《凤求生,凰不死!》 契子 绝处缝生 夜幕笼垂,寒风萧萧,洁白的雪花仿似扯碎了的棉花倾盆而下。片刻间,寂寥萧条的野外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雪被,放眼之处,天地一色。不远处传来急速的踏雪声,一辆普通而简陋的马车快速驶过,两个壮健的汉子木讷的驾着马车朝着百米外的悬崖奔去。蹄声过处,留下一片纷乱的蹄印,还有两条平衡得好像永远不会有交集的碾痕。 “肖伍,停好马车过来帮忙。”一身褐色粗棉外套的汉子打开马车的门,拖出一个差不多人高的麻袋,被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依然感觉到麻袋上沾满斑驳的血迹,不禁打了个冷颤。被唤做肖伍的汉子身穿深蓝粗布衣衫,把马车停在崖边才下车走向他,两人默契地各执麻袋的一头,轻摇两下,趁重力朝外,同时脱手,麻袋立刻飞了出去,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直坠崖底。看着麻袋消失在悬崖下面,他们才匆忙驾车离去。 “肖伍,你说这次的是什么人?麻袋比较轻,像个小孩。”褐衣汉子好奇的问身边的同伴,又像是自言自语。“陈年,想在无涯山庄活得长久,紧记八个字:拿钱做事,谨言慎行。”肖伍看似不喜谈论这种随时都可能揽祸上身的闲事,紧闭双唇,专心赶车,一边喃喃低咒,“雪越来越大了,这鬼天气真冷。”陈年忍不住搓了搓被冻僵的双手,一想到怡春院的姑娘,马上两眼发光,心里痒痒的,恨不得马车能长出翅膀立刻飞过去。“回城后,老子要去怡春院喝两怀,你去不去?” 蹄声渐远,崖上恢复了往昔的宁静。很快,地上除了雪,什么也没有。被抛落的麻袋快速下坠,撞断了几棵长在崖辟上的粗壮枝杆,落在崖底一棵碗口粗的树杆上,隐隐透出一声微弱的闷哼,随即被弹落到积雪深厚的地面。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麻袋落下之处,白净的积雪下突然有了动静,缓慢的动了几下,鲜红的血慢慢渗出,触目惊心!接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缓缓的钻了出来,连披散的黑发也沾满血色。微张的双眼,黑白分明,衬托在那张刀痕血布、五官难辨的脸上分外悚目。此时若有人看见,非被这毛骨悚然的一幕吓死不可。 血人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眨了眨澄澈的双瞳,看似终于得到解脱又满带遗憾的笑意划过黑眸。本来,这是最好的解脱,可是,他总会快她一步。悠悠一叹,还不能死啊,真是可惜! “如果你一死,我必随你共赴黄泉,这是同生共死盅。”凄美的笑意再次浮现在眼前,来自那个甘愿为她舍命、弃家族情仇的男子。 “无论如何,要活着!”这是她娘亲临终前的恳求。横着竖着都不允许死,真是难为了这具充满毒素和残弱的躯体。既然这样,那,她只好拼尽一切活下去吧。作好选择,世间万物仿似瞬间消失,心中只剩三个字:活—下—去!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像发了芽的种子疯狂地成长起来。环视一周,歇力伸出染满鲜血的双臂,只见那双小手无力地垂着,手碗处还渗着血。她以肘撑地,紧咬银牙,擅抖着朝左前方那片碧绿的林木艰难的匍匐前进。她深信,在这天寒地冻的山间,那片碧绿必定蕴藏着生灵所需的温暖。惨白的雪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惊人的血路,倾刻间被漫天飞舞的大雪消痕灭迹。记不得过了多长时间,她离那片茂绿越来越近,慢慢地感到早已僵化的残躯渐渐有暖意。尽管已经筋疲力尽,仍然憋着一口气缓慢前进。 曙光微现,她终于爬进树林,来到一潭氤氲着水雾的温泉边,迫不及待的俯首猛吸了好几口温水,温热的泉水滑进冰冷的腹中,剔除了一些寒意。饥渴的双眼贪恋着泉水的温热,稍不留神掉进温泉,温水立刻抢去她的呼吸,生痛的窒息感和强烈的求生欲望令她奋力挣扎、拍打着舞向岸边。上天似乎被那强悍的求生意志憾动了,她很快抱到一株依水而生的小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刺耳的咳嗽声弥撒在这片静谧如仙境的林间。经过这番扑腾,晕眩和疲倦袭来,她勉强寻到一棵水下长出杈杆的小树,抱坐在上面晕死过去,双手仍旧死死的抱着树杆不放。这时,温泉边出现了一位灰衣老叟,须眉花白,却有着一张中年人的面孔,气色红润。眉眼间满是兴奋的目光,正火辣辣的盯着温泉里那个毫无知觉的人。此人正是十五年前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医风不觉,为人行事亦正亦邪,全凭个人喜好,来无踪去无影。前去求医的人,若对他的脾胃,分文不取;若看不顺眼,就是奉上世间至宝,也只得四字忠言:节哀顺便!如果想寻仇,只怕还没到他跟前就被抓去当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此,江湖上正、邪两道均对他避而远之。 他足尖一点,快如闪电,晕睡的人立刻被放到岸边,粗略检查一番后,满意的扯出一道僵硬而恐怖的笑意。几十年来,终于被他遇上一个看得顺眼的人了。这个小女娃身上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痕,体内旧毒未除又染新毒,已祸及五脏六俯,面容被毁得惨不忍睹,连母夜叉见了也要让位。他探她的内息,居然一点功底都没有,更令他刮目相看。面容尽毁、满身是伤、身中剧毒、被挑断手筋脚筋扔下悬崖,没有一命呜呼已是奇特;只凭一股求生意念,竟然强撑残躯花了一夜时间爬到这温泉来,如此坚韧的意志非常人能及。若是一般人,不知向阎王殿报到多少次了,看来上天待他不薄,在他有生之年送了一份大礼给他。 再把向她的腕脉,不禁一震,随即说了句:“有意思!”这个小女娃不但重伤,最令他惊奇的是她还被人下了一种失传已久的阴阳盅——同生共死盅。只要她一死,那么,缩有主盅的男子就会立刻晕迷不醒,如果得不到救治,活不过三个月。 此盅有雌雄二虫,分主盅和子盅。缩主必为一男一女,主盅先服,子盅才能下。不管哪一方死亡,另一方立刻晕迷并于三个月后毙命。一般的诊脉难以发现,往往耽误救治,最终玉石俱焚。介于这种盅对使用者弊大于利,极少被人使用,会解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渐渐失传。 第一章 同生共死盅 普天之下,五分为国,分别是:好燕国、商青国、夏舞国、丹为国和诸明国。其中,好燕国重农嘉武,兵力强大;商青国国如其名,经济繁盛;夏舞国偏艺为旨,创新为乐;丹为国重书言科,谍谋策略层出不穷;诸明国以酒肆食市闻名,民以食为天。 五国间相互联盟相互牵制,形成了五国鼎立,天下盛世的和平之颠。 好燕国的无涯山庄为江湖上的五大庄之一,不管是商业地位还是江湖地位,都闻名瑕尔。经现任庄主昭无一的长袖善舞,不但把自家的粮铺扩充至全国,还在各国设有分号,占尽先机。 另外四庄分别在商青国以经营玉石珠宝和兵器闻名的麒麟山庄、在夏舞国凭布匹丝绸和衣装为营的醉霞山庄、在丹为国以书肆墨宝为业的搂月山庄以及在诸明国以酒肆、食市和客栈为尊的藏云山庄。每一庄在江湖上都占有一席之地,人人尊道,不可小觊。 这一天,无涯山庄上上下下喜气盈盈,庄内到处挂满大红灯笼和红锦花球,家仆衣鲜亮丽,满脸喜气。威严气派的大门前车龙水马、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宾客络绎不绝,放眼望去,整座山庄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当中。 这一切归因于庄主的独生女儿昭雪要成亲了,上门女婿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男子,但拥有风华绝代的仙人之姿与卓绝的才华。见过他的人无不眼前一亮,有评价如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还有人将他比作美人:回眸莞尔间,一笑足倾城。更有人为他引新词:付闲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如此美男子,就是皇帝后宫的粉黛与之相比,也黯然失色;更别说其出众的才华甚得昭无一的赏识,因此也就默许了女儿的强硬执着,为女儿举办了这场轰动好燕国和江湖的喜宴。 好燕国在五国之中地处最北,冬季气候寒冷。尽管如此,喜庆的大厅宾客如云,每个人都堆笑满脸,或互相攀谈,或举杯祝贺,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庄内较偏的一处庭院内,一个仪表堂堂的俊雅男子端坐在红袍装身的异美男子对面,从怀中掏出一白一粉两色小瓷瓶放在桌上,“白的你服,粉的她服。你需先服,她才能服,否则无效。这种盅只会把你们两人的性命栓在一起,没有其他危害,也不危及后人。但是……”俊雅男子停了一下,才又道,“中了这种盅,你们任何一方毙命,另一方会立刻昏迷,活不过三个月,你衡量好再作定夺。” 他又从袖套中取出一个小包递给异美男子,“这是拓印的房门钥匙、人皮面具、迷失神志的药和解药。”异美男子双眸闪过激动,小心的把桌上的药瓶收进怀中,谨慎的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步兄今日之恩,付某没齿难忘,他日若能重获自由,定当报答。” “付兄,我步惊叶并非施恩图报之人,”他无奈一叹,“实在惭愧,能帮的只有这么一点。你我还是尽快换装吧,怕晚了来不及。” 新郎正是令人趋之若惊的美男子付闲,实则真名为亦萧闲,为了日后行事方便,隐藏了真实身份。他立刻脱下红袍,解下红发巾和红花球,戴上人皮面具,换上护卫的衣服,即时由翩翩美少年变成一个面相普通的护卫。而步惊叶则易容成他,两人对视一眼,大步向门外走去,亦萧闲紧随其后,走向宾客云集的大厅。 雌雄莫辨的新即官一出现在大厅里,众人先是一窒,随即纷纷投以惊艳的目光,马上围过去祝驾,一览美色。亦萧闲见假扮他的步惊叶左右逢源,圆滑地周旋在众人之间,驾轻就熟,才放下心头大石。趁人不觉,悄悄消失在喜庆的氛围中。 天色渐暗,他摸索着来到一处离庄甚远,不易被发现的荒芜庭院,远远看去,院门前守着两个护院。他被昭雪下药压制了内力,无法施展轻功,只好利用灵巧的步法悄悄接近院门,洒出迷药,两个护院立刻一脸呆滞,对周围的动静毫无反应。 迅速环视一周,见无异后立刻朝厢房窜去。来到被锁的房门前,伸手在纸窗上轻轻的擢了一个小洞往里看,发现那个让他深深想念的小人儿正半倚床头,休闲地看着书,怡然自得,一点被软禁的不安与恐慌都没有。这个发现令他哭笑不得,立刻用钥匙打开房门,闪身进去反手掩上,激动的走到床前,定定的注视着这个依然沉迷在书中的人。 倚床而读的人看似十一、二岁的模样,披散的长发一泻而下,乌黑发亮,浑身透出一股纯净和清灵,又带有懒散的气息。略微苍白的小脸肤如凝脂,眉眼如画,丹唇不点而绛,一笼雪白的衣裙使她美得纤尘不染,仿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感觉到床前的人呆立不动,她仍不舍将目光从书上抬起,稚嫩的童音徐徐响起:“放下饭菜就可以离开了。” 亦萧闲无可奈何的笑着摇了摇头,他守护了十二年的小女子呆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还持有身在红尘中,心向三界外的心境,总是给人一副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表情。 床前的人依旧不动,她忍不住抬头对上他的双眼,娇俏一笑,“你不是要拜堂吗?怎么来了?”或许是她的眼神太纯净,目光总能轻易穿透障眼之物,直达灵魂。有时连亦萧闲也忍不住疑惑,他的易容术究竟败在何处。“你怎么看出来了?” “你的眼睛告诉了我。”她单纯的笑了。 看着那张纯如婴儿的笑脸,不自觉的伸手抚上凝脂般的面容,“轻雨,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带你出去,你恨我吗?”亦萧闲问得小心,满脸悔恨。当日一时大意,被下药软禁,还累及她。 原来,她叫付轻雨,诗曰:多少红尘事,尽付轻雨间。她母亲希望,将来她能够淡泊世间一切,远离尘嚣,洒脱自在的活着。 “萧闲,你又在说傻话了。”她微微一笑,“如果我猜得不错,离拜堂的时间不多了,找我有急事?”无论何时何地,付轻雨对他总是善解人意得让他想狠狠的堵上那张小嘴,于是咬咬牙说:“我怕过了今晚,昭雪不会放过你。现在我一点势力也没有,怕护不住你,只要你吃了这颗药,她就不敢动你了。”她没有接他手上的粉色瓶子,询问的眼神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他,等待下文。亦萧闲暗自叹气,心虚的避开她的目光,忽然快速上前,一手捏开她的下鄂,一手把药丸放入她口中,再俯身以吻封缄,趁她呆愣间将药丸推进她的喉咙,确认被她服下才不舍的放开她。这一切,快如闪电,一气呵成。待付轻雨回神,菲红爬满整张小脸,但她仍然抛出疑问,“那是什么药?” 他留恋的盯着她,露出一个有些凄美的笑容,“如果你一死,我必随你共赴黄泉,这是同生共死盅。”原本菲粉的绝容瞬间惨白,继而涨红至粉脖。她猛然跳到他跟前,发现自己只到他的胸口,只好踮起脚揪着他的衣领,恨铁不成钢的急声低斥:“你疯了,你明明知道我现在所过的每一天都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就算昭雪真要取我性命,我也无怨以对。但是你……”因恼怒气急,她脸色发白,气息有些不稳,轻喘了几口气才能继续斥责,“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见此,他立刻心痛的抱起她,任由她揪着自己的衣领训斥,看到她因生气而惨白的脸色,恨不能以己身代受。“轻雨,你恨我吗?” 她又轻喘了一会,待气息平顺下来才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右手递到他面前,冷冷的盯着他:“解药!” 他坦然的回视那潭纯净,“没有。”对视中,透过眼睛,她发现他没有骗她,他真的没有解药。这让她难以承受,她无法面对黄泉之下疼她如亲生女儿的萧爹爹,那个和亦萧闲逃亡生涯里唯一幸存的死卫萧山。 两人就这样毫不相让的对视,少倾,她别开脸,挣开他的怀抱回到床上,继续看书,好像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不愉快。他知道,她生气了! 而付轻雨确实生气了,因为,亦萧闲给她套上了一个难以挣脱的枷锁,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最好能够久到让他完成使命,开枝散叶。只是,以她现在这副残躯弱体怕难以支撑到那一天,最好的做法就是快点找到解药,她才可以继续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日子。 凝视着脸色平静的她,忽然间,他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幸福,他们,终于可以同生共死了。 “对不起!”说完,他恋恋不舍的快步离开。现在,只能用这种手段护她周全,令他愧疚。 第二章 小命不保 话来凑巧,当年年仅六岁的亦萧闲与唯一剩下的死卫萧山在诸明国逃命时,碰到同样被追杀得走投无路的付菊予,她胸前还绑着一个仅仅三个月大的婴儿。两方杀手碰上,立即展开撕杀。得到付菊予的帮助,亦萧闲和萧山才得以脱离险境,险险地躲过一劫。 自此,一行四人易容成一对带着年稚儿女的夫妇,前往好燕国投靠亲人,艰险地躲过重重追杀。逃亡中,他们无意间发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山村,两人立刻决定安居隐世,才结束了逃亡和颠沛流漓的日子。小山村的生活,付菊予教书授学,同时兼任村里的医生,深受这个人口稀少,民风纯朴的村民敬仰。萧山发现,这个女子非常谨小慎微,只要出门,必定乔装易容,而且深藏不露,不论是学识还是智商都超乎常人,武艺也不弱。他经常带亦萧闲上山砍柴打猎,实际上大多数时间都在教授武艺,日子虽过得简单、清淡,却和乐融融。 似乎受萧山所托,付菊予每晚亲自给亦萧闲授课,与白天书舍里教授其他孩子的内容完全不一样,从为人处事到经商谋略无一不授,所幸他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学无不精。这种时候,萧山都会带着小小的付轻雨在院子里讲故事,只是啊,全是江湖纪事和趣闻。时间流逝,一晃十二年过去了,两个孩子也渐渐长大成人。 付轻雨年纪小小,已有秀色空绝世之姿,心思更是玲珑剔透。自识字起,酷爱博览群书,学富五车,村里的小男孩都喜欢围着她转,可惜她自出娘胎便身携奇毒,只可在家静养,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漫山遍野的到处探险。连博学多才的付菊予也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 亦萧闲则长得明眉朗目,俊秀清幽,容色异美得越发引人瞩目,是村里所有姑娘的梦想夫婿。年满十六后,上门说亲的人从没断过。他非常爱护这个少他六岁的妹妹,简直把她当成了宝贝似的宠爱。宠爱的程度可说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溶了。为博她一笑,他甚至违背菊予娘亲命令,偷偷把谋略方面的书籍塞给她,还为她作掩护,让她可以尽情览阅。大家都不知道为何付菊予会严格禁止付轻雨接触文韬武略方面的书籍。 离亦萧闲满十八岁还差六个月,萧山的旧疾伤患却复发了,终难救治。撒手人寰前,他把亦萧闲叫到跟前,托出他的身世、被追杀的因由以及使命,要他满十八岁后,回商青国夺回他父亲一手创下的基业——麒麟山庄。 原来,亦萧闲的父亲亦展天曾是天下五大庄之一的麒麟山庄庄主。当年,其二夫人商氏因妒生恨,私通亲弟亦展飞谋财害命,重金聘下杀手暂草除根,一夜之间取而代之,独占麒麟山庄。 事出突然,亦展天为保存儿子性命,执意把所有死卫都派去保护儿子,并下死令: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少主。三十人的死卫浴血奋战,转辗经历了三个国家,到达诸明国时只剩下萧山一人,还身负重伤,虽然幸得付菊予救助才捡回一命,却也落下一身病患。 祸不单行的是,在萧山离世不到四个月,一天,付菊予突然口喷鲜血倒了下去。临去前她交待两个孩子:“我身上中的毒无解,之前全凭我和萧山合二人之内力才把毒给压制住,现在这毒已深入到我的五脏六腑,凭我自己的内力无法再抑制。以后的日子,你们要互相照顾。” 她拉着亦萧闲的手,遗憾的说:“闲儿,娘要把轻雨交托给你了,不求别的,只希望在她有生之时,让她自由自在的活着。”说完,又拉过女儿的手,满脸不舍:“轻儿,娘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让你在娘胎时就饱受剧毒之苦,娘只希望你自由而简单地活着!无论如何,要活着。” 说完,眼神渐渐迷散,好像陷进了往事之中,喃喃念道:“多少红尘事,尽付轻雨间。”她去得安详,带着遗憾! 付菊予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她的来历,也从没提过她为何被追杀。到死,也只字不提,因此,付轻雨的身世成迷。往事已而,无需回首,她从过往中回神,听到门外响起毕毕恭毕敬的尊呼:“大小姐。” “有没有人来过?”娇媚的女子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没有,大小姐。”门外的护院尽忠禀报。 “很好,现在都给我听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阴冷的娇音藏着满腔嫉恨,令在场的人忍不住一抖。 “是,大小姐。”护院齐声应答。 开锁声传来,门被打开。为首的女子身穿一笼粉色衣裙,年约十六,端装秀丽,媚眼间含妒带恨,红唇隐约带着嘲弄,摆着柳腰缓步而入,身后跟着两个恭恭敬敬的婢女。女子来到床前站定,身后的绿衣婢女立刻搬过椅子小心的扶她坐下,“妹妹这日子过得可真舒心啊。”一直埋首书中的付轻雨迫于娘亲平日的礼仪教导,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书下床给这名女子行了个礼,抬起一双纯净的眼睛盯着她看,心底暗惑,她为何如此恨我?深吸了口气,诚然道:“恭喜姐姐今日大婚之喜。妹妹见过嫂嫂。” 来人正是今日的新娘,无涯山庄庄主昭无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独生女儿——昭雪。她睨视一眼这个一脸坦然的小女孩,看不到一丝情伤之色,纯净的双眼赫然使人发现,她还是个不谙情愫的孩子。只是,每每想到付闲看向付轻雨那种情意绵绵的眼神,心就像被刀割一样。兄长爱上妹妹,这可是不容于世俗的不伦之恋,会令付闲身败名裂,还会受世人唾骂。她不禁气恼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福气。” “姐姐,”发现昭雪脸色不善,她立刻低下头,“如果你不喜欢轻雨,请让我离去吧。” “做梦!你想我放你离开,好让付闲能够轻易脱身吗?哼,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我还是小看了你。”昭雪越想越气,立刻变得面目可憎,“绿珠,给我好好教训她,让她给我安分点。”被叫做绿珠的婢女身穿翠绿衣裙,面容圆润,却满脸阿谀。只见她听令立刻上前,对那张让人艳羡的小脸毫不留情地甩下两巴掌又退回主人身后。病弱的付轻雨被猛然而至的力道甩到地上,通红的掌印立刻清晰的显现在白净的小脸上,嘴角渗出鲜红的血丝,整张脸立刻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痛楚使她忍不住皱起双眉,水雾掩埋了眼中的纯净。 “想离开吗?也不是不可以,”看着狼狈倒地付轻雨,昭雪心中的恨意得到小小的安抚。她上前蹲下,伸出玉手使力捏着这张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绝色小脸,心中恨意又生,就是这张脸把付闲迷住了吗?很好,我就让它从此消失,没有了这张脸,我看付闲还爱不爱你。于是阴阳怪气道:“我要你这张脸,你愿意吗?” 被昭雪语气的中阴狠懵住,付轻雨瞪着无辜的双眼呆呆的看着她,好一会才了然她指的是什么,心中暗笑,这张脸真能换得我的自由吗?看来啊,这个赌注还满值得期待呢。随即一脸无所谓道,“如果这张脸能换我自由,值。” 这下换昭雪怔住了,试问世间哪个女子不爱惜自己的容颜?更何况还是一张绝色!她不敢相信付轻雨竟然同意。于是,毫不迟疑的亮出一把锋利无比,还渗着寒光的匕首,在付轻雨眼前晃了晃,“我的意思是毁了你这张脸,你就能离开,你愿意吗?” 若能保住这条命,令亦萧闲无性命之忧,完成他的使命,这副尊容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到了这一刻,她心中反而有了一丝不舍,不是绝色的容颜,不是宠她如宝的亦萧闲,是小山村那种宁静又平淡的生活。反正成亲之于她的“兄长”是免不了的事情,就算不是眼前的女子,也会是另一个女子。至少眼前的女子能助他轻松完成使命吧?想到这里,她从容的看着几近疯狂的昭雪,平静无波的声音掷出两个令人意外的字:“愿意!” 话音未落,陷于疯狂的昭雪手起刀落。两个婢女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原本绝色的小脸和光洁的额头瞬间被毁于一旦,鲜红的血从那些杂乱无章的刀痕里奔腾而出,不出一刻,地上的小女孩已成血人。见状,两个婢女不自禁的簌簌发抖。付轻雨咬牙强忍着脸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原本想轻笑的她发现脸上的神经已经不听使唤,只得作罢,想到即将获得的自由,轻松的问:“姐姐,我可以离开了吗?” “离开吗?”看着地上的血人,昭雪感到舒畅无比,嘴角泛起冷意。这张脸,终于消失在她眼前了,世间再也没人能迷惑付闲了。心中的快.感令她想要张口狂笑,“红霞,鞭三十。”轻颤的身躯正使力爬起,又被腾空飞来的黑鞭甩回地上,如毒蛇般的黑鞭瞬间飞舞而下。被唤作红霞的红衣婢女于心不忍,暗使巧劲,打落在付轻雨身上的鞭子看似狠毒,但并不伤及五脏。 等红霞鞭完,地上的人早已昏死过去,雪白的衣裙被鲜艳的血染成狞狰刺目的红。昭雪舒了口气,终于露出了这一个月以来发自内心的微笑,“想离开啊,我这就让人送你上路。”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夜色开始降临,“绿珠,把她的手筋脚筋挑了,然后给我处理干净。” “小姐请放心,奴婢定不负所托。”绿珠向门口的一个护院交代了几句,护院马上领命离去。 “小姐,拜堂的时辰快到了。”红霞小心的提醒。 “你陪我回去换装。绿珠留下来处理。”说完,心情愉快的她带着红霞消失在门口。 第三章 喜堂惊变 礼堂内,一脸忧虑的新郎在红色喜服的衬托下,妖艳无比。他强撑笑脸立于堂前,一边接受大家的祝贺,一边压下心中的隐隐不安。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两个满身喜庆的媒婆扶着一身凤冠霞披,头盖红巾的新娘子缓缓步入大厅,来到新郎身边。婢女立刻递上红绸花球,让新人一人抓着一头。 “一拜天地!”主婚的媒婆高声宣礼,这对新人对着大门外的天地一跪而拜。 待新人拜完天地,宣礼声再次落下,“二拜高堂!” 新人转过身向着端坐在高堂之上的昭无一和昭夫人正要跪拜。不料,亦萧闲突觉黑暗袭来,心感不妙,身躯不听使唤的跌坐在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憋着最后一口气,悲痛欲绝的指着新娘:“你杀了她!”说完,整个人立刻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沉浸在甜蜜之中的昭雪被周遭突发的怪异气氛和低呼惊醒,听到亦萧然的指责立刻掀起盖头红巾,不期然的对上他那双恨意强烈的黑眸,顿时吓呆了。刹时间,礼堂内外乱作一团,充斥着各种猜测之声。 高堂上的昭无一看似四十来岁,五官清明,两眼炯炯有神,全身上下散发着威严的气息。他镇静地站起来,伟岸的身躯立即给人一种大气凛然,威风八面的气势。双目扫视堂内一圈后,释出内力把话传递出去:“今日本为小女秦晋之喜,不料付贤侄病躯孱弱,无法完成拜堂之礼。各位稍安勿噪,请先回房或到别院稍作休息,让老夫一尽地主之宜。各位的心意老夫将择日派人送回各人府上,他日再晏请大家赔礼道歉,散了吧。” 步惊叶趁乱痛心的挤到亦萧闲身边,立刻替他把脉。昭雪一手扶着亦萧闲,一手慌乱的抓住他,“步先生,请你一定要救他。”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亦萧闲的手,无奈的摇头,“昭小姐,请恕在下学艺未精,无法医治。” 昭雪听言,失控的死死抓住步惊叶的手臂,“步先生,只要你能救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雪儿,不得无礼,”昭无一已来到他们面前,严厉的制止女儿的狂乱。向旁边待命的护卫护院递了一眼,冷声道:“还不赶快把付公子扶回房间去。”众人得令,立刻上前七手八脚的扶起亦萧闲往后院走去。昭雪不忘扯上步惊叶跟随其后,“步先生请随我一同去看看。”此时,大厅和礼堂内的宾客悄然散尽,留下一地落寞。几个有名的大夫为亦萧闲诊脉后,均探不出何病,把昭雪急得团团转。昭无一见此,只得再次请步惊叶出马。 步惊叶双手抱拳,歉然的对昭无一道出实情,“庄主,不是步某不肯施以援手,实在是有心无力。从付兄的脉象所得,此乃中了盅毒,是一种失传已久的阴阳盅,名为同生共死,宿主必为一男一女,主盅先种,子盅才可存活。在下发现主盅在付兄身上存活不久,子盅有可能被他种在其妹身上。只要两人无性命之忧,这盅并无害处,只是,若其中一人毙命,另一人立刻昏迷,三个月内必须解开,否则必毙命。由于这种盅失传已久,本人也没有解此盅的方法。不知其妹……”是否已遭毒手?步惊叶聪明的把最后几个字吞进肚子里,随后又满脸惋惜,“唉,付兄的妹妹本已病入膏方,命不久矣。看来付兄的用心良苦白费了。” 昭雪听言一震,跌坐在地,面如死灰,心里却清楚得很,绿珠一定在她拜堂时把付轻雨处理干净了。原来,她所做的一切竟是画蛇添足,只要她再忍耐一段日子,等付轻雨一死,付闲便是她的了。 她直直的看着床上安然沉睡的人,喃喃低问,“付闲,你情愿和她同生共死也不愿与我成亲么?为什么,为什么?”到后来,她悲痛的失声质问,却又得不到床上的人回应,一时间,又哭又笑,状似疯癫。 昭无一身形一闪,出手点向女儿的睡穴,却被昭雪轻松躲开。她一转身窜到步惊叶跟前,用力地扯着他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大喊:“你说付轻雨命不久矣,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现在才说?” 看着她陷入疯狂,再想到那个有着一双纯净眼睛的小女孩,步惊叶感到心中微痛,脸上还要装出一无所知的表情,“付兄坚信,他的妹妹一定能够治好,本人也认为自己的医术有待提升。” 趁女儿不觉,昭无一再次出手,昭雪立刻倒在父亲怀中。“快扶小姐回房休息。”把昏睡的女儿交给婢女,他转向步惊叶抱拳道,“老夫教女无方,从小骄纵,多有冒犯之处,请步侠医多多包涵!” “不敢!现已无在下的事,就此别过。”步惊叶向昭无一告辞之后,一脸失落的转身往门外扬长而去。 看着步惊叶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昭无一脸上露出惋惜,又看了眼昏迷中的亦萧闲,无耐地长叹一声,为什么女儿看上的不是步惊叶? 步惊叶年过二十,俊雅不凡,武功深不可测,精于医术,在江湖上被尊为侠医。此次作客无涯山庄,全因被邀来为付轻雨医治,只可惜连他也诊断不出付轻雨身上的结症所在,只察觉她的五脏六俯受损,活不过一年。 几次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个美丽的小女孩对自己的病情毫不在意,每天姿意洒脱地活着,超脱世外的心境连他也自叹不如。忍不住为她感到惋惜,不禁对她多生了几分怜爱。后来,他才得知无涯山庄会为这个小女孩遍请名医,只因付闲提出要求,只要能治好他的妹妹,他就答应和昭雪成亲。这对兄妹,两人都生就一副令人晕眩的容貌,兄长对妹妹的感情更是超越了一般的兄妹。是得知妹妹将不久于人世,所以对她特别好吗?也许,昭雪正是发现付闲的感情所在,所以才对付轻雨更加怀恨在心吧。 听说,一个月很快过去了,随着一个个名医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付轻雨的医治却全无起色。在付闲准备请辞时,昭雪着急了,为免夜长梦多,她提出院两人先成亲,然后一起带付轻雨到各国去继续寻访名医。这个要求立刻被付闲拒绝,急怒之下,她把付轻雨软禁起来,以此威胁:如若不与她成亲,立刻杀了付轻雨。亦萧闲怒不可遏又无法可施,只得暂时屈服,却又被暗中下药,内力全失。因此,无涯山庄便有了今日这场盛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三天后的清早,一个护院跌跌撞撞的跑进客厅,“庄主,付公子不见了。大小姐在公子的房里不肯罢休。” “什么?”昭无一脸色一僵,立刻站起来,抬腿就往外走。昭夫人马上追了上去,夫妇两人一起快步向内院走去。这两天,昭雪不吃不喝的守在亦萧闲床前,神情呆呆滞滞,时常一会哭一会笑,有时胡言乱语,憔悴得让人心痛。昭夫人只得把她打昏,给她喂了些安神的药,让她好好休息一天。昭无一本想叫人把亦萧闲送走,但监于女儿的痴迷,暂时把这个主意搁置。他一方面派人前往苗疆寻找解盅高手,一方面暗中派人到江湖上打听“同生共死盅”的消息。可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两人来到亦萧闲住的院落,里面闹腾不已。昭雪披头散发的在房内乱转乱找,一会抓着旁边的婢女狠声质问,“说!是不是你把付闲藏起来了,快说,不然杀了你。” 那个婢女即时被吓晕了过去,她又伸手抓住一个护院,恶狠狠地问:“说!是不是你做的?” 护院两脚抖动,颤颤巍巍的跪下来求饶,“大小姐请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恼火的一掌拍向护院的头盖,眼看那个护院就要一命呜呼。 “阻止小姐。”昭无一立刻下令。刹时,一条身影快速的闪近护院,用了五成功力接下那一掌,救下那个差点就要向阎王报到的护院。 “雪儿,闹够了没有!”昭无一忍无可忍的吼出一句,震住了疯狂的女儿。他挥挥手,所有人只恨爹娘没多生两条腿,立刻扶起地上的婢女、护院火速退了出去。昭夫人上前抱住女儿失声痛哭,“儿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忘了他吧,啊?”昭雪听到母亲的话,全身一震,立刻泪流满襟,“娘,都是女儿的错,我不该叫人杀死付轻雨,否则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女儿好后悔,好后悔啊。他不见了,不知是生是死,我心里更难受。娘,我该怎么办?”说完,母女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昭无一长长的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第四章 初出江湖 四年后。 好燕国的正都城内,一道瘦弱的灰衣身影,头带遮面的黑纱斗笠,骑着一匹同样瘦削、全身粗糙无光的棕毛小马悠闲自在地晃在路上,和身边匆忙赶路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慢慢地向城内最出名的酒楼走去。正都城是好燕国一座普通的城镇。城内无人不知“客似云来”酒楼,因楼如其名,总是座无虚席。他来到酒楼前,拴好马,爱溺的摸摸小马的头,低沉的声音听似男子:“疾风啊,乘乘地呆在这里等我。”被唤作“疾风”的小棕马有灵性似的昂首喷出一口气回应他。 一踏进门,立刻被热情迎出来的店小二带到二楼一张靠窗近街的桌子,利索的奉上热茶问道:“客官,请问要尝尝我们酒楼的招牌菜色吗?” 灰衣男子临窗而坐,从容不迫的取下斗笠置于桌上,露出一张平凡的脸,整张脸最具吸引力的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像一潭清水,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嫩白的肤色使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清雅。店小二这才发觉原来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灰衣少年随口吩咐,“先上一壶香茗,你们有什么好菜?”店小二热情的介绍他们酒楼的特色菜谱,等灰衣少年点了好饭菜外加两包馒头外带,才乐呵呵的下楼去,很快就送上一壶香茗。大街上人来人往,一片繁荣之景。灰衣少年懒散的把目光调向窗外,欣赏窗外的景色时不忘悠闲地品起手中的香茶,谁也没有发现他私下却在暗中留意周围的动静。 不多时,店小二又领了四个年龄不一、风尘仆仆的伟岸男子上楼,四人清一色的黑衣显得犹为瞩目。他们刚坐下,较为年长的中年男子端起茶壳牛嚼牡丹式的豪饮了几杯,才满足的低声问另外三个同伴,“你们知道吗?我听说一个月前,商青国的麒麟山庄易主了。新庄主就是一年前在江湖上迅速崛起的绝杀魔君亦萧闲,他还是前任庄主亦展天的儿子。”闻言,灰衣少年拿着茶杯的手颤了颤,才缓缓举至唇边押了一口,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快得令人难以察觉。 “当然听说了,这件事轰动整个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另一个年约十八岁的年轻男子毫不为意的扯着嗓门加入讨论,忽然谨慎地向四周观察了一下,又压低声音:“我还听说,十六年前亦展飞私通亦展天的二夫人把他害死,才取而代之的。” “我听说亦萧闲初出江湖时,为人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得罪过他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不是被杀了就是被废掉,因此,才被大家封了个‘绝杀魔君’的绰号。”一个较为清秀的青年淡淡的插.进话题,“正所谓祸从口出,大家还是专心吃饭,稍后还要赶路。”不知是绝杀魔君的狠绝吓人,还是慑于那青年的威严,正说得兴起的两人立刻一脸谨慎的埋头喝茶,惜言如金。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陆续上桌,灰衣少年心情愉快试了几口,该滑的滑,该爽口的爽口,该嫩的嫩,贝齿流香,难怪客似云来。 这时,一把有点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知不知道财大气粗的柳员外重金访寻名医?听说他最美的七夫人得了一种怪病,看了名医无数都没能治好。酬金已经涨到五千两白银了。” “你说城西的柳员外?他的七夫人曾是青楼里的头牌花魁,那个美啊,只要见过一次,世间的女子再也难以入眼,别说五千两,就是一万两也值啊。” “可惜了,红颜薄命。” “是啊,太可惜了。” 灰衣少年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闲聊的两人,只见两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一边吃香喝辣,一边八卦着街头巷尾的见闻。看样子是受祖先庇佑,家底富足,闲来吃喝消遣,扯扯八卦是非之人。吃足喝饱后,灰衣少年唤来店小二结账,顺道打听到柳员外的住址,把没吃完的菜打好包,带上两包馒头下楼,牵过他的‘疾风’,举步向城西姗姗而去。路见街头面黄肌瘦的小乞丐,她不忍的把菜和馒头塞进他们手中,扬长而去。 城西的柳员外家并不难找,灰衣少年走了一会,便来到一座豪华又汽派的宅府门前。正红朱漆大门上挂着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龙飞凤舞的题了两个大字“柳府”。他正要上前敲门,一扇大门往里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短须老者把一位肩背药箱,双鬓略显华丝的中年男人送了出来,“贾大夫,您慢走。”灰衣少年听罢不禁菀尔:贾大夫,假大夫,这人的姓还不是一般的凑巧。 “孙管家请留步。”贾大夫别过孙管家,一转身,发现眼下站了一位笑意满脸的少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垂头丧气的大步离去,心里不免痛惜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五千两白银。 就在孙管家准备关门时,灰衣少年赶紧上前行礼,“孙管家,请问贵府的七夫人是否身体抱恙?”孙管家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年,五官算得上是清雅,可那身板子弱不禁风,和他牵着的瘦马倒很相配。再一细看,发现他身上的衣料上等,非富则贵,于是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回礼,“想必公子定是听说了我家老爷求医悬赏之事,七夫人的身体确有不适,不知这位公子是……” 他猜不透眼前少年的来意,如若是大夫,看样子太年轻了点,如若不是,这文质彬彬的少年所来为何?只好投石问路。 “敝姓笑,名红尘,学过几年医,如若孙管家不弃,请让在下一试。”笑红尘彬彬有礼,自信的微笑使人不忍拒绝。唉,看了那么多大夫也没有效果,多看一个也无妨。孙管家暗想,可又不禁担心起来,毕竟眼前这少年如此年轻,万一不小心冒犯了主人,自己的老命堪忧啊。就在他左思右想间,里面跑出一个十二、三岁、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气喘不已,“孙管家……快……快请大夫,七……七夫人又发病了。” “笑大夫,请随我来。”孙管家一听,什么也顾不上了,拉着笑红尘不要命似的往里跑。 “这位姑娘,请帮忙安顿一下我的马,谢过了。”笑红尘不忘把缰绳交给那个还在喘气的小姑娘。 “公子请放心。”小姑娘羞羞的答道,清秀的小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在孙管家的带引下绕过重重长廊、亭台楼阁和假山碧水,终于来到一处清幽的院落。难怪刚才那小姑娘会上气不接下气,这柳府不是一般的大,五步一廊,十步一阁,廊腰缦回,眼压高中,各抱地势又勾心斗角。走廊上碧瓦朱檐、雕梁绣柱;每座楼阁又层楼叠榭、丹楹刻桷。这时,他总算明白客似云来那两人称柳员外为“财大气粗”的用意了。院内的婢女忙出忙入,孙管家加快脚步冲进房间,止步在屏风前,气喘得连话都说不上来,“老……老爷,大……大夫请来了。” “还不快让他进来。”暴躁十足的声音响彻庭院,笑红尘则气定神闲的在孙管家的眼色示意下转过屏风,来到床前。床前纱帘低垂,隐约看到一个男人坐床头,怀中抱着一个女子的身影。 “你快来给七夫人看病。”男人已经顾不上男女有别,一手拔开纱帘,一旁的婢女立刻把纱帘挂起。映入眼中的女子看似受尽折磨,瘦骨嶙峋,丽容仍显清雅。这时的她贝齿紧咬,苍白的小嘴角流出丝丝鲜血,身子不受控制地猛然抽搐;抱着她的男人满面憔悴,正用力地压着她的双手,以防她自残,估计此人就是柳员外。 笑红尘上前伸手一挥,一根银白的细针瞬间刺入女子的人中,她马上全身一软,累极而疲软的吐出一气,一双剪水秋瞳望向他,满眼谢意。 抱着她的柳员外见她终于安静下来,松了口气,这才发现眼前的大夫竟然是个小少年,不禁满眼疑惑。但见他刚才一出手就能消除怀中佳人的痛苦,看来好像有点医术,“你就是大夫?” 笑红尘回他一个有力微笑,“正是,可否让我给七夫人把脉?”说语间,他稍微打量这个男人,四十来岁,皮肤黑实,五官端正,隐隐的散发出威严的气息。柳员外低头察看怀中的娇人,满头虚汗,均匀的呼吸悠悠传出,想来被刚才的痛苦折腾了一翻,已经累得睡了过去。他怜爱的将她放平,轻轻为她盖好被子,才拉出一只雪白的骨感柔荑,“请。” 笑红尘把向那只小手,不一会,原本云淡风轻的他双眉轻戚,露出凝重的神色,“请给我另一只手。”柳员外见状,不敢怠慢,把娇人的另一只白嫩柔荑交到他手上。把过脉后,他表情恢复平淡,从身上摸出一颗药丸送进女子的口中,收起银针才抓过柳员外的大手,在他的掌心写下‘可治,七日’四个字。然后胸有成足的往外跨了出去。 柳员外先是一愣,随即眉心一喜,“孙东,请笑大夫到前厅好好款待。” 孙管家一听,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笑大夫,请随我到前厅喝茶歇脚。”笑红尘也不多言,尾随着孙东一路观花赏景的往前厅行去。 第五章 断魂索命 前厅为柳府招待贵客之地,即使笑红尘前一刻已经见识过柳府的财大气粗,可与这里一比,还真的稍逊一筹。这里的每一桌一椅、一门一柱、瓷摆茶具、门庭画廊处处尽显华贵,还透着一股风雅之气。由此可知主人的品味并非只有铜臭味的粗俗之人,与财大气粗大相径庭。 品了口香茶,笑红尘享受着香茶滑过喉间的甘醇,柳员外大步走了进来,端坐于主人的位置上。 “笑大夫不仅医术高名,看来对茶也品艺不浅。”说完,顺手抬杯喝了一杯茶。 “柳员外见笑了,本人只是觉得此茶香醇可口,甘香留齿,难得一尝,不觉回味一下。” “不知内妾得的是什么病,要如何医治,还请笑大夫明说。”柳员见他神情平淡,不似一般的大夫自许不凡,又因他的医术了得,遂不再客套,直接转入正题。 “七夫人起病之初只是间歇性头痛,后来情况逐渐加重至每天头痛。半月前开始全身疼痛,并且越痛越严重,以至七天前开始,一发病就四肢抽搐。请问柳员外,病情是否如此?”笑红尘表情严肃的问。 “笑大夫高见,内妾的病发过程正是如此。请问笑大夫内妾得的是什么病?要如何医治?”此时,柳员外已经全心全意信服眼前的少年,满脸恳切之色。 “你可知,七夫人只剩三天命,如果再次发病,口喷鲜血,就是归西之时。”说完,他又品了一口杯中之茶。 下毒之人太狠了,竟然用这种恶毒来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看着精致的瓷杯,他就释然了,妻妾之争,永无宁日,甚至祸起萧墙。 柳员外听说他的七妾只剩三天命,脸色苍白而阴沉,一下子从椅子上窜起来,快步来到笑红尘跟前,深深的作了一辑,“笑大夫,救得内妾,我柳洪定会感恩知报。” “而且,七夫人已有两月身孕。”笑红尘用仅他俩听见的声音说道。之所以没有大声宣告,是因为七夫人的喜脉被毒素抑制,一般医者难以擦觉。听得这个喜信,柳洪片刻的怔忡过后,先是一喜,继而脸败如灰。 他看向笑红尘,眼内的情绪汹涌:心痛、不舍、痛苦……,“我柳洪自知内妾的病凶多吉少,已不敢奢望上天厚爱,只求能救回她的性命,我已足矣。请笑大夫搭救。”笑红尘眼尾扫了一下左右,没有回答。柳洪是何其精明之人,立刻感到事情的比他想象的严重许多,不宜在众人面前宣说,立刻说道,“请笑大夫随我到书房详说病况。”屏退了一切闲杂人后,他一下子跪到笑红尘面前,之前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对妻子的心痛和未来骨血的不舍,“笑大夫,请你施手救她们母子。” 笑红尘嘴角微牵,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清冷的声线才徐徐响起,“七夫人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此毒为江湖上人人退避的断魂索命,连身怀武艺的男子汉都无法承受毒发时的痛苦而选择自尽。以七夫人的盈弱之躯竟然可以撑至今日,实乃让我佩服至极。” 当“断魂索命”四个字一出,柳洪即时跪坐在地上,连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渐渐散退,只剩下一双呆滞的眼睛呆呆的盯着眼前的少年。他虽然从商多年,但江湖上的事也常有耳闻,很清楚中了此毒意味着什么。更没想到他为人坦诚、做事从不做绝,善事更没少做,如今自己所爱竟也沦为此毒所害。 断魂索命,毒如其名。先让人断魂再索命,是一种使人全身疼痛,直至把人折磨得自动送上性命的毒,由此可知其中的厉害与残暴。据闻此毒源自江湖上一个名为天魔教的邪教,专门用来控制教中的弟子,使其忠心侍主,定期给予治标不治本的解药,可控制毒发的时间,一旦脱离该教,就无法活下去。十五年前,不知何因该毒被盗出一小部份留落到江湖上,为一些邪恶之徒所用。江湖中人无不闻之色变,避而远之。当时不乏中毒之众,除了向下毒之人救解药,就只能上天魔教求解药了。 当时的天魔教教主还算人道,对上门救解药的人均慷慨解囊,且没有趁人之危,江湖各派才没有合力围剿天魔教。反而使下毒之人被天魔教和江湖各派追斩杀尽,致使持此毒之人再也不敢随便使用。但中毒之人均与其教中众人一样,需要定期取药服用才能保其性命,只因此毒并无真正的解药,可谓终身跟随,至死方休。 突然,柳洪像是在大海中抓住一块浮木似的扑向笑红尘脚下,死死的抱住他的腿,语无论次的说,“笑大夫,你给内妾把完脉时在我掌心写下‘可治,七日’,请你一定要救她们母子。只要你能救回她们母子,别说我名下的产业财富,就是我的命,你也尽管拿去。” 笑红尘先是一愣,继而不解,“据我所知,柳员除了七夫人外,府内还有其他夫人吧?再说天下美女何其多……” “笑大夫莫笑柳洪痴人,纵使府内妻妾众多,天下芳草如云,可我独爱云烟一人。”柳洪听言并无恼怒,立即打断他的话,眼中有自嘲,有无奈,也有怨怼,但更多的是爱恋。问世间情为何物,好一个痴情男儿! “她们母子可救,但七夫人一定要死!” 听言柳洪先是一震,接着了然的向笑红尘扣首拜谢,却被他一手拉起,“要言谢也要等解毒之后,现下你必须立刻备一座僻静的宅院,四个忠心的奴仆。七夫人今晚必死,你去安排一下,一切保密,否则我不保证她们母子下一次是否还有如此好运!” 他清楚此事严重,一旦泄露消息,不但会给这个少年带来无法想象的麻烦与灾难,还会使自己的至爱再次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当年江湖上中了此毒的人不计其数,就是这些人不需要解药,可是天魔教的人却不会不想要,而且毒害云烟母子的人在暗,还没查明前,她们母子二人还可能再次被害。 洪不敢再看轻这个少年,尊敬的弯腰作辑,“柳洪一切听从笑大夫吩咐。”当晚,柳府美名在外的七夫人病逝。 因七夫人身为妾,且身份低贱,病逝隔天就按当时的风俗草草下葬。之后,柳洪故作伤心不已,以南下视察商铺为由离开了柳府。正都城外一处偏僻的宅院内,笑红尘正站在房门外指挥着房内的两个婢女将熬制好的汤药倒进浴桶,把昏迷不醒的美丽少妇扶进浴桶里泡浸。再留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座宅弟之中的柳洪小心照看,待药液由淡黄变成棕黑就立刻换药继续泡浸,两婢女与另外两人继续煎药。 此毒虽烈且复杂,可是,作为毒医的弟子,乃小事一桩。正常情况下,他只要开方让人煎煲,连服三日毒即可除。但现在中毒之人怀有身孕,中毒后从没服食过解药,离死亡指时可待,毒素早已深入五脏六腑,溢于表皮。如用此方,怕是救了大人丢了孩子。 为保住胎儿及清除胎中可能已积有的毒素,他只好勉为其难的先用药浸,使药液通过毛孔进入表皮,清除体表的那部份的毒素。同时开出温和的药方煎服,清除体内的毒,双管齐下。药浸每天三次,每次换药三次,内服每天四次。 第二天,云烟转醒,但她的身子仍旧虚弱,清醒的时间不多,任由婢女挽扶浸药和服药。可是柳洪已经激动不已。他仍然清楚的记得前天晚上,她陷入昏迷不醒后,不久就断气了。时当的他虽知是假,仍是禁不住悲痛欲绝,幸而有笑红尘在他身边以眼神提醒。第三天,云烟清醒的时间可以持续大半天,能够下咽一些流质食物。第四天,已经脱离昏迷。第五天,能够下地。第六天,除了脸色仍有些病态的苍白外,与常人无异。第七天,脸色只剩下苍白,言谈笑语间,往昔的美丽风情流溢于表。 笑红尘给云烟把过脉,开出两张方子交给柳洪,“此两方一为夫人调理身体,二为安胎,再服三日,夫人及胎儿便安康了。”柳洪颤抖着双手接过药方,眼中泪盈于眶,双膝下跪,满脸激动,“笑神医救我妻儿之命,恩同再造,请受柳洪一拜,今生愿为神医效犬马之劳。”笑红尘还没来得及阻止,床上的云烟见此,立刻来到丈夫身边和他一起朝笑红尘下跪拜谢,“恩人救命之恩,妾身和腹中孩儿没齿难忘,请受妾身一拜。” “我这人不喜世俗之礼!若是惹得我心情不好,我通常会把救活的人毒死,以平心境!”冷冷的声音飘荡在房间之中,跪在地上的两人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眼前那个脾气怪异的少年,连忙相互掺扶而起。 “你刚才不是说今生愿为我效犬马之劳吗?这个酬谢我接受。”说完,笑红尘转身离去。 怔愣的柳洪回神慌忙追了出去,“恩公请留步。”笑红尘不耐烦的停步回眸,柳洪跑到他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块色泽雪润,流光盈于内的玉配交到他手中,“以后不管恩公有任何需要,在任何一家名为柳氏药铺和柳氏布衣纺,只要出示这块玉配,就会有人为你办妥一切。” 他细看了一眼这块半边八卦形的玉配,点点头收入怀中,头也不回的飘然而去,不忘撒落一句“谢了!”柳洪看着他消失在门外,有点的回不过神,想他这一辈子阅人无数,唯独错漏此人,不过,这笑神医和一般的大夫真不同啊! 第六章 惊叶非雨 这一日,阳光普照,气温宜人。一灰衣少年一棕色小马随着来来往往、服饰各异的人流缓步进入商青国的边境——凡朱城。 好燕与商青两国边境开放通商后,尽管凡朱城是个小城,但它的繁荣一点都不输于他们的国都普京。 在凡朱城里转了一圈,笑红尘抬头望了望天空,发现已经时值晌午。他牵着马往人气最盛的客栈走去,这家客栈的门上挂着一块金灿灿的横扁,上面用金漆写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财源广进。 他一进门,往店堂内扫了一眼,座无虚席,只好走向柜台,扔下一锭银子,“掌柜,来一间上房,三个小菜和一碗白米饭送到房间。” 掌柜把那锭银子抓在手上掂了掂,眉开眼笑,“好呢。小六,带这位贵客到上房。”名叫小六的伙计不敢怠慢,跑过来热切的招呼,“客倌请随我上楼。”笑红尘被小六引进一间光爽明净的房间,满意的放下包袱,摘下斗笠,掏出一锭碎银放到桌上,“小六哥,我要沐浴,请给我准备热水,要快。这锭碎银赏你。”小六哥抓起桌上的碎银,笑得更卖力,“谢客倌,热水马上到。”一转眼的功夫,他与另一个伙计一人抬了一大桶热水进房。同时,笑红尘点的饭菜也被送进房间,井然有序的摆在桌上。有钱果真使得鬼推磨! “客倌,您的吩咐已经准备妥当。如果您还有其他需要,请随时吩咐我小六。” “暂时没有,你们下去吧。”打发了他们,随便填饱肚子,确定门窗锁好,笑红尘才转到屏风后沐浴更衣。过了一会儿,门外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小六哥的热切声音,“客官,这边请。”接着,隔壁的房门被打开,传来一把娇柔中夹带爽朗的声音:“师兄,我住这间,你住对面那间吧。” “嗯,有事叫我。”男子的声音听似不放心。 “知道了。小二,给我准备沐浴用的水。”声音的主人听似有点不耐。“赶了一天的路,累死了。”小六应声而去,隔辟的门接着被关上。 笑红尘一身清爽的从屏风后抬步而出,依然一身灰衣,湿漉漉的发丝还滴着水珠。他稍微催动内力,头上冒出淡淡的白烟,只是瞬间,青丝干爽得如瀑般披泻在身上,乌黑发亮,透出些许诡魅。他从怀中摸出一把粗陋的齿梳,伶俐的挥动几下,满头青丝便被打理成半披的公子发,以同色灰带束系,使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俊美。他呆呆地凝视着手中的齿梳一小会,才小心奕奕的放回怀中。这把齿梳看似经历了不少岁月的痕迹,粗糙的表面被磨得光滑油亮,抓手处隐隐约约刻有几个小字:轻雨萧闲。 步出房间,迎面碰上一位俊雅的男子从与他正对着的房间出来。双方视线碰上,他随意的看了一眼,抬步向楼下迈去。步惊叶从房间出来,意外的对上那清澈的双眸,不自禁的一怔,好干净的眼睛!这让他想起四年前无涯山庄的那个病弱而倾城的付轻雨。他轻微的叹了一口气,惋惜吗?遗憾吗?他也答不上来,只是,那双纯净的眼睛不时地在他的心底深处浮现,挥之不去。他轻叩斜对面的房门,“师妹,好了没有?该下去用膳了。” “好了好了,催什么催,你不知道我是女子吗?慢一点纯属正常。师父早该给你提亲,真是木脑袋一颗。”房内飘出不爽的语气,房门随即被打开,走出一位年约二八年华,身穿翠绿轻纱罗裙的曼妙女子,蛾眉轻戚,红唇微嘟,粉颊如玉。雅致艳丽的五官,即便生气,也娇态横生。 纵是面对如此美丽佳人,步惊叶依然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走吧,用过膳,有什么需要置办的赶紧去办,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还得赶路。”说完,转身大步下楼,毫无一点怜香惜玉之意。他也想怜惜,可是,心中却时常浮现一抹倩影,挥之不去,思之无奈。 少女不依的轻哼一声,意气难平的尾随其后。笑红尘下楼时,刚好有一桌客人结账离桌。小六眼尖的看到他下楼,特意为他留下桌子,跑过去一边招呼他落座,一边奉上茶水,同时吩咐他的同伴送上茶点。步惊叶和少女来到店堂,抬眼四望,快到申时了,这客栈的大堂竟然还是客盈满门。 少女一把拉住身边忙碌而过的伙计,“小二,给我们找张桌子吃饭。”被拉住的伙计正是小六,他抬头发现抓住他的是一位如梦中仙子般的少女,先是一呆,然后往堂内扫了一圈,无奈道,“这位姑娘,实在抱歉,店堂内已经客满。如姑娘愿意,请作稍等。”少女不等他唠叨完,眼尖的发现店堂一角那桌只坐了一个正在品茶的少年,抬脚走过去。 “这位公子,请问是否可行个方便让我们搭桌用膳?我们……” “打扰公子的雅兴实在抱歉,我家小师妹自幼娇纵成性,还请公子见谅。”步惊叶快步上前阻止师妹,道过歉后拉着少女就要离去。正在专心聆听周围闲言笑语的笑红尘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轻启唇角展出一抹温润的笑意,“无妨。”少女一听,立刻甩开师兄的手,快步坐到他旁边,占领了桌子的一方,笑容可恭,“多谢公子。”步惊叶这才发现,这正是住他对面的那个眼神清澈的少年,感受到他身上的庸懒,有那么一瞬的愕然,眼前的人仿似与脑中的付轻雨重叠在一起。少女见自己的师兄竟然对着一个少年发呆,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角。步惊叶猛然回神,歉然的向笑红尘投去一眼,落落大方的坐下。转脸看向少女时,俊雅的面容立即沉了下去,恨不得把这个难以侍候的女子扔回给师父,让师父自己带她见识江湖。 可是一旁的少女却完全无视他的表情,向笑红尘殷切的问:“不知公子用过膳没有?” 笑红尘换上一副谦谦君子的笑脸,疏淡而有礼:“我已用过膳,姑娘请自便。” 少女便毫不客气的点了几个自己喜欢的菜,又英爽的对笑红尘说,“我叫云非雨,这位是我的大师兄步惊叶。公子和我师兄一样叫我非雨就好。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敝姓笑,名红尘。”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眼角余光却快速的打量起步惊叶来,只觉他英气飒爽,个性稳重,眼中没有一般男子的热切和轻狂。四年后的他,确实不同了呢! “那我就叫你红尘好了。你准备前往何处?”直爽的个性使她脱离了一般闺阁女子的娇柔和矜持,反添了一份亲切。 “我本为增广见闻,所以周游列国,纵情山水,并没有特定的去处。”闲谈间,笑红尘发现自己有几分喜欢眼前这个毫无城府的女子。 “这么巧!我呢是被师父赶出来见识江湖,但师父又不放心我一个人,所以让师兄陪着。”云非雨见笑红尘独自一人,对他羡慕不已。“你就一人吗?真让人羡慕!我们作个伴好不好?” 不待笑红尘答复,她天真的向步惊叶说。“师兄,有红尘和我一起,你和师父不用担心,回去吧。” 步惊叶暗暗打量眼前的少年,发觉他进退有度,举止优雅,似是出自富贵人家,涵养极好。只是,在完全了解他的情况前,他可不敢把这个天真的小师妹交给他。“别说梦话了,如果还没睡够就给我回房去。” “哼,木脑袋。”云非雨气恼的睨他一眼,故意不再理他,在心里暗自生闷气。 他们的饭菜陆续上桌,口舌之战也暂时告一段落。 这对师兄妹的抬扛,笑红尘始终含笑以对,置身事外。他看似优雅的举杯品茶,耳力却转到正在谈事论国、议论江湖之事的人身上,暗自筛选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掌柜,请给我一个间房。”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接着,笑红尘发现一个少年模样的瘦弱身影架着一位似是身染重病的老者蹒跚的走向柜台。 掌柜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只见少年一身青布衣衫,额角已经大汗淋漓,脸色犹为灰白,看样子快要支撑不下去。而被他架着的老者亦是一身灰布衣衫,脸色灰黑,人已经昏迷,气息出多入少,像是随时会死掉的样子。 以他从事掌柜多年,阅人无数的经验,心中暗自判断:这老人怕是撑不过今晚,如果让他死在自己的客栈,太晦气了。于是,他婉转而客气道:“这位小哥,实在很抱歉,本店已经满客,还是请你另找一家吧。” 少年听言,踉跄的退了一步,转而哀求道,“掌柜,我和爷爷本来急着上普京寻亲,奈何半路感染风寒,但爷爷却坚持赶路以致担误了病情。请你发发善心给我们一间房,我想快点找大夫给爷爷看病,感激不尽了。” “这位公子,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没有房间了。你还是快带你爷爷去找大夫。”掌柜略微好心的提醒。 掌柜的劝说还没完,少年连带架着的老者一下子向他跪了下去,一脸无助,急得快要哭了“掌柜,求求你了,我初来贵境,人生地不熟。先前已经找过五家客栈了,都被他们赶了出来,我们真的需要一个地方歇脚……” 少年的苦苦哀求,一时吸引了大部份食客的视线,有人同情,有人唏嘘,但就是没人愿意出手帮忙。 第七章 出手相救 云非雨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她这个初出江湖、从来没有偿过世间冷暖的天之娇女,见不得少年如此苦况,恻隐之心顿起,“掌柜,既然你的店已经客满,那我就把我的房间让给他们,你不会反对吧?” 步惊叶来不及阻止她的鲁莽举止,满脸无奈!这个师妹,管闲事的是她,往往收拾烂摊子的人却变成他。掌柜一听,苦不堪言,他正歇力的把晦气往外推,怎料被这个女子一句话,就让他白忙乎一番。先前的所作所为,大家都认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现在能说不吗? 他愤愤的瞪了云非雨一眼,有些不情愿的陪笑道:“难得这位姑娘菩萨心肠,我自是不反对。”少年闻言,架着老者艰难的向他们走过去致谢,云非雨见状,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到了他们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执起老者的手把起脉来,完全没有顾忌男女之嫌。 普通百姓对她投以不屑或鄙视的目光,江湖之人则是更加欣赏和倾慕。她专心把脉,无视周围的目光。过了一会,问少年,“这位公子,请问你们是否吃过一种紫红色的蘑菇?” 少年本已对她的出手相助心生好感,面对她的询问,苍白的脸不自觉地透出一丝霞色,低声说:“姑娘,昨天我们错过投宿的市镇,肚子饿时才发现干粮已尽,只好在路上寻些食物。我发现林间有一种紫红的蘑菇甚为漂亮,就摘来充肚。难道这蘑菇有问题?” 对于少年的无知,她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种蘑菇有毒,所以你爷爷的病才会变得严重,我看你也中了毒,只是比你爷爷的要轻些。” “请姑娘救救我爷爷!”少年吓得赶紧向云非雨下跪。 她急忙扶起少年,“我们还是先扶你爷爷到房间去。”随后,在众人的各种目光之下,两人架着老者上楼。 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笑红尘依然悠闲地品着自己的茶,无动于衷。可是,步惊叶再也坐不住了,对他歉意道,“小师妹行为莽撞,让笑兄见笑了。再会!”不等笑红尘回应,放下一锭银子,快速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留下一片惊呼! 掌柜被步惊叶快如闪电的身影晃了一下,不禁暗自庆幸之前没有得罪那姑娘,江湖之人惹不得啊!步惊叶一上楼,看见云非雨与少年扶着老者正要进入她住的房门。 “送到我的房间去。”他赶紧上前打开房门,一手接过她手上的重量,未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把老者安置到床上,“师妹,赶紧开药方让小二去拿药煎熬。” 云非雨写下药方,叫来小二,塞了一锭碎银给他,吩咐他叫人送一些清淡的小菜和白粥到房间,并立刻去买药煎熬。 一切安排妥当,她才露出行走江湖以来的第一次感激,师兄表面上对她显得不耐烦,心里还是很疼她的。“师兄,谢谢你。” 少年见爷爷得到救治,蹦紧的心情才得以放松,顿时眼前一黑,不醒人事。 步惊叶眼疾手快的把少年和他爷爷安躺在一起,才回过头对云非雨说,“师妹,你是先休息一会还是先去置办你需要的东西?” 云非雨想了想,“估计他们一时半刻不会醒。所以我还是先去置办物什,你有要带的东西吗?” “没有,你自己小心,速去速回。我在这里照看他们。”步惊叶虽不放心,可是长成的鸟儿总有高飞的一天。再说,对于师妹的武艺和用药,他有信心。 其实,她也并没有什么非要置办的东西,不过就是对外面的一切感到好奇,想去看看。 凡朱城地处好燕国和商青国交界,街道两旁是两国各具特色的商品,新趣奇异、琳琅满目,对于初出茅庐的云非雨来说,处处新奇。 她眼满好奇的东摸摸,西看看,眼花缭乱,不知不觉间,把师兄出门前的交代抛于脑后。 她浑然不知自己天真的神情、娇美的容颜和玲珑的身段,惹得路人频频回首。 “姑娘,如若这些首饰不合您的心意,请到里堂看看我们的精品。”这家名为“珍宝斋”的掌柜是一个青瘦的中年男人,眼底微闪精芒,注意到云非雨看了一遍仍没有选到心仪的首饰时,立刻上前招呼。 “哦?怎么不拿出来好让人随心挑选?” “姑娘有所不知,里堂的都是稀世珍宝,非一般珠玉可比,不可轻易露眼。在下看姑娘清灵娇美,与里堂的一件首饰甚为相配,所谓宝剑赠英雄,珠宝配美人哪。”掌柜似是随意解释,顺口推销自家瑰宝,两眼却对她满眼评估。 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时间尚早,再加上好奇心驱使,于是决定进里堂看看掌柜所说的稀世珍宝。 里堂比店门要小一些,可是里面的摆设却要好上许多,桌椅均为上好的木料制作,上面的饰纹经过精雕细刻,雅致异常,一看就知道工艺精湛,价值不菲。待她落座后,仆人立刻奉上香茶,然后随侍一旁。 掌拒悄然向仆人递了一个眼色,然后转入后堂。不稍片刻,只见他手捧一个细长的精美盒子出来,这个盒子由一种罕见的檩香木所制,整个盒身泛出一种油光的深褐色,还隐隐散发着淡淡的檀香,看似年代已经有些久远;表面雕刻了一些花鸟,栩栩如生。 云非雨看到这个盒子,刹时眼前一亮,伸手接过,细细端详,越看越爱不惜手。 “姑娘何不打开看看,里面的珍品更值姑娘喜爱。”掌柜看似比她还迫不及待,在一边略带鼓励的要她打开盒子。 她沉吟了一下,万分不舍的放下,“掌柜,我看这件首饰价值不菲,我身上所带的银两不多,还是先放着吧,下次来时,如果它还没遇到有缘人,我就买下它。” “这……真是有点可惜了。”掌柜一脸惋惜,“既然姑娘喜欢它,不防看看它的庐山真面目。” 说完,他拿起盒子在她面前打开,顿时,一支碧翠的玉钗跳进她眼里,盈绿流光,雕工精美,一下子抓住了她的目光,浑然不觉一股几不可闻的细微异香充盈于鼻。 忽然,她发现自己的手无法触及玉钗,顿时发现不妙,但为时已晚,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原本满脸热忱的掌柜,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浅笑,对着怀中的美色满意:“这次的货色都不错。钟田,把她带下去,稍作安排,然后带上另外的四人今晚连夜上普京。” 早已侯命在门外的钟田闪身入内,接过掌柜怀中的佳人熟练地扛起来朝内堂走去。 云非雨醒过来时,感觉眼前漆黑一团,想坐起来才发现浑身无力,不知身在何处,思绪有些茫然。 她记得自己出外购置物什,后来被一家珍宝斋的首饰吸引……糟了!回想至此,她可以肯定自己遭遇了暗算,不知师兄发现她失踪了会怎样。 着急之余,她开始留意周遭的动静,凭着身下传来的颠簸和外面的马蹄声可以断定,自己正身处一辆密闭且正在赶路的马车里,马车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的呼吸,听似处于昏迷状态。她暗自猜测,难道这个人和自己一样都被暗算了?不知这些人抓她们有何用意。 唉,自己真是太大意了,难怪师父说江湖险恶。 她暗运内力,却毫无用处,身上的几处大穴被封住了。车内两人,醒着的只有她,这多多少少与她平时被师父用各种奇药调养身体离不开关系,车外的人恐怕料不到这一点。 忽然听得“吁”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一把低沉的男音:“钟田,我要去出恭,你看好。” “速去速回。掌柜交带了,七天内一定要送到普京的千稀楼,拖延不得。” “行了行了,很快回来。” 随着低沉的男声走远,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接着,一条黑影快速的蹿进马车,她见状立刻调整呼吸,凝神以待,使来人听起来好像还在昏迷中。 黑影在黑暗中伫立了一下,然后向她的位置移去。 当她还心神不定时,黑影已经到了她身边,准确的扣住她的脉搏。随后捏开她的下腭,一颗隐带淡香的药丸滑进她的喉咙,身上的穴位也被解开。少顷,她发现身体的力量又回来了,手脚终于可动,心中一喜正要道谢,两只微带药香的手指轻压在她红唇上,耳边传来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别弄出响声,我们先离开。”云非雨心中一喜,来人是笑红尘!她两颊微烫起来,尽管内心有许多疑问,仍然顺从的点了点头。 感觉到她的配合,他移开双指,转而牵住她的玉手微力一带,她就轻易地坐了起来,“你能施展轻功吗?不用回答,点头或摇头即可,除了你,其他人听不见。” 她不禁一愕,他的话只有她才听得到,难道这是内功深厚者才能掌握的密音入耳?这——就是师父说过的深藏不露的高手?她满心欢喜向他摇摇头,随后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扶住她的纤腰,她的脸更热了,还来不及提气,两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疾速飞离马车,隐藏于离马车不远的大树上。 借着暗淡的月色,她发现之前所处的马车前后还各有一辆马车,每辆马车均有不少黑衣人守卫,这些人个个身体强壮,孔武有力,之前竟然没有听出他们的脚步声,由此看来,武功非同一般。 她不禁暗自庆幸,如果不是笑红尘来救她,凭她那种鲁莽行为,肯定难以逃脱。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偷偷的抬眼看向身边的男子,黑布蒙面,白净的肤色衬托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正凝神关注着不远处的车队,浑身散发出淡淡的清冷气息,引人入迷。 这一眼把她看痴了。悄悄的,一颗芳心荡开圈圈涟漪。 那些黑衣人谁也没有察觉自己曾有一瞬间的“入定”,待出恭的人一边提裤子一边归队后才又启程。 第八章 再遇故人 等车队走出很远,看不到踪影,云非雨终于忍不住把肚子里的疑问倾口而出:“红尘,你怎么知道我被他们暗算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车里的这些人是不是和我一样被暗算的女子?你为什么不救她们?我师兄知不知道我失踪了?” 笑红尘听言,头痛的双手轻揉太阳穴,这女子怎么像莺歌一样?太吵人了,他不得不佩服步惊叶超人的忍耐力。“我不知道你被暗算了,只是碰巧发现你被掳,才暗中追来。若是现在救那些姑娘,只怕会打草惊蛇。其他的问题,你还是回去问你师兄吧。” 笑红尘微笑着说完,向车队消失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遂施展轻功向凡朱城飘去。 云非雨见他不愿多说,只好作罢。瞬间发现他已经飘远,立刻施展轻功追上去。直到这时,她才发现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因为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追,始终追不上他。而他似乎有意放慢速度配合着她,与她一前一后的跃过林间。 大约花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回到客栈,一前一后的分别跃进自己的房间。 下午,笑红尘准备好干粮和食水后,正要转去药铺找几味草药,路经一家珠宝店时,刚好看见掌柜带云非雨进入里堂,于是留了心眼。 只是,他才走了几步,就隐约的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异香,立刻脸色一变。这不是一般的香味,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大盗“手到擒来”何故的独门秘药“笑迷人”。由于香味极淡,近乎无味,大部份人都闻不出来,只需微量吸入,就会失去知觉。 他追寻着香气潜入了珍宝斋的内堂,正好碰见钟田扛着云非雨向后院走去。于是尾随钟田来到后院最偏僻的房间,赫然发现里面已经关了四名姿色姣好的女子,从她们的衣着打扮来看,大多为闺阁小姐,也有一个女子姿色最为姣好的,看似董些武艺,但这些人似乎都被点了穴和喂了软筋筋,动弹不得。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他稍无声息的潜伏下来。直到打听到他们的目的地,他才出手救走云非雨。 七天之内送到普京的千稀楼!千稀楼,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决定明天一早动身前往一控究竟。 曙光初现,笑红尘收拾完毕下楼结帐,牵上他的疾风,在它的耳边说了几句,然后番身上马,双腿一夹,小棕马会意的撒开四蹄,一溜烟的向普京的方向驰去。 经过两个月的休养生息,还有笑红尘特制的药丸,小棕马早已脱胎换骨,从瘦弱的皱马蜕变为脚力与耐力均可与北方高大强壮的骏马匹敌。 第四天,笑红尘路经一个小镇补充粮食的同时,顺便在客栈休整了一个下午。趁月色明亮,风清气爽,他用过晚膳又继续赶路。 皎洁的月色下,山间小路像一条蜿蜒伸向普京的白玉带,异常的清晰。 这几天,他和疾风日夜兼程,根据中午从小镇上打听到的消息,那车队今早辰时左右离开小镇。以此推算,他很快就能追上他们了,故此,才停下休息半天。 那些黑衣人,每一个人的座骑都不是一般的马匹,而拉车的更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因此,从凡朱城到普京,正常情况下最快需要二十天的路程,他们日夜兼程只需七日。 一路上,从他收集到的零零碎碎的信息来分析,千稀楼似乎是个地下交易黑市,只要出得起价,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只有你想不到的。 突然,一阵兵器的撞击声从前方那片茂密的树林里传出,倾耳细听,战况似乎非常惨烈。他俯身到疾风的耳边说了两句,然后飞身飘向树林,小棕马则继续朝着眼前的玉带飞奔而去。 他赶到血战的地方,隐身在不远处的一棵茂密的大树上,凝神静气观战。 周围倒卧了七、八具身穿黑衣的躯体,血染满地,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也不晓得他们是死了还是活着。周围的树木被残虐得一遍狼籍,一白一黑两条身影仍在激烈交锋,精妙的招式快如闪电,转眼间,两人已经交手过百招,招招刚猛而霸道,强劲又致命,均欲一招置对方死地,周遭弥散着一股死亡气息,寒气迫人。 倏地,原本纠缠的两条身影相对而立,周围的寒气渐退,剩下一片静谧。 透过月色,笑红尘发现背对着他的白衣人手握长剑,穿透黑衣人的心口,背后露出的那截剑尖还闪着恶寒的光芒,他甚至还可以想像得到,血液随着剑尖穿透黑衣人后背的那一秒喷射而出。 过了一会,白衣人抽身拔剑,带出一股鲜红的血溅,看着黑衣人满脸不甘的气绝倒下,白衣人才转身离去,刚抬步,便身形不稳的向前倒,他忙以长剑插地支撑着自己。 树上的笑红尘冷然地看着这一切,默默记下两人的一招一式,容汇于心,对他来讲,把别人的精髓变成自己的,也是一种武功。这会儿,他才发现白衣人戴着一张金色的面具,冷峻的黑瞳闪烁出凛冽的杀意,残酷的笑意浮上嘴角,仿似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魔,使人不寒而栗。 然而,白衣人紫黑的嘴唇使笑红尘更加明白,他并非来自地狱的恶魔,最终还是逃不过死神的召唤。这场精彩的较量,没有赢家。 近乎黑色的血液缓缓地溢出白衣人的嘴角,他突然抬眼望向笑红尘隐身的大树,熟悉的感觉让他振奋起来,像是对他说,又似是对天自言自语,渴望又激动的声音响起“轻雨,你终于来见我了。”正欲离去的笑红尘全身一震,转头定定地盯着已跪倒在地上的白衣人,不敢置信的一动也不动。 林中一片寂静,久久得不到回应的白衣人仍不死心,这种熟悉的感觉,好多年不曾出现。只要付轻雨一靠近,他全身的毛孔都会立刻感应到。晦暗的俊眸逐渐释出涣散,他不甘的闭着最后一口气悲愤的大叫,“付轻雨,出来!” 饱含绝望和痛苦的声音就像一把利刃,狠狠的穿刺着笑红尘的心,白衣人身上的杀气和凛冽悄然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望和悲痛。他情不自禁的飘到白衣人面前,盯着面具下的那双俊眸,发现里面有着隐约的喜悦和激动,还有释然和无憾。但随着他的靠近,渐渐涌现出失望和不可置信,可是,纵使白衣人心里有千万个疑问和满腔的不甘,却敌不过剧毒的发作。 笑红尘疾速的出手点住他的几个重要大穴,毅然又有些心痛的把一颗百毒丸塞进他嘴里,抽出身上的小水袋给他灌了两口,确定药丸已经滑进他的肚子,才架起他往树林外的小道飞跃而去,同时,运用内力吹了两声口哨,哨声传出百里之外。 那百毒丸耗费他两年时间才集齐所的需奇药和毒虫,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才练成,仅有六颗,可解百毒,放在身上还能僻毒虫,是当今天下至宝,千金难求。临行前,他送了三颗给师父傍身,自己留了三颗以防不时之需。如果不是白衣人毒发身亡前喊出付轻雨的名字,他还真舍不得就这样用掉一颗。心痛啊,自己还舍不得吃呢! 架着白衣人,他施展轻功加快速度向疾风离去的方向飞跃过去,不出一刻钟就听到马蹄声朝他们奔来。片刻后,疾风跑到他们面前,扬起前腿长嘶一声,然后亲热的蹭了蹭他的脸。他爱惜的拍拍马背,运气提着白衣人飞身上马,朝着下一个城镇飞速奔去。 半个时晨后,他们抵达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他看了看天,不到二更,街上了无人烟。笑红尘拍开一家小客栈,要了一间临街的客房,把昏迷不醒的白衣人扶上床后,才为他把脉。脉象沉稳有力,唇上的紫黑也已经散去,气息顺畅,由此可见,百毒丸已经发挥作用了。查检了一遍,发现他身上有几处不算大碍的伤口,给他缚上特制的金创药,才解开他的穴道,估计过不了半个时辰就会醒来。 凝视着唯一暴露在面具下那双紧闭的双眼和菱角分明的薄唇,笑红尘心中不禁暗问,你,是就江湖上令人退避三舍的绝杀魔君吗?亦萧闲,是你吗?为何你不在自己的麒麟山庄却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虽然心中充满疑问,然,看到他终于安然无恙,甚至连致命的同生共死盅都已经无影无踪,心头的包袱终于可以卸下了。奔波了一夜,他准备盘腿调息,步惊叶的声音却从街上传了进来。 “师妹,我们已经日夜兼程赶了四天路,投栈休息一宿吧,我怕你承受不住劳累。” “师兄,我一点也不累,那个小镇的人说了,红尘一更离开的,只要我们再赶两个时辰,一定会追上他。”娇柔的女声满怀期待,还有亢奋,听不出一点疲累。随即,急速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千稀楼!还有那四个被绑的女子,他差点忘了!扫了床上的人一眼,放下两锭银宝,立即从窗口飞了出去,哨声一起,疾风立刻与他汇合。一人一马瞬间消失在小镇的路上 第九章 再度相遇 蹄声响起,床上原本处于昏睡的白衣人缓缓张开双瞳,冷冷地射出锐利的光芒。“轻雨,我活下来了,你呢?”几不可闻的声音轻缓地从那张红润的唇齿间逸出。 一个月前,他的手下终于在好燕国一个荒芜人烟的小山村找到隐姓埋名的绿珠——当年昭雪的贴身婢女,更是杀害付轻雨的帮凶。 “不要杀我,我说我说,”绿珠哭着跪在他脚下求饶,“当年小姐因妒嫉轻雨小姐的美貌,还有付闲公子的疼爱,所以下手把她的脸毁了,然后让红霞鞭打了三十下,还……还……”。 “说下去!”亦萧闲虽带着面具,但他越听脸色越无表情,全身发出一种阴森森的气息,恐怖无比。 绿珠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冻得浑身发抖,“我说……我说……,小姐还说把轻雨小姐的双手和双脚都废了,然后处理干净。她让红霞侍候她换装拜堂,要我处理轻雨小姐。”吸了吸鼻子,绿珠三魂不见了七魄,可头上的恶魔仍然用冰冷的双眼直射她,“我迫不得已,只好听命挑断了轻雨小姐的手筋和脚筋,叫人把她装在麻袋里拉到城外扔下悬崖。我是一个婢女,必须事事听命于主子,实在是迫不得以,请公子饶命啊!” 亦萧闲双手紧紧握拳,青筋暴起。冷冽的目光狠狠地盯着绿珠,“索命,刚才她说的你都听清楚了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带下去。” “公子请饶命啊,公子饶命啊……”凄怆的哭声远去。屏退了手下,想着付轻雨死前所受的罪,他心痛得几乎喘不过气,绝望的泪水遍布双颊。以她当时的身体状况,就算完好无缺被赶出门也活不了,更何况被毁容,还受鞭刑,连断手筋脚筋都用上,最后还被扔下悬涯?试问就算是一个强壮的男子,恐怕也早已一命归西了吧? 他用力地握着双拳,连指甲陷进掌心也浑然不觉,咬牙切齿道:“昭雪!总有一天,轻雨曾受过的痛和罪,我都要你十倍、百倍偿还!” 昭无一毕竟在商场和江湖打滚过几十年的人,虽然当年无涯山庄的喜宴无疾而终,但对于付氏兄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事情还是上了心。为了以防后患,他暗地里把当时知情的婢女护院全杀了。绿珠的消息比较灵通,提前逃了出去,隐姓埋名的藏了起来。半年后,好燕国的无涯山庄与夏舞国的醉霞山庄联姻,成了江湖上又一出让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回想过去,仍痛不欲生。他愣愣的望着敞开的窗户,暗暗自问:不是轻雨吗?为何身上的气息如此近似?为何眼里的纯净如此相象?可是一想起对方眼中的陌生,又不得不否定自己的感应。 其实,在他们快到小镇时,他已经清醒了,但他更享受被绑在他背后,头枕在他肩上的“拥抱”,感受“轻雨”的气息,使他很安心,只要和她在一起,就算天要踏下来,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举起双臂,回味抱“他”的触感,那纤瘦的身子没有一点男子的健硕,倒有几分女子的娇弱。真的是他吗?还是她?矛盾的思绪在他脑中混战。 忽然,他一下子从床上跳起,顺手收起桌上的银两往柜台走去。“小二,结账,剩下的立刻给我找一匹最好的快马。” 是夜,月华如水,空旷的山野间充满昆虫愉悦的欢唱,植物的香气弥漫在空中,银白的月光洒在万物之上,仿似一张柔软的网,笼罩着世间万物。小道上,一人一马急速的往前追赶,远远听到前方隐隐约约的蹄声,他连忙催促身下的疾风加速,转眼间消失在月色朦胧的小道上。不到一刻钟,终于看到前方一青一蓝的身影,笑红尘迎了上去。 “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依然是一脸温和,语调轻缓。 青衣身影闻言,收缰回眸,满眼兴奋,“红尘,你怎么比我们还慢?” “总算碰上了,不然我这师妹指不定会日夜兼程赶去普京找你呢。”步惊叶松了口气。 云非雨含羞带娇的偷偷看了笑红尘一眼,不依不饶的喊:“师兄你住口啦。” 听罢,笑红尘满脸无辜状,“咦?你们说找我?” “非雨还没搭谢你的救命之恩,而且,我担心你一人去救那些姑娘有危险,所以和师兄一起赶来,希望能帮上忙。”尽管知道他的武功比自己强很多,甚至可能胜过师兄,但双手难敌四掌,让她不得不担心。更何况,她希望看到他。 笑红尘发现这师兄妹两人一个满眼估量,一个满脸担扰,不好当面拒绝,于是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云姑娘言重了……” “我都叫你红尘了,你也要叫我非雨,什么云姑娘的,多生分。”云非雨不满的打断他,为自己言正名顺。 “师妹,不得无礼。”步惊叶见此不禁一个头两个大,江湖女子豪爽是好,但太失礼又会让人看了笑话。 “无妨。” 笑红尘温润的笑意使云非雨心跳加速,感觉脸上烫烫的,暗自庆幸夜色朦胧。 “既然如此,我们以后直呼名字。红尘,当晚师妹回来时,我发现她身上有何故的笑迷人,你是如何发现她被人暗算了?”这是步惊叶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当他发现师妹身上的迷香时吓了一大跳,后来听她讲述经过,才放下心头大石,同时对笑红尘的好感增加了不少。如果师妹发生什么意外,他无法面对师父,以死谢罪也难辞其疚。 发现步惊叶能识别出笑迷人,他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是侠医。于是不打算隐瞒,“其实,我并不知道非雨被人暗算。只是闻到笑迷人的香气,寻过去才发现珍宝斋的秘密。” 步惊叶不禁对他另眼相看,可以闻出笑迷人的人,在江湖上并不多见,否则何故不会如此盛名。 “红尘懂医?” “略懂皮毛,鼻子相对灵敏些罢了。” “啊,我们是同道中人。”云非雨高兴得眉飞色舞,满脸自豪:“我们的师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妙手神医’江无尽。连我师兄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被人称为侠医,你师父是谁?” “家师隐世已久,不喜纷扰。故此,未得师父允许,不敢辱没师门。”笑红尘如实相告,风不觉不喜世事纷扰,隐世多年,早已参透名利。下山前曾对他耳提面命:大隐隐于市,不可宣扬师门。“本人初次下山,对江湖之事所知甚少,不知千稀楼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惊叶兄可否赐教?” “说来惭愧,在下也所知不多。据我了解,江湖上传闻千稀楼是一个地下交易的黑市,只要有价,就有市。以稀世珍宝居多,但没想到居然连何故也在那里做起交易,实在可恨。”步惊叶一想到不知多少无辜少女就此毁于一处,难掩心头愤恨。 “你说有价就有市,何故会把自己的独门秘药在千稀楼兜售吗?”笑红尘神情凝重。 “说不准。一切谜底只能等到了千稀楼才能解开。”步惊叶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三人一行风餐风宿露的赶了一天,终于在进入普京的前一天尾随上珍宝斋的车队。车队的守卫更加深严,怕是马车里少了人的事已经被发现。 经过商量,三人约定,步惊叶和云非雨易装暗中跟踪珍宝斋车队,探查他们的落脚点。而笑红尘则快马加鞭前往普京,对何故的笑迷人是否曾在千稀楼出售过进行确认。尽管这个安排被云非雨否定,可是两票对一票,反对无效。 一早进入商青国的国都普京,满眼繁华。城内,百姓安居乐业,小贩沿街而售,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不已。 笑红尘习惯性的牵着小棕马一边观赏一边围城而转。当他来到一处客满为患的酒楼前,一辆看起来比较威严的马车停在他眼前,车夫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精神饱满,身穿默绿锦衣,下盘稳实,两脚生风,一脸恭敬的来到他面前,弯腰作辑,低眉垂眼的问道:“我家主人有请,请公子上车。” 笑红尘不禁纳闷,自己首次到商青国的国都,什么人也不认识,这人却说主人有请,真是太奇怪了。虽然他这么想,仍是一边回礼一边笑着回答,“老人家,你认错人了。” 车夫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瘦弱男子。“请问公子是否姓笑名红尘?” “正是,不知你家主人如何称呼?”这下,他确定那车夫的主人确实认识他,只是是谁呢? “姓亦名萧闲。” 他一愣,按道理说,亦萧闲并不识得他,为何有此一举?于是问道:“老人家,我并不识得你家主人。” “请问公子是否认得此物?”车夫从怀中小心奕奕的掏出一个由绸缎包裹着的小包,谨慎的递给他。他疑惑的接过绸包打开,发现是一把手工粗糙的齿梳,看起来那么的眼熟。番过来一看,‘轻雨萧闲’四个字赫然映入眼中。原来,当时的他并没有昏迷!见他习惯性的把齿梳收进怀里,车夫为难道:“公子,我家主人非常珍重此物,请还给老朽交差。”衡量一番后,他上了马车。“老人家不必担心,我跟你走一趟就是。”如若此事有亦萧闲和他的麒麟山庄相助,就好办多了。 第十章 分工合作 麒麟山庄位于商青国的国都普京,大门庄严又汽派,庄内檐牙高啄,庭院错落有致;连接各个庭院间的廊腰辗转漫回,所用的雕梁画栋巧夺天工。笑红尘并没有见到亦萧闲,而是一进庄就被安排到一处僻静的雅院当中。这时,他才发现车夫原来是庄内的管家,姓徐,派了两个伶俐的婢女给他差遣。 “公子如若有任何需要,即管吩咐就是。”徐管家安排妥当,就要告退。 “劳烦徐管家了。” “不敢,老朽告退。” 连日以来的日夜兼程令他风尘仆仆,疲惫不已,因此用过午膳,简单洗漱一番便上床休息。偌大的房间内,除了床上沉睡之人的平稳气息,寂静得快要连蚂蚁的脚步声都听得见。可是,不知何时,床边无声无息的伫立了一道俊俏的白衣身影,定定地凝视着床上的人。 其实,当那道白色的身影一靠近,敏锐的嗅觉已令笑红尘察觉,他想知道亦萧闲意欲何为,因此静观其变。可是等了有一柱香的时间,仍不见对方有任何动静。因看不见对方的双眼,便参不透对方的意图,只好缓缓打开双睑。只见金色的面具下嘴角轻扬,眼中的愉悦流露无遗,“你输了,轻雨。” 笑经尘怔住了,他发现那双黑瞳里,有胜利的笑,有俏皮的逗弄,有宠溺的爱,有温柔的情……有太多他不熟悉的情绪。欲靠近弄清楚,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比对方矮了几乎一个头。不禁气短,这家伙也长得太高了吧?也罢,笑红尘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完,冷然轻问:“你就是亦萧闲?” 当笑红尘张开双眼那一刹,眸中的清澈迷惑了他,自然而然地想起小时候与付轻雨玩常玩的游戏,不禁脱口而出。那时候,他们常玩的游戏是闭眼睛,比谁闭得久。然而,满心的期盼,却没有得到料想中的回应,使他再一次强迫自己面对现实,“谢谢你救了我。” “免了,帮我一个忙抵消吧。”笑红尘无所谓地提出要求。 “说说看。”冰冷的面具下,锐利的双眼紧紧的瞅着他。 “我想知道采花大盗何故的独门秘药‘笑迷人’是否在千稀楼出售过,买的人是谁,卖的人又是谁,最近是否有人出价要买姿色上等的姑娘。”直到这时,亦萧闲才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眼前的人确实不是付轻雨。无论他的气息与眼睛和付轻雨怎么相似,却没有她身在红尘中,心向三界外的心境,也没有她冷淡的个性。 “有一个问题,请如实相告。” “说吧。” “那把齿梳,你怎么得到的?。” “一个装过死人的麻袋里。” “愿闻其详。”冰冷的声音仿似来自严冬。 “当年,我和师父他老人家路经好燕国的一处崖底,发现一个满脸满身是血的小女孩,离她不远处还有一个带血的麻袋,可惜我们发现得太晚了,师父抱起她时,发现她已经断气多时,身体僵硬。埋葬她之后,我才在麻袋里发现这把梳子,就随手收起来了,没想到一用竟然用了那么多年。”笑红尘面带遗憾,感叹时光飞逝。 “她的坟在哪里?”迫人的寒气直面袭来,有那么一瞬,亦萧闲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否还活着。 笑红尘终于承受不了亦萧闲散发出来的寒气,运功抵御。“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师父安葬她时,才发现她无名无姓,又是个孩子,所以没有立碑,只有一个土堆。她就是你说的付轻雨?” “请把把齿梳物归原主。”亦萧闲把手掌向他摊开。 “我刚才的要求怎样?” “成交!” “多久?” “两天。” “给。”纵然笑红尘万分不舍,仍然把怀中的齿梳交到亦萧闲手中。拿着齿梳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他头也不回的纵身飘离。 笑红尘呆呆地望着那道绝然而去的背影,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如若她还是那个过了今天不知还有没有明天的付轻雨,她愿意活在他的护翼之下。可是,她的师父花了一年的时间才给她重塑了残躯,又花了三年的时间教她武艺和用毒救人或杀人,现在的她完全可以按照母亲的遗愿,不需要依附任何人而自由自在的、简单的活下去。但,她无法忘记母亲去逝前的遗憾,以及终其一生的郁郁寡欢,她想知道母亲的事,她想知道父亲是谁,当年的那些追杀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对她们孤儿寡母穷追了整整五个国家也要赶尽杀绝!上一辈的恩怨,她无心参与,但,至少让她知道为什么。两天后,笑红尘一拿到亦萧闲的情报,立刻赶去找步惊叶和云非雨。三人在一家还算热闹的酒楼中会了面。 雅间内,笑红尘看到乔装易容成谦谦公子的云非雨和步惊叶,如若不是熟悉他们的眼神,恐怕认不出来。这两人的易容术竟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呢。关上门,笑红尘把三人分开后的情况说了一遍,略过了亦萧闲,接着,道出手中的情报。“原来三个月前,确实有人在千稀楼高价求买何故的笑迷人,早已收到消息的何故尽管万分小心,还是在上个月的一次采花中遭了埋伏,虽然他本人侥幸逃脱,但损失了身上那一堆采花用的药品,里面就有一小瓶笑迷人。这瓶子里的份量,足以迷倒五十个姑娘。幸好,他从来都是用多少配多少,因此才没有造成更大的危害。 另外,据情报说十天前,确实有人通过千稀楼出价要买姿色上等的姑娘,买主来自丹为国,而且提供了画像,要求必须与画像相似。经卖主透露,笑迷人的买主很神秘,黑衣蒙面,武功高强,拿了药扔下银票就消息得无影无踪。” “买主的信息就这些?”云非雨有点失望。 “现在至少确定了一点,何故没有参与在这件事里面,算是好消息。”步惊叶对于笑红尘手上的情报还算感到欣慰。 “你们那边如何?那些姑娘身在何处?” “我们分开之后就易容尾随着他们,直到他们把三车姑娘送到城效的一处偏僻院落就没有动静了。幸好我们一路尾随着他们,否则还真找不到那些姑娘,这群贼人竟然不是把那些姑娘直接送去千稀楼。 你不知道,车上下来的姑娘比离开凡朱城时多了足足十人。我认为这一路上经过的城镇里,估计还有类似珍宝斋的贼点,可惜我们都错过了。”云非雨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搜集到的情报拿出来和他分享。 “等等,你刚说买主提供了画像,这样看来,我反而觉得买主像是在寻人。”步惊叶提出自己的疑问。 “师兄,如果真的寻人,用得着这样偷着来吗?” “是在找人,只是,所找之人,不是该死之人就是对买主很重要的人。”笑红尘露出了一抹冷然的笑。 “我们还是先看看他们怎么处理那些女子再作定夺。”云非雨作出决定,大有侠女的风范。如果那些女子都不符合画象上的特征,应该会放人,否则,她就要救。 “有理。”笑红尘赞同云非雨的决定,这让云非雨乐开了花,笑不拢嘴。 “你和非雨去监视那些姑娘和黑衣人,我去打听画像的事。”步惊叶作出安排。三人都一致赞同,于是分头行事。云非雨从来没有觉得师兄像今天这么善解人意过。夜晚,星月无光,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一更过后,笑红尘和云非雨换上夜行服,一前一后的离开客栈,施展轻功往城效那处偏僻院落飞去。离远,两人看见院落大门外停驻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可马车的四周竟有人严密把守,可见司马昭之心。两人对视一眼,转过一侧的围墙跃了进去,云非雨带路,很快潜藏在灯火通明的客厅外。厅内,光线充足,一紫衣男子背对着他们,端坐座上,旁边是一位黑衣大汉,虎背熊腰,与紫衣男子同向而坐。与两人相对的,是十四位身穿粉色衣裙的窈窕女子,分成三行一字排开,垂首立站。 “抬起头来。”黑衣大汉命令。众人听令,螓首微抬,入眼之色可谓花容月貌,各具秋色。只是,云非雨发现这些美丽女子的眼中皆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灵动的气息。她们被下药了!她突然意识到这点。美人当前,她不自觉的朝笑红尘偷看了一眼,只见他眼中迸射出锐利的寒光,紧紧地锁住紫衣男子。这种可怕的眼神把她吓住了,凌厉而阴寒,与平时柔和的他判若两人。感受到云非雨惊骇的目光,笑红尘向她展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又转头继续监视厅内的情景。他知道刚才自己的眼神很吓人,可是,当他看清厅内那些女子的容貌时,震惊的发现,最前面的五人,竟与年轻的付菊予有四到七分像,简直成了付菊予的五官复制图。现在,他终于知道向千稀楼提供画像所买的为何人。这人是谁?或者应该说,来寻找付菊予的用意何在? “公子,这次的姑娘之中,前面这五位的容貌与画中人最为相似。” “可有她们的身份信息?” “时间紧迫,信息一到,我马上派人送至你手中。” “把这五人带走。” 五名黑衣人出手迅速出手,闲熟的点了她们的睡穴,一人扛起一个,走向门外的马车。 “做得很好,”清扬的嗓音引人遐迩,“五侍。”紫衣人下完命令,起身抬步往外走了出去。他身后的护卫紧接着从怀中掏出大叠银票置于茶几上,然后跟了上去。黑衣大汉收起银票,眉开眼笑道,“下次再有货,我会差人通知你。公子慢走。” “你继续监视这里,万事小心。我监视紫衣人。” 笑红尘用密音入耳分工给云非雨,见她稍微晗首,遂追了出去。 第十一章 身世之迷 待紫衣人上了马车,叫五侍的护卫马上驾车离开。一行十来人的车队浩浩荡荡的朝与普京相反的方向行去。 笑红尘远远跟着,越过一个小村庄,转过一片树林,眼前阔然开朗,一座看似普通的院宅出现在他眼前,大门紧闭,路上了无一人。 他绕到侧面的围墙,轻松一跃,跳过墙头,悄无声息的藏身于枝叶茂密的大树上,隐身观望。他刚隐身,六个看似巡夜护卫的队列经过,个个精神抖擞,每双眼睛均警剔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确认一切无异后才朝另一个方向巡去。 透过月色,笑红尘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荷塘,微风略过,湖水泛起点点星光。荷塘边还建有一座水榭,有两个人正在里面议事,岸边的雕栏入口处,还有两人把守。 他悄悄地潜了过去,隐藏在二十米外的树丛里,竖起耳朵捕捉两人的对话。 “这种大海捞针的方法太劳神伤财了。不如我们向各国发布悬赏,消息一定比现在多。”说话的正是紫衣人。 “如果可以这样做,你爹我还用得着你随我一同前来吗?十六年前,连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通天阁,历时三年也查不到一点她的消息,只知道她最后出现过的地方在诸明国。”另一人谈到这件事,语气听起来充满无奈。 月色虽皎洁,树影也婆娑,笑红尘看不清此人的五官,依稀辨别出此人身穿墨绿衣袍,腰围同色锦带。“唉,这些年,我千方百计的把诸明国和与之为邻的夏舞国搜了个遍,都没有一点她的消息。她是不会回丹为国来了。” “就是说她最有可能在好燕国和商青国?” “我是这样认为。” “但是,十几年都过去了,你用她年轻时的画像寻人,岂不是白找?” “或许她已经容颜不再,但据消息说当年她诞下了一名女婴,就算没有遗传到她十分的容颜,最少也有三、四分,更何况”,那人顿了一下,似乎缅怀过往,“他们夫妻两人貌若天人,所生的女儿也会是个美人胚子。” “爹,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娘好像对此还一直耿耿于怀。” “唉,那时的我们都年少轻狂,你娘放不下心结,作茧自缚啊,不过确实是我们南宫家负了他们。”回首往事,唏嘘难掩,那人似惋惜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等你遇上了,你就会明白爹的心情。” “爹,娘又不在这,你就告诉我当年的事吧。” 那人沉思久久,才悠悠道来:“十六年前,我和你娘的意中人笑问天,同时喜欢上画像之人付菊予”。 “笑问天?那不是狱中遇害,后来被先帝追封为靖亲王的三皇子?”紫衣人低声呢喃,一惊一乍。 那人听若罔闻,继续讲述:“……笑问天和付菊予一见钟情,你娘一怒之下,下嫁于我。第三年,我们南宫家官场遭诬,不理朝政的三皇子被先帝钦命负责此案,因查到事件与六皇子有关,且涉及到皇位之争而遭到弹骇和陷害,狱中被人下毒送了性命。当时,三皇妃已怀有身孕,对手为了永绝后患,私下对她展开暗杀和追杀。” “你说的对手是……”接到父亲警告的眼神,紫衣人立刻闭口。 “这么多年了,尽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都从未放弃过寻找她们,你认为当年下令赶尽杀绝之人放弃了?现在,你明白我为何要暗下寻人了吧?” “孩儿明白了。爹,如果这次的姑娘也不是我们要寻的人,要怎么处理?” “确认她们的身份后,暗中送回原处。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可坏了她们的名节。” “是。” 听到此处,笑红尘暗敛心神,准备撤离。突然,两条黑衣身影从厢房方向荷塘疾速掠来,不禁凝神戒备。只见两人进了水榭,立刻向那人跪下,其中一人递上件函,“主人,夫人要求亲自送到你手上,请过目。” “那边的情况如何?”那人接过信函,随口问道。 “禀主人,夫人要求二公子速回,准备和施家定亲。”下跪男子恭敬的回道。 “你说什么?定亲?娘不会把我的终身就这样卖掉吧?爹,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不要娶施家那个扭扭捏捏的小姐,弱不禁风,满脑子只有刺绣。”紫衣男子立刻暴跳如雷。 “紫枫,稍安勿躁。”那人抬手掠过胡须,举头望月,“你娘的安排,总有她的道理。” 南宫紫枫急得团团转,“若要定亲,也应该是大哥。” “难道你已有意中人?” “呃,没有,但也不代表没有就必须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定亲然后成亲。再说,长幼有序,总之,大哥一日还没婚配,就不应该轮到我。”他阵阵有词,据理力争。 “唉,其实你大哥早有婚约。” 南宫紫枫一听,登时膛口结舌,“什么时候的事?我竟然不知道。” “当年付菊矛离开前,你娘约她见过一面。后来,得知她诞下一名女婴后,你娘亲口对我说,若寒有婚约了。我才知道,原来当年她们俩的最后一面,竟替你大哥订了娃娃亲。” “你的意思是,大哥的未婚妻是靖亲王的女儿?难怪你一直在寻她们的下落。” 南宫紫枫话音未落,听得不远处的树上传来“啪”的一声,紧接着“沙沙”的叶子碰撞声。两黑影立刻飞了过去,南宫紫枫紧随其后。 笑红尘听得付轻雨尚未出娘胎已有婚约,震惊之下,稍不留神踩断旁边的枝条,暴露了藏身之处,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离,待南宫紫枫一行人赶到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他回到下榻的客栈时,步惊叶和云非雨早已久候。 “结果如何?”云非雨有点迫不及待。 他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水喝完,才平静的启齿,“与先前猜测的相符,紫衣人名为南宫紫枫,来自丹为国,看似来头不小。他们却实是寻人而来,对被寻之人没有恶意。” “既是没有恶意,是否表示被他带走的姑娘都安全?”云非雨马上提出疑问。 “你说他们,难道除了南宫紫枫之外,还有其他人?”步惊叶抓住重点。 “我听到的消息是:被他带走的这些姑娘如若不是他们所寻之人,将会被秘密送回她们的家中。”他将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南宫紫枫和他爹一起来的。” 步惊叶听言,抬手轻捏自己的下颔,“换句话说,丹为国的南宫家私下秘密寻找画中之人!” 他又喝了一怀水,才感解渴,附和说:“可以这么说。画像呢?” 云非雨瞪他一眼,“难道你也想寻得佳人双宿双飞?” “那头黑熊说南宫紫枫带走的姑娘只有四至七分像就已经美若天仙,我很好奇画中人究竟是何等模样。”他听似好奇,随意回答。 步惊叶从怀中掏出一卷袖珍画轴,有些不舍的递给他。 他展开随意瞟了一眼,遂即收起放进自己怀中。 步惊叶见此,欲言又止,满眼心痛。当他第一眼看到画中人时,简直就像看到了长大后的付轻雨,虽然画中人比她稍微逊色一点。只是,可惜佳人已逝,只留阮郎空望。“红尘,那画……” “你既能弄得此画,再弄一幅又有何难。”笑红尘厚面皮的笑语。 “既然南宫家对那些姑娘没有恶意,我们也别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云非雨迫切的接下来道:“可是,黑衣大汉那边的姑娘,可不好。” 笑红尘抬眼询问:“如何?” 他已经差人撒布消息,明晚千稀楼将有美人拍卖,价高者得。只怕各家青楼已经蠢蠢欲动,皇亲贵族,商贾世家怕也不愿错过此等机会。 “那黑熊还真做起人贩子的勾当啊。你们有什么计划?”笑红尘不屑的一笑,庸懒的语气如同倦了的猫。 三人窃窃私语,商研一番后各自回房休息。 床上的笑红尘回想起南宫别院听到的对话,仔细的过滤了一遍,得出两个结论: 一、十六年前,身为丹为国三皇妃的付菊予,因三皇子接手南宫家一案被卷入政治斗争,沦为牺牲品,还祸及妻儿,害得付菊予拼死逃命,才保下两人的血脉,隐世苟活。二、付菊予逃离丹为国前,曾与南宫家定下娃娃亲。那对付菊予痛下杀手的人又是谁?他不禁伸手入怀,轻抚画轴,眼中盛满怀念。迷雾渐散,答案已经隐隐若现,令他感到丝丝兴奋。 这一次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还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眼下,想要揭开迷底,还需要从南宫家入手,可惜今晚打草惊蛇了,估计他们已经撤离或严加防范。由此看来,丹为国之行,势在必行。 第十二章 偷人 “跟丢了?”如冰块般冷硬的声音在久久的寂静过后,才缓缓的出自亦萧闲那张线条分明的菱形薄唇,令听者不寒而粟。只见他轻戚剑眉,思索了一会,才对几案下跪着的黑衣人道:“下去领罚。” “是,谢少主。”地上的人早已冷汗淋漓,接到命令,如获大赦,铿锵有力的声音过后,不见了踪影。 亦萧闲抬头幽幽低叹:“我还是低估了你啊。” “叩叩叩”门外传来徐管家的声音,“少主,千稀楼拜贴到。” “拿进来。” 徐管家轻推双门,健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递上拜贴。他打开贴子浏览了一遍,原本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立刻回贴,说我明晚准时参加。”尽管他的举动令徐管家大为不解,仍马上遵照他的吩咐去办。心中不禁纳闷:少主何时对女人上心了?徐管家退出后,他摸出怀中的粗陋齿梳,轻轻抚过,冰冷的双眸射出势在必得的炙热,浅得几乎找不到的笑意悄悄划过眼底,“笑红尘吗?这次,你跑不了。” 曾经,千般迹象,万种证据,没有一样不是言之凿凿的向他证明,付轻雨确实已在四年前死了。当他看到这把齿梳,听过笑红尘的讲述,即使再不情愿也开始让自己试着去相信。如果不是这把齿,他真的,差一点就相信了,也,就此错过了!即将失而复得的喜悦胜过一切,无心处理案上的信函,他小心地把齿梳收进贴身的垫衣,准备回房。 叩门声再度响起,他两眼一眯,稍带不悦:“进来。”房门应声被推开,夜风吹进,送来清新的百合香味,令人精神一震。来人莲步轻移,手提食盒,嫣然一笑,柳眉含春。她轻抬凤眼偷偷的看了一眼稳坐几案后,金色面具遮脸的白衣男子,如夜莺的声音响起:“公子,微月听说您这么晚还在书房处理公事,特意为您准备了夜宵,希望能为公子舒解疲倦,望公子笑纳。” 三个月前,亦萧闲前往商青国收复父亲基业的途中,遇到被劫匪正要带上山的曹微月,因那双酷似付轻雨的眼睛使他毫不犹豫的救下她。而后才得知,她们一家三口原是上普京探亲,不料途中遇劫,父母双亡,家丁逃的逃,死的死,丫鬟婢女被抢的抢,杀的杀,剩她一人,孤苦无依,更加楚楚可怜。 经这一变故,她被吓坏了,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衫,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这让他想起了付轻雨小时候做了恶梦的样子,心一软,就让她留了下来。 收回基业的日子,格杀背叛之徒,清剿作乱之人,绝杀一批又一批接踵而来的杀手,掌控麒麟山庄,重新布置管理格局,常常忙至深夜,他已经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本欲喝退来人,但抬眼间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刹时改变了主意,“放下吧,夜已深,你早点回房休息。”曹微月依言把食盒置于几上,欲言又止。 “何事?”见状,他压下心中的不耐。 “我……我想留下来陪公子。”曹微月声似蚊叫,满脸菲红。 “不必,我正准备休息。”他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 她的脸色刹时转为苍白,雾气盈眶:“哦,那……那微月告退。”等曹微月婀娜多姿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他才走到下座的几桌旁,打开盖子,上格放着两双筷子,两碗肉味浓香的瘦肉粥,下格还有两盘精致的小菜。 “索命,”他唤道,一条黑影立刻出现在身后。 “少主。” “这夜宵赏你。”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谢少主。”索命感觉到少主今晚的心情特别好,不知为何。五更一到,笑红尘、步惊叶和云非雨三人一身黑衣蒙面,兵分两路,依计行事。笑红尘和云非雨出了客栈,依旧施展轻功一路飞向昨晚的院宅。黎明前的黑夜特别深沉,连月亮也躲进云层里面。在这种时刻,人的警惕性最低,也是最疲累的时刻。两人轻易的来到囚禁九个姑娘的房间,静听了一会,发现全部在睡梦中。云非雨掏出一根小圆管,穿过纸窗吹进迷烟,很快,里面的气息更沉。两人轻轻勾开窗户,摸索到床边,确认房里的人是被掳的九个女子,一人扛起一个,纵身飞出,直朝东面飞跃过去。一刻钟后,两人钻进一片树林,把人藏在一处茂密的低矮灌木丛林里,并在四周撒下防虫的药粉,然后再次折回,继续偷人。如此又来回了两趟,共偷偷运出6人。由于半个多时辰的内力持续耗损,云非雨脸色有些苍白,汗流浃背,气息已见不稳。见状,笑红尘刚扶她盘腿坐下,就听到马车的声音。两人一喜,他发出了一声虫叫,很快,步惊叶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来得正好,快帮非雨调息,她内力耗损过度。还剩三人。”说完,不等步惊叶反应,人已消失。一刻钟,按他们刚才的速度,也就刚好从这片树林赶到那座院落,可是笑红尘已经完成一个来回。才放下人,又消失了。如此来回跑了三趟,步惊叶发现他脸不红,气不喘,完全没事人一般,暗下佩服!心想,这种内功修为,怕是在自己之上。步惊叶见他偷完最后一人回来,立刻上前接过他肩上的人往马车走去,里面放了两个一人高的大木箱,只见他打开箱盖,把人放进夹层,再铺上粮草,合上箱盖。表面看来,只是一箱普通的粮草,一点也看不出箱子里还藏暗机。 待一切处理完毕,正是破晓时分,云非雨早已乔装易容成小斯,坐在另一辆马车的车夫位置上,“快进车里换衣服。”笑红尘这才发现,步惊叶驾了两辆马来过来。他点头会意,一闪身钻进马车,片刻之后,一个麻皮满面的瘦弱男人出现在马车前,相貌不是一般的丑。 “赶快离开,过不了两刻,就会有人发现那些姑娘失踪了。”笑红尘急忙催促。虽然他在偷运最后一人时,对每张床作了掩饰,可是天一亮,总会有人发现问题。清脆的鞭声响起,马车飞一般地朝东面跑去。两 辆马车到达码头时,天色微亮,码头上一个人也没有,但已经停靠了一艘中型带帆的货船。船家听到马车声,赶紧带了六个五大三粗的水手上岸搬运木箱。 “布老板,请上船歇息,他们很快就会搬完,绝不会担误您的船期。”船夫来到易容成商人的步惊叶面前,笑容可恭的作辑道。 “布老板,那小人先回铺子准备开门营业。”笑红尘低头弯腰,十足店铺的伙计。 “嗯,你回吧。”说完,步惊叶向他略打眼色,才在云非雨的侍候下登船。 笑红尘驾着两辆马车,立刻掉头驶离码头。 云非雨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身影,纵使不舍,也明白现在必需以大局为重。等船离岸,驶出安全的距离后,她要把那些姑娘逐个弄醒,问清楚她们被掳的情况及地点,逐一确定那些贼窝,然后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没关系的,等一切处理好之后,我就去丹为国找他。昨晚,他说过下一个目的地是丹为国。云非雨暗中安慰自己。 前一晚,他们三人计划,由步惊叶负责准备马车和木箱,以及安排船只,只因他对普京比较熟悉;笑红尘和云非雨负责把人偷运出来。之后,再由步惊叶与云非雨护送那些姑娘回家,顺道把沿途的贼点端了;而笑红尘则留在普京,等到晚上把那头黑熊及其下的窝点处理掉。 计划商定后,步惊叶连夜准备,凭借他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轻易就绪,余下的时间,他还亲自从那座院落到海边跑了一趟,记下沿途的要点。等到五更,三人再次确认计划才分头行事。 再说笑红尘驾车离去,寻了一处偏僻之地,放生了四匹高头大马,然后拿出一个小瓶,分别倒了一滴药水在马车上,立刻冒起阵阵青烟,马车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变魔术一样,刹是诡异。 这是他在谷中偶然配得的药水,专门用于毁尸灭迹,比师父调制的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回到普京城,他潜回房间恢复面貌和着装,梳洗一番才下楼用膳并退了三人的房间。刚出客栈,突然大队人马从街上快速跑过,急忙朝城外追去;同时,两个家丁模样打扮的男人向掌柜打听,昨夜店内是否有姑娘投宿。 笑红尘见状暗笑不已,此时,步惊叶他们怕是已经顺流而下到了另一个镇了。 他作了一番准备,才朝千稀楼走去。 千稀楼,既是金钱交易之所,也是烟花之地。它位于普京花街柳巷中最显眼的位置,据说,只有江湖中人、富贾商申以及达官贵人才知晓这里有黑市交易,平民百姓只知它是寻花问柳的一个好去处,时时刻刻人来送往,欢声笑语,热闹的场景使笑红尘轻易的混了进去。 第十三章 在劫难逃 辰时过半,时间尚早。白天的千稀楼清幽宁静,与夜晚的喧哗舔噪判若两地,这时候来的,大多是文人墨客,陪伴的姑娘均能吟风弄月,附庸风雅。客人饮酒作诗,姑娘抚琴伴奏,显然一处高雅的风月场所。 笑红尘快速的转了一圈,很快找到黑市交易地的场地。那是一幢位于主楼后面,一院之隔的两层木楼,楼内的面积仅为主楼的一半。一楼为拍卖场,主台设在中间,上方跃层中空,四面设有客座;二楼为雅间,透过窗户均可看到主台上的拍卖情况。 忽然听到十尺外有脚步声正朝拍卖楼行来,他赶紧躲进二楼的一间雅间。 进入雅间,他才发现正对拍卖台的窗户设计别有洞天,刚才他在楼下往上看,只看到窗户,却看不清里面的景物,原来,窗上装了一层暗纱,外白内黑,把房内的人和物掩盖得点滴不漏,似是专为特殊的客人准备。 “她奶奶的,老子活了这么多年,这次真是活见鬼了。一夜之间,那些姑娘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人间蒸发了似了。”黑衣大汉怒气冲天的嚷道。 “艾哟,蔡老板,你这玩笑可开得真够大呀,昨晚我一收到你的消息,就立刻广发拜贴,就连麒麟山庄的少主都回贴说今天准时来,现在你竟然对我说要取消,要我如何向那些大人物交待啊。”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看似四十岁左右,五官姣好,上天好像比较厚待她,细滑的脸蛋上除了眼角的一、两条细纹外,几乎不见岁月的痕迹。 “月主薄,我们合作了那么多次,我哪次有失信过?看在我们有钱一起赚的份上,你帮我这一次,下次有好货色,我双倍还你。她奶奶的,不知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竟然敢在老子头上兴风作浪,若是被我逮到,一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唤作月主薄的女人眼珠一转,立刻笑眉逐开,“蔡老板,办法不是没有,可你得押点东西在我手上,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啊。” 蔡老板见事情有转机,立刻凑上去:“说吧,你想我怎么做?” 明知这次合作对他来说只赔不赚,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谁都知道,商青国的国都别的没有,有财有势的人一大堆,他还想在这黄金地带混迹,当然不能得罪那些人。 “目前,我手里还有四个伢子没调教好,样貌上等,可以先借给你。至于另外五人嘛,据我所知,春风楼的老鸨手上有两个伢子还没用,万花楼可以借到三个。到时,你双倍还我就行,必须是上好货色,否则我不好向她们交待。” “那没问题,我一定还你双倍上好的货色。”蔡老板忐忑不安的心才稍微放下。 月主薄见他如获大赦的模样,暗自偷笑,“你看,我都为你打算好了,但是口说无凭,万一蔡老板你贵人善忘,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那可不行。要不这样,就把你城东那家“如来客栈”和城西的“万利”赌坊的地契和屋契暂时交由我保管,为期十天,到时你还我人,我还你契约,否则,这两处物业都归我所有,咱们签字划押,你看如何?” 蔡老板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面对这个貌似美娇娘,实则蛇蝎心肠的女人,心里暗中问候了她的祖宗十万八千次,可他现在需要她救命,面上不敢开罪她,只得忍气吞声,卑恭屈膝地谢道:“谢过月主薄,我这就回去拿契约来签字。” 说完,心情沉重的阔步离去。 看着消失在院门外的身影,月主薄冷哼一声,“蔡志方,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说起蔡志方,他是江湖中不上道的下三滥人物,但由于他唯利是途,吃人不吐骨,因此臭名在外,被人封了个绰号“莽蛇”,只要有钱赚,杀人越货,偷抢拐骗,范范都沾,样样都做。官府曾下令重金悬赏抓拿,可赏文至今仍没被人揭下。 就在蔡志方离开不久,一身黑衣长袍的蒙面男子从容的由大门步入,月主薄见到此人,立刻弯腰作辑,恭敬禀报:“公子,已按你的要求办了。” 黑袍人目光锐利,点了点头,作了一个退下的手势,月主薄立刻退出,识趣的带上大门。 笑红尘静待观望,正感奇怪,可是,眨眼间已经失去黑袍人的踪影。 接着,感到身后隐约的气流涌动,他立刻长腿往后一扫,右掌凝聚了三成内力随即横空劈出。 来人正是黑袍蒙面男子,他迅速往后一闪,利落的躲开笑红尘的突袭,然后若无其事的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才冷笑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笑红尘见对方没有进攻的意图,遂收了手,温和的微笑展现:“如此待客之道,实属少见。” “不知阁下暗访我千稀楼的拍卖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在下只是对今晚的重头戏感兴趣,提前到达而已。可惜,刚才勉为其难的看完一出好戏,反而令我对今晚的重头戏失去兴趣。”说着,他准备离开。 既然已经得知那头黑熊的真面目,要处理他就容易多了,不必再浪费时间呆在这里。 “这里,并不是任何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黑袍人突然气势强硬起来。 “这任何人并不包括我。”话音未落,笑红尘似笑非笑的朝窗外纵身而出,一个前空番落地,双脚一点,立刻飞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扇窗户,突围而出。 黑袍人似乎早已料到他的想法,瞬间转移,身影挡在窗前,长手一伸,纤长的手指点向他的麻穴,同时右手为掌,劈向他的左腰。很明显,黑袍人想迫他后退,而这种情况,他只能往后退才能避开对方的左右夹击。 笑红尘急中生智,即时以指代剑,使出林中记下的双杀绝招,马上化险为夷。趁着黑袍人一愣的瞬间,他立刻抓住机会朝另一扇窗扑去。 就在他以为逃出生天时,赫然察觉双足被握,一股强劲的力道往内一扯,整个人顺势落入一个坚厚壮实的怀抱中。这样的情形使他始料不及,才想到用药,全身的大穴已被封死,只能干瞪着一双清澈的明眸,盛满愤怒。 “我还没待客,你就急着走,太令人扫兴了。”黑袍人一手抱着笑红尘,满眼得色。 他“哒”的打了一个响指,大门自动敞开。门外已经停放了一辆朴实的马车,月主薄惊讶的看着笑红尘,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楼里竟然藏了个人。 “公子,马车已备好。”黑袍人一点头,打横抱起笑红尘,在月主薄的惊骇目光中,心情愉快的登上马车。 月主薄惊讶的用葱指轻掩红唇,看着马车快速地消失在后门,不禁臆测:他们的公子为何抱一个十六岁、相貌普通的男子上车?心思一转,难道公子是龙阳君,喜男色?难怪这些年来,从来没见过公子身边有女人出现。 马车里,黑袍人安心的搂着怀里的人,闭目养神。笑红尘见此,怒目而视,奈何他此时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了,像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这马车外表朴实无华,内里另藏乾坤。里面铺了厚厚的一层深色棉花垫,放了四个精工绣成的墨绿锦座,这种的做法,就算遇上路况不好,车内的人也能坐得舒适。车内四壁皆由上等香木制成,雕花刻鸟,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栩栩如生。精致的矮几上摆着上等的茶瓷,几下还搁了几本杂说,供人打发时间。 只是,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他可以肯定黑袍人是男子,自己不管怎么看也是男子一个,而且样貌还相当平凡的那种,为何黑袍人对他却显得特别的爱惜和亲密?难道?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黑袍人仿似感到他的不安,微张冷竣的双眸,淡淡的笑意从眼角逸出,双手搂得更紧。 笑红尘心里那个难受啊,仿似身置冰窟,一动也不动的随他搂着。 只觉马车转了几个弯,进入一处宅院才停下。 “公子,到了。”车夫毕恭毕敬的禀报。 接着,笑红尘被黑袍人抱进一处布置简单的房间,温柔的放到床上才转身离去。 他满脸不解,抬头扫视了一圈,房中除了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张圆桌和几张凳子,一张书桌,还有床边的墙上挂着一把看似珍贵无比的剑,再无他物。 心想,这人的生活起居竟然这么简单,可一举一动却不简单。 不管了,先冲开穴位再说。他集中精神,暗运内力试图冲破被封锁的穴位。可是试了好几次,却一个也冲不开,还弄得满头大汗,不禁暗暗吃惊,这是什么点穴手法?用内力竟然冲不开。 “别白废力气了,除非我亲手解,否则没人能解开你身上的穴位。”声到人现,一道俊俏的白衣身影出现在床边,满眼打趣的盯着他。 笑红尘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竟然是亦萧闲。 见他满脸惊愕,亦萧闲纤指一伸,解开了他的哑穴。 一拾回自己的声音,他马上质问:“亦萧闲,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平淡无波的声音,缓慢的语气,纤长的手指抚上那双清澈的眼睛,“我想知道你是谁,你会告诉我吗?” “我就是笑红尘,笑红尘就是我,还能是谁?”他警惕回答,冷静的眼神下,只有自己才察觉的紧张。 “是吗?”亦萧闲不为所动,金色的面具下,温柔的双眼折射出胸有成竹的目光,菱唇微掀,“我们来验证一下,如何?” 差点被这极具诱.惑的声音迷住,笑红尘一察觉有异,心中警铃大响。他马上定了定心神,撇开脸冷冷的说:“不需要,我很清楚自己是谁。” “是谁?”满带诱.人的魔声继续响起,使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如实作答。 直觉告诉他,亦萧闲的声音惑人心弦,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他的控制。这让他马上想起,师父曾提及过天域魔宗有一种迷人神志的魔功,叫惑心音功。施术者只要通过对话,就能令受术者如实相告对方所需的消息和事情。 虑及至此,笑红尘连忙运内力抵抗,才发现穴道被制,动用不得,索性在心里背起佛经,闭目禁听,无视一切。 亦萧闲见状,眼角微眯,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出手解开笑红尘的麻穴,温柔地说:“机会只有一次,三天后,我再来时,你若还要隐瞒,我会亲自验证。” 说完,满眼不舍的退出房间。 第十四章 破镜重圆 亦萧闲走前只给他解开哑穴和麻穴,和普通人一样活动倒不成问题,但想要逃走,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光是门外把守的两人,从其气息判断,就不是一般的高手! 如此看来,他不是一般的被“重视”呢。 体内的几个重要穴道还没解开,身上的东西早被搜刮一空,房内什么也没有,无法使毒,想打发时间也无从下手。 他无所事事的倒在床上,双眼看着帐顶百无聊赖,眼珠骨碌骨碌地转个不停。突然,他记起在师父的杂物房里,曾看到过的一本名为《逆转大法》的内功秘籍,能逆转体内的奇经八脉,是一种上乘的内功心法。 当时他正在修练师父传授的内功。师父说如果两种完全相反的内功一起练,容易走火入魔,而且,修练这种内功的人必先使自身的内功修为进入到上乘之境。总之,《逆转大法》不是轻易能够练就,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平心静气之下,他暗中默背了一遍《逆转大法》的秘诀,然后盘腿调息,调动体内能运转的经脉,开始逆气运行。 正常的内功练法是真气从丹田开始,然后经过督脉慢慢和任脉汇合,最终由任脉回到丹田;但是,《逆转大法》的练法刚好相反,真气先从任脉开始,经过督脉慢慢走向丹田,最终由丹田回到任脉。 真气在体内顺利地运转了一周,他惊奇的发现,竟然畅通无阻,不禁喜上眉梢。只要继续练下去,总有解开穴道的时候,于是,他开始全神贯注的修练起来。 亦萧闲给了笑红尘三天的时间考虑,然后回到书房,处理几案上早已被分门别类、叠积小山似的信函。 这是由麒麟山庄在商青国内各处分铺、名下的店铺、堂点送来的报告,有禀报经营状况的、有新的营利计划的、有新店的选址评估的、有帐目利润的,还有兵器新款设计图等等,都需要他的审定和确认。 他对各店铺的人手作了重新调整和安排,两个月过去了,那些人已经开始熟悉状况,按他拟定的手法运营,立刻改变了之前那种低效率又繁琐模式。 刚接手的那一个月,他每天有一半以上的时间被这些信函占据,难怪麒麟山庄在亦展飞的掌控下,十六年下来,不但没有扩充经营领域,还停步不前,利润日渐减少,并且有缩小经营范围的倾向。 从第二个月起,亦萧闲直接下令,对于绝密和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在信函封密蜡的地方用统一分发的红章盖上一个“密”或“急”的字样,他将亲自优先处理那部份信函。 再根据十六年前的消息,他亲自请回当年对父亲忠心耿耿又有管理经验的老仆。 这名老仆姓张名山,五十来岁,看起来满脸沧桑。当年的他可是深得亦展天重用和赏识的大掌柜,掌管麒麟山庄各店的经营,人前人后风光无限,后因亦展飞篡夺庄主之位,才愤然请辞,归乡后靠做些小生意度日。 亦萧闲将各店铺定期送来的汇报信函和一般的生意信函,全部交由给他整理,令其把来函按类别、地域、轻重缓急进行分门别类。 自从有了张山的辅助,亦萧闲处理事务起来更加得心应手。碰到一些棘手的状况和决策,张山还用纸条写下自己的见解供他参考。 而对各地店铺每月送来的帐薄进行核对和结算,是一件耗时费力的事情,他为此另设了一个管帐小组,请教了张山的意见后,携张山亲自请回旧日同为忠心不二,与张山一同愤然离去的子曰管理。子曰专精于算术,对数字过目不忘,不管目算还是心算,都快而准。有了他的把关,一个月后,庄内的库银、钱庄的存银和各店的收入利润,一目了然。 有了这对左右手,亦萧闲如虎添翼,一下子从山庄的繁琐杂务中解脱出来。才有时间对一些不盈利和利润微薄的店铺重新整顿,并将目光瞄向他国,计划斥资扩充产业。 轻叩声响起,徐管家推门而入,双手递上手中的纸条,“少主,无常有来消息传来。” 亦萧闲接过纸条打开一看,顿时一脸凝重,他把纸条点火烧掉后,对徐管家说:“传鸽飞书,让无常密切注意那边的情况,一有异动,立即汇报。” “是。”徐管家领命退出。 亦萧闲却没有了处理信函的心情。 前几天与笑红尘交换条件,竟意外的发现付菊予的画像,派人顺藤摸瓜,竟然发现了寻人的南宫家。他随即派出暗卫——无常前往丹为国进行暗查。 刚才无常汇报的消息说:付菊予乃是丹为国已故靖亲的嫡王妃,当年因靖亲王负责彻查南宫叛国一案而被陷害至死,当时的嫡王妃带着身孕失踪。丹为国对她获释的最后消息是她诞下一名女婴后,曾在诸明国出现过。 再回想当年自己被追杀的情景,亦萧闲已经一万分的肯定,付轻雨就是南宫家要寻的人,丹为国的郡主,已故靖亲王笑问天的女儿。 原来是皇室的明争暗斗!难怪十二年来,付菊予对自己的身世三缄其口,即使临死,也只字不提;明知是亲夫嫡血,也不冠他的姓;纵然女儿天姿聪敏,也不许她碰谋略的书籍,是希望她能远离皇室,卸下枷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简单地活着吗? 如此用心良苦,可偏偏不从人愿,南宫家的苦苦追寻,她的所有苦心都终将毁于一旦。 亦萧闲从抽屉取出画像,对着画中人暗自发誓:菊予娘亲,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住轻雨,给她一份简单而快乐的生活,绝不会让你的苦心被南宫家破坏。 亦萧闲和笑红尘两人各怀心思,各自忙碌,一眨眼,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期间,他曾悄悄看望过笑红尘几次,每次都见他在床上盘腿调息,以为他还在试图运内力冲穴,并没有在意。 早膳过后,他心情舒畅的迈向自己的清心阁,还没到院门,就听到院内的打斗声,一个慌张的丫鬟急忙跑出来,看到他马上禀报:“少爷,里面的公子突然要逃,被门卫拦住,三人正打起来。” 来人正是徐管家派去侍候笑红尘的丫鬟。闻言,他立刻提气向院门掠去。只见一灰衣身影与两蓝衣身影正在院落里激烈打斗,心下一愕,没想到他的点穴手法还真被这丫头冲开了。 只见笑红尘手握长剑,使出黑衣杀手的剑式,招招致命,而两暗卫则小心奕奕的迎战闪避,大汗淋漓,对眼前的少年无可奈何,只因少主有命,不可伤害他,所以他们很快就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退下。”亦萧闲轻斥一句,飞身跃向房间,一条白色锦缎同时飞出,瞬间卷住笑红尘握剑的手,使力往回一拉,连人带剑扯向自己。 只见灰衣身影像风筝一样,刹那间被扯进房间,消失在房门后。 笑红尘扭腰转身,左手接过长剑,直直的剌向亦萧闲的胸口。 眼见剑尖离他的胸口不到一尺,亦萧闲却温柔地笑着看向他,不闪不避。 笑红尘恼怒的急急抽剑扭腰,剑和人一下子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背部紧紧的贴上亦萧闲的胸怀。细腰立刻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箍着,耳边传来低哑的嗓音,“时间到了,你是谁?” “刚才你为什么不闪开。”笑红尘答非所问,仍为他刚才的不闪躲暗惊。 “因为,你舍不得杀我。”低哑的嗓音回答得胸有成竹。 笑红尘的内心激烈交战起来,他的身份一旦被揭穿,就走不了了。 “即使你可以骗过全世间的人,也绝对骗不了我,”耳边传来亦萧闲认真的声音。 红尘紫陌,纵寻千百度,回首万年,情衷伊人。亦萧闲缓缓的转身到笑红尘眼前,抬起那双白净而纤长的手抚上笑红尘那张平凡得有些普通的脸,眼睛紧紧的锁住他的目光,“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绝不再错过。” 掷地有声的宣誓,狠狠地拼击着他的心,手一颤,“哐”的一声,长剑落地。 笑红尘紧握双拳,压下手中的颤抖,咬牙道:“亦萧闲,请看清楚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还是不愿意去明白?我看得很清楚,也不介意对你作进一步的了解。”坚决的目光让人无所逃盾,每说一句,就向前迫进一步,说完,俯身向他吻下去。 笑红尘被逼步步后退,见他胡来,立刻抬脚后撤,不料才退一步就撞上床沿,整个人倒在床上,使得亦萧闲顺利的把他压在身下,一手把他的双手禁锢在头上,一手抓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扯,立刻露出细嫩的锁骨和雪白的胸肩,还有一圈圈厚厚的裹胸布。 笑红尘气急怒极,奋力挣扎,还没来得及咒骂这个色魔,就听得房门被打开,“啪”“嗒”两声,硬物落地。 亦萧闲手疾眼快的掀被盖住身下的笑红尘,浑身杀气,头也不抬地冷哼:“滚!” 半响过后,受惊的人才反应过来,接着,一阵细密的脚步伴随低泣,渐渐远去。亦萧闲抬手向门口一挥,房门立刻被掩上。 他细心的为她拉好衣领,整理衣服,一切妥当后,才对上她的眼睛,了然的笑起来,“小时候,不管我怎么乔装易容,你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当时我还不明白自己的破绽在哪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不管他说什么,她还是满脸愤色,赌气地撇开脸不理他。 “轻雨,你不信任我了吗?”他伸手解下面具,刹时,一张言语无法形容的绝色俊脸展现出来,令人窒息。他抓起她的小手一边抚上那张绝色,又滑向自己的胸口,“这张脸,这颗心,永远属于你。” “你!”笑红尘定定的凝视他,无法平复心中的震惊。眼前异美男子的深情表白,令她无法忽视,心率不按节奏的跳动起来,令她感到眩晕。 “不管你身负什么样的重任和使命,我都会与你一起承担,请你相信我。”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诚挚的目光令人无法拒绝。 笑红尘看向紧紧握住她的大手,感觉又像回到了小时侯,那个令人安心的亦萧闲每次都在她恶梦醒来时,总是轻轻地抱着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用令人感到温暖的嗓音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直到她再次安然入睡。这样的手,她忘不了,习惯性的稍微用力回握了一下,抬眼看向他,发现此时的他竟然喜极而泣,晶莹的泪珠无声滑落,滴落在她有些微凉的唇上。 第十五章 绝杀魔君好男色 这些天,满城的流言菲语令麒麟山庄的少主恶名昭彰,这使徐管家寝食难安。让他感到纳闷的是哪有人知道自己被贬被损,不但没有恼火,竟比捡到金子还高兴。他奇怪地发现少主的心情似乎不错,而且是从来没有如此的愉悦过,令他不禁对笑红尘刮眼相看。这一年以来,能另少主如此开心的人和事,还是首次出现。 其实,一向喜欢捕风捉影的茶楼说书早已把这个小道传闻摆上桌面,经过宣染,整个普京城立刻街知巷闻。更何况江湖上,正邪两道对绝杀魔君痛恨的人本来就不少,一时间,商青国的麒麟山庄少主、江湖上的绝杀魔君亦萧闲有龙阳癖的传闻不胫而走,可说是“威名”远播。 “少主,请责罚!”徐管家颤颤巍巍的跪地不起。对当天遇见少主“好事”的仆人,他本来要格杀勿论,哪知被少主先一步拦下,让非常他不解。同时,他也震惊于少主的偏好,自从跟其随左右以来,竟从来不知他有这方面的喜好。 亦萧闲与笑红尘正在对奕,由于两人的棋艺可谓半斤八两,这下终于棋逢敌手,双方正厮杀得难分难解,他苦思下一步棋之时不料被徐管家打断,心中不悦,冷冷的问道:“责罚什么?” “属下处理不当,有损少主声威。” “你指外面的传言?” “属下该死。” 听言,亦萧闲不但没有发火,反而爽朗的笑起来。“无碍,你下去吧。” “少主……”徐管家心中满是疑虑,可亦萧闲摆手示意他退下,只得郁闷的领命退出。 “你对自己的名誉真不在意?”笑红尘一手执白子一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一子落下,毫不为意的杀掉对方的大片棋子,控制了全局。 “我输了。”亦萧闲放下手中的棋,无奈的认输。“这棋,我还是下不过你。” 笑红尘嫣然一笑,“你不是下不过我,只是让着我罢了。你怎么看待外面的闲言碎语?” 他心情大好的拾起桌上那只纤细雪白的柔腕,小心的握在掌心,犀利的眼神锁住她的视线,一字一句的敲进她的心:“那不是闲言碎语,我是好男色,只不过,我只好笑红尘一人。” 她愣住了,好一会才领会他话中的意思。她很清楚一旦“付轻雨死而复生”,寻找她的人很容易查得她的身世。他宁愿抹黑自己的声誉也要保住自己的身份不被暴光,如此一来,自己以后的麻烦自然少很多,至少不会被丹为国追杀。可是,作为麒麟山庄的少主,这样的不雅声誉带给他的影响也不少,至少,在少庄主夫人的甄选方面,就会缺少很多正常人家的名门淑媛。 思及至此,她不禁双眉微戚,对他坦言心中所想:“萧闲,你对我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我现在还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所以无法回应你。对我来说,你是最疼我,最爱我的大哥,甚至比娘还疼我,这些我都感受得到。之前,我的身体不好,娘把我托付给你是迫不得已,现在我的病已经被师父治愈了,等我到丹为国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迷,我就会按娘嘱托的那样自由自在的活着。” 听了她的话,亦萧闲心里感到莫明的恐慌,他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她的心思,以为只要自己倾尽全力去爱她,她也会像自己那样全心全意去爱他。现在,他的整颗心都已被她占据,可是自己在她心中,充其量只是一个比亲娘还疼她的大哥。 他心思忽地一转,莫测高深的双眸似笑非笑,“我陪你去丹为国。” “咦?那谁打理山庄?” “放心,自会有人打理。” “萧闲……”想起南宫别院的事,她不知是否应该告诉他关于亲娘曾为她指腹为婚的事。 “还有事?”发现她欲言又止,他轻言诱导。 “就是……就是订亲的事。”她越说越小声,脸色不自然的微红,小巧的双眉轻皱起来,女儿家的娇态十足。 “订亲?”亦萧闲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忽然喜上眉悄,“嗯,我们先订亲比较好。” “不是我们,”见他误会,她连忙摇头否定,“是……是娘以前好像曾给我指腹为婚……哎呀,我的手好痛。” 她才透露一点眉目,手腕立刻传来揪心的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亦萧闲握着,赶紧使力抽回。 看到她痛得皱起来的小脸,亦萧闲才知道自己不小心握疼了她,连忙放松力道,但仍紧握住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温柔地在她的小腕上回来揉按:“对不起,对不起。” “你怎么知道菊予娘亲曾为你订亲?”这事他从来没听谁提过,他得好好查一查当年发生在付菊予身上的事才行,还要想办法废掉她的亲事。 在他看来,付菊予料想女儿活不到成亲那一天,更想不到女儿的毒会有解除的一日,所以从来没把这事放心上,否则不可能不提或是不作任何处理。 笑红尘把南宫别院听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然后说:“谢谢你替我保守身份的秘密,否则我这次去丹为国怕是麻烦一堆了。” 听完她的讲述,亦萧闲不禁沉默了,面具下的双眉估计也皱着。思考了一会说:“难怪当年菊予娘亲对自己的事只字不提,原来仇家不是一般人。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不过,你别指望我送你去成亲,轻雨,答应我,这一生只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萧闲,我刚才说了,现在我无法答应和回应你任何事。”笑红尘想起儿时两人相处的情形,不禁轻笑出来,“小时候,你老是瞒着娘帮我,会把我宠坏了。” 得不到想要的承诺,让他感到失落,“是啊,那时候的你什么也做不了,只剩下对文字的渴望,我于心不忍,舍不得那个可爱的小丫头苦闷,只好做出让菊予娘亲伤心的事。” 说完,他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抚摸她的头,两人好像回到了过去。双眼却透出坚定的目光:轻雨,上天让你回到我身边,我就不会让你有机会再离开我。 “我听绿珠说,当年她命人把重伤的你扔下悬崖,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这段过去他不愿想也不愿提起,但他要更彻底的了解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只有如此,才能从容的面对今后有可能发生的任何事。 提起过去,笑红尘欣然的笑起来,“书上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常常想,如果不是有这么一段巧合,我怕是和娘一样早已不在人世了。” 她深深的望着他:“我知道,她们曾经如此的伤害我,正常来说我应该恨她们并为此报仇。但是我不想这么做,凡事均有两面性,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你和她们一起把我推向重生之路。如果我要恨她们,那么我也应该恨你。所以,请答应我,若有一天你遇到她们,请放过她们,也放过你自己。虽然,她们曾让我吃了些苦头,结果却比预期的好太多了。”尽管回想起那天她还是感到可怕和恐怖,可一想到现在的自己,她又心存感激。因为,像现在这样安康的身体,可以周游列国的日子,是她以前从来都不敢奢想的。 美丽的菱唇紧抿着,她猜想他还在为自己的事内疚,反手回握他,“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比较像人?” “傻丫头!”亦萧闲被她逗得有些无奈。 “落崖后,我爬到一处温泉就昏迷了,等我醒来,已经是三个月以后,当时我只是觉得睡了很长的一觉。等我能下床时,发现身体轻盈了很多,脸也变得不一样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就是这张,照顾我的人说师父帮我换了一张脸,原来那张太破了,看不得。” “是我的错。”亦萧闲更加自责,“让你师父把我的脸换给你。” 笑红尘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这张脸让我活得很自在,对于失去的面容,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当年,风不觉把伤得像破碎布偶的她带回自己的毒谷,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把她的手筋脚筋重新接好,同时还把她的脸和身上的伤一起治愈,清除了体内的新毒和盅毒,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把她的身体调养好,才能下地走路,手也能拿能写。 之后,风不觉慢慢教她一些内功心法。由于她天姿聪颖,加上勤奋修练,很快就小有所成,然后配上丹药,每月一点一点的把她原先娘胎里带来的剧毒一点一点迫出体外。足足花了六个月的时间,才把体内的顽毒清除。 从那之后,她拜风不觉为师,承习他的绝世医术和武功绝学。偶然间她发现师父有个杂物房,里面都是宝贝,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宝贝,有武学秘级,有稀世珍宝,更有一些她从来不曾耳闻过的东西,比如奇怪的乐谱,奇特的图案,奇异的手记,还有一些特殊画法的人像画,都是她从来不曾听闻也不曾见过的。 她曾向师父打听哪里来的这些东西,风不觉看了一眼说,好像三十年前他救过的一个女娃留下的,只见他一脸怀念的说,那个女娃是个奇特的人,思想和行为举止与这里的人完全不一样,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来。帮她治病时,她为了打发时间才留下这些东西,虽然她弹奏的曲子我平生从没听过,但听来还觉得蛮不错。 按着那些奇特的乐谱慢慢弹奏,竟然很快被她摸到窍门,轻轻松松的把杂物房里的奇怪乐谱弹了出来,曲声韵律与世不同,又另有一番风雅,听着悦耳,很容易就使人产生共鸣,令人着迷和很容易接受。风不觉曾怀疑这些乐谱是否为天域魔宗的魔音,可经过一番研究,又发现不同。不过也普及了她关于天域魔宗的一些江湖事情。 她的天姿,她的聪颖,她的勤奋,她罕有的潜质等等集众优点于一身的她,三年下来,已经习得常人十年也不一定能达到的武学境界和绝世医术,甚至出于蓝胜于蓝,令风不觉甚是欣慰。然而,玉再好,也需要打磨才能发挥它的光泽,所以,到了第四年,风不觉就把她赶出毒谷,要她到江湖上历练一年再回来。临行前要她记住一句话:树大易招风,大隐隐于市!千万别把麻烦惹回来。 也因此,与人过招时,她总是现学现卖,只为掩饰自己的来历。 第十六章 一再表明心迹 “你又怎么变成绝杀魔君?”说完自己的过往,她不忘问起他的,同时端起桌上的茶送到嘴边,滋润一下说得有些发干的口舌。 “因为你。” 正在品茶的她冷不防被如此刺激的话呛到,咳嗽声立刻响起,亦萧闲心痛的给她拍背顺气,“我乐意的,别激动。” 好不容易顺点气,笑红尘气豉豉地指责:“谁激动了?你还是这样,让人喝口水都不得安生。为什么?” 当年,偷偷从无涯山庄把他带走的是天域魔宗的前任宗主安得知,这个70多岁的老头子实在无聊得很,得知他体内有盅虫竟然兴奋得手足舞蹈,把他带到荒效野岭后悠然自得的吹起一些莫名奇妙的哨音,害得他体内的盅虫躁动不安,全身游走,把他活活给痛醒。 在他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老头子竟然说:“如果你愿意做我徒弟,我就让你体内的虫子离开。” “你是谁?”虚弱的声音一点屈服的语气也听不到。 “我叫安得知。” “为什么要我做你徒弟?” 嗯,安得知听了之后,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低头沉思一会才说:“你是难得的练武奇才,肯定比我另一个不肖弟子要好玩。” 亦萧闲直接无语,好玩?这老头也太老顽童了。活着对自己来说已没什么意义,轻雨不在人世了,唯一能令我可以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完成萧爹爹的遗愿,也是他的使命! “做你徒弟可以,但我有条件。”他没把这个自称安得知的老头当一回事,直接开出条件:“你不可以逼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 “完全没问题。”安得知一边胸有成竹的答应,一边露出坏坏的笑:我是不会迫你去做啦,只不过会用魔音让你自己去做。 说来也怪,两人达成协议后,随着安德知高高低低的奇怪哨音响起,他体内的盅虫开始安静了下来,一刻之后,竟然从他的鼻孔里钻了出来,乖乖地爬到安得知的手里。 亦萧闲看着他手里那条白白胖胖的小虫陷入了沉默,就是这样的两条小虫把我和轻雨的命拴绑在一起?“前辈,可以把这条虫子给我吗?” “师父,师父,是师父!”安得知被眼前这个新收的徒弟气得上窜下跳,坚持他改正称呼。 亦萧闲发觉眼前这个心性似孩童的老头一点师父的形象都没有,不觉郁闷起来。但他仍是顺着他的意重说了一遍:“师父,把这条虫子给我吧。” “哈哈哈……”安得知听后开心的大笑,“乖徒弟,这条虫子现在还不能给你,因为你说的话它听不懂,等你学会魔音就给你玩。” 说完,一边逗着手中的盅虫一边往西方走去。 亦萧闲站起来,环视一周才发现这里是一处悬崖,周围的积雪层层叠叠,白茫茫一片分不出高低深浅。眼看安得知越走越远,他赶紧追了上去。 随安得知回了老窝——位于储明国的一处高山崖底,那里有一个空旷的山洞,洞口被倾泄而下的大瀑布遮挡,十分隐蔽。 三年来,他收起伤痛,和安得知斗智斗勇,互相作弄下武艺日增夜长,慢慢跳出被动的局面,令处世不恭的安得知气得暴跳如雷,不甘心的大喊“徒弟太聪明,越来越不好玩了。” 亦萧闲内修内功,外修天域心音,同时学遍魔宗的绝世武学,融会贯通。到最后,安得知这个师父被他哄得团团转,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一年前,安得知终于受不了被这个徒弟玩弄于股掌之中,偷偷留书一个人溜走了。留书说:他这个徒弟太不董专师重道,害他伤心落泪,自行疗伤去也。要他勿念勿寻,实在觉得无聊,可以上天域魔宗会一会他的师兄。 亦萧闲才没他无聊,只身离开隐居三年的山洞。 重出江湖的他发现昭无一已经把昭雪嫁给夏舞国醉霞山庄的二公子向林涛。对当年加害于付轻雨的人无从查起,报仇成了一件不容易的事,因为无论如何做,都会牵涉到两个国家,得罪两个齐名于江湖的山庄,那样的背景代表着不同寻常的势力。所以,他重新衡量了一番后,把主要目标定在夺回麒麟山庄,集结属于自己的势力后,才能有所作为。 满腔恨意无处可泻,于是,江湖上腾空冒出了一个狠绝无情的人物,见过他出手的人无不心头打颤,避而远之,也因此被人封为“绝杀魔君”。 亦萧闲每说一字一句,都深深的看着她,仿似只有这样,曾经如练狱般的日子才能毫无负担的说出口,才能坦白内心曾经的伤痛,才可以使心中曾经的空缺得到填满。 “萧闲,对不起,因为我,过去让你背负了如此大的仇恨。”笑红尘满怀欠疚,随即又语气轻松道:“不过从现在起,请你别再把仇恨埋在心底了。因为那些苦难,给我带来安康的身体,疼爱我的师父,还能再次遇上你,一切都值得了。试想,如果当年我们在一起,可能遇不上我师父,我的病可能就治不好,现在的我可能已经是一杯黄土了。所以,我们应该感激曾经遇到过的一切。” “轻雨,你真的一点也不恨昭雪?”阴狠的语气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恨意。 “嗯”笑红尘用力的摇摇头,“真的不恨,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也许因为她爱你太深,才会恨我。你总是对我太好了。” “知道我对你好就行了。”亦萧闲溺爱的握住她的手,不舍放开。 门外传来叩门声,中断了两人的轻语。 “进来。”冷冷的声音出自两片薄薄的菱唇,听来显然不欢迎来人。 双门被打开,曹微月婀娜的身影缓步而入,眼角瞄见两人双手紧握,亲密如情侣,让她心头滴血。她定了定心神,强作精神,向亦萧闲福了福身,“公子,微月有个请求。” “说。”亦萧闲只求尽快处理了她的事,然后继续和笑红尘单独相处。 “微月多谢公子相救,现身子已经大好,不便继续打扰公子,请公子帮忙寻亲,小女子感激不尽。”曹微月虽出身寒贾,礼数却甚是周到。 那天清晨,曹微月一早起床,特地命人备了别具特色的早膳,手提食盒满心欢喜的向亦萧闲的清心阁走去。一入庭院,眼见遍地狼藉,房门虚掩,她吃惊的加快脚步,担心他出了意外,心急得连门也不敲就推门而入。万万想不到,映入她眼睑的竟是,亦萧闲强压在一个少年身上,锁住他的双手,正在撕开他的衣服…… 那一刻她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全身冰冷。待得回神,还试图安慰自己一定是误会了。可是,当那冷漠得毫无温度的“滚”字入耳,她无法再欺骗自己说眼前看到的不是真的。 适逢徐管家带着仆人前来收拾,刚好碰上那一幕,所有细节点滴不漏的落入大家眼中。这段时间,山庄内已经隐有传言,说少主是个龙阳君。而亲眼目睹他对那少年霸王硬上弓,竟然强男色也不愿多看她一眼的曹微月心伤难抑,她该如何是好?爹娘已遭难去逝,剩她孤身一人,无所凭籍,难道真的要投靠从没见过的亲戚?应该离开吗?以前,她曾希期过有一天会嫁给亦萧闲,就是为妾,她也甘愿。可是现在,如若不离开,又将要以什么身份继续住下去?内心矛盾了两天,她终于下定决心,向亦萧闲请求打听亲戚的情况。 笑红尘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像四年前对待他与昭雪成亲那样的心情,来看待亦萧闲对其他女子表现出来的关心,心里莫明其妙的感到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与不喜,她不明白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和感觉,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尝到这种奇怪的滋味。 “一有消息,我让徐管家通知你。” “谢过公子。”曹微月抬眸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暗自神伤的再回了一个礼,才转身退出房间。 “她的双眼很漂亮。”笑红尘点评道,恕不知在赞美以前的自己。 亦萧闲自嘲一笑,“确实,可是再漂亮也不是你。” “难道真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她不曾见过你的真面目吧?”就算掩盖俊颜,他还是桃花处处飘啊。想到这里,笑红尘不禁暗自轻叹。 虽然隔着面具,她还是能感受到他满脸严肃和认真的牵起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听听,它说这里只有轻雨一人。” “萧闲,别闹了。”笑红尘满脸微赤,娇羞的抽回手,心底却感到无来由的欢欣和雀跃。 “重出江湖之后,除了你,没人见过我的真面目。”也是我心甘情愿的摘下面具给你看的。亦萧闲略过这句话,然后阴寒的继续说:“见过我真面目的人,从来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因为是你,我给你另一个选择——爱上我,嫁给我!” “萧闲,”她呆呆的看着他,这样的亦萧闲让她感到有点陌生,有点专横,有点阴森,有点恐怖,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突然意识到自己奇怪的心绪,她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立刻转开视线看向别处,“我,我还是无法承诺。” 亦萧闲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低头吻上那张红润的唇瓣:“即使如此,还是想要你留在我的生命里。轻雨,无论何时都要记住:我爱你!” 第十七章 不容忽视 曹微月的请求第二天就得到答复。她们一家本来上普京探访的表亲姓陈名富,是她的表舅,在普京里算是个中等的商贾。她父母这趟来探亲,本意想让两家人有机会成为亲家,哪知半路遇到劫匪送了命,她的表舅还以为连她也遇害了。 得知她无恙后,陈富立刻亲自带人前来接她。 由于这段时间盛传麒麟山庄的少主好男色,因此陈富对亦萧闲更是感激涕零,留下丰厚的礼物托徐管家答谢少庄主,就高高兴兴的把曹微月接了回去。 亦萧闲这边为出发丹为国正在忙着,其实也没做什么,他从得知笑红尘一定要去丹为国时,就飞鸽传书他安插在丹为国的无常去安排了。 他浏览着她写出的药材清单,越看心越寒。 “金环蛇?”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嗯。”笑红尘头也不抬的核对桌上的药材。 “白蟾蜍?”他开始冒冷汗,都是毒物。 “嗯。”回应的人依然如故地忙碌着。 “红色魔鬼蛛?” “有什么问题吗?”她终于不甘愿的抬头望向他。 他无法再镇定的看下去,“这些年,你都和那些毒物一起?” “嗯,对了,那天你在树林里中的毒,就是吃了一颗由这些毒物炼制的百毒药丸才解的毒。”她不忘好心的提醒他,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手上的工作,“有的都给我准备好了,没有的注明一下,我再想办法。” “轻雨,你用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做百毒丸,还有其他的丹丸,喏,你手上每一张方子,都代表着一种丹药。你不知道吧,你所吃的那颗百毒丸是我花了两年时间收集药材毒虫,然后再用一年时间炼制的。一共才做得六颗,我身上只有三颗,一颗被你吃了,还剩两颗,你手上有哪些药材,都给我去备好了。” “你准备又花三年时间来炼百毒丸?” “这是用来以防不时之需。等集齐所有的药和毒虫才能炼制的。不过这次有你帮忙,而我有过一次制作经历,相信时间会大大缩短。”笑红尘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安排,尽其所能的把有限的资源利用起来。 “后天是否按时起程?”亦萧闲稍有期待的等她回答,私心里希望她为了研制百毒丸,放弃丹为国之行,留在他身边。 “嗯。”忙碌的人依然简单的应了一声,埋头处理手上的药材。 “轻雨。” “嗯?” “轻雨。” “哦。” “轻雨。” “啊?” “轻雨。”亦萧闲的声音听来有些阴森。 “嗯?唔唔……”可惜某人的警觉性被心爱的药材占据,完全感觉不到危险逼近。 亦萧闲终于忍无可忍,双眸迸出可怕的寒光,伸手把忙得和连他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的笑红尘扯入怀中,狠狠地吻了下去。这个他用心爱着的人啊,怎么可以如此忽视他?他可以无视任何人的忽视,唯独她不行。他无法容忍她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呼吸被夺,行动受限。笑红尘终于觉悟到眼前之人已经不再是四年前对她宠溺有加,让她予取予求的亦萧闲。想要往后退,腰身被紧紧箍住;想要躲开,后脑被牢牢的禁锢;剩下抓满药草的双手,想要使力的把他推开,奈何武功不及他,力气也输于他,而且,脑中的眩晕越来越重,这与身体不适的眩晕不同,是一种因亲吻而心跳不授控制的晕,思维也渐渐浆糊起来。 口中的小舌被缠得无处可逃,口腔内的酥麻感让她渐渐喜爱,慢慢的学着对方的动作回应起来,这种亲密的接触让她感觉很美妙。原来女人和男人抱在一起,感觉是如此美好!这是她当时唯一能发出的感想,很天真,也很纯洁。 得到她的回应,亦萧闲感觉到她是喜欢他的,她喜欢他的吻,这个感知让他激动不已,正要进一步加深这个吻。 “彭”的一声传来,门被打开,出现徐管家焦急又恐慌的神情。撞见两人亲热的场景,还有少主杀人的目光,他马上连死的心都有了。之前他还对少主好男色的传言抱有怀疑,这下不得不信。 他赶紧退出关门,声音却急不可耐,“少主,笑公子要的金环蛇已经到了,但它逃了出来,咬伤了好几个仆人。这蛇很勇猛,毒性也剧,因不能杀它,大家都拿它没办法。” 笑红尘听言一下子就回神了,趁亦萧闲不察,使力推开他。“救人要紧,我去看看。”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已站在徐管家眼前,因一副心思全放在救人和捉回金环蛇上,她忘了尴尬是怎样一回事,只有焦急:“徐管家,请带路。” 徐管家对她的身法和速度佩服得几乎五体投地,想不到这个瘦弱的笑公子拥有这么好的身手,试问他身边有如此身法的人可不多。他忐忑不安的看向亦萧闲,见他晗首,不敢有片刻迟疑,连忙带路前往出事的地点。 赶到花园的一处假山旁,几个护卫正围着一条全身金黄,身上还有一圈圈白玟的大蛇。这条蛇正盘着身体,脑袋高高耸起,严阵以待的与围着它的人对寺着。不远处倒伏了五、六个身穿仆人衣着的男人,脸色发黑。 “你们都退下吧。”笑红尘一边吩咐那几个护卫,一边跑向倒在地上的人。 众人见亦萧闲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不知该听还是不听。 “按他的话去做。”亦萧闲见状,威严的命令一发出,大家立即退下。 这时,笑红尘已经查看了地上那些人的中毒情况,确认是金环蛇的毒后,从自己的万宝囊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药丸让徐管家去喂给他们。 只见徐管家把药丸喂给那几人后,一个个立刻转醒,对他感恩带德。徐管家不敢居功,告知他们是笑公子救了他们。众人想向笑红尘感谢,可是一抬头,看到金环蛇正爬向他,吓得瑟瑟发抖,又发现亦萧闲示意他们退下,那几个人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笑红尘从容地走向金环蛇,这条蛇一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立刻放下戒备,温顺的爬向她,低头作出臣服的样子,这个奇异的情景让徐管家和亦萧闲暗自称奇。 只见她抱起金环蛇,把它轻轻地放进徐管家递过来的蛇篮里,锁好盖子,再把蛇篮递给徐管家,顺带告知他要注意的事:“每天喂三斤老鼠,天气热的时候篮子要放置在阴凉的地方,冷的时候,每天早上辰时拿出来晒晒太阳。这瓶药你留着,以防蛇毒,每次服食一粒。” “谢过笑公子。”徐管家对她更恭敬了,小心的接过药和蛇篮去安置这个特别的“客人”。 “轻雨,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蛇对你如此‘友好’?”回到书房,亦萧闲一边处理手边的公文,一边问埋头配制药丸的笑红尘。 现在的书房,还有一个功用就是制药,整天弥漫着一股药香。她曾要求亦萧闲给她备一个房间以便她炼制丹药,可是,劫后四年再重逢的他恨不得天天把她绑在身上,随时看得见,哪舍得让她一个人整天埋在药房里?因此,书房从此便多了一个别名,丹药房。幸好书房够大,两人各据一方,互不相干又能抬头即见,想说就说。 “秘密!”她不大情愿的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着他神秘一笑。心里却在哀叹:这样一来,制丹药的速度会慢好多哦。 因有前车之监,她不敢再全情投入炼制丹药而忽视他,虽然他的吻让她感觉很好,可她意识到这种亲密的行为是夫妻之间做的事情,他们俩越轨了。她不时地提醒自己,以免再遭“毒手”。 仿似看穿她的心思,亦萧闲心情很好的笑起来,“那你什么时候告诉我呢?” “都说了是秘密,怎么会说出来。你没睡醒吗?”又来了,她暗暗叫苦。他老是时不时停下手中的工作找她聊天,害得她也不得不停下来,认真的与他说话。他做不完的事可以交给他的左右手,可她配不完的药,只能一天拖一天。 “这样啊……等你爱上我了,会不会告诉我?”看着她越是着急,他的心情越好,聊得越起劲。 他感觉到,她的心,正在慢慢地接纳他,渐渐有了他的一席之地,不是亲人,不是大哥,是男女之间那种微妙关系的地位,这些发现使他最近的心情越来好。 “这事现在说来还为时过早。后天我们就出发了,你让我好好把药配完,出发要带上的。”笑红尘实在没有心思再与他耗下去,只好一本正经的把她的打算说出来。 “这些药有什么用?”见她脸色开始不善,他终于不再逗她,正经的问。 “这堆是金创药,伤口愈合速度要比你现在用的快,效果也好很多。” “这堆是金风玉露,解一般和常见的百毒。” “这堆是生神丸,可让消耗太多的体力很快恢复。” “这堆是……”说起丹药,她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我想知道,两天你能做多少种丹药?”只有两天时间,亦萧闲看着大长方桌上一堆堆的药材原料,一个头两个大,不得不打断她的“雅兴”。 “如果你能帮忙的话,这两天能做20种。”她粗略的点了一下桌上的药堆,胸有成竹道。 “不行,你只能选10种来做。”以他对她的了解,做完这20种,可能要不眠不休。 “那太少了。”她不满的嚷着抗议。 “剩下的,等到了丹为国再做吧。”他无奈的采取了折中的办法。 他多么希望,每天和她共处一室,她做自己喜爱的丹药,他处理自己的公事,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然而,他时刻没有忘记,她在丹为国有一个父母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还有她未来的公婆——十六年来从没放弃过寻她。如果不尽快把丹为国的事情处理了,只怕总有一天,麻烦会把属于他的幸福带走。 她转眼一想,也是。到了丹为国,也可以一边调查娘亲的事,一边制药。 “那你帮我把这堆药捣碎了,”她一边指使他,一边把捣药罐递给他。 他接过那些工具,可没有使用,而是运气出掌,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她指定的那堆药变成粉沫,然后把药盘里的粉沫递给她,“这样行吗?” “咦?这么快?”笑红尘惊奇得不得了。“你怎样做到的?” “用掌力化的。”亦萧闲有些无奈,不明白内功可以做到的事,为什么她还喜欢用人力去做。 “那太耗内力了,不过现在急用,只消耗一点没有关系,你继续化吧。”她把需要粉碎的药排成一堆,指给他看,自己则连忙把他粉碎好的药粉炼制起丹药。 第十八章 初到丹为国 一路上,两人分别一人一骑快速赶路,经过半个月的行程,他们终于抵达丹为国的国都紫春城。 紫春城的繁华与商青国大同小异,沿街开满酒楼食肆,商铺到处林立,唯一比其他国抢眼的就是书肆,这里的文化氛围非常浓厚,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人手一书,有些拿着;有些夹在手臂下;有些放包袱里;更有甚者一边走一边看。 书籍的种类繁多,从三字经、诗经到诗词歌赋,从闲文杂记到小说和著书立说,从经商到军事等等,无所不涉及。难怪丹为国重书言科,谍谋策略层出不穷。 笑红尘驻足在一处看起来规模不小的书肆里,满眼兴奋的翻看着柜子上摆放的书籍,似乎忘了多日来的彼累和咕噜作响的肚子。 对她知之甚深的亦萧闲只好把她手上的书买下,将她安置在自己的鞍上,由任她随性阅读,两人共乘一马朝着无常早为他安排好的宅院而去。 白衣金面,加上气度不凡的亦萧闲太过引人注目,为了不打草惊蛇,临行前,笑红尘特意为他制作了一张人.皮面具,既薄又透气,不论戴多久都不会对皮肤产生影响。 因此,两个相貌平平的灰衣男子虽然共乘一骑,也并不太引人注意,因为瘦小的那个正如痴如迷的看着手上的书,对身边的一切充耳不闻。这种情景对于丹为国的人们来说,早已见怪不怪,好奇的反而是他手上的书,很怀疑书中的内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吸引人。记下书名的人都想立刻去书肆一睹为快。 经过一轮左拐右转,亦萧闲终于在一座不算太奢华,略为庄严的宅院前停下,以他们之间特有的暗号敲了门,很快就被迎了进去。 两人下了马,跟着应门的人往院内走去。 应门的人为他的暗卫之一,黑白中的黑夜,他恭敬的低头垂睑向亦萧闲禀报:“少主,一切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到房间休息。” 原本专注于看书的笑红尘不禁抬眼对这名男子仔细打量起来,经过她亲手易容的人,被一眼看出还真是头一回。 只见这个男子身穿一套不显眼的深蓝粗布衣,宛然一个小厮的模样,看上去大约二十来岁,身材中等,浓眉大眼,黝黑的肤色使他的五管略显模糊,融入人群中令人过目即忘。想不到一个不显眼的人竟有如此眼力,这一点倒是让她佩服,更佩服亦萧闲的用人手法。 身后的亦萧闲发现她对黑夜的注视,浑身不舒服。到了房间,立刻打发了黑夜:“你下去吧,让无常来见我。还有,我们要沐浴,你立刻去安排。” 黑夜领命后立刻消失。 很快就有四个仆人分别抬了两大桶热水进来。无常跟在后面,待仆人离去,他警惕的看了笑红尘一眼,“少主,请随我到书房。” 无常看起来大约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目若星晨,眉似剑峰,鬓如刀裁,一身青衣竟彰显得他的气度不凡,她想不到亦萧闲的手下竟也有养眼的美男。 “你先沐浴,我去去就回。”亦萧闲温和的对笑红尘说完,令索命在外守护,随即和无常去了书房。 从亦萧闲对这个公子的重视程度来看,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无常虽满腹疑问,也只能放在心里,守着一个下属应有的规矩。 两人来到书房,关好门窗,确定周围没人,无常才说:“少主,属下查得当年付菊予离开丹为国前曾与南宫仁的夫人见过一面,至于见面所为何事,常未得知。不过属下发觉南宫家的大公子南宫若寒早到适婚年龄,却迟迟未订亲或成亲,前些日子反而给才年满十八岁的南宫紫枫订了亲,这种做法非常不合常理。” “当年是谁一直追杀付菊予?”亦萧闲若有所思的问。 “据情报所得,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当年的六皇子笑春风。可属下发现几处疑点,第一,当年的六皇子也钟情于付菊予,还差点为了她放弃江山,由此看来,笑春风曾深爱着付菊予。后来虽然她嫁为兄嫂,却仍暗地处处关心,在笑问天遭遇杀害后,他还准备照顾她。若说他为了美人而毒杀兄长,还能说得过去,但美人已经快要到手了,却突然对她展开追杀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第二,当时有三路人马追寻付菊予,其中一路已经确定是南宫家;另外一路是真的奉命对付菊予格杀勿论,来自皇宫。可是每次到了紧要关头,总会出现一路不明人马把付菊予救下,然后迅速撤走,这是第三路,属下仍没查出。 第三,除了追杀,还有毒杀。此人真的狠了心要置付菊予于死地。所下之毒均非寻常可得到,乃是帝后专门赐给皇亲国戚的绝命剧毒,据我手上的消息显示,当年的付菊予离开丹为国时已经身中剧毒。 所以,属下又根据发现的疑点查下去,发现追杀和毒杀的意旨均出自后宫。尚未查得何人指使。” 无常一口气说完,静默的站在一旁等候指示。 亦萧闲把玩着几案上的茶杯,想到当年那人如此狠绝,双眼迸射出决绝的寒光,冰冷懒散的语气让无常浑身发冷,“你做得不错,彻查南宫若寒没成亲的事,还有他的一切。”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想。 微牵的唇角似笑非笑,眸中射出的凌厉目光使人不自觉的退避,隐约透出的杀气和迫人的气势更让人无措和恐惧,难怪江湖上的人封他为绝杀魔君。 迫于他的气势,无常不禁有些惊愕,以他对少主的了解,肯定是继续追查当年对付菊予痛下杀手的人,没想到少主竟然对南宫家那件一点也不重要的事那么看重,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忘了自己的身份问道:“少主,南宫若寒的事也与付菊予当年被追杀有关?” 亦萧闲冷然的目光扫向他,使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属下有失身份,请少主恕罪。” “可说有关,也可说无关。我并没让你不继续追查皇宫的事。”想到笑红尘,亦萧闲心中柔软起来,身上的冰冷杀气渐退,变得虽严肃,但不怒不责,还隐约有些欢欣。 “是,属下立即去办。”严肃的语气让无常发觉少主并没有生气,这是难得一见的事,说明少主的心情不错。那,是什么让少主的心情如此之好?稍后得向索命探探口风。 亦萧闲回到房间时,笑红尘已经洗去一身疲惫,换上浅灰的衣衫,散落一身的长发倚靠在床头看书。见他回来欣喜道,“快过来,他们送来的东西好像很好吃。” 说完,利落的下床坐到桌边,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去坐下。 “终于知道饿了?我还以为你只要有书看,肚子饿了也没感觉。”笑着调侃她一番,亦萧闲顺从的坐到她身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碧绿又鲜嫩多汁的笋片送进她口里。 “本来不觉得饿的,可是这菜又香又好看,看着看着,我有肚子叫得更响,才知道肚子饿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毫不客气地一口吃掉他送到面前的菜。“你也快吃,我会感觉到饿,你也一样。” 她动手自给自足起来,还不忘一本正经的提醒他:“对了,你以后就叫我红尘吧,免得你在商青国不惜为我毁掉清誉,到了这里却功亏一匮。” “红尘,这个名字你取自菊予娘亲那句诗?”亦萧闲忽然问。 “你还记得娘去世时念念不忘的那句‘多少红尘事,尽付轻雨间’?出谷后,我就取了前一句的‘少红尘’稍作改动为名,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让我用回父亲的姓,真是天意难为。”提及娘亲,她多少有些伤感。虽然回到父母生前生活过的国家,身为郡主的她不但“举目无亲”,还会步步惊心,想来戚然。 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左手,她抬眼望向亦萧闲,牵唇一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心中却感激不已,只有他了,只有他一直陪着自己。 “快点吃,菜凉了味道就不好了。”亦萧闲很能理解和体会她的心情,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过去和命运。 既然命运给了他们相识相爱的缘,他绝不允许老天收回相守相伴的份。她父母的悲剧与自己父母的悲剧,他绝不会让它发生他和她身上。 用过膳食,笑红尘准备小睡一会,虽然打座调息也能很快让身体恢复体力,可是人总是要让大脑得到充分的休息,身体机能才能发挥更好的作用,于是问:“你的房间在哪里?” “隔壁,不过我更喜欢和你睡在一起。”亦萧闲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起身走向浴桶。 “哎,你还是回自己的房间洗吧。”笑红尘赶紧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我们这样做不好。” 自幼,娘亲并不约束她学什么三从四德、人情物理和男女之间应守的礼仪,可是,毕竟她曾博览群书,脑中多少有些目染。在毒谷的四年,风不觉更对世俗之礼仪嗤之以鼻,直到在外游历这大半年,入乡随俗的她才多多少少接触到一些所谓“男女授授不亲”的礼俗,对她来说,虽然也觉无需理会,可一想到与亦萧闲共处一室,她就感到心跳加快,思路变得不清晰,严重妨碍了她的行动计划。 “不好?”亦萧闲心情大好的笑起来,“更不好的我们也做过了,你现在才来说不嫌太晚了。” “那是你强来的。”提起之前的亲密接触,一抹醉人的嫣红悄悄漫上她白嫩的脸蛋,使平凡的五官看起来娇艳无比。笑红尘想起之前的亲密,既尴尬又来火,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只得怒目圆瞪,恨不得能用愤怒的眼神将面前这个无耻的家伙踢出门外。 “红尘这个名字,多少人叫过?”他眼谗地盯着她的娇颜,忽而一转,变换了话题。 这家伙的思维方式也跳脱得太厉害了吧,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看来当他的下属挺可怜的。思及至此,她不由得对那些为他做事的人同情起来。 双眼骨碌一转,看样子他把这个称呼定下来就会放过她了吧?于是她如实回答:“不多,就两个。加上你,才三个。名字取来不就让人叫的吗?有什么问题?” “只有我们俩时,我还是叫你轻雨;在人前,我会叫你尘。”他一锤定音,话音未完人已消失,她连发表异议的机会都没有。 空荡的房间里,剩下一脸无奈的她,还有属于他的味道。 第十九章 潜入南宫府 一觉醒来,已是月色西斜。 笑红尘凝神静听,发现周围有三道气息,一道来自隔壁的房间,估计是亦萧闲,两道守在房间外面,看来是他的暗卫。她轻手轻脚的下床,用枕头被子作了一番掩饰才换上一身夜行服,毛笔一挥,留下两个字便稍无声息的潜出房间,朝南宫府的方向飞去。 下午在书肆时,她无意中翻到一本书,竟然是五国的粗略地图。著书人的认真和细心实在帮了她一个大忙,上面标注了各国重要城镇的大概位置,还有每国国都的皇宫、有名的街道及各重要官员的府邸。用她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把紫春城的地理要位记在脑中,心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初步计划。 她没有告知亦萧闲,因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一定不会同意。 南宫仁在朝中官拜翰林大学士,因此南宫府邸在地图上显而易见。她的轻功本已渐入无人之境,加上吃饱睡足,头脑灵活,看月辨位更是轻而易举,身轻如燕的飞过大片民居,眨眼间已经闪进南宫府的后院。 硕大的南宫后院花枝招展,绿树成荫,为她提供了更好的掩护条件。此时月色弥撒,夜凉如水,虽然已逐渐入秋,清风还是微凉,舒爽怡人。 隐身在树上的笑红尘借着明亮的月光细心打量着眼前的景物,这个花园占还地不小,墨绿丛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花甫假山、荷花凉亭、桃树竹林,任何一景都足以醉人。 可惜此时的她无心欣赏,今晚的目标是南宫仁的夫人——白芷。只要找到她,自有办法得到更多关于娘亲的消息。 后院通常是大户人家专门僻给女眷居住的地方,从这里下手绝对没错。只是大户人家女眷多,小院落也多,查找寻起来有如大海捞针,耗时费力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 转而一想,不如先潜伏下来,再慢慢打听,这里应该会有空着的小院落。 主意一定,笑红尘立刻改变目标,寻找空着的小院。以她的内功修为,只需在每个小院周围一听,便轻易辨出小院内是否住了人。花了些时间,终于找到一座空着的小院,位置有点偏僻,被隔离在竹林后面,正合她意。 打开火节子,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小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似乎有人居住,像是暂时离开一两天的样子。 进入房间,她看到屋内的格局简约,布置大方,装饰雅致。两面墙上分别挂着风景水墨画和行体书法,水默画构图新颖,清新隽秀,着色优美;字画苍劲有力,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沉隐与大度。书案后面,是一长排的书架,分门别类的放满各种书籍,俨然一个小书库。此屋看来,处处透露出浓郁的书香气息,难道是书房? 她又前前后后的查看了一番,有点不能确定这是书房还是专属某人的院落,因为她发现除了书房外还有配套的小卧室、小厨房、小茅房,生活起居所需的一切都一应俱全,仿似独成一隅,与南宫府邸全然无关似的。这里究竟是什么人居住的呢? 笑红尘返回小卧室,番开衣柜,里面竟是一些非常老旧的女性服饰,好像是十几年前的衣服,却一尘不染,这让她更加疑惑。 此时,屋外远远传来公鸡啼鸣,还隐约传来仆人起床劳作的声音。她往外一看,天际微亮,原来已到五更了。不知不觉中,她在南宫府内转了一个时辰,这南宫府真不是一般的有钱有势! 五更!正是南宫仁上朝的时候,仆人也开始准备早膳了。她飞向仆人的屋舍偷了一套小斯的衣服换上,然后向厨房奔去。 五更的厨房早已灯火通明,厨子和厨娘在里面忙得不可开交。一个正忙着做点心的厨娘看到笑红尘无所事事的样子,立刻呼他过去,“喂,那边那个小哥,我说你呢,哪个房的?快过来帮忙添火,我得赶紧把包子做好,翠君姑娘很快要来拿老爷的早膳了,如果拿不到我们就很麻烦。” 笑红尘朝厨娘看去,只见一个珠圆玉润的妇人手脚并用,那双胖乎乎的大手飞快地包着包子,一只脚还在给炉灶添柴。 她笑容可恭的走过去帮忙添柴,把炉火挑旺,“我刚来的,管家还没分配工作呢。这位姐姐,老爷每天都这个时候上朝吗?” 她一张嘴就像沾了蜜似的,一声“姐姐”叫得厨娘眉开眼笑,心里喜滋滋。 “是啊,今早起晚了点,急死人了。唉,水怎么还没开啊!”厨娘包好三笼包子,又转身去调米浆做起糕点。 “快了!”笑红尘暗运内力,窝里立刻喷出蒸气,“姐姐你看,水开了。” 厨娘稍微松了口气,手急眼快的把包子放进蒸锅,然后又忙着调糊。 “张厨娘,老爷的早点好了没?”声音悦耳动听,似琴似瑟般清脆。 笑红尘望向来人,只见一个五官细致,肤嫩如玉的美丽婢女正立在厨房门口,估计这就是厨娘口中的翠君了。 “好了好了!”张厨娘急得满头大汗,立刻放下手中的活给翠君备起食盒,将早已做好的清粥小菜和碗筷放进去,然后又过来打开锅盖查看包子熟了没有。 她用筷子掰开一个包子,立刻香气四溢,咦?已经熟了?她暗暗奇怪,今天的包子怎么熟得那么快?平时都差不多要蒸一刻钟才熟。 由于翠君还在等着,张厨娘来不及多想,立刻装满一盘放进食盒,盖上盖子,恭敬的把食盒递给翠君,还偷偷把裹了两个包子的小布袋塞到她手里,笑着说:“让你等真不好意思,你慢走啊。” “嗯,谢了。”翠君微微一笑提起食盒,把小布袋收进袖子,转身离开。 “姐姐,那翠君姑娘是老爷身边的婢女吗?好漂亮呢。” “被迷住了吧?你就不用奢想了。”张厨娘以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忽然低声对她说:“小哥,翠君姑娘在南宫府里甚得夫人和老爷欢心,她待人接物极有分数又聪明伶俐,最重要的是不会仗势欺人,对我们这些下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大家都很喜欢她。听说夫人有意把她配给大少爷做妾。” “大少爷成亲了吗?”她装出一副懵懂的表情。 “还没有呢,所以翠君姑娘还没成为大少爷的妾。”张厨娘一脸惋惜,“不知老爷和夫人在做什么打算,前阵子都给二少爷订亲了,可还没给大少爷订亲。” “哦,听说大少爷已经二十出头,也应该成亲了。”她附和着。 “大少爷长得俊美又潇酒,上门提亲的名门闺秀多了去,听说连皇上都有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老爷硬是借机推掉,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大少爷有喜欢的人吗?”南宫仁和和白芷在打什么算盘?难道一生都找不到画中的女子,嗯,就是自己,就让儿子打一辈子光棍? “唉,大少爷自小被老爷送出去学武,四年前才回家,又无意入朝为官,经常在外游走,让老爷和夫人愁白了不少头发。” 听张厨娘有点答非所问,可能她对南宫若寒的事也不清楚,于是转去另一个话题,“婢女什么时候来取夫人的早膳?” 张厨娘仿似醒悟般立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马上动手备起食盒来,“快了,翠珊姑娘很快就来拿夫人的早膳了。” “来,试试这盘糕点。”张厨娘从蒸锅里端出一小盘金灿灿的糕点放到笑红尘面前,香气扑鼻。 “好香。”她忍不住拈了一小块放进口里,松软又香甜,立刻动作粗鲁的三两口把糕点吃个精光,“好好吃!” “慢点慢点,小心烫着,你明早早点来帮忙,我再蒸一盘给你。”张厨娘怜爱的看着这个勤快又董事的小伙,小声说道。 “如果明天我能抽出空来,一定到这里。”话音未完,门口又传来一把娇柔的声音。 “张厨娘,夫人的早膳好了吗?” 笑红尘巡声望去,门口站着一个身形娇小,五官端正的婢女,相比于翠君,她的相貌逊色了些。 “好了,”张厨娘赶紧把食盒递到她手上,外带送了一小袋糕点给翠珊。“你慢走啊。” “知道了。”语气听来有点不耐的消失在门口。 “感觉怎样?”张厨娘意指两个婢女的脾性。 “确实,我还是喜欢翠君姑娘的性子多一点。”笑红尘点头赞成,抬头佯装发现时候不早,“呀,这么晚了,姐姐,我得尽快去管家那里报到,先走了。” 说完,急忙撒开两腿跑了出去,远远还听到张厨娘好心的叮嘱:“出门往右拐直走到三叉路口,再左转,不认识就问人……” “哦,知道了,谢谢!”笑红尘一边回应一边往翠珊的方向追了过去。 远远吊着翠珊左转右拐来到一座宽敞的院门。门上的牌扁刻有三个清逸的字体“碧风庭”,果然是大家风范,连取个名字都那么诗情画意。 看着翠珊快步走了进去,再看自己一身小厮的衣衫,她停了下来。男女有别,如果贸贸然进去,被抓到可不说清,道不明,到时还水洗也不清,还是先回竹林的小院休息,等中午大家都休息时再出来吧。正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管如何,我要退亲。” 一道紫色身影快速越过她,奔进碧风庭,是南宫紫枫! 这个发现让她有些激动,她现在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这里住着的一定是南宫仁的夫人——白芷。 “二少爷,你等等。”一个男仆紧跟其后跑了进去。 见此,笑红尘灵光一闪,也立刻跟着跑了进去。 第二十章 南宫夫人 “放肆!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奉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岂由得你任意妄为……”白芷似乎很生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笑红尘听声度人,对白芷的脾气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悄悄的尾随着那个男仆来到厅门外垂首听侯,她偷偷的瞄向厅内,看见一个身穿浅紫锦裙的妇人端坐在桌子边,虽已过不惑之年,看起来依然风韵尤存。 “娘,如果你硬是要我娶她,我就跟着大哥浪迹天涯。”南宫紫枫不依不饶,坚持自己的主张。 “你……你这个不肖子,是不是想把娘亲气死你才安心。”白芷指着眼前的儿子,气得满脸发红。 见此情形,侍候在一边的翠珊连忙上前劝阻,“二少爷,这两天天气变凉,夫人身体不适,昨晚一整晚都没睡好,请您先回去,改天再来和夫人好好说。” 听言,南宫紫枫才发现母亲的面色比平时憔悴很多,精神也确实不好,难怪一向对他比较宽容的母亲脾气如此躁,不禁担心道,“娘亲,您哪不舒服,我立刻给您找大夫。” “我心里不舒服,怎么会养了这么个不孝的儿子。”白芷又爱又恨。 “孩儿不孝,娘亲您别生气,对身体不好。孩儿陪您一起用早膳,然后您再好好休息,身体才会好起来,直到长命百岁。” “你少来气我,我就长命百岁了。”白芷见儿子还知道关心自己,气也去得七七八八。 “娘亲菩萨心肠,一定会长命百岁。”南宫紫枫放下心中的正事,立刻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母亲哄得眉舒心宽,开开心心。 “你已经行过加冠之礼几年了,娘只想你早点成亲,然后给我生个乖孙子,南宫家有后我也就死而无憾了。唉,我已经不指望你大哥了,成天人影都不见一个。”白芷一脸忧虑。昨晚,她又梦见付菊予,看到身中剧毒的她抱着全身皮肤暗黑的婴儿,似也中了剧毒,满面哀伤的沉默不语,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一下子惊醒,之后一夜无眠到天亮。拿出当年与付菊予交换的信物,细细端视一番,不禁抬头望向月色明朗的夜空,暗暗担心:菊予和她的孩子还在这个世上吗? 尽管南宫仁一再劝慰,她还是感到无来由的哀伤,无法入睡。如果当年不是她哀求,笑问天不会硬着头皮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最终被害至家破人亡。每每想到这点,她的心更难受。 看着眼前潇洒英挺的小儿子,想起俊逸不凡的大儿子,心有戚然,无从排遣。 “娘,只要你不逼我娶施家那个小姐,我立刻出门去给你找几门儿媳妇回来努力造-人,保证明年的这个时候给你送几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南宫紫枫一边宽慰着母亲,一边暗自担心。 “没个正经。”白芷被他逗笑了,心情不错的和儿子一起用早膳。 南宫紫枫食不知味,绞尽脑汁的想法子令母亲知晓画中人的事,又不会太悲伤。 半个月前,好燕国的探子回报有画中人的消息,据说四年前曾在无涯山庄出现过,但自从无涯山庄大小姐昭雪的那次失败的婚宴过后,就失踪了。时隔几日同样失踪的还有差点成为昭无一上门快胥的异美男子付闲,两人均不知所踪。 直到前天,他和父亲才得到确切的消息回报:那个酷似画中人的女子名叫付轻雨,当时年仅十二岁已经美如天仙,可惜身染重疾,无涯山庄为她遍请名医皆无法医治,后因昭雪妒忌她的美貌而惨遭杀害并弃尸悬崖之下。探子还附有一幅付轻雨十二岁的画像。 看着画上熟悉的眉眼,汇粹了笑问天和付菊予精华所成的五官,南宫仁已经确定那个无辜受害的女子就是笑问天和付菊予的女儿。由此推算,恐怕付菊予早已凶多吉少,不在人间。这个结论让他看起来一下子老了许多,步阀不稳的悲痛道,“错了错了,当初我若是先从好燕国找起,兴许会早几年找到她们母女俩,她女儿也不至于被害。” 自责沉痛之余,心底燃起复仇之火,他咬牙切齿道:“昭雪!不管你躲在无涯山庄还是醉霞山庄,我都要你付出沉重的代价,让你后悔当初的残忍!” 父亲的恨他无法体会,但仍为画中的小美人感到惋惜——红颜薄命。 南宫紫枫悄悄打量母亲的神情,抑郁的眉间似乎笼罩了一层浅浅的哀伤。心情也跟着矛盾起来,最后决定:现在说不得! 见没机会下手,笑红尘只好趁大家不察,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回竹林后的小院休息,等白芷休息了再去。 外面阳光猛烈,温度上升,还能把人烤出些微汗。小院位于竹林后面,阴凉清爽,微风吹来还夹带着淡淡的竹香,使人心旷神怡。 一阵沉重的步阀传来,敏锐的她立刻下床,迅速把床上的被单恢复原状,跳出窗外,隐进竹林。 过了一会,她看到一个健壮的身形出现在书房里,年约四十来岁的样子,身穿一身锦绿色的便服,留着半尺长的胡须,添了几分威严。他站到书架前,伸手抚过一排排的书籍,睿智的双眼隐带哀伤。 这个人应该是南宫仁!笑红尘暗自猜测,接着又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朝书房行来,下一瞬,书房里多了一道俊挺的身形。 “爹,早上看到娘憔悴的样子,我开不了口。” 来人正是早上把白芷气得跳脚的南宫紫枫,南宫仁看了他一眼,无力道:“或许瞒着她比较好,我怕你娘承受不了这个事实,就让她留有一些希望吧。十六年来,她一直放不下菊予两母女,若是被她知道两人已不在世上,恐怕对她打击更大,身体会更差。” “孩儿明白。那大哥的亲事怎办?之前还想着找到恩人的女儿和大哥成亲,现在总不能为了隐瞒娘亲,让他一辈子不成亲吧?”南宫紫枫皱起双眉,感觉这件事比较棘手。 “这事我会另做打算。正好皇上有意赐婚给你大哥,只要对象不是公主,我会间中促成此事,让你大哥名正言顺的成亲,又不使你娘起疑。”南宫仁无奈一叹,“终归,我们南宫家这一世还是亏欠了问天和菊予。” 眼看大哥的事已成定局,南宫紫枫又想起自己亲事,“爹,你帮我想想办法退掉这门亲事,我实在无法忍受那个施家小姐,一点主见都没有,像个木偶似的,闷死我了。” “这件事已成定局,你就别再多生事端了。如果实在受不了她,就多找两个喜欢的姑娘娶来做妾。”南宫仁还在为付轻雨的死感到痛心,一点心情都没有,直接打碎他的希望,让他接受现实。 “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是过来人,怎可让我痛苦的步你后尘?”南宫紫枫不满道。 “开始时,我心中有菊予,你娘爱问天,我们之间确实说不上爱,一个奉父母之命去娶,一个因赌气而嫁。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你娘一直用心持家、努力相夫教子和尽孝道,从来没有对不起我。而我也慢慢习惯了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偶尔几天看不到她,心中还会牵挂,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这种感情也是一种爱。所以,让你娶施家小姐,也未必是一件坏事,顺其自然就好。”南宫仁耐心劝导这个自小在身边长大的小儿子,相比起大儿子的疏离,对他更多了一份亲近。 “你回去吧,我想静一静。”南宫仁见儿子低头沉思不语,开口遣退。 “那孩儿告退。”说完,南宫紫枫离开了小院,寂静的书房里剩下一道孤独的身影。 南宫仁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缓慢的翻看着。外面的秋风轻轻拂过竹林,发出的沙沙声盖过了翻书的微响。忽尔,一滴晶盈的水滴从他脸上掉下,滴落在书页上,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 微风送来低哑的呢喃:“菊予,原来我还爱着你!闭上眼,以为我能忘记;但流下的眼泪,却没有骗到我自己……” 笑红尘心中一震,脑中闪过相应的诗词——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原来,他把深爱的人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这份痴,这份情,有多重? 这个画面让她想起与亦萧闲相认时,他眼中滑落的泪滴同样震憾了自己。这个男人,同样的痴情! 心中忽然不安起来,想起昨夜自己不辞而别,如果被亦萧闲发现,后果甚忧,必须速战速决才行!想到这里,她马上提气飞向白芷的住处。 接近正午的碧风庭很安静,白芷正在休息,院子里只剩下翠珊和另一个婢女守着。笑红尘一挥手,两人立刻定立在那里,全无意识,在外人看来,还以为两人很尽忠职守。 潜进房间,睡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她走近一看,发现睡梦中的白芷柳眉紧戚,睡得并不安稳。 她拿出一个小瓶,打开盖子在她鼻子下晃了晃,白芷立刻安稳的沉睡起来。看着有些病弱的她,面容无光,笑红尘禁不自拿起她的手把脉,原来是长期郁结于心,对身体产生影响,才一直身体不好。 她叹惜道,“人生如戏,何必太认真!人世间的事,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你又何必太执着。” 第二十一章 宰相之女 “那你对我,会认真吗?”突然响起的冰冷声音吓了她一跳,迅速抬头,发现一身白衣金面的亦萧闲正立在房厅的桌子旁边,阴鹜的眼神令她禁不住一窒。尽管他的眼神很吓人,见到他,她的心还是柔软起来。 笑红尘对他微微一笑,很想走上去抱他,“帮我一个忙,让她说出我娘的所有事。”发现眼前的她似乎并没有为昨晚的突然消失感到愧疚,还一脸无辜的要他帮忙,亦萧闲的心情更加阴郁。如果视线能透过金色的面具,她就会发现他的脸色难看的很。 清晨,他忽然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即时冲进她的房间。看到床上睡着人才稍微放心,可是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对,唤了两声不见回应,一手掀开被子,只看到枕头一个。怒火和担心瞬间沸腾起来,这时,他才看到桌子上的留书,拿起一看,竟只有两字:勿寻。他即时怒火中烧,手中的纸片化成一道轻烟,消失无踪。 强压心中的混乱细心一想,马上吩咐黑夜和无常潜入皇宫搜寻,自己和索命则寻向南宫府。那一刻,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是否还在跳,呼吸是否还在进行中,就是无法忍受她再次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自己面前。和索命两人搜寻了两个时辰,翻遍整个南宫府也找不到她,他的心越来越慌,强迫自己不可胡思乱想,猜想她有可能去了皇宫。于是又命索命回去等无常他们的消息。 转尔一想,付菊予逃离丹为国前,曾与南宫夫人见过最后一面,他相信笑红尘一定会来找她,于是他决定藏身碧风庭守株待兔。当他看到笑红尘潜入的身影时,激动得恨不能把她狠狠地揉进体内,永不分离。看着她一脸平静地对床上的人说“人生如戏,何必太认真”时,满腔的怒火汹涌澎湃。可忆及她少时那种身在红尘中,心在三界外的性情,一下子又令他心慌起来。 若是常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非报不可;对害过自己的人也会恨之入骨,一定会报仇雪恨。可她曾受了毁容之辱、废肢之痛,伤身之苦,对凶手依然没有恨,也不是不屑于恨,而是好像看透世间的一切,如佛门僧侣般四大皆空,眼中的纯净依然如初。难道这个世间真的没有什么能绊住她的脚步,让她有所牵挂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被揪得如火烤般赤痛,他绝不允许她纤尘不染的活着和离开,他一定要撕碎她眼中的纯净,要她陪着自己在这个充满七情六欲的世间沉轮,生生世世,至死不休。 “以后绝不再无声无息的离开我。”提出条件的声音带着万年寒冰的剧冻,连床上沉睡的人也无意识的往被子里缩。看来他真的生气了,目前的情形看来,她唯有先答应下来。“我答应你。”得到她的允诺,房内的温度才上升了一些。他走到床边,出其不意的封住她的两处穴道,在她不满的目光中,点向白芷的人中穴。 在白芷还没来得及完全转醒,他用域心音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芷。”白芷无意识的回答。 “你认识付菊予吗?”声间听来悦耳动听,使人不知不觉跟随他的引导。 “认识。”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 “十六年前的秋天,当时她被人下毒和追杀,我和相公把她藏在竹林后的小院里,可还是被宫内的杀手发现,她逃离前,约我们在隐安寺见最后一面。”白芷虽已无意识的回答,语气仍带伤感。 “你们谈了什么?” “我以上香为婆婆祈福为由,去隐安寺给她送去盘川,伤药和一些能解百毒的药。当时她怀有身孕,而且身中剧毒。我想报恩于是对她说,孩子出生后如果不便抚养,请托人带给我们,我们会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儿一样抚养成才。” “她可能认为自己所中之毒难以解救,命不长久,所以答应了。还说如果是男孩,就让他当南宫家的孩子,如果是女儿,就让她做南宫家的儿媳妇,不需荣华富贵,但求平平淡淡,安安稳稳。我们为了日后好相认,交换了信物,她把问天的玉佩作为信物给了我,而我也把南宫家嫡长子专属的玉佩给了她。十六年来,我和相公四处派人寻找,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 “把玉佩拿出来。”亦萧闲想起笑红尘自小佩带、从不离身、还有暖身和僻毒功效的玉佩。他记得上面刻有两个字,字体却很少见,并非五国文字,当时他并不认得,也没在意。 白芷下床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从最下面的一格抽屉拿出一个精美的饰盒来。打开盒盖,一块通透水润的玉佩立刻出现在三人面前,上面还有一抹云状的殷红,似会流动。精细的雕纹优美无比,一面刻了个“问”字,另一面刻了个“天”字,是世间难得一见的血翡翠。亦萧闲看向笑红尘,见她依旧一脸平静的看了玉佩几眼,再无其他表情。这个举动让他感到恼怒,看见父亲的遗物竟然表现得如此淡然,难道她真的准备四大皆空吗? 手一伸,卸下她戴在胸前被衣服遮住的玉佩,看也不看的放进那个精美的饰盒里,却把问天的玉佩收进自己怀中,惹得她怒目一瞪,顿时让他心情阳光起来。这个表情他喜欢!这下,订情信物没有了,指腹为婚也无从谈起,他的危机解除了一大半,接下来就可以一心追查当年欲置付菊予于死地的幕后凶手了。 等白芷把饰盒放回衣柜后,他继续问:“当年,除了你们派出的人马搜寻付菊予外,还有谁?” “好像还有后宫派出的人。当年,皇上差点为她放弃江山,有人说她红颜祸水,一定要斩除。我不肯定是先帝的旨意还是太后的旨意。” “除了你们,还有谁会派人救付菊予?” “我只知道后宫派了大量的杀手追杀她,因为我们的人马曾救过她几次,才知道要杀她的人来自后宫。但真的不知道是否还有谁派人救援。” “付菊予的身世你清楚吗?” “她是宰相付钦的第三庶女,当年享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也是丹为国第一才子,文韬武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但她与一般女子不同,喜欢女扮男装出游,所以才会在姻缘际遇之下认识了当时清心寡欲,喜欢自由自在的问天,两人一见钟情,当时的付菊予才十二岁。 三年后,当时的太子,就是六皇子也早已爱上她,连续几次恳求自己的母后向先帝请求赐婚,他母后都不允,后来太子一意孤行辞去太子之位,皇后才被迫无耐的向先帝请求。先帝虽认为她的庶出身份配不起太子妃的名位,但想到她的才情了得,智慧无人能及,将来可辅助太子执政,对他大有帮助也就同意了。 问天似乎早有所觉太子的情之所忠,等到付菊予一及竿就迫不及待的与她私定终身。 在先帝下旨赐婚前七天,问天求自己的母妃向先帝请求赐婚,大家才得知两人已私订终身,珠胎暗结。 先帝大怒,还为此罚问天闭门思过半个月,为了顾及皇家的颜面,还有当时付宰相在朝中的地位,先帝只好不情不愿的给得他们草草办了亲事,但从此对她更不待见,认为她未婚先孕,不守妇道。暗地里,当时的她也成了大家的笑柄。 不过他们夫妻两人却从不在乎这些流言菲语,依然轻装上路,四处游山玩水,直到南宫家被害,问天才回紫春城。 当时,远在江南的他们过着神仙倦侣的日子。朝中的人我都不相信,所以捎信去肯求他回来亲自撤查南宫家一案,问天才愿意向先帝请旨负责彻查此案。谁知……”。无意识的白芷说到这里,眼泪哇啦啦的流了出来,泣不成声,可见她的愧疚有多深。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数,请你学会放手,你的幸福需要自己去成全。”笑红尘淡然道。 “是我的错,如果当年我不求他接手此案,他们会过得很幸福。因为我,他们却……”白芷再次哽咽。 “笑问天为何肯如此帮你?”亦萧闲暗自赞赏笑问天的手段,为抱得美人归而先下手为强,就算情敌是太子,自己同父异母的胞弟也无所顾忌。 “当年,我和问天两人自小青梅竹马,双方长辈都很看好我们这一对,在大家眼中,早已认定我们会成亲。先帝也准备赐婚,只是她出现后,一切都乱了。他拒绝了先帝的赐婚,我一气之下下嫁到南宫家。南宫被害一案发生后,我连夜派人捎信给他,旧事重提,让他一定要回来彻查此案我才原谅他当年的拒婚。” 直到了这时,亦萧闲和笑红尘终于完全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当年你没有错,忘了刚才的事,好好睡一觉。”白芷在亦萧闲的魔音中沉沉睡去。如果没有这一切的发生,他可能无缘与付轻雨相识相知,还有接下来的相爱。因此,暗地里,亦萧闲对白芷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感激。 笑红尘用逆转大法冲开了被封的穴道,“快走,有人来了。”她朝两婢女挥出解药,和亦萧闲同时消失于房中。门外的两个婢女突然抬头,一脸茫然的发现时间不早,赶紧进房张望,发现夫人还在沉睡,才松了口气。 “你们下去吧。”南宫仁从院门外走进来,随和的对两个婢女下令。两人恭敬的退了出去,南宫仁走进房里,坐到床沿边,轻轻抚上发妻的倦容,幽幽叹息。 第二十二章 订亲 两人一回到笑红尘的房间,亦萧闲就迫不及待的把她压在门板上,用力的吻上她的丹唇。面对这种突袭,笑红尘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相交的唇齿让她感觉到他的吻一点也不温柔,甚至有些粗鲁,和上一次的美好绝然不同,她立刻明白他确实生气了! 可是,她不喜欢这样的吻,不喜欢他把怒气容入到亲吻之中,一点也不喜欢!她使劲的挣扎起来。她越是挣扎,他就吻得越粗暴,恨不得把他曾经忍受过的不安、恼怒、惊慌和恐惧都要让她感受一遍才解心头之恨。 被钳制得无法动弹的笑红尘不得不无力地承受着舌尖和朱唇上传来的刺痛,亦萧闲看似越来越失去理智的举动令她胆战心惊起来,只得可怜兮兮的对上那双怒气冲冲的冰眸,无辜的眼神单纯地传递着她的疑问:你到底怎么了?接收到她满带疑问的无辜眼神,还有隐约的害怕和战栗,他终是忍不下心来继续惩罚和折磨她,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接下来的动作极尽所能的轻柔爱怜,试图抹去自己刚才带给她的疼痛和不愉快! 因他的温柔转变,原本不停挣扎的笑红尘渐渐弃械投降,温顺地承受着他的缠绵和斯磨。良久,他意犹未尽地放开她,极力压下体内不断上蹿的躁热,伸手温柔地拂过那两片红肿的丹唇,“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绝不允许再有下次。”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纵身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无踪。 笑红尘愣愣地靠在门板上,伸手轻摸仍然感到胀痛的双唇,内心像是煮开了的白开水,上下跳蹿,纷乱如麻。 我和他,好像越来越习惯这种亲密了,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对,可为什么我的心一点也不想抗拒?而且,还感到甜蜜? 她挖空脑袋也弄不明白其中的原因,索性不再去想,打开房门叫人送来热水淋浴,然后上床休息。 当她睡足醒来,张开迷蒙的双眼,一张异美的脸庞赫然跳进她的视线,体内的警觉性骤然惊醒,使她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却被他闪电般的伸手抓个正着,揽进怀里,然后不怀好意地微笑起来“从今天起,你要习惯你的床上有我的存在。你可是我唯一好上的‘男色’。” “这……发生了什么事?”笑红尘有点弄不清状况,不明白为何自己一觉醒来,世界全变了样。 “饿吗?”亦萧闲侧撑起上身,里衣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肌,双眸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问。被纳入美男怀中,她的心跳得异常快,双颊微烫,不禁吞了口口水,不敢看他,手脚也不知如何收放,“嗯,你一说我就有点饿了。我要起床,请你放开我。” “休想,生生世世我也不会放开你。但我们是该起床了。”庸懒的语气是那么该死的欠揍,他软玉在怀的带着她翻身下床,抱住她的小蛮腰,下鄂抵到她的肩项上,“我为你准备了你小时候爱吃的菜。”暖暖的气息喷在她的项背和耳坠上,酥酥痒痒,她感到自己的双耳立刻着火般烫红起来,不习惯的侧头闪躲,“会痒,别这样。” “喜欢吗?”身后抱着她的人问道。 喜欢吗?她也抚心自问。被他抱在怀里,她竟然觉得很安心,很满足,就像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一样。因此答案是肯定的,尽管她还非常不习惯这种亲昵的行为。只是内心又充满了矛盾,她从不会侥幸的认为,她的身世能够永远隐藏,之所以顶着杀身之祸也要前来丹为国,就是为了日后能够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亦萧闲好不容易建立起自己的一片天地,在一切情况还没明朗前,她不愿意让他跟着自己承受像娘当年一样到处东躲西藏、腥风血雨般的日子。 她用力挣脱他的怀抱,转身面对他,非常认真的看着他浓情蜜意的双眸说:“萧闲,我觉得你这样做有失礼数。” “哦?你认为什么情况下才能这样做?”亦萧闲期待的看着她。 “我记得曾看过一本专门给出嫁女子准备的春宫,那些亲热的举止应该是夫妻之间做的。”她低头沉思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成了夫妻,我对你的行为就合礼数了?”得逞的笑意从他温柔的眸中漫延。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她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毫无所觉的一步一步踩进亦萧闲布下的陷阱,还傻乎乎地顺着他的意思接下去。 “我们订亲吧。”他擅自作出决定,然后把一块清透中带白,晶莹油亮、刻有麒麟图腾和“亦”字的寒冰奇玉戴在她的项上,“你的订情信物我已经收了,现在给你我的订情信物。” 这是他亦家的传家之宝,也是麒麟山庄庄主的身份印监,只要出示此玉,整个山庄都要听令于她。 只是笑红尘并不晓得个中原由,只觉此玉异常稀有,加上上面的图腾,隐约觉得对他必是重要之物,因此拿下放因回他手里,拒绝接受。“萧闲,你还是把我父亲的还玉给我吧,这块玉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你在为我擅自给你退回指腹为婚的信物而生气吗?若是这样,我去把信物换回来。”语气听来沮丧难过,他低头不再言语,转身失落的举步走向门口。 “呃,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没有生气。”见他失落难过的要离开,她的心堵得发慌,连忙拉住他的衣袖马上解释,“你的玉佩很稀奇,世间少有,我想一定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对你必定很重要。既然对你如此重要,我怎可收下?” 听言,亦萧闲停下脚步,仍然背对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奸诈的笑意,“这块玉对我来说确实很重要,你愿意替我暂时保管吗?”笑红尘依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更不想他就此离去。他每踏出一步,她的心就像被揪了一下,这种感觉让她心乱如麻,一方面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放手,另一方面,她的心却在大喊不能放手。 “不愿意吗?”低沉的噪音听起来令人不忍拒绝。得不到她的回答,他的目光变得阴沉起来,嘴角牵起一抹冷峻的笑。 “愿意,我愿意。”急急冲口而出的答应使她惊愕不已,她的心竟然超越了理智,主宰了她的一举一动。亦萧闲转身走向她,温柔的眼神盈满喜悦,重新为她戴上寒冰奇玉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待亦萧闲为她穿带整齐,笑红尘才从迷芒中回神,看着面前那张俊美得令人妒忌的脸容终于露出愉悦的笑颜,她的心一窒,忍不住微笑回应。 晚膳过后,亦萧闲牵着她的手走向书房,无常、黑夜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女子早已等候在里面。笑红尘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柔情绰态,华容婀娜,目光大胆地随着亦萧闲移动,旁若无人般露出少女的情愫。 这个发现使她握着亦萧闲的手一紧,心中不满起来,这个掩盖绝色容颜的家伙总是轻易地得到美人们的垂青,若有一天展现真容,恐怕追随他的女子有如过江之鲫,无穷无尽。想及至此,她眼中的平静“唰”一下间起了轻微的裂纹。 亦萧闲无视那含情默默的眼神,微笑着牵她走向自己的位置,扶她坐在自己身旁,威严的气势尽显,“从今天起,她就是你们的少主夫人。” 室内的另外三人倒抽一口气,使劲猛盯少主身边的瘦弱男子。不是他们眼拙,而是那名叫笑红尘的男子不管从哪一个方向看去,都没有一点女人的味道。平凡的五官没有半点脂粉气息,微凸的喉结、平坦的前胸不论怎样看,都严严实实就是一男子,怎么变成夫人了? 以笑红尘的绝世医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子一点难度也没有。也正因如此,她才骗过医术高明的步惊叶。要骗过眼前几人,更是小事一桩。 那名美丽女子气急败坏上前质疑,“少主,难道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少主也不必找个男子当少主夫人,此事若传出去有失少主身份,而且必会损及麒麟山庄的声誉。若少主不嫌弃,属下自荐扮演少主夫人一角。” “白天,休得无礼。”无常赶紧喝斥,尽管少主的这一举动惊世骇俗,可作为下属却无权质疑主子的决定。更何况少主的每一个决定总是未雨绸缪,只是不知少主这次绸缪的又是什么?他也对少主与笑红尘的关系好奇得要紧,奈何一直跟在少主身边的索命沉默寡言,无论他如何软硬兼施,始终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句。 同样无法接受的笑红尘立刻跳了起来,“你,我没有答应过这件事。” 亦萧闲微笑依然,情深款款的看着她,“那我现在正式征询你,你答应吗?” 她看了看眼前三人,只见他们表情各异。俊秀的无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默不作声的黑夜双眉经皱,只有白天狠狠的瞪着她,巴不得她立刻摇头拒绝。这使得笑红尘进退两难,接受吧,很明显落入了他的圈套;拒绝吗,万一他真的采用白天的自荐怎么办?光是想像他们两人耳鬓厮磨的情形,她的心就难受得如同被刀剐似的。 “我答应。”明知往前一步是陷阱,就是自此沉轮,她也心甘情愿,如果退后一步是人生,可能再无交集,她一定会后悔此生。 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究意是怎么一回事,只要和他在一起,她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做出一些不明智的决定。她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们一眼,对亦萧闲信心十足和很满意的眼神感到郁闷,还有白天那恼恨的眼神感到无力。 她不想在呆在这里,必须到一处清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想到即做,她施展开轻功,眨眼间消失在众人眼前,除了亦萧闲,三人不禁一惊,好厉害的身法。 亦萧闲则若无其事的端起茶几上茶,一边用盖子轻拔浮在上面的茶叶,一边胸有成竹的唤道:“索命!”一道暗影闪过,向着笑红尘离去的方向追去。 第二十三章 萍水相逢 离开宅院,笑红尘来到一处杨柳低垂的湖边,举目远眺,宽广的湖面磷光闪闪。她就这样站着发呆,思绪纷乱一片。正值傍晚时分,落霞掩红半边天际,周围安静得连秋风都感到寂寞。 这样的地方正适合她整理心中零乱的思绪,她和亦萧闲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脱离正常轨道,而且发展的速度快到令她瞠目结舌。一个月前,两人还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可就在刚才,她已经由他的“男宠”跳升为他口中的“麒麟山庄少主夫人”。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布下的障眼法用来迷惑丹为国的某些人吗?她又回想了一遍亦萧闲取回自己父亲玉佩的情形,虽然他的做法神不知鬼不觉,还擅自解除了自己的婚事。可一旦白芷思人睹物,发现当年用于指腹为婚所交换的信物悄然回到自己手中,而对方的却消失不见,那么南宫家的人肯定会猜到付轻雨仍然存活于世的可能。 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南宫家一定会通过追查玉佩的下落来搜寻她,这消息迟早会传到丹为国的皇宫里,杀手立即卷土重来。想到这里,笑红尘终于明白了亦萧闲为何要给她制造这样一个“把麒麟山庄少主迷惑得娶作夫人”的男宠身份。 人都有先入为主的习惯,她一旦拥有了如此特殊的身份,加上她的男子形象,任谁都不会轻易怀疑到她头上。她重重的吐了口气,“原来如此!”原来他的出格举止都源自于此!一旦得出结论,也就理解亦萧闲连日来对她做出的各种奇怪动作,可是,为何想通了的她反而感到怅然若失?或许是因为他的亲密举止影响了自己的思绪,才会如此失常!她不禁自嘲道:看!只要不在他身边,自己的思绪立刻清晰明朗,理智也恢复正常! 笑红尘也终于明白为何遮掩真容的他总能吸引别人的注意,他本身就拥有强大的令人信服的能力,以及拥有着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他人思绪和行为的“异能”。心中的零乱终于得以理清,她终于感到宽怀,才发现天际的云海艳丽如血,西沉的落日似乎要赶在没入西山前,将所有的艳光无所顾忌地释放出来,那么的滟潋,那么的壮观!让她忽然感悟,在这个纷绕的世俗里,能够学会用一颗平常的心去对待周围的一切,也是一种境界。 “用一颗平常的心,去对待周围的一切。”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回走。可一转身才发现,眼前竟是一片光线模糊的树林,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奇怪!路在哪?”她一边走向树林,一边借着微弱的光线寻找来时的路。在树林中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又回到杨柳低垂的湖边,不禁释然的笑起来。原来这个湖被布下了五行八卦阵,难怪这片树林看似无路,细心寻来又有路,兜兜转转却回到原点。 抬头看向天际,早已守候在天边的长庚星闪闪发亮,她长长的舒了口气。有了方向,辨明方位,要破阵就容易多了,这还多得师父的杂物房,那堆“杂物”里就有五行八卦和奇门遁甲的阵法秘笈。 走进这个不算太复杂的八卦阵中心,笑红尘发现一座由竹子搭建而成的两层小楼,这时她才窥得八卦阵的布置手法以小楼为中心,四面用八卦阵包围,隔断了外界的骚扰。看来小楼的主人喜欢清幽闲静。 她来到门前敲了三下,等了一会不见有人应门。再次敲了三下,提声问:“有人吗?”除了周围的虫鸣,没有一点回音。难道小楼的主人不在?若是如此,还是改日再来。她转身抬脚正要离开,小楼内却传出杯盘和重物跌落地板的声音。噫?还以为没人呢,原来小楼内有人。 她又回到门前抬手拍门,仍没回应,好奇驱使之下,推门进去。主人似乎没有在这里款待亲朋好友的打算,厅内北边的墙上放着一排堆满书的书架,前放一书桌一椅;东边视觉宽阔的窗前摆着一架样式古老的琴,旁边一张矮几上还放着一壳茶,大门处在南边,西边有一个通往其他地方或楼上的偏门。 “主人家,我路经此处,误入贵宅,承蒙见谅!”依然没听到任何回应,笑红尘感觉很怪异,就算再不欢迎意外闯入的突兀之客,也会出言撵人,哪有不声不响不理?嗯,很不对!她走向偏门,向着刚才发出声响的方向找了过去。偏门后,是一个小灶房和通往楼上的竹梯。扶梯而上,映入眼内的情景令她大吃一惊!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床边的楼板上倒伏了一个身着紫衣长袍的男子,脸色暗灰,两眼紧闭,眼角流出的血是墨黑的,紫黑的薄唇同样溢出墨黑的血,似已昏厥。身旁的杯盘零乱的洒了一地。 来不及多想,她跳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幸好,还有气,虽然已经微弱到连地府的入场券都拿到了,伸手从万宝囊中掏出一粒金风玉露直接塞进他的喉咙才抓过他的大手把脉,脉象一时脉来如线,细直而软;一时脉来快速,一息五次至以上,可又歇无定数,不禁皱起双眉,何人与他如此苦大仇深,竟给他下了断魂索命的同时还不忘加上媚药?若是与女子交合,毒性发作得更快,令他痛不欲生,加速死亡;若不与女子交合强压媚毒,只能像现在那样,双毒齐发,暴歇而亡。 虽然,金风玉露可解断魂索命,剩下的媚毒怎么办?她还真没想过研制解媚毒的丹丸,回去之后,一定要做些给亦萧闲防身。想起八卦阵外的碧湖,她马上有了主意,背起地板上的男子向湖边飞去。 眨眼间两人来到湖边,她快速摘下几条杨柳枝,结成一条长长的柳绳绑在他胸前,将绳子两头分别固定在杨柳树的树杆上,再一脚把体温高得烫手的男子踢进湖中。有柳绳的承托,男子全身被泡在冰冷的湖水里,又不至于沉下去。 也许是冰冷湖水的刺激,水中的男子一个激凌转醒,发现自己正泡在湖水里,本能的往岸上跳,被笑红尘弹出的柳叶打中丹田,“嘭”一声又跌回到湖里,“这荒圆百里之内,能解你身上媚毒的就只有这潭冰冷的湖水,当然,若你有特殊癖好,不在乎与母的牲蓄交合就上来去林中捕猎吧。”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降临,厚厚的乌云遮挡了月色,周围黑漆漆一片。巡着声音来处,男子才发现杨柳树下的瘦弱身影,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不过从刚才的话中,感到对方的善意,也明白了一件事——他被岸边的人救了。马上运气一周,没发现身体有任何不适,而且不再感到先前那生不如死的剧痛,除了体内不断上升的躁热,一切都正常,看似身上的毒被解开了。 “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极力压抑的轻颤噪音从湖中响起,听来有些媚意。 “我的姓名就不必报了,你也不必对我没齿难忘,若你愿意,为我办三件事抵消,若你不愿,也无妨。如何?”突然间,她的心情很好。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之事,在下定当全力以赴。不知恩人想要我办什么事?” “我还没想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等我想好了再通知你。” “在下南寒,恩人想到后派人来此知会一声即可。”他想了一下,恩人能进他的五行八卦阵,不代表送信的人会,于是又说:“来人只需在林外一处刻有‘枫林’的碑石上轻敲三下,碑下就会出现一个石盒,把书信放入即可。” “南寒?江湖上美名到处飘的贵气公子南寒?”虽然她才入江湖几个月,但日常在酒楼茶肆却收集了不少江湖人物的消息。这南寒,被传得最多的是:武功卓绝、贵气天成,俊美如玉却冷若冰霜,惹得不少女子暗自为他神伤。可惜今晚无月,没有机会一睹芳容,多少让她感到遗憾。 “只是虚名,令恩人见笑了。” 听到肚子咕噜作响,笑红尘发现自己已经出来好久了,得赶紧回去,否则惹得亦萧闲生气,不知他又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而且估计自己之前只顾着低头想事情,一路使用轻功来到此地,消耗了不少体力。 “我肚子饿了,回去吃饭。”话没说完,她已经闪进枫林,最后一句传到他耳中时,离湖边已有十来丈之远。 第二十四章 南宫若寒 察觉到恩人离去,他收敛心神,借助湖水的冰寒运功一点一点地将体内的媚毒逼出体外。 三刻钟过后,体内的躁热渐渐散退,直到气息平顺。他一使力,绑着他的坚韧柳绳“哒”一声被震断。整个人飞出湖面,轻逸的身影落到杨柳旁时,全身的湿气已不见踪影,紫衣长袍随风飞舞,松散的墨发轻扬,丰神俊朗,全身散发出优雅的贵气。 “南宫若寒!再不出来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只有我才能解你身上的媚毒。”本应娇柔悦耳的女子声音此刻听来气急败坏,失去了令人着迷的稀奇。 南宫若寒听言双脚一点,向着女子大声暄闹的方位飘去,邪气的凤眼射出吓人的光芒。 “媚毒?方千言,你确定只给我下了媚毒吗?我身上的断魂索命又是怎么回事?你我师出一门,理应相互尊重。你却为了与我成亲,竟狠心毒害我至此,若不是幸得恩人及时搭救,我已命损黄泉。念在同一师门,这次我绕你不死。若你再范,我必诛杀之。”绝情的话不留一点余地,站在方千言面前的南宫若寒此刻看起来,犹如来自地狱的使者。 有时,爱也是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而方千言,正是前者。 “断魂索命?”闻言,她大惊失色,“不可能,他说是媚毒。你的媚毒解开了?你和别的女人同房了?你……那个女人是谁?”方千言注意到他的面色如常,并没有任何异常,因此只抓住他话中的“幸得恩人及时拾救”,认为南宫若寒的媚毒一定是与别的女人交合才得以解除,顿时脸如土灰,心里既爱又恨。 给她毒药的人曾说过,中此毒者,解药就是与女人交合,否则必会暴毙而亡。这也是为什么她如此着急的到处寻他的原因,一是怕他为了解毒与其他女人同房,二是怕他宁愿隐忍,最终暴毙而亡,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被人利用了。 “哈哈哈……”悲凉的笑声泄露了她此刻的心境,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还差点害他命丧黄泉。她注视着眼前的心爱男子,既不甘心自己亲手制造的大好机会被人顺手捡去,又庆幸他被人及时救回一命,但她无法容忍自己被无视,她要杀了那个女人。“她是谁?” 南宫若寒冷冷的看了方千言一眼,对她如痴如狂的神情没有半点怜悯,一点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任性妄为的师妹,身随心动,消失在枫林里。 失去他的踪影,方千言随即施展轻功穷起直追,可惜她的轻功比南宫若寒差了不是一小截,而是一大截,加上她对五行八封阵一窍不通,一下子被挡在了外面,急得团团转,大声哭喊:“师兄,你别走。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是你师妹……我那么喜欢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南宫若寒五岁那年偷偷跑出去玩,路遇一身受重伤的游道,他机灵的使计把游道带回自己的小院子,又偷偷把家里的上好伤药拿来给他治疗。 游道伤愈后,发现这个孩子天资聪敏,骨骼精奇,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遂将自己一生的武学及五行之术私下传授给他,以谢救命之恩。 虽然没有行拜师之礼,游道也不允许他称自己为师,只能以道长称呼。可南宫若寒一直把他作为自己的师父一样尊敬相待,认真学习游道所传授的一切,直到他十岁那年,父亲要把他送上少林寺以俗家弟子的身份拜师学艺,才与游道分开。临别前,游道要他承诺绝不轻易在他人前使出他教授的武艺,否则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因此,在少林寺学艺的十年中,竟无人发现他早已经身怀绝技。 方千言就是当年和他一起上山学艺的孩子之一,是尼姑庵中的俗家弟子。由于寺院与庵堂相隔不远,俗家弟子的行为举止不如僧侣和尼姑那般严肃约束,加上每月的武艺砌磋,两方的孩子相见的机会不少。南宫若寒年少时已经长得俊俏,贵气天成,而且武艺和文采均为众俗家弟子之中的佼佼者,一直备爱方丈和各位师叔祖的喜爱,更是众师兄弟努力的目标,令不少女俗家弟子芳心暗许。 在他上山前,母亲已经告诉了他指腹为婚的事,故四年前他学成下山后,并没有待在家里或入朝为官,而是以“南寒”之名闯荡在江湖上,暗中追查付菊予母女两人的行踪。由于其俊美的样貌和浑然天成的贵气,被大家封了个外号——贵气公子,许多江湖女子争相追逐在他俊逸的身影之后。只是一直以来,他对任何人均以礼相待,看似客气,实则疏离。 前两天接到父亲的消息才得知,自己一直追查的人竟在他下山时已香消玉殒,惋惜之余,刚好遇见多年不见的师妹方千言,两人言谈甚欢,却没想到被下毒;死里逃生之后,他无法再以旧日师兄妹之情待她,只觉得如此恶毒的女子令他生厌。 回到小楼的南宫若寒心底难以平静,想起身体羸弱的娘亲,随即往南宫府的方向飞跃而去。 碧风庭内,灯火明亮,晚膳过后的白芷正坐在灯火下绣花。 他脸露笑意,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来,示意在一旁侍候的翠珊噤声。借助明亮的烛光,看到母亲苍白憔悴的脸容,不禁感概万千,若不是今晚得恩人出手相救,只怕从此与家人阴阳永隔。心中一时悲喜交集,忍不住低声喊道:“娘亲,若寒回来了。” 白芷听到声音迫不及待的抬头,看到俊逸的大儿子不知何时坐到自己身旁,来得无声无息,顿时喜上眉梢,把手上的针线活交给身旁的翠珊,抓着他的手仔细打量,“寒儿,你去哪了,怎么那么久不来看望娘亲?” “孩儿不孝,让娘亲担心。” “你还知道娘亲担心,那就留在府里多些时日,陪我说说话吧。”白芷埋怨道。 “娘亲,最近你的身体好吗?”南宫若寒心感愧疚。 “不好,最近我老是梦见你菊姨,梦里,她们母女俩都身中剧毒,让我心里担忧不已,不知她们母女俩是否还安在。”这个儿子自小董事,她也不隐瞒。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长此下去,身体定会承受不住。我相信菊姨母女两人必定吉人天相,娘亲无需担心太多,反而应当放开心怀,身体自然会转好。”提及付菊予母女,他心有戚然,不敢表露出来,若无其事的安慰着母亲。 “或许你说得有道理,但一日没有她们的消息,不知道她们身上的毒解开没有,过得好不好,我就寝食难安。” “娘亲,佛家有道,凡事讲求一个缘字,强求不得,我们若是有缘,自然会有相见的一天。而且世事皆已早有定数,是富是贵,是福是祸全看个人福祉,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让一切随缘吧。”在少林寺生活了十年,寺庙里的佛经早就耳熟能详,对世间之事,十之七八有所参透,一身纯净之气使他看起来更加出尘脱俗。 “儿子说得对,你别再耿耿于怀了,心情舒畅身体自然好。若寒,这段日子你就留在府里多陪陪你娘,和她说说话,爹这段时间比较忙,把她闷坏了。”南宫仁一回到房间,便听见大儿子劝慰妻子,立刻加入到他的阵营。 “我说不过你们父子俩。”经过大儿子的一番话,令白芷有所感触,“翠珊,你们都下去吧。” 遣退婢女,她从衣柜里取出一个精美的饰盒,在南宫仁惊讶的眼神中放进大儿子的手里,“你说得有理,凡事讲求一个缘字,强求不得。既然这样,我就把当年的订亲信物交给你,看你们的缘份了。” 南宫若寒心情沉重的接过饰盒,四年来,他为了盒子里的信物四处追查,到头来才发现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还不能告知母亲真相。 他的心里仿似打翻五味瓶一样,百度滋味涌上心头,抑郁的打开饰盒,刹那间,三个人都惊呆了,脸色各异。盒子里不再是他们熟悉的血翡翠,而是属于他们南宫家多年未见、具有僻毒驱寒的嫡长子信印——雪玉。 “怎么会这样?”白芷连忙拿起雪玉,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仔细端详了一阵,确实是他们南宫家的雪玉没错,她不禁喜极而泣,“菊予她们还活着。” 南宫仁则脸色暗喜,转而又皱起眉头。这样看来,只有一个可能,说不定当年被弃尸悬崖的付轻雨仍然在生,她之所以悄然无息的退回雪玉,拿走血翡翠,有可能她不愿拖累南宫家,又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仍然在生,以免遭到杀身之祸。但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好消息,至少问天和菊予的后人仍然在世。 而南宫若寒的心情这一下子真的是百感交集,喜的是父母多年放不下的事终于有了眉目;挫败的是自己竟然被无缘无故、无声无息地退婚了。想及至此,他不由得苦笑起来,对那个传闻中美若天人,从未谋面的未婚妻好奇起来。 “爹,这个该怎么办?”南宫若寒指着母亲手中的雪玉,想听听父亲的打算。 “按兵不动。探子回报的消息说,皇宫内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我们前阵子得到的消息,我怀疑我们手下的人有他们的暗桩。现在这事有了新的进展,只有我们三人知道。看来,这事只能由你继续追查了。”南宫仁若有所思道。 “前阵子得到的消息?你们怎么没告诉我?”白芷听到他们父子三人竟然对她隐瞒这事的消息进展,不满道。 “娘亲,那时得到的消息还没确定,我们不想让你白担心一场,你看,现在不就证明我们是对的吗?”南宫若寒赶紧抚慰母亲。 “唉,你们啊,我真的不知该说你们什么好。”她也明白丈夫和儿子们都是出于关心和担心才会这样做,看着手中的雪玉不禁忧心起来,“不过,菊予她们私下退亲又不留书说明,不知她们发生了什么事。” “阿芷,或许她担心会拖累我们,又不想令更多人知道她们仍然存活于世,才会如此做。你且放宽心好了,南宫府内守卫深严她们都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来退回当年的信物,我相信她们一定有足够的能力自我保护和掩藏。就让一切随缘吧,这是孩子们的缘分,我们担心不来。”南宫仁安抚下妻子的忧虑,心中另有打算。 第二十五章 清神明志丹 笑红尘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经华灯初上。房内的桌子上早已摆好饭菜,诱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从覆盖着瓦碟的盘子里传出,令她更加饥肠辘辘,快步来到桌边坐下,毫不犹豫的揭碟举筷吃起来。 “夫人何时回来了?”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音在她身边响起,亦萧闲不知从哪里闪出来,坐到她身边,“夫人就不怕饭菜里下了药?” “怕,但是再怕也要吃饱肚子才有力气解毒。”在毒谷时,她每日三餐早已把各种毒药迷药媚药等等当饭来吃,这是师父训练她的其中一种方法,也是验证她学有多少的最实用的方法。 最令风不觉满意的是,他这个徒弟每次都看似没有防备的吃光他下了药的饭菜,却从来没有看到那些药在她身上发作过。后来才弄明白,她要不是早在用膳前已先服解药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下了药的菜饭“吃”到隐在胸前的饭袋里。 “看来夫人出去一趟之后,心情不错。”他拿起桌上的碗筷和她一起用起夜宵,眼中的笑意更甚。刚才还担心她为下午的事生气,但是看到她脸色无异,胃口大开,似乎是自己多虑了。 “显而易见。”她心无芥蒂的对他说,想着下午看到南寒倒伏的那一幕,眉宇间不自觉的微皱,凝神思考了一下制作媚毒可能用到的药材和制作解药所需的药材,匆匆忙忙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到书桌那边写下一串药名放到他面前。“稍后叫人帮我备这些药,我要做丹丸。” 从笑红尘进房后,亦萧闲一直在偷偷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沉思后立刻伏案写药方,有点疑惑道:“什么事情这么急,连一顿饭都吃得这么不安生?” 她抬头向他神秘一笑,“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听起来你遇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他不禁疑惑的看着她,巴不得立刻叫来索命问个清楚。他命人照方把所有药材一一送进她的房间,就迫不及待地去了书房。 笑红尘则留在房间里专心致志地研究媚毒的解药,眼看只差一步就大功告成。忽然双手被人钳制并顺势从椅子上带起,她惊讶的定睛一看,亦萧闲似笑非笑的迷人菱唇近在眼前,刹是感性。气息不稳的一窒,心跳加快,接着耳边响起一把听似温柔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下午见什么人了?” 索命给他的回复是去到一片枫林前跟丢了。那片枫林像是被人布了阵法,无论他怎样闯进去,走到后来却总是发现自己在外面绕圈子,始终不得门而入,无奈之下,他只好守在枫林外面,直到看见笑红尘离去的身影,才尾随而回。按索命说的时间来算,她在里面足足逗留了一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她在里面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两人分开了四年之后,现在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仍然心如明镜,纯净如初。除了这一点,在她身上发生的其他变化是那么的巨大,那么的明显。有时,他甚至觉得她对自己来说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让他无法捉摸,这种感觉越强烈,他就越抓狂。 “我发现你很有先见之明呢,还真被你猜对了。我遇见了一个差点死掉的人,所以顺手救了他。”笑红尘稳了稳心神才坦然地回视他,微笑说,“如果你能让我先完成最后一点活,我很乐意与你秉烛详谈此事。”见此,亦萧闲只得放开她的双手,看着她专心地处理手上的药丹,“那是什么药?” “清神明志丹” “解迷药的?”他根据丹名猜测。 “嗯,还可以解其他令人神志失常的药和毒。”她如实作答。 “其他令人神志失常的药和毒?例如?”空气中隐隐爆出一点寒冷的气息。 “媚药、媚毒、合欢散等等所有催情的药,连采花大盗何故的‘笑迷人’都可以解。”她为自己的研究成果喜逐颜开,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已经散发出惧人的寒意。 “下午你遇见的人中了催情药?”一想到下午她遇见的那人可能是个中了催情药的男子时,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紧揪起来,明知她的武功不弱,仍然忍不住担心,万一,想到这里,他眼中的寒意更盛。 “估计有人想让他不得好死吧,竟然把断魂索命和过量的媚药同时下到他身上,如果不是遇到我,不管别人怎么救都是死路一条!区别只在于是做丹花下死之魂还是悲惨暴毙之鬼而已。” 丹丸终于做好了,她轻松的把一个小瓷瓶放到亦萧闲手里,另两瓶收进万宝囊中,“把它收好,以后不管你中了什么迷药和催情药,只要服食一粒即可解。看,我说了对你百利而无一害,没骗你吧?”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小瓷瓶,黝黑的双眸透出幸福的光芒。原来,刚才她食不安稳就是为了给自己配制防身的解药?甜蜜的滋味一下子充斥了他的身心。见他沉默不语,笑红尘接着说:“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只要我能说的,都告诉你。” “那人是谁?” “他说他叫南寒。你听说过江湖上人称‘贵气公子’的南寒吗?听说他丰神俊朗,贵气天成,见过他的女子无不神魂颠倒。只可惜当时天黑了,为了解他身上的媚毒,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是否真如传闻中那样俊美、贵气就一脚把他甩到湖里了。”她面露惋惜,随后又了然,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总有相逢的一日。 “南寒?”他也曾耳闻这号人物,只是还没有机会遇见。不过看到她脸上的惋惜,心中一怒,随手一扬,面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张妖异绝美的脸孔。他不要她为别的男人惋惜,他要抹杀掉一切有可能引起她注意到其他男子的机会。 “你不会现在就想试试这药效吧?”笑红尘装作若无其事的笑语,其实心里的小鹿已经“砰砰”直跳。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清心寡欲,但还没达到视而不见的境界,面对这样的绝色,能做到心不跳,面不红的恐怕没几人,难道这家伙想引人犯罪吗? “夫人想吗?”他忽地凑到她眼前,双眼专注而温柔的直视她。 “我对自己有信心,所以免了。时候已经不早,你回房吧,我要沐浴睡觉。”她心虚的转开脸,忙下逐客令。心里却在暗骂,还用试吗?光是那张脸,已经是世间最好的媚药了,这个家伙就是存心引她犯罪。 “夫人,我想你一定是累坏了,你既是我夫人,我们理所当然要同床共枕。”他好心地提醒道,似有若无的笑意使他看起来更加妖娆。 “哦,谢谢你的提醒。”她无奈暗地一叹,歇力让自己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对他道谢。 他的提醒确实没有错,若要把她的“特殊”身份进行到底,两人还得做些什么令世人的印象更加深刻。可是,难道两人真的要睡在同一张床上?沐浴更衣所需的物品很快准备完毕,仆人声速退下,顿时,房内只留下了两个心思各异的人。 “我们来个鸳鸯浴好了。”待众人退下,亦萧闲又拿掉面具,以真实面目面对她,牵着她的手直接走向屏封后的浴桶,笑意动人。 意识到他的“恶意”,笑红尘马上用力摆脱他的手,扑向床榻闭眼装睡,“我太累了,必要马上睡觉,不用沐浴了。你请便。”亦萧闲更加笑颜如花,也不和她较真,心情舒畅的转到屏封后沐浴起来,还不时发出舒服的叹惜,惹得床上的她咬牙切齿。可恶的家伙,雀占鹫巢也就算了,竟然还来招惹她,太过份了。哼,等会让你“舒服”! 片刻,全身舒爽的亦萧闲在她身边躺下,伸手把她抱进怀里,闭起黑眸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足以溺死美人三千。对着这样一张引人犯罪的绝色容颜,手持迷药的她心中一顿,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势力,只需一露脸,什么美人绝色没有,何必死心踏地的围自己转?还可能惹得绝命追杀!罢了!收起手中的迷药,敛起心神的她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围,睡意渐浓,忘记了挣扎,安然入梦。 过了一会,佳人在抱的男子略微张开那双俊朗的美目,静静地注视着怀里的女子,美丽的黑瞳含情脉脉。这一刻,他嗅到了幸福的气息,那是他盼望已久的心愿,终于一步一步地开始实现。 轻吻落在沉睡之人的小丹唇上,温柔而缱绻,眼前似梦的情景得到确定,他才安心的闭上眼睛,一同睡去。 轻雨,这一世我们已为彼此重生,注定纠缠不休! 第二十六章 强抢民女 人来人往的闹市中,两道灰衣身影相伴前行,和煦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令两张平凡的脸容悦目起来。 “想买什么?”高个子的灰衣人不太乐意的被个子小的人牵着走,反手把那只小手握在手中,才感到满足。 “没想买什么,出来走走也不错。”个子小的看着街上的热闹景象,心情大好。路过一些摆有新趣奇异的货品店铺,还扯着他一起进去看。 高个子见状,也不生气,还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萧闲,你看这个布偶,是不是很有趣?”笑红尘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那个衣着鲜艳又精致的女子布偶,爱不惜手,自然而然地露出姑娘家的可爱本性。 “喜欢就买下。”亦萧闲看着她天真的面容,满眼宠溺地舍不得移开视线。这是他熟悉的轻雨,向来对新鲜事情好奇又喜爱。 “咦?这里还有一个,原来是一对的。”她惊喜的把另一个俊俏的男子布偶拿起来,将两个布偶放在一起,俨然一对可爱的金童玉女。 “老板,收钱。”亦萧闲见状,放下银子,携她向下一家店铺走去。 到丹为国已有半月,最初的那一段日子,亦萧闲怕她再次乱跑,把麒麟山庄那堆没做好的药全部堆在她眼前,结果,她兴趣一来,没日没夜地埋首在房间里制药,这正是他乐得所见的。 一边命人继续着手调查当年的付菊予追杀案,一边寻找在丹为国扩建麒麟山庄分号的可行性。那段日子调查所得的结果唯一令他还有点心情的是麒麟山庄可以在这里扩建分号;而付菊予一案的调查却障碍重重。 南宫家对于玉佩一事竟然毫无动静,难道他们还不知道?无论怎样,他目前能做的就是令人密切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静观其变。 “萧闲你看,那边好热闹。”一手拿着两个布偶,一手牵起他向人群中跑了过去。这段时间的相处,令他们重拾了当年一同生活在小山村里的那种默契和亲昵。 “美人,只要你跟了我,保证你吃穿不愁。”一个五官清秀、身穿淡蓝锦段、束起墨发,冠了精美玉笄的男子看起来颇有骚人墨客的形象,风流又不失体态,可是,此刻他的两眼露出色迷迷的目光,凌厉得似乎要把眼前的标致女子脱个精光,一手倏地伸出,轻轻捏起女子的小巧下颔,满脸急色。 被调戏的女子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不知所措的泣不成声。 “秦公子,小女早已姻配,请您高抬贵手,让我们父女俩离开,你的大恩大德,老朽来世再报。”一个满脸沧桑,身上的黑色的衣衫被洗得发旧的老汉跪地乞求。 “老丈人,不必来世再报,现在就把你女儿嫁给我好了。”说完,被唤作秦公子的男子一招手,人群中马上走出四五个粗壮大汉,“把这个美人给我带回府里。” 那几个仆人打扮的大汉听令上前,欲把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标致女子带走。 “爹爹,救我啊!”标致女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就要被恶人带走,不顾一切的挣脱众人,扑向父亲求救。 四周围观了许多人,可大家都敢怒而不敢言,爱莫能助的看着这么个标致的黄花闺女就要被姓秦的糟蹋,满脸惋惜。 “大叔,那秦公子是什么人?”笑红尘奇怪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解的向旁边的一个中午男人问道。 那中年男人看了她和亦萧闲一眼,无奈的小声说,“小兄弟,我看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正是,小弟和家兄前两日从商夏国过来办事。路经此处,见这里围着那么多人便过来凑凑热闹,还以为有卖艺的表演看呢。”笑红尘笑意迎人,一副谦恭的表情相较于身旁目无表情的亦萧闲顺眼多了。 中年大叔好心把她拉到一边,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大家都被里面的事抓住了注意力,才小声告诉她,“这位秦公子是当今太后的亲弟秦继的嫡长子秦维——就是当今国舅爷的儿子,别看他人模人样,其实就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流氓,只要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子被他看见,必被抢回府做妾,唉,不知害了多少女子。你没发现街上除了中、老年的妇人,大都是男的吗?” 经他一说,笑红尘纳眼一看,围观的还真是男人居多,中老年的大娘倒有几个,而大街上行色匆匆的也大都是男人,偶有几个相貌普通的妇人经过,想要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还真难。 “照这样来说,他家不就美女如云,堪比皇帝后宫?” “小兄弟,你们有所不知了。正经妇道人家的女子被白白毁了名节还愿见活于世的有几人?这些年来,从他家后门抬出的女子不继其数,真是残忍啊。”中年大叔说到这里,不禁满面叹惜。 “难道你们的皇帝也不管吗?”笑红尘听到这里,瞠目结舌,这样的人渣早该斩首示众,以平民愤。 “都说官官相护,更何况他还是皇帝的亲表弟,能管到哪里?”中年大叔摇头叹气,“小兄弟,听我一句劝,日后见着他绕路走准没错。我还有事要办,先行一步。” “大叔好走!”目送中年大叔走远,她精灵的双瞳一闪,计上心头。 一旁的亦萧闲仍旧冷眼旁观,沉默以对。见她眼中忽显精光,换上一副拭目以待的表情。 那边的女子在秦维的命令下已被一众壮汉强硬押走,只留下那个趴在地痛哭流涕的老汉,以及几道怜悯的目光。 好戏落幕,人群散去。 笑红尘走过去扶起老汉,“老伯,你别担心,我看你家姑娘福厚带碌,定会吉人天相。” 老汉抬起盛满老泪的双目看了她一眼,又再次伤心的哭道,“小兄弟,你不必安慰我,是我糊涂,经不住女儿的哀求,竟然带她上街置买成亲用的首饰,结果遇上这恶棍。是我害了小蝶啊,我怎么跟她死去的娘交待,怎样对亲家交待,我不想活了……” “老伯,你家小蝶快要成亲了?”见老汉伤心欲绝,笑红尘把话题转移到小蝶身上,引开他的注意力。 “下个月初九就过门了,还有半个月,没想到……”说到这里,老汉又呜咽起来。 “你家小蝶看起来是个孝顺的姑娘。老伯你贵姓?” “是啊,她从小就很乖又孝顺,而且对人体贴入微,左邻右里都羡幕说我有福气。我叫庄稼,住在城外的庄家村,刚才被秦维抓走的是我女儿庄小蝶。”估计以后再也看不到女儿了,老汉眼色暗淡。 “老伯,你先回去,小蝶很快就会回家了。”笑红尘胸有成竹道。 老汉听言,本已绝望的脸上又重新泛起希望,激动的抓住她的双手,“小兄弟,你能帮我救小蝶,是不是?” 亦萧闲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把她的双手解救出来,温柔地握在自己手中,满脸不悦。 笑红尘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要他稍安勿躁,“我现在去看看,相信秦公子是讲理的人。” 终于有人愿意援手相助,庄稼感激得不知如何道谢,可一想到秦维的身份又担心道,“小兄弟,你有这份心意我已感激不尽,千万别累及自己,只叹小蝶今生福薄,我也只能认命了。” “老伯你先回家去。”说完,她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钱袋塞给他,“这是我给小蝶的贺礼,你拿去继续置办嫁妆,小蝶很快就会回家了。” 趁庄稼还没回过神,两人已经向着秦继的府邸飘然远去。 第二十七章 国舅爷之子 作为当今太后的娘家,秦府不仅处在城中的显眼位置,而且占广阔,奢华程度非比一般,可说除了皇宫,几乎没有谁能与其相比。 秦府虽大,大不过口中之言。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里面,亦萧闲微施惑心音功,就轻易找到秦维的身影。 秦维刚回府,还没来得及享受美人恩泽就被父亲叫到书房训话,“你今天又干了什么好事?我在你姑姑面前保得了你一次两次,保不了第三次。上得山多终遇虎,你是不是等见了棺材才知道流眼泪?” 秦继派去监视儿子的人一见风吹草动,立刻回来禀告给他。知道自己儿子又犯了天子规条,顿时气得吹须睩眼,等儿子一回府,立刻派人叫到跟前训话。 “爹,我这是娶妾,也是为了给您多添几个孙子,再说能做我们秦家的人也是她们的福气。”秦维一副施恩戴德的样子,理所当然的认为能嫁给自己的女人都是她们前世修来的福气。 提起孙子,秦继没有了底气。他们秦家一向人丁单薄,接连几代都是单传,但到了儿子这一代,成亲五年,别说孩子,连蛋都没有一枚。求得太后的圣谕,请御医给儿子仔细诊断过,身体却是一切正常,这下把他和妻子急得团团转,正因如此,夫妇两人对儿子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也就只眼开只眼闭,正室一直没有子嗣,就随他纳妾。 妾室是一房接连一房的娶进家门,碰上姿色不错的姑娘也一个一个的抢回府,不算被强行圆房后寻了短剑的女子,到目前为止大大话话也有三十来房。虽然自己的姐姐是当今太后,可帝皇家的容忍也是有限的,自己儿子经常在老虎头上抓蚤子,简直是买棺材不知地。姐姐已经私下警告过他两次,如果再有第三次,到时恐怕连她这个太后也无能为力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昧,可为时已晚。秦维早已养成了现在这种想要就拿,喜欢就抢的恶劣性情,加上有太后姑姑这个强硬无比的后台,对皇法全然无视,做起事来更加无法无天。 无法眼睁睁的再看着儿子一步一步的迈向死亡之渊,秦继只得派人暗中时时监视,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向他汇报,使他得以及时制止儿子的作孽次数。在外人看来,秦维收敛了很多,却不知他这个老爹快要怒火攻心了。 “维儿,如果喜欢上人家的姑娘,以我秦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只需派媒人前去提亲,娶为妾室就是了,你何必为自己添上骂名和罪名?你可知,皇上对你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再有把柄被抓,到时别说爹,就是你太后姑姑也保你不住。” 秦继正劝说得苦口婆心,他的夫人王氏闻信也赶了过来,原本还想替儿子说说好话求求情,听得丈夫如此说,心中一沉。若是连太后也放了通碟,证明皇上对儿子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已经容忍到了极限,要是儿子再闹这么一出,性命就岌岌可危了。 她赶紧唤来儿子的护卫,问明的情况,又对儿子说,“维儿,你后院的妾室已经人满为患了,这个庄小蝶你是一时兴起还是非娶不可?” “娘,庄小蝶标致迷人,我一定要娶她。你看看我后院那些庸姿俗粉,没有一个比得上的。”秦维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你后院的哪一房在你娶之前不是艳不可芳物?可娶过来之后你可曾好好爱惜过?就知道喜新厌旧!我看还是算了,让人把她送回去,还要送礼道歉,你可别忘了自己正在风口浪尖上,弄不好被皇上判个死刑就别说美人,连命都没了。”王氏一身强悍与霸道之气,犹胜于父子两人。在秦家,一切由她作主,若是平时,儿子说喜欢,就纳了吧,可如今皇上已经准备拿儿子开刀,她说什么也不能送儿子去死。 见母亲也不站在自己那边,秦维只得惋惜的服从道:“孩儿听从娘亲安排。爹,娘,孩儿先回房休息。” 见儿子没有坚持和胡闹,夫妇两人暗自松了口气,遂命人备礼送庄小蝶回府。 离开父亲的书房,秦维想起庄小蝶标致动人的脸蛋,勾人摄魄的凤眸,还有凹凸有致的身段,心痒难耐,直往关着人的小院冲去。 行至房门外,已经听得断断续续的低泣声传来,令人痛心不已。 这使秦维更加渴望,这个美人,他非要得到不可。 遣退了守门的奴仆,推门进房,反手锁死了房门,才细心打量起坐在桌边低泣的庄小蝶,娇艳的脸蛋虽已梨花带雨,却别有一番韵味。他整了整冠笄,理了理衣袍,春风满面的走向她,一边伸手抚向女子的双肩一边说,“美人,你为何如此伤心,哭得我的心都痛了。” 只顾着哭泣的庄小蝶这时才发现房中多出一人来,立刻吓得弹跳起来,以桌为掩护,躲到另一边,还不忘大声斥道,“你这个恶人,别过来。” “我这么喜欢你,你竟说我是恶人,太伤我心了,小蝶。”秦维语出真诚,露出一脸沮丧的表情,秃坐在圆凳上,令人不忍责备。 全神戒备的庄小蝶见状一呆,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臭名远扬的恶棍竟有如此倜傥落寞的一面,如果剔除他的恶行不说,还真是一个令女子面红心跳的翩翩公子。 “唉,红颜遍地,却没有一个是我的解花语。”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端起其中一杯,举头一饮而尽,语意真诚,“天生丽质的你令我一见倾心,没有得到你的首肯就把你强行请来作客,实在失礼至极,我爹娘已经教训过我。娘亲正在安排送你回家,让管家送上薄礼致歉。你可以原谅我吗?” 秦维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使庄小蝶不忍拒绝,含羞低语回道,“只要你们立刻把我送回家,我不怪你。” “你真的不怪我?”秦维看似欢喜的问。 “嗯。” “这杯茶就当我向你赔礼道歉,请你原谅。”秦维把另一杯茶递给庄小蝶,眼中诚意权权。 庄小蝶站在那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看来,小蝶还是在怪我。”见状,秦维唉了一口气,把茶杯放到她面前的桌上,愁怀满面的自斟自饮起来。 人家都已经认错道歉了,自己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而且他自己也在喝,不用担心茶中被下药。想到这里,庄小蝶不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伸手端起茶杯,“秦公子莫再自责,我喝就是。” 终于看到她喝了两口,秦维心情大好,摆出一副倾心交谈的样子,“听说小蝶姑娘已有婚约,不知是哪家公子有如此福祉?” 庄小蝶见他提及自己的未婚夫婿,两颊微红,看起来更是娇羞迷人。 她的声音如莺鸟,“听家父提及,是李家村的一户货郎,我们下月成亲。” “原来如此。”秦维一时晃若了然,两眼水色悠悠的直视面前的佳人,“可惜了,美玉就要被掩盖,不知小蝶姑娘是否愿意屈身在下,好令美玉光华依旧?” “小蝶身份卑微,高攀不起公子,在此谢过公子的厚爱。”回绝了秦维的求亲,庄小蝶突然意识到两人闭门相处,有失礼仪,而且令她感到不解的是自己的身体正在奇怪地热起来,好像要生病了,赶忙开口请求他离去,“公子,你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恐怕惹人非议,还请公子尽快离去,小蝶在此感激不尽。” 秦维只得可惜的站起来,拱手赔礼,“小蝶姑娘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还望不要见怪。” 说完,仔细的看了她一眼才小步的踱向门口。正要举手开门,他忽地转身,发现庄小庄脸色潮红的扶桌而坐,双眼越发的勾人心魄,马上又转了回去,一把抱起她向大床走去,“小蝶,你生病了,让我看看。” 庄小蝶感觉自己浑身酥软,体内有一股躁热不断的往上攀升,使她脸色烫红,口干舌躁。对秦维突如其来的接触本想抗拒,可肢体上的碰触顿时解去一些休内的躁热,她强撑理智道,“公子,男女授授不亲,请立刻放下我,帮我请大夫来。” “小蝶,大夫就在这里,等我们相亲相爱之后,你的病就会好了。”说完,秦维猴急地府首吻上那张娇艳似火的小唇。 听他如此一说,庄小蝶骤然醒悟眼前之人从来就是一只犲狼,之前提到的什么赔罪道歉,只不过是在糊弄她,只怕是为等药效发作,故意骗取她的好感。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猛然下沉,想咬舌自尽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说话都娇软低吟,更别说咬舌了。 看着自己的清白就这样被毁,无助的泪水缺堤而出,闭起的双眼显得她的模样媚荡无限,本来饮恨十足的话此时从她口中说出来,变成了妩媚之极的娇吟,“秦维你这个淫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二十八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笑红尘微笑着把一颗清神明志丹塞进庄小蝶口中,“小蝶姑娘,把这个解药吃了,你父亲还在家里等你呢。” 闭着双眼的庄小蝶正为没有等到地狱般的蹂躏而感到奇怪时,发现自己口中被塞入一粒药丸,并且听到陌生人的说话,才奇怪地张开双眼,看见秦维倒伏在地,一动也不动,不知生死。而床边站着一个身形瘦小,相貌一般的男子,来人正用温和的目光微笑看着她,使她的冰冷的心温暖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狐疑间吞下药丸,立即感到手脚上的力气回来了,她爬下床向笑红尘拜谢,“谢公子救命之恩。请问公子高姓大命,小女子庄小蝶来日必定含草结环相报。” “小蝶姑娘,国舅夫人已经叫人备了轿子送你回家,你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吧。”笑红尘答非所问。 庄小蝶一惊,怛然失色的开口问道,“公子你的意思是?” 这时的庄小蝶恢复清明,心绪立刻清晰起来,听说国舅夫人备了轿送她回家,不禁担心有诈。 亦萧闲此见,对笑红尘所制的丹丸叹为观止,药效真是神速啊!这个让他得爱得入心入肺的女子,总有办法叫他惊叹。 而笑红尘并没有留意到他充满宠溺的眼神,考虑到王氏爱子如命,必定不会使什么阴招来害庄小蝶,因此才放心让秦府派人送她回去。而且,秦府也想借此机会向皇上及太后示好,无声的保证自己的儿子不再四处为祸,以平民愤、民怨、民怒。 她对庄小蝶解释道:“秦维的名声、人品如何,不用我说,相信你也有所耳闻,被他带走的女子至今都没有一个能逃脱他的魔掌。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秦维强行带走,表面上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从心里同情你,可私下也必定认为你的清白已被糟蹋。如今,若是秦府以款待官家小姐的礼仪对你,用官家小姐专用的轿子送你回家,并对你们赔礼道歉,就等于是国舅爷向世人宣告,不再允许自己的儿子胡作非为,强抢强娶。这一样来,不但还了你的清白,还一堵悠悠众口。 你若要我带你离开也可以,但是人言可畏,即使你仍是清白之身,别人可不这么想,你要有面对流言蜚语的准备。现在,你想用哪种方式离开呢?” 笑红尘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没有一句不是为了她的名节着想。这在个世间,名节对于任何一个女子而言,犹胜于性命。庄小蝶更加感激,再次拜谢。“公子为小蝶考虑得如此周到,小蝶还差点曲解公子的好意,请公子见谅。” “夫人快到了。我带秦维先行离开,以免坏了你的名节。”笑红尘和已经抓起秦维的亦萧闲一起跳出窗外。 就在秦维遣退守门的奴仆进门后,笑红尘立刻点了他们的穴道,抓回到院门前,亦萧闲只用了轻微的惑心音功就把他们见到秦维的记忆消除掉,解开穴道,两人醒来后只是呆了一下又重新守在院门外。 救命恩人刚消失,就听到敲门声响声。庄小蝶定了一下心神,打开房门,看见一个打扮端装、贵气的妇人站在门外,心中猜测道,难道这位就是恩人口中的国舅夫人? 王氏见这个姑娘虽然穿着打扮很朴素,可长得标致迷人,难怪会被儿子抢回来。但她见了自己不但没有行礼问候,还站在那里发呆,一点礼仪都不懂,不禁暗自鄙夷:哼,村姑就是村姑,永远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和大家闺秀就是无法比较,幸好刚才没有答应维儿纳她为妾,否则,还要找人去调.教好一阵才能见得人。 尽管心里看不起眼前这个女子,脸上却是笑容可亲,“姑娘,老身是秦维的娘,小儿没有得到姑娘的同意就擅自请你回府作客,是老身教导无方,还望姑娘见谅。” “原来是夫人,小女子庄小蝶见过夫人。”庄小蝶施了礼,低头静待一旁。多得恩人刚才的提点,她才知道以后的路是平坦还是坎坷,全看这位国舅夫人如何安排她回家了。 “小蝶姑娘可愿留在府内与小儿为伴?”王氏假意询问,借此审视庄小蝶的人品。不管是贪慕虚荣的女子还是一般人家的正经女子,只要用对了方法,就能万事大吉。 “谢夫人与公子的抬爱,小蝶身份低微,不敢高攀,而且自幼有婚约,原定下月成亲。”庄小蝶答得进退有度,使人找不出一丝不满。 “嗯,既然小蝶姑娘下月出嫁,老身也不便留你在府中太久,现在让管家送你回府吧。”她对门外喊道:“管家,你代老身送小蝶姑娘回府,不得有误和慢待,好生赔礼道歉,听清楚了吗?” 管家早已等候在门外,听到夫人的吩咐,立刻上前领命,“夫人请放心,老奴一定会办得妥妥贴贴的。小蝶姑娘请随我来。” “小蝶谢过夫人。”向王氏屈了屈膝,庄小蝶跟随管家步向大门。 门外早有一顶官家小姐专用的小轿等候着她,内外装饰得精致华贵,与小妾所用的普通轿子天差地别,轿旁还有一个小婢女候着,见到管家和庄小蝶出来,立刻撩起帘子,扶她进轿。 待庄小蝶坐稳,管家喊了声“起轿”,便领着一个手捧礼物的小厮向城外的庄家村走去。 笑红尘和亦萧闲带着昏迷了的秦维来到一处看似妾室居住的院落,只是,此处离正厅偏远,周围也显得比较萧条和荒芜,几乎罕无人迹。屋舍十分简陋,连一个婢女也没有,说是妾室居住的院舍,太寒酸了,若说是婢女的屋舍,又太大了。 此时,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妇人正在水井旁打水洗衣。 看来这个妇人就是院落的主人,不知是秦府为秦维从贫寒百姓家纳来的妾室,还是被抢回来失去清白后无处可去的女子,不管如何,最终留在秦府的,都是认命做秦维妾室的不幸女子。也许是秦维妾室太多,也许这妇人故意令自己备受冷落,名誉上是国舅爷公子的妾,实际上却过着清寒的孤灯生活。 此人正是国舅夫人王氏给儿子纳了十九房妾室一年后,仍然了无音信下再纳的第二十房妾室。当时的王氏心中疑惑不解,御医已经确定儿子能生育,难道是这些妾室自小养在深闺,身娇肉贵以至骨子没有普通百姓的来得壮实,难以生养他们秦家的子孙?于是,她又给儿子纳了一房曾是官宦人家,后来家道中落的贫寒女子秋氏为妾。 秋氏虽出身贫苦,可知书识礼,起初甚得王氏喜爱。可惜进门两年,肚子依然了无音信,渐渐被冷落一旁,加上她喜爱清静,因此独自生活在这座偏远的院落,深居简出。 笑红尘慧點一笑,这个淫.魔,自己的妻妾都无法雨露均霑,还四处为害其他女子。既然这样,我就让你先把自己的妻妾喂饱,看你是否有还有精力出门猎食。对了,听说他有三十个妾,以这个数目来衡量,后院可算颇为壮观了,不知以一敌三十,就算他夜夜笙歌,一个月轮下来不知会成什么样?好期待这个结果呢,想到这里,她不怀好意的微笑起来,看得亦萧闲两脚生寒。 她给院中的妇人下了微量的媚药,对秦维下的却是重剂量,把两人扔到床上,就在窗外欣赏起房内的现场版活春宫。此时,她才看清妇人的年纪不过十八,面目清秀,眉如杨柳,也是姿色上好的女子。 笑红尘的清神明志丹药效神速,同时配制的媚药也毫不逊色。 被解开穴道的秦维还没来得及拾回神志,脸色已经涨红如猪肝,体内的燥热之火灼得他浑身难受,微张的双眼发觉身边躺着一个面若桃李,唇红齿白的娇美女子,马上如饿虎擒羊般翻身抱住她,不费余力地攻城掠地起来。 床上的年轻妇人看到秦维时,先是一惊,继而激动地唤道:“相公,你怎么在这里?” 秦维此时已被药物所控,只想立刻和眼前这个美娇娘翻云覆雨,哪里还管得着她是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美人,我现在只想要你,别说话。” 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堵上她的芳唇。 身下的妇人像是不习惯被人触摸,身子瞬间显得僵硬,在媚药的作用和他高超的床上技巧下,很快地,身柔如水,媚态毕现,主动的向他迎合起来,令他更加的兴奋和狂浪。 听见年轻妇人的轻唤,笑红尘了然一笑,果然是纳来的妾。小娘子,好好享受你的闺房之乐吧。 待房间内充斥了吟浪的嚎叫声,笑红尘才满意的对亦萧闲说,“这两个例子证明了我的清神明志丹和媚药效果不错。” “确实。”看着她一脸得色,作为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面对眼前那两条交缠得如火如荼的赤.裸身躯,还有此起彼伏的猛浪.叫声竟然完全不受影响,更别说表露出娇羞之色,亦萧闲不禁哀叹,有妻如他,幸或不幸? “估计庄小蝶已在回家的路上,这里的戏码一时半会落不了幕的,忙了大半天我也饿了,走吧,寻美食去。估计晚上来看就差不多了。”说完,自然而然的牵起他的手往外走。 晚上?床上那两人不去掉半条命也相差不远了。 第二十九章 我不允许 两人来到一处装饰大气,格调颇为高雅的酒楼门前,店小二立刻笑脸迎上来,“两位公子,请问坐大堂还是要雅间?” “雅间。”亦萧闲抢先一步掐断了笑红尘凑热闹的机会,争得两人独处的空间。店小二把两人领上二楼,经过一间名为“柳桑”的雅间时,透过半开的门缝,笑红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背门而坐,而那个身影对面坐着一个气宇不凡的男子,英俊的五官隐隐透出一股清净的贵气,似曾相识。南宫紫枫和他的朋友也在这里?她对这道身影之所以熟悉,还是拜采花大盗——何故的独门秘药“笑迷人”之原故。在商青国,笑红尘和云非雨追踪被“笑迷人”迷倒失踪的女子时,追查到囚禁那些女子的宅院正厅,刚好看着南宫紫枫的背影与人贩子交易,如此特殊的景况,令她对南宫紫枫的背影想不熟悉也难。 店小二把他们领到一间名为“夏草”的雅间,抬脚入内,发觉这个雅间确实雅致。房内每件物品都似乎经人巧思细度之后摆置,适到好处又使人眼前一亮,令不大的房间看起来宽敞又不单调。 笑红尘打开窗户,入眼之处是一个小湖,清凉的秋风闯进室内,带来一身清凉。“这里的风景不错。”点了菜后,店小二退出关门,雅间内只剩下两人的气息。查看了一遍房间的构造,确定这个雅间的隔音做得不错,亦萧闲才放心的拥她入怀,细碎的吻一一落到柔软的发梢上。 “轻雨。” “嗯?”这人越来越无所顾忌了,也不怕被人看见两个男人抱一起惹人话柄。可是,这种被拥抱的感觉真好,好到让她舍不得推开。 “你的计划是什么?” 在她对秦维下手时,眼中的光芒太耀眼了,以他对她的了解,今天的所作所为不是她的一时兴趣,反而像是成就了她临时而谋的计划。她也知道谋害付菊予的凶手还没查到,一切线索查到太后那里便无疾而终,尽管与太后脱不了关系,但最重要的还是要查出谁才是这起谋杀案的幕后凶手。太后?皇上?还是先帝? “你越来越像我肚子里的虫子了,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金眼火睛。”笑红尘不得不举白旗投降。自从上一次成功出溜之后,亦萧闲对她的一举一动观察得更加入微,似乎要把她拆骨剥皮般看透似的。在他面前,她就像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一样一览无遗。 “因为爱,所以想要了解更多,就算只是为了你的一个笑容,爱也会让我去研究它存在的原因。”怀抱中的人是真实的,这种感觉令他觉得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我突然发现,其实,秦维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她看着窗外的湖面,若有所思的提醒,“他是太后的亲侄子。” 亦萧闲是何等聪明之人,马上明白她的想法,双手一紧,低沉的声音恼怒道,“你想以身涉险?不管你以哪种方式接近秦家,我都不允许!别忘了菊予娘亲临终前说过的话,若你这样做,她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萧闲,相信我,我会小心的。”笑红尘最头痛就是与他沟通一些令他没有安全感也就是与她有关的问题,正想进一步加以劝说。 “想都别想,我不允许。”带点怒气的吻立刻堵上那张想要说服他的小嘴,不让她有机可乘。敲门声响起,笑红尘估计他们点的饭菜上来了,连忙想要挣脱他的拥吻。可是,他好像故意惩罚她刚才的“不乖”,无论如何使力也挣脱不了。 店小二的敲门只是礼貎性的提示雅间内的客人,他要进门了,因此平常都不需要得到客人同意就会推门而入,送上客人所需的食物和茶水。正因如此,门被打开时,雅间内的情景让店小二呆若木鸡,而他身后跟着一个与笑红尘差不多年纪和身形的小伙计突然碰见此等情形,吓得两手一抖,“哐啷”一声,手上的汤菜洒落一地,吸引了不少过往的客人。大家都好奇地驻足观望,个个目瞪口呆。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几乎堵塞了雅间的通道。 之所以如此轰动,皆因大家看到的情况是:那个瘦小而可怜的小公子正在死命地想要挣脱高大男子的轻薄,奈何他体单力薄,便宜被占了个彻底也无法挣脱,最后只得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辗转承‘欢’于唇上。 在这个知书适礼的国家,虽然大家也偶有耳闻龙阳癖好之人,可人家都是私下亲密,绝不去冲击别人的视觉。而眼前的男子竟如此明目张胆地调戏那个小公子,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那种惊世骇俗的行为,令在场的人不敢直视又瞠目结舌。 见到众人的围观,笑红尘立刻明白亦萧闲这么做的原因,不再挣扎,顺从的随他吻个够。他不惜在稠人广众前牺牲色相,只为让她彻底坐实“男宠”或“男妻”这个头衔! 趁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亦萧闲放开了早已脸红耳赤、气喘吁吁的她,泛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转头看向门口,众人纷纷打了个冷颤,急忙退走。很快,房间和门口就只剩下一脸受惊过度的店小二,还有那个跟在他身后,被吓得连站都站不稳的小伙计。 “公……公子,你……你的菜上来了。”说完,手颤脚抖的把菜放到桌子上,下一刻就拉着身后的小伙计消失得不见踪影。亦萧闲也不在意,伸手一挥,门自动关上。 “好可惜呢,美味佳肴都被你吓没了,不知其他菜还有没有小二敢送上来。”语气之中貎似充满惋惜。 “夫人无需担心,龙阳癖在丹为国虽不盛行,也大有人在。只是像我们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卿卿我我的实属少数。他们也许一时不适应,该做的事还是会做的。”雅间内再度恢复平静,他神怿气愉地向她解释。 “这样啊,这个国家的民风还算开放。”经过刚才的体力切磋,肚子早已打鼓,她不客气的填起肚子,尝到好吃的菜还不忘夹一口给他,“这个味道不错,张嘴。” 对于眼前这种美人恩自是求之不得,亦萧闲温顺的张口吃掉她夹来的菜,点头赞同:“确实不错。”一顿饭吃得还算尽兴,结过帐,两人牵着手大大方方的走在雅间的过道上,无视那一道道从开敞着房门的雅间内投出来的惊异目光。估计这些人对他们刚才的无偿演出仍然回味无穷,故意一睹他们的风采。 “我们去书肆好不好?”才过午时,秦维的好戏估计还有好几个时辰才会落幕,看书最好打发时间了。笑红尘暗自打起她的如意算盘,條地感到身后射来一道锐利的视线,令她讶然不已。 不只是她,连她身旁的亦萧闲也感受到倾注在她身上的那道别样的视线,两人默契地同时回头,对上的竟是贵气男子满带探究的目光。 贵气男子看到笑红尘的纯净眼神时,惊讶之情立即表露无遗,完全忽略掉亦萧闲眼中的敌意,快步来到她面前微笑问道,“请絮在下冒昧,这位小兄弟的声音像极了在下的一位朋友,可否请到本人订下的雅间闲谈几句?” 这位满身贵气的男子正是江湖上人称“贵气公子”的南寒,也是丹为国大学士南宫仁的大公子南宫若寒。今天,他们兄弟两人难得有空,于是选了这个层次和氛围都不错的酒楼把酒言欢。只是,南宫紫枫刚才被管家请了回去,只因他的未婚妻施家小姐突然间到南宫府拜访,南宫仁只好立刻差人来唤他回府。 南宫若寒暂时不想回去,正想唤人结账,当他听见亦萧闲和笑红尘经过门外的交谈声时,全身一震,是恩人!那晚与恩人的交谈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但对方的声音却常常回旋于耳伴,使他一听到恩人的声音就立刻辩认了出来。 他冲出门外,看到一高一矮两名男子的灰衣背影牵手而行,兴奋的凤眸刹时转为疑惑,发出探究的注视。而前面的两人像是后脑长了眼睛似的,竟然默契的同时回头。只一眼,便再也没能忘记他的容颜,特别是那双眼睛。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只觉与瘦小男子四目相投的一刻,全身一震,仿似被雷电劈到似的。还有那双如同参透世间一切的清澈眼睛,令他情不自禁的向往,想要靠近,才赶紧上前发出相邀。 察觉到南宫若寒对笑红尘的觊觎,亦萧闲冷笑一声,“以貎取人的事情见得多了,以声取人还是头一回遇见,难道仁兄你有这种特殊嗜好?”嘲讽十足的语意并没有使他生气,只见他坦然笑语,“让这位仁兄见笑了,不知小兄弟可否赏面?” “公子如此盛情,是我的荣幸。”笑红尘初听南宫若寒说话,并不觉有任何问题,可越听他说话越觉他的声音像是曾在哪里听过,考虑到大庭广众之下不便细谈,便决定应邀进入他的雅间。同时,还不忘传递她的用意给本想拒绝的亦萧闲,让他稍安勿躁。 第三十章 小罚 雅间内空无一人,南宫紫枫已不知去向。带上房门,南宫若寒向两人拱手施了一礼,“在下南寒,之所以冒昧请两位进来,确实是以声取人。早些日子我遭人暗算,差点毙命,幸得高人出手相救,今天才能安然无恙。当时我的身体状况很差,又是晚上,没有看清恩人的样貌,黑暗中和他交谈了两句,所以对他的声音特别深刻。” 南宫若寒一边说一边密切注意两人的神情,试图找出些许珠丝马迹,恩人的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听到南寒这个名字,笑红尘对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翻,心中暗赞,果然贵气难掩,俊美非凡。 “所谓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就算我的夫人长得像你的恩人,也不见得就是同一人,更何况只是声音相同而已。”亦萧闲一脸不耐,非常厌恶南宫若寒如苍蝇见血般盯着笑红尘看,索性把她搂进怀里,让她背对着他。 “夫人?这位小兄弟是女子?”南宫若寒一听,又喜又惊!喜的是恩人是个女子,一个令他身心向往的女子,惊的是恩人已为人妇? “你看我夫人哪一块像女子?”亦萧闲暴怒,“难道贵国的男子不可娶男子为妻?” “啊?她……他……你们……”南宫若寒刹时张口结舌,犹如被人兜头沷了一盆冷水,脑中瞬间空白。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思绪,自嘲一笑,漂亮的凤眸闪过一丝失意,没想到自己头一次心动,对方居然是个男子,还是自己的恩人。而恩人却是这男子的男妻,这样的认知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他叫红尘。”亦萧闲狠狠瞪了南宫若寒一眼,不待笑红尘有接话的机会就搂着她走向门口,“我们还有事,失陪。” “红尘。”南宫若寒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低声呢喃:“多么富有禅意的名字!就像落入红尘的仙人,浮沉在世间的七情六欲中,仍旧保有一颗出尘的心。” 清幽安静的书肆中,笑红尘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转向一旁脸黑如碳的亦萧闲,小心奕奕的问:“萧闲,你还在生气?”自从两人出了“贵气公子”的雅间,他的脸色就没有好过。虽然两手相牵一路行来,她几次逗他说话,可他就是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伴在她身边,一直到现在,她也无法安心品读手中的书籍。 “尘,他是不是很俊美?”南宫若寒与她四目相投时所流露出来的情动,他看在眼里。她对他仔细打量后眼中盛满的赞赏,也没有逃过他的眼,让他既害怕又担忧。都是触角敏锐的人,尽管仅凭一面,他已经确定南宫若寒与自己是同一类人,一旦认定的人,绝不放手。若他们所爱的并非同一人,或许有机会成为知己。 他担心南宫若寒知晓她的身份,怕她对南宫若寒产生好感,无论哪一种都令他无法轻松起来,自然脸黑如碳,这是她无法体会的忧虑。 “你说南寒?”她终于明白他的黑脸为何,不由得没好气的笑答:“还好,对得起‘贵气公子’这个称号。”原来这家伙在气自己对南寒的赞赏。 “他不仅是南寒,还是南宫仁的大儿子,南宫若寒!”亦萧闲不想对她隐瞒,紧紧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字地慢慢揭开南寒的另一重身份。 在无常调查了南宫若寒后,他早就知道南寒就是南宫若寒,只是在他们两人相见以前,一直以为“南宫若寒”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可是,上午的偶遇让他意识到两人之间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与其在一旁担心和惶惶不安,不如让一切真相坦露,以便控制局势。 “原来他就是南宫若寒!”她惊呼道,但也就仅仅如此,没有表现出再多的情绪。她的举动令亦萧闲的心情马上好转。暗想,也许是自己担心太多了,轻雨对南宫若寒并没有其他意思。“你对他没有其他想法?” “想法?他是南宫若寒,那又怎样?”婚已退,他们之间早已没有关系,更何况,有亦萧闲在自己身边,她已经满足。只是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这本书写得不错。”听完她的观点,阴郁的黑眸顿时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意,随手拿起手边的书说道。 夕阳如血,染红了西边的天际。亦萧闲和笑红尘回到秦府秋氏的院落,四周静悄悄,估计房内的两人肉搏了一天,饿昏了。透过窗户,看到大床上倒卧了两具疲惫不堪的躯体,看来体力损耗过度,昏睡过去了;室内还透出一股欢爱过度的窒人气息。 “再这样下去,两人会因体力虚脱而死。”笑红尘低语,这个院落已经够偏了,加上秋氏身份卑微,平时又不得宠,这里就更加无人问津。 “妹妹,你看我拿什么好东西来给你。”就在笑红尘准备为房内的两人补充体力时,隔远看见一个打扮俏美的年轻妇人提着一个篮子从院门外款款而来,边走边高兴的喊。 “来得正好,好戏上场了。”她开怀的笑道,和亦萧闲静隐藏起来。 俏美的妇人五官姣好,肤色略偏小麦色,看似二十岁左右。她暗暗奇怪,往常这个时候秋氏早已迎了出来,今天怎还不见人?莫非生病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穿过简陋的厅堂来到房门前,轻敲了两下,“秋浓,你在吗?” 不见回应,她轻轻一推,双门打开,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两个全身裸.露的男女抱睡在床上,男人背对着门口,看不清样貌,地上扔满了两人的衣服。 “啊!”俏美妇人低声惊叫了一下,连忙用手堵住自己的嘴,以免惊醒床上的人,轻轻掩起房门,惊慌失措的落荒而逃。 “你说她会不会去告状?”亦萧闲见俏美妇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向正厅的路上。 “你看她离开的方向,还用问吗?”笑红尘对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一脸期待。 很快,王氏一脸愤怒的领着四个孔武有力的男仆和四个婢女气势汹汹而来,身旁还跟着刚才的俏美妇人。一行人快速的穿过厅堂,直闯卧房。看到床上的男女衣不蔽体,旁若无人的抱睡在一块,王氏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把这对狗男女凌迟处死,“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是。”两个男仆和两个婢女听命就要上前抓人。 “吵死了,都给我滚出去。我们饿死了,快送吃的来。”床上的男人被扰醒,不悦的吼道,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温香软玉。熟悉的嗓音还没停下,众人一窒,是少爷!于是都不敢上前。 “你们通通出去,两人快去给少爷和二十夫人送吃的来,留下两婢女在门外听候差遣!”王氏闻言喜上心头,估计儿子已在这里留了大半天。 “是。”众人领命立刻分头行事,不敢怠慢半分。秦府谁人不知,夫人最喜欢少爷“办正事”,天天盼孙儿盼得恨不能给少爷纳头母猪回府,好生个十胎八胎,让秦氏儿孙满地。正因如此,少爷的一众妾室天天上演争宠斗艳的戏码,就像八仙过海一样,各显神通,只为把少爷留在房中。 王氏不满的瞪了俏美妇人一眼,一边示意她跟自己出去一边心想:秋氏和儿子在行房,你搅什么局,不识大体。俏美妇人发现自己撞了大板,胆战心惊的随王氏来到院门外,连忙向她跪下请罪:“婆婆请责罚,是妾身糊涂才犯这种错误。” “当初纳你进门,是看中你处事沉稳,做事有计划。与其把这些精力浪费在别人身上,不如好好琢磨如何把丈夫留在身边,为自己留下一男半女。”王氏对儿子这个妾室感到失望,反而是当初的秋氏另她刮目相看。 “婆婆提点得是,妾室一定会想办法留住夫君,好为秦家添上一儿半女。”俏美妇人羞愧道。 “这次我就不追究了,若再有下次,你就等着被送进青楼吧。”王氏搁下狠话,携着四个男仆扬长而去,留下一脸诚惶诚恐的俏美妇人。 在婢女的侍候下,秦维和秋氏净了身,用了晚膳就早早上床休息,以补充失去的体力。 可秦维才躺下,又感体内燥热难耐,一把楼过旁边的秋氏狂吻了起来。 早已累得瘫痪在床的秋氏早虚脱,无力抗拒,只得求饶道,“相公,妾身不行了,求求你让我歇歇。” “现在我只想要你。”秦维感到下身蹦得胀痛,一刻也不能等待,立刻翻身进到她体.内,迫不及待的律’动起来。 房内又再荡起令人闻之脸红的摇床曲,还有女子情不自禁的娇吟和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药效还没过?”亦萧闲不禁奇怪的问,刚才看到两人沐浴更衣、用膳都一切如常,他还以为药效已过。 “我说过了,好戏到晚上才会落幕。”笑红尘没好气的睨他一眼,“这人奸淫太多,让他尝尝七天不能下床的滋味算是小罚,大惩还在后面呢。” 闻言,亦萧闲不禁替这个秦维抹了一把冷汗。 一个时辰后,笑红尘和亦萧闲对秦维的妻妾情况摸了个透。这个恶霸光是府内的妻妾共三十一人,一妻三十妾,曾经糟蹋无辜少女不计其数,只有八人愿意留下做了他的妾,其他逃的逃,死的死,成了未知数。 他们回到秋氏的院落时,已经月上柳梢。 秋氏被折腾得昏睡死过去,而秦维也瘫痪在床,只剩下一口气唤来婢女给他们俩净身。 小朱唇微扬,笑红尘满意的看到自己的杰作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和颜悦色的拉着亦萧闲打道回府。 第三十一章 为何他不是女子 他们前脚回房,无常后脚就跟了进来。 “少主,这是南宫府下午派人送来的请贴,还留了礼物给夫人。”他递上请贴和礼物,小心注意着少主的脸色,暗想:没想到南宫家这么快就追查到这里。 亦萧闲不动声息的接过贴子,打开一看,眉头不由得轻戚。名义上邀请他们夫妻两人三日后的午时一起游湖,实际是司马超之心,路人皆知。 南宫若寒,你果然对轻雨动心了! “好像不错的主意呢。反正无事可做,去看看也不错。”一眼扫过贴子,她表达自己的看法。 “你想去?”亦萧闲若有所思的问。 “我是想去游湖,至于是不是和他们一起,我倒没什么意见。”笑红尘奇怪的看他一眼,不明白为何一牵涉到南宫若寒,他便阴晴不定。 “无常,回贴应约,叫人备饭菜。”他一边吩咐一边拆开无常递上的礼物。 那是一株名贵的千年人参,价值连城,看得笑红尘两眼发光,拿起来一边端详一边笑不拢嘴,“哇,这株参够我做好几味丹药,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无常,把它退回去。”他面无表情的下令。 笑红尘顿时垮了笑脸,捉住他的手央求道,“萧闲,这株参入药效用很好,外面有价无市,而且你这样贸然退回去,让别人下不了台又何必呢。俗话有云:礼尚往来,我们用其他礼物回赠,当作与他交换可好?” “俗语也云:无功不受禄。”他意味深长的提醒她。 如果接受了这株人参,就等于承认她救了南寒,也是向世人宣告她能解断魂索命之毒,简直是自招麻烦!想想断魂索命背后的人数,就算没有万马,也有千军。 笑红尘顿时像焉了的茄子没精打彩,眼谗地看着手中的人参不舍得放下。 “夫人。”无常把礼盒举到她面前,示意她把人参放回去。心底却对他孩子般的心性偷偷乐起来。她依依不舍的把人参放回盒中,闷闷不乐的坐到桌边用膳。三日后的午时,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耀眼的阳光把人烘得暖暖的。放眼望去,山青柳翠,湖水碧波荡漾,湖面上,泛着几艘颜色鲜艳的画舫,颇有人间仙境之意。两人如约来到湖边,一艘黄瓦红柱的精美画舫已候在那里,顶檐两边挂着几盏彩纸灯笼,加上雕梁画凤,轻纱作帘,在一片清波碧翠中分外瞩目。 看见他们到来,南宫若寒喜上眉梢,急忙迎了出来,对笑红尘投去别有深意的一眼,“两位能够赏面,实乃南某之福,舫上已备了些酒水薄饭,请到里面坐。” “打扰了。”亦萧闲目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冷回话,然后牵着笑红尘跨进画舫。 舫内空间宽敞,布置舒适,左右两边各设置了雅座几案,可容纳十来人。南宫紫枫早已坐落在右边,英眉轻皱,正为破解案上的围棋奇局苦思良策。 南宫若寒指着南宫紫枫对亦萧闲和笑红尘说,“这是南宫紫枫,他对围棋最痴迷了。” 听见提到自己,南宫紫枫才猛然抬头,发现眼前多出两个看似平常的人,不好意思的起身笑笑,拱手施礼:“失敬失敬。” “紫枫,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南宫若寒指着笑红尘说,“这位是红尘,这位是……” “萧闲,我的夫君”笑红尘连忙接了话,“给两位添乱了。” 南宫紫枫一惊,遂即露出佩服的眼神。“别客气,人多热闹。红尘,和我下一局怎样?” 这两人的关系如此反行其道,在众人面前也能从容不迫,实在少见。乍看之下,只觉得大哥这两位朋友之中,个子瘦小那个——男妻看起来比较平易近人,于是对他发出邀请。 “也好。”笑红尘暗地抽回自己的手,不拘小节的坐到南宫紫枫对面的位置上,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案上的棋局,捡起一颗黑子随意一放,本已处于绝地的黑子竟然起死回生。 一边的南宫紫枫看得眼光大盛,兴致勃勃的说,“想不到红尘是位下棋高手,我们来搏杀吧。” 重新摆了棋局,两人旁若无人的博奕起来。 “萧兄,有雅兴来一局吗?”南宫若寒见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下起棋来,只好尽起地主之宜,硬着头皮向亦萧闲邀请。 “请。”亦萧闲也不客气,率先坐到与笑红尘相对的雅座上,以便时时刻刻关注到她的一举一动,而南宫若寒就只能背对笑红尘而坐。南宫若寒对亦萧闲的举动心下了解,依然微笑以对,命人摆放上围棋,两人各执一色,毫不留情的对奕。 才过了一会,南宫紫枫大叫起来,“红尘,你手下留情啊,看,才没下多久,我就只有挨打的份,接着就全军覆没,太打击我了。” 原来两人已分胜负,南宫紫枫被杀得一败涂地。他的棋艺在紫春城内就算进不了前三甲,也能占住前十名之内的一席之地。哪里想到,与这个红尘才下不到一会,就被杀得遍甲不留,叫他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可是转而一想,他又不禁自我安慰起来,也许他是侥幸而已,于是厚脸皮的肯求。 笑红尘微微一笑,“你想我怎么留情?” “下一局你让我一子。” “好。” 没想到对方应得如此爽快,南宫紫枫心情大好,两人再次开战。可是,仍然不到一会,南宫紫枫再次落败,“哇,红尘,你杀得太狠了吧,这一局结束得比刚才还要快,连一丝反击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棋场如战场,下手不狠,敌人就有机会反扑。”她还是一副温和笑脸。 “不行,再来一局,这次你得让我两子。”南宫紫枫已经顾不得颜面,耍赖起来。 “好。” “红尘,你满十六没?”见笑红尘仍是如此豪爽,南宫紫枫越来越喜欢他,好奇的问。 笑红尘虽然面容平凡,可五官仍略显幼嫰,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快了。”她含糊应答,既没说谎也不愿透露太多自己的信息。 “你的棋艺如此高明。师承于谁呢?改天我也要拜他为师。”南宫紫枫真是太崇拜他的师父了。 “在你身后。”笑红尘睨了亦萧闲一眼,偷偷笑起来。 “我身后?”南宫紫枫转身望去,自己身后只有大哥和亦萧闲,两人正杀得难分难解。也就是说他的棋艺是他的男夫所教?他露出一些不可置信的神情,“你向他学多久了?” “大概有七、八年。”笑红尘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七、八年!他们已经相识了那么久?南宫若寒暗惊。亦萧闲注意到南宫若寒双眼闪过一丝晦涩,心情大好。 两人的水平本来就不相伯仲,因心境一时的绝然不同,令亦萧闲突然间思维更加灵活,下子有如神助,步步进逼,棋局上的战况顿时向他那边倾倒。七、八年!只要师父的棋艺不低,不是笨蛋的人都能学得一手好棋。 这一下,南宫紫枫眼都直了,“你们成亲七、八年了?”那不是童养男媳? “不是的,我们成亲不久。”说到成亲,想起两人的亲密情景,笑红尘不禁双颊微赧。密切注意着她的亦萧闲见到此况,两眼舍不得移开,狠不得马上搂她入怀,独享这一抹为他而绽放的娇羞。南宫若寒久久不见对手下子,抬头发现他两眼专注在自己身后,不禁疑惑的回头,同样捕捉到笑红尘那一抹娇羞,内心被一种莫名的痛楚紧紧揪住。暗暗一惊,随即自责起来:喜欢上一个男子已是件惊世骇俗的事情,就算自己能够接受,教爹娘如何接受?而且,教爹娘日后如何面对众人?他自问无法像面前的男子那样阔达,不为世俗的眼光所困,唯我独尊。可是,越是压制心底对他的渴望,想要靠近他的感觉就越强烈,即使心里明白,他永远也不可能属于自己。 “萧兄,该你下子了。”这一刻,南宫若寒对面前这个容貌平凡,身份一般的男子既妒嫉又羡慕。不禁感叹,外人都羡慕生在官宦人家可以锦衣玉食,然世事岂能尽如人意?若有选择,他宁愿不生在这红墙绿瓦之内。也许像萧闲这样,反而可以为所欲为。 亦萧闲回过神来,无心恋战,随手落下一子,结束了这个被他们下成“长生”的围棋死局。 “萧兄棋艺了得,南某甘拜下风。”南宫若寒愿赌服输,不论对他敢娶男妻这种大胆的做法还是棋艺。只是,当他正直面对这份可望而不可及的感情时,心底依然隐隐作痛。 “承让。”亦萧闲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在南宫若寒眼中看来显得格外刺眼。 这边的战局才刚落幕,那边的南宫紫枫再次哀嚎起来,“等等,我不走这个子了。” “南宫紫枫,落子无悔大丈夫。”笑红尘哭笑不得的提醒说。 “紫枫,愿赌服输,不可耍无赖。”移座到弟弟身边的南宫若寒出言制止,看了一眼棋局,对笑红尘的棋艺露出赞叹的目光。 抬头见三双眼睛盯着自己,南宫紫枫只得沮丧道,“太悲催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竟被红尘连赢三局。” “只要有比试,就会有输赢,你若能看透这一点就会明白,输赢对个人来说也只不过是游戏一场罢了,何必太认真。”笑红尘依然温和的笑着看向一脸错败的南宫紫枫,发表自己的看法。 南宫若寒不禁会心一笑,想不到他们两人的想法是那么的一致,愁绪更浓,为何他不是女子? 亦萧闲立刻沉下了脸,他不喜欢这样的笑红尘,这样的她总给他一种近在咫尺,远在天边的感觉;仿似天上的神佛,遥不可及。 “红尘,你长在佛门吗?说话的口气和他一模一样,真是物以类聚。”南宫紫枫指了指自己的大哥,终于明白大哥为何那么喜欢这个名为红尘的瘦小男子,转而又无奈的道出心中所想:“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无法一概而论。” “确实如此。”笑红尘晗首赞同。 “薄酒稀菜已备好,请到这边来用膳吧。”南宫若寒招呼几人换到另一张案几上,那里已被仆人摆上佳肴美食,香气扑鼻,引得大家肌肠辘辘,围案把酒言欢。 第三十二章 爱那么难 酒足饭饱,四人刚放下筷箸,一艘颇大的伎艺舫靠了过来,画舫四周挂满彩灯,每盏彩灯上都描画了不同的事物,有山水、有花鸟,有仕女……,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船上的女子身着罗衣,花红柳绿,皆以轻纱掩面,或凭或立,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有的在船头赋诗作画,有的在船尾抚琴助兴,好不热闹。 待两船相隔一桨之阔时,伎艺舫上的女子看见这艘精致的画舫内竟有两名俊美不凡的男子,纷纷拿下面纱,暗送秋波。 一名身段玲珑浮凸的艳丽女子立于船头的显眼位置向他们微微屈膝施礼道,“吟月见过诸位公子,可需要小女子过舫抚琴赠兴?” 笑红尘起身走向船头,满眼好奇的看过去。只见对面伎艺舫上的女子燕环肥瘦,绝色、艳姬、娇俏、清秀等等,要什么样的女子就有什么样的女子,可谓不怕你找不到,就怕你想不到。 一名柔眉顺眼的娇俏女子倚在舫内依柱而立,呆呆的盯着湖面出神,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巧精美的陶埙,吸引了她的视线。“吟月姑娘,我想请舫内那名手上拿着陶埙的姑娘过船可以吗?” 名为吟月的女子见她是个瘦小平凡的男子,一点也不在意,她的目标是那个满身贵气的男子,看在他是那男子的朋友,才不情不愿地转身向舫内喊道,“春雨,对面画舫的小公子请你过船。” 被唤为春雨的娇俏女子回过神,向笑红尘望了一眼,发现这位小公子虽然样貌平凡,衣着普通,可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净的气息,与她往常所接触的男子不同,少了那种欲盖弥彰的欲望,让她感到安心、平静。 在吟月的惊诧下,平时瞅也不愿多瞅客人一眼的她竟然一反常态的走了出来,柔顺地在船夫的协助下过了画舫,向那小公子深深施了一礼,“小女子春雨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喜欢吟诗、作画还是听乐?” 这是一艘专为文人墨客提供雅兴的伎艺画舫,船上的女子各有所长,琴棋书画、吟诗赋词,歌舞弹唱等等,只要客人要求,就能派出专精的女子为其助兴,唯一与一般青楼不同的是,这些女子皆卖艺不卖身。若要侍枕,必须为所爱的女子赎身。换句话说,舫上面的每个女子均为含苞待放的处子,正因如此,这艘伎艺舫格外受那些文人骚客、皇亲贵族的欢迎,商贾权贵也趋之若惊。 听春雨如此询问,笑红尘知道这三样是她所善长的艺能,转身看向远处,将美景收于眼底,略仰粉脸,放松地享受着微风的轻拂,“听乐。” “请问公子想听哪首曲子?”春雨轻轻的问,生怕打扰了他的心境。 “随便。” 接着,一曲《知音》轻韵悠扬起来,如泣如诉的埙音飘荡在湖面之上,概叹着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难寻觅。 不多时,曲终音了,笑红尘回眸看她,眼中承载着满满的同感,低叹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难寻觅。春雨姑娘,请再来一曲。” 春雨露出今天的第一道笑容,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滋润了众人的目光。接着,一曲《枉凝眉》悠悠响起,悠扬哀怨的曲调令听者惆怅,闻者无奈,还隐隐夹杂了一丝悲凉。 “春雨姑娘,可否借埙一用?”曲虽余音绕梁,可听起来比较沉重,与她心情大相径庭,因此,笑红尘出言打断了春雨的吹奏。 春雨一惊,不舍的递过手上的埙,连忙低首道歉,“春雨坏了公子的雅兴,请公子见谅!公子请用。” 接过春雨手上的埙,她试了几个音,很满意这个埙的音色,放到口边吹起一首从师父杂物房里找出来的曲子——《天空之城》,当时她从曲中的意境理解到:有一座美丽的城镇在天空之上,那里有温暖的阳光、美丽的花园、漂亮的房子,还有和善的人们,大家快乐地生活着。每次,即使在心里哼起这首曲子,她便不觉孤独和寂寞,对人生充满希望。 之所以想要吹奏这首曲子给那些姑娘听,是想借此告诉她们,只要心存希望,即使眼前的境况再不堪,再难过,最终也会过去。 刹那间,整艘伎艺舫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翘首倾听那位小公子吹奏的曲子,虽然闻所未闻,但曲调悦耳动听,意境深远,令人感到轻松、温暖,还有希望。 亦萧闲站在她身后,优美的菱唇勾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弧度,冰冷邪佞地注视着这个令他感到陌生的女子,只见她螓首微抬,双手捧埙放在嘴边轻吹,两眼望向遥远的天际,充满了希望,满脸幸福,仿似置身在一个只有她自己的空间里——那里没有他! 南宫若寒一脸惊叹地聆听着,闭上双眼全心去感受曲中的意境,心静如水,所有的烦扰渐渐离他而去,沉迷在这动人的曲调里。如此妙人,叫他怎能不向往,不想靠近? 南宫紫枫还在为输棋一事而烦扰,听到这道曲子先是一呆,继而两眼闪闪发光,心中感叹,只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不知大哥从里哪交到这个看似一般,实则如活宝一样的朋友。 在识人这一点上,他一直很佩服大哥。 音停曲了,笑红尘仍是一脸温和的笑意,转身抓起春雨的手,把埙放进她手里,“记下了吗?” “记下了,春雨谢公子授曲。”她吹埙已经有十年,不管什么曲子,只要听过一次便能一音不漏的记下来。“不知曲名是……” “《天空之城》。”笑红尘满意的点头,然后转向虽笑意盈脸却让她感觉到冰冷的亦萧闲,在众女子的目瞪口呆下倚进他怀里,头枕在他的心胸上,听着一声声强而有力的心跳格外的满足,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轻声说:“我的心,有你!” 这五个字比起世间的瑰宝和权势更能打动他,他的笑终于有了点暖意,紧紧回抱怀中佳人,整颗心如同飘上了云端,此刻他才领略到刚才曲中的意境,充满希望! 看着忘情相拥的一幕,众人先是惊奇,然后才了然,这两个平凡男子是龙阳之爱,惋惜的姑娘不多,毕竟出色的两名男子还没向大家表明性取向。 南宫若寒压下心中的不适,故意来到两人面前不识趣的请求:“红尘可否再为我们献上一曲?” “红尘今日累了,请南兄让画舫靠岸,萧闲就此别过。”亦萧闲难得的对他和颜悦色。 笑话,他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的轻雨晓乐,哪会容你们捷足先登,继续的听她演奏? 南宫若寒听此,凤眸闪过一抹暗然,吩咐船夫靠岸,依依不舍的目送两人离去。然后草草打发了春雨和伎艺舫,他无精打采地呆坐在红尘坐过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大哥!”南宫紫枫不满的大声叫道,自从萧闲和红尘离去后,大哥就表现得很不正常了,一直坐着发呆,对他的话也听充耳不闻,难道红尘那首曲子还能招人魂魄,把大哥的魂给招走了? “什么事?”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微微一笑,连这湖光山色的美景都黯淡了几分,懒懒的声音仿似失了心魂。 “有事。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的男妻红尘?”南宫紫枫也懒得再重复刚才的话,出其不意的问。 见大哥扭头看向湖面,不承认也不否认,南宫紫枫不禁焦急起来。“作为兄弟,我支持你。如果爱上了,就不要轻易放过机会。只是,在你决定之前,请你考虑清楚,对方是个男子,而且已嫁为人妻,先不说爹娘那一关,光是萧闲那一关你怎么过?还有,红尘喜欢你吗?” “一切都晚了。”他沮丧地说,“你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吗?” 南宫紫枫被问住了,自己还没遇到,怎么会知道一见钟情的滋味? 见弟弟无语,他继续说,“我第一次遇见他,是我们在“柳桑”吃饭那一天。你刚离开,我准备叫人结账,不早不晚,他们刚好经过房门口,只是一眼,我就再也忘不了他,特别是他那双清净的眼睛,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这几天,我常常情不自禁的想他。理智很清楚地告诉我种爱情没有结果,可我就是无法停下来不想他,而且越是压抑,想他的欲望就越强烈。” “这就是一见钟情的症状?” 在弟弟的惊讶目光中,他继续说:“今天见到他,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中了断魂索命,终于等到那份治标不治本的解药一样,暂时止了心口上的渴望与痛楚。而且,与他相处的每一秒,都让我觉得自己好像飘在天上一般美好,更令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志趣是那么的相投,想法如此一致,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要对他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就像个宝藏,身上有挖不完的宝,像今天吹的埙曲,相信你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吧,那么动听,直取意境。我多么想成为那个挖宝的人。可是我的身份,注定什么也做不了。” 说完,他眼中的灰霾更重,突然毫无预兆的狂笑起来,吓了南宫紫枫一跳,不知该怎样上前安慰。直到他两眼笑出了眼泪,笑声才渐渐停下来,泪却仍在流,脸也仍在笑。 第一次真心的笑是因为遇到他,第一次笑着流泪是因为不能拥有他!没有人知道南宫若寒此刻的心有多痛。 而南宫紫枫已经分不清大哥是笑出了眼泪还是难过得哭了。 第三十三章 奇怪的择偶条件 “萧闲,我还没看够其他女子的表演,为什么要这么快回来?”笑红尘在亦萧闲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忘问,手捧一书,继续昨天没读完的章节。虽然当时不明白亦萧闲此举为何,但是经过坐实“男妻”一事,想必他又有什么计划了。此时,两人正在房内休息,说是休息不如说是亦萧闲暗地里准备开始盘问。 “因为我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亦萧闲一双探究的黑眸静静的注视着她,仿佛要穿过她的思想。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她放下手中的书,一脸疑惑的看向他,发现他的两眼深潭闪着熠熠星光。 “你除了会吹埙,还会哪些我不知道的事?”他满脸好奇,因为她总在不经意间做出一些让他意外的事情来。 “用心去发现,人生更精彩。”她想了想说。又再埋头到书本里。 “就像当初我若是没有用心去发现,可能就错过你一样?”想起她曾意图与自己擦肩而过时,心头泛起一丝愤色,脸自然也跟着不愉起来。 “天上从来没有掉过馅饼,不是吗?”她头也不抬,自然而然的说。 “菊予娘亲为你和南宫若寒指腹为婚,对他来说算不算老天掉馅饼?”那张异美的俊脸迅速被冰霜覆盖,魔咒般的声音贴近了她的耳朵。她全身一震,恶寒自脚上串起。连忙抬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邪魅俊脸,心底一窒,上天太不公平了,怎会有人美到连生气都能夺人心魄?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忍不住倾身贴上他的菱唇,轻柔地吮吸起来。似有若无的挑逗从来都更能挑起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更何况还是所爱之人?亦萧闲哪里还顾得上生气,一转身把怀中的佳人压于身下,接管了主动权,姿意地缠绵起来。微张的黑眸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狡黠,为顺利夺嫡暗自偷乐。以后想要诱惑她,还是面容诱惑效果最好,这是他们一入房,他就拿掉面具的目的。 画舫上,看着她和南宫若寒志趣相投,气质相近,而且两人曾指腹为婚,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恐怕已成为一对夫唱妇随、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既然上天给了他插足的机会,他又怎好让老天爷失望?绝对一插到底。不管是男妻还是发妻,这个位置,她都坐定了。这一生,伴他左右的人也非她莫属,想到此处,他的吻开始狂野起来,如同星星之火撩原,向身下的娇躯燃烧起来。 笑红尘只是情不自禁的想以吻掠走那丝破坏了他美感的气愤之色,哪知一个没控制好竟遭到反噬,被他压在身下狂吻起来,真真是欲哭无泪。正为自己的失败感到丧气,可马上察觉到此刻的他有些反常,并没有像平时一样适可而止,一丝不安从心头泛起。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耳垫会如此敏感,被他的轻吻引得全身不能自控的轻颤,好像有电流爬过全身,酥酥麻麻,她不知道这种陌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彷徨又害怕,奋力挣扎起来,“萧闲,不要这样。” 迷人的菱唇突然扬起邪魅的笑意,亦萧闲抬起那双勾魂摄魄的黑眸无辜地盯着她,夺人心弦,瞳孔深处柔情似水。“怎么办?对着我的轻雨,我越来越不能自拔了。” 前一刻还彷徨不安的她不自觉地停下挣扎,伸手抚上他的灵魂之窗,细细地端详内里的变化起伏,“萧闲,别让气愤破坏了你脸上的从容不迫,我会难过的。” “那你就永远陪在我身边,否则我很容易生气。”黑瞳闪着诡谲的光芒,流光溢彩。他贪恋的抱着她,用力吸取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好。”她单纯的回答,因为她确实想留在他身边。 “少主,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无常在门外轻敲两下,禀报。 “拿进来。”说完,亦萧闲下床倒了两杯茶,端了一杯到她的唇边,示意她喝。 笑红尘瞅他一眼,顺从的张口微汲,只觉微绿的茶水入口甘香,润喉清神,于是一口气喝完。估计无常找他,两人必定又到书房探讨一番,于是继续埋头看书,并没有发觉无常只是把一只不惹眼的长盒交到亦萧闲手上就退了出去。 “轻雨,有样东西需要你帮忙处理。” 她诧异的抬头,看到亦萧闲坐到自己身旁,房内早已没有了无常的踪影。“呃,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他满眼纵容的把手中那个不是很起眼的长盒递到她面前。 笑红尘疑惑的看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放下手中的书,漫不经心的接过长盒子打开一看,瞬间,两眼张得有如铜玲般,直直地瞪着盒子里的东西失去了语言能力。长长的盒子里躺着一株状似人形的白黄色千年人参,参形饱满,犹似一个风姿绰约的含羞少女,狠狠的夺去了她的心神。她不可置信的拿起这株参仔细端详,声音兴奋得有些失真:“这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仙人参,万金难求,你从哪里找到的?” 邪傲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她,流泻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带了几分邪气的嗓音懒洋洋地从性感的薄唇流出。“只要是你想要的,别说是仙人参,就是丹为国,我也可以为你……”笑红尘一手拿着仙人参,一手拿着参盒,根本腾不出手来堵他的口,忙以吻封缄,不让他说出更多“危险”的话来,他们现在的处境已经是隐头藏尾,她不想在还没弄清当年的追杀事件前又过回母亲那种抱头鼠窜,随时被击杀的日子,而且她此番到丹为国,正是为解决当年的问题而来。 亦萧闲异美的俊脸有那么一刹的惊愕,正要顺势汲取佳人的芳泽,不料她却已早一步退开。 “萧闲,我只想弄清楚当年母亲被追杀背后的原因,其他的我无意。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小心隔墙有耳。”她微微一笑,感激之情填满整张小脸,“这份礼物实在太贵重了,不过我可不会跟你客气,谢谢你。作为回报,你想要什么功能的丹药尽管说。” “我能不能要点别的?”长长的浓密睫毛微垂,遮掩了他眸中的光芒,隐去了他的想法。 “别的?”她想不到自己除了一身医术和那些珍贵稀有的丹药外,还有什么值得他想要的,于是毫无心机的答道:“说吧,只要我有的能给的,都可以。” 闻言,小扇子一般的黑亮睫毛飞快上掀,喜悦的妖冶幽光射向她,“等菊予娘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成亲。”尽管他明白他们两都不在乎什么郡主身份,可当年皇家对付菊予的格杀勿论令她感到沉重和无法释怀,而且这份沉重还延续到她身上,他不希望她忍辱偷生过一辈子。亦萧闲的轰炸式要求,使她双手一抖,手上的仙人参差点被炸飞,赶紧再次确认,“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盈满深情的黑眸,绽放着浅浅的笑意向她逼进。 “你不想听听我对成亲对象的要求吗?”笑红尘略微一笑,迎上他的逼视。不等他开口,径自接了下去,“其实我一直没有想过自己想要和什么样的人成亲,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面对,使我想起爹娘相爱的过去。现在我已经满十六岁了,若娘亲还在世,说不定已经开始为我着手操办婚事。” 她清澈的眼中露出梦幻般的绮丽,“只要对方像我爹爱我娘一样,专心一致的爱我,夫妻两人一生携手共进退,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我都嫁。若做不到,就是皇亲国戚,名门望族,我也不嫁。” 她强调了“夫妻两人一生携手共进退”,就是说她的婚姻里终生一夫一妻,不容外人插足。只要对方真心爱她,终生只娶她一人为妻,就算她所爱并非是对方,也愿嫁。若是她所爱之人一生并非她一个妻子,那就算她爱对方到粉身碎骨也不嫁。 那是一种亦萧闲从没听过的奇怪想法。自古以来,哪个女子不希望与相爱之人厮守一生,而且三妻四妾在这个世间已是最为平常之事,尽管在他心里,能娶她一人为妻,人生已经足矣。欣喜之余,他不禁紧戚英气的剑眉,喜的是她的要求对他来说并不难,气的是符合她这样的择偶要求,放眼世间,虽然少之又少,但眼下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绝对符合,那就是南宫若寒。而且谁能保证,除了他们两人以外,这世间不会有第三第四个见解独到的男子发现她这朵奇芭,也跳出来与他争夺? 一方面越想心里越不爽,一方面为她那异于常人的择偶要求气恼,他泛起一道诡秘的笑容,嗓音轻柔得令人生寒,“虽然你的择偶条件世间仅有,只要你不离,我必不弃。说好了,只要处理完菊予娘亲的事,我们就成亲。”终于,引君入彀成功!日后你要是敢离我而去,我就是毁江湖,灭五国也要把你抓回我身边。他暗下诀择,幽寒的目光深遂冰冷。 就这样,两人无形中仿似达成了一个奇怪的婚姻承诺,只待处理完丹为国的一切,就成亲。 第三十四章 打草惊蛇 入夜,暗光浮影的街道上除了几道迎风摇曳的树影,寥若晨星。一道黑影疾速闪过,向着城东一处宅院飞去。 他疯狂地想他,无法入眠,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萧闲待他如何。于是,南宫若寒趁月色微弱,偷偷前去笑红尘居住的地方看看,哪怕只能远远地望他一眼也行,以慰相思。转眼间,那座宅院隐隐在望,他不禁加快了速度。 来到宅院后的围墙边,他凝神提气一跃,眼看就要翻过那道围墙,不料一道强劲的掌风横空扫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偷袭,在半空的他腰身发力翻了个身,反手使出游道所传的一招勾月打听逼退来人,险险避过一招,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敌。心中的疑云也顿时滋生,这座宅院的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会有武功一流的人把守? 来人黑衣蒙面,身影纤瘦,浮凸有致,似是个女子,武功却一点也不弱,招式快而猛,狠而绝,半分仁慈也没有。若不是南宫若寒的武功达到了上乘的境界,恐怕早已成为对方的手下败将。 转眼间,两人过招近百,黑衣女子使出的招式依然狠辣,但与南宫若寒比起来,已经有日幕西山之势,他一招水中捞月就要把她制服,可下一刻,一个中等身材的黑衣男子腾空插.进两人间的对打,招招凌厉,将他逼离黑衣女子。 见自己已经暴露,南宫若寒不敢恋战,虚应几招后,突然虚晃一招逼退黑衣男子,立刻撤离。早前南宫家的影卫对萧闲的调查结果是:一个月前,萧闲和红尘从商青国而来,投靠在一个名为吴畅的珠宝商名下,作为紫春城的“凤求凰”珠宝店大掌柜。 一般的商贾宅院有护卫防守,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财力不弱则护卫的武功也相对应的要高,以保护家人和自身安全为主,防盗贼和保存财产为次。 经过今晚的对战,他所遇到的那两人身手和武功都属一流的江湖高手,不是一般的商贾请得起,甚至连皇亲国戚也不一定有这种身手的护卫,只有大家望族才有这个能力培养或面子请得动,例如江湖上的五大庄。 再深思一层,两人均为黑衣蒙面,如果是那宅院的护卫,大可不必如此妆扮,难道与他同样是夜闯吴畅大宅的“心怀不鬼”之人?究竟吴畅有什么东西惹得江湖人士夜访?还是他的身份并非表面如此简单?南宫若寒不禁对“凤求凰”珠宝店的老板吴畅的身份起了怀疑,若吴畅不只是个普通的珠宝商,恐怕萧闲和红尘两人的身份也不简单,必需好好调查他们到丹为国的目的。 带着一肚子疑问,他轻易甩开了黑衣男子的追击,神不知鬼不觉的迅速潜回南宫府,立刻动用南宫家暗自培养的影卫暗查吴畅的身份,还有萧闲和红尘。 明亮的烛光下,南宫若寒心事重重的坐在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磨墨提笔,不着边际的描绘起来。待他惊觉时,一张五官平凡,双眼清澈的脸容赫然出现在宣纸上,画中的人表情从容,淡然若素,使他瞬间心有戚戚焉。红尘,愿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当院中的打斗声一起,亦萧闲与笑红尘立刻察觉,两人对视一眼,已心中有数,该来的还是会来。亦萧闲唤出索命,令他在一旁暗中观战,并追踪黑衣人的最后落脚点。索命领命消失后,笑红尘却毫无倦意,眉宇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终究,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怀疑啊。” “既来之,则安之。”亦萧闲淡定得如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唇角不自觉的扬起妖娆的笑意,一抹厉色自墨黑的眸中快速闪过,“夫人是不相信为夫吗?”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调笑。”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走到窗边,外面漆黑一团,犹如她此刻的心情,忧深思远。 “你现在担心也没用。等索命回来就知道是哪一路派出的暗探,但不论是哪一方派来,他都已经打草惊蛇了,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难道不是吗?”亦萧闲分析得头头是道,顿时令她的顾虑散去不少。 他说得对。既然对方已经打草惊蛇,自己一方就由暗转明了,以后的行动得更加精密布置。如果能知道对方是谁,就更好了,至少可以率先谋定对策。 “少主。”黑夜在门外禀报,“我和白天只发现一人,被他逃了,没追到。” “到书房等我。”森寒的声音让门外的白天和黑夜感到这个秋夜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好几度,亦萧闲为笑红尘披了件外衣,牵着她一起迈向烛光通明的书房。 两人坐落,阴寒的金色面具下,面无表情的亦萧闲声音冷冷的说:“把今晚的情形一一道来,越详细越好。” 白天局促不安的上前一步,华容略显苍白,“两刻钟前,我发现后院有人接近,马上守在一旁以静制动,待来人翻墙时对他突袭。想不到对方的武功胜我一筹,不但没有突袭成功,交手后一直受制于对方,幸好对方只有一人,而且有黑夜的及时援手,才能阻止黑衣人进一步查探。他的招式很奇特,看似武当的招式,可又完全不同,属下眼拙,没有看出是哪一门派或是哪个江湖人士。从那人的眼角看来,大约二十来岁。” 白天的报告果真是详尽至极,笑红尘不由自主地又一次对亦萧闲投去佩服的眼光。 威厉的目光扫向垂首静立的黑夜,峭寒的嗓音听来如同身处万丈深海,冰冷之极:“黑夜,你的看法?” “少主,今夜来的黑衣人绝不是一般人,据我观察,他的身手犹在我和白天之上,我们两人联手,才仅仅与他平分秋色。若不是怕惊动更多人,估计他必定使法子甩开我们,对这座宅院一探究竟。对于他的身法,我和白天的看法一样,摸不清他的路数,无法判别来人的武功门派。”在亦萧闲的低压气势下,黑夜的心在颤,表面上仍力持平静的回答。 “这样吗?”质疑的声音似问似答,亦萧闲往后一靠,凝神寻思,脑中闪过千百种画面,试图搜寻江湖上哪一门派的功夫招式和路数接近白天对黑衣人所描述的特点。静立的三人不敢出声打扰,他们知道这时候的少主最惹不得。 一旁的笑红尘却已经神游太虚:根据白天与黑夜提供的线索来猜测,武功、招式和套路与武当相似,但又完全不同,这些特点怎么与师傅口中曾经提及的武当叛徒逆逍子那么相似?可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的逆逍子叛出师门虽然不过二十多岁,可不管怎么算,现在的他也应有四、五十岁,不可能看起来还像二十多岁的人,除非他懂医,且医术不低于师父,关于这一点,她不用脑袋想也知道是不可能滴。 风不觉曾对她提及江湖上的各大门派,说到武当派时,流露出不屑的神情,“那群臭道士没一个让我看得上眼,全是冥顽不灵之徒,唯独那个叛徒‘逆逍子’还能入眼。”他说当时的武当派弟子里,练武根基和天分就数逆逍子最好,如果武当掌门能对他悉心栽培,并传予他掌门之位,武当至少能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间威震武林,可惜,武当没有那种气运。 在逆逍子二十五岁那年,恋上一名平常人家的女子,为此要求还俗,后来不知何因还俗不成,就叛出了师门,从此成为武当派见之必诛的叛徒,行踪不明。叛出武当的他把原有学得的武功加以演变,成为奇特的招式和套路,外人看来似是出自武当,深察又发现不同。 难道是他的徒弟?如果是的话,他的徒弟所为何来?难道是奉命? “无常,天亮后你去一趟通天阁的分堂,根据白天的线索找出这人的资料。”亦萧闲左思右想一翻,仍不得要领才不得不让无常跑一趟。 “少主,”索命倏地出现在书房之内,“追踪到了,今晚来暗探的黑衣人来自南宫府,属下怕被发现,没有细查。” “很好,南宫府!”亦萧闲若有所悟的睨了一眼神色迷离的笑红尘,顿时目光沉郁,伴随而来的,还有他阴冷的气息,“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明日下午再议。” 书房内低迷的压迫感令人难以承受,因此四人如获大赦般霎时消失无踪。 “夫人,想什么如此入迷?”金色的面具不知何时被他摘下,那张异美的脸庞上呈现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却散发着恶魔似的冷冽气息,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吓了她一大跳,暗道:幸好是张美人脸,否则她一定会被吓得立刻消失。 “我刚才想起一些事。关于今晚这个黑衣人的招式套路。”她假装泰然自若的瞧他一眼,忽视他的森寒,继续说:“我曾听师父提过,二十多年前,武当派曾叛出一名弟子,此人很有武学天分,后来把武当的招式加以演改,成为一种无论是招式还是套路,初看仿似出自武当,再看又发现与武当完全不同的武功,不过此人应差不多有五十岁了。” “你认为今晚的黑衣人有可能是那位前辈的徒弟?”两人心意相通,笑红尘才说了开头,亦萧闲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嗯。”既然确定黑衣人来自南宫府,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得以暂时落地。 “夜深了,我们回房休息。”亦萧闲瞥了她一眼,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懒洋洋的嗓音带了几分邪气,怜惜的牵起她的纤荑向卧房走去。 第三十五章 偶遇 “凤求凰”珠宝店内堂,亦萧闲只字不漏的过阅手中的资料,犀利迫人的目光随着资料的内容逐渐变得深邃而冰冷,彻骨的声音幽幽传来,仿似来自地狱,“资料上面记载着逆逍子这二十多年来并没有收徒弟,也没有记名弟子。” 灼灼逼人的气势和异常低压的气氛无不预示着他的不悦。无常有些胆寒的俯首立在一旁,听候差遣。 “别为难无常了。如果通天阁真有那么厉害,当年我娘就可能逃不过那些追杀了。”笑红尘适时替无常解围,神秘兮兮的一笑,“想要知道逆逍子的徒弟是谁我有办法。” “不知夫人有何妙计?”亦萧闲用力压下心中的浮躁,扬起一道温暖如春风的微笑。 “难道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她看了两人一眼,并没有受到亦萧闲的危险气息影响,泰然自若的娓娓道来,“这一次,我们也应该主动出击了。为了以免打草惊蛇发生在我们身上,今晚就由我去探一探吧。” 亦萧闲锐利的锋眸盯着她若有所思了一会,给出了一个让无常吃惊的回答,“好。” 少主对这位红尘“夫人”宠爱有加,怎会突然之间让他去涉险?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想到上次书房中他所露的轻功,又即时如释重负,但仍然不放心道,“少主,让黑夜和夫人一起去比较安全。” “不必。”亦萧闲不假思索地回绝了无常的好意,迷人的菱唇勾划出一道不可捉摸的弧度,“有我在她身边,无需担心。” 原来如此! 无常恍然大悟,少主又怎么舍得让“夫人”一人前去冒险?自己真愚蠢之极,竟然提了一个烂到极点的建议。 而笑红尘心知其意,此狼说是担心她有危险,还不是怕她有机会与南宫若寒单独接触。小气!她睥了他一眼,满心不悦。 “你到外面招呼客人。”尽管语气没有了刚才的凌厉之势,仍是不容拒绝。 无常心中苦笑,表面上怎么说自己都是老板耶,该去招呼客人的应该是他这个掌柜吧?但他还是非常识趣的退下,剩下两个针锋相对的人。 “你不相信我一个人能行么?”语气漠然,好像他跟不跟去,都无关重要。 “我当然相信你,我信不过的是南宫若寒。”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欠揍的笑容看在笑红尘眼里格外刺目,巴不得撒他一把银针,把他那张易了容的脸变成一只可笑的刺猬才能解恨。 “我出去走走!”懒得与他争辩,他总有令人信服的理由,最重要的是,一旦他决定了的事,不管她如何抗议也是白搭。 “夫人好雅兴,记得回家的路。”目送她出门,原本的嬉皮笑脸瞬间转为高深莫测,平静无波的声音慵懒地响起,“索命,保护夫人。” “是。”一道令人难以察觉的微风略过,只闻其声,却不见人影。 天气虽然开始入冬,外面的阳光依然明媚。 热闹的街道上人头涌涌,喧闹的声音充斥耳膜。沿街两旁,有卖女子头饰的、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秀品、有卖画作的……目不接暇,在笑红尘埋头欣赏画作的时候,两道宏亮的声音盖过所有喧哗,“让开让开!” 两名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皇家护卫正在开路,原本涌挤的人群马上自动自觉地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一顶由十个壮丁抬着的皇家步舆,在护卫的护送下行过,直朝城外而去。 步舆经过笑红尘眼前时,微风带起纱帘,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孔,柔眉顺眼,虽娇俏但不惊不艳,耐人寻味,又历久常新,永远不会让人感到生厌。是春雨! 惊讶之余,惆怅之感刹时涌进心底。君王之爱犹如天上的明月,令天下女子趋之若惊。但那种高高在上的爱却像刹那芳华,转瞬即逝,更何况宫墙深院,众虎夺食,纵使荣华富贵,可每行一步都如覆薄冰,这样的生活也是你渴求的吗?春雨! 就在她满心感怀时,一道娇柔喜悦的声音在她对面的人群中响起:“红尘!” 那个神情天真、容颜娇美的女子正向她挥手欢呼,不是云非雨又是谁呢?笑红尘举手轻挥回应,心头的惆怅顿时散去,温和如玉的脸上笑靥如花。 皇家护卫一过,云非雨就迫不及待的冲过来,紧紧握住她的双手,一脸激动和兴奋,意有所指地说:“我们又遇到了,真是有缘啊。” “谁说不是呢?”笑红尘微微一笑,满脸温和的看着眼前这个俏丽女子,仿似昨日才分开的感觉漫过思绪,“饿吗?我们去吃点东西。” 云非雨连忙点头,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牵着笑红尘的手向不远的酒楼行去。 她们不知,在外人眼中,两人俨然是一对恩爱有加的少年男女。 在店小二的热彻招呼下,两人坐到一个较偏的角落里,正好不受人打扰又可以对楼内的情况一目了解。 笑红尘为云非雨倒了一杯绿萝菲,这是丹为国有名的京茶,也是官宦人家待客专用的茶叶。幽香渗脾,令心清神爽。 “好香!”云非雨举起杯子汲了一口,叹道。“红尘,我昨天才到这里,本来还以为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找到你,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遇见了。” “那件事办得怎样?”之所以提议去吃东西,就是想两人有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地方。对她的率直,笑红尘总是不由自主地打心底喜爱。 “有我师兄在,哪会不顺利?”谈话间,她们叫的点心陆续上桌,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云非雨夹了一个青绿色、做工精巧的小包子到笑红尘碗里,示意她一边听一边吃,“我们一路护送那些姑娘回家,通过她们口中的信息,沿途就端掉那群贼人的五个窝点,每一个窝点不是售买成衣、布匹就是首饰,全是针对女顾客的店,如果没有她们提供信息,光是我们自己去查,还真是大费周张。你那头又处理得怎样?” 经她一问,笑红尘不禁头疼起来,难道告诉她自己被捕了,还被交到绝杀魔君亦萧闲手中?略思一下,才沉声说道,“我的行动失败了。不过,已经有人接手处理了那个人贩子。” 闻言,云非雨差点滑落了手中的杯子,不可置信的问:“不会吧?你的武功已经算高了,难道那个人贩子的武功更厉害?” 不是那人贩子更厉害,我只是碰到了不该碰到的克星而已。笑红尘心中暗叹,无耐的笑笑,“只要那些贼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不再有无辜的女子受害,无论谁处理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云非雨一想,觉得她说得有理,点头赞同。“红尘,你到了这里多久?这里好玩吗?” “不算久,也不过比你早到几天。听说这里也有美不胜收的圣景,只是我还没有空去游玩,眼下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做。”说起无辜少女,笑红尘不禁想起国舅爷府内的淫.贼秦维,算算时间,他也差不多恢复了。冰冷的美目一眯,渗人的寒意外散,是时候执行大惩了。 坐她旁边的云非雨再次感受到她的寒气袭击,身子本能的一抖,自知她又有好玩的事要做了。自然而然的握上她的手臂,满脸乞求,“带上我,好玩的事怎可以缺了我呢?” 笑红尘突然俯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问:“你有兴趣看活春宫吗?” 对于她的突然靠近,云非雨情不自禁的脸红心跳,听完她的话,脸更加烫热,羞涩低斥,“你在调笑我!” “我是以实相告,免得你被吓着。”笑红尘是真的怕云非雨无法镇定面对秦维和他那些妻妾的淫.荡场面,一旦打草惊蛇,那她的计划就泡汤了。 见笑红尘一脸严肃,云非雨才相信她没有调笑自己,是自己想入非非了,于是满脸尴尬,“嗯,我知道了。我不害怕。” 茶足肚饱,两人结账离开,直奔国舅爷府邸。 在酒楼,笑红尘对云非雨简单说了秦维的恶行,以及对他的小罚,现在准备对他处以大惩,为那些无辜女子雪恨的同时,也好让他以后不能再出来害人。 两人静悄悄的来到秦维第二十妾秋浓的院落,这里与笑红尘第一次来相比,发生了一些变化。屋内多了一些有品位的装饰物,桌椅也焕然一新,整个屋舍看来有了些富贵人家的味道,两个婢女正在打扫清洁,秋氏坐在院中的椅子上绣花。 “二十夫人,外面太阳有点大,你还是回房休息一下。”其中一名清秀的婢女端来茶水,恭敬的递到秋氏手里,然后拿过她手中的绣品。 “谢谢你,暗香。”秋浓喝了一口茶,觉得有些累,起身回房休息。 自从她被秦维像恶魔般折腾了一日加上大半夜,在床上养了足足三天,才能下床。也因为如此,身为国舅夫人的王氏认为她侍夫有功,派了两个婢女过去侍候,送了她不少赏品,还命人对她居住的院落大大的修葺了一翻。 而那个大发雄威的秦维自那一日之后,肾亏精虚,脚步浮轻,在床上休养了足足七天,才可以脚踏实地的走出房门。 起初,见儿子房事过后累得三天也下不了床的秦继对这个儿媳秋氏颇有意见,认为她一定是给儿子用了媚药,才使儿子精气亏损。可请来城内最有名的大夫来把脉,又看不出儿子有服用过媚药的迹象。最后大夫开了几剂调精补气的方子劝告说:“请令公子节制房事,千万别过度耗损,伤身啊!” 既然大夫说儿子没有被下媚药,难道那秋氏真的如此迷人,令儿子欲罢不能?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第三十六章 下药 秦维能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迫切地要去找自己的第二十妾秋浓弄个清楚,他一直想不明白当日自己明明就要和庄小蝶恩爱了,怎么醒来时,却发现与自己恩爱的另有其人,虽然也美色可餐,可那庄小蝶呢? 休养其间,经家仆口中得知,庄小蝶已经在母亲的妥善安排下被送回了家,当时的她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举动。不禁心中疑惑,难道自己没有与她恩爱? 而自己和秋浓恩爱时被母亲撞个正着,使母亲心花怒放,以为自己终于肯转死性,叠起心绪为秦家埋头努力造.人,以至劳累过度,不得不卧床休养? 那他是怎样去到二十妾房里?怎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怀着一肚疑问,秦维急急的来到秋浓的院落,二婢一见到大少爷的出现,连忙屈膝行礼,心下暗喜,二十夫人终于受宠了。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主人受宠,作为奴婢的她们,日子自然也会跟着好过;万一二十夫人怀上秦家血脉,母凭子贵,日后的荣华富贵还需要担忧吗? 秦维一脸不耐的挥退她们,直接来到卧房,看到美人侧卧,睡魇如花,春心又再次荡漾起来。顾不上其他,三下五除二,瞬间脱光了自己的衣服,钻进包着睡美人的凤被里,急不可耐的亲吻起来。 他已经顾不得当时的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现在的他发现只要一看到这个美妾,心中的欲.望立刻彭胀起来,急需安抚。因此,也不管床上的美人是否醒来,片刻便把她的衣服扯掉,两人坦城相见。 经此一折腾,沉睡中的秋浓瞬间清醒,发现丈夫正在亲吻自己,又惊又怕又喜又忧,脸上的表情像染缸一样,五颜六色。她惊的是相公的身子才养好,怎么不好好休息又来要她了?万一伤了身子,公婆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怕的是相公又像七日前一样雄风威猛,把自己折腾得晕死过去还不肯罢休如何是好?喜的是相公有这么多妻妾,没想到他第一个就想到自己;忧的是自己独占雨露,很容易成为众疾之的,其他姐妹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她,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秋浓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连忙开口阻止:“相公,你饿吗?让妾身为你炒几味小菜如何?” 只是想着如何转移丈夫注意力的秋浓没有想到,因身体受到刺激,连说出的话都媚音惑人,更加助长了秦维欲望。鲜艳的凤被在他的情不自禁下起起伏伏,压抑不住的呻吟断断续续地从房内传了出来。 隐在暗处的笑红尘一脸无聊的注视着房内的情形,漠然的声音如同湖水一样清凉,“他就是秦维,等他离开这里,就可以下手了。” 旁边的云非雨早已经脸如关公,红得连猪血都要逊色,尴尬的双眼乱瞟,就是不敢瞟到床上。“可是,怎样才能让他和每个妾同房?” 让秦维放纵很容易,但让他与每一妾同房,还真是有一定的难度,难道把他打昏了,喂他媚药后丢到每个妾的床上? 笑红尘微微一笑,“你稍后配合我就行。” 大约一刻之后,房内重归平静。一脸满足的秦维一边下床穿衣,一边看向被他爱得沉沉睡去的美妾一眼,脸若桃花的娇容,他满心喜欢,不再深究自己曾经如何到这房里来。他甚至觉得和这个美妾恩爱一翻后,心中的空虚竟然得到一丝满足。 他吩咐门外的两个婢女好好侍候二十夫人,便一身舒畅的扬长而去。 笑红尘和云非雨一路尾随着他悄无声息地来到前厅,秦维一坐下就唤来随仆,“三才,赶紧准备一下,少爷我几天没出门,都闷死了。” 被唤作三才的仆人领命后急忙朝帐房走去,一个高高瘦瘦,相貌平凡的婢女赶紧沏茶,“少爷请喝茶。” 笑红尘在婢女合上杯盖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弹了一粒药进杯里,然后府到云非雨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云非雨立即向后院飞去。 刚与美妾翻云覆雨过秦维正感口渴,端起茶杯一口喝完,待三才提着钱袋领着几个护卫前来时,已经整整喝了三杯茶。他起身正要出发,一名打扮妖艳的美貌女子急急的跑进前厅,拦在秦维面前,因疾跑而气喘不定,春光外泄,一起一伏,令人眼前一亮,垂涎三尺。“相公。”突然的视觉袭击让秦维体内升起一股莫明的浮躁,喉咙不自觉地咽了两下口水,身下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快速,烦躁的对那几个待命的护卫一挥手,“下去下去,我现在不想出去了。” 说完,不由分说地拦腰抱起这个不知是第几房的艳妾急忙向内院走去。秦府如此大,艳妾的院落竟离前厅最近,两人一进入院落,立刻旁若无人地狂吻起来,院内的婢女自动回避,接着,激烈而高亢的叫声从卧房内传出,守在院门前的婢女个个脸红耳赤。 尾随而至的笑红尘看到隐身在院内的云非雨,投去赞赏的一眼,示意她撤离。 先前云非雨离开前厅,是在笑红尘授意下易容到后院一妾室处代为传话,要那名妾室立刻到前厅见秦维。那房妾室闻知秦维曾与秋氏恩爱了一整天的事情后焦急如焚,怕秋氏因此怀上秦家的骨肉而母凭子贵。所以一听到相公要见自己,喜不自胜,匆忙修整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然后一溜风的跑去了前厅。 离开秦府,两人到了一个小湖边,云非雨迫不及待的提出心中的疑问:“红尘,为什么我们这么快就撤离?你不怕那淫.贼像与秋氏恩爱一样,和那艳妾完事后又想出门?” “这个小瓶子里还有三粒药,我刚投了一粒到秦维的茶中。此药遇水即溶,无色无味,每七天给秦维吃一粒。”笑红尘把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云非雨,接着说:“这是一种特殊的媚药,暂时没有解药。秦维该感谢我,这是专门为他调配的。只要不间断,他一个月内都会赖在府里的妾室身上,没有时间到外面遗祸人间。” “那一个月之后呢?”云非雨接过瓶子,知道秦维被下了媚药,不再担心他今天会出府。 “一个月之后,如果他还有那份心思,估计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笑红尘抬眼望向湖面,“这种媚药一发作就会持续一个时辰,每两个时辰发作一次,一天发作四次,刚好可以让那些妾室轮番侍枕。” 云非雨一听,惊问道,“那……他会不会精尽人亡?” 如果秦维因此而死,虽然对天下百姓来说是一件好事,但那秦国舅一定会请求丹为国的皇帝彻查此事,到时问题就不好办了。 “放心吧,这种媚药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中毒之人如果身体太劳累或虚弱,就不会发作,就算他的妾室强行与他同房也没用。所以,他的小命还不会这么快结束。” “原来如此。”云非雨接过药瓶,一脸天真的说。“幸好你不是女子,否则被你看上的男子麻烦大了。也幸好你心地善良,否则天下的美貌女子就惨了。” 听她此言,笑红尘欲哭无泪,这丫头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把她当成色女还是色魔?“你住哪里?” “师兄在这里有一处宅院,我暂时住他那里。在城东,叫做柳院,你呢?” “我住一个朋友府里。”笑红尘迫不得已的撒了个谎,这里是丹为国,行事需谨慎小心。 云非雨蓦地抓住她的双手,认真的看着她的双眼问:“红尘,告诉我,那些传闻是假的。是绝杀魔君逼你的,对不对?” “传闻?”她一愕,遂即想起商青国的蜚短流长,狠心一横,坦然一笑,说,“是真的,没有人逼我。” 这个答案惊得云非雨差点丢掉手中的药瓶,惊慌失措的质问“你是男子,应该喜欢女子才对,你为何要喜欢男子?” 愤怒和绝望的神色占满了她的面容,泪水隐隐在眼眶内打转。 “我是真的喜欢他。”笑红尘一脸欢容的看向云非雨,让她知道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不是不是不是,你一定在骗我。”云非雨拼命摇头,以为这样,她不想听的答案就不会出现。然后一鼓作气地问:“我喜欢你,你可以喜欢我吗?” “非雨,你是个很美很善良的姑娘,我当然喜欢你。”笑红尘不明白自己和亦萧闲在一起,为何她的反应会如此激动。 “真的?”蓄满水气的双眼听见她想要的答案,像初月一样弯弯地眯了起来,兴奋而激动的笑容爬上整张娇俏的脸蛋,可爱迷人“那你不要再和亦萧闲在一起好不好?” “红尘是我的夫人,不和我在一起,应该和谁在一起?”冰寒彻骨的声音自她们身后响起,如同鬼魅一般阴森恐怖,吓了两人一大跳。 云非雨马上转身,看到一个身影挺拔、样貌普通的男子站在离她们一丈之外的地方,和笑红尘一样灰衣、束发,长袍翻飞,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她稍微思考了一下他刚才那句话,颤声确认,“你是绝杀魔君亦萧闲?” 尽管她行走江湖的时间不长,可日常的耳染目儒都是绝杀魔君如何残忍,如何狠绝的传闻,在她心里早已把绝杀魔君归类为恶魔。 “夫人,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来人对她不屑一顾,说完,不待云非雨有所反应,闪电般的身影出现在笑红尘身边,搂着她的不盈一握的小腰瞬间消失无踪。 日照西斜,小湖边上剩下一脸又惊又气的云非雨,这下她更加确定——红尘是被逼的! 第三十七章 置之死地的剥 “以后别再和她瞎混。”回到房间,黑云罩顶的亦萧闲气急败坏地霸道下令。哼,竟敢唆使轻雨离开我,那个丫头不想活了,若不是看在她师兄步惊叶曾助过我的份上,我一掌劈了她。 笑红尘苦笑不已,暗想,真不知是谁跟谁瞎混。今天自己带云非雨去看活春宫的事如果被步惊叶知道,不找她算帐已经谢天谢地了。但见他怒气冲天,不想撞上枪口当作炮灰,只好拿起桌上没看完的书低头阅读。 一旁的亦萧闲见状,火气更盛,一手捏起她的下巴,令她面向自己,深遂的黑瞳迸射出危险的光芒,仿似激光一样照射在她那粉嫩如脂的脸蛋上,急切的声音听似恨不得把她揉进体内,“答应我,别再和那个丫头在一起。” 她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放下书本向他认真的解释,“萧闲,她只是担心我,并无恶意。” “既然知道她担心你,你为何不让她死心?”那丫头眼中明明白白的爱恋,她难道看不出来?此时此景的他无语问苍天,假扮男子的她不论外观还是身形,怎么看都不似是出色的男子,为什么还有女子跑来跟他抢人?气恼!心里除了气恼还是气恼! “她是我的朋友,不是对我图谋不轨的人。”笑红尘耐心的解释,不明白云非雨和亦萧闲这两人为什么对对方的存在显得那么的不能容忍。 见她冥顽不灵,亦萧闲恨不得拿刀劈开她的脑袋,只好扶上她的肩,忍无可忍地大吼说:“难道你看不出她眼里对你的爱意吗?” 笑红尘被这一吼惊呆了,不是因为亦萧闲对她发如此大的脾气,而是她完全没想过云非雨会喜爱上伪装成瘦弱男子的自己,怎么可能?不说别的,光是云非雨见过的步惊叶、南宫紫枫此等世间少有的俊雅男子,无论怎么说都比自己出类拔粹太多,或者说,上街随便抓一个,看起来都要比自己强。 “萧闲,你确定她眼里的,是爱恋而不是担心?”她不确定的问,心中被激起浪花无数。如果云非雨对她的感情是爱恋,无论她怎么做,对云非雨来说都是一种伤害。而她,只希望能有一种方式,让这种伤害,降到最低。 他身上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息,回答:“非常确定。” 果真是这样吗?若是真的,难道像萧闲说的不能再见她就可以了吗?笑红尘沉思了一会,认真的问他:“是不是只要我不再见你,你对我的感觉也会消失?” 亦萧闲一惊,扶在她肩上的双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骇人的气势瞬间暴发,冰峰般冷硬的声音颤声问:“你,想离开我?” 此刻的他,可怕的气势令人感到恐惧,声音彻骨,是他暴怒的前兆,她立即摇头解释,“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对于一个自己爱恋的人来说,是不是不再见面,那种爱恋的感觉就会消失。如果不是,你要我不再见她这种方法是不可行的。” 渗人的气息有所减退,他死死的盯着她,不肯放过那对清澈黑瞳里的任何一丝波动,直到确定她确实没有离开自己的意思,才暗自松了口气。 亦萧闲倒了一杯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才用别有深意的轻松语气帮她打开记忆的大门。“小时候,邻家的小京常来找你玩。有一年,他的头上长了一个毒疮,有拇指头那么大,后来毒疮变红了,还流出黄色的浓液,痛得他睡不好,吃不香。他娘来找菊予娘亲问有什么方法可以治愈,你记不记得菊予娘亲是如何做的?”儿时的光荫那么美好、那么温暖,她不由自主地接上他的话:“那时娘亲让小京的娘把他按住,用力地把那个毒疮里的浓液和黄块挤了出来,直到那个伤口流出艳红的血为止。小京因此痛得鬼哭狼嚎,杀猪似的嚎叫声惊动了村里的小伙伴,大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三天后,他的毒疮就完全好了。” 说完,她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出来,“你可能不知道,小京那块长过毒疮的小头皮后来不长头发了。他说这个秘密只告诉了我。”看着她孩童般的纯真笑容,他感触良多的搂她入怀,“想到方法了吗?” “嗯,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也许这个做法会让她感到伤痛,但是会很快好起来。”她伸手回抱他,心中的感激不言而喻。 一大早,柳府的管家给云非雨送来一张请贴,说是附近的吴宅送来的,指名要她亲启。她奇怪的打开一看,发现落款人竟是笑红尘,贴中大意是请她过府一聚,喜悦的心情刹时涨满心间。她精心打扮一番后前去拜访。娇俏动人的云非雨来到吴宅,被看门的年轻仆人直接引到内院,看到令她日思夜想的男子正与一名俊雅的男子在院中下棋,想起自己昨天的莽撞表白,还有他的回答——也喜欢自己,一抹羞红的菲色不自觉的浮上了她的娇容,那双含情默默的黑瞳偷偷地扫向他的位置。 笑红尘布满愉悦的笑脸迎向她,“非雨,你来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说着,向她介绍与自己一起下棋的人说:“这是‘凤求凰’珠宝店的老板,吴畅,我的朋友。”然后向吴畅介绍云非雨,“这是云非雨云姑娘。她是‘妙手神医’江无尽的徒弟,也是‘侠医’步惊叶的师妹。” 被唤作吴畅的男子立刻起身对她施礼,“久仰‘妙手神医’和‘侠医’的大名,想不到云姑娘是他们的徒弟和师妹,失敬失敬。” “吴老板客气了。我只不过沾了家师和师兄的光。”云非雨为师父和师兄的名气感到自豪,同样希望装来的自己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翻名堂。 双方客气了几句,吴畅对两人施了一礼:“刚好我有事要到铺里处理,先行失陪了。” 看着吴畅走出自己的视线,云非雨才回过头说:“红尘,你就是住在这个朋友府里吗?” 笑红尘扯出她的招牌式笑脸点头以答,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坐。” 坐在刚才吴畅坐过的石凳上,云非雨怀春的心动漾不已,羞赧地发表自己对吴畅的看法,“你这个朋友彬彬有礼,看起来蛮不错。” “我代吴畅谢过你的赞美。”笑红尘另外给她倒了一杯茶,落落大方的放到她面前。 “哦,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在我心里,没人能比得上你。”怕笑红尘误会,云非雨马上摆手兼摇头解释起来。 亦萧闲的确没有看错,这丫头竟然真的迷上现在这个自己。清澈的眼神一暗,笑容依旧:“能得到非雨的另眼相看,实在是我的福气。” “红尘,我昨天说过了,我喜欢你,你也会喜欢我,对吗?”云非雨不再与她客气,认真无比的再次确认,心想,如果他真的被迫与亦萧闲在一起,她一定会请帮手把他救出来。 “我和步兄一样的喜欢你。”笑红尘婉转拒绝。希望这丫头明白她的心意,不再泥足深陷。 可是,被喜悦冲晕了头的云非雨根本没有领会笑红尘话中的含意,只听了表面的意思,喜出望外,紧紧抓住她的手臂说,“我知道你是被亦萧闲逼的,你放心,我会请师兄和师傅来除掉他。” 笑红尘一听,心中暗暗叫苦,这丫头怎么一副死脑筋呢,“非雨,千万不要。我对萧闲是真心的喜欢,和对你的喜欢不同。” “当然不一样了,我们之间的喜欢是是符合伦常的男女之爱,你和他的关系有悖常理,不为世人接受,若你真的喜欢他,就把他当做像吴畅一样的朋友就好了。”云非雨一头热的给她讲起大道理,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眼中的焦色。 “非雨,你不明白。就算是两个男人之间,也存在男女之间的那种至死不渝的爱,这种爱不会因为有悖常理,它就不会发生和不存在,那是一种超脱尘世的感情,是两个灵魂之间的碰撞和相吸相引。也许你现在不会理解,也无法体会,但是请你尊重我们。而且,我已经嫁萧闲为他的男妻了。” 首次听到这种“谬论”,云非雨张口结舌的看着笑红尘,她无法相信那个温和、幽雅的男子竟会说出这样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男妻!他和亦萧闲的关系像他口中所述的一样吗?如同男女之爱? “不可能,我不相信。”转瞬苍白的脸蛋如同羊脂白玉,与白雪相媲美,云非雨瞪着眼前的瘦弱男子,低声呢喃,不断的重复那两句话。 “好一对痴男怨女,竟敢背对着我在这里偷情!”和昨天一样阴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个面无表情的男子瞥了院中的两人一眼,眼中的怒火足以吞噬眼前的一切,挺拔的身影转身往另一边的厢房走去。 见状,笑红尘霎时撇下身边的云非雨追了过去,还不忘大声解释:“萧闲,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 见笑红尘跑了,云非雨连忙紧追其后,大喊:“红尘,别去。” 当她追到厢房的门口,正好听见亦萧闲异常气愤的指责:“昨晚我不该轻信你……” 眼睁睁地看着焦急万分的笑红尘情急之中拉下他的脸,狠狠地堵上他的菱唇,把他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伤人话语全部吞进肚子。 前一刻还怒不可遏的亦萧闲似乎被笑红尘的柔情融化,忘情回应,抱起瘦弱的他走向大床,轻解罗帐,顿时掩去帐内的无边春色。直到朦胧的罗帐内传出一声令人遐想无数的轻呼:“啊……你轻点……” 看着这一幕的云非雨脸色惨白得如同阴间的白无常,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样,心痛得连泪水也不听使唤,断线珍珠一般滑落。被这一声轻呼惊醒的她心痛如麻,掩面逃离这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 直到听不到云非雨的声音,笑红尘才用力的捶了亦萧闲一拳,然后抚向自己脖子上的牙印,“你真狠心,咬得我好痛!” 然后又不禁担心起来,“非雨会不会有事?” “放心,我已经叫白天跟着她。”某人嘴上虽如此说,内心却邪恶得很,若云非雨一直不肯走,对他的来说却并不是坏事。 第三十八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云非雨哭着冲出吴宅,荒不择路的她见路就跑。也不知跑了多远,直到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才停了下来,索性抱着这个怀抱嚎啕大哭起来。 “喂,你的眼睛怎么用的?”怀抱的主人正想斥喝哪个走路不带眼的家伙,撞了自己还抱着自己大哭,一脸令人退避三尺的泪水鼻涕把他的衣服都弄脏了。可见低头一看,扑在自己怀里的是一个女子,因她突然放声大哭,惹得身边过往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自小受到的教养令他无法做出一把扯开她的粗鲁动作,两只手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只得向后摊开,既不敢抱也不能推开,脸上的神情犹如天花乱坠。 可一想自己的事还没完成,他又急又气,咬牙忍耐着好言相劝,“这位姑娘,世上用钱可以解决的问题不是大问题,若是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总有办法解决。请你放开我,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不行,我,借你的怀抱给我哭一会啦,等我哭完了,我会送你一件全新的衣服就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云非雨用力抱着这个让她感到好受一点的男子,全然不管旁人异样的目光。此刻的她,只想好好的哭,尽情的哭,用力的哭,直到把心中那份痛通通哭掉,就算哭倒紫春城的城墙也没有关系。为什么?她爱的男子竟然爱男子不爱女子,让她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心里的不解越堆越难受,越问越伤心,想着想着,她带着哭腔的问出了口:“为什么?为什么?” “紫枫,施小姐请你过去。”南宫若寒一脸疑惑的看着弟弟怀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这位姑娘是谁?” “大哥,救我啊!”见到南宫若寒,紧皱双眉的南宫紫枫像见到救星一样,赶紧求救,“不知从哪蹦出来的野人,突然抱着我大哭,我的衣服都被她擦满鼻涕了,真恶心!” “你这个小气的男人才恶心,我只不过是借你的怀抱哭一会,用你的衣服擦几下,等我哭完之后会送你一件新衣服,行了吧?”埋头大哭的云非雨这时还不忘回嘴,接着再次伤心的大哭,“为什么我喜欢的人身上没有你的缺点,那样至少我不会那么伤心难过。” 听到这句话,兄弟两人已经猜到这位姑娘为何而哭。南宫紫枫恨得牙痒痒,嘲笑道,“既然那个男的那么好,为什么你还要为他哭得死去活来?肯定是你长得太难看才把人家吓走了。” “你这人嘴巴怎么那么臭,真是狗嘴长不出象牙。你以为我想哭啊,我那么喜欢他,他最喜欢的却不是我,我心里难过,想哭一哭都不行吗?”说完,她用力的往那个怀抱擦了擦脸。 “诶,别擦了,我的衣服早已被你弄脏到比你的脸还脏。”感到胸口湿气浓重,南宫紫枫哀嚎道。 “那把你的袖子借来擦擦。”说完,不由分说的抓起他的宽袖往脸上猛擦,还不忘把鼻涕也擦在上面。 南宫紫枫被她的举动气得脸都绿了,大声斥责“喂,你这人怎么那么没教养,如此失礼的事都做得这么理所当然,非常恶心你知不知道。” 痛哭了一顿,感觉心中的痛楚减轻了许多,不像刚出吴宅时那么难过,看到这个小气男人因自己倒霉,云非雨登时觉得好受一些。抬起红肿如桃核的双眼鄙视道,“不就是擦了一点眼泪鼻涕而已,叫什么叫,怎么看你都像个大男人,没想到肚量比姑娘家还不如,现在我就去赔你衣服去,走。” 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毫无顾忌的拉起他的手往闹市走去,完全没有一点男女之防,更没注意到在一旁看好戏的南宫若寒。 南宫紫枫心想,算自己今天倒霉好了,他才没有这种闲情逸致跟她耗,于是没好气的用力一甩,竟然没有甩掉对方那只娇小玲珑的小手,不禁奇怪,抬眼对这个姑娘打量了一翻。嗯,撇开那对肿得像桃核一样的眼睛不说,样子还算迷人。 被一个比自己个子小的姑娘拉着走,他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别扭。用了些力道甩开那只小手,不悦斥责:“男女授授不亲,你举止如此轻浮,一点也不懂得自重,难怪那个男子不是最喜欢你。” “要你管。”云非雨凶巴巴的吼回去,不再理他,大步朝前走,“要新衣服就跟上。” 南宫紫枫狠狠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左右为难。一方面大哥还在等他回去见施小姐,另一方面,他又想借此机会名正言顺的遁走,免得回府后被母亲唠叨。 看着两人的有趣互动,南宫若寒不禁微扬薄唇笑谑:“二弟,施小姐那里我会帮你回了,你就安心跟这位姑娘去换件衣服吧。” 南宫紫枫一听,喜上心头,对这位大哥感激涕零。“谢谢大哥,施家小姐就麻烦你送她回府了。” 说完,快步追上云非雨,两人一前一后的往闹市走去。 其实,今日的南宫紫枫是被母亲逼着来到这座景色幽美的湖伴赴约,只因前两天施家小姐向他母亲发了一封邀请贴,请他到这里一同欣赏景色。 临行前,他不忘拉上赋闲在家的大哥一起前来,免得两人四眼相对了无言,那样的场影太尴尬了。 有大哥在帮他撑着,本想借机溜走,不想才没走出几丈元,就被不知哪里冲出来的野丫头抱着脱不了身,坏了他大计。 “你看这件好不好?”到了成衣铺,淋漓满目的新衣看得她眼都花了,随手执起一件淡紫的问道。 直到这时,云非雨才记得抬头看看这个小气男人的身形,这一看不打紧,吓得她惊叫起来,“是你?!”这个男人化了灰她都认得,就是向人贩子购买貌美姑娘的紫衣男子。虽然负责追踪他的笑红尘后来说他不会对那些姑娘造成危害,但因为他的原故,多少姑娘受害? 想到这里,一团无名火顿时从心中飙起,倏地伸手一挥,“啪”的一声,一个响亮而清脆的巴掌打到那张俊逸的脸上,鲜红的五指印清晰可见。“你这个恶魔,我要杀了你!” 话音未落,她已经飞身跃起,使出一式招云盖顶,凌厉的掌风刹时向南宫紫枫的头顶劈去。 一心在挑衣服的南宫紫枫被突然而至的一巴掌打得呆了一下,恼羞成怒的他正要发火,又听到那声无来由的污蔑,杀人的心他都有了,不料对方还竟然对他使出杀招,他往旁边退了一小步,灵活的身影一闪避过瞬间逼至的杀招,马上回手还击。 若在平时,他一定会问清原由才会与对方动手,但身为南宫家二公子的他在众人面前无缘无故地被一个野丫头甩了一巴掌已经让他怒火中烧,还污蔑他为恶魔,不仅如此,接着竟对他狠下杀手,熟可忍熟不可忍,就是佛都有火了。 成衣店内刹时拳风掌影,凌乱一片,其他顾客纷纷逃命,剩下掌柜在一边颤颤抖抖地哀求,“两位大侠行行好,我这个小店经不起折腾啊,求你们到外面去打吧。” 打得兴起的两人哪听得到他的哀求,随着打斗越来越激烈,各自身上的所受的轻伤也在增加,可是谁都胜不了谁,确实是棋逢敌手,半斤八两。直到一道势锐不可挡的剑气猛然插.进两人之间的交锋,才把两人逼开,双方都凝神静气的处于戒备状态,形成对寺之势。 南宫若寒刚把施家的小姐护送回府,行经闹市,见这里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隐约听人说里面打斗的两人中有一个好像是南宫府的二公子。他急忙挤进人群往面一看,见二弟和刚才哭闹的姑娘不知因何事打得难分难解,他立时以食指中指代为长剑,用了四成功力将两人逼开,冷峻的脸色让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人自觉地沉默下来,严厉声音令旁观者了解到他是两人的长辈,“你们这是成何体统,要切磋武艺也不分场地。” 看到自己二弟的左脸上挂着鲜红的五指印,清晰可见,两眼像大熊猫一样分别黑了一圈,衣衫有几处勾破,此时的样子要说狼狈不堪,一点也不为过。若是现在回去,被爹娘看见,免不了一顿说教,就怕令娘亲伤心。 再看那姑娘,两眼红肿如桃核,应该是先前大哭所致,但她的嘴角红肿了一边,还带有一条往外渗的血痕,原本的樱桃小嘴此刻变成桃子嘴,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是件难堪的事。而且还披头散发,同样破了几处衣衫的她若说是疯妇也不会有人怀疑。 脸黑如碳的南宫若寒向店里打量了一圈,发现店老板藏在桌下,浑身簌簌发抖。赶紧上去把他扶起来,一边好言安抚一边把那两个惹了麻烦的肇事者叫过来赔礼道歉。 赔足了银两,再三道过歉,南宫若寒才领着两个衣衫褴褛的肇事者出了几乎被移为平地的成衣店。 第三十九章 不得不囚禁 两人被领至另一家比较大的成衣店,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的南宫紫枫顿时恢复一身英气,可惜脸上的伤痕无法遮掩,让人一目了然,依然狼狈了一点;云非雨则换了一身浅绿水盈的轻逸纱裙,重新梳理发髻,戴了面纱,顿时掩去半边嘴角红肿的尴尬,反而增添了一抹靓丽的神秘感,更加引人注目。 “闯了这么大的祸,想必两位也饿了。”南宫若寒脸色微露不愉,冷冷的语气说明他心情不佳。这两人年纪也不小了,竟然闯出如此有失礼教的祸事,落到别人口中,恐怕爹娘又要苦恼一番。 三人到附近一处酒家要了一间雅房。 雅房内,三人各据一方,南宫若寒声淡若水,听不出他此刻的心情:“现在谁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肇事的两人谁都不哼一声,各自看对方不顺眼。 “紫枫,你说。”虽然与二弟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对他的为人处事还是比较了解,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与一个女子过不去,而且还在众人之前动起手来。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和她打起来了。”提起此事,南宫紫枫就满肚子火。 “这位姑娘,不知舍弟哪里冒犯了姑娘,以至你们如此大动干戈把别人的店给拆了。”南宫若寒看似不愠不火,耐心的等两人交待。 “他做过什么事自己很清楚。”云非雨满眼愤懑的回答。初见南宫若寒,心中一叹,好优雅的贵气男子,碍于自己一身狼狈,尴尬至极,只好默不作声,任由他安排,忍气吞声的继续面对南宫紫枫这个恶魔。 “我自问行得正站得直,对得起天地良心,做过的事不怕认。就不知姑娘不满在下做过的哪一件事?”南宫紫枫同样愤慨的回击。 “你敢说你在商青国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天地良心?”想起自己初出江湖就着了道,间接来讲与南宫紫枫离不了干系,顿时杏眼圆瞪。 南宫若寒与南宫紫枫一听,刹时脸有隐色。两人相视一眼,南宫若寒若无其事地问:“姑娘是商青国人?” “哼,我还差点成为他要买的人。”她愤愤不平的指着南宫紫枫讽刺说,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脸色有所转变,也感觉不到危险逼近。 南宫紫枫的语气软了下来,搜了一遍脑中的记忆,确实没有见过这名女子。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有点面目可憎,“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你当然没有见过我,幸好我被红尘无意中救走了。后来追查这群贼人才发现,他们居然用采花大盗的秘药——笑迷人到处捕猎姿色不错的姑娘,被你挑剩的全部被卖入青楼。若不是我们和红尘插手,不知多少无辜少女被你这个恶魔害得生不如死。”提到笑红尘,她暗然神伤。 南宫兄弟得知她竟然知道那么多不可告人之事,虽不想杀她,但也不准备放她回去,囚禁是他们唯一办法。但当她提到红尘这个名字时,南宫紫枫意味深长的望了兄长一眼,不再作声,等他决定。 “你说红尘也知道这件事?”南宫若寒凝眉相问,狭长的凤眸沾染了些许犹豫。 “我师兄‘侠医’步惊叶也知道,估计亦萧闲也知道了。”凭红尘和他的关系,就算他也知道了,自己一点也不会觉得意外,毕竟红尘那么爱亦萧闲,云非雨如此想到。 “哦?那除了你们四人,还有哪些人知道?”南宫若寒注意到她脸上的哀伤,不动声息的追问。亦萧闲?萧闲?是同一个人吧?果然,“凤求凰”这家珠宝店不寻常。 “没了。”想到以后不能再像之前这样和红尘一起行侠仗义,云非雨的双眼霎时失去了光芒,死气沉沉。 “云姑娘不介意到敝府小住一段时间吧?”南宫若寒突然热情的微笑相邀,外人还以为他对这位姑娘情有独钟呢。 “谢了,我住师兄那里。”她毫无戒备的回绝。可是,下一刻,她就扑倒在桌上。 南宫若寒的身影快如闪电的出现在她身后,点了她的迷穴,嘴角仍挂着一抹深不可测的冷意,“把她带回桑府。” “大哥,你准备怎么应对她的师兄步惊叶,还有红尘和萧闲?”南宫紫枫苦恼的问,毕竟现在惹上的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士,若是对方认真追究起来,始终是一件麻烦事,等于多生枝节。 “二弟无需担心,我自有计划。”南宫若信心十足,淡定的语气不容置疑。 红尘,通过她,你总能让我知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吧? 南宫紫枫匆匆出去雇了一辆马车停,神不知鬼不晓的把云非雨藏进马车,往城外效野飞驰跑去。 南宫若寒则若无惹事的继续吃饭,然后打道回府。 云非雨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思维有那么一刻的处于空白,顿感不妙,瞬间翻身坐起,发现自己的衣衫整整齐齐,没有一丝零乱,才松了口气,赶紧下床跑向房门,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了起来,她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拍门,放声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两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 喊了一阵子,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只好转向房内的窗户,不料连窗户都被人从外面封死了,这下可怎么办?想起自己上一次着了道,还有红尘救她;不知道这一次,红尘还会不会来救她,想着想着,悲从中来,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喂,丑八怪,我警告你别再制造那些烦人的噪音,否则我用药把你迷了,让你天天睡得像个死人一样,哼哼,到时我要怎样,你也耐何不了我。”南宫紫枫可以对她的叫骂充耳不闻,但对她凄凄惨惨、有如夜半鬼泣的哭声,听得满身鸡皮疙瘩,只好危言耸听的警告她。 悲凄的哭声渐停,想起南宫紫枫曾买美貌女子,虽然红尘说他不会对那些女子造成伤害,可不管怎样,作为一个女子,云非雨还是被南宫紫枫的狠言吓着了,不敢触犯那个恶魔。但她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个房间里。于是开口问:“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囚禁在这里?” 门外一片寂静,听不到回答,云非雨慌了,如果那个恶魔把她一个人锁在这里,自己跑掉,那她不就被活活饿死了?“南宫紫枫,你说话!” “吵什么吵,比生了蛋的母鸡还能叫!就说女人都是麻烦!”南宫紫枫一口不耐的语气在外面回应,“要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现在只能委屈你暂时呆在这里,等事情过去之后,我们就会放你走。” “你……你这是什么话?你们暗地里做下那些不见得人的勾当,小心天打雷劈!”她的一颗心刹时悬了起来,“你们做的那件事还要多久才能过去?” “难说唉,这件事已经十几年了,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所以,我劝你做好准备,在这里住到鹤发鸡皮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啊,放我出去!你这个混蛋!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听到这里,云非雨一颗半吊着的心顿时坠入深潭,用力拍打着紧闭的房门。 门外,南宫紫枫瞪了那扇牵固的房门一眼,对守在外面的两个影卫交待了几句,厌恶的转身离去。出来到现在,折腾了大半天,饿得他前肚贴后背,只想快点找个可以吃喝的地方饱餐一顿。 回到南宫府,他马上找到南宫若寒:“大哥,接下来如何做?” 坐在书案前的南宫若寒抬起一对莫测高深的凤眸,凝重地向他道出刚刚收到的消息:“商青国那边的探子刚传回消息,萧闲的全名为亦萧闲,是江湖上令人闻风而逃的绝杀魔君,也是江湖上五大庄之一的麒麟山庄庄主,迄今为止,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而红尘原名为笑红尘,身份比较神秘,查不出他的真正来历,只是突然之间从好燕国的正都成冒了出来,董医,喜爱草药。与侠医步惊叶、还有刚被我们囚禁的云非雨交情甚好。” 虽然南宫紫枫对江湖上的事不是很了解,但五大庄他还是耳闻过,知道那五庄的势力以及在江湖上的影响力非同一般,而且大哥语气凝重,感到这次的事态比较严重。“就是说,他们可能因我们在商青国的行动悉知了我们的计划?可没听你提过最近有什么事情对我们不利。”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对他们突然出现在丹为国的目的有所怀疑,为什么不早不晚,而是刚好在知悉我们的事情后出现?还有,除了我国的皇族,天下间姓笑的人不多。” 对于国姓,南宫紫枫认为大哥的担心有点过头了,毫不在意的说:“大哥,虽说笑姓在我国是国姓,可在别国也就是普通姓氏,不足为奇。再说,就算他们知道我们曾买美貌女子,也不能代表什么,正所谓‘苗条淑女,君子好求’,哪个官宦府邸没有成群的美妾侍姬?别太担心,若按你这样猜测下去,说不定笑红尘现在的脸容也不是他的真面目,还有可能是女子呢?” 原本沉寂的狭长凤眸刹时微张,里面跳跃着几掇小小的火花。南宫若寒倏地想起与笑红尘接触的画面,一幅一幅闪过,阴柔的气息,清澈的眼神,瘦弱的身躯,优雅的举止,不管哪一点,虽说不上有女子的神态,但也没有一点男人的英挺、豪气。难道说笑红尘就是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如果真是这样,那……笑红尘真的是男子吗? 第四十章 是他想要中毒 “少主,属下该死,云非雨,被南宫兄弟带走了。”身负重伤的白天跪伏在地,力持镇静的她头也不敢抬。她一路跟踪,直到云非雨被点昏,南宫紫枫出去雇用马车时,才趁机偷袭南宫若寒,想把昏迷的云非雨带走。可她刚飞身闯进雅房,立即被一道锋利无比的剑气逼退。 房间里,南宫若寒那双总是温润的凤眸直射出一股凛然的目光,清冷笑道,“阁下此等冒然,肯定不会是这位姑娘认识的人。” 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若是发现云非雨昏趴在桌上,不会突袭劫人,而是客气一翻,然后把人带走。可是,这个房间除了店小二进出,一直关着门,云非雨与南宫紫枫苦战后,立刻被他带去换妆,一直带着面纱,就是亲人也未必能一眼认出,又怎知她在这里?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白天并没有回答他,暗中估量了一下对手的武功实力,素闻贵气公子武艺超群,若自己倾尽全力一拼,也许可以从他手中把人带走。想及至此,她毫不犹豫的使出她的狠辣绝招,直取南宫若寒的面门。 高手之间的对决,第一招往往是决定生死成败的关键。白天不清楚南宫若寒的武功究竟高深到什么程度,她只知道不论是高手还是弱者,面对突然而来的狠厉攻击,往往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愕或惊恐,她就是要抢劫这个一瞬间的机会把人带走。 作为麒麟山庄的暗卫,武功上她不算最好的一个,但在轻功方面却是个中的佼佼者。好勇斗狠她无兴趣,斗智才是她的强项,故此,见缝插针,把握时机一向被她奉为人生圭臬。 南宫若寒面对此等狠厉的招式,确实是迟疑了一刹,险些着了道,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心狠歹毒之徒,遂使出少林七十二绝技的旋风掌,倾刻间房内掌风横扫,所到之处桌移椅飞。 搂起云非雨的白天眼看就要拔响如意算盘,破窗而出。可一股劲风说时迟那时快,直朝她身后袭来,速度快如闪电,一下子间击中了来不及跃窗而出的她,顿时感到胸口如砸巨石般沉重,口舌发甜,一口鲜血即时喷出。不待她有歇息的机会,另一股凌厉的掌风及至,她顾不得云非雨,一手把她推向南宫若寒,趁他收掌救人时夺窗而出。 听她说完,亦萧闲微抬阴沉的黑眸,目光一凝,说,“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属下知错,错在没摸清对手的底势便贸然行事,坏了少主的大事。”此时的白天悔不该看轻南宫若寒,不但失去云非雨的踪迹,还差点败露了自己。 “以前的你冷静沉稳,可这次竟然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下去受罚。”阴森的语气从亦萧闲那两片唇齿间飘出,眼内.射出的寒芒令房内的气氛刹时压抑起来。 即使这样,大家听到这句判罚还是松了一口气,黑夜赶紧上前,一把扶起满脸灰暗的白天匆忙出了书房。 笑红尘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道婀娜的身影,递了一个绿色的小瓷瓶给无常,“她中的内伤不轻,把这瓶药拿去给她服用,早晚各一粒。服用后运功调息半个时辰,内伤很快会好。” 无常之前负责调查过笑红尘,知她善药制丹,医术超然,喜不跌色的赶快接过,道谢后跟着出了书房。 “你该担心应该是云非雨。”在一边冷眼旁观的亦萧闲没好气地说。一向智谋甚好的白天这次不知何因竟然会犯下如此白痴的错误,使他始料未及,看来她不再适合派到这里出使任务。 “放心吧,只要是与我有关的,南宫家断然不会为难她。”笑红尘满怀信心,自从上次从南宫夫人白芷口中得知自己一家三口的身世之后,她对南宫家就比较放心了。 “你是对南宫家有信心还是对南宫若寒有信心?”微恼的语气蕴含了一丝酸味,剑眉紧戚。 面对某人的不可理喻,笑红尘装作视而不见,“我记得有人说过,今晚会陪我夜探南宫府,打探那个逆逍子的弟子。”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西沉的霞光慢慢转暗,不知非雨怎样了。 月朗星稀,两条黑影鬼魅般潜入了寂静得有点让人发寒的南宫府。 从周围的一切看来,似乎没有不对劲,以往他们也夜探过南宫府,可笑红尘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但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她伸手拉住亦萧闲,低语:“萧闲,我觉得今晚的南宫府好像有点不对劲。” “哪里有问题?”亦萧闲不以为然,被人封作绝杀魔君的他从来不会把不安考虑在内,对他来说,一切只有斩尽杀绝,不作他虑。 “不知道,只是心里感觉不安。”笑红尘轻皱双眉,语气听来有点担忧。 “有我在,不必担心。”亦萧闲牵起她的手,一起潜向南宫府大公子的住处。监于上次白天和黑夜的描述,逆逍子的弟子也就二十来岁,而南宫若寒的年龄也在这个嫌疑的范围之内,所以他就成了这次探查的首要目标。 两人悄悄地来到南宫若寒的庭院,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正打算转去南宫紫枫的住处探查。倏地,一道身影从院门外悠闲地走了进来,仔细一看,来人正是江湖上人称贵气公子的南寒。 他优雅的抬手一弹,客厅里的蜡烛立刻亮了起来,灯火通明。然后坐在梨花木雕制而成的精致圆桌边,随意倒了三杯茶,温润的语音响起,“两位贵客既然已经光临敝舍,何不现身尝一尝这上等红茶?” 亦萧闲眸中闪过一道杀气,以他们两人的武功修为,一般的高手都难以察觉,没想到南宫若寒竟然发现了他们。 见事已经败露,笑红尘泰然自若的出现在南宫若寒面前,“闻到茶香,正觉得口渴,谢了。” 她在南宫若寒赞赏的眼神中落落大方的执起茶杯一饮而尽,意犹未尽道,“好茶。” 同时出现在客厅内的亦萧闲不屑地看了一眼,不为所动。 “亦兄不来一杯?”南宫若寒对亦萧闲的戒备眼神视若无睹,谦雅的问道。 “不必,丹为国不愧专出谋略高手,不知南宫兄静候我们所为何事?”亦萧闲见自己的身份被识穿,并不意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确认一件事。”南宫若寒不急不缓的回答,两眼锁向笑红尘,“笑兄所来为何?” 现在三人都已经清楚对方的身份,大家也就不再客套。 被指名提问,笑红尘清澈的双眼略微一弯,坦然道:“我本喜爱四处游荡,一路行来,游山玩水,同时增广见闻。到目前为止,包括丹为国可算已历经三国,不知南宫兄所指何意?” “笑兄真是好雅兴,增广见闻到夜游丹为国大学士的南宫府?”南宫若寒笑意满脸,却没有讽刺,“如笑兄不歉弃,可在府内小住几日。” “不必了。”不等笑红尘答话,亦萧闲抢先回绝,黑瞳中倏然闪过一丝不爽的色彩。“听说云非雨姑娘今天下午曾和你们在一起,可是直到刚才,她府上的人来报还不见回府,也没派人送信回去。” 他们出门前,柳府的管家确实曾经来过,他以为云非雨还在吴宅。由笑红尘接待并安抚了他,说云非雨会在吴宅小住两天,让他不必担心。这也是为何今晚他们非来不可的原因,万一云非雨失踪一事被步惊叶知道就不好交待了。 “正如亦兄所说,云姑娘下午的确曾经和我们一起,可后来她说有事要办便离去。我也不知她去往何处。”南宫若寒显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仿似真的不知云非雨的去向。 若不是笑红尘和亦萧闲早已熟知他的身份,也会被他那副诚意权权的脸容瞒骗过去。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亦萧闲冷冷地看了南宫若寒一眼,墨眸里暗藏着一味挑衅,身上迸发着一股冷冽的杀气。 他牵起笑红尘的手转身就要离开,却发现手脚渐麻,头脑胀痛,眼前发黑,立刻担心的看向身旁的笑红尘,还好,看起来她并没有不妥。“尘,你有没有不适?” 察觉到亦萧闲的异样,笑红尘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菱唇微紫,心中暗叫不妙。略一运气,自己却没有不妥,才稍微放心,而后又感到惊愕,竟然连她也不知道亦萧闲什么时候中了毒。随即她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来安抚他,说:“我没事。” 伸手进随身携带的万宝袋里取了一颗金风雨露丸塞进他的口里,扶他到门前迎风而坐,就地盘膝运气调息,而她则在一旁全神戒备的为他护航,还不忘向客厅扫了一圈,除了燃烧着的蜡烛,还有桌上那壳冒着稀散白雾气、香气四溢的红茶之外,以她用毒的经验来推论,实在再找不到还有哪里有问题,顿时语气冷了几分,“南宫若寒,你对他下毒?” “不是我要毒他,是他自己想要中毒。”南宫若寒依然平淡的声音听来,完全一副“与我无关”的语气。 “少主,属下该死,云非雨,被南宫兄弟带走了。”身负重伤的白天跪伏在地,力持镇静的她头也不敢抬。她一路跟踪,直到云非雨被点昏,南宫紫枫出去雇用马车时,才趁机偷袭南宫若寒,想把昏迷的云非雨带走。可她刚飞身闯进雅房,立即被一道锋利无比的剑气逼退。 房间里,南宫若寒那双总是温润的凤眸直射出一股凛然的目光,清冷笑道,“阁下此等冒然,肯定不会是这位姑娘认识的人。” 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若是发现云非雨昏趴在桌上,不会突袭劫人,而是客气一翻,然后把人带走。可是,这个房间除了店小二进出,一直关着门,云非雨与南宫紫枫苦战后,立刻被他带去换妆,一直带着面纱,就是亲人也未必能一眼认出,又怎知她在这里?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白天并没有回答他,暗中估量了一下对手的武功实力,素闻贵气公子武艺超群,若自己倾尽全力一拼,也许可以从他手中把人带走。想及至此,她毫不犹豫的使出她的狠辣绝招,直取南宫若寒的面门。 高手之间的对决,第一招往往是决定生死成败的关键。白天不清楚南宫若寒的武功究竟高深到什么程度,她只知道不论是高手还是弱者,面对突然而来的狠厉攻击,往往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愕或惊恐,她就是要抢劫这个一瞬间的机会把人带走。 作为麒麟山庄的暗卫,武功上她不算最好的一个,但在轻功方面却是个中的佼佼者。好勇斗狠她无兴趣,斗智才是她的强项,故此,见缝插针,把握时机一向被她奉为人生圭臬。 南宫若寒面对此等狠厉的招式,确实是迟疑了一刹,险些着了道,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心狠歹毒之徒,遂使出少林七十二绝技的旋风掌,倾刻间房内掌风横扫,所到之处桌移椅飞。 搂起云非雨的白天眼看就要拔响如意算盘,破窗而出。可一股劲风说时迟那时快,直朝她身后袭来,速度快如闪电,一下子间击中了来不及跃窗而出的她,顿时感到胸口如砸巨石般沉重,口舌发甜,一口鲜血即时喷出。不待她有歇息的机会,另一股凌厉的掌风及至,她顾不得云非雨,一手把她推向南宫若寒,趁他收掌救人时夺窗而出。 听她说完,亦萧闲微抬阴沉的黑眸,目光一凝,说,“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属下知错,错在没摸清对手的底势便贸然行事,坏了少主的大事。”此时的白天悔不该看轻南宫若寒,不但失去云非雨的踪迹,还差点败露了自己。 “以前的你冷静沉稳,可这次竟然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下去受罚。”阴森的语气从亦萧闲那两片唇齿间飘出,眼内.射出的寒芒令房内的气氛刹时压抑起来。 即使这样,大家听到这句判罚还是松了一口气,黑夜赶紧上前,一把扶起满脸灰暗的白天匆忙出了书房。 第四十一章 你,必须留下 虽然自己研制的金风玉露丸可解一般的百毒,但是能不能解这种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的毒,笑红尘心里没有底,忧虑地问南宫若寒,“这是什么毒?” 对于每一种新毒,一旦知道了它的毒性,研究解约就容易多了;最怕不知道中了什么毒,那必需一种一种的试,浪费时间不说,中毒的人也等不起。虽然过去这几年,笑红尘在毒谷学到的毒药种类不少,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毒药仍在不断地被人发现,提练,然后被用作有利的武器。 “我们交换信息如何?”南宫若寒突然转头看着她,唇角轻扯,笑的邪魅。 她不是没想过夺取桌上的解药——红茶,只是顾忌到亦萧闲正在运功调息,受不得一丁点打扰,否则,轻者走火入魔,重则经脉重创吐血而亡。而且南宫若寒的武功不在他们两人之下,一旦她过去取解药,运功调息的亦萧闲等于坐以待毙,被攻击的机会可算是百分之一百,两相权衡之后,她只好两难之中取其轻,“如何交换?” “把我要知道的信息告诉我,我给你解药。”说完,他执起桌上那杯本来给亦萧闲的红茶优雅地喝完。 她墨眸微转,轻盈一笑,“这个交易有失公允。” “如果五个时辰之内拿不到解药服下,亦兄恐怕要英年早逝,那就太可惜了。”他又给斟了一杯茶,语气淡然,“用你的信息换他的命,我怎么想都不觉得对你有失公允?” 就在笑红尘打算阔出去与他交换的时候,一只冰凉厚实的大手突然紧紧握住她的小手,笑红尘低头看去,亦萧闲已经调息完,脸色依然苍白,唇上的紫气退去了大半,她微喜,双手一使力,把他扶了起来,仍然担心问,“萧闲,你感觉怎样?” “好很多。我们回去。”说完,强撑起不太听使唤的躯干,在笑红尘的扶助下快步出了客厅,向院外走去。 南宫若寒隐坐如泰山,隐带忧伤的凤眸微抬,目送两人走向院门;淡然的声音刹时变得冷清清,阴阴凉,“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休想离开。” 红尘,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话音未落,庭院四周围满了弓箭手,水泄不通。那些护卫人人手握一弓,羽箭在弦,蓄势待发。 原来,南宫若寒早已布下陷阱,就待他们这两只笨兔来自投罗网。 见到这种情景,笑红尘冷笑起来,转身面向南宫若寒,“你以为,他们能留得住我们吗?” “留不留得住我不知道,但是你,必须留下来。”志在必得的话刚说完,围着庭院的弓箭手“啪,啪,啪”地齐齐倒地,动也不动。他一惊,眸中的笑意随即更加明显,“红尘总是让我惊叹呢。” 然后,不再理会院中的两人,站起来走进房间。 机不可失,笑红尘趁势带着亦萧寒腾地而起,往东面掠去。 眼看就要跃过南宫府的围墙,心口忽然像被利刃剜刮般绞痛,她气息一乱,行走如飞的两人霎时从空中坠落。情急之中她想到索命一定隐身在某处暗中保护他们,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露面。然而这时的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忙使用密音入耳对他下令,同时给亦萧闲下了迷药,令其暂时不醒人事,否则他们三人一个也跑不了。“索命,保护少主。” 然后,她紧咬贝齿,倾尽全力的推出一掌把他抛出墙外。 如果,两人之中只能有一个生,她希望,是他! 幸好,收到命令的索命立刻现身抓住下坠的亦萧闲,身影一闪,消失在围墙外。而她则坠落在围墙里一个温暖坚厚的怀抱里,心口的剧痛登时令她昏死过去。 “我说过了,你,必须留下。”漆黑中,胸有成竹的嗓音悠悠响起,柔情似水的狭长凤眸紧紧锁住怀中渗着薄汗的苍白面容,暖暖的爱意从心底慢慢渗出,南宫若寒又叹道,“没想到你的身体这么轻,好像不抱紧就会消失似的,真像个女子。” 埋伏在不远处的南宫紫枫向他走过来,“今晚的收获不错。” “嗯,”他心情愉快的抱着笑红尘往自己庭院旁边的一座别致小院走去,不忘问身后的二弟,“都收搭好了吗?” “大哥放心,早按你的计划收拾好了。”南宫紫枫对他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略施小计,竟使名震江湖的麒麟山庄庄主亦萧闲中毒,还把他的男妻笑红尘虏获。 南宫若寒把笑红尘抱到床上,为其盖好被子,转身对身后的二弟说。“你下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有得忙。” “哦,那大哥,你不走吗?”他迟疑了一下才问,担心大哥和亦萧闲一样,与瘦弱的笑红尘牵扯不清。 “你走吧。我只是不放心他所中的盅毒。”南宫若寒面带忧色的打发自己的弟弟。 尽管知道大哥对笑红尘情有独钟,但怎么说都觉得别扭,光是想到两个大男人眉来眼去的模样,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于是悻悻然离去。 南宫若寒没有注意到二弟看他的别样眼光,仍旧沉迷在自己的思绪里。 按理来说,他在红茶里下的盅毒还不至于令他痛晕,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来到床边,他伸手量了量笑红尘的额头,体温正常,没有生病;于是他仔细的端视床上昏睡的人,笔挺斜勾的浓眉在那张小脸上长得恰到好处;浓密乌黑的眼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严实地盖住那对清澈如潭的眼睛;嫩白如脂的肤色,润滑得吹弹可破,脖子上甚至还隐约可见细微的血管。 从额头到脖子,都看不到任何易容的痕迹,微凸的候结不论怎样看都是男性的象征。这个结论使笑红尘是男是女的疑问终于得于印证,南宫若寒的心头竟然多了一丝失望。 笑红尘真的是男子!虽然他迫切的希望结果相反,可眼前的事实又轮不到他欺骗自己。那他们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如果最初是为了解救那几个无辜女子,那么,相信他们早已查知那些女子已经被他们派人全数送回送家中,按理说不应该再对他们紧追不放。难道他们这次出现在丹为国真的是凑巧?若不是,问题出在哪里? 这一切,恐怕都要等床上的人醒来,迷底才能解开。 充满朝气的阳光穿过窗棂,远处传来一阵阵雀鸟的鸣唱,虽杂乱无章,听在心静气和的人耳中,却是一首动听的乐章。 床上的人翻身转醒,朦胧的墨瞳对上一对清亮有神的凤眸,霎时愕然:不会吧?难道他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就为了看守自己?怔忡了片刻后,笑红尘才有所反应,凝眉惊呼,“南宫若寒?” “早安!红尘。”昨晚想了很久,都没弄明白区区一种普通的“不离盅”,怎会令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痛得昏厥,在确定他没有中毒也没有生病之后,南宫若寒更加百思不得其解。温柔的语气中添了几分忧心,“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不舒服。”她深呼吸了几下,发现身体没有什么不适,随口回答,冷淡的语气听不出她的情绪。忽然想起昨晚突那股如其来的心胸绞痛,不禁促起了眉,冷冷的问“你昨晚给我下的是什么毒?” “不离盅。”南宫若寒站起来,走向窗边,推开轻掩的窗棂,迎进一室阳光。“我要你的信息。” “如此大动干戈,只为要我的信息?”笑红尘红唇微戚,不可置信的神情布满双眼,“不知贵气公子想从我身上套取什么信息?” “你来丹为国,真的只是游山玩水?”他还是无法相信他这个理由。 “呃,你真的想知道?”见他仍死扯住这个话题不放,笑红尘只好退而求次,“如果我说,我的夫君想拓展他的经商范围,特地前来丹为国作实地考察和评估,你相信吗?” 严峻的目光盯着她久久不放,过了一会,他转身对门外吩咐,“侍候笑公子起床。” 两名手捧脸盆的侍婢立即从门外走进,把盆放置在架上,然后分别拧了一条沾了温水的面巾给他们两人净脸,稍后又有两婢送来早膳,整齐的摆放在圆桌上,一切井然有序。 笑红尘净了脸,漱过口,下床坐到桌边,旁若无人的用起早膳。 就算是死,也不要亏待了自己,更不要亏待了这具让自己体会了世间美好、到处周游的躯壳。 第四十二章 离弃我,是因为他! 第四十二章离弃我,是因为他! “你的真名是什么?”南宫若寒对她的无礼丝毫不介意,依然优雅如故地上桌用膳。 “南宫若寒,我回答了,你就给我夫君的解药么?”笑红尘担心着亦萧闲所中的毒,心情变得沉重。昨晚来不及把万宝囊交给索命,现在自己又不在他身边,不知他有没有把体内的毒逼出来。 原本心情不错的南宫若寒听她提及亦萧闲,入口的美味早点顿时如同嚼蜡,食之无味,僵硬的回答:“成。” 闻言,她马上笑脸迎人,左掌摊到他面前,“拿来。” “你都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就担心我不给?”他苦笑,心情更加抑郁。 红尘,我真的那么不值得你相信? “小心使得万年船。”若说昨晚他们大意失荆州,那么同样的错误,她不会连犯两次。 拿到解药,袋袋平安之后,无视脸色有点古怪的南宫若寒,漫不经心的回答他的问题,“我的真名确实叫笑红尘。” “你父母姓甚名谁?”确定她没有说谎,凤眸布上了一抹深遂。笑姓,有可能是丹为国皇族流落在外的血脉吗? “无可奉告。自我有意识后,就与师父相依为命。几个月前才被师父赶下山,他说读万倦书不如行万里路。”她似是而非的把自己落崖后的事实告诉南宫若寒,笑红尘这个身份,就是从付轻雨死后出现的,若说这一次是她的新生,那她就不算说谎。 “你无父无母?”一丝痛楚轻抽着他的心,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嗯,”她一边点头,一边把口中的美食糕点吞落腹中,娓娓道出对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在我心里,师父是我的亲人,萧闲也是。他们都对我很好。” “那我呢?若我对你好,你是否也会像对亦萧闲那样待我?”一丝希望涌入他的凤瞳,满带期盼的望进她的黑眸。 “咳咳……”吃得正香的笑红尘猛不丁然听到这句雷人的话,喉咙一下子被香糕卡住了,咳嗽声不断。心底不自觉地佩服起南宫若寒,她听闻过各种害人的手段,但还是第一次发现这种意外也能成为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方式,如果说南宫若寒在杀人方法上敢认第二,这个世间恐怕没有谁敢认第一了。一旁的南宫若寒赶紧为她拍背,还不忘端茶水到她嘴边。 好一会,终于顺了气,被卡喉的窒息和猛烈的咳嗽使她两眼布上一层楚楚动人的氤氛,她叹道,“你想杀我,就痛快的给我一剑,用不着如此侮辱我。”虽然死有轻之鸿毛,重于泰山之说,她不求重于泰山,也无所谓轻于鸿毛,好歹让她死得其所,若是这样被咽死,那她就太悲催了。 满腔的爱意被误解,心中顿感悲凉和委屈,语调低沉的问,“你不怕死么?” “人总有一死,怕的人是因为心中欲念太多,舍不得放下尘世的一切;如若无牵无挂,又有何惧?只是,现在的我虽说不上欲念太多,总的来说还是有些牵挂。若是萧闲的的毒能得以解除,非雨能脱离险境,师父一切安好,那样的话,对我来说,死又有何惧?”因为经历过生死,所以更能看开,笑红尘侃侃而谈。忽然想到,这话若是被萧闲听到,又不知会怎样生她的气了吧,气她对这个尘世牵挂太少。 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他刻意让她体会,他对她的爱有多深,他特意让她明白,在他的心里,她有多重要,他更努力地把牵挂一点一点的放进她的心里。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也感受至深。 可落崖前的十二年间,那具早已为剧毒所控的躯体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无论这个尘世多美好,她也无能为力。因此,她渐渐地习惯了淡然面对人生,笑看世事起落,宠辱不惊,去留无意。这样的心态总让亦萧闲既抓狂又无可奈何。 “面对生死时能自在潇洒、无悲无畏;在生死之中游刃有余又圆融无碍,实在令人击节赞叹,想不到红尘对生死看得如此透彻。”这一点,恐怕连寺庙里的许多出家人也比不上吧。南宫若寒不得不对她佩服起来,尘世中,能参透生死的又有几人? “我可以回去吗?”用过早膳,她有点逼不及待了。 “怎么有人一点被虏的自觉都没有?”南宫若寒无奈叹笑又情不自禁的宠溺,“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唯有一点你要切记,不可离我超过一百步,否则盅毒发作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南宫若寒,要怎样,你才解我身上的盅毒?”说起盅毒,她眉宇轻拢,有些无耐。谁叫她精通的毒药之中唯独对盅毒的认知最少? 苗疆,等娘亲这件事处理完,我一定会去那里死泡一段日子,直到把盅毒变为自己的一绝为止。她恨恨的想道,谁让她每次着别人的道都是因为盅毒,第一次是亦萧闲,这一次是南宫若寒,若再有第三次,她还真的没脸见人了。 “暂时解不了。”南宫若寒沉静的望着她,他不想解。 “为何?”笑红尘不解问,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第一次中盅时,亦萧闲的答案是没有解药,该不会这个该死的不离盅也没有解药吧?怎么倒霉的事都围着她转?想到这里,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几乎赶上外头的朝霞了。 注意到她多变的神色,南宫若寒安慰说,“不会有其他危害,只要你不离我超过百步之远即可。” “这算是无形的牢狱吗?”她苦笑不已。“我必须回去看萧闲,但我不希望用毒牵制你。” “乐意奉陪。”不管她要去哪里,他都乐意陪在她身边,相比之前看得见却不能做任何事,可要好上太多了。 两人回到吴宅,神色焦虑的黑夜一看到笑红尘,刹时放宽了心,只要夫人回来,少主就有救了。“夫人,你回来了。” 昨晚,索命把奄奄一息的少主带回,而后与无常一起运功帮他逼毒,可过了一个时辰,两人都气歇精疲,大汗淋漓,少主身上的毒却一点也没有逼出来,急得他们团团转。再听闻夫人被擒,众人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 “嗯。”笑红尘一脸焦虑,也不顾身后的南宫若寒,直接走向他们的卧房。黑夜疑惑的看了南宫若寒一眼,不知这位跟着夫人回来的男子是什么人?只好跟在他们身后一同来到房间。床上,亦萧寒安静地躺着,她暗中庆幸迷药的时效还没过,否则醒来后知道自己被擒,估计他不会好好休息吧?从万宝囊中取出南宫若寒给的解药,犹疑不决的看向南宫若寒,“这解药不会有其他毒吧?” “答应过你的事,我还能做得到。”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虽生犹死?南宫若寒惨然一笑,“若你信不过我,也可以给我下毒。”听见南宫若寒略悲带愤的语意,她不再犹疑,给亦萧闲服了解药。 片刻后,亦萧闲唇上的紫气褪尽,转为正常的丹红色,两片乌黑的眼睫毛颤了一下,瞬间打开,众人一阵惊喜,“少主醒了!” “尘,”张开双眼的亦萧闲看到笑红尘满眼忧虑,心头流过阵阵暖意,但随即想起自己陷入昏迷前一刻,她竟把自己推开,又恼怒至极,冷然怒斥,“昨晚你竟然弃我不顾!” “少主,”无常急忙替笑红尘解释,“夫人是为了救你。” 烈焰般殷红的双眼盯着垂首不发一言的笑红尘,怒声大吼。“除了尘,都给我出去。” 房内众人识趣的全部消失,除了看起来事不关己的南宫若寒。 “萧闲,我,当时是迫不得已。”她想解释,可一想,他说得没错,是自己弃他不顾,尽管当时的情形容不得她不作出这样的决定。 “既然这样,我的生死与你无关,你还回来做什么?”被子下面的双手紧握成拳,愤怒,伤心布满他的双眼。迫不得已!什么样的迫不得已可以连他的命都不顾?他无法理解,这个自己一心一意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子在生死悠关的时刻,竟然推开了他!抛弃了他! “我担心你身上的毒,不过你的毒已经解了。”说完,她强忍被曲解的委屈,微笑如画的脸上,关切之意不减,“你身上的毒刚除,需要好好调养。” “滚!”冰冷的语气,冷漠的神情,拒人之于千里的态度,令人多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心,像被什么狠狠揪住,痛得锥心、刺骨。 她连忙深吸一口气来掩藏心底的痛,就连昨晚那股令她不得不放开他的、利刃穿心般的绞痛都及不上万分一。心那么的难受,脸色一定很难看,我不能再让萧闲担心了,这次的丹为国之行本来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现在这样也好,至少,可以把他推出这个暗箭难防,阴谋难辨的噬人旋涡。孑然一身的我,终于可以不再需要再为谁担心了。她站起来,脚步踉跄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决然朝门外走去。 一直袖手旁观的南宫若寒见她脸色刹白,步伐不稳,担心的赶紧上前扶她。这一幕落在本已怒火中烧的亦萧闲眼里,更是火上加油,极度冰冷的字眼从两片薄唇逸出,咬牙切齿,“滚!”原来,离弃我,是因为他!看着相扶离去的两人,他的心,骤结成冰,瞬间碎裂一地。 第四十三章 举手之劳 面无表情的笑红尘茫茫然地游荡在街上,身边穿梭不停的人群对她来说仿似空气般擦过无痕。 初冬已至,温暖的阳光如同慈祥的老人,宽容地抚慰着一切。可此刻的她却感到异常的冰冷,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知道! 与亦萧闲在一起的一幕幕从眼前滑过,从小山村的童年,到重遇后的亲密,这些片段如影随形地在她的脑中翻滚,在她的心中浮沉,想甩也甩不掉。 想到从此以后,两人或许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她又怎舍得甩掉? 路过一片人烟稀少的葱郁,发黄的叶子随风飞舞,似是依依不舍又像是无奈的决绝,如同她刚离开他一样。抬手摊开掌心,一片黄绿相融的落叶轻舞到白如葱头的小掌心上,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她把落叶含在嘴上,一些忧伤的音符从落叶与丹唇间轻柔地流淌出来,优美的意境使人一下子陷了进去,无法抑制的忧伤旋律让人听着伤感,音弦上流动的柔情又令人充满幸福。当晶莹剔透的泪滴滑落时,所有的风景都沉默了。 幽雅中夹杂了悲欢的矛盾曲子令纵横江湖了四年的南宫若寒听得如痴若醉,说不出来自哪个国家,也抓不住是源自哪个民族的特色,只知这首曲子和上次在画舫上听到的曲子同样独特,世间难闻。 萧索的树杆,浅灰的身影,似瀑的黑发,苍白的脸容,忧伤的音律,仿似一副迷人的苍凉的画作,让南宫若寒只敢远瞻而不敢近靠,生怕一点多余的声音都会把眼前的意境破坏。 看着他伤心难过,南宫若寒只觉心底浮起一股抱他入怀冲动。 “走开!走开!”一道宏亮霸气的呼喝声打破了这片意境,不远处的官道上,一名身着蓝缎、劲装合体的年轻男子正快马加鞭,向着城内策马狂奔。 路上,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避让不及,眼看就要被那匹高大黑马给踢倒,南宫若寒身影一闪,把那名老妇人扶至路边,随脚一踢,地上一颗小石头应势朝着跑出一小段距离的高大黑马疾速射去。 “嘶……”黑马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狂嘶,即时翻倒在地,马上的劲装男子腾空一翻,跃下马背,愤怒的神色恨不得把袭击他马匹的人一刀砍死。 他回头扫向路边的两人,把怒气泼向一身贵气的俊美男子,“大胆,竟敢袭击本太,少爷,不想活了。” 话音未落,人已蹿到南宫若寒与老妇人跟前,凛冽的拳风霍霍地袭向南宫若寒,招招凶猛至极。 南宫若寒优美的薄唇勾起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冰冷弧度,使掌以守为攻的把对方引向林中,直到离老妇人有一段安全距离才专心与劲装男子交锋起来。 劲装男子的武功不比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逊色,两人针锋相对,打得难分难解,在已收敛心神的笑红尘看来,尽管南宫若寒稳胜一筹,却一时难以击败对方。 黑色的高头大马挣扎了几下又站了起来,笑红尘牵来马匹,把被吓得手脚无力、全身发抖的老妇人扶上马背,然后飞身上马,坐在老妇人身前,拉过她的双手抱紧自己的腰身,牵起缰绳策马向城内跑去。 “婆婆,你要去哪?” “我……我……我要去看我女儿。”颤抖的苍老声音显然被刚才的一幕吓着了,两手死死的抱着笑红尘,眼中突显的惊恐让明眼人一看便得知她没骑过马,根深蒂固的男女授授不亲之礼教早被抛出九宵云外。 感觉到她的惊惧,笑红尘不敢纵马飞奔,收紧缰绳令黑马渐渐的放慢速度,直到游山玩水似的漫步走向紫春城。“你女儿住哪?” “皇宫。” 笑红尘差点没坐稳,以为自己听错,又问了一次,“哪里?” “皇宫。”老妇人又确切的回答了一遍。 笑红尘怔住了,宫墙深严,只要稍微有点见闻的人都知道外人是不可能随便进出皇宫,不禁担心的问“婆婆,你能进皇宫看你女儿吗?” 老妇人突然明白这位小公子的担心,笑说,“每年,皇宫都会让宫女和太监的亲人到皇宫外的一处大房子里见上一面,去年我生病错过了探望的日子,所以今年就早点上京来看望梅子,顺便接她回家。她今年到年龄出宫了。” “婆婆,除了梅子,你还有其他亲人吗?”这位老妇人看起来似有六十岁,岁月的苍凉深深地刻画在她脸上,竟然还孤身一人步行上京,只为了探望在深宫为婢的女儿。 闲聊间,笑红尘得知老妇人姓苏,与夫家同一个姓。三天前从邻县起程赶来,已经徒步走了整整三天一夜,累了就在树下歇息,饿了啃包袱里的干馒头,渴了就喝冰冷的河水或溪水。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时,老妇人已经褪去惊惧,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女儿,心情欢愉快的与笑红尘长话家常起来,“我和老伴只有梅子这么一个女儿,因为家里穷,梅子长相也一般,所以到及竿时还没配亲,那年刚好皇宫选秀女,就被县老爷拉去充数了。我老伴去年寿终正寝,先行一步,我放心不下梅子,所以就强硬撑了下来。” 笑红尘凄惋一笑,敛去心绪,看了看日照的位置,快到晌午了,“苏婆婆,你的探亲日是哪一天?什么时辰?” “今天下午,幸好遇上你和刚才那位漂亮公子,否则我怕是再也见不到梅子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们。”想起刚才的死里逃生,老妇人仍然心有余悸。 “苏婆婆,是你和梅子有福气,命中注定有人相助,所以才会一路平安,要谢就谢老天爷吧。” 一马两人进城后,笑红尘为老妇人找了一家清静舒适的客栈然后来到前堂,见已有零落的几桌客人在用午膳。 她扶老妇人坐下,叫来店小二点了几个清淡可口的小菜,才关心的嘱咐:“苏婆婆,你和梅子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宿,明日再起程,不然连续赶了几天路的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小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老婆子真不知该怎样报答你。”老妇人感激得连话都有点语无伦次。 “别再客气,这是举手之劳。” “对,别再和我们客气,这是举手之劳。”笑红尘还没说完,南宫若寒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苏梅子 “对,别再和我们客气,这是举手之劳。”笑红尘还没说完,南宫若寒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 对此,笑红尘见怪不怪,一路行来虽然没有看到南宫若寒,可她身上的盅毒并没有发作,猜想他一定离自己不远。 见到南宫若寒,老妇人更加高兴,“还不知两位怎么称呼,日后想向两位报答都不知往哪找去。” “苏婆婆,叫我红尘就好。” “我叫若寒。”南宫若寒叫来店小二添了一副碗筷,抬手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呷一口,露出一副品尝极品香茗的醉人表情,“真是茶不醉人人自醉,在这里就算喝杯茶都觉得特别香。” 笑红尘古怪的瞄他一眼,转头向堂内四周扫了一圈,没发现如玉美人,也没闻到令人食指大动的佳肴美味,心想这家伙在搞什么东东? “原来是红尘公子和若寒公子。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老妇人三句不离口的谢恩,让笑红尘不知如何回话,店小二适时送来他们的清淡佳肴,她忙给老妇人夹菜,“苏婆婆,你尝尝这个,看起来很好吃。” “红尘,你试试这个,应该不错。”南宫若寒也有样学样的借机向笑红尘大献殷勤。 “谢谢!”笑红尘谢过之后,并没有如他凤眸中的期盼那样夹菜给他,举止优雅的用起午膳。“苏婆婆,梅子在里面负责什么?”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她托人带回来的信中曾提过是给人做衣服的。”老妇人津津乐道,“做衣服好,学一门手艺,又是在皇宫里学的,以后不怕没人光顾。” 看着她知足常乐的表情,笑红尘低叹,也许,等娘亲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像苏婆婆那样,找一个老实厚道的男人嫁了,组成一个简单的家,做个知足常乐的人,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过一生也不错。想到这里,亦萧闲的音容笑貌突然滑过眼前,奇怪,我怎么还要想到他呢? 殊不知,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注定与平淡、简单的生活无缘。 “红尘?” 被一声呼唤拉回心神,她发现南宫若寒正担心的握着自己的手。她轻拢墨眉,把手抽了回来。“怎么了?” “不知红尘公子家住哪里?”老妇人没有注意到她的走神,依旧神态盎然。 “我也是刚到这里不久,没有确定的住所。”原来是老妇人在问自己话,她感激的看了南宫若寒一眼,礼貌的回答。 “红尘公子来这里办事还是游玩?”老妇人虽是一介村妇,可她曾听闻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过,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有空就会外出游山玩水,舞文弄墨。看到眼前这两位公子身上的衣料上好,气度不凡,举止优雅,一定是出身在大户人家。 “游玩。”她不经意的回道,抬眼看到南宫若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任由老妇人对她刨根问底,自己则坐在一旁自得其乐,于是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然后问老妇人,“苏婆婆,你什么时辰去接梅子?” “申时过半。”说完,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笑红尘,“你看,这是她托人捎回来的信,上面有写时间。” 笑红尘接过来打开一看,信纸上娟秀的字体端端正正地写了一些关心、问候的话,再就是要老妇人注意保重身体等等,最后写明了她离宫的日子、时辰。“看来时间还挺赶的呢。” 三人匆忙吃饱,南宫若寒付帐后雇了辆马车一起赶往皇宫的西门。 两人本来打算吃过午膳就与老妇人告别,但被老妇人苦苦拉住,非说要让女儿见见两位恩人,不然有生之年也会于心不安,死不瞑目。两人推却不下,只好与老妇人一起去接女儿。 离远看到皇宫的西门热闹不凡,一个个姿色各异的女子兴奋地与前来迎接的亲人相聚,有说有笑的相携离去;一个样貌平凡的女子穿着沉红的素色衣裳,梳着简单的螺髻站在门外的宫墙边焦急地四处张望。 笑红尘跳下马车,小心的扶老妇人下车。 “梅子!”老妇人看到自己的女儿正在焦急张望,激动的大喊。 被唤为梅子的素衣女子循声望来,心中的焦虑瞬间化作兴奋,一路小跑过来,紧紧的抱着老妇人喊:“娘,你终于来了,担心死我了。” “梅子,快来见见这两位恩人,如果不是他们,娘还真的怕是见不到你了。”老妇人忙拉着女儿走向马车旁的两位恩人,指着笑红尘说,“这位是红尘公子。” “谢恩公救了我娘,梅子有礼了。”梅子立刻向眼前这位气质不凡,样貌平凡的瘦小男子下跪拜谢。 眼急手快的笑红尘忙上前阻止了她,无耐道,“苏姑娘不必客气,我已说过,这是举手之劳,是苏婆婆言重了。” 老妇人满心喜悦的又对女儿说,“这位是若寒公子。” 见到俊美不凡,贵气丝毫不逊于皇宫里面那些皇子的南宫若寒,苏梅子脸色微赧,朝他盈盈一拜,“谢恩公救了我娘,梅子有礼了。” 南宫若寒谦和回礼,“苏姑娘言重了。在下和红尘一样,只是举手之劳。” 三人回到客栈,苏梅子从包袱里拿出一包糕点,腼腆的对他们两人说,“这是太后御赐的桂花糕,小女子无以为报,望两位公子不歉弃。” 只见苏梅子摆放在桌上的桂花糕色白如雪,清香扑鼻,精致可人,让人忍不住大吞口水。 笑红尘一笑,不客气的拈了一块放进嘴里,即时面色凝重的看了苏梅子一眼,赶紧把桌上的糕点收起。然后若无其事的笑说,“这桂花糕太好吃了,苏姑娘不介意给我独自享用吧?” 第四十五章 临危求命 笑红尘一笑,不客气的拈了一块放进嘴里,即时面色凝重的看了苏梅子一眼,赶紧把桌上的糕点收起,看似若无其事的笑说,“这桂花糕太好吃了,苏姑娘不介意给我独自享用吧?” 过去几年,师父常把下了毒的食物给她当饭吃,因此,她才一咬便察觉这精致的桂花糕被下了致命的毒,幸运的是她的体内早被师父打下不少毒药的根基,因此吃了有毒的桂花糕也能若事其事。 注意到她神色不对的南宫若寒大概已经猜到问题所在,剑眉轻戚,也装作不经意的问,“苏姑娘,太后为何赐你桂花糕?还有其他人受赐吗?” “今早离宫前,太后的近身宫女程麽麽特意把我们八人叫去,说太后对我们八人在清华宫侍候的这两年很满意,问我们愿不愿意留下。四个年纪大点的姐姐选择了留了下来,而和我差不多大的另外四个姐妹都表示想要回家孝养父母。程麽麽知道后也没有为难我们,离去前还特意送我们一人一包桂花糕,说是太后感念我们孝顺,特意赐给我们的。”苏梅子提起令人光宗耀祖的赏赐,两眼发光,一脸自豪。 “和你一起离宫的另外三位姐妹是哪里人?她们的家人什么时候带她们走的?”南宫若寒神色沉重的继续问。 在皇宫里待了四年的苏梅子触角变得敏锐异常,见南宫若寒如此问,而且脸色暗沉,顿时感到事情不妙,难道这些糕点有问题? 她小心奕奕的低声问:“若寒公子,你是否认为这桂花糕……”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抹颈的动作。 见事已至此,再也隐瞒不了什么,而且她迟早都要面对,笑红尘只好告诉她实情,“苏姑娘,这桂花糕是送你们四人上路的,除非你那三个姐妹都不舍得吃,当作光宗耀祖的供品来供奉祖先,否则,恐怕她们与自己的亲人已经遭遇不测。” 虽然已经预见到答案会令人震惊,可是亲耳听笑红尘清清楚楚的说出来,苏梅子的脸色马上变得惨白,对着笑红尘猛然一跪,惊慌的扣头拜倒,“红尘公子,请救梅子一命。” 她看到笑红尘吃了有毒的桂花糕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就想他可以救自己。 后宫各种各样的明争暗斗和吃人不吐骨头的事她见多了,从最初的蒙懂到一目了然,再从被别人推出去背黑锅到后来的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在那个由白骨堆积起来的金碧辉煌的后宫,她早已渴望离去。苦苦煎熬了四年,终于盼到出宫的一天,却没想到盼来一盘毒糕,她还必须感恩戴德的拜谢赐予的人,那种从心底寒起来的感觉令她快要发疯了。 笑红尘看着她沉思了一会,为难的说,“天下之大,莫非黄土。太后想要你们的命,恐怕没几个人能逃的过。” 当年,自己的娘不也九死一生? 一旁的老妇听说太后要自己女儿的命,早已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也跟着女儿向笑红尘下跪,“红尘公子,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请你救救我女儿。” 笑红尘慌忙躲开了老妇人的跪拜,犯难的看向南宫若寒,见他同样眉头收紧,低头思索,不由得无奈的对老妇人说:“苏婆婆,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跪在地上的母女两人顿时悲从中来,抱头痛哭。这几年来,苏梅子明白了一个道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太后要她们四人死,她们也难以偷生,不应为难那两位恩公。 于是,她分别向两人拜了一拜,“两位恩公,梅子也知道自己的请求强人所难。后宫生活的四年,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太后要我们这些低贱的宫女消失,没人能逃得掉这种命运。梅子只盼自己去后,两位恩公能帮忙安排好母亲的生活,来世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 笑红尘拢眉思索了一会,疑惑的问:“苏姑娘,能告诉我们太后为何要你们的命么?” 苏梅子抬起一双朦胧的泪眼,一边回忆这两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一边说,“刚进宫时,我被派到尚衣局,在那里学习裁衣缝制,生活过得还蛮殷实。直到两年前才被调到太后的清华宫,负责打扫太后的寝室和前后殿,有时候帮青云侍后太后起床。我不明白这些锁事为什么会成了要我们命的原因。” “这两年间,你是否曾听到过一些不该听的,或是看到过一些不该看的事?”笑红尘问得小心,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啊!难道是因为那件事?”苏梅子突然醒悟的惊叫。 第四十六章 暗渡陈仓 三人回到南宫府,南宫紫枫吃错药似的跟着南宫若寒一起窝在她的雅致小院,趁南宫若寒不察,把她拉到一边问长问短。 “红尘,你和我大哥早就认识了么?”南宫紫枫早对他们两人的事好奇得要命,俯身到笑红尘耳边低声问。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想起与南宫若寒认识的经过,笑红尘头痛的回答。当时她并不知道南寒就是南宫若寒,也没有看清他的长相,要说认识,还真靠不上边;可若是说不认识,又说不过去。 “此话怎讲?”南宫紫枫被她的回答弄得一头雾水。 “因为你大哥只告诉我他叫南寒,而且当时夜色不好,我也没看清他的样子。更加没有见过江湖上人称贵气公子的真面目,你说这样的情况下,我算认识你大哥吗?” “这倒是说不清道不明。可是,后来在你们在酒楼再次相遇,我大哥一听到你的声音就认出了你,难道你没认出他?” “说来惭愧,确实如此。”谁会没事记着一个“没有见过面”之人的声音?笑红尘暗叹。 南宫紫枫对大哥不许笑红尘说的事心痒难耐,偷偷的望了一眼在厅里专心练字的大哥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刚才你说误打误撞的闯入我大哥的八卦居时,他中了什么?” 想起南宫若寒刚才的神色,笑红尘犹豫着要不要偷偷告诉南宫紫枫;一道淡然无波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充满邪气又如魔咒似的钻进她的耳朵,“我不介意以嘴代手来堵你的口。” 两人吓了一跳,他们都以为南宫若寒在专心练字,没想到他竟把他们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 “你还是问你大哥好了。”笑红尘可不想因小失大而再次被人强吻,一个亦萧闲已经够她烦了,若再来一个,她的生活没办法平静了,而且要考虑是不是该遁入空门才能躲过两人的纠缠。不过,这个问题却提醒了她一件事,某人还欠她三件事待办。 “南宫若寒,或是应该叫你南寒?不论哪种称呼,都是你没错吧?”她来到南宫若寒面请,狡黠地问。 南宫若寒仍然继续练他的字,带着审视的双眸看了她一眼,点头应道,“嗯。” 见他承认,笑红尘即时笑得似烟花般灿烂,绚丽多彩,继而施恩要图报起来,“你说过会替我办三件事。” “没错。我也很好奇你准备让我办的事,不过,首先说明一点,盅毒就免谈了,我没有解药。”他爽快的应约,嘴角扯出一抹了然的戏谑,又重重的打击了她的希望。 刚才还笑得热烈的小脸顿时像遭遇了地震似的崩塌了下来,暗下嘲讽,这人真是只老狐狸!唉,她早该知道的,丹为国专出极品狐狸!可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她又嘲弄不下去了,谁叫她也是狐狸的后代? 稍稍调剂了一下心绪,她才正色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进宫当太监。” “不行。”南宫若寒脸色不愉的直接拒绝。如果他要当太监,自己还能跑得了吗? “扑,咳咳……”刚刚问长问短了一翻的南宫紫枫正口渴得要紧,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往嘴里灌,谁知笑红尘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待气息稍为顺畅,他恼怒的吼道,“笑红尘,想杀我就痛快的给我一刀,用不着如此侮辱我。” 似曾相识的话语,不一样的语气,同样的含议,让笑红尘彻底无语了。她满眼无辜的看向南宫紫枫,“兄弟,我想要当太监关你什么事?” “你差点就间接谋杀了我,怎么就不关你事?”南宫紫枫怒目圆瞪,继续驳斥:“我刚才差点因你的话被茶水呛死,你说能与你无关吗?” 看着他断断续续的咳嗽,很辛苦的样子,貌似他的指责没错,好像是这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心的。”南宫紫枫得理不晓人,打蛇随棍上。“除非你让我参与你的计划,我就相信你不是故意,也不是有心的。” “你……”笑红尘被他的无理取闹驳倒,无话可说。可转而一想,又兴奋的问,“要参与我的计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可以进宫当太监吗?” 这一次,南宫紫枫的脸都绿了,想也不想就气乎乎地拒绝,“免谈!” 第四十七章 隐姓埋名 西风吹窗檐,冷月缺一半。 城外的义庄里,一个两眼低垂的老汉看起来好像永远睡不醒的样子,正用新买来的草席把两具柔软的尸身分别卷起,再放到一辆独轮车上,叹惜道,“姑娘,老婆子,上头吩咐下来把你们丢去乱葬岗,唉,看你们两个异乡人实在可怜,连张冷席作棺都没有。老头我就给你们买来草席卷一卷吧,希望你们下一世找户好人家抬胎,来生过上好日子。” 说完,迎着冰凉的夜风把独轮车推向不远处的山头,那里有一小片断崖,专门作为被官府结案后无人认领的尸首又或是死在牢狱里的囚犯因无人认领的归宿,天长日久,渐渐被大家叫作乱葬岗。 老汉把两具尸首扔下断崖的同时,呢喃说,“姑娘,老婆子,冤有头,债有主啊,莫来找我晦气,一路走好啊!” 一切办妥,老汉推起他的独轮车高一步,低一脚的往回走。 待老汉走远,又过了一会,崖上仍听不到一丝风吹草动,忽然,崖下跃上两条黑影,每条黑影身上都像是背了一个人,往另一边的密林飞跃而去。 漆黑的密林中早有一辆普通的马车等候在那里,听到有人接近,笑红尘从马车下来,南宫若寒把背上的老妇人安放在车里,她立刻塞了一颗丹丸进她口里,又用水囊给她灌了一口;接着南宫紫枫也把背上的苏梅子放到车上,她同样喂她一颗丹丸,灌了她一口水。 大约过了一刻钟,马车上的两人缓缓地张开双眼,看到笑红尘和南宫若寒,激动的挣扎着爬起来向两人叩首答谢。 南宫若寒忙伸手阻止两人说,“苏梅子和她娘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两人一愕,茫然的看着他们,苏梅子幽幽地说“不瞒两位恩人,因事出突然,我们完全没有作好后备打算。如果不是遇着你们,我们唯有一死了。如两位恩人不嫌弃,我和我娘愿今后为牛为马报答你们。” “女人真是麻烦。”南宫紫枫一脸不快的低声呢喃,今晚被大哥拉来潜伏在乱葬岗只为救这对母女,已令他大为不解,现在听来还要为她们今后的生活作安排,就更不解了。究竟是什么人竟令大哥如此看重? 众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当下的话题。 “红尘,你看如何是好?”南宫若寒看向笑红尘,想听听他的想法。 还能怎样?当然是和自己一样隐姓埋名、苟且偷生了,她没好气地想。 可要隐姓名埋姓容易,如何让这对母女安心生活才是难题。现在虽然瞒过了太后,可天下之大,莫非黄土,若有朝一日被人认出来,到时要死的可就不只是这对母女了。看着这对母女,心想,她们以前的旧居是不能回去了,忽地,一片布置了八卦阵的树林映入脑中,与世隔绝,外人难进,正适合她们暂时隐居。 打定主意,她弯眉一笑,“不如让她们暂时住在你的八卦阵好了,外人进不去,她们也出不来,这样她们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她的话让南宫若寒一窒,笑得更加温柔。红尘,你终于承认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么?随后,他又不禁皱起双眉,自己曾允诺给他办三件事,万一他要求不离盅的解药,如何是好? 想到知道他八卦居的人甚少,这样也好,他点头赞同,“只能是这样了。” 南宫若寒点头赞同笑红尘的主意时,又心生一计,轻松写意的表情如沐春风。 一旁的南宫紫枫听他们说完,不满地嚷叫:“大哥,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一处居所?你真是太偏心了,连红尘都知道,我却不知道。” 想起自己与南宫若寒的第一次见面,笑红尘笑得意味深长,念在南宫若寒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好心的替他解释说:“你大哥并没有带我去,是我无意间闯入才得知的。那时他中了媚……唔……”。 在她身旁的南宫若寒急忙伸手抚住她的口,不让她有机会把自己的丑事宣扬出去,这是他自出江湖四年以来唯一的一次败笔,还差点为此送命在自家门派之人手上,是他永远也无法吞下这一口怨气。但他也感激那一次的事情,让他遇到了生命中的心爱之人。 见南宫若寒的脸色黑沉如墨,笑红尘立刻乖乖的以眼神求饶,不敢再放肆。 收到那抹可怜兮兮的求饶眼神,南宫若寒心中一软,放开手,微眯的凤眸凌厉地瞪了她一眼,以儆效尤。 原来他们早已认识。难怪大哥对他情有独钟!在一旁旁观察南宫紫枫暗想,真是苍天无眼啊,竟把笑红尘生作男子,老天爷的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 主意一定,南宫若寒和南宫紫枫作了一番易容和装扮,两人坐前头驾着马车朝着“枫林”的方向前进。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就听见南宫紫枫惊叹连连,“大哥,你的这个地方选得真好。” 笑红尘一马当先跳下车,与前来的南宫若寒一起把车上的老妇人和苏梅子扶下车,一行五人进到小楼里。 小楼内的摆饰一切依旧,既简单又不失格调,只是灰尘已积甚厚,看来南宫若寒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前来居住。 南宫若寒对这对母女说:“姑娘你以后就叫杨柳,婆婆改姓柳,如何?” “谢恩人赐名。”母女两人感激不尽,再一次拜谢。这一次的新生对她们来说,确确实实是到地府转了一次。现在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她们已经很满足。 “这里以后就麻烦你们打理了。明早,我会把日常所需的用品带来,今晚你们就先屈就一下。”说完,南宫若寒叫上南宫紫枫和笑红尘,准备离去。 杨柳和柳婆婆满心感激的的拜别三人,挽起衣袖把小楼清洁起来。 前晚,南宫若寒把计划一说,四人立即俯首赞成。母女两人依计吃了几块有毒的桂花糕,又服食了笑红尘的龟息丹,即时倒地,表面看来,两人已经毒发身亡,实际上她们体内尚留一息。 龟息丹只是延缓了身体的正常运转机能,像老龟冬眠一样,同时她们身上的毒就像被雪藏了似的,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流向五脏。正常人吃下那些毒糕,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但对于服用了龟息丹的人,最少十天后才会发作。 因此,一般医者和仵作既能从她们身上查出中毒的痕迹,又难以察觉两人还活着。官府的结语自然是吞食有毒的食物,中毒身亡就可以草草结案。 对于官府,从来就很少有人喜欢干吃力不讨好的事,而且还汲及到皇宫。 所有的事情全都朝着南宫若寒预计的方向发展,结果,母女两人很顺利地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救下来。 第四十八章 施恩要图报 三人回到南宫府,南宫紫枫吃错药似的跟着南宫若寒一起窝在她的雅致小院,趁南宫若寒不察,把她拉到一边问长问短。 “红尘,你和我大哥早就认识了么?”南宫紫枫早对他们两人的事好奇得要命,俯嘴到笑红尘耳边低声问。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想起与南宫若寒认识的经过,笑红尘头痛的回答。当时她并不知道南寒就是南宫若寒,也没有看清他的长相,要说认识,还真靠不上边;可若是说不认识,又说不过去。 “你话怎讲?”南宫紫枫被她的回答弄得一头雾水。 “因为你大哥只告诉我他叫南寒,而且当时夜色不好,我也没看清他的样子。更加没有见过江湖上人称贵气公子的真面目,你说这样的情况下,我算认识你大哥吗?” “这倒是说不清道不明。可是,后来在你们在酒楼再次相遇,我大哥一听到你的声音就认出了你,难道你没认出他?” “说来惭愧,确实如此。”谁会没事记着一个“没有见过面”之人的声音?笑红尘暗叹。 南宫紫枫对大哥不许笑红尘说的事心痒难耐,偷偷的望了一眼在厅里专心练字的大哥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刚才你说闯入我大哥的八卦居时,他中了什么?” 想起南宫若寒刚才的神色,笑红尘犹豫着要不要偷偷告诉南宫紫枫;一道淡然无波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充满邪气又如魔咒似的钻进她的耳朵,“我不介意以嘴代手来堵你的口。” 两人吓了一跳,他们都以为南宫若寒在专心练字,没想到他竟把他们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 “你还是问你大哥好了。”笑红尘可不想因小失大而再次被人强吻,一个亦萧闲已经够她烦了,再来一个的话,她是不是该考虑遁入空门了。不过,这个问题却提醒了她一件事,某人还欠她三件事待办。 “南宫若寒,或是应该叫你南寒?不论哪种称呼,都是你没错吧?”她来到南宫若寒面请,狡黠地问。 南宫若寒仍然继续练他的字,带着审视的狭长双眸看了她一眼,点头应道,“嗯。” 见他承认,笑红尘即时笑得像烟花般灿烂,绚丽多彩,继而施恩要图报起来,“你说过会替我办三件事。” “没错。我也很好奇你准备让我办的事,不过,首先说明一点,盅毒就免谈了,我没有解药。”他爽快的应约,嘴角扯出一抹了然的戏谑,又重重的打击了她的希望。 刚才还笑得热烈的小脸顿时像遭遇了地震似的崩塌了下来,暗下嘲讽,这人真是只老狐狸!唉,她早该知道的,丹为国专出极品狐狸!可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她又嘲弄不下去了,谁叫她也是狐狸的后代? 稍稍调剂了一下心绪,她才正色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进宫当太监。” “不行。”南宫若寒脸色不愉的直接拒绝。如果他要当太监,自己还能跑得了吗? “扑,咳咳……”刚刚问长问短了一翻的南宫紫枫正口渴得要紧,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往嘴里灌,谁知笑红尘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差点要了他的小命。待气息稍为顺畅,他恼怒的吼道,“笑红尘,想杀我就痛快的给我一刀,用不着如此侮辱我。” 似曾相识的话语,不一样的语气,同样的含议,让笑红尘彻底无语了。她满眼无辜的看向南宫紫枫,“兄弟,我想要当太监关你什么事?” “你差点就间接谋杀了我,怎么就不关你事?”南宫紫枫怒目圆瞪,继续驳斥:“我刚才差点因你的话被茶水呛死,你说能与你无关吗?” 看着他断断续续的咳嗽,很辛苦的样子,貌似他的指责没错,好像是这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心的。”南宫紫枫得理不晓人,打蛇随棍上。“除非你让我参与你的计划,我就相信你不是故意,也不是有心的。” “你……”笑红尘被他的无理取闹驳倒,无话可说。可转而一想,又兴奋的问,“要参与我的计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可以进宫当太监吗?” 这一次,南宫紫枫的脸都绿了,想也不想就气乎乎地拒绝,“免谈!” 第四十九章 情锁她心 这一次,南宫紫枫的脸都绿了,想也不想就气乎乎地拒绝,“免谈!” 眼看光明正大地进宫当太监的可能性极低,笑红尘也不再强求,灵动的眼珠一转,暗想,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丹为国的皇宫呢,我是去定了,至于是不是一定要当太监嘛,这个视需要而定。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那该死的不离盅,使她无法单独行动,要怎样才能说服南宫若寒和自己一起夜探皇宫? 她伸了伸懒腰,状似疲累的说,“已经很晚了,我要睡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南宫若寒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表现得相当的善解人意,“二弟,我们就不要打扰红尘休息了。”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这座雅致的小院,消失在浓墨般的黑夜之中。 沐浴过后,躺在床上的笑红尘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烦躁地坐起来,猛然发现这一个多月以来,她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每晚在亦萧闲的陪伴下入睡,现在一下子要她拥枕独眠,竟然无法适应。 无奈轻叹,她无力地又躺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帐顶,想起以往两人相处的亲密时光,想着想着,眼角滑落两道晶莹的湿意,才蓦然觉悟——原来,她在想念他! 不禁苦笑,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连她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亦萧闲就像慢性毒药一样无声无息地、一寸一寸地侵蚀了她的心,等她察觉时,一切为时已晚,她的心已经被他牢牢地占据住,无法清除。 他的身体恢复了吗?还在生气吗?这时候他睡着了么? 想到这里,她就迫不及待地弹下床,跃窗而出。就算只能远远地看他一眼,她也要去见他。 窗外,一道暗紫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清冷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晚中显得更加平淡,“这么晚了,还要散步吗?” 是南宫若寒!这家伙在监视自己吗? 笑红尘定了定神,暗暗后悔刚才的一时冲动,竟然忘了身上的不离盅毒还没有解开,别说偷偷回去看亦萧闲,能不能走出南宫府都是个问题。她不悦地回应,“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既然都睡不着,不如我们找点事做?”意味不明的询问引人遐想。南宫若寒趁她呆愣间牵起她的手,不容挣脱地拉着她朝皇宫的方向飘去。 远远瞧见皇宫的形貌,笑红尘不再挣扎,心中的微恼转为惊喜,反手握紧牵她着的大手提气加速冲向气势磅礴的宫阙。 两人悄然无息地潜伏在皇帝批复奏章的仁和殿上,轻轻揭开一片盖瓦,发现里面灯明如昼,一个看起来气宇轩昂,但王者之气内敛的俊秀男人端坐在龙案前,正聚精会神地批复奏章。这就是丹为国的现任君主——笑春风? 笑红尘不由得专注地打量他,精雅自持,俊逸若仙,此等男人可让任何女子为之倾心,对后宫那群如狼似虎的女子来说,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极品,不用细想也可猜测到,后宫的无形硝烟恐怕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就是父亲同父异母的胞弟?看这个皇叔长得如此祸害,那她爹爹笑问天当年岂不是妖孽级的存在? 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曾经拥有怎样的秀色空绝世,所以,也无从意测父亲的模样。 适逢此时,一道娇娆多姿的身影由远而近,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前面由两个提着灯笼的小太监引路。到了殿门前,其中一人上前通报后,五人静静伫立在那里等候。 盖瓦下,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太监来到笑春风面前通报,他停笔想了想,说了句:“宣。” 娇娆美人独自步入殿堂,精致的玉颜上雕刻着清晰的五官,水色的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她身着淡粉色纱衣,腰间被一条白色的软烟罗裙轻轻挽住,裙角上面用银色闪线层层叠叠的绣了九朵曼陀罗花,在一片淡粉中显的格外注目;如雪般柔嫩的小手提着食盒,向龙座上的笑春风盈盈一拜,娇柔如莺语的声音令人如沐春风,“臣妾姜雨拜见皇上,听闻皇上这么晚还在仁和殿批阅奏章,特地下厨做了几道小菜,望可舒解皇上的劳累。” “姜妃平身,有劳了。”他指了指右手边的太师椅,平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你先坐一会,待朕批完这两道奏章再一起品尝。” “谢皇上。”姜雨把食盒置于右边太师椅旁的几案上,遁规道矩地静坐一旁,安心的低首等候。 姜雨刚落座不一会,老太监又来通报,“皇上,韵贵人求见。” 专心批阅奏章的笑春风浓眉轻皱,微不可见的吐了口气,“宣。” 映入笑红尘眼内的是一位柔眉顺眼,虽娇俏但不惊不艳的熟悉面孔,来人竟是春雨!进入殿内的春雨同样手提食盒,看到等候在一旁的姜雨先是一顿,继而若无其事的来到龙案前轻轻一拜,语气不亢不卑,“臣妾韵雨拜见皇上,素闻皇上勤政爱民,常常批阅奏章至夜深,担心龙体劳累,特意命人备了甜品亲自送来,请皇上笑纳。” 春雨原名与当今皇帝的名字重字,被赐了个韵字替代,改为韵雨。 “韵贵人平身,有劳了。”笑春风神情依然平淡,不见涟漪:“常开。” 被唤作常开的老太监立即上前,恭敬的接过韵雨手中的食盒退至一边。 当手中的食盒被常开接过时,韵雨那双清亮的眼眸悄悄地黯然失色,贪恋的看了一眼龙座上的笑春风,恭敬的屈膝施礼,“臣妾告退。” “去吧。”龙座上的人头也不抬,继续埋头于手中的奏章。 蒲柳似的身影落寞地出了殿门,带上自己的宫女孤独地消失在重重宫墙之中。 在一堆硝烟弥漫的女人之中奋力挣扎,痴情守候,苦苦等待,只为看他一眼吗?春雨,这就是你要的吗? 笑红尘为春雨的选择感到无奈。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第五十章 鹤发黑影 在她为非雨陷入哀怜的时候,南宫若寒轻轻地把盖瓦放了回去,见她陷入思潮,一手搂起她的细腰飘向另一座宫廷。 行至半路,一道白影如鬼如魅般从他们两人前面不远处掠过,与其说是白影,不如说是一头鹤发的黑影,在这片鬼影深深的宫墙内,显得异常可怖。 笑红尘被那团鹤发摄住了眼球,使劲甩开扶在自己腰上的大手,提气尾随了过去。 见此,南宫若寒只好与她并肩同行,一起偷偷地跟随那团鹤发黑影来到皇宫内一排荒无人烟的残破房舍之中,然后一下子失去了这团鹤发的踪影。 在笑红尘的思维中,皇宫意味着权势和财富,明争和暗斗,争权和夺利,相残和杀戮……就是想不到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头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排破房舍。“这是哪里?皇宫内怎么会有这种的破地方?” “冷宫,这是历代被贬嫔妃自生自灭的地方。”南宫若寒听似无情的声音详细地为她解释。 这是多么讽刺的地方,冷宫,名义上是专门囚禁犯下罪行和过错的嫔妃的地方,实际上却是后宫战场中的牢狱。历代后宫永远上演着如火如荼的无形硝烟,稍有不慎,就会被贬出局。在这个永无止境的战场上,胜者为王,败者轻则老死在此,重则诛连九族,而让她们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义无反顾地爱着的皇帝则是裁判。 两人分别在冷宫转了一圈,发现在那片残破低矮的屋苑中,只有零零落落的有五间房子住了人,有两个是不过二十岁年轻女子,另外三个看起来似乎是先皇时的嫔妃,年龄也不过三十,其余的房舍都是空的。 那团鹤发究竟藏到哪里去了?两人再次来到鹤发消失的地方仔细地搜查起来,南宫若寒打开火节子搜查屋舍,里面只有一木板床,一桌一椅,再无他物,厚厚的灰尘说明这里已经很久无人居住。 院子里,一口凋零多年的老井落入笑红尘的眼中,尽管老井周围长满了像地毯草的绿色小草,看上去完全没有被人踩踏的痕迹,然而凭着她曾经追寻毒虫的敏锐直觉,还是觉得这口老井很有可疑。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投了进去,听到小石头落水的回响声,她不禁蹙眉凝思,难道我的直觉错了吗? 目光如电的再次横扫了这个小院子一周,她确实自己的直觉不会错。于是,在南宫若寒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夺走他手中的火节子一跃跳下老井。下坠了大约三十尺左右,借助火节子微弱的光线,她霎时明了,双脚马上踩在井壁两侧的凹位上,朝俯在井口上满眼担心的南宫若寒展出一抹的笑意。 看到她胜利的目光,南宫若寒知道她发现蛛丝马迹了,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借着微弱的火光,沿着井壁的凹位一路下探,在离井水还有三米的地方阔然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小洞口,南宫若寒一马当先的钻了进去,笑红尘紧跟其后。 洞内的通道往上延伸,两人小心奕奕地摸索着往前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地势渐渐平缓,前面越来越宽敞,还隐约看到微弱的光线。他们赶紧熄了火节子,静气聆听了一会,闻似有人在里面捣弄着什么瓶瓶罐罐,发出“哐哐”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得几乎闻不到的药香。 笑红尘拉起南宫若寒的右手,把一颗丹药到他的手中,示意他服下。 看到笑红尘眼中的担忧和警惕,南宫若寒心暖如春,明白他的用意后马上服了手中的药丸。刚才还隐隐感到体内有一股躁热之气浮动乱窜,服下药丸之后,那股躁热即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感到全身舒畅、说不出的舒服,精神也非常清明。 他感激的对笑红尘投去一瞥,顿时明白这个洞内的空气中混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有毒气体,刚才若不是服食解药及时,恐怕再过不久他就毒发了。 笑红尘拧眉暗想:不知居住在这个洞内的是什么人,但从对方撒播在空气中的毒气就不能少看这个对手,绝对不简单,而且好像和自己一样是用毒高手。 同行相忌,她一察觉到这点,加紧几步越过了南宫若寒,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以防万一。 毕竟,这几年她不断地被师父塞进各种各样的毒烫毒液毒汁中粹练,又服食不少毒药,练就了她这具几乎是百毒不侵的躯体,一般的毒药根本耐何不了她,换句话说,她的血也是一种能解百毒的圣药。 两人走出那条窄小通道,进入了一个类似房间一样宽敞的洞中,洞内有床有桌有椅,居室内的用品一应俱全,而且在这个洞的另一面,还有两条通道,不知通向何处。 洞内的一面墙上挂了一幅画,画上之人是一个英俊飘逸的美男子,墨发散披,神情慵懒,邪肆不羁的笑意,狂傲的神眼,仿似随意就能把整个世间踩在脚下。 那种不羁和狂傲似曾相识,笑红尘定定地望着画中人,记忆中的那人隐约的几乎破空而出,但就是怎么也突破不了记忆的障碍,无法想起来,不禁喃喃自问:“是谁呢?好像见过。” 突地,挂了画的墙体微转,露出一条细缝,一片薄而细长的叶状银色暗器向她疾射而来,跟在笑红尘身后、正处于全神戒备的南宫若寒抬手一弹,一粒圆润的黑岗石迎向银叶,“叮”的一声,两种暗器撞击后斜飞入壁,了无踪影。 “请恕晚辈冒昧,误闯宝地,打扰了前辈的清修,还望见谅!”南宫若寒毕竟在江湖上行走了四年,马上向活动墙后的人赔礼请罪。 “能找到这里来,还能安然无恙,你们两个的本事也不差。”挂了画的活动墙转了九十度,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媪从里面走了出来,嫩滑如脂的皮肤看上去顶多三十来岁,五官精致,风韵犹存,可见年轻时必定是个倾倒众生的大美人。 鹤发老媪只对他们两人睥了一眼,目光却诧异地落到笑红尘的脸上,发出一声惊奇的“咦”之后,鬼影似的站在笑红尘跟前,靠近他认真的看了又看。 “哈哈哈哈……”老媪突然狂笑起来,甚至眼角还笑出了泪,弄得笑红尘和南宫若寒莫明其妙。 “没想到他还活着。”她平息了内心的激动,悲喜交集的抓住笑红尘的手忙问:“他还活着对不对?” 笑红尘被她问得一头雾水,“前辈,请问你指的是谁?” “给你做这张脸的人,丫头,他还活着,对吗?”老媪指了指笑红尘的脸,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容不得她有一丝闪缩和隐瞒。 第五十一章 又一个真情表白 “给你做这张脸的人,丫头,他还活着,对吗?”老媪指了指笑红尘的脸,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容不得她有一丝闪缩和隐瞒。 丫头!南宫若寒震惊了,他此时的心情和鹤发老媪一样,惊喜交集,两眼定定地盯着笑红尘,不自觉地傻笑起来。笑红尘一惊,连忙否认,“前辈,你误会了,我不是丫头。那个人还安好,你认识他吗?” 鹤发老媪看了一眼南宫若寒,了然的笑道,“是啊,认识他很久了,久到我都差点忘记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光。”鹤发老媪仿似沉入久远的记忆中,脸色微微发红,温柔的眼神如同热恋中的少女。 “红尘,你真的是女子?”南宫若寒可管不了那么多,抓着笑红尘的双臂急切的问,他必须要确定清楚,这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深爱一个人却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地狱般的煎熬。 “我是男子。”笑红尘果断否认,同样急切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的记忆抹掉,暗想,如果萧闲在这里就好了,用惑心音功把他刚才的记忆抹掉,以后就不用麻烦了。怀疑的因子在南宫若寒的心中迅速发芽,他越来越相信笑红尘是女子。之前已对她的一举一动和身形有所怀疑,奈何一直找不到有力的证据,现在鹤发前辈只看了她几眼,就断定她是女子,还说她的脸也不是她的原貌,想到这里,不由得激动起来。 “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我南宫若寒这辈子绝不会放手。”这段时间的困扰终于被驱散,他的心情骤然放松,笑得阳光般灿烂。犀利迫人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他终于下定决心,不管笑红尘是男是女,只想跟随自己的心意。笑红尘哑然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着了魔似的南宫若寒,这一刻,她恨不得逃得远远的。 他的眼睛没问题吧?脑子没进水吧?就算自己是女子,要容貌没容貌,要家世没家世,沾上她还有可能小命不保,怎会一个两个都像吃错药似的往她身上贴?想不通! “停,”笑红尘稍微用力的甩了他一巴掌,严肃的语气不容儿戏嬉,字圆腔正的对那个高兴得像个傻瓜似的南宫若寒泼去一盆凉水,“别再说梦话,别忘了,我还是亦萧闲的妻子。” 挨了巴掌的南宫若寒不但没有生气,依旧笑脸如花,顺势执起她的手放在心胸上,“感受到了吗?这颗心自从遇到你之后,就一直为你跳动着,我不管你是谁的妻子,我都跟定你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像个痴情女子对情人的告白,恶寒得笑红尘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一手甩开他的手,恼羞成怒的对他大吼,“无药可救!” 说完,如风似电般消失在洞中。 南宫若寒大惊,急忙追了出去,“红尘,等等我,小心不离盅毒发作。” 鹤发老媪被两人一吵,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这一对小冤家打情骂俏,仿似几十年前的自己,宽慰的笑起来,不忘出言提醒他,“别担心,那丫头没中盅毒,她身上有一条大盅王呢。” 可惜的是,南宫若寒焦急的只顾着追赶,根本没有听到她的提醒。 洞内恢复了安静,鹤发老媪正想回密室继续捣鼓,身后传来清脆如玉石落盘的嗓音,悦耳动听,“前辈,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我没有中盅毒?” 笑红尘不知怎样甩开了南宫若寒,悄无声息的又回来了。既然身份已被识穿,而且这里只有她们两人,她也懒得再伪装,用回自己的嗓音问。 “想验证我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你藏身这里过两天不就知道了。”鹤发老媪不愠也不怒,牵起她的手一起进入了活动墙后的密室。 让笑红尘想不到的是,活动墙后的密室比洞中的房间还要大,里面练丹制药的用具、药品应有尽有,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药房和练丹房的综合体。 “看在这里的宝贝不少,我就留这里几天,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没有中盅毒。”她眼中的光芒盛过室内的灯火,不待允许就急切地东看看,西摸摸,暗自打起这里的主意。 第五十二章 错失的爱情 “对了,前辈,我叫笑红尘,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已经很久没有与人打过交道,名字也怕有二十年没用过了。”鹤发老媪感叹道,自从失去他的联系后,长年累月的深居简出,每天藏在地下密室与药材为伴。“我的名字叫夏天无。” “夏前辈,这二十年你都一直在练制丹药?”笑红尘隐约觉得这个自称为夏天无的前辈不是一般的人物,但那么久远的江湖纪事,恐怕一般的茶楼酒肆都难以听到谈及。 最让笑红尘佩服的是这个夏天无竟然只看了她几眼,就识穿了她是男还是女的性别,还看出她的脸被修整过。究竟这张脸的破绽出在哪里?稍后必须打听清楚,否则日后再碰到这样的魔鬼级人物,若是敌人,她的小命就难以保全了。 最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夏天无不但说她没有中盅毒,而且还体内有一条大盅王,想想就令她头皮发麻,请问谁来可怜可怜她,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夏天无真真真是恐怖,从她口中说出的话令她无语到简直想发狂。 “过去的二十年,我原以为这世间除了这些药材,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没想到他还活着。”说起她的师父风不觉,夏天无兴奋的神情如同终于找到遗失已久的宝贝一样。“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啊?”笑红尘愣了一下,想起师父从来不喜欢与外人接触,而且不知他还记不记得这个夏天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毒药责罚,她还是打听清楚再说,“夏前辈,请问你与修整我这张脸的人是什么关系?” “关系?”夏天无一怔,是啊,他们之间应该算是什么关系呢?那些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她都不知如何告知眼前这个古怪的丫头。 她低头寻思了一会,终于叹了一声,娓娓道出两人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我和他都是医药谷的弟子,可是我们俩的师父却是死对头,我的师父擅长用药救人,而他的师父善于用毒害人,只要他师父要毒害的人,我师父必定全力施救,就这样,作为他们两人唯一的入门弟子的我们,也自然而然的对立起来。 当时我们两个年少气盛,又好胜心强,为了一较高下,经常交手,甚至各出奇招。我们的交锋就像我们的师父多年来的较量一样,从来没有分出过谁胜谁败。随着时间的推移,任谁都没有想到曾经水火不容的我们竟然爱上了对方,可是师命难违,我们只好苦苦隐藏着彼此的感情,不得不继续交战。 直到有一次,我偶遇一群亡命之徒的袭击,就在命悬一线之际,他突然挺身而出替我挡了致命的一箭,坠落悬崖后不知所踪。”说到这里,夏天无悲痛欲绝,双眼发红。 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她又继续说:“我在那片崖底苦苦找寻了五年都一无所获,伤心之余,从此不理世事,隐匿在皇宫与药为伴,没想到这一晃,十五年就这样过去了。这里只是我其中的一个容身之处。” “什么?只是其中一个?”笑红尘被夏天无的话重重地砰击了,想起无处容身的杨柳母女很可怜,还有一无所有的自己也很悲哀,这一刻,她终于叠起心绪立下决心:好吧,从今天开始,我笑红尘也要奋发图强,目标是狡兔三窝。“夏前辈,请问你的其他容身之处在哪里?” 这个问题一出口,连笑红顿都觉得自己很白痴,江湖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每天都离不开打打杀杀,有谁会不给自己日后的退路布置几处隐蔽的容身之所?“呃,不好意思,晚辈竟然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请你当作没有听到。” 看着一脸尴尬又天真的面容,还有那对清澈如深潭的眸子,夏天无从心底喜欢上这个丫头,“我都一把年纪了,说了也无所谓,每国的皇宫都有我的容身之处,只要你找得到,随便你用。” “真的?那我先谢过夏前辈。”得到这个允诺,笑红尘高兴得眉飞色舞,“对了,为什么都安置在皇宫里呢?不会是遵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这个道理吧?” “你认为哪里药物的最多最全最名贵?”夏天无限慈爱地笑问,不动声色地转身从身后的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笑红尘接过盒子,感觉这个外观普通的盒子与一般的盒子不同,沉重很多,冰冷之意从盒身传到手上,感到阵阵寒意。她疑惑的打开一看,瞬间倒吸一口气,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大,“六十年开花一次的天山雪莲!” “嗯,这是今年从西域进贡到丹为国的天山雪莲。”夏天无语气平静地陈述着这株雪莲的来处。 笑红尘爱不惜手的端详着盒子里的雪莲花,因有千年寒玉做成的冰盒保护,这株雪莲就像刚从雪山的莲池中采下来似的,水润芳泽,皎白如雪。她终于明白的感慨:“难怪你把容身之所设在皇宫里。” 名贵、稀少的药材,除了皇宫的御医院,还有哪里可以媲美?笑红尘想不佩服这个师叔都不行,但没有得到师父的允许,她还是不敢擅自作主,“我给那人去封信,看他怎么做吧,他不喜欢世人打扰。” “也好,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月半载。”嘴上虽如此说,可她的眼中射出的光芒却显得很迫切。 第五十三章 如此真相 南宫若寒追出井口,漆黑的夜色中早已失去了笑红尘的身影。他焦急的围着冷宫寻了一圈,毫无所获,心中焦急万分,担心她离开自己百步之时又会痛晕倒地,如果被皇宫的侍卫抓去当作刺客就麻烦了。但又不能高声呼叫,万一惊动了大内侍卫,情况就更加不可收拾。 使劲压抑着心底的傍徨和焦虑,南宫若寒勉强使自己冷静下来,若是不离盅令她无法离自己过百步之远,那么整个冷宫的半径也就百来步之大,就算她越界痛晕,最多也就是碰到被贬的嫔妃,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想到这点,他不敢离开冷宫半步,一直围着冷宫的外围转悠,希望可以遇到有可能痛晕倒地的笑红尘,也希望她只是一时之气,躲起来不见自己。 一圈一圈转下来,仍然没有发现笑红尘的踪迹。东方的天际开始泛白,他的心情七上八落,乱成一团。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担心不已。 突然灵机一动,他再次跳进老井,来到夏天无的洞里,房间没人,他轻扣挂着画的活动墙,“前辈,我是刚离开的南宫若寒,请问我的同伴笑红尘有没有回来?” 墙内传出夏天无中气十足的声音,“你不用担心她,她的盅毒早已解除。”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南宫若寒喜忧掺半,喜的是不用再担心笑红尘有什么不测,忧的是以后不能像这几天那样名正言顺地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可他转而一想,窈窕淑女,君之好逑,只要她一日没有被亦萧闲用八人大轿抬进麒麟山庄行夫妻大礼,他就还有机会。打定主意的他终于感到心怀宽畅。“多谢前辈提点,晚辈打扰了,告辞!” 密室内,听到南宫若寒远去的脚步声,夏天无笑意盎然,“那南宫若寒对你很上心。” 想到丹为国对她们母女的诸杀,笑红尘的心情显得无比沉重,语调低沉又无奈,“他应该配更好的姑娘。” “茫茫人海之中,两个人能够相遇并相识,已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若是错过了,就是一生。”夏天无无限感概,这一句话,也是她与所爱之人的真实写照。 “错过了,就是一生。”笑红尘轻声重复了一遍,这短短的七个字深深地触动了她,心底对亦萧闲那份无法丈量的喜欢,是应该紧握还是错过? 她忽然想到,当年与自己年纪相仿的母亲处身于那种蜚短流长的环境中,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把那只柔弱的小手交给一往情深的父亲?尽管她对幼时亡命天涯的日子一点记忆也没有,可每每想起母亲对天发呆的眼神,心就隐隐作痛,那样的忧郁和空洞,究竟饱含了多少悲欢离合,多少辛酸隐忍,还有多少相思成灾…… 她重重地甩了甩头,坚持了自己的决定:母亲的不幸已经够了,剩下的一切不管如何艰险,就由自己一个人来背负吧,让这一切——到此为止! 她抬眼发现丹炉旁那一柜子的瓶瓶罐罐,顿时什么都忘了,像个好吃谗嘴的孩子。“夏前辈,这些年你练了不少好丹吧?” 夏天无微笑问,“你想要什么功效的丹药?” 想起令自己苦恼的弱点,她冲口而出:“解盅的丹药。” “哦?你这个要求就让我不明白了。你体内已经驻守了一条大盅王,任何盅毒只要一进入你内体,都会成为它的腹中之物,你要解药作何用?”夏天无想不透这个古怪的丫头在想什么。 “嘿嘿,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你怎么看出我体内驻守了一条大盅王?” 夏天无看了一眼她的喉结,笑得阴森森的,“你摸摸自己的喉结,再去找个小太监对比一下,回来我的就告诉你。” 笑红尘蹙眉看向夏天无,不明白自己的喉结和小太监的有什么区别,这是出谷前师父特地给她的药,当时师父是这样说的:“如果你想以男子的身份行走在外,就把这个吃了,别人看不出破绽。”于是,她不疑有他的服食了那颗药,一直以来都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只是喉咙那儿和其他男子一样,长了个喉结,她认为这是师父专门配给她的易容药,也就没有对其深究。 为了弄清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笑红尘只好出了老井,朝冷宫旁的宫院飞去。 此时,东方已经大白,一些负责打扫和清洁的宫女太监正在认真地做事。趁人不备,她轻易抓走了一个年约二十的太监,点了他的迷穴拖进随近的房舍,一手摸向他的喉结,一手摸向自己的喉结,哦,原来区别在这里。 太监的喉结软中带硬,而自己的则是软软的,像一个小肉团。弄明白两者的区别,她又回到夏天无的密室中,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喉结是软软的?如果只是看而不碰,足以以假乱真。”夏天无似乎有意吊她的胃口,并没有直接说出原因。 软软的?想起碰摸自己的喉结就像在碰触一个肉团,霎时一惊,难道这就是她刚才提及的大盅王?她战战兢兢的问:“你的意思是,我的喉结其实就是大盅王盘居而成?” 收到夏天无赞许的目光,她不由自主地全身一抖,师父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竟然用一条大盅王来做她的喉结!她想吐,更想狂嚎一场,这是什么师父啊,竟然如此作弄她! 好不容易压下胸口的恶心感,想了想,反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再来点打击也无妨,“那你又是如何看出我这张脸被动过?” 提到这个问题,发现夏天无看她的目光骤然变得很温柔,笑红尘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要抖满一地了,才听到夏天无柔情似水的声音传来,一双柔软的葱手同时依恋地抚上她的双颊,“二十五年前,我行走江湖,济世救人时,易容所用的脸,就和你脸上的这张一模一样,他是通过你来找我。” “噢,”她终于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了,若是按照夏天无的说法,以前他们两个人一个专门害人,一个专门救人,豪无疑问,当时的夏天无无疑是江湖上众多门派、侠客和邪魔外道的恩人。 师父让她顶着夏天无的面容行走江湖,就算没有被认作夏天无重出江湖,也有可能被认为夏天无的后人,为了感念当年的恩情,必定对他礼让三分,必要时甚至出手相助。如此一来,就大大地减少了她行走江湖的风险;若夏天无还在世,见到她这个冒牌货必然会从她身上追查他的消息。 如此真相,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第五十四章 惊为天人 “原来如此,师父也很长情。”想到他们当年错失彼此后,一别二十年,直到现,双方竟然还是孤家寡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竟能使两个音信全无的人可以为对方长守几十年? “师父?”夏天无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丫头,以她对风不觉的了解,恐怕这世上符合做他徒弟的人不会存在。“那老头终于收到徒弟了?” “红尘见过师叔。”笑红尘立刻向夏天无行礼。 夏天无高兴得热泪盈眶,扶起她一脸心痛的问,“丫头,跟他学艺的日子吃了不少苦吧?” 她婉然一笑,感慨道,“相对于那时被恶毒缠身、手脚被废、容貌被毁,只剩一口气的我来说,那些苦都算不得什么。” “令我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四处游荡,结交新朋好友,还帮师父找到你,一切都超值。”比起以前随时有可能到阎王那儿报到的自己,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 “听你的意思,你之所以会拜他为师也是机缘巧合。算他有福气,终于后继有传人了。”看着笑红尘一脸感激的神情,夏天无想起一句话——世事无绝对!拉过她的小手亲切的问:“他交给你的任务现在已经完成了,想不想恢复你原来的容貌?” 这一句听似再平常不过的话对笑红尘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恢复原来的容貌?刹时被照雪毁容的恐怕画面一闪而过,她不自觉的浑身打了个冷颤,不稳的语气听不出是惊喜还是在害怕:“不要,现在这样很好。” 感觉到这个丫头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沉重包袱,夏天无不忍触及她的痛处,转身从柜子上取出一个深蓝色的小瓷瓶塞到她的手中,“你想恢复容貌的时候,就服食一粒,一刻钟就会变回你原来的样子。如果你不想用你的原貌示人,就服这个。” 说完,又塞了一个绿色的小瓷瓶到笑红尘的另一只手里。“同样在一刻钟里改变样貌,会变回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要变得很丑的那种,也有,要不要?” 笑红尘一边听她解说一边忍不住嘴角微抽,这个女人,是孤芳自赏太久了还是精神分裂了?怎么尽是关于容貌的丹药? “师叔,请问除了让人改变容貌的丹药,还有什么?”她不禁暗自纳闷,别告诉我,这十五年来你偷尽皇宫的珍贵药材就是用来这做这些无聊玩意! 一提起她的得意之作,夏天无就兴奋得笑不拢嘴,连忙向笑红尘一一介绍起来,“这一格里的丹是让女人青春常驻、美肌养颜的;这一格是使人由丑变美,可惜持续的时间有限,只有一天;那一格的丹药是改良过的金创药;上面那格是有助内力提升、接骨续筋的;中间这格是治内伤的。” 听着她的介绍,笑红尘从最初的无精打彩到喜上眉梢,再到两眼闪着诡异的青光,狠不得把柜子里的那些丹药全数扫进她的万宝囊中,她至少可以偷懒几年。异想天开的她仿似看到希望的彩虹,嘴角上扬,阴阳怪气的“嘿嘿”笑个不停。 就在她独自做着可爱的白日梦时,一粒蓝黑的丹丸“咻”一下钻进她的喉咙,她立刻察觉了不对劲,可又感觉不到有异物进入喉咙,神色疑惑的问“刚扔进我喉咙的是什么东西?” “啊?有吗?”夏天无一边装疯卖傻一边暗自留意着笑红尘的变化,那粒药丸遇水即溶,悄无声息的溶进她的体内。“哎,这些是可以清除记忆的丹药,只是时间很短,只能清除2个时辰之内的,配方我还在改善。” 听到可以消除记忆的丹药,笑红尘即时忘了刚才的怪异情形。那是她渴望已久的丹丸,本来还准备自己摸索练制,想不到夏天无先她一步练制了,虽然效果有待改善,了胜于无。有了这种药,以后做起事来方便多了。 她暗自高兴,手急眼快地把消除记忆的丹药扫进自己的万宝囊,嘴上讨好道:“师叔,这瓶药就让我拿去帮你做试验好了,我会把试用的结果全部记录好给你的。” 见她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夏天无暗自偷笑,转身从柜子的下面拿出另一瓶药来与她分享,一抬头,手上的药瓷瓶“哐”的一声掉到地上,双眼像被催眠了似的紧紧粘住她,眼中的惊艳呼之欲出,整个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一眼定住了。 笑红尘见夏天无忽然间神情古怪,忙用手在她眼前摆了摆,“回魂啦!” “难怪那老头把你变得那么丑,否则不天下大乱才怪。”夏天无喃喃低语,完全无视她的搞怪动作。 第五十五章 师叔的穴居 “师叔,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连同夏天无送给她的两瓶变脸药收进万宝囊,笑红尘弯腰捡起地上的瓷瓶,一看没破才松了口气,满腹狐疑的递回给他,全然不知自己脸上发生的变化。 她心情舒畅的伸了个懒腰,优雅的打了个呵欠,举手投足间尽是王公贵族的闲散气息。“我说师叔,虽然你还没告诉我这瓶是什么丹药,但是我敢肯定,若是放到江湖上卖,就算黄金千两大家也趋之若惊。” 夏天无定了定神,敛了愚蠢的花痴表情,收起惊艳的目光,没注意到她刚才说了什么,不怀好意的笑问,“南宫若寒离开这里快有一个时辰了,你还觉得自己身中盅毒吗?” 经她一说,笑红尘才醒觉,“咦,果然没有发作。可是为什么上次我会痛得晕死过去?” “如果一座山上已经住了一头老虎,这时从别的地方又来了一头,你认为会怎样?” “一山不容二虎,当然是一番虎斗,胜者为王。”笑红尘若有所悟的回答,慕然惊起,“你的意思是只要这条大盅王一直在我体内,不论什么盅毒下在我身上都必然引起两盅交战的情况,所以我才会痛晕?那样说来,我现在是百盅不侵了?” “好像是这样。”这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一点就通。 “虽然是百盅不侵,可每次被人下盅都会痛晕一次,不就等于给对手一次杀自己的机会吗?”好看的娥眉苦恼的拧成一团,看得夏天无不由自主地跟着郁闷。 “啊,师叔,你有没有练制那种吃了就全身麻木,没有任何感觉但又不影响行动的丹药?”前一秒还在苦恼的人突发其想的问,两眼生辉。“如果有这样的丹药,就真的百盅不侵了。” “那样的丹药啊,”夏天无闻言苦思了一阵,又转身去翻墙角柜子上那堆丹药。过了好一会,才垂头丧气的说,“原来这里没有,不知其他的丹房有没有。” 想想也是,师叔闭门练丹十来年,那些丹药没有几百也该有上千种了吧?看她柜子上的药瓶大多都被随意摆放,就知道她没有好好的分门别类了。若是急用起来,光是寻找就成一个大问题。“师叔,这些年你所练制的丹药有没有记录下来?” “有,都在那里。” 满带希奇的目光随着夏天无伸手一指的地方看去,顿时冷汗直冒。笑红尘不敢置信的回头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夏天无,心中的怀疑直线上升,她真的是令师父守身如玉了几十年的人吗? 夏天无所指的墙角放了一个箩筐,里面塞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纸,有纸张也有纸团,怎么看怎么像书房里的废纸篓。 相比于师父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整齐有序的丹房,简直是天渊之别。 在笑红尘那装满怀疑的雷电目光中,夏天无尴尬地笑笑,“习惯成自然。” 好吧,看在她很有可能成为师母的份上,就帮她一回。笑红尘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才要动手,肚子传来抗议的声音,惊觉自己一晚未睡,现在肚子也饿了。“师叔,这段时间我要借住在这里,作为回报,我会帮你重新收拾一遍这密室。只是,现在我又困又饿,有没有什么可以填肚皮的?” 夏天无听闻有人愿意帮忙收拾这个几十年都没有打理过的地方,自然乐意得很,巴不得举起双手双脚来夹道欢迎。从柜子找出一个小瓷瓶扔给她,“这是可以补充体力和恢复精神的丹药。” 前辈级的就是前辈级,她每次都只能分开练制的丹药已经被二合为一了。笑红尘接过瓷瓶,服了两粒,很快感到精神饱满,肚子也不饿了,于是着手整理起来。 当密室里的一切变得整洁、有序的时候,估计已到傍晚时分。笑红尘看了看被分门别类摆好的丹药和梭理成册的丹药秘方,满意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出密室。 夏天无见她一脸疲倦、灰头土脸的出来,甚是过意不去。从床下拉出一个箱子,翻出一套雪白的衣裙塞到她手里,然后把她推向另一面墙的其中一扇门,“这套衣服有好多年没穿过了,你凑合着吧,快去净身,换完衣服回来吃饭,我从御膳房带来了好吃的东西。” 笑红尘推开那扇门,一条梯级小径赫然出现在眼前,转弯处还有几缕光线投在石梯上,看来这是另一个出口。拾级而上,大约走了二十来级,转了个弯,一扇长满青藤绿蔓的柴扉挡了去路。 她伸手轻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池烟雾缭绕的温泉,水不深而旷远。 四周绿树成障,青藤为帘,形成了一道绿意盎然的天然屏障,适好阻隔了外面的视线。扫视一周,发现自己所在的出口位于一处虽不高但清新的小山背后,潜踪隐迹,曲径通幽。 静心聆听一会,不闻周围有异才解开衣袍,快速滑入温热的泉水中,顿时感到整个人放松下来,连带这几天的郁闷心情也一扫而空。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心想,师叔真会享受! 尽管泡在温泉里很舒服,但笑红尘没有忘记这里仍是皇宫的一部份,匆忙洗了洗赶紧上岸。换上夏天无塞给她的衣裙,霎时间,四周黯然失色,连带西边天际的余霞也自愧不如。 看到墨发披散,雪衣轻扬的笑红尘如同仙子般出现在眼前,夏天无有那么一瞬间的闪神,立刻捡起笑脸,“快过来坐下,试试这些菜不知合不合你胃口,但绝对比外面任何一家酒楼好上百倍。” 看到桌上的美味佳肴,笑红尘顿时感到腹空如罄,饥肠辘辘,无力的低叹道:“一天一夜没吃过饭了,真的好饿哦。” 第五十六章 冷宫有鬼 一觉醒来,笑红尘感觉精力充沛。张眼发现,洞内依然漆黑一片,身旁传来夏天无均匀的呼吸。身影一闪,她无声无息的出了老井,才发现正是月半当空,几点星寒点缀了无边的黑幕,疏离又不孤寂。 不远处的残破屋舍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冗长不止,听得她也跟着难受。 心有不忍,顺着朦胧的灯光飘然而至,发现一处破旧的屋舍,里面虽然简陋,但还算整洁。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妇人猛咳不止,憔悴的面容带了几分病态的苍白,身旁还有一个看起来比与妇人年轻三、四年的宫女,正一手扶着她一手为她顺气。 “太妃娘娘,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去请太医过来给你看看。”说完,那宫女把自己的被子卷起来垫在中午妇人的背后,焦急得连外衣服也忘了披就往外跑。才出门口,双眼惊恐万状的直视前方,尖叫一声后,啪的一声晕倒在地。 床上的中午妇人一惊,不知那宫女发生了什么事,歇力忍着撕心裂肺般的咳嗽下床过去查看。当她靠近门口时,看到门外披头散发,白衣轻扬的女子,惊吓得大叫起来,“鬼啊!” 一口气喘不上去,两眼一翻也晕死了过去。笑红尘一脸愕然的看着地上两个毫无知觉的人,不禁感到悲哀,我长得有那么恐怖吗?太打击我了吧!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一身白衣长裙,而且披头散发,活生生的女鬼模样,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别说地上这两个人,任谁在半夜三更突然见到她这副鬼模样,没被吓倒的人才有问题呢。 随即满腔愧疚的把地上的病人扶回床上,喂吃了一颗定心丸,确保中年妇人不会因为为自己的夜半出现而直接去向阎王报到。然后又拉起她的手把了一脉,嗯,风邪入体,延误医治又没有及时服药保暖而加重了病症。 突然听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里跑来,笑红尘立刻一闪,从窗户飞出,飘然而去。 不出两天,‘冷宫有鬼’的传闻在后宫悄悄地不胫而走,据说那女鬼正是十六年前突然不知所踪的三王妃,也就是已故靖亲王的王妃。宫女太监们私下对皇上、靖亲王和靖亲王妃当年的三角恋情津津乐道,更有不少宫女被皇上和靖亲王的痴情感动。本应是一个令人谈之色变、毛骨悚然的女鬼传闻,最后令人啼笑皆非的被传成一个可歌可泣的凄美故事,可笑的是,这名女鬼还因此赢得不少支持者。 大家深知当年的靖亲王妃是丹为国最有名的第一美人,她的才貌双全至今仍无人能及。因此,一到了晚上,不少太监宫女冒着被吓死的风险偷偷前来冷宫守株待兔,只为能够一睹其仙人般的容姿。 这晚,笑春风批完奏章,发觉门外月色幽美,带上近身太监常开到御花园漫步,行至一处凉停,一时起意入内歇息。凉亭四周花枝繁茂,夜色中不细看难以发现里面有人。 三四个小宫女鬼鬼祟祟地从前面的花径走过,其中一人好奇的小声问:“我看宫里的娘娘和贵妃,贵人也很美,靖王妃比她们还美么?” “我听冷宫里侍后太妃娘娘的英姑姑说,那天晚上,靖王妃看起来比当年还要美上几分,只是她一下子被吓晕了。唉,好可惜哦,看到那么漂亮的女鬼还会被吓晕,要是我,就不舍得晕了。”另一人同样小声的回答。 “是哦是哦,如果看到比仙子还要漂亮的靖王妃,就算明知她是鬼,我也不会让自己晕过去的。”其中一个小宫女小声地赞同,神情如花痴:“没想到我们的皇上竟然是个痴情的男人,真是迷死人了。” “你们快点走啊,万一靖王妃今晚出现而我们就此错过就太可惜了。” 几个小宫女加快了脚步,一窝蜂似的涌向冷宫的方向。 她们几人的低语一字不漏地传进静休中的笑春风耳中。他面无表情看向身边的常开,阴冷的眼神令人寒彻骨髓,质问的声音缓而慢,令人猜摸不透他的情绪:“怎么一回事?” “奴才罪该万死,太后特意吩咐此事不可让皇上知道。”害怕得浑身打颤的常开急忙下跪,战战兢兢的回禀。 明黄的龙袍袖套下,紧握成拳的双手隐隐颤抖,满腔怒火蓄势待发。太后!又是太后!“如实报来,如有虚假,你的头就没必要再留在你的脖子上了。” “是,奴才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胆占心惊的常开把后宫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冷宫有鬼’传闻一五一十地禀报完毕,屏气慑息的等侯发落。 又喜又忧的笑春风一下子站了起来,抬步往冷宫的方向纵身掠了过去,临行前不忘下令:“立刻通知御前侍卫,把冷宫清场,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常开领命,马上朝禁卫军的方向跑去,不忘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哀叹,又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笑春风还是首次来到冷宫这个地方,虽是夜晚,月色却异常的明亮,入目之处一片荒凉,那一排残瓦破壁的房舍在清冷的月色中显得更加悲凉。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菊予,难道这些年你一直隐匿在这里吗? 一队英姿飒爽的御林军很快到达冷宫,快速展开搜索,不到一刻就把偷偷隐藏在那里的一众宫女和太监抓了出来。 那些太监宫女跪成三排,惴惴不安的低头听候发落。看着他们,笑春风想起他们口中的鬼魂——那个十六年来没有不让他日思夜想的女子,顷刻间心底柔软起来,“虽然你们没有为祸宫墙,但违反了宫规,扣罚月奉两个月,退下。” “谢皇上开恩。”众人感恩戴德的叩头谢恩后飞也似的消失在黑暗中。 冷宫又恢复了往夜的宁静。 第五十七章 天意弄人 这几天,因夏天无把十分珍贵、罕见的天山雪莲送给了她,激动得她连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没日没夜地泡在密室内练丹药,整整两天一夜没出过门口。 看着最后一批丹药终于练成,笑红尘抬臂伸腰打呵欠,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见了往日的优雅,多了几分疲惫。 夏天无被她苍白如鬼般的面容吓了一跳,赶紧捧出她的宝贝丹药,“给你,快点把它服了。真是不要命了,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想吓死我啊?” “有那么恐怖吗?”她狐疑地抚上脸颊,想起前几天吓晕过别人,立刻把夏天无递过来的药一口吞进肚子。虽然自己是无所谓,但把别人吓到总归不好。 “饭菜在那边,饿了自己拿来吃。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夏天无背起包袱走向温泉那扇门,还不忘发一下牢骚,“不知道后宫的女人这几天在折腾什么,冷宫的人竟然多了那么多,真是不方便。” 夏天无之所以要离开,全因笑红尘的师父风不觉回信了,留了一个地址和时间,约夏天无在那里见面。一收到信,夏天无一刻也等不了,匆忙收拾一下,就迫不及待地出发,赶往见面的地点。 “有情人终成眷属啊。”笑红尘没有留意她到的牢骚,口齿不清的祝福她,然后又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专注工作的时候,两天一夜不吃不喝也不觉得难受;可一回到生活中来,即使两顿不吃,就会饿得手脚发软,更何况还那么长时间滴水未尽?那种折磨简直不是人受的。 和亦萧闲一起时,他会强制她定时吃饭喝水睡觉,从不允许她亏待自己,哪怕一点点。现在没人管了,她也疯狂了,把自己折磨得似鬼多过像人。 饱餐一顿后,倦意随之而来,笑红尘合衣倒床就睡,直到自然醒来。 醒来时,洞内的烛光还在燃烧,她也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只知道以后一切都要靠自己。皇宫她还没转悠过,恐怕真的需要花些时间好好转一圈,摸清对自己有利的门路,比如御膳房,比如御医院。 忽然,她愧疚的想起非雨被南宫兄弟掳了去,不知现在怎样了,自己一练丹就什么都忘记,比吃了抹除记忆的丹药还要有效。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唉,还是要找南宫若寒。其实,前两天南宫若寒来找过她几次,但都被夏天无打发掉了,因此,他以为笑红尘不在宫内,也就没再出现,到别的地方找去了。 走到洞口,井水中浮现一轮的皎洁的明月,与天上的圆月辉映相照。 跳出井口的笑红尘想起曾被自己吓晕的两人,其中一个还病得不轻,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飘了过去。还好,这次带了可治愈那中午妇人的丹药。 给那中午妇人喂食丹药后,她出了简陋的屋舍,准备夜游皇宫。一转身,不期然的对上笑春风那一脸惊喜的的表情,眼中的深情足以媲美深海。 不明白一个被万众期待的帝皇为何会出现在这个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笑红尘只是静静的,淡漠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言语。 那陌生而淡漠的眼神看在笑春风的眼中,如刀像刺一样狠狠地剜着他的心。就是这个女子,他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爱她,即使在她成为自己的皇嫂后。 眼前的她尽管面容苍白,绝世之美依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同她身上的衣服款式、图案都和十多年前的一样没有改变,难道……这真的是……她的一缕芳魂?哀伤的神色占满了整张俊秀的脸,他艰难地抬起有如千斤重的脚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进,伸出的手突然停在半空,生怕一碰,她就消失不见。 近爱情怯!这一刻,他体会到了。 “菊予,”轻轻地吐出这个在心底、梦里不知喊过多少遍的名字,微红的双眼一下子迸出坚决的目光,停在半空中的双手突然往前一抱,把眼前这个渴望已久的女子用力地拥进怀中,空缺了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完整了,“菊予,菊予,菊予……” 一连串的呼唤从他口中逸出,渴望着,期待着怀中佳人回应。可是等啊等,回应他的除了夜的沉寂,风的多情,却没有属于她的声音。他开始慌了,迎上那对清澈的黑瞳,双手抚上那张绝色的容颜,急切地说着晚了十六年的解释:“菊予,我知道你一定在恨我,请你相信,我绝对没有做过伤害你们的事情。”接着,又绝望而痛苦地补充道。“但是,你该恨我。” 因为,那个伤害你们的人是我的母亲,我却不能杀她!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自己最亲的人朝自己最爱的人狠狠地捅上一刀来得绝望? 笑红尘从最初的不解,到被紧抱时的震惊,再到解读了笑春风眼里的内疚和痛苦,她终于明白了母亲九死一生背后的真相。 一切,只怨天意弄人! 若是当年付菊予没有遇上笑问天,那么,她就会奉旨成为太子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如果笑春风没有爱上付菊予,就不会有后来追杀;如果…… 但是,她现在的样子真的那么像鬼吗?而且还是长得像娘亲的鬼?这一点,她不明白。 第五十八章 意外重逢 笑春风再次用力的紧了紧双臂,怀里的女子是那么的真实,贪恋的碎吻雨点般落在她的鬓上,决然承诺:“菊予,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就算是赔上我的命,也要护你周全。”他愿,与怀中的女子死生契阔,与她成说,执她之手,与她偕老。 笑红尘惊呆了!老天爷!谁来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就变成了娘亲的鬼魂?笑红尘不顾一切的挣脱起来。可是,陷入半疯狂的笑春风又怎会让她轻易挣脱?用力锁紧怀中的至爱,不再满足于那些轻微的啐吻,他想要得更多,低头寻向哪略无血色的樱桃小嘴。 面对这突其来的失控情形,笑红尘又急又惊,身体不能自控的颤抖,高声尖叫,“放开我,我不是付菊予!”眼看那张樱桃小嘴就要难逃厄运,可在小嘴被吻上的前一瞬,一块被层层折叠成厚厚的黑色绸缎以令人难以察觉的速度及时地从旁飞来,不偏不倚的救下那张小嘴,代替它被那张单薄而带点张狂的红唇覆上。同一瞬间,两道黑影快如闪电的从两侧袭来,招势凌厉而凶猛,迫得笑春风不得不放开怀中的至爱,身形如鬼如魅似的躲过狠辣的攻击,还不忘把笑红尘护在自己的身后。 守在附近的御林军一发现不妥,立刻向这边冲过来,同时大喊,“有刺客!保护皇上!”雄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异常响亮,马上惊动了在附近巡逻的御林军和禁卫军,凌乱的脚步声一起往这边赶来。见势不妙,笑红尘趁笑春风一分神,立即施展灵妙的身法遁去无踪。待笑春风察觉身后的倩影失去踪迹时,霎那间陷入疯狂,顾不得那两道虎视耽耽的黑影,立刻下令封锁整个皇宫,严密搜查!死咬着轻盈的身影一秒也不肯停留,奋起直追,椎心泣血的高声呼唤:“菊予,回来!” 师叔的穴居暂时不能回了,眼下,整个皇宫如临大敌似的加紧了搜查,还派出这么多大内高手四处搜索。藏身何处才安全?难道真的要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在她踌躇不前的时候,一只大手蓦然揽她入怀,另一只大手同时堵住她的嘴巴,轻快的闪进旁边的马厩隐藏起来,在她反应过来准备反抗时,一股熟悉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令她顷刻间放松下来,是萧闲。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听闻一人问:“你那边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没有。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待脚步声行远,笑红尘立刻转身抱住一身太监打扮并易了容的亦萧闲,兴奋的问:“萧闲,你怎么会在这里?” 亦萧闲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警剔的双眼如鹰眸一样对周围来回扫射了几次,确定没有人后,拉起她风驰云卷的到一处太监的房舍,找了一套与她身形相仿的太监服要她换上。 笑红尘很快换好太监服,毁掉白衣裙,满脸欢喜地来到多日不见的亦萧闲面前,发现他高深莫测的双瞳闪了闪,略带恼怒的冰冷语气直逼她的耳膜,“把脸上的人皮面具卸下来。” “什么?”笑红尘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因为她一直没有带人皮脸具啊。 见她仍然无动于衷,亦萧闲迅速动手帮她卸,可是当他在那张小脸上摸索了半天,仍然没找到粘贴的接缝,又摸寻至她的脖子,依然不得其门而入,不禁焦急起来,“你的易容水平提高了不少,这张人皮面具要怎样卸?” 听语,笑红尘黛眉微蹙,不悦道:“萧闲,这个玩笑太冷了,我没有易容。” 亦萧闲一愕,随后翻箱倒柜的找出一面小铜镜递给笑红尘,“自己看。”笑红尘不疑有他,拿过铜镜一照,惊得她差点扔掉铜镜大叫鬼啊。她看到自己娘亲的脸赫然出现在铜镜里,只是,细看好像比娘亲还要美上一些。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定心一想,脑中闪出一幅画面,一粒药丹跑到她喉咙里,但她却全然感觉不到喉咙有异物,刹时醒悟,愤愤不平怒骂:“太可恶了,竟然陷害我!”这些天她一直毫无所觉的顶着这张脸出来,难怪会把别人吓晕。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笑春风错认她成自己的娘亲,死抓住她不放,这张脸名副其实是她娘亲付菊予青出于蓝胜于蓝的翻版嘛。可这时的夏天无恐怕已经坐实了师娘的名分,看来这个仇今生她都无法报答了。她一脸沮丧地看了看亦萧闲,解释说,“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这张脸才是我的真面目。” 亦萧闲紧紧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好像要把她这副尊容烙进心上似的,无奈地叹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张人皮面具递给她,“戴上。” 笑红尘摇摇头没接,“不用。”随即在自己的万玉囊中翻找起来。 亦萧闲原本盛满温柔的双眸即时燃起熊熊大火,充满火药味的问:“难道你还打算回到笑春风身边当她的妃子?” “找到了!”对于某人的抓狂,笑红尘视若罔闻,开心地举起手中的绿色的小瓷瓶,倒出一粒暗绿的丹药服下,笑着对亦萧闲说:“我解释不清楚,你看着我的脸。” 不到一刻钟,亦萧闲的双眼从疑惑到惊讶再到如释重负,然后温柔的搂她入怀,“你这个坏丫头太令人不放心了。” “你不生我的气了么?”倚在他怀里,久别重逢的滋味令她欣喜若狂。 “气,怎么不气,你竟然不给我解释清楚就敢[擅自推开我],还不说一声就失踪那么久,回家后家法处置!”又爱又恨的声音在这个窄小的房间里听来充满温情。 唉,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心中虽然如此想,问出口的却是:“我们怎么出去?” 亦萧闲温柔地牵起她的小手往外走。“跟我来。” 一个原本宁静而清幽的夜晚,被笑红尘这样折腾一下,很快又到了东方吐白的时候。两人混在一队出宫采购的太监宫女当中,普通的容颜使他们轻易地出了宫门。 第五十九章 分开之后 所谓的家法处置,就是关起房门来了一顿冗长的热吻,像是要把两人分开这段时间的亲吻全部恶补回来,直把笑红尘吻晕了过去。 其实,是她太累了,热吻还没进行到一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把亦萧闲气得七窍生烟。可一看到她苍白如雪的小脸上挂着两个黑黑的大眼圈,才发觉不过几日,那张小脸比她离开时整整小了一圈,心里的气马上消散殆尽,转而心痛不舍的为她盖好被子,在她身旁躺了下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赶走笑红尘之后,他没有听任何人的劝告,不吃不喝的闭门谢客了一天,发现自己那颗该死的心还在挂念着她。尽管心怀不满,他还是无法恨她。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爱已经深到就算笑红尘与他刀剑相向,他也宁愿坐以待毙,心甘情愿的死在她手上的地步。既然如此,在生死危急的关头被推开又算得了什么? 心神不宁的他又过了一天,忍不住开始担心她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是不是一沾上药材又亏待了自己。到了第三天,他已经无法抑制心底的担心和焦虑,担心她会不会因为独自调查付菊予的事而遇到麻烦、受到伤害。 到第四天,天才刚刚亮白,他就迫不及待地顶着一对憔悴不堪的黑眸直闯南宫府,正好遇上四处找人的南宫紫枫,一问才知,笑红尘和南宫若寒前一晚一起失踪了,两人失踪前,笑红尘曾经提及要进皇宫当太监。 在亦萧闲迫人心寒的狐疑直视下,南宫紫枫不得不交待到底,因为笑红尘中了不离盅,一旦离南宫若寒超过一百步,就会疼痛至晕死,故此,无论笑红尘有什么行动或谋划,南宫若寒都必需与她共进退,否则她随时处于岌岌可危之中。 原来如此!亦萧闲终于顿悟——自己误会了她! 在危急关头把他推开,是因为她离南宫若寒超过了百步,疼痛晕死前,情愿置自己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也要把他推出生天。不知她用什么与南宫若寒兑换了解药,隔天一早赶回吴宅,只为救他。 被他误会后,她强忍委屈也要借此机会把他推离付菊予事件这个防不胜防的阴谋旋涡。 一想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虽恨她执意独自承担一切的做法,却更恨自己的一时冲动,放任她独自去涉险。 亦萧闲和南宫紫枫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想偷偷潜入皇宫找人。才一出南宫府的大门,就碰上一脸焦虑和疲惫不堪南宫若寒,却不见笑红尘的身影,亦萧闲一个箭步上前揪起他的衣领心急如焚的问,“怎么只有你回来?尘呢?” 一旁的南宫紫枫也猜疑的看着自己的大哥,无声质问。 被焦急和担心折磨了一夜的南宫若寒心口正堵着一团无法言喻的火焰,一下子被亦萧闲撩个正着,同样急火攻心的两男子一触即发,拳脚相向。 两人的武功均排得上江湖的绝顶高手谱,眨眼间已过百招,两人的身影如同幻影般飘忽不定,雷厉风行的身法使街道飞沙走石起来。路人纷纷绕路避让,唯恐遭受鱼池之殃。 “你们再打下去,红尘就可能真的遭殃了。”一旁的南宫紫枫被两人强劲的掌风扫得几乎站立不稳,由于自己的武功不及他们两人,想出手劝架也无从下手,只好搬出笑红尘。话一出口,刚才还在死命相搏的两人瞬间分开,终止了这场属于情敌之间的决斗。 “大家稍安勿躁,进去好好说。”南宫紫枫前面带路,三人到了笑红尘居住的雅致小院。“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先弄清楚大哥和红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才有方向可寻。”南宫若寒烦躁地坐下,狠狠了喝了一大杯水,才把昨晚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只是把老井下的事略过不提。 “这么说来,你们是在冷宫走失的?”亦萧闲虽对他的理由不大相信,但监于他对笑红尘的了解,如果两人的意见不合,被甩的机会大有可能,用他的角度来猜测,南宫若寒被笑红尘甩掉了。 “嗯。”南宫若寒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耐何事实如此,郁闷至极。 “你把尘身上的盅毒解开了?”亦萧闲一提到这事,又禁不住满腔怒火,竟敢把主意打到轻雨身上,这个人必须除掉不可。 “我们碰到一个善于用药的前辈,她说红尘的盅毒已解。”说到这事,他就更加郁闷了。可想起女尘是女子一事,心情又马上好起来。 这句话是亦萧闲到了南宫府之后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他霍地站起来,一分钟也不愿多留。 “在下先告辞了。”话音未落,人已出了小院的门口。 南宫若寒仍在戚眉苦思,思索笑红尘有可能隐藏的地方。 见状,南宫紫枫也见怪不怪。这几天,他发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去处,到城外的桑府与被囚禁的云非雨斗斗嘴,其乐无穷。 回到吴宅的亦萧闲立刻叫来无常,令他通知丹为国王宫内的暗桩安排一切,他要进宫找人。同时对另外的几个暗卫作了一番布署,才毅然入宫。 就这样,为了寻找笑红尘,亦萧闲当天就成为一名负责仓库清洁的普通“太监”,乘机暗中打听有关笑红尘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冷宫那头传出闹鬼的消息,这一点令他疑惑不解,因为他昨晚也前去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在得知这个“鬼”是靖王妃后,他的心就安定下来了。以为是笑红尘在假扮付菊予查事,于是暗中助她把这个消息在宫内散播开去。既然找不到她藏身的地方,只好用最土的办法,守株待兔,每晚守在冷宫直至月色西沉,东方发白。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第三天,当他看到戴着一张和付菊予相近的人皮面具的笑红尘被笑春风拥入怀中,还有无数的细吻落在她的鬃上时,心中的怒火如同翻江倒海般席卷他的神智,手下的石块纷纷化作尘土。 听到笑红尘惊惧的叫声,刹那间甩出一截从身上扯下的绸缎救下她的小嘴;发现她的潜逃,马上了无声息的跟了上去。他这才发现她的“真面目”。 第六十章 行为有异 这两天,紫春城内的气氛很压抑,官兵被分为两路,一路负责街道和营商的店铺、客栈等等进行巡查;另一路则逐家逐户的一一排查,还出动了禁卫军在城内搜索,像是连蚂蚁都不放过。进出城的盘查更严,特别是十六七岁的女子,查得更仔细。皇上此举,令城内的百姓感到疑惑和不安,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有别国的奸细潜入城里。 南宫府后院一处偏僻处的竹林后,在那座小院的书房中,南宫仁正在提笔专心练字,龙飞凤舞的字体气势磅礴。过了一会,南宫若寒垂头丧气的出现在书房门口,尊敬的喊了声“爹”,便坐在一旁低首不语。 南宫仁瞄了他一眼,敛神收笔,转向坐在一旁陷入沉思的南宫若寒。“寒儿,最近宫里发生的事,你都清楚吧?” 听到父亲开口,他才收起心神准备与父亲商讨此事。“是。” 自从冷宫闹鬼、皇上亲自抓鬼失败后,整个紫春城的气氛就变成目前这样,既紧张又低迷。皇上的行动已经明确表示非要找到那个被传为靖亲王妃鬼魂的女子不可。 “把那晚的情况详细道来。”南宫仁凝眉看着眼前的大儿子。他一向以来远见卓识,处事稳重,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因此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厚望。 “爹,付轻雨确实还活着。”那晚的记忆犹新,南宫若寒把皇上到冷宫的事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和我同时出手的还有另外一个黑衣人,我们暴露之后,付轻雨趁机逃走吸引了皇上的全部注意力,我和那黑衣人也借势及时离开。由此可见,那晚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方同样密切地注意着这件事,就不知道是否和付轻雨一伙。” 自从皇宫内传出‘冷宫闹鬼’后,南宫若寒也想过有可能是笑红尘在装神弄鬼,可当他听说那鬼魂是靖王妃时,心中的疑点暴增。如果是笑红尘所为,那么,她必然熟知靖王妃一事,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可能,她就是付轻雨。如果不是她,那她现在在哪里? 当他发现连皇上笑春风也往冷宫这边赶过来时,便预料到一旦“靖王妃”的鬼魂真的出现,事情就会变得严重而复杂。十六年前,身为太子的笑春风也许会顾忌到兄长的存在,可十六年后的今天,大权在握、万人之上的他恐怕就不是那么轻易放过他奢望已久的人了。 暗中观察笑春风的一举一动,直到看见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从一处破旧的屋舍出来,他完全震惊了,那不是他苦苦寻找了四年,并一度以为香消玉殒多年的未婚妻付轻雨吗?记起自己被无原无故、悄无声息地退了婚,心中犹如五味杂瓶,酸甜苦辣在心中翻滚了几遍。 果然是绝色美人,如此倾国倾城,难怪皇上坐拥有了后宫三千也无法忘怀那份已经过了十多年的情愫。只是,那双清净的眼睛怎么似曾相识? 看着她被拥进别的男人怀中轻吻,他竟然情不自禁的怒气填胸;发现她意欲挣脱却力不从心而发出的无助惊叫时,他竟不顾后果的向笑春风发动攻击——这种以下犯上的做法简直就是在找死。 待他冷静下来,不禁出了一身冷静汗。从头分析那晚的出格行为,连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仅仅是因为见不得她付轻雨受欺负?突然想到当时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黑衣人与他一起出手,究竟是何人?很显然,对方的目标也是为了解救付轻雨,难道与她同是一伙人? 听完他的讲述,南宫仁轻戚剑眉,说:“想办法找到付轻雨,我必须和她见上一面。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她一点忙。” “我知道了。”南宫若寒接着又问,“爹,我可以不娶付轻雨了,对吧?” 南宫仁歉意的点了点头,“既然是她要退婚,我们也不强求。这些年,委屈你了。”他满眼嫌意的看向南宫若寒,如果不是因为这桩婚约束缚,指不定自己也已经在享受孙儿绕膝的天伦之乐了。又问:“喜欢上哪家姑娘就说,爹娘为你提亲。” 南宫若寒稍微犹豫了一下才说,“是喜欢上一个古怪的姑娘,但还不是很了解。”一听说大儿子已经有喜欢的人,南宫仁喜上眉梢,立刻抓住儿子打听是哪家姑娘。 “爹,她来自好燕国,也是江湖中人,我只知她自幼与师父一起长大。就知道这么多。”说起笑红尘,南宫若寒的底气有点不足。 “嗯,你去问清楚他们住哪里,爹给你去提亲。”南宫仁也不奢望这个自幼儿被送上山学艺,学成后一直在江湖上行走的儿子能像其他官员的儿子那样娶个大家闺秀,安安稳稳地在家过日子。南宫若寒苦笑,到现在还不知她究竟去了哪里,又再度感到沮丧起来。 第六十一章 礼物 一大早,亦萧闲把笑红尘抓到书房,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她。 一脸狐疑的笑红尘接过这个除了定亲信物外的第二件礼物,满眼兴奋的左看右看,舍不得打开,忍不住问:“里面是什么东西?” “傻丫头,你不会打开看看?”见状,亦萧闲一脸宠溺的笑说。 “唉,下次你送礼物给我不用包得那么好看,真不舍得就这样把它拆了。”嘴巴上虽然如此说着,心里却甜滋滋滴。 打开包装,一张精美的金黄色面具马上跳进她的视线,璀璨夺目。她小心奕奕的拿起来细细端看,爱不惜手。忍不住轻叹:“好漂亮!” 这张面具和亦萧闲那张的质料和颜色如出一辙,款式却不一样,像一只展翅游戏在花纵中的花蝴蝶。面具上雕铸了一些小巧别致的装饰细纹,几粒细小的透明水晶石被点缀在细纹之间,适到好处,显得典雅而高贵;面具的边缘镶嵌了一些血色的细小宝石,与面具的颜色红黄相衬,艳而不俗。 “怎么会想到送我面具呢?”夏天无已经送了她两瓶变脸药,现在又多一个面具,她以后都可以做变脸大师来哄小孩子了。不过这个面具真漂亮! “丹药总有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个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亦萧闲略带隐忧的嘱咐她。 虽然,那张绝色的容颜早已经铬印在他心上,但那天在皇宫看到她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闪了神。若是这样的容颜暴露在众人之前,必然会引得天下轰动;再加上她的身份一旦大白于天下,各国的君主恐怕也会坐不住。不管哪一种可能,都不是他想要的! “谢谢你,我很喜欢。”笑红尘小心地把这个蝴蝶面具收进万宝囊,主动投怀送上一记香吻。 亦萧闲欣然受下,在她抽身时一手把她拉回怀中,神情严肃而认真:“永远——不要对我说谢谢。” 她一愕,没想到自己习惯性的一句话,他居然会看得那么重要。随即扬起一抹温和的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这是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用心地感受他的喜欢和在意,也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轻雨是不爱我呢,还是爱我呢?”他的双手抚在她的双肩上,目光如冰,异常美丽的脸上浮起一丝雅痞的笑,嗓音听似懒散又不容忽视。 “我……我很想念你。”她不知道爱与想念的距离相差有多远,但她现在肯定的是,若会想念一个人,就一定是喜欢这个人,所以只好把自己的心意说给他听。 虽然答案令他不是很满意,但相对于几天以前,这个答案的进步已经很大。冰冷的黑眸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戴上面具才向门外的人说:“进来。” 黑夜听到回话,才敢推开房门走进来,看到笑红尘低头坐在少主身旁,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夫人失踪那几天,估计去见阎王都比面对少主来得轻松,那几天,简直就是他们几个人的练狱之旅。 “少主,云非雨被囚禁在城郊的一处名为‘桑府’的别院里。那是一个米商名下的别院。” 两天前,他被派去调查云非雨的踪影,虽然少主已经提示他从南宫府下手,但这两天,南宫府的人特别的“循规蹈矩”,就算出门也是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直到昨天晚上,他发现南宫紫枫偷偷出了府,一路向城外去,于是一路尾随,在离城不远的效野,发现他进入了一座名为“桑府”的别院。 从外面观察得知,这座别院被人严密把守着。他偷偷潜了进去,远远就听到南宫紫枫和一个女子在斗嘴,两人像是越斗越有兴致。他听出那女子的声音是云非雨。 跟着声音摸索过去,才发现云非雨被囚禁在一个房间里,南宫紫枫正端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隔着门与里面的人斗嘴得不亦乐乎。 由于少主特地吩咐过,只要查知地点即可,千万不可打草惊蛇。所以,他一掌握了情况就迅速撤离,连夜回城。可是但是到了城门外,发现有不少高手在把守,而且城门已关闭,为怕节外生枝,他只好在城外一家农户借宿了一晚,待天一亮就赶着进城回来向少主汇报。 第六十二章 锁红尘 得到黑夜调查来的消息,笑红尘单枪匹马向城外的桑府出发。亦萧闲坚持让黑夜同行,被她两句话刺中要害,胜利驳回——出入城门查得比较严,人多容易引起官府的注意。 托笑红尘这副平凡尊容的福,她轻易地通过了守门士兵的盘查,随一群南下的商旅一起出了城门,向桑府的方向拍马奔驰。 骑着‘疾风’的她目不斜视地从桑府门前径直而过,毫无停留之意。直到走出大约一里路,完全看不见桑府的影子她才收缰下马,把‘疾风’带到一片绿草茂嫩的小纵林里,在它耳边轻轻地说:“疾风啊,乖乖地在这里等我的命令。” 疾风听董了似的低头用力呼出一口气,声音响亮,仿佛在答应。 笑红尘疼爱地轻轻拍了拍它的头,见四周没人,掏出一条黑巾蒙住脸,施展轻功朝桑府飞去,不出半刻已经悄然无息的潜进桑府。利用刚才径直而过的时机,她透过内力探听到前院的守卫不是很严,那些人的呼吸比较沉,属于武功一般的守卫;重点在后院,那里隐藏了两个内力较深厚的武功高手,她几乎听不到他们的呼吸,非常的轻微。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辰时,前院的仆人正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打扫的打扫,抹东西的抹东西,打理花草的打理花草……看似平常,但笑红尘却发现每人都有着不错的武功底子。 她隐踪匿迹的向后院推进,那里很安静,人也不多一个。 照着黑夜所说的西厢房摸过去。很快,她发现一间显眼的房间被上了锁,门前还有两个看似护卫的壮年守在那里,面无表情,目光却炯炯有神。这两人的警惕性看似很高,稍微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球,她在门外经过时察觉的那两道轻微的呼吸,正是来自这两人。 一丝轻松的笑意从她眼底滑过,笑红尘胸有成竹地隐身在屋檐上方静心等待。过了一会,原本目光炯炯的两人变得神情呆滞,连笑红尘弹出的小石头把花盆打碎了都无动于衷。 下一秒,笑红尘出现在西厢房的门前,从其中一个守卫身上搜来钥匙,插.进锁孔一转,听到“哒”的一声,锁开了。 她极快地推门进房又把门反掩起来,看到一个身影睡在床上,背对门口,乌黑的长头垂放在枕头上。想起与云非雨初遇时,她就有懒床的习惯,不自觉的轻笑,声音温润:“非雨,再不起床你师兄就要把你打包送回山上了。” 床上的人好像睡得很沉,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只好走到床边伸手去扳云非雨的身子,突然,手被反握,一道劲力把全无防备的她往床上拉。 挣脱不掉那道劲力的笑红尘大惊失色,另一只手立刻出掌击向床上的人,却被对方一招罕见的类似武当招式的擒拿手轻易地压制下来。这招与武当的招式很相似但更为实用,一招制胜。她猛然想起逆逍子,难道眼前这个对手就是他的徒弟? 见双手被擒,她马上以脚代手发出攻击。 对方似乎早已料到她有这么一招,擒着她双手的大手骤然一使力,她立刻站立不稳的往床上倒去,床上的人反身就要把她压在下面。 身体着床的一刻,她借力飞起双脚被踢向对方的下盘,双手使力挣扎,同时看到转过身来的人竟然是——南宫若寒!这个发现使她一愣,双脚的速度慢了下来,被南宫若寒轻松地躲过她的无影脚,一手揭下她的面巾,擒住她的手却因她的挣扎失去了着力点,整个人直接往她身上落下来,结果发生了一个美丽的意外——两唇完美相接,四目圆瞪。 当事人都愣住了,忘了反应。 那两片小唇瓣像鲜花一样清润,透着淡淡的微香,南宫若寒陶醉地轻轻吮吸起来,惊醒了还在发愣的笑红尘。 啊!老天爷,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她蓦地把脸转向一边,挣扎着大叫:“南宫若寒,快放开我。” 这个动作适好把自己的耳朵送到砧板上,她立即感到无数的细吻落在耳朵上,耳垂被温柔地吮吻起来,激起了她体内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反应,灵活的滑舌顽劣地她的耳内游走,带起阵阵令她感到陌生的酥麻,她颤抖着声音警告,“停,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吻得起劲的南宫若寒完全陶醉在怀中的温香软玉里,对她的警告充耳不闻。把她的耳朵逗弄一翻后,继续下滑,在白如凝脂的细嫩劲脖上来回游走。 见他仍然没有停下来,笑红尘气得浑身发抖,抬头往他脖颈上的大脉狠狠地咬下去,被咬出血痕的人没有喊痛,反倒是她大叫起来。“南宫若寒,你这个变态的恶魔,快放口。” 在南宫若寒被她咬住的同时,细长的凤眸扬起一丝得逞的锋芒,张口用力地咬上她的香肩,直到一股香甜的血腥味漫延至嘴角才恋恋不舍的放口。看到雪白的香肩上开出一朵艳丽的花卉,满意的抬眸对上她那对恼羞成怒的黑瞳,风雅的笑意显示了他的欢愉,坏坏的回敬:“彼此彼此。” 然后,他又突然靠近她的脸,近到差一点点就两鼻相抵,柔情似水的嗓音轻轻地说着令人心跳耳热的字眼,“喜欢在你身上留下属於我的印记,尽管你还没属於我……” 笑红尘惊呆了,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个疯子。 南宫若寒温柔而贪恋的再看了一眼那个印记,突然放开她的双手,翻身下床。 重新获得自由的笑红尘急忙弹下床,慌忙理了理不整的衣袍,怒吼道,“南宫若寒,你把非雨藏到哪里了?” 温雅的男声带着些许余情未了的沙哑,蕴含了几许幽怨:“我已经等你好几天了,原来,你不是为我而来的。” 被他溢言于表的哀怨吓到了,笑红尘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全身冒起鸡皮疙瘩,眼中盛满愤慨,暴躁地对他嚷起来“你有病啊,废话少说,快把非雨交出来。” “唉,难过,伤心了。”低沉的语气,听似郁积难舒,难过不已,但脸上的神色却是温柔的。 “有条件,你答应吗?”见她气得两眼直冒火花,他反而心情舒畅,慢条斯理的穿起衣袍。 “有话快说。”她不耐烦的低吼,感觉南宫若寒就像她这辈子的克星,遇见一次倒霉一次。 “想要我放云非雨走,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他顿了一下,一件在笑红尘看来很一般的深蓝衣袍硬是被他穿出一翻飘逸的韵味,“只要你替代她留下来便可,怎样?” “我不会留下来,而且非雨我也要带走。”她怒极而笑,添了几分猾黠。 南宫若寒打了个寒颤,暗道不好,可是一切已经晚了。 他发现自己的双手麻木得完全不听使唤,惊得他一下子无法动弹,“那是什么毒?” “放心,我不会轻易让你死的。”她优雅的抬头面对他,戏笑说。“现在我们可以谈条件了,只要你放了非雨并且不再为难她,我就给你解药,否则三天后,你的双手就等着被砍掉好了。另外,关于你们在商青国做过的‘好事’,我担保她不会泄露出去。” 说完,她忽然弯腰往床下一看,霎时松了口气。 可怜的云非雨被绑手绑脚,堵住了嘴巴塞在床底下,动也不动,显然被人点了昏穴。难怪她在外面能听到云非雨的呼吸,不过失策的是竟然听不出南宫若寒的,看来他的内功在自己之上。 第六十三章 营救 “真狠心!”南宫若寒气定神闲的揶揄,语气平缓,听不出他的心情。“丫头,如果我要向你提亲,应该往哪儿去?” “我不会接受你的提亲,省省吧。”犹记他刚才的胡作非为,笑红尘就一肚子的窝火。 把云非雨从床底弄了出来,平放在床上,松开她手脚上的捆绑着,拿掉她口里的布条,解开她的穴道,所有动作利落得一气呵成。 看到云非雨悠悠醒来,她开心的笑了,“非雨,你感觉怎样?” 云非雨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会,才伸手抚向她的脸,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终于相信自己不是在梦里,激动的一下子扑倒在她怀里大哭起来。“红尘,你终于来救我了。” “我来晚了,你受累了吧,对不起。”她轻轻拍着云非雨的背,有些愧疚。 云非雨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语音模糊地说:“还好啦,那两个恶魔并没有对我严刑逼供。就是南宫紫枫那个大白痴天天来吵我,烦死了。” 闻言,笑红尘愕了一下,心底暗笑,严刑逼供?亏她想得出来!仔细端看她的面容,发现她圆润了一些,估计被囚的这十天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又好吃好睡,肉也长出不少来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拉起她的手往门外走去,对盘膝坐地上正在逼毒的南宫若寒不屑一顾。 两人共乘一马,逍遥地离开了桑府,直奔紫春城。 被囚了十天的云非雨终于重获自由了,见到久违的阳光,亲切的人们,晃如隔世。如果说离开那个地方有什么让她不舍的,那要数与南宫紫枫的斗嘴了。这十天若是没有他的相伴,她真的不敢想像在那间见不到人,说不了话,只会让自己胡思乱想的房间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紧紧地抱着笑红尘的腰身,把脸靠伏在她的背上,云非雨才惊讶的发现些倪端:“红尘,你怎么瘦了那么多?你的腰竟然比我的还要细。” “这些天太忙,没注意就瘦了。”专心赶路的笑红尘头也不回的回答她,看到前面有一片树林,立刻策马跑了进去。 云非雨心想,也许这段时间他都在找她,担心得吃不下睡不好,才会变成这样。如此一想,心里马上感到暖和和的。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她不解的问。 “这些天城内发生了一些事,进出的城门盘查得很严,特别针对十六、七岁的少女。为免节外生枝,你有必要易了容再进城。”说完,笑红尘从万宝囊里掏出一张人皮面具,又从怀里中拿出一套深灰的男装交给她,“现在快到午时了,正是大多数人感到饥饿和困乏的时候,盘查会松动些。” 云非雨接过笑红尘手上的东西,快手快脚地换过衣服易了容。倾刻间,一个略胖的俏皮少年出现在笑红尘眼前,粗手笨脚的拍了拍她的肩豪,爽地说:“兄弟,我饿了,快进城去找吃的。” “好!”笑红尘也豪气万丈的接话,两人翻身上马,向着不到两里路的城门飞驰而去。 两人普通到让人过目即忘年青人轻松地通过了守门士兵的盘查,抬头挺胸的朝城东走去。 吴宅内,黑夜见到她们两人平安回来立即上前禀报:“夫人,少主有事出去了,他说若是你回来了就先吃饭,不用等他。” 交待完毕,从笑红尘手中牵过疾风朝马厩走去。 “太好了!”云非雨高兴得跳了起来。她本来就对亦萧闲没有好感,再加上他身上时不时散发出冰寒的气息,令她望而生畏。今天的她难得又重出江湖,当然不希望看到他碍眼,这下子正合她意。“红尘,我们快去吃饭,我真的饿了。” “嗯。”不只云非雨松了口气,连她也暂时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刚才她还在苦恼如何掩饰肩上的齿印,万一被亦萧闲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默契的感到前所没有的轻松。 笑红尘记起大惩还没有完成,忙提醒说:“吃完饭,我们去把大惩进行到底吧。这些天,发生了好些事,我都差点忘了。” 想起秦国舅府的淫.棍秦维,云非雨顿时来了兴致,她好想看看笑红尘的药是否真的能把那只随时发情的公猪治理了。“好啊好啊,我好期待呢。” 第六十四章 死性难改 笑红尘与云非雨再次结伴潜入秦府。 “秦府这么大,我们去哪儿找?”云非雨郁结了,十天没来追踪,都不知那淫.棍的情况变成怎样。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去秋氏那边瞧瞧。”笑红尘看起来一脸淡定,好像一点也不苦恼。 转眼间,两人又来到秋氏的院落。端装闲淑的秋氏正坐于树下绣花,淡蓝色的缎绸上已现鱼儿戏水的轮廓,清秀的脸蛋上隐约透出几分落寞。 “看来有人还是死性不改。”笑红尘注意到秋氏的神情,得出结论。 她已经可以猜想到秦维与自己那两个内妾恩爱的事一传开,其他的妾室恐怕也不甘人后的粘过去,以秋氏这种清淡的淑女性情,想来是不屑此举,才会落得满身寂寥。 “红尘,那个淫荡.棍没在这里,我们去别的院落找找。”云非雨立即提议。 “再等等。” “你不会就这样等那淫.棍来找这个女人吧?”看到笑红尘满怀信心的表情,云非雨一脸的不认同,万一那个淫.棍不来,那她们不就白等了。 笑红尘只是冲她一笑,不作解释。 这时,侍候秋氏的其中一个婢女从门外进来向她禀,“二十少夫人,少爷在九少夫人那里,我已经按你的吩咐把乌鸡汤送过去了。” “少爷的身子怎样?”秋氏关心的问,急切的语气多了一丝隐忧。 “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两眼无神了点,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婢女如实回答。她不明白这二十少夫人为什么不像其他少夫人一样,奇招百出的想尽办法接近少爷,讨好少爷,却吩咐她每天送去补身的汤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秋氏淡淡的一句,又再低头绣起花来。 “二十少夫人。” 秋氏不解的抬头,一脸温婉,问:“还有事?” 那婢女仿似突然下定决心,抬头不解的问:“为什么二十少夫人不亲自送去呢?这样至少能见上少爷一面,而少爷也会因此对二十少夫人你多几分印象。” 秋氏叹了口气,苦笑说:“在府内,相公的妻妾众多,若是大家都抢着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必然会家无宁日,令府内局面失和,使公公婆婆烦心,外人看着笑话,对自己并无益处,何苦呢。” 婢女晃若了然,“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下去吧。以后别再提这个话了。”秋氏忽然一脸严肃的看向婢女,露出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息。 “是,二十少夫人。”婢女一惊,急忙低首应答,无奈的退了下去。 笑红尘向云非雨打了个眼色,示意可以去找秦维了。 经云非雨假扮婢女一问,轻易地知道了九夫人的院落位置。 两人到了九夫人的院落不禁相视一笑,原来就是上次被云非雨临时找来给秦维舒解的丰满美艳妇人的住处。 房内的两人看似刚刚经过一轮翻云覆雨,凌乱的衣裙扔满一地,床上的美艳妇人倦极而睡,收拾妥当的秦维风流倜倘的走了出来,意气风发。 候在门外的跟班三才赶紧迎了上去,阿谀的问:“少爷,准备去哪?” 秦维府身到三才耳边才说了几句,三才立刻脸露惊骇,战战兢兢的说:“少爷,这……这……老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 “有我在,你怕什么,而且我们偷偷去,爹不会知道的。”秦维一脸不耐的给他信心。 笑红尘嘴角微牵,嘲讽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哼,我看他是贱狗改不了吃粪便。”云非雨火冒三丈,恨不得给她一把剑将这个淫.棍结果了。 刚才,秦维府身到三才耳边要他备车偷偷前去城北的陈家。 因两天前他上街刚好碰上送葬的陈家寡妇,发现娇小玲珑的她芳艳无比,立刻上了心。只是当时的他劳损过度,感觉力不从心才放她自由两天。 “少爷,我……我……请少爷饶我一命。老爷已经对我们下了死令,不可再助少爷胡来,若是少爷这一去,我的小命也不保了。”三才苦着一张圆脸向秦维跪下求饶。因为秦继已经对他们群跟在秦维身旁的人严重警告过,如果少爷再有什么行差踏错,必要他们的命来抵。 “你……”秦维一听,气得吹须突眼的骂道,“一群没用的饭桶!” 说完,气冲冲的往大门走去。跪在地上的三才一惊,马上起来追了上去,“少爷,请等等我。 第六十五章 留他一命 秦维经过前厅时,碰上刚从外面回来的秦继,随即被叫进书房。 秦继看着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万般感概,担心的提醒:“维儿,这段时间看到你终于定下心来,没有到外面惹祸,我和你娘都感到很安慰。你要知道,我们秦家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叫我和你娘怎么办?最近你姑母与皇上之间因为靖皇妃鬼魂的事闹得很僵,你最好别再惹出什么事给皇上做为借口拿你开刀出气。好了,爹只是想提醒你最近要千万别行差踏错,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对这个祸事不断,麻烦事天天有的儿子他已经心力交瘁,可又无能为力。 “笃笃笃”,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王氏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老爷,我给你炖了参汤。” “夫人请进。”夫妻几十年了,秦继和王氏两人仍然相敬如宾,和睦相处。 推门进来的王氏见到儿子也在,高兴的叫身后的婢女添多一个碗勺,就屏退了。 “维儿,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坐下来喝一碗参汤,好好补补这段时间的‘辛劳’。”王氏深知儿子这段日子天天在后院忙着耕耘,盼孙儿的焦急心情去了一大半,又禁不住为儿子的‘勤奋’担忧,怕他吃不消。 为父子俩各倒出一碗汤,又继续对儿子劝道:“若是累了,就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再努力,别把身子累坏了。” “娘,你不用担心。你儿子我身体这么好,一点点小事算得了什么?”秦维得意的炫耀着自己的身体本钱,一点羞耻之心也没有。 云非雨见机行事,趁秦维拿起碗一饮而尽的瞬间把笑红尘交给她的媚药弹了一粒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爹,我听说当年的靖王妃美若天仙,文武双全,世间无人能比,令世间男子无不趋之若惊。这传闻可有失实?这些年我虽不算阅尽千帆,美人倒没少见过,但是都没遇到过类似的美人。”原先还想瞒天过海,偷偷去猎食的秦维听到父亲刚才如此警告,只得按耐住心中的渴望,忍不住问。 前阵子,他对自己比较规律的刚猛不倒感到诧异,找来几个大夫诊断,都没有看出问题。连大夫都认为他只是欲求强烈而已,要他多注意身体,适当节制,还留了一贴补精补肾的药方,要他定时服食。 直到前两天,他突然感觉自己的需求终于平缓下来,马上抽身到外面转悠了半天,听闻不少信息。其中,最让他感兴趣的便是关于靖王妃的传闻,得知她已经故去,心中无比遗憾。 “唉,自她失踪之后,到目前为止,我国再也没有出现过可胜于她的女子。”提起当年举世闻名的绝色美人,秦继一脸惋惜。“可惜,红颜多薄命!” “可惜我晚生了十来年,没能一睹他的芳容。”样同一脸惋惜的秦维叹道。 “有什么可惜的,不就是一个有几分姿色和才气的女子而已,不守妇道、未婚先孕竟还有面目苟活于世,不知羞耻!若论这一点,随便一个妇道人家都胜她万分。”满脸嫉妒的王氏,不屑的给两人泼去冷水。 “娘,这一点你就有所偏颇了。”秦维不认同的说:“我每次一看到喜欢的美貌女子就马上擒来洞房,知道为什么吗?这叫先下手为强。你能说那些女子不守妇道?” 王氏被儿子驳得哑口无言,气得脸一会白,一会红,一会青。 “当年的靖亲王爷面对的劲敌可是自己的兄弟,又是皇上的下任继承人,如果他不来一招先下手为强,岂不眼白白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奉命成为他人妇?在这种情形之下,靖亲王爷若要对靖亲王妃使强,她也无处可逃。若是他们两心相悦,又何必以死明志?”不知死活的秦维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骇人的神色,继续津津乐道。 当年先皇为太子赐婚的事他也有所耳闻,简直把笑问天的所作所为奉为神明。 从来没想到恶贯满盈的秦维竟也有公正的一面,笑红尘似是而非的一笑,冰冷的脸上忽现一缕阳光,“非雨,七天后再下一粒就好了,留他一命。” 云非雨不明所以的看着已然远去的身影,弄不懂笑红尘为何突然改变了计划。纳闷不已,这靖王妃和红尘是什么关系?使得这个淫.棍只是无意中为她说了两句公道话就破天荒地捡回一条性命? “不许胡说八道。”一脸严肃的秦继明正严令地制止儿子,竟然大胆到议论当今天子的是非,不想活了。“天子的事你别插嘴上去,小心祸从口出,人头落地。” 一脸悻悻然的秦维立刻闭嘴。刚刚提起美人就感到心中的欲望再次蠢蠢欲动,他慌忙撤退。“爹,娘,我先回房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冲出书房,向后院一路狂奔。 第六十六章 风起云涌 “红尘,你等等我。”云非雨气喘吁吁的追在笑红尘后头大声叫。 到了上次来过的小湖边,笑红尘举目远眺,一脸茫然。直到云非雨的到来,她才从沉思中回神,一脸正色的对云非雨说:“非雨,七天后你把秦维的事处理完之后,就赶紧离开这里吧。” 如果笑春风真的因为娘亲付菊予与太后闹翻,只能说明笑春风已经拥政握权,而且已经有绝对的把握与太后的势力抗衡。 但是兔子被迫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人。 太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她不清楚太后的势力如何,但是,能够从无形的腥风血雨中把笑春风推上太子之位,直到稳坐皇位的人绝对不简单!她不希望云非雨被牵扯进去。 “为什么?”云非雨觉得她有些不对劲,而这一切好像都和那个什么靖王妃有关。 笑红尘握住她的双肩,眼神无比凝重和认真,语气是那么的不容置疑。“非雨,现在我没办法解释,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回商青国去吧。下次我出现在你面前时,如果你还想听,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从没见过如此严肃的笑红尘,云非雨被怔住了,第一直觉就是他惹上了大麻烦,因担心她的安危才要她离开。想到这里,她扑进笑红尘的怀里忍不住抽泣起来,“红尘,你是不是惹了什么大麻烦?让我留下来,我可以帮上忙的。还有,我可以请师兄来帮忙,不要赶我走。” “你非走不可。若你留在这里,我无法安心去处理这件事,我甚至有可能会因你而死。”见她不肯离去,笑红尘只得把她留在这里的危险性夸大。 听她这样说,云非雨惊得倒抽一口气,红尘真的惹到大麻烦了!忽而又感动得一踏糊涂,没想到红尘在最危险的时候,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她。 “若你离开这里,我便没有后顾之忧了。一旦发现情形不对,我一个人要脱身也比较容易。”她继续劝说。 他说得没错,自己的武功远远及不上他,呆在这里不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成为他的包袱。想到这里,云非雨只得含泪答应,“我明白了。七天之后我就离开,你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记得来商青国找我。” “一言为定。”笑红尘松了口气,看到一、两个樵夫结伴经过,才惊觉又近黄昏。 夕阳西下,绛红的落霞在暮色降临中逐渐消退,远处的峰巅却凝聚着一片彩色的霞光,经久不灭。 “回去吧。这段时间让柳府的管家操心了。不要再来找我,一旦察觉任何风吹草动就立即离开,忽略秦府的事,切记!”说完,把她扶正站好,轻轻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 把云非雨送回柳府就马不停蹄的往吴宅赶,担心亦萧闲回去见不到人又会惩罚她了。 一步入吴宅,笑红尘立即感到气氛不对。 黑夜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前来迎门,通常这个时辰已经回来的无常也不见踪影。深感不妙的她立刻跑去前厅,厢房,书房,一个门接着一个门的打开,没人,又没人,还是没人,都没人,偌大的一座宅院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她的心瞬间抽了起来,慌忙把宅院前前后后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打斗过的痕迹才稍微安心一些。 不管发生什么事,萧闲绝不会什么信息都不留给自己。就在焦急的她胡思乱想时,一把利刃倏地从门外朝她飞速射来,她腰身向后一仰避过袭击,戳着信的匕首深深的插.入她身边的墙上。她一提力把匕首和信拔了出来,闪身一跃,追了出去。 那条黑影身法灵活,几个跳跃纵身间已逃出十来丈远。 锁定目标,笑红尘穷起直追,瘦小的身影在黑夜中如精魅般向那条黑影闪了过去,眨三下眼的时间就到了黑影身边,闪电般的伸手拍了拍黑衣人的肩,把正好跃起的黑衣人吓得“嘭”一声栽到地上,动弹不得。唯一外露的双眼满布惊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瘦弱少年。 直到此刻,笑红尘终于意识到亦萧闲和他的手下遇到麻烦了,这个确定使她立刻变得焦躁而不安。心电千转的瞬间,她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的蹲在黑衣人面前,优雅的伸手揭下对方的黑巾,看到黑巾下露出一张五官端正,线条刚硬的国字脸,还有些因惊恐而刹白的慌张神色。 “有我在,你死不了,告诉我你的名字。”温和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是两个朋友之间的平常对话,但是听在黑衣人耳中却寒意潇潇,更像来自地地狱的审判。 黑衣人摇了摇头,突然冒出决意之色,诡异的笑了起来。 笑红尘跟着他微笑起来,双手在对方有所动作前快速的卸了他的下巴,冷漠道:“我说过了,有我在,你死不了。” 黑衣人痛得冷汗直冒,面色更加刹白,双眼痛苦的瞪着她。 “你的名字,我的耐性是很有限的。” 黑衣人只是狠狠地盯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真怀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说完,她双手一闪,快得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地上的黑衣人刹时露出痛苦的表情,全身抽蓄,口里发出痛苦的唔唔哑哑,不一会就口吐白沫。在黑衣人昏死前,她才从他身上收回一枚乌黑的钢针,黑衣人的抽蓄即时停止。 红润的唇瓣轻轻的扬起,清澈的黑瞳微弯,她的笑容看来是那么的清纯,无害,语气带着叹惜,“原来是哑奴,你的主人真残忍。不过,我可以比你的主人还残忍百倍,你信不信?” 地上的黑衣人听完,吓得抖个不停,歇力爬向她叩头求饶。 “只要你想办法让我知道你所知道的信息,我不但可以饶了你,还可以解除你身上的断魂索命。但若是被我发现你给我的信息有那么一丁点的虚假,我会给你下一种比断魂索命还要可怕千倍的毒,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体验一下。” 地上的黑衣人听闻她可以解自己身上的毒,忙不跌地向她打着手势。但是见她一头雾水的盯着自己没反应,急得他赶紧伸手指了指自己脱臼的下巴,意思是请笑红尘帮他装回去。 这个手势笑红尘倒是看董了,伸手一抬,听得轻微的“卡”一声,黑衣人的下巴就归位了。 黑衣人伸手到嘴里一咬,用流鲜血直流的手指在地上写下“无名”两个字。不知是他的名字还是他没有名字,然后又写下“太后”两个字。 第六十七章 无名之付森 太后?看来,她终于急不可待了! 冷冷的笑从她眼底划过,一手拉起地上的黑衣人,往地上挥出一掌,血字霎时消失不见。然后不着痕迹的点了黑衣人的昏穴,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扯起他向皇室的方向飞身跃去。几个起落之后,消失在厚厚的宫墙之内。 回到夏天无的密室,笑戏尘阅过信中的内容才把黑衣人弄醒,没有温度的语言和这个由石头彻成的房间一样冰冷“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赶紧在自己的手掌写下“我叫无名”四个字给她看。 笑红尘把笔、墨、纸放到他面前,又将匕首上的信摊在他眼前,问:“谁写的信?” 无名立刻执笔疾挥,“不知道,是主人让我送信的。主人是专门替皇太后办事的组织头目。” “还有呢?把你知道的一切写出来。” 无名不敢怠慢,继续握笔疾书,“今早主人带了我们五十个成员去伏击绝杀魔君,听说已经把他们抓到大牢里了。” “等等,张开嘴巴。”虽然无名的书写速度不慢,但对于刚获悉亦萧闲被擒的她来说,实在太慢了。 无名满脸愕疑,但还是听话照做,莫明地被少年身上那种隐隐的亲切感吸引。 她察看了一下无名的咽喉,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抓起他的手一把脉,了然一笑,原来是被毒哑的。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倒了三粒给他,“吃了。” 他只是定睛看了她一眼,张嘴就把药吃了,动作自然到好像和这个人是生死之交似的,无言的信任令他自己也感到奇怪。 “我说过,只要你提供的信息没有虚假,我不会杀你。”笑红尘不耐烦的看他一眼,解释说:“运功调息一周,如果你会说话,试试开口说话。” 无名一怔,随即按她的话赶紧运功调息,然后张口说:“谢谢!” 清纯的嗓音似乎久已不用,听来有些微哑,听着却让人感到很舒服。无名激动得脸色微红,刚才听他说能解自己身上的毒时还半信半疑,现在的他不得不信了,简直是对他的话奉若神明。 激动过后,他继续说,尽可能的说得更详细:“然后主人就让我给你送信,准备把你引去城外的破庙杀掉。” “你知道我是谁吗?”杀我?难道我的身份暴露了? “我见过你的画像,你是笑红尘。前两天我奉命暗中保护太后时,看到一个身段婀娜的美丽女子和太后密谈,听她们提到笑红尘和绝杀魔君亦萧闲。那女子说只要抓到亦萧闲就能杀掉笑红尘,同样,利用笑红尘来要胁绝杀魔君就能为太后所用。” “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听太后唤她白玉,我可以画出来。”无名提起笔,不一会,一张维妙维肖的女子画像从他的笔下显现出来。 对无名的广搏,笑红尘感到些许惊讶。在她的印象中,杀手和暗卫之类的人大多是能武不能文,没想到眼前那位自称无名的男子竟然能文能武。看到他笔下的画像更是一惊,那不是白天吗?她怎么会与太后有勾结?难道是太后派到五大庄的暗人? 这一刻,她不得不佩服太后的深谋远虑,老姜果然不是一般的辣。 “太后为什么要杀笑红尘?”若说白玉之所以这样做是出于嫉妒,那又是什么理由让太后听取白玉的意见?仅仅是看中麒麟山庄财力?兵器?在江湖中的势力? “不清楚,不过若是把你杀了再找人来易容成你,同样能要胁亦萧闲。”无名脱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笑红尘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不只是一个杀手这么简单。“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们这个组织叫鹫鹰,关押亦萧闲和他两个手下的大牢就在清华宫的地下,也只有我们和太后知道。我知道的就这些了。”说完,无名恭敬的候在一旁。 “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无名全身一震,当杀手这么多年,主人总是尽可能的挖掘他的潜力,物尽其用;敌人则时刻注意他的一招一式,判断他出击的方式;但从来没有人关注过他的来历,以及他原本的身份,更别说原来的名字,他都几乎忘记自己原来的名字了。 无名看着笑红尘,深幽的墨眸闪过些许温热的星火。“付森” “说你的身世。”笑红尘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想要知道他的身世,付森奉命送来的信上指名道姓要她明早寅时到城外的破庙应约,否则就会送上亦萧闲的人头。她现在要做的应该是策划营救,或是寻找帮手,如南宫府的人,但她却在浪费时间在这里听一个杀手的身世,这个认知令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付森面露羞愧之色,犹豫了一会才启口,“我的爷爷曾是前朝的宰相付钦。” 捕捉到笑红尘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却并没有他预料中的嘲弄,感激的自嘲一笑,“难以置信吧?一个前朝宰相的孙子竟然沦落为一个杀手。” 笑红尘只是朝他扬起一道温和的笑容,等待他的下文。 “自从靖王爷遇害,靖王妃失踪,爷爷就心灰意冷地辞官归隐了。在回乡的归程中,爷爷偷偷地把付家所有没及竿的孩子沿途卖到不同的商贾府里当童仆,契约交由我们自己收藏,期限是及竿为止。当时年仅六岁的我无法理解他的做法,对冷酷无情的他恨之入骨。 我被卖到一家张姓的布商府里当书僮,服侍一个与我差不多大的少爷。半年后,有一天那张老爷的妹妹带着一个和我同年的儿子回娘家来省亲,可就在当天夜里闯进一群马贼,把府里的人全都杀掉,当时我刚好上茅厕躲过一劫。 我听到有人命令道:快查看一下有几具孩子的尸体。过了一会有人回答:两具,年约七岁。命令的人又说:好,付家的最后一个孩子也处理完了,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回去交差。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原来那群人根本就是一群杀手,只是假扮马贼来杀我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爷爷为什么要把我们卖掉,原来他早已料到皇家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才借机把我们逐一分开,希望我们能逃过此劫。 之后的半年我流落街头以行乞为生,直到有一天,主人把我们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带走,喂我们毒药,把我们变成哑巴,不服从就不给我们解药。 身上的毒一旦发作,痛不欲生。一些原本还倔强的孩子被痛晕过几次后,也变得乖乖的服从,每天起早贪黑只为苦练武功。到了十四岁,我们就开始过起刀尖上舔血的杀手生涯了。 后来,我暗中调查发现,当年爷爷一行人还没回到家乡,半路上就被山匪屠杀了。而被卖掉的兄弟姐妹都受到了诅杀,只有一个妹妹像我一样逃脱了,如果她还活着,估计和你差不多大。” 他瞥了笑红尘一眼,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世说完,眼中的仇恨如同熊熊大火似的,恨不能把入目之物通通燃烧殆尽。 第六十八章 同伴 听他说完,笑红尘又从身后的柜子拿出三瓶药,每种倒了两粒在他的手上,声音仍然没有任何波动“吃了。” 付森问也不问,心中那种无法解释的信任使他一仰头,把手中的药全数吞服。如果笑红尘要害他,也不用等到现在。 她又配了两份放到他手中,嘱咐道:“每天服食一分,三天后,你身上的断魂索命就解了。” 握住丹药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这就是让他不再受制于鹫鹰这个暗杀组织的解药?是江湖上众人梦寐以求又明知穷其毕生努力都无法求到的真正的解药?付森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因为前一刻,笑红尘才治愈了他的嗓子。 在他要下跪的一刻,被笑红尘阻止了,只好改为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个礼说:“救命之恩,再生之德,付森无以为报,甘愿为你忠心效命,就算赴汤蹈火,也……”。可是,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笑红尘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一眼,然后提起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皇宫。 到了城外的一片密林,笑红尘伸手在他面前一拂,付森悠悠转醒,发现所处的地方已经改变,不解的看着她。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离开这里,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二是当我的探子,回到鹫鹰把里面的情况及时通知我。”笑红尘故意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专心把玩着一片不知名的落叶。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主人。”付森忠诚的候立在那里问,“请问怎样把消息通知到主人?” 听到背后的人如此问,笑红尘笑了,转过身的同时,仍时面无表情,但真诚地对他说:“谢谢你!请叫我红尘。” 谢谢你的真心与忠诚!付森! 刚才她故意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就是在考验他的人品,还有口头上对她的忠诚。在这个看似没有硝烟的战场里,最不需要的是假意和背叛,最需要的是真心与忠诚。 “付森,以后我们便是共甘苦的同伴,不是主人与下属,记住了。”这是笑红尘从发现亦萧闲他们失踪后感到最欣慰的事。 她从万宝囊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瓶递给他说:“这个瓶子你收着,所有消息都要用这种墨液书写在纸上,夹到书里让书肆的人送到凤求凰珠宝店即可。” 付森接过黑瓶子小心奕奕地收好,拘束的说,“红尘。我要回去复命了,晚了会被怀疑。” “还有,清华宫的大牢怎么进去?有没有机关?” 付森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详细地告诉了笑红尘。 “不管任何时候,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记住了吗?” 冷淡的声音,迫切的语气让付森麻木的双眼一热,他赶紧低下头,生怕自己的窘样被看到。鹫鹰的格言是——不择手段完成任务,就算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可这个笑红尘竟然说什么“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这么白痴的话,这样的同伴,他前世要积多少德才能求来? “记住了。”他哽咽着声音轻轻的应了句,身影一闪,消失在月影朦胧的密林中。 待付森离开后,笑红尘悄悄尾随在他身后进入了清华宫。 “主人,信已送到。”与清华宫相连的一处不显眼的杂物房后面,竟然有一处不为人知的宽敞院落。明亮的前厅里,付森正跪在一个身穿黑袍,面容瑰丽、补养得宜,看起来约三十岁但实际已经四十岁的女人面前,恭敬得犹如温顺的猫。 “这次的时间比以往多了一倍。”黑袍女人半躺在一张由桧木做成的精致贵妃榻上,优雅的举起那对丰盈葱指,仔细端看着似乎刚刚修剪过的指甲。 随意阵述事实的声音娇柔可人,跪在地止的付森却浑身一震,连忙打手势解释,“主人,笑红尘的轻功很厉害,我在城里绕了几圈才甩掉他,花了一些时间。” “哦?连鹫鹰轻功第一的无名都这么说,看来他还真是个不能小看的人物。”黑衣女人讶异的抬眉睨了他一眼,看来心情不错,“下去吧,明天你也要参加行动。” “是,主人。属下告退。”付森无言的服从,出了前厅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六十九章 夜闯龙潭虎穴 确定付森已经瞒过鹫鹰的头目,笑红尘立刻向大牢的方向潜了过去。 大牢的入口设在后园,在一座假山的一处不起眼的小洞里面,如果不是付森告诉她,要找到这个入口恐怕还要花费她一些时间。 入口的地方守着四个服饰一致、虎背熊腰的鹫鹰成员,这几人个个精神抖擞,严阵以待,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懒怠。 笑红尘悄然打量了一会周围的环境,不见有异才洒出迷药,守在门口的四人顿时闪了神,对周围的动静毫无所觉。 想起付森说这个地牢里设置了三道机关,每道机关的设置不是九死一生就是有去无回,狠毒无比。 第一道在入口一丈之处,那里有三条细薄如丝的丝线横在通道间,分别在小半腿高的位置,左右小斜角位各有一条,只要行经那个位置,不知道的人很容易碰触,从而启动机关,进入地牢的通道左右两侧就会立刻万箭齐发,所有箭都喂过剧毒,九死一生。 第二道机关在通道的转角位,旋转位上共有四级阶梯,只有第一级能踩。由于第一级与第二级之间的坡度几乎是平的,如果不仔细看,这两级看起来更很像是一级,很容易被人忽略误踩。一旦不慎触及,后面三丈长的阶梯瞬间全部坍塌,梯级下面插满喂了剧毒的锋利尖枪,掉下去必会被那些锋利的尖枪刺中,有去无回。 最后一道机关在通道的尽头,也是最危险的一道。那里是一个全是门的圆形房间,而且房间的地板会转动,墙面共有六道门,两道生门四道死门。两道生门分别是道通向地牢和返回出口的门;四道死门则是:醉梦、寒冰、水囚和辗门。 醉梦的房间里充满媚药和令人致幻的毒气,进入此门的人不到一刻就会中毒,产生无数象,最终精歇人亡或是暴毙而亡;寒冰是一个冰窟,极度严寒,被困在里面的人不论内力有多深厚,不出一天就会被冻僵而死;水囚是一个水洞,人一掉下去,顶头的一块与水洞相契的巨石立刻从上往下压,直到把人完全压进水下,窒息至死;辗门则是一个墙壁会移动的房间,只要人一进入里面,相对的两堵墙就会同时向人的方向移过去,直到两墙相贴才停下,人在内面,必被压成肉酱不可。 笑红尘轻松的通过了前两道机关,到了第三道机关前,她定了定神,从万宝囊掏出一瓶荧光粉,那是她在毒谷里的一种会发光的毒蛇身上采集得来的。再从头上取下绾发的发带,涂上荧光粉。因为她记得付森特别强调,只要一进入那个全是门的房间,地板自动快速转十圈,进去的人很容易失去方向,分不清自己从哪道门进去,从而一失足成千古恨。但只要记住了进去的那道门,就很容易找到通向地牢的门,因为地牢的门和出去的门是相对着的。 萧闲,你千万别有事。她在心里诚恳的祈祷了三遍,才深吸一口气推开眼前的石门,看到里面的圆形石墙上果真全是门。她破釜沉舟的抬脚向那圆形房间踩进,就在脚差一寸着地的时候,一只大手悄然无息的抱住她的纤腰往后退。 由于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聚精会神的她一时反应不及,眨眼间被人从后抱着出了地牢的通道。隐藏在前厅的梁柱上,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屏息。” 蓦然听到这一句话,笑红尘差点喜极而泣,清亮的眼睛雾气盈眶,连忙凝神屏息,双手紧紧握住紧抱在她腰肢上的大手,动也不敢动。 两人刚隐藏好,两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形如鬼魅的出现在大厅内,在厅里搜了一圈,像是没有发现,继而改变目标,向后院搜索过去。 待两个黑影一消失,她正想回头问清楚,身后的人立刻俯在她耳边轻吻一下小声说:“屏息。” 她全身一僵,耳上的酥软令她手脚一软,赶紧屏息静气,动也不敢动。心中暗骂:该死的家伙,让人担心了大半天,还不让人说话。 就在她暗自咒骂某人时,又有三条黑影串进前厅,其中一人还小声问:“大哥,真的要搜这里吗?” “快点搜,这里一定有暗室。”另一个黑衣人冷声回答。 第三个人在他们两人说话的几秒间,已经把这个厅搜了一遍,“往里面搜,这里没有。” 三个黑衣人立刻往后院闪去。 梁上的两人才飞身闪出院落,不到一刻钟回到吴宅,看到前厅的明亮烛光,笑红尘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第七十章 计中计,局中局 笑红尘急忙冲进大厅,发现无常、黑夜和白天都在,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男女正有说有笑,气氛融洽。怎么看都不像刚被人锁进过地牢的人。 刚才还让她担心的人竟然全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她放心的看了大家一眼,又想到前一刻自己还在为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闯那九一生的龙潭虎穴,不禁拧起双眉,竟然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付森骗了自己? 厅内的众人看到她突然闯进来,顿时安静下来,一脸愕然的看着她。只有白天那双满带愤恨的黑瞳闪过一丝讶异和不甘。 留意到自己突兀,面对一道道莫名其妙的注视,尽管心中疑惑重重,笑红尘还是礼貌性一笑:“你们在这里真好。” 这时,亦萧闲随步进入前厅,往厅内看了一眼,罕有地用随和的语气对厅内的众人说:“大家都饿了,一起吃饭。” 在厅内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温柔地牵起笑红尘的手率先向偏厅走去,看着她急不可耐的郁闷模样,眼底的暖意越发浓厚。不忍看她满脸郁积,担心她食不知味饿着自己,终于还是忍不住俯身到她的耳边安抚:“先吃饭,回房再说。” 一顿不知该算是晚饭还是夜宵的饭宴在她满肚子的疑问中落幕。回到房内,笑红尘再也忍不住了,转身把身后的亦萧闲一把抱住,用力的,紧紧地抱着,感触着怀中的真实存在,无措的心才稍微感到些许平静,空灵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恐惧,“萧闲,你没事真好;我还能这样抱着你,真好。” 直到这一刻,她才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先前只有她一人奋斗时,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一丝害怕、懦弱的表现,哪怕是一点点也不行。直到那一刻,她才发现亦萧闲已经稳稳的占据了自己的心,她不敢想像往后没他陪伴的日子会变成怎样。 感受到她的恐惧和害怕,他细细地品味着这一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那个对什么都不甚在乎的女子终于董得为自己感到害怕和惊恐了,倾刻间被快乐萦绕,心中的幸福无法言喻,雾气笼罩了他的双眼。 他使劲的回抱怀里的娇柔,想要给她更多的安全感,想要不惜一切令她安心,想要狠狠的吻她,捕获那张因惊惧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小嘴前,低低地呢喃了一句:“我很高兴。” 华灯初上的时候,回到吴宅的亦萧闲没看料想中应该已经回来的笑红尘,顿时感到不安;当他看到墙上的匕首插痕时,那颗焦急的心便慌了,凭直觉,他马不停蹄的朝皇宫寻过去。 快到皇宫的时候,离远看到一条灰衣身影抓着一个黑衣人朝城外飞去,他马上无声无息的跟了过去。于是就有了后面危急关头时刻把笑红尘抱出地牢的一幕。 一轮热吻后,她气喘的轻推开亦萧闲,后怕的问:“我收到信说你被抓走了,要我明早寅时到城外的破庙等候通知。究竟怎么回事?害得我好担心。” 亦萧闲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安慰说:“只是一个计中计,局中局,后宫的人等不及了……。” 早上,刚到凤求凰珠宝店的亦萧闲拿着店员送来的一封信函,打开一看,信内的人说自己有一处含量丰富的铁矿,逼于开采需要大量的银两,自己无力凑足,很遗憾无法开采。悉知麒麟山庄的兵器闻名天下,有意与他们合作开采,并约好于城内一处偏辟的酒楼约谈。 看着信上似是而非的合作请求,他很快发现了可疑之处,转眼一想,面无表情的普通面容上泛起一道幽幽的笑容,细看之下,使人颤抖着避而远之。 他作了一番安排才带着无常,叫上白天前去应约。 一行三人去到约定的地点,发现整座酒楼已被人包下,酒楼对面有几个小贩在热情地招揽生意,精壮的身形成了一道突兀的风景。酒楼内很清静,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逼感。 意气风发的三人一步入酒楼,店伙计马上热情的把他们带上二楼,一身天蓝素色长袍、外披一件及地黑色风褛,五官秀净的中午男人早已候坐在楼中央的一张桌旁,一手摇着纸扇一手拿着书阅读,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好比大热天里吃辛辣火锅,满头大汗却意犹未尽一样,怎么看怎么怪。 察觉到他们上楼,那男人放下手中的书,摇着扇子忙不跌地迎向亦萧闲,精明的双眼还有意无意的瞄了白天一眼,对亦萧闲客气道:“这位气宇轩昂的公子必是麒麟山庄的少庄主,在下梁锦,冒昧约见,实在失礼,还请少庄主见谅。” “梁老板客气了!”亦萧闲打量了一眼梁锦,客气回应。 “少庄主这边请。”梁锦把三人引向自己刚才等候的桌子。不忘为亦萧闲斟上一杯茶,又给自己添了添,才坐落与亦萧闲商谈。 亦萧闲悠闲地端起杯子放到嘴边吹了吹,淡淡的茶香溢满于鼻,萦绕不散,眼底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精芒,淡淡的扬起一抹温和笑意,“这茶真香。” 不管你有什么阴谋,我现在都有兴趣陪你消遣。 他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在梁锦有意无意的窥伺中一口一口地把杯中的茶喝完。 果然,喝完茶不到一会,便感到头重脚轻。趁对方不察,亦萧闲赶在手脚麻木前偷偷服下一粒笑红尘亲手为他配制的清神明志丹。立刻感到五官清明,思绪顺畅,手脚也恢复了灵敏。他假装双眼一合,不支倒在桌上,任由那些人折腾… 梁锦没想到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绝杀魔君、闻名天下的麒麟山庄少主亦萧闲这么轻易就被他放倒,不禁有些失望。忽然,他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急忙上前,对亦萧闲的脸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易容才松了口气,但他又有些不确定了,江湖上传闻亦萧闲一直戴着面具,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那怎样才能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亦萧闲本人? 看到跟在亦萧闲身后的两人此时已被自己的手下制服。他看了白天一眼,得意的一笑走到她面前,亮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逼在她娇艳似花的玉容上,语气阴狠:“说,倒在桌上的那个人是谁?” 白天怒眼圆瞪,眼中迸出果断的目光,语气清冷,“哼,你当我们少主是你吗?随便一个人都能假扮得来?” 听到白天嘲讽的回答,梁锦满脸怒气,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暗地里却松了一口气,不禁对江湖传闻嗤之以鼻。 让人把这三人捆绑后悄无声息的带回清华宫的地牢中,梁锦才出去复命。 一盆冷水淋过后,亦萧闲缓慢的张开双眼,看到好以整暇的梁锦恭敬的候立在一旁,在他眼前还站着一个黑袍裹身、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他不解的看了看自己身处的地方,惊讶的发现自己被绑在大牢里,一脸怒气:“梁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麒麟山庄的少主亦萧闲?”说话的人不是梁锦,而是眼前的女人,她也没有回答亦萧闲的问题,反而在确认他的身份。 “不知有何指教?”亦萧闲认清了眼前的形势,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的问。 “果然是麒麟山庄的少主,一分清眼前的形势就能立刻镇定应对,有胆色。”女人对这个相貌平平的亦萧闲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暗中叹惜,面具下的那张脸竟然如此平凡,普通得让人过目即忘。“冒然请少庄主来这里作客,只想借用麒麟山庄庄主的印鉴一用,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耽待!” 听她所言,亦萧闲冷笑起来,周围的气温即时骤降了几度。“不知夫人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借出麒麟山庄庄主的印鉴?” 女人打了一个响指,听得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响起,两个大汉架着一个昏迷的瘦弱灰衣少年走了进来。 见状,亦萧闲冰冷的双眼微缩,面无表情的看了那个头脑低垂的少年一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向女人,拭目以待着。 女人一点也不焦急,示意把灰衣少年带到亦萧闲的面前,伸手把少年的脸往上一抬,一张令他熟悉到闭起双眼也能描绘出来的面容赫然跌入他的视野,不禁大惊失色,焦急的喊,“尘,尘,快醒来……” 任凭他如何大喊,灰衣少年依然无动于衷。亦萧闲又惊又怒的问:“你们抓他来做什么?” 看着亦萧闲冰冷的面容终于在自己的轻击下碎裂,那种感觉非常美妙,女人心情欢愉的问,“怎样?凭这个能不能借麒麟山庄庄主的印鉴?” 亦萧闲原本惊慌失措的脸上突然布满嘲讽的笑意,“是什么让你们认为,我会把麒麟山庄庄主的印鉴随身带着?” “就算没带在身上也没有关系。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半月之内我拿不到麒麟山庄庄主的印鉴,只怕这位小公子就要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女人说完,一挥手,两个大汉马上把昏迷的灰衣少年架了出去。 大牢里剩下女人、梁锦和亦萧闲三人。 “他的命控制在你手上,你只有三天时间来考虑。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说完,叫上梁锦就要离开。 “等等。”如梦似幻的声音响声,“如果我不愿用麒麟山庄庄主的印鉴来换他的命,又怎样?” 两人停下离去的脚步,女人回到亦萧闲面前,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用的棋子我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就算你们拿到麒麟山庄的印鉴,没有我的手喻,你们也做不了任何事。我不会让我父亲和亦展飞的惨痛历史重演在自己身上。” 听着这些话,中年女人原本应该生气的脸却一点动怒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柔声的“哦”了一声,再没有言语,双眼失去原有的光芒,一脸茫然。看到惑音心功已经发挥了作用,他唇角微扬。 “给我松绑。”充满磁性的嗓音不容拒绝。 一旁的梁锦早已失去自己的神志,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站在那里。听到命令,上前给亦萧闲松开枷锁。 “你们要麒麟山庄庄主的印鉴做什么?”迷惑人心的诱.人嗓音再度响起。 女人失去气焰的声音娓娓道来,“太后想要利用麒麟山庄的势力与现有的势力结合起来,一起压制皇上手中的势力。” “皇上是太后的儿子,她为何要这样做?”美妙的嗓音多了几分狐疑。 “当年,太后对三皇子痛下杀手后,不但没有放过三皇妃,还要赶尽杀绝,令当时大权旁落的皇上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来,他对太后阳奉阴违,暗地里收拢了朝中的势力,与太后形成了两立的局面,甚至已经有压过的势头。所以太后想要借助江湖上的势力来巩固自己权势,不让皇上一人独大。刚好麒麟山庄去年易主,一切还有待稳固,正是最好棋子。” “太后为何对当年的三皇妃赶尽杀绝?” “太后说她是一个祸水,不但迷惑了三皇子,还勾走了太子的心。作为将来的君主,什么都可以动,就是不能动心,一旦失了心,国将灭亡。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太后说她绝不容许这个祸水留在世上。” “你们除掉三皇妃了吗?” “没有,后来几年都追查不到她的消息,太后深信三皇妃已经毒发身亡。上个月我还听太后提起,当年给三皇妃下了一种来自西域的剧毒,无药可解,就算是她生下的小祸水恐怕也活不了多久。直到前几天冷宫闹鬼的事发生后,太后才又担心起来,害怕那个小祸水还没死回来找她报仇,所以命我继续追查,一旦发现她的踪迹,格杀勿论。” 亦萧闲的双拳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不禁冷笑起来,他巴不得那个令他爱得入心入肺的女子像眼前的女人所说的那样,知道要回来报仇就好了,这样的话至少会让他知道,她的心还是会装得下东西的。 过了一会,他才又继续问:“刚才带进来的少年是谁?” “我们根据线报提供回来的消息,找来一个与笑红尘身影相似的少年,把他易容成笑红尘的样子来骗你。” “真正的笑红尘在哪里?” “我已经命人给她送信,以你为饵约她明天到城外的破庙,把她杀掉。” 亦萧闲冰冷的双眸即时充满杀气,但转眼间又淡了下去,说:“你们的线报是谁?” “白玉。” “在麒麟山庄的身份是什么?” “你的暗卫白天。” “很好。送我出去,放了我的两个暗卫。” “是”,两把空洞的声音齐声回答,转身走向出口。 当两人的意识回来后,并没有对自己站在地牢出口感到奇怪,继续往前厅走去,女人还吩咐道,“作好准备,明早让笑红尘有去无回。” “是,主人。” 出了皇宫的三人发觉天色已经暗下来。 亦萧闲顾不得身后的两人,施展轻功箭一般赶回吴宅。发现吴宅的门大开,前厅多了四个一脸疑惑的男女等在那里,见他回来,齐齐的向他躬身尊呼:“少主。” “嗯,你们有没有看到笑红尘?”这四人正是他从麒麟山庄调来到护卫。 “少主,我们刚到。宅院里的每个房间和厅的门都大开着,没看到笑公子的身影。”其中一人恭敬的答道。 他脸色一沉,隐起心中的焦急,命令道,“检查一下这宅院有没有什么异样。” “是。”四人听令分头检查起来。 不一会,前厅响起一人的叫唤,“少主,这里有一道匕首的插口。” 亦萧闲马上赶了过去,仔细研究了一下,确定这是匕首传信的痕迹,心中暗叫不妙,直觉的往外飘去,眨眼间失去了踪影,留下四对愕然相对的眼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在我快到皇宫的路上,看到你提着一个黑衣人往城外飘去,就跟了过去。”亦萧闲把经过交待了一番,拉着笑红尘的手坐下来,“你打算怎么应对太后对你的追杀?” “没想到她这么极端,不但容不下娘亲,连我也不愿放过。既然这样,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她倚靠在他怀中说,“我不但要皇上心甘情愿的恢复我的身份,而且还要让付家的人能够堂堂正正地走在天底下。” 听说要笑春风恢复她的身份,他的心无来由的一痛,心底的不安油然而生。不明白怎会有这样的感觉,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无数的细吻如雨点般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头发上,鬓上,眼睛上……以图躯走心底的惊慌。 “萧闲?”笑红尘不明他为何突然变得那么痴缠,“怎么了?” 亦萧闲没有答理她的问话,细吻一路沿着她嫩白的脖子下滑,直到香肩上那个红紫得花朵般的齿印跳进他的眼睛,温润的双瞳刹时结成寒冰,杀气腾腾。笑红尘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情绪怎么变得那么快,还没来得及问,倾刻间,上衣连同裹胸的布条被化作粉沫四散,她赶紧双手护在胸前,心惊的对上那对布满血丝的狭长凤眸,还有僵硬得比刀锋还要锐利的眼神,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使她速即跃起,夺窗而逃。 她不想否认,自己被他毫无预兆的恐怖表情给吓到了,竟然忘了上身身无寸缕,也忘了自己不论是武功还是轻功都逃不过他。亦萧闲被她这个愚蠢至极的举动气得几乎血液倒流,走火入魔。随意的抬手一抓一扯,就把腾空外逃的惊弓之鸟压到床上,还没来得及发怒,身下的人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惊叫起来。 “不要杀我,不要!” 第七十一章 承诺 亦萧闲用力咬了咬牙,好不容易压下心头杀人的冲动,可身下的人还在该死的乱叫,看着那个夺目刺眼的齿印更是火冒三丈,张嘴果断覆上那个刚结痂不久的齿印,狠狠地用力一咬,一道惨不忍听,充斥着恐惧的女子尖叫声响彻整个夜空,房外传来几道东西落地和跌倒的声音。 “好痛啊,快放开我。”她一边哭喊一边双手使劲把身上的亦萧闲往外推。疯了,这个世间全疯了。一个很不正常的南宫若寒咬她还不够,现在连萧闲也跟着变态起来,有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直到血液的鲜甜袭击了他的味觉,他才蓦然发现自己咬得太用力了,满口的鲜血迫得他连忙吞进肚子里,又赶紧把香肩上不断外冒的鲜血全数吸进嘴里,还不忘伸出舌头轻轻的,怜惜地一一舔过那些既可憎又可爱的伤口,又痛又恨。既然有胆量想染指他的女人,就要有接受死神召唤的勇气!他决定了,一旦发现哪个敢在他女人身上留下印记的人,一定会诸杀到底! 冰冷的黑眸发出直逼雪锋的寒芒,低眸发现身下的女子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心痛的堵上那张令人痛惜的小嘴,安静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他的吻徘徊在她的小嘴和香肩上的齿印间,灵活的软舌在火辣刺痛的伤口上来回轻舔,顿时带走不少痛楚。可是,这个狂怒而陌生的亦萧闲让她感到好害怕,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眼泪无法控制的哇哇流个不停,间中还带有一两声抽咽。 直到他带有歉意的、温柔的、带着呵护的吻一点一点地抽走她的恐惧和害怕,她眼泪才慢慢的停止往外冒。渐渐地,感觉到那个她熟悉的亦萧闲又回来了,她才怯怯的试探着回应那个柔情似水的吻。拥着她一直抖个不停的身躯,亦萧闲终于发现自己的怒火吓着她了。愧疚的吻极尽温柔,细心安抚和轻柔呵护,直到捕捉到她微弱的回应,他才稍微放下不安的心,带引她一同沉入属于两人的甜蜜世界。 一个误会消除、怒火平息和两情相悦的冗长热吻在朗月当空的时候终于结束了,一道珠玉落盘般清悦的嗓音充满娇媚,满带委屈的轻诉:“你以后不可以这样吓我。你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样子有多可怕,吓得我全身发抖,忍不住想落荒而逃。” 经她一提,亦萧闲立刻想起她逃脱的一幕,怒火又不受控制的上飙,正准备严正明词的教训她,又发现怀中的女子轻轻的颤抖起来,双眼盈满水意,只差一点点就决堤外泄。不忍的叹了口气,温柔的吻向她的双眼,不忘轻言安抚:“好,我答应你,以后不生这么大的气。” 心底却忍不住苦叹,明明是这丫头不对在先,自己不但不能生气,到头来还要好言安慰,反了,这世间全反了。可为什么自己却甘之如饴呢! “真的?以后不管我有什么不对,你都不生这么大的气?”听到他的承诺,她认真的确认起来。 “真的,我保证。”他一脸严肃地盯着她,提醒着她绝不容许再犯类似的红唇裂印,就算是一般的肌肤相触都不行。“但是,如果你和哪个男人有过密的举止,这个保证无效,明白了吗?” 她抖了一下,感受到他强烈的、不容侵犯的独占欲,不得已而畏惧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亦萧闲不舍的为她盖好被子,下床出了房。门外,无常带着两个女护卫守在那里,看到嘴角还挂着一片新鲜血迹的亦萧闲出来,犹如刚刚猎食完的猛兽,齐齐倒抽了一口气,寒凉自脚底迅速窜起,浑身一抖。少主不会真的把夫人给吃掉了吧?刚才那道充满恐惧的女子惨叫声就算方圆十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估计有不少人被吓到了。唯一令他惊喜的是“夫人”竟然是真的夫人。 无常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问:“少主,需不需要请大夫过来?” 冰冷的双目狐疑地看他一眼,吩咐道:“送两桶热水进来,这里不需要大夫。”也是哦,夫人就是大夫,恐怕连皇宫里的御医也比不上。无常点点头,见身后的两个女护卫仍然呆立不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还不快去给少主和夫人备热水?”两人一惊,立刻脚底抹油似的消失在黑夜中。 第七十二章 后遗症 第二天清早,最先张开双眼的亦萧闲看到笑红尘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容上种了两颗青涩的小桃子,想起昨晚自己的“禽兽”行为,顿时悔青了肠子。他担心的悄悄掀开她的衣领,肿得如同小馒头的齿印已经消了肿,涂过金创药的伤口也已经结痂,他才偷偷的舒了口气。心痛又内疚的在那些伤口上轻轻落下几个吻,暗暗落誓,以后绝不再伤害她。 然后又吻了吻她如同两颗小桃子的双眼,发现那对乌黑浓密的细长睫毛微微地发颤,于是轻轻地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宠溺地说:“该起来了,小桃子。”被某人抓到小辨子的笑红尘不情愿地张开困顿的双眼,怎么眼皮只能撑开一半?她又使力的试了几次,还是没办法把厚厚的眼皮撑得和平常一样大,立刻明白某人为何称自己为小桃子。她赶紧下床从万宝囊中翻出消水肿的药膏往眼皮上涂,不禁哀叹,想不到夏天无练制的眼膏也有机会在自己的脸上发挥作用的一天。 香滑的膏体一涂到眼皮上,双眼马上感到津津发凉,舒服得不想张开。她索性摸索着回到床上躺下,继续睡回笼觉。 看到她的古怪行为,亦萧闲一脸苦笑,“要去店里做事了。” “我不是店里的伙计。”她朦胧的嗓音嘟囔了一句。 “但你是掌柜夫人。” “夫君主外,夫人主内。”略带沙哑的嗓音理直气壮的引经据典。 “如果书肆有书送来,夫人要我怎么办呢?”这句话的威力巨大无比,瞬间把懒床理由十足的人劈了下床。但她还是不想张开眼皮,坐在床边,困顿的打了个呵欠,靠到床头上又开始昏昏欲睡。 亦萧闲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夫人今天想穿哪一件衣服?” “随便。”反正她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灰,同一个款,所以她从来不需要浪费时间和心思去选衣服。 “这白色的布条要怎么穿?”虽然看到过被她缠在身上的样子,但要他动手为她缠起来还是有难度,特别是想起昨晚她裸露出来的白雪般滑嫩的上身,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脸红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她继续嘟哝了一句:“随便。”这下可真的难到他了,可又实在不想放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可不希望一天不见,她的身上又多出一些别的什么印记出来。想到这里他不禁豁出去了,反正她已经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眨眼间把她垫衣上的绑带一一解开,犹豫了一下,一狠心把她垫衣脱掉,一对丰满的白玉兔即时跳进他的线视中,引得他心跳加速,口舌干涩,脸如火烧般烫热。他闭上眼睛压下体内的欲望,定了定心神,再张开双眼时,眼内清明闪亮。面无表情的他用布带把她引人犯罪的胸口缠起来,“怕不怕太紧了?” “嗯,喘不过气,要松一些。” 他松了松布条,又问,“现在怎样?” “还是有点紧,再松一点点。” “太松了,要紧一点点。” “还是松了一点” “啊,好痛!”忽然胸口上被人咬了一口,本还迷糊的她被这一阵疼痛袭击得清醒无比,猛然张开消肿的双眼,发现亦萧闲正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她一低头,见到身上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布条,简直是惨不忍睹!不用照镜子她也能猜出自己脸上的神色,肯定是黑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红。最后,连她也佩服自己竟然没有发火,只是冷着一张苍白的脸对旁边的人视若无睹,拿起床上的衣服转入屏风后面,不一会,那个灰衣的翩翩少年再度出现房间里。在众人还为昨晚的恐怖尖叫惊魂未定时,笑红尘已经优雅地用完早膳,把那一票满眼好奇的人直接无视了。 两人默契地没有坐马车的想望,于是一起步行去凤求凰珠宝店。 转上人来人往的大街,一堆堆三五成群的人正在兴致勃勃地小声议论着,两人好奇的留心一听,顿时满头黑汗。 左边角落的三个男人正议论: “昨晚你们有没有听到那声惨叫?” “听到了,都把我吓得掉床下去了,唉哟喂,摔得我的屁股到现在还痛。” “你们说是不是哪家遭贼出命案了?” “我看八成是,不知哪家姑娘这么可怜……”右边布摊上的四个大娘在聊家常, “你们昨晚听到那声惨叫了吗?” “叫得那么悲惨,想听不见都难,吓得我抱着我家那死鬼才能入睡,太恐怖了。” “你们说那女的还能活吗?” “我看肯定活不了,不知哪家大户又在给家奴用刑,唉,可怜的姑娘。”前面的书肆前,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谈论道。 “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 “只要不是聋的都听到了。” “不知哪家青楼的新姑娘逃跑又被抓回去受刑了,唉”。 “是啊,我听说青楼那些老鸨狠起来简直不是人,不知那个姑娘还能不能活命,红颜薄命啊”。 第七十三章 后遗症之大 尽管两人以最快的速度逃回凤求凰珠宝店,但还是被沿途的十来个“尖叫”版本无意中波及,直雷得两人冷汗直冒。笑红尘第一次见识到世人的想象力是如此的强大和无敌,难怪俗话说是非不出门,出门传千里。再看亦萧闲,一张本就被夏天无的易容丹毒害得平平无奇的普通脸庞,经过一翻无形攻击后,都用不上夏天无的极品易容丹了,光是往人群中一站,传播是非的人们都立刻变成智者。 刚进入店里,她就被一个顶着严重熊猫眼、神情疲惫的伙计被吓了一跳,亦萧闲忙把他叫过来“关心”,“你怎么这副模样?”那个伙计像是憋屈了一晚无人可诉,尽管亦萧闲的脸色很吓人,他还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立刻向亦萧闲诉起苦来,“萧掌柜,你不知道昨晚那声恐怖的尖叫把我吓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恶梦不断。我想啊肯定是山上那些妖怪为了提升修练,专门下山吃人来了。唉,昨晚被妖怪吃掉的姑娘好可怜”。 亦萧闲本已雷人的脸色越发的吓人,还散发出阵阵阴森的气息,令过往的人都忍不住颤抖一下。 那伙计刚说完,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冷颤,恨不得立即遁走。适在这时,刚好到店的无常被店伙计最后那句的话雷倒在门槛上,犹自想起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在房门外,嘴角还挂着大片鲜血的少主,他忽然觉得那个伙计的形容还真不是一般的贴切——吃人的妖怪! 那伙计见无常摔倒在店门口,立刻火烧屁股似的冲上前扶起他,“吴老板,我看你脸色也不好,昨晚是不是和我一样也被那恐惧的尖叫吓到了?” 无常使劲憋着的脸差点崩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挥开他的手一转身,逃也似的冲进后堂的房间。如果他再不找个地方好好地发泄一下,暴毙而亡的会是他。 打开房门,无常悲哀的发现有人已早他一步在房间里发泄,抱着肚子笑趴在书案上,几乎喘不过气,眼角还残留着一小串泪痕。 笑红尘听到异响,抬起头看到无常忍得快要抽蓄的脸,伸手擦去眼角的痕迹,站起来往外走,还不忘大方的说:“这个房间我用完了,你尽情享用吧。” 才到外堂,她就碰上刚好送书来的书肆伙计,神色不禁凝重起来。付森有消息就代表太后的计划有变化或又有别的行动。 亦萧闲正在叫人支付书款,一转身看到她,顺手把那本包装精美的书放到她手上。 笑红尘接过书,转身向后堂的房间走去。来到门口,听到无常特意压低的笑声传来,无奈的摇摇头,轻轻敲了三下门才推门进去,她可不想把里面狂笑的人给吓死了。 无常停了一下,见进来的是她,继续暴笑。 她坐下后把包装小心地拆开,拿出一本崭新的书悠闲地读起来。她这个掌柜夫人本来就没职没位,纯粹是伴工,如果让她一整天呆在这里,反而会闷得发慌。 大约两刻钟后,无常终于平复了心绪,才装起老板的样子出去视察。 确定没有人来打扰了,她一指压着书页的边缘从左往右一捏,书本的纸页立刻成了一把快速扇动的扇子,一张看似是无意遗漏在纸页间的小纸条飞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到书案上。 笑红尘把小纸条放进有水的杯子里,取出现字的药水倒了两滴进去。一小会,一行行清晰的小字马上浮现在纸条上。 付森要传达的消息是:昨夜亦萧闲被救,今晨笑红尘的计划失败,不会善罢甘休,小心! 她刚看完还来不及思索,亦萧闲就进来了,夺过她手上的字条一看,随即运起内力,手中的字条即时化为乌有。 “看来太后真的瞄上麒麟山庄了。”她不禁为他担心,这将会影响到麒麟山庄在丹为国抢占商机的计划。 “敢觊觎到我身上的人,从来不会有好下场。”冷然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语气中的杀机却强烈得连狼群都望风而逃。 “你怎么处理白天?”作为太后的棋子,麒麟山庄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更何况她已经踩到亦萧闲的容忍点上。 “不为我用,必为我杀。”本是充满杀气的话从他口中说出,竟然轻忽得如同风月闲话。 腊月寒霜般的目光却锁在她身上,令她全身一震。语气中隐含的狠绝无情使人打从心底寒起来,忍不住想远远逃离。这样的他才是令人闻风而逃的绝杀魔君吧! 她强自镇定了一下,力图轻松的苦笑说:“原来我还担心你会被牵连,想不到我们居然成了同一条船上的人。” “她会后悔惹上我的。”握着她的手,仿佛拥有了天下,他断然说。 简单的几个字给她带来莫大的安心,才接触这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旋涡,她已觉疲惫,厌恶之感日重,也终于理解母亲让她姓付不姓笑的苦心。只可惜,世事总是无法预料的。 呆在他怀里,笑红尘感到很安然,“萧闲,等这事一了,我想找个地方安静地生活,这世间的人欲望太多,人心太复杂,累!” “只要有你陪着,不管到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就算繁华落尽,他只要她相伴。 从痛失所爱到孑然一身闯荡江湖;再从一无所有到成为麒麟山庄的庄主;从万念俱灰到心生希望;这些需要一辈子去经历和体验的人生滋味,他只用了短短四年就尝了个遍。 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渐渐因为他的爱泛起涟漪,变得潋滟,他既激动又兴奋,恨不得把她收藏起来独自疼爱。 第七十四章 暗中会面 “笃笃。”有人在门外敲了两下,接着无常推门进来,警剔的向门外望了望,见无人才反手把门关好。 他把手上的信交给亦萧闲,恭敬的说“少主,这是有人指名要给你的信,送信人在店里等你的回复交差。” 亦萧闲接过来打开一看,好看的菱唇泛起淡淡的笑意,“答复说我会准时到。” 得到他的答复,无常又快速的退了出去。 专注在新书上的笑红尘对他手上的信似乎并不感兴趣,他只好挨过去把信放到她面前扬了拨,“不好奇我手上的信是谁送来的么?”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心情好像不错,说:“看你的样子可以猜到信里说的事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不错,答对了。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件。”他微展笑意,浅浅的,像微风轻轻吹过。 这下子,笑红尘不得不放下书问,“那究竟是什么事?” “笑春风约我下午会面。”空气中弥漫着阴谋的味道。 “你打算怎么做?”笑红尘忧虑的看着他。 一边是太后,一边是皇上,不管和哪一方合作,不论最终谁赢谁败,对丹为国的损失也不会很大,但对麒麟山庄来说却不是好事。 “互利互惠。”他的两眼绽放出深遂的目光,“这是皇室的斗争,估计笑春风约见的主要目的是——确定我不会加入他们的战争。” 铿锵有力的四个字令笑红尘微微一笑。“如此看来,其他四庄与皇室的关系也非浅。” “这世上,没有哪一种势力能独善其身。好比麒麟山庄之所以能在商青国屹立不倒,也有皇室的支持;当然,皇室的江山稳固,也少不了麒麟山庄的拥戴。就不知丹为国的搂月山庄站在哪一边。” 作为与国家相互相承的势力群体,一旦统治者的内部出现对立抗衡的两方,那些势力群体若是不慎选错了方向,便会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听他说完,她微拢双眉,沉默不语。 亦萧闲满足的拥她入怀,“下午的会面不可避免,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申时快到,亦萧闲带着笑红尘准时出现在信中指定的会面地点,紫春城内最有名的青楼——烟雨楼,楼前早已车龙水马,人来人往。楼内穿着各色纱裙的姑娘在老鸨的安排下,与里面的客人弹唱说笑,歌舞升平,饮酒作乐。 两人一到,立刻有老鸨上前迎客,“两位公子,看起来面孔很生,第一次来吗?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我们找人,请带我们到‘醉月阁’。” 闻言,老鸨立刻收起那张笑脸如花的拜金表情,换上一副微笑着带两人上楼。到了醉月阁门前,老鸨向两人施了一礼,“两位公子请进。” 两人推门步入,绕过一道朦胧的风雅绣屏,入目的是一身素白的笑春风正端坐于桌边品酒,在他对面设有一书案,一名身段玲珑浮凸、面貌秀丽的女子正面向他俯身作画,若隐若现的乳沟在齐胸高腰的儒裙衫托下更加惹火撩人。栩栩如生的雀鸟山水自她笔下流畅逸出。 笑春风注意他们的到来,转首脸含三分笑,抬手示意他们入座。立在他身后的一身老仆打扮的老太监常开立刻上前为亦萧闲和笑红尘斟酒。 “亦兄弟认为此画如何?”笑春风看似随意的问,目光扫过两时,在笑红尘身上停留了一下。 亦萧闲抬眸望了两眼书案上快要完成的佳作,赞道:“鸟语花香,江山如画,犹如身临其境。” “亦兄弟可喜欢这江山如画?”不动声色的试探,隐忍至深。 “江山如画虽好,可惜高处不胜寒。相比之下,本人更熟意闲云野鹤。”亦萧闲对他的试探仿若不知,畅所欲言。 “可惜了。”听他此言,笑春风面露惋惜。 “见仁见智,汝非吾,焉知吾所乐。”他微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笑红尘,答得随意,却真情实感。 “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笑春风发现亦萧闲对这个虽面貌一般,但气质雅异,眼神清净的瘦弱男子颇为重视,不禁好奇的问。 “在下红尘。”笑红尘淡然一笑,简单一句,模糊地道出自己的名字。 “红尘在这里会逗留多久?若有兴趣,欢迎到舍下来。”笑春风对这个性情舔淡的男子满带好感和欣赏,不禁又问了一句,连他都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可又并不觉得后悔。 “我们这次出来办事,办完就回,实在感谢公子的美意。”亦萧闲压下心中的不悦,替她回答。 笑春风若有所思的看了亦萧闲一眼,婉然一笑,“只要红尘小兄弟有时间,随时欢迎。” “红尘谢过公子的盛意。”笑红尘轻言过谢,脸上的神情依然如初,淡然,致远。 此时,那女子已经完成画作,展示在他们面前,盈盈一笑:“请各位公子点评。” “山明水秀,百鸟鸣香,妙!常开,有赏!”笑春风身后的常开立刻递上一张银票,并对她耳语了两句。 那女子眉开眼笑的收起银票和画轴,向三人鞠了一躬后快步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四人,笑春风也不再试探,开门见山道:“少庄主可愿助朕一臂之力,待收服朝中的分散势力,我朝稳固之时,必定重谢。” “麒麟山庄已经效忠于商青国,如同贵国的搂月山庄效忠于丹为国一样,在下断不能作不忠之事,望皇上恕罪。若是其他力所能及的援助,本人可以考虑。”五国都有自己的辅助之庄,笑春风这个请求已经逾越了国界和江湖规矩,所以亦萧闲明正言顺的婉言谢绝,但又留有一线商谈的机会。 得到亦萧闲拒绝参与自己国家朝政的答复,笑春风暗中松了口气,起码与太后的对立局面暂时还不会打破。他阔然一笑,说,“是朕大意,没有把话题说清楚。朕了解到贵庄打算在我国扩展经商领域,素闻贵庄的兵器闻名天下,朕想与贵庄达成供求的合作关系,亦庄主意下如何?” “乐意之极。”这一点也是亦萧闲所期望的,有了丹为国的支持,在丹为国扩展分铺和设立分堂就容易多了。 “只不过,”笑春风有些为难的补充道,“由于本国三月前发生天灾,库银紧缺,价钱和货银方面可否给予宽限?” “商人犹以利为先,如若在下给予货银宽限,皇上会以何种方式来填补在下的损失?”在商言商,亦萧闲可是理智得很。 “少庄主请提,只要不过分,朕会考虑。”笑春风暗中松了口气。 第七十五章 难以接受的噩耗 “在下喜欢贵国一位王爷的女儿已久,希望以和亲的方式与她成亲,望皇上成全。” 笑春风一听,登时大喜,刚才他还担心亦萧闲会提一些过分或难办的要求,原来只是要女人。用一个女人就能换取如此庞大的利益,这笔买卖不管怎么算都是赚到的。别说要一个王爷的女儿,就是要三个,也给他通通找出来。忙问:“不知亦兄看中的是哪一位王爷的女儿?今年多大?芳名是什么?” “十六年前,我父母被奸人所害,逃命经过诸明国时,被追杀得走投无路,幸得一名天仙般的女子搭救并收留我,当时她怀里还有一名几个月大的女婴。四年前我和那女子再次遭到奸人所害,差点死于非命,但我们也因从此失散了,直到两个多月前我们才又重遇……” “她们在哪里?”不等他说完,笑春风激动的用力抓住他的手臂问。 “只有她,没有她们。”亦萧闲沉痛道:“因为菊予娘亲在四年前就过世了。” 听到这个噩耗,笑春风几乎坐不稳,一旁的常开急忙上前扶住他安慰,“皇上,节哀啊。” “我不信,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笑春风苍白着脸喃喃自语,忽尔恼羞成怒,“胡说,前几天我才抱过她,吻过她,你竟敢骗我,以欺君之罪来治……” “你抱的、吻的是我。”眼见情况就要失控,笑红尘出言打断他。 笑春风愤然的看了笑红尘一眼,仔细打量了一遍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五官,与那天的付菊予简直是天差地别,冷笑问,“你如何证明?” 坦诚的目光看进笑春风那双布满怒潮的眼里,镇定自若的问:“既然你认为我在骗你,请说说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或是我的目的是什么?” 笑春风垂眸一想,确实,亦萧闲没有必要拿这件事来骗自己,可是……可是菊予她……怎么可能已经芳魂归天?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内心依然无法接受这个噩耗,也面对不了这个事实,只要一想,他的心就痛得像是被射了一万支箭似的。 忽然,他死死地盯着笑红尘,急切又不容拒色的说:“证明给我看,那天晚上出现在皇宫里的,是你而不是菊予的鬼魂!” 依然一脸淡然的笑红尘只是低头从万宝囊翻找起来。 旁边的亦萧闲急忙阻止。 望着伤心难过的笑春风,笑红尘感到很无奈,可又不想顶着真容招惹麻烦,于是她请求道:“可否请老鸨进来?我需要她协助。” 笑春风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还是允了她的要求。 按照她的要求,老鸨很快找了一个和付菊予身形差不多,身穿米白色衣裙的青秀女子进来。笑红尘出手点了她的昏穴,把她放在书案上,从万宝囊中拿了一张仿照自己真容做成的人.皮面具戴在那女子的脸上,再解开她的穴道。 那女子很快转醒,从书案上坐了起来,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眼前四个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的男子,顿时露出了羞怯的神情,不自然的低下头,不敢迎视大家的目光。 从她不自然的举止中,笑红尘可以肯定这是刚被卖到青楼的苦命女子。 除了眼神不同外,娇羞不语的她俨然成了再生的付菊予。笑春风激动的一把将那个女子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嘴里不停喊着“菊予”。那个女子不自然地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了,最后不知所措的连脖子都红了,看在笑春风眼里,更觉美艳动人。 “现在相信了吗?任何一个女子都可以是她。”笑红尘的一句话顿时把仙境中的笑春风刹那间打入地狱。 他浑身僵了一下,缓缓开怀中的女子,失魂落魄的问:“那天晚上的人真的不是菊予吗?” 看着他为自己的娘亲伤心难过,顿时心有戚然。她定了定神,清冷的回答:“是。” “哈哈哈……”突然间,笑春风放声狂笑起来,“你们讲的笑话很好笑,好笑,好笑……” 那个假付菊予被他近乎疯狂的模样吓得簌簌发抖,看在笑红尘眼里于心不忍,只好再次出手点了她的昏穴,让她在书案上好好睡上一觉。 她转向还在狂笑的笑春风,抓着他的肩膀严肃地说:“我知道你很难过,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你可以在这里装疯,也可以卖傻,但作为一国之君的你没有资格挥霍太多时间去伤心,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国家要管理。请你看看外面大街上那些很努力地活着的百姓,他们都是你的子民,你的每一个决策,每一项仁政,都关乎他们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过得好不好。所以,当你还在其位时,请谋好这个其职。” 作者有话说:今天的第二更,希望今天结束前能上第三更,不知为何总是提示验证码错误,烦了。 第七十六章 和亲 房内的三个人怔怔地看着她,被她阵阵有词的威严气势慑住了。 好一会,笑春风才反应过来,自嘲道,“这些年来,我派出去的人从没停止过寻找她,我甚至不惜和母后争权,只希望能消除母后对她造成的危险。我希望找到她时,能为她营造一份安定而舒心的生活,不再有不安,不再有杀害,不再有危险。为此,我每天勤于政事,以勤先天下,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和她站在最高处一起俯瞰丹为国的天下;我希期着和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做一些普通百姓夫妻之间会做的事……但是,你们现在告诉我,这些年来我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很微妙,不是你付出了就能得到回报,若你发现对方无法回应你的付出时,你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放弃,转换对象;二是听凭自己的心继续付出,但得以另一种心态对对待。有些人,他们觉得只要对方还活着,过得好,这比什么都重要,至少还能看得到对方的模样,听得见对方的声音,比起阴阳相隔的人来说,实在是好太多了。”想起那十二年间,娘亲所过的孤苦日子,笑红尘心有戚然,声音变得更冷。“更何况生死有命,你又何必看得太重?” “菊予的女儿呢?少庄主不是与她重遇了吗?”笑春风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沉湎于无法再把握的人,而忽略应该爱护的人,忙问。 “皇上,刚才我说到四年前我们被人陷害差点没命,重遇后我才知道她的脸被毁,手脚被废。”亦萧闲继续之前的讲述。 “嘭”笑春风气得忍不住向桌子狠狠的拍了一掌,揪起亦萧闲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是谁对菊予的女儿下如此毒手!”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任何事情的发生均有其因果。当时十二岁的她虽然被毁了容,废了手脚,变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小怪物。但在那一刻,她为了母亲临终前的一句话,还有另一个人的性命选择了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同样的,请问皇上,这一刻你可不可以为了这个国家的黎民百姓选择振作起来?”落涯后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一切仿似发生在昨天,那么的深刻,深刻得曾经让她不敢想起。 这些话把亦萧闲震住了,刹时呆若木鸡,双眼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当年她所受的伤严重到不可能活下来的地步,竟然因为他而坚强的活了下来。他没想到那盅毒真的把他们的性命栓在一起了。 笑春风也呆住了,想不到世上竟有人活得如此艰难,自己自艾自怨的情伤与之相比,真的是不算什么。“我能见她吗?” “你不怕?” 笑春风犹豫了一会,“怕,但还是想见,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菊予的孩子。” “你确定?” “确定!”这一声‘确定’坚定无比。笑春风突然觉得,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已经辜负了所爱的人,不可以再辜负自己的子民。 “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笑红尘微扯了一下唇角。“我是笑红尘,付菊予的女儿。” 看着眼前的少年,笑春风再次呆住了。 这就是菊予的女儿?他在她脸上仔细的看了几遍,没有伤疤,没有易容,再看她手脚灵活,根本不像是什么毁容废手脚之人,狐疑地盯着她,一下子觉得自己被骗了,脸上的神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看到他不停变幻的表情,笑红尘一下子了然,坦然地笑了笑,“若是皇上有兴趣,我可以把落崖后发生的事情慢慢讲给你听。” “说。”威严的气势顿现,不容冒犯。 “当年被毁容和废手脚后,我被扔下一处悬崖。当我醒来时已是三个月后,看守我的人告诉我,我被一个神医所救。手脚已被重新接续了,脸皮也被换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尊容,“就是这张脸,我那时醒来看到的样子,并一直是这个模样。” 好不容易消化了她的话,笑春风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看着眼前的她,才发现活着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不禁概叹:“活着就好!” 她感伤的说:“娘亲临终前留给我的话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活着。” “皇上,那和亲的事?”亦萧闲见问题总算解释得差不多,又连忙提起前话。这是笑春风与笑红雨坦言相认的时刻,趁他感怀高兴之时,什么都好谈,作为商人的他,又怎可白白放走这个机会? 看着付菊予留下的孩子,笑春风多想把她留在身边好好保护,可是她已经及竿并且早已到了婚嫁的年龄,他又怎可耽误这个受尽磨难的孩子?他不能再对不起菊予了。矛盾的心情令他无法决定,一脸慈爱地问:“红尘,你愿意吗?” “愿意。”她微笑着应答。 第七十七章 进宫 笑春风忽地眉头轻拧,黯淡的目光隐含一丝犀利,径直的凝视笑红尘,略感悲怀的说:“没想到当年一别,从此阴阳永隔,你身上可有他们的信物?” 信物?笑红尘一愣,在她的印象中,娘亲总是省吃俭用,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华丽一点的东西。小山村位于深山里面,总共不到十户人家,大家都过得很清贫,娘亲给他们看病,教他们的孩子读书识字,也只收取一些村民从山上采回来的草药或是猎回来的小动物作为诊费和学费,就算娘亲临终前,留给她的也只有那句话,无论如何也要活着。 她正想回答没有,亦萧闲已经从贴身的垫衣里拿出属于笑问天的血翡翠放到笑春风面前,“皇上,当年逃命急需银两,值钱的能变卖的都已经全数当掉了,菊予娘亲唯一留给红尘的只有这块玉佩。” 眼前的玉佩对笑春风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那是先皇给每个皇子特地订做的玉佩,玉质、颜色、雕饰和细纹全都一样,唯独不同的是上面的字,每块玉佩上面刻着的都是他们自己的名字。他颤抖着手拿起玉佩,上面一个“问”字,一个“天”字是那么的抢目,这是他三哥的玉佩没错,也是皇子身份的信印。 所有东西都当掉了,只留这一件没有当掉吗?菊予,就算被逼到了绝境,你深爱着的人依然是三哥!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笑春风伤心欲断,久久无言。 “皇上,”亦萧闲焦急地打断他的哀思,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手中的玉佩,歉然一笑,“这玉佩是红尘给我的定亲信物,如果皇上确定是靖亲皇之物没假,请交还予我。” 笑春风抬眼看向亦萧闲,又看了看笑红尘,这是菊予养育出来的孩子,普通的样貌,非凡的气质,同样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两人看着倒是般配。 长叹一声,他把玉佩交还到亦萧闲手中,“红尘就跟我回宫吧,明日早朝,朕要恢复她的身份。” 笑红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顿时汹涌澎湃,这是她悉知自己身份后一直渴求的,也一直瞧着这个目的努力着,终于要实现了吗?她很快就能够光明正大地面对世人,自由奔放于天地间了吗? “皇上,但是太后那边……”亦萧闲忧心道,虽然深知笑红尘懂医也晓毒,可是一想到让她独自去面对心肠歹毒的太后,他就无法安心。 “少庄主无需担心,虽然十六年前朕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但十六年后若朕还护不了红尘,朕这个皇位就白坐了。” “谢皇上。”笑红尘连忙下跪谢恩,不舍的看了亦萧闲一眼,随笑春风一起回宫。路上,笑春风问了些他们隐世时的事,笑红尘一一详细道来。了解到付菊予失踪后,被母后派出一批又一批的杀手足足追杀了五个国家,九死一生,最后隐居到深山野村中渡过了悲凉的余生。他的心就忍不住自责难过。再听说付菊予当年被宫中的人下了一种剧毒,一直解不开,连产出的女婴也深受毒害。十多年来过着饱受剧毒催残、担惊受怕,清贫如洗的生活时,内心的痛楚几乎抢占了他的呼吸。 马车里,笑春风挨着车厢用力地闭着双目,越听下去脸色越苍白,只有那双偶尔张一下的眼睛出卖了他的心绪,那双微红的眼睛满满地装载着伤心、痛苦、自责和内疚。 回到皇宫,笑红尘被安排到笑问天少时居住的中和宫,常开给她派去了四个宫女和四个太监。置身在那个荒芜多年的宫园中,看着那几个年纪不大的宫女和太监正在忙个不停,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哀伤。这就是她从未谋面的爹爹少时候居住的地方吗?自有记忆以来,娘亲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爹爹,就是偶然一句,也是匆匆带过。当时的她认为娘亲是恨爹爹的,直到有一次看到娘亲偷偷对着满天繁星的夜空黯然垂泪,她才知道,原来娘亲在想念爹爹,原来娘亲一直深爱着爹爹。 从此,她对爹爹的事绝口不问,怕娘亲偷偷一个人流泪,怕娘亲伤心难过。所以,从她有记忆以来,爹爹的事情几乎就没有介入过她的生活。八个人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中和宫整理得干净利落,常开也算好时间似的带着一队太监宫女拿着日常所需的用品和家具,还有一大堆赏赐,浩浩荡荡的朝这里行来,一路上惹得大家议论纷纷。 “郡主,请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奴才马上为你安排。”待众人把手上的东西按部就班的妥善放好之后,常开恭敬的问,尽管皇上还没颁布圣喻,但那也是迟早的事。常开的一举一动看在一旁的宫女太监眼内,不禁暗暗心惊,纷纷暗自猜测这个郡主的来头,警剔自己千万不可得罪了这个主子。 “有劳常公公了,我看现在这样蛮好。日后如若有需要,我再派人叨扰常公公。”笑红尘一边说着,一边从那堆赏赐中挑了一尊水润洁白,由上等和田玉雕琢而成的观音像放到常开手里。“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望常公公莫嫌弃。” 尽管她没接触过皇宫,可野史群书杂文提及的倒不少,了解到在那些吃人不吐骨的深宫之中,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结友总比树敌强。如果有钱能使得鬼推魔,为何不使?俗话有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常开脸不改色的忙把白玉观音收进袖套,眼底闪过一抹赞赏之色,“谢郡主美意,老奴告退。” “常公公走好,来人,送常公公。” 送走了常开,她把一盒首饰珠宝打开对那八个宫女太监说:“初次到宫中来,没有准备,只好借花敬佛,你们每人挑一件,就当作我给大家奖赏。”众人先是一愣,然后有一个小太监感激的上前拿了一件,其他人才敢上前拿。大家一脸欢喜,忙向她道谢! “我从小生活在宫外,对宫内的规矩礼仪不懂。在宫内的这段日子里,希望大家多多提点,以免贻笑大方。”清冷的声音听在众人耳里,簌簌发凉。 “郡主请放心,奴才(婢)们一定尽力为郡主效劳。”八人齐声说。 “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打发了众人,她无聊地坐在院子里。 园内的杂草已经清除干净,墙角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树,撑起一片静土,树上葱郁的枝叉里传来几声雀鸟的欢叫,在这个晚霞染满半边天的时刻,她感到了宁静。 明天删封之后,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吧?她满脸期待! 第七十八章 爱她,就用心爱 五更天,正是所有人酣睡得最沉最香的时候,笑红尘听到床帘外有人在叫唤自己,马上问:“何事?” “郡主,刚刚常公公差人来通知,请郡主赶快梳洗一番到明正殿,皇上要删封郡主。”一个宫女焦急的说道。 她一翻身,发现床的另一边空空如也,被垫早已凉透,心中顿时感到阵阵失落。昨晚的自己一睡着,他就离开了吧。 “进来吧。”她起了床,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准备,只得把外面守候的宫女叫进来。 两个小宫女听到吩咐,赶紧推门进房。 手捧一盆清水的小宫女把盆放到门边的架子上,拧湿了一条温暖的帕子给她净脸;另一个手捧正装服饰的小宫女把衣服首饰放下,和另一个小宫女一起帮她换上正装,然后一个负责梳头,一个负责上妆。 半刻钟后,镜子里出现一个清秀佳人,飘逸的裙裾,清淡的妆容,简单的发髻和雅致的发饰,还有白嫩的小脸上,眼如点漆,眉似蚕卧。一眼看去,舒适,两眼望去,耐看,三眼再看,寻味。 “郡主真是个清秀的美人。”一旁的宫小女不忘赞叹。 “是啊,看起来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另一个跟着附和。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确确切切的形容着她的变化。 “郡主,时候不早了,请尽快上轿”。一个年纪大点的太监紧张的催促,深怕她错过了皇上早朝删封的时间。 昨天被派来前,常开已经特地提醒过他们几人,这个郡主自小在宫外长大,要他们多注意提点,万一在宫内弄出什么事来,吃不了兜着走的是他们几个。 他话还没讲完,笑红尘已经闪身进了轿,看得他目瞪口呆,剩下的话只好吞进肚子,忙说:“起轿。” 在宫内,他平日所见的那些美人一个个都娇滴滴的,让人不禁担心风大一点会不会被吹走。做什么事都慢得好像没吃饭一样。若是换作其他美人,只怕他说完那番话还要等上一刻钟才能起轿。没想到这个主子倒是个急性子。这样也好,他们这些奴才少遭些罪。 轿子马上被轿夫平稳的抬起,快速的向明正殿的大门奔去。 笑红尘坐进轿里,不知那些轿夫要走多久才能到明正殿,于是闭目养神,脑中回放着昨天晚上的画面,小小的樱唇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 昨晚,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睡的笑红尘讨厌起这个自成为亦萧闲男宠后养成的坏习惯——没有他的陪伴竟然睡不着。 要回吴宅睡吗?好像不行,万一被宫里那些高手发现,把自己当成刺客就麻烦了。她悠悠的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要尽快适应孤枕独眠了。 她翻了个身,既然睡不觉,就闭目养神当练功好了。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得令她差点忽略的浮动,察觉不对劲时,已经被抱进一个温暖的胸怀里,耳边传来熟悉而轻柔的声音:“想我吗?” 心底一阵触动,眼中雾气渐浓。“嗯”了一声,用力地抱着他,“我想你。”当她想他的时候,他就出现在自己身边,这让她感到温暖,高兴和甜蜜。听不到他说话,她问:“你怎么来了?” “想你。” “等明天删封后,你就来提亲好吗?” “我已经飞鸽传书回去,让徐总管给皇上急涵,最慢半个月,提亲的外使就会到达紫春城。” “哦。”她无奈地应了一声,没想到一旦恢复身份的自己,连成亲都这么麻烦。 “高兴吗?” “高兴。只是太繁琐了。” “你值得。”想着自己痴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子快要成为自己的新娘,变成自己的妻子,从此相宿相栖,亦萧闲就高兴得连觉都睡不着。 “萧闲,”隐隐中,她感到一股不安正向自己靠近。 “嗯?”亦萧闲等了一会,听不到她的下文,回了一声。 “萧闲,”黑暗中,柔情的呼唤再次响起。 “嗯?” “萧……唔唔……”叫了一半的名字被吞进某人口里,热烈的攻势令她难以招架,唯有弃械投降。直到她喘不过气,亦萧闲才放过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心情欢悦。可是转眼间,他的语气立即凝重起来,“明天你的身份被证实后,南宫家的人恐怕会向皇上请求赐婚。” “皇上不是答应你了吗?”笑红尘一惊,才记起还有一个南宫若寒,幸好是晚上,否则以亦萧闲对她的了解,定然会看出些端倪。 “国与国之间的承诺尚不见得能相互诚守,更何况我只是他国的一介平民,无官无职。”他忧虑地说。 “这一生,我只愿嫁你为妻。若情势不允,我们私奔好了,像我爹娘当年一样。”想起娘亲的勇敢无畏,她肃然起敬。现在她才明白,一个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可以什么都不顾。 “我爱你!轻雨”亦萧闲拥紧怀中的女子,激动得很想把她一口吃了,但他极力的压制着自己,他不想让她承受菊予娘亲当年所受的伤害和唾骂,人前人后,指指点点。爱她,就用心爱,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第七十九章 册封 当她的软轿抵达明正殿的大门前,五更已经过了一半,刚好是正更。周围漆黑一片,连月亮都梦周公去了。 她一下轿,就被等在大门口的常开拉到一边小声吩咐了几句,然后让她在那等候传唤,自己则急冲冲地往大殿内走去。过了一会,听到负责宣传的司监高声传唤,“传笑红尘进殿!” 笑红尘举步往朝堂上走去,顾不得欣赏殿内的辉煌与华丽。 刚进殿门,看到常开偷偷打手势示意她止步行跪礼,她立刻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朝一脸威严的笑春风下拜,“靖亲王之遗腹女笑红尘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道目光瞬间射向跪拜在地的笑红尘,朝堂下响起一片低沉的议论声。有人惊讶,有人惊喜,有人期待,有人怀疑。 “免礼!上前来。”由于距离隔得有点远,安坐在龙座上的笑春风看不清笑红尘的面容,但仍能从她身上看到一丝付菊予的气息和从容,忍不住要她到自己跟前。 “谢皇上。”笑红尘站起来,抬头挺胸往前走,全然无视两旁射来的各种目光,直到与站在最前面的南宫仁平排才停下脚步。 随着两人的距离在她脚下缩短,笑春风越能清楚的发现,她身上有一种付菊予的无畏和无视。行走在庄严肃目的朝堂上,无畏他的皇权,无视文武百官的凌厉眼光,好像偌大的朝堂上只有她一人似的。 当年,最先吸住他目光的,就是付菊予身上的那一种大无畏,还有对身边一切事物的无视,仿似天地之间只得她一人独自前行,令他的目光再也放不开,紧紧跟随,直到连心都丢了还懵然不知。 看着眼前的女子停在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经过一翻梳妆打扮的她,尽管绝色容貌已经不复存在,清秀的五官仍是多了几分女子的秀气与灵动。 他匆忙敛起心神,令常开宣读圣旨。 常开马上展开早已拿在手中的圣旨对笑红尘庄严说道:“笑红尘接旨。” 笑红尘又再度轻捻裙裾,双膝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亲王之女,笑红尘,贵而不恃,谦而益光,甚得朕心,特册封为丹予郡主,赐郡主府一座,七日后迁居;赐物五十车,黄金五万两,白银十万两,钦此!”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领了圣旨的笑红尘站起来正想告退,便听见南宫仁上前奏请:“皇上,微臣有一事请求。”她的心立刻悬了起来,难道真被萧闲猜对了? “允。”龙椅上的笑春风和颜悦色,显然心情不错。 “拙内多年来对靖王妃挂念甚深,微臣肯请丹予郡主迁居郡主府前到微臣府上小住几日,以解拙内的思念之苦。”南宫仁低首弯腰,语意诚切的请求。 “丹予郡主,你意下如何?”笑春风转向笑红尘,一副慈父的模样。 想起为爹爹故去一事自责自怨多年的白芷,笑红尘的心还是一软。可一想到现在的自己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入皇宫,还需要笑春风的允许,于是回答:“臣女听凭皇上安排。” “既然如此,朕允了,来人,赐丹予郡主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 笑春风话音刚落,已有一个小太监手捧了放着金漆令牌的托盘递到她跟前。笑红尘伸手接过,再次谢恩,心下高兴不已。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之下了! 南宫仁谢过皇恩,不忘对笑红尘投去猜疑的一瞥。 第八十章 太后之邀,礼尚往来 手捧圣旨满怀欢喜的笑红尘刚回到中和宫,天已经亮了。 凳子还没坐热,大家就急不及待的上前恭喜道贺。在一遍欢声笑语中,一个略为上年纪的大龄宫女旁若无人的直接从门外走了进来,众人一见,立刻噤若寒蝉,纷纷露出惊慌之色,连忙循规蹈矩的垂首躬身在一旁候命。 大龄宫女嘲讽的眼光从这群稚嫩的太监宫女面上一一扫过,当她对上笑红尘那两道清冷的目光时,不由得一寒,立刻不卑不亢的向她行礼:“奴婢程海棠拜见丹予郡主。” 送她去面圣的太监急忙俯身到她耳边小声提醒:“郡主,这是太后身边的程麽麽。” 笑红尘睥了程麽麽一眼,记起杨柳曾提过这个程麽麽是太后的近身宫女,随即扬起温和的笑容说。“免礼。” 程麽麽不耐的挺直腰身,看着眼前这个相貌普通的女子一脸鄙夷和不屑,暗付太后还担心她是个祸害,看来是多此一举。她傲睨了笑红尘一眼,把太后的意旨传达出来:“太后听闻皇上今早册封了已故靖王爷的女儿为丹予郡主,甚感安慰,特意请郡主移步清华宫共用早膳,以慰忧思之苦。” “太后有心了,此如便有劳程麽麽带路。”既来之,则安之。而且她也想看看这个当年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太后是何方神圣。 笑红尘带上那个机灵的太监,跟在程麽麽身后向清华宫走去。路上,她问了太监的名字,才知道他叫海明,进宫已近四年,算是宫内的老人。到了清华宫,远远地,笑红尘看到宫厅的贵妃椅上了斜靠了一位年约五十、面容仍然姣好的老年女人,看似正在闭目养神,身上的服饰显得她雍容华贵。她的身旁,还有两名宫女正在给她揉肩和捶腿。如此态度,这哪是邀请人来共进早膳?分明是准备给来人一个下马威。笑红尘微微一笑,晃然不知的上前屈膝行礼请安:“臣女笑红尘拜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安康,青春永驻。” 贵妃椅上的人依旧闭目不动,好像睡着了似的,等了一会,笑红尘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宫外一声高亢的大监声传来:“皇上驾到。”笑春风果然在实践他的承诺,来护她了。想到这一点,她顿时轻松了许多。 快步来到宫厅的笑春风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笑红尘,随即笑意满脸的请安,“母后,儿臣来给你请安了。”贵妃椅上的太后这才缓缓张开双眼,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皇儿真有我心。母后多日未见皇儿,心中正是牵挂,不想皇儿就来了。”说完,她故作才看到跪在地上的笑红尘,转向笑春风说:“这位是你新纳的妃子吗?”笑红尘暗骂,果然是老奸巨猾,但脸上微笑依然:“臣女是靖亲王的女儿笑红尘,今日蒙皇上恩泽,册封为丹予郡主,特来拜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安康,青春永驻。” “好,免礼。”太后展出一脸慈爱的往她招了招手,“红尘过来这儿,让太后好好看看问天的女儿。” “是,太后。”笑红尘温顺的迎合她的要求,轻踩莲步,移到她跟前,任她打量。太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不论是五官还是神态,一点付菊予的影子都没有,不禁有点失望,忍不住转向笑春风,“皇儿,你是从哪里找回这孩子?”捕捉到她眼中的疑惑,笑红尘不禁暗自好笑,若是以貌取人的你到现在还认为我有惑国倾城的能力,倒是深不可测。 “太后,儿臣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无需担心。”昨天回途的闲聊中,笑春风掌握了不少关于付菊予隐姓埋名后的信息,一回到皇宫,立刻向好燕国的探子发出探查令,今晨上朝前他就收到探子的回报,于是乎对笑红尘和付菊予过去十二年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才派自己的近身太监常开去通知笑红尘上殿册封。 听到儿子如此肯定,太后只好放开这个话题,吩咐传膳。三人在一种看似乐也融融,实则各怀鬼胎中的气氛中用完早膳。太后唤来程麽麽:“去把我寝室里的红锦盒子拿来。” “是。”程麽麽恭敬的领了命,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她手捧着一个细致的红锦盒出来交到太后手中。 太后微笑满面,伸手拉过笑红尘的小手,把这个红锦盒放到她手中,温和的说,“红尘,初次见面,这是哀家的一点心意,收着吧。” 若不是注意到她眼底的轻微涟漪,笑红尘真会的以为眼前的太后是位慈祥的老人。她不动声息的接过红锦盒,行礼谢恩,“红尘谢太后抬爱。” “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说完,在程麽麽的扶助下向里屋走去。笑春风和笑红尘只好一起离开清华宫。路上,笑红尘拜别了笑春风,急忙回到自己的中和宫,以补眠为名把自己关进房间,服食了两粒金风玉露便打座调息起来。不一会,她头顶上冒出墨紫的烟气,异常诡奇。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头上的烟气才渐渐转为白色,看起来像是清晨的朝雾。等头顶上的白色烟气渐散,笑红尘才慢慢张开双眼,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太后,没想到你竟然急着去送死,看来我的礼物还是送对了。在她举筷摇羹的时候,就发现碗口边缘,羹勺的边缘被喂了毒,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谋,若她身中的毒到南宫府小住才发作,到时南宫府真是百口莫辨。如此一来,太后就轻易地除掉了两个多年来的心头大患。 为了让太后和程麽麽相信,她故作蒙然不知,使用有毒的碗羹用膳,同时留意到两人明显松了口气的交汇眼神,才肯定是两人的阴谋,决定礼尚往来。她将计就计,稍然的给太后下了一种在半年之内会逐渐变痴呆的毒,令人无从追查。 第八十一章 身份转变 第二天一早,小太监就前来通报,南宫大学士的夫人拜见。 笑红尘赶紧让明海去把白芷迎进来。看到一身正装的她缓步走来,虽已年华渐褪,岁月却遮掩不了她的风韵和秀丽。一段时间不见,发觉她的脸色好了一些。 白芷见到笑红尘连忙对她行礼,“臣妾白芷拜见丹予郡主。” 没等她行完礼,笑红尘赶紧上前扶起她,“免礼,南宫夫人请坐。” 白芷忐忑不安的坐落后,忍不住望向笑红尘。发觉眼前的女子与她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除了白净的肤色,清澈的眼睛能够找到一点付菊予与笑问天的影子外,整张脸再也找不到一丝相似之处。 一回神,发现笑红尘正微笑的望着自己,她忙说:“当年王妃与妾身有过一丝交情,后来失去联络多年,妾身一直担心她的情况。现在有幸能见到郡主,实在高兴得难以形容。不知王妃的身体如何?” “南宫夫人,谢谢你对我母妃的一番心意,只怨我母妃福薄,四年前已经故去,未能与夫人一聚,实在是令人遗憾。”笑红尘还没说完,白芷举杯轻尝的手一下子拿不稳,“嘭”的一声,杯子碎裂在地上。 她脸色刹白,双眼泪盈欲泣,发现自己的冒犯,慌忙朝笑红尘下跪,“臣妾惊闻王妃辞世,一时失礼,冒犯之处还望郡主恕罪!” 笑红尘上前扶起她,“南宫夫人对母妃如此深情厚义,又何罪之有?” 一旁的宫女急忙上前收拾,再次奉了一杯茶给白芷。 白芷定了一下心神,又道:“日前,臣妾的夫君于朝殿上邀请郡主到府内小住几日,如今臣妾特来迎接郡主。” “我本想今天过去,没想到南宫夫人想得如此周到。”其实,听到白芷到来时,她已经猜到白芷的来意。“海明,你准备和安排一下,我去南宫府小住几日。” 一旁侍候的海明领命退下,安排宫女收拾。 过了一会,笑红尘留下海明来应对笑春风那些不时命人送来贺礼的妻妾,便带了两个灵俐的贴身小宫女和两个小太监与白芷一起朝南宫府出发。 到了南宫府门口,笑红尘刚下轿,众人在南宫仁的带领下齐齐向她行礼:“拜见丹予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望着眼前跪拜的众人,她心内闪过了一丝厌烦。这两天,见到她的人不是人家向她跪拜就是她向别人跪拜,那些繁文缛节实在让她无语,她还是比较喜欢之前的那种无拘无束,于是连忙对众人说:“免礼。” 南宫紫枫听声音怎么感觉那么熟悉,一抬头,看到女版的笑红尘不禁目瞪口呆,情不自禁的叫出来:“红尘,怎么会是你?” 南宫仁和白芷一惊,南宫仁急忙喝止:“紫枫,不得无礼,丹予郡主的闺名岂是你能乱叫。” 在丹为国,连郡主的夫君在众人面前都不能直呼其闺名,更何况是其他身份的人? “老夫教儿无方,请丹予郡主恕罪。”南宫仁教训完儿子又马上向笑红尘请罪,同样又惊又疑,不知道自己那个直爽的傻儿子什么时候结交的郡主。 “南宫大人无需拘礼,我与紫枫是旧识,习惯了相互直呼名字,更何况不知者不罪。”看到南宫紫枫变化多端的表情,活像染缸里的颜色,她忍不住暗笑,不忍的替他开罪。 见笑红尘一点也不介意,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南宫仁这才放下心头大石,殷切的把她迎进大厅。 南宫紫枫一脸好奇的跟在爹娘身后,他有很多话想问笑红尘,碍于人多世众,君臣礼节,他没有机会也不敢貌然上前询问。只是满脸好奇的看着这个前两天还是以男子身份与他称兄道弟,现在却以郡主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笑红尘,令他的思绪一片混乱。 可转念一想,原来笑红尘是女的。这一点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高兴,为自己的大哥高兴。之前还担心大哥泥足深陷到一个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旋涡里,现在看来,只是老天爷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这时,他才想起这两天大哥一直不见踪影,又不禁担心起来,大哥不会又出去行走江湖了吧?于是,他偷偷唤来管家,“你立刻派人去找大少爷过来,就说笑红尘来了。” 那管家听言,哆嗦了一下,他不敢忘记刚才大人说过郡主的闺名不是一般人能叫。“二少爷,郡主的闺名老奴没有福气叫啊。” “那你就说靖亲王爷的女儿丹予郡主来了。”南宫紫枫转眼一想,随即改口。 管家领命立刻派人寻找。 大厅这边,糕点茶水已经奉上,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客气闲聊。 南宫仁偶尔问着一些看似不着边际,但又含意莫测的问题。笑红尘保持着一贯的温和微笑,随意应对。 南宫紫枫在一旁只是低首喝茶,不置一言。直到南宫仁安排笑红尘去雅居休息,他才刹时精神焕发,抢先道:“爹,我和丹予郡主有些日子没见,想聚旧一下,让我送她过去好了。” “也好,说起来,怎么没看到你大哥?”南宫仁这时才发现不见大儿子的踪影。 “大哥前两天有事出去了,我已经要管家派人去找,相信很快就会回来。”说起这点,南宫紫枫还真有点担心,大哥这两天确实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笑红尘一听,暗中一惊,她没有忘记那天南宫若寒让她受的罪,但又不禁担心,难道自己当时太气愤,一个不小心下毒的量大了?南宫若寒不会已经向阎王报到了吧? “南宫大人,那我先去歇息。”她不禁焦急起来,拉起南宫紫枫的手往内院急忙走去,扔下一脸惊愕和怀疑的南宫夫妇。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白芷才担心的问丈夫:“郡主对紫枫那么亲热,会不会是喜欢上紫枫了?” “随缘吧。”因为现在的南宫仁也无法看透笑红尘背后的动机。而且,这个笑红尘真的是笑问天和付菊予的女儿吗? 第八十二章 又救他一命 两人来到南宫仁特意为她准备的一处富丽又不失清静的小院,笑红尘屏退了左右,焦急的问:“这两天你真的没有见过南宫若寒?” “没有,怎么了,你想念大哥了?”南宫紫枫揶揄的问。 “我是担心他身上的毒。”笑红尘轻蹙蛾眉,语气凝重。 “什么?你说我大哥中毒了?什么时候中的毒?在哪里中的?”他焦急的问出一连串问题。 “两天前我在桑府见过他,他是那时中的毒。” “可是我昨天也去过那里,并没有看到他,而且也没听守卫说大哥有中毒啊。”昨天他去找云非雨斗嘴,才发现云非雨已经被人救走,听闻看守的人说当时大哥也在,并没让他们去追捕。 他就觉得奇怪,不是要把云非雨囚禁到那件事解决之后才放人的吗?难道有高手来过?可问桑府的守卫也问不出个所以来,再想到大哥也知道这件事,也许是他的另一个计划也说不定,所以并没有深究。 笑红尘不禁沉默了,暗思,这种情况,他可能会去哪里?而且,他手上的毒今天一定要解,否则那双手就会开始溃烂了。倏地,一片没路似有路的树林从她脑中闪过,她不禁低呼:“枫林!” “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南宫紫枫晃然醒悟,毫无顾虑地拖起笑红尘的手就往外跑。 笑红尘忙把他拉住,苦笑问,“你认为我这身打扮出去方便吗?快给我准备一套男装。” 南宫紫枫这才想起现在的笑红尘可是丹为国的郡主,不再是一个平民百姓。“好,你等我一会。” 说着,人已经箭一样冲了出去,留下一脸无奈的笑红尘。她唤来四个随身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吩咐道,“我感到乏了,需要好好睡上一觉,任何人来都不得打扰我,除非有我的吩咐,否则谁也不许进来,明白了吗?” 四人领了命,小太监到门外守着。两小宫女为她宽了衣,侍候她躺下后也退了出去。 外面,阳光普照,人们如往常一样重复着固有的轨迹。一辆普通的马车顺利出了城门,快速地朝城外的方向跑去。 南宫紫枫把马车停在树林外的一处密林中,尾随笑红尘左转右拐的来到小楼前,看到小楼的右侧边多出一座小阁楼,杨柳正在里面打扫,而柳氏则在湖边的小菜地耕耘,看来两人在这里过得很安稳。 南宫紫枫迫不及待的抓过杨柳问:“我大哥有没有来过?” 专心打扫的杨柳被忽然出现的南宫紫枫吓了一跳,拍了拍心口定惊道:“若寒公子前天来了,闭门在小楼上,他特意吩咐过我们不可以打扰他。但他两天都没有出来,我们很担心。” 没待杨柳说完,南宫紫枫已经跃身直朝二楼破窗而入。 这时,柳氏与杨柳才看到笑红尘,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向他问候,三人还来得及说上两句,小楼内传出了南宫紫枫惊恐的呼叫:“红尘,你快上来。” 笑红尘一惊,咻的一下窜上二楼,留下一脸骇然的母女,还以为刚刚见到了鬼。 楼上,南宫若寒像她初次见到时一样,倒卧在地板上,嘴唇发黑,脸色惨灰,双手从肘以下又黑又肿,如同粗大的树桩,十个手指肿胀得像一根根小萝卜似的,隐见浓水。 人似昏迷,南宫紫枫抱着他,他却毫无反应。 “红尘,快想办法救救我大哥。”南宫紫枫看着一动也不动的大哥,语无伦次的求助。 笑红尘忍不住上前摸上南宫若寒颈下的大脉,过了一会,忍不住冒出了一身冷汗。难怪,原来如此! 当时南宫若寒在她肩上咬了一口,不经意间舔食了她的血,本来不会有事。但后来她一气之下,给他下了毒,没想到这种毒与她自身带有微量毒性的血会发生反应,立即产生一种更厉害的剧毒。尽管南宫若寒封锁了自己的心脉,并同时用全部内力拼命压制,但还是被这种猛烈的剧毒性攻破了他的心脉,直逼肺腑,如果他们再晚来一点,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她来不及多想,从万宝囊中拿出一粒珍贵至极的百毒丸塞进南宫若寒的口里,双掌运功直抵他的后背,焦急的命令南宫紫枫,“快,运功助他调息,加快解药的吸收,慢了怕来不及。” 南宫紫枫不敢怠慢,马上盘腿运功助大哥解毒。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他已经大汗淋漓,脸色苍白。但是一看到大哥的脸色恢复正常,黑肿的双手也已经退去暗黑和大胖的肿胀,顿时安心不小。 “紫枫,你收回内力,下去通知杨柳准备些清淡的食物,还要准备一大桶热水。”她看到南宫紫枫快要支撑不住,随即支开他。 “可是……”,南宫紫枫看着气定神闲的笑红尘,想反驳想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实在找不到借口,只好悻然的收了内力,向楼下走去。 等南宫紫枫端着热水再次上楼时,南宫若寒已经被安置在床上,汗湿了一身,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双手已经完全消肿,破了的几处也上了金创药,看来已经解完毒。他感激的望向笑红尘,“红尘,谢谢你救了我大哥,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即管吩咐。” 笑红尘尴尬地笑笑,真不知谁欠了谁! 第八十三章 不见 “你给他净身,我下去了。”笑红尘转身下楼。 “等一下,”南宫紫枫急忙抓住她的手,满脸迟疑,想他堂堂南宫府的二少爷,淋浴更衣自有人侍候,他何时做过这些粗重功夫?最后迫不得已的说:“这种事我没有做过。” 笑红尘听了嗤笑一声,拿着皇权来压他:“难道你还想要本郡主去做?” 看似笑意盈盈的双眼,射.出的寒光直袭南宫紫枫,吓得他全身汗毛直竖,立刻皮笑肉不笑的说:“不敢不敢,我去做,我去做。” 见笑红尘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悠然自得的往楼下走去,他才松了一大口气。自嘲起来,我怎么就忘了现在的她今非昔比? 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抬眼看向床上的大哥,又马上被吓得全身一震,大哥那足以斩杀千军万马的眼神正狠励的盯着他看。他莫明其妙的把自己从头到脚的审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只好怯怯的问:“大哥,你醒了?” “嗯。”南宫若寒冷冷的应了一声,盯着他刚才紧捉笑红尘不放的手发愣。 南宫紫枫感觉毛毛的,怎么大哥像回魂似的那么吓人啊。他硬着头皮说:“沐浴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我帮大哥洗洗身上的汗味。” “不必,你扶我过去,我自己来。”南宫若寒收起心神,立刻感到全身粘乎乎的,怪不自在。 沐浴过后,一身舒爽的南宫若寒忙问:“刚才红尘说什么郡主?” 见大哥的神色终于恢复正常,南宫紫枫立刻来了精神:“原来红尘是靖亲王爷的女儿,昨日早朝,皇上已经册封她为丹予郡主了。” “什么?”南宫若寒一脸的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二弟,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她就是自己苦寻了四年,据说已经香消玉殒的未婚妻?可想起冷宫里看到的那个付轻雨,立刻说:“不可能。” “别管它可能不可能,反正皇上已经册封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没想到红尘竟然是个女子,而且还是靖亲王爷的女儿,这下你就能梦想成真了,终于可以与自己所爱的人成亲。”南宫紫枫没心没肺地说。“不过,现在她可是尊贵的郡主,你没个一官半职,恐怕皇上不会答应你们的亲事,所以,你要想办法早点捞个官职才是正道。” 南宫若寒却怎么也想不通笑红尘怎么一下子就成了靖亲王爷的女儿,那付轻雨又是谁?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杨柳从楼下叫唤,“紫枫公子,你要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要端上来吗?” 南宫紫枫学着杨柳的话问自己的大哥:“若寒公子,要端上来吗?” 南宫若寒警告的冷瞅他一眼,温声说:“放楼下,我下来吃。” 两人下了楼,杨柳和柳氏已经摆好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清淡美食,引得两人马上来了食欲,南宫紫枫不客气的用手送了几块菜进嘴里,大赞,“哇,没想到斋菜也能做得这么好吃。” 南宫若寒抬眼,却没看到笑红尘的身影,不禁纳闷,于是问:“红尘公子呢?” “啊,我差点忘了,刚才红尘公子说他有事先走一步,让我转告你们。”杨柳一边张罗一边回答他,一脸羞怯。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那倒没有。” 红尘,你是不敢见我还是真的有事先走一步? 想起桑府中两人暧昧的意外,南宫若寒不禁兀自微笑起来。 笑红尘出了枫林,驾了马车立刻向城内的凤求凰珠宝店赶去。昨晚,亦萧闲没有来陪她,她眼睁睁地瞪着一双焦急的眼睛直到五更天才合眼,没睡一个时辰就醒了,心中担心不已,正计划以去南宫府小住为借口顺道去找亦萧闲。 没想到刚好南宫夫人白芷来接她,就顺水推舟的随她到南宫府。 这两天,忙着应付宫里的事,她竟然忘了南宫若寒身上的毒,若不是南宫仁提起他,恐怕不能及时赶来施救,自己会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想到这里,她又为身上仅剩的一粒百毒丸哀叹。这次正好可以问问亦萧闲,之前要他帮忙收集练制百毒丸所需的药材和毒虫准备好没有,如果一切就绪,她得赶紧重新练制一些,以备保命。 到了凤求凰,却不见亦萧闲,连无常也没看到,只有黑夜在那里。笑红尘把黑夜抓进后堂的房间问:“少主去哪了?” “夫人,昨天下午少主接到飞鸽传书后,立刻带上无常往商青国赶,好像那边出了一点事。”说着,他从贴身的衣衫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她,不敢怠慢。因为他今天看到皇榜,才得知少主夫人竟然是丹为国的郡主,“这是少主要我亲手交给你的。” 笑红尘接过信,一颗心不禁悬了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急事让他连亲口道别都来不及?急忙打开信一看,心才稍微安定了些。 亦萧闲在信中说:“他担心笑春风承诺中途有变,已经等不及商青国的使队半个月后到,所以赶去与使队汇合,亲自带队前来丹为国提亲。如无意外,估计快则七日,慢则十日就会到达丹为国。” “这两天书肆有没有书送来?”看完信,她又问黑夜。 “没有,夫人。需要我派人去给你买吗?” “不用了。如果书肆有人送书来,帮我送去南宫府。” “是。” 第八十四章 求证 “我是南宫若寒,想要拜见你们的郡主。”门外传来一把斯文儒雅的嗓音。 “对不起南宫公子,我家郡主昨晚没休息好,现正在休息,她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小宫女羞怯的声音传来。 “那打扰两位了。” “南宫公子,待郡主醒来,我会告诉她你来过。” “有劳两位。” “南宫公子慢走。” 隔了一会,门外传来两个小宫女刻意压低的闲聊声。 “那个南宫公子长得真俊,比皇宫里头的皇子还长得漂亮。” “你心动了?” “你胡说什么呀,像我们这样的身份,哪能捎想这些事情。” “说得也是”。 一身轻松的笑红尘悄然潜回房间时,听到的就是这些对话,她快手快脚的换下身上的男装藏好,散开长发钻进被窝,无事一身轻的她一沾到柔软的被枕就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感到身边躺了个人,在入冬的寒夜里感觉特别的温暖。笑红尘习惯性的向那个热源靠了过去,下一秒便被拥入更为暖和的怀抱,闭着双眼的嘴角微扬,绽放了一朵纯净的笑容,继续睡了过去,心中还糊里糊涂地想,萧闲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才睡了一觉。 猛然,她一惊,弹出了那人的怀抱,脑袋瞬间清醒无比,瞪得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占用了她半边床,还对她露出一脸笑意的人——南宫若寒! “你怎么会睡在这里?”怒火急速攀升,她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如果不需要顾及两人颜面的话。 “看到你冻得缩成一团,我想你应该怕冷,所以就好心的免费给你提供热量。”无辜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免费给我提供热量?”她几乎要咬牙切齿了,尽管她对什么男女授授不亲之类的鬼话从不放在心上,可此时此刻的她却毫不犹豫的顺手粘来作盾牌:“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授授不亲?而且半夜三更善闯郡主闺房,该当何罪?” “郡主?”南宫若寒不禁好笑,“若你是郡主,那貌若天仙的付轻雨又是谁?” 笑红尘倒抽一口气,没想到他竟然查到了付轻雨!难道那天冷宫发生的事他也在场?转而一想,自己在笑春风面前展示的人皮面具不正好解释了冷宫的事吗?她又放下心来,不屑又恼火的指着窗户对他说:“付轻雨又是谁我没兴趣知道,请你,立刻,出去!” 南宫若寒无视她的恼火,维持一贯的优雅坐了起来,稍侧俊脸看了看她所指的窗户,又一脸温柔的面对她,“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会从那里出去。否则,我只能从正门出去了。” 一个男子半夜三更冒然从一个女子的闺阁走出去,只要是有脑袋的人都能想到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全部归罪于他,可自己一个黄花闺女也会被唾骂至死,最重要的是到时要怎么向亦萧闲解释?想起他那日的涛天怒火,不由得擅抖了一下。 “说。”她怒极而笑,寒气逼人,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生怕一个控制不住,自己就把他给毒死了,无法向白芷交待。 “你为何要冒认靖亲王爷的女儿?”清雅轻缓的声音不见喜怒,好像只是为了想知道而问。 “你以为笑春风是笨蛋?随便一个人突然冒来相认他就信?”她不屑的看他一眼,坐到桌边的登上。 “你用什么信物让他确认你的身份?”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是我爹爹笑问天还是皇子时,先皇赐的玉佩血翡翠。” 这个信息是笑春风后来告诉她的。 “你是怎么拿到那块玉佩?”南宫若寒力持平静的问,其实他心里很紧张,因为他想要知道,婚事是不是被她悄悄退掉的。 “当然是我娘亲付菊予留给我的。”她暗自心虚的回答,脸不自然地朝房门看去。 这个小动作又怎能逃过南宫若寒犀利的目光,他倏地摄住她的下颌,令她面对自己,幽深的目光锁住她的脸,冷冷的声音缓慢地从两片薄唇间逸出,“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是怎么拿到那块玉佩的?” “我说了,是我娘亲留给我的。”迎着那审视的目光,严肃的表情,笑红尘感觉自己的脚在发虚,连声音都不自禁的带了轻微颤悠。 “你说谎。”南宫若寒一手甩开她的脸,生气地控诉起来,“那块玉佩是你偷来的,对不对?” “不是!”她慌忙摇头否认。她没有想过偷偷换回父亲的玉佩,她只想登门退亲。但是…… “那块血翡翠是十六年前,付菊予与我娘为我和付轻雨指腹为婚的定情信物。所以,如果你没有偷,又怎能拿给皇上确认你的身份?” “我……我……”笑红尘真百口莫辩,只得焦急的拼命摇头。 “你究竟是谁?”南宫若寒突然语气一转,他非要弄清楚她的真实身份不可。他可不希望自己为她弄丢了心,却还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她一顿,弄不董南宫若寒的意图。“笑红尘。” “你的真实名字。”僵硬的声音使人能感到他说得咬牙切齿。 “是……是真实的名字。”她又心虚了。 南宫若寒毫无预料的笑起来,满脸悲凉,“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连真实的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笑红尘内疚的低下头,如果今生注定要对不起他,又何必令他再抱希望! 过了一会,听不到一点声音,她忍不住抬起头,眼前空空如也。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作了一场梦。 第八十五章 为爱而狠 “爹,孩儿有一个请求。”竹林后的小院内,一个俊美贵气的男子站在专心练字的中年男子身旁,愁眉苦脸。 “说吧。”中午男子将全副注意力放在案头的字画上,头也不抬。 “我要娶丹予郡主。”俊美贵气的男子目光坚定的看着中年男子,一副不肯妥协的架势。 中午男子终于停下手中的笔,抬头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眼,问:“就算她是假的郡主,你也娶?” “就算她是个乞丐我也娶。”掷地有声的决定让人不能忽略。 “她就是你上次提及的女子?”中年男子终于眉头紧蹙。 “是,请爹成全。” 中年男子若有所思的掠了掠下巴的胡须,暗想,如若一般的女子还好,可以随时娶进门来,但是作为皇家宗室的成员,郡主的丈夫,必须入胥到郡主府为郡马。往后的一举一动都会受朝庭的约束和皇室的关注。 他深知这个儿子不喜约束,不得不提醒他:“你可知,一旦你与郡主成亲就必须作为郡马入住郡主府,为朝庭官员。” “孩儿知道。” 中看男人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这真是那个他用尽方法也不能使之入朝为官的儿子?“寒儿,你确定?” “爹,孩儿确定。”南宫若寒一脸视死如归的气势。 南宫仁突然明白了,这个儿子恐怕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他概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爹明白了,不过,由于丹予郡主父母早逝,她的婚事恐怕要经过皇上同意。为父会向皇上请求赐婚,但能不能成事,为父可一点把握都没有。”皇上和太后暗斗了那么多年,谁也说不准丹予郡主会不会成为他拉拢权势的一种武器。 “谢谢爹。”南宫若寒松了口气,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多一分希望。 “你有问过郡主的意愿吗?”感觉到儿子的急于求成,他不禁替儿子担心。 “她没有同意,所以孩儿才想要皇上赐婚。”否则,他现在也不会这么愁。 “寒儿,郡主有没有心上人?”他叹惜地问,怎么儿子现在的情况和当年的自己那么相似?南宫若寒想起亦萧闲,眉宇间多了几分愁绪,声音低沉。“有。” “唉。”南宫仁长叹一声。就知道是这样,没想到上一辈错综复杂的儿女私情到了儿子这一辈,同样复杂,是天意的安排还是命运的作弄?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语重心长的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结果如何,要学着用平常心去面对。” 南宫若寒眼神复杂的望着眼前的父亲,虽然对父亲当年的儿女私情不太清楚,但敏锐的他还是能感觉到父亲对付菊予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爹,当年的你就是用这样的心态去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吗?” “有些事,不是你尽了力,用了心就会有回报。当你察觉,你的爱并没有给她增添更多的快乐;当你发现,站在她身旁比拥有她更能让她幸福;虽然心会痛,但仍然会感到安慰;难道你还要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扼杀掉她的快乐和幸福吗?” “这就是,你爱一个人的心态和做法?”南宫若寒那嵌满不认同的眼神直视着自己的父亲,“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如果当年你不选择退让,带着她远走高飞,或许今日又是另外一番局面?至少她不需要承受那么多折磨和苦难,东躲西藏,隐姓埋名,每天都要活在担惊受怕,哀悼爱侣的痛苦之中。 若是我爱她,不管我是不是她的快乐之源,幸福之泉,我绝不允许她的快乐和幸福令她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就算让她恨一辈子,我也要极尽所能的把她拖出来,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 如果连性命都没有了,幸福和快乐还有什么意义? 南宫仁被儿子那翻不顾一切的想法震住了,是吗?如果当年的自己能够豁出去,极力争取,不顾一切,今天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 寂静在两人的对视中悄然流逝。 南宫仁晃然一笑,“也许你是对的,不管你如何做,就让为父来当你的后盾。你只管放开双手去追求你的爱,不需要顾忌太多。” 第八十六章 三男争娶一妻 仁和殿内,笑春风拿着一份奏章拧眉沉思,久久没有下一个动作。那是一份婚配请求的奏章,南宫仁为自己的儿子南宫若寒向丹予郡主求亲。 令笑春风想不明白的是,之前自己三番四次有意将十五岁的女儿兰宁公主赐婚给南宫若寒,总被南宫仁以这或那的原因推脱掉,使他的拉拢计划均告落空。现在,南宫仁竟然主动上呈奏章来求亲,这不能不引起他的探究。 一眼看去,兰宁公主与丹予郡主的差别非常明显。首先,显而易见的是地位和样貌,不用说,只要有眼睛的,不是傻子的都知道兰宁公主是最佳的选择。其次,若论权势,兰宁公主有皇后这个后盾,而皇后又有娘家——边远大将军杨浦支撑着;相对于刚从民间回来的丹予郡主别说后盾,就连她菊予的娘家,恐怕也后继无人了。所以,就算丹予郡主的才华出众,也终究是孤家寡人一个。 那么明显的差别,南宫仁或是南宫若寒没有理由不知道。那么,刚被册封、无权无势又无貌的丹予郡主究竟有什么吸引他们呢?难道,仅仅因为她是笑问天与付菊予的女儿?思及南宫仁和白芷的结合,笑春风勉强为这件难以解释的怪事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先不论南宫家指名向丹予郡主提亲的事,这位德高望重的两朝重臣在朝多年,一直保持中立,无论是太后还是自己,都想将这个奇才收归翼下。任何一方得到他的投诚,犹如多了一只左右手,往后至少十年,朝庭上的局势都在那一方的控制之内。 可是之前已经承诺了麒麟山庄的少主,万一失信于他,恐怕在不久的将来,五国中只有丹为国没有机会使用麒麟山庄的兵器。若是周边的国家有吞并丹为国的野心,简直就轻而易举。只要稍董战术的人都很清楚,战场上有三样东西不可输,那就是:人数、天时地利以及兵器。 这两件事对于笑春风来说,本来是天降喜事,可因为双方都指名道姓要娶丹予郡主,反而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一旦处理不好,都会要了他的江山。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就在笑春风左右为难之际,他的近身太监常开从门外急急进来禀报,“皇上,驿馆传来消息,好燕国的太子夜明沙亲自带队出使我国,明日上朝觐见皇上。接待的官员刚把他们安顿进驿馆休息。” “哦?驿馆那边知不知他们所来为何?”笑春风情不自禁的微蹙剑眉,还粮的日子还没商定。 “听驿馆的官员说,酒宴期间有人提到,太子此次前来乃想与我国缔结秦晋之好。”看到笑春风纠结的神色,常开小心的回答。 三个月前,丹为国西北边有两个省份遭遇了蝗灾,数万人陷于饥荒,幸得重农嘉武,兵力强大的好燕国仗义相助,开仓借了几十万担粮草才暂时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丹为国至少分三年,才能全部偿还那些粮草。 本来已为配亲一事而烦恼的笑春风,突然之间听说又来一个要配亲的,顿时感到头痛欲裂,只希望不要再出现丹予郡主的名字就谢天谢地了。 第二天,灯火辉煌的明正殿上,振灾回京的官员刚刚述完职,从殿外进来一个司礼太监禀报,“皇上,好燕国太子夜明沙在殿外求见。” 笑春风顿了一下,下令:“宣。” 殿外即时响起司礼太监的声音:“宣好燕国太子觐见。” 一个英俊而霸气内敛的年青男子从殿外快步走到笑风春面前,弯腰拱手行礼:“好燕国太子夜明沙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笑春风仔细打量下面的年轻男子,一头乌发用发带束起一半,上配碧绿翠玉发竿,另一半随意的披肩垂下,柔软而乌黑的发丝上闪着黑曜石般的光芒;那张令天下女子妒恨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举止虽温文尔雅,但却无法掩藏他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霸气,确是人中龙凤。 “皇上,本王此次出使贵国,只为两件事。”夜明沙说到来意,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一是希望与贵国缔结秦晋之好,稳固两国关系,增加两国间的各种商贸和交流;二是探讨贵国的还粮之期限。若是第一件能达成,第二件就当作是我国赠送给贵国礼金,无需偿还。” 夜明沙刚讲完,大殿上下的臣子抽气声不断。要知道,那几十万担粮草可需要他们节衣缩食三年才能还清,现在债主竟然说只要同意与他和亲,这些粮草立即变为礼金,实在太令他们振奋了。现在令大家暗暗好奇的是,究竟是哪位公主,或是郡主,又或是大臣的女儿能令好燕国的太子如此看重? 龙椅上的笑春风却没有像他的臣子那般感到轻松,反而一脸凝重的问:“太子殿下似乎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不知哪位佳人有此殊荣?” 夜明沙淡然一笑,却极其郑重地说:“丹予郡主。”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差点把笑春风震下龙椅,那一刻,他恨不得立刻吐血退朝。心底哀叹连连,怎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全都冲他跑来了? 同样受到波及的还有南宫仁,之前他还认为给儿子上奏的求亲奏章有六成希望,此时立刻大打折扣。 两人心中同时浮现一个疑问,丹予郡主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让一个个非同一般的男子同时争着娶她为妻? 笑春风定了定神,忽尔笑意盎然:“太子殿下,丹予郡主自幼长于民间,刚回宫几天,朕发现她在民间养就不少陋习,为免贻笑大方,需要留在宫里好好调教一年半载。以贵国对我国的仗义和相助之恩,理应值得各方面都更好的女子与殿下匹配,朕认为兰宁公主很适合,太子殿下若是见了,必然喜欢。” “纵然世间女子再好,我只要丹予郡主一个。”夜明沙笑意不减,语气却是坚定的。 不容回转的对话刹时使殿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僵持,笑春风压下心头的焦急,温然一笑,“太子殿下与丹予郡主还没见过面,不如留下来陪朕午膳,之后到御花园与兰宁公主,丹予郡主一起赏花如何?” 没有实实在在的对比,是分不出两人的好坏,笑春风只好安排三人相亲,说不定夜明沙见到兰宁公主后会改变主意。 “谢皇上。”夜明沙满脸期待的答应了他的邀请。 第八十七章 急召 笑红尘给白芷搭过脉,发现比上一次偷偷给她把的脉有了较好的转变,欣慰的笑说:“南宫夫人的身体只需休息得宜,饮食定时,心境平和,很快会好转。” “谢郡主关心,臣妾的蒲柳之躯竟然劳烦郡主费心,实在惶恐。”白芷恭恭敬敬地说。 笑红尘拿出一瓶夏天无研制的丹药放进白芷手里,仔细嘱咐:“此丹可补气宁神,每天临睡前服食,一月后,南宫夫人定会感到神清气爽,胜过往时。” “谢郡主。”白芷拿着丹药,感激得无法以言语表达心中的谢意。 这几天,南宫若寒自那晚突然消失之后,再也没有来打扰过她,就算偶然遇到,也只是礼貌性的点头而过。而笑红尘每次与他不期而遇,总会不由自主的感到歉疚,因此也不敢与他多说一句,两人默契地点头问候,然后擦肩而过。 她不知道,若她回眸,定然会发现身后那双深情而痴迷的眼睛暗然神伤。 在南宫府小住的那几天,笑红尘有空就跑到碧风庭找白芷聊天,听她缅怀过往,讲自己父亲小时候的趣事,逐渐把那片属于父亲的空白填上。 白芷发现她喜欢听,也乐得有人与她一起分享年少时的闲闻趣事,还有年少轻狂,两人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道不尽的观点,越说越相投。 “娘,你千万不要和她见外,她的医术可高明了,这类小丹药她轻易就能弄出一堆来。”南宫紫枫得知笑红尘又去陪母亲闲聊,一早就凑到母亲的碧风庭来。见她们两个相处得如此融洽,情同母女,忍不住吃醋。 “南宫夫人,紫枫这句还真说对了,你就别和我见外,这几天一直叨唠着你,我才不知要怎么感谢你。”在这里,笑红尘重温了一遍四年前的家庭温暖,她很珍惜。 “郡主,宫里来了位何公公,说有急事要禀报。”小禾,她的近身小宫女急忙从门外进来禀报。 笑红尘轻蹙蛾眉纳闷的想,笑春风找她这么急会是什么事呢?心中虽然疑惑,还是对小禾说:“快请何公公进来。” “是。”小禾急忙出去了。 得到允许后,一个三十来岁、面目精明的太监快步走了进来,立刻向笑红尘行礼:“奴才何新阳拜见郡主。” “起来回话。”笑红尘淡淡的笑着看向他。 “皇上急召郡主回宫,宫轿已在门外敬候。”太监何新阳不敢怠慢,立刻把圣意禀明。 “请问何公公可知,皇上因何故急召本郡主?” “奴才不知。” 她对这个从天而降的急召实在想不明白,算了,进宫自然会知道。 只好向白芷告辞,“南宫夫人,这几日在府上打扰了。现皇上急召,本郡主必须马上回宫,失礼之处还请南宫夫人海涵。” “郡主此话折杀臣妾了,能招待郡主实乃我南宫家的荣幸。臣妾恭送郡主。”白芷对于皇上突然把笑红尘急召回宫的举动多了几分担忧,可又无能为力,只能等南宫仁回府后再行打听。 回到中和宫,被委任为总管的海明立刻前来向笑红尘禀报:“回禀郡主,你到南宫府小住的这几天,有几个贵人和捷妤派人送来了贺礼,奴才已经一一回了礼,名单在这里。” “宫内这两天可有发生什么大事?”笑红尘迫不及待的打断他。“你可知皇上急召本郡主回来所为何事?” “回禀郡主,奴才今早收到消息,好燕国的太子亲自率队出使我国,听说他在朝堂上指名要郡主你和亲。但皇上好像有意让兰宁公主和亲好燕国。”海明不禁替自家的主子着急起来,如果郡主能嫁给好燕国的太子,就算当不上正妃,也是身份不凡的侧妃,将来太子凳基,郡主就有登上凤位的机会。 笑红尘不由得一惊,纳闷极了。 果真人算不如天算,竟然与亦萧闲预料的一样,不知他带领的商青国使队现在到哪儿了。沉眉一想,她突然有了主意,“我知道了,你去太医院分别取十钱紫草和八钱熟地回来。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需要怎样打点,你看着办就是了。” “奴才明白。”明海虽然不知郡主要这两味药有什么用,但也不敢多问,领了命立刻去办。 海明前脚才出门,笑春风的近身太监常开后脚就迈了进来,“奴才常开拜见郡主。” “常公公免礼。”笑红尘笑颜如微风,令人看着舒服。 “谢郡主,奴才奉皇上圣喻,特地前来通知郡主,皇上将于未时在御花园设宴款待外国来使,要求各位待字闺阁的公主、郡主,还有大臣的女儿一同出席。” “本郡主知晓了,谢谢常公公。”听了笑春风急召她回宫的原因,她暗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直接答应来使的请求。可一颗心还是因此悬着,下不来。 看来笑春风是借设宴之名,把宫内和大臣的未婚女子全都召集到一起,让好燕国的太子亲自挑选自己喜欢的对象。能让丹为国的国君如此重视之人,一旦被他选上,必定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所以,她必须作一些准备。 “奴才告退。”常开交待完皇上的意旨,不敢停留,立刻告辞。 “恭送常公公。小禾,送常公公出门。”笑红尘装出一脸感激的吩咐。 “是。”门外的小宫女小禾应声出现在常开身边,恭恭敬敬的把人送了出去。 送走了常开,笑红尘忐忑不安的心始终无法安定下心来,从亦萧闲离开到现在已经七天了,她的郡主府也已经落成,后天就是圣旨指定搬居的日子,可到了现在她还没收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抬眸间,看到海明回来,沉重的心情才稍微好转一点。 作者有话:今天到小镇赶了集,让我这个天天窝在家里码字的人耳目一新,好久没有看到过人头涌涌的景象了,还有淋漓满目的小摊,那种景象令我想起一些古代的剧集镜头。 第八十八章 惊动全场 当笑红尘带着满面惶恐的小禾和海明赶到御花园的宴会时,那里已经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一众美丽的年轻女子三三两两成群,各自窃窃私语。另一旁还有多位宦官与夫人在场,女宾大多围着宫里的娘娘和嫔妃闲聊,男人们则聚成一群谈天说地,偶有到笑春风跟前奉承几句。 随着司礼太监一声“丹予郡主到”的高宣,欢声笑语的众人倏地目光一转,全部聚集在缓步而来的笑红尘身上。 落入大家眼中的是一名身着暗红色罗裙的女子,同色外纱里棉的双层面巾遮住了大半张小脸;雪白的美人额上浮现出两三块有点吓人的疱疹、比衣服的颜色还要鲜艳夺目;原本晶亮清澈的灵眸被微红浮肿的眼睑掩去了大半光采,双手交握在腰前,被两片宽袖遮去了玲珑的葱指,仪态万千的款款而来。 由于她这副模样霎是怪异吓人,令在场的不少美丽女子掩面低呼,不敢再多望她一眼。人群之中专门为她冒名而来的,期盼一睹芳容的大有人在,可是,就在大家看到她的一刹那,所有的好奇想望都在一瞬间破裂。 想不到曾经名震丹为国的第一美人付菊予的女儿长得这么丑,众人心中开始怀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郡主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这笑红尘在大家满布惊异怀疑的目光中来到笑春风面前,屈膝行礼:“臣女丹予见过皇上。” 笑春风正与相邻而坐的夜明沙聊得兴起,并没有注意到笑红尘的到来,直到耳边响起拜见之声才发现眼前的女子不但面容陌生,乍一看去还有点吓人,不禁疑惑的问:“你说……你是丹予郡主?” “皇上,请恕臣女惊扰龙颜之罪。最近因为天气转变频繁,臣女体质衰弱,一时难以适应这里的气候,所以全身起了风诊,奇痒无比。臣女怕吓到众人,才不得已蒙面遮丑。”她这边说着,那边还不忘偷偷地把手伸到身后的痒处挠了挠,身体不自然的扭动了几下,满眼痛苦难忍的可怜样。 笑春风闻言,心下大喜,这个丹予郡主还病得真是时候。他假意微蹙龙眉,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夜明沙,发现他正饶有兴味的盯着丹予郡主,似乎一点也不为她那可怕的容颜所扰,为难地说:“丹予,这是好燕国的太子夜明沙,朕举办这个宴会,一来是先为太子洗尘,让太子与各位佳丽有所交流,可惜你身体欠恙,那就见过太子后回去休养吧,晚上的接风宴朕也不勉强你了,身体要紧。” “谢皇上。”笑红尘暗喜,谢过笑春风后转向另一旁的好燕国太子夜明沙。当她看到夜明沙时,心中暗惊,那不是上次在官道上差点撞伤柳氏(苏婆婆)的年青男子?她不动声色的低垂眼睑,向夜明沙盈盈地行了一礼:“丹予见过太子殿下。” “快快请起。”夜明沙急忙上前伸手扶她。 笑红尘见状,不着痕迹的侧身躲过,恬静的笑着说“谢过殿下,丹予身体欠恙,无福参与皇上特意为殿下开设的宴会,请殿下见谅。” “没关系,身体要紧。”尽管眼前的女子看起来有点吓人,但他却感觉到非常高兴,终于能与她近距离接触了。将来,还能像太监房舍那晚远远看到的一样,亲眼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变回那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 原来,那晚的冷宫抓鬼夜,夜明沙无法忍受令他魂不守舍的绝世美人眼看就要被笑春风强吻,是出手袭击了笑春风的另一个黑衣人。 他之所以会偷偷潜入丹为国,原因是他的父皇,好燕国的皇帝要为他指婚。他无法接受两个不认识的人在一道圣旨下结为夫妇,相随一生。于是,趁身边的侍卫和暗卫不察,偷偷溜了出宫,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乐! 到了后来,他就更加乐不思蜀了。直到囊中羞涩的他在途中遇到一队前往丹为国的商队被贼匪拦截,仗义出手相助后,被商队聘为护卫,一起来到丹为国。 他很好奇父皇为自己指婚的丹为国公主是怎样的一个人,于是趁着月黑风高之夜潜入了皇宫,刚好碰上冷宫闹鬼被传得沸沸扬扬之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随大众隐身在冷宫。 于是就发生来后来的一幕,蓦然出手救了笑红尘,趁笑春风追寻她之际,也毫不犹豫的向着那道白影追了过去。 待他找到笑红尘时,刚好赶上她在亦萧闲面前上演变脸的一幕,顿时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整个人也自此失魂落魄。此后,他把笑红尘变回平凡的脸孔画了下来,偷偷打听。 几天之后,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原来这个会变脸的女子竟然是靖亲王爷的女儿——刚被册封的丹予郡主。 一收到消息,他马上飞鸽传书回国,要求父皇立刻派使节出使丹为国求亲,他在紫春城内与他们会合后再上朝面圣。所以,现在的他就坐在皇宫的御花园里了。 第八十九章 惊人之容 “常开,传朕旨意,让太医到中和宫给丹予郡主好好看看。”看着笑红尘奇痒难忍的小动作不断,尽失礼数,笑春风不忍的开口,暗自赞叹,真是难为了这个聪敏的小侄女。 “父皇,皇祖母想见丹予姐姐。”声似黄莺出谷,极清极甜。来人是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身穿一袭嫩黄纱裙,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旖旎如画,柔美如玉。 她传递了太后的旨意,眼含秋波的偷偷望向夜明沙,发觉他的目光仿似被笑红尘粘住了似的紧追不放,心中微妒。 “嗯,”笑春风龙眸闪过一丝警戒之色,歉意的转向笑红尘,“丹予,那你就过去问候一下皇祖母再回去好了。兰宁,带你姐姐过去。” “是,父皇。”临行前,兰宁又看了一眼夜明沙,发现他的注意力依然放在笑红尘身上,对自己无动于衷,心忽的一沉,恼怒的瞥了身边的笑红尘一眼,转身向不远处的人群走去。 “是,丹予遵命。”差点就能脱身的笑红尘暗自咬牙切齿,忍着身上的奇痒,痛苦地快步跟上兰宁公主,走向被埋在一堆夫人妃嫔中的太后。 “丹予见过太后。”来到太后面前,笑红尘故意露出那双又红又肿的小手行礼,手背上还起了两个看起来极之恐怖的疱疹,看得一旁的嫔妃和夫人不自禁的抽气退到一旁,生怕被传染。 太后看到这个早该在南宫府毒发身亡的女子仍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心底恨得牙痒痒。暗想:哼,没想到她的狗命和她那个低贱的母亲一样硬,竟然能在她的眼皮底下逃过一劫。不过别得意太早,既然当年可以对她的母亲展开绝命追杀,同样不会令她有命活得机会。 她脸色一正,“免礼,刚才听闻你的身体不太好,哀家不放心,特意让兰宁带你过来瞧瞧。” “谢太后关心。”笑红尘直起身子,可是身上的恶痒令她不自觉的抓挠起来,满眼可怜的向太后请罪,“请太后恕罪,丹予身上的风疹恶痒难耐,失礼之处还请包涵。” 随着她的抓挠,手上的,额上的疱疹变得更大更恐怖,看不到的地方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乎快要成为猪头猪手了。原先还有不少夫人和嫔妃围着看热闹,被她越来越恐怕的模样吓得悄悄地退到远处。瞬间,刚才还热闹不已的草坪上顿时冷清得只剩下太后与笑红尘,还有双方抖着身子不敢移动半步的宫女太监。 太后原以为笑红尘只是使计引人注意,没料到她身上的病症竟然失控到这种惊人的地步,暗自敛下眼底的恐慌,施施然地下逐客令:“罢了,你还是赶紧回去让太医瞧瞧吧。” “谢太后。”说完,笑红尘带着身后的宫女和太监马上往回赶,还忍不住扭了扭身子,以减缓身上的恶痒,却不期然的对上兰宁公主那双隐带恼恨和哀怨的眼睛,顿时明白,原来这场相亲是神女有心,就不知襄王是否有梦。 回到自己宫里的笑红尘松了一大口气,心想,终于躲过了一劫,尽管身上的恶痒还在不断加剧。 同时松了一大口气的还有跟在她身后的小宫女小禾和太监海明。 出发前,两人发现郡主身上、脸上和手上突然冒出一小片一小片的红疹,已经大喊不妙,万一被皇上追究下来,他们俩定然逃不过一顿板子;随着她身上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跟在身后的两人就越发胆战心惊。 只是出乎两人意料的是,皇上并没有追究此事。两人均不敢相信今天竟会这么好运地全身而退,简直是老天要下红雨了,只可惜了郡主也因此失去了和亲的机会。 三人还没放松完,另一个名叫小蓝的小宫女已经从门外跑来禀报:“郡主,张太医求见。” “传。”笑红尘定了定神,“小禾,给我准备一桶温水,稍后我要沐浴。” “奴婢尊命。”小禾快步跑了出去,她对郡主的猪头脸实在看不下去了。 “臣张可叩见丹予郡主。”张可一进到宫厅里,头也不敢抬的直接行礼。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岁,精神抖擞,面目清朗,似是一个良心未泯的医官。 “张太医免礼,快看诊吧,本郡主我受不了了。”笑红尘满眼痛苦的请求,手还不停的挠痒。 “微臣遵命。”抬起头的张可也被眼前的猪头脸吓了一惊,立刻以丝线为她诊脉。一会儿后,他开了两剂药方对她说:“郡主,一方为外洗,一方为内服……” “谢谢张太医,小蓝,送张太医。”笑红尘来不及等他说完,已经难以忍受的抓挠着遁进房间。看到房里已经备好的温水,立即令小禾守在门外,慌称此病会传染,在病好以前不接见任何人。 她锁上房门,从万宝囊取出一瓶药水往温水里倒了两三滴,然后三上两下的脱光身上的衣衫立刻泡进木桶里,顿时感到身上的恶痒被一点一点化解,与之俱来的是一身写意的清凉感觉,舒服得让她想睡觉。 过了一会,脸上身上的红肿开始渐渐消退,疱疹和红块也在慢慢地消失。尽管如此,她身上那些红红的小斑点还是令人触目惊心,但相比于前一刻的地狱,此时的笑红尘仿似置身于月宫之中,飘飘欲仙。 “郡主,好燕国的太子命人送来了雪花膏。”小禾的声音在门外惊喜的叫起来。 “代我收下。”她懒懒说道,此时此刻就算是玉皇大帝来送她仙籍,她也舍不得出浴。 第九十章 和亲圣旨 闭门谢客了两天,在太医张可天天求见,笑春风不断派出自己的近身太监常开前来关心的情况下,笑红尘就算还想装病,也不好意思继续装下去了。 第三天一早,太医张可又踩着时间点来求见。令他意外的是,这次的求见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被宫女拒之门外,反而把他直接请入中和宫。 皇上似乎对这个从民间归来的丹予郡主非常重视,对她的情况一天询问两三次,可人家郡主连他也列入拒见人员的范畴,令他空有一身医术却无从下手,每次面对皇上的询问都如临大敌。眼看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心脏负荷也越来越沉重。 见过礼后,张可发现两天前还肿得如同猪头的丹予郡主已经恢复了原貌,暗中松了口气,高兴的说:“郡主的气息好多了,请让微臣再诊一次脉,以确认贵体是否已经安康。” “张太医,这两天辛苦你了。”笑红尘很清楚张可这两天也不好过,这点她从笑春风不断派常开前来关心便可看出。 “不敢,是郡主厚德载福,微臣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张可不敢居功,虽然他每天从郡主的近身宫女口中了解她的康复情况,然后调整药方。 “郡主,常公公求见。”小禾急忙进来禀报。 “传。”笑红尘淡然的笑道,然后示意他可以诊脉了。 常开一进来就看到张可正在给郡主诊脉,见过郡主后紧张地站在一边等候结果。这两天他的运动量大大地增加,全都归功于这个丹予郡主,竟然连皇上前来探望的要求也敢拒绝。 不过皇上并没有怪罪于她,反而由着她闭门谢客。从皇上对她的紧张程度可以看出,她的受宠程度简直比兰宁公主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他对这位丹予郡主就更加不敢大意和怠慢了。 “恭喜郡主,贵体已恢复金安,可喜可贺。”张可诊完脉,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下好了,你们可以一起向皇上复命。”笑红尘也松了口气。 这两天躲在房里的她也难受,一是怕燕国太子来纠缠,二是想着亦萧闲怎么还没回来,担心得连应酬人的力气都没有。 常开喜出望外的对她说了几句吉利话之后,急忙和张可一起向笑春风的宫殿走去。 两人一走,笑红尘立刻吩咐海明把宫中的一切收拾好,明日一早迁居郡主府。如果继续屈居在这个金丝雀笼似的后宫里,就算她不会被后宫那个心态恶毒的太后害死,迟早有一日也会成为笑春风的利益棋子。 “郡主,皇后送来的这盆花要不要带走?”小蓝在她的房间里把一些能打包的东西收拾妥当后,指着放在窗前的一盆不知名但开放得异常艳丽的多色花卉问。 “皇后送的东西敢不带走,你家郡主我不想活了?”笑红尘没好气的笑说。这盆漂亮的花是皇后在她“病”了的第二日送来的问候礼物,好像是来自西域的一种很名贵很罕见的花,名叫多彩之颠。 “小蓝,来帮我梳妆一番,我要去向皇上辞别。本来昨天就应该迁居去郡主府了,谁料到会发生这种意想不到的事情。既然没有在限定的期限内迁过去,总要向皇上禀报一下。” “圣旨到!” 就在两人准备梳妆时,一声高呼把中和宫的众人集中到宫厅之中,众人脸上的神色有期待,有忧虑,有担心,也有惊喜的。虽然她对这道突然其来的圣旨百思不得其解,仍然急忙上前带头接旨。 常开一脸庄严的展开手中明黄的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丹予郡主红尘……载稽令典,婉娩天资,才明夙赋。为表帝女之贵,特封为永和公主。酌其温柔谦和,明德皓贞,乃和亲之上上人选,择日与好燕国太子永结连理,以保两国友好和睦,百姓安居……钦此!” 听到圣旨的前半段时,她的心已经隐隐不安,直到“与好燕国太子永结连理”这句话击入她的耳膜,就像当场被人往头上打了一棒似的,脑中蜂鸣一片,眼前不断地浮现亦萧闲的脸;而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连呼吸都感到刺痛;两眼霎时间变得空洞无神,以至后面常开还宣读了什么,说了什么话都充耳不闻。 她的这个叔父皇帝最后还是选择食言,变卦了! 她和亦萧闲还是太轻信,被骗了! 这就是恢复身份的代价? “永和公主!”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笑红尘,常开无奈地摇头暗叹,生于皇家虽衣食无忧,身份高贵,却身不由己。 有人偷偷地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猛然回神。看着一脸笑意的常开正把圣旨递到她面前,等她收下。 这就是圣旨!他手上那道由金丝线织造的明黄,上面短短的几句话就把一个人的一生完全改写。她颤抖着双手接过那道明黄,蓦然用力一握,直接起身夺门而出,待屋内众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九十一章 牺牲你的因由 笑红尘不顾一切的直闯仁和殿,守在门外的禁卫和太监被她旋风似的身影卷得东倒西歪,当她一脸愤怒和失望的出现在笑春风面前时,立刻被几个不知从哪里闪出来的皇宫暗卫举剑架在脖子上,还有殿外急赶前来护驾的皇宫禁卫拔剑相向。 “都退下。”笑春风一脸平淡的下令。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只是比他预想的发生得要快一些。 “皇上。”禁卫队长担心叫道。 “还要我再说第二遍吗?”笑春风脸色一沉,君王的神威立刻四射扩散,逼得众人连用力一点呼吸都怕惊扰了圣驾。 “臣遵旨。”禁卫队长立刻带着后身的大队禁卫军撤出了仁和殿,守在殿门外不敢离开,严阵以待。 这时才从中和宫急赶回来的常开见此阵状,心下大惊,莫不是永和公主犯下大错?心一急,马上连滚带爬的冲进仁和殿。 殿内,笑红尘手握圣旨,愤怒的盯着笑春风一言不发,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他偷偷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永和公主并没有冲动到犯下不可饶恕的罪。他赶紧转身把殿门关起来时,隔断了殿外的一众锐利目光。 笑春风一脸沉重,满眼内疚地走向她,故作轻松道:“红尘,看来张太医所说属实,你的身体确实已经大好。只是身体才刚好,应该留在房内多休息两天,怎么就迫不及待的乱跑?” 笑红尘只觉得眼前的君王虚伪得令她差点甩出一巴掌,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回答:“臣女谢皇上关心,皇上也应该遵守承诺,收回成命。” 听言,笑春风一脸无奈地叹息,“唉,朕这样做实在是迫不得已。委屈你了,红尘。” 这时,笑红尘忽然感到很困顿,待他刚说完,竟然毫无预兆的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好燕国、商青国和丹为国三国的土壤相互交接,形成了三国对垒的阵势。笑春风最初的如意算盘是把自己的女儿兰宁公主嫁给好燕国的太子,以谋求两国在未来的几十年能够友好合作和交往。而笑红尘将被和亲给商青国的麒麟山庄少主,以加强两国的邦交和贸易合作。 但夜明沙却是铁了心的要娶笑红尘,否则一切免谈。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作为一国之君的他,不能只为一己私情而罔顾天下百姓。考虑到这次的天灾对两省的百姓和经济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害,其他省忙着支援都来不及了,还要他们节衣缩食筹粮三年来还给好燕国,简直是雪上加霜。 如此一来,不但会影响国体走向强盛昌荣,弄不好还会令百姓怨声载道。若是牺牲一个女子的幸福就能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无论是哪一国的君主都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这个女子。 而且,不知兰宁公主跑去跟他母后说了什么,令与他相争多年的母后竟然亲自前来求见自己,那是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她提出只要兰宁公主能成为好燕国的太子妃,她从此不再干涉朝政,退隐后宫,安享晚年。 笑春风被太后这一破天荒的要求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向与自己螃壳相争了十多年,既是对手,又是母亲的女人,晒然一笑:“这么多年来,皇儿自问对母后还算了解,要一个手握大权多年的人无缘无故放手,别说他人,就算是朕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此时的太后眼中透着浓浓的倦意,保养得宜的面容依然风韵犹存,神色却是欣慰的。“这么多年来,哀家一直强迫自己进入尔虞我诈、步步为营的权力中心,只为督促你赶快成长,直到拥有足以承担和统领这个国家的能力。 当你还没登上帝位的时候,作为一个母亲,不得而为;到你成为一国之君,看着你沉溺情爱,迷恋绝色,哀家担心国之稳定,强而为之;现在,你已经成长为一个能担得起风雨,董得权衡利弊,知道以大局为重,晓得以百姓为先的贤明君主,哀家还需要担心么? 时至今日,看到你不但不再需要哀家的庇护,还能让这个国家走向繁荣昌盛,哀家比谁都感到高兴和欣慰。哀家也累了,只想过些普通百姓的日子,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就这样,他把好燕国的太子再次召入皇宫,“殿下,朕之所以迟迟不能答应你的和亲请求,只因朕早已答应商青国将丹予郡主和亲给他们的麒麟山庄少主亦萧闲,所以,你的请求实在是让朕为难啊。” 夜明沙听言不禁一惊,原来已经名花有主,但他却从没听闻过此事,就是说商青国与丹为国只是口头上达成了协议,还没来得及颁布实施。只要圣旨一日未下,都有转变的机会。笑春风为此约谈自己,不是明摆着吗? 如此的绝色,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抢到手,就算为此兵戎相见,也在所不惜! 夜明沙俊颜一扬,笑如春风,眼中的狡黠闪闪发光:“皇上,正如我一直坚持的,非笑红尘不娶。唉,若是贵国的百姓知道他们的国君只为守一口之诺而将深受苦难的他们置若罔顾,不知道他们的心。” “殿下,相信你更加明白,作为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怎能无缘无故失信于人?” “如果皇上想增加一些条件,只要无伤大雅的本殿下都可以考虑。”见笑春风脸色沉重,他又适当的抛以鱼饵。再怎么说,他也是从后宫那种无形的刀光剑影下成长起来的人,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因此,笑春风的一点小心思他又怎么没发现? 第九十二章 尊荣背后 “殿下果然机敏聪明。监于我国这次受天灾影响,两个粮产大省颗粒无收,粮库空虚。尽管贵国对我国大力相助,但也仅够填肚,一旦再发生其他灾害,恐怕饥民流串,尸横遍野,实在是令朕夜不成眠,食不下咽。 如若殿下能够再提供十五万石粮食,十万两黄金,令我国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衣食无忧,那么,就算天下人骂朕是个不守承诺的伪君子,朕也认了。”笑春风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目光忧郁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胃口果然不小!夜明沙暗笑。 由于好燕国土地肥沃,加上国君重农,每一季的收成都多到不够地方储荐。而且,为了确保粮仓的谷物新鲜完好,每年必派人手专门把往年的旧粮清理出来,以便新粮入仓。被清出的旧粮按完好程度分价贱卖给别国,或喂养牲畜,浪费至极。 听了笑春风的要求,夜明沙立刻想起前阵了父皇交给他的难题——尽快处理粮仓中的陈粮杂谷。据他当时的统计,去年的旧粮也有十二万石左右,再加上其他谷物,凑够十五万石对他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刚好把去年的旧粮全部清理掉。而且有报今年的收成比去年更好,他还担心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清理掉那批旁大的陈粮。 另一方面,以好燕国的富裕程度,十万两黄金不过是小事一桩。但他仍旧皱眉黯淡的问:“皇上,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吧?” “朕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但还有一个条件。”笑春风笑意盎然,“贵国对我国的恩深情重,让朕无以为报,就让兰宁公主和红尘一起嫁给你为太子妃吧。” 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来实现了太后的要求,朝庭从此由他一手掌控。二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笑红尘一怒之下逃走了,至少还有一个兰宁公主和亲,不致于落人口实,说他堂堂丹为国白白拿了别国的好处就拍拍屁股走人。 笑春风此举确实不算贪心,用两个女儿的一生换取国之所需,情理可监。夜明沙思考了一会,点头答应。双方马上安排使官草拟文案,交换协议,然后印章一盖,即时生效。笑春风也当着夜明沙的面前拟定了两道圣旨。 兰宁公主的那道圣旨早已下颁,奈何笑红尘因病闭门谢客,才使得笑春风派人时时关心,待一确定她已经康复,立刻派常开前去宣读圣旨。 笑春风搂着陷入昏睡的笑红尘,心头划过一丝悲凉,菊予,请原谅我! “常开,立即派人通知好燕国的太子进宫接人。” 常开领了命,飞也似的朝殿外跑了出去。 “来人,带永和公主下去梳妆打扮,准备出使好燕国和亲。”皇后带着四个宫女从龙椅后的屏风走了出来,眼神示意四人把笑红尘带走。 看到一脸愧疚的笑春风,她上前安慰道,“皇上,永和公主若注定是太子妃的命,就算不是通过你的手,也会有其他人把她推上这个位置,您就别太内疚了,身体要紧。” 皇后一边安慰,一边暗想:好燕国的太子妃只能是她的女儿——兰宁公主,至于笑红尘有没有命到好燕国,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皇后,朕这样做,只怕红尘一辈子都会记恨朕。”笑春风伤心道。 “她若知道你是为了丹为国的百姓着想,总有一天会体谅您的。”看着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一丝喜色划过皇后的眼底。 “希望如此。这药对她有没有伤害吧?”笑春风早已猜到笑红尘一定不会乖乖就范,但又晓得她懂药,所以,刚才他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服她。没想到皇后早有一着。 “皇上无需担心,她之所以会昏倒,只是因为吸入了太和殿的西惑檀香。” 笑春风一惊,连忙暗中运气,但并没有觉得不适,问:“可是为什么只有她一人昏倒而我们没事?” “皇上无需担心,这种檀香若是单独使用,只会令人神清气爽,心安神宁。但是,如果之前曾吸入过西域名花——多彩之颠的香气,再吸入这种檀香,就会陷入昏迷的状态。 因为这两种香气在人体内相遇会产生迷药的效果。现在算来,多彩之颠在她房里放了两天多,估计她也要两天以后才能醒来。”皇后暗中得意的解释。 “这样也好。可是,朕怕她清醒后会逃走。到时就真的难以向好燕国的太子交待了。”笑春风不禁担心起来,无论如何,这次的和亲对笑红尘来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还被他们摆了一道,只怕清醒后怒火中烧,肯定不愿妥协。因此,他必须派个武功高强,又熟悉民间的人特别护送她到好燕国才行。 突然,南宫若寒的名字闪进了他的脑袋,立刻有了主意。素闻南宫若寒自幼儿上少林学艺,是少林的俗家弟子,江湖上也传闻他武艺高强。虽然他也倾心于笑红尘,但笑红尘看似对他并无他意。就算万一笑红尘想利用他,他也必要顾及南宫一家的安危,不敢轻举罔动。由他护送,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想到这里,他又立刻拟旨。特封南宫若寒为安使将军,即日启程护送两位公主到好燕国成亲。 第九十三章 看不见的忧伤 当好燕国的太子夜明沙在朝堂上指名要娶丹予郡主笑红尘为妃后,丹为国上下一片哇然。年纪大一点的都知道当年的付菊予是何等的轰动全国,没想到她的女儿也如此备受瞩目。 南宫府内,一片愁绪。 一首幽雅中夹杂了悲欢的曲子从南宫若寒小院旁边的雅致小院里悠扬地传了出来。站在院中的南宫若寒用心地吹奏着,那是笑红尘与亦萧闲发生误会时,失魂落魄地游荡到城外的林中所吹奏的曲子,当时的她一脸哀伤。 曲终音了,他落寞的叹了口气。没想到时至今日,自己也成了一个满脸哀伤的人。 端着食盒的翠君被这首从来没有听闻过的美妙曲子陶醉了,直到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响起,才把她的心神拉了回来,连忙上前对望着小院发呆的南宫若寒说:“大少爷,您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这是奴婢专门为您煲的鸡丝红枣粥,有补气养神的功效,您偿偿味道怎样?” 看着他如此折磨自己,翠君既心痛又无奈,温柔的眼神里尽是不舍。 据她观察,自从丹予郡主被好燕国的太子指名和亲后,大少爷的神色就从来没有好过。难道郡主在府里小住了几天,大少爷就喜欢上她了吗?可是,自己看郡主的样貌也不过平平,恐怕连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翠珊也长得比她漂亮;而且郡主来小住的那段日子里,几乎就没有看到过大少爷和她在一起,两人就是碰了面也只是客气的点头当问候,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所以,若是说大少爷喜欢上郡主,她怎么看都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那大少爷究竟在伤心什么? 翠君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晓得南宫若寒为何如此伤心难过,尽管她一脸好奇,但也不敢问,只好在一边小心奕奕地观察。 “你拿走吧,我没有胃口。”他眼睑也不动一下,听似有气无力的声音载满寒冰。 “大少爷,你多少吃一点,别饿坏了身子。这两天老爷和夫人都很担心你。”翠君焦急地劝说,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感觉周围一下子冷了许多。 “出去,别来打扰我。”他不耐的语气使人听得发颤,仿似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我这就走,请大少爷请你一定要吃点东西,别伤了肠胃。”偷偷爱慕他许久的翠君见他如此冷情,那双漂亮的眸子禁不住浮上了一层水雾。她轻咬小唇强忍着心头的委屈,才不至于眼中的泪珠倾盆而出,朝他福了福身子连忙退了出去。 沉浸在忧伤中的南宫若寒置若罔闻,只是呆呆地看着小院里的一切。 这里是她曾经呆过的地方,是以笑红尘的身份居住过的地方,这里有属于他们的回忆。他摸着院中的石凳,那里曾是她和紫枫偷偷讲他坏话的地方。厅里的圆桌旁,他们曾在哪里一起喝茶,房里的床曾留下她的味道。 想着想着,他惨然一笑,现在的他只剩下这些了。 恐怕,亦萧闲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吧? “大哥,你果然在这里。”南宫紫枫知道他心情不好,本来要陪他去喝酒,可却被他拒绝了。 自从云非雨被救走后,南宫紫枫老觉得心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但又找不到问题所在。每当这种时候,他就喜欢借酒消除心底的烦燥。 “喏,这是凤求凰那边刚刚转交给我的书,说是给郡主,噢不,应该是永和公主的。”南宫紫枫说着,把书递给他。 今天一大早,笑红尘被册封为永和公主,与兰宁公主一起嫁给好燕国太子为妃的皇榜一经贴出来,满城的百姓纷纷庆贺。 谁不知好燕国是农业大国,皇帝卖了两个女儿,就能买回足够全国百姓一年不用抵饥挨饿的粮草,怎么看都划算。 “你拿去交给永和公主吧。”南宫紫枫见大哥没有反应,把书硬塞到他手里,愤怒道:“你以为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皇上看见了就会给你和永和公主赐婚吗?你别傻了!嫁了两个公主,能养活全国的百姓一年,就算是你,你也会这么做。天下间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只要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会发现其实还有更多值得你喜欢的女子。” “你说,她现在是永和公主,那和亲的皇榜也发了吧?”南宫若寒对他的话仿若未闻,兀自问道,声线低哑,好像龟裂了的笛子所发出的嘶哑声,无限凄凉。 “大少爷,二少爷,圣旨到了,老爷让你们赶紧出去接旨。”一个男仆气喘吁吁的跑进小院通报。 “知道了,你去告诉老爷,我们马上到。”南宫紫枫对男仆说完,不由分说的扯起一脸呆滞的大哥往前厅走去。 待南宫仁确认所有家人都已经到齐,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面目清秀的太监才展开手中的圣旨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悉知大学士南宫仁之大公子南宫若寒自幼学武,德才兼才,武艺超群,特封为安使将军,即日起程,护送两位公主到好燕国成婚。钦此!” 第九十四章 护送使命 南宫仁谢过皇恩,热切的把太监送出府门,然后满脸忧色的看了一眼这个一直以来令他感到骄傲的儿子。 “寒儿,跟我进书房,为父有话要跟你说。”南宫仁说完,转身就往书房走去。 南宫若寒那双盛满伤痛的黑瞳闪了闪,不太情愿地跟了上去。 书房内,南宫仁的脸色比起前一刻还要严峻,那对仿似洞悉了一切的眼睛定定地盯他说:“你知道皇上为何特意下旨要你护送两位公主去和亲吗?” “孩儿不知,请爹明示。”南宫若寒故作懒散道,提不起一丝力气。 他爱的人要成亲了,新郎不是他已经够让人难过了;居然还来一道圣旨,要求他亲手把所爱之人送到对方怀里,这种痛,蚀骨却无形,难以形容。 “自古以来,一山不容二虎。好燕国太子妃这个宝座,两个公主之中只有一个能坐上去。依为父猜测,皇上之所以任命你为安使将军护送她们,有两种可能:一是,永和公主不愿意和亲,怕她逃跑;二是怕有人对永和公主不利。为父要说的就这么多,你自己好自为之。出去和你娘好好告别吧。”沉重的语气令人难以忽视,南宫仁不无担忧的说。 “我知道了,爹,你也保重,我去和娘道别。”他步出书房,犹记起手上还拿着二弟让他转交给笑红尘的书,苦笑了一下,把书收入怀中。 听过父亲的分析后,尽管他的心还是那么难过和绝望,仍然无法放任她独自面对危险。要保护她!他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如果,注定了两人今生有缘无分,至少,他也要她过得平安! 主意一定,他突然感到腹饥难耐,手脚发软,立刻朝厨房走去。 当穿戴整齐,盔甲装身,骑着高头大马的南宫若寒英姿飒爽地出现在送亲队伍的最前面,立刻给人一种跌宕昭彰的气势。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壮观的送亲队伍,两顶八人抬的大红花轿走在中间,前后分别有两百士兵护送,后面还有十来车的随行嫁妆,加上三十人来人的宫女太监随行,还有非要与他们同行的大约五十来人的好燕国使队,算起来整个队伍大概有五百人。 他一声令下,喜庆洋洋的送亲队伍在紫春城的百姓欢呼中浩浩荡荡地向好燕国出发了。 送亲队伍中的副将陈升是皇后特意从她镇守在边疆的父亲——边远大将军杨浦那里调遣回京的。他是杨浦的得力干将,一接到命令,便马不停蹄的连夜赶回京护送公主。 南宫若寒与陈升商议过路线和行程,两人一至达成共识,为了安全,专挑官道和康庄大道行走。幸好丹为国大多是平壤之地,按照这支庞大队伍的行进速度,估计最快也要十天左右才能进入好燕国的边境。 而从好燕国的边境到国都樊城至少需要大约十八天,因为好燕国的边境山多路窄,过道险峻,是极为重要的防守要地。如若是使队,出使的士兵们身手敏捷,轻装上阵,赶赶路也要一天多的时间才能通过这个要塞。但以他们这支庞大的送亲队伍的行进速度来算,则耗时会多很多,足以令他们花上六七天才能通过。 赶了一天路,在日幕西山的时候,他们到了一个不大的小镇。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并不大,只有六间房,陈升留下了十个士兵和十个宫女就地搭建帐蓬,其他人全被他安排到镇外的一处土坡安营扎寨。 待房间分配妥当,兰宁公主在自己的两个贴身宫女的帮扶下出了大红花轿,尽管头上的喜红头巾掩去了她的花容月貌,但是从头到脚的满堂红却是鲜艳夺目的。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她柳腰轻摆,婀娜多姿的步入了客栈。 相对于摇曳多姿的兰宁公主,永和公主却是被两个小宫女掺扶了出来,头卢无力地低垂着,动也不动。两个小宫女一人一边将她的小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吃力的把她带向客栈,垂拖在地面上的红色绣花鞋所过之处,划出了一道浅浅的拖痕。 见状,南宫若寒既担心又紧张的上前哇啦啦地问了一堆问题:“永和公主是否身体不适?传太了太医没有吗?怎么没人向我报告?” 小禾一脸恐慌的回答:“禀报将军大人,皇后说永和公主睡得很沉,让我们不要叫醒她,所以……” 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扫过两人,他感觉到两人并没有说谎,不禁暗暗猜疑,难道红尘被人下药了? 看来爹的推测没错,她不愿意和亲! 可是,以她熟知药物的程度,还有精湛的医术,不会如此轻易地着了道,除非那些迷药比较特别且不易被察觉。 准备进入客栈的夜明沙发现安使将军似乎拦下了另一名新娘,他狐疑地走了过来,发现笑红尘的异状后,好看的双眉微拧,随后毅然上前接过宫女的肩上的新娘,“这是本王的未来王妃,让我来扶她进房休息。” 说完,他爱怜地握上她的小纤腰,一手将她的小手跨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她的臻首斜倚在自己宽厚的肩上,轻松地迈向客栈,两个小宫女羞怯的紧跟在后。 冷眼看着一切的南宫若寒,直到那几道身影消失在客栈里才落寞地转身离开。没有人发现,他刚才所站过的花岗岩石板碎裂成块。 他多想推开夜明沙,亲手把笑红尘抱进房间,但是,他却没有这样的资格…… 第九十五章 晃然转醒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南宫若寒确认笑红尘除了仍处于昏睡状态之外,并无大碍,才稍微安心的命令送亲队伍在朝霞初露时起程赶路。 娇生惯养的兰宁公主本已对这个又旧又破的客栈很不满意,连睡觉的床板都硬得要命,与宫里的温香软枕简直是天差地别,碍于好燕国的太子夜明沙就住在自己斜对面的房间里,她才没有当场发作,忍气吞声地将就了一晚。 没想到一晚下来,她不但没睡好,还被这张硬邦邦的破床还害得腰酸背痛,好不容易在天快要亮时才困极入睡,结果一大早又被宫女唤醒说要赶路,气得她就要疯了。正待发飙之际,门外传来“笃笃”的叩门声,然后一道清亮的男嗓音响起:“兰宁公主,请问你起床了吗?” 休息得不错的夜明沙起床后,自动自觉地以一个未来夫婿的身份把早已被两个宫女收拾得妥妥当当,但仍处于昏睡状态的笑红尘横抱出了客栈,小心奕奕的送进喜轿。 离开时发现兰宁公主轿前的两个宫女一脸焦急的不停看向客栈,但又不敢进去。于是问了一下,才知道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启程,唯独兰宁公主还没出来。 看到她们战战兢兢的样子,他了然一笑,让她们原地侍候,公主的事由他来处理。两人听后如获大赦般立刻向他跪谢。 “快好了,请殿下您先下去吧。”听出是夜明沙的声音,兰宁公主刹时精神抖擞。 两个宫女见她的射过来的眼神锐利得可怕,不禁同时抖了抖,立刻手忙脚乱地侍候她起床,仔细为她打扮一番后,才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庞大的队伍,嘱目的大红,再加上两个公主同嫁一夫,一起和亲好燕国的喜事早已传播开去,在全国各地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各地欢声一片。不论是县城还是小村,闻得此事的百姓纷纷携眷带友的早早守候在送亲队伍必经之路的两旁,以期一睹皇室的婚嫁风采。 当笑红尘张开朦胧的双眼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而且这个空间还会移动。脑中的晕眩让她无法集中意识,一路处于半昏睡半朦胧的状态下,什么也做不了,更动弹不得,直到这个会移动的空间停了下来。 感觉自己被四只纤柔的手扶了出去,下一刻却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厚的怀抱里,被腾空抱起不知走向何方,她唯一确定的是,这个同样让她感到温暖的怀抱不是亦萧闲的,不是。 陷入昏迷前的点点滴滴终于一幕一幕地回放在她脑中,她无力的微牵唇角,终于,还是成了笑春风的一枚棋子!但她明白到自己被药了,不知正处于被送往好燕国的途中还是已经拜过天地,准备入洞房? 无法得知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更无法得知自己现在身处何方。在她正感到不安和无措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清淡的香草味,幽雅而清爽,令人很舒服,心中的不安和无措霎时被抚平了不少。 是这个男子身上的味道吗? 思绪开始被她有意识地运转起来,但手脚仍是虚软无力。就在她纠结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时,发现自己被怜惜地放到一张床上,心陡地紧张起来。 “给永和公主喂些水和粥烫,别饿着她了。” “是,谢谢殿下” 痛惜的男声,还有小禾和小蓝感激的声音一前一后地传进她耳里,心口的紧张才悄悄地散褪。原来那个男子是夜明沙?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出了房间和关门的声音,接着又传来小禾的声音:“你有没有看到,殿下对公主很好。” “只要不是瞎的都看到了。”小蓝一副受不了她花痴的语气,转而又声音微颤的说:“你刚才有没有留意到兰宁公主那种杀人的目光?我都快被吓死了。” “若是我能被这么英俊、高贵的殿下抱一抱,就是被兰宁公主的目光杀死了也值得。” “少做白日梦了,快去拿些汤粥来,公主今天还没进过食,一定是饿坏了。” “知道了。你帮公主净一下脸。” “唠叨,还用你说,快去。” 原来,还在去好燕国的途中。她顿时松了口气。不动声息的被两人“折腾”一番后,她终于能安详地静躺了。过了好一会,听到地板上传来的均匀呼吸,料想两人一定是打地铺睡着了。她正想试着动一下自己的手脚,突然又觉察到空气中多了一股浮动的气流,立刻凝神聚气的警戒起来。 下一瞬,一道黑影出现在她床边,感觉不到来人有恶意,她不禁纳闷起来,难道这人有夜游症?接着,一只大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左脸,暖暖的,温柔地摩挲着,连她也感受到掌下的柔情,还有痛惜。掌指相连处的不平滑,仿似长有一层轻薄的茧,令她立刻意识到那是一只使剑的手。长年累月的练习和舞剑,使那只手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子。这人怎么了? 就在她狐疑间,一滴水落到她的脸上,是温热的!这个发现令她一惊,猛然张开那对清澈纯然的眼睛,不期然地对上一双伤心和惊愕的凤眸,还有一张蒙了黑布的脸。黑衣人被她突而其来的动作惊得弹了起来,下一秒已经消失无踪。只是,那双伤心和惊愕的凤眸却一直萦绕在她脑中,久久不去! 第九十六章 密函 黑衣人离去后,她发现双手终于可以吃力的听从她的意志动了。 第一件事就是立刻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发现一直随身携带着的万宝囊还在,她才大大地松了口气。随后发现身上的垫衣还是她那天冲去见笑春风的那套,估计那些人急着把自己推上喜轿,才会匆忙地只帮她换了表面的衣服,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颤着手摸索了好久,才把那瓶专解迷药和媚药的药瓶找了出来,服食了一颗清神明智丹,稍微运功调息了一会,缠绕着她的晕眩终于消失,再就是手脚也能够灵活的动起来了。 此时,一阵“咕噜”声传来,她才发现自己早已前胸贴后背,饿得浑身没有力气,昏迷了的她不知有多久没有进过食了。她又从万宝囊里摸出生神丸,几颗下去,立刻回复了体力。 笑红尘轻轻地下了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做什么。想起小蓝的话,心中疑惑不解,如果笑春风要把她送去好燕国和亲,那兰宁公主怎么也和她们在一起去? 想不明白,她想唤醒地上那两个呼呼大睡的小丫头,可看她们睡得如此深沉,估计是白天赶了一整天的路,累倒了。 抬眼望向窗外,又是一个月盈如水的夜晚,她从敞开着的窗户跃了出去。 入眼之处,是一条后街小巷。 寂静的夜里,月亮的寒辉落在一排排的民房上,朦胧又不模糊,仿似覆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笑红尘茫茫然的打量了一眼周围的景物,看着延伸向远处的路,却不知通向何方。抬头望向深遂的星空,那颗总能为人指明方向的启明星已经安静地呆在天空的正中,不再有方向的指示。 她只好随意地拾路漫步起来,一身大红的衣裙在黑夜中显得异常扎眼,又透出阵阵诡异。 “红尘。” 突兀的男声轻轻地穿道黑夜的宁静,把缓步向前的人定住了。 “我只是想散散步。”听出是南宫若寒的声音,她惊愕地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并没有转身看他。 虽然他没再说话,但笑红尘知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忽然,她问了一句。 也许,这里安静得让她感到烦闷。 “我负责送你们前往好燕国成亲。” “我们?”她惊讶,难道兰宁公主之所以也和她们在一起,是因为她也要去好燕国和亲? “你和兰宁公主。” 果然,但以她的身份,似乎除了太子,其他身份或官职的人都只能算是下嫁,有贬她的公主身份。于是她试探的问了一句:“一起嫁给好燕国的太子?” “是。” “哦。”她觉悟似的把那个单音字拖得长长的,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难怪皇后在她“病”了后会突然送她这么漂亮的珍贵花卉,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那盆花她有仔细看过,没毒也没有迷药的成分,而太医开方子所煎的药也全被她偷偷处理了,日常的膳食她也一直细心留地意着,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忽地,脑中闪过那日她冲进太和殿时闻到的那股不同以往的檀香味,由于那时的她太愤怒和失望,所以并没有注意。 想到这里,笑红尘终于了然的笑了,原来如此! 笑春风或皇后的下药手法果然高明。 “凤求凰让我带一本书给你。”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南宫若寒又冒出了一句话,令她一震。 太后又要有行动了? 看着她因这一句与亦萧闲有关联的话,蓦然停下脚步,然后转身走向自己,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似的隐隐作痛。 亦萧闲在你心中是不一样的吧? 她把手递向南宫若寒,“书呢?” 他缓缓的伸手从怀中取了一本包装严实的书放到那只纤小的手上。“两天前,紫枫收到后让我转交给你的。” “两天前?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出发两天了?” “是的。” 这样说来,她已经昏迷两天了。想到亦萧闲一去十天,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中途发生意外了?她不禁担心起来。但付森的信息同样重要!她拿到书后,一看包装完好无损,随即迈开脚步急忙往回走。回到房间,小禾和小蓝仍然在熟睡。她小心的拆开包装,找出那张空白的小纸条,用药水现出小纸条上的内容:两后下令,好燕国青庄,绝杀笑红尘!她冷冷地笑起来。 想不到真正去和亲的人是兰宁公主,自己只是顺道而已,顺道让两后暗杀。如果成功了,还可以一石二鸟,以此对好燕国提出更多要求。只是青庄在好燕国的什么地方?想到江湖上有名字的贵气公子——南宫若寒,她这次真的需要他的帮忙。 第九十七章 阴谋 第二天,大家照样早早醒来,打点好一切准备出发。 小禾和小蓝一张开眼就看到笑红尘已经坐了起来,马上高兴的爬起来问:“郡……公主,你终于醒了?” 她微笑的看向两人。“嗯,我好像睡了很久。” “不是很久,两天而已。”小禾调皮的眨眨眼笑说。 “小禾,怎么可以这样乱说话,没规没矩。”小蓝一听到小禾竟然对公主不敬,立刻吓得脸色苍白,急忙打了一下小禾的头,拉着她赶紧向笑红尘跪下求饶说:“请公主恕罪,小禾还没睡醒就说梦话了。” “小蓝,你别太紧张,我知道她在说笑,没有生气。”小蓝在宫里待的时间比小禾要长,因此比较循规蹈矩,小心奕奕。 “谢公主。”两人高兴的侍候她起床。 当夜明沙敲开笑红尘的房门时,看到她笔挺的身形在两个宫女的掺扶下站在门后,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既高兴她终于醒了,又为不能再抱她感到失落。他迅速敛起心绪笑说:“看来永和公主已经不需要本王帮忙了,我们一起下楼吧。” “殿下,听小禾说这两天多亏了殿下相助,永和在此谢过。”被红头巾遮去了大部份视线的笑红尘,只看到脚下的事物,看不到夜明沙的表情,因此只能凭声音来判断和捉摸他的心情。 “永和公主不必见外,举手之劳罢了。” “举手之劳”这四个字让她想起紫春城外的一幕,偷偷地宛尔一笑。 “兰宁见过殿下。”步出房门的兰宁公主看到夜明沙站在笑红尘的房门前笑说,随即不悦道:“看来姐姐的身体已经安然无恙了,自己下楼没问题吧?” “兰宁妹妹,我可以自己下楼了,谢谢你的关心。”笑红尘淡然地回答,然后转向堵在房门口的夜明沙说:“请殿下让路。” “既然如此,就一起下楼吧。”说完,夜明沙转身大步向楼梯口走去。 兰宁公主赶紧跟了上去,在夜明沙的身后亦步亦趋。 “公主,我们也走吧。”小禾不满的偷偷瞄了一眼已经远去的兰宁公主,和小蓝一起扶笑红尘出门。 “南宫将军。”小禾看到静候在门外的南宫若寒,小脸一红,怯怯地喊了一声。 “嗯,”南宫若寒微微点了一下头,目光锁在一身火红的人身上,跟随在她身后向楼梯走去。 离地面还有十来级楼梯的时候,笑红尘突然一脚踩空,身体立刻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下去。 小禾和小蓝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禁不住发出惊叫,后面的南宫若寒往前一跃,越过两个宫女,手往前一捞,把差点摔下去的笑红尘搂进怀里,再往地上一跳,平安落地才放开她,紧张的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谢谢南宫将军。我没事。” 楼梯上的小禾和小蓝察觉到笑红尘踩错脚往下摔的时候,当时就吓呆了。直到南宫若寒及时出手将她救下来,才放下心头大石,但两张小脸仍是被吓得一片苍白。 两人快步跑到笑红尘身边关心的问。 “公主,你怎样?是不是扭到脚了?” “公主,你有没有摔到?” 南宫若寒转向两个宫女嘱咐道:“永和公主昏睡了两天,粒米未尽,你们要小心侍候。” “奴婢遵命。谢谢南宫将军,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公主恐怕……”两人不敢想象。 闻信赶来的夜明沙看到笑红尘安然无恙,心才安定下来。想起初次见面时,笑红尘逃离笑春风的轻功不是一般的好,怎会差点摔下来?但在听到南宫若寒对两个宫女的嘱咐后,他顿时明白了。恐怕是笑春风担心笑红尘不肯和亲,所以就对她下了药。从刚才的情形看,恐怕连软骨散也下了。 夜明沙和南宫若寒本因紫春城外的那件事相互看对方不顺眼。现在夜明沙却诚心的向他道谢:“多谢南宫将军。” 南宫若寒略显不自然地谦逊说:“不敢,保护公主是在下这次出使好燕国的职责。” “回到好燕国,本殿下定会重重酬谢。” “谢殿下。” 笑红尘刚才差点摔下楼梯的时候,他也怔了一下,理智上深知笑红尘的武功和轻功都不弱,踩错脚根本不可能会摔倒。可眼看着她真的往下摔的时候,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出手相救。落地的瞬间,感觉到笑红尘往他手里塞了一张小纸条,虽疑惑,仍悄无声息的藏了起来。 趁众人忙着整装的时候,南宫若寒借机上茅厕,看了笑红尘的字条后,凤眸立刻迸出无比严寒的目光。 暗叹,爹真是神机妙看,一眼就看穿了和亲的阴谋。 青庄,是一个离好燕国与丹为国交界处约莫二十里的山村,那里高山交错,山路崎岖,地势显要,山崖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河下暗焦无数,防不胜防,从来没有船舶敢通过那段急流。 尽管那段路如此艰险,往经两国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因为这是从丹为国去好燕国的必经之路。两后选在那里取笑红尘的性命,绝对是九死一生,甚至有去无回。 好歹毒的阴谋! 第九十八章 崖壁绝杀 得知皇后与太后两人合力要暗杀自己的事之后,笑红尘对日常的起居饮食更加小心,生怕仁和殿的情况重新上演,到时根本不需要什么杀手,随便一个人都能灭掉她。 逃走吗?她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她要逃,南宫若寒必定看在靖亲王爷的份上放她走。可是,笑春风若要追究起来,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南宫府,作为护送公主和亲的将军,竟然询私放人逃走,危害两国邦交,那是多么严重的罪行啊。 那个该死的笑春风真不是一般的腹黑,早把她的所有退路都给堵死了。 但她,也绝不坐以待毙。 她吩咐小禾和小蓝,每到一个城镇就把她指定的草药买下,然后偷偷带回来给她。到了晚上,等两人睡下,她便在房间里偷偷制造各种毒粉、痒痒粉、腐肢粉、化尸水和迷药、幻药、呕吐药等等,只要能令人丧失杀人能力的药,她都药尽力的大量制造。 到了第十天。 没想到如此庞大的送亲队伍竟然能按时赶到丹为国与好燕国的交界地——青城,可见陈升的行军经验是如何的丰富。 两国的分界线由一条宽敞的河流——青河划分而成,河的两岸分别代表了两个国家——丹为国和好燕国。 一大早,南宫若寒与陈升带领送亲队伍到关口办理了出关签文,通过吊桥就到了好燕国的入关处。经夜明沙出面,入关的签文很快就被处理放行了。第二天,大家照样早早醒来,打点好一切准备出发。 小禾和小蓝一张开眼就看到笑红尘已经坐了起来,马上高兴的爬起来问:“郡……公主,你终于醒了?” 她微笑的看向两人。“嗯,我好像睡了很久。” “不是很久,两天而已。”小禾调皮的眨眨眼笑说。 “小禾,怎么可以这样乱说话,没规没矩。”小蓝一听到小禾竟然对公主不敬,立刻吓得脸色苍白,急忙打了一下小禾的头,拉着她赶紧向笑红尘跪下求饶说:“请公主恕罪,小禾还没睡醒就说梦话了。” “小蓝,你别太紧张,我知道她在说笑,没有生气。”小蓝在宫里待的时间比小禾要长,因此比较循规蹈矩,小心奕奕。 “谢公主。”两人高兴的侍候她起床。 当夜明沙敲开笑红尘的房门时,看到她笔挺的身形在两个宫女的掺扶下站在门后,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既高兴她终于醒了,又为不能再抱她感到失落。他迅速敛起心绪笑说:“看来永和公主已经不需要本王帮忙了,我们一起下楼吧。” “殿下,听小禾说这两天多亏了殿下相助,永和在此谢过。”被红头巾遮去了大部份视线的笑红尘,只看到脚下的事物,看不到夜明沙的表情,因此只能凭声音来判断和捉摸他的心情。 “永和公主不必见外,举手之劳罢了。” “举手之劳”这四个字让她想起紫春城外的一幕,偷偷地宛尔一笑。 “兰宁见过殿下。”步出房门的兰宁公主看到夜明沙站在笑红尘的房门前笑说,随即不悦道:“看来姐姐的身体已经安然无恙了,自己下楼没问题吧?” “兰宁妹妹,我可以自己下楼了,谢谢你的关心。”笑红尘淡然地回答,然后转向堵在房门口的夜明沙说:“请殿下让路。” “既然如此,就一起下楼吧。”说完,夜明沙转身大步向楼梯口走去。 兰宁公主赶紧跟了上去,在夜明沙的身后亦步亦趋。 “公主,我们也走吧。”小禾不满的偷偷瞄了一眼已经远去的兰宁公主,和小蓝一起扶笑红尘出门。 “南宫将军。”小禾看到静候在门外的南宫若寒,小脸一红,怯怯地喊了一声。 “嗯,”南宫若寒微微点了一下头,目光锁在一身火红的人身上,跟随在她身后向楼梯走去。 离地面还有十来级楼梯的时候,笑红尘突然一脚踩空,身体立刻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下去。 小禾和小蓝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禁不住发出惊叫,后面的南宫若寒往前一跃,越过两个宫女,手往前一捞,把差点摔下去的笑红尘搂进怀里,再往地上一跳,平安落地才放开她,紧张的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谢谢南宫将军。我没事。” 楼梯上的小禾和小蓝察觉到笑红尘踩错脚往下摔的时候,当时就吓呆了。直到南宫若寒及时出手将她救下来,才放下心头大石,但两张小脸仍是被吓得一片苍白。 两人快步跑到笑红尘身边关心的问。 “公主,你怎样?是不是扭到脚了?” “公主,你有没有摔到?” 南宫若寒转向两个宫女嘱咐道:“永和公主昏睡了两天,粒米未尽,你们要小心侍候。” “奴婢遵命。谢谢南宫将军,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公主恐怕……”两人不敢想象。 闻信赶来的夜明沙看到笑红尘安然无恙,心才安定下来。想起初次见面时,笑红尘逃离笑春风的轻功不是一般的好,怎会差点摔下来?但在听到南宫若寒对两个宫女的嘱咐后,他顿时明白了。恐怕是笑春风担心笑红尘不肯和亲,所以就对她下了药。从刚才的情形看,恐怕连软骨散也下了。 夜明沙和南宫若寒本因紫春城外的那件事相互看对方不顺眼。现在夜明沙却诚心的向他道谢:“多谢南宫将军。” 南宫若寒略显不自然地谦逊说:“不敢,保护公主是在下这次出使好燕国的职责。” “回到好燕国,本殿下定会重重酬谢。” “谢殿下。” 笑红尘刚才差点摔下楼梯的时候,他也怔了一下,理智上深知笑红尘的武功和轻功都不弱,踩错脚根本不可能会摔倒。可眼看着她真的往下摔的时候,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出手相救。落地的瞬间,感觉到笑红尘往他手里塞了一张小纸条,虽疑惑,仍悄无声息的藏了起来。 趁众人忙着整装的时候,南宫若寒借机上茅厕,看了笑红尘的字条后,凤眸立刻迸出无比严寒的目光。暗叹,爹真是神机妙看,一眼就看穿了和亲的阴谋。青庄,是一个离好燕国与丹为国交界处约莫二十里的山村,那里高山交错,山路崎岖,地势显要,山崖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河下暗焦无数,防不胜防,从来没有船舶敢通过那段急流。尽管那段路如此艰险,往经两国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因为这是从丹为国去好燕国的必经之路。两后选在那里取笑红尘的性命,绝对是九死一生,甚至有去无回。 好歹毒的阴谋!随着送亲的大队人马越来越接近青庄,笑红尘就越冷静,冰冷的笑意甚至浮上了嘴角。夕阳西下,落日如血,周围的山崖峭壁都染上了一层冷冷的红。大队人马在一处转弯的悬空崖顶前两百步停了下来。那是一条从悬崖峭壁上开凿并搭建出来的小通道,窄小,崎岖难行。小道的两边,一面是高不可量的陡峭山壁,一面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下面还有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一个又一个急转的旋涡毫不留情地撕开了看似平静的河面,把河下的一处处暗焦显露出来。可见河底下有多少急流暗涌,才会形成这些旋涡。 由于好燕国的使队比较熟悉这条险径,便由他们一马当先,带头先行,然后在险径的另一边负责接应。陈升把前后两队精兵分成十人一组,宫女太监及其他人则五人一组,把后面的嫁妆、喜轿分散携带,穿插在精兵组别之间,井然有序地跟随前面的使队通过。巧匠在制作公主乘坐的八人大轿及嫁妆车时,已经把这段路况考虑了进去。喜轿可拆可装,嫁装车也可分可合,真是鬼斧神功。兰宁公主和笑红尘两人在陈升和南宫若寒的保护下待呆一旁歇息,等队伍通过后,才各自由一个贴身宫女掺扶着慢慢地走上悬空崖道。 陈升亲自护送兰宁公主走在前面,南宫若寒则一脸警剔地护在笑红尘身边,全身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他小声的告诉笑红尘,“这就是青庄最险要的崖道,过了这个崖道再走五里路,就是青庄了。” 就是说如果他们要出手,就是这里了。她一惊,连忙对小禾说:“我们走快点,跟上兰宁公主。”只要跟紧在兰宁身后,量那些杀手也不会大开杀界。倏忽,一支细小的羽箭悄然无声的朝笑红尘的后背疾射而来,南宫若寒马上挥剑一隔,挡落那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小羽箭,心中暗惊,“小心,他们用伏远驽发射有毒的羽箭。” 伏远弩射程为三百步,通常应用于两国阵前交锋,或是长距离伏击敌人的必胜之器。该死!竟然连行军打仗所用的绝杀武器也用上了,太后与皇后真的是不惜重本!南宫若寒眼底盛满怒火:“这里由我挡着,你们赶紧跑过去。” “小禾快跑,到兰宁公主身边去。”笑红尘焦急的命令。 “公主,我不去,我要跟着你。”小禾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面对无数突然疾射飞来的羽箭吓得一脸惨白,紧紧抓住笑红尘的左臂不肯跑。 被她一耽搁,笑红尘再抬眼时发现,本来还慢慢悠悠走在前头的兰宁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已在陈升的护送下安全转过险弯,不见了踪影。这两人对身后的突发情况似乎毫无所觉。 眼看让小禾脱离危险的机会已经无望,笑红尘只得把她推向崖壁,自己挡在她身前,一手扯下盖头的艳红喜巾,注入内力使其变成一件坚硬的武器,上下翻飞,挡去无数射向她们的羽箭;同时护着小禾一步一步的移向险弯。 而在同时,三人也听到身后传来激烈的刀剑打斗声。 听那些兵器碰撞的力度与速度,南宫若寒已经猜到自家的影卫与那群杀手对上了,正在竭力厮杀。他马上加快手上的动作,护在两人身前,不忘对笑红尘说:“不好,杀手来了,我们要快点。” 听言,笑红尘一把抓起已经被吓得手脚发软的小禾快步移向险弯的转角。就在这时,六个土匪打扮的蒙面杀手突破南宫家影卫的封锁,向他们三人直面扑来。 南宫若寒声速上前应战,一边使出绝招挡下那几个人,一边对笑红尘说:“赶快过去与太子殿下汇合,他们能够突破我预先布防的人手,恐怕来人不少,而且武功不弱。” 尽管他一收到笑红尘的信息就立刻通知自己的父亲,调动南宫家的所有影卫前来布置和埋伏。可是,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太后和皇后也是下了必诛的决心,派来的杀手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人数不少。 “哼,你们几个,今天一个也别想跑。”其中一个杀手冷哼。 笑红尘见状,立刻加快手上的动作,挡开那些不断朝她飞射而来的羽箭,同时提着小禾继续移险弯转角冲去。 这时,又有四个土匪打扮的蒙面杀手突破封锁,直朝笑红尘袭去。 应对着六个一流杀手的南宫若寒已经分身乏术,急忙大声提醒她:“红尘小心!” 听到他的提醒,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向她直扑而来的四人,心中大急,如果没有小禾,她还可以一手挡箭一手应付那几人,现在的她只有挨打的份,不禁加快了脚上的步阀。 就在四人的兵器一起攻向她的前一瞬,她终于带着小禾到了险弯的转角。她迅速瞄了一眼险弯后的情况,只见转角后一百步左右的崎岖小路同样处于峭壁深渊之间,过了那一小段路,就是两山之间的大峡谷,道路宽阔,早已经过去的士兵正在那里休整等候,夜明沙也在其中。 她一喜,急忙使出内劲奋力把小禾抛向正在休整的士兵,大喊:“夜明沙,接住!” 第九十九章 对敌 夜明沙等人通过险径之后,守在崖道的终点即峡谷的入口准备迎接两位公主。 可在兰宁公主平安抵达并歇息了片刻后,仍然看不到永和公主笑红尘的身影,他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急忙唤来陈升询问,“永和公主不是与你们一起走的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 一脸茫然的陈升连忙作辑,眼底快速的内过一丝阴险:“回禀殿下,永和公主和南宫将军是跟随在下和兰宁公主后面走的。只是一路上,微臣的注意力全放在保护兰宁公主身上,并没有留意他们。也许是永和公主走累了,在路上休息一会再走也不奇怪,毕竟这条路太艰险,不好走。” 陈升的话听起来合理合情,令人找不出一点破绽,可他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问题所在,只好让他去歇息。 突然,夜明沙和守候在那里的人看到有一个人从险弯的转角处被抛出,直朝他们的方向飞过来,紧接着听到永和公主的焦急喊叫,大家马上感到事态严重,当即出手接住早被吓昏了的小禾。 夜明沙焦急地率先运用轻功往险弯飞身过去,刚好看到早已拿下喜帕,发髻公散的笑红尘狼狈地使了一招蝎子摆尾,险险地逼退身后直欲扑杀她的四人,同时手舞喜帕,挡掉不断向她疾射的羽箭,境况万分危急。同时,他清晰的听到另一边兵刃激烈碰撞所发生的声音。 直到这时,到了险弯转角处的夜明沙终于明白为何他们听不到笑红尘那边的声音。 大队所处的位置刚好是上风口,险弯转角及另一面处于下风口,山风从峡谷的夹道中直冲而出,风力急猛且劲疾,下风口的交战声难以逆风而上,所以他们听不到另一边的声音。 看到越来越多的蒙面劫匪从崖道的入口冲出,直接杀向南宫若寒和笑红尘。他焦急地向自己的使队打手势,命令下属立刻过来增援。 一副事不关己的兰宁公主看到夜明沙冲了过去,整颗心变得忐忑不安,既担心又焦急地对陈升下令:“你快去救殿下,若他有半分损失,唯你是问。” 陈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三十名精兵向险弯出发。临行前还不忘下令:若没有接到他的命令,所有人都不许轻举妄动,全部留下保护兰宁公主,违者立斩。 险弯转角处的笑红尘没有了小禾的牵绊,刹时轻松不少。发现自己处于上风口,心一喜,神不知鬼不觉的对下风处的杀手下了迷药,不忘对南宫若寒大喊:“南宫若寒,快点到我身边来。” 南宫若寒刚刺杀了两名杀手,听到笑红尘的叫唤,立刻的虚晃一招,箭一般的飞向她身边。脚刚着地,便觉浑身无力,差点站立不稳,大惊道,“公主快跑,有人下毒。” 笑意满脸的笑红尘放了一粒清神明志丹进他手里:“吞了,马上会好。” 看到她淡定从容的浅笑,他即时会意,原来是她下的药,毫不犹豫地吞服了药丸,立刻感到神清气爽。 可他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轻松的心情,几个杀手已经冲向他们。其中,最令他惊奇的是刚才与他拼杀的人并没有出现他那种浑身无力的症状,才注意到对方均蒙了脸。他顿时汗流夹背,如果刚才没有立刻撤走,估计现在已经向阎王报道去了,“红尘,他们蒙了脸。” “呃,我一时大意了。放心,我会让他们来得容易却回不去。”她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忽略了杀手们全蒙了脸,风如此大,他们根本吸不到自己下的迷药。 看着那些杀手来势汹汹的身影,狠绝无情的目光,她把心一横向,暗中向下风口散出腐肢粉。 之所以命名为腐肢粉,那是一种只要一暴露在空气中,就会立刻把周边的水气吸附过去,成为一种有腐蚀性的液体,所附之处,化烟化水,无影无踪,与化尸水一样的功效,只不过被她改良成粉沫而已。 就在几个杀手举起刀剑刺向他们的时候,南宫若寒立刻把她护在身后,举剑还击。而夜明沙也及时加入到保护她的阵容中,挡击意图对笑红尘不利的人。 两人与一群杀手在狭窄的险径上对战,受地势所限,不论是攻还是守都束手缚脚,一招一式的精髓均无法发挥出来,更突显不了招式中的凌利和杀机。 双方刚混战在一起,一声惨叫从撕杀的人群中传出,接着,刚才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杀手忽地相继往后撤,让后面的同伙瞬间补上。 惨痛的叫声不时从拼杀的人群后面传出,刚突破封锁冲过来的其他杀手看到地上的同伴面目全非,手脚溶烂不全,惨状渗人,几乎忍不住呕吐起来。不约而同的出言提醒正中拼杀的同伙,“小心他们用化尸水攻击。” 正全力攻击的杀手一听,都忍不打了个寒战,拼杀中多留了几分小心。 他们的职业是什么?杀手!化尸水是他们行动时的必备之物,甚至是随身携带。这种药水的威力有多大,恐怕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清楚,只需一点,就足够他们在忙碌的岁月中用上好一阵子。 第一百章 毒取 尽管如此,仍有三、四个杀手寻到机会越过激烈打斗的两群人,直接扑向笑红尘,正好赶上过来支援的好燕国使队,双方立刻展开拼杀。 笑红尘发现,这些人不但身手敏捷、招式灵活多变,而且武功一点也不输于一流的杀手。若不是后面陆续有杀手涌过来分散他们的攻击力,那几个杀手早已向阎王报道去了。 她不禁纳闷,一般出使他国的随使人员大多是普通士兵,偶有经皇帝特许而专门挑选的精兵。倘若使官在朝中身居要位,就会多配备一至两名武官随行保护。 可眼前正在全力杀敌,看似是普通士兵的人居然可以以一敌一,甚至以一敌二,把不断杀向自己的杀手全部拦截下来。可见这些使队人员绝对不是一般的士兵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好燕国的大内高手。 随着双方的打斗越来越接近白热化,杀戮和嘶喊声充斥了整个下风口,残肢和鲜血遍布这个狭小的战场。撕杀中,不断地有人倒下,有人惨叫着跌落险崖,即便如此,那些杀手还是以倒下一人,替上十人的强势逼进。容不得对方思考,生存和死亡只是一瞬间,而这一切,只为了各自要坚守的立场。 狭窄的险径上瞬间堆满尸体,惨烈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两国在沙场上的激战。短短的一段险径,片刻间已经尸横遍地,血迹斑斑,仿似地狱修场。 笑红尘终于见识到母亲当年孤身躲避追杀的险境,想不十六年后,同样的命运竟然也落到她身上。 南宫若寒和夜明沙的周围已经倒下了一堆人,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马上又被新涌到的杀手围攻。 尽管南宫若寒身穿凯甲,仍是染上不少血迹;而夜明沙那高贵漂亮的皇子服上已经多出了几道口子,面对不断涌上的,像是斩之不尽的杀手,看似游刃有余的两人渐见焦躁和疲惫。 太后与皇后究竟派了多少人来杀暗她? 再这样下去,那些保护她的人总有精疲力竭的时候,后果就更难以想象了。 身轻似燕的艳红身影从那些杀手的身边闪过,直往险径入口飘去。妖异的艳影所过之处,所有蒙面杀手的面罩纷纷消失,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不是感到瘙痒之极就是浑身无力,或手脚开始变得迟缓,然后麻痹,更有人竟然止不住的呕吐起来。 前一秒还是激烈无比的战场刹时倾倒一边。南宫若寒察觉笑红尘往入口飞去,迅速挥动长剑解决掉身边的几人,向她追了过去。 险崖的入口,倒伏了不少尸体,有南宫家的暗卫,也有前来围巢的杀手。最终生存下来的,却是太后及皇后派来的一方,而且人数还不在少数。杀红了双眼的众人想不到会有人会返回来,而且还是身穿嫁衣的女子,立刻明白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眼中顿时迸出诛血的目光,奋不顾身的举刀杀戮起来。 轻盈的身影在众人间左右穿梭,只是一眨眼,众人已经坦面相对,还来不及惊骇,便传来那红衣女子的冷硬笑声,渗人心寒。 “你们的目标是杀我,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被自己的同伴杀死?”娇脆的嗓音温柔而迷离,令人如坠迷雾。 众杀手虽不明白她的意思,可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自动自觉地三人一组,背靠背地警剔着,谨慎地搜寻她的身影,严神戒备。渐渐地,他们看到眼前的人一下子变成红衣女子,立刻刀剑相向的撕杀起来。直到剧痛加身,发蓦然发现这只不过是幻觉,却已经没有机会清醒了。 后面陆续赶来的南宫若寒、夜明沙等人惊愕地发现,这群杀手不知何因竟然自相残杀起来,断肢横飞,残躯满地,场面血腥,残酷至极。而笑红尘却像个世外仙子似的立于险径的入口,扬着一张淡淡的笑脸,饶有兴味地欣赏着这场令人毛骨悚然的好戏。 这样的场景怎么看都令人觉得诡异难辨。 陈升率领着的三十名精兵随后也赶至,看到这种场景,既惊骇又难以置信,过了好一会才捡回自己的声音,恭敬的对夜明沙说:“殿下,夜色将临,请起程吧,兰宁公主很担心你。” 才说完,他身后的险径传来兰宁焦急的声音:“殿下,殿下,你有没有受伤?” 陈升之所以来得这么慢,一来,他本来就是逼于公主的命令,才不得已的率兵前来;二来,他在马背上的功夫还不错,但说到地上与人过招,他比那些杀手确实相去甚远。所以他根本不敢迎上那群杀手,只好跟在众人后面一边清理险径上的尸体,一边往前赶。他的此番举止也正好大大地方便了久候不见夜明沙回去的兰宁公主前来察看。 “殿下,你没事就好了。我好担心。”兰宁公主也早已揭下了喜帕,一副惊魂未定的娇弱模样蹒跚前来。一看到夜明沙,她立刻松开宫女的手,快步扑向他怀里,脸色发白,小手微颤,令人忍不住痛惜。 夜明沙虽对她并无特别任印象,但见她如此担心自己,心中不免感动,轻柔的把她扶正,感激的说:“要兰宁公主担心实在是本王的不是,我们起程吧。” 说完便率先踏上险径。兰宁公主偷瞄了一眼笑红尘,见她的注意力仍放在那群自相残杀的杀手身上,心中暗恼,可又无可奈何。 “你们在这里等他们死尽,就地处理吧。”南宫若寒对陈升带来的三十名精兵下令。 “是。” 第一百零一章 死别 “永和公主,我们也过去吧。”南宫若寒来到笑红尘身边,恭敬又失落的说。这个女子,总能在不经意间带给他绝然不同的惊讶,越是与她相处,越让自己无法割舍,教他如何能舍得下心中的那份情意? 倏地,一道疾如闪电的身影从撕杀的人群中骤然扑向兰宁公主,长剑直刺,势如破竹。跟在她身后的陈升被吓得来不及反应,眼看兰宁公主命悬一线。 笑红尘闪身夺过陈升手里的刀横空一隔,挡开那千均一击的剑势,顺带的楼住兰宁公主后退。南宫若寒急忙上前截住这个因身中一刀而神志清醒无比的杀手,两人展开击杀。 她把兰宁公主护至安全距离,突然,心口传来剧痛,还来不及察看,整个人被一掌击飞,风筝似的飘出险径,划过半空后向崖底下坠。 笑红尘不敢置信的看向兰宁公主,昔日那个看来柔弱的女子竟然深藏不露! 傍晚的余辉映出一对盛满狠辣的凤眼,一抹阴险自她眼底划过,兰宁公主收起眼中的情绪,惊慌失措地大喊,“不好啦,永和公主坠崖了!” 南宫若寒一惊,门户大开的抽剑猛然刺入对手的心窝,与此同时,他的腰也受了一剑,鲜血直流。但他已经顾不上那多么,解决了对手,箭一样奔向笑红坠落的方向,眼看着那道妖艳的身影如同纸鸳似的从空中滑过,肝胆欲碎的大喊:“红尘!” “轻雨!” 坠落的瞬间,一把令她朝思梦想的声音撕心裂肺般闯入她的耳膜。她转头看到一条白衣金面的身影越过自相残杀的人群,向她的方向疾速飞来。同时射出一条雪白的绸缎,卷向快速下坠的自己。 他终于来了!那个让她思念到心痛的人。 幸好,他安然无恙! 这一刻,她不想死,她不想与他分开,她不想! 她急忙伸出小手极力地想要抓住那根疾速飞向自己的绸缎,可是直到绸缎尽出,还差那么一点,一臂之长,竟然让她无法抓住属于她与他的缘份,眼睁睁地看着生存的希望差那么一点的触手可及,可在残忍的下坠速度中居然只来得及收藏他眼中的肝肠寸断和悲痛欲绝。 她想挣扎,她想挣脱这种越往下落,速度越快的无力感,可是,老天爷似乎要她在这里安息,除了空气,她什么也抓不住,无助和绝望的泪水无法抑制的滑落。 就这样别了吗?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在分开的这段日子里,她是多么的想念他;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清晨,心中的失落有多深,只因为他没有在她身旁;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爱他,想要与他双宿双栖;她还要告诉他…… “亦萧闲,我爱你!”凄丽的嗓音响切崖谷,声声回响在深山峻岭间,连绵不绝。这是她死前一刻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告诉他,她爱他! “不!”亦萧闲惊恐的大叫,看着心爱的人急速下坠,瞬间消失的身影,恐惧狠狠地捏住了他的心。他无法相信自己历尽艰辛,不远千里的急追而来,迎接他的是这种剜切心扉的情景。 她死了?她死了?老天爷怎么能如此狠心地对他?他已经爱她爱到骨血里了,却在此时要收回她,并以这种绝对、决然的方式。 “轻雨!轻雨!”他跪在山崖边,极目往下望: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不!老天爷分不开他们的,就连死亡也分不开他们!她下黄泉,他就追到黄泉!她魂归西天,他便追到西天!生生世世,是生是死,她都是他的!只要他不允许,老天爷就别想把她收回去!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没有人能拦住他! 夜幕已经降临,山间的温度骤降,雾气迷漫,四周黑如碳墨。 亦萧闲和南宫若寒在众人的惊愕中,决然的一起飞身翻过险径的围栏,分别以匕首和宝剑插向陡峭的崖壁,坚定的目光锁住崖底。 崖边隐约传来匕首切崖和长剑破壁急速下滑的刺耳声。一蓝一白的身影奋不顾身的延着崖壁飞速下滑,如流星般划过,直追那道消失在黑暗中的红衣身影而去,眨眼间消失在众人眼中。 险径上,一脸挫败的夜明沙被四名随行使队人员用力压住,动弹不得。他愤怒而悲痛的嚎叫,“再不放开我,本王要诛你们九族。” 一记重击让毫无防备的他昏厥过去,四人中的一人沉静的吩咐,送殿下上轿。其他几人不敢迟疑,听命把夜明沙扶进笑红尘坐过的轿中,送亲大队在陈升的指挥下,立刻起程赶向附近的青庄。 第一百零二章 苍天有眼 当笑红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间简陋的茅屋里,除了本身躺着的一张热炕,旁边一张由两块方圆的石头叠成的桌子,上面放着两只由葫芦瓜做成的杯碗,再无他物。 这是什么人的屋子?简陋得好像只供人临时休息,难道是猎户的临时居所? 她犹记得落崖的一幕,在深山里。 当时的她一直往崖底坠落,速度越来越快,心慌得似乎要破体而出的难受,反而分散了胸口上被兰宁公主刺伤的剧痛,直到掉进崖低的湍急河流中,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把她击晕了过去。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和脚,除了胸口传来的疼痛,没有别的不妥,这使她感到万分幸庆——掉入水中的时候并没有碰撞到暗礁。 忍着痛使力撑起身子,还是不小心牵扯到胸前的伤口,染红了一片。她轻轻地吐纳了两次,疼痛才得以缓解些许。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被换了一身深蓝的粗布衣裙,宛然一个山村姑娘。 笑红尘秀眉轻蹙,救她的是个女子还是男子? 但见四周没人,她也懒得猜测,等见到人自然会知道了,现在多想无益。扒开左胸的衣领,雪白的胸口上多了一道刺目的,两指节宽的伤口,是匕首所伤,差点要了她的命。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在重要关头,老天爷似乎还舍不得把她带走,因为匕首的插入位置偏离了心脏一点,正是这一点点,让她险险地捡回一命。 赶紧伸手摸向腰间,幸好——救她的人并没有拿走她的万宝囊,也没有被暗流卷走。那是一个由上等牛皮、经过蜡油浸透才精制而成的袋子,防虫、防水、防潮,但不防火,即使泡在水中好几天,里面的东西也不会受潮。 她把金创药拿出来敷在伤口上,伤口立刻传来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疼痛也减去不少,涓涓渗出的血丝一下子被止住了。 吃了几颗生神丸,盘腿调息了一会,她感到精神好了很多。于是抬脚下床,想要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才走到门口,迎面走来一个肤色黝黑,五官粗犷,高大威猛的男子,看到她醒来,面露惊喜的微笑起来,给人感觉很温暖。 “姑娘,你醒了?”他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扶她。 笑红尘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她不需要掺扶,感激的问:“这位大哥,请问是你救了我吗?” 他脸色略红了一下,不自然道:“是我把你从河里捞起来的。那天晚上,我想到河边抓几条鱼回来烤,不料竟然抓到一条美人鱼。” 听到他的风趣幽默,笑红尘也忍不住轻笑起来。“谢谢大哥的救命之恩,还没请教大哥姓名。”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姑娘莫要放在心上。”男子谦和地说,忧心的看她一眼,“姑娘,你的伤势还没好,不宜多动,还是回到炕上休息为妥。” “是啊,姑娘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到床上躺好别乱动。”一把清悦的声音传来,从屋子旁边的小棚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面容皎好,唇红齿白,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盛满笑意的走向笑红尘。 走近,她发现笑红尘左胸前的一片血迹,担心的拧起眉说:“看,伤口裂开了。快进去躺好,我帮你看看。” 还没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把笑红尘扶上炕,伸手查看她的伤势。 “姑娘,不要紧的。我已经上过药了。”笑红尘忙说。 可人家硬是不相信她,凑过去轻揭她的衣领,发现她的伤口确实已经止血才放心。“还好,伤口止血了。” “妹妹,你给姑娘弄些吃的,我去打些猎物回来。”男子听到妹妹放心的声音,叮嘱两句才往林中走去。 那天,他与妹妹赶路赶得太急了,错过可以投宿的青庄,只好继续埋头赶路。两人又赶了大半夜的路,他担心妹妹的身体无法承受,所以驱着马车进山,想要找个山洞好好休息一晚,顺便打些野兔,山鸡烤来吃。 那晚的他们是幸运的,转入山中一会,便发现了这间猎户搭建的,可以供人临时栖身的茅屋,里面有还有一些柴米盐油。为防猛兽侵袭,他布置了一番才让妹妹留在茅屋里歇息,自己进山狩猎。 山多林密,很快他就打到两只野兔,一只山鸡,一只小野猪。若把肉腌制一下,足够他们兄妹在路上吃上好些天。心情愉快的他往回走时经过一条河,心想河里面一定有妹妹爱吃的鲜甜嫩鱼。 心里想着,他便放下手上的战利品,做了一支火把,脱掉鞋袜,挽起裤管迈入河中。才站稳,就感觉到有东西在碰触他的脚,软软的,似有若无,吓了他一大跳。举起火把一照,发现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边,清澈的水下有一团红色的东西被搁着,朦胧看去像一个人,碰触他的正是此人被河水带动的裙裾,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脚边舞动。 他赶紧转过那块大石头,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到一个身穿嫁衣的清秀女子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被河水冲搁在两块石之间,胸口处还隐约飘浮出红色的血丝,不知活死。 他快步上前一手捞起水中的新娘,探了一下她的颈脖,还好,活的!但手上传来的冰冷使他发现,这个女子的体温不是一般的低,而且身上还有伤,必须马上处理。这样想着,他不敢作任何停留,抱起她跨步上岸,还不忘带走岸边的野味,飞也似的往茅屋奔去。 在茅屋休息了大半天的妹妹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翘首张望。尽管黑夜里什么也看不到,她还是很担心哥哥,怎么出去那么久还没回来?就在她心感不安时,看到哥哥竟然抱回来一个人,惊讶的上前问:“这是谁?” “河里捞到的,还活着。”他马上把这个浑身湿透,全身冰凉的女子放到炕上,“你赶紧帮她换身衣服,我去把猎物处理好。” 两人不敢怠慢,分头行事,一刻钟后,妹妹已替昏迷不醒的女子换好衣裙,伤口也作了简单处理。但体温依然低得吓人,也没有转醒的迹像。 男子把一只烤好的野兔递给妹妹,香气四溢:“先吃点东西吧,赶了一天的路,吃完好好休息。” “哥,你说她会不会死?”妹妹怯怯地看了一眼躺在炕上,依然毫无知觉的人问道。 “她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但如果你不把肚子填饱,好好睡一觉,我该担心的人就是你了。” “可她的体温好冰啊,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东西给她吃?我发现这茅屋还有一点米。” “我去熬些粥汤吧,你先去休息。”男子宠溺的对妹妹说道。 “哦。”妹妹是真的困了,也倦了,打了个呵欠,身了个懒腰,倒在暖和的炕上,才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第一百零三章 磋砣岁月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妹妹见笑红尘精神不错,便问。 “付轻雨。”或许,笑红尘从此消失也好。 想到自己差一点就向阎王报到了,再也见不到他,感受不到他的拥抱,她的心就悲痛得无法抑制的颤抖;想到他眼中的肝肠寸断,她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他眼前,用力地抱紧他,把他心中的恐惧驱散。 如今,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做回以前那个无挂无碍的人了。再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她,不管是老爷的宽容也好,阎王不待见也罢,她再也不要放过那些处心积累,一心想要取她性命的人了。 所以,她要以付轻雨——付钦后人的身份回去向那些曾经毒杀过她,毒杀过她母亲,还毒杀过付家的人,通通回予应有的回报!既然他们迫不及待地要付家的人消失在这个世上,那她就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叫戈水月,我哥叫戈木。那天我哥抱你回来时,你不但全身湿透,胸口还被人刺了一剑,你是不是在成亲的路上遇到劫匪了?”戈水月记起那晚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 “嗯,我在成亲的路上遭遇劫匪了。”付轻雨悲痛道,还是自己的亲人派来的劫匪。 “你府上在哪里?或是你的夫家是哪里?我和哥哥送你回去吧。”戈水月热切的问。 付轻雨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个谎,她不想说。 她的表情看在戈水月眼里,以为她太难过了以致不想说,于是也没有再深究这个话题。 试想一下,新娘子在成亲那天遭遇劫匪已经很可怜了,还遇刺落水,差点连命都没有,这种打击不管放在哪个女子身上,都难以承受。这里山深河险,估计新娘的夫家和娘家也必定认为她已经命赴黄泉。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戈水月连忙转移话题,到旁边的小棚把熬好的鸡丝粥盛来给她。“试一试,用我哥从山里打来的野鸡熬出来的粥,特别香。” “谢谢!”接过粥,她尝了一口,却实很香滑,腹中的饥饿使她本能的把粥吃个精光。 戈水月收拾好,扶她躺下来,“好好睡一觉,伤会好得快些。” 她一把抓住准备离开的戈水月问:“我昏迷多久了?” “粗略算来,应该有七天了。”戈水月的语气中有无奈,有苦笑,也有认命。他们兄妹之所以日夜赶路,本是为了要找妙手神医江无尽治病。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在好燕国的踪影,不料中途竟然会遇着她,并且为了她而担误了他们的行程。 “我耽误你们了。”付轻雨没有忽略她话中的语气,满脸歉意。 “这七天,你总是反反复复的发烧,我和哥都快束手无策了,正准备把你送去青庄看大夫,没想到你居然醒来了,真是谢天谢地!不过这些天你一直叫着‘萧闲’这个名字,他是你什么人?”戈水月一脸好奇。 “很重要的人。”重要到就算为他付出一切,也无怨无悔。 “很重要的人?就像我哥哥对我一样的重要吗?”戈水月的双眼忽然一亮,眼中的光彩灿烂如白昼,只是眼白中有一种不寻常的黄。 “咦?”付轻雨奇怪地凑近她仔细观察了一会,确认自己刚才没有看错。“水月姑娘,你最近是否常常感到右腹胀痛,而且伴有身体乏力、容易疲劳,偶有低热,食欲不镇?” 戈水月对她的突然靠近正感不解,听到她的问话,双眼惊奇地瞪得大大的,“轻雨姑娘,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哥哥正是为了这个原因出来寻医的。” 她这个病,要说重也不重,轻也不轻,已经看了三年多的大夫,却一直不见好转。而且最近还有变严重的趋向,她哥哥很担心她,所以才带着她奔走在五国之间,专寻有名的大夫疹治。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治愈她的病。 付轻雨温和一笑,“能让我把一下脉吗?” “你是大夫?”戈水月惊喜的问,可眼前的女子还这么年轻,哪有这么年轻的大夫呢?而且还是个女子。惊喜遂而转淡,善良的她不忍打击她的热情,还是不抱希望的把手伸给了她。 过了一会,付轻雨从戈水月的脉象中确定了她的问题。这不是一般的肝热难舒之症,而是被人下了一种名不见经传,却异常歹毒的毒——磋砣岁月。 那是一种慢性剧毒,中毒者不会立刻暴毙,要经过四年的毒发过程,才会一命乌呼,最重要的是那种毒不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外人看来似是自然生病到病亡,中毒的人却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中毒初期,中毒者的表现只是感到有一点身体不适,像是食欲不镇此类的常见、但又无伤大雅的小病;接着便是偶有呕吐,伴有低热,这些都是一般病人常见的不适症状,很难会被人和大夫重视,一般的大夫通常当作吃错食物来处理;再就是身体乏力;最后是右腹胀痛。一旦中毒者的眼白泛黄,表示已经到了中毒晚期,就算神医再世,也回天乏术了。 第一百零四章 信与不信 付轻雨凝重的皱了一下眉,遂表情轻松的笑说:“水月姑娘,你也上来休息一会吧。” “我先去添些柴,外面冷了好多。”为她盖好被子,戈水月才走出去,不过很快就回来,和她一起睡在炕上。 望着那道瘦削的身形消失在门口,付轻雨无法忽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沮丧与认命。 很多时候,我们无法预知生死;而许多生死的发生,往往只是一瞬间,令人来不及害怕、来不及恐惧和不舍。 生离死别,让人悲伤。生离还好,毕竟还能见到;若是死别,就永远见不到了。就像这一次的落崖,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此划上句号,不管心中有多少牵挂,有多少留恋,有多少不甘,都必须通通放下,步上何桥,从此阴阳永相隔。 生也好,死也罢,能活下来,就别再害怕。不管前路还有多少唏嘘,未来还有多少概叹,人生需要自己把握,才能活得精彩。她的精彩还有许多障碍,她的未来还要用许多鲜血来铺垫,但她已经无法漠视,也不能再退让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徘徊在生死边缘,不管曾经的她有多么宽宏与大量,淡漠与不屑,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消耗殆尽,剩下的便只有不容隐忍的冷酷。 欠过她的人,她绝对要双倍甚至十倍的讨还;帮过她的人,她定要百倍的回报;爱过她的人,她愿以命相抵;与她两情相悦的人,她愿付上身心,陪他一起沉沦千年万年。 听到屋外的动静,付轻雨猜到戈木回来了。 歇了大半天,她感到身子又好了不少。伸手一点,让戈水月继续沉睡,她下了床走出门外,看到戈木收获不少,那些野味已经全被他在河边处理好才带回来。 见她出来,戈木皱起眉头,感觉这个女子比自己的妹妹难管教多了,伤口还没痊愈,又到处乱跑。只好耐着性子对她说:“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又出来了?” “水月的病已经快有四年了吧?”付轻雨对他的不耐视而不见,自顾自话起来,“看了不少大夫,却还是药石罔闻,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 戈木停下手上的动作,不解的望了她一眼,随即了然,“水月对你说了不少我们的事吧,这妹妹,都说了要你好好休息,竟然找你静说些有的没的。” “水月,”他正想说妹妹两句,到这时才发现平常一看到他就粘着不放的人,竟然罕有的失去踪影,心中不安起来,转头问付轻雨,“你有看到水月吗?” “不用担心,她在炕上休息。” “她确实需要多些休息。” “你们本来要去哪里?” “好燕国,她应该有对你说过,我们本来准备去找妙手神医江无尽。” 付轻雨只是笑笑,算是回答。至于答案究竟是或否,随他认为。 “找?你们知道江神医身在何方?” “有消息说他前阵子在好燕国出现过,所以我们就找过来了。” 笑红尘看着眼前那个有点憨厚的男子,无语地笑了。老天爷真会作弄人。 “如果还是找不到呢?” “只能听天由命了。小妹三年多以前病发,一直治不好,郎中和大夫都查不出病恩,把我和爹娘都急坏了。看着她的身体越来越衰弱,爹娘眼睁睁地看着小妹一日不如一日,却无能为力,担忧不已。我只好留书,偷偷把她带出来寻医。只是出来大半年了,也看了无数名医,却还是毫无起色。”他的眼中多了一些沮丧与无助,却仍旧坚守希望。 这样的他,令她想起四年前的自己,即使看遍名医,却仍然无法寻到可以救治自己的人,曾经作为自己哥哥的人,也同样坚定地抱着希望。当年的他,也曾如现在的戈木一般的沮丧过,无助过吧? 想到亦萧闲,她的心又开始刺痛起来。找不到自己的他,现在还在焦急地搜寻着吧?多想身上的伤立刻痊愈,这样她就可以去找他了。 她轻吁了一口气,扔下一道天雷,“水月根本没有病,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年来,你们看了无数大夫都不见好转的原因。她只是中了毒。” 空气中的静默维持不到十秒,戈木突然大笑起来,直至笑出了眼泪。过了好一阵才止住笑意问“敢问姑娘,你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吗?” 付轻雨对他的无礼并不在意,只是认真地看着他,直到他终于愿意听自己说话为止,才淡然道。“可能你没听过这种毒,因为就算它出现在江湖上,也只会像你和其他大夫对待你妹妹的“病”一样,把它当成一种普通的疾病,直到毒发身亡还以为是自然病亡,而没有发现它的存在。而且要害你妹妹的人似乎很有耐性,她中的毒叫磋砣岁月。” “磋砣岁月?”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毒的名字。 “你妹妹并没有告诉我她有病。”她丢下一句话后,管他信与不信,径自转身往屋里走去。 第一百零五章 信任 “姑娘请留步!”在她就要没入房门后,戈木还是出声挽留了她的脚步。 她只是停了下来,并没有转身看他,既然他不相信自己,多说也无益。人与人之间,若是不存在信任,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枉费。 “嗯……其实……我并不是不想相信你,只是……”,戈木迟疑了一下,不知怎样措词比较合适。 “我明白。”付轻雨倏地转过身来,毕竟她说的这种毒实在太罕见了,别说是他,如果没有拜风不觉为师,从医谷的秘传中曾经看到过这种毒,恐怕她也无法相信。“如果你想救水月,就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别看她现在还能笑说行走,但她已经时日无多了。” 戈木居然瞬间移到她眼前,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恼怒的大声质问:“你凭什么这样说?” 被他突显的轻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如同平常百姓的戈木拥有如此绝妙的轻功。她只是惊讶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淡淡的看他一眼,漠然说:“信不信由你。” 双手轻轻一拂,轻易地挣脱了他的钳制,她若无其事的往床边走去。和这个木脑袋讲了这么多话,她也觉得累了。 戈木对她如此轻松的摆脱自己的钳制,错愕不已,好一会才回过神问,“你懂武功?” 她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准备钻进被窝,好好享受一下冬日的温暖。可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被子,整个人已经被他抓下来,眼前出现一张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的面容:“姑娘,既然你有办法救水月,我求你,拜托你救救她。这三年来,虽然她为此受了不少苦,却从来没有埋怨过。就算被我偷偷带出来四处求医,每天过着日夜赶路,风餐露宿的日子,她依旧无怨无悔。做为大哥,我深感愧疚。” 眼前浮过亦萧闲的脸,四年前被强喂同生共死盅的一幕突现脑中,那个异美少年离去前,同样满脸愧疚。 “你对草药有认识吗?”终于,她无法再气戈木不相信自己。正因为对妹妹的重视,使他不得不小心奕奕,情有可愿。 他苦笑一下,无限感概:“拜前人所说,久病成医。因为舍妹的病,这三年多以来我多多少少认识一些。” “你到山里采些风缺子、白术、依兰、活命、山冬回来,每样最少一两,最好多采一些,够七天的用量。” 戈木听她一口气讲了一串药名,才反应过来她终于肯出手救治自己的妹妹,一时激动得无以言对。过了好一会,他才发现她说的这些药名里,有两种不曾听闻,不禁为难的问:“呃,请问依兰和山冬是什么样子?” “有笔么?” “有,请稍等一会。”他立刻往马车的方向跑过去。马车里有一些杂记,还有笔墨,都是为了让妹妹消磨时间用的。 “依兰和山冬一般长在阴寒的地方,在那附近大多有毒蛇出没,采药时千万要小心。”说完,付轻雨把画好的草药图递给他,同时从万宝囊里取了一粒清风百露丸给他,“若不小心被蛇咬了或被蛇毒粘到,就服下这颗药,我不想你妹妹还没救过来,你已经向阎王报到了。” “谢姑娘!还没请教姑娘大名。”如果说之前还对她有所怀疑,现在的他已经是深信不疑。 “付轻雨。” 他迟疑了一下才说:“在下戈木。” “快去吧。采完药,我还有其他事让你做。”发现他报名字时的明显迟疑,她也无所谓他报的是真名还是假名,通常这类人,不是身家背景显赫就是身负某些使命,如同曾经的自己和亦萧闲,不得不隐姓埋名。 “水月就麻烦付姑娘照顾了。”转眼间,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俊的轻功!付轻雨惊叹了一下,才蹲在石桌旁拾笔写下接下来要准备的东西。 当戈木带回一大堆采药时,看到付轻雨和自己的妹妹窝在热炕上睡得正香,不由得露出了温柔的眼神,只要妹妹能健康,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他辗转了几座山谷,才找齐了付轻雨指名的草药,采山冬时果然碰到一条颜色鲜艳,斑斓炫目的巨蛇,若不是付轻雨提前给他做了功课,就算没有成为巨蛇的盘中餐,也难以全身而退。 幸好他的轻功不弱,在巨蛇的猛烈攻击下总能艰险避开。一人一蛇狠斗了大半天仍未见胜负,最后巨蛇见势不妙,才不甘的逃走。但他还是受到蛇毒的侵蚀,一感到四肢麻痹,呼吸不畅,连忙服下付轻雨的丹药,才转危为安。 落日的余辉洒落在屋里的石桌上,他瞄到桌上放了一张写满娟秀字体的纸,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一眼,转眼间他又消失了。 第一百零六章 赌 直到第二天下午,戈木才把付轻雨所需的东西和草药备好。原本空旷的茅屋和屋前的空地上,堆满了草药和煎药的器皿,还放了一个大浴桶。 经过两天休养,加上自己特制的金创药,付轻雨胸口的伤已经结疤,令戈水月对她的伤药崇拜得两眼发光,追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地追问:“轻雨,你这金创药哪里买的?之前你身上的伤口因为受到感染发炎,反复折腾了好几天都没有好转,没想到用上这金创药,两天就好了,简直太神奇了。” “你有机会体验的。”她拿了三个篓子,从地上的药堆中每种掂量出一两的量,装了三份递给戈木,“每一份煎一盆的量,早中晚各一份,给水月侵泡用。” 戈木一言不发的接过那三个装满草药的篓子,转身向小棚走去。 戈水月瞪着一双无法置信的大眼,看着眼前那个在外人面前向来高傲、桀骜的哥哥竟然顺从地给付轻雨当起奴仆来,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哥哥,你……” “水月,你快到屋里歇息一会。”戈木接下付轻雨交待的任务,开始忙起来,头也不抬的催促。 “哦。”她不明白为何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早。这三年多以来,她从来没有睡过这么沉的觉,醒来后只觉精神大好。 令她惊奇的是哥哥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堆堆草药,还有不断搬回来的器皿,活像要在这深山野岭开药铺似的。 以上这些都还不足以令她震惊,最让她震惊的是哥哥竟然听从付轻雨的指挥,任劳任怨地做着一些看起来莫名其妙,只有奴仆才做的事情。难道哥哥的脑袋坏了?还是付轻雨本是山中的妖精,把哥哥给迷惑了? 她一腔疑惑的退到一边,悄悄地观察两人的行为举止。可是过了好一会,都没有发现不妥,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被付轻雨抓进茅屋,反手关上门。 屋里放了一桶冒着热气的血色液体,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惊骇的看着付轻雨,颤抖着问:“那是什么?” 付轻雨淡然一笑,伸手到桶里试了一下水温,满意地说:“现在刚好,脱掉衣服。” “你……你要干什么?”戈水月恐惧的瞪着她,双手抱胸,赶紧往门口退去。 “不干什么,只是想把你泡在这药桶里。”她身形一闪,双手并用,茅屋里顿时如仙女散花般,衣衫横飞。 待戈水月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脱光并被压进药桶里,闻着血腥的气味,看着桶里鲜血似的液体,又惊又怕,禁不住发出惊叫:“啊!” “如果你想一览自己妹妹的身体,就尽管破门而入!”察觉到门外的动静,她立即出言警告。 门外的人即时没了动作,似乎极力压抑着担忧问:“妹妹,你怎样?” “哥哥,桶里的血看起来好恐怖,为什么她要把我侵泡在里面?” “这是为了给你治病。” “可是以前的大夫都不是这样给我治的,这种方法太恐怖了。我害怕!”说着,戈水月禁不住轻泣起来。 “有哥哥在,别怕,哥哥会一直保护你。听付姑娘的话去做,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 “呜呜呜……我还是很害怕。” “如果你觉得泡在这桶药里比死还要可怕,那你就出来吧,我也省事不少。”看着她柔弱的表现,付轻雨可以想象,她在过去的十多年里被保护得密不透风。尽管这大半年的求医之路令她成长了不少,仍是温室美人一枚。 听到“死”这个字,戈水月似乎想到了什么,忽地一脸坚定的看向她,不再哭泣,“这样做真的能治好我的病?” “信不信由你。” “如果能治好我的病,就是再恐怖的事情我也不怕。” “是吗?后面还有更恐怖的事情等着你呢。”她痞痞一笑,一脸的不怀好意。 “呃,这个……只要能治好我的病,我一定不会害怕的。”戈水月突然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令人啼笑皆非。 没再搭理她,付轻雨对门外的人喊,“两刻钟后,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 没有听到回答,却传来离去的脚步声。 两刻钟后,戈木进屋清理浴桶时发现,原本血红的药液变成淡黄,看似一个月前妹妹眼中浮现的异色。 他心中一震,抬眼望向穿戴整齐的妹妹,发现她眼里的暗黄消褪了些许,疑云顿生,难道妹妹真的是被人下了毒? 他之所以决定听信付轻雨,并不是因为知道磋砣岁月的利害,而是为妹妹寻医了三年,外出求医了大半年,已经快要绝望了,可说是到了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治的程度。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似乎赌对了,自己的妹妹真的有可能中了毒。 稍后,他端了一碗腥臭难闻的血红药汁进屋,迟疑又为难道,“妹妹,把这药喝了。” “哇,这是什么东西?臭死了!”戈水月连忙掩鼻躲开,不满的睥了哥哥一眼。 “这药能治好你身上的病,你不是说只要能治好你的病,就是再恐怖的事情也不怕吗?这还不算最恐怖的,更恐怖的还在后面呢。”付轻雨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冷嘲道。 “哼,谁说我怕了。你最好保证这些该死的药能治好我的病,不然有你好看。”戈水月似乎受不得她的嘲弄,大义凛然的接过哥哥手上的药一饮而尽。 第一百零七章 救治 “水,水,水……”,一口喝完药的她不停地叫着,直到戈木送上清水,大口大口地喝完一碗,才停下来。清丽的小脸堆满皱纹,久久没有展开。 “轻雨,我身上的究竟是什么病?你开出来的药实在是难喝至极。”口中的腥苦差点令她反胃,这是她生病以来喝过最难喝的药了。 “你的病拖得太久了,体内沉积了大量的垢污,必须清理出来,否则长期以往,你很快就会变成又老又丑的老太婆了。”付轻雨在戈木恳求的眼神下,看似轻描淡写又认真的对她说。 “什么?生病会变成老太婆?”戈水月听后吓了一大跳,双手立刻抚上自己的脸容,“你骗人。” “我是不是骗人,等你病好后,去医馆看看那些长期受病痛折磨的人,你就明白我有没有骗你。” “哥哥,快看看我,我有没有变老?” 戈木无奈的看向自己的妹妹,“你那么漂亮,怎会变老?” “可我已经病了好几年。”她还是一脸担心。 “那时候你还是孩子,生病也是常有的事,还没长大又怎会变老?”对妹妹的担心,他哭笑不得。 “喝了药就好好睡一觉。中午和下午还有一次。”付轻雨板着一张脸严肃地道。 由于戈水月中的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侵泡只是为了让她体内的毒从内脏向经脉中的血水汇集,以及向皮肤表层散发;口服的药汁则是为了加快中和和消除她体内的毒。一天三次下来,她体内的毒将会被一点一点地引入到经脉当中,届时再刺穿十指辅以外力逼毒。 前三天的引毒和逼毒最为关键,如果之间出了任何差错,不仅前功尽废,还有可能危及到戈水月的性命。 因此,付轻雨在救治前就把磋砣岁月的中毒症状、医治过程事无大小地对戈木详细讲解了一遍,直至得到他无条件的信任才着手救治,否则后果是难以想象。 晚上,戈水月刚喝完药汁,付轻雨伸手一扬,她便倒在炕上。 “你……你要怎么做?”戈木一惊,问。 只见她从容地拿出十根细微如牛毛的银针,眨眼间全部刺入自己妹妹的十个指甲下,看得他冷汗直冒。俗话说十指痛归心,幸好妹妹被她弄晕了,否则还不知会如何惨叫。若她不是提前告诉自己这种疗法,他肯定会一掌劈死她! “你现在运功助她调息,把经脉中的毒逼至十指,排出体外。” 戈木赶紧把妹妹扶正,自己在她身后盘腿坐下,双掌运起一成的内力拍至她后背,源源不断地把内力输入她体内,助她调息。 约莫过了两刻钟,戈木发现妹妹体内的气息终于能顺利的运转起来,插着银针的十指竟然慢慢地滴落暗黄的液体。 半个时晨后,戈水月指尖上滴落的液体变成深黄;一个时辰后,滴落的液体变成淡淡的黄。 “到此为此吧。今天被引至经脉的毒已经排出体外了。” 听到吩咐,戈木才渐渐收了内力,发现妹妹脸色微白,全身湿透,歉然对她说:“水月就拜托你照顾了。” “不用客气。” 连续三天对戈水月进行引毒和逼毒,到了第四天,她眼底的暗黄终于消失无踪;之前一天至少发作五至六次的右腹胀痛竟然没有再出现;而且再也不会动不动就全身疲惫;胃口竟然出奇的好。 戈木看着妹妹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好转,眼内的感激越来越浓。对付轻雨的吩咐从最初的抱有怀疑到后来的深信不疑,再到心甘情愿,甚至唯命是从。 对这些改变感受最深的戈水月,简直把付轻雨当成救世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般崇拜,整天粘住她问东问西,不知疲倦。 “轻雨,你那个金创药真好用。”她摊开那双染上生活痕迹的小手,细细地端详着。“送我一瓶好吧?” 早上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的手指不对劲。哥哥告诉她,那是为治病需要,把银针刺.进指甲留下的痕迹。她以为会很痛,但除了十个指甲下多了一根血丝,并没有什么感觉。于是,她认定是敷了付轻雨的金创药才不会痛。 “嗯。”这时的付轻雨正伏案疾书,急着把接下来那四天要用到的药方写下来,准备交给戈木去采集。因此并没有留意她的话,还有她眼中谗极的目光。 今天已经是她落崖后的第十二天,不知亦萧闲现在怎样了,她必须出去找他。 那日戈木从外面采购物品回来,她曾向他打听那里有没有寻人消息,让她失望的回答是,没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按道理来说,亦萧闲不可能不派人来找她。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越是往坏处想,她的心越不安。所以,她无法再呆下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作别 “轻雨,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听见她毫不犹豫地答应自己的请求,戈水月兴奋的眉开眼笑。 忙了大半天的她终于放下手中的笔,看到戈水月一脸感动的模样,不解的摇摇头,站起来抬脚往外走。 可戈水月哪会这么容易放她走,一把拽住她,向她伸出一只小手,满脸期待道:“你刚才答应送我一瓶金创药,拿来吧。” 付轻雨直觉外面的太阳咻的一下从西边跑到东边去了,一脸茫然的问,“有吗?” “当然有,你刚才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答应我了。”她不忘指了指石桌上那叠白纸黑字,“它们可以作证。” “咦?”她隐约记得自己“嗯”了一声,怎么就把金创药卖了?不解呀不解! “金创药拿来。” “……” “快点!” 唉,谁让自己没有听清楚就随便应人?得引以为戒啊!面对戈水月那副志在必得的神情,她知道今天若是不乖乖给她,必定成为膏药目标。权衡了一下利弊,虽然不舍,但还是把身上唯一的一瓶金创药放到戈水月的手里。“喏。” 拿到梦寐以求的金创药,戈水月高兴得跳起来,一脸新奇的左看看右闻闻。嗯,还香香的,很好闻!忍不住又谄媚地靠向她,“还有什么奇特的药呢?” 啥?还想凯觊她的万宝囊?付轻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边摇头摆手,一边往屋外躲:“没有了,没有了。” “哎,你别跑。”看着她见鬼似的躲开自己,戈水月疑惑地露出茫然的表情。 “你怎么了?”戈木刚刚打了一堆猎物回来,碰上见鬼似的付轻雨正慌不择路地从茅屋里逃出来,忍不住问。 “你终于回来了,刚好我有事要交待你。”见到戈木,她松了一口气。“你进屋去把石桌上的纸拿出来。” 戈木不敢迟疑,进茅屋拿出那些稿纸递给她,也终于明白她那种表情从何而来,不敢同情。“是这叠纸吗?” 她拿过来重新确认了一遍才交给他,“好好看看,不明白的地方问我。你只有一个时辰。” 戈木惊愕了一下,忽然想到答案:“你准备去哪里?” “视情况而定。”他的心即时浮起一股失落,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很特别。出嫁遇险还差点丧命的她,并没有像一般的女子那样悲天跄地,只是默默地收起那份悲凉,人前故作冷淡。 她本可伤愈后自行离去,但为了救治他妹妹,竟忍下离去的想望,尽心尽力地把他的妹妹从死神手中抢回来。 虽然,他早已料想到有这么一日,只是当真面对这样的情景时,连他自己也出乎意料的充满不舍。奈何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纵使再多不舍,也必须朝着自己的命运前进。 他非常仔细地看了一遍这叠纸稿,提了几处不是很明白的问题,直到完全弄清楚才小心的收进怀里。“救命之恩,来日定当报答。” “一命抵一命,就当作是我报你的救命之恩。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原来,她之所以留下来救自己的妹妹,只是为了两不相欠!多么冷情的人!如此说来,她的冷淡便不是装出来,而是真的生性冷淡了。 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样的感受,他只得平静地问:“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这么急?” “确实很急!往后这四天你按我的方子煎药,按时给她服用,水月身上的小量余毒就会彻底清除。另外的一剂是给她调养身体的方子,需煎服七天,就能恢复之前的体魄。” “既然这样,我就不作挽留了。这个你拿着吧,若是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拿着它到任何一家醉舞霓裳,都会有人为你办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把自家这个重要的玉佩交给她,也许是她的直爽和独善其身的行径吸引了他。 “醉舞霓裳?”醉霞山庄!付轻雨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能许下这种承诺的人,想必在庄内权高人重吧?可为何偏偏是昭雪的夫家呢? 她的表情变得更冷,“我们已两不相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告辞!” 不待戈木回话,她脚尖轻点,消失在那片苍茫的枯林里。 戈木定定地望消失不见的身影,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苦笑一声,这个女子真不是一般的孤冷!但却很对他的脾胃。 第一百零九章 包子之恩 付轻雨很快找到通往好燕国的山路,趁四下无人,施展轻功攀山越岭,一个时辰就出了好燕国的边境山区,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平坦的大道,远处还有零零落落的民居,她估计自己现在差不多到达下一个城镇了。 没想到山路要走六至七天的山区,自己用轻功只花了一个时辰,说明她落崖不过两三个时辰,就被湍急的河流冲出那片山区了,可想而知那水流有多急。 不过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试想这河下的暗礁数不胜数,从她坠河到被救上来的这段时间,除了嫁衣被划得千疮百孔外,身上竟然没有任何损伤,若不是老天有眼,就是她真的拥有一副金刚不坏之身,否则她早已成为河中鱼虾的腹中之物了。 在烈日快要爬到头顶的时,她终于进入了一座名叫碧月城的城镇。城内的大街上人潮汹涌,熙熙攘攘,两旁摆满了衣食住行所需的日用品,不少人在挑选和讨价还价,她似乎赶上了那里的集市。 不远处的酒楼食肆飘来阵阵饭菜的香味,她才发现赶了大半天的路,真的饿极了。可是,自从遇到亦萧闲和被册封为郡主以来,身上从来没有放过一分钱;荣升为和亲的公主后,更是一贫如洗。更何况她向来对钱这种东西也不甚在意,因此,突然一下子脱离皇室和亦萧闲,她就真的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穷光蛋了。 可眼前要怎么办才好?偷?抢?她做不来。 尽管冬日的阳光很猛烈,穿着单薄的她却因为饥饿而手脚冰冷。肚子里的咕噜声响个不停,饥饿的痛苦不断地摧残着她的意志。她双手交握,徘徊在一家卖热包子的铺子前,闻着香气四溢的面香,不断吞着口水。 店老板见她在那踌躇了好一会,上前笑口迎人:“姑娘,想要几个包子?” “哦,我,我……”,肚子很不争气的发出了一声咕噜,她尴尬的满脸通红。 “来,拿去吃吧。”看着她窘迫的样子,老板好心的递了一个包子给她。 “真……真的……给我吗?”她一脸感激又不太相信的看了一眼这个满脸和善的中年男人,眼睛饥谗地看着他手上的包子,不敢伸手去接。 “拿着。”老板见她想吃又不敢拿的样子,甚是可怜,于是把包子硬塞进她手里。 看她那身简朴的衣着,单纯的表情,就想到她是一个刚从山村里出来找差事的农家女子。一年中,他总会碰见好几个这样的姑娘,直率得可爱,纯朴又单纯。 “呃,这个包子多少钱?” “这个送给你,不要钱。” “那你平时卖多少钱一个?” “姑娘,这是我老池请你吃的,不要钱。” “哦,谢谢!” “池老板,请问药铺怎么走?”吃完包子,她感觉暖和多了。 “咦,你生病了么?”池老板关心的问。 “不是,我在山里认识好多草药,应该能在药铺找到一份差事。”最重要的是,赶紧重新配制一份金创药防身,因为接下来的日子,风腥血雨不会少。 “可是药铺不请女子,你还是去看看哪户人家请婢女吧。”他好心的指点她。 “谢谢你。可我还是想试试,请你告诉我药铺怎么走好吗?” 池老板只好指给她药铺的方向,心想这女子还真是倔。 付轻雨谢了他往药铺的方向走过去,并不远。 药铺门上方一个大大的“柳”字有力地冲击着她的视线,心想这次有救了,赶紧从万宝囊中翻出柳洪给她的半边八卦玉佩,大步走了进去找掌柜。 掌柜一看到那玉佩,在店伙计猜疑的目光中,恭敬的把她迎进内堂,敬茶递水后问:“请问姑娘有何吩咐?” 柳洪曾交待过柳氏药铺的所有掌柜,看到持有此玉佩的人,如同他亲临,不得怠慢。 “纸笔墨拿来。” 掌柜很快递上纸笔墨,看着她大笔一挥,一张治创伤的药方立现眼前,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 “按这张方子准备两份给我。” “姑娘请稍等。”掌柜拿着方子出去叫人备药。 这时,药铺的门堂传来一阵悲戚的妇人呼喊:“掌柜啊,请你救救我儿,医馆的大夫都出诊了,这可怎么办啊?” “哎,这……我不是不想帮你,可我只是略懂皮毛,若是一般的发热风寒,我还能给你开一剂药试试,你儿这情况太严重了,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啊。”掌柜为难的声音传来。 呼喊的人听了之后,妇人悲伤的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儿啊,呜呜呜……”。听着那悲怆的哭声,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娘亲。当年自己病得如此之重,娘亲也曾如此悲伤难抑吧? 她情不自禁的移步到内堂,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被放在桌上,脸色灰黑,全身不断地抽搐着,口吐白沫,似是中了毒,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旁边哀嚎的人竟然是刚才请她吃饱子的池老板和他的娘子。 她赶紧上前,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掏出银针,瞬间刺入孩子们的几大穴位,防止毒气攻心。快速的检查了一遍他的四肢和身体,最后在他的小腿上发现一处被毒蛇咬过的痕迹,上面留有两个小血洞,已经肿起得像包子似的,一片乌黑。 “孩子被什么样的蛇所咬?”她急忙转向早被她一连串动作惊呆的池老板夫妇,严肃的问道。 “姑娘,是一条全身黑黄相间的蛇。”池老板的娘子赶紧回答, “掌柜,立刻准备一把锋利的匕首、五个熏烟拔罐。另命人备鬼针草10钱,苦参10钱,茜草6钱,大蓟10钱,万年青根6钱,三叶青10钱或徐长卿10钱,鱼腥草15钱煎药两副,内服和外敷。”掌柜不敢耽搁,马上派人去办。 付轻雨撕开孩子的裤管,接过掌柜递过来的匕首,分别在伤口上和身上几个相关的穴位划开了一道口子,把毒血挤压干净后用烟熏伤口,火罐拔毒。再辅以银针在各大穴位上走了一转,帮孩子排出体内的蛇毒。 待一切处理完,孩子的中毒症状消失,脸色转为正常,呼吸顺畅的昏睡了过去。 药铺伙计送上煎好的药汁和外敷的药膏,她又给孩子敷好蛇膏后,然后一手扶起他,一手抓住他的下马轻微使力一捏,掰开他的嘴巴,小心的把药汁灌了进去才松了一口气。把孩子平放好,才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孩子没什么问题了,带回去好好休息一两天就会恢复。” “姑娘的大恩大德,我老池来生为牛为马也要报答。”说着,夫妇两人便向她跪下拜谢。 付轻雨赶紧把他们扶了起来,“就当作我报答你的包子之恩吧。” 第一百一十章 恢复身份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池老板一家,她回到内堂。 掌柜早已把她要的草药备好,恭敬又钦佩地递给她,外加一叠银票和一小包碎银:“姑娘,这是您要的草药。另外,路上需要盘川,望姑娘不要嫌弃。” “谢谢你,掌柜。”对掌柜的体贴,她很是感激。 辞别了掌柜,她找了一家位置较偏的客栈住下,饱餐一顿之后,又回到柳氏药铺,借用铺里的工具练制了三瓶金创药,赠送掌柜一瓶给,答谢他的贴心。然后转到成衣铺买了两套灰青的男装和两套暗红的衣裙,一顶同色纱面斗笠;再最到市集买了一匹毛色乌黑发亮的高大骏马,然后才打道回客栈。 回到客栈,沐浴后换上一套暗红的衣裙,她恢复了属于付轻雨的容颜,让笑红尘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拿出亦萧闲送她的面具,指腹划过上面的精美饰纹,思念如潮,呢喃低问:“萧闲,为什么不继续找我?” 傍晚时分,碧月城人气最盛的酒楼内座无虚席,角落里坐着一位红衣女子,同色的斗笠掩去她的面容,也挡开了无数道意图窥探的目光。 座上的人交杯推盏,谈笑风生,可那一道道探究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投向那抹暗艳的身影。 靠窗那桌的男人一边吃喝一边低声谈论。 一个看似四十来岁的男人突然问:“前阵子官府派出好多人在青庄那边的谷底,还有青河搜救,不知道什么人落崖了。” “哪只是青庄那边啊,官兵一直搜救到碧月城来了。”另一个清瘦的男人接道,好像很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搜到没有?” “搜到了,是一个新娘子,哎,可是被发现时,已经死了三天。全身浮肿,而且被河底的暗礁冲刷得面目全非,嫁衣都被河下的碎石尖峭划烂得不成样子了,总之见者伤心就是了。” “谁家的新娘子想不开?”另一个黄衣男人搭口。 “何只想不开,我看那新娘子一心寻短剑的,听说在死之前,还用匕首在自己胸上刺了一刀,生怕死不了。” 如此决绝的死法惹得另外三人一阵唏嘘。 难怪她醒来之后,打听不到有人搜救她的消息,原来他们把另一个可怜女子认作是她。 萧闲,是不是你也认为我已经死了? 就在付轻雨暗自沉思之际,另一桌的谈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你们有没有听说太子准备娶丹为国的两位公主为妃?” “难怪前阵子送那么多粮食给丹为国,原来如此。”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其中一个公主是丹为国十六年前,名震全国的大美人付菊予的女儿,太子就是冲着她去,才要求与丹为国和亲的。” “老汤,你把那付大美人说得天仙似的,你见过没有啊?” “唉,就是因为远远见过她一面,才会难以忘怀至今。不知她女儿长得像不像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翁满眼怀念的说。 老翁一说完,立刻引起另外三人的好奇,“说来听听,当年那付大美人怎么美了?” “当年,那付大美人可是丹为国宰相付钦的女儿……”老翁津津有味地说起来,眼中满是激动。 从老翁口中讲述出来的付菊予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仙子般,听得另外三人两眼发光,好像付菊予就站在他们面前似的。 “唉,红颜薄命啊!”听完老翁的讲述,其中一人发出感叹,众人又是一阵抑郁。 突然,其中一人神秘地低声说:“我听说前阵子官府派人延着青河一路搜寻,是因为丹为国的送亲队伍在行经青庄前面的那条险径时,一位公主不小心失足掉落山崖去了。” “啊?不会吧?是哪位公主?” “好像就是老汤刚说到的那位付大美人的女儿,永和公主。听说太子知道此事后,伤心得吃不下睡不好,还请旨娶她的牌位,把皇上惹怒了,被软禁着呢。” “你哪来的小道消息?” “我那表姐不是承相的亲家嘛,而且我两天前才从京城回来。不过皇上也下了通碟,要太子与丹为国的另一位公主十日之内成亲。” 说完,他又赶紧补上一句提醒:“我和你们那么熟才偷偷告诉你们。总之,皇家的家务事轮不得外人来评三道四,你们听听就好了,别随处乱传,否则杀头也有的份。” “唉,又一个红颜薄命。”老汤抑郁死了,怎么美人都活不长久呢? 看来,笑红尘确实已经死透了! 兰宁,我本来打算,等南宫若寒完成任务回国复旨后,就会自动消失,妃位由你承坐。可你怎么和你的母后、皇祖母一样,如此的迫不及待呢? 既然那个妃位对你如此重要,我又怎么好意思让你坐上去? 斗笠下的绝世丽颜轻泛笑意,冰冷之极!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夺命七煞 一路上,暗艳的身影纵马飞奔,惹得不少惊艳的目光久久追随。 第三日晌午,当她经过一片山林时,前方传来一片凄惨的哭叫和求救声,还有孩子娇嫩的哭喊声,众多声音混杂在一起,犹如山贼屠村。她猛抽两鞭,一人一马箭一般冲了过去。 绕过树林,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下有几十个山贼在屠杀一队路经此地的商旅,地上已经倒伏十几个保镖和男女,不知死活,另一边还有几个保镖正在极力抵抗。 那些穷凶极恶的山贼举起大刀追赶着手无寸铁、四处逃命的人。而逃命的人群中竟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妇人和小孩。 一个抱着孩子跑不快的妇人眼看就要被砍中,她紧紧地把孩子护在身后,露出绝望的眼神,惊恐地看着那把越来越近、还滴着鲜血的大刀。 付轻雨伸手抓了一把树叶,运起内劲一挥,手中的叶子立刻变成小李飞刀似的直取胡乱斩杀的贼人,正在姿意屠杀的山贼瞬间倒下一大半。而这一连串的动作从发生到完成,只不过眨眼之间。 剩下的山贼大吃一惊,发现出手的竟然是一位离他们不远,立马“看”着他们“作案”红衣女子,由于她头带斗笠,因此,并不知道是何人。 一个看似头领的山贼为提高同伙的士气,举臂高喊:“兄弟们,谁把那女人抓住,今天就可以拿最大的分成,抢到的女人也可以随意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剩下的山贼随即一起杀向付轻雨。 纱笠下的樱唇微展,故技重施,片刻之间,凶狠的山贼只剩下四人。 眼看自己的兄弟片刻间全部倒下,那几个山贼慌了,试图逃跑却被箭一样飞去的树叶伤到膝盖,纷纷倒地不起,其中一人立即向天空发射了一枚信号弹,另外三人却连忙跪地求饶,“女侠饶命,女侠请饶命,我们是迫不得已才当山贼的。夺命七煞迫我们每月上交五千两白银,否则就要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只是冷冷地看了地上三人一眼,静立于马上,不发一言。 “哈哈,你别得意,夺命七煞一会就来将你们杀个遍甲不留”。发放信号弹的山贼毫不畏惧,一脸镇定的望向夺命七煞即将出现的山坡。 “你可以去死了。”清冷的嗓音传递出无情的信息。 与此同时,一片绿叶没入他的喉咙,见血封喉,那个山贼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只能对阎王说了。 另外三名山贼吓得全身打颤,不断地求饶。 被救的商族直到这时才发现,救他们的是眼前这个红衣女子,纷纷向她道谢。 “姑娘,赶快和我们一起走吧,等夺命七煞一到,你恐怕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其中一个幸存的保镖满脸紧张的对她说,似是这队商旅的镖头,同时吩咐幸存下来的人赶紧收拾一下离开这里。 虽然这个红衣女子出手狠辣,但那些山贼死有余辜。见她仍然无动于衷,那个镖头不禁担心起来,“姑娘,你听我一次劝,夺命七煞并不好对付,你一个人恐怕应付不了他们七个。” “我自有分寸,你们赶紧走吧。”悦耳动听的嗓音清冷依然。 镖头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说,带着幸存下来的人立刻往樊城的方向赶过去。 大队人马才离开不久,离此不远的山坡上尘土飞扬起来,急速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转眼间,七个高矮肥瘦不一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杀气腾腾。这七个人,有人满脸横肉,有人虎背熊腰,有人骨瘦如柴,有人矮似侏儒,有人满脸凶相,有人肥头大耳,有人一脸病态,但全都精神抖擞。 这就是江湖上人人恨之入骨又奈何不了的夺命七煞? 据她收集到的信息中,这七人所使的武器均异于寻常,威力巨大,一般人难以在七人的夹功下逃生。 七人看到令信号灯弹升空的强敌竟然只是一个红衣女子,不禁满脸怀疑。一脸病态的男人嗤笑一声,眼中冒出色迷迷的眸光,“原来这个小娘子想做我们的押寨夫人呢。” “看她全身上下没有二两肉,我怕她上山侍候不了两天就一命呜呼了。”虎背熊腰的大汉讪笑道。 “美人是要疼的,老三你这么粗鲁,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哪个美人受得了你?嘿嘿”瘦骨精一双阴险的眼睛如闪电般照到付轻雨身上。“这个美人还是来侍候我好了。” “原来夺命七煞只是靠嘴巴说说而已,见识了。”她对那些废话连篇的人感到不耐,沾毒的绿叶神不知鬼不觉的射向七人。 那七人竟然全部闪身避开,可见他们的功夫确实不凡,不过他们的座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眨眼之间,全部中毒身亡。 光是这一手暗器,七人不敢再轻视眼前的红衣女子,纷纷使出自己的绝招攻向她。 没有兵器的她无法与他们面对面交锋,只能闪身退避。凭借绝妙的轻功,如疾风般周旋在七人之间。 一刻钟过去了,七人竟然连她的衣角都沾不到,其中四人开始烦躁起来,所出的招式越来越狠毒。 “联手。”其中一人喊道,七人马上联合成一个阵形,类似北斗七星,相牵相守,把她围困在中间。 差不多了。她算算时间刚好,突然出掌攻向武功处于七人中间的瘦骨精,凌厉的掌风令他不得不全力应付,其他六人立刻联手向她夹功。 她忽地收掌以拳击向侏儒面部,令他措手不及,本能地向右躲闪。 趁这千均一发之际,她朝侏儒腾出的空缺跳了出去,借着地利与自己的轻功优势,与七人捉起迷藏。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臣服 突然,虎背熊腰的大汉一下子倒地不起,其中两人赶紧过去察看,发现他脸色发黑,手脚僵硬得无法动弹,不禁大吓一惊,他什么时候中的毒? “不好,老二中毒了,大家小心这女子!” 话音未落,瘦骨精和侏儒也相继倒了下去,剩下的四人不敢大意,立刻运气逼毒。 “你们感觉怎样?” 听她一副关心的口吻,七人气得差点当场吐血。 “这是我第一次使用的新毒,还没验证毒性如何呢。难得你们自愿前来试毒,真是求之不得。请你们告诉我这毒的毒性如何?” 七人听后,恨不得就地自刎,怨毒的目光几乎把她叮成千疮百孔。 看到他们充满恨意的双眼死盯着自己不说话,她只好走到虎背熊腰的大汉身边查看他的中毒情况。 过一会,她不大满意的摇摇头,“哎,我不喜欢你们用这种眼神瞪人,令人发指。稍后还得改善一下这毒的配方,让中毒者直接昏迷不醒好了,免得看到你们这种猥琐的眼神,令人难受得想吐。” 她才说完,肥头大耳的男人喷出一口鲜血,即时晕了过去。 “臭.婊.子,有种你就直接一刀了结俺。”满脸横肉的大汉怒火的大吼。 “唉,你的嘴巴太臭了。” 众人发现,红衣女子才说完,那大汗的双唇立即肿得如同挂了两根肠子。其他人强忍笑意,又怕又恨,不敢作声。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个恶魔,不知会招来哪种污辱。 满脸横肉的大汉感觉到他自己的双唇不对劲,以及兄弟们眼中的同情,伸手一摸,顿时努火攻心,气得双眼一瞪,直直地躺了过去。 查看完这几人的中毒状况,她起身抬步就要离去。 把清醒着的五人急得不顾面子的大喊,语气虔诚,“女侠,请你给我们解了毒才走。” 若她就这样走了,他们也不用活了。 “我为什么要替你们解毒?” “只要你为我们解了毒,我们每人为你做一件事。” 她冷笑了一下,继续走向自己的骏马。 这七人不只身体中毒,连脑袋也中毒了。 “女侠,请留步,只要你解了我们的毒,你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走到骏马身边的付轻雨听到这句话,转过身,“一辈子,怎样?” “一辈子?”那不是卖身了?五人犹豫不决。 见此,她一点也不在乎的翻身上马,身后立刻传来痛苦不堪的“好”字。 只可惜这个“好”字并没有留住她身下的马步,一人一马向樊都进发。 随着红衣女子一步一步远去,他们感到到地狱之门正向他们一点一点打开。五人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眼中的绝望越来越深。 “女侠,我们愿意一辈子为你做事。”五人惊骇到极点,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不停的大喊。 难道今天注定他们七人要死在这里? 就在五人绝望得连呼吸都感到无力时,已经远去的红衣女子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希望的星火瞬间点燃他们眼中的渴望。连忙臣服道:“我们七人愿意一辈子为主人效命!” 紧接着,五人只觉平地扫起一阵强劲的风,然后麻.痹的双手开始恢复知觉,连双脚都能自由伸展了。不禁喜上眉梢,赶紧把昏迷的两人叫醒,商量了一番,七人向马上的红衣女子躬身行礼,“七煞见过主人。” “报上名来。” “我是老大,顾空明。”肥头大耳的大汉上前一步禀报。他使的是一对大铁斧,舞起来虎虎生风,异常凶猛。 他从兄弟们的说词中,已经知道这个女子非同寻常,如果不先臣服,就立刻没命。在生死面前,他并没有逞强的能力。 “我是老二,贾海川。”虎背熊腰的汉子跟着老大上前一步,恭敬的禀报。他使的是一对狼牙锤,灵活无比,锤上的尖刺轻易致命。 “我是老三,严忠。”满面横肉的大汉自觉地上前一步。他的武器是一把线条优美的大刀。 “我是老四,钱石开。”侏儒不敢怠慢,一轮到他就马上上前一步。他使的武器是九节鞭,既可远攻,也可近取。 “我是老五,王海山。”瘦骨精不快不慢的踏前一步。他的武器是一把造形奇特的长剑。 “我是老六,尤章。”满脸凶相的男人也踏前一步,他的武器是一对铁锏。 “我是老七,邵中庭。”一脸病态的男子最后上前报上姓名,他的武器是一把隐带利器的折扇。 七人报过姓名后,站成一排等她吩咐。 “五日后,樊城等我。”离去前,她抛下一句让七人不敢阳奉阴违又抓狂的话:“你们身上的毒只是延缓五天发作,如果还想活命,最好准时到那里等我。否则,后果自负。” “主人,樊城哪里能找到你?”邵中庭不忘问,毕竟樊城那么大,若找不到她,他们的命不就冻过水? “皇宫里的冷宫。” 暗红的身影早已一阵风似的无踪无影,七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如刀割 自夺命七煞被她收服那日起,江湖上一下子沸腾起来。 茶余饭后,人人津津乐道的是江湖上最近出现了一个出手狠辣、毒杀人于无形、轻功卓绝的红衣女子,有人封她为阎索魅影。 传说这阎索魅形喜穿红衣,头戴同色纱笠,无人见过她的容貌,更没有人知道她姓甚名谁。见过她的人只是凭她的声音判断,大约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有人猜测,她之所以不愿以貌示人,一定是美若天仙,为了免遭到狂蜂浪蝶缠绕,才掩起容颜;也有人说,她肯定奇丑无比,比钟无盐还不让人待见,为了大家的眼睛着想才不得不藏起丑颜。 不论是哪一种猜测,大家都很好奇,红纱笠下的她究竟有着怎样的容颜,是丑还是美? 赶往樊成的第五天,当付轻雨一步入客栈,听闻过阎索魅影的江湖中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她,恨不得目光能穿透纱绸,一睹她的芳容。但是相对于她的神秘面纱,大家更加忌讳她的使毒本领,因此没人敢前去招惹。 夺命七煞已经是一个非常鲜明的例子,没有人会傻到为了满足那微不足道的好奇心赔上自己的小命。 她要了一间上房,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从容地跟店小二上楼。 赶了一天路的她风尘仆仆,简单的沐浴更衣后到楼下用膳。 人声鼎沸的大堂自一抹暗红身影的出现,霎时安静了一大半,无数双眼睛总是如形随影的徘徊在她身上。 付轻雨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一人占用了一张桌子,点了些简单的饭菜后安静地闭目养神。 纵然客栈的生意门庭若市,座无虚席,大家却很有默契地不敢与她同桌。 过了一会,大堂内又再恢复了之前的活跃气氛,沸沸扬扬。 可没过多久,随着一道白衣金面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热闹的大堂再次安静下来。那人身着的雪白衣袍上面还沾着几朵没有干的血梅,异常刺目。他每迈进一步,周围的气温就急降一度。 心态各异的人们非常有默契地屏心静气,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有人心惊,有人诧异,有人不解,有人好奇。 那道仿若游魂的身影径直地走向大堂里唯一一张比较空旷的桌子——红衣女子所在的位置,自顾自坐下,毫无意识到自己已经打扰了桌子的主人。 大堂内的江湖人士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一桌人身上,圆瞪的双眼一眨也不眨地偷偷注视着。他们实在太期待阎索魅影和绝杀魔君碰撞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两人都以狠辣盛名,就不知谁更胜一筹。 付轻雨正闭目养神,暗自调息。忽然察觉有人与自己同桌,她并未为意,继续闭目休息。 但,她却感到周围的气息与先前完全不同,多了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忍不住张开眼睛一看,顿时,她整个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定住了。那个占据着她整颗心的人,那个无时不刻都在想念着的人,竟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眼前,一声不响。 满心欢喜的她激动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她才发现往日那对狭长俊美的凤眸已经深深凹陷,空洞无神的双眼使他看起来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虽然,俊美异常的容颜被掩藏在金黄的面具下,但她依然能感受到,面具下那张俊脸布满哀伤,阳刚的鬓角不知何时新添了两小束华发,与雪白的衣袍相互辉映。枯黄的双手紧紧的捧着一个白色的骨灰坛子,死死地护在怀里。 看着眼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她的心竟然痛得无法言语,泪珠像缺了堤的瀑布,从盛满爱意的黑瞳中倾泻而下。万语千言到了嘴边,却不知怎么开口,化作衷肠无数。 她的心忍不住呐喊:萧闲,请你抬起双眼,看一看坐在你眼前的这个人,只要你用心去感受,你就会发现,你爱的人还活着。请你,请你抬起双眼看看我! 可是,失魂落魄的亦萧闲依旧像块木头似地呆呆坐着,不言不语,无动于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灵魂似乎已经与世隔绝,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进。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握住那只曾经给过她无数安抚和温暖的大手。当她刚碰触到那只冰凉的手,还没来得及握住它,他却一下子惊醒,立刻护住怀中的骨灰坛,骤然反手向她劈出刚猛、狠辣的一掌,他的盛名掌法——穷途末路,旨在一招取胜,不留余地,赶尽杀绝。 那一掌用了十成内力,劲道十足,掌风凌利,刮得她的脸针刺般生痛。付轻雨被这一突发.情势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盯着突然对她目露凶光,狠绝无情的亦萧闲,这样的他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令人心寒,曾经令她动容的爱一丝也不复存在。 心“哐”的一声,碎了无痕。 她忽然感到胸口传来剧烈的痛楚,好痛!好痛!痛到无法呼吸,但她还是想赌一把,想赌他的爱,也赌他们两人的缘份,是不是终究只能错肩而过;相爱的两颗心,是不是无法心有灵犀! 眼看掌风刮到,她心如刀割地闭起泪湿的黑瞳,放弃闪躲。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冰释前嫌 大堂内的看倌被完全放弃反抗的阎索魅影惊得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之中,乖乖,这小女娃被绝杀魔君吓着了吗?竟然不知道要闪躲,这下她的小命死定了。 就在众人为阎索魅影担忧不已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把她带离掌风的中心范围,凶险的躲过一劫。相邻的桌椅像是经历了一场狂风肆虐,若不是被高手以内力压着,恐怕早被卷飞到大街上了。一些平民百姓见势不妙,早已跑掉。 但强劲的掌风却出人意料地把付轻雨的斗笠卷走了,众人只觉眼前一闪,出现了一张戴着精美面具的脸蛋,肌肤胜雪,即使只裸露了五分之三的面容,也足以倾国倾城。 美丽的凤眸水意盈盈,浓密黑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气,光是看那双眼睛,已经我见犹怜。小巧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线条分明,不点而绛的小樱唇,把美艳绝伦的脸蛋点缀得摄魂夺魄。 大堂内的众人纷纷倒抽了一口气,像被仙人下了定身咒似的无法作出反应,脑痴了一大片。 当看似丧失了人性的亦萧闲见到她脸上的面具时,空洞的双眸闪了闪,涣散的目光迅速凝聚,仿似灵魂苏醒般,激动、狂喜、恐惧、怀疑等等情绪瞬间袭上心头,到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激动和狂喜,箭一般扑向她。 被人带了一把才避过劫难的付轻雨满脸绝望,他在最后的时刻还是没有县崖立马,欲置她于死地! 惊险万分的一幕不断地冲击着她的意识,理智越清醒,心就越痛,虽生犹死。该失声痛哭的她,此时却被凄怆填满了双眼。 心怎么会如此难受?噢,要怎么做,才能让这颗心好受一点? 她一心只想逃离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脚尖轻点,红影一闪,大堂内已经失去了她的踪迹。 亦萧闲一下扑空,立即转身追了出去。 当大堂内的人回过神时,哪里还有阎索魅影的身影?连绝杀魔君也失去了踪影,一时之间唏嘘不已。 有几个年轻的男子马上追了出去,可大街上除了来来往往的百姓,哪里还有红色的身影?难怪别人给她起的封号用“魅影”这两个字,她轻功确实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像鬼魅似的转瞬即逝。 出了客栈,伤心绝望的付轻雨一路施展轻功,慌不择路的穿街过巷,跋山涉水,直到眼前出现一片辽阔的湖泊才停下来。 碧蓝的湖面弥漫着淡淡的,温热的雾气,湖泊对面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小山丘,一直延伸向远处,与湛蓝的天空接壤。 现在的她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爱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竟然就是她的全部。一旦失去这份爱,便一贫如洗。 一贫如洗吗? 凄切的笑意缓缓地爬上她的唇角,最近的她好像总是很容易就变得一贫如洗。 就在她暗自哀伤的时候,毫无防备地被一道强大的力道抱进一个温暖、宏厚的怀抱里,耳边响起沙哑的嗓音,“轻雨,轻雨,我的轻雨回来了,我的轻雨回来了……” 抱着她的人一会哭一会笑,状似疯颠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一双铁臂越抱越紧,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体内。她肺里的空气很快就被挤压一空,再不挣脱就要被活活勒死,而且,她才不是他的轻雨。 她奋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我不是你的轻雨。” “你是,你是,你是我的轻雨。” “我不是,我不是,放开我。”想到自己差点死在他手里,泪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我不是你的轻雨,我再也不是了。” “不放,我死也不放。”看到她的泪水,他心慌得五脏六腑被人掏空了似的,心痛的腾出一只手为她轻轻拭去脸上的泪,霸道道:“你永远是我的轻雨,永远是!” “从刚才起就不再是了,不再是了。”越是回想刚才那一幕,悲伤把她捏得越紧,泪水缺堤得更凶。 “轻雨,轻雨,我该拿你怎么办?”看着她眼中的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完,他一急,俯身吻了上去。把所有的泪珠通通收藏到心里,好好珍藏。 可是,怎么连吻也止不住了呢?轻雨,你为何如此伤心?看着你伤心,我的心都碎了。 她的泪落得越凶,他的心就越慌,只好狠狠地吻上她的樱唇,不容她反抗。 撬开她的贝齿,把这一个月以来的渴望,思念,焦急,恐惧,恐慌等等如同练狱般折磨着他的情绪全部注入到这一吻之中。 紧紧地拥着她,狠狠地吻着她,霸道地侵略着她的领地,极尽温柔地纠缠她,生生世世……永远都不想放开。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实实在在地证明她还活着,并没有被老天爷残忍地夺走。只有这样,心中的焦急和恐慌才被慢慢遣散。 被他霸道缠吻得喘不过气的付轻雨全身无法动弹,被钳制得死死的,连伤心和绝望的时间都被狠狠地夺走了。 有时候,霸道是一种有力的释除误会的武器,而温柔则是一种威力强大的交流武器。 当她被亦萧闲以绝对强势的霸道之吻猎住后,从迫不得已到后来的甘愿向他重新打开心窗,重新接纳他的感情,体会他传递过来的喜怒哀乐,特别是这一个月的地狱式遭遇。 解读了他这一个月来的心情,她心痛的用力深吻他,以此抚慰他千疮百孔的心,还有受惊的灵魂。柔软的小舌与他温柔地交缠,以此告诉他,这一个月来自己对他的思念有多深,他差点误杀了她,她的心有多难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魂断印记 他永远也无法忘怀,与他一起确她尸体的人竟然是南宫若寒! 那日,他看到夜明沙派出的人在青河下游发出的信号弹时,马上赶了过去。这才知道大家在一堆浅水石滩中找到了她的尸首。 他们看到的是一具被河水泡得肿胀不堪的尸体,而且连同艳红的嫁衣早已被河底的暗礁和石峭划得面目全非,根本无法确认是否为永和公主。当时的夜明沙和永和公主的贴身宫女及太监只能从尸身上的嫁衣,发型以及高矮肥瘦来判断是不是永和公主,而兰宁公主只看了一眼,便被吓晕了过去,肯定那具尸体就是永和公主。 才短短十来天,大喜大落的情绪碰撞,以及多日不眠不休的搜救令夜明沙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亦萧闲和南宫若寒无法相信他们看到的,也不肯相信这具尸体就是笑红尘。忽然,两只不同的手竟然一起落到尸体的衣领上,两人均惊愕了一下,随即同时掰开衣领。 亦萧闲眼中的怒火一触即发,原来,那个在轻雨身上留下印记的人是南宫若寒! 虽然,当时他并没有追究留下印记的那个人是谁,但并不代表他不介意,不关心。他只是不想让这事成为他与付轻雨之间的一道裂痕,哪怕是一丁点的裂痕他也不允许。 他要付轻雨记住的人是他,心里爱的人是他。 所以,他一直隐忍着,等着那个人出现,然后杀掉他! “怎么可能!” 同样的疑问同时出自两人之口。在被河水泡得发白的尸体的香肩上,两排齿咬状的疤痕赫然跳入两人眼中,他们心中那片随着搜寻时间增长而变得薄弱不堪的希望被无情地击碎了。两人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像被黑白无常勾走了魂魄的躯壳,意识全无。由于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夜明沙不得不吩咐人把尸体火化,却遭到失去理智的亦萧闲阻拦。后来在一脸痛苦的南宫若寒援手下,才得以办妥。夜明沙以永和公主“夫胥”的身份带走了她的骨灰,带领使队人员辞别了送亲队伍,策马向国都奔去。 亦萧闲把悲痛和怒火全部发泄在南宫若寒身上,俨然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对他发出狠励无比的攻击,招招致命。南宫若寒心上的伤痛远比身上的伤来得严重。他毫不犹豫地提剑迎击,把心中的伤痛全部贯注在迎击的招式中,毫不留情地向亦萧闲发动攻击,恨不得把他挥斩于剑下。 两个武林绝顶高手,身心悲痛得如同走火入魔似,仿似有着深仇大恨般向对方扑杀,掌风起跌不断,招式凶狠至极,招招损命。霎时,周围似乎陷入狂风中心,飞沙走石,席卷屋棚。 两人不吃不喝不歇的打了三天三夜,直至筋疲力尽才罢手,双方都没有讨到好处,反而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情。虽然心中的苦痛得到宣泄,却无法追回已逝的佳人,他们的情怀一下子虚空了,无以凭寄。南宫若寒振作了一下,敛起悲伤,留下“珍重”两字,决然离开。 翌日,南宫若寒重新带领送亲队伍,沉重地向好燕国的国都樊城出发。亦萧闲从悲痛中缓过神时,发现大家都走了,只剩他一人,孤独凝望。條地,他找来一匹骏马,疯了似的向夜明沙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他才是付轻雨的夫,付轻雨只能呆在他身边,就算只剩下一怀尘土,也只能与他安葬在一起。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解惑 听他讲述了自己落崖后,送亲队伍的搜救经过,付轻雨心下大惊!他终于知道,是谁在她肩上留下的齿印了! 她瞬间脸色刹白,连忙解释:“那是意外!” “意外?”亦萧闲脸色不善地贴向她的眼睛,深深注视,“什么样的意外会发生得如此暧昧?” “呃,那,那天我去救云非雨,被他伏击了。”她怯怯地如实坦白。 发生“禽兽事件”后,她还以为亦萧闲不再追究此事。可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简直天真到大错特错。小气如他,怎么可能不追究?只不过当时没找到适当的机会而已。 看,现在找到借口,就立刻追究起来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亦萧闲并没有忘记那件事,还是那么小气! 虽然发现他很小气,可她已经无法不爱他了啊! 付轻雨猛然醒悟,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傻乎乎地跳进他早已为她挖好的大坑,等她发现时,已经泥足深陷,悔之已晚。 陷阱!绝对是个陷阱! 还没来得及生气,双肩一下子被紧紧捏住,紧得令她感到生痛。 “他欺负你了?”亦萧闲眼中的霜寒升级成寒冰,痛恨自己的一时大意。 他绝不放过南宫若寒! “没有,没有。”她连忙摇头,避重就轻地尴尬道:“因为我打不过他,咬了他一口,所以他就咬回来了。” 下巴被抬起,疼痛从他指间传来,她抬起怯弱的双眸迎上他犀利的目光,怕言多有失。 “就这样?”他小心求证,不敢相信南宫若寒在那样暧昧的情况下,面对所爱之人还这么君子。 “嗯嗯,就这样!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赶紧点头肯定,脑中犹地闪过他上次盛怒的恐怖画面,不由自由的打了个寒战。 感受到她的恐惧,他不满问:“你害怕我?” 付轻雨一惊,马上摇头,“没,没,没,不是这样的。我,除了你发火的时候,我并不害怕你。” 唉,这是什么眼睛!她心里想什么,他好像都能知道。 冰寒的眼神终于柔和下来,纤指温柔地摩挲在她的小樱唇上,突然霸道下令:“除了我之外,这张嘴不许碰任何人。” “哦。”她温顺应道。 这种不合理的霸王要求,她应该拒绝才对,但她的心为什么会感到甜蜜? 听到她的回答,亦萧闲心情舒畅地笑了起来,那诡魅动人的笑容令她看得痴了。 静谧的湖边,风景如画。 “在客栈的时候,你抱着的是谁的骨灰坛子?”突然想起那个差点令她丧命的骨灰坛,不解的问。 憔悴的双眸骤然一缩,变成两道细长的媚眼,眼神是寒中带痛,“当时,我们都以为那具尸体是你,那个骨灰坛子装着的就是被火化后的尸体,我们都把它当成你的骨灰。” “原来这样。”所以他在意识涣散的状态下,还死心守护着她的“骨灰”。 心里头那抹绝望终于得到化解,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他。他之所以没有发现自己,全因他的心也随着她的“死”而死了,无知无感,如同行尸走肉! “那,那个骨灰坛子呢?”没有看到他手上的骨灰坛,她奇怪问道。 “我追出来时刚好被夜明沙拦在客栈门口,就顺手把骨灰坛还给他了。以后,那个骨灰坛就是他的永和公主!”抱着她的铁臂用力地紧了紧,再次确定那是真的,并非在梦中。他觉得老天爷从来没有像这现在这样对他好过——笑红尘死了,他的轻雨还活着。 “咦,夜明沙不是被他父皇软禁了吗?”记起路上收集到的信息,她随口问。 “他就这么让你上心吗?” 听到某人不悦的声音,她急忙澄清,“这是我在路上收集到的消息,听你说他也在这个小城,感到奇怪而已。消息说他还有五天就要与兰宁公主完成大婚,我才急着”。 “你才急着回去要当好燕国的王妃,对吗?”冷若冰霜的声音向她咆哮。又来了!又来了!他就不能好好地听她讲完才生气吗?小气鬼!尽管她在心里一直骂他小气鬼,脸上却只能用无可奈何这四个字来填充,垫起脚轻轻地在他脸上印下一吻,安抚下他频临暴躁的情绪:“萧闲,你先听我说完。”亦萧闲虽然脸色不善,还是耐着性子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娓娓讲述她第二次落崖的情形:“其实,我之所以会落崖,是因为被兰宁公主偷袭,一刀插到心腔,还被她一掌打下下山崖。”直到现在,一想起那天的情景,她的气还不打一处来。丹为国的皇室好像跟她们两母女有缩世深仇似的,怎么尽是加害她们母女? “落河那一瞬间,我就晕死过去了。等我醒来时,已经是七天后的事。你一定想不到,救我的人竟然是昭雪夫家的人,夏舞国醉霞山庄的家主向林际。” 之所以会知道化名为戈木的男子是向林际,只因为在她临走前,他竟然把醉霞山庄的家主玉佩赠送给她。这块玉佩她见过,化名为戈水月的女子身上也有一块。只不过向林际手上那块除了有个“向”字,还有一个“主”字。 能让她到“醉舞霓裳”寻求帮助,还能出示庄主信物的人,就算她再迟顿,一旦结合脑中早已搜集到的信息,立即恍然大悟。 “真没想到,我还没给昭雪送大礼,她的夫家倒已经提前送来厚礼,这份厚礼我非常满意呢,照雪的帐就此了结吧。”亦萧闲拥着她,寻思问:“不过,好燕国的未来王妃给我如此盛礼,我要备些什么回敬才会不失礼呢?” 付轻雨轻轻一笑,“我之所以急着赶过去,就是要回送大礼。送完她这一份,还要回丹为国送两份,一份给皇后,另一份给太后。之前给太后的礼太轻了,这次补送一份更重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求亲之途 两人相拥而坐,举目把湛蓝的湖水和连绵的山丘一并收入眼底。他扬起清朗的嗓声,把两人分开后所发生的情况一一讲述,与她分享。自从得到笑春风的承诺后,亦萧闲怕夜长梦多,决定带无常一起赶回商青国与已经上路的求亲使队汇合。两人连夜赶路,风餐露宿,只用了三天就与使队汇合了,却合共跑死了六匹快马。令他讶异的是,使官还给他带来一道密谕,大意是:等他娶了丹为国的郡主后,必须娶商青国一位公主为妻,至于娶哪一位,随他挑。在别人眼中,对于一个身无一官半职的人来说,能娶上一位官家千金已是前世积德了。而亦萧闲不但无官无职,还是一位地位低下的商人,却即将娶得别国的一位郡主,还将被皇上赐婚一位公主,简直就是踩到了超级好的狗屎运。 若是他人,肯定对商青国的皇帝千恩万谢,感激不尽。因为能够与皇室结亲,一直是地位低下的商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不仅光宗耀祖,还能提升整个家族的地位,简直是笔墨难以形容的无上光荣,更别说还有艳福相伴了。可是对于亦萧闲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大麻烦。除了他早已认定的付轻雨,在他眼中,这世间再也没有能匹配得上他的女子了。看完密谕后,他的脸色顿时寒若冰潭。把无常叫到一边作了一番吩咐,两人分道扬镳。 他率领使队连夜赶往丹为国,而无常则马不停蹄的赶回麒麟山庄。最令亦萧闲惊喜的是,徐管家不知使用了什么方法,使得那些随使的人员全部从行军打仗,纪律严明的军营中挑选出来,身体素质和精神忍耐非一般的官兵可比。在他魔鬼式的催赶下,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就进入丹为国的边境。 亦萧闲还没来得及稍稍松一口气,天公竟然不作美的下起了滂沱大雨,把使队淋个措手不及,而且还看不到停下的迹象。这可把亦萧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他焦急的眼色和催赶下,求亲的使队毅然冒着狂风暴雨艰难前进。这场暴雨整整下了一天,道路一片泥泞,有些低洼的地方还成了一片泽国,众人步步维艰地涉水前进。足足花了两天的时间,才走出那片云带,迎向湛蓝的晴空。接着,他们进入丹为国罕有的山脉地区,只要越过了那条山脉,就是平坦的康庄大道,直抵紫春城。 当他们翻过三座山头,还差一座就能踩上平坦的康庄大路时,老天爷又下起了倾盆大雨,似乎并不赞成他前去求亲似的。自小成长在山里的亦萧闲立刻感到事情变得严重了,先前所经过的那三个山头均属于土质疏松的山体,而且山上的植被并不丰富,全是低矮的灌木丛林,根小而短浅,根本抓不住山坡上的泥土,这样的山体一旦遇上暴雨倾临,最容易发生泥石流。 他一边催促使队加快前进的脚步,一边告知大家现在身处的境地有多危险,要求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越过最后一座山头,才能逃出生天。尽管连日来的急赶疾行早已令使队疲惫不堪,大家还是听从命令冒着大雨急起直赶。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慢慢地出现在大家眼前,众人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松懈下来,脚下的步伐也跟着放缓。 突然,身后的山坡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响,贯切耳膜。大家不约而同的往响声看去,发现一大片黑压压的泥浆混和着乱石从山体上倾泻而下,如同海浪般向他们快速扑来。 “哇,快跑啊!山神发怒啦!”大家被身后“隆隆”作响的泥石流激发出求生的本能,像箭一般快速的向山下飞奔起来。 亦萧闲马上抓起使队中稍为虚弱的队员施展轻功,眨眼间飞到大道上的十里之外,如此来回跑了十来趟,终于在泥石流吞灭最后的几人时,及时地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看着远处气势如宏、有如千军万马的泥石流所过之处,寸草不剩,瞬间移为平地。大家纷纷虚脱了,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同时对亦萧闲感激不尽,如果不是有他在,他们肯定被活埋了。 从此,使队的人员对亦萧闲更为尊敬! 第一百一十八章 焦急万分 亦萧闲看到众人的体力已经耗尽,尽管心中焦急万分,也只得下命就地休整。 他无奈地对天长叹,已经是第八天了,轻雨一定是很焦急了吧?晚上没有他陪着入睡,她睡得还好吗? 大家吃了点干粮,休息了半个时辰,又再继续赶路。 由于心急,他依然采取行军急进的方法,即使日赶百多公里,依然花了四天才抵达丹为国的国都紫春城。 使队一入城,立刻发现城内的百姓个个欢天喜地,喜上眉梢,一些显眼的地方还残留着喜庆的装饰。众人不禁纳闷,究竟是哪位皇亲贵胄成亲,排场如此之大? 他把使队送进驿馆休息,自己立刻回到凤求凰。 内堂的房间里,黑夜把这段时间调查所得的信息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他。 “什么?你说夫人在两天前被册封为永和公主,并且已经被送上喜轿,去和亲好燕国当太子妃?”亦萧闲听到此处,立刻弹了起来,怒火中烧! 虽然他对笑春风当时的口头承诺不抱希望,但考虑到笑红尘现时的模样比较“安全”,只要笑春风不强行赐婚,她就能安然无恙地等到他前来请求和亲。 在他散发着阵阵寒气的房间里,黑夜感到头皮发麻,双脚打从地上寒起来,忍不住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把所有信息汇报完毕,他才偷偷松了一口气,垂首等候在一旁。 亦萧闲想破头也弄不明白,好燕国的太子夜明沙为何会看上相貌平平的笑红尘,并且不惜以巨额粮草为饵,诱使笑春风这个一国之君情愿失信于人也要把笑红尘送去好燕国和亲? 不管他明不明白,都已经不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所爱之人被送上花轿和亲去了! 不行!笑红尘是他的,任何人也不能抢走! 在他就要暴走追妻时,门外响起敲门声,铺内的伙计通报:“掌柜,皇宫里来的公公要见你。” 笑春风的葫芦究竟在卖什么药? 让伙计把那位公公带进来,他才发现皇宫里来的公公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跟在笑春风身边的常开。 “皇上命我来请少庄主进宫一趟。”常开见到他后,行了一个礼。 丹为国的国君竟然派人来请,这一趟他不想去也不行。 用力一咬牙才压下心中的狂躁,亦萧闲面无表情的跟着常开进了皇宫,一直来到笑红尘先前居住的中和宫,几个宫女和太监早已受命在这里等候。 常开对他说了一句“请稍候”,就回去交差了。 望着笑红尘曾经居住过的宫殿,虽已人去楼空,但是这里曾有属于他们的短暂回忆。她的房间依然保持着他离开前的原貌,只是窗前多了一盆色彩妖异的花贲,奇异的花瓣颜色夺目引人。 他唤来侍候的太监问:“这盆花是哪里来的?” “回少庄主,这是前几天公主生病时,皇后娘娘送来的鲜花。”这个太监是原先在中和宫供差的其中一人,他如实回答。 “公主生病了?她上路前病好了没有?”亦萧闲一窒,紧张问道。 “回少庄主,公主前几天患了风诊,静养了三天已经好了。她出发前已经康复。” 听说她已经康复,他才放下心来。 狐疑地看了一眼那盆兀自怒放的花卉,疑云顿生。 皇后?如果他没有记错,兰宁公主是她的亲生女儿——这次和亲好燕国的另一位公主,与被册封为永和公主的笑红尘共嫁一夫。如此看来,这可谓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他不禁一惊,轻雨,你千万不能有事! 走出房间来到院里的大树下,他越是忧思,心里越焦急不安,越是等候,心情越压抑。 这个笑春风叫他进宫却久久不来见他,所为何来?难道怕他追上送亲使队,私自带走笑红尘而坏了他的好事,才特地使人把他叫来软禁? 又过了一会,传来司礼太监的高声宣喊:“皇上驾到!兰宣公主驾到!” 和蔼可亲的笑春风出现在他面前,朗声笑道:“少庄主,别来无恙啊。” “臣亦萧闲见过皇上,见过公主。谢皇上关心!”亦萧闲纵使一脸不耐,也逼使自己拿出一个使臣应有的礼数。 “免礼,这一次朕实在是有愧于你啊,但为了丹为国的百姓,朕不得不做一回言而无信的小人。望少庄主体谅。”笑春风以低姿态请求他的原谅,并暗示笑红尘自愿和亲。“永和公主对朕的决定深明大义,实在令朕欣慰之至。” 亦萧闲对他的虚假之情视若无睹,冷着一张脸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不敢,不知皇上诏臣来有此何贵干?” “我们进屋里详谈吧。”他率先往大厅走去。 一行人跟随在他身后进入大厅,各自落座。 第一百一十九章 软的不行来硬的 “兰宣,为少庄主舞一曲吧。”笑春风见亦萧闲始终脸色不善,想到自己有失在先,不好发威,只好先安抚他。 被唤作兰宣的女子端装秀雅,如琬似花,年约十四的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妩媚动人。 她领命起身,柳腰轻摆的对两人施了一礼,然后在宫女敲打的丝竹声中翩翩起舞。婀娜的身段,轻盈的舞步,优美的舞姿,传神的眉目无不令人着迷。 可惜座上的两人物各怀鬼胎,无心欣赏。 一曲舞毕,笑春风借机问亦萧闲:“你觉得兰宣公主如何?” “风姿绰约,优雅动人。”他瞄了一眼,评道。 见他依然冷着一张脸,笑春风暗恼,可顾忌着他背后的势力,又不敢发火:“如若少庄主喜欢,朕就把兰宣公主送往商青国和亲与你,如何?” 现在是他笑春风,丹为国的国君以低姿态倒贴一个女儿到他的国家请求和亲,纵使他先前再不对,如此大步的退让,少有君主能做到,作为一个平民百姓,江湖之人的亦萧闲理应受宠若惊才是。 亦萧闲一口饮尽怀中的酒水,冷冷道,“除了笑红尘,其他人就别提了。” 笑春风发现自己居然低估了他的执着,龙眉轻蹙,低沉的嗓音显示他已经忍耐到极点,“少庄主这又何必,天涯芳草处处见,成大事之人,理应要拿得起放得下。” “敢问皇上是否早已放下付菊予,所以才会不顾不管她女儿的感受,把她作为你手中的一颗棋子,布置在你的棋谱之上?”他对笑春风这种说一套做一套的行径甚是鄙夷,甚至不屑一顾。尽管作为一国之君的他,许多时候都身不由己,但他一点也不同情他。 在这个世上,除了付轻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重视,即使是大好江山! 笑春风顿时脸色一暗,随后哈哈一笑,“身在宫门,自是无法像少庄主那般活得姿意自在。买卖不成仁义在,少庄主不防考虑考虑朕的话。” “谢皇上厚爱,臣自知身份低下卑微,福祉太浅,没有福气承托皇上这份厚爱。”对于笑春风决了心的把笑红尘送去好燕国和亲,他很愤怒,只是现在还不是反脸的时候。“臣这些天跋山涉水,实在是疲惫至极,还请皇上厚谅,恕臣先行告退。” “啊哈,是朕疏忽了,没有体恤到少庄主旅途疲惫,那就请少庄主早点休息。”说完,他站起来,摆驾前吩咐道:“好好侍候少庄主,如有怠慢,拿人头来见朕!” 一众太监和宫女连忙下跪,诚惶诚恐地领了命,然后恭送他和兰宣公主离开。 果然没安好心!要软禁他吗?那就拭目以待吧。 自笑春风和兰宣一同离开后,他察觉到中和宫的四周立刻多出十来道非常微弱的气息,一切如他所料,被软禁了! 他轻轻一笑,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 三更时分,一道隐约的气息靠近窗户,在微不可闻的破纸之音后,吹进一阵轻烟。 静候了一会,窗外的人确定房内的人已经陷入昏迷,稍然把一个妙龄少女放进床上之人的被窝里,迅速退出。 就在那人以为一切办妥时,一道白衣身影突然闪现,吓了他一大跳。 “既然你这么热心地等着看好戏,不如现场一起看,一定会更精彩。”冷然的嗓音使人不由自主的发抖。 见事情败露,来人突地向窗户逃窜,可还是慢了,被白衣人一招截下。两人过了不到十招,来人就不敌被擒了。为了防他自尽,白衣人还把他的下巴卸了下来,痛得他冷汗直冒。 “说,谁派你来的。” “啊哪啊嘛……”,来人下巴被卸,口齿不清。 “我说人名,对了你就点头。”白衣人冷冷地说。 来人赶紧点头。 “太后?皇上?皇后?”白衣人每说一个称谓都停顿好一会,才继续说下一个。 来人在皇后被说出来之后,毅然地点了点头。 白衣人看了一眼被塞进被祸的少女,讶异地发现她正是下午来过的兰宣公主。 他突然笑了,却让来人看得全身发毛。 “本来应该是一场好戏,可惜时机不对。” 软的不行来硬的吗?还是想以此迫他就犯?或是以此为借口来个欲加之罪? 皇后!这笔帐他日后一定会连本带利的算回来。 他突然出手点了来人的迷穴,在大队抓贼的人马过来之前,风一般闪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章 伏击 亦萧闲轻易地避过皇宫里的大内高手和侍卫,飞快的出了皇宫,朝城东的吴宅掠过去。 该死的笑春风,又耽误了他一天!送亲队伍已经出发三天了。一想到轻雨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 幸好从丹为国到好燕国的路途遥远,如此庞大的送亲队伍就是日夜赶路,半月之内也不一定会抵达目地。如此一想,他的心才稍微安定一些。 黑夜早已守在门后,一听到是少主的暗号,立刻把他迎进屋里。 书房内,黑衣把商青国传来的急件恭敬的递给他。 亦萧闲展开一看,顿时脸色一片凝重。他早已料到,只是没想到竟然提前发生了,而且比他预料的提前了半个月。 那天,他看完密旨后就已经明白商青国主左丘丰衍的意图,为了绑住他,控制麒麟山庄,老谋深算的左丘丰衍充分地发挥出帝皇的老本色,没有过错过这个与他结亲的大好机会。但也清楚他的性格,一旦不认同,必定抗旨也在所不惜,因此才有密旨这一动作先行试探。 另一方面,却开始通过皇室权力意欲插手和干涉麒麟山庄的日常事务。只是,那老家伙恐怕发梦也想不到,他早已把亦展飞的架构土崩瓦解,并且在短短的半年内重新组建了完全由他掌控和管理的组织,无论是从管理方式还是营运手法,全都与旧时的完全不同,焕然一新。所以,他并不担心左丘丰衍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就能找到牵制他的办法。 信任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人与人之间,若是存在信任,即使两胁插刀,出生入死,也在所不惜;若信任消失,哪怕一个眼神,也寒彻心肺,有时候比死更可怕。 自古君王多猜疑。 这左丘丰衍是发现他对丹为国的郡主如此上心,所以担心他倒戈相向还是他早已有所图谋?无论哪一种,他都不会让他轻易得手。这是他父亲呕心沥血创建起来的产业,他可以接受它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但绝不允许他人把它谋作嫁衣。 亦萧闲对吴宅内的众人作了一番严密的部署后,他花了一夜的时间分别给无常、徐管家、张山、子曰各写了一封信,然后封蜡加密,令人快马加鞭送到各人手上。 第二天,紫春城依旧保持着平常的热闹,平静得令亦萧闲疑惑不解。难道皇宫那边还不知道他已经逃脱了吗? 不管笑春风将如何对付他,现在对他来说,付轻雨的安全更重要,因此来不及多想便恢复了绝杀魔君的装束,策马向好燕国的方向追赶。 才出城没多久,就遇到第一波袭击。 这批伏击他的杀手一共十五人,黑衣蒙面,目光如狼一般闪着狠戾。他们一发现白衣金面的亦萧闲,瞬间汹涌而上,出手狠绝,不留余地。 这些杀手很有默契地轮番上阵,交替发动攻击,一点歇息的机会也不留给他。 面对突然而至的夹击,亦萧闲从容地挥剑迎击,用最短的时间一招制胜,取其性命,断截他们的退路,有来无回。 狭长的媚眼一眯,唇角的弧度更明显,明明是妩媚的笑,却让人胆战心惊。 不管笑春风还是其皇后为他所备的重礼,他笑纳了。 眨眼间,已有四个杀手被亦萧闲斩杀在长剑之下。 剩下的十一人见目标如此强悍,终于明白上头为什么要派那么多武艺精湛的伙伴一同前来执行任务,也切身体会到“绝杀魔君”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面对险恶之势,总是从容应对,自制机会反败为胜,却绝不轻饶任何一人。 尽管他们晓得,面对目标的时候,不是对方死亡就是自己灭亡。每一次执行任务,一只脚已经踩在鬼门关之内,与死亡紧紧相握,是生是死,不过一瞬间。但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凶悍的目标,一直视人命如草芥的他们,每人的心里或多或少地萌生出一点惧意。 亦萧闲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死搏斗,对于勇猛的杀手,他只是轻轻的,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剑眉,然后又目无表情的杀敌,仿似这个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他作出一些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只是几次眨眼间,双方已经交锋过千招。十一个杀手的车轮战对他,是一种密不透风的攻出,对他们自己,也是一种完美的防守,刚好为每人争取到一点歇息和换气的机会。但他们还没得来得及高兴,十一人组成的车轮阵在没有人注意到的一个瞬间,仅剩下七人。 亦萧闲杀红了眼,血红的双眸闪着暴戾的寒光,犹如一个嗜血狂魔,挡他者死!全身的狠戾气息一下子之间全部暴发出来,周围数十里范围之内,充满阴森和死亡的气息,连附近的小动物都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七人开始感到心惊,萌生了退意。因为恐惧,狠绝的招式不再迅猛、也缺少了决绝;出招变得有所顾忌;少了赴死决战之心,速度也不再疾如狂风。 生死的瞬间,往往没有机会让死人明白,死亡的一刻是如何发生的。七人到死都没有明白,究竟亦萧闲是如何做到一剑席卷他们的咽喉,没有一丝破绽。 亦萧闲用其中一人的衣袍拭干净剑身,轻然入鞘。 接着,冷然的转身往送亲队伍的方向继续追赶。 第一百二十一章 欲断魂 在追赶的途中,亦萧闲几乎每天总会遇上两至三次伏击,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傍晚,有时是深夜。伏击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伏击的方式花样百出,至使他应付那些杀手所花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增加,幸好笑红尘曾为他做了几瓶金创药,这一次全都派上用场。 到了最后,亦萧闲的眼中除了杀戮,心中除了付轻雨便什么都没有了。 一路过关斩将,直到冲进丹为国与好燕国的交界处——青城,那些像苍蝇一样每天跑来给他消遣的杀手才消失不见。本应三天就能追上的路程,足足多花了他两天的时间。 过了青城,越接近送亲队伍,他的心情越澎湃,心中的思念也就越浓郁。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把笑红尘带走。 接近青庄的时候,在一处凌空绝壁前,远远传来兵器交战,撕杀叫喊的惨叫声,他的心更加紧揪了,心想:他们一定是被伏击了! 迅速快马加鞭的朝前赶去,转过一座山口,终于看到撕杀的人群,一身雪亮铠甲加身的南宫若寒,还有两道身着嫁衣的艳影。 多日来的焦虑即时化作彩虹,连残酷撕杀的人群在他眼中都成了一道美丽无比的风景! 他立刻弃马飞身过去,还没来得及把激动转化成兴奋,一道艳红的身影突然被击出险径,向险径下的万丈深渊坠落,令他惊惧无比的是那道艳影正是他日夜思念,拼命追赶的至爱——笑红尘。 雪白的身影如同鬼魅似的,眨眼间出现在笑红尘坠崖的险径上。他立刻释出袖内的绸缎,向着那道急速下坠的艳影疾速缠去。 可是,无论他怎样倾尽全力去扑救,令他形神俱裂的一幕还是发生了。他的绸缎竟然只差了那么一小截,连她极力向上抓的指尖都没有碰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坠落,悲痛欲绝的无以复加。 他的肝肠寸断并没有获得老天爷的怜闵,他永远无法忘怀那双盛满爱恋和绝望的眼睛,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他眼前。在生命终结前,她发出的绝唱虽短,只有六个字——“亦萧闲,我爱你!”已经足够震碎他的灵魂。 有那么一刻,他以为她死了!在她终于向自己表白了爱意之后,魂断在他的眼前!他恨,恨老天爷竟然如此残忍,在他所有的付出终于有回报的时候,夺走了她! 无法忍受她就此离他而去,他也不允许她就这样离他而去,就是要追下地狱,直上天庭,他也要把她给追回来,牢牢地囚在身边,生生世世。 他绝不相信,生命力如此顽强的她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间! 于是,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他毅然拔出匕首,翻过险径,以匕首切崖,直往崖下滑去。 他要找到她,他一定能找到她!他坚定地相信。 在他滑下山崖的同时,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南宫若寒也一起下来了,沉痛如他。这样的时刻,他竟然没有排斥他,只为他们同样深爱着一个她。 两人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达崖底,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崖底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就地取材,做了两个火把,在她落崖了地方找了几趟,都不见她的踪影,只剩下那条湍急的河流了。于是,他们又延着青河一直往下游找去。 经过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搜寻,他们还是一无所获。到了第二天下午,因身上的伤势没有得到及时处理而恶化的南宫若寒终于倒下了,才令亦萧闲恢复了一些理智。 此时,正好遇上好燕国太子夜明沙带来大队人马延河搜救,亦萧闲赶紧把南宫若寒带到附近的村民家中疗伤养病。 为南宫若寒敷上笑红尘特制的金创药后,原本已经化脓的伤口到了第二天就去脓结痂了。南宫若寒怔怔的看着身上的伤口好一会,才回过神。他不敢问,他知道这样神奇的药,一定是出自那个总会带给他惊叹的女子之手。 两人准备继续搜寻,却看到离他们不远处的下游升起了耀眼的信号弹。两人对视一眼,立即赶了去过。 离远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立刻掰开围观的人群,发现河滩边放着一具依稀能辨别出身着艳红嫁衣的尸体。 亦萧闲踉跄了一步,巍巍颤颤的上前细看。 估计那具尸体正是从上游冲下来的,不管是面目还是嫁衣,早被河中的暗礁和尖峭刮划得面目全非,根本无从辩认。发髻早已被河水冲散,一头青丝散乱了一地,身上不见任何饰物,连脚上的鞋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夜明沙叫人找来笑红尘的贴身宫女小禾和小蓝辨认,两人惨白着一张小脸,泪眼模糊地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嚎啕大哭。 过了一会,她们的心绪才平静了一些,认真地看了又看,从容容烂烂的嫁衣依稀可看出与笑红尘所穿的非常相近,另外肤色、身形和高度都非常接近,除此之外,她们无法说出更多的相似之处了。毕竟尸体已经肿帐得很难看,还被尖石暗峭冲刷过,就是放在尸体本人的父母眼前,恐怕也认不出来。 这时,兰宁公主在贴身宫女的掺扶下,战战兢兢的来到尸体身边,未语泪先流。她不顾宫女的劝阻,扑近尸体大哭起来,趁人不注意,锐利的目光扫向尸体左胸处,发现那里有一道两指宽的伤口后,哭得更是稀里哗啦,大喊皇姐死得好惨,一下子喘不上气来就昏倒过去了。 一旁的夜明沙见状,满脸心伤的命人把兰宁公主带回驿馆休息。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兰宁公主刚离开,他踉跄了一步,眼看就要倒下,随行的四名使员赶紧上前扶他,一边命人叫大夫,一边急忙送回驿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爱你胜过这世间 县官一得知浅滩发现的尸体有可能是这次来和亲的两个公主之一,不敢怠慢,马上叫来仵作和仪庄的人过来听侯差遣。 见太子夜明沙为了此事竟然伤心得不支倒下,对此事更加重视,不敢稍有轻忽。他命捕头把围观的人遣散,留下两名官兵把守,其他人在不远处待命。 把守的官兵看见南宫若寒与一名装束惹人注目的白衣男子走向尸体,眼中布满伤悲,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两人正想上前阻止,却注意到南宫若寒铠甲装身,是丹为国的将军服饰,只好放行。看着南宫若寒颤抖着双手去揭那块白布,他们苍白着脸立刻转头看向别处,不敢望上一眼。 白布被揭开,一张面目全非,看了让人恶梦连连的惨白脸庞映入两人眼中。 亦萧闲看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庞,眼中充满否定,但又不敢肯定。忽然,他毅然伸手去揭她的衣领,却碰上另一只手与他同时做着一样动作的手。他才确定在笑红尘身上留下齿印的人竟是南宫若寒。 尸体肩上的齿咬状疤痕令两人同时坠入地狱。后来因南宫若寒协助夜明沙火化尸体,两人大战了三天三夜,心头上那股恨不得毁天灭地的伤痛才得以稍为缓解。 一下子失去寄托的他如同灵魂出窍,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那时,南宫若寒已经离去,继续他还没有完成的任务,护送公主到好燕国完婚,而笑红尘的骨灰却被夜明沙带走了。 他妻子的骨灰怎么可以让另一个男人带走? 没有灵魂的躯壳瞬间复苏,亦萧闲马上朝夜明沙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脱离送亲队伍的夜明沙心伤难遣,一路上不顾性命的纵马狂奔。随行的人员不敢大意,只好一路策马紧随,小心保护。 当亦萧闲追上他们时,已经进入了好燕国的国都——樊城。 夜明沙发现了他的意图后,小心地把笑红尘的骨灰被秘密藏起来,使他一次又一次无功而返,只得冤魂般缠绕着他。 几天下来,与夜明沙身边的死卫激战了数回仍近不了他身的亦萧闲狂躁异常,憔悴得吓人,像饿狼似的目露凶光,死守猎物。直到夜明沙决意要与永和公主的牌位成亲,激怒了他父皇遭到软禁,亦萧闲才有机会近他身,使用惑音心功把笑红尘的骨灰盗了出来。 谁知才没过一天,夜明沙竟然潜出被软禁的地方,携带死卫一路截击他,誓死要抢回永和公主的骨灰。亦萧闲被他追击了两夜一天,交战数次后潜到碧风城来。 当时的他眼里心里只有骨灰坛,对周围的人和事完全失去了洞察和防备能力。只要不对他手中的骨灰坛动手,就算一个手无束鸡之力的书生,都可以轻易的杀死他。所以,在客栈中遇到了一身红衣的付轻雨时,他没有察觉出来,当她的手伸向他的手时,他以为她要抢骨灰坛,才本能地出招守护。 他一口气说完,激动的搂着怀中的女子,颤抖着声音说:“幸好,你没有受伤!” 她这才想起,当时沉浸在伤心之中,竟然连救自己的人长什么样都没去注意。“其实,当你那一掌击向我时,我伤心绝望得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如果不是有人及时拉我一把,恐怕我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和你说话。” “轻雨,你听着,若以后再碰到这类事情,就算我失去人性要杀你,也绝不允许你这样无视自己的性命,我情愿你杀了我,也不要你死在我手里。”亦萧闲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肩,恨不得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塞进她脑袋里。 她提起客栈中的险境,他听得的胆颤心惊,悔恨得连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若她真的就这样死在自己手中,恐怕他会自此走火入魔,毁天灭地。 她用力的抱住他,拼命摇头,哽咽道,“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残忍?在我还没有爱上你的时候,你没有这样说。现在,我的心全都被你占据了,你却向我提出如此残忍的要求,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若这世上少了你,我从鬼门关中一次又一次地逃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轻雨,我要拿你怎么办呢?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我爱你胜过这世间,所以,我无法忍受自己对你有一丝一毫的伤害,我情愿所有的苦难都由我来背负,你明白吗?” “萧闲。”她知道他爱她,可是她不知道他的爱竟然到了如此之深的地步,令她感到心痛。情不自禁的吻上他温热的菱唇,以热切的情丝来回应他深如苍海的痴情重爱,舌尖上的细腻触角婉转地承受着他激动的回应,和深情的呵护。两颗求知若渴的心灵热切地碰撞在一起,暴发了漫天卷地的激情,瞬间掩埋了彼此的理智,只想融入到对方的身心,一起沉伦。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结合 一对珠联壁合的绝色男女如同偷偷下凡的谪仙,拥缠在这片灵气逼人的温泉湖边。一红一白的衣着打扮在蓝天碧水绿地之间显得极为出彩。两人忘情拥吻,热烈而缠绵,恨不得把自己浓烈的爱意完全融入到对方的心中,混为一体。痴缠中,两张金黄的面具悄然落地。 “轻雨。”亦萧闲那双布满爱意的凤眸从她丰满润白的胸前抬起,望向同样被爱意掩没的她,沙哑的嗓声尽是压抑:“我……我想要你。”媚眼如丝,脸若粉桃的付轻雨没有应答,只是一手把他那张美得妖异的俊脸拉向自己,送上热吻,一手为他宽衣解带,抚上他结实健壮的胸肌。 惊讶于她生涩的主动和暗示,他心中一喜,轻轻为她解下罗裳,温柔地烙下一个个缱绻的细吻,像猛兽巡视自己的领地似的巡遍她身上的每一处。如雨点般落下的细吻或轻或重、或啃或舔,有意无意地盘据在她绯红的肌肤上,唤起阵阵酥颤,带起声声娇喘。她被这种全然陌生的感受紧紧地摄住了,不知所措。这种感觉好复杂,有好奇、有心慌、有喜欢、有羞涩、有期待,还有渐渐产生的、已经蠢蠢欲动的渴望。 “闲,我……我有些怕。”轻颤的悦耳嗓音蒙上了一层妩媚,诱人遐想。 春宫图她看过,可那是纸上谈兵,模凌两可,现实版的活春宫她也欣赏过,但那是隔靴搔痒,徒劳无功。一旁观摩和亲自上阵完全是两码事,就像看着别人轻轻松松就能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可要自己亲自操刀,那又是另一回事。 “不用怕,相信我。”略为沙哑的声音充满磁性,听来很是舒服,很有安全感。得到他的承诺,她终于放开身心,把自己完全交托给他,随他一起采摘甜蜜的禁果。轻闭的凤眸瞬间张开,盈满痛楚和水雾,晶莹的泪珠随即滑落。感受到她的痛苦,他不敢乱动。 心痛地以吻接住她的水晶珠,温柔安抚。“不哭,很快就会好。” “好痛。”娇弱的哭诉充满委屈。难道秦府里看到的那些活春宫都是骗人的吗?那些女人听似销魂的叫声是因为刺痛?可是,为什么她们看起来并不像她这么痛苦,而且还一脸享受和渴望?不明白啊不明白! “放松,我会带你冲上云宵。”他温柔地安抚着。良辰美景,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激情褪去,溢满幸福的俊脸扬起自两人分开后的第一抹笑容,灿烂如天边的星辰。他抱起被累得手脚发软的付轻雨走进温热的湖水里,一边轻柔地为她洗去身上的暧昧气息,一边说:“这温泉湖对身体有益处,能迅速消除身体的不适。” 泡进温热的湖水里,全身的酸痛和不适马上被消除。没想到男人与女人结合的感觉竟然如此美妙,和亲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不由得轻叹:“好美妙!” 一抹动人心魄的微笑悄悄地爬上他的脸庞,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不管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是美妙的事情。“确实美妙。” “嗯……我的意思是……我们刚才一起做的事情。”发现他会错意,她羞红着脸纠正。 “喜欢吗?”微眯的凤眸散透出妩媚的气息,菱唇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喜欢。”她低首不敢看他。 两人回到碧风城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即使戴上面具,她的容颜依然太过耀眼,亦萧闲只好带她从客栈的后巷跳窗进入她的房间。 第一百二十四章 去送大礼 翌日,酒楼说书和江湖上无不盛传一则江湖纪事——阎索魅影触怒了绝杀魔君,差点死于他的名掌——‘穷途末路’之下,当时她侥幸躲过一劫,却被掌风掀掉纱笠,惊现绝世容颜,倾国倾城。 众人认为阎索魅影怕是凶多吉少了,感到可惜的同时,概叹着红颜薄命。因为到目前为止,江湖上还没有人在招惹了绝杀魔君之后能安然无恙的。 当一身白衣金面的萧闲神采奕奕地带着一名身着灰青长袍的瘦小男子出现在客栈时,再度惹来众人疑惑的目光。大家很想知道昨天被他追杀的阎索魅影究竟怎么样了?是杀了?残了?还是毁了? 可没有一个人敢上打听,他们还不想成为下一个阎索魅影。不是他们不想阎索魅影有个好下场,而是这这些年来,惹到绝杀魔君那些人的下场没一个是好的。 如果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阎索魅影很有可能成为他的猎物,可偏偏几个月前,绝杀魔君好男色的传闻街知巷闻,因此,他们才更好奇结果怎样。 午膳过后,两人立刻马不停蹄的上路。 满眼倦意的瘦小男子此刻正被他抱在怀里,被黑色的披风密密实实地裹藏起来,策马飞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易容打扮过的付轻雨,她懒懒地倚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草香味,安然入睡。 昨夜,食髓知味的亦萧闲把她折腾了一个晚上还意犹未尽,直到她体力不支才怜惜的抱着她入眠。一觉就睡到中午,她勉强地撑起像是散了架的身子,经他要求作了一番易容打扮,才被允许出门。 马背上的颠簸并没有影响她的睡意,等亦萧闲唤醒她时,她发现他们置身于另一处客栈的客房里。 小二刚送来的晚膳香气四散,立刻驱散了她身上的睡意。她张开稍微明亮了一点的凤眸问:“我们到哪儿了?” “赶了半天路,已经到了另一个小镇上,先吃点东西,你今天都没吃过什么。”他担心的说,仍为自己昨晚的痴狂感到愧疚。 亦萧闲也没料到自两人湖边初尝云雨后,只要一碰到她的身体,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她,无法抑制这种近乎疯狂的渴望。只有在完全占有她的时候,他那颗曾经被恐惧和虚空凌虐得血迹斑斑的心才能安定下来,结果却把她累惨了。今晚他得控制好自己,让她好好休息。 她埋头吃了一小碗饭,简单的洗漱过后,一沾到床又睡着了。 真的好困!但愿,今晚他能让自己好好休息。 原来与男人结合,会如此消耗女人的体力。看着同样一夜没睡,还赶了大半天路的亦萧闲依然气定神闲,一点疲惫的痕迹都没有,她发现男人的体力比女人实在好出太多了。 亦萧闲既心痛又内疚的看了一眼床上酣然入睡的人,温柔地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吩咐店小二多送一床被子过来,挨着床边打地铺睡下。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付轻雨精神爽朗的爬起来,发现他已收拾妥当,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闲,你这么早就起床了?”她摸着床的另一边,那里早已没了余温,以为他早早起了床。 “嗯,早点赶路还能欣赏到路上的鸟语花香。”他宠溺地为她把头发轻轻梳起来。 她顺势倚进他怀里,感受到指尖上传来的温柔,幸福地笑了。 两人轻装赶路,在夜明沙大婚前两天的傍晚进入了好燕国的国都樊城,正好赶上与七煞约定冷宫会合的日子。 夜幕降临,无月的晚上犹如被泼了一盆浓墨,浓愁得化不开,伸手不见五指。 一身暗红衣裙,头带同色纱笠的付轻雨静静地伫立在冷宫一处荒芜的庭院中,完全融入夜色里,如同黑夜的精灵般令人难以察觉。 最先搜寻到她的是七煞中的侏儒老四——钱石开,见过主人的他立刻怪叫了几声,似动物又似飞鸟。 其余六人马上朝他们的方向奔来,恭恭敬敬的听候差遣。 她把瘦骨精老五——王海山和一脸病态的老七——邵中庭叫出来,“你们两个的身形比较接近女子,就由你们扮鬼吧。” 说完,拿出两套嫁衣分别交到两人手上,还有两张人皮面具。 两人一头汗线,明显听到自家五个兄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用看也知道他们一脸同情的模样。但两人却不敢抗议,毕竟他们七人的性命还在她手上。 据传,他们眼前的阎索魅影可是一个大美人,曾被绝杀魔君追杀,可到如今她仍能安然无恙,证明她的武功绝非一般。 “请主人明示。”老七邵中庭恨不得快些完成任务,解除死神的威胁。 “今明两晚,你们两人易容去会一会两天后将与太子成亲的兰宁公主。但是要注意的是,她的武功可不比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差,另外要注意那个送亲的安使将军,他是江湖上的贵气公子,你们五人从旁协助。” “是,主人。”七煞接领了命后,向皇宫的方向消失了。 看着七人远去,一道白衣身影忽地出现在她身旁,形如魍魉:“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看好戏。”红衣身影轻笑道。 一红一白两条身影尾随七煞到了兰宁公主的临时宫闱,等看好戏。 房间内,灯火通明。 兰宁公主抚过金丝精绣的红艳嫁衣,满眼期待。过了后天,她就是好燕国的太子妃了,尽管太子对自己不如对永和那样来得热忱,不过现在的永和已经变作一块牌位,她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夺得他的心。 自从永和坠崖归西后,她的心情一直很欢畅。 “公主,这一个月奔波下来,您也疲惫了,请早点歇息吧,尽快恢复体力好迎接后天的册妃大典。”兰宁的贴身宫女尽责地提醒道。 “我知道了,侍候我就寝吧。”心情不错的她难得顺从的听随宫女的建议。 兰宁公主睡下后,这个贴身宫女才退出房间,守候在门前值夜。 第一百二十五章 啊,鬼啊! 当兰宁公主即将入眠之际,突然感到一阵寒风刮来,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奇怪!房间里怎么会有风? 就在她以为是错觉的时候,又袭来一阵寒风。她一下子睡意全无,恼怒的喊:“花兰,进来把窗户关好。” 门外的花兰听到主子喊话,赶紧进房查看。同时心生疑云,她出来前明明已经把窗户关好了,怎么公主又叫她去关窗户? 她进房后仔细地查看了一遍,房内的窗户全都关得严严实实,只好疑惑不解的回禀:“公主,房间里的窗户都是关好的。” 兰宁公主一听,不可置信地下床亲自确认了一遍,发现两扇窗户都确实紧闭着,不禁拧眉沉思,那两股寒风自哪里来的呢?难道天气又变冷了?“你去给我多拿一床被子来吧。” 尽管花兰一脸不解,仍旧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取被子。 等她重新睡下,夜也深了。 可是没过多久,睡眼朦胧间,她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以为是花兰进来了,不耐地说:“我没叫你进来,到门外候着吧。” 过了一会,她发现床边那人依然伫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不禁怒斥,“你聋了吗?我叫你到门外候着!” 可是那人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仍旧站在那里。 大为不解的她一下子坐起来,恼火地拉开帐帘,才发现床边站着一个身穿大红嫁衣,披头散发的女子正背对着她。 她心下大惊,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看到那个女子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来,一张惨白得比白绫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平凡面容突然跃进她的视野,死死的盯着她,一言不发。 接着,眼耳口鼻一起涌出鲜红的血液,延着惨白的脸庞慢慢下滑,留下五条悚目惊心的血痕。令她差点失声狂叫的是,那张布满血痕的脸忽然扯出一个僵硬得几乎称得上恐怖的笑容。 那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死去多日的笑红尘! 一脸惊惧的她眼前闪过笑红尘落崖和尸体被放在河滩上的画面。 “啊,鬼啊……”就在她惊恐尖叫的同时,眼前的笑红尘瞬间消失了,原本紧闭的两扇窗户竟然全部敞开着,一抹红衣身影从窗前缓缓飘过。 门外的花兰一听到公主惊恐喊叫,急忙推门进去。 花兰的出现对兰宁公主来说,犹如天降救兵,她什么也顾不上地直接扑进花兰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一手指向窗户的方向,语无论次地说:“是笑红尘,笑红尘来了!” 花兰闻言一惊,立刻抬头望向窗户,却发现两扇窗户仍旧关得密密实实。她不禁狐疑地看了一眼紧抱着自己的兰宁公主,怯怯地说:“公主,窗户都是紧关的。” “不,她就在那里,我看到了,她就在那里……” “发生了什么事?”一群护卫听到未来太子妃的宫中传出尖叫声,急忙冲了进来。 兰花一惊,急中生智的立刻沉下脸说:“公主刚作恶梦了,你们下去吧。” 那群护卫听说是公主作了恶梦,提起的心才得以放下,立刻向公主告罪,退出她的房间。 屏退了护卫,她把兰宁公主扶到床上,返身锁上房门才又回到兰宁公主身边问:“公主,你是不是作恶梦了?” “不是的,笑红尘刚刚就站在我床边,七孔流血,样子好恐怖。”被吓得面色霎白的她,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抓住花兰,唯恐她不相信自己的话。 兰花听她说得如此恐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当日永和公主惨死的模样她是见过的,一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深,心有余悸。 看到兰宁公主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模样,哪里还找得到一点母仪天下的雍容气度?这事万一被传了出去,不但有损她的声誉,还有可能影响到她两天后的册封大典,到时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虑及至此,她只得强装无畏,轻松的安慰道:“公主,奴婢进来的时候,看到房间里只有您一人,而且窗户都是关着的。所以,有可能是您这段时间日夜赶路,没有好好休息才会作恶梦,奴婢去泡一杯参茶给您定定惊。” “不要走,花兰,你留下来陪我。”兰宁公主紧紧的抓住她的手,生怕她扔下自己。 “公主别怕,花兰会陪着你。”她用力的握住公主的手,希望能让她安心。 扶她再次躺下来,为她盖好被子,花兰便坐在床旁陪着她。 兰宁公主见她守在自己身边,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第一百二十六章 鬼作祟? 七煞回到冷宫的荒芜庭院中,发现阎索魅影仍然伫立在那里,似是在等他们。 肥头大耳的老大顾空明赶紧上前禀报:“主人,我们已经按你的要求做了。估计那兰宁公主今晚难有好眠。” 他话音刚落,发现手中多了两个冰凉的小瓷瓶,惊疑中,又听到清冷的嗓音响起。 “其中一瓶是解药,每人一粒。另外一瓶,是金创药,防身。” 七煞还没从她的话中反应过来,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众人一惊,好厉害的轻功,难怪能躲过绝杀魔君的追杀。 顾空明点着火节子,其他人马上围过来。 看到手中有一红一白两个精致的小药瓶,没有标识,而阎索魅影也没有交待,不懂医药的他只好递给久病成医的老七邵中庭,“中庭,你看看哪一瓶是解药?” 邵中庭接过两瓶药,打开放到鼻下一闻,立刻把红色瓶身的金创药分辨出来,再把白瓶递回给顾空明:“这个是解药。” “那瓶红的是金创药吗?”老四钱石开忙问。 几天前,他们与一群侠道人士狭路相逢,碰上几个死敌,便不可避免地交手了。交战中,他的胳膊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刀口子,拖过臂肘的关节位,那是手臂的活动关节,日常生活离不开它,所以那个位置的伤口裂了又裂,到现在还没有结疤。虽然这点小痛他不在乎,可三天两头就崩裂一次,他可烦得很哪。 “给。”邵中庭理解他的苦楚,把金创药递给他,调侃说:“你就不怕是另一种毒药?” “操,老子有什么好怕,如果主人真要杀我,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你又不是没察看过被她用叶子当飞镖杀掉的小贼。就知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对阎索魅影既佩服又信任。 “就你有种。”邵中庭被他的话呛到,一时找不到反击的理由,气乎乎地回了一句。 钱石开懒得与他浪费口舌,立刻挽起袖子,让老五王海山帮忙拿下崩带上药。 当金创药一敷在伤口上,原有的赤痛立刻被清凉替代,令他精神一振。暗叹,用毒高手制出来的药就是不一样,连普通的金创药都别具特色。于是对众人说:“这个金创药就先由我保管着,谁要用就来拿吧。” 邵中庭见他用了这药后,竟然如珠如宝地收藏起来,与他平常的行为大相径庭,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禁又再调侃他:“哼,看你这熊样,还真把这瓶金创药当成极品了?” “主人给的东西都是极品!大不了你明天求她给你一瓶。”石钱开双手护住身上的金创药,生怕被抢了去。 “谁在哪边?”远处有一队护卫听到冷宫这边有声音,急忙跑过来。 七煞马上闪身走人。等护卫冲进庭院的时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四周查看了一番也没有任何发现,才奇怪的离去。 第二天晚上,仍是冷宫,相同的地点相同的时间,七煞如约前来,却没有看到阎索魅影,多少有些失望,特别是想向她求一瓶金创药的老七邵中庭。 原因无他,只因他发现老四钱石开的伤口只涂了一次那个极品金创药,第二天就全好了。嫉妒得他眼都红了,悔得肠子都青了,奈何他打不过钱石开,抢不到那瓶极品金创药。 虽然没有看到阎索魅影,但前一晚接下的任务,他们仍要去完成。 兰宁公主的房间,亮如白昼。 房里的灯烛比前一晚多了十多几盏,而且陪护在她身边的宫女除了昨晚那个花兰,还多了一个。 前园里,还有一队禁卫军和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把守着。 没有想到那个武功不弱的兰宁公主竟然如此胆小,昨晚才被他们小小一吓,就这样大动干戈,如此劳师动众。 七煞苦着脸思索,怎样做才能既可以完成任务又不惊动前园的禁卫军和将军? 好不容易等那个兰宁公主睡下,发现她房中的灯却依然亮着,难道她想亮着灯睡觉? 这个发现让七煞恨得牙痒痒,又无计可施。 既然如此,那就改变计划,继续等吧。 到了五更的时候,外面仍是黑如浓墨,所有人都进入了一天当中最易犯困,也是最困顿的时刻。 没有人注意到房间里的亮度在逐渐减变暗,直到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夜空。 南宫若寒立刻率人冲进房间,见到兰宁公主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哭,两个宫女忙着安慰。“发生什么事?” 兰宁公主抬起一双泪意朦胧、充满惊惧的美目看向他,指着紧闭的窗户说:“那里,那里,她在那里……” 南宫若寒看了看她所指的窗户,轻皱了皱眉问:“谁在那里?” “是笑红尘,她……她一定是死不瞑目,所以……”,呜呜的哭声充满着恐惧。 南宫若寒的脸一白,眼中本已开始沉淀的悲痛又再翻腾起来。 红尘,真的是你吗?你的鬼魂真的来过吗?为何你不来找我? “公主,你又作恶梦了。那里根本没有人,窗户也是关着的。”花兰走到那扇窗边仔细地检查了一会,没有任何发现。 “不是的,她刚才就在窗外对着我笑,还七孔流血,你不知道她的笑有多恐怖……” “南宫将军,实在抱歉,公主又作恶梦了。”花兰见公主眼神有些散涣,思索着不知应该怎样对他细说。 “又?”南宫若寒满脸怀疑的看着她:“你说详细点。” 于是,花兰自己看到的和兰宁公主说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南宫若寒。 听完她的讲述,南宫若寒不禁沉思起来,是鬼作祟还是人作怪?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任务完成 南宫若寒见兰宁公主依然在啼哭,样子憔悴。心中不禁着急,这样下去,明天怎样上殿接受册封? 如若她在这里出了事,他罪责难逃,恐怕还会累及家人。思及至此,他上前点了她的睡穴,在两个宫女疑惑的目光中说:“扶公主上床好好睡一觉,我去请太医过来。” 两个不知所措的宫女只好依言把兰宁公主安放在床上,给她重新盖好被子,焦急地等候太医。 “花兰,我得去一趟茅厕。”此时,另一个宫女满脸隐忍难受的模样对花兰说。 “你去吧,快去快回。”花兰一脸担忧的看着床上的人,摆手示意。 那个宫女快步出了房间,向茅厕的方向小跑过去。转过一处假山的时候,她放慢了脚步,垂睑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察觉四周无人,眨眼间闪进假山后面。 片刻后,那个宫女一脸迷茫的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发现天色已快过五更,大惊失色的向兰宁公主的宫闱跑去,嘴里还喃喃地说:“奇怪,我去一趟茅厕怎么会在假山后睡着了呢?” 少倾,一身红衣,头戴同色纱笠的身影从假山后闪出,向着冷宫的方向飞身过去。 七煞完成任务后,又再回到冷宫的庭院中,仍不见阎索魅影,众人心中都显得有些失落。 “不知道主人会不会来,我们还要等下去吗?”满脸凶相的老六尤章问其他的人。 “我要等。”一脸病态的老七邵中庭不甘的说。无论如何,他也要向主人求一瓶极品金创药。 “我也等。”侏儒老四钱石开对这个主人越来越佩服了。 “我们……”。 “你们等我有什么事?” 肥头大耳的老大顾空明正要说些什么,被一道清清冷冷的悦耳嗓音打断。众人一喜,纷纷看向来人。 “主人,你吩咐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还有其他吩咐吗?”仍是肥头大耳的老大顾空明代大家问。 “你们对这种事上瘾了?”听似嘲弄,但又有询问之意。 “只要是主人吩咐的,我们都遵命。”满脸横肉的老三严忠宏声说,大家一致点头。 “一个月后,丹为国的冷宫见。” 当七煞听到这种句话时,眼前的红影眨眼之间又再一次消失不见。 “主人,我请求一瓶金创药。”邵中庭忙不跌地朝天空大喊。 “谁在那里?”一队巡视到冷营与后宫交界处的护卫朝冷宫这边大喊。 “该死的老七,喊那么大声干嘛,你看,又惹来皇气了。”侏儒老四钱石开抱怨道。 “还不快跑,吵,吵,吵,你们两个想蹲大牢吃皇饭?”虎背熊腰的老二贾海川斥道,分别两人的屁.股各踢去狠狠的一脚。 当那队护卫跑到这个庭院时,同样没有发现任何人,也没有找到可疑的珠丝马迹,不禁寒了一把,难道闹鬼了?想到这个可能,连忙率众离开。 东边的天际已经开始泛白,一白一红两条身影赫然出现在刚才还热闹无比的庭院中,影如鬼魅。 “再过一个时辰,封妃大典就要开始了。”清朗的男声似乎在说一件无关重要的事,又似乎意有所指。 “嗯。”他旁边的红衣身影只是轻嗯了一声,再也没有任何表示,声音娇柔清悦。 “轻雨……”。 “过了今天,我们就该去丹为国了。”红衣女子把细嫩的小手放进男子宽厚的大掌里,两手十指紧扣。这个细小而不显眼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冬日的朝阳透过蓝天白云,洒下一片金光。 庄严肃穆的景天殿上,文武百官分两排站立,好燕国的皇帝夜风秋威严地座端于龙椅上,左手边的皇后端装娴熟,母仪天下。 “丹为国兰宁公主到!” 随着一把尖锐的男音宣叫,一个身穿精美嫁衣、喜庆红帕盖头的女子,在两个同样身穿喜庆服饰的宫女掺扶下,缓步进入景天殿,走到早已候立在最前面,身穿红袍却满脸冷淡的太子夜明沙身边。 一个与夜风秋差不多年纪的太监来到两人跟前,庄严的说:“丹为国公主笑兰宁接旨。” 兰宁公主及身边的两个宫女立刻下跪接旨。 那太监遂打开手中的明黄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丹为国主之女兰宁公主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值其和亲我国,与皇太子堪称天设地造,特将汝配与皇太子为太子妃,即时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兰宁公主谢过皇恩,再次站到夜明沙身边,喜悦战胜了这两天受到的惊吓和恐惧。 另一个太监立刻为兰宁公主与夜明沙送上一条采用明黄丝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花球,为两人牵上红线。 “一拜高堂!”铿锵有力的宣礼师尽职高呼。 一对火艳的红衣新人对着稳坐九五之尊位置上的人下跪叩拜。 “二拜天地!” 两人又转身对大殿门外的方向跪拜。 “夫妻对拜!” 两人对拜过后,立即被送回太子府。 太子娶亲,普天同庆。 南宫若寒看着自己的任何终于完成,立刻向接待的官员辞别,拔队回国复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只想娶你为妻 宽阔平坦的官道上,一灰一青两名男子共乘一匹骏马,悠游自在地赶路。 说是赶路,因为他们要在额定的时间内赶到丹为国;而说到悠游自在,是因为他们有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一路游玩到目的地。 “轻雨,我们先转道回商青国好吗?”灰衣男子期待的轻问。 “原因?”青衣男子露出讶异的表情。 “娶你!” 刚好有人骑马经过他们身边,被灰衣男子一席话震惊得惨叫一声堕马了。 “啊!这个……这个……”,青衣男子指着地上的人不知该说什么。 “死不了。”灰衣男子剑眉轻蹙,冷眼扫过地上抱头哼哼喊痛的人,双腿一夹,身下的骏马飞也似的跑了。 “可那个人……”,青衣男子不忍的想说些什么,只是一抬头,对上那双冷然直视的黑眸,什么话都吞进肚子里了。 跑出一段路程后,他才让骏马慢下来,随兴漫步。此时他们正路经一个背山靠水的小村庄,路上偶有一两个小土娃追逐嬉戏。不远处的山腰下,梯状排列的小农田层层叠叠,甚是奇特和好看。 灰衣男子再次提起刚才的话题:“怎么样?” “啊,你说什么?”青衣男子的注意力全放到道路两旁、不断退后的风土人情,满眼稀奇。所以并没有听清灰衣男子在说什么。 “我们成亲的事。” 灰衣男子才说完,路边玩耍的两个小男孩禁不住打量了他们一眼,露出奇怪的表情。其中小的那个好奇的问身边的同伴:“大牛,你看那两个哥哥,他们要成亲可以吗?村里的人要成亲都是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当然不可以,爹爹说两个哥哥成亲的话,其中一个要剪掉小鸡鸡。” “哦,那他们谁剪呀?”那小不点有点同情的看了看马背上的两人。 “我看到村里的土狗被剪小鸡鸡都会痛上好几天,起不来吃饭。所以身体好的那个剪掉吧,不会死掉。”被叫做大牛的男娃细看了两人一眼说:“应该是灰色衣服的哥哥,他比青色衣服的哥哥强壮好多,痛不死的。” 亦萧闲突然回头,对两个一脸天真,但又很认真地讨论着的土娃看了一眼,寒冰万尺的表情和凶狠的目光登时把两个孩子吓住了,噤口无声。 小不点被惊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被大牛拖着逃回村里。 青衣男子云袖半举犹遮脸,灌满腹腔的笑意用力地憋着,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他身后的灰衣男子气屈得脸如猪肝,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又再一夹马肚,使马匹撒开四蹄,逢人就过,逢车就甩。 他们的赶路速度因此提高了不少,直到落日西斜,才落住一家客栈。灰衣人的一张脸黑如素碳,仍是难以舒怀。 “闲,不气了嘛。”想起两个孩子既幽默又风趣的童言稚语,她忍不住低笑起来。 亦萧闲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脸色更加郁黑。赌气的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一言不发。 “喝口水吧,赶了一天的路也渴了。”见他独自生闷气,她倒了杯水递上。 “我不渴。” “哦。”听他如此说,她只好自己把水喝掉,惹得他一声轻哼。 “早点休息吧。赶了一天路也累了。”她把床上的被裖放好,率先钻到被子里,扬起温婉的笑意,拍了拍另一半床笑说。 “我不累。” “哦”看来某人很生气,那她只好自己先睡了。 眼角余光发现她竟然真的自己先睡下了,他又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生气,有懊恼,有无奈。心中却在苦思,如何才能把带她带回商青国成亲。 虽然他们已经属于彼此,但他更希望不论在身心上还是名誉上,在男人眼里还是女人眼中,都必须清楚地知道她付轻雨是他亦萧闲的妻,不得凯觊。 他就这样呆立于窗前,脑中闪过千头万绪,却没有一种让他能安心。蓦地,一件披风被轻轻地披到他肩上,他才惊觉原来她也没睡。见她衣着单薄,心痛不舍的把她抱回床上,帮她掖好被子:“夜已深了,睡吧。” “你呢?”她双手交缠在他劲脖上,不舍得放开。 外面的夜色已深沉,室内的温度也寒凉如霜,他试图拉下她的小手放回被子里,“我很快就睡。” “现在就睡吧。”妩媚的嗓音透着诱.惑,轻吻落在他迷人的唇瓣上,带着些小调皮和逗弄。 “唔。”他最无力抗拒的,是她的诱.惑,即使要赴刀山过油锅,也甘之如饴。 丢盔丢甲的他,毫不犹豫地投进温柔乡,沉伦再沉伦。 狂风暴雨过后,她两眼无力地轻瞌着,迷离的嗓音轻叹:“好累。” 亦萧闲怜惜地抚过她的樱唇,笑得媚惑,积累了一天的郁结骤然四散,“别睡,我有话说。” “哦。”她疲倦极了,无力虚应,浑然不觉耳边的声音是梦是真。 “你答应过我,只要处理了菊予娘亲的事,就和我成亲。”不容她有半点含糊,见她已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他生气地往她嫩白的丰胸上一咬,看她痛得拧眉轻呼,心情欢愉不少。 “唔,痛!”她不明白他又怎么了,微张乌黑的睫羽,双瞳雾气盈盈,充满委屈和疑问。 胸口的疼痛顿时驱走了睡魔,此刻的她无比清醒,望着他得逞的坏笑,觉得这样的他邪恶得很欠揍。 “你还记得应过我什么吗?”他严肃问道。 付轻雨一愣,充满灵气的眼珠转动了几下,顿时汗流夹背。因为和他在一起的短短几个月里,答应过他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几乎罄竹难书,不知他现在提的又是哪一壶? 双眼不敢直视他,眼神摇摆不定,声弱如嘤:“太,太多了,你,你要说哪一件?” “哪一件?”轻柔的嗓音缓慢地重复着她的话,听起来很温柔,可就是令她忍不住想颤抖。 “你,你究意想怎样?”每次他流露出这种语气,证明他很认真,很严肃,也——很危险。 “我还能怎样?我只想娶你为妻!” 第一百二十九章 路上所闻 发现他还拽着这个话题,她差点又忍俊不禁。沉眉凝思了一会,才微微一笑,“我记得我答应过你这件事,但前提是把娘亲的事处理好。如今,害她的人还在逍遥自在,等我把这事了结之后,就能安心与你成亲。” “好,我们一起去了结这事。”纵然有失落,他还是感到了安心,因为她还记得这个承诺。 “你说给兰宁送的大礼,就是吓吓她?”这是压在他心头多日的疑问,他本想亲手杀掉兰宁以解心头之恨,这个女子竟然差点夺去她的性命。 她婉然一笑,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幽幽地说“只要一想到她差点把我们分开,我就无法手下留情。只是,这次由南宫若寒负责护送,笑红尘之死为众望所归,笑春风就是再怎样伤心,也不过削其功劳和职位;但若是兰宁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后与皇后一定不会就此罢休,恐怕南宫家罪责难逃。你若想知道我怎么对付兰宁,就耐心等待一阵子吧,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无所牵挂,任人鱼肉的付轻雨了。” 亦萧闲定定的注视了她一会,眼中布满复杂的神色,“你是在担心南宫家还是在担心南宫若寒?” “有什么区别?”她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倦意又再袭向她。 “你说呢?”短短的几个字,竟然透出一股浓烈的醋酸味。 她忍不住伸了伸懒要,不断交睫的黑瞳里蓄满困倦,察觉不到他眼中的妒意。“不管南宫家哪一个人,我都不希望他们被扯进这件事,这是我与丹为国后宫那几个女人的斗争。险径一战,估计南宫家失去了大量被隐匿的力量,如果这事再扯上他们,我怕他们也和付家一样,不得善终。我母亲累了一个付家已经够了,我不想再拉一个南宫家来陪葬。好困,我们早点睡吧!” 看到她强撑一双迷离恍惚的黑眸,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犹如公鸡觅食。他暗自轻叹,不舍的将她搂进怀里,一同寻梦。 这一天,他们进入了碧风城,再次出现在两人别后重逢的那家客栈,里面人潮涌动,座无虚席,只是,易容换装的两人没再受到瞩目。 店小仁热切地把他们招呼到一张刚好被腾出来的桌子,两人随意点了一些饭菜,安静地品着茶茗。 “哎,你们知不知道,城门今早贴出皇榜,向全国悬赏名医,听说太子妃生病了,连皇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一个干瘦如柴,两眼精明的人突然说,把桌上的几个同伴吸引了。 “是吗?太子妃得的是什么病?”另一个满身肥肉的人问。 “这就不知道了。听说太子妃与太子完婚不久就染上怪病,你说怪不怪?” “此话怎么说?”沾着几分市井气息的人禁不住问。 干瘦如柴的男人忽然压低声音说:“听说太子妃老是做恶梦,梦到那个失足落崖的公主。前阵子,太子还专门派人请了法华寺的得道高僧去为她驱邪。” “我听说啊,那公主是为了救太子妃才失足落崖的,当时身穿嫁衣,而且死状凄惨。坊间不是常传么,人死时若是穿了大红衣裳,通常怨气会变得很重,成为厉鬼回来索命。”满身肥肉的人说着说着,已觉周身寒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骇然的望了望四周,生怕那个惨死的公主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似的。 “死胖子别说了,被你这样一说,我全身都觉得冷飕飕的。”沾着几分市井气的男人急忙制止这个有点恐怖的话题,转而意淫起来,“你们有没有发现,西街的豆腐西施……”。 亦萧闲望向老神在在的付轻雨,心情愉悦:“听起来,你又发明了好玩的东西。” 被问的人唇角一展,笑意涌入眼底,没有答话,还是自顾自的品茗。 “一个月太久了点。你就不怕被人破解?”尽管对她的用毒的天赋很有信心,见她如此淡定,仍是忍不住调侃一下。 “若有人破解了才好,毕竟独孤求败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想想她师父,几十年来,一个人在深山里瞎折腾,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那滋味估计难受得很。幸好夏天无还没死,也算师父得偿所愿了。 蓦然,她想起这一趟好燕国之行好像忘了一件事,就是搜寻夏天无的密室!嗷嗷,一想到满密室的奇药就这样与自己擦肩而过,她顿时后悔得连肠子都发青了! 第一百三十章 阎索魅影 亦萧闲发现付轻雨越来越有凡人的味道了,不再是一副无挂无碍、得道升天的模样,他甚感欢畅。就在店小二送上他们的饭菜时,另一桌刚落座就开始谈论的话题更新了他大脑中的江湖信息。 “你说阎索魅影的倾世绝容就是在这里被揭露的?”不远的桌子上,三个俊美男子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其中一个身着浅蓝衣袍的男子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是啊,可惜已经失去芳踪,难以寻觅。”另一个身穿浅黄衣袍,剑眉星目的男子轻摇折扇,风度翩翩,只是两眼间多了一抹神伤。他优雅地品了一口茶,满眼惋惜。 “你不是已经花重金向通天阁买消息了吗?”此时,三人之中年纪略为大点的男子讶然问。 黄衣男子落寞一笑,“重金已被通天阁双倍退还了。” “哐”的一声,最先发问的蓝衣男子像是听到世上最震撼的笑话般,手上的杯子一下子没拿稳就掉地上了,不敢置信的张口:“怎么可能?通天阁不是号称天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吗?” “唉,世事无绝对!”年纪稍为大点的男子叹道。 黄衣男子晃若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双眼痴呆地望着当日阎索魅影惊现绝世容颜的地方,独自回味。 “阎索魅影?”亦萧闲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号,连通天阁都追查不到的人,想来又是一个厉害角色。眼角扫向已经举筷填肚的付轻雨问:“你知不知道阎索魅影是谁?” “噗。咳咳……”她正在喝着鲜美可口的鱼汤,被他突然冒出的话呛到,一半喷了出来,一半错入喉肺,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急忙举手轻拍她的后背,一手递过茶怀,不解又心痛的关心道:“慢点吃,来,喝口茶顺顺气。” 看着他害了人还一副无辜的样子,她终于明白“绝杀魔君”这个名号不是盖的。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差点杀了她,现在还来问她,那个差点死在他手下的人是谁。她郁结得无处可说,但又找不到发火的理由,只好把这暗伤藏于腹中,拼命地狂吃桌上的佳淆泄愤。 “轻雨,你怎么了?”发现她的异样,他投去疑惑和关心的目光。 “呃,这菜好吃。”满口饭菜的她抬头,欲哭无泪的一笑,含糊不清地回答。 “是吗?”他狐疑地尝了两口,味道虽好,但还不致于令她狼吞虎咽的地步。霎时,生疑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心下却在寻思究竟何事令她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受到火烫般的注目,她不自然地放下碗筷,撑着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我吃饱了。” “嗯。”他只是若有所思轻声应了一下,没有追问。见她停筷,才草草吃了些冷羹。结了帐,两人一起上楼。 “繁声,天下美女何其多,如若你喜欢,等回到京城,我带你去见识一下名满京城的花魁,绝对不会比那个阎索魅影差。你何必执着于这个神秘女子?再说了,那日她被绝杀魔君追杀的情形,你也有目共睹。被绝杀魔君盯上的人哪有好下场?恐怕她早已香消玉殒了。”年纪稍大的男子见黄衣男子仍在痴痴呆望,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好半宽慰半逼他面对现实。 “云成易,我不许你这样说她。在我心里,再也没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上她了,只要她一天没死,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娶为谪妻!”黄衣男子愤怒的盯着劝慰他的男子,斩钉截铁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繁声,别再胡说,万一被姨父知道,你又要闭关了。”蓝衣男子担心地赶紧制止他。生怕他的胡言乱语被传到醉霞山庄那里,姨父责怪下来,苦的还是他自己。 听到蓝衣男子的警告,祝繁声黯然神伤。 他是丹为国搂月山庄的少主祝繁声,就在半个多月前,他与云成易路经此处,阎索魅影的纱笠被掀落的一幕刚好落在他眼里,顿时惊为天人,等他回过神时,佳人早已不知所踪。 这半个多月以来,他茶饭不思的透过所有门路去寻找阎索魅影,却始终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他又回到这个初见的地方缅怀。 其实,他父母早已为他配了婚约,女方可是醉霞山庄的三少姐向一灵,两人本应早该完婚,只是三年前,向一灵忽然病倒,看遍名医也于事无补。碍于双方都是江湖上的名门望族,两人的婚约只好一拖再拖。女方见愧于男方,一年前放话让祝家少主先行填房,等向一灵的身体一康复就马上送过去完婚。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宠中求诺 正跨步上楼的亦萧闲听到别人谈论自己,而且还与阎索魅影有关,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暗中回想自己何时遇到过阎索魅影。 走在他身旁的付轻雨突然听到祝繁声的豪言壮语,一个闪神,脚下竟然踩空,瘦弱的身形眼看就要下跌,被亦萧闲长手一捞,锁在怀里,才幸免于难。 今天是她的倒霉日吗?怎么老是有人一句话就把她害得鸡毛鸭血? 她还没来得及压惊和哀怨,就感到自己被两道凌厉的目光锁住,不自觉的全身一震。抬眼迎向目光的主人,不期然地对上亦萧闲那双满带狐疑又犀利逼人的黑眸,她顿时一惊,连忙心虚的垂下眼睑,收起眸底那份惊慌。 在那道灼人的目光下,她忐忑不安的地回到房间,正想解释,不料才一张嘴,整个人已经被死死地钳制在门上,嘴唇被封得密密实实,隐忍的恼怒充斥在他霸道的狂吻中,带着惩罚性的啃噬。 “闲,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不容易挣得喘气的空隙,她赶紧解释。 “那是怎样?”怒火燃烧在他细长的火眸里,仿佛她的回答稍有不慎,立刻被溶化在嫉妒的怒火中。 付轻雨努力地从刚才那三人的对话中找出原因,她可不想再次莫明奇妙地成为受害者。 吞了口口水,她艰难地低语:“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好像是你那次没杀掉我,反而掀走了我头上的纱笠,结果我戴面具的样子被客栈里的人看到了。” 一想到类似于祝繁声这样的情敌,甚至是对她日夜垂涎的男人多得数不清数,他就满心不是滋味,郁气难舒。 听她提及自己那次泯灭人性的错失,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没想到为她招来狂蜂浪蝶的竟然是自己的无心之失! 了解到事情的真相,悔恨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令他几欲抓狂,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即使带了面具的她依然绝色倾城。 抬眸望进她那双清灵的黑瞳,里面蕴藏着属于他的爱恋,还有为他而生的担忧,让他再也不受控制的吻住那张早已被他暴虐得红肿不堪的樱唇,对心中早已成形的计划更加决然和坚定。 他要把她牢牢套住,要她为他所爱,要她成为自己的妻,要她陪着自己沉沦,要她眼中心里再也放不下别人……他甚至可以为她放弃世间的一切,唯独缺她不可! 对她的渴望瞬间暴涨,打横抱起她迫不及待地走向床榻,轻柔地将她置于柔软的榻上,双手一挥,床上的旖旎立刻被罗帐掩去,只能模糊见得两条缱绻的身影。 随着房内的火热攀升,轻吟低语也随之传了出来。 “轻雨,陪我沉沦,不论生死!”低沉的男声随着身体的剧烈起伏,如同梵音似的充斥在翩翩起舞的罗帐内。 低沉的男声又再响起,听来有些暗哑,更让人销魂。“轻雨,嫁我为妻,生生世世!” “好”。 “轻雨,爱我一人,永生永世。”两人之间没有别人,没有恩怨情仇,有的,只是两颗相爱的心,以及两人不可分割的灵魂。 “闲,……我,我爱你,只爱你一人,永远……”得到她的承诺,紧凑的剑眉终于舒展开来,美得妖异的脸庞扬起摄魂的魅笑,恨不得两人就此融为一体,一起飞跃升仙。 直到她筋疲力尽时,他眼中的爱意才汹涌而出,满载痛惜。幸福的泪水在两人一起飞进圣地的那一刻,悄无声息地滑落。 第一百三十二章 筹谋 第二天,旭日还没来得及东升,亦萧闲已为她穿戴整齐,悄然无息的挟着她早早上路了。 经祝繁声一事,他更迫切地希望付菊予的事情早点了断,这样他便可以与她双宿双栖,就算浪迹天涯也好,游戏人间也罢,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不管去哪儿,做什么都好。 剩下的一半行程,计划全程游历下来要十五天,结果被他急风劲赶,不到五天就回到紫春城了。 黑夜看到少主与一个陌生的少年回来,还带着他一起到书房听自己汇报这两个月来的情况,虽然心有疑惑,也不敢有所表示。 半个多月前,兰宁公主与好燕国太子完婚的消息传回紫春城,太后依照承诺退出权力中心,不再干涉朝政。就这样,朝廷上原本旗鼓相当的两股势力,一夜之间被现任君主笑春风掌控。 一方面,为了更加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势力,他已经开始重组议政内阁,并且力拔有志之士,大有取代一些异党朝臣之意。另一方面,为了拉拢南宫仁,就算永和公主之死的消息传回,也只是把南宫若寒贬为遮民,并没有降罪。 而因为永和公主之死的消息早已被传回京城,同为官宦的施家怕因此受到牵连,早早向南宫家退了婚。南宫紫枫自此不知失踪,有传言说他伤心过度,外出游历;也有传他一时想不开,出家去了……总之,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颇多。 前几天,笑春风下旨,把兰宣公主赐婚给搂月山庄的少主祝繁声,要求下月择日完婚。对于祝繁声原有的婚约,他很大度地允许双妻。 “少主,这是商青国加急送来的信。”黑夜汇报完毕,递上一叠信件。 亦萧闲逐封拆看,脸上的神色阴晴交替,最后交给身旁的付轻雨过目,若所思的问她:“你怎么看?” 看过信件,付轻雨已经大概了解到他的计划,沉思了一会说:“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丹为国在接下来的三到六个月中,必会有所动作。监于国库不裕,他除了拉拢江湖五大庄之一的搂月山庄,还会拉拢其他财力与势力都不弱的商贾为其所用,以此确保国家有坚强的财力后盾。 另外,为了革除多年来的繁琐机制带给他的牵压,他必会改革旧制,起用新科仕人。因此,内政的一番龙虎争斗必不可少,这时候正是安插暗线、建立势力和铺垫生意的大好时机。” 黑夜惊讶的发现,少主对这个少年有着罕有的信任,大为不解。再听见他神色从容的侃侃而谈,一番言论下来,对丹为国的朝廷动向剖释得一清二楚,透切得仿佛身历其境。这样敏锐的洞察力恐怕连朝堂上的重臣也自叹不如,独到的眼光更是连麒麟山庄的大掌柜也要甘拜下风。他心中不免暗暗佩服,大为赞誉。 在亦萧闲赞赏的目光中,少年声音再度响起:“至于商青国,国主左丘丰衍的野心相对于笑春风要大得多,若麒麟山庄肯接受他的拢赂,则皆大欢喜;倘若不然,恐怕不出三个月,麒麟山庄不是再度易主,就是彻底沦落为左丘丰衍的囊中之物,从此破落殆尽,消失在江湖之上。” 这一番精僻的见解连亦萧闲也不禁为之呼好,不得不佩服她缜密的心思,“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就算是一个鼎盛的王朝,也不过百年光景,终须改朝换代。更何况现在的麒麟山庄已经成为左丘丰衍的目标,如果臣服联姻,少则可保十年安好,多则一代无忧。”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亦萧闲也可能会像祝繁声一样奉旨成婚,她的心就好像灌满了高浓度的醋酸一样,翻腾得难受。于是她忍不住偷偷地望向他,意图从那双总是散发着寒意的冰眸中捕获些许想法。 她的小脸才微偏,立刻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捧住,戴着人皮面具的脸庞一点点地靠近,眼中迸发寒光,嘴角似有若无的微扯了一下,冷哼轻嗤,“哼,麒麟山庄虽是我爹的心血,但还不足以赔上我的一生。既然我爹能创建一个麒麟山庄,我同样可以创建另一个麒麟山庄。” “黑夜,你下去吧。”这一刻,他的心情该死的好,为她眼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淡淡醋意雀跃不已。 此时的黑夜对这位少年的才智和谋策钦佩得五体投地,心生好感。见他蛮得少主青睐,刹时想起前不久才去逝的夫人,他心有戚然,赶紧退出书房。 付轻雨的小脸一热,正打算借机遁走,不料被他困入怀中,灼热的气息轻拂在她项脖上,心中的小鹿跳得更快,嚅嗫道:“我累了,想要休息。” “这些天急着赶路,我也累了。”他宠溺地牵起她的小手,一起往他们的卧室走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餐前小菜 这日,付轻雨醒来时,发现外面已是日薄西山,她无奈低叹。 回到吴宅后,亦萧闲忙着处理公务,让她过了三天的闲散时光,得以休养生息。只是好景不长,她才从疲累中恢复过来,神采奕奕的面貌没能维持两天,再次陷入他的火热锤炼里,不见天日。 每到夜幕降临,他就如同猛兽似的将她囚禁在爱欲之中,直到她几近虚脱,才抱她一起入梦,害得她连出门的机会都微之又微。 但,今晚的她必须去一趟冷宫,因为与七煞约好的日子到了。 晚膳时间,忙碌了一天的亦萧闲准时出现在她身旁,怜惜的扶她坐到桌边,纤长的大手抚上她略带倦容的脸蛋,眼中盛满爱恋,“还累吗?” “还好。”提到两人的亲密缠绵,她还是有些不自然的脸红,螓首微垂,可一想起晚上要做的事,又抬起头来,直直的望进他那温柔的眼波里“今晚是我和七煞约好的日子。” “我知道,先吃饭。”对她,他总是无法不宠爱。 “不用多久,娘的事情就完结了。”温柔的眼神望向他,眼前这个男子,将会是她这一生的牵伴,她渴望与他两手相牵,一路到老。 “正是我一直期待着的。”俊美的脸庞上,是动人的笑容,“为何非要亲自动手?交给我处理不好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育养而亲不待,这是我唯一能为父母做的事了。”低沉的语气,隐含哀伤,她不自觉的握起粉拳。 “有我陪你。”亦萧闲轻轻地搂她入怀,感怀至深。他的仇已得报,父亲的基业也早握在手,唯独怀中之人,她的苦海仇深,还近在眼前。 三更时分,一红一白两条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闪进丹为国的冷宫;暗红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一处荒芜院落的老井旁,刹是诡异。 月色皎洁,四周覆上迷蒙的光茫,一片清冷。 暗红的身影披笠掩容,月下朦胧,远远望去,分不出是人是鬼,为这个清冷的夜晚增添了几分阴森。 七条黑影如期而至,发现老井旁的暗红身影均是一喜,老七邵中庭更是大喜过望,人还没来到,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主人,请我赐我一瓶金创药。” “老七你找死,又想惊动皇气是不是?”老四钱石开不忘警告他。 “呃,哈哈,我一见到主人,就开心得什么都忘了。” “你当自己是狗啊?” “你”!老七邵中庭被老四钱石开气憋。 “别吵,听主人有何吩咐。”老大顾空明及时出声制止两人。 付轻雨只是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对他们的吵闹似乎没听见似的,直到老大顾空明上前恭敬的询问新任务,才回过神。 “照旧,目标是太后。”清冷的嗓音越发冰寒。 “领命。”七煞被她冷冽的气息冻得禁不住抖了一下,片刻间消失在黑夜中。 老井旁再度剩下那抹暗红身影,影孤只单,遗世独立。 “你认为那个老太婆会上当吗?”随着温吞的声音响起,一抹白影出现在暗红身影的旁边。 “这是餐前小菜,就当作是给她热热身吧。”说完,红影消失在老井旁,白影愣了有一秒的时间,跟着消失了。 “这是哪里?”亦萧闲跟在她身后,一脸诧异地到了夏天无的地下穴居。 “师娘的药窝。”说着,她已经转入石墙后的密室。这段时间她都没有机会练药,老七邵中庭嚷着的金创药,这里有。 “原来你师娘和你一样,都是个药痴。”他有点同情起她那个可怜的师傅。“徐管家两天前来信说,练制百毒丸所需的药材和毒虫都备好了。” “真的?这么快!”原本清冷的嗓音即时回了温,激动中蕴藏了些许喜悦。当年,她历时两年才凑齐的药材和毒虫,他只花了三个月就备好了,简直不可思议。 他就知道,只要与药有关,她一定会满腔热情,不禁哀怨,“这些死物,比我还能讨你欢心。” “闲,那不一样。”她发觉自己对药物确实热忱过了头,一沾上这些喜爱之物,甚至会忍不住忽略他,心生愧疚,“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无人能取代的。而这些药材,是我喜爱之物,如同麒麟之于你。” 简单的几句话,令抱醋狂饮的他顿时像吃了蜜一样,从心里甜到脸上。 “有人来了。”亦萧闲忽而察觉到老井入口的气流涌动起来,抓起甫出密室的她瞬间隐到通向温泉的幽径门后。 两人刚隐藏起来,一条黑影闪电般出现在穴居之中。来人满脸悲切,怀念的目光扫过布满尘埃的简陋家具,静立无言,似是在沉缅过去。 久久听不到门外的动静,付轻雨想起七煞也该完成任务了,从亦萧闲的怀里动了一下,纱笠碰到门身,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谁?”黑影警剔而迅速的袭向他们藏身的门后,却发现门后空无一人,狐疑的望了那条幽径一眼,强烈的预感催促他毫不犹豫地追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痛恨交加 亦萧闲感受到门外的强烈气息,抢在黑影袭来前,搂起付轻雨往幽径后方迅速撤去,悄无声息的隐藏在温泉边上的绿屏之中,屏息静气。 透过月色,他发现随后追出幽径的黑影竟然是脸色憔悴、面容枯槁的南宫若寒,此时看去,哪里还有昔日的贵气风采?活像个大病初愈的人。 亦萧闲剑眉轻蹙,目光如炬的烧向付轻雨,疑云顿生,南宫若寒怎会知道她师娘的穴居? 被狐疑的目光灼得寒意裹身的付轻雨知道他又在狎醋,心中大急,连忙抓起他的大手往掌心写下几个字——地穴是我和他无意间发现的。 见他目光中仍是不解,又继续写道——你上次赶走我,与他夜探皇宫发现。 随着他的了然,眼中的恼怒渐渐化为悔疚,她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尽管眼前的南宫若寒令她心酸不忍,但是相比于亦萧闲的误会,她更在意后者。 生离死别的滋味已被他们偿过,那种痛楚不但钻心刻魂,削肉焚骨,还差点毁他于无形,叫她如何忍心再伤他一次?若是两人因此产生误会,不但伤在他心,痛在她心,还会让两人的身心陷于煎熬,苦不堪言,这样的痛苦折磨,一次已经足够了。 误会在寂静的空气中慢慢消散,两人紧紧相依,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仍在四周搜查的南宫若寒。 此刻的南宫若寒心跳得异常的快速,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从他的心胸跳出来似的。直觉告诉他,刚才隐藏在门后的人非比寻常,那人带给他的激动和感觉就像当初在酒楼里重遇笑红尘一样。甚至,他差点以为门后的人就是笑红尘,想到她的芳魂有可能栖息在这个终日不见阳光,冬暖夏凉的地穴之中,他才重回旧地。 可当眼前那一潭温泉和浑然天成的天然屏障映入他的视线后,前一刻还兴奋莫明的他就像被人淋了一盆冰水似的,从头凉到脚。他失望的再次环视一周,这里四通八达,如果刚才门后真有什么人,也早已不知所踪,更何况还是一缕芳魂? 一无所获的他失望地抬头迎向天空中的明月,茫然的怆恻呼喊:“红尘,刚才的人是不是你?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悲伤的画面催人泪下,付轻雨不忍再看,紧紧地畏进亦萧闲的怀中。这一世,欠定了的情债,她无力偿还,这样的结果也好,就让时间治愈他吧。 自从南宫若寒在清河边上与亦萧闲一同确认那具女尸为笑红尘之后,强自压下心中的悲戚,迫于皇命,把兰宁公主送至好燕国,待到她大婚之日,才回国复命。 对于兰宁公主大婚前两晚发生的闹鬼事情,他也曾以为是笑红尘的芳魂留恋于尘世,不愿离去。于是,等兰宁公主授封之后,他又借故回到那个房间查看,不料竟然被他发现了一些人为的珠丝马迹,才确定闹鬼之事纯属子乌虚有。 他以为是亦萧闲伤心之下所为,离开前,把所有的痕迹都抹掉了。 回到丹为国,因为保护公主不力,被罢免了那份看似光荣无限的虚职,他才如愿以偿地卸下枷锁。唯一令他啼笑皆非的,就是南宫紫枫受他牵连被施家退了亲,反而对他感激涕零。 没想到当初天天与云非雨斗嘴的南宫紫枫,在佳人隐去芳踪后才发现,自己的一颗春心早已被她占去,又悔又恨的他正好借此“打击”东行,连夜起程前往商青国,开始了他的江湖之旅,实则寻找云非雨去了。 南宫若寒被弟弟委以重任,就是在他掳获芳心之前、闯荡江湖期间,父母和这个家就交给他暂时守护,等他功成身退之后,一定会回报——这是南宫紫枫走得匆忙之际留给他的书信。 这时候,他才有时间一次又一次地回想笑红尘落崖的经过,即使破碎不堪的心再次被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撕裂,也在所不惜,直到答案水落石出才停下来。 笑红尘落崖的那一刻,兰宁公主身边并无他人,以她的武功和身手,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伤到她,枉论掌劈她落崖?若非被熟悉又不会令她产生防备的人突然偷袭,断不会如此轻易被打落崖。以当时的情形来看,这个人非兰宁公主莫属。 可惜在前往好燕国的路上,他对身怀武功的兰宁公主竟然一无所觉,以致于没能及时防备,使笑红尘死于非命。意识到这一点,南宫若寒对自己更是痛恨交加,几欲自毁。 为了给她报仇,他曾偷偷再次前往好燕国。只因路上听闻兰宁公主身染重疾,命在旦夕的事,才又无奈地折回。该做的都被亦萧闲做了,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经此一事的南宫仁与白芷仿似瞬间老了几年,满眼苍凉。对笑红尘,他们满怀愧疚,对这个命苦的儿子,他们有心无力。看着他天天借酒消愁,两人不知如何劝慰,恨不得他再到江湖上快意人生,总好过整日睹物思人,怀缅过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冰火两重天 这一晚,南宫若寒想起第一次向笑红尘表白的情景,心血来潮的他潜入冷宫,来到他们一同发现的穴居中。点燃壁上的灯烛,家具上的厚厚积尘使他明白,这个地方已经好久没人居住过,夏天无也不知去向了。 站在那里,忆起笑红尘被识破性别时的表情,他还会感到心潮澎湃,不自觉地概叹一声,眼前景物依旧,佳人却已消逝。 就在他感怀伤神之时,轻微的响声惊动了他的听觉,他立刻朝那扇发出声音的门移去,凌厉的掌风跟随着推门的动作一并发出。令他愕然的是门后竟然空无一人,可心里却有一把声音在不断地向他咆哮——追过去。 然后,他的理智还没来得及运转,人已经追了过去。出了幽径,他发现外面除了一潭温泉和天然屏障,了无踪影。细心搜视,入眼之处,尽是空旷,如此之地,不论芳魂或人,没有消失或逃走才不正常呢。 一时之间,他感到万念俱灰,情不自禁的对月长声哀问。 只是,不管他如何哀呼悲怆,回应他的,除了四周的寂寥和皎皎明月,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他站在那里哀思怔愣了一会,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身蹿回幽径,再不见踪影。 待他离去,付轻雨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立刻从高度警戒的状态中松懈下来,“闲,我们赶紧走吧,七煞怕是已经完成任务了。” 亦萧闲在怀中之人的项脖上落下一个轻柔的细吻,温热的气息缓缓拂过细嫩的肌肤,引得她轻颤,低沉的嗓音才缓缓响起,“轻雨,我爱你。” 南宫若寒的情痴令她心酸愧疚,还没来得及消淡又突然听到心爱之人的深情告白,心房犹如浸泡在冰火两重天之间,既伤感又甜蜜,矛盾的海浪一波一波的冲刷着她的心腔。小手握住抱她的铁臂上,语气略带伤感,“闲,我爱的人是你。但看到他憔悴成这样,我会感到难过。” “这个世间已经没有笑红尘了。”面对她如此明显的心绪起伏,他满心不是滋味。这一刻,他又恼恨自己令她入世太深,对南宫若寒心软这种心情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她的七情之中,害他心中的幸福感岌岌可危。 “我明白,只是会忍不住难过。”她深吸了口气,强行拉回理智,“快回冷宫,我还有其他事要七煞完成。” 怕南宫若寒在穴居里守伏,他带她越过山丘,往冷宫的方向直奔过去。 回到冷宫,迎接两人的是南宫若寒与七煞激烈交战的场面。居住在冷宫的几个妃嫔被他们的打斗声惊醒,冲出门外看到闪来闪去的人影,大家都以为看到鬼了,有些胆小的直接晕倒在地,有些张嘴想要惊叫,被随后赶来的付轻雨下药迷倒。 她把夏天无的新药——短时失忆给每人喂食了一颗,消除她们刚才看到的记忆,才转身观战。 月影婆娑之中,七条黑影灵活地围攻着一条高瘦的暗影,虽然以众敌寡,仍讨不到半点便宜。 她一眼认出那暗影就是南宫若寒,估计他从老井出来时刚好碰上回来复命的七煞,只是不知两方为何会打了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双方仍没分出胜负,暗影却越战越勇,狂战如魔,周围的一切都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包围,如同跌入他的猎食圈似的。七煞被对方的杀气震摄住,明显出现了一丝溃退的势态。 再这样下去,七煞就算不被他所杀,也会为他的杀气所败。她转向亦萧闲求救,只有他才可能挡下疯狂状态中的南宫若寒了。 他看了一眼处于颠狂中的南宫若寒,对她微微地摇了摇头。把她带到屋子里才给她解惑,“他积蓄了太多痛苦,需要一个发泄对象,如果现在制止他,他就真的要疯了。” 这种痛失爱人的噬骨之痛,他焉能不懂,曾经,他也差点被痛苦吞噬成魔。 “但是七煞……”。 “就当作是给七煞的试练,我会护住他们不受伤。”爱到深处,不需多说,便已经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 “闲,谢谢你。”她是感动的,心有灵犀已在他们的心中播种。 他的眼神一沉,声带威胁:“记住,永远不要对我说谢谢,不管为你做什么事,我都甘之如饴。否则,我会杀掉所有你在意的人。” 这种威胁如同糖衣炮弹,很香甜,也很可怕。但她,却很喜欢! 屋内,温情默默,屋外,生死相搏。 “大哥,再这样打下去,我们会顶不住的,撤吧,改天再找主人。”老三严忠见势不对,马上作出判断。 “可是我的金创药还没拿到。”老七邵中庭心有不甘道。 “性命要紧,把我那瓶给你。”老四钱石开首次面对这种凶狠的对手,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离开。”声音哑沉,犹如来自地狱的催命符。杀红了双眼的南宫若寒似要把他们诛杀至尽才能解恨。猛然使出狠招,劈向老三的铁掌忽地转了方向,直接击杀老七邵中庭。 亦萧闲见势不对,立刻飞身过去接下他内力十足的一掌,付轻雨马上以密音入耳之功令七煞撤走,回客栈代命。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情敌 绝杀魔君的突然出现,令处于劣势的七煞顿时措手不及,胆战心惊。一个贵气公子已经令他们难以招架,再来一个绝杀魔君,不就等于判了他们死刑?看来,他们撞上霉神了! 眼看南宫若寒的刚劲掌风扫向老七邵中庭,六人立刻联手出招搭救,可已经回天乏力,就在千均一发之际,危在旦夕的老七邵中庭竟然被绝杀魔君护于羽翼之下,毛发无损,骇然万分的他们顿时又惊又喜。 他们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清冷的声音却在这时毫无预兆地崩进他们的耳朵,“立刻逃离冷宫,回客栈待命。” 七人闻言一愣,左右张望了几次都没有发现阎索魅影的身影,顿觉这个主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诡异难测。危难关头,小命要紧,因此他们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忙逃离冷宫。 这一晚,他们的心情就像被凭空吊在悬崖上,忽上忽下,大起大落,心脏都被快要窒息了。 转眼之间,热闹的冷宫只剩下一对内力对拼的高手。 “七煞是你的人?”发现突然冒出来并接下自己一掌的人竟然是亦萧闲,南宫若寒虽有惊愕,却无意收掌。 刚出古井的他碰上七煞,虽不知他们为何出现在冷宫,但据他们过往的所作所为猜测,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七人在江湖上恶名远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简直是人人得而诛之,死不足惜,因此,他才痛下杀手,毫不留情。 “是,也不是。”与他对掌的亦萧闲气定神闲,并没有全力出击。因为,还没有让他与他全力拼杀的理由。尽管前不久,两人才在好燕国因笑红尘的死心伤难抑,撕杀了三天三夜泄恨。 现在的他有爱侣相伴,心甜如蜜,快乐似神仙;南宫若寒痛失爱人,心如刀割,犹如行尸走肉。两人的心境绝然不同,甚至天壤之别。 “你是来为她报仇的么?”被亦萧闲这么一搅和,七煞已经逃得消声匿迹。从他接招所用的内力可知,他无意与自己比试,南宫若寒只得收掌退开,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糜不振。 伫立在夜色之中的他,长发散披,几缕乌丝在他瘦削的脸庞上拥风轻舞,多了几分随意,更为迷人;暗紫的宽阔袖袍随风飘荡,看上去增添了几分萧索。这时的他看起来虽然憔悴落魄,仍是贵气天然。 亦萧闲不敢忽略眼前这个头号情敌,没有丝毫同情与怜悯,冷然道“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 南宫若寒戚然一笑,正眼望向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亦萧闲,却发现他眼角含春色,意气风发,哪里还有半点悲痛和神伤?与一个月前简直是判若两人。他甚为不解,难道笑红尘的死之于他,只是比一般人重要一点,仅此而已? 他痛恨自己,为何当初不直接把笑红尘带走,这样就不会有后来的册封以及和亲,那么,她也不至于被人谋害至死。 笑红尘对他来说是一个迷,他始终弄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查不到她半年以前的事情?就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世间似的,无从查证。根据他过去四年的暗查可以确定,付轻雨才是笑问天和付菊予的女儿,那笑红尘又是谁的女儿?哪里来的?为何要冒认郡主? 很多疑问同时混淆在他脑中,无法解开。“你知道笑红尘是什么人么?” 亦萧闲一时间被他问住了,笑红尘只是付轻雨的其中一个身份,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又怎么可能告诉他?想到付轻雨因他的执迷难过,亦萧闲便难受——情不自禁的醋海翻波,遂挑眉冷笑,风流不羁说:“人已经不在了,是什么人还有什么关系?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人生得意须尽欢?”南宫若寒微微地笑了,笑得凄凉、悲恸。“笑红尘死了,现在的我如同行尸走肉,如何尽欢?” “只要你愿意,美酒在手,佳人在抱,夫复何求?”轻浮的语气,仿似风流才子。 他的心情他懂,但是,爱莫能助。 这个世间只有一个付轻雨,就算月老早已把她配给南宫若寒,奈何最先遇上她的是他!最先爱上她的也是他!情场如战场,他唯有先下手为强,果断斩红线,掳心又夺人。 “莫非已有佳人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暗讽的嗓音轻得几乎融入夜色,南宫若寒为笑红尘感到悲愤“你不配得到她的爱。” “配与不配,她自有决择。”听到南宫若寒如此诋毁自己对付轻雨的爱,他刹时怒火中烧。忽地,他发现探不到付轻雨的气息,心中一急,立刻转身往宫外飞身闪去,留下一脸疑惑的南宫若寒独自发呆。 该死的!她居然尾随七煞离开了。她似乎还不知道,除了祝繁声,江湖上还有多少人正在搜寻着阎索魅影?有多少男人想着把她纳入怀中,据为己有?越想他就越焦急,风也似的消失在厚重的宫墙外。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复仇之始:热身 隐身在破屋里的付轻雨看到南宫若寒被亦萧闲拦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待七煞逃离后,她暗中尾随其后。 “今晚真倒霉啊,我差一点就报废在丹为国的冷宫里,幸好绝杀魔君帮我挡了那一掌,否则我的小命早已岌岌可危了。”甫一回到客栈,老七邵中庭就软倒在床上,用力地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这一次的死里逃生实在太深刻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绝杀魔君和主人是一起出现的?”瘦骨精老五王海山若有所思道。 今晚,绝杀魔君一出现,主人的命令随之而来,就好像早已谋划好似的。更特别的是一向冷酷无情的绝杀魔君居然是来帮他们的,令他更觉不可思议,不得不如此猜测。 “就算是又有什么奇怪,难道这段时间你都没注意到吗?多少江湖人士被主人的惊世容颜疯魔了,大家莫不在到处搜寻她的踪影。”满脸模肉的老三严忠立刻插嘴,跟着这个主人,好像还不错滴说。“说不定绝杀魔君看到主人的容貌后,好男色的恶习立刻被修正了,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任她差遣。”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无可能。”满脸凶相的老六尤章认同的点头。“你们说主人什么时候再给我们任务?” “担心啥,主人让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相信她一定有所安排。”侏儒老四钱石开俨然成了阎索魅影的忠实追随者,安然若素。 “老四说得对,我们就在这里静侯主人吧。”虎背熊腰的老二贾海川是个粗人,不喜思虑,习惯了听命行事。 “已过五更天了,再过不久天就亮,大家还是早点歇吧,估计主人今晚不会来了。”肥头大耳的老大顾空明经过贵气公子的杀气折腾,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回到客栈后,才确定几人逃过一劫。意识到危机解除,他立刻松懈下来,只想好好休息一番。 “谁说我不会来了?”留给他们的,永远是清冷的声音。暗红的身影在七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出现在客房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如果她要他们的命,恐怕不知得手多少次了。 “主人!”众人先是一惊,继而喜上眉心。 付轻雨把金创药丢给老七邵中庭,“把今晚的情况详细道来。” “谢主人!”得偿所愿的邵中庭喜不胜收,自告奋勇的代为阐述。“就由我来说吧……” 今晚,他们七人接了阎索魅影给的任务后,就往太后的寝宫寻去。到了清华宫,一切如他们所料——太后早已睡下,房门外留有两个宫女值夜,还有两个护卫暗中保护。 他们用阎索魅影的迷药把护卫和宫女迷定后,依旧由瘦骨精老五——王海山扮作已经死去的笑红尘潜入房间,把太后惊醒。 令他们始料不及的是,这个老太婆见到笑红尘的鬼魂后,只是惊惧了一下,很快淡定下来,语气威严的斥道:“丹为国的皇宫岂是尔等小鬼作遂的地方,还不赶快消失?” 扮作鬼魂的王海山先是一怔,心中暗骂,这个老虔婆果然是人精,不知道害死过多少人了。 面对太后的严词厉色,面无表情的鬼魂突然双眼反白,七孔流血。 饶是踏着骸骨上位,见惯了血腥的太后也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一声后,不醒人事。 冰冷的嗤笑自那张恐怖至极的鬼脸上泛起,嘲讽十足,“哼,还以为她见过多少孤魂野鬼呢,原来也不过是纸老虎。” “这下可好了,我不用出马。”门外的老七邵中庭顶着一张同样吓人的鬼脸轻哂。 “现在怎么办?”满脸横肉的老三问。 “以天为被地为席,就让丹为国的太后也偿偿孤魂野鬼们无瓦遮头的滋味吧。”满眼精光的王海山不怀好意的讪笑道。“说不定这样一来,效果更好,明天我们的任务就更轻松了。” 几人把昏迷的太后搬至庭院中间,让这个曾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般卷缩着身子,昏躺在地上,怎么看怎么可笑。 抹去所有痕迹,他们才回冷宫复命。 老七邵中庭满怀期待地盼想着,他离主人的金创药又近了一步,笑容不自禁地灿烂起来。 七人刚现身在老井旁,一条暗影悄然无息的出现在他们眼前,双方均是一愕。七煞还来不及弄清状况,暗影已经向他们发出攻击,他们急忙联手还击,这一打便不可收拾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暗妒 “明天继续。”听完老七邵中庭的讲述,她满意的留下一句话,又不见踪影了。 付轻雨刚出客栈,马上被一个温暖的抱怀卷走。她大吃一惊,正欲出招,来人仿似早已料到她的反应,耳边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 “你吓着我了。”听到亦萧闲的声音,她即时褪去警戒,绵软的嗓音透着丝丝温柔,温顺的呆在他怀里,担忧问:“南宫若寒怎样了?” 听到她对南宫若寒如此关心,为她悬着的一颗心刹时跌落冰潭,心中郁气骤结,语气也随之冷然,“不知道。” 听言,她首先一愣,随即了然的主动抱他,温婉而又无奈:“此生注定我要愧疚于他,只希望他能放下关于笑红尘的一切,别无他意,你别生气了,好吗?” “你是付轻雨,与笑红尘无关。”他的语气仍旧萧森,相对于前一刻,眸色稍为明亮了一点,抬眼发现残月已西去,黎明即将拂晓,连忙牵起她的手眨眼间消失,像鬼影般的来无影去无踪。 事实再次明证,他是个极之小气的人。 回到房间,她有些疲倦地拿下头上的纱笠,正想歇息,不料下一刻就被钳制在他的铁臂铜怀中,缱绻痴爱,直奔云宵。 云雨过后,室内春意渐褪。 寂静了一小会的罗帐内传出一道累极低软的娇音:“闲,我真的累极了。” 她还没从前些天的倦怠中解脱出来,再次被囚上云端,身上的精力和元气又再度被抽得一干二净。 “真的累了吗?”缓慢又轻柔的嗓音透着邪气,温热的指尖拂过她布满倦意的艳丽芳容,他虽不舍,心也痛惜,仍旧残忍的没有放过身下的娇人,逼着两眼不断垂拢的她保持着一丝清明,“那南宫若寒的事随我处置了?” “嗯……”她的意识一点一点地被疲惫拽倒,陷入混顿,已然失去了最基本的判辨能力。此时的她不管他说什么,或是有什么要求,都只剩下一声虚应。 直到这时候,一直欺压在她身上的男子才满意的翻身拥她入怀,心暖如春,满意地把眼中的深遂收进眼睑之下,轻雨,你的心不能牵挂别的男子,就算无关欢喜都不行! 三日后的紫春城,艳阳高照,暖和融融的阳光驱走了些许寒峭。 相对于大街上的天寒地冻,酒楼内热火朝天,客如云涌。 “听说没?皇榜出告示了,太后病重,皇后身体欠恙,今年的皇家游园灯会停办。”大堂中央的一张桌子,几个年轻儒雅的男子正在小声谈论。 丹为国自开国以来就一直延承着一个传统,每三年的新年前夕,皇家都会举办一次大型的游园灯会,专设琴、棋、书、画、曲、艺、兵、策共八项比试,会试之人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拥有其中一样才能均可参加。 八项比试中,每一项的第一名被誉为折桂,折桂之上则是极荣。想取得极荣这个尊称的人必须夺下所有项试的折桂,才可获得这个殊荣的称号。上百年来,获得过这个尊称的人总共不超过三个,而付菊予就是其中一人,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子。 “我还没听说哪,如此说来,今年大家就没有机会欣赏到各路才子佳人的才艺大比拼了?实在太令人失望了,枉我还专程早早从诸为国赶来,只为见识一下丹为国这个闻名不如见面的皇家游园灯会。”另一人失望的叹惜。 “可不是嘛,我本来在商青国的南方避寒呢,那里春风明媚,气候怡人,比这里暖和舒服多了。为了参加皇家游园灯会,我前两天才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结果却扑了个空,真令人扫兴啊。”另一人无精打彩道。 “谁叫天公不作美呢,偏生让太后在这个时候病情加重了。” 几人一番唏嘘概叹后,转移了话题,谈起诗词歌赋。 靠窗的一张桌子,两个相貌普通的男子安静地置身于喧闹的大堂里。身形瘦削的男子长睫轻垂,嫩白的小手把白瓷杯盏举至小唇边微啜,若有所思;身形魁梧的男子面朝窗外,细长的黑眸似是有意无意地欣赏着街景,懒散随意。 亦萧闲终是敌不过付轻雨的软泡硬磨,不情不愿地陪她坐到这个人多声杂的地方来。他就不明白了,让自己的手下去打听和亲自来打听,有什么不一样呢? “听说醉霞山庄的三小姐病好了,要求和兰暄公主同一天与搂月山庄的少主完婚。” “真的假的?我听说那三小姐病了好几年都没治好,还以为将不久于人世呢。” “有小道消息说,醉霞山庄的庄主——向林际在半年前亲自出马,带着自己的同胞妹妹四处求医。历时半年,才在好燕国遇到一个医术精湛的女神医,把三小姐的病给治好了。” 凝神静听的付轻雨骤觉全身一寒,抬眼撞进一双满带疑惑和探究的黑瞳中。她赶紧暗敛心神,泰然自若地朝他扬起浅笑,继续握着杯盏浅偿,不致一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复仇进行时 “哇,三小姐和兰宣公主同一天出嫁?这一次真的有好戏看了。一边是公主,一边是五大庄之一的三小姐,都不甘作小,如此强势的对垒,不知搂月山庄的老庄主如何处理。”好事之人满脸期待的轻哂。 “我估计现在搂月山庄最头痛的应该不是这事。”那人说得起劲,得意的掷出一句,成功地引起周围的人好奇偷听。 “啊?这还不算最头痛?那令他们最头痛的究竟是什么事呢?”有人忍不住问。 “嘿嘿,搂月山庄的少主祝繁声逃婚了,老庄主现在正被气得七窍生烟呢,命人忙着找人都来不及了,还哪有时间来头痛两个贵主谁作大谁作小呢。” “不会吧?祝少主发什么疯了?齐人之福这种世间少有的好事都被他摊上了,竟然还逃?” “唉,各花入各眼,听说祝少主迷上了最近闻名于江湖的阎索魅影,那可是个神秘的毒美人啊,虽然倾国又倾城,但说到这个毒字,可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要命呢。” “你没听错吧?据我所知,阎索魅影前不久触怒了绝杀魔君,差点死于他的掌下,虽然被她侥幸逃脱,可江湖上谁人不知,惹了绝杀魔君的人哪有好下场的?他迷什么人不好啊,这不等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 各种信息随着人流变更,如潮水般汹涌的汇聚过来,付轻雨只是静静地听着,不作任何举动。这时,另一桌的谈论声也传进她耳里。 “前两天,好燕国的太子妃薨了。”低沉的声音很快就沉没在喧闹之中,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太子妃嫁过去才不到两个月,就薨了?”另一人不敢置信。 “本来我也不信,昨晚我和刚从好燕国倒货回来的张员外喝花酒时,他亲口证实的,皇家这等大事,谁敢胡说?” “皇室今年还真是晦气啊,公主死了一个又一个,现在连太后也病重,难怪皇后也抱恙了,不会是冲撞了什么神灵被降罪吧?” “难说啊……”。 还在继续收集信息的付轻雨倏地被拉起,她不解的望向作祟之人,顿时被他眼中的威胁神色唬住,不得不乖乖的随他离开。 两人来到湖边,四周不见闲散杂人,他才阴恻恻的问:“醉霞山庄的三小姐是怎么回事?” 刚才在酒楼里听到醉霞山庄的三小姐被一个医术精湛的女神医所救,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付轻雨。见她淡然自若,没有否认的眼色,便知与她脱不了关系。想到她竟然以女子的面目出现在向林际眼前时,他的心就被揪紧了,生怕突然又患出一个劲敌来。 “嗯,那次向林际救了我之后,我发现他妹妹中了一种罕见的毒,状似生病,所以就顺便帮她解毒了。不过从刚才的消息可以听出来,他并不打算把自己妹妹被人毒害的事宣扬开去,必定是另有隐情。”见他问起,她毫无保留地倾盆而出。 “你上次提过,他们以假名行走江湖,被他们所救的你,当时用的又是什么名字?”他焦急的追问,不希望笑红尘这个已经结束了的身份还留下什么尾巴。 “付轻雨。”她简短的回复。 心有所想的他思索了一会,脸色凝重的看着她:“为了日后的生活不被打扰,你愿意随我隐姓埋名吗?” 发现她满眼不解,轻叹,“笑红尘的面容,付轻雨的名字,祸患无穷啊。” “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我都愿意。”听了他的剖析,她也跟着不安起来,后悔起自己的一时冲动,同时不忘解释:“当时的笑红尘确确实实地死在大家面前,太后她们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而我,再也不需要担心被人追查和暗杀,才决定做回付轻雨,就用了这个名字。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她也明白,如果被南宫若寒知道笑红尘就是付轻雨,恐怕难以脱身;若被笑春风知道,后果更加不堪设想,冷宫那晚的他光是看到酷似付菊予的她,已经失心疯狂了……噢,天啊,她简直不敢想象后果,自己怎么会犯下如此愚蠢的低级错误呢?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她忧心忡忡的模样重重地扯痛了他的神经,急忙拥她入怀,连连安慰,眼中的绝情和狠厉可怕得连湖水也忍不住翻起阵阵涟漪。 他的计划已经在顺利的进行,半个月之后,他再也不用受商青国国主左丘丰衍的牵制,可以无忧无虑的带着怀中之人逍遥在世间之中。 第一百四十章 重建基业 自从察觉到商青国国主左丘丰衍的目的之后,他便立刻着手拆分麒麟山庄的基业,以各种方式暗中转走庄里的银两、库银以及他培养的管事和掌柜,将之全部分散到五国之中,以张山、子曰,无常,索命和黑夜五人为首,分别用其他名义和形式重新建立起属于他自己的基业。 即使鼎鼎大名的麒麟山庄被左丘丰衍抢到手,也只是一个负债累累的空壳,不但捞不到半点好处,还要投入大量的银两才能支撑住它的运转,才能以商青国的财力后盾之名继续屹立。 他很好奇,左丘丰衍得知真相后会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真的很期待! 丹为国的太后最终没能挺过这个寒冬,在新年的前一天驾崩了。整个丹为国马上陷入一片沉重的氛围当中,举国哀悼。 处理完手上的公文,他凝神寻思,考虑着两人日后的爱巢居所。 黑夜敲门进书房的时候,看到正在独自沉醉的少主,不禁被这千载难逢的情景吓了一跳。他狐疑地望了他一眼,遗憾的发现除了一双迷离的墨眸外,金黄的面具下并没有多少可供他猜测的线索。“少主,这是来自四国的信件。” 被黑夜的声音惊醒,他冷静自然地接过信件拆阅,同时问起投放在丹为国各处的生意情况。“丹为国各地的生意如何?”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各处的店铺经营还算比较乐观,只是兵器铺的生意很一般。可能是大家都没听说过我们的名号,大多人对店里的兵器只是看看,真正想买的几乎没有。”黑夜为难的把手中的信息全盘托出。 最近一个月以来,所有新开的铺子一概不与麒麟山庄沾边,全部起用新名号,从零开始,想要在竞争激烈的行业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赌坊还算好,不管新的还是旧的,只要赔得起,就不怕没人光顾,在所有的铺子里,就数它几乎不受名号的影响。而玉石珠宝的铺子也受到一些影响,但因首饰的款式设计独特、别致,做工精细而吸引了不少顾客,生意逐步稳升中。唯一令人头痛的就是兵器铺,几乎可以用惨淡来形容,一直令他束手无策。 听罢,亦萧闲俊目一凛,轻笑道:“我就不信没了麒麟山庄的名号,兵器铺会经营不起来。放消息出去,从今天起的一个月内,欢迎客人拿别家等级相同的兵器到店里进行矛盾式的比试,如果本店的兵器不如人,则以兵器价格的双倍银两奉送。” 黑夜一听,心中哀嚎不已,怕不出一月,就算少主手中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赔!少主一定是被那个少年迷惨了,不但夜夜笙歌,还作出这种不明智的决定! 他担心的想要出言提醒,却见少主突然伏案疾笔,在他准备劝说时,一份引人注目的文案已经安躺在他手上。他忧心忡忡的展开一看,心中的忧虑马上不翼而飞,兴奋和崇拜铺满他的双眼,还有一脸的期待! 手中的文案逐一阐述了这个活动的规条,例如请来当地有名气的兵器鉴赏人,负责评判客人带来的兵器等级,然后安排每一类别和等级的兵器进行比试等等,每一步,每一项都作了详细的说明。 钱,永远具有最致命的吸引力,就算明知会断送性命,也有不少人前扑后继。如此有吸引力的噱头,不轰动全城才怪,恐怕还会风靡全国。为了让兵器铺的名号一炮而红,少主还特别要求从这一个月起,所有兵器都起用一种新矿石练制的金属,只要往铸造兵器的铁料中混进很小的比例,炼制出来的兵器不论在锋利程度,还是硬度均比以往的兵器好上几倍。 黑夜已经完全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别家同等级的兵器难以在比试中胜出,他们不但可以稳赚不赔,还可以令兵器铺的名号跃居于同行的前茅。 难道是那个少年的吸引力作崇?他暗暗称奇,这一个月下来,他们家的少主不但越发的智谋出众,连以往渗人的寒气也日渐消褪,变得越来越有亲和力。 前阵子,少主的眼角还常常挂着“吓人”的笑意,令他和其他同伴心惊胆战了好一段时间,后来发现少主的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怀,令他们差点以为头顶上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他也曾偷偷打量过那少年,样貌称不上秀色可餐,除了一腹的惊才谋略外,实在想不明白他哪里吸引少主了。无论怎样,只要他没有迷惑少主、祸害少主,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少年。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找师父提亲 亦萧闲又对丹为国各处的生意和经营状况了解了一番后,逐一指出其中的问题,提出改善和解决的方法,直到确定黑夜已经一一记下,才让他下去处理。 时至今日,他在各国建立的产业已经整然有序地发展起来,渐渐形成了一股隐蔽的新生势力,在各国的纷乱势力中不为人所觉地屈起。 他继续拆阅着几案上的信件,直至一封来自商青国的信函展现在眼前,墨眸中的神色才有了些许波动。 信涵上,徐管家把左丘丰衍最近的动向详细地汇报给他。 自从闻知亦萧闲与丹为国郡主的婚事泡汤后,曾经心焦如焚的左丘丰衍如逢甘露,心情大好,却并没有因此放弃赐婚的念头,暗中安排着他的下一步棋。并且,他还趁着亦萧闲因痛失爱慕的女子而无心处理事务之际,大肆加快了对麒麟山庄的操控,派出更多的人手逐一强行接管各地的商铺。以现在的形势分析,麒麟山庄的庄主之位已经指日可代了,恐怕过不了多久,麒麟山庄就会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看过徐管家的信件,他马上执笔回了信,派人连夜快马加鞭的送回去。 “闲,我们什么时候回麒麟山庄?”看着亦萧闲安排完,付轻雨忽然间冒了出来,不怀好意的笑问。 最近,因两位公主早逝,太后驾崩,以及皇后的身体也日渐衰弱,丹为国的皇宫不可抑制地谣言四起,嫔妃之间的争夺战更加白热化,均想坐上一统后宫的凤座,各处宫闱处于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下面的宫女太监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时时谨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炮灰。 皇宫的景况令她甚为满意,大仇快要得报,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让她留恋,可以随时离开。 亦萧闲痛惜的看向她,故意揶揄,“究竟是麒麟山庄吸引你呢还是练制百毒丸的毒虫子和药材吸引你?” “嘻嘻,”素手轻掩樱唇,她作状嗔怪,“你就知道消遣我。” 他轻叹一声,不舍的拥她入怀,眸中泛起幸福的光芒,温柔地问:“是不是感觉闷了?再过几天,我们去找你师父和师娘,好不好?” “咦,怎么突然间要找我师父和师娘?”他身上的香草味淡淡的,令她百闻不厌,深深的吸了几下,才不解的抬头望他。 “你师父救了你,使你得以再世为人,还授你绝学,对我来说,已经形同你的再生父母。我要娶你为妻,怎么可以不去拜谢他们,顺便向他们提亲呢?”他对风不觉的感激已经不是言语可以替代,是打从心里的感激。 “嗯,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提到师父,她猛然记起,风不觉在她出谷前,叮嘱她游历一年就要回去的话,现在算起来,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回毒谷的期限了。“不过,我们可去回去等他们。” “回去?哪里?”这回轮到他不解。 “事实上,师父让我出谷游历的期限只有一年。不知不觉中,回谷的日子快到了,只剩不到两个月。你不提起来我还差点忘了呢。”她调皮的朝他做了个鬼脸。 “那正好,我们一起游历回毒谷。”某人心花怒放,庆幸万分。 庆幸她首次出谷不久,就被他遇到,若是南宫若寒先他一步与她相遇,恐怕现在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不会是他。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游荡江湖了?”她闻言一喜,而后想到商青国还有她炼制百毒丸所需要的毒虫和药材,那张充满惊喜的小脸刹时收起,一脸乞求,“可是,炼制百毒丸的毒虫和药材怎么办?我们还是先回商青国,等我炼好百毒丸才去游荡好吗?” “就知道你舍不下那些毒虫和药材,我已经吩咐徐管家交托给镖局运过来,相信再过两天,你那些宝贝就到了。”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他宠溺地逗她。 “真的?闲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激动地垫起脚尖,在他冰冷的面具上落下一吻,成功地使他瞳中的笑容定格在冬日的寒风里。 他笑得幸福,飘然,沉浸在甜蜜的惊喜中,仍然不忘毒害一下那个被他气到暴走的师父。“等我们拜见过你的师父和师娘之后,我就带你去见见我那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师父,不知道他现在又毒害着谁了,保证你会喜欢他。” 在某处自得其乐的安得知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心里不由自主的寒了起来。 “你师父真像你所说的那样爱玩吗?我怎么听怎么像是一个被你们欺负得无路可逃的可怜人?而且听起来,你和你师兄还乐在其中的样子。”想起他曾提过被师父摧残的事,她好奇得很。 “咳,总不能老被他耍着玩,与其自己生不如死,还不如让他生不如死的好!”说着,狭长的凤眸再次泛起阴险的神色。 付轻雨不由自主地为他那个可怜的师父掬了一把同情泪,如此残暴的徒弟竟然被他收到,而且还不只一个,他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背。 “好吧,虽然说你们师兄弟都有欺师灭祖的嫌疑,但谁叫我也很好奇呢?”相对于他的阴险,她的笑容和善多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回谷所遇 一个多月后,寒露初春,暖风微微吹过,春芽展新枝。 好燕国的碧风城内,易容打扮了的亦萧闲和付轻雨仍是坐在昔日那间酒楼内,一边暗中听取对他们有利的消息,一边漫不经心的用着午膳。 “你有没有听说过‘幻影’兵器铺?”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下意识地摸了摸安放在桌子上的那把套鞘大刀,有几分得意的问同伴。 “前两天听张兄提过那个铺子,你也换兵器了?”他的同伴惊讶的问。 “唉,说来话长。前阵子我去丹为国办事,恰好遇到那家铺子正在举行兵器比试大赛,我随身的大刀已经用了几年,一直感觉不错,就忍不住去试了试。结果一碰上他们铺里的兵器,简直就是鬼见愁,没两下就断成两截了,幸好我最先报名参加,店主以折半的价格将这把削铁如泥的大刀卖给我,以示奖励。这把新刀用起来果然比我以前那把大刀好太多了,嘿嘿。” 见汉子说得如此入木,那同伴不禁带着疑惑的目光瞟向他的兵器,“真的?杨兄可否把兵器亮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有何不可?”杨姓汉子拿起大刀,利索的拔刀出鞘,众人顿觉寒气逼人,刀光闪烁。“张兄,你仔细看看有何不同?” 张姓汉子满眼痴迷的接过杨姓汉子的大刀,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忍不住赞叹:“好刀!不知杨兄这把大刀花了多少银两?” “不多,原价比我以前那把刀高出少许,由于店主对折半价给我,才花了一百两。”占到便宜的兴奋余温未息,令他沾沾自喜。 “那名叫‘幻影’的兵器铺里,兵器的种类多吗?”张姓汉子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多,十八般兵器样样皆有,只要你能提交图样,还可以订做。”杨姓汉子说得维妙维俏“讲开又讲,前两天我路遇一群山贼,与他们的领头交锋时,对方的大刀被我一刀砍断,那龟孙子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一下子逃得不见踪影,我捡起他的断刀一看,竟然出自麒麟山庄。哈哈哈……”。 杨姓男子绘声绘色的讲述和爽朗的笑声,引得客栈里不少江湖之人士侧耳倾听,纷纷对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兵器铺“幻影”议论起来。 付轻雨淡然笑笑,“你的方法看起来蛮凑效。” 亦萧闲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唇角,漫条斯理的举杯细品,同时回了她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不置一言。 “师兄,你别管他,他就是跟屁虫一个。”一把爽朗中带着娇柔的女子声音突然闯进付轻雨的耳中,熟悉得令她忍不住抬眼望向声音的方向。 只见一女三男正缓步走进客栈,男的俊逸,女的娇美,吸引了一大票惊羡的目光。其中,最令付轻雨惊喜的是,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若寒、步惊叶和云非雨,还有跟在云非雨身后,像跟屁虫一样的南宫紫枫。 差不多两个月不见的南宫若寒俊美不凡,浑身的贵气丝毫不减,不见一点伤戚之色。这个发现令她终于放下心头一直隐藏的牵挂和愧疚,暗喜:他终于放下过去的一切了。 亦萧闲也发现了这四人,不满地把她的脸扶向自己的方向,让她只看他一人,温柔一刀的笑语:“怎么了呢?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她抖然一惊,立刻收起心中的澎湃,低头喝茶。 刚才她真想过去与云非雨叙旧,奈何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笑红尘,再加上南宫若寒也在那里,她更是万万不敢靠近他们那桌,以勉街徒增烦忧。 四人坐落后,步惊叶对云非雨无可奈何的笑语:“你啊,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小家子气。” “我哪有嘛!你看他整一个欠揍的模样,天天死缠烂打,他不烦我还烦哩。”云非雨不忿道,对身边的南宫紫枫没有一点好脸色。 “哼,谁死缠烂打你了,净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的样子。”南宫紫枫嗤之以鼻的驳斥。 “你……”云非雨被他气得直瞪鼻子脸通红,但又不愿就此罢休。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压下心中的气愤才道:“哼,你若没有缠着我,干嘛每顿饭都和我同桌?为什么每晚都跟我投宿在同一家客栈?如果这样都不算缠着的话,流氓痞子都可以当书香世代之后了。” “谁规定?” 两人你一句我一语,旁若无人的唇枪舌战起来,互不相让。而同桌的步惊叶和南宫若寒则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继续低声交流,一点也没有受到两人的舌噪影响。 第一百四十三章 相见不相识 “若寒,家师最看重的是人品,其余都好说。”步惊叶对云非雨和南宫紫枫这对小冤家比较乐见其成,就看师父是否点头了。 “惊叶兄,真是让你见笑了。我二弟为人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不明白他们两人为何一碰见就会吵得如此不可开交。”南宫若寒望了一眼越抬扛越有感情的两人,刹是费解。他愣是想不明白这两人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一碰在一起就非要吵嘴不可,有时甚至还吵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见不到对方的时候,整个人又要死不活。 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着的付轻雨终于明白这四人为何凑到一块了,原来是南宫家为南宫紫枫向云非雨的师父江无尽提亲! 本因由南宫仁亲自出马,可刚好碰上丹为国的皇宫连遭不幸,弄得人心惶惶,外面更是民心不稳;处于这样的敏感时期,朝中的一众大臣更不敢轻举妄动。 而南宫若寒因永和公主一事毁了弟弟的婚约,心中内疚万分,希望这次能够戴罪立功,所以就义不容辞地代父为二弟提亲了。 “这倒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两人时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活像前世积下十冤九仇似的,从来没见他们和睦相处过。唉,为什么他们天天吵,却还想要成亲呢?”步惊叶无奈地摇头轻叹。 “师兄,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这种福气你盼也盼不来滴。”她故意揶揄步惊叶,谁让他老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真是太没良心了,还是她亲如大哥的师兄呢! “这种福气还是由你们自己留着好好享用吧,师兄我呢,没那个命。”步惊叶差点翻白眼,相爱之人,恩爱如举案齐眉、夫唱妇随、琴瑟调和、卿卿我我等等,方式多得很,为何非要天天吵来吵去,多伤元气啊,也只有这两个极品才会用这样的示爱方式。 “嘿嘿,师兄,我就知道你喜欢的是吕姑娘那样的女子,温柔美丽,知书识礼,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云非雨一脸奸笑的回敬。 “咳嗯,师妹,别拿人家姑娘来胡说。”看到云非雨不怀好意的奸笑,步惊叶对她的小算盘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连忙出言制止。 “师兄,若是喜欢人家就要快点有所表示,尽快抱得美人归嘛,所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见师兄再度严肃起来,她只好契而不舍地劝解,算是为师父分担一份烦忧。 都快到而立之年的人了,人也长得差点就天怒人怨,功夫医术更不在话下,对他一见倾心的女子多如牛毛,美丽的,温婉的,娴熟的,爽朗的……应有尽有,就不知他为何死活不动凡心,似乎在等待某人似的,可她又从不曾听他或旁人提起过他曾倾心于某一个女子。 不得其解啊! 就连诸明国藏云山庄的二小姐吕柔,也被他的玉树临风刹到,对他一见钟情,常常借身体不适为由请他前往诊治,甚至暗地伤害自己,只为能见他一面。 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 “非雨,以后不得再开这种玩笑!吕姑娘是个待字深闺的女子,切莫胡乱拿人家来开玩笑。”步惊叶稍稍缓了缓脸色,又道,“我知道你想分担师父的忧虑,但我自认现在这样也未必不好,可以心无旁骛的精研医术,救人扶伤。” “你明明知道师父早已经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儿女来看待。你一天不成家,师父他老人家哪能安心?”云非雨收起任性的一面,仍然不打算放弃。 “而且谁规定成亲生子后就不能精研医术和救人扶伤了?持家生子的事,我相信吕姑娘一定会操持得来。只要你对她用一点心,你就会发现,她对你的爱已经深到愿意为你赴汤蹈火。这半年来,她为了能见上你一面,每隔两个月就会偷偷的给自己服毒,难道你没发现她身上的毒很蹊跷吗?明明已经清除干净了还会定时发作。”她就不相信比自己精明多倍的师兄看不出来。 突然察觉自己失言,云非雨立刻堵上自己的小嘴惊呼道,“啊,我什么也没说。你们什么也没听见。” 老天!如果她的一时口快害得吕姑娘再也见不到师兄,万一她想不开怎么办? 三个男子闻言也是一惊,想不到世上会有如此痴情的女子,为见所爱的人一面,居然以命相抵。这事若是被藏云山庄的庄主知道,恐怕就算威迫利诱、强抢掳猎也要把步惊叶收入庄内做乘门快胥。 江湖上谁不知道吕无沙儿子四个,唯独只有一个女儿,疼爱到差点连天上的星星也要为她摘下来。 惊愕过后,步惊叶陷入沉思,惆怅满怀。 印象之中,吕家的那位二小姐柔弱妩媚,娴静安然,之所以会对她有那么一点印象,全因她身上有着一小措无欲无求的气息,仿似当年在无涯山庄待医的小女孩付轻雨一样。他也不明白,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何还会一直记挂着那个小女孩。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红尘是谁? 云非雨看了看身边这个心思难测、正旁若无人地兀自沉思的师兄,又扫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南宫若寒,不禁郁闷的碎语:“唉,怎么身边尽是痴情种呢?一个曾为了红尘消得人憔悴,另一个呢,更恐怖,我和师父都不知他在想谁!” 虽然她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还是被南宫若寒一字不漏的听了去。他也不以为然,只是淡淡的笑问,“非雨,你口中的红尘是谁?与我前阵子的憔悴有关吗?” “噗” “咳咳……” “啪” 他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中反应最大的要数南宫紫枫,刚入口的茶水喷得一滴不剩,幸好坐在他对面的步惊叶动作够快,才能从容地避过一劫,免遭渔池之殃。 而云非雨则没有她师兄这么幸运,被南宫若寒的一句话呛得咳声连连,惹得南宫紫枫一番忙乱,又是给她拍背顺气,又是斟茶递水。 最后一种声音来自角落的一桌,嗡嗡人声中,谁也没有留意到。 过了一会,云非雨终于顺了气,才狐疑地问他:“你真不知道笑红尘是谁?” 此话一出,坐她旁边的南宫紫枫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战战兢兢的注视着自己的大哥。这辈子,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携得美人归府时见到的情景,昔日俊美不凡、贵气一身的大哥因笑红尘红颜薄命而失魂落魄,常日与酒为伴,憔悴不堪,形容枯槁。不修边幅的样子如同街边的流浪汉,他身上哪里还找得到一点昔日贵气公子的风范? 就在一家人为他愁眉不展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好像感悟了似的,卸下心中的悲伤,重新振作起来。南宫仁和白芷皆认为他终于想通了,激动不已,生怕他再受到什么刺.激,禁令南宫府内的众人一概不得提到与永和公主有关的任何事情。 南宫若寒发现眼前这对小冤家的反应出人意表,举动可说是耐人寻味,连步惊叶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他,一脸疑惑。他讶异地看了三人一眼,难道他该认识笑红尘吗?尽管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还是淡定的回答:“笑红尘不就是永和公主吗?可惜她人已经香消玉殒,否则现在应该是好燕国的太子妃了。” 南宫若寒提到笑红尘时,表情极其平淡,眼中的神色平静得仿若在谈论一个与他全然无关的陌生人似的,令他们三人错愕不已! 南宫若寒总觉得一提及笑红尘这个女子,他们的反应就很奇怪。他不解的再次看了三人一眼,见他们仍是一脸迷惑,只好再问:“怎么了?我说错了?” “啊嗯,没有没有,你说得很对,很对,嘿嘿。”南宫紫枫左手轻托脸腮,借意向另外的两人抛去眼色,暗示他们千万别在自己大哥面前再提及笑红尘。 他很怕再次挖开大哥的伤疤,因为这一次,他伤得实在太重的,甚至是体无完肤。如果大哥是因为伤心过度才忘了笑红尘,那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终于走出自己的黑暗世界,不再纠缠在伤心和难过之中,也勉却家人的忧虑和不安。 “除了知道她是个公主外,关于她的其他事情你知道吗?”云非雨并没有把南宫紫枫的暗示当回事,怔怔地望着眼前那个若无其事的南宫若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眼前之人就是两个月前,她看到的那个为爱消沉和痛苦的人吗?从他无意间问出的几句话中,她已经大概猜到,他不是因为想通了才重新振作起来,而是……她实在不敢想下去。 “非雨!”南宫紫枫急忙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师父喜欢什么呢?第一次登门拜访,我们都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才好。” “难道因为她是个公主,我就应该知道她的其他事情吗?”南宫若寒心中疑云纵生,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应该知道,但却不知道的,所以他略过自己二弟的话,接上云非雨的问题试探道。 “这……呃,我听紫枫说过,皇上曾有意赐婚给你,好把你留在朝中。”桌下的纤手被紧张的南宫紫枫握得赤赤生痛,她不得不赶紧拿话唐塞了过去。 这下子,她完全可以确定了——南宫若寒是真的不知道笑红尘是谁,不,应该说他真的忘记笑红尘了。 “哦,原来这样。我都没听二弟提过。”他毫不在意的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慢慢细品。心底却更加的暗疑,真是这样吗? 店小二适时送上他们的菜肴,打破了一桌的沉默和尴尬气氛。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似曾相识 大堂角落里的一桌子上,靠窗而坐的付轻雨听到南宫若寒问起‘红尘是谁’时,整个人陷入震惊之中,握杯的玉手非常不淡定地一抖,杯子跌落桌面,洒了一桌。她微敛心神,尽量面无表情的看向亦萧闲,语调轻忽,“闲,你是不是对他用了惑音心功?” 虽然对她的反应早有所料,但亲眼目睹时,亦萧闲还是觉得满心不是滋味。他嘴角微勾,狭长的凤眼轻潋,迎上她蕴含着朦胧质疑的清瞳,眼中的锐意越发凌冽,直逼灵魂深处,一层又一层地削离着她假装的镇定。 “不好吗?”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唇上泛着的浅笑,让她觉得比这寒末初春还要阴冷。 果然是这样!她还以为南宫若寒终于想通了,眼底的伤痛才会无影无踪,却没想到原来是亦萧闲暗自把所有关于笑红尘的一切从他脑中抹杀掉,只留下一小段虚实难辩的模糊记忆。 不好吗?她也暗暗自问,与其让他在往后的日子里痛不欲生,不如让他彻底忘记!虽然这种做法对南宫若寒来说,也许残忍了一些,但也不失为一种比较好的方法。 世事两难存,就算自此失去一个可信赖的人,她也希望他能回到遇见自己之前的样子,意气风发、风雅随意。心中如是想,认同的话语也随口而出:“很好!” 直到这一声简短的“很好”落下,他眼中的锐意才渐渐削减,牵起她的小手,顺势把她带起,不咸不淡的笑道:“时候不早,我们该赶路了。” 她温顺的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离开。转身回眸间,不自觉的偷偷地瞥了南宫若寒一眼,玉脸清俊,俊逸绝尘,这样的他,确实很好! 两人轻快的走出大门,迎向门外的明媚阳光,转眼间,融入了人潮之中。 南宫若寒突然觉得一阵心悸,抬眸发现两名面相普通的男子从身旁经过,脑中闪过一片模糊的影象,稍纵即逝,令他无法抓住。呆愣地望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渐行渐远,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忍不住浓眉一戚,这两道背影好像哪里见过? 他拍了拍正开怀大吃的南宫紫枫,抬手指了指门口,疑惑的问:“那两个人,我们是不是认识?” 南宫紫枫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人来人往,却没有熟悉的身影,不解的问,“大哥,你说的是哪两位?” “走了。”眨眼间,那两道身影消失在人群里,他顿时觉得若有所失,怎么会这样?他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能够让他感觉熟悉的人,一定是关系不错的人。但刚才那两人,明明陌生得很,心中却感到熟悉,怪哉! “哦。”南宫紫枫无趣的应了一声,并没在意。回首发现大哥盯着桌面凝思,赶紧挟了一块鸡腿到他碗里,“大哥,你偿偿这鸡,厨子的手艺真不赖,嫩而不老,味清肉香,比我们府里的厨子做得还要好吃。” “这家客栈的菜确实做得不错,难怪宾客盈门。”一旁的云非雨不忘插上一脚,和南宫紫枫夫唱妇随起来,硬是把一旁袖手看戏的步惊叶也扯了进去,“是不是啊,师兄。” “这味道挺合我脾胃。”收到云非雨的飞眼,步惊叶微笑着应道。 南宫若寒看了看眼前这对小冤家,再望了步惊叶一眼,总觉得三人之间听似平常的话语,别有深意。他只得收起细密的心思,不动声息的端起碗慢嚼细咽,不忘提醒那三个只顾看着自己吃饭的人,“下午还想赶路的话,就快点吃。” 听言,三人立刻行动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重游旧地 转眼间又到了韶光开令序,淑气动芳年的季节,处处皆是柳条绿,桃花艳。 亦萧闲和付轻雨一边游玩一边赶路,十天后到达了离无涯山庄不远的一处断崖。 再次回到这个断崖,晃如隔世。望着崖下生机盎然的浅绿,付轻雨静立不语,眼中透出阵阵暖意。崖下,是她劫后重生的地方,也是她命运起伏的交折点,更是她一生当中无法忘怀的宝地。 亦萧闲环顾四周,峰峦雄伟,连绵不断,自然而然的形成一个封闭式的山谷;峰峦上疏疏落落的枯木新芽呈现,一片万象更新之色,而崖底却已经绿意盎然,繁花似锦。“下面就是毒谷?” 听到他的提问,她回神轻笑:“下面有个温泉,我想去沐浴。” 他捕捉到她眼里的复杂神色,蓦然醒起这个断崖离无涯山庄并不远,难道这里就是当年他们差点阴阳相隔的断崖? 痛惜的拥她入怀,发觉她身子冰冷,忙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剑眉轻蹙,“你身子怎么这么冷?” “所以才想要去泡温泉。”抬头迎上他的关切,心底被暖意萦绕,她脸上的笑意更加温婉,“只是,这个谷底没有通向外界的路,只能从崖上下去。” “原来如此,我们下去吧。”亦萧闲牵起她的手往崖下纵身一跃,消失在断崖边。 没人注意到,断崖的峭壁上闪过两道轻盈的黑影,快速的朝崖底滑去。 过了一会,两人抵达崖底,入眼之处,又是另一番景象。蜇虫昭苏,绿草如茵,树木繁盛,芳香扑鼻,这个谷底仿佛永远春临大地。 付轻雨牵着亦萧闲厚实的大手往不远处的茂绿森林缓步走去,所过之处,鸟禽惊飞,走兽四散。虽已事隔多年,当年被她以鲜血开拓出来的小路早已在岁月的辗轮下消失无踪,她仍能熟练地踩着当时的血路走向温泉。 越是深入林中,氤氲的水雾越浓厚,林木越发茂盛,转过一排人高的灌木,一潭白雾轻漾的温泉阔然出现在两人眼前。她回头望向来时路,心中不由得感叹,当年的自己在手筋脚筋俱废的情况下,竟然能坚持着爬到这里,实属奇迹。 “咝……” 亦萧闲立刻把她护在身后,摘叶飞花,眼看离他们不远的那条碧绿小青蛇就要毙命,却被她及时出手救了下来,“别伤它,是师父的探子。” “探子?”亦萧闲一脸怪异的盯着她,无法理解一条小青蛇怎样当探子。 “本来还想沐浴一翻再去见师父,没想到这么快就惊动他老人家了,我们还是赶紧进谷吧。”她无奈地转身向林中深处走去,“等会你就知道那些小动物是如何当探子的了。” “轻雨,你也能让那些小动物当探子吗?”他虽半信半疑,可脑中浮现几个月前,麒麟山庄花园中的那幕降蛇记,便不再惊异,反而满心好奇。 “还好。” “你怎样使唤它们?” “你又是怎样让你的手下听你的呢?”她不答反问。 “呃,那怎能相提并论?我的手下是人。”他轻皱眉宇,不解的辩驳。 “万物皆有灵。”看着树丛中四散奔逃的小动物,她的心情欢快起来。 这里远离尘嚣,与自然相融,万物皆灵,是洗却繁华和清滴心灵的好地方。 “出谷前,你每天都与这些‘特别’的小动物打交道?”对于这种笼统的回答,他并不意外,毕竟每个门派都有不可外传的秘法,他只好换个话题。 “唔,谷里的人不多,除了我和师父,就只有四个又咙又哑的仆人,和小动物作伴还多些乐趣。”回想起谷里学艺的日子,她眼中的神色再度变得明净和清澈。 与世无争,自得其乐,直到老死,她以为这辈子等待她的,会是这样的日子。只是天不从她愿,出谷不久的她就遇到亦萧闲,从此被硬生生的劫入到滚滚红尘之中,是幸还是憾,她已经无从判断。 听着她的讲述,亦萧闲觉察到她的心境浮动,忍不住执起她的玉荑,与她深情对望,“以后有我与你相伴。” 她的心,感动着,“闲”。 “放开她!”突兀的励喝声暴起,狠辣的招式疾速而至,打断了两人的绵绵情话。 亦萧闲未及多想,本能的把付轻雨护在身后,凝神接招,一灰一墨两道身影瞬间打得难分难解。 一旁的付轻雨看清来人后,惊喜交集,正要劝说激烈交锋的两人,不料被人拉至一边,转头一看,才发现是夏天无,更是喜上心头,自然而然的喊了声师娘。 夏天无罕有的脸红起来,多了几分妩媚,风韵更甚,“我们回去,别管他们了。你出谷的这一年,没人让你师毒杀,他闷得荒呢,让他发泄发泄去。” “嘻,他不是有师娘陪伴么?”付轻雨掩嘴轻笑,与师父对抗的日子再次浮现眼前,从一开始的频频受害,到后来的处变不惊,总让双方意犹未尽。 “唉,他呀,要是对我下得了手,就不用憋着等你回谷,现在有人供他消遣,也是一件好事。”夏天无无奈地叹气,率先向谷中走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意外惊喜 付轻雨随夏天无回到谷里,熟悉的居舍,熟悉的客厅,熟悉的仆人……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亲切。她欢喜地挽着夏天无的手一同坐下,兴奋的问:“师娘,你和师父什么时候成的亲?” 面对她的好奇,夏天无反而一脸尴尬,羞意难掩又强作淡然:“我和你师父都一把年纪了,两人凑合着一起过就好,哪来那么多繁文辱节?” 若是她一直居住在谷里,从不与外人接触,或许她也会认为夏天无所说的话不无道理。然而,她出了谷,碰上他,爱上他,并且随他沉沦,她原有的观念也在过去的这一年里,渐渐被世俗洗劫一空,慢慢地沾染了尘世的喜好。 她终于明白到,世间的女子,哪一个不希望在有生之年,能为心爱的人披上嫁衣,共度良宵,从此过上嫁作他人妇,洗手做羹汤的日子? “师娘,你和师父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和磨难,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怎能随便凑合着过呢?”两人的痴情怕是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才不得不赐予他们一个相守的机会,她又怎能让他们白白浪费了月老的红线和姻缘薄上的笔墨?“一定要师父用八人大轿娶你过门,才不枉费你这些年的痴情守望。” 原本对此并无太多期望的夏天无被她一说,心间涌起阵阵希虚,羞人答答:“都这么大的人了,说出去也不怕会被人笑话。” “师娘,你和师父是天作之合,旁人羡慕都来不及,还有谁来笑话?再说了,自古以来,谁规定年纪大了就不能成亲?”对于夏天无的羞涩,她能理解,因此,更加卖力的怂恿。 “丫头说得对!”就在付轻雨劝说得起劲的时候,一道宏亮的声音插.进来。“谁敢笑话我们,我就把谁抓来当药人。” “师父!”见到风不觉雷励风行的卷进客厅,付轻雨高兴的喊着跑了过去,挽起他的手臂好奇问:“你们谁打赢了?” “臭丫头,你想师父输吗?”终于见到一年未见的爱徒,风不觉心情大好,仍不忘责备:“出谷时师父不是告戒过你,大隐隐于市,别把麻烦带回来吗?居然敢带外人回来,把师父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此时,付轻雨才发觉不见亦萧闲的踪影,不禁担心起来,“师父,你把他怎样了?” “哼,还能怎样?擅闯毒谷,死路一条!”风不觉故意忽略她的惊慌,拉着她坐到夏天无身边,执起她的手把脉。 “师父,他不是坏人,你不要杀他。”付轻雨急得团团转,顾不上让他把脉,起身就要往外跑。 她要去看看亦萧闲究竟怎样了,真怕师父一个不高兴把他给杀掉,到时她要怎么办?奈何虎口被制,就算她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也只得乖乖的坐回椅子上。 “唔,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咦?丫头!你老实说,谁欺负了你!”前一刻还怡然自得的风不觉似乎发现异样,横眉怒目的盯着爱徒。 “怎么了?”一旁的夏天无见他如此神情,也担心起来,执过她的手把脉。 付轻雨一惊,自知闷不过师父,不敢对上他的怒目,小声嚅嗫:“师父,没人欺负我。” “实话招来,是不是刚才那个臭小子!”听见爱徒帮着外人,风不觉更是怒火难消。 “老头,来,喝杯茶解解渴,别吓着她了,我来说。”给付轻雨把完脉的夏天无喜上心头,忙递上热茶给怒发冲冠的风不觉解气,然后转向付轻雨,发现她依然是男子装扮,笑问:“丫头,你成亲了吗?” “师娘,若我成亲,怎敢不请师父和您作主?”她羞愧的垂下眼睑。 以师父和师娘的绝世医术,只要一把脉,就会对她的身体状况了若指掌。如今,她还没出阁,就已经破去处子之身,师父之所以生气,不是怕她被人欺负了,就是气她不懂自爱吧? “作主?现在你连小娃娃都怀上了,我和你师娘还能怎样为你作主?我就知道会这样,都怪我,当初不该治你的脸,这样你就不会被人欺负了!”风不觉气得捶心顿足,“你说,究竟是谁,我要杀了他!” “小……娃娃?”她一时反应不过来,震惊当场,“你们说,我怀孕了?不可能!我有偷偷服用避孕的丹药!” “丫头,难道你师父和我医术,还会有错吗?”夏天无听她说有服避孕的药,心下冰凉冰凉的,难道这丫头真如老头子猜测这般被人欺负了? 听到师娘的确定,她无法再质疑,呆坐在椅子上,素手轻抚腹部,傻乎乎地笑起来,“我要当娘亲了吗?他要当爹了吗?” 风不觉和夏天无见她如此模样,怕她被欺负时受过什么刺激,更是不知所措,手忙脚乱。 这时,一条墨衣身影飞了进来,看到呆笑低喃的付轻雨,心下一惊,忙抱住她说:“轻雨,我在这里,你怎么了?” 听到亦萧闲的声音,她抬头发现自己就在他怀里,喜不自禁的冲口而出:“闲,你要当爹了。”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要当爹了?”亦萧闲欣喜若狂,完全无视身边的两个大电灯泡,狠狠的吻上她的朱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拿你的魔宗下聘 “臭小子!真的是你!”风不觉见亦萧闲竟然逃出了自己呕心历血所创的生死阵,心生赞赏,不料他居然胆大妄为到旁若无人地欺负起自己的爱徒,顿时暴跳如雷,运足了八成功力的铁掌毫不留情的向他推出:“受死吧!” “老头子,使不得!”夏天无发现风不觉的意图时,已经来不及阻止,整颗心悬在半空中。 激动兼狂喜的亦萧闲忘情地拥吻着怀中的佳人,待他察觉到危险时,铁掌已经近在咫尺,眼看难逃一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不正经的调皮笑声传来,声到人现,为亦萧闲接下风不觉那夺命的一掌,“老毒物,休想对我安得知的徒弟下毒手!” 对接一掌后,两位跺跺脚都能震动江湖的绝顶舞林高手对峙而立,厅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此时的亦萧闲与付轻雨才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冷汗,如若不是安得知这个老顽童及时接下那一掌,气在头上的风不觉肯定不会手下留情,那亦萧闲不死也重伤。 安得知的出现,使夏天无原本紧崩的心松懈下来,面露尴尬的不知如何开口。当年为了风不觉而抗了师命,负他婚约,原以为两人此生不会再见,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安得知偷偷望了夏天无一眼,虽然十多年的岁月蹉跎在她脸上留下了不为人觉的风迹,可仙姿佚貌依然,眼中的幸福是那么的灼眼。盘据在他心头多年的愧疚,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地。当年她遇险时,他赶不及出手救她,在生死一瞬间,反而是一直与她针锋相对的风不觉为她舍命,他就知道自己与夏天无的婚约无望了。 之后,任凭他和夏天无如何搜寻,始终没有风不觉的消息,他甚至认为他已经死了。但她依旧不放肯弃,直到多年苦寻无果后,也失去了踪影。此事一直令他记挂不下,现在总算了无遗憾。 知道自己的徒弟有错在先,安得知仍是笑嘿嘿地对惊魂未定的亦萧闲开口,“臭小子,你丢了师父的脸,师父我可以不跟你计较,难道你想连自己的未婚妻也丢了吗?” 师徒两人私下怎样斗死斗活,都是门内的事,但在外人面前,安得知虽是老顽童,也知道轻重,不想让别人笑话。 得到师父的提点,亦萧闲立刻会意,连忙向风不觉下跪请罪,“晚辈亦萧闲因一时狂喜冒犯了两位前辈,请两位前辈恕罪!” “恕罪?你把我家丫头欺负到家了,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风不觉丝毫不领情,对他怒目圆瞪。 “老毒物,虽然我们的交情不算深,但我还不知道你这性子?倘若你真那么在乎那些世俗礼教,当年也不会违背你师父的意愿,和小天天爱个你死她活。再说了,我徒弟配你家的小丫头不是正好吗?郎才女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深意重。”安得知仍是笑得无心无肺。 “哼!”提及当年,风不觉满是不自在。当年,他所爱的夏天无是安得知的未婚妻,虽然在他失去踪迹后,两人解除了婚约,但若真论起礼教,他是最无资格指责之人。 “既然已经水到渠成,不如就成全两个小辈,我作为那臭小子的师父,亲自向你们提亲和赔罪,如何?”安得知难得的一本正经,连见惯他顽童心性的亦萧闲也不自觉的呆在当场。 “老头子,我们两人受的苦已经够多了,难道你也要两个小辈经历一遍才甘心吗?更何况,丫头肚子里的孩子再过九个月就要降世了,难道你真要丫头和她的孩子见不得人?”夏天无也赶紧帮忙劝说,就算亦萧闲有千般不对,只要他真心爱这丫头,能给她幸福,作为长辈,还有什么可求呢? “哼!”夏天无的话还真是触动了风不觉,想想也对,自己和天儿已经错过了太多,怎忍心这丫头也受一遍这种苦?但他拉不下面子来和颜悦色,只得冷一声。 与风不觉相处多年的付轻雨本就是玲珑剔透的人,见状,她赶紧斟了两杯茶,和亦萧闲各奉一杯,跪在他面前,“徒儿知错了,请师父原谅!” “哼!”仍是冷哼,风不觉偷偷瞄向夏天无,发觉她眼中的愧疚,终是不忍,接过付轻雨的奉上茶喝了一口,然后扶起她,“快起来,你怀有身孕,不宜跪着。” “若是师父不原谅徒儿,徒儿就和腹中的孩儿一起跪到师父原谅为止。” “傻丫头,老头子一时糊涂,怎么你也跟着他糊涂,他喝了你的茶,就表示已经原谅你,快起来,不能让我的徒孙受这苦啊。”夏天无快手快脚的把她扶起,心痛不已。 然后才转身接过亦萧闲的茶一饮而尽,“好了好了,都起来,你们赶了那么久的路,也该累了。贤侄快扶丫头到房间去休息,别累着她和腹中的徒孙。” “谢两位前辈的不责之恩,晚辈告退。”亦萧闲记挂着付轻雨的身子,一得到赦免,马上站起来,扶着她往厢房走去。 “老毒物,你打算要什么聘礼?”好戏落幕,安得知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帮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徒弟收拾残局。 风不觉瞟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反问:“你打算送什么作聘礼?” “只要我有的,你喜欢的,随你开口!”难得豪爽的安得知心中解恨啊,当年自己没有抱得美人归,现在由自己的徒弟来抱一个归去,也是一样。 “那就把你的魔宗送来下聘吧!”看到安得知一副解恨的模样,他就来气。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奇怪的师徒关系 “好了好了,你们两人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还一副老大不少的样子,也不怕被晚辈看到了丢人。”夏天无按奈不下,实在受不了两人继续斗气,亲手捧来黄历,一页一页翻看,“今天是初一,这个月的十九是个大好日子,就让他们在那天成亲如何?” “好!”两人异口同声的赞成,不甘的瞪了对方一眼。 对于他们两人这种幼稚的行为,夏天无暗自发笑,脸上仍装作若无其事,“既然你们都有没意见,我就命人去采办了。” “等等,”安得知一脸疑惑,“既是我那徒递娶妻,让他自己命人采办就是了,更何况他的府邸离这儿那么远,怎好让小天天去奔波?” “谁说要回他府邸操办婚宴?就在这里拜堂成亲!”风不觉霸道的宣布。 “喂,老毒物,我不同意要我徒弟倒插上门,这婚宴哪有在女方操办的道理?”安得知才不要让他得了威风去。 风不觉冷哼一声,“刚才你不是说我是个不在乎世俗礼教的人?既然那些繁文缛节对我来说如同空物,他们在哪成亲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最重要的是那丫头刚怀身孕,不适合颠波赶路,万一伤到我的徒孙谁来给我交待?” 这一席看似不通理的话说得头头是道,直把安得知唐塞得无话可说。风不觉并没有反对到他徒弟的府邸举办婚宴,却把他那徒弟媳妇的不便之处搬了出来,叫他无从反对。 “得知,不觉这次说得没错,这丫头以前受过损命的重伤,虽然恢复得不错,不过这一次我们探她的脉象发现,她的身子比出谷前虚弱了些,如果不好好调养,怕会对胎儿不利。再说了,她怀有身孕还不足一月,前三个月正是养胎的关键时期,难道你不希望九个月后看到一个健全可爱的徒孙?更何况,我看你那徒弟对我们这丫头情根深种,一定不会愿意让她受这奔波之苦。”夏天无如实的说出他们的忧虑。 “师父,我赞成两位前辈的提议。轻雨在前不久又受到奸人所害,差点命损黄泉,我也很担心她的身子。”亦萧闲焦灼的脸上布满忧心。 “好吧好吧,你们作主。”见大家一脸凝重的神情,安得知甚是不解,但又不好发问。“臭小子,你跟我来,我有事要问你。” “你们去吧,我们要好好看看那丫头。”夏天无早已等不及,扯着风不觉头也不回地走向付轻雨的房间。 安得知带亦萧闲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好整以待:“你的麒麟山庄是怎么回事?” 亦萧闲奇怪地看了这个顽童心重的师父一眼,“师父,你怎么突然有空关注起徒儿的事情来了?” “哼,左丘那老贼,居然敢凯觊我魔宗的人和基业,简直不想活了!”虽说魔宗这些年来行事比较低调,但并不代表就可以任人欺凌。牵涉到正事,安得知的顽童心性马上闪到一边去。 “师父,我只想和轻雨过些安静的日子。现在的麒麟山庄只剩一个虚壳,只要稍微一推,就会风消云散,左丘丰衍要是喜欢,随他拿去好了。” 看着自己徒弟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语气更是平淡不羁,安得知骤觉另有乾坤,心情轻快道,“小子,原来你留有一手啊,害我还在一旁为你瞎操心。” “谁让你操心了,倒是你,无缘无故的突然出现在这里,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疑!你老实说,究竟跟踪我多久了?目的是什么?”亦萧闲一点也不领情,发现自己被师父跟踪了一路,竟然毫无察觉,想想就沮丧。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话?我不就是放不下心你,才跟来看看。我是你师父,你竟然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反了反了!”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到头来被他当成狗肺。安得知被气得上蹦下跳,恨不得拿刀来劈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长的是不是草。“上次在碧风城那家客栈里,如果不是为师我救下那个丫头,她早就成了你的掌下亡魂了,你竟然还不知好歹!老天啊,你看看我收的什么徒弟,净是把我的好心当雷劈!” 他顿足捶胸的仰天长悲,追悔莫及啊,别人收的徒弟哪一个不是尊师重道,对自己的师父比对爹娘还要尊重?可看看他那两个徒弟,一个把他当成空气,视若无睹;一个把他当成驴肝肺,没有好脸色,活像他这辈子都欠他们似的。 “老头,别再把我当成五年前那个刚跟你学艺的小子,我还不知道你的想法?你巴不得我天天过着鸡犬不宁的日子。”亦萧闲冷笑道,突然全身的寒毛警觉了起来,凤眸半眯,气势迫人,“说,这次又给我带来什么麻烦事?” 面对亦萧闲突然暴发的凌厉气势,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安得知仍旧不由自主地瑟索了一下,用力稳了稳心神,才嬉皮笑脸道:“没,没,我不就想讨一杯喜酒嘛。” 乖乖!这小子太吓人了,如果被他知道我把南宫若寒的惑音心功解开,并告知他笑红尘就是付轻雨,也就是江湖上最近出现的阎索魅影,那我的小命还能保得住吗?唉呀,可我又真的很想看看那小子吃瘪的样子,如果错过了这次的好戏,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了,那将会成为我人生当中的一大遗憾呢。 好一阵思前想后,安得知最终还是痛下决心,决定豁出去了。他小心地藏起内心的矛盾,暗自谋算着逃跑的计划。 第一百五十章 节外生枝 亦萧闲发现师父的表情像是开了染坊似的,五时花六时变,更加疑惑不安,“我看没那么简单!老头,你不会是被人假冒或是被孤魂野鬼借尸还魂了吧?” “呸呸呸,你小子竟然诅咒我!如果不是看在那丫头的份上,我绝不让你这个臭小子好过。”安得知心虚的发火,转而想到怀有身孕的付轻雨,恼怒的老脸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一脸讨好:“不过看在我们师徒多年的份上,将来那丫头肚子里的小娃娃出生后,让师父我教他武功可好?” 这就是师父的目的?亦萧闲总觉得师父对自己不会那么仁慈,应该说,在随他学艺的那几年里,他终于明白到师父的仁慈会让人生不如死。如果这就是师父的目的,为什么他的心总觉得隐隐不安? 而且,刚才两人也有目共睹,从风不觉和夏天无紧张付轻雨的态度来看,估计他这个师父顶多只有想想的份。于是,他一脸无可奈何道:“这件事我恐怕作不了主,你刚刚也看见了,轻雨的师父师娘对她肚子里的娃娃有多紧张,我才被赧免,难道你想让我再次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你!你是娃娃的爹,怎么作不了主?”安得知气绝,没想到这个徒弟胳膊肘子往外拐,他的第一个徒孙怎么就那么抢手? “师父,别忘了你除了我之外,还有师兄。回头你让师兄赶紧给你生几个徒孙好了,风前辈和夏前辈只有轻雨这个徒弟,我只好牺牲你,师父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不孝吧!”亦萧闲装作无奈又惭愧。 “你……光是要你师兄成亲这事,我都已经喷血好几回了,可至今还没实现,我还能指望他给我生徒孙么?你们两师兄弟诚心想气死我好扫墓是吧!”安得知和这个不孝徒弟越说越恼火,衣袖一甩,消失在碧翠的树丛中。 过不了几天,安得知突然说有急事要离开,连自己徒弟的婚宴也不参加了。除了亦萧闲外,其他三人都以为魔宗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非要离开不可。只有亦萧闲满是狐疑的双眼望着安得知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在风不觉和夏天无的合力调养下,身子一向单薄的付轻雨丰盈了些许,看起来更加美艳绝伦,常常令亦萧闲移不开眼。 “丫头,试试这身嫁衣合不合身?”夏天无捧着一笼刺绣精美的大红嫁衣进入付轻雨的房间,看到她沉迷在书本当中顾不上回应她,不禁摇了摇了头,戏笑轻叹,“不惭为丹为国的人,爱书如命。” 闻言,付轻雨抬头望向来人,见是夏天无,却没有亦萧闲的身影,暗自叹息,连忙轻展笑颜以掩盖心中的失落,“师娘你来了,这两天怎么没看到闲呢?” “他被你师父拉去改编生死阵法了。”夏天无笑语,满眼无奈。 风不觉故意籍此刁难亦萧闲,阻止他来看这丫头,以报复他害他们家丫头未婚先孕的大仇,不想却苦了这丫头。“我们别管他们了,再过三天就是你和萧闲的大好日子,快来试试这身嫁衣,若不合身,我好及时修改。” 说完,她正要为付轻雨换上艳红嫁衣,一个哑仆急冲进来,把一封作了黑红特殊印记的信函送到她手上,才恭敬退出。 看到手中的信函,夏天无先是一惊,连忙放下手上的嫁衣,急忙展开信件览阅,脸色越发凝重。 “师娘,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见状,她满眼不解和疑惑的问。 夏天无沉默半晌,才缓缓道出信函中的信息,“医药谷在推选新任谷主时出了问题,四大护法及五大长老被幽禁。” “你的意思是有不法之徒通过阴险手段,想坐上谷主之位?”她对个中的情况一下子猜个八.九不离十。 “可以这样说,但照理来说,这样的情况不应该会发生才对,只是人心难测,我先去找你师父,听听他的看法再说。”顾不上帮她换嫁衣,夏天无箭一般冲了出去。 看着师娘焦急的模样,师父想不闻不问是不可能的了。刚好,她也很想见识一下医药谷的一众同门。 好期待呢,竟然比自己的婚宴还要令她值得期待!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真相 踏进医药谷的入口,蜿蜒的道路两旁,浓郁葱茏,鸟语虫歌。 一辆普通的马车不疾不徐地奔跑在路上,深色的窗纱被撩起,露出一张绝色的丽颜,饱含惊喜。付轻雨心中概叹,没想到这医药谷中遍地是宝,连大路两旁看似不起眼的花草,也全是可以入药的瑰宝。 “累吗?”亦萧闲望着她的倦容疼惜问,虽心痛,却无奈。 夏天无接获医药谷的消息后,四人一番商量,决定由风不觉和夏天无连夜赶回医药谷匡扶正义,付轻雨继续留在毒谷养胎,由亦萧闲照顾。 只是,两位前辈才出门,亦萧闲就拗不过付轻雨的软磨硬泡兼美人计,随后跟了出去。所幸医药谷离毒谷并不远,他雇了辆马车赶了两天路就到了。 “累倒没有,就是有些闷。”幽幽低叹,她有些赌气的趴着小窗棱观看外面的景色。 本来她想骑快马追赶在师父和师娘后面,必要时偷偷助师父和师娘一臂之力,奈何亦萧闲怕她动了胎气,坚持要坐马车,否则情愿她生他的气,也要把她留在毒谷,直到她师父和师娘回来。 她是很想去医药谷开开眼界,可眼下最担心的是师父和师娘的安全,怕他们被奸人算计,只好暂时屈从,和亦萧闲慢慢赶路,至少迟到总比不到的好! “我们已经进谷了,很快就能见到你师父和师娘。再说,这两天传来的消息称,医药谷的四大护法和五大长老已经被释放,不会有事的。”看着她故意与自己生闷气,他摇头苦笑。 只要不危及到她的身体,他都乐意宠着她,由着她。但她现在并不适合骑快马,万一动了胎气,受苦的就不光是她一人了,两相权衡之下,他宁愿忍受她的苦脸,也不许让她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据传来的消息称,自从两位前辈一进入医药谷,原本控制了大局、眼看就要夺下谷主之位的一方不知为何一下子失去了大好时机,情势急转直下,很快被处于弱势的一方控制了局面。 对于他和付轻雨来说,这本应是件好事,可在他眼中看来,总觉得这事很诡异。至于问题出现在哪里,他一时也说不上来,还是要等到与两位前辈会合后,了解清楚才好作定论。 “轻雨,你有没有觉得这次医药谷突发的谷主之争有些奇怪?”剑眉轻蹙的他不由自主地谨慎起来。“据我手中的情报得知,这次欲夺谷主之位的人处事优柔寡断,虽有野心,却并非有勇有谋之人,看似背后有人为他出谋划策。” “这就是我急于赶往医药谷的原因。如果只是医药谷门内的争斗还好,就怕有居心叵测之人利用这次的谷主大选把门内争斗变成灭门之祸,然后坐收渔人之利就麻烦了。”她转身面对他,终是不忍心再与他怄气,不舍的伸手抚平他紧蹙的双眉。 “但你现在并不适合参和进去,万一……”听她所言,亦萧闲更加担心。 “闲,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儿。”她臻首轻抬,在他俊美的菱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胸有成竹的微笑,“我有备而来。” 马车很快消失在通向医药谷大门的方向。谁也没有发现,在医药谷入口的山腰上,一道挺拔的身影悄然出现,浅青的衣袍与四周的景色溶为一体,让人难以察觉。 “红尘,你终于出现了,我已经等你很久。”微微上扬的唇角,挂着几分邪气;微眯的双眸幽光深遂,定定地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红尘,原来付轻雨才是你的真实身份!你骗得我好苦,要怎样回报你才好呢?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南宫若寒依然震憾于刚才的惊鸿一瞥,他终于明白为何一直查不出笑红尘一年以前的事情,这世上本无笑红尘这个人,从何查起? 这一次,就算没有爹娘的指腹为婚,他也不想放过她,那个已经烙进他灵魂的女子。 继而,脑中浮现碧风城内遇到的老者,详和的目光使他忍不住沉入其中,脑中某扇被禁封的门突然打开,记忆像潮水般的席倦了他。 他骤然发现,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自己竟然失去了一段对他来说至为重要的记忆,全是关于一个叫笑红尘的女子,也就是后来香消玉殒在和亲路上的永和公主。尽管那段记忆令他痛心疾首,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舍得把它埋葬。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对他使用了魔宗的惑音心功,是谁? 在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心中的疑惑,那位老者又透露了一个令他更加震惊的消息——笑红尘没死!这怎么可能?他和亦萧闲亲自确认过那具尸体,怎么可能有假? 那个老者见他一脸质疑,无所谓的笑问:“你曾经不也认为付轻雨已经死了,可你后来又发现她还活着,对不对?” 确实,大家都一度认为付轻雨早在五年前已经香消玉殒,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她还活着。这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没想到这位老者连这事也晓得,回想起与自己一样痛苦不堪的亦萧闲在笑红尘去逝后不到一个月,居然春风满脸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当时还以为他移情别恋,难道笑红尘真的还活着? 顾不上怀疑,他急切追问。“前辈,你既然说她还活在人世,一定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吗?” “哈哈哈……”老者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开怀大笑,只是笑声中蕴藏了一丝邪恶,“笑红尘就是付轻雨,付轻雨就是笑红尘。你找到阎索魅影,就能找到她了。” 阎索魅影?那不是这几个月以来名气大盛的江湖女子吗?待他想要追问阎索魅影与付轻雨的关系时,那位老者已经隐去踪影,消声匿迹。 他无奈地收起心中的震惊,暗中向通天阁买下所有关于阎索魅影的情报,从她惊为天人的画象中发现,她竟然是付轻雨! 消息称阎索魅影的消失与亦萧闲有关,再想到这段时间突然出现在亦萧闲身边的那个陌生男子,南宫若寒了然地笑起来,目光炯炯,成算在心。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惊变重重 喜堂门口,掩映在红妆喜帕下的两位娇艳美人红影绰约、婷婷玉立,在媒婆的挽扶下,伴着锁纳与锣鼓的齐鸣之声,仿似穿云破日,从千百年前翩然走来,笔直的走向焦急等候在喜堂前的两名新郎倌。 其中一名正值壮年,潇洒不羁;另一名年轻俊美,魅惑人心。两人身裹红袍,头顶红冠,异彩大放,硬生生地把喜堂中的目光紧紧摄住,连新娘们的来到都没有注意。 直到一声宏亮的‘一拜天地’响起,众人才回过心神,望着两对正在跪拜天地的新人,好奇的暗自猜测,嫁与那异美男子的女子,究竟拥有何等模样? 安静又喜庆的拜堂时刻,一个医药谷的弟子火烧屁.股似的冲进喜堂,焦急的对端坐在堂上的重量级人马报告:“谷主,各位护法和长老,天机楼和无风阁失火了。” “什么?” “当真?” “情况怎样了?” “……” 喜堂内的众人一听,顿时七嘴八舌起来,几个长老和护法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率人分别朝天机楼和无风阁跑去。 无风阁内专门存放各种奇花异草,怪毒解药,还有各种千金难求的灵丹妙约;而天机楼则收藏了无数的医经药典,历代响誉世间的先师手记。为了安全起见,医药谷的始祖还把这两处建于谷内一东一西两个方位,并定下祖规,严禁烛火靠近,安排专人把守和负责,一般的闲散杂人根本靠近不得,因此,几十年来一直安然无恙。 潇洒新郎旁边的新娘子顾不得风俗礼仪,急忙掀起喜帕,朝自己的弟子喊去,“无尽,你快带人去天机楼把师公的《苍生》抢救出来。” 妙手神医江无尽应声而出,领着自己的两个徒弟,还有跟随而来的南宫紫枫施展轻功朝天机楼飞去。他这次回谷,只因收到消息说谷内生变,情势不妙,才带着自己的徒弟急忙赶回来。熟料他们到达时,谷内早已化干戈为玉帛,反而赶上失踪多年的师父和师叔的大喜日子,总算错有错着。 步惊叶见到喜堂内的另一名新郎时,一眼认出他就是五年前差点成为昭无一乘龙快婿的美少年付闲。事隔五年,他的容貌更加出众了,当年的稚嫩早已被沉稳和冷然取代,还隐隐透着一股萧杀之气,令人不寒而粟。难道当年的他被自己的同门所救? 这辈子,他都无法忘记那对俊美得世间罕见的兄妹,原以为两人已于五年前亡故,不料竟然会在这里再次见到他,还是在喜堂之中。 迷惑的目光朝他身边的新娘悄悄打量一转,步惊叶不禁暗暗自嘲,那个小姑娘又怎么可能有她兄长这般幸运?如果当日她没死,付闲也不会陷入昏迷。 想起那个时刻徘徊在生死边缘却仍旧阔达和淡泊的付轻雨,他心中如同打番了五味杂瓶,百般滋味顿时涌上心头,若她还活着,也该和师妹一般大了。稍作迟疑,他忍下一窥芳容的冲动,随师父江无尽向天机楼赶过去。 “闲,”付轻雨悄悄地扯了扯亦萧闲的衣袖,“我感觉不安。” “不怕,有我。”亦萧闲握住她的小手,轻言安慰,心底却觉得这两件事情发生得太过奚巧,不由自主地警剔起来。 喜堂内忽地暴出“嘭”的一声,白色的烟雾立刻弥漫了整个喜堂,遮挡了众人的视线。付轻雨只觉被握着的手一松,纤腰一紧,整个人被拦腰抱起,迅速飞离喜堂。 到了外面,因大红喜帕挡去了她大部份的视线,籍着余光,她只能看到自己身上的艳红嫁衣与他的大红喜袍相互映衬,不禁欢愉笑说,“估计谷里又要忙上一番了,今天能否拜堂都是个问题,不如我们先去休息一会吧?” “嗯,”他沉声应道,抱她进了一间新房,珍爱地扶她坐置新床边,压下她意图揭开喜帕的小手,在她手心写道:揭喜帕是为夫该做的事,现在还不是时候,为我留着。另外,我们提前溜进新房休息,若被人发现会闹笑话,所以不要说话,以免被人发现。 想想也对,昨天媒婆已经向她详细讲解过成亲的事情,揭红喜帕是夫君的权利。尽管这红喜帕挡去自己的视线很是不便,但他既然这样要求,就为他留着好了。 至于不要说话这一点,对她来说并不难,因为她有些困了,正好可以小睡一会。更何况他们还没拜完堂就先进新房,确实于礼不合,虽说自己和亦萧闲都不在乎这些虚礼,可在医药谷里拜堂成亲,总要尊重一下那些长辈。想到这里,她轻轻地点头答应。 他端来桌上的糕点,体贴地置于她的视线之内,看着她挑了块轻嚼慢咽,配上这一室的安静详和,气氛美好得像梦一样。他满足的微笑起来,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这一切本该属于他。 “轻雨!”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焦急的呼喊,内息宏厚,足以传出百里之远。 她大吃一惊,那是亦萧闲的声音,若他正在外面找她,那刚刚还抱着她吻得死去活来的人是谁? 第一百五十三章 道是无情 大红喜帕被她扯下的那一刻,她的穴位也被制住了。 入目之人同样喜袍装身,白面如玉,俊朗贵气,这不是南宫若寒又是谁?她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不解的盯着他,充满质疑,还有被骗的愤怒! 令她不解的是,南宫若寒不是被亦萧闲的惑音心功消去与自己相关的记忆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虑及他的智谋,心念电转,难道……这次的“谷变”是他一手操纵的?若是这样,他劫持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面对她的质疑和愤怒,他微笑轻叹,“红尘,好久不见了。” 付轻雨猛然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想,惑音心功对他失效了?或是,有人替他解开了被封锁的记忆? “我应该叫你红尘好呢还是轻雨?”愉悦的嗓音悠悠扬起,眉梢轻飞,屈指扣起她的下頷,定睛巡视着那张绝色容颜,略过她眼底的狐疑,最后定格在被他吻得红肿的朱唇上,“真是令人难忘的一吻,回味无穷。” 愤怒涌进她的美眸,南宫若寒丝毫不介意,眼笑眉飞,“我还是喊你丫头吧,你尚未出娘胎,就已经许我为妻,如此怒目对我,我会难过的。你若气我骗你,你又何偿没有骗过我?如果真要算起帐来,恐怕该生气的人是我!” 身份被他轻易揭穿,已经够她惊骇的了,现在他还来翻旧帐,心中的怒火再烈,也早被浇息一空,这是她欠他的,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他们两人之间的相遇、相识已是错缘,不可让他继续沉迷了,她必须和他好好详谈。 如此想着,即时气聚丹田,逆转一周,很快重获自由的她悠悠开口:“对不起,南宫若寒,我无法履行母亲为我订下的婚约。我爱的人是他,所以,我只愿作他的妻。” “你,你居然冲开我点的穴道!”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她,转而想到,自从认识她以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又有哪件让人容易置信过?她总能带给他惊叹! 但是,听到她亲口说出所爱之人并非自己时,心口传来的刺骨之痛,令他的脸色瞬间苍白,目光刹时黯淡下来,不甘轻笑:“丫头,和我一起走,过一段时间,你就会爱上我,忘记他。” 她摇头苦笑,“若真如此,你又何苦执着于我?” “因为我爱你!早已不可自拔的爱上你!”他无力低吼,忽而柔声恳求:“丫头,嫁我,和我成亲,此生,我只会娶你为妻,尽我所能的让你幸福,志矢不渝!” 面对他的诚恳和痴情,她感动,也歉疚。可她的心,只够容纳一人,其余的,她无能为力。“南宫若寒,对不起,我不能嫁你!” “你要怎样才能嫁我?”南宫若寒死死的盯着她,双眼装满心伤。 她咬牙残忍道:“此生,我付轻雨只嫁亦萧闲一人。” “哈哈哈……”他悲怆的笑声痛人心肺,微红的双眸被水雾灌溉:“亦萧闲吗?若我把他杀了呢?” 看着他痛苦,她很难受,但她绝不受他威胁。 双手温柔地抚向腹部,那里,已经孕育着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母亲的天性使她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若你把他杀了,等我们的孩儿出生后,我就随他而去。” 他震惊的看向她的腹部,这个女子总是带给他惊叹,但这一次,已经不是惊叹能够比拟,他终于知道,自己彻底输了。这个认知令他痛彻心扉,凄怆苦笑:“你……你居然爱到他如此地步,他何其有幸。” 急促的脚步声朝他们的方向奔来,她若无其事的捡起床上的喜帕重新盖上,轻倚床栏,黑眸微合,“我累了,你走吧。” 房门“嘭”的一下被打开,亦萧闲看到一个身穿嫁衣,喜帕盖头的女子斜倚着床头栏杆,一动不动。他的心刹时窒息了,惶恐的快步行至床边,惴惴不安地掀开喜帕,直到绝色的脸容倦意阑珊地显现眼前,呼吸均匀,他才大大的呼了口气。 只要她安好无恙,这一次,他可以不予追究! 亦萧闲急切地拥她入怀,再度失而复得的感觉狠狠地冲击着他的心房,激荡难平。为了确认她的真实存在,他使力紧收双臂,甚至抱痛了她,也不曾发觉。 看到失踪的新娘正在房内休息,急促的脚步声默契地止步于门外,众人满脸狐疑:“难道虚惊一场?” 虚惊一场?不,预感告诉他,绝对不是!寒冷的浅笑自那张异美的脸上泛起,虽然他并不知道劫持她的人是谁,但她既然选择了沉默,他便选择相信她。 “闲,你抱得我喘不过气了。”假寐的付轻雨被他抱得呼吸不畅,知他受惊不浅,懒懒地张开倦眸,温柔的望向他,艳红的小唇展出一抹恬静的笑容,心痛问:“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她一面心痛亦萧闲,一面庆幸南宫若寒闪得快。若两人在这种时刻碰上,一场生死决斗在所难免,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况且,若被医药谷的人知道自己被他劫走,恐怕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只要你没事就好!”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同时暗暗自责。 一时心慌失措,居然忽略了某种常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劫持她的人肯定早就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往外逃。 那样的人,深谋远虑,不得不防! 这个念头使他一下子冷静下来,寒光自他墨黑的凤眸一闪而过,阴森可怖!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夫复何求-结局 当喜堂被烟雾笼罩时,亦萧闲骤觉不妥。紧接着,察觉到凌厉的攻势一前一右的袭向他,不得已的放开付轻雨的手全心迎敌,同时出言提醒:“轻雨小心,有人袭击。” 但那人只与他过了两招便趁烟雾散去前撤走了,令他刹是费解。转身没有寻着付轻雨,他连忙向风不觉和夏天无探问,籍此,喜堂内的众人方知有个新娘子失踪了,于是里里外外的搜寻起来。 当大家寻遍喜堂和附近的每一个角落仍不见新娘子的下落时,纵使亦萧闲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人利用声东击西之策,把付轻雨劫走了。一意识到这点,他箭一般冲出大厅,直朝谷口追过去。 风不觉和夏天无向谷主请求,派人严守医药谷的三个出口,务必把他们的徒弟救回来。 新上任的谷主得知有人于他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把人劫走,自己却毫无所觉,更是怒羞成怒。这事令他面上无光,如果传了出去,将来医药谷还有何面目挤身于江湖之上? 他当即下令,增派人手对医药谷的各个出口严阵以待,再下令剩下的弟子继续在谷内搜寻。 亦萧闲到各个出口转了一遍,守候在那里的人均确定没人出谷,心焦如焚的他对天长啸,大喊轻雨,声势如宏。 众人受不了他内力宏厚的长啸,纷纷掩耳运功抵挡,山野间的飞禽走兽无不受惊飞窜,四处逃散。 狂嚎之后,脑中清明些许,他突地转身往谷中急飞掠回去,赶在众人闯进喜房前找到了付轻雨。 历经一番虚惊,待医谷内一切恢复正常,已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刻,喜堂内再度锣鼓喧天,喜气盈盈。 两对新人在众人的见证下,拜过天地,被送入洞房。 “这样的结果,你受得了?”离大厅不远处的一处屋脊上,潜伏了两条暗影。两人黑衣蒙面,目光炯然地注视着喜堂内的情况。 “她的心早已被人占据,要怪,只能怪我和她相遇得太晚,天意如此,受不了又能如何?”失意的嗓音苦叹,在黑夜的配衬下分外失落。 他曾以为,只要强掳囚爱,终有一天可以打开她的心扉。可是,当他决定要杀死亦萧闲取而代之时,她眼中迸发的冷光如冰,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原来被自己所爱的人冷待,竟会如此难受;若是今后的日子都要活在这样的冷遇之下,他情愿独自一人,默默承受这份思念之苦。 如果她觉得与亦萧闲在一起会幸福,那他只有祝福他们。只要她过得好,他还有什么可求呢?倘若哪天让他发现,她的选择是错的,他会毫不犹豫地给她纠正,囚在自己身边。 “你明明已经把她带走了,为何不下手?”另一把沧桑的声音多了几分无奈的埋怨。 原先的计划中,他要这个“徒弟”先下手为强,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另外那个臭小子再怎么强势,也只有悔恨莫及的份。偏偏他这个“徒弟”不争气,害他在一旁瞎忙乎,想来就可气。 “我不想强她所难,骗她一吻,已是我的原则极限。”那一吻,他会永远记得,珍藏心底。 “你……哼,自己对月相思吧。” “对不起,道长,累你为我白忙一趟。” “知道就好。走吧,触景也只是伤情。”逍遥子哀叹连连,悔啊,他当年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没收他入门?没想到他在少年寺呆了十来年,养就了一身的妇仁之仁。 两黑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下,虫歌依旧,风轻夜凉。 新房内,亦萧闲小心奕奕的为付轻雨卸下凤冠,细心地梳理着她的青丝,疼惜问,“累吗?” “嗯,就是爱困。”她窝在他怀里,懒洋洋的不想动。怀了身孕的她总是轻易犯困,整天想睡觉。 红烛高燃,新房被明艳的烛光映照得温暖又喜气,终于完成那道说来简单,实际上挺复杂的仪式,从此她便踏入了洗手为人作羹汤的行列,进入了天天挽髻为人妇的角色,甚至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担起瓜熟蒂落为人母的职责了。 但为了那个爱她如命的男子,她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那我们早点休息。”说完,他为她宽去大红嫁衣,抱她到床上,拥她入眠。 夜,寂静更深,新房之内,温情蜜意。 付轻雨抬手抚上他的剑眉,低叹一声,悠然问,“闲,你睡着了吗?” 音韵未落,剑眉下那对浓密、修长的黑睫毛微微张开,爱意倾泻,“怎么了?” “你不想知道今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吗?”她以为他会问,可憋了大半天,他仍是只字未提。聪敏和精明如他,又怎会猜不到? “如今你安然无恙的我身边,明正言顺的成为我的妻,夫复何求?”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调皮一笑,“相对于他,我是命运之神特别眷顾的人,所以就不与他计较了。” “我爱你!”对她来说,能嫁他为妻,何尝不是夫复何求? 番外一 玩伴 九年后 “舅舅,就是他,我非抓住他不可!”稚嫩的童音气恼急呼,小小的身影如箭般窜了出去,直朝闹市另一端同样幼小的身影追了过去。 “千凡,等等我。”付森来不及结帐,扔下一锭银子,急忙朝亦千凡的背影追了过去。 灵活的小身影如泥鳅般钻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悄无声息地吊在那个比他还要细小、满脸脏黑、骨瘦如柴的小乞丐后面,快步朝城外走去。 小乞丐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样子,黑乎乎的小手拎着几副药,低头勿勿赶路,显得非常焦急。当他路过一条小河时,毫不犹豫地跪在河边,府下身大口大口地猛喝河水,像是渴了几天似的,直到他的小肚皮鼓起来才罢休,然后又继续赶路。 不久,终于看到一座破庙,他欢喜的小跑起来,同时喊道,“婆婆,我回来了。今天有个好心人给了我一两银子,我去广善堂给你抓了几副药,还给你带了吃的。” 破庙的神像后面,一个病容满面、华发散乱的老妇人卷缩在一堆稻草上,对小乞丐的话置若罔闻。 小乞丐放下手中的药,三步跨作两步跑到老妇人身边,小心地把她扶起来倚靠着神座的背面,连忙从胸口拿出两个仍然温热的馒头放到她嘴边,“婆婆,这是刚出炉的馒头,好香呢,您赶紧趁热吃,吃饱了身体才会好起来。” 老妇人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依旧没有反应。 “婆婆,您快点吃,冷了可就不好吃了。”小乞丐见老妇人不理他,急了,把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试图掰开她的嘴把馒头塞进去。 “婆婆,您吃啊,等您吃完,我就给您熬药。您喝药后,病就会好了。”他满怀希望的劝说。 “小鬼,你婆婆已经死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忽地响起,吓了小乞丐一跳。 小乞丐看向声音来处,发现破庙门口不知何时站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背光看着他,冷意自他脚底上窜,随即意识到自己扶着的婆婆与往日不同,闭着眼睛,不再像往常那样笑脸对他,而且对他不理不彩。 自有记忆以来,他经受了不少人情冷暖,自然明白“死了”是什么意思,他不愿意相信那陌生人说的话,气急败坏的对那人大吼。“你骗人,婆婆只是睡着了,因为她很累。” “你这个小贼,我舅舅见过的死人比你吃的饭还多,骗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倒是你,赶紧把我的钱袋还来!”声到人现,一道小身影忽地出现在高大身影的身旁,年约八岁。 “千凡,不得无礼。”付森连忙制止亦千凡,走到老妇人身边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这个老妇人已经死去多时。 “小鬼,你婆婆确实累了,我们给她找个舒适的地方休息吧。”付森一边说,一边把小乞丐从老妇人身边拉开。 “我不要听你们说,婆婆没死,没死……”瘦小的身子颤抖起来,使劲抱着毫无反映的老妇人,断断续续地呜嗯起来。 “哎,我说人死了就死了,不管你怎么哭,她也不会活过来,你还是接受现实……”小乞丐这可怜的模样令亦千凡心有不忍,但总不能让他一直抱着尸体,只得出手点了他的昏穴。“舅舅,接下来怎么办?” “先回客栈,我找人来处理。” 时间一晃,两天过去了。 “舅舅,他怎么还不醒?”亦千凡担心地在小乞丐床前转来转去,见付森端着一碗稀饭进来,皱起眉头问。 “他有几天没吃过东西,饥饿过度,加上痛失亲人,打击太大,所以才会多睡一会,很快就会醒来。” “婆婆,别走,别走……”床上的小乞丐突地惊醒,愣愣的看着床前的两个陌生人。过了一会,他终于想起一切,连滚带爬的扑向亦千凡,揪着他的衣领大声哭喊,“我婆婆在哪里?在哪里?” 亦千凡厌恶地拍掉他的脏手,冷冷说。“你把稀饭吃了,我就带你去见她。” 老天!他这是在做什么?明明是这个小贼偷了他的钱袋,他拿回就该走自己的阳光大道,偏又忍不下心把这个小乞丐扔一边去。 烦!娘亲总说救人一命,胜做七级浮徒,可在他现在看来,简直是自找麻烦,还是爹爹说对得,冷漠无情一身轻松。 他瞄了小乞丐一眼,发现他正在努力地喝着那碗粥,没一会就喝了个精光。 “现在是不是可以带我去看婆婆了。”小乞丐两眼直视他,生怕他不兑现承诺。 “走吧。”见他坚持,亦千凡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客栈,给付森留了一句话:“舅舅,我带他去去就回,你帮他买两套衣服吧。” 小乞丐感觉全身没什么力气,他知道,这是因为饿了多天的原故,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牙亦步亦趋的跟在亦千凡身后,满头大汗。 “你婆婆在那里。”他们到了效外的一片树林,亦千凡伸手一指。 小乞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座无名的新坟静静地贮立在繁茂的树木之中。他跌跌撞撞的爬到那座坟前,放声大哭起来。 他知道自己是个被遗弃的孩子,是婆婆含辛茹苦地把他带在身边,两人相依为命,一路乞讨,四海为家。尽管这些年受尽冷眼欺凌,过着三餐不继的生活,但婆婆依旧把他带在身边,真心的疼爱他。 小乞丐一直哭,直到累了,才停下来。忽然记起什么似的,从胸口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绣着精致图案的钱袋递到亦千凡面前,哽咽问:“这是你的吗?” 亦千凡只觉眼前一亮,正是那只被偷的钱袋,是娘亲亲手做给他的,是他的宝贝呢。手一伸,拿回钱袋,珍爱地放进胸口的暗袋中。 “你不点一下里面的银两吗?”小乞丐愕了一下,这个钱袋看起来对那小公子很重要,但为什么他不查看一下有没有少银两? “不用点,银两少了。”亦千凡随意说揶揄他。 “我给婆婆买药和馒头花了一两,不过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会还给你的。”小乞丐窘迫的小声说。 “你真用了里面的钱?” “是,我迫不得已才用的,因为当时婆婆实在饿得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小乞丐心虚道,转而又坚定地说。“那个,那个钱袋不是我偷的。那天,小狗子趁着赶集人多,偷偷扒走你的钱袋,而我赶着给婆婆找大夫才不小心撞上了他,刚好衙差向我们这边走过来,他就慌慌张张地逃走了,却没有发现偷来的钱袋掉地上,所以被我捡到了。” “原来这样。好吧,我相信你。”亦千凡点点头,两眼一转,嘻嘻一笑,心想,反正谷中没有人陪他玩,不如把这个小乞丐骗回去作伴好了。主意一定,他不怀好意的问,“只是,你要怎么还我钱呢?” “我……我现在没有钱,但我会做很多事,比如打扫,铺床,洗衣服,做饭……”小乞丐想了想,如数家珍珠的列举。 “你真会做很多事?”亦千凡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小乞丐发现这个小公子笑得很好看,可是总觉得两脚生寒,但又不知哪里有问题。他记得婆婆在感谢很重要的恩人时说,来世做牛做马来报答。 现在算起来,这个小公子也算是他的恩人,自己没有亲人,那么今生报答他好了,来世不用做牛做马。于是,小乞丐老实地朝他点点头。 “我想到一个办法,你可以还我钱。” “什么办法?”他满怀期待。 “从现在开始,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帮我做事,直到还完那一两银子为止。你觉得怎样?” 小乞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嗯……好吧!” 他不知道一两银子是多少钱,但是可以买很多很多的馒头,够他和婆婆吃上半个月。既然这样,那他从此以后就努力帮他做事,直到把欠下的一两银子全还给他为止。 番外二 情之一字 “这次让千凡跟付森出去,不知有没有招惹麻烦。”一个美丽的少妇幽幽地叹道。 他们回到谷中已有四天,可谷中唯一的野孩子出去了,谷里一下子安静得让人难以习惯。 “孩子不可能一辈子呆在我们身边,总有一天他会离开我们,去创造他自己想要的生活。”异美的男子把少妇拥入怀里,心里却希望那个总是破坏他好事的不孝子在外面多玩几年才回来。可嘴巴上依旧安慰说,“轻雨,我们要习惯这种日子。” “闲,难道你不想念千凡吗?”付轻雨柳眉轻频,不满的看着他。 “怎么会不想?那是我们的孩子,但我更相信,以他的鬼精灵,还有付森相伴,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亦萧闲一往情深的注视着怀中的美人,多少年了,总是看不够,只想一辈子这样看着她。 “若你感到无聊,不如我们再生一个孩子?”他府到付轻雨的耳边轻轻说。 “都当爹爹这么多年了,还这么不正经。”付轻雨满脸绯红的含嗔笑骂,却不知道这样的她,更加妩媚动人,对亦萧闲甚至任何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毒药。 “只要对着你,我从来没办法正经。”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吻上那张柔润温香的红唇…… “娘亲!我回来了。”话音刚落,一条小身影正要从窗口翻进去,可还没看到他想念的娘亲,就被一股猛烈的掌风掀了出来,窗户也随即被关上。 “没规矩,到前厅等着。”房内传来一声怒喝! “哦。”亦千凡垂头丧气的爬起来,不用说,自己又打断老爹的好事了,唉,他怎么老是霸占着娘亲呢? 前厅,付森和一个漂亮但瘦削苍白的小男孩等在那里,看到亦千凡不忿的回来,笑问:“被训了?” “哼,”亦千凡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小风,给我倒杯水。” 漂亮的小男孩不敢怠慢,急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小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主人,请喝水。” 这个小男孩子正是破庙里的小乞丐。自两个孩子达成协议后,亦千凡就把他带回客栈。 当他洗净身子换了一套新衣服出现在付森和亦千凡面前时,两人被他漂亮精致的五官愣住了。 亦千凡已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父母身上的优良基因全被他遗传了,是世上难得一见的俊美孩子,没想到这个小家伙一点也不输于他,简直是人神共愤! 小乞丐说他叫南风,因为婆婆告诉他,当年捡到他的时候正在吹南风,很暖和,所以就以南风给他命名。他不知自己来自何处,父母是谁,也不知养他的老妇人姓甚名谁。 一个四岁的孩子,他的记忆能有多少? 在回谷的路上,他沉默得像个隐形人,就算问他话,最长的一句话也只有三个字——不知道。不过他倒是手脚麻利,鞍前马后的把亦千凡服侍得妥妥当当,令原本想找一个玩伴的亦千凡更郁闷,怎么一个才四岁的小毛孩,竟然比付森还能沉得住气。 真不知是他骗了南风,还是这个叫南风的小毛孩骗了他。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想暴走狂叫! 一脸严肃的亦萧闲来到前厅,发现厅里多了一个孩子,疑问的目光扫向付森。 “老爹,这是我找的玩伴,他叫南风,叫他小风就行了。”亦千凡抢在付森之前交待。 南风乖巧的上前见礼,“南风见过庄主。” “嗯。”亦萧闲仔细打量着这个漂亮的孩子,没有发现一般孩子的害羞怕生、手足无措,有的是沉着机灵,对儿子看人的功夫多了几分赞赏。“既然这样,你带他去玩吧。付森,我们到书房去。” “我要先去见娘亲。”亦千凡一边说着一边往向娘亲的房间跑去。 “你娘在午睡,别打扰她了,晚饭时你自然会见到她。”亦萧闲急忙拦下儿子,神色不自然道。 “小风,我们走。”亦千凡见不着母亲,气呼呼的拉起南风往外走。 哼,鬼才信!老爹肯定又把娘亲吃了。在他记忆中,娘亲每次被老爹吃过嘴巴后,都会累得睡上大半天。 “这个孩子,非一般人。”书房里,亦萧闲半眯双眸,透过窗户看向朝谷中走去的两个孩子。 “萧闲,我们是偶然遇到他……”付森把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一遍,然后汇报:“派人调查过了,那老妇人是商青国人,嫁给一户商贾为妾室,多年来一直无所出,备受欺凌。商贾死后,元配夫人就把她赶出家门。因她年老体弱,又孤身一人,故一直以行乞为生。直到四年前,她在一处破庙捡到南风,然后就一直带在身边抚养,只可惜,孩子的来历查不到。” 付森自从被付轻雨救了之后,不久就除掉了杀手组织的头领,之后他一直跟在亦萧闲手下做事。 “做得好!商青国那边的进展如何?”亦萧闲非常欣赏他的才能。 “所有的营业都稳定发展……” 两人对商青国的事业发展讨论了一番,亦萧闲忽地一转话题,“轻雨在为你的终身大事担忧着。” 付森是付家唯一幸存的男丁,尽管亦萧闲和付轻雨的想法不同凡人,但也不忍他孤独一生。 “这事往后再说吧。”付森的神情一凛,试图转开话题,“商青国的新皇下个月登基……” “六年前你说还没找到你妹妹不想成亲,我们可以理解。五年前终于找到你妹妹云非雨,而且她都已经育有两子一女了,并且夫妻恩爱,南宫紫枫视她如珠如宝,又深得公婆疼爱,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亦萧闲打断他的托词,不明白付森为何对成家立室的事总是显得那么抗拒。 “我不想因为成亲而成亲,一切随缘吧。”付森无耐的笑笑,做杀手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孤独和冷漠,并且这种个性已经深深的植入骨血,恐怕非一般女子能忍受。 更何况,有一个女子早已闯入他的心房,除了她,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情感可以付出。尽管那个女子已经嫁作他人妇,但能够一直守护着她,看她幸福,他已经感到满足。 想到这里,他表现出疲累的样子,“我累了。告辞!” 望着付森孤单远去的身影,亦萧闲总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番外三 难以忘怀 “师兄!”云非雨的突然出现,吓了步惊叶一跳,他赶紧把桌上的画像收起,调整了一下心绪,才转身笑问,“什么时候到的?” 虽已成为三个孩子的娘,但在南宫紫枫的宠溺下,云非雨依然保持着少女时的调皮和任性。这一次,她和南宫紫枫携带三个子女一起回来看师父,也算是探亲。“刚到一会,你又在想念小师叔?” 自从九年前医药谷的那次谷主之争,她和师父才发现,原来一直在师兄心里头的那个女子竟然是毒医风不觉师公的徒弟付轻雨。 当师兄知道付轻雨成了师婆夫婿的徒弟时,脸色死灰一般,久久没有反应。论辈份,她是师父的小师妹,也就成了自己和师兄的小师叔,试问暗恋她多年的师兄如何能不吐血? 那个小师叔虽然和自己年龄一般大,却长得太不像人了,用羞花闭月和沉月落雁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世间任何一个女子站到她身边,立刻成了牡丹花旁的牵牛花。难怪那些年,师兄对其他女子从不动心。 还有小师叔的那个丈夫,简直是妖孽,男人长成他那样真是世间少见,一张美得让人雌雄莫辨的美人脸,连自己都被他迷住了,如果不是南宫紫枫那个家伙及时把自己拖走,恐怕还会流口水呢。 让她没想到的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师兄依然对着小师叔的画像发呆。 步惊叶无奈的瞪云非雨一眼,说,“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说话还这么没分寸。你大哥最近好吗?” “前阵子收到他的信,说大家都很好。”她明知师兄想通过她大哥付森了解更多关于付轻雨的情况,但她真不知该说不该说。 只要她好,一切都好。步惊叶欣慰的点点头,“那就好!” 犹豫了一会,她又说:“大哥说,小亦凡很快要添一个弟弟或妹妹了。” “哦。”步惊叶只觉心里一窒,忙换了话题。“若寒呢,还好吗?” 说到南宫若寒,云非雨愁云满脸,“不好。” “为何?”步惊叶不禁奇怪,丹为国没有动乱,她的公公辞官归隐山田,南宫若寒能不好到哪儿去? “他逃婚了。” 他一愕,随即了然的笑笑,“你就为这事发愁?” “是啊,前阵子公公婆婆想给若寒定一门亲事,谁知他一收到消息,立刻逃得无影无踪了。”云非雨哀叹。“若是师父给你安排一门亲事,你会不会像他这样?” “那要看对方是谁了!” “你希望对方是谁?”云非雨满心期待。 步惊叶忧郁的看她一眼,转身望向窗外,好一会才幽然说:“我希望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我的新娘了。” 看着师兄如此执着,云非雨沉默了,不无担心的想:师兄如此执着,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南宫紫枫抱着一个哭闹不止的小女娃跑过来找人,发现云非雨的身影后,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非雨,小柔要你。” 云非雨急忙抱过孩子安抚,“哎呀,我忘了给她喂奶了,师兄,我先回房了。” “去吧。”步惊叶对南宫紫枫点点头,目送他俩离去,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才说,“出来吧。” 房间里的衣柜闻声往一边移动,露出一条暗道,一个紫衣长袍,贵气超然的男子来从里面走出来,“看来这里也呆不下去了。” “真的没办法接受别女子?”步惊叶同情的看向他。 “那你为何还不成家?”贵气俊逸的男子反问。 “除了她,别人的幸福我给不起,何必害人害己?”步惊叶若笑。 “同道中人!”话还没说完,南宫若寒的身影已飘出窗外。得知付轻雨安好,他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了。 “若寒……”步惊叶想劝说,可一想到自己,只能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眨眼间消失在视线内。自己尚且无法放下这份无望的爱,又如何能说服他? 免广告app下载:Woo18.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