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 丫头片子 顾幼瑶现在内心的感受就是,总之很后悔! 后悔没有少做几顿饭,多练些法术,多炼几件法器,不然也不至于被这千年修为的蛇精困住啊。 她出山次数不多,每次也都只为找些稀罕食材,前几次都顺顺利利找到回山了,所以这次太大意,看到碧薏草就冲,一脚踏进大黑蛇的法阵,自己觉察过来的时候已然来不及。 这个大黑蛇正在化形的关键,被顾幼瑶撞见他赤条条刚蜕皮的样子倒是其次,最要紧的是一口真气因为受惊不上不下,要是因此走火入魔,或者停下修为,他就真千年修为废于一旦了,怎么能不上火?让小丫头片子先别坏法阵结界吧,用蛇蜕给她捆住,自己先试着冲一冲,万一过不去,就吞了这兔崽子! 顾幼瑶被裹成油条,也发不出声,这个蛇蜕也是厉害,把她的真气封死,根本提不上来。碧薏草也没采到,搞不好还要送命,她脑子里第一时间竟然想的是,师傅也要是知道自己因为口腹之欲被蛇精给吞了,会不会气晕过去? 大黑蛇已经化身人形,是个好看白净的后生样子,他此时正盘腿打坐,头微抬起,双目紧闭,随着呼吸吐纳,一颗妖丹自他口中进进出出,颜色白润,泛着美玉一样的光泽。 顾幼瑶虽然在修炼上不学无术,还是懂得这是大黑蛇化形的要紧时刻,虽然已经蜕皮成了人形,但是要修为稳定,能把真气吞吐运用自如还得过一关。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这大蛇顺利通关,然后吞了自己。还是熬不过这关走火入魔,然后吞了自己。 思前想后,上天有好生之德,看他的妖丹晶莹白润就知道他是没有做过恶一心修炼的好妖精,还是让他顺利化形,就当自己舍身成仁吧,幼瑶内心默默念叨。 大黑蛇其实全然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自己心里加戏,只专心调息,不能分神。只觉得真气在体内运行越来越顺畅,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引导自己体内的真气,仿佛有人在眼前开道,从阴暗的地道往外爬,越走越开阔,越走越光亮。 一个时辰过去,这口真气终于运行停当,妖丹也被重新纳入丹田。大黑蛇缓缓睁开了眼,眼前世界色彩好像都更鲜亮了点。哦,对了,都快忘了还有个差点累他走火入魔的兔崽子。 他定睛一看,小姑娘闭着眼,呼吸均匀,竟然睡着了? 白生生的腿 顾幼瑶要是知道自己睡着以后总是闭不严嘴流口水的话,一定会努力支撑住精神,至少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不要辱没师门颜面,虽然道行修炼差点意思,但总是仪表体面。 但是,大黑蛇调息停当之后第一时间看到的她就差没有小呼噜声了,一点可疑的水迹正沿着嘴角向地面滴落。 大黑蛇,也就是巴凌君,在她踏入结界法阵之时就知道小姑娘修为平平,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机缘或者异能体质竟然突破了自己的结界,但自己用神识再探查一遍还是只发现了一个资质和修为都平平的小道士而已。 巴凌君抬手一挥,蛇蜕应势而退,但是,顾幼瑶吧唧了一下嘴,并没有醒过来。 小道士的道袍被退掉的蛇蜕带开大半,竟然露出了一双莹白修长的腿来! 其实是因为幼瑶之前采绿藻,怕下水湿了裤子不方便就脱下来,谁料到绿藻采完就碰到这档事儿,要是能料到,她一定先把裤子穿好,哦,不,她一定不踩进法阵,掉头就回山啊! 巴凌君被这白生生的腿晃了一下眼,不觉有点意动。 他缓缓起身,朝幼瑶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打量这个小道士。 看上去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样,看相貌只觉是不谙世事的娇憨少女,可露出的这一双腿又是熟透的女人味。 巴凌君不由地想,有的道门讲究道侣相互采补双修,不知道这女冠是何门派,懂不懂得这阴阳采补之法。 他想着帮她把道袍下摆扯过来先遮住再说,不然青天白日下,他自己赤条条不着寸缕,她露出一双大白腿,孤男寡女,如此相对未免不雅。 扯过道袍碰到滑不留手的大腿,巴凌君不免一愣,触之如过电。 一生二,二生叁,叁生万物。 巴凌君从来不知道女子的肌肤可以光滑如斯。 又温暖且细腻,只怕最名贵的绸缎也不会这样让人摸到就怦然心动。 脚腕白嫩光洁,不盈一握,再向上,是骨肉亭匀又紧实的小腿。 再向上。 突然巴凌君耳边传来低低一声,住手吧。 虽然声音低沉,几不可闻,在巴凌君耳中听来,不啻晴天霹雳。 这个传声既然能破结界,可见修为一定远胜于己。自己刚刚化形成人,修为千年不曾沾染女色,今天怎么见到这小道士一双白腿就沾染心魔了,可见高人是在提点自己。 巴凌君顿时肃然,不知高人何在,就只拱手道;“后进道行尚浅,今日险些误入歧途,幸得前辈提点,请受晚辈一拜。” 说着朝虚空处一行礼,又道:“只是这小道士不知来历,是该如何处置,还请前辈明示。” 低低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把她放到大青石上,我送回她家山门。说完这句又顿了一顿,继续道,记得采一把碧薏草放她手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绿藻焯水,淋上麻油,撒点盐粒、白芝麻,拌匀,咬一口生脆鲜美。 碧薏草煮烂,捣成汁,用麻布细细过滤两遍,然后一边捣江米一边淋草汁,最后捣成江米团,裹上肉松,放进笼屉里蒸熟,这样做的青团入口即有一股清香,回味无穷。 顾幼瑶醒来时就倚在山门旁的大柏树下,身上的东西一件不落,手里握着碧薏草。 不管怎么着,绿藻和碧薏草得尽快料理下肚,幼瑶一头扎进道厨,先把师傅和自己的晚饭做好。 要不是颈上一道擦伤,她几乎要以为踏入巴凌君结界的事儿是自己偷懒午睡梦中的错觉。 可是自己怎么会睡过去的,睡梦中发生了什么,统统茫然不知,头绪也无。简直是个没头没脑的机缘。 莫名其妙被捆在一条要化形的大黑蛇身边看他蜕皮,看他吐纳练气,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睡着被送回家来了?简直不知道老天爷是有什么天机要吐露?大黑蛇看着确实良善,也不应该被拿来做蛇羹吧? 说起来,他化形的少年倒是真眉清目秀,又白净细嫩,脸蛋仿佛可以掐出水。身形修长,虽然看上去是个十四五的少年体格,个头可不小,想必再假以时日修炼,会是个上街就让少女尖叫投绢的少年郎了,可惜他打坐的角度刚好挡住自己的视线,没看到本钱怎么样,要是再本钱可观,可谓锦上添花。 “幼瑶?”额头一痛,师傅响亮地给她弹了个脑门,“口水都流下来了,还不擦擦,成何体统。” 幼瑶赶忙抬手摸了一把嘴角,真流口水了。 苍天啊,大地啊,她这丢脸的毛病几时能好? 师傅端着饭碗,用眼风把她从上到下一打量,虽然一声不吭,但幼瑶知道他又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的嘴都快撅到脑门儿上去了,可有什么办法!她这人就是这么不争气啊! 一是好吃,一是好色,和清心寡欲的修道人半点不沾边。 幼瑶也一心向道,憧憬有朝一日飞升,得以位列仙班,与天地同寿。 奈何这身体不受控制啊! 闻到好吃的走不动道,想到馋嘴的马上自己做,看到丰神俊朗的男子就流口水。今天可好,只是回想了一下,口水都下来了! 其实幼瑶全无淫邪之心,只是条件反射一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别人爱美,都在心里默默称赞钦慕就好,偏偏自己不知为何总控制不住要流口水下来,实在丢脸非常! 幼瑶夹了个青团咬了一口,耳尖泛红,虽然被看穿,她还是要暗自镇定输人不输阵,并强行转移话题。 “师傅,元虚师伯下个月的寿辰,要不我陪您一起去灵台山吧?听说灵台山的蕨菜是天下一绝……” 幼瑶边说边抬起头,结果对上师傅的目光,就顿时气势全失,声音渐低,后半句想再抱一捆灵台山的桐木回来熏肉的话硬生生被咽下去。 “行,那你下月就陪我去给你师伯祝寿吧。”师傅狡黠一笑,又添上一句,“蕨菜可以采,桐木不可以伐。” 幼瑶内心哀嚎,这个老狐狸,就喜欢看自己过宝山而不入的戏码! 小兔崽子又皮痒了? 元虚真人百年前就修成正果了,只是不喜欢天界当值的规矩繁冗,就选着做了个自在散仙,在灵台山开辟洞府。喝酒下棋,读书练剑,逍遥舒展得紧。 幼瑶十岁以前只知道有位散仙师伯,从未见过。后来师傅不再四处云游,转而定于汉阳山,反而每年会去给师伯贺寿,就常能见到了。 师傅羽城子清瘦高挑,看上去就仙风道骨,气度不俗。 而师伯元虚真人白白胖胖的,不像修道人,倒像是个寻常富户儿孙满堂的老头。 幼瑶常想多亏捡自己回来的是师傅,不为别的,只为师傅长得好看。 师伯倒是对幼瑶很好,也爱吃她做的饭,私下还偷偷问她,要不要改换师门?你听听,这是山门尊长该说的话么! 不过话说回来,幼瑶做饭,真没人能挑出毛病。 师伯门下叁名子弟,原来看自己师傅对小丫头格外看重,本来是嫉妒的,吃了一顿幼瑶做的汤饼之后,就只剩服气,改为全力支持自家师傅挖墙角。 羽城子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根本不屑一顾。要挖这个墙角,也得是潘安卫玠之流,或可一战,其他人怕是都摸不到门。 这次贺寿,幼瑶提前准备好材料,做了满满一盒糕点,蒸酥酪、栗粉糕、翡翠圆、玫瑰酥、杏仁佛手、合意饼,各色各样码放得齐齐整整。 师傅看她灶台上下忙忙碌碌几天,浑然不觉自己练气的日课过于应付了事,又好气又好笑又拿她没办法。 “幼瑶,你昌毓师兄好像前段时间下山除妖受伤了,不知道现在伤情如何。不如你给他也带盒点心去看看吧。” 师傅倚靠在门边,一边看她码放糕点一边说。 幼瑶一口答应,又不免多问一句,“昌毓师兄法力不弱,什么妖精这么厉害,居然伤了他?” “你师伯传信只说是狐妖,想必是个已经化形修炼多年法力深厚的老妖。” “可是化形多年的老妖也多半求飞升,不会作恶损自己功德吧?” “嗯,可世间种种,哪会都套一个模子,万一这老妖是修的不是正道也说不定,我们且先去看望看望再说。 幼瑶赞同地点点头,把码放齐整的点心盖上盒盖,放在一旁,开始给昌毓师兄的点心准备食材。 “师傅,上次碧薏草做的青团合您口味么?” 羽城子眉毛一挑,“好吃是好吃,但不知为何,好像有股子蛇腥气。” 幼瑶一惊,不知道该不该和这老狐狸说说那天经历。不说吧,这老狐狸居然能尝出蛇腥气,只怕狗鼻子都没他的灵。可说了吧,好像过于小题大做,自己全首全尾回来了,而且被一条蛇裹住动弹不了这事儿说出来也着实丢脸。 最后心一横,还是不说了,面子要紧!梗着脖子白了师傅一眼,顺手给他泼了一盆脏水:“您是不是最近松弛修炼,连鼻子都不好使了?” “小兔崽子,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终成怨侣 羽城子没想到昌毓伤得极重,竟然无法起身,只能躺在床上虚弱地向师叔和幼瑶道谢。 元虚真人拽拽羽城子衣袖,师兄弟俩心有灵犀。 “幼瑶,你不是要蕨菜么,自己去采吧。” 幼瑶眼睛一亮,转眼就如飞鸟投林蛟龙入海,不见了踪影。 元虚真人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羽城子就知道昌毓的伤另有内情,而且恐怕有些棘手。 “师弟,你还记得元宥宁么?” 羽城子不但记得,还清清楚楚能想起当年元宥宁少女模样的娇俏,她是如何缠着师兄要买糖吃的,“我记得她不是已经历劫羽化,位列仙班了么?” 元虚真人又叹了口气,“不错,她是已经位列仙班,是近叁百年里青丘狐中独一个。所以我才想不通,她为何要对昌毓出手。” 羽城子大惊,“伤昌毓的怎么会是她?” 元虚真人凝滞了一瞬,“那个气息不会错的,一定是她。她若还是怨我,为什么不来找我寻仇,要伤昌毓?” 羽城子默然,师兄和元宥宁的恩怨种种,他不谈他就不问,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师兄提起。 无非是有情人终成怨侣,各有各的痛苦。 气氛静默了一阵。 元虚真人突然对着羽城子深深拜了一拜,给羽城子吓得,慌忙接住他。 “师弟,我有事相求,还望你帮帮昌毓。” 原来昌毓是被人取了元阳,然后被震碎内丹和筋脉,现在修为尽失,完全成了废人。元虚真人现在给他前后喂了五颗大还丹,护住一口真气,若是能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法宝,用这样的法器炼的大还丹,或有重修筋脉的奇效,昌毓还可以重新修炼。夺人修为可比一刀毙命,对修道者来说要要命得多。 “师兄,我知道了,是让幼瑶去取禹鼎吧?” 羽城子知道自己娇养这么多年的小兽,终于难逃命中的劫数。 禹鼎是青丘狐的至宝,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可以倒转时光逆天改命,可从来除了被鼎选中的族长和继承人外,别人无从得见。 元宥宁在青丘狐中天资绝顶,但并非被禹鼎选中的族长,所以哪怕已经位列仙班,也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至宝长什么样。 羽城子当初在汉阳山中捡到幼瑶时,她刚饱饮狼奶,昏昏睡去。那母狼静立在旁,面对着羽城子并不闪躲,而是口吐人言,“小妖受故人所托,求真人垂怜,照顾这小儿,我只是汉阳山中修炼的狼妖,恐耽误她前程。” 羽城子问她故人是谁,狼妖只垂泪说,天机不可泄露,又说终有一日这女孩是要去青丘狐氏取禹鼎的,到时候真人自然明白其中机缘。 他明白这狼妖也不过造化的一环,也不为难她,应下了抚养这女孩成人,让她放心归山了。只是没想到,才不过十五年,机缘来得太快了些。 这是什么命格 这次来灵台山,师傅格外地好说话。本来不许她砍桐木枝子,她不死心,就旁敲侧击告诉师伯,每年快入冬时汉阳山下的猎户都要给自家师傅供养鹿腿,不熏制都过不了冬,白白坏掉暴殄天物。师伯何等聪明的人,和羽城子相顾对望,立马就知道幼瑶在打什么小算盘,一边暗自好笑师弟唯一的徒弟修炼平平,只有厨艺接近超凡入圣,一边对着幼瑶伸出叁个手指头。 幼瑶不懂啊,师伯在打什么机锋? 元虚真人接着说,我灵台山桐木五百年才能长成,珍贵着呢,上次有位地仙求一棵去斫琴我都未允,这次为你破例。可以去砍桐木枝子,但只能砍叁棵树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想到桐木熏出来的鹿肉,腊上一个冬天之后的味道,幼瑶忍不住当着众多同门的面喉头一动先咽了口水。 非但如此,师伯还叫两位师兄,昌昀和昌玟,带她去砍。 来给师伯贺寿五六次,就今年收获最丰。幼瑶暗自决定,今年多熏两条鹿腿,明年开春给师伯他们送来! 待堆得如小柴火房一样大的桐木枝子都被砍回来。羽城子收进自己的乾坤袋,对幼瑶说,为师先替你保管了。 幼瑶杏眼圆睁,一时没搞明白事体,师傅双手不沾阳春水,什么时候还要帮厨了? 羽城子看着双目圆睁,眼神明亮的女孩,穿着道袍,但一脸生机勃勃,和他,和元虚师兄,和她的师兄们都不一样。她的脸,更像春天的风,带着股温暖的气息,可以吹开花草人心。 “你在我身边待了十六年,虽然道行是差点意思,但只要不碰上有通天本事的大能,在世间游历自保自是无碍。桐木枝子为师替你保管,等师伯寿辰一过,师傅送你去下山历练。” 看着幼瑶大眼眨巴眨巴,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羽城子又有点不忍。 “为师给你看过命格,十六岁时合该历练度劫,一直在山中反而会有大祸,你还记得遇到那条黑蛇的事儿么?”幼瑶才恍然大悟,师傅其实都知道。 羽城子说着,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只铜镜,“这只护心镜是我炼化多年的法器,上有为师的一缕神识,遇到凶险的话叩叁下镜钮,为师就知道你在哪里了。” 幼瑶看着师傅把铜镜按在自己胸口,默念口诀,铜镜仿佛活物有了意识一样渐渐没入法袍和自己的胸口。 口诀念毕,铜镜已了然无踪。 羽城子掐指一算,“明日宜出行,就赶早不赶晚。明日为师亲自送你。” 天大地大何枝可依 自打记事起,幼瑶就没有离开过师傅,老狐狸是个切开黑的狠人,但对她一直如兄如父。 有点像没做好一点心理准备就被老鸟从巢中轰出去的小鸟,她一边朝最近的城镇走,一边又有点茫然。 回味师傅昨天对她说的那些话。 “幼瑶,为师也该给你说说身世了。其实为师也不知天意何在,但可能你的身世和此次下山的机缘有关系,你自己心里先有数。” “十六年前,我从昆仑游历回来,往云梦泽去,途中路过汉阳山的时候看那里山形俊秀,颇有灵气,就有点想在此立洞府,所以在汉阳山多花了几天时间看看有没有其他散仙灵修。” “入山未行几步,就听到小孩子的哭声,我当时只觉得纳闷,汉阳山灵气充沛,对修行者是绝佳洞府,对普通人来说不啻于烟瘴,方圆五里都没有村落,怎么会有孩童。” “哭声还渐渐低了,我害怕是有什么修邪道的精怪虏来寻常人家的儿女,就赶紧循声追过去,然后就发现你了。” “一匹狼妈妈侧卧在地上,环抱着一个婴孩,就是你。” 幼瑶怔怔看着羽城子,神色有点清明又有点懵懂。 “师傅,那我……是狼女?” “不是。” 幼瑶有点不明白了,既然不是狼女,为什么那母狼会护着自己? “那个狼妈妈是有六百年道行的狼妖,本来道行已经可以化形成人,在那个当口有了身孕,诞下了两个小狼兄弟,那天我找到你的时候,两个小狼兄弟也在狼妈妈怀里。” “那时她已经可以口吐人言,她把你托付给我的。” “她只说你是她的故人之女,并不能告诉我故人是谁,我至今也不知那位狼妖是谁,这些只怕都要你自己去找寻了。” “除了你是她故人之女之外,她只告诉了我两件事,一件是你姓甚名谁和生辰八字,一件是你出生时的谶言,说青丘狐的禹鼎终会落入你手。” 幼瑶这个时候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冻住了。 这什么狗屁谶言?她一个只会做饭的小道士,文不能画符,武不能捉鬼,别说能得到青丘狐族的禹鼎,只怕能踏入青丘都只有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命。天命都喜欢这么和人开玩笑么? 羽城子知道说到这里有点让她招架吃力起来,顿了一顿。 “为师知道你现在也理不清这些东西,机缘自有天道运行,你心里有分寸就是。生辰八字为师和你师伯都为你推演过,只能看到十六岁,也就是现在,此后都是混沌一片。合该你现在下山历练,是福是祸,师傅都是师傅,会永远护着你的。” 羽城子言罢,摸了摸她的头顶,有点像摸摸自家的小狗,又有点像是父亲叮嘱自家女儿。 幼瑶再懵懂,此时也明白再不想长大的孩子也终于离开父母荫蔽的一天,她心头忽然涌起一股酸涩。“师傅……我懂了,可是天下这么大,我该去哪里,该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