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1
《当你凝视深渊》作者:漠溪mx
文案:
本文cp:阳光暖人小刑警x禁欲高冷大法医
文案一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我们的职责是替死者开口说出真相,不断勘查,探寻,求索。
让有罪之人无处遁形,清白之身免于责难。
文案二
聂芷言:万小桐,把手铐给我解开!
万桐:言言,你先把手术刀放下,宝宝怕。
赵帼英:小言,今晚想吃什么?
万桐:妈,究竟我是你的女儿,还是她?
围脖:南塘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天作之合职场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万桐/聂芷言┃配角:聂芷兰/肖邶/褚涛┃其它:
一句话简介:现代都市刑侦
立意:当你远远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第1章
楔子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尼采
2009年年初,跟踪3载的贩毒团伙,浮现出新动向,因涉及刑事凶杀,上级部门抽调刑侦支队协助禁毒支队办案。2月中旬,部署五日的行动深夜展开。先是交换人质,随后声东击西,两公里开外的工厂被警方迅速控制。
砰!砰!枪声四起,贩毒的人大多是亡命之徒,只要有一丝逃脱的希望,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抓捕过程中,冲在最前面的刑侦支队队长聂志峰胸部和腹部被手对方手·枪击中,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不幸牺牲。
另外两位,一位是禁毒支队副队长,还有一位是20年来长期潜伏在贩毒者“心脏”周围的禁毒民警,连遗体都没有寻到……
3月初的一天清晨,日色暗淡,沉郁的气氛蔓延着,几痕电闪划破天际,紧接着大雨倾盆而至。纵使这般天气,滨南市万宝山殡仪馆第一吊唁厅外,依然黑压压站满了人,陵园错落有致的青石板上,陆陆续续还有举着伞朝这边奔走,他们,都是闻声赶来的市民,特此送别英雄。
九点整,追悼会开始,郑重的哀乐响起,滨南市公安局副局长主持。
“今天,我们来到这里,为聂志峰,海波,杨振三位同志送行。他们将会像无数为公安事业奉献出生命的同志一样,长眠于此,但我们将永远铭记。”
“全体都有,脱帽!敬礼!”厅内几百名身穿藏青色警服的同僚,双手搭在帽檐上,整齐划一脱下警帽,左臂弯曲端着,右手抬起,注视着前方冰冷的遗像,庄严而肃穆。
追悼会结束,大部分的人渐渐散去,一位别着两道银色横杠加两枚四角星花肩章的女警官独自踱步到聂志峰遗体前瞻仰。
“师父,您就放心把芷兰和芷言交给我,她们很优秀。”
她等到一个看上去约莫还在念中学的女孩,拉去一旁嘱咐两句,便一同往吊唁厅的角落走去。“妈,她是大姨还是小姨?”女孩低声问。
“那是你兰姨,你言姨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对面,入目的,是两臂抱着一方黑白相框,眉目哀伤深沉,却自有一股英气的女子。
第2章
chapter1
八年后,滨南市公安局警署大院。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
因为搬家,忙活一天的人被闹钟催促着睁开眼,还没起床,便听到门外的中年妇人扯开嗓子喊:“警号239125,给你3分钟,起床穿衣!”
“yesmadamzhao.”按下闹钟闹铃,床上的人侧身,看了看钟面显示的时间,7点31分。万桐,刑警学院侦查系研究生毕业,两个月前,凭借实力招考进入滨南市刑侦支队侦查一大队,今天,是她入职的第一天。一分钟时间,叠好被子,标准的“豆腐块”,1分30秒穿好浅蓝色衬衫,打上领带,再套上99式藏青色警服,肩章上的一道银色横杠和两枚四角星花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常年室外作训,女孩的皮肤已不再白皙,比小麦色偏浅的健康肤色恰到好处,明净清澈的双眸衬托着,更显清爽利落。她对着镜子,敬了一个标准军礼,薄薄的唇边弯了弯,最后拧开房门。
“用时2分54秒,有进步。”餐桌前落座的赵帼英同样穿着警服,只不过内里的衬衫换作了白色。八年前,聂志峰殉职,她因为立功,晋升为刑侦支队队长,五年后调任下辖县公安局局长,三天前接到回滨南市公安局任副局长的调令。主要负责共青团、妇女、消防大队户政管理大队以及禁毒大队工作。
“那当然,不看是谁的女儿?”万桐咬了一口馒头,笑容莞尔。
赵帼英瞅了瞅她刚好可以扎起的短发,问:“不打算把头发理一理?”知道自家的女儿虽然性格像个男孩子,大大咧咧,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读书这几年刑警学院禁止女生留长发,她没少向自己发牢骚。
“留一点,不留太长,方便办案。”刑事案件,警方需要和形形色色的罪犯打交道,有时候长发甚至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赵帼英嘱咐她:“在你兰姨手下做事,悠着点,她很严厉,别逞个人英雄,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万桐下意识抬头,觑着对面置物柜上立着的相框,轻轻地哦了一声。两个五官相似的女人,左边穿着警服的聂芷兰右手搭在右边穿着白大褂的聂芷言肩上,绽开笑容,而右边的人虽然嘴角含笑,眼底却仿佛藏着化不开的愁绪。
市公安局
九点之前万桐去行政处办入职手续,随后跟着比她早半年入职的警员褚涛熟悉办公室,她没见着聂芷兰,听说今天法院开庭,聂芷兰作为证人被传唤。
新警员一般从文职资料的工作入门,万桐也不例外,坐在办公桌前,翻看上个月一起持刀抢劫案的卷宗就耗费两个小时。11点50分,在她右侧两个工位的褚涛无声无息走过来,敲敲桌子扬声道:“小万,到点吃饭。”
“谢,谢谢,涛哥。”
“既然叫我哥,还说什么谢?咱们单位伙食挺不错,去晚了好吃的菜可能被抢光。”
“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好。”万桐掩上标记得密密麻麻的本子,才起身跟上。
“饭卡有吗?”
“下午才能领到。”
“那用我的。”
万桐没有推拒,褚涛留给她的印象很好,典型的东北大哥,够爷们,也容易相处。
约莫一点,大伙刚在食堂吃完饭,副队长马昭就接到聂芷兰电话,西区浏阳村一座废弃的瓦房里发生一起命案,让他组织人员立即赶去现场。
聂芷兰挂电话前,专程提醒他叫上万桐见见世面,马昭踱出食堂,没见着人,急得四处找,最后打电话才知道她闹肚子,正蹲在厕所出不来。
“马副队,您等等我,马上就好。”
“下次再说,开车的警员催两次了。”
马昭安排12名民警,一行三辆车朝西区呼啸而去。
万桐奔出厕所,他们的警车早已不在,她急切想去案发现场,徒步奔跑一公里回大院宿舍停车场,爬上自己的大众保罗车,刚拧动钥匙,松开制动,踩着油门便跑。
她登录工作群,打开案发的定位,一路轰着油门,在不超速的情况下尽快往那边赶。
与此同时。
西区浏阳村203国道,一辆宝蓝色别克车慢吞吞地在大路上行驶。
“前方100米靠右进入省道206,请注意减速。”戴着无框眼镜,挽着长发的女人眨了眨眼,车辆朝左边的小道开去。
“您已偏离路线,前方200米地面虚线处调头。”机械的女声再次提醒她。
女人懊恼地拍了拍方向盘,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左转打死方向,退后一点距离,再转正方向。
“前方路口,左后转弯。”只见她皱了皱眉,犹豫两秒才转动方向盘,但听“砰”,“噗,嗤”的两声,似乎是碾到什么,轮胎爆了?女人无语,停车,跨出长腿,从驾驶位下来。
果不其然,左前轮胎蔫了,深陷下去。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该怎么办?女人双手无奈地环抱胸前,徘徊在路边,像是思索着什么,准备打电话求助。她摸出手机,抬眸,正好瞧见一辆白色保罗车朝交叉路口极速驶来。
第3章
chapter2
女人停下迈动的脚步,未加思考,便取下腰间系着因为爬山脱下的衬衫,伸出白皙且线条分明的手臂,米白色布料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招摇。没像旁人那般大声吼叫,自认为想载她的人自然会停下,不想载她的人你求爹爹告奶奶也是徒劳无益。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3
几百米开外的车渐渐放缓速度,最后稳当停在她的身旁。女人摸出裤袋里一张深色,看起来像证件的物什,稍微弯下身子,扒着车窗。
“市公安局民警,同志你好,现因办案需要,征用你5座轿车,以及你这个人。”说完,没等车里的人回应,拉开车门,就坐进了副驾驶位。
“浏阳村马连坎122号。”两人异口同声道出地址,女人从说话到坐上车的动作太快,万桐没看清她的轮廓,但警官证上聂芷言三个字清晰可见。
“嗯?”聂芷言这才扭过头,见她穿的浅蓝色警服衬衫,原来是同僚,侧脸似乎还有点熟悉,可惜一时叫不上名字。
“小姨,坐稳了,我开车有点猛。”
“桐桐?”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些回忆的画面。小学4年级,正是不懂事的年纪,聂芷兰领着她和院里的几个年纪相仿的伙伴玩耍。爬树、翻墙、掏鸟窝,又因为心存善念,再放回去,身后总会跟着一个刚学会慢跑的小屁孩。摔了也不喊疼,爬起来继续跑。上了初中,学业加重,就很少聚在一起,只听爸和妈聊天的时候提起万哥受不了英姐长期加班不在家,两人在万桐8岁那年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之后零零星星聚过几次,直到七年前因为特殊的原因,休学一年的她,考上四川大学华西医学院法医研究生,她们便再也没碰面过。
万桐点了点头,踩油门加速,她边开车,嘴上却不停:“小姨,我在刑侦支队入职了,大姨有没有给你说?”
“别小姨,大姨叫,我们也没长你几岁。”聂父聂母年轻时忙于工作,属于老来得女,还一来来俩,所以聂芷兰和聂芷言是87年生,而万桐93年生。
万桐不疾不徐地转动方向盘右转:“但是辈分在那里,那我叫你言姨好了。”
“能不能把那个姨去了,叫我聂法医。”
“那多生疏,老赵叮嘱说让我多听你们话,言姨,兰姨脾气好吗?会不会黑脸骂人,外出办事没申请会不会直接揍人,会不会……”
“闭嘴,认真开车。”聂芷言平时少言寡语,上车这十分钟,已经濒临极限。她转过身,靠着头枕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上一个案子,整个刑侦支队,法医、痕检上上下下连轴转,大半个月没休息一天。今天恰好调假,她刚攀爬上西区洲洋山,聂芷兰的电话便打了进来,老胡和另外几名科员负责其他案子,现在只有她和吕栋栋空闲。叮咛她别开车,打出租车过去,但这荒山野岭哪能打到车?她顺着小路下山,发动自己的车,什么时候到案发现场,只能听天由命,靠运气。
“哦。”万桐一时无言,沉默了一会儿,颇有闲心地哼起歌来,余光瞅见右侧的女人皱着眉塞上耳机后,声音戛然而止。
这不是小时候买糖哄她的言姨……
万桐熟练地驾着车,左转右转,最后拐进了几间瓦房,到末端,便是那间废弃的屋子。屋子外面的场坝停着三辆车,两辆是市局的,一辆是下辖派出所的。
她下车关上门,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烧焦味,皱着眉,与聂芷言并行踏入被警戒线围着的现场。
“火势很大,助燃应该是汽油。”法医科科员吕栋栋戴着口罩和手套,介绍道。
“让我看看尸体。”
“已经烧焦,现场取证很难。”
万桐见这边帮不上忙,就小跑到马昭身边,马昭说她是新人,让先跟着聂芷言锻炼锻炼胆量。
她快步向尸体那边走去,聂芷言已经穿戴上勘查防护装备。吕栋栋递给万桐一双鞋套,案发现场留下的脚印很重要,所以进入的人都必须穿上鞋套。
“口罩不够了,你等会儿捂着点鼻子。”年纪相仿的男生善意提醒她。
“死者口鼻和咽喉没有烟灰,考虑其他死亡。”聂芷言清冷的声音道。
“言……”见她轻蹙起眉,万桐收回差点破口而出的称呼,继续说,“聂法医,死者呈婴儿蜷缩状,我觉得他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比如火烧,才会蜷缩。”
她凑上前,强忍住刺鼻的气味和胃中泛起不适的酸水,观察尸体。
“错,火烧过的尸体通常都会呈(拳击手式)——四肢曲折,拳头收在下巴处,原因是火灾的烹烧使尸体脱水,肌肉收缩而成。”她话音刚落又开口,“栋栋,把尸体带回去,这里的环境不适合解剖。”
“聂法医,我可以观看解剖过程吗?”万桐深知,了解尸体,是办案第一,也是最重要的环节。
聂芷言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点头默认了。第一天上班,就敢全程观摩解剖,有点胆量。
她们等痕检取完证,还是由万桐开车,聂芷言坐上副驾驶,才想起自己的车还在省道路边停着。她给拖车部门打去电话,终究不放心,经过的时候,拿上了后备箱和后座一些必需物品。
万桐回了市局,还是先规规矩矩写完申请报告,才打听到警犬队附近的法医病理实验室,这是一座三层小楼,办事员告知她聂芷言在三楼普通尸体解剖室。刚转角上二楼,对方就已经穿好一次性解剖服站在更衣室门外。
“穿上。”冷淡地说了两个字,递给她一套蓝色的解剖服。
两人一同走上三楼,303普通解剖室里,无影灯下,尸体已经平静地安放在解剖台,一旁的吕栋栋拿着笔和本子准备记录。
聂芷言先围绕着尸体观察,然后在尸体前站定,深鞠一躬,随后拣起身后实验台的手术刀。
“死者,男性,因为是焚烧,死亡时间的判定,肝温不能作为指标,只能先解剖。”
有刀划破东西的声音,只听悠悠的一声,尸体叹出一口气……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4
第4章
chapter3
万桐条件反射往后退开两步,大惊失色,不可思议般脱口而出:“没死透,诈尸?”
“万警官,你是马克思主义践行者,诈尸这类不符合科学的说辞请及时扼杀。”聂芷言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口罩下,唇边竟晕染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这是尸体胃肠道产生的腐败气体,俗称打饱嗝,不过,老大,一般缢死才会颈部闭锁,那?”吕栋栋笔下不停,边写边说。
聂芷言闻言,轻抬起尸体颈部,俯身观察炭化变黑的表面,由于经过高温焚烧,缢沟用肉眼观察肯定无处可寻。她蹙起眉,再次抠开尸体微微张开的嘴,发现死者的舌尖紧紧地抵住下颚。
“栋栋,帮我一起把他翻成俯身位。”
“好。”男人搁下他手上的笔和纸上前。
两人一起把尸体翻转过来,聂芷言踱步到他头部上方的位置,定睛细看,尸体右脑下端三厘米的创面凸起,颜色也和周围稍有差异。
她抬头,吕栋栋刚好递来手术镊,接在手上,小心翼翼取下一小块组织,放进培养皿。
“排除自杀,死者应该是头部遭钝器所伤,但不足致命,凶手在他产生晕厥现象的同时,从后方用类似绳索的凶器将他勒紧,然后吊于高处缺氧致死。因为死者处于晕厥状态,所以舌尖反应不明显,没有外伸,只抵住下颚。”
她说话的速度不快不慢,却抑扬顿挫,条理清晰,让人很容易就能理解。
“那就是蓄意谋杀,属于非正常死亡。”万桐站在她对面,思考着,大步迈了过来。
“至于是预谋杀人还是激情杀人,需要进一步的证据,以及你们的侦查,万警官,凡事不能先入为主。”
万桐迥然,没想到聂芷言会那么咬文嚼字,立即弥补道:“嘿嘿,我说着玩的。”
聂芷言无语,眼皮上翻,白了她一眼,绕开她走回台前。万桐深色的眼珠骨碌碌转悠一圈,回味聂芷言的表情,不是嫌弃是什么?
她学着尸体发出的声音,叹下一口气,回过身,就看见女人已经切开死者的腹部,有些干瘪的内脏暴露无遗。
她离得不远,虽戴着口罩,血腥腐败的恶臭仍扑鼻而来,一次又一次挑战她的极限。正是此时,聂芷言切开小肠,为数不多的白色和暗黄色液体混着消化物流出。视觉与嗅觉的同时冲击,翻江倒海的胃难以承受,万桐捂着嘴和鼻,发出“唔,唔,唔。”想呕的声音。
“受不了就出去吐,别污染了尸体。”女人并未抬眼,好像连一点关心的语气都没有。
万桐顿觉泛酸,也不是委屈,就觉得心里不舒坦,但她难受归难受,却不想让人看扁,咬着牙,吞进已漫过喉头的异物,滋味真是酸爽。她眨了眨因为生理反应溢出的泪花,再次往解剖台看去。
“胃部的食物已全部消化,但小肠里还残余菜渣和肉末,说明死亡时间可能距离最后一餐4—12小时,当然消化率因人而异,胃内容物的作用较小,所以只是估算,还需根据现场痕检以及消防的反馈再推断。”
第一次解剖接近尾声,万桐也渐渐适应过来,问了她一些问题,聂芷言没答两个,便说会写初步验尸报告,婉拒了接下去的交流。
“报告明早我直接拿过去,今晚还得加班,先吃饭。”还是老习惯,没有等万桐回话,她便脱下解剖服,扔进角落的污物收集桶,走了出去。
吕栋栋作为助手,留下来收拾解剖台和实验台的器物,苦口婆心道:“老大就是这样,工作严谨认真,话特别少,但她人不错,解剖细节从不藏着掖着,都会教我。”他拧开水龙头,清洗着刀具,再次开口,“她骂你,让你忍住不吐,其实是在帮你,当警察的,应该尽快适应,案发现场比这尸体恶心的多了去,一次忍住,下次就会好很多,晚上回家熬点姜汤喝吧,老大教的。”
万桐听完,觉得挺有道理,但她完全没有责怪聂芷言的意思,甚至,突然有想让言姨刮目相看的冲劲。她万桐可是刑警学院侦查系连续四届的最佳学员,真才实学傍身。
和颜悦色冲吕栋栋一笑,感谢了两句,脱去一次性解剖服,先走一步。
—————————————————————
万桐直接折返回办公室,知晓马队他们刚办完事,应该还在路上。此时此刻,她的肚子像擂鼓一般,开始咕咕作响,便想吃点东西垫着,晚上肯定会如言姨所说要加班。
日落时分,机关食堂用餐的同僚已经不多,聂芷言端着一碗牛肉面,拣了一张靠窗的餐桌坐下。
两分钟后,万桐大步流星跨进食堂,在饭菜各个窗口转了一圈,突然想起今天的尸体,顿时食欲全无。只向食堂的大姐要了两个馒头,觑到窗边的聂芷言,三步并两步凑上前去,在她对面的椅子坐定。
“拿着馒头,走远一点。”女人咽下嘴里的牛肉,她天生嗅觉灵敏,嫌隙道。
“啊?”还没说话,不会又惹到她吧?
“你从解剖室出来不洗澡?”
“我不知道啊,没人告诉我,很臭吗?”万桐抬起手臂,近距离搁在鼻尖,恶臭味让尸体解剖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呕……”解剖室憋住了,却在食堂没忍住,万桐蹭起身子拔腿就跑,左臂撑着离聂芷言五米开外的墙,把中午吃下的饭菜,吐得七荤八素,系数进了垃圾桶的肚子。
当她吐完,倒过气,走回原地,餐桌那里早已空无一人,馒头旁放了一碗盛着浅黄色的水,她低头,闻了闻,是姜汤。
喝完姜汤,万桐才慢吞吞迈着步子踱出食堂,她瞧到落日温暖的余晖下,女人抱着一只应该只有几月大的小马犬,唇角洋溢的,是她今天第一次看见的璀然笑容。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5
第5章
chapter4
滨南市人民法院
今天案件审理的时间拖得有些久,聂芷兰从专供证人休息的屋子出来时,已是暮色四合,六月的天,才有渐渐暗淡下去的趋势。她和聂芷言是同卵双胞胎,小时候连性子也相似,如今肉眼可见的区别,便是姐姐的头发稍短,只在齐肩的位置,多了两分飒爽英姿,少了几分清冷之气。仔细观察两人时,还能发现妹妹左眼角外有一颗极小的黑痣,俗称“泪痣”。
停车场,一辆别克昂科威车灯闪烁一下,姐妹俩喜欢的颜色也相同,宝蓝色suv显得平静且神秘。
“昭哥,通知7点半开会,我20分钟以内赶回。”马昭比聂芷兰长7岁,虽然是副队,但他从基层干起来,经验老到。
挂断通话,聂芷兰左手握住车把手,开门刚坐进去,车外一声清脆的声音翩然而至。
“聂队,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聂芷兰右手转动钥匙,把头探出车窗,打量清楚来人的模样,张开嗓子抱歉地说:“对不起,肖检,西区发生命案,我还得回局里。”
“哦,那聂队先忙,下次,下次一定啊。”
“好。”
年轻的检察官正是今天案件的公诉人肖邶,这是她工作四年以来首次独立负责的案子,就与她的偶像聂芷兰合作,激荡的心情自然难以掩饰。
肖邶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是在去年十二月,那时整个公检法传得沸沸扬扬。身为刑侦支队副队长的聂芷兰在队长负伤的情况下,带领全队历时一个月侦破了骇人听闻的连环绑架杀人案。她性格雷厉风行,办案思维缜密,多次在挫败中与歹徒周旋,成功救出人质,抓捕凶手。因此公安年度考核,刑侦支队集体记二等功,聂芷兰个人记一等功。
从小崇拜警察的她,自那以后,有事没事就寻机会陪师父往警局跑,为的就是能见上“偶像”一面。
“聂队拜拜。”肖邶转过神,凝望聂芷兰扬长而去的车尾,回忆着那个“好”字,怔愣了两秒,傻傻得笑开了。
市局刑侦支队三楼小会议室,投影仪运作着。
聂芷兰原本坐在最前方偏右的位置,睨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显示,7:30,不多不少,准时开始。她站起身,伸手拍了一下桌子:“首先介绍一下新人,刑警学院毕业的万桐,今天正式加入我们大家庭。”众人起立,鼓掌欢迎后坐下。万桐以为会自我介绍一番,下一秒却瞅见聂芷兰打开了电脑的图片,直接进入正题。
“死者,男性,身高172,年龄50岁左右,x光照射下舌骨骨折,颈部下方有明显缢沟,四肢有勒痕,死亡原因是晕厥后被他人缢死,挪尸焚烧,排除自杀。由于时间紧迫,从尸体上得到的消息,暂时只有这些。”聂芷言回解剖室后,从尸体上取下骨骼,通过煮的方式去除软组织,然后用酒精浸泡脱去仅存脂肪。观察死者的耻骨联合面,直而窄,由此推断出年龄。
“昭哥,消防和痕检那边怎么说?这个案子由你主要负责和统筹安排。”亲自到过现场的人最明白前因后果,队长不需要把所有的事都往身上揽,什么案子谁最适合办,聂芷兰一清二楚。
马昭闻言,翻开身前的笔记本,扬声道:“从案发现场的火堆,痕迹以及尸体烧焦程度和报案者笔录来看,凶手凌晨四点左右纵火,6点左右因为下了一场阵雨,大火熄灭。周围居民只有7户,9口,多为独居老人,夜深人静的时候根本听不到什么动静。离废弃瓦房最近的老人,今天中午十二点发现自家养的狗叫唤不停,走过去一探才发现尸体,随后及时报案。”
他话音刚落,小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聂芷言穿着白大褂移步进来,在最后一排落座。
“聂法医有新发现?”聂芷兰问。
“从内脏血液程度,腐败程度和食物消化情况,推测死亡时间在他吃完最后一餐的九到十小时左右,最有可能是昨晚九点到十点之间。”聂芷言抿了抿唇,继续说,“死者小肠内的残渣检验结果出来了,是澳洲和牛牛肉,云南遮放贡米和一些蔬菜。”
左前位的万桐突然发现,言姨好像在工作的时候,话最多。
“遮放贡米,听说1000元一公斤啊,万恶的资本主义。”警员褚涛纳罕道。
“澳洲和牛分等级,高等级的我只在电视上看过。”另一位警员朱防惊叹。
万桐左手摩挲着耳朵边缘,笔在她右手三只手指上疯狂地旋转,随口道:“那就是死者生前的生活精致,属于上流人士,家人肯定会报案,我们可以先从最近失踪人口着手调查。”
“小万不错啊。”褚涛猛拍一下她的肩膀。
“那小万和阿涛一起负责排查失踪人口,阿防和我排查可疑车辆,其他人暗访周围居民和方圆10公里以内人烟稀少的空置房屋,废弃瓦房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现场带回来的证物还在进一步检测,他们此时能做的并不多,马昭暂时只能这样安排。
“ok,清楚了吧,明早行动,今晚早点回家休息,养足精神,散会。”
室内明晃晃的灯被人打开,为适应光线,万桐眯着眼瞧见墙上挂着的钟,才8点刚过,不讲废话,没有形式主义的会议,效率可真高,回家路过小超市还可以买桶冰激凌解解暑。
市局三分之一的同僚都住在同一个大院小区,万桐晃神的功夫,他们早已结伴一哄而散。8点3分,走出公安局大门,她独自徒步溜达回家的时候,已经把刚买的香草味冰淇淋解决掉。踏进大院三单元一楼,远远看见电梯前站着两个人一半的身子已经跨进去,忙边跑边大喊道:“唉!等等,等等!”
她成功溜了进去。
万桐低头道了声谢,觑到电梯键数字“13”竟然亮的,难道是一层楼的邻居?再抬头,对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脑中下意识生出三个字“见鬼了?”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6
第6章
chapter5
密闭的空间,容易让人产生幻觉(此处划去),下一瞬,万桐反应过来,吸取下午的教训,乖巧喊道:“聂队,聂法医。”
“下班后叫兰姨言姨就好,我们就住你隔壁1302房。”早两天聂芷兰就从赵帼英那里得知她们会搬来,说是寻个时间,在家里聚一聚。
“啊?”万桐抬起眼皮睨着聂芷言表情,对方果不其然慵懒地翻了一个白眼,意料之外没有出言反驳,算是默认?她咧开嘴,爽朗的笑容爬上面颊,退开一步,身子往下弯,近乎垂直,态度诚恳:“兰姨,言姨,以后请多多关照!”
“阿言你看,桐桐和小时候一样乖。”
“嗯,乖。”聂芷言从齿缝里“吝啬”地挤出两个字,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此时电梯开门,先走了出去。
“褚涛比你早半年工作,经验虽不多,但办事机灵,跟着他能学到不少。”聂芷兰迈出步子。
“遵命!谢谢兰姨。”万桐最后出电梯,她瞅见聂芷言立在1302门前,纤白的手指大概正翻找着包里的钥匙。聂芷兰点头,也朝那边踱去。
三室一厅的布局,姐妹俩进屋的第一件事,便是一起走向客厅外的封闭式阳台。左侧靠墙木桌上方悬挂着两张黑白相框,一张是生父聂志峰,另一张则是她们的生母谭芸。
2003年非典肺炎时期,谭芸身为滨南市第二人民医院呼吸内科副主任医师,长期奋战一线,不幸染病身故。女承母业,2004年6月,聂芷言高考志愿填报滨南大学临床医学,聂芷兰承父业,报考公安大学侦查学专业。2009年,聂芷言通过滨南大学研究生统考笔试,却因为家庭的变故,未参加接下来的复试,休学养病。2009年年末,她权衡再三,跨专业选择法医学,并在第二年以复试第二的成绩考入四川大学华西医学院。
六支短香插入铜炉,一缕缕青烟升腾而起。原本和睦美满的一家四口,只余下她们二人相依为命。
“读书那几年,英姐帮衬我们颇多,逢年过节就往卡里打钱,桐桐年纪小,刚进队里,很多都需要学习,你尽量别那么冷漠。”两人回了客厅,聂芷兰打开冰箱,拿出早上放进保鲜室的猕猴桃,走到料理台前。
……
聂芷言停在她右侧切水果,皱起了眉:“她话痨,比当初吕栋栋话还多。”
“我说尽量。”姐姐递给妹妹一杯刚从奶昔机倒出的猕猴桃奶昔。
“知道了,姐。”和唯一的亲人相处,聂芷言卸下层层铠甲,是她一天中最为放松的时刻。
翌日一大早,万桐先回警局打卡,整理好最近两天失踪人口信息,就由褚涛开车出发,展开地毯式排查。上午四个小时,上门询问排查十二户,没有一户吻合。
“小万,咱们先找家馆子把肚子填饱再干活吧。”褚涛觑着万桐又在手机导航输入下一个地址,建议道,他笑起来见不到眼,两排皎白的牙齿露出来,憨态可掬。
坐在副驾驶位的万桐看了看车载时间,中午12点27分,轻声回他“好,涛哥,下午还有3户,但愿能有所收获。”
他们吃完饭,车子刚发动,聂芷兰的电话就敲了过来:“回局里开会,调查方向可能有误。”
1点30分,会议室投影仪又开始不辞辛劳散发着余热。
“聂法医从尸体腋下提取到死者生前穿的布料是普通麻布,价格廉价,按理说饮□□致的人,对穿的要求应该也很高。”聂芷兰打开几张衣服图片,都是很常见的,底层工人平时穿着的。
“证据两相矛盾,有没有可能是别人请他吃饭?”朱防一根手指轻轻抵着额头,旁边是他今早排查案发现场附近居民的笔录。
马昭说:“有可能,对了,痕检那方说现场发现少量富含碳酸钙的紫红色砂岩初育土,全市只有雷龙县万源乡密布。”
“可雷龙离西区两百多公里,开车至少3个小时。”褚涛道出疑惑。
“那时间不正好对上了?10点左右杀人,处理第一现场,长途跋涉后焚尸。”万桐冷不丁地总结一句。
“好,那就这样,今明两天,小万和阿涛继续排查失踪人口,范围扩大到雷龙县附近区县,或者最近有打算去雷龙的人,人手如果不够,其他人一起帮忙。聂队,朱防和我到雷龙万源去看看。”马昭大致安排完工作,鼓励大家加油干,等案子结了再一起吃顿好的庆祝,他请客。
聂芷兰临上车前,扔下一句话:“桐桐,你言姨中午没吃饭,给她弄点去。”
“啊?为什么是我?”当然,万桐做出反应时,轿车已扬长而去。
这个钟,不是用餐的时间,食堂自然没饭菜,她在网上订了一份外卖,趁褚涛查资料的空隙跑去鉴定中心。
聂芷言在二楼的实验室,她刚从另一份焦肉里提取到不同的纤维组织,正在显微镜下观察,门被敲响了。
“言……聂法医,吃饭了。”声音很小,怕叨扰到她。
“谢谢,放在那里吧。”女人头也没抬。
“确定要吃哦,事情可以等会儿做,饭不准时吃,对身体不好。”
聂芷言这才抬头,说话的人早已溜之大吉,只剩下走廊哒哒哒皮鞋跑动的脚步声。她终于起身,洗净手,拎着餐盒踱步到隔壁的休息室。
办公室,万桐滑着电脑鼠标,登记早上排查的人员信息,又往下拉动仅剩的三户,“雷龙县”三个字引起她的注意。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7
“林盛复,男性,49岁,锦盛机械有限公司董事长,19日午后前往雷龙县下属第三工厂,夜晚未归。”
“涛哥你看,我觉得这人很符合。”
“不是说有新证据指向死者就是普通工人吗?”
“但直觉告诉我,死者就是他,我们去他南郊的家里上门打探一下?”
第7章
chapter6
南郊是滨南市富人区,离公安局接近40公里,再加上很大概率会碰上晚高峰,褚涛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摇摇头,表示拒绝。
“那我自己去。”
“诶,别啊,会挨骂的,聂队凶起来你可吃不消。”这摆明做无用功,本来可以摸排的工作被耽搁,褚涛真怕聂芷兰秋后算账。
可话还没说完,万桐捞起抽屉的钥匙就往门外奔,有什么办法,只能跟着啊,眼看着一个大姑娘晚上单独行事,他褚涛干不出这事。
“你开?”停车场里,驾驶位上的万桐已经拉下手刹。
“上车。”
米兰路附近,车流量极大,万桐瞅着导航提示前方有1.4公里拥堵,猛踩刹车往右转弯,挤进一条狭窄的小路。小路附近都是住宅和商铺,羊肠九曲,纵横交错,指不定随时都有可能冲出一个人来。她车技娴熟,左歪右拐,以不到1厘米的距离擦着两旁停着的车而过。右侧的褚涛惊恐地拽着头上的拉手,全程屏住呼吸。
又是一个急刹车,褚涛纵使系着安全带,上半身还是因为惯性急速往前倾,只差半毫米撞到头,他抚了抚胸,惊魂未定。
“小万啊,想不到你块头不大,胆子却挺大,可我不行啊,晕,有点晕。”褚涛是北方汉子,身高192cm,而万桐是典型的南方人,168.88cm的身高已经算是周围女生中拔尖的。
“哥,相信我,这条路不仅能避开拥堵,还能走捷径。”
褚涛左手拿东西护住头,右手拽得更紧:“你这技术,就像平时开出租的大爷,横冲直撞,改明儿12分不够扣来找我。”
他余音刚落,小车拐出了路口,驶进大道,万桐一路踩着油门超车,4点30刚过,就在南湾半岛别墅区北门停稳车。
保安见有人气势汹汹而来,推开保安亭的门正想上前询问,万桐已经掏出警官证,语速滔滔:“市公安局办案。”保安瞅到两人虽然没穿警服,但腰间别着枪,赶紧按下自动开关放行。这是南湾集团开发的项目,住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万桐和褚涛步行往深处走,经过白木栅栏,大片草坪映衬着耸立的褐红色屋顶,高挑大气的布局又不乏文雅精巧的亭台装饰。
“这些人可真有福,我们啊,打拼十辈子都享受不了。”褚涛在一旁咋舌。
“没什么好羡慕的,每个人的贡献不同,体现的价值也不同,我就只想每天吃饱,再多破几个案子。”
褚涛豪爽地拍了拍胸脯:“哈哈,我也一样,小万今晚想吃什么?哥请你,当是接风。”
“先把正事办了再说吧,谢谢涛哥。”他们边说着,已经走到6号别墅后花园,栅栏里,打扮华丽,妆容明艳的中年妇女抱着一只赛级萨摩耶幼犬,在院子里喝咖啡。
“嘿,一看就是有钱人”
万桐没答话,绕过花园到前门,轻轻叩响棕红色的大门,开口的是林家的保姆。“是谁?”
“市公安局警察,接到报案……”
“您等等,我问下太太。”保姆一般不敢私自开门。
3分钟后,门打开,万桐和褚涛随保姆在待客厅的沙发落座,又等了几分钟,抱着幼犬的妇女才慢悠悠游移出现。
“什么事?”全然一副不耐烦的语气。
“想了解一下林先生失踪的具体消息。”褚涛问话,准备笔录。
“失踪?我怎么不知道,谁报的警?”女人扯着嗓子道。
“昨天早上7点15分警方接到的报案,地址填写的南湾半岛6号别墅。”
“老林昨晚还和我联系,怎么可能?他出差少则5天,多则半个月,没什么好稀罕的。”她说完,蹭起身,准备让保姆送客。
“能让我看一下聊天的内容吗?”万桐不甘心。
“小万,这不符合规矩,我们还是走吧,对不起,打扰了。”褚涛打断她接下来想说的话,拽着她,告辞起身,急匆匆踱出别墅门。
“涛哥,我还是感觉不对劲,但她又不像在说谎。”万桐抿着唇思考,“对了,报警号码呢?”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8
“这儿。”褚涛拨了出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机械的女声致使两人的眉拧成一道直线。
雷龙县万源乡夕蒙山。
漆黑的夜晚,寂静幽深,偶有脚步声踏动,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十几束清冷的手电白光打在地上,扩散开,仲夏时节,竟能感觉丝丝凉意蔓延。市公安局加上县公安局49位民警,从下午4点开始大范围排查,到深夜10点,一无所获,突然有人喊道:“这儿有发现。”
周围十几个人聚集在一起。
“聂队,泥土松动,扒开后,刚好是可以容下一个人的坑。”县公安局一位民警道。
聂芷兰关上电筒,保存仅有的余电,问:“这儿平常有人经过吗?”
“白天爬山倒有人,但也少,晚上基本没人往上跑。”
“紫色土壤水土流失快,物理崩解风化也快,土层浅薄,通常不到50厘米,这一片更薄,所以没有农民愿意种植作物,都空置着。”
马昭思索道:“如果说,这是第一埋尸现场,凶手发现土层太薄,害怕暴露,又把尸体运走焚烧?”
“仔细搜寻周围有没有新的线索。”女人言简意赅的发令,不想再浪费时间。
“是!”
民警分散而去,聂芷兰灭掉电筒,在大坑旁边蹲下。
“聂队,昨天凌晨那场大雨,把附近的脚印和该有的证据都冲刷掉了,痕检工作的难度太大。”马昭和聂芷兰对视了一眼,脸上带着少见的凝重,
聂芷兰捻了捻左手虎口的软肉,截然道:“再难也得继续往下查,黄金48小时已经过了,我们竟然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确定!”
她微睁着眼,眸色深沉,不知过了多久,才站起身,独自朝夕蒙山的另一半山脚走去。聂芷兰个高腿长,走得很快,顺着小路往下,她瞧到街道尽头有一家面馆还在营业,虚弱地亮着两盏灯。
走近了看,里面一对约莫有60岁的老夫妻立在灶台前忙碌着,六七张桌子,坐着两三个人。
“大妹子要吃面吗?我们这家凌晨面馆,三十多年历史了,很多外出发达的小伙子,大妹子,过几年衣锦还乡都还惦记呢。”
“好,煮一碗排骨面吧。”聂芷兰挑了一张靠外的桌子坐下。
“老大爷,最近乡里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老爷子把一溜面扔进锅里,吸了口左手叼着的旱烟,瞬时吞云吐雾,心满意足:“不寻常?没有哩,我们万源太平得很。”
“谁说没有?老头子,东郊的银杏树被雷劈坏了枝干。”老婆婆往碗里放齐了酱料。
“哦,你这样一说我才记得嘛,还有小林子前天中午说晚上来吃面,我们等到凌晨打烊,都没见着他人。”
“他现在是大老板,肯定忙事,忘了正常嘛。”
“老大爷,谁是小林子?”聂芷兰眯着眼,思维飞转。
“万源乡走出去的人才,他小时候最爱吃我们家的素面,一天三顿都可以。”
老婆婆帮着把面盛进碗里,端到聂芷兰桌前,抢过话说:“小林子去城里混得风生水起,经营几家机械厂,还有煤场,乡里很多小学都是他捐钱修缮的,大好人哩。”
“嗯,他是大好人,但愿好人有好报,婆婆,银杏树往哪边走,我想去瞧瞧。”
“哈哈,大妹子也是去求姻缘的?那棵是雌雄同体的银杏树,附近很多乡邻的年轻人都慕名而来。”
“嗯,是呢。”聂芷兰嚼着面,含笑回道。
“但那边晚上黑,人又少,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老婆婆好心提醒她。
“没关系,婆婆,我哥哥在,他等会儿就来。”
“这条街走到那边的尽头,然后向右拐,再走200米就到了。”
“好,谢谢婆婆,面真好吃。”聂芷兰放下20元钱,趁她佝偻着背转身,下了桌,疾步离去。
“诶!大妹子,要不了那么多,我找给你15元。”老大爷步履蹒跚追出,女人早已消失在黑暗中。
“昭哥,带几个人来村里姻缘树这边,有重大发现。”聂芷兰边走边说,像是又想到什么,接着道,“最好是熟悉万源乡的人,还有,问他,被雷劈断的树干在哪?拿过来。”
夜越发深黑,月光隐近层层的雾里,不知哪来的野猫哇呜乱叫着,似婴儿哭啼般,挠心撕肺,声音愈来愈近。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9
聂芷兰打着电筒,因迈步太快,心如击鼓,疯狂地跳动着,好像真相就在不远处,她急切想追逐,再紧紧抓牢。
右转,又疾走两分钟,抬起头,偌大的两相交缠的银杏树映入眼帘,枝叶繁茂,上千条红色布条,承载着美好的愿望挂满枝头。然而此时此刻,白光的影射下,树影重重,却显阴森怖怖,聂芷兰深吸一口气,缓着紧张跳跃的脉搏。半晌,她再次睁眼,开始围着大树,仔细搜寻,走半步,翻动一下,再走一步蹲下来用手扒找,不放过一丝一毫。蓦地,她发现,一枚金黄色的指环,安静地藏在几张枯叶之下。聂芷兰不慌不忙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捡起来放于掌心,指环内壁,“林”字清晰可见……
第8章
chapter7
月色全然隐没,大地蜷缩,四处都阴沉沉的,像被野兽吞噬般,没有一点星光。聂芷兰手中的照明工具电量耗尽,她停下搜寻,背倚着宽厚的银杏树干席地而坐。
远处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两三束白灯撕扯开黑夜,摇摇晃晃。女人微阖着眼适应光亮,利落的动作起身,他们已经迎了上来。
“聂队,折断的枝干。”雷龙县一位民警伸手递给她。
“谁说是被雷劈的?断截面一点焦黑的痕迹都没有。”雷电乃极端气象,接触必定会产生高温烧灼,可聂芷兰手中握着,直径大概12cm的枝干断截面木色洁净。
女人的语气有些生硬,仿佛在质问,身材矮小的民警哆嗦了一下,管辖区域如果发生命案,他们肯定也想尽早侦破,随即道:“那晚确实雷电交加,邻里们传的,乡干部也没做处理,以为是自然现象。”
“断截面不规整,甚至有点粗糙。”她捻着发刺的木面,陷入思考。
“你是说?”马昭问她。
“可能承受不了什么重物被折断,你们看,表皮有磨损,应该是麻绳绑在上面,来回摩擦造成。”聂芷兰又摸出衬衣左上角口袋里的指环,“我推测这应该是死者遗留的,放进证物袋,带回去。”
“再仔细搜查,多走访一下附近的村民,了解有没有目击者。”马昭适时把工作安排下去。
“收到。”
几位民警散开,有人给还在山上的同僚打电话,有人联系乡派出所调取资料,也有人打着电筒继续在周围搜找。
聂芷兰双手交叉又紧扣,耳边四下的动静杂乱起来,她拖着平淡的声调道:“昭哥饿吗?陪我去一家面馆坐坐,我猜测,死者的名字很快就能跃然纸上。”刚说完,市局值班室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聂队,你们刑侦支队是不是有一位叫万桐的警员?十分钟前南湾半岛的郑女士打电话投诉她扰民,还说她想侵犯群众的隐私权。”
万桐和褚涛回警局的时候正好遇到晚高峰,纵然她车技再绝,也无计可施,8点10分,褚涛才瘫倒在办公室供人休息的沙发上。
万桐靠着单人沙发,盘起腿,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地拨打那个报案电话。直到马昭嘱咐他们先回家休息,她洗完澡躺在床上,11点07分,黑暗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喂,你是?”说话的声音显年轻,推测对方的年龄应该不大。
万桐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激动的声音夺口而出:“我是市局民警,请问林盛复先生失踪的案子是你报的吗?”
“是,他是我爸爸,昨天早上给派出所打电话,警察说失踪未满24小时,不予立案,只作简单登记。”
“林先生有没有回家?和你联系了吗?”
“没有,我打老爸的微信电话,他都不接。”
林月月是林盛复和亡妻的女儿,高三学生,寄宿在学校,她3天后参加高考,每晚会和几位室友一起自觉学习到11点才回宿舍。万桐通过和对方短暂的沟通,心中油然而生那么一份期盼,期盼死者不是她的父亲。
万桐在电话里安慰林月月,让她别担心,她爸爸应该只是去出差,不方便联系家里,让她加油复习,争取考到好成绩。
林月月表达了两句谢意,随后挂断电话,万桐立即着手翻找通讯录聂芷兰的号码,重大发现,必须尽早通知兰姨。她手指滑动两下,眼前老旧的安卓手机瞬间黑屏,呜呜振动,屏幕却毫无反应。只好强制关机再开机,聂芷兰三个字赫然在上。
对方还没开口,她便急切道:“兰姨,我觉得死者是南郊富商林盛复,他女儿昨天早间报的失踪案,我刚和她联系上,得知林盛复前天去雷龙县出差,今天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姓林?”
“嗯,锦盛机械厂大老板。”
聂芷兰嗯了一声,话音突然一转:“知道了,明早上班前,先去训练场负重30公斤跑5公里,褚涛一起。”
“啊?为什么?”万桐不解。
“你自己想。”那边的聂芷兰坐进回滨南的车里,闭上眼,没再吭声。
良久,万桐悻悻地道了一声:“收到!”按下红色键后,给褚涛发去一条消息,“对不起,连累你了,涛哥。”
相隔三栋楼的一间卧室里,套着四角短裤的大男人,帮两岁女儿细心地掖好被角,他懒洋洋地叹了口气,回了句“没关系”,心满意足钻进左侧床上早已有人熟睡的被窝。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10
市公安局,清晨7点20分,各科室工作人员还没到岗,万桐和褚涛已经背着重量超过30公斤包,站在训练场起跑线上。
“小万,你行不行?很久没运动,背着这家伙跑下来至少得瘫两天。”
“我ok。”想当初学校的训练项目,每周3次负重跑包括在内,她的体能在班里可算得上数一数二。
训练场一圈约莫250米,也就是说他们得跑20圈。二十分钟以后,进入第16圈的万桐步伐开始放缓,晶莹的汗水浸透她浅色的短袖,黏着背包,连毛孔也慢慢地开始呼吸不畅。肩膀下,细密的汗水布满她线条有致的双臂,随着节奏的摆动,洒落,埋入尘土里,再轻轻扬起灰。
“小万,我最后三圈,你加油。”褚涛当初力夺公安大学侦查系长跑冠军,又超过万桐一圈。
“好。”万桐调整气息,沉下心,继续往前。最后两圈,她余光睨到训练场右侧的法医鉴定中心楼下,聂芷言抬了一张高凳过来,在场边坐下,右腿翘起,眯着眼,悠闲地用吸管喝着袋子里的豆浆。这不是看热闹是什么?
老天爷,把小时候辅导奥数作业,既耐心又温柔的言姨还给我!
27分19秒,万桐跑完,褚涛早已溜去洗澡,她沿着训练场慢步走,放松肌肉的同时,大口地呼着气。
“过来。”聂芷言向女孩招手。
出现幻觉了?她对着自己笑?过去,不过去?心里犹豫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伸手。”
万桐不自觉伸出手,一脸困惑地看着她,女人细白的食指、中指、无名指扣住了她腕间的桡动脉,闭眼,差不多一分钟,睁开眼。
“正常,身体不错,休息会儿冲个澡,帮忙把开会的资料拿给你兰姨,我8点要去医院一趟。”
“去医院干嘛?”万桐下意识问。
聂芷言无语,这孩子太会搭讪,应该特别适合呆在审讯室和嫌疑人周旋,她皱了皱眉,直截了当道:“有事。”
会议八点整开始,总结和推断,十分钟就结束,马昭和朱防昨晚留在雷龙县,聂芷兰叫上万桐和褚涛,开车前往南湾半岛。
身为队长,聂芷兰先代万桐向郑海莲道歉,而后直接进入正题,摊出了黄金指环的照片。
“你们怎么有老林的戒指?”郑海莲是林盛复前两年续的弦,戒指是他们的信物。女人怀抱着幼犬蓦然起身,小东西从她白皙的腿上滑落。
“雷龙县找到的,郑女士,你昨天说林先生3号晚上还在和你联系?”聂芷兰问。
“是,他发了条语音。”郑海莲打开手机,外放出来,“阿莲,我最近出差不回。”简短的九个字组成一句话,不像是拼凑,虽然声音有些嘈杂。
聂芷兰轻蹙了眉,继续问:“林先生经常出差?”
“我们家经营机械厂,煤场,他一个月至少半个月不在家。”
万桐凑近了距离:“能给我看看以前的记录吗?”
“这位警官是不相信我?夫妻间的秘事,我没有义务让你们知道。”局势又剑拔弩张起来,聂芷兰把万桐拉去一边,让她先冷静一下。
随后,聂芷兰收到聂芷言传来的微信消息,有几张图片,盖着滨南大学附属医院的鲜章。她唇角微微上扬,看不出情绪,掏出袋里的警官证,郑重其事道:“郑女士,林盛复先生已经遭人杀害,请跟我们回警局认尸,协助调查。”
一行人走出别墅,他们经过后花园,万桐被两位中年妇人的谈论吸引。
“终于抓走了?我就说她迟早有一天会出轨,她那个弟弟说不定就是在家养的小白脸。”
聂芷兰示意万桐和褚涛留下,开车的师傅经过允许把车挪了进来,随着警车扬长而去,万桐变换了严肃的脸色,冲着她们乖巧一笑。
“我们是警察,想打听打听这家人平时的相处情况。”
“林老板是老实人,从乡里打拼过来的,几年前死了老婆,又娶了这么一个花枝招展比他年轻十岁的女人。老林经常出差,她弟弟隔三差五就跑过来捞好处。”长相富态的女人先说。
“就是就是,年初林老板周转不灵,拖欠员工工资,找我老公借了上百万应急款,没曾想被姓郑的那小子挪用了,工人还因此闹上法院,后来不清楚怎么摆平了,这事只有我老公和另外两个朋友知道。”比她稍微瘦一点的女人补充道。
“你们仔细查查姓郑的两姐弟,对了,是出什么事?经济案件还是命案?”八卦的人,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我们都是小喽啰,具体发生什么不知道。”万桐再次展开笑容,由衷道,“阿姨,走啦,谢谢你们。”
两人朝热心的阿姨挥手告别,阳光下,挺直了脊背向前迈进。
第9章
chapter8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11
聂芷言和吕栋栋昨晚在实验室忙到凌晨,从死者脚趾缝取出的组织,经过多次稀释和比对,材质与一款精梳棉制成的高档品牌袜完全吻合。这样一双薄袜,在市面卖价50元一双,普通人根本用不上。又到半夜,聂芷言清洗死者心脏准备解剖时,突然发现隐藏在主动脉下端的缝合线。根据尼龙线周围的情况和乳内动脉桥的表现,死者应该在三个月前做过搭桥手术。而手术打结方式使用了三迭结。
聂芷言跨专业选择报考法医前,是滨南大学医学院高材生,求学期间,其中一位导师,便是滨南心胸外科的顶级教授。她这位老师仍工作在一线,这些年常有往来,惯用的打结方法正是三迭结。不想深夜打扰老者,聂芷言第二天一早和他取得联系,意料之中,林盛复就是他曾经的患者。
“都烧成这样了,我怎么认得出来?”法医实验鉴定中心三楼的停尸房里,室温低冷,郑海莲抱着双臂,嫌弃地吼道。
“这是程序,家属都希望见死者最后一面,死者也同样。”聂芷言戴着口罩,鄙夷地睨了一眼那个女人,拉上尸袋。
“等案子结了,你们就可以把尸体领回去。”聂芷兰认真端详郑海莲,回来的路上万桐发来简讯,根据邻居的证词,她和她的弟弟都有嫌疑,但此时此刻,竟看不出一丝破绽,还是说,真的有人杀死枕边人能够做到面不红心不跳?
“确定是我们家老林吗?他前晚还给我发微信。”女人叫嚣着,还是难以置信。
“至于为什么还和你联系,就交给我们警方跟进,郑女士,我们想请你,还有你弟弟郑海鹏协助调查。”
“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我?小鹏也不会杀他姐夫。”郑海莲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合理推证,请你配合。”聂芷兰把她请到第一询问室,万桐已经坐在里面。
“可以要求换人吗?看到她我浑身不自在。”郑海莲对她印象很不好,连面都不想见。
没等聂芷兰开口,万桐自觉走出去,把褚涛换进来做记录员。
“郑女士,二号晚上8点到11点,你在哪里?”聂芷兰见褚涛拔出笔,摊开了笔记本,开门见山问。
“聚会,吃饭,跳舞,还有……”
二十分钟询问,基本排除郑海莲嫌疑,案发当天她和几个朋友参加聚会,随后就留下来打牌,到晚上12点才离开,目击证人很多,所以没有作案时间。
郑海鹏是十分钟前被另外两名警察从床上捞起来的,万桐走进第二询问室,就看见他靠在椅子背上,歪着染了奶灰色短发的头,两条腿搁在桌子上,翘起二郎腿。
“坐正,这里不是你家。”
万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旁边的民警已经准备记录。
“嗨,是美女警察,我听话,放下腿。”郑海鹏举起手,嘿嘿笑了两声,一副流氓样。
万桐翻着白眼,突然想到言姨是不是同样对她的行为表示无奈?感同身受后回过神,轻咳了一声,问:“二号晚上8点后,你在哪儿?”
“二号晚上?记不清咯,我这个人就是出了名的记性不好。”男人毫不在意地摊开手,没有心思回答她。
“1月底,你挪用公司发给员工的公款,要不要我把资料直接交给经侦部门?”她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装着什么不得而知。
“你!怎么知道的?”姐夫答应帮他保密,早已毁掉所有的证据。
“所以你是不是怕林盛复掌握你的罪证,杀他灭口?2号晚上究竟在哪?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出来。”万桐把文件夹往中间一扔,气势逼人。
“我那晚一个人在家,没有出门。”男人眼神开始躲躲闪闪,明显底气不足。
“哪个家?你最好老实说,鼎晟国际三单元,我们立刻可以调出相关监控。”
“我……”郑海鹏坐立不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埋着头闭口不言。
二楼询问室外间的监控室,聂芷言一手端着咖啡杯,从门外经过,听到监控电视里万桐掷地有声的语调,情不自禁停下步子,靠着门,一站就是十分钟。
果然适合询问嫌疑人,女人不经意弯了弯唇,喝完杯里的咖啡,拎着从三楼证物室取的证物袋,转身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第二询问室形势大好,万桐居然稳下性子,由郑海鹏思考和发愣。她拿了点赵帼英前两天去市场买的100元一斤的红茶冲泡了一杯,悠闲地呷着。
“能想起来吗?这可是杀人,不比其他,还是说,就是你杀的?”
“我,我,我没做!我去朋友家喝东西,昨晚才离开。”郑海鹏深知,杀人是重罪。
“地址,都做了什么,能待两天?”
“万胜园5栋32,我们吸毒。”他全盘托出,因为此时无法和朋友联系上,警方只要一探究竟,说谎会不攻自破。他交代清楚,颓然地瘫在靠椅上,不赘一言。
从郑海鹏的口供中,警方很快找到和他一起的两名男子,三人涉嫌聚众吸毒,被行政拘留。如他所述,确实没有作案时间。林盛复的案子犹如一张漏洞的网,所有的证据藏匿在深处,让他们再次陷入困局,凶手仍逃之夭夭。
一切重回原点,聂芷兰无力地坐在办公室,手肘撑着座椅的扶手,略微前倾。5分钟后,马昭打来电话告知她,有目击证人当晚在黑暗中见过凶手,只是询问过程,有些棘手。她挂断通话,思绪翻飞,安排隔壁办公室的褚涛和万桐从省道206可疑车辆和焚烧燃料着手调查,独自开车往雷龙县驶去。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12
万桐去交警部门调取当天国道和省道的全部影像,回来时已日落西山。揣着两个u盘的她经过警犬队,看到聂芷言抱着小马犬,右边盛放着小半桶白色的粉末。
“咘咘乖,别乱动。”她温柔地抚摸着小马犬,戴上手套的右手捧起白色粉末,便往咘咘身上抹,而小家伙就像听得懂人话似的乖乖蹲着,灵活的长尾巴轻快地摇摆。
“好啦,翻身。”聂芷言左手按住它淘气晃动的右脚,又捧了一手白色粉末,细致地擦洗肚子。
“聂法医,这是在?”万桐轻手轻脚靠近,好奇发问。
“汪,汪汪!”小马犬察觉有陌生人靠近,警惕心顿起。
聂芷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安抚着情绪:“咘咘上个月自己跑来我们警局,应该是主人因为它有严重的皮肤病,把它遗弃了。刚才用玉米粉帮它干洗。”
女人提到咘咘时眼神特别温柔,万桐忽然觉得自己连……算了,干下这杯苦酒,相信日久见人心,言姨一定能慢慢认同她。
“案子怎么样了?”聂芷言放下咘咘,任由它趴在身边,突然问道。
“难办,抓到两个嫌疑人,都有不在场证据。”
小马犬摇着尾巴,蹭她的脚,聂芷言宠溺地抱起它,漫不经心说:“你怎么不试着从死者资产方面入手,都提到他的小舅子挪用公款,之后呢?解决没有,怎么解决的?”
“啊?你怎么知道。”
“偶然听到的。”女人回过身,背对着万桐,“走,咘咘,我们回去吃饭。”她抬眸,脸颊好似有红云不经意漫上。
忽冷忽热……万桐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撅起了嘴。
雷龙县万源乡派出所
聂芷兰刚跨进接待室,就见到马昭紧皱了眉,注视着眼前手舞足蹈的人。
“怎么?”
“杨帆,18岁的聋哑孩子,这里还有点问题,早上民警拿着初步判定的案发经过挨家挨户打听的时候,他就死拉着朱防不放。”
“啊,啊,啊。”聂芷兰观察男孩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舌头伸长,耷拉着脑袋,她点点头,从旁边找来一张纸和一支笔,打算用文字和他交流。
“很棒,我是警察姐姐,你能看清楚那天晚上姻缘树下的两个人吗?”
他摇头,过两秒又点了点头,抓着笔:“黑,看不清,但两个人都戴着眼镜。”聂芷兰看着眼前的一字一句,渐渐松开眉头,仿佛眼前就是希望。男孩字迹清晰且工整,他其实从小爱读书写字,胆子特别大,乡里的人都称他“杨大胆”,可惜17岁那年的某一天,夜晚发高烧,穷乡僻壤的地方没有正规医院,延误病情,才成了聋哑人。
“打雷的时候,有光,能看清其中一个人左脸有颗痣。”
“是他吗?”女人写完字,从文件袋中找出林盛复的照片。
“是,光特别亮,痣很清楚。”
“嗯,还有吗?”
“没有了,啊,另一个人背对着我,但他左腿走路不方便,有点瘸。”
聂芷兰郑重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替死者感谢他:“谢谢你,好孩子,你很勇敢。”末了,在最后一个字后面,画上一个笑脸。
第10章
chapter9
整个刑侦支队加班加点地走访和排查雷龙县万源乡以及滨南市与林盛复曾经交往密切的人,特征是戴眼镜,左腿不良行走。可惜范围太大,数个小时仍是一无所获,万桐回到家的时候又是深夜。
主卧摇椅上半躺的赵帼英听到客厅声响,搁下禁毒支队下午交上来的报告,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几张膏药贴和药酒推开门,朝亮着暖黄色灯光的浴室提了嗓音:“小万警官,还有几分钟?”
赵帼英打小就对万桐很严厉,女孩父亲是商人,爷爷奶奶隔代溺爱,总是桐桐前,桐桐后的叫。但是身为母亲的她,从不唤女孩“桐桐”,也不唤她小名“缺条”。提到“缺条”,有那么一个曲折的故事,还得从24年前三八妇女节说起。赵帼英预产期在3月12号,3月8号下午,万桐奶奶单位的工会组织活动,刚摸上牌,把一张3条丢出去,笑道:“缺条。”万桐的爷爷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儿媳妇生了,是个女孩,让她给取个名。中年妇女觑着桌上的牌,不正经地弯了弯眉:“缺条就是万筒嘛,就叫万筒。”后来,全家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筒不好,换了个谐音“桐”字。
“5分钟就好,啊呀,疼。”万桐轻轻揉搓肩膀勒痕上的泡沫,龇牙咧嘴,却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四分半后,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穿好睡衣出来。
“先把头发吹干。”赵帼英插好电吹风插头,递给她。
“哦。”
“上班才两天就被投诉,我让你兰姨以后随便罚。”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13
“妈,知道了,要稳重,稳重,我尽量。”
万桐的头发不长,三分钟时间就能吹干,她拔掉插头,在赵帼英身旁的沙发上听话地趴下。
母亲掀开她的睡衣,倒了一点药酒在掌心,刚下手是不轻不重的力度。掌心下的人不敢再喊疼,咬着牙想坚持下来。良久,窗外疾风骤雨打得窗户啪啪作响,屋里的呼救和求饶声此起彼伏……
大约到12点,万桐肩膀上多出两张膏药,母女俩互道晚安,各自回卧房休息。
房间里,万桐打了一声哈欠,跪坐在飘窗台,去拉窗帘,视力很好的她,不经意瞥到对面房间,披着睡袍的女人身材姣好。背影有些熟悉,兰姨还是言姨?慢慢随着她的脚步挪移视线,对方关上门,门后立着一座全身人体骨骼模型,吓得她赶紧拉上帘子。
是言姨……这又是什么恶趣味。
第二天万桐和褚涛继续留在办公室排查可疑车辆,聂芷兰从雷龙县直接开车去检察院第六检察部,调取2月底最终达成庭外和解案件的全部资料。
原来2月中旬,林盛复突发心脏病住进医院,这个案子就由郑海鹏和林盛复的律师全权负责。二月二十三号下发百分之五十工资,二月二十四号达成庭外和解。工人方的代表,是雷龙县万源乡第一机械厂原车间主任王斌。
“昭哥,机械厂原车间主任王斌查了吗?”聂芷兰联系马昭,她似乎觉得这个人在哪儿见过?
“查过,案发当晚和几个朋友一起喝酒,有不在场证据。”马昭翻开记录本,王斌名字右侧写的是(已排除)三个字。
“好,辛苦了。”聂芷兰阖上文件夹,按下关机键,把电脑装进包里,刚起身,一张溢满阳光的明媚笑脸凑了上来。
“聂队过来办事吗?”说话的是两天未见的肖邶。
聂芷兰同样换上和善的笑容,拎着电脑包,直直地与她对视:“嗯,前几天的案子,还没有头绪。”
“那聂队答应我一起吃饭,什么时间能排上号?”自来熟的肖邶虽然觉得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你觉得我现在有时间吃饭吗?肖大检察。”聂芷兰把散落的碎发撩至耳后,冲她莞尔一笑,“下次吧,我请客。”聂芷兰很欣赏对方,上一个案子的侦查监督和补充侦查,虽然是肖邶第一次独立办理,但她行事不拖泥带水,仅十天就把前前后后所有的工作完成,准备充分,上庭一切顺利。
“啊?那怎么行,我请,我请。”妙语连珠的肖邶还在滔滔不绝,聂芷兰已经匆匆忙忙坐上车,朝她挥了挥手告别。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万桐揉了揉盯了几个小时电脑,有些发涩的眼睛,接着浏览。
“涛哥,就是这辆车,凌晨1点12分从国道下206省道,2点17分最后一次拍到,之后应该拐进了乡道,那边没有摄像头。”她按住暂停,截取几张图保存。
“估计又是套·牌·车,聂队不是说了吗,林盛复当天出门穿的衣服和尸检的衣服不吻合,凶手很聪明,反侦查能力强。雷龙县夕蒙山的土坑,经过痕检,能确定是第一埋尸现场,但凶手怕暴露,又返回挖出尸体,翻山越岭运到荒无人烟的浏阳村焚尸。”褚涛敲着桌子,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说。
“是不是套·牌·车先查一查,临时起意的焚尸,两百多公里路程,燃料肯定不足。涛哥,我们可以申请调出雷龙到滨南各个加油站的监控视频,紧盯江bhe329牌车。”万桐条理清晰地建议道。
“申请可以随后补,我先给那边打个电话,但每个加油站所属公司不同,有的属于私营企业,需要一个一个上门调,国营企业有一百三十九个点,下午就可能拿到。”聂芷兰不知什么时候不动声色地站到万桐身后,撑在她椅背上讲话。
“兰,咳,聂队,林盛复拖欠工资那事怎么样了?”
“我打算亲自去拘留所找郑海鹏问问,他应该还瞒着不少秘密。”2月23号发了50%的工资,剩下50%何时发的,王斌是自己辞职还是被厂里辞退?太多不解的谜团需要解开。
“那我们查好路线再和几位同事分头行事。”褚涛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在浏览器上输入加油站的名字,128个私营企业加油点,够他们喝一壶。
下午1点十分,万桐、褚涛,另外三个民警带着十位辅警同志,从市局出发,往各个点分散开。
聂芷兰先和拘留所交涉,得知郑海鹏今天凌晨毒瘾犯了,精神状态很不好,不适合长时间询问,只给她留有5分钟时间。
聂芷兰推开询问室的门,瞧见昨天打扮光鲜,精神饱满的男人,今天已经换上拘留服被铐在椅子上,浑身伴随着抽搐,目光涣散。
“郑海鹏,雷龙县第一机械厂工人工资2月23号发了50%,剩下50%什么时候补齐的?”
男人吊着眼皮瞥了一眼聂芷兰,说话的时候口齿不清,但大致内容还能听懂。
“姐夫手术后。”
“原车间主任王斌为什么离开机械厂?”
郑海鹏听到王斌的名字,下意识闪躲聂芷兰的眼睛:“这我哪知道,人事方面我不管。”他咨询了律师,当初查出来最多算挪用资金,只要后期林盛复不追究,根本不会立案,昨天那娘·们儿就是在诈他,今天又来一个。
“王斌在机械厂工作十余年,感情深厚,又是工人代表,他没有理由辞职。”聂芷兰进一步问。
被手铐铐住人意识清醒,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打算和眼前的女警官周旋:“也许找到下家,我们不是拖欠工款吗?”
聂芷兰听到这里,脸色一沉,耐心的脾气瞬间消弭:“郑海鹏,和你一起吸毒的朋友未必能守口如瓶,我是找他们全盘脱出,还是听你的坦白从宽?”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14
“你!”男人手指抠着手背,双腿开始抖动,焦虑的情绪一览无余。
门外的民警低头看了看手表,催促她一句:“同志,询问时间到了。”
“再给我一分钟,谢谢。”女人俯下身逼近他,掰开他发抖的手指,眼神凌厉:“郑海鹏,林盛复待你不薄,你挪用公司资金几百万,他至死都没打算办你,现在他横遭杀害,我们取证困难,只想还他一个公道,而你呢?还想着逃脱什么!”
“我……”男人眼神开始飘忽不定,犹豫不决。
聂芷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对方挣扎,动摇,最后下定决心的心理斗争看得一清二楚,一分钟后,郑海鹏把事情原委悉数交代了。她临走前,埋下头,贴近男人耳边,少有地骂出脏话:“你做的事真他·妈不是人做的,不过,总算醒悟了。”
久违的阳光下,聂芷兰迈开长腿,走出拘留所的第一时间掏出包里手机,薄唇轻启。
“阿言,跟我去雷龙县一趟,十分钟后,市局门口接你。”
第11章
chapter10
“带勘查箱做什么?”市局对面的停车区,聂芷兰手肘搭着车窗,枕着下巴,瞧着逐渐走近的女人说道。
“不是去现场?”聂芷言扣了扣后备箱,示意她打开,把箱子小心翼翼放进去,确保不会因为碰撞倾倒,才关上盖子,坐到副驾驶。
“这都几天了,现场能有什么,只是让你去做伤情认定,顺便一起还原案发过程,诈一诈嫌疑人。”驾驶位的人见她系好安全带,才踩动油门。
“诈?”聂芷言已经戴好眼罩,眼前一片漆黑,她稍稍转过头,表示在仔细聆听。
聂芷兰没有开导航,只抬手把车载音乐的声音调到最小,认真地回答她:“郑海鹏通过朋友和王斌私下达成协议,庭外和解后,给他10万元好处费,条件是让他说服工人,同意推迟三个月下发另外50%工资。但郑海鹏过河拆桥,以多种理由推脱,3月下旬,竟然辞退王斌。王斌贪小便宜在先,在工厂有苦说不出,想通过法律形式,至少要回10万好处费。但几次咨询后,第六检察部检察官都说胜算太小。”
“然后呢?他不算受害者,如果是私下的协议,应该不具备法律效应。”
“郑海鹏知道他有民事诉讼的筹划,四月中旬找人把他打了一顿,左小腿粉碎性骨折,王斌报案,打人者顶罪,只拘役一个月。他手术前前后后花费几万元,老婆怀二胎没人照料小产了,十天前王斌出院,扬言会让林盛复血债血偿。”
聂芷言伸手摸到右侧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小口喝下两口:“所以郑海鹏从不露面,林盛复等于帮他背锅?”
“不排除这个可能,王斌有作案动机,昭哥找到染有血迹的木棍,正在等待dna检测结果,但木棍上原有的指纹早已被酒精清洗,案发当晚凶手又戴有手套,提取不到任何指纹。”车在红绿灯前停下,这个十字口人流量大,红灯90秒时间,聂芷兰把档位上移到n档,拉上手刹。
“狡猾。”
“两分钟前朱防查到王斌有个舅舅住浏阳村马连坎118号,老人家是失独者,王斌受伤前时间充裕会去照料一番,对当地的环境以及住户情况了如指掌。”姐姐接过妹妹递来的另一瓶没开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拧紧瓶盖,放在中间。
“那就是有作案条件,条件和动机都有,时间呢?”
“有不在场证据。”女人拉下手刹,换挡,松开脚刹,车继续前行。
“搜查令申请了吗?”
“雷龙县刑侦大队正在申请。”
车辆驶离繁华的都市,往国道208驶去。
“去他家仔细查查吧,睡了。”
“好,对了,早上英姐说周末去她家里吃饭。”
“嗯。”聂芷兰开车稳当,聂芷言放一百个心,她有一个习惯,无论何时,上车就想睡觉。这不,只过去几分钟,戴着眼罩的她已经熟睡。
雷龙县潼枳乡,距万源乡27公里的省道,一家名为“肖家砭”的加油站旁停了一辆车,司机还在,车里的万桐带着两名辅警刚下车不久。
此时天色逐渐昏沉,他们这辆车分到21个加油点,这是排查的第19个。
监控室,工作人员刚调出视频。
“师傅,麻烦看一下3号凌晨0点左右的影像。”万桐盯着2号和3号的视频,说道。
“我们这小加油站,晚上一般是货车加油比较多,你们打电话的时候,那晚值班的工作人员小蔡就提到确实有一辆小车要求加满油。”
“小蔡在哪儿?”
工作人员指向外面第二个加油箱:“喏,那个戴帽子的人。”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15
“谢谢,李哥,去问问?”万桐右侧的辅警点点头,转身出去。
不多时,小蔡掀开门帘直接进来,左手趴在玻璃柜上,洋洋得意开口:“那人我印象挺深,戴口罩,戴帽子,只露了双眼睛,说是重感冒怕传染人,我收他200块现金,把车的油加满了。”
“大概几点?”万桐骤然睁大了眼,急着问。
“不到12点,他加满油开走后,我正好打开群签了个到。”小蔡追星,进了后援群,群里每晚0点可以开始打卡签到。
女孩眉眼弯了弯,微笑起来:“谢谢小蔡。”侧过头,凑近电脑,“师傅,麻烦看下2号晚上23点40分之后的视频影像。”
监控记录显示在11点48分,一辆黄牌大客车刚开走,江bhe329牌小车缓慢溜到92号加油箱旁,等小蔡走过去,车窗才摇下来。5分钟后,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掏出200元递给小蔡,升上车窗。
“等等,师傅,倒退一点,他侧身系安全带的时候。”万桐目不转睛盯着画面。
“停,师傅,就是这里,麻烦镜头放大一点。”
影像里,男人左耳背面下方5厘米的位置,有两颗横着的黑痣,清晰可见。
万桐打电话告知身在雷龙的聂芷兰,那边让她马上赶过去,她坐上车,觑着天边最后一抹夕阳,舒适地阖上眼,连日来的阴霾和压力瞬时消散不少。
雷龙县万源乡左廊口72号,乡派出所二楼,聂芷兰对面坐了当晚和王斌一起喝酒吃饭的两个朋友,聂芷言倚在她后侧的沙发上。
聂芷兰拔掉中性笔帽,用纸巾擦了擦匀出的墨,问道:“你们说晚上9点半还和王斌一起喝酒,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本来想走的,喝到头有点晕,但王斌说才九点半,就又喝了半杯。”其中一个唇下有络腮胡的男人先道。
旁边眉目清秀的男人接着说:“他提到时间,我刚好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9点35分,最后到10点半我们才从他家离开。”
“但是,老杨啊,我回家就洗了个澡,婆·娘就打完牌赢了50元兴冲冲回来了,她平时一般12点没过不会下桌。”
“我也是,每晚11点那个节目,回去的时候居然播完了,你说奇不奇怪。”
聂芷兰背过身,看了看眉头微蹙的人。
“我出去一会儿。”聂芷言一个月一次,不方便的时候到了,她感觉肚子有点疼,出门问了两个民警,厕所在一楼最里边。
夜色爬了上来,楼层的灯虚弱地闪着,她迈着步子下楼,拐了个弯,朝尽头的厕所走去。月光清幽,映照出瘦长的影子,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一道黑影几乎和地上的影子重合,女人回头,惊呼声被宽厚的手掌掩住……
第12章
chapter11
万桐刚抬脚下车,就瞅见一个穿黑色短袖的背影鬼鬼祟祟跟在一个人身后拐过转角。以警察的“嗅觉”告诉她,前面的人有危险。她三步并两步奔上前,黑影已经捂住女人的嘴,挣扎中,受害者撞向旁边的铁门。
辅警李哥跟上,雄厚的嗓音喊道:“警察,别动。”万桐早已冲上前,膝盖弯曲,顶住那人的腘窝,反手一个利落的擒拿,将黑影制服。
“谢谢。”聂芷言捂着手臂站直,表情稍显痛苦。
黑夜下万桐借着月光才看清她的脸,顿时紧张道:“聂法医,有受伤?”
“没事,等会儿处理就好,我先去方便一下。”
女孩点头,到底还是不放心,守在厕所门口等她。楼上的民警听见动静,踩着窸窸窣窣的脚步下楼。
“怎么了?”
“袭警。”万桐拽着他的衣领扔给当地的警察,那人嘴里开始发出“啊,啊,啊啊啊。”的呓语。
“这不是杨帆吗?昨天还立了功,他脑子有问题,时好时坏,喜欢和别人闹着玩,前阵子捡石子扔同学,家长找上门也拿他无计可施。”
民警说完,松开禁锢,嘱咐了两句,让他早点回家。
男孩乖巧地点点头,转身近乎蹦跳着离开他们的视线,当他拐过墙角,顿了两秒,而后步履矫健地没入夜色中。
聂芷言从厕所出来,万桐觑到她白皙的左臂仍在不停往外冒着细密的血珠,幸而,伤口不算深。
“同志,附近有诊所吗?”女孩问一旁的民警,眉眼深深,满脸写着担忧。
“出门右拐100米就是卫生所,8点半关门,再不去就晚了。”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16
万桐谢过,让李哥把加油站带回的u盘和截图先给聂芷兰拿去,她余音未落,身后的聂芷言就往前移动了两步,打算跟着李哥上楼。女孩一愣,伸手拉住她,小声说:“言姨,去打破伤风。”
“不去。”毫无回旋余地的拒绝。
“你伤口虽然不深,但撞到铁门,有铁锈。”
“我知道。”
“走,必须去。”两人就像小孩子起争执一般拉扯着,“言姨,破伤风感染的死亡率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说,你怕打针?”
……
女孩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双眸,聂芷言无可奈何,艰难地抽出被紧握着的手,淡然道:“走吧。”她迈了几步,像是想到什么,又停下来,回过头,细细长长的眉微微上挑,“还有,谁允许你叫我言姨?”
乡里卫生所的条件简陋,人手不够,伤口清理和消毒都由聂芷言亲自动手。
见她表情清冷淡定,这也不怕疼嘛,万桐如是想着。但当医生端出治疗盘,5毫升的针管抽满药水,女人就别开眼,不去看。常规消毒结束,针头眨眼没入皮肤,纤细的五指蜷缩,抬起抓住右侧万桐的手臂,女孩能清晰感受到她在颤抖,看到她额上顷刻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言姨,真的很怕打针……
她们回到派出所的时候约莫8点半,聂芷兰,马昭,朱防和其他几位民警正好从楼上下来。
“怎么样?”
“没事,打了针。”女孩迎上去,接过聂芷言的勘查箱。
“打针?”聂芷兰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的妹妹,女人紧抿着唇,并未搭理。
“走,去王斌家,搜查令拿到了。”
王斌家在西扬口34号,离姻缘树大约5公里,离埋尸点夕蒙山却很近,不足一公里,一行8人坐车,7分钟后到达。王斌一家三口外出探亲,只留有老人在家,门是年迈的父亲帮他们开的。
“老人家,我们是警察,有东西放在你们家,需要找一找。”马昭亮出警官证。
王斌父亲也不笨,看出端倪,着急道:“警察同志,我家儿子很孝顺,平时经常助人为乐,不会干坏事。”
“老人家别担心,我们就随处看看。”朱防上前握住他皱纹累累的手安慰。
聂芷言和其他五人戴上手套进入屋内,两人一间房,开始仔细搜索。
小卧室是王斌的父亲和儿子住,隔代亲,老人家很疼孙子,进门的一面墙贴满了奖状,布置简单却很温馨。“我孙子很乖,年年被班上评为三好学生,说长大要向他爸爸学习,帮助更多的人。”
“帮人?”
“我儿子王斌,以前在厂里上班,儿媳妇是乡里中学的老师,他们俩加起来的工资不低,但因为长期资助孩子们学习和生活,存不起钱,就不打算换房子,一直住在这个烂房子里。”老人家打开一个盒子,“你看,这是每个月的汇款单,还有很多孩子给他写信。”
聂芷言拣起一摞打开,捏着里面一封封发泛黄的纸张,似千斤重,沉甸甸的。
她哽着喉压低嗓子道:“老人家,让我看一看床底。”
“没什么东西……”下一秒,女人掀开床单,拉动蓝色编织袋拉链,两件衣服,一条裤子映入眼帘。
“这是……”
身后的朱防一眼认出:“这是林盛复当天穿的。”
聂芷言的手微微一顿,把编织袋拎了出来,眼神变得晦涩,一分钟前她希望王斌是无辜的,希望他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帮助那些孩子。
“老人家,您过来一下。”女人余光瞥到衣柜上面的摆置不规整,抬来一条凳子,站上去,身高刚好可以看到衣柜顶。挪去几本书,两个盒子,直径大概2分米的空心墙孔一览无余。
“这个洞很早就有了。”老人家急着解释。
“衣柜上布满灰尘,唯独盒子和书旁边,以及墙孔里调节时针和分针的转动轴一尘未染。”女人叹了一口气,动作缓慢地从凳子上下来,“朱警官,劳烦取下客厅挂着的大钟。”
另一个房间,负责搜查的万桐翻找了大半天,却一无所获。床头挂着两夫妻婚纱照,男人身子左侧,揽着女人的腰,亲密无间。女孩的视线无意间停在那光洁的,没有一点胎记的皮肤表面。
两颗痣呢?还是说零几年影楼就能磨皮去痣?
第13章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17
chapter12
客厅的挂钟被取下,如聂芷言所料,其后的孔洞直接通往王斌父亲的房间。人证物证具在,作案动机,作案条件具备,似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王斌。
“他不是凶手。”万桐掀开老旧的布帘子,斩钉截铁的话语从她喉咙蹦出,“或者说,王斌还有帮凶。”
屋里的人同时将视线投向女孩。“是我做的。”客厅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戴着眼镜,怀里抱着约莫八岁小男孩的男人放下孩子,对一旁的女人道,“把毛毛带进屋。”
他一瘸一拐,不慌不忙地拣了一张凳子坐下。
“警官,我交代,林盛复是我杀的。”
马昭条件反射拿出笔开始记录。
王斌从林盛复拖欠工款说起:“就是因为相信林董的为人,我们定下口头协议,只要庭外和解他们就马上把钱付给我,那十万块钱是给孩子做手术用的。但他不仅不给,还借机辞退我,找人打我,腿因此废了,所以我对他恨之入骨,早就想杀他。”
“请继续交代作案过程。”马昭道。
“那天毛毛生日,两个朋友来我家喝酒聊天,喝到9点多,我借口离开,把林盛复杀死后埋尸,然后回家调动时间,制造不在场证据,他们走后,我怕事情败露,挖出尸体,开车运到滨南市西区浏阳村焚烧。”
“套·牌·车的车牌号是多少?”万桐查过这辆车,是套·牌·车。
“江bhe329。”
“2号晚上这辆车在肖家砭加油站加油,驾驶员不是你,怎么解释?”女孩接着问。
“那,那是我腿脚不方便,花钱请的代驾。”王斌的指甲深陷,不自知地抠动膝盖上的肉,神情紧张,他其实很少说谎,众目睽睽之下说那么多违心的谎话,连呼吸都在和自己斗争。
万桐从男人眼神中顿悟出他明显是想帮凶手顶罪,甩出两张打印的照片,情绪有些激动:“王斌,你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刚小产不久的妻子,是什么人能让你帮他顶罪?”
“我……”提到家人这个软肋,王斌的双眼瞬间通红。
屋里的小孩因为受到惊吓开始嚎啕大哭,王斌妻子抱着他,下巴轻轻地抵在孩子的头上,右手拍打他的背,隐忍地流下了眼泪。
老人家却是第一次听说,顿时气红了脸,从聂芷言的身后操·起一条长凳就要冲过去,被两姐妹拦下。
“老人家,您先别急,我们警方不会让人平白无故顶罪,一定查清楚。”聂芷兰抢过他手上的凳子,安抚情绪。
“狗·兔·崽子,你要是敢丢下我们爷仨去蹲监狱,我马上就死给你看。你,你,啊?就没为毛毛考虑考虑?有个杀人,吃劳改饭的父亲,他永远抬不起头!”老人家越说越急,差点倒不过气,手撑住墙,佝偻着咳嗽。
“爸。”王斌死咬下唇,始终一言不发。
屋子外,围观的邻居吵吵嚷嚷,议论纷纷,穿黑色短衫的男孩,不知什么时候跨过警戒线,民警来不及把他拉回,他便跑进客厅,跪到王斌的身前。
“啊,啊,啊。”他死死拉着王斌的手,一会儿指向聂芷兰,一会儿跪拜,一会儿做抹脖子杀人的姿势。
他手舞足蹈的时候,万桐仔细地观察他,她发现男孩耳后的两颗痣,位置,排列和照片如出一辙。
王斌摇头拒绝,想拉他起身,男孩狠狠地对着他磕了三个头,眼泪和鼻涕混杂着淌下。他“啊,啊”两声,抢过马昭手里的笔,飞快地写字。
“人是我杀的,和王叔无关,那个女人想查案,我就打算惩罚她。”
原来聂芷兰第一天来雷龙县,在凌晨面馆吃面的时候,王斌和杨帆便坐在她身后的桌子。女人与夫妻俩聊天的所有细节,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杨帆当晚就想向聂芷兰动手,奈何看到她腰间别着手.枪,加上其他民警又很快赶来,就此作罢。随后几天一直跟踪聂芷兰,今晚刚好看到她单独下楼,穿的便衣,腰间也没有枪,就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哪知道那人却是聂芷言。
“我杀了人,开车运尸体上山,慌慌张张下山,遇到王叔,告诉他经过。”
夕蒙山土壤稀薄,王斌见事已至此,不想杨帆前途尽毁,决意帮他掩盖。把朋友送走后,两人运尸体到西区焚烧,抱着侥幸心理,那里地广人稀,万一没人报案,他们都没事。万一查到,他脱下林盛复的衣服藏在家里,目的就是帮杨帆顶罪。又让杨帆去指认他,洗脱男孩的嫌疑,还有故意调错挂钟时间,制造不在场证据,一切的一切都把矛头指向自己。
聂芷兰拿来一支笔,刚要往纸上写字,男孩就把已经写好的字递给她。
“你说话,我能听到。”女人往他耳边一看,是一个崭新的助听器。
聂芷兰脸色沉了下来:“杨帆,你为什么要杀林盛复?”
男孩直接坐到地上,盘腿认真写字:“林老板不讲信用,该死;辞退王叔,该死;十万块是王叔给我做手术的钱,我原本不用依靠助听器,所以他该死。”
“错了,孩子,林盛复那段时间心脏病住院,其他事交给别人全权处理,他从你们万源乡打拼出去,捐献不少钱盖学校,这个你应该知道吧,他和你王叔一样,这十几年资助过无数留守儿童,他是一个好人。”
男孩听后,表情明显开始变化,眼神越来越冷冽:“他还找人打王叔,王婶生病,二娃都掉了。”
“杨帆,林老板还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儿,明天就要参加高考,你的行为,无异于让她深陷无休止的苦痛中。”万桐想到林月月,纵使觉得男孩有可怜之处,但更多的是可恨,矛盾冲突可以通过许多途径解决,为什么要选择杀人?
王斌抽出一张纸巾,帮杨帆擦干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拉他起身坐在桌前写字,一字一句地向万桐叙述:“警官,杨帆打小没爹没娘,靠他奶奶带大,我妻子带着他读书写字,后来义务教育阶段,就送他去读书。孩子天生自卑,被很多同龄人欺负,也只能躲。但好在他聪明又懂事,成绩一向名列前茅,15岁考入县里的重点高中。却因为今年年初的一场大病,落下病根,是我教孩子学会隐藏自己,平时偶尔装疯卖傻,就没人敢再欺负他。”
“我知道杨帆有罪,但看在他年纪轻,家里还有一个六十岁老奶奶的份上希望你们能从轻发落,行不?”男子跛着腿移动两步,灼灼的目光看向站着的众位警官,双手合十,帮男孩求情。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18
聂芷兰即刻回应他:“这事我们做不了主,法不容情,但杨帆属于自首,应该会考虑进去。”
“杨帆才刚满18岁,是怎么得到驾驶证的?”负责记录的马昭,必须把案件的每一个细节都弄明白,他等王斌站稳后,接着问。
“孩子从小就跟着我学车,前两个月,乡里有残疾人帮扶政策,他花一个多月时间就拿到了驾驶证。”
“案发第二天,你还通过微信给郑海莲发去一条录音,是不是?”
“对,林老板经常出差,我想等他家人迟一点报案,时间过去越久,尸体就越难找到。”王斌如实奉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聂芷兰低头捂着脸,思考片刻,再抬头时,示意一旁的民警可以把人带走了。
“好吧,跟我们回警局,细节还需补充,明天会继续审问。”朱防拿出手铐上前,把杨帆的双手铐上,也把王斌的双手铐上。
男孩震惊,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朱防,“啊,啊,啊”从喉间发出的声音,表示反抗。
聂芷兰知道他反抗什么,补充朱防的话:“王斌在整个过程中帮助你完成杀人,检察院那边也会依法提起公诉,至于最后怎么判,不得而知。”
朱防,马昭和另外一位民警押着两人上车,万桐和聂芷兰跟上。聂芷言临走前转身回到小房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塞进小男孩握着的拳头里,弯了弯眉眼,摸着他的头,温和的语气道:“毛毛,爸爸帮助了很多有困难的人,他永远都是你的榜样。”
夜色沉沉,聂芷兰回万源乡派出所交待最后的结尾工作,雷龙县派了一位民警和他们一起回滨南协助工作。
万桐,聂芷言,聂芷兰以及另外一位民警一辆车。车行到半路,聂芷言已经熟睡,女孩觑着眼前手机屏幕上高考的信息,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半猫着腰,俯身去拍坐在副驾驶位聂芷兰的肩膀。
“聂队,聂队。”
“什么?”
“小万先坐好,前面弯道急。”开车的民警提醒她。
可话没有说完,由于转弯,女孩没站稳,惯性驱使,她急速向右倒去,坐到最右侧女人的怀里。
下一瞬,她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一声暴躁的低吼响彻夜空:“万小桐!”
第14章
chapter13
如果车上没有另一位民警在,聂芷言肯定已经把万桐扔下车。她低吼那一声,怀里的人非但没离开,还变本加厉不躲不闪地回视。
“言姨,你用的哪款香水?”女孩曾听人说,法医常和尸体打交道,总会沾染浓烈的腐尸恶臭味。然而聂芷言身上不仅没有,还藏着淡淡的清香,如暖风拂过般,流连在她鼻尖,久久不散。
……
“下去。”聂芷言再一次不自觉地翻起白眼,手推着她,力道却不重。
“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会破坏现场气味。”到底还是回答了她。
“哦。”万桐从聂芷言怀里离开,又转过身,双手趴着聂芷兰座位,不假思索道,“聂队,林盛复的手机呢?”
“朱防收进证物袋了,怎么?”女人没回头,扬声问她。
“能不能拿过来一分钟?明天他女儿高考,我想……”
“不行。”聂芷兰干脆利落地拒绝,回过头又补充一句,“万桐,谁告诉你证物能私自使用?”女人觉得这孩子的思想很危险,万事都凭着自己的感觉和意愿作为,迟早要出问题。
“不是可以申请吗?我只想以林月月父亲的口吻发一条消息给她,鼓励她明天高考加油,冷静答题。”
社会是由人情味堆积而成,法虽不容情,但偶尔稍加变通,就能两全其美,为什么不做尝试?
聂芷兰闻言,看着女孩氲满赤忱的眼眸,就像当初她刚毕业那样,初生牛犊不怕虎,语气也就软了下去:“申请下来,高考两天已经结束了。”有一便有二,她不可能为万桐开先例,但可以退一步,用其他方法达到目的。
“我让朱防瞅瞅林盛复平时怎么称呼林月月,你拿自己手机给她发消息。”
万桐终于安静下来,坐回后座,收到朱防回复,她在消息栏打下一行字,点击发送。
“小月儿加油,老爸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语言或许是脆弱的,无法跨越生死,但有时候却在无形中化作一座桥,连接着生与死,万桐想,此时此刻,林盛复一定也想对女儿说出这番话吧。
六月中旬的天气夜晚总是闷热的,尽管冷气扇不断排出习习凉风,聂芷言还是辗转半宿才渐渐入眠。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19
不知何时,眼前的视线忽然亮了起来。
“不要,不要……”聂芷言撕心裂肺般摇头乞求,男人却越靠越近,夸张的表情狞笑着。他手里捏着注满白色液体的针管,往旁边啐了一口吐沫星子,抓住那纤白的手臂,满嘴胡茬口一张一合,“很快的,打进去就解放了,一会儿就把你交出去。”
冰冷的药水通过静脉注入血液,药物作用迅速,大脑的快·感瞬间袭来。她强忍着生理反应,反复撞墙抠喉,胃火顿时涌上,灼烧肺腑,吐得头晕目眩,昏倒过去。画面一转,是医院的病床,聂芷言的手臂被绑在栏杆上,一次又一次忍受全身肌肉和骨骼疼痛,如同被虫咬蚁噬。熬不住时,摔碎勺子想割腕随父母而去,听到姐姐在病房外低声哭泣,又悄悄藏起碎片。
很快,场景又变了,偌大的房间,两三个人压着她的四肢,注射下一管浑浊不清的药水,才慢慢止住抽搐。
“这是第几支了?”
“四支。”
“不用再注射,我能熬过去。”
“你熬不过去的。”眨眼间他们的面目狰狞着笑开,变幻成一支支巨大的针管。
恐惧……止不住颤栗……无限的黑暗中,只有她一个人,被针管包围着,逃不出,挣不开。细针,即将没入她的手臂。
“不!”
聂芷言喘着粗气睁开眼,天光已大亮,她拂了拂颈间沁出的冷汗,才知道自己又做噩梦了。
林盛复的案子告一段落,交由检察院处理。检察官和警方一起,带杨帆和王斌回到案发现场重组案情。
机械厂位于姻缘树东侧200米,林盛复想去凌晨面馆用餐必须经过姻缘树附近。杨帆跟踪林盛复,摸清他的动向,夜晚一早便埋伏在深处,先用木棒敲晕,而后拿麻绳套住他脖颈,吊在枝干上窒息而死。随后他驾车前往夕蒙山埋尸,王斌帮其隐瞒,换掉死者身上衣服,运往西区浏阳村焚烧。
至于那条语音,其实是林盛复经常出差,给郑海莲语言留言的其中一句话,王斌拿自己手机录下来,并未经过剪辑,原封不动放了出来。只可惜林郑二人的夫妻关系仅流于表面,郑海莲没发现任何异样。
王斌在看守所的第三天,聂芷言帮他做伤情鉴定,达到八级伤残,王斌家人打算寻求法律援助,起诉郑海鹏故意伤人。
连续侦破两个非正常死亡案件,刑侦支队的民警迎来久违的周末。一大早,暖黄的艳阳刚透过玻璃,攀上万桐的床,赵帼英就破门而入。
“小万警官,给你五分钟,收拾好出门吃早点,然后随我去市场买菜。”
“啊?好不容易挨到周末,赵副局能否通融一下,让我多睡会儿?”女孩歪着头,恳求道。
赵帼英掀开薄被,命令的语气开口:“不行,快起床,你兰姨和言姨中午过来吃饭。”
“啊?不是明天吗?”
“明天你言姨要去相亲。”
“哈?和谁?”万桐瞬间清醒,想知道谁能受得了聂芷言的冷酷无情。
“滨南大学的老师,你英明神武的妈介绍的,什么时候也该给你介绍一个。”
床上的万桐已经叠好被子,朝她嬉皮笑脸:“不,老赵,我还年轻,而且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男生,介绍个女孩子行不行?”
万桐大学毕业,就觉悟出自己喜欢女生。暗恋的大学同学,没表白,直到去年当她伴娘,亲手送上她和另一位男人的结婚戒指,才彻底死心。女孩研二的时候就向赵帼英出柜,初时赵帼英还不相信,劝解良久,但她抱着自己的婚姻都那么失败,女儿的人生大事尽量不干涉的心态,慢慢地也就任由她发展了。
“女孩子没有,你自己去找。”赵帼英今天心情大好,竟然翻起女孩的衣柜,拿出一件淡粉色短袖,一条背带裤扔给她,“这套好看。”
“老赵,换一件,粉色太少女,我现在已经老了。”
“你前一句还说自己年轻,后一句就说老了?不觉得自相矛盾?粉色好看,平时冷色调的衣服穿多了,尝试一下新鲜感。”
万桐最终不情不愿套上短袖,站在全身镜前仔细端详,感觉也还行,老赵诚不欺她。
第15章
chapter14
两人从超市买完菜回家已过10点,万桐帮着赵帼英打下手。
女孩外公外婆去世得早,她小时候衣食住行都在爷爷奶奶家。父母离异后,便跟着赵帼英开始在食堂吃大锅饭。赵帼英极少下厨,但好歹有几个拿手菜,然而小万警官,厨艺就只能达到煮一碗方便面,煎一个鸡蛋,按动电饭煲开关把米饭煮熟的水平。
赵帼英边腌着牛肉,边说:“酒店拿回来没用过的牙刷在储物柜,小龙虾交给你打理。”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0
“阿弥陀佛,老赵,你又让我杀生。”万桐装模作样地嘀咕两句,找到牙刷和剪刀,开工。
30分钟时间,捞出锅里煮好的香肠和腊肉,切片摆盘,她已经把半桶小龙虾全部处置。
“老赵,龙虾清洗干净放沥水盆了。”
赵帼英拧开燃气,倒入菜籽油,问:“想不想偷师?”
“我出去,您慢慢展示。”女孩解下围裙,闻了闻满是腥味的手,嫌弃地轻蹙着眉。
年长的端着盛满佐料的碗,揶揄她:“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你连最基本的条件都不具备,看来要孤独终老咯。”
……
真是亲妈,随时随地打击自己的女儿,万桐咬牙切齿,到最后还是松了口:“您请,我学。”就当为往后幸福的生活打基础吧。
“油烧热,把佐料放进锅里炒香。”滋的一声,热浪翻滚,香气四溢。
麻辣小龙虾是典型的湘菜,以小龙虾为主材,配以辣椒、花椒、葱姜蒜等辛料炒制而成。聂志峰是湖南湘潭人,麻辣小龙虾还是由他教会赵帼英,赵帼英记得聂家两姐妹最爱吃这道菜。
她端起沥水盆,接着道:“然后放进小龙虾,加少量蚝油,翻炒。”
“老赵,这辣椒会不会太多了?”女孩看着锅里大半的佐料都是辣椒,觉得连空气都充斥着火辣味。
“你言姨在四川学习和工作了几年,能吃辣,你兰姨从小也爱吃。”
“那我呢?妈!”吃麻辣牛肉味方便面都会喊辣的人顿时着急。
“你不能吃就少吃点。”赵帼英又往热锅里扔下小碗干辣椒,头也没回。
“真怀疑我是捡的。”女孩把鸡精罐递给她。
“你怎么知道?开发区废置工厂二楼,我去执勤捡到的,你当时连裤子都没穿。”
又改一个版本,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
“过程差不多就是这样,起锅前放点芹菜就行。不知道她俩还喜不喜欢喝可乐,你去楼下小卖部买一瓶,再拎一瓶豆奶,有备无患。”
“好,我是宫女,你们一位皇后,两位格格,奴才遵旨。”
万桐出门前先到洗手池帮她杀过生的手“销毁罪证”,闻着上午刚买的洗手液,哼起了歌。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雨雪博激流,历经磨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当初在学校,这首歌算是炙手可热,每隔两天唱几次,有时候大半夜都会哼。
万桐速度很快,不到5分钟,就拎着两瓶饮料绕进一楼大厅。电梯运作的速度与她匹配,眨眼的工夫,就在十三楼停了下来。刚跨出去,便听到左侧的关门声。
“兰姨,言姨。”女孩见她们提着两袋水果往她家的方向走,朗声喊道。
“嗯。”聂芷言意料之外没有反对,和聂芷兰一起应下,
“桐桐,买的饮料?”聂芷兰问。
“对,老赵说,不知道你们还喝不喝可乐,就拎了两瓶。”
“喝的。”聂芷兰帮女孩分担一瓶重量,两人跟在她身后进屋。
万桐从鞋柜拿出两双麻制的拖鞋,搁在她们身前:“老赵今早专门买的两双新拖鞋,说是你们以后会经常过来吃饭。”
女孩话音未落,赵帼英便快步从厨房踱出:“小兰,小言,进来坐。”她往茶杯里倒着刚泡的红茶,抬眼瞅到她们手里拎着的袋子,“欸,都说不用买东西,怎么提两大袋过来?是想贿赂姐?”
“就买了几样水果,不多。”
“那下次别买了,你们坐会儿,再等五分钟就开饭。”
“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聂芷兰跟着进厨房。
“不用不用,出去出去,坐着就行。”赵帼英捉着她的肩膀,往外推。
“姐,你说让我们别客气,但现在客气的好像是你?”聂芷兰视线朝右侧的料理台看去,聂芷言手上已经端着摆好肉的盘子,温言道:“英姐,是放外面餐桌吗?”
“啊,对,万桐,你跑哪儿去了?进来端菜。”赵帼英放下锅铲,提高了嗓音朝客厅吼道。
“上厕所。”仿佛是山的这头与那头对唱,攀比谁的声音大。
“我们来吧。”聂芷兰爽朗地笑了一声,和聂芷言一起帮着把菜和碗筷端去饭厅摆置好。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10
“好,好,好,随你去弄。言言约你做什么?能不能透露?”
“保密。”
万桐和赵帼英提起肖邶的事,照理说烈士遗孤应该得到政府的帮助,肖邶的情况又很特殊。如果不做辩护,不依法申请精神鉴定,那结局恐怕很难如愿。
赵帼英听完,即刻记录在案,先查真实性,顾振还有一位亲妹妹在世,可以和肖邶做血缘鉴定。
万桐交代之后离开,聂芷言准时到达赵帼英办公室,掩上门,眉目深锁。
“小言是想说肖检的事吧?”赵帼英等她坐下,先开口问。
“英姐怎么知道?桐桐说的吗?”
“都在意她们,肯定会提,而找我是最正确的选择。”赵帼英端着杯子走到沙发前落座,杯子搁在茶几上,接着道,“你们这也算心有灵犀,肖检和顾大哥是否有直系亲属关系,我已经派人查。”
聂芷言接过赵帼英递来的纸杯,轻轻地呷了一口热水,面露难色:“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姐姐。”她权衡再三,也不知哪种对她们来说,更好一些。聂芷兰搞明白事情真相后,肯定会义无反顾陪着肖邶,万一肖邶躲得更远呢?这样可能会适得其反。
“我先找肖检谈一谈,小兰明天出院,不急着说。”
两人商量一阵,尽量考虑周全。
礼拜一,聂芷兰入院的第二十四天,终于出院,聂芷言和万桐上班,没有亲自前去。肖邶收拾好东西,开车回家,电梯上行,密闭的空间,彼此都能清晰感受到有什么在无声无息地涌动。
出电梯,拐进走廊,摸钥匙开门,两人刚走进玄关,肖邶反手阖上防盗门。紧接着她后背抵着墙,伸手搂住聂芷兰的腰,往自己这边带。
“吻我。”
太久了,这二十多天,仿佛经历一个世纪,连日的折磨与恐惧,疲惫与害怕,以及看不到的未来。渴望身前的人,想她能暂时安慰自己。
再一次出声:“吻我。”
话音未落,聂芷兰倾身上前,左手圈住她,右手撑着墙,微微低头,印下缠/绵热情的吻。肖邶很快伸出舌/尖,与她共舞、追逐。
唇齿交缠,聂芷兰的胸腔溢满甜蜜,而肖邶却感觉心都在滴血。她垂落的双手轻抬,剥落对方的外套,微凉的十指伸进打底衫,一边迎合聂芷兰的动作,一边往上,徘徊在后背的三排扣上。
呼出的气息渐渐沉重。
“邶,还没洗澡。”待在医院将近一个月,身上不管是晦气还是什么,都想先舒舒服服洗个澡。
“一起。”
“好。”
浴室门外几件衣服散落,里面水声响动,间或令人酥软的吟/哼。
肖邶睁着迷离的双眼,室内水雾迷绕:“兔子,不够……”她单手撑着墙砖,聂芷兰在她身后贴近。
“邶,我认不出你和她,是你吗?你很少这样主动。”聂芷兰突然爱上单字称呼,只觉得异常亲切。
“分不清?她其实也是我。”肖邶背过身,依偎她蒙着水珠的侧颈。
“嗯,平常分得清,那问你,我数学考最差一次的分数是多少?”这是只有肖邶第一人格知道的秘密。
两人约定好的。
“二十五分,因为发烧,你只做了选择题和填空题,唔……”她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停下的动作突然加快。
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接近正午,聂芷兰的卧室窗帘拉得死死的。被子里两人一次又一次抵死纠缠,肖邶一次又一次被推上云端。
她却不知疲倦地说:“兔子,继续……”
“邶,为什么不要·我。”聂芷兰带着她的手往下,肖邶颤抖着移开,几乎是咬碎后牙槽,才轻轻地说出一句,“今天是你欠我,你的,留在以后,来日方长。”
还会有来日吗?
最后一次浪潮涌来,肖邶眼里包含着泪水,攀过对方肩头,在上面重重一咬。
“嘶……”聂芷兰轻嘶,肖邶轻柔地推开她,侧过身,不去瞧她。
如果可以,兔子,能不能多记我一些时日,那样我便满足,好吗?
聂芷兰从后面拥住她:“不去洗一洗?”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11
“困了,想睡,醒来再说吧。”
“好,午安。”
“午安。”
肖邶听着聂芷兰慢慢平稳的呼吸,后背感受她强烈的心跳,没有再抑制,一行热泪,悄悄地滑过微红的面颊,没入枕上的鬓发……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字数比较多吧,明天继续保持字数多点。
感谢在2020070523:58:11~2020070721:0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活森、_小跟班,2个;忘了、兰盐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芝芝桃桃可爱多8个;橘子酱、木子、若依、铍be球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梦、沐晨言、午间逸话、小仓鼠小伙伴、穿裤衩的大叔、山间言有风、长安.、解兰舟、简练、挺远的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仓鼠小伙伴16瓶;宇6瓶;sue、米凉ご2瓶;日月竹马isrio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chapter100
饭桌六道菜皆出自肖邶之手,可以说色香味俱全,然而氛围异常奇怪,连聂芷兰都有所察觉。她就着肖邶刚夹的肉丁,扒下两口饭,疑惑道:“你们怎么不吃?狐狸的厨艺很好。”
聂芷言和万桐递了递眼神,拾起筷子,低声开口:“吃,姐补身体多吃点。”随后也没闷着,多少谈笑几句。女人又突然问,“肖检,检院那边怎么说?你打算等年限过去,进律所吗?”
肖邶知道她话中有话,弯了弯唇道:“检察院我已经申请辞职,毕竟身体不适合高强度的工作,至于律所,以后再考虑吧。”
“兔子想做法律自媒体平台,我们这些年有些积蓄,等慢慢起步就好。”肖邶知晓自己是杀死叶云添真凶的消息之前,原本准备尝试自媒体,也和聂芷兰商量过。
但是现在,她扬起弧度蓦地停滞,嘴里嚼着鸡肉,食不知味。
“嗯,自媒体挺好,我有同学也在做法医直播,写小说出版,他以前挺难,后来家人陪伴着坚持下来,如今什么困境都打不倒他。所以不管遇上什么,家人一起面对才是最佳的选择。”聂芷言希望肖邶能听进去,自己开窍很重要,不然身边的劝解,她可能反着做。
效果似乎不好,对方只轻轻地嗯了一声,没再接话。
饭后洗碗,四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影,万桐急着给赵帼英发微信。
她打字的速度很快:“老赵,啥时候回来?结果出来了吗?肖姨是不是烈士遗孤?”
“刚收到报告,肖检和顾振唯一家人确实存在血缘关系,顾振妹妹回忆当年,提起肖娥和顾振是高中同学,两人相处得挺好,其他具体的事她不知。”
“肯定就是!肖姨没必要撒谎,而且还知道他本姓顾。”
“你别急,这是大事,我们肯定得调查清楚。今天下午拜访了原褚阳县侦查大队队长,他明说1988年顾振向组织报告个人情况,和西城小学肖娥老师在处对象。”赵帼英消息发得急,有些字也不晓得打没打对便点击发送。
“这算确定了吧?”
“嗯,但需要保密,我明天抽时间找肖检谈一谈。”
“为什么不今晚?肖姨感觉情绪不稳,下午我还发现她背着兰姨偷偷吃药。”
“今晚要开会,我在省里,中午就告诉你,当耳旁风?”
万桐想起来,却狡辩:“老赵天天开会,我都忘记是哪天说的。”
“你就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这时候明白也不算迟。明天约肖检中午谈,我九点左右到滨南。”
万桐又发过去消息,赵帼英没有再回复,不远处,响起她掷地有声的讲话。
深夜,万桐被电话吵醒,紧急通知十五分钟后训练场集合。她吻了吻半眯着眼的聂芷言,翻身下床,客厅里,发现肖邶睡在沙发上,衣着单薄。于是拿来一套厚毯子给她盖上才出门。
半个小时前,值班人员接到匿名报警电话,在大门口捡到几张照片和照片上写下的地址。照片里是几口高锅炉,几个桶装液体,还有大型过滤设备,明显的制毒现场。
那条蛀虫就赌唐于洋像他哥那样没留后手,反正从始至终对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最后,警方在离滨南37公里的其中一个地址的平层大棚抓到制毒人员六人,缴获固体结晶(疑似冰·毒粉)282.3公斤,半成品870.3公斤,原材料495公斤及一大批制·毒辅料。
犯罪嫌疑人供出上线一名,由于抓捕条件有限,刘汪洋和禁毒支队队长打算先按兵不动。万桐首次经历数量如此巨大的毒·品,心有余悸的同时庆幸这批还没贩卖出去。超过1.5吨,不知道会摧毁多少家庭。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12
翌日,肖邶起得很早,聂芷兰还在熟睡。她精心准备早餐,放在锅里保温。最后坐到床畔瞧着聂芷兰的睡颜,就像要把她刻入心里,久久不动。
绝望和悲哀大抵就是如此吧,肖邶抬了抬要流出的眼泪,拎起地上只装着几件衣物的行李袋站起身。
最后看了一眼聂芷兰,而后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她刻意避开聂芷言和万桐上班时间,畅通无阻坐电梯下楼,朝市局迈步。双重人格的患者,人格之间切换往往需要一个契机,然而这个契机谁也不知道,可能是情绪波动大的时候,也可能是情绪低迷的时候。肖邶觉察这两日自己内心情绪好像难以控制,不是记忆缺失就是晚上在客厅醒来。她打算早点去自首,也在日记里写清楚感受,希望得到另一个她的支持。
右手写着两个字,“自首”,脚步越走越快,在市局附近突然停下。再抬眼时,肖邶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余光觑到手上的两个字,眉目深沉。渐渐垂下手,咬了咬牙,朝市局大门继续前行。
肖邶来过市局几次,保安认识她,打声招呼便准备放行,却被身后一个戴帽子的小男孩喊住。
“请问是警察阿姨吗?我想交给你们一个东西。”
肖邶下意识问道:“是什么?”
“不知道,有人叫我给你们的。”他将一个长条形,黑色的东西塞进肖邶手里就跑。
保安怕是危险物品,取下手套包着肖邶递给他的物件仔细查看,确定只是普通录音笔后又交还给她,说道:“肖检带过去?应该给谁都可以。聂队不在,刘队也行。”
“嗯,好。”肖邶捏着录音笔往里边走,经过室外停车场,忽然不小心碰到开关,奇怪的声音响起,应该经过变声处理。
“呈上一份礼物,只是想知道你们是蛇鼠一窝,还是有让人值得信任和期待的地方。”
接下来,话音恢复正常,听着应该是打电话的录音。
“你做的事还少吗?杨振跟着大哥两年,我们都当他好兄弟,是你揭露他卧底身份,大哥才痛下杀手。还有,每次分账你拿得最多,危险却最少。”
“唐于洋,我劝你还是安安稳稳行事,叶云添和你分得一样多,也不见他闹腾。”
“他有产业,经济基础雄厚,而我什么都没有。”
“你不是喜欢木头生意?年中有滨南本地的招商引资,我帮你想办法。”
“行,那谢谢哥。”
接下来是关于制造车祸的录音,再然后又是不愉快的对话。
“你怎么都不查清楚是谁去开会?那个聂什么是谁?”
“我不可能随时打电话通知你们,撞伤的人叫聂芷兰,刑侦支队队长,当初抓你哥的就是她父亲和赵帼英,多死一个也没关系。”
“你真是狠人,我自叹不如。”
“把录音交给赵帼英,其他人我不放心,他既然不仁,我也不义。就算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你们警方总该清楚。”
肖邶听完录音,突然挺可怜这位唐于洋,找的手下那么愚蠢,如果捡到录音笔的刚好是对方的人,反而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握着长方形物件,脚步放缓,摸出右侧包里的手机,打开屏幕竟然没信号?不对……没有电话卡,这人把电话卡扔了,真打算英勇就义,以后再不和聂芷兰以及身边的其他人联系?
愚蠢,幼稚。
肖邶直接去营业厅补办一张电话卡,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几条留言。
她关心其中一条:“肖检,有时间吗?聊几句。”备注名是赵局。
“有。”
“中午12点半来我办公室。”
定下时间,肖邶在备忘录写下录音笔和与赵帼英见面的事,其他一概不谈。她愿意自首就自首,管不着,再说也确实应该自首。当初就是在网上查到她可以不负责,一怒之下蓄意杀人。
杀都杀了,该了的都了结了,反正痛快。至于这个录音里面的人,直接交给警方,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那个能耐动他。
一切准备就绪,肖邶订了一间钟点房,睡觉前又把手机关机。
大院卧室醒来的聂芷兰找不到人,打电话无法接通,慌不择路。腿撞在客厅的茶几柱子和饭厅的餐桌柱子上,也不知道疼,穿好衣服,握着手机就往外面走。正巧被接到电话赶回来的聂芷言碰上。
“姐,先回家。”
“我去找她。”聂芷兰在心底暗骂,怎么就没察觉肖邶不对劲,鬼迷心窍以为是太久没温存。
聂芷言劝解道:“去哪里?她既然选择离开,肯定不会让你找到。”
“去她以前的房子。”聂芷兰边说边拉门,“阿言,你刚刚在电话里说的话好像知道她什么原因离开,是不是?”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13
“我不知道……”聂芷言眨了眨眼,不看对方。
“你每次在我面前撒谎,都不敢看我,还会眨眼睛。”聂芷兰紧皱着眉,呼吸渐渐急促,“所以,告诉我。”
“姐,桐桐答应肖检不说。”
“所以你们都瞒着我?就不怕我找不到她,会后悔终生?”聂芷兰红着眼睛低吼,是聂芷言第一次见到的狼狈模样。
“姐。”女人从背后抱住她准备夺门而出的身子,哽咽着恳求道,“你别急,我陪你去找。她离开的原因往后你可以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但现在阿言不能说。我需要尊重肖检的决定,我理解她的想法,很理解。”
“那你理解我吗?我不能没有她,就像你不能失去桐桐。”聂芷兰背过身回抱着聂芷言,“阿言,狐狸总说我是她的白月光,但她就是我的朱砂痣啊,和她相爱之前,只希望看着你幸福,我幸不幸福无所谓,但现在我渴望幸福也想给她幸福。”
“姐姐。”聂芷兰这句话一出口,聂芷言便泣不成声,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接下来的话语打断,“阿言,不用说了,遵从她的意愿,别告诉我。”她说完转过身,拿起车钥匙冲出门,嘴里喃喃道,“我把她弄丢了,要找回来。”
聂芷言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泪,翻出车钥匙,乘坐另一个电梯跟着她下楼。聂芷兰动作很快,女人还没系好安全带,她便踩着油门驶出车位。聂芷言见状,一只手插上安全带,另一只手拧动车钥匙,踩油门。
这两天化雪,路滑,聂芷言又是路痴,仍是眼睛不眨就冲出停车场,紧跟聂芷兰驾驶的suv车后。
聂芷兰从后视镜看到来车,立即左边变道加速超过前面那辆车。聂芷言紧盯着蓝色的车,一咬牙,变道超车。她从来没有在大道上开车超过60km/h的车速,此时心跳加速,聚精会神。
聂芷兰左拐右拐,进入小巷,又超过两辆车,抄近路疾驰飞奔,才上内环快速,正准备再提速,支架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一次没接,两次没接,第三次她终于接起来。
“姐,你能不能慢一点,我在后面。”
“自己导航回家。”
聂芷言语气透着担忧:“你这样开车我不放心。”
“以前追捕逃犯的时候车速更快,我有分寸,你回去。”
“你都说是以前,你昨天才出院,医生嘱咐需要休养。”
聂芷兰皱了皱眉,挂断电话,聂芷言锲而不舍打过来,一次又一次。
她缓着异常跳动的心脏,接起来,假装语气不善:“阿言,你再这样打,我本来不出事都出事了。”
“姐,我看不到你的车,找不到路,跟丢了。”
“那就导航回家。”
“不分左右,路又滑,天气又不好,我腿疼。”
“你……”
“姐。”
坐在车上的人,望着好似无边无际的隧道,长叹一口气:“定位发过来。”
聂芷兰是40分钟后找到把车停在路边的聂芷言,因为她上了内环快速,需要在另一个出口下道。此时的她情绪缓下来许多,车开得很慢,只有不到40码的车速,后面的车也能跟上。
“姐,去肖检家吧。”蓝牙耳机传出聂芷言低柔的嗓音。
聂芷兰没答话,但车的方向朝着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现在不能写zisha情节,所以预收文《乖,喝药》改了文案。
戚半夏和姜白芷结婚的第三年,戚半夏32岁生日的第二天,“戚半夏去世”五个字不到三分钟便登上微博沸搜。粉丝的求证,好友的缅怀不断刷屏。8点12分,一个黑白合照的头像发出一条微博,话题瞬间成为爆搜。
姜白芷:她走了。
官宣即告别。
戚半夏记得生日的当晚,透明的玻璃房外萤火点点,她依偎在姜白芷怀里,渐渐闭上沉重的双眼。
还来不及说:阿芷,别哭。
然而当她再次醒来,捞起身旁的手机,发现竟然回到三年前,她和姜白芷婚礼的第二天。
兜兜转转,依然是你。逃不掉,避不开。
阅读指南:
1、cp:中医院副主任医师x不配合治疗的拼命三娘
2、现代架空,同性可婚,先婚后爱,甜文。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14
3、有关中医文化,主角名也按照中药名取。
4、养生文,娱乐圈和中医占比大概各自一半。
初步文案,兴许会略有改动,《当你凝视深渊》完结后更(2020年7月6日一改文案)
感谢在2020070721:06:51~2020070823:0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_小跟班,2个;忘了、兰盐、活森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芝芝桃桃可爱多2个;忘了、小仓鼠小伙伴、若依、铍be球、疯子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yricpoet5个;木子、颖咂、清梦2个;微光、沐晨言、穿裤衩的大叔、午间逸话、简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厭世人、日月竹马isrio5瓶;简练、疯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chapter101
她们把车停在肖邶公寓楼附近的临时停车场,然后步行过去。聂芷兰的左手始终被聂芷言拉着,两次不看路差点撞到人,右边的人连声道歉。电梯上升,17楼停下,身形不稳的她立即冲出去。走廊的尽头,黑暗处有亮光,门是开着的,仿佛看到希望,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一步一步,忐忑不安地朝那边走去。
聂芷言跟在她身后。
“最迟留到明早,毕竟这套房子属于房主急售,单价才一万二一个平米。”
“晚上就交定金,20万对吧?”
“对,线上支付,我回去上传资料。”聂芷兰越走越近,吵杂的声音听得清楚,她跨进门,没看到肖邶,却正面碰到四个人。其中一位是肖邶同事,她认得,另外两位是买房的客人,还有一位是售房中介,穿着一身正装。
检察院的同僚看到她,眯着眼开口道:“聂队,你怎么来了,房子还没卖,等办完手续我再把钱给你打过去。”原来肖邶恳求共事几年的同事帮忙卖房,报酬两万,剩下的钱再划给聂芷兰。
聂芷兰眉头蹙起来,言语不善:“卖房?谁说要卖房?”
“老肖说的,她辞职回老家,欠你几十万,卖房抵债。”
卖房抵债……聂芷兰闻言,心脏兀地绞痛,近乎崩溃地吼出声:“不卖。”肖邶的同事顿时怔愣,摸不清对方的意图,不知道怎么回答。
聂芷言适时圆场:“房子是我们朋友的,她最近心情不好,一时冲动,现在不想卖了,抱歉。”
“怎么回事啊?到底卖不卖?浪费我们大上午时间。”两位买房的人有点着急了。
“不卖了。”聂芷言把售房中介拉去一边,详聊损失赔偿,又付给肖邶同事两千元辛苦费,拿回不动产权证,她们才离开。
门掩上,房内瞬间安静下来,聂芷兰坐在地毯边,望着肖邶平时常倚靠的位子,怔怔发神。聂芷言安静地陪伴她,从临近中午到傍晚太阳快要落山,才听到低哑的嗓音发出声:“回去吧。”
黯淡的天色,挡风玻璃被密密麻麻的雨点填满,模糊聂芷兰的视线。她把刮水器调至一档,慢慢升到二挡,才将将看清前路。人一旦心神不宁,就会手足无措,企图做一些事来平复自己。
聂芷兰车开得很慢,又是没有弯道的快速路,所以一只手控制方向盘,另一只手一会儿弄弄右侧的储物格,一会儿搞搞行车记录仪,最后点开车载音响。里面是曾经肖邶嫌弃她开车太沉闷,下载的几首能让人热情高涨的歌。
歌一首一首播放着,仿佛能听到副驾驶激昂的喊声,笑靥如往昔一般灿烂。
“wewillwewillrockyou,wewillwewillrockyou.”
“兔子,你又跑调了,唱歌不行啊,没有聂法医唱得好听。”
“不过我喜欢。”
聂芷兰眼底又一次雾气氤氲,车载音乐戛然而止,随后是滋滋滋的杂音,空白几秒,熟悉的嗓音响起。
“兔子,以你上车不开音响的习惯,听到这段录音也许是很久以后吧,也许已经知道狐狸不告而别的原因。我不是一位称职的女朋友,做出一些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更何况是正直善良的你?所以,找一个身心康健,对你好的她,我也相信,你能遇上那个她,陪你度过往后余生。肖邶2018年1月8日晚留。”
一字一句,如海水湮没聂芷兰的心扉,连呼吸都觉得疼。她意识到无法手脚脑并用开车,强睁着眼,前方三百米右拐,驶进加油站。车刚停稳,手臂枕着方向盘,用力握紧双拳,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两行泪簌簌滑落……
中午突然召开紧急视频会议,赵帼英参与,所以下午四点她才见到肖邶。六点一刻,一辆小车驶出公安局大门,后排坐着的两人,正是她们。
为什么肖邶是顾振女儿的消息昨天派人去查,对方今天就知道了?手伸得未免太长。赵帼英将录音内容传给最信得过的前辈。至于之后的进一步处理,便只能等待与配合。
林月月邀约万桐吃饭,下车便受到热情接待。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15
“小桐姐,这是我张叔叔,他们红杉木材厂打算做森林防火宣传,想邀请你参与拍摄。”
“宣传拍摄?”万小桐起疑心,为什么会找她?
“我们厂和林业局沟通过,会派一位男警官参与拍摄,我常听月月提起万警官,想着宣传应该男警官和女警官都有,所以百分之百的诚意邀请您。”男人堆着笑容,看不出有什么歹意。
“张叔叔去年因为救人还获得见义勇为奖,小桐姐,帮他宣传不亏。”
“这事应该和宣传科交涉,我不能做主。”万桐稍微放下戒备,她确实有些渴,端起林月月递过来的温水,大口喝着。
“行,只要万警官愿意,我明天就给你们局打电话。”
还没开饭,万桐就睡意昏沉,靠着沙发,闭上沉重的双眼前,她似乎看见林月月也歪倒过去。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木椅上。
几乎封闭的空间,好像只有头顶丝丝凉风吹进。左上角有一个摄像头,看着人转醒,低沉道:“我想知道赵帼英处理比她官大的人,能否做到公平,还是说官官相护。”他阴冷的脸笑了笑,“女儿替母亲还债应该天经地义吧?”
早上唐于洋吩咐周家成去送录音笔,务必交到赵帼英手上,周家成认识肖邶,便让一个小孩帮忙。
“你是谁?为什么这样做?”
“唐于洋,听说过这个名字吗?一个已经死了八年的名字。我应该有幸能看到那个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还有你陪着他一起。”
“大哥,你不是说不为难她吗?”周家成低声下气问道。
“怎么,害怕吗?赵帼英当年抓捕我哥和我叔伯,还开枪杀死我的三叔。”
“我们可以和警方合作,干掉那个人以后早点逃生赚钱。”
“你和阿全明天就走吧,我没想过活着离开滨南。”唐于洋扔给周家成和阿全一人一摞钱,“这些钱够你们花几年。”
阿全八年前就跟着唐家几人,语气不舍道:“大哥,你就听阿成的,我们一起走。”
然而亡命之徒,决定的事便很难改变,周家成也不便再提。但他警觉,离开屋子时,劝诫阿全说出关押万桐的地址:“阿全,警·察杀多就是死罪,我们释放她,万一以后被抓,还能争取减刑。”
“大哥杀她是想给惨死的老大哥报仇,你知道大哥这几年怎么熬过来的吗?换了几个名字,如果不是他会制·毒的手艺,早就被那个什么大·官杀了。放人的事,我做不出,要去你去。”
“我不知道地址。”
“你真要去?”阿全有点怀疑对方的动机,拧着眉问他。
周家成点头:“到时候被抓,我就说是大哥仁慈,让我们放人。”
“还是我去吧,你懂电脑,大哥随时需要。”
阿全拎着一把刀出门,必须早点去,唐于洋的意思是等着今晚天气预报的暴雨,那边是地下室,又处于地洼地带,水悉数漫进去,活不了。
赵帼英将肖邶安排妥帖才离开,上车不久就接到聂芷言的电话,告诉她万桐联系不上,林月月也联系不上,正往林家别墅赶。
家里接二连三出事,聂芷兰稍微打起精神,两人只开着一辆车,前方红绿灯左转进入凯阳大道,距离目的地还有3公里。
赵帼英的电话打过来:“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在林家,五分钟前物业上门,林月月熟睡在客厅,6点50分林家有一辆江byp88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http:///</a>" target="_blank">http:///</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从车库驶去,经过南华大道、朱运大道、凯阳大道最后上江滨高速,7点32分从上场下高速,最后开进y2102乡道。”
现在9点40分,聂芷言下意识问:“也就是说桐桐失踪?”
处事不惊的赵帼英此时声音也没有往日沉着,但还是安慰对方:“可能在那辆车上睡着了,等林月月醒来,我们再深入了解情况。你们先去林家,我回市局。”
姐妹俩听从赵帼英安排,9点48分到达林家,林月月刚转醒,还在发懵,看着那么多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这是?”
聂芷言问得很直接:“林月月,万桐在哪里?”
“小桐姐?”她左手按摩后脑勺,有手轻抬,“我们之前在这里聊天,还有张叔叔。”
“张叔叔是谁?”
“叶叔叔的好朋友,也认识我爸。”
和叶云添有关……聂芷言的心咯噔一下坠落谷底。
两分钟前,一把刀叮的一声扔进黑暗的地下室,离万桐大约三米远的距离,头顶一个声音喊道:“只能帮你到这里,钥匙在老大那儿,我忘记拿。”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好梦。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16
感谢在2020070823:00:13~2020071023:4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3个;活森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_小跟班,、木子、小仓鼠小伙伴、芝芝桃桃可爱多、若依、兰盐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穿裤衩的大叔、午间逸话2个;、沐晨言、颖咂、艾玛仕、清梦、疯子、尉迟、山间言有风、随风而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蘇流17瓶;清风不还家.6瓶;日月竹马isrio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chapter102
外面一声闷雷打破屋内暂时的宁静,聂芷言望着窗外天边染着白光,或明或暗的云层,坐立难安。聂芷兰以大局为重,姑且放下心里记挂的肖邶,站在阳台握着手机安排。远在市局的赵帼英和刘汪洋以及禁毒大队队长一起部署收网行动,虽然牵念万桐,但也只能咬着牙把搜救事宜全权交给聂芷兰。
周家成摸进唐于洋内部不久,协助警方搜集唐于洋和叶云添制·毒和贩·毒证据,继续留在对方身边的原因是争取拿到他们和高层干部合作的实证。如今那两人内斗,警方不费吹灰之力获取录音,老前辈往上拨了好几通电话,又接到经侦支队的汇报,随即终于下达命令。
将省公·安·厅副厅长,党委委员,原滨南市公安局局·长,此时12·26案件督办孙亚同逮捕归案。
市局综合会议室,刘汪洋先后开启两个定位,一个是唐于洋藏身之处,因为在市区,位置精确,另一个是周家成放在阿全身上跟踪器,只查到万桐的大概位置,聂芷兰收到短信:上场乡鹿化村附近的地下室,人被绑在椅子上,头顶是唯一出口。
兵分三路,赵帼英和刘汪洋以及禁毒支队队长,特警支队副队长带领几十位民警往北缉拿唐于洋;聂芷兰、救援队和消防往西;吴局、经侦支队和省里派来的纪检干部往南。
距离市区最远的是上场乡,冰冷潮湿的地下室原是阿全老家修来储存蔬菜,密封极好。但唐于洋把铁板揭开,只留出口的铁闸,五六根方铁就是一个小门,从外面落锁。地下室长约5米,高接近四米,宽却只有一米左右,万桐听见小刀落地的声音,判断方位在右侧,但外面没有灯,更透不进里面,她看不见小刀具体位置。
不能坐以待毙,不可以让言言担心,万桐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求生”二字。她后背挺直,木椅抵着一面墙,脚踝绑着,脚尖拼尽全力点地,一毫一毫往左移,最后抵着左面墙。手腕被绑着,来回摩擦,右边的三根手指稍微碰到墙,尝试几分钟,手脚并用,目的是倾斜椅子,让人和椅子倒下。然而绑得太紧,寒冷的冬季,灌着刺骨的凉风,万桐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还是一次又一次失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体力慢慢消耗,幸而手越来越松,四根手指能碰到墙。万桐屏住呼吸,脚尖蹬地,手指用劲,砰的一声,她应声倒地。
胸腔被震得生疼,万桐大口呼着气缓和,不敢怠慢,脚尖即刻抵着一面墙,耳朵听着动静,又一点一点向右挪,她希望小刀距离自己不远。
右上角的杂声兀地响起,唐于洋冰冷的嗓音传出:“万警官,天气预报预计降水量至少80mm,我来给你道个别。哐嚓,听到了吗?要怪就怪你母亲,怪你们选择这个职业。”一道闪电照亮半个地下室,万桐紧盯着地面,好像看到三米外,反光的银色。她咬着牙,没有回应,继续朝希望奋进。
“哐嚓。”又是一声炸雷,仿佛有带着凉意的水顺着脸颊滑落地面,越来越密集……
十几公里外,聂芷兰开着车在江滨高速极速行驶,聂芷言后背依着靠枕,凝视前方已经看不清的雨注。
“阿言,别担心,桐桐一定没事。”
“嗯,我相信她。”聂芷言有强烈的预感,万桐的心脏还在鲜活地跳跃,她会努力。
地下室处于低洼,雨水完全不受控制往里灌,只是几分钟,木椅就已经全部打湿,万桐猛呛了两口水,在快要绝望之时,摸到冰冷的刀刃。
嘶,食指划破,铁锈味的鲜血汩汩冒出,万桐置之不理,拇指和食指捏着刀柄,反手割绳子,断裂一根,行动因此方便许多,剩下的束缚很快解除。
她站起身,雨水几乎漫过腰,跳起来够不到铁闸。灵机一动,手掌撑墙,脚略微弯曲,撑另一面墙,这样的求生动作,警校的时候常有练习。虽然费体力,但效果好,然而下雨墙面湿滑,增加很大难度。万桐尝试三次,最高一次接近三米,伸手差点拉住铁闸,失手迅速下滑,手肘,手掌划破,才没有坠落。
疼,她放弃了,必须保存体力,殊死一搏。
等水到铁闸口,游泳而上,伺机用小刀撬开锁……
救援队的车和聂芷兰的车停在定位附近,开始地毯式搜寻,三四头警犬被训导员牵着,展开行动。下暴雨,搜寻难度加大,穿着黑色雨披的民警打着电筒,边吼边向四面散开。聂芷言也听话披着雨衣,和聂芷兰一起进村民家里打听。
“警·察同志,不知道呢,七点回家,我们没有出去。”
她们道谢,退下石阶,继续去另外一家,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
“您好,我们是警·察,请问今天7点50分左右,有没有发现陌生车辆和陌生人物进去村里?”
“没有。”妇女拧了拧眉,正要关门,身后约莫十岁的女孩道,“妈妈,你说谎,我们明明看到阿全叔和另外一个人,好像还抬着一个□□·袋。”
“小姑娘,阿全叔的家在哪儿?”聂芷兰拦着门,聂芷言半蹲身子,急切却不失温和地问。
“警察阿姨,带你们去。”小姑娘取下伞,拉着聂芷言的手,转过身说,“妈妈,古老师告诉我们要助人为乐,警察阿姨帮助那么多人,我也应该帮助她。”
“嗯,你去吧,注意安全。”中年妇女摸摸她的头,不好意思笑了笑。
“大姐放心。”聂芷兰说完,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出门。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17
“阿言,我抱她,你打伞。”雨太大,小女孩走路肯定不方便,聂芷兰便把她抱起,聂芷言举着伞,朝小女孩指的方向快步走。
地下室的雨水已经差不多三米半,万桐抱着木椅,浮在水面上,左手上抬拉住铁闸,引体向上,身子往上蹭。
没看到锁,在哪?手臂的肌肉沁出汗水和雨水混合,不停地发抖,似乎要支撑不住。耳边又有嘈杂的声音,不是来自唐于洋,而是另一个没有听过的男声。
“唐于洋,杨振的女儿姓肖名邶,她是杀死老叶的真凶,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和你。她现在……”雨势愈来愈大,瞬间淹没右上角的电器,接下来说什么,万桐便听不清,但可以判断,肖邶有危险。
精力分散,小万同志险些掉落,她换了一只手拉住铁闸,雨水没过脖颈,只觉得空气越发稀薄。
“小万警官。”
“桐桐……”
仿佛是聂芷言由远及近的呼喊声,万桐意识渐渐不清,猛灌几口水的她说不出话,只凭着潜意识握着小刀敲击铁闸。
“在那里,那里传过来的声音。”一位民警大喊,聂芷言踉跄一下,差点摔倒,站稳后的她,跟着大部队疾步上前。
几束白光照射,但水有点浑浊又急,只能依稀看到里面的情况:“开锁的呢?”聂芷兰吼道。
两秒前,万桐已经松开手,失去意识往下迅速降落。
“言言,我尽力了。”
一些民警往外舀水,开锁的消防员争分夺秒,咔嚓一声,大锁打开,救援队的人很快把万桐捞起来,抬去可以遮雨的地方。
“有心跳,呼吸弱,应该只是呛水暂时休克。”救援队的人说。
聂芷兰帮忙,将万桐俯身,面部朝下,趴在聂芷言膝盖上,聂芷言用手拍她的背部,倒出水。
随后又将其平躺,女人托起万桐下巴,捏住她的鼻子,深吸一口气,然后包裹对方冰凉的双唇,呼气。
这是短短几个月第二次人工呼吸,聂芷言希望下半辈子不要再有第三次,她红着眼,如此往复几次,忽然感受到躺在地上的人,舔了舔她的上唇,紧接着含住下唇。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幸好为了通风,其他人都离得稍微远一点,只有聂芷言和聂芷兰在她身边。
聂芷言下意识移开,而后站起身。
“咳,咳咳……”万桐又咳出一些水,状态好许多,才突然想到那段话,立即说,“兰姨,我感觉肖姨有危险,你快打听打听。”
深夜,雨势渐小,家家户户的灯一盏一盏熄灭。出租车上,滨南市辛勤的一批劳动者送着晚归的人回家,车载电台播放着今日新闻。
“半个小时前,我市公安局破获一起重大制·毒、贩·毒案,缉拿以唐于洋为首的8名涉案成员,缴获冰·毒成·品1.2吨,半成品300公斤,现金283万,数额巨大……”
“接下来,插播一条最新报道。10分钟前,滨南机场附近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造成一男一女当场死亡。中国籍男子是我省公安厅副厅长孙亚同同志,中国籍女子身份目前未知,此案正在展开进一步侦查,我们将持续关注。”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千万不要学电视剧上直接按压溺水者腹部。
感谢在2020071023:45:25~2020071223:5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的小天使:崽崽、37.2c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3个;活森2个;小仓鼠小伙伴、_小跟班,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依、兰盐、芝芝桃桃可爱多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午间逸话、黎明、清梦2个;沐晨言、穿裤衩的大叔、45222399、解兰舟、疯子、木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月竹马isrio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chapter103
距离机场十三公里的洋槐路二段火光冲天,幸而现场处于郊区,没有来往车辆,周围也没有住宅。只是这两辆车,因为雨势渐小又慢慢止住,消防赶到的时候已经只剩车架,至于里面的人,可想而知……
其中一辆车是黑色雅阁,孙亚同司机交代,晚上十点30分,孙亚同突然外出,并表示不用他陪同。另外一辆是红色丰田系,车牌号烧完,仅凭车架号,交管部门正在查询。
根据案发现场的胎痕和刹车痕迹判断,两车长距离多次冲突,最后黑色车从左侧撞向红色车,导致红车侧翻,黑车车头直插栏杆。
两辆车油箱充足,短时间内发生漏油,从而爆炸……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18
聂芷兰打听到零星消息就独自往那边赶,严词拒绝聂芷言一同前往的要求。聂芷言没有车,更开不惯救援队的大车,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轰着油门消失在视线范围。
凌晨0点29分,聂芷兰跨进封锁线,她脚步有些虚浮,怕往前一步,听到不好的消息。现场交警支队副队长认识她,心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刑事案件,怎么刑侦头头过来了?看惯各种严重交通事故的他依旧笑脸:“哟,聂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吴局都让我们收工回去再详谈。”
“另一位死者身份知道吗?”聂芷兰抿着唇,脸色苍白。
“正在查车主,这是附近找到的手链,推测是死者生前从车厢里抛出。”
聂芷兰颤抖着手接过,路灯下精致的狐狸吊坠因为靠近高温,表面有些发黑。她看清楚手链,连着后退两步,扶着一旁的树才堪堪站稳。
交警副队长觉察她不对劲,问了声:“聂队?”
“没,没事。”聂芷兰摆了摆手,抓着手链,踉跄地向旁边人少的地方走。
“聂队,那个手链,证物……”副队长看着她起伏发抖的肩头,终是收回想说的话。
“肖邶,你好狠心……”聂芷兰一只手揽着树干,鼻涕混合眼泪横流,她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到后来说不出话,哭不出声,寂静的夜里,只听到干呕的声音。
“副队,车主信息查出来,原检察院检察官肖邶,没有家属。”
远处,那半弓着身,孤独的背影抬头仰望,夜空中,一颗闪亮的星星划过天际。
两具尸体被抬回市局,验尸的工作交由胡科长和另外一位副科长完成,聂芷言陪着万桐去诊所给伤口消毒,防止感染,又注射一支消炎针。
深夜两点回到家,聂芷言给聂芷兰一共拨去12通电话,没有一个接通。直到收到消息,万桐和女人互相依偎,热泪从眼眶流出。
她们把肖邶当一家人,当至亲,曾经开玩笑说一起办婚礼啊,其实不是玩笑话,赵帼英已经放在心里,要看着这四个孩子幸福。
然而现在,肖邶失约了……
市局讯问室,唐于洋得知孙亚同死亡,死咬着不松的口终于松动,对面坐着赵帼英,九年前逮捕他一家的人。
“还是你厉害,我佩服。如果我不交出录音,你们有那么快查出他吗?”
“天网恢恢,终归都会捕到漏网之鱼。”赵帼英放出另一段录音,万桐去林家拿到的后半部分,只是那段录音是九年前孙亚同说的话,他三年前做过一次声带手术,嗓音有所改变。
“我们请声道专家修复,至少判定九年前的案子与他有关。”
“那我送上现在的证据,算大礼吧,不用减刑,你说的那些,我都认。林盛复的死,那个小警察的死,还有你女儿的爆炸案,后面的车祸案,什么贩·毒,制·毒,都是我干的。”他说得轻松,眯着眼睛等待赵帼英知道万桐死亡消息的表情,“你不应该担心联系不上的人吗?”
“谁失联?”赵帼英拨通万桐电话,外放出来,“到家了吗?”
“嗯,刚到。”
没等对方说下一句,即刻挂断。
“不可能,你们速度那么快?不到十点就开始下雨,照理说她已经……”
“多行不义,不是每一步棋都能按你谋划的来,现在又多一项罪名——杀人未遂。”赵帼英将一摞几十页厚的笔录扔给唐于洋,面色严肃,“签字吧。”
今年的除夕甚至比往年更加冷清,虽然赵帼英提议两家人聚拢,但聂芷兰以值班为由拒绝。深夜,聂芷言拎着饺子和饭菜,万桐没有一同前往,只把她送到市局门口便返回。女人一步一阶梯,三楼右边倒数第二间,属于聂芷兰的独立办公室,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台灯,她推门而入。
冰冷的空间还能依稀闻到烟味,聂芷言微微蹙眉,觑着办公桌上白色小盒子,里面有一支还未熄灭的烟头,心上泛开一阵又一阵的疼。
她以前不抽烟的……
“姐,吃点东西。”聂芷言端出一盒饺子。
聂芷兰抬了抬头,没看她:“晚上有吃。”
女人没停,继续往外拿菜:“年会我瞧你没动两下筷子,酒倒喝了不少。”
“我酒量好。”
“好也不能瞎折腾。”聂芷言把筷子递到她右手前,等待十几秒,对方才勉强接过,低声道,“我吃完,你就回去吧。”
“我和你一起守岁。”
聂芷兰提高一些音量,像是要求她:“回家陪桐桐,不用陪我。”
“就像小时候爸带着我们一起去医院和妈妈守岁那样。姐,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变化,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家人,每一年,我们都在一起,好吗?”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19
聂芷言伸手握住聂芷兰空闲的左手,轻言细语地诉说着儿时两姐妹淘气的事,尽量让她少回忆一些揪心的过往。
聂芷兰打开许久没用的烤炉,小小的空间,聂芷言紧挨着她,想给与对方足够的温暖。
滨南有规定的燃放烟花爆竹的地方,除夕夜那两条街都异常热闹,随着远处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辞旧迎新,微信提示音开始不停响动。
万桐发来的祝福语很简单:“新春快乐,余生常伴。”
聂芷言回一个笑脸,“新春快乐”,随后在朋友圈许出狗年第一条愿望:“合。”
2018年4月,滨南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贩卖、运输、制造毒品罪,故意杀人罪判处唐于洋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992万元。
2018年4月,死者叶云添被处没收部分财产2.1亿元。
2018年4月,死者林盛复被处没收部分财产1.3亿元。
2018年5月,滨南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贪污罪,滥用职权罪,判处原滨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队长马昭死缓,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312万元。
2018年5月,孙亚同以受贿罪,贪污罪,滥用职权罪和徇私枉法罪被双开,由于孙亚同已经死亡,处没收财产3.8亿元。
一切尘埃落定……
2018年五月末,今年的政法系统岗位练兵大比武因故推迟两个月举行。聂芷兰自去年那场严重车祸以后,身手和反应便大不如前,万桐代替她,经过两个月的苦练,力克群雄,夺得第一名的好成绩。
2018年六月,吴局荣休,赵帼英升任滨南市公安局局长,万桐因回避政策调去南云区公安分局任刑侦大队副队长,八月初,原本是去虎丘的聂芷兰被调南云区,任分局公安局局长一职,依旧和万桐共事。聂芷言仍待在滨南市局,用胡科长的话来说,他过两年退休之后,芷言你就得挑大梁了。
2018年12月15日,一个特殊的日子。天空飘着雨,聂芷言和万桐没让聂芷兰放单,几乎是绑着她上车。与万宝山公墓一南一北,成海公墓在北,a区左侧第五排第六位,今年新立的墓碑,两人放下花,站起身,另一人伸手擦着上面的照片。
风,呼呼作响,吹散她们耳边的碎发,却吹不乱彼此坚持正义的心。
如果你还在,我们一起守护。
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番外见。
感谢在2020071223:51:55~2020071323:5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3个;活森2个;木子、小仓鼠小伙伴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_小跟班,、若依、芝芝桃桃可爱多、兰盐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微光3个;长安.、午间逸话、穿裤衩的大叔、清梦、沐晨言、大星河、清半夏、艾玛仕、简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练、疯子、日月竹马isrio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番外一
南云区是滨南五区之一,管辖19个街道,被业内评为治安最差的区。聂芷兰在南云的第一年,抽调21位民警成立“治安小组”,按照“立足社区”的思路,变报案为寻案,变被动为主动,把控调工作查处小偷,盗窃等治安问题作为一项“重中之重工程”,纳入工作的整体目标。经过两年的努力,2019年考核,南云区治安分数跃居第一。
南云区有一起家喻户晓的强·奸杀人案,2017年至2019年11月案发六起,都是先抢劫再强·奸,最后杀人抛尸。由于凶徒反侦查能力强,案件难以侦破,2019年12月,经研究决定,抽调万桐等中坚刑侦力量地毯式侦查,终于在2019年12月26日将犯罪嫌疑人刘柱根缉拿归案。聂芷兰极其重视妇女权益,强调辖区内,强·奸、猥亵,家暴等案件须有女警在场,疏导工作必不可少。
2020年1月,万桐升任南云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队长,27岁的年纪,却有三十几岁的沉着稳重。新来的小警员总觉得他们的头大概三十岁吧,但偶然的一次机会,看到万桐真实年龄。
“我的天,只比我大两岁。”一位民警惊呼。
另一位民警道:“两年前的贩毒大案知道吧?听说咱们队长被罪犯关押在地下室,凭着超强意志才死里逃生,身上几十处擦伤,没带眨眼的。”
“头结婚了吗?”
“没听说,但至少应该有对象。”小民警压低嗓音继续说,“我好几次进头的办公室,都看见她对着手机傻笑,那种感觉,肯定是真爱!”
“我也觉得,每次重大案件出勤,头虽然冲在最前面,但我发现她穿的两件防弹衣,肯定家里有人,才那么惜命。”
“甜死我了。”
“咳。”别人眼中不苟言笑的小万队长端着餐盘从他们身旁经过,那张桌子瞬间安静,三位警官立马埋头扒饭。
万桐在角落落座,拿出手机拍一张照片,发给微信置顶的人。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20
“今天加餐,聂科长。”
“正在吃饭,万队长。”照片是吕栋栋拍的,两荤一素一汤,看着挺丰富。
2020年的春节人心惶惶,鄂城新冠疫情爆发,江州省与鄂城来往密切,尤其是滨南,春运返城的老乡逾3万。截至1月28日,正月初四,滨南确诊人数18人,各公安分局市局民警从除夕那天便工作在一线。南云区更是深入社区,从1月26号开始,到今天2月2日,万桐和聂芷兰没有回过家。市民足不出户,犯罪率和伤亡率大大减少,聂芷言便比平时清闲许多。
滨南大学法医团队2月中旬联系她,希望身为滨南市公安局法医科科长的她帮忙新冠死亡遗体进行解剖。新冠肺炎属于烈性传染病,解剖风险过高,p3级生物实验室标准的病理解剖实验室只有江城才具备。
聂芷言给万桐发去一条短信,征求她的意见,两分钟后收到回信。
“放心去吧,我是你的后盾。”
专车来接,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聂芷言到达目的地,一位教授,两位副教授,加上她,开始解剖工作。解剖环境辐射很高,穿上隔离防护服做解剖,则是对他们体力和精力的考验。往往不到5分钟便满头大汗,越往后,呼吸急促,头晕难耐,却依旧咬着牙坚持下去。
他们的努力,为鄂城科技大学病理研究做出一定贡献。
2020年4月,疫情差不多得到控制,万桐被派到下辖县出差,口渴去小卖部买矿泉水的时候认出老板。
“周大哥。”
“呀,小万警官,好久不见。”
万桐觑到他身后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弯了弯唇,问道:“嫂子?”
“是嘞,娃在肚子里快八个月了。”
两年前,周家成领到一笔奖金,在老家开了一家便利店,去年结婚,今年孩子都怀上了。他觉得,安稳的日子可真好。
生活就应该这样吧。
至于当初说的婚礼,万桐和聂芷言一直拖着,赵帼英也没有再提,反正一切由着年轻人。
但孩子的事,她反而较上真。
“小言马上34,你翻年也29了,趁年轻,精力足,领个孩子带在身边。”
两人拗不过,也想顺她的意,答应下来。赵帼英便马不停蹄开始物色,儿童福利院排队,亲戚家打听,2022年七月,老人家从沪城带回来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女孩。
“妈,你去哪里抢的?”万桐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看着聂芷言刚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下意识问道。
“瞎说什么,你大表哥的二姑妈的女儿,怀孕的时候老公车祸去世,她又难产,刚下葬,无父无母的孩子,可怜吧。”
“嗯,怪可怜的。”万桐趿拉着拖鞋走近,瞧着她炯炯有神的双眼,浓密的睫毛,嘴角不经意上扬,“好可爱啊。”女孩忽然蹬动肉乎乎的小腿,轻轻地踢着万桐的手臂。
“她为什么踢我?”
“可能嫌弃你吧。”聂芷言轻轻地拍着女孩的肩膀,转过身背对万桐。
“啊,言言,你有了孩子忘了我。”
女孩的名字是赵帼英取的,万雨熙。小名:小雨,因为抱她回来的那天,久旱的滨南终于下起小雨。
从此以后,小万队长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下降。
2022年,肖邶离开的第四年,聂芷兰这几年一直住在肖邶的单身公寓,聂芷言偶尔会去陪她两天,但大多时间她是独居。
可能境遇相似,她和夏之云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坐在一起喝酒闲聊时,夏之云甚至开玩笑说:“要不我们凑合着过吧。”
聂芷兰摇摇头笑道:“你先问阿宁同意吗?”
“那你家肖同学也不会答应。”
每次提到她们,两人总是喝很多,至少宿醉能让眼泪少流一些。
2023年,阳春三月,聂芷兰应妇联邀请参加“滨南市妇女权益法制宣传”活动。原本14点10分安排她发言,但因为分局临时开会,聂芷兰迟到,只好坐在最后一排。
活动进行到第三项,主持人介绍道:“下面有请安曼律师事务所顾邶顾律师讲话。”
“邶。”
聂芷兰原本埋头正在回副局长微信,听到这个字,蓦地抬头。她距离第一排太远,只见一位身穿驼色风衣,内里白衬衫打底的女人站起身,从容地走向讲演台。
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举止和谈吐,和她太像……
作者有话要说:漠溪写这篇文,原本两个大纲,第一个大纲主cp占比特别多,第二个大纲,增加副cp的笔墨。因为觉得主角身边应该有形形色色的人物,不想她们沦为背景板,便选择第二个大纲。漠溪是亲妈,爱主cp,也爱副cp,还喜欢她们生活中所有善良正义的人。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21
至于肖邶的隐身,咨询过警察、医生和律师,最终选择这样的方式,下一章番外会交代。她心里有坎,如果这几年一直待在兰的身边,可能觉得自己连累兰,会很压抑,离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冥冥之中注定,她们会是彼此的唯一。
上一章不敢抽奖,这章留言抽奖吧。
感谢在2020071323:53:39~2020071423:4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的小天使:若依、兰盐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芝芝桃桃可爱多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6个;活森、_小跟班,、小仓鼠小伙伴、沐晨言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长安.、万事有度、疯子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yricpoet14个;绎心9个;木子、尉迟、伍陆柒丶后会有柒、日月竹马isrio、穿裤衩的大叔、山间言有风、梧桐苑、颖咂、微光、和光同尘、简练、清半夏、午间逸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厭世人26瓶;ljkwt、宋加香菜、罐头10瓶;呀哈9瓶;蘇流8瓶;noel2瓶;timeaftertime°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番外二
活动结束,聂芷兰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个人背影,刚站起身,就被妇联宣传办主任喊住:“聂局长,感谢您百忙之中抽时间莅临。”
“应该的,我没帮上什么忙,开场的发言因为迟到也让你们被迫临阵换人,真是不好意思。”聂芷兰含笑平视着她,礼貌回应。
“案情重要,我们不碍事。”
两人寒暄几句,终于分开,聂芷兰立即抬头,第一排已经空无一人。她长腿迈得很快,几乎是小跑到停车场。不知道哪辆是她的车,便一排一排地找,一辆一辆地瞧。
蓦地,一束灯光从右方打过来,随即是车子发动的声响。聂芷兰下意识偏头,对上驾驶室那双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魂牵梦绕的眼睛。
僵住了脚步,心口发胀,细细密密的疼铺开。
对面驾驶室的人,搁在方向盘上的手也微微一抖,紧张,不知所措地看着车前的她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近。
女人身穿一件掐腰浅色西装和休闲衬衫,下身是深色长裤,脚踩着这些年开会工作时亘古不变的皮鞋。车上的她还在怔愣,旁边车门便被拉开,空荡荡的副驾驶坐上来一个人。
“你……”律师本该口舌如簧,但此时此刻却头脑空白,说不出话。
“送我回家吧,检园路27号紫鸢公寓17楼。”聂芷兰突然反应过来送别遗体,不相信是肖邶的那种强烈感觉,只是当时太过悲伤,没有去细想。
已经确信是她,朝思暮想,日夜眷恋的她,然而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硬生生地说出这句话。
车子启动,慢慢驶出停车场,和煦的春风吹拂着聂芷兰的鬓发,再也抑制不住,偏过头望向另一边,咬着唇,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悄无声息滑落。
一别五年,音讯渺无的五年,她不知道对方过得好不好,承受什么苦,至少自己这几年,过得很不好……
停好车,车内异常安静,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不算平稳的心跳。随之而来,是让人尴尬又心慌的沉默。两个都疼的人,始终需要有一个开口:“上去坐坐?”她不容分说地伸长手,抽掉钥匙,先行从右侧下车,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跟上。然而十几秒后,听到身后响起轻敲地面,迟疑,最终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鼻头又不争气地酸涩起来。电梯上行,摸钥匙开门,仿佛聂芷兰才是这套房子的主人,而身后的她是客人。
两人换上拖鞋,聂芷兰去厨房接热水,站在客厅的人含着眼泪扫视屋内的一切,和五年前的摆置几乎没有差别,阳台多出两盆绿植,看上去打理得挺好。
挨着电视柜右侧书架的第二层,女人余光睨到她们少有的合照,聂芷兰当年洗印出来放进相框,旁边还有她的单人照片,全是彩色,笑靥如花。她不知道,多少个深夜,聂芷兰躺在沙发上,凝视着那些照片,泣不成声……
最后,她的视线停在一个透明盒子上,里面装着那根狐狸吊坠的铂金手链。随即想起那天下午把手链递给赵帼英的一瞬间,终于克制不住,垂下头,捂着嘴,滚烫的热泪无法控住地一串一串淌下。
事情还得从2018年1月9日,肖邶和赵帼英见面说起。
“赵局,我很清楚即将面临什么,法院会责令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芷兰前途正好,我知道她不会放弃我,但所花的时间和精力,你们无从想象,我不想再连累她。”
“小兰车祸的时候,你陪着她,如果没有醒,你也不会放弃,对吗?”
“赵局……”
“小邶,你可以跟着小兰她们叫我姐。”
“姐,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22
肖邶给赵帼英讲述自己的病情,人格障碍,看似她们现在可以和平共处,但大多时间,有些行为和思想无法控制,再严重一些,很可能产生更多人格。自残,甚至伤害他人……
赵帼英便顺水推舟提出让“肖邶”消失的建议,因为孙亚同已经获知她的身份,有可能将消息传播出去。毒贩抓不完,像孙亚同那样被利欲熏心的黑面人不知道还有多少,肖邶的身份不能再用。
原本打算只是失踪,四年便可宣告死亡。但晚上十点,警方抓捕孙亚同的路上,被告知他已经畏罪自杀,所以经上面批示,制造成车祸,而另一具女尸,是几天前行刑,无人认领的死刑犯。
参与或者知晓全部过程的只有赵帼英,省厅老前辈和负责验尸的法医科胡科长。而万桐听到的录音,则是刻意为之,让事情始末更加令人信服。
至于过去的这些年,肖邶在江城强制治病,最严重的两年,伴随焦虑症,导致睡眠障碍,常有呼吸困难,出汗和发抖。
很多个夜里,她揪着心口,蜷缩在这个陌生城市的某个角落,多想冲出街头就此了断。可她颤抖着双手打开手机相册,看着聂芷兰飒爽的英姿和缱绻的笑容,便稍微安静下来,跌跌撞撞走回住宿的地方,吃下一把药,睡个昏天黑地。
赵帼英每次出差江城都会去看望她,提及聂芷兰,她还是舍不得,因为思念悄然深入骨髓……
2021年,肖邶的病情稍稍好转,经过主治医生的诊断和建议,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为一些经济困难或者特殊案件的人无偿提供法律服务。
2022年,经过催眠和多次测试,反馈良好,她的病情得以控制,年底受聘于安曼律师事务所,闲余时做义工提供法律援助。
2023年初,安曼律师事务所分所在滨南设立,肖邶因此踏上了回滨南的路,那个充满无数回忆的地方。
没有奢望重逢,只在两次法庭旁听的时候,远远瞧见她,心跳便已如擂鼓。
面对着书柜的人,擦了擦跌落的泪水,疼得撕心裂肺。忽然,一双不似从前有力的手臂,自背后,把她整个人圈入那个梦寐以求的怀抱。慢慢地,越来越紧,同样带着温热泪液的脸颊贴着她的肩膀,没有问她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是轻声说:“邶,不要走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番外副cp专属,只余下两章,竟突然有些不舍。
感谢在2020071423:49:42~2020071614:0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6个;活森5个;兰盐3个;_小跟班,2个;木子、小仓鼠小伙伴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芝芝桃桃可爱多、清半夏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绎心6个;沐晨言、和光同尘、邓空虚、穿裤衩的大叔、长安.、尉迟、风止诺、简练、颖咂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忘了10瓶;和光同尘7瓶;烁迦罗心不动转、邓空虚、路人李甲5瓶;日月竹马isrio3瓶;疯子、穿裤衩的大叔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番外三
怀里的人回想着往日的颠沛流离,就像什么硌在心头,百味陈杂。然而听到这句溢满柔情的话语,感受她发颤的嗓音,便再也抑制不住,后背依靠着那个温暖,狼狈地抽噎起来。聂芷兰同样贪恋对方的气息,贴着她侧颈的呼吸逐渐沉重,慢慢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右手轻抬,指腹摩挲着泪痕满面的脸颊,试图止住她的哭泣。
但是擦拭着对方越涌越多的热泪,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对不起。”她带着哭腔喃喃道。肖邶,不,现在应该称作顾邶。五年前刚离开滨南,赵帼英就帮她更换全套身份,顾振姐姐顾芳的远方亲戚,也算是认祖归宗。接受强制治疗初期,失去聂芷兰的痛苦,得知谋杀叶云添之后的自我否定,以及焦虑症的折磨,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时常展颜欢笑。
2018年1月中旬,下葬仪式结束,重伤初愈的聂芷兰支撑到最后终是躺下,大病一场,烧得浑浑噩噩。赵帼英出于私心,与躺在病床上的人谈话时,故意给远在江城的顾邶打电话,开免提将手机放一旁。其实是希望电话那头的人心软,毕竟赵帼英了解聂芷兰的脾气,往后她很可能孤身一人,况且当时顾邶的主治医生明确表示家人的陪伴有利于治疗,硬抗太难。
何不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然而顾邶听着聂芷兰低哑的嗓音说出一句话:“姐,我忘不了她。”瘫软在床上的她咬碎后牙槽才忍住哭声溢出,挂断和赵帼英的通话。半晌,情绪稍稍恢复才发去短信:“姐,治好的几率太低,我不能冒险,不想她后半辈子和一个疯子生活在一起。”
对,顾邶认为自己是疯子。因为经过医生催眠,她可能不止两个人格,只是很少出现,比如当初手肘偶尔受伤,比如第二天在小区长椅上醒来。那些事肖邶没做过,“肖南”也没有。
她们错过五年,互相折磨五年,一切都源于自己当初的决绝,对方没有错,却无端受难。
“不要说对不起。”聂芷兰以为顾邶还是决定要走,满目柔情地凝视着她,声音温软,近乎恳求,“不想听你说对不起,不许走。”
“留下来,好吗?”女人微微低头去亲吻顾邶脸颊的泪水,再往上吻着她眼角的泪花,咸的,大抵还很苦吧。
聂芷兰觉察到顾邶抓着她衣摆的手不自觉抬起来,轻轻贴于腰间。旋即眼眸瞬间亮起来,在她耳畔低声说:“别忘了,我还要风情给你看,不等退休,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
说完,轻柔的吻落在顾邶微凉的唇上,流连舔舐着,她感受对方慢慢翕开双唇,迎合与回应,心下发出喟叹,加深唇齿的缠绵……
夜里,聂芷兰拥着疲累的顾邶,两人诉说衷肠,没有提及过去,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太过敏感,都不谋而合地让它随风消逝。
毕竟,未来更值得期待。
小万队长自从升职,就比以前忙碌不少。万小雨自然是聂芷言带得比较多,女孩很粘人,也怕生。聂芷言抱在怀里笑得开怀,肉嘟嘟的小脸酒窝深深,每当万桐接过去,便开始撒泼地哭闹。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23
“言言,她怎么?我搞不定啊。哦,哦,哦,不哭,不哭。”万桐学着外面哄人的法子哄万小雨,谁知越哄哭得越厉害,脸都涨红了。
“孩子饿了。”聂芷言冲好牛奶,拿着奶瓶走过来。
“言言怎么知道?”
“看着时间,而且小雨咬手指,挥动胳膊不是想打你,是表示她饿了。”聂芷言把奶瓶递给她,温言道,“你来喂吧。”
“啊?”万桐有点手足无措。
“不然下次你抱小雨,她还得哭。”聂芷言将棉质布料搁在孩子颈下,万桐喂她几口,万小雨砸吧着嘴,小眼睛弯得像月牙。
“言言,小雨笑了,她对着我笑了。”小万队长激动得手发抖,凑近女孩,在她白嫩的脸上,轻轻地啄了一口。
早在几个月前万桐就学会抱小孩的姿势,此时万小雨在她怀里特别欢喜,无意识地叫出声:“妈,妈妈。”
“言言,你刚听到什么?听到了吗?”
“听到了。”女人望着眼前的她们,唇角的笑意加深。
于是,小万队长见证万雨熙小朋友第一次喊妈妈,8个月零8天的时候。
晚上,万桐陪着聂芷言把孩子哄睡,赵帼英回到家,孩子便交给她,两人洗漱完躺下。女人还没来得及拿起书,就被左侧的她贴近揽过腰,低言细语道:“言言,你对小雨好温柔。”
“嗯?我对你不温柔吗?”聂芷言眸色柔和,指尖轻而缓地抚着万桐的后颈。
“温柔,上个月吵架把四年前吵架的事拿出来说。”相处越久,小万队长越发觉得她爱的人果真是天蝎座,嗯,记仇呢。虽然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但心里的小本本没有忘记添上一笔。
“谁让你蹲守抓人下手太重,伤到自己。”
“我以为对方有枪,给你解释过,还记得那么清。”万桐亲了亲聂芷言鼻尖,哄道,“我有你和小雨,会慎重再慎重,但工作上的事,你知道马虎不得。”
聂芷言轻嗯一声,她肯定理解也支持,然而上次的伤再偏一点,就不是只躺几天就能出院。关乎万桐的生命安全,她愿意黑脸,一次又一次反复唠叨。
小万队长见身侧的人兴致不高,开玩笑道:“我发誓以后不犯,再犯跪榴莲,跪键盘也行!”
“我有那么凶?舍得看着你跪吗?”
“那就罚我在下面一次,这样行了吧?”万桐觉得已经做出特别大的让步,因为这几年聂芷言在上面的次数十根手指就能数出来,不是年长的不想,是年长的争不过,一来二去也就习惯了。
“十次。”
“一晚十次?”下一秒她就被聂芷言推开,收到一记眼刀。但是在一起久了,脸皮也厚不少,小万队长紧接着凑上前,“言言,我陪你看书,不过要先收点利息。”话音刚落,便贴过去吻她的嘴角。
浅尝辄止。
七月的一个周末,吕栋栋和叶静的儿子周岁,第一天宴请几桌,第二天只邀请几个好友,九个人都认识。两个小朋友生日接近,便在同一天庆祝。
万桐开车接讲座结束的聂芷言,回来堵在路上。
叶静和吕栋栋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是在结案后她去领取叶云添遗体那天。
吕栋栋安慰她几句。
叶静觉得这个男孩很暖,阳光的笑容总挂在脸上。
“没关系,爸做出那些事,害无数家庭支离破碎,也算罪有应得吧。”
她早已释怀,不怪肖邶,甚至疼惜肖邶身故。这般善良的人,遇上拥有同理心的吕栋栋,一拍即合,相识半年就坠入爱河。去年六月生下孩子,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
聂芷兰带顾邶见叶静,自然清楚她的为人,冤冤相报何时了?
熟悉后,叶静真诚问道:“现在应该叫顾律师吧?之云姐公司需要法律顾问,有没有考虑合作?”
“律所分所刚开业,我身为负责人最近有些忙,等分所走上正轨,期待与你们的合作。”顾邶原本抱着万小雨,从容不迫抬头问。
“合作的事就年底再谈吧,我看你那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考虑领养一个,或者生一个?”
顾邶看了一眼身边笨拙地帮万小雨穿鞋子的聂芷兰,莞尔一笑:“芷兰不喜欢孩子,怕麻烦,我们也没有时间带孩子。”
“姨姨。”一岁的万小雨奶声奶气喊,小手轻轻地拍着聂芷兰肩膀。
“乖,鞋子松了,脚别动。”穿鞋子的人抬头道,“我可没说一定不要,你喜欢,觉得热闹,要一个也行。”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24
“再想想,再想想。”孩子的事需要慎重,顾邶现在没打算,也怕麻烦。
菜慢慢上齐,堵车的人也停稳车,脚步声由远及近,万小雨好像听到谁的声音,开始躁动起来。
“妈妈,妈妈。”
“都喊妈啊?这是。”叶静问。
“小雨还不会喊妈咪,阿言教过几次。”
“再过两个月大概就会了。”叶静边说边站起身,吕栋栋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跟着她往外走,“应该是老大她们来了。”
“每天都能看你磕糖到傻笑,糖吃太多不好。”
“没有不好,现在还能磕另外一对,人生大幸。”
吕栋栋说完,体贴地护着叶静推开门,万桐和聂芷言正好转角,迎面碰上。
“我的天,老大你们竟然穿情侣装。”吕栋栋纳罕。
“亲子装,小雨身上穿的也一样。”聂芷言没有掩饰,直接说。
叶静打趣一句:“看吧看吧,还是两个女生浪漫,阿栋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吕栋栋低头蹭了蹭儿子的脸,反击说:“铭铭,我们晚上就去买。”
万桐问道:“小雨呢?”
“里面呢,聂局在帮她穿鞋。”他们一边走一边说,刚进包间,便听到嫩得能掐出水的嗓音,“妈妈,抱抱。”万小雨在顾邶怀里张开双臂,朝聂芷言扑来。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家里有事,这两天接待远方来的朋友,所以没有更新。剩余一章,会更长一些。
感谢在2020071614:03:36~2020072023:5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的小天使:37.2c2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若依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6个;小仓鼠小伙伴、活森、木子、兰盐、_小跟班,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微光、小鱼儿游啊游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午间逸话5个;万事有度4个;长安.2个;霜月村的索隆、37159885、尉迟、解兰舟、宣娜一起走花路~、孤独、穿裤衩的大叔、f.长安.x、沐晨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长安.x106瓶;梧桐苑7瓶;电影馆里的耗子5瓶;路人李甲3瓶;日月竹马isrio2瓶;3737879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番外四
万小雨晚上一般挨着外婆睡,但赵帼英出差,她便只能睡在两人床侧的小床里。凌晨饥饿会哭闹,聂芷言怕万桐第二天上班不精神,总是抱着孩子去隔壁房间喝奶,然后哄她入睡。
所以万小雨从小就粘聂芷言,万桐想抱她,还得看那天孩子的心情。
“我抱,好不好?”小万队长示意,只见万小雨瞪圆眼睛,漆黑的珠子滴溜溜转两圈,瞧了瞧聂芷言,看她点头微笑,似乎有些勉强才转变方向朝万桐伸出手。
“真给面子。”万桐将女孩抱在怀里,聂芷言帮她拉开椅子,随后两人坐下来。除开孩子,七个人很少能聚齐,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在忙。她们刚入座,话匣子便由妇女之友吕栋栋打开。
“老大,你和万警官啥时候请客啊?不能再耽搁。”
“诶,栋哥,我们都不急,你急什么?”
“他啊,盼着磕糖。”叶静夹一筷子肉,搁进旁边碗里,他们属于姐弟恋,叶静喜欢照顾人。吕栋栋身为年下,每天沉浸在蜜糖里,不过他负责带孩子,十足的奶爸,帮忙分担不少。
万桐回答:“九月,妈定的日子,和姐她们一起。”家里多出小雨以后,万桐便跟着聂芷言叫聂芷兰姐,等同于两姐妹自降辈分,其实也大不了几岁。
“啊哟,两对,可高兴死我,求婚呢?谁求的?没有证我们其他也得搞齐全。”吕栋栋这一问,桌前的四人不约而同想到某一天。
赵帼英提出婚期之后,万桐就心心念念那天的到来,当晚下班就拉着聂芷兰去挑戒指。选来选去,两人终于选到心仪的样式。
“姐,你说言言会喜欢吗?”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25
“阿言肯定喜欢,桐桐,我挑这个是不是太素,你小邶姐的欣赏水平比我高很多。”小小的戒指被聂芷兰托在掌心,随后担心地问。
“哎呀,突然觉得只要是我们买的,她们都会喜欢,不换了。”万桐让店员帮忙打包,一颗激越的心稍微安稳下来。
择日不如撞日,深夜顾邶加完班回家,说自己不懂浪漫的聂芷兰亲自下厨包饺子,把洗干净又消毒的戒指藏进饺子馅儿。特意标记红点,下锅煮两碗,一碗给同样加班的聂芷言,一碗端去书房。
顾邶拿起勺子,聂芷兰便弯着唇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因为想看清对方第一反应。
然而吃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
聂芷兰疑惑地问:“邶,好吃吗?馅儿足吗?”不会吞下去了吧……她百感交集,隔壁房蓦然传来一声惊呼。
“姐藏的,一定是端错碗,这下什么惊喜都没啦。”
聂芷兰闻声,立即冲过去,万桐正捏着硌得聂芷言牙疼的戒指,满口抱怨。领了戒指,聂局长灰溜溜地折回书房,关上门,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干正事。
小万警官耷拉着脑袋,任由聂芷言出门洗漱,再掩上门走近,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桐桐,惊不惊喜不重要,我明白你的心意就好。”女人拉她坐下,与她面贴面,微热的气息抚着她的耳畔。
“言言。”万桐低低地喊一声。
“嗯,我在。”泛红的红唇滑过对方脸颊,聂芷言主动凑过去吻她,轻声说“在哪里?给我戴上。”说完就伸手去摸万桐的衣兜,果不其然摸到一个小盒子,小万队长喜欢把东西放在衣兜或者裤兜的习惯还是没变。
盒子里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聂芷言薄唇轻启,但又没说话,微微地曲起左手手指,等待着万桐下一步。
她们走到现在,其实已经不需要这些形式,但赵帼英想给姐妹俩最好的,万桐也是如此打算。婚礼一辈子只有一次,婚礼前的准备与那些回忆和悸动也只有一次。
万桐打开盒子,动作轻柔地执起聂芷言的手,将那份承载着自己最真诚信念的戒指戴上她左手中指,再慢慢往上移,似要紧紧套住。
“言言,接下来的岁月,请允许我陪着你走。”
求婚是郑重的,大多数人可能会喜极而泣,此时此刻,聂芷言情绪也比往日激昂许多,她红着眼,回味这句话好半晌,才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这便是四个人普通,却不平淡的一晚。
吃饭谈笑中,叶静突然提起介绍的事。她替夏之云担心,叶宁去世六年,身旁的人便单身六年。
痴情二字,有时候固然好听,但留下的人活得太累。
“之云姐,兴许姐姐也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替她继续爱你。”叶静抬头想得到其他人的附和,“是不是?你们觉得呢?”
聂芷兰不答话,因为当初她也和夏之云一样的打算,不会再有别人还能走进自己的内心。
将心比心,所以没有人回应,气氛一时陷入尴尬。良久,吕栋栋适时轻咳两声,想岔开话题,夏之云忽然开口:“阿静别担心,一切随缘吧。”她作为唯一一个落单的人,微微阖眸,再睁眼时,举起红酒杯,嘴角扯出一抹笑,扬声道,“还没祝我们两位小寿星生日快乐。”
“对,对,对,生日快乐。”吕栋栋也端起酒杯。
“生日快乐。”
日月如梭,婚期越来越近。去年七月底,考虑到孩子读书,以及住警署大院,时间一长肯定有人背地里说闲话,赵帼英就瞒着她们淘了一套五室两厅三卫的顶跃二手房。八月份开始装修,今年二月正式接房,放到九月,才给几个年轻人说起。
自然是作为婚房,几年前她们便有这个想法,两家人住在一起,热闹。
9月28日,农历八月十四,婚礼前夜,赵帼英把聂家两姐妹拉到自己卧房,随后从衣柜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子。
“师娘和师父走得早,嫁妆我老早就帮你们准备。”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两对足金手镯,内壁分别刻着芷兰和芷言两字。
“这……”姐妹俩面面相觑。
“不许拒绝。”
两人怔愣片刻,到底是收下了。
婚礼前的习俗,两对新人今晚不能睡一起。于是分开,聂芷言和聂芷兰住一间,万桐和顾邶住一间。
两姐妹几乎是一夜未眠,睁着眼谈心到天明。另一间房的局面完全不一样,万桐吵得顾邶想把她扔出去。
“叫姐,姐夫?还是嫂子?”
顾邶白了她一眼:“乱喊一句试试?”
小万队长脸皮厚得蹭过去:“邶姐,你真的没有一次在上面?那么逊?”
顾邶无语……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26
“明晚试试那种感觉嘛,我给你说啊……”当初的老司机改邪归正,小司机竟然成为老司机。
到最后,顾邶戴上眼罩,塞上耳机开启自我免打扰,万桐也说得有些累,沾着另一个枕头,不到五分钟便睡着。
第二天起得很早,万桐和聂芷言选择中式婚礼,聂芷兰和顾邶是西式婚礼。换衣服,化妆就折腾到九点半。婚礼并不繁杂,她们把能省的都省去,顾振姐姐顾芳作为顾邶那边的亲人送来最诚挚的祝福。还有几位知情的朋友,那些祝福都发自内心。
“聂芷兰和顾邶的仪式结束,接下来是万桐和聂芷言的中式婚礼,有请新人入场。”
吕栋栋当起司仪,连着主持两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妻妻对拜。”
“新娘可以互相掀盖头喽。”
两人看不见对方,先是手牵着手,然后一起慢慢上抬,同时揭开未来和你相伴那人头上的红纱。
她们瞧到彼此眸中漾着细柔的波光。
“敬茶,敬茶,赵局喝改口茶。”
叶静和吕栋栋送来两杯茶,聂芷言跪在万桐右侧,双手端茶杯,庄重地伸长手递给赵帼英。
“妈,请喝茶。”
赵帼英抿了一口茶,压抑不住眼眶的泪水,两行清泪流下:“快起来,快起来。”她把准备好的红包交给聂芷言,然后顺势扶起来。
聂芷言双亲不在,赵帼英多喝一杯万桐敬的茶,自然也多给出一个红包。
此情此景,随后的宴席聂芷言没有推辞喝酒,以致于前脚送走吕栋栋他们,后脚就晕乎乎倒在卧房的大床上。她已经五年多没碰酒,一碰还是老样子,只是今天没有唱歌。
“言言,不舒服吧,先擦一擦脸。”喝了酒最好四小时后再洗澡,聂芷言这种情况更应该注意。所以万桐拿来一个盆子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按出一点聂芷言偶尔才用的卸妆油,细致地涂抹起来,接着再拿毛巾清洗两三次。
“桐桐。”女人听着万桐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扯开一颗固定旗袍衣襟的盘扣,微睁着眼瞧刚洗完澡走回屋,已经换好睡衣的她,媚态横生。
热意越来越浓。
“不会喝酒还逞能。”
“今天不能不喝。”聂芷言拉着万桐坐到自己腿上,贴近她的右耳,压低嗓音说,“帮我把旗袍脱了,这样躺着难受。”
小万队长依言将她圈在怀里,解开一颗又一颗盘扣,这样的动作,别样的情愫便很快升腾,也容易擦枪走火。当结束第一轮缠绵,万桐吻着聂芷言已经点缀着红痕的锁骨,低声喃喃道:“还想听你多说几次爱我,多说几次。”然而当她的吻往上含住对方湿软的薄唇,卧室门砰的一下从外面推开。
一个刚学会独立走路的小小身影摸着门,不知道床上的两人在做什么,踩着吱吱作响的小鞋子越走越近。
“妈妈,妈咪,喝neinei。”
聂芷言吓得不轻,连忙捞起左侧褶皱的睡衣给万桐披上,自己掀开被子往里钻,面颊通红。
“妈,老赵。”万桐冲着门外大喊。
万小雨睁着茫然的双眼,等待谁将自己抱起来,几秒后,屋外的赵帼英听到声响,三步并两步奔进来,搂着女孩的腰就走,关门前嗔怪一句。
“孩子在,做要紧事也不知道锁门。”其实小万队长不仅没锁门,而且只掩着,从外面轻轻一推就可以打开……
聂芷言满脸黑线,万桐再怎么哄都没法回转,洞房花烛夜多辛苦几次的念想被彻底摧毁。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2024年2月,55岁的赵帼英退休,便安心在家帮着带孩子。年底,万桐升职,任滨南市局刑侦支队队长,一直在市局的朱防任副队长,老搭档一起,干劲足。聂芷言依旧是法医科科长,多次放弃去省城的机会,她恋家,不打算往上升。
聂芷兰履历六年分局局长,2024年年初回到滨南市局任副局长,行政级别副处级。而顾邶,2023年年底与夏之云合作,事业慢慢起步,接着她和聂芷兰商量,考虑给小雨找个同伴,用科学方式顾邶怀了一个孩子。2024年10月末,她们的孩子降生,也是女儿,取名聂繁心。赵帼英说带一个孩子是带,两个孩子也是带,两岁多的万小雨很疼妹妹,时常发呆望着她。
2025年9月,三岁的万小雨上幼儿园,问题便凸显出来。不是今天推倒男同学,就是明天把男同学的书包扔了。
聂芷言去幼儿园接她,老师总说:“这孩子脾气有点倔。”女人便把孩子拉去一旁,耐心问,“什么原因推搡班上男同学?”
“他脱小文(女生)裤子。”
“扔书包呢?”
当你凝视深渊 完结+番外_227
万小雨委屈道:“他先把我的本子扔地下。”
聂芷言摸了摸女孩的头,教育道:“以后告诉老师,让老师处理,打人和扔东西解决不了事情。”
“可是我看妈咪也打坏人,把坏人抓起来。”万小雨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万桐抓罪犯,印象深刻。她举起手,自豪的表情说道。
“妈咪是警察,可以抓坏人,但小雨还小,打人应该接受惩罚。”
“呜,妈妈,小雨知道错了。”
“好,下不为例。”聂芷言俯下身与女孩拉钩,说清楚,也和男生家长道歉,双方和解。
走出幼儿园已经差不多六点,闻讯赶来的万桐看着母女俩,唇间绽开笑容,迎了上去。
她接过聂芷言手里的书包,牵着万小雨另一只手,郑重其事问:“怎么,打人吗?”
“嗯,跟你学的。”
万队长即刻反驳:“我小时候可乖了,不打人。”
聂芷言垂下头,浅浅一笑:“嗯,不打人,扔坏别人窗户,还经常哭。”
“妈妈,小雨不爱哭,小雨很坚强,长大当警察肯定比妈咪厉害。”
“嗯,我们小雨最棒。”
“妈咪也棒。”
傍晚时分,老旧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道,飘散着梧桐树的落叶。昏黄的余晖洒在上面,将脚下的一片染成金黄。
两大一小手拉着手,迎着天边绚烂的晚霞,越行越远,留下那一抹重叠的背影。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正式完结,从开文到今天差不多130天,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晚安聂芷言、万小桐、聂芷兰、肖邶、顾邶、赵帼英、褚涛、吕栋栋、叶静、夏之云,叶宁……诸多不舍,我们下一篇文《乖,喝药》再见。
小可爱们帮忙在首页评论旁边那里打个分,感恩,顺便点击作者专栏收藏新文,比心。
评论这章都有红包。
感谢在2020072023:55:46~2020072121:0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忘了6个;小仓鼠小伙伴、兰盐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兰盐6个;疯子、绎心、_小跟班,、小鱼儿游啊游、若依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独、梧桐苑、穿裤衩的大叔、午间逸话、绎心、长安.、沐晨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光同尘7瓶;timeaftertime°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