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只宠你》 孕吐 仙门名士皓月君吐了。床榻之上，他急急推开正缠着他的少年，干呕不止。 卓千泽一边轻轻拍打着玥无暇的背，一边递上一杯清水。 这日子没法过了！ “玥无暇，我至于让你如此恶心吗？不过就是亲了你半个时辰吗？就把你亲吐了？”卓千泽盘腿坐在塌上，紧紧皱着眉头，摆出一幅受伤的模样。“当年娶我为道侣之时明明承诺过什么都由着我，结果不过区区三年光景，就连亲我一下都觉得想吐？” 他立刻跳下床榻，翻箱倒柜收拾行囊，连带着拿出亲手书写的第二百三十封休夫书按在玥无暇的胸口之上。“我走了，从今往后咱们......” “别闹”玥无暇略显苍白、清冷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无奈。他清了嘴巴后，拉过一脸别扭的卓千泽拥在怀中，以下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额头道。“三天写一封休书，手不痛吗？” 旋即又抓过卓千泽的手，自手腕一直吻到手心方才罢休。 “那就给皓月君个面子，此次便不予追究了！”卓千泽嘴角儿勾起个坏笑，双手探进玥无暇内衫当中，胡摸乱摸一气。直摸到他气息纷乱不已。 卓千泽刚要做一些晋江不过审的事，却被玥无暇推开。 脸登时黑了一半！那头，卓千泽刚要丢出第二百三十一封休书。这头，玥无暇幽幽开了口。 “床笫之欢需缓缓。” “为何？”卓千泽道，另外的一半脸也黑了。 “小团子你很喜欢？”玥无暇不答反问。 小团子？卓千泽先是一愣，随即想起玥无暇口中的小团子，不就是团子君最小的儿子吗？ 那个胖胖小小，愣头愣脑的小家伙。 “喜欢！”他点点头。 玥无暇闻言，嘴角儿勾起浅浅一湾，眸中墨色流转的尽是温柔。“十月之后，你要当娘了。” 卓千泽不由得诧异地瞟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我有宝宝了？不可能，我又没幻化，一直都是男儿身，怎么可能有孕？” “千泽，孩儿在我肚子里！”玥无暇拉着他的手自胸口滑落至腹部。 卓千泽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该做何动作。“二哥哥......生孩子不该是来由为娘的我来吗？” “无妨，我乃金蛇之身，想来生子比你魔气重塑的身体更容易些。” “你是......怕我生孩子会疼？”卓千泽眼波流转间，嘴角儿止不住地上扬。“皓月君啊......玥无暇......你的嘴巴可是越来越甜了，快让哥哥尝尝，是不是偷喝了桃花酿？” 十月之后，玥无暇的肚子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反倒是卓千泽按耐不住，抽出一丝神识，拉过玥无暇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试探。 “呃......嗯？”详细探知后，他有些吃惊地倒吸了口冷气“嘶......” 一个......蛋？ “玥无暇，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的本事越发大了！”卓千泽收回元神，忍不住调侃起来。“连孕个孩儿都与众人不同，不愧是皓月君。” “过奖！”玥无暇也不客气，修长的指尖挑起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亲，轻轻咬咬，厮磨片刻。“凡事总有第一次，蛇身生子，想来都是蛋形。” “那等你生下来，岂不是还要孵蛋？”脑海中闪现一幅极不和谐的画面。 最是清高雅正的皓月君，盘腿端坐在厚厚的锦垫上一边双手抱着一枚圆滚圆滚的蛋，一边煞有介事地给众子弟说法论道。 画面果真太美妙！ “孵蛋的重任理当在你，你身子乃是魔气填充，最是轻盈不过，不怕压坏孩儿。” 重中之重则是给卓千泽找点儿事儿干，也就不怕他三不五时跑出去撩三搭四而不自知。 为防止头上来点儿绿，玥无暇真是操碎了心！ 他放开卓千泽，点燃香炉，对着袅袅升起的檀香，拨动琴弦，抚了一段玥氏独创的安胎曲。 这一等，又过了两年。玥无暇孕子整整三年，卓千泽就围着他转了三年。好不容易盼着盼着，金蛋蛋终于生下来了，卓千泽才体会到，孩儿生下来，还不如放在玥无暇肚子里的好。 怕它磕着、碰着、怕它冻着、热着、怕它孤单、烦闷、更怕它不慎丢失。 总而言之，卓千泽日日夜夜都抱着宝贝蛋，真恨不得塞进自己的肚子里，时时刻刻绑在身上。 交给亲娘带孩子，玥无暇甚为放心。 一日，卓千泽趁着玥无暇修订藏书，带着蛋儿来到空洞山灵气最最充盈的养神台。 挥挥手撤去玥无暇设下的结界，三样事物浮现在半空当中。 一条通体洁白的抹额、一一株琉璃着七色光彩的七彩炫兰，一颗透着层蓝光的白珠。 三样物件均像是镀了层光晕，隐隐蕴含了些许生机。 “大师兄、玥泽、小鱼儿，瞧！这是玥无暇和我的孩儿，虽然它现下还是个蛋，相信在我夫夫二人的努力下，很快便能孵化成人。也许不用太久，我们都会重聚！” 托起手中的爱子，卓千泽亲了又亲。 眼前闪现出温文尔雅的玥非尘。 双颊塞满食物还在吃个不停的玥泽。 跟自己拉勾，说想去大海看看的小鱼儿。 还想起了二十六年前的往事...... 结缘 空洞山，碧潭水畔，几名孩童正在水中嬉戏玩耍。 五岁的卓千泽在水中疯了一会儿，爬上潭中一处礁石休息，不经意瞄到一泡鸟屎，登时觉得十分碍眼。旋即拉下裤子，对准鸟屎撒了泡尿，一颗豌豆粒大小的紫红色豆子，被冲进礁石间的缝隙中，当晚便在月光普照之下发出新芽...... 七年转瞬即逝，稚子孩童也长成了半大少年。 而这半大少年，昨日用计自食心夫妇手中救下了二师兄玥无暇和另一少年，最终昏倒在大师兄玥非尘的怀中。 烧了又退，退了又烧......一天一夜后，卓千泽才从浑浑噩噩中睁开了眼。 竹案、清甜的梅味熏香，挂在墙上的纸鸢......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千泽醒了，千泽醒了！”玥明知、玥楷辛和团子君围了上来。 平素就是他们几个喜欢搞在一起下河摸鱼，上山打鸟，感情算是小一辈最亲厚的，日日打闹在一起。 “怎么都来了？”卓千泽一骨碌坐起来，低头看了看包在胸前尚在渗血的白布。 一朵用白布打结而成的玫瑰花正横在胸堂正中。 “谁绑的？” “小师妹呀，怎么样喜欢吗？”团子君答道。“她说这叫人比花娇相映成趣！” “哈哈哈哈......”众人笑成一团。 “为了庆贺你平安无事，咱们可都出了不少力！”玥明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铜镜，献宝似地递到他面前。 卓千泽左眼皮猛跳了一下，料到定无好事。果不其然，铜镜中映出一张用墨汁画满了王八、猪崽儿蜈蚣脚的脸。 最为怪异的还是头上那朵用抹额丝带打出的花结。和胸口上那朵一起，可不是遥相呼应相映成趣吗？ 卓千泽气的牙痒痒，恶狠狠地道。“你们还真是出了不少力！” 少年们纷纷避开他的目光。干咳几声，开始转移话题。 卓千泽这厮确是个好玩伴，好同伙，可要是反过来被他玩，也真是消受不起的！” “千泽，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你的抹额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不但扯不掉、砍不断、烧不坏，还弄不脏，要是能练成法器，那可真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团子君瞧瞧他额头上绑着的抹额，啧啧叹奇道。 被小师妹折来绑去那么久，尚能整洁如初。 “对呀对呀！真嚣张！” “滚滚滚滚滚滚滚！”脸黑着把一干小伙伴打散。卓千泽润湿了块帕子擦拭着脸上的墨迹，几下帕子就被染的乌黑，而头上的这条抹额还是干净皎洁，连被折过的地方都不留一丝痕迹。 阿娘说这是他出生就打娘胎带出的，试过无数方法也拿不下来。 久而久之，他也惯了佩戴抹额，甚至还觉得抹额尾飘逸非常，好看极了。 换好衣衫，整理抹额，卓千泽被叫去净音堂。 空洞山玥氏，由玥忧隐夫妇俩创建，膝下弟子却并全非亲出血脉，有的是在外收养的仙门遗孤或玥忧隐收留的有缘之人，卓千泽就是被父母送上山学艺的有缘之人之一。 嫡传的4个徒弟中大师兄玥非尘年纪最大，修为最高。 玥无暇比卓千泽早入门两年，还算是得了指点。只有卓千泽和团子君入门之前，师娘得道飞升，玥忧隐再无心旁事，一心修行闭关，也再未收徒弟。 余下一干师兄妹和卓千泽皆由玥非尘代为教导，好在玥非尘十分尽责，平日里督促学业，提点仙法，在同辈中声望颇高。 师傅闭关修行有小半年，空洞山一切事物暂时交给大师兄玥非尘处理。 玥非尘二十五岁金丹入体，身形相貌也就一直保持着，为人温润如玉、儒雅风流，真真一翩翩佳公子。 “师兄！”在他面前，卓千泽收起了那副野猴子模样，一板一眼地躬身施礼，垂立一旁。 “你的伤势如何？”玥非尘关切地问到。 卓千泽： “已经不痛了。师兄，幸好你来得及时！” “此次甚为凶险！” 瞧着师兄脸色不善，玥无暇赶快岔开话题。“那对夫妻是什么人？从未见过，也不是平城人。” 他皱起了眉头，空洞山脉腹地村落一向平静安逸，怎会突然出现吃心这档子事？ “他们是岭南一带的温姓仙门中人，因温夫人怀胎5年，胎儿无心，听信邪术食百心救子，才枉杀了诸多人。” “可恨！他家的孩子是心肝，别人家的就是就能随便杀吗？”卓千泽恨得咬牙切齿“不能轻饶了他们！” “各家仙门早已四处通缉他们，相信押解回去后，必定严惩！”玥非尘倒一杯茶品了一口“不过这次你倒是相当英勇，听说除了救出无暇，还救出一人？” 波澜不惊，平缓温和的语气听得卓千泽头皮直发麻。 “自身未修好术法，倒是敢充英雄当好汉，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师兄......我错了！”他苦着一张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指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保证，一定用心修炼。从今往后，任何事皆以保命为准则。打不过就跑......打得过也跑，再也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二师兄虽然平常不大理我，可师兄你素来教我们要爱护同门，心怀苍生。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卓千泽又道。 “还强词夺理？要不是及时赶到，你现在小命就没了，你让我如何向你父母亲人交代？不顾安危，不知深浅。既然你伤势无碍，今晚就罚你去跪祠堂，好好反省深思！” “师兄......不要啊……”卓千泽扑过去抱住玥非尘的大腿，摇了又摇。 “再不收手，惩罚加倍！” 非快正了正身，卓千泽笔直跪好。“我自己跪也不公平，玥无暇呢？要不是他私自下山，我能......” “他从昨日黄昏起，已跪在祠堂。” “......” 好吧，要死一起死，能拉一个是一个！ “千泽领罚，谢师兄教诲！” 卓千泽觉得气儿顺多了。 为何救我 第三章为何救我 玥氏祠堂在仙门之中也算是奇葩一般的存在。因开山未久，玥忧隐也无意在此供奉本家，高高在上受香火供奉的只有一尊面目慈悲温柔，眼角含笑的天女像，也就是飞升九天的玥忧隐夫人卓婷。 卓千泽没见过这位师娘的真容，只记得师傅常常没日没夜地静坐在祠堂，膝上放着一把古琴，单手抚琴思念故人。 卓千泽怕跪祠堂，偏又常跪祠堂。 厅堂里的地面由白玉碎石头沾粘而成，凸凹不平之处，让他大呼吃不消，更别提此处连一只蚂蚁都没有，连自找乐趣都是不可能的。 特别是身旁有一人，把他当透明人！ “玥无暇，你能不能说句话？”才跪了半个时辰，卓千泽只觉得浑身上下周身都痒，不动一动、扭一扭就浑身难受的紧。 反观已经跪了一夜的玥无暇，除了轻微的呼吸和胸堂起伏之外，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目视前方的脸上毫无表情，好似魂已出窍。 “二师兄？二哥哥！好歹看我救你也不容易，就说一句呗！” “......”玥无暇。 “就一句？”卓千泽。 “为何救我？” “啊？”没料到能得到回应，卓千泽愣了一下。 “......”玥无暇赏脸转睛瞧他。 “这个......”他肯定不能说是为了抓他私自下山的把柄，才跟去的吧！ “咱们也算是同门这么多年，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岂不是没了陪伴？再说，我卓千泽一向钦佩无暇师兄，在你身旁绝对受益良多！” 这边噼里啪啦啰嗦了一堆，那边回给他两个字。 “陪伴？” “没错，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咱们的感情自然也亲厚些......”如果擦身而过都不瞄上一眼也算是一种情谊的话，他们还是相当有交情的。“......自然也是团子君他们不能比的，有你相伴左右，我甚是心安。” 三伏夏日炎炎，身旁有一冰块儿经过，哪怕玥无暇一句话不说，只是冷冷地扫来一眼，也能消暑嘛。 卓千泽言辞恳切，只说得天花乱坠，连他自己都要被自己说服了。 “陪伴？”玥无暇微结了下眉，又转头不语。任凭卓千泽再怎么撩拨、挑逗也不再答话。 又是半个时辰，玥无暇跪满一日一夜，缓缓起身。许是跪的太久双腿乏力，还未待站起，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卓千泽这边倾斜倒下。 卓千泽虽然法术不精，但反应及为敏捷，说时迟那时快......往后一避，顺势又推了一把。 玥无暇直接摔倒在地，右边脸颊结结实实撞在凹凸不平的小碎石上，印出的红印恰似一朵梅花。 “哎呀哎呀......也太不小心了。身为君子应正衣冠，束言行，怎可如此莽撞狼狈？”强忍着憋到快要内伤的笑意，卓千泽一本正经地道。“师母看着呢！” “无暇莽撞！请师母勿怪。”玥无暇不慌不乱，起身正了正衣冠，对着端坐在上的神像拜了三拜，顶着脸上的红印旋即转身而出。 “哈哈哈哈......”卓千泽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人！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能无趣到这种地步，也是太有趣了！ 月下西山，转眼间小半日过去，卓千泽趴跪在神像前做忏悔状，实则闭目小酣。 忽觉身后传来两浅一深细微的脚步声，凭借多年罚跪的经验，他马上入戏用哭腔忏悔起来。 “师母啊，我卓千泽千不该万不该，真真不该学艺不精，就算生来一副侠义心肠也要量力而为，不该让大师兄为我担心！我有悔，我悔大了！” “既已知错，下次再犯定然加倍处罚！”玥非尘踏着夕阳而来，手中拎着香木镂空食盒。“还不过来用膳！” 卓千泽嘻嘻一笑，一骨碌坐起来盘腿而坐。打开食盒后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只见碗里头装着一团黄糊糊的东西还有一碗白米饭，散发着略嫌怪异的气味。 “师兄，这是什么？今天山下送土豆入菜吗？” “南瓜白菜炖银耳。” “......”卓千泽无语，这是能炖在一起的东西吗？ “吃吧，不得浪费食物！” 卓千泽挖出一口送进嘴里，立马闭上了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味道，将粘稠的食物吞下。 他早已饥肠辘辘，饿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也吞下去。可现在竟然奇迹般地不饿了。甚至觉得其实应该可以开始修炼辟谷术了。 在玥非尘关怀的目光下，他硬着头皮吃，但即便是这样，嘴还不能停。“师兄，你罚玥无暇罚的也太轻了，他私自下山才跪一日一夜，我怎么记得上次我被罚了两日？” “千泽，无暇偷溜下山时，你是否一直跟在他身后？”玥非尘答非所问。 “......”他又塞了一口饭，略微回想了下。“嗯！” “他是否有怪异之处？” “他好像晕晕乎乎的，有点儿魂不守舍。” 闻言，玥非尘若有所思，眉头凝成个结。 “师兄，可是有何不妥？”很少瞧见师兄皱眉头，卓千泽用膳的动作慢了下来。 “千泽，以后你要多多留意无暇，多呆在他身边。” “为什么？”卓千泽撅着嘴，万分不情愿。“他那一天都不讲一句话的性子，跟我根本就合不来，一会儿都闷死了，还多呆？师兄......你饶了我吧！” “无暇他与你我不同，性子才会这清冷。”玥非尘顿了顿，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对一个12岁的半大孩子解释其中原委。 “世间凡人无论修仙与否皆有三魂六魄，为人之天性本源。可无暇自小被师傅抱回后并不见表露任何喜怒之情，师傅这才探得，他魂魄之中只有三魂五魄，生生缺少一魄......” “......” “......师傅也不知何故，好在无暇除了不善于表达心思，不苟言笑之外，心性资质并无影响，一直平安如常。可经这次之事后，我却觉得十分不解。”玥非尘转身推开门，静望夜空中的一轮明月。“按无暇的性子，他绝对不会一个私自下山玩耍，你又说他下山时浑浑噩噩，仿若失魂，我怕他是受了什么影响，才会涉险。” “啊......” “我看他也没什么朋友，平素也从来不与人结交。这次也算是被你救下了，有了过命的交情。所以此事也只能交付于你。”玥非尘踱步走到卓千泽身侧，轻轻抚了抚他的头。“你自小性子就开朗，生来一副侠义心肠，虽然顽皮了点儿，但师兄还是很信任你，多照顾一下无暇吧！” 卓千泽先眨了眨眼，随后嘿嘿一笑。“放心吧，我会盯住他的！” “嗯！”玥非尘微微一笑。“好孩子！吃完继续罚跪，不可倦怠！” “......” 许许多年之后，卓千泽才真正明白，缺了一魄到底意味着什么...... 入梦术 第四章入梦术 果然是真傻！ 跪足了十二个时辰，卓千泽梳洗一番后，带着对玥无暇深深地同情、感慨，合衣入眠。 恍惚间仿然入梦...... 溪水河畔现一桃林，微风拂过，落英缤纷景色甚美。卓千泽发现身处此处时，正靠在一颗桃树之下，手中托着一碟桃花酥。 拿起一片细观，似是以花瓣晒干制成，十分精致，芳香扑鼻。 卓千泽拿起一块儿放入口中......嗯？居然还能品到滋味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是否还置身于梦中。不过这酥还真是好吃的让人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了！ 想他卓千泽何时曾吃过如此精致的食物？空洞山的伙食滋味向来是令人扶额无语的，掌管餐食的师傅最喜做的一道菜就是乱炖。 若今天山下送的是萝卜、鸡蛋、鱼肉，那今天的餐食便是萝卜鸡蛋炖鱼肉。 若明日山下送的是苦瓜、墨鱼和青椒，那明日的餐食必定是苦瓜青椒炖墨鱼。 想他卓千泽每次偷溜下山，可不都是为了吃些正常的餐食，之所以每每被罚，也大多因此。 手中酥香甜诱人，也顾不得许多，卓千泽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扔...... 脚下似是碰触到一个软软的事物，卓千泽一看，差点儿没把嘴里的酥喷出来。 一只猪，一只看上去还很眼熟的猪。一只看上去很眼熟的猪正在不遗余力地拱着他的脚。 它也正瞧着卓千泽，黑亮的一双小眼睛居然显出敌视的目光。 是它！那只上次为了救玥无暇被卓千泽刺了一刀的猪！！ 瞧！屁股上还用白布包着，系了条红色缎带。 敌视？卓千泽直接踹了它一脚。换来的是它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一顿狂蹭！ “还反了你了！”卓千泽刚想给他点儿厉害瞧瞧。那蠢猪却突然转身而退，扭着屁股跑到一少年身后，匍匐在他脚边，哼哼了几声。那蠢态颇有几分邀宠献媚的意思。 卓千泽真是无语至极。 但瞧，来者也是见过的。就是那日自己同玥无暇一起救出的少年，看上去似乎和自己一般年纪。只不过这只猪和少年一同出现在梦境中，也就太怪异了！ 卓千泽下意识摸了摸插在腰间的匕首，小心地提防着 “桃源陆子鸣，见过恩人！”陆子铭俯身安抚了下猪，旋即正衣冠，郑重其事地朝卓千泽拜了一拜。 “......”卓千泽还礼。 他还是不太适应一板一眼做这些事，对象还是一个比他小的少年。“那个不用客气，就是顺手帮忙而已，不必记在心上。” 闻言，陆子铭挑了挑眉，丹凤眼朝着卓千泽眨了眨。只着一下，端正仪态再也不复存在。 “真的？” “......” “那我可否称你为千泽兄？”陆子铭蹦蹦跳跳地来到卓千泽身前。那模样越发古灵精怪起来。“救命之恩，有机会就报，没机会就算了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卓千泽哈哈哈一笑，觉得陆子铭的性子和自己颇为相似。“对了，为何我会在这里？梦里？” 卓千泽在陆子铭的脸颊上狠狠掐了一把，直把他疼的嗷嗷直叫。 “疼吗？疼吗？” “......”陆子铭揉了揉脸颊，瞪着卓千泽。“当然疼了，这可是入梦术，身体感知皆如常态，哪是寻常可比？” “入梦术？你是说能把所想所闻化入梦中的那种法术？ “不错，控制梦境正是我们桃源陆氏族人天生的能力。” “嘿嘿，这个有意思，过来说说。”一脚把跟来的猪踢到一边去，卓千泽拉着陆子铭一起席地而坐。“你都还能用梦境干什么？” “我才刚跟着父亲修习法术，暂时只能借由一些事物请人入梦。比如这次我就是拿了你插在它身上的匕首才能入你的梦。不然当日我被抓，早就托梦求救了。” “那陆氏的这种能力除了入梦还能做什么？”卓千泽拍拍陆子铭的肩膀。“当然我说的是你这种程度还做不到的事。” “我们训有神兽，可以吞人梦境然后偷看......”陆子铭想了想，发现他习学法术还真是学的糊里糊涂的，连自家有什么顶级仙法都不清楚，难怪姐姐每天骂他。 “还有呢？”卓千泽听的津津有味。 “没了。” “没了？” “小弟学艺不精，嘿嘿嘿嘿，等下次学会什么定当告知千泽兄。”陆子铭嘿嘿一笑。 “我今日邀你来就是想要知会你一声。父亲带我和姐姐去空洞山致谢，估计几日后便能抵达。” 闻言，卓千泽的眼睛亮了…… “那个......你还是报个恩吧！就用桃花酥。你家还有什么好吃的？都来点儿呗！” 陆氏到访 第五章陆氏到访 这一觉睡的极为舒坦，炎炎夏日却不觉闷热，甚至感觉不时便有凉风拂过，卓千泽闭着眼抱了被子在塌上滚了又滚。 想着过几日就有好吃的送上门，心情大好。 “我滴个乖乖......你怎么在这里？”一睁眼，一尊玉像就端坐在塌旁，正瞧着他。 “辰时已过，还不起榻？”玥无暇正襟危坐，虽面无表情，可如玉般的容貌实非常人能及，见者顿觉心旷神怡。 “......”卓千泽。 “......”玥无暇。 “喂喂喂喂！我的寝房，谁准你随便跑进来？我一冰清玉洁的美少年被你这么盯着瞅，真是有所不便！十分不便！大大的不便！” 难怪觉得很是凉爽，这么大一坨冰块就在身侧，能不消暑吗？ “陪伴！” “啊？”卓千泽盘腿坐在榻上。 “昨日你说需要陪伴。” 卓千泽恍然大悟。瞧瞧，他把玥无暇的情况给忽略了，说什么信什么，这回怎么收场？他不会天天跑来看他睡觉吧！ “不是，我说的陪伴的意思是一同玩耍，一起修炼的意思。不是一起睡觉，也不是让你看我睡觉......” “那去修炼！” “......”卓千泽无语。“还是去玩耍吧！” 以后的很长时间里，无论无论卓千泽跟谁上山打鸟，下河摸鱼，还是划船采菱角，身旁都会坐着一个月无暇。任凭他人如何癫狂嬉闹，他都能在一侧静观，纹丝不动。 卓千泽几次试图将他甩掉，但玥无瑕总能自动归位。再想想师兄苦口婆心的交代，卓千泽忍了，就当他看不见好了。 其实带娃的好处也还是有的，玥无暇法术虽然还不大强，好歹比他灵光的多，让他抓个鸡偷个鸭设个结界什么的还是挺方便的。 譬如说，碧潭水中的礁石上长出一株七彩小叶，卓千泽就觉得甚是喜爱。自己没这能力，就要玥无暇在那株小叶四周设了个结界，保之护之。并称之为爱豆。 总之，在合理地利用玥无暇这方面，卓千泽越来越拿手了！ 几日后，桃源陆氏家主携子女前来拜访。陆子铭被抓全因贪玩，偷换了家仆的衣衫，自身法术又不灵光才导致惨祸，陆氏顾及颜面，也就遮遮掩掩，并未大张旗鼓前来。 卓千泽迫不及待朝雾里轩跑，在途中接到传声蚁传信，有客到需着正装相迎。 跑回去换上一身长衫，再将长发挽起，正了正抹额。别说，却是风采非常！卓千泽在铜镜前甚是满意地点点头。 雾里轩中主位空置，玥非尘与桃源陆氏家主陆离分坐两侧，食案上放的是新鲜蔬果以及山泉水煮制成的香茗。 玥家这边，玥无瑕和团子君静立于玥非尘身侧，此时并不易大肆宣扬，是以本家子弟并未尽数出席。 陆氏这边除了一干门客家仆，到场的还有陆离的一双儿女，陆子铭以及陆瑶。 卓千泽规规矩矩地对长者施礼，对着陆子铭则猛一阵眨眼。 陆子铭趁他人不备，超他吐吐舌。 和梦里见过的果真一般无二，卓千泽对入梦术真是心服口服！反观陆瑶，13、4的花样年华，身材高挑、长相是极清秀的只不过......呦呦！那一双大眼睛是往哪儿瞧呢？ 顺着她似笑非笑状似痴迷的视线，卓千泽一眼就逮住了玥无暇。 玥无暇今年满14，身高虽然还比不过玥非尘，但在一干10几岁少年堆里还是相当出挑的，尤其是那张冷冷的绝世容颜，真是让人想抱过来捏上一捏。 我滴个乖乖......虽然卓千泽年纪还小，但心思不小。单凭这么一星半点儿蛛丝马迹，就猜到陆瑶十有□□是被玥无暇的美貌所惑了。 “这位姐姐，欣赏美男时，还是先擦擦口水吧！”卓千泽表面上一板一眼地施礼，实则轻声对陆瑶说道。音量控制，刚好只有陆子铭和陆瑶能听清楚。 闻言，陆子铭赶忙转过身去，肩膀怂了好一阵。 “......”陆瑶被当众点破到也不生气，只是轻蔑地扫了一眼卓千泽，便又转移视线去看玥无暇。 果然不愧是陆子铭的姐姐，真是性情中人！ 那如狼似虎的目光惹得团子君和玥非尘频频侧目，反而玥无暇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目不斜视注视前方。在他眼中，似乎只能看到玥非尘案上的那盏茶。 人在......魂已行远矣！此乃玥无暇离魂大法最高级别 “......此事还要多谢玥氏相助，才保全了犬子。”陆离抱拳相谢，脸庞略微发福，笑起来慈眉善目，让人心生好感。“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什么需要陆家，桃源陆氏定当鼎力相助！” “陆家主严重了，你我修仙中人必当除奸扶恶，就算是寻常稚子，我等也必当全力营救。”玥非尘回礼，淡淡一笑，顿时让人生出一种云开月明之感。“请共饮此盏。” 接下来的对话既无聊又烦闷，卓千泽想学玥无暇一般离魂，却无论如何也不得其法，困的快要睡着了。 好在玥无暇发话，让他们带着陆瑶、陆子铭在空洞山四处走走逛逛，以尽地主之谊。卓千泽二话不说，拉着团子君和陆子铭撒丫子就跑，把玥无暇和陆瑶甩的远远的。 回头间，正瞧见陆瑶向玥无暇靠近靠近再靠近......这位姐姐，咱们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祝好运！ 待堂内只剩下玥非尘与陆离二人之后，玥非尘这才开口。 “刚才瞧见陆家主故而言他，是否有别的事刚才不方便开口？” “非尘你果然心思细腻。”陆离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叹了一口气。“月于日前，我所养的浑天兽不知在何处吞噬一梦。我将其解读却只读接到几个残碎片段。就这几个片段所示，蛇幻控人、妖祖降世，天下魔物横生祸乱世间。不出10年人世必将大乱。这才想跟玥宗主商讨一下，如何应付。” “家师闭关，未知何时出关。”闻言玥非尘的脸色也微变。“不知陆家主的梦中是否还有其他警示？” 陆离摇摇道：“似是还有一女子。” “一女子？” “不错，那女子已身亡，三年后尸身产下一子，是否与妖祖有关，还未可知。” 几个警示片段看起来不相关联，陆离与玥非尘毫无半点头绪。 竟是风雨欲来...... 倾慕玉公子 第六章倾慕玉公子 卓千泽、陆子铭、团子君如脱离了牢笼的鸟儿。嘻嘻哈哈漫步在竹林间，虽是初见，却称兄道弟，勾肩搭背起来。 尤其是在看到几篮桃花酥、几壶桃花酿之时，那几声铭弟叫的就更亲热了。 团子君几乎是立刻双眼放光。卓千泽被罚，他跟着连坐，不许下山，好几天都只能吃山上膳食。美其名曰简已养性，但私底下，还真是受不了。 叫上玥明知、玥楷辛，抓了几条鱼，几人围坐在碧潭水畔边烤鱼边饮桃花酿，惬意满满。玥无暇端坐在一棵树下，也不动也不出声。陆瑶黏在他身侧。也不知对玥无暇说着什么，满是朝气的脸上，娇笑连连。真是怎么看怎么动人！ 就是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和谐。 “你姐姐还挺漂亮！”卓千泽坐在陆子铭身旁，一边烤鱼，眼睛一边儿往玥无暇那边瞄。 “漂亮确实真漂亮，主要是太不知羞！”陆子铭把自己手里的烤鱼翻了个个，黑起亲姐来真是半点儿也不含糊。“听说要来玥氏，她一个大姑娘家非要跟着来瞧玥无暇，还跟我爹说自己的夫胥要自己选......你听听，像什么样子？” “他俩认识？”不可能啊，玥无暇从来不无故下山更别提去勾搭别人家姑娘了。卓千泽很是纳闷。 “我姐可是仰慕玥无暇的美色由来已久，自从去年在玄明古都见过后，就惦记上了。你师兄认不认识我姐姐，就不清楚了。” 玄明古都，卓千泽还有印象。就在奇俊山、邑巴山交界处。去年年头传出有妖食人，常有过往行人，商队神秘失踪，最后只剩断肢白骨。空洞山玥氏受邀前去镇邪，他和玥无暇等人也跟着去历练。 彻查几日，并不见妖邪作祟，之后也再没发生过食人之事。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古都似乎也有见着许多别家子弟，陆瑶有没有见过，卓千泽还真记不起来了。 “木头也有人爱慕，这世道变了！”卓千泽竟生出一番感慨。 “二师兄在众家女修中可是相当受欢迎的。”玥明知是他们这群少年中年纪最大的，也常有下山历练，说起趣闻趣事向来少不了他。“世人皆知咱们大师兄玥非尘容颜俊朗，温润儒雅，堪为楷模。你可知，最近这一年中除了师兄之外，被女修们津津乐道的都是人如皎月一般的玥无暇，说他最为知理，人品方直，喜怒不显于色，乃是夫胥最佳人选。还私下称他为皓月君！” “......”卓千泽。 人如皎月？最为知理？喜怒不显于色？大家眼都瞎了吧！“那我呢？” “你啊......咱们还是吃鱼吧！再说就伤人了！”玥明知给了卓千泽一个你懂的眼神，转过去和团子君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嘿嘿直笑。 卓千泽简直坏道骨子里，嘴巴又刁钻，最容易得罪人的性子，虽然现在身型有抽条猛张的趋势，但和玥非尘和玥无暇站在一起，还是毫无可比性。 “吃吃吃！也不怕噎死你！”卓千泽将一条烤好的鱼塞进玥明知嘴巴里，提着另一条走到玥无暇身旁。 “陆姐姐，吃鱼吗？”卓千泽将烤鱼递给陆瑶。 “不吃！”陆瑶瞧着玥无暇侧脸，都不看卓千泽一眼。 “别呀，你看你远来是客。我这里还有一条烤鱼，不如你和我二哥哥共享如何？” 闻言，路瑶眼中一亮，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卓千泽脸上竟然有了笑意。“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过烤鱼，她用樱桃小嘴咬了一口，接着递到玥无暇嘴边。“无暇，很好吃呢！你也尝尝吧，可别辜负你师弟的一番心意。” 言语间，玉体也软弱无力靠向玥无暇。 玥无暇立刻起身避开她的碰触。 “不必！”丢下这两个字，旋即转身而去。身姿不变，但只要熟悉玥无暇的人都看得出他的狼狈。 众人看到此景，嘻嘻大笑起来。 陆瑶也不恼，反而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出声：“玥无暇，这辈子我嫁定你了！别想跑！你早晚都会落在我的手上！” 卓千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对她的好爽以及真性情还是甚为欣赏的。 果然是我辈性情中人！ 饮酒、调侃，谈些见闻趣事。清风拂过，一切竟也这般美好。 若是......那只猪没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拱来拱去就更好了。 那是陆氏姐弟的新宠，卓千泽对于他们驯养宠物的审美观也是无话好说了。 呃......它跳下了潭。 它四蹄狂蹬往前游...... 它敏捷地爬上礁石，猛拱......爱豆的结界？ “我去！岂有此理！”卓千泽冲进潭水里，像一条鱼一样迅速游到礁石旁，拽着猪蹄把它拉下了水。 猪哥也不示弱，哼哼两声马上进入战斗状态。且看潭中，一会儿卓千泽骑在猪身上，一会儿猪的一双前蹄架在他肩上。 “......” “......”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名满空洞山的卓千泽，连猪都可一战，佩服佩服！” “确实嚣张！” 竹林间笑声响彻云霄，活力四溢。 待将猪哥四蹄全部用藤蔓绑起，丢给陆子铭后，卓千泽除了头上的抹额还洁白无瑕之外，全身都湿哒哒的滴着水 “千泽兄，你这株七彩小叶是哪里得到的？”陆子铭瞧见结界里的幼苗眼睛一亮。 “这个......不宜多提。”卓千泽倒不是故作玄虚，总不能说是他自己“种”出来的吧！“你知道它是什么？” “我也是在桃源的藏书阁见过类似的图解。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是一株能长出法器的七彩炫兰，很是珍贵难得！” 陆子铭连连道喜，卓千泽心里这个美呀！暗下决心定要加倍养好爱豆...... 是夜，卓千泽特意找来了羊粪蛋若干，摆成了个圆圈，将爱豆圈在里头。 微风拂过......那株七彩炫兰在风中隐隐颤动，彷若在抗议着什么...... 婚梦 第七章玥无暇的婚梦 到访空洞山的第二天，陆子铭就嚷嚷着要回桃源。卓千泽一边瞧着他用早膳时候的痛苦模样，一边坏笑着加以挽留。 “别呀，铭弟，你远道前来，何不多住几日，让咱们也尽尽地主之谊。而且今日听闻晚膳是甲鱼炖木瓜、番茄烩鲤鱼，那可都是大补之物！” 卓千泽发自肺腑的真诚相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当着玥非尘和陆离的面，陆子铭自是不好说什么，但一转身就把卓千泽拽出了厅堂 “哥呀，你真是我哥！你就饶了小弟吧！”陆子铭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按了按太阳穴，在频临晕倒的状态下顽强挣扎。“你看，我今年才11岁，还有大好的年华，还有远大的抱负尚未施展。你也不忍心看我没命丧在吃心魔手中，却饿死在空洞山吧！” “哪儿有那么夸张？我不活的好好的吗？修仙之人更当摒弃口腹之欲，凝神修行才是！”卓千泽讲的一本正经。“我稍后便禀明伯父，把你留在玥氏修身养德，历练心性才是！” “祖宗，您是我祖宗还不行吗？饶了我吧！”陆子铭差点儿没哀嚎起来。开什么玩笑？把他留下来？那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铭弟啊......你时你想走也不是不可，不过，呵呵呵......”卓千泽拉长了尾音，一阵坏笑。直笑的陆子铭头皮发麻 “不过什么？” “你看，明天就是我二师兄玥无暇十五岁的生辰，我想送他个特别一点儿，终身难忘的贺礼......”卓千泽长臂一展，将陆子铭捞了过来，神秘兮兮弟地在他耳畔嘟囔。 “你想干啥？” “你们桃源陆氏的入梦还挺好玩的，我想如此这般......” 一时间卓千泽眉飞色舞起来。 “不行不行！就算我和陆瑶再不对盘，也不可能怎么做，那可是我亲姐。” 陆子铭大摇其头。“我父亲知道不打死我才怪呢！” “哎呀，他怎么会知道？况且我只是要你幻化一个婚礼的梦境，又没其他什么过分的。迎亲、纳吉、三梳六礼。洞房交杯酒后，玥无暇一身新郎红装掀开红盖头，看见你姐姐对他含情一笑。至此后二师兄每日煮饭烧菜在家带孩子，你姐姐就外出耕种砍柴挑水......”他越说越觉得相当绝妙。“你说，这幅画面惊不惊悚、绝妙不绝妙？真想看看他醒来后的表情，哈哈哈哈！” “......”陆子铭翻了个白眼。 “铭弟，哥哥爱你，哥哥舍不得你回桃源哦......” 反复考量了一下，陆子铭忍辱负重地点了点头：“好，那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别害我。” “那是自然。” 回到玥非尘身侧，坐在蒲团上，卓千泽继续用餐，心情好的连早膳都多吃了两口。 “千泽，何事如此开心？”玥非尘和陆离等人寒暄过后，侧身问卓千泽。任谁都看出卓千泽很开心，他一向是个喜形于色的人。 “明天是二师兄生辰，过了十五岁就可以正式休习仙法学习控水之术，我这不是替他高兴吗！”说完，他还朝着身侧的玥无暇招招手，灿烂一笑。 不得不说，卓千泽的笑容像阳光般的灿烂，令人目眩得连自己都不知不觉跟着嘴角上扬开心起来。 团子君称呼他为披着羊皮的坏心狼，说不定什么时候笑着笑着就反过来整你一通。令人措手不及。 “玥无暇，恭喜恭喜！” “嗯！”玥无暇朝他点点头，不再言语。看他正襟危坐，发丝都不乱分毫。真仿若有皎洁之光自他周身散发而出，实令人砰然心动！ 就这一刻而言，在卓千泽心中，玥无暇真还当得起皓月君这个雅称。 心不在焉地修习完音律，诗赋，亥时将至。卓无暇押着不情不愿的陆子铭溜到月影轩屋顶上，悄悄掀开一片瓦，瞧见玥无暇平卧在榻上安然入眠。 玥无暇严以自律，作息甚为标准。绝不会看到他如卓千泽一般在榻上摸爬滚打，打哈欠磨牙的景象。 美人入眠，如玉睡颜，竟让人有些挪不开视线。 “千泽兄，你和玥无暇可是同门师兄弟，怎么差这么多？”陆子铭低声道。“我觉得，就你这般如此地作死，早晚会气死你师兄的！” “铭弟！少废话，干活！” 亲眼见着一团淡蓝色朦胧星光自陆子铭掌心飘出，慢慢悠悠、飘飘忽忽落下，星星点点散入玥无暇额头，卓千泽微笑着拍拍陆子铭肩膀，加油鼓励。 美滋滋宽衣上榻，想象着不知明天会在玥无暇脸上看到什么表情，卓千泽就小有兴奋。 少了一魄？喜怒不显于色？那他就好人做到底，时不时刺激他一下，万一好了呢？也算是功德一件。 胡思乱想了一阵，卓千泽迷迷糊糊入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突觉榻旁有一黑影...... “谁？”卓千泽差点儿没从榻上跳起来。凝神定睛借着月光一瞧。玥无暇寒着一张脸正瞪着他，还有那从不属于玥无暇情绪的怒意，卓千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玥无暇。 “玥无暇，你又擅闯我寝室！”卓千泽感紧把被子拉过，将自己全身包裹起来，活似个娇羞的小娘子。 我滴个乖乖，梦这么快做完了？马上就找他来算账？可玥无暇怎么知道是他捣的鬼？ 卓千泽暗自盘算。此事打死也不能承认！ “卓千泽！”玥无暇厉声训斥，拎着长空变要动手。“我跟你打过！” “不打不打不打......”卓千泽朝他吐了吐舌，开始撒泼、耍无赖。“大半夜黑漆漆的，打什么呀？更何况我又没有法器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卓千泽！”玥无暇眉头微皱，瞪着他的双眼之中仿若略略泛红。 “干嘛呀？我都说不打了，你要实在想比，明天咱比斗蛐蛐如何？” “卓千泽！你什么意思！” 不得了了，能让玥无暇连喊三声，卓千泽也算是空洞山头一号人物了！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先让我个睡觉，有事明天再说，明天再说！”说完，卓千泽钻进被窝，再也对他不理不睬。 盯了他好一会儿，玥无暇才离开。卓千泽掀开被子，长喘了口气。 一个梦而已，不至于这么激动吧！以他对玥无暇的了解，就算知道了最多也就是说两声无聊而已。 莫非......陆子铭这小子背着他加了啥猛料了？看把人给刺激的！ 管他的！明天再说！一骨碌躺下，转个身，卓千泽又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任意加料 第八章任意加料 次日一早，玥家子弟及门人都齐集于祠堂正殿。陆离、陆瑶和陆子铭也都列席观礼。 玥无暇乃是玥忧隐的嫡传弟子，今日行冠礼的仪式十分隆重，因玥忧隐尚在闭关之中，仪式便落在了玥非尘的身上。 祠堂内，加冠仪式尚未开始。玥无暇跪在师母像前，闭目凝神，静待吉时。围绕在四周的喧嚣、凡尘的俗事，似乎他都半点不沾。 只有卓千泽左瞧瞧右瞧瞧，觉得玥无暇下眼皮有点儿发黑。 能没有黑眼圈吗？一点儿也不顾全大局，大半夜找他打架，哪儿还有一点儿仙门名士风范？ 卓千泽踱着小碎步溜到陆子铭身侧，将他拉到柱子后。 “玥无暇的梦你是不是加料了？”卓千泽看着陆子铭露出坏笑，隐隐觉得不对。“说！搞什么鬼了？弄的玥无暇昨天半夜提着长空追杀我？你告诉他是我指使的？太没义气了吧！”卓千泽瞪着他，嘴角撇的老高。 “非也非也！我怎么可能这么没品呢？” “那你加了什么？一个梦能把他气成这样，你本事可越发大了啊！佩服佩服。”卓千泽朝他拱了拱手。 “过奖过奖！诚不足挂齿也！”陆子铭谦虚地连连摆手。“小弟只不过把玥无暇的新娘换成陆你卓千泽而已。” “！！！！” “嘿嘿......” “你再说一遍！新娘子是谁？” “昨夜入梦中的新娘子就是一身喜服，头戴凤冠霞配的千泽兄你呀！而且我都有按你的交代将迎亲、三梳六礼统统排入梦中，特别是掀开红盖头后，千泽兄你还娇声娇气地叫他相公，我还加了一句相公抱抱。怎样？”陆子铭朝卓千泽暧昧地眨眨眼。“是不是够惊悚，够带劲儿？” “......” “......” “陆子铭，今天我非掐死你不可！”卓千泽握住陆子铭的双肩，来回摇晃。不知道是该好气还是该好笑。论捉弄人，他可是其中翘楚，今天到好被反咬一口！ 一身女装开口叫玥无暇抱抱......想想就觉得寒恶。玥无暇涵养真是好啊，受了这么大刺激竟也只是想跟他打一场，要换做是他卓千泽，早就要拿刀砍人了！“铭弟，好样的！这么小就开始作死，哥哥我今天记下了！”言罢，他伸手就去掐陆子铭的脖子，折腾的好不热闹。 玥非尘右手攥拳置于唇边，轻咳了两声道：“千泽，不准如此无礼。吉时已到，还不速速归位观礼？” 对陆子铭抛了一个恶狠狠地眼神儿，卓千泽理了理衣衫，正了正抹额，站到团子君身侧。收起嬉皮笑脸，沉下一张脸的卓千泽还确实有几分少年郎特有的清爽俊逸。 玥氏的加冠礼寓意少年儿郎被认可为成人，可定亲娶妻，可学习御剑飞行，玥氏控水术。 玥无暇在天女像前拜了三拜后，跪在玥非尘身前聆听玥氏家训。玥非尘解下他的发带，将长发再次聚拢，拿出带有玥氏家族标志的发髻，将他长发又再次束好。如此一番动作，寓意着从此后要勤修法术，肩负起家族的兴衰荣耀。 自此礼成！ 陆瑶早就忍不住，率先欢呼起来。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玥非尘将解开控水术的封印打入玥无暇眉心。几乎是立刻，灵力在玥无暇的身体里成倍增长，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隐隐浮现出淡淡墨意，宛如一滩碧水，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整个人的气势变得完全不同了 “真羡慕二师兄！”团子君一脸兴奋。“解开体内封印就可以学习简单的控水术，太嚣张了！” “控水术就那么好？”卓千泽道。 “当然，以后随手一指，把水一分开，想抓几条鱼就抓几条鱼！” “......”有理！卓千泽好像已经想好玥无瑕的最新用途了。当然，再此之前先要郑重其事地道个歉，缓解下尴尬才是。 晚膳之后，送走了执意告辞的陆子铭和依依不舍的陆瑶后，卓千泽甩开一干少年，独自晃到月影轩。 这个时辰玥无暇一定会在里头整理古籍抄书练字，也一定不会有人不知趣这个时候前来打扰。卓千泽这才硬着头皮挑这个时候跑来致歉。 木案上的香炉里燃着淡雅凝神的香料，玥无暇正坐在案前翻看书卷。 “二师兄，你还在气呀？”卓千泽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玥无暇对面。“我只是觉得入梦术挺有意思的，就想逗逗你。” “都是陆子铭太不是东西！随便篡改梦境！”卓千泽讨好地给玥无暇倒了杯茶，还不死心继续追问。“你梦见我了？真不是陆家姐姐？” 玥无暇既不接盏也不答话，停下手中动作，不知在想什么。 看他不理不睬，卓千泽只好自饮茗茶，清清喉咙道。“二师兄，我错了！” “玥无暇......” “......” “二哥哥......”卓千泽拉了拉他的衣袖。“我知错了，真错了！你就原谅我呗！” 千万可别让师兄玥非尘知道。 “出去！”玥无暇终是看了他一眼，那染墨意的眼中，似是闪过一丝疑惑。快的还来不及让卓千泽看清楚，便消失无踪。 “好好好好！我出去。我自罚跪院子里，要是你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跪着！” 松柏树下，找了个泥土松软处。卓千泽一边跪一遍偷瞄月影轩内的动静。 半柱香后，卓千泽就跪不住了，频频张望，也不见玥无暇。 百般无聊之下，他蹲在地上随便拾起根松枝，玩起了地上正在搬运毛毛虫尸体的蚂蚁。 左边划一下，右边划一下，把蚁队搅的支离破碎，看它们重新组好。又再次搅乱，反反复复乐此不疲。在自己找乐子方面，卓千泽一向是个中高手！ 玥无暇踱步来到他身边时看到的就是此番景象。 这个脸上尚存一丝稚气的明朗少年，眼中和嘴角尽是笑意，那是发自肺腑的开怀，连带着也能让看到的人也跟着开心起来。 玥无暇似乎又看到了梦中的笑颜，不由微颤着攥起了拳...... “玥无暇，你不气了？”卓千泽瞧见玥无暇立刻站起来，一点儿都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完全不记得刚才是谁信誓旦旦说要下跪认错。 好了好了，二哥哥不气了，这事儿就过了！ “回去吧！”玥无暇。 卓千泽笑的更开心了！从怀中掏出个葫芦形的小玉瓶，塞到玥无暇手中。 “上次下山我特意为你挑的及冠礼，那店家说这可是能晋级的法器。现在虽然只能收些露水，但说不定以后能收魂摄魄也不一定！” “那我先走了，别送了！别送了！”卓千泽目的已达到，背对着玥无暇摆摆手，哼着小调扬长而去。 松柏树下，一身白衫的玥无暇手握巴掌大的玉瓶在树下站了很久...... 御剑而行 第九章御剑而行 时光如梭,光阴飞逝。转眼五年转瞬即逝。 五年间，皓月君玥无暇因法术剑术过人，品行端正，名声大噪。同时与他齐名的还有桃源陆氏嫡女陆瑶。陆瑶不仅入梦术甚至为精通，更难得的是剑道方面也有所得，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 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陆瑶放出非玥无暇不嫁的誓言。让人不得不觉得玥氏和桃源或许很快便好事将近。 观天下，近年妖物频频现世，扰乱人间，百姓不堪其扰，屡屡向仙门求助。玥非尘也常常带领子弟奔走除妖，教导子弟基础法术的责任也就落在了玥无暇的身上。 碧潭水中，卓千泽坐在礁石上，手捧着清晨自林间收集来的露珠，小心翼翼地给七彩炫兰滴洒露水。 那小叶似是十分享受地在雨露的滋养下舒展茎叶，卓千泽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五年过去了，时光带走了卓千泽的稚气，却未带走他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和眼底始终如一的干净和清澈。 潭水中，团子君正闭目凝神，双手捧起清水，口中念念有词。 清水自手中逐渐结成圆球形状，随着他一声喝令转变为万千水滴射向岸边。一时间落叶片片飘零，甚是好看。 “千泽，你看我这招春风化雨习的如何？”团子君眉开眼笑地问卓千泽。“虽然和大师兄玥无暇他们比不了，不过也算是能拿得出手了吧！你说，明年的紫金山论剑会，大师兄会不会带我去？” “......”卓千泽翻了个白眼，大好的心情因他一句话烟消云散。“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明知道我连御剑都飞不过半柱香，你到好，还在我面前炫耀你的控水术，想打一架吗？” 说也奇怪，玥家子弟冠礼后解开体内封印，灵力都会成倍猛涨。而卓千泽却是个例外中的例外。及冠后封印得解，但体内灵力依旧稀薄，不用说控水之术，就连最基本的剑术也修的一塌糊度。 不管平日如何嘻嘻哈哈，但其实心底又怎会一点儿也不在意呢？ “呃呵呵呵！”团子君尴尬地笑了几声，一时兴奋过头，把卓千泽无法控水给忘了，随既连忙转移话题。“你说这次论剑会，那个神秘的长古家的人会到场吗？” “你是说能掌控绿色植被的灵奇岛长古家？应该不会吧！这么多年对于这家都只有传闻，没人亲眼见过。更离谱的，以前还传闻有神秘人能控制时空，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估计都是以讹传讹。” 聪明如卓千泽，哪能不知道团子君的用意？他也就顺着回答，把刚才一瞬尴尬顺势化解。 “爱豆的结界有弱化的迹象，要让玥无暇再来给它加固一下。”浇完水后，卓千泽看了看已然转淡的结界。 结界中，那株七彩炫兰已经长出第七片叶子，每片叶子上都隐隐流淌着七彩琉璃色，在风中摇椅，煞是好看。 “都过那么多年了，你的七彩炫兰别说法器了，连半朵花都没开过，陆子铭肯定搞错了！” “没关系，好看就行！就当是养养花花草草陶冶下心性。” 卓千泽对结出法器什么的早就不抱希望了。如今只是习惯性的喜欢，如果不时常过来看看，到会坐立不安。 照顾花草，拉玥无暇加固结界......似乎已经变成了常态。 午膳刚过，卓千泽拿着师兄月非尘赐下的宝剑清闻准时来到习练场。 “卓师兄！”一群14、5岁的玥氏子弟齐声向卓千泽见礼。今天所要修习的是基本的御剑术。团子君以及玥明知等人早已精进此术，故而并未前来。全场众人介以卓千泽为大。 每每此刻，卓千泽内心苦笑不已，可又怪的了谁？修习3年还是无大长进。 也只能怪自己太过无用。 “今日还是玥无暇授课训导吗？” “是，大师兄因事下山，二师兄代为授课。”大家齐声答到。 “好，时辰未到，且先等等吧！” 找了个无人之地，卓千泽拔出清闻，催动法术，御剑而起。 趁着玥无暇未到之前先练习练习，总不能每次御剑时还要他站在身后保护着吧！太丢人了！ 虽然他已经基本习惯了丢人的状态。 随着高度不断上升，清闻的剑身也逐渐摇晃起来，体内灵气还算充沛，卓千泽慢慢催力，控剑飞向空洞山顶。 第一次飞到这般高度，空中俯视玥氏楼阁慢慢变小，让卓千泽有一种乘风而飞，鸟瞰众生的感觉。跟玥无暇一起御剑时，他可是从不让他飞的太高。 好容易脱离了监管，卓千泽自是要放肆一番。默念口诀，在一瞬间将体内灵力注入剑体，清闻剑如同脱缰的野马，划着一道剑气飞了出去。 “哦哦哦哦......”摇摆了几次，终稳住了身型，卓千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第一次独自在云端御剑，说不紧张怎么可能？ 但能肆意飞翔，是何等的惬意洒脱！ 在后山顶飞了半柱香，算算时辰也差不多，卓千泽刚想回落，却发现清闻不受控制开始轻颤。 像是受到什么力量的牵引，剑身不停反而不断向前。 我滴个乖乖！卓千泽冷汗直冒，这么高，要是摔下去小命休矣。 他抬头惊望正前方。 不知何时，一紫黑色的气流洞正成漩涡式旋转开来，妖气随着越来越大的空间不断增强四溢。清闻正是被气流牵引，朝着狰狞的洞飞去。 卓千泽大骇。空洞山四周布满结界，使得妖魔鬼怪不得靠近半步，在结界的范围内从来不曾有爆发过如此强烈的怨气。 掏出匕首割破手腕，使鲜血滴落在剑身。以自身血液激发剑气。勉强使剑身停止前行，悬在半空。 似是觉察到抵抗，紫黑洞中暗光一闪吸力倍增。卓千泽哪是对手，只能冒着冷汗看着自己越来越快地被吸入洞口..... “卓千泽！！！” 闻声惊见玥无暇朝他冲过来，事出突然，他御剑身姿不稳，哪还有凌风之态？ “玥无暇......救命啊玥无暇......”看到救星，卓千泽喜上眉梢，回身朝他伸出左手。 眼看卓千泽半身已被吞噬，玥无暇飞身从长空上一跃而起，猛地朝他抓去。 疾风斜吹，卓千泽额头上的抹额尾和发丝一同飘动。玥无瑕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只抓住了抹额尾。 失去长空的助力，玥无暇还没来得及催动控水术凝结云中的水汽便和卓千泽一同被吸入了黑洞。 “啊......”卓千泽失声惊呼。 一片黑暗中，两人身体不断下坠，玥无暇一把拉住卓千泽，将他拥臂弯中，护在身侧。 后山玉棺 第十章后山玉棺 从高处跌落时，玥无暇迅速调转身型，垫在卓千泽身下。 “嗯......”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极为隐忍的抽气声。玥无暇扶住左臂，额际冒出一层薄汗。 “压着你的手了？”卓千泽连忙从玥无暇身上爬起来。 “嘶......”被碰到伤处，玥无暇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压断了吧！”以卓千泽对他的理解，普通的伤痛根本不可能令皓月君露出一星儿半点儿的异色，更何况哼哼出声？ “对不起啊......”他真是内疚，每次自己搞出一堆烂摊子，出来收拾的总是玥无暇。 “无事。” 悄悄将左臂垂下，玥无暇以右手灵气捏出一个蓝色光点，照亮了四周。 二人环视一圈，发现身处一山洞之中，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尸体的腐烂味道扑鼻而来。 一手掩住玥无暇的口鼻，另一手捂住捂住鼻子，卓千泽皱了皱眉头。“我怎么不知道后山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估计是个兽窝。又腥又丑的。” “不可轻慢！”玥无暇架开他的手。“此处阴气妖气及重，又在空洞山中，必有异常。” 向前摸索着走了一会儿，似是快要到洞口，卓千泽心中大喜，寻思着赶快出去好给找个医者，看看玥无暇的手臂有无大碍。 “前面应该是洞口，我先去看看”话音未落，卓千泽就要冲出去。却一把被玥无暇抓了回来，护在身后。 “......”卓千泽。 “......”玥无暇。 “好，走吧走吧！”卓千泽朝玥无暇微微一笑，点头如捣蒜。真不知到玥无暇这疯狂的保护欲是由何而来的。真相一只急于护崽子的母鸡。 嗯......公鸡！ 不得不感叹一句，同门之爱，果然似海深！ 行了不到半柱香的光景，前方出现一潭碧水，洞口镂空，藤蔓自洞顶垂下，仙气环绕。不同于前，此处不禁没有血腥臭气，反而花香阵阵。四处长满了白色的彼岸花，像铺了一层地毯一般煞是好看。 “二师兄你看，那有口棺材！”卓千泽指着花团簇拥中的白玉棺。“好奇怪呀。” 玥无暇也不答话，和他对视一眼后拿起挂在腰间的长空摸索着向前。 玉石棺木，周身玲珑剔透，上面镶嵌着大大小小的水蓝色晶石，伴在花间自有一份雅致。 “这么漂亮别致，我猜应该是副女子的棺木。”卓千泽用水去推了推，棺材盖纹丝不动。“哟，还下了封印！” “不可莽撞！”玥无暇立刻制止。“事有蹊跷。” “怕什么？我就打开看看，里头睡着个如何绝色的美人儿？也会打扰的。说不定里面是什么法术秘籍，金银财宝，咱俩不就发财了？”好奇心甚强的卓千泽，哪儿会听他劝告？一边说一边掐起个破咒决就往棺材上扔。 玥无暇左手有伤，右手紧握着长空，愣是没来得及阻止。 “呃？封印很强，打不开......”卓千泽话音未落脚下突然频发震感。二人对视一眼，玥无暇立刻拉着卓千泽飞离花海，落在潭水边。 “小心，有异动！”玥无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水面，拔出长空。示意卓千泽退后。 平静无波的潭水中忽然惊起层层涟漪飞速向潭水中心卷去，形成了一个漩涡。 一双如西瓜般大小闪烁着金光的眼睛从水中升起，更骇人的是，这双眼睛的瞳仁呈上下竖直的一条线，正阴森森地盯着他们。 “这是什么？”卓千泽拔出清闻，近几年来虽也会时不时跟着师兄下山历练，但还从未见过这种魔物。“看起来像是条蛇！不对不对，也太大了！” 巨蟒不满被惊扰，张开大嘴吐着红信子朝他们飞冲过来。 自蛇口中喷出腥臭的瘴气，卓千泽只吸入了一口，顿觉全身上下泛起阵阵麻木，想向后退出一步，都举步艰难。 “闭气，你先走。”玥无缺急声道。他单手抓住卓千泽衣领，将他推离此地。 结了一个控水诀，反复试了2次都无法催动潭中之水，玥无暇也是大惊。论起控水之术，整个玥氏连大师兄玥非尘都还在他之下。不光是有形之水，连空气中的水汽他也能招来结为利器，为己所用，但潭中之水任凭他如何驱使却一丁点儿不为所动，实在很是诡异。 反复驱动灵力无果，玥无暇只能握住长空飞身跃起朝着巨蛇头上的蛇眼刺去。 巨蛇在水中盘起蛇身，翘起蛇尾，大张着嘴。信子嘶嘶作响，朝着玥无暇卷来。玥无邪左臂少了控力，在空中悠荡，势必影响到他全力一击。 为避开蛇信，无奈向右侧翻滚，长空的剑尖儿自巨蛇嘴边划下，未能刺中，好在玥无暇反应敏捷，调转剑尖朝下顶在地上，起支撑之力，稳定身形后飞到卓千泽身旁。 “玥无暇！” “快......将左臂绑在我腰上。”玥无暇眉头深结大口喘着气，单膝跪地，以长空勉强支撑自己。 一番缠斗厮杀，以一己之力拼死相抗，已是相当勉强。 卓千泽飞快撕下腰带，把玥无暇左臂固定好。 玥无暇的手断了，是被他压断的......卓千泽从没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法力低微，非但一点儿都帮不上忙，还要靠玥无暇拼死相护。 狠狠地咬着牙，拔出清闻，催动稀薄灵力，卓千泽朝着巨蛇冲去。 “不可！”玥无暇大喝一声，待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只能紧随其后。 巨蛇双眸闪出两道幽冥寒光，似是讥讽他们的自不量力。蛇尾高高翘起的同时，潭中碧水似是受到了召唤，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道旋转水柱，待得巨蛇摆尾，纷纷超玥无暇卓千泽呼啸而来…… 汹涌的水流将他们冲离潭边，朝着黑山洞方向旋转。玥无暇不精水性，又断了一臂，几次发力想要破水而出，都被水柱压进了水底...... 嘴角溢出一串气泡，玥无暇意识开始模糊，迷离中，似是有谁抓住了他的手，拥住他，渡了一口气给他。 玥无暇猛然睁眼，只看见卓千泽那张焦急俊逸的脸。 他的长发在潭水中四散飘逸，与他的纠缠在了一起...... 玥忧隐 第十一章 玥忧隐 卓千泽水性奇佳，像一条鱼似的拉着玥无暇在水中浮浮沉沉，躲避激流，他用尽全力将玥无暇举高托起，口鼻皆高于水面之上，尽量贴着石壁前游。 片刻过后水势渐缓，二人被冲回原来的洞穴之中。 潭水及腰，卓千泽搀着玥无暇贴在石壁上大口喘着气。 “玥无暇......你还好吧？”卓千泽也不敢乱动，生怕碰到他的断臂。“奇怪！那条蛇好像没追过来。” “卓千泽......”玥无暇被他搀扶着，却并没有看他，只是迟疑片刻后低声呼唤出这个名字。 “怎么？哪疼？肯定是手臂疼了。” “......”玥无暇还是不去看他，垂下眼帘，眉头一簇。 “到底怎么了？”卓千泽这个急呀，碰上个不善言辞的，也是真无奈！尤其是也不分场合的弄个欲语还羞。 正想搬过他的脸仔细瞧瞧，却突然感觉到触着石壁上的手指一阵剧痛...... 抽回手，卓千泽猛然回头，掐起一束蓝光，待看清楚后，惊得失声大叫一声。石壁之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人头！！ 有的早已化成森森白骨，有的枯骨上还带有残肉，将断不断地挂在面颊骨上，更有甚者尚能看清楚死者苍白的面孔，新鲜到从人头的表情一眼就能感知死者在临死那一刹那是多么惊恐万状。 诸多头颅上唯一的共同之处就在于眼睛。 他们的眼眶中都有一双金色的眼，每双金瞳里还有一条呈上下竖直一条线的瞳仁！ 即便是骷髅也一般无二！此时，人头的嘴巴开始疯狂地张合，像是贪食的饿鬼。 卓千泽的手指就是不甚被其咬伤，幸好他反应敏捷，只掉了一块儿皮肉。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玥无暇提剑就要上前，被卓千泽阻止。 “他们应该被镶嵌在石壁之中，只要小心不碰到，应无大碍！”卓千泽道。“可是，后山为何会有这些死人头颅？数目之众，足有千余人！” 玥无暇摇摇头也是不解。 未等待卓千泽再问，四周石壁上的人头像是极度恐惧，纷纷瞪着阴森森的金瞳发出嘶喊，一时间阴风大作，卓千泽手中的灵气消耗殆尽，手中灵光隐灭...... “小心，巨蛇妖来了！”耳畔传来玥无暇凝重而低沉的声音和自己心跳如鼓的咚咚声。 玥无暇左臂折断，控水术无法施展。自己不但灵力不济，现在连清闻都拿不稳，还如何能与蛇妖一站？ “想不到今天要和二哥哥你一同赴死了！”卓千泽苦笑道。 “......嗯......” 黑暗中，五感被封，第六神识却异常敏锐，敏锐到能察觉巨蛇正瞪着金瞳吐着红信缓缓朝着他们□□。及腰的潭水突涨，一波一波涌入眼耳口鼻，胸口疼痛欲炸，卓千泽放弃了挣扎，早已脱力的他随着翻涌的潭水飘荡，意识迷离前，玥无暇再一次抓住了他。 恍惚间，他反握住他的手，闭上眼不去看蛇妖丑陋的模样。 巨蛇张大嘴要将他们吞噬的最后一刻，玥无暇把他护在身下，在他耳畔轻声言。 “......我在！” 迷离中，卓千泽似乎一直躺在浪花里起起伏伏、上下翻滚着，一波又一波浪潮拍打在身上，将他不断的推移着...... 卓千泽一翻身，从榻上滚到地上。 “哦，疼！”全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动一动都无比的酸涩疼痛。 卓千泽睁开眼......又闭上......又睁开......揉揉眼，再看。 “大师兄！” “千泽，你醒了？”玥非尘端坐在榻边，正微笑着注视着他。他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和煦温暖。“哪里可还有不适？” 卓千泽心下叫苦连连，一咬牙，强忍周身酸痛，一骨碌坐了起来，苦着一张脸道：“师兄，我头也不适、脚也不适、浑身大大的不适。反正哪儿哪儿都不适！” “你可知道，你的小命差点儿就没了？”玥非尘转睛瞧他，语气相当的平稳，连音调都没高出半分。“法术不见精进，胆量倒是长进了不少啊！” 完了完了！卓千泽只差没哀嚎出来。玥非尘一向对他爱护有加，最见不得他作死。偏偏他总在他面前作死，而且是越做作死，一点儿都不带含糊。 “师兄，我错了！我真错了！”五年过去，翩翩少年虽不至于再抱着玥非尘的大腿摇来摇去，但例行的撒娇、求饶、苦肉计自是必不可少的。“我不该自不量力，明知自己一无是处还勉强御剑而行，还连累了二师兄来救我。我真是无用至极，我卓千泽实在愧对师门，愧对师兄你对我的谆谆教诲。” “不是无暇带你一同御剑吗？”玥非尘反问。 “......”卓千泽一怔，旋即明白了自己是多傻！多蠢！傻到自投罗网！！蠢到无药可救！“玥无暇是这么说的？” “你们的胆子可是越发的大了！”玥非尘连连摇头，单手将他歪了的抹额尾调正。 玥非尘常常会斥责卓千泽衣衫不整，特别是抹额歪不歪，抹额尾有没有缠成结。 “师兄，玥无暇怎么样了？”不知道他的左臂如何？“我似乎记得我们好像被巨蛇吞进了肚子......” “无暇暂且无事，只是左臂已断，需要休养。” 卓千泽将心总算放回到肚子里。 “那能不能别罚跪祠堂了？或者罚我去后山种地也成啊！”安下心，卓千泽继续求饶。 “这个，我可不好做主了！”玥非尘从案上拿过清闻，递到他手中。“师傅出关，这次就是他察觉到异动，救下了你和无暇。” “师傅出关了？？？？” “嗯！所以以后要看他老人家要如何责罚你了！”玥非尘半是安慰半是同情地拍了拍卓千泽的肩膀。“走吧，师傅和无暇正在雾里轩正殿等你。这就随我一同过去回话！” “师兄......我不能去，我哪儿哪儿都不适，需凝神清心休养，有什么要问的就问玥无暇吧！” “师兄,我好疼......” 洞天阁内哀嚎连连，久久不绝于耳。 出关 第十二章出关 师傅玥忧隐，卓千泽任凭如何反复回想，还是没什么记忆。 想他入门未久，玥忧隐便开始闭关苦修，对师傅唯一仅存的印相就是他只有一臂，据说是为了救身中盅虫的师娘，引虫入体而自行斩断的。 足以看出，师傅对师娘是何等伉俪情深，也难怪师娘飞升后，师傅一直无法释怀。 被玥非尘拖进雾里轩，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玥忧隐。玥忧隐结丹约在30岁上下，是以看上去他和玥非尘身形年龄不相上下，只是左袖空空，垂在身侧。 玥无暇静立在玥忧隐身侧，也不看他，左臂被施了定身法，固定在腰侧。看起来和玥忧隐到相似了几分。 “弟子卓千泽参见师傅！”卓千泽不敢再瞄，规规矩矩朝着玥忧隐行跪拜礼。 “起来吧，千泽！”玥忧隐朝他点点头。常年闭关修炼，他的皮肤格外白皙，深邃的眼中隐藏着一丝忧郁，眉头似是有着永远也解不开的愁结。“你我师徒一别数年，今日一见你都已成人。”他转头看向玥非尘。“非尘，你做的很好，将玥氏交在你手上，为师甚为安心！” “谢师傅夸赞！”玥非尘拱手还礼，言辞间不难看出对玥忧隐十分遵从。 玥忧隐与玥非尘对案而坐，卓千泽踱步到玥无暇身侧朝他摆摆手。 “二哥哥！”他小声道。 玥无暇悄然退后一步，避开卓千泽的碰触。 “玥无暇！”卓千泽提高声量。他就不懂了，玥无暇又闹什么别扭？就算生气自己冒失，要打要骂都由他。不理不睬算又什么？ “我知错了，我保证再也不独自御剑了！”哄个闹别扭的玥无暇，怎么比团子君嘴里哄个姑娘还难？ “师傅，空洞后山怎会有巨蛇妖出现？”玥无缺把卓千泽直接忽略，充耳不闻。绕过他的视线，向玥忧隐发问。这次历险实在是有太多疑点。 “对喽！还有一副玉棺，也不知从何而来？”卓千泽道。 “把始末详细说来。”玥忧隐与玥非尘对视，脸上不约而同浮上一层忧色。“在后山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御剑飞行到后山山顶......”卓千泽从头至尾将前日离奇经过细细道来，很不容易没有添油加醋一番。 口沫横飞说了半盏茶的光景，才交代清楚。“......说来也奇怪，巨蛇妖好像是在守护那副玉棺，把我们驱离后才又起了杀心。虽不知道那是谁的棺椁，可洞里石壁上锁着上千人的头颅可是一点儿也不假，想来都是被蛇妖害死的，头骨上才会保留和蛇妖相似的金瞳。” 众人细细思量一番，在空洞山隐居数十年，谁也不知道后山还有一个山洞。看来是被不知名的屏障罩住，被卓千泽偶然冲破。 “师傅是如何救下无暇和千泽？如他们所说，巨蛇妖可还在空洞后山？”玥非尘问道。“是否需要弟子前去查探一番？” “那日我正在冥想参悟，山脉有灵，突躁动不已。我占卜一卦，卦象显示正西南方恐有玥氏弟子遭遇险情。寻卦而至，无暇和千泽衣衫尽湿昏迷在后山乱石堆上，脉息微弱。 但并没见过他们口中所说的巨蛇和棺椁。” “师傅是说，石洞、巨蛇、玉棺、人头壁都凭空不见了？”卓千泽收起逗弄玥无暇的心思，一本正经地说。 “嗯，我赶到时，确无。”玥忧隐道。“事有蹊跷，情况未明。非尘，无暇这几日你们同去后山巡视，如有异象，不要轻举妄动，立刻告知。” “是师傅！”玥无暇玥非尘齐声回答道。 “千泽，我前日给你号脉，发现你体内灵力有异，你是否常常灵力不济？” “师傅！我为何灵力有异？”说到痛处，卓千泽心下一紧，也顾不了许多，扑坐在玥忧隐身畔，拉住他的右臂使劲儿摇。“师傅师傅，我自打冠礼解开体内封印之后就不见灵力增长，越是修炼就越是吃力，也无法修习控水术。” 玥忧隐拍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仙门法术以灵力为基石，而灵力又自休仙之人四肢百骸流转运作而产生。我探得你四肢百骸的关口脉络皆似断裂，灵气又怎可能运转产生？” 脉络......断裂？卓千泽怔了怔。 “那是否有补救之法？”杵在一旁一语不发的玥无暇终是开了口。 “无暇，千泽。这种情况为师也是从未遇到过。故而暂时也不晓得破解之法。”玥忧隐叹口气，旋即安慰道。“但你既已拜入我门下，为师定当全力助你。” 一句话令卓千泽心灰意冷，他只当自己于休仙一途上无甚天赋，却不知其中原因。 果然，他还是不应该休仙，平平凡凡当个凡人，逍逍遥遥岂不是更好？ “卓千泽，切勿胡思乱想！”玥无暇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终于肯赏脸看他一眼。“必有解决之法！我会帮你！” “......”卓千泽。 “......”玥非尘。 “......”玥忧隐。 卓千泽的心理一下子好受多了，又好气又好笑。 到底玥无暇是哪儿来的自信一定能帮到他？ 脾气果然是七八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比小姑娘的性情还难猜。 “世道有变，我既已出关，就不会坐视不理。过几日我给千泽你补上一卦，或有什么转机也未可知。”玥忧隐道。 “谢师傅！” “再过半月就是千泽的生辰，你足有一年未曾回家。还是下山一趟跟你父母亲人一同度过为好。”玥非尘道。“好了，你二人身体尚未恢复，下去休息吧！” “是！”卓千泽玥无暇相继拜别，步出正殿。 瞧他二人走后，玥非尘说起近年来仙门的一些信息。天下妖魔频出，风雨欲来，以及桃源陆离多年前提起的怪梦。 言语间，玥非尘无意间瞧见玥忧隐长发遮掩下的脸颊上隐隐有一道红色划痕。 “师傅，您受伤了？” “无事，不甚被林中草木划伤罢了！” 玥非尘没再问，继续说起这些年玥氏门庭上下诸多事宜。 ************************** “玥无暇，你等等我！”卓千泽追着玥无暇疾行而出。“你的手臂如何？疼的厉害吗？ 玥无暇不理，继续大步而行。 “喂！你到底怎么了？”绕至玥无暇身前，卓千泽也有几分气恼。“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你不说谁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别跟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的行不行？” “......”闻言，玥无暇眼中一暗，墨色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想要跳跃而出。 二人大眼儿瞪着小眼儿，拼命地对视。 半响，卓千泽败下阵来 “玥无暇，我服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小爷不伺候了！”朝玥无暇拱了拱手，撇撇嘴，卓千泽转身就走，找团子君去也。 他一向不缺玩伴，多玥无暇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何必杵在这儿跟他生一肚子闷气呢！ 目送卓千泽离去，玥无暇眼中的火光逐渐退去，一直在袖子下攥起的拳头也松开来。 以指腹抚上自己的唇，玥无暇呆站了许久，却还是挥不散心头的烦躁...... 化形 第十三章爱豆化形 “你说，玥无暇到底是怎么了？” 几日后，玥无暇还是对卓千泽不理不睬，非但不理不睬，更有意避着他。以前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如今一天都难碰上一面。 卓千泽原本不想理他，但想想他魂魄有缺，又不顾性命保护自己，还是觉得有必要解开其中误会。 同门师兄弟，总不能老是有一根刺卡在心里吧！ 他找上刚刚回山的玥明知。玥明知见多识广，嘴巴又甜，经验老道，一干子弟里除了冰块玥无暇之外，最得女修欢心！问他准没错！ “还用问？一定是气你不听督导，擅自行动。”玥明知饶有经验地断定道。“大师兄下山，无暇被予以督教子弟的重任，你每每破戒，把他之于何处？像他那种不苟言笑的性子，又不肯跟你直说，定是避开你自己生闷气去了！” “不至于吧......” “至不至于，你自己想吧！” 解惑后，玥明知扬长而去也。 至此，除了用膳和训课，卓千泽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怎样才能哄好玥无暇？ 道歉？没用！ 耍泼撒娇？卓千泽先抖了抖，无法想象自己靠在玥无暇肩上的情形。百无聊赖，他便催动传声蚁给陆子铭修书一封。 这几年陆子铭越发古灵精怪，奇思妙想每每令人出奇意料，甚得他心。 第二日清晨，收到陆子铭的回信。 吾兄千泽： 恭喜千泽兄被皓月君唾弃，按理说他早该如此，绝无可能继续忍让与你。 真是大快人心！山河共庆！啧啧啧啧！ 看到这里，卓千泽眼角儿抽了抽。眼前似是浮显出陆子铭那张欠揍的脸。 然你我私交甚深，小弟实不忍心置身于事外也。 如兄所言，致歉等诸多办法均不能解。那唯有出其不意，重获其关注，方是正法。 附送上桃源迁之镇秘制痒粉一包，望助千泽兄一臂之力 陆子铭敬上！ 果然在信笺中夹杂着一个小纸包。仔细一看，上写着秘制痒粉的用法。 出其不意、重获关注？卓千泽对陆子铭独出一格的想法深以为然。 当然，也是实无他法，只能冒险一试！ 硬上！ 自己绝对不是玥无暇的对手，成功率低不说，宣扬出去还容易被师父师兄责罚。卓千泽只能小心留意玥无暇的动向，伺机下手。 这不？一个夜黑风凉，明月高悬的夜晚，机会来了...... 空洞山碧潭水畔，卓千泽小心翼翼地潜伏在矮草丛中，大气儿都不敢喘。他手握痒粉，小心留意正泡在潭水中沐浴的玥无暇。 如银雾般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平添了几许高洁疏离，使他那有如雕刻而出的五官轮廓更加冷峻。 真不愧是风评最冷傲的皓月君！卓千泽也不由得暗自称赞。一向知道自己的皮相不错，可真要是和玥无暇比上一比，还是逊色不少。 不过，论容颜谁又能比得上仙门第一公子皓月君呢？ 玥无暇抿着唇不发一语，垂于耳畔的长发略显凌乱地飘荡在水中，使他整个人除去几分冰冷之外，还有几分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风华之姿。 卓千泽恨不得立刻就把这幅美人出浴给画下来，送到陆瑶那里卖个好价钱。 片刻过后，玥无暇闭目凝神。卓千泽就趁着此时悄悄溜到岸边放置他衣物的礁石旁。山涧溪水流淌声阵阵，也不怕他察觉，卓千泽正要打开痒粉，伸出一半的手却停在半空中...... 空洞山常年被玥氏结界笼罩，气息对卓千泽来说最为熟悉。可就在此刻，一丝丝、一缕缕属于草木特有的灵气在碧潭边凝结。 卓千泽不由得锁眉深思，一手摸上了清闻。后山尸洞凭空消失，现在空洞山又出现了草木之气，两者是否有所联系？ 草木灵气越来越浓，连浸在潭水中的玥无瑕也有所察觉，他一睁开眼，正对上蹑手蹑脚蹲在礁石旁的卓千泽。 “卓千泽！”两道寒光自玥无暇的眼眸中射出。沐浴中被人偷窥，绝对又有理由气上一气。 “你先别恼，快看身后！” 玥无暇水中转身，目光随着一丝草木灵气转向潭水中正中的礁石之上。 一株七彩炫兰，正在玥无暇设下的结界中摇曳着茎叶，像是有生命一般惊喜地吸取草木之灵。 玥无暇捏了个灭字诀，就想抛过去。 “不要啊，玥无暇！”瞧仔细后，卓千泽大喊。“那是爱豆，前天你还给它加固过结界。” 这头正急于阻止，那头却霞光乍现。千丝万缕草木之光同在这一刻迸发出七彩光芒，照得人目不敢直视。 待光芒消散，卓千泽眨眨眼定睛一瞧，白芒中似包着一个......长发姑娘。 长发姑娘？还没穿衣服 我滴个乖乖！ 卓千泽揉揉眼睛，再想看什么时，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玥无暇捏了个法术，将自己的外衫强制套在化形的七彩炫兰身上，内衫则披在自己身上，一身湿漉漉地走上岸边。 “无暇哥哥，初次见面，多谢你的衣服！”长发少女对着玥无暇的背影嘻嘻一笑，活动了一下四肢，催动灵力飞到岸上，立在卓千泽身边。 “你......你......”卓千泽一边指着少女，一边磕磕巴巴地说。“你是七彩炫兰？” “可不就是本尊吗？卓千泽！”少女朝卓千泽扮个鬼脸。 “为什么他是无暇哥哥，我就是卓千泽？”对称呼格外敏感，他指指自己又指指面无表情的玥无暇。 怪了，每每施肥浇水的可是他，为何听起来爱豆反而对玥无暇更亲昵一些？ “本尊每每都在无暇哥哥的结界保护之下，日日侵染他的气息，当然要叫他哥哥了。至于你......”少女哀怨、嫌弃地瞪了卓千泽一眼，明媚的眸中水波荡漾，自有一番少女的韵味。“你的那些什么羊粪马粪，不必再提！” “你是草木所化？”玥无暇理了理滴水的内衫长发，不着痕迹地站在卓千泽和少女之间，将他们隔开。 “是的，无暇哥哥！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朝着玥无暇甜甜一笑，少女指尖捏出一朵素雅兰花，献到玥无暇面前。 一阵夜风拂过，有香四溢......细细的粉末也随着风势撒了卓千泽一身。 “啊......好痒好痒！”卓千泽惊呼一声，再也顾不得许多，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转身就跑。 ※※※※※※※※※※※※※※※※※※※※ 感谢在2019-12-23 19:24:25~2019-12-24 13:4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豌豆茄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归家 第十四章归家 连泡了五桶水，快要把身上搓下一层皮后，卓千泽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陆子铭的痒粉不愧是秘制之物，果然够霸道。 真是痒到了极致，痒的不能再痒。 “千泽，水够了没有？”净室外，团子君又挑来两桶水。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已经走了五六趟。 “够了够了，谢谢！”卓千泽道。 “那我回去睡了，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团子君道。 “去吧去吧！明日我下山归家，回来一定请你喝酒。” 梳洗干净，暂缓心中疑团，卓千泽合衣就寝，一夜无话。 ################################# 第二日一早，洞天阁果然迎来皓月君大驾光临。 玥无暇也不多话，直接从衣袖中掏出个玉瓶，打开盖子，一株七彩炫兰化形而出，在卓千泽眼前化身成人。 长发在脑后绾成一个发髻，身着云纹长袍，虽穿着男儿衣衫但也掩不住她绝色容颜和少女娇小玲珑的女儿体态。 见案上小碟子里装了些花生、糕点，七彩炫兰立刻眉开眼笑地坐过去，不停往嘴巴里塞吃食。 专注吃喝，不发一语。 “玥无暇，你怎么给她穿你的衣服？太不伦不类了！”卓千泽绕着她左三圈右三圈看了又看，略有不满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衣衫是能同穿的吗？男女有别懂不懂！” “月影轩内无女子衣物......”玥无暇道。 “好了，我知道了！逗你玩而已，不过下不为例！”也不知道卓千泽是哪儿来的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错觉，总觉得爱豆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 玥无暇收起手中玉瓶道：“此女不可留在空洞山中，你要如何处置？” “这到不难，今日我要下山归家小住几日，不如就把她一起带回去。”卓千泽一边摇头一边看着双颊塞满花生的七色炫兰阵阵叹息。“啧啧啧！这吃相真是难看至极！” “你要把她安置在你家？！！！”玥无暇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不可如此！”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卓千泽反问道。 “......” “你看，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带出去再想法子安置呗。” “借一步说话。”卓千泽拉着玥无暇走到方廊，低声对他道。“你不觉得这几日发生之事十分怪异吗？七色炫兰少说咱们也养了10年，为何偏偏此时化形？” “......”玥无暇不由转头望向远处，不知在想着什么。 清晨的空洞山，雾气尚未消散，四周还笼罩着一层迷离。草木古藤受了山间灵气滋养，青翠嫩绿，颇有几分惹人怜爱之感。可正因如此，平静安逸之态却隐隐令人不安。 “把她放在身边，摆在明处，总比看不见摸不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蹦出来要好吧！更何况也许能探查到什么也未可知……” “她是女子，带在身身边有诸多不便！”玥无暇冷冷的道。 “带了再说呗！”卓千泽朝他开怀一笑。“到是二哥哥不再气我了？你的左臂无事了吧，看你能活动自如，恢复的很快！” “已无大碍。” “我卓千泽保证，以后再也不违背训导，乖乖听话。”他伸出三指指着天空，收起笑脸，郑重其事地对玥无暇道。“你别再躲着我。你不理我，我实在是......” 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身边突然少了点儿什么的感受，卓千泽顿了顿。 “实在什么？”玥无暇沉默半响道。 “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互陪伴，那以后也当如此才是。” “嗯！” 无意间解开难题，卓千泽心情大好，拉着玥无暇又回到洞天阁。 七色炫兰果然还在吃吃喝喝，不时吐出些个花生皮、糕点渣，脸上半点儿不见优雅贤淑的姿容。 “是不是该给她起个名字？不能总叫爱豆吧！”卓千泽啧啧了几声，对她的吃相连连摇头。“不如就叫玥泽吧，取你的玥我的泽，她能化形，也多亏了你我，不是吗？” “好！” 卓千泽很是意外，玥无暇没反对给七彩炫兰冠上这个名字，要知道“玥”可不是随随便便便能得到的姓氏。“那就这么定了！” 待得七彩炫兰将案上的吃食席卷了七七八八，卓千泽和玥无暇也对坐下来。 “玥泽！玥泽！”卓千泽在她眼前摆摆手。“别吃了，你看看我呗！” “谁是......玥泽？”七彩炫兰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道。 “你呀，这个名字不错吧！我和玥无暇给你取的。”卓千泽实在看不下去了，倒杯茶递过去。“慢点儿吃，才刚化形，小心噎死你！” “本尊第一次吃到这等人间美食......呜呜......”吐出最后一个花生壳，牛饮了茗茶，玥泽揉揉肚子，打了个饱嗝。“昨夜被无暇哥哥关在玉瓶里，今日顿觉胸口烦闷，烦闷的本座茶不思饭不想，心绪大为焦虑！” “......”卓千泽。 “......”玥无暇。 茶不思饭不想？卓千泽看看满案的糕点残渣和花生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要说点儿什么。 “那还委屈你了呗？”这话说的他自己都心虚。“还有，我师傅都没自称本尊，你小小年纪，怎敢胡乱称呼？” “这你就不懂了吧！本尊的真身乃是七彩炫兰，可是能结出神之高阶法器的。上天入地绝难再找出第二个株，如今我化形为人，自可当得一声本尊。”仔细瞄了瞄案上，再不见任何可吃的。玥泽马上又恢复仪态，摸起一把纸扇摇了摇。“无暇哥哥，本尊可是相当厉害的！” “......”玥无暇也不答话，似是充耳不闻。 “对！你吃最厉害！”卓千泽道。 “......嗯，这么说也不是不可！”玥泽朝他点点头，眼眸流转间嘴角儿勾出个浅笑。“可是卓千泽，昨天你跑那么快干吗？” “我......”心虚地瞟了玥无暇一眼后，卓千泽又瞪了瞪玥泽。“这个你无需要知道！” “好了，时辰不早，今日要归家就速去跟师傅告辞。” 玥无暇似是不耐看他们口舌之争，起身从怀中掏出玉瓶，示意玥泽化形而入。 “无暇哥哥，不要啊......”玥泽看见他掏出玉瓶，整个人都不好了。“里面又窄又小，本尊害怕黑。” “乖了乖了！师傅和师兄不知你由何而来，现在也不易说明，你暂且委屈一下，我先带你下山再从长计议。”卓千泽到是稍有不忍，再是化身草木，被关在玉瓶里也肯定不好受 “无暇哥哥......”玥泽撅着嘴委屈的红了眼，女儿态尽显。似乎和刚才胡吃海喝的那位毫无关系。 她拉了拉玥无暇的袖子，哀怨地掉下一滴泪。而认谁都无法狠下心肠拒绝的美人泪对玥无暇是无效的。 他挥手甩开玥泽，一本正经地道：“我不与他人碰触，自重！” “......”玥泽。 “......”卓千泽。 捏了个现形诀，把玥泽化为七彩炫兰收入瓶中，玥无暇正了正衣衫，朝着雾里轩而去。 卓千泽默默地跟在后面竖起个大拇指。 二师兄真是名不虚传的冰冷啊，非但不怜香惜玉，还辣手摧花，果然了得！ 佩服！佩服！ 无暇开窍 第十五章无暇开窍 尊师令一路下山，卓千泽欢脱的如同放出笼来的鸟儿。一会儿在林间怪叫一声，惊起无数飞鸟，一会儿又爬上树梢摘些果子。 没想到玥无暇会主动请命跟他一起下山，真算是个惊喜！ 有人相伴，总是好的！ 每每他胡闹时，玥无暇就笔直站在一旁，也不催促也不参与，静观他流露出少年最恣意的放纵。 “玥无暇，浆果赏个脸尝一下呗。”卓千泽从树上一跃而下，献宝似的递上个红色小果子，不由分说塞进玥无暇嘴巴里。 那果子虽红的诱人，实则却酸涩无比。连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玥无暇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哈哈哈......好吃吧！这是酸浆果。来来来，再吃一颗。”少年哈哈大笑。 卓千泽本就性情开朗，再不开心的事放在他这里也能很快就烟消云散。如今出了空洞山，心情更好，脸上的笑也如同闪着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看着他朝自己勾起的笑，玥无暇不经意间又被塞进一颗浆果。 却似乎不再那么苦涩...... “玥无暇，把玥泽放出来，让她也尝尝？” “不可，此处还在空洞山界内。”玥无暇断然拒绝，不再多做停留，抬脚就走。 卓千泽怔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反对。将飘到胸前的抹额尾撩到脑后，赶快跟上。 “哎......你等等我啊！” 一前一后，走走停停，两个时辰的山路愣是让他们走了小半日。卓千泽一向不喜御剑而行，玥无暇也就随了他。 白日里嘻嘻闹闹，夜间点起篝火席地而眠，经过村落小镇，偶有驻足流连，三日后，卓千泽和玥无暇行至白云城。 白云城乃是楚秋国之都城，喧嚣繁华自不在话下。一路来，临街嘻戏的孩童、小贩招揽生意的呼喝之声构成了一幅市井图画。 卓千泽四处张望，看这也新鲜，看那也得趣。 “无暇你看这萝卜多新鲜，买回去煮牛肉汤定然好喝。”卓千泽道。 “嗯！”玥无暇点头。 “无暇无暇，你看这把纸扇制作精良，不如买回去送给师兄。” “好！” “无暇无暇......” 一会儿光景，卓千泽手里左一包右一包，已经拿不住了。他默念了几句，将指上储物戒打开，一干物品皆被吸纳进戒指内的空间。 “又可以买买买了！”他拍拍手，对团子君送他的吸纳法戒相当满意。 “玥无暇，前面有家胭脂、发簪店铺，去看看呗。说不定玥泽能用到，好歹是个姑娘家，也不好太寒酸，你说是吧？” “......”玥无暇微微摇了摇头，似是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就被卓千泽拉进了胭脂水粉店。 一进店门，店内众人像是被施展了定身符咒一般。无论大姑娘小媳妇，还是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呆愣愣地瞅着卓千泽和玥无瑕。 论起皓月君的风姿，仙门中尚且排行第一，更何况是在凡尘俗世中？连卓千泽也算是罕见的美男子，怎能不叫人眼前一亮？ “哪儿来的神仙一般的玉公子？”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风姿若此绝尘？” “头戴抹额的那个笑起来真好看！” 卓千泽少年心性，听到众女窃窃私语之声，心下还有点儿得意。反观玥无暇，寒气开始在周身四溢，脸上的表情越发凛冽，简直能冻死人。 一干女子不敢再议论，各自低下头挑选胭脂首饰，不时偷瞄个两眼，然后低下头羞红了整张脸。 铺子里这瞧瞧那看看，卓千泽随手拿起一支桃花钗问玥无暇。“你看这钗好看吗？” 店铺伙计马上笑脸迎了上来。“这位公子好眼力，此乃名师雕琢的桃花紫琼琉璃玉钗，送给心上人再合适不过了。” “是挺不错，包起来吧！”卓千泽递回钗子，继续挑起胭脂水粉。 “女子衣衫你买了几套，胭脂水粉也要买？”玥无暇似是有些不耐烦。 “买呀，为什么不买？难得名正言顺下山一趟。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想买的也可以买啊！伙计，这些统统包起来！” 卓千泽回答的理所当然，他本家是开镖局的，银钱上一向阔绰。“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玥无暇负手微微摇摇头，转身走出胭脂铺。 “等等我呀，怎么又先走了？” 又逛了几条街，找到一巷子深处。在卓千泽的强烈要求下，玥无暇把七色炫兰自玉瓶里放了出来。 华光闪过，玥泽站在地上撅起嘴，还没等卓千泽说话，眼泪就开始噼里啪啦掉个不停。那模样说多委屈就多委屈。美人垂泪，怎叫人不心生怜惜？ “......”卓千泽为难地看看玥无暇，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哄一个姑娘家破涕为笑，但这档子事更不可能指望玥无暇。 “别哭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把你关起来，现在出了空洞山，我卓千泽保证不会再将你放进玉瓶还不行吗？”他硬着头皮道。 然而，无甚效用，玥泽反而哭的更加伤心断肠，恨不得立刻晕厥过去。 呃......卓千泽脑筋一转，突然灵光乍现。 不是买了支桃花钗吗？送给她不就好了？ 口中默念几句，一支桃花钗就出现在卓千泽的掌中，琉璃美玉镶嵌的桃花花瓣鲜嫩，蕊丝分明，栩栩如生，让人喜欢的挪不开眼。 这下就能不哭了吧！ 卓千泽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刚要献上钗子，却被玥无暇一把抢去。 “......”愣愣地瞧着玥无暇，卓千泽不知他此举寓意何为。 玥泽也止住了啼哭，不解地望着玥无暇。 玥无暇看看手中之物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看卓千泽，又看了看玥泽。最后将桃花钗塞到了玥泽手上。 “给你！” 斜握长空迈开大步，玥无暇疾行而去。 呆若木鸡二人组对视一眼后，玥泽开心地跳起来。 “无暇哥哥送本尊礼物，果然为本尊的羞花闭月之貌所折服。”她抹抹眼角儿未干的泪痕跟上去，还甜甜地叫了一声。 “无暇哥哥，等等我......” 卓千泽呆望二人的背影，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 钗是他买的，却被玥无暇拿去借花献佛。花是他养的，却总是跟着别人跑。 不过，玥无暇是怎么开窍的？还会哄姑娘了？ 卓家镖局 第十六章卓家镖局 要说起卓家镖局，不仅在白云城甚至在楚秋国都是赫赫有名的。 有什么金银财宝、机密信件、达官显贵出游需要保障安全，找卓家镖局出马肯定万无一失。 下山前，玥非尘早已修书一封，家丁传话后，卓千泽之父卓明，之母王氏一干人等迎了出来。 玥无暇突感心头郁动，眼前浮现出淡紫色雾气，整个人突地迷蒙起来。 心知自己又被不明邪气所扰，他立刻静心凝神，摒弃杂念。 环顾身侧，卓千泽、玥泽似乎并未感到异样。不动声色默念了个清心诀，他强压下自身异样。 玥无暇体制有异，常常受邪气所扰，迷失本心。自从几年前莫名其妙被擒后，他就格外小心提防，习练清心诀。 卓家为何会有邪气？玥无暇暗自思量，面上波澜不兴。 白云城内恐有妖祟作乱。 “千泽回来了，快让我看看......”王氏惊喜地迎了上来，拉住卓千泽的手，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通透。“小半年没回家，心里还有我这个娘亲吗？” “阿娘，我当然想您想的紧，但不得师命，怎可任意下山？”他抱住王氏，喊的亲热。完全忘记了自己平时是怎样随随便便就“任意”下山的。 “好了好了，早已行过冠礼。见到你娘怎地还像个孩子？”卓父拍拍卓千泽的肩膀，瞧着他长身玉立，风流倜傥，一脸的欣慰。“这次回来就多住几日，让你娘好好给你办个生辰宴。”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让玥无暇紧握住长空的手指慢慢放松。但眉头却收越紧。 光顾着看儿子，好半响后，夫妇二人才瞧见玥无暇和玥泽二人。 “卓儿，这两位是？”卓母问道。 “这是我二师兄玥无暇，仙门第一贵公子，人称皓月君。”卓千泽指指玥无暇，一脸的与有荣焉。 玥无暇上前行了个拱手礼。礼数上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至于这位......”他顿了一顿，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称呼。 见儿子略有迟疑犹豫，卓母倒是乐了。 “莫不是我儿心仪的姑娘？来说说，是哪家闺秀？姿容果然不凡，阿娘立刻叫你爹前去提亲。” “......呵呵呵......”卓千泽尴尬讪笑，一直朝玥无暇使眼色。 “嗯，本尊有羞花闭月之貌，卓千泽心仪于本尊也是情理当中！但本尊何等最贵，瞧他不上，瞧他不上！”玥泽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卓千泽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听听，这都是些个什么虎狼之词？有姑娘家这么没羞没臊的吗？他都替她脸红，而正主反而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 “......”卓母。 “......”卓父。 丫头奴仆也是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谁都不敢出声。 一时间反倒是卓家人不知该如何接话。 “玥泽乃是师傅新收之弟子，性子顽劣，还请伯父勿怪！”玥无暇道。 “对对，她是新入门的小师妹。脑子还不太灵光。回去定要禀明师傅对她严加惩戒。”卓千泽暗自长叹了口气，决定立刻就买些女德女戒的书籍给这株七彩炫兰“施施肥”。 “呵呵，来者是客。秋香，去把玥姑娘安置在东厢房。” 卓母毕竟是大家夫人，打个圆场就把尴尬化解过去了。 “卓儿，你和你玥师兄就宿在青草堂吧，内厢外厢还有书房，最是方便不过。” “都听你的，阿娘。” 热热闹闹的家宴自是必不可少，卓千泽怕玥泽那惨不忍睹的吃相再惊到众人，好说歹说把她留在东厢房，席开两桌，送入无数的美味佳肴。 房中顿时安静了，只剩下啧啧的赞叹咀嚼之声...... 晚膳后，卓千泽和卓父卓母秉烛夜谈直至深夜。 子时已过，夜阑人静。卓千泽提着一盏烛灯在庭院里漫步。圆月高挂，四周空无一人，了无声息。一直挂在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落坐在石山后亭中，借着烛光观望右手指上带血的符咒，卓千泽怔怔地愣了许久。 夜风微凉，吹动他脑后的抹额尾，飘飘荡荡，飘到了玥无暇身上。 他已站在他身后好一会儿。 卓千泽猛回头，脸上是还来不及掩饰的灰白之色。 银色月光下，他双目含泪，将落不落，咬着下唇极力隐忍的模样，统统落入玥无暇的眼底。 “玥无暇......”喊出这三个字，泪珠应声而落。 手指无意识地抬起，想要接起那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尚未碰触，又急忙收手。 玥无暇修长的手指最后搭在了他的肩上，拍了拍。 “......何事？”他轻声问，言辞间有着一丝难以令人察觉的柔和。 “......”卓千泽咬住下唇倔强地强忍泪水，嘶声回道。“无事！” “千泽......”玥无暇顿了一顿，思量了半响。“你的父母，是否早已亡故？今日所见的是否只是他们的尸身？” 烛灯滚落进亭畔荷花塘，一点萤火随之湮灭。 “胡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又凭什么胡乱猜测？！！！”卓千泽猛然把玥无暇推开，通红的双眸中血丝暴涨，十分骇人。 “藏尸于世，必祸及自身！”玥无暇伸手抓住他颤抖的臂弯，厉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祸的是我，又干你何事！” 使劲浑身力气，摔开玥无暇，卓千泽拔出清闻御剑飞出墙壁。 “千泽！”来不及阻止，玥无暇只好催动长空追了过去。 ################################# 白云城的繁华乃在于即便是子时已过，还有喝得酒行得乐的去处。 卓千泽前脚在万花楼开了个雅间，玥无暇后脚就跟着进了来。 房间里牙床、屏风、梳妆台、博物架、锦帘样样齐全，赫然是寻欢场的女子闺房。 玥无暇、卓千泽对坐在红木镂空圆桌旁，谁也不发一语。 半响，扣门声响起，伙计送上十坛上好的女儿红。 玥无暇接过女儿红，给卓千泽和自己各斟里一杯，随手在雅间四周布下结界，以免外人冲撞。 你一杯，我一杯只管往嘴里倒。喝到第三坛，卓千泽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眼中的血色也稍稍退去。 “你......会喝酒？” “从未喝过！”玥无暇一仰头，又干了一杯。 封尸印 第十七章封尸印 玥无暇一杯接着一杯，牛饮下两坛女红，面不改色。 “看不出来，还挺能喝的！”卓千泽小声嘟囔，心知如若不把始末说个清楚，以玥无暇一根筋执拗到底的性格，定不会善罢甘休。 抓起满满一坛女儿红仰着脖子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卓千泽白皙的面庞上浮上一层红晕，又深吸口气，这才娓娓道来...... 两年前的夏至时节，玥非尘带着玥无暇及一干年纪稍长的玥氏子弟下山历练，卓千泽因法术尚无法自保而留在空洞山中。 某日，在后山树上休酣之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透明的灵蝶落在他抹额上。 卓千泽全身上下顿时失去知觉，眼前陷入一片空洞黑暗。 虽身处黑暗之中，不动不言，眼前却有另一幅画面缓缓展开...... 静夜，林间，一队人马围坐在篝火旁。马车上押运着十来个贴着封条的大木箱，卓家镖旗就插在最显眼的位置。卓明和卓夫人围火端坐，夫妻二人似是在谈论着什么。 如同一缕游魂，卓千泽无法控制地飘到他们身边，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的呼吸吐纳之声。 留下几个守夜的镖师，剩下的人靠在火堆旁睡觉，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夜阑人静，不时传来声声虫鸣，正是安逸之时。树木却在近乎妖异的月光下纷纷化出灵智，展开长长的藤蔓捆地上沉睡的人。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藤蔓收紧，有的被勒断了脖子，面目狰狞吐着长长的舌头，有的勒进了肚皮，带出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内脏。满地残肢，却不见半点儿鲜血。人血正随着藤蔓流进树干。吸过血的树妖生出更多触手，迫不及待加入绞肉、吸血...... 同处一地的卓父卓母却好似听不见看不到树妖的屠杀一般，依旧依偎在一起沉沉地睡着，树妖并未攻击，血却从他们的七窍不断涌出...... 卓千泽大惊，不受控制地归魂而出，从树上掉下来。 “......我立刻下山，遍寻三日才找到那片深林。”卓千泽说着说着，眼神已迷离，刚收回去的泪水再次涌出。“我看到满地的碎尸，我往后一退就踩爆了一只滚落在地上的眼珠。” 他全身发抖，声音轻颤而缓慢，酒劲儿上涌。 玥无暇又递了一杯给他。 深知这些经历如不是在醉后，是无论如何不堪回首的，更别提要一字一句道个清楚明白。 “我推醒阿爹啊娘，可他们好像一点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除了见到我有些惊讶以外，根本就没瞧见所有镖局的人都死了。像是感觉不到自己七孔在流血，还拉着我的手问我课业习修的如何......可是玥无暇，你知道吗？我被他们拉住的时候，就已探知他们的血已流干，成了死人。可他们却不知......” “......”玥无暇无言以对，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他本就是个不善言辞之人。 “我引自身鲜血画了个封尸咒，把他们的死气统统封印住，确保尸体不腐烂，带回卓家。他们依旧什么也不知道，还对着空气交代要绑好马车上的镖旗。” “你如何会懂得封尸法术？” 玥氏肯定没有这等藏尸术。 “不知道......符咒......就在最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我手上。我亦是不知我为何会使用它。”卓千泽慢慢瘫靠在桌上。“回到卓家，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没有人追问那些死去的镖师......也没有人看出阿爹啊娘成了走尸。我想......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至少我还能看见，不会......失去他们。” 少年醉卧酒坛间，眼角儿尚挂着泪痕，璀璨的笑容再不复见。 玥无暇又开了一坛女儿红，自斟自饮...... 烈酒穿肠过，愁思半点儿未曾减。 第二日日上三竿，卓千泽缓缓起榻，头痛欲裂几欲扶额。他微微睁开眼瞧见桌上有一壶茶，顿觉口中干涩难忍。 尚未走出半步，一阵天旋地转，卓千泽扑通一声扑摔倒在地。 转头一瞧，脚下被罗裙裙缠住。 女子长裙？？？？ 而且还是穿在自己身上的女子长裙？瞧着自己这一身女装，宿醉的脑子登时清醒了许多。 尚记的和玥无暇拼酒，把两年来藏在心底不能为外人道的事说给玥无暇听，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就一无所知了。 环顾四周，玥无暇躺在里榻上合衣而眠，这个时辰尚未起榻，定也是醉的不清。 这一转头不要紧，头顶顿觉异样，卓千泽左手一摸，从头上拔下一根珠钗。右手一摸，又拉下个玉笄......这都是些个什么？ 拉过铜镜，卓千泽直接惊呆了。长发被草草绾成了女子发髻，横七竖八插着4、5根步摇花钗子。脸颊上涂着两大块大红色的胭脂，嘴角儿的口脂蹭到了下巴。整张脸活像是被人拖在地上踩了一百遍。配上淡黄色的罗纹裙，还有一条横在脑前的抹额，真是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跳上床塌骑在玥无暇身上，用力将他摇醒。“玥无暇，快醒醒！” 玥无暇闭着眼轻轻推开他，柔声道：“千泽，别闹！” 似是还在梦中。 “快给我起来！”卓千泽也不客气，双手使力左右开弓，掐在他肌肤白皙的脸颊上来回拉扯。“再不起来我放火烧房子了！” 玥无暇这才半睁开眼，淡墨色的眼眸中半是迷离半是温柔。 卓千泽看愣了，瞧过皓月君不肖一顾的神情、瞧过玥无暇冰冻三尺的面容，却不曾瞧过这样的他。 卓千泽揉揉眼。 莫非他们两个一起中邪了？ “玥无暇，我是谁？你莫不是喝傻了吧！” “......”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卓千泽道。“我为何是这副鬼样子？” 闻言，玥无暇恍惚了一下，随后立刻清明起来。 他坐起，推开卓千泽，下榻整理衣冠，一丝不苟地。仿若刚才在榻上宿醉的另有他人一般。 “不记得了。”他板着脸回答道。 惊见自己这副尊容也能保持风度，果然是皓月君。 果然他酒醒了！ 卓千泽挠挠头，越来越迷糊。 “这些女子事物明明是我买给玥泽的，放在我的戒指里......莫非？”他狐疑地眯起眼盯着玥无暇看。 “莫非什么？”玥无暇沉声道，眼角眉梢似是带着些愠意。 “莫非是我自己打开了戒指，换上女装扮成女子？” “......”玥无暇。 “......我发酒疯会扮女人？”卓千泽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虽然打死也不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嗯，饮酒不可过量！切记！”玥无暇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 他捏了个控水清身符咒，把自己和卓千泽清理干净，换好衣物后已经日过正午，解除结界后，二人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门，又若无其事地结账。完全忽视背后的指指点点。 “什么？两个男人在厢房里睡了一宿？” “啧啧啧，一直到日上三竿呢！” “还一直咚咚响，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脸皮厚如卓千泽，就当没听到。玥无暇依旧身正如松，只是眉角儿抽了一抽。 疑团 第十八章疑团 “千泽，令尊令堂身上发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你可觉察到些什么？”玥无暇正色道。 按他所说，冥冥中似乎有人在后掌控着一切。从传信给玥无暇，到亲眼让他瞧见父母成尸，再到打入灵识而不得不用的封尸术。 一步一步环环相扣，居心不明。“我曾怀疑过长古家，世上也唯有他们能控制植被，但他们能借助草木之灵，却无法使他们妖化。此事一丁点头绪也没有。” 卓千泽走在玥无暇身侧，目光无目的地扫向街边摊位上摆放的散碎事物。“事到如今，我只希望他们能继续留在世间，躲过天道。只要他们能平安，我卓千泽必不计代价！” “......”玥无暇欲言又止。天道又岂是能轻易避过的？ “他们是我在世上唯一血亲，这件事我也定要查明真相！” 怔了片刻，玥无暇还是点了点头，表情却略显凝重。“多久要施展一次封尸印？” “半年。”卓千泽道。“至今为止尚未有任何破绽，施法之时也未曾受过任何干扰。” “为何不告知师兄？或许他有化解之法也未可知。”玥无暇道。 “此事诡异，又与天道有违，我不能连累师门。况且......”卓千泽有些说不下去了，前途凶险未知，他又法术不济，只能向前不能回头。 轻叹了一声，卓千泽在点心铺子买了些点心，随后加快步伐大步朝前走。玥无暇握起的拳头缓缓松开，跟在卓千泽身后朝卓府走去。 行至卓府门口，卓千泽像立刻变脸，又挂上了明媚笑容。 玥无暇第一次觉得那笑容如此刺目，心上抽痛的厉害。 叫他.....很想......藏起这个脆弱的他。 “开门开门，少爷我回来了。啊娘，你儿子给你带桂花糕了。热腾腾的刚出炉呢!” 卓千泽又成了那个玥无暇熟悉的卓千泽。 却又是陌生的。 “少爷，您大早上的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老爷夫人在正厅会客，正等着您过去陪贵客呢！” 一进门，管家周福立刻迎上来，瞧他脑门儿上的汗珠，估计是找了有一会儿了。 “贵客？有多贵？” “当朝宰相顾羲之，顾大人！”福叔急的拉着卓千泽的袖子就要跑，被他一把推开。 名满天下的顾羲之顾相爷，天下真是没几个不知道的。即便是长年居于空洞山的卓千泽也略有耳闻。 他三岁则能吟诗作对，五岁出师，十岁金榜题名，十五岁便为帝王钦点为一国之相，只能说活出了传奇。 而传奇中的传奇就是，顾相爷不仅腹有笔墨，风度翩翩，更娶了十房娇妻，羡煞旁人。 啧啧啧，十房娇妻，这“实力”得有多强？ “他来干什么？对了对了！堂堂宰相跑到镖师家，肯定是要投镖的，有爹娘应酬着，何须我去？我还是回去睡上一觉，昨夜未曾睡好，甚感疲惫。”卓千泽道。 “少爷，人家拜帖上指名道姓要拜会的的是您。” “......” 正厅之上，顾羲之正端坐于主位，卓父卓母则退居侧位。 虽然是京城第一镖局，达官贵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找上门来。 跟着卓千泽来到正厅，玥无暇扫了卓夫卓母一眼，瞧不出半丝破绽，没有一丁点儿的尸气，夫妇二人的吐纳气息一如常人。 卓千泽把他们隐藏的很好。 他能确定前日的妖气于他们无关，这就只能说明白云城中还有其他妖物异变。 “卓公子！”顾羲之起身相迎，卓千泽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堂堂相国，未免对他太过客气了。 还没等顾羲之近前，一只雪白小手先伸到卓千泽跟前。 “拿来......”玥泽不知道从哪儿蹦了出来，瞧着他面脸垂涎。 “拿什么？”卓千泽打掉她的手。 “别想欺瞒本尊！”她朝他手上提着的桂花糕努努嘴。“还不速速献上糕点？” “......”卓千泽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手中抢下桂花糕后绕到玥无暇身前，极为优雅地施礼并嫣然一笑。 “无暇哥哥，你对我真好，还特意给我带回这么好吃的糕点！” “......”玥无暇。 “......”卓千泽。 卓千泽还就真不明白了，怎么是个女人就逃不过玥无暇的魅力呢？好歹他外貌也算出挑，就算法力稍有不及，好歹也有俊朗的外形，怎么站在玥无暇跟前儿就跟个透明的似的？ 此种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打发吃货下去，卓千泽抱拳朝顾羲之施礼。 “不知相爷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卓千泽上下打量了一番，顾羲之其人果然如传言一般气宇轩昂，品貌端方，一看就是个聪明至极的人，最难得的就是年纪轻轻但相当稳重内敛，不愧为一国之相。 顾羲之连忙回礼，十分客气。 “早就听闻卓公子风度翩翩不同凡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自小便在仙门历练的修仙之人！” 卓千泽好感顿生，觉得这家伙很有眼光，至少没被身后的玥无暇容貌所获。 “顾相缪赞了！” 客气一番过后，卓千泽与玥无暇双双落座。卓千泽替玥无暇和自己斟了盏茶，宿醉过后，自己喉咙苦涩，脑袋发晕，甚感不适。 反观玥无暇，面若冰霜，发丝不乱，浑身自带清冷之气，半点儿也看不出昨夜酗酒无度。 说是海量真不为过，也不知道他昨晚喝醉了没？自己发疯换装不是让他瞧了个正着？真真是丢脸至极！ 朝着卓父卓母俏皮地挤挤眼，借机观神色查探封尸印已生效，得到他们的回应一笑后，这才放下心来，拿起食案上的一颗葡萄，朝对面那吃货抛过去。 正中额头。 玥泽早已吃的两腮鼓如包子，受到攻击后怒睁双眸瞪了瞪卓千泽，旋既又召来侍者，口齿不清地要了盘花生。 好好一个丽人，竟有贪吃的癖好，卓千泽暗自摇头，下定决心要助她改掉这个恶习。 “千泽兄，听闻你师承玥氏门主，那玄门法术定然不凡，实不相瞒，此次前来，顾某实在是有一事相求。” 几盏茶过后，顾羲之才将来意娓娓道来..... 事情还要从三个月前月圆之夜说起。 顾家乃是世代名门望族，每隔三年必定要拜祭宗族祖先，之前嫡系子弟需斋戒沐浴三日，不近女色不沾荤腥，是以净身洁体，已告先祖。 然，就在斋戒沐浴的第一日晚，顾羲之独自一人睡卧榻上，却忽然于梦中惊醒...... 无皮 第十九章无皮 顾羲之的榻前远远站着三个高矮不同的人影，黑暗中并不能看清全貌。 刺鼻的腥臭味和□□腐烂的味道却是自他们身上传出的。 顾羲之心下大骇，却不能动不能发声，不知是在梦中亦或是被鬼压了床。 他只能眼睁睁瞧见三个黑影朝他慢慢走来......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书房，顾羲之终于看清了三个人影.....不！！！ 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三个血糊糊尚且滴血的人形红肉。 三双黑白分明又不满血丝d额眼球就挂在眼眶里，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滚落下来。它们没有嘴唇的嘴巴对着顾羲之一张一合，像是急切地对他说着什么，关关开开的黑洞里，不时涌出一股又一股的黑血，顺着身上半断不断，粘连一片的碎肉一滴一滴淌了一地。 那是三具被剥了皮的人体，肌肉纹理清晰，轻颤收紧，任谁都能看出这些人是被活生生剥去了外皮，剧烈的疼痛就被定格在它们僵硬的肌理中。 梦醒后，顾羲之尚能保持镇定，想着可能是与什么冲撞了。第二日一早，他便去了趟佛牙寺。烧香拜佛，请高僧诵经，去去晦气。 然而，当夜又是一模一样的梦境，真实到他甚至能感受到近前的三具剥皮尸体，跟昨天的三具又有不同，还隐隐听到几名女子撕心裂肺的抽泣声...... 第三日一早，顾羲之天刚蒙蒙亮便驾临香火鼎盛的道观，从三清观主那里求得镇宅除祟灵符若干，张贴于府邸各处，将书房门窗，床榻周围粘了个彻底。 然而，不粘还好，这一回剥皮尸一来到来了四个...... 淡定如顾羲之也难免开始慌张失措，而身处高位又避会谈及此事。如若让有心人得知，定然议论他人品有垢才会招引邪物上门。 反复思考之后，顾相大人这才亲临卓府拜访，毕竟卓千泽自小就被高人收入门下，十几年下来，本事定然不凡，收拾些邪门歪道，不入流的行尸走肉肯定没问题！ “......所以顾某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想请卓公子在祭祖这几日在宰相府帮我施施法，镇镇宅即可。”顾羲之道。 虽然场景惊恐，但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顾羲之除了几夜无眠，精神不济，也并无其他不适。 “如顾相所说，几具剥皮尸只是站在你榻前不停地张嘴，并没有其他行动？”卓千泽还是第一次听说，邪祟跑来祸人，就只是想来唠唠嗑，还是组团多人次轮番上阵。 “的确，虽然看不清五官相貌，可我能确定三日内的尸体都是不同的。”“......”卓千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深觉此事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之处。 “千泽，既然是顾相所托，你就过去看看，要是真能帮上些什么，也不枉为父送你入仙门修炼一场。”卓父开了口，显然对自各儿的爱子信心十足。白云城中卓家镖局要是能跟宰相挂上关系，必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卓千泽暗自叫苦，却又只能含笑点头，谁知道自己的法术会不会在紧要档口突然失灵？ 嗯，还是拉上玥无暇稳妥些！ “这个自然，不过我二师兄陪我下山探望父母，千泽也不好将他一人留在卓府，他可否与我一同前往相府？” “当然，求之不得！”顾羲之一听玥无暇的来历，眼中不由得亮了几分。 特别是玥无暇周身所散发出的出尘之气，令他不由心生敬佩。 美的事物最令人向往。 “卓千泽，别忘了你还有个师妹！”玥泽吐出个果核，终于拍拍肚子，不再吃了。“你带着师兄，那也得带着师妹我才是！” 卓千泽只能点了点头，既然她敢自称尊号，那有几个妖物自保一下也不是什么问题。 “好好，师兄就带你去见实见实！” 宰相府府邸坐落在繁华市井之处，白云城中心，卓千泽和玥无暇被安置在书房与卧房中间的厢房之中，玥泽住进了女眷居所。 她原本还不情愿，可一到后院，不知怎么瞧庭院中的荷花池子入了眼，自动放弃要跟他们住在一起的打算，开开心心地坐在池旁，赤着玉足，在水中调戏鱼儿。 好一幅美人戏水图！ 不知情的家丁仆役还在猜想，是不是宰相大人又要纳妾，不住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卓千泽、玥无暇跟在顾羲之身侧整整一日，亲见他主持宗族祭祀大典，在他周围并无一丝邪气环绕。倒是顾夫人聂氏，令卓千泽多看了几眼。 她不但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更难得的是一双深情不移的眸子无时无刻不注视着顾羲之，诉说情意，羡煞旁人。 卓千泽与玥无暇对视一眼，朝聂氏努努嘴儿，轻声低语。 “瞧瞧！有这么好的媳妇还令娶9房小妾，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玥无暇，以后你可不行这样！” “......”玥无暇似是有些意外他会说起这个。 “媳妇是要疼的，一个就够了，纳妾什么的可使不得！”他连连摇头，一副受不了的神情。 “与你何干？”很意外，玥无暇反问了一句，眼眸避过玥无暇，飞快扫向别处。 “当然相干！纳妾之事关乎家宅安宁，不可等闲视之！我说不能纳妾，那便不能！”卓千泽道。陆子铭算是他的挚交好友，陆遥算是好友姐姐，凭她对玥无暇那股子热乎劲儿，他有理由相信玥无暇早晚逃不出她的“魔爪”。 若有一日，陆瑶嫁给玥无暇，为了对得起好友，自己当然要把玥无暇给看牢，顺便向陆瑶卖个好，或许还能换来点儿好处也说不定！ 没办法，陆家的好吃的实在是太多了，想起来就叫人流口水。有机会定要带着玥泽去瞧瞧。 想到玥泽，卓千泽脸上浮现笑意，他还是不太能适应身边除了玥无暇之外，还跟着另一个女子，还是七彩炫兰本体比较顺眼。 突然展现的笑容如冬日里的暖阳，突如其来击在玥无暇的胸口，越来越炙热的温度慎入胸口直达心头，引来心脏一阵狂跳。 玥无暇的嘴角儿极快地微微上扬，眼眸中流动着些什么。 一闪间又消失无踪…… 夜阑人静，三更已过。宰相府内静悄悄的，除了几盏悬挂在窗沿下的长明灯之外，并无仆役守夜。 邪祟尚未除尽，顾羲之无心召妾室相伴，更不愿让他人知晓，落人话柄，是以秉退左右，只说玥无暇和卓千泽等人是儿时玩伴，过府小住几日。 正是有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夜半三更，玥无暇、卓千泽双双飞上屋顶，找了一处高点，鸟瞰四周。 刚开始，卓千泽尚能抖擞精神，凝神屏气放出灵识感受周围异动。然过不了几个时辰，就坐在玥无暇身侧昏昏欲睡起来。 玥无暇推推东倒西歪的卓千泽。 “此处有我，你可小睡片刻。” 卓千泽强睁开眼皮，迷离地瞟了他一眼，晃晃头，抬起右手狠狠地掐在右脸颊上。 “嘶......好痛！” 顿时，精神了几分。 “......你这又是何苦？”玥无暇淡淡地扫了一眼过被卓千泽掐住右脸。 光滑的肌肤上，像是染上了一层润泽的胭脂，在皎洁的月光的映衬下，在配上他勉强睁开的明亮眼眸，竟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情。 玥无暇被那一双清澈诙谐，又深不见底的眸子所诱，不知不觉中伸出手指，以指腹轻轻在卓千泽脸颊上揉了揉...... 指间温润的触感，令玥无暇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卓千泽愣住了。 卓千泽愣住了。 卓千泽愣住了。 玥无暇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情。如此专注、真实。 令他不知所措...... 时光在这一个刻静止，暧昧的气息悄然滋生。 玥无暇可真好看......卓千泽满脑子里都是玥无暇这张脸 一样的眼一样的眉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唇，可换了一幅表情，怎么就如此不同？只是嘴角儿那么轻轻一勾，专注地凝望一人，为何那么的......那么的...... 卓千泽也说不清道不明，木然开口，只随心蹦出一句。 “二哥哥，你真好看！” “......”玥无暇。 “......”卓千泽。 玥无暇的手突地收了回来，不可自制地血往上涌，幸而夜色深沉，不易察觉他红了耳根。 卓无暇略显尴尬地干咳了几声，觉得自己言辞却有不当之处。一个端方雅正的堂堂男儿被自个儿说成好看，不生气才怪！ “那个，玥泽那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好几个时辰没在眼前晃，也不知道如何了？”卓千泽呵呵笑了两声，赶紧岔开话题，连自己都觉得这岔子打的是相当勉强。 玥无暇并不觉得，反而正色已对。“哦？你关心她？想念她？” 那个不正常的玥无暇消失不见，寒气逼人的皓月君回来了。 “当然！好歹也养了她10年，又是看守又是施肥，童养媳都没这么难伺候吧！况且，你不也跟着出了不少力？该管教之处必然要管教管教！”卓千泽道。 “她来历不明，还是不要太过接近。”玥无暇道。 “好好好，知道了！”卓千泽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想着过几天去挖莲池挖些藕，拌上些蜜糖，只要拿把扇子顺风扇上一扇，定能引出玥泽来。 一连三日，风平浪静，家宅安宁。 顾羲之在书房独眠三日，玥无瑕和卓千泽就在屋顶守了三夜。 别说什么无皮尸体，连只野猫的影子都没瞧见。卓千泽是平添了两个黑眼圈，玥无暇还是周身整齐的令人发指。 商议之后，决定再守一夜，如若还是无所获，卓千泽便留下传生声蚁，都留在白云城的这段时间里可随时赶来应援。 “玥无暇，你猜猜今晚会不会有意外惊喜？”坐在屋顶喝了一口桃花酿，卓千泽一边小酌一边道。那股子潇洒自在的劲儿，哪像是捉妖？分明是来赏月的。 “白云城有妖物，而且来历不小，若是它想要隐藏，恐怕难以追踪。”玥无暇很肯定地说。 话音刚落，背后一个黑影一跃而至。惊的卓千泽一跃而起，拔出清文。 手中的酒坛掉落屋檐，滚落而下。 静悄悄的夜色中响起清脆的碎裂声，桃花酿洒了一地...... 窥探 第二十二章窥探 卓千泽顺势朝黑影刺出一剑，只见那人极快闪躲，避开剑锋，回转间三枚暗器，自那人手中掷出，分别朝卓千泽的面门、咽喉、胸口袭来。 千钧一发，避无可避。玥无暇飞身迎上，生生挡在卓千泽身前。 护体灵气自动形成屏障，三枚暗器减速后虽没了致命力度，却还是分别打在玥无暇的额头、颈项和胸口后掉落。 卓千泽从玥无暇背后探出头，往瓦砾上定睛一瞧...... 桃核！ 杏核！ 李核！ “玥泽，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来添什么乱？”卓千泽扶额摇头连连，此时此刻，他是极心痛的，摔碎的桃花酿，可是陆子铭给他的最后存货。 才喝了一口！！！！ 整坛都没了！！！！ “哎呀，设了遮身雾又隐藏了气息，还能认出本尊？卓千泽，你是怎么做到的？厉害厉害！”玥泽收回环绕的黑气，漏出本来面目。一双娇柔美目不解地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跟着上下翻动。 弯腰捡起桃核、杏核、李核，卓千泽拿在手中把玩了下后塞给了玥泽。 “你说我是怎么做到的？” “玥泽，这几日你在后院可是有所发现？”玥无暇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以她跳脱的个性来看，在同一处能安稳呆上三日，必是察觉到什么古怪。 玥泽嫣然一笑，颇为动人。 “本尊出马又怎会空手而归？走，我带你们去瞧瞧！” 说完，洁白如玉的掌心中幻化出一片绿葱葱的荷叶，荷叶上有一汪绿水。 “妖物来历不凡，咱们几个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对手，这是本尊独门调制的隐身水，比你们的隐身符咒不知要厉害多少，只要涂上，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找不到你一根头发丝！” 拉过卓千泽，用指尖蘸着隐身水在他脸上左画画右画画，左脸三条胡须，右脸三条胡须。抹额系在额上无法施展，玥泽就在他下巴上写了个“王”，而后故作认真地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个仔细。 “嗯，本尊保你万无一失，只要你不出声，妖物绝对看不见你！” “行了，快给玥无暇也画上，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卓千泽顶着猫脸正色道。 玥泽瞧着玥无暇，在他冷冷的眼光下，愣是没法下手。最后只是垫起脚尖，想在他额上点一点。 “不必，我自己来。”玥无暇向后退了一步，避过玥泽的碰触。说是隐形水，也不过就是另一种具有更强灵力，避气隐形的液体符咒，只要点在身上即可。 掐了一个控水诀，荷叶间升起几滴绿水珠，隔空渗入玥无暇衣衫里。 “无暇哥哥好厉害！”玥泽嘴巴叫一个甜，换来卓千泽翻了个白眼以对。 三人飞入后院，跟着玥泽来到一处居室屋顶。 玥泽默念符咒，三人身上升腾而出丝丝绿线，将他们身侧空间团团围住。在此空间之内他们可以互相看见彼此，也可言语交谈。此空间之外，任谁也瞧不见人影。 此乃隐形水的厉害之处。 “这东西真不赖，来两瓶呗？”卓千泽朝玥泽挤挤眼，觉得这一株七彩炫兰真没白养，法术不知道灵不灵光，但附带的宝贝可不少。莫不是真如陆子铭所说，时不时能结出法器也未可知。 卓千泽看向她的眼神不知道柔和了几分，到有了些怦然心动之感。 像对桃花酿，像对桃花酥。 “你想的美！”玥泽朝他猛翻白眼。打掉他伸出的手。 屋顶上瓦砾有处鸡蛋大小的洞，玥泽前天就在此处设好了结界，好不叫屋内之人察觉。 顾羲之的夫人聂氏正坐在铜镜前梳头，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拆了金钗珠环，随意地披散着。 有美人兮，双十年华，姿容秀美，云鬓如墨，活脱脱是一个从画卷里走出的人儿。 少年尚未识得情滋味，却也晓得欣赏美人。卓千泽朝玥无暇挑挑眉，嘻嘻一笑。“二师兄，她漂亮吗？” “没你漂亮！”玥无暇也没抬头，目光始终不移，低声回了一句。 卓千泽到是乐了，木头疙瘩也会调侃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更好看！”他索性也回上一句。 “......你们可是当着本尊的面打情骂俏？”玥泽脸色不善。 “好好，正经一点正经一点！”卓千泽清清喉咙。“不就是聂夫人梳头发吗？有什么怪异？” “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 这头三人蹲在屋檐上，那头聂夫人还在梳理柔顺青丝，半盏茶过后，那聂夫人终是放下了手中桃木梳子。 将满头秀发拨到左肩前，双手向后，十根芊芊玉指直接插入后脖颈中。 ！！！！！！ 三人对视一眼，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后颈的娇嫩肌肤被轻易撕裂，不见半点儿猩红血色，随着缺口越撕越大，里面漏出来些个黑白相间的毛发。 什么东西从里面慢慢钻了出来，待得那东西四肢着地，瞪着凶狠狠地铜铃眼转过身来，卓千泽到吸了口冷气。 此妖面容狰狞，血目圆睁，獠牙支出，身型似狗似人，健壮异常。 他用两只似手非手，似爪非爪的前肢将退下的人皮小心翼翼地反过来，平铺在案上，还将万缕情丝理顺，垂在一旁。 刚才还让卓千泽略生慨叹的美颜，转眼间变成了一幅瘪瘪的皮囊，像鱼干一样摆在眼前，卓千泽顿觉胃中一阵翻腾，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无暇哥哥，你见多识广，可知道是什么妖物？”玥泽显然不是第一次窥探，并不觉得意外。 “似是五方妖兽里的丧狗，可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玥无暇道。 说起五方妖兽，每个都是大有来历的。它们乃是天地间阴气邪气促生的妖物，分别镇守在天南海北，每隔几百年出世一次，按照天道降下灾祸惩戒世人。轻则毁一城，重则灭一国，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如人间炼狱。 莫非白云城要生变？ 丧狗突降，可又与卓夫卓母身死有何关联？ 一件一件、一桩一桩，越发扑所迷离起来。 画皮 第二十一章画皮 丧狗转眼间变出人形，不见了一身皮毛，化成一阴柔俊美的男子。 玥无暇面色更加凝重。五方妖兽皆为兽形，便足以毁灭一国，从未曾听过还能化身为人。 男子有一双丹凤眼，只见他对镜一笑，轻抚上自己的眉眼。片刻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叹息了一声，变出一套琉璃笔砚，七彩砚台内流动着五颜六色的金光，闪闪斑斑煞是好看。 他以琉璃笔蘸了些砚台里的光彩，对着案上人皮，细细描绘钩画起来。 一点一滴，一笔一画，画画停停，停停又画画。一会儿面露忧伤，一会儿又嘴角含笑，任谁都看得出，丧狗对这副皮囊珍惜爱护到了极点。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情意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他是在......画皮？”卓千泽疑惑不已。“如此说来，聂夫人就是五方妖兽丧狗？而且害是一只公的？” “不，聂夫人早已遇害，被杀人剥皮。”玥无暇道。 “但为何他要化成女子？如若想毁了白云城，顾羲之的皮囊岂不是更好用些？”卓千泽分析道。 一国宰相不说是只手遮天，至少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玥无暇微微摇头，也是一头雾水。男人身体偏要钻进女子皮中，太过诡异。 玥泽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们。“除了为祸世人之外，你们就想不出点儿别的吗？” “......”卓千泽。 “......”玥无暇。 “你们瞧......”玥泽指了指尚伏在案上专心描眉的丧狗 “他明显是迷恋上聂夫人的皮相了。肯定是垂涎聂夫人的美色，然聂夫人宁死不从，随即起了杀心，又舍不得美人，于是乎才剥了皮，日日披在身上。爱上一个人，最后成为这个人。” “有理！”卓千泽连连点头。“就是听着瘆人。” 卓千泽还没喜欢过什么人，但并不妨碍他看些风花雪月的手抄本。团子君恋上山下的美娇娘，也是每每跟他细说相思之苦。 情之一字，当真微妙难解。 屋檐上卓千泽和玥泽还在议论缘由，屋内，丧狗已画好人皮，化出原形，顶着一身皮毛钻进人皮之中。 “人形应是无法穿上人皮，他才会又化出本体。”卓千泽道。“不过话说回来，他的本体也太丑了，獠牙爆眼恶心死了！” “专为毁天灭地而生，哪配拥有一副好皮相？”玥无瑕道。 “那二哥哥你肯定生来就是让人仰望的，皮相真是羡煞旁人！”卓千泽忍不住回嘴。 就是爱看玥无暇变脸。 而玥无暇不为所扰，面上波澜不惊。 那头，“聂夫人”又坐在铜镜前，细细端详自己的脸，果然相较之前容颜更盛，肌肤吹弹可破，白里透红。 她满意地点点头，似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进了内间。 “周围没有布下结界，他就不怕被发现？” 丧狗理应法力无边，怎会连结界都不布下？ “或许他知道无人会来打扰，亦或者就算有人来打扰，他也不怕！”卓千泽自问自答，深觉自己分析的十分有道理。 “呃？你快看！”玥泽突然抽了口冷气。 三人目光再次汇集一处。 只见“聂夫人”从内室里拿出个红木雕空的木盒，明眼人一瞧就瞧得出上面加了道封印。 将木盒置于案旁，“聂夫人”从中拿出又一张人皮，平铺在案上，又开始细细的描绘。 木箱之中，尚有厚厚的一层人皮，被整整齐齐地叠放着。 卓千泽！！！！ 玥泽！！！！！ 玥无暇...... “顾郎明夜是会召倩汐还是明珠相伴呢？”丧狗一边画一边低语。“不行，还是都准备的好，他这几日都是独自睡在书房，也说不准思念了哪个？要谁相伴。” 将木箱里的人皮统统拿出来，平铺伸展，摆放了满地 左描右画，她扭着纤细的腰身忙碌起来。 人皮虽然干瘪，但还是不难看出主人皆为女子，还均是姿容秀美青春年少的美人。 然而，现如今各个香消玉损 只剩下皮囊...... 众人心情越发沉重，杀人、剥皮，亦或是活生生取皮，可以想象这些女子当时是何等惊恐、痛苦。 如坠阿鼻地狱。 卓千泽默数了一下，算上聂夫人这幅，整整十张人皮。 “如顾羲之所言，他午夜所见的妖物应该就是他的十位夫人！”玥无暇断言道。 “也就是说，丧狗杀了顾羲之所有老婆小妾，每日变化着皮相呆在顾羲之身边.......可丧狗为何如此？要是想隐藏，只扮成一人不是更好？何必换来换去，容易漏出马脚？”卓千泽蹲了一会儿，双腿直发麻，索性靠着玥无暇坐下来。 “无暇哥哥不与旁人碰触，你靠着他做什么？”玥泽瞧见他整个人都快要贴在玥无暇身上，忍不住怒道。 “我是旁人吗？”卓千泽满不在意，还故意朝玥无暇又靠了靠。“我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果然，玥无暇只是瞧着他皱了下眉，并无闪躲之意。 心上的郁闷之气仿佛一下子被驱散了，卓千泽还因为玥无暇的举动有点儿小得意。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得意个什么劲儿。 “不知羞！”玥泽。 “有什么羞的？他有不是个姑娘。别说靠一下了，同榻而眠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玥泽气的在他腿上拧了一下，疼的卓千泽直咧嘴。 “好了，别闹！”玥无暇眉头皱起，训斥了玥泽一句。 卓千泽正了正身子，坐直。 玥无暇自怀着掏出个玉瓶，拔下瓶口木塞，无数滴水珠自瓶中飞出，在他手心凝结成球。透过水珠，屋内的一切皆映在水球之中。 未免打草惊蛇，三人迅速飞离后院。 “顾郎 仰慕男子 第二十二章仰慕男子 “瞧他杀死、收集了顾羲之所有夫人的人皮来看，丧狗爱慕的对象恐怕是顾羲之才对！ 三人回到玥无暇卧房，玥泽不知从哪掏出包糖炒栗子，一边说一边猛往嘴里塞。 她与卓千泽席地而坐，玥无暇则手握“长空”静立一旁。 “瞧见那么多恶心的人皮，你还能吃的下去？”卓千泽嫌弃至极。“胃口真好。” 玥泽懒得理他，转头对玥无暇道。“因为仰慕顾羲之，所以不能忍受他妻妾成群，因爱生嫉，杀人夺皮！” “同为男儿，仰慕男子......”玥无暇连着低声重复两遍，眼底流动着些别人看不懂的光彩。 同为男儿，仰慕男子！ 同为男儿，仰慕男子！！ “多恶心！啧啧！”卓千泽大摇其头。“妖兽恋人，还是男男。无暇，你不觉得让人毛骨悚然吗？反正我是起了身鸡皮疙瘩。” 玥无暇怔了一下，半天不发一语。眼底的光晕散尽，长袖下的手紧紧攥起。 恶心吗？是觉得恶心吧！ “这你就不懂了，情到深处哪管的了这些？遥想本尊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就亲见过一条鱼儿和一只白鹭相恋......”玥泽道。“所以你说的这些都不足挂齿！” “后来呢？”卓千泽。 “什么后来？”玥泽。 “鱼和白鹭这对爱侣。” “呃......白鹭把鱼吃了......” “......”卓千泽。 “这些都不重要，结局什么的，真的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一旦一个人爱慕了另一个人，那可定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疯狂的举动。”玥泽道。 “丧狗爱慕顾羲之？”卓千泽。 “丧狗爱慕顾羲之！！”玥泽肯定地说。种种迹象表明，丧狗出现在白云城，定是因为顾羲之，跟毁天灭地没什么关联。 “不管是什么缘由，滥杀无辜，荼毒百姓，咱们就应为民除害！” “那是丧狗，本尊和无暇加起来也不是对手！”玥泽摇摇头，如若如传言般，想要收服丧狗简直就是在找死！ “还有我！”卓千泽拍拍胸脯。除魔卫道乃是修仙之人应尽的本份！ “你？那点儿法力可以忽略不计了！”玥泽嫌弃地道。 卓千泽深吸了口气，第一次觉得涵养修来不易。 可恨未早将这株七彩炫兰摘下来炒菜！ “玥无暇......玥无暇！你发什么呆呢？现在骑虎难下，你说怎么办？”转头望向玥无暇，难得瞧见他魂不守舍。 估计是被人皮吓着了。 玥无暇回过神来，转身踱了几步，背对着玥泽和卓千泽，凝望窗外漆漆夜色。 “先告知顾羲之吧！妻妾是她的，事件也是因他而起。” 示意二人各自回房就寝，玥无暇站在窗口良久，胸口心痛隐隐作痛。 为何会痛？他不知，亦不想知。 前头悬崖峭壁，稍踏错一步，便万劫不复......凌空收步，望还未晚。 忆及女儿红辛辣味道，玥无暇突然想再喝十坛，大醉一场，大睡一场。 次日黄昏，卓千泽借个由头邀顾羲之到先前和玥无暇喝酒的万花楼。 碰巧又是上次的雅间儿，卓千泽触景生情，硬是回想起那日醉酒后办女人那档子事，偷瞄了玥无暇一眼。 发现他一丝不苟地端坐着，仿若周身砌了层冰，上雕着——-生人勿近几个大字。 今早开始连自己都不理了，说话也不爱搭理，看他一眼都未曾。 这是受了多大打击？击碎了一颗少男心？ 除妖后遗症严重！尚需多多历练！ 坐在旁边的卓千泽用桌底下的脚踏在玥无暇的靴上。 “卓千泽！”玥无暇立即怒目瞪他，踢掉他的脚。“离我远点儿！” 瞬间卓千泽觉得玥无暇更冷了！ 冻得他不由自主地缩回手脚，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滴个乖乖...... 片刻，顾羲之令随从守在门外，独自一人进入雅间。 玥无暇也不多话，自怀中掏出玉瓶，倒出颗水球，默念法术，将其中录映之画面,声音点滴不漏地呈现在顾羲之眼前。 瞬间，顾羲之面色铁青，张嘴哇哇空呕数声。卓千泽一边拍了拍他的后心，一边递上早就备好的香帕。 他都有些受不了的画面，更何况是一介凡人？ “千......千泽兄......”顾羲之缓了缓，脸上由青转白，声音颤抖，再不复往日俊朗。“我那十个夫人......都被妖怪杀了？” “嗯！”卓千泽同情地点点头。 “日日伴在我身边的，真是......只狗？” “嗯！”卓千泽又点点头，心里还加了一句。 还是只公的。 顾羲之捂着嘴巴，胃部开始抽搐起来。 卓千泽表示理解，谁能容忍日日缠绵身侧的十大美人，本体是一只奇丑无比的狗呢？ 啧啧啧啧！！ “那我午夜梦中见到的......”顾羲之越问越小声。 “就是你被剥皮的妻妾们。”卓千泽道。“她们趁丧狗不在你身边，这是来给你预警来了。” 这头，卓千泽耐心解释，那头顾羲之吐的稀里哗啦，却不见半点儿心痛之色。 也是，能娶了十个娇妻美妾的人，哪有那么多的真性情？几个妻妾，死也就死了，天下美人多的是，将来再娶也就是了。 可怜了那些被剥皮的女子，魂魄无处安息不说，还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前来警示。 啧啧啧啧！天下男儿皆薄幸！ 戏本子上诚不欺我！ 好一会儿，顾羲之才缓过劲儿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的草绳一般，抓住了卓千泽的胳膊。“千泽兄救我，千泽兄救我！” “丧狗法力无边，我们怕不是对手！” “我现在也是别无他法，修仙之人理当斩妖除魔，匡扶正道，还请千泽兄不要推辞了。”顾羲之带了点儿哭腔，连连恳求。 卓千泽被他缠的没法儿，只好看向玥无暇。玥无暇不动声色，不发一语，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想想发生在阿爹阿娘身上扑朔迷离的诡异事件。不知是否与丧狗有所关联。 他把心一横，拍板定钉。 “好，我竭尽所能便是！” 千泽出嫁 第二十三章千泽出嫁 顾相又要纳妾了！ 三日后，楚秋国宰相大人顾羲之将迎娶第十一房妾室。 消息传来，举国哗然。有的说顾相不愧是顾相，年少风流才貌出众，当得美貌女子一个个前呼后拥。 有的说，顾羲之太过轻狂，年少为宰相不但不懂的收敛，反而大肆张扬，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无论怎样，顾羲之再纳妾都是毋庸置疑的了。 纳妾这天，锣鼓喧天、十里红妆。那女子传是卓氏镖局远亲家的姑娘，自然从卓府出嫁。 清晨，卓府上下忙碌的跟打仗一样。要说着纳妾的派头到是大过了迎娶正头夫人。不但盖头、喜服皆用大红色，连聘礼都是令人太为观止的！ 就是不知顾相夫人对此作何感想？ 市井传闻的绘声绘色、口沫四溅之时，卓家小姐坐上花轿出嫁了…… 卓千泽蒙着红盖头，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不知道该好气还是该好笑。 一大清早就起身沐浴、挽脸、上妆、梳头。 阿爹阿娘知道其中缘由后，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大力促成。说什么送自己去修炼正是为了今日。更离谱的是啊娘，还兴致勃勃地起了个大早，来给他行三梳之礼。将他长发挽起，一丝不苟地插上合欢钗、百子簪。 边忙碌还边慨叹到，终于弥补了没有女儿的遗憾。 看她那股子高兴劲，卓千泽索性放手让她去折腾，只要她高兴，把他真变成女人都行！ 结果，卓千泽就“千娇百媚地”坐在了花轿里，成了顾羲之的第十一房“小妾”。 前思后想，如若丧狗对顾羲之用情至深，那定是断断不能允许他身边再出现别的女子，定会在洞房花烛之前将新嫁娘杀死剥皮，再自己乔装 那么最好且又安全的办法就是掉包新娘，想方设法骗丧狗喝下能令全身灵气暂时无法运作的秘药，然后趁其不备将他拿下！ 如何拿下？全要随机应变。 结果他就被推了出来。 玥泽：“本尊身为弱女子一名，万一丧狗发起狂来，毁坏了本尊名节，你能否保证让无暇哥哥负责？” 卓千泽：“......” 至于让玥无暇假扮成新娘子......卓千泽还真想都不敢想。特别是在他这几天闹别扭的日子里，相见一面都难。 难不成灵魂缺失了，连性情也跟着古怪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摇摇摆摆的轿子停了下来。 跨出轿子，卓千泽差点儿让裙摆绊倒，有一人，拉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扶稳。 “啧啧，这新娘子可真高大，不愧是习武之人的亲戚。” “听说是个花容月貌的，不然如何能叫顾相这般荒唐形势？” “啧啧，顾相有福气呀！哈哈哈！” 虽然视线被盖头遮住，但缝隙中还是能看清脚下。 黑靴、带有玥氏标志的白袍......玥无暇？ 楚秋国向来便有兄长送亲的规矩，玥无暇出现的时机刚刚好，估计都以为他是卓家公子呢！ “二哥哥，是你吗？”卓千泽模仿着女子的腔调低声问道。 那头的手臂微颤了一下。 “嗯，是我！”玥无暇回答道。 听到他那独有的、清冷、醇厚的嗓音，卓千泽顿时心神大定，扮成女子的慌乱、对五方妖兽的恐惧之情。统统化为乌有。 只要有玥无暇在他身侧，似乎就没什么好怕的！ 卓千泽将他的手安心地搭在了玥无暇的大掌之上。触感温热，指腹上有些练剑形成的茧子。 玥无暇不语，稳稳地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走过众人的欢呼，走过炮竹喧嚣，跨过火盆。 这一路来，卓千泽竟有一种自己身为女子，真要出嫁的错觉，以至于......以至于拜堂、送入洞房后，他还在回味玥无暇手心的触感。 甚为......难忘...... 二哥哥果然叫人心动！幸好他不是女子，不然恐怕也逃不过他无意间散发的魅力。 天色渐晚，顾羲之前去敬酒陪客，危险渐渐逼近...... 喜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烛台上的一对儿红烛幽幽地照亮着每个角落。 卓千泽将符咒点燃倒进合卺酒，搅了搅，乖乖地蒙了盖头端坐在塌上，静候丧狗。 不消片刻，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人缓步而来...... 顾羲之早就被告知，不会踏入喜房半步，也会交代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这里，以免误伤。 那来者定是五方妖兽的丧狗无疑！ 卓千泽暗自叫苦不已。玥泽和玥无暇还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如若此时丧狗突然发难，凭自己这点儿本事，恐怕要真被剥掉层皮！ 沉重的脚步声慢慢地接近，那人一屁股坐在他身侧，卓千泽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儿，后脊梁骨的汗毛瞬间根根战栗。 该死！玥泽跑哪儿去了？这女人真不靠谱！ 卓千泽时刻戒备，严阵以待。 可那人坐了一会儿还没动静，卓千泽就坐不住了。 刚想按照预先计划开口，卓千泽却猛然发现...... 自己动不了了！！！！！ 动不了了！ 不但全身不能活动，连嘴巴都张不开！ 坏了，着了道了！ 必定是丧狗不知何时对自己施了法术，还真防不胜防。卓千泽再试了试，连手指头都甭想动一下，更别提动用法术传声。 一滴汗自额际滴落，此时，卓千泽内衫湿透，惊吓着实不小。 半盏茶的功夫，那人终是有了动作。他突然抓起卓千泽的手，以双手捧住将其圈了起来，紧握于双掌之中。 卓千泽本就拘谨，这一回更加紧张，可就算是紧张，通过肌肤的触觉还是能感到那人有些微恙。 那人双手的温度颇高，似也是慌乱的很，连呼吸吐纳也凌乱了几分。 卓千泽无奈，只好任由他抓，也不知丧狗意欲何为，难道是为了人皮完美，要从手腕上开剥？ 胡思乱想了一阵儿，那人握了一会儿，又将手轻轻放回卓千泽的膝上。还没待他松一口气，那人忽又起身。 双肩同时被握住，那人俯下身正盯着他。 虽身不能动，但五感却更加灵敏，敏感到他能透过薄薄盖头，察觉到那人越来越近的气息...... 肩上的手轻颤着，力道也越来越大，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双手主人很是紧张，却又夹杂了丝义无反顾的执念。 呼吸离的更近了...... 那双手兀地捧起了卓千泽的脸，一个温软的事物隔着盖头印到了他的双唇之上。 绵软、温热。 卓千泽脑中嗡地一声响，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像带着电流一般直击而来。 唇还在他唇上厮磨流连，追逐不肯放松，虽隔着一层布料，自己的双唇却被“啃咬”的越来越湿润。 被当成女人如此轻薄，却毫无反抗之力，卓千泽气急攻心，偏偏又无计可施。心里将丧狗骂了无数遍。 不但杀人剥皮，难道在剥皮之前还要采花不成？！ 那人吻着吻着，气息越发急促，却不掀开盖头，只隔着薄布和他亲昵。几番恋恋不舍地厮磨、辗转，竟令卓千泽感受到一种绝望的悲伤。 当他决然地转身离去时，卓千泽的唇上还余温犹存...... 法术解除，他猛然从塌上跳起，拉下盖头，却再也寻不着人影。房门紧闭，红烛、喜果、酒盏皆和先前一般无二。 唯有自己肿胀的红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余温。 跌坐回塌上，有些木然。 是谁？ 是谁？？ 是谁？？？ “卓千泽？傻了？”玥泽刚在屋外布下警示结界，和玥无暇一同进屋来，就瞧见卓千泽一脸的魂不守舍。 “魂归来袭，魂归来！”她在他眼前晃晃手。“不会是吓傻了吧！” “玥泽，刚才有人......进来过？”卓千泽试探着问道。言语之间难免流露出一丝不足为外人道的尴尬。 “没有啊，本尊一直在外面画符，无暇哥哥也守在门口。如若有人进入，就算本尊没有察觉，无暇哥哥也不可能一点儿也不知情。”她被问的莫名其表，转头问玥无暇。 “无人来过。”玥无暇摇摇头，眸子中的星光暗淡，只有凛冽的寒冰。 “......”卓千泽又问。“丧狗也不曾接近？” “当然不曾接近，本尊在四周布下警示，花草树木皆为所用，只要有妖现身，必定能感知得到。卓千泽，你今晚好奇怪！”玥泽伸手拉了拉横在他额头，透着晶莹玉气的白缎带。 “莫非是抹额勒的太紧？可是......你的嘴巴怎么那么红？” 她盯着他的唇仔细瞧瞧，啧啧叹了两声。“都肿了，莫非......” “莫非什么？！！”卓千泽连声调都提高了两度，狠狠地瞪了玥泽一眼，又飞快地瞄了眼玥无暇。 见他并未露出任何诧异之色，心下这才又稍安。 “莫非你趁着本尊忙碌之时，偷吃了些这么？卓千泽，本尊没猜错吧！哼哼！” “......”卓千泽清了清喉咙道。“好了，不闹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丧狗就来了，快快行事。” 催促着玥泽拿出隐身水，滴在她和玥无暇身上，念咒之后，两人凭空消失在眼前。 卓千泽知道，她们就在他身边，虽看不到也听不见。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卓千泽又坐在塌上，蒙上红盖头，静静地等候着...... 心中的悸动逐渐平复。 真相 第二十四章真相 草木灵预警，玥泽照约定在卓千泽肩上拍了三下。 片刻后，房门被推开，来者不慌不忙走至塌前，伸手便要掀开盖头。 “顾羲之！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握着玥泽刚塞给他的匕首，卓千泽准确无误地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平生第一次装成女声，也不好拿捏分寸，只能先发制人。 丧狗所化成的男子十分诧异，手也跟着垂了下来。接连虐杀十人，还从未遇过现下此种情形。 “我早就心有所属，为何你要苦苦强求？”卓千泽继续哭诉。“求求你，放我离去，要是你再相逼，得到的也只是我的尸体！” 丧狗闻言略微寻思了一下，转身化成顾羲之的模样。相同声音、相同容貌，不差分毫无一不似。 “你当真心有所属？不愿嫁我？你可要知道，我乃一国之相，入了我相府，那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肩膀又被碰触了三下，卓千泽已知一切皆在掌握之中。自己一把拉下盖头，定睛瞧着“顾羲之”。 同时，丧狗也端详着新娘子的长相。 身形窈窕纤细，美肤吹弹可破，明眸皓齿，眼眸之中清澈干净，不染半分尘埃。 好一个颇具英气、个性十足又气质出尘的俏娇娘！ 美貌皮囊！ 难怪他会喜欢！ “要是不能跟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荣华富贵又有什么用？”此处按照玥泽的交代应该是眼角儿含泪，绝望心碎。可卓千泽因先前之事心神不宁，绝望心碎没有，却有几分迷茫。也算是殊途同归。 “顾羲之人品样貌无一不佳，楚秋国还有何人能与之相比肩？”丧狗很是不解，顺势坐在喜案旁。那是自己喜欢的不得了，捧在心尖尖儿上的人。为了他，他可以付出一切。而今日，这个女人竟说她不喜欢顾羲之？！ “心悦一人，并不是心悦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只是心悦他的人品样貌，而是因为他就是他，世间独一无二的他罢了！”卓千泽忍着寒恶，慢慢地讲细细地道来，匕首也自颈间拿下。“顾相你有十位夫人，却真是未必懂得何为独一无二。” 此言正点到丧狗心上。 没错，顾羲之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他。 想起那人的轻声细语、温柔浅笑。丧狗紧簇的眉头舒展开来，顶着顾羲之的脸，嘴角儿浅浅一弯。 多少年了？因着一句承诺，化成一世陪伴，又因一世陪伴，转为心头执念。 他知他最厌恶痛恨丑陋的皮囊，他知他生来崇尚美丽事物。他知他痛恨生来背负的宿命。 而自己所作所为全都与之相违。 一次又一次封印尸气，一次又一次画皮，一次又一次钻进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皮囊里，只为了能名正言顺出现在顾羲之身侧。 看着他意气风发，看着他忘却过往，看着他过上想要的生活。 而自己却不敢让他知道他的存在。怕看到他恐惧抑或是鄙夷的目光。 卑微吗？卑微吧！ 举手握盏，仰头将案上合卺酒一饮而尽，丧狗心绪有些纷乱，多年深藏于心中，不敢轻易碰触的东西，因一句话被翻了出来，在心头酿成狂风暴雨。 顾羲之已经成为了世间独一无二的他，而自己的执念什么时候才能放下？ 卓千泽暗自叹息！ 可恨！喝的不是加有符咒的酒！ 到底是哪句话刺痛了丧狗呢？卓千泽飞快地回想了下，也还是满头雾水，便只能接着胡扯。“我只想和心上人长厢厮守，还请顾相放过小女。” “你怎知那人不是爱慕你貌美如花？尚好年华？也许再有一人姿容更艳，他立刻就会将你抛诸脑后！” “爱一个人自是要和他心意相通，他的想法念头，又怎会不知晓？要是连这点都看不透，还叫什么真心仰慕？”卓千泽一边瞎说，一边留意丧狗的神色。见他仿佛深陷于自己的思绪当中，卓千泽赶紧走过去，将另一杯酒水递到丧狗跟前。“顾相乃是人中龙凤，更应该去找到和自己心意相通之人。而不是留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我在身边。还请顾相成全！！” 将酒盏敬上，卓千泽小心留意，心知玥无暇他们也一定就在近前，只等丧狗饮下。 “请我成全？可......谁又能成全我？”他接过酒盏，边叹息边自问道。 卓千泽的心跟着酒盏一同被提了起来，在丧狗的手中晃了又晃。 好一会儿，就是不饮下此盏。 “顾相......”卓千泽还想再劝上一劝。 “公子身属哪家仙门？”丧狗嘴角儿勾起邪魅一笑，“你的那些在屋檐上偷窥的朋友呢？” ？？？ 不好！！！！ 卓千泽惊得倒退一步。玥无暇立刻显出真身护在他身前，拔出长空。 寒光一闪，宝剑出鞘，直指丧狗。玥泽也不敢大意，掌心握紧法器盘龙鞭，严阵以待。 “几位就是前几天夜间造访的朋友吧！”丧狗放下酒盏道。凭空现出几个大活人，且明显来意不善，他倒也不意外。退去顾羲之的样貌，化回人形。 人形的丧狗虽不如顾羲之英俊明朗，但长相身姿也过得去。只是连杀数人后，难免沾染上几分戾气。 “谁是你朋友？”玥泽冷哼一声，气势倒也十足。“连剥十张人皮，那些女子与你无冤无仇，你也下得去手？” 趁其不备，卓千泽丢出缚仙绳。丧狗也不挣扎，直接被绑了个结实。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身为五方妖兽之一，你为何会出现在白云城？”玥无暇质问道。 “我为何会在这里。你们不是早就知晓一二了吗？”丧狗反问。“我心仪顾羲之，故而扮成他的夫人们。怎么？这个缘由可还合理？” 卓千泽与玥泽对视一眼。果然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那你是如何封住尸皮的尸气？”玥无暇将长空横在他颈间。“寻常尸体即便是没有血肉，若失生人之气，便会腐化，溢出尸气，之前的尸皮却无半点儿尸气，是以于无人察觉。” “不错，我用法术将尸气封印。”丧狗不慌不忙地道。“才能逃得过天道” 用法术将尸气封印？！ “你从何处得知此术？”卓千泽自玥无暇身后步出，波澜不惊地问道，然心头却如波涛翻涌。 父母之死终有一丝线索...... 神秘人 第二十五章神秘人 “小公子似是对此术颇为好奇？难道也修习过？”丧狗道。“告诉你也无妨，是一个神秘人传授于我的，不知他是男是女，还是精怪妖灵。是他告知我，只要用此术封住人皮散发的尸气，就能不被天道察觉。可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我自问做事滴水不漏，也没留下任何痕迹，何以会把你们这些个修仙之人引来？” 神秘人？ 卓千泽暗自思量，将所有发生过的事再次串起来回想一遍，想要找出些蛛丝马迹。 只是，丧狗并没喝符咒，被缚仙绳绑着，为何也不挣脱，也不慌乱？ 好似，他早知会这般。 “你虽用封尸印逃过天道，但那些妄死的女子却还是怨气不散，她们趁着你不在顾羲之身边之时托梦前来警示。”玥泽道“顾羲之又是个小心谨慎之人，才会在不露半点儿口风之下找到卓府，又碰巧我们几个一同下山，诸多个巧合之下，才使得真相大白。你爱慕顾羲之本是没错，可枉顾人命，就不得不除！” “原来是这样......”丧狗挑了挑眉，嘴角儿扯出了一抹苦笑。“果然还是逃不过天道的，天理循环，必有其途。不过这样也好......” 他一直浅笑着，好像在回味着什么。 “你还有何要说？”玥无暇将长空抵在他胸口。 “我要见顾羲之。” “他不愿见你！”玥无暇眉头一簇，握着长空的手不由收紧几分。 顾羲之言明，请务必当场斩杀妖魔，最好叫他魂飞魄散永不重生，以慰十位夫人的在天之灵。 可此时，玥无暇心头却有一丝不忍，不忍将顾羲之所言送入他耳。 为何会有此莫名情绪？他不知，也无需知道。 “他不想见我？对了，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我......”丧狗闻言眼眸中最后一点儿希冀之光也跟着幻灭。 “顾羲之怎么会见你，他瞧见你的真身时可是吐的昏天黑地，他......” “玥泽，够了！”玥无暇冷喝一声，将玥泽刚要出口的话打断。“无须多言！” 即便是妖兽，也应给予最后一丝怜悯。只因他是真心爱一个人。 丧狗低声笑着笑着，一滴滴眼泪溢出了眼角儿。自脸颊的酒窝处滑落。 他看见了，很丑陋是吧，很恶心是吧！连自己都觉得无法忍受下去了，更何况是那么一个爱美的家伙呢？ 丧狗突地大喝一声，妖力暴涨，竟是要挣脱缚仙绳。 玥无暇、玥泽立刻同时出手。如若让其挣脱绑缚，三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长空寒光一闪，全力出击。盘龙鞭带着凛冽的鞭风，扫向丧狗...... 丧狗突然收回妖力，不闪不避，硬是任由长空穿过了胸膛，带出一腔热血，任由长鞭抽断筋骨，抽裂皮肉。 喉头翻涌，哇的一声喷射出一口猩红鲜血，丧狗慢慢瘫倒在地上。 吐出最后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释然的笑意终是凝固在了嘴角儿......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呢？喜欢到无论他是什么样子，无论他变成什么，只想陪在他身侧。要是能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女子，时刻陪伴着他，该有多好？ 若有下一世...... 还是不见了吧！但愿他永远都不要想起过往，永远都随心而活。 人形幻化成兽态，最后化为尘埃消失在眼前，最后在地上只留下了一黑一白两粒鸡蛋般大小，流光溢彩的珠子。 丧狗在尘世间彻底地消失了。 “他......”玥泽咬着下唇疑惑地望着玥无暇。 “他不是丧狗！”玥无暇也神色凝重。“五方妖兽不可能如此轻易被斩杀，吸纳魔气所生更不可能化成尘埃。” “但他的本体确实是丧狗无疑，怎会......”玥泽也瞧出其中蹊跷。要是五方妖兽一剑就能斩杀，那传闻中的莫测法力未免太过夸大其词。 “无暇，你看他留下的两颗珠子！”卓千泽手掌刚要伸开去拿，白色珠子却突然自己发光，展开如扇面一般的映像。 三人连忙后退，不敢大意。 白光渐将三人包围，一幅画卷在众人眼前缓缓展开，像是在讲述着什么…… 一只通体洁白的小西施狗崽晃荡着呆萌可爱的头，不知何故闯入了镇压五方妖兽之一丧狗的岩洞中。 丧狗察觉后，立刻吐着长长的红舌，瞪着铜铃般血红的眼朝它扑了上去，只需一口便能将狗崽儿吞食入腹，不留半点儿残渣。 小奶狗尚且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伸出粉嫩小舌，在丧狗鼻尖上舔了一下，边舔还摇晃着尾巴，兴奋地跳来跳去。 丧狗庞大的身躯僵直了下，缩回利爪，朝后挪动了一步。 小奶狗见它退却，兴奋地反扑上来，一口叼住丧狗嘴边的鬃毛，左右甩个不停。 丧狗疑惑地端详了奶狗一会儿，收起獠牙，卧在地上，任凭那小狗儿如何折腾，也不再理它…… 至此后，那小白狗每日里便跑来岩洞中“兴风作浪”，不时叼来些花朵野果，蚂蚱飞虫想要喂给丧狗，每每换来几个白眼，倒也和丧狗相处的安然无事。 多年后，凭借岩洞中得天独厚的妖魔之气，小白狗化成人形，自称顾羲之。面若玉雕，英俊潇洒翩翩公子，气质皮相无一不佳。 兄长，你瞧我这皮相不错吧！嘻嘻，不若你也幻化一个试试？ 要是你我能相伴去世间瞧瞧该有多好？ 自顾羲之化身为人后，丧狗时常独自沉默，它总是瞧着他发呆，对任何事物再也提不起兴趣。 不再与他嬉戏玩耍，更不再去潭边饮水，明明是不灭之身，周身却沉浸在死气当中。 趴在洞中，终日紧闭双目。 顾羲之甚为恐慌，却不得其解。只能编些个竹蜻蜓逗它开心。 然，并不见效。 小白，如若我不是五方妖兽，不被镇压在这里，如若我不是如此丑陋，如此不堪，也能化身成像你一样美丽的人该有多好？ 真不想再看到自己如此丑陋的嘴脸，不想吞噬那些泛着腥臭的灵体，可宿命无法违背。 我能如何？为何我要注定为祸人间？ 顾羲之似乎明白了...... ※※※※※※※※※※※※※※※※※※※※ 给自己加油加油，努力更新 逆天改命 第二十六章逆天改命 顾羲之似乎明白了......兄长一直以来最最最在乎的竟然是它的样貌。 自那以后，他很少以人形出现在丧狗面前，还是照样在它身侧蹦跳、戏闹逗它开心，怎奈丧狗依旧终日无精打采，不瞧他一眼。 顾羲之心里堵的难受，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偶有一日，他趴在岩洞中酣睡，渐入幻境，前方迷雾中传来空灵之音...... 你可愿背负五方妖兽丧狗的宿命？你可愿将自己的一切换与它？ 顾羲之先是有些茫然。 思及初春里，它叼着自己采来的野花抛上抛下逗他玩耍。 思及酷暑中，它会守在潭水边瞧着自己戏水，然后凶巴巴地舔干净他身上的皮毛。 思及仲秋里，它留几粒从岩洞口掉下来的野果给他，盯着他吃的小腹滚圆方才罢休。 思及严冬中，它将自己环在身下取暖，却又小心翼翼不会压伤他。 原来，在自己心里，所能容纳的，所装满的，都是它。 顾羲之说，他愿意！！！ 丧狗将有新的开始，它也将不会再记得，这样也情愿吗？ 是的！顾羲之点头，只要能换取它一个笑容，就值得。 云雾散去后，顾羲之悠悠转醒，岩洞中再也找不到丧狗的身影，他想冲出洞口，却被结界反弹而回。奔跑至潭边望向水中倒影，铜铃大眼、尖嘴獠牙......果然，他成了它。 同年，楚秋国白云城，顾姓名门望族嫡系产下一子，名唤顾羲之。 在接下来几十年里，他独自一人被囚在岩洞中，整日里最常做的便是趴在潭边，静望水中的倒影...... 为何兄长会不喜这副皮囊呢？他瞧着倒是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动人！ 至此后，思念那人，终成了他唯一的执念...... “......” “......” “......” 画面在这里终止，微光缩回琉璃白珠内。 玥无暇、卓千泽、玥泽三人皆不发一语，心头像是压着什么，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 半响，玥泽收回法器先开了口。 “看来顾羲之才是丧狗，那家伙只是逆天改命。换成了丧狗的样貌外形，却没继承到半点儿法力。不过，他既然替丧狗被囚禁起来，又怎么会化了人形出现在白云城？” “他曾提到过一个神秘人。”卓千泽道。“有人将结界破坏，又把他引到顾羲之跟前，再传了化形术和封尸印给他，也不无可能。” “目的呢？不可能只是为了让他杀人剥皮争风吃醋吧！” “......”卓千泽也答不出个所以然。父母之事也叫人想不透幕后操纵之人有什么企图。 桩桩件件，看似毫无关联。 走过去俯身捡起白珠，玥无暇自怀中掏出方帕，郑重地擦拭了下后，将白珠揣入怀中。 “白琉璃珠是妖兽体内的记忆锁，妖兽死亡后会自动爆出，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中的记忆会慢慢消散，可这颗黑色的又是什么？”卓千泽疑惑地指着地上另一颗珠子问玥无暇。“无暇，你可曾听说过？亦或是古书上记载过此物？” “未曾听闻。”长空入剑鞘，玥无暇神色未变，卓千泽却觉得他心绪上有些低沉。 也是，旁观了一个悲伤的故事，任谁都会有所触动，甚至连自己都感叹莫名。 不免问一声，情为何物？直叫飞蛾扑火，毫无畏惧。 死亡，有些时候也算是种解脱吧！ 卓千泽上前几步伸手去捡那颗黑色珠子，黑珠突像有了生命一般浮转间射入卓千泽右手臂，瞬间消失无踪。 速度之快，快到玥无暇扑身上前，也来不及挡住。 整条手臂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焚烧一般，剧烈的疼痛让卓千泽保住臂膀蜷缩在地，喜服内衫瞬间被冷汗沁透。 他紧闭双目，咬牙隐忍，愣是不吭一声。豆大的汗珠儿自他额际刘海滑落，何时都不染一尘的抹额竟也微微泛出一层红晕。 “千泽！！”玥无暇俯身将他揽入怀中，感受到他全身难以抑制地颤抖，玥无暇立刻凝聚灵力，灌入他眉心。 “你忍一下！”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全然不似之前的淡漠。 玥泽也急了，草木修复灵咒一个接一个往卓千泽手臂上丢，嘴也不闲着。“你看你，什么都敢去摸去碰，妖兽爆出的珠子也是能随便拿的吗？你是不是傻！” “玥泽......你别再嚷嚷了。”好一会，卓千泽才不在发抖，睁开通红的眼，枕在玥无暇肩上虚弱地道。“好歹你也称之为女子，就不能温婉贤良一点儿？”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新娘子！”玥泽松了口气，顺势要将他扶起。 “不要，就让我多休息一下，和二师兄多亲近亲近。”剧痛退去，卓千泽只感觉全身酸软，动都不想再动一下，靠在玥无暇身上倒也舒服的紧。 “你的手臂可无恙了？”玥无暇小心翼翼地将其右臂的衣物拉起，仔细看了又看，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不疼了，可是那颗黑珠子呢？” “估计是在你身体里化掉了。”玥泽朝他吐了吐舌头。 “小心哦，万一你半夜解手时发现自己全身长毛，可千万别惊慌。犬精上身了！” 卓千泽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闭上眼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在玥无暇衣袖的褶皱当中，因脱力而昏昏欲睡。 玥无暇的臂膀抖动了两次，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神色复杂地将一身喜服的卓千泽抱起，放轻脚步走出房门。 身后，瞧着卓千泽头上晃晃悠悠的珠钗，玥泽嘴巴能塞进去整粒鸡蛋。 哇！无暇哥哥的臂力果然惊人！天赋异禀！ 连抱男子都不费吹灰之力。 第二日一早，卓千泽三人将除妖经过简单告知，见顾羲之千恩万谢，好生热情！意及白珠内所看到、听到的，卓千泽心头更不是滋味。 玥泽立即点明，妖兽一心寻死，有意悔改，不想再为祸人世。随后在一旁小声嘟囔，无非是祈祷他以后想起什么可千万别来追杀他们。 告辞前，玥无暇将琉璃白珠慎重地交到顾羲之手上，叮嘱他一定要贴身存放，时刻带在身边。 用一生换来那人一世顺意、安康。 至此，尘归尘，土归土。 只是不知一世后，那人是否还会想起潭边相伴的一抹白影...... 灵力大涨 第二十七章灵力大涨 空洞山，净音堂 玥非尘端坐在案前，以朱砂批改玥氏子弟的课业。 抬手间右臂突然脱力，狼毫笔正掉在砚台旁，将案上溅污了一片。 右手臂先是若隐若现，最后直至完全消失，总共不过半柱香的光景，没有半滴鲜血，也没有半分痛苦。 玥非尘亲见自己的手臂消失，不见慌乱，只是面色越来越显凝重。 ......好似早料到一般。 抽出花瓶中一支冬梅，玥非尘默念一段咒语，将之化成右臂，接在断肢上。 右臂状似灵活如初，瞧不出半点儿不妥之处。但也只能掩人耳目，断臂无物 无法出力更无法与他人碰触！ 世间事终有定法，因宿命而生的自己，也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千泽啊千泽......封住灵气的其中一脉已经打开，只望你历尽千帆后，仍能保持本心。 玥非尘将案面稍做整理，右手搭放在一旁，却再也无任何触感。 他换成左手提起狼毫笔，沾了些朱砂，继续圈起课业中字迹不端正之处，好似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自那儿以后，玥非尘周身总是会环绕着一丝淡淡的梅香。 沁人心脾...... ******************************* 卓千泽失眠了，在烛火下，盯着自己右臂反复看了半宿。 惊奇、惊喜，无法置信，一时间各种情绪交杂而来。 只因，右臂突的灵力充盈起来，不似之前，无论如何引灵力控剑，都只有一星半点儿，难以蓄力。 卓千泽曲起一指，凝聚灵力对准玄铁烛台弹射而出，一声闷响，玄铁烛台被穿出了个花生大小的空洞。 与之前只能弹灭烛光真是天一个地一个。 但灵力暴涨的范围只限于右臂，想要将此灵气运转至全身还是办不到，像是手臂上段被什么勒住，阻断了灵气上行。 虽不尽善尽美，却也算是惊喜无限了。 卓千泽很是满足。 第二日一早，他哼着小调晃到玥无暇住处，迫不及待地在他面前舞起清闻。 一套玥氏伏魔剑法舞动下来，剑式一般无二，威力却今非昔比，剑风凛冽，颇有劈山斩断海之势。 “无暇你快看，我的右手能凝聚灵力了！”他咧嘴笑着，将手握成拳，伸到玥无暇面前晃了晃。“师傅曾说过我的灵脉断裂，以至于灵力不济。莫非那枚黑珠子碰巧修复了右臂？” “......”玥无暇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了他手臂无恙，整个人亦是无恙后，不发一语拂袖而去，留下卓千泽皱着眉头举着握拳的右手，留在原地。 不甚明了...... 玥无暇又闹什么别扭？ 算了，反正他每个几个月总要来这么一回，对自己不理不睬，卓千泽早就习惯了！ 还是去找玥泽吧，他真是迫不及待要和所有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两日后，玥无暇接到师傅玥忧隐传信，令他二人前去桃花源陆家与先前下山的团子君等人汇合，再一起回山。 尊师令，玥无暇、卓千泽拜别卓父卓母，整装出发，当然还捎带着那株好吃的七彩炫兰玥泽姑娘。 原想将她暂时留在卓家，但又怕她把卓府吃垮，最后想想还是作罢。 仔细检查父母身上的封尸印完好无损后，卓府一切如常，三人这才离开白云城，前往桃花源。 一路上御剑而行，卓千泽异常兴奋，只因他终于能独自一人持剑而行了。 虽然姿态略显怪异...... 旁人是身姿笔直站立于法器之上，御剑而行时，微风拂动衣襟长发，飘飘若仙，好不快意。 而卓千泽则是盘腿坐在清闻上，右手臂置于身后，以指尖搭在剑柄上，运送灵力控剑前行，看起来十分滑稽。 一路上玥泽与卓千泽戏闹打趣，玥无暇紧随其后不发一语，小半日后行至桃花源。 桃花源处乃事陆氏家族之居所，四周环绕十里桃林，每逢早春，桃花盛放，微风拂过，落英缤纷，宛如仙境，桃花源便由此而得名。 加之陆氏善于窥天机，解梦之谜，更为桃花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当然对于卓千泽来说，就没什么神秘一说。因与陆子铭私教甚浓，他每年几乎都要来桃花源，美其名曰探访挚友，实则是借个由头胡吃海喝一番。 自从得知要在桃花源和团子君汇合后，卓千泽立即休书一封，深切表达了自己对陆子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之情。 果然，曲径通幽处，陆子铭携猪早已静候在侧。 “铭弟！铭弟！四月前一别，为兄对你甚是想念啊！”卓千泽自清闻上一跃而下，收了宝剑朝陆子铭拱了拱手，随后坏笑着在猪屁股上踢了一脚。 “红颜！你又吃肥了！小心我把你抓回去做红烧肉！” 没错，这就是那头被他在屁股上捅了一刀，陆瑶的爱宠灵猪。 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竟起名为红颜！ 瞧瞧，有这么肥！这么壮的红颜吗？ 红颜以它那独有、蔑视的小眼神不屑地瞟了卓千泽一眼，扭着屁股消失在草丛中。 “哎呀，脾气越发大了，铭弟，你家的猪也不好好训导一下？真是越发没家教了！” “行了，千泽兄，你明知那是我姐的爱宠，跟我这个亲弟地位不相上下。我姐喂它灵果，又教它吞梦，再过个几十年说不定就化形成人了！”陆子铭向玥无暇、卓千泽回礼。“我都没这待遇。” “这么嚣张？”卓千泽道。 “甚是嚣张跋扈！”陆子铭颇有些忿忿不平地道。“不过......这位姐姐是？” 陆子铭眼前一亮，有美人兮，自然多看了两眼。 “这是我姨娘家的表妹，玥泽。”卓千泽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既然要带着玥泽回空洞山，那自然要给她安个身份。 表亲妹子什么的，还是比较妥帖稳当的。 嘱咐她收敛身上的草木气息，一般道行的修士还真瞧不出破绽。 “你表妹怎么和玥师兄一个姓？” “你管得着吗你？快走快走，带我去拜见陆叔叔去，顺便弄点儿吃的，一路飞行，为兄我甚为疲惫！” 一行人随后缓缓而行，卓千泽则和陆子铭勾肩搭臂嘻嘻哈哈，于前引路。 绚烂日光衬着妖娆桃花，真叫人心旷神怡。 正是年少无畏，莫负光阴。 窥梦 第二十八章窥梦 因陆氏和玥氏两大家族私交甚笃，卓千泽、玥无暇与陆氏小辈们也不陌生。 拜见陆氏家主陆离后，卓千泽、玥无暇都安置在陆子铭居所。“表妹”玥泽则跟陆瑶住在一处。 桃源四周皆被桃林环绕，故而桃花淡香时刻弥漫在空气当中，卓千泽甚是喜爱，特别是夜阑人静，对月独饮上一坛桃花酿，真是惬意非常。 他侧卧在一株桃树下，一口接一口畅饮着。 可惜玥无暇早早睡了，不然和他对酌一番，就更妙了。 赏了月，品完酒，卓千泽也心满意足地回房休息。 临近黎明，那只名为红颜的猪像是嗅到了什么，悄悄潜入玥无暇的卧房中...... 第二日卯时刚过，天色微亮，陆子铭一睁眼，就瞧见红颜蹲坐在自己床塌前，拱着个泡泡。陆瑶怕红颜乱吞梦境，勒令它夜间不许靠近她的居所，是以红颜每次都往他这儿跑。 “胆子不小啊……”陆子铭一把抢过锁住梦境的泡泡，拿在手心把玩。“......又吞了谁的梦境？不会是卓千泽的吧！” 想想千泽兄的梦，陆子铭还是颇有兴趣想知道的。那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一个人，做的梦理当也是古灵精怪的。 不若，就看一看吧！ 托起锁梦球，口中默念解梦术口诀，将梦境自泡泡中引出，完全展现在眼前。 曲径通幽处，株株桃花皆开的艳。 自带仙气、一尘不染的玥无暇折了支桃花，嘴角儿勾出一个淡淡的笑，信步走回月影轩...... 陆子铭有些意外，小兽吞噬而来的梦境中，第一个出现的必是这梦的主人。 原来，这梦是玥无暇的！ 想想一个眼神就能冻死人，仙门中赫赫有名的皓月君，陆子铭打了个冷颤。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偷窥了他的梦，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但，玥无暇......折桃花枝.......好想知道他梦到了什么？更别提皓月君还笑的那么好看！谁不知道玥无暇永远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世人哪见过含笑的玥无暇？ 不得不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陆子铭出门四处张望了下，随即悄悄关上门窗继续偷窥…… 塌上有一人，正合衣酣睡，瞧不清脸孔。玥无暇刻意放轻了脚步，在铜镜前解下头顶玉冠，将高高束起的长发披散开来，垂在肩侧。 衣冠不整，清冷全无的仙门名士，走到床塌边，将桃花枝放在熟睡人枕畔，自己也坐在塌边，静望那人的睡颜。 陆子铭闭上眼，揉了揉，再睁开。仔仔细细地瞧着床上那男子熟悉的眉眼。 卓千泽？ 卓千泽！ 他们已经要好到同榻而眠了吗？可无暇师兄看着卓千泽的眼神，分明是有藏不住的深情......陆子铭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绝对是他看错了，玥无暇不可能会爱慕卓千泽，他可是多少女修朝思暮想，只可仰望之人。更别提自家姐姐，早已非君不嫁了！ 然而，就在陆子铭自我说服的当儿，梦境中的玥无暇弯一弯嘴角儿，俯下身子，将唇印在了沉睡中卓千泽的额头上，随后渐渐下滑至鼻尖、最后中停留在了他的嘴角儿上。 玥无暇吻的轻柔、专注，不存半点杂念，眼眸中的墨意渐浓，眼底之内再无他物。满心满眼只装着一个他。天地万物早以隔绝在外。 唇齿厮磨间，卓千泽悠悠转醒，朦胧间带着浓软的鼻音微笑着叫了一声二哥哥，双手环抱住玥无暇的脖颈，追逐着他的唇，回亲上去...... 陆子铭整张脸涨得通红，跌坐在地上。嘴巴张成圆形，能塞下粒鸡蛋。红颜也似懂非懂地趴在一旁歪着头，瞧着俩个纠缠不清的身影。 “蠢猪！你吃谁的梦境不好？这要是让玥无暇知道了，难保不把我大卸八块......” 这头陆子铭还在胡思乱想，那头房门已被撞开。 玥无暇，提着剑锋出鞘的长空闯了进来。无须多言，朝着上方的梦境挥出一剑，叫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登时消散无踪。 皓月君玥无暇直接将长空架在了陆子铭的脖子上。 “无暇师兄，饶命饶命！”陆子铭登时惊出身冷汗，瞧玥无暇眸子中闪现的杀意，这一刻陆子铭真的觉得玥无暇会杀了自己。 “你看到了什么？”玥无暇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环绕全身的怒气中似乎还夹杂着羞恼。 被窥探了深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玥无暇杀心以起。 “那个......梦境里难免有些不实之处。”陆子铭坐在地上暗自叫苦，他身体后倾，努力将脖颈远离剑锋。“子铭相信无暇师兄你对千泽就是同门师兄的兄弟情。别的什么一丁点儿都没有。” “不是同门之谊。” “......”陆子铭。 “我心悦千泽，我喜欢他！”玥无暇收敛起所有情绪，坚定地说。 陆子铭觉得自己今天是没活路了，连难以启齿的心绪都没有一丁点儿遮掩，坦荡荡摆在自己眼前，那不就是让他死个明白吗？ 果然，话音刚落，长空便全力出击。 “千泽兄！！”陆子铭大喊一声。 玥无暇手中的长空顿了一顿，最后还是停在半空。 “无暇师兄，要是千泽知道你杀了我，想想他得多伤心？我可算是喝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挚交好友，难道你舍得让他心疼、为难？” “......”玥无暇抽了抽嘴角儿，心头因陆子铭的话有了几分计较，最后还是将长空撤回几分。 陆子铭长长地呼出了口气。 小命终是保住了！ “我要怎样相信你不会将今日所见、所闻泄漏半句？” “......”陆子铭愕然了片刻，随即举起三指，对天、对心、对地。“我陆子铭今日对天发誓，如若将今日所见、所闻泄漏半句，定叫我粉身碎骨，魂魄不归！” 玥无暇这才冷冷地将长空收回剑鞘，又成了那个不是人间烟火，自带光环的皓月君。 “记住你的话！”言罢，玥无暇飘然而去。临行前朝那缩在一旁的红颜踢了一脚，换来它一声哀嚎。 陆子铭苦着张脸，抱着红颜瑟瑟发抖。 他真是太难了...... ※※※※※※※※※※※※※※※※※※※※ 这章我很 冷落 第二十九章冷落 早膳时辰刚过，陆子铭不情不愿地去找卓千泽。 想起跟卓千泽寸步不离的玥无暇，陆子铭头皮还是一阵阵发麻。不敢直视，无法面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玥无暇并没出现，挂在树枝上荡秋千的赫然是一身白衫的公子哥儿卓千泽。 隐去了故作老成的姿态，在空中摇摆不定的他，绽放着最爽朗的笑容，洁白的抹额在身后飘荡，衣襟也随之飞舞，令他整个人绽放出了别样的夺目光彩。眼波流转间，格外动人！ 怪不得...... 陆子铭似乎有些懂了，为何玥无暇会喜欢卓千泽。 纯粹、清澈、干净的笑容，确实世间少有，不可多得。 “卓千泽！别笑了！”陆子铭越发瞧不得了。自己的好兄弟和姐姐抢男人，这都是什么事儿呀？“荡个秋千，你傻笑什么？” 特别自己还有苦说不出！ “铭弟，你瞧我这个秋千做的不赖吧，改日叫陆瑶姐也来荡荡，还真是别有一番趣味！”卓千泽自秋千上一跃而下，到没瞧出陆子铭的异常之处。 闻言，陆子铭的脸又黑了几分。 还敢提陆瑶？也不怕她拿剑一把捅了你？敢跟母老虎抢男人！ “玥泽，秋千挺结实，你可以来坐一坐！”卓千泽朝靠在树下吃喝的姑娘说道。 陆子铭这才瞧见，卓千泽的美人表妹也在。 “玥姑娘！”他上前施礼，美人当前，自不可失了礼数。 然而玥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也不答话也不回礼，直接把他当成空气，继续往嘴里送点心，一口桃花酥、一口桃花酿。 “......”陆子铭略微尴尬。 “见笑见笑，这丫头就是见吃的没命，我这不是特地给她包些个你家厨子的拿手小点，也叫她知道知道何为人间美食。” 卓千泽连忙拉过陆子铭，巧妙地用身体遮住玥泽。 自己栽种出来的七彩炫兰，如此丢人，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他可不想让陆子铭瞧见玥泽脚下，隐于草丛中，早已空空如也的六个食篮。 “咱们去钓鱼去？” “玥无暇师兄呢？怎么不和我们同去？”陆子铭狐疑地试探，想从卓千泽神色中窥探些许端倪。 他们是否心意相通？彼此喜欢？ “无暇呀？他和陆瑶姐姐一同出游去了！”卓千泽嬉笑着朝陆子铭眨了眨暧昧的眼。“你看，说不定过不了多久，鼎鼎大名的皓月君就成你姐夫了！” “我姐姐......和玥无暇......两人单独出游去了？” “对呀，早膳才刚用完，陆瑶姐就把二师兄抓去了。”卓千泽道。 “玥无暇跟她去了？没言辞拒绝？”陆子铭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 “无暇师兄答应的不见勉强，应当是乐意的。” “你没阻止？” “铭弟，你这话就奇怪了！”卓千泽被问的也是一头雾水。“我为何要阻止？” 天要下雨，师兄要约会姑娘，这事儿是能阻止的吗？ 陆子铭嘴巴一张一合，半天没说出句话来。 他可算是明白了！ 卓千泽对玥无暇压根儿没那个意思。玥无暇这头单恋，不敢表明爱意，转过头却跟陆瑶单独跑出去私会。 这都是些个什么事儿呀？ 推托身体不适，陆子铭向卓千泽告辞，准备喝点儿酒压压惊。好好寻思消化一下这个不能说的秘密。 约好要一同玩耍的小伙伴莫名其妙地放他鸽子，卓千泽除了甚感无奈之外也别无他法。一屁股坐在玥泽旁，抢了她最后一块酥入口，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竟觉得有些无趣。 二师兄怎么会突然对陆瑶热乎起来，上次见面还冷若冰霜，有多远躲多远，难道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个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卓千泽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卓千泽，你得罪无暇哥哥了？”玥泽掏出卓千泽送的手帕，优雅地擦拭着嘴角儿。“你们向来不是形影不离吗？今儿个怎么没看到他？” “我哪儿敢得罪他呀？你的无暇哥哥这是去会佳人去了！”卓千泽道。 会佳人？！ 玥泽从地上跳了起来，似是吃惊不小。“你说的那个俏佳人是谁？” “陆瑶姐呀，她可是立誓说过非玥无暇不嫁的。” “不行！我绝不答应！”玥泽掐着腰恨恨地道，将醋吃了个淋漓尽致。“无暇哥哥是我的！” 不是吧……她也心悦玥无暇？卓千泽简直受到了双重打击。 一个植物也懂得什么是喜欢了？ “不行，我得过去瞧瞧。”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默念咒语，顷刻后便自山中草木处探知了玥无暇、陆瑶的去处。 拖着不情不愿的卓千泽，林间小跑了一段，在一条溪涧旁，玥泽拉着卓千泽蹲在了草丛里。 不远处，一红一白两道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论起能与皓月君玥无暇同名的女修，陆瑶绝对是当之无愧。她虽长了玥无暇两岁，但陆瑶17岁那年金丹便大成，身姿容颜皆永世不变。 姿容艳丽，性子泼辣直爽，更难得的是她不光继承了陆家的御梦一脉，在同辈中，剑道也是少有可比。又因誓言非皓月君不嫁，而名满仙门。 卓千泽真心佩服！能坦坦荡荡仰慕一个人这么多年，真情不改。 “陆瑶姐从很早之前就喜欢玥无暇了......”卓千泽觉得有必要跟玥泽说明一下。“师傅和陆伯伯他们也乐见其成，应该早晚会在一起......” “不！是我先喜欢他的！在我还是一株七彩炫兰的时候，他第一次用灵力给我设下结界时，我就喜欢他了！”玥泽咬着下唇回过头看卓千泽，双眸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晶莹流转，却又倔强隐忍，不肯流下来。 “你真喜欢他啊……”卓千泽不太会安慰人，特别是安慰一个小姑娘。可为何自己的胸口也是闷闷的？像是压上块石头，透不过气来？ “所以，他绝不能喜欢别人！我现在就把那女的给剁了！” 说罢，立刻便要动手。卓千泽来不及细想，赶紧一把拉住她。 陆瑶法术了得，玥泽要是冲出去，还说不定是谁宰了谁呢！ “姑奶奶，陆瑶喜欢玥无暇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说不定无暇找她有事商讨呢？” 生拉硬拽，终是将玥泽拖走，卓千泽甚是无奈。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要给玥无暇收拾烂摊子了？ 两女争一男，正主在旁观 第三十章两女争一男，正主在旁观 玥泽当晚搬出陆瑶的桃花坞，说什么夺夫之仇不共戴天。陆瑶自打得知她对玥无暇的心思后，也是不甘示弱。 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二人每次碰面都免不了要唇枪舌战一番。身为主人的陆瑶还算收敛，不然恐怕真要刀剑相向了。 这便苦了卓千泽和陆子铭，夹在当中里外不是人。尤其是陆子铭，每每瞧见双女大战，所有的爆脾气都冲着卓千泽来，卓千泽越发莫名其妙了。 “她们争玥无暇，你打我做什么？”抱着被折扇敲到的手臂抱怨，卓千泽眉心紧簇，眼中尽是委屈，颇有些个撒娇的嫌疑。 之前还不觉得，自打出了窥梦一事，被玥无暇威胁后，陆子铭总会下意识地在卓千泽脸上瞧出些别样动人的风情。 “红颜祸水！真是红颜祸水！”他扶额连连。 “铭弟，切放宽心，她们总不至于把你这桃花源给拆了，玥泽还小，不过你姐姐是有分寸的！”卓千泽拍拍他肩，安慰道。 “不然你找玥无暇来劝劝？毕竟因他而起。” “不行！不行！不行！最近他老躲着我，不待见我。”卓千泽摇头又晃脑，很是无奈。 看！玥无暇不理他，玥泽忙着争宠，陆子铭也怪怪的。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哦？为何躲着你？”陆子铭明知故问。“觉得你跟个大姑娘似的太缠人？” “去去！一边儿玩去！”卓千泽懒得跟他理论，转身回房，准备好好睡上一觉，精力充沛后去给玥无暇赔个礼。 男子汉大丈夫，哄哄师兄什么的，理所应当。乃是他卓千泽近5年来的必修课业之一。 然而刚踏入房门，传声蚁应声而落在他掌心，团子君传回书信一封。 展信而阅，书信言明，他们前往桃花源途中偶遇村民求助，恐会耽搁几日。 无聊至极的卓千泽登时来了兴趣，寻思了一下，立刻留书一封交代了去向，御剑而去。 自灵力大涨之后，还没大显身手，要是能遇到些邪祟妖物，试练下剑法，也是极好的。 半月岭距离桃花源不远，御剑大约三、四个时辰左右，卓千泽飞抵信上所提的村落。 刚一进村，正碰到团子君等玥氏子弟。看样子似是正要离开。 “千泽，你怎么来了？几月不见个子倒是长了些！”团子君瞧见卓千泽道是很惊喜，照着他胸口就怼了一拳。 玥明知、玥楷辛也都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亲热的很。 卓千泽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他一向喜欢热闹，忍不了孤单。 “无暇师兄没跟你过来？”团子君有几分诧异，玥无暇和卓千泽向来是形影不离的。 “他还在桃花源陪陆瑶风花雪月，哪有空理我？”卓千泽道。“不说这个，快说说你们被何事耽搁了？可有遭遇到妖物？” “师傅传信，要我等在桃花源与你们汇合。收到消息后，我们便启程前往。昨日途径半月岭旁的村落，村民见我等乃是仙门中人，便提起半月岭的一些怪事。” “什么怪事？说来听听！” “这半月岭其实就是村落旁的一片树林，林中有一湾深不见底的湖水，无论圆月还是弦月，投射在湖面的月影永远只有一半，半月岭故此得名。而怪异之处便是，半月岭中从来都没有飞禽走兽，只有草木丛生......”团子君娓娓道来。 “没有飞禽走兽？那就是没有活物喽？” “不但如此，如有村民家中的鸡鸭鹅狗不甚走入半月岭，那必然失踪，连尸骨都找不到。” “附近有村民失踪？”卓千泽转而询问。 “那倒没有，咱们村里早有规矩，村民不可踏入半月岭半步。就是有外来客过路，也都要提点他们小心避过半月岭。”前来相送的村里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今日一早我们进入半月岭查探一番，果然不见飞禽走兽，只瞧见平静的湖水，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团子君道。“所以我们决定即刻启程，前往桃花源与你们汇合。” “对对！只是时常少了些鸡鸭而已，劳烦仙长们费心，真是惭愧了！”老者一脸朴实，诚恳致歉，旋即回头对身后众村民埋怨起来。“到底是谁？这么一丁点儿的小事也要跟仙门求助，丢了些鸡鸭，把篱笆加固些，小心看着，不就得了？” “老丈多虑了，林间不见生灵，的确事有蹊跷，我们留下来查探，也是应当！”玥明知、玥楷辛等人拱手告辞。 不得不说，在大师兄玥非尘的言传身教之下 ，玥氏子弟在礼仪、风范上，碾压其他仙门子弟何止一头。 一行十几人离开小村，正欲离去，卓千泽突然道。“你们先去桃花源，我再去半月岭瞧瞧！” 来都来了，自然不能就这样回去。 团子君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半月岭里虽然古怪，但确实没有什么危险，卓千泽要去看看想也无妨。“还是我跟你一同前去？” “不必了，我也就是随便走走，你们先行，我很快就赶上来。” 挥一挥手，目送他们御剑而去，卓千泽打听清楚进岭的路线，唤出长剑清闻，朝着半月岭中心的湖泊进发。 途中，苍天古树，苔藓藤蔓，几乎遮天蔽日。微风一吹，过膝高的野草沙沙直响，果真连蚂蚁都不见一只。 无阴气，也无半点儿怨灵气息，最是太平不过，除了古怪点儿之外，真真是并无不妥之处！ “早知道该把玥泽拉来，满地都是她的同类，应该比较好沟通，念个咒语也就知道蹊跷在何处了！”卓千泽拨开垂到头上的绿萝丝，自言自语道。 又前行了一段，眼前忽地豁然开朗起来。一湾湖水像一面大镜子一样镶嵌着，水面波澜不惊，柔柔地折射着天空中湛蓝的颜色。过膝的长草被绒绒翠绿的小草取代，草丛间长满各色小菊花，在风中摇曳着，将湖畔点缀成了一幅美好的画卷。 宛如仙境。 小鱼儿 第三十一章小鱼儿 卓千泽闭目深深吸了口气，那酝酿于空气中的韵香自呼入体内，游进四肢百骸，运行一周后再吐出，整个人都觉得舒畅了许多。 这哪儿是什么怪异之所在呀？分明就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无暇一定会喜欢！ 湖边信步慢移，晒晒暖暖的日光，微风拂面，吹着脑后抹额尾随风而动，甚是惬意。 可就在卓千泽想离去的当口。 却偶然发现......湖水，平静的湖面，似乎有些不妥。 按理说，风吹碧水，多少都会在水面上形成涟漪若干，而这一湾湖水水面之上没有一丁点儿动静。 捡起一块小石头，卓千泽用力执向湖心。石块应声入水，水面还是不见半点儿涟漪。 走近湖畔，伏身以双手手掌掬起些清澈湖水，触感温暖，和一般潭水无异。 将掌心水重新洒入湖中，水珠纷纷滴落，然而还是没有激起半点儿水花。 湖面平静，如同静止。 卓千泽开始想念玥无暇了，想念他的控水术。要是他在身边，随随便便把湖水一分为二，里面藏了什么秘密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玥无暇啊玥无暇，人人都道你是仙门典范，有没有人知道你重色轻友，罔顾同门之谊呢？”他抿着唇，眉毛微微皱起，对玥无暇不待见自己还是很介怀。“等回到空洞山，一定要好好跟大师兄说说你的恶行，最好让你面壁思过个十天八天！” 一边唠叨一边退去外袍只着内衫，卓千泽准备下水一探究竟。 自小戏水摸鱼，水性不在话下，他像条鱼一样在清澈的湖水中穿梭，几次深潜下水都探不到水底。 湖中除了几片漂浮着的树枝枯叶，果真无鱼无虾，寂静的有些可怕。 卓千泽试了几次下潜，还是看不清水底，游了一会儿，便上岸准备烘干衣物。 原本念个最简单的除尘决，就能解决的事，卓千泽偏偏喜欢亲力亲为。捡了些木柴，升起篝火，坐在火旁烤烤衣服什么的，颇有别样趣味。 就差条烤鱼和一壶美酒了！ 不过好在还有存货。卓千泽微微一笑，从储物戒中掏出几个肉包子。 自七彩炫兰幻化成了人，他总是习惯随身携带些吃食，以便随时堵住她那张招惹是非的嘴。反正放在储物戒中的食物能常保新鲜度，他就不知不觉存了一些。 衣衫半干，正咬着汁浓馅足的肉包的卓千泽突觉异样，一回头，不远处的花丛间有一张熟悉的小脸，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嘴巴大张，口水顺着嘴角儿直流...... “玥无暇？”卓千泽惊呼一声，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对不对不对……” 不是玥无暇，先不说玥无暇此刻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说从那人的身型来看，也就是个4、5岁的孩童，绝不会是二师兄。 可脸真是一模一样，活脱脱就是缩小版的玥二哥哥。 莫非是玥无暇的私生子？ 卓千泽一时间管不住自己的脑子，把任何可能统统想了一遍。 不过，真的好可爱啊......白净的脸蛋儿上有着圆嘟嘟的婴儿肥，目瞪口呆的夸张表情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在二师兄脸上见到的，更别提他垂涎地盯着他手上的包子流口水的样子。 真的好想揉揉他的脸蛋儿！！ 卓千泽朝他展开一个灿烂的笑，露出亮白的牙齿，十分讨喜。 “小家伙，是不是饿了？来，哥哥这里有好多大肉包子。”说着，朝他招招手。 男童迟疑了一下，还是没经得住食物的诱惑，试探着走近他。 “你住在附近吗？父母家人呢？”对着孩子，卓千泽说话都不自觉温柔了几分。“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男童仿佛被卓千泽的笑意感染，也跟着咧开嘴回以一笑。“我是小鱼儿，就住这里。” “小鱼儿？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真像，不过你可比他可爱的多。”瞧着小鱼儿稚气未脱的小脸点儿，他一个没忍住，伸手在他脸颊上捏了捏。 好软！好嫩！好可爱！ 要是玥无暇也能让他捏上一捏那有多好？ 小鱼儿似是不解他为何捏他的脸，笑容定住，随即咧开嘴哇哇直哭，哭声惊天动地。 这下可苦了卓千泽，他哪儿会哄孩子？道歉、扮鬼脸，最后还是灵机一动，往小鱼儿手里塞了个包子，才令他止住了哭啼。 缩小版的玥无暇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 “饿了？快吃吧！哥哥这里还有很多！”拍拍小鱼儿的头，将他拉坐到身边，卓千泽像是变魔术一般掏出了肉干、葡萄、整只烧鸭等等，放在他跟前。 小鱼儿长长的睫毛扑扑煽动了几下，双眸中冒出了闪闪的星光，深深吸了口气，眯上眼似是沉醉在食物的香气中。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舔着上唇，首先抓起了一个肉包子，直接......直接抛进了湖水里。 肉干、烧鸭、羊肉馅儿烧卖，一股脑儿全都丢进了身后的湖水里，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哪儿来的神力，直接扔到湖水的中心。 卓千泽太过吃惊，以至于直到小鱼儿将能吃的全都扔到水里后，才哇哇大叫起来。“你不是想要吃吗？干嘛都扔到水里？就算你不想吃也留给我呀，我还没来得及吃！” 扫了一眼地上，只剩下些葡萄、果子干、花生，肉类的半点儿未留。“浪费食物可不是乖孩子应该做的，小心你娘打你屁股！” “美人哥哥，我就是在吃啊。”他眨着大眼，歪着头，满脸无辜地对卓千泽道。“而且小鱼儿一点儿也没浪费。那些素食，我不喜，便留下来，动也未曾动过呢！” “啊？扔水里就是吃了？你这孩子莫不是病了？怎么开始冒胡话了？还有，叫哥哥，美人那两个字去掉！” 小鱼儿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乖巧地坐了一会儿就跟卓千泽告别，还约好下次见面后，飞快消失在林间。 御剑回桃花源的途中，卓千泽才回想起。半月岭了无人烟，附近村落又早有禁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那一名稚子是何故会出现在那里呢？ 小鱼儿的相貌和玥无暇又有什么关联？ ※※※※※※※※※※※※※※※※※※※※ 今日三更求收藏，评论，吼吼吼— 另类醋坛子 第三十二章另类醋坛子 回到桃花源时天色已晚，卓千泽迫不及待地想与玥无暇分享半月岭的所见所闻，顺便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亲人尚存于世，才生出一个小玥无暇来。 师傅说过，玥无暇是他收养的孤儿，无父无母，但也未必没有别的亲眷，要是能找到岂不是更妙！ “玥无暇，玥无暇，我跟你说......”兴冲冲踏进玥无暇房门，第一眼瞧见的却是跪坐在一旁，正大眼瞪小眼的陆瑶与玥泽 。二人似乎是僵持了好一阵子，明明面部表情都有些僵硬，偏偏谁都不肯示弱。 玥无暇坐在一旁抚琴，身姿端正，面容清冷，丝毫不被外物所影响。挥手间一拨琴弦，流畅悠扬的音律流转而出。瞧也没瞧他一眼。 卓千泽看看这头，又看看那头，突然觉得自己出现在这儿着实有点儿多余，便黯然退了出去。 恍然间，有些想念刚分别的小鱼儿，想念他那张熟悉的脸，小小的人儿，暖暖的笑，一本正经又茫然无知的样子。 夜色渐浓，一轮圆月隐约闪现在薄云之后，无目的地在桃花源里漫步着，并没有碰到陆子铭抑或是团子君他们，想来都已经安歇。 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孤寂感席卷而来。卓千泽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召唤出清闻，朝着半月岭的方向御剑而去。 这个时辰，小鱼儿肯定是回家了，不过那湾碧水清凉至极，对着月光，在水中戏戏水、沐浴一番也是极好的。 极速催动灵力，清闻飞地极快。夜色正浓，身侧亦无他人，无需注意仪态身姿，2个时辰便抵达半月岭湖畔。 本以为寂静的半月岭在夜间没有生灵，会顿显阴森，哪知道真正置身于其中，眼里心里仅存的只是对奇景的惊叹！ 一轮圆月悬挂在天幕正中，撒向大地无尽光辉。银色的月光投射在巨大的湖面上，就像是给湖水镀上了一层银纱。这层朦胧的银纱，不但披在湖面上，还随着起起伏伏的嫩草、小花，一直在林间延伸着，星星点点，渺无边际。 一眼望向湖心，果然如传言一般，湖面倒影着的月影只是半月。好似是哪个调皮又贪嘴的孩子要去了半个月亮。 好个半月岭！ “好......美！”他忍不住啧舌惊叹一番，却又不免想到玥无暇要是看到此番景象，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卓千泽呀，卓千泽！你还想他干吗？没有玥无暇你就活不了？还是痛痛快快戏水一番吧！” 一跃入水，像条鱼一样徜徉水中，时而上时而下，时而潜入水中，时而躺浮在水面，卓千泽快活极了。 手......双臂......整个身躯...... 正在漂浮中的卓千泽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正确的说，是他整个人在一瞬间麻木了。像是身体中的血液凝固，百感消失。 心下惊骇，卓千泽立刻默念咒语，想要催动灵力破水而出，然而自身的灵力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唤不出一丝一毫。 身体逐渐下沉......水底像是有什么在牵引着，将他缓缓吸去。 卓千泽无法呼吸，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也跟着昏暗起来。 想不到他卓千泽，今天要溺死在这里！可他还有好些个心事未了。阿爹、阿娘、大师兄、玥泽...... 还有玥无暇......会为他掉一滴眼泪吗？ 哎！好想知道！ 朦胧水影中，一个芊细的黑影，朝着他伸出了手，遥遥地游过来。卓千泽想要伸手去接，却始终不能挪动半分，只能任黑暗将自己席卷。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卓千泽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 胸口突然涌进了些新鲜的空气，四肢百骸因这突如其来的气息，恢复了些许感知。卓千泽头脑渐渐清明，嘴唇上紧贴着的那一片柔软，给他渡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是谁？是谁救了他？ 渐渐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渐渐感受到自己的脉动。一股暖意自腹部上涌，喷射而出。卓千泽涨红了脸，头一歪，猛地推开正用唇给自己渡气之人，哇哇吐了几口水。 整个腹腔翻江倒海，卓千泽无力地倒在草地上喘着长气 。 “卓千泽，你死没死呢？！”玥泽横眉立目，恶狠狠地一把抓起他胸口衣襟，轻轻推他半靠在礁石旁。“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种鬼地方，你是嫌活的太久了，想早点儿投胎？” 朦胧的影像越发清晰，秀美焦急的脸庞不断在自己眼前放大。 一滴折射着晶莹银光的水珠自她发际额间滚落，顺着鼻尖儿滴落，正掉在卓千泽胸口，渗入湿漉漉的内衫。 ......又像是渗入了心底...... 原来玥泽凶巴巴的样子是最可爱的！ 卓千泽勉强扯出了个笑容，颤抖着手帮她撩开眉间凌乱的碎发。 “就是不想活了，你也想先跟本尊知会一声，省得本尊特地赶来，费力下水救你。你知不知道，要是本尊晚来一柱香的功夫，你就死透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浮水功夫天下无人能及......” “好了好了好了！今天这事有蹊跷，绝对是湖水有问题。”卓千泽以手指抚摸上自己的唇瓣，突然起了戏弄之心。“而且这不正给你了一个调戏我的机会吗！” “什么？！！！！”玥泽用力拉着衣领，猛然间卓千泽的脸差点儿没撞上她的脸。“你再说一遍！” “不是吗？难道刚才不是你亲了我？还亲了好几次？”他的语调多了几分调笑。也许是月色正浓，也许是刚刚死里逃生心绪不定，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今日的玥泽与往日有些不同。 尤其是她眼中藏也藏不住的焦急......是了！她关心着他！真情实感！ 至少有一人还在意他，不是吗？ “不然再亲一下？”他含着笑意崛起嘴，闭上眼。等待着玥泽暴打他一顿。 然而，等来的却是冷冰冰的一声怒吼！ “你们在做什么！！！” 玥无暇怒目微张，似是气的不轻！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花心玥无暇 玥无暇怒目微张，似是气得不轻！ 玥无暇！是玥无暇！卓千泽眼睛亮了，笑着要起身。然而，玥无暇却像一阵疾风般刮过来，一把拉走了目瞪口呆的玥泽，并对着卓千泽横眉立目地喝道：“卓千泽！” “啊？” “你可知何为羞耻！”他怒目圆睁，声音冰冷而又低沉，抓住玥泽的手还有些微微的颤动，显然是气的不轻，动了真怒。 皎洁宁静的月光简直成了他自带的光晕，环绕在玥无暇周身，更让他看上去冰冷无情！像是自他血液中凝结出了寒冰，四周也跟着冷了几分。 这样的玥无暇是卓千泽从未见过的。 笑僵在脸上。卓千泽欲言又止。 不知羞耻？却是不知羞耻了！不过，就算他真亲了玥泽，玥无暇生的哪门子气呀！ 还是......他对玥泽也有意思？ 同时喜欢陆瑶、玥泽两个人？ 直到玥无暇拉着满脸羞涩的玥泽消失，卓千泽的脑中还是一团混乱。 说好的，不与他人碰触呢？ 他呸！ 他呸呸！！ 他呸呸呸呸呸！！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卓千泽突发起了高烧，全身上下肌肤滚烫，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团子君、陆子铭等人闻讯赶来，又是输灵力又是念净身咒，非但不见成效，反而导致卓千泽的肌肤越来越红，堪比水煮后的螃蟹。 最后到底是惊动了陆氏家主陆离。 “陆伯伯，我这是怎么了？哪儿哪儿都舒服得很。就是周身越来越热，输灵力施法术都不见效。”卓千泽盘腿坐在塌上，精神尚好，只是露在外的肌肤上泛着一层不正常的粉红。 陆离仔细端详片刻，摇摇头，脸色有些凝重。修仙之人最不易生病，即便是身体不适，输送些灵力即可。 而从卓千泽现状来看，肯定不是普通的病症。 “这位美人，恐怕是半夜跑到半月岭戏水去了吧！” 卓千泽这才注意到陆离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丹凤眼，剑眉，鼻峰如雕如刻，嘴角儿一直弯着笑意。他二十上下的年纪，一袭黑衫，束了个龙纹紫金腰带，手上拿了把折扇，正笑吟吟地对他说。 美人？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称呼他！ 卓千泽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记得有认识这样一位修士。 “小哥哥，你这样称呼是不是有点儿不妥啊？”他答道。“我是男人！” “有美人兮，只需惊鸿一瞥，便永记心间，又何分男女？”那男子摇着折扇来到床前“不过美人兄，你要是再不医治，恐怕你的盛世美颜就要开始溃烂了！啧啧，多可惜！” “什么？溃烂？”卓千泽惊得自塌上一跃而起。“兄台不是开玩笑吧！你可知要如何医治？” “简单，泡在净水中两个时辰便可！每一柱香需换水一次。” “......” 确实简单！ 卓千泽哀怨地趴在浴桶边叹息着。早就感觉半月岭的湖水有问题，没想到问题还不小。可为什么明明白天去水里游了一圈儿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呢？ “千泽，又一柱香了！” “哦，稍等。”他跨出浴桶，披了见外衫，转到屏风后，静候团子君来换水。 不得不说，有玥氏控水术在，沐浴什么的简直是太方便了。 肌肤间的热度终是散去几分，他赤身屈膝坐在蒲团上，用外衫将自己裹了一个密不透风。 “子君，还要多久？我整个人都要泡烂了！”他抿了抿嘴有些无聊地道。 “还有两柱香的光景，快了快了，我去去就来。” “好，有劳了！” 走出屏风，退去外衫，刚跨了一条腿进浴桶，一个黑影兀的出现在眼前，卓千泽一惊之下，脚没站稳，直接滑进浴桶之中，溅出一地水花。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摇着纸扇的翩翩公子，一袭黑衣啧啧赞叹着，站在卓千泽面前，视净房如入无人之境。 “你怎么来了？还专挑这种尴尬的场面？公子高姓大名，何家子弟呀？”吐了口水，将遮住眼睛的发丝自中间拨开，卓千泽除了吓一跳之外也不是很慌张。 都是男人！ 泡个澡也不太需要避讳！天底下也只有玥无暇这方面最拘谨。 “好问题！我乃灵奇岛长古煜，此次和家兄奉家父之令到访桃花源。” “幸会幸会！那还请长古兄先行一步，待我泡足了时辰，更衣之后再去拜访如何？”卓千泽嘿嘿一笑道。 长古煜相貌英俊不凡，身型颀长，举手投足间总会流露出几分书卷气息，每每笑脸迎人，初见叫人不免心生出些许好感。 他到不介意再交个朋友，只是现下真不是攀谈的好时机。 “美人兄就不想知道半月岭湖水的秘密？”长古煜挑了挑眉，嘴角儿弯得更甚。 “......那你说来听听。” 还真是清楚他卓千泽想听的是什么。卓千泽趴在浴桶边，只露出两只胳膊，洁白的抹额尾浮在水面上。一点儿也没沾湿。 长古煜啧啧叹奇。“美人兄的这条抹额可很有灵性啊。” “让你说半月岭呢，说什么抹额啊！” “好好......”他拉来张八仙椅，正对着卓千泽坐了下来。配着折扇，还颇有点儿说书先生的意思。“说起半月岭的秘密，大概世间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也是偶然在家族收录的典籍里看到的。” “半月岭林间从不见飞鸟走兽，是因为岭间的那一湾湖水！ “湖水有何不妥之处？”卓千泽也察觉到湖水大有问题，像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会抽取生机，将人在水中化掉一般。 “古集中有云，半月岭静湖，白昼如常，夜亡洋！” “此话怎讲？”卓千泽一手托着尚闪着水珠的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以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木桶，发出哒哒的声音。 美貌祸人而不自知！ 长古煜眉心急簇了下，不动声色地又开了口。“那湖水在白日里只不过是普通的湖泊，但只要到了夜间，湖水会在月亮高挂之时起一些变化......” “异变的湖水会吃人？！！” “不！是吞噬一切有肉身躯体的生命，所以，在半月岭附近才不见任何走兽。” “原来如此！”回想起村民的话，卓千泽这才知道，为何走失的鸡鸭猪狗都去了哪里！ 八成是天黑后去湖边饮水，结果反被湖水给吃了！真邪门！还只吃肉，不食菜！ 想必玥泽能夜间在水里救下自己，是她真身本乃是株植物的缘故！ ※※※※※※※※※※※※※※※※※※※※ 抱歉，和上一章粘错了，改正了一下。 仙门绯闻 第三十四章仙门绯闻 想必玥泽能夜晚在水中救下自己，乃是她真身是株植物的缘故！ 太素，被湖水嫌弃了！ “还有呢？”他又问道。 “没了。”长古煜道。 “没了？” “确实没了。古籍到这页撕毁了，书中记载的内容自然也不得而知！” “这样的话......”卓千泽挑了段飘在水中的抹额尾，绕在指尖卷着圈圈，每当他思索、冥想之时最喜做此事。 “千泽，时辰到了。”团子君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皓月君玥无暇。“呃……长古二公子？” 团子君微微怔了一下，不理解自己刚跑了趟茅厕的功夫，净房里怎么就多出个大活人来？还是陆子铭口中的不想提起之人。 灵奇岛的人也真是奇怪，明明不被待见，连仙门中桃花源家主陆离都对他们十分冷漠，还故作不知地呆在桃花源不走。 “长古二公子怎会在此处？”团子君道。 “本公子对美人兄一见倾心，更难得撞见美人出浴，特意过来倾诉下衷肠。” 铮的一声响，长空出鞘，玥无暇一剑抵在长古煜的胸口。“你说什么？” 玥无暇神情冷峻，双眸含威，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淡淡地问道。 “呵呵，开个玩笑罢了！不必动刀动枪吧！”长古煜似是对玥无暇颇有些忌惮。“皓月君着实冷若冰霜，果然名不虚传！” 他起身朝泡在浴桶里的卓千泽拱了拱手。“告辞，美人兄！” 挥挥手，来的潇洒，走的利落。 这人......有点儿意思。卓千泽觉得接下来在桃花源的日子又找到人厮混了！ 正自得意，卓千泽兀地瞧见玥无暇正扫过来的目光，不自觉将双臂自浴桶边缩回水中，脖子以下部位往水中沉了沉，只露出小半张脸。 如墨染的黑发在水中四散荡漾，雾气朦胧的明眸、殷红亮泽的双唇，疑惑又些许委屈的神色......玥无暇的眉头锁得更紧。 想起昨夜在半月岭的一幕，想起适才他和长古煜谈笑风生的快意，玥无暇胸口似是压了块大石头，透不过气来。 偏偏又有口难言，万般心绪纠结，最终只化为一句，你好自为知！ 待他离去，卓千泽才松了口气。 团子君瞧瞧玥无暇背影，又瞧瞧卓千泽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此事一言难尽，等我改日与你细细道来。” 总不能说他调戏了玥无暇喜欢的女子，被他撞个正着了吧…… 丢人丢大了！ 这夜，陆子铭抱着红颜迫于无奈坐在玥无暇对面与他对饮。能和鼎鼎大名的皓月君对饮，说出去也算是顶顶有面子的事。然而，玥无暇一句话不讲，只是连续不断地和他举杯豪饮，整整饮光了三坛烈酒。 醉倒前一刻，陆子铭反而明了了。估计是情路坎坷，小哥哥黯然伤神了！ 再说卓千泽，泡足了时辰，拉着团子君神秘兮兮，躲进桃花林。 “有话直说便好，何必鬼鬼祟祟的？”几个月不见，团子君发现卓千泽似乎多了好些秘密。 “不瞒你说，我最近碰到个难题，这不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你帮我好好参详一番么。”他拉着团子君席地而坐，自小一同长大，虽不像和玥无暇是时时刻刻伴在一起，但彼此之间也是无话不说的。再加上团子君月前刚与同门小师妹订了亲，于情之一字上定然更有体会心得。 问他准没错！ “莫不是喜欢上哪家姑娘了？”对卓千泽实在是太过熟悉，乃至于，他脸色稍稍变的古怪，团子君就能猜得出几分缘由。“......还和玥师兄有关？” “团子兄果然知我甚深！”卓千泽大喜，觉得近日来困扰在心头的诸多疑惑，定能解开。“这事还要从我一个表妹说起......” 卓千泽声情并茂地诉说着往日玥无暇袒护玥泽的种种，又说道昨日玥无暇撞见玥泽嘴对嘴渡气救他时的醋意大发，说起他的暴怒后脱口而出的“不知羞耻”四个大字。 卓千泽越说声音越低沉，颇有点儿腼腆的味道。 团子君暗自大乐，好似挖到了个天大的秘密。 “你是说，玥无暇喜欢你表妹玥泽？还百般献殷勤？” 一幅不太和谐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团子君还真想象不出玥无暇百般献殷勤时，是何模样。 忍不住抖了抖，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没错！”卓千泽点头如捣蒜。 “那瞧见你表妹和他在一起，你有啥想法？或者你的心里会不会觉得有些异样？” “心情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哪儿哪儿都怪怪的，就是不想瞧见他们拉拉扯扯，并肩一起。” 团子君用手捂住了嘴巴 ，略有些吃惊。 都拉拉扯扯上了？看不出玥无暇如此豪放...... “呃……呃呃，看他二人一起，你就觉得心里酸酸涩涩，茶饭不思，甚至觉得孤独、寂寞、冷？”团子君清了清嗓子，继续分析道。“而且无法面对玥无暇，不敢和他对视......” “嗯……”他想了想点点头。“嗯嗯！” “是不是自从你那表妹出现后，你和玥无暇就疏远了许多？也无法像之前那般与他撒泼撒赖了？”团子君继续道。 “没错，就是这样！”卓千泽打了个响指，团子君分析的头头是道，不正是他此刻心情的写照吗？ “恭喜，千泽！你绝对是喜欢上你那个表妹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喜爱，为她你连你玥二哥哥都看不顺眼，这就是世人口中所说的真爱！” “我喜欢......玥泽？” “确凿无疑！” “所以才看玥无暇碍眼？”卓千泽道。 “那叫嫉妒亦或是妒火中烧。玥无暇定然是察觉到你的心思，才刻意疏远你。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他是恼了你了！” 怎么想怎么合理，卓千泽反问道。“那该怎么办？” “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了，到底在你心中是你二哥哥份量重，还是你表妹份量重？选玥无暇，则天天看他们成双成对。选你表妹......当然，如果你抢得过皓月君，说不定他也会成全你们！” 闻言，卓千泽一宿没睡...... ※※※※※※※※※※※※※※※※※※※※ 卓千泽也是挺二的，他觉得他恋爱了，不过对象搞错了。 情敌 第三十五章情敌 卓千泽一宿没睡...... 隔日两个眼眶发黑，满脸菜色，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但......还是不知如何取舍。 卓千泽随手折下枝桃花，边行边摘花朵，口中念念有词。 “玥无暇、玥泽、玥无暇、玥泽......玥泽？” 旋即将秃枝扔掉，又伸手在桃树上折了一枝。 “玥泽、玥无暇、玥泽......玥泽？？” “大早上就辣手摧花？”玥明知从背后一把揪住卓千泽的抹额，用力一拉。 卓千泽毫无防备之下，踉跄向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玥明知！！！！”他一跃而起，双臂勒住玥明知的脖子拳打脚踢了一顿。 果然，嬉闹、拳脚相向，才是兄弟间的问候方式。 桃花源陆氏家规之一，早膳需按辈分分殿用膳。是以陆瑶、陆子铭、玥无暇、玥泽、等人齐聚偏殿。 卓千泽、团子君、玥明知来时，其他陆氏子弟两两入坐。只有靠近窗棂旁的食案并排坐着三个人，陆瑶坐在左侧，玥泽坐在右侧，将玥无暇夹在当中。 对面，陆子铭一人孤零零独坐，一副尚未醒酒的模样。 “铭弟最近酒瘾犯的不小啊，频频饮酒还不叫上为兄，你这样未免太有失妥当吧！”卓千泽靠着陆子铭坐下，详装不在意地扫了对面一眼。 那头，玥无暇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将案上汤食小口饮用，分坐在侧的玥泽陆瑶也都极其斯文地小口用膳，不时隔空对视，以眼神杀死对方。 陆子铭自刚才一直瞧着对面女人间的明争暗斗，不禁翻了个白眼，感叹她们实在是太傻太天真！ 自以为情敌就在眼前，其实连正主是谁都没搞清楚…… “你以为我想饮酒？还不是被拉去坐陪！”陆子铭对卓千泽抱怨道。 这都是因为谁呀！ “谁拉你坐陪？” “不想说！”咬了口肉馅包子，陆子铭不再理他，埋头苦吃。 卓千泽在陆子铭这儿碰了个钉子，也不在意。端起汤羹，视线又不受控制瞟向对面。 玥泽正笑眯眯地望着玥无暇的侧颜，时不时在他耳边低喃着什么，温柔的几乎能掐出水来。 怎么对上自己就成了女霸王？ 他抿嘴儿品了口汤，一抬头正对上玥无暇。 他在看他！ 汤汁直接喷射而出，飞溅得到处都是。 这厢，卓千泽以手掩嘴，干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那厢，玥无暇夹起个肉包，送到玥泽的食碟里。 陆子铭怔住了！ 卓千泽怔住了！ 一干了解皓月君为人的少年也怔住了！暧昧的眼神在玥无暇和玥泽身上扫来扫去。 想不到皓月君和这个表妹才是一对儿。陆瑶苦追这么多年，他何时让她碰触过衣角儿？ 玥泽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令皓月君主动示好！！ 恐怕，好事将近也！ 陆瑶脸色更加难看，强忍着没当场掀桌子，瞪了眼玥泽，拂袖而去。 玥无暇挑起惊涛骇浪，自己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依旧端坐如松，墨染的眸子依旧淡淡地望着卓千泽。 不言、不语、不问、不说。 心头传来些许轻微的刺痛，像是细针轻刺，一下又一下。 卓千泽皱了皱眉。心下有了决断。 早膳用罢，邻近镇上传来异动，尊师命下山历练的团子君等人匆匆赶往。临行前交代卓千泽可以先一步回山，遭到他的严词拒绝。 开玩笑，他还没搞清楚小鱼儿和半月岭有什么关联，怎能轻易离开？ 团子君无奈，只得将归期定为5日之后，并托玥无暇修书一封向玥忧隐禀明原委。 送走团子君，卓千泽悄悄溜出桃花源，半路被长古煜撞个正着，寒暄两句后，卓千泽借故告辞，御剑前往桃花源，半路上还买了些肉丸、烤鸡、东坡肉。 湖水甚为古怪。卓千泽也不敢再靠近，远远找了棵矮树。卧在树枝上静待小鱼儿。 他若与这半月岭有关，必然马上能察觉自己的气息，前来相见，想来也不会等得太久。 果然，不过半盏茶的光景，卓千泽腰上一沉，小玥无暇凭空出现在眼前，正骑在他的腰间，双手拄在他胸口上，顽皮地朝他吐舌头。 “重！快下来！”他故意板着张脸，严肃地道。 “不要！”小鱼儿非但不怕，反而笑得越发灿烂，整个人趴在他胸口上，不肯起来。 那双同是墨染的眼眸，叫卓千泽心下一软。想起了永远不会露出此种神情的玥无暇。 原本要推开他的手，转而环抱住小鱼儿，在背上拍了拍。 “乖！哥哥给你带了肉丸，想吃吗？” 怀中的小人儿立刻点头如捣蒜。双眸闪闪发光，满脸垂涎。 真是只小馋猫！ 抱着小鱼儿行至湖畔，白日间，静湖依旧静宁如初，湖面如镜，不兴波澜。 拿出诸多吃食，递给小鱼儿，果然见他如上次一般将东坡肉等物丢进湖心，然后一脸满足地拍拍肚子。 “小鱼儿，为何你要把吃的扔到湖里？”卓千泽详装不解，仔细留意着他的反应。 “不然呢？要怎么吃？”小鱼儿回答的相当自然，仿佛如此用餐乃是最正常不过。 “放嘴巴里吃，就像这样。”卓千泽扔进嘴巴几颗红枣，大嚼出声。 “湖水就是我的嘴巴呀！”小鱼儿眨眨眼，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哦……正确的说这里才是我的嘴巴......” 只见他蹦蹦跳跳地捡起一根树枝，绕着湖边画了一条长长的曲线。“从这里到那里......靠近水边的这一圈才是我的嘴巴。静湖其实只是我的口水！” “......”卓千泽手里的红枣掉了一地。 他看看小鱼儿，又看看不着边际的静湖。 “你说，这么大的一片湖泊都是你的口水？河岸是你的嘴巴？” “嗯！” “......” “小哥哥，小鱼儿是一条鱼哦，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烈焰沉鱼。”他蹦回卓千泽身边，抱着他的腰摇来摆去。 “我是一条好大好大的鱼，真身镶嵌在半月岭地心里，只有嘴巴张开露在地面，是不是很嚣张啊？”小鱼儿吐了吐舌头，期待的眼神似是在等着卓千泽夸赞。 烈焰沉鱼 第三十六章烈焰沉鱼 “你是说......你是一条很大很大的鱼？”卓千泽诧异地道。“还是在地底下？” “没错。”小鱼儿道。“白天我可以随意化成人形，在半月岭的范围内走动。夜里，神识需要归回本体修养。所以小哥哥想要见小鱼儿，一定要白天来哦。” “那要是这半月岭在夜间发生异动你可知晓？” 小鱼儿摇摇头。“夜间的事我当然不知，因为我在沉睡。可这里除了小哥哥之外，我从未见过其他人，哪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卓千泽摸摸小鱼儿的头。看情形静湖之水在夜间食人，小鱼儿全不知情。 这样也好，他就是个心地开朗活泼的孩子。食人、生灵非他本意，更无需他为此事愧疚。 想通此处，卓千泽捏捏小鱼儿略带婴儿肥的脸蛋儿。 这一日，他们在半月岭里玩捉迷藏、你追我赶。孩童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回荡在山林之间。 玩累了，便翘脚躺在花丛中。卓千泽讲着空洞山以往发生的种种趣事，讲着白云城哪家店里的烧腊最为肥美，讲着桃花源里连绵十里的桃花美景。还讲着一只名为红颜的蠢猪...... 最后，说到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细沙、小蟹，以及那神秘的海中鲛人...... “小哥哥，大海很大吗？”小鱼儿道，一脸向往。 “嗯，那还用说？”卓千泽回答道。 “那，能装的下我这么大的一条鱼吗？”他指指静湖。 “当然，不但能装下，肯定还能在里头游来游去呢！”卓千泽明白，烈焰沉鱼本体应是极为庞大。不过想来跟大海相比应该还是远远不及的。 “小鱼儿好想去，想去看看小哥哥说的鲛人、小蟹，想在海里游来游去......”他先是开心地欢呼了一声，随后又转为满脸失落。“可是，我是永远走不出这半月岭的。” “为何？” “我本体嵌在地底，鱼尾也锁在地心，根本离不开这里。”小鱼儿嘟着嘴，满脸失望。 “......” 好可怜的孩子，自小孤零零一人，也没个玩伴。天天就对着些花草树木和静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种生活想想都觉得可怕。他却一个人过了这么久，最难得的还是始终保持着赤子之心。 “哥哥家里有间很大的藏书阁，里头的书五花八门，无奇不有，还有好些奇闻逸事，你等我回去仔细翻看翻看，肯定就能找出放你出来的办法。那样我就能带你一起去各地游玩，去大海里游泳，再吃尽天下美食！” “真的？小哥哥可以带我吃尽天下美食？还去大海里游泳？”小鱼儿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挑起小指在卓千泽眼前晃了晃。“那你和我拉拉勾！” “好，我卓千泽跟小鱼儿保证，一定要带你去海边玩耍！” 一大一小两只小指交叉在一起勾了勾，许下了最最虔诚的诺言。 而这诺言，最后成了卓千泽心上永远抹不去的痛...... 再三保证明日还会来看他，小鱼儿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紧抓住卓千泽衣襟的小手，眼睛通红，眼底蓄满了泪水。 “小哥哥，小鱼儿等你！” 一声小哥哥，叫得卓千泽的心都要化了，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带他离开半月岭的方法。 回到桃花源，卓千泽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邀玥泽出来表明心意。 手捧和小鱼儿一起摘的野花，卓千泽一边儿闻，一边儿寻思着该如何表达心意。 毕竟，自己的初吻可是给了她的。 不过好像也不算是初吻。 白云城假扮成新娘那回，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似是尚能感受到那人急促的呼吸、和颤抖的双唇...... 罢了罢了！卓千泽，你可莫要再胡思乱想下去！ 人都不知道是哪个！算哪门子的初吻？ 反复重复数遍，那颗悸动不已的心才渐渐恢复如常。 玥泽来到约定地点，瞧见的便是双颊微红，神色恍惚的卓千泽。一会儿凝眉，一会儿咬唇。一会儿又咬牙切齿，目光恨恨且带着几分缠绵，不得不说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丰富。 “卓千泽，卓千泽！”她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摇了摇。“傻了？” “呵呵呵......玥泽。”心上人出现，卓千泽难免想起半月岭渡气时的旖旎情景，连忙把花束献上，以掩饰自己的几分腼腆，些许羞涩。 玥泽接过花束，随手扔到一旁。 “拿来！”她双手朝他摊开。 “......” “拿来呀！”见他一动不动。玥泽直接在卓千泽腰间上下其手起来。 “你干什么呢？别乱摸！”卓千泽哪经过这阵仗？慌乱中连忙推开她，下意识抱住前胸，退后一步。“矜持矜持！” “本尊明明闻到烤鸡的香味，还不给速速献上来？”玥泽也不恼，只是眯着眼盯着他道。“这几日本尊为了在无暇哥哥面前展现端庄贤淑的风范，少吃了多少山珍海味，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当，当然要胡吃海喝一番！” “......”卓千泽无语。 “好歹本尊在半月岭救下你一条小命，速速拿美食来报！” 卓千泽酝酿半天的情话，统统被塞回了肚子里，一句也说不出来。认命地呼了口气，掏出储物戒中剩下的素食杂果，递到女大王眼前。 “烤鸡呢？肉呢？”玥泽不满道。 “就这些，爱吃不吃！”他翻了个白眼，觉得还是投食小鱼儿快乐多了。 自己怎么就偏偏喜欢上这么个家伙？ 眼光未免太奇怪了些。 如疾风过境，玥泽将一干小食席卷了个干净，还余意未尽地舔着双唇。 卓千泽默默地收拾干净一地果壳，真想掉头就跑。可想起玥无暇，想到他和玥泽相拥相抱的画面，还是硬着头皮，咬咬牙，握紧拳头，试探着开了口。 “玥泽，其实......我......我喜欢你！嗯，挺喜欢的！” “......”玥泽双眸不可置信地瞪大。在卓千泽含情脉脉地注视下。 “嗝......” 打了个嗝。 “......”卓千泽。 “......”玥泽。 场面一度极其尴尬！ 玥无暇醉酒 第三十七章玥无暇醉酒 “......”卓千泽。 “......”玥泽。 场面一度极其尴尬！ 玥泽清了清嗓子，有些为难却不意外。“卓千泽，你知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吧……你儿时在碧潭水畔脱光衣服，洗澡、摸鱼的样子本尊都历历在目……” 卓千泽越听越不对劲儿，什么叫在她面前脱光洗澡？还历历在目？ 突觉下半身凉飕飕的，卓千泽低头扫了眼腰际。见衣衫整齐，这才放心。 “虽说本尊羞花闭月，天人之姿，但凡是世间男子，无一不倾心折服。怎奈本尊把你当成兄弟、伙伴、侍从、美食提供者，却无半分男女之情。这世上也只有无暇哥哥乃是我心之所向！”玥泽说的坦荡荡，没有一分小女儿的娇羞之态。反倒是卓千泽越听越扭捏纠结起来。 都是一起长大的，为何玥无暇就心之所向，而他就是个侍从、美食的提供者？ “玥无暇好在哪里？” “他呀……”说起心上人，玥泽马上一脸痴迷，翻脸比翻书还快。“他自小就清冷独特，气质脱俗。即便被你拉着胡闹，也会温文尔雅地端坐在侧，从不喜形于色。” 她顿了顿，接着说。 “无暇哥哥灵力淳厚，从他为我设下的结界中就能透过灵力感知他纯净不染尘埃的心性。这样的一个人，要是能喜欢上谁，那定会是一辈子都喜欢的。” 卓千泽暗自点点头，这点倒是有几分赞同。就玥无暇那一条路走到黑的执拗性子，喜欢上了谁，还真是甩都甩不掉，赶都赶不走！ 不过，玥无暇会说情话吗？不太可能吧！莫非是个行动派...... “所以，你还是去喜欢别人吧！然而，世间再也无如本尊一般独特的女子，这是你的不幸......” 玥泽一直喋喋不休，打断了卓千泽的胡思乱想。 他捡起花束，自怀中掏出一把瓜子，塞到她手里，堵住玥泽的嘴。 “你喜欢玥无暇是你的事，我追求你是我的事……算了，此事缓缓再提，我去找陆子铭了！” 被拒绝到也不觉如何难过，只是在玥泽心里玥无暇就这么好？好到无人可及？ 想要分开他们似是没那么容易！ 一想到这儿，心绪又焦躁不宁。算了！还是找铭弟喝一杯吧。 这夜，拎着几坛自镇上酒馆儿买回来的烈酒女儿红，卓千泽不约而至。 “铭弟，看看我给你......”一进门正瞧见陆子铭正和玥无暇对饮。 卓千泽千没想到，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玥无暇，更没想到他会和陆子铭喝酒。 他们两个何时如此要好的？ 有陆瑶，有玥泽，还有一个陆子铭，玥二哥哥倒是不寂寞！ “真巧呀，玥无暇。”卓千泽在陆子铭身边盘腿坐下。 “......”玥无暇。 几坛空了的桃花酿堆在案上，看样子他们已经喝了有一会儿了。 “千泽兄，你来的正是时候，快陪你二师兄喝上几杯！” 好好安慰下欲求不满的皓月君。 当然，这话，陆子铭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卓千泽也不客气，打开女儿红给玥无暇和陆子铭斟满。这酒劲儿可不是桃花酿所能比的。 三人对饮，你一杯我一杯，却无人说话，气氛怪异的很。 最后，还是卓千泽受不住，先开口。 “玥无暇，你到底对我有何不满？” “......”玥无暇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心飞快地跳了一下，最终还是未再言语，低头喝酒。 陆子铭心想，这是对卓千泽想说又不敢说了。 “你喜欢陆瑶姐还是玥泽？” 陆子铭一口酒喷射而出，连忙掏出锦帕捂住嘴巴。 哎呀呀呀呀！真想替玥无暇回答，他喜欢的是你！ 两个傻子！！ “就算都喜欢，也不必不理我吧。好，我是瞧玥泽有几分顺眼，不过咱们师兄弟公平竞争可好？”卓千泽举起酒盏先干为敬。“我还真看不得你们两个日日伴在一起。” “你要同我公平竞争？”玥无暇道。“还看不得我也玥泽伴在一起？” “没错！所以今日咱们就把话讲明，省得在你我心中总是有个疙瘩。” 卓千泽脸上自带的笑容消失不见，难得一次一本正经对玥无暇说话。“你要怎样？” 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陆子铭心道。这疙瘩怕是一时半会儿都理不清道不明，更别提解开。明明就是一团乱麻。再碰上两个死心眼儿的，只能越缠越乱。 “不想怎样。”玥无暇道。 “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卓千泽试探着邀约，真想带玥无暇去看看小鱼儿，瞧瞧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人儿。 “不去！” “玥无暇！！！” “好了好了，别吵了，简单点儿......”气氛越来越凝重，陆子铭赶紧给他们各自满上一杯。“今天看谁千杯不醉就听谁的，不就行了？” 于是乎，三人你一杯我一杯，拼起酒来。 卓千泽纵横酒桌多年，若是不想喝醉，办法还是极多的。他抬头饮酒时，以另一只手掌掩住玥无暇、陆子铭的视线，偷偷将女儿红倒进储物戒中。 就算不择手段，他也要把玥无暇灌醉。要是再能趁醉抓些他的把柄，就不怕他再视自己为无物了！ 最后一坛女儿红下肚，玥无暇这才醉倒，整个人伏在案上，脸颊泛起一层红润。陆子铭更不必再说，早就烂醉如泥。 卓千泽把他送回房中后，又折返而回。 夜色更浓，屋内烛光摇曳，马上便要燃尽。卓千泽找来新烛，将其重新点燃。 一转身，瞧见玥无暇已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几坛桃花酿再掺上好几坛女儿红，玥无暇不会这么快就醒酒了吧! “玥无暇，你酒醒了？”卓千泽试探着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来晃。 玥无暇也不去理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个镶嵌着蓝宝石的珠钗，踉跄着起身，插在了卓千泽的头上。 “玥无暇，你发什么酒疯？” 卓千泽满脸的莫名其妙。 那头，玥无暇又从储物玉瓶里幻出一套女子红色罗裙。不由分说就往卓千泽身上套。 “玥无暇！玥无暇！你别解我腰带，你别脱我衣服呀！”卓千泽的力气本就没玥无暇大，更别提醉酒的皓月君更加持了一股蛮力。 怕动用灵力伤了玥无暇，又怕被玥无暇扒光衣服，拉来扯去，卓千泽哭笑不得。 真是进也难来，退也难。 想不到啊想不到！仙门名士发起酒疯来，还真是不同凡响。 把柄 第三十八章把柄 想不到啊想不到！仙门名士发起酒疯来，还真是不同凡响。 上次一同饮酒，先醉倒不省人事的是他卓千泽。醒酒后还暗地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喜欢穿女子罗裙的癖好。然而，现在看来，若是玥无暇醉酒，强行扒掉自己的衣衫，给他换上女装，也不无可能啊！ 玥无暇又连番出手，将卓千泽外衫衣领拉开，继续撕扯他的内衫。 动作间，不免碰到敏感部位。卓千泽一个激灵，连忙抓住他的双手。 “玥无暇，你再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可要脑了！” “......”玥无暇歪了歪头，迷离的眸子似乎还在搞不清楚状况。 卓千泽心跳如鼓，强稳住越发急促的呼吸，推开玥无暇。 他和他，还从未曾如此接近过。 玥无暇跌坐在地，目光有几分呆滞，拿着手中的罗裙怔怔地翻翻看看、看看又翻翻...... 翻看了半响，他突然踉跄着起身，解开腰带，退下外衫...... “玥无暇，你......你......干什么？” 卓千泽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知是该夺门而出还是该先把他给打晕为妙。 “玥无暇呀玥无暇，你成何体统？师兄要是知道你这般模样，非罚你跪半个月祠堂不可！” 那头，玥无暇也不理他，将外衫退下后，终是停了手，没将自己衣衫尽褪。 卓千泽刚松了一口气，却又见他将红罗裙套在自己的身上。 一丝不苟地束紧腰带，也不知打哪儿摸出一把白玉梳子，将长发撩到左肩，缓缓梳妆。 如雕如刻的五官没有平日的清冷，不知为何在烛火的映衬下平添了几分柔情。墨染一般的眸子，透着醉意，透着迷离，又透着几分迷茫。 此刻的玥无暇眼中空无一物，仿若世间万物都跟他毫无相关。 手心一转，他将一只金凤钗反手插在了自己头上。 卓千泽站在一旁，静静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玥无暇，不知为何心情渐渐沉重。 他......为何会这样？为情所困？ 玥无暇坐了好一会儿后，突然站起身，在卓千泽面前转了一圈。“你瞧！” 裙摆飘逸舞动，甚为动人。而以男子之身穿女子之物，又多了些阳刚之气，少了些柔美，却不见突兀。 此刻的玥无暇，既俊朗非常，又清丽脱俗。 “我可美？”他问道。低沉的声线，少了几分寒意，磨平了些许棱角。 “......”卓千泽未答。 “你娶我可好？”玥无暇道。 “......” 卓千泽揉揉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娶......他？ 见卓千泽毫无反应，玥无暇拉拉他垂在肩上的抹额尾。“你娶我可好？玥无暇！二哥哥！” “我......我是玥无暇？”卓千泽指指自己，心下似乎有些明白了。“你以为我是你，然后想嫁给我？” “嗯！”玥无暇嘴角儿浅浅一弯，点点头。“你是玥无暇！就是你！” “那......你是谁？谁要嫁给玥无暇？？？？” “......”玥无暇摇摇头。 “乖！告诉我，谁要嫁给玥无暇？”卓千泽放低音量，想诱他说出那个名字。 他太好奇了！到底是哪家闺秀能得皓月君如此青睐。 “......”玥无暇还是摇头，不知想到什么，神色竟有些忧伤。 卓千泽心下一软，不忍再问，只得顺着他说道。“好好，娶你，就娶你。” “洞房！” “啊？” 卓千泽惊呼一声，被玥无暇按倒在地。“你......你要干什么？” 玥无暇用一只手抓住他的一双手腕，交叠于头顶，整个身体凌驾于卓千泽上方。一条腿挤进他的□□，胸口贴在他前胸，将其禁锢身下。卓千泽不敢动用灵力，力气也比不过他，被压制了个彻底。 玥无暇的脸缓缓压下去，越压越近，越压越近...... 他们从未如此接近，卓千泽像是能感觉到玥无暇扑通扑通，越来越快的心跳。 微微起伏颤动，像是有种莫名的魔力，引得他的心跳也跟着不住加快。 渐渐纷乱的气息交错在一起...... 那双墨染的眸子，眨都未曾眨过，直勾勾盯着卓千泽，用另外一只手轻轻触摸，描绘着他的五官轮廓。 剑眉、大眼、挺鼻、薄唇，以指腹缓缓轻触，一遍又一遍...... 经玥无暇碰触过的肌肤，似是有电流经过，卓千泽轻打了个哆嗦，全身上下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分成两股，分别朝着头部和小腹处涌去。 卓千泽脸登时涨得通红，下意识夹紧双腿已作掩饰。 这玥二哥哥也太会撩人了，实在是经受不住！ “真美......很喜欢！”玥无暇卧在他耳边低语。富有磁性的声音柔柔地穿透了卓千泽的耳膜，在脑中不断回响。 心，狂跳不止！！ 眼瞧着玥无暇的吻就要落下，卓千泽歪头避过。 身上一沉，玥无暇突失去支撑，压在卓千泽身上。 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昏睡过去。 “呼......终于醉透了！”卓千泽赶紧挣脱束缚，将玥无暇从自己身上推开。 静静平躺了好一会儿后，才抱起玥无暇，放入内屋里的床榻上。 拔珠钗、解下头上束冠，又给玥无暇盖好被子。卓千泽坐在床榻边，静静地望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 沉睡中的皓月君，少了丝仙气儿，看着不再高不可攀，倒似个邻家哥哥。 “玥无暇呀玥无暇！怪不得那么多女修爱慕于你。怪不得陆瑶姐和玥泽都心悦你，你要是说上句情话，恐怕这世上真无人能扛得住。”他自言自语道。“不过，今日我可算抓住你皓月君的把柄了！” 卓千泽邪魅一笑，计上心来。 何不趁此机会，逗逗玥二哥哥？想想都十分有趣！ 退去被玥无暇拉到七零八落的外衫，仅着内衫的卓千泽爬上床榻，钻进被子，和玥无暇并肩而眠。 许是今日太过刺激，辗转反侧许久，卓千泽才渐渐睡去。朦胧中，好似看到玥无暇起塌时的模样，只是云雾蒙蒙之中看不到他的表情。 是冷漠如霜？还是惊恐万状？ 卓千泽带着几分笑意缓缓入眠......午夜梦回，突有几分寒意，他朝着身侧的暖热无声无息靠了过去。 千泽羞烧锦被 第三十九章卓千泽羞烧锦被 卓千泽带着几分坏笑缓缓入眠......午夜梦回，突有几分寒意，便朝着身侧的暖热无声无息靠了过去。 这一夜睡得及不舒适，虽已入初夏，天气渐暖，但夜间尚且微凉。 卓千泽即怕冷又怕热，偏偏整晚都被沉睡中的玥无暇搂住，避也避不开，躲也躲不过，连叫也叫不醒。 这一夜他是被玥二哥哥的手脚绑了个结实，幸好除了手脚之外，皓月君尚算守礼，并未过份贴近。 卓千泽悔了，实是悔了。之前也不是未和玥无暇同塌而眠过。他不光仪态端方，连睡姿都是一动不动的。哪像现在如此缠人？ 暗下决心，以后醉酒的皓月君还是不要轻易招惹，小心为妙！ 一宿动弹不得，直到天色渐明，实在是抵不过倦意袭卷，卓千泽终是放松了僵硬的身躯，枕着玥无暇的臂弯，靠在他怀中睡去。 朦胧间，身后之人动了动，压向他，唇瓣轻触卓千泽的耳垂，舔了下后，张嘴咬住，牙齿在皮肉上细细地研磨啃咬，反复流连。 卓千泽登时惊醒了，一动也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跳如鼓，加紧了双腿。 他一边叫苦连连一边心底暗道：“玥无暇呀，玥无暇！一大清早，你又把我当成了哪家姑娘？在我身上撩拨的可舒服？” 然，要是此刻当面对质，说他衬着酒劲儿非礼师弟，难免尴尬，日后又要如何相处、相见？ 忍！ 强忍！！ 再忍！！！ 全当身后紧贴上来的是块腊肉！ 卓千泽如临大敌，绷紧身体，闭紧双目，默念静心咒，努力隔断感知，不去理会体内疯狂下涌动的血液脉动...... 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玥无暇终于倚在他耳边又睡去，呼吸渐渐平稳。 卓千泽拉出他探入自己内衫，搭在胸膛肌肤上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滚去外塌。 好一会儿才平复了纷乱的气息和身体。 要是让玥无暇知道自己酒后无德到如此地步，不知会不会羞愤而亡！ 他知道的是，自己就快被骚扰到羞愤而亡了！ 这个表里不一的玥无暇！！ 再也不敢躺在他身边，卓千泽在塌边呆坐了一个时辰。此刻，天已大亮，他清清喉咙，对着将醒未醒的玥无暇吼了一嗓子。 “太阳晒屁股了，皓月君还不速速起塌？” 玥无暇猛然惊醒，立刻从塌上坐起，眸中的迷离之色，在看到卓千泽后登时清明了起来。 玥二哥哥醒酒了！ “你为何在此？”他问道。 听他这话，卓千泽悬起的一颗心算是稳稳落下了。 声音嘶哑，但语调清明沉稳，最是雅正不过的玥无暇又回来了。 “最晚你喝醉了，酒品及差，丑态百出。” “......” 观他皱眉不语，卓千泽劣性又起，带来些调侃道：“不光硬拉我留下，还不听劝阻，换上女子罗裙。” 他指了指：“就是现在你身上穿的这件。” “......”玥无暇。 “还说要嫁给我”卓千泽故意使坏，伏到他耳畔颇为暧昧地道：“还说要和我洞房！” 不错不错！正常的玥无暇，向来只有被他调笑的份！ 果然，玥无暇先是震惊，而后白皙的面庞浮现可疑的绯红，衬着身上的罗裙，倒显得皓月君有些个羞涩气恼。 这可不是玥无暇！ 卓无暇乐了，积存了一宿的郁结之气登时烟消云散。 他又下一剂猛药。 “你还扑上来压着我，要扒我衣服。二哥哥，你说你到底是企图对哪家姑娘用强？力气还不小。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卓千泽伸手想拍拍他肩膀，玥无暇下意识一躲，闪过他的碰触。 “你躲什么？我又不喜欢男人，不会把你怎么样！”卓千泽不乐意了，刚才是谁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怎么，现在连碰下都不行了？ 玥无暇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血色尽失。 “滚出去！” “滚就滚！不过你要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玥无暇酒后失德，企图对某个姑娘动手动脚还想洞房，以后就别再躲我！”卓千泽道。 玥无暇几乎是立刻起身拔出长空，剑尖儿对准卓千泽大吼一声：“滚！” “滚滚滚，现在就滚，马上就滚！” 套上外衫，卓千泽扬长而去。室内床榻之上，玥无暇神色复杂...... 卓千泽回到卧房后，睡了个胡天胡地，睁眼瞧瞧，天色由明转暗，心知睡了一天。然而如起身，那这一宿也别想再睡，倒不如直接睡到明日早晨，养精蓄锐再去找玥无暇！ 于是，他翻了个身，又合上了眼。 这一觉到是真睡到天明，只是睁眼后周身出了层薄汗，亵裤和锦被湿漉漉地，黏在大腿根糊成一团。 卓千泽并未大惊失色，却有些恼火。之前翻阅过团子君从山下带回的小册子后，偶也会这般。 恼火的是梦中人竟是玥无暇！玥无暇的怀抱，玥无暇的体温，玥无暇的味道，玥无暇的唇温...... 一时间卓千泽羞愤交加，也不知是臊的多一点儿还是恼的多一点儿。 总之，天色渐亮不亮之时，他将亵裤锦被统统卷起，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曲径通幽处的某棵桃树下，放了一把火，烧之而后快！ 遗下一堆灰烬。 潜回时正碰上皓月君玥无暇。 卓千泽笑的有些牵强道：“哈哈哈哈哈，早啊，玥无暇！” 玥无暇点点头。 “你不躲我了？”他继续问道。 玥无暇如老和尚入定般，又点点头。 “等下跟我去个地方。” “好！”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而行，卓千泽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心下烦乱。 桃花林间，有一砍柴老者拾薪经过。瞧见地上的一堆灰烬，有些纳闷，自言自语道。：“奇怪，那边儿烧了一堆儿，这边儿也烧了一堆儿，莫非我记错了日子，清明到了？也不对呀，不见供果香烛和纸钱，阎王爷哪知道是烧给谁的？” 怪哉！怪哉！ 回山 第四十章回山 半月岭，静湖畔。 小鱼儿还未等他们降到地面，便伸出两只手朝着卓千泽要抱抱：“小哥哥，小哥哥！” 一路上的怪异气氛马上化为乌有。卓千泽一把抱起他小小软软的身子，原地转了三圈。换来银铃一般的笑声回荡在林间。 “千泽，他是......”玥无暇看清孩子的容貌后似是颇有些吃惊。“为何长相与你酷似？” “与我酷似？”卓千泽放下小鱼儿，轻轻拉起他两边脸颊，亲昵地扭了扭，又揉了揉，仔细瞧了又瞧。“明明和你一模一样。是个小玥无暇！” 闻言，玥无暇怔了下，面色渐渐凝重，旋即拔出长空，剑尖指向小鱼儿，顺势便要刺出。 “小哥哥，救我！”小鱼儿惊呼一声，躲在玥无暇身后，吓得瑟瑟发抖。 卓千泽立刻回身抱住小鱼儿质问道：“玥无暇，你干什么？对个孩子拔剑，你好意思？” “他能感知人心随意幻化，绝非善类！” “小鱼儿的确不是人，他是一条很大很大的鱼......”卓千泽原本就想把此事的原委告知于他，只是没想到刚一见面就刀剑相向。玥无暇这不问是非只斩妖兽的性子真该改一改了。 “五方妖兽，烈焰沉鱼？”玥无暇的眼神沉了下来，目光中似有寒冰光，杀意又起。 五方妖兽，祸国灭族，实是如警世恒言般的存在，已深入仙门子弟之心，根深蒂固久已。 卓千泽连忙解释的道：“小鱼儿虽然是五方妖兽，可从来没害过人，那些在半月岭失踪的飞禽走兽可都是自己淹死在静湖里的。跟他也没有关系！” 他可不敢告诉他，静湖其实是烈焰沉鱼的嘴巴，湖水夜间会发生易变。 “他只是个孩子，也从未踏出半月岭一步，就算是五方妖兽之一，就不行是个好的妖兽了？” “宿命因果，天道注定，又哪是可以转变的？” 听他提到“天道”二字，卓千泽难免想起白云城里的阿爹啊娘。以及一直以来拼命压下的尸气，父母是否也逃不过所谓的天道？ “为何不可？”咬了咬下唇他把心一横道：“如若有一日，小鱼儿真如那假丧狗一般杀人为祸，我定然第一个不饶他。可现在，谁也别想动他半分！” “卓千泽！” “玥无暇！！！” 一个横剑，一个握拳，皆不肯退让半步。 “伯伯，你为何不喜欢小鱼儿？” 小小的身体不知何时挪到玥无暇身畔，正扯着他的下衣襟摇来摇去，小脸上可怜兮兮地嘟着嘴儿。 在玥无暇眼中，活脱脱就是个小卓千泽在向他撒娇。 心下一软。 可是......伯伯？为何他是小哥哥，他就是伯伯？ 卓千泽也被这称呼逗乐了，蹭蹭小鱼儿的鼻子。“小鱼儿呀小鱼儿，你是闲皓月君长的太老吗？不过说的也是，常年板着张脸，也不爱说话不爱笑，还总是拔剑吓唬小孩子，肯定老的快！” 小鱼儿嘻嘻一笑，一手握住一人，对玥无暇道：“伯伯，小鱼儿不知道什么是五方妖兽，也不知道什么是祸国灭族，不过你是小哥哥最喜欢的人，那小鱼儿就喜欢你！” 说完，他将二人的手叠放在一起。 最喜欢的人？玥无暇是他最喜欢的人？ 卓千泽刚碰触到玥无暇的手就像触电一般，立刻抽回。 干咳了几声道：“傻孩子，你伯伯最重视的人当然是日后的妻子，怎么会是我？” 小鱼儿还想说什么，卓千泽却飞快捂住了他的嘴。 “闭嘴！” 长空终是回鞘。 小鱼儿一脸疑惑地瞧瞧玥无暇又瞧瞧卓千泽，显然是不知为何要慎言？ 瞧他一脸迷糊可爱的模样，玥无暇也禁不住捏了捏那张酷似卓千泽的脸蛋。 他小时候，是不是也一般伶俐过人？ 两大一小便坐在静湖旁吹着微风，卓千泽和小鱼儿时不时哈哈哈大笑出声。瞧玥无暇再无杀气，小鱼儿放肆地躺到他膝上，嬉闹片刻后带着笑意睡着了。 玥无暇僵了一下，却并未推开。 卓千泽有丝意外，但随即心下释然。多好的孩子，谁会不喜欢？ 二人对望一眼，卓千泽笑了，玥无暇面无表情，目光却也柔和起来。 谁也没说再说话，遥望静湖，就这样坐了一个下午。 接下来的几日，无论有无玥无暇，卓千泽都会来半月岭陪小鱼儿，许是觉察到即将分别，他缠得他越发紧了。 好说歹说，外加送上只烤全猪，又跟小鱼儿定好一月后再来相见，他这才松开了他的手。 “小哥哥，你答应了小鱼儿，就一定要守诺哦，我一定会等你的。”他哭的稀里哗啦，抽咽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卓千泽心生不忍，却又毫无办法带他出半月岭，只能暗自发誓，定要找寻到带小鱼儿出岭的办法。 临别时，他御剑离去，不敢回头看他。直到飞离半月岭，才又回望了一眼那片树林，那个早已淹没在绿意中的小小身影。 回到桃花源，团子君等人已然等候多时。拜别陆家众人，卓千泽却隐约觉得陆离脸色不大好看且有些古怪，但也并未深想。反倒是陆子铭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叫他很是奇怪。 “男子汉大丈夫，有事何不直说？”卓千泽道。 陆子铭扫了一眼正瞧着他的们的皓月君，连忙摆手又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一丁点儿也没有！” 皓月君这才收回了目光，大步离去，身后跟着依依不舍的陆瑶和心情愉悦的玥泽。 不受陆家待见的长古煜也来送行，依旧笑吟吟的模样。趁着其他人都御剑飞上半空，拉住卓千泽的手腕道：“美人兄，你我初次相见。我本不应该随意提点，不过实在不忍心看你今后追悔莫及。” “......”卓千泽挑挑眉，不知他这是从何说起。 “小心亲近之人！” 盘腿坐于长剑清文之上，卓千泽一手握着剑柄催动灵力，姿态与众不懂地疾行着，回想长古煜的话。 亲近之人...... 亲近之人？ 何事会让他追悔莫及？ 去！管他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今日哪想明日事？ 又见玥非尘 第四十一章又见玥非尘 一路嬉闹，傍晚时分，一行人抵达空洞山。 这一路上，卓千泽古怪的姿态被笑了个彻底，解释清楚原委后，团子君等人又啧啧叹奇。约好了闲暇时要领教一下他灵力充沛的右臂。 进了山门，大师兄玥非尘早就等候多时。 卓千泽飞一般扑向他，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不满意地崛起嘴。“师兄，你学坏了！以前从来都是不躲的。” “出去历练一番，还是毛毛躁躁，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玥非尘背负双手，如玉的脸庞上挂着笑意。 “我在大师兄面前，可不永远都是个孩子！”卓千泽回以一笑。 玥非尘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呀......快走吧，师傅正等着呢！” 卓千泽、玥无暇、团子君，玥明知等人在正殿拜见了玥忧隐之后，说起了此次历练的趣闻、奇事。说到半月岭，当然也便提起静湖的古怪。 卓千泽借故岔开话题，事关五方妖兽，知道小鱼儿存在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现下大家只是奇怪半月岭的湖水有异，并不知锁在地心的烈焰沉鱼。 玥明知偏偏不识趣，非说什么卓千泽溺水后如何如何凶险，湖水如何如何诡异。最后还是玥无暇及时将桃花源家主陆离的亲笔信呈上，又提及长古家到访桃源的种种，才算揭过此事。 卓千泽悄悄对玥无暇竖了竖大拇指。 此次历练经玥忧隐点评一番后，众子弟皆告退，只留下卓千泽和大师兄玥非尘。 玥非尘以左手将熏香点燃，又为玥忧隐倒了杯茶。师傅独臂，日常琐事，玥非尘都会照顾一二。 “千泽，你的右臂......” “师兄，我的右臂灵脉被一颗黑色的珠子修复了......”他将白云城内假丧狗画皮一事缓缓道来。 听闻始末，玥忧隐分出一丝灵识探入卓千泽指尖，灵力寻脉络游走，果然畅通无阻，直到手臂上段突遇阻碍，无法前行。 师傅略微思索，掐指算了算道：“你右臂上的灵脉的确被修复了。倘若真如你所言，遇到的是承载五方妖兽丧狗力量的灵珠，那恐怕想要修复身体其他部位的灵脉，也非五方妖兽句不可。” “......”卓千泽皱眉。“可是师傅，五方妖兽据说各个法力无边，白云城碰上的那个根本就是自我毁灭，才机缘巧合下拿到灵珠，其余四个我上哪里去找？又怎么打得过？” 他暗暗心惊，难道小鱼儿体内也藏着这样一颗珠子？ 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事！！他虽是烈焰沉鱼，但似并无任何灵力。 只是孩童稚子。 “此等事物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不必为此挂心。”玥非尘走到身边，以左手拍拍卓千泽的肩膀，顺势将他缠在脑后的抹额尾捋顺。“即便灵力不显，你始终是空洞山上最快意洒脱的卓千泽。实不必为了修复灵脉而涉险。” 卓千泽连连点头。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师傅，此次归家，有一表妹与我一同回山，她家遭横祸，无父无母，恳请师傅准许她拜入门下。” 玥忧隐面有难色，知他无意再收弟子玥非尘道：“师傅早已不再收徒，不如就拜在我门下，只是辈份有些混乱。” 这样一来，卓千泽的表妹，到成了他的小师侄。 “无妨，拜在师兄门下也是好的。”他心下一喜，只想给玥泽安排个身份留在空洞山，哪管她是拜在谁门下？ “既然这样，你唤她来拿腰牌，择日再行拜师礼。” 卓千泽心中明了，这是正式承认玥泽的身份，令她可以自由出入空洞山了。 “多谢大师兄。”卓千泽又想扑上去，玥非尘连忙摇摇手。 玥泽早就候在殿外，在卓千泽千般交代万般叮嘱下，客客气气朝着玥忧隐施礼。 玥忧隐见她进来后，整个人竟然微微颤头了一下，目光一直盯着玥泽的秀美容颜，神色有异。 玥非尘清咳一声，玥忧隐这才闭上双目，再睁眼时一切如常，眼中再无任何波澜。 玥非尘刚想掏出腰牌，这头师傅玥忧隐开了口。 “你不是千泽的表妹，而是草木灵所化，可对？” “......”卓千泽暗骂玥泽，早就叫她要小心掩住气息，现在被师傅发现可怎生是好？ 玥氏门下从未收过精灵山怪一流。拜师一事搞砸了，看他非把她再种回碧波潭旁不可！ 玥非尘似是有些意外，要去掏令牌的手又缩回来。 “不错，本尊确实是草木灵所化。”玥泽有些惊讶，但也不屑于隐瞒。“不知师傅可否收本尊入门？如若不想收本尊为徒也可，只要能让本尊留在空洞山，扫扫地泡泡茶，本尊都能胜任！” 其实她想说的是只要留在玥无暇身边，干什么都行吧！卓千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早已不再收徒弟......”玥忧隐话锋一转。“......不过你与我师颇有渊源，今日便代我故去的师尊纯阳道人收你为徒。” “......”玥非尘。 “......”卓千泽。 “......”玥泽。 三人皆目瞪口呆，卓千泽还揉了揉耳朵。 没听错吧！师傅的师傅的徒弟，那不成了...... “千泽、非尘，过来见过师姑。” 拜礼、敬茶，直到赐腰牌，卓千泽还迷迷糊糊不敢置信自己平白矮了玥泽一辈。玥非尘到是很快接受，恭恭敬敬地尊称玥泽一声师姑。 玥泽不觉如何，接过腰牌甜甜地朝着玥忧隐唤了声师兄。玥忧隐30上下年纪结丹，沉稳厚重，风度翩翩，她自然也叫得出口。 “大侄子乖！”顺手又拍拍卓千泽的头，满意地看他脸黑了一半。 拜别师傅，卓千泽、玥泽出了正殿。 玥无暇候在一殿下。 玥泽立刻化身为一只蝴蝶，轻轻飘飘飞向玥无暇。 “无暇个哥哥......” 卓千泽几乎是立即扑了上去，横在他两中间。 因用力过猛，撞到玥无暇的胸口。 “不好意思呀，力气大了些。”卓千泽伸出手，连忙摸摸又揉了揉。 手......被玥无暇一把抓住。 无暇中招 第四十二章无暇中招 手......被一把抓住。 “别乱摸！”玥无暇淡淡地道。 “呃......我其实真没想摸。”卓千泽嘿嘿一笑，掩饰尴尬。 天知道他鬼迷了哪门子的心窍，见不得玥无暇和玥泽靠近。 人一不小心就扑上去了。 “无暇哥哥，千泽应该是嫉妒了。”玥泽在一旁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甚是好看。“他爱慕本尊多时，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尊心里只有无暇哥哥......呜呜，卓千泽你干什么？！” 一把捂住她没羞没臊的嘴，卓千泽可是一刻也听不下去了！ “对对，我喜欢你。我嫉妒了，你可别再往玥无暇身上靠了！” 将二人之间拉开了个安全距离，卓千泽这才放开她。 握着长空的手缓缓攥紧，勉强隐忍，玥无暇才忍住拂袖而去的冲动。 他喜欢她？他爱慕她？ 玥无暇又算什么？ 师兄？玩伴？不是早知晓吗？他还在期待些什么？ 玥无暇深吸了口气，胸口的疼痛丝丝入骨，竟越发剧烈。 心魔渐渐生...... “无暇，快来拜见你师姑！”未察觉玥无暇有何不妥，卓千泽道。“刚才师傅替师尊收玥泽为师妹。” 他顿了顿又道：“所以按照辈分，我们以后要尊称她为师姑。你就不要对长辈有非分之想了！” “......”玥泽听出了此话中蹊跷。“什么？当师姑就不能和无暇哥哥在一起了？那本尊不拜师了。本尊要叛出师门！现在就叛，立刻就叛！” “我的祖宗啊，你快闭嘴吧！”卓千泽恨不得把她最给缝上。 听听，这都是些个什么大逆不道的虎狼之词！ 不要说在玥氏，在空洞山。就是在整个仙门，只要一丁点儿对师长不尊，便足以被千夫所指，被骂的遗臭万年！ 现下，她竟然吼着要叛出师门。那不是纯属找死，自找鞭尸吗？ “师姑还请谨言慎行！”玥无暇丢下这几句话，飘然而行。 “无暇，你等等我......”卓千泽尾随而去。“心情又不好了？你倒是等等我啊。” 只剩下玥泽欲哭无泪，捧腹心伤。 为了和小鱼儿的一月之约，整个月里，除了例行的修炼，晨课，卓千泽几乎是日日泡在藏书阁。 几尽翻边所有典籍，拼拼凑凑才找到五方妖兽的出处，却并不详尽。 五方妖兽分别是丧狗、烈焰沉鱼、兽婴灵、魔音鸟、金瞳蛇。而藏身何处，为何会为祸世人却只字未提。 卓千泽又细细翻看烈焰沉鱼的描述，逐字逐句地细读，也未见列出任何能将他带出半月岭的方法。泛黄的书页只记载着一句话。 烈焰沉鱼万不可出世，否则必祸及一国，百年不复。 卓千泽心事重重地合上书。 如今看来，小鱼儿暂时是无法离开半月岭，但为何说他一旦离开就会祸及一国？ 即便他的真身是烈焰沉鱼，但心智只是个孩童，又无一丝灵力发术，连害人之心都没有。 怎会？又如何能够祸及一国呢？ 卓千泽百思不得其解也。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一月将尽，转眼便到了跟小鱼儿约见之日，卓千泽还是毫无所得。 这夜，玥氏弟子均已安枕，夜阑人静，偶有几声低不可闻的虫鸣，在静里回响。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皓月君玥无暇的月影轩。 玥无暇合衣入梦，静卧在塌上。月影轩乃至于整个空洞山，都罩在玥氏结界之下，保障安全。 而此时此刻有人闯入，结界却并无反应。 独臂黑衣人似是对月影轩相当熟悉，三步两步便行至卧房。隔着窗子掐指丢了点泛着金黄色的灵力进去。片刻后推开了玥无暇的房门...... 月光下，那人一双眸子中竖立成一线的瞳仁，隐隐闪着金芒，竟似蛇类。 半柱香后，黑影悄无声息自月影轩潜出，消失在玥忧隐的清思阁。 直到眸子中竖直成一线的瞳仁，逐渐扩张，黄金色的眼睛也逐渐恢复成黑色。黑衣独臂人这才掐了个法诀，消去全身遮掩法术。 迷雾散尽，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正是玥氏门庭示以为尊的师傅，玥忧隐！！ 隔日一早，卓千泽正抱着锦被与床榻痴缠，团子君突不约而至。 卓千泽强睁开眼，瞟了他一眼又闭上：“大早上的，扰人清梦可是大罪过，有事过半个时辰再说。” “还睡？玥无暇出事了！！” 玥无暇出事了？？！！卓千泽一个激灵，立刻抓起床头的外衫，披在身上跟着团子君大步朝月影轩跑去。 卓千泽、团子君到时，玥忧隐、玥非尘等人皆已在场，个个面色凝重。 玥无暇静静坐在床榻一角，双臂紧抱双腿，缩成一团。低垂着眼帘，竟一直躲避众人的视线，不敢与他人对视。 不言、不语、不听、不看、不问。 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师傅，师兄，无暇怎么了？”从小到大，卓千泽还从没见过玥无暇这般模样。他向来都是冷傲逼人，光是一身出尘的风姿便叫人妄自菲薄。 刚想近前一探原委，师姑玥泽大驾光临。 在师傅面前，尊卑不可违，卓千泽只能强忍，跟着玥非尘一同朝玥泽施礼。 师姑可不管这些，一把推开挡在榻前的卓千泽，对着玥无暇道：“无暇哥哥......不对，无暇师侄。你如何了？” 她一把抱住蜷缩成一团的玥无暇，完全不顾男女大妨，叔侄辈份，眼底只有情郎一人。 眼见新晋师妹如此不守礼法，玥忧隐只是皱了下眉，并没说什么。 玥无暇像是被吓到，颤动着身体拼命挣脱玥泽，飞快地自榻上跳下，缩在墙角处。 一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惊呆无语。只因在玥无暇挣扎中，大家都看的分明。他眼中，原本蕴着墨意的眸子不知何时竟成了一双蛇瞳。 竖成一线的瞳仁，惊恐骇人！ “无暇这是......”卓千泽不敢置信地道。 “似是邪气入侵，迷了心智！”玥非尘一脸凝重。 玥泽还想上前，蜷缩在角落的玥无暇感知她的接近，突然起身一跃，胡乱跑了几步，跳到了卓千泽的怀中。 最是高冷雅正不过的玥无暇，被卓千泽抱了个满怀，他双臂环住卓千泽的脖颈，伏在他颈间，瑟瑟发抖。 耽搁 第四十三章耽搁 最是高冷雅正不过的玥无暇，被卓千泽抱了个满怀，双臂环住卓千泽的脖颈，伏在他颈间，瑟瑟发抖。 卓千泽心头一颤，竟有些发闷。也无所顾忌，抱着他轻轻抚着他的背。 一下又一下，轻声道：“无暇，无暇，不怕不怕，没事的没事的。” 似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玥无暇在他怀中好半天才不再哆嗦，抬起头，左右观望，一双泛着金光的蛇瞳，却不见焦距。 玥无暇......看不见？ 玥忧隐立刻伸手过来想触及脉络，怎奈玥无暇反抗剧烈，说什么也不肯让除了卓千泽之外的人碰触。 “现下这种情形，定是邪祟入体。”玥忧隐无奈垂下了手。“我观他不言不语，又状似无法视物。眼中一对蛇瞳，恐怕是......” 玥忧隐连连摇头。叹口气。 卓千泽急了，一边安抚玥无暇一边道：“恐怕什么？” 玥非尘答道：“恐怕他现在心智不全，三识不在。不能看、不能听、不能尝，而为能闻和触摸。” 玥泽试着捏了个草木修复咒，还未等近前，玥无暇便拼命往卓千泽怀里钻。本就比他高大强壮，卓千泽经他这么一撞，退后两步，才稳住身子。 “行了，没看他怕的紧吗？师姑你就别跟着捣乱了！” 玥泽道：“为何他一个劲儿往你怀里钻？” “......”卓千泽心道。鬼才知道玥无暇是怎么了。 “想来是因无暇和千泽自小一同相伴长大，千泽的气息、味道他最过熟悉。心智不全，便依照本能依赖上最亲近的人。”玥非尘道。 味道、气息...... 依赖上最亲近的人...... 不知不觉中收紧了环抱住玥无暇的臂弯，卓千泽将他抱紧。 他是他最亲近的人吗？所以才会依赖？这一刻，卓千泽竟然很想知道答案。 亲耳听他说出。 玥忧隐忧声道。“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出无暇因何会被邪气入体，蛇瞳从何而来 ，又如何破解。” 卓千泽听闻蛇瞳二字，脑中一条金色巨蟒兀地一闪而过。 “等等......”他细细回想了一番道：“师傅师兄，可曾记得之前我和玥无暇在后上遇险之事？” “你是说......后山尸洞？”玥非尘道。 “没错，正是后来消失不见，遍寻不着的尸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守护着玉棺的巨蛇，就有这样一双泛着黄色光芒的瞳仁。”卓千泽道。“而且无暇此次在空洞山结界之内遭难，师傅所设下的结界并无半点儿警示。正如尸洞那次一样，邪气似乎能穿透玥氏结界，来去自如。” 经他一提，玥非尘、玥忧隐忧心更慎。家门口出了这档子事儿，祸及本门子弟，偏偏又毫无头绪，着实棘手。 “千泽，这几天恐怕要你寸步不离的照顾无暇。为师会尽快查清始末。”玥忧隐交代道。 “......”卓千泽刚想一口答应，突想到和小鱼儿的一月之约，顿了一顿。“可是......” “无暇现下迷了心智，除了你又不准旁人碰触，也只有你能安抚他了。由你照顾，为师才能安心！” 也只有如此了。 卓千泽点点头。待众人鱼贯而出，又赶走师姑玥泽，一把横抱起玥无暇放在榻上。 原想着得了空，驱动传声蚁给小鱼儿传个信，也免他白白傻等。卓千泽可是再也不想看到他的小脸上流满泪水了。 谁知一放下玥无暇，他不但没老实躺好，反而一把拉下他，翻身了个身，死死扒在他身上。 闭目嗅嗅他的长发，又在他的颈间厮磨良久，确认过味道，玥无暇才自躁动不安中平静下来。枕在他的肩上，聆听他的心跳...... 但凡卓千泽想要动上一动，他都蛮力压制，还要再抖上一抖，好一会儿才能平复。 卓千泽暗自叫苦，别说给小鱼儿传信，连抓抓肩膀、伸伸腰腿也全然不能。 哎......最近他与玥无暇是不是太过于亲近了？同榻入眠到是无妨，可次次又搂又抱，似乎......不太合适，太过放肆了！ 思及那个在桃花源时，一直萦绕在脑中挥之不去的春梦，卓千泽脸皮发烫。 温热的身躯，独特的气息将他整个人罩在下方，避无可避。 卓千泽凝望着他紧闭双目的侧颜，心神一荡，轻轻抬起头，在他鼻尖如蝴蝶沾花般亲了一下，又触电般立刻分开。 玥无暇似有所感知，睁开蛇瞳，毫无焦距地左望望、又望望，茫然不知所措。 完全不知已被他轻薄。 卓千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到底在干什么？趁着玥无暇失了心智，肆意妄为吗？！ 真是下流无耻！卑鄙至极！ 明知道他喜欢陆瑶，喜欢玥泽，喜欢女子。 他还......喜欢他的碰触！想要抱紧他，想要...... 门外传来声响，打断了卓千泽的自责。 “师兄，大师兄交代送来些吃食和水。”同门师弟将饭菜和一壶水放在案上。 卓千泽心头七上八下。见他对玥无暇趴在自己身上并未流露出怪异之色，也未瞧见自己身体某部位的怪异之处，这才安下心来。 玥无暇吓得又是轻颤。 卓千泽连忙一边安抚一边道：“你先出去吧，二师兄这里有我照顾。师傅是否想出法子了？” “似是未曾。” 师弟转身关紧房门，屋内静悄悄地，卓千泽再也不敢乱动乱想，只抱着玥无暇闭目静心养神，直到身心俱静。 转眼间，整整过去两日，二人均是滴水未进。之间玥非尘等人前来探视，因玥无暇排斥，始终不得近前。 连番两日亲昵私缠，搞得卓千泽身心俱疲且又狼狈不堪，偏生又毫无办法。瞧着玥无暇原本红润的双唇开始龟裂脱皮，渗出鲜血，卓千泽很是心疼。 几日不吃尚且无甚大碍，但滴水未尽可不行，得想点儿办法，给他喝点儿水才是。 打定主意，卓千泽挣扎着想要起身，每每又被按回榻上。实在没办法，只能横抱起玥无暇，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挪着步子靠近食案，抓了水壶，猛灌进嘴里...... 圈套 第四十四章圈套 半月岭 距离一月之约已过了一日一夜，小鱼儿独坐在静湖畔，不住朝着天空中仰望。 白云朵朵，浮在蔚蓝色的天空上，团团雪白煞是好看。 也不知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样子？蓝的？绿的？还是黄的......小鱼儿从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迫切想要知道。 可是，小哥哥......你为什么还不来？小鱼儿等了你好久好久了…… 黑亮的眸子里闪现出暗红的火苗，跳跃了一下又极快地平息。小鱼儿躺在草地上有些烦闷地滚来滚去。 一阵清风扑面而来，淡淡金黄色的烟雾萦绕而至，如空谷回声般的幽冥之音在小鱼儿心底响起...... 他不会来了...... 他早忘记你了…… 没有人会记得烈焰沉鱼，你永远都别想出半月岭一步...... 他不会带你出去……他只是敷衍你罢了...... 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化成了千条万条丝线，将小鱼儿紧紧捆住，一点点不断慢慢收紧，绑的他透不过气来。 “不会的，小哥哥不会食言，他马上就来了。”抱住头，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小鱼儿□□道。 他不会来了，他不要你了...... 丝线越勒越紧，在他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勒出道道血痕。而最令人无法忍受的，并不是身体的束缚，而是穿心的毒箭。 “不会的......不会的......”小小的身躯不住颤抖，强忍着痛楚。“小哥哥会来的，他说过要带小鱼儿去看海......” 不如，你去找他吧！只要扯断了锁在地心的鱼尾，你就能出去了……可以找到他，可以一直跟他一起...... 对呀，他可以扯断鱼尾，多简单！只要能见到他，什么都行！ 只要扯断鱼尾...... 小鱼儿慢慢停止了挣扎，丝线缓缓退去。 小小的身躯站了起来，取代灿烂笑容的是一脸的诡异。 眼眸中通红一片，燃烧着烈焰，黑白分明的双眼，再也不复见。 打定主意，卓千泽挣扎着想要起身，每每又被按回榻上。实在没办法，只能横抱起玥无暇，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挪着步子靠近食案，抓了水壶，猛灌进嘴里...... 清凉甘甜的泉水入喉入腹，卓千泽这才觉得清醒了些，自己又活过来了。 整天被一个大活人压着，不得不说，现在身上哪儿哪儿都疼，动一动都酸涩难忍，特别是他的腰...... “玥无暇啊玥无暇，你说你要怎么报答我？”卓千泽刮了刮怀中人的鼻梁。 以身相许？ 心头鬼使神差地跳出这句话，卓千泽登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现下是该想这些的时候吗？ 遐想的对象该是玥无暇吗？！ 腾出只手倒了杯水，卓千泽喂到玥无暇干裂且凝着血痕的唇边：“喝水，再不喝点儿水，都要成人干了！” 无奈，心性不全三识不分的玥无暇紧闭双唇，就是不肯就范。 卓千泽试了几次都不得其法，终是横下心来，心头默念。 我只是要喂他喝水，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要喂他喝水，别的什么都没有...... 含了口水，以指尖儿挑起玥无暇消瘦的下颚，嘴对嘴直接将水渡了过去。 双唇相触，玥无暇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蛇瞳不住扩张又收缩，张嘴咽下了渡来的水。 卓千泽大喜，觉得此法可行。周围无人，玥无暇醒来又不会记得这几天所发生的事，也就少了些顾忌。 反复喂了几口，瞧他干裂的唇滋润了些许，卓千泽抱着玥无暇的双手略微松了松。 最后一口水渡进他口中，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卓千泽鬼使神差地在他下唇舔了舔。 温温、暖暖、绵绵又软软...... 抱在怀中，心头流过了丝丝暖意。 “无暇，我......”还没出口的话，被怀中人，猛然吞了下去。 玥无暇的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双唇紧紧追逐着那只轻轻沾染一下就想要逃走的蝶。 卓千泽惊慌失措地想要闪躲，却被他一把拉回。 被迫接受了这个吻...... 心跳如鼓，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翻涌咆哮，卓千泽全身都软，险些没将玥无暇摔在地上。 玥无暇亲的专注，似是非常喜欢，不断靠近强攻。 卓千泽气喘吁吁，几乎招架不住，只能任由了他。 “千泽！！你们在干什么？” 师傅？！！ 卓千泽大惊失色，又推不开玥无暇，急火攻心加上几日来的心力交瘁，双眼一黑，差点儿没晕厥过去。 好在玥无暇察觉到生人气息，不再亲他，又在怀中缩作一团。 “师傅......”卓千泽脸胀得通红，声音也跟着轻颤。 和玥无暇拥吻，被师傅玥忧隐撞见，尤其是在玥无暇还人事不知的状况下。 他都干了些什么？又如何跟玥忧隐交代？ 玥忧隐眼底飞快闪过些什么，在卓千泽慌乱之时，嘴角儿向上挑起个怪异的弧度，随后立即归回原位，又成了那个仙门名师。 “千泽，你师兄他神智不清，你还要多加谅解才是！”玥忧隐顿了一顿道。因玥无暇不喜，他也不近前，就在门边负独臂而立。 “呃......”卓千泽一愣。“师傅，刚才......刚才是我见二师兄几日未成饮水，又无论如何也不肯喝水，这才想了个馊主意，将水用嘴渡给他，不怪二师兄。” 表面说得坦荡，内心无比尴尬。 玥忧隐显然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师傅，无暇的事有些头绪了吗？他这几日不吃不喝，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卓千泽道。 玥忧隐摇摇头道：“我和非尘查了几日，还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头绪。我已修书一封给桃花源的陆家主，请他和他的女儿陆瑶能来空洞山一趟。希望玥氏的入梦术能帮助我们得知无暇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伯伯何时能到？” “快则明日清晨，慢则明日晌午。” 卓千泽暗自祈祷，千万快把玥无暇治好，不然他真说不定要变成觊觎师兄美色的禽兽了！ 祸事 第四十五章祸事 卓千泽暗自祈祷，千万快把玥无暇治好，不然他真说不定要变成觊觎师兄美色的禽兽了！ 勉强又熬一晚，卓千泽几乎整夜都不敢合眼，生怕一睡迷糊过去，会对玥无暇做出什么无礼之事。 挨到天明，还未盼到陆离父女，玥无暇竟自己恢复了神智。 卓千泽盘腿坐在榻上，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晃：“这是几？” 一双墨色的眸子凝望他片刻，终是伸手将他的五指推开。“千泽，别闹！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是真好了？！！ 一刻钟前，卓千泽正搂着紧抱住他不放的玥无暇，迷迷糊糊将要睡去的当儿，怀里的玥无暇动了动。 他只当他又是不安作祟，闭着双眼一边低声安抚，一边搂紧后轻抚背后。“不怕不怕，哥哥在这里，哥哥哪儿都不去。就只陪着你......” 怀中人猛然一抖，奋力一推，卓千泽本就躺在榻边儿。这下直接掉到了地上。 “哎呦......玥无暇你推我干什么？”卓千泽勉强睁开肿胀的眼抱怨道。 “卓千泽！你为何会在我房中？”玥无暇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敞开的领口，凌乱的衣襟，眉头紧皱，语气越发低沉起来。 也顾不上周身的疼痛，卓千泽一骨碌从地上坐起，双手极快地捧起玥无暇的脸，自上而下由左到右，仔仔细细看了个清楚。 特别是一双眼眸，反反复复瞧了好一会儿。 蛇瞳不复见，眸色明亮幽深，瞳孔浑圆，不见异处。 “你......能看到我？能听到？” “嗯！”玥无暇任由他的双手在脸上肆虐，并未制止。只因卓千泽眼中的点点关切。 “太好了！”他惊喜地叹口长气，长臂一揽，圈住玥无暇的脖颈将他抱住。“玥无暇啊玥无暇，你可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幸好无事！” 玥无暇整个人瞬间僵直，想要回抱的手，抖了一下，最后还是垂到身侧，只任由他抱。 陆离等人跨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玥无暇跪坐在榻上一脸凝重，卓千泽扑进他怀中，紧抱着他。 走在最后头的陆子铭，暗自倒吸了口冷气，心下暗道。 玥无暇不愧是玥无暇，这么快就把卓千泽搞定了？ 难道是“艺高”人胆大？跟千泽兄挑明了？可......不是说玥无暇出状况吗？ 走在陆离、玥忧隐、玥非尘身后的陆瑶厉声训斥道：“卓千泽，你抱着玥无暇干什么？还不速速分开！” 卓千泽这才察觉有异，放开玥无暇时，双眼尚且有些微红。玥无暇跟着整理了下外衫，和他一起起身朝陆离、玥忧隐及玥非尘行拱手礼。 “师傅，今日晨时无暇师兄突然转醒，千泽实在是太过惊喜。”卓千泽解释道。对陆瑶投来的凛冽目光，全当没看见。 “哦？”玥忧隐甚为惊奇。连日来豪无头绪的奇症，一下子便好了？ 甚是诡异！ “无暇，你可有不适？”玥忧隐问道。 “未感有所不适。”玥无暇答道。“敢问师傅，无暇到底发生了何事？” 玥忧隐与玥非尘对视一眼后，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我和你师兄尚无头绪，这才请来陆家主，希望能用入梦术得知那夜发生了什么。” 玥无暇朝陆离又施一礼：“劳烦陆伯伯为无暇奔波劳碌。” 不得不说，恢复神智的玥无暇虽面色苍白且憔悴，但身姿挺拔，气度内敛，实是稳重有佳。 也不知道前几日是哪个日日挂在他身上，生拉硬拽也不肯放手，现在到雅正起来了。也差太多了吧！ 卓千泽心底不住嘟囔。然而长辈在侧，他也不敢跟玥无暇发牢骚。 “无暇无需多礼，陆氏与玥氏同为仙门子弟，一向交好，自当守望相助。”陆离微微含笑。“更何况瑶儿对无暇也是甚为惦念......真是女大不中留！” “爹，你就不能少说两句！”陆瑶竟也难得露出半分羞涩的女儿之态。 众人皆轻笑出声，神色有些微妙，玥氏陆氏如能联姻，大家到都乐见其成。 卓千泽忍不住偷瞄了一眼玥二哥哥，见他不为所动，心下大定。 玥忧隐于正殿设宴为陆离接风。席间，玥无暇沉思，陆瑶的视线片刻不离皓月君。 陆子铭则一会儿看看玥无暇，一会儿看看陆瑶，一会儿再看看卓千泽，一边饮茶一边大摇其头，啧啧叹息。 长了一辈的师姑玥泽无奈与玥忧隐、陆离同席，只能干瞪眼瞧着陆瑶以眼神撩拨玥无暇。 卓千泽坐如针毡，一边不想暴露半月岭的小鱼儿，一边又不知要用何借口离席。 正踌躇间，桃花源一修士未经通报便匆匆入殿，径直走近陆离身侧，低声耳语。 卓千泽观他脚步慌乱，面色慌张，似是出了大事。 果然，陆离神色大变。 “陆兄，何事如此慌乱？”玥忧隐问道。 “不瞒玥兄，桃花源边界有一处地界名曰半月岭。我桃源陆氏世代居于此处。先祖曾将警示记载入典......”陆离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半月岭地心下锁着五方妖兽烈焰沉鱼，他的存在能平衡静湖之水永不流淌。至于为何静湖之水必须永不流淌，书中无记载，我也不得而知。” 原来陆伯伯早就知道半月岭有烈焰沉鱼，那小鱼儿他也是知晓的吗？卓千泽抿抿嘴。 “之前千泽在半月岭溺水遇险，与陆家主所说的烈焰沉鱼是否有关？”玥非尘道。 “千泽落水之时，我并未将烈焰沉鱼告知大家，就是不想让半月岭引起太多关注。”陆离道：“百年来，烈焰沉鱼一直都安分守己，未曾尝试踏出半月岭半步。除了千泽那次，静湖也一直平静如初，是以我玥氏族人也并未派人守护。” “那......是半月岭发生事端了？”玥非尘道。 “没错，刚刚得报，半月岭异动强烈，静湖之水开始有了外溢之势，我必须立刻赶回去处理。” 小鱼儿出事了！ “我和陆伯伯同去！”卓千泽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 “无暇也愿前往。”玥无暇道。 “五方妖兽任何一兽横空出世都能为祸一国，此乃大事，我等还是一同前往才是。”玥忧隐道。 陆离、陆瑶、陆子铭、卓千泽、玥无暇、玥泽、玥忧隐即刻启程，御剑飞往半月岭。 玥非尘主动请缨，留下镇守空洞山。 待众人走后，玥非尘独自栽下几枝梅花，插在花瓶中。又将化成右臂的那枝梅花用新鲜的替换掉，这才回到正殿。 烈焰沉鱼现世。 卓千泽，且看你如何把握自己了。 静湖水 第四十六章静湖水 一行众人飞抵桃花源地界上空。 遥望半月岭方向，果然升起橙红色妖气，一束一束直冲云霄，宛如燃烧着的火苗。 小鱼儿，到底发生了何事！ 心心念念着那个孩子，卓千泽催动灵力坐在清文之上，一马当先朝着漫天妖气闯了进去。 玥无暇亦是紧随其后。 飞进妖气弥漫的地界，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所惊...... 原本位于半月岭正中的静湖，已与大地剥离，升离地面约半人高，如同一个庞大的水碗，逐渐倾斜着。 往日不兴波澜的水面随着倾斜角度，缓缓流出，洒向大地。碧水流动却无浪花，只莹莹透着红光。凡是沾染到的土地青草、花朵、树木植被，统统化为灰烬。 原本湿润的沃土，经由静湖水的侵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成细小的黑色晶体。 “为什么会这样？”卓千泽看着脚下逐渐消失的绿意被诡异且闪着红光的晶体取代，不由惊呼出声。 “静湖水并不是普通的湖水，而是五方妖兽烈焰沉鱼的□□。一旦外泄，所沾染之处皆化为灰烬，所侵蚀之土地皆化为细尘，百年不复见。此乃烈焰沉鱼为祸一国之所出也。”长古煜不知何时来到，加入众人剑阵：“一月不见，美人兄别来无恙？怎地略显憔悴？” 只见他摇着纸扇，站在一方白色缎带之上，姿态甚是风骚的紧。 卓千泽哪有心情瞧他，闻言只是更加忧心小鱼儿，他一个孩子，怎会引发如此巨变？ 他该多惊慌无助？ 紧咬下唇，眼前浮现出小鱼儿慌乱失措的脸庞，他在呼唤着他，他在等着他！ 卓千泽周身的气血受四溢的妖气牵引，缓缓翻涌，胸口隐隐发热。 眉头紧皱，额头冒出一层薄汗，连头上抹额都隐隐闪着淡红光晕。 “千泽！静心！”玥无暇最先察觉出卓千泽的异样，一把抓住他的右臂，丢了个静心咒。这才把他突然暴烈的心绪强压了下来。 “小鱼儿不会有事的，这是他的地界，他定然无恙。”玥无暇道。 卓千泽浅浅呼出口气，压下异样，反抓住玥无暇的手腕，颤声道：“我答应过他，一个月后要来看他，可我失约了......” 长古煜微微一笑道：“美人兄是不是在找谁？”他顿了顿，视线自玥忧隐等人的脸上扫过后，又重新落回到卓千泽身上。“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孩子？是不是在找烈焰沉鱼？” 众人相对而望，皆疑惑不已。卓千泽怎会和烈焰沉鱼扯上关系？还有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特别是陆离和玥忧隐，神色大变。 玥泽悄无声息缩在众人身后，警惕地瞄着长古煜。那人身上的草木灵气，逼得她透不过气来。 卓千泽甩开玥无暇的臂弯，御剑直冲到长古煜身前。“你知道他在何处？” 长古煜收敛了笑容，伸出手指接住飘在卓千泽脑后的抹额尾理了理，顺手一指地面仅存的一块尚未沾染到静湖水的绿草地道：“瞧，他不是正朝着你爬来吗？” 地面之上，小鱼儿幼小的身躯正在爬行着......弯曲的十指为了沉重的身体不断向前，深深地挖进泥土之中，指尖儿上暗红色的鲜血凝了又流，流了再凝。 身后拖着一条长长且蜿蜒的血河...... 小鱼儿下身腿部膝盖以下的肢体残破不堪，双腿脚掌与膝盖只连着一层皮肉，森森腿骨上挂着点点碎肉，鲜血不断自膝处喷涌而出。在地上拖行时，碎肉散落一地。 血河自静湖边一直蔓延而至，足以说明他爬了太久太久...... 卓千泽的泪瞬时涌出眼眶，再也顾及不了他人的目光，立刻飞身而下，将小鱼儿抱在怀中。 “小鱼儿，小鱼儿......”他轻轻地碰触着，像是在呵护一朵转瞬即逝的云。又不敢摇动得太过用力，生怕碰疼了他。 “爬......爬......爬出去......”小鱼儿木然念着。虽被卓千泽轻抱在怀中，他依旧全身僵直，双手凌空不断抓着什么，一双原本明亮天真的黑眸燃烧着两簇妖艳的火焰。 下身的血河瞬间便将卓千泽的衣衫染透，粘稠猩红的液体像是岩浆一般烧炙着他的人他的心。 卓千泽瞪大了眼，大力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要掉下眼泪。 在小鱼儿面前，他不想、也不能落泪！ “小鱼儿！小鱼儿！”他轻声唤在他耳边唤着。 “爬......爬出去......” 卓千泽自储物戒中掏出个肉包子：“是我，是你的小哥哥，我给你拿好吃的肉包子了。” “......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 玥无暇静静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想要出言安慰，又不知应该要如何。 在卓千泽不断的呼唤之下，小鱼儿眼中的两簇火焰渐渐熄灭，从梦萦中醒来。“小...哥哥？” “嗯！”卓千泽扯出个笑，将他沾着血迹，凝在脸上的碎发拨到一边。“小鱼儿疼不疼？告诉小哥哥，怎么了？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微颤的音调却不经意间流露出无限的哀伤。 “小哥哥，你为什么失约了？为什么没来看小鱼儿？小鱼儿每天都在等你。天天等天天等，可是怎么样也等不到你......” 稚子幼音如同一把穿心的利剑，把卓千泽自胸口扎了个对穿。剧痛穿心而过，延至四肢百骸。 “对不起......对不起，是小哥哥不好，小哥哥失约了。” 终是无法忍住，卓千泽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儿，流下两行热泪。 玥无暇亦是红了眼眶，衣衫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卓千泽因何失约？为谁失约，他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终究都是为了自己！ “有人说......只要小鱼儿断了鱼尾，就能离开这里，就能找到小哥哥了......”他天真的笑了，似是真的看到了外面的天空和海洋：“小鱼儿现在可以出去了，我们快去看大海吧！小哥哥快抱着小鱼儿去看大海！” “好！小哥哥现在就带你去！”轻轻抱起小鱼儿，卓千泽御剑欲起。 “等等，千泽！” 玥忧隐拦在他面前。 心意 第四十七章心意 “等等，千泽！” 玥忧隐拦在他面前。 “师傅，为何拦我？”卓千泽的脸部瞬间冻结成寒冰，抱着小鱼儿竟没有半分退让之意。 玥无暇凝眉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 卓千泽何时用过这样生硬的语气和师傅、师兄说过话？他一向都是最为尊师重道的。 陆离自众人中走出，站在玥忧隐身侧解释道：“千泽，想来这名孩童便是烈焰沉鱼所化，他是绝对不能出半月岭一步的，只要他踏出此地，静湖水顷刻便会泛滥，涌向四周。如你所见，一切将会化为乌有，连桃花源都难逃一劫。” 闻言，卓千泽要紧的牙关蹦出几个字。 “可......他只是个想去看看外面的孩子！” “千泽，他不是孩子！他是五方妖兽烈焰沉鱼！”玥忧隐厉声道：“他能感知你心头所好，变幻模样，你若是再这般被他所惑，是要酿成大祸的！” 陆子铭站在最后，插不上嘴，只有干着急的份。他拼命朝卓千泽使眼色。 当众忤逆师长，可是重罪！不如先听从师令，再从长计议。 卓千泽又何尝不了解此中厉害？如若真如陆离所言，小鱼儿离开此地必造成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左思右想，有了些许犹豫。 怀中的小鱼儿有所察觉，搂紧卓千泽的脖颈，不安地在他怀中低喃。“小哥哥......小哥哥......” “小鱼儿，你乖！我们不出去了，小哥哥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跟你一起留下，好吗？” 既然小鱼儿不能出去，他就留下来陪他。 小鱼儿歪着脑袋想了想，狠狠地点了点头：“嗯，小鱼儿哪儿也不去，就呆在小哥哥身边。” “千泽......”玥无暇忍不住开了口，却不知如何说下去。他不能阻止，也没有权利阻止卓千泽的决定。 万般无奈皆因他而起。 卓千泽回望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玥无暇，嘴角儿弯了弯。太多太多的话，太多太多的纷乱情绪无法明白地表达，最终只化为一个回眸，一抹惊鸿的笑。 终是相信，他会明白。 “美人兄，你把此事想的太过于简单了。”长古煜道：“大家且看这静湖水。” 巨大的水碗并未因小鱼儿的出现而减缓倾斜的角度，反而是湖水越漏越多，魔变的土地也不断延伸，湖水转眼间便要流出半月岭。 可以想象，如若静湖继续倾斜，湖水翻涌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烈焰沉鱼自地心而出，导致静湖离心，要想阻止祸事，可不单单只是把他留在半月岭就能了结的。”长古煜继续道。 “那要如何？”玥忧隐思索片刻后问道。 “简单，将烈焰沉鱼的身体灵识锁入地心，稳定静湖，永生永世不得出土。” “......”玥忧隐。 “......”陆离。 “......”众人互望，又不约而同看向卓千泽怀中的稚子。 他整个人缩成个小团儿，小小的脸庞上的斑驳血迹遮掩着本来的容颜，但即便是这样，所有的人还是因烈焰沉鱼的幻化之力，或多或少在他的脸庞上看到了自己最在乎的人的身影。 小鱼儿的断腿悬在半空，腿骨将断不断，滴了一地的血。可以想象，他断尾之时是何等的惨烈。 确是不忍，然宿命难改！ “千泽......”玥忧隐率先表态：“你是仙门子弟，当知何者为重何者为轻！” 玥忧隐朝他伸出独臂，坦然道：“把烈焰沉鱼交给为师！” 卓千泽向后退一步，眉心紧紧纠结，下唇已被自己咬破而不自知。 他何尝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但要他将小鱼儿交出，任由他被永远锁回暗无天日的地心，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小哥哥，小鱼儿不回去，小鱼儿只想和你在一起。”童声呜咽，竟还有几分小心翼翼地不确定。 卓千泽怜惜大盛。 天下人与他何干？他又认识几个？管他们毁不毁家园，断不断生路？ 自右臂灵脉中运行的灵力不觉受妖气牵引，卓千泽心魔渐生。 对！什么大义，惩恶扬善又算什么？即便生灵涂炭，腐尸如山，也不及小鱼儿一人重要。 他才是全身心依赖自己的人！ 卓千泽又退一步，灵剑清文似是感染到主人的杀气渐盛，在剑鞘里轻轻抖动低鸣。 双眸染上一层红雾，嘴角扯动几下，浮现的再也不是明朗的笑意，而是沾染上了些许邪气讥讽和嘲弄。 “万万不能！” 玥忧隐勃然大怒，厉声训斥：“卓千泽！你要为了个灭天妖兽而目无尊长，罔顾人伦吗？” “是又如何？” 不断升腾的红色妖雾遮住了空中的日光，正气衰竭，邪气滋长，以静湖为中心，前后左右二十米的范围内迅速升起一层半圆形蓝色气罩。 “不好，静湖即刻就要泛滥，除了湖水，其余之物都别想离开气罩的范围”长古煜脸色大变：“快，在气罩尚未合拢之前大家速速御剑飞升离开此地。” 果然，四周的气罩跃升越快，众人不及多言，御剑而起。 玥忧隐、陆离、玥泽、陆子铭、陆瑶和长古煜纷纷自缺口处飞出。 玥无暇催动灵剑刚要升空，却见卓千泽还是一动不动。 “千泽！” “......”卓千泽不语，只是默默望着他。 诸多情绪参杂，更多了点儿连卓千泽自己都理不清道不明的情思。 玥无暇叹了口气，收回长空，站到他身边：“我陪你！” 承认吧！玥无暇！你爱他，你舍不得他。也许是因救命之恩，也许是因儿时相伴，又也许是因他眼中藏不住的日月星辰，每时每刻如此耀眼，渐渐缠绕住他的心。让他迷惘、无助，一时失落又一时欣喜。尝遍各种五味杂陈的情感，渐渐不能自拔。 想看着他，伴着他。想拥着他护着他。 更想......亲吻他，禁锢他，藏起他！！ 穷其半生，情已入障...... “千泽......我......我......”心中一烫，玥无暇竟有几分颤抖。 自燃 第四十八章自燃 “千泽......我......我......”心中一烫，玥无暇竟有几分颤抖。 终是未能出口。 半空之中，淡蓝色气罩闭合。陆瑶第一个发现玥无暇并未出来。 “玥无暇！”她登时面容大变，立刻御剑便要冲回，却被气罩弹回。 玥泽也是一脸焦急，唤出最最强劲的草木灵，试图割开气罩，也是无功而返。 “玥无暇！卓千泽！师兄，他们还在里头，是否有方法能救他们？” 长古煜所有所思地看着一直收敛草木气息的玥泽道：“没用的，烈焰沉鱼已从地心分离而出，为了将他本体锁在半月岭，静湖自动封印，任谁不得进出不得。” “那玥无暇和千泽兄岂不是凶多吉少？”陆子铭惊呼，望向地面上对持而立的两个人。 随着湖水的溢出侵蚀，脚下的绿地越来越小，气罩内弥漫的妖气越来越浓，升腾出一片死气。 “还有一个办法！”长古煜道。 “那你还不快说，救人要紧。”虽然陆子铭一直挺不待见长古家的人，总觉得他们故作神秘，甚是古怪。可现在看来长古家还真是学识渊博，什么都略知一二。 “只要烈焰沉鱼本体回归地心，一切迎刃而解。否则千里沃土毁于一旦，即便是桃花源也无法幸免。”长古煜转而对玥忧隐道：“一旦静湖水泛滥，玥掌门的两位徒儿必是首当其冲，也绝非肉身死，再入轮回这么简单。静湖水异变的妖气，会将他二人的魂魄融化，自此灰飞烟灭不入轮回。” 这一惊非同小可，众人皆是面色巨变。 玥忧隐立刻借由玥氏子弟佩戴的传声玉佩将这些话原封不动传入二人耳中。 师傅的声音在身边回响，卓千泽只是抱紧了小鱼儿沉默以对。 执念在妖气的催化下不断扩张，他垂下眼帘，强忍气血翻涌。 玥忧隐又用暗室传音法，将声音只送进玥无暇耳中。 ——— 无暇，为今之计也只有你能救千泽。把烈焰沉鱼夺过来，以法力打入地心，静湖便会沉入地面。———— 魂魄融化，永不转世？ 魂魄融化，永不转世？ 玥无暇闻言整个人不住颤抖。他一向觉得生命不过如此，生时寡淡无味，死时也不过寻归自然，生死之事早已看淡。 自从确定对卓千泽的心意后，滋味寡淡的日子充斥着欣喜、嫉妒、忧郁，他会对他的一言一语推磨揣测，为了嫉妒之心做出一些自己都觉得荒唐、匪夷所思之事。 卓千泽，他早已重过了自己！ 如今，他能眼睁睁看着他魂魄消散，再不转世？ 挖了心肝，不过如此！ ——— 无暇，时间不多！千泽身受魔气所惑，定然不会交出烈焰沉鱼，为师令你速速行动。不光救你和千泽，还能救下方圆十里生灵！———— 受魔气所惑？ “千泽！”玥无暇唤了一声。卓千泽抬头看他，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一双赤红色的眸子。 被魔气所惑！魂魄消散！ 被魔气所惑！魂魄消散！ 玥无暇心一横，终是突然发力，聚灵气于指尖，趁卓千泽不备，快速阻断了他身上的几处气穴，打入定身咒，使他动弹不得。 罢了！怪他也好，怨他也好，恨他也罢，就这样吧！ “玥无暇！你要干什么？”卓千泽不敢置信地看他把小鱼儿抱了过去。 他防天防地，防备谁也单单不会方便玥无暇。 “小哥哥......小哥哥......”不知是因为疼痛或是恐惧，小鱼儿拼命挣扎，伸出双手面向卓千泽不停的呼喊。“小鱼儿不要和你分开！” “小鱼儿......”玥无暇未回答卓千泽，低下头柔声对小鱼儿道：“......你喜欢你的小哥哥是不是？你忍心看他因为你死在这里？你忍心看他因为你永不转世吗？” “玥无暇！你闭嘴！” 小鱼儿不断挥动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本就不住流淌的眼泪，奔流的越发汹涌。他不明白什么是永不转世，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是那群人所说的祸害。 可是他听懂了......小哥哥会因为他而死！ 不可以，怎么可以？ “是静湖水吗？”小鱼儿哽咽着问玥无暇。 “嗯！”心有不忍，却不得不为。“只要你回到地心，不仅小哥哥会没事，十里生灵也会平安。” “玥无暇！！！”卓千泽咬着牙，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狰狞，双目如血染过，整张脸庞甚是惊悚。 手微微颤动...... 玥无暇回手又打了个定身咒，确保卓千泽无法冲破束缚。 “小鱼儿，我不逼你。你只需告诉我你的决定便好！”玥无暇道。 小鱼儿委屈地看看卓千泽，又瞧瞧玥无暇。 从回地心？再也不能出来？不，他不要！小鱼儿怕黑！不想只是呆在黑暗里。他还没有看过外面的风景，没见过海到底有多大...... 真的不想，不想回去。 可小哥哥会死！他不能死！小鱼儿不让他死！ 踌躇间，玥无暇一直留意静湖的情形。自气罩升起之后离地的静湖果然飞快地倾斜，湖水流出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流出的湖水被气罩罩住，转眼间他们脚下的最后一片绿地也被消融。 玥无暇不得不左手搂起僵直的卓千泽，右手抱着小鱼儿，踏在清文上不断升高。 湖水渐渐上升，妖雾笼罩四周刺骨冰凉，时间已是不多。 “小鱼儿......” “小鱼儿不回去......”他在玥无暇怀中转头含泪在卓千泽脸颊上亲了一口：“小鱼儿也舍不得小哥哥死......” 卓千泽终是垂下眼帘，一滴眼珠儿自脸颊滑下...... 言语间，三人已升至罩顶，再也无法升高半寸。脚下湖水紧逼，马上便要碰触到清文的剑身...... “小鱼儿不要小哥哥死！”妖兽念力自小鱼儿身体每一寸透发出来，将玥无暇卓千泽包裹在内。 千钧一发之际，小鱼儿化成一只无尾的红色火焰鱼，跳出念力圈。 “小哥哥，谢谢你！在小鱼儿心里，你就是我的大海......”留下最后一句话，那抹燃着火焰的鱼儿在空中自爆，化成点点燎原之火。 妖火在静湖面熊熊燃烧，不可阻挡的湖水竟在妖火的焚烧下升腾为气，慢慢消散。 “小鱼儿！”卓千泽大喊了一声，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你快回来......快回来......” 回答他的再也不是那个清脆而又甜美的童声，而是燃尽湖水渐渐熄灭的点点星火。 第二枚黑珠 第四十九章第二枚黑珠 回答他的再也不是那个清脆而又甜美的声音，而是燃尽湖水渐渐熄灭的点点星火。 卓千泽望着在空中浮现的两颗黑白分明的珠子，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孩子。 ——我是小鱼儿，就住这里。 ——小哥哥，大海很大吗？ ——小鱼儿好想去，想去看看小哥哥说的鲛人、小蟹，想在海里游来游去...... 那抹小小的身影再也不会回来了。 黑色珠子像是有了意识，飞射入卓千泽左臂。眼前一黑，卓千泽晕倒在玥无暇的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是承前启后的分割线 空洞山 玥非尘胸口突如遭重击，嘴角儿缓缓溢出一丝鲜血。 如预期般，左臂若隐若现三次后，齐肩消失。 玥非尘不见半点慌乱，只是叹息了一声。旋即以念力驱动一枝梅花，化为消失的左臂，重新接回左臂。 至此后，大师兄玥非尘双臂看似如初，但皆为虚无，不可碰触。 第二枚黑珠回位！被封印的魔气之主真要出世了吗？ 卓千泽......你会如何选择？但不管他如何选择，相信自己永远都是约束他的最后一个屏障。 一道感情的屏障！ 半月岭事件后，卓千泽昏睡三天三夜，玥无暇就在榻前衣不解带守护了三天三夜。 直到他转醒，玥无暇却并未留下，回了月影轩。 卓千泽左臂阻断的灵脉被烈焰沉鱼的黑珠修复，与右臂灵脉连通，上半身灵力充沛，运行无阻，但双腿灵脉还是断裂不全。 接连几日，他都异常沉默，完全不似之前。往日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半分，且整个人看上去都阴郁非常。任凭陆子铭、团子君怎么挑逗，撩拨都懒得理睬。 陆离因半月岭后序一事，应邀请前往空洞山小住几日。 清思阁中，玥忧隐与陆离相对而坐。接过玥忧隐递来的一杯香茗，陆离品了一口。 香如兰桂，味如甘霖。 然而，香茗虽是上上品，却也无法解开陆离心中的担忧。 “半月岭时，我观千泽右臂似乎有恙，不知忧隐兄可有察觉什么？” 玥忧隐叹了口气道：“不瞒陆兄，千泽的右臂灵脉是因为丧狗的黑珠才得以修复。之前并未发现有何异样。可前几日在半月岭中，自他右臂涌出的灵力竟与五方妖兽烈焰沉鱼的妖气相互呼应。” “不光如此，我是怕千泽受了烈焰沉鱼的妖气影响迷了心性！”陆离继续道：“这几日你也瞧见了？千泽很是反常，怪异之处颇多，从他如此袒护烈焰沉鱼我便觉得不妥。” “......”玥忧隐。 “今日一言，并非要兴师问罪，只是望你多多留意，毕竟仙门子弟坠入魔道的大有人在，稍微一个把持不住，悔之晚矣，是仙是魔终究只一线之隔罢了！” “......”玥忧隐。 “千泽这孩子我自小儿看着长大，一直非常欣赏他的不拘小节和狭义心肠，万万不想看他......”话出一半，化为一声叹息。 “陆兄，我明白你的意思。千泽是我的徒弟，我自然要好好教导。他本性纯良，一时被惑，也不算大事。如今烈焰沉鱼妖力已散，相信不出几日，他自然也能无事。”玥忧隐道。 “可烈焰沉鱼的黑珠......” “五方妖兽黑珠乃是天下修复灵脉的不二之选，并不会引人入魔。” “嗯。”陆离点点头，饮下茗茶，不再多言此事。 “我准备带着无暇、千泽他们前往紫金山参加戊戌道长举办的论剑会，让千泽散散心，也好解解心中郁结。”玥忧隐道。 “非尘不一同前往？”陆离挑挑眉，这位玥氏大弟子最近似乎过于安静了些。 “非尘说要开始修炼辟谷术，我已应许。” “为何如此突然？”陆离倒是有些诧异。修仙之人辟谷倒不是什么怪事，但口腹之欲人皆有之，一般都是上了年纪还未曾修成金丹的修士才会为了灵力更加精纯而选择辟谷。 玥非尘根骨极佳，又早早修炼成丹，按理来说，绝无此必要。 “我亦不知，应是想进一步精进仙术。” 早课过后，教导完课业的大师兄玥非尘独自一人返回净音堂，自从他对外宣布辟谷之后，除了例行授课之外，一直独自在净音堂，鲜少外出。 双臂虚化，若是不想被人察觉有异，就要远离众人视线。 玥非尘以念力推开房门，赫然瞧见长古煜端坐在案前，把玩着插在花瓶中的梅花枝。 玥非尘愣了一下，又以念力将房门关闭，紧接着设下一层结界隔绝视听。 “非尘身上的梅花香气越发的沁人心脾了，只是不知你为何突然辟谷？”长古煜笑了笑，眼底除了些许戏谑之情外，还有些别的什么一闪而过。 “长古常川，堂堂一派开山宗师，扮成自家小辈，骗吃骗喝，你也是越发出息了！”玥非尘不答反问。“不待在你的灵奇岛上，跑到空洞山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瞧着你那千泽师弟甚为有趣，就跟着来看看罢了！”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笑意凝结在了眼底：“也是来看看，到底你这个封印天下魔气的乾坤凌到底能不能压制住魔气之主！” “......”玥非尘一时竟无言以对。 “五方妖兽皆已出世，2颗黑珠已然归位。别人不知，以为那是修复灵脉的药引，难道你还不清楚吗？黑珠分明是唤醒魔气之主的机关。只要五颗集齐其中三颗，天下魔气便只靠你一人禁锢。难道你真想有一天被魔气爆体而亡吗？” 玥非尘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 “天道既然选我，把我和卓千泽的性命绑在一块儿，那便自有他的道理。乾坤凌是为天道而生，那我玥非尘，定然也是为了卓千泽而生的！” 长古长川怒极反笑：“好好，你是为了天道而生，为了你师弟而活，那我呢？我思慕了你近百年又算是什么！玥非尘！你摸摸你的心......哦，不，你摸不到了，你的双手因为你的好师弟消失了，接下来呢？是不是你的身体？还是你整个人！！！” “......”玥非尘垂下眼帘默不作声，面对故人竟又些拘谨。 “怎地不敢看我？” 暧昧 第五十章暧昧 “......”玥非尘垂下眼帘默不作声，面对故人竟有些拘谨。 “不敢看我？有愧于我？”长古常川冷哼一声：“收起你那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表情吧，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你所谓的天道降任，不过就是一场笑话。卓千泽生来就是魔气的载体，身为魔气之主，怎么可能会因你而不动用魔气？” “不去尝试，怎知做不到？”玥非尘道。 “那就用你的命去试？”长古常川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这几个字来。“你可知道？那也是我的命？！！” 玥非尘薄薄的唇角儿勾起一弯，眼眸中飞快闪过些神彩，整个人都多了些灵动。 多了一些......羞赧。 “行了，此事不必再提。你我多年未见，想来再见一面也不容易，何必净说些不开心的事？” “你我之间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可说的吗？”长古常川苦笑。 玥非尘只能默然以对，不是不知道长古常川的这份情思，而是注定无法回应。 也是情深，也是缘浅。 室内寂然......纠缠百年，终是无果。 卓千泽在空洞山后山的竹林里呆坐了很久......自从昏睡中醒来，他便觉得天空的颜色暗淡无光，莫名压抑在胸口，总是透不过气来。 心绪低沉，烦躁、只想独自一人。 他知道，他不对劲儿，大大的不对劲儿，却不想知道为何会这样。 何为正？何为邪？何为仙？何为妖？凭什么天道大笔一挥，就要无辜者承受为祸世间的宿命？ 谁问过他们？谁又在乎过他们的感受？ 丧狗如此，小鱼儿亦然。 他们只不过是凡尘中的沧海一粟，却在出生之时被贴上了祸国妖兽的标示。 何其不公？可又能如何？ 竹林小径翠绿处，一抹青影闪现，缓步朝卓千泽走来。 玥无暇手握长空，身姿挺拔。然而，越是靠近心心念念的人，就越是踌躇不安。 最终，还是保持了段距离，不敢再接近。 “玥无暇，你是又想要从背后捅我一刀吗？”卓千泽扫了他一眼，勾出个讥讽的笑，而这抹笑意丝毫没达眼底。 “......”玥无暇眉心一跳，心上跟着一紧，竟无言以对。 握紧长空，只是看着他，看着他冰冷的容颜。 “玥无暇啊玥无暇，你明知道我卓千泽防备谁都不会防备你！而你，你又做了什么？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吗？”卓千泽冷哼一声，凛冽的视线能冻死人。“小鱼儿你也是抱过的，他还那么小，你忍心逼死他？” 卓千泽一跃而起，飞快揪住玥无暇的领口，迎面就是一拳。玥无暇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下。 嘴角儿溢出一丝鲜血。 “我不忍心！”他反握住卓千泽的拳头，贴在自己胸口。“但无论是谁，半分都不及你的性命重要！” 无论是谁，半分都不及你的性命重要...... 无论是谁，半分都不及你的性命重要...... 手心贴近玥无暇的胸膛，似是能感觉得到他沉稳的心跳。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卓千泽的视线与玥无暇相接，便陷入那一对墨色深潭的漩涡中，被千条万缕情丝，不断缠绕着，包裹着，再也无法移开。 如墨染一般的清眸中，星星点点燃着几簇光亮，那是如火般燃着的炙热，是无法再压抑而一朝迸发的...... 卓千泽眨了眨眼，想看个清楚明白，再睁开时。玥无暇眼底的众多情绪已消失无踪，归于平淡。 玥无暇仍然是玥无暇，他的二师兄！再多的？似乎没有了…… 是看错了吧，他们同为男子，玥无暇身边又不缺众多的爱慕者，自己不也是喜欢玥泽吗？ 定然是看错了！卓千泽摇摇头，想甩开纠缠心头的纷乱无措。 想多了！ 是想多了！！ 抽回被他握紧的手，稳住胸膛中急跳的心，却稳不住自己的身体。 心头情绪一荡，气血翻涌欧，卓千泽眼前一阵模糊，本就尚是虚弱的身体一轻，瘫软倒下。 下一秒，玥无暇已将他揽入怀中。急急喊了两声，见他幽幽转醒，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卓千泽，你真想和小鱼儿一同赴死？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身上的封尸印？是否受何人控制？你想没想过师傅、师兄？想没想过师门中的一干子弟？你......想没想过我？”玥无暇揽着他，一边源源不断地输入着灵力，一边寂然道：“难道你的眼里就只有小鱼儿是可怜的，他是无辜的，那这些关心你、爱护着你的人呢？就可以弃之不顾了？” 躺在他怀中，卓千泽苍白的面色，因灵气的滋养恢复了些许红润，他仰望着玥无暇，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 没错，他是想的不够周全。回想起来，自父母成尸，到神秘人引出的丧狗，再到小鱼儿魔化时脱口而出的那个诱使他挣脱地心的神秘声音......似乎都是冲着他来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有些怕了，确有些惧了。直觉感觉告诉他，这还只是个开始，他不想身边的人再有谁因他而出事！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小鱼儿也许还在半月岭无忧无虑地生活，他不知外面的世界，也不会生出妄想。 同时修复左右臂的灵脉后，果然灵力大涨，可一旦动用，就隐隐觉得无法控制，看什么都碍眼，看什么都想毁去！ 虽尚能控制，但他怕，怕不经意间，又因为自己伤了谁。 好想，就靠在玥无暇怀中......只是这样靠在一起就好。可他不能，发生这么多事后，他已不想、不能依赖任何人。 坐直身子，卓千泽虽不舍，也还是离开了背后的温暖。 保持距离，也是一种保护。 玥无暇收回双臂，自怀中掏出一颗琉璃着淡淡红焰的白珠，郑重地交到他手中。 “这是小鱼儿留下的记忆白珠，你收好。也许以后择一处滋养之地，他能复生也未可知。” 卓千泽点点头。 独自一人来到沧海，正是夕阳西下。坐在沙滩上，手心握着白珠，看着夕阳缓缓落入海中。 小鱼儿，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大海，好美好美不是吗？ 对不起！小哥哥没能遵守约定。 咱们再次约定，等你回来时，我们一起在海边看夕阳可好？ 以灵力催动记忆珠，光华四射后，就只看到一个景象...... 半月岭中，静湖波澜不兴，微风拂过青草，吹动花儿朵朵。 突然有一天，一个手握清文剑的少年走来了，他带着微笑，走进了这个世界。 小鱼儿，你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他问他。 看到这里，卓千泽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原来，在小鱼儿的世界里，就只有一个他，永远就只有一个小哥哥！ 心邪 第五十一章心邪 接下来的几日，桃源陆氏以及长古煜相继告辞，半月岭一事平息，空洞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因大师兄玥非尘辟谷，没了敬畏之人，是以用膳之时大家都随便了许多。 而最为随便到不能再随便之人，却将自己关在卧房，几日也不踏出门一步。 这夜，玥无暇在洞天阁外徘徊了许久，几次要叩门，最后踌躇片刻，又垂下了手。 担心他，想见他，想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不敢开口，更怕看到他不屑的眼神。 男子不能喜欢男子吗？既然他这样说，那定是这般！ 那就这样吧，只要能陪在身边，是师兄也好，是玩伴也罢！ 玥无暇站在松柏之下，侧目回望自己的影子。 淡淡疏离融在夜色中，更显孤寂。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相互惦念，又相互猜疑。 举头遥望明月，玥无暇叹了口气…… 夜阑人静，耳畔隐隐有脚步声传来，玥无暇定睛望去，下一刻整了整衣冠，朝着来者行了个拱手礼。 “师傅！” 月忧隐稍显诧异道：“来看千泽，怎么不进去？” “......”玥无暇对着紧闭的房门道：“并非特意前来，只是经过便进来看看。” “千泽还是意难平吗？”玥忧隐问道。“为师观他这几日都闷闷不乐，全不似以往。” “嗯，他还是对小鱼儿心中有愧。”玥无暇道：“徒儿心中亦然，如若不是因我，千泽也不会错过和小鱼儿的约定，也许烈焰沉鱼便不会断尾求出，也不会发生之后的事端。” “事到如今，不必多想。天道即是天道，我等修仙之人本就应以天道为本，匡扶正气。” “可千泽自从两粒黑珠入体后，性子略有变化......”玥无暇皱了皱眉。 “哦？哪里不同？” “......”玥无暇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也许是眼神？也许是声音。 他从不曾以胜似寒冰的眼神看着自己，也从不曾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跟自己说话。 他的眼角儿总会含着笑意，他的声音总是含着能滴出水的情绪，尾音轻挑着。 “五方妖兽的黑珠本就是修复灵脉的灵药，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你也不必太过于挂心。”玥忧隐拍拍玥无暇的肩膀安慰道：“过几日便是紫金山论剑会，千泽和你与我一同前往，拜会一下戊戌道人，也让千泽去散散心，多结识些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心情自然会转好。” “是！”玥无暇点了点头，旋即向玥忧隐拜别：“那无暇先请告退。” “你不与我一同进去？” “不了！”玥无暇恭敬回答道。 “嗯，那便早早休息！也准备下行装”。 月色下，玥无暇颀长的身影渐渐隐入夜色中。玥忧隐慈爱的容颜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诡异的笑。 瞧瞧，他知道了些什么？玥无暇喜欢卓千泽？ 卓千泽对玥无暇呢？ 回想起之前玥无暇邪气入体之时，自己在卓千泽卧室内看到的拥吻一幕，玥忧隐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除了玥非尘这条封印魔气的乾坤凌，似乎玥无暇也能牵制的了魔气之主，若是能善加利用，何愁不能掌控卓千泽，不被魔气反噬呢？ 依婷......相信很快你就不用再躺在冰冷冷的玉棺里了。 七彩炫兰、魔主之血再加上金瞳蛇的冥音，复活指日可待。 依婷，她的妻。再等等，只需要最后一颗黑珠，修复卓千泽的身躯，魔气载体便会吸入天下魔气，改变魔血...... 魔气之主，到底会是杀戮先被诱发？还是□□先被诱发？很快便会有答案了。 他已等得太久太久了！ 在四周布下结界，撕裂空间。月色下，玥忧隐一闪，消失无踪。 再次现身，玥忧隐已然身处在后山尸洞之中。万千头颅皆瞪着金目蛇瞳，朝着他幽幽嘶吼，怨念四溢。怎奈怨灵被镇压在石壁之中，无力挣脱。 玥忧隐很是享受回荡于耳边的惨叫，他扫视了一圈石壁上的累累头颅，缓缓而行。 潭边，洁白的彼岸花朵朵盛放，不停摇曳永不枯萎。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依婷，不会很久了，我们就要相见了...... 玥忧隐抚了抚自己亲手斩断的左臂，来到了被彼岸花簇拥的玉棺旁。 玉棺缓缓轻启，一位面容秀雅的女子静静地躺在其中，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仿佛正陷入一个悠长的梦境，下一刻便会醒来。 玥忧隐在她的面颊上轻轻碰了碰，似是怕惊扰了故人，又立刻收回了手。 女子脖颈间有一道狰狞着的五指勒痕，玥忧隐怔了半响，神色忧伤...... 他与她同出一门，自幼便订下娃娃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成年后也就水到渠成，成了亲。 本以为会一直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谁知...... 一次师门历练中，王依婷不慎中了盅虫，本以为并无大碍。伊人却日渐消瘦，渐渐生出蛇皮。玥忧隐这才察觉不对，经师门尊者以法术辨别，才发觉竟是被金眸蛇附身。 金眸蛇乃是五方妖兽之首，向来只是存于古籍记载之中，而今日竟凭空出现，也就意味着天下纷争将起。 玥忧隐顾不了这许多，他只能看到妻子的黑眸变成一线蛇瞳，只能看到她的神识逐渐被蚕食。依婷越来越暴躁，整个人开始被蛇体同化。 千钧一发之际，终于寻到一线生机。 金瞳蛇最喜强者之躯，只要有人自动以元神诱之，且新寄主本体灵力强于旧寄主，金眸蛇便会寄生到新躯壳内。 引蛇入体！ 当年，正是玥忧隐意气风发之时，自信满满的仙门名士，觉得以自己的灵力修为，定能控制得了金瞳蛇，只要找机会将它逼出体外，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引蛇入体的过程的确很顺利。妻子王依婷几天后便恢复了灵力和温顺的性子。 而玥忧隐的瞳孔开始起了变化，他开始渴望嗜血，开始不自觉地在地面上爬行......他大惊失色，却在自己的嘴巴里看到了吐出的长长蛇信...... 玥忧隐的天塌陷了，他开始畏光、畏人更畏惧自己的爱人，就算是夫人有孕也未让他有丝毫喜悦之情。 他惧怕在人前的自己会丑态百出，成为众矢之的，仙门第一笑柄。 查探到金蛇寄居在自己左臂弯处，他想都不想，直接挥剑自断左臂。然为时已晚，金眸蛇已融入了玥忧隐的神识，将他性情蚕食，甚至凶性大发时，亲手捏断了怀胎十月的妻子的脖颈。 至此后，玥忧隐真真正正成了五方妖兽金眸蛇，而残存的唯一一点儿执念便是要复生亲手掐死的妻子。 棺椁闭合，玥忧隐又踱步到洞口处，半人高的藤蔓之上吊着一个紧闭双目，失去意识的女子，她被成十字型绑在半空，双臂打开，掌心朝天，双手中各生出半条金黄色的锁链，草木灵力流转间，锁链缓缓生长着...... 赫然是师姑玥泽！ “七彩炫兰果然是难得之宝，催生出的法器渡魂锁，堪为引渡魔血的绝佳载体，定能助我一臂之力！”玥忧隐笑了，瞳仁中竖起的一双蛇眸，闪闪发亮。“依婷你看到了吗？万事已俱备！你马上要看到我们的儿子了，怀胎三年在玉棺里降生的孩儿......” 飞快吐了吐信子，玥忧隐化成一条巨大的蟒蛇，沉入潭水之中。 回应他的，只有尸洞上千万冤魂的嘶喊之声，以及阵阵阴气...... 杀戮或情x 第五十二章杀戮或情x 卓千泽把自己关在月影轩洞天阁里整整三天，来自双臂的灵气翻涌，令他有些苦不堪言。 原本阻断在右肩处的灵力，突然像开了闸的洪水，不断在上半身肆意翻滚，席卷，并不被意识控制引导。就像是身躯突然挤进不属于自己的灵力，根本无法使用。 卓千泽在榻上打坐，试着引导灵力入脉络，却每每于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导致灵力无法控制反噬己身。 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后，这才觉得似火烧的胸口好受了许多。 心头血，血腥且粘腻。 这一刻，血腥味却令他觉得甚是香甜好闻，卓千泽舔了舔唇上的鲜血，一种奇妙的快感袭上心头，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血液，竟能令他兴奋莫名！ 天眉头微皱，擦拭干净唇边及地上的血迹，感到阵阵心惊。 半点儿都未曾察觉自己的眼底已遍布血丝。 为何？ 为何会对血腥产生渴望？甚是......还想要的更多？想闻一闻，摸一摸，要是能够全身都浸泡在其中...... 卓千泽不敢再想，立刻默念了一段清心咒，压下心头的邪念。 旋即闭目凝神。 进入冥想的空间，黑暗中五感皆静。不知打哪儿飘来一股，淡淡的青竹子气息，若有似无环绕鼻间，卓千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令熟悉的气息沁入心脾。 玥无暇，是玥无暇的味道。 思及玥无暇三识全失的那段日子，他们每时每刻贴在一处抱在一起，他身上的味道自己自然是熟悉不过。 几日的耳鬓厮磨，他柔软的唇，和强势的吻仿若历历在目。忆及这些，卓千泽全身都火热起来。 想见他......现在就要！顾不得细想其他，趁着夜色正浓，卓千泽潜入月影轩。 夜已深，月影轩早已熄了烛火，只有殿前的两盏长明灯在静夜中闪着微光。疾行到此，卓千泽定住了脚步。 他......定然是睡了，定是只着内衫，双手交叉在胸前，平卧而眠。也定是面容祥和，发丝整齐的。定然不会再环抱住自己的腰身，强揽入怀。 为何如此渴望他的怀抱？卓千泽放轻脚步，踱到榻前，凝视玥无暇如雕如刻的面庞。 是何时？伴在身侧的师兄，让他如此心动？ 视线滑落至玥无暇的唇角儿，卓千泽再也挪不开眼，曾经的碰触感和眼中所见，在这一刻交错融汇，他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卧在床头，抱着玥无暇疯狂地嗅着他的气味，激烈地吻着...... 狂乱的气息，如鼓的心跳，入骨的痴迷，探入衣襟的手...... 甚至，想要的更多！ 不受控制地靠近，想要亲吻他的念头，如火焰一般燃起。卓千泽气息纷乱，终是俯身朝着床榻上的人探出了手...... 寒光乍现，卓千泽飞快退后一步，凛冽的剑峰划破了他左边脸颊，一滴血滴流唇角儿，他只是抿了抿嘴，血腥的滋味便充斥了所有的感官。 亦如玥无暇的味道。 浓醇悠远，缠绵而诱人。 “千泽？”自榻上一跃而起的玥无暇看清来人后，收回了长空，宝剑入鞘后消失在掌心。 “无暇。”卓千泽微微一笑，笑容多了些邪魅。 在玥无暇眼中却多了几分引诱。 “这个时辰，怎会来月影轩？”玥无暇沉声道，声音尚且有些许慵懒和嘶哑。 强迫自己不去看他松动的衣襟，和微微敞露在外的大片莹白肌肤，卓千泽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无事，只是睡不着又觉得无聊，所以才四处走走，一不小心就走到你这里了。” “......”玥无暇。 “怎么？二师兄不欢迎我？”卓千泽近前一步，几乎贴上了他。 玥无暇比卓千泽略高出几分，他微微向前一倾，呼吸吐纳间，气息喷在卓千泽的眼角眉梢儿，似是千万只小虫爬上他的心他的肝儿，撩起阵阵酥麻。 卓千泽几欲把持不住，封上他那片薄唇…… 贴近的玥无暇，又退了开，左手自卓千泽发梢拿下片松叶，放在他手心。 “天色已晚，回去睡吧！” “......”卓千泽愣了一下。 “明日我会和大师兄一起去拜祭师母......”玥无暇又道：“千泽，你和我们一同前往？” “你希望我同去吗？” “自然，你我向来不是一起吗？”玥无暇顿了顿：“小鱼儿之事，的确是我的不是，但并不后悔。不奢求你的谅解，只希望你别再躲我就好。” 躲你？不！我只想抱着你，压着你，亲你......卓千泽眼中火光一闪，又迅速隐去。 不该、不可、亦不能！ “好，明日同去！”卓千泽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他多一刻也不敢再停留，生怕一个控制不住，扑到玥无暇的怀里，撕裂他的衣衫。 目送他离去，玥无暇呆坐了许久，一夜未眠，竟无法回神。 第二日早课刚过，玥非尘、玥无暇和卓千泽一起前往祠堂拜祭师母。 “无暇，昨夜可是没睡好？精神如此不济？”玥非尘问道。 “并无。” 玥非尘点点头，不再追问。他与他们之间刻意保持了段距离。若是搁在之前，以卓千泽跳脱的性子，早就该发现大师兄的异样之处。 然而，卓千泽今日却显得格外沉默。玥非尘清楚原委，也没再多问。 三人转过一条长廊，来到祠堂殿内。尚未入内便听到师傅玥忧隐的身音，轻唤依婷。 王依婷便是师娘的大名。 应是师傅在祭奠师娘，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或轻摇头或缓摆手，刚要退出，却听到玥忧隐投下一枚巨石。 “我们的孩儿无暇，他一切都好，你不用惦念......” 师傅的......孩儿？ 玥无暇？ 卓千泽、玥无暇皆大吃一惊。 玥无暇鲜少有波动的脸上也是明眸大睁，整个人僵在当场。 “......这么多年是你我二人愧对于他。我励志追随你修仙问道，无暇顾及于他，也就没认下他。不担父责，不受其名！”玥无暇对着神女像缓缓道来。 言辞间是隐藏不住的深情...... “他品行端正，根骨奇佳，玥氏控水术也略有所成，许多仙门女修都喜欢他，我观陆离的女儿陆瑶就不错，和无暇也匹配......”他扯出个笑，语调带着亲昵。“改日陆兄登门拜访，我带陆瑶来见见你，只要你喜欢，就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可好？” 玥无暇白玉般的面庞越来越僵硬，血色褪尽，长袖下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自小就知道，他是师傅捡来的孤儿，无父无母也无亲人。能被师傅接纳，成为他的入室弟子，在空洞山长大，少了颠沛流离，寄人篱下之苦，他明白自己有多幸运！也一直把师兄、师傅当成自己的亲人一般尊敬。 可今日......他听到了什么？！ 他是师傅的儿子？ 玥无暇紧咬牙关，脸色越发苍白。 卓千泽无声地握住他的手。紧握的拳头被温暖所包围。 玥无暇望向他，在卓千泽的双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和倒影眼中盈眶的湿意。 “师傅！”玥非尘忍不住开了口。 玥忧隐回身转望。 玥非尘、玥无暇、卓千泽出现在玥忧隐的视线之内，父子二人终是对望...... 神色复杂。 ※※※※※※※※※※※※※※※※※※※※ 猜猜看，标题里的x代表什么字？嘿嘿嘿 嫡子 第五十三章嫡子 两日后，玥忧隐实乃皓月君玥无暇的生父一事已是街知巷闻。 一则，玥无暇乃是仙门子弟中新一辈的杰出之士，二则，玥忧隐德高望重最是守礼不过，突然间爆出这么一档子事，还真令天下人叹为观止。然而，玥忧隐是何许人也？当下承认了玥无暇嫡子的身份，可对其中缘由，因果只字不提。 玥无暇从嫡传弟子，一下子成了玥氏名正言顺的至亲嫡子，身份登时水涨船高。许多双眼睛都盯着大师兄玥非尘，暗自期待他和玥无暇能因掌门继承之位争个你死我活，然而正主儿们似乎毫不在意。 玥非尘仍旧闭门修炼辟谷大法，精炼灵气。 玥无暇手中端着碗滋补的乌鸡汤，端坐在卓千泽对面。 “喝吧！” “......”卓千泽甚为不解二师兄的举动。七早八早跑来这里不是为了倾吐找到亲人的感触，而是为了叫他喝一碗汤。 “你脸色稍显苍白，应喝些补血的炖汤。” “大师兄说你精神不济，可没说过我，你还是自己补补吧！”卓千泽将炖盅推回。“你有话对我说？” “没有！”玥无暇见他不喝，伸手盛了一汤匙喂到他嘴边：“喝！” 凡是皓月君认定的事，定然相当的执着。 卓千泽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只得张嘴接下。 “对陆瑶和玥泽你也如此？二师兄好体贴啊。”不受控制问出一句，话刚出口，卓千泽便后悔了。 怎么听怎么透露着一股子酸味。 太过露骨...... “她们是我何人？”玥无暇手上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长睫，盛了一勺，继续喂给他：“我又为何要给她们送汤。” 卓千泽盯着他，心头一阵激荡，忍不住脱口而出：“那我又是你什么人？” “你？”玥无暇浅浅淡笑道：“你是我最重要的......” 心上人！ 双唇张了又合，无论如何还是说不出那句话。 心痛莫名。 “你是我最重要的——小师弟！” 只是......师弟？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不是早就知道玥无暇心里的想法吗？堂堂仙门嫡子，怎么会喜欢男人？ 卓千泽像升到了云端又猛然从天际跌落，心下寂寂然。 终于认清自己。原来，自己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玥泽，而是他！ 所以才会因他而生妒，因他而浮躁，又因他而动情，想要更贴近一些。 抢下玥无暇手中的炖汤，卓千泽双手端起，一饮而尽。 “那就多谢二师兄了！” “......”玥无暇。 “你和师傅......”卓千泽掂量了许久，稍有踌躇，不知当不当问。 玥无暇到是相当坦然道：“既然他是我父，不管因何，我都应当敬重遵从。而二十年来，虽无父名，但他亦是教导着我，也没有什么好不平的。” 答案早在卓千泽意料之中，以玥无暇的性子来看，或许因为缺少一魄，世上事少有能令他在意的，更别提挂在心上。可能知道身世初时稍有感触，但毕竟对师傅玥忧隐早就心怀遵从敬意，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师傅改称父亲，师母改称母亲罢了！ 至于旁人眼中的嫡子,家族传人，他从未曾看在眼里！ “嗯，你不气就好。”卓千泽点点头：“不过最近好像没见到玥泽。” “不可直呼长辈名讳！”玥无暇一本正经地训诫。 “......好好，那咱们的师姑她老人家去哪里儿了？”卓千泽也很是无语。 “师......父亲说在藏书阁为她寻得一套淬炼草木灵力的心法，师姑若能习得此术，益处甚大。”玥无暇道。 “所以？” “她暂时闭关，恐要月余后才会出关。” “就她那性子，还能闭关？”卓千泽有些意外。嘴巴馋、少了玥无暇又不能活，每日本尊如何如何，本尊又如何如何，一刻钟都静不下的人，真的很难想象她能冥想个几天几夜。“可她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总归是在空洞山中，你也不必担心！” “嗯！”说的也是。 三日后，因空洞山尚有些琐事需要处理，大师兄玥非尘和师傅玥忧隐暂留，其他子弟先行下山，以免耽搁论剑会的开幕礼。 玥无暇带领数十人先行前往，一行人御剑途径一片山林，纷纷降下地面。 “师兄，前几日有村民告知此处常有妖兽出没，虽然未曾伤人性命，但已咬伤好几个猎户，我等途径此地是否顺便清理一下？”一名女弟子询问道。 玥无暇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低阶妖兽，法力低微，随手铲除想来也用不了多久。 “那大家就分散行动，一炷香之后回到此处......”团子君见他点头，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历练的多了，这点儿小场面早就驾轻就熟，信手拈来。 卓千泽第一个冲进树林。动用灵力御剑后，激荡的灵力翻涌不止，并不听从主人驾驭回归灵脉，而是又开始四处乱串，急于找到宣泄的出口。 除妖斩兽，正和他意！卓千泽早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拔剑了。 急奔了一会儿，在齐膝高的芦苇草丛中，一只枯尾狼妖，朝着卓千泽露出了狰狞的牙齿，唾液自暗红的长舌头上滴下，落在草丛里。 枯尾狼妖，乃是变异狼妖中最好对付的一种，他们外形与狼妖无异，智力低下。只是尾巴像是枯萎的草木，干干瘪瘪，却能瞬间长长，如藤蔓一般绑住猎物，以此得名。枯尾狼妖胃口奇小，是以一般不会伤人性命，只咬下一块肉当作吃食。无甚灵力，只要不被他的枯尾绑住，即便是普通的，力气大的庄稼汉都能杀死。 卓千泽拔出清闻，朝它走去。 一剑杀了枯尾狼妖吗？ 右臂一挥，寒光闪，清闻在狼妖背部划开一道长长的血痕，并不致命，但也割裂了皮毛。猩红的鲜血一涌而出，连周围的空气都染上淡淡的血腥味。 卓千泽深深吸了一口，酥麻感自头顶一直窜入脚心。体内四处乱窜的灵力减缓了速度。鲜血的味道缓解了烦躁不安，对血液隐隐产生了期待。 更多一些吧......再多一些！ 虐杀 第五十四章虐杀 更多一些吧......再多一些！ 卓千泽邪魅一笑，剑光交错中，枯尾狼妖满身伤口被刺成了个漏斗，血便像是狂风暴雨一般随着它的跳跃奔跑，洒得到处都是。 枯尾狼妖不知何为胆怯，虽是血流如注，还是伸出利爪，露出锋利的牙，扑向卓千泽。 继续在它身上凌迟，卓千泽削掉了它的皮毛，露出森森白骨。又将枯尾狼妖的尸首挂在树杈上，入迷一般看着血液自尸体滴落。 一股一股......而后如小雨般稀疏，再到一滴滴。 好看，真好看！好看到让他挪不开眼。全身的每个毛孔都似乎扩张着叫嚣着。泛红的双眸闪过莫名的兴奋。 一发而不可收拾。 玥无暇看到的，就是这个浑身散着魔气的卓千泽。玥无暇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亲眼看到他的转变，也亲眼看到他的虐杀！ 没错！就是虐杀！仙门中向来有不成文的规矩，在斩杀低阶妖兽时，都是一招致命，断然不会如此折磨，此乃是修仙之人谨守的一颗怜悯之心。 玥无暇心情沉重，跟在卓千泽身后亲眼看他又用同样的手法虐杀了一头猪精，甚至连无害的寻常兔子都不放过。 也亲眼看着他的双眼被血色染红，魔气在他的周围四溢，那提剑而立，笑看血雨的少年如此的陌生。直到卓千泽舔上滴落在手背上的兔血，玥无暇再也忍不住了！ “卓千泽！” 沾染了猩红的嘴角儿僵住了，没想到会让玥无暇撞见如此不堪的自己。 不过，那又如何？ 卓千泽转身，对上玥无暇皱起的眉头，手中的剑尖儿尚且滴血。 那一霎那，看见他颀长的身姿，一身雪白站在满是血腥的世界里，卓千泽突然好想好想，也把他染红弄脏，拖着他一起在血腥中相拥。 “二师兄，玥无暇！你怎么了？”他收起清闻，轻唤他的名字，那几个字似是在嘴里翻来覆去吞咽了几遍，最后火热着吐出了口。“好似气得不轻，谁惹着我的好哥哥了？” 语调轻佻，语音轻缓，余韵上扬，嘶哑又渴求。仿若不是在问，而是在勾引。 玥无暇脸色更冷，似是不能接受卓千泽以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为何虐杀妖兽？” 卓千泽笑道：“无暇这就问的奇怪了，妖兽伤人害命，怎杀不得？小鱼儿未曾加害过谁，就能杀得？所谓的仙门法规，理当如此？” 小鱼儿，永远都是梗在他和他之间的一根刺。不提及便便罢，只要稍稍碰触，总会同时刺痛彼此的神经。 伤人，伤己！ “你......” “看看！别提这些煞风景的话吧！二师兄可是特意来寻我的？担心我？......” 话音未落，卓千泽突然扑到玥无暇怀中，双臂圈住他脖颈，脸颊亲昵地贴着玥无暇白玉般的侧颜，唇角儿若有似无地蹭过他温热的耳垂，激起玥无暇心中的万丈波澜。 两颗心从未如此贴近，玥无暇甚至能感觉到少年那消瘦却紧致的身躯。手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跟随本心环上了他的腰身，紧紧将他抱住。 卓千泽几乎克制不住，想要叼住近在唇边的喉结...... 喜欢他，却更不能靠近他！自己的状况未明，幕后神秘人更是伺机而动，他不敢也不能。身边的人，不接近，才是最好的保护。 卓千泽低头埋首于他颈项间，深深吸了口掺杂着血腥和他身上独有的青竹子味道，心渐静，魔气亦渐退。 逼自己推开了他，离开了他的怀抱，隔绝了他的体温。 “玥无暇，你搂我搂的太紧了吧，害我差点儿没把它给掉在地上。” 摊开掌心，干涸的斑斑血迹之上，一只尚未睁开眼睛的雏鸟，哆哆嗦嗦低鸣了几声。 “它从树上掉下来时，还好我接住了，不然它肯定没命！”卓千泽拖着毛茸茸的雏鸟在手中把玩了下，像是烫手一般飞快递交到玥无暇手中。 他竟想......想用力把它捏成一滩肉泥！ 玥无暇怀中失去了少年的温度，怅然所失。手心中鲜活的生命却令他心情轻松了起来。 卓千泽还是那个卓千泽吧，从未变过，一如以往。 可玥无暇也明白，卓千泽最古灵精怪且善良的性子的确是变了。 全因五方妖兽的黑珠！ “你体内的黑珠能逼出来吗？”将雏鸟送回鸟窝，玥无暇和卓千泽并肩在林中穿行。 “早就融进脉络里，怎么可能还逼的出？”卓千泽状似轻松的回答道。 “那......不要再......” “你是想说不要再接近五方妖兽，不要再打通剩下的灵脉吗？”他接下他未说完的话。“可是玥无暇，你想想，五方妖兽从来都不是我想接近的，丧狗和小鱼儿都是如此，好像在冥冥中有一根线，一直把我拉向它们，而且......”他话锋一转。“......打通灵脉后，我体内的灵力便能运用如常，也能保护我身边的人，有何不好？” “可你的灵力......” 似有古怪！ “无暇信不过我吗？”卓千泽反问道：“不信我能控制得住体内灵力？” “......”脑中浮现倒挂在树枝上滴血不止的兽尸，还在滴血的剑以及刚才他摊开掌心时，对掌中的雏鸟露出温柔的笑意...... 玥无暇有了些彷徨，不再言语。只是默念了个除尘咒，替卓千泽将飞溅在衣衫上的血迹清除。 一炷香后，众人聚齐。林中的低阶凶兽尽被剿灭。玥氏子弟在二师兄玥无暇的带领下御剑而起，飞往紫金山方向。 2个时辰后抵达凤凰小镇，来到与师傅约定的客栈已经是傍晚时分。玥忧隐和玥非尘提前到达，已等在那里。 “师......父亲，大师兄！”玥无暇、卓千泽等人行拱手礼。将师傅改称父亲，玥无暇还是未能习惯。 “嗯，天色已晚，我们今日便在此休息一晚。”玥忧隐又道：“刚才问过店家，所剩房间不多，我和非尘各住一间，其余子弟两人一间。” “是！” “是，师傅！”众子弟齐声附和。 玥无暇、卓千泽对望一眼，随即飞快移开各自的视线。 玥忧隐又开了口：“无暇你和千泽一间。” “是！父亲。” “是，师傅！” 同榻 第五十五章同榻 下山历练，除魔卫道，常有露宿在外，紫金山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总需要几日才能抵达。大家结伴后即刻回房整理行囊，只剩玥无暇和卓千泽还立在当场。 和卓千泽同房……玥无暇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通红，幸好发丝遮住，无人看到。 “怎么还不休息？明日还要赶路。”玥非尘轻声道。 沉默半响，二人转身上楼。 “......”玥非尘瞧着两人背影对玥忧隐道：“为何我觉得他们二人有些奇怪？莫不是闹别扭了？” “少年人大抵都是如此，特别是无暇的性子，恐怕也只有千泽能受得了。” “师傅说的是。” 玥无暇、卓千泽二人跟着店小二一前一后来到二楼最里头的一间房。 卧房陈设简单，到也干净。 小二走时关上房门。 房内顿时安静的不像样子。周遭流淌着若有似无的旖旎气息。 卓千泽清了清嗓子，心一横，三步两步趴到床榻上滚了滚。 “真舒服，躺着就不想起来！” 玥无暇看着他娇笑的脸，也勾了勾嘴角儿道：“先去沐浴，虽用了除尘咒，但也还是洗洗得好。” 他的一身血迹，实在是令玥无暇印象过于深刻。 “你是怕我睡在你身旁熏到你？是也不是？”卓千泽一手支着脑袋，侧卧着仰头望他。 少年眸中满溢的闪烁着的星辰，几乎逼得玥无暇睁不开眼。 口干舌燥......皓月君咽了口口水，喉结跟着一动。 “怎么？还是说无暇想跟我一同沐浴？”卓千泽尽力想让自己看起来跟往常一般，能任意和玥无暇调笑，而实则紧张的手心儿直冒冷汗。 玥无暇一怔，脑海中不免浮现起暧昧画面。 巨大的浴桶内，二人皆是□□着泡在水中，你碰着我，我贴着你。被水润泽过的肌肤和红唇，登时令玥无暇全身紧绷，不敢再看卓千泽一眼。 “不可胡闹！我去叫小二准备。”丢下这句话，玥无暇几乎是落荒而逃。即便身姿依然端正，但心已大乱。 卓千泽吐了口气，瘫在床榻上。 玥无暇呀玥无暇，该拿他怎么办？或许，等他有了保护人的能力，只要等他能确保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就跟他说......我喜欢你！ 卓千泽喜欢玥无暇！ 你呢？ 是否也一样？ 晚膳后，卓千泽跟团子君有一搭没一搭地调侃了一会儿，扭捏了半天才回房。 浴桶和热水早已备好，尚且散发着热气。卓千泽脸上一热，偷偷探头瞄向屏风后的玥无暇。 烛光下，玥无暇正坐在榻前翻看着一本书，面无表情神色如常。淡黄色的烛光为他罩上一层光晕，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少几分冰冷，多几分柔和。 真好看！ 卓千泽忍不住又偷瞄了几眼。 “快去沐浴！”玥无暇道。 “哦，我现在脱衣服了！你可别偷看！”卓千泽飞快地退下衣衫，钻入水中。 温热的水温柔地将他全身包裹，卓千泽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双臂搭在浴桶上，瘫软着吐了口气。 真舒服，果然冷天还是要泡泡澡。 泡了一会儿，卓千泽隔着屏风的缝隙，忍不住又开始偷瞄玥无暇。 玥无暇一直正襟危坐，纹丝未动，视线也一直盯着手中的书，好像能从书中看出什么惊天秘密。 可过了好一会儿，书页未曾翻过，仔细一瞧连书也是反的。 卓千泽心中大乐......玥无暇一本正经心不在焉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无暇......”他轻声唤道。 “何事？”玥无暇状似平静地回答道。身体却僵硬了几分，特别是拿着书的手指，轻颤了下。 水声潺潺，声声入耳皆是折磨。 “无事，只不过自己一个人洗太无聊，也太过安静了。要不然你......也一同洗洗？”卓千泽刚说出口，马上自扇了个嘴巴，立刻又改口道：“或者你给我念念书，反正别这么安静就行！” 太过安静，他容易想入非非！ 玥无暇顿了顿，开口念时，才发现书是反的。快速翻转过来，有条不紊地读着...... “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少吴孺帝颛顼于此，弃其琴瑟。有甘山者，甘水出焉，生甘渊。大荒东南隅有，名皮母地丘。东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言，日月所出......” 良久，不闻水声，玥无暇放下书，转身绕过屏风。 卓千泽趴在浴桶边，闭目而眠，长长的睫毛垂下，不见闪亮的眼，别有一番沉静的味道。 修长紧致的裸背勾勒出流畅刚毅的线条延伸进水中。眉梢眼角儿尚且挂着一滴滴晶莹的水珠，在烛火的照射下闪着微光。 玥无暇喉头又是一紧，指尖儿接住他鼻尖儿滑落的水滴。鬼使神差以舌尖儿卷入了唇，沁入了心。 疯狂的想要吻遍他每一寸肌肤，将他拆解入腹，尽兴品尝后再吐出来化成完整如初的少年。 “千泽......”玥无暇轻唤他的名字，嗓音低沉，带着几分难耐的嘶哑湿意。 少年并无回答，只是嘴角儿轻轻上扬，眉梢稍稍舒展，似是做着什么好梦。 玥无暇摸了摸微凉的水，终是将卓千泽从浴桶中捞出来，横抱在怀中。 卓千泽迷迷糊糊揽住他脖颈，脸颊埋入他胸膛，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蹭了蹭，又睡过去。 玥无暇的视线尽量保持平行，不敢看他，更不敢看他未着寸缕的身体，单手抱好，扯过搭在屏风上的长衫将卓千泽浑身上下罩了个密不通风，只留出一张脸露在外。 怀抱心头至宝，玥无暇坐在床榻上，凝望他的睡颜，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本想将他抱上床榻放好，却无论如何也不舍得放手，倚在榻上，就这样抱着他，贴近他。 卓千泽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暗自叫苦连连。被抱出水中的那一刻他便醒了，万没想到玥无暇敢抱起未着寸缕的他，为了避免尴尬，觉得醒着还不如睡着，卓千泽便继续装睡。 又以为放在床上就可顺势清醒，穿上衣衫。哪知道平日清冷的寒冰竟抱着自己不撒手，贴在背后的凸起烫得他一动也不敢动。 前有玥无暇紧盯得目光，后又抵着这么个不凡之物，卓千泽哪儿敢醒来？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装睡。 玥无暇！你好歹给我穿上个内衫呀！光溜溜到底算怎么回事！ 不过......心头甚甜。 玥无暇定是 掌控 第五十六章掌控 玥非尘一睁开眼睛便很自然地靠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双手捧起那人的面庞以手指轻轻描绘着他的五官。 再想用双手触摸到他可能已是奢望。 长古常川睁开一对凤眼，将那只乱摸的手抓住，亲了亲修长的手指。三隐三显后，紧握在掌心的芊芊玉指只剩幻影，玥非尘的上半身实体消失不见。 “......”玥非尘起身，念了段咒法，将衣物穿戴整齐。 长古常川袒露着胸膛，静望着他，视线片刻不离。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术，令我的手臂能短暂恢复正常？”玥非尘有些好奇。昨夜长古常川突然出现，施了个法术，自己虚化的上半身便恢复了正常，还来不及问明原委，便被他拉着胡天胡地，颠鸾倒凤。 “这你不用管，总之我会尽我所能护着你！”长古常川英俊的脸上闪过几分坚毅。“谁让我看上的是一条破布！” 尚记得百年前，一阵狂风刮过，一条白色缎带偶然缠在了一株小树的枝杆上。 至此，缘定！善缘也好，孽缘也罢，总是难分难舍，情已入障。 玥忧隐站在窗棂前看着窗外街边叫卖的小贩，颇有几分悠然自得地欣赏着人间的市井之风。 长古常川推门而入时，玥忧隐并不意外。 “怎样？可还满意？”玥忧隐背对着他道。 “是什么法术？”长古常川问得直截了当。 “此术名为封尸印，能人肉白骨，封住尸气，使死者与常人无异”玥忧隐继续道：“玥非尘现在这种情形肉身跟尸身没什么两样。他乃是乾坤凌所化，此法术最多也只能令他回复原状六个时辰，想要救他的性命还是不能，不过可以令他暂时行动日常。” “你是何时知道他是乾坤凌的？”长古常川眼中寒光一现，脊背发凉，对这位玥氏掌门人的真面目大为震惊。 “从第一眼见到他抱着还是婴儿的卓千泽之时，我便知道，他就是卓千泽头上用来禁锢魔气之主的那条抹额！于是，我顺势收他二人为徒，养在身边。” “......你一直在打魔气之主的主意？”长古常川问道。 “千泽的魔血能复活我的妻子，而想要玥非尘活着，卓千泽就得死！不是吗？”玥忧隐淡淡地说，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却让他整个人更显阴郁。“你想要保住玥非尘的命，就听我的，只要卓千泽死的那一刻，你用封尸印封住他的七窍玲珑心，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长古常川。 “想想，至此之后，玥非尘就只是你一个人的，没有宿命，不存天道。或是日日抱在怀中或是领回灵奇岛相守，还不是你说的算？”玥忧隐也不急着让他回答，转过身继续凝望屋檐下的街角风情。 玥非尘在长古常川心中的份量玥忧隐一清二楚，就算是为了心上人要他的命也不在话下，何况只是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卓千泽？ “你要我做什么？”长古常川冷哼道，身为一派宗师，却也不得不低头。 “很简单，只要你帮我控制住那株七彩炫兰就好。”玥忧隐道：“世间植被皆受控于你长古家，小小一株七彩炫兰自然也不在话下！” “玥忧隐，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此事了却后，别想再用玥非尘一次又一次的要挟我！”长古常川凤目大睁，眉峰含怒。 上一次，为了玥非尘，他妖化百树取了卓府镖局一干人等的性命。往事历历在目，却又不得不被玥忧隐操控。身为长古一族尊长，也真是窝囊至极！ “放心，我也盼着此事快快了结......”玥忧隐抬起头仰望一轮升起的朝阳，视线放的很远很远，迷离扑朔...... “不会太久了......” 卓千泽忍呀忍，忍了又忍，忍无可忍！ 还是忍忍忍！ 须知人有三急，最急不过尿急。然而，光溜溜一整晚被玥无暇抱在怀中的男子何其尴尬？ 偷偷仰望盘坐而眠的玥无暇，卓千泽真是不能再忍！只好微微动了动...... 抵着背后的物件立刻涨大，也跟着跳了跳。 “......”卓千泽不敢再动，继续忍。 好在片刻后，玥无暇转醒。双眸迷离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昨晚...... 他轻轻托起卓千泽的裸背，起身后，又轻轻放下，将被子拉至他脖颈处，这才整了整衣衫，快步踏出房门。 隐隐约约听见他召唤小二，询问附近是否有可供沐浴的溪涧河流。 听他走远，卓千泽一跃而起，抓起衣衫胡乱套上，冲进茅房。 一刻也不能再等。 放水后，卓千泽觉得人生最为痛快淋漓之事莫过于此。 用过早膳，玥无暇还未回来，却碰上长古煜。 因半月岭一事，卓千泽对他颇有微词，也就没了以往的热络。 “千泽，无暇呢？”玥非尘环顾周围不见玥无暇。 “不知道！”总不能说他大清早跑去泡冷水澡吧。 “前方村落有村民横死，我等先去探探究竟。我发了传声蚁给无暇，也不见他回应，不如你在这里等他一起。我们先行一步去查探下情况，之后我们在紫金山脚下汇合，你意下如何？” “好，师兄！”卓千泽乖巧地点点头。沐浴可不就是要脱光光，传声蚁也有传不到的地方。 “可长古家的长古煜怎么会和我们一起？”他瞄了一眼和团子君等人谈笑风生的家伙，狐疑地问。 出现的也太频繁了点儿。 “或许只是凑巧碰到，既然都是前往紫金山，一同前往也未曾不可。”玥非尘笑笑，眼底竟闪现几分华光。 他将卓千泽脑后飘荡的抹额尾屡顺，意味深长地道：“千泽也不小了，要是心悦哪家姑娘，就请师傅帮你做主。不是修仙子弟也无妨，只要是千泽喜欢的，那就一定是最好的！” 一席话令卓千泽心头暖洋洋地，想要如以往反手回抱住大师兄，却被他闪躲开。 “都这般大了，不可随意撒娇，成何体统！” 卓千泽吐了吐舌头，回以一笑。 声名败坏 第五十七章声名败坏 说好巳时启程，未料到他们刚到辰时便先行离去。 卓千泽左等右等，不见玥无暇回来，百无聊赖之际，叫店小二上了一坛未曾听过名号的酒，自斟自饮。 果然，不及女儿红十分之一浓烈，也远不如桃花酿香醇。 坐在酒楼角落，市井沿街处，放眼望去尽是些摆摊的小贩，有的买鱼肉，有的买青菜，还有些买布匹衣物，和女子胭脂的。虽是小市，倒也繁华。特别这几日，多了不少仙门中人途经此处前往紫金山。 身畔时不时走过些仙门子弟，有一些佩上自家族标示的，上能知道身份，另有一些小门小派，从未曾听闻过的都跑来参加戊戌道人的论剑会。果然戊戌道人的名号还是被世人推崇至极的。 不知不觉，酒家已坐满了人，刚想喝光剩下的酒换个地方等玥无暇，便听到隔壁传来刺耳的蔑视笑声。 “你说，堂堂玥氏门楣，怎么就出了个和五方妖兽同流合污的门徒，也太给咱们仙门中人丢脸了！” 卓千泽端起酒盏的手，又放了下来，眉心急皱。 “叫什么来着，那个护着烈焰沉鱼的？” “卓千泽！”一身紫杉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不屑地撇撇嘴。“不但助纣为虐，听说还违背师命，真是不成体统。” 围坐的四五个人纷纷点头附和。 “要说那烈焰沉鱼最最善于窥视人心，每每都会投人心中所求，幻化成人，也不知道是变成了什么，才能把那个姓卓的小子迷成了傻子！” 听着听着，卓千泽不由怒火中烧，说他可以，诋毁小鱼儿可是万万不能！ “要我说肯定是变成个美貌女子，勾得姓卓的日夜颠倒鸾凤，舍不得松手，恨不得就累死在烈焰沉鱼的床上，精尽人亡！”胖子说完，还猥琐一笑。 听到此处，卓千泽再也忍不住，拔出清闻，剑指当场。“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怒气升腾，自灵脉涌出的魔气环绕着卓千泽。 引得他气血翻涌，握剑的手不住轻颤。 杀了他！他把小鱼儿说的如此不堪，难道不该死吗？生，你护不住他，死，难道还要令他被人肆意侮辱，谩骂？ “你这人倒也奇怪，我们聊我们的，与你何干，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围坐的紫衫门人纷纷拔剑将卓千泽围在中间。五对一，确也是有恃无恐。 “我就是卓千泽。”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个人，带着杀意。“既然在诸位口中，我十恶不赦，那我也不介意更十恶不赦一点儿！” “......” “......” 没想到能碰上正主儿，紫衫门人一时间静默无声。 空洞山玥氏玥忧隐乃是仙门中极为推崇的存在，和桃源陆离、长古常川、戊戌道人同为仙门四大尊者，名号和声誉都是响当当的。 这事儿搁着明面上，仙门中人都不敢非议什么，毕竟正牌师傅玥忧隐和大师兄都没说什么。 可私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卓千泽的声名早就败坏了。忤逆尊长，与妖兽为伍，不顾世人生死，桩桩件件，足够被逐出师门了。 也是玥忧隐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可卓千泽既然能忤逆一次，谁又能保证他不再犯浑第二次？ “怕什么？玥氏子弟又如何？他能做下的事，难道还怕天下人说吗？”胖子呲鼻一笑对众人说道：“外姓子弟能搭上玥氏，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卓千泽不但不懂得感恩戴德，还和烈焰沉鱼厮混在一处，真是给我们仙门中人丢脸！” 卓千泽眉头皱的更深，紧握清闻的五指关节处已然泛白，灵气灌注剑身，只待主人一个动作，便可取人性命。 魔气亦与灵力一同滋长蔓延...... 玥无暇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杀意满面的卓千泽。也许在别人看来，他只不过是阴鸷了几分。而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卓千泽是绝对动了杀心！ 玥无暇立刻高声唤道：“千泽！” 手抓住了他握剑的手腕！ 卓千泽也知又被魔气所扰，拼命抑制。玥无暇手掌传来的体温令他镇定了几分。 他不是一个人！不能累及皓月君的声名。 怒气渐平息...... “我们走！”卓千泽反手握住玥无暇，收了清闻，一刻都不想多呆，生怕当着二师兄的面儿忍不住杀了人。 不想让他看到如此不堪的自己。 “看看，心虚了吧，真是仙门败类，玥氏早晚必将他逐出师门。” “师兄说的在理！” “真想找死？”卓千泽咬着牙关，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松开玥无暇，清闻架在了胖子脖颈上，划开了一道血痕。 四周的气流似乎在这一刻突然冻结。鲜血自颈间伤口滴落在那人衣襟上，也染红了卓千泽的眼。 他不能见血！ 飞快收剑，一跃而起。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狂奔出几条街，瞧玥无暇并没追来，卓千泽才松了口气。然而心头对血腥的渴望越燃越烈，他仿佛看到自己拿剑展开了那些紫衣人的胸膛，掏出心肝，在手心中捏成泥浆...... 身边嬉嬉闹闹的人群，在他眼中都化成了一个个滴血的漏斗，血河在脚下汇聚流淌。 咬了咬下唇，把心一横，卓千泽御剑而起，寻了一处溪涧山林，寻了些走兽疯狂砍杀。 良久，挂在枝头的小兽血已滴尽，卓千泽才回复理智。 默默将几只兔子和山鸡自枝头取下，卓千泽很是不好受。 “对不起！”轻轻摸了摸小兔子被鲜血染红的洁白皮毛后，才将它们一一掩埋。 对灵脉中的魔气控制力越来越差，他真的很害怕有一天会手握屠刀......滥杀无辜！ 返回客栈，玥无暇早就在房内静候。 “我......”卓千泽。 “......”玥无暇。 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不告而别？卓千泽实是不知如何开口。 “师傅除妖一事略有耽搁，令你我明日再启程......”玥无暇面不改色地对他说，之前之事只字不提：“我们就在此镇多留一宿。” 卓千泽点了点头，暗自松口气。 街边随意逛逛，几个时辰转瞬即逝，天色渐晚，皓月入夜。 卓千泽躺在内侧，躺在玥无暇身边，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 血雨腥风 第五十八章血雨腥风 卓千泽躺在内侧，躺在玥无暇身边，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稍稍歪着头就能看见。长长的睫毛，吹弹可破的肌肤，甚至连细微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特别是红润的嘴唇......回想起他唇上的味道，和含上去啃舔的滋味，卓千泽略有几分口干舌燥。 深深吸了口气，想起之前的几次心绪难平，不是因为怒火攻心就是因为对玥无暇动了欲念。 莫非五方妖兽的黑珠与这两种情绪有关？ 唉，等论剑会结束，定要回白云城看看父母。近来异事频发，卓府可不要出了任何纰漏才是。 “玥无暇，你睡了没？”卓千泽探过头，轻声道。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声声虫鸣，和静夜交相呼应着。 夜已静，心难平，身躯更渐渐紧绷，渐渐火热。卓千泽难耐地蹭了蹭双腿，又瞧了瞧睡的正酣的二师兄，起身披上外衫，悄悄出了客栈，消失在夜色中...... 染着墨意的眸子缓缓睁开，玥无暇起身而坐。内衫松动，脖颈间露出一大截胜雪的肌肤也浑然不觉。长发披散在肩上，全然不似之前的整齐。 对门而望，玥无暇坐了良久，几次都想随心而动，但终究还是躺回榻上，闭目合衣而眠。 夜中疾行，卓千泽如鬼魅一般在街角巷间穿行，无事，更无去处，只是夜风一吹，给过烫的身躯散去些许热度。 不能再和他睡在一起，除了情难自禁还彻夜无眠，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妙。卓千泽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转进一条狭长的小巷。小巷深处有几户人家，皆是大门紧闭。 幽暗的街角处，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圆睁的瞳仁里，闪现的是惊恐和绝望。 一只溶入夜色的黑猫，拖着两条血肉模糊的后腿，趴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血......卓千泽心中猛然一跳。定睛看来，发现黑猫的两条后腿上分别插着一只青竹子削成的飞镖，穿透黑猫，将它钉在地上。 恐怕是哪个淘气的孩子干下的。 卓千泽动手拔掉两只竹镖，又丢了个低阶止血术，尽量不去看伤口处涌出的鲜血。 “快躲起来养伤吧，下次跑快点儿，莫再叫人逮住！”目送黑猫消失在黑夜中，卓千泽爬到树上，又吹了一会儿风，等心绪平静了，才重返客栈。 屋内，玥无暇还在睡着，如玉的容颜润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甚是好看。 卓千泽不禁微微一笑。 退下外衫时瞧见衣衫下摆处沾染上了一滩鲜红色，应是在黑猫身上不慎沾染上的，未免血腥味又作祟，卓千泽将外衫扔出窗外，捏了个法术在半空中飞快燃尽衣衫。 少年渐入梦，身侧的玥无暇一动未动，只有小指在锦被上弯了弯。 紫金山坐落在四国最为强盛的冕月国四都中心，山峰高耸入云，戊戌道人就住在云端之颠。半山腰为信徒大众建了一座戊戌道观，供信徒参拜。常年香火鼎盛，各国人士不远万里前来朝拜。 玥无暇和卓千泽来到山脚下时，玥忧隐等人还正赶来，想来村民横死之事比较棘手，超出想象。 难得来到冕月国，卓千泽拉着玥无暇在集市上逛了又逛，买了许多特产给阿爹啊娘、玥氏师兄弟和玥泽。 一路上，玥无暇看似心事重重，好几次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卓千泽只当他担心师傅，也安慰了几句。 自小鱼儿事件之后，卓千泽难得心情大好，第一次来到冕月国看什么都新鲜有趣，殊不知他和玥无暇二人，早就引得一干妙龄少女觊觎窥探。 冕月国民风开放，有大胆者，当街拦住二人的去路。“二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不知小女子是否有这个荣幸，结识一下二位公子？” “让我们伴着公子们一同游历下冕月国都的山山水水可好？” “对呀，能和公子们同游，是我们的荣幸！” 只一转眼，玥无暇、卓千泽被团团围在正中，寸步难行。虽是国都每每常有四国名士途经此处，但如卓千泽和玥无暇这般如画中走出来的人，还是极为难得一见的。 一个如朝阳般灿烂明媚，一个如皎月般清冷高洁。 令人怎不生了爱慕，亲近之心？ 这种场面，卓千泽也算是司空见惯了，他素来知道自己长相尚可，也容易讨女孩子欢心。可自从确定了心意后，卓千泽无论是在行为上或是在言辞上都收敛了很对，不再跟小姑娘们调笑。 但，要是有熟门熟路的人能带着游览一番，可是能比他们乱逛一气省下不少时间和力气。 是以，卓千泽还颇为心动。见玥无暇一如既往冷着张脸，卓千泽便想答应，一开口，却被身后的玥无暇捂住了嘴吧。 “嗯……嗯嗯！” “内子身体略有不适，多谢好意！”玥无暇一本正经地道，在众女子惊呆的目光中牵起卓千泽的手，快步走出人群。 十指紧扣...... 修仙之人有个把鼎炉，结个道侣倒也寻常，可同为男子，结为夫妻的还真没听说过。 不过，真是甚为般配！ 卓千泽神色恍惚了下......内子？是什么鬼？！ 任他牵着跑了许久，卓千泽还在琢磨这个“内子”二字，玥无暇是怎么说出口的。越想心里越美，刚想撩一撩，却又飞快按住了自己的冲动。 不是早就想好了吗？等他有能力护住身边的人，找出幕后黑手后再跟他说。 说喜欢他，爱他！ 时机还未到！ “玥无暇，你学坏了。张嘴闭嘴说个谎话脸眼睛都不眨一下！”卓千泽放开了玥无暇的手，掐着腰道：“就算你不想招惹姑娘，直说就好，何必拉我当挡箭牌？” “你太坏了！这可要不得！”他赶紧又补上一句。 “我不是说谎！我是真心想......” “啊，都这个时辰了，师傅他们肯定到了，快回去吧！”急急打断玥无暇将出口的话，头也不敢回，卓千泽大步离去。 玥无暇看着他的背影良久，轻叹了口气，缓缓跟上。 彩蝶在花瓣上不断沾染，却终又不肯停留......想要抓住剪断它的翅膀留在身边，却又担心它不愿，想它能随性而活，耀眼地飞在晴空之中。 怀疑 第五十九章怀疑 回到秋水洞天，已近晌午。 秋水洞天乃是空洞山玥氏在冕月国的一处私宅，为门下子弟历练提供居所，宅子陈设简单，院子里种着几株海棠，花朵凋零，果实渐成。 远远望去，海棠树旁的乘荫亭里，玥忧隐和玥非尘不时说着什么，神色凝重。 “师傅、师兄！” “父亲、师兄！” “无暇，你和千泽一路上是否听到什么传闻？”玥非尘问道。 也许是因辟谷的原因，卓千泽总是觉得大师兄越来越飘渺给人一种忽远忽近的错觉。 不过，淡淡的梅花香萦绕在他身侧，甚是好闻。 “未曾听闻。”玥无暇道。 “师兄，昨日你们去小镇查村民横死之事，可有别的内情？”卓千泽听玥非尘口吻与往常有异，略略猜测了一下。 “我们去镇上探查时，正好赶上出殡，但并非只有一幅棺椁，而是足足49个！”玥非尘道。 “！！！”玥无暇。 “死了49个？”卓千泽也是吓了一跳。“怎么死的？这么多横死之人，那小镇里岂不是要怨气冲天？” “死者都是清晨被发现死在自家床榻之上，死时面容祥和平静，不见狰狞。尸体上也并无伤口。死者大多是中年人、老人，并无孩童稚子，青壮年也不多。”玥忧隐道：“令人不解的是，小镇中并无一丝怨气。我们翻看过每一具尸首，魂魄俱全，不见摄魂夺魄之术，死状也并无怪异。” “在来此途中，听闻紫衫门有三个门徒昨夜被杀，杀人者手段十分残忍，将人活活剁碎，又不致死，倒挂在树木枝头，血液滴尽而亡。”玥忧隐又道。“不知......” 将人活活剁碎...... 倒挂在枝头...... 血液滴尽而亡...... 玥无暇双眸微睁，转头盯着身侧的卓千泽。 紫衫！！昨日与他险些结怨的不正穿着紫衫？ 自己曾亲见他虐杀枯尾巴妖狼，手法便是挂在树上放血致死。昨夜他独自外出，回来后又急于焚烧沾血的衣物...... 想到此处，玥无暇的眉头皱得更紧。 卓千泽如此伶俐之人，怎会察觉不出玥无暇的心思？当下心头一痛。 他怀疑他？觉得放血虐杀是他做下的？卓千泽眼神瞬时冰冷，回望他。 视线交集，少了些暧昧多了些隔阂。 “可有什么事发生？”玥非尘先察觉到二人之间气氛凝重。 卓千泽收回与玥无暇对视的目光，自嘲地笑了笑：“能有什么事情？师兄多虑了。”又道：“只不过是昨日与几个穿着紫衫的仙门子弟争辩了几句，二师兄不会以为人是我杀的吧！” 玥无暇不语，只觉卓千泽的一言一语都重重锤在他心上，一下又一下。身体每个部位都呼喊着要爱护他，要相信他。可理智却更相信自己亲见的。 来回拉扯，终是种下祸根。 “千泽吗？”玥非尘拍拍手，很肯定地道：“不会是千泽？绝无可能！” 卓千泽心下大暖，心上被玥无暇鞭策出的伤痕，只被玥非尘的一句话便抚平了痛楚。大师兄问都不曾询问便相信自己。 玥无暇呢？玥无暇呢？他能做到什么也不问，只是信他吗？ “玥无暇！我卓千泽今日当着师傅和师兄的面对天发誓，那三个人之死与我无关，否则叫我神魂俱灭！” 三指指天、指地、指心，致此誓成。 玥无暇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誓言在天地共证下结成。 ...... “千泽......我”他顿了顿，一向不善言辞面无表情的玥无暇难得面上露出几分懊恼之色。 终归还是有了一丝疑虑。 “好了，我也相信此事与千泽无关。只是不知道此事是否和小镇上49条人命相关。”玥忧隐连忙给儿子解围。“49人死因不明，也无一点儿头绪线索，我给戊戌道长送去了消息，希望他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在此整装一日，明日我们上山。” “是！” “是！！师傅！” 卓千泽在宅子里逛了下，挑了间属意的厢房，和团子君住在一处，无论如何也不肯再与玥无暇同住。 玥无暇默然已对，在房门外站了许久后才转身离去。 屋内，卓千泽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团子君叫了几次都不见他应声，最后还是趴在他耳边大喊了一声。 “......哎呀，你干什么呀？喊得我耳朵要聋了！”卓千泽揉揉耳朵，怼了团子君一拳。“都是娶了媳妇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回头让小师妹好好教训你一顿！” 提到新婚的妻子，团子君登时眉飞色舞，嘿嘿一笑道：“她才舍不得呢！” 话匣子一但打开，就怎么也收不住，反正师妹哪儿哪儿都好，怎么怎么贤良，如何如何淑德。 卓千泽翻了个白眼。这成了婚的男子怎么像是被夺舍了？里里外外奇奇怪怪的。 “你呢？还喜欢玥泽？不得不说，辈分有差，劝你还是当断则断。”玥泽师姑对玥氏门人都是个很难接受的存在，幸好她一直在闭关，大家也都松了口气，无需每日朝个尚不熟识的姑娘家大礼参拜。 卓千泽眸色一暗道：“你说，一个人不能给予我完全的信任，该怎么办？” 玥无暇怀疑的眼神，他想，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忘了。 “一个人？不相信你？”团子君道：“那要看看你是如何感受的。生气？还是不屑一顾？” “心痛，我的心很痛！”卓千泽还记得那刹那间的痛楚。 “那一定是你喜欢的人了！千泽啊，情之一字，容不下半点嫌隙。有什么误会还需要尽快解开。”团子君一副过来人的神情侃侃而谈：“玥泽师姑性子......是比较随意。” “不是她。”卓千泽道。 “那是谁？”团子君登时来了精神。“千泽移情别恋的速度真是令人望尘莫及啊，佩服佩服！” “......”卓千泽。 “不知道是哪家闺秀？”团子君坏笑道：“能把你的心牢牢抓在手里，定然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 卓千泽没有反驳。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倾国倾城和绝色二字，玥无暇当之无愧！ 卓千泽心头缠了一团乱麻，烦躁难安。 玥无暇的心意 第六十章玥无暇的心意 “千泽，二师兄给你封信。”傍晚时分，团子君递上一封玥无暇的亲笔信：“有事就直接说呗，还传信？神秘兮兮的。” 纠结了好久，卓千泽咬咬牙，展信而阅。但凡和玥无暇有关的事，自己都干的婆婆妈妈，束手束脚，不像个男人！ 真他妈的够了！ 千泽亲启： 黄昏，黄鹤楼。 玥无暇 书信五字，言简意赅！卓千泽很是别扭，皱着眉心，反反复复看了又看。 “就五个字你到底要看多久？”团子君撇了一眼后道：“ 你和二师兄一向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吗？难道是因为都心系玥泽师姑，所以你二人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故而约在外面解决......” 卓千泽把信纸直接拍在团子君脸上，堵住了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一边儿呆着去！” 夕阳西下，卓千泽来到黄鹤楼时，摆放在玥无暇桌案前的女儿红已经空了3坛，瞧见卓千泽，他的眸子闪了闪。 卓千泽坐在对面，接过玥无暇递来的酒，也不废话，一口饮下。 二人且斟且饮，直到桌上摆满空空的酒坛，皆是无话。卓千泽本就憋着一口气，越喝越是烦躁，看玥无暇也就越发不顺眼起来。 刚要拂袖而去，但瞧见团子君拉着玥明知朝他二人走来。 “呵呵，二师兄和千泽不介意我们来凑个热闹吧！”团子君嘻嘻哈哈道：“其实我就是来做个和事佬，都是自家兄弟，争风吃醋什么的......” “闭嘴！” “闭嘴！”卓千泽、玥无暇异口同声道。 玥无暇像是不能再忍，丢下10两纹银，拉着卓千泽大步离去。 从握住手腕，不知不觉变成牵手。玥无暇的五指与他的交叉而握，同是男子略有薄茧的指腹，却不时摩擦出炙热的火苗儿。 温热的体温，令彼此都不想放手。 酒劲儿作祟，再加上几分羞恼，卓千泽脸上如似火烧，暗自庆幸玥无暇没回头看他。 一前一后走出繁华市井，无惧于过往行人诧异的目光，玥无暇牵着卓千泽的手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 行至一间客栈，要了间上房，玥无暇振臂一挥在房间四处布下结界。 转身，将卓千泽推靠在墙壁上，飞快地聚集灵气打入几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 卓千泽防备谁也不会防备玥无暇。 “玥无暇！你干什么？！！”未料道他会来此一招，卓千泽气急败坏道：“你是不是有病！” “我......”玥无暇眼神略有一滞，眉头皱了皱，神色颇显得几分忧伤。 这是喝多了！平常的皓月君可绝不会露出半点情绪。 “别不理我......千泽，别不理我！”他压的更近，鼻尖儿几乎要碰触到卓千泽的鼻子，浓重的酒气混合着他独有的青竹子味道，喷洒在卓千泽脸上。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不许和别人同榻，女人不行，男人更不行！” 本就喝了不少，沾了酒气，再听着他的胡言乱语，卓千泽的心简直要跳出来。 “为......为和不可？”他颤声轻吐：“与你何干？” 玥无暇犹如蒙上一层薄雾的眸子闪着星星点点的微光，深深地望进卓千泽眼底，目光被牵引着沉淀在他眼中的浩瀚大海里。像是难以承受自身的重量一般，他犹如雕磨般的鼻子终是贴上他的，双唇如愿以偿地截获了他的唇。 轻触后，又转为狂风暴雨。 蜂王垂涎花蜜，霸住花心，竭力汲取，用尽万般手段沾染、吸入花汁后再吞入腹中。 卓千泽牙关失守，想要推开失控的狂蜂浪蝶，却动弹不得，生生瞧着他以唇齿肆虐，不但毫无办法，反而舌尖儿被缠的发麻，呼吸不畅，几欲瘫软在地。 太......太丢人了！ 好半响待玥无暇松开含在嘴里红肿的唇，卓千泽喘息个不停，眼角儿眉梢皆染上了媚色。 “我喜欢你！我离不开你，我想亲你，想和你睡，还想......” “还想什么！”卓千泽羞愤交加，几乎背过气去。 不是不知道，不是不喜欢。玥无暇的心意他早就猜到几分，可越是如此，就越不可接近。免得另其身陷险境。 玥无暇可知道他用心良苦，可知道他也憋得辛苦？恨不得立刻拖他上床，肆意□□。 他垂涎的不光是他的身子，还有整个人！！ “我不......”！！！还没说完，嘴巴又被他堵住，细细品尝反复研磨。直到卓千泽受不住溢出了□□和喘息。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无论如何都不要......不理我......”玥无暇心跳如鼓，双目微红，发丝凌乱和他的纠缠在一起，浑身酒气四溢蒸腾，早已不是那个高洁清明的仙门雅士。“......不，你别说话，我不听！” 晃悠悠颤巍巍自衣袖中翻出一条方帕，团了团捏住卓千泽下巴塞进他嘴里，堵住他要说的话。 像是觉得还不够，眼神渐渐迷离的玥无暇又从外衫长袖处扯下两条锦绸，塞到了自己耳中。 “我听不到了......你看千泽，我听不到。”办完事，玥无暇还煞有介事地指指自己的耳朵。“所以......你不可拒绝我。” 卓千泽翻了个白眼，嗯嗯了几声，觉得自己早晚被他给气死，然而下一瞬，卓千泽连气的心都没了。眼前一花，玥无暇将他横抱在怀中，向床榻走去...... 卓千泽咽了下口水，小心肝儿颤个不停，连连急喘。 说不清到底是期待还是恐慌...... 玥无暇将他轻轻放在床榻之上，双手不住哆嗦。翻身骑在他腰间后，不知从哪儿抽出条红凌，将卓千泽双臂打了个节绑在床头，而后对着他痴痴地笑了。 “千泽，今天洞房你且忍忍！”玥无暇捏捏他的脸颊，又宠溺地揉了揉：“媳妇真好看！” 卓千泽的太阳穴青筋暴跳，什么媳妇什么洞房？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强攻 第六十一章强攻 卓千泽的太阳穴青筋暴跳，什么媳妇什么洞房？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玥无暇的手在他颈间辗转流连了好久，似个饿急的人乍然窥见珍馐佳肴，舍不得下嘴又舍不得放手。 “千泽，我心悦你，喜欢你，爱你......你呢？是否与我一般？”手滑落至卓千泽腰际处，抽出紫藤腰带，远远扔开。 卓千泽只觉得胸前一凉，衣衫散落，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经玥无暇火热的眼神扫过，起了一层密密细细的小疙瘩。 诚然，卓千泽的确无数次想过要把玥无暇哄上床，也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欲x，可并不代表情愿被压上床，更不是连手指都不能动的任他为所欲为。 然而身体太过诚实于本心，完全不顾主人的羞愤交加。 他xx了！ 跨坐在他腰上的玥无暇立刻有所感知，微怔了下，眸中的墨意幽深几分。 俯下身吻吻他的胸膛，飞快拉出塞在卓千泽口中的方帕，未等他叫骂出声，便又一次压上他的唇。唇齿相依，贴了个密不透风。 一丝□□，也不能溢出。 手掌一路下滑...... 未久，横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儿被翻了个身。随即惨叫声不绝于耳...... “啊......疼！玥无暇你混蛋！给老子滚出去。” 一辆贴着新手上路的法拉利莽莽撞撞地驶过狭窄的山路。小路从未曾有人走过，新手司机举步维艰，仍勇往直前，横冲直撞。 正是，道路狭窄，艰难险阻，来来回回数度尝试，终得偿所愿！（尽力了！） 床帐内，人影纠缠。如此这般折腾了许久，摇动才渐渐平息。 玥无暇眸中的醉意消散了不少，他抿着红肿的薄唇，拉过被子盖在卓千泽身上，回手解开封印，坐在一旁，耷拉着脑袋，不敢看瘫软在榻上的少年。 卓千泽扶住几乎要被折断的腰缓缓坐起...... “啊......”臀部刚一挪位即传来锥心刺骨的疼，含着七分不干三分心酸，卓千泽倒吸了一口气。 玥无暇刚想要扶住他，锦被自他为着寸缕的肩头滑落，伸出的双手僵住不前。 紫红色的星星点点儿自卓千泽颈间向下蔓延，杂乱交汇，足见他肆虐的有多疯狂。 红晕爬上耳根，施暴之人完全没了刚才的霸道狂乱。 卓千泽看他这副模样，恨不得扑上去咬住他的脖子，吸上几口血才解恨。 怎么？刚才是谁厚颜无耻，这样那样！现在可好，装什么害臊？！ “玥无暇！！”他嘶哑的喉咙已然快要叫不出声：“扶我起来！” 传闻中冷若冰霜不苟一笑的玥无暇，乖乖地扶住他脱力的身躯，靠在自己怀里。捏了个除尘符，将一榻令人羞耻的狼藉销毁干净。 不言不语，埋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然而羞愧归羞愧，玥无暇手上的动作还是及迅速的。给他套上衣衫，整理妆容。只是到了下半身...... 顿了顿，还是掀开被子...... 卓千泽惊叫一声，扯过他手中被子，飞快把下半身围好。“走开，别碰我！” 玥无暇眸中一暗，低着头站到一侧，不敢再与他接近碰触。 模样落寞哀怨，活像个被抛弃的怨妇。 卓千泽心下略有不忍，毕竟是自己中意的人，干下的事儿其实也是自己早就想做的，只不过上下位置出了点儿偏差。 “你......给我倒杯水！”他轻轻喉咙，咬了咬下唇，半天吐出这么一句。 此景此情，不是理当玥无暇服低做小吗？怎么还要他撑着残破的身体主动示好？ 可......自己着实看不得玥无暇如此模样。在他心中，二师兄就应该是那个让人仰望，不染尘灰、自带光华的玉公子。 玉公子喂他喝完水，拔出长空，调转剑锋，将剑柄塞到他手中。 “千泽，我......犯下大错，可我不毁。你若是怪我，就刺过来！”他深吸口气，对上卓千泽的双眼。“我喜欢你，敬你，爱你，不能没有你！句句真心！” “我们都是男的......” 玥无暇眼中的光辉瞬间湮灭。 卓千泽瞧着他雾气渐显的双眸，认命地改口：“虽然都是男人，但也不是不可，不过......” “我可以等......”玥无暇。 “......”卓千泽。 “等多久都可以！只要你别再不理我！” “你也常常不理我。”思及从小到大，二哥哥大大小小的别扭可是没少闹，有事没事几天不理自己也是司空见惯的。怎么到他这儿，第一次冷了他几个时辰，就激得他成了禽兽？酗酒干下恶行！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你喜欢我，我现在知道了。不过我对你如何，我还要想想。”卓千泽刻意忽略心头的甜蜜道：“还有，以后不经我应允，不可再行这事！！！” “你应允便可行吗？”他像个守礼的学生，虚心请教。 “......想的美！”卓千泽抛回长空，暗自盘算。需等待时机，待玥无暇毫无防备之际，也要如此这般令他动弹不得绑在床上。把今天这事再干几遍！！！ 当然，需待得一切烟消云散，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时。 玥无暇的滋味，他很是期待。 一夕之间蔓延在二人之间的空气都燥热了几分。穿戴整齐后，卓千泽忍住全身上下的痛楚，拉过玥无暇，在他唇上吻了吻，又咬了咬。 “在我未曾确定心意之前，你需谨记，要时刻保持冰清玉洁。什么路遥、玥泽，那些各家各户的淑女公子都要避嫌，不可靠近！明白吗？” “嗯！”玥无暇白皙的脸上再次晕出微红，眼角儿勾勒出浓浓春意，双臂禁锢住眼前心肝儿的芊细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千泽，我喜欢你！” 一边享受着唇齿带来的温存，卓千泽一边儿心里不断嘀咕。这二师兄懂得太多了，情话也太会了。 他要看紧点儿才行！ 遇险 第六十二章遇险 深更夜半，玥无暇卓千泽并肩走在空荡荡的街头，行的及缓。 卓千泽走的辛苦，每一步都火辣辣的疼，自然也不会给玥无暇好脸色看。 玥无暇不时以眼角儿偷瞄他，三分怜惜三分揣测，剩下的皆是满满的情意浓长。 “可是疼的厉害？”他喃喃开口。 “你说呢？我可是第一次！”卓千泽没好气的道：“未娶未嫁，这事儿要是搁在女子身上，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不会有女子。”他肯定的说：“只有你，若是你愿意，我马上去白云城跟你父母提亲，娶你进门。” “为何是你娶我？不是我娶你？”卓千泽道。 略微寻思了会儿，玥无暇点点头道：“我嫁你也可，只需你能说服我父亲即可。” 说服......跟师傅说要娶他儿子？想想这个画面，卓千泽就一阵尴尬。还是算了！谁嫁谁娶也不是很重要。自己反正还是要留在空洞山的...... “等等，咱们什么时候成了谈论婚嫁的关系了？”一不小心，卓千泽就被玥无暇给绕进去了。 “昨晚！”玥无暇。 “啊？”卓千泽。“啊！！！我是男人，这个事发生了其实也不需要太过在意！” “我在意！你需对我负责！” 卓千泽被懟的无话可说，竖了竖大拇指道：“二师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佩服佩服。” “只对你！” “......”卓千泽又道：“你是如何明白怎么折腾人的？” “？” “男子和男子......” “......”玥无暇。 “还是说你早打我主意了？”卓千泽眯起眼，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通透：“你早就想对我不鬼！！” 卓千泽步步紧逼，玥无暇竟有些招架不住，本就不善言辞，慌乱中抓住了卓千泽的手。 “如果不是你不理我，我也不会......” “那是我的错？？！！！”卓千泽挑挑眉音调大了许多。 “不，我的错！若你还是很痛，我抱你？” 眸中含着些愧疚，玥无暇精致冷清的五官柔和了许多，拉过他的手，吻了吻。 “......”卓千泽的心又被撩拨的狂跳起来。 妈的！不是说少了一魄吗？不是说不善言辞，不善表达情感吗？在他看来，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玥无暇更会甜言蜜语，撩拨而不自知的人了。 刚要厉声训斥一番，佩剑清闻突发出阵阵低鸣。但凡险情将至，灵剑都会预警。 玥无暇、卓千泽不再调侃，相互对视一眼，立刻拔剑已对。 暗夜街巷突刮起阵阵阴风，清淡的月色之下，惊现无数灵体，重重叠叠的黑影自四面八方朝他们涌来。 头顶上方，阵阵尖锐的嘶吼声，如婴孩啼哭，却包含着强大的戾气，驱赶着黑影上前。 玥无暇、卓千泽背靠背以对，待得看清楚，皆大吃一惊。 成百上千的黑影暴露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月色下露出本来面目。 男人、女人、老者，皆为人形，各个手握利器，面目狰狞。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一双绿油油的眸子，在暗夜中闪着诡异的绿光。 妖气四溢...... “千泽，御剑！”拉起他的手，玥无暇催动灵力。 半空中瞬间妖云密布，一双闪着绿色光芒的巨大眼睛，从天而降，悬在半空中直勾勾地盯着正要御剑而起的二人。 清闻和长空在手中不住轻颤，灌输灵力后不似以往，显然是被什么压制住。 糟了！卓千泽暗道不好。乌压压一片灵体，光凭他二人要打到何时，更别提自己不大对劲儿，难以控制的灵力了！ “这些灵体应该都是被空中双眼睛控制住的，情况不明，如有机会，你先走！”玥无暇背对着他道。 “好！只要有机会，我立马丢下你就跑！”卓千泽白了他一眼：“然后再找个美貌小娘子过日子，可以了吧。” “......” 双臂灵力翻涌，卓千泽将之压下一半，其余的发力灌输到清闻上跟着玥无暇一起冲入灵体中。 灵体乃是由妖兽幻化而出，形态各异攻击力强，而一下子驱策成百上千的灵体，还真是闻所未闻。 剑锋叠加，二人联手抵挡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几番交手下来，却有些怪异。 灵体本该势强，也最难对付。可将他们困在中心的这些灵体，几乎没什么抵抗之力，也不善法术，只是一味地咆哮强攻。 卓千泽几乎是一剑一个，只要刺入心窝处，灵体就会消散。可斩杀近百后，卓千泽越发觉得不对，为何灵体在消散之前，双眸中的绿色光芒会消散？，且面露疼痛之色？ 他眉头微皱，看向玥无暇，在玥无暇眼底也看见同样的疑惑。 或许...... “千泽，跟紧！”玥无暇抓住他的手腕，直接冲进密密麻麻的灵体之中。 果然，灵体数目虽众，但移动的远不及他们迅速。 卓千泽、玥无暇很快冲出包围。回身望去，天空中那双巨大的绿眸眨了眨，并没再驱赶灵体追来，只是目光阴森地盯着他二人狂奔的背影。 卓千泽......你令我无法降世，此仇此怨必定回报！这还只是个开始......下次可不会如此简单的饶过你了。 刺耳，犹如婴儿啼哭之声在半空中回荡，宛若一张幽幽伸展的大网朝着他们蔓延而去…… 奔出绿眸笼罩的范围，玥无暇、卓千泽御剑飞回秋水洞天时，天色微明。经此事后，二人亦无睡意。玥无暇又说什么都不肯让卓千泽和团子君共处一室。 卓千泽便半推半就跟玥无暇回了房。 “无暇，天亮后要跟师傅报备灵体一事。”卓千泽作势便要坐下，被玥无暇阻止，他拿过个软软的蒲团放在木椅之上。 “嗯！你有伤，需小心些。”随后搀扶着他坐下，又缓缓地在他腰上揉了揉。 “......”卓千泽先是一怔，虽觉得肉麻，但腰上大小适中的力度，还是相当受用的，不觉眯起双眼，享受起来：“上面些......再左边点......嗯，大力！” 嘴角儿勾起浅浅一弯...... 若再无惊涛骇浪，要是能一生都如此相伴，岁月静好，该有多好？ 可以不看章节 （兽婴灵结怨前因后果，可以不看） 要说12岁的卓千泽最不喜什么，恐怕就是蟑螂和玥无瑕了，排名不分先后，统统都能让他闻风而逃。 可今天还真让他遇到选择性难题。卓千泽压低身体缩在草垛里，用手指捏住鼻子，假装自己闻不到猪屎味、看不见扭着屁股拱来拱去的蠢猪仔。 清晨本是美好的一天，他约了一干玩伴要去山上放纸鸢。半路上却见玥无暇佩带着长空失魂落魄地走下山去。 这是私自下山了…… 有什么是能比在师兄面前告玥无暇一状更美好的吗？当然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于是乎，他果断放弃放纸鸢，悄悄跟在玥无暇后面，准备抓他个小辫子来玩玩。 谁知道这小子下山后跑到一处村落里。 直接......直接就被抓住绑起，送入了柴房。 卓千泽连连摇头，师兄自小就夸赞玥无暇是个修仙奇才，结果还不是一下就被绑成了麻花？ 农家小院儿中，支着一口锅。往锅底添柴的正是绑了玥无暇的一对夫妻，女子腹部高高隆起，像是即将临盆。男子身材略胖，二人皆佩有宝剑，像是仙门中人。 卓千泽悄悄捏了捏发麻的腿，也不敢动。开玩笑，虽然没有比试过，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玥无暇的对手，那更不可能赢过瞬间放倒玥无暇的人。 还是静观其变为上策！ 水已煮沸，男人提剑进入茅草房中，半响过后，手中捧着一团血肉，放入锅内烹煮 鲜血正顺着渐尖滴落...... 看清楚他手中之物，卓千泽差点儿没大叫失声。 那是一颗尚在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 “邓郎，吃了稚子之心，你说咱们的孩子会顺利降生吗？”女子坐在锅旁，隐隐地叹了口气。原本较好的容颜许是因食用了不少人心，眉宇间妖气大盛，怨气森森。 “当然！那云游道人可是散仙，他说服食九九八十一颗小儿心，就能救咱们的孩儿，那必是一定能成的。”男人像是在安慰女子，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你看，只差2颗心了！那些个狗屁正道，通缉了这么久不是也对咱们没办法吗？定是老天助我，保佑咱们的孩儿安然降生。” 卓千泽脊梁骨一阵发凉，头皮跟着发麻。 那小子不会已经被挖心了吧！不对不对，他们说明日药引，那还是会把无暇留到明日再杀，药引这东西也贵在新鲜。 事到如今，卓千泽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虽然他打小就瞧不上二师兄玥无暇，玥无暇也视他为无物。但也没想过玥无暇会死于非命。 那样无趣、呆板的一个人，长大后不成为一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都对不起师兄对他的偏爱！ “可我瞧自己送上门那少年来历不简单，别惹了□□烦才好！” “嗯，咱们先困住他。等明日宰了另外一个，再将他放了，就是了！” 卓千泽松了口气。 天色渐晚，男子捞出煮好的心脏，小心翼翼地装在盘中，搀扶着女子一同进了茅草房。 不用想也知道，此时真是要去食用心肝。 卓千泽悄悄从稻草堆中爬出来，也不敢起身，直接在猪圈里爬行，蹭的满身满脸污垢，尤其是双手和膝盖，沾上的猪屎发出刺鼻的恶臭，他强忍呕吐，心里把玥无暇骂了100遍。 玥无趣玥呆子，私自下山也就算了，还瞎跑来送死！ 被抓活该，真活该！ 好在那两夫妇对玥无暇看管不严，直接把他扔进猪圈旁的柴房里。卓千泽爬到柴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 “......” 蟑螂......好几只硕大的蟑螂正在地上抖动着触角肆无忌惮地跑来爬去，有一只甚至还爬到了已然晕厥的玥无暇的鼻尖上。 卓千泽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一口咬在了自己的左臂上，牙齿深深咬进肉里，才止住了自己脱口而出的尖叫，直接跌坐在地上。 玥无暇身侧还有一8、9岁少年也被捆成了粽子，口塞破布，正瞪着一双惊恐万状的大眼瞧这他。 卓千泽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深深吸了几口气，他捡起一根树枝赶走了耀武扬威的蟑螂，却不小心划破了玥无暇精致的脸颊…… 玥无暇吃痛皱了下眉，好在嘴里塞着破布，并没发出声响。 瞧见卓千泽，他习惯性地皱起眉。随后才发现自己的处境。 卓千泽试着用随身的匕首去割捆住他的绳子，但试了几次也割不断。 看来是有灵的法器。他连拉带扯忙活了半天也解不开。 “……”玥无暇还从未如此狼狈过，他皱着眉示意卓千泽先把口中的布□□。 “不行，我手软。” 他一边说一边背起玥无暇，就往门外跑。临走前回头瞧了一眼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少年子弟，避开了他祈求、闪着泪光的双眼。 兄弟，两个人实在是背不动！ 出逃过程还算顺利，因才修习仙术，体内尚未结丹，卓千泽背着玥无暇勉强走了半个时辰，最终他还是体力不支把玥无暇扔进了草丛里，自己也躺在他身侧大张嘴喘气。 “玥无暇......你没事吧！ 早就看玥无暇不顺眼的卓千泽顺势在他身上蹭了蹭，将一身污垢满手腥臭尽数蹭的他满身满脸，这才心满意足地拔出他口中塞进的破布。滚到一旁大笑。 “玥无暇，你真是太臭了……哈哈......不知这回你要在浴桶里放上几朵莲花才能洗干净。” 玥无瑕冷眼扫了他一眼，并未答话。试着想要挣脱束缚。 “别费劲儿了，一看就不是一般的绳子，至少比捆柴的结实多。”卓千泽说。“回山的路你还记得吧！向东再走半个时辰，恐怕你要跳着回去了……哈哈，可惜看不到你的僵尸跳了，不然学给团子君他们看，多带劲儿呀！” “......”玥无瑕。 卓千泽啧啧叹息了一会儿，略有些遗憾。难得冰块如此狼狈，百年难遇，千年难得。 “你呢？”玥无暇听出了弦外之音。虽出口询问脸上却并无其他表情。 “长空啊......你的长空不是没拿出来吗？”卓千泽正了正头上的抹额。“你早不就知道我对长空垂涎已久了吗，得把他抢回来呀！” “危险！” “不怕！” “别去！” “要去，你乖乖听话。跳回去找人帮忙，我会小心小心再小心！回去后，我还要和团子他们放纸鸢呢！” 背对他挥一挥手，卓千泽原路折回。此时天色已晚，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小茅屋中隐隐透出光亮。对他来说，猪圈也算是轻车熟路了。越进猪圈后，他潜伏起来，听动静。 希望时辰未到，那少年还有命在，也就不枉自己冒险回来。 肥猪君尚未休息，屁颠儿屁颠儿地撅着鼻子超他拱了两下。 卓千泽只好爬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它拱。 好好的白菜，让猪给拱了又拱，一拱再拱……总之这个过程无需再提。 趁着夜色，卓千泽翻进柴房，将那小子救下。 少年解绑后，直接瘫倒在地，别说走，连爬都爬不起。激动的无以复加，只差没有喊他祖宗了。卓千泽只好又背上这小子。好在比玥无暇轻一些，也小一些，背起来还不算太吃力。 “拿住了，要是掉了，我把你直接扔掉，拿剑就跑，你可就死定了！”捡起躺在烂草堆里的长空丢给背上的人，顺便威胁了下，卓千泽拔腿就溜...... “碰......” 一出门正撞上那只和他有仇的猪，两人跌倒时，正好压垮了一排篱笆。 “谁？”茅屋内一盏烛火被点亮。 我去，要是被发现了，以现在自己的蹩脚修为谁都跑不掉。 好人当到底！ 卓千泽一咬牙，抱起那小子扔到猪上，掏出匕首狠狠地刺入猪屁股上。 伴随着凄厉的嚎叫声，虽然身负一人的重量，它还是不负所望从猪圈的缺口处狂奔而出。 卓千泽有些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猪也能跑的如此之快！ 早知道的话，他也顺势骑上不就好了？ 人影闪来，还未等卓千泽有所动作，脖子上一凉，已被利剑抵住。 “我就是路过的，大侠饶命！”卓千泽高举双手嚎哭不已。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除了告饶哀求之外，实在别无他法了。 顺势，几只蚂蚁顺着他的衣袖被洒在地上，引入稻草之中…… “邓郎，此处已不安全。我们还是早走为妙。”女子抚摸着肚子，语气有些焦急地说。“那2个孩子已被他放跑了，恐怕那些世家也要找上门了。” “可恨，小兔崽子坏我大事！”男人恶狠狠地呸了一口，抓起卓千泽的衣领，把他五花大绑，塞住了嘴。 业务之熟练程度让人叹为观止。卓千泽直接就被遮住了双眼，毫无抵抗之力。 “前头不远处有个隐蔽的山洞，咱们先去躲躲，等天明时辰到了就拿这小子的心肝。” “可......看他似乎是氏族中人，就怕会有后患。”女子的目光一直在卓千泽身上来回打量。 “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以后咱们抱着孩子隐姓埋名便是，我就不信他们手伸的再长，还能把你我如何？”男人抓起卓千泽和女子御剑而去。 卓千泽被拎着脖领悬在半空，心中叫苦不已。 玥无缺......二师兄......二哥哥！你在哪儿呀？弟弟好想你！卓千泽从来没有如此想念过一个人。 对着身前煮水的大锅，卓千泽的小命好像真的要被自己给玩没了！原本和玥无缺都逃出来了，还非跑回去当英雄，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谁叫他心肠软，看不得人泪眼汪汪的模样。那小子也不知道怎样了，连个名字也还没来得及问...... 夫妻俩一个劲儿往锅底加柴，眼看着水开了，男人提剑朝着他气势汹汹地走来。 卓千脸都绿了。 “救命啊，师傅，师兄、玥无暇！......”任凭卓千泽怎么挣扎，还是被拎起来。 他的衣襟被一把扯开，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膛。 “小子，乖乖上路吧！” 寒光闪过，胸口被利刃划破，鲜血涌出......卓千泽眼前一黑，晕厥过去。陷入黑暗之前，他似乎瞧见一身肮脏的玥无暇和他那张依旧面无表情的脸。 “千泽！” “千泽兄！” “师兄！” 妈的！老子为了救你都要死了！好歹焦急一下吧！ 拜会 第六十四章拜会 “......有一双绿色的眼睛，能驱使成百上千的灵体？”天明，卓千泽、玥无暇将刚刚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了玥忧隐和玥非尘。 “是，不过这次的灵体很是怪异，法术、攻击一点儿也不强，好似是被临时拉来凑数的。虽被刺中后灵体会消散，可不知为什么灵体所化成的人形，脸上会呈现许多表情。”卓千泽还记得清闻穿过一个女性灵体的瞬间，那中年女子眼中消失的绿光和脸上痛苦的神情，浑似真人。 令人心惊！ “这可前所未闻。”玥非尘道：“法力强大的妖兽一般也只能唤出五个灵体。如你们所说，一双眼睛就能控制成百上千，却非寻常。师傅，您可晓得是何物？” 玥忧隐摇摇头：“我也从未听闻过......”话风突一转：“可你二人为何不在房中休息？深更半夜跑到外头？” “......”玥无暇。 玥无暇面皮薄，被问到去处，稍有些手足无措。 “......呵呵”卓千泽挺身而出，为玥无暇解围：“师傅，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出现了不明的妖兽攻击我们，咱们需要提点师兄弟们多加防范才是。至于我和二师兄......我睡不着，就拉着他陪我夜游！” “千泽说的是！”玥非尘笑着点点头。 “师兄，长古煜呢？”卓千泽。 “他先一步回灵奇岛，并未和我们同路。”玥非尘。 交代大家夜间需多加防范后，一行10人沐浴更衣后，出发前往紫金山。 一路上总能遇上各门各宗的门人客卿，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热闹非常。 总有各门各派的仙门子弟悄悄对着卓千泽指指点点。卓千泽没注意到，可团子君瞧见了。 快走几步，赶上卓千泽，搂住他的肩膀道：“千泽，那些人怎么老是看你？” 闻言，卓千泽回头扫视一周，倒是瞧到些个闪躲的目光，也并不太在意：“我怎么知道，许是被我英俊潇洒、风流俊逸所倾倒也未可知。” “啧啧，你的面皮也未免太厚了些，都是男的！那些看你的都是男子，哪有女人？”团子君。 “那你不如去问他们，何必来问我！”卓千泽耸耸肩。 还未等团子君再说什么，自带光环、一尘不染的皓月君将团子君搭在卓千泽肩上的手臂拉下来，推离，自己则插进二人中间。 “......”团子君。 “......”卓千泽。 “二师兄这是干什么？”团子君眨眨眼，一时半会儿还搞不清状况。对玥无暇的动作大为不解。 “无事。”玥无暇冷冷地道，只是用身体挡在卓千泽身后，杜绝团子君的碰触。 “......”卓千泽自然知道玥无暇是吃了不少醋，但也不好如此明显表现出来对吧！只能拼命找借口：“那个......我身子有点儿不舒服，略有咳嗽，二师兄交代要少与师兄弟碰触，尽量避免传染给他人。” 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他的胡说八道吧！卓千泽暗道。 团子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还是离你远些为妙。我说今早见你就怪怪的，总是扶着腰，整个人看上去都软绵绵的，原来是病了！” 卓千泽压下很想撕烂他那张破嘴的冲动，微笑着摆摆手：“去吧，去吧，跟师兄弟说，都别靠我太近！” 再来几个碰上醋坛子，他可不知道要怎么圆谎了。 玥无暇面色不改色地静望着他，明明神色如常，卓千泽却能轻易分辨出他眼中的笑意。 墨染后的眼眸中闪烁的是只为他而闪耀的星光，怎叫人不心动？ “玥无暇，你收敛点儿。”卓千泽低声凑近他道：“现在可不好让大家瞧出些什么，我这不是也没应下你吗！” 二师兄也压低了声音：“嗯，我会克制。今晚和我同房！” “......”卓千泽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就是越过了身体那一道界限吗？怎么玥无暇整个人都变了，那个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男人呢？ 随风而去了吗？ 不过......同房倒也不是不可，备上些烧酒，将他灌醉，趁他不备便可反攻...... 卓千泽点点头，嘿嘿地笑了，不怀好意地扫了扫玥无暇身后腰际处。 想来一定是格外动人，销魂的。 以前从来都是卓千泽这个做师弟的缠着玥无暇，而这一路上玥无暇把卓千泽服侍的面面俱到，令众家师兄弟大跌眼镜，直呼不可能。 而事实就摆在眼前，令人不得不信。 “二师兄这是怎么了？对三师兄围前围后的，莫非是被他捉住了什么把柄，要挟了？” “可不是，都没见过二师兄对哪个姑娘家这般殷勤过。桃花源的陆瑶，也不曾。” “好了，莫要议论无谓之事，走吧！”团子君正色拍了拍正在玥无暇、卓千泽背后偷瞄的小师弟。待二人退到队伍后，团子君忍不住继续尾随玥无暇，卓千泽，神色越发为妙了。 不是吧......他分明嗅到了甜蜜、暧昧的味道。 二师兄和三师兄？ 倒也门当户对，般配的很！ 紫金山论剑会，乃仙门子弟十年一度的盛会。旨在以法术会友，发掘各门各派根骨奇佳的修仙人才，加以着重培养。上一届论剑会上，玥无暇和陆瑶在众多子弟中脱颖而出，为世人赞颂。 上一次的论剑会，卓千泽因体内灵脉有损，并未参加，这次前来看什么都新鲜，觉得什么都有趣。少年心性跳脱好动，难免东逛逛，西看看。玥无暇就伴在他身畔，顺便挡一挡爱慕的眼光。 再去街巷集市，需给卓千泽备上个面目狰狞的面具，免得到处引得桃花还不自知。 玥无暇暗下决心。 为表尊重，各派门人一律步行入山门，行过半山腰的戊戌道观后，在守门人处上交请帖才可继续前行。凡世参拜民众便只能止步于此。 隔绝了世人的喧嚣，此时的山林空旷清幽，草叶花枝上托着点点露水，晶莹且剔透。天空中不时有灵鸟飞过，啼鸣清脆，令闻者心绪舒畅爽朗。 “紫金山灵力充沛，不愧是戊戌道人的居所。”玥非尘不由赞道。 众人皆点头称是。 宴请 第六十五章宴请 戊戌道人成名近两百年，乃是仙门中尊师般的存在，而紫金山崇尚轩辕黄帝一脉，本土教宗，更在戊戌道人的手中发扬光大，使得天下四国皆以道教为尊，佛学等皆不能及。 戊戌道长崇尚返璞归真，紫金大殿陈设简单却又不失庄重。灵官殿殿首供奉道教护法神王灵宫。大殿殿柱之处各置有香炉，内焚有降真香，清淡悠长，嗅如苏方木，甚是好闻。 玥氏门人被安置在侧席，玥无暇自然不肯让卓千泽与他人同席。待玥忧隐、玥非尘入座后，拉着卓千泽坐在一起。 卓千泽深吸了一口檀香，觉得股间的疼痛都舒缓了很多，转念间拉过玥无暇，在他耳边低喃：“二师兄，这香真不赖，我觉得你会需要，不如要点回去在你的月影轩焚焚如何？” 让他强攻回一次，也算公平。想到此处，卓千泽心花怒放，朝他一笑。 顿时，在玥无暇的眼中，百花盛放，美不胜收。 “嗯！”玥无暇点点头，虽然有些诧异，但既然他喜欢就什么都好。 可千泽不是一向最不喜各种香气的吗？ 玥无暇哪猜得到他的色胚心思？现下觉得有愧于他，自然什么都依着卓千泽。 瞧着玥无暇如此乖巧的模样，卓千泽心头痒痒地，在案底悄悄伸出魔爪顺着皓月君盘坐的大腿往上摸。边摸边划圈，还不时轻轻搔一搔，怎么轻佻怎么来，简直坏到了极点。 玥无暇一把抓住他尚在肆虐的手，紧紧攥在手中，额间已渗出一层薄汗，眼神微漾。 卓千泽附在他耳畔又言：“今日确是有些乏了，晚膳后定要回房泡个热水澡......” 指腹在他掌中缓缓厮磨着。 “......不知可有浴桶能容得下你我二人共浴？”他喃喃低语，音调少了些少年刚硬多了些悱恻缠绵：“......还是咱们贴一贴，挤一挤？” 玥无暇再也绷不住，白玉般的脸庞腾的升腾上一层绯红，甚是娇艳可人。 “二师兄，是否不适？脸怎么这么红？”煞风景的玥明知坐在玥无暇右侧，正好看个正着，抻出脖子诧异地问道。 卓千泽越发没羞没臊起来，他料定玥无暇不敢吭声，抽出手指，在他腿根处撩了撩。直到玥无暇连脖颈和耳根子都红成一片了，才慢悠悠地开口：“玥无暇怕是受了风寒，有些微热。没事，待今晚我烧些热水给他泡一泡，定然立竿见影！” 好半天，玥无暇脸上的红云才退去，握住卓千泽的手还是不愿放开。 “......无暇，你要是再不放开我，今夜可就别想上我的床！”卓千泽低声又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没羞没臊的话有一日也能自他口中说出。 还说的相当顺畅。 “松开......就可以？”玥无暇。 “啊？”卓千泽。 “......上你的床......” 卓千泽抿嘴儿一笑，抽出了手。 吉时将至，各门各派按照自家排位都已入座，能受到戊戌道人邀请的都是当下赫赫有名的仙府名门。桃花源陆氏自然也应邀前来。陆离、陆瑶、陆子铭正坐在玥氏对面。 卓千泽朝陆子铭吐吐舌。 陆子铭朝卓千泽眨眨眼。 玥无暇扫来冰冷的目光，陆子铭马上正襟危坐，不敢再跟卓千泽暗送秋波。 嫉夫实在是太可怕了。 陆瑶就坐在陆子铭身侧，见着玥无暇的那一刻，双眼就开始发光，特别是玥无暇身旁的不是玥泽，让她安心、放心不少，连连媚笑。 “弟呀，你看，玥泽没和无暇同坐，肯定是不受待见了！玥无暇是我的！”她稍有得意。 “姐，你眼瞎了？你哪儿只眼睛看出玥无暇是你的囊中物了？”陆子铭大摇其头。又碍于玥无暇的淫威不敢告之，只能长吁短叹。 陆瑶但凡能把教训自己的劲头稍微分出一点儿来，也不至于看不出玥无暇早就心有所属......不过，也不一定，就她那股子痴迷劲儿，根本就是花不迷人人自迷！ 以前对陆瑶，卓千泽十分推崇，特别是欣赏她那股子直爽。如今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他倒是有些能体会为何玥泽一见陆瑶，二人定会剑拔弩张，彼此不留情面了。 自己碗里的肉，谁愿意分给他人？还是块上等浓香且颤巍巍的东坡肉。 瞧，她又抛来娇笑媚眼。 卓千泽绝不承认自己醋了。狠狠瞪了玥无暇一眼，撇撇嘴，压下心头的不爽利！ 一个男人，和个女人计较什么？算了算了，今夜好好“教训”玥无暇一顿便好！ 明日乃是紫金山论剑首日，今日戊戌道人便在紫金大殿上设下道家斋宴宴请众家仙门弟子。 戊戌道人端坐殿首，看不出年纪，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袍，凤眸疏眉，虽无胡须傍身，气质却是极出尘的。特别是他面带慈眉善目的笑意，手握浮尘，恍然不似凡人。 主人设宴款待，虽说是斋宴，但盘盘精致，令人食指大动。 什么菜胆素鲍汤、如意蔬菜卷、乌龙戏珠、太极豆腐盒、香煎素对虾、道家素合炒、线烧素昌鱼........应有尽有，色香味俱全。 卓千泽立刻把吃醋一事放放，改成猛攻斋菜。 “哎！要是咱们的大师傅也有这厨艺那该有多好。”卓千泽感叹道。 对于从小吃到大的饭菜，想起味道，还是忍不住扶额连连。 戊戌道人、玥忧隐、陆离等家主谈笑甚欢。小一辈的门人客卿倒显得有些拘谨。 “师尊，殿外有紫衫门人求见！”一个头挽发髻，身穿白袍的道童上前施礼、禀报。 “今日我与各家主聚首不易，有什么事，明日再议，不论何门何派，令他们退下。”戊戌道人吩咐下去。 “是，师尊！” 还未等道童出殿，两名身穿紫衫的仙门人士闯入殿内，冲到戊戌道人莲花座下，当众跪倒，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间，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皆聚集于这二人身上。 “是哪门哪派的？” “未曾见过，应不是大家族的子弟。” 没有族标，只是一身紫衫。竟无人识得来者。 戊戌道人看着跪在脚下的两名男子，皱了皱眉。 风头浪尖 第六十六章风头浪尖 戊戌道人凝望跪拜在脚下的两名男子，皱了皱眉，心下不喜。 身为儿郎，宁流血，不流泪，也不知是哪门哪户，刚上殿前就又哭又跪，毫无礼数。 “尊长，我等乃是清水国地界紫衫门门徒，此次受师门令特来紫金山参加论剑会。可途中师兄弟三人被奸人所害，惨死他乡，一行五人就只剩下我们，已是求助无门，求尊长主持公道，惩戒恶人伏法！”其中一人呜咽道。 “既是被害，为何不去了找官府报案？”戊戌道人问道。 “尊长，仙门事向来都是仙门审，杀人的也是仙门子弟，而且赫赫有名，我等实在哭诉无门，才会冒然闯入。” “师尊，我的师兄师弟们死的太惨了，是被一剑一剑削成了肉泥，流干每一滴血才咽的气，他们死前被倒挂在树上......”话尚未说完，二人皆泣不成声。 众家哗然，一则仙门中人即便有些化解不开的矛盾，也是会禀报家主私下解决，如有私斗必将受到重罚。而若是虐杀，那真是其罪当诛了！ “哪家子弟？” “干下这事，和妖魔有何区别？” 大殿上，议论纷纷。 “是何人？”戊戌道人又问道。 “就是空洞山玥氏的卓千泽！”紫衫人异口同声回答：“还请尊长明察！”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卓千泽身上。虽然他法力不济，但也是仙门中名号响亮的美男子之一，几乎少有人不识。 卓千泽脸上的笑意淡去，抬头饮了酒杯，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眼角儿余光扫向玥无暇。说到底，他在意的还是他的想法！ 玥无暇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 大师兄玥非尘听不下去了，大声喝止道：“胡说，千泽一向守礼心善，断然不会滥杀无辜。” “我等所说句句属实，三日前，师兄他们和卓千泽在酒楼中起了争执，当夜他们就出了事......” 卓千泽放下酒盏，缓缓站起来，踱步走到殿中，朝着戊戌道人行了个拱手礼后，转而质问紫衫门人：“哦？我曾和很多人起过争执，那我岂不是要杀很多人？” “当时，你可不就是想当街杀人......”二人中身材较瘦高之人抹掉眼角儿眼泪，厉声与卓千泽对质：“剑都横到我师兄脖子上了，是这位公子......”他指指玥无暇继续说道：“幸亏当时他拦下你，可谁知道你还是在半夜杀了他们。只是一言不合，何至于此？” “无暇，他所说可是实情？”玥忧隐转而询问玥无暇，眉心渐皱。 玥无暇起身走到卓千泽身畔，朝玥忧隐拜了拜道：“父亲，我与千泽的确在酒楼见过这几个人，也起了争执。但我相信千泽不会杀人！”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叫卓千泽心头暖洋洋的。 “你和千泽共居一室，三日前午夜他可曾外出？”玥忧隐又问的道。 师傅......是不相信他？卓千泽刚被捂暖的心，突遭重击。玥忧隐一向是最慈爱不过的，特别是对他们这几个嫡传弟子，向来有求必应也是呵护有加，而今日突然发声质问，是怀疑了吗？ 不......也许只是他想多了，有人当众责问，师傅当然也要询问一二才对。 卓千泽这样对自己说。 “......”玥无暇好半响沉默不语。 夜半时分......染血的衣衫...... 四周的如完全静止了一般。 “......父亲、师兄”玥无暇缓缓开口，正色道：“千泽却有外出，不过无暇也相信他绝不会滥杀无辜。” “真的有出去？” “不会吧？他为何如此？不要名声了吗？” “听说他之前就曾为了袒护烈焰沉鱼公然违抗师命，是玥氏宽容，才了压下来，不然早就应该逐出师门的！” “与妖兽为伍，那杀人嗜血也不是不可能犯下的！” 议论之声又起。 卓千泽环视周围，灵动的眸子终染上怒意，小鱼儿的确是五方妖兽，但他没做错什么，为何每每要被拿出来说事？ 怒火渐燃，灵脉中的魔气似是如影随形的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滋长......平日里温文尔雅、守礼端正的仙门子弟，在卓千泽的眼中渐渐扭曲，面孔也越发狰狞。 手中的清闻颤了颤，卓千泽眼底泛上红光...... “千泽！”玥无暇抓住他轻颤的右手腕，朗声道：“我信你！” 因这一句话，一个信任。绷在卓千泽心上的那根弦，终是松懈下来。 湿气冲散了眼底的红光，微溢的魔气被他手心传来的温度驱散。卓千泽对他展开了笑颜。 真想就这样投入他的怀中，至此长久不分离。告诉所有的人，玥无暇是他的爱人，不再瞻前顾后。 终会有这一日！！ “嗯！”卓千泽点点头，转而质问紫衫门人，语调、心绪平静下来：“说我杀人，可有证据？” “当然！” 紫衫门人自怀中掏出一颗葡萄粒大小的白珠，置于掌心：“我师兄养了一只青竹蛇，日日带在身上。这是我们从事发现场找到的青竹蛇记忆珠。青竹蛇乃是凡品兽类，未开启心智，它的记忆珠里只有一小段回放，不过也足够了！” 紫衫门人灌输灵力，青竹蛇的记忆珠泛起微光，在空中结成个半透明的影象...... 暗夜林间小径中，三具血肉模糊，已看不出人形的血团倒挂在树上，在风中不停地滴着血雨。一个身材颀长手持长剑的青衣少年正着迷地看着这一幕，嘴角边儿勾了个邪魅妖娆的笑，一双红红的眼眸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嗜血的光芒。 唯一皎洁白亮的，只有他额上系的抹额，在暗夜中随风飘荡...... 任谁都能看得出，持剑的少年，正是卓千泽！ “妖兽记忆珠是临死前爆出体内的，特别是低阶妖兽的记忆珠，只有短暂储存影响的作用，不可能被篡改。”紫衫门人收回白珠，朝戊戌道人又跪了下去：“还请尊长替天行道，严惩卓千泽！” 白云城 第六十七章白云城 “记忆珠里储存的记忆定然是真实的。” “玥氏可不能再袒护下去，如此残忍的手段，和魔族有何区别？” “对对！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实在是太过分了！” 桃花源陆离挺身而出：“诸位，容我说一句......” 桃花源陆氏擅长解梦命理，在仙门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他一出声，议论之声渐止。 “......桃花源弟子和玥氏子弟一向勤于走动，卓千泽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性子纯良，是个有侠义心肠的好孩子，我也相信他不会做出此事！” “可记忆珠还不足以证明是他吗？堂堂桃花源，也要袒护凶徒？”紫衫门人据理力争。 “......”记忆珠成像，铁证如山，陆离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了......”戊戌道人挥一挥浮尘道：“事情的始末我已知晓，这是玥氏和紫衫门的家务事，不知忧隐可能给出个信服的说法？” 一直未曾表态的玥忧隐略微思量了一下：“玥氏定当彻查此事，如果真是千泽犯下的，定然不会姑息。” “父亲！”玥无暇还想说什么，被玥忧隐摇摇手打断。 “可此事需要缓上一缓，给我些时间查明。”玥忧隐又道：“其实此次前来紫金山的途中，有一小镇发生村民横死异事，我与非尘前去查询，本想着轻易便能解决，可谁知到了镇上，才发觉远没有我等想象的简单。所以想请道长协助，缉拿真凶。” “哦？愿闻其详......”紫金山脚下严格来讲算是戊戌道观的管辖属地，出了这档子事，虽说村民找的是路过的玥氏门人，但于情于理，紫金山都不能推脱。 “......可是”玥氏话题转的太快，紫衫门人还想再说什么。 不是对卓千泽论罪吗？何故又说到小镇除妖？ “好了，玥氏既然说会给你们一个交代，那就一定会秉公处理，无需多言！”戊戌道人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紫衫门人最终还是施礼退下，没再做争辩。得到戊戌道人的保证，想来回去也能跟师门交代了。 几位家主倾听玥忧隐详述事情的始末。玥无暇拉着卓千泽落坐。本来胃口大开的卓千泽，现下难免心情低落，神情也没落了几分。 玥无瑕斟了杯酒递到他面前：“千泽，不必在意人言，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玥无暇，那日我确实睡不着，出去走走。可就是走走，别的什么也没干！”卓千泽接过酒盏仰头饮下。 “任何事你都无需跟我解释，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玥无暇拉住他食案下的手，正色道。 “可是师傅......”师傅并没如以往一般对他深信不疑，这让卓千泽很是介怀。 “我们找个机会跟父亲解释清楚。” “嗯！” 谈话间，殿下候着的道童又进殿上前，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 “青鸾，你怎来了？”团子君又惊又喜！ 来者便是他新会不久的妻子玥氏女弟子青鸾。 气喘吁吁的青鸾并不理会团子君，先朝戊戌道人行礼后转而拜倒在玥忧隐身前。 “何事如此慌张？” 青鸾向来稳重得体，从不失分寸，能让她慌乱至此，定然事出有因。 “师傅，白云城出事了！” 卓千泽拿酒盏的手颤抖了下，杯中酒洒了出来。 连夜赶回白云城，御剑飞行2天1夜。城中惨景令众人心情沉重。平时繁华喧嚣、车水马龙的集市早已不见。白绫处处悬挂，将街市染上无尽悲意。各种棺椁横于街头，甚至有些来不及入棺的尸首堆在草垛上。 幸存下来的人，不是表情麻木地在官兵的指挥下搬运尸体，就是呆坐在棺材旁为亲人流干了眼中之泪。 满城白丧，留下无数幼儿稚子，和嗷嗷待乳死了双亲的婴孩。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受戊戌道人之命跟来协助的清须散人失声惊呼。 “这般看来，丧命的百姓远不止百人......” 玥忧隐独臂握剑，面色沉重，显是被眼前触目惊心的死尸惊住。百云城隶属楚秋国，乃是空洞山管辖的范围，玥氏难辞其咎。 玥非尘先一步上前，查看了几具尚未入棺的尸身。 面容平和安详，尸身上也未有明显的伤痕，连怨气都没有一丝一毫。 和小镇上的49具尸体如出一辙！！！！！ “师傅，不如找来城中管事之人询问。”玥非尘对玥忧隐道：“城中人死状和小镇上的一模一样！” 玥氏子弟和一些别家门派自愿前来援助的仙门中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 皆是不发一语。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不知道两地接连发生的事件可有关联。 “千泽，百云城乃是你最为熟识的地方，可知我们应找谁询问？”玥忧隐沉声问道。 卓千泽尚在震惊之中，呆立当场，一动不动。 “千泽！”团子君推推卓千泽：“师傅问你话呢！” “啊？什么？”卓千泽这才如梦方醒。 “父亲，城里之事可询问顾羲之......”玥无暇上去一步回话，正好挡在卓千泽身前：“他是楚秋国的宰相。” “速速寻来！” “是，父亲！” 一炷香过后，顾羲之风尘仆仆赶来。与之前相见时不同，此时的顾羲之少了些飘逸俊朗，面上多了些许沧桑。 楚秋国向来对空洞山玥氏推崇有加，顾羲之已为此事焦头烂额，得见玥氏诸人，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 丧狗转世的顾羲之，被那死去的小白狗保护的极好，看不出半点儿妖气。 “尊长，你们可来了！”他朝着玥忧隐施礼，又朝卓千泽和玥无暇等人点头示意：“千泽兄和无暇师兄别来无恙！” 卓千泽和玥无暇回礼，再次相见，别样滋味涌上心头。 “城中发生了何事？”玥忧隐问道。 “三日前，百云城一切如常，可到了清晨，整整四百多人没有醒来……”他呜咽着说道“......不知为何，他们都睡死在自家床榻上！” 父母之心 第六十八章父母之心 “三日前，百云城一切如常，可到了清晨，整整四百多人没有醒来……”他呜咽着说道“......不知为何，他们都睡死在自家床榻上！” “在此之前可有什么异事？死者都有哪些人？有何相同之处？”玥非尘问道。在小镇上的死者并无太多相似之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是并无孩童。 “有些幸存的百姓说曾在睡梦中见过一对绿色的眼睛......”顾羲之道：“死者有老有少，没有幼儿，可是似乎......” “似乎什么？”玥非尘道。 “......似乎死者都是有儿有女的，城中有二十几对新婚夫妇，全都安然无恙。” “！！！！！”玥非尘。 “一双绿色的眼睛......死者皆有儿女......”玥忧隐反复重复着这几句话。 绿色的双眼？！！！被数千灵体追击的画面同时袭上卓千泽和玥无暇心头。 卓千泽犹如当头棒喝，转身跑到尸堆旁细细观察每一个面孔，越是辨认，脸色越是苍白。 一个一个、一堆一堆查看，半柱香的光景卓千泽的冷汗已经打湿了内衫。 终于，在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后，卓千泽踉跄了一步，靠在了玥无暇的身上。 这张脸，他记得很清楚，记得她被清闻穿过身体后，眼眸中消失的绿光，记得她被清闻穿过身体后，脸上每一丝痛苦的抽搐...... “无暇......”他声音越发颤抖着，从未示弱过的倔强倨傲在这一刻统统崩塌：“我杀了她，是我杀了她吗？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你，是我！千泽，冷静下来，这不是你我的错！”玥无暇不顾众人的目光，将颤抖不已的卓千泽抱在怀中，轻声安抚道：“记得吗？我们除掉的只是灵体，不是活人。即便是因你我而死，罪魁祸首也是控制他们的魔物，你无需自责！” “无暇，何事？”玥忧隐瞧他二人情绪不对，稍作思量后，大概也猜出了几分。 玥无暇并未回答，只是抱紧卓千泽一味安抚。 轻声细语，气氛暧昧。好在大敌当前，众人均是心事满满，并未深思玥无暇和卓千泽的举动是否不妥。 卓千泽埋首于玥无暇颈肩，终于平静下来。深知自己越来越依赖于他，也越来越离不开玥无暇了。 见他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玥无暇这才答话：“之前我和千泽曾遇到过上千灵体袭击......” “由一对绿眸驱使？”玥非尘突然想起。 “是。可如今看来我们所杀的可能并非是灵体......”玥无暇指了指堆积如山的尸体：“这些人和我们所遇到的可能是同一批人。千泽正是因为如此，才觉得是我们杀了他们。” 事情越发诡异，一番思量后，留下几名弟子协助顾羲之处理城中事，其余人等回到空洞山，从长计议。 卓千泽惦记着父母，但身侧仙门中人众多，要是被谁看出父母身上的封尸之术，反倒不美。 只往卓府方向看了一眼，卓千泽跟着回了空洞山。 大殿上，玥忧隐邀紫金山诸位共坐，马不停蹄商议应对之策。 “灵体和真人？”玥忧隐道：“灵体和真人怎么可能相连？” “不，有可能！”清须道人斩钉截铁地道：“如果是五方妖兽之一的兽婴灵，就足以控制真人魂魄化为灵体为己所用。” “兽婴灵？” “没错，兽婴灵每隔百年降生于世，但天道注定它永远胎死腹中，所积攒的怨气会借由令它不能降生之人而发，控千万人的魂魄攻之，魂魄亡，肉身亦亡。”清须散人缓缓答道：“百年前的兽婴灵降世，我还是个四岁侄子，父母皆因其遇害。整整一国数万百姓死于它手，最后还是诸家仙门联手开启莲花阵法，才将兽婴灵封印。” “可天道为何会降下兽婴灵？”玥非尘很是不解。明知天道不可违，各门各派都紧遵法则，不敢有失。 “我亦不知。” 一旁静立着的卓千泽眉心皱了皱。不会的，父母虽是被他藏尸于世，但......天道不会知晓。 “兽婴灵能用法术控制上万魂魄？这还真是前所未闻。”玥忧隐叹口气：“五方妖兽接连现世，难道真是天意？” “其实也无需太过忧心，别的妖兽在下不甚了解，不过兽婴灵我还是略知一二。”清须散人道：“兽婴灵用以控制魂魄的不是法力，而是天下众生皆存的父母之心。” “父母之心？” “不错！父母双亲对亲子的一颗痛爱之心。受控的魂魄在兽婴灵的误导下，会以为亲子身处险境，从而产生攻击，虽个体攻击力极低，但成千上万，也是极难应付的。特别是这种受控灵体一旦消散，那对应之人必死无疑。我等想要反击也会束手束脚，难以施展。” “那应当如何以对？”玥忧隐问道。 “为今之计就是找出与兽婴灵结怨的人，静候兽婴灵再次出现，通知各家族高手前来助阵。” “只是不知结怨之人如何寻找？” “师傅......”卓千泽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我们之前曾受过兽婴灵的攻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跟兽婴灵结怨之人，可能是我或是玥无暇。” 卓千泽回想了一下：“可我怎会和它结怨？我都没碰到过有孕的妇人......” “不，千泽！你还记得六年前，你从一对食心夫妻手中救下我吗？”玥无暇对他说。 “无暇说的是南岭的那一对夫妻？”提起此事，玥非尘还记得。 “嗯！”玥无暇。 “还有此事？”玥忧隐。 “是师傅，当年你还在闭关，故而不知。那对夫妇腹中胎儿无心，要食整百颗幼子之心才能降生。她们抓了无暇和陆子铭，幸而千泽闯入，救下他们。”玥非尘一边回忆一边说。 “那对夫妇之后如何？”清须散人捋了捋纯白胡须。 “我将她们交给南岭本家仙门处置，后续也未曾听闻。” “嗯......”清须散人顿了顿道：“只怕与兽婴灵结怨之人就是害他无法降生的卓千泽了！” 卓千泽闻言，眉头皱的更紧。 安慰 第六十九章安慰 卓千泽前脚回了洞天阁，玥无暇后脚便跟进来，挥挥手，神不知鬼不觉将洞天阁置上了一层结界。 任何人接近洞天阁，玥无暇都会第一个感知。 “无暇......玥无暇......”卓千泽红了眼眶。想起父母，想起那些因他而死的百姓，想起紫衫门人的污蔑，想起步步紧逼而来的兽婴灵，无力感瞬间将他席卷。 坐在藤椅上，卓千泽的双目微红着，紧抱住玥无暇的腰身，埋头于他腰际。 片刻，肩膀微微抽搐起来。 面对的是他，卓千泽能放下所有的戒备伪装，将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 玥无暇最知他的苦楚他的担忧。 卓千泽的胸口跟着低声呜咽在隐隐抽痛着。 “千泽......我不会安慰人。可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卓千泽噗嗤一声笑了，尚含着泪光的明眸仰望着这伟岸的男子道：“我还没答应你的求爱，你怎的就对我不离不弃了！我哪儿来这么大魅力？” “无论你回应与否，我只知我喜欢你便够了！”玥无暇顺势抱住他。 “你也太霸道了些，这要是个女子，可不被吃吃得死死的？说！你到底从哪儿学的这些个花言巧语？” “不是花言巧语，句句出自肺腑！” 玥无暇拉起卓千泽，一手揽住他的腰身，一手挑起他的下巴道：“我想亲你，可以吗？” “......”卓千泽暗自叹息。刚夸完他学会了花言巧语，现下这状况，还发什么问，直接强吻不就好了？这要他怎么回答？ 真是个木头！ 双臂主动勾住他脖颈，卓千泽封住玥无暇的薄唇，撬开后蛮横地掠夺他口中的味道。 舌尖上轻触的温暖润泽，和那人的温柔包容，如同扑面而来的春风一般，奇异地抚平了那颗躁动的心。 情爱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在不知不觉中滋长，在不知不觉中侵占了身心...... 卓千泽的亲吻如狂风暴雨，玥无暇的回应含着无限包容，终将他的狂暴化为声声喘息。 玥无暇忍无可忍，刚要起身回吻，却被卓千泽推了回去，死死压住不放。 “上次你用了法术，我一动都不能动。这次该轮到你了吧。”卓千泽在他耳边轻喃着，啃咬着：“不过，我心疼你。咱们不用法术，你只是不要动，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好？” “好！” 玥无暇眉头跳了跳，似是有些犹豫，不过很快放开抓住卓千泽的手，垂于两侧，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特别是他眼中蒙上一层隐忍着的火苗，令卓千泽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血脉翻涌。 此处省略不过审100字，失物招领自行车，请留言，作者归还自行车。 玥无暇竭力忍耐，压抑着想把他压下的冲动。上次是他心急鲁莽，这次下定决心要好好赔罪，任由他摆布就是！ 他忍的辛苦，熊熊的烈火，焚烧着他整个人，整颗心。偏偏点火之人还不知疲惫地火上加油。 玥无暇整个人都绷紧了几分。 “不是说一动不动，任由我来吗？现在是想反悔吗？”他以鼻尖儿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子。 “我......”玥无暇早就动情的脸上尽是绯红，想说不悔，又实在开不了口。 男人无论是谁，到了这地步还不能主动，真真会把人逼疯！ 看他难受的模样，卓千泽心下软了几分。同为男子，自然明了他此时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痛楚。 罢了，谁叫他喜欢他呢？这事儿上先让几个回合也不是不可！ 卓千泽对自己说。 “无暇！”他拍拍他道：“这次师弟我心疼你，就再让你为所欲为一把，可是下次......” 还未待他把话说完，放出笼的猛虎立刻将他扑倒在床榻上。 “玥无暇......你轻点儿，你扔我腰带干嘛？你......你个斯文败类！” 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玥无暇终是如愿以偿地把他...... “千泽，我喜欢你......我爱你！”动情时，玥无暇反复重复着。 我也爱你，喜欢你，只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卓千泽心头一阵激荡，真心实意的话就要出口，却被硬生生的压回。 该死的顾虑，该死的理智、让他无法回应玥无暇坦荡表露的爱意。 ......令他愧疚难安。 拉下他，攀附他，回应着他：“玥无暇，不知道你......咱们来数一数可好？” 得不到回应，玥无暇眸色一瞬间暗了下来，却又立刻被他不知羞的话语重新点燃。 “只要你想......几次都可以！”玥无暇按住卓千泽...... 绚烂的烟花在彼此眼前绽放，卓千泽紧紧抱住玥无暇，随着他上天入地。 下次......下次一定要与玥无暇比试一下高低！ 许久许久过后，卓千泽合上眼之前想着。 ※※※※※※※※※※※※※※※※※※※※ 本章改的支离破碎了，我觉得很伤眼睛了，很郁闷。必须过了吧！放我出去！ 玥忧隐的要挟 第七十章来自玥忧隐的要挟 卓千泽悠悠转醒之时已是日落西山。 玥无暇还睡着，在他嘴角儿印下一吻后，卓千泽着衣下榻，放轻动作，小心翼翼不去惊扰了他。 嗯......二师兄体力果然过人，但相较于自己应还是略有不及的，不然也不会尚在沉睡。 不过，白日宣淫还是要不得的，需要控制一二才是。 在玥无暇的结界外头又加了一层结界，双层保护下，相信玥无暇能睡个好觉。 卓千泽整理衣衫，步出洞天阁，想了个说辞用以搪塞师兄弟。如若有人问起二师兄为何久未现身，他也要有个说辞才是。 途径师傅的住处，卓千泽略有迟疑。玥忧隐相较于他，自小教诲之恩，乃是等同于父亲一般的存在。在紫金山上，师傅的一个迟疑，令他无法释怀......他是否应该去解释一下？ 正自踌躇不定间，玥忧隐从殿内而出。卓千泽下意识作祟，闪到树后。 只见玥忧隐左右观望了一下，挥一挥手将结界布下。 师傅......是在干什么？卓千泽躲在树后暗道。 玥忧隐双眸紧闭，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周身溢出的金色灵力，一个黑紫色的气流洞正成漩涡状旋转开来。玥忧隐步入其中消失在未知的空间里...... 为何？师傅的灵力是金黄色的？水系一脉，灵力都是蓝色的才对，或因灵力充沛与否呈现深浅不同，但绝不会有别样色彩。 紫黑色的气流洞又是...... 卓千泽走到尚未消失的紫洞前，稍犹豫下还是跨步进了洞口。如他未曾记错，他和玥无暇之前在后山掉入尸洞前，就曾出现过。 师傅......他...... 眼前一黑，场景瞬移。身侧阴风阵阵，卓千泽稳住心神后，定睛一看，心头大惊。 四周的石壁上，成百上千颗头颅皆睁着一双双诡异的金眸盯着他，凝在众多面孔上的痛苦惊恐之色，并未因时光的流逝而减少半分。 果然，身陷尸体洞。 只是这一次在身侧，少了玥无暇。 第二次置身于此，倒比第一次谨慎了许多。卓千泽唤出清闻，靠近墙壁但又保持隔着适当距离，摸索着向前，以确保自己不会被嵌在上面的头颅攻击。 一边走一边细心倾听。不远处应有一汪潭水，潭水中还有一条金眸巨蟒。 师傅怎会来此？ 转过迂回处不远，便是深潭，前端半空中交错的藤蔓上不断流过刺眼的绿光。 一个人！一名女子，被藤蔓紧紧缠绕其中，双手绑缚，成大字型吊在半空中。她双目紧闭，长睫垂下，脸上惨白毫无血色。长长的黑发枯干又杂乱地披散着。一动不动，不似活人。 她全身上下的生气、灵力，都随着自身的脉络流转至双手心之中的一条金色锁链上。 玥泽！被藤蔓锁住的是玥泽！她不是在闭关吗？！！！ 卓千泽冲上前朝着藤蔓挥剑斩去。 “砰”的一声被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强力反弹回来。 原本平静的潭水瞬时起了波澜，潭水的中心缓缓升起一只巨大的蛇头，双瞳金黄，朝着卓千泽嘶嘶吐信。 虽早有心理准备，看见庞然大物，卓千泽还是难免心惊，持剑以对。腰际之上因着两枚妖兽黑珠修复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流动起来。 灵力有异，催动后魔气升腾，又令人迷失心性，卓千泽有几分惧怕，从未尝试全力激发。 罢了！今日就试试！在此洞中无人闯入，也不怕失手伤及无辜。能救下玥泽当然是好，救不下还是要伺机而逃，再做打算！ 玥无暇还在等着他...... 巨蛇紧盯着他，却并未立刻攻击。反而游到岸边。 一阵金光闪现，光芒中，蛇身化人。眼中竖起呈一线的瞳仁，转成黑眸后，师傅玥忧隐踩着满地摇曳的彼岸花，朝卓千泽走来。 “千泽怎会来到此处？”玥忧隐浅笑着：“哦，对了，是为师有意引你来此的。” “师傅......你......”卓千泽惊愕地连话都说不完整。师傅在他心中自来都是高耸如山的存在。在眼前崩塌焚毁的不仅仅是一个玥忧隐，还是卓千泽铭刻在心中的信念。 “千泽无需惊讶，有些事情是到了你需要明了的时候了。”玥忧隐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主宰着这副皮囊的金瞳蛇。当然，你也许不会陌生。我也是五方妖兽之一。” 他转身走到藤蔓处，仰望玥泽双手中流光溢彩的锁链，眼中尽是贪婪。 “二十年前，我占据了这具身躯，并逐步吞噬了玥忧隐本体的魂魄，明明和他完全同化，可玥忧隐还有一丝执念，令我总是无法吞噬，这样一来，我和这副身体就不能完全契合。” “玥忧隐的执念也很是可笑，到意识消散的那一刻还记挂着被他杀死的妻子。这丝执念甚是顽固，我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消除。最终只能满足这个执念才能让它消散。只要我完完全全拥有了这副躯体，便可施展吞噬之力，吞噬四国，天下为主也不在话下。所以，你的师娘卓婷必须要复活才行！”他笑的越发狰狞。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退去了刻意的隐藏和掩饰，再也找不到玥忧隐往日的影子：“我偷窥天机，知晓只有魔气之主的魔血换给卓婷后，她才能复生。在白云城中我找到了你。” “......”卓千泽脸色惨白，双眸通红，握着清闻的手紧了又紧，手指骨节处泛白。 玥忧隐又道：“魔气之主降世很好辨认，他的额头自打出生便会伴生出一条抹额。这条抹额即保护着魔气之主，又能压制魔气之主的魔气。” 魔气之主？卓千泽摸摸额头上的抹额。 “当我找到你时，抹额已经化身为人，在暗中保护着你。我只能将你收入玥氏。果不其然，第二日，非尘便上了空洞山，跪在我面前。” “大师兄......” “没错！玥非尘就是你的伴生抹额所化。他的宿命就是压制绑缚你的魔气，所以自幼你的灵脉才会破裂难续。” 沉沦 第七十一章沉沦 “没错！玥非尘就是你的伴生抹额所化。他的宿命是压制绑缚你的魔气，有他的束缚自幼你的灵脉才会破裂难续。”玥忧隐转身看他：“你和他命运相连，只要你动用灵力，他必然受到反噬。” “不，我不信！还我师傅！”亲眼见证玥忧隐化蛇为人。卓千泽还是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他手握清闻急催灵力，挽了个剑花儿直刺向玥忧隐。 玥忧隐也不闪躲，只是挥手一挡，劲气前冲，轻而易举化解剑招。反手一掌打在卓千泽胸口上。 剧痛袭来，卓千泽喉头一甜，嘴角儿溢出猩红的鲜血，再想提气，已是后力难续。 “你把五方妖兽当猫儿狗儿了？虽说你是魔气之主，但你身上的灵脉尚未修复，魔血也尚未激发，怎可能是我的对手？”玥忧隐独臂隔空掐住他的脖颈，将卓千泽悬置半空。 灵力如同白绫，死死缠住脖颈，越勒越紧。卓千泽太阳穴青筋爆出，一腔热血一拥而上，脸皮由白转红，又由红渐紫，双手双脚费力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清闻掉落在地。 “千泽，你动用灵力只会伤到玥非尘。现在，玥泽也在我手上。”玥忧隐突地收回灵力。 卓千泽重重跌倒在地，空气重新灌入气管，他双手按住胸口，咳嗽的几乎呕吐。 “还有你的二师兄......玥无暇是这具身体的儿子。你不是心悦他吗？或者说，他身败名裂，杀了他你也无所谓吗？”玥忧隐笑道：“我所为的只是满足这具身体的最后一丝执念，杀谁，杀几个人？我都不在意。卓千泽，你可以选择告诉天下人，玥忧隐其实是金眸蛇附体，但你在乎的人一个都别想活！我会将他们的魂魄搅碎，永生永世都不的轮回。” “不......不会的......”他跌坐在地上抖个不停。 大师兄、玥泽、玥无暇！！！ “不敢相信吗？回去看看你的大师兄玥非尘你就该清楚了。因为你的灵脉修复，他双臂已经消失，没有实体。所以才会以辟谷来掩人耳目。你当他为何终日周身总有腊梅香气缠绕？那是他借来化形为臂膀插的梅花枝！”玥忧隐张张合合的嘴中突吐出黑褐色蛇信，黑眸也转成金瞳，声音越发尖锐刺耳：“......我在祠堂等着你......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你一念之差。” 强烈的时空扭曲在卓千泽周围形成黑洞，将卓千泽和配剑清闻一同拉入其中，待他们消失不见后，玥忧隐转身朝吊在半空中的玥泽眉心间钉入一枚锁魂钉，本已毫无气息的人儿，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紧闭双目，神色痛楚，双手间的锁链像是一颗被催熟的果实，由金色转成橙红色。 稍后，她不再挣扎，眉眼间的痛楚也在逐渐淡去，死气渐显…… 玥忧隐满意地吐着信子，消失在尸洞深处。 卓千泽踏入大师兄玥非尘所居住的净音堂时，团子君、玥明知皆满面愁容围在床榻旁。 “千泽......大师兄突然吐血昏倒了！”团子君拉住面无血色的卓千泽，红着眼眶道：“我们抱他回来，可他的手臂......他的手臂......” 情急之下，谁也未曾留意到卓千泽的异样。 拖着沉重的步子，他来到床榻前，伸出的手犹豫了好半天才缓缓抓住了昏迷不醒的玥非尘的手臂。 五指透过幻影而过，抓住的尽是虚幻...... “师兄为何会突然晕倒？”卓千泽背对着团子君和玥明知问道。 “我们正在书房跟大师兄禀告百云城尸体的处理情况，说着说着，大师兄突然捂住胸口，喷出口血，昏了过去。”玥明知皱着眉，对大师兄为何突然晕厥半点儿也摸不着头脑。 “只是这样？”卓千泽咬着下唇，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隐藏心绪波动。 “嗯，我们就把师兄抱回来休息。可千泽，大师兄的手臂......”玥明知尚未问完，就被打断。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师兄这里有我照应”他坐在榻边，静望着玥非尘。 他的大师兄，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人，总是默默地关注着照顾着他。做错事后，惩罚他的是玥非尘，给他送膳食的也是玥非尘，最后无条件相信他的还是玥非尘。 早已习惯有他在身后，早已当他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可如今才知道大师兄也有脆弱的一面，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一旦动用灵力，大师兄便会受到反噬？ “回去之后，关于师兄的手臂，切记不要声张，大师兄瞒着我们，定当是另有隐情。”待他们退下，卓千泽强压在心头的郁结再也控制不住，伏在榻边，眼泪默默溢出眼眶。 师傅、玥泽、大师兄......世界一息崩塌，他应该如何？又能如何？卓千泽啊卓千泽，你也太软弱无能了！ “千泽，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如春风般温暖的言语在耳畔响起。玥非尘不知何时醒来，明亮的双眸中是含着的笑意。 玥非尘对着卓千泽，永远都是这般。 “大师兄你醒了......”卓千泽破涕为笑，小心避过双臂，扶他靠坐榻边。“你......” 瞧他欲言又止，玥非尘道：“可能最近灵力略有不济，才会晕阙，实在是无需过虑。” “师兄......”他拉过脑后的抹额尾，双手捧到他跟前：“其实，你是这条抹额所化，自打我出生便伴在我身边了，是吗？” 玥非尘惊半响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叹息了一声：“你是如何得知的？我只愿你这一生都能平平安安，永不知晓抹额的意义和我的存在。” “师兄，千泽真的会吸纳天下魔气，成为杀人无数的魔头吗？” “怎会？有师兄在，是断然不会让你入魔的。” “可你双臂都因我才会消失不见不是吗？” “宿命难改，只要我们尽力而为就好。”玥非尘正色道：“千泽，即便你是魔气之主，就算终有一日化成魔血，也要谨记不能乱杀无辜。你本心仁善，可否答应我，做到无愧于心这四个字？” “能！千泽能做到！我发誓！” 转变 从净音堂走出，卓千泽远望天边的朝霞，回想着玥非尘的话。 ———千泽，我觉得近来师傅有些异样，你需多多留意！——— 搁在以前，他肯定会说， ———师傅怎会需要留意，师兄你多虑了！———— 完全出自对玥忧隐的信任，而现在，他也是这样回答的。 师傅怎会需要留意？师兄你多虑了！ 不能......不能让他知道玥忧隐的秘密，不能把他也拉入险境之中。 玥非尘如此......玥无暇亦是如此！ 玥忧隐正对着天女神像抚琴，案上香炉中冉冉升起的幽香气息，煞是好闻。 卓千泽步入祠堂后，静立在神像前，默默祈祷。 师娘，如若你在天有灵，请保佑你的儿子玥无暇，令他能福顺一生，万事均安！ 古琴低沉浑厚的弦音渐止，玥忧隐缓缓起身，在祠堂四周布下结界。 动作优雅，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名士风范。 “千泽，玥非尘可还好？”玥忧隐也不啰嗦，直点正题：“现在你应该相信为师所言非虚了吧！” “你想如何？”卓千泽冷声道。 “我想如何？呵呵......我不想如何”玥忧隐转身背对着他，朝天女像走了几步，仰望那尊洁白如玉，神色安详的玉像：“我说过，我只想满足那一丝执念。用你激发后的魔血去救活玥忧隐的妻子，玥无暇的母亲，如此简单而已。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凡是跳出来阻挡的人，都绝不能活，包括玥无暇。” “......”卓千泽眉皱的更紧。 “至于玥非尘，只要你不动用魔气或是灵力，他便无事。等你魔血转给卓婷后，定然难逃一死。玥非尘解了宿命的牵绊，想来是有利而无弊的。” “......” “至于玥无暇，你需想个法子疏远他，跟你过于接近，为师怕一不小心杀了他，就不太妙了！毕竟他少了的一魄，在我手中。” “......”疏远他？是了，大师兄说过，无暇自小魂魄不全故而才会性子冷淡。 原来，这一魄一直捏在玥忧隐手上！！ 心口闷闷的痛，卓千泽却还是点了点头。 或许，这样对他们都好些。 “玥泽......”他声音有些嘶哑。 “七彩炫兰本体属草木，生命力极强，我只需要她催生出传导魔血所需的灵器而已，不会要她性命。只要你乖乖配合，为师不会伤及他人。” “你要我如何？” “拿到兽婴灵的黑珠，修复双腿灵脉，激发魔血。” “这样就够了？” 玥忧隐摇摇头道：“当然不，你还需要声名狼藉，越是被世人唾弃就越好。这样为师才能名正言顺地以惩治恶徒之名将你关押。比如说虐杀了紫衫门的三个门人。” 灵台登时清明一片，种种因果一丝丝连接起来，织成一张张密密的网将卓千泽罩住，缠绕捆绑。 “杀死紫杉门人的是你，篡改记忆白珠的也是你？！！！” “不错！引出丧狗的是我，诱烈焰沉鱼断尾的也是我。杀你父母，传授封尸印的也是我！” “你！”卓千泽忍无可忍，清闻自动患唤出，朝玥忧隐直直劈来。 玥忧隐看都不看，只一抬手顷刻化解：“好歹师徒一场，劝你莫要意气用事，莫说你不是我的对手，就算你想全力一搏，也想好后果。玥非尘会爆体而亡，他是乾坤绫所化，没有本体，死后再也不可复生，没有轮回。” 再不复生，没有轮回！ 再不复生，没有轮回！！ 清闻似是感知到了主人的哀动，隐隐悲鸣着。 “现下，你知道该如何做了吧！”玥忧隐单手扶上古琴，丝毫都不在意卓千泽的回答。 布局十几年，环环相扣，层层相连，亲手促成了魔气之主的一个又一个弱点，何愁不能复生卓婷？ 天道如何？魔气之主又如何？还不是要被他金瞳蛇玩弄于股掌之间？ 只待大事得成，他吞噬了天地，天道不也是要被他踩在脚下？ 琴声又起，散音依旧松沉而旷远，只是少了些云淡风轻，多了些欣欣然。 卓千泽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洞天阁的，他的脑中不停闪过这些年发生的事，桩桩件件，都清晰明了了起开。 穿过两层结界，步入卧房。早已起身的玥无暇并未离去，而是静坐在窗棂下，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的侧颜似昆仑美玉，不经意间散着淡淡华彩，眼眸中闪动着万种琉璃光华，特别是嘴角儿处的一弯笑意，令人为之倾倒神迷。 好喜欢......如此亮眼的玥无暇！喜欢到心都痛了......喜欢到，只能舍弃...... “玥无暇！”卓千泽收敛全部快要满溢而出的情绪，戴上一层冰冷的面具。 “千泽，你去哪里了？”玥无暇嘴角儿的笑意更浓，起身将卓千泽揽入怀中：“身子......可还疼痛？” 好似，从未见过他笑的如此开心！卓千泽胸口烦闷，握住的双手，越攥越紧。 “玥无暇，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儿？”他紧皱眉头，神色更冷。 感觉到玥无暇整个人都瞬间僵硬，卓千泽推开玥无暇：“男子之间的这档子事，我尝试的也够了，以后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别再提那些个情情爱爱的，叫人恶心！” “你说......恶心？”玥无暇脸上的笑意淡去，血色顿失。 “没错，自然是不入女子来的妙，我本以为如果和二师兄可能会不同。毕竟无暇你的容貌和气质都天下少有。可试过之后......”他顿了顿，抿着嘴儿摇了摇头继续道：“试过之后，觉得也不过如此，不如女子的肌若凝脂来的舒爽。况且断袖之事稍有沾染尝尝滋味尚可，卓家还需我继承香火，断然不可认真！” “你可是真心？”玥无暇眼眸中所有的光华统统失色。卓千泽的一句句话，如同一支支箭，毫不留情地穿透他的胸膛。瞬时千疮百孔，血液四溅：“卓千泽！你说的可是真心！！” 能伤他至此，在这世间的，也只有一个他！ 伤情 第七十三章伤情 能伤他至此，在这世间的，也只有一个他！ “玥无暇，有些事情说过一遍就行了，何苦再重复第二次？你我以后还要日日在空洞山相见，给彼此都留个面子不好吗？”卓千泽对他的追问很是不耐烦。 玥无暇抓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双眸道：“我只想知道，你所说的是否出自本心！” “当然！我喜欢玥泽，二师兄不是早就知道吗？我已准备禀明父母，向她提亲。” “她是师姑！”玥无暇。 “你觉得我会在意吗？”卓千泽。 “她不是人，乃是草木所化。” “可她至少是女人......而你不是。”挣开他的钳制，反手捏住玥无暇的下颚拉到自己近前。 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吐气如兰，韵香独特。 “......但要是二师兄还是偶尔想来段露水姻缘的话，也不是不可。”卓千泽以指腹反复抚摸着他的薄唇，眼中再无半点儿情意：“可再也别提什么喜欢、什么爱我，让人腻烦！” 玥无暇终是拂袖而去，背影阑珊，少了沉稳自若，往日步履轻缓优雅再不复见。 卓千泽紧绷的身体在他离去后，宛如若断了线的风筝，跌坐在榻边。 不是没看见他眼中的痛，不是没看见他隐忍的情伤。此刻才知道，自己在他心头划下的每道伤痕也会成倍的让自己痛楚。 何时开始......爱他至深？甚至胜过自己的性命？ 缓缓闭上双眼，卓千泽抬起头，一滴泪自眼角儿溢出，顺着脸颊流下，滴在衣襟上，流进心里，再也遍寻不到。 而后，卓千泽性格大变，他脸上再也看不到灿烂的笑容，整个人都阴郁起来。 他随意辱骂师弟，对同门师妹言语轻佻。目无尊长，当众忤逆玥忧隐。引得众人议论纷纷，特别气得清须道人吹胡子瞪眼。 若不是还需要卓千泽引出兽婴灵，清须道人早顾不得玥忧隐的面子，将他抓起来大卸八块了！ 自此，人人皆知，名门公子卓千泽实乃败类之中的败类，就等着玥忧隐清理门户了！ 怎料，玥忧隐迟迟未曾惩治，只是痛心疾首劝其向善。顾念师徒之情，令人感动。 这日，卓千泽未得师命私自下山，将不三不四的烟花女子带回师门，光天化日之下藏于洞天阁阁中肆意淫乐，直至天黑！ 团子君再也忍不了，气冲冲赶来，想要骂醒被鬼迷了心窍的人。 却见，二师兄玥无暇形单影孤，一人站在洞天阁外的窗棂下。 月光如玉，洒在他身上给本就冰冷的人凭添了几分孤寂。没来由让团子君觉得悲伤。 那是一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哀动...... “二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团子君愕然道，旋即明了：“是来训斥卓千泽的吧？这家伙越来越不成样子了。那些个好人家的女儿不去爱，竟寻些烟花女子，简直......简直......荒唐！” 团子君说不下去了，作为青梅竹马的玩伴，他最是看不得有人说半点儿卓千泽的不是。 玥无暇也不回答，像一尊佛像一样杵在那里。 他已经不会动了，或者说全身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屋内女子的娇吟，卓千泽的声声喘息皆似放大了千百倍灌入他的耳里。他不能动，也不敢动，生怕微微的一点挪动，都会让自己整个人支离破碎，飞灰烟灭。 二师兄个性向来少言少语，团子君未觉有异，反倒心神大定！有二师兄在场，卓千泽怎么也会听进去几分！ “既然来了，就一同进去！”团子君拉着玥无暇早就僵直的手腕，推门而入。 很意外，此处并未设结界！ 卧房内满室旖旎，檀香味混合着胭脂气味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 床榻之上，帷帐半遮半掩，床榻上两具身影继续纠缠着，兴致丝毫没有被来者所扰。 玥无暇停在门外，任团子君怎样拉扯，也不肯再进一步。早就料到会是这般光景，可亲眼目睹，才知道什么叫心死！ 团子君气愤难当，冲进去，指着卓千泽厉声道：“卓千泽，你到底怎么了？还知不知道羞耻？” 埋首于女子颈肩的男人，侧身抬起头，沾满胭脂红的眼角眉梢儿染遍春色，□□正浓。眼眸中的清明早不复见。 卓千泽一脸厌烦地扫了一眼团子君，门外静立的玥无暇也一并入目。 于是，他拉过身下女子，在她肿胀的红唇印下一吻，引来声声娇吟后，不耐烦地道：“二师兄和子君倒是空闲的紧，闲到有空来听我的壁角。也不知二位听得是否酥爽，满意？” “卓千泽，空洞山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随便带上来的吗？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把你传成了什么样子？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在意？！！！”团子君一脸厌恶，实在是被卓千泽的放荡恶心到了。 “有什么好在意的，及时行乐难到不对吗？”卓千泽倾身坐起，乌黑的长发未束，散乱地披散在□□的肩上。 “你......”即便是平日一向随和的团子君，也被气到无话可说。 “团子君，按入门先后，我算是你的师兄。连师傅都不曾管我，你凭什么对我闺房之事指指点点？我卓千泽想睡谁？要睡谁，你管得着吗？！”卓千泽沉下整张脸，口气不善。 “你......你......”团子君指着卓千泽半响，脸被激的通红，夺门而出。 不能再劝，再劝下去他非得对他拔刀相向不可！ 卓千泽顺着团子君离去的背影，理所当然看到玥无暇。 清冷、孤绝，还有......一丝脆弱。 “玥无暇，咱们说的够清楚了吧。还是你也想像团子君一样说教我一番？” 玥无暇仍旧不发一语，只是静望着他。 “如若二师兄无事的话还是请回吧！毕竟夜还漫长，不能辜负身旁佳人！”卓千泽边说边亲昵地捏了捏女子的脸颊。 “公子，你好讨厌哦！”女子娇喘之声，令周围的空气都炙热了几分。 玥无暇迫使自己将视线只定在他脸上，不敢去看其他。 “千泽......”这一声嗓音嘶哑，几欲不闻：“能否......能否就让我站在你身后。不求其他......只是......站在你身后。” 这还是那个名满仙门的皓月君吗？ 不求其他，只要能站在他身后...... 爱得如此卑微！ 诱饵 第七十四章诱饵 这还是那个名满仙门的皓月君吗？ 不求其他，只要能站在他身后...... 爱得如此卑微！ 锦被下的手紧攥成拳，指尖深深扎入掌心，卓千泽轻笑出声。 他搂着那女子一同起身着衣，也不避讳玥无暇在场。转身时，背后长长的抓痕和红印刺痛了玥无暇的眼。 “宝贝。你且先行下山，哥哥明日再去会你！”他暧昧地捏捏女子脸颊，打发她离开。 屋内只剩两人。 “玥无暇，我卓千泽从未承诺、回应过你什么。如今你是在质问我吗？”他眉目紧皱，冷冷地道：“我劝你不要再做纠缠，全当是顾及这么多年来的同门之谊。” “不是纠缠......只是情难自抑。”玥无暇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眸中已含湿意。 “我不需要你站在身后，我只想你离我远一些......越远越好！” 只有离得越远，他才越安康！ “我更不需要你的爱慕，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咱们有过什么牵扯......” 这样，他才能保全声名，不被己所累。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还请二师兄好自为之，别再故作那些令人恶心的姿态，对我好！对你也好！” 一言一语如同一把双刃剑，寒光闪现，割伤玥无暇的同时也凌迟己身。卓千泽不敢看他毫无血色几尽透明的面庞，只能转身以对。生怕无法负荷的痛楚将他的理智撕碎，更怕他会扑入他怀中，告诉他有多爱他！ 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卓千泽不能，也不敢去赌。因为这世上只有这一个玥无暇。 他输不起！！ “好！如你所愿，再不纠缠！”玥无暇离去了，至始至终卓千泽都背对着他。 突然觉得，很冷很冷......卓千泽跌坐在床榻上抱住双腿将自己缩成一团。摊开手心，那里早就血肉模糊成一片，却半点儿也感觉不到痛楚。 心都跟着玥无暇离开了这副躯壳，他还剩下什么呢？ 又是一个人了，再没有人会跟在他身后，握紧着他的手了..... 双颊滑过丝微凉，眼前朦胧一片，卓千泽抱紧双膝，咬着下唇，埋首于膝。 泪水滴落，渗入下裳，不再复见...... “卓千泽，你哭了？堂堂男儿郎，躲起来哭算怎么回事？玥无暇又是怎么？失魂落魄的，叫他都不应一声，你们吵架了？”陆子铭拉起蜷缩成一团的卓千泽，疑惑的道。他才和父亲、姐姐赶到空洞山，第一时间就来找卓千泽和玥无暇。 结果，一个抱着膀子哭，另一个根本就是不理人，他是招谁惹谁了？ 咬牙拼命强忍的情绪，一朝决堤，如山洪暴发般一发不可收拾。卓千泽突然抱住惊吓的愣在当场的陆子铭，嚎啕大哭起来。 “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 “好好......你喜欢他。”若是安慰个小姑娘，陆子铭自不在话下，可如何安抚一个痛哭流涕的大男人，他还真是毫无头绪。最后也只能拍拍卓千泽的背，将肩膀借给他哭个够了。 莫非是玥无暇和卓千泽表达了心意？千泽兄另有喜欢的人？算了算了，关于皓月君的□□，他还是少猜测为妙，一不小心丢了性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半响，激荡着、咆哮着的纷杂情绪才缓和下来。 哭也哭够了，喊也喊伤了，卓千泽稳住呼吸，推开抱在怀里的陆子铭。 “千泽兄这是过河就要拆桥喽？枉费我借肩头给你依靠这么久......”陆子铭叹息着指了指自己打湿的肩膀道：“都湿的不成样子了，不知千泽兄哭得痛快与否？” 卓千泽双眼肿的跟一鱼眼一样，还一边嫌恶地抽了抽嘴角儿，鼻音浓重地开了口：“你不在紫金山好好呆着，跑来作甚？！” 平白看了他最为狼狈的模样！ 也好在是陆子铭，牵扯的最少，有陆离护着，也不怕连累于他。 “还不是为了兽婴灵而来。戊戌道人收到消息，此次兽婴灵的目标是你，而且来势汹汹，仙门百家都派遣弟子前来空洞山助阵。”陆子铭话锋一转，眯着眼坏笑着问：“不过，玥无暇怎么了？我看他从你这里出去后，好似受了不小的打击，不太好的样子。” “他......”苦涩又因那个名字浮上心头：“就是被我顶了几句，他那人你还不了解吗？最是受不了这些，就气的夺门而出！” 切！骗鬼呢！陆子铭撇撇嘴，显然对他的一番说辞不能信服，但看卓千泽不欲再说下去，也就不再追问。 “千泽兄这些日子到底在闹腾什么？我远在紫金山都听说了，玥氏魔头横空出世。” 说什么玥氏卓千泽行为不端，目无尊长......种种流言不堪入耳，气得他抓住造谣者狠狠揍了一顿，被父亲关了整整一天。 “......”卓千泽一下被问住了：“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人生在世，被些条条框框束缚，实在是无趣罢了！” 他整理下衣衫，起身送客：“天色不早，你先回去安歇，明日我再去寻你。” “好吧，那你也要小心些，兽婴灵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你身为诱饵，可有点儿自觉，一旦察觉不对，马上发信号。” “知道了，知道了！” 送走陆子铭，卓千泽重重地吐了口气，嘴角儿勾起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幸好，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让他借下肩膀倚靠一二。只是......还是不要过于接近了！ 出殿步入院中，仰头遥望天际中的一轮明月，卓千泽默默呆站半宿。 眼前挥之不去的，是玥无暇卑微的哀求和惨白的脸。 对不起，无暇，是他不配！ 一夜无眠...... 第二日，皓月君玥无暇病了，按理说修仙之人体质易与常人，最是不易染疾。而玥无暇非但反其道而行之，还病的似乎颇重。 整整五日未曾踏出房门一步，也不许任何人探望。急的陆瑶一直徘徊在月影轩周围。 玥无暇的请求 第七十五章玥无暇的请求 整整五日未曾踏出房门一步，也不许任何人探望。急的陆瑶一直徘徊在月影轩周围。 被冠以仙门毒瘤的卓千泽到也安分了几日，在洞天阁中甚少外出，也同样不许任何人接近，急的陆子铭在洞天阁外长吁短叹。 玥无暇病重令人担忧，几日水米未进，饭菜是怎么送进去的，便是怎么拿出来的。第六日一早，皓月君玥无暇请陆瑶一见，玥氏众弟子神色微妙起来。 果然，二师兄对这个算是青梅竹马的陆氏大小姐是不同的，别人谁都不见，单单要见心上人！ 空洞山怕是要办喜事了！ 再说陆瑶知玥无暇要见自己，心理美滋滋的，特意穿了件桃红色的罗裙，使自己看上去多些妩媚少些个英气。 情敌闭关，心上人有恙需要照顾，可不正是自己的大好机会？如若可以，她不介意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把玥无暇订下来！ 满心满眼念着、盼着、想着的人，立刻就能瞧见了，陆瑶脚步更加轻快。 月影轩内，玥无暇靠坐在紫藤木八仙椅上，如玉的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因终日高烧，双颊浮着一层绯红。 陆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憔悴不堪，不复华光的皓月君。心下猛地抽痛，怜惜之心大起。 “无暇，怎会病成这样？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她眼圈儿红着，伸手抚上他额头，却被玥无暇避过。 “无事，只是寻常风寒。” “你的声音......”寻常风寒会力竭声嘶、虚弱至此？ 玥无暇喝了口水，润泽干裂的嘴唇后，才勉强发声道：“今日邀你来，是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何事？”陆瑶十分诧异，实在想不到玥无暇会所托何事。 “可否......可否保护我师弟卓千泽一二？” “卓千泽？”不是说卓千泽自打从紫金山回来后性情大变，人人喊打了吗？ “他近日有些反常。” “你师弟为何你不保护，反而让我出头？”陆瑶有些不大情愿：“男女有别，不大好吧！更何况不是有你大师兄吗？” “我与千泽......有些误会，不方便一直在他身侧。”玥无暇又道：“我只希望你无论他做了什么，都能不计善恶，保他一命。” 诚然，玥非尘和玥忧隐都是卓千泽最亲近的人，可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因千泽的声名而动摇？算来算去，有能力去护着他的也只有陆瑶罢了！ 兽婴灵虎视眈眈，卓千泽又灵力有异，叫他怎能不为之忧心？不能伴在身边，也答应了再不纠缠，可终是难以放下。想见他的欲望时时刻刻焚烤着他的理智、隐忍。 玥无暇很怕，生怕一个控制不好，就随了本心，会将卓千泽掳走，穷其一生囚禁起来...... “求你！”玥无暇竟有些哽咽。 心思细腻如陆瑶，脸上的笑容凝住了。 他不会是......玥无暇和卓千泽...... “我为何要护他？对我有何益处？”陆瑶心下慌乱起来。为自己的凭空揣测而心慌。 玥无暇是自己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人。不论他爱上男人还是女人，自己都不会轻易拱手相让！ “任何能力所及之事，我玥无暇都会尽力助你完成。只要你能保护他。” “你......”陆瑶整颗心隐隐抽痛，一气之下道：“好，那你娶我！” “......”玥无暇眉头紧皱。 “怎么？做不到？” “......”玥无暇踌躇不定。从没想过，要和卓千泽之外的人共度一生。婚配嫁娶，责任重大，他怎能轻慢？ 特别是，心中再无法装下任何人。 “陆瑶，我有心悦之人。这生都不会更变，你还要嫁给我吗？”他问。 “当然，我陆瑶今生非你玥无暇不嫁！”早料到他可能已有爱人，但自玥无暇口中说出，还是令人难以接受。 “......好，只要你保他周全，我们就成亲！”玥无暇点点头。这样也好，多了一纸婚约为束，便能了断对千泽的妄想。 有家室妻子，与他再无牵扯...... 入夜时分，夜微凉。自我囚困在玥影轩整整六日的玥无暇，以为自己终会好起来。 谁知道心上的疼痛非但没减轻，还越演越烈。 之前，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千泽眯着眼浅笑着叫他玥无暇。而现在，即便挣着双目，卓千泽的面容都会时而闪过，耳畔也尽是他的声音。 爽朗的、温柔的、低沉的、高亢的？嘶哑的、诱人的...... 成了魔障！ 持续几天发热，令玥无暇有些许眩晕，也许是刻意而为之，他并没动用灵力祛除病痛，反而反其道而行之。越是模糊越是头脑迟缓，就越能减轻深入骨髓的痛…… 迷迷糊糊步出月影轩，被冷风一激，玥无暇灵台才回复了些清明，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洞天阁。 殿门紧闭，只有屋内点着一盏烛火，散发着悠悠摩挲且微小的光。 他可曾想过自己？不曾吧......玥无暇不禁神色又有些恍惚起来，脚底下如踩棉絮。 胸口剧烈地抽痛，一下急过一下。玥无暇迷糊间催动控水术，唤出草木上的露珠，在掌心化成一把冰锥。 反手朝自己胸口刺去...... 一下又一下，溅出鲜血，染红纯白的衣袍。 宛如胸前绽开了一朵泣血的牡丹...... “无暇，你在做什么？”闻声而动的玥忧隐大惊失色看着玥无暇嘴角儿溢出鲜血，立刻抢过冰锥，以灵力封住他全身上下几处穴道。 玥无暇脚下一轻，瘫软在玥忧隐怀中。“父亲，无事。”他吞下口血沫，气息已微弱难续：“孩儿只是，胸口有些烦闷......扎......扎几下就好。” “胡闹！以控水术凝成的冰锥为刃，和自杀有何区别！”玥忧隐触及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处处滚烫如炭火，怒道：“你也入了魔障不成？！！” “父亲......我......心好痛！要是没有这颗心，就好了！” 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玥无暇昏厥过去。 忘情绝爱 第七十六章忘情绝爱 “金瞳蛇不愧为五方妖兽之首，下手真够狠的！” 尸洞中，长古常川摇着纸扇。得知玥忧隐将混有己身神元的锁情钉钉入玥无暇心口后，不免阵阵心惊。 要知道，这枚锁情钉不仅融入玥忧隐的神元，还融入了玥无暇的一魄，使得二人感知相连，虽说便于控制，却也极易反噬，伤及本体。 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尝试。 玥忧隐不愧是蛇类，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吊挂于半空中的玥泽，环绕在周身的绿色气息开始转黄，只有双手中的锁链越发灵力充裕。 玥忧隐一边仔细慎视一边满意地点点头：“无暇为情字伤神，我不过是应了他的请求让他感觉不到情伤罢了！” “那也不需要融入你的神元吧！”长谷常川道。以对玥忧隐的了解，他才不会做对自己毫无利益可图之事。 “你以为魔气之主的魔血那么容易激发？只有在卓千泽周身灵脉贯通，大量魔气涌入的同时，令他身心遭受莫大的痛苦，才能成功激发。否则，你我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说到此处，玥忧隐隐隐有些莫名的兴奋，蛇类本为冷血物种，对任何事都能冷静处置，而己身神元和玥无暇的一魄揉在一起，虽然冒险，但却令他觉得新奇有趣，特别是暗含的未明的危险，叫他有些个期待...... 金瞳蛇一类，要修成正果，需完全融合所占躯壳，还要历情劫。 相信卓婷便是自己的情劫，只要复活了她，了却身躯主人最后一丝执念，再将卓婷禁锢在身侧，保护的万无一失，何愁情劫不破，大事不成？ 千般筹谋，万种算计，终掌握在自己的股掌之间。 “你要怎么疯，都是你的事，只要别危及非尘。”长谷常川又道。 “只需你催成锁链后好好管住玥非尘，直到卓千泽身死，我便能保证玥非尘不死！”玥忧隐道：“现下，你只需要盯住乾坤锁链，别出意外便可。” “这你大可放心！”长古常川道：“不出两日，锁链就能降世。” 言罢，分出灵识，以草木之气源源不绝输入玥泽眉心。她枯黄的身躯，如得雨露滋润，恢复成翠绿...... 七彩炫兰本体，乃是世间栽养灵器的法宝，孕育灵器出世亦是这株草木的宿命。 说来也是奇怪，玥无暇接连几日缠绵于病榻，可隔日后出现在众人眼前时，除了瘦了一大圈之外，整个人精神饱满，并未见太大转变。 只是越发高冷了……不过，玥师兄向来是冷漠而不失礼数的，再冷点也在意料之中。 而令同门师兄弟略微诧异的，乃是自小便形影不离的二师兄和卓千泽，似是刻意避着对方。 有猜测，卓千泽丑态毕露不听劝告，惹得玥无暇痛心疾首，索性不再理他，眼不见为净。 这些流言蜚语，星星点点传入他耳时，玥无暇正整理案上古籍，并在门徒弟子的书笺上以朱砂标记要点。 前日，自父亲那里求来一枚据说能绝情绝爱的丹药，服用后效果奇佳。不但当时就解了心痛之症，最令他满意的是，记忆并未有损。 他记得卓千泽，也记得关于他们之间的一切。包括每一个细节，更记得自己是如何爱上他，爱到无可自拔的地步...... 然，禁止于此。不会想念，不会惦念，亦无思念。 心如止水！ 往日深情，今日皆云淡风轻。玥无暇思及从前，自己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喜欢一个人，怎会沉沦到如此地步？简直匪夷所思。 但终究同门一场，还应摒弃嫌隙，正常相处才是。 玥无暇打定主意，找了个机会，登门拜访。 卓千泽几日未出洞天阁，神色略有憔悴。他正对着整坛桃花酿自斟自饮，酒香环绕，并无半点儿醉意。 桃花酿甘甜可口，却远不及女儿红来的辛辣，想大醉一场都不能！ 他凝望杯中，思绪飘远。 也不知玥无暇如何了？几日未曾出去，听闻他身子有恙......不过，有陆瑶照顾，定然是无微不至的。 “千泽。” 卓千泽猛然抬头，揉揉双眼，又暗地掐下大腿。 玥无暇，这是他！他怎么又来了？！！！ 依旧一袭白衣，修长的身形越发单薄。 是要继续恶语相向吗？他才大病初愈，卓千泽实是于心不忍...... 仰头饮下一盏酒，卓千泽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玥无暇见他不应，也不在意，径自坐到对面，为自己也斟了盏酒。 “千泽，今日我来是想与你说，其实你无需要再躲着我。你我之间既然已成过往，那就全都放下。你今后还是我师弟，就只是师弟如何？”玥无暇轻声道，神色自若，眸中亦是清明一片，再也不见半点儿情思。 卓千泽垂着眼帘不敢看他，抓住酒盏的五指关节微微泛白。 全部放下......将这么多年的一腔真心全部放下吗？ 玥无暇能放下？竟能放下！！！ 卓千泽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好，既然师兄将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千泽也就放心了，你我还是情同兄弟！” “嗯！兽婴灵的目标是你，你也应该多注意些，若是觉得有异，可立即通知我。” 言语嘱托，句句诚恳，带着关怀，只听得卓千泽越发辛酸。 只是师弟...... “好，那多谢师兄！” “我已禀明父亲，与陆氏陆瑶订下婚约，待兽婴灵一事了结就成婚。”玥无暇又饮下一杯：“今日的桃花酿滋味略淡，你也少饮些。以后行事切记不可太过荒唐，否则不光父亲保不住你，连大师兄也会跟着为难。” 订婚？他要有婚约了？？ 一时间卓千泽眼前的世界如同被抽去了色彩，只剩下黑白。 玥无暇订婚了，他亲口跟他说，他要订亲了...... “......”深深吸了口气点点头道：“那......就恭喜二师兄，觅得佳妇！” “嗯，你休息吧！”玥无暇起身告辞。 卓千泽静望他离去的背影，竟有些痴了。 然，那人再无留恋......不曾转身。 “恭喜了玥无暇！”卓千泽笑了，大笑，狂笑，最后笑到溢出热泪，喘不过气剧烈地咳嗽着。 他是一人了！在亲手扼杀最珍视的感情后。 这不正是他要的吗？如今又何来的自怨自哀？！！ 卓千泽啊卓千泽，你到底在委屈什么？不是想好，只要玥无暇平顺一生，就好吗？ 可终是......意难平…… 方法 第七十七章方法 迟迟未诱出兽婴灵，又不知从何查寻，以玥忧隐为首的各家主齐聚一堂，共议大事。 玥氏这边有玥忧隐、玥非尘、玥无暇。陆氏有陆离、陆瑶、陆子铭。灵奇岛有长古煜（长古常川），紫金山由清须道人代为出席。 零零总总十来号人，长古煜与玥非尘坐在一处，玥无暇和陆瑶也坐在一处。 要说前者坐在一处到也无可厚非，同为仙门弟子，辈份相同。而玥无暇和陆瑶同坐，便很是微妙了。 清须道人率先与玥忧隐和陆离道喜。 “无暇确已于陆瑶订下婚盟，到时还请道长前来观礼！”玥忧隐回以一笑。 卓千泽倚坐窗棂，一边饮着桃花酿一边倾听。 他是负责引出兽婴灵的饵料，是以必须到场。为了配合自己现下的“荒唐”，卓千泽不再向尊长拜礼，也不再和同门师兄弟讲话，即便是玥非尘，也不搭理。更是婉拒大师兄的几番谈心。 而现在，他跳下窗棂，径直走到玥无暇、玥瑶面前。 众人鸦雀无声，不知卓千泽此举何意。 “陆瑶姐姐，恭喜了！”他笑得很是开心。 可在陆瑶眼中怎么瞧都觉得别扭。她偷瞄玥无暇，见他依旧面无波澜，神情自若，这才放下心来。 委实是那日玥无暇悲动的神情，太让她心惊！ “多谢，你是无暇师弟，也就是我的师弟，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了！”陆瑶报以甜甜一笑。近日她心情甚好，连带着女儿气都多了几分。 “恭喜二师兄！千泽敬你一杯如何？”卓千泽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对端坐如松的玥无暇道。 玥无暇剑眉微皱，对他任意妄为很是不满。之前动情时，并不觉得，而现在却忍不住要劝导一番。 “千泽，与长辈同席理应上前施礼，恭敬端坐以正身姿品性，亦不可先饮酒。长者动方能动！”玥无暇道。 实在是目无尊长，桀骜难驯！ “二师兄是在同我说教吗？”卓千泽嘻嘻一笑，心头苦涩难耐：“果然是娶了老婆的人，连脾气都越发大了，师傅都没说什么，还轮不到你管到我头上！” 笑意一瞬间冻结，卓千泽冷冷地回答。 “千泽！不可无礼！”玥非尘刚想站起制止，却被长古煜按下了桌案下的腿。 长古煜对玥非尘摇摇头。 是了，他双臂为虚体，实在不便引起过多注意。 卓千泽连头都没转，死死盯住玥无暇的脸。在他脸上，自己看到的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口口声声说只求站在他身后的人消失了，再也遍寻不见！ “卓千泽！你不要得寸进尺！”玥无暇也感到不可思议，他之前怎会心悦卓千泽？！ “我得寸进尺？好，那今日师弟就要得寸进尺了！”卓千泽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直逼玥无暇身前：“二师兄到底喝不喝？！” 玥无暇也不示弱，站起身与他对视，一时间火花四溅，剑拔弩张。 最终，卓千泽先败下阵来，自嘲一笑，退后一步：“好好好，不勉强。千泽先干为敬，二师兄随意便是！” 仰头，咕咚咕咚，喝光了整坛美酒，卓千泽回手将酒坛抛落地上，潇洒转身，扬长而去。 “师傅，你们讨论个结果告知我便是，千泽就先告退了！” 毫无规矩，礼数全无，当真是无礼到了极点。 殿内众人无不大摇其头，连三番四次护过卓千泽的陆离脸色都很难看，更别提紫金山的清须道人了。 他看卓千泽不顺眼很久了！ “忧隐，自家的徒儿，别人实是不好说三道四，可如此行事早晚是要出大事的！” “哎......千泽这孩子本性不坏，最近行事确有荒唐之处。可你知他是兽婴灵的目标，时时刻刻身处险境之中。身为师者，实是不忍心在这个时候苛责。”玥忧隐说到此处，也是十分痛心疾首：“等到此事平息，我会找他好好谈谈。” “......”清须道人叹口气摇摇头。“你就是心软，要是搁在别家，早就关起来面壁思过了！” 玥忧隐无奈笑笑，不愿再提此事。 谈论小半日，最终玥氏为了顾全大局，决定将兽婴灵引上空洞山，最大限度上减少对百云城百姓的伤害。 现已知晓如若斩杀受控灵体，那么与灵体相连之人必死无疑，对阵时各家弟子应以躲避为主，不得伤害人命。 并在空洞山各处加设陷阱，确保能困住迷失心智的百姓灵体，又不伤及性命。待将兽婴灵引出后，各家各派联手开启莲花法阵，重新将其封印绞杀。 祠堂内，天女像前，单手捧着一条通体闪动着金黄色光芒的锁链，玥忧隐着迷地看着，嘴角儿微翘。 今日一早，长古常川迫不及待地献上催成的锁链后，被玥忧隐制住，陷入沉睡。他又顺势囚禁了灵力微薄的玥非尘，没费吹灰之力。 玥非尘是控制卓千泽的最佳工具之一，怎么可能让长古常川带走？ 他实在是为灵奇岛担忧，长古常川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会轻易相信他这条蛇，未免太过愚蠢。 难怪世人会长叹，色使人迷了。在传授长古常川封尸术时，蛇毒已不知不觉进入他体内，每施术一次，毒性就加深一分。这人为与玥非尘彻夜缠绵，也不知道用了几次。到最后中毒太深，还要靠自己悄悄为他缓解毒性，才耐到最后不曾发作。 是以，接过锁链后，玥忧隐都不需要施咒，只是掐断了长古常川周围无影无形的解毒气体，他便直接中毒沉睡过去。 一个以爱为名，能不计代价，不想后果，如此愚蠢......似乎，也甚是有趣。 如长古常川！ 如玥无暇！ 还记得玥无暇求自己要绝情丹时，生无可恋的蠢样子。少了一魄之人，七情注定少欲，和情爱也应绝缘。可玥无暇的表现实在令人意外。不但爱上男子，还爱的撕心裂肺，无法容忍又难舍过往的点滴记忆。 突然很想知道，如若玥无暇知道，有一天他会亲手杀死最爱的卓千泽，又会怎样？？ 哦，对了！应该是无感的。他已断情绝爱，今生都不再回头！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玥忧隐已经开始期待卓婷的复活了。历情劫，尝尝情爱的滋味，何尝不是件妙事呢？ 警告 第七十八章警告 这几日玥忧隐过的甚为舒心惬意。玥非尘失踪，无人察觉，便宜儿子玥无暇恭敬又知理，与桃花源的联姻也让他相当满意，甚至让玥忧隐觉得在吞噬功法大成之前，就留在空洞山中，继续做他的宗门家主也很是不错！ 坐拥娇妻、乖儿，乐哉！乐哉！ 五方妖兽虽各自小隐于世，但若是留意，妖兽之间隐隐还能感知些许其他妖兽的躁动。 兽婴灵应就在不远处停留，也是该做好准备了。玥忧隐自有一番思量。 诚然，兽婴灵未能降世，灵力和控妖能力都大大弱化，这样他也就更有把握爆出黑珠。 ......不过，还需要提点下卓千泽。让他乖乖行事，来个天怒人怨，让自己名正言顺将他囚起好生“管教”！ 祠堂外结界震荡，玥忧隐知是卓千泽到了，撕开个缺口让他进入，又将结界加固。 仍旧一身青衫的少年，退去了稚嫩天真，再无如暖阳般的笑容，周身散发阴冷。 “乖徒儿这几日很是洒脱，为师甚为欣慰。”玥忧隐满意地点点头，摊开手心中的锁链，展示给卓千泽：“看，这就是玥泽催生出的锁链，是不是很漂亮？” “......”卓千泽冷冷地看着他，眸中恨意已显：“玥泽呢？你把她怎样了？” “看你说的，一枚尚好的棋子，为师怎忍心拿她怎样？不过是灵力不支，化回本体，需要休养一段时日而已。”玥忧隐边说边幻出镜像。 镜像里迷雾环绕，使人看不清四周景物，也就无从得知到底处于何处。 一株七彩炫兰正随风摇曳着......卓千泽松了口气。 本体无恙就好！ 只是......旁边一动不动，闭目席地而坐的是...... “死长虫！你把我大师兄怎么了？！”卓千泽一把抓住玥忧隐领口，抡起拳头就砸，却完全不能近身，碰不到他半点儿发丝。 玥忧隐拍拍卓千泽的手，如同针刺一般的疼痛袭来，令他不得不放手。 “千泽，太过冲动可不好。你既然知道我一定会拿玥非尘来要挟你，也就应该清楚会有今天这种局面。错就错在你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身边的任何人，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死来保全他们，我说的不对吗？” “......”卓千泽无话可说。 “你也不算亏，我还可以赠送给你一人......”玥忧隐将镜像拉长。 长古常川就躺在玥非尘旁沉睡。 “长古煜？你抓他做什么？” “他可不是什么二公子长古煜，而是灵奇岛真正的主人长古常川......”玥忧隐很耐心地解答：“百年前他和你的大师兄有一段姻缘，因玥非尘坚持要履行宿命，不得不分开。他知你师兄有难，就乔装成长古煜来救心上人。一颗爱了上百年的心，是不是很让人感动呢？” 大师兄有爱人？他竟不知？卓千泽想了想，长古煜，哦不！长古常川确时常出现在玥非尘周围，自己又和玥无暇腻在一起，没往那方面想罢了！ “所以，只要你听为师的话。玥泽无事，无暇无事，连玥非尘都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不是皆大欢喜吗？” “......”卓千泽眸中的恨意不减，表情却柔顺了很多，像一只收起了利爪又愤愤不平的猫儿：“千泽向来尊师重道，自然事事都听师傅的。” “乖徒儿”玥忧隐瞧他桀骜不驯，又无奈隐忍的模样，心情没来由的愉悦：“你只需要在兽婴灵来袭时做做样子，开启莲花法阵镇压兽婴灵时，为师会寻机击杀兽婴灵，你只需接纳它的黑珠，灵脉修复后一定会有天地魔气涌进你体内。你需要立刻找个地方藏起来，千万别被其他人发现。” “师傅是怕外人知晓徒儿能吸纳魔气？原来金瞳蛇也会怕？”卓千泽半是调侃半是讽刺道。 “非也，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卓千泽眉峰一挑，自怀中掏出一坛美酒，恭顺地献到玥忧隐面前。 “师傅请笑纳！” 这是一坛加了雄黄的烈酒，据说对蛇类有驱赶化形的效果。蛇性喜猎奇，就算明知酒有问题，玥忧隐也会去尝试。 虽不知雄黄对金瞳蛇有无作用，但试一试也是好的。 果然，玥忧隐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酒坛。 “那千泽告退了！” 玥忧隐扒下酒坛木塞子，一股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雄黄！玥忧隐先是掩住鼻子，但还是抵不住好奇心作祟，浅尝了一口...... 辛辣，香醇，因雄黄对蛇类的压制，竟隐隐令玥忧隐的心跳加速。 好......奇妙的感觉……玥忧隐有些微醺。眼前浮现出卓千泽那张即含着恨意又不甘心的俊俏模样。 明知雄黄对五方妖兽不可能起任何作用，还不死心要尝试！ 真是顽劣！顽劣的有趣。 的确有能让玥无暇动心本钱！ 不知不觉，一整坛雄黄酒饮下肚，玥忧隐人已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腹中阵阵绞痛惊醒玥忧隐，他及其狼狈地奔向茅房。幸好夜阑人静，四处无人，未有弟子瞧见掌门人如此失态。 第十次蹲在茅坑上，玥忧隐脸色发青。小小雄黄和泻药，还不至于令他化出真身，只是多跑几趟茅厕罢了。 玥忧隐咬牙切齿。 好你个卓千泽，在酒中不光掺上了雄黄还混入了泻药！算好自己只对雄黄和毒剂多加了留意，一击即中。 说到底也还是自己掉以轻心，兔子急了还咬咬人，何况是个失去一切，气血方刚的少年！ 大意了！真想立刻抓他回来拷打一番，不过......玥忧隐还是忍住了。 无事......很快，卓千泽就是他玥忧隐的囊中物了。在他换血死前，自己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好好“督导”他如何尊师重道，温顺如羊！还不是他想怎样便怎样了？ 突然有些好奇，卓千泽和玥无暇相处之时，是否也是如此顽劣？！ 丑事 第七十九章丑事 暗夜深处，一对绿色的眼眸眨了眨，一直在暗中潜伏着，四周无影无形，混沌一片。 小半月吸食、消化死者被斩杀后的灵体，法力大增。控灵术也跟着修炼成更高层次。 召来几个活人，兽婴灵尝试着使用更高阶的功法。片刻，受控者出现在它眼前。 一对夫妻在暗夜中缓缓走来。他们只着中衣，发丝散乱，赤着脚。一路走来，双脚被石子野草割伤，但二人显然并不觉疼痛，行动亦如常人。 除了那双在黑夜中闪烁的绿眸......若玥无暇或是卓千泽在此，定会大惊失色！ 兽婴灵操纵的已不只是灵体，而是活生生的人！！！！ 血肉之躯！！ 为引出兽婴灵，在玥忧隐示意下，卓千泽这几日便在空洞山山林中打转。不是在这棵树上酣睡，便是在那棵树下饮酒，只是不去碧波潭。 那里有太多关于玥泽、玥无暇的记忆，他不想也不敢去回忆。真要坐以待毙？被条长虫玩死？ 卓千泽想了又想，还是苦笑着摇摇头。还真是......毫无办法！被抓住无数个要害，吃得死死的。 死长虫！够狠！够毒！ 拎着酒坛晃到山脚下，不见有何异动，卓千泽正要原路返回，突闻路旁林里有女子抽噎哭啼声，立即唤出清闻前去查看。 茂密的树林中草丛里，一衣衫凌乱的妙龄女子手、脚被牢牢捆绑住，双目被一条黑布缠住，口中塞满杂草。那嘤嘤啼哭之声便是她发出来的。 一看便知是糟了歹人的欺凌！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玥氏山下作出这等丑事！ 卓千泽收回佩剑，扶起女子靠在自己肩上，解开绑缚她的绳索，拔出口中草叶，心中倒是起了几分怜惜。 一个姑娘，遭遇这种事......只希望人能想开些，别跑去自尽。 小心扯开蒙住双眼的黑布，一双红肿的美眸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还没待卓千泽出言安慰，那女子突然拉下他外衫，扯掉我太难了，又拉扯开卓千泽我太难了...... 一连串动作没有半点儿迟疑、停顿，愣是惊的卓千泽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拨开了衣衫。 女子眸中突现狡笑，发力拉住卓千泽散乱的衣襟。二人顺势倒在草地上。 卓千泽压在我太难上上...... 中计了！心下大叫不妙，稳住身躯，还未等起身，我太难了下女人发出杀猪般的嘶喊嚎哭。 “卓千泽！你这个畜牲！” 卓千泽僵直当场，几乎是在同时，女人奋力推开他，蜷缩在一旁，以双臂抱着我太难了嘤嘤地哭着。 玥无暇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卓千泽索性坐在地上摆处副懒洋洋的姿态，迎上来者。 衣衫大敞，我太难了，嘴角旁还隐约印着淡红的胭脂色，我太难了之极。 玥忧隐、玥无暇、清须道人。嗯！也算齐全了。 率先跳出来的果然是清须道人：“竟在自己山门前干下这等龌蹉之事，贫道今日就送你归西！” 剑光闪过，卓千泽避都懒得躲避，甚至觉得能死在清须道人剑下，兴许也不错。 眼看卓千泽就要血溅浮尘之下，玥忧隐连忙挡在他身前急声道：“道长，手下留情！” “事到如今，你亲眼见他毁人清白还要袒护吗？”清须道人暴怒道。 “道长，父亲不是要袒护卓千泽。”玥无暇上前一步，及是有礼道：“只是现下情况不明，要惩处也需等兽婴灵一事了结......” 卓千泽仰望着玥无暇那张几乎算是完美无缺的脸，好像说着一个毫不相关人的事。心下又是一阵抽痛。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说不纠缠，就能立刻转身，好像什么事都如云烟，转眼消散，不留痕迹。 “......请道长息怒！”玥无暇又是拱了拱手。 “也罢！今日就看在无暇的面子上饶过你，好自为之！”说完，拂袖而去。 “无暇，你随道长先上山，余下的事我来处理。”玥忧隐交代道。 “是，父亲！”玥无暇转身离去，没多看卓千泽一眼。 待人都走远后，卓千泽才起身给玥忧隐一边鼓掌一边道：“师傅真是好计谋啊，带着玥无暇和老道一起捉奸，有清须道人在，别人想不知道都难，以后我若突然消失，也尽可说是面壁思过，严加管教，更不会有人怀疑。你这出棋下的太好了，一石二鸟厉害厉害！” “过奖过奖！”玥忧隐也不谦虚。 “不过这女人你要怎么收尾？”他指了指尚且蜷缩在地上的女子：“不是青楼女子吧，身手敏捷，处事不惊，师傅哪里请的好帮手？” “何须那么麻烦？这种货色只需勾勾手，要多少有多少。”玥忧隐屈指朝那女子打了个响指。 衣衫滑落在地，女人凭空消失。少倾，一条通体翠绿的竹叶青蛇，自衣衫中蜿蜒爬出，朝着卓千泽吐吐红信后，飞快地消失在草丛中...... “......”卓千泽目瞪口呆。 ※※※※※※※※※※※※※※※※※※※※ 这章居然不过审核，我也是醉了 兽婴灵袭击 第八十章兽婴灵袭击 这夜，在一双绿眸的操纵下，连绵不绝的黑影如潮水般涌向空洞山。卓千泽就坐在后山一处事先布下的陷阱旁。 各门各派已然准备妥当，隐藏起来，静候兽婴灵来袭。卓千泽的首要任务就是吸引被控百姓前往各个陷阱，再由埋伏在那里的各派门人加以困之。待等事成，将兽婴灵引向后山悬崖，由清须道人联合各派掌门开启莲花法阵将其绞杀。 玥忧隐爱徒心切，委实担心卓千泽，不顾众人的劝说，硬是令玥无暇随时保护在卓千泽左右。 长虫的险恶用心卓千泽怎会不知，不过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捏在他手中的众多把柄罢了。 二师兄就盘坐在对面，闭目凝神。长长的睫毛在月光的银辉笼罩下在他如玉面庞投下朦胧的影子。 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太好看了！ 卓千泽几乎是贪婪地望着他......玥无暇闭着眼，他也就少了些顾及。 然，火热近乎狂炙的眼神，就这样毫无掩饰地掉入玥无暇突然睁开的双眼中...... 玥无暇先是一愣，随即皱了皱，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又飞快地闭上眼。 那眼神犹如一盆冰水，在三九寒冬从头到脚把卓千泽浇了个透心凉。 他不屑他了，甚至于是厌恶吧。 亲眼瞧见自己的种种恶行，理当是厌恶的！如果是自己，也会这样吧！卓千泽自嘲地想，刻意不去理会心下拉扯着的疼痛和失落。 他和他终究是渐行渐远......也好，现在就算他死了，玥无暇也定然无事了。 很好！ 很好！ 一炷香光景后，传声蚁预警，玥无暇起身环顾四周，将卓千泽护在身侧。不一会儿，数不清的人影重重叠叠出现在山林中，瞪着一双双绿色的眼，朝他们而来。 活人？不是灵体？而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玥无暇、卓千泽对视一眼，压下心中惊骇，握紧手中宝剑。显然，兽婴灵的功法大进，也不知道事先安置的陷阱是否能困住有血有肉的活人身躯！ 打也不能打，杀也不可杀。对手无数，连绵不绝，实是被动。 “卓千泽，现将他们引到曲径！”玥无暇道。 “好！” 卓千泽头也不回朝定点方向跑去。玥无暇紧随其后。 与上次不同，这次的控体速度极快，与常人无异，也不再笨拙，能自动躲避林间障碍，很快就追到近前。幸好几个陷阱都离得不远，不至于另二人疲于奔命！ 眼见几百人先后掉进预先挖好又加持了灵力的陷阱内，卓千泽暗自庆幸，受控者只是多了血肉，并不能思考。他们只认准卓千泽。他到哪里，他们也到哪里，事情才如此顺利。 埋伏在四周的帮手立刻一拥而上，在深坑上罩下灵力网，确保万无一失。 “此处应已无碍，劳烦各位还需严加看护。”玥无暇朝前来援助的各家子弟拱了拱手，又交代同样驻守在此处的玥明知：“明知，洞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条性命，千万不得马虎更不得伤害，知道吗？” “放心，二师兄。”玥明知又道：“师傅和陆伯伯他们已寻到兽婴灵本体，正要开启法阵。你和千泽也要小心。” “嗯！”玥无暇点点头，转身对卓千泽道：“走吧，后面的控体也差不多要到了。” 引诱、囚禁......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卓千泽、玥无暇几乎只靠东躲西藏，闪闪躲躲就把毫无思考能力，只知道攻击卓千泽的村民引到陷阱中。 算一算，五个陷阱已满四个，夜色中的黑影，也少了许多。 玥无暇依旧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全当卓千泽不存在一般。卓千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要说什么？他们之间原来真的已经无话可说了！ “卓千泽，你先去碧波潭，我料理一下，便去寻你！”玥无暇转头交代要如何在不伤人的情况下用灵力网封住陷阱下的百姓。 卓千泽点点头，转身奔入夜色中。 碧波潭，薄雾环绕潭水四周。虽是卓千泽从小长大的地方，可他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卓千泽望着洒满月光的水面，眼神有了些许迷离...... 还记得自小和团子君他们在潭里摸鱼，还记得玥泽化身为人时的华光闪现，还记得自己偷窥玥无暇沐浴......零零总总仿佛还在眼前。 一时间竟痴了......心突然一阵狂跳，全身上下的血液叫嚣着，灵力在上半身翻涌。 血......鲜血的味道弥漫而来，腥臭的气息钻进卓千泽周身每个毛孔，缠绕每一寸肌肤。他不可自治地轻轻颤抖，狠狠咬住下唇，双手握成拳，还是抵挡不住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气味在感官无限放大。 大睁开布满血丝的眼，一只兔子尸身就鲜血淋漓地挂在眼前的树枝上，雪白的皮毛和鲜红的血液看上去越发触目惊心。 ......真好看，卓千泽慢慢止住颤抖，一双眼再也无法从兔尸上移开，嘴角上扬勾出一抹邪笑。 不够，太少了！他还要更多......他要更多的鲜血沐浴全身，要更多的鲜血灌溉大地，要更多的鲜血汇集成河。 卓千泽转身面对林间逐渐聚集而来的黑影，看着无数绿色光点朝他靠近，笑得更加诡异。 握紧清闻，卓千泽赤红双目宛如从地狱而来的修罗，矗立在夜色中更显阴森。 玥无暇出手 第八十一章玥无暇出手 玥无暇赶来时，眼前一阵恍惚。 残肢、断臂、剑影闪现。缤纷的血雨中，卓千泽似在应着节拍舞剑，若抛去地上滚动的头颅，满地五颜六色交织着的内脏肝肠，这一幕必是极美的。 “卓千泽！你疯了不成？！！”玥无暇厉声大喝。曾见过他虐杀妖兽，却总是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如今的玥无暇，少了对这少年的情思牵绊，自然更相信亲眼所见。 都是被兽婴灵控制的无辜百姓，无灵力抵抗，只有血肉之躯已就刀刃。 卓千泽对他们刀剑相向，这和肆意屠杀有何分别？ 卓千泽早已听不到他的声音，满耳满眼所见皆是一片血红，他丝毫不知疲乏，像一枚旋转着的陀螺，舞动长剑，收割血肉。 体内魔气汹涌喷发，不断蔓延，笼罩在碧波潭上。 玥无暇催动灵力，紧握长空迅速拆解卓千泽刺出的剑花。怎奈前有卓千泽不管不顾的攻击，后有受控者不要命的扑上，玥无暇实是难以顾全。眼见卓千泽又将两人连腰斩断，腹中肠子流了一地，玥无暇再不犹豫，反手转换剑招，朝卓千泽刺去...... “噗......”剑尖儿入肉，正赶上卓千泽向前刺出清闻，玥无暇的长空直接自他肩膀穿过 衣衫登时被血液浸透。 剧烈的疼痛使得卓千泽恢复一丝神志，恍惚间看到满地残肢断臂，恍惚间也看到刺穿自己肩上的长空。 这头剑身贯穿血肉，那头，剑柄握在玥无暇手中。 是看错了吗？肯定是他梦魇了！他的玥无暇怎会忍心伤他半分？纵是不再喜欢，不再留恋，也决计不会如此冷漠地对他。 像看一个陌生人！ 他的冷漠眼神，就像长空一次又一次插进了胸膛，一下又一下反复绞割着。 “玥无暇......”胸中郁结久已，卓千泽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黑血，身体一软，勉强靠着清闻支撑，才不至于倒下。 剧痛令得灵台清明片刻。 “紫衫门人！”玥无暇厉声不改，握住长空的手稳如磐石：“虐杀紫衫门人的是不是你？！！” 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卓千泽苦笑，他们之间终究还是连信任都做不到了！ “不错！就是我杀的......”他以嘶哑的嗓音答道。嘴角儿边蜿蜒的血流不止：“......二师兄待如何？要手刃我吗？” “......”玥无暇眉头凝成结。 魔气再度袭来，卓千泽眼前血红像是晕染一般散开。片刻的清明渐失，杀意又起。卓千泽以手掌抓住长空，一寸寸，一分分将剑身拔出。割裂的手掌并不感疼痛，好像这世上再也没什么能令他疼痛了！ 卓千泽趁自己还尚且保留着一丝理智之时，捂着肩上的血洞，飞快奔走，消失在夜色中...... 错在己身！不能......伤到他半点儿！一路毫无目的的狂奔，玥无暇并没追来，卓千泽只跑到双腿发软，再也无力前行，随便找了一处石洞藏身其中。 卓千泽！出去吧，杀光所有的人，不是很有趣吗？ 卓千泽！万万不可滥杀无辜！ 两股意念来回拉扯着，卓千泽半边身体如置身于炙热火海，令外半边冻着万年寒冰。冷热交替相互冲撞，他咬紧牙关，凭借最后一丝意志力，自外衫上扯下布料，撕成条，将双脚双腿绑住，最后以嘴巴咬紧手腕上的布条，待将自己绑成了个毛虫状后，卓千泽才松开已然咬进嘴唇肉里的虎牙，蜷缩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杀人了......杀了很多无辜的人，答应了大师兄的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对不起！ 玥无暇赶到后山悬崖时，悬在半空中的一对骇人绿眸已被莲花阵法罩住，正发出刺耳又尖锐的嘶喊。 玥忧隐、陆离、清须道人、清远居士分别坐阵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方位。每人脚下都闪耀着四大神兽的图腾，在空中交汇成巨大的莲花，压制着五方妖兽。 兽婴灵势微，胶着僵持不过一瞬，伴随着一声惨叫，镇法中的莲花瓣自莲蓬头升起，化成千万只细如牛毛的长针，齐齐刺入半空中的绿眸中。万缕光华四射，兽婴灵的绿眸狰狞着、扭曲着、慢慢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黑白两色琉璃珠在光华的虚掩下掉入草丛中，没人察觉。 玥忧隐收回功法，吐了口气。脚下青龙图腾也跟着消失无踪。 “兽婴灵还不算难以应付！”他走到陆离身旁。 “忧隐你是有所不知，五方妖兽哪有好对付的？不过这兽婴灵祸害之处是控人，且没能降世生成血肉之躯，不然哪是这般容易便能收服的？光是应付有灵力的控体就够大家焦头烂额了！” 玥忧隐点点头，转身询问玥无暇：“受控百姓如何？可有伤及无辜？” 玥无暇握剑施礼答道：“之前几个陷阱非常顺利，也没有伤及百姓性命，只是碧波潭旁......” 玥无暇话音一顿，将刚才卓千泽如何发狂。又如何虐杀详详细细道了个清楚明白。 “畜牲！畜牲！”清须道人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道爷我早该一剑砍死他！” “千泽当真犯下人命？”玥忧隐倒吸一口凉气，甚是震惊，还是不能相信自小看到大的爱徒会罔顾人命。 “是，父亲。我亲眼所见！”玥无暇道：“斩杀了足有百人，大多数都拦腰斩断，血流成河。” “......”玥忧隐不能接受，闭上双目，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他现在何处？” “已逃逸！” “传我令，所有空洞山门人追捕卓千泽......”他顿了顿又开口：“不得......不得伤他性命！” “是！”玥无暇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妇人之仁？”清须道人气急败坏拂袖而去，临行前还瞪了一眼陆离：“你不是保证这个卓千泽品行端正吗？现在呢？真是枉为一派宗师！” 众人离去后，玥忧隐折返寻到草丛中的两枚珠子，将白珠收入怀中，黑珠抛入夜色之中...... “去找你的主人吧！” 玥忧隐肆意开怀地笑着...... 强迫反攻 第八十二章强迫反攻 卓千泽将自己绑在石洞中已一日一夜，双腿灵力在某刻突被激发，灵脉得以修复，转而连接周身。 兽婴灵应是死了！卓千泽心下明了，刚刚归入体内的黑珠，肯定是玥忧隐送来的。第三枚黑珠修复腿部灵脉后，用了整整一日一夜试图接连全身脉络，而这一日一夜的漫长时间，对卓千泽来说犹如炼狱。 一会儿周身如同架在烈焰上焚烤，每寸肌肤滚烫着、疼痛着、收紧着、撕裂着。一会儿又犹如坠入冰窟，体内每一滴血液都凝结成冰锥，自身躯内一个个刺出。 交替出现，越来越剧烈，无休无止...... 下唇已被牙齿咬的血肉模糊，卓千泽意识迷离，紧闭双目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打着哆嗦。伴随脉络逐渐相互连通，早就盘旋在四周等待着的魔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卓千泽体内，归于脉络，运转全身。 肩上被清闻贯穿的血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全身上下的伤痕都消失不见。 魔气之主，对天下魔气来说，简直如同容器一般的存在，除非重创于心，否则，卓千泽是不会死去。无论什么样的伤痕，魔气都能自动修复。 不过这滋味实是不太美妙。生生从肌理分裂出嫩肉，补在伤处，跟活生生割肉无甚区别。拉扯、断裂，再生，让几欲昏死过去的卓千泽，瞬间惊醒，汗水湿透了衣衫。然而，最可怕的并非疼痛，而是随魔气聚集而来的杀意。 先前单靠意念勉强压下杀戮的欲望，现下再难控制。杀伐的快意和鲜血淋漓的快感不断挑逗着、引诱着他。在眼前、耳畔，各个感官一波强似一波激荡着...... 杀！ 杀！杀！ 杀！杀！杀！ 不！他不能！绝对不能！ 要是玥无暇在该有多好？只要他亲亲他......不！只要抱抱他就足够了！ 对！去找他，非玥无暇不可！ 心神荡漾再难控制，卓千泽朝手背狠狠咬下去，紧靠着肌肤再生的痛楚换取些许神志上的清明。 急急催动灵力，唤出清闻割断束缚，卓千泽奔出山洞，跟随本能所思，朝月影轩奔去。 洞中艰难，不知时辰，只知过了一整天又入了夜。卓千泽躲过巡山弟子。以夜色为掩护，悄悄潜入。 想着他，念着他，强忍着不去想他不去念他，而此刻被魔气激荡着心神的卓千泽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他，抱他，爱他！心上露着的洞才能被填满，汹涌澎湃的欲望才能被抚平。 一想到玥无暇，体内叫嚣着的杀意骤减，却渐转成炙热，涌向下身。 回手在月影轩外布下结界，卓千泽终是再次踏进了这个想念已久的居所。 玥无暇平躺于榻上，双手叠在胸口，黑发披散在枕侧。 宁静而又祥和。 强烈的情绪一下子因为他的睡颜而平息了些许。 一步一步走到近前，卓千泽几乎是痴迷、贪婪地盯着他的睡颜，以至于......以至于，玥无暇突然发力，催动法术都没能逃过他的双眼。 全身灵脉贯通的卓千泽又有魔气加持，法力自不可同日而语。他后发而先至，直接封住玥无暇周身要穴，定住他。 搁在以前，他是绝不可能在玥无暇手上讨来便宜的。 沾满鲜血的手抚上玥无暇的脸颊，指腹间的温热碰触，生成一股股热流，玥无暇的体息自鼻尖儿钻入，将刚刚缓下来的心跳重新引爆。 深更半夜被制住，来者还是卓千泽，玥无暇到没有慌乱，只是眉头拧的越发紧了。 “卓千泽，父亲一直在找你！”他冷冷的说，心下有些揣测。莫非真如父亲所说？卓千泽灵脉修复后，灵力会大涨？否则自己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 “师傅找我？可我现在只想找你！”一手环抱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固定住玥无暇的后脑，卓千泽封住了那张想念已久的薄唇。 软软的，温热的，带着好闻的青竹子气息。 太喜欢他冷若冰霜的模样，入了眼更入心！以至于这个想念太久又得来不易的吻，久久才分开。 卓千泽缓缓睁开眼，整个人都还沉浸在余韵当中。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攀上根浮木，哪肯轻易放手？ “卓千泽，你我早就说清楚讲明白了！现在你举止唐突，欺人太甚！”唇上红肿，玥无暇的眸中没有半点儿□□之色，唯可见的只有厌恶。 “没错！可我现在反悔了！”卓千泽自嘲了一下：“二哥哥的味道我还没尝过，一定是女人比拟不了的。” 说完，卓千泽抓住他前襟轻轻一扯，衣襟大敞开来。 同时，封住玥无暇的声音，令他有口而不能言。 名满天下的皓月君，就全凭他一人摆布！ 狰狞着的欲望在这一刻冲到顶点，卓千泽涨红着双眼流连过他每一寸肌肤。 “想骂我无耻吗？你应该很恶心我这个人了吧！后悔没早早揭露我的真面目，后悔没一剑杀了我！”卓千泽在他脖间轻咬了一口（亲，此处此处为脖子以上），又转到他身后，叼住玥无暇泛红的耳垂儿，轻轻研磨，细细啃咬。夜还长，结界内无人打扰，他完全可以慢慢品尝着他每一寸肌肤，彻底占有他！ 只是，他不敢看他的眼，不敢看他眼中的不屑和痛恨...... 找了条帕子轻轻遮住玥无暇双目，又捏了个除尘咒，洗净周身血污后，卓千泽小心翼翼抱他上榻，迫不及待地附下身。 吻自额际下滑，眉梢唇角儿，直到每一处都沾满了自己的气息，卓千泽才悄悄剪下枕畔情人的一缕黑发，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与子结发，白首不离。他从来不信这些，却忍不住想要拥有，哪怕只是一缕发丝...... 额头冒出薄汗，一处胀痛不已，借着魔气翻涌卓千泽终是随了心意，撑船入湾...... 正是：一叶扁舟轻帆卷，怎堪得狂风暴雨？ ※※※※※※※※※※※※※※※※※※※※ 终于反攻，现在谁要叫谁老公？ 仁慈的金瞳蛇 第八十三章仁慈的金瞳蛇 玥无暇清白被毁了！！ 虽然清白这一词按理说不应出现在男子身上。怎奈，施暴之人也是男子，还是他最最亲近的师弟！ 一大清早，打扫院落的奴仆因凭空多出来的结界无法进入月影轩，团子君立即禀告给玥忧隐。 而凭借玥忧隐的法力竟也无法消除月影轩外的结界！ “师傅，结界上有千泽的气息，可怎会无法消除呢？”团子君很是不解，卓千泽的灵力法术一向不太灵光，比起自己尚且不如，今日为何却连师傅也无法解开他设下的结界？ “此一时，彼一时。千泽已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他了！”玥忧隐忧心忡忡。 想到卓千泽犯下的总总错事，哪一件不是罪大恶极？团子君也沉默不语。刚想试试叠加法力会不会撕裂结界，结界却在他二人眼见消失了。 只能说明，施术者撤回了法力。 “师傅......” “跟在我身后！”玥忧隐不敢大意，护在团子君身前，二人一同走进月影轩。 推开门，一屋子的旖旎气息扑面而来，玥忧隐紧皱眉头。单凭如此暧昧的气味，便能猜测出屋内曾经发生过何事！新婚不久的团子君脸色也很不好看。 床榻之上，帐幔内伸出一只手，将高挂两侧的床幔扯下。蒙着双目的玥无暇一动不动地平躺着，身上衣物是刚刚换好的，舒适、整洁。与之相对应着的便是床下，丢置于地上已然污垢的内衫。 一向维护卓千泽的团子君，冲上前抓住卓千泽前襟，一拳打在左脸颊上。 “卓千泽，你对二师兄干了什么？” 卓千泽吐出口血沫，并未还手，只是拉紧散乱的衣襟，邪邪一笑：“我干了什么？也没什么，只不过把玥无暇干了而已。” 他坐回榻边，余意未尽地搔了搔玥无暇的下巴：“二师兄身子柔软，滋味妙不可言！” “你......无耻！”团子君提剑上前，被玥忧隐拦下。 “卓千泽，你可知他是你师兄！”玥忧隐眼见亲子受辱，眼角儿已现泪痕。 而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在卓千泽看来格外讽刺。 “他当然是我师兄！” “你可知道他和陆瑶已有婚约？！！！” 卓千泽一怔，收回流连在玥无暇肌肤上的手。是了，再过不久，他就要娶妻。玥无暇的身侧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 “既已知晓，你还一时兴起如此侮辱他！”玥忧隐怒道。平素里温润如水的仙门师长气得发抖：“还不速速解开法术！” 一时兴起？怎会是一时兴起呢？ 他是他一生中最亮的光，也是他唯一的爱人。 收回定住玥无暇的灵力，卓千泽起身离他远了一些。 湿透又黏腻的内衫，他亲手为他换下，也不知道擦拭他身体时，有没有弄疼他。 昨夜无节制的疯狂，在玥无暇肌肤上留下了太多暧昧的伤痕，他虽心疼，却不后悔。 彻底让他为己所有，也只有这最后一次了！ 玥无暇起身扯掉方巾，长久不见光的双目好一会儿才微微睁开。不可描述处的肿胀酸楚，稍一挪动便火辣辣的疼，即便是卓千泽涂上了清凉的药膏，都无法缓解。 秘药是之前为卓千泽备下的，现在到成了讽刺！当初非要划清界限的是他，现在又强迫他，到底算什么？ 真把他也当成了青楼妓馆里可挥手招来的玩物了？！！ 玥无暇也不多话，待目能视物后，直接拔出剑对准卓千泽心口刺来。 卓千泽不避不闪，眼睁睁地看着。 眼见就要一箭穿心，玥无暇手腕不受控制地一抖。剑锋微偏，长空再次扎进肩膀，飞快拔出，带出一股鲜血染红衣衫。 “玥无暇......每次都扎同一个地方，你能不能换一换？”卓千泽轻笑着，眼中蒙上层湿意。 第二次，玥无暇是第二次对自己拔刀相向了。这次他能感觉的出，二师兄是真想杀了他了！ “你可还心悦与我？”玥无暇厉声问道！言辞间只有满满的怒气，并无半点儿情意。 心悦你，这辈子都只心悦你！！ 于是，卓千泽听自己这样回答道：“我怎会喜欢二师兄？不过是尝尝鲜罢了！何必这么认真？” 一向鲜少情绪的玥无暇面上更加冷酷。染着墨意的眸子里结了层层寒冰。 只有非常熟悉的人才明白，皓月君已经怒不可遏！ 所有感官都叫嚣着杀死他，用卓千泽的性命来洗刷侮辱，可任凭有几百种理由，他还是下不了手。 是绝情丹的药效不够彻底？！己身还残存对他的留恋？玥无暇不知自己怎会喜欢上他，又暗自庆幸已对卓千泽不再动心！ 毫无廉耻，自甘堕落！ “我不杀你，从今往后，我们毫无瓜葛，你再也不是我师弟，我也不是你师兄！” 卓千泽笑了，嘴巴里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他若无其事地咽下，缓缓道：“哦？二师兄这是代表师傅将我逐出师门？不过是强迫了你一回。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只是这次你在下边儿而已。是因为这个恼了？” “无耻！”玥无暇如万年寒冰的脸上终于出了裂痕，握着长空的手气的发抖。 “是了是了，我无耻，我下流。明知皓月君名花有主，还是肆意采摘......” “逆徒住嘴！”玥忧隐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到卓千泽脸上。 “无暇，你和团子君先出去，切记此事不得声张！”他深吸了口气，又道：“无论怎样，卓千泽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今日之事一旦传了出去，必引来仙门讨伐，为师也不能保其性命。” “师傅，你对他太仁慈了！凭什么二师兄要白白受辱？！”团子君咬牙切齿地瞪着卓千泽。以往的荒唐他可以不信也可以不理，可亲眼瞧见卓千泽玩弄了二师兄，团子君实是无法接受。 “下去吧！”玥忧隐扶额摇头：“和无暇一起，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二人离去后，卓千泽一下子少了支撑之力，跌坐在榻上，一直挂在嘴角的邪笑也消失不见。 玥忧隐走过去，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举动。 他挑起了他的下颚，对上卓千泽惊愕的视线，自顾自审视着他微红的脸颊。 “疼吗？” 卓千泽打掉他的手，嫌恶地别开头：“离我远点儿，我对冷血蛇类恶心至极！” “你很喜欢玥无暇？”他又问。 “又想用他来威胁我？你早就成功了，无需再次确认！”卓千泽在玥忧隐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不，我只是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能让人不管不顾？” 一个不惜自残，食用绝情丹。另一个以爱为名，百般丑态，只为把爱人越推越远！ 玥忧隐低下头，趁卓千泽发愣时，吻上他的双唇。 温热的触感一下子席卷了他所有感官，在冰冷的血液中激荡着......蛇体冰冷，第一次触及唇温，玥忧隐竟有片刻失神。 “嘶......”唇上被卓千泽狠狠咬了一口，玥忧隐倒吸了口凉气，不得不放开了他。 手指不自觉抚上残破滴血的下唇，玥忧隐似还无法自余韵中抽离...... “师傅！你越矩了！” 卓千泽握紧拳头。 换血 第八十四章换血 玥氏门下弟子卓千泽，滥杀无辜，调戏妇孺，品德败坏，本应就地正法。奈何玥氏尊首玥忧隐执意偏袒。并未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引起天下不满。 尸洞中，彼岸花朵朵盛放，被无数花朵环绕其中的是一口流光溢彩的玉棺。 玥忧隐含着温柔的笑意抚摸着棺内女子的脸颊，柔声道：“卓婷，快了，不出一个月，你就能回到我的身边，我们的孩儿已经长大，再过不久就要娶妻。你一定想亲眼看他成亲吧！” “呸！死长虫，你要不要脸？玥无暇是师傅和师娘的血脉，跟你金瞳蛇有什么关系？”卓千泽嘲讽道。 通体泛着金光的锁链一头连在卓婷的左腕，另一头连在卓千泽的右腕上。一丝丝红色又散发着黑气的血液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自他的腕上流出，经过锁链传递到卓婷早已惨白且透明的肌肤上。 传递魔血如割肉一般，血液每一滴一毫的抽离，他都能感知，本能想要去以灵力抵抗。为了大师兄的安危就不得不在眩晕的同时抑制己身本能的抵抗。 片刻而已，已是大汗淋漓，整个人都如同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玥忧隐自怀中取出一块方帕，蹲在他跟前，慢条斯理地擦着他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子：“千泽，为师跟你说。金瞳蛇的本能就是融合接纳寄主的情感和记忆，我和玥忧隐就是一个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玥无暇当然也就是我的儿子。” 他又道：“只是到现在，你还有闲情逸致做口舌之争，让为师很是意外啊。不过......相信你也忍耐不了多久。换血的过程中，只会越来越痛，最后你会觉得连轻轻的呼吸都疼的撕心裂肺，一边忍受剧痛一边又要压住灵力。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卓千泽还能谈笑风生吗？！” “那就试试！！”卓千泽回瞪他，半点儿都不肯示弱。 “明知道自己毫无胜算，还无谓的挣扎什么呢？真是孩童性情！”玥忧隐啧啧叹道：“要不是非你的血不可，为师还真有几分舍不得你这条命，这性子养在身边玩玩也好！” “我可没有同长虫一起玩耍的嗜好！” “好了，乖乖的......”玥忧隐拍拍卓千泽的肩，态度和蔼可亲：“今日卓婷初次血液吸纳不可过多，等下我带你见见非尘和玥泽如何？” 闻言，卓千泽眸中一亮，无声无息地收回想要推开玥忧隐的手臂，连身体上的疼痛似乎都减少了几分。 将锁链小心收好，又查探了下玉棺中的卓婷，玥忧隐满意地点点头。 原本灰白如纸的肌肤隐约有了点儿润色，微不可见的魔气忽隐忽现地环绕着她。 嗯！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 “走吧，我带你去见他们。”心情舒畅的玥忧隐催动灵力在面前撕裂出旋转黑洞。 卓千泽深呼吸几次，调整轻颤的身体后，跟在玥忧隐身后。实是不想让大师兄瞧出半点儿异样。 他会担心，也会心疼！ 不知名的空间里，玥非尘正靠在长古常川的怀里，眉头微皱，脸色苍白。 “大师兄”卓千泽甚是喜欢，刚想上前，却被一道无形的结界阻挡。 “千泽！”玥非尘面露微笑。 “你把他怎么了？为什么大师兄脸色如此苍白？”卓千泽对着玥忧隐怒道。 “非尘无碍，只是有点儿虚弱罢了！”玥忧隐答道。 “哪是有点儿虚弱？分明是你害的！”一旁的长古常川早就对卓千泽不顺眼，一直以来碍于玥非尘才没显露出来。而现在他是无需顾忌了：“几日前你是不是动用灵力了？玥非尘昏过去一日一夜，醒来后也元气大伤！” 卓千泽的灵力大涨，已经让玥非尘难以忍受，身体虚耗过度。更别提他一旦动用灵力，玥非尘为了尝试压制卓千泽体内的魔气聚集，会本能的运用灵力，直到耗尽最后一丝修为后损命。 卓千泽咬住下唇。 竟是因为自己吗？ “长古常川！”玥非尘摇摇头，不欲再提此事。他和千泽的牵绊是注定的，根本不能也不忍心怪他。 “你就这么宠他？连说一句都不行？”长古常川也有些怒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肉，最想着念着，性命相依的竟是旁人！ 怎叫他不妒火中烧？ “卓千泽，要是你有半点儿良知，还记得非尘照顾你从小长大，就紧忌再不可动有灵力！一分一毫也不行！”长古常川有道：“凡事只需你摸摸额头上的抹额，想想你大师兄！” “千泽记下了！大师兄，你要保重。你很快就能出去了！”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壁，卓千泽真想让玥非尘再揉揉他的头发，理理他的抹额尾。 快了！只要他死了，玥非尘也就自由了…… “你别听他胡说，我无事，只是这几日染上风寒罢了……”玥非尘坐正。微微的轻颤中能看得出这个动作玥非尘做起来都有些勉强。 “师兄，我很想你......” “师兄也很想你......”玥非尘慈爱的笑笑，那笑容在看到玥忧隐时，转而消失。 “......千泽，玥忧隐以何事要挟与你？” “......”卓千泽一时间竟无法回答。 “......他可要挟你替他做一些倒行逆施，伤天害理之事？” 大师兄还不知道！卓千泽呼出一口气，压在心上的烦闷少了些。 “师兄放心！千泽绝不会的！”掉入人间炼狱，伤害了那么多条人命已经够了，他绝不会重蹈覆撤。 玥忧隐要的只是他的命而已，不会伤及旁人…… 闻言，玥非尘的脸色缓和下来。 “放心，只要千泽做到了答应我的事，你们都会毫发无伤的。”玥忧隐又指指不远处岩石缝间的一株七彩炫兰道：“玥泽再有一个月的光景也能化为人形了，他们就可以团聚了！” 只是除了你！ 玥忧隐示意卓千泽离去。临行前，卓千泽远远的回头望了一眼…… 玥非尘靠在长古常川怀中，长古常川不知在他耳畔说了什么，令大师兄展了笑颜。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另一种芳华。只为他心爱的人儿绽放！ 能有爱人陪在身边，卓千泽即安心着又羡慕着...... ※※※※※※※※※※※※※※※※※※※※ 纯手机打字18w，纪念一下 埋下的家书 第八十五章埋下的家书 卓千泽虐杀紫衫门门人罪名坐实，又在围剿兽婴灵时杀了数百人命，实是罪大恶极。接下来的日子，卓千泽被囚禁在洞天阁内，美其名曰闭门思过，实则是各门派逼杀不成，只得勉强同意玥忧隐的惩治方式。 囚禁终生，永不得出洞天阁半步。 对于这个结果，仙门诸家虽还颇有微词，但也勉强能够接受。玥氏上下诸子倒是松了口气，说是终生囚禁，过上个十几年谁还能记得？烟消云散后再放出来，隐姓埋名也就是了。 卓千泽向来人缘不错，谁也不希望眼看着他被诛杀。算来算去，这也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出人意料的是，二师兄玥无暇没为卓千泽讲半句好话，从头到尾都仿佛事不关己，冷着张脸，能冻死人！ 妖兽已除，罪人伏法，各门各派纷纷告辞，空洞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桃花源陆氏族人，因要讨论陆离和玥无暇的婚事，尚且留在空洞山。 洞天阁四周已架起警示，凡玥氏子弟均不可入内，违者严惩。 洞天阁里，卓千泽伏在案上，拿着只狼嚎毛笔在宣纸上认认真真地写着什么。 时光在卓千泽周身如同静止了一般。被囚在这方寸之地，除了每隔四日玥忧隐会亲自前来抓他换血之外。即便是一只飞鸟也别想飞进洞天阁。他本以为自己会耐不住这样的寂寥，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很平和也很安宁。 每四日一次的换血，对他来说越来越难耐，常常会因疼痛颤抖痉挛，像刚从水中捞出一样，衣衫尽湿。好几次还是玥忧隐扶住，才勉强站立。然后趴在榻上好几个时辰才能恢复......但能见大师兄安好，再瞧一瞧七彩炫兰逐渐茁壮，也是乐事一件了。 也不知还能否再见她化身为人...... 卓千泽放下笔，拿起画好的墨宝仔细观赏。本想画一画玥泽，怎奈画功实在不怎么样，就随便甩了两笔画了株兰花，题字有云。 玥泽本体，卓千泽绘。 待墨汁干后，小心放在一旁压于案上。 一静下来，思念就如同汇集的水流，先是一滴滴，再是一股股，而后在不知不觉中交汇成了汪洋大海。 卓千泽不觉得他怎样思念玥无暇，至少在前几天，他很少想起他。知道玥无暇能放得下，又即将成婚，他更无需惦念。 只是，每每闭上眼，都好似能闻到青竹子味道，淡淡的几乎察觉不到，又总是若隐若现般萦绕于鼻尖儿，缠在脑海里。于是，他疯狂寻遍洞天阁里里外外。 花花草草、木木枝枝，草木繁多，却始终找不出半根竹子。至此后，他每日里必会来来回回，前前后后，寻上半个时辰，寻找那明知不可能存在的竹子。 成了惦念也成了执念...... 后来，卓千泽的眼前总会出现玥无暇，一个会对他微笑会和他温柔对望，却永远碰触不到的影子。 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想玥无暇想的狠了，又不敢去想念罢了！ 不如书箋慰藉相思。 卓千泽将纸张放好，压上镇纸。提笔前又抬头看看自己臆想出来影子。 玥无暇在抚琴，身姿挺拔刚正，鬓角儿一缕长发短了一节...... 卓千泽啧啧叹奇，没想到臆想也能如此细腻，如若不是很清楚对面的影子碰触不到，一会儿就回消散，他简直会以为玥无暇真的来了。 抚琴的皓月君抬起眼，朝卓千泽笑笑，眸中毫不隐藏的思念直击心底。 如果前面有铜镜的话，卓千泽会发现，自己的眼中的思念，是和“玥无暇”一模一样的。 平淡如水中藏着的是撕心裂肺...... 无暇夫君如画： 初冬，天气转凉，展信如思。第一场初雪将至，洋洋洒洒至月影轩飘落定是十分好看的。 每每这时，你我都会一同赏雪饮酒。 今年，我们还一同可好？月影轩前头的松柏下，我埋下了一坛桃花酿，到今年整整十个年头，要在你生辰时挖出，赠予你。陆子铭曾言，桃花酿封坛越是久了，酒香越是浓厚，那滋味定然美妙绝伦。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尝一尝了……等不到你生辰。 不若就约好，初雪那天共赏雪景共饮十年桃花酿如何？ 贤妻卓千泽 提笔落款，字迹已干，卓千泽以指腹在“夫君”、“贤妻”这几个字上来回摸索。他和玥无暇之间未曾谈婚论嫁，也未曾言明谁妻谁夫。 不过，玥无暇那家伙冷冰冰，吐字如金的样子，定然是当得夫君的。若是为了他，自己来做这个贤妻也未尝不可。 卓千泽失笑。自己的臆想症是越发严重了，不但能闻其味、观其人，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谁夫谁妻，相爱白首了。 这样甚好，玥无暇会一直存在于和他相爱的幻境里...... 卓千泽找出一个小木盒，将书信慎重地折好后放进木盒里。突发奇想的书信定然不可能传到正主那里。他在院子里的小亭旁桃树下挖了个洞，把箱子埋了进去。 埋下了他的心意，他的思念，也埋下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成真的期盼。 这一夜，应能睡个安稳觉了！ 卓千泽觉得。 入梦 第八十六章入梦 这一夜，应能睡个安稳觉了！ 卓千泽觉得。 然而，事实并非和想象中的一样。早早宽衣睡下，脑子里还是迷迷糊糊的，直到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千泽兄！千泽兄！” 有人在叫他？眼前迷雾渐退去......卓千泽赫然发现自己正蹲在洞天阁院子里的桃树下，埋着木盒。 略有几分诧异。 藏着书信的木盒早就埋在土中，他怎会又来到此处？ “千泽兄，桃花酿来一坛吗？” 卓千泽站起身，寻声而望。一个笑眉笑面的少年提着一坛美酒，在他眼前晃了晃。 “陆......子铭？”他揉揉眼再睁开：“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何人都不可未经允许下踏进洞天阁。而玥忧隐也绝不会让人进来，有机会发现他极力隐藏的秘密。 “你忘了？我家最拿手的绝学是啥？” 桃花源......入梦术？！！ “我......我现在是在做梦？”卓千泽跳起来捏捏陆子铭的脸颊。 “啊呀呀呀......疼疼，快松手！”他拍掉卓千泽的手，捂着脸颊：“又来这套，想知道是不是做梦，不是应该掐自己吗？” “铭弟，你还是一样的呆！”卓千泽哈哈哈大笑，直笑出了眼泪。 无关喜怒，只为再见。 已经寂寞的太久，能看到他，真是太好了！ 接过美酒，卓千泽拔掉塞子，仰头就灌，难得饮的豪爽大气，任酒水洒落衣襟。 “梦里还能喝酒，味道还甚是香醇，铭弟的入梦术想来又精进了不少。” “过讲过讲！实是不足挂齿！”陆子铭道：“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最近？”卓千泽略微恍惚下：“你是说我的倒行逆施、滥杀无辜、还是忤逆师长？” “你和玥无暇到底怎么了？”他问道：“他不是爱慕你吗？为什么要娶我姐姐？至于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你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干下那样的事！” “......” “不要太感动，我只是觉得你没那个心眼儿使坏。还滥杀无辜呢，连我姐那头蠢猪你都下不了手，还谈什么滥杀？” “......嗯！”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点点头。卓千泽眼中蒙了层水汽，转过头不想让他瞧见。 还有一人，至少还有一人能相信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说说吧，你和玥无暇到底怎了？你可别问我为何会知道，反正就是知道了。”陆子铭吐吐舌头，直到现在还能感受到玥无暇的杀意。他毫不怀疑，那时被自己窥探了梦境的皓月君是真想杀人灭口了！ “我和他......已经说清楚了。现下他定然是恨我的！”卓千泽喉咙有些干涩，提起玥无暇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玥无暇要娶你姐姐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他那样的人有了婚盟，对你姐姐定然会从一而终，白首不离。” “那倒是，这几天我姐姐缠着他，玥无暇好像也没有那么抗拒了，偶尔还对她笑笑，也算难的了。”陆子铭道。 对......陆瑶笑？卓千泽微微失神。太久了……他已经记不得玥无暇的笑了。而现在，他的笑再也不属于他了。 再也看不见了！ “......再过几日我就要回桃花源，不过要用入梦术见你也很容易，要不要我常来陪陪你？” “......”卓千泽很是动心，可转念一想，又摇摇头：“不必，我乃是戴罪之身，就应该静思己过，你也不要再来。” 玥忧隐生性多疑，陆子铭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好吧，那你多保重。我先走了，以我的灵力，这个梦境也不能支撑太久。知道你和玥无暇一刀两断了就好，那我也就能安心把他当姐夫看待了。” 卓千泽笑笑没回答，陆子铭凑上去抱抱他，不着痕迹地自卓千泽周身侧汇聚起蓝色星光，只是一瞬，吸入掌心。 临出梦境，陆子铭摊开手掌，一个蓝色的梦境泡泡出现在眼前。 这是属于卓千泽的记忆泡，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吸取。 陆子铭很想知道，卓千泽到底为什么在世人眼中会性情大变，在玥无暇和卓千泽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他在树下埋了什么秘密？ 疑点甚多，他又怎能放心姐姐嫁给一个心有所属之人？ 那日梦醒后，一切回归如常。卓千泽除了每日里必满院子里找竹子之外，又添了一个新毛病。 那就是给玥无暇写信。书信的内容并无甚特别，通常是今日做了什么，明日要做什么。因不会寄出，也不会给他看到，卓千泽也没有避讳。换血时实在疼的狠了，他就会记下一两笔，像个孩子一样在信里跟玥无暇撒撒娇。 他偶尔也会提及大师兄和玥泽，字里行间甚是羡慕玥非尘能有倾心相恋之人。 长虫说再过十天，师母便会重生。换句话来说，他卓千泽在这世上也还有十天。 体内残存不到一半的血液，令他虚弱不堪，常常在榻上躺上大半日才能勉强坐起半柱香的时光。 提笔书写已是奢求，颤抖的手在宣纸上无法描绘出完整的字，但他还是坚持着写给玥无暇。 连自己也不知写了什么。 然后再用仅存的体力，挖出桃树下的木盒，将信放入，再埋好。有时他体力不支，昏倒在树下，好几次都是玥忧隐将他抱回卧房。 还好，玥忧隐并不在乎树下藏了什么。 陆瑶之死 第八十七章陆瑶之死 次日一早，卓千泽起榻，突觉浑身上下充满力量，他狐疑着下了床榻，玥忧隐就坐在不远处的案旁。 “昨日刚换过血，你今日又来作甚？”卓千泽起床气向来不小，大清早一睁眼就瞧见玥忧隐，实在是晦气的很。 “我在你身上下了灵咒，可让你在这段时间内行动如常，不会受到换血的影响。太过虚弱动不动就晕倒，实在是太过难看。”玥忧隐一点儿也不介意他的态度恶劣，也不跟他做口舌之争，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 “什么法术？”卓千泽的脸黑了一半，能将自己半死不活的状态完全遮掩，定然是不世邪术。 不会是......卓千泽有了不好的预感。 “封尸术！” “......” “封尸术你肯定不会陌生，此术能封印将死或已死之人的尸气，令其言行犹如常人。你的情况特殊，魔体对封尸术有所排斥，也说不准是不是能用到你死那天！” “所以说......我现在是一具尸体喽？”连封尸术都用上了？ “虽还未死透，不过也差不多了。若按照你现在的状况，未必能站着同我讲话。” “......”卓千泽无语，想不到有一天封尸术会用到自己身上。不过也好，他太讨厌那种软弱无力，垂头等死的感觉。 “若没问题，就走吧！”玥忧隐不待他回答，转身进入黑洞，卓千泽紧随其后。 换血的过程，卓千泽早已驾轻就熟，只要一缠上了锁链，他除了能感到疼痛之外，全身会脱力，连一根指头都无法抬起。 玥忧隐静观片刻，瞧见卓千泽身上的活气儿越来越弱，竟莫名有些烦躁。他转过身，缓缓步入潭中，直到潭水没顶后，巨大的蛇身显于水中。 金瞳蛇现出本体，吐着猩红的蛇信，竖起的瞳仁盯着卓千泽和棺椁中的女子。思前想后，他把这一思绪归结于卓婷。 心上人马上就要复生，心情波动也是无可厚非的。 难得疲倦袭来，金瞳蛇睁着双眼假寐。 这是......睡了？ 卓千泽一直偷瞄着潭中巨蛇，见它好久未动，知已熟睡，才面向不远处的岩石。 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相当熟悉的女人，正躲在岩石后。从玥忧隐的角度的确看不见她。 可......陆瑶怎会在此？还小心躲藏着？ 卓千泽揣揣不安。还好血量已满，锁链自动掉落。待到四肢能动后，他示意陆瑶不要出声，自己悄悄凑了过去。 知他难有作为，在尸洞中，玥忧隐向来对他是不理不睬的。卓千泽点头示意陆瑶跟上，带着她穿过黑洞，回到洞天阁。 眼见黑洞缓缓封闭后，他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会在那里？”卓千泽皱起眉头。陆瑶不可能有进入尸洞的机会。 “红颜跑去后山，我为寻它掉进了一个怪异的黑洞中，眼前一黑，清醒时就在岩石后了。”陆瑶对此怪异经历也是暗自心惊。幸好她不似普通女子一般柔弱：“可是......玥师傅，他怎会变成蛇？！！！你又为什么会被吸血？！” 陆瑶可忘不了卓千泽手腕上绑着的怪异锁链以及流淌在锁链上的缕缕鲜红。 “这你无需知道，快离开此地，把今日所看到的，听到的全都忘掉，切记，万万不可对他人提及。”卓千泽甚重说道。多一个人知道即意味着多一分危险。蛇性难测，只要挡了玥忧隐的路，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痛下杀手。 陆瑶是玥无暇未过门的妻子，无论怎样，他都不能让她出事。 算是爱屋及乌吗？卓千泽心下泛酸。他是多久没见着玥无暇了？ “不可，我答应过无暇要保护你，怎么可以置之不理？”陆瑶道。 “......”卓千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声音有一丝发颤道：“你说......玥无暇让你保护我？” “嗯，你是他师弟，我们夫妻同心，无暇自然嘱托我保护好你。” “他何时说的？”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浮木，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一步抓住陆瑶手腕：“他是这样讲的？” 眼底已存雾气。 “他是这样说的。”陆瑶眉头微皱，抽回手腕。觉得卓千泽的确太过唐突。“大约是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卓千泽眼中的星辰瞬间湮灭。 他还在妄想什么？ “不行，我要去找无暇，师傅一定有问题，放任下去必有大祸。” 说完，陆瑶起身便走。刚到院子，又一步步退了回来...... 玥忧隐阴沉着脸登堂而入。 糟了！卓千泽冲了上去挡在陆瑶身前。抬手唤出清闻。陆瑶法术精湛堪比玥无暇，但无论如何，相较于金瞳蛇还是远远不如，一旦玥忧隐起了杀心，她必死无疑！ “原来你在这儿。”玥忧隐盯着陆瑶。“看来阿瑶知道为师的秘密了！” “师傅，放她走，她不会跟任何人提及。或是你施施法，抹掉这段记忆便可。”卓千泽暗自提防。 “千泽，你要为了玥无暇的妻子，用灵力跟为师硬拼吗？”玥忧隐冷笑，特别在玥无暇的妻子几个字上，语调格外轻慢。 卓千泽无法不犹豫，趁着这一空档，玥忧隐身型如闪电般闪过，他只觉眼前一花，而后定睛一看时，手中的清闻已落入玥忧隐手中。 “不要杀她！”卓千泽语气已有几分哀求之意：“陆瑶只是无意经过。你曾说过，你就是玥忧隐。她是无暇未过门的妻，也算是你的儿媳......” “哦？我以为你希望她死，毕竟你们也算得上是......” “住口！”卓千泽气急大喝一声，不想让陆瑶知晓他和玥无暇的曾经。 “千泽，还跟他废话什么？”陆瑶绕过身前的卓千泽，唤出宝剑直指玥忧隐：“妖物，你化作玥伯伯的模样有何图谋？玥伯伯被你藏在哪里？” 将火红色的灵力注入剑身，陆瑶挥剑斩向玥忧隐。红光闪现，未到半柱香的时间，陆瑶已然有些气喘，攻势渐缓下来，灵力后续乏力，而反观玥忧隐，只是左右闪躲，并未出手还击。 卓千泽又一次亲眼见识了金瞳蛇的恐怖之处。 他和陆瑶比试，宛如成人在戏耍孩童。 陆瑶之死2 第八十八章陆瑶之死 2 “真是无趣！”玥忧隐一边闪躲一边连连摇头，终是握住卓千泽的清闻挡下陆瑶的剑锋。 反手加持灵力，急速刺出。陆瑶灵力难续，根本无法抵挡，被剑气震退。玥忧隐趁此良机，反手将剑尖刺进她胸口，与此同时，抓过卓千泽反身挡在他和陆瑶之间，将拔出尚且滴血的清闻也一并塞到卓千泽手中。 一切只是一瞬，快到卓千泽只看到陆瑶正对着自己瞪大的双眸和缓缓倒下的身体。 眼中是骇然和恐惧...... “陆瑶！！！！” 卓千泽回过头来，看见的是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容。 玥无暇冲到陆瑶跟前，单膝跪地，将她半抱在怀中，修复灵力自头顶灵池穴接连不断的灌入。 “你......”玥忧隐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卓千泽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畜牲！陆瑶也算是和你自小一起长大，但凡你尚存一点儿良知，怎会下杀手？”玥忧隐眼眶微红，走到玥无暇身侧痛心疾首道：“她是你二师兄未过门的妻，是你的兄嫂，你到底是因为何事，要她性命？” 卓千泽这觉脑中一片空白，舌头根发麻，跟打了结一样。抬眼，看见这条毒蛇眼角儿的寒光。 玥忧隐单手拍着玥无暇的肩膀，朝卓千泽微微笑着。 笑容依旧温和如初，遮住了隐藏的狰狞。 卓千泽只听到自己悠悠开了口，声音极近又似极远：“我卓千泽想杀谁就杀谁，还需要理由吗？” 玥无暇闻言，轻轻放下陆瑶毫无反应的尸身，到并未显得有几分伤心。 “你......”皓月君深深忘进卓千泽的眼底，在他的黑眸中看到了一个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自己。未婚妻被害身亡，他完全无感，没有一点儿伤心、痛苦。 这正常吗？玥无暇不知，却觉得这样也不错。永远保持一份波澜不惊的心境，不会因谁而波动半分，更不会受任何人和事物的影响。 回头想想。之前自己是何其愚蠢，在卓千泽面前丑态百出，卑微求情。 “父亲，你不能再无休止地袒护他，今日他能杀陆瑶，明日谁知他不会暗害同门？”玥无暇直面卓千泽。 “唉......无暇，是我来不及阻止，对不起你，总想着千泽是我看着长大的，处置他，难免于心不忍。事到如今，的确是不能再纵容了！你陆伯伯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啊瑶是你的妻，你准备如何处置？” 玥无暇冷冷地看着卓千泽，看着他手中那把尚且滴血的剑。眼前他一与他之间的过往纷纷浮现在眼前…… 少年时形影不离的相伴，历险时彼此的依靠，情愫暗生时的揣揣试探...... 真的，就如同一杯白水般寡淡无味！ “卓千泽死不足惜，理应绑在玥氏的锁魂柱上，施以锁魂钉极刑，方能平息众怒！”玥无暇冷冷开口。 卓千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玥无暇要把他钉在锁魂柱上？ 他可知道那是玥氏最为残酷的刑法？ 他可知道开山以来还从未用过？ 他可知道6枚锁魂钉入体，滴尽血液而死的痛苦？ 他可知道......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 玥无暇知道，他都知道吧！ 以为自己早就心死，不在乎了，却原来也还会妄想也还会痛。 玥忧隐闻言面上显出几分不忍，看着陆瑶的尸体沉默半响后，点点头：“也罢，十日后在空洞山顶行刑，如此也能给天下一个交代了！” “父亲，请将卓千泽严加看管，以防他再做恶......”玥无暇抱起陆瑶的尸身：“我去告知陆伯伯。” 玥无暇走了，给卓千泽留下的又是背影。 卓千泽静静地看着，舍不得错过半点，几乎痴了。 “怎么样？被心爱之人推上锁魂柱的滋味如何？是不是痛彻心扉？死不瞑目？”玥无暇走后，玥忧隐又恢复了原貌，言辞间满满的戏虐。 卓千泽也不答话，只是痴痴的望着玥无暇离去的方向...... “为师打算十日后把你的血抽干，然后加持封尸印。押解举止如常的你行刑。这样一来即平息了桃花源陆氏的杀女之恨，又让你死得有因，实在是两全其美。” “千泽，你对为师给你安排的结局可有不满？”玥忧隐甚是得意。可对上卓千泽有如枯木一般的神情，顿时觉得乏味了几分。 “现下，你不是应该讽刺我两句吗？怎么不说话？” 玥忧隐仔细地审视着卓千泽，想从他脸上找出熟悉的神情。然而，看到的只是他微红的眼眶，和那双渐渐被泪水盈满的双眼。 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不停的掉落，封尸印法术耗尽，卓千泽有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双腿再也难以支撑身体，软软地倒下去。 玥忧隐单手揽过卓千泽，将他颤抖不已的身体抱在怀里。 脱力说不出话，卓千泽再也无法忍受，像只初生的猫崽儿般抽泣着，用尽全身力气张开嘴，狠狠咬住玥忧隐的肩膀。 隔着衣物，玥忧隐并不觉得很疼，只是接连不断的泪水蹭到他颈上肌肤，再滴了进去，有几分冰凉...... 玥忧隐表情有了分怪异，单手托住了他的腰身，并未将卓千泽推开。 声嘶力竭后，卓千泽昏倒在他怀中...... 锁魂 第八十九章锁魂 反抗吗？不被玥忧隐摆布。 这个念头不是没出现在卓千泽脑海里。可也只是想想罢了，他不能尝试，也不敢尝试。 昏睡了一日一夜，卓千泽悠悠转醒之时，玥忧隐就坐在榻前。脸庞轮廓分明，当玥忧隐面无表情的时候，竟和玥无暇有五分相似。 是了，他们是血亲父子。相貌相仿也是应当，特别是玥无暇这几年来退去了少年人的稚气，气质越发清冷，身姿挺拔，跟玥忧隐更像了几分。 尚且不大清醒的卓千泽几乎是贪婪地在他脸上找寻着爱人的影子。 玥忧隐挑了挑眉，对上卓千泽略带着痴迷、缠绵又迷离的眼，突然心头狂跳了下，连周身流动着的冷血都不由得热了起来。 这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另他有些兴奋、悸动，又有一些烦躁。 单手勾起他的下巴，玥忧隐很自然地亲上了他的唇角儿，并试探着撬开了卓千泽的双唇。 这不是玥忧隐第一次吻卓千泽，却是第一次没有遇到反抗。卓千泽反而微微放松了牙关，无声地邀请他。 玥忧隐试探着加深了这个略带着悲伤又缠绵的吻。 “无暇......”唇齿交缠间，卓千泽紧闭双目，轻哼出声。他太过虚弱，虚弱到无法抬起手臂环抱住爱人的脖颈。 玥忧隐一僵，心下明了，卓千泽这是把他错认成了玥无暇，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亲吻。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他也只不过是贪恋卓千泽唇上的温热罢了。玥忧隐非但没有退却，反而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吻。与此同时，对卓千泽施了个封尸印。软绵绵的身体和轻飘飘的贴近，实不是他所喜好。 果然，卓千泽恢复些许力气后，环抱住玥忧隐的脖颈，狠狠地回吻着他。眼角儿略微湿润，却还是紧紧闭上，不愿睁开...... 直到因无法呼吸，胸口闷痛，他们才放开了彼此 。 卓千泽的双目依旧紧闭。 “怎么？还想骗自己？你还认为亲你的是玥无暇吗？清醒点，千泽！你早就知道了是我不是吗？”玥忧隐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嘲讽道。然而，刚一出口便自觉不对。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对他投入了太多情绪。这样可不太好！ “......”卓千泽睁开了眼。迷糊的一瞬间，他错把玥忧隐当成了玥无暇。身体虚耗过多，他失去了味觉、嗅觉和触觉，在眼前就只有一个影子，是他想着、念着、盼着的人。他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亲吻而已。 当恢复气力的一刻，当双手环住他脖颈后，卓千泽有了一刻的清明。 这个人，他不是玥无暇，他没有他味道，也没有熟悉的气息，甚至连体温都是冰冷的。 可......他太寂寞了，实在是太寂寞了，寂寞到连碰触到的是一点儿冰冷，也都不愿放手。 不管是谁...... “没错，我知道是你。只是一时的情难自禁罢了，男人么，谁都难免冲动。这种身体上的冲动，对谁都会有。不过师傅，你身为蛇类，应该不懂吧！”卓千泽开口反讽道。 “算了，何必跟你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你也活不久了。” “......”卓千泽。 “后日换血过后，我会在你身上施加最后一次也是最强的一次封尸印。你的体内还会存有少量的血液。当行刑时，锁魂钉钉入体内，至少你还会有鲜血流出，以掩人耳目。当然，你的血不会浪费，之后会转给卓婷。” “我死后大师兄和玥泽会安然无恙吗？”卓千泽问道。 “当然！”玥忧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玥非尘跟着他的小情人回灵奇岛，只要他不跳出来捣乱，我也懒得理他。至于玥泽，就跟他们同去吧，都是植物灵气一脉，跟着长谷氏修行，也算是个好的归宿。” 玥忧隐微微一笑：“所以......你可以安心地死了！” “我要再见他们一面！”卓千泽对上玥忧隐的视线 ：“就算是最后的告别。” 玥忧隐闻言半眯起眼，想了想道：“如你所愿，不过作为交换，你要亲我一下。” 卓千泽愕然，不过很快便又释然，又不是没亲过。除了玥无暇，和任何人亲吻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不同。 双手捧住玥忧隐的脸颊，卓千泽送上自己的唇，当贴上那份冰冷时，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抖。 这夜，烛光之下，卓千泽忍不住想念，又一次提起笔以书信寄相思。 无暇： 今日的一寸天空是否还是蔚蓝色？我已看不见色彩、闻不到你身上的味道、也品尝不出桃花酿的滋味了。 不过这些我都记得，我都能回忆，也还能够想起。有了这些念想，也就不觉得遗憾了。封尸印果然是种奇妙的法术，明明我已无法站起，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但施加这个法术后，除了丧失五感之外，我甚至能如常人般活动了。 希望我阿爹和阿娘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感受。金瞳蛇已经答应，在我死后会继续为他们施法，我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对不起，无暇。我保护不了你的妻。 对不起，无暇。我亲了他......我把他当成了你！ 不是不能分辨，只是太过想念！ 写着写着，笔下的字迹突然晕染开来黑做一团，大滴大滴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纷纷掉落，渗进宣纸中，晕出一个又一个圈圈点点...... ※※※※※※※※※※※※※※※※※※※※ 新加坡封国了，网课好忙碌！加油！ 锁魂钉 第九十章锁魂钉 “师傅要祭出锁魂钉了！” “可使，用锁魂钉......卓师兄怕是活不成了吧！” “他杀了无暇师兄的未婚妻，于情于理都不能饶他，更何况师傅对他早已仁至义尽了！” 云深处，一则消息打破了空山往日的幽静，一干玥氏子弟但凡得到消息的，都不约而同前往山顶，只为再瞧一瞧卓千泽，即便是不忍也毫无办法。 五六个十七八岁身着白衣的俊朗少年御剑向空洞山山顶飞去，各个默不作声。毕竟他们和卓千泽一同长大，都蒙受过他的指点。 空洞山巅与山中完全不同，常年冰封，寒风凛冽，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却并无大碍。可若尚未修的金丹，以凡人之体可是万万抵挡不了此处的刺骨寒风。 卓千泽正盘腿坐在祭坛前瑟瑟发抖，他试着将自己缩成一团，却还是抖个不停。 冷......太冷了，实在是太冷了！ “看看你，太过虚弱！连最强的封尸印都无法消除寒冷之感。”玥忧隐站在卓千泽身侧道：“不过要是你能运转魔气，应该就不会觉得冷了，可玥非尘他就会不太好受！” “......你......你是想说什么？”太过寒冷，以至于卓千泽的舌头有些发木。 “今日极刑，玥氏大师兄玥非尘必会到场。为师只是想提醒你，不要一时意气用事，不小心动了魔气，伤了他。”玥忧隐将一丝灵力打入卓千泽的太阳穴，助他抵挡寒意。 颤抖不已的身躯慢慢平复，卓千泽整个人好受了许多，也终于能好好说上一句话了：“只是要我一死，何必搞这么大的阵仗？” 卓千泽不是很能理解。 “哎，为师也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可惜出了陆瑶这个意外，无论如何都要给桃花源陆氏和玥无暇一个交代，也就只能当众行刑了。” 卓千泽不再言语，心中却五味杂陈。不知玥忧隐如何控制他，只希望大师兄别经历他的死去。 至少，别亲眼目睹...... “你还有何要说？” 卓千泽摇摇头。被一条蛇算计到毫无反抗之力，也真是够丢人了！ “那就走吧！”玥忧隐搀扶他起身：“去完成你最后的表演。为师一点儿也不担心，你一向知道要怎么表现，才不会让陆子铭、玥无暇、团子君他们伤感。” 站稳后，卓千泽推开玥忧隐搀扶的手，平复下心绪，换上一幅凶残狠毒又阴郁的表情，大步走出祭坛大门。 天色已晚，在众多熟悉的身影之中，卓千泽第一眼便看到了玥无暇。 月光之下那双十年华的仙长持剑而立，冰雪折射的月光投递在他身侧，仿若这人含光普照，令人生出几分不敢亵渎之感。 卓千泽心头一暖，竟看的入神。还是玥忧隐唤来两名门人，将他绑在锁魂柱上。 “千泽师兄，得罪了！”门人红着眼边呜咽着边将他的双手双脚成大字型绑在刻着图腾的柱子上。卓千泽依稀仿佛还记得这两名小师弟，刚入门时，他带着他们去过后山打野鸡。 还有人为他难过，足以了！ 卓千泽目不斜视，避免对上他们的视线。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眼底、心中所看所想的都是玥无暇。 空洞山之巅百年来少有来者。而今日，一干人等齐聚此处皆是为了观卓千泽服法服诛。玥氏玥忧隐、玥非尘、玥无暇、团子君。陆氏陆离、陆子铭，还有几位闻讯而来的别派子弟，大家都不发一语。 连带着气氛更加沉重。 “千泽，你可认罪？”半响后，玥忧隐终是开了口：“罪其一，虐杀紫杉门三人。罪其二，罔顾人命斩杀百名受控百姓。罪其三，调戏妇孺。罪其四，无端杀害陆瑶。” 一字一字，一句一句为焦灼的夜色更添加了几分清冷。 卓千泽望向陆离和陆子铭，毫无意外地在他们眼中看到痛恨和失望。陆伯伯自小看他长大，一直对他怜爱有佳，他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当得知自己杀死陆瑶后，他们会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感受。 唯有一死，方能赎罪。 卓千泽深深的吸了口气，环顾一周，这些人这些面孔都是他所熟悉的，他们伴着他长大、参与了他大半的人生：“没错，都是我干的！”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卓千泽在心里默默地说。可他不后悔，只要大家都平安，就好。 “陆兄，是我玥氏对不起你。对卓千泽，你可还有何话说？”玥忧隐朝着陆离拱了拱手。 陆离别过苍白的脸，挥了挥手，不想再多看卓千泽一眼。 “好，既然如此！请出锁魂钉！！！” 五根手指粗细，雕刻着铭文图腾的锁魂钉递到玥忧隐面前。 “陆兄，你可要亲自动手？” 陆离摇摇头，眼眶通红，显是尚未从丧女之痛中走出。 “那......”玥忧隐眼光一转，眼底流离着一丝精光，飞快的涌出后，又消失无踪：“无暇，阿瑶是你未婚妻。卓千泽的刑罚就由你来执行！” “是！父亲！”静立一旁的玥无暇郑重其事地接过锁魂钉，收起长空，走到卓千泽跟前。 如记忆中的那般，玥无暇踏着月光来到他面前。没了眼眸中的深情，也没了嘴角儿边的一弯笑意。 卓千泽笑了，眼眸中星光乍现，在整个苍穹中华光四射。 那笑容如此的耀眼，明媚的让玥无暇微微皱起了眉。平静的心湖中未有波澜，却也还是不想看到他这样的笑。 太过璀璨夺目，却又转瞬即逝，快的令人难以抓住。 败漏 第九十一章败漏 空中蓝光乍现，四根粗细不一纹理分明的锁魂钉直接由玥无暇手中射入少年身躯之内，将他四肢生生钉在锁魂柱之上。 “啊......”在刻意压制下几欲不闻的□□声中，卓千泽疼的不敢挣扎，稀少的鲜血顺着石柱的纹理被吸入，有了鲜血的祭奠，锁魂柱开始泛起阵阵红光，将那少年的一滴滴血液，半点儿也不浪费地引入柱体。 在众人的视线里，那少年的脸色越发苍白，额头渗出斗大的汗水。玥忧隐看的入神，多年的布局马上就要实现。卓婷复生，情劫立解。三界之内他金瞳蛇将再无敌手，到那时，谁还能说、还敢说五方妖兽祸国祸世？百年之后的仙门百家，还不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最后一根锁魂钉钉入后，大事将成。玥忧隐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沉浸在自己的一方苍穹世界里...... 玥无暇拿起最后一根锁魂钉，突然转身，周身灵力爆涌，集中全力将最后一根锁魂钉飞快射出。 锁魂钉如闪电般飞向玥忧隐，在毫无防备下钉入金瞳蛇胸口。 玥忧隐不敢置信地低头，前襟白衫正迅速被涌出的血液染红，体内灵气外泄，跌坐在地，手捂着伤处，不断颤抖着。 锁魂钉最后一枚，断灵脉、斩生机，只要钉入躯体便再无拔出的余地，直到躯体覆灭，运转不出灵力，更无反抗之力。 见事成，玥无暇松了口气，转身跑至大师兄玥非尘跟前。 少了玥忧隐灵力加持，玥非尘身侧看不见的结界消失不见。 “快，快去救千泽！”玥非尘抓住玥无暇的手腕。早前玥忧隐在他身上施了封尸印，确保他现在能如常人一般。 玥无暇点点头，和玥非尘一同冲了过去。 这厢，陆离、陆子铭、玥氏子弟纷纷拔剑将玥忧隐团团围住。 “孽畜，你害死我女，陷害千泽，混淆视听，欺瞒天下。你可曾想过也有今天？！！！”陆离也不二话，握剑向玥忧隐刺出，剑尖儿自玥忧隐腹部刺入，又从背后刺出，扎了个对穿。强忍的情绪压抑太久，一旦爆发已成海啸。 玥忧隐喷出一股鲜血，以手背擦拭了下嘴角儿，不怒反笑：“我自认为布局天衣无缝，你们......咳咳......咳，你们是如何识破的？” 玥忧隐一句话尚未讲完，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儿开始溢出血沫儿。 这具肉身恐怕支撑不久了！他辛辛苦苦布局几十年，竟因一时大意而功亏一篑，实是叫人不甘心！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不会以为我桃花源陆氏的入梦术是拿来当摆设的罢！”陆离愤而拔出宝剑，一脚将玥忧隐踢倒在地。 “卓千泽与我情同手足，要说谁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那我陆子铭绝对当仁不让。就算是他性情大变，也不可能拿人性命当儿戏！”陆子铭摊开手掌，一个蓝色记忆泡泡浮现于掌心。“在卓千泽的记忆中，我看到你化成了金瞳蛇，我也看到你如何利用玥非尘、玥无暇威胁他，我还看到你杀死了我姐姐又嫁祸给卓千泽......”说到这里，陆子铭已泪流满面，呜咽难言。 亲见陆瑶之死，对他来讲过于残忍。 “所以......你们就串通了玥无暇，我的儿子，在我最放松大意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陆子铭无言以对。玥无暇听到此事始末后，并无任何表态，对父亲被金瞳蛇附体也毫无反应。 平静、波澜不惊，冷冷地态度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儿温度。太过冷静，不似活人。特别是他为了让玥忧隐放松警惕，生生将四根锁魂钉钉入卓千泽四肢躯体。 就算是不爱了，可亲自向曾经的旧爱下手，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重伤旧爱、毫不留情手刃生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玥无暇，另陆子铭产生了几分寒意。 那厢，玥非尘拔下最后一根锁魂钉后，接住了卓千泽瘫软的身体。 “大师兄......”卓千泽气若游丝哼哼出声，对于眼前的反转一头雾水。 “笨蛋！你以为你是谁，为何要把所有的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对上脸色几乎透明的小师弟，玥非尘红了眼眶。这是和他性命相连的魔气之主，为了自己散尽一身魔气，几乎流尽了体内最后一滴血，也一声不吭。 回给他的是那人勉强扯出的一丝傻笑。 “大师兄，我过去陆伯伯那头看看。”从刚才就一旁静立的玥无暇面无表情地道。仿佛倒在怀中的那个人是跟他毫无相关的陌生人。 卓千泽心神一荡，却呕不出血来。 “无暇，带千泽一同过去吧，将他留在这里，师兄放心不下。” 玥无暇怔了怔，迟疑片刻后，才俯下身，搀扶起卓千泽。 在二人的协助下，卓千泽勉强站起，脚下如同踩了棉花，在玥无暇、玥非尘的搀扶下走过去。 “师兄......玥忧隐对你用了封尸印？”卓千泽嘶哑的问，声音几乎弱不可闻。 “嗯！”玥非尘点点头。 因卓千泽周身灵脉被五方妖兽的三枚黑珠修复，与之相连的乾坤绫本体受损，玥非尘除了尚且保有的头颅和心脏之外，其他肢体已经消失。如不是封尸印加持，根本不可能碰触到实体。 “大师兄......对不起！” “不！这不是你的错，大师兄就是为你所生，你已经做得够好了！”玥非尘红着双眼道。“身为魔气之主，本应主宰天下魔气，称霸一界也绝非难事，可你为了我，甘愿被一条蛇类如此摆布，叫师兄真的特别心痛！” “咱们不提这个，现在不都好了吗？”卓千泽回以一笑，眼中的忧郁退尽。 千帆过尽，赤子之心仍未变。 “对！现在都好了！”玥非尘吸了口气，掩去心头的酸涩之感。幸好陆子铭察觉到不对，幸好能洗刷千泽的冤屈，也幸好还能及时救下他。 幸好，一切都未晚...... 金瞳蛇化形 第九十二章金瞳蛇化形 “子铭......”卓千泽在搀扶之下蹒跚走到陆子铭身旁，颤抖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陆子铭转过头，泪眼依旧婆娑道：“钉子都□□了？死不了了吧！” 卓千泽笑笑：“嗯！还要留这这条命请你喝酒呢！” 生命流逝到了尽头，玥忧隐抬起头，阴森森地目光环视众人，随后诡异地笑了：“各位不会以为，我金瞳蛇就这点儿本事吧，那也未免太小看我了。这具身体用不了了，真是好可惜！” 双眼中，黑色的瞳孔上浮不见，惨白的眼白中浮现出金黄色的一线。眨眼间，金光乍现，蛇身撑爆人体，出现在众人眼前。 陆离指挥大家向后退开，严阵以待。 巨大的蛇身成螺旋状盘踞人前，足有两丈来高，铜铃大的蛇眸闪着寒光，蛇信轻吐。 与其它妖兽不同，空气中混杂着轻微的蛇腥味。玥忧隐化为人形数十年，早就能很好地隐藏蛇气，不被天地所辨。 陆离面对庞然大物，脸色凝重。任谁都知五方妖兽乃是顺应天道而生，借妖兽之手惩罚现世之人。但却从未有人与之交手过。 金瞳蛇嘶嘶吐信，突地蛇身膨胀数倍，遍布于身躯之上的蛇鳞片片竖立，自缝隙间射出紫气，瞬间笼罩四周，成半圆状缓慢向四周扩散...... 令人恐惧的一幕发生了。紫气所及的范围内，草木甚至于地上的石头都融化成了粉末散落在地。 “难道......这就是五方妖兽金瞳蛇的秘笈，吞噬天地？！！！！”陆离大惊失色。吞噬天地一出便是毁天灭地，无法阻挡，它会将所有范围所及的生灵、死物化成粉尘灰烬。 “速速退后三步，用灵力抵挡！”陆离率先将桃花源特有的黄色灵力唤出。随后，数十条颜色各异的灵力共同抵制吞噬紫气的扩张。 其中，要数玥氏为最。 半圆状的紫气遇到四面涌来的灵力抵挡，减缓了蔓延开来的速度。金瞳蛇蛇尾嘶嘶作响，闪着寒意的眼眸似乎在嘲笑着愚蠢的人类的自不量力。 他的吞噬天地虽未能大成，但对付眼前的蝼蚁，根本就不在话下。 玥无暇左手发力，全神贯注，额头上已然凝上一层薄汗。卓千泽在玥非尘的搀扶下勉强站稳，顾及到大师兄的身体，他根本不敢调动丝毫体内魔气相助。 只能干着急！！ 半柱香的时间未半，仙门势微，道行浅的体力不支，倒地不起，剩下诸人更难支撑。陆子铭胸口犹如压着块千斤巨石，呼吸不畅，鲜血自口中喷射而出。 “畜生！你还我师傅！”玥明知无法接受一直敬仰如神的师傅是蛇类，此番被打击的着实不小。提剑飞身冲入紫气中，朝金瞳蛇刺去。 谁也没料到玥明知如此冲动，待想要遏止，却是来不及了。 “师兄！” “明知！！！！”惊呼声此起彼伏。 玥明知穿过紫气后，脸上的五官瞬间被挤压的扭曲变形，鲜血自眼耳口鼻涌出。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血滴亦是从微小的毛孔挤出，转眼间成了“血”人！ “明知，快退回来！”玥非尘惊道。玥氏同门师兄弟已是呜咽不止，奈何双手苦于支撑，被灵力所束，动弹不得。 玥明知耳中却听不到众人的呼喊，他满眼所见，皆是金瞳蛇！ 近一点儿，再近一些！若是能再靠近一点儿，他的剑就能斩断蛇身，就能救下大家！ 近前一分，肌肤龟裂。 再近前一分，全身肌肤爆裂开来，自玥明知身上掉落下来，在半空中化为粉尘。此时此刻玥明知已没有人形，看上去就是一团血肉。 早已没有眼皮的那双黑眸中却有着坚定和义无反顾。 “明知......”卓千泽嘶喊着他的名字，紧握双拳，泪流满面。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流泪，他经历了太多的悲喜，可现在才明白，最大的痛苦是看到亲如手足的兄弟在自己眼前义无反顾地赴死！ 如此的痛苦决绝，如此的大义凛然！！ 失去无感，剥离肌肤的玥明知可以说已经死了。却靠着单纯的身体意识继续向前走去......渐渐地血肉之躯在紫光下化为虚无，只剩下一副苍白的骨架。 继续向前、继续向前！！ 剑尖儿距离蛇眼只有一寸的距离时，却永远地停留在了那里。 玥明知的白骨和法器终化成了尘埃，洒落在地...... 至此，世上再也没有了这个人，更没有这个人的魂魄，只因死在吞噬天地之手，连魂魄都成了飞沫，再也无法转生。 断臂割腕 第九十三章断臂割腕 巨大的蛇身不时抖动，蛇信丝丝作响，及似三角形的蛇头向前探了又探，仿佛是在嘲笑蝼蚁的自不量力。 金瞳蛇已经太久没如此自在的化形了，怕人察觉，更怕天道降惩，它不敢露面，几十年上百年只能蜷缩在人类的躯壳里小心谨慎。难得的肆意妄为另金瞳蛇很是兴奋，除去了冷静和仅存的一点儿谨慎。 被发现了也好，肉身死了也罢，它终于能不必瞻前顾后地掀起一场杀戮。 万物皆化成虚无，那必是极有趣的。 顷刻间，紫气大盛，遮天蔽日。仙门子弟灵力濒临耗尽，节节后退。好几名玥氏子弟宁折不弯，不肯退后，皆在紫光下化为枯骨化为尘埃。 卓千泽已是热泪盈眶，几番欲冲上前，却被玥非尘拉住。 “大师兄，放手！” “千泽，以你现在的状况跟冲上去送死有什么区别？”玥非尘温润如玉的容颜上出现了一丝慌乱。和魔气之主宿命相连，他很清楚，只要他尚在，绑在额头的抹额尚在，卓千泽就无法施展魔气，犹如废人。 是到了该决断的时候了！ “大师兄，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我做不到！” “你听我说......”玥非尘拉住卓千泽颤抖的手道：“魔气之主能吸纳天地魔气，天道以乾坤绫为缚是唯恐霍乱天下。可千泽......师兄知道你本性善良，所做之事定能无愧于心。你可尝试吸纳魔气......” 说到此处，卓千泽已明白玥非尘的意思。无非就是说无需顾忌到他的安危，随意形势即可。 可，他怎能又怎会用师兄的性命来试探？ 玥非尘...... 玥无暇...... 他们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人，谁都不能伤害！ “我知！”卓千泽推开玥非尘搀扶的手，来到玥无暇身侧，与他并肩而立。 玥无暇高抬双臂，以长空为媒介，蓝色的灵力不断蓄力。菱角分明的侧颜上依旧毫无表情，冷的不似真人。师兄弟的死，连下眉头都没能让他皱上一皱。 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对他说，有太多太多的疼想要让他抚平，也有太多太多的抱歉想要他理解。 到头来只化为来一句。 “无暇......你还在怪我吗？” 卓千泽小声的嘟囔，也不知道玥无暇听到了没有，还是毫无反应。 极力压下心头的失望，现下也的确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卓千泽一边试着放出少许魔气，一边以眼角儿余光观察玥非尘。 不出所料，玥非尘脸色瞬间苍白的吓人，额头上也渗出冷汗。卓千泽立刻上收回魔气。 魔气万不可用，为今之计只能近身以法器打入金瞳蛇的蛇心......但紫气所及范围内，根本无法靠近。 卓千泽苦苦思索，又无计可施。一时间没了方寸。 眼看着紫气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众人已是退无可退，玥无暇那张万年不变的如玉面庞上，终于极其轻微地皱了皱眉，反转手中之剑...... 卓千泽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拉住他猛然前倾的身体。 “松开！”玥无暇冷冷地道。 “别去！”卓千泽心下明白，玥无暇这是想学玥明知，只要自身的法力达到一定的限度，虽说不一定就能斩杀金瞳蛇，也可能打破这一波的吞噬天地的攻势。 然而，不论是结果如何，都是要魂飞魄散，肉身化尘。他怎舍得？ 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赴死？卓千泽紧紧拉住玥无暇，死命地扯住，用力过度连手指骨节都开始泛白。 他有好多话要跟他说，想要说一说往日的种种都非出于本意，想要说那日强迫了他有多么的不舍。 还有......卓千泽心悦玥无暇，喜欢他，爱他，想要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再也不提离别！！！ 千言万语还没能倾诉，怎么能放手？ “会死！会永不轮回！”卓千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辈仙门中人，独得万民敬重，就是要在此刻以一己之力佑护天下苍生，这躯壳魂魄，舍弃了也无妨。”玥无暇淡淡地道。 没有一丝情感，半点温度。 这还是那个在他耳边万般隐忍着说出情话的人吗？ 泪水即将夺眶而出，卓千泽咬牙忍住，颤声问道：“你......玥无暇！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 青梅竹马的陪伴，猜测纠结，无数次的肌肤相亲，在他眼中到底又算什么？！ “师弟！” “只是......师弟？” “只是师弟！” 心上钝痛难忍，虽是已料到的答复，却还是将卓千泽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再度割裂。 大义 第九十四章大义 光闪雷鸣为一瞬，只在卓千泽纠结的一瞬之间，玥非尘转眼间已面对面挡在玥无暇卓千泽之前。 抓起长空的剑刃，对着剑尖儿扑了上去。 长空迎胸而入，直心而出。 “大师兄！”玥氏子弟连连惊呼。眼前一幕太过匪夷所思，任谁也不会想到，战场对弈之时，大师兄玥非尘会自撞剑器。这根本就等同自杀。 而玥非尘根本就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只有卓千泽清楚......头上自小到大片刻不离的抹额松了，自额际滑落，落在手中，光华渐隐。 “大师兄......”卓千泽轻声唤着，生怕声音重了惊动了那人。 玥非尘胸膛上并没有一滴血痕，也不见任何痛苦之色，只是原本的血肉之躯，若隐若现，从实体渐化虚无，像是只要一阵清风，就能吹散了一般。 “千泽，不要被我束缚，更不要被自己束缚，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千万别丢了魔气之主的威风！”玥非尘微笑着说。 心脏被穿透，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眼前的景象渐渐扭曲渐渐模糊，是他要离开的时候了。乾坤绫的存在由始至终只为了卓千泽，现在也是他应该放手的时候了。 只是还存留了些许不甘，些许感伤...... 那人......还在昏睡吧，也许醒来后很怪他吧！ 想着长谷长川紧闭的双眼，昏迷中始终不曾舒缓的眉头，玥非尘眼眸中的笑意亦深，也融进了难以弥补的伤感。 脸上漾着笑容，玥非尘消失无踪。手中的乾坤绫再无光华闪现，安静地躺在卓千泽掌心。 顷刻，天地间万物皆浮上一层黑煞魔气，像是受到冥冥招引，在空中汇聚凝结，一丝一丝分毫不差钻进了卓千泽额头中心。 黑色齿轮随魔气旋转浮现出魔气之主的图腾，卓千泽渐渐淡了神色，从悲痛欲绝转成了面无表情。 闪烁如星的黑眸罩上了一层红光，泪珠尚挂在脸颊之上，人却浑然不同。不见伤情，不见喜怒，收敛了心绪。 嘴角儿勾起邪魅一笑，卓千泽仰起头紧闭双目，额上图腾飞快旋转，吸取天地魔气。 一时间魔气遮天蔽日涌出，也将吞噬天地的紫气裹在中间。众子弟压力顿减，纷纷收回法器，惊见变故。 眼见魔气之主降世，再加上难以应付的金瞳蛇，不禁令人对现世心生绝望。 如玉公子持剑直指魔气之主。“卓千泽，停手！！” 卓千泽嘴角儿继续上扬，并不理会，只是加快吸纳。 “卓千泽！住手！！！若你还是灵完不灵，休怪我不念同门之情。” 收回双臂，卓千泽全身上下换然一新，肌肤上红肿的伤痕消失不见。对上玥无暇冰冷的视线，他惊奇的发现，强烈的悸动感趋于平息，似乎心上的疼痛也随之消失。往事如风依旧历历在目，却不再令人痛得无法呼吸。 “二师兄，何必自不量力呢？”他笑的越发邪魅“以你一己之力，是能挡得住金瞳蛇？还是能挡得住我？” 视线轻易自玥无暇身上移开，转向金眸蛇。卓千泽眸中红光大盛，面色越发阴沉。为两股相对立之气所扰，天地万物皆扭曲变形。 丢了一个魔气屏障将众人罩在当中，卓千泽转身直面金瞳蛇。 金瞳蛇发出嘶嘶低鸣，似是对卓千泽有些畏惧之意。 “死长虫，不是要吸干我的血吗？今天就让你尝尝变成蛇干的滋味。”不再废话，卓千泽双掌同时运力，将体内刚吸取而来的魔气再加四周涌入的魔气一同掷出。 魔气沉寂百年后终奔涌而出，在空中盘踞，咆哮着、呐喊着、狰狞着。最后化为一条黑龙张牙舞爪地俯冲回地面。 夹带着巨大的风暴，直击金瞳蛇。不过一刻光景，吞噬天地的紫气已呈劣势。 颤抖、暗淡、消散后，金瞳蛇庞大的蛇头砸到地面，蛇身扭曲。抓准时机，黑龙化为光刃穿过蛇心。 卓千泽冷眼看着金眸蛇眼中渐熄的金光，收回魔气。 掌握如此强大的能力，滋味是如此的美妙......卓千泽舔了舔下唇。 那是不是，从今往后，天下万事，皆能随他心意呢？ 任何事皆能如所愿！ 卓千泽一时间有了丝恍惚。 详装奄奄一息的金瞳蛇，突又竖起眸中瞳仁，不安份地抽搐着。在卓千泽眼中不过就是临死前的挣扎，弱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魔气之主心猿意马，以至于他并没有留意到，玥无暇自身后刺出的长空......刺穿胸膛，穿心而过。 天下万物皆有命门，碎心者命亦难续。 卓千泽低下头就看见长空滴血的剑尖，好一会儿才明白是打自己后心穿过的。 不信，也不敢信。卓千泽以魔气震出长剑，强势转身...... 是他！ 玥无暇面无表情，纯白色的长衫上除了尘埃还染上了宝知道是谁的血液。滴滴鲜红，宛若寒冬绽放的梅花，孤傲又凛冽。漾着墨意的眸子蒙上金光，瞳仁竖立。 魔气之主......你以为我金瞳蛇如何能居五方妖兽之首？又怎会一点儿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下？ 玥无暇自小缺失的一魄早就被我控制，融入绝情丹，喂给了玥无暇。要控制无情无爱的人，最为简单。只要一击即中卓千泽的玲珑心，使得他无法动弹，自己就能称乱侵占玥无暇的肉身，得以重生。 就是此时！！！！ 卓千泽不敢置信，愣在当场。玥无暇身姿不变，与他对视。 金瞳蛇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巨大的蛇身，缩成桃核大小，射向玥无暇。 与此同时，玥无暇再次举起长空，灌注灵力，斩向卓千泽...... 光影交闪间，卓千泽硬是转了身，以背对玥无暇的长剑，正面以血肉之躯迎向金瞳蛇。 后背和前胸同时被刺穿之时，卓千泽才幡然醒悟。 无论他是谁？无论他的心还是否还柔软，对玥无暇的爱动已经深入骨髓、血肉，再也无法分割、剔除了...... 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成了本能...... 重击之下，卓千泽倒地缓缓闭上了双眼。最后一眼，将那个陪伴了自己半生的人，收入了眼底。 仍有不甘...... ※※※※※※※※※※※※※※※※※※※※ 大概还有一章就会完结了，如果你看到了最后，作者十分感谢哦。最近看了些娱乐圈的文，感觉不错。如无意外，下篇会搞个娱乐圈的abo文哦。 幡然醒悟1 第九十五章幡然醒悟 一年后 经历了一年前的金瞳蛇之乱后，玥氏伤亡惨重。天下皆知，为阻止金瞳蛇，大师兄玥非尘、卓千泽、玥明知等诸多弟子以身殉道，其中详情缺无人提及。 如今的空洞山越发热闹了，玥无暇众望所归，被推上了玥氏家主的位置。他大力选拔寒门子弟，为日渐凋零的玥氏不断注入新鲜活力，在教导子弟方面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惩恶除奸之事，事无大小，从无推托。 说起皓月君玥无暇，无人不竖起大拇指，夸赞个不停。 皎洁如月，谦谦君子惹人仰慕。然而除了一位已逝的未婚娇妻之外，玥无暇便再无姻缘传出，叫人不由称奇......一时间，玥氏山门门庭若市，来往自荐姻缘的大有其人。万一撞上大运，能被皓月君青睐，整个家族都与有荣焉。 就是样，传着传着传成了玥无暇亲自为自己招亲，要为玥氏传宗接代，绵延子嗣。 这日，桃源陆子铭到访。玥无暇设宴为其接风，酒过三巡，借着半分酒劲儿，陆子铭提起了卓千泽。 心悦千泽兄却和姐姐订亲，这绝对是横在陆子铭心中的一根刺。 玥无暇，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对千泽的心意，是如何谨小慎微，堆积于心，他太清楚不过了。怎会突然便如过眼云烟般消失无踪？ 即便姐姐和千泽都不在了，他也想弄个清楚明了。 “玥兄可还记得卓千泽？”陆子铭仰头饮下一盏自带的桃花酿道。 酒依旧是极香醇的，如今少了视其如命的人品尝，竟然尝出了些许干涩。 玥无暇喜怒不显，也叫人瞧不出亲近或疏离。当年在山顶一役，卓千泽以身躯挡住了金瞳蛇，却并未能完全阻止。金瞳蛇未能钻入自己的脑中，退而求其次潜伏在他的小指中。他也是在后来发现，幸而及时以法力抑制，将它困在小指，不得而出。 而今，陆子铭突然提起卓千泽，到叫他微微一怔。这一年来，想起他的时候远远没有应对指中的金瞳蛇来的多。 “玥兄之前那么喜欢千泽，为何会突然和我姐姐订婚？我倒是很佩服你，之前爱的缠缠绵绵，要死要活，下一刻又能全身而退，不留半点儿余地。” 玥无暇并未回答，也觉得并不需要为此事做答。他和卓千泽之间已成云烟。卓千泽虽为救他而死，但说到底也顺应了天道为世间消除魔气。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有何无法割舍？何须再提？ 看着玥无暇仍旧云淡风轻的模样，半醉的陆子铭忍不住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陆瑶，卓千泽，看看你们心心念念的到底是什么人？”他指着玥无暇的鼻子悲怒交加。“就算是只猫儿狗儿，在身边这么多年，都会于心不忍吧，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走，你跟我走......”借着几分醉意，陆子铭拉住玥无暇的衣袖，拽着他出了大殿。玥无暇轻皱了下眉，迟疑了一下并未挣开，跟着他走过玄廊厅堂，步入空置已久的居所。 空洞阁虽没了主人，却还是整洁如初，一如卓千泽未曾离去。 陆子铭寻到梦中的树，大树之下野草丛中尚且绽放着星星点点的野花。陆子铭唤出法器，以剑镢土，片刻后挖出一个木盒子，放在玥无暇眼前。 “看看吧！去看看卓千泽都给你留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