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南屏晚钟》 2nicetomeetyou. ### 2 nice to meet you. #再见南屏晚钟 叁年前,市一中。 绿叶在摇曳,额发拂动,树下的小女孩眯眼笑着,皮肤很白。 远远地,在和教室里的男生摆摆手。 转过头,她顺着榕树的阴影走,计较着地避开阳光。 她再次低头看一下时间。13:42. 再看了一眼秒针,她的步伐快了一点。没有走进初叁教学楼,转身拐进社团活动楼。 “哈哈哈哈哈哈,”传来女生嬉笑的声音,“没事呀,你去试试,袁树很好讲话的。” 许戾顿了顿,又继续顺着台阶往上走。 听到脚步声,下楼的几个女忽然安静。 哦,是许戾。 扎高马尾的女生先和她对视,“许戾!”她笑了笑。 讪笑。 许戾没去琢磨她是几个意思,寡淡地,友善地,朝她们点点头,然后走过他们。 ——就是这样的,总是这样的。 不去琢磨,就像她感知到的,气氛不对劲,但她不知道哪里不对,于是故作平淡地走开。 她进来的时间不太对,围棋社团活动室只剩下六七人,叁两个在打打闹闹说自己的话题。 刚进门还在收拾东西,擦黑板这种苦力活向来是社长承担。 靠窗户边的沙发,瘦高的男生叫冯术,垂眼看棋盘,打趣,“水平这么高,以前故意的?” “我倒,”对方作哀苦状,“我怎么知道她一会问我什么是气,什么是占位,结果还懂这么多。” “最近社长教她得多哇。” “社长,别只宠爱新人呐——”冯术突然一扯嗓子,然后停住,看到教室里新来的女孩。 站得笔直,又有些局促,抱着一小沓表格和旁边社团成员沟通,片刻后又转过头喊袁树,“社长——动漫社——” 冯术说话没轻没重,闻言起哄打断,“哇啊,这是哪家的妹妹啊,看起来有点眼熟。”纯粹是无聊了去cue一下袁树。 擦完黑板,他转过头来时反应十分平淡,听说脾气万年好的人,生起气来才真的可怕。 但袁树并未因他的言语而难堪。扫了眼沙发那面的桌子,他笑着给冯术指点一下:“其实你前后路都被她封住了。” “我看看!”她身边围棋社要进动漫社的那两位社员走了过去。 她仍然站在原地。 冯术转头去看袁树,许戾没动,盯着地板上的灰尘。 袁树忽然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只笔,转而目光自然而然地对上许戾,“是你掉的笔吗?” 许戾的目光抬了一点,碰到他的目光之后不知为什么移开了,静静地摇头。 袁树:“你盯着那儿看了挺久,我以为你在找什么。” 他的观察力和反应力太厉害,又懂得照顾人。是怎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得出? 他熟知所有好感暴增的途径。 袁树接过了报名表。 “保命啊社长。” 初叁的活动本来就忙,围棋社今年要参加比赛,两个划水的社员还想去动漫社玩。他该说什么。 最后他只是疏于平静地笑了笑,“没事。” 他垂眼,看了眼最后动漫社活动负责人的署名。 “许戾?” 声音绵长又沉郁地,喊她的名字。 许戾抬了抬眼。 与此同时听到他说,“辛苦了。” -2:但你还有心思去琢磨人性 ### -2 外面暗得很,走廊外排排老旧平房的屋顶集满雨水。 冯术进病房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背对窗,袁树坐在椅子上。阳光晦暗地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两只黑眼珠暗淡的光芒,扫着天花板。 一大股烟味。 抬眼看了一下他,没说话。 冯术心里犯出些奇异的感觉,不自觉去看病床的人。 安安静静地入睡着, 叹气,“你俩真够··· ···”须臾,他又摇摇头。 冯术把水果轻轻放在桌上,再看了一眼袁树,而他在看滴下的频率,滴答,滴答。 袁树没和自己出去谈谈的意思。 冯术走过去,用力地拍了拍袁树的肩膀,说,“没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解决不了找我们。” 沉闷地,男生从胸腔里闷出一句“嗯”。 门关上了。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外面好像又下起了暴雨,没开灯,窗帘半拉不拉。 烟烫到手的时候袁树才醒过来,他站起,去锁上了病房门。 被盖掀开,她安睡时卷起的睫毛看起来像个小孩。 袁树俯下身来,闭眼闻她头发的香味。 他手捧她的脸颊,一点点吻她。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他温柔地说,哄人一样。 她的睫毛动了一下。 袁树不知道为什么,用力地咬着她的嘴唇,发了狠地吻她。 “咳、咳···咳。” 袁树忽然又停止下来。 他进了被窝,探下身,把她的裤子脱下。 “袁树,袁树!”许戾开始小声尖叫。 “你不喜欢这样吗?”他轻轻笑了一下,卷卷的头发遮住疲惫的眼睛,伸手去捏住她发烫的身体滑到胸前,暴戾地捏了一把,“你不就喜欢这样吗?” 什么使你陷入疯狂,我的宝贝。 抓住她乱动的身躯时指甲刮蹭到皮肤,她疼得咬牙。 “为什么要忍?” “··· ···” 袁树完全环住她,他身上滚烫滚烫的。 “你生病了。”她抓着他的手停止往身下去。 “那你要怎么?自己先离开我吗?”坚硬的东西抵在她腿间,一点点压进去,他伸手去抬起她的一条纤细的腿,发现她很乖。 袁树把她扣在怀里动也不能动,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问:“为什么这么乖?” “因为爱你呀。”她不假思索。 又没有戴套。 太疼了。 许戾咬牙,疼得哭出来,一点湿润的液体都没有。 “疼吗?” “疼,”许戾的呼吸紊乱起来,“但是很爱你,很爱你。” 他握着,一点点抵进去,自己也很疼。 但好像,只有这里是他的。她说过的。窄小的,抽离开来,最情动的也最恶心的东西可以全部射到里面。 “我们一起死掉吧。” 黑暗里,她忽然说。 “你和他也这么说过吗?” “··· ···” “你和他做过吗?” “··· ···”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呢。” 她忽然低声问,语气平淡的,寡淡的。 他愣了半秒,须臾掐住她的脖子,坐起来,坚硬的肉棒像某种武器完全肏进去,扯着干干的穴肉出来,崩坏的快感产生性欲,他更加用力地完全插进去,拔出时顶端不断溢出液体,全是他兴奋产生的液体。 许戾躺在那里,像一具尸体。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婊子。 他本可以这样骂,只要羞辱她,她肯定也会和他一起发疯。 和他一起发疯? 他做不到带她一起发疯。 “为什么?” 他弯下那一贯骄傲的身躯,忽然卑微地亲吻她。 许戾:“因为爱你。” 他开始哭起来。 “不要哭啊,”她难受地皱皱眉,极为用力才能起身吻走他的泪水,后背的绷带断了,全是血。“我是个垃圾,你和我待在一起只会不开心。”她亲他,自己把腿分开适应他完全抵进去。 “嘿咻。”途中发出这个声音,她愣了下。哦,以前经常在使劲时会这样下意识喊啊。 “所以你和沉若——” 如果可以,阻止她说的话继续下去。 “我不能没有你。” “那我们一起去死吧。” “··· ···” “你有你的私心,我能理解,你很好很好,聪明、稳重、会照顾人、有趣,我也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不然你不会不能没有我。”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的成就感可以在你的朋友那里找,在沉若涵那里找。” “你不要每次都高高在上的指责我好吗?我是在我所谓的比较平等的位置,在和你交流,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和我说。我哪里做错了,我想什么?” “那你就不要管我了好不好。”她无法控制地开始哭泣。 3:谢谢。 ## 3谢谢 #再见南屏晚钟 许戾是那种,知道自己成绩闲鱼中游,又总觉还能“更上一层楼”的人。 初叁动漫社事不多,进部的人中,初叁多半是出于排遣中考压力。 这些人怎么安排是回事,不过不归她管。 “人好多。” 动漫社新老换届,现任社长主张招些新人。 百无聊赖地等社长和副社长选完人,许戾坐在不远处,想了想,装作不以为意地伸手把一沓表看了下。 报名七十多个人,剩下的叁十个多人按2:1:4的比例。 后来她一直记得这个比例。 社长抬眼看了眼她。 许戾迟钝了一秒,然后绕尤其是地点点头,看向周围人,“嗯,挺好。” 反正围棋社那两位进了。 她和袁树的同学交情差不多结束了。 她本可以徜徉在对袁树的暗恋幻想多点日子。 ——借由这种“同学交情”的话。 初叁第叁次联考,铃声敲响时她抬头从提纲里起来。 一晃眼看到斜前方,他个子高,刚刚落座,原来是跑来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也许是睡过了,总之和她无关,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现在轻微喘着气落座。 他个子一直很高,她知道他投篮很好看。 双腿长,考场座位拥挤,他得调整下才能坐直。坐姿也很好看,垂眸填写答题卡后一直是笔直坐正。 ——令她不自觉坐正一点儿。 她不适地蹙了下眉。 他那种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其实他隐去了自己天生透着的一股敏锐的聪明劲。 那天没发生什么事。但就是这样的。 接近冬天,环形教学楼投进的太阳光很少。 可她确实看到了光。 下午考数学,还有二十多分钟,早来的选择在外面聊天。 一眼望去,邻近的人没有特别熟的人。 谢戾的脚步顿了顿,以一种惯有的自然姿势迈进考场,自己坐着。 看书是看不进去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产生了一种厌恶感。 “今天是因为忙社团的事老师才特地允许你七点才上晚修?” 一走进来门,不是这种考场的冯术就瞄准坐到许戾斜前方的位置。 “嗯。”他说。 许戾垂头翻书的,正好看到二次函数。 踩着黑色球鞋,他坐在了许戾前方。 许戾继续看书,y=a(x-h)2+k···顶点是··· 他把玩着校服兜里的什么东西,坐姿轻松而随意。 她知道他在社团、老师面前和平时是两个人。 肩背实在生的好,这个年纪大多数个子高的都会驼背,他的体态仿佛被调整过。 顶点是··· ··· 冯术哼笑道,“你兜里是什么?” 他调整了下坐姿,一只绿色的绿箭,剥开丢给冯术。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又顿了顿,垂眸抽出一片,拇指捏着绿箭,转身递给许戾。 “给你的。” 顶点是···(a,···) 许戾表情极为空白地看着他。 他更多时候是礼貌且随意的。黑色眼珠扫着她,看不清目的。只是极为正常的表情。 没有一贯空当平静的微笑,没有探究。 “··· ···谢谢。” -3:发自内心的痛苦让你企图抓住任何稻草 ## -3 #再见南屏晚钟 聊天框里还在和袁树发一堆消息。 “你算个什么东西。” 许戾一吓,从手机里抬起头。KTV包厢西角的男生指着另一方就骂。 原因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两个当事人是好兄弟为了一个女生,但不知道两人突然打起来。 有人拉架。 “女生出去。” 许戾几乎是被拽着带出去的,力道说不算上是好。 许戾微不可微地皱了下眉,男生见状撒了手。 靠在走廊,女生不断地叽叽喳喳,许戾拨通了袁树的电话。 “嗯?” “他们打起来了。” “你伤到了吗?”他第一反应这样问,声音很平静。 许戾下意识哽咽了一下,忍住没哭,才说,“没,里面一直在吵。” “··· ···” “我不知道怎么办。” “你等等,我现在马上过来。” “好。” “小戾,”一开始拽许戾的男生叫黄亦宸,一直在一旁,忽然走过来,带着讨好的笑,“刚才和谁打电话啊?” “··· ···” 她抬头,薄薄刘海下面遮住了那双通红的、静默的、难受的眼睛。 “院长?” “··· ···” 黄亦宸突然痛苦地皱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傻缺。 她静默地看着男生,竟然不自觉泛出些怜悯的感觉。 最后她歪过头,叹气,“这种小事我不会同袁树讲的,他要处理的已经够多的了。” KTV里分两边坐,每人敢说话。 “大家认识这么多年,没必要闹这么僵。” 拉了椅子靠着椅背坐,袁树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两人最后一眼,转着手里的ktv话筒。 冯术抱着手靠在门边,“你们私下解决吧。” “认识这么多年,”男生咧嘴笑了,脸上还有玻璃碎片的擦伤,“合着你谁都不关心呗。” 许戾张嘴想说什么,又下意识闭了口。 黄亦宸看了一眼许戾,看着袁树的眼睛说,“为一个女的值得么。” “晟高这种学校,里面什么人没有。那女的什么来头你清楚?要是真喜欢你会同时吊着你们两个?里里外外分不清楚了这是··· ···” 打架的一个男生站起来,指着人阴狠狠地吼,“你他妈什么意思,再给我说一——” “砰。”地,他把话筒往地上一砸,碎成两半。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一脚踹了椅子,袁树转身过去,仰头闭眼深呼吸。 许戾有意去丈量他站的位置,结果发现离她最近。 往他怀里钻,抱了抱他,秃噜皮一样地抚摸他脊背,又踮起脚,拿脑袋滚滚他不断起伏的胸腔。 黄亦宸一讶,整个人半天没说出话来。 感觉他的压抑怒火时的没那么用力,许戾朝冯术对了对口型。 没想到对方回以不知道的表情。 “··· ···袁树?”她仰着头,小声问。 “嗯。” 把手放下,她慢慢走过来。 她尤为冷淡地略微挑起下巴尖,黑眼珠把他们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恐惧的、惊讶的、不敢表现的。 “你们院长的意思是,”她的目光飘过黄亦宸,“分清楚主次,要么听他的话,一步一步来。要么分家。” 陈浩南在电影里。 像她这样的人几乎找不到“爱”,什么都是权力。 他知道,他只是不说。 挂了电话以后,袁树坐在卧室角落的单人布沙发。 这里可以看见整个房间,一种掌控感。 床上摆了一件情趣内衣,蕾丝的,皮带的,总之是充满屈服意味的。 袁树静默地看着她穿着浴袍出来,一只手掩住胸口,身子骨纤秾有度,骨肉亭匀。 “” 几乎下一秒 4:眼里都是一片荒野 ### 4 眼里像有一片荒野 #再见南屏晚钟 第叁次联考成绩出来后,许戾往后划了叁十多名。 借着找A班朋友的旗号,溜进来看了一眼成绩单。 袁树,年级前二十。 “…xx好厉害啊,”许戾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来和赵灵毓笑,说的是年一神话的名字,满满一副崇拜表情。 赵灵毓被打断思路,顺口应道,“噢,是。” 刚结束扫除,阳光里飘的灰走完,换了新的空气清新剂。 赵灵毓的位置在倒数第四排,他坐在后面。 戴着耳机,似乎是在哼歌。许戾垂落视线,扫到他压在练习纸上的白净手指。 赵灵毓:“袁树在练歌。”这就是她们随意话题的开头,很快又跳到哪个老师坑不坑,周末我们去哪玩。 过一会儿她给许戾讲题。 老师进来得很突然,许戾吓了一跳。 赵灵毓也是,笔差点没拿稳。 这个时候,她们就会回忆起A班主任,兼许戾她们班数学老师支配的恐惧。 赵灵毓临时被叫过去,惯例的月考成绩反馈谈话。 “老师,这是A班和B班的上交情况,我写好了。” 袁树恰好在这个时候起身递过纸张,与目光接触的许戾微笑了一下。 友好地打了招呼。 赵灵毓急中生智,怕了拍手,同袁树讲,“记得第叁单元的练习题你都会吧,跟许戾讲一下最后一题,拜托啦。” 袁树略微一愣,“好的。” 他单手关掉手机,倾身过来,“你哪里不懂?” 他保持着距离,眼睛在望向练习纸上的题之前,先看到了她脖子露出的一截皮肤。 扎马尾,看起来蛮乖的。 许戾略微有些不适,未知的异性气息蔓延过来。 校服挡住她后肘用的轻劲,她往后挪了一点。 她说了一个难明的点,袁树耐心地和她讲了一遍,从头到尾地讲清楚。 可能是学生的缘故,他知道她不懂的地方在那,讲法又十分浅显易懂。 “这道题有点难度,如果你还不懂的话,我写一副图解。” 他切换到为人师表的态度,见她没反应,拿过笔,手指弯成准备写的姿势,结果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背。 肌肤接触一秒,她马上缩手了:“听懂了,只是你讲的我还没消化。反应有点儿慢。” 袁树嗯了一声,随后收笔。 不知道是不是他体温过高的过度,感觉她手背很凉。 “谢谢你。”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总觉得,太近了。优渥家庭出来的孩子都这样吗,天生喜欢和人亲近? 这几秒对于她过于漫长。 而他像完成任务一样拉开了座位,永远礼节性地回复:“不用客气。” 夹杂着一种尤为平淡的、金属般的机质。 教室里只有两个人,她那种尴尬感袭来。 袁树突然低头,挡住嘴时轻轻咳嗽了一下,她找到话题,“你感冒了吗?” 他的嗓子因为难受而发疼,勉强应了一声。去拿水杯。 “那你有感冒药吗?” 出口之后,才发现是废话。 袁树喝了温水,摇摇头,低声说,“没吃,待会有晚课,我需要保持清醒,吃了药会有副作用。” 她点点头。 袁树轻微地调整呼吸。 过几秒,她又平静地问,“你喉咙不舒服吗?” 袁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观察力不亚于自己,今天他唱歌时鼻音就有点重,喝了水也仍然没缓解,她仍然察觉到了。 “有点。”他说。 她从校服兜里掏出一盒利口乐润喉糖,还有几颗,即使只有几颗,她还在说:“给你,喉咙痛很难受吧,含一下这个会好一点。” 其实,知道他感冒后,已经有别的人送来了感冒药,往往不是一盒就是一板,和她眼里这些比多微不足道。 但有些人本来就富足有余,朋友给予他对无足轻重的帮助,而有的人却是竭尽所能给予他帮助。 袁树接过,郑重其事地言谢。 许戾忽然间觉得,他好像待自己和别人不同了。 就在他接过润喉糖的瞬间。 她对周围一直很敏感,她可能比起同龄人都“不懂事”,很难去读懂别人的念头,但她可以第一时间直觉感到别人的感受。 他感觉她好像没那么让人觉得难琢磨了。 这种人很适合交朋友。 噢。 他像个两面人,更多时候是礼貌xi且温和的,但真实的他可能更随意。 -4:可你又贪心又焦虑 # -4 注定是个短命人 #再见南屏晚钟 夜晚下了中雨,袁树打开窗子,坐在台前抽烟。 他玩了玩打火机,就着火光看纸条上的文字。 黑眼睛盯着上面的字迹。 来卧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心理医生开始和我谈原生家庭。”许戾站在房门口,抱手,倚靠着,“试图给我催眠。” 她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当做没闻见空气里纸张烧过的味道。 “你们都知道,我主观客观意义上的家庭都很幸福,”把头歪了歪看着他,看到他夜色里揉了揉太阳穴,伸手,落地灯亮了。 花蛤 [ 旁观者 ] 不过这种开心的日子是片影罢了。 他目光可及的那点在老宅的记忆,很快随着短暂生命消失怡尽。 某些事情过于冗长。 或许触及了心底某个刺,只要回想起来,江猷沉填满山谷的恨意,像那只月季与苔与夏夜的苍蝇一样,很多时候,在回忆里,只有他的残骸,散发着沟渠里流出的味道。 短说的话,就是江凌诱惑他那位藏得挺深的、有恋童癖的画画课家教老师。 而稍微在延展哪怕一点点,江猷沉那种仇恨会又一像火灾一样蔓延,灼烧所有目及之处。 那是暑假刚开始时。 章妈打电话来的时候,是正午,江猷沉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东西,明天要去野炊。 接了电话,章妈说,“小林今天在江鸾儿的书房看着她上课的。后院送菜过来的小伙子下来没注意,栽了个跟头。她闻声出来看,帮忙把人搀扶送去包扎,也才离开一小会儿··· ···她说··· ···5分钟吧,我发现她怎么没去看铃铛,就过去。”说到这里,江猷沉都没预想到下面是什么。而章妈说话的语气十分紧张,有些害怕和恐惧,声音都收了下,“我过去的时候,就,就发现,她、站在家教老师的腿面前,和她比划,她笑着和老师说什么,‘一个横躺的长方形,下面两条竖线,是··· ···是,”章妈说话声差点咬住舌头,“‘是老师的腿’。” “··· ···”那边沉默了半晌。 许久,许久,他说,“知道了。” 然后挂了电话。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江猷沉没有给一句解释,中午听到消息,到北京的时候已经凌晨。他在飞机上花了近11个小时思考一万种弄死江鸾的方法,最后得出最可行、最无后患的一个流程。 而这期间,在监控里,那个不像个人的东西,整个下午、晚上的情绪,都处于兴奋刺激和精疲力竭之间。 整个家族的耻辱,败类。 11个小时的飞机,凌晨江猷沉回到在市中心的家中。他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然后拿出了自己的电脑。 这时候父母的电话也打来了,问,“陈叔说把你送到家里了?我以为你要直接去你爷爷那。” 他打开电脑,一边敲着id进了什么网址,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我看看我房间有什么玩具,可以带过去给她。”他抬眼看到一个论坛网站的联系人栏里,果然躺着那位永远显示在线的人。继续解释道,“··· ···可能她看到不是爷爷家的玩具,会觉得开心。她好像··· ···觉得一直呆在那边,心里有些闷。” 他一边打着字,一边和父母说话。他想了想,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爸,其实··· ···铃铛不是第一次自残,之前在家里就有人和我说过,她站在俯瞰亭,是想往下面跳。” 他们都有些震惊,并且沉默数秒。 “她最后告诉了我原因——原话是,‘待在爷爷这里太难受了。’”听到电话那头父亲的沉默,江猷沉猜他在皱眉,在思索。而母亲会很难受。 “她现在还能听我的话,我想好好和她谈谈。” 父亲开了口,朝他嘱咐,“如果铃铛不愿意待在公馆的态度不是逆反,而是难过的话,我们明天就把她接回来。” 他应了声,而这边,几行文字的交流已经在静默间传递完。 他把身体靠回沙发,扫视了一眼客厅,看到了右边远处,玄关的相框,一家四口全家福。 父亲已经没再听电话,只留下母亲的声音。 王瑛沛十分安慰地叹口气,“江宪,一会打车要小心。” 这时候的北京城安静很多,辽阔的首都,楼层都不高,没有繁华都会的灯柱在夜空扫过,只有平静的夜间金色的霓虹光。 江猷沉朝对话那头嗯了一声,“我同学和我一起过去。”但也没说这个同学是谁。 他的手指轻轻的拂过相框的边角,正要挂电话。 忽然,王瑛沛笑笑,“咱们整个家族,当哥哥的,只有你能做到这样。” 为了安抚她不自杀,取消夏令营的项目,一个人马不停蹄地坐飞机过来。 忽然,王瑛沛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推到的声音,很轻微。 是相框。 江猷沉的语气永远是沉稳而平静的,“她是我妹妹,应该的。” 他的嘴角露出一个玩笑的意味,但是,这丝笑容在还未达到眼角就彻底消失。 凌晨的冷风刮过京城二环内某个光线昏暗公交车站,只是初中就个子差不多一米七的人,戴着帽子,把灰色运动服的衣领拉高,他又看了一眼腕表。 公交车站,又一趟晚班驶离。 他站在那里,心里觉得大概有了八分多钟,估算方式是夏令营里学来的。 此时,路上的行人几乎没有,只有酒鬼口齿不清地骂着什么,步伐不稳地往前走。 12:34. 在他身后右侧的朝街巷口,已经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把目光略微往左侧路边过去,一辆新的晚班公交车应该来了,还没见影。 这个公交车站一共就两次晚班。 江猷沉抱着手,坐在附上了些灰尘的铁条椅上。 上面的立交桥划过私家车,他心里叹了口气,得早点考到驾照。 榕树下的影子遮挡住很多光线,当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从后面绕过,带着帽子的江猷沉略微抬头。 江猷沉那年快15岁,在那所国际初中同级里数一数二的高。从背后看身高和体格,还有走路时迈的步调,确实会让人觉得他刚成年。 但是看他的目光,如果是长期混社会且经验老道的人,还是看得出那种,少年人的青涩和刚脱离幼稚的五官。 所以,当这位身形十分健壮的男人,胡子拉渣、戴着墨镜遮住一半脸、花格子衬衫,看到这位戴着帽子,扫视了一眼后,迟迟未坐下。 江猷沉向左略微侧目,余光看见停顿在那边十字路口红绿灯的晚班公交车。 而江猷沉早注意到了,他坐着,位置比男人还低。侧眼抬头时,那双深黑的目光就毫无畏惧地和对方直视。 有些东西可能自信一些,确实会拥有。但你觉得一个没亲自握过枪、没试试和野熊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夜宿帐篷里的少年,会这样目视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成年男人吗? 这个男人最终还是坐到了江猷沉不远处。 公交车慢慢驶过来,挡住视野。男人靠近江猷沉那边的口袋,朝铁皮座椅上划过去一包东西 而对方也划过一迭钞票。 其实这个时候,没人知道,江猷沉揣在另一边的手,攥紧的,才慢慢松开。 上面全是汗。 坐上公交后,江猷沉没急着去换乘出租车,而是在南边的二环和叁环之间,在某一个繁华的居民区停留片刻,再搭了一辆出租车。 一个小时后,他才进了公馆的门禁。他绕着围墙翻进后院,抬头看见某个靠树的房间。 他从来没注意到她的房间离自己的那么远。 最后他还是只能走室内,去撬锁。因为室内走廊摆放着很多装饰品,有监控。他觉得更麻烦,他在市中心的家的时间得改,这个也得改。 但他真的等不及了,江鸾必须死。 江凌在胳膊肘静脉被疼得一刺,才从自己的床上醒来。 一片黑暗。 沉默简,一种被凝视的感觉,穿在黑暗里。 那个坐在不远处好像很久了。 他害怕地挣扎,可是被胶带贴严嘴部,手脚好像是被绑住了。 少年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江凌不停地挣扎。 一个还没他到膝盖高,4岁零六个月的儿童,邪的不像个人。他的家教老师当然得死,毕竟对方肯定也不是个正常人,还想低头来亲他? 但他现在更恨她,这就是他的弟弟,他的至亲。 离镇定剂的起药效还要几分钟,这他毫无意义的挣扎声微弱。 像沉溺入水的小动物。 一开始,他为江凌准备了两种注射剂。在看见他那张熟睡的中颇为安恬的小脸时,江猷沉改主意了。 ——怎么可以死的这么舒坦。 他要亲手掐死她。 掐断她的颈静脉,让她呼气道完全和头部分离。 他几乎陷入一种疯狂,只要坐在他床上,仅需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握住那一小节、白白的、微弱细瘦的脖颈。 手又收了回来,这次是戴上了他自己的冬季手套。 天,软的,原来他的皮肤这么软。 撕去贴在江凌嘴上的胶带,压迫喉咙筋骨时要排出这部分空气。 江猷沉的双手不断加深的力度,端详着江凌即使在睡梦中也痛苦的面孔,张开嘴大声、大声、用力地咳嗽,咳出口水,他猛地用大手拇指摁住某处软脆的部分。 这个小东西开始窒息。 他的舌痛转动着,完全无意识间,被遮住眼睛时。 吐出最后一口在喉咙的气,“哥——” 【江凌喜欢自己叫江凌,因为哥哥这么叫。】 江猷沉手上加得更深,瞳孔完全病态地晃动起来,“闭嘴。” 微弱的、转着牙齿边才发声、快辨不出音的:“哥哥——”真夜里漂游的声气。 江猷沉把手猛地松开。 他坐在床边。 无力地弓下背,弓下背,不敢再去看江凌一眼。 他把头埋进双掌内,维持着这个动作。从未弓下脊梁的悲哀的人。 看吧,这就是他们眼里最正常的人。 看啊,凌晨的天光是不是升了起来,你听,那些为自己最后一次变态的蛹在欢呼。 他是错了,他有病,你觉得他会考量结果吗? 你和他好好讲道理,他难道不会听吗? 她他知羞耻的行为,为什么让你第一次这么疯狂? 你在做什么打算? 没有了生理刺激,小江凌又再次昏睡过去。 江猷沉那晚上一直坐在他身边,15岁的少年,眼底的茫然才像同龄人。 他仔仔细细地审问自己,如果不是江凌,如果不是弟弟,这些事情会不会发生? 他不知道。 最后他决定把这个长在自己心脏上的畸形组织割下来。设法让他离开江家,离开自己,永远别相见。 江猷沉把她悄悄带走,父母以为她失踪。而江猷沉把她藏在京城某个角落住处,找人给江鸾催眠了失忆,要她彻底忘记自己4岁多前的一切。又转而送到了SOS儿童镇,一种类似于家庭模式,镇上每间小房有两位看护阿姨和四五个孩子的儿童收容机构。即使这里比孤儿院的生活条件好很多,他也不愿江鸾多待,有一点点感情和生理失调。 然后他花了十多天,在父母、江家翻遍半个京城的时候,又去翻父母的交际网,找到了两对都在希望领养孩子的父母。经过比对,选择了郑清源和宋桉一家。他让人去引导这对夫妻见到了江鸾。 其实江鸾4、5岁,有了对原生家庭的记忆,大多数领养的夫妻希望是更小的孩子。但··· ···江鸾没有记忆,她忘得几乎一干二净。 其实这对夫妻虽然入股了RNU,但联系极少。常年不居住在京城。 一旦断了联系,他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她。 直到被领养走,谁都怀疑到江猷沉身上。 怎么会怀疑他呢?他一直带着她长大,是最爱他的哥哥,再说江猷沉自幼品行端正,情绪平稳又正常。 最怕的就是你他妈的正常人。 他离开自己的第一天晚上开始,江猷沉就会在午夜间无意识惊醒。 一开始他是从噩梦里醒来,额头全是汗。 在那里,一头巨齿鲸从海面跃起,江猷沉把他丢下海崖,巨齿鲸张嘴,将他吞食焙煮烹。 有次是他的手又抚摸上了那软软的脖颈,“咯”一声,江凌的脖子被彻底掐断。他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呼气,良久,他面庞宁静、脖子上青紫色的痕迹,最后,剥落的旧黄色皮肤。 后来,江猷沉没再惊醒。 梦里,江猷沉坐在地上,出神地端详不远处,那一堆小小的、阴郁的尸骨上开满了清晨的花卉。 又有的时候,他抱着个一个小小的他,走过园林里的抄手走廊。天气不知觉间变阴了,他想低头问他,江鸾,这是你喜欢的下雨天。 怀里的小孩儿忽然化成一滩,他的手上全是鲜红的血,滴答滴答,和下雨声一样的。 关于弟弟死去的梦有了细微变化——而他在醒来后,失神间盯着空气里的某一片灰尘,很久很久。 他照样读书、升学,进入高中,一边开始着手留学的准备,一边在学校参加活动和竞赛。 他会一直平静地活下去。 ··· ···甚至是离他最近的人,都未曾发现他的异常。 梦的幻象无比明晰地为他构筑一间牢笼,名为终身监禁。他死不足惜,要用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来忏悔。 他会一直平静地活下去。在终身的、无尽的痛苦里。 追-更:po18gv.com (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