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 Paprika 美沙还是要做决定,结婚还是分手,谁让她先怀孕了。她很难在这条路的分叉口做出最正确的抉择,因为任意一条,大概都会将她推入不可测的深渊。进退两难,她又望向手边堆满烟屁股的烟灰缸,在这两条警戒线出现前的昨天,她才狠狠抽了半包,仿佛是短视频平台上推送给她的狗血剧本,什么也没准备就怀孕了,她和老公得打掉这个孩子,半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当然了,除了开头一致,后面的剧情只能说是胡编乱造,同居的大型犬能算老公吗?再者,她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哪会半夜愁得睡不着。她下床拆了包泡面想煮,调料粉包撕开一半,想起来自己是孕妇,在没决定要打胎前最好还是,乖乖等着手机那端说要买菜回家的人。 她把空调温度再往下低两度,アパート的可恶之处又再次显形,接近于失灵的家电发出不堪重负运转的响声,在恼怒地想把这家伙砸烂前,门锁开启的琐碎声音响起。 其实美沙也不是她真的名字,第一次在这边的bar被人搭讪时随口瞎编的,男人也不是查户口的,总不会翻她的护照发现上面写着叁个毫不相干的汉字。高大结实的金发男性走进玄关,弯腰脱了鞋,慢慢地再站起身,他总是容易撞到头,美沙管了他几次就没声,之后自己学乖了。 “菜我买回来了哦,美沙。” 他嗓子哑哑的,妆卸得也不干净,摘下口罩帽子,头发乱了眼睛还亮亮的,仿佛连轴转的工作并未在他身上有任何负面效用。像场城市黄昏时分的霓虹,将要散乱的烟霞之色与海面交相辉映,那是美沙总会有的无端联想,那是漂亮可爱又易逝的。 在上半年总算是停止成长期,一米九五的身躯瞬间挤满整间起居室,他习惯地盘起腿,也不坐上二手沙发,瘫在地上反而背脊得到沙发高度的支撑。美沙斜视着看他坐下,两条裸露的腿还搭在沙发背,头朝下地玩手机,抹着精油的发尾甜味丝丝缕缕,一点没有要动弹的意志。他们的头一正一反恰好对上,她看完刚刚大数据推荐的小狗视频,不自觉心情好了许多,主动啄了下他的脸颊。 吃了满嘴卸妆油和粉底味,她好笑又无奈,“下次能不能把你的小猫花脸洗干净再下班,笨蛋。” “诶?今天也……”??蹭到指尖的粉底又模糊在手机屏幕上,他眼睛盯着荧光屏幕那通新闻,心思却飞回了美沙身边,闻到她肌肤身体乳的杏仁香味,很像上了年纪的女性喜欢用的气味。但他只说过一回,被美沙用劲掴了巴掌,揍在背上还挺痛,不过那次印象最深刻的还是,美沙胸前两团都抖动着充斥满是怒气的生机。 虽然他知道美沙不是真的生气,都像是在为了达成让他听话的成效,可她随便发发火,也够受的了。他看了看那边暗下去的手机,都懒得再翻,因为她的TikTok里不是食谱推荐就是狗,可能偶尔会有他的脸出现,偶尔。这可恶的人工智能,推送了他之后就还会有层出不穷的同款帅哥,到底是让美沙看,还是不让她看,是个艰难的抉择。 于是他扭头按下遥控,想两个人一起看电视也不错。晚间综艺档热热闹闹的,自己的脸被满满当当贴在里面,他尴尬地想换台,而MC才刚刚开了个头,“这次的嘉宾居然是那个大hit男团Recuerda来到……” “欸?怎么换台了,是什么番组?我不喜欢看刑侦剧啦,换个别的,子供向*这会儿有吗。” 她翻过去,像蛇听到笛声从陶罐里探出头来,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出的气痒人,乳液的人工香气愈发明显。他不断地换台,在她还算满意地,“就这个吧”之后与她对视。 美沙现在的姿势,胸一定全都陷进那个丧失弹性的沙发内容物里了,他这么想,伸手确认她肩胛骨的位置。高难度的动作,他们看起来像个冠叶发达的白萝卜,尤其今天自己还穿着件黄绿色t恤,美沙的睡衣是长高后他穿不下的白t恤。凭借对同居者的了解,他摸了摸被长久冷气吹得冰凉的柔软脸蛋,问她,你干嘛不穿裤子。 这条冷血生物顺着他的手握住,感慨还是你暖和,哪怕这句话诞生在酷热的七月中旬,经由她转述少了几分荒诞不经。丰腴的萝卜躯干融进他的怀抱,四肢皮肤触感平滑凉爽,他们不约而同呼地吐气,各自说出,好凉快,好热哦。 “别拽着我,饿死了,我要去做饭。” 美沙站起来,她每次被热到都只想溜之大吉。又被抓住脚踝,有双手像犯人的镣铐把她再逮捕,拘留进香水味没有散去的高温牢笼。老天爷,就算我是鸡,也不该受此酷刑。美沙肚子叽里咕噜响到第二次时,总算良心发现,主动道,“小敦,你晚上想吃什么?” 被喊到名字的人如果有尾巴,那肯定已经摇起来,“我要吃咖喱!” 虽然她一点也不喜欢吃咖喱,甚至一度对这种毫无技巧的乱炖嗤之以鼻。在她削完土豆和胡萝卜的皮,那摸进厨房的身影似乎对她的敏锐,有些微心虚,被瞬间发现而杵在推拉门旁。她不知道第几次答应他做咖喱,也不知第几次允许他把根茎类蔬菜切成狗啃的形状。 显然自认参与到家庭劳务中而沾沾自喜的人,并不会明白这些关窍。他们分享完忙碌的战果,美沙呆滞地想要换个台看,又被换成一点也不下饭的刑侦剧。是她一心不能二用,吃完饭才发现,调换频道中,在跳转的间隙里又瞥见熟人。 搞笑艺人大声夸张地模仿着谁,客座的女艺人嘉宾笑嘻嘻地,“是Jeff先生呢,这个笑声好像。” 美沙若有所思,她停下看了五分钟便开始大爆笑,“小敦,这个人真的模仿你超级像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在吃饭的男性却笑不出来,他面无表情时看上去生人勿近,面对美沙并不例外。他撇嘴,说应该是吧,美沙不要看了,好尴尬。我觉得这样很可爱呀,美沙笑眯眯地,也没被他那句“搞不懂你觉得什么可爱”弄坏心情。 见她毫无悔过之意,以无言渡过的闲暇时光流逝。直到美沙钻进被窝前都有些生闷气的人,在她沾着枕头第一反应是背过身去时,闭上的眼再睁开。 分房睡觉可能就是来得像龙卷风,美沙被丢到沙发上恶狠狠(有些人自以为)警告时,下意识捂住她的小腹。她想起这件事来,还想说什么,但那双浮现水汽的黑色瞳孔里倒映出自己,她想,这确实不是个好时机。 那什么时候是好时机?她想,好像从来都没有过。 *子供向:给小孩子看的作品 BabyPowder.1 入夜的不眠之都,无数亮着载客灯牌的车流汇入并行道路,齐刷刷地驶向同个目的地,像是叁途川上撑起小舟,将人们都送进他们该去的归宿。但对平田敦而言,他是这里的稀客,哪怕说从动物转世为人,也是头一回体味,所谓的人间极乐。 下车后掏出烟盒与火机的男性,吐息间焦灼的雾气扑在少年咽喉间。他们俩个头略有些差距,身为后辈但个头高大的敦反应很快,接过递来的烟。对面的男性也愣了下,说了句抱歉忘记你不抽了,又笑了笑问他,但是敦想学吗,抽烟? 既然应承来了,再推诿显得他太像个任性的孩子。大家明面上也都这么看待他,唯独教会自己抽烟的同队前辈,那天下班时问他,敦要不要一起去喝酒?爽快答应后,今天的收录结束,前辈勾勾手指,他们换上私服便摸到这处,据说是专门用来招待业内人士的,口风很紧的私人营业场所。 在灯红酒绿这条街上不算起眼,更没有站在路旁招揽生意的各色女孩,推门而入,幽微的沙龙香是乍然步入花丛,渗透进来访者的每个毛孔。混合着刚抽完的烟草味,敦即刻觉得自己像置身茂林的猎人,嗅出硝烟的气息,笃定那深处之中,有着令人垂涎的、长着漂亮皮毛的危险猎物。 她必然是大快朵颐,已将来犯者都吞吃入腹,二十岁的平田敦初次与她见面,背后忽而生出的冷汗正是在如此告诫他。海草那样柔软蔓延的茶色长发比肉体更近,和前辈熟稔地打着招呼,发梢侧过轻轻拂上。明明是在微笑,却仿佛瞬息间审视过他一遍,那被设计过的嘴唇弧度,敦应该再熟悉不过。 “美沙,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后辈,平田敦。” 他们的初次会晤是橱窗里人模打照面,敦依样也扯出笑意。前辈反倒被逗乐了,“你小子别紧张啦,美沙是我很熟的朋友,在这边偶尔帮忙。” “你好啊,Jeff先生,最近经常在地铁出站口见到你呢。” “啊…非常感谢。晚上好,美沙小姐。” “我说你们俩啊,好不容易有空放松下,真的是在讲冷笑话吧。” “哪有,大崎先生才是,忙里偷闲,还带着这么可爱的朋友,是真心想来看我吗?” “哈哈哈敦,你被夸可爱了哦,美沙可很少夸男人的。” 不敢置信,平田敦第一次去夜总会,和前辈介绍的陪酒女做的第一件事,是两个人握手再交换联系方式。他并不驽钝,对于大崎说的“帮忙”和美沙说的“真心”大抵是一清二楚,这些混迹夜场的高级陪酒女,过着怎样的生活,其实他毫无兴趣。甚至客观来说,美沙的举止神情总显出不会拒绝任何人的意味,那是种令他窒息的不适感。 “敦,村上前辈也说要来,我去门口接下他们。” 对于大崎走之前的眼神两人都未曾忽视,直接后续却是相顾无言,这在他们日后来看,倒是所经历的事情中最稀松平常的一件。美沙对出道才几年,口袋里不会有几个子的人自然没兴趣,听说也不是什么演艺世家出身,这种走了好运的穷人家小孩,她又何必自寻霉头。看那张眉眼快拧成线团的脸,她也懒得搭理。 她等了大崎十分钟,发现这厮是铁心要自己下血本,男人的友谊真是可笑。如果不是知道大崎是个死直男,她都要怀疑大崎是不是暗恋这小孩,那种嘴上绅士的死男同性恋,最喜欢招惹直男,使出这些笨招数。 “电影我去看了喔,虽然是夜场,意外地也很有意思。” 那个夏天上映的,正是敦主演的校园爱情电影。社交平台上面都说,要选在下午场去看,这样看完后出了电影院,能和喜欢的人再看一次让男女主结缘的盛夏黄昏。哦,必须要说的还有,那是敦荧幕上的初吻,也被作为卖点进行宣传。 美沙替他倒了杯橙汁,“走出电影院后,看到了久违的星星,因为商场的灯也都关了。” “星星?” 对橙汁颇有微词,但对星星更好奇,神态一副小孩子模样。美沙笑了笑接着道,“那天有英仙座流星雨,虽然是事后查到的。很漂亮喔,你有看吗?” “晚上十一点到深夜一点…”敦接过她手机搜索出的内容,边看边说掉出来,“我已经睡……” “好健康的作息,是平时都很早睡吗?” 敦玩味地看了她一眼,不言语。 美沙离他又近了些,心想事后得狠狠诓大崎一笔,这种刚成年的笨蛋男实在是油盐不进。否则又怎么会单独带来夜总会呢?对后辈关照的拳拳之心,可得变成她账本上实打实的流水。 敦点点头不再多说话,令美沙暗自气得有多牙痒暂不详述,好在随着救星大崎爽朗的笑声,他们的卡座总算是不再冷清。跟在他身后的五六人都是熟脸,有敦的同事,也有美沙的老相识们,而在敦乖乖打招呼的间隙里,美沙已起身为这些刚下饭局的主顾一一斟好洋酒。 事务所的大前辈村上今天也到场,他与美沙笑着交换了酒杯,而好酒量的成年人们已喝进不少。加上美沙总能引起男性生物共鸣的话茬,大崎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推杯换盏。平时他是很照顾敦,甚至会私下带敦去家庭餐厅吃晚饭,但鉴于未成年人的限制,彼此之间不曾坦白当下的真面目。 “前辈平时都很照顾大家,今天正好敦也在,不如喝一杯,教教我家的后生仔各种事情。” 大崎一喝酒就上脸,他揽过敦肩膀,把手里喝了大半的琥珀色液体塞给敦,牵引着他去和村上碰杯。村上朝着他举杯,示意自己干了,敦纵然是孤僻内向出名的新人,却不能回绝。 好在剩下的也就两口多一点,融了冰的威士忌,酒精像条毒蛇攀爬进喉咙,冰冷的身躯燎起血肉热气。敦被呛得咳了两下,这比吃多平价寿司的便宜货芥末还冲鼻,他头晕目眩,只听到大崎众人笑声中继续炒热气氛,说着敦还是小孩子,果然不擅长喝酒,还是换我们来咯。诸如此类解围的话,敦的手边递来温水,他只和大崎说过自己不爱喝冰水。 暗光打在美沙的侧颜,她仅是将水杯安置后,匆匆再加入相谈甚欢的话局,上次约见的导演、和某某女星聊过的八卦、哪位老板最近在做什么投资。敦发现每个人的话她都能接上,和大崎你来我往,他便仔细听着,酒劲略微下去后偶尔也会笑出声附和。 几轮下来,敦反倒是这群人里最清醒的那个,或许美沙也是。她忽闪忽闪的假睫毛像两片羽翼,衬着眼影亮片,颧上扫出的淡粉色,只让人觉得是用了极重的腮红,显得醉态般可爱。 “村上先生真是不常来,会经常想到我吗?”又或许她就是假借喝醉,能黏腻地贴近顾客,在村上想握住她手腕前又轻轻避开。 “还是这么狡猾。美沙,我不也常常和你说,你这么好的女人,应该早早找个好人结婚。”村上话是这么说,眼神光沉下许多,逡巡在被衣裙修饰正好的纤细腰肢。 “好女人就一定找得到好男人吗,村上先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要我说,还是让我随波逐流好了,您觉得呢。” “生为蜘蛛,须结网。” “讨厌啦,明明知道我并不熟知俳句。这些坏心眼什么时候收一收,世上可能就多一个好人了。” 村上的酒量堪忧,不过还是被美沙撺掇着再开了好几瓶,听他们废话说了整晚,敦已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他实在佩服美沙,她还是那样语速平缓、咬字清晰,像熬鹰的人反而被击溃,把所有人都喝得浑浑噩噩。见在村上这边榨不出更多,她果然借口脱身,施施然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指针走向十一点半,大崎勉强存活,开始给几位拨电话,送走喝趴下的,倒没空管平时都会亲自送去车站的敦。村上块头不算小,搬走他大崎费了不少力气,等到收拾完残局,呼地长叹一口气,缩进敦身旁的空位。 他坐不住地掏出兜里火机再点了根烟,朦胧缭绕中露出让敦陌生的笑容,“怎么样?我不是说美沙。” “她很漂亮。” 但他向来对长袖善舞的女人无感,至少初见时这么认为的。骨子里的自视甚高令平田敦无法正视,即便他们是干着同样性质的工作,哪怕他知道大崎也是这么善于交际,可大崎对自己真的够好,哪里再有去置喙他的立场。 “真是笨蛋啊,小敦。” 大崎总算醉了,脱口而出是平时不会喊的昵称,他两颊像水里氧气不够的金鱼,露出肥大的鲜红色的腮,呼呼地说起话来,“你下次要和村上搞好关系啊,他之前演了董家的片子,成功混进那个圈子咯,别像个木头墩子的,酒量可以练……” “前辈,你彻底醉了哦。” 如果美沙在场,肯定要震惊于这个阴沉角色的笑容竟如此可爱,像个真正的处于这个年纪的男学生。敦只是无奈地笑笑,架起大崎准备送他走,谁知道大崎挣脱出来,似乎是要吐了,歪歪扭扭地狂奔向厕所。 BabyPowder.2 大崎如脱兔狂奔,转瞬没入男厕,敦也没心思去关照这位老手,究竟怎么糟蹋夜总会的马桶。他站在公共洗手池旁,昏昧的霞红灯光忽而落到瓷白酮体上,垂着头掀开帘子而出现的是那位刚走开的美沙。 坐下时敦没能注意到,美沙的身高并不算低,胸前暴露的美妙起伏,在俯视角度下更是饱满,他随即转移视线。或许在有些男人看来是件好事吧,他的身高带来的不便之处。 这下明显扭过头去,美沙轻轻地笑了声。但目光再接上她的双眸,敦只以为先前是错觉,那张姣好亲切的面孔,如坠冰洞毫无生息。她的眼角通红,这次不是化妆品的附加效应,面具惨遭溶解。 得说不愧是职业素养,美沙的笑容像刚出炉的现烤面包,再次热腾腾地新鲜上架。她笑着,却不多说话,敦心知肚明,眼前的女人不见得表面上和善,如果不是大崎授意,或许她并不屑于搭理自己。 可她看起来眼睛红得异常,和刚刚的大崎相似,他一直就读于偏差值将近75*的中学的聪明脑袋,立刻发现这是醉鬼要吐不吐时的征兆。 “Jeff先生,麻烦稍微让一下呢。” “啊,好的,抱歉。” 再聪明的脑袋,也不能主管他身躯每个细枝末节,长到这么大只,堵住了美沙去路,害她要主动和这人再说话。她在刚刚那桌被灌了太多,不是村上这种还算讲义气的男艺人,都是些上年纪没良心的糟老头子,很难说今晚是不是就此歇业。气氛才刚刚好,这会儿回去的话,业绩是要被其他人占走,她咬咬牙,转身要再回厕所吐干净才罢休。 “你醉了,美沙小姐。一个人很危险,我看过社会新闻,醉汉会溺死在呕吐物里。” 大概是她没控制好的神情惹怒这位幼稚鬼?美沙先入为主地想,不顾另一端厕所里大崎夸张的呕吐声,反倒管起萍水相逢的陪酒女。敦似乎也践行这份猜想,在她毫无回应还要走时,扣住她手腕。 美沙深呼吸,摇摇头,咽下呕吐的醉意,“不早了,Jeff先生,明天还要上课吧?不如早点回去睡觉。” 替他回答的是大崎夸张的“呕——”响彻两人之间,美沙用力甩开搭在腕骨的手。敦是一眼看穿她的佯装和善,却没想过这女人真说起赶客的话来,比聊天的功力更胜一筹。他很想回击,于是便这么依在门旁,直到美沙扶着门框,慢吞吞地走出来。 她小声地“诶”了一下,照理说,平田敦这种抹不开面子的男人,被刺了下就该一走了之。她偶尔听大崎提起过这个后辈,业务能力很好,长相也是备受各种女人追捧的类型,身高虽然快接近一米九,但举止神态会让人忍不住觉得是个小孩。 敦,私下话很少,还有点认死理,不过念书也挺好,总之是个很好的弟弟。大崎这种人,说起来不像会有几分真心的模样,他做人做事总是严丝合缝又留有余地,但对平田敦的评价,是让美沙难以置信的。 “麻烦您让一下。” 不排除他有男性的共通恶习,就是需要女人服软,讨好谄媚。美沙主动推了推他的后背,发现推不动。现在的小孩可能是吃猪饲料长大的,她背过身翻了白眼,确保没被看见。 “你,不会是大崎前辈的女朋友吧?” “没头没尾地,你在说什么,大崎是我的高中同学。平田敦先生,你再这样我要喊人过来,店里是禁止骚扰的。” 难以置信,大崎这种钻进钱串子的人,能忍受和这种人每天相处还不按小时计费。美沙沉下脸,可惜她长得不是恶人脸,生起气来毫无震慑力,只像个张开蚌壳的海产生物,愤怒让她更容易被窃走最宝贵的肉身。年上者外表精致的糖壳被几句话轻轻敲碎,他看穿美沙就是那种外强中干的女人,于是说些让旁观者不明利害,甚至觉得他还是个后辈的鲁莽发言,他用同样的方法便能治住大崎。 “只是很在意,抱歉。” 敦就是喜欢惹恼人,再假意道歉,颇有种我是小朋友,你不能和我计较的意味。很巧,美沙很吃这套。她干这行久了,却对及时道歉的人总多几分宽容心,比如客人“不小心”摸了胸再老实道歉,少给她几个零头,也可以原谅。 并且平田敦长得确实真诚,很少有人能用“真诚”来形容皮囊,他的脸与身材并不匹配,面庞线条流畅,瞳仁乌黑,认真看向你,美沙会想起她最喜欢的那些大型犬。他侧过身让美沙在镜前漱口、整理发型、抹上口红,还递过几张抽纸,那样美沙可以不用费力地越过他。 美沙倒真的拿他没办法,没有摄像头,不能说他在骚扰自己,何况这家伙最近风头并不小。她没去看过那场电影,但身边有男朋友的陪酒女朋友们,也叁叁俩俩和恋人去看过。 他们都是卖笑的,可平田敦每天都能在商场、地铁口被人看见,被追捧,她只是夜间活动的老鼠,难道她会任性到得罪未来可能的主顾?自我的任性有度,美沙脚下的高跟鞋踩得很响,说了句谢谢后匆匆离去。敦挑挑眉,想起大崎在厕所里也呆了半天没出来,良心发现,去把真的差点溺死的前辈捞出来。 彼时让他们都无法认清的,是初次见面就莫名争锋相对的心态。明明是可以好好坐下来说话,甚至后来在床上也打得火热的两人,又也许,所有爱恋的开端便是事件全部的隐喻,美沙的名字是个谎言,他们的爱恨都是。 *偏差值75,理解为本科清北复交的水平吧 BabyPowder.3 被喊去别的酒局热场子对陪酒女来说是常有的事,但对美沙来说,和平田敦第二次的见面绝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她偷吃ktv的鸡米花时被发现,还是被上次冒犯她的平田敦一转头就撞到。美沙认为这不能算常在河边走的湿了鞋,纯属全身都被泥石流精心灌溉,她只能僵在原地。 寄希望于平田敦的嘴够严,美沙无声地祈祷着,刚做的延长甲还油汪汪地,那每根指甲都花了她血汗钱的碎钻可千万别被弄脏氧化。 敦只挑挑眉,不说话,先笑了笑,审视起嘴角还有油花的、精心装扮过的女性,“好久不见,美沙小姐。你很喜欢吃油炸食品?” 如果美沙说是,敦会觉得找到了知己,但是,美沙很坚定地摇头,“平时吃了会胖,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只吃一个,这不是很好吗。” “如果你是说……当鸡米花小偷的话。” “我在拒绝浪费粮食!” “这是个好说法,我赞同。”敦被逗笑了,这回从小推车上抽了几张纸,塞进美沙手里,“但下次别说谎了,并不招人喜欢的举止,这对你来说会成为困扰的吧,美沙小姐?” 哈?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以为在和谁施展无处可放的说教欲。 美沙自诩不是个合格的陪酒女,毕竟她很少会答应客人在店外的邀约,生怕和大肚子秃头的中老年男性发生任何工作地点外的肢体触碰,这让她的收入甚至不如混得没自己开的小角色们。但眼下名声在外的风月场的阿芙罗狄忒,她敢夸下海口,没人会说,美沙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 她忽然想起大崎也说过,敦的性格并不算好,总会和他耍小性子,得哄上好半天。不过哄他也只需要遵循时长原则,聊足一小时后,敦就充好了电重新回到可使用状态。至此美沙能够断言,这位平田敦先生这辈子也不会成为她的主顾,因为太不划算。除非他哪天身价上百亿,她才能厚着脸皮当他的舔狗。 想通这个问题,她伸出油手,抵在男性还算饱满的胸廓,用力推了推,还是推不动,冷静道:“我和您并没有什么过结,下次就算看到我在街上被轮奸,也麻烦您像看到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出门觅食,大发慈悲地放过它吧。” 敦手指摸摸下唇,“嘴边还有碎屑,擦掉比较好。” “劳您费心了。” 这下美沙使出浑身力气,像只奋力推开自己战利品的屎壳郎,咚咚地踩着高跟鞋,将平田敦远远甩在身后。 当然她的愤怒没能持续过久,在刚坐进包厢沙发后,再推门而入的,正是衬衫上还有个明显油点的敦。他个头快顶到门框顶,微微倾身,挺拔的侧颜轮廓被散乱光线照亮,她身边顿时有了细碎的议论声。 “平田,今天和大崎一起来的吗?” “Jeff先生,真人比电视上好看很多呢。” “电影我去看了诶,真的很有趣,好想再看到你下一部作品。” 缠着他的女人顺势挤过去,敦仿佛没了面对美沙时的游刃有余,拘谨地再拉开距离。美沙默默喝着客人点的酒,视线余光望向他们,敬业地没翻出白眼。 “大崎前辈今天有点事,要晚点过来。” 周旋于导演和制片人的大崎最近忙到没空出来浪,反倒是和他关系亲密的敦偶尔现身。这在陪酒女们内部的小道消息传得都很快,长得帅的主顾或许没什么钱,但这些缺钱的女人大多数还缺爱,她们肤浅、虚荣、只贪图那一瞬表面的美丽。半场下来不乏有人已经喝到上头,聚作几堆说起悄悄话。 “美沙今天怎么一点也不表现?” 死八婆你管我表不表现啊,美沙绝不承认她的按兵不动是因为敦。总之今天来得也都是些平辈小明星,尤其是敦这种小孩,换作她以前指不定还得劝他好好上学别逛夜店。 “谁管她啦,前几天和村上又出去开房了吧,巴结到了就懒得搭理别人。” 你就放屁吧小狐媚子,老娘的原则就是维持身价,谁会为了那几万块钱随随便便和客人上床。 “要我说她也快25岁了,本来这行也做不久。” 真的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女人。美沙偶尔打发着来献殷勤的小男孩,都是些想不花钱就白嫖的家伙罢了。处在精力最旺盛的年纪,口袋里晃两下才会响,或者自持年轻便想出低价和陪酒女睡。都是些无聊的家伙,美沙喝够了,确保能乘电车回家的清醒程度,便借口说要去赶下一场。 从闹哄哄的包房转换到人流稀落的马路红绿灯旁,她越是回忆起今晚并不顺利的工作,越是怒气蹭地涌出来,漫溢到可怜的消防拴上。啪地一踩,就当是那些大傻逼的头,这显然不符合物理学常识,就像她的鞋跟经此一役,卡进了不知道什么暗门。 夜风飕飕,她的安全裤被吹得透心凉,陪酒女标配的香槟色亮片Jimmy Choo是穿了两年的旧款,美沙奔溃的尖叫声,和她一条腿与消防栓纠缠不清、相亲相爱的模样,成功吓退街上剩下的人。 其实敦子还是比较害羞的(真的 BabyPowder.4 就在她第五次用力拽出鞋时,已感觉脚背不属于自己,大概是从辛戴瑞拉继姐被削去的那部分偷来的。恐怕再没水平的童话也想不出这种比喻,如果说,这天的不顺利是从遇到敦开始,那么现在坠入倒霉之神的怀抱,就是转角处插着兜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敦。 自不必说他一眼就看到,连五官都在用力的,本该只在这张脸上露出公式化笑容,或是嫌贫爱富的轻蔑神色的,但正与鞋子作斗争的美沙。 “需要我像看到老鼠那样,赶紧逃走吗?” “干嘛这么啰嗦,想走就赶紧走。” 美沙不缺多一位看客,敦也自然不会听她的,慢慢走到消防栓旁,看她继续挣扎了十分钟。为了夜间工作精心打扮的盘发散得乱七八糟,她脱下另一只鞋,两脚赤足地继续搏斗,最后将手包也掷之一旁。 敦从某种意义上,理解女性对衣着打扮的执着心,但眼看美沙的妆又要化开,他话到嘴边,不吐不快,“美沙小姐,这样如果被熟人看到,会很尴尬吧。” “歌舞伎町就没有人,不是我的熟人。”美沙咬牙切齿道,“你小子,我记住了,Jeff先生,平田敦先生。” “不能因为这种事迁怒我吧,美沙小姐。”敦摊摊手,“明明是你先说让我无视,可现在还要朝我生气,我也会困扰的。” 怎么会有这么气人的家伙。美沙半口气没提上来,另外半口气又卡在嗓子眼。敦弯下腰,拂开美沙并不成章法的胡乱动作,像剥开玻璃糖纸那样轻松,拔出了鞋跟。 “诶——诶?!”她恪守的陪酒女高冷准则(美沙的奇怪规矩)化作乌有,下一瞬意识到什么,怪叫道,“断在里面了啊,你这家伙,别添倒忙啊!” “如果是掰断了就能拿走,我为什么要努力这么久,你这个笨蛋!” 没料到好心办坏事,或说敦本就抱着些自己也难说清的想法,靠近被本尊告诫“不该靠近”的美沙。他吐吐舌头,尴尬道,“抱歉,没想到这个东西,这么脆弱。” “是啊,它确实脆弱。但我出来打工的心肠更脆弱,你知道这双鞋多少钱,我要陪喝多少酒吗。” “抱歉,我。” “大崎真的是什么受虐狂,才会带着你出来玩,还要连累我。小孩子就给我回家读书上学啊,是觉得自己成年了所以能为所欲为,和才见过两次面的女人就这么过分,你真是什么也不懂!” 这与他第一面见到美沙的反差感,不亚于刚出道时,用自己赚的钱吃到期待已久的贵价点心,发现齁甜还口味奇怪。虽然敦还是有种被撒了无名火的错觉,他有一箩筐的反驳观点,他觉得再不说什么,美沙的怒气会升级为红莲哥斯拉。 而且又关大崎什么事呢,他为之前问她是不是大崎女朋友而反思,拿老好人来涮,当导火索是不够人道。 “我会赔你一双新的。” 想了想大崎,他还是做出自己生平第一笔奢侈品消费。敦的朋友很少,大崎可以说是在同事之间自己最依赖的人,唯一被他当作是朋友的存在,既然他和美沙很熟,闹僵了也不太好。 美沙在“赔”的字音发出的瞬间,便收拾好满面怒容,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将付款码竖起来给他扫。一口价是按照今年涨价后的为准,女人确认了转账成功,那张脸妆是彻底化在春风里,笑容也几分真心掺杂在练习无数次的嘴唇弧度。说来荒诞的就是,敦对这种急转直变的态度、唯利是图的嘴脸有不置可否的鄙夷,被狠狠宰了一笔后,反而能品出些在夜总会花钱请女人喝酒的中年大肚皮男心理。用金钱来兑换可确认的愉悦体验,期待她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装出温顺的模样,再狠狠嘲笑这些下贱货色的眼皮浅薄、不识好歹。 而给予他这种新鲜体验的女主角,并不按剧本表演,拎起那只缺了根的鞋,发现不如都脱下来光脚走路方便。等到敦像台卡了的机子恢复运转,美沙已经慢吞吞走到快看不见人影。 “喂!” 他发出声音来,在空阔的街道里回响,“你要这么走回去吗?” “当然是坐电车啊,笨蛋!” 美沙这脾气能当陪酒女真是奇迹,被骂了但理亏的人摸摸鼻子,看到手表指针早过了零点。 “电车已经打烊了,你看看手机。”别光顾着看刚给你转的钱了,这句话他没敢说。 那收到钱还气势高涨,可以用衣衫不整来形容的狼狈女人,顿时没了胜利者的味道,更贴合她现在光着脚、肩带滑落、眼线都晕黑的混乱模样。打车回到家里,对美沙而言是笔巨款,她住在离都心十公里外的北区,靠走得走到明天早上。就近找家旅馆对付一晚算了,她踢掉脚边会硌到的石子,心想世上福祸相依塞翁失马…… 但就是倒霉啊!美沙不是没遇到过倒霉事儿,但多米诺骨牌的倒霉,还是令她沮丧到没第一时间察觉,身边多了个轰隆隆作响的庞然大物。 并不特指平田敦,还有那台怎么看都不算便宜货的摩托。 BabyPowder.5 “你家住哪儿。”从头盔下传来闷声,他丢给美沙另一只,单腿撑住地,“我送你回去。” 大半夜当暴走族不是平田敦本意,他是长得人高马大,不笑时凶巴巴的,但实际上是个路上遇到青蛙都会忍住恶心丢回池子里的好青年。见美沙半信不疑地,指指后座,“快上来,摩托声音很大,会扰民的。” 看这小子不像是在耍花招,又能省下住旅馆的钱,更不用支付高昂的打车费。美沙心里省点钱、省点钱的声音不费吹灰之力占据上风,她戴上头盔,那句“有车还要走回去,奇怪的人”还没吐槽完,车速已经攀升。 “因为不能酒驾,抓到会被事务所开除。” 他的声音在初夏晚风里听得不清晰,像块碎成好几瓣的米饼,美沙只能通过舔舐那点甜味,来感知话语或食物原本要给予她的快乐。她的笑声撞到回音壁,在密闭空间内回响,“那现在呢?” 敦不再回复,专心于在人烟渐趋稀少的夜间公路飞驰,跨过分割开繁华都心与没落郊区的大桥,江风吹得美沙的短裙全都掀开。她懒得管了,这里也没人看到,就算被看到了,还能恶狠狠地下车去问他们收费吗。上一次从对岸窥看远去的炫目夜景,又是什么时候,她完全没印象。她摘下头盔差点被吹傻,悻悻然再戴回去,前面的人忽然笑了下,肩膀耸了耸。 她似乎能想起大崎时不时提到平田敦的表情,嘴里是状似抱怨的絮叨,却上心到前度她以为大崎暗恋这小子。确实,大概是有些能让大崎念念不忘的本事。 刚收的钱已为他在美沙眼中镀上圣光,她望向头盔下被压住的被漂得几乎发白的发尾末端,是挺像只毛发亮丽的金毛寻回犬。平田敦作为十来岁就被挑选出道的好苗子,身材骨架是无需赘述的秀丽挺拔,让人联想翼龙化石那样伸展开来的广阔纤长。美沙辣评,是个看上去不错的人肉靠垫。 按照美沙提供的地址,方向感极好的驾驶者没走错路,超出预期计划地准时,车子停在这栋野狗都不一定会在楼下狂吠的老旧apart门前。路灯年久失修地啪吱作响,偶有光线照射落在堆砌杂乱的建筑垃圾上,附近的民居也少有亮着光。 敦环望四周,竟产生了不真切的疑惑。美沙这种舍近求远的糊涂头脑、难以控制的情绪发作,只是凭借美丽的规整皮囊,就做起陪酒女的工作,似乎业绩还不错(至少按大崎的介绍是这样),所有的要素似乎都在拼凑组合出某种慢性的致死疾病。假设他稍微果决,能收起自己无谓的好奇心,便不会听见美沙没走两步发出的尖锐叫声。可惜没那么多假设,相比美沙或说大部分人,他过于早慧的头脑,尚未拥有陡然堪破真相的能力。 “痛……哪个大傻逼,酒瓶喝完了摔碎扔地上。”美沙哀声骂起人来,“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流年不利,靠。” 比路灯要亮的手机自带电筒让她看清了嵌进脚底的绿色玻璃碎块,敦的脸从上方探出,面无表情地,“送佛送到西,倒霉鬼。” 美沙闭嘴,安静如鸡,任由敦笨拙地把她背上身。他步子跨得很大,没两步就到公寓楼下的钢板楼梯,啪啷一声踩上去,美沙心有余悸,生怕两个人加起来两百斤压塌这不经用的玩意儿。没到她的担心成真,敦却将她放回地上,弯腰换了个姿势,打横抱起。他站起身,美沙遵循职业本能地吼出来:“别占我便宜,混蛋。” 又听嗙地清晰撞击声,敦手里力气抓紧了些,倒吸口凉气,大概是被她那一嗓子喊分心,超出建筑设计者计算的个头,毫无保留地撞上了遮雨棚。美沙领教过那铁皮的威力,于是闭嘴,没再提出抗议,直到敦抱着她爬到叁楼。 “谢谢。” 她脱身,不情愿地发出短促的回应,脚底的痛感也在重回地面后袭来,一瘸一拐地冲进家门,倒没管身后敦要作何打算。 即便是爽快地支付了她鞋子的赔偿款,送她回家,但在美沙看来,敦这种人也断然不是她应该邀约讨好的。他年轻没几个钱倒是其次,那种审视她,不拿她当回事的态度,让美沙有了莫名的危机感。年少气盛又有前途,在演艺圈怎么混都会好的,这种人心高气傲,瞧不上自己不也很正常,就算是快25岁了那也不是她不受欢迎的理由。美沙翻找着医药箱,手里却快失去章法,焦灼感漫上心头,被背后穿堂风猛地吹凉。 脚心已渗出滴落地面的血迹,回头看是她竟门也没关,一个大墩子便还杵在玄关处,散乱的额发被捋到脑后,头上鼓着红肿愈演愈烈的大包,双目阴恻恻地投来幽怨眼色。 灯也没开,一居室狭窄的窗里漏进月光,美沙仿佛看到楼下路过的可怜野狗,她总是会对比自己还惨的生物共情。即便上一瞬她还稍稍厘清自己的处境,但奇妙又糊涂地,像每次盯着看闪烁霓虹,错过红绿灯,错过放学后家里烧的饭。 过河拆桥也不是她爱干的事,尤其是没和钱过不去,便招呼敦进来,“把伤口处理下再走吧,附近的药店也关门了。” BabyPowder.6 吊顶灯的开关啪地按下,敦脱了鞋乖乖地念着打扰了,慢慢站直身体,从他进入青春期会被家里门框撞到开始,老房子的层高总得特别注意。一居室放眼望到底衔接的是厨房,推拉门半敞,锅碗瓢盆堆得还算整齐。他再扫视着被自己一占就没地儿剩的会客空间,懒人沙发上横躺两叁件缀满蕾丝的各色胸罩内裤,护肤品化妆品的瓶瓶罐罐到处倒着,似乎还有半拆封的套子,橡胶独特的反光质感,在混乱一隅中闪着。 挑挑拣拣,能找到视线较为安全的容身处,他选择看向美沙所在的厨房隔断处。她埋着头在翻箱倒柜,不多时向外丢了个铁皮罐子,是喷洒型的消肿药。 “自己处理下。”她再丢出半包纱布,还在找着什么,“嘶——肯定是楼下那个流浪汉喝的烧酒瓶,半条腿进棺材的东西。” 等到她坐在厨房水槽边上捧起腿,又是连珠炮似的咒骂起各个没姓名,只有代称的邻居,仿佛这样能减轻用镊子挑出玻璃渣的疼痛。但她刚一下手,便尖叫着把敦都给吓一跳,更别提那接连几次的高分贝,使得从隔壁传来重重的抗议敲墙声。 美沙旁若无人地,疼了还是会忍不住喊疼得夸张,就这样边叫边给自己处理好伤口,生理性眼泪也落了几滴,随后又酝酿下了情绪,冲着厨房的小窗外,“敲什么敲,冤种,大半夜不睡觉。” 她再回头,敦居然趴在矮桌上笑得发抖,捂着肚子道,“你好不讲道理。其实刚刚你被戳到的时候,我就想说,美沙小姐的声音,特别像那个,黄色的张着嘴的塑料鸡玩具,捏一下声音就超大。” 中气十足吼完的美沙乘胜追击,瘸着腿跳到敦旁边,“我就是鸡啊,你有什么高见,觉得我不是?” 这下敦彻底无话可话,捧腹大笑起来,人东倒西歪的,差点就碰上正陷进懒人沙发的美沙。堪堪要触碰到美沙的身体,被她毫不留情用那条尚且幸存的好腿一脚踹开,没好气地说了句离我远点。敦下意识地捉住产生威胁的进攻,他的手掌圈住美沙的脚踝还有余,见她还要往回缩,愈发抓得紧。 瞬息之间战局发生扭转,掌心延迟传递来柔软细腻的触感,那是美沙的皮肤,和他摸过的大部分肢体,比如说队友、朋友间嬉笑打闹时的全然不同。精细的骨骼被富有弹性的滑腻感包裹,手指用力便像握住一团从冷冻柜里刚拿出来的杏仁豆腐,冰凉易碎。他就像个急于品尝清凉的热上头的人,蹭地满脸通红。 “你……”他想让美沙别乱动,却发现是自己的手粘连在她皮肤表面。 轮到美沙开始遏制不住狂笑,她浑身颤抖,笑到先前敲墙的邻居也模糊不清地喊着闭嘴婊子,她也不挣扎,就任由敦捏着那块皮肉,像多了个脚镣似的,继续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是处男?”她失去身体控制地笑,低开的领口下,波动着都快跃出来的两团大奶。毕竟敦是处男,难分辨这是她天生还是做的,只觉得占满视野地在抖动,她再放浪无迹些就要把胸贴笑掉出来。 她笑到快接不上气,连邻居敲锣打鼓的咒骂声也难维续。而敦只觉得感知沉入水底,声音传得极慢,他看到有具游动的雪白肉体在缓缓浮出水面,挑逗着他快来捉住。他比美沙高将近25公分,体重也是,大约多25kg,把美沙掐在手里拿捏并不是件难事。 面对猛地突进过来的敦,被钳制的那条腿曲起,美沙身子继续下陷,方便自己仰头朝上看,那样对颈椎好。她的头发全散开了,像鱼缸里摇曳的水草,蜷曲在身侧。应该说是从少年正蜕变向成年男性的面容,努力自持冷峻,她起先憋着笑与他对视,不过叁秒又漏出笑声,正处在能锁紧她咽喉范围内的敦更觉被冒犯到,再凑近些。 他不得不承认,美沙身上褪去规训好的风俗业模板,更有种野蛮的不可掌控,他永远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笑,又为什么歇斯底里。关于这点,美沙倒是没想过,她提到过几任男朋友都因为自己想一出是一出,所以忍不了要和自己分手。她说男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知道我任性脾气差,还要集邮、试新口味、和我恋爱,不就是上赶着犯贱,当然此言一出被敦狠狠收拾,都是后话。 “我可是认识文秋*杂志的主编哦,那家伙可喜欢去我们店里喝酒,处男先生你还是控制下自己比较好。”美沙笑够了,伸手轻拍他脸颊。 正常性功能健全的男人被如此挑衅,大概是要迫切证明什么的,敦不例外,他自认嘴炮一流,“美沙小姐还真是不知轻重,这个情况还能开玩笑,是真的把我当乐于助人的老爷爷了吗。” “生气了?你真是小孩子脾气,大崎说的一点没错,哈哈哈哈哈。” 她笑累了,浸在水中的双眼折射着亮光,敦楞了下还想说什么,被她夺去话语权,“这么爱做好人、这么喜欢说教,年纪轻轻的可不招女人喜欢哦。” 言罢,她伸展起四肢,那条只能算勉强蔽体的裹身裙往回缩,大片裸露在外的肉色,令敦瞥一眼就顺势松了手上力气。 *玩梗文春,懂的都懂 BabyPowder.7 无疑这是美沙的彻底胜利,她靠着敦的肩膀站起身,伸懒腰,快触到矮矮的天花板。她倒霉了整整一晚,总算觉得能直抒那口恶气,被她当作拐杖的平田敦是中世纪为她加冕的教皇,见证她重回巅峰,她现在就是Queen in the house是20平公寓里唯一能决议生死的主宰者。 “好了,我要准备睡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膨胀的自满心冲散此前种种不快,美沙这幅精神头正好,元气满满的样子算是敦头一回见识到。他想女人都这幅德行,上一秒还神经质地怒吼骂脏话,变个脸又没事人似的。 美沙一瘸一拐地挪回卧室,临了朝着还瘫坐地上的他挥挥手,“拜拜。” 无梦好眠睡了整晚,心情美美地起床,没成想两眼惺忪地,歪七八扭盘踞在地板上的还是昨天那人。 “平田敦,你脑子有什么问题,睡我家客厅一个晚上。” 晨光从百叶窗努力渗进几缕,躺在地上浑然不觉美沙戳着他脸的人睡姿蜷曲,过长的双腿被自己抱成一团,是婴儿还躺在羊水中令人安心的姿势。要说美沙的脑袋也不算很清爽,她没被只见过两面的男人整夜都睡在自己半米开外这件事吓到,倒觉得平田敦未免太占地方,自己的晨间面膜被他压在那摊杂物后面,光想着弄醒这家伙,赶紧滚蛋别碍着自己活动。 她半跪下来揪着还有点韧劲的脸蛋,嗯意外地很好摸,这小子皮肤不错,一看就是高强度有氧运动挥洒汗水出来,透着少年人才有的肌肤莹润感。这些艺人偶像组合的打歌舞台和她的上班时间高度重迭,但敦所在的那个什么男团(都是英文她不认得)有点热度,再加上大崎这游手好闲的人,声色场所里的一丘之貉老同学,她模糊回忆起,偶有几次看过平田敦扭屁股撒娇的搔首弄姿。 人前幕后两幅面孔常见,就像大崎明明是个混吃等死不务正业的小富二代,事务所偏偏要他走一生好强绝不认输的奋斗批路线。平田敦显然是个脾气古怪的早熟童工,上了台要扮成犯傻装呆的二愣子,两张皮有时候穿久了容易硬件设备不匹配,想想是比美沙出去站街陪酒还辛苦些,至少她自认为想下工就下工,没得人管。她捏了个爽,对敦先前的刻薄行径打算一笔勾销。 “喂,醒醒,别睡了。” 邻居老头起身的窸窣动静传来,她朝着拥挤的室内大喊了一声,吵到两个人,效果颇好。敦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写着状况外,反应了会儿才捂住耳朵,像只不太聪明的大型犬挨完训,过了片刻来发现自己是被美沙暴力喊醒的。 “脸好疼,明明是撞到头……” 他手有点不够用,鼓膜隐隐作痛,脸上也有新鲜的热辣感,再看拿着行动不便的那条腿轻轻推他的美沙,那角度往上看…… 他不必看了。 美沙见他醒了又装死,继续推他,不满道,“喂,你什么意思,看到我内裤就闭上眼睛,快起来,走人。你送佛送到西,怎么忘把自己给送回去。” “我家,有门禁。”敦被她念得双手捂住脸,也不敢去抓她那只缠了纱布的脚,生怕按到尖叫鸡的开关,“那么晚回去父母会醒的。” “啊,毕竟是刚成年,是个理由。”她点点头,勉强同意。 “你住得也太荒郊野外了,附近完全没有通宵加油站,车子没油了回不去。”他早上五点就被邻居老头的咳嗽声吵醒,感觉附近住的人全靠美沙拉低了平均年龄。他也蛮佩服美沙的睡眠质量,一觉七小时深度睡眠绝不中途起夜。 美沙耸肩摊手,总算高抬贵脚,又跳着往厨房去,没再啰嗦什么。她过惯了荒诞不经的日子,没和男朋友挤在一块儿吃过几次饭,居然要和没陪笑过,也没有上过床的男人共用早餐。这么发展离奇的事态,也是预料之外。 “你有乳糖不耐受,鸡蛋过敏,小麦过敏这些毛病吗?吃完真的快滚,我不想下一觉睡醒了还看见你。”话是这么说,想到昨天平田敦给自己爽快地打了钱,美沙决定给他多煎一条培根。 “对于深夜送你回家的恩人,为什么能态度这么差啊。” 她迅速糊弄完事,两盘子端上矮桌,想坐下发现平田敦真不是一点半点地占地儿,狠心舍下心爱的懒人沙发,盘腿坐地上。敦刚被她塞了只新牙刷,最便宜的那种,还在回味刷出牙龈流血的痛,热乎乎的煎蛋敷上创口,彻底没气儿可吱。 晨间节目的主题歌欢快地响起,与敦的来电铃声交相呼应,联系人“妈妈”在屏幕显示。美沙眼神好,笑着看他,敦还不明所以,按下接听才被那头的女声赶跑瞌睡虫。 “嗯嗯,我昨天在大崎家里留宿了,晚饭会回来吃的……对,用了大概一万块钱……没关系我会的,知道了妈妈,让你们担心了,晚点见。” 美沙的笑又憋不住,但多了些促狭狡猾的意味,她是真心觉得平田敦应付的模样像只乖狗狗。没睡好还有点水肿的脸在接电话时表情严肃,连声点头应和,放下电话后也是面色凝重地,大口把烤面包片煎蛋培根一股脑塞进胃里去。 “快回去吧,妈妈要担心咯,在大崎家过夜的妈妈的宝贝。”她故意在舌尖加重“大崎”这两个字,趁机又拍拍他鸡窝似的头顶,毕竟站着的时候摸不着。 满脸写着还在起床气的敦懒得动,斜着看她一眼,倒很听话地挪动起身子。美沙心大,看他拍拍屁股起身,又差点撞到头,笑了下就泄气皮球那样,浑身没劲地要去睡回笼觉,“这次真的,真的,别让我一睡醒就看到你咯,要额外收钱的。” 再睁眼时又到了午后,洗干净的碗筷放回原位,平田敦似乎被母亲打了个电话就摘掉许多刺,让美沙醒来后回想清晨那顿饭,还觉得挺有意思。她昨晚劝慰自己因祸得福,并非全无道理,至少平田敦的行为艺术大大取悦到了她。而真正的因祸得福,还是因为腿伤歇业几天,错过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美沙一语成谶,隔了叁五日在文秋杂志的上半年度新闻预告中,自己被打上马赛克的脸,和平田敦并排出现在了版面正中央。 这个货币就还按人民币来吧,换算很累,咱们主人公也是集齐东亚精华与糟粕在一身的。 BabyPowder.8 超大版花绿色彩堆砌,按咖位排序的话,爱逛风俗店的前辈、潜规则女演员的导演制片人、大搞出轨不伦恋的中年演技派等等,平田敦肿得像个刚出炉馒头的帅脸蛋放在正中,属于跨级碰瓷。 大崎接过队友刚看完的新刊,还有点手指捏过的热乎劲。背后办公室里经纪人正在疯狂输出中,作为纯笨蛋不能边听边看,他心无旁骛地读道,“深夜与京内人气陪酒女当街亲密,一起过夜……有女性粉丝A联络编辑部爆料,平田敦刚出道的时候就约过漂亮有钱的fan出来玩……不是我说,这些小女孩真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敦那个脑袋这么聪明,犯得着找她们吗。” 他转头想和队友义愤填膺狠狠共情一下,早上给美沙发简讯反而被她劈头盖脸臭骂一顿,现在就是满肚子苦水想倒。队友抓抓头发表示他也不懂,听着房间里动静渐小,脚底抹油即刻溜之大吉。他倒不好走,作为介绍人,估摸少不了一顿耳提面命。再看敦魂不守舍地从办公室里飘出来,这家伙腿太长,平时他都快仰着头看,敦只缩进座位不说话,他拍拍后辈的肩膀以示安慰。 等到他也挨完骂,平田敦坐在原地捏着手机不停地看网络新闻,如丧考批。 “怎么一不留神,你玩的比我还大。”大崎想抽烟,在室内不方便,便领着敦往顶层天台走,爬着楼梯慨叹道,“你和美沙……你们睡了?恭喜你处男毕业?” 敦摇摇头,发现自个儿落在后头大崎看不见,闷声说了句没有,顺便委委屈屈地把事情原委讲个清楚。听得大崎聚精会神,靠在天台围栏旁烟都不抽,光是咂舌,“你的好心过于泛滥了,小敦。” “你都没打算和她睡,送她回去?”大崎如闻天方夜谭,见后辈还是懵的,“她们这种女人说是陪酒不陪睡,但你主动提出要求,又付了钱,还当司机。话说她那双鞋还是我送的,听颜色和款式我就知道了……总之,你真是浪费时机啊!” “美沙这个女人,她人脉很广,但得罪人也很多。她说的认识文秋杂志主编,是因为她刚进这行的时候就拒绝了那老头。好不容易这次抓到你现行了,给他们杂志冲kpi又可以把美沙的身份曝光,让她可劲被骚扰一次,简直是一石二鸟。” 大崎点了根烟,无奈地看天,对面电视台的广播塔在阳光下像把闪着寒芒的刀,切割出最为难忘的回忆,“敦,我介绍她给你认识,是因为她和我很像,我们都适合成为你的朋友。你……肯定也没想过要和我这样的人认真恋爱,初恋还是得好好珍惜,留给值得的人。” “我觉得美沙她还是有点不一样……”和他认知中美杜莎那般,冷血残忍又诱惑男人上钩的行业画像稍显不同,“她有点……”心太大、神经质而且脑子也不太好使的样子。他望向大崎,想听些不太一样的回答,却发觉男人掐着烟头,火已快燎到手指。 有个他最初就酝酿过的想法脱口而出,“前辈,你喜欢她?” 大崎登时被烫到,嘶地甩甩手不多说话,只望向还在燃烧的草木之身滚落地面。 他彻底糊涂了。要说大崎对美沙的态度,确实超出了所谓给她牵个人情的同学友谊。平时玩得花天酒地的大崎,只和他提过寥寥数句在外面的事迹,美其名曰是关照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实质上谁都明白他就是不走心那一挂。而仅是和美沙扯上关系的丑闻,就让大崎如此在意,话匣子全都倒得干净敞亮,他们之间往往是大崎充当倾听者解决少男心事,而仅是如此,立场此刻调转。 暖风晒着背,大崎沉浸在回忆里许久才被融解,瞧着敦面色诡谲站在旁不敢开口,噗嗤笑出来,“你认真的,敦?她是陪酒女,当女朋友的话不太合适吧。” 见他还是沉默,大崎接着道,“真爱至上,这种鬼话随便听听。你对这些女人并没头绪,不懂她们看起来是包装好的商品,但既然是商品,那就有保质期,而且,是非常不划算的商品。” “我想前辈应该最清楚美沙是什么样的人。”这类话说得冠冕堂皇,是市侩者的精准洞见,拿来形容被他反复挂在嘴边的美沙,只让敦产生排异反应般认为,其实这与大崎的真心相悖。 “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没办法相恋。”大崎这下爽快地承认某些指证,却依旧保留意见,“一直到高中毕业前,我都觉得她是个好女人,但现在嘛,你还没办法和她过上叁招。” 他一只手握成拳状击向另一手掌心,作出被弹飞到天边的滑稽样子,“你会被她彻底击碎的,敦。” “我们这个职业和陪酒也没区别,你又何必找个对彼此老底都一清二楚的人。哎呀,扯远了,总之你最近就在家休息几天,以后我不会再带你去逛风俗,经纪人刚刚下了通牒来着。” 敦还想反驳,大崎搂住他肩膀,唏嘘不已,“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别因为一件小事就让大家分崩离析,小敦。” 大崎又连抽了好几根烟不说话,敦想劝他少抽几根,却发觉这也不是他真正想说的,他向来不是会忽略自我想法的性格。 “抽烟对嗓子和肺都不好。”他顿了顿,“还有我们的工作,大崎是这么觉得吗?虽然很辛苦,但我想总是有可取之处的,这不是在镜头前说的客套话。” “你是真的长大了,敦。叁年前明明还会因为在网上被人骂哭鼻子,现在却比我看得更远、想得更多。谢啦,原本是要安慰你,却变成你开导我。” “啊,这种陈年往事就不用提了。” “你才二十岁呢,小孩子。”往日乐天派的前辈,这才控制住从谈话开始就外泄的低落情绪,笑嘻嘻地再道,“最近注意身体,暂停活动、反省什么的就当是放暑假,从高一开始你就没怎么休过假吧。” “健一你也只是比我大四岁,不要总是拿我当小孩。” “好好好,平田先生,走吧,我请你吃晚饭。” BabyPowder.9(男性自慰) 按照经纪人暴怒中唯独的理智发言,事务所替他在官网刊登了滑跪道歉,暂停他两个月的团体和个人活动,平田敦过起了自十六岁起最悠闲的暑假。而被诬陷说是和陪酒女一夜情,至少让他发觉,自己是对逛风俗彻底没了兴趣,还不如追着看YouTube上面赶海来的带劲。 但要说悠闲,也是限定在不怎么逛社交平台上有关自己的话题时,但凡他不小心戳进某条提到自己名字的,清一色瓢虫、装纯、烂叶菜、没男德举不胜举,估计是大崎看到都会替他掐人中的激烈程度。比如这会儿,他在大数据推荐下误入去年的跨年团体cut视频,点赞评论冲在最前面的果不其然是鬼哭狼嚎的路人粉和怒而狂扯头花的忠粉,还有拉偏架的团体粉。 「拿未成年、男高中生当卖点的时候,怎么没买个保证不翻车的保险」 「这才多大就去嫖,男人真是脏」 「国家什么时候能整治风俗业?完全看不下去,年轻人都被这些东西腐朽了」 「刚成年的男性就想着去嫖娼,我们国家真是没救了,以为靠这些能拉动消费?」 他粗略扫了下轰轰烈烈讨论到叁百多条的这层回复,前面大都是辱骂他个人为主,骂着骂着就开始讨论风俗业,还有人自称是他同学,说他中学时就有去便利店买黄刊被人撞见。 “我好歹是个身体健全的男性吧……”虽然去便利店买黄刊是真的。 他认罪但无语,继续滑手机,在多达十人的匿名同学爆料中,不乏有人讨论起那位被打码,实质上也被扒个底朝天的“人气陪酒女”世绮美沙。原来她的全名是这样,完全没考虑过是假名的敦暗自记下,继续获取有关美沙的讯息。 「这不就是前年和那谁谈过,被爆出来过的阿芙罗狄忒」 「我有她的资源哦,确实身材很好,胸是水滴形的好漂亮」 「这不就是个鸡,什么陪酒女,风俗从业者还分卖和不卖的,别笑死人」 「太多女人就是想两腿一张不劳而获,青春年华都用来走歪路」 不得不提,还有句用烂的“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予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令人发笑。假如美沙能多读几本书,看明白就得骄傲地自立门户为陪酒皇后,以引用茨威格《断头皇后》为开头标榜阅读量,再谢谢网友们的捧杀她身价倍涨。 在杂乱无章的碎片信息中徜徉一小时起步,脊椎发痛地抬起头来,敦眼前还在回放评论区里基本等同于无码的模糊身材照。他很难不联系起那晚看到的,随处乱丢的几副内衣,还有颇具冲击力的美沙的裙底。发育成熟的女性皮肤白皙,腰细屁股大,胸部挺拔圆润。相比于小片子里的女优们,这样一具被赋予真实触感,亲眼看过用紧身裙裹住的的肉体,让燥热夏季瞬间感染到二十岁初发的悸动。 内心深深涌起的自我嫌恶,伴随消不下去的勃起而来,平田敦认命地看着不争气的裤裆。他怎么能朝着就见过两次的,还明确对自己不感兴趣的女人的照片发情?当然重点是对自己不感兴趣。 空调外机并着蝉鸣烦躁地运作,手中粗鲁的上下套弄,只让他更加口干舌燥,一切都是无用功。人一闲就会做出违背理智限定的行为,猎艳心态的素人偷拍并不在敦的审美范围内,这个过分空闲的夏天,他鬼使神差地挺着勾八,翻出浏览记录里,一刻钟前不小心点进去,未能仔细阅览的标着「misa」名称的小视频。 第一人称的拍摄视角不稀奇,影片短短十二分钟,室内光线暗得像在养蛊,偶有床边电子钟幽蓝的光闪烁。电子设备粗糙烂制的画质,被打码的交合处像糊满了层迭浸透的抽纸,液体和马赛克黏糊在一块儿。女人低声啜泣的尾音拖长,她唯独说了句后入太痛,就继续头埋下去闷着断续的呻吟。没什么特别劲爆的,甚至连美沙的脸都没出现,只记得山丘般隆起的圆臀,狭窄纤细的腰,雪白的皮肉。也够平田敦畅快地射出来,精液沾上逐渐黯淡的屏幕,仿佛是真的挂在那人身上,恰好遮住她胯骨旁拍不清楚的半幅刺青。 清理掉散落的污迹,他再登上自己的ins小号,想说看看队友们的私人小号有没发什么,比如大崎每天必在隐私号里发吃过的东西,他在家想不到吃什么都得去参考。还没刷出大崎的晚饭,该死的大数据却先给他推送了可能感兴趣的用户,「世绮美沙-misa」配着她连人带奶的头像。 这比他玩游戏反应还快,完全没犹豫,手比脑子快先戳进去看。琳琅满目的自拍他拍,每张都p得氛围感十足,只差写着“能不能多给我花点钱”呼之欲出的胸部,还有大概二十多条颜色不同款式一模一样的齐比小短裙。 造孽……刚软下去的那话儿差点又起立,好在他点开最新一篇下午茶九图评论区,铺天盖地的脏字是没分类的垃圾场,他再点开最近几篇的岁月静好型文字,无一例外恶意的留言冲散了寥寥不多的正常评论。要命的是大多数顶着他的头像,说着“诬陷未成年人很有意思吗阿姨”“能不能离我们的宝贝远一点”诸如此类“护敦爱敦”发言,看得平田敦两眼一抹黑,心说还不得把美沙这个心理素质给气出毛病来。 幽微的歉意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他敲敲打打组织了下语言,咻地发了条消息给聊天栏内加过好友就再没动静的美沙。 一行灰扑扑的「你已不是对方的好友」赫然在目,敢情这女人早就删了他。 AllTinted.1 从十六岁起只能说是万众瞩目的平田敦,职业素养加上半工半读,和女人是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接触,但要说会有女人特别讨厌他吧,美沙算头一个表露得清楚明白。完全把先前脱口而出的大实话抛之脑后,他百思不得其解,像大崎说的,又付她钱又当司机,搞不懂哪得罪她,总不能是因为他被撞了之后头太晕,借宿一晚就彻底惹毛了这女人。 几番思索得不到一个能宽慰脆弱少男之心的解释,可能是有了脑振荡的后遗症,他一上头,换了身t恤短裤拖鞋的路人打扮,抓上头盔,凭借良好的认路能力,直冲那片老龄化超标的街区。幸亏他们这些贫民住得还不算远,一路上人烟萧条,路况无阻,半小时不到他人已经回到熟悉的那建筑垃圾堆面前。 绿化也少得可怜的荒地,全靠漂浮而来的厚实云层遮蔽烈日,他抖抖被闷出汗的发丝,回过神来略有后悔。什么也没想就直接跑到这儿来,谁知道那女人这会儿在不在家,在家了他又真的能冲上楼敲门责问她?全凭一时冲动,理智重回大脑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在家真是闲出毛病来,预备掉头就走。 “欸?这不是最近的话题人物,平田敦先生嘛。” 糟了,还被路人认了出来。他赶紧戴回头盔想来句你认错人了,却忽然听出端倪,他对外的活动名称是Jeff而本名少有路人会喊,再说这道女声怎么听怎么耳熟,淡淡的戏谑之感,饱满清晰的吐字发音。 美沙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皮笑肉不笑的,他迅即又摘下遮蔽视线的东西,看清她当下的打扮。和自己穿着竟有异曲同工之妙,松垮不修身的泛白t恤配上人字拖,短裤下是线条肉感的修长双腿。他再往上看,没有化妆的素颜气色不错,褪去眼线睫毛的茶色瞳孔含水似的,四目相对便见之难忘。 从周刊曝光到勒令反省也过了将近一月,美沙的脚伤完全好了,走起路来还算利索。态度和善得不似前两次,倒让敦怀疑自己的回忆是否出现偏差,那些在夜晚失态的窘迫,仿佛泡影般随着白日升起而蒸腾消散。她貌似甜美平稳的外表下是翻动不安的地核,认知到这点,大崎告诫他的话愈发明了,人们总会有该死的好奇心,想试着揭开华丽包裹一探其下艳骨。 “难道,是来找我的?”她指指自己,拿出面对客人的标准笑容,即便素颜也显得清丽可人。 敦气势汹汹而来,一鼓作气不能而衰竭,还想问她为什么删了自己,话到嘴边,“你的脚完全好了吗。” “嗯,完全好了。”她上下打量他,像看傻子那样,在确认过他两手空空后,又道,“为了这种事跑来我家楼下,你是现代人吗?” “还不是因为你删了我。”总算能开口,敦撇嘴,委屈地看她。 “哦,那你因为这个事特意来我家找我?”美沙淡淡道,发觉敦又沉默,毫不留情面地笑出声,“找大崎再问一下联系方式不就好了。” “可是你删掉我……” 美沙手里拎着的似乎是些玻璃瓶,叮铃铛啷地凑在一块儿响,应和着她的笑声,“那家伙和我关系很好,只要是他介绍的人一般我都不会为难的。” 她内涵到了敦心情不错,又道,“还要多亏你,最近两天想和我喝酒的客人变多了。男人还真是,哪怕是个粪坑,但只要有个他们觉得厉害的家伙进去徜徉一圈,也得都试试证明自己很厉害。” “我说你啊,能不能别把男性等于狗屎大便这种脏话挂在嘴边。”虽说这夹枪带棒的态度,才是他比较熟悉的美沙,没把他当作所谓顾客的,不屑一顾又随意的态度。 “没办法,谁让我只是个没什么文化水平的陪酒女呢。”她快意地笑笑,干脆就站在沙石飞扬的路边,从袋子里拿出罐汽水打开喝,顺便聊起天。 “说起来你最近应该挺空的,都能跑过来问这种事,让附近的老爷爷老奶奶看到,只以为我生意做到家里来,会投诉的哦。” “诶不至于吧……” “当然是骗你的了哈哈哈哈哈哈,还真信了,我可是很有原则的哦。” 说谁谁到,挪着步子的驼背老头儿从不远处走来,什么也没说给美沙塞了一扎鱼糕,敦随即看她的眼神都变了。美沙朝他翻个白眼,骂了句神经,都说了我是有原则的,再客气又亲近地和老头道了谢。也不知道老头懂不懂她是特殊职业工作者,也笑眯眯地指了指敦,说这小子看上去不错,比美沙你之前的那个要好。 敦的眼神又暗了暗,疑虑地看向美沙,她赶紧笑着骂走老头,“阳痿的老爷爷就别性骚扰我了,和我聊天得按时计费,留着点钱养老吧。” 老头一笑而过,不再多说便蹒跚着步子离开。恰好一罐喝完,美沙舔舔唇,伸出一截被染绿的舌头。她身上还有刚洗完澡的沐浴液香味,整个人要融化在这个夏天似的,略带潮气的卷发也湿漉漉。 “哦,不过确实有件事要和你说。”她的香气扑面而来,凑在敦的耳旁,“跟我过来一下。” 他差点没扶稳车,唔地低声喊了下,老头还没走远,回头朝他们吹了个口哨。霎时敦觉得耳根发烫,想起大崎说的话,想起美沙那句强调自己是“有原则的”。她总是把钱和自己的肉体挂钩,聊天要付费,陪酒要花钱。鬼使神差地,看着她爬楼梯时宽松衣物被臀部圆润的线条拱出弧度,他亦步亦趋,重新又回到那扇门前。 AllTinted.2 初次造访是没天光,现下美沙的巢穴尽入眼底,地上摊着被风扇吹动的纸张书本,徒留下只能说是马马虎虎的黑水笔字迹,偶尔有几道歪扭的横线划出成段文字。大都是些敦去年还在课堂学过的知识,很眼熟。 屋子里温度不算凉快,省电费只开风扇的人递给敦盒装蔬果汁,而自己又开了罐新买的啤酒。呲啦一声响后,美沙翻出矮桌下的手机,“出门没带手机,你自己看吧。” 是她的ins号主页,翻给他看的则是一连串未读私信,随便点进去看,无尽的辱骂嘲讽,恶毒癫狂的程度超出常人想象。美沙倒是面色如常地把已读的删除,往下找出差些湮没其中的某条消息。淋着斑驳血迹的手腕,切开皮肤与血管的横纹,敦猛地一看甚至吓道,“好可怕。” “要只是骂人也无所谓,这种一看就是你的狂热粉丝吧,把自己当女朋友那种。演些自残割腕的戏码,要不是你跑过来,我都快忘记这些疯疯癫癫的小女孩。”美沙灌了口啤酒,“赶紧给她们道个歉,带土下座那种,说你从来不去逛风俗,哦,最好还告诉她们你还是处男,省的整天寻死觅活。” “诶,可是我确实有去过,现在也和美沙聊着天。”说谎比隐瞒更严重,敦向来如此认为,“况且,不论是什么身份,也不该随意向并不认识的人发泄恶意。” “这些小女孩没做错什么吧,我也只是工作,既然这是你的工作,那就好好解决啊。你也不用替我在意,这些话还没我的贱人同事们背后嚼舌根十分之一的难听。” “但是……” “我说你啊,做这行能不能敬业点。”美沙无语,她本意是让平田敦醒醒脑,谁知越劝越倔,便换个方向说起,“她们就像会在大街传教的韩国天主教徒,其实是爱你爱到这样发疯了。可别让这些爱你的人受伤哦,平田先生。” 敦听完这句沉默不语,她见有效就只等他反应,继续道,“不过大崎这家伙真狡猾,带大学生逛风俗的始作俑者竟然半点没被曝光,成了精的男人就是无趣,切。” 提及大崎,敦只想起那日傍晚烟雾缭绕,问自己要不要来一根,其实抽烟、联谊、酒吧、风俗等等,在敦看来,一言以蔽之都是与他人必须的社交活动。或说显得是在推脱,可教一个连爱恋滋味都未懂得的人去给予旁人情爱,本就强人所难。从朦胧的少年时期至今,缠身繁琐的事务压得他毫无喘息之机,他也想学会爱,却是普罗米修斯盗火,谁人都知道火种是希望,但诸神并不允许他的荒唐行径。 “我是认真地在做这份工作,可我也是人。”他认真解释,“选择了出道,这就代表,我要把全部一切献给她们吗。” 而美沙耐性游走在崩盘的边缘,已然皱着眉语调上升,“你能不能像个正常人说话。要说就算是陪酒女,你知道多少女人等着你这种年轻主顾去光临吗?不知道你是不拿自己当回事,还是太拿自己当回事。” 这略显滑稽,他身在此处,自以为是地在体贴美沙的感受,可能在她们这个群体看来,还不如闭上嘴,睡一觉支付丰厚的报酬管用。不可忽略地像用指甲划过黑板的尖锐心声,他想要宽慰美沙的本意,让他更觉自己是个在出洋相的小丑。 美沙看着他像在一米二泳池也能被淹到的愁眉苦脸,又和游戏下线似的挂机,想扇一巴掌让他回个魂,再想想还是忍住。总不能是憋坏了,把脑子都憋出问题来,二十岁的处男她此前也闻所未闻,见这倔着仔细思索的样子,还带少年意气未褪去,黑沉沉的瞳仁含满困顿,又让她看到只歪着头犯傻的金毛狗。 “笨蛋处男,这种问题有什么好纠结的。”她撑住下巴,懒懒打个呵欠。心灵马杀鸡真不是个好活,见敦不吭声,还在钻牛角尖,她佯装恍然大悟,“你不会真的还是处男吧?” 还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敦点点头,又瞬间涨红脸摇头,“问这个干嘛。” 美沙笑笑,她似乎完全明白了大崎这家伙,为什么总是一边抱怨,又一边带着这个小孩到处玩。从刚刚走过烫到脚底的沥青马路,发觉这具流畅漂亮的身体架子,那双眼睛,她就全明白了。美沙想,还是做些她更擅长的事比较好,劝人这事不值当,她只喜欢取悦与被取悦。 挑剔的猎食者总会挨到饥肠辘辘,她的空窗期恰好漫长到这个节点出现的敦符合标准,虽然是处男,技术有待存疑,不过美沙并不担心这个。她得翻出符合对敦推测尺寸的大号套子,万无一失也是她下手前的重要准则。 敦依旧挤在那晚的角落,非常无自觉地坐上了美沙家唯一的懒人沙发,被推开时还有些懵,有个温度比自己低的身体紧靠过来,美沙在沙发后翻找起什么。沐浴乳是怀旧的香精奶味,她半具身体与敦的半身贴合,时不时拱来拱去,足够让敦僵直身体,逃都不能,等她稀里哗啦地拖出一长条—— XL号草莓香型超薄润滑。 AllTinted.3(磨批|脐橙) 打住打住,敦近乎是惊恐地望向刚扶正身体的美沙,针脚松掉的领口滑落,露出乳白的肤色与内衣肩带。她舔舔嘴唇,眯起眼睛笑道,“我觉得你得先正视自己最大的问题,处男是不会懂女人的,包括十几岁爱发疯的那种。” 她十指涂着的贝壳般淡色甲油,撕下一包套子夹在指尖,朝着敦示意,“你喜欢草莓味吗。” 几小时前他还幻视着被认为是美沙的身体,全靠电波解码再重组支离破碎的呻吟来自慰,现在猝然与美沙在几十公分的范围内快相拥,她的手甚至都摸到已经发硬的裆部,轻轻抚弄着,仿佛海浪柔缓拍打在赤裸的皮肤。 美沙已经全都挤进他岔开坐的双腿间,浑圆饱满的胸部不可忽视地顶着他,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她拥挤的乳沟。敦的手掌与身高成正比的大,那么握住那两只柔软的乳球便不算难事,这么引导他的美沙显然也认同,牵着他摸向那处。 刚触手是难以违抗本能地捏了下,美沙的胸部应该是她现在模样的化身,都软得令人想全部舔过,再放进嘴中缓慢咀嚼。敦仅是没用力地推了下,只觉得双手要被那两团乳脂融入美沙的身体,永不分离才好。她继续半坐起身,双唇先是蜻蜓点水地吻过,再贴合上敦形状好看的唇角,发觉他微微颤动,边吻边笑着,“这不会也是你的初吻吧,敦。” 他含糊的回答被酒精与砂糖浸过的舌尖掩过,她接吻的技巧有够让人着迷,敦喘着气觉得快窒息,主要是被她脱到只剩内衣的身材晕到。久在夜间活动的雪白肤色,两点深红乳尖从半透的蕾丝胸罩下隐约窥见,再到那块同样朝他散发肉欲的倒叁角区域,她似乎瞬间能将狭窄的室内体积都填满,只让敦捕捉她每个细微的动作。 直到她拨开那根早就直立硬挺的肉棍,泥沼的滑腻感遍布发育良好的器官,这家伙果真憋得够狠,接个吻就硬成这样。虽然尺寸未免过于可观,塞进那处已在暗暗流水的地方需要仔细扩张,美沙想了想,觉得敦应该并不擅长这些事,只将套子丢给他。 “这个你总会戴的吧,自己弄好。” “诶…诶?!” 他顿时手足无措,忙活半天,却发现美沙家里尺码最大的套还嫌小,像个误穿小孩衣服的成年人,薄薄的粉红色被撑到泛白。倒让美沙先是吃惊,又随意两下替他尽力把套整齐展开,属实有点费劲。 “先说好,你要是射进去我就得报警了。”她说着些符合个人风格的刻薄之语,却握住敦的手再往腿缝里去。 而敦只盯着挤出内裤的那块阴阜,修长的手指探入,湿浸的高热穴口立刻吸吮附上,他继续往深处走却很快触到圆圆的硬块,学过的生理知识提醒着他,这是美沙的子宫颈口,那类男高中生最爱读的黄色漫画立刻在脑里放幻灯片。他小心地活动了指节,美沙低声叫了出来,竟和他一小时前看的小视频里面那人像得让阴茎又硬到发痛。 大概还是嫌弃他动作完全没章法,偶尔能摸到她的敏感点,下一秒又弄到美沙喊痛,她干脆让敦搬开会客室的矮案,赤身裸体的平躺地上。她还穿着叁点式,却比全裸更显得欲盖弥彰的情色,双乳波动着跨坐他身上,握住粗大的但穿着狼狈的性器,顶住藏在缝隙间的那颗肉珠缓慢摩挲着。 “唔……果然还是真的比较舒服。”她没多久便发出尖细轻微的叫声,另一只手揉弄着滚圆的胸乳,间或说些让敦听了要流鼻血的淫词秽语。比如他比自己最大的按摩棒还要大,这个尺寸塞进去会挤满她的小穴,好想赶紧被操,但是你这家伙真的吃什么长大的。总算在美沙绷紧脚尖高潮了一次后,湿润的汁水蔓延到即将结合之处。 她将肉根完全嵌进那道缝隙中,只等着身体再往前挪动就能先撑开穴口,美沙低头亲了亲他,像是仪式开始前的祷告。她抬起臀,比预料中会寸步难行好些,但再往里进入就觉得酸痛,直到小腹已经明显感受到被插进尽头,敦还有堪堪一小节露在外面。试了试没法再吃进去,她便随着自己的想法扭动胯部,饱胀撑开穴道的增益效果,随便动两下就能触碰到深处的G点,比起刺激阴道口的神经更让她身体蜷缩,没多久便能泻出水液收紧了下腹。 “处男毕业快乐,敦。” 她吻了吻再激动也只懵住的敦,要说不经用也是真的,平田敦双手掐住她的腰除此之外不会乱动,只没多久就第一次射了出来。但好算作为处男,美沙觉得表现可圈可点。她换了后入的骑乘位,指使他向上碾住那块软肉,“你这个笨蛋,就是这里,别乱动了。” 第二次感受到那隔着橡胶的簇簇鼓动,敦轻车熟路拔出来自己换了套,却听到美沙小猫喊妈妈那样哼唧着,回过头看他,生理性眼泪落了满脸,才知道她又高潮了。鲜红露出的肉腔像海葵那样,他似乎明白了些技巧,用手指挑动不安分地颤抖的生物,美沙尖细压低的叫声短促而有频率,她撅着两瓣肉嘟嘟的臀,只等待他能再玩弄。 一起祝敦子毕业快乐 AllTinted.4(微H) 有了前两回的经验,所谓事不过叁,但美沙含着套子要给他用嘴戴上时,敦实在无法拒绝。她比喝大了还两颊胭红,那让他无端想起,和美沙上过床的人大概都再无法忍受看她饮醉,生怕她会沉迷之中脱下伪装,缠紧着身边活物将无辜者全都拖下水。 不过要说拖下水,他既然是还插在那处温暖潮湿的小小巢穴里,又怎么能厚着脸皮说是美沙在勾引。他咬住美沙早就凸起尖立的乳头,那两只没了束缚的丰满圆球微微垂下,就正如他看到的形容是水滴形,弧度是吊起性欲的弯钩。他双手能握住,便尽情地蹂躏到美沙软绵绵地掴了他一掌,说很痛别捏了,却被操到舒服的点又往他怀里缩。 这家伙不能说是无师自通,但也是孺子可教,美沙感受到久违的怀抱与肌肤相贴,惬意地闭上双眼呼出气,又被捉住继续亲。很快她得收回前言,敦学得有点太快了。 她觉得再被操就得磨破皮,心生一计,使坏地念起私信里的留言,“你压根不知道小敦有多好,他有多努力,嗯……正在努力地和我做爱。” “你在念什么东西?”抽动和撞击的紧密结合并未中断,他一把就夺过美沙的手机,发觉是她又在故意搞事。 这下彻底无话可说,美沙被结结实实顶到了子宫颈口,痛到求饶,但那埋在附近的敏感区域是片雷区,随便往里摸两下,她便又老实起来挨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下场,敦使出了处男应该有的烦人精力,直让她觉得肚子隐隐作痛,最后是套子用完了,这才鸣金收兵。 从午后进入这间逼促的屋子起,从不便施展的会客室,再到美沙也不好再塞人的单人床,硬是把自己这具庞然大物入侵她被子乱迭枕头乱飞的卧室,敦满足地用光了美沙翻出的那一长串草莓味套子。他必须承认自己的私心,他不喜欢草莓味。把这堆草莓味用完了,下回必须换个没味道的,毕竟谁也不喜欢给自己的鸡巴做个半永久果味腌渍,他是这么想的。 回头一看,家里和盘丝洞似的到处粘满两人搞出来的奇怪黏液,美沙没好气地踹了脚非挤在自己旁边的人。敦反过身来压住她,脆弱的单人床也没好气地嘎吱作响,可惜美沙困到眼睛睁不开,只当盖了床厚棉被。黏黏糊糊地睡到饿醒,平田敦还算有良心,甘作人形抱枕被她一条腿搭在身上,沉默地玩着手机也不瞎动弹。 “几点了?”她望向陷入黑暗的房间内,电子钟幽蓝的光微弱,大概是年代久了也不太准。 “快八点半。” 敦摸她乱糟糟的头顶,刚睡醒的美沙语气并不好,却让餍足的刚处男毕业的人怎么看怎么可爱,或许有时说阴道连接着女人的爱情也不完全准确,至少二十岁的平田敦自认从看到美沙的睡颜那刻开始,真正对她产生了热切的渴求感。 “喔,没有门禁了?”她坐起身,胸乳摇动,又把敦看得眼神游移,只说今天借口依旧是去大崎家玩,直让美沙又想嘲弄起他拙劣的撒谎技巧。 “没看出来大崎这么适合带孩子,要我说你还是早点回去,省得再被拍到,那就真凉了。”她穿好上衣,下身清凉,就在家里晃来晃去。 “那下次……”像只讨要吃食的小狗,他也跟上去,试探着堵在冰箱旁,“下次去酒店?” 美沙慢悠悠地把速冻意面送进微波炉,才对上那双殷切的眼神,“下次?不行哦。” 就在他垂头丧气前又补道,“我择床,在自己的床上被搞才能睡着。行尸走肉你看过的吧?之前和男朋友在酒店开房后我就像个活死人,睁眼到天亮睡不着,旁边的傻逼男人反而呼噜狂响,太让人感觉不爽。” “男朋友。” 男朋友,这看似寻常的词语被他放在口中重复后,便令美沙觉察到细微的情绪转变。她太熟悉各种男性的言行举止,这会儿倒有闲情体恤下敦这蠢笨直白的心思,笑道,“陪酒女很多都有交男友的,我之前的几个男朋友,有普通上班族、实业家、还有一个是来店里喝过酒的客人,好像还有个你们同事务所的,诶叫什么来着……” “坂井?”他想起那些评论,以及好奇心发作看过的无数讨论贴。 “哦就是他,坂井,但是都吹了。” 微波炉里叮地一声,她迫不及待取出差点被烫到,敦倒仿佛毫无知觉,替她接过手放到懒人沙发旁的矮桌。她吃得很快,急于补充刚刚流失的体力,在听到敦肚子里咕噜声后,才想起还有这号人在自己家里。 “不回家吃饭?我这儿只有速冻产品,可没有妈妈做的饭菜。” 或许她是明白敦的彻底沉默,但懒得细究。而要他发自本心来说,难以搞清楚当下的身份,是一夜情最适合,那天大崎的话还在耳边,自己的真心像是一文不值。但谁又能说,他的真心究竟能卖个什么好价格。美沙又为什么会和那些人都分开,她一定不知道自己这样松弛的状态,比起在乱七八糟灯酒渲染下的虚假精致更吸引人。 就在此刻平田敦很笃定,他觉得那些前男友大概都是眼睛瞎了,他没认识过别的陪酒女,只觉得美沙出淤泥而不染,哪怕她是个二流货色,他也会爱她。可惜他虽然聪明,也不爱看书,就得知道说出这句话的男人客死他乡,而他终会要付出不亚于此的代价。 我爱你而不知道原因或何时何地, 我坦坦荡荡爱你,既不复杂也不骄傲; 所以,我爱你是因为我没有别的途径 除了这个:在没有我的地方也就没有你* *我爱你并不是把你当做带盐味的玫瑰 AllTinted.5 所谓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假使文秋能有个聪明人,就会发现那位刚被爆出来的人气偶像,这次是真的和陪酒女过性生活过上瘾。没说明确拒绝他,回到家发现美沙也把他拖出了黑名单,问她明天还有没有空,她秒回了比着OK手势的小狗表情包。 可能美沙的阴道才是他真正的家,第二天睡醒就跑去那幢黄白色的建筑物,等她迷瞪瞪地过来开门,见面后就先脱去衣服,赤裸相对要多过美沙的胸被束着无法看到。如此持续了叁天,也或许是五天,这天床板难以承受的痛苦嘶吼着,美沙也像吃完饭要剔牙的满足食客,寻摸起她那些破破烂烂的教科书,无心分在做爱或接吻上。 “我说你啊,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她每天被搞完都还得缓好几小时,哪有平田敦那种满身精力无处使铁打的身板,“别打扰我学习。” 敦还黏在她旁边像只缺爱的奶狗,闻言却很不客气笑了,美沙不用看就知道是刚认识这家伙时,那种自以为藏得不错的嘲笑。她只没好气道,“好热,别贴着我。” “美沙你的错题率都和我的正确率差不多高,再这么学四十岁也考不上短大*的。” 她推开笑到连带自己都被震动的敦,又被他再按回怀里揉了揉后脑勺。别说还挺舒服,手劲比有些推拿师傅还拿捏到位,就这么靠在他身上拌起嘴来。 “你小子很厉害吗,这么嘲笑年长者。” “我可是M大理工学部的,当然,要比美沙厉害一点。” 那岂止是比美沙厉害一点半点,看他得意洋洋摇头晃脑那样,美沙暂且忍下给他一脑嘣的冲动。大崎是说过他念书好,却没提过是M大这种级别的好,还是理工科出身,可能美沙合格考的总分只能够他的零头。 “真的假的?” “你看,这是我的学生证明,还有入学那天大崎帮我拍的合照。上周我还去学校听课了,你没有看新闻嘛。” “谁没空看你在干嘛,都说了我白天要学习,脑子好使的学霸不会理解普通人的求学艰辛的。” 美沙被摸烦了,四下去找起空调遥控器,算盘在心里打得噼里啪啦响。敦这几天抱怨过不少次在家里很热,本身耐热的美沙是无所谓,这会儿发起善心来,无非想到上个月才去问过私塾的价钱。M大出身的学生代课时薪本就高,如果在中介机构上辅导课,那更是不划算,那群人嘴皮子上下开合,花的是她折损寿命用酒精中毒风险赚来的血汗钱。 要说之前交的男朋友,美沙得小小地反思,她每回作天作地后是能拿到零花钱,又会可耻地心疼起身边人的不易之处,久而久之和每任金主都谈成人格平等似的恋爱。有关这点她非常清楚,并表示自己违背陪酒女行事准则,但下次还敢。有些人生来就是只能赚苦劳钱,她自认倒霉,所以抠到租住在这处远离都心,通勤还不算太贵,至少生活成本换算下来比她那些同行便宜。 “呜哇,好凉快。”敦朝着空调的风口坐过去,长呼一口焦灼的热气,他天生耐寒,与美沙又是一处不同。等他把额头下闷出的汗也晾干,回头看美沙咬着笔头,努力地在同一道题上花了近一刻钟时间,郑重地写下离题万里的解答思路与想当然错误的结果。 他不该多管闲事,但美沙困得再解不出题就睡着似的,便又拿了只笔替她写下需要的公式,“用错了哦,这题用你的验证方法是得不出结论的。” “诶?”美沙翻开附录的正确答案,第一行明码标着敦写下的式子,“脑袋可真好使啊你,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做了。” 题目简单到他不忍揭破美沙的赞誉,只坐下来刷刷地替她把前面做错了的步骤、划错的背诵重点、用错的英文语法等等全都圈出来,工作量不亚于女娲补天。当然他也收获了美沙即时又情绪饱满的反馈,平日里总觉着她神色冷冷地只当旁人是空气,在敦皱着眉给她改了半小时功课后,美沙眼睛瞪大地捂着嘴,如同艳尸还魂,激动间杂感动,头一回主动握住鸡巴以外的男性身体构造。 她双手捧住敦有所降温的脸颊,使得这处又迅速升温,待他宛若珍宝的口吻道,“真想把你的脑袋安在我的脖子上,这么聪明。” “呵呵呵,那你可能就没办法做风俗业了,美沙小姐。” “怎么会呢,那我就改行当男大姐,现在很多人都这么做的哦。你看那个有名的综艺人不就是男大姐,我可喜欢看他节目了。” “听你的口气,要是我当男大姐似乎还能在歌舞伎町混得不错。” “大概吧。” 美沙笑笑,见敦不置可否,便知道他确是很吃她这套耍嘴皮子。要说敦这种处男,也是有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他似乎更喜欢被美沙句句紧逼再反过来压制她。但美沙的职业素养之一便是少问男人为什么,多让男人干什么。只要达成目的,除此之外,自我的内在感受、对方的真正想法都是干扰选项,只当爱情片刻萌芽间,她又是个解题方法完全错了的差生,如此循环往复。 她望向还在翻书的平田敦,发起呆来想,大崎那个和自己不相上下的脑瓜,是怎么和聪明人玩到一块的,仔细看这人长得还挺可爱,而且和他上床确实舒服,被塞满的感觉…… “喂,我说你这边错太多了,下次再给你看。” 他的掌心燥热,抓住美沙的手往书本上靠,翻回最初他解决的那页,逐字逐句地开始讲起题给美沙听,间或停下来让美沙再复述给他如何做这题。美沙浆糊似的,无论是在学习方法,亦或是仰进敦怀中的坐姿,她也并未反驳“下次再看”的话外之音。 和刚上过床的男人一起学高中的应试知识,大概是美沙这辈子都想不出来的场景,而学过片刻她实在是没法再集中精力。 壮丽落幕的烟霞已铺散在这城市最不起眼的边缘,狭小窗外偶尔有归巢鸟鸣,望向敦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觉得非常地新鲜有趣,那是她想看到的,曾看到的,难以牢牢捉在手里的天气更迭。 *日本的短期大学,学制2-3年 AllTinted.6(师生play|浴室) 他们的关系多了层一对一辅导,无论是对于高中知识授课,还是迈向成年人欢乐开关,处在这样两极分化的教学中,两人乐此不疲。敦必须承认,他完全被和美沙做爱的滋味绑架了,即便是要教这样冥顽不化的笨学生,他觉得自己是布道般崇高神圣,只差信徒完全地信服于他。 他是从头开始教的,把美沙那些书先替她分好类,还回家翻出高中的各科笔记全拿过来。顺带一提,敦是得夜夜归家扮乖仔,美沙只会让他第二天来教题,从不主动明示别的。偏就是这样,敦来得不亦乐乎,直让他妈以为自己交到新朋友。 “美沙,这题不是上次有道一模一样的,为什么你还能做错。” “绝对没有。”她笃定道,咬着笔头,“况且,我就是不擅长学习,如果做错了也很正常。” “……” 平田敦最近听惯了她耍赖,随手翻回他仍有印象的那页,指着几乎完全相同的文字,美沙才眼神飘忽地撇嘴,不作声改起自己的错题。要说她脾气大又情绪化,但在学习能力被完全碾压的现实下,再不服气也只能听这位年下老师的话。偶尔她脑中有根紧绷的弦被剪断那样疼,就缠着敦做些辅导外他们本该进行的床上运动。 不得不说美沙的天赋都用在发育身体上,那两团饱满撑起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买来的情趣JK套装上衣,下身是短到刚齐腿根的百褶裙。她是故意地,学到厌倦又去咬敦的耳廓,他和一般人的不太相同,薄且轮廓圆润,总让她想起下酒菜那样,咬起来像回到还在口欲期的婴儿。 他们在奇怪的胜负欲上不分彼此,敦埋进她胸口乱拱着,任由她乱咬,手再向下拨弄那两瓣逐渐湿润的肉唇,细细的丁字裤带卡在柔软缝隙中。他弹着那根带子,再抚上已浸满爱液的阴蒂,欢愉的轻吟便从她喉管一步步启程,落在两人密不可分的唇齿间。 美沙究竟是几岁呢?他没有问过,她也不会主动说,可她扮演着色诱老师的女学生只让他如临其境。石膏像似的,用陶土烧制而成的雪白肉身,正双手翻开沁出蜜水的花蕊,被采撷的时刻双腿夹紧了他的腰。那是美沙觉得快高潮时的反应,她每次被插进去时都像被捅破的熟透柿子,肥腻甜润的汁水流了满地。 “平田老师,你的好大。” 她又在咬耳朵,敦捧住她双臀换了姿势,家中唯一能容纳他们站立着后入的浴室被征用,她的尖叫声这下不必扰民,只被收纳进哗哗的淋浴。还没脱的制服勾勒着乳房与奶尖形状,蹭在年代过久的粗糙墙砖,她被操着快高潮又贴他更近,敦啪地扇在撩起裙子的臀上。 “美沙同学,你什么时候能把勾引男人的心思分一点给做数学题。” “诶,难道不是平田老师主动要和我做爱的吗?”她回头去吻敦,咬着他下唇,“老师喜欢我的小穴吗?” “喜欢。” 有关这点,他可以回答地毫不犹豫,再用力抱紧她,嵌入那块永不干涸的一池春水,听着她愈发燃起的缱绻情意,从阴道的最深处到双眼都缭绕水雾。美沙从鼻腔里也溢出猫狗呜咽似的淫乱叫声,这时候和她接吻最顺从,敦咬住那截没收回的舌尖。 她的长发全被水黏在两人身上,她将头发归拢回肩后,双乳毫无阻碍地被他的胸肌压住,手也摸着他形状清晰的腹肌块子,“好累啊,你什么时候射出来。” 这点也和她学习一模一样,美沙喊头疼学不动时,敦还可以摇着她说快把你脑袋里的水晃出去,可是被她的肉穴紧紧咬住时,敦越用功只能获得更糊涂的结果。他来了几次就明白,和美沙换个方便她躺下的姿势就好,坐在滑溜溜的小板凳上,用沐浴乳揉着她那两只跳脱的奶,美沙舒服地靠在他怀里又高潮了两回。 他拔出刚射过的阴茎,套子却被夹在穴里,精液从她大腿根蜿蜒而下,美沙拽了几次才啵地一声炸在自己手心,全抹去敦的脸上。此举无疑是让那根还没完全软下去的肉具迅速再起立,美沙是不会让他无套的,只奉献出技巧娴熟的双手。 “老师,你教我题的时候也会硬吗?”她得空了就开始调戏敦,而显然平田敦诡异的好胜心也让他手指插入那穴孔里翻弄,按住美沙显出原形的骚处。 “会。”他见美沙又附过身体来,双目迷离,真心话就像淋浴头里的水,只想全浇在她身上,“我看到你的胸就会硬,你每次岔开腿坐我都想把它分得更开,每次回家睡之前都要想着你打飞机。” 美沙笑着不回他话,眼底水光亮晶晶的,撒着娇去吻他,“那下次多做几次,自慰会有我的穴里面那么舒服吗。” 她用的肯定句,自然心知肚明这具身体对刚开荤的男人有多大吸引力,只将平田敦勾得头昏脑胀,当下抱住她索要亲吻,戴好套子再挺身而入,“不,美沙的…穴是……” 他必须得说,二十岁燥热夏天的做爱,比什么狗屁团体活动、新入学的课堂等等都要爽上天去。让他痴迷的不仅是肉欲交缠的滋味,每当她故意卖弄性感,却又装作让人上瘾的无知,敦只能用鸡巴梆硬聊表心意。 AllTinted.7(舔) 他们有时在濒临坍塌的单人床上做爱外加课业辅导,美沙趴着翻看她的记词本,浑身一丝不挂,塑料线圈刮着她被操到摇晃的乳头,高潮前还能记住几句英文,绝不止于pussy、dick之流,效果颇好。敦对此略有抱怨,他觉得后入不错,但分心的美沙不够专注,每次都要把她弄到水流满床单,嘴里没空再去管背两遍就该记住的东西。 “你别动,我今天的单词还没背完。” 美沙想推开拱在自己双峰间,自以为可爱,好吧确实蛮可爱一张脸。亏她还以为平田敦是那种床上没有废话直接开干的类型,谁能想到是个令人发指的恋母癖。 擅长偶像团体高强度苦劳巡演和奇葩工作的肉体,像只灵活的虎鲸一跃而上咬住猎物,敦舔着她乳肉留下吮吸的吻痕,缘由美沙并不允许他在肩颈以上留住任何印记,只能在她最隐蔽的地方拼命啃咬,仿佛是希冀能永不消退那样。像只小狗每天在同个沙坑里埋骨头,但每天骨头都会消失,他不问原因,日复一日重复用功。 他从胸部舔吻到小腹,再缓缓向下到比体表皮肤温度高出许多的幽深小径,比起美沙上面的嘴,下面这张更诚实。被蹂躏而微微颤动的鲜红穴肉,用牙齿碾磨后,他能感觉到美沙身体内分泌出的温热液体。用舌尖顶住那颗不轻易示人的珠蕊,再施以有规律的挑动,美沙便能放下手里的事,揪住他脑后发丝,双腿曲起不断地蹭着床单,没多久便呜咽着挺直腰。 “做事情要讲究效率,你这样学也学不好,还不如先和我做。” “这什么歪理。”美沙被他捏着脸亲,这家伙长得手太大,一掌就能掐住她下巴,“你像个狗一样,别舔了。” “是平田老师的真知灼见。”她无意,敦倒有心听出别的意思,“你怎么能说老师是舔狗,美沙同学。” “哪有……你这会儿不就是在舔我,啊!” 美沙被猝不及防插入,没空多久的甬道仿佛还维持着昨日吞吃阴茎的形状,敦一下子便顶到尽头,饱满硕大的龟头撑得她小腹发酸。先没出息地泄了满手水,他就着黏糊地当润滑用,边操她边按住丰满的胸部,看她凹凸有致的曲线被裹上室内暗光的折射。 要说是一套舞蹈早就该记熟,更遑论美沙全身上下的敏感点。他发觉美沙最喜欢的姿势是抱起来,面上是假装不在乎,实际上直往他胯那边钻,抱紧他高潮的时候,连带穴里也像翕动呼吸的蚌肉,夹紧着真让人想摘掉套子,与她再无阻隔相贴。 当然这要求敦并不会提,万一美沙真的在他前脚走,后脚就去医院做个精液鉴定再报警,那他基本离社会性死亡就是只差这薄薄橡胶层。他觉得美沙绝对做得到,这女人的聪明只是不钻营在念书,她现在纵容着两人厮混是为了什么,总比敦自己想得清楚。 做完一次她又把敦当支架用,四肢抱住他上半身,头搁在肩膀方便玩手机。美沙偶尔也觉得这家伙确实不错,除了有点愣且说话不客气,如果拿来当固炮或是室友。可惜没如果,她刷过短视频推荐的“平田敦舞台直拍”心说真是见鬼了,这手机总不能天天对着他们做爱的时候偷拍。 “美沙,真人就在你面前,还看那个干什么。”玩着她头发的抱枕瓮声瓮气地,她懒得多辩解,只咬住他双唇。 他们的师生关系保持得还算不错,维续到蝉鸣几近凋零,敦将近两个月的反省禁闭期解除,团体活动也总算恢复,他迫不得已要和心爱的美沙的柔软构造分别。说是分别过于感伤,毕竟他会每天发line给美沙,哪怕她大多数时候已读不回。要么就隔了好半天,拍道做错过不知多少遍的同类型题目,颇有点不把平田老师捧上化腐朽为学霸的神坛,誓不罢休的垫底辣妹精神。 他发些很干巴的文字和今天干什么了的照片,美沙心情好会回张自己新买内衣的对镜自拍,从不提及她的行踪。工作和课业外,敦捉到空还是会头脑发热地,直冲到她那里,奇迹般每回他敲响那扇门,美沙苍白略带被学习折磨的倦容也会出现,但敦会身体力行让她的面庞绽放喜人的粉红。做完后敦会吃着美沙冰箱里剩下的沙拉饭团,自作多情地认为这就是留给他的,替她把积攒的疑虑解决。 头回他觉得学生时代的暑期过得飞快,翻开美沙笔记累赘的书本,再笨的榆木脑袋也会开窍。她的错题率有所下降,这竟让敦觉得是件比初夜还激动人心的事,而与美沙的联络似乎就此中止更为符合常理。 直至都内的秋叶被环卫工扫落堆积如山,比他的工作行程似乎还臃肿繁多,敦后知后觉,他一个月没去找过美沙,那女人也不给自己再发消息了。而美沙的ins也只保持着稳定的频率上传些“工作照”,敦是对此表示,还是真人更好,不论从哪个角度而言。 转机在经纪人为他争取到新片男主的那个月,他裹着围巾正要戴上手套骑车,「世绮美沙」弹出图片消息。 「我考上短大的经营科了……」对方正在输入… 「你什么时候有空?」 AllTinted.8 令大崎迷惑了整天的绝不止于敦今日过分傻乐呵的神色,轻飘飘地人快突破平流层那样,临到收工的点,往常敦还要和他黏糊很久,这会儿是健步如飞直往外冲。他揪住敦衣后领,这家伙滑不溜秋地还想跑,“前辈,我今天有事啦,你有事咱们晚点聊。” 摆出这副大崎没见过几次的讨饶模样,倒让他更加好奇,“你小子,是不是在谈恋爱?看你前些天也总是用手机和谁聊天,每天都傻笑。今天去和女朋友见面?” 那其实是敦打字在教自己的笨学生题,见大崎逼问得紧,心说这俩人也熟,他便交待道:“是美沙要请我吃饭……不是女朋友!” 难以自察的喜悦令他无暇顾及,大崎瞬间变化又努力回复正常的脸色,只听着前辈咳了两嗓,没事人似的,“这是铁公鸡拔毛了,不容易。她是为什么要单独约你吃饭?” “喔。”敦想起只和美沙保持的隐秘,倒不好说别的,只坦白这一句,“我有帮她补习功课,她说考上了短大要庆祝,所以请我吃饭表示谢意。” “短大?”大崎恍惚道,蓦地拉闸般卡顿片刻,语序颠倒着,“她原来,没想到她,还想着念书。少喝点酒,你们去吧,记得别听她劝酒,你喝不过她,到时候别喊我去抗你。” 正在兴头,敦连声应好,并不把大崎的举止言语放在心上。他甚至暗暗想,要是喝多了就和美沙去开房,但性经验仅限于美沙,有关酒精的经验也少得可怜的敦,是不懂喝到烂醉的男人完全没法硬起来,说是任人宰割也不过分。理智抛却,摩托挤在下班高峰期的车流里,他还没喝已经觉得身体发烫。 如约到了美沙订好的地方,门面精致的小店,接待的客人并不多,考虑到隐秘性,是足够容纳叁至四人的包厢。推拉门刷地挪开,美沙窝在椅子上玩手机,见他来了笑着打招呼,“你来了。” 她化着与初次见面时近似的精致妆容,冬季紧贴身材的针织连衫裙长短正好,盖住膝盖以上,茶色的长发卷曲盘成松散的发髻。敦觉察到忽然而生的不悦,无从分析因何而起,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自己,只得收敛起细微的坏心情。他好歹对自身那副臭脸有点认知,而美沙这副样子,他几乎是从未见过。 “快看这个。”她从身旁一看便价格不菲的奢侈品包袋掏出文件袋,小心地启封,褪下纸袋后的真身正是都内某所短期大学的录取书一角。 见美沙宝贝地拽出半张纸,又心疼地收回去,他便不多说什么,只笑着看她。这么说虽然俗套,美沙现在太漂亮了。她像只刚被火焰淬炼捶打过的玻璃器皿,经历了反复灼烧的痛而闪着廉价炫目的光芒,即便流俗且并不昂贵,依旧令他难以移开视线。 “恭喜你,美沙。” 眼下他只剩为她真心的祝愿,叮地举起烧酒杯,清脆回响声倒显得谈话的氛围过于寂静。他们之间确实再无过多的知根知底,美沙从不会过问,他想问也无从开口。总在情绪两极反复的美沙似乎转回平静的那端,她兑着米酿味的烧酒和啤酒喝,却不管敦也想依样画葫芦,只笑着说他在喝酒上是学生,不要随便找个人拜师,例如自己。 “试一下应该也没事吧,我看你喝了好几杯。”敦接过她的杯子,抿了口是近乎软饮的气泡口感,笑道,“原来美沙喝的是这么甜的东西。” “甜吗?可能喝习惯就感觉不到吧。”她吃得不多,酒杯被夺,只点根烟开始看他喝,“少喝点,会醉的。” “不会的。” 夸下海口到不省人事,只用叁杯。敦预想中见到美沙,至少也得告诉她,自己接到了新戏,这样下次他也有理由回请美沙才是。他们闲聊很少,以至于敦想问美沙除了在做题外干什么,都能猜到美沙会毫无顾忌与情绪地告诉他,当然是在陪酒。可他想听的也不是这个,就像他会对着美沙的内衣自拍来一发,却总会再给她变着花样,发些尽管无聊的日常碎片。 无需美沙劝酒,他喝了好几杯,心脏的脉搏跳动都变快,有些东西呼之欲出。他想对美沙说,下次,下次要做什么呢?会是继续去她隔音不好,暴雨天还格外潮湿的小屋里,还是要再做别的什么?一个月没见,似乎变得生疏,毋庸置疑美沙的性格擅于和男人搭话,可看到她保持沉默,安静的喜悦从注满温柔的双目里流淌,敦更想大声地说,就保持这样吧美沙。 但他也不愿打扰此刻的空气里无言的温和,便问起美沙有的没的,例如她昨晚吃了什么,考上的学校里租住的地方近或远,美沙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 酒精潜伏入血流的晕眩感,致使他满肚子疑惑与先前生出的怨怼,全都化作一摊体积巨大的烂泥,说是泥石流也不过,全都倾倒给美沙。她死活也搬不开这喝醉了不发酒疯的人,只能任由他黏着自己,再沉默地喝了一杯,掏出手机。 “美沙,我不想回去……妈妈……” 她尚未翻找出联系人里的名字,敦干脆挤进她的位置里,把她的双腿搁在自己膝上,头侧在美沙肩窝。说是醉了他的动作未免过于熟稔,像夏天出租屋里缠着她再做几回时的犯蠢样子,呼出的气息扫在她皮肤上泛痒,连双手都半搂住她腰,就差扒了衣服当场活吃了她。 “明天想吃咖喱饭……”呢喃的闲言细语,倒确实是喝到断片的人,“美沙,我有事和你说……” “好好好,快说。”她一手顶住快倒的身体,另一手艰难地滑动屏幕,“都说了少喝点,酒后乱性这下你也占不到便宜了,真是笨蛋一个。” “我……好累。” 等了他半天,敦憋出一个酒嗝,美沙无语。心说就不该对这种没轻重的小孩抱有期待,拨下了电话,而就在对面刚刚接通,他竟是先声夺人,“美沙,不要走。” “哈?” 轮到电话那端的男声诧异,“美沙,你现在和敦在一块儿?” “你装什么傻,来接人回去,我晚点还要去店里招待客人。”她没空和大崎多费口舌,只再说道,“地址我发给你了,快点过来。” 神智不清的敦抱得越发用力,美沙只觉被八爪鱼缠得紧紧,像个没救的可怜小鱼快要断气,听他胡言乱语地说了许多。居酒屋暧昧的顶灯照射在他侧颜,不必说的是敦的长相无可挑剔,淡淡的青黑烟圈扫在眼下,乌黑颤动的睫毛比起许多女性还纤长茂密,嘴唇也是微微上挑的饱满粉色。 利用,都不算利用,美沙认为是等价交换,但事实摆在眼前,平田敦是还没过二十岁生日,某种意义上而言仍在十九岁的尾巴。有一点点被打磨过的谨慎,但他的真挚与烂漫像慢性毒药,对爱欲毫不遮掩渴望,仍然会令她失去阵脚,在某次相拥时沉溺而满足。 大崎来得够快,但被牛皮糖黏住的美沙需要场外援助,便继续打电话让他进店里。而目睹这两人连体婴似的姿势,大崎先是吹着口哨,被美沙剜了一眼后,笑着道,“听说他辅导你功课,所以你教他这样?” “少废话了,我晚点还约了很重要的客户,快把他弄走。” 掰扯了半天才把这个牛皮糖连体婴弄走,大崎扶着敦,临走之前问道,“美沙,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瞥了眼醉到完全不省人事的敦,再转回视线看向大崎,仿佛听到不可思议的都市怪谈,有人在质询陪酒女的真心何在,便反问道,“花钱买学历的大崎先生,你知道补课的私塾有多贵吗?按照这个臭屁小孩的说法,我学到四十岁也不一定能考上短大,你说我怎么想的。” 大崎这才一副吃了苍蝇的复杂神情,“敦是个单纯的好孩子,不要随便利用他。” 美沙脸上写着“就知道你要放屁”冷笑两声,不屑道,“你们都是干干净净的大好人,就我是出来卖的坏女人。大崎,别在我面前猪鼻子插蒜,装像虚伪也得有个限度。” “再说什么是利用?你应该最清楚我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AllTinted.9 翌日。 睁开眼,干松清爽的体感让少年低头看看身上睡衣,再瞅瞅熟悉的天花板,懊恼地喊了两声被妈妈敲门提示音量小点后,解锁手机第一栏消息是大崎的“醒了没?” 想也明白是大崎把自己扛回家,而美沙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天发给他的地址,敦撇撇嘴,再一刷ins没几个人的关注列表里,往下滑便是张被打了码模糊信息的录取通知书。 「虽然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但是期待已久的学校。」时间是凌晨一点半,背景他都能认出来是美沙的碎花田园风床单。 在曝光的风波过了几个月后,评论里也渐趋只剩下常识发言,恭喜美沙酱、好厉害呀、我也想继续念书了这类信息也有,不过美沙并未回复。借着刚睡醒的冲动,他首次用小号在公开账号下发了一句恭喜,自然美沙也没动静,她鲜少回复评论,估计是因为和她聊天得收费。敦是清楚不过,潜移默化中他对美沙的行径早就有了一套解释,并将其合理化。 但逻辑再完美的闭环也得有人打破,闭眼后还浮现美沙昨夜的面容,生理反应来得快到他难以启齿。毕竟那是美沙,她坐在那儿仿佛等待谁献上祝贺蛋糕的柔和侧颜,笑的时候却还有难抹平的毛刺棱角,很难不联想到她脱下衣服后又是另一副面孔。追逐着性的快意,撒娇勾引的时刻正拼凑出他所认为的完整的美沙,与其说是喜欢那具身体,他更偏执于被肉欲操控而浑然天成的媚态。 好想和美沙做爱,好想和她见面。 他彻底变成了曾经青春期所鄙夷的,精虫上脑的男性。用下半身来思考的后果,他飞快地发完「最近有空吗,什么时候见一面」附赠好几个可爱的emoji紧跟其后,再翻看她的ins账号,电光火石间才明白,他大概是除了美沙外第一个看到那封通知书的人。 巨大的卷土重来的后悔袭击了敦,头闷进枕头里咚咚地敲床,怎么就能会错美沙的意,还丢人地在她面前喝醉。再看大崎昨晚发的一通消息,他缠着美沙不松手的窘态让第叁者看去,简直是连环车祸现场。幸亏大崎还算有良心,没给他拍照留念,否则现下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当几日缩头王八消除耻感。 稳住大热男偶像没成为王八的功臣非美沙莫属,她这次的消息回得够快,只间隔二十分钟,说了个工作日的白天有空。 仔细地比对经纪人发的日程表,漫过头顶的快乐倏然爆发,他嗷地喊了声太棒了,在床上坐起来高举双手,没意外撞到天花板。而痛觉已是其次,他嘶地倒吸凉气,赶紧编辑好文字再发过去。 「那这天去水族馆逛逛,可以吗?」 「好。」 美沙的一个字是速效兴奋剂。他难以自抑这从身体内部迸发的心情,下床翻找起平时并不大在意的穿搭杂志,大多是他们担任模特的样刊。或许不能穿得大摇大摆,可光是畅想和美沙被海水包围的情形,仿佛回归到生命最初的起源,不必担忧明日的去向,只需一同在那波浪中潮起潮落。这让他愈发卖力地挑选着各种企划里的约会穿搭,虽然最终选择是回归到普通的休闲款。 约会日。 他穿着帆布鞋和普通外套提前二十分钟到时,没想到美沙会比自己更早。粉底涂得很薄,显出原本肌肤清透的质感,长发扎成常见的简易低马尾,婴儿蓝的开衫毛衣与纯白半裙,她朝着自己笑了笑,没什么特别的,不包含任何意味,普通又好看的微笑。 “早上好,敦。” 靠,这未免太像敦看过的漂亮女老师.avi等等,女主角身材与脸蛋其实都没美沙吸引他的一系列小片子。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上前牵住了美沙的手,她并未挣脱。 “早上好,美沙。” 美沙的十指也滑落进来,她的手心仍有寒气,很快被体温较高的敦捂热。并排穿过售票处前的回廊,她捏了捏他凸起的指节,转头朝着他又笑了。 他很想拥抱她,但还在馆外,熙熙攘攘的人流攒动,即便是工作日空旷的场所,仍有被拍到的风险。直至检完票,慢悠悠地暴露于四围深蓝之中,他听见美沙轻微地哇了一声,抬着头看从上方游过的海龟,又难忍心用这个怀抱打扰她此刻。 “美沙,之前有来过这里吗?” 这个问题太笨了,小学生春游都会来市内这家开了很久的水族馆,何况是和本地出身的大崎当高中同学的美沙。他刚被自己蠢到,美沙却还仰头,轻轻左右摇动,“没有哦,这是第一次。” 从认识美沙的第一天起,她似乎便是如此,总在击碎上一次那个自我。敦为她勾勒的每幅画像随时都在重建,爱钱的陪酒女,闷头苦学的笨蛋,贪图淫欲的性伴侣。会在考学成功后第一个和他分享心情的美沙,在水族馆里温柔地告诉他这是第一次的美沙,漫无边际的蓝要将她这一点融走,可同时让平田敦的心,也翻涌出无尽的海上浪花。 IndianSummer.1 “明天的天气是晴转小雪,白日气温有所回升,请注意夜间保暖……” 商业街伫立的大屏新闻,女主播微笑着提示过路者,如果是一个人走着,敦有时会停下看天气如何。但他身边跟着美沙,再慢悠悠散步只怕嫌头条登得不够多。 从包围着水幕的世界回到现实,仿佛落在她唇边的吻也轻巧地消散水中,痕迹难寻。从馆里逛完仍算午后,无风的晴天冷得更有实感,美沙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缩着身体幽怨地看他。这也不好怪敦,他也是恋爱苦手,对一日的约会流程只有个网络教程的模糊概念。 至于解决眼下烦恼,美沙冷到叁缄其口,是的他更愿意解释为她太冷了。在快速繁忙的人流涌动旁,小巷里拥抱住她,直到美沙不耐烦道,“你要抱着我到你家门禁的点吗。” “诶?我在想接下来去哪儿,但是我平时也只去是和朋友去咖啡店、打保龄球这样。要不然,去吃下午茶?”他绞尽脑汁,确实搜刮不出美沙的具体爱好,总不能带她再做两本习题册。 不过他的下午茶提议也煞风景,美沙只差嘲笑他道,“带着你这样一个活靶子去哪儿都会被发到偶遇推特上吧,我是不怕出名,你呢Jeff先生?” “可是这会儿回家也太早了……” “原来你约我出来,只是想等逛完了各回各家。” 她的话近乎是明示,倒让敦开完房时还如坠梦境,走得还是白日宣淫的老路子。高层酒店的视野尚且不错,但从他口袋里确实掏不出一掷千金,美沙捻了片铺在床单上的干花,心想这都该是回收反复利用。就像男女之间的交媾,美沙都当作某种能实现循环往复的行径。 “你在紧张什么。” 她有时是琢磨不透比自己更年轻的男人,经历着她也有过的年纪,却是副想动不敢动,还在等待她送上门的羞怯面孔。她打量着这个老熟人口中的好孩子,镁光灯下吐舌头逗人笑的大众偶像,原来他也是戴了层层面具,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溶解,或是时间久了就和原本自我的皮肉粘连。美沙想,他们真是同样无助又残忍的人,拣取对方蜕下的旧皮还不够,要互相剖开身躯才能证明自己并不孤独。 不过这家伙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吗?美沙指引着他脱下自己略显单薄的外套与长裙,里面未着丝缕,她是早做打算,不比敦呆愣原地。眼里是追着她看,却要嘴硬,“美沙,你刚刚就一直里面什么也没穿走在外面……” “对哦,我以为男人都喜欢这样。”美沙耸耸肩,胸部像热水袋咣当地,似乎她偷走了水族馆里一部分,此刻摇曳在那不适合哺乳动物生存的水底。 “你别说些扫兴的话,我没兴趣听。”她见男人蹙眉,便能知道他们下一句要说劝妓从良,而他们除了和她滚床单之外,最好是少讲些让她听了要发笑的话。 “我是说,我也喜欢这样,因为美沙的身材确实很好。” 她想是时候对敦稍作改观,这人虽然幼稚又枯燥,但说起实话来是不亚于她的。敦先是吻她,像狮子咬开猎物的喉管确保她不再动弹,不用食草动物的后蹄踹开他,当两人体温要融为一体,又引着她滚到了落地窗旁。 刚刚捂热的身体被玻璃倏地凉到,她想逃跑时已经被身后入侵的肉器钉住,狭窄的穴道容纳住非法来客,敦的水平似乎又有长进,知道另一手抚慰着她小丘上凸立的肉珠。两边夹击很快就让她撅着屁股又流出许多水,这才想起来这家伙好像没戴套。 IndianSummer.1 “明天的天气是晴转小雪,白日气温有所回升,请注意夜间保暖……” 商业街伫立的大屏新闻,女主播微笑着提示过路者,如果是一个人走着,敦有时会停下看天气如何。但他身边跟着美沙,再慢悠悠散步只怕嫌头条登得不够多。 从包围着水幕的世界回到现实,仿佛落在她唇边的吻也轻巧地消散水中,痕迹难寻。从馆里逛完仍算午后,无风的晴天冷得更有实感,美沙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缩着身体幽怨地看他。这也不好怪敦,他也是恋爱苦手,对一日的约会流程只有个网络教程的模糊概念。 至于解决眼下烦恼,美沙冷到叁缄其口,是的他更愿意解释为她太冷了。在快速繁忙的人流涌动旁,小巷里拥抱住她,直到美沙不耐烦道,“你要抱着我到你家门禁的点吗。” “诶?我在想接下来去哪儿,但是我平时也只去是和朋友去咖啡店、打保龄球这样。要不然,去吃下午茶?”他绞尽脑汁,确实搜刮不出美沙的具体爱好,总不能带她再做两本习题册。 不过他的下午茶提议也煞风景,美沙只差嘲笑他道,“带着你这样一个活靶子去哪儿都会被发到偶遇推特上吧,我是不怕出名,你呢Jeff先生?” “可是这会儿回家也太早了……” “原来你约我出来,只是想等逛完了各回各家。” 她的话近乎是明示,倒让敦开完房时还如坠梦境,走得还是白日宣淫的老路子。高层酒店的视野尚且不错,但从他口袋里确实掏不出一掷千金,美沙捻了片铺在床单上的干花,心想这都该是回收反复利用。就像男女之间的交媾,美沙都当作某种能实现循环往复的行径。 “你在紧张什么。” 她有时是琢磨不透比自己更年轻的男人,经历着她也有过的年纪,却是副想动不敢动,还在等待她送上门的羞怯面孔。她打量着这个老熟人口中的好孩子,镁光灯下吐舌头逗人笑的大众偶像,原来他也是戴了层层面具,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溶解,或是时间久了就和原本自我的皮肉粘连。美沙想,他们真是同样无助又残忍的人,拣取对方蜕下的旧皮还不够,要互相剖开身躯才能证明自己并不孤独。 不过这家伙能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吗?美沙指引着他脱下自己略显单薄的外套与长裙,里面未着丝缕,她是早做打算,不比敦呆愣原地。眼里是追着她看,却要嘴硬,“美沙,你刚刚就一直里面什么也没穿走在外面……” “对哦,我以为男人都喜欢这样。”美沙耸耸肩,胸部像热水袋咣当地,似乎她偷走了水族馆里一部分,此刻摇曳在那不适合哺乳动物生存的水底。 “你别说些扫兴的话,我没兴趣听。”她见男人蹙眉,便能知道他们下一句要说劝妓从良,而他们除了和她滚床单之外,最好是少讲些让她听了要发笑的话。 “我是说,我也喜欢这样,因为美沙的身材确实很好。” 她想是时候对敦稍作改观,这人虽然幼稚又枯燥,但说起实话来是不亚于她的。敦先是吻她,像狮子咬开猎物的喉管确保她不再动弹,不用食草动物的后蹄踹开他,当两人体温要融为一体,又引着她滚到了落地窗旁。 刚刚捂热的身体被玻璃倏地凉到,她想逃跑时已经被身后入侵的肉器钉住,狭窄的穴道容纳住非法来客,敦的水平似乎又有长进,知道另一手抚慰着她小丘上凸立的肉珠。两边夹击很快就让她撅着屁股又流出许多水,这才想起来这家伙好像没戴套。 IndianSummer.2(微H) “你这家伙,想死吗。” 她口气恶狠狠地,身体却是软的,眼角也是经过蹂躏似的通红,被反复摩擦而颓靡翻开的穴口血色饱满,毫无人工制品的隔膜来阻断他感受这份柔软。就算想得逞地笑话她痴迷其中,恐怕平田敦并不能打包票自己没爽到尾椎骨都发酸,他可以用自己的性器触碰到美沙阴道尽头那圈软肉,随意蹭两下美沙就又塌着腰,快支撑不住似的双手撑在窗上。 “美沙,你也觉得无套比较爽,是这样吧。” “呜……”回答他的是被操到敏感处时难以抑止的哑声尖叫,美沙下体泛滥的汁水不断涌出,比起他们夏天翻滚在一米二的单人床上要动情许多。她伸出手想推开敦,却在摸到几乎全要没入体内的那根东西时又贪图快感,愈发叫得音量升高。 在敦重新抱起她之后,初次令她觉得像被塞了烧酒瓶似的肉具,这次竟也全都插了进来,顶得她又痛又爽,还被追着问是不是很舒服。饶是美沙这样厚脸皮(她自认为)的人,也禁不住嘴上和逼里同时穷追猛打,认命地点了头之后才知道,先前不过是餐前开胃菜。二十岁不到的男性有浑身使不完的力气般,咬住她的乳尖吮得肿了一圈,分量过载的精液在知道最近是她安全期后,也悉数交待给这大概不会孕育出果实的孔洞,任由化霜似的半透粘液从穴肉里漫出。 美沙还在高潮的余韵中,面对主动送上门敲开她唇关的舌头更加主动,吻到两人依偎一处,恍惚间就差几刻,便能沦入梦乡。敦的身体适合拥抱,她有时做完后,在那样紧凑的床上还会眯上半小时,全归功于这具长得不错的肉垫。 这家伙今天居然还喷了气味很重的古龙水,她从敦耳后闻到残余的香气,又咬住他的耳骨,惹得他说到半截的话陡然声音变大。 “美沙,我喜欢你。” 明明还没彻底软了的东西还插在穴里,他用力地抱紧她,似乎能将两人归拢成一人似的用力。但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像美沙原本沉浸在情欲漂浮的美梦中,倏然醒来。她许久后也记不得此刻如何作答,大概是和他点点头,嗯了两声。 而梦醒后的结局,眼下就是她睁着眼,干躺在比自己那张破床要舒服一万倍的酒店情侣大床上,磨着她搞了半宿的人早就呼呼大睡,轻微绵长的呼声像只熟睡的小狗。人总以为会有例外,美沙是吃一堑长不了一智,直到被身旁的响动惊起,她摸出手机才发觉,原来真的一晚上没睡着。 “抱歉,吵醒你了是吗…” 恪守着好学生不早睡也早起的习惯,敦的生物钟向来是七点半准时醒,想到美沙那日夜颠倒的生活,本该生出嫌隙的心情被缝合成愧疚感,“你要吃早餐吗。” “不用了,我要回家睡觉。”她冷冷道,青黑眼圈是最好的佐证,“今天晚上还要工作。” “欸,现在就要走吗?”敦扯住她穿衣服的手,有事没事地扯开话题,“美沙你回家要很久,住得那么远在电车上会饿的。” “一晚上没睡,比起饿,我还是更困一点。” “怎么会……”他这才发觉,美沙说的择床并不是骗人。 眼见她拾起昨晚丢得皱皱巴巴的衣服,依旧是内衣内裤都没穿,虽说是冬天没谁会知道,但敦只想按住她。最好是待在原处不动,只等他来看这躯壳的丰满雪白。 总不好真的动手,他便随口问道,“美沙,你什么时候入学?” “入学?你说短大?”美沙嫌恶地丢掉沾满白液的打底丝袜,维持着这幅神色,看向他也像是俯视垃圾桶,“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平田先生。” 开始短小,开始陷入了彻底的社畜时光(。 IndianSummer.3 她果断地扔完袜子,却发觉uber的派送员还没上班,想在线上买件新的都没法子,态度符合心情波动跌入谷底,“知道了我什么时候入学,是要去给我拍入学式纪念照,还是要替我交学费,把自己真的当作我的什么人吗?” 被连续呛了几句,处在梦里的原来也不止美沙,至少敦也清醒到想起,原本认识面前的女人时,她就是个目中无人的绣花草包。他便不想火上浇油地说些刻奇的怪话,直截了当道,“美沙,不要去那里工作了,我帮你交短大的学费,可以吗?” 不过确实是起到了应有的效果,美沙登时踩到狗屎的表情,“这么想玩救世主的游戏,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便宜态度又好的,只不过她们是没我正,恐怕你玩起来也不够尽兴。” “你在说什么,美沙,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他向来不是巧舌如簧的人,仅凭自己的心意在行动,“我是认真地在和你说这件事,不是在酒吧喝多了随口乱说。” 确实,这家伙喝大了只会像个触手过多的深海生物,抱紧自己不会放手。生活在暗无天日之处的她,比起眼前初出茅庐未知深浅的男性,更知晓他们原本样貌尚未暴露时的黏腻,以及揭下面目后是怎样令她作呕。 “这副样子只会让我恶心,还轮不到你来管这些事。” “我……” 砰地门响,关上他以为快成真的美梦。美沙也管不到底裤如何,狠下心打了车回家,她是忍不了早晨气得肺快炸开后,还要再提防电车上可能有的咸猪手变态。 她实在想不通,每个出来嫖的男人最后沦落的下场,要么是阳痿而归,要么是口上当圣人过瘾。说着想要救赎她的违心话,可她交出自己或许最不值钱的真心后,又迅速地视她为洪水猛兽,当她是核反应堆避之不及。二十六岁的美沙早就不信这种鬼话,甚至她听到后,会有膝跳反应那样,本能地被惊到跳起。 看到车上的计费表不停上跳,美沙心情更加难以言复地崩塌,但她没什么朋友能够分享这糟糕的心情,而做这行似乎也默认,所有人都是为了争取恶龙宝藏似的你死我活。假设她跑去和谁说,自己与平田敦上过床后被教育别做这行,她们大抵会劝慰她,这是个好男人要好好珍惜,背过身来却不知要怎样冷嘲热讽她,甚至跑到别的客人那儿嚼舌根说美沙这个女人,真是廉价啊。 什么又是廉价,什么又是昂贵惹人哄抢的好商品,她拽出皮夹里崭新的几张钞票,塞给司机后再难平复心情。板房里冷透的气息让人不适,而她知道再等一会儿太阳升起,缩进被窝,便能稍许缓解这寒冬。 她打开联系人「平田敦」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昨日「美沙我出门啦」的时间,往上翻了翻都是些他拍的照片,从九月下旬后他自说自话的倾向逐步加重。本该是美沙从不会施予眼色的存在,对她来说,删掉他是曾做过的正确决定,现在也是。 用了许久未换的机子在清空聊天记录时卡住,好半响恢复正常,美沙如释重负地熄灭屏幕。她太累了,像具破损过度却没钱修复的自行车,链锯孤独地卡在车轮外。嘀嘀嗒嗒地响,她欠缺睡眠的心跳声与电子钟表重合,在自己的床上沉沉睡去。 欠了大概叁更,今晚再憋一个(哭 IndianSummer.4 被拒绝有时并不是件坏事。敦第二次被同一个人拉黑删除,这回毫无意外。在此之外,事件的所有走向都在他意料之外,或许直接说出真心话便是最大的败笔。他并不好再将这件有关美沙的烦心事分享给大崎,无论是出于微妙的嫉妒心,还是想保有成年人秘密的自尊心。 他在网上漫无目的地搜索起「女朋友是陪酒女」「风俗业的平均年龄」等等,还有些被推荐的词条一并看得头疼。这像一口枯井,他投身而入,却没想到深不见底,下坠的过程比掉进黑洞还漫长。他知道美沙坏脾气、功利主义、不拿他当回事,一想起她却是那顿被母亲来电催促而匆忙解决的早餐、她坐在摩托后座时靠近他时旖旎的香水味、她穿着拖鞋短裤在尘土飞扬的路边喝苏打水、她趴着翻看被自己画满红线的习题册、她…… 打断他这该死的好记性,是经纪人发来的消息。 「新戏的剧本发到你邮箱了,下周就要去片场,好好准备哦。」 人们总说解决失恋最好的方法是忙起来,他曾经不明所以,并认为都是自欺欺人。都不能称之为失恋,大概是美沙单方面地甩了他,在这段恋情开始前,爱慕之心已然像海滩上的沙塔,被潮汐拍打碎裂。 翻到书页边毛躁的剧本,不算轻松的大学课业,足够敦只有上床睡觉前才有空翻开美沙的ins看两眼。幸亏美沙不知道这是他,否则是也要拉黑,虽说这么想好像是把自己太当回事,敦还是坚持不懈拿id是乱码的小号给她点赞。 忙碌紧张的两场对手戏间隙,他站在监视器后看刚演完的片段,脑子又差点飘去美沙上周发的brunch照片,是靠近他们事务所的那家人气咖啡店,平时路过里面都挤到爆炸。她是一个人去的吗?为什么那天自己没去上班真是的,她的照片是别人帮忙拍的吧…… “敦,有在听吗?”胖乎乎的中年男导演慈眉善目,但手里剧本劲不小,拍在少年头顶,“我和你说,要和阳子多培养亲密感,不能总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咯,你们是搞不伦恋,不是牵个手都脸红的大学生。” “好,好的。”提到不伦恋,他心里咯噔一下,却是表现出懵懂神情,不住答应道,“好的,我会注意的。” “啊呀你这就还完全是个毛头小子,阳子,过来下!” “找我什么事啊董监督?” 披着取暖毛毯的年轻女性应声,手里还捧着星巴克的纸杯,指关节透出被冻的泛红,瑟缩在寒风里,却笑颜舒展,露出上排整齐漂亮的烤瓷贴片牙齿。阳子是这部戏的女主角,风头正劲的年轻演员,童星出道就碰上贵人,十七岁拿了国际影后,年纪虽小,不可谓不是敦的大大大大前辈。 “你教教这小子,刚刚那段戏到底要怎么拍,还有我们接下来二十多场,都是你们的对手戏,不能拖啊,冬天的水电费……” “好啦好啦,这不是小事一桩,您就收收心,这孩子脑袋很聪明,肯定一点就通。” 阳子和董监督很熟,浑不在意地和他打闹,几句说笑便领着敦进了暖气充足的保姆车内。她拽下毛毯露出雪白漂亮的肩颈,冬天拍穿吊带的戏常见,阳子喝着助理递来的热茶,见敦进来后便拘束地缩着占据过多空间的身体,笑着招呼他,“喝点绿茶,可以消肿。” 她长得并非艳光四射的类型,五官清丽而大小适中,借用阳子的狂热粉之口,这是高级美。敦倒无所谓女优漂亮与否,做这行几年,他一概视为惹不起。但导演说,要培养亲密感,他想,那就硬着头皮上吧,总不会比倒追美沙还让人窒息。 猴开始缘更,但这篇体量小很多,总之努力不鸽 IndianSummer.5 “啊好烫——” 想到美沙便容易分神,他五官都变皱,碍于前辈还坐在对面,否则是要痛到跳脚大喊。 “忘和你说了,要吹一吹再喝。”阳子看向吐出舌头的对手,在公式化的笑容之外,倒有些真心觉得敦可爱的成分包含其中,让助理倒了杯冰水,自己递给他。 “谢谢。” “这么拘谨的话,是熟不起来的哦。”涂着淡蓝甲油的食指点了点太阳穴,阳子眼里还有笑意,说出的话却不好听,“连对视都做不到的程度,要怎么演接下来的戏份呢。会被监督吐槽,后面参加酒会的时候顺便提到你,就是‘那个叫平田敦的小子真是不行啊,最简单的一场戏都要拍十几次’这种话。” 阳子说到起兴,身子暖和起来,散开毛毯露出细腻泛光的肩颈,“然后别的投资人就会知道,这个平田敦是个赔钱货啦,抱歉用了这个词,不过我想这行的大家应该也习惯这种字眼。然后年纪轻轻的偶像,就此少了条人生的路,太可惜了。” 她促狭的笑容貌似真诚无害,竟又让敦想起,美沙久不经日晒的苍白面容上,也会浮现这充满讽刺的漂亮神色。她们扮演着与本性无关的人偶,只在没有危机的片刻卸下伪装,如果他虚心地表示接受指点,那么阳子会像美沙那样,傻乎乎地笑着说他是个笨蛋吗?他发觉自己的演技在剧组里也有磨练,表演出谦虚请教的模样,倒让阳子愣了下。 “看来你不是个笨蛋,这很好。” 啊,她和美沙却完全不同,他略带遗憾地想。微微萌生便又被掐断的思绪只好随着阳子的话,谨慎地点头朝她微笑,那笑比自己刚开始上打歌舞台还要僵硬。 阳子只翻出镜子摆弄起妆容,收拾到满意后,指尖敲着镜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虽然是商业片,但是投资人,就是董监督的岳父家,还是希望可以在声誉上也有好评……真是有够能瞎想的…” “你谈过恋爱没?” “诶?” “要是连女人在想什么都搞不明白,怎么能让她爱上你呢。” “是这样的道理,但是……”他也难定义,算是恋爱过吗,毕竟美沙是完全拒绝的姿态,而他们显然也将再无交集。 “好可怜,都二十岁了还没恋爱过。”这份同情不像在阴阳怪气,她再望向车窗外,新雪又从天上掉落,安静地覆盖满地,遮住已被人踩脏的部分,她不自觉叹了口气。 “总之,你的工作性质我可以理解,但这部片子,我必须要演好。”阳子转过头来,唯独坚定口吻道,“如果因为你掉链子了,那么不光是监督,我也会很困扰的。” 传闻被誉为阳光小天使的人气女演员,却是只认实绩的铁血事业派,敦这下彻底领悟,监督哪是要他们培养亲密感,是借由阳子来敲打自己。哪怕她后天就得演为爱肝肠寸断的第叁者,但脱离那刻,又是重重武装的自我。 “很抱歉我之前的行径。”敦垂下头,他现在为刚刚的遗憾而庆幸。或许他缺乏的正是如此干脆利落的态度,而非美沙那样藕断丝连又若有似无的爱意。 “道歉也不用啦,之后好好演就行了。”阳子充满暖意的笑再次挂上,“明晚有个和隔壁组演员们的聚会,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