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琴记》 第1章 《乱琴记》作者:风中归晚【完结+番外】 琴犹在,曲未终,而佳人已邈。 关于李意容 《琴书》:此女昏凶,遂倾国祚。 柳时霜:夫人,能别欺负我了么。 李木容:二姐是有苦衷的,一定是… 这个故事与复仇无关,关于爱与救赎… ps:这篇小说有些反主流,什么类型都不算,待修ing。 pps:收藏评论对我很重要…先谢之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意容 ┃ 配角: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 其它:家国、女相、反派 一句话简介:一曲乱世悲歌。 立意:她好坏啊,我好喜欢。 第一章雨中送葬 漱玉二十五年春,琴都昭安外郊。 今天是琴国丞相徐彦先徐夫人出殡的日子。 大队人马凝重而缓慢在官道上踱着,本来预计在日暮之前赶到琴山下葬,只是如今却阴雨蒙蒙,严重地脱慢了队伍的速度。 李意容秀眉紧蹙,面带忧色。听折回来的路人说,前面的玉带桥因为昨日整夜暴雨,已经被冲断了,而前去打探消息的妹妹也一去无影。 雨势却并不见得小,反而越来越大。 队伍越向北,越见绿意。旷野四周站著苍色的山,一望无际,草色萋萋。 “李木容还没有回来吗?”李意容问前去探路的小厮,妹妹李木容这一离开,就是半盏茶,眼看已到了玉带桥边,却始终不见人影,会去哪了? 李意容命令队伍暂时驻扎在桥边一个亭子里,因为这雨下得让人几乎走不了路。 下雨天气,意外实在太多了。 她穿在里面的白色素服已经被淋湿了小半,幸好外面还罩着一层防雨的油布衣,雨水滴入眼睛,不知是泪还是雨。 “我听说,玉带桥从未塌过,为何今天竟塌了呢。”侍女声小,李意容还是听见了。 另一个侍女搭腔道,“这雨也下得奇怪,从一月起,下了整整快一个月了。” “整个昭安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听说主上一共在法华寺祭了三次神,老天爷啊还是自顾自的。” “可怜我们夫人,病了两月,今年的天气本就是不好的。” “什么啊。听说是夫人水性杨花,是羞愧,自尽死的。” 李意容听着她们的话语,斜靠在亭柱外,想着这二个月发生的事情。 年前,她和妹妹李木容入琴看过长姐,当时长姐还只是小染风寒,后来父亲出事,她们赶回家乡嘉永县,刚到,昭安这边就传出了消息,说长姐得重病去世了… 她们自小没了母亲,长姐如母。这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长姐去后,姐夫徐彦先几乎是一夜白头,病重在床。 她又不得不带着妹妹李木容,马不停蹄再次赶往昭安,由她全权负责丧仪事宜。 “二小姐,你不进去避避雨吗?” “不了。淋个雨让脑子清醒一点。”李意容回应刘管家道。 因为怕耽误行程,雨势稍小,李意容便决定继续绕道前行,没想到雨越来越大,后面再次走不了。其中一个抬棺材的小厮脚一滑,所有抬棺的人都跟着倒了下去。 现场登时一片狼藉。 刘管家担忧道,“二小姐,刚才听说前面的路也被封了,这么大的暴雨,别说到琴山下,就是到了金桥也很难啊。”去到琴山,首先要到就是金桥。 因为雨太大,淋的众人都太狼狈,大家纷纷小声抱怨着…… “二小姐,再不下葬,吉时就要过了。”刘管家见李意容并不好看的脸色,小心提醒道。 是啊。玉桥已断,古亭已塌,山路难行,故人已散。更何况,长姐已去了啊。 李意容微仰着头,定了定神,朗声喊道,“就地挖坑,下葬吧。” 土地湿润,土坑没过半个时辰就挖好了。天随人愿,雨也略小了一些。 “二小姐,现在下葬吗?”小厮见李意容神色凄然,轻声问道。 李意容盯着棺材,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点点头。 待到小厮们把棺椁呼哧呼哧的从水坑中抬过来,正预备落下之时,却听轰隆隆地,大地裂开般震动。 从远处旷野奔驰来几十个擐甲执兵的将士,寒光铁衣,而为首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英挺少年。一行人在大雨中更是映出许些杀气和凌厉。 其中一个将士的背上还拖着个十五岁的秀丽少女,长发已解,满脸怒气,正是她的妹妹李木容。 “啊,是柳若思将军啊。”有人惊呼道。 柳若思率兵来到棺材前,持鞭吩咐手下人道,“去开棺。” 将士们翻身下马,绕过一众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来到棺材前,试图打开,棺材极重,半天才挪动半分,好不容易推开一点。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不。” 发出声音的李木容挣脱按着束缚,从马上滚下来,想上前阻止,刚走到棺材边,柳若思的鞭子已经到了,卷住她的腰,让她在空中飞旋,然后狠狠地砸在地上。 她纤细的身体被长鞭划出了极长的伤口,献血涌了出来,流在地上和雨水混合,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饶是如此,李木容仍然不肯放弃,挣扎地爬起来,低叫道,“不要动长姐。” 第2章 李意容看到妹妹被鞭打在地,急火攻心,仍然镇定自若地问道,“将军为什么要开棺…” 发生了这样的变故,正在推棺材的将士们也停在了那里。 柳若思冷哼一声,“我想开就开,你是谁?管你什么事情?”他抬起头看向说话的少女,少女莫约十五六岁,长相不错,尤其眼睛更是十分明亮。 李意容道,“将军是想知道长姐是否真的去了吗?” 柳若思抬起头看向李意容,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心思。 “为了这个,让长姐仪态有损,将军于心何忍?” 柳若思听完,不说话,“也许徐彦先是骗我的,我要确认一下。”当着众人的面,他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出来。 李意容听完,心中微惊,长姐能和他有什么关系?她从未听过长姐说过柳若思这个人。“好。那将军便开棺吧。长姐死时,病入膏肓,形容枯槁,不忍直视。长姐最是爱美,如今又是大雨,将军真的要如此,那便开吧。” 柳若思再次默然。他是急躁了… 李意容指指虚弱的李木容,“此乃长姐的小妹,李木容,我是长姐的二妹李意容。将军,长姐生前最是疼爱木容,你今日当众打了她,是否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柳若思瞥了一眼边上的李木容,刚才没有仔细瞧,现在一看,果真与李想容有几分相似。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跟李想容长的不像,但气质略同,也是沉稳淡然,气定神闲。 还真是姐妹… 他被这样一说,面上赧然,“嗯,我知道了。” 李意容挑挑眉,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是打过就算呢,还是他要让自己打回去? 她轻笑道,“知道什么?”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此书写于2020.3月,中间断更过,去写另外一本小说《贪珠玉》去了。 后继续写,一直到了2020.10月,全书完成,历经七个月,九十万字。 因为是处女作,尽管写完修改过一次,但还是有很多问题。 尤其是开头,后面可能会好一点。(二零年十月初) 第二章天地同悲 柳若思没想到这个少女会纠缠不放,“你想要什么交代?” 李意容抬起头直视着柳若思,眼神平静,话语温和,道,“你让我打回来…” 刘管家拉拉李意容的袖子,他知道这个二小姐睚眦必报,可是这毕竟是柳若思将军啊… 李意容没有理会,冷笑道,“我心情不好。我要打回来,打完,你就可以走了…” 柳若思显然是从未被人这样无礼对待过,一手按住马鞍,微微俯身撑在马背上,微微一笑道,“很好。” 刚想扬鞭打下去,身边的副将指着西面叫道,“将军,是弓箭手!” 西边的山坡上,冒出来许许多多北府将士,是徐彦先的北府军。这些人居高临下,若被射到是死路一条。 柳若思突然哈哈大笑,笑声慢慢在雨中凝结成冰,看着李意容道,“你以为我会怕你姐夫的北府军?”他的声音寒到了极点,长鞭徐动。 他动了杀气。赶了十几天的路,只带了十几个亲信,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被鸡啄了眼睛。 李意容道,“将军,我说了我心情不好,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反正长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打了我妹妹,于情于理,你都必然让我打回来,大家有来有往。” 她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心想,你不想活,我们还想活啊。 远处人影攒动。 柳若思轻笑出声,没想到自己从军七载,从无败仗,今日却被一个小小女子威胁了。 后来他就知道,被这个小小女子欺负了,根本没什么好丢脸的,因为接下来会有很多人栽在她手里。 柳若思把手里的马鞭扔给李木容,“你来。” 李木容虽然受伤,但现在已经恢复了一点,打人的力气还是有的,她刚才以为柳若思要开长姐的棺材,这才凶神恶煞,现在真的要她打这个将军,她又心软了,问二姐道,“真打啊?” 李意容轻声道,“别留情。”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心十分软。 这时,柳若思翻身下马,走到李木容面前。 李木容拿起马鞭,鞭了柳若思二下,点到为止。 众将士见将军被鞭,心中不由感慨,这是个什么姑娘啊,竟然敢打他们的柳若思将军。 其他侍女仆役则想的是,二小姐真是…不要命啊,不要命。 这时,雨从小雨又渐渐转成中雨。 下完葬,立好碑,已经是日昏时分。 墓碑的两侧立着一些白幡,漫天风雨,纸花银钱,将士佳人,颇为壮观。 群山之边,高山之下,远处传来阵阵琴音,悠扬连绵,婉转悦耳,更兼得荡气回肠。这是长姐作的曲子。此时此刻,天地同悲。 淫雨濛濛,伴随着阵阵喧闹的葬仪笙箫,既是率土同庆,又是凄凉哀怨。 广陵琴曲,终成绝响。 …… 北面山坡上,柳时霜正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旁边的小童小声问道,“史君,若思将军为什么会放过那个李意容啊?” 柳时霜噙着一抹微笑,默然不应。 徐彦先的北府军再厉害,也抵不上那以一敌五十的黑袍军。 第3章 他的弟弟,不过心软了而已。 “史君,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回去吧。您的伤风还没好。过几日还要启程去青州。”小童继续絮絮叨叨地念道。何况山上比山下还冷些,要是被淋生病,老夫人和夫人又要责骂他。 柳时霜抬头看看已经日夕的天,推琴而起,缓缓道,“收好琴。把我之前要你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是这个吗?”小童边说着,边拿出小心包裹的东西。 是枝桃花,而居然是一枝桃花。如今是二月初,琴都连月下雨,桃花都烂没了。这桃花该是琴国南边来的。、 柳时霜接过桃花,远望着送葬队伍缓缓往回走,喃喃道,“徐夫人,时霜就送你到这里了。” 一枝桃花就这样柔软地葬在琴山边上。 更让琴国人深感奇迹的是,是天。 这天,仿佛神使鬼差一般的,在一夜间雨势由大转小,由小转没了。到了第二天,便是阳光明媚,春和景明了。 琴国史书上这样记载这一天—— 是岁之春,雨自琴山之阴。越二月,乙卯乃雨,甲子又雨。及徐相之妻李想容葬于琴河畔,其雨乃止,其占为有年。 回去的路上,雨小了很多,柳若思已经带将士先行一步离开了。 刘管家道,“二小姐,幸亏你带了丞相的北府军过来。” 旁边的人也道,“是是。要不是二小姐,我们哪能成功送夫人这一程呢。” 李意容嘲讽道,“是吗?我以为你们巴不得回去呢。” “怎么会呢,夫人对我们那么好。” 李意容勾勾眉,不予置否,长姐对你们那么好,你们还说她水性杨花… 长姐自十八岁嫁给琴国丞相徐彦先,十年来,两人一向情比金坚。为什么长姐会和这个柳若思扯上关系?这个柳将军似乎还用情颇深。 听刘管家介绍说,柳若思是当今主上钦点的征西大将军,十五岁就开始征讨四方,琴蜀一役,更是名震天下。如今戍守紫荆关,启兵无一敢来进犯。 柳若思出自龙亢柳氏。柳氏是昭安城第一大豪门士族,光是一品大将军,柳家就有六十多个。 按照她对长姐的了解,难道长姐想利用柳若思做些什么吗? 回到徐府,已是三更,本想找姐夫徐彦先问个清楚,奈何天太晚只得作罢。 接下来几日,因为徐彦先一直身体抱恙,避不见客,她又忙着照顾生病的妹妹,也就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等到不好容易有空,她决定先去问问容慧,也许她会知道一些。 到了府外的河边,容慧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容慧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容慧看到她,果然交给她一封信,她狐疑地接过,信封上写着,“意儿亲启。” 长姐死时,她没有见过长姐一面,现在只有一封信。 她边拆信,边问道,“长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容慧道,“小姐说,不要怪公子。”她嘴里的公子就是徐彦先。 她低下头,“还有吗?” 容慧道,“其他的都在信上说了。” 李意容还想问些什么,但看容慧神色悲痛,也不好再说。 “容慧。”只听得一声娇喝,神气活现的女子跳现在眼前。李木容病好初愈,洗去悲伤,整个人都显得精神靓丽。见他们一脸愁容,问,“你们在聊什么?” 容慧扯开话题道,“没什么。小姐们若是有兴趣,可以去昭安城中逛逛。那个廉成之找了你们好几回,都被我拦下了。今日是柳若思将军得胜入城,定有许多人看的。” “我们去吗?”李木容问道,说着觑着眼看二姐的态度。 “去啊。在府里也没什么事。”李意容微笑着摇摇头,自入琴都一月来,她们被长姐去世的悲伤笼罩着,都忘却了,两人都还只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刚走出巷子,一个清秀少年边热情招手,边迎面跑来,大喊道,“木容,木容。”跑到她们面前,笑道,“找你们很多次了,都说你们病了,好点了没有啊?” 李意容摇摇头,“廉成之,我这么大个人,你是没看见是吗?” 第三章 琴都昭安 李木容嘿嘿一笑,“成之,二姐生气啦,快道歉,不然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廉成之赶紧拱手道,“二小姐请原谅。” 转出巷子,就是御街,徐彦先的府邸坐落在昭安城的宫区,是最繁华的地带。 廉成之道,“整个琴都划分三个主区域,中心是琴皇宫外,里面的是昭安城,外面包着琴沼,最外面则是由琴河的一条分支所环绕。昭安城还细分为宫、商、角、徵、羽六个区域。” “好啦好啦。我不要听这些,你讲的累不累啊。”廉成之一路上已经碎碎念地很久,李木容像个男孩子搂过廉成之的肩膀。 廉成之是她们来琴都路上认识的朋友,长得俊俏,人也和善。李氏姊妹从小到大,男孩子看见她们几乎都是绕道走,倒是廉成之,莫名地和她们投缘。 “祖上都住这里嘛。”廉成之有些不好意思。 李意容问道,“接下来先带我们去哪里?” “自然是同春楼。那里东西不是最好吃的,但是风景绝对排的上前五。” 李意容有些不满,“才前五啊。那排名第一的是…” 第4章 廉成之道,“是御宴。可是那里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不是钱的问题。” “我预定了。我们走吧。”李意容低低一笑道。借着徐彦先徐丞相的名号,到哪里都是一路顺利。 到了御宴,果然装饰精美,古雅大方,上了三楼,登高远望,昭安全景更是尽收眼底。 廉成之指着一座为极为雅致精工的楼,道,“那就是锦绣楼,是我们史君亲自设计的。锦绣楼虽名锦绣,却以高著称。还有那个寺庙,是昭安最大的法华寺,与法华塔交相辉映。不过琴都大大小小寺庙有几千座,风景都不错,得空带你们都走一遍。” 这时,只见不远处走来一群华冠丽服的侍女,每一个侍女手里拿着一盏小巧精雅的碧灯。这些侍女,众星拱月一般地簇拥着一个美貌少年。 或者说一看就是<a href="https:///tags_nan/nvbannanzhuang.html" target="_blank">女扮男装的女子,身穿苏绣月华儒袍,手拿一把雕骨扇,一副高傲冷漠的样子。 “那个人是谁?”李木容指着问道。 廉成之眉头一皱,介绍道,“乌则芙子,八殿下的嫡女,琴都的玉和县主。” 乌则芙子也上了御宴,好巧不巧地包间正好在李意容他们隔壁。 这时又听得外面一声锣鼓,是柳将军的队伍要来了。 再探出窗子,不禁感慨,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不止御宴,连同对面的同春楼、天书阁、醉龙楼等,几乎能看到窗的楼全部都挤上了人。 过了一会儿,金鼓乐声越来越近,人群开始攒动。 有人喊道,柳将军已经到城门口了。酒楼更是喧哗异常,不断地说着柳将军近年来的功勋战绩,说着估摸着这几天,就能全部陆续班师回朝,紧接着是锣鼓鞭炮声。 这个柳若思还真是男女通吃啊。李意容想。 正是那日的柳大将军。相较那日的些许戾气,今日的他眉眼明显温和了很多,举手投足竟是风流公子的模样。 少年将军,果真如此。 触目所及的昭安百姓,大叫大喊的也有,小歌小曲的也有,兴奋晕厥的也有,然而最多的是轰天震地的欢呼声,他们爱戴这位英明神武的年轻将军。 而李意容正观察着邻座的乌则芙子,御宴里的所有人,都明显处于一种癫狂状态。她倒是不同,神色不变,只在眼底流出极深的笑意。 李意容看她绝非觉得有趣,不过是因为她腰间所佩戴着的晋侯夫人组玉佩,不过不是真品,而是仿品。 而这是长姐的玉佩…这是她们那个爱收集文物的爹从遥远的西域带回来的,作为长姐当年的及笄之礼。 这个乌则芙子带着仿品,那真品哪里去了?当时没有随着入殓,她们还找了好久。 李意容的双目微微眯成一条线,正思忖着,却听得人群一阵喧闹。 只见柳若思的面前,冲出来一堆奇怪的蒙面人,横在路中间。他们先是恭敬地向柳若思福了福身,拜完才突然飞过去一些暗器。 柳若思稍稍拧紧剑眉,不动神色地向后避开。又见刺客们一拥而上,直直地刺将过来。 他一脸不耐,直拿起他的乌黑软鞭,一把抢过众刺客的利剑,然后从马背上飞起重重把他们一一踹落在地。 琴都昭安一直歌舞升平,纵情声乐,哪里看过这等仗势。 故而他们的柳将军打落一个,便得一阵喝彩。柳将军赢了,更是掌声雷动。 “这是…行刺吗?”李木容呆呆地问道。 “好像是。”廉成之也觉得莫名其妙,这些人刺客不像刺客,倒像是在做戏。 李木容忍不住地笑出声,惹的旁边的乌则芙子回头斜了一眼,“这些人是来丢脸的吗?他们的武功不差啊,至少众人齐力,也不一定是这种结果。” 柳若思却明显有些不耐烦了,面色一沉,一如那日喊开棺一样,命令道,“拿下。” 身后的将士们齐齐出击,不过一会儿,一行人通通束手就擒。 柳若思连看一眼的心情也没有,继续向前。 “等一下。”乌则芙子情不自禁地喊道,但声音很快被人声淹没。 她心中焦急,这些可都是她借来的呀,杀了怎么跟秦煜交代。脑中一乱,心中一急,想施展轻功从二楼飞下去,去追柳若思。 怎料,飞至半空,一个不稳,就要直直地落下来。 在边上的李木容一看,想也没想地飞扑出去,抱住即将落地的佳人。没成想,还挺重,她一个没抱紧,自己倒先摔到在地。 乌则芙子没顾救她的李木容,小跑到柳若思面前,仰头撒娇道,“若思哥哥,你别废了他们武功。” 还在楼上看戏的李意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心想,这县主想通过这种方式,吸引柳若思的注意?方式还真是相当的‘别具一格’啊。 “若思哥哥。你在看什么?我在和你说话呢。”乌则芙子见柳若思的眼光越过自己,看向后面的李木容,气得跺脚道,“若思哥哥!” 李木容也接到了柳若思的目光,他的鞭子,她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 乌则芙子见自己被忽视了,顿时火上心头,转身快步走到李木容面前,“啪”,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李木容的脸上,娇喝道,“贱人。谁让你救我?爱管闲事的狗东西。” 李木容摸着自己的脸蛋,她好像被打了?发了一会儿愣,半天才缓过神。二姐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啪”,她抬手就回击了。 第5章 在昭安城,谁不知道她是鼎鼎大名的玉和县主,乌则芙子惊讶地看着李木容道,“你…你敢打我?” 李木容反问道,“不能打你吗?” 乌则芙子的那群侍女这时也已经来到了乌则芙子身边,害怕道,“县主,县主…” 乌则芙子道,“县什么主,把她给我拿下,送到我的县主府去。” “是。”说着就要齐齐上前。 李木容武功虽好,但是这些侍女好像都是高手。 柳若思笑着摇摇头,转掉马头,打算继续向前走。 没想到后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正是那天说自己心情不好李意容的声音。 只听她说道,“喂,将军,你老婆不要么?” 第四章 以死明志 柳若思拉住僵绳停了下来… 李意容走到李木容身边,低声道,“赶紧说,你有他孩子了。” “啊?”李木容惊讶了一声。 “这么多人,我们打不过…快。”说着李意容微笑地推了妹妹一把,边说道,“将军,都有孩子了呢…” …… 众人哗然。 李木容知道,二姐这是要救自己,结巴道,“哦…哦…有,有了。” 柳若思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两人,冷笑道,“是吗?” 李意容道,“是啊。” 乌则芙子在边上听了大怒,颤抖着手指地指着她们,“你们瞎说什么,若思哥哥怎么会?” 她的侍女也齐齐停了下来,望着柳若思。 在昭安,说跟柳若思有关系的女人很多,但从未这么当面说的,这也太不要脸了。 果然,琴都百姓们开始纷纷仗义执言… “少在这恶心了,就这模样也配给柳将军生孩子,小骚蹄子。” “要钱的吧。将军,给她点钱打发算了。” “这年头,啥样人都有。什么贱人损样儿。我呸。” “二姐…”李木容低低地叫着,脸不自觉抽搐着,简直要羞愧至死。 李意容边摇头边上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跪在地上,闭上眼,再睁开,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甩到妹妹跟前,无限悲戚地高声道,“妹妹,既然柳将军不要你,你就和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一起以死明志吧。” 李木容看着二姐,这是,让她自…自…杀吗?她猛地停住抽泣声,颤抖地拿起匕首,慢慢地拔开外鞘,阳光照在钢片上,发出些亮光。 李木容动作极为缓慢,却没想到画风居然开始有些转变—— “哎,难道这是真的,柳将军也真是的,把人抛弃了,也没有个说法。” “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死了可惜咯。” “我就说大门大户的男子都是负心汉。” “可怜啊,孩子是无辜的,要不先生下来?” 听了这些话,李木容越发悲壮起来,却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拿起匕首高高地举起,涕泗横流。眼看着刀就要落下来。 在这片刻间,只听得传来一声低沉的“慢着。” 李木容盈盈地抬头,望着说这句话的男子。 柳若思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命令道,“带回府先。”说完,策马离开了。 乌则芙子狠狠地瞪了李木容一眼,“你给本县主记着。”转身走到那群刺客前,冷笑道,“让你们真打,有让你们在那里演戏吗,还不爬起来跟我回去。” 李木容咬着下唇委屈道,“她打我。” “你不是要仗义救人吗?”李意容走过来扶起妹妹嘲笑道。 “四个巴掌耶。”李木容指指自己的小脸。你也不管管:救人归救人,也不能随意让人欺负吧。 “先记着。所以,还不走?等着被抓?” “走走走。”李木容乖巧地点头如捣蒜。 所以等到柳若思的人来的时候,李意容一行人已混在琴国百姓中逃之夭夭了。 御宴出来,跨过一座桥,便是昭安有名的商业地带。琴都没有宵禁,即使到了夜晚,仍然热闹非凡。市井繁华,络绎不绝,叫卖声不绝于耳。 转过一条街,来到宽敞的大路,较刚才的不同,这条街的热闹情况较之前更甚。 “御街靠近琴宫的前段卖的东西极贵,我劝你尽量别看得好。”廉成之阻止道。 李木容刚得救,心中愉悦,微笑道,“我看看也不行吗?” “这些东西实在是…你想去,就进去看看吧。”不会今天再被打几巴掌吧,廉成之摸摸头地想。 彩帛铺,高高的匾额上金灿灿的写着“绫罗山庄”。一进去,店铺前台的丝绸看不出哪里有特别之处,接待的小厮见李木容穿着朴素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也没觉得哪里好呀。”李木容点评道。 “哟,客官。您说话可得注意点了,要不然小心丢了脸,可就怨不得谁了。我这绫罗山庄有没有东西,那也是要看人的,自己先照照镜子吧,看看配不配。” “你——” 廉成之急忙拉着小厮到一角,低声地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人,瞬间变了张脸,急匆匆地从里面搬出了流光溢彩的金线绸缎,笑脸满面道,“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多多包涵。嘿嘿嘿。您要有看上的,尽管说,白送。” “怎么变得那么快,你跟他说什么了?”李木容转过头问道。 第6章 “没什么。”廉成之笑道,反正心情变好就对了,“你二姐呢?” “刚才还在呀。”李木容说着,转头扫了一圈。只见铺子对面站了个墨绿衣裳的亭亭女子,正是李意容,只是她在和谁说话? 两人走出铺子,来到李意容身边,原来她正在算命。给她算命的就是个老乞丐,整个人看起来脏兮兮的,但咬字清晰,谈吐不俗,像是读过书的。 老者说道,“公子,小姐,你们是不是也算一卦啊?” 李木容问道,“你给我二姐算得是什么?” 老者看了一眼李意容,摇摇头道,“她未算自己。她问的是她的长姐。我料此人命格富贵,七星连珠,乃状元之才。可惜…太贵气了,香消玉殒,魂归黄泉,已上九天矣。” 众人听完,都默然不应。 “那你算算我。”廉成之饶有兴趣道。 “十五钱。” “给。” 此人斜一眼廉成之,“再加五十。” 李木容怒道,“这不是坐地起价吗?” “五十钱对这位公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此人裂开一个极大的笑容,露出一口脏兮兮的大牙,对廉成之意味深长道。 廉成之又递过去。 老者摆弄了一会算命铜钱,拍着大腿道,“吉。大吉大利,妙不可言。一生平安顺遂,富贵天成。好啊,果然是天纵奇才。”又问李木容,“姑娘,你不算算吗?算你五钱。” 李木容不满道,“怎么我就五钱,他六十五。” 老者觉得李木容天真可爱,哈哈大笑道,“你不愿意跟我算呀。” “算她。”廉成之又拿出五钱道。 李木容道,“我不要。我们走吧。骗子。” 李意容拉住妹妹,勾起嘴角道,“我想听。” 此人朝着李意容嘻嘻一笑,摇了摇手中的铜板,摇三次,看三次。此人的算命方式倒是与众不同。 老者摇着头道,“恩。也是大吉。不过生有三劫。姑娘放心,每一劫,都好过。但情劫,就难说咯。” 李木容皱眉道,“我就说他是个骗子,你们不听。话都是一样的。” 李意容迟疑了一下,道,“走吧。” 老者冲着李意容道,“还有你,不算算吗?不要你钱。” “我并不想知道。”李意容转过头淡淡地说,准确地说,她所信的从来都是自己。 “算算看。”不知何时,一辆华贵的安车已经停在他们面前,一男子撩起帷裳说道。 男子明显身体不好,轻柔地咳着,声线也低弱,“给她算算。”男子抬起一双平静的眼,低低地又说了一遍。 “姐夫。”李木容回头呼道。 姐夫徐彦先的脸色看上去极为苍白,事实上,自从妻子去后,他的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 算命的乞者仰天大笑道,“妙啊妙。果真,今日出来是出对了。不过,你们当真想知道吗?若是知道了,不好,可别怨恨到老儿头上。” “刚才引诱我们,现在又卖关子。”李木容不满地嗔道。 老者拿出铜钱,又是置了三次,然后把它慢慢放在一边,摸着长长的白胡子,仰着头闭着眼道, “万中无一的地煞命,先青云直上,后如坠深渊。先乐往泰来,后悲胜丕极。要知,物极必反,月圆则亏啊。哎…真是相生相克啊。老儿七年前曾算过一少爷的命,正与此相同,不过他是天罡。” “可有破解之法?”徐彦先问道。 老者深沉地看了一眼徐彦先,嘿嘿一笑,“徐相已经自身难保,何必再顾其他呢?”说着,举起自己的算命幡,摇着手鼓边唱边远去—— “春时节。昨朝似雨今朝雪。今朝雪。半春残暖,竞成抛撇。销魂不待君先说。凄凄痛还如咽。还如咽。旧恩新宠,晓云流月。” 李意容听着,不由得笑出了声,天罡地煞,有点意思。 第五章 风露中宵 在回府的安车上,李意容不由得回想算命先生所说的话。 “二小姐,你不必多想。”徐彦先的亲随长胜道,“这个乞丐号称半书生,是琴都有名的骗子。自称能预知前世今生。他遇见的每个人,他都对他们这样说。不是你有大劫,就是你有三小劫之类的。” “我在想他最后的曲词,倒是别有一番味道。”李意容微笑道。 李木容看看一直沉默的徐彦先,怯怯地问道,“姐夫。你也被他算过吗?” “算过。大凶。”徐彦先温柔地笑道,“你们不必多想。不过市井玩意,琴都什么样的人都有。” 徐彦先长长的睫毛,盖住他那双温润平和的双眼,又慢慢地睁开眼睛,盯着李意容道,“你等一下来你长姐书房一趟。我有话问你。” 有话问她?问什么?难道他知道了自己最近做的事?虽然,她也没打算瞒他。 长姐去后,姐夫便日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打压辞官,丧失爱妻,一夜白头,败的几乎是一塌糊涂。 她有满肚子的疑问还没问他,现在他倒先来追问她了? 长姐书房,还是去年年末她来时的样子,没丝毫变化。 外面大片的竹林,凤尾森森,龙吟细细,里面熏香袅袅,微淡的月光照着桌台,上面是长姐未完成的字,其墨未干,其笔正浓,仿佛作者刚离开一样。 第7章 晚风凌乱,让这个偌大的书房显得空阔且寂寥。 书房的左侧,是满满的词集小说和雕刻,她们的长姐才冠天下。 李意容随手拿起一本集子,上面写着,“漱玉二十四年乙丑庚子作。”正是去年。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醉时与君常交欢,醒后奈何各分散。”醉醒两个人生,长姐内心郁结,然而,她郁结什么? 她年十五就才名远播,十八岁便才名满天下,同时与当时的朝廷新贵徐彦先成亲,一时间风光无两。 她是李氏家族的荣耀,更是希望。 姐夫更是在短短的十年内,晋升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官居一品,是琴都建国以来最年轻的宰相,更被天下人称为“内相”。 想着想着,一滴泪便落在那桀骜不羁的书法上。 “意儿,你是我最聪明最珍贵的妹妹。” “意儿,我死后,不须你保李氏长兴,但求平安顺遂。” 耳畔回荡得都是长姐的话语,“长姐。”李意容轻声喊道。 她翻到诗集最后一页。“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是长姐的绝笔诗。待想继续读完,只听见一个声音接道—— “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长胜,掌灯吧。” 李意容听完,心中微微一动,转过身来。 好一个芳意竟何成。 即使仅着素净白袍,姐夫仍然儒雅好看地过分,腰上垂着一条白玉带,斯文的不可思议,难怪长姐会一见倾心。 徐彦先走到窗边,月光洒在他绣着紫荆花纹的衣襟上,也照在原本乌黑如今一头银发上。姐夫不会比她们少痛一点,她知道。可是… “住得还习惯吗?”徐彦先柔声问道。她们姊妹入都城已一月有余,直到现在才问她。估摸着有些晚了。 他低头凝视着宫灯下的少女,还很小,估摸今年及笄了,还是没有? 她的长相并不像想容,想容的面容是极为柔美的。而她眉眼稍显英气,论起长相,木容倒有几分相似。但说起气质… 他晃了晃神,眼前这孩子,沉稳的样子跟少女时的想容简直一模一样。 “挺好的。”李意容转过脸,并不想直面这个落寞的男子。而且,他的眼似乎在找寻些什么,让她并不舒服。 徐彦先踱回桌前,缓缓问道,“你今天做了什么?或者,你最近都做了什么?”沉思了半晌,又道,“本来,我不该说你。可是,你知道你长姐一向十分疼爱你们,我也不会不管你们。” 李氏姊妹的母亲早逝,父亲又长年在外,准确来说,的确是李想容把她们养大的。 “没做什么。”李意容从悲伤中出来,回道。 徐彦先道,“你不说,我便帮你说吧。你调动我的北府军,以防送葬途中有人不利,我可以理解。可是,今日为何要去招惹柳若思?你知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不过认识认识而已。”李意容继续字句铿锵道,“姐夫如果想保我们,就告诉我,柳若思和长姐有什么关系?” “你在说什么?”徐彦先皱眉道,“什么柳若思?” 李意容道,“姐夫不想说吗?你以为我不会查吗?” 徐彦先吃惊地看着这个发妻最得意的妹妹, “那是柳若思一厢情愿,跟你长姐没有半点关系。我从政以来,整日忙于政事,忽视了你长姐,你长姐这才抑郁成疾,说起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说着,怔怔地流下一滴泪来。 李意容看着姐夫的面容,觉得他悲伤透了,也失望透了。 “我知道了。”她转身离开。 徐彦先道,“别再查了,意儿。”徐彦先道,“你可以回嘉永,想留在昭安,也可以,我安排你们进丰芑院继续读书,然后做什么也随你。” “姐夫,”李意容回眸,“意儿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她福了福身退出去了。刚出门,便扶着门框,泪水又涌了出来。 徐彦先听着她的话语,什么意思,什么叫一直在他这边,他嘲笑地想,你长姐这么对我,难道你反而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他李意容离去的背影,晚风渐起,月光清莹,他寂寞的影子落在地上。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李意容心情不佳,又哭过,若是回房,妹妹必然会问。她并不希望妹妹担心。 沿着楼廊,信步地走着。 徐府看起来空旷极了,长姐死后,姐夫辞官,遣散了大批的人。 不知不觉来到后院。 月上中天,虽是三月初,却不热闹。只有几株梅肆意地开着,无人打理,一派野蛮生长的样子。 在李意容踌躇之时,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些声音。 一个女声说道,“大人让你办的事情,你办好了没有?” “放心。绝对没问题。”一个男声道。 “你可得仔细着点。我的下辈子就靠你了。” “单是为了你,我也定会利落干净的。今晚那徐彦先必死无疑。过一会儿,你从后门先行离开,带上你父亲。” “我哪劝得动他?他若不肯走,便不肯走吧。反正他的心里只把徐夫人当成女儿,并没有我。那日送葬,我不过没哭,便被他训斥了好久。” 李意容想起送葬那日站在刘管家边上,嘴边留着颗颇大美人痣的女子,貌似叫什么刘颖儿?而且这个大人是指谁?谁要害姐夫? 第8章 姐夫在长姐死后就辞了官,说的好听是辞官,事实上她知道那是被迫的。正想得出神,只听得“咔擦”,脚下踩了树枝。心想糟糕,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周边却无处可藏。 远远地有人喊着二姐,是木容。她来找她来了。 没跑几岁,刚才那个说话的男人就挡住了她的去路。刚想退回去,徐颖儿已经截住了她的后路。 李意容一个激灵,害怕地晕了过去。 “怎么?我看来那么可怕吗?”男子摸摸头不解道。 徐颖儿道,“行了。你赶紧再去检查一遍,把她绑了交给我,我送去陈府交给大人处置吧。” 是陈家。李意容默默地记在心里,不一会儿,便被绑着扔进了役车里。 刘颖儿踹了踹缩在一角的李意容,眼白了一下,“狗东西。偷听人讲话。你们李家没一个好东西。” 她一直骂,从徐夫人开始骂起,一路骂到了李木容,连徐夫人的侍女容慧也没有放过。骂的累了,突然心生一念,不如,直接杀了这丫头好了。 刘颖儿动了杀心,她一向看不惯徐夫人李想容那伪善的菩萨和善样儿,明明阴沉的很,装的又大方又温柔。还有因为她,自己被徐彦先拒绝过,她那温润如水的徐相啊。 她简直恨透了所有李家的人。 再说了,杀了李意容,也没人知道,反正也要被大火烧死…边想边凑近那紧闭双眼的女子,举起匕首,想要刺下去。 第六章 何去何从 没想到李意容突然睁开眼,露出一双极为明艳的眸子,含着笑意,阴森森道,“要用力喔。” 徐颖儿还没反映过来,就被重重地踹了一脚。 李意容拍拍小手,虽然花了点功夫,但比以前的逃脱速度还是慢了一点,实在是因为最近伤心过度。 她捡起匕首,刀锋贴近徐颖儿狠狠道,“我不知道,你在踹我的时候在想什么。但是,我想,我应该猜得到你现在在想什么。” 这时,只听得外面一阵骚乱。 李意容瞥了瞥徐颖儿一张惊恐到变形的脸,还以为她多成器呢,简直不堪一击,自己现在还要赶回徐府,没空跟她玩。一合计,挥刀重重地刺在刘颖儿的大腿上。 刘颖儿猛地尖叫了一声。 李意容狠狠道,“先断你一条腿。下次再被我看到,我就废掉你。听到没有?”说完,从行走的役车上纵身跳了出去,正好扑倒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李意容看了看被她压倒在地的蓝袍男子,想了想,起来转身就跑。 被压的男子一脸茫然,怎么,被人压了,连句对不起也没有吗? 距离徐府几里之外,便可看见巨大的像黑龙肆虐的火光。 大火惊醒了昭安城内所有的人。 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稍稍变小,但似乎一切都不可挽回。 李意容站在徐府前,面色悲戚,一种浓浓的无力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她恨这种无力感。 随她而来的蓝袍男子不知是上去质问还是该安慰一下她。她看起来好孤独。 难道他们等不及要杀掉徐家所有人?那她现在就去一把火烧回去,哪怕是毁掉整个昭安,也在所不惜。想在这,就要提步离开,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二姐?” 李意容心中微微一动,恍然回头,端丽秀美,正是李木容,她上前一步,猛然抱住。 最后一次,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她再也不会让她们两个陷入如此孤立无援的境地。 “你怎么在这?姐夫呢?”李意容放开她,问道。 “是长胜,他让我去锦绣楼前等他,要我们连夜赶回嘉永。我寻不到你,长胜便说让我先去。我在楼前见无人来,倒是徐府起了大火,这个是姐夫给你的。” 李意容打开信,是姐夫的字,舒朗银钩,矫若惊龙,只见素白罗纹纸上写着—— “一切平安。万事小心,史君可信,北府军可用。” 史君是谁? “姐夫说什么?” “没什么。”李意容把信揉成一团扔进火海里。 李木容哦了一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李意容冷声指指傻傻站那的蓝袍男子道,“他撞到我,去他那过一晚先吧。” 蓝袍男子叫苏昭臣,家住昭安羽区,是个破败的寒门子弟。琴朝有严苛的门阀制度,士庶界限分明,像苏昭臣那样的人,估计是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两人真的就在苏家住了下来,堂而皇之的寄人篱下了。 苏家很小,不过两间房,李意容和李木容还占了一间。 李意容好意思,李木容就不好意思了。不是帮着打扫,就是帮着做饭。 “二姐。你怎么那么没脸没皮啊。明明就是你撞到人家。”后来得知真相的李木容,指着在那边休息的李意容道。 “还好吧…大不了以后还他。”李意容有点不屑道。 这样都可以吗?可以欠着吗?话是这样说,李木容仍然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就差给苏昭臣当娘子传宗接代了。 住到第三日,两人收到了一封来自启明院的入学邀请信。 “这乃良机啊。”苏昭臣高兴道,“早闻徐夫人少女时,才名便满天下,想必也入了启明院老师们的耳朵里吧。” 第9章 “你不想去。”李木容摇摇头去,她一点也不喜欢读书,她的志向是当兵从军。 李意容点点头道,“我也是。有没有不读书,就能当官的?” 她来昭安,就是打算来做官的。这是她从小的志愿,长姐也说过,她十分适合做官。 她还要保李氏长兴呢。 苏昭臣愕然,“不想考试的话,若是有人推举,那自是极好极好的。可这…难如登天呀。” “怎么说?” “姑娘,柳家可有认识的人?” 李木容抓住自己的一戳戳小辫子,心想道,有是有,估计是得罪了,“没有。” “可认识一些高门士族子弟?比如昭安四大家族,柳秦陈王呢?” “没有…” “可认识一些朝中提拔推举的中正官?” “不认识…” “可有孝行,或德行显著?” “没有…” “这个嘛?姑娘,不是我说。若没有以上这些,怕是着实有些困难。” “徐彦先是怎么到丞相这个位置的?”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李意容突然发问道,她记得姐夫也是寒门子弟。 “据说,是我们史君,一力提拔的。” “谁是史君?”李意容问道,上次姐夫在信里也提到了他。 “史君就是柳家族长,柳时霜。” 李意容哦了声。 “所以,二姐,你想好下一步我们该去哪了吗?”李木容腆着一张俏脸道。 两人其实只相差一岁,但李木容一向十分崇拜自己这个二姐,凡事都要听她的。 李意容看了妹妹一眼,心想道。 陈家放了这把火,按理说该先去动那陈家,为姐夫报仇,可是听说陈家是有名的望族,并不好对付。姐夫的仇人好像也不止陈家。 柳若思跟长姐关系密切,而且屡屡对她和妹妹手下留情,但靠近柳若思,也是难如登天… 好友廉成之也不知道他住哪,看样子也是小门小户,不值一提。 姐夫的意思是让她们去投靠柳时霜,那什么史君,可是听说他去青州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寄人篱下也不是办法,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乌则芙子还算不错。 首先好歹是个县主,其次如今昭安权力最盛的就是这八殿下,也是一条上升的途径。 最重要的是,这个玉和县主看起来很好对付…能想出刺杀那种笨方式来吸引主意的,脑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后她好像很喜欢柳若思呢,顺带还能接近柳若思。 所以…那就先去向乌则芙子讨要那四个巴掌先吧。 做好决定,李意容先是温柔地抚摸妹妹雪白的小脸,继而重重地捏了一下。 再说了,妹妹这么可爱,不利用一下,实在太可惜了。 李木容被捏了一下,大呼道,“二姐,疼呀…” “打你,是为了你好。” “哦。” “这都信…” “二姐是最好的。”李木容靠在李意容的大腿上撒娇道。 …… 徐长胜从苏府出来,一路奔驰,出了都城,一路向北,到了靠近昭安的都城江康,来到一座别业前。 “见着了。”长胜道。 “如何?”徐彦先并没有束冠,而是任由长发垂下,身姿飘然出尘,但仍略为纤薄。 “一切都好。我已经把信送给陆先生了,主子放心。可是我看二小姐的意思,估计不愿意去读书。” 徐彦先笑道,“她书已经读的很好了,读也不读也无所谓。木容么,一向不爱读书。”转过身缓缓道,“要你去拿的东西呢。” “拿了。”长胜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拿这个?说着从怀里捧出一抔黑土,土掺着些火灰。 徐彦先眉头紧蹙,接过土,静静地端详了一会,然后便小心翼翼地装在一个准备好的陶瓷瓶里。 长胜从未见过主子如此认真的样子。 毕竟很多事,对于琴都内相来说,似乎总是轻而易举。 比如主子早就得到消息说陈家人会放火烧宅,又借着烧宅成功退出昭安,就这样在一群饿狼□□成身退,也不算功成身退,毕竟主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把土细细地装入,不使其洒出一分,装入后,又耐心地加了二层布封,再用线收扎。 长胜心想,这些事,交给他做就好了嘛,何必亲自动手? “这是她的土。”徐彦先见长胜困惑的样子,淡淡说道。 漱玉十五年,他和想容刚成亲,曾手植一株相思,乞求琴瑟在御,岁月静好。可惜的是,如今拜她所赐,他什么都没了,只留下这抔土。 暮色四合,山风渐起。向晚的天枕着几颗星。寂寥的山野上,徐彦先长久地立在石碑面前。 远远望着又清冷又孤独。 今年注定是个不安生的。他想,又是雨,又是雪,怕是不会有好收成了。他俯下身,无限深情地摸着石雕的字,露出凄然苦涩的笑容,然后毅然绝然的转过身,说道,“走吧。” 你曾说,天下我不该如此得到。 可是你明知我深负血海深仇, 却仍旧阻止我,背叛我,抛下我…… 现在就是你想要看得到吗? 想容……我的想容啊…… 第七章 送上门来 玉和县主府,暖阁内,青铜古鼎,烧着檀香。 第10章 乌则芙子一袭织锦袍子曳地,慵懒地卧在屏塌上,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则跪在地上,面容姣好,正是李氏姊妹。 “豆蔻啊,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你都带过来见本县主吗?” 旁边一个桃色衣裳的侍女立马接口道,“县主,这阿猫阿狗也怪有趣的,您就当逗个乐吧。”她摸摸自己怀里的二十两银子。 李意容先是拜了一拜,然后满脸堆笑地说道,“县主。我们是徐相徐夫人的侍女,她叫容慧,我叫容易。之前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县主,希望大人不计小人过。”说完,干笑了两声。 “原来是徐夫人李想容的丫头,怪不得长得也狐狸精似的。你们来干什么?” 李意容谄媚地笑道,“哎哟。县主。我们不是被赶出来了嘛。这个…嘿嘿。”她推了推了李木容,道,“这丫头真的有了将军的孩子了。” 乌则芙子抬起一双美目,看了李木容一眼,轻启红唇道,“到本主这儿来。” 李木容低下头,瞄了一眼二姐,跪着上前。 乌则芙子一只涂着丹蔻的手,悠悠地托着腮,另外一只冷不丁的抬起李木容的小脸,长长的指甲划在木容雪白的脸蛋上,发出点声响,“怎么有的?” 李木容肩膀微颤动,整个人团似得瑟瑟发抖。 “哎哟,说话啊。”李意容一掌打在李木容的背上,声斥道。 “是…是…徐夫人让我去的,县主,我没有办法。”李木容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胡说道,她害羞地抬起一双美目,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来,端的是楚楚动人。 乌则芙子听完脸大变,又是重重一掌,把李木容狠狠地推倒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大骂道,“水性杨花的贱人。” 之前琴中流传徐夫人李想容勾搭上了柳若思,还送了玉佩给他,听说柳若思也回赠了一块。 自己勾搭还不算,居然还让自己的侍女陪床。 那个徐彦先已经如此风流倜傥了,这个女人居然还不知足,还要抢走她的若思哥哥。 李意容上去又打了一下,道,“就是就是。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这贱人就狐媚得很。县主不知道,这死丫头,跟她娘一个德行,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卖弄风骚。” 李木容听着,不禁抽泣起来,心中委屈道,我们不是同一个娘嘛,骂的跟真真的一样。 要不是这种把戏,她见二姐玩得多了,她还真的有点小小的伤心。 乌则芙子冷哼一声,又问道,“若思哥哥,不是让你们去他府里了吗?” 李意容谄媚道,“哎哟,谁不知道县主和柳若思将军是一对啊。龙就是配凤的嘛。以后还不是看将军夫人的?你说是不是,将军夫人。”最后一句话,她特意加重了语气。 这一口一个将军夫人,乌则芙子的心别提多舒坦了,看李意容顺眼了几分,“八字还没一撇呢。”嘴角已经有了一丝笑意。 李意容继续道,“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县主,您想。孩子在手,事情不是更加方便了?到时候您啊,再生个和将军的儿子,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乌则芙子转过头,看着表情略显得夸张的李意容,微微有些心动。 她的若思哥哥,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也许这真的是一个好办法, 于是又转向李木容,痴痴地问道,“真的有孩子了?” 李木容抬起一双动人的水光眸子,孩子,是真的有了呢—— …… 李木容打量着一眼这个偏僻荒芜的院子,然后乖巧地立在一边。 乌则芙子怕别人说她妒心太重,不配做将军夫人,居然还大方拨了个独立院落给她住,派了几个仆人侍女婆子伺候加监视她。 而出卖她的亲姐姐,则是万事不管,正式入主县主的侍女后院了。 趁着仆役在外收拾,李木容无辜地抱怨道。“主要是,哪来的孩子吗。” “不急,那个太医刘德音是姐夫的人,不会穿帮的。”李意容坐下来,“现在的任务,是先把外面这堆人都收买了先。” “他们会听你的吗?” 李意容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妹妹,有些惊讶道,“你不知道你二姐最善蛊惑人心吗?” 李木容白白眼,是威逼利诱吧。 “喂。贱丫头,听着,就在这里安心的养着,生个大胖小子。县主绝不会亏待了你。要是你敢动些歪心思,小心我刮花你的脸。”李意容假装高声喝道,然后一勾笑,伸出四根手指,表示她还记得,就慢悠悠地离开了。 李木容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一救人便成千古恨呐。 李意容从容步出院子,心中琢磨着乌则芙子的事儿,打算来之前,她就已经彻底地做过调查,关于她的性格、脾性和事迹。 其实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金枝玉叶,但乌则芙子可能还要特殊一点。 当今主上乃女帝,在琴国,有些女子的地位甚至比男子还高。漱玉帝最疼爱的女儿,就是这八殿下,而八殿下最疼爱的女儿就是这乌则芙子。 所以她是金枝玉叶,又是以后有可能当皇上的金枝玉叶。 这乌则芙子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她痴迷柳若思。 为了柳若思,她定了许多规矩:比如不允许任何女子接近柳若思,甚至对外宣传她才是柳若思唯一的将军夫人。 第11章 想着想着,就到了西后院,这是侍女们住的地方。 李意容步入厢房,只见房里已经站了一群花花绿绿的侍女,怎么,都是来欢迎她的么。 这么多丫头,她只认识那个桃色衣裳的,她还收了自己二十两银子呢。唔,县主怎么叫她来着,豆蔻?对,是这个名。 李意容向豆蔻春风满面打了声招呼,“豆蔻姐姐…” 招呼才打到一半,“哗”,一盆凉水便从边上淋了下来,从头淋到尾,李意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那里… 登时,侍女们哈哈大笑,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听起来十分刺耳。 豆蔻举起手,示意大家先停下来,走上前,斜了一眼李意容,冷哼一声道,“容易是吧。我告诉你,别以为把个什么堂妹啊表妹的,往县主那里送,县主就从此器用你。这里啊,是我豆蔻做了算。” 她又道,“你们的夫人在昭安城是出了名的贱人,臭□□,她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给我注意一点,若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逾矩的举动,小心我毁了你的巢。” 说完,捂住一张小嘴吃吃地笑起来,紧跟着,屋里的其他七八个小丫鬟全部都格格笑起来。 李意容慢条斯理地擦掉脸上的水,众人见她面色冷峻,一脸寒意,还以为她要发怒。 没想到,她突然绽开一个迷人笑容,满脸谄媚逢迎道,“豆蔻姐姐,您在说什么呢。您说东,我容易要是敢往西,那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而且服侍您,那是我的荣幸。” 说着走上前,假装亲昵地轻轻扯住豆蔻的衣袖。 “哟,还挺识相啊,原来不是狐狸,是哈巴狗啊。”豆蔻甩掉拉住自己袖衫的手,“你不是服侍县主吗,怎么说服侍我呢?” 李意容轻打了自己一巴掌,“哎,我这个人,有个毛笔,就是心太直嘴太快,看到长得好看的姐姐啊妹妹的,尽流着哈喇子地凑上去,实在是该死该死。” “可不是嘛?豆蔻姐姐本来就是天生丽质,是我们这群中,最好看的呢。”有个翠衫侍女接口道。 “对呀。那天柳将军回城,我可是看到柳将军,看了豆蔻姐姐好几眼呢。”另一位又接道。 李意容也接道,“其他的我不敢说,这个我绝对敢保证。上次在御宴,我可是一眼就看到姐姐了,当时就想着天底下竟有如此标致的人物…还有柳将军,眼睛都看直了。” “都瞎说什么。我们是什么身份,敢和柳将军这种人儿齐平?当心县主听到,撕烂你们的嘴。”话是这样说,豆蔻故作端庄,心里却是被熨着服服帖帖的,对着众人命令道,“行了行了,个个油腔滑调,都洗洗安寝去吧。”又对李意容道,“今天就饶了你,快去换身衣服吧。” “是,谢谢豆蔻姐姐。”李意容垂下眉,眸子里透出一种兴味。 自古,马屁得人心。 第八章 搬弄是非 过了几日,趁着空闲,李意容再次来到小院,来看望妹妹。 刚进去,李木容就拉过她,小声问道,“外面这些人,你都收买好了吗?” 她每日都担心的很,整日里关在屋子里,不敢出去。怕被人发现。 “我还没收买…” 李木容大惊失色,“没收买?你疯了么,要是被发现,我就死定了。” 李意容微笑道,“不至于。你不过是个小侍女,她们为什么要告你?你又那么大方,告了你反倒是没钱拿了。即使知道,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李木容摇摇头。二姐让她分钱给那些丫鬟婆子,可是再这样分下去,再过几日,她们的家当都要分完了…又见二姐气色很差,问道,“做侍女很辛苦么?” “还行…”其实是很辛苦,她没有像妹妹一样练过武,这几日常常三更睡,五更便要起。所幸差不多了,谋划了几天,等待的不过是个机会而已… 李木容苦恼道,“二姐,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别卖关子,告诉我吧。” 她也知道,从小到大,二姐从未失败过,可是…这次真的情况特殊啊。她看乌则芙子好像真的很喜欢柳若思,若是自己假怀孕的事情穿帮,那就是一个死字了。 “你先坐下。”李意容拉着妹妹的手示意她坐下来,双手捧住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今日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妹妹今年也及笄了,差不多了。 “啊?”李木容明显愣了一下,有些迷茫道,“我好像没什么喜欢的人。” “这样说吧…老家那个苏秀才喜欢吗?” “那个鼻涕虫?当然不喜欢。” “…姐夫这种类型呢?” “姐夫不是喜欢长姐嘛。” 李意容揉揉太阳穴,“我是指姐夫这种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的类型…” “…姐夫喜欢的是长姐,怎么算嘛。” 李意容咬咬牙,忍住想要发怒的冲动,“好,那廉成之呢。” “什么是喜欢?我只把他当兄弟呀…” 李意容摆摆手,“算了算了。找个条件好一点的吧,以保下辈子无忧。” “…什么什么啊…” 李意容一拍桌子,站起身,两眼炅然道“反正就是二姐之命,媒妁之言。你听二姐的话吧。” “唔。”李木容点头如捣蒜。不过二姐之命有些熟,好像哪里听过… 第12章 “好。我一定给你找一门好婆家。”李意容嘴角弯弯的翘起,露出个迷人的笑容,摸摸妹妹的头。 这个好夫婿就是柳若思,她已经打听过了,柳若思家世显赫,军功显著,乃一品大将军。年少有为。此人又洁身自好,品格端正,相貌堂堂,琴中喜欢他的贵女数不胜数。 更为重要的是,尚未娶妻。 再说,柳若思喜欢长姐,所以也不至于亏待李木容。 妹妹若真的能嫁给柳若思,对李氏,对妹妹,还有自己的前程都是莫大的帮助。 李木容二丈摸不着头脑,总感觉二姐的笑容高深莫测,不由得从背部升上来丝丝寒意。 “那你什么时候收买她们呀?”李木容指着外面那一行人。 李意容偏着头,浅浅一笑,“那就不用收买了…” 李木容听完一脸错愕,难道真的生儿子? …… 商量完,李意容匆忙回到前院,刚到,就见一个翠衫少女气冲冲地跑出来。那也是乌则芙子的贴身大侍女翡翠,但地位不如豆蔻。 “翡翠,怎么了。”李意容笑眯眯上前,这翡翠性子暴躁,没有豆蔻沉稳。 翡翠重重的把鱼洗丢在台子上,转头很狠朝着暖阁骂道,“妖精胚子,骚狐狸,还真以为自己是无音县主呢。” “翡翠,谁欺负你了?”李意容问道。 翡翠道,“容易,你瞧瞧她。整日在县主面前,搬弄是非。说我们不配在夜宴上服侍?难道她配?恶心。” 说的是豆蔻呀。李意容点点头道,“她不让你在今晚的夜宴上服侍啊?” “我哪里不合格,长得也不比她差。说我长得丑,你娘才长的丑,你全家都长得丑。”翡翠朝着西暖阁狠狠的啐了一口。 李意容拍拍翡翠的背,道,“别生气啊。哎,我也觉得有时候,这豆蔻姐姐说话太直白了。而且我发现,这几天,豆蔻姐姐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也发现了?”翡翠道,“最近小蹄子越发猖狂了,真的以为自己能嫁给柳将军呢。” 李意容正正自己的藕荷色纱衫,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帮你说说她去。” 她一踏入暖阁,豆蔻见是她来,不由得喜上眉梢。 因为这个人,简直是太讨人欢喜了。几乎什么话全部说到她心坎里去,又不致人难堪。 李意容给了豆蔻一个眼神,示意她到外面说,怕吵了县主午枕。 到了院外。豆蔻问道,“怎么?” 李意容有些高深莫测地低下头,“姐姐,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和我,你有什么不好说的。” 李意容为难道,“哎呀。我就说吧。姐姐真是人美心善,那个…明晚县主夜宴,请的都是勋贵子弟,想必柳若思将军也会来吧。” “那是自然。将军可是县主的头等贵客。”说到这。豆蔻脸不由得微微一红,谁叫她们这几日天天开她和将军的玩笑呢。 “豆蔻姐姐,不知咱们玉和县主喜欢将军多少年了?” 豆蔻道,“我们县主总角的时候,第一次看见柳将军,到如今也十来年了吧。” “可曾亲近过半分?” 豆蔻摇摇头。 “哎,我真的替您可惜。”李意容有些倍感痛惜地说道。 豆蔻有些羞答答的,明白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李意容偷瞄了豆蔻一眼,故弄玄虚继续道,“可惜了姐姐绝世的容颜。不然…” “不然什么…”这个人太坏了,总爱卖关子,真是。 “县主若能嫁给柳将军,您不是也顺理成章地…”李意容上下打量了一下豆蔻。 说到这,豆蔻顿觉万分遗憾,脸上浮现出县主误我的悲壮感。 李意容突然道,“我有一个小小的办法,就看豆蔻姐姐愿意不愿意和县主说说了。” “是什么办法?” 小鱼上钩了… …… 听完李意容的话后,豆蔻心中犹豫。县主太痴迷柳若思了,可是却连将军的人都见不到几次。正如李意容所说,县主等得起,她们这些侍女也等得起吗? 想到这里,她就决定要对县主谏言了,而且要是做得好,也许…她也能…不用成为柳将军的夫人,哪怕是妾室也是极好的。 她决心一下,等到乌则芙子午睡起来,找了个机会,就把李意容这个办法慢慢说给她听,当然半个字也不会提李意容。 乌则芙子听得很认真,听了半天明白了。 原来是下药啊… 她垂眼略略思忖了一下,“我要想一下先。” 若是被人发现,丢脸就丢大了,可是自己还有什么脸可丢呢? 十年,她已经痴恋若思哥哥整整十年了,但却连话都没能说上几句,早已经成为琴中的笑柄。 明晚,好不容易宴请到他,若还不把握住机会,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已经有个骚狐狸怀了他的孩子,不知道还有多少女人前仆后继地贴上去。 乌则芙子望着铜镜里自己的容颜,还好,还是鲜嫩娇艳的。 但时不我待,青春易逝,自己今年都过了桃李之年了,和她同岁的县主郡主哪个不是已经成亲生子。 自己还有个倾国倾城的妹妹,想起就顿觉四面楚歌,八面受敌。 “要把握机会啊,县主。”豆蔻记住李意容告诉她的关键词。 第13章 乌则芙子低下头,吩咐道,“可保万无一失。” 豆蔻小嘴一勾,“县主放心。” 月上柳梢,县主府第里热闹非常。大堂中,俊男靓女,齐聚一堂。 李木容身着夜行衣,趴在屋顶上,小心地往下探看着。 原来二姐所说的计划不过是让她探知探知柳若思。可是自己这样,很容易被他发现耶,他的武功那么好。 而且下面黑压压那么多人,二姐让她来看什么呢。 不过是一场名门豪族的酒宴席。 那个黑着一张俊脸的男子就是柳若思了,看起来不太愿意来这里。 二姐也在,不过掩在帘子后面,停杯送盏的倒是做的有模有样,看来这几天已经教养得宜。 平静无波的鹅蛋脸,只有她清楚,哪怕是随便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对方九死一生了。 而那个玉和县主明显就是精心装扮过的,绣裙的颜色特地挑选了亮眼的湘妃色,加入寸寸金丝。头挽着个矮髻,乌黑团云,光可鉴人。双目含春,不住地望着柳若思。 瞧她我见犹怜的样子,谁能不心动呢,大概也只有柳大将军了。 …… 乌则芙子这边周转调笑着,这边低低地问豆蔻道,“怎么样啊?” 豆蔻笑着低头轻声道,“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到时候,您直接去那丫头的院子里就好。” 乌则芙子害羞地低头嫣然一笑,望着尽在咫尺的心上人… 只见他一袭玄黑色金边罗纹锦袍,随意地斜靠在软塌上,一腿曲着,两根手指勾着夜光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人声鼎沸,少年气质出众。 乌则芙子见着他,只觉得他神色忧愁,眼中凄凉,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光阑珊处。 第九章 生个孩子 席宴繁忙,李意容好不容易闲下来,从帘子里面偷望着外面,望了一圈,除了柳若思和乌则芙子,一个都不认识。 翡翠来到她身边,问道,“你看什么呀,你别想了,这席上所有的男子全部都是世家子弟,根本不会看我们这些寒门女子一眼的。” “嗯。那个是谁啊。”李意容指着一个华服男子,她觉得他很特别,不是因为他的长相很好,而且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淡淡地笑着,其他男子不是哈哈大笑,就是一脸冷漠。 心计很深哪… 但翡翠明显误解了,“他?你就更加别想了。他叫秦煜,大琴朝的宰相大人。而且他也是秦家人,秦家人知道不知道啊。” 李意容摇摇头。心想原来代替姐夫的秦煜就是他呀。 “过些日子,他就要迎娶我们的无音县主,无音县主,知道不?” 李意容微笑道,“不知道。是谁?” 翡翠瞪大眼睛,“她你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昭安人啊。” “不是呀。” “无音县主啊,我们县主的亲妹妹啊,昭安第一美人啊。你不知道啊。” 李意容哦了一声,“现在知道了。”她又偷看了一眼外面的秦煜,是长得不错,“那应该是很登对的。” “岂止是登对,根本就是羡煞旁人。” 李意容趁着人不注意,十分自然把药递给翡翠,“这个给你。记住,不要放太多。” 翡翠紧张地把药接过去,“那其余的就交给你?” 李意容点点头,“放心吧。你只管把药放进去,我会帮你拖住豆蔻。” 翡翠疑问道,“你哪来的送子汤啊。真的那么灵吗?一举得男?” “一个太医给我的,下次拿给你。”她拍拍翡翠的肩膀,转身离开,“别忘了放。” 她心里仍然有点担心,如果这个翡翠不做,自己就去做,免得坏了好事。 正低头想着事情,发现有个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居然是刚才那只笑面虎——秦煜。 秦煜见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清秀稚嫩,有礼道,“挡着你了么,请见谅。” 李意容摇摇头,低下头离开了。 秦煜笑了笑,一般女子看到他都是这样,害羞呢。 李意容走的远了,才转过头,低低道,“秦煜…” 看来要好好查一查呢。 直到漏尽钟鸣,酒阑人散。 “若思哥哥,慢走。豆蔻,亲自送柳将军出去。”乌则芙子满面春风道。 柳如思微微颔首,剑眉稍稍拧紧,有点奇怪…平时这个女子都是赶着来送他,今日倒冷淡起来,但这样自然是最好的。 月上中天,晚风沉醉。 许是今日酒有些烈,许是心绪不宁,有些烦躁。 “将军。安车已经在府外备好了,是马上回府吗?”随从问道。 柳若思停住离开的脚步,刚才出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回府。” 刚在府口,只觉得气血上涌,晕眩感席卷而来。 酒中有药。 这个乌则芙子好大的胆子,怪不得今天…想到这,便晕了过去。 豆蔻使了个颜色,一群小厮冲上前,呼哧呼哧的拖着沉重的柳若思,往李木容的僻静小院去。 李意容走上前,恭喜豆蔻道,“豆蔻姐姐好本事啊。” 豆蔻笑道,“还是你的主意好啊。那个丫头你确定已经让她离开了?” “放心吧,县主只管去。那丫头绝对不会碍事。要是事没成,我们也可以说是这丫头勾引柳将军呢。” 第14章 豆蔻点点头,回到暖阁。乌则芙子已经焦急地等在那里。 见到她来,乌则芙子急忙问道,“成了吗?”她按捺住欢呼雀跃的小心脏,恨不得马上奔到心上人身边。 “县主莫急,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将军已经在那丫头的院子里,您只管去就好。”豆蔻满面堆笑地端出一碗汤汁,“喝了这个再去吧。” 乌则芙子狐疑道,“这是什么?” “送子汤。” 乌则芙子脸一红,问道,“没问题吧。” 豆蔻道,“县主还不相信我吗。”这送子汤是李意容给的,为保无虞,她也找太医问过,然后由她亲手熬制,打算献给县主。 乌则芙子有点感动道,“豆蔻,你是真心为我的。” “只要县主好,豆蔻在所不惜。” 乌则芙子端起汤汁,一饮而尽。 刚下肚,人就晕了过去。 豆蔻大惊失色,怎么回事,难道是汤药被人动过手脚? 刚打算转过身去找太医,一个黑影袭来,自己被一记闷棍,打的晕了过去。 …… 夜深,暖阁里。 李意容双手环胸,冷冷看着横卧在美人榻中的乌则芙子。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翡翠拉了拉李意容的袖子道,她的心中实在是怕得很。 “什么怎么办。”李意容慢悠悠地坐下来,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耐着性子转过头柔声安慰道,“放心。有我。你去把豆蔻扶到外室的罗汉床上靠着,有人来就说县主休息了,知道吗?” “喔。那你呢。” “我去看看柳若思。你看牢一点,快天亮时,把她扶着送去院子就行了。不过送不送,也随你。” 自己对这个豆蔻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浇了自己一盆水,而且她也已经被自己利用过了。 她的心胸还是宽大的。 “哦。”翡翠乖巧的点点头,她现在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之前吃错了什么药,答应了李意容,一起陷害豆蔻。 刚才见李意容那一棍下去,她都以为豆蔻要命丧当场,吓得她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那将军的人都还在外面等着呢,我们怎么说啊?” “你的废话怎么那么多。”李意容有些不耐烦了。 “啊?”翡翠看着这个面孔和之前大不相同的女子,这人…是会变脸吗?明明以前像春日里的暖阳和煦。 “我会处理行了吧。我先走了,嗯?”李意容负手慢悠悠地走出去。 一抹月光碧莹莹的落在楼廊中,李意容斜了一眼梁上趴着的影子,“下来吧。”。 李木容见状,一个翻身,羽毛般地落地,“二姐,你趁人之危。”刚才她可是全看到了。李意容躲在暗处,等乌则芙子一晕过去,就上前打了豆蔻一棍子。 李意容就知道她会念叨,手掌蒙住妹妹的小嘴,拉着她往小院里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呀。”李木容轻声挣扎着,“回我的院子就回我的院子嘛,干嘛这么拉拉扯扯的。” “四更了已经,大小姐。还不抓紧,天都亮了。” “要我干吗啊?” 到了院前,李意容朝房内使了个眼神,“你进去。呐,这是求子丸。我可是找了很久。”她掏出一个药丸递给妹妹。 “里面…不会是柳若思吧?”李木容指指房间,睁大一双大眼睛问道。 “快。再不进去,我可生气了。进去之后,把这个给他蒙上先,知道么,一定要蒙上。”她又递给她一块湿布。这块布可以让柳若思晕的更久一点。 李木容抓抓头,“哦…可是…这样…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你说过,听二姐的话。”李意容突然严肃起来,整张脸寒气森森。 李木容咽了一口唾沫,这是二姐发怒之前的征兆。她接过布,默默地推门走进去。 李意容站在门口,不由得笑出了声。 屋里点着熏香,李木容记得自己没点这种香啊,闻着倒是有些不错。 架子床上正躺着一个男子,男子占据了她大半张床,怎么会有如此伟岸的人。 李木容慢慢吞吞,一点点靠近床前的云母屏风,二姐说,要先用布条蒙住他的脸先。 可是趁人之危,她已经觉得一万个对不起了,还蒙着他的脸,实在是于心不忍,于心不忍呀。 李木容坐在桌边,开始道歉道,“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为二姐向你道歉,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去救人,乌则芙子也不会想抓我,二姐也不会为了救我,让我跟你扯上了关系,还要你和我一起生个孩子。实在是对不住,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你就当行行好,助人为乐吧。这种事二姐给我找了很多春宫图,我觉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所以请你暂且忍耐一下。再说了,你都昏迷了,估计也不会知道…” …… 说了半天之后,她朝着床上的柳若思,像拜神一样拜了拜,表示歉意。 柳若思早就有些清醒了,这点蒙汗药还不至于困住他那么久,可是他仍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觉得,是房中的香有点问题。 而且,这个女子实在太会念了,难道与他同个房,这么难吗? 柳若思有些受打击了。 这次女子是求师傅原谅,“师傅。您老曾教诲说,一定做一个正人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今日,我就破一次戒。明日去劫富济贫十次好了…” 第15章 她心想,最近她似乎破了好多戒啊,她还跟那个县主撒谎说自己有孩子。实在是… 时间流逝,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足足一个时辰… 柳如思的体力一点点在恢复,他现在可以勉强起身离开,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想看看她究竟会怎么抉择。 李木容见说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站起来。 柳若思听声音忽然停止,心中一动,怎么,她要来了吗,是现在睁开眼吓吓她呢,还是再等一会儿。 他感觉她走到床边,慢慢坐下来,过了一会儿,用袖口轻轻地擦拭他的额头,轻轻说道,“怎么那么多汗呀。” 李木容知道自己拖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但好歹不能让他痛苦吧。 她擦完汗,心里想着春宫图里的画面,好像是从嘴开始。其实那图她就看了几页,实在是非礼勿视啊。 她盯着柳若思的薄唇,咽了一口唾沫。 虽然非礼勿视,可是不得不说,眼前的男子的嘴唇好好看啊,肉嘟嘟的,晶莹剔透。 算了,豁出去吧。 李木容眼睛一闭,凑上前去。 柳若思心怦怦直跳,呼吸加快,就在他以为女子要亲到自己的时候,女子却突然抽身大步离开了。 柳若思睁开眼,紧握的拳头猛然松开,久久无法回神,望着架子床的雕镂承顶,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他为什么要紧张?难道是因为她是李想容的妹妹吗? 而且等一下,他刚刚是被拒绝了吗? 李意容平静地看着跑出来的妹妹,揉揉太阳穴。她就说,不能随便拜师的。那个什么宗师的实在是对妹妹影响颇深啊。 “不用解释。”李意容摆摆手。 “二姐…” 李意容咬咬牙,“走吧。” “啊。” “等这个霸王醒过来,我们就完了。快跑。” 柳若思回过神来,利落地翻身起来,一手撑着大腿,一手摸着额头。 这姊妹俩,一个阴险毒辣,一个善良正直。 他突然想到什么,一转头,看看刚才自己躺过的地方。仿佛还能想象出一个娇小女子,脸红的像朵桃花,紧紧地闭着眼,羞愧的想要凑上前去。 柳若思猛地回过头,他在想什么… 一定是这香,这酒,太过蛊惑人心。 想在这,他抽身大步地离开了房间。 …… 暖阁内,豆蔻哭哭啼啼的地跪在乌则芙子面前。 “县主。我是真的不知道呀…” 乌则芙子此时的脸涨的紫红。事情暴露了不说,还被这丫头占去了便宜。柳若思临走前的那一声冷哼,看的她是心惊肉跳的。 天书阁又该说了,“玉和县主主动献身,俊俏丫头移花接木。”想到这,乌则芙子就恨不得扒她的骨头,抽她的筋。 “县主。别生气。我想豆蔻姐姐,一定是有苦衷。”李意容在旁边不动声色煽风点火道。 “苦衷?这骚蹄子有什么苦衷,不就是想当将军夫人嘛。”说到这,乌则芙子一计长鞭就摔了上去。 李意容心想,这县主学柳若思倒是学的十成十,连长鞭都有。之前她还以为她真的有长姐的晋侯夫人组玉佩,后来发现,也是为了模仿柳若思… 豆蔻被打得凄惨地哀嚎了一声,“县主。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一定有人害我。我知道了,是翡翠…是翡翠…那送子汤经过她的手,她下了药,然后趁我不注意,打晕了我…县主,一定是这样。” 本来她想提李意容,可那送子汤的确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而翡翠最近跟她闹的是最凶的,不是翡翠是谁? “豆蔻姐姐…”翡翠吓得一身冷汗,仍故作镇定地说,“我哪里惹你了。你天天让大家说你和柳若思的事儿。这是人尽皆知的。县主若是不信,可是问冬梅、锦绣,你还说,县主这么多年得不到将军,若派你前去,一定手到擒来…” 乌则芙子本来就是多年的怨气,这样一挑拨,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打…给我打,打到全身都烂掉为止,然后扔去醉红楼的窟子里去。” 豆蔻向前抱住乌则芙子的大腿哭喊道,“县主…不要去醉红楼啊。赶我出去也比这个好啊。水辣椒会吃了我的,县主。我求求您…” 乌则芙子一把推开她,狠狠道,“还不赶紧给本主拖下去,重重地打。” 李意容赶紧使了个颜色,示意小厮把女子拖下去,悄咪咪地靠近乌则芙子道,“县主。我倒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呀。” “什么好机会。本主的脸都要被丢尽了…”想起,就又想拿鞭子抽那贱丫头。 “县主。您消消气。但说句不中听的,那丫头也算是将军的人了。您把她送给醉红楼,我怕…”李意容卖了下关子。 “怕?怕什么。本主有什么好怕的。” “您啊,是什么都不用怕,但毕竟人言可畏啊。要是真的得罪了柳将军,倒时候…”她叹了一口气。 乌则芙子不耐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还想让本主,把这丫头送给若思哥哥吗?” 李意容道,“县主。不用送回去,将军也不一定会要。我觉得吧,您可以把她和我那个远房堂妹一起养起来,到时候昭安城谁不说您贤德啊。” “我要贤德的名声干什么。这样东边一个,西边一个的。要本主为若思哥哥养多少女人啊…”乌则芙子眼泪都要出来了。 第16章 这什么烂主意。 “可是将军的女人那么多…您难道能全杀光了不成?”李意容继续道,“反正将军不想要,那些女人也都扑上去,您说是不是。不过…无论外面多少个,将军夫人,可就只有一个喔。” 乌则芙子听到将军夫人,心又是一荡,将军夫人,这是她毕生的追求…“那按你的意思是…” “放过她们。”李意容邪魅的笑道,“养着她们。我们慢慢的来。”说完朝着乌则芙子认真地点点头。 “可是…本主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县主。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得常人所不能得。”李意容阴森森地拍拍乌则芙子的手道。 乌则芙子回过头,看向李意容,只见她的眼里泛光。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只有有这丫头在,好像一切都不是问题。 “好。我听你的。” …… 后院,几株柳丝掩着春风,刚下过一场暮雨,有些轻寒。 “容易…谢谢你。”豆蔻拉住李意容的手,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吧,又转头瞧了瞧眨着蒲扇似的大眼睛的李木容。 “喂,叫谁呢。现在,容易姐姐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一个丫鬟颐指气使道。 “就是就是。要不是容易姐姐开口,你早就拖去醉红楼了…” 李意容轻咳嗽了一声,表示不必在意这些细节,握住豆蔻的柔荑道,“姐姐安心在这养着。啊,快去收拾收拾吧。” “恩。”豆蔻点点头,感激涕零地随着丫鬟去了。 人走后,李木容看着二姐,“你怎么把她弄来了?” “怎么。不许你夫君娶妾?和你有什么关系。”看到李木容就来气,不想理她。 “那你收买了他们没有啊。”李木容低声询问道。 李意容生气道,“没有。咱们一起死吧。” 李木容扁扁小嘴,低下头,实在是不是君子所为嘛,小声道,“有那么严重吗。” “你以为乌则芙子那么好骗啊。瞒得过一时,瞒得过一世吗?” “那我…”若是二姐真的会死,她可以考虑不当君子一次,大不了事后给人家跪下来赔礼道歉… “没机会了。”李意容猜中她的心意不屑道。 李木容看着自己的脚尖,默默的踢着小石头… “算了。”李意容心一软,“你不想去,我也不能逼你。你就跟了柳若思好了。” 什么?跟了柳若思? 第十章 天书阁中 夜晚的琴都昭安人声鼎沸,喧哗无比。天书阁里五彩绢灯齐齐挂起,美轮美奂。 琴国说书业十分蓬勃繁荣,大大小小的勾栏瓦舍数不胜数,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这天书阁。昭安城里无论发生了什么新鲜事,都能在这里听得到。 阁内分上下二层,四周围以板壁,二层分出许多小隔间,花木扶疏,雍容萃雅。一层正前方是个较大的缓台,缓台周边端着十几个孔雀绿釉长灯,再中间是个小台子,就是那说书人站的地方。 乌则芙子停在天书阁前,瞥了一眼门边的紫檀旗牌。“今天是朝歌演出吗?” “是。”翡翠轻轻道,自从豆蔻走后,如今的大侍女便是她了。 “那真的运气不错呢。”朝歌是天书阁最有名的说书人,说的实在是好极了。 乌则芙子带着众侍女往二楼神阁走去,这神阁便是专门给高门子弟坐的地方。 “哎呀,玉和县主。”迎面走来一个二十来岁的丰满女子,虽说丰满,但五官颇为端正。 乌则芙子不屑地瞥了瞥,并不打算理人。 “别走呀…”女子拉住乌则芙子的袖口,捂着嘴偷笑道,“玉和县主。柳若思将军也来了呢,在那边,要不要本郡主带你去呀。” 乌则芙子咬咬牙,“不用,谢谢。” “喔…对不住。我忘记了,你最近被一个小小侍女作践了,将军没得到,倒是便宜了自己的丫鬟。县主呀,你可真大方。”说完,女子用绣帕半遮住大脸,哈哈大笑起来。 乌则芙子气极,大怒道,“王景景。” 王景景继续调笑道,“听说你把柳将军那两个女子也带来了?给我看看,在哪呢。我说嘛,县主就是贤惠大方。”她在乌则芙子的身后假装找了找,“不过,再贤德也没有用…那柳家大门,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乌则芙子气的浑身颤抖,要不是母上现在还在招兵买马,她现在就把这个父亲才二品的王景景灭门。她猛地回头看了一圈身后的人,最后把眼神放在李意容身上。 她不是主意很多吗,怎么也不出来咬回去,都是她出的鬼主意,什么做当年嫁给紫光帝的柳贤妃,现在竟然当缩头乌龟。 李意容假装有些恐惧向后缩了缩。心想道,笑话,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可不做。还让别人做吧,一伸手,就把翡翠推了上去。 乌则芙子喜道,“翡翠,怎么,你想说些什么?”幸好,有人出来反击了。 “额。奴婢…奴婢觉得,郡主娘娘说的太不合…合理了。”翡翠的表情像是哭起来,她实在是想不出该说什么,因为说的十分对,柳家的确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真没意思。走了…”王景景冷笑一声,袅袅娜娜地翩然离去了。 “一群废物。”乌则芙子瞪了翡翠一眼,然后上前重重地扇了李意容一巴掌,“你出的好主意。怎么。遇事就躲起来了?” 第17章 李意容把打歪的脸转回来,柔声道,“县主。不是我不上前。是我们不能明面上跟她起冲突。王景景的爹是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她又是独女,自然跋扈一点。再说,最近八殿下不是和王景景的爹走得很近嘛。” 乌则芙子听完咯噔一下,幸亏没打,不然…母上若是知道自己坏了她的好事,绝不会放过自己。 李意容又道,“不过,明面上不可以。暗地里嘛…”她给了乌则芙子一个肯定的眼神。 乌则芙子绽开一个笑容,嘴角勾起,阴沉道,“你去办,要重重地让她出糗。” “喏。”李意容稳稳地应了一声。 …… “李意容。”李木容唤住打算去往一层腰席的二姐。 李意容环着胸,“怎么直呼其名。毫无规矩。” “我问你,你要怎么让刚才那个王景景出糗。” 李意容皱皱眉,说道,“你去那边待着,等会找你。” “你别太过分喔。”李木容有些不放心道,二姐太厉害了,她为王景景担心。 李意容哦了声。她不过例行公事而已,但既然妹妹这样说,就不要做的太漂亮吧。 突然,孔雀长灯齐齐熄灭了,只一盏雕镂莲花烛台点在阁的上方,光灿灿地照着台子中央。紧跟着飘来丝竹管弦声,掌声雷动,一个笑容晏晏的男子登场了。 说了些开场话之后,便听得比刚才更甚的掌声雷动,一个女子青衣素带地款步而出,正是天书阁的朝歌。只见醒木一下,便听得那略显低沉沙哑的女声缓缓说道—— “众位听官。上回我们提到徐相徐彦先辞官。那辞官之后呢。且说正月十五这日,天色大寒,钦天监说整天都有雪,不利出行。 但今日是徐彦先谢恩陛辞的日子,从今以后,我们的内相徐彦先将就此退隐山林。 徐彦先从宫里出来,便打算快步赶回府邸,他的心中还挂念着自己的夫人。说起这徐夫人李想容,当年的昭安第一才女,从去年年末起,便生了场怪病,什么太医都看过,却丝毫不见好转。 当时,雪正下的紧。徐彦先刚赶到琴胥门,就被人当场拦住了。你道是谁,只见那人身穿黑缎长袍,外披紫棠貂裘,腰间佩着金香穗,手持一把白稠伞。风流秀雅,风华正茂,正是新晋的一品大司徒秦煜秦大人。 秦煜站在这个往日宿敌面前,与之说了一番话,便飘然远去了。 众位听官,您不须晓两人说了什么。只需看秦相让徐彦先做了什么便可得知。 天将入定,雪仍在下。 等秦煜走后,徐彦先跪在琴胥门前。碧玉琼瑶,点点扬花,青瓦飞甍,片片鹅毛。雪一直从天昏下到第二日平明。我们的内相,便这样跪着,跪到天大亮。 最让人惋惜的是,徐夫人李想容也正是在那夜病情突然恶化,没能熬过夫君回来,便溘然长逝了…” 李意容刚走到柳若思的隔间前,听到溘然长逝,她低低的轻笑了一声,掩住眼中的落寞。 “你怎么在这里?阿仲呢。”柳若思不回头地淡淡道,阿仲是他的随从,很明显阿仲又像上次在县主府一样被骗走了。这么蠢,他在考虑要不要换一个。 李意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了点清果放边上,准备等下拿给妹妹吃。 柳若思借着烛光看着李意容,心道,好理所当然的一个人。 李意容道,“你不问我找你何事?” “你不问我何时抓你?”拿北府军威胁他,又联合乌则芙子给他下药,他都还记着呢。要不是看上李想容的面子上,他绝不会放过她们。 “恩…”拿够了,李意容停下拿糕点的手,“行了。开门见山吧。你把我妹妹李木容从县主府带走吧。” “什么?”柳若思挑挑眉,冷声道,“不要。” 黑暗中,她的一双眸子像是会发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睡了她,你跟我说你不要?”上次的布,她知道李木容没给柳若思蒙上,故而这厮应该早就醒了。 “我没有。” “是吗?” “是啊…” “是吗?”李意容双眼紧盯着柳若思,又反问了一遍。 …… 百口莫辩原来就是这种感觉,简直是有理说不清。 毕竟同在一间房二个多时辰,不让人想歪的确很难…可是谁能想到李木容会跪求原谅求了那么久… “你要负责的…”李意容抓了点瓜子放在嘴里,边嚼边淡淡说道。 柳若思懒得反驳,索性沉默以对,反正说不过她。 李意容见柳若思转过头不理她,尝试商量道,“你不怕乌则芙子弄死她?她可是有你的孩子了,至少得负责一下她的生死吧?嗯?” 柳若思冷冷看了她一眼,李意容用眼神表示千真万确。 “而且…好歹我们算长姐的亲妹妹,你不替心上人保护保护?” 柳若思面色一缓,似乎有些松动。 李意容继续道,“你就把她放府里嘛,又没有让你怎么样。将军府那么大,也不差她一口饭。到时候,我看状况好些,再接走。行不行?就这样说定了,待会我就让她跟你回府。”说完,她突然靠近柳若思,直勾勾地盯着他。 柳若思皱眉道,“做什么…”这李家女子都那么轻浮吗… 第18章 “没什么。走了。”李意容绽开一个笑容,把东西收到袖子里,拍拍柳若思的肩,表示达成协议,慢悠悠地走开了。 柳若思总觉得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不过何必和她们计较,而且是那个笨丫头,看起来也好对付。 不过,好像丢了什么东西。柳若思摸摸自己的腰间。黑着脸,什么时候拿的,还是自己掉了? 走在楼廊间,李意容停住脚步,扶着栏杆微微地斜靠着,端详着手里晶莹剔透的晋侯夫人组玉佩,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去吸引柳若思的注意?长姐,你想做什么… …… 另一个隔间,王景景边吃着糕点,边听着书。 “郡主。这是柳若思将军给你的。”一个小厮把一个锦盒交给王景景。 “这是什么?”王景景接过锦盒,打开一看,“这不是柳将军的玉佩吗” 人人都知柳若思有个启国珍宝——晋侯夫人组玉佩。乌则芙子因为心悦柳若思,自己也去打了个一模一样的,可人人都知那是假货,跟真正的晋侯夫人组玉佩决不能相提并论。 而这眼前的玉器,分明就是真品啊。这品相,这色泽,波光流转,隐约还能见其荧光流动。绝做不了假。 王景景的心怦怦直跳。虽然自己对柳若思的感觉还好,因为也知道可望不可即,但若是能得到他的垂爱,怕是要成了全琴都的焦点。 可是自己没做好成为全城公敌的准备啊。 还是不敢相信…王景景压住微微颤抖的手,原来将军喜欢自己这种类型啊… “将军还说,邀您等会去他的隔间,同赏第二场《白牡丹》。”说完,小厮福福身下去了。 男女同席,在琴都贵族之间是常有的事情。只是,自己略为丰腴,不入琴国男子的眼,故而每次出游少有男子陪伴。如今,看自己的那些姐姐妹妹还怎么笑话她。 王景景看看台上的朝歌,生平第一次希望朝歌说的快一点,又盼望着她说的慢一点,拿起玉佩又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又想起柳若思英俊丰伟的样貌和挺拔帅气的身姿。 实在是…端坐绣楼心花放,遐想郎君好模样,轻撩流苏四下望,又恐闲言笑端庄。 …… 李木容眼瞧着李意容一脸不羁靠在栏杆上,知道自己二姐又做坏事了。端不知道做的是什么。折寿啊,二姐。为了让二姐多活几年,她不能坐视不理…… “你做什么了?” “没什么。怎么,又想多管闲事?” “那个王景景嘲笑别人是不对,那也是她的事。你添什么乱啊。你知道不知道凡是做坏事的人都活不久的。当年在嘉永被你斗跨的扬州县尉,就是坏事做的太多,才会闹到最后无人送终…”她可是真的担心得不得了。 李意容听完微微一动,挽过妹妹的臂膀,转过头点点她的鼻头宠溺道,“好。我不做坏事。你等下就向乌则芙子讨回那四巴掌…不,是五巴掌。” “啊?” 李意容露出个迷人的笑容,带着点调皮道,“可以收网了。” 这边,王景景终于等来了朝歌终场。外围的长灯重新点上,天书阁又恢复成明堂堂的样子。 下一场开始估计要一盏茶的时间,足够了。 王景景有些不好意思,一小步一小步慢慢移动着,从青龙位置到柳若思的金龙,中间隔了二十来个隔间。柳若思是柳家人,故而坐在金龙地段,金龙也是观赏的最佳位置。 挪一步,稍稍张望一下,每一步都好像走着千山万水似的。 好不容易到了柳若思的隔间,又迟迟地不敢移步进去。 柳若思的隔间比她的要宽敞得多,还点着龙纹香,雅致雍容。 隔着珠帘,坐在里面的男子便是柳若思吧,高大伟岸,栗色衣裳,观是看背影就让人醉了… “阿仲…”王景景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对站在门口的阿仲道。阿仲是柳若思的贴身随从。 “景阳郡主。有事吗?”阿仲问道。一般这些贵女并不会这样直接来找将军,自然玉和县主除外。 所以她来,所谓何事? “啊。你不是说…”王景景倒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一张胖脸微微仰着,羞涩道,“你不是说将军要邀我一起赏白牡丹嘛。”说完把手上的信物交给阿仲。 阿仲接过,脸色一变,这不是将军刚才丢失的玉佩吗,将军刚才还发了好大一通火,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他连忙走入隔间,把东西交给柳若思,“将军,玉佩。” 柳若思拿起看了一会儿,脸色冷峭地看着站在不远处局促的王景景,她那略显庞大的身子堵在门口,看起来有些可笑… 他自然不会笑她,但别人就不一定了。 “啊啊…哈哈哈哈…王景景,你在这做什么呢,你可笑死我了…”乌则芙子从旁边的隔间走出来,笑得柳枝乱颤,“你真是,就你珠圆玉润,玉润珠圆的模样,若思哥哥会喜欢你?哈哈哈…哎呀…笑死了,你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王景景这才知道自己中计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泪已经齐齐蓄起,上前就要扇乌则芙子巴掌,八殿下的女儿又如何,她脸都没了… 刚想落下却被她身边的侍女一把抓住了。 “怎么。还想打我?”乌则芙子微微抬起下巴,鼻孔朝天地藐视道。 第19章 王景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呆呆地立在那里,眼泪就这样一朵一朵地掉下来。 在这尴尬难堪之际,只见李木容不知从哪窜出,上前就给了乌则芙子五巴掌,动作又快又狠,不一会儿乌则芙子雪白的脸上就布满了红印子。 乌则芙子都要被打懵掉了。这是那个怀了孕的贱丫头在打她吗? 回过神来,想一脚把眼前的李木容给踹下楼去,李木容身子一闪,避了开,跑到柳若思跟前,委屈道,“将军。你救救我吧。她要杀我…” 乌则芙子还想上前,但柳若思的眼神仿若有冰,冷漠地看着她。 她猛地停住脚步,柔声解释道,“若思哥哥,我没有…” 柳若思垂眼,又抬眼道,“滚…”说完,转过身背对着她们坐下。 女人这些破事,他实在懒得搭理。 阿仲见状,连忙说道,“县主。郡主。将军要听书了,请县主郡主移驾回自己的隔间。” 王景景见状,颇有些得意,反正也算是扳回一举,冷哼一声,掉头回去了。 “那她…我得带走。”乌则芙子指指还缩在柳若思身边的李木容,有些不死心道。 柳若思一手支着大腿,微微侧身,露出小半边侧脸,道,“不。” 李意容忙上前,拉住乌则芙子的手,示意她先回去,低声劝道,“关系不能坏…关系不能坏。” 乌则芙子双眼含泪,掉头负气离开了。 李意容跟着众人离开,突然回头朝着还看着自己的妹妹,抛了个媚眼,然后长扬而去。 “哎。”李木容摇摇头,气定神闲地坐下来,仿佛刚才那个可怜委屈的小姑娘不是她一样。 “可以吃吗?”李木容指指桌子上的五彩糕点,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她咽了一口唾沫,刚才把二姐给她的零食全部都留在了那个隔间,估计也不能回去拿了。 柳若思心想,这都是些什么女子啊。他手肘靠着桌边,扶着额,斜了一眼,并不说话。但看她一脸期待,却仍然紧守本分,双手抱拳乖巧地坐在那里,心中一软,又点点头。 李木容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指着柳若思手里的玉佩道,“咦,你也有这玉佩啊?” 柳若思挑眉,不予置否,只是低头给自己戴好。 李木容道,“嗯…这玉佩不是这样戴的…”说着,拍掉手中的糕沫,半跪着在柳若思身边,认真地把他刚系好的玉佩解开,换了个方式系好。她很懂得分寸,手指一点也没有碰到他的衣衫。 但…还是越礼了,她知道吗? 她的嘴里还咬着半块珍珠桂花糕,嘴角沾着些米白糕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邪地看着自己,他倒不忍心责怪了。 李木容系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绽放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仿佛在说,快夸夸我吧,模样简直像只缱绻柔软的小白猫。 李木容在柳若思面前挥了挥小手,“你不表扬我吗?” 猜对了,她真的想要表扬…“嗯。谢谢。”柳若思轻咳了一声。 “不用。我长姐教我的。我长姐也有这样一块玉佩,不过好像丢掉了。” 一说到李想容,柳若思便默然,表示不愿再多说话。 李木容耸耸肩,唔,这糕点真好吃,丢了二姐给她的,实在是可惜啊… …… 回到县主府,乌则芙子气呼呼地砸了好几个花瓶,对李意容大骂道,“你说吧。现在怎么办?贤德的名也没了。而且你看若思哥哥哪里是像是要感激我的样子。本主现在不是在自讨苦吃?那个死丫头背弃了我,我实在应该把你们全部碎尸万段。” 李意容跪在乌则芙子面前,面色略为淡漠,“县主,我死不足惜。还是你的终身大事重要啊…再说了,来日方长,不是还有豆蔻吗?” 乌则芙子觑了一眼隐在后面的豆蔻,“她能有什么用,长得又没有那个死丫头美,又没有孩子。” 李意容道,“都是将军的女人了。难道还怕没个名分吗?我听说柳家家风严谨,族长柳时霜贤德有美名,断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弟弟乱来。等到时候豆蔻一入柳府,一切都就好办了。” 乌则芙子看了一眼豆蔻。 “豆蔻。”李意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豆蔻。 豆蔻马上跪倒,爬到乌则芙子面前,感激涕零道,“主子,放心,豆蔻生死都是县主的人,绝不敢忘记县主的大恩大德。” 李意容满意的点点头。 从暖阁出来,豆蔻感激地拉住李意容的手,“容易姐姐…你,谢谢你。”千言万语,只能说谢谢。 她总觉得那李意容和李木容是串通好的,否则她见过那李木容,心思单纯,毫无心机,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 不管怎么说,那李木容好歹是真的去了将军府了呀。 也许她求求李意容,搞不好自己也能去将军府呢。 李意容拍拍豆蔻的手,“好啦。” 豆蔻还想说什么,旁边的侍女已经全部围了上来。 “容易姐姐,你好厉害啊,把那个王景景气得够呛,咱们县主从没有这样高兴过。” “再这么下去,县主也许真的能嫁给柳若思将军呢…” 李意容微笑点点头。她知道她很厉害。 如今妹妹也去柳若思府里,这县主府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该是走的时候咯… 第20章 第十一章 倾城无音 漱玉二十五年三月十五,是个极好的日子。风和日丽适宜踏青,黄道吉日可利出行。 更为重要的是,今日有一场盛大的婚仪。 “县主,你怎么还唉声叹气呀。听说全城的百姓都会倾城而出看你呢,我听说前三天,就有人开始在锦绣楼排队,想登高望远呢。”侍女眉弯不解地劝道,如果是她,生有一副如此倾国倾城的容颜,还出身于如此高贵的门户,估计要幸福死吧… 听到这话的女子抬起头,看着镜里那美的有些虚幻的脸。 乌则无音,倾城无音,昭安城里最美丽的女子,琴国最有权势八殿下的小女儿,玉和县主乌则芙子的亲妹妹。 秦府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足足占据了几条街。秦家人是足够重视她的,也根本不敢怠慢。而她的母亲,当今的八殿下,也附带了足够的嫁妆——良田千亩,十里红妆。 凤冠霞帔,珠围翠绕,吉日良辰。 闺阁里是如此,闺阁外的院子里,一群小丫头正叽叽喳喳地闲聊着… “听说,县主出生的时候,满天的霞光啊…所以这园子也叫千霞园。县主及笄那年,看她成礼的人排满了整整一条御街…” “不过我听说算命先生说她克夫呢…” “无音县主之前嫁给云晏将军,将军没过半年就战死沙场了…” “哎,克夫又如何,还不是贵人命。再说,秦煜也很好啊,是丞相,长得又俊,又是秦家人,秦煜的亲妹妹秦楼月还是未来的旭王妃呢。满门富贵啊…” 今天是县主府的大喜日子,处处都热闹的很,连闲言碎语也多了起来。 乌则无音此刻已穿戴好一切,只须一把孔雀扇遮面便可出阁。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 “姐姐,准备好了吗?”乌则芙子笑吟吟地上前,抚摸着妹妹乌黑的长发,真是美的倾国倾城。 “姐姐,你来了…”雪白的小手轻轻握住姐姐的,“从今以后,别恨我了,好吗?” “妹妹说什么呢…”乌则芙子微笑道。她没有看她,只是低头弄着自己的佩玉。 “那日柳将军看了我的画像,不过随口一赞。母亲之前把我许给他,不是也被你阻止了吗?”然后她就被许给了大了她整整二十岁的柳云晏。 乌则无音继续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为了一个男子,何至于此。更为重要的是,我亦对他无心。小时,我们曾约定,谁先出嫁谁就要亲自为她理妆送嫁。” 说完,泪若雨下,眉弯等见状,赶紧上前。 马上就要出嫁了,可不能花了妆。 乌则无音推开眉弯继续道,“人人道我嫁个一个好夫君。当朝新贵,一表人才。只有你我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母上已经向柳家说亲。史君就这一个亲弟弟,不日也许会许了你们这桩婚事也不定。”说完,又是一阵眼泪。 乌则芙子自从第一眼见到柳若思,第一个嫉恨的人就是这个妹妹。 自古英雄配美人,何况是个绝世美人? 坊间流传众多乌则无音的画像,据传柳将军见之一见倾心,说出天下竟有如此佳人这样的话来。 母上当即便决意将妹妹许给柳若思。 柳家把持朝政多年,得柳家扶持的人,皇位便如囊中取物。 幸亏被她以自杀为由给生生地阻挠了。 乌则无音见姐姐仍不信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眉弯。你说吧。” 眉弯福福身,“玉和县主,我们县主从未和柳将军说过话。那日柳将军回城,县主也没去,就怕您误会。相比较那什么柳将军,县主更在乎的是您啊。” 乌则无音道,“你若不信我,也无妨了。我只是希望在我出嫁前把话说清楚。了了你我几年来的心结。这几日,我不断的回想我们当初赏花采莲踏雪的时光,感觉往日再不可寻了。” “眉弯姑娘,吉时已到了。”外面的嬷嬷道。 乌则无音站起身来,一身纯衣纁袡衬的她端庄持重,眉眼间却仿佛有一种淡然的决绝。 她这一生从来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等乌则无音一出去,只听得仪礼人喊道,“拜…结发百年长,同德千载永。” 午时刚过,乌则无音手持孔雀扇,路过摆好的三只大鼎,缓缓踏过四合如意绒毯。 众人均抬头望着这绝色佳人,一些侍女小厮甚至都看呆了。 昭安第一美女,不,该是琴国第一美女才对。 乌则无音目视前方,继续往外走去。 门外那个穿着黑色爵弁,俊美不凡便是她未来的夫君——秦煜,顶替徐彦先的弘文院大学士,当朝一品大司徒。 秦煜看着这慢慢步来的佳人,伸出大掌,轻柔的把她带入面前,再把她小心的送上墨车。 然后变听得仪礼人一声令下,“回。” 千霞园里所有人向西俯身,拜着恭送她们的无音县主。 他们的倾国倾城的县主,终于出嫁了… 乌则芙子望着妹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转头回去了。 既来不及说再见,便就这样分别吧。 …… 琴国婚事,夫君将妻子接回府后,便会举行盛大的答谢礼。 今晚,会见到几乎所有的名门权贵,至少可以靠近了一下秦煜。李意容推想道。 第21章 这几日,她大概摸清了如今朝中的局势。简单的来说,就是两虎相斗。 八殿下乌则舒雅和旭王殿下乌则旭,昭安四大家族中秦家拥护的是八殿下,而王家和陈家拥护是八殿下,而最有权势的柳家则处于中立。 李意容思考了一会儿,她首先要对付是陈家,想来想去,只是选择投靠秦家,而秦煜就是她的目标之一。 本来乌则芙子,也是可以的。可这女子脑子里只想着嫁入柳家,算得上心无大志。再加上,她和这人的梁子已经结深了,到时候若是被她发现自己还是李想容的妹妹,她估计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还是趁早走了好。 此时,天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粉霞。李意容抬头望着一会儿,又看了一圈园景,不禁觉得别具一格。 这园子叫千霞园,是乌则无音的县主府,据说是柳时霜大人设计的,上次听廉成之说,锦绣楼也是出自此人之手。李意容心想,有机会真得见见这个史君才是。 李意容想了一会儿,那边乌则芙子已经在叫了,要去秦府参加答谢宴了。 她跑到乌则芙子身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秦府而去。 秦府和乌则无音的千霞园并不远,穿过一条街便是。 到了秦相府,乌则芙子一下安车,便看见柳若思身边的随从阿仲在府门口东张西望,心中一紧,赶忙上前问道,“阿仲,若思哥哥呢?” 阿仲抓抓头,“将军不知道去哪了…” “有没有看见我们将军?”阿仲又拉住一个小厮问。 “柳将军吗?我见他和王家公子去后院找秦姑娘了…” 话还没说完,乌则芙子已经赶忙冲向后院去了。 “县主,等等我。”乌则芙子的脚步太快。 李意容追了几步,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调转方向,一头撞进一个男子的怀里。 “大胆!敢冲撞丞相。”小厮喝道。 李意容被撞得倒在地上,抬起头,只见此人着一身新郎官服,正是那晚在宴会上碰到的秦煜,白日里看和夜里看完全是两个感觉,反正就是真好看… 品相这关算是过了… “莫怪。”秦煜温柔地笑了笑,伸出手想把李意容扶起来。心想,这人似乎是故意撞上来的? 李意容任由秦煜扶起来。 倒是秦煜原本只是故作姿态,见女子不打算自己起来,愣了一愣,稍一用力,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有些意思… 李意容却觉得,这人的形象倒是与坊间传言一点不一样。大家都传他凌厉残忍,对付政敌更是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比如对付自己的姐夫。 他本人看起来倒是出奇的温和,一派贵公子的模样。 让他扶还真扶,看来是个虚伪的主… “谢谢。”李意容假装羞涩道。 秦煜点点头,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看似普普通通,却总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而为了探清这种感觉,只想继续看她做什么。 他摇摇头,他也知道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很快,秦煜就知道了,这种感觉叫无法掌控。 李意容一跑到后院,就开始放慢速度,悠然地走着,她做事都是慢条斯理,刚才跑步也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太过奇怪,毕竟整个秦府的侍女都在快步地跑着。 后院的荷花边,正站在四个人,华衣锦服,颇为悦目。其中两个是乌则芙子和柳若思。 还有一个绿衫姑娘年约十七,气质娴雅,一看就是名门淑女,应该就是秦家小姐秦楼月。另外一个估计就是王家公子了。 因为之前要了解秦煜,连带着她也了解了一下秦家。 这秦家乃陈留秦家,昭安城著名世家之一。秦家现任族长乃丞相秦煜,秦煜是个极为特殊的人。首先他不是嫡子,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秦家族长。其次,他唯一的亲妹妹秦楼月还不是跟他一起长大的,而是由秦煜的外祖母陈家养大的,后来长到十七岁,才搬回秦家居住。 故而偌大的秦相府,真正的主人就两位,一位就是秦煜,一位就是秦楼月。 四人不知谈到了什么,气氛有些尴尬,柳若思后来还拂袖而去,王家公子也跟着走了。 等他们走后,李意容才绕过小池,来到他们身边,“啊,县主,你在这里啊”她装作喘气道。 果不其然,乌则芙子肯定又给这秦姑娘脸色看了。不过看秦楼月的样子,倒是并不受影响。 “这位是…”秦楼月看了眼前这喜笑颜颜的女子,姿容虽不十分出众,但胜在温婉和煦,如沐春风。 “我的侍女,不值一提。”乌则芙子满不在乎道,若思哥哥都走了,就没有必要在这里了,“走了。我们。”说罢,转身就走。 李意容朝秦楼月报之一笑,随之离开了。 她还要去会会你那亲哥哥秦煜,也就不多陪了。 第十二章 相府贺礼 那个人在干吗? 柳若思和王家公子分道扬镳之后,还不想去前院周旋应酬,索性地打算躲在偏园里,等晚一点再过去。 没想到走到一半,就看到一个小影子蹲在池塘边,她的边上是一摞嫩黄色迎春花。 他半蹲在池塘不远处的假山里,探身望去。 这小影子,他说熟悉也算熟悉,就是这几天住在自己府里的李木容。她现在不是应该在外面的安车里等他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22章 “谁?”李木容发现动静,猛然转过身。 柳若思也不掩饰,走出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我让你去安车里等着,你在这里干什么?”本来不想带她来,免得其他人风言风语,败他名节。 可是当她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时候,他就不知不觉地心软。 她既然说想二姐,那就勉强带她同行吧。 李木容像是只被抓现行的小猫,心中一慌,手上的东西掉了下来,是一本书和一个手镯。 柳若思瞥了一眼,是《孙膑兵法》,还是善本。“你躲在这里看书?还有你的手镯挺别致的。” 他双手环胸。心想,这丫头怎么如此慌张,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李木容更慌了,匆匆捡起镯子放进怀里,左顾而言他,摆手道,“不是不是,没有…没有…” 柳若思蹲下身来,随口问道,“怎么,你想从军?跟慕容冷一样?”慕容冷是琴国大名鼎鼎的开国女将军。柳若思拿过书籍随意翻着,书翻得挺烂,估计看了很多遍。 李木容知道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在将军面前显得自己有些班门弄斧,于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其中有一页被翻折着,柳若思翻开看了一眼,“你是你们李家最笨的女孩子了,是不是?”柳若思见她还在发呆,把书在她眼前晃了晃。 李木容回过神,点点头道,“是这样。我家里还有个堂弟,才五岁,我就已经说不过他了。” 她倒是诚实,柳若思看了她一眼,随意地坐在一个大石头上,从边上捡了个木棍给李木容比划解释起来。 过了一会儿说道,“行军打战,更多是还是实战经验。书上看的,最多是借鉴。”语毕,扔掉木棍,潇洒地站起来。 李木容乖巧地点点头。 “不过。谁给你的书。她倒是对你有信心。”就这脑子,是上场打敌人呢,还是敌人打她? “二姐…” “她会给你这种书?倒不像她风格。”这个李意容,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印象,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二姐对我很好的。我想要什么,她都会给我。”李木容见他语带嘲讽,不以为意道,“虽然我比较笨。可是上战场,是我的心愿……” 柳若思不由地弯起嘴角,上战场也是他的心愿。只是打了那么多年,倒忘记初心何在了。 暮春时分,碧波湖水,柳若思看着低头的李木容,不由得有些失神。此人认真的样子,太像她了…他干咳了一声,站起身道,“我先走了。” 正想着,只见远处一个人急匆匆地奔来,是他的随从阿仲。 柳若思忙举手说道,“我马上去。” “不是啊,将军!前院出事了…” …… 前院正厅边上,一间宽敞的雅室内正立着一尊巨大的碧玉翡翠金尊菩萨。 只是,这尊本该完好的金尊菩萨,如今却被拦腰截断,大大小小,散落一地。 除此以外,室内所有的奇珍异宝全部因为佛像的倒地,而遭到或多或少的损坏。 故而满室珠宝,如今荡然无存。 柳若思匆匆赶来,雅室前已经立了好些人,见到他来,纷纷让开。 “菩萨是谁送的?”柳若思问道。 “是旭王派陈肇廷送的。” 柳若思点点头,兄长果然料事如神,“秦煜呢?” “去宫里谢恩去了。还没回来。” 柳若思环看了一周,正好碰上一个人的目光,心中暗叫不好。 只见一个面如傅粉,长相不俗的男子谄媚地奔了他身边来,“柳将军。柳将军,你终于来了。我去日日去将军府找你,您都不见面。将军,我是长得丑吗?”男子明知故问道。 这男子正是陈家二公子陈肇廷,陈肇廷就是昭安有名的四大美男子之一,故而才有这一反问。 柳若思皱皱眉,“是啊。” “什么?” “你长得丑。” “我丑就丑嘛,能博将军一笑,我自是极为开心的。”陈肇廷谄媚地笑道。 “将军,你看这到底是谁干的…”陈肇廷继续道,“哼哼,这菩萨可是我们旭王殿下从蜀国运来的珍品,打算送给秦相,一到这儿,居然被砸了…” 柳若思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说呢?” 陈肇廷心中咯噔了一下,难道这柳若思知道些什么,果然是柳家人,笑道,“我怎么知道呢…” 李意容混迹在一众侍女中,看着不远处巴结着柳若思的陈肇廷,这陈家和秦家斗的真凶,等一下有好戏看咯。 又听得周边人感叹道,“史君不在呀。若是他在,这都叫什么事儿嘛。” “史君去哪了?” “去青州了。” “真可惜。真可惜。” 李意容挑挑眉,到处能听到这柳时霜的名号呀… 这时,只听得门官一声“秦相回来了。” 锣声远远传来。 不一会儿,就见秦煜挽着她的新婚夫人款款而来。见大家全围在庭院中,再看放珍宝的雅室前站满了人,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管家此刻也上前来,向秦煜细细的禀报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今日中午礼品还是好好的,没想到午时,客人一多,一忙乱,一转身,礼品就被毁坏了… 尤其是这旭王殿下送的碧玉翡翠菩萨价值连城,之前漱玉帝向旭王讨要,他都不愿意给,倒是送给他作为新婚礼品。 第23章 如今酉时即过,秦煜沉思一会,想先行开席。 陈肇廷摆摆手,趁机说道,“秦相,旭王殿下可是叮嘱我亲自把贺礼送给你啊。如今你的人毁了旭王殿下好不容易得来的珍宝。总该给我个交代吧。” 又转向群官道,“是不是啊。各位大人。我们的秦相,今日新婚,却似乎已经不把诸位大人放在眼里呀。各位。” 陈肇廷越说越得意,嘴角不禁带笑,因为实在是天助我也。午时,他本想趁着秦煜去了宫中,派人去毁掉那尊菩萨。没想到他的人到的时候室内已经一片狼藉,已经有人替自己落下了这把刀,而且比他要狠多了… 柳若思没想到,自己许久不回朝,朝中原来早已经是二分天下了。怪不得兄长让他今天务必到场,希望他在恰当的时机说说话,看来兄长是知道两方一定会相斗。 只见一些人帮腔秦煜,一些人替陈肇廷。 <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官场如战场,果然不错。 因为柳若思位高权重,又一直不说话,故而有人便不时偷看他,希望他也出来表态一番。 柳若思突然想到了什么,抽身朝后院走去。人已经不在了,会去哪里了? 这时只见一个俏影一闪,“李木容。”柳若思叫住正打算开溜的女子。“去哪?” 啊,被抓住了…李木容垂下头,她是问心无愧啦,但还是有些心虚。 柳若思面色铁青。 不知怎么的,自从和她扯上关系,就有些真的想为她负责的感觉,可是她看起来颇笨,还需要好好□□一番。 “东西呢。”他伸手,他想起之前她掉在地上的玉镯,十分精致,刚才他一回想,岂止是精致,根本就是贡品。再加上刚才李木容的表现又的确那么慌张,不得不让人怀疑。 李木容看着一脸阴沉的男子,乖巧地把怀里的手镯交出来。 “为什么去偷拿丞相的贺礼?”柳若思用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 “唔,我…二姐说我可以拿着这些去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用这些?你拿了多少?东西不会也是你砸的吧?你什么时候去动的手?等秦煜离开后?”柳若思都快要抓狂了,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李木容抓抓头,“唔,是…” “…被抓了怎么办,你知道不知道秦府高手如云…” 李木容瞪大眼睛,“二姐让我在人最多的时候动手,而且我武功很好的…”李木容从小就跟着一个师傅学习武功,武功算是好的,虽然不如他。她越说越小声。 柳若思感到被严重地欺瞒了。本来的确是跟他没关系,但她知道不知道,现在外面人都说她是将军府的人… 想也知道,那个李意容会义正言辞地告诉她——这是不义之财,没关系,你去拿点去做好事,然后眼前这女娃娃一听,嗯言之有理,然后屁颠屁颠地办事去了。 李木容偷瞄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柳若思,小声道,“恩…二姐说,贪官污吏的东西,如果拿不走他们也会自己享受,不如砸个干净…” 这…这这这些话,居然说的他无法反驳? 柳若思冷笑问,“你不是要劫富济贫吗,那怎么留下这手镯?” “啊?二姐说这个手镯先留着,她有用,用完再送掉…”李木容缩了缩小脑袋。认真地拉住柳若思的衣袖哀求道,“将军,别抓我去见官,我是劫富济贫呀。” 官?柳若思笑出了声,他就是官! 正在这时,小厮走了过来,“将军。秦相叫你去前院。” 柳若思点点头,指指李木容,“你赶紧给我去安车里待着,听见没有?” 李木容乖乖地点点头,提脚往府外走。 小厮道,“将军,姑娘也请一起。” 第十三章 毛遂自荐 到了前院。 柳若思觉得众人的眼神不太对… 只见正中心正站着个潇洒少年,婀娜临风,优雅自生,背对着自己,但看背影,莫约有点熟悉。 果然,少年一转过身,正是女扮男装的李意容。 “柳将军…”李意容啪的把白折扇打开,嘴角勾起,含笑地看着柳若思。 柳若思隐隐有种不会的预感,抬眼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回答。 李意容低声笑了笑,眼神越过柳若思看向他身后的李木容,命令道,“过来。” 李木容微笑地上前,“二姐…” “谁是你二姐,不要乱叫。姑娘,敢问今日午时左右,你在哪里?” “啊?” “说。是不是来秦府了?” “咦?”不是你叫我去的吗? “然后拿了秦府的礼品之一翡翠镯子。是不是?” “嗯。”李木容一答应。 众人哗然。原来是她呀… 李意容用折扇指着李木容道, “你是柳将军的人,怀了将军的孩子了,你想要什么,让将军给你买。为何去秦府偷?是不是柳将军指使的?”此言一出,众人的眼光看向柳若思。 柳若思略觉尴尬… “不,不是他。我自己去的。” “那碧玉菩萨的,是不是你在拿手镯时,不小心碰到砸碎的?”李意容干咳了一声,示意妹妹撒个谎,天知道这个傻妹妹极有可能说真话。 “嗯,不是。我故意砸的。” 李意容心中一阵哀嚎,应该提前商量好的,“是…是这样啊。为什么这样做?” 第24章 “嗯。这些都是不义之财,砸了就是砸了。” “那些带走的贺礼如今在何处?” “我全分给穷苦百姓了。”此话一出,更是引得轩然大波,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啊。 李意容点点头,转头向众人高声道,“各位,水落石出。这位女子自己已经承认了…” “慢着。”柳若思轻笑出声,冷冷道,“你有什么证据?她心思单纯,估计是替他人顶罪也说不定。” “证据吗?”李意容露出一丝微笑,“她的怀里应该有一只苏大人的千年血玉。” 柳若思寒气森森地转头看着李木容,眼中透出的杀气恨不得要把她千刀万剐。 “柳将军。您要维护您的女人,也要有个限度。不过一只血玉而已,苏大人。”李意容看向边上一个小官。 被点名的小官立马道,“是是是。将军不早说,老夫府里还有百年血玉,不日就给您府上送去。别说千年血玉,您要万年血玉我也尽全力给您找到。” 柳家乃昭安第一大世族,而偏偏雅正清廉的要命,要是能巴结上柳将军。那是前途无量光宗耀祖的一件事啊。 苏大人那么一起头。众人纷纷道… “将军。我有对玉镂雕双狮!您若喜欢,也给您送去。” “子衿青玉合卺杯,祝将军和姑娘百年好合。” 李意容继续铿然道,“那可不行。各位大人,将军的这位小女子,胆大妄为,不处置可不成。我看要押送廷尉,严刑拷问,碎尸万段才行。” 柳若思沉默良久,冷哼一声缓缓道,“我随意,抓吧。”想要我出手,没门。 李木容倒是面色不变,静静地立着,说,“嗯。我甘愿受罚。” 既然被抓住了,那就认罚,她一向很守规矩的。 乌则芙子见柳若思不偏袒,大喜,给李意容一个肯定赞赏的眼神,原来她刚才不见踪影是办这个事情去了。 李意容低头遮住脸轻笑道,“秦相,柳将军如此铁面无私,六亲不认,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要了,还有她肚里的孩子。可这难办了。秦相,您决定吧。” 一直在边上看戏的秦煜温柔地笑道,“各位大人看呢。”他对着陈肇廷,毕竟他送的礼最大,损失也最重。 没等陈肇廷回答,却已经有人接道,“我看…此女不过是为了劫富济贫,实乃妙人也。” “实在是大义凛然,着实让人佩服至极。” 陈肇廷刚才一直思忖着,见秦煜突然反问自己,哈哈大笑道,“柳将军的人不小心碰到而已,我想旭王殿下也不会介意。姑娘,您还要砸吗?想砸多少就砸多少。到时候…给将军府上送去。” 柳若思面色冷峻,目光深沉。 栽赃嫁祸,借刀杀人,简直是可恶至极。 “你们…不抓我吗?”李木容有些不解了。 “你侥幸逃过一劫,还不谢谢你的心上人。”李意容指指妹妹身后冷如冰霜的柳若思。 所以女人,找什么都不如找一个靠山。 李木容转过头瞥了一眼,不禁打了个寒噤。 “那么,开席吧。”秦煜命令道。 千盏绢灯点亮掖芳台,声乐并起,一行靓男美女缓步上台,一时之间,台上纱幔环绕,轻歌曼舞。 秦煜手牵着乌则无音,缓缓朝台中央走去,长袍曳地,灯照璧人,男子朗目剑眉,女子明眸皓齿,远看仿佛一幅画。 乌则芙子见李意容仗义出言,还以为她是为自己出恶气,喜不自禁,过去半搂住李意容道,“你真是…差一点就可以弄死那个小贱种了。” 李意容面露不爽,斜了一眼乌则芙子,并不答话。 “容易姐姐。你怎么知道那个死丫头偷东西了呀。” 李意容道,“未卜先知啊。” “好。有你相助,一定可以。”乌则芙子不由得信心大增,她入主柳府当将军夫人指日可待。 李意容小心地挣脱开乌则芙子的手,不耐地假笑道,“我先去个雪隐,县主先席上坐。” 秦煜看着慢慢离开的李意容,一饮而尽杯中的小酒,眼中逐渐深沉起来。 …… 不久前,偏厅中。 一美貌少年负手立在厅中,正是今早在千霞园遇见的小丫头,只是如今穿着男装,自有一股风流俊雅,少年见秦煜来,指着外面,笑嘻嘻道,“我可以帮你,秦相。” “如何帮我?”如今外面,他成了众矢之的。凭一个小丫头,怎么帮?简直是浪费时间。 说着就想往外走,不过这个小丫头竟然用知道他熟知真相引他来,倒颇为聪明… “秦相真的不想知道真凶是谁?”李意容自顾自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秦煜转过身,见她喝着茶,翘着个二郎腿,有些痞子模样,但自信满满… “是谁?”秦煜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秦相,我可以帮你。我有个条件。”李意容道。 秦煜勾勾眉,起身就走。 李意容知道秦煜会走,“秦相,不先听听我的条件吗。对于你不过举手之劳。若是秦相相信我,外面的事情我帮你解决。” “我若是不呢?”秦煜转过身,微笑道。 李意容道,“秦相,你现在得罪的人可不少。现在不应该是你招兵买马的时刻吗?而我就是你想要的人。” 第25章 这算毛遂自荐了… 秦煜道,“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做官…” 一个女子做什么官…虽然如今朝中颇多女官,但是都是有官职,无实权。 “四品以上我做不了主。” “那你做几品的主?” “四品以下。” 李意容点点头,“五品有什么官可以做?” 秦煜沉吟了一会儿,“我打算成立个丰芑院,差个五品下阶秘书丞。” “行吧。”李意容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裤裙,“我且从五品秘书丞做起吧。” 她自顾自走出门,道,“秦相,我叫李意容,以后多多指教。” 春风沉醉,把秦煜回忆中拉回来,不由地低低笑起来。 乌则无音喝着薄酒,她有些醉了。看看身边的夫君,却完全没有醉意。 乌则无音向来认命,哪怕少女时,曾爱慕过柳时霜,但知道可望不可即,也就心里想着,不曾有半分大胆的想法。 母上常说,这女儿除了美貌没有一点像她,不够勇敢,不够大方,也不够坚强。 早年,母上想把她嫁给徐彦先,奈何徐大人心有娇妻;嫁给柳云晏,两人有缘无分。之后就是被妹妹夺走了柳若思。 尽管她有惊人的美貌又如何,还不是被踢来踢去,最终被踢给了秦煜。可是他是秦煜啊,不是吗?想到这,乌则无音柔弱无骨的身子稍稍靠近那个挺拔的男子。 从今以后,她算是觅到良人了吗? …… 李意容抓了根野草放嘴里,悠闲地等着妹妹。 好久没看到她了。 午时也因为有事,没去成,不过跟这个妹妹说不说都没什么两样,还不是全盘招供,还是不带水的那种。 远远的见一个少女奔跑着而来… “来了?”李意容揉揉妹妹的头发,其实她和妹妹就差了一岁,可是她就是喜欢把她当小妹妹,谁叫她长得无比讨喜呢。 “二姐,你中午是有事去了吗?我等了你很久。”而且二姐没等到,反而等到了柳若思… “你不问我为什么指证你?”李意容问道。 “二姐不会害我,而且我的确做了呀。二姐,我不想在将军府,我回到你身边好不好。”她撒娇道。 李意容笑着捏捏她的脸蛋,其实她也很想她,“再让柳若思保护你一会儿,等我站稳一点。”要是被乌则芙子发现,也实在麻烦得很。 李木容垂下头,乖乖哦了声。 “我走了。你坐在这里等柳若思。”她突然想到什么,折返道,“柳若思应该没有欺负你吧。” 李木容摇摇头,没有一个人敢给她脸色看。柳若思压根不见她,她一个人在将军府非常无聊。 “那就好。”李意容吐掉野草,往掖芳台走去。 估计秦煜也已经把自己从县主府捞出来了,自己要去跟那个玉和县主告个别先。 第十四章 东窗事发 月色如水,像古画的庭轩朱阁,不过纸张没有泛黄。 李意容总算摆脱了痛心疾首的乌则芙子,和依依不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豆蔻。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受人欢迎… 宴散之后,李意容差遣小厮去县主府拿了自己的行装,又厚脸皮地向秦煜讨要了一间厢房。至少在找到宅子之前,就先安生在他的府邸吧。 想起那皮笑肉不笑的秦煜,李意容总觉得他心不甘情不愿。 到了厢房,稍作收整,无心睡眠,便打算信步逛逛。 走到今日举行喜宴的掖芳亭,竟发现有人在喝酒,如今是三更了啊。 刚上前,一翠衫美婢也迎了上来,温和笑道,“意容姑娘,我们小姐有请。” 李意容点点头,并不拒绝,边走边若无其事地问道,“姐姐,你莫不是鬼吧?” “啊?不是啊。”锦瑟愣了一下,但看对面人的脸上虽带着戏谑,却又无比真诚。 李意容神秘地贴近道,“人哪有那么好看的?我不信…” 锦瑟一听,噗嗤笑出来,嗔道,“我真的是。” “喔。姐姐。你咬我一下。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李意容撒娇地伸出自己的一段手臂来。 “你真坏。”锦瑟不由得羞涩道,眼前虽然是个女子,但却英气十足,俊美中带着一点邪魅。 “锦瑟,你笑什么?”秦楼月盈盈地端坐在亭子里,看着一脸欣喜的侍女道。 “没什么。”锦瑟笑眯眯地给李意容泡了一壶茶,然后欢快地下去了。 “这丫头,平时严肃的很。你刚才说什么了。”秦楼月疑惑道。 “没什么。秦姑娘,好雅兴。”说着端起一杯玉茗。 “我看到了…”秦楼月淡淡道,“你和你的妹妹。陷害我们秦府的事儿不是旭王殿下所为,是你指使你妹妹做的吧?” 李意容扔了个梅子到嘴里,道,“是的。” “你不怕我哥哥知道?他若是知道。你可就惨了。” “你去说。”李意容一脸请君自便。 “你…真不知道你是投靠我哥哥呢还是捉弄他。”秦楼月从来没见过这样无赖的人。“你要我哥哥给你什么了…” “当官。” “当官?女子当什么官?你不怕我哥哥出尔反尔吗。” “应该不至于,他已经吩咐下去了。” 第26章 秦楼月嫣然一笑道,“我不是来帮你的。我觉得你挺有意思,随便和你聊聊而已…”的确与众不同。 她听说这个李意容先是帮哥哥秦煜找到了凶手,她又得到了哥哥的亲自提拔,简直是厉害。 后来有侍女告诉她,李意容和今日砸礼品的凶手十分亲密,不能不让人怀疑,她这才想要问清楚,没想到李意容大方承认了。 可是她知道,哥哥也肯定知道,哥哥可不是好惹的呀… 只见眼前的人懒懒地靠着椅背,双手向后枕着痞痞地看着她,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一个女人竟然可以同时拥有这么多气质:既桀骜不驯,又如沐春风,既放荡不羁,又谦卑温驯。 她是怎么做到的? “小姐在看何书?”李意容扣扣石桌提醒她回神。 “《女则》。”秦楼月拿起自己的书籍给李意容看。 “学这个做什么。”琴国女子天性自由放纵,最是看不起那种三从四德的女子,不过近几年两国战事频繁,启国思想倒是较多流入琴朝。 秦楼月脸微微一红,“大哥说,多读这些才是真正的名门淑女。” 李意容点点头,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名门淑女?是利益相关吧… “和我说说你的长姐吧。昭安的女子最钦佩的便是她了。” “钦佩她什么?” “哥哥说,徐夫人是女中豪杰,谈笑自若,有大丈夫风范。我喜她的诗词,清雅不卑,品格不减。” “是这样。”李意容道,“秦姑娘,鄙人累了。下次再聊。”说完,随意地挥挥手。 这种名门淑女,还真是闲情雅致。 …… 秦煜长衣肃立,手指轻轻的摩擦着,看着远处亭子的两个人。 夜色深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把消息告诉乌则芙子了吗?”他低低地问秦逸道。 “说了,主子放心。” 秦煜看着离去的李意容自若的身影,她敢向他要东西,也不打听打听他的名号。不用他动手,乌则芙子就可以搞死她。 “李意容。”他低低地念了一句。 院落幽深,更阑人静。侍女大多都退下了。 秦煜走至房前,立定,推开门,站了一会儿,转身关上,走至女子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然后勾起女子的脸,打量了良久。 只见她肤白似雪,晶莹剔透,倾城得难以描述。 那个八殿下倒是真的舍得送这样美色给他? 可是本来也不属于他,别人都不要的,才轮得到他。想到这,俯身重重吻了上去。 乌则无音一慌,不由得紧紧抓住男子的袖角。虽然不算初尝人事,但她以为秦煜会和他表面一样温柔谦和。 没想到他力道极重,动作粗暴,乌则无音的小手紧紧抓着又不自觉地松开。 秦煜倏地停下来,狠厉的眼神是满满的不屑… 过了许久,夜色像一弯春水,却并没抚平他们的心。 乌则无音侧过身子看着睡着的男子,与白日里完全不同。 他的眉头紧皱,汗水淋漓,仿佛在做噩梦一般,乌则无音用帕子轻轻的帮他擦着。 夜真是漫长呀… …… 厢房中,李意容正拿着从秦楼月那儿借来的昭安舆地图,筹划自己以后要住的地方。 “选这?”秦楼月摇摇头道,“按你现在的五品俸禄,估计要几百年吧。” 李意容一口茶喷出来,“几百年?不至于吧。” “我干嘛骗你。昭安城有四分之三的人,包括四品以上的全部都是租房子住的。你没听童谣说吗?‘木卯子,得天下;廉氏绕昭安,宛转王井里。勿浪语,谁道许?’整个昭安的地都是廉家人的。” 李意容点点头。木卯是柳,柳有权,廉家有钱,强强联手。那柳家人明明可以得天下,却没有,真是廉正清明地可以啊。 她微微思量,道,“没房子,那就租吧。” 钱可以向那骚凤凰蒋风要,可是那蒋风实在粘人的很。最直接的办法,还是让李木容向柳若思借套宅子来住住。 想到这里,只见一个侍女神色慌张地进来,居然是豆蔻,她来干什么。 “豆蔻,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你妹妹怕是要完了。我看县主带着一些人去将军府了,估计要杀掉你妹妹。” 李意容喝到一半的茶,又噗的吐出来。 妹妹武功虽不差,但心思单纯,小绵羊会被大灰狼给活吞了的。 说完,放下茶杯,努力镇定对着豆蔻说道,“你去找柳将军,让他去县主府。” “啊?”豆蔻脸一红。 “快去呀。”李意容大声喝道,眼里涌出浓浓的杀意来。 等她匆匆赶到县主府,又听说乌则芙子去了后花园,她又赶到后花园。 一到,只见李木容正昏倒在地上,雪白的脸上多了一刀疤痕,鲜血顺着洁白的脸蛋弯曲地流下来,就像剪碎一块上好的画,恐怖残忍。 “县主县主。有话好好说。”李意容急忙道。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李意容,你敢骗我?”乌则芙子脸上满是狠戾之色。有人告诉她,李意容是徐夫人李想容的姊妹,而且李木容根本没怀孕,一切都是她骗她的… “县主。我发誓。这都是她自己的主意…” 第27章 “那孩子呢。她有孩子吗?”乌则芙子狠狠踹了昏迷不醒的李木容一脚。 “县主…”李意容突然停下来,静静地盯着乌则芙子说,“你这样,将军一定会恨死你。你想,如果不是有感情,他会收留她吗?何况还没孩子,要是有孩子,那更加不得了。” 她见乌则芙子脸色微微一动,继续劝说道,“关系不能坏,我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你这样对她,将军知道,非杀了你不可。” 乌则芙子涌出热泪,梨花带雨,整个人呆呆地跌倒在软塌上。 这时,柳若思几步飞身而来,踢飞拿刀的侍卫,然后又到了乌则芙子面前,单手掐住她的脖子。 乌则芙子此时穿着男装,跟柳若思几乎一样的装束,远远看着,像是兄弟。 她一张俏脸被掐着紫红,委屈的热泪一颗一颗的落下来,打在柳若思的手背上。 他的眼神凌厉凶狠,好像她像是战场上的敌人,一字一句狠狠道,“动她,我就杀你。” 说完,放下乌则芙子在那里猛烈的咳嗽,拦腰抱起边上晕倒着的李木容转身就走。 乌则芙子完全被吓住了,她以为,至少她以为… 她抬头望看柳若思,难道这几年,她这样的追逐,都是一场空吗?难道他从未把自己放在心上,一丁点也没有吗… “若思哥哥!”乌则芙子想叫住抱着李木容的柳若思。 但柳若思没有停。 “您这是何苦呢?”李意容上前扶起乌则芙子。 乌则芙子痴痴地坐在那里,涕泗横流。 “县主。” 乌则芙子道,“你还要我继续养着豆蔻?” “不是。我说过,我这个堂妹心机很重,连我也被她骗了。我觉得这样。您要事实在想嫁给将军…我最后给您出个计。”李意容浅浅一笑,笑里藏刀道。 第十五章 傍人门户 乌则芙子泪眼婆娑道,“什么计,他已经彻底厌弃我了。” “有有有,就是这个办法有些危险。” “你说吧…” “自尽…”李意容尽量压低声音道。 “什么?” “县主,我且问你。将军最看重的是什么?” 乌则芙子想了想,回道,“柳家的名声,或者琴国百姓的平安。” “对。你想,要是你自杀,将军不救,那柳家名声又当如何呢…” “我自杀,跟柳家名声有什么关系?”她还是不懂。 “关系大了。因为你就用自杀要求将军娶你。你必须自杀得轰轰烈烈,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如果不救你,就得背上见死不救的恶名,而为了维护柳家名声,他必然会娶你。” “怎么才算死得轰轰烈烈。”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不耐道,“锦绣楼啊,你就去柳时霜设计的楼上死。”她拍拍乌则芙子的肩,负手走出去。 对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绝不是直接杀了他,而是设上一个陷阱,让他自己作茧自缚,慢慢地死去。 她杀人向来不喜欢流血。 李意容走后,乌则芙子呆呆地坐着,一直到天慢慢暗下来。 “县主。”锦瑟轻声喊道,“无音县主来了。” 乌则无音听说了这里的变故,急急赶来,走上前,轻声劝道,“柳将军也许…也许是无心之言。毕竟你以前也这样,他也会说些不中听的话。” “不,不是。”乌则芙子露出凄惨的笑容,“他是真的生气了。他不爱我。我可以看出来。” 乌则无音道,“姐姐,我看那个丫头才情样貌哪样都不如你。再说了,我听说这几天,史君要回琴都了,到时候你去求求他。或者求求柳老夫人。柳将军十分听他们的话,我想着…” “我以为,我要和你一样卑微吗?”乌则芙子冷眼看了妹妹一眼,站起来,继续说道, “你是个筹码,我不是。我想嫁给谁,就可以嫁给谁。我明日就进宫,禀告主上,请她下旨!哪怕是妾,我也要一辈子跟着若思哥哥身边。” …… 又是这种无力感。好无力。她揉揉太阳穴,不自觉地闭上眼。 母亲死时是这样,长姐死时是这样,徐府着火也是这样。 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因为一切都不难得到。 人心虽善变,但她可以变得更快更狠,把所有人都玩转于股掌之间,但这样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成就感。 但是她需要这些东西来保护身边的人,母亲和长姐没有等到她强大便离开了。而妹妹呢?她便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该为她做做打算。 李意容睁开眼,双手微微成拳。 柳若思一进院子,便看到李意容负手立在一颗桃树边。 桃花纷纷落下,却不能触着她一点发丝,她不属于春天。 柳若思低下头,不知怎么的,站在李意容跟前,他像个犯错的小孩。真不像他,只有在兄长面前,他有过这样的感觉,可是总归他没能保护好李木容,“对不起。” 李意容没有说话,抬眼望了柳若思一眼,伸手摘了一枝桃花,慢慢地走过去,与柳若思擦肩而过。 过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嬉笑问,“将军为什么会有那晋国夫人组玉佩,是长姐给的么。” 柳若思愣在那里,她问这个做什么… 第28章 李意容推开门,李木容正坐在塌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一处血红的刀疤可怕地横在脸上。 “我知道你生气了。”李木容叹了一口气。越是愤怒,越是笑容满面,见二姐不答话,小心道,“我们换个方式打过去。好不好?” “什么方式?”李意容嗓子有些沙哑。除了让乌则芙子死,她想不出其他方式。若是乌则芙子不去跳楼,她还可以换种方式让她直接去死,“毁容吗?”这倒是不错的。 “二姐…你不要这么血腥好不好。又没有伤到我。这疤痕的话,估计养了几个月就会好吧。” “我有分寸。”李意容表示不愿意多说。 李木容垂下头,你有分寸才怪…虽然二姐说不能随随便便给人家欺负了,可是硬要她欺负回去,她实在不忍下手。 “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啊。不让我住将军府啦?” “他根本保护不了你,走了。”柳若思喜欢长姐,又是少年英才,淳厚忠良。但是喜欢他的人太多了,李木容指不定哪天会死在他的拥护者刀下。 “不关他的事情。”李木容急着辩白道。 “怎么不关他的事?”不用给他找借口。 李木容低下头,“……”她不能告诉二姐那个县主用了最残忍的方式把她抓来,会雪上加霜的。 “还是得走。这个人上次都不帮你,害你差点被抓。”李意容狠狠道,幸亏这些贪官污吏见风使舵。 李意容拉着妹妹走出房门,没想到柳若思还站在这里。他看了一眼李木容,微微一愣。她的疤痕好深,怕是一辈子都去不掉了,心中胀满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愧疚的快要从中溢出来。 但李木容却仿佛并不在意,仍抬头给了他一抹极灿烂的笑容,仿佛在说不关你的事。 柳若思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又莫名的失落极了… “对了。”李意容突然转过头,扬眉甜甜道,“将军想补偿我们吗?” “补偿?”柳若思愣愣道。 李意容走回来,双手环胸道,“送我们一套宅子。” “什么?” 李意容有些无奈,这还是那个帅的人神共弃的柳若思吗?一字一句解释道,“宅子,你送我们一套宅子,就买在你旁边吧。”说完拍拍他的肩膀,潇洒地拉着李木容离开了。 于是柳若思真的送了一套宅子,还是套极品的,坐落在柳若思府邸边上,柳若思怎么让原主人搬出来的,不得而知。 一到门口,镶有铜皮门钉的朱漆大门,威风凌凌的石狮,匾额还写着“李府”二个金漆大字。不止如此,使女、侍从、安车,一应俱全。 这是被蓄养了吧? 再往里走,粉墙环护,曲折游廊,两排侍女侍从整齐地立在大门两边,见她们到了,齐齐福身高声道,“姑娘万安。” “太奢侈了,太奢侈了。”李意容摇摇头。这真的很像蓄养,看来妹妹的名节保不住了,保不住了。 “他送那么大的宅子干嘛,我们又住不了那么多。”李木容秀眉凝成一团。 “随便住吧。要是住的不舒服。我们再换。”自然是,既来之则安之才好! “就改个称呼吧。”李意容颔首笑道,自己已经被官授五品秘书丞,叫姑娘嘛,总感觉不太中听。 “李二大人便好。知道么…” “是。”众人再次应道。 李木容感叹着摇摇头,“我们真的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啊。这么多人,谁管这个家啊。” “你担心这个?莫担心。柳若思指不定给我们安排好了。”李意容抬眉莞尔道。她略略扫过一众侍女婆子小厮,指着个身圆体胖的女子道,“嗯,就你就当管家吧。” 这么随意?女子抬起头,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我?” “不然呢?”李意容道,“你叫什么?” 女子低低道,“青雉…” “好,青雉,你先去…” “李二大人,我觉得不太合适。青雉年龄太小了,而且这丫头实在是笨得很。我们这里谁都比她合适。”一个老妈子不满道。 眼前这两个女娃子,都小的很,看起来似乎很好欺负,虽然是柳将军声明要伺候的姑娘,但她就是不服。 李意容听完轻笑地低下头,怎么办,好像她的话被打断了。 李木容赶紧上前道,“那个妈妈,你先下去吧。” 被点到的老妈子撇撇嘴,不情愿地打算离开。 “慢着。”李意容抬起头,一双含笑的眼看向说话的老妈子。 “快走快走。”李木容喊道。 “我说慢着…”李意容坐下来,这种家宅蒜皮的事情也值得她出手,实在是她没有提前告知,道,“青雉,把人给我拉下去,打死吧。”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残忍的话。 青雉愣了愣,咽了一口唾沫,应道,“是——” “不要打死。三十即可,三十即可。”李木容朝青雉点点头。 老妈子哪里想到一个女孩居然会如此残忍?刚开始不信,直到被拖下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住地哀嚎道,“姑娘,我错啦。不是,李二大人,我不敢了了。大人…” 伴随着外面惨烈的叫声,李意容低下头,又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众人。 “宅邸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青雉一人说了算。你们好一点,坏一点,我无所谓。但是…”她顿了顿,“不要在我手下作妖。不过你们也可以试一试。” 第29章 众人面面相觑,人人自危,齐声应道,“是,大人。” 李意容微笑着站起来,对妹妹道,“我们去买几身衣裳来。” 李木容正在感叹他们悲惨的命运,不过二姐说去买衣裳,恐吓完然后买衣裳? 第十六章 玉和坠楼 到了锦绣轩,只见里面已经有个俏婢在那里。 “我们夫人不喜艳,上次来的布匹太华丽了。” “是是是。可是小奶奶,这是最素的布了。” 侍女摆摆手,“不不不,还是不好。按之前的来做。”说完,拿了一块素布,放下一锭银子,翩然地离去了。 李意容含笑地看着远走的侍女,问道,“谁家的侍女啊,老板,气质如此不凡。” “是柳夫人的,柳家夫人淡雅是出了名的,一点花色都不穿的。” “侍女尚且如此,可以想见其夫人是何等姿色…”李木容有些期待道。 老板道,“可不是。柳家夫人早年是我们昭安第一号美人呢,和我们的史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意容点点头,指指自己道,“你看看,我适合穿什么衣服,要男装。” 锦绣轩的老板乍眼一看,心中一惊,自己从业四十来年,从来没见过如此邪气之人。此人浑身的贵气,自然是怠慢不得。 “合适,合适的多了去…” 锦绣选对面的客栈二楼中… “夫人,就是她。她就是李意容。”刚才的侍女指着楼下立在门边的李意容道。 女子点点头,轻轻道,“很美…” “哪能和夫人比。”侍女接口道。 “这个人不简单。”夫人温柔地站起来,扶着栏杆想向前看清楚一点。 二十八年未见了,李意容,别来无恙。 …… 买好衣服,两人想穿过小巷回府,却见人全部往琴湖跑去。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李意容挑挑眉,拉住妹妹的袖角,“我们回去吧。” “我觉得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走。回去。”她可不希望妹妹接触这些腥风血雨的东西,再说她都安排好了。今日就是乌则芙子的死期… 李木容拉住一个男子问道,“前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男子转回头,居然是苏昭臣。 “意容姑娘,木容姑娘。”苏昭臣见到她们,脸上不由得喜道。 “前面怎么了?” “不太清楚。听说是锦绣楼上有人跳楼。” “二姐。我们赶紧去看看吧。”没等李意容回应,李木容已脱缰跑去。 李意容怠怠道,“等等我。”那就去看看好了,送她一程。 锦绣楼前,已然是挨山塞海。百姓七嘴八舌,更是炸开了欢地议论着。 “玉和县主入宫苦苦哀求主上,求主上做主将自己许配给柳将军。听说宁愿做一个妾室呢…” “可惜主上没答应。那玉和县主回去后就命人封锁了锦绣楼,自己一个人爬到长栏之上,说是日夕之前,若不顺她的意,便要从楼上跳下去。八殿下着急自己的女儿,现在正在柳府门外苦求着见柳将军呢。” “柳将军呢?他是什么态度。” “就是将军不肯,才有那么多事啊…”有人长叹一声道,好像是他的良缘似的。 “我可听说柳将军已经应允了。毕竟柳家出名的贤良仁德,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县主跳楼。” “尤其是史君,极为重视柳家声誉,不过是区区一个妾室,就是纳了又如何?” “据说这玉和县主是这八殿下的掌上明珠,虽然八殿下权势大过天,要风得雨的,就是敲定不了这大女儿的婚事。只要那柳若思不点头,任你县主如何捅破了天,也无济于事。”一位年长的老人摇头晃脑地分析道。 “要我说,那柳若思就是不想娶这玉和县主,这旁人又怎么能勉强呢?” 柳若思的府前三条街都已经围着水泄不通,被军官拦着所以不知发生些什么。 而锦绣楼就不同了。本就是昭安的中心地段,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全封锁起来,故只拦了锦绣楼的外围,禁止旁人进去。 昭安百姓们对楼上的状况,还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那玉和县主如今换回了女装,一身白衣,窈窕袅娜,姿容绝丽,手里持着一把碧箫。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高高的长栏之上,触目所望,便是昭安大片的锦绣江山。锦绣楼之名部分得源于此。 箫声哀婉缠绵,诉尽不得意之志。 李木容也在下面看着,小脸苍白。 一切的缘由因她而起。 如果她不笨笨地被抓,他就不会说重话。他不说重话,乌则芙子便不会伤心欲绝准备自尽。 “你别管。”李意容瞥了一眼呆呆的妹妹,知道她的脑子是一条筋,提醒道。 “快落山了…”李木容喃喃道,用哀求的眼光望着二姐。 她的二姐是世上最聪明的人,她知道她可以。不过若是她知道这本就是李意容怂恿的,又该作何感想。 李意容揉揉太阳穴,自己这样一边杀,她一边救。还杀个什么劲…直接慈航普度,救济众生得了。伸手蒙住妹妹无辜的大眼睛,无奈道,“我上去看看。你别上来。你若上来,我就下去。” 这锦绣楼大约四十来米高,是观赏琴都风景的最佳点,如今却要断送一个女子的性命。 第30章 好不容易爬上楼,李意容喘着气看着坐在栏杆前的女子。 其实她很适合女儿打扮,她扮男装少了份潇洒,还是女儿身看起来更为舒服,虽然不如她妹妹国色天香,但她毕竟也有自己的美。只是她没发觉罢了。 乌则芙子见是李意容,感慨地倾诉道:“你知道吗?我是真心的。我知道,昭安喜欢若思哥哥的人很多,从普通少女到官家小姐,可那都是他功成名就之后。” “而我不一样,我在他扬名立万之前,就喜欢上若思哥哥了。他年少的时候就很刻苦,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剑,白天练武,晚上读书。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李意容一脸哀怨,你问一下她要不要听好不好… “那年,杏花开的跟现在一样好。他来给我母上送东西,迷了路,就在那杏花树下。我正躲在树下睡觉,一睁眼,便看见他含笑地望着我。“乌则芙子说完轻声地笑起来。 无论多少次,她都不会忘记他的如玉般的眼,好奇地看着她,眼角是满满的笑意。她从下面望着他,他更是俊朗的不可思议。 乌则芙子闭上眼,仍能感觉那天的美好铺天盖地向她涌来。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李意容探出头想了想,“县主。我先下去了。”说完便负手慢悠悠地下楼,朝着李木容等人摇摇头。 李木容听完,心中决定已下,不顾二姐的阻拦,施展轻功便朝将军府而去。 柳将军府外黑压压的全是人,即使是皇亲国戚,看热闹的心也绝不会比百姓少一些。 寻了一圈,没找到人。 他会去哪了?李木容微一思量,便往琴都城外奔去。 她不是去来劝说他的。 人各有志,她只是觉得事情既然因她而起,她总得做些什么才好。 而他果然在这里——长姐的墓前。 琴都郊外,短短二月,却仿佛过了几年似的。 那日送长姐,她的心中乱极了。如今再去,同样心如刀割,不忍直视。 弯弯的琴河水,宛若金黄带,河水映照,波光粼粼,而他就站在那天他立碑的前面。 李木容觉得他又似乎变成了那日冷冽的模样,像头受了重伤的雄狮子,不愿让人靠近,哪怕是说话。 申时了,再过几个时辰,便是日夕。 柳若思翻身上马,唇紧抿着,寒气逼人。 他可以杀完所有寇仇,但是他不能让一个琴国百姓在他守护的土地上死去,哪怕她以嫁给他相要挟。 他回头看了李木容,淡淡道,“走吧。” 李木容没有跟上去,坟前放着长姐的玉佩。 他把本来属于长姐的玉佩还给她了。 李木容微微失神,擦去不自觉流下的眼泪,快步跟了上去。 …… “是将军来了…”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人群自动分成两侧。只见他一袭军装英姿勃然,看着冷傲孤清。 有人心中了然。他们的将军想以将士的身份去救那玉和县主,却不肯以新郎官的身份。 可是倘若那玉和县主不同意又如何,定要他许了这门亲事又如何。 大家都眉头紧蹙,暗暗为柳若思捏了一把汗,甚至有人为此轻轻啜泣起来。 “哇…这是八点档吗?”一个紫衫姑娘不禁赞叹道。 李意容转过头看看这个女子,长相平平,好奇地问道,“什么是八点档?” “额…”女子愣了一下,但见李意容眼中透出的一些胁迫,不自觉解释道,“是比较狗血的意思。” “狗血是什么,狗的血么?”李意容挑眉。 女子又解释道,“就是夸张的意思。” “你不是琴国人?” 女子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李意容道,“因为你说的话,我不知道。” 女子再次惊讶想,“好自信的人啊…”她看向楼上,“这个女子为什么自杀啊?” “也许她想不开。”李意容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女子咽了一口唾沫,莫名地伸出手道,“我叫林月川,你好你好。” 李意容看着她伸手的手,有点奇怪,这是什么礼仪,果然不是琴国人,“李意容。” 紧随着,李木容回来了,眼瞅瞅身边的林月川道,“你是我二姐认识的新朋友吗?” 林月川先是看看一脸不屑的李意容,再看看甜甜笑着的李木容,一个长相甜美无害,一个邪魅不羁,不由得露出大大的笑容,“是,我叫林月川。” 这时只见人群攒动,呼喊的声音远远地从南边,一浪接着一浪地推来,浑厚绵长。 柳太宰大人,回来了—— 第十七章 太宰大人 柳若思心中微微一动,不知道怎么的,长长舒了一口气。 有救了…… 人群开始窸窸窣窣,纷纷议论。 不过讨论的重心变成了这柳若思可以不用答应这门婚事了,而玉和县主也能救下来。 在他们的心中,柳时霜大人可是万能的。 李意容挑挑眉,真有那么神? 都说柳家廉明,既是廉明,都是些愚笨脑子,能想得出什么好主意来。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啊?”林月川望着李意容。 第31章 “我会不告诉你。”李意容转过头调皮道。 “有救了,有救了!”在边上的李木容则一脸开心笑道,她可不想一辈子愧疚的活着。 这时,人群开始自动地往后退去,先是慢慢地退,继而迅速推动。不一会儿,让出比刚才更大的空地来。 伴随着一阵阵辘辘的马蹄声,所有人都同时屏住了呼吸。因为史君,可不是轻易见到的。如果是柳若思是琴国的英雄,那么柳时霜则是神。 神,能随意让人看着了? 所以即使是一些昭安老人,也没有见过他。 大家都拭目以待着,但很快就失望了。 只见四匹健硕骏马拉着一辆华丽的重翟慢慢而来,富贵子弟大多使用安车,用重翟的是少之又少,使人不禁猜想车里人华贵的身份。 紫檀木制成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隐隐可见一个玉一般的人端坐在里面。 李意容挑起眉,有些意思。 众人的议论纷纷,加上如此华丽的出场,倒有些让人觉得他故弄玄虚。 李意容垂下充满兴味的眼,等到翟车一停住,她便混在人群中高声叫道,“什么神仙人物啊。还不让人看——” 此言一出,众声哗然。 可立马就有人觉得言之有理。何必这样遮遮掩掩,还特地坐着车子而来。随即也附和道,“史君估计是太害羞,不好意思出来吧。”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又纷纷叫嚷起来。 “史君。”安歌有些担忧地对着帘子内的人道。 “不用理,叫将军来。”柳时霜道。 安歌去唤了柳若思,柳若思颔首,即刻大步走到车边,撩起帘子坐了进去,见到大自己四岁的哥哥,不由得感慨道,“兄长…” “怎么弄成这样?”柳时霜微微一惊,英气逼人的脸上如今满是沧桑。 “说来话长。”而且一言难尽。不知道从何说起。“目前的问题是,怎么办,我就娶了吧,免得柳家因我名声受损。” 柳时霜淡淡一笑,那乌则芙子根本不像是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这法子既阴险又狠毒,既要毁掉柳家的名声,又要毁掉自己的亲弟弟。 但“不用。” 柳若思不解道。“那柳家怎么办。名声一旦受损,族里的叔伯兄弟们都要说了,而且不止这个,影响太大了…” “名也要。”柳时霜抬起温润的眸子盯着弟弟一字一句道,“人也要。” 柳若思从车子里出来,环视了一圈,举步便上了锦绣楼。 到了之后,先示意官兵先下去,自己上前和乌则芙子说话。 长廊里只允许一人通过,唯有此,众人才拿乌则芙子无办法。 暮色四合,霞光照着琴家宫阙,也略略地照在一脸茫然的女子侧脸上。 残阳似血。 “玉和县主,是我。”柳若思道。 乌则芙子听到心上人的声音,泪便落了下来,喜极而泣,转过头来轻声道,“若思哥哥,你来了。” “先下来吧。”柳若思伸出手。 “若思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还怪我吗?” 柳若思叹了一口气,“下次别这样就好了。” “那就是不怪我了吗?”乌则芙子怯生生地问道。 “是。先下来吧,把手给我。”柳若思伸出一只手递给乌则芙子。 乌则芙子有些警惕的缩回手,“那你答应了吗?” “什么。” “娶我。若思哥哥,你还是可以娶你自己喜欢的姑娘。我保证不吃醋不嫉妒。”不能再卑微了。 只有能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柳若思知道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仍旧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好。我答应你。你下来吧。” 乌则芙子这才破涕而笑,谨慎地把自己的手递给柳若思。 两人的手一交汇,便听得楼下掌声雷动,欢呼声不绝于耳。 柳若思低下头,低低地说了声,“对不住。” “什么,”乌则芙子还没听清楚,已经被直直的推了下去。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却见柳若思又死死地抓住她,双眉紧紧地蹙在一起。 乌则芙子突然明白刚才那声话的含义,心中寒了大半,冷声道,“你——” “那婚事还作数吗?”柳若思问道。他本不想如此,但只有如此。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风呼呼地吹着,乌则芙子强睁着双眼,“好!”她沙哑地应道,说完,泪水便涌了出来,又迅速被风吹干。 夕阳照着柳若思的侧脸,一如当年的如画少年,只是这少年残忍冷漠,她算是认得清清的了。 柳若思颔首,微一使力,把乌则芙子给拉了回去。 楼下的李意容微眯住了双眼,感叹道,好狡猾啊。 既然这史君要故弄玄虚,今日她偏要看看此人长什么模样。 混在人群中大喝道,“太宰大人,你好本事!你一来,玉和县主就没事了,既然如此,让我们瞻仰瞻仰你的天容呗。” 李意容这样一起,下面人跟着打趣道,“是啊。看一眼呗。大人。” 正是由于少有人见到,才更加让人好奇。 “莫不是大人,看不上我们这些百姓,是不屑吧,还是认为我们没资格看您呢?”李意容换个声调继续喊道。 第32章 反正不知道是谁喊的。人那么多。 “史君,出来让我们见一面吧。”有人附和道。 一众女子更是蠢蠢欲动,虽说这太宰大人,已经娶妻,但柳若思将军如此英姿飒爽,作为哥哥能差到哪里去?故而也纷纷叫嚣着。 “史君。”安歌有些不安,虽然史君脾气好,但这样公然挑衅,实在是… 柳时霜坐在车里,一手支着额头,淡笑出声,对安歌道,“抓住那第一个说话的女子,就说她妖言惑众,抓来见我。”挑衅?他的人生中可最不怕的就是挑衅。 安歌恭敬点点头,“是。”这女子可惨了。 …… 柳时霜斜卧在一张填漆床上,鎏金浮雕香炉正吐着云雾般的烟雾,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眉心微微地蹙着,连夜赶回昭安,是有些累了。 “史君,来了。” 柳时霜缓慢地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满脸惊恐的人儿跪倒在他面前。他眉头微微挑起,淡淡道,“别装了…” 李意容心道,这么快就被看透伪装了。 她抬起头,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坐在首席上,长相十分俊雅,跟柳若思有点像,但更为儒雅,浑身透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深沉气质。 她低下头,淡淡道,“太宰大人万福。” “你不是想看我吗?”柳时霜道。 只见眼前人莫约十五六岁,莹白胜玉,俊美不凡,眼里有着三分不屑,三分不满,还有四分调侃。 打量了一会,缓缓说道,“你看到了。” “史君,我没说过…您抓错人了。” 柳时霜道,“我说就是你呢。嗯?”一声嗯说的既性感又邪恶。 李意容眼中藏起不屑,再次抬眼天真道,“史君说什么,就是什么。看到了,史君真乃神仙中人也。” “是吗?”这么快,只见眼前的女子眼中已全无调侃,一副真诚赞美的样子,叫人指不出毛病来。就这样对视了几秒,柳时霜浅浅一笑道,“下去吧。” 李意容叩谢地下去。 “至于妖言惑众,就…” 她停住退下去的脚步,心中突然一凉。 柳时霜见眼前人背一凛,心中了然,“就怎么样呢?” 还没等柳时霜说完,李意容转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史君,我知错了,请史君责罚。”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不管怎样,态度先要端正…再慢慢图谋。 “你能做什么?”柳时霜微偏着头,慵懒地问。 “随意史君吩咐。”李意容见有转机,欣喜道。 “好。我还缺一个打扫前院的,你且每日来打扫院子吧。” “可是。史君,我现在是五品秘书丞,在丰芑院任职。”李意容似笑非笑道。 “这样。”柳时霜轻扣着案几道,“那晚上来,我叫人把那块留给你。好吗?”他露出一个温柔儒雅的笑容来。 李意容福了福身,恭敬地退了下来。 “史君,真的让她打扫啊,这女子可是徐夫人的妹妹。”安歌在旁边道。 徐夫人是史君的好友,就算不看到徐夫人的面子上,还有徐彦先呢。 柳时霜道,“正因为是她的妹妹,所以先放她一马。” 再说,他向来手下留情。 第十八章 □□□□ “二姐。你没事吧。”李木容等在太宰府门口,见二姐出来快步跑上前去。 “我能有什么事儿?”李意容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姐夫让她投靠的什么史君很厉害啊。 “可是你的脸色好差。” “差?很差吗?”李意容摸摸自己的脸。 “嗯。我从没见过你脸色那么差。”李木容点点头。 二姐向来都是一切在我彀中的样子。 一出门,就见柳若思和廉成之相伴而来。 见是半月不见的廉成之,李木容甜甜道,“成之,这段时间你都去哪了,也不来找我。” 廉成之挠挠头,温言道,“我…去青州了。”突然看到李木容右边颧骨一道极深的疤痕,急急问道,“你脸怎么了!” 柳若思深深地看了李木容一眼。 李木容摆摆手,“不小心碰到了。” 李意容看向廉成之,“你们认识?”廉成之怎么会认识柳若思? 廉成之赧然,点点头。但现在她看到柳家的人就心烦,跟廉成之打了声招呼,拉着妹妹道,“走了。” 柳若思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疑惑地想,怎么她看见他,从来没有这样甜过… …… 廉成之和柳若思进了太宰府,到了书房。 “都处理好了?”柳时霜已经站起来,刚才的不羁又变成了一派斯文贵公子的模样。 他不常常如此。 只是对付那丫头嘛,只好见招拆招,不唬唬她,她就会蹬鼻子上脸,肆意妄为起来。 眼前的人不是整的连凤凰的样子都没有了吗? 柳若思嗯了声坐定下来。 “你得罪谁了,要这样对你?” “什么怎么对我?”柳若思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一对姊妹耍的团团转,他还要脸呢… “听说你蓄养了个女人,还给她买了套宅子,就在你边上?” 柳若思蜂蜜色的俊脸一红,看了安歌一眼,扭捏道,“兄长,我…” 第33章 “实话实说,不然我让安歌去查了。”其实还是去要查,但是还是想听他先说。 “都是意外…” 柳时霜挑眉,反问道,“都是意外吗?” 柳若思恩了声,眼看着其他地方。被兄长的锐目看着,他身上都要长毛了。“您还是去查吧。”他尴尬地放下这句话,提步离开了。 柳时霜若有所思的看着弟弟离开。“查。要仔细的版本。”对着安歌淡淡说道。 看来是跟这对姊妹脱不了干系。 次日,李意容本来打算假装忘记,瞒天过海。 没想到到了酉时,就见小厮上门请人,请她去打扫庭院。 她自知躲不过,硬着头皮地去了。 不过,这是庭院? 到了那里,李意容看得是目瞪口呆。这要打扫起来,一个晚上别睡好了。 这是在整她!她咬牙切齿地想。 “史君,人已经在外面打扫了。” 柳时霜点点头,“找人盯着她,扫不好,不许她睡觉。” “是。”安歌心中一沉。 柳时霜静静地立在珠窗边,天色已晚。 只见一个俊俏女子站在偌大的庭院中,手持扫把。 她知道有人看她,一副柔顺温柔的样子。 可是他却早早已经看穿她了。 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先设计柳若思,再设计乌则芙子,下一个是谁? 听说她当过乌则芙子的使女,他一点都不奇怪。 最狠的还是对付乌则芙子。如果她死了,算是为妹妹报仇;活着,按照弟弟的性格,她这辈子算是被打入冷宫了。 生不如死。 柳时霜勾起一抹微笑,他要防着她,就从苦力做起,好好□□一下子。 就当他为自己那个老友李想容□□□□妹妹吧。 人若累,鬼脑子或许会动得少一些。 …… 太宰府门口,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从安车上款步下来,姿容绝丽,相貌出众。 旁边的侍女怒道,“那个安歌真是的,我们回来了,也没人来接应…” 女子摇摇头,“是我没跟夫君说…” 廉青萝抬头望着太宰府金灿灿的匾额,这一天终于来了。 二十八年了,她再一次见证了那个女子和自己的夫君认识。 十三年前,漱玉十二年冬,她从病中醒来,却发现自己重生了。 按照前世的发展,她会在二年后,嫁给天下最有权势地位的柳家当家人柳时霜。 嫁给他不过一年,她便生了一场重病,这一病就病了十年。 等她醒来,夫君已经爱上了一个叫李意容的女子,甚至为了她抛妻弃国,而自己便在郁结怨恨中香消玉殒了。 而上天可怜她,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她要逆天改命,夺回风华绝代的夫君大人,改变自己孤苦一生的命运。 她要在夫君爱上那个女人之前让夫君爱上自己。 于是从重生的第一刻起,她首先要做的,便是避免这场几乎毁掉她人生的大病。 自己这场病来势汹汹,一病就是十年,十年中反反复复,断断续续,把她折磨得几乎不成样子。 如果不是这场病,一切或许会不同。 故而,她以万金遍寻天下名医,想要在嫁入柳家前提前防范,提前根治。 她竭尽全力,不过想为自己博得一个美满的人生而已。 更何况自己的夫君是柳时霜啊。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拒绝的男子,只要他想。 年十五就承担了柳家百年祖业,手握军政大权十几年,风雨不动安如山,选将破外敌,谈笑净胡沙,是柳氏一族的掌门人,更是琴朝首屈一指的太宰大人。 文武双全,风流倜傥,可以说是风云人物。 而自己也不差呀。 她是琴国首富廉青的嫡女,是廉家大小姐。当年嫁给柳时霜,廉家的嫁妆,几乎相当于琴国一年的国库收入。 她的容貌是娇美无匹的,年十四便被封为昭安第一美女,若不是后来乌则无音出来,自己病逝,乌则无音也不见得能超越她。 所以,她没有理由输给她——李意容。 重金悬赏名医的办法,还算奏效,不管是巫医,还是名医,不管是民间的,还是皇家的,她都打算用上。 只是,命数如织。 漱玉十七年,她嫁给柳时霜时,她还是躲不过天命,不到半年,便陷入沉沉的昏迷中。 等她醒来痊愈,已经是五年后。不过幸好。赶上了。 五年足够了。她那举世无双的夫君大人,决计不会再属于别人。 但她还是想得太美好了。 她万万没想到,在她努力的这五年里,她的夫君却依旧不温不火,和煦地像春风,温柔地像春雨。 但,也仅限于此。 前世,柳时霜会为了那个女人甚至不惜抛弃他守护了二十年的祖业,这等炽烈,这等狂热。所以现在,她的夫君还没有爱上她。 这五年,她除了沦陷在他的温柔乡中,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收获。 她还是摸不透他。 她青春貌美,善良美丽,灵活大方,聪明智慧,夫君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爱上她? 直到她在五年后见到李意容—— 廉青萝从郊外别业来看柳时霜。 第34章 这五年,她都住在别业里,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刚开始她并不打算如此,而是她的夫君实在太忙了,忙到根本无暇和她谈情,常常一个月都住在书房里,或者半个月的下州察看。 比如这次去青州,也是一去就是近一个月。 她一生气,索性搬了出去,有空来小住,免得日日见,反而生厌。 但她还是来的勤快,主要是撒娇索欢,虽然十次有九次被拒绝。她不知道一个男人的自控力居然可以好到这个地步。估计柳家人都是如此,还是单单对她提不起兴趣… 而直到她见到李意容——这个前世让夫君疯狂的女子。 天色昏昏,日夕已过,正是四月的天。红杏春花,绿畴如画。 一个看起来谦逊恭敬的女子正在打扫庭院,单看背影,不过觉得窈窕。转过来再看脸,不过觉得俊美。 但没什么特别的,没有她美。 廉青萝想着,不由得走上前,一脚把李意容刚才扫好的全部踢了出去。一双美目觑着她,看她什么反应。不是妖女吗?那就打她呀,她等着。 李意容低垂着头,手抚着额,这是她打扫的第一天。她本来一天都不想做,可是打通柳府需要一些时间,所以不得不忍耐着。 但是,好不容易扫了一半,被踢翻了… 李意容揉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心中默念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这整个柳家都给老子他妈的来日方长。 想到这,抬眼无比温煦地说道,“您,怎么亲自踢呀。您说一句呀,我帮您。”说着抓起畚箕开始一阵乱晃,掀起的灰尘倒是把廉青萝呛了一脸。 “行了行了。”廉青萝温柔地叫道。 李意容颔首笑道,“是。小姐打哪儿来?之前没见过小姐,是柳大人的侄女吧?” “侄女?”廉青萝诧异道, “是呀。侄女。不然呢?难道是女儿?”李意容偏着头,傻傻地问道。 廉青萝忍住不让自己的嘴角上扬,自己已年近三十,虽仍是貌美无双,但她居然说自己是史君的女儿?不过立刻严肃道,“不准油嘴滑舌,叫我柳夫人就好。” “喔,实在是,实在是啊。” “实在什么?” “天生一对,无双璧人。” 廉青萝看着这张脸变成十分乖巧,却完全没有逢迎的姿态,仿佛是她真心说的一样,心中难免喜滋滋道,“行了,赶紧打扫干净。” 不过不对,廉青萝连忙转过头又瞧了一眼,眼前人朝着她又笑嘻嘻地鞠了一躬。 廉青萝撇撇嘴,李意容,也不过如此嘛…… 第十九章 收拢人心 “安歌,去哪?”李意容笑容可掬,喊住一个相貌奇丑的男子。 李意容在府里扫了几日,便把太宰府所有人的情况脾性都摸清了。 柳时霜身边的人可以分成两个极端,一种是想躲着她,一种则是想围着她。 比如安歌就是那个想躲着她的人。安歌是柳时霜的贴身侍从。 原因嘛,是一言难尽。 之前府里有人告诉他说,府里的人有一半人的心全部被李意容收买了,起初他不相信。直到亲眼见一个平素里话极少的小厮也被收拢了过去,他才终于知道她的厉害。 那个小厮说,她把他当朋友。 不止如此,说她友善的,说她大方的也有,说她温柔的也有。但你要说她谄媚,有些人又不太乐意,会说明这人明明是无比正直的。 所以,安歌很怕。 在史君身边待久了大约也猜到这人来者不善,不管她多好,他还是避让着为好。 “安歌,安歌,你怎么不理我?”李意容在后面又喊了几声。 “李大人。史君要起了,我要过去伺候了。”安歌颔首。 不过这李意容真的是俊得很,有种不辩男女的感觉,不敢直视。 “不是都有下人伺候吗,你可是史君的一等人,还轮得到你做这些?” “史君会不开心的。”安歌有些别扭道。 “他不会。来呀,我们话话家常。” “不话不话。” “真的不话?” “好。我本来想着给你介绍个女子。” 安歌心中一沉,女子…她居然能看出自己的心事。他今年也近三十,比史君还要大上好几岁呢。 可惜与史君的风神俊雅不同,自己是奇丑无比。 史君曾经给他安排了几门亲事,对方都因为他的外貌直接拒绝了,弄得他自尊心大挫,从今以后便不敢再提了。 在这样一个俊的像神一样的史君身边办事,难出头也是应该的,他早就认命了。 不过,他以为…他隐藏着很好。她是怎么知道的。 安歌停下脚步,转过头,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意容心想道,当然是查的,不然看你的长相也知道,仍道,“你要不要。我这个表妹,那可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年十五,就是眼睛看不见,你要吗?” “看不见?”安歌狐疑道,那不是正好嘛,他心动了,缓缓道,“你不会骗我吧?” 李意容看看安歌一眼,身材是不错,就是人不好看点,估计青雉也不会嫌弃。粲然一笑道,“骗你干嘛,什么时候有空,见个面呗…” …… “你今天心情不错?”柳时霜淡淡道。 第35章 “什么?”安歌抬起头。 还走神了,柳时霜叹了一口气,“说出来我听听。” 安歌脸一红,其实史君对他是极好的,只是这种事情,史君给他安排好几次了,实在不好再麻烦他了,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史君,等下和刘将军见面,您是先用膳呢还是先午憩?” 柳时霜脸上的神色深得看不透,淡然道,“都可。” 安歌应声哼着小调出去了。 时间过得异常的缓慢,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三更左右,安歌便从房里出来,悄悄地从后门往李府而去。 刚到李府,便见一个笑盈盈的女子立在门口,正是李意容。 “来了。路上可有情况?”李意容笑道。谁知道那个柳时霜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没有。”安歌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走到一个院子的房前,李意容指指房间,“那就进去吧。”说完,把男子推进房里。 房里一片漆黑,安歌便这样摸着向前走,走到架子床边,脸突然涨红起来,转身就想离开,没想到一只手就这样扶了上来,小巧玲珑,酥软无骨。 安歌浑身发抖,把头一回,闭着眼就回抱了过去。自是无边春色,不消细说。 李意容立在院外,仰头似悲切地赏月,吟道,“又是一对痴男怨女。世间万物,总逃不过情之一字。” “二姐。你是说他们吗?”李木容托着腮乖巧地坐在二姐身边。 “不然呢?”李意容也坐下来,抓了根野草塞嘴里嚼道。 “万一成不了呢。”二姐昨日找了管家青雉,说要给她介绍一门婚事,青雉已经二十多岁,因为身材问题,到现在还没嫁人。 当时她见青雉羞涩地答应了,她还以为是什么人呢,原来是史君身边的随从,不过挺好的。青雉自己也同意了… 不过青雉和安歌,算不算高攀呀,二姐总爱做这些缺德的事情,再说要是安歌知道了真相怎么办。 “那就换下一个,男人都死绝了不成?”她最讨厌的就是什么女则女规之类的。 李木容哦了声,她纯洁的心灵就这样一步步被玷污了。 …… “史君,事情就是这样。”一个黑衣男子静静地立在柳时霜边上,说完抬眼偷瞄了一下。 “有什么想说的吗?”柳时霜启唇漠然道。 “我想,安歌他已经春宵一度了。” “你怎么不拦着?”柳时霜有些不悦道,打人注意打到他这边来了。 “李意容速度太快了。我还以为他们至少会说几句,没想到,人已经被推进去了。” “你不跟着进去?”柳时霜蹙眉道。 那多不好意思啊…黑衣男子有点尴尬,他是柳时霜身边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名为志和,再说,他看安歌也挺快乐的,还是不要毁了人家的姻缘了。 柳时霜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不止如此,他不过一会没注意,整个太宰府居然已经是李意容的天下了。 一点也不夸张…这个女子本事大的很哪! 地,有人帮着扫,事,有人帮着做,话,有人帮着说, 自然,包括他的心腹安歌。几日不见,春风满面,好不靓丽。 柳时霜微微勾唇,黑眸里充满了兴味。 “史君,夫人来了。” 柳时霜的眉头微微一动,他对这夫人算是尽责的。成亲十三年,她病了一场,他就托人细心照料,病好虚弱,他有时会陪着出游。 之前她要闹着出去住,他也不拦着。 当年她病着,药石不灵,五年他不废妻;病好,需要静养,二年他不近身;病愈,三年他更是有求必应。 只是如今,“孩子?”柳时霜抬头眼望了眼前女子,穿着淡绿长衫,清新淡雅。 三年他的确是甚少碰她,实在是朝中事务繁忙,而且清心寡欲太久了,都忘记了女色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她要,他也不会拒绝。“怎么突然想要这个?” 廉青萝盈盈地坐将下来,咳嗽一声道,“没什么。就是可以吗,夫君?”她的双瞳剪水,期盼着望着他。 柳时霜默然了一会儿,回道,“好。” 孩子而已。 “怎么,突然想要个孩子。”柳时霜有些疑惑。廉青萝是廉家的掌上明珠,心高气傲,如果别人没有十分,她不会给九分。是什么让她突然改变主意? 孩子,他自然是可有可无的。 有,自然是好,若没有,他也不在意。 从族中选个孩子培养就是,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是个好父亲。 廉青萝停住脚步,垂眉柔声道,“突然想的。对了,夫君。我看外面那个李意容也认识到错误了。不如,你就放她回去吧。一个姑娘家的,这样夜夜在外扫着。也怪可怜的。” 她很少求他,这个请求不算过分吧?但她仍然有些紧张。 为什么夫君会和一个小小五品官过不去呢?他的身份,连当今主上都要忌惮三分,还需怕这个小丫头? 柳时霜立在窗边,一抬眼,就能看见李意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她柔中带刚的侧脸,仿佛知道他在看她,朝着自己微微颔首,没有之前的不敬,只有恭顺柔和。 真的如此吗? 廉青萝有些焦虑地等待着,明明那个李意容恭顺得不得了,还真心帮她出主意,还让她把握机会生个孩子。 第36章 而且她的确得承认,这个人聪明得让人害怕,且人人会喜欢这种聪明。因为她能挖出你最深的渴望,仿佛能听见你的心声,故而要你死你也心甘情愿。 李意容说,“夫人。你先生个孩子。生了再说,生了绝对有所变化。”这样能说到别人心坎里的人,很难不让人喜欢。 她依旧在等着柳时霜的回答。 柳时霜嘴角浮现极为微小别人不能察觉的笑意,眼珠从纯黑缓缓转为棕黑,淡淡道,“先等等。” 廉青萝颤抖地闭上了眼睛。 …… 第三日,安歌到了三更,依旧打算偷偷地从后门溜出去。 可还没走到门口,便看见一个如玉的男子立在门边。安歌心中一慌,直直地跪了下去。 “史君…” “起来吧。”柳时霜淡淡道。 “史君,我错了。”安歌不敢抬头。史君肯定什么都知道了,没有什么事情能瞒的过他。 “先起来。”柳时霜和煦一笑,“我让你看看真相。” “啊?”安歌一脸迷惘道。 安歌脚步如同灌铅似的向李府而去,李意容仍在站在门口等着自己,安歌晃晃神,气质和史君好像啊,身影纤长,亭亭玉立,只不过身量小很多。 “李大人。”安歌有些不安道。 “进去吧。”李意容抬抬下巴道。 安歌哦了声,垂着头。 刚一进去,闭上眼睛,把准备好的手烛拿了出来。室内很快一片明堂,跟自己曾几度春宵的女子露现在眼前。 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甚至也没有看不见,只是一个身广体胖,粗手粗脚的笨丫头…跟自己同床了几晚的竟然这个模样! 安歌一脸怒容地走了出去,大声道,“李二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李意容扶扶额,“你不是心里明白吗?”几夜共枕,会不知道床边人身量并不纤细,怎么如今看到了倒是在意起来了… “你说国色天香的。”安哥仍有些不满道。 “你英俊丰朗吗?”李意容反唇以讥。 “但你也不能骗我。”安歌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个李意容太坏了,欺骗他的感情。 “我没有骗你。青雉在我心中是极好的。我还觉得你配不上她呢。”李意容有些不耐道。 “你——”安歌被噎地说不出话来,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青雉从屋里走出来,低头道,“大人。我…” “他会回来的。”李意容拍拍青雉的肩膀,示意她别担心。 安歌回到柳时霜身边。 “看到了?”柳时霜斜靠在墙边,环抱着胸,极少有的潇洒不羁。 安歌嗯了声,觉得自己被骗了,“她太可恶了。” 柳时霜默默地看了一眼,应该说你傻才对吧。然后拉回视线目视前方,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道,“明日,传令下去,府内所有人不能和李意容说话,也不能帮她。违者杖毙。” 第二十章 一个赌约 第二日,李意容前脚踏入柳府便感觉不对,其实,她也已经猜到了。 自然她也不会无备而来。 她气定神闲地把手里拿着的扫把一甩,负手往柳时霜的书房而去。前几日已经打好关系的人全部绕着她走,有些还委屈地摇摇头。 李意容给了他们一个没事的眼神,没事,见权忘义,想当然耳。 “史君。”李意容好不容易见到柳时霜,些些委屈地跪在地上。 “有事就说,没事就下去吧。”柳时霜摆摆手道。他忙得很,他要训练那批纨绔琴卫军。 “史君莫不是怕我?” 柳时霜拿着文书并不抬头,“你就当我怕你吧。” “那史君如果不给我交代,我就出去说史君对我用强,说你虐待无辜女子。不止我,我找七八个,一样都这样说。史君,你哪怕多廉直,人言可畏,你不知道吗?” 柳时霜终于肯放下手中的东西,开始正视眼前的女子。 她在宣战。 李意容眼中完全没有之前恭敬的样子,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那就如此吧,谦卑柔顺,她也懒得装下去。 “你再说一遍。”柳时霜的声音清冷极了,黑眸透着一丝诡谲的光。 李意容见他终于被自己吸引注意,又恢复逢迎道,“史君。小女子实在是可怜呀,也是被逼的。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柳时霜弯起嘴角冷笑道,“你就去说吧。看你的人快,还是我的人多。” 李意容低下头,威逼利诱也不行的话,“我们打个赌吧,好不好。若我赢了,就放我一马。” “我为什么要和你赌?”柳时霜明显有些不屑。 “史君不先听听么,听听也无伤大雅。”李意容看着柳时霜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暗暗心喜,对付这种聪明人,她了解他就跟了解自己一样。 人生无趣啊,是不是,太宰大人。 “你先说说看。”柳时霜不动声色。 “我听人说你要训练琴卫军,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事。这件事,就交给李木容吧。” “谁?” “我妹妹李木容,琴卫军她若能带的起来,你就放了我。若没成,你就杀了我。再说,你不是正好没人么。李木容武功高强,熟读兵书,你提拔提拔她,你弟弟看着高兴不是?以后入你们柳家也门当户对。” 第37章 琴卫军守卫昭安,却没有半点能力。 他想派个人去把琴卫军真正带起来。如果柳家军的人去,倒可以管得起来,只是多惹口舌,所以不能是柳家人。 这个人也不能是旭王这边,也不能是秦煜那边的。但是朝中人大多已分阵营,可用的将才,更是寥寥无几。 若是真的派一个初生毛犊的姑娘倒也无不可。琴朝本有女子为将的先例。 他已经查过这对姊妹。 李木容出身嘉永李氏,先祖乃大名鼎鼎的西宋开国阴间将军李安通。柳若思也说过,这李木容武功极好,虽然稍逊于他。再加上这女子性格耿直,爱好行侠仗义,在嘉永颇为侠名,倒真的有些当年慕容冷将军的风范。 虽然有些一根筋,但将军嘛,不需要多聪明,勇猛足矣了。 更为重要的是—他这个弟弟喜欢人家。 虽然柳若思还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但不过一道伤痕就让他送宅子,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三条理由,她说的分毫不差。他被说动了。 而且如果不答应李意容,她绝对真的会在外面作妖,到处散布他的流言。 他之前让志和调查了李意容,这李意容的履历着实让人瞠目结舌,她十岁就设计斗垮了当年的扬州郡丞,年仅十岁啊,这是多厉害的心计和手段。 “行吧。让你妹妹试一试。”柳时霜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于是,琴卫军那个烂摊子,就这样扔到了李木容那里。 想练起来一群整日赌博□□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 …… 秦府。琉璃宫灯下,映出一个俊雅男子。 秦煜在写字,他的字极好,在整个昭安都名声在外,常常有人求字,更有府里的小厮偷拿着他的字去卖。 但在他看来,无论怎么看,仿佛都还差一点感觉。 “怎么样?” “不好下手。人在太宰大人那里。” 秦煜冷声笑道,“她倒是速度,知道马上寻个靠山。” “听说,太宰大人把训练琴卫军这件事交给了李木容。”秦逸站在秦煜边着,看着秦煜写到靖言庸回的靖字下了重笔。 靖言庸回,正如那个李意容语言乖巧其实行为乖张。 秦煜知道李意容若是知道是自己在玉和县主泄的密,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是吗?柳时霜倒是聪明,不用自己的将士去练兵,找了个新人。” “那秦相。琴卫军若练起来,柳家势力不是更大了吗?” “练不起来的。琴卫军这群混小子,已经没救了。” 这些琴卫军都是世家官兵,吃的是官家米,行的却是乌烟瘴气的事儿。各方势力都有,人数虽不多,但个个都不好惹。 不是一个严就能练起来的。 “那那个李意容为什么要淌这趟浑水?” 秦煜笑道,“在昭安这个地方,没点自己的人,又怎么混的长远呢?” 秦煜把剩余的“回”字写完,他的字真好,可惜还是比不上柳时霜的。 …… 人人都知道,昭安城的琴卫军是个空架子。 琴国最强大的军政大权都在柳家人手里,柳若思的五万精锐黑袍军,柳成器的十万王国军,还有驻扎各州的,十来万州郡兵,更是分别在不同柳家人的手里。 曾经被历代琴朝君主寄予厚望的琴卫军,却一年比一年的让人失望。 除了柳家人,这些世家子弟,谁都不放在眼里。 但哪怕你再尊敬柳家人,柳时霜却还是想开刀了。他一向主上提出训练琴卫军,自然也有族中长老不满。 但也是只是抗议一会而已。 毕竟这十几年,柳家在柳时霜的带领下,大有蓬勃兴盛的样子。 先是柳若思平蜀,后和启国人和解,又曾经镇压一些流民作乱。 这几年,一时间,风光无两。现在昭安城谁不看到柳家人,眼里放亮光。 故而,族中长老也确信。他们的族长,不过是想为柳家再填一份力量而已。 但听到消息的李木容显然不敢相信,“所以,你帮我推荐了?” “你整日看兵书。你以为我不知道?女子上战场,我知道是难了点,但琴国不是没有。” 李木容小脸一红。“你都知道啊。”有些感动地说道,“二姐,谢谢你。”其实论起行军布阵,她是家里最弱的,小的时候,常常被姐姐弟弟们杀的片甲不留。 可是,她就是有个小小的从军梦。 没想到,二姐一直放在心里。 “谢什么。”也是为了自己而已。她虽有姐夫那点北府军,但毕竟人数太少,成不了大气候。想来想去,天下都是柳家的,只能朝琴卫军那边开刀了。 “那我什么时候入伍。我要不要女扮男装?”李木容有些兴奋地问道。 “不用。也不需要入伍。” “啊!” “你直接统领琴卫军。” 二姐说什么,她感觉自己听不懂。可是琴卫军可是足足有好几万人呐。“我来练?”她没有听错吧?李木容赶忙摆摆手道。“二姐。我不行。” 李意容挑眉,什么你不行,“我说你行。有我呢。” 李木容哦了声重重点点头。 二姐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第38章 李意容见妹妹转变之快,感慨地想她还真的听话呀。这样的妹妹,能不惹人疼?想着搂过肩膀道,“放心。我们只要攻下一部分就可了。琴卫军不过三万,其他不过都是小角色。三万之中,有权有势的,也不过百来个。百个中,肯定有个老大。我们只要擒贼先擒王即可。”说着,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来。 这么简单?李木容睁着一双大眼睛想。 “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找个人,给你定定军心先。”练兵而已嘛。她拍拍妹妹的手,安慰道,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二十一章 席羽将军 “席羽大将军,是灭燕国的重要功臣之一,威望极高,被封为‘冠军侯’。还是柳若思的入门师傅。”李木容把席羽的资料念给二姐听。 这些案卷是从天书阁拿来的。 这些都好办,只是余桃? 李木容感到实在为难极了。 琴国因为开国皇帝喜好男风,历经多年,更是越演越烈,更有专门从事余桃的行业,比如鼎鼎大名的醉龙楼。 “你若不能投其所好,或许请不动他。”李意容懒洋洋地靠在罗汉床上。 李木容摇摇头,要自己扮成个美少年去讨好他?这不是欺骗嘛? “这不叫欺骗。”李意容仿佛知道妹妹心里想什么,抬眼调侃地盯着妹妹道,“这叫善解人意。” …… 冠军侯已逾六十,虽不算老迈,但生了一场病,身体大不如前,不得不休养在家。他也是极为年轻就战功赫赫,只是这个最早记录被柳若思给打破了而已。 “侯爷,外面有个少年求见。” “哪里的?” “她没说,不过,侯爷,是个貌美年轻公子。” “什么人?我认识她吗,唤她进来。”席羽冷哼一声。本来不便见客,但貌美?勉强吧。 刚进来,席羽便双眼发亮,绝色。 这小公子长得可太讨喜了。 “你打哪来的。”席羽不动声色问。 “将军有礼。我是新封的提督,想请您去给琴卫军作参谋将军。” “你是琴卫军的提督,谁封的?主上,还是柳千年?” “柳千年?是柳时霜大人。”李木容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个千年狐狸又在耍什么花招,还想要我去帮忙训练琴家军。门都没有。” “不是为他,是为了琴国的江山社稷。琴家军还是需要训练起来。”李木容凭借着自己的逻辑解释道。 “不是有柳若思那小子嘛。你去求他呀。我老咯,不行咯。不去不去。你走吧。”席羽摆摆头,让人把李木容给请出去。 琴国的安危与他何干?这小姑娘还说什么江山社稷,真是笑掉人大牙。 接连二日,席羽更是连面都不见。 李木容想着,既然他不见她,她可以去见他呀。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去醉龙楼一趟。 李木容守在侯府外一会儿,没过一个时辰,只见一个神清气爽的清癯老人慢慢地踱将出来。虽然已近古稀之年,身板倒是仍然笔直,身段更是潇洒风流,没有丝毫老态。 看来冠军候果然不是随便说说的。 李木容悄悄地跟上去,跟了一条街,最终在醉龙楼停下来。 终于,跟预想的一样。 李木容一张秀脸,火辣辣似的烧了起来,想快步走掉,却就这样粘胶在那。与醉香楼的红艳艳不同,醉龙楼在夜间看着是金灿灿的,立在琴湖边上,眠花醉柳,春色宜人。 整个一龙舟的形状,从头到尾,分成七栋,每栋由众多的金灯围着,白日是雕镂庭饰,到了晚上便是金灯代月,好不壮观。 从龙头到龙尾,这席羽将军去的就是龙首。龙头最为华丽,一看就是要一掷千金的地方。 李木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一进去,倒是没有像醉红楼似的一下子被围堵,倒是颇有些清冷。中间是一个宽敞的阁厅,由一层米黄软塌铺着,以白色纱幔作为帘幕,软塌上面大大小小又铺上了一层水蓝色软垫。 这些英俊小官们便各自分在不同的区域,坐着的,躺着的,翘腿的,站着的,好似一副古色古香的美男图。 一见李木容来,像定格似的,全部都停将下来。 这小哥哥是谁? 不过,也太好看了吧。 这些小官们见惯了粗野壮汉,这种秀美绝伦的小哥哥,见的不多。 她的皮肤好的像是掐出水似的,虽然侧外脸上有道疤痕,但丝毫不损她的美貌,而且一进来脸红的就像个熟透的桃子,估计是个欢场新手。 “哟,这美的。小哥哥。你是哪里人。怎么称呼呀?”终于有一小官上前打趣嗔道。 “你喜欢什么类型呀?”又一个略显斯文的男子上前问道。 他们虽不如醉香楼的莺花一样热情,但仍是把李木容吓得连话也说不出。 “我…我…”这些人看起来很正常啊,就是姑娘了一点。 这时,一个文雅温柔的男子走到李木容身边。她太拘谨害怕了,男子不由的起了怜悯之心,微微不满对他们道,“你们吓到她了。行了,把她都交给我。” “扶苏,你这样明抢可不行哟。”刚才那个活泼一点的小官不满道。 “人家可是扶苏…”有人喊。 第39章 众人见佳人被抢,不识趣地让开了。 人散后,李木容才有些放松下来。“我找人。”她舒了一口气道。 “谁?” “冠军侯。” “他呀。你找他做什么?”扶苏笑道。 要不要说呢。但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好温柔的样子。“有事。他在吗?” “他在楼上。但我觉得,他应该在睡觉,不好打扰。”扶苏也陪着坐下来,靠在檀木几上拖着腮看着她。 “啊?睡觉。”李木容脸又红起来,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舒服谦和的男子。这些人,只可惜,是…她自然不好意思说出口。“那我等等吧。” 扶苏点点头,“嗯。你不像是昭安人。” “扬州郡嘉永县。”李木容紧张地喝了点茶,就当掩饰尴尬吧。 “嗯。这样等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给你唱个曲子吧。” 李木容连忙摆摆手。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那种人吧。千万。千万不要。“我没钱。”她尴尬地辩解道。 扶苏和煦地一笑,眼前这人的美貌真的是…鲜少有男子有如此柔美的容貌。“没关系的。” 说完,拿起身边一把小阮便弹奏起来。 扶苏开唱,众人都开始欢呼起来,李木容不知道,醉龙楼的扶苏不是轻易唱歌的。 扶苏调调音,开始唱道,“暮霞散绮,碎翦红鲜。听时愁近,望时怕远,孤鸿一个,去向谁边。素霜已冷芦花渚,更休倩鸥鹭相怜。暗自眠。凤凰虽好,宁是姻缘?” 声音温润柔软,就这样低低地吟着,李木容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声音,乐声悦耳,曲词悲凉,尤其是最后两句。 她虽不精通诗词,但跟着姐姐们久了,也颇能鉴赏一些。 只觉得他心中有心事,估计是所爱的人不爱自己,又或者爱人已逝,或者其他,不由得落下泪来。 扶苏见佳人流泪,停下小阮,拿起素帕想帮她擦泪,却突然发现一股极为锐利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是谁? 柳若思从一进门,便看到这个画面,一个美少年哭得梨花带雨地坐在那里,纱幔萦绕,云窗雾阁,另一面如傅粉的白衣男子眼含怜惜,温柔地为她试泪。 远处看着,竟然美的不可方物。 在柳若思只看到木容的同时,却不知道自己从一进门起,就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不是柳若思将军吗? 他居然来到了醉龙阁,难道他也喜好男风,那他们不是有戏了?众小官们无不跃跃欲试着,谁也不敢前进一步。 等到有大胆的想上前去的时候,众人的心马上沉入谷底,因为柳若思朝着刚才那个美少年走去了。 柳若思冷冷地瞥了扶苏一眼,没多说什么,拉起李木容的手就往外走。 李木容见是柳若思,欢喜道,“将军。” 有他在,就不会尴尬了。 “跟我回去。”柳若思咬牙说道。一定是李意容怂恿的。 他一听说兄长把训练琴家军的任务交给李木容,他便一百个不同意。 这个小绵羊会被生吞了的。 就单单一个席羽,她就招架不住。 琴卫军里都是些什么人物,个个都是混世魔王,花花太岁,如狼似虎的,到了他们手中,别说女的,哪怕是男人都会死无全尸。 琴都人说,黑袍勇猛,琴家纨绔。不是随便说说的。 兄长也是,仍由那个李意容乱来。 “我找席羽将军。”李木容摆摆小手。 “你找他干吗,他是余桃,你知道不知道。” “可是…我想试试。”李木容低下头,有点可怜兮兮的。 她想从军。很小的时候就想了,她也想像姐姐们一样有番作为。 又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期盼地望着柳若思。 “我帮你。你先回去。”柳若思拉住李木容的手臂想离开,刚才没仔细看,她一侧脸才发现她脸上的伤其实还略为严重,只是因为在边上看不太清楚。 他不自觉的伸出手,又停在半空,温柔道,“疼吗?” 李木容摇摇头,“这是二姐交给我的事情。我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呢。”然后拍拍柳若思的肩膀道,“我可以的。你放心吧。” 这时听得里面楼上传来阵清脆的掌声,“若思将军。不进来坐坐嘛。”声音极富磁性。 众人这才缓过来,也齐声热情地欢呼着让柳若思进来。 刚才拍掌的男子一袭长袍曳地,斜靠在栏杆上,姿态慵懒极了,指着李木容道,“还有你。” 李木容一脸惊呼道,“蒋——” 这不是蒋风哥哥吗! 第二十二章 合唱双簧 “是讲不出话来吧。”蒋风朝李木容抛了一个媚眼,示意她别说。 扶苏上前道,“楼主怎么下来了,不是在陪侯爷吗?” “你们下面这么吵,侯爷让我来看看。”蒋风懒懒道,“侯爷说找他就免了。他呀,不见人。除非…”蒋风一双凤眼微斜,“柳将军愿意陪他小酌几杯。” 此话一落,引得醉龙楼里众小官的惊呼。如果能和柳将军共度一晚,伟岸如他,怕是做鬼也风流吧。 柳若思转过头看着李木容,“我去帮你练兵。”虽然兄长不会同意,但他顾不得了。 “可是二姐说找席羽将军。”李木容无辜道,“我就在这里等他,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说着就推着高大的柳若思往外走。 第40章 “若思。”只听得苍老的咳嗽声,一个精神的老者站在二楼门口,“上来。师傅都不要了?” 柳若思叹了一口气,那李意容摆明了故意的,她知道自己不会袖手旁观。想到这,拉着李木容便往楼上走去。 众人坐下来,席羽瞄了一眼李木容,“明明是女儿身,扮什么男子,想讨我欢心?” 李木容突然有些脸红道,“我不是故意的。二姐说,你这样会开心一点。” “我可不会开心,我最讨厌骗人了。自作聪明的丫头。”席羽道,“要我出山也可以。你去楼下挑个喜欢的男子,过一夜便成。” “师傅。”柳若思道,“怕是不妥。她是前丞相夫人的人。” “那亲个嘴呢?” “师傅何必如此刁难人呢。” “刁难…”席羽冷哼一声,“我说臭小子,你现在翅膀硬了?我就刁难她,你想怎么的,打我吗?”席羽论起拳头,有些为老不尊地吓唬着。 “席羽将军,”李木容停顿了一会,“这些我都不会做的。” “不会做,你来找我干什么。” 李木容低下头,“我想从军。这是一个好机会。我想建功立业,报效国家。” “哈…你?你以为你是谁?小姑娘,大话实在会讲。” “这不是大话,我是认真的。”李木容认真地说道。 席羽瞥了一眼,这姑娘还真是纯真的可以,“好。我可以答应你,去做你的什么参谋将军,但也只限于此,其他的还是得你自己来。若是你琴卫军你搞不下来,你就过来伺候我一辈子吧。如何?” “师傅。”柳若思在边上呼喊道。 李木容想也没想地就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做好的。”这个机会她不能错过,哪怕牺牲自己。 “好。一言为定。”席羽对柳若思骂道,“有异性没师傅的家伙,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待两人走后,蒋风笑嘻嘻道,“侯爷何必和女娃子生气?” “跟她生气?不过是看在柳千年的面子上罢了。那个老狐狸早早派人送信给我,不过这丫头倒是有些志气。” “看来史君也是算准了李意容会去找您出山呢。毕竟您啊可是响当当的冠军侯。也是。不过您觉得李木容可以吗?” “难说…”席羽喝了杯酒,沉思了片刻,但这气概倒是跟慕容姑姑很像。 自己就当为琴国贡献最后一份力量吧。 …… 李木容拒绝柳若思送她回府的提议,狂奔回府,看见李意容大呼道,“二姐,我成了。” 李意容抬头道,“那很好啊。” 李木容有些喜滋滋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练兵了?” “练兵?”想的倒美,“席羽嘛,只是第一步而已。最难的主在后面呢。”李意容站起来身来,她换了一身乳白色锦袍,又装扮成一副俊郎少年的模样。 “啊?还有其他人吗?” “我们还要收一个人。”李意容脸上露出一丝丝的杀气来。 醉红楼前,灯火辉煌。 “意容,你来了,等你好久了。”一个橘色锦袍男子站在楼前远远地朝着李意容挥挥手。 李意容朝着他点点头。 李木容仰起头望去,只见男子莫约二十来岁,双目斜飞,姿态颇为潇洒,一副纨绔的打扮,但体格健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同样穿着锦服的兄弟。不禁问道,“你这几日,都和他们在一起?” 李意容反问道,“总不能闲着吧。他叫刘应甫,是琴卫军的老大之一,你想把琴卫军练起来,没他可不行。” 两人来到刘应甫跟前,互相打了声招呼。 “我跟你说,最近醉红楼新来了一批姑娘,启国来的,风骚的不得了。”刘应甫完全忽视了身边的李木容,专注地说着。李意容是他最近几天刚结识的朋友。斗鸡玩鸟,牌九骰子,无一不精。 没有她不会的东西。就算是有,她也一学就上手。 明知她是女装男装,硬是没有对她产生半分不轨心思来。 她就是他的知己啊。 刚进醉红楼,姑娘们便一拥而上,花枝招展,满园春色。 上了二楼,坐下来之后。 李意容问道,“应甫,你天天混迹红楼,可有喜欢的姑娘,家里人不催你成亲吗?”在琴国男子十八就可以娶媳妇了,而刘应甫却到了二十多。 “催…怎么不催。天天催,但是我心有所属了。”刘应甫对着李意容嘿嘿一笑,他对她总觉得没有什么不能说,不说也没事,反正她猜得到。 “你…还心有所属,拉倒吧,”李意容放下茶杯,凑近道,“你看上什么姑娘,我帮你。” 刘应甫突然沉默下来,沉吟了半晌,有些感慨道,“水辣椒崔婉婉。” 李意容差点一口茶吐出来,手指着骂道,“你敢喜欢水辣椒?你不知道,她是…”然后小声贴近道,“太宰大人看上的人?” “知道才知道不可能。”刘应甫有些感伤,而且别说是喜欢,他连和她说话的资格也没有。 昭安男有火凤凰,女有水辣椒崔婉婉,醉红楼的第一号美人。 琴国有才者如李想容,有貌者如乌则无音,但若才艺俱佳,昭安第一名妓,唯有崔婉婉。 只可惜,醉红楼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去醉红楼绝不会找崔婉婉。 第41章 只因听说她曾是柳时霜的人。 虽说那太宰大人从未表过态,而那崔婉婉却妾心如水地不接客起来。 反正,醉红楼是她说了算,想怎样便怎样呗。 而刘应甫别说得罪柳时霜,连一般的柳家人话都不敢重说一句。 故而崔婉婉,怕是想都别想了。 “柳时霜的人…”李意容重复了一遍,那柳时霜艳福不浅啊,妻子已经倾国倾城,居然还有个红粉知己为他守身如玉。 刘应甫嗯了声,恢复吊儿郎当的样,仰头凄楚喝了一杯酒道,“她,我是不想了,就这样凑合过呗,女人那么多…” 反正他家底厚,老本有的啃,他也没什么其他追求。 “我帮你呀怎么样,帮你追崔婉婉,我现在就去帮你去约她。”李意容说着起身就要出去。 刘应甫吓得脸都白了,赶忙拦住道,“意容意容,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 虽然认识才几天,但他了解到这个人言出必行,虽然次次都能成事,那这次实在非比寻常。 李意容双手环胸道,“我看你是认真的,怪不得飘香、怡红都不去。天天来这醉红楼,原来是有心上人。”说完,使了个眼色给李木容,让她拦着。 自己一个缩身就钻了出去。 女人嘛,得靠抢。 崔婉婉平常并不住在醉红楼,而在琴湖边上一个院子里。过去也不远,也就几里路。 院落里花木扶疏,颇为幽静。骗过守门人,李意容站在荧荧烛火的门前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才一脚踹开大门。 人还没立定,双脚就一软,脸色一变,“史…史君…你怎么在这?” 今日的柳时霜一袭紫棠色儒袍,腰间束着一条同色金丝宽边锦带,与平时里不同,手里拿了一把玉骨扇,一派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温柔道,“是你。怎么,有事么?”说得是不怒自威。 李意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道,“史君…我不知道是您。若是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闯进去。” 紧接着,刘应甫一干人等也赶到了,一看是柳时霜,吓得直接软倒在地上。一些没见过柳时霜的人则是直接看傻了。 刘应甫一个拳头,就锤了上去,示意他们跪下。 “史…史君…我兄弟得罪了您,我们实在罪该万死,我们马上出去,马上出去。”说完就想拉着李意容一起出去。 若是得罪了他,自己的饭碗不保不说,整个琴卫军被撤了全换他们柳家人,也不是不可能啊。 柳时霜没有说话,只是把玉骨扇稍微用力地按在桌子上。 一霎时,整个屋子便安静地可以听见针落的声音。 “史君,不要动怒。”众人这才发现坐在柳时霜边上的另外一个女子,莫约十七八岁,相貌极为出众,只是坐在柳时霜身边,却被完全忽视了。 柳时霜觉得沉默得够久了,启唇淡淡道,“都下去吧。” 李意容并不死心,高声道,“史君,我有事禀告。” 柳时霜斜了一眼地上那个女子,她的脸低低地垂着,看起来温顺,其实不定藏着冷笑,“说。” “请问您喜欢崔姑娘吗?”李意容自顾自地抬起眼,一双狡黠的眼睛盯着他。 崔婉婉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英气逼人的女子会突然提到自己,心中居然一紧。 “与你何干…”柳时霜勾起嘴角,淡淡道。 “若史君您喜欢崔姑娘,您就纳了呗。是不是。”李意容怂恿道,“若不喜欢,又何必这样若即若离着?这不是据溷不屙,其有后乎?” 柳时霜蹙眉,这是在诅咒他无子孙吗?他们事先说好的,有这个戏码吗?“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了崔姑娘是吗?” “是。”李意容又俯身拜了拜,眼睛斜了一眼刘应甫。这家伙居然紧张地流了一地冷汗,真是太高看他了,还花了自己那么多心思。 柳时霜点点头,露出一个温润至极的笑容,“我不呢?” 第二十三章 莫逆之交 崔婉婉的心像被抹了蜜,柔化了全都是水,不停地激荡,情不自禁地叫唤道,“史君。” “史君。”李意容突然站起身,“刘大哥。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我不得不说了。太宰大人。你不能凭仗着自己的身份,就为所欲为吧…你有没有问过崔姑娘,搞不好人家压根不喜欢你。” 崔婉婉听到不喜欢,想摆摆手,又有些不意思。 李意容又骂道,“你以为自己长得稍微好看一点,人家姑娘就一定喜欢你?对不对啊,崔姑娘。”还没等崔婉婉回话继续道,“而且你也不咋样,那些人都是瞎了眼吧。我们刘大哥,就比你有气派。刘大哥,说出你对崔姑娘的喜欢吧。” 刘应甫啊的一声,抬起头来,看到柳时霜面色无波,又立马垂下头,“我…我。” “说完了吗?”柳时霜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看来是真心话,不然不会这么溜。淡淡道,“来人。抓下去杖毙吧。”示意人把李意容抓下去。 “史君。”刘应甫紧张地喊道,“请您放了李意容,是我的错。我…”刘应甫像是憋了很久似的,“我是喜欢崔姑娘,李意容在为我出头。” 终于说出来了。李意容松了一口气。 “凭你?”柳时霜冷哼一声,“你不过小小提督将军,掌握几万琴卫军,而且还是一群废物。” 第42章 刘应甫冷汗直下,“小人,小人的确不敢和史君争…” “什么争?我的女人,别说是争,你提都不配提。” 崔婉婉一脸感动地望着柳时霜,今天是她的什么日子,史君居然说自己是他的女人。 “我知道。我不敢奢望,只是希望史君放李意容一马。我愿做牛做马,结草衔环。”这刘应甫虽是个纨绔子弟,但最重的就是兄弟义气。故而,琴卫军中,服他的人极多。 “放她一马…”柳时霜突然抬眼看着满脸笑意的李意容,“我会考虑,我给你个机会如何。” “一个月后,我会派柳信率领五百黑袍军,和你的三万琴卫军举行一个夺旗之战。你若赢了,这崔婉婉嘛,我就不要了。” “史君!”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说是他的女人呀,崔婉婉不满地惊呼道。 “史君。”刘应甫抬头感激道,“谢史君。” 李意容朝着柳时霜抛了一个媚眼,大功告成! 柳时霜勾唇弯起嘴角。 这场双簧,是他和李意容一起唱的。 崔婉婉嘛,不过是几日前认识的,以前她为他守身,他也是一点也不知道。故而,他亲自上门,更是惊得崔婉婉差点晕厥过去。 而演这出戏,不过是为了收服刘应甫。 这刘应甫,虽然纨绔,但尚可成器。 从院子里出来,“李意容呢。”柳时霜问安歌道,一码归一码,那骂人的话,可不是事先说好的,他得来个秋后算账。 “已经跟着刘应甫走了…” 柳时霜摸摸自己的玉扳指,勾起一抹笑容,走,能走到哪儿去? …… 才戌时,离亥时还早。告别了刘应甫,李意容信步逛着。 琴都的夜晚是明黄色的,亮的仿佛要烧起来似的。 到了御街,拐进一个巷子里,从这里可以到醉龙楼的后门,她悄悄地从小门上去。 一进去,便觉整个醉龙楼锦簇绣丛,欢声笑语,十分热闹闹。 “哟,公子,第一次来么,有没有认识的小哥呀。”一小官扶上李意容的肩膀,浅红的小嘴甚是妩媚多情。 “你说我是不是第一次来?”她用折扇勾起勾搭她的小官下巴。 好邪魅,好无赖,好喜欢。小官心中欢喜,这种痞痞的男子他最喜欢了。 李意容看了两眼,拿出锭金子,扔给小官,“去把这只凤凰叫出来。” 小官看到金子,更是想上前抱住李意容,又俊又邪又多金,谄媚道,“行勒,马上帮您安排。” “如风…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呀。”衣裙明艳,风骚华丽,丰白的面庞泛着桃花,挺拔妖娆的身姿靠在柱边,媚的直勾人心里去,不是火凤凰蒋风是谁。 只见他启唇道,“谁都接,她——不接。” “哎呀,楼主,我…”叫如风的小官有些焦虑,这样俊的公子都不接么… 李意容点点头,含笑道,“怪我。”说完,便把一个白玉佩放在那如风手里。 如风的媚眼突然发出星光,这玉佩不一般呀。还没看仔细,只见玉佩就已经被袅娜下来的蒋风夺走了。 “进来吧。这个东西你也敢拿出来。” “有礼了。”李意容嘻嘻一笑,点头诺道。 房内,灯火通明。 男子扶在窗台前,整个人浴在明黄黄的烛光下。那风情,从脚底,一直涌到眼底,真是风雅可人。 “玉佩不是你长姐的吗?”蒋风嗔道,走过来坐在李意容身边,给她泡了一 壶上好碧螺春。“启国长安来的,一个贵小姐送我的。我啊,一直在等你,给你泡着喝呢。” “有心了。”她泯了一口,点头称赞。 “都来琴都几个月,也不过来看看我。倒是你妹妹木容,上次和她的心上人在这里闹了一场。把我们这些小官的心哟,全部都勾走了。你这个妹妹啊,可比你单纯正直多了。”蒋风模仿着那些装模作样的声音,把李意容都逗乐了。 “不是来了嘛,实在是太忙了。前段日子长姐去世,伤心了许久。”说着眼底又是一黯。 “你骗骗别人还可以,骗我是休想。这边用了我的情报,那边又不来找我,就是嫌我烦。我对你啊,也算是相看两不厌了。”他含情脉脉地看着眼前穿着白色衣衫女扮男装的女子,幽幽地道:“意容,你真美,难为我这么想念你呢。” “去去去,你这股媚术别往我这边使。”李意容厌恶道。 “天地良心,都说负心无情娘啊。想本公子深情款款,万种柔丝,只系在你身上。你对我,哎…”蒋风摇摇头,无奈道,“哦。你长姐的事情,我也查出一些。你长姐之前和柳若思走的很近,引得琴都风言风的。你知道吗?” 李意容点点头,“是吗?然后呢?” “你不惊讶?” 她微微一笑,放下茶杯,不惊讶。看柳若思那个样子,就知道了。长姐若想出手,自然手到擒来。“还有吗?” “后来还闹到柳若思和徐彦先决裂,本来柳家和你姐夫关系不错,因为你长姐,再不交好了。然后…”蒋风抬眼,一字一句道,“就是旭王了。” “旭王?怎么,他和长姐也有关系?” “有。旭王还以为你长姐,曾经打压过徐彦先。” 她大概知道姐夫是因为多方势力,被迫主动辞官的。那么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长姐?长姐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要挑拨所有人和姐夫的关系。 第43章 姐夫本来官路亨通,人人羡之。长姐这样一搅合,倒是像是故意为之的。 长姐想要什么? 李意容沉吟一会儿,“你去帮我查徐彦先。”之前她以为他是伤心欲绝想归隐,现在她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了。 “对了,你这醉龙楼和天书阁,钱赚的多不多?” “啊?”这话题也跳的太快了吧。 “还行吧。在这寸土寸金的昭安城,算是勉强过过日子。” “你也太差劲了吧?都来昭安七八年了,还只能勉强过日子。” 蒋风并没有被激到,凑上前望着李意容道,“有能力你来。你不知道,昭安的整个经济线都在那廉家人手里啊。廉家人就等于柳家人。别人想分一杯羹,除非我卖身给柳时霜。可他不好男色呀。我也没办法。” “廉家人?”李意容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不管怎样,先把我之前给你们的金子还给我,我先回去了。”她又喝了一口,启国碧螺春,果真特别。“茶给我带点回去。” “喂喂喂,你怎么跟小时候一样,永远一副我说了算的态度呀。”蒋风不满的嘟囔道,但仍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他没多少朋友,多的是可利用的人。 但是李意容不一样。 因为他也利用不了她。 在嘉永的的时候,因为生的过于妖孽,被父亲卖给大户人家当禁脔,是她把他从噩梦一样的生活中救出来。后来知道这不过是李木容的主意,她就顺手帮忙。 她让他去琴都,还说再过几年,自己也会来。 她说到时候一起打天下。 而果真,她来了。 “你呀,总有一天会有人把你压在五指山下,看你怎么翻身。”蒋风说道,“你干嘛去招惹那个柳时霜?我听侯爷说,那柳时霜年十五便被选为柳家族长,是出了名的厉害。” “是是是,我走了。” “你要考虑考虑你们李家呀。你姐夫又不在身边,你更加要小心。”蒋风啰嗦道。 “我明白的。”她随意地挥挥手。 “记得来看我哟。不然我去看你,毁你清誉。” “我没什么清誉可言。”她摇摇头,翩跹地走出去了。 蒋风目送意容离开,哎,他总感觉这天要变。 李意容走后,如风上来,推搡着蒋风道,“哎呀,楼主,这个奇女子是谁呀。” “你怎么知道她是奇女子。” “有种感觉。” “感觉不错。她们李家啊,各个都非同一般。不过你来干什么。楼下没客人吗?” 如风一脸堆笑道,“有有有。不过,明晚的张小姐,你见吗?” “不见。” “李公子呢。” “不见。” “陈家小姐呢?” “不见不见,都是一些贪恋美色的货色。” 当然除了一个人外。那天陪同别人的秦楼月,他就觉得既有趣又可爱。他就喜欢这种假正经的女人。 第二十四章 琴门练兵 太宰府书房门口。 廉成之甫一进院,便看到几个人围在书房门口。最近为了琴家军的事儿,史君没少废功夫。 不过他一向极为相信这个姐夫,无论他做什么,他都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刚想出府,只听得一个声音唤住他,“少爷。” 廉成之转过头,这是姐姐廉青萝身边的侍女海棠。 海棠看到他回头,不由地红了脸,“小姐说,您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廉府了,该回去一趟了。” “是爹找我吗?” “少爷。您知道的。” 廉成之是大名鼎鼎廉家的独苗。廉老太公,就一儿一女,廉成之和廉青萝,还有一个养子廉正明。 廉成之二年前由家里做主娶了柳家柳德公的外孙女柳颂芝,成亲不久,便常常借着给姐夫柳时霜办事,不大回廉府去了。故而廉家庞大的家业,是廉正明帮管着。 但毕竟是外人,廉老太公为此还颇有些埋怨史君柳时霜好端端地扣住了人。 “那就免了吧。”廉成之摆摆手,向宫区的检阅场走去。 到了午膳时分。 校阅场还无人,估计都在吃饭。 偌大的检阅场,廉成之一眼便看到李木容。 她如今一身军装,英姿飒爽,看起来心情不错,仿佛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堆烂摊子。最近,他也不大找她。之前是有些心思,但听说柳若思跟她的事情后,便把这事给压在心里。 拿下琴卫军就等于拿下琴家军,可是琴卫军有两个让人头疼的人物,一个是刘应甫,一个就是王同训。 刘应甫据说已经站在了李木容这一边,但王同训则不同,他是琴都有名的恶千岁,谁都不放在眼里。 他是王家人,身后是旭王殿下,旭王殿下的军权虽不如柳家,但也是一方势力。 旭王也是年纪轻轻就封王的狠角色,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第一号人物。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群人来势汹汹地走过来。 为首的是个三十岁的汉子,长的十分凶悍,正是王同训。 只见他一脚踢翻兵器柱,骂骂咧咧道, “这天啊就他娘的跟我的心一样不顺心,叫谁不好。叫个娘们给我们练兵…真是有大哥有二弟——你他妈的算老几!你们说对不对,兄弟们。” 第44章 他一说完,他的人跟着哈哈一笑。 又过了半晌,另一帮将士也来了,这次是刘应甫的人。 王同训的人倒是缓缓让出一个道,连王同训也向刘应甫鞠了一躬,“提督将军,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我现在不是将军,将军是李木容,而且不是练兵吗?”刘应甫冷声道。 “是是是。将军,我们要怎么练。” “她不是统领吗?”刘应甫指指站在那里略显渺小的李木容。 “这个小丫头片子练什么兵啊。我想还是将军……” “喂。她有席羽大将军的手信。史君已经明令把兵符交给李木容。”其中一个将士提高声音道。 话音这边一落,刘应甫这边的几百将士齐声而应。 李木容一直站着没动。 且不说琴家卫军能不能练起来,听刘应甫说黑袍军一个人就可以灭掉敌人一个营,勇猛异常。 所以别说五百,五十多都吃不消。 但二姐昨晚提醒自己什么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好的,也要靠脑。 突然高声道,“王将军,你来,我们比一场。我输了,你来当统领,我马上走,怎样?”长剑直指王同训。 王同训虽然嚣张,武功倒也不差。 一见如此,高兴道,“可以。你输了,你也不用走,只用陪我一晚就成。”说完,淫邪地哈哈大笑。 “好。” 众人都以为会有一场好戏看,万万没想到,王同训连剑都没有拔出,就已经被李木容打倒在地。 王同训叫嚷着想再来一次,结果却还是一样。没想到,这丫头武功居然那么好。 “还有谁吗?”李木容环视了一圈,她的面色仍然温和,十来个来挑战的将士,都一一落败了。 “我数到三,没人比武,就当我赢了。”三声之后,李木容一把利剑狠狠地插进石头地里。 剑入三分,大家才察觉自己都轻视了眼前的女子。 “好。既然你们都认可了我的身份。我们便开始练兵。每九十为一队,三队一幢,三幢一军。之前的军主、幢主、队主不变。现在我们训练的第一个是持戟战立。” “听着,我说向右,大家向右手看齐,我说向左,就左手看齐。向前,就向前心看齐,向后,则向后背看齐。大家听明白了吗?” 她说的很认真,但下面听的就不大认真了。 “知道了。”有人叫嚣道。 刚才李木容的一番话,略略把他们都震慑住,但是看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站在那里讲话,实在是有些可笑。 “好。来人,摆好鈇钺。”李木容令道。 众人见如此,都颇不以为意。 他们压根儿不信这个看起来连鸡都不杀的弱女子敢行军法。 鈇钺提上来之后,李木容又说了一遍刚才的要求。 训练开始,一个士兵负责击鼓,李木容上前说了几声,咚咚咚,先是击鼓向右,几千人,有些慢一点,有些快一点,有些动作不标准,有些根本不搭理李木容。 所以第一个动作是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唯一还算配合的倒是刘应甫他们,看来二姐早些打好关系也是煞费苦心。 李木容倒是不在意士兵们的漫不经心,继续说道,“规定不明确,约令不熟悉,这是将帅的罪过。”然后耐心的解释了刚才的要求。 这次是击鼓向左。 正是中午,天颇热,有些士兵受不住苦,叫骂声不断地传来,窃窃私语的就更多了。 李木容冷声道,“如果规定没说好,法令不熟悉的,这是将帅的错。但是现在我已经说过规定,你们却仍然不按照法令行事。这就是你们的错了。” “你想干什么,杀了我们啊。有本事全部杀掉呀。”王同训挑衅道。 “我不会全杀。我只杀你。”李木容冷哼一声,向前一步。 “就你。凭什么。”他的身后是堂堂旭王殿下,他就不信她敢动旭王的人。“你知道我是谁?” “你不守军纪,带头作乱。我前面已经三令五申的说过要求了。” “我作乱了吗?各位。你们看到我作乱了吗?”王同训一个拳头砸到竿子上。 “没有。”和王同训一起的士兵叫嚣着。 刚才被打败的耻辱犹在眼前。 王同训一出来叫喊,士兵们更是开始暴动作乱。 李木容没有想过这种状况。 孙武练兵,很快就井然有序,但是这些人却不是那群美人妃子,他们惯在昭安为虎作伥,有着痞子的本性,本来以为打败他们就好了,没想到他们还这样没脸没皮,仗着人多势众,肆意捣乱。 廉成之一直在那里看着,看到李木容有难,本想上前去帮助。 就在这时,只见一直看着不说话的李木容突然把戟应声落地,“吵什么!”戟掉在地上,发生重重的声响。 李木容走向王同训,一把抓住把他提起来,扔在鈇钺旁,“我说了,军法处置!” 她的声音加高加大,她决定亲自行刑。 王同训先是骂人,然后见李木容是认真的,才开始求饶,后见求饶不成,转向众人。 见众人不理,更是抬出了八殿下,在一阵呼天抢地中,献血淋了一地。 王同训一死,整个校巡场静的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第45章 李木容率先打破了寂静,高声道,“军令如山,凡不听法令者斩无赦!”声音落地有声,她,做到了。 廉成之面露微笑。他知道她可以,虽然她正直善良,但是她绝对不软弱。 一回头便撞见嘻嘻看他的李意容。 不知怎的,看到她,与看见李木容不同,总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害怕也有,敬畏也有,反正就是五味杂陈。 跟看见柳时霜的感觉一样,立马警戒起来。 “意容姑娘,你…你怎么在这?”他像是被人撞见了什么,有些害羞道。 “你觉得呢。”李意容用下巴点点里面的人。 “那个刘应甫是你事先说好的吗,你怎么做到的?” 李意容笑了笑,“史君帮忙而已。”然后突然问道,“你也姓廉,廉青萝和你是什么关系?” 廉成之没想李意容会突然问这个,“我…” “成之。我们把你当朋友,你怎么能隐瞒呢。你和廉青萝是姐弟,是不是?” 廉成之挠挠头,“我…” “我知道。你喜欢李木容对不对?” “啊,我…”这个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要不要我帮你撮合撮合?” 廉成之连忙摆摆手道,“我已经娶妻了。” “哪里的姑娘?” “柳家人。” 强强联合。李意容笑了笑道,“行吧。你若不喜欢木容,我也没办法勉强。” “不是。我不…”随后叹了一口气恩了声。 李意容拍拍廉成之的肩膀,若有所思道,“兵练好了。我们去表扬表扬这个女将军去。” 第二十五章 夺旗之争 最近,李意容从姐夫的北府军那得到消息,说是有人会在夺旗大会上对柳时霜不利。那她要不要再加上一把刀,她可得好好想一想。 “二姐,你在想什么。”李木容走入书房,见到二姐一个人立在桌案边。 这几日练兵,她白皙的皮肤如今被晒黑了一点,五月的太阳还是颇为毒辣的。 李意容摇摇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说道,“你这样天天晒下去,谁肯要你?” “那就不嫁人了呗,若思哥哥说,想要成为好将军,就要会练兵。”李木容嘻嘻一笑。 “啧啧,都若思哥哥了,柳若思做了什么。” 李木容脸一红,“他教我怎么练兵…”原来那天具体对付那些琴卫军,很多都是柳若思的主意,又害怕李木容不懂,柳若思便熬夜一条一条细细的教。 李意容道,“原来你最近都和他在一起,怪不得都忘记我这个二姐了。” 李木容被打趣,慌忙道,“二姐…” “三天后和柳信的夺旗之争准备的怎么样?” “差不多了。很多士兵都希望被选中。”短短一个月,李木容便彻底地融入了他们,她心思单纯,正直仗义,人又长得貌美,无怪乎他们喜欢她。 “你那天三万琴卫军全部带过去。” “啊?为什么,不是说只要五千吗?” “听我的,先带过去。万一有变数呢,对不对。”她扶着椅背,似笑非笑。 那些人最好成事,杀了柳时霜,那么她一定分杯羹;若失利,她再出手帮忙,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 漱玉二十五年,五月初五,近立夏。 李木容为主帅,率着五千将士,赶往青丘山,刘应甫带领二万多士兵在后。 当日,红旗飘武,将士们金甲在身,蓄势待发。 与之对阵的是五百黑袍将士,个个高大威武,玄衣黑甲,器宇轩昂,端的是威风凛凛。其中最为亮眼的是矮个子的柳信将军,个子虽小,但不苟言笑,浑身的肃然。 琴家士兵一看到他们,心中就打了退堂鼓,莫名地有些害怕。 在此之前,李木容已经进行一番战术上的鼓舞打气,但长期的不被肯定,和瞧不起,仍然让琴卫军们心里发怵。 这次的夺旗,由柳时霜亲自主持,本来不须他来,但是由他亲自提出要训练琴卫军的。 其他士族子弟也都来看了,打算看看这次琴卫军练兵的成果。 或者说,看柳时霜的笑话。李木容是柳时霜提拔的,她出丑,自然就是柳时霜出丑。 还没开始呢,琴卫军已经退了一步,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太宰大人,你让一个小女娃练兵,就训成这个样子啊。”边上的秦煜直言不讳。 两个人齐坐在阅兵台上打下望着,一个貌若潘安,偏雅;一个风华绝代,偏俊。 两人年龄相仿,家世相当,打小便暗中较量,可是秦煜没有柳时霜好命。 柳时霜是嫡子,又是长子,很早就是族长的不二之选。 而他秦煜,是从一堆兄弟中杀出重围来的,成为秦家当家人后,又好不容易挤走徐彦先,投靠了八殿下,又有这柳时霜顶在那里。 他和旭王一样,不是不想灭他,是实在动不了。若能动,早就动了。 今日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是他怎么把夫人也带来了?柳时霜最近是脑子不好使吗,还是根本不把王句子那些兵放在眼里? 廉青萝坐在柳时霜旁边,本来他说不太方便,她就哭着求他。 好说歹说,总算答应了。 前世,夫君就是在夺旗大战上开始喜欢上李意容的。 第46章 两人一起掉下山谷,呆了整整七天多,虽然没发生什么,但是感情肯定是产生了。 如果她想阻止这件事,就要阻止青丘之变,可是这又不在她能力范围之内。 可是李意容… 她微蹙着眉,环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她的踪影,她估计是不会来了吧。 士兵列队之后,便分在青丘南北,分别到对方营地去夺旗。 祭天、击鼓、示威仪式过后,两支队伍便大张旗鼓地离去了。 李木容夺旗夺到一半,便发现不对,她派遣了一个小校去刺探信息。 过了半晌,探听的士兵回来,说是柳信带着部队一到了自己营地,又马上带着人马赶回了青丘台柳时霜那里。 二姐猜对了。 这些黑袍军叛变了。 李木容赶紧召令将士赶去救援,心想自己不能轻举妄动,黑袍兵勇猛异常。 只能智取不能力敌,李木容反复念着这句话,急得汗都出来了。 跟副将等人一合计,就命人先行带着一千将士往东分散黑袍军的兵力,自己率领剩余人马去围剿黑袍军。 又放出狼烟,告诉刘应甫赶来救援。 李木容一赶到青丘台,便知战术生效了。 黑袍军果然被分去了部分兵力,只是哪怕被分走了,剩余的也足以灭了自己这些才练一个月的将士! 她心中一动,转过头对着众人动情地喊道,“将士们!士为知己者死,史君看中我们,我们就拿出点本事来给他们看看,好不好!”琴卫军是群被人看不上的纨绔,如今竟这样被寄予厚望,故而此言一出,将士们纷纷齐声欢呼答应着。 但黑袍军却完全并不想和李木容的军队对抗,他们的目的是柳时霜。 李木容等人与黑袍军杀到一半,便听得东边马蹄声传来,声震大地,不一会儿千骑铁甲奔驰至眼前,是旭王军! 柳信朝着阅兵台上为首的男子冷冷说道,“族长。你束手就擒吧。只要你死,他们都可以活着。” 柳时霜低头轻笑,指指后面,“将军为何不先回头看看呢。” 柳信回过头,看看率领旭家军的为首男子,四十来岁,一副慢悠悠的样子,根本没打算上前助自己。 他不由得冷汗直下,心中一寒。 糟糕!上当了! 怪不得别人说柳时霜是千年老狐狸,原来闹了那么多,不过是为了关门抓贼,抓的竟然就是自己。 但他仍不死心的高声问道,“王句子,旭王殿下派你来,是帮我,还是帮他?” 王句子哈哈大笑道,“你说呢,柳信。不过是旭王和史君合演的一出戏。你还当真了?就你,还想和旭王分杯羹。” 柳信心中一沉,果然如此。 自己虽不是如柳时霜一样嫡派子孙,但也算是柳家直系,一脉单传,没有道理总居于柳若思之下。 故而想着联合旭王一起杀了柳时霜,来个鱼死网破。 秦煜回头看了一眼柳时霜,也就是旭王已经退出游戏了,本来他、旭王还有柳信三人的计划是——旭王来助杀,他的兵马后来。 不过幸亏,他也没那么傻。 李木容在边上,大概也明白了几分。 这柳信估计是被骗了? 同时,李意容正率领着三千北府军在草丛里蹲着看戏。 果然有人来救。 幸亏自己选择了柳时霜这一边,不然还不是要被他给坑死。 之前昭安城还传出什么国王军外派,柳时霜身边没人,看来都是柳时霜设好的。 腹黑,太腹黑了。她不由得想要拍手起来。 如果她是柳信,她该怎么办? 他们毕竟距离柳时霜那么近,但杀他是不太可能了,他身边围着一群高手。 但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场最不协调的就是那美艳不可方物的廉青萝了。她身边不是人很少嘛。 李意容不由自主地轻喊了句, “挟持啊,笨蛋。” 第二十六章 真假夫人 柳信本来心死,虽说自己有几百铁骑,但突出重围绝无可能。 听到有人说挟持,如醐醍灌顶,他距离柳时霜虽不算近,但距离他身边的夫人却近得很。 动作一闪,晃到廉青萝的身边,双手扣住廉青萝的纤细脖子,大声道,“想要她活命的话,就交出史君。” 自己活命既然已无可能,但那就置之死地而后生。 本来目的也就一个,杀掉柳时霜,他一死,柳氏便如一盘散沙。 没成想,柳时霜只是低低着笑了一声,指了指躲在草丛里的李意容道,“我夫人在那儿,她等着杀你呢。” 李意容的北府军都在她身后大约一百米之外,怕人太多被发现,只身一人躲在草丛里。 心想,糟糕。 她刚想往后退,却见一个黑袍将士以极快的速度飞来抓住了她,把她从草丛里扔出来,用剑指着她,对柳信说,“将军,真的有一个女子。” 廉青萝病了几年,又深居简出。大多数将士连柳时霜的面都未见过,别说是柳夫人。 而且柳时霜太镇定了,一副谈笑自若的样子。 柳信犹豫了。 众人望着这两个女子,一个倾国倾城,如弱柳扶风,一个姿容绝丽,俊美异常。 哪个是柳时霜的夫人? 第47章 论起长相,还是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一些,但偏偏廉青萝就是不能把李意容给比下来。 众人只见李意容白衣少年郎的模样,面冠如玉,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裤裙,神色未见一丝慌乱,这气质,就不是那廉青萝能比的了。 拿她出来挡刀? 李意容瞥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柳时霜,自己也不过随口一说。 何必当真呢? 柳时霜则看着她的眼神似是在说,你确定是随口? 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眉目传情,更加认定了李意容才是柳时霜的夫人。 当下柳信就松开了廉青萝,把她交给身边的将士,自己挟持着李意容。 一众黑袍将士跟着柳信,缓缓向后退去。 “这你也信?”李意容颇为无语道。 “少废话。”柳信骂道。 李意容揉揉太阳穴,“你往南走,一直退,退到悬崖边。” “干吗?” “你不是要杀史君吗。你叫史君也跟着,到了悬崖边,你就让他的人全部后退,就剩一个他。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柳信有些紧张地点点头,命令道,“我们向南走。”又对着柳时霜喊道,“史君,想救你的夫人,就跟着我们走吧。” 然后继续问李意容,“然后呢。” “然后你就一命换一命啊。你来挟持史君,放我走。他不会殃及无辜的。” “你真的不是他夫人?” “我像是会看上他的这种人吗?”李意容有些不悦道。 柳信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李意容,可是他们两人好般配嘛。 廉青萝美虽美,站在柳时霜身边,总不自觉的被忽视了。 李意容摇摇头,“你无缘无故造反干什么。听说你的战功不比柳若思差。” “出不了头。”柳信冷哼一声,军功卓著又如何,琴国最看重门第,像他这种末流的庶出,只能一辈子居于柳若思之下。 李意容道,“以后你可以跟我,我不是那种看出身的人。” 按理说,他该嘲讽她才是,可是刚才那一番谋划,加上她与众不同的气质,“我已经死到临头了。” 李意容嘴角弯起,看着远处跟上来的翩翩男子,身后只带了一些李木容这样的高级将领。 按照计划,放掉李意容后,用廉青萝把柳时霜换过来,然后就带他一起跳下悬崖,不给他们反击的机会。 反正就要死了,不如拉他陪葬。 “史君,你要不要你夫人。”柳信叫嚣道。 虽然李意容这样说,但是他心中仍有犹豫。 她看起来很聪明。 柳时霜道,“她真的是我夫人,我要和夫人共生死,你先把那个无辜的女子放了。我再和我的夫人交换。” 李意容道,“史君。你真的要和你家夫人共生死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实在是佩服佩服啊。”她故意说得情义绵绵。 廉青萝眼泪汪汪,听到共生死,想起这十年两人的点点滴滴,更是动情地喊道,“夫君。我愿意和夫君共生死。” 柳信一听,人都炸毛了,什么真真假假的。 放来放去,心中一想,赌一把吧。 看廉青萝涕泗横流,心中明白李意容说的是真的,命人把李意容放走。 李意容挑挑眉,缓慢走到柳时霜面前,对着他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 柳时霜浅浅一笑对柳信道,“我说了。她才是我夫人。你中计了。”说完,一把搂过李意容,贴上她亲密道,“夫人,你受惊了。” 他的声音低沉沉的,但是却恰好让所有人听到,脸上带着暧昧,温柔似水,一双桃花眼盈盈地望着李意容。 众人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的的史君调情技艺那么高超。 李意容双眼射出精光,面如冰霜,想伸手拿掉柳时霜环在她腰上的手,但他反而收得更紧,大掌牢牢箍住李意容的腰肢,认真地望着她,深情地像一汪秋水。 柳时霜见她想高声提醒柳信,心中一动,低头吻了上去。眼神仿佛在说,我不会让你开口的。 她的唇软极了,冰冰凉凉的,跟她的人一样。 但好像没什么经验,就这样紧闭在那里。 为了演戏演的真一点,他微微用力,情不自禁地就撬开了她的唇,但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人玩真的? 李意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并不代表自己不懂不会。 本来学这些对于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现学现用吧。 像是赌气似的,她狠狠地咬上贴着自己的薄唇,鲜血一丝丝的流出来,味道有些复杂。 真狠啊,柳时霜感慨想。 这是什么香色画面啊,太美好了。 众人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眼。 两人都俊美不凡,着白衣华服,就这样搂在这里,美的像一幅画。 但李意容的体验就不太好了。 她居然被利用了?从来只有她李意容利用人的份。 柳时霜一只手搂着,另外一只手在下面轻轻地做了个手势,示意把柳信等人全部拿下。 李意容放弃挣扎,面色无波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珠的颜色从琥珀色慢慢转为幽黑。 被人利用的耻辱,她先记下了。 第48章 廉青萝看着夫君和李意容亲密的样子,心都要裂开了。 前世是一起掉入密林中,至少没发生些什么。 这世被自己一搅,亲上嘴了?发展速度也太快了。 柳信一见如此,心中更是万分凄然,他就说他们是一对嘛。 李木容一见柳信失神,知道这是个时机,飞速得冲上去,把柳信撞到在地,其他人见状,纷纷上前,把廉青萝救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柳信一行人通通束手就擒。 柳时霜放开李意容,对着柳信语气冷然道,“先关起来,等我命令。” 廉青萝颤巍巍地小步跑上来,委屈地望着柳时霜道,“夫君。对不起。”泪水盈盈,我见犹怜。 柳时霜含笑温柔道,“你没事就好。”又抬眼看了看李意容,转身离开了。 李木容也跑上来道,“二姐。你没事吗?” 李意容擦着嘴唇道,“还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柳时霜下令:青丘之变,不肖子弟柳信诛之,另有绝美香艳画面一幅,不得外传,违之杀无赦。 第二十七章 五指山下 李府书房内。 “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李意容放下手中的毛笔,皱眉,“谁找我?” “好像是…”青雉有些不好意思,“太宰府的人。” 李意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靖康之耻,还未雪呢,怎么又找上门来。 安歌笑嘻嘻地站在书房外的厅中,自从青丘之变之后,他总有股感觉,感觉眼前这女子和他的史君也许会发生些什么。 恩,也许是他的错觉。 就像他和青雉一样,自从那夜之后,他嘴上硬,可是每晚做梦都梦见她。想到这,又偷偷瞄了一眼李意容身边的青雉。 “说吧。何事?”李意容扬扬眉。 “大人,我家史君说了。请您今天傍晚照样去打扫院子。” “凭什么。”李木容因为有功,被柳时霜上禀主上正式封为提督将军,统领琴卫军,也算上功德圆满了。 青丘之变中,琴卫军的表现也十分良好。难道这不是赌赢了么,为什么还要去扫院子? “史君是这样说的,之前只是答应您妹妹练兵,并没有答应和您打赌。”安歌摸摸自己的鼻子。 李意容应该不会生气到随便杀人灭口吧。不过看她现在的表情,好像是挺想杀人的。 李意容想起之前两人的对话,好像他只说了我答应你,具体答应什么,他倒是真的没说。 他也太狡猾了。 她挥挥手对安歌道,“行了。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李木容有些担忧,其实她对史君印象挺好的,先是不拘一格地提拔她,然后是公平公正地封受她,还鼓励她。 看起来是温柔儒雅极了。“二姐…”她低低的喊道。 “我知道你想帮他说话。”看妹妹那副样子,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伸手拍拍她的额头。 先是让她扫地,然后利用她,利用完,现在居然还要她扫地。 哎,真是头疼… …… “去说了吗?”柳时霜不忘提醒一下回来的安歌。 安歌瞅瞅史君,史君的嘴被活生生差点咬出内伤来,回去后就宣了太医令,太医令都看傻了,还说这是什么猛兽所伤? 要不是史君有些内功,怕是要被活活咬破相啊。 那个人是真咬,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史君也不是什么寻常人,这样咬下来,一般人早推开了,他就硬是没有推开,完成了一场举世瞩目的接吻,不能不让人汗颜。 “说了,史君,您为什么还要作弄李大人呢。她也算救您来了。” “救我?”柳时霜低头浅笑,别害他就行。 若不是她的妹妹也在,她估计会联合王句子一同端了自己。 嘴被咬就是一个证据。 当时他的确想推开她,但不知受了什么蛊惑。虽然疼的不行,但她芳香馥郁,唇齿冰凉,与她接吻是一番与众不同的体验。 剧烈的疼痛过后是一种前所未有温柔的甘甜。 她好甜,他不得不承认。 这个吻甚至都没有深入肺腑,却让他印象深刻。 他第一次竟然觉得接吻其实并不是千篇一律的,而是灵魂和身体的一番洗礼。 这个想法一出,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 那天回去后,他沐浴过,但一浸在水里,似乎还能闻到她的香气,是一种野草混合的清香。 一个女子身上竟然是这种味道,简直不可思议。 “就这样办吧。”柳时霜回过神,他自然不愿多解释,免得安歌错意什么。 他不过是怕她作孽而已。 这次青丘之变,也不过想借着杀柳信告诉朝中那些老匹夫,若是把他柳时霜给惹急了,灭了整个琴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夫君。”廉青萝带着一脸愁容而来,“夫君,您为什么又要李意容来别院扫地。” 她快忧虑死了,一切完全朝着计划之外偏转。 李意容跑来找她,求她去劝说柳时霜,她答应了。再继续这样接触,绝对会产生感情的。 “夫君。我请求你,不要把她困在身边扫地。”廉青萝泪眼婆娑地哀求道。 “别哭了。”柳时霜有些不悦,这样哭哭啼啼的,他并不喜欢。 第49章 “夫君,你喜欢那丫头吗?” “你说什么呢?”他的人生字典里,还没有喜欢这个词语。 “夫君如果不喜欢,为何硬要把她留在身边。这样日日见着,怕是没感情也会扫出感情来的。” 这是什么逻辑。女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太宰府里侍女少说也有几百,谁都能看出感情了么,夫人这是怎么了。 “你若不喜欢她,就放了她吧。不然换种方式惩罚也行。比如…” 柳时霜总算是明白一些了。堂堂廉家大小姐吃醋了。他勾唇笑道,“好。依你。不让她来太宰府就是。不过惩罚不能少。你说什么好。” 不过一个五品秘书丞。 “我想着不如我近日搬回太宰府,你就把她指给我,帮我扫地好了。如何?” 柳时霜微笑,心想这样也好。靠近夫人,自己也能一手把控,且也是夫人的意见。“好。” 不过一个小丫头,的确不值得费心。 廉青萝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得到许诺后,双眸一亮,盈盈给柳时霜福福身,婀娜地下去了。 …… 听到消息的李意容,心想这是何道理呢,换个人虐自己? 即使到了廉青萝那里,还是谁也不敢和李意容说话,她只能默默扫地。 柳时霜派了个人专门监督她,扫不好还要重扫,常常扫到三更。 于是,她在丰芑院办公时常常要偷懒补眠,把事情全部扔给苏昭臣做。 李意容自然还记得要报答苏昭臣曾经收留她们姊妹的话,忽悠着顶头上司分设丰芑院博士给苏昭臣。 苏昭臣有些心疼地看着躲在书堆里睡觉的李意容,“你昨晚又扫到几点?” “四更。”昨晚是最炸毛的一次,她气到直冲到柳时霜门外,又灰溜溜地转回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 那个监督她的人算是跟她关系好了。 可是柳时霜那里却根本糊弄不过去。 只要有一丝做不好,不仅她受罚,连监督的人都要换掉。 扫了半个月,她才发现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个人男子,太精明聪明了。 朋友林月川来看她的时候,就说她像换了个人,“大神,你最近怎么了?”林月川自从听李木容说了许多关于她的事迹,便开始叫李意容这个称呼。 李意容听到有点不屑。什么大神,如今的她被折磨的别说大神,毛都快没了。不仅在扫地这件事上,官场上柳时霜也打压她。 除了在丰芑院,其他地方她就更加别想有出路。 朝中几乎所有人都畏惧柳时霜。 她是一个被史君厌弃的人,谁还敢拉她进自己的阵营里来? 故而别说晋升,她有一口饭吃已经不错了。 她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过他?哪次不是和颜悦色,哪次不是他说东,自己不敢往西。难道是因为那个吻,咬了他? 若是那个吻。那自己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既然柳时霜早就看清了她的庐山真面目,那么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狗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她可不是一般的狗。 她可是,大神呢。 第二十八章 反戈一击 “二姐。”李木容走到已经晕过去的廉青萝身边,“我们这样真的好吗?”而且这个姐姐看起来好美。 “你希望我一辈子失意?”李意容负手蹲在廉青萝身边。 她是真的什么方法都试过了。 那柳时霜也没有子嗣,弟弟柳若思武功盖世,亲卫嘛个顶个的高手。 最大的弱点就是这美若天仙的廉青萝。 她摸摸廉青萝的脸,然后一个巴掌扇上去,恶毒。叫她说情,反而让自己去她的庭院扫地。 她还想再打,李木容已经笑嘻嘻地伸手拦住了。 李意容看了看身后的柳信,走到他身边,“伤怎么样。”自己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救他出来。 事实证明,柳时霜也无心杀他,才让她有了得手的机会。 不管怎样,这柳信都不能见光了,至少在柳时霜当权的时候。 “没事。谢谢大人。”柳信知道李意容是个五品小官。 他恨就恨在自己当初没有听她的话。后面柳时霜随便这样一摆弄,他就信以为真,实在是太笨了。 可是他们两人贴在一起亲吻的时候,像极了多年的夫妻,般配地连他这个大老粗都看傻了眼。 她救他出来后,他就把李意容认作了救命恩人,也只能依靠她了。自己的兄弟,听说是没杀,毕竟都是柳家的子弟兵。 “你这几天,就这样看好她。”李意容冷声吩咐,突然又恶狠狠地说道,“我把你救出来,同样也可以杀了你。她若跑了,你的命也没了。知道吗?” “是。”变得好快,柳信有些惊讶地想。 李意容邪邪地一笑,拍拍柳信的肩膀。 现在就去会一会那太宰大人吧。 …… “你说夫人不见了?”柳时霜的眉蹙在一起。 “我前脚刚出去,再进屋,人就没了。”廉青萝的侍女海棠惊慌道。 如今是酉时,家家户户都在用晚饭。 寻常,柳时霜是独自吃的,但廉青萝搬回来之后,他就和她一起吃。只是,今日倒奇怪了,人不见了? 第50章 “李意容来了没有?”柳时霜问安歌。 “还没来。” 柳时霜轻扣着案几,对安歌道,“你去盘问一下府里所有人,有没有人看到陌生人进出太宰府。盘问出来,抓来见我。” “别劳心了。大人。”清冷的声音,是她来了。 李意容今日着一身绯色官服,看来是直接从丰芑院而来,连衣服都没换。头发微微束成一个半冠形,唇未启,笑先闻。 柳时霜皱眉让海棠等人先下去,才启唇问道,“人呢。” “史君厉害,这么快就知道是我了。”李意容有些得意,走上前去,拍拍柳时霜的肩膀,笑嘻嘻地靠近他悄声道,“你夫人我带走的,而且保管你找不到她。” 柳时霜转过头,冷若冰霜地看着她。 “史君,你别这样看我。我好怕。”李意容假装地缩成一团,又冷哼道,“我可不是那个什么柳信,你可以尽管去找,若是被你找到,我李意容立马自刎在你面前。”说完,还挑衅地看了柳时霜一眼。 她从小到大,对付任何人都只用三分力,可是对付他,已经用了八分了。 柳时霜把眼神拉回来,直视前方,“那辛苦你了。李大人。” “我也是被逼急了么。”说完,抓住柳时霜的袖角,“你这样压着我,我哪有出头之日,你说是不是。狗急了还跳墙呢。” 柳时霜轻轻挣脱抓着他衣袖的手,“你想要什么,不再扫地?” “你知道的。”李意容突然严肃地看着他,“第一,不准再阻扰我。第二,不准压着我。” “不行。”柳时霜一口否决。 “这样啊,那我也没办法。可惜了,那可是廉家的爱女啊。你说,失去之后,廉家人会怎么想,打战还需要很多钱…廉青萝又是廉成之的亲姐姐呢…可怜的成之,这么早就失去了亲姐姐。”边说,李意容边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我答应你。我不再阻止你,我也不会压你。”柳时霜还是语气不变地说。 “听清楚了吗?”李意容对着走进来的天书阁小童说道。 “你叫了天书阁的人来?” “谁叫你那么会耍赖。我这是以防万一。你在天书阁起誓,就是跟天下人发誓。你若违背誓言,那就是不信不仁不义。这样的人,还怎么带领柳氏一族。” 柳时霜道,“我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等你先在朝堂立好我的名声先。现在他们因为你厌弃我,都不敢和我说话。你就对我示好就行了。至于地,呵呵,你自己慢慢扫去吧。”说完,李意容摆摆手地离开了。 跟她玩,下辈子吧。 她走后,安歌走进来。 “史君。我们真的要答应她呀。”这个女人太厉害了。安歌感慨道。那二日,自己让她在门口等着,不知道她会不会记恨于心。 “你有其他办法吗。”柳时霜微眯着双眼,棋逢对手,原来是这种感觉。 “传令下去,就说我今晚邀秘书丞李意容一聚。” …… 阴暗的黑屋,绝色美人柔弱地靠在墙边。这是她被困住的第十天。 到底什么人抓了她?夫君。夫君又在哪里?为什么夫君不来救她。 吱呀一声,门打开,有人进来了。不一会儿,烛光亮起,一个少年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 廉青萝微启唇,“是你。我早该料到,除了你,没有人会来抓我。” 李意容嘿嘿一笑,十日已到,她自然是来送眼前人回去的。 这十日,她也算是回归正常生活,多亏了眼前这个绝世佳人。 这几天,她虽没有亏待她,但在这种地方,又怎么能吃的好睡得好呢。 没办法,她的夫君太狡猾,自己不得不防着点,怕被他装了空子。 “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恨我?”李意容慢条斯理地坐下来,狐疑道,“我想了很久,也观察了很久。之前在你的院子扫地。你不是天天也观察我吗?” 廉青萝根本没想到她居然会说这个,愣在那里,辩解道,“我为什么要恨你。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五官官,别开玩笑了。” “诺诺诺。我更加肯定了,你恨我。”李意容狡猾地一笑,“但是…为什么?是我比你美,还是我比你聪明?明明你又有钱又美,除了比我笨一点之外。” 廉青萝听完更是面露不悦,“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嫉妒你?” “妒忌?我没说这个。妒忌那是女人对女人的才有的东西啊。如果不是外在原因,那就是内在原因了。”李意容摸摸自己的下巴故作深沉说。 “我也不妒忌。你凭什么我要妒忌你?” “就是这个问题。凭什么。”李意容微笑道,“难道你认为你的夫君会喜欢我?”她似笑非笑地问道。 此话一出,但见眼前的人脸色一变,李意容心中已明白了几分。 虽然这种妒忌来得莫名其妙,但她很高兴。 “你你…堂堂太宰大人会喜欢你这种小丫头。别做梦了。” “我觉得完全有可能呀,你觉得呢。毕竟我也算上一个美人,不是吗?” “你不要脸。”哪有人说自己是美人的。 “夫人。我敢打赌,史君绝对会喜欢我。” “我为什么要跟你打赌。他不会喜欢你的。” “夫人不敢赌?夫人怕史君的确会爱上我,夫人赌不起。” 第51章 “你胡说。我没有。” “那夫人何不和李某一较高下,若是三个月内,史君没有爱上我,我就离开昭安城。” “你…凭什么那么自信?你以为我怕你吗?”廉青萝吼道。 “夫人。那就来一个公平的较量和竞争。三个月内见分晓。” 廉青萝哼了一声,是啊,自己不敢与她较量。即使嫁给柳时霜,他的心也不在自己这里。自己怕柳时霜会真的爱上她。 命中注定,天作之合。哪怕自己再活一次。 重生的时候,她信誓旦旦,如今迟疑了。 她的赌注很诱人。如果她赢了,她就可以让李意容此生离开昭安,不再见他。 那就赌一次又何妨? 赢了她没损失,输了也是意料中事。 何况自己和夫君已经有十年的夫妻感情,难道还抵不上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人吗? “好。我跟你赌。”廉青萝说道。 “但是我有个小小的条件。”李意容淡淡道。 “什么。” “你要先和柳大人和离。” 第二十九章 拉她下水 和离? 柳时霜一脸阴沉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冷声说道,“谁给你的主意?李意容吗?”一回来就跟他谈和离。“我不同意。” “夫君,是我自己。”廉青萝语带凄楚,“夫君…这么多年,我们都太熟悉彼此了。你习惯于照顾我,保护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要的不止是这些。而且这次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柳信威胁…” 她想过柳时霜爱上她,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存在,竟然成了他的弱点。 这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那你想要什么?爱么?”柳时霜摸着手上的玉扳指,问题是要爱干什么呢? 当年柳家老爷子就是因为爱,把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都可以送给别人。如今,他遵守祖训,鞠躬尽瘁,汲引忘疲,每日累得只睡四五个时辰。 他的夫人敢跟他谈爱?她太让自己失望了。 “夫君,我从来不想要什么。”廉青萝摇摇头。 或许,他们分开,没有了那层枷锁,一切都会不同。 她自然知道李意容并不是真心和她赌博。可是她却想赌一把。 既然自己五年都没有挽回他的心,或许就该以另外一种方式来争取改变。 也许这样一争取,夫君会发现最爱他的人其实是自己也不一定。 又也许等到他失去之后,他会爱上自己? 否则按照前世的既定结局,夫君迟早是要爱上李意容的。 她努力过,只是想换个方式继续努力。 毕竟这一次重生,她是为了他而来的呀。 “你真的确定了的话。我也不逼你。”柳时霜淡淡道。 廉青萝听到这个答案,依旧愣了愣,自己所拥有的柳时霜不过是个空架子。 李意容说得对,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的关系,他的夫君怕是不会再多看她一眼吧。 “好。”廉青萝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仍回头看了他一眼。到最后,自己的夫君都没有痴恋地看她一眼。 …… 所以柳时霜和廉青萝掰了? 第二日,这就成了琴都百姓热议的话题。 他们的和离,影响的可是整个琴国的命运啊。 柳家没有了廉家,那就失去了经济支柱。而廉家没有了柳家,则就是失去了坚硬后台。两者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要我说啊。柳家怕是可以离得了那廉家,但是那廉家倒是离不了柳家。你们没听说吧。廉家几位叔伯,早早就来拜见柳时霜,请他收回和离书呢。” “我听说他们和离是因为一个女人?” “女人?什么女人?” 天书阁也因此几乎是场场爆满。琴都百姓心中廉明正直的史君成功地霸占了天书阁所有的榜单。 更为人所注目的是,那个女人是谁? 李意容自是不会错过朝歌的演出的,只是她并没有身为当事人的自觉。 她刚脱离了柳时霜的魔爪,更是得把握机会及时行乐了。 今日她着女装,但仍不减风流,一路走来,引得不少人回头驻足。玉貌花容,面露不羁。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和离的?”秦楼月一脸迷惑,据闻廉大小姐廉青萝,倾国倾城,根本没有和离的原因呀。 她看向坐那一派悠闲自得的李意容。她喜欢李意容,虽然她好像不太在意她。但是自己也算李意容半个朋友吧。 朋友? 李意容自己估计会笑掉大牙。 在她看来,所有人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利尽而缘尽,利散而缘散。比如秦楼月和林月川都崇拜她,希望得到她的欣赏。蒋风还算是朋友,两人是合作关系。刘应甫,更别提了。 故而,朋友算是很多。但知己,李意容没有真正的知己。 李意容挑挑眉,道,“原因肯定是她有执念。”除了执念,她想不通这女人的逻辑。 她不过随口一个提议,那个廉青萝居然当真?实在是不可思议。 柳时霜虽说没有了廉家这个摇钱树,影响不算很大,但总归是有些撼动了。 她还是颇为得意的。 她没想到廉青萝会那么认真,搞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其实是逗她的。 第52章 她为什么要去勾引那个柳时霜,让他爱上自己?被这种人爱上,那还得了。 不被他抽筋断骨? 好不容易摆脱他的五指山,她正乐的自在。 “什么执念?她喜欢史君,史君不喜欢她?这种执念吗?还是史君喜欢她,她不喜欢史君?”秦楼月按照才子佳人小说的逻辑推理道,嗯,只能是这样。 正说着,只见刘应甫也走了过来,见到秦楼月也笑着打了声招呼。 李意容笑着把手中折扇打开,问道,“木容呢。她不是和你一起过来吗?” “她说她心中有愧。具体是什么,又不肯说。” 李意容摇摇头,“为难她了。”让她去抓廉青萝,她大概又自责的要死。 “秦姑娘,听说你过几个月,就要嫁给旭王了?”刘应甫问道。 “从未听你提起过此事。”李意容狐疑地看着秦楼月。 秦楼月垂眸,看着像是娇羞,“女儿大了,本就要出嫁的。”这是很早就定下的亲事。 只是哥哥选择是八殿下,自己若嫁给旭王,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幅光景。 “不说我了,说你吧。意容,虽然你官授五品,你好像和我同年的吧。你何时成亲?” 成亲?她成什么亲。 她对男女之事,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应。 怎么,突然没声音?只听天书阁突然安静下来。 李意容从隔间探头出去,顺着众人的眼光向阁口望去。 这是什么力量,竟然让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下来。 静极了,实在是静极了。 闹腾的孩子连哭都不敢哭,即便是想哭,也马上被母亲蒙住了嘴,生怕会惊动什么的似的。 只见门口立个男子,玄黑长袍,身姿挺拔。面容丰朗,风流俊雅,说是潘安,又比潘安美三分,说是卫玠,又比卫玠俊三分。长相颇和柳若思相像,却比他多了一些贵公子沉稳冷淡的气质。 李意容伸手蒙住眼,她有预感,肯定来搞事情,不然不会这样惊天动地的出场。 柳时霜淡淡环视了一圈,撩开袍子,提步上楼,路经之处,引得名门男女纷纷屏息抽气,此生竟有缘得见柳时霜大人。 他每过一个隔间,便引来一阵幽叹。 直到走到尽头,停在一个极为偏僻的隔间前。 秦楼月和刘应甫都已经看傻了,柳时霜这种神仙,怎么也驾临此种地方? 秦楼月还以为是为她而来,脸更是涨得通红,直到柳时霜示意她走开,指指躲在她身后的李意容。 李意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她猜到了。 可是出口正是柳时霜来的方向,人又多,如果往回走绝对会碰见。从这里跳下去,又怕会送命。 柳时霜看到想溜的李意容,示意安歌向前拦住。 李意容见没处躲,便悠然地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柳时霜。 他想要她慌乱,她偏要镇定自若。 她行的正坐得直,问心无愧。 李意容福福身,嫣然一笑,“史君有何指教?” 虽然廉青萝自己也说,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可是能与她无关? 柳时霜向前一步,双手一把搂住佳人的纤腰,将其环在自己怀里,带着几分暧昧低沉道,“去哪?” 在场的人不由得感叹道,连声音都是那么有磁性。 原来是拉她下水? 李意容笑容渐渐像冬日的冰雪凝固在那里。 柳时霜又轻轻地俯身,贴在李意容耳边,以一种恰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温柔挑逗道,“昨晚辛苦了。”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的天书阁,突然恍然大悟地齐声哦了一声。 原来,那个拆散别人良缘的人,竟然是她。 只是她是谁? 第三十章 盲人琴师 好狠。 本来自己就不打算有个好名声。那是她也不会没事找事,去讨要一些坏名声吧。比如,拆散别人良缘的恶名。 这种诋毁,按小的来说,只是一些言语上的攻击。比如在路上给李意容一个白眼,骂她不要脸。或者柳家人会当众找茬,怪她破坏了他们族长的好事。 大的,就是官场的影响了。 因为德行有亏,选拔官员的中正官极为义正言辞地驳回了李意容的升官请求。 她本来想着,离间柳家和廉家,让柳家断了这条经济线。 没想到,被柳时霜这样一击,直接堵了她的仕途之路。 本以为已经海阔天空,没想到,又是重重大山和汹涌大海。 而柳时霜呢,这个从小集富贵荣华于一身的男子,他不会想着玩什么夺心大戏。 他不过想给李意容一个警示,让她安分一点。不然即使不用他的身份压人,他也可以让她灰飞烟灭… …… 廉府大厅中。 廉青萝站在廉老爷子面前,怯生生地喊了声爹。 廉青叹了一口气。他之前以为是柳时霜厌倦了她,没想到是这个丫头自己要回来。 回来后,还求他照样帮助柳时霜,说什么三个月,两人就会重归于好。 可是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他看了一辈子的人了。 柳时霜是个什么样的人? 年少时手段就极为老辣,如今把控朝堂,炉火纯青。 第53章 以前和廉家联婚,是因为柳家需要廉家。 现在柳家势力已经根深蒂固,廉家对他们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了。 不和离,自己女儿或许还能一辈子守在他身边。一旦和离,除非柳时霜自己同意,否则回去是几乎没有可能了。 “你想学做生意,帮助他对不对?”廉青点出女儿的心思。 自己的女儿他清楚,想要换个身份,来重新接近柳时霜。 廉青萝颔首,“我想帮助夫君。” “行吧。你要学习,你便去学吧。你先跟着正明。”廉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他打从第一眼看到柳时霜,心里便明白——自己的女儿并不适合他。 他太聪明,城府心机都太深,身上的担子也太重。 天下于他既如探囊取物,又如千斤重担。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爱上别人呢,又怎么会珍惜别人的真心呢… …… 六月中,天晴风大,整个琴都像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灯笼。 李意容靠在门边,听见屋里传出极为动人的琴声,透着一股浓浓的悲凉,她的心情也跟着愁怨起来。 青雉走到李意容身旁,柔声道,“大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送他离开了,免得夜长梦多。” 李意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琴音没有停,一直在上升,升至高天云霞,萦绕其间,“这就是高遏行云吧。” 世上真有音乐可以穿越生死? “大人既然舍不得,何不把此人留下来,聊当乐人?” 李意容轻笑了一声,“这不是我的人。”她不过是顺水推舟,帮那张玉衡一把。 琴朝当年定国号为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琴朝人喜琴,善琴,爱琴。 钟鸣鼎食之家更是蓄养琴人,专门鼓乐吹笙。这些乐人,常常由流民,外族人,贱民充当,是琴国最下等的阶级。 可是,再出名的乐人都是无名无姓的。 眼前这盲人乐师,就是一个。之前问他的姓名,他只是抬起一双眼,淡淡道,“琴师。” 面对这样一个人,李意容调笑顽皮的性子突然收了起来,不是因为眼前此人长得极丑,而是因为他的琴音。 丑,太丑了。 丑到她刚开始都无法相信这人竟然是张玉衡心仪的人。 救这个乐人出来,本来不过是想讨好张玉衡。 直到见了他鼓琴,才理解那张玉衡为何会心生爱恋,他的琴音有魅人心魄的魔力。 而关于张玉衡,二十年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是启、蜀、琴,加上已经被灭的燕中合称的天下第一。 他的美是公认的,是举世无双的。 琴国人崇拜美,更是爱美。每年有萃美会,花朝大典等等,目的都是把天下所有的美人都聚集起来,好好品鉴一番。 陈家人陈肇廷便是靠着一副绝好的皮囊受到皇家人的喜爱。目前昭安城里最受欢迎的是火凤凰蒋风,也是因为美色纵横昭安,开了天下闻名的天书阁和醉龙楼,还有人孜孜不倦的投送瓜果鲜花。 当年昭安第一才女李想容,要不是也长了一副美人脸,怕是也很难成就第一才女的名号。 但,当年琴都人引以为傲的却是他们的张公子。 张玉衡本不姓张,而姓兰张,也不是琴国人,而是启国人。有着启国人的温婉,琴国人的热情,蜀国人的粗犷。 琴国人曾经评价,“水翦双眸点绛唇,任是无情也动人。” 而提到张公子不得不要提一个当今女皇乌则玉。 她年轻时还算有一些建设性的举措。除此之外,最有名还是以武力夺取张玉衡这件事了。 据说还是紫光帝在位时,乌则玉便以公主殿下的身份与启国进行和平会晤。 在那次会面上,一眼看中了还是启国公子的兰张玉蘅。 那次和平商议,便成了美人交易。 启国当时被柳家军打得节节败退,十年来民不聊生,只能答应乌则玉开出来的屈辱条约,其中一条就是让张玉蘅娶乌则玉。 就这样,这个早在十几岁就扬名天下的第一美男子,充入了乌则玉的后宫。 在张玉蘅之前,乌则玉已经拥有五十多名男宠。在张玉蘅之后,能遣散的居然通通遣散了。 漱玉帝登基以来,一直持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理。 到了漱玉十五年,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出现了许多影响国家扰乱民生的举动。琴国人以为罪魁祸首还是这张玉蘅。 到如今,二十年了,乌则玉已经年逾六十,再美,也出现了不少衰老的痕迹。但是年逾四十的张玉蘅却仿佛跟时间达成某种协议,举手投足依然美得惊人。 只要他想,即使是现在,他也绝对可以祸国殃民似的。 “这就是你探听来的消息?”李意容笑着地调侃妹妹。 “我尽力了。我可是在天书阁坐了整整二天呢。”李木容委屈道,“不过,你确定这次他召见你,你没有什么问题吗。这个张公子不辩喜好,也不知善恶。” “不过是召见,不会拿我怎么样。”再说是她找上门的。 “都在聊什么呢。”声音温柔娴雅,是秦楼月。 “楼月姐姐,你来了。”李木容忙走上去。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欢迎我,可我知道,你是冲着我的糕点来的。”秦楼月溺爱的拍拍李木容的脸,“我们木容将军的脸啊,即使是我,每次见着,都想摸上一把。” 第54章 “秦姐姐。”李木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说她尚显幼嫩的脸。 “好了好了。不提你。我听哥哥说张公子要召见你?”秦楼月看向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看书的李意容,“怎生偏偏是你?”秦楼月故作生气道,秀气的脸带着怒气,走到李意容身边坐下。 “我做了一件事,做在他心坎去了。”李意容有些得意。为了做好这件事,她花了不少功夫。 秦楼月道,“张公子除了主上,一般谁都不见的。” 李木容问,“那么神秘吗?” “你以为呢。”秦楼月道,“我长到现在,也是借着哥哥的风见过他一回,还只看到侧脸。” “如何?”这几日,倒也是听了不少关于张玉衡的事情。 “颠倒众生。”秦楼月摇摇头道。 李意容嘴角弯起。那还真的要见见了。 第三十一章 休兵罢战 李意容见他,绝对不是邀功那么简单。 她是另有所图。 毕竟这名声败坏得她几乎寸步难行,需要有头有脸的人主持一下公道。 她也是没辙了,不由得脸上浮现一些沧桑感。 张玉蘅约她到法门寺。 到了法门寺,他还没来,她正好信步逛逛。 这法门寺是昭安城里最大的寺庙,一般人进不了后院。更别说,今日是张玉蘅到寺庙的日子,更是戒备森严。 法门寺,历经二朝,几百年屹立不倒,加上历朝皇帝重视佛学,屡屡修缮,如今更是一幅巍峨富丽之态。 香烟袅袅,经声不绝。 即使下着一些雨,也没有阻扰百姓焚香祷告的好兴致。 在曲径通幽中,穿过一条弯弯的石径,两边还掩着一些未长满的紫薇花,杂了一丛丛的灌木花草。 过来之后,转角就看到一座雅致的别院,院前是大片大片的紫薇花,相比刚才,这紫薇已经开了,耀眼夺目。 而在这紫薇之下,站着一个玉一般的人。 难道这就是张玉蘅? “张公子?”李意容轻唤道。说完,赶忙地低头行了个礼,“我还以为你没来呢。” “免礼。”声音也极为温和,仿佛春日初阳。 许是紫薇太过红艳,清丽缱绻相互抱着落下来,一朵朵,落在眼前这个男子身上,而他一袭白袍,目光温柔,话语简淡。 李意容正在心中慨叹,一抬头。 柳时霜?怎么是柳时霜? 她颜色微微一变。他没事穿的一身白做什么,去寺庙也不需要这样素朴吧,害得她认错人。 “看你的样子。你是把我错认成什么人?”柳时霜勾唇。 他不过是在此等待张玉衡,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李意容。 自从上次天书阁后,两人已经一月未见了。 李意容双唇一抿,一脸冷漠道,“打扰了。”说着就想离开。 “今天法门寺,就我们几人。你不用避嫌。再说,你躲我是因为心虚吗?”柳时霜淡淡道。 看来是很生气啊,偏偏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心虚?”李意容突然向前一步,靠近柳时霜有些狠狠地耳语道, “天底下,没有我李意容做不了的事情。若是我不肯做,那便是我不感兴趣。心虚?我要你也可,不要你也可。说我勾引也可,不勾引也可。全随我意。” 太近了。柳时霜想。 明明是在示威,却贴的那么近,那么近…好像是只要再向前一小步,就可以亲到眼前的人。 在这时,眼前人却突然向后退了一大步。 柳时霜低头轻笑出声,暴露真面目了。 原来是头狼,还是头凶神恶煞的狼,还是一头真正的狼。 这时,亲随来报, “太宰大人,公子请你们去正殿。” 到了大雄宝殿,正殿上已经立了个男子,着一身缃色锦缎华袍,身形背影倒真的和柳时霜有些相像,脸却比柳时霜要柔雅一些,看不出年龄。 阴暗的殿堂却因他而光辉起来,轩轩如朝霞举。 而且隐隐地传来一股奇香:不浓不淡,掺着些幽然的梅,舒服极了。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闻着都不由得心荡神怡。 这举世无双的张公子,居然还身有奇香。连李意容,也晃了晃魂,久久才定下神来。 据说漱玉帝极为宠爱这张公子,又怕给他太多权力,兴风作浪祸害朝堂,故而时常把他囚在宫中。 若想出宫,便命自己的心腹照看他,说是照看,实乃监视。 不仅如此,凡是被张公子看上的,无论男女,都会被那爱吃醋的漱玉帝轻则毁容,重则活活杖杀。 这盲人琴师,便是张玉衡的心上人。一个貌如潘安,一个丑如左思。 据传,潘安和左思,是历史上有名的俊男丑男。 这样两人如何爱上。李意容无法知晓。 遇见那盲人,还颇有些因缘。 她也是后来得知,青雉居然和那琴师是旧识,两人同为燕国人,燕国国破之后,来到琴国。 青雉的手上便有那盲人琴师亲自谱曲作词的琴曲——《如是》。 她通过青雉认识了这个盲人琴师,后来更是发现了张玉衡的心事。 漱玉帝自以为能毁掉张玉衡身边所有人,却忘记了这个面容丑陋的琴师。 第55章 “霜儿,你说,李大人把你认作了我吗?”此时,张玉衡刚刚沐浴完。 与刚才不同,褪去华丽的袍子只着一身素色袍子,与柳时霜倒像兄弟似的,仿佛要把自己全身的魅力都释放出来,整个人既慵懒又迷人。 “是。”柳时霜点头道。 张玉衡不予置否,又转头向李意容,“李意容,你说我和柳时霜,谁好看呀。” 李意容一怔,虽说这张玉衡官才至四品,但乃当今主上的宠人,也是绝对不好得罪的。 故而谦卑恭敬地回道,“公子俊雅风姿,似神仙中人。而史君,不似世中人。”简单来说,就是不是人。她心中暗暗骂道。 张玉衡听完明显较为高兴,“你都没有仔细看我呢。”语气里有些调皮地反问道。 “下官曾有幸得见其画像。”在丰芑院的藏书阁里,有几百张,这漱玉帝对他算是了。 此时几人正立在刚刚那小片紫薇林之下,临近黄昏,正有打钟声传来。 李意容微微的抬起头,不自觉地看了柳时霜一眼。 没想到,那柳时霜竟同时也看向了她。 “听说你让史君和柳夫人和离了?”张玉衡问道。 “张公子。我要说就是这个。”李意容有些可怜兮兮地说。 “霜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自然不是我的错。求公子帮我主持公道。”李意容道,今日只能抓住这个张玉衡了。否则,若想出头,难有胜算。 只要他一帮忙,在漱玉帝面前美言几句,自己或许还有晋升的机会。 流言真的能破吗?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确会忘记,但打在自己身上的烙印,却永远地刻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个月,甚至还有人亲自上门说教,居然还认为她很幸运,能和柳时霜这等人产生联系。 她明明是受害者。为何受害者会成为柳时霜? “嗯。这就难了。”张玉衡颔首道,“到底霜儿先喜欢意容呢,还是意容先喜欢霜儿,若是前者,那意容就不算介入者。霜儿,你就去还意容一个清白。如何?” 柳时霜明白了张玉衡为何今日叫他来。竟然为了这件事。 这张公子还真是闲得很啊。 “张公子,这种比较并无意义。即使不喜欢,也有人费尽心思。”柳时霜一阵见血道。 “我既对你无心,何必无缘无故拆你良缘。我要的是什么?”李意容嗤了一声。 “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也许,你就是坏呢?”柳时霜特意加重了坏这个字,带着些挑逗。 李意容突然被噎了一下,怒道,“就算我品德败坏了。我拆了吗?我勾引你了吗?” “你没有勾引我吗?”柳时霜反问,再低低地一字一句道,“你没有勾引我吗?” 他们好像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 张玉衡有些颇受打击,“这样吧。我说句公道话。这个品德败坏应该是,喜欢上某人,然后蓄意勾引,导致夫妻和离。若是没有喜欢,只有勾引,也算。” “如是既没有喜欢,也没有勾引,那就不能算了。” “呵。”李意容低头笑了笑,“我觉得两人分开的原因是我才算吧。我是不是,史君最清楚。史君何必咄咄逼人,陷我于不义呢。” 明明是廉青萝自己想不开。 柳时霜笑道,“你有义吗?你若有,我能怎么能陷害你呢?” “张公子。我李意容愿意对天发誓。若是对那柳时霜,存着半点爱恋。我就天诛地灭,魂飞魄散,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张玉衡摸摸鼻子,这誓言发的也太很了。 “霜儿。我看你就还李大人一个清白好了。”他今天是铁了心要帮李意容的。 柳时霜垂眸浅浅一笑,原来这张玉衡已经被眼前人给收买了。 自己若拒了他,到时候他们要说自己对主上心存不敬,谋逆不轨;若是答应了她,又便宜了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女子。 “我纳了你!怎么样?”柳时霜开口道。 第三十二章 攻守同盟 “纳了你。流言就不攻自破了,是我看上了你,不是你勾引我。”柳时霜道。 纳她,给她名分,也就不会有人说她道德败化,也不敢说她道德败坏。 她的问题不是就解决了吗? 只是这个人有了点权就惹是生非。他只要和她保持距离,划清界限。 她既然要往上爬,就让她去好了。他不信,一个小女子能兴风作浪到上天? 到时候实在把控不住,借着清理门户的理由压下去便成。 纳妾?李意容笑了。 这个算盘打得很精。他不想还她清白,又不想拒了张玉衡的意。 即使是纳了妾,也绝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但他说得对,自己算是可以向前走了。 那中正官,扒光他的胡子,他也不敢在柳时霜底下作妖。 自己若想前进,只得设法洗掉身上这盆脏水。而纳妾后,顺理成章,也就无所谓脏不脏了。 再说,她李意容天生就是一身逆骨,别人说她毁人良缘。这一个月来,众口铄金,人人得而诛之。 她既然一辈子都逃不掉,何不就索性做个彻底? 邪花又如何,她自妖艳众生。 第56章 “好。”李意容不屑地笑了笑,“纳妾就纳妾呗。” 张玉衡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这两人算是和解了? 柳时霜纳妾,自是又引起了一番腥风血雨。 别的就不说了,单说这次纳妾,就与一般的极为不同。其一没有纳妾该有的礼仪,李意容居然还是住在自己的李府,其二关于服侍柳时霜,更是没有的事情。 但其效果却颇为良好。 很快,李意容便顺利地从五品秘书丞晋升为正五品内常侍。 流言也很快地平息下去了。 毕竟谁敢吃史君女人的瓜,都不想命? 只是这毁人良缘的罪名,李意容算是一辈子背上了。 对于李意容被纳这件事,她的朋友也议论纷纷… 刘应甫,“妾室?实在是可惜啊。意容该作一品太夫人才是。” 秦楼月,“意容,我实在无法理解。你怎么甘愿做一个小妾?以你的美貌和智慧,又不比那廉青萝差?” 苏昭臣,“意容,你一定是被逼的。” 蒋风,“意儿,你怎么能抛下我?” 廉青萝,“幸亏只是一个妾。三个月,仍有机会。” 所以,从柳时霜回来到现在,两人的战争也算是休兵罢战了。 从此楚汉交界,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果真如此吗? …… 潮湿阴冷的密室里。 一个男子被绑住架子上,锦袍已经被鞭打得撕裂开,鲜血一点点从衣服里渗出来,隐隐露出合宜有度的肌肉来。 一些鬓发散落在脸侧,俊美的脸低垂着。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上来帮他解开手上的绳锁。 男子眉头蹙了一下,不满道,“时间到了吗?” “到了。秦相。” 男子淡淡道,“那沐浴吧。” 秦煜闭着眼睛,感受热水冲撞过来的疼痛感,伤口还没好,鲜血仍然在流。 做这些只不过是提醒自己别忘了往日的痛苦。 他的骨架是极美的,从脸到身材,无一缺陷,除了密密麻麻布满全身的疤痕。 他立起身,穿好中衣,然后让侍女进来伺候其他。 他的身上还有水汽,中衣贴合,勾勒出他精干的身材,进来服侍的侍女明显红脸了。 秦煜挡住她的手,瞥了一眼,冷然道,“下去吧。” 侍女一愣,颇为失望地下去了。 秦逸敲门进来,立在边上,恭敬道,“主子。” “说。”秦煜系好最后的绅,面色冷峻。 “李大人求见。” 秦煜嘴角微微扬起,李大人,也就一个李大人了。 她终于来了,他知道她会来。 到了花厅。 “李大人,所为何事?” “我们联手吧。”李意容坐下来,开门见山道。 秦煜也跟着坐下来,反问道,“联手?为什么。” 李意容笑道,“李木容杀了王同训,王家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等他们动手,不如我们先发制人。” “你妹妹杀了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意容笑道,“秦相。我记得,陈家主母,当年可是亲手杀死你的母亲。”而陈王两家是一起的。想要对付陈家,就要从王家开始。 秦煜骤然变色,他不喜欢被要挟,而她不该要挟自己。 李意容又道,“秦相,我想这等杀母之仇,你不会不报吧?” 秦煜突然从温柔转成狠戾,这些陈年往事,居然还有人知道,看来她真的有备而来。 陈家主母虽已经不问朝堂,但手刃陈家主母,一直就是他的心愿。 秦煜是庶子,母亲却曾经是陈家尊贵的嫡女,和一个秦家末流庶子苟且生下他。为了维护陈家的名声,他爹也被陈家主母杀了。 所以秦煜不仅是私生子,更是遗腹子。 后陈家主母更是以清理门户的理由,赐死了他的母亲。 无父无母的秦煜便是在欺凌羞辱中长大的。 陈家不肯定他,即使后来回到秦家,也是受尽白眼。 他能坐到今天的位子,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像他这样的人,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 李意容勾唇道,“怎么样,合作吗?” “你要怎么对付他们?”秦煜声色不变道。 “秦相不是在准备了吗?我帮秦相打下手就好。” 秦煜道,“那你说说看,你能做什么?” “那个丰芑院里的孟秦诗,秦相不是一直看不顺眼吗?” 丰芑院是秦煜单独开的部门,专门提拔寒门之士。 之前虽说有秋试,但根本形同虚设,考的人虽多,真正提拔上来的,却还是勋贵子弟,那些寒门子弟,照样没有丝毫机会。 比如苏昭臣便是如此,虽有满腹才华,却一直抑郁不得志。 丰芑院明面上是要选拔真正有才之士,事实是八殿下和秦家联手培植自己的势力的地方。 也就是说丰芑院是秦煜的地方。 后来旭王硬生生地安排了个孟琴诗进去。 孟琴诗算是王句子王将军的老丈人,是个破落户,偏生有个风骚的女儿,这才攀上了王家,在朝堂里作威作福。 这孟琴诗,名虽取得文雅,但大字不识几个。赖皮的性子更是琴朝他说第一,无人敢说第二。 第57章 丰芑院一年一次的大考,监考评审的人全是孟家的人,都是些粗鄙不堪的人物,公平公正更是没有的。故而,选出来的不是王党,就是陈党。 秦煜这边倒什么都没捞到。 可是,又有谁敢一个说字呢? 孟琴诗的女婿是王句子,大名鼎鼎的定蜀郡王,当年平定蜀国,他也占了一分功劳,是和柳若思柳将军齐名的人物。 那王同训只是王句子的一房表亲,就借着他的威名在琴卫军里横行霸道了。 不仅如此,王家人里还有许多将领,都是当年跟着旭王灭燕有功的。 柳家人不管吗?柳时霜还真是管不着。 当年柳敬之老爷子定下规矩,“镇之以静,导之以安。” 只要琴地江山还算稳当,其他党争门阀一律不得插手。而且这丰芑院是秦煜自己要设立的,更加没有动手的必要了。 一动孟琴诗,就是跟王家人对抗,就是跟旭王对抗。 自然要谨而慎之,慎而谨之。 故而李意容要站出来,秦煜当然会同意。他需要一把刀,一把又快又狠的刀。 这把刀,就是李意容,而她也愿意做这把刀。 只是,“你想要什么?”秦煜问。 李意容绝不会那么好心,就像之前不会无缘无故帮他一样。 “我能要什么!我就是看陈家人不顺眼。” 陈家烧徐府这笔账不得不算。 本来是先对付陈家人的,而陈王两家祸福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先从那孟琴诗开刀吧。 不过既然秦煜提了,“要什么,先欠着吧。等我想起来再说。” 李意容表示协商完毕,挥挥手,就打算离开。 一出门,只见阴雨绵绵,天昏沉沉的,想着自己独身而来,又该如何回去呢? 秦煜笑道,“李大人,何不在我这里躲躲?” 李意容冷笑,她还是自己跑回家吧,“走了。”喊了喊身边的柳信。 这柳信竟还是个易容高手,从男变女,从女变男,加上身量小巧,稍一装扮,便是谁都认不出。 今日来秦府,她也是以防万一,才将柳信带上。 秦煜看着风雨中离去的两人,她既然要帮他,他自然乐于接受。但威胁于他,是绝对不行的。 他的一双俊目微微地眯起来,不过先利用着吧。 第三十三章 大义灭亲 “二姐。你要出去?”李木容拦住李意容道,“去哪?” 李意容嗯了一声,想起等下要去做的事情,问道,“二姐问你,若是有一天我十恶不赦,你当怎么办?” “我不会让你这样的。”李木容坚决摇摇头,她自己有些能力了,可以保护二姐了。 “若是我做了呢,你会大义灭亲吗?”李意容还是不肯死心地问。 “不会。”李木容摇摇头。 李意容听完舒了一口气,但马上脸又迅速地沉下来。 因为妹妹后面一句是,“我会杀了你。” 她恶狠狠道,“这不是大义灭亲吗?” 其实李木容只是想当然,到底会不会做,她心里根本没个准,低下头。“其实这种情况,我觉得根本不成立。” “为什么?” “我不会让你做坏事的。” 李意容摸摸额头,一个柳时霜还不够,还有一个李木容在前面挡着。实在是…“行吧。我明白了,我出去了。你现在忙,不需要天天跟着我身边保护我。” 李木容摇摇头,看着二姐离去。最近她又在做些什么呢。 二姐做什么,她都是无力阻止的。 唔。那谁能阻止二姐呢?好像就只有一个人了。 …… 啧啧啧。 李意容摇摇头,对着柳信道,“天底下怎么有那么正直的人。正直能当饭吃?” 像琴都这种合家顶戴,满门朱紫的地方,实在是不合适这种既无才,又不圆滑的人生存,尤其是孟琴艺。 这孟琴艺是孟琴诗的哥哥,与孟琴诗的谄媚逢迎相反,孟琴艺十分正直,也在丰芑院当差。 他是唯一敢骂柳时霜的人,还是当面骂的。这件事甚至都惊动了主上。 他骂柳时霜谋逆,骂他独揽大权。骂完后还主动申请降职,从四品调到九品,成为一个小小的助教郎。 孟琴诗兴风作浪时,几乎全是避开自己的哥哥孟琴艺做的。 若说最好的宅子在御街那一块,最差的屋子便在昭安外城的琴沼。 这里住的都是最穷苦的百姓,辛苦营生,赚得还只是一点租钱。 琴朝近几年虽是国泰民安,但天下又何曾少了那冻死饿死的百姓? 而孟琴艺,本不需要如此。他还算有才,虽是寒门子弟,也曾官至三品尚书,这尚书还是骂柳时霜骂来的。 只是孟琴艺放弃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清明廉直地安居于一个九品小官。 “我听说孟先生官小,名声却是极好的,德高望重。”柳信道。 李意容颔首,走了进去。 宅子根本不能宅子,最多算个遮风避雨之所,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阴暗潮湿,不进去难以想象琴都还有此等屋子。屋子也就二室,以素布帘隔着,里面是睡觉的地方,厅内招呼客人。 实在是无处站身。 第58章 李意容便站在院中,噙着笑,望着一个蹲在那里,莫约十四五岁的少年道,“你娘呢?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摇摇头。 “你爹呢?” 少年又摇摇头。 李意容颔首。她来之前,已经做好调查,孟琴艺有个儿子叫孟昭雨,是琴沼这边最厉害的打架王,可惜不会说话,应该就是男孩了。但长得挺清明,一脸正气,估计是遗传他爹了。 李意容笑眯眯道,“喂。昭雨,你长大后,我封你做大将军好不好呀?”这样阴狠的打架天才,可别错过了。 叫孟昭雨的少年迟疑地点点头。 李意容道,“好。那我们就说好咯?”她把一堆檀卷交给孟昭雨,“哪,这个交给你爹爹。记住了吗?” 孟昭雨点点头。 李意容温煦地拍拍他的头,转身离开了。 “大人。我们就这样走了?那里面可是孟琴诗的罪证,是您辛苦搜集来的。”柳信有些不敢相信。 “不然呢,等在那里?” 柳信愕然,此人做事也太随意了… 李意容像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笑道,“放心。我不会那么随意的,等在那里太引人注目了。你看看那孟琴艺住的地方,他育出的儿子不会言而无信的。” 李意容是对的。 孟昭雨守信,等到三鼓父亲回来,然后亲自把东西交给父亲。 “谁给你的?” 孟昭雨摇摇头。 孟琴艺坐将下来,缓缓打开里面的檀卷,卷上密密麻麻列举了二十几条,关于自己弟弟孟琴诗的罪名。 虽不至于抄满门灭族,但也绝对会身败名裂。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是由自己的儿子交给他? 他又问了一遍此人的来历。 孟昭雨仍是摇摇头。 孟琴艺摸摸自己儿子的头,自己一生廉明,弟弟却贪污受贿。不仅如此,自己的儿子还是个哑巴,不能不让人叹息。 …… 丰芑院里。 一个小官匆匆地跑进院内,大喊道,“大人。不好了。一大群人如今正堵在院门口,叫嚷说您通同作弊。” “什么?”孟琴诗立起来。 怎么最近破事那么多?先是被御史台参了一本,现在又有人集中闹事。 孟琴诗大怒道,“都给本官抓起来!” “是一些寒门子弟,为首的就是最近的才子左易之。” “又是他,不是重金打发了吗?怎么又来了,派人去赶了没有?”孟琴诗急得像无头苍蝇一样,他在朝中横行多年,如今即将回老家光宗耀祖,又出现这档子事。 “琴诗。” 孟琴诗抬起头,“你来干什么?”他不过九品,来这里添乱吗? 孟琴艺道:“我知道外面为何会这样?琴诗。只要恢复公允公道,让寒门学子也有机会读书,他们自会退去。” “你是在指责我?”孟琴诗有些不解。 哥哥自从贬官后与自己素无来往,更是不接受自己任何帮助,独自住在城外,让别人说他整个弟弟无情无义,只顾自己飞黄腾达,现在又来堂而皇之的指责他? 怎么,就配他清高,他就是污浊的吗?想着森然道,“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琴诗!”孟琴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在别扭什么,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行了。我要去外面处理情况,你自己请便吧。” 孟琴艺看着弟弟离去,心想自己要不要,大义灭亲呢? …… “什么?”李意容脸色一变,“只是被降官?” 说好的大义灭亲呢,自己还没派人上前游说呢,那个孟琴艺怎么就已经向弟弟开刀了?不应该是诛连九族吗? “你到底有没有把全部的卷宗给孟琴艺?”秦煜有些怀疑,难道眼前的人心软了? 按照此人的性子,下手绝对狠毒。 李意容面色一沉,拂袖而去,到了太宰府。 “李大人,有事?”安歌见李意容气势汹汹,向后退了一步。 “滚开。”李意容咬咬牙。 安歌缩了缩。 自从李意容成为妾室,唯一的改变就是好像太宰府变了她家一样,就像这样,说冲进来,就冲进来。 “史君在沐浴…您先稍等。”安歌害怕道。 收集罪证本来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也就不嫌累了。贿赂那个名才子左易之去对付孟琴艺,也不能嫌烦,都算正常流程。 自己交给孟琴艺的全部卷宗,加起来严重的话是诛连九族,哪怕轻一点也肯定会牵连王家。 故而她做好了全方位给孟琴艺做思想游说的准备,让他大义灭亲。 等来的却只是孟琴艺降职? 如果卷宗全交了,又没有灭族之罪,白白错失了灭掉王家的大好机会,而那孟琴艺又正直铁面无私,绝对不可能只交部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卷宗被人动过手脚。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柳信,孟昭雨,还有自己的妹妹李木容。 不会是那个小哑巴,明显和他爹一个性子。 柳信?也不可能,他没那么聪明,在她眼皮下动手脚。 那就只能是李木容。 她这个妹妹是最好骗的。只要告诉什么是义,什么是仁,就可以。 谁会去骗她? 除了柳时霜,还能有谁? 第59章 第三十四章 演武对弈 她闯入内室后的院中,云雾蒸腾,而他双眼闭着坐在石池子里。 这是一个鹅蛋形状的池子,边上围着红宝玉,颇为奢华,却不大。 李意容把水撩在他的脸上,让他醒醒。 柳时霜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眸子缓缓打开,看到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道,“怎么,有事?” “你不能见李木容。”李意容半蹲在他的对面,语气不容置疑道,“我这个人无所顾忌,但还算顾忌妹妹。你若花言巧语,带坏她的话,别怪我…” “怪你什么?”他弯起的嘴角带着些妩媚,“是她来找我,要问罪的人不该是我吧。” “我知道是她来找你,你敷衍一下就可以了。你干吗阻拦我对付孟琴诗?” “你对付他一个人,还是对付王家?”她送去的罪证真交上去,牵连的就不止一个王家,陈家也恐受牵连。 “有什么分别?” “你动了根本,我不允许。”柳时霜闭上眼睛。 李意容有些生气,但偏生无可奈何。 一句不允许就完了? 自己的妹妹居然还真站在他那边,辛苦布的计谋又被破了。 这次孟琴诗只是贬官,问题是王家人会有所警觉,会做好防范,再下手更是难上加难。 人都不是傻子。 他们被抓到一次把柄,自然就开始谨言慎行。 而这一切只因为——我不允许? 李意容突然跳入水中,冲到柳时霜面前,扑到他怀里,重重地吻上去。 柳时霜试图推开。 怎么?要侵占他? 马上他就发现这根本是他想多了。 她重重吻上的,不,是咬上的是他的之前被她弄伤的唇,好不容易快好的嘴唇马上又裂开了伤口,涌出了鲜血。 她的速度很快,咬完,又迅速抽身,狡猾地像只野狐狸,想要跳上岸去。 怎料衣裳加了水,脚底一滑,落入水中。 池水晶莹,飘着一些花瓣。 柳时霜刚才吃痛,方才回过神来,差点被她逃脱,见她落下,伸手把她一捞,让她落入自己的怀中。 她的脸上满是水花,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地镇定下来,想要摆脱他,从下一滑,沉入水中,从另外一个方向爬上岸去。 柳时霜还想抓人,可人已经上岸,迅速远去了。 他摸摸自己的唇,实在是可恶。 她的味道仿佛还在唇边,每次靠近都是凶神恶煞的,实在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 李木容看着穿着侍女服回来的二姐,如今正面色冷峻的看着她。 说实话,二姐从不骂她。可是今天好像… “我就是希望二姐你能活久一点。”她弱弱地说道。 “所以就私自把我的东西交给柳时霜,他害我怎么办?” “他不会害你的。”李木容摇摇头。 “你怎么知道?” 她就是有一种感觉嘛,觉得史君是那种很好很好的人,又温柔又体贴。她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我就是知道。” 李意容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声色俱厉道,“哪怕你多为了我好,以后你再敢背着我的话,咱们姐妹都没得做。明白没?” 她必须凶一点,否则妹妹不会当真。 李木容点点头。 二姐那么机灵,她再也不敢了。 …… 被差点击倒的王家人,果然立马开始反击。 “哟。这不是李意容,李大人吗?”男子莫约三十多岁,身穿战袍,骑着高头大马,看上去凌厉霸气,后面一群将士跟着。 正是之前青丘之变的王句子王将军。 丰芑院内目前教养受习的都是皇家世家子弟,进入院内就要下马,王句子却不管不顾的,十分嚣张。 身后的将士更是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看见貌美的贵族女子也是口哨连连。 李意容瞥了一眼,并不打算理睬。 王句子见她不答话,翻身下马大叫道,“谁是李木容?” 李木容见突然被点名,微微一愣,“我是。”今日是丰芑院开院参观的日子,她也来凑热闹,一来就好像遇见了事儿。 “你就是。”王句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突然捂住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紧跟而来,还有他部下的笑声。 笑声是可以传染的,人也越聚越多。 突然王句子手一举,冷然道,“闭嘴。”全场立刻安静下来。“就你,还敢自称会练兵?”然后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又面向李木容叫嚣道,“喂,李木容,你杀了我堂弟王同训。他技不如人,但是他不代表我们王家。你和我打一场。赢了,我就跪下来给你喊娘;输了,你就做我的女人吧。怎么样,哈哈哈。” 李木容气不打一处来,想冲上前去,李意容马上拉住,靠近她耳边轻声道,“别冲动,你不是他对手。” “不打?也可以。”王句子哈哈大笑道,“给老子跪下来道歉,然后今晚你和李意容两个一起陪我们兄弟一晚,我们兄弟嘛,二十来个。” “怎么样,你们考虑考虑。”王句子又叫嚣道,“老子也已经好久没活动活动手脚,在这儿干一仗,也算给你们开开眼了。哈哈哈……” 王句子乍看颇为斯文,如今看简直横眉冻肉,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柳若思齐名? 第60章 众人见王句子针对的是李家姊妹,都不吭声,唯恐殃及自己。 “王将军。我和您玩个游戏,如何?”李意容突然冷不丁道。 “你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和你玩游戏?” “王叔叔,和她玩。”乌则芙子不知何时来到了王句子的身边,恶狠狠地盯着李意容她们。 王句子见县主也这样说,冷哼道,“玩什么。” 李意容道,“我听说将军演武棋下的很厉害,我们玩这个如何?” “演武棋?” “是啊。”李意容笑道。 李木容学着二姐揉揉太阳穴,他完了。 王句子不屑道,“赌注就是刚才那个,可不能变。” “当然可以。不过,我要加大筹码。”李意容眼睛突然发亮,璀璨得惊人。 王句子等人都有些发怵,明明刚才还和煦的一个人,突然就好像增了一层光彩,明艳地使人移不开眼。 “怎么…怎么加大?”王句子也被这样的气势被震慑住了。 李意容冷哼一声,“你输了,留下两只手。”然后伸出两根手指阴森森地笑道,“加两只脚。我输了话…”她顿了顿,提高声音,“我死。” 王句子本想给李家姊妹一点颜色看看,没打算闹得那么严重。 可是看李意容如此胸有成竹,不禁有些打退堂鼓。要是被旭王知道,自己绝对走不了兜着走。但是,都这样了,他也不是一个怕事的人,再说了演武棋是他的强项。 “好。”王句子沉吟了一会,高声答应。不过双手双脚,自己在战场上什么没见过? 边上人暗暗为李意容捏了一把汗,据说这王句子的演武旗下的很好啊。 这时,廉成之带着个男子,凑到李木容身边。 李木容转过头,只见一个二十来岁,长相斯文,颇为瘦弱的男子,正是之前和廉成之一起上琴的同伴陆敬俞。只是陆敬俞回琴之后,没有来找过她们。 “成之!你来了。”李木容甜甜道,又看了看他的身后,有些害羞道,“若思哥哥呢。” 廉成之道,“他已经去紫荆关了。昨日走的。” “啊!”李木容低下头,她还没来得及感谢他教她练兵呢,怎么就走了呢。 陆敬俞道,“就知道柳若思,都快忘记我这个人了。” 李木容嘿嘿一笑,“敬俞,你来的正好,我二姐要下演武棋拉。”陆敬俞曾说他是哪里的才子,故而也应该懂下棋。 陆敬俞摇摇头,“那你二姐要惨了,这王将军的演武棋下的很好。” 廉成之也点头道,“是啊。很好,不比史君差。” 李木容急急道,“可是我二姐也很厉害的。” “那王句子听说是名师教过的,而且又是上过战场的人物,你二姐怎么能比呢。” 要知道演武棋可是一种战棋,就跟行军布阵一样。 这王句子岁数都比李意容大上一轮呢,她的经验也不足。 正说着,苏昭臣不知何时也凑近来看。他听说这里发生了事情,大家来了,他也随之而来。 挤在群众前面,就看见李意容和一个中年男子对坐着。 她虽然只有十几岁,但面容镇定,毫不怯场。 他看得不由得心中一紧,这不是他认识的李意容,此时的她仿佛换个一个人,有些…有些过于夺目了。 第三十五章 棋逢对手 “这种棋局杀气太重,你二姐怎么会这种?”廉成之转头向李木容道。 “我们从小就玩这个。”李木容叹了一口气,盯着李意容道,“她是唯一一个打败过长姐和姐夫的。” 不知何时,众人已经围将过来,形成一个半圆形。 只见李意容长发只用几根鹅黄发带缠住,一袭白色裙衫,没有了刚才的杀气,又恢复成闺阁小姐的模样,文文静静地坐在那里。 下棋倒是很快,每当王句子下一子,她便马上跟上。倒是王句子,每下一步都要想很久。李意容吃黑子,王句子吃白子。 “我看这丫头,根本不会下演武棋吧…她一直在防御做什么。”有人嘀咕道。 “就是,王将军都已经快杀到她营里了。还不反攻,不是等死吗?” 王句子也从刚才的紧张稍稍镇定下来,多年的沙场经验仍不敢让他掉以轻心。杀,而且要杀她个干干净净,不由得眼神变得凶残凌厉。 正是下午,已入夏,轻阴笼罩,还算舒服。紫红的凤凰木笼着众人,远处看,别有一番闲雅。 “我怎么越看越不懂啊。明明已经是败军之相,怎么还能拖那么久?”廉成之问道。 “二姐在折磨他而已。”李木容解释道,杀戮开始了…“你看。黑子虽然被吃了许多,但最重要的棋子还在,没有了士,只要有卒,一样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是二姐惯用的伎俩,可以玩无数次,次次悄无声息地让敌人掉进她的圈套里。 “欲擒故纵。”陆敬俞脱口道。 李木容点点头。 兵者,诡道也。二姐是玩得极好的。 王句子的冷汗开始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想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不知何时,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兵,相也被吃掉了,留下一个帅,垂死挣扎。 而看对面,仍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第61章 王句子擦了一把汗,眼看着就要输了。留下两只手两只脚,这就是她的要求?他的眼睛里透出杀气,当着众人之面,却也不好反悔什么。 怎么办呢? 这时,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悄悄地佝下身,在王句子耳边说了几句。王句子随即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挑衅了看了李意容一眼,毫无犹豫的走了个棋。 “你确定?”李意容不由的抬起头。这样一来,好像又能苟延残喘了一会儿。她的瞳孔颜色微微转浓,玩意渐渐涌上心头。 局势瞬间被拉回来了。 李意容不得不严阵以待,接下来的一棋,明显花了她较长时间。 她一下黑子,那人又弯下说了几句,王句子又极快地下了下去。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很明显有人帮王句子,又不便说些什么。 因为那个男子看起来奇丑无比。 “情况不对。”李木容说道,看着二姐的汗从后颈慢慢渗出来,瞳孔由琥珀转为幽黑,终于在王句子又下了一子的时候,猛地起头,眼睛亮得像是明星,既是杀气又是渴望。 从刚才的悠闲,到严阵以待,到现在视死如归。 陆敬俞环视了一圈,思忖了一会儿,又觑了一眼李意容,转身走开了。 廉成之见他走开,看了不远处的阁楼,还是决定先看完棋局。 乌则芙子虽不太懂这些,仍因为李意容的变化而大吃一惊。她以前留她在身边,不过以为她气质和雅。而眼前的她,就像换了张脸,美得惊人。 “你了。”李意容道。 王句子也被李意容的改变给吓住了,她的眼睛里写满了兴奋,像是期待极了。 王句子这才发现刚才那个奇丑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再盯眼一看棋盘,闭上了眼睛。 黑白双方各七个子,她的卒已经对他的帅形成了围剿之势,但他的也不差,身边还有车炮可以反击。 只是,他根本不知道接下里该如何。而很明显对面的人也同样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因为无论谁走这都是个残局,死局。 远处的阁楼上,龙涎香正袅袅地点着。 一个白袍男子姿态大方地坐在一个圆案前,刚才那个奇丑无比的男子安静地立在身边。 微风吹起他的袍子,单看侧脸儒雅谦和。手指如白玉,正持子,停在半空中。 陆敬俞立在门口,“史君。” 男子放下棋子,回头温润地笑道,“敬俞。” 陆敬俞不解道,“史君怎么参局了。不是不喜欢下局吗?” “此局你认为怎么破?”柳时霜站起来,走到窗边,从这里看,正好可以看到那个野心勃勃的女子。如此凌厉,霸道的棋风啊。 陆敬俞瞄了一眼,“这是死局。史君,你们只能和解。” 柳时霜点点头表示认可,“死局。”温柔地笑了笑,对安歌道,“你去罢,让她和解。” “是。”安歌点点头,缓缓地退出去。 “史君,为何出手救那王句子?” 柳时霜转头看着陆敬俞,看着这个他好不容易招揽来的大才子。本来以为王句子会对李意容不利,但是没想到…“因为该救。” “今天,若是让李意容废了那王句子。旭王必然还要等待时机,培植新的将领。不若趁这个时机让秦煜和旭王狗咬狗…” 柳时霜截住他的话,“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可是…史君如何避免?朝廷斗争,古往今来,都是如此。若是史君叫陆某来,只是做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 “敬俞怪我。”柳时霜低沉地笑了,如沐春风。 陆敬俞对眼前这人只有恭敬之心,他怎么敢怪他?只是打从心里敬佩他,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从庆城来这琴都了。 只是他实在不解。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柳时霜见他一脸茫然,“之前青丘之变,他们想干什么我难道没有察觉吗?杀之容易,处之则难。为其死,不如助其生。若我们硬要倒向一方,琴国必定倾覆。” 安歌这时已经跑到王句子身边,王句子听完看了安歌一眼,说道,“和局吧。李二大人。” 李意容的眼睛突然暗了下来,她知道是这个结局,只是有些可惜罢了。如果此时和解,便没有输赢。如果继续下下去,她极有可能由此失去性命,不如就停在这里。 于是粲然一笑道,“好。” 此言一出,哗然一片。 她和大名鼎鼎的王句子居然打了个平手。 李意容从台下退下来,长吁了一口气,并没有看一脸疲软的王句子,反而望向那雅阁,刚才那个奇丑的男子是安歌,而安歌的主子是柳时霜。 玩了那么多年演武棋,倒是第一次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 李木容也从后面走上来,转向李意容,“真的没办法可解了吗?” “有。除了同归于尽外,也许还有其他可以破解的办法。”所以她没继续下去。 李木容吃了一惊,“那么严重?” 李意容点点头。 王句子还站在台上,看着李意容他们,对旁边的安歌说,“史君呢?我去谢谢他。” “免了吧。”安歌瞥了一眼不屑道。 “你…”王句子涨红了脸,怒道。 “史君说。下次将军若再敢随意挑衅,他会让人亲自剁下你的手脚。” 第62章 乌则芙子在身边不由得笑出来,“不简单啊。王叔叔,我还以为你真的很有本事呢。原来只不过是浪得虚名啊。你是怎么做到排名在若思哥哥之后的。我啊,那么多年,都靠近不了若思哥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王句子怔了怔,反问道。 “因为他有个杀人于无形的哥哥啊。”说完,朝着远处的李意容斜了一眼,袅娜地离开了。 王句子的心中一动,今日的事情,若是被旭王知道,只怕是… 除非自己将功抵罪,想在这,冷冷地看着前面的李意容,眼里涌出浓浓的杀意来。 第三十六章 请君入瓮 苏昭臣待众人走后,独自和李意容待在一起。 他喜欢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她平和的时候,柔净的像一汪泉水,而且聪□□洁。每次看她讲话,都是一种享受。 还以为只有他发现她的美。 今日一看,似乎有种纸包不住火的感觉。 李意容抬头见苏昭臣看着她,笑道,“怎么了。昭臣?” 他们刚才一个个泛舟的泛舟,午憩的午憩,练武的练武,又只剩下她和他两个。 “哦。意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苏昭臣问道。 李意容望着近处已经盛开的荷花,荷香四溢。蝉声网着她的心。 当年长姐也问过她。 “一人之身,万人之下。丞相大人。”声音有些高。 苏昭臣不知道为何她的音量突然变高,像是故意让什么人听到一样,“若是想成为丞相,只怕是难如登天。” 单是一个王句子,就已经不好对付了。 “嗯。我知道。” 苏昭臣突然温柔笑道,“但不知怎么,你觉得你可以做到。” “是吗?”当年她说出来的时候,长姐只是十分地支持她。这人倒是和长姐一样,不由地勾起一抹微笑,“谢谢。” 苏昭臣想,这就是所谓的高攀不起吧。无关家室,无关地位。 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子。 安歌跟在柳时霜后面,见史君突然停住脚步。 两人打从丰芑院的办公处过,正好听到了李意容刚才说的话。 安歌小声嘟囔道,“怎么有人那么狂啊。”虽然她和史君打成了平手,但那是史君让着她。 他偷偷瞄了一眼柳时霜,好像,史君面色有些凝重。 难道不是让的?安歌不再说话。 柳时霜低低笑了笑,嘴角不由得牵起。 生平第一次,有人和他和局了。 他寂寞的二十多年,无聊的二十多年人生啊。 安歌转了下眼珠,他没有见过史君这样的表情,好像…好像得到了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 柳时霜摸摸那日被她咬伤的唇,心情颇为复杂。 李意容,柳时霜默默地念了一遍。 这盘棋,迟早还有机会再下的。 …… “都准备好了?”李意容正在院中修剪一束月桂。 “是。”柳信点点头,他不懂,为什么要让他假装被绑走,他的武功,不比那柳若思差。 “装得像一点。”李意容斜了一眼。和柳信相处久了,才知道,为何柳时霜把他排在副将的位置,而他居然还心有不甘。 他这个性格,最多当个贴身护卫。 李木容虽然笨了点,但办事是极为利落的。这柳信嘛,总爱前瞻后顾的,性子略软,容易受人唆使,不提醒一下他,坏了自己的事情就麻烦了。“你被绑走了,不用马上来找我。” “啊?那大人遇见危险怎么办?” 李意容勾起一抹微笑,要的就是这份危险。 越危险越好。 …… 未央宫孔雀台,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正趴在台上抚琴。若不仔细看,以为是妙龄少女,再近一些,发现她已上了岁数,眼角有些皱眉。 台上碧丽辉煌的,两排的珠玉帘子从台口一直通到台中,两边清一色的俊俏少年,手里持着乐器声萧。 秦煜一层层掀开珠玉帘,乐声仍然没有停。女子见是他,挥挥手,声音才戛然而止。然后再一摆手,少年哗啦啦的都退了下去。 女子赤着脚缓缓地走下来,靠近秦煜道,“你好香啊。女婿。” “殿下。”秦煜行了大礼。 八殿下乌则舒雅赤着脚,拉起锦缎袍子,舞了一圈,“怎么样。王家的事办得怎么样?” “快了,希望殿下今晚三鼓时分去看一出戏。” “戏?”乌则舒雅装着天真道,“我好久没看戏了。”声音软媚蛊惑。 之前自己的女儿乌则芙子跳楼,害得她颜面尽失。不会是这种戏吧?“对了。我听说史君和离了?” 秦煜顿了顿,道,“是。已经和离了。” “真的和离了?”乌则舒雅停下来,“你去叫上史君,我们一起看戏。” “估计太宰大人不会去,深更半夜。” “你就说,他不去,就是忤逆主上,想要造反。”乌则舒雅有些调皮道。“女婿,你不会吃醋吧。”说着贴近秦煜道。 “殿下说笑了。臣等先告退了。”秦煜应声便退了出去。 乌则舒雅一个人坐在冰凉的台子上,又站起来舞了一圈。“奏乐。”赤着脚轻轻地又跳起来。 …… 第63章 看戏?那乌则舒雅特地请他去王将军府一叙,说是让他看一场好戏。 关于什么的?又是关于李意容的么。 他最近听到风声,说是王句子要对付李意容,当时他想了想,决定不管。他不允许危及朝廷的事情发生,但是并不代表他什么都管。 再说,是关于李意容。她咬了他两次。 当时太医令看了他的伤口,又惊呼道,猛兽复来也?还叮嘱柳时霜切莫再靠近那猛兽,不然容貌毁矣。虽然他从不在意自己的相貌,若真是毁容,那也是颇为不雅吧。 可是这次是乌则舒雅要求他去,不去又有点无礼,心念一动,神使鬼差地还是决定去看看。 他倒是看看李意容在搞什么把戏。 到了王句子的府邸,戏已经开场了。 他走入大厅,看着眼前的状况,颇为头疼。只见衣衫不整的李意容匍匐在大厅中央,一脸凄楚。 大厅里灯火通明。乌则舒雅坐在首席上,王家好些人都在,有王句子的表弟王元昊、王句子的夫人孟南风等等。 “八殿下,请您给下官做主,下官有证据啊。”李意容指指身边的小厮。 小厮见指到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把手上的布,递了上去,上面沾着是迷魂药。 李意容又说道,“下官被一路迷晕送往这里,到的时候又被蒙住了脸。” “你胡说。我没有用迷魂药。”王句子大呼道。 “那你用的什么?” “我用的…我没有用药。”这死丫头敢诈他。可恶。 “我有人证,亲眼所见,你用这块布蒙着我,然后把我扔上到塌上,解开我的衣裳。” 柳时霜有些不悦道,“不需要细节。”失去清白这么无所谓? “后来,有人进来了,我才得以逃生的,我也有人证。王元昊。”李意容哭着说道。 在边上的王元昊惊了一下,自己是无心闯入,是听到声响才赶来的,好像是有人喊他。“是,我看到了。” 平素里这王句子经常欺侮他,为人更是横行无忌,无所不为,也算是报应吧。 “你王八羔子,你冤枉我。”王句子一脚踢过去,不过是个庶子中的庶子,也敢指责他? “行了。”八殿下一直冰冷地看着他们。这些人不过是自己亲弟弟的走狗。淡淡道,“你意图□□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八殿下,我是清白的啊。”王句子惊得扑通跪下来,他派自己的人去抓李意容回来,想叫人奸污她。 突然色心一心,见那李意容长得着实十分貌美,想自己先玩一把,还没脱开衣服呢,就见王元昊闯进来,这个表弟又素来与他不合。 旭王殿下如今又不在琴都,今夜人又那么多,自己算是逃不掉了。 柳时霜面色无波,神色深极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不惜以自己为诱饵来骗敌人上当。 她是将计就计吗?否则,不可能这么凑巧吧。 的确是将计就计。 李意容设计谋害王句子,为了让他上钩,不仅亲自出马,还让柳信假装被抓走,然后再来保护她。 那个将她俘虏来的人,和见证她被□□的人,都是王家人。 她要王家人自己狗咬狗。 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一不小心,烧了自己,也烧了别人。 这样的心计和手段,太厉害了。 但柳时霜却只是想着,如果王元昊不被引来呢,又如果那个小厮不敢说实话呢,那岂不是被夺走清白又被人泼了一盆脏水吗? 清白,不是一个女子最关心的东西吗? 他有些看不透她了。 “霜儿,你说怎么办。”乌则舒雅转过头柔声问道。 “革职查办吧。”他有处理百官的权力。 乌则舒雅和乌则旭虽然是皇子,但地位权力并不如他。 所以柳时霜这样说,不过是随意征求她的同意。 乌则舒雅颔首,“那就革职查办吧。” “谢殿下,谢史君。”李意容俯身谢恩,嘴角弯弯。 第三十七章 清白二字 不过是清白。 清白是什么?在李意容看来,不过是女人给自己的禁锢。 她李意容狂放不羁,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而且她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王元昊必然会来。 若是不来,那就自己收买的人来,但是她不喜欢用自己人,因为一旦被人抓住把柄,极为可能成为别人威胁自己的理由。 她喜欢万无一失。 这样做是有些危险,但一旦被她赌中,王句子绝无翻身的机会。 于是王句子被抓个现行,第二天传满琴都,闹的是沸沸扬扬,甚至惊动了主上。 一个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竟然作出这等龌蹉之事。 更为严重的是,因为他的被抓,王家的许多罪行被揭露 ,条条可以灭族。 主上把此事交给了柳时霜,柳时霜不得不处理,把王句子这脉全部赶出昭安,外派于别地。 昭安百姓纷纷道,王将军不过一时兴起,就遭致大祸 。 一时兴起?只怕是仍没有那么简单。 李意容虽美,还没有让王将军如此没有分寸。琴都人猜测,是李意容有媚术。此女子让史君都甘心为她和离,不是媚术是什么? 第64章 琴都人觉得这会媚术的李意容配不上他们心爱的史君。 史君本来就是天神的存在,那次在天书阁亮相之后,更是惊天动地,被认为是天神中的天神。 这样的人,该有个名门淑女来配才行。比如秦楼月,可惜被许给了旭王。 于是,柳时霜虽名义上有个妾室李意容,上门说亲的,大大小小,或明或暗仍是不计其数,让人不胜其烦。这个结果,怕是柳时霜也没有想到。 他好久没单身,一单身就出事了。 柳时霜这边头疼。 李意容那边也头疼,因为廉青萝的一封书信,内容大意是,别忘了两人的三月之约,到时候时间一到,她若没做到,该履行约定才是。 什么约定? 这一个多月,李意容先是忙着斗孟琴诗,又忙着斗王句子,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看来这廉青萝是认真的…真是苦恼。 她一向喜欢赌博,玩的越大越好。 可是这种小情小爱的还真的没赌过,一来她对感情之事很少在意,二来这种赌博随机性太大,她并不会轻易出手。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啊。可是廉青萝似乎很认真。 如果真的赌输了,那就糟糕了。 自己如今在琴都正炙手可热呢。刚斗垮横行霸道的王句子,在昭安也算是混出点名堂了。虽然名声不太好,那也是混出头了。 怎么,风日当头,让她离开昭安?开什么玩笑。 听完二姐的分析,李木容点点头, “嗯。你不能走。”如今她的皮肤因为天天在外练兵,被晒成了好看的麦子色,再不是那个娇软的小姑娘了。 “我知道。”李意容无奈道。不然就耍赖吧。 她偶尔会如此,又不是逢赌必赢的。 可是那个廉青萝好像知道自己的心思,在信的后面加了一句——请李大人务必履行诺言,我已经修书一封给天书阁。 到时候德行有亏,她的仕途晋升路又要被阻断了,伤脑… “不若。你就从了史君?”李木容笑嘻嘻道。咦,这句话哪里听过?好耳熟。 李意容严肃地看了她一眼。 让柳时霜爱上自己?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这样也有好处,借着他的名号可以作威作福。可是想到柳时霜,她就已经全身起鸡皮疙瘩了,本来他就已经足够不喜欢自己了。 而且 如何接近他呢? 迷晕他?不行。柳时霜不是柳若思,心眼太多了。 绑架?不行。他身边的护卫好像个个都是一等高手。 所以,“那就摊牌吧。”李意容朝着李木容挑挑眉,表示自己下了决心。 …… 她虽不在意清白,但绝不代表自己不洁身自好。 她只是讨厌被这种东西束缚住。 如今有清白的用武之地了,她必然会利用其极,把它交给一个能让它的利益最大化的那个人,比如柳时霜。 “史君,请和我同房。”她言语铿锵, 今日的李意容穿着一身水光绯红桃花色锦缎,纤腰被一条金丝扎着,头发梳成名门闺秀的模样,一颦一笑,仍是颇为风流。 初看像是个淑女,说出来的话来,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 柳时霜瞥了她一眼, 然后低下头只顾看文书。 当初想好,绝不碰她,就怕她为虎作伥。 可是没有他,她照样掀得起血雨腥风,根本无视他的存在。 自己当初是在想什么要纳了她?鬼迷心窍,还是只是缓兵之计? 这个计策,还真是一个败笔。 现在祖母天天被数不胜数的媒婆烦着,谁都想当这柳家的当家主母。 这先不说了。 李意容还想给他戴绿帽子,这是个完全不在乎自己清白的女子。这就有些头疼了。 当初的初心,是不让她得意,不想还她清白。可早知她压根不在乎,自己不是被将了一军吗? 可是纳都纳了,怎么办,不然休了吧? 柳时霜把文书放在一边,柔声道,“你已经被休了,休书我过几天送给你,下去吧。” 断了关系,免得她给自己泼脏水。如此顺理成章,倒扣回去,也算是扳回一局了吧? “休我?史君确定吗?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李意容有些故作惊讶地问道。 “七出之淫。”就是随意和男子发生关系。 后来他也知道李意容是将计就计,而且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可是一想到有这个概率,他的心里就莫名地有些不太舒服,如鲠在喉的不舒服。 大琴民风开放,本没有什么。而且他以为自己并不迂腐,如此一看,还算有些传统吧。 “是他要欺负我,你怎么就冤枉好人?”李意容有些不满。 “是吗。”柳时霜反问道,“你既毫无在意自己的名声,我又何必帮你珍惜?” 李意容点点头,“我在意的。我在意自己的清白。这次不过是个意外,史君难道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你不在意。”柳时霜淡淡接道,“你只是装作在意而已。” 这个女子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李意容有些惊讶,他竟然还挺了解她,“你知道我和你夫人有个赌约吗?” 柳时霜皱眉道,“什么赌约?” 第65章 “如果三个月内,你没有爱上我,我要离开昭安城。” “那你得准备好离开了。”柳时霜淡淡一笑。 爱上李意容,他为什么要爱上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是廉青萝不够美,还是他自己找虐?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必须帮我。”李意容有些无赖道。 柳时霜并不搭话,表示并不想理会这种无理的请求。 “如果你不帮我留下的话。我就…” 他不好的预感。 “你的茶里有药。” 柳时霜低头看看自己的茶,并无异常,茶水都是有专人喝过再端给他的。 他再抬头,只见李意容已经走至他面前,整个身子贴着他。 柳时霜想推开她,却闻到一阵极浓的香气,晃晃头,倒在了李意容的身上,直接把她压倒在檀木案几上。 “史君。”安歌这时听到声响冲了进来,看到史君压着李意容,有些不好意思想退出去,但看主子闭着双眼,“史君?” “你喜欢青雉对不对?”李意容皱皱眉,努力把柳时霜扶到一边,“那就出去。” 安歌有些徘徊道,“可是史君…” “你帮我,我就把青雉许配给你。放心,我不敢对你史君怎样的。我不过想尽一下自己小妾的本分而已。” “可是史君…”这李意容本来就是妾,他到底是阻拦呢还是不阻拦? “可是什么,今晚我伺候史君就寝。”她让安歌过来帮着把柳时霜扶到书房后面的内室去。 “李大人,你是怎么把史君弄晕的?”史君也有武功底子,虽不及柳若思,但也是有内功的。 李意容噙着笑,她对付柳时霜向来都是全力以赴 。 为此,她费了好大的功夫呢。 给他的茶里加药,只是普通的迷魂药,且分量极轻 。主要还是她身上的脂粉有问题。这种香加上迷魂药,两者一混合,就能让他晕倒。 不过这些药效还是偏轻,不到一会就能醒来。 但等下下 去的迷情药,就不一定是这个效果了。所幸她需要的时间并不需要太多。 为了留在琴都,只能略施小计。 只有这样,那廉青萝才会愿赌服输。 第三十八章 一时失算 王家落败,孟家也跟着遭殃。 但柳时霜开恩,准许孟家人不跟着一起流放。孟南风是王句子的夫人,按理来说也该跟着走,没想到却留了下来。连夫君王句子也不要,回到了父亲孟琴诗那里。 这孟南风,是个奇女子,长得是又黑又胖又矮。可是王句子却中了邪似的,对她宠爱的不得了。 故而孟南风不跟着他离开昭安,王句子居然是涕泗横流,极不情愿地签了这和离书。 一听说孟南风要留下来,昭安城里有夫婿的名门淑女却人人自危起来。 这黑胖妇人可不得了,是个狠角色,跟那李意容一样,都有些狐媚功夫。 孟南风自己则认为:谁强,依附谁;谁弱了,一脚踢掉就好。她跟她老油条爹爹一样,啥事不顾忌,也啥事也不在乎。只要有名有利,一切可以付出。 不过那些官宦夫人倒是多心了。 孟南风一个王句子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把他们的夫君放在眼里?她瞄上的是可是琴都第一风流人物,柳时霜,太宰大人。 因为,太宰大人,刚和离,自己也刚和离,正好天造地设。 故而签完和离书的第二日,她便给自己黑皮肤上涂了一些脂雪□□,盛装出现在天书阁里。 听说今日,天书阁朝歌开新章,李意容会在那里。 她也不是个傻子,直接去找柳时霜。 李意容既然可以让柳时霜纳她为妾,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她得先拜师。 到了天书阁,见到了李意容,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女子,没想到眼前的人颇为憔悴,苍白如纸。 苍白,能不苍白吗? 为了一个赌约,她的付出还真是多。 前晚,她设计迷倒柳时霜,没过一个时辰,他便醒了。 “我们已经同房了,你要了我,就是喜欢我了。”李意容道。赖不掉了,反正这个赌约,她必须得赢。 “是吗?”柳时霜双手环胸,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桌边的她。看了一会儿,就要提脚出去。 李意容上前拦住道,“你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白布,上面赫然是淋漓鲜血,红得刺眼。 柳时霜的瞳孔从深黑转成棕黑。 她在做什么,以为自己好骗,还是自己真如外面所传的容雅仁德,不会拿她怎么样? 即使自己是被迷晕了,他也能辨别有没有碰过她。更何况,他的头脑尚清醒! 她屡屡放戒,触碰了他的底线。 他为何一忍再忍?哪怕他再仁慈,也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她! 柳时霜的眼渐渐凌厉,瞥了李意容一眼,示意她,这只是一种小把戏。 他不打算再理她了。 李意容看出柳时霜的变化,笑道,“大人是厌倦我的诡计多端了。” “收好你这些小伎俩。”真的是给谁都不在意吗?她把女人最珍贵的东西给了自己,他是不是还要感谢一下她? “大人既然厌倦我,也知道,我这种小伎俩,不过也是求仁得仁而已。” 第66章 柳时霜冷漠道,“廉青萝那边,我会替你说的。你就安分守己,好好做你的四品官吧。你若有下次再惹是生非,我会把你逐出昭安城。说到做到。” “谢史君。不过。李意容还有一件事情相求。” “说。” “史君那么聪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你真的确定,你没有对我怎么样吗?”李意容拿起手中的布晃了晃,悠然得慢慢离开了。 他害怕了。那她就让他再害怕一点。有没有碰过自己,她偏要忽悠一下他。 李意容懒懒地斜靠在栏边,身体仍然痛得厉害,没想到会那么痛。刚开始根本走不了路,今天总算是可以出门了。 关系自然是发生了,他以为她坑他? 这是她李意容第一次吃哑巴亏。 那晚,她只是想把他迷晕,然后等他醒来欺骗他,然后拿给廉青萝看。反正自己是个妾室,发生关系也很正常。 她只是想赢这个赌约。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反攻,生平第一次被反攻了。在这样一个她本来稳操胜券的地盘上,被反攻了? 给柳时霜下的药其实极为特别,又怕多,又怕重,是她托蒋风找人精心调配的,药效一个时辰,而且具有一些迷幻性,但很快会苏醒。 她甚至下了一点点迷情的药,她对着十八路神仙发誓,真的只有一点点。不会有任何迷情的作用,只会让人感觉头晕目眩,让她事后好开脱。 可是她没想到,柳时霜半时辰后便醒了,但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 这是失忆了吗? 在她还是蒙的状态下,就被紧紧地抱住了,然后就被拦腰抱起扔在架子床上。 然后的然后,她就被睡了,不知道多少次… 这等奇耻大辱,她这辈子都不会跟别人说。 当时的他完完全全变了个样子,邪魅地吓人,没有平时的温和儒雅。 这样的柳时霜,她真的只用见一次就好了,被他紧紧裹着动弹不得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看着守宫砂一点点褪去,她竟有种自由的感觉。她也许还要谢谢他? 李意容回过神,见到眼前这四十来岁长得十分搞笑的女子,这人不是王句子的夫人么。她来找她做什么? 孟南风给李意容福了福身子,“李大人。” “我叫孟南风。大人。”孟南风脸上黑乎乎的肉挤在一起,有些惨不忍睹,个子又比李意容整整矮了一个头。 “何事?”李意容朝着台上的朝歌鼓了掌,转过头笑着问。 “我想拜您为师。” 李意容眼珠一转,为师?难道也听了琴都谣言,想学她的狐媚功夫?可是听说孟南风已经是出了名的狐媚高手了,还用学她的? 莫非是,这妇人看上了柳时霜? 她轻笑出声,有点意思。柳时霜叫她不要再在他面前碍眼,也不允许自己惹是生非。 她可以不再惹是生非,但她可以怂恿别人惹是生非呀。 正好可以整整那个疾言厉色的柳时霜。 偏生自己妹妹对他的印象好的不得了,说他温柔儒雅,亲切近人。 就让那个孟南风去会会史君吧。 “纠缠如毒蛇,执着如怨鬼。”李意容假装随意地念道。 孟南风胖眼一眯,笑吟吟道,“谢师傅。” “师傅就免了,别告诉别人你认识我。”说完,李意容慢悠悠地离开了。 哼,不知道哪里来的天罡,天天压着她,等她韬光养晦,掌管大权,迟早把这个柳时霜千刀万剐,放海里喂鱼。 于是柳时霜刚对付完李意容,便多了个孟南风。 君子最怕什么,怕小人。不对不对,最怕的是又丑又胖的小人缠上你。 孟南风在外面说——自己爱慕史君,愿与他共结连理。有些人没见过孟南风的,便真的信了这套说辞。见过的,自然为史君鸣不平。 虽然这些流言蜚语很快被柳时霜解决了,但他也颇花了些功夫。 一想到,李意容心情就大好,她这哑巴亏也就吃的没那么亏了。 …… “小姐。史君信上怎么说?”海棠怯生生地问,小姐的脸色差极了。 廉青萝虚幻地笑了笑,“他让我取消和李意容的赌约。”说完,低下头,一滴泪便落了下来。 他心动了。 廉青萝闭上眼。这个结果,明知会来,前世就知道,此世知道,心还是抽搐了一下。纳妾,休妾。反反复复,就可以看出夫君心中的犹豫,不甘,和愤怒。 从纳妾开始,不,从第一次交手开始。 不管他找多少原因,□□也好,惩罚也好,指责也好,他已经不知不觉被她吸引。 只是他找不到这种变化产生的原因,故而逃开了。想切断与她的联系,不想再与她发生纠葛。 可是除非李意容死,她必然是要权倾朝野的。而随着她的势力的与日俱增,她和史君的关系也会越来越亲密。最后的最后,万劫不复。 第三十九章 山雨满楼 柳时霜有些头疼,好不容易走了个孟南风,现在廉青萝也跟着瞎掺和。 “有事吗?” 想复合,估计是不太可能。她既然说出口了,就要为此负责。 “史君。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这是和离后廉青萝第一次见柳时霜,见他一脸矜贵,心中本来想说的话全部退了三分,让她有些难堪。 第67章 最近她在学做生意,也算有些上手。但是刚上手,就有一批大货给截了,损失极为惨重。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去报官,势必需要花许多时间,不如直接来找自己的“前”夫君,就像以前一样。 “被截了?”柳时霜双眉一皱。 “来的人武功都很好,大约有几百万两。” “你做得太多了,无怪别人会垂涎。”他也有涉足生意,毕竟如今到处需要银子,主理的人却是廉成之。但和廉青萝没和离前,廉成之要跟着他这个姐夫,倒还说得过去。 现在他姐姐都和自己和离了,应该回廉家去。可是他却仿佛没有这个意思。 “等我查好。” “谢谢。”过了几个月,她以为他至少会想她一点点,哪怕一点。 可是他外表看着温柔,眼里却冰冷极了。 廉青萝的泪水轻含在眼里,有些快掉下去,转头离开了。 …… 琴都郊外的官道上,正行驶着一些华贵的车马,上面的人更是奇装异服,一看就是关外人。 天色阴沉,乌云笼罩,似有不好的状况发生。 还没走出几里,只见前面林道中间冲出来一堆黄皮肤的强盗霸子,喊打喊杀地冲上去就把刚刚车马上的人杀了个精光。 “唔。老大。这些好像是蜀国人。”一个高大粗壮的大汉喊道。 “我们搜遍了都没什么金银珠宝。怎么办啊,老大。”一个瘦精精的男子不耐道。 被叫老大的大汉名叫黄天霸:乌糟糟的狮子头,皮肤黄巴巴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但胜在内功深厚,武功最高,故而做了这堆人的老大。 黄天霸心想,好不容易打劫了使团,还那么穷。晦气!他吐了一口唾沫。 再前面就是琴都,里面的人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快活,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就要饿死了。 “不如我们装扮成蜀国人,进琴都搞一票大的吧。怎么样,老大。”一个貌不起眼的人说道。 瘦精精的男子看了一眼说这话的人,不赞同道,“老大,不行。琴都人有兵马,我们也就四十来个人。只要琴卫军一出动,我们就完了。” “那你说怎么办。大伙都要饿死了。”刚才那个貌不惊人的男子说道。 临近的县衙都尉,都是有重兵把守的。老百姓根本没有钱。 连年征战,歌舞升平的也就昭安城吧。其他地方,遍地饿殍。他们也是因此而上山的。 “我觉老大可以值得一试。”粗壮大汉接道。天天窝在山上,一身武艺也没出使。 “干他娘的就干吧。”黄天霸摸摸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他早一肚子怨气,死就死吧。死之前也做个饱死鬼。 老大一声令下,众人也纷纷响应。 貌不起扬的男子正是易容的柳信,见黄天霸他们答应了,心道,主子真聪明,叫他来此埋伏,怂恿黄天霸他们入城。 黄天霸等人在昭安城外是比较独特的一窝土匪,武功奇高,平日小打小抢,并没有引起昭安城人特别的注意,不知怎么的,被李意容关注到了。 有了柳信和李意容的支持,黄天霸他们入昭安城抢劫似乎要顺利多了。 …… 黑暗的地牢里,李意容举着蜡烛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个妖娆的蒋风。 两人都没有说话,无声地走着。 远处传来水滴落下的声音,在空旷的石窖里显得特别清晰。 他们下了石梯,再往里面走几米,来到一个石室面前。 李意容拉动一个狮子模样的开关,轰隆一声,石门打开,露出一整屋碧辉煌的财宝来。 “哇!那么多。”蒋风一双媚眼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朱红金绿,件件都价值连城。这一个月,到底是抢了多少?“意儿,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嚣张?” 李意容这一个月,足足劫了二十多个钱庄和商队。 如此跋扈的行为,还没被发现,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收获最大的是廉家人的那批货,是一批运往启国的丝绸茶叶,价值三百万两,她转手就卖给了别人,还没有被拒绝,估计用了惨无人道的威胁手段。 有时候,连他也觉得李意容这个女人,很可怕! “嚣张?”李意容瞥了一眼,淡笑道。 “对了。你不怕他们查到啊。那么大一笔案子,肯定有人稽查的。” “我办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商队抢来的基本已经卖掉了,钱庄抢来的也都是通用银票,并不会留下太多蛛丝马迹。 官场失意,商场可以得意啊。 只是可惜了这帮正苗子红的北府军,就这样被李意容变成了强盗。 但是那群汉子,自从跟了李意容,倒也非常知足,“跟着主子,有饭吃。”这是他们一贯的说辞。 恐怕是徐彦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卫兵会变成这个样子,分流在大琴各地,一有事情,就立刻聚集起来,探情报、抢东西,都是一把好手。 幕后主子就是这李意容。 尤其最近花朝大典在即,名流商贾更是数不胜数。这件事很快就惊动了整个琴都。 “我们再抢下去会出事的。”蒋风有些担心。虽然他也做坏事,哄骗一些少年少女上达官贵人的贼船,但像李意容这样玩的那么大,他可绝不敢玩。 第68章 “反正不是我出的头。”李意容不屑道。 “什么?”蒋风一听,心冷了半截。 这几次可都是他出的头啊,官府要查只会查到自己。李意容不会不管自己吧。 “放心。”李意容笑了笑,瞧这胆子,“他们是查不到你的。因为明天就有人帮我们顶罪。” 蒋风狐疑道,“明天,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等着看好戏就是。”不仅要顶,而且要光明正大的顶。 就这样到了花朝大典那天。 花朝大典,是琴朝类似才艺的比拼大赛。无论琴艺,还是容貌,还是奇门遁甲,都可以拿来比,这次参加的还有蜀国人。 自从平蜀之战,蜀国成为琴国的附属小国。但其实蜀国并不甘心俯首称臣,总是蠢蠢欲动,打算借机翻身。 十年过去,蜀国人韬光养晦,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蜀国。这次来就是想探探虚实,看看琴国是否如外表看着那么强大。 原本启国也会参赛,可是最近他们和琴国关系又坏了,故而没能参加。 几日的比赛下来,最引人注目的:有秦楼月,以才胜;陈莫为,以舞胜;孟南风,以笑胜;蜀国才女一叶飘,以剑胜。 花朝人满月,满月人花朝。花花月月年相似,月月照照人不同。 凤凰台如今是欢声笑语,万乐齐鸣。一排排宫灯羽雀,罗列四周。 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台子,周边是河水。若需要表演才艺,人就得驾舟翩跹而来,摇摇晃晃的,迎着烛光,美艳无比。 凤凰台本是琴都官家子弟举行及冠之礼的地方,比如乌则无音便是在此完成的成人礼。台的顶上是一顶巨大的波光大筒灯,明黄黄地挂在中间。周边围着一些凤凰样式的边檐,以遮风挡雨之用。 台的最高处却露出一个小圆,若是下雨,雨水便从天而降。 李意容站在出口这里,一眼就看到柳时霜。他如今穿着贵公子的服饰,头发束成髻,露出漂亮的额头,典雅清爽,跟之前所见的不太一样。 这种娱乐典礼,难得他会出场,只是他的真容被一排珠玉帘子所挡,和那张玉衡、旭王、八殿下等坐在一起。 张玉衡看到了她,还甜甜地隔着帘子向她打了声招呼。柳时霜看见她是选择视而不见。 除了他们,还有蜀国使者。 漱玉帝没来,乌则玉从前年年初开始,就一直抱恙,卧病在床。 李意容打量这一群待宰的小羔羊,心中嘿嘿一笑。 第四十章 花朝大典 比赛开始了。 首先上场的是秦楼月。秦楼月是旭王未过门的王妃,自然是最受注目的。 据说花朝大典之后,她就要嫁给旭王。 秦楼月以才胜,就在现场写文章,文章成,现场若无挑战者,就算过了,否则就算失败。 只见她着一袭素色袍子,系了条鹅黄色腰带,把她衬的清新雅致。秦楼月秀眉一凝,待上了笔墨,铺开绵连熟宣,动笔就写了下《凤凰台赋》,一共七百二十四个字,字字珠玉。 文章一成,便得众声喝彩。她的出场太漂亮了,后面的人怕是望尘莫及。 李意容勾勾眉,轻声对着柳信道,“他们来了吗?” “来了。”柳信不敢朝台上看,怕被柳时霜看出来。事实上,今日出来,他都是拒绝的。 接下来几个人的表演,李意容没去看。 她侧身一转,躲在灯光暗处,又把事情细细交代了一遍。除了上次绑架廉青萝,就属这件事最认真了。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她回到台边,突然发现柳时霜竟然看了她一眼。 她笑着回望,自从上次被他坏了身子,许是又一个月没见了。 不知道那个史君在想什么,无缘无故休了自己,还威胁她,害的她安生了足足一个月,没去动陈肇廷。 突然,耳边掌声雷动,只听得一阵喧闹。 原来是陈莫为出场了。 这陈莫为是陈家人,陈肇廷的表妹。相比较秦楼月,观众明显更喜欢陈莫为,无它,穿着暴露,舞姿风骚。这长腿,这腰肢,酥的要软死人。 尤其那个旭王殿下,眼睛都看直了。 这个旭王长得极为生猛,高大威武,虎背熊腰,仿佛能举起千斤似的。为人豪爽,但有勇无谋,好色无能。之前打退蜀国,靠的全是高定方,就是那个贬在外面的表弟安乐亭侯。 高定方,乌则旭,乌则舒雅…这些皇家子弟中,只有高定方勉强算有些样子。 当然,乌则玉本不止这几个孩子,她有十几个,听说都在几年前的一场大火中丧生了。 正所谓,南琴可惜矣。 李意容心想,如果自己是那柳时霜,早就把这个琴国给端了。 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那柳时霜才是真正的英主。 那么多人,他一人独坐在中间,气质沉稳,和光同尘。 然后就是那孟南风了。 她一出场,就对众人抛了个媚眼,黑胖的身子坐在台中,开始给大家讲笑话。 “有一天,我问大人。大人,你最喜欢我哪里?大人说,我最喜欢你不喜欢我。” “还有一次,我极为苍白地倒在地上,一个女人过来踢了踢我。她说,你怎么回事,那么苍白?我说,昨晚大人太生猛了。”说完,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第69章 下流段子。 李意容翻翻白眼。不过等一下,刚才是拿她开涮吗?那个苍白无力的人,不正是自己? 柳时霜听完,心中一动。 那一次,她让他猜。他回去倒是真的想了很久,突然不确定了。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已经破了,又或者理智上不愿意承认,还是情感压过了理智,选择了暂时性忘记?他似乎感受到一阵极为强烈的电流,又觉得怕是自己的幻想。 可是听那孟南风一说,眼皮又跳了一跳。难道自己真的… 为什么?这绝对不是他。 难道是自己太久未近女色? 张玉衡发现身边人的异常,凑过来道,“霜儿,你怎么脸红了?”柳时霜会脸红,不可思议。 柳时霜装作镇定,“是吗?” 最后才到一叶飘的剑舞。只见女子高高飞起,又极快地落下。 一个回旋,向柳时霜那边刺去,柳时霜身边高手如云,立马挡在前面。 人群霎时一哄而散,混乱极了。大家蜂拥着向外涌去。 李意容悄悄地遣到后台,想看看黄天霸有没有把这些人质给围起来,这些人质正是刚才那些表演的人,一共二十来个。 有人喊道,“老大,人质已经绑好了。” 装扮成百姓的黄天霸,撕掉胡子,高兴道,“这么顺利!” 李意容心想,可不是嘛,有我帮你呢。 她跟着人质一起退到舞台中央。 舞台登时乱糟糟的,人质们动来动去,有些甚至还想逃跑。 “都给老子别动。”黄天霸随便抓起一个女子,在她手臂上割了一刀,大声喝道,“都给老子别动,听到没有!” 人群喧闹地厉害,柳时霜手一举,现场倒是瞬间安静下来。他的眼里是诡谲的光流动,沉静地吓人。 黄天霸被眼前人的气势吓到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容易定下神道,“大人们。我们并不想伤人性命,不过是想要些钱财活命而已。若是…” 他还没说完,但见不知何处一箭朝着柳时霜射去,李意容见状,飞扑上来,接了一箭,长剑射在她的左臂上,霎时鲜血涌出。 突然又一个暗器飞来,这次柳时霜前面没人阻挡,而且来的太快,暗器刺伤了他的手臂。 不一会儿,鲜血便从红到黑,人竟晕了过去。亲卫军见状,把柳时霜挡在其后,先行一步地离开了,无论如何,族长都是不能有事的。 柳时霜一退,其他名门子弟更是一哄而散,竟只留下黄天霸和人质。 怎么跟预想地不太一样? “谁是陈莫为?给老子出来!”一个粗哑男声叫道。 李意容被暗器击中,靠在秦楼月身边,边包扎了伤口,边打量着众人。 陈莫为哪敢抬头,本想将秦楼月推出来,被李意容一把抓住。 李意容冷笑一声,将她踹了出去。 经过刚才一番打斗,凤凰台如今遍地都是尸体。 李意容包扎完伤口,勉强地站起来,走到黄天霸身边道,“大王借一步说话。” “你谁呀。”黄天霸大吼道,他烦得很。本来说好的谈判,但是人居然全撤了。 “大王想要钱?”李意容仍然镇定道。 “你这不是废话嘛,不要钱要什么,要你的命吗?”黄天霸皱眉,觉得她蠢极了。不要钱,来这里干什么。 “什么形式?如果是银子,大王可曾想过如何搬走?大王搬走后往哪个门出去?柳若思的黑袍军有部分还驻扎在郊外。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赶往城中。还有琴卫军在等着你。大王都没有考虑好,就随意打劫吗?” 智商不够,为什么要来打劫? “我们有人质,难道还出不去吗?”黄天霸道。 李意容笑着摇摇头,道,“你们出不去。” 黄天霸道,“为什么,有人质,为什么还回不去?”这眼前的女子莫名其妙。 “你们若是没有我,别说出昭安城,连凤凰台都出不去。” 黄天霸嗤之以鼻,狂妄,有人质了居然还出不去? 李意容笑笑,“柳时霜虽倒了,他身边的人却都是用计高手。你们先试一试。看看今晚能不能要来钱?我要提醒你们,时间拖得越久,对你们越不利。还有,秦相秦煜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哦。” 黄天霸本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心,也没打算真的逃出去,两腿箕踞着坐下来,边吃鸡腿边叫道,“兄弟们,都吃,尽管吃。吃完了,我们干他娘的!” 李意容哈哈大笑,“有意思。” 对,吃吧。吃吧。 柳时霜不在,谁还能阻挡的了她呢。 月上中天,秋风簌簌。 一行人窝在凤凰台上,边上的灯全部熄灭了,只留下中间那盏金灿灿的大筒灯。 果然如李意容所言,从亥时到了戊时,不仅没钱,连个人影都没有。 那边传信来说,再等等。 黄天霸大叫一声,“要不我们先杀个人来败败他们的锐气吧。” “我觉得不能杀。”李意容说道,“你若杀了。他们更加不会给你钱了。因为你没杀对人。这里二十来个,你知道哪些是真正的名门?” “他们会那么残忍?”一叶飘不解道。这女子就是刚才剑舞那个,受黄天霸的指使,假扮成蜀国人,想要借机刺杀柳时霜。 第70章 李意容冷笑地反问,“你们要的数目也不少啊。” “那我们怎么办?”黄天霸问道。 第四十一章 金蝉脱壳 李意容笑了笑,“你们不是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吗?” 一叶飘不屑道,“老大,我们自己想办法。这个人不能相信。杀人的话,就随便挑一个吧。” 这个人总是一副调笑的样子,看了莫名讨厌。 黄天霸杀了一个贵族,本以为那边会主动交钱。没想到仍然悄无声息。 黄天霸有些开始相信李意容了。 一叶飘道,“那就杀那个秦楼月好了,把她亮出来杀。我就不信那个秦煜不给钱。” 秦楼月瞥了一眼李意容,心中虽然害怕,但也没有过分惊慌,定了定神,说道,“你们杀了她也没用。秦煜是不会妥协的。你们即使把我们都杀了,他们也不会妥协。”她的声音低低的,透出一丝勇敢和决然。 黄天霸等人听完,心中一沉,他们也不知道这二十几个人到底谁是丞相的亲妹妹。 如今被重重包围着,便是插翅也难飞。 这不是他们的初衷,本来他们想着拿了银子,带几个美人就跑路。 没想到这些琴都人竟然罔顾这些人质的性命。 李意容微微一笑。这种抢劫皇家的事情,自然是由她出手,才能手到擒来。“快做决定。等柳时霜醒过来,你们就死定了。”她警告道。 一叶飘想了一会,瞅着这一群的残军败将,之前被柳时霜的亲卫军打落了许多,“你说吧。” 黄天霸也道,“你说你说,反正老子也是死定了的。你若能救老子出来,老子就和你结拜成兄弟。” 送命这种事,也是嘴上说说,真到了要死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害怕了,齐齐地看着那个立在台中的女子。 李意容笑道,“第一。你就留下几个人就好。其他人全放掉。” “为什么?”一叶飘皱着眉,人质不是越多越好吗? “不同意就算了。反正死的又不是我。”她有些不耐,啰里啰嗦地尽打岔。 “你不怕我拉你陪葬?”一叶飘怒道,她拉出刀,冷冷地指着她。 黄天霸朝着一叶飘使了个颜色,示意让她继续说。 李意容伸出一根手指,把她的刀向边上移,淡淡道,“留下四五个重要的人就行。你们也好跑。第二,柳家绝对不会坐任柳颂芝不管。你们让他们准备马准备车。准备三十万两,不能再多了。” “为什么不能再多了?”黄天霸问道,不过三十万两已经足够了。 “再多,他们极有可能真的会弃卒保帅。”虽然三十万两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是三十白银吗?”有人充满喜悦地问。 李意容翻翻白眼,“三十万两黄金。” 众人都咽了一口唾沫。 黄天霸微一沉吟,决心听从她的安排,删删减减,放的放,杀的杀,居然只留下三个人。分别是秦楼月、陈莫为、柳颂芝。 黄天霸差人把消息放给柳家,声明如若不照做,自己就杀了柳小姐。 果然,没到一个时辰,那边就传来消息说千万别动柳颂芝,并且愿意交钱,和准备上述的一切东西。 等东西一到位,众人带着银子,骑着马,悄悄向琴昭门而去。 按约定,出了琴昭门,他们就必须放人。 “那我们听吗?”黄天霸问。 李意容道,“不听啊。你们想活命,就必须有人质。你们直接带上山做压寨夫人吧。” 秦楼月等人听完脸煞白,心想李意容你到底是帮哪一方的? 李意容心中自有打算。 旭王这次最是丢脸,这些人质中有两个是他未过门的王妃,所以他肯定会早早设下埋伏。只有人一放,立斩无赦。 故而秦煜早已经派人伏击,诱使乌则旭的人离开,帮助李意容他们顺利离开。 陆敬俞这边则不同了。柳时霜陷入重度昏迷,药石无灵。柳时霜下面人的意见也达不成统一,没有了柳时霜,各有各的主意。而且没有史君的敕令,亲卫军也动不了,更别说黑袍军了。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正因为如此,倒给了黄天霸他们时间。 退出琴都后,一行人,包括四个人质,纵北奔去,安全地逃回了自己的老窝。 到了山上。 “李大人,谢谢你。”黄天霸热泪盈眶,他已经认她做妹妹了。 自己平日里也就抢抢小东西。 这次入琴都主要是泄愤,压根没想要回来,却居然功成身退,不由得让他大呼意外。 “李某也只是举手之劳。”李意摆摆手道。 “李大人何不…”黄天霸想拉李意容上山,可又觉得有些辱没了她。 李意容靠近黄天霸,悄悄道,“哥哥别见外,李某还是有些事情要你帮忙的。” “什么忙?”黄天霸高兴道,若是能帮他是最好不过了。 李意容凑到他耳边,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 待到临走前,柳松芝突然走向前,对一叶飘义正言辞道,“请你把解药交给我,族长不能死。” 刚才那些暗器就是一叶飘打的。 黄天霸调侃道,“哎哟。小姑娘长得不错,留在山上给我做压寨夫人好了。” 第71章 柳松芝冷哼了一声,“我已经有夫君了。我夫君是廉成之。” 李意容大感意外。怎么,居然还是廉成之的人。 “解药!”柳松芝还有些死脑筋。 李意容揉揉太阳穴。这人怎么有点轴?怪不得廉成之不喜欢她。 这场抢劫最关键的就是设计柳时霜,只要他一倒,她和秦煜就可以玩的风生水起,无人阻挡。陈家不过丢了个庶出的陈莫为,她算定他们会袖手旁观。而旭王嘛,也不过是丢了个王妃,故而也不会真的倾巢而出浪费兵马。 这场游戏,她是赢定了的。 “解药呢?”柳颂芝皱着眉,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柳时霜是因为看到她中箭失了神,才被暗算的。不然以族长的能力,会让他们安全出琴都才怪。 一叶飘淡淡道,“没有解药。你拿着这瓶给他作药引吧。” “什么药引?” 一叶飘秀眉一蹙,“脱光了帮他散血就好了。散上七天,毒素就清了。” 李意容摇摇头,“这算什么毒药?还要脱衣服?” 一叶飘道,“我爹爹以前为了追我妈妈设计的。”说着把一瓶药交给李意容。 李意容拿过瓶子,对黄天霸道,“对了,哥哥别忘了李某的事情。如果忘了会比较麻烦,你们也不会轻易挪地方吧。”她看起来恭敬,却语带威胁。 “恩人放心。我黄天霸说到做到。” 有人轻声对黄天霸道,“老大,我们就这样放他们走吗?”何不杀了他们,以绝后患。此人口口声声说帮自己,谁知道回去之后会怎么对付他们, 李意容也听到了,脸一沉,笑道,“利用完我们就杀,恐怕不是江湖人所为吧。” 黄天霸摆摆手,“老子行走江湖,如果连恩人都杀,还算个什么东西。你们只管走。”而且这一路过来,都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这个女子是有备而来的。自己绝不是她的对手。 李意容点点头,带着秦楼月和柳颂芝下山去了,留了一个陈莫为给黄天霸。 …… 李意容把解药送往太宰府,那柳颂芝求来了解药,却让她给。 她让他们找人给柳时霜解毒,却无一人敢上前接药,而是齐齐地带着一丝哀怨的眼光看着她。他们都知道史君是为了她受伤而失神才中镖的。 他们的太宰大人受伤了。 没有比这个更让他们受伤了,哪怕是李意容也不行。 所以李意容要负责给史君解毒。 安歌更是跪在那里,求她帮忙。 李意容有些无语地撇撇嘴,解药已经给了,还想让她宽衣解带照顾他? 没门! 第四十二章 以身解毒 李意容巴不得柳时霜一病不起,这次能顺利,还不是因为他没在眼前搞事情。 一出太宰府,就见一个人跪在门口,可怜兮兮地哀求道,“二姐!你快去救史君。” 李意容扶起妹妹,“你二姐的名声呢,你不顾二姐了。”这种亲密的事情除了廉青萝,就只能是李意容了。可偏偏廉青萝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说是已经和离,两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她都已经被休掉了。现在宽衣解带地照顾他,成何体统? “二姐…”李木容有些矛盾。她被李意容困在府内不能去救人,但是柳时霜算是她的主子,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袖手旁观。 李意容笑道,“你是想说,柳时霜是你的伯乐,你不能见死不救对不对?那我呢,我不算吗?” “若是二姐有事,木儿愿付出性命救二姐,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你都这样说了,好吧。”李意容颔首,默默地转身进府。 自己算是被这个妹妹吃定了。 安歌见李意容回来,大喜。虽然找其他人也可以,可是史君不喜别人近身,而且史君不是为了她而受伤的吗? 于情于理,都只能是李意容。 李意容拿着药瓶,走进屋中。眼前的人正昏迷着,也就一日,竟有些憔悴。 她对柳时霜道,“你居然喜欢我?” 她就是要试他,以自己做诱饵。 她就是在赌。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局。 如果赌输了,黄天霸这些人大不了全死了。本来他们也是这样求的,不过一顿饱饭而已。 可是他偏偏喜欢自己。 什么时候?自己吻他的时候还是献身的时候,都不太像。 柳时霜太美好了,她都难以想象他会喜欢什么人,能得到这个人的喜欢,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从那天他义正言辞地拒绝自己,她就猜到他怕了。他有江山社稷,有王室家族,他全部都扛在自己身上。 如果因为一个女人,他极容易失去判断,就如同这次一样。 好讨厌呀。这样自己会情不自禁地利用他。 李意容冷笑一声,默默地坐在他的身边。 他苍白英俊的脸如今流着薄汗,她从边上拿了个毛巾给他轻轻擦着。 现在陈家很快就要倒了,朝中有势力的也就秦家。如果不用动秦家,自己迟早要对付到柳家。 史君,如果你不能挥剑断情,你会死的,你知道吗? 七□□夕相对。 柳时霜能感觉,却无法表达。只觉得一个温热的女子贴着他,温热中又带着寒意。有那么一刻,自己曾经醒来,只见她一脸温柔,缱绻肆意,脸色潮红。 第72章 原来喜欢她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啊。 昏迷这几日,他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他成为一个叫什么天君的人。一袭长衣,白衣胜雪独坐殿中,还有一只凤凰,常伴他左右。 天庭之上。他是怎么认识她的呢? “喂。你干吗挡着我的去路。”一身火红的女子,朝他喊道。她的眉间有一颗痣,诡魅似妖,骑着一只灵光熠闪的黑狮,霸气纵横。 他淡淡一笑道,“你扰乱三界,残害生灵,本座亲自来收你。” “你是哪里来的小神仙,敢在本君面前指手画脚?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然后两人便大打出手。风云变色,草木尽毁。 在梦里的他低头悲痛这生灵涂炭的天地,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他挥手刺了下去,眼前的女子霎时间魂飞湮灭。 最后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情感,冰冷地可怕。他却对着长明灯一个人孤独地留下了眼泪。 他在梦里不断杀了李意容。杀完又后悔,后悔却仍然义无反顾地再次下手,便这样无尽循坏中。太痛了,痛到他惊醒,彻底地惊醒… 柳时霜缓缓睁开眼,室內仿佛还有她的气息。她坐,她卧,她帮他宽衣。 “安歌。”他从梦里醒来,这梦实在是奇怪至极。 “史君!”守在床边的安歌见柳时霜醒来,登时痛哭流涕。他根本无法想象史君真的走了。“史君,你终于醒来了。我以为,我以为…” “行了。给我说说状况如何。”柳时霜低哑地摆摆手。 安歌于是把那些强盗如何逃出琴都,大家为了救廉青萝如何意见不合,到了最后如何错失了机会,还付出了三十万两黄金的代价,简略地讲了一遍。 “陈家人怎么样了。”柳时霜听完,问道。 “史君。陈家人都已经下狱了。”第二日,有人就告发了是陈家和那批强盗勾结,那个陈莫为也已经被抓上了山。 陈家主母已经在主上那里跪了几天几夜,希望主上网开一面,可硬是没有一点办法。 柳时霜轻声咳了几声,神色无波道,“好。去把李意容给我抓起来。” “什么?”安歌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抓李意容。”柳时霜又咳了一声。 …… 李意容一脚踹飞凳子,一醒来就抓自己,枉费自己宽衣解带地照顾他,有没有良心! “证据呢?”她刚走到太宰府门口,安歌就带人把她‘请’了回来。 柳时霜一脸清寒,披着件白貂,冷然道,“你勾结强盗,残杀官宦,构陷陈家,罪该万死。” 李意容也哼了一声,“史君是不是弄错了?是我救了她们,包括你们柳家的柳松芝。你不感谢,还要抓我?是何道理!” 柳时霜看着眼前的女子,又陡然想起这几天做的梦。现在的她除了没有额间一抹火红,是梦中几乎一模一样。又想起她七天来的细心照顾,心中又是一荡。 可是如果自己现在不抓她,她还会生出不少事端。 “带下去。”柳时霜突然冷声道。 她以为陈家人会善罢甘休吗?而且秦煜这个人心思歹毒,和他合作,绝没有那么容易可以功成身退。 这时,只听得门官高声来报,说是秦相来了。 秦煜已经掀袍走了进来,朝着柳时霜行礼道,“太宰大人病好初愈,该多多休息才是。” “谢谢。”柳时霜觉得一身紫袍的秦煜今儿有些刺眼,尤其是他来了之后,站在李意容身边,像是一对。 秦煜接着道,“史君,这李意容是我亲自提拔的小官,她有没有作奸犯科,我一定亲自去查个清楚,到时候再来禀告史君。史君刚刚中毒,还是多多休息才是啊。” 他中毒后,消息被封锁,秦煜又是从何得知,看来那镖上的毒跟他也脱不了关系。 打从他第一眼见过秦煜开始,他就知道他野心勃勃。他把徐彦先提拔上来,是为了制衡秦家。没想到,徐彦先最后会被联手打压,落得个凄惨下场。 如今秦煜和李意容联手,先灭王家,再压陈家,倒是一出接着一出好戏。 柳时霜勾唇冷笑道,“秦相,此人居心叵测,你还是小心为上。” “史君说话好刺耳啊。”李意容转向秦煜,拉住他的袖子道,“谁救我,我就跟谁走。不像有些人,天天叫嚷着抓我,杀我,赶我。”尤其在她照顾完他之后,实在可恶。 柳时霜瞥着那抓住秦煜的手一眼,“送客吧。” 两人一走。 陆敬俞走进来,道,“史君。现在怎么办。” 柳时霜道,“秦煜收了王陈,如日中天。我若出手,鹿死谁手,虽不一定,但琴朝就怕难安了。” 陆敬俞道,“都是我的错。您昏迷的时候,我没能团结众意来阻止他们,请史君降罪!”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你不是柳家人,柳家人有权有势的人太多,个个都有主意,个个也有私心,不会为了一个柳颂芝轻易出去。你能力排众议,去救她已经很好了。” “史君。我说了您可能不高兴,但我还是要说。您何必维持这小朝廷?您若起兵,夺得天下,一统江山。到时候…” “敬俞!”柳时霜脸色一沉,“别说了。” 那就暂且让秦煜他们得意一阵子吧。 第73章 第四十三章 陈家主母 陈家人是彻底地倒了! 勾结事情一出,连带的其他事情都牵涉了出来。贿赂、冤枉、杀人……桩桩件件都可以置人于死地。 树倒猢狲散,棒打落水狗。 事发当日,陈家主母,亲自赶往琴王宫,跪在殿外求见主上,乞求从轻发落。但证据确凿,轻则流放逐出琴都,重则满门抄斩。 据说那陈家主母,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匍匐在地上一直不起来。但漱玉帝自己也病入膏肓,人人都说她该求的是史君。 陈家主母虽年迈,仍算强健,一条马鞭舞得是虎虎生威,打得陈肇廷皮开肉绽,鲜血从衣服里渗出来,惨不忍睹。 边打边大骂道,“你谁不好碰,去碰八殿下?你不知道她和旭王是死敌吗!陈家就是被你这些好色懒惰的人给败落的,没有女人都会死的是不是!” 她本来寄希望于旭王,但后来爆出了陈肇廷和八殿下苟且的事情,连旭王也犹豫了,怀疑起陈家的忠心来。 “祖母!别打了!是那个乌则舒雅先勾引我的啊,不然孙儿怎么敢呢!”陈肇廷被打得痛哭流涕,连连求饶。 “你还说!”陈家主母明知罪魁祸首不是陈肇廷,仍然怒火攻心。 陈家败在她的手里,她又有何颜面面见陈家的列祖列宗! “怎么祖母,你又在打人啊?”秦煜从陈府大门径直走进来,穿过庭院,来到大厅中。 陈肇廷见他来,咬牙切齿地指着他骂道,“秦煜,是你向旭王泄的密对不对!”不然旭王怎么回知道他和八殿下的事情。 秦煜正正自己的衣裳,不管不顾地坐下来,含笑道,“是我,你又能如何?”他哈哈大笑,承认了也无妨。 “你…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亏你还算半个陈家人!”陈肇廷握紧双拳道。如果不是被他算计,自己为什么会对那四十多岁的老妪感兴趣,还不是秦煜迷晕了他,自己才失身。 他想着便想向前去殴打秦煜,没想到陈主母又一鞭子上去,厉声喝道,“滚开。”反而转身对秦煜语带哀求道,“煜儿,你还在恨我杀了你母亲,对吗?” 秦煜低下头轻笑道,“恨是没有了。不过是苟了一口气吧。” 小时,祖母赐死了自己的母亲。他当时才五岁。 后来他在陈家的内宅大院里长大,身份虽是嫡子,却活得连一个奴仆也不如,被殴打,被鞭打,又因为这副好皮囊,受尽耻辱。 痛是什么感觉,早已经忘记了,更多的是比痛更重千倍万倍的东西吧。 被看不起,永不见天日的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所以只有残忍,复仇,自己的心才没那么痛。 如今陈家已倒,朝堂有一半的势力尽在他手,谁还敢对他指手画脚? “您自尽吧,我可以留你们陈家一条血脉。”秦煜扬扬手。 这次计划那么成功,他倒真的该好好感谢一下那个李意容。如此聪明之人,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陈家主母凄惨地笑了笑,“秦相。我们陈家败了。这次败,秦相煞费苦心。你母亲聪明大方,却屈身于一个纨绔不肖子弟。如果回到当初,我仍然会下手清理门户。” 秦煜冷笑道,“祖母,我母亲选择什么样的人,你管不着。陈家在你的带领下,都变成什么样,你心里没点数吗?”说着举起手指向她,一字一句道,“你无能!” 陈肇廷虽是被自己设计陷害,但后面他和八殿下苟且,难道不是他自己贪财好色,两边都想拿点好处? 还有陈家其他人,个个利欲熏心,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无恶不作,难道不是他们品行已败坏? “好好好!是我,是我对不起陈家列祖列宗!”陈家主母哈哈大笑,举刀自尽。 陈肇廷瑟瑟发抖,跪拜倒地,“秦相。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等一下!”李意容已晋升为正二品特近。明月当空,好不风光。“陈肇廷,让我来。”她阴森森地笑道。 秦煜看着亭厅口那穿着桃花色长袍的女子,不由得轻笑,他知道她会来凑一脚。 “可惜了,长得那么好。”李意容走到缩在地上的男子面前,半蹲下来,笑眯眯地说道。“徐府是不是你烧的?”突然又脸色一沉大喝道,“说!” 陈肇廷被吓得惊出一身冷汗,这人会变脸吧?“是我做的。” “为什么?徐彦先跟你又没仇?“ 陈肇廷道,“徐相虽然是内相,但是…但却极为凶残霸道。他杀了我不少同族兄弟。” “那肯定是你作恶多端,不是吗?”李意容狠狠地说道。姐夫被称内相,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 “后来,他得罪了朝中所有人,就被联合起来告发了。据说都是为了徐夫人李想容。被告之后,他便主动辞官了,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陈肇廷看向在门口等着的秦煜,“秦煜和徐相也斗的很狠。” 李意容听完沉思了一会儿,姐夫凶狠残忍,她看不太出来。 她瞥了瞥门外的秦煜,他和姐夫的性子倒是有点相像,怪不得两人都能做丞相。“好。我相信你说的,不过我该怎么惩罚你呢?”她森然笑道,“哦。把你送给林月川吧。” “什么?什么林月川。” “你以后好好跟她。”李意容笑着站起来,走到院中,面色突然变得凝重。 第74章 秦煜提醒李意容道,“你若不杀了他,恐多生事端。”之前已经说好,陈家主母给他,陈肇廷给她。 “哦,是吗?”李意容颇不放在心上,“我答应我妹妹,不会滥杀无辜的。” 秦煜低低一笑,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这女子,明明,她和自己是同一类人。如果也让她感受和自己一样的痛苦,或许她就会变得和自己一样了吧。 那么聪明的人,再磨一磨,不就更有意思了吗? 突然秦煜特别想吻她,想尝尝她的滋味,是否跟他想象的一样。 可是她面若冷霜,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让他有些失望。 “走了。”李意容摇摇手,拂过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真失望啊… …… “这这这,这是什么?”林月川目瞪口呆地问道。如今她已经不在王府当差,反而在曲江会当上了老板娘。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貌美的男子,斜长的凤眼微微勾起,红唇恣意,面如傅粉。 “你不喜欢?不喜欢我带走了。”李意容示意人抬走男子。 林月川忙上前,“大神,不要嘛。我收,我收。” 反正还是那句话,自古马屁得人心。这小妮子天天大神大神地叫着,无条件崇拜她,无条件爱戴她,她竟然有些感动了。 不仅把自己新建的曲江会交给她,而附带送了个美男子。 之前蒋风还有些不满,但见了林月川之后也同意了。因为他被林月川称为“至尊美男”,把蒋风给乐的,简直要到地上打滚了。这蒋风也没少被人赞美,但却没有人说的如此花哨。 这曲江会是李意容用抢来的钱盖的,她给林月川的目标,是让曲江会成为最赚钱的楼。具体怎么实施,她并不管,要钱她有,要权她也有。 林月川倒是有信心极了。 所以按李意容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成不了的人,只看你对自己有没有信心。 不被众人看好的青雉,照样把李府打理的有声有色。 “那我走了。”李意容交代了一会儿,负手便打算离开。 “大神,不留下来吃饭?”她最近新请了个厨子,手艺是一流的。 “你口水都流下来了。”李意容提醒道。她知道这小妮子巴不得回去亲亲那美男子了。她也就不扫她的兴了。 “大神,你别取笑我嘛。那陈肇廷再怎么比,也比不过史君啊。您天天享福,怎么还取笑起我来呢。”打从她第一眼看到柳时霜,她才知道什么是人间极品。 “我享福?”李意容面带不悦,刚差点被他抓起来。幸亏有秦煜帮她,才没有被他得逞。不过,那个秦煜,也不是什么好鸟。 之前用计挑拨她和乌则芙子,害的乌则芙子伤了她妹妹。现在两人还算合作愉快,但谁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对自己… 他又曾和姐夫是死对头。 看来接下来的路,要更难走啊。 第四十四章 曲江盛宴 德音宴和,繁华景象。 人们常常是健忘的。无论是陈家主母自杀了,亦或是陈家人被削官夺爵,谈论一二天也就过去了。 琴都人总是有新的话题,近日来最受关注的还是新开的曲江会。曲江会的幕后老板是李意容。 最近昭安人讨论最多的也是她。李意容如何和柳时霜共对七日,如何智退盗贼,如何对付王句子。 这些八卦到底怎么流传出去呢?还不是林月川。还别说,这个人作生意还真有两下子。 她雇佣了一批寒门文士,重点写李意容和柳时霜的故事,编成册,然后发行。除了写他们,廉成之、秦煜、徐彦先的,都有。 此风一扬,倒引得一时间洛阳纸贵。 之前在孟琴诗门口闹事的左易之,是写书的个中翘楚,文笔流畅,情节生动,每日都有人堵在他家门口等更新,不可不谓盛况矣。 但当事人估计就不太高兴了。 李意容一脸阴沉地来到曲江会二楼。 跟天书阁相比,曲江会的台子更大,楼道更宽,且是半露天形式,中间的台边灯极多,如今是夜晚,更是千灯万盏,辉火孜然。 “谁叫你写我的?”李意容不悦道。她居然还是被青雉安利的,一时间想进李府的人暴增。 “大神!不是。都是那左易之写的。我可半点都没说呀。他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林月川有些委屈道。 今晚,曲江会开张这会儿,柳时霜据说也要亲临现场。 这不是明摆着要尴尬嘛! 人们以为他们是相爱,只有她知道,两人只有相杀。 所以,今晚他来到底是干什么?他明知道是自己做的妖,又不能抓自己。这种恨的牙痒痒的感觉,她可是深有体会。 既然今天柳时霜自己来送死,那她也没办法。 …… 史君为何会去曲江会,安歌其实也十分好奇。 史君就是莫名地说了句“好久没出去了。” 这点安歌倒是同意。史君是这个世上最勤奋的人,每日忙到三鼓,有时若有紧急军情,更是彻夜召开军事会议,商定军策。比如前几日,柳若思发了三封军事奏件,史君便没有觉睡了。 所以安歌心想,可能真的只是想出去看看吧。 灯火辉煌的曲江会门口,蒋风在那迎客,今日会有许多达官显贵来此捧场,李意容请了很多人。 第75章 见到史君来,蒋风亲自招呼道,“史君您大驾光临,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啊。” 柳时霜点点头,冷漠地进去了。 蒋风摇摇头,心想,柳时霜果然是柳时霜。这皮肤怎么能比他这个醉龙楼头牌还要好,怪不得那意儿不喜欢自己,和他在一起了。而且这气质,果然不是他们这种市井小人可以媲美的。 莫名的,蒋风有些自卑,哎,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他那独一无二的意儿啊。 然后蒋风立马迎来秦楼月,一看到她,蒋风赶紧整正正自己的衣襟,微笑道,“楼姑娘。”直到旁边的人提醒,才知自己念错了,羞涩地纠正,“秦姑娘。” 最近他也有耳闻,听说秦楼月在盗贼面前临危不乱,有夫子本色,名门淑女,更是了不得。 秦楼月有礼地点点头进去了。 最后才是那秦煜和乌则无音。国色啊。蒋风是第一次见乌则无音,眼睛都看傻了。她和秦煜站在一起,也是一对璧人。 除此之外,乌则芙子等许多勋贵都来了,连廉青萝都到场了。 蒋风一进入会楼内,已是唱曲闹酒,笙歌处处了。 李意容一个人靠在栏干边,整个人更是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远处看着李意容的蒋风对李木容道,“你二姐今天心情不好。” “嗯。最好不要有人去惹她。”李木容表示赞同。 故而他们拦住了所有打算找李意容的人的脚步,只希望能保他们的全尸。 然而,还是没能拦住一些不怕死的人,比如孟南风。 孟南风一脸委屈地走上前,“李大人,你的方法不管用啊。” “不管用?”李意容转过来,“你说什么不管用?” 孟南风委屈地开始诉苦,说自己是一点好处也没捞到,柳时霜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李意容勾起嘴角,突然愉悦道,“你要去耍他,而不是总是想贴近他。” “啊。怎么?”孟南风嘴巴抽搐了一下。耍他还能让他爱上自己吗? 李意容看着远处端坐在隔间里的柳时霜。 自己为什么会和他纠缠至此?还不是因为斗来斗去? 故而孟南风想接近他,就去和他斗好了。 李意容粲然一笑道,“你听我的。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孟南风感动地点点头。 喜歌笑语,节目精彩。先是仙女飘飘,群舞毕集,再是碎玉琼瑶,欢歌戏曲。 世家子弟淑女,哪里看过如此纷呈的节目,掌声一阵接着一阵。 中秋月夜,台上橘灯闪闪,打着明晃晃的光。圆台在中间,隔着水,台边是一圈一圈的水灯,台的边上是无数幔带落下来,好一个珠光宝色,人间仙殿。 “做的不错。”李意容表扬林月川,她很出色,她没有看错人。“这个节目也是你准备的吗?” “是。”林月川很开心,能得到李意容的肯定。她给了自己全部的信任,让她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砰”一声巨响,是丰鼓发出的声音。 秦都里人人善琴,善鼓者都是异国人。只见一男子仰天长啸,一头长发披散下来,脸上画着蜀国人才有的红漆。 “砰”又是一声,鼓声如同天降大雷,如金声玉振时缓时疾,缓时就如同美人拭泪,疾时就猛虎长啸。 伴随着鼓声,粗犷的歌声慢慢传来,“世有大人兮,在乎中州。宅弥万里兮,曾不足以少留。” 大家都被强烈的鼓声所震撼,久久无法回过神。 鼓声一终,一个长得极为妖孽的男子出来,更是赢得满满的惊叫和欢呼声,鲜花不断地被扔上表演的台子上。 蒋风今日穿着一件朱红色袍子,整张脸似乎在勾引人又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眸子又雅又媚,更不要说那恰到好处的修长身形了。 李意容看了一眼这个到处放电的男子,扶了扶额头,他还真是喜欢享受万家崇拜。 “嘘——”蒋风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安静一点,“今晚的压轴戏,那可是我们曲江会的重头戏,欢迎我们的孟南风孟小姐和李木容李将军!” 但见李木容从幕后飞出来,一个空翻稳稳地落在地上,手中长剑颤动,亭亭而立,星眼流波,手持赤霄,乍一看的确貌美如花。 而孟南风紧跟着也跑出来,一身紧身黑衣,包裹着她肥硕的身子,横肉滋出。 李木容身上绑着一条彩带,从空中旋转,追着孟南风,而孟南风满台子乱跑。 这样一美一丑的对比,还真是新鲜地不得了,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表演完毕,李木容福了福身下去了,留下孟南风。 “各位。现在进入我们的竞拍时间。我们的孟南风小姐,可与价最高者共度一晚。” 此言一出,又引得大家笑场,跟李木容倒差不多,为什么要跟这个肥猪一样的孟南风? 这不是搞笑嘛,蒋风是报错名字了吧? “黄金三十两。”语毕,哗然一片。刚才那声音是谁? 第四十五章 竞拍大戏 喊出黄金三十两的是秦煜。 秦相会喜欢孟南风?看来孟南风真的有什么别样的狐媚手段,引得秦相都出手。 就在众人怀疑之际,“我出黄金三十二两。”一个猪头猪脑的男子喊道。 第76章 男子一喊,更是引得大家跃跃一试。 “黄金三十三。”有人跟着喊道。 “三十六。” “四十。” 叫喊声此起彼伏。 孟南风一颗粉色的心激动紧张得快要蹦出来了。 “黄金六十两,柳时霜大人出。”有人喊道。 廉青萝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认是柳时霜? 大家纷纷接口道,“难道史君终于喜欢上了那孟南风?不再是那李意容?” 柳时霜一脸冷漠地坐着,“看看后面有没有人?”问身边的安歌。 安歌回过头,一个人已经走远了。“是有个人,不过已经走远了。”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 今天不打算来,还是来了,一来又要出事。这场戏,摆明了是做给他看的。 “黄金一百两。”秦煜启唇淡笑道。 柳时霜看着左边靠着阑干看热闹的人儿,她想杀杀自己的风头?告诉自己今时不同往日,还是纯粹地觉得好玩?他分不清。 失去廉家,他柳家照样实力雄厚。但是如果自己今晚败给秦煜,明日就有人敢低看柳家。钱还是其次,颜面却不能丢。 算的好。 柳时霜给了安歌一个数字,安歌点点头,高声道,“黄金二百两。” 秦煜又举了一次手,“三百。” 柳时霜笑着低低头,淡笑道,“黄金二千两。” 底下顿时沸腾了。柳家不管要什么,就要的那么漂亮。 秦煜颔首,瞥了一眼李意容,他也不知为何鬼迷心窍地要答应她。他可以再出,但没必要,输给柳时霜他习惯了。 他站起来,朝着柳时霜做了一个揖,“史君,您慢慢享用吧。”牵着乌则无音飘然地离开了。 柳时霜心中微微有些不快,他站起来,冷然道,“走吧。” 李意容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心情大好。 “你不该这样对他的。”廉青萝走过来,有些担忧地看着李意容。 李意容微微皱眉,她的事情,何时需要她来指手画脚,仍然和善道,“多谢。” 接下来,就鸣金收兵,韬光养晦吧。 …… 偌大的秦府灯火脩森。 秦煜在长长的走廊里走着。 他走的有些快,后面的乌则无音就走的快一点,秦煜慢一些,后面的乌则无音就慢一些。但今天不一样,秦煜突然停下来,她没有想到夫君会停下来,头撞了上去。 “哎哟。”乌则无音抬头看看秦煜,声音飘散在黑夜中,沉吟了一会儿,展唇笑出了声。 “怎么了?”秦煜问道。 乌则无音问出自己的疑惑,“夫君。你为何要在那曲江会上作弄史君呢?” 秦煜撇撇嘴,“我不过应承李意容而已。”其实不过一场游戏,只是柳时霜输不起,而像他却没什么关系。李意容就是抓准了这一点。 “她的确是个奇女子。”乌则无音轻轻道。 “怎么说?” “她跟一般人不一样,甚至,跟大多数男人都不一样。好像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的样子。无论任何事情,她都不在话下。” 乌则无音极为歆羡这种人。因为自己对命运,往往采取一种缴械投降的姿态。 不是不想抗争,是抗争不过。 比如前面这个男子,她就觉得无力掌控,她该怎么做,才能让秦煜多看自己几眼呢? 今晚她就感受到夫君的眼神不一样,他时不时地看向李意容,既是探究,又是欣赏。 李意容来找他,他明显颇为高兴。他自己没发觉,他连对她的语气都变欢快了。 他似乎喜欢李意容,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你倒是想得挺多。”秦煜淡淡道。 “是啊,也没有其他事情。”夜月下,乌则无音轻笑道。 廊道里,几个红灯笼高高的挂着,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廊桥,迂回曲折。 不远处还有一片白牡丹,黑夜下显得既危险又诱人,像李意容,秦煜想。 路过那一片白牡丹,秦煜停驻了一会儿。 真美,但秋风一吹,夜深的露水,不值一提。 …… “秦姑娘。”蒋风见秦楼月还未走,上前搭讪道“节目好看吗?” 秦楼月一脸温和道,“公子有礼,我要回去了。” “啊!”怎么他一来,她就要走,蒋风有些紧张。 李意容看着蒋风,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再看看痴看着蒋风的扶苏,不由得,更是叹了一口气。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二姐。”李木容走到她身边,靠着她。她好久没和二姐一起了,二姐总是那么忙,她也总是没时间。 “怎么了?”李意容宠溺道。 李木容摇摇头,她的心里总是堵堵的,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秦楼月要嫁给旭王,所以才拒绝蒋风大哥吗?”李木容请道。 “是。所以女子很多时候根本没有自我选择的权利。”李意容拍拍她的肩,不过她一定让妹妹有。 “就好像若思哥哥选择长姐,不选择我一样。对吗?”李木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柳若思自从去了紫荆关,已经有些时候了。后来他又被柳时霜召去衮州平乱。 妹妹不提,自己自然是想不到他。妹妹如今却突然提起了,“怎么?你给他写过信?” 第77章 李木容低下头,“我想知道他平安不平安?”苦笑了几声。 李意容恍然大悟,自己最近一直忙着对付陈王两家,忽视妹妹了。 她真是该死。 自己这个傻妹妹喜欢上那个柳若思了。 “他给你回信了?” “没有。”李木容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有接触过男女之事,但隐隐约约觉得这种感情不太一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柳若思离开后,她就不自觉地会想到他。于是忍不住给他写了信。 “我明白了,交给我。”李意容笑道。 “李意容!你还说你没有骗我。”乌则芙子站在她面前。 几月不见。这玉和县主倒是憔悴了不少。 这段日子,乌则无音根本没脸见人,却听说李意容步步高升,甚至连母上都注意起此人来。 “骗你了。”李意容点点头地承认下来。 以前是势力小,现在嘛。 她冷笑了几声,走上前,重重地扇了乌则芙子一巴掌,“这是你欠我的。” “枉我这么信任你。李意容,你好,你真好!”乌则芙子摸住脸,泪水涌出,她不是会说假话哄她吗?现在是连应付都不想应付了吗?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骗你了?”李意容邪笑一声,“因为我烦了。” 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八殿下虽然宠爱她,但绝不会把她列为未来继承人。谁会在意一个自戕过的人的生死? 李木容拉拉二姐的衣袖,示意她别太过分。 “是你,全部都是你做的。你怂恿我,你骗我!”乌则芙子突然歇斯底里地叫道。 “不。县主。是因为你太喜欢柳若思了。” 乌则芙子死死咬着唇。她以为至少她能帮她再想想办法。没想到,连她也是个谎言。 母上的爱是谎言,柳若思也是个谎言,李意容更是个谎言。 一切都是个谎言! 李意容,咱们走着瞧! 第四十六章 都城听雨 昭安下着雨,李意容来到太宰府书房。 “帮我个忙,也算是帮你自己。”李意容开门见山道。 雨声瑟瑟。李意容突然想起,那晚,好像也是下雨天。 他的身体滚烫,皮肤白皙,她的手指轻轻划过,而他俯身一一吻过自己。 真是可惜!他却全然忘记了。 “你拿着孟南风耍我,为何我还要帮你?”柳时霜有些不悦。 为什么她可以堂而皇之地上门? “你知道柳若思喜欢我长姐。如果不换个人喜欢,我觉得按他这种性子,会喜欢一辈子吧。” “所以能让李木容去衮州吗?” 就好像他祖父一样,为了个女人,放弃了江山。 柳时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要让李木容去平乱?你不怕她死吗?” “如果我一直困着她,她也不会开心。” 今日她穿着一身水色绸衫,整个屋子阴沉沉的,仿佛回到那晚。 “我知道了。”柳时霜点点头,其实他还没考虑好,但去就去吧。 李意容突然走上前,环抱着胸,一脸不屑道,“虽然我和你同过房,也救过你。你不会真的爱上我吧?” 喜欢是喜欢,过了一阵子,就忘记了。 可是爱可就不同了。柳家人那么深情,她也受不起。 柳时霜眸子一眯,淡淡道,“别多想了。” 爱上她?别做梦了。他的唇到现在才好全呢!天天想着怎么算计他。 爱上她?他可没那么傻。 李意容点点头,突然把头低下靠近他的左胸,砰砰砰砰,心脏还算正常跳动。 她起身,挑眉。 毕竟同床过,这样贴着听,柳时霜也没感觉不合适。 但是她下去听的时候,他的心脏还是明显地漏了一大拍,手指微微地曲起。 “还真的不喜欢我。算了。”语气间似乎还颇为失望。 柳时霜脸色深地让人看不透,“还有事吗?” 书房外的庭院里无人,雨水打在青石板上,发出唰唰的声响。 李意容双眼眯起,靠在椅子上。“人很寂寞啊。你觉得呢?小的时候,我问长姐,人生很无聊怎么办。长姐说,你可以去做官。你觉得我适合吗?” 柳时霜淡淡一笑,“你是很适合。” “今年,她就去了。她是世上唯一懂我的人。”李意容轻笑出声,眼里全是落寞,“我觉得,你也算懂我。我也懂你。” “你懂我?”柳时霜眼里没有嘲弄,却不以为然。“那你说说看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在想,我且看看她能说出些什么,我再好好反驳她。”李意容粲然一笑。 柳时霜一愣,哈哈笑出声,这样笑倒是许久没有过了。“你猜对了。” 她真的通晓人心。 “柳家族长不好当吧?”李意容转过头,“又要仁德,又要施威。仁德,有时候往往不管用。” 皇家人怕柳家人,又纵着柳家人。人人都是居心叵测,吃里扒外的数不胜数。内起萧墙,外有敌患。 “你为什么不反了这琴朝?”李意容突然问道。 “你又为什么不改邪归正,不要天天想着害别人?”柳时霜反问道。 李意容不喜道,“我那是…别人不犯我,我不犯别人。曲江会那次,是因为我要让大家转移注意力。” 第78章 “不是为了报我之前让你扫地之仇?” “一点点。”那就大方承认吧。“陈家人害过我们,为什么我们不报复回去?” “那报复了陈家,会收手吗?” “人如果一直处于这个弱势,会被人欺负的。” “我保护你。”柳时霜脱口而出。他的声音磁性低沉,伴着雨声。 屋内没有点灯,他们就一直坐在窗边,一边赏雨一边聊着。 李意容没有想到他会说这句,有些诧异道,“你怎么保护我?有些事情,我只能自己做。让你做,我要付出什么?” 柳时霜回过神,自嘲道,“是。你说得对。” 李意容倒是从未见过柳时霜如此地配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不反了这琴地江山?” “你也这样问我。”柳时霜叹了一口气,太多人这样问自己。 “不可以这样做。”他祖父早已经做好了选择,选择成为朝廷的股肱之臣。既然祖宗做了选择,他就不能随便破了这个规矩。 再说现在大权把握,跟皇上也没什么区别。 李意容挑挑眉,站起来,拍拍柳时霜的肩膀,“记住答应我的了。我走了。” …… 柳若思是在一个晚上无声无息地回到昭安城的,回来后直接去找柳时霜。 “兄长。”柳若思风尘仆仆,但不减其英俊,眉头紧蹙。 “状况怎么样。” “还算好。这次回来,我主要是想调走一部分国王军。苏温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打算亲自去一趟。”苏温是这次叛乱的首领。 “也好。一定要速战速决,再打下去,衮州的百姓要更加困苦了。”柳时霜脸色凝重。 流民作乱,不过是因为长期受士族压迫,而苏温趁乱借用一些迷信鬼神之说起事。 这些流民,和上次来琴都抢劫的黄天霸一样,都是一些奉道的亡命无赖。 柳若思看着自己的哥哥,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兄长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其实不该问,因为有所耳闻。 问完,他就后悔了。柳若思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事实在是多。 南琴东部动乱,族里也不安生,蜀国又虎视眈眈,朝堂最近又发生大的变动。 柳时霜眼望窗外,而接下来只怕是还有更大的风雨。…… 漱玉二十五秋,灯辉摇曳,都城落雨。满城风絮,梅子黄时。 李意容亲自送妹妹上战马。 李木容晋升中军将军,跟随柳若思下衮州平叛。 也是同一天,秦楼月入旭王府,正式成为旭王妃。 不知道何处有人弹起一曲《如是》——盛世如是,佳人如是,琴声如是,愿君如是。 歌声缥缈,大有从此音尘邈绝之意。 李意容拍拍妹妹的肩膀,又看看了柳若思一眼,心情沉重。 这次她们姊妹第一次分离。 柳若思用兵如神,她本不该担心。 苏温虽然不简单,但左有黑袍军牵制,右有柳成器将军帮忙,胜利不过是迟早的事。 “柳若思。”李意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朝着他施了个礼,声音微哑,“李木容就拜托你了。” 李木容眼泪涌出,扶起二姐,哭着道,“你别担心。” “从前,长姐离开我们,我们都没有哭过。你也别哭了。”李意容淡淡道,“出门在外,能打则打,不打咱们就跑。” 柳若思在旁边听着,觉得莫名好笑,战场上,怎么能畏惧生死呢? 李意容看了柳若思一眼,心想,老子教妹妹,你也别带坏她。 整装待发,玄甲铁衣,刀剑在冷雨中泛着银光,战马长嘶。 柳若思和李木容并辔而行,缓缓离开。 远处的锦绣楼上,廉成之痴痴地望着。 “我们姐弟还真是同命相怜。”廉青萝走到弟弟身边笑着说道。 锦绣楼上,雨声滴答,雨水沿着边檐落下。 前世,她好像并没有登上柳时霜亲手建的锦绣楼。如今上去,果然非同凡响。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李木容的?”廉青萝微笑地问道。 廉成之笑了笑。她们姊妹来琴都的路上,他和陆敬俞遇见了她们。他对李木容一见钟情。他是有妇之夫,没有资格来染指她,也不能对不起柳颂芝。 廉成之看着骑着骏马柳若思,自己的好兄弟。 因为一个女人,自己甚至都妒忌起柳若思来。这慢悠悠的一生啊,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拥有精彩的人生的,至少他太难了。 “你若回来廉家,爹会很高兴。”廉青萝见他悲从中来,转移话题道。 “史君需要我。”他为柳时霜效力卖命,是因为史君对他有知遇之恩。 “随你吧。他们这一去,不知道何时会回来。刀剑无声。将军百战死,将士十年归。”廉青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雨声淅沥,琴声悠。 要活着回来。李木容。 第四十七章 身临险境 月光照着未央宫的曲水游廊,未央宫,是乌则舒雅住的宫殿,只见廊前无数纱灯亮起,将大殿点缀得光明豪奢。 李意容极为忐忑地走着。 这是八殿下乌则舒雅第一次召见自己。自己上次对乌则芙子出言不逊,会不会是她在乌则舒雅面前告了自己一状。 第79章 可是之前那个情况,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再欺瞒已经欺瞒不住了,这才说了个彻底。 李意容摸摸自己的小脸,冰凉。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侍女吩咐她在殿口侯着。 殿内隐隐约约地传来一些烛光。 一个女子的笑声,在黑夜中听着有些瘆人,然后是一阵细细软软的娇喘,声音渐渐急促加快,到了最后是女子痛苦的□□声。 这是在… 关于这个八殿下的荒诞无稽,她算是听过一些,她和陈肇廷、秦煜等朝中凡是有点美色的男子,大多有点关系。 不仅宫里的,还有宫外的。之前蒋风许多的少年就是专门给她务色的,是个□□风骚极了的女子。 如果男子不愿意,据说还会被这八殿下活活地杖杀,简直就是第二个乌则玉。 但漱玉帝乌则玉只是年轻时荒唐,老了就专情于张玉蘅,但这乌则舒雅却已经荒唐了二十来年了。 她嘴上说爱慕柳时霜,行为却仍然不端。 这色当真如此迷人?之前和柳时霜那次,疼得她第二天差点下不来床。 她还是敬而远之吧。 过了半个时辰,便有宫人出来传话,“请大人移驾沧池。” 李意容揉揉太阳穴,从这里到沧池。那八殿下抬着去是很快,自己走的话,又要半个时辰。 夜未央,两排的琉璃宫灯发着幽暗的光,黄莹莹的。 到了沧池,只见池水晶莹,上面浮着一些花瓣,蒸气弥漫,仿若仙境。 李意容立在池前,一个纤细曼妙的背影正背对着她,待女子转过脸来,她才发现女子至少已有四十多岁了。 “八殿下万福,愿殿下青春永驻,福寿延年。”李意容跪下,恭敬地行了大礼。 乌则舒雅听到青春永驻笑了笑,道,“抬起来头,让本宫看看罢。” 李意容俯在地上说道,“殿下乃仙子下凡,容貌绝美,臣等不敢污了您的眼。” 乌则舒雅听她一口一个仙子,防备心降了一些,问道,“你和柳时霜是什么关系?”她细声软语,微微眯着一双倒三角眼,眼里射出一些精光。 “臣绝不敢和史君有关系。能和史君有关系的,那也是如殿下这等绝色美人才有资格。” 乌则舒雅笑道,“可外头都这样说了。难道不是真的吗?” 李意容道,“外头还说史君喜欢孟南风。外头的话,殿下不可真。” “是吗?就算你和他没关系。之前乌则芙子跳楼,是不是你的主意?” 李意容闭了闭眼,说是,是死;说不是,也是死。“是。” 乌则舒雅突然横眉倒竖道,“你好大的胆子啊,李意容。你不怕本宫现在就把你给杀了吗?” “殿下,这虽是臣的主意,但臣一心只为了县主啊。臣心想,柳将军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这样既可以让县主入了柳府又遂了县主的心。只是臣万万没想到,史君会提前回琴。不管怎样,臣,罪该万死。” 乌则舒雅想起了丰神俊朗的柳时霜,面目稍柔。 李意容继续道,“殿下可知,陈家是怎么倒的。王家人又是怎么被逐出琴都的?”秦煜必然把功劳全部都算在他自己的头上,故而她要提醒一下乌则舒雅。 乌则舒雅心中一惊,难道都跟她有关系,“怎么,你也参与了吗?” 李意容谦卑道,“殿下美艳绝伦,宅心仁厚。可是那陈王两家人不识好歹,投靠了旭王,屡屡在殿下面前碍眼。臣着实看不过。” “那你倒是有心了。”乌则舒雅道,心中听到美艳又是一阵狂喜,对眼前人又多了几分喜爱。 “为殿下办事,实在是臣的荣幸。臣只是希望殿下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千秋万载,继统江山。”这句话说的是字正腔圆,一片丹心。 乌则舒雅笑道,“听你的意思是,你很有用,我不能动你。” “殿下,臣实乃小小蝼蚁,不值一提。但事关您的千秋霸业。” 乌则舒雅心想,若是自己真的动了李意容,当真失去了一名辅臣。但大惩可免,小惩则不能少。“你先退下吧。” 李意容叩谢着下去了。 …… 李府,灯火尚明。 青雉在等李意容回来,见她回来,一脸忧色地上前,“大人。刚才安歌送信来。说…” “说什么?”李意容应付完八殿下,有些疲惫。 “史君离开琴都了,估计没半个月回不来。” 李意容皱着眉地问道,“他去干什么?” “听说要造避暑宫,让史君亲自去看一下。” 李意容冷笑,有人要故意调开史君,是谁?是秦煜吗?除了他,她想不到其他人。柳时霜一走,琴都一定会发生事情。 乌则舒雅虽然留了她的性命,可是难保不会找人对付自己。这个女人能在琴都立足,和旭王抗衡多年,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自己一定要小心。 可是姐夫留给自己的北府将士大部分被自己派去了各地打探消息,府里如今只有几百人,武功也不够高强。 李意容看向乔装打扮的柳信,吩咐道,“你去加紧保卫,府里有任何事情,就要禀我。还有,你派人去找黄天霸,让他借两个高手给我。” 柳信从未见李意容那么严肃,也凛然应道,“好,属下遵命。” 第80章 李意容猜到会发生事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夜里就出事了。 李意容从里屋走出来,身上披着一件外衣。脸色略显苍白,估计是没睡好。 “说,是谁派来的?”柳信上前就要用刑。 柳信一把就把他的头抬起来,没想到那个人更快,已经咬舌自尽了。 夜静得怕人。 李意容面色越发显得的凝重,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都怪自己之前对付王家的时候暴露了身份,如果被旭王也盯上… 算了,躲也躲不了,怕什么,什么越发会来。 她突然想起,柳时霜所说的,我保护你。 他猜到了。 “主子,现在怎么办?”柳信道。 “先拖出去处理了。我想一想。” 这些人是死士,会是谁的死士呢。秦煜的,还是旭王的? 李意容突然说道,“柳信。跟我去一趟曲江会。” 到了曲江会,林月川睡眼朦胧地迎出来,见到李意容一脸严肃,淹了一口唾沫,“大神…” 见她寒气逼人,又情不自禁改口道,“主子。” 李意容道,“那陈肇廷,你有没有看好?”玩归玩,要是坏了她的事,她可要治罪的。 林月川道,“主子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必须排第一位。” “你要小心点。陈肇廷不简单,别让他跑了。”陈肇廷是旭王的爪牙,是个趋炎附势的人,也是个狠角色。虽说如今落败了,他又像个俘虏被困在这里,可是也是要提防的。 “我下了药,主子您就宽心吧。”林月川觉得李意容有些多虑了。 李意容心想,这林月川虽然生意做得不错,但是这看人的功夫是一点也没有的,笑道,“我陪你去看看他,他在哪?” “主子,那多不好意思呀。”林月川霎时变得通红。 本想直接杀了陈肇廷。可是李木容求情,她就把他随便赏给这林月川,也是要她好安心替她赚钱。 李意容笑了笑,“行。你注意一点就好。还有你花重金帮我找几个武林高手。” “武林高手?”林月川不解地问。 “嗯。” “预算多少?” “一万两一天。” 林月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虽然这曲江会日入斗金,但是一万两一天去请,也太奢侈了。可是看李意容那么严肃的样子,只好点点头。 反正她的钱她想怎么花都可以。 李意容哼了一声,望向沉沉的夜色,勾起一抹嘴角,什么阴招明招,都尽管使出来吧。 第四十八章 跪地道歉 秋气肃杀,黄叶满地。 乌则芙子心情很好,正在赏菊,菊是新到的,有十几盆,每盆十余朵,朵朵大于拳,而她也著一袭嫩黄长裙立在菊花丛中。 “县主,李意容来了。”翡翠小声道。 李意容许久没来县主府了,她走到乌则芙子身边,像以前一样垂手而立。 “你来了。”乌则芙子停住摸花的手,然后恶狠狠地摘下一朵菊来,袅袅地向李意容走来,伸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李意容的头被打偏了过去,鲜血从嘴角溢出。 乌则芙子没有停,一掌,二掌地继续打下去,连月来的屈辱,仇恨,不甘,通通放在她的脸上。 李意容雪白的脸被打得紫红泛血。 过了许久,乌则芙子才停下来,笑道,“你不是横吗?”说完一脚踹了过去。 李意容擦掉嘴角的血,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乌则芙子不悦道。 她让母上查了李意容的背景。一个有家的人,处处都是弱点。乌则舒雅便以谋逆罪抓了李意容全族。 所以今日李意容才会来,她是来求情的。 “县主。我现在落在你的手中,自然任你打骂。”李意容面露胆怯。 乌则芙子见她害怕,心中微微宽慰了一点,继续道,“本来也不指望你来。像你这样的人,还会在乎别人?”她蹲下来,拉住李意容的头发,“你怕我母上会处死他们,是不是?” “求县主饶他们性命。”她早该想到的,但是她没想到乌则舒雅会这么阴险,速度会那么快。这招打得她措手不及,也算是一个极为惨烈的教训。 如果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 乌则芙子站起身,道,“我母上説了,不会大惩,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你就跟你姐夫一样跪在琴胥门外吧。什么时候昭安城下第一场冬雪,你才可以离开。我要让大名鼎鼎的李意容,跪在所有琴都百姓面前。我要让你丢、尽、脸、面。” 她要让她尝尝自己所尝到的所有苦。 “县主。你还喜欢柳若思吗?”李意容突然问道。 乌则芙子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明显征了征,呆呆道,“喜欢又如何?拜你所赐。他这辈子都不会看我一眼了。” 李意容低头浅笑了一声,摇头道,“行吧。我现在就去。” 乌则芙子有些期盼道,“李意容。”她虽然恨她,可是对她仍抱着幻想。 她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李意容微微偏头,没有停住脚步地离开了。 帮还是害,有时候又有谁说的清呢。 …… 等到北风一吹,天一冷,雪便要降了。 琴胥门,是琴皇宫的正大门,中开三门,明正敞亮。王公大臣便是从琴胥门的掖门去上早朝。 第81章 如今漱玉帝病重已久,这琴胥门便较少开了。大部分院部衙门的奏章,都是直接呈给太宰府。但琴胥门虽终年闭着,门前却仍然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如今是秋末,到了夜间,便冷如冰霜,朔风直吹得人皮肤干裂。 而李意容便是这样,在琴胥门外,跪了整整三天。本来钦天监认为不出三日就会落雪,没成想判断失误,雪迟迟没有落下。 乌则芙子心中焦虑,怕李意容再跪下去会出事。但自己说出口的,又不能出尔反尔,故而只是拖着。每日遣派自己的几个侍女去轮流照看着,尽量不让她生病。 林月川和蒋风躲在巷子街角,看着苍白虚弱的李意容。 “我从未看过大神这样。”林月川面露忧色,说着就想过去看看。 蒋风拉住她摇摇头道,“她不会喜欢的。” 李意容表面上可以低到尘埃里,骨子里却是极为狂傲。林月川若过去,李意容虽然不至于给她脸色看,但她必然心中记恨。 李意容啊,就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呐。 这些人一定会死的,会死的很难看。就像当年囚禁他的那户人家,也是这样对付过李意容,不过是让她在大街上跪下来道歉,那户人家后来便被抄家灭族了,一点也不夸张。 “去柳府说了吗?”蒋风回头问林月川。 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不是朝中人,根本是有心无力。尤其面对是八殿下,几乎人人自危,除了柳时霜,谁还敢伸出援手呢? “说了。史君去康庆了,说什么造行宫去了。我找那个陆敬俞,他说会报告史君的。” 蒋风叹了一口气,“希望如此。” 远处的李意容的双唇已经干裂,半张脸肿着。 本来嘛,别人都不是傻子。所以她习惯于设计完别人,最好杀掉得了。可是她答应过妹妹,不能杀人。因为杀多了,怨业太深,会不得善终。这是妹妹的观点。 人生,总是这般浮浮沉沉。 再说,她不能负了长姐的嘱托——保李氏平安。当年她却夸下海口,要报李氏长兴,现在想来还真是不自量力,也感慨长姐确有先见之明。 所以,跪下去就能换来平安,又有何不可? 划算。她跪得很开心。 李意容故意假装看不到蒋风他们,待他们走后,才把目光放直,放冷。 同时,另外一边的小巷子里,陆敬俞也是这样看着李意容。 “陆先生。我们真的不去告诉史君吗?”龚志和不解地问道。 陆敬俞咳了几声道,“你说,史君是个什么人?” “冷静自持,高瞻远瞩,雄才大略。”龚志和也是极为崇拜柳时霜,一连用了好几个词语。 陆敬俞道,“说得好,可是自从认识了这个李意容,史君被扰乱了几次心神?” 龚志和叹了一口气,“是啊。史君最近很是奇怪,无缘无故地纳了李意容,又休了她,甚至,还因为她受伤。可是这也不能说史君就喜欢上李意容啊,史君本就仁德宽厚。” 陆敬俞道,“不。只要史君愿意,他可以不仁德,可以不宽厚。只在他一念之间罢了。” 有些人是天性心慈手软,可是柳时霜不是,他有帝王的一切素质,可以刚,可以柔,可以攻,可以守。他对她的仁德已经太多了,多到快毁灭他的地步。 而他陆敬俞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他隐居庆城二十年,如今出来,不过的为了这个人。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史君被一个女子所动摇,最后沦落在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笑话中。 “史君吩咐,命我们一有消息,就告诉他的。他若知道了,恐怕…”龚志和并不敢欺瞒柳时霜。本来也瞒不住,柳时霜精明至极,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 陆敬俞焉能不知?“我们呈报上去。”康庆距昭安有几日路程,这几日也足够那李意容受的了。 …… 第五日,冬雪却仍然没有落下。路过的琴都百姓看着李意容跪着,驻足,侧目,耳语。 她会不会死啊,她看起来像是生病了,她很虚弱。 可是雪不来,人便不能走。 好几次,柳信想要冲上去,把李意容带走,都被她拂拒了。 “主子,你会死的。”柳信焦虑道。 “放心。我死不了的。”李意容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你死不了!”沉沉的男声。 李意容低着头,看着黑袍男子在她的面前立定,紫色的裤裙,一摆一摆地在她眼前晃动。 秦煜似笑非笑地俯身下去,捏住李意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对着自己道,“你怎么知道你死不了?如果他们硬要你死,你以为你活的了吗?” 李意容轻笑道,“你怂恿八殿下,告诉她我不能留,是不是?”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秦煜哧了一声,不解地反问。明明有个如此聪明的搭档。 “因为…”李意容勾起一抹微笑,挑眉道,“你是秦煜。” 一个利用完别人就扔的秦煜。 自己总是与他并肩,哪怕只是个女人,他也不会允许。分杯羹这种事情,一匹狼,是不允许的。 “你误会我了。意容。我不是这样的人。”他没打算杀了一个有用的人,但是他会杀那些他控制不住的人。 更何况,他不过是加了一把刀,具体怎么杀,那是乌则舒雅的事。 第82章 李意容冷笑道,“那你来干什么?” “真凶。你都不像你了。怎么跪了几日,就忘记伪装了?”秦煜觉得现在的李意容看起来美极了,平时的她锋芒毕露,如今凄凄楚楚的,倒有些动人。 更为重要的是,这样的她似乎更好把控。 “现在伪装有用,你会心软?”李意容晶亮的眼睛盯着他。 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十分惨:嘴角有血,脸又肿着。明明在求饶,眼里又分明有着挑衅。 如果她真的求饶呢,顺从于他,迎合柔媚? 他似乎有些期待呢。“不一定啊。你求我,答应以后对我言听计从,我就救你,救你全族。如何?” “好。”李意容咧开一个笑容,甜甜道。 秦煜冷笑一声,嗔骂道,“骗人。等你什么时候真心实意再说吧。”说完挥手离去了。她的笑容里没有一点真诚,接下来对付乌则旭,少了她会慢一点,但也不是没有她不行。 狼子野心的人,为什么要留着? 既然不能成为他的人,那她便慢慢地等着雪来的那一天吧。 第四十九章 变本加厉 天空中飘飘扬扬地落着碎雪,似漫天风絮。 迟来的冬雪,终于来了。 李意容微微仰起头,她喜欢这种雪花,不够冷,却足够寒,冰入肤上让人清醒。 她直起背,颤巍巍地站起来,环顾了一圈,柳信呢? 天将亮,月已隐去大半,打更声远远地从街角传来。 她独自慢慢地走向李府,像个小老太婆,她实在是累极了,想直接昏过去。 但不行,她得走回家先。 路过太宰府,李意容瞥了一眼,默默地走过去。又一个街口,转角就是李府。偌大的宅子静悄悄的,大门两侧的灯笼也明晃晃的,随风在夜里轻轻摆动。 她立定,站在门前,大门虚掩着,她叹了一口气,终究躲不掉。 她推门而入,大厅灯火明堂,一个修长的男子正背对着她。 李意容走到男子跟前,淡淡问道,“陈肇廷,林月川呢?” 陈肇廷转过身,冷哼一声,“李意容,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她勾起一抹微笑,“好啊。” 陈肇廷见她仍然气定神闲,怒道,“你跟徐彦先一样,都是贱种,我本来想一把火将这里全烧了。可是…” “可是什么。” 陈肇廷迟疑了一会儿,笑了笑,“我改变主意了,你不是有狐媚功夫嘛。第二天琴都人都会知道你是一个多么恶心的□□!” 李意容嗤笑一声,“你觉得你为什么会那么轻松地从林月川那里跑出来?” “什么?”陈肇廷心中一沉。 “你能跑出来,自然是因为林月川蠢,可是我不是。我既然敢把你交给她,自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你不觉得,其实我只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吗?就是钓你们陈家的余孽吗?” 说完,李意容有些支撑不住地坐下来。她知道陈肇廷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她把他给了林月川,自然不会要回去。故而就让他闹吧,闹得差不多,她便出来一网打尽。 岂不是一举两得? “秦相。你可以出来了。”李意容咳了两声,月光下走出来一个俊雅含笑的男子、 陈肇廷瞬间勃然变色。 秦煜走向前道,“说吧,想怎么死?” “我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吧?”陈肇廷苦笑一声。 李意容淡淡道,“你本来有一次重生的机会,你自己放弃了。”林月川算上对他好的,“不是她告的密,你也不用恨她。” 陈肇廷凄苦地笑出声,拿起刀自尽了。 李意容站起身,踢踢倒在地上的尸体,带着一丝迷茫的神情,“真可惜。”说完,身体就软了下去,她支撑不住了…… 秦煜一个大步上前抱住她,仿佛无意一般,柔声道,“那我们的事情呢?你怎么想?准备好服从了我吗?”他勾着笑。 李意容露出一口白牙,虚弱地微笑道,“好啊。” 秦煜摇摇头,“别骗我,要真诚地以我为首。”他有些期待,这样聪明能干的人,如果还忠心,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啊。 李意容见瞒不过,鄙了他一眼,“我若不呢?你又想如何?” 秦煜眉心微动,莞尔一笑,“意容,陈肇廷有句话说的对。你没人了。你知道吗?” “你府里的护卫已经全部被我扣留了,那柳信,我早就派人抓了,谁还能来救你?你帮助我一起灭了陈家和王家,现在他们都恨透了你。” “你早就没有路了。你只有我,只有我可以依靠。哦对了,还有柳时霜,好像你和他也不和呀。” 李意容闭上眼睛,她太高看自己了,也太小瞧了秦煜和乌则舒雅。看来给自己的家族定谋逆罪也是秦煜的主意,然后他又借陈肇廷的手对付自己。 她的脸上仍挂着一抹淡淡的冷笑,臣服?若臣服能换来活命?又有何不可。“你需要我臣服你,我可以的。” “是吗?”秦煜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厅中,诱惑地反问道,“如何证明?” “你想我怎么证明?” 秦煜知道其实她并没有故意勾引,但是她沙哑的声音在他听来带着特有的妩媚,勾得人受不了。他拦腰抱起李意容大步朝厢房走去,推开门大步踏入,把她扔在床上道,“从这里开始证明。你先伺候伺候我。” 第83章 他对她一直都很感兴趣,是一种纯粹的阻击。他很想很想尝尝她的滋味,一定刺激极了。 李意容垂下眉,如果自己臣服于他,以秦煜的精明肯定知道自己是伪装的。 他得到了自己,还是会生气,也许还会杀了自己。 既然迟早都要被他看穿,自己又何必假装? 李意容勉强地撑起身子,冷冷道,“我又不愿意了。” 秦煜的眼中微微透露出些失望,可惜道,“怎么,你怕我得到了你,然后杀了你?” “难道不会吗?”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出卖,把她嫁给自己的对手乌则旭,还有什么是他珍惜的? “你把我想的那么坏。我好伤心呐。意容,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不过我是被逼成这样的,你却天性如此。” “是吗?” 听到她的反问,秦煜挺拔的身子俯身下来,玩味道,“所以,如果我让你遭遇我曾经遭遇过的事情。你会不会对我好一点,理解我一点,也许你就愿意听话一点。你们女人不都是这样吗?你不该可怜我,然后爱上我吗?” 就像乌则无音一样,只要他一说自己的悲惨过去,她就泪流不止;看到自己满身伤痕,她就心疼不已。 女人,天生母爱泛滥。 秦煜走到门口,吩咐门口的秦逸道,“把她扔到乞丐窝里。” 他承认她赌对了,如果她假意迎合,他还是会杀了她。可是现在她这样倔强,反而激起了要驯服她的决心。 不过是一个女人,让她臣服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李意容已经近乎昏迷,刚才应付秦煜是强撑着。 姐夫曾经说,“若你想和木容一起死,便留下来吧。”她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长姐、姐夫,看来想当首辅大人也没那么容易啊。秦煜太厉害了。 幸好,妹妹跟着柳若思去打战了。 幸好。 秦逸背着李意容,向琴郊的土地坡而去。那里有个乞丐窝子,里面都是最脏最恶心的流氓混混。 琴都百姓都不敢来这里,因为这儿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盗窃、打人… 夜静悄悄的,土地坡的夜尤其的黑,在黑中透着一丝恐怖。 到了庙里,秦逸把李意容放下来,自己进来的时候,破庙静极了,仿佛像没有人。但是他知道,等他走后,这些人就会一涌而出,把她食用干净。 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秦逸看着李意容,他没什么文化,从小就跟了秦煜,是秦煜救了他,故而他视他为再生父母。对于李意容,他只觉得她很美。 这种美,跟乌则无音又不同,这种美让人着迷,是一种不服输的气质,美到让主子下了重手,试图让这个女人臣服。 她会臣服吗? 走之前,主子说,只要她有一丝的害怕露出来,就直接杀了她。 他不懂主子到底要什么?可能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吧。 但害怕?李意容是不会害怕的,她的反应是不屑、冷淡、反击、嘲笑。她只有在需要害怕的时候,才会害怕。 破庙漆黑一片的,只有几缕月光洒进来。 她的脑子放空,一点点地沉下去。 她太累了。 人善被人欺呀。她应该杀了乌则芙子的,否则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黑影渐渐地袭来… 第五十章 无动于衷 掖芳亭里,晚风吹拂,秦煜立在亭中。 如果她不改变主意,虽然是假意的,他也许会心软呢?她猜得到他的无情残忍,却没有猜到他秦煜也许会手下留情呢? 好矛盾啊。又害怕她让自己失望,又害怕她会一辈子不臣服。 “送过去了?”秦煜问。 “是。”秦逸此刻已经回秦府。 “送过去没用,有没有亲眼看到他们对付她?”秦煜冷声道,那个女人只有有一线生机就可以作妖。他知道她的厉害。 秦逸没想到主子会如此残忍,只是对一个女人,不过仍是点点头。 “她叫了吗?”秦煜若有所思。 秦逸愣了愣,又摇摇头道,“没有。”几个男人脏兮兮地扑上前去,撕扯衣服,李意容却硬是一声不吭。 他看了一会儿,后来实在不敢看下去。 主子为什么要这样对一个弱女子? 秦煜低沉了笑了几声,跟他真像,自己当年也是一声不吭,反而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臂,发誓要手刃那些人。 如果留着她,她势必要来复仇,不如先行下手,可是他还要再折磨她一段时间。 “夫君。”乌则无音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边。 秦煜见是她,淡淡道,“怎么那么早起来?” 乌则无音摇摇头,“你昨晚一夜未归,我很担心你。” “办点事,我去休息了。走吧,我们再去睡一个回笼觉。”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李意容以后会专心对付自己,秦煜心情大好。 “夫君,听说李意容跪在琴胥门外,你去向八殿下求过情?” 秦煜看着这长得天仙似的妻子,没想到她居然会关心李意容的事情。“是。” “我觉得,她必然是触怒了我母上,所以才被罚跪的。我母上处事向来公正,我想,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秦煜脸上的神色深沉,他的妻子居然也有心机呢。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是吗?好。我听你的,我不会插手。” 第84章 乌则无音松了一口气,应该没被他看出什么来吧。今日,乌则芙子突然来找她,为了和姐姐重归于好,只能牺牲这李意容了。欣喜道,“那我们回去吧。” 秦煜任由她拉着自己回房,看来李意容的仇家还蛮多的呢。 …… 醒来的李意容昏沉沉的,缓缓睁开眼,还在破庙里,身上的衣服也还在,抬眼就看见廉成之站在自己面前。 “你还好吧?”廉成之会来,是因为柳时霜的安排。 史君猜到了所有可能出现的状况:他料到陆敬俞不会太上心,只会负责报消息,却不会救李意容。他料到秦煜会出手,而且会下重手。 于是,廉成之一听到秦逸往破庙而来,就提前赶来布局救人。让他不解的是,史君本来可以留下来亲自保护李意容,却仍然听从皇命离开了。 “还好。谢了。”李意容轻笑,柳时霜说会保护自己是认真的。 廉成之微笑道,“我真是替史君感到不平,他那么大费周章,得到的却只是一句谢了。” “接下来,你别管了。”李意容睡了一会,有了些力气。“你带人撤离这里。秦煜估计还会上禀乌则舒雅,来将我治罪。” “你疯了?”廉成之不敢相信地瞪着她,“秦煜真的会把你弄死的。”秦煜这个人,此人看似谦和儒雅,实则心狠手辣。 “他不会。”李意容眼光突然变得狠绝起来。 如果她现在被廉成之藏起来,那她就是怯战。而且躲起来,之后呢?躲在柳时霜羽翼下一辈子?他不会为了自己对付秦煜,就好像他不会动陈家人一样。 秦煜必须由她亲手灭了。 “我真的搞不懂了。”廉成之挠挠头。这个二姐真的和李木容完全不一样。 李意容笑笑,道,“放心罢。他不会再下重手了,最多打入大牢,劝我屈服。到时候你出手才顺理成章。” 现在出手,只会让秦煜防备而已。 她又道,“你快走吧。” 廉成之没办法,离去了。 过了几个时辰,天大亮,阳光猛烈,李意容负手立在神像前。 秦煜带着一群人来到破庙。 女子脸上平静无波,仿佛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过,她身上罩着一件乞丐的衣服,衣裳宽大,依稀可见她曼妙的身姿,嘴角却满是不屑。 “李大人。”秦煜噙着笑,严肃道。 “秦相有礼了。秦相亲自来此污秽之地不知道所为何事?”李意容打着官腔叙礼道。 秦煜见她气定神闲,颇感不悦,冷冷道,“你被状告□□琴都,如今留职查看了。” 李意容轻笑出声,“好。” 秦煜向前一步,以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求我,我就救你。你就不用受这种牢狱之灾,否则昨晚只是开胃菜。” “秦相,我求过了。你只是不答应。”李意容也进了一步,她的脸苍白地可怕。 秦煜冷哼一声,觉得她靠近的时候带着一股野草的清香。明明现在的她毫不美丽,他却觉得在这单薄虚弱中透出一丝丝妩媚来,让他忍不住地想吻她。 他看着她雪白的脸,只要他一侧脸,就可以吻到她。她越是无力,他就越是感兴趣。 要不是那么多人在,他现在就想拦腰抱起她,把她狠狠□□一下。 秦煜想,也许是她透出来的是一股不服输的气质吧。 “带走。”他命令道,直到此刻,他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沙哑地厉害。 李意容被关在牢车里,押送回去。一路上,车子被人砸满蔬果鸡蛋。百姓信了李意容□□琴都的流言。 林月川和蒋风站在曲江二楼上看着牢车慢慢走远。 “她是不是还是把陈肇廷留下给你了?”蒋风苦笑道。 林月川点点头,带着一丝决然道,“我已经把他关起来了,我也不会和再和他见面了。”当时她看到一身是伤的陈肇廷回来,也大吃了一惊。 他伤害她的大神,背叛了自己,本该死才对,可是大神还是留了他一条命。 “你就安心和他在一起吧。你别太感动就行了。”蒋风微笑道。 李意容做任何事情都是希望有利可图的,看着林月川那一脸感激涕零的样子,他就知道,她以后要为李意容赴汤蹈火了。 高手已经请到了,可以保护她了。她却仍然自甘回到秦煜身边。 蒋风沉思,以她对李意容多年的了解,也许她在等一个机会。可是秦煜看起来比她之前对付过的人都要厉害啊。 李意容先被送到乌则舒雅面前。 “你□□琴都,我不该把你游街吗?你看着我干什么?”乌则舒雅轻笑道。她本来是打算杀了她的,可是秦煜突然来求情,让她颇有些吃醋呢。 李意容赶紧低下头,带着一丝歉意,“殿下恕罪,小人不过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地什么?” “您太美了。”李意容笑道, 乌则舒雅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好心情逢迎她。她听完心中喜悦,不禁面露微笑。 李意容心中冷笑,此人脸上藏不住一点事情,怪不得会被秦煜玩弄于鼓掌之间,到时候即使被推上皇位,也迟早会死在秦煜的手里。 “行吧。秦煜说把你扣押在大牢,那就扣押大牢吧。你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能成什么大器。” 第85章 乌则舒雅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可不同,我是大琴八公主。所以哪怕你再有才,我都不放在眼里。好好在廷尉府牢呆着,什么时候秦相说话了,你才可出来。”说着,挥挥手,示意人把李意容带下去。 李意容俯下身行了一个大礼,唯唯诺诺地下去了。 第五十一章 牢中刺杀 阴暗潮湿的狱里,老鼠四处乱窜。室里只开了一扇小小的天窗,透出一丝的光亮。 李意容盘腿坐在木床上,双目迥然,手臂支着头。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跟廉成之先走掉,借机再行事。因为自己好饿,不让吃饭,实在是太难受了。 过了几日,李意容才知道秦煜想干什么,他想饿着自己,总是不给东西吃,许久才有一顿冷菜冷饭。 这个方法很好,才三日,她便已经倒在地上了。前面在琴胥门,已经把她折磨地够呛,又怎么能再经历一番折磨? “这样子多久了?”秦煜勾唇道。他忙得很,还是转来看看李意容。 狱卒回道,“禀秦相,有三天了,估计是不行了。”他以为秦煜不喜欢李意容,故而顺着他的话说,“秦相放心,小的每日都紧盯着呢,一口水都没有给她喝,一口饭她也没得吃。小的办事,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没想到秦煜听完却冷冷地看了狱卒一眼,森然道,“你若再敢说这样的话,我马上就要了你的狗命!好好的看着,别让她死了,听到了没有。” 狱卒听完,打了冷战,连连应道。这秦相发起狠来可真吓人。 秦煜命他打开狱门,走到女子面前,居高临下、,“就你这样,还想翻身吗?” 李意容微微睁开眼,转过身,伸手想去抓秦煜的裤裙,但是他却一晃身子躲开了。 秦煜蹲下身,把她整个身子扶起,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温柔道,“认输很难吗?你之前和柳时霜对弈的演武棋局,我也看了。我就在想,柳时霜都没能赢你,我若能赢了你,我是不是比他还厉害?” 想到这里,他露出一个英俊又可怕的笑容。 她闭上了眼,没有回他。 她苍白如白纸,双目紧闭,睫毛轻轻颤动。 秦煜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吻在她干涩的唇上。 体验其实一点也不好。他却徐徐地吻着,很慢很慢,像是等她回应,等她迎合,等她求饶。 他扶住她的头,柔声道,“认输吧,好不好,要真诚的输给我。我就放了你,让你吃好的,喝好的。我们一起先灭旭王,再灭柳时霜,再灭了那个老妖婆。琴国就变成我们的了。不好吗?” 他低语着,这些事情,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现在他把它说给她听。 他一个人也可以完成,但是有了她,会完成的更快更好。 他便不再寂寞了。 但前提是,她必须爱上他,臣服于他,否则,他宁愿毁掉她。 李意容静静地闭眼承受他的触碰,仿佛累极了的样子。 “你怎么不说话啊。意儿。徐彦先是这样叫你的吗?”秦煜冷笑一声。那个老对手是很厉害。 “对了。你知道吗?要不是你长姐帮我,我还都斗不跨那个徐彦先呢。你长姐可比你乖巧得多啊。她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我还记得,当时她也是跟你一样在一个下雨天过来找我,美得跟仙女一样,她却说要和我一起合作,对付自己的丈夫。我当时就想,这女子真是不一般啊。如此美,却又如此危险,让你好奇。可惜她死的早,不然,现在该有多有意思啊。” 李意容偏过头,微露出怒容。 “看着我。”秦煜冷声道,“你看,你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肯认输,认输很难吗?” “是。”李意容以极轻柔的声音道,“非常非常难,我看见你就恶心。还有你根本不配提我的长姐。” 秦煜看她嘴巴张了几下,只是模糊地听清几个字,情不自禁地靠近李意容道,“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他用大腿把她的身子轻轻地顶起,让她靠近自己,又俯身下去,想听的清一些。还没等到她说话,他便突然感到一阵酸麻,然后脑袋一沉,过了半晌,伴随而来的就是剧烈的疼痛感。 秦煜低下头,自己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把匕首,深入肺腑。他的嘴角慢慢流出鲜血,闭上了眼睛,身体开始支撑不住地倒下来。 李意容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缓慢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邪笑道,“这局我赢了。” 秦煜想伸手抓住她,但李意容身子一偏,躲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他就重重地倒在地上。 “主子。”秦逸听到动静,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秦煜倒在地上,赶紧跑上前,“主子!” “我建议你,最好封锁消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李意容看到秦逸,冷声道。 为了刺杀秦煜,这段时间来,她可是没睡过一次好觉呢,不断地练习,就为了让他一刀毙命。这把匕首也是她让蒋风特意为她找的,短小,锋利,方便携带。 “封锁消息。”秦煜吐出几个字,晕了过去。 秦逸又抬眼看了看李意容,顾不得太多,抱着秦煜就出去了。 李意容料定秦煜会找她,所以她要软弱一点,再软弱一点。 女人有个好处,可以激起男人极大的同情心。 第86章 他居然会靠的那么近,还敢吻自己。 李意容擦擦了自己的嘴巴。 他自以为英俊潇洒,她就会爱上他? 内心阴暗的狗东西。 …… 康庆别业,窗外下着微雪。室内温暖,一个身穿绛紫色长衫的男子立在梨木案几前,一双俊眉蹙着。 听得外面马蹄声,男子抬起头,只见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他柔声道,“青萝。你怎么来了?” “夫…史君。我是想来告诉你。琴都现在很不安生,李意容有难。” 柳时霜有些不懂了,之前她说和离,想要重新认识他。怎么现在又帮着李意容?这样来回快马,要赶十多天的路,她为何要如此? “你特意赶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廉青萝听到柳时霜过问自己,明知他不过随口一问,明知他不过是习惯性地温柔,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仍然想哭,仍然带着期盼,她多希望他为自己发狂发怒啊。 她忍住自己即将涌出的泪水。 可是柳时霜太镇定了。眼前的他,肃静雍和,静静地看着自己。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 从知道了他对李意容动心了开始,她就神使鬼差地帮着李意容。 “你为什么不回去救她?”她问出自己的疑惑。 以她对夫君的了解,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把握之中。他不会不知道李意容有难。 “我救过了。”柳时霜带着些许苦涩道。“被她拒绝了。”自己说过要保护她,他习惯保护女人。 可是这些女人里没有李意容。 “可是你可以守在她身边,不是吗?”廉青萝以自己的逻辑解释道。 柳时霜从小到大从不勉强别人,更不会勉强女人。既然她说不需要,他就以为她不需要,哪怕自己多想保护她。 廉青萝解释道,“她说不需要,你就走开。这样又怎么能帮到她呢?”又怎么能让她爱上你? 柳时霜皱眉,经过这一个月的静思,他仍在犹豫对李意容的莫名情感,不是不懂,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从小父母亲早逝,祖母早早为他娶妻,他也为廉青萝做一个洁身自好的人。 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让他如此心动的人,他的身份地位,让他不得不好好慎重考虑一番。 听着廉青萝的意思,好像是说他已经爱上她了吗? “我为什么要帮她?我不会让秦煜伤害她,就像我不会让秦煜对陈家人赶尽杀绝一样。”这就是爱吗?他自以为自己还没天真。 更何况他已经叫廉成之去助她一臂之力,相信不会出太大问题。 廉青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真是不想为这对璧人操心了。 眼前这个华贵的男子,根本还不承认对李意容的情感。 任何匪夷所思的行为,他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 夫君,你在坚持些什么?你是害怕了吗? 第五十二章 讳疾忌医 柳信以一身绝好的轻功撑在牢房的天窗上,他会被擒,还是因为太笨。他到底为什么要叛乱,他连秦煜都弄不过… 如今刚逃出来,李意容新请的武林高手一叶飘和春喜也到了,两人居然都是个女人。 他实在是太受打击了,可是他没能保护好主子也是事实。 “大人,你现在不打算出去吗?”柳信轻声地问着里面的人儿。 现在大计得逞,秦煜被刺,一切如她所言。虽然她还是戴罪之身,只是如今秦煜已自身难保,她又何必再留在这里,出去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李意容坐起来,眼中浮着一层夜色,有些怪他们打扰她休憩,皱着眉道,“等等吧。我现在有罪,还需要有人帮我去掉罪名。” 不知何时来到监牢门口的一叶飘问道,“去掉?大人是指需要有人洗刷你的罪名,那个人是史君吗?” 柳信挑眉没好气地问,“你们江湖人也知道不少嘛,连我们史君都知道。” 一叶飘倒是没有理会柳信语气里对江湖人的不屑,认真答道,“那是自然,如今天下那么乱,也亏了他还算平静一些吧。” 李意容勾眉,不予置否。她已经恢复了一些,但仍然虚弱地很。 如今还是不便出去,秦煜给她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朝中也无人敢动手去救她。若她此刻出去,被人抓住把柄,对她的仕途着实不利。 吩咐他们道,“你们把府里的事情都妥善安排好,其他的等我出去再说吧。” “主子,我们不把秦煜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吗?”柳信如今对这个秦煜恨得牙痒痒,巴不得他现在就倒台。 李意容轻笑出声,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柳信半晌,并不打算作答。 柳信被看的头皮发麻,有些讪讪的,知道自己又问了个笨问题。嘿嘿拱了一个手道,“大人,我去办事了。”说完,飞身离开。 李意容秀眉微微舒展,算他识相。 若是传开,她不就成了杀人凶手?秦煜不传开消息,是怕朝堂有人对他不利。她料定秦煜不敢让自己好不容易把控住的朝廷再次动荡。 李意容闭上眼睛,一叶飘见她如此,也默默地隐身而去。 她不太舒服。 这半个来月她把自己作践地太惨了些,病也一直没好。 第87章 下次不能再这样玩了。 到了夜中,身体有些发热,昏昏地睡沉下去。 夜间的牢房更是冷气森然,温度降得厉害。青雉送来的厚被子厚床褥,根本不顶用。 她是冷在骨,热在脑,冷热交替着,把她折磨得够呛。终于拖到下半夜,陷入了昏迷,不省人事了。 李意容不喜欢就医,最讨厌的就是太医,她不相信他们,总以为自己撑一下,再撑一下,也许就好了。 睡梦中,她又梦到了那日徐府大火,火光照亮了整个昭安城,所有人都去救火,只有她一个人被阻隔在外,无法靠近。 于是她便眼睁睁地看着长姐烧死在里面。她的眼泪汹涌地落下来,止不住。 她喃喃地叫着,长姐,长姐。 此后,长姐却突然出现,含着泪跪在她面前,哀求道,“意儿,帮帮我。帮帮我。他好痛,他太痛了。” 她哭着拉长姐起来。 长姐摇摇头,只是反复地说着帮帮我。 她跟着泪如雨下,连声答应。不一会儿,长姐就消失了。接着就是一场长达半个月的大火,烧尽了昭安城。 大火过后,她孤零零地在这到处是灰烬的昭安徘徊,天降大雪,她寂寞地走着。走着走着,她看见一个男子,站在她面前,含笑帮她拍掉肩膀上的雪,俯身下来。 李意容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不断地俯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打了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摸摸自己睡得发烫的脸。 这个男子是谁,看气质好像史君啊… 一醒来更是头疼欲裂,整个人像是烧着了一样,饭也没吃几口,又睡下去了。 那一叶飘见李意容懒洋洋的,也没在意,她本就是江湖女子,十分随意。 就这样过了二日左右,见李意容整个人缩在里面,一动不动,才知道大事不妙,急急地去找太医。 柳时霜来到牢房里,便看到她侧身躺着,背对着自己。纤细的背,比半个月前更为纤细。 她瘦了。 他弯腰走进去,整个人明贵地与阴暗的牢房格格不入。 他慢慢地走到女子身后,然后便不知道该再前进一步,还是低声轻唤她。他以为自己的动静会把她吵醒,但她没有。 柳时霜从没有那么尴尬过,“李意容。”他唤着。 没回应。 他又提高音量唤了一声。还是没回应。他略感不太对劲,走上前,手微微颤抖地把她转过来。 她面色潮红,发着虚汗,唇色更是白的可怕,整个人痛苦地皱着眉,还虚弱地喊着,“我答应你。我答应你。长姐,我答应你。” 柳时霜摸摸她的额头,烧着厉害,“真是胡闹。为什么不去看太医?” 怀中的人儿没有反应,把一张小脸紧紧地贴近他的袖子,锦缎冰凉,似乎很舒服。 柳时霜看到她的动作,心中一软,沉吟一声,叹了一口气,拦腰抱起,往牢外走去,边走边向安歌令道,“让刘德音过来。” 太宰府西暖阁内,一室如春。 “史君,秦煜受伤了。”安歌禀告道,“但是他封锁了消息。”他边说着,边朝着暖阁最里面看去。 李意容被史君抱进了他经常休息的阁间里。 史君平时很忙,夏日在书房,冬日就会来这暖阁。故而这阁间单属于他,旁人都无人踏入,即使是以前的廉青萝也没有资格。 史君是没有考虑好吗,还是太担心了? 送那个李意容出来的时候,史君的脸色都变了,他从未看过这样的史君。这样的神色只有遇见大事,比如前面战况不利时,才会有。 他的史君一向是如沐春风,喜怒不形于色的。 柳时霜看安歌一脸疑惑,心里隐约猜到他的想法,温言道,“等她病好,我会命人送她回去。” 他一回到昭安,就派人撤了李意容的罪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他还是来了牢房,想看看她到底如何了。 没想到病成这样。她是不是不会照顾自己? 秦煜封锁消息,说明他被伤得极重。如果廉成之上报的那些事情真是秦煜做的,也难怪李意容会下此重手。 他们的这场对决,谁赢了? 两败俱伤的游戏,又有什么意思? 柳时霜从小继承庞大的柳氏家族,力所能及做的不过是维持和顺太平。他看了太多杀戮、算计和勾心斗角。 乱世中求太平盛世,难道真的是他的妄想吗? “把陆参事叫过来。”柳时霜道,他要重新布局,被李意容这样一搅,整个朝堂已经乱成一片了。 如果不尽快恢复,只怕又要闹上很久。 陆敬俞走进来,朝柳时霜行了个礼。 柳时霜转动自己的扳指,久久地只是坐着,并不说话,一脸严肃。 陆敬俞心中了然,也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柳时霜才道,“敬俞,你说说看朝中现在的局势,有什么应对之策?” 陆敬俞见他不提自己迟报消息这件事,心中有些担忧,略一思量,“旭王这边有些危险,陈家失势,王家又被逐出了琴都。史君若想平衡朝中局势,看来,只能引高侯爷入昭安了。” “你确定?”柳时霜露出一丝微笑。 “高家素来就和旭王交好,我们何不把他引进来制衡秦煜。如今秦煜也病重,正好我们也有机会。” 第88章 柳时霜面露担忧,“可是那高定方,可不是个善茬。” “只有有柳家人在,晾他也飞不到哪里去。” “我正有此意。”柳时霜欣慰道。 陆敬俞见柳时霜心情好一点,又不敢太造次,试探性地问,“史君,我们不对付秦煜吗?他之前那么造次…” 柳时霜抬起手,“不。他已经受到惩戒了。如果这个时候把他的人全动了,不是上上之策,反而让朝中人说闲话。你先下去吧。” 陆敬俞看了看暖阁最里面的小阁间,厚重的布帘虚掩着,也不好说什么,转身下去了。 “对了。”柳时霜叫住陆敬俞,“你再帮我做一件事,要做的无声无息。” 陆敬俞眉头紧皱,什么事情要做的如此密不透风?他抬头看着面冠如玉的男子,还是儒雅的样子。 难道史君想杀人? 第五十三章 升贬降罚 琴皇宫,平旦,柳时霜入朝。 皇宫典雅奢靡,巍峨雄伟,透着一股威严。 柳时霜走进寝殿,“主上万福。”他恭敬地福了福身,态度谦卑。 碧丽堂皇的殿内充斥着药味,张玉衡见是柳时霜,笑道,“你怎么来了。刚才还说起你。那个陵寝,可要弄大一点,我好也跟着主上去。” “又胡说了。”一声宠溺的轻斥。“赐座吧。” 柳时霜抬起头,躺在塌上的妇人六十多岁,一头花白的头发,一双还算精明的眸子,脸上全是老态。长期生病,把她搞得几乎不成样子。 “谢主上,臣站着就好。”柳时霜并不敢太过造次。 乌则玉淡淡一笑,她虽为主上,却形同虚设。 琴国十六个州,柳家人掌了一半,自募兵马,调配资源,早已形成独立状态。柳氏族长柳时霜却对琴王朝没有半点不臣之心。 她身体一好点,他便会入宫请安。 他的稳重更甚于他的父亲,却和他父亲不太相同,倒是跟他祖父柳敬之很像。她幼年见过柳敬之,看起来也是这般沉静,骨子里却是极为不羁之人。 不知道柳时霜是不是也是这样。 “进宫有什么事情吗?”乌则玉问道。 柳时霜垂眸道,“进来看看主上。另外臣想让高定方入琴,不知道主上意下如何?” “你自己决定就好了。”乌则玉也知道,他是真诚地问她的意见。但是她病了多年,已经失去了人君的阴狠毒辣。 当年去启国会谈的雄心早就被这病痛折磨地消失殆尽了。 乌则玉伸手挥退所有人,从软塌上坐起来。 “霜儿。我问你一句,是君和臣的关系,是表姑和侄儿的关系。我想我可以问你一句。”她没有用孤,用了我。 柳时霜心中了然,“是。” “你想要这位子吗?”乌则玉淡淡地问,“你不用紧张,这里没有外人。如果你想要,我就传位给你。我那两个孩子,一个有勇无谋,只会利用别人。一个荒诞不羁,□□宫闱。” “当年你祖父亲自打下来的江山,本也就是你们柳家的。”乌则玉说了那么多,咳嗽了几声。 柳时霜是最好的帝王之选,如果他来接管琴王朝,必然是不同的景象。 她虽然无能,但也不能任由南琴被自己的两个不肖子给毁掉了。 柳时霜久久地沉默着,垂手而立,然后俯身跪下去行了一个大礼,“臣万万不敢。” “也是。这烂摊子。你是不想接吧。”乌则玉轻笑道。 柳时霜沉声道,“臣惶恐。臣无能。” 乌则玉吩咐他起来,柔顺道,“若是如此,就这样吧。你跪安吧。” “臣告退。”柳时霜起身慢慢地退出去。 到了门外,就见张玉衡含笑立在柱子边。 “哎。我说你。你在想什么?”张玉衡敲了敲柳时霜的脑袋,估计全琴都就只有他敢这样做。 他算是看着柳时霜长大的。那时的柳时霜才四五岁,却一副小大人模样。十五岁接管柳氏大族,安完家族,安社稷,安完社稷,安边境,他没有一天休息过。 他做了那么多,无怨无悔,还没有奖赏。 柳时霜道,“张公子,天气变冷了,好生照顾主上才是。” 张玉衡摇摇头,明明自己比他大上许多,眼前的人就是有这种让人臣服的本事。“对了,李意容病了吗?” 柳时霜的眸子发生一丝细微的变化,目光忽然凝重起来。 远处雾霭散去,露出一部分宫阙来。他转过头狐疑地看着张玉蘅,为什么李意容的事情跑来问他,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我走了,张公子。” 冷淡而疏离地告辞。 “好好照顾她哦。”张玉衡莞尔道,渐渐收起自己的笑容来。 霜儿,你好像情不自禁了。 …… 昭安城飘着雪。孟昭雨坐在廊下,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外面下着大雪,会是谁? 孟昭雨站起身打开门,外面竟是个公子。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这个神仙般的哥哥是谁? 柳时霜披着白色狐皮貂裘,静立在门外,并不打算进去。 “太宰大人?”孟琴艺听到声响,从里屋走出来惊呼道,“您怎么来了。” 他对这个年轻人感情颇为复杂。 之前他认为柳时霜蓄意纂位图谋不轨。尤其在他指导柳若思平定蜀国之后,年近十八岁的柳时霜把兵权悉数归于自己的手中,一时间权倾朝野,只手遮天。 第89章 他当时听闻,在朝堂上破口大骂,为琴王朝鸣不平。 没想到柳时霜听完后竟然没有责罚他,还升了他的官。 后来他才明白,柳时霜的举动其实大有深意,如果他不收权,只怕琴国会比现在更乱。 “孟大人有礼了。”柳时霜谦卑道。 孟琴艺有些局促不安,他骂过他,他还这样对自己。 屋子杂乱不堪,他的妻子死的早,家里无人打理。他若让柳时霜进门,不太好意思;若不让他进门,又怕失了礼数。 柳时霜仿佛是察觉到他的为难,“我带的人多,进来怕是不便,就不进去了。孟大人不必多虑。” 孟琴艺应了声,心想此人实在心思缜密,“太宰大人亲临鄙地,不知有何指教?” 柳时霜微微一笑,“我这次来,想请孟大人接领丰芑院。我相信,有您的主持,琴朝的寒门子弟便有指望了。” “秦慎是秦相亲自提拔的。若是冒然换掉,只怕…”孟琴艺有些为难。 柳时霜淡淡道,“孟大人,您就说愿意不愿意吧,其实的我来考虑便好。” 秦孟艺摆摆手,“秦慎无错,我不便顶上。” “我便说他有问题呢。”柳时霜沉声道,“秦慎虽无错,但无能,这就是问题。” “孟大人,国家有难,难道大人不该挺身而出吗?清明不是喊喊口号。”柳时霜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威严。 这一番话听得孟琴艺冷汗直下。这少年不是当年的少年了,已经变得越发地沉稳冷峻。 孟琴艺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太宰大人,您不怪我吗?当年我这样…”当年的骂人的事情他都忘记了? 柳时霜微笑道,“你不好好做事,我才要治你的罪。” “史君。我很想答应您。可是我如今老病缠身,怕是时日不多了。不过我可以推荐一个人,这孩子是我亲自带出来的。品格正直,您可以用。”孟琴艺叹了一口气。 恐怕这才是这太宰大人今日来的目的吧,请他举荐。 “谁?” “苏昭臣。” “那就好劳大人帮忙举荐了。”柳时霜拱拱手,带着人迎着风雪离开了。 孟琴艺叹了一口气,柳时霜说得对,难道清正廉明只是一场戏?他年纪虽轻,看得确是比他透。 “孩子。”孟琴艺牵着孟昭雨进屋,“你听到了吗?” 孟昭雨点点头,刚才父亲谈话,他也就一直立在门边。 “我们孟家不幸。没有人可以再光宗耀祖了。”孟琴艺想到这不禁老泪纵横,孟家世代清明,到了他这一代,贪污的贪污,行贿的行贿。自己的儿子又是一个哑巴。 孟昭雨停住脚步,指指自己,意思是我可以。 “你可以?好。你有志气。”孟琴艺欣慰一笑,“你以后就跟着这史君吧。如果你还有点用的话。”也不至于辜负柳时霜大雪天亲自登门求才之心。 孟昭雨点点头。可是,李意容说封他为大将军啊。他是跟李意容呢还是跟柳时霜? 当日,秦慎便因某些罪名而降官,顶替他的是一个小小九品直讲苏昭臣。 苏昭臣一举从九品晋升三品丰芑院长史,算上越级中的越级。 柳时霜就爱干这种事,朝中人已经见怪不怪。不止秦慎,秦家不少人也被牵连。 大家这才知道平时温和的柳时霜不是不能办他们,而是不想办他们。 贬了秦家人,又提拔了一些新人,甚至也召回了一些陈家人和王家人。 这次升降罚贬,除了向秦煜示威之外,恐怕还是让朝中人知道。 这大琴到底是谁在把控的。 琴朝人人自危的同时,也不由得疑惑:史君为什么突然那么严厉?谁惹他生气了吗? 第五十四章 恫疑虚喝 柳时霜这边在处理官员,那边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未央宫乌则舒雅的耳朵里。 “你是说,柳时霜撤了秦慎?”乌则舒雅有些不悦,这秦慎是她推荐给秦煜的。 “回殿下。今早已经下了诏书。” 乌则舒雅红唇一抿,“那个秦慎没有乱说什么吧?” “他怎么敢呀,被撤的时候,一声都不敢坑,吓得跪在地上,喊着史君饶命。” 乌则舒雅点点头,皱起眉道,“柳时霜为什么突然这样?” “小的不知。听说秦相病了。您看?会不会是史君想趁着这个时机打压一下他?” “秦煜病了?那丫头怎么都没信传过来?”乌则舒雅挑眉,她一直让乌则无音监视着秦煜。 “殿下,陆参事来了。” “陆敬俞?他来干什么。” 只见陆敬俞走进来,含笑福身道,“八殿下万福。” “陆参事,你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人人都知陆敬俞是柳时霜的主参谋。今天他亲自出马,绝对是有大事发生。 陆敬俞微笑道,“给殿下说个故事,殿下觉得如何?” 乌则舒雅有些不太耐烦,冷哼道,“陆参事居然还有心情讲故事…” “殿下随便听听吧。”陆敬俞又行了个礼, “从前有一少年,长得不错。这一日黄昏,他走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被一个黑袋罩住,被人装进了一辆马车里。少年知道,自己是被绑架了。可他家徒四壁,这个人图的又是什么呢?” 第90章 “他糊里糊涂地被运了很久,过了个时辰,马车才停下来。又过了许久,少年闻到一股浓浓的脂粉味道,他还没来不及细闻,罩子就被人掀开了。” “少年马上闭上了眼,因为长久的黑暗,他有些不能适应。等他再次睁开眼,他不禁大吃一惊,这里居然是一个如仙境一般的地方,接着更是出来一群美若天仙的宫女,少年以为自己到了天上呢。不一会儿,你猜出来什么?” “陆参事,你讲的是什么故事!”乌则舒雅面带不悦。 “殿下不想听了吗?还是殿下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陆敬俞嘲讽道。 乌则舒雅大怒,喝道,“本宫不想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陆敬俞无视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我便说完它吧。少年恍恍惚惚间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女人,含笑地看着他,嘴里还不断地说着,‘这孩子长得太好了,这孩子长得太好了。’然后,便要求他做那些…” “陆参事!”乌则舒雅声色俱厉地大叫道。 为什么自己玩弄民间少年的事情,会被他知道。被他知道就是被柳时霜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她就知道陆敬俞今日来者不善。 陆敬俞微微一笑道,“殿下,你急什么?” “陆参事,本宫累了。你退下吧。”乌则舒雅心想自己不能和柳时霜硬碰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那个少年却不愿如此。”陆敬俞突然正色道,“你知道为何吗?他虽穷困,却心有大志!有人却断送了他的前程。于是他便被这老女人活活打死了。” 乌则舒雅的脸色难看至极,她见陆敬俞咄咄逼人,心中知道他今日不会放过自己,冷声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陆敬俞淡淡道,“史君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不知道的。” “他监视我?”乌则舒雅既是惊又是怕又是喜。 惊的是柳时霜的网不知何时已经布到了她这里,怕的是若他不选择她作为继承人那后果不堪设想,又喜他关注自己,虽然以这种方式。 陆敬俞冷哼一声,这种□□,他压根就不屑于来对付她。 乌则舒雅语气舒缓道,“陆参事。本宫以前不懂事,现在史君既然亲自派您前来告诉我,本宫明白了,以后不会再做这些事了。” 柳时霜若是要揭发她,早就揭发了。柳时霜派了陆敬俞来,就是打算留她一条生路。 “那是最好的。”陆敬俞手一挥,突然上来几个侍卫,是柳府的亲卫军,其中一个手里还端着一杯小酒。 乌则舒雅脸色一变,惊呼起来,“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史君希望你能安分守己,特地命我送上薄酒一杯,喝了好上路。”说着,陆敬俞手一挥,几个侍卫齐齐上前。 二个侍女都看傻了,刚打算拦阻就被侍卫们踹在旁。 乌则舒雅尖叫道,“来人啊,来人啊。”一张老脸惊恐到极点,“史君,我错了。饶命啊。我不想现在就死啊,史君!陆大人。”还没喊几声,就吓得晕了过去。 陆敬俞轻蔑地笑道声,“把酒给她灌下去。” 侍从们把酒给乌则舒雅灌下去之后,陆敬俞又对那两个侍女道,“你们敢透露半个字,我就割了你们的脑袋。”连八殿下都杀了,侍女的脑袋算什么。 他们走后,两个侍女颤颤巍巍地爬上前,齐声哭着。 虽然八殿下对她们不好,但是她若死了,未央宫的大批侍女侍从都依靠谁呢。 哭又不敢高声哭,便这样低低啜泣着。 过了几个时辰,只见乌则舒雅动了动,两个侍女都吓得惊声尖叫。 怎么,殿下又活了? 乌则舒雅揉揉头,回了一阵神,想起刚才的事情来,又看看身边掉落的酒杯,喃喃自语道,“我没死?他骗我?” 心中突然明朗,原来是诈我,害得我丢尽颜面。 她转头问两个面色惊恐的侍女,“他们走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两个侍女这时也回神了,回道,“陆大人说史君希望您接下来安分守己,否则后果自负。” 乌则舒雅抓起身边的杯子就往殿外扔去,暗骂道臭柳时霜,居然敢如此捉弄她。 她火上心头,又有一股强烈的恐惧感袭来。 若是那酒是毒酒呢,自己刚才只怕是死了吧。想想还是后怕。 她性格极为胆小怯弱,最是怕死。平日里又做了太多坏事,故而心里也是虚得很。 只是没想到,柳时霜竟然用这种方式警告她。 她杀害这些少年不是一两天了,而柳时霜之前不管,现在倒是管了。肯定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他。 难道是因为自己最近作弄了那个李意容吗,然后他就要自己安分守己? 李意容。乌则舒雅轻轻地念了一遍,为了一个李意容,他就要对付自己。 自己喜欢他喜欢了那么久。 要不是因为他拒绝自己,自己也不会总是找那些跟他相像的少年了。 刚刚陆敬俞嘴中的那个少年就是十分像柳时霜,但相貌虽似,气质却一个天一个地。 史君就只有一个啊。 突然听得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乌则芙子奔了进来,扑倒乌则舒雅面前,哭道,“母亲,您没事吧。有人传信于我,叫我来此。” 第91章 乌则舒雅心想,自己遭遇这些事都是因她而起,一巴掌便扇了过去,骂道,“都是你惹得祸,惹谁不好,惹李意容!” “母亲。”乌则芙子有些委屈道。 乌则舒雅不理会女儿,只是狠狠地对在场的人喝道,“今天的事情。你们若是有谁敢传出去半个字,本宫就把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侍女们面面相觑,齐声诺道。 “你也是,给我回去跪着,李意容跪多久,你也给我跪多久,以后长长记性,不要再招惹她!” 乌则芙子摸着自己的脸,慢慢地退下去。 乌则舒雅心中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她对这个表弟,打从他十五开始,便心向往之。 她比他大了整整十多岁,但她却愿意为了他放弃殿下之名,安心地跟着他。只是他却总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她一直以为柳时霜是冷血的,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现在他却为了李意容,打压秦煜,作弄自己。 看来用情颇深啊。 第五十五章 只缘身在 柳时霜直到日夕时分才回府。 到了暖阁,侍女急忙迎上去帮史君脱去貂裘,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会拒绝她们。通常情况下,史君并不喜欢别人碰自己。 “她怎么样了?”他问着,貂裘一脱,露出一身紫色锦裳,更衬着他星眸俊目。 侍女还想帮他更衣,柳时霜伸手拒绝了。 “不太好。”安歌答道。 “不是发热而已吗?”柳时霜不解,“叫刘德音来。” 这刘德音就是当初给李木容把脉的那位。 李意容当时为了逼他向乌则芙子作假口供,绑了他的孙女,吓得他差点晕过去。他一把老骨头了,还要遭受这种气。 她还调皮地剪掉了他引以为豪的长胡子,还说什么太长不好看。好看不好看,关她什么事! 天下竟有如何蛮横不讲理的女子,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 后来听说她当了几品几品,他都是理都不想理,还严厉吩咐家里所有人都别和姓李的打交道。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何曾想,太宰大人深夜宣他入府。 一进阁就看见一女子病殃殃地躺在床上,正是他深恶痛绝的李意容。 本不想治她。 奈何他一回头就看见太宰大人一脸严肃,只得硬着头皮为她医治。 “刘太医,她如何?” 刘德音福福身,恭敬道,“史君,情况不太好。天气又太冷,只怕是…”他对柳时霜的印象却是好极了。 柳时霜剑眉蹙起,“怎么会这样?不是发热而已吗?” “的确是发热,可是李大人不爱惜自己,错过了退热的最佳时机。如今就看能不能降温了。若是明日还降不了,就怕治好了,脑子也要烧坏了。”刘德音心中暗暗喜道,叫你看算计我,活该。 柳时霜脸上有些不悦,“你先下去吧。” 昏暗的室内,烛光影影绰绰地晃动。一个女子纤弱地躺在床板上,床很朴素,却因为她变得华丽起来。 柳时霜走到她身边,一脸忧色,“怎么会这样。”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眼前人。 他其实并不擅长伺候人,仍是沥了一条湿毛巾,把她的脸细细地擦了一遍,又把手放在她的额上感受温度。 好烫。他该怎么做?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心绪,有点犹豫,有些茫然。 从小他就被灌输,遇见问题就去解决去面对的思想。无论什么事情,他都是雷厉风行的。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该怎么做? 柳时霜的手撑在床边,看着女子时而呼吸急促,时而呼吸绵长。她安静的时候,看起来柔美极了,仿佛像朵睡莲。 她不是特别能风生水起吗?为什么会让自己变成这样? 柳时霜沉吟一番,唤来安歌,“你去院里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史君想干吗?这李意容姑娘这样病着,是打算… 柳时霜敲敲床板,示意他别想歪,“去吧。”说着低下头看了一眼女子潮红的脸蛋。 如果不是那档子事,那要做什么?安歌摸摸头地下去了。 安歌走后,柳时霜脱掉自己的中衣,露出精干的身躯,然后走到院中,任由雪一点点地铺满了他的全身。又走近屋,把女子扶起抱在怀里。 她的小脸贴着他白皙的胸膛。看着她,他的心中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感觉,好似两人就应如此。 两人同房不过一次,每次见面就剑拔弩张,为什么他却感觉认识她很久很久了。 远处传来了渺远的歌声,他府里的乐师偶尔会操练此曲。 是《佳人曲》,昭安城有人得以瞥见乌则无音,惊为天人,特意为她谱了这首曲子。 歌曰: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一个美人真的有倾城倾国的本领吗?他不信。因为倾城倾国往往是那些手握大权的人。 他怔怔地听着,叹了一口气。 李意容。她就是那个极有可能手握大权的佳人啊。 来回几次,直到李意容的体温终于有些下去。这才宣了徐太医再次进来。 徐德音把了把脉,狐疑地看着身旁的柳时霜,微笑道,“史君,估计无大碍了。”不过,这体温降得挺快,这死丫头命倒硬的很。 第92章 他见柳时霜脸色不对,关怀地问道,“史君,需要老臣诊诊吗?” “明日吧。”柳时霜坐下来又认真地看着床上的女子。等下温度如果上去了,他也许还要出去。 徐德音摇摇头,这两人的性格倒是像极了,反正就是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 “霜儿病了?”柳老夫人面色慈容,“怎么病的?” 简朴大方的后院,老夫人手持一串佛珠,站在一副刺绣观音菩萨像下。她年逾九十了,还算老当益壮,仍能看出当年的贤雅气质来。 侍女回道,“怕是昨日冻着了。” 老夫人正色道,“我问你,他是怎么病的?” 侍女难以启口道,“好像,好像…是和一个女子有关。” 老夫人脸色凝重,“胡闹。我去看看他。”她给了他那么多时日,以为他可以自我调节,怎么还是搞成这样。 老夫人到了柳时霜的书房,“霜儿。” 柳时霜站起来,迎了上去,“祖母。您怎么来了。” “你都病了怎么还看文书啊?安歌!”老夫人见柳时霜面色苍白,必是感了风寒,却仍不休息,心疼道。 安歌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来。 “不关安歌的事,是我自己。”柳时霜拉住祖母的手,让她坐下来。如今衮州大乱,种种情况等着他来决断,他不能休息。 柳老夫人对安歌道,“你先退下。我有几句话对你主子说。” “是。”安歌有些紧张地瞥了一眼史君,然后恭敬地退下了。 老夫人单刀直入道,“你喜欢那个李意容吗?” “祖母…”柳时霜根本没想到祖母竟会如此直白,不自觉地低下头。 “你们柳家男子个个都是痴情种,倒显得我绝情了?对吗?”老夫人笑道,“你上次因为她受了伤,现在又因为她感染风寒。你处理秦家、陈家,怎么弄我不管。” “我倒是想问问你一句。柳家如今有多少人都依仗着你?又有多少人如今都手握军权,对你这个族长之位虎视眈眈?你还记得你祖父的话吗?永保南琴平安,永保柳氏长兴。” 老夫人见柳时霜不回应,继续道,“龙亢柳氏。历经三朝,出过八个皇后,与皇室公主联姻的有二十多人。为官做到五品以上的,有一百多人。做到一品官的,有十五人。大将军六十人。想必你比我还清楚这些数字吧。” 柳时霜不自觉地跪下来。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别跪了。你大了,我没有责罚你的意思。我也舍不得责罚你。你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有你祖父的样子。” “你的父亲不成器,为了个女人,把自己的命都丢了。你呢,你也要这样?你父亲为了的女人,好歹是名门大户,温良贤淑。” “那李意容呢。我看她到现在为止,没做过一件人事。再说,这样狡猾聪明,野心勃勃的女子,又怎么会甘心嫁给你然后做柳家主母呢,她志不在此!你也应该看出来了。” 她当时听说了李意容的事,大感意外。这样性子的女子如何和自己温良谦卑的孙子相配? “我说的这些,你恐怕都想过了了。我没几年好活了,嫁给你祖父,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柳敬之说风就是雨的,为了个女人,便把江山拱手让人。” 老夫人说起前尘往事便不甚唏嘘,对于夫君和那女子的爱情,说多了不免让人惆怅。 “那廉青萝要和离便和离吧。我们也不是一定需要廉家。我重新给你找,好不好?”老夫人柔声道。 柳时霜点点头,“任凭祖母做主。” 柳老夫人柔声道,“霜儿,女儿情长,不过是你一时脑热,过阵子就忘记了。你是我们柳族的主心骨,南琴江山兴亡都在你身上。任重而道远啊,你好自为之吧。” 柳老夫人走后,柳时霜久久地立在桌边。 外面雪无声地落着。 过了许久,他轻笑出声,对啊,不过女儿情长啊。 第五十六章 李氏家书 “二姐在上,小妹拜之。二姐可好? 衮州风沙颇大,我倒是没有被晒黑,但是我的抗风能力又增加了。 来到丹阳城,守城的韩将军见我们来,激动的热泪盈眶,哇哇大哭地抱住了若思哥哥。 若思哥哥冷淡地推开了他,询问他事情。 我大概听了一下,意思就是我们现在面临着三重危机。我且一一说给二姐听,我知道若是二姐在,一定可以巧妙化解。 这次我和若思哥哥放出风声来要帮助丹阳。因为丹阳情况特殊,只怕我们人马未到,丹阳已经被攻陷了。 故而我们只带着十几个黑袍将士先行前来帮助韩将军。攻打丹阳城的流民首领是段彰,是一个极为狡猾的人。 第二个就是,我们支撑不了太久。粮食倒还好,主要是缺水。听说一些丹阳百姓都已经渴死了。因为水的问题,之前有一位城主已经偷偷地溜走了,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李意容看到这里,勾勾眉,怎么就不是君子了,难道留下来等死? 李木容又写道,“丹阳是京口的屏障,是极为重要的军事重地。史君说,一定要我们护好丹阳,否则丹阳若破了,衮州就不保了。 如果那样,史君就要治我们的罪。故而这一场战役,只许胜不许败。 第93章 一听说我们来了,那段彰更是卯起劲来攻打丹阳,天天在外面叫嚣,激我们出城一战,所幸丹阳城还算牢固。 在这种情况下,若思哥哥定了一条计。 当时段彰已经攻下了曲城。为了分散段彰的注意力,若思哥哥派遣了一部分军队佯攻曲城,又让一部分黑袍军绕到段彰军队后方断了他们的粮。 这样一来,段彰前无路走,退又退不出来。很快的他们攻打丹阳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然后我便请命率领一万出城向段彰挑战,要取段彰的人头。 刚开始若思哥哥不同意,后来在我的恳求下也同意了。 我想着,这是我第一次出兵,一定要杀得漂漂亮亮的。 段彰长得又高又长,眼睛跟铜铃一样,手臂更是比我的大腿还要粗。一见到我,他们就哄堂大笑,骂道,怎么派个女娃娃上场。 他们还说,让我给他们当营妓,说我这么小的身板,估计不够他们睡的。” 李意容看到这,心中暗骂,你爷爷的,我要去砍了段彰的狗头来。 “我可气死了,但我知道这不过是他们的激将法。 我决定先来一箭杀杀他们的威风。一箭过去,射中其中一个副将的头。 他们的笑声立马停止。 段彰气坏了,怒吼着朝我冲来。 若思哥哥本想来救我,却被一群流民军包围着。 那段彰凶神恶煞,我举起自己的□□刺了过去,万幸,居然被我刺中了。 段彰应声倒地,我砍下他的头颅,高声叫着,‘段彰已死,还不速速投降。段彰已死,还不速速投降。’听到这些的流民军更是军心大散。 我们赢了。 之前若思哥哥下的黑袍将士都不看好我,我带去的琴卫军因为我也被黑袍军看不起,总是和他们起冲突。 我当时气馁的不得了。 所幸若思哥哥告诉我说,这些矛盾是不可避免的。只要你认真努力,他们会看到的。 如今好了,他们心悦诚服,若思哥哥也比较好做人了。 回去后,若思哥哥问我,为什么第一次出战就这么勇猛?我想了想告诉他,我不想自己是一个累赘。 二姐,在几个月在他身边,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黑袍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因为若思哥哥是个真真正正的好将军啊。 我从未见过一个将军能做到像他这样的。将士们有一点不舒服,他都要亲自询问。如果是病重,他若有时间,甚至会亲自照料。 他和将士们真的做到了共荣辱,共生死。 所以我一来,黑袍军们都极不待见我,他们怕我给他们的将军拖后腿。 故而,哪怕是为了若思哥哥,我也要争口气!” 口口声声若思哥哥。李意容看到这,有些吃醋,但仍然继续往下看。 “再说了,我也特别想有一番事业,尤其不能丢了二姐你的脸。“” 李意容勾勾唇,算她识相,总算是提到了自己。 “后来若思哥哥说我表现很好,下次别那么拼命就好了。他表扬我,我很高兴。 史君下命令叫我们好生安抚那些流民,我这才发现这些流民其实也很可怜。当地的县尉作奸犯科,无恶不作。这些流民也不过是被迫起义而已。 平了段彰,我估计还不能回去。 节令失常,寒暖无定,万请自爱。妹妹李木容致上。” 李意容噗嗤笑出声,这句话哪里抄来的。 李木容资质一般,但她胜在刻苦,应该是刻苦极了。如今她有这样的成绩,实在是实至名归。 可是那么危险,李意容还是决定提醒一下柳若思,千万千万注意保护自己的妹妹。 李木容的家书自然是省去了一些重点,比如她在刺杀段彰时还是受伤了。 可是她决计不会和李意容说。 把长矛扔过去之后,段彰滚下马,她上前又给了一刀。 正在这时,一个流民突然冲出,给了李木容手臂上一刀。 故而虽说她有了大功,也受了重伤。 回丹阳城后。 黑袍将士们开始对这个长相极为标致的中军将军另眼相看,绝不敢再小看她了。 毕竟不是谁能有胆量去砍杀敌方主帅的。 故而李木容有伤在床,不管是丹阳将士,还是黑袍将士,还是她自己的琴卫军,轮番进屋看望李木容,后来太过嘈杂,大部分被副将刘应甫给一一推了出去。 大家都聚在院里,眼巴巴地望着里面。 直到他们的将军柳若思来,将士们才识相地离开了。 “他们怎么了?”柳若思问。 “想看李木容,被我给阻止了。将军不进去看看吗?”刘应甫问。 柳若思笑道,“好。” “将军。”刘应甫叫住,“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尽管说就好。”柳若思皱皱眉道。 “将军,你也知道。我能得到这次出征的机会是李大人帮我求来的,临走时她要求我一定要好好照顾李木容。丹阳一役,李木容身受重伤,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李大人交代。” “这一个月来,我看到她像个疯子一样刻苦努力,到今天亲自斩杀了段彰。” 柳若思肃然道,“刘副将,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好了,不需要拐弯抹角。” 第94章 “将军在看李木容的时候,似乎在寻找些什么。”刘应甫硬着头皮说道。 这件事他也是偶尔发现。 刘应甫更为奇怪的是,李意容自己也知道,却仍然让李木容跟着柳若思。 这是为何? 柳若思眼神黯淡下来,止住进去的脚步。 刘应甫嘿嘿一笑,“将军,我是乱说的。你别当真,我进去看李木容了。”说着留下柳若思,先行一步进去了。 李木容见刘应甫来很高兴,但身后却无人,问道,“若思哥哥没来吗?” “怎么,不欢迎你刘大哥来呀。”刘应甫假装骂道。 “怎么会呢。”李木容哈哈大笑,“刘大哥来,木容最高兴了。” 柳若思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自处。 刘应甫是在提醒他,旁敲侧击的告诉他,如果自己对李木容无心,就该适当保持距离。 发军之前,廉成之同样已经劝告过他,他当时还没领会。 “李木容是个很单纯的人,你若对她好一点,她就全心全意地相信你,半点私心都没有。” 他当时对廉成之的话还表示认同,却没有想到此话背后真正的含义。 因为她全心信任,所以你若无意的话,不要伤了这姑娘的心。 可是李木容喜欢自己吗,难道她喜欢自己? 第五十七章 病好之后 李意容在平明时分醒来,醒来便看见青雉在旁边守着。 一张肉乎乎的脸看到她喜极而泣道,“大人,您醒了。”青雉自问从来没有那么感动过,见李意容安然无恙,居然煽情地哭了。 安歌把她送回来的时候,她都傻掉了,幸亏他说大人已经退热了。 “我怎么了?”李意容从床上坐起,还是有些头晕。 “您高热,幸亏已经退下来了。” “我记得我在牢里,谁把我救出去的?” “是史君。” 李意容道,“那个一叶飘呢。看我病了怎么也不请个太医来看看我?”她的意思很清楚,她的人不救她,反倒要柳时霜帮忙,弄得她又要欠他人情了。 青雉有些欣慰地看着一脸不屑的李意容。 幸好,她活过来了。 养病期间,李意容收到了妹妹的来信。读完,她更是觉得自己的病好了大半。 然后就是林月川、蒋风、秦楼月等人来看望她。 最后才是廉青萝,见到她来,李意容倒是有些意外。 自从赌约之事后,两人便再没有见过面。 她们两个应该不算朋友吧,毕竟她绑架过她。 所以她来做什么,兴师问罪,还是单纯地关心她? “廉小姐。”李意容笑道,“请坐。” 廉青萝颔首,“我说几句就走。” 李意容点点头,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你这次病好不去谢谢史君吗?” 李意容淡淡一笑,反问道,“为什么?” 她和秦煜这一局本来就是她赢了。要不是需要花点时间洗脱罪名,她早就可以出去了。她并不需要柳时霜多此一举把她从监牢里救出去。 如果要她感谢他打压秦家人,更是不必。没有她,他也根本没机会打压秦家。反倒是,他应该感谢她。 廉青萝道,“你不知道你之前性命垂危吗?你的高烧迟迟不退,又是谁让你退烧的呢?” “你想说什么,廉大小姐不妨直言。”廉青萝所说的,她是一件也不知道。她知道自己病重,但很严重吗? “也是。他一定封锁消息了。你发高热,性命垂危,太医说需要降温,才可保住性命。是谁在大雪天气出去受冻,然后用冰凉的身体抱着你降温呢?”廉青萝尽量语气平和,但声音仍有些颤抖。 柳时霜对人都很好,却从没有对一个人这么好,这么好… 她在柳府当家五年多,虽不至于呼风唤雨,一些心腹侍女还是有的。哪怕柳时霜封锁了消息,他这样大雪里受冻,连柳老夫人都知道,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李意容看廉青萝有些激动,微微垂眸。 她知道他喜欢自己,但是她猜不准喜欢的程度,也不太敢在老虎身上耀武扬威。 上次花朝大典试了他一次,后来在书房里贴着他的胸膛又试了一次。 后来就不想试了,因为知道是试不出来的。 柳时霜城府极深,心思缜密,她了解他,正如了解自己,如果她也喜欢一个人,是绝不会表现出来,然后让人利用的。 “你不应该去感谢一下他吗?他毕竟救了你。”廉青萝试探着问道,带着点请求。 李意容心道,自己特地去感谢,谁知道他接受不接受。但是廉青萝居然为此而来。“我会去的。” 顺便还要去打一下秦煜那条落水狗。 廉青萝舒了一口气,暗想,夫君,我为你做的只能是这样了。 …… 几日后,李意容精神饱满地来到太宰府,她没有硬闯,很多时候她都是相当有礼的。比如此时大病初愈,妹妹又在外面打了胜战,更让她如三月春风,温煦无害。 “安歌。你家史君呢?”李意容含笑道。 “史君在书房。”安歌指指书房,“但是…李大人。” “嗯?”李意容停住脚步。 “大人,您以后没什么事情,不需要再来太宰府了。” 第95章 “我来感谢他。” “谢什么?史君说不用了。”安歌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我走了。”李意容点点头,不用谢最好。 安歌拉住李意容的衣袖委屈道,“大人!” “又怎么了。”李意容狐疑地看着安歌,不是不见她吗! 安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史君虽不见客,您不是习惯闯吗?” 他也不知打史君在想什么。打从柳老夫人来过后,史君便这样告诉他。可是他却觉得史君也许是想见李意容的。 李意容眼眯成一条线,“你想诈我?柳时霜是不是想抓我,借故让我冲进去,然后说我以下犯上?” 安歌立马摆摆手,“没有,没有。史君病了。您就进去看看吧。” 李意容点点头,跨槛走进去。 柳时霜正侧身躺在塌上休息。她望着他的睡姿,心想,真是美人如玉,史君如画。 李意容走进他,弯腰俯身看着,见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色如玉般苍白晶莹。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才见柳时霜绽开一双温眸。 李意容露出一个笑容,“史君。”她学习旁人的口吻叫他。 柳时霜见是她,还以为是在梦中,愣了一会儿,才坐起来,淡淡道,“谁准你进来的?” “我自己进来的。” “以后不准如此了。”柳时霜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你若下次再敢如此,我不会轻饶。” 李意容道,“我是来…”本来想好了,但见他一脸矜淡,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有些扭捏道,“我是来感谢你。” 柳时霜看了她一眼,道,“不用了。以后没什么事情,不用来太宰府。李大人,请出去吧。” 李意容本来听了廉青萝说的话,心中还是颇为感动的。可是他如今拒人以千里之外啊。 这人变得也太快了。 她有些迟疑了。难道廉青萝想要看自己笑话,这是个圈套? 算了,喜欢不喜欢,又与她何干?他既然不在意,那不是正和她心意! “李意容颔首,拱拱手,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柳时霜苍白的脸上,渗出薄汗。 儿女情长,他有些想嘲笑自己。他不信,自己还断不了这东西… …… 李意容从柳府出来,便和柳信往秦府走去。 秦府如今戒备森严,看到她来,门官更是拒绝她入内,“秦相最近身体抱恙,恕不见客。” 不让见客啊…才过了一会儿,她就已经站在秦煜的内室里。 想进去,实在太容易了。 秦煜见是她,倒是一点也不惊奇,不满道,“怎么?还要来行刺?”他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这一切都是拜眼前人所赐。 李意容摸摸鼻子,穿着侍女服大大方方地坐下来。 秦煜的那些侍女奴仆全部都给她请来的春喜给点住穴了。 “怎么敢啊?”李意容觉得兴致缺缺,她好像到哪里都不太受欢迎。 “那你来干什么?”秦煜有些不悦,自己因为她的一刀,差点丧命,要不是自己福大命大。只怕是… 果然,古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己算是掉入她的美人圈套中。 “来看看你。”她指指秦煜边上的药,笑道,“秦相不打算喝吗?” 秦煜勾眉道,“你也许下毒了呢。” 李意容呵呵大笑,“被你猜到了。看来我是打不成落水狗了。” “所以还不快走。”秦煜有些头疼。 “行行行。我走了。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你知道谁要入琴了吗?”李意容勾起一抹微笑。 柳时霜换了朝中一大批人,秦慎这些不过是小角色,真正的大角色还没有出场呢。 “是谁?”秦煜有股极为不好的预感,抬头盯着李意容。 李意容勾唇道,“高定方!” 第五十八章 定方入琴 李意容从秦府出来,带着柳信往秋霜院走去。院子临着琴湖,颇为雅致。 正是午后,天沉沉的,似要下雨。 到了院门口,一个少年挡在门口。少年莫约十来岁,长相极为精致,可以想见长大后该是何等的国色天香,见他们似乎来者不善,不由得皱紧眉头。“你们是谁?” “请弟弟通报夫人,李意容求见。”李意容垂手恭谨道。 “夫人睡下了。你们请吧。”少年噘着嘴回道。 “喔。那真是不巧,那秦相的事…”李意容说着就要往回走。 “进来吧。”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乍一听上去还很年轻,不知长何种模样。 她进了厅,就见一个女子立在一副刺绣观音菩萨像下,手持一串白玉佛珠,面围轻纱,雅正端庄。 “打扰夫人了,我们只是来看看夫人。”李意容谦卑道。 “卑微浅陋之身,有什么可看的。谢谢你们的好意。”语气冷淡。 李意容笑着问道,“夫人喜欢吃什么?” 女子没想到眼前这俊俏少年竟问出这样的问题,眉头稍稍一蹙,又立即展眉道,“我吃素。”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道,“那真的可惜!夫人听过三套鸭吗?就是把一只鸽子塞进鸡的肚子里,再把鸡塞到鸭的肚子里,烧好之后看上去是一整只鸭。然后把鸭子装进船盆里,四周摆上一圈鹌鹑蛋。” 第96章 她说到后面发生口水孜然的声音,听着有些粗鲁,“夫人。吃过吗?” 女子双眸微抬,柔声道,“没有。” 李意容点点头,说了声真可惜,又闲闲碎碎地说了一些其他,便和柳信告辞离开了。 等她们走后,女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长舒,你进来。” 长舒就是刚才的美貌少年,“娘。刚才那两人是来干什么的。要不要我去告诉秦相一声。” 女子眉心低垂,略带愁容道,“他病了,就别去找他了,给他送封信去吧。” 她的身份估计是瞒不住了。 想起李意容套她的话。自己再心如止水,听起故国的点点滴滴,又怎么不为之所动?实在是个狡猾的女子啊。 秦煜怕是要头疼了。 回去的路上。 柳信大呼惊奇道,“原来灵淑夫人是绝色佳人。单看那眼睛,我就全身酥软了。如果再放下面纱,不知道要倾城成什么样子。可惜昭安城里只知道乌则无音,不知道她。” “不知道很正常,因为她根本不是昭安人,而且这女子很明显被秦煜金屋藏娇了。”李意容似笑非笑道。 总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今天她算是信得真真的了。 想到这,不由得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来。 “走。” “去哪。” “明日高将军入琴。我们送他一份大礼。”李意容哈哈大笑道。 李意容之前听到高定方要入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高定方,安乐亭侯,又被封为宣威将军,是旭王殿下的表弟。 天下十六个州,柳家人占十二个,他占四个,是柳家人之外,近年来最有权力的男子。而且他平定晟族、狄族,在他那个边境大地上占地为王。谁也管不着他。 他和柳家从未有一战,但若是真的打起来,胜负也未可知。 毕竟高定方长年在塞外,兵马膘肥,行事更是粗犷不羁。 这几年,更是似乎连柳家都无法控制了。 高定方是在漱玉二十六年春天到的琴都。 还没入城,就见城门口站着一群文官,为首的是一个俊朗少年,正朝他拱手。 高定方身长九尺,长得是器宇轩昂,粗犷霸道,与柳若思那一类儒将是大大的不同的。他微皱眉,头一抬,他可看不上这些文官,手一挥,率了兵马向前走。 李意容望着高定方离去的背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她如今也算是二品小官吧,亲自出城来迎接他,居然没有被高定方看上。后面跟着她的官员纷纷为李意容抱不平,都说这高定方实在是太过嚣张。 李意容整整自己的官服,嬉笑道,“走。我们去侯爷府看看。” 虽说这高定方看不上她,但她可以看上他呀。更何况,她可是送了他一份大礼呢。他绝对会喜欢的。 为了迎接高定方,柳时霜在昭安划出了一个宅邸给他,坐落在最繁华的区域。 高定方虽然是侯爷,但长期在边境,村野将军,哪里看过如此好的宅子。又听说是史君为他专门准备的,心中万分喜欢。 他请求入朝当京官。已经不止一两次了,屡次让表哥乌则旭向柳时霜游说,都遭到了拒绝,没成想这次竟被准了,让人颇感意外。 入了高府,随便收拾收拾,高定方就打算先去看看自己的兄弟——乌则旭。 他和乌则旭是当年一起灭燕的生死兄弟,除了他们还有席羽将军,主帅柳云晏,和其他几个王爷。 柳云晏病死了,席羽将军已经衰老,几个王爷都因为一次大火被烧死了,打燕国的几个将领中,就剩下一个乌则旭,让人不得不感慨。 刚出高府,又看见李意容率领着一众官员站在门口,给他行礼。 这人怎么那么讨厌?高定方不满地想,“你们想干什么!” 李意容道,“侯爷,我们就是来迎接您的。” 高定方虽觉得这些人有些谄媚,还看她还算真诚,说道,“走吧。” “请。”李意容满脸堆笑地做了个手势。 一路上,她给高定方介绍了昭安的风土人情,什么醉龙楼,天书阁等,送他到了旭王府,才转身离开。 …… “县主,李大人来了。” 乌则无音垂眸问道,“李大人,你怎么来了?” “下官负责今晚的夜宴节目,不知道县主有没有空。” “你是希望我出席?” “你出席自然是最好的。都说县主的惊鸿舞艳绝天下,我可以向史君请求,让你在宴上得以一舞。” “可是我已经很多年未跳了。”乌则无音柔弱地摇摇头 “不妨事,那时候我会找些人配合你。” 乌则无音垂眸,按理来说她已经是丞相夫人,不该出场献舞。但她却不想再顾忌。 他可以在外面养女人,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出去献舞? 李意容见乌则无音的脸色变化,知道她也许会答应自己。 她一打探到灵淑夫人的事情,便让自己安插在秦府的侍女把这事儿告诉乌则无音,并借机怂恿。 她知道乌则无音性格懦弱,毫无主见,极容易受人挑拨。 “可惜了县主舞姿天下闻名,到如今却无人得见。”李意容感慨道。 “我去。”乌则无音露出一个极美的笑容。 第97章 她日日在这秦府里,坐等红颜老去。无人来问问她开心吗?幸福吗? 她曾经认为秦煜是那良人,现在看起来也不是。 人人都说她倾国倾城,可是她嫁给柳云宴之前,不敢出门,怕妹妹误会自己和柳若思。嫁给秦煜之后,又觉得自己嫁过一夫,无脸见人。 可惜她一直为他人考虑,却无人把她放在心上。 虽然她不喜欢李意容,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人要为自己活一回,她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乌则无音是实至如归的昭安第一美人。 李意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去吧,把这个朝堂搞得越乱越好。 这样祸国殃民的脸,不引发一场战争,实在太可惜了,不是吗? 第五十九章 公然行贿 夜宴设在太宰府。高定方和旭王,一起赴宴。 高定方久闻柳时霜的大名,却一直无缘得见,故而今日颇有些紧张。 “太宰大人,喜欢话多还是话少的?”高定方问表弟道。 “表哥,你莫要惊慌。史君是极为温和的。”就是有些温和的深不可测就是了。他和高定方都比那柳时霜要大上许多,却不敢在他手下放肆。 他的人被秦煜打压的厉害,也亏得他放高定方进来,不然,自己迟早被那个阴毒狠辣的秦煜给赶下台去。 这么多年,乌则旭也算是看开了。 柳家,动不了!反正主上都已经认命了,他也没什么雄心。再说了柳家要是想反,早反了。 乌则旭是个极会享受生活的人。 他年轻时跟着柳云宴打战,可以把属于柳云晏的功劳纳给自己。后来不打战,他便安心做王爷。 对于皇位,他勉强算是用心良苦,但都没有享受生活来的重要。为了以后更好地吃喝嫖赌,这个皇位倒是势在必得的。 高定方听了表弟的话,仍是有些不太放心,“我还是紧张呀。” 在边关时,最渴望的就是来琴都,到了却觉得自己与它格格不入。 说话间,已经到了明火辉煌的大厅,两边都已经坐满了人,全是一品官员大将,连席羽将军都来了。 席羽见到老战友高定方,都感慨激昂,老泪纵横。 “侯爷!我听说柳若思刚平定了段彰之乱,您教出来的好徒弟啊。”高定方颇为欣羡地说。 席羽道,“哈哈哈。是嘛,他回来,我一定让这小子去拜见你。” 说话间,只听得令关道,“太宰大人到了。” 众人齐齐向门口看去。只见柳时霜缓步而来。 高定方见他一脸威仪,竟忍不住地想跪下身去。 柳时霜含笑叙礼道,“高侯爷,有失远迎,多多见谅。” 高定方见其谦卑温和,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硬汉子,在外面冲锋陷阵,按理说天不怕地不怕。 但眼前的人虽看着年轻,却稳重矜贵,让他不敢放肆,连大声说话都觉得失礼了。 “太宰大人。”高定方别捏地也回了个礼。 “大家坐吧。”柳时霜扫了一圈,点点头,坐在首位上。 声乐并起。 旭王道,“史君。听说你最近要和顾家小姐联姻,可有此事?” 柳时霜淡淡道,“却有此事。”怎么传的如此之快。 高定方有些吃惊,自己都有二十来个小妾了,还嫌不够呢。豪气道,“史君,我这儿有个晟族第一美女。您先看看,要是喜欢,就送您了。” 柳时霜眉心微动,笑道,“谢谢高侯爷好意了。”祖母已经在帮他了,一个顾家小姐,已经够了。 “上歌舞。”安歌宣道。 伴着一阵鼓声,一个女子振颤着跳出,穿着一袭珠玉制成的孔雀羽衣,头戴步摇冠,在万盏绢灯的照射下更是显得光彩万丈。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琼瑶玉碎,翩然云生。 一舞而毕,盈盈福身,大家方才回过神来,掌声热烈。 好一个霓裳羽衣舞啊。 乌则旭更是看的目瞪口呆,他早知表侄女乌则无音舞动天下,却今日才得一见,这秦煜着实好福气啊。 高定方一拍大腿嘻嘻道,“琴都美女一出,我的那些不知道算什么东西了。” “侯爷喜欢吗?”一声咳嗽传来,秦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厅口。“侯爷若喜欢,就送你了。” 不是说,秦相抱恙,不打算出席吗。 “可这不是您的夫人吗?”高定方哈哈大笑。 “侯爷误会了,我的夫人是不会出来跳舞的。”说完,秦煜冷冷地瞥了一眼乌则无音。 乌则无音本想跳完就退下,如今这么一搅,呆呆地愣在那里。 “秦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把自己夫人都送人了?”乌则旭挑刺道。 秦煜冷笑道,“她是我夫人吗?我说今日跳舞的是只是我府里的一个舞姬又如何?” 众人见乌则旭和秦煜杠上了,都把希望放在柳时霜身上,希望他出来调节一下。 柳时霜低下头,只顾自己喝酒。 “你…”乌则旭被噎的说不出话。” 秦煜冷哼一声,“各位,秦某身体不适,还不宜饮酒,先告退了。” 说着,拂袖而去。 回到秦府。 秦煜一手掐住乌则无音的脖子,怒道,“你敢给我出去丢脸?谁给你的胆子!” 第98章 乌则无音虽然是县主,却压根没什么地位,身份更是低贱。 乌则无音鼓起勇气道,“夫君不该问问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夫君。灵淑夫人是谁?”她虽然低微,却不接受欺瞒。 “谁告诉你的?” “你可以找女人,我也可以找男人。我们彼此彼此。”乌则无音说着就要往外走,被秦煜一把拉过来。 “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就给我老实的呆着。你谁都别想勾引。”秦煜一脸怒容,俊美的脸如今看着有些狰狞恐怖。 夜宴结束后,高定方回到自己的府里。 只见李意容正笑盈盈地坐在自己的厅里。 “高侯爷,礼物喜欢吗?” “什么礼物?” “咦,今日的霓裳羽衣舞我可是求了秦夫人好久呢。怎么,你不喜欢?” “我喜欢什么?”高定方有些不屑道。他女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多一个,再美的都不要。 “高侯爷居然看不上我们的昭安第一美女,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那这个呢。”李意容拍拍手,一众侍从捧着几乎要闪花人眼的金银珠宝来到高定方面前,宝玉琉璃,光彩奕奕。 珠宝,喜欢吗? 高定方皱皱眉,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这是在贿赂他吗?大怒道,“李大人。你以为我高定方是什么人,会贪图你这些珠宝?简直是笑话!” “啊!侯爷不喜欢钱财。” 李意容手一挥,侍从纷纷又退了下去,一排美少年被领着前来,个个十六七岁,唇红齿白。 高定方终于受不住了,啪的一声一掌拍在桌角,桌子瞬间裂开,大呼道,“给老子滚,老子什么都不喜欢。” “侯爷息怒。下官这就告退。” “慢着。你不过一个二品官,怎么敢贿赂本侯爷?” 李意容一脸惊恐道,“侯爷,下官冤枉啊。下官不过是秦相的一条狗。您若不喜欢这些,下官撤了就是了。您可千万别在秦相面前说下官,下官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高定方见眼前这人说的诚恳,温声道,“下次不要再行这类事情了。” 心中却合计着,这秦煜让自己的夫人出来献舞,见我不喜,又特意让眼前这个人给我送金银珠宝和美少年。 莫非是要拉拢我? 哼。他不知道他和旭王是什么关系吗?凭他也想离间他们的关系。心中更加认定了秦煜乃奸佞无耻之徒。 第六十章 矢口否认 “秦相,外面议论纷纷。我看您还是放了夫人吧。”秦逸担心地劝道。 秦煜觉得自己病了一场,脑子似乎有些不伶俐了,但不能放那乌则无音。一只想飞的鸟,又怎么能放它出去。 昨天只要乌则无音献舞,不管她出去不出去,他的脸是一定要丢了。 他现在已经知道乌则无音是被李意容怂恿出去献舞的,她想做什么? 她想利用乌则无音离间自己和高定方的关系? 他静下心想了想,心道,他不能迁怒于乌则无音,否则就是上了李意容的当。 他叫秦逸叫来乌则无音。 “无音,对不起。我昨日太气愤了。”秦煜道,“不过你也不该不顾我的颜面,就出去给他们献舞。”他拉起她的手,深情地看着她。 乌则无音昨晚哭了一夜,本来心如死灰,如今又起波澜,心中一想,自己的确不该给夫君难堪,“那…那个灵淑夫人是谁?” 秦煜苦笑道,“我发誓,那不过朋友的夫人。朋友死后,托我照顾的。下次我带你去看看罢,原来你是为了她跟我赌气,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他当然不止一个灵淑夫人一个女人。但是骗骗乌则无音实在太简单了,他必须好好安抚她,免得再给那李意容钻了空子。 乌则无音听闻,放下心来,破涕而笑道,“夫君。那我下次不会如此了,都是那李意容怂恿我这样。下次我再也不见她了。” “好。”秦煜颔首,那自然是最好了。他不能急。他必须慢慢来。 …… “这个是什么地方?”高定方指着明黄热闹的醉龙楼。 这几日都是李意容带着他玩昭安。 “我们先进去看看。”李意容笑道。 刚进去,高定方就觉得不对,又退了出去。 一张硬汉脸涨得通红,显得有些可笑,“我不好男色!”他狠狠地说道。 他的身上流着启国人的血,是铁血男儿。 “侯爷误会了。这醉龙楼只是男子陪酒之地,昭安城的人无论男女都可以进入,不仅仅止于男子啊!”李意容边解释,边看着他的表情, “不过既然侯爷不喜欢这种地方,我们换个地方便是了。”说着她又带着他去了曲江会,看了场演出,也是有美少年。 高定方不知道,男风在昭安蔚然成风,既然有利可图,谁都想捞一点油水。 故而,无论哪一个地方,都会有美男子出现。 玩到天黑,高定方才回府,告别了李意容。 脑子里不停地回想之前在醉龙楼里看到的画面:他们每个人的脸都那么妩媚,让人心醉。 他摸摸自己的心,绝对不能乱!谁知道这是不是秦煜的计谋? 明天开始,绝对不能再见那个臭丫头了。 第99章 这个李意容总是故弄玄虚,有意无意地给他展示美男子,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秦煜这个小人! 高定方如雕刻的脸上显出一丝狠绝,不由地起了杀意。谁若敢耍他,他不会放过他。 他走入内屋,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美男子优雅地坐在他的床上。 怎么怎么,又有个男人坐在他床上呢。 扶苏起来拜了拜,“侯爷。” 高定方圆眼一瞪,大吼一声,“滚!”声音大的似要震动了整个屋子。 扶苏不为所动,低头笑笑道,“侯爷,让我伺候你吧,好不好。” 醉龙楼的扶苏最有名的便是那声音,低沉有磁性,不论男女,听着都让你酥上三分。 高定方扶住门框,叫道,“听到没有,滚滚滚滚,本侯叫你滚!” 扶苏还是不死心,打算抓住他的手。 没想到高定方像是扔烫手的山芋,道,“别碰我!” 扶苏不得已说道,“侯爷既然不喜欢小官,小官便下去了。” 高定方久久无法回神,秦煜,他一定想要自己身败名烈。 他和席羽将军可不同,席羽是老将军,德高望重,而且他是公开地喜好男子。 自己在边境出生,思想传统,对此类事情简直厌恶的很。 若是传出他喜好男子,必然会被部下笑个半死,以后谁还敢跟着他打天下。 故而,他认定秦煜是在陷害他。 一定是… …… “哈哈哈哈!他的反应真的那么激烈?”李意容哈哈大笑。 “可不是。扶苏回来后,气得脸都绿了。你可得帮我哄好他,我们扶苏可是醉龙楼的头牌,怎么就这样被拒绝了呢,简直是不可思议。”蒋风有些不解道。 即使他不好男色,也没有必要这样对待扶苏吧。这感觉,像是扶苏要吃了他一样。 “你也发现了?”李意容吃了一口葡萄。 这正是最有趣的地方。 一般来说,要是讨厌余桃的男子,反应最多是厌恶,然后是不屑一顾。 之前她看到高定方对自己送的美男子反应那么强烈,就已经觉得奇怪,如今拿扶苏那么一试,更加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蒋风认真道,“不会吧。不可能。难道你是说?他…” 李意容哂笑道,“这反应还是太过奇怪了一点,不是吗?” “不对,是你一开始怀疑人家,才去试他的吧。”蒋风摇摇头。 李意容靠着椅背,没有回答。 如果那高定方认定秦煜在陷害他,那可真有意思了呢。 “你这么搞秦煜,不怕他再联合八殿下动你李氏吗?” 李意容笑了笑,面色凝重,“我知道,所以我得让秦煜根本无暇顾及李家。” 她还要多添几笔才行。 要是高定方觉得秦煜撞破了自己的心事,一定狗急跳墙,以为秦煜对他不利。 明天可有好戏好了。 …… 陆敬俞站在边上,“史君不打算插手吗?” 如今秦煜和高定方有些闹开了,没道理史君还是袖手旁观,要是以前他早就出手劝和了。 柳时霜病好初愈,面色有些憔悴。 柳时霜微笑道,“这件事情你来处理。他们要斗,就让他们斗吧,来禀我结果就行。” 他既决定要断情丝,就会断的干净,干净的意思,就是决定不听不闻不见不看。 只要不想见,他可以一辈子不见她。 “是。” “那高定方不是秦煜的对手,不过,也未可知吧。”柳时霜笑了笑。 祖母曾经这样问他,漱玉帝如果不行了,你会选择推谁登上帝位。 祖母说,“这么多年了,你也需要做个选择了。就让他们斗,斗的你死我活,你就坐收渔翁之利。” “霜儿,我们柳家为这个琴地江山做的已经太多了。你不可能面面俱到,事事尽善尽美。你看看你十年来,连个子嗣都没有。” “祖母还是希望能抱个曾孙儿。那个李意容你若不想杀,就且由她去吧。” 陆敬俞走后,廉成之来到书房,“史君,您要去秀安接顾家小姐来昭安吗?” 柳时霜道,“你去帮我接吧。”又想了一会儿,“等等,我亲自去接。”是祖母选的人,他需要表示一下诚意。 昭安廉家是富可敌国,秀安顾家就是豪门贵族。 而柳氏主母就要从秀安顾家选出。 第六十一章 顾家选女 顾家是柳老夫人的娘家,也是陪都秀安的第一大望族。秀安虽然比不上昭安,但也是琴国大都之一,是有名的江南风流之地。 当年柳老夫人本就是属意于顾家,奈何柳廉联姻是早早就定下的与顾家联姻也就作罢。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柳时霜和离,自然要把自己娘家的嫡女嫁过去才好。 只是选谁呢? 当年柳时霜和廉青萝成婚,顾家本就痛心疾首。本想着史君会纳个妾室,偏偏他又洁身自好。 如今这不是天大的好机会?若是能和柳家联姻,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一件大事啊。 只是选谁呢? 必须得美,可不能被廉青萝给比下去了,然后必须贤良淑德,最后才是有才气。 那可是史君啊,如果肚里没点笔墨,不是遭人笑柄嘛。 第100章 若说女儿,顾家还真的不少,统统有五六十个合适的女子。删删减减,留个七八个,仍然个个是拔尖。 这就有些为难了。 故而顾家人特地派人去昭安找柳老夫人,规规矩矩地表明了他们的疑惑。 柳老夫人大笔一挥,说道,那就全部送上琴都来,让柳时霜自己去选吧。 这是选妃呢? 不过那可是史君啊。问了这些女子的意见,也都一一应承了下来。 “我可不去。”顾青烟,一张娇艳的圆脸粉嫩嫩的,今年十八,拒绝了母亲的意见。 怎么,柳时霜是谁啊?让她选妃似得跟着姐姐妹妹一起上琴都,然后选完退回去? 算了吧! 顾青烟摇摇头,她可没有那么多嫌功夫呢。 顾夫人好言相劝道,“女儿啊,那可是太宰大人。你若做了柳家主母,那是天大的喜事啊。” “谁要光宗耀祖,谁就去啊。为什么让我去?”顾青烟抬起一双明眸。他是有权有势,但是她也不是非嫁他不可。 顾夫人急得头发都要白了,这个小女儿自小就被宠得紧,又美又有才,主意也大。 说不干什么,就不干什么。 偏偏谁还管不住她。 “女儿啊,就当为娘的求求你,去吧…” 在这七八个之中,大家心里都明白,无论什么,那都是顾青烟最出挑的。 “不。你就跟主母说,青烟病了,去不了昭安。”顾青烟站起身,自顾自地往门外走去。 侍女小雅道,“小姐,你真的不去昭安啊?你若去了,那些二小姐四小姐的,哪能和你比啊。” 她的小姐可是秀安最有名的姑娘。她敢保证,自己的小姐放在整个大琴朝也毫不逊色。 “我才没有无聊呢。”顾青烟回到自己的闺房,拿起一本书。 自己的日子不知道有多清闲。 嫁人,她一点都不想嫁人。 “可是我听昭安回来的大人们说,史君是人中龙凤,我们秀安没有一个男子能比得上他的。”小雅还是觉得有些可惜,而且,她也好想去昭安看看哦。 顾青烟不屑道,“什么人中龙凤!那廉青萝不是和他和离了吗?也许他有什么隐疾,或者长得很丑。” “不不。我可听四小姐她们说,四小姐的堂哥曾经在昭安的天书阁见过史君,说是俊极了。他一个男的都移不开眼的那种俊。” “那不是妖怪吗?”顾青烟仍不为所动。 长得好看的男子,必定滥情,就跟她那个爹爹一样,娶了八房妾室,如今正打算娶第九房。 “好吧。”小雅觉得自己说不动小姐。本来小姐就是舌灿莲花,谁都说不过她。 这时,只听得顾夫人又急急地跑进门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笑容满面道,“女儿,女儿,天大的好事啊。” “夫人,您先歇歇,慢慢说。”小雅连忙把顾夫人按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给她。 顾夫人笑眯眯道,“我之前去找主母,说你不去。没想到顾家主母说,柳老夫人说了,谁不去的,就准她上昭安。” “什么?”顾青烟秀眉一凝,这还能无心插柳柳成荫? “就啊,那个拒绝一起上琴的,就是柳家未来当家主母。” 果然是柳家人啊,连选个当家主母,都选的别出心裁。 “柳老夫人还说了,若是你真不乐意,也不会逼你的。” 顾夫人掩去了一些事实,比如柳老夫人还说,只不过这个情况,一般都不会有的。谁能拒绝自己这个孙儿呢。 柳老夫人下了令,顾家当然严阵以待。虽不算是正式成婚,那也算正式见面。 顾家人对这个顾青烟是很抱希望的。 虽然大家都认为,顾家老三过于宠溺这个女儿,把她宠的有些娇生惯养,受不了一点气。 但论到聪慧掌家,这些都是廉青萝根本没法比的。廉青萝管家管的再好,也不过是个商贾人家,哪能跟从小就养在深宅大院的姑娘比呢。 所以,没有比顾青烟更合适的,更别说,顾青烟也是他们秀安一等一的美人啊。 于是,此去昭安,大家都当嫁女一样,光是嫁妆就已经陪送了三十来车。 柳老夫人特意给顾青烟在昭安买了宅子,靠近太宰府,方便两人走动。 有柳老夫人的支持,这比什么都重要。那柳时霜听说是孝子啊,绝不会不听祖母的话。 故而没人怀疑这门亲事。 还没出发呢,顾家老三的屋子里琳琅玉器就堆了一屋,都是求未来的柳家主母在史君面前说好话的。 顾青烟起初是不屑,还在犹豫要不要嫁给柳时霜,到了现在连父亲都完全不顾自己的意愿了。 谁能嫁女儿,还没出嫁,就已经开始讨好岳父了,也就只有柳时霜了。 嫁,必须嫁。 除夕都不打算过了,都等不及柳时霜来接人,顾家就让顾青烟带着三十个陪嫁侍女,三十来车嫁妆,二千护卫,浩浩荡荡地向琴都而去。 为了让顾青烟和柳时霜一起过除夕,两人好增进增进感情。嫁妆这些压后慢慢来昭安,顾青烟由堂兄顾长鸣护送,二十来个人先来到这昭安城。 走了二十来天,队伍便到了琴都城门口。 “不是说有人来接吗?”顾青烟颇为不满。这都快进昭安了,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一点都不重视。 第101章 “再等等,也许是迟到了。”顾长鸣嘿嘿一笑,他好不容易拦下这个美差,来认识认识自己的未来妹夫。 堂堂太宰大人是他妹夫,想想就要笑醒。 “我们先进去吧。不一定让他们来接我们。”顾青烟扬眉道。 还没走出几里,就看见一行人匆匆纵马而出,来到他们的面前,为首的男人俊雅不凡。 那就是柳时霜? 顾长鸣一惊,气质出众啊,果然名不虚传,“姐夫,不不不。不是…”他惊觉自己说错话,捂住嘴,“史君有礼了,我叫顾长鸣,是青烟的堂兄。”说着就下马给他行礼。 顾青烟听到声响,从马车窗子探头出去,见此男子儒雅淡然,一袭蓝袍,倒还算雅正。名门淑女不能随便对男子笑,就朝着他点了点头。 廉成之同样翻身下马,忙扶起顾长鸣道,“我不是史君,我是廉成之。史君今日朝中有急事,特地命我来接你们。本来我也想早些来,可是府里出了点状况,请顾兄弟不要见怪。” 顾长鸣惊了一下,什么?都长成这样了,不是柳时霜?但见廉成之笑容温和,心中亲近了几分。 也是,柳家族长不该如此平易近人的,忙摆手道,“无妨无妨,我们入城吧。” “好,顾小姐和顾兄弟怕是都累了,请先行入顾府休息,史君会来亲自见你们的。” “啊。不用不用。”顾长鸣摆摆手道,但转念一想,虽然柳时霜官大,但是好歹也是他娶媳妇,总不能让自己的妹妹亲自上门去吧,当即说道,“那就麻烦您了。” 他不是柳时霜…顾青烟心中咯噔一下。 柳时霜身边四大家将,来之前,她也了解了一些。安歌是贴身管家、廉成之主商、陆敬俞主谋、柳若思主战。 入了琴都,顾青烟掀开纱帘,往外瞄去。 这琴都的繁花媚柳,果然不是秀安这种地方可比的啊。 第六十二章 秦高不合 顾青烟入了顾府,本以为第二日,就能看到柳时霜。 故而便严阵以待,在一众妈妈侍女婆子的催促下,特意去采买了当今昭安最流行的衣裳脂粉首饰,想要美丽些出场。 第三日她盛装端坐在府里,等到日夕,又是没来。 第四日总该来了吧,还是没来。 到了第五日,廉成之上门了,说是太宰大人太忙了,除夕朝中事情繁多,希望顾小姐多多见谅。 顾长鸣自然是乐意得很,毕竟有吃有喝有玩,不亦乐乎。 倒是顾青烟到了第六日,发了好大一通大小姐脾气,索性不再打扮了。这样打扮着装,要花去她整整半天的时间阿。 这柳时霜太过分了。 顾青烟鼓着一张俏脸坐在大厅中。 顾长鸣不解,边问边打算出门,“咦。妹妹,你怎么不穿新衣?” “你天天出去逍遥,哪里懂我的苦?你都去哪里,今天哪儿都不能去,在这给我说说趣事吧。我快无聊死了。”顾青烟有些闷闷地说。她是大家闺秀,若是偷溜出去,传出去,还怎么见人。 顾长鸣停住脚步,知道这个妹妹不好惹,转回身子道,“好吧。我就给你说说我在天书阁里听到的吧。” “好。”顾青烟兴致盎然地应了声。 顾长鸣清清嗓子,学着朝歌的样子,如今他也是朝歌的粉丝了,“话说…” 还没开始几句,他便感支撑不住,立马用通俗的言语道,“你知道,现在昭安城中说的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顾青烟道,“别卖关子。” 顾长鸣正正衣襟,“是秦相和高侯爷的事情。两人闹的可厉害了。秦煜主张的事情送到妹夫,就是柳时霜那里,马上高侯爷的折子也来了。反正就是秦煜想干什么,那高定方就是不让他干什么。” “为什么,那秦煜不是个好丞相吗?”顾青烟在秀安对这个秦煜也有耳闻。 “听说,那高定方喜欢男子。”顾长鸣有些不好意思道。 顾青烟小脸一红,“啊…” “是这样的,高侯爷是上月入的琴都,刚来就听说,秦煜送了高侯爷好几个美男子,来贿赂他。那高侯爷是谁啊,看了就大怒,还把男子给退回去了。” “退回去就退回去啊。怎么还说他喜欢男子的?” “还没完呢。这秦煜想这高定方居然不接受自己的贿赂,也来气了。又听说高定方在夜宴上曾经嫌弃过他的夫人乌则无音。心想哼,你不过是个侯爷,我可是丞相,于是,他就散布谣言,说高定方喜欢男子。” “然后呢…” “高定方当然是气坏了。他都说自己不是余桃了。被秦煜这样一说,还要不要见人了。于是就看秦煜哪哪不爽,和旭王这帮人一起,专门和秦煜作对。这秦煜,是头疼着呢。” “我觉得,这个秦煜也是自己找事,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泄露高侯爷的事情呢?” 顾长鸣一听,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就在那日,我们入城之际。为何那廉成之会迟来,就是因为两人下面的人差点打起来了。” “说说看。” “那秦煜下面有个官,叫秦慎,之前刚被史君降了官。他和高定方下面的一个大将在路上遇见。说也巧,路窄,两人是谁也不让谁。” 顾青烟问道,“然后呢。” 第102章 “双方本就不合,越吵越凶。 秦慎便骂道,‘你个余桃鸭子,在这里横什么。’ 高定方下面这名大将叫张长恨,人如其名,什么都爱抱怨一通,之前高定方入琴都,他就是一脸不情愿。 如今一听秦慎骂他,大怒道,‘你给老子再说一遍。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秦慎见戳中对方脊梁骨了,更加放肆,‘跟男人玩的狗东西,我就说了,怎么着吧。’说着不免咽了一口唾沫,毕竟那张长恨满脸横肉,功夫了得。 张长恨这几天,本来心中就有气,说自己的侯爷是余桃,不是说高家军所有人都是余桃吗?他们都是边境人,思想传统得很,被认为最无耻最下流的笑话,就是说对方被男人干。 他和兄弟们本来就窝着火,秦煜纵容手下人胡说八道,对面的人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走向前就把秦慎的安车给砸的稀巴烂,大吼一声,‘你他妈的有种再说一遍。’” 顾长鸣说的兴起,忙的喝了一口茶。 “然后呢。”顾青烟紧张道。 “那秦慎本就是文官,愣了一愣,觉得自己不能和他硬碰硬。但这么多人看着,心中也发了狠,骂他是决计不敢再骂了,气道,‘你还敢砸我安车?走,我们说理去。’ 这时正好一个小官路过。 这小官道,‘这是怎么了?两位都是朝中命官,为何在街上起冲突?岂不是让百姓看了笑话?’ 这小官估计比秦慎官职大,秦慎逢迎道,‘大人,您老怎么来了?’ 那小官笑道,‘都吵什么呢,说来本官听听。’ 那张长恨之前见过这小官,就说道,‘那狗东西说我家侯爷是余桃。’ 那小官笑道,‘秦慎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说别人是余桃呢。高侯爷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英雄人物啊。’ 小官说高定方是英雄,张长恨听着舒服了一点,看他多了几分好感。 小官又说道,‘你上次跟我说,什么男人若是余桃,无子无后的话。我当时,就想说你了。’ 秦慎见小官说这些话,愣了一愣,心想,他几时说过这等话。 那小官又说道,‘另外,你不仅和我说,和你的同僚也说,实在是有些口无遮拦啊。’ 张长恨听到,更是气炸了,一张脸憋成猪肝色。 秦慎吓了一跳,双脚不住地发抖,这人的拳头比他的头都大,一掌下来,呜呼哀哉啊。 小官又道,‘这样吧。你就跪下来给张将军道歉吧。’ 跪下来道歉?这以后还混不混了。秦慎摇摇头坚决不同意。 小官拉着秦慎悄悄说道,‘你就答应先,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聊。这里人多,实在不好再聊下去,跪下来而已。你要是真的被打一掌,那可不就完了。’ 秦慎一听,想想也对。 小官也把这个意思说给张长恨听,张长恨也同意了。” “事情就这样完了吗?”顾青烟听完,只觉得那小官狡猾异常,来意不知是善是恶。若是善,为何说那些话,让张长恨更加生气呢。 “没有。他们一行五个人上了曲江会的包间里,决意和谈。” 顾青烟道,“这不是和解了吗?” 顾长鸣摇头道,“是更严重了。因为不知怎么的,双方又谈崩了,吵得都涉及祖宗十八代了。不一会儿,有人就听见楼里那小官的惊呼声,‘死人了。’” 顾青烟惊道,“怎么死人?难道那张长恨忍不住,终于动手了?” “是啊。秦慎的其中一个侍从死了。张长恨一掌过去,那秦慎是胆小怕事的,就躲在那侍从后面,侍从便首当其冲倒在地上了。张长恨见打死了人,也顾不得什么,逃离地去了。” “那秦慎恐怕是完了,秦煜肯定不会放过他。”顾青烟评论道。 “我觉得也不见得,那秦煜据说是出了名地护短。对自己人,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不像你的未来夫君,铁面无私。” 顾青烟见堂哥总是调侃她,有些佯怒道,“别胡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对了,那史君怎么看?” “我听说,太宰大人并没有想管的意思。” 顾青烟有些不解。为什么不管,不是说很是会调解嘛。“你关于史君,还有什么消息打听来?” 毕竟是未来要嫁的人,多了解一些并不过分吧,免得真的有什么隐疾,到时候毁了自己一生,那可就有趣了。 顾长鸣正犹豫着这件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因为柳老夫人压根都没提,所以顾家人也不知道。 顾青烟一看他为难的样子,大惊道,“他真的有隐疾啊。虐妻?喜欢男子?还是?” “不是不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顾长鸣清清嗓子道,“史君曾经纳过妾。” 第六十三章 登门拜访 顾青烟脸色登时煞白。 “不是你想的那样。”顾长鸣摆手道,“他很快就休掉了。听说是史君一时兴起,后来那女子差点遭人玷污,史君就休掉了。我想,妹夫应该不喜欢她,不然,为什么又要休掉呢。” 见顾青烟脸色还是难看,劝道,“我说妹妹,史君既然都决定听从柳老夫人要重新娶妻了,这女子只怕是不想放心上了。你也别较真,本来史君就有过妻子嘛,男子有三妻四妾很正常,你看看你爹。” 第103章 “史君这样的身份,就只纳过一个妾。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我听说他弟弟柳若思,到现在都没娶妻呢。” 顾青烟叹了一口气,“我能在意什么,反正就是既来之则安之了。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顾长鸣摇摇头,“那不是姑娘。” “啊。什么?”顾青烟又要惊呼了。 “她是姑娘,”顾长鸣神秘地一笑,示意妹妹别急, “但是这姑娘是大官,她如今可是当今一品开仪府同三司,别人都叫她——李二大人。她也正是那日劝解秦慎和张长恨的小官。哈哈,没想到吧,我前面卖了个关子。” 顾青烟哼了一声,不屑道,“顾长鸣。你是不是喜欢她,这么捧着她。” 顾长鸣被她戳中心事,实在是近日听到她的事迹很多,的确对她产生些幻想,脸上一红。 好巧不巧,秦慎那边死掉的侍从偏巧不只是个侍从,而是秦相的表侄子。只因那天贪玩,跟着秦慎出来走那一遭,没成想,却偏偏被打死了。 顾长鸣又听了几天的事儿,回去又来告诉顾青烟后续发展。 顾青烟本也想着,反正那柳时霜也不来,说好二天,后来廉成之又来说,还要等等,就这样一来二去,足足等了半个月,柳时霜还是没来成。 家中来信,问柳时霜如何,顾青烟竟不知如何回话。总不能说,史君太过繁忙,自己连他的面都没有见上吧。倒是这半个月间,把琴都的奇闻异事都听了个遍。 “你快说吧。”顾青烟急道,“我料想那秦煜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去算账了吧?” 顾长鸣笑道,“恰好相反。秦煜是什么人啊。他想着,自己怎么能和高侯爷闹不好关系?好说歹说的安抚了被打死的那家人,还给高定方送去了一封和解信。” 顾青烟微笑道,“秦相这样做,倒是明智之举。” 顾长鸣笑着摇摇头,“本以为事情就要和平解决了,信却被退回了。秦煜见到信被退回,大吃一惊,忙派人去询问是怎么回事。” 顾青烟沉吟半晌,笑道,“定是高定方那边又出事了。” 顾长鸣瞥了顾青烟一眼,表示她很聪明, “正是。高定方有一个绝美的晟族女子。这次来琴都复职,他带了八个姬妾,这晟族女子是其中最美的,也是侯爷最喜欢的。她居然留书一封,说是要和人私奔,再也不回来了,叫高定方不要再来找他了。” “是不是和秦家人私奔了?” 顾长鸣点点头,朝着她竖起大拇指,“正是,伙同私奔的人正是秦慎。那羌族女人信上写着,还说高定方明明喜欢男子,却绑着她们这些女子,实在是恶心至极。” 顾青烟越听越摇头,“哎。那接下来可怎么办,两方闹得更厉害了。” 顾长鸣道,“对呀。张长恨更是为自己的侯爷愤愤不平,叫嚷着要去杀了那秦煜呢。本来高定方就是旭王殿下的人,双方本就不和,如今更是势成水火,绝无和好的可能了。” 顾青烟叹了一口气,“这下可糟糕。” 顾长鸣道,“还有一件事,高定方不喜欢秦夫人乌则无音嘛。” 顾青烟点点道,“这件事你和我说过了,他在夜宴上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对她不感兴趣的,然后秦煜想把自己夫人送给高侯爷。” “对。然后无音县主回去可伤心了。秦煜哄也哄不住,两人的感情就坏了。后来有人说那无音县主为了报复秦煜,一来二去的,就和旭王殿下好上了。现在整个昭安城都传两人的幽情呢。” 顾青烟眉头轻蹙,有些厌恶道,“这昭安也太乱了。” “别担心,昭安是很乱。你的未来夫君那叫一个清如水啊。我这几日听到他的全是好话,我说妹妹,你这个未来夫君,那就是人间极品啊。” “当真?”顾青烟听到这句话,心中高兴。 “骗你干吗。我之前只是听说史君好,如此受百姓爱戴的,我看是头一个。” “人啊,是要见了面才好呢。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动心的。你也别为他说好话。都那么久了,有那么忙吗。我就看他就不像个好人。”顾青烟站起身来,半个月都不来见她,是多么不重视她啊。还未来夫人呢,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他再好都不是自己的,又有什么用?她才没那么傻呢。 “我看起来不像好人吗?”柳时霜不知何时已经立在门口,淡淡地笑道。 顾青烟转过身,回了个眸,看见一个男子立在门口,风吹起他的袍子,长身玉立,雍贵俊美,她就这样呆在那里。 不止顾青烟,连顾长鸣也愣住了。 他的嗓音也那么那么好听,“顾兄弟,顾姑娘,柳某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刚想脱身离开,前面军情又告急。我等下还要赶回去处理,不能多呆。我明日会叫人来接你们到府上用膳,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他看起来的确很疲惫,但仍然俊朗,脸上有一些风尘,显然从什么地方刚赶回来,看着还是儒雅。那双凤眸含着真诚又疏淡的笑意。整个人干净的让人想起公子如玉的话来。 顾长鸣回过神来,史君说话自有一股威严的气势,连忙接道,“好好好好。那什么,史君,吃了吗?坐不?要喝茶吗?”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柳时霜又露出一个笑容,“不了。”见顾青烟还愣在那里,没有回他,还以为她生气,朝着他们点点头道,“就先告辞了,多多见谅。” 第104章 “不会。史君。您慢走。”顾长鸣双手僵硬地挥手道别,突然想起来,赶忙跟出去想要送送他。 “我会去的。”顾青烟喊住正要离开的柳时霜,她不自觉地上前一步,小脸微微泛红,惊觉不够淑女,又羞涩地低下头,软软道,“史君…” 柳时霜转过身子,颔首淡笑道,“好。” 待他走后,两人都还沉浸在柳时霜留下的感觉中。 顾长鸣当时就想直接给他跪下来,面对这样一个人,只觉得不能不恭敬,甚至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妹妹啊。”顾长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太俊,太雅?都不足以表达。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俊雅已经太肤浅了。 “别说半年了,我看,你就是等上三年,你也必须嫁给他。你心气那么高,这样的男子,可看得上眼了吧。”他为妹妹感到高兴。 顾青烟还在回味着男子富有磁性的话语。她对成亲不屑,是因为她根本看不上任何男子。她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那么完美的男子出现。 可是居然被她遇见了… 无法形容的完美。 顾青烟有些懊恼为什么今天没有穿上那些新买的衣裳,甚至有些后悔那些话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太傲慢无礼。她仔仔细细地回想刚才自己所说的话,所做的动作。 天啊。 她真的要嫁给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吗,简直不敢相信呢。 第六十四章 前世厮杀 李府里,廉青萝正严阵以待地端坐着。 李意容有些尴尬,这个大美人是怎么回事?连续三次来她府里,怎么,要缠着她? “廉大小姐,你到底有何事?你就直说吧。” 她最近忙着很。先是设计挑拨高定方的人和秦煜下面的人的矛盾。 之后又怂恿那晟族女子和秦慎一起私奔,那秦慎刚得罪了高定方,听说跑路后又有银子又有美人,义不容辞地跑路了。 她把秦慎和那个美人藏在了黄天霸那里,谅秦煜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最让她没想到的是,乌则无音居然也在帮她,她和旭王在一起的事情,在琴都闹得沸沸扬扬。旭王更是为了美人,甚至有和秦煜兵刃相见的冲动。 所以,她很忙。 廉青萝见李意容如此不上心,心中着实焦虑,“李意容,你知道不知道,史君要新娶了?” 前世本来没有这个桥段嘛。 反正就是自己这一搅局,很多都和前世不太一样了。 “他新娶是好事。”李意容不解道。 柳时霜不插手,她不要太顺利。只要他不插手,她就可以省去一部分力气去对付他。 不过她没想到,他不插手是因为要新娶。不过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什么都比不上选柳族继承人重要。 廉青萝气急道,“怎么会是好事呢?你不该去阻止一番吗?” “我?”李意容勾勾眉,笑道,“我去干什么。我和他又没有关系。”虽然他曾经救过自己。 那天去感谢,他的态度如此冷淡,她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你都不去,怎么知道没有关系?” “我为什么要让他和我有关系?”再说了,和他有关系的人不是她吗?一个正妻跑来告诉她这个妾室? 而且这种争男人的事情,她可绝对不做,图什么呢? 廉青萝觉得李意容完全说不通。 可是柳时霜是言出必行的,说娶妻就一定会娶妻,无人可以更改。 一旦确定,就万事不可挽回了。 虽然李意容有这个本事可以让人再次和离。 可是那顾青烟又不是她,她已经打探清楚了。听说顾青烟出身好,心机深,手段绝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这李意容又是这种不在乎的样子,怎么不叫她急人。 她以为自己是那个可以改变柳时霜命运的人。很可惜,她不是,能改变柳时霜命运的恐怕还是李意容。 前世,自己早早地就香消玉殒了,故而他们的结局她是在幻境中看到的。 幻境中,李意容率兵攻入昭安城,昭安城破。柳时霜被迫带着年幼的主上逃离,东征西战,最终和李意容的军队相会于沂水边。 李意容被柳时霜打败,然后就是六军不发,铁甲将士跪地要求他们的史君诛杀李意容,喊叫声震动天地。 只有李意容的妹妹李木容跪在苦苦哀求,不断地喊着,“求史君放过二姐。” 李意容却冷笑着在三军面前举刀自刎了。 见她倒下,柳时霜拥抱着她,寒风凛冽,他心如刀割,痛彻心扉。 临死前,她说,“我不想再让你为难。” 他却说,“以后都不会为难了。”然后也举刀自刎。 廉青萝还记得当时自己看完,泪如雨下,这样悲壮的爱情…… 这两人,就不该是这种结局啊。因为自己已经重生了,命盘重开。 “命劫难动,生原不灭。尔尔长息,恐其断绝。”梦中幻境的老人这样吟唱道。 如果两人因为某些关系,足够爱对方,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廉青萝猛地站起来,对李意容道,“你不去也可以,那我们之前赌约就算我赢了。虽然史君说不让我和你赌,但是你知道,还是作数的。”她和李意容在一起久了,大概知道了她的性子,这个人可绝对不喜欢输。 第105章 “慢着。”李意容没想到她会来这招,阻止她离开的脚步,低声笑了笑,反问道,“怎么就你赢了?” “你也不需要离开昭安,你只要承认你输了就行了。”廉青萝眼中闪现一丝精光,跟着廉正明做生意做久了,也学会了一些算计。 看李意容的样子,她觉得自己赌对了。她真的不喜欢输。 李意容知道她在激自己,却不由得被牵动。 这个赌约,她的确是输了。 可是她觉得他对自己肯定是有些感觉的,她不太甘心就这样被廉青萝轻轻松松地赢去了。她并不喜欢输,也从未输过。哪怕时间久一点,她也要赢回来。 “过段时间,我去试试他,再决定输赢吧。”李意容答应下来。 “当真?”廉青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可要说话算数喔。”她有些孩子气道。 李意容摇摇头,心想自己去试探柳时霜,她比自己还高兴。 这是有病? …… 醉龙楼里,蒋风正懒洋洋地靠着栏杆,生意不错,他颇为得意地想。 这时,就见一个风神俊雅的少年走进来,吸引了楼里所有人的注意。 蒋风忙走下楼来,他这个老友,打扮起男子来简直是俊的不得了。 “李意容,你干嘛突然来找我?”蒋风咋咋呼呼地说道。 “我哪是来找你。”李意容咳嗽了一声,示意上楼。 很早之前,他就极想把这个老友推倒。 奈何这厮完全不懂男女之间那点情趣,更对情情爱爱无半点心。 他一度怀疑她喜欢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而且谁若要动李意容的歪脑筋,恐怕只有死一个下场。 谁能把她推倒,他一直都很好奇。 “我问你。”李意容眼睛一眯,示意蒋风回神,“如果…”怎么表达呢,她顿了顿,稍微思忖了一下,“如何知道对方喜欢自己?”之前试的那几次,都不成功。想要成功,还是要问懂的人,比如蒋风。 “啊?”怎么,李意容有喜欢的人了?不敢相信。蒋风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再说一遍。” “如何知道对方是喜欢自己的。你耳朵呢?”李意容有些不耐道。 蒋风回道,“要看人,如果是我这种,不用试,直接问我就行。” 李意容顿了顿,“当然不是你这种类型,他属于深不可测的那种。”柳时霜的话只能这样形容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难了。” “你在风月场里滚了那么久,怎么连这种都猜不透呢?”她有些瞧不起他了。 蒋风知道她的心思,有些委屈道,“如果是那种深不可测的人,就跟你一样,人家怎么试探嘛。” “白问。走了。”李意容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想一想。”蒋风见人要走,拉住她的袖子道,“如果对方喜欢你的话,肯定有所表现。吃醋。对,你让他吃醋。我过去,对方肯定吃醋。” 李意容颔首,认真地问道,“会有什么表现吗?” “当然会有,肯定会不开心啊。发怒,或者,他真的是那种深不见底的人,会耍阴谋把人送走。我什么去你府里?” 李意容冷哼一声道,“你就算了,上次你身边那个长得很可爱的,叫什么?我喜欢他,让他过来。” 蒋风不满道,“你喜欢可爱的?这种小奶狗有什么好的。” “谢了。”李意容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算是喜欢,就是看到这种萌萌的就想起自己的妹妹,她心里高兴。 蒋风噘噘嘴,利用完自己就走,没良心的。 不过,李意容想要试探谁呢? 第六十五章 棋非对手 李意容从醉龙楼出来,有些疲倦,却不知去哪。 今日是除夜。她想妹妹了。 圆月高挂,朔风凛冽。她披着白狐貂裘,有些孤单的踏雪信步走着。 “柳信,你不想回家过节?若是你想的话,我可以放你假。”李意容问着。 柳信摇摇头,“我还是留在主子的身边,保护主子的安全。” 李意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难为他天天男扮女装地跟在自己身边,虽然人笨了些,但对自己还算是忠心的。 两人路过一个小摊,李意容拿起一个红灯笼,打量了一番,放下来,摇摇头,便走了。又路过一个灯铺,仍是如此。 柳信有些奇怪地问,“大人怎么不买?” 李意容带着一点落寞说道,“我又不喜欢这些。” 只不过妹妹喜欢罢了。 若是她的话,好像没什么喜欢的东西吧。赌博,勉强还可以。想到这,眼睛一亮,“我们去赌坊,玩他个天亮吧。” 柳信提醒道,“可是赌坊关门了。今日是除夜,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饭。” 她点点头,又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处处都早早撂锁关门了,家家户户门外都盏着红灯笼,隐隐还传出一些欢声笑语。 若回去安寝,可是这才辰时啊。 李意容想起廉青萝说的那个赌约,不由得一奋,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和她一起玩呢? 除了一个人了。 …… 太宰府前,中门紧闭,里面倒是灯火辉煌。 李意容摸摸自己的肚皮,打算顺便去蹭口饭吃。 第106章 可是史君说过,没什么事情,别来找他。那自己无聊了,来找他总没关系吧,想着就笑眯眯地提脚踏入。 秦慎这些人她都是手到擒来,好没意思。秦煜又被自己搞的无暇顾及自己,她竟然有些怀念起与柳时霜交手的日子。 他退出了,反正进展过于顺利。 李意容负手迈入前院,她也算老面孔,故而侍卫也不敢拦她,又听说她已官至一品,更加不敢放肆。 她是轻松地到了前堂,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年轻男子和女子的交谈之声,没有柳时霜的声音。 她掀开厚布帘,抬眼就看到柳时霜坐在首位,圆桌上还陪坐着二个人。 一个穿着蜜合色豆黄衫,容貌丰雅,举止端庄,想必就是柳时霜未来的夫人了。另外一个精神奕奕,估计就是顾青烟的哥哥顾长鸣了。 顾青烟这时也转过头,打量着这来之不善的人。 她的脸上似笑非笑的,潇洒雪袍,白狐貂裘,雍容不凡,丰美的不晓得是男是女。 柳时霜微微低下头,淡淡道,“你来做什么?”他鲜少这么不客气,一点也不礼貌。 安歌倒是颇为高兴,惊讶道,“李大人,你怎么来了。外面冷坏了吧。”说着就把李意容脱下来的貂裘接过交给侍女,还交给她一个暖手炉。 “不欢迎我?”李意容大方地坐下,抬眼笑盈盈道,回头看到一脸狐疑的顾青烟,“这是未来的柳家夫人嘛。失礼失礼。” 顾青烟这才恍然大悟过来,她就是李意容,温柔地回礼道,“有礼了。” “这位是想必是顾长鸣兄弟,有礼。”李意容说话间拱了拱手,拿起筷子夹了个鸭皮放嘴里。心想伙食真好。 她对吃的不甚在意,连厨子都没细细地去找。 顾长鸣见她突然提到自己,脸上不禁一喜,听了那么多天的书,终于见到自己仰慕已久的人,有些手足无措,又见她脸上对自己颇多尊敬,更是亲近了三分,“李大人有礼,久仰大名了。” 柳时霜的脸上露出极为细微的不悦,但语气仍然温文,“李大人有何贵干,没有的话,我们要用膳了。” 言下之意就是没事的话,请走。 李意容停下动筷的手,俊目含嗔道,“史君既要吃饭,多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我也吃不多,不然也不会那么瘦了。再说,我可以给你们讲笑话。”她的荤段子肚子里可多了,绝对正宗。 “不必了。”柳时霜皱眉回绝道。都说了要斩情丝,她能不能不要在他面前晃荡?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一个人在府里太无聊了,我们等下一起下完那个演武棋局吧。”她带着商量的语气道。 之前那个演武棋局,她知道是他下的,一直想找他继续下完。 “什么棋局?”顾青烟见自己有些被冷落,插话道,“李姑娘要不要和我对弈一局?”她温柔地笑着。 李意容这才回头打量身边的女子。别人都叫她大人,只有她叫了姑娘,怎么有些硝烟的气味? 可是她今日心情好,谁来她都接手。“顾姑娘若有雅兴,李某一定奉陪到底。” 柳时霜接口道,“你不是她对手。” “时霜,为什么这么说。”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已经想好要叫他什么,就叫时霜。 她要和他平起平坐。 “因为你不是我的对手。”柳时霜说这话,没有任何的不屑和藐视,十分自然。他甚至都没有和顾青烟真正对弈过一局,就下了此结论。 顾青烟脸色微红,有些尴尬。本想争回一口气,倒被堵了一嘴。自己怎么就不是他的对手了?那什么演武棋局,她下次偏要拿来试试。 李意容笑着劝解道,“史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柳时霜瞥了她一眼,如果真的让顾青烟跟你对弈,才叫真正的不对。谁不知道她惯会□□别人的。 “那你和不和我对弈?”李意容又开口恳求道。 柳时霜默然不应,他的表现还不够明显嘛,离他远一点。 李意容见他不理,转头对顾长鸣道,“那长鸣兄有空吗?若是有空,我们一起玩玩,你陪我一晚,如何?” 顾长鸣见她突然涉及自己,有些微惊,是陪她一晚吗?听完心脏砰砰地跳动,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应。 “可以吗?”李意容带着一丝恳求再问了一遍。 “好,好。好。”顾长鸣回过神,连说三声好,以表示自己的欢喜。 李意容笑道,“那我们这就走吧,就不打扰史君和顾姑娘郎情妾意啦。”说着拉起顾长鸣就往外走。 柳时霜抚着额,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离开。 “李大人,你的貂裘。”安歌拿着白色貂裘追上去。 暖阁内只剩下柳时霜和顾青烟二人。 顾青烟微笑道,“我爹爹今日写信来了,问我的情况,该怎么回啊?” “随你。”柳时霜的眼睛还是放在门口,若有所思的回应道。 “好。那柳老夫人那边,我该怎么说呢。她今日又问我们的状况了。”顾青烟有些淡淡地,假装无意地说。李意容一走,柳时霜明显有一些失神,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会失神? 她要提醒提醒他,谁是以后要嫁给他的人,谁是柳老夫人亲自点的孙媳妇。 柳时霜拉回目光,认真地看着顾青烟道,“随你。”他的声音没有感情,如外面白雪般干净,也带着一些警告,提醒她不要忘却自己的身份,不要试图掌控他。 第107章 顾青烟被这样的回答给吓住了,自己的心思被他发现了吗?明明他面色无波,一脸冷静,却让人没由来的害怕。 他在警告自己不要耍手段吗?虽然他没明说,但是她却能感受到。 他为什么会突然生气,是因为自己,还是刚才那个俊美不凡的李意容? 这除夜饭最后没吃成,心情陡然翻转的柳时霜又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史君。你还没吃饭呢。”安歌拖着木盘谨慎地问。明明今晚心情颇佳的,那李意容一来,心情就变差了。哎,这李意容对史君影响有些深啊。 “不吃了。你派个人去把顾长鸣给我请回来,但是千万不能说是我请的。”柳时霜举起手,“要不漏痕迹地让他回来,要办的妥妥帖帖。” 安歌应了一声,就要退出去。 只听得柳时霜又喊了一句,“回来先,还是别去了。” 他是太宰大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这样吧。”柳时霜看着外面雪纷纷。 随他们去吧。 第六十六章 心猿意马 太宰府外,冬雪渐渐落着。 刚从大门出口,顾长鸣就看见李意容披上刚才的白狐貂裘一个人在前面默默地走着。整个人仿佛与雪融在一起,玉一般修长风姿,雪落在她乌黑的发上,他不由得看愣住了。 李意容见顾长鸣没有跟上来,转过头,环抱着胸,嘻嘻一笑,“你怎么不跟上来呀。” 顾长鸣有些紧张,快步上前,宫灯在两侧点着,宽宽的大道上也没有什么人。 “李大人。你和史君有什么关系?”顾长鸣知道这句话问的有些突兀,却情不自禁地问出了口,见她一脸坦荡,没有小儿女的扭捏作态。 李意容双眸亮晶晶的,“朋友。”说出来连她自己都笑了,她和柳时霜是朋友?估计他不会承认。 那就和外面传的不一样了。“那昭安人说你曾经做过他的妾?”顾长鸣这几日来,天天听书,对李意容充满了好奇。 她点点头道,“是啊,他可能不太喜欢我这个朋友吧。”想起他之前对她说的话,柳时霜是她第一个想交的朋友,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可是他偏偏拒绝她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有个人陪着只能勉强解解孤寂,但又怎么解得了真正的寂寞呢。 到了李府,李意容就笑着挥别顾长鸣,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顾长鸣眼瞧着她进去,有些感慨,却微觉兴奋,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 李府,依旧空荡荡的。 李意容守着烛火,罗衾冰寒,寂寞地吓人,许是第一次没有和妹妹一起过除夜。 想了想,又站起来,在院子负手转了几圈,吩咐柳信跟在后面,又走了出去。 她需要对弈一局,不然今晚就会寂寞致死。 她让柳信带着自己飞到柳时霜屋上,怕人发现,便吩咐柳信先撤退。他既不愿意和自己对弈,那他在干什么? 李意容悄悄地拿掉一片砖瓦,向下看去,只见他慵懒自在,正靠在榻上看书,烛光照着他柔和的脸。 明明也没事干,为什么不和她对弈?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一个不留神,听得“谁”的一声低吼,砰的一声她已经径直掉落下来。 柳时霜见人从天而降,伸手接住了她,姿态暧昧,柳时霜脸一红,把她放下来。 李意容惊魂甫定道,“你上面漏了,你怎么也不找人去修?” “有事吗?”柳时霜不太客气道,又觉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独处过了,有些尴尬,愣在当地,见她在灯火的印照下面若桃花,妩媚动人,不由得有些心神荡漾。 “恩…找你对弈啊,史君别推辞。”她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他的手。 他退了一步,正色道,“李大人,更深露重,还请自重。若是被人知道,对你我都不好。” 李意容皱眉道,“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世俗人的眼光吗?如此良夜,你睡不着,我也是,我们何不小酌对弈,岂不乐哉。太宰太人,何必拘泥于繁文缛节呢?” 柳时霜本来心怀郁郁,见她这样一说,也自觉气量太小了一些,笑道,“你说的有理,是我迂腐了,请坐吧。”命人摆好棋盘。 两人对坐,距离上次对弈,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先请。” 李意容微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几轮下来次次又是死局,两人的眼睛都泛着一些诡谲的光。 “不玩了…”李意容立起身,“你总爱防守,你何不也攻我?这样才有意思嘛。” 柳时霜道,“演武棋局,猛烈攻势不如韬光养晦来的好,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个道理我也懂,但你我既然知对方底线,又何需藏藏掖掖?再说,毕竟是游戏,不必如此。” 柳时霜道,“棋若人生,如果我不知后果,一味攻城略地,便是胜了,也于心不安。” 李意容道,“我偏要你于心不安。”她手持一枚黑棋,玉手纤纤白腻,与黑棋对比鲜明,微弱的烛光照着她绝丽的脸庞,身上还透出一股诱人的体香来,活色生香。 柳时霜明明说好不尴尬的,此刻又情不自禁地意马心猿。他很想集中注意力,但不由得动心,软玉就在眼前,自己只要一个伸手,就能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第108章 李意容惊觉他的不自在,只见他白皙的俊脸微微泛红,额间冒汗,像是苦忍,心下了然,放下棋子,站起身,“你心不在焉,不下也罢。我走了。” 正在这时,柳信已经敲门进来,在李意容耳边说了几句。 李意容微笑道,“太宰大人,打扰了。鄙人府里出了点急事,先行回去了。”她突然的礼貌,抹去了刚才两人的暧昧。 柳时霜见柳信有些熟悉,却也想不出是谁,旋即淡淡一笑,叫安歌过来送他们。 李意容边走边问柳信道,“消息可靠吗?高定方真的有所动作?” “千真万确,探子来报,就在这几日。” 李意容兴奋地拍拍手, “好好好,那本官做的那么多事情,都有成果了。我们要再添上一把火,你马上放消息给高定方,就说秦煜窝藏启国奸细徐灵淑,金屋藏娇,意图通敌卖国。” …… 乌则无音站在殿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绝美的脸如今满是忧色,引得月神都羞答答的躲了起来。 为何母上这里无人?都去哪了。 她悄悄的往里面探了探,仿佛听到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殿内有光,冰凉的大理石泛着明晃晃的碎光,慢慢地,向里面再进入一点,是伶仃的笑声,是母上的。 唔——那另外一个男声是谁,如此的缠绵萎靡的声线,带着些粗哑沉沉的性感。 只听得母上一声尖呼,男子一声低吼,乌则无音吓了一跳,转身往外迅速跑去。 “是谁啊。”乌则舒雅懒懒地说。 “不知道。也许是侍女吧。”秦煜直立起身,慢条斯理的穿上中衣。 “女婿真没良心。本宫可是在那老太婆那说得嘴皮子都裂了。”乌则舒雅浑身□□,仰着头倒在一床丝锻上。 秦煜凑上前,给了乌则舒雅一个吻。“谢谢母后。” “你坏死了。”乌则舒雅微咬咬唇,“我那个哥哥,整天里想着怎么害我。幸亏你这次证据不算充足,还有史君帮你说清。要不然,你有几条小命?”乌则舒雅嘴里带着不屑。 秦煜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我会注意的。” “赶紧回去把那个徐灵淑给本宫处理了。带什么女人不好。带个丑八怪,还是个启国最脏的女人。事情都是因她而起,通敌卖国!你是要害死我吗?” 乌则舒雅直起身,虽然语气不满,但说得还算柔和。 “臣遵旨。”秦煜笑了笑,俊美的脸上带着些不屑,但很快一闪而逝,“我先告退了。” “煜。亲我一下再走嘛?”乌则舒雅身上已经套了一件薄纱,曲线若隐若现。 秦煜上前吻吻她,不过他有些失神,刚才那张脸,是无音吧? 真是头疼啊。 …… “夫人呢。”秦煜回到秦府,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秦逸摇摇头,“夫人不在府里。” “那李意容呢,你就把她提来,就说本相找她有要事。” 秦逸惊讶道,“李大人她已经在书房等你了。” 秦煜垂眼想了一下,露出一抹笑容,挥挥手,示意秦逸先下去。 穿过一条游廊,到了书房,他没打算进去,而是斜靠在门边,嘴上擒着一丝玩味,看着在那里等着的窈窕女子。 李意容一转头便见秦煜,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 秦煜吐掉口中的野草,笑着走向她,伸手想把她搂近怀里。 “啊。”李意容惊呼一声,从秦煜神来的臂膀下钻过,好险。 “躲什么。”秦煜笑问。 李意容嬉笑道,“秦相,我可不是你的灵淑夫人呀。你玩了那么多女人,都不考虑后果吗?” “我就知道灵淑的事情,一定是你告的密。”秦煜坐下来,“不过,你说了也无妨。不该留的人,我已经通通杀掉了。”简简单单,说的轻巧自然,残忍随意。 李意容道,”亏我还好心跑来告诉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秦煜背靠楠木椅子,仰着头,“有时候,只要快人一步就好。”又直起身,手撑着额头,“你们找不到我的把柄,却拿一个女人开刀。你难道不知道,本相心情很差吗?” 李意容笑道,“所以,你打算牺牲徐灵淑咯?女人,当真对你来说,毫无价值呀。你的艳福可不浅,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 秦煜冷哼一声,“长得好看的女人太多了,不足为奇。死一个徐灵淑,就能换来平安,不值得吗?” “那秦相为何当初救她?” “救她?”秦煜冷笑。 十年前,她不过是启国长安城里一个普通官宦家的女儿,却惨遭众人□□,被那些纨绔子弟扔在大街上,只因为她得罪了当时权倾朝野的启国四王爷,如今的启国皇帝赵长睿。 而他不过路过而已,为什么救她?也许看她身世和自己过于相似吧。 留着她,自是有用才留着。 秦煜回过神,站起身,走上到李意容面前。 李意容看着他的裤裙在她面前摇晃,他在靠近她,距离太近了一些。 只听得他道,“你今日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声音寒透了。 李意容抬起头,直勾勾地回望他,嘻嘻一笑,“没什么,来给你送钟呀。” 第六十七章 未央政变 第109章 秦煜脸沉下来,俊美的脸如罩上一层严霜,“你再说一遍。” 李意容拍拍手,几个仆役抬上一座华丽的复古石英钟,冷笑道,“我都说了,送钟。要我多说一遍干什么。秦相,你的夫人去哪里了?估计是看到你和她的母后在一块,恶心的去吐了吧。” 秦煜伸脚踹倒一张四方桌子,大怒道,“刚才那个人果然是无音,是你叫她来的,对不对?” “不是我,是你自己。”李意容笑道,“你长期给你可爱的夫人下毒。她做错了什么?又要替自己的母后防着你,又不得你的心。秦相,你这么对付她,你说,你还能留得住她的心吗?” 她突然厉声道,“无音县主,是我手中最大的一步棋,也是你的。但是你没好好珍惜。而我发挥她最大的价值,让她这个昭安第一美人名副其实!” 秦煜道,“所以这些果然都是你做的,怪不得高定方会无缘无故地憎恨我。” 李意容笑道,“谁叫你秦家家大业大,手下败类那么多呢,也不能怪我吧。如果你约束得好,也不至于会出现这些事情。说到底,秦煜,是你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秦煜道,“无音和旭王在一起,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李意容道,“那怎么会是?这种男女之情,可是半点都将就不了。她自己恨你,我也没办法,想要你死的人,从来也不止我李意容。” “我从来都是真心和你合作的,是你竟敢害我。说到底你不过是自取其辱,在你敢以我李氏全族的性命要挟我的时候,我就发誓,不把你打入阿鼻地狱,我李意容誓不罢休!” 秦煜轻笑道,“你比你长姐要厉害多了。你长姐对付你姐夫,是利用她自己,而你则是弄权的好手。” 李意容听到长姐,脸色一变,“长姐是有苦衷的。” 秦煜冷笑道,“是吗?徐彦先聪明一世,却被自己的妻子反过来算了一道。你们李家的女儿,果然是厉害啊。” 正在这时,柳信走到李意容身边,耳语了几句,李意容笑道,“钟送完了,秦相,李意容告辞。哦对了,耽误了你那么久,望请见谅。” 秦煜看了一眼地上的石英钟,一脚踹翻于地,狠狠道,“她到底想干什么。”问秦逸道,“高定方那边有消息吗?” 秦逸道,“还没有。” 秦煜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什么,“啊,灵淑只是个缓兵之计。他们要动手了。” 秦逸问,“他们?秦相是指旭王殿下他们。” 秦煜站起来,来回走了几圈,沉吟一会儿道,“他们要动手,我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有人暗中收买了我们的人。为什么柳时霜不闻不问?”对秦逸道,“走,我们过太宰府一趟。” 到了柳府,柳时霜正在花厅里候着他。 “秦相,别来无恙了吧?”柳时霜含笑地问道。 秦煜道,“史君,你曾经说过,要镇之以静,抚之以安。为何高定方领兵进入内廷,史君却不管呢?” 说话间,只听得安歌急匆匆来禀道,“史君,八殿下被诛杀了。” 秦煜听完,心弦一震,惊出一身冷汗。 柳时霜道,“什么被诛杀了,有话好好说。” 秦煜见他一点不惊奇,看来也是早有准备,心中一定。 安歌道,“禀史君,秦相,今日午时一刻,高侯爷和旭王殿下手持诏书,敕令三部司马,说八殿下残杀良民,□□中宫,然后就让车骑进殿,废除了八殿下。” 秦煜心想,八殿下长期找俊美少年苟合这件事,做的算是密不透风,是谁把这个机密泄露给给高定方的。 他瞥了一眼柳时霜,神色无异,令人森然。 安歌继续道,“侯爷他们把带来的军队列在路南,派了翊军校尉带领三部司马一百人,进入了未央宫,当场就废了八殿下为庶人,然后格杀在建始殿,还拘捕男宠几百人,如今人都关在行刑司。还…” 秦煜急道,“还什么?” 安歌道,“秦府已经被包围了,秦家族老全部被抓了。” 秦煜颓然地向后靠去,要不是自己当机立断,先来太宰府,下一个就是他了,“难道史君没有下过这个诏书吗?” 柳时霜道,“秦相觉得呢?” 秦煜怒道,“高侯爷根本就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史君又何必跟他客气?” 这时,又有人来禀,“史君,高侯爷杀了礼部尚书,说他败坏众人情绪,如今已经斩首示众。” 柳时霜转过头,指指天,微笑着对秦煜道,“秦相,变天了。” 史书记载,高定方坐于端门,屯兵向北,派尚书和郁持节把八殿下的尸首送到金墉,杀中护军秦浚以及散骑韩豫等,朝廷内外的支持秦煜的官员多被罢免。 继而,拥立旭王为太子殿下,不久又假诏任命高定方为大都督。 这次政变发生在漱玉二十六年,丁丑月辛未日,发生在未央宫,又称未央政变。 秦煜冷笑道,“我以为史君是中立的,没想到你选了旭王。” 柳时霜忽敛笑容,正色道,“秦相未免天真了,天下岂能无主?” 早在放高定方入琴都的时候,他便已经想过这个结果。 旭王和八殿下都有兵,不过是一些府兵,不足为虑。但高定方却不同,他是实实在在掌有兵权的,所以秦煜才一心想拉拢高定方。 第110章 两人的关系却如破罐子,越摔越碎,一发不可收拾。 秦煜本想着,自己先假意和高定方和好,再从长计议,却没想到被高定方夺了先机,这么快发动了政变,压了自己。 这背后没有强硬后台,又怎么能行。后台自然就是柳时霜了。 秦煜道,“八殿下的事情,是史君告诉高定方的吗?” 柳时霜手持棋子,微微一笑,“秦相不妨猜一猜。” 秦煜心想,如果不是柳时霜,又知道这件事的人。”他心一寒,就只有那个病入膏肓的漱玉帝了。 不是柳时霜选择旭王,而是漱玉帝选择旭王。 看来这乌则玉命不久矣,否则也不会痛下杀手,为儿子镇杀女儿,“太宰大人,秦某今日来,想求你护我秦氏满门周全。” 柳时霜道,“秦相放心吧。” 秦煜以扰乱朝堂自募卫兵等罪名被投入监牢。 柳时霜信守承诺,保全了秦氏一族。 有人下去,就有人上来。 旭王这边的第一功臣除了大都督高定方,还有李意容:封锁消息,便宜行事,还有顺服柳时霜按兵不动。 正是因为她的牵线和拉拢,高定方等人这才放心造反杀人,把朝廷搞得乌烟瘴气。 故而高定方索性好人做到底,给李意容也按了个官职,顶替了秦煜。为了以示区别,任为正一品首辅大人。 一夜之间,李意容成了仅次于旭王和高定方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人物,李府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李意容好不容易闲下来,外面又有人求见。 徐灵淑盈盈一拜,还是那双美目,此刻正淡然的看着李意容,唤道,“首辅大人。” 李意容笑道,“夫人不必多礼。” 徐灵淑让儿子到门外守着,坐定,“大人,妾身今日来,是想求你救救秦相。”言罢摘下自己的面纱,本以为可以看见一张绝美的脸,没想到竟全是疤痕,不忍直视。 “你没有被我吓到,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徐灵淑淡然一笑, “十年前,我被辱,是秦煜路过救了我。他把我从长安带回来,明知这会对他的仕途造成极大的影响,他仍是这样做。” 李意容冷哼了一声,“徐夫人未免想的太天真,他是打算奇货可居。赵长舒难道不是启皇赵长睿的儿子吗?” 徐灵淑轻柔的笑道,“你果真什么都知道。赵长睿从来不曾在意这个孩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请大人留秦煜一命。大人如若不嫌弃。”徐灵淑缓缓地跪下去,她唤来自己的儿子,“舒儿,你以后就跟着大人吧。” “娘。”赵长舒走到徐灵淑旁边,“秦相会会没事的。”对李意容道,“喂,你去救秦煜,我以后跟你。” 李意容沉吟了一会儿,笑道,“秦煜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位红颜知己。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徐夫人,我自会救他出去。” 徐灵淑含着泪,带好面纱,“谢大人了。” 这时,青雉来禀告,“大人,无音县主把秦煜带走了。” 第六十八章 新皇登基 漆黑的地牢,一灯如豆。乌则无音坐在一把古琴面前,拨弄了几声,琴音铮铮,在这潮湿的牢中发出清澈的声响,“砰”的一声,琴弦断了。 “呀。断了。”乌则无音扬手把古琴重重地摔在地上,绝美的脸突然痛哭流涕,走上前,重重地扇了低垂男子一巴掌。 男子双手被铁链挂着,黑发散在两边。 “秦煜,你为什么要骗我。”她拿起一把匕首,在男子的胸口上划开一刀,鲜血涌出。 秦煜闷哼了一声,扯出一个笑容,“来吧,尽管割,不要手下留情。” 乌则无音痛苦地闭上眼睛,发生呜咽的声音,疯狂在秦煜身上刺着… 她哭喊着,“你说,你为什么要利用我,为什么下毒害我?为什么。”突然她扔下匕首,扯住秦煜的衣服,眼带期盼道,“秦煜,我是真心的想和你在一起的。” 秦煜呵呵一笑,“你知道何必问我。无音,你的缺点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乌则无音蒙住脸,“你女人那么多,我可以不管。你下毒,李意容告诉我的时候,我也还是原谅你。你为什么和母后……” 秦煜苦笑道,“我有选择吗?你们乌则家的每一个人都那么恶心,包括你。所以哪怕你再美,我都觉得恶心透了。我败了,也不是败在你们乌则家人的手里。” 乌则无音哭着又扇了秦煜一巴掌,“但是你会死在我的手里。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利用我,母后利用我,你也利用我,李意容也是,包括那个乌则旭。你说得对,我们乌则家恶心透了。”她擦掉眼泪,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你等着吧,我会亲手毁掉整个乌则家,包括你喜欢的李意容。” 秦煜听到这个名字,抬起头。 乌则无音轻笑道,“秦煜,你居然喜欢李意容,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呀。她亲手毁了你,一切都是她做的,是她告诉我你在下毒,也是她告诉我你和我母后□□,也是她让我献舞。” “我不过是顺着她的意思。她这么对你,你居然喜欢她?更变态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她捡起地上的匕首,刺进他的臂膀,狠狠道,“但是,你的李意容,我也会毁掉的。”她收起笑容,恢复乖巧温顺。 第111章 “太宰大人同情我,我以后就为史君做事了。他比起你实在好多了。我刚开始心悦的人也是史君,可惜我不会争取,最后被抛来抛去的,你不觉得我才是最惨的那个人吗?” 她勾起嘴角,吩咐下人看好秦煜,走出地牢,阳光差点要灼伤她的眼睛。 她强行睁开,直视着太阳,喃喃道,“从今以后要学会面对。” 侍女走了过来,轻声道,“李意容来了。” 乌则无音点点头,走到大厅。 秦府被封后,旭王怜惜她,又碍于伦理,不敢纳她,只能让她回县主府去,“首辅大人,你找我何事?” 李意容勾起嘴角道,“有人告诉说,你从廷尉府带走了秦煜,秦煜乃朝廷重犯,无音县主,还是把人交出来吧。” 乌则无音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 李意容呵呵大笑,“证据?不需要证据。你最好乖乖交人。否则我就烧了这千霞园,柳时霜建的又如何,你看本官敢还是不敢?” “你…”乌则无音没想到她竟如此霸道,一时也没了主意。 听说李意容为了讨好大都督高定方,把醉龙楼头牌扶苏送给了他。未央政变后,谁还敢说高侯爷的八卦呢。 自己虽受旭王宠爱,但高定方也不是好惹的角色。 李意容笑道,“怎么。无音县主,考虑好了没有。本官等会要去高府赴宴,实在不能久呆。” 乌则无音吩咐侍女道,“把秦煜带出来,还给大人。” 李意容道,“谢了。”言罢,长笑而去。 乌则无音双手握拳,指甲掐尽肉里。 …… 漱玉二十六年,乌则玉走完她六十八岁的一生,其子乌则旭登基继位,是为简旭帝。 关闭了二十多年的琴胥门再次开启,王公大臣分别从琴胥门的掖门去上早朝。 锦绣钟鸣,御街上传来鼓乐之声。 昭安城人群攒动,堵在各大楼上,看新皇游街。不一会儿,便见乌则旭乘三十六人抬着的銮舆从琴皇宫正门迤逦而出,直至法华寺前,焚香祭告,再浩浩荡荡,纵队而回。 到了晚上,灯火不禁,声色犬马。 天子登基,与庶民同乐。 简旭帝在琴湖中安置了画舫,后贵胄公卿纷纷效仿,一时之间,游船满湖,极尽繁华。 戌时一刻,烟火升空,湖上各处,火光照耀。 简旭帝和群臣在一艘大画舫中。 乌则旭坐在首位,旁边是王后秦楼月,和若干妃嫔。左首是高定方、李意容等人,右首则是柳时霜、廉成之、王元昊等人。 李意容斟了一杯酒,到柳时霜面前。这之前,她已经敬了很多人,雪白的脸上泛着红晕,“太宰大人,我敬你一杯。” 乌则旭也道,“史君,要喝要喝。” 柳时霜皱眉,给自己倒了一杯,“那就谢主上,谢首辅大人的酒了。” 乌则旭笑道,“你我之间不用那么客气。孤听说,史君要成亲了?” 李意容没等柳时霜回答,道,“史君,成亲那么重要吗?听说史君现在如闲人一般,当真要在家弄孙为乐了吗?” 早在乌则旭登上太子位置之时,柳时霜就自觉放掉自己手上的权力。故而,乌则旭今日才能安心地坐在这个位置上。 乌则旭走下席,真心实意道,“史君把控朝堂那么多年,现在把一切都交给我。孤实在有些支撑不住啊。史君说什么你也不能辞官。我也离不了史君啊。” 柳时霜道,“主上,有高都督,和李首辅,苏昭臣这些新秀,相信主上自能游刃有余。” 夜宴后,柳时霜离开画舫。 画舫里传来彩声,满湖宫灯照耀着湖光。 他微觉醉意,由着安歌扶着上岸。 都说收权难,更难的是其实是放权。 但威名尚在,德高万重,乌则旭做任何决定,仍然要过问他这个史君。幸好,他也懂得明哲保身,该上谏的自会上谏,不该多说的绝不多说。 这乌则旭不算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事实上,根本算是昏庸无能,但幸好还算尊重柳家人。 那高定方也只是个莽夫。 朝中若说得上有野心的,就只有李意容了。她先是收赵长舒入府,又开始安插自己的人。要不是他主动上交权力,她的下一步就是逼自己交出权力。 “等一下。”李意容追了上来,喊住柳时霜,“史君。” 柳时霜皱眉,问道,“李大人有事吗?” “你真的要成亲了?”李意容问道。 她追上来,就只为了问这一句?柳时霜点点头。 李意容低下头,“哦。我们还算是朋友吧?” 柳时霜微笑道,“当然。首辅大人何出此言呢?同在朝为官。” 李意容道,“史君这样说,李某就放心了。”听他说话如此疏离,李意容莫名有气。 她一直觉得柳时霜和她的关系是不一样的,至少两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没想到只是同朝为官而已。 她视他为知己,他竟然不把她放在心上。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这么聪明,不会明白这个道理。只要你也是社稷良臣,柳某退了便是退了。” “我不是为了这个来找你的。”李意容突然赌气道。 第112章 她心想,自己就柳时霜一个知己,若丢了他,那她以后找谁对弈?又找谁把酒言欢? 那个顾青烟心机颇深,必然不允许自己的夫君和她来往。 而她不要。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她如今官至首辅,高处不胜寒,更加需要柳时霜的陪伴了。 “你别成亲。”李意容脱口而出。 第六十九章 把控朝政 琴朝这几十年,几乎相当于柳家摄政。一夜之间,政权居然全部交接给了简旭帝就是乌则旭。 三省六部,十六个州,大小事宜。 乌则旭一开始并不相信,等到中正官来到他面前,请他决定新的朝廷命官,他才感觉到权力在手的快感。 柳时霜一声令下,各州各县的郡丞、都尉,纷纷转向,听新皇指挥。 但这个蛋糕来的太快太好吃,乌则旭不一定能一口吃下。很快,乌则旭就怠政了,尤其选完秀,进了一批绝色佳人之后,更是懈怠。 但柳时霜既已放权,又哪有重新把控的道理。这朝廷生死大权,渐渐地就落在李意容这个首辅大人的手中。 我们这个首辅大人,刚上台,就是出了名的好说话。 柳时霜行事温和中庸,李意容得其真谛。但两人想要的就大大不同了。柳时霜心中有百姓,李意容却没有。她的心中只有家族利益。 给乌则旭选美人,给高定方送少年。两人想要什么,李意容全部应允。 高定方有兵,乌则旭有权,李意容有人。在柳时霜放权后,这三人形成了坚固的铁三角。 但琴朝人还是好奇,为什么他们的史君会如此纵容李意容。 柳时霜虽然放了行政权,但军政大权却还是牢牢地把控在自己的手里。而且柳家人遍布朝堂,哪有轻易撼动的道理。 就好比李意容只是暴发户,但柳时霜背后的柳家却是真正的豪门贵族。若是要造反,也要看看柳时霜答应不答应。 有人说,那是因为我们史君,喜欢首辅大人李意容。 最明显的证据:柳时霜本来说好和秀安顾家的顾青烟完婚,婚事却莫名其妙地吹了。顾青烟更是气得当夜就离开了昭安,草草地嫁给了秀安的大将军,一个名叫刘直的。 天书阁里,大家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 “好听吗?天天听这些趣事?”李意容刚从宫里出来,褪去一身官服,着一声浅灰色长袍。 顾长鸣和苏昭臣见到她来,纷纷起身迎接。 “坐坐坐。”李意容呵呵一笑,自从她提拔了两人,他们就对自己更加毕恭毕敬了。除了这两人,她还提拔了很多人。 那个乌则旭一下子说自己要游猎避暑,一下子说为了爱妃要造万佛楼。高定方则彻底沦为扶苏的‘阶下囚’,还说自己不喜欢男人,简直可笑至极。 这么多事情,没几个人办是绝对不行的。还需要大量的钱。除了曲江会,她开始从朝廷大吏、盐政织造及富商大贾那里大量地聚敛钱财。 故而,上台还没两个月,她已经得了个外号,“财相”,就是善于敛财的丞相。 苏昭臣道,“大人,您之前让我想,如何跟柳氏抗衡,我最近有些思路了。” 李意容喝了口茶,道,“是吗?说说看。” 苏昭臣道,“如今三省六部,柳氏人很多。我们可以让刁协为丞相司直,委以刑宪重任。让刘初任尚书左仆射,慢慢换人,利用这些刻碎之政,抑制他们。” 李意容听完赞美道,“很好,我没看错人。” 顾长鸣道,“这事还是要跟史君支会一声,否则贸然换人,只怕史君不高兴。”他虽然和柳时霜做不成亲戚,但对他还是十分尊重的。 当时,顾青烟一气之下离开,他还劝了很久,大概也知道是李意容造成的。 李意容道,“我会去说的。你只管去做。” 深夜。 檀木几上摆着青铜古鼎,烧着檀香。 柳时霜靠在软塌边,拿着本书随意看着,心神不定,微微紧张。 今天她会过来。 这时,门被推开,只听脚步轻盈,已来到自己的身边,“你在等我吗,这么晚了。” 柳时霜搁下笔,静静地望着她,“我有话对你说。” 自从那一晚她让他别成亲后,一晃二月,柳时霜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跟她说话。 “哦。你说吧。”她坐下来,解掉衣服,发簪一解,长发落下,首辅大人登时变成个绝色佳人。 柳时霜眼睛幽幽转黑,不去看她,淡淡道,“主上要修万佛楼,这么荒谬的事情,你怎么允许他去做?太劳民伤财了。你一开口,下面的人就会使劲地巴结。这是歪风邪气。” “还有秘书监柳姜交获罪,你让主上当场施以廷杖,致使他伤重而死。士可杀不可辱,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你要杀,就公开处死,不能让他如此受辱。” 李意容道,“不过是修个万佛楼而已,能花多少钱?那个柳姜交口出狂言,说我乃佞臣奸臣,还说我贪污受贿。说主上更是昏庸无能。此人出言犯上,该当处死。” 柳时霜道,“你要求每个官员捐一鼎金佛,那就不容小觑了。他们被扒了一层皮,百姓就要被扒二层。柳姜交性子直,你换种方式来对付对付就行了,何必下重手?” 李意容脸一沉,“要不是你的人处处掣肘我,我哪会如此举步维艰?你的人全撤了,我自然不会针对他。” 第113章 柳时霜默然。 柳家百年豪族,根深蒂固,要撤是不可能的。他主动放权,已经引得族中长老的不满。柳姜交受辱这事,若不能妥善解决,势必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李意容也知道其中的厉害,话语一软道,“行吧行吧。我会登门道歉。但万佛楼我已经答应主上了。”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你能道歉是最好了,引发众怒,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她的行事风格乖张,完全不顾旁人,只重自己的利益,这样下去,朝中平衡一旦打破,首当其冲讨伐的就是她。 李意容吹熄了烛火,走到他面前,搂住他的脖子,“你要站在我这边。我保证,我不会过分。”她吻吻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一路向下。 他低哑地应着。那一天,她以自己为条件,换来了他不和别人成婚。 柳时霜知道,她别有所图,想利用自己,把控朝政,有他的支持,她如鱼得水。 他也知道,如果有一天,她若根深蒂固,极有可能倒戈相向,对付自己。 但是他还是心动了。 他承认,自己是个没有什么野心的人,只想着鞠躬尽瘁,守护南琴。 只要朝廷一天还算稳定,百姓还不至于流离失所,谁做丞相对于他来说,都没什么差别,不如让自己喜欢的人上台,何乐而不为? 他的谋士一再劝说他发兵统一天下,可是这个结果,是建立在死伤无数百姓的基础上,他不忍心。 既然如此,维持现状,维持平衡,其实不失为一个最好的结果。 再说了,他承认自己喜欢李意容,很喜欢很喜欢。 他把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静静地望着她。她穿上官服弄权的样子让他心动,脱下官服潇洒的样子也让他心动。 他感受着她的温柔,到了后面觉得速度太慢,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下面。他喜欢看到她为自己狂热。 夜色温柔。 她穿好袍子,束起长发,恢复冷艳,仿佛刚才意乱情迷的不是她。 李意容剪完灯芯,看着软塌上俊朗的男子,“我走了。”见他的睫毛微动,心突的一软,到了塌边,吻上他颤抖的眼。 他白净的皮肤霎时染上红晕,强健的臂膀微一用力,又把她搂进怀里,“我是你的妃子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李意容吃吃一笑,“当初我说了,只能这样,你也同意了。怎么,现在又想反悔?” 柳时霜咬牙,吻上她的耳垂。 “别闹。”她嗔道。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幽黑幽黑的,中有小火,咋舌道,“你…” 这男子看似温文儒雅,斯文秀气,实则精力旺盛,别人都是外强中干。他倒好,看上去像个书生,其实是头猛虎。 就这样缠缠闹闹,居然又是几回。 天微微泛亮。 李意容从他的胸口抬起头,“我要上早朝的。不过那乌则旭极有可能让我们空等一场。” 柳时霜皱眉道,“这样下去不行,你去找人劝谏。” 李意容道,“乌则旭虽然好糊弄,却不喜欢听不好听的话。不过我去找王后说说看。”这乌则旭虽荒淫无道,却对自己的王后也就是秦楼月极为尊重。 秦煜倒台,秦楼月凭着贤德,在后宫里的地位稳如泰山。 李意容这次穿戴好,离得远远的,跟柳时霜打招呼,“史君,告辞。” 柳时霜见她畏惧的样子,情不自禁地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第七十章 我喜欢你 简旭元年,启国人趁着琴国新皇登位,开始大举侵扰琴国边境,连本来俯首称臣的蜀国亦是如此。也是在这一年,黄河决口,连月暴雨,蝗虫肆虐,民不聊生。 回紫荆关的路上,流民流离失所,饥民哀嚎遍野,看到倒在路边皮包骨头的百姓,李木容怔怔地落下泪来。 她骑着青鬃马,手持着马鞭,望着前方一身黑色战袍,腰板笔挺的柳若思,又露出甜甜的微笑。 可是他能看到自己吗? 她百感交集,心情郁郁。 忽听着后面士兵窃窃私语,说的正是自己的二姐。这一个月来,将士们讨论的都是琴都的事情。 大概说的是,李意容权倾朝野,致使下面的人为非作歹,使督运令史王谨被冤杀,这王谨是王家德高望重的人物,是之前大将军王句子的同族表叔。 柳家人指责负责此案的从事中郎周演、法曹参军刘敬等人处刑有失公允,矛头明显指向的是当朝首辅大人李意容。 后来,李意容象征性地登门道了歉,还认真地上疏引咎辞职,但乌则旭,也就是简旭帝,根本离不开这个办事能力卓绝的首辅大人,自然是没有同意。 还有李意容当庭杖杀士大夫,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李意容对待自己的门客,是百般的提拔拉拢,而对于柳家人,则是无情地打压冤枉。 一个老兵感叹道,“天下无道啊。自从西宋亡后四分天下,如今分裂都已经多少年了。百姓什么时候才有好日子过啊。这丞相,换得也是一个比一个坏。好想念徐彦先徐相在位的时候啊,那时候徐柳共政,内外一片清平。” 另外一个道,“哎。当政者只顾自己的利益,谁管百姓的死活呢。” “我可听说这徐彦先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些当官的,全部不把百姓当人。就说这启国徐牧吧,听说是娶了启国长公主,才拿到的权力。这徐牧一有权,就率领着三十万精兵来攻打我们了。” 第114章 “只有我们的太宰大人还真正关心着我们的百姓,可是连他都被架空了。” 李木容听完低下头,他们是说二姐不好。 二姐这么对付柳家,她心中也不好受,且不说柳时霜亲自提拔过她,柳若思更算是她的师傅,还有廉成之也是她的好友。她并不希望李柳两家闹翻。 但她二姐的脾气,她也知道,长袖善舞,挟势弄权。她弄权完全是因为自己无聊,也不是为了钱,既不怕死,也不怕斗,这样的二姐,还会顾忌谁呢。 紫荆关外,塞外古道。黄沙满地,衰草接天。 天下已经乱成这样,二姐却罔顾礼法,肆意纵容手下人作奸犯科。她恨不得飞到昭安,请求二姐罢手。她必须再写一封信,然后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去告诫她。 但消息还没传过去,琴都却传来了消息。 一小兵急匆匆地找到李木容,说是柳若思让她去大营说话。他的表情肃然,李木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过去的路上,士兵们寒光铁衣,虎虎生威。平日里倒没觉得什么,今日看,李木容微觉得有些杀气。 她踏入大营,重要的将领都在,李木容朝着他们点点头,才问道,“将军找我?” 柳若思面如冰霜,没有转身,也没回答。 边上的刘应甫把信交给李木容,“八百里加急。” 李木容拆开信件,只见里面说着,当朝首辅大人李意容联合高定方大都督,合力诛杀太宰大人柳时霜于薰风殿下。“这不是真的。”她大声道。“二姐不会这样做,不会的。” 柳若思的副将道,“上面有我们史君的印章。这小印,史君向来不离身,给我们将军的所有重要文件,都是通过这个小印发出的,这还能有假吗?” 李木容拙于言词,只是摇摇头,几乎带着哭腔,“二姐不会的,二姐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杀人的。”话也越说越小声。 她对自己这个二姐,的确没有信心,没有李意容不敢做的事情。 其他几个将领都义愤填膺,说怪不得这半个月来,都收不到了太宰大人的书信。平常,柳时霜都会给弟弟柳若思发军情文书,或赞,或批,或问候,或指导。 最近却一连半月都未收到了,这不能不让人怀疑。 柳若思摆摆手,让大家都别说话,沉声道,“我要回昭安一趟。” 此言一出,众将领纷纷抗议,“将军不可。徐牧虎视眈眈,正陈师三十万于沂水边上。将军若是离开,一旦启军来犯,后果不堪设想。” 柳若思叹了一口气,良久才道,“我不回去,不放心。若是…若是兄长真的出事,这紫荆关我也没有守护的必要了。”他说的凌厉,大家更是听得心惊。 柳若思战功赫赫,英勇无敌,谁也不敬,只尊自己的兄长柳时霜,这是整个黑袍军都知道的实情。 大家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阻挠。 柳若思布置好城防,就决定连夜赶回昭安。 到了城门口,只见李木容已经等在城门边,雪白战袍,丰姿如玉。 “若思哥哥。”她低低道,她无脸面对柳若思。可是看到他离开,她仍然有千言万语想告诉他。“和我走走吧。”她请求道。 柳若思心急如焚,赶着去昭安,但看她一脸渴求,心一软,翻身下马。 李木容低下头,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我也不想为我二姐说话。她这个人,有时候,我也不敢多指责她。但我曾经给她写过信,反复劝过她,行德政,为善事。二姐当时回信答应了。二姐从小到大,从没有骗过我。” 她扭捏着,双手握在一起。 那次衮州平叛,她受伤,柳若思只是前面看过她几次,后面便再没有来了。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一直和她保持着有礼的距离。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今天,她想问一问。“若思哥哥,你不信任我吗?”李木容小声地问。 正是日夕,平林漠漠,寒山烟织。 柳若思微笑道,“我当然相信你。我只是担心兄长,所以想回去看看。你别担心。”他不敢看她,因为她太纯净了。 李木容长得美,战打得好,军队中喜欢她的人不在少数。她长得秀美温婉,像个大家闺秀,却身穿战袍,英姿飒爽,叱咤沙场。 军营里想娶她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于是上次刘应甫说过他之后,他也故意和她保持距离,不希望阻了她的好姻缘。 没想到,她还是找上来了,而且那么真诚、温柔地望着他。 千万!千万!别说出口。 柳若思有些手足无措,正是春天,但到了夜间,温度下降的很快,但他还是紧张地额间冒汗。 但‘别说’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若思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终于…柳若思心想,这只纯情的小绵羊,如此信任自己。 在军营中,虽有营妓,但他一向洁身自好,并不乱碰。如今一个貌美女子向他告白,他又如何支撑得住?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傻瓜,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好了,到此结束,他要赶回昭安了。 李木容却摇摇头,“不是这种喜欢。”突然她红了脸,低下头,“流萤姐姐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的。”流萤是军营的官妓,长得不错,明目张胆说喜欢柳若思,更是扬言想献身。 第115章 柳若思苦笑道,“你…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什么是男女之事?” 他总是把自己当成小孩。 李木容微恼道,“当然知道。”她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吻上他刚毅的嘴角,吻技拙劣,张大着嘴,有些搞笑。 柳若思见她紧张,把她稍稍拉近,勾住她的细腰,用齿贝轻轻地啃咬她的樱唇,哄着她放松下来。 他越吻越深入,情不自禁地把她推到城墙边,搂着她的腰也越来越紧。 突然李木容嘤了一声,柳若思猛地拉回理智,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李木容低下头,害羞道,“我知道自己不如长姐。可是我喜欢你,若思哥哥。”她转过头,快步地走回营里,又转过头灿烂地笑道,“我等你回来,记得向我二姐问好。放心吧,史君肯定没事的。” 柳若思望着她明艳的笑容,这张脸和李想容如此的像,性格气质却大为不同。 李想容和李意容一样,心思城府都极深,无论做什么都希望有利可图。但李木容不一样,她真诚地说喜欢他,一片痴情,千里迢迢地跟着他来到这边关。 这样的她,他又怎么不心动?可是,自己还是不知道,自己爱上的是这张脸,还是李木容这个人。 柳若思苦笑地摇摇头,翻身上马,向琴都而去。 第七十一章 画舫一聚 琴都昭安,照样歌舞升平。钟鼎之家,书香之族,听琴唱调,说书玩鸟。一个州的百姓饿死了也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李意容不会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尤其她手握大权之后,她的手下人,先是杖杀士大夫,再是冤杀朝廷命官,桩桩件件,都被她一力镇压了下来。 只手遮天,估计也是如此了。 自从收到妹妹的书信,她心中就打定主意,收敛一些,严厉地批评过手底下的人。 她还大发善心,开仓赈民。对于这些外地涌来的流民来说,这个当朝首辅大人,着实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嘛,哪有什么绝对的好官和坏官呢。百姓只要能吃饭就可以了。 等到新皇开科取士,李意容更是收了一波门生。 于是,李意容这首辅大人当得越发得心应手,也就更加悠闲了。 故而说她奸佞,有些冤枉,大多事情其实都是她下面的人做的。她跟秦煜一样,并不勒令他们停止,但也不明目地阻止他们。 这一日,乌则旭再次放了所有官员的鸽子,取消了早朝。 李意容带人便翩翩往琴湖而去。她在湖上包了一艘画舫,柳时霜正等着她。 事实上,她觉得跟谁玩,都不如跟史君玩开心。 这个人,简直太聪明了,聪明形容他毕竟太肤浅,他是睿智又聪明的。 李意容跳入舟中,掀起舟帷,柳时霜正等着自己。 今日,一身玄色金线长袍衬得他长身玉立,俊朗非凡。 李意容格格一笑道,“史君,来得早。” 柳时霜温柔地回应道,“首辅大人,彼此彼此。” “今日。我们玩什么?”对于李意容来说,什么都是玩。下棋是玩,布阵是玩,读书也是玩。 柳时霜按下她摆棋的手,“有件事要求你。” “求我?”李意容扬眉,湖光潋滟,远处采莲女的歌声传来,“史君说笑了,我有什么能帮得上你?” “自然是有的。”柳时霜微笑道,“无音县主被你软禁起来了。大人,放了她吧。” 李意容向后斜靠着,勾起腿,痞痞地冷哼一声,“乌则芙子来求你的?她倒好,以前对自己的妹妹坏得很,现在知道自己是个姐姐了。居然还敢去求你?” 她面露不悦,立起身,小舟微微晃动,秀眉微挑,“我不放呢,又如何?” 柳时霜缓缓道,“这两姊妹虽然坏,但她们身世可怜。小的时候,我表姐也就是八殿下自顾自己淫乐,从未给她们一点关爱,所以长大后,她们才变得一个骄纵,一个懦弱。” 李意容听他为她们说话,更气了,但仍面带笑容,“所以呢。这样的人不是该死吗?为什么要放她们出来。放出来,继续为非作歹吗?” “不是为非作歹,是给她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把八殿下的人全部赶尽杀绝。朝中会怎么说你,连皇上都说要放过她们了。你倒好,自己派人软禁了她们。” 李意容淡淡道,“你要放就放好了。这两个人,你自己留着吧。那乌则无音和她母后,都心悦你。你自然要为她们说话。谁不知道乌则无音是我们昭安第一美人。本官可以理解。”她浅酌一杯小酒,语带不屑。 柳时霜低低地轻笑出声,夺走她的酒杯,拉过她,温然道,“你是吃醋了吗?意儿?”他的眼此时发着极淡的亮光,以示他的惊喜。 李意容皱眉不悦道,“我为什么要吃醋?只不过是看在张玉蘅的面子上罢了。”之前张玉蘅也来找过自己,说替先皇也就是漱玉帝为这两个县主求情,求她网开一面。 她颇为喜欢这个张玉蘅张公子,也就答应他了。 没想到柳时霜也来求情。这就让她略感不爽。 柳时霜微一用力,把她轻盈地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静静地凝望着她。 李意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脸,赧颜道,“干嘛这样看我。” 第116章 柳时霜收紧她的腰,低沉地在她耳边道,“晚上来找我,不然我来找你。” 李意容脸一红,旋即嘻嘻一笑,站起身,“廉成之管了那么多商行,你的人霸占了昭安一半的地,未免太过分了吧。你先分点出来,我才好答应你。” 柳时霜摇摇头,“成之的事情,我向来不管。他的地,都是靠他自己拿到的。你若想要,只能自己去问。我做不了他的主。” “他听你的话,你说不给,他就不会给。你说退,他必然退。廉成之以你马首是瞻。昭安城谁不知道?”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你换了我柳家那么多人,还不够吗?廉成之,你若再动,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高定方是大都督,手中掌管十几万兵权。你也要想分一杯羹。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一些?” 她的野心,不仅牵扯到了柳家的利益,连之前一起合作的高定方,她都开始不想放过。 这样未免太危险了。 李意容勾唇恶狠狠道,“史君还真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柳时霜啊。是不是那陆敬俞告诉你的。这庆城来的臭小子,整天什么时候不干,专门监视本官!” 其实岂止陆敬俞,打她小报告的,朝廷中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乌则旭不听谏,无比依赖李意容。 这些小官员就只能寄希望于他们的太宰大人柳时霜了。谁知道柳时霜也沉迷在首辅大人的美色之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李意容臻首微偏,含笑道,“那么多人骂我。你怎么不收了我?” 柳时霜淡淡道,“你别碰我的底线就好,其他随你。你最大的毛病,不过是喜欢用自己的人而已。你也会去赈灾,救济百姓。朝中名声不好没关系,百姓喜欢你就可以了。” 李意容眉眼弯弯,大喜道,“我们的史君,真是明察秋毫呐。” 从画舫出来,已近黄昏,她又跟柳时霜足足消磨了一下午,实在是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啊。 李意容恢复一脸似笑非笑,吩咐柳信道:“让蒋风来我府里一趟。” 蒋风刚到李府,李意容正候着她。 他觉得这阵子,李意容变得更为光艳了,他十分怀疑,她也许有了心上人。但具体是谁,他也猜不到。 谁能得了这人的心呢。 蒋风道,“意容,我发现,你最近更加美了。”他盯着李意容的俏脸,希望从她脸上找出一些证据来。 李意容摆摆手,笑道,“别闹,有正事找你,是扶苏的事情。” 蒋风一拍大腿,只顾着看李意容,却忘了这等大事,“对对对。扶苏。扶苏说,那高侯爷,实在是太坏了,整日里虐待他。李意容,扶苏可是我的头牌,你可要保护他。”而且他的醉龙楼自从走了扶苏,生意差了不少。 李意容突然正色道,“我叫你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嘛。这样吧。你让扶苏为我做一件事,然后我救他于水火。” “什么事?”蒋风有股不好的预感。 正说话间,苏昭臣和王元昊也进来了。 这王元昊本来只是王家的旁支庶子,自从跟了李意容,已经官至三品,王家本在王句子事件之后一蹶不振,如今倒是兴旺起来。 还有苏昭臣,如今掌管丰芑院和御史台,他一个毫无家族背景的能到今日的地步,不能不说是多亏了李意容的一力提拔。 李意容笑道,“都来了。大家坐吧。”众人分宾主落座。 苏昭臣道,“大人想怎么对付高定方?”苏昭臣是那种十分谨慎的人,之前在丰芑院当九品直讲时,便是如此,按部就班,井井有条,但行事也略为耿直。 李意容问道,“你们有什么意见?” 王元昊道,“若是当真去偷拿虎符,这事还是太过冒险,我和苏大人一样,并不希望您这样做。” 李意容问苏昭臣道,“昭臣,你也这样觉得吗,太过冒险?” 苏昭臣沉吟良久,才缓缓道,“我之前也这样想,但我也认真地想过。高侯爷有谋略,有本领,作战勇猛,收晟族,平边境,和柳若思一样,都是我们琴朝的一名虎将。” “所以我们不能强攻,只能智取。对付他,偷虎符是唯一的办法,扶苏是高侯爷目前唯一的弱点。除了他,没有谁能做这件事。” 李意容点点头,转头对蒋风,“听到了吗?只能如此。你去告诉扶苏,明晚三更,让他偷虎符出来,会有人接应他。” 众人只见女子站起身,鹅黄色的袍子在夕光下微微晃动,绝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既危险又迷人。 李意容森然道,“本辅要诛杀高定方。” 第七十二章 横行无忌 这一日午时,廉正明从商行回来,进入内堂,廉青萝正在书房里理账。 廉家是商贾之家,可以说富可敌国,即使离开了柳家仍是如此。自从廉老爷子廉青去世,家族事业全部交给了养子廉正明,这廉正明是廉青亲手带出来,一点也不比廉成之差,把廉家族业搞得有声有色。 廉正明一袭灰袍,俊雅清爽,“青萝,有空吗?” 廉青萝抬起头,浅浅一笑,“怎么?”现如今,这个和离回来的廉大小姐,已经让廉家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她早就不是那个养在深闺的廉青萝了。 第117章 廉正明难以启口,缓缓道,“你和当朝首辅大人是不是有些交情?衙司的人扣着我们的盐,这已经不止一次了。之前朝廷一直把引盐权给廉家。如今怎么是好…” 他有一份对廉家的忠心,但私心也是有的。谁能保证廉成之不会回来?而且廉成之出类拔萃,这十年白手起家,已经占了昭安的半壁江山。 如今李意容处处打压人,她对背后势力是柳时霜的廉成之都不顾情面,更不要说如今没有后台的廉家了。 这李意容,实在是太让人头疼了,恨她的人无不恨的牙痒痒,但爱她的也爱得很。 廉青萝叹了一口气,“她的事情,我也管不着。” 李意容行事乖张霸道,说一可以二,要去求她可以,但要付出极高的代价,自己跟她也没什么交情。 尤其出了高定方的事情后。高定方本以为自己高枕无忧,却被人以谋反的罪名刺杀于都督府中,当时,他的亲兵尽数都不在。据说有人借用他的虎符,调走了他全部兵马。 罪魁祸首,正是李意容。大家见高定方一死,他手下的部将便纷纷倒戈向李意容。 总归一句话,李意容已经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了。 廉正明道,“高定方下去,如今谁不顾忌李意容一分面子。只是如今人人自危,所以只能你去求一下史君了。” 所以,还是得找柳时霜。 衣冠世族如秦家、王家、陈家等都已经被压制,只有柳家风雨不动安如山。 可是琴中也有传言说柳时霜早已经和李意容在一起,这两人根本就是同气连枝,这就不能不让人说道了。 海棠道,“小姐。史君还是会听您的,毕竟您曾是柳家夫人啊。史君又是一个极为重感情的人。” 廉青萝叹了一口气道,“我尽量去试试吧。”她吩咐小厮准备轿子,往柳府而去。 坐在轿中,廉青萝思绪万千,还记得当年李意容先收买安歌,如今安歌和青雉早已正式成亲,再借机和她套交情,怂恿她,骗她跟柳时霜和离。 如今想来,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这样的城府心计,她是重生多少次,都比不上的。 到了书房,柳时霜正在见客。他虽然下放了权力,但众多事情,还是要找他这个太宰大人商议,这种名望,也是李意容望望及不上的。 过了半晌,廉青萝才见到柳时霜,“史君。” 爱上这样的男人之后,真的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听说漱玉帝在死后,仍然拉着张玉蘅的手,但是她一死,张玉蘅就去找了自己的心上人——那个相貌丑陋的琴师。 你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却偏不喜欢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柳时霜今日心绪不佳,仍柔声道,“青萝,你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廉青萝话还出口,柳时霜就已经猜到了。 柳时霜颇为头疼,廉青萝不是第一个来找他了。来找他的人快要踏破太宰府的门槛,都是来告李意容状的。 李意容刚绞杀,确切地来说,是扣押了高定方,朝中纷纷以她马首是瞻。 她这些日子也更加放肆起来。她一得意,下面的人就更为猖狂地敛财受贿,欺压同僚,横行无忌。 目前最让人头疼的事情就是,有人密告李意容勾结启国徐牧,阻截了昭安发往紫荆关所有的消息,而且已经整整半个多月。 如今被刚查出来,柳时霜大怒,对下面的人发了好大一通火。 要知道,消息一旦中断,弟弟柳若思便会不安,他不安,紫荆关就有危险,而紫荆关乃琴国屏障,一旦失守,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他今早写了好几封信发给柳若思,吩咐他千万安心。朝中一切无事,让他专心打战,只是不知道是否来得及。 廉青萝见他忙碌,不便打扰,退了出去。 柳时霜皱眉,吩咐安歌磨墨,刚打算落笔,就听见刺啦刺啦,是铁甲摩擦声。他抬起头,只见柳若思风尘仆仆站在他面前。 “兄长。” 柳时霜疾步向前,给了弟弟一个深深的拥抱,“我刚写好信发给你,你就回来了。一路可还平安?” 柳若思点点头,“我还以为你真的…哎。这背后的人居心叵测,兄长可查出是谁?” 柳时霜摇摇头道,“还没有。但…”他担心是李意容。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柳若思道,“我刚才一路过来,也听了一路。兄长,李意容打压我们柳氏,这事,你真的不管吗?” “陆敬俞已经找过你了?”柳时霜问道,他的谋士们谁都比他急,尤其陆敬俞,建议他对这李意容要趁早防范,最好赶尽杀绝,否则等到积重难返,那就后悔莫及了。 柳若思摇摇头,“不止他,成之也来找过我。” 柳时霜目光沉沉,手摸扳指,“当务之急,是你赶紧回到紫荆关。我只怕是调虎离山之计。回去后,万事别急,朝中有我。” 柳若思点点头,拱手道,“兄长多保重,若思去了。” 柳时霜送柳若思出了府门,才缓步回来,眉头紧蹙。 其实柳氏早就不满柳时霜的不作为,柳松芝的父亲,也就是柳童组织了一部分柳家人,要求重选族长,选来选去,选中了十四岁的柳承谨。这柳童自己膝下并无儿女。 这柳承谨是柳氏的旁支,还是个庶子。一些年老的柳家长老自然不同意,但不同意归不同意,一向团结的柳氏分歧是无论如何算有了。 第118章 最近柳家的大佬们决定召开了家族大会,商讨是否要换族长。柳时霜也打算在那一天的大会上,选择退位,让有德者居之。 只是大会还没来得及召开,却传来让整个昭安城都震动的消息——紫荆关失守。 启国驸马,大将军徐牧率领三十万大军一举攻破了紫荆关,而大帅柳若思当时却擅离职守。 攻入后,徐牧让大军向后退了三十里,派了使者,宣言道,只要把幽云十九州全部割让于启国,便立马退兵,于是琴王朝再次轰动了。 第七十三章 恨了半生 紫荆关失守的消息传到昭安,引得满朝文武大臣唏嘘不已。 关防都快出空了,李意容却在首辅府里的花园中开了一场又一场的夜宴,金钱铺地,被昭安人称之为‘金宴’。府前更是公车不绝,散秩大臣纷纷来府拜见李意容,却被拒之门外。 明月高挂,弦歌尽处。 李意容一袭玄色纹金线长袍,独坐席上,高兴便赏一个大金元宝给下面人,不高兴就把人一一赶走。玉如意、珍珠手串、桂圆大的珍珠、红宝石,遍地都是。美人钗横鬓乱,活色生香,立满园子。 当时的琴朝,哪个大臣富族家中不是如此,喜奢尚美,清谈纵酒,李意容只是把它放大了而已。 苏昭臣走入厅中,就看见李意容一身华袍靠在重席上,她喝醉了。他蹲下身,轻轻扶起她。她的醉眼迷离,喃喃自语。 红尘客梦,纸醉金迷… “大人…大人。意容,边关传来消息,说紫荆关失守了。” 李意容猛地睁开明艳的眸子,“当真?”她顿时清醒。 这时,新提拔的周演走了过来。 这周演是李意容同族的堂哥,仗着李意容的势力,自来昭安后,气焰嚣张。前不久,因为和王谨的私仇,暗中设计做假供,冤杀了王谨。后此事被李意容压了下来。 周演谄媚地赶走李意容身边的伶人,赔笑道,“大人,柳容抓来了,这小子敢上疏给主上,说您勾结启国徐牧,蓄意谋反,被小的拦下来了。” 李意容打量着对面眉清目秀的柳容,这柳容是柳时霜的族弟,性格耿直,年纪轻轻就位居三品中都督。 她走上前,认真地望着柳容。 柳容朝着她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大吼道,“奸臣!”柳族家风严谨清正,连一个三品官员亦是如此。 李意容微笑的脸登时发寒,喝道,“来人!把他给本辅拖下去,杖责八十。不见血不准停!” 苏昭臣拦道,“大人…”他低头轻声道,“柳容乃治书侍御史。” 李意容皱皱眉,犹豫了一下。 没想到柳容呸了一声,竟大步走了出去,趴在摆好的刑椅上,大声道,“来吧。奸臣!” 李意容冷哼一声,“打!一棍也不要少。” 柳容也是一个真名士,一声不吭,过了良久,被鲜血淋漓地拉了下去。 打完柳容,李意容走上前,重重把周演踹到在地,厉声道,“我说过,打压可以,不要在本辅面前玩手段。你敢利用我,来人,把他拉下去,手脚都打断,全家逐出昭安城。” 周演跪地连连求饶。李意容挥挥手。 板子一打,血一出,也无人敢在李意容面前站着了,大臣纷纷告辞离开。李意容独自一人坐在厅中,坐到月上中天。 张玉衡立在门口,他的边上是那个盲人琴师。 李意容笑道,“怎么?张公子,不是让你带着他回扬州吗,是银子不够,还是怎样?” 张玉衡朝着琴师点点头,琴师抱琴离开。他走入厅内,坐在她身边,轻声问道,“意儿,你不开心吗?” 李意容起身,腰上玉佩发出碰撞之声,缓缓道,“我不开心,为什么不开心?我拿下了高定方,主上又对我言听计从,为我办事的人又那么多,我为什么不开心?” 张玉衡明眸微动,月光下仿佛依旧是那个天下第一美男子兰张玉蘅,叹了一口气道,“我被乌则玉囚禁了二十多年。乌则玉临死的时候,却决心放我自由。可笑吧?二十多年了。她说要放我自由。” 他恨了她半生,然后她病了十年,他也照顾了她十年。如今她要去了,他反而不习惯了。 这个女人,曾经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行把刚满十八的自己抢到琴朝来,又杀了跟他有关的所有人。 张玉蘅继续道,“可是在她临死之际,我突然不恨她了。爱也没有,恨也没有,只有遗憾。我和她真是冤孽…我常常在想,她比我大了整整二十多岁,那年的她,风华绝代,一国公主,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如果她温柔一点,谦和一点,我不一定不会爱上她。可是她偏偏选了最让我讨厌恶心的方式,占用我。”他看向听着出神的李意容,缓缓道,“不要错过霜儿,他是个好男子。” 李意道,“什么错过?我又不喜欢他,而且一直以来都是他不放过我。他明知柳家人处处对付我,上疏讨伐,派人刺杀,暗中下毒,他都无动于衷。这就是他的喜欢。” 张玉蘅默然片刻,才道,“他毕竟是柳家族长,你不能要求他放弃自己,那他还是柳时霜吗?正是因为他有这份担当,所以柳时霜才受到那么多人的尊敬,称呼他一声史君。”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这些话,你应该跟他说。我也不能放弃我自己。” 她脸色坚决,月色下更显冷漠。 第119章 赵玉蘅怔了怔,只觉得眼前女子万分的落寞。 她做这些事难道也不开心吗? …… 简旭元年,当真是个晦月灾年。二月初五,不过一夜,整个昭安城里便铺满了雪。还记得,昭安这么大雪,还是内相徐彦先倒台的那一天。 秦煜靠在窗边,一袭月白襦绣长袍,衬着他神清骨秀。徐灵淑一进门,就看到他一副落寞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秦煜也没有回头,眉心微低,略带愁容道,“当年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徐彦先跪在琴胥门外。那一天,她的长姐去世。二月初,她带李木容入琴,真是可笑,距今不过一年而已。她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徐灵淑略一迟疑,叹气道,“秦相。” 秦煜转过身,坐在桌边,眼还是望着窗外的雪,嘲笑道,“她还算好,还肯让你来看我。我已经听说扶苏回了醉龙楼,那高定方怕是只能孤苦终老了。” 徐灵淑道,“朝中现在多生事端,闹得厉害。你退出来也好。” 秦煜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她的野心,我从来不怀疑,倒是柳时霜,他是怎么想的,我倒是一直没看清。他掌政那么多年,这权力,倒是说放就放了。”又对徐灵淑道,“李意容给徐牧的书信,你给乌则无音了吗,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吧?” 徐灵淑看着这温雅的男子,即使败成这样,他依旧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乌则无音没有怀疑,刚拿到这些书信,就连夜交给了柳时霜。” 秦煜见她微微皱眉,冷言道,“灵淑,你不认同我。你觉得,我不该这样对李意容是不是?” 他勾唇道,“这说明,你懦弱,无知,心软,女人,哼,乌则无音就是这样的女人,随便割我几刀就以为是报仇了。她恨我,殊不知仇恨会蒙蔽一个人。在政治斗争中,必须要冷静、自信,就如李意容一样。” 他的眼中浮上一抹赞赏,“要十分冷静、速度要快、要冷血。”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胸口,上面还留着她刺伤他的疤痕,那么深,那么狠,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秦煜知道是徐灵淑救了自己,他也知道,李意容之所以留着自己,也是为了玩弄自己。 她是那么一个爱玩的人啊。 徐灵淑叹了一口气,这种兴奋诡谲的光,他和李意容还真是相似。怪不得,他会喜欢上李意容。 因为两人,都是一样的猎手,渴望杀戮,渴望鲜血。 这时,门打开,秦煜略一咯噔,自从他被李意容囚在这醉龙楼,他一直希望她来找自己。可是,不是她,是蒋风,醉龙楼的老板。 秦煜转回头,冷冷道,“何事。” 蒋风嘻嘻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徐夫人的。” 徐灵淑柔声道,“蒋老板,找我有事吗?” 蒋风道,“扶苏有一幅刺绣,让我交给高定方。可是你也知道,我和扶苏都是局中人,若是提高定方,意儿会不高兴。只能麻烦您的儿子啦。他最近不是很得意儿的欢心吗?”语毕,拿出一副刺绣图。 扶苏不仅善琴,连刺绣都是个中好手,他突然绣了一幅画给高定方做什么?虽说偷虎符是李意容的主意,扶苏却是偷东西的那个人,算是他真正毁了高定方。 这是一副隐居图:篱笆茅屋,绿竹环绕,白衣男子抱琴坐在院中,另一身披战袍的男人立在门口,望着白衣男子。 徐灵淑点点头,接过刺绣。 蒋风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扶苏啊,心肠好,他估计是向高都督表达歉意吧。”又对秦煜笑道,“秦相,待会有客,你可得接喔?” 秦煜脸色铁青,默然不应。这就是李意容的惩罚手段。他曾经把她扔到乞丐窝里,让一群男人侮辱她,作为报复,她就把他扔到醉龙楼里,让一群女人惩罚他。 他一生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讨论自己的长相,尤其厌恶那些对自己外表垂涎三尺的男人或女人。如今,他还是逃不开这个命运。 窗外雪越下越大。 众人只听得一阵飞快的马蹄声,马鞭挥舞。琴都百姓纷纷让道,一个将士手举牒报纵马直奔太宰府而去,不禁让人心生疑惑,难道又是边关突发变故吗? 第七十四章 力谏而死 午时,温煦殿,大雪。 铜壶滴漏,金炉添香。 人人都道琴王后秦楼月雅正,有贤名,甚得简旭帝的尊敬,但也只有敬而已。 秦楼月坐在雕花窗棂前,手捧着一本书,文静地读着。今日有些不同,她明显心神不定,不停地望着殿外。 这阵子,整个琴朝都很乱。前阵子八殿下刚被杀,后脚高都督就被诛杀了。这边李意容杖杀柳族子弟,那边史君被毁谤不得不出城避祸。 秦楼月对于这些事情,经常是听听过也就算了,连当时自己的亲哥哥秦煜倒台,她也只是微微一笑,仿佛意料之中似的。 但她身为王后,也是会力所能及地做一些事情。 比如乌则旭做的一些荒唐事,经常由她来善后。还有李意容肆意惩戒良臣,她也会去尽一份绵薄之力去劝谏。 现如今连紫荆关都失守了。这是柳若思,或者是琴国守了多年的心血啊。 秦楼月站起来,吩咐侍女锦瑟道,“更衣。我们去薰风殿拜见主上。” 锦瑟吃惊道,“现在吗?可是娘娘,这个时辰……”她想说的是,这个时候主上一般在胡闹呢,搞不好还在…谁知道呢,反正现在过去实在不太好。 第120章 秦楼月道,“更衣。”她坚定地又说了一遍。 锦瑟问道,“那选哪一件好呢,娘娘?那套绛红色的,还是浅绿色的,话说主上许久没见过娘娘了,还是选艳丽的好了……” 秦楼月微微一笑,“我们穿庙服。”王后谒庙的服饰,是最尊贵的礼服。 锦瑟心中隐隐不安,小姐想做什么? 正在犹豫间,只听得外面女官传唤,“李首辅到——” 秦楼月温润的眸子隐隐一颤,只见李意容一身素净官服走了进来,一如当年,懒洋洋地随意坐下,“王后万安。” 秦楼月温柔一笑,“今儿倒是来的晚了。”打从她入宫之后,两人见面少了许多,但偶尔李意容还是会入宫来看她。 而她期望她的到来。 李意容勾勾唇道,“事情太多了…想必王后也知道了,那徐牧要求我朝割让幽云十九州。这地方虽说是小,但却不能失。王后娘娘,你觉得呢?”幽云十九州并不是真的有十九个州,说的其实就是幽州。 这些日子,她的府邸都快被踏破了,全部都是让柳若思率精兵打回去。 柳若思也蓄势待发,上疏说愿意血洗紫荆关被夺之恨。 但她偏偏不这样看。 虫伤天旱,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这种情况下,如何打战?而且本来,这场戏就是她和徐牧提前唱好的。不过要个地而已,那就给他,等到时候兵足甲盛,再去夺回来便是,何必争这一时之气。 自我得之,自我失之,又何恨? 再说了,紫荆关一失,幽州本身保不住,何必再苦战? 她也给简旭帝分析过利弊,一旦开战,缩衣节食不用说了,他若还想过这种奢靡的生活,基本就是妄想。 没想到秦楼月听完连连摇头,“国土为重,焉能失之?大人三思!” 李意容点点头,反正她心意已决,也不回答。 秦楼月微微一笑道,“我听闻主上有意答应徐牧,我已决定亲自前去劝谏。”她也了解李意容的脾气,故而提前说于她听,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李意容皱眉不客气道,“他有什么好谏的?”不过一个窝囊废,好大喜功,只爱听好话。 其实乌则旭也会耍小聪明,对李意容留了一手,对柳时霜也有所忌惮,私底下想要削弱他们的势力。他重新召回了陈家人,引用大臣陈勒作心腹,暗中释放之前衮州沦为奴仆的北地流民,把他们组成军队。 于是陈家自从陈家主母自杀,陈肇廷失踪,本来一落千丈,又因为乌则旭的重用,东山再起了。乌则旭任命陈渊为征西将军,都督司州军事,率万人,驻扎在淮阴,名义上是北讨徐牧,实际上是对付李意容。 李意容也知道这件事,却由着他去,暗地里再收买陈勒。这陈勒是个爱财好色的主,一经贿赂,就倒戈到李意容这边了。 乌则旭知道也没奈何,做这件事,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的心力,于是又觉得李意容的地位不可撼动,也就随他们去了。 秦楼月叹了一口气,“还是得一试。”她略感悲凉道,“我是王后。” 李意容手扶着额,走神地想着自己的事。 她最近被这些大臣,搞得不胜其烦。以前与秦煜他们斗的时候,尚不觉得如此。如今这些清廉正直的好官都围着你,她才发现好官比坏官更难缠。 因为他们会跟你讲道理,什么家国情怀,牺牲大义,忠孝操守。而她李意容,不吃这套,索性全部赶了出去。于是,这些士大夫便赶着去找柳时霜了。 李意容觉得秦楼月脸上带上怅然,心念一动,想劝慰劝慰她,“王后,人还是多为些自己好。” 说完又是一怔,她做那么多,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长姐?秦楼月和柳时霜一样,心中都有百姓。她却自私自利,心中只有长姐。 她也无暇顾及旁人… 秦楼月点点头,沉默良久,突然道,“兄长他还好吧。” 李意容对秦煜手下留情,有部分也是因为秦楼月,“好得很。我答应你,不会杀他。” “意容,你多保重。”她秀美的脸绽开一个笑容,她真喜欢她啊。 李意容点点头,习惯性地像以前一样拍拍她的肩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秦楼月,一个人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 等她走后,秦楼月换好冠服,迈着从容的步子往薰风殿而去。 果不其然,乌则旭正拥着一群美人纵情歌舞,看到王后前来,吓了一大跳,赶忙立了起来,“王…王后,有…有事吗?” 秦楼月行了个大礼,缓缓道,“主上万福。臣妾此番到来,是希望主上收回王命,不要割让幽云十九州,臣妾会伏地跪请,等到主上改变心意为止。”声音清冷。 乌则旭想要拉她起来,道,“王后,可是文书已经发下去了。这…这…”他之前听了李意容陈情利弊,一听到以后就要过苦日子,他心中便下定决心,割让土地,其他的以后再说。 二月天,天还冷得厉害。 秦楼月一袭黑红曲裾深衣,跪拜在殿外,整个人匍匐着。 在李意容之前,已经有多名大臣陈书给她,让她劝告主上,收回成命。她身为大琴王后,熟读女则,更是义不容辞。 大雪纷纷,前日起,雪就没有停过。如今更是大如斗席,飘转而下,整个琴王宫覆上了一层极厚的白雪。 第121章 锦瑟本撑着稠伞站在秦楼月边,见雪越下越大,也跪下斗胆道,“主上,王后娘娘身子单薄,可受不了寒啊。您就答应了吧。求求您了,主上…” 乌则旭心中略感不悦,他刚做了决定。可是这个上疏,那个谏言的,他实在烦不胜烦,如今连敦厚的王后也来凑一脚。 他宽如盆的脸上眉头紧蹙,在殿前来回地走着,试着劝服道,“王后,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在外面受冻呢,先进来烤烤火先。文书真的已经发下去了。若是撤回,这这这…孤的面子往哪里搁嘛。” 秦楼月摇摇头,重新拜了下去,高声道,“请主上收回成命!” 乌则旭身边的徐美人平素就嚣张,心道何不趁这个机会离间一番,轻声对乌则旭道,“主上,您要是不忍心,先去里面坐着。王后,让奴婢去劝。” 乌则旭沉吟了一会儿,转身进殿去了,眼不见心不烦,实在是不敢再面对这个端庄大方的贤后了。 谁能想到,他这一进去,两人即是永别了呢。 第七十五章 步步紧逼 第二天,王后已殁的消息便传遍了昭安城。 秦楼月为了幽云十九州的事情,力谏而死,死时,已怀有三个月身孕。 天大雪,琴王后从午时一直跪到次日天微亮,寒气入体,当即小产,孩子没了,命也没了。 李意容身穿绯色官服,匆匆入宫,一边听柳信给自己汇报,一边打了个手势,阻止他说话,“行了。你去派人告诉苏昭臣,把那个美人,全家,哦不,全族,都流放到凉州。我不想再看见她。” 入了内廷,到了温煦殿,已经哭声一片。 李意容怔怔的,昨日还好好地说着话,怎么今日就不在了。 这时,锦瑟哭哭啼啼地上前,递给李意容一本《女则》,道,“大人,这是娘娘留给你的。娘娘说,她这一生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认识了大人。” 李意容闭上了眼睛,拿着书的手微微一颤。她曾秦楼月说过,叫她不要管这件事,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倔强。 割地的主意是她出的,要怪也只能怪她。 秦楼月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会有很多人因为她的决定而死。 内殿,乌则旭抱着秦楼月已经冰凉的身体,一个魁梧的男人如今佝偻在那,无助地像个孩子,失神茫然,看见李意容,痴痴道,“意容,她走了。” 李意容道,“主上节哀。” 乌则旭摇摇头道,“她死之前一定是恨我的。她让我别割让幽云十九州,我却,我却,还是…消息真的已经到了徐牧那里了吗?” 李意容点点头,徐牧已经答应退兵。 乌则旭孩子气地说,“能收回来吗?”这么多年,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却还是天真。 “国家大事,怎能好太过随便呢。”李意容又勉力安慰了一番,退了出去。 看着满天的雪花,李意容叹了一口气,“我们去太宰府一趟吧。” 柳信劝道,“大人。只怕是…只怕。” “你怕他不见我?”李意容轻笑,“我有话对他说。” 太宰府。安歌看到李意容,拦住不让她进去,为难道,“史君他…大人,您还是以后再来吧。史君在和陆参事他们正在议事呢。” “让开。”李意容淡淡道,她一向嬉皮笑脸,不太正经。 安歌讪讪地退了一步,进了屋,陆敬俞和廉成之也在,见到她,两人都是一愣。 这几日,为了幽云十九州的事情,党派闹得有所凶就有多凶,而李意容的冷血无情也在此表现的淋漓尽致。她的霸道和专横,无一让那些不想割让幽云十九州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柳时霜抬眼看了她一眼,对两人吩咐道,“出去先。我和李大人说话。” 屋内就留下他们两人。时间停滞,谁也不肯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指责?质问? 李意容低下头,“史君还是退一步好,这事我是不会妥协的。”说罢转身就打算走。 柳时霜一把拉住,力道很大,把她带入怀里,咬牙道,“不解释一下吗?” “你想听什么?”李意容仰着头,出了秦楼月这件事,她心中有愧,觉得还是跟柳时霜说一下比较好。 两人的关系也可以到此为止了。 他抓住她的肩膀,低声地唤道,“李意容,告诉我。” 李意容眼望窗外,喃喃道,“告诉你什么?史君,你知道我通敌卖国,知道我让柳若思丢失了紫荆关,知道我离间你和族里的关系,知道我害你成不了亲…你明明知道,还想知道什么?”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言语中带着无限的哀愁,“这些日子,你都在和我逢场作戏吗?” 无论她做什么,跟徐牧通信,还是和柳童勾结在一起试图扳倒他,还是设计让柳若思丢了紫荆关。 这些他都能谅解,柳若思丢了紫荆关,那是他行事过于鲁莽。柳童背叛自己,他跟柳童本就不和。 可是他不能接受,她不曾喜欢过他。因为这样,他的后退就毫无意义。 柳氏一族,变成如此,他有很大的责任。他成了众矢之的,和她一起。 所以,她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吗?她为什么这边跟他在一起,那边又背叛他? 告诉他,他的后退不是没有意义的。告诉他,她不是故意的。 第122章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继续这样。” 柳时霜猛地放开她,那就是承认在逢场作戏了。 “史君,你既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何必因为这些小事闹得不愉快?” 柳时霜皱眉,“你觉得这是小事?” 李意容道,“李意容是李意容,首辅大人是首辅大人。” 柳时霜不太懂了,这是什么意思?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你若不愿意,那我们就到此结束吧。” 柳时霜脸色一变,什么叫到此结束?她让他别成亲,和她在一起。 现在说分手就分手吗?他是被甩了吗? 他再次拉住她,把她压在案上,推开案上的文书镇纸毛笔,然后认真地看着她,“没说清楚,不准走。” 李意容皱眉,“没什么好说的。” “你…” “你什么?你是想要我吗?”这些日子,她忙的没空找他,其实她也蛮想他的。对于那种事,她也承认,两人实在十分的契合,好似天造地设一般。 有了他,其他男子她都失了兴趣。 柳时霜莫名地俊脸一红,他还在生气呢,可是又对她的意见颇为心动。又发现,两人的姿势极为暧昧。他顶着她的下面,手还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刚才真的气到了,根本没注意到。 李意容微笑道,“你既然不想分手,我们就继续这样。”她还没等他回答,樱唇微启,吻了上去。 火已点燃,一发不可收拾,加上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是如此地想念她,如此的渴望她。 他欲拒还迎,刚开始还想推辞,到了后面就化被动为主动,把她揉进怀里… 绯色官服,被撕烂在边上。 李意容立起身,修长的身体在他的书房找着衣服,“你书房以后可以放几件我的衣服。” 柳时霜有些懊悔,自己明明是想要拒绝的,实在太经不起她的撩拨。这样一来,又要怎么收拾,柳若思在边关还不知道怎样。 懊恼… 李意容见他不回答,微笑道,“交给我,我来收拾。你就做好你的族长,你的太宰大人,你的史君。柳若思,我会去说服。一切都交给我。” “那你倒是说说看,想怎么处理?”他语气微微有些冲,抬眼见她脖间全是自己刚种下的吻痕,微怒道, “你以为徐牧是跟你过家家吗?他拿走了幽云十九州,势必还想要更多。在你看来,对付柳氏,比对付外敌更加重要。那么接下来,你要对付柳若思了?给他一个什么罪名,延误军情,还是失职之罪?” 李意容目光沉沉地并不回答,靠在案几上,玩着笔筒。 柳时霜轻笑出声,“我说中了。这就是你的处理,把柳氏一族彻底打压下去,这就是你的处理。”他厌恶道,“你都安排好了,还跟我来说什么?” 李意容轻扣案几,缓缓道,“柳若思丢了紫荆关,我必然要处理。史君,这你比我更清楚。” 柳时霜道,“那希望大人手下留情。否则…”她可以无情,那他也可以无情。 李意容道,“我不会对柳若思怎么样的,史君放心吧。”她穿着他的衣服离开。 可是怎么办呢? 李意容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根本不是柳若思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柳家军面子问题。他们辛苦守卫紫荆关,如今却因为一个骗局丢掉了,还因此被耻辱地押上琴都问罪。 黑袍军是为国为民战斗的铁血军队,绝对不可接受这样的耻辱。 柳时霜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幽云十九州一丢,朝廷敕令发到边关,责令柳若思入琴受罚。 于是镇守边关多年的,数十万精锐黑袍军在一夜之间反了。 第七十六章 俯首认罪 简旭元年四月,柳若思亲率十万大军,退守紫昌,拥兵自重,以清君侧的名义,上疏列举李意容十大罪状,表示只要简旭帝诛杀李意容就退兵,否则,即刻攻入昭安。 三辅再次震动。 柳若思会起兵造反,起先受到了陆敬俞的怂恿。他之前离开昭安,陆敬俞给他详详细细地分析了一番当今朝中的局势。 总归一句话“君当为柳氏计。” 起兵前,柳若思着实犹豫了很久,他忠于琴国,但更忠于柳氏,忠于柳氏,更忠于自己的兄长柳时霜。 自己担了千古骂名不要紧,不能让兄长也受此冤屈。再加上紫荆关失守,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成果,一朝皆为泡影。连他最为忌惮的高定方也被李意容杀了。 朝中无人是他的对手。 大帐里,灯火明亮,柳若思忆起陆敬俞最后对他说的话,“李意容如今权倾朝野,君为之奈何?” 他高大的身影映在蓬璧上,剑眉紧蹙,双手握拳,李意容,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李木容和她,一个正直地有些憨,一个邪魅地近乎妖。而她们的长姐李想容则亦正亦邪,心地善良,行事乖张。 想到李木容,他叹了一口气。他起兵讨伐她最爱的姐姐,她一定伤心透了。 早上,李木容已经请求亲自赶往昭安,试图劝解李意容,让她伏法。走之时,她美目含泪,也不看他,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 接下来,柳若思便率大军一路北上,箭指昭安。所过之处,州郡郡丞望风而降。柳家人的势力遍布的可是足足十二个州啊… 第123章 民心所向,大势所趋,锐不可挡。他是被迫起兵的,却没想到得到那么多人支持。他的将士跟他同气连枝,他们的利益等同于他的利益。 他受冤,将士比他更冤。 这一切一切,罪魁祸首就是李意容,是她联合徐牧,设计让紫荆关失守,又派人抓他上昭安。 为了表明要杀李意容的决心,柳若思还杀了来下旨的朝廷命官。 五月初,大军来到姑孰,屯驻于昭安城外的琴河。柳若思更是自领琴州牧,直接控制了整个琴畿地区。 琴河水畔,还记得那时,他率领十几亲兵轻骑,一天狂奔六百里,赶到昭安,送她下葬,并在这一天遇见她的姊妹。 春风徐徐,波光粼粼,如今他再次来到这里。北望即是琴山,青山环翠。他穿着银甲战袍,孤影萧瑟,风尘仆仆。 李想容的坟头已长满了野草,柳若思翻身下马,大掌无限深情地抚摸着她的墓碑。 情深不寿。 出兵前,流星划过夜空,这是不好的征兆之一,发兵当日,数马惊动,伤了多名士兵,不祥之二。 柳若思的眉头轻蹙,远望前面的琴城昭安,会有变数吗? …… “诛杀我?” 李意容伸手就把桌边的茶杯摔到地上,“放肆!” 茶杯落在地上,发生清脆的响声,报告消息的柳信惊了惊,心想,主子生气了。 柳信道,“柳若思已经到了姑孰,怎么办啊主子?” 李意容道,“怎么办,能怎么办?我不杀他,他反而要杀我。” “二姐——” 熟悉的声音。李意容抬眼,只见李木容一身青甲立在院中,光线轻笼着她,娇美秀美。 李意容微笑,大步向前,深深抱住她,轻轻道,“你回来了。” 李木容也露出一个笑容,推开她,“我回来了。” 李意容挥手让厅里的人都出去,“路上…”见她面色不虞,似要兴师问罪。“全是我做的。”她知道她要问什么。 李木容低下头,眼泪颗颗掉落,忙用手擦掉,泪水再次滑落,“二姐…为什么。”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如当年那般清湛。 李意容淡淡道,“朝廷上的事情,本没有什么对错之分。我只是让他来昭安,治个罪而已。” 李木容急道,“可是现在,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二姐,你没有退路了。” 李意容冷哼了一声,“谁说我没有。柳若思不过一介武夫。斗他?轻而易举。”转头对李木容柔声道,“你刚回来,先休息一下。你放心,柳若思杀不了我,我也不会杀他。” 李木容犹豫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可是我刚才听说,有人上疏,你的人劝主上诛杀柳氏全族的人。这事是真的吗,是你允许他们这样做的吗?” 李意容沉静下来,眼里柔情尽去,竟是寒意,冷声道, “这是谋反!哪怕他的理由是清我!你懂不懂,李木容!柳时霜今早已经率领族中兄弟子侄,在琴台阁处议罪领罚。这件事,他没有跟柳时霜商量过,就贸然起兵,简直愚蠢至极。” 她派人参他反而是在救柳若思。 李木容哭着摇摇头,咬住唇哽咽道,“若思哥哥,不会的。他不会的…” “他是不会。”李意容道,“柳时霜身边的人会。柳家一族岂止是功高震主,天下都是他们柳家打下来的。要杀柳若思的不是我,是乌则旭。你不相信二姐,那就什么都别说了。” “二姐…”李木容低下头,无论她在敌人面前多么英勇,在二姐面前,她永远像个小妹妹,求饶道,“求求你,别杀他。我也不会让他杀你。” 李意容缓了一缓,像以前抚摸着妹妹的头,温柔道,“对不起,二姐太凶了。你放心,我绝不杀柳若思。” 青雉禀告,说是柳时霜等人已经去了琴台阁。 “我们去看看。”李意容低声道。 锦绣楼前向左,过横门,便是琴台阁。 高台之上,湖水潋滟,柳时霜轻袍缓带,面色肃然,身后一众柳族耆旧,鹤发鸡皮,德高望重。 “史君。”李木容轻呼了一声。 琴都百姓围着高台更是指指点点。 李意容对柳信皱眉道,“那些琴卫军呢,把闲杂人全部赶走,违者杀无赦。” 不一会儿,乌则旭也来了,穿素袍,拖袍带,赤着脚,奔到台子上,想拉柳时霜起来,“史君!万万不可,快快起来!史君乃琴朝的大功臣啊。” 柳时霜沉声道,“柳氏一族出了柳若思这样的逆臣,乃臣失察之过。臣等率柳氏一族,来此向天谢罪,求主上责罚。” 乌则旭连连摇头,慌张道,“史君。千万不要这样说。”他看了一眼柳时霜身后的群老们,惊出一身冷汗,这些都是三朝元老啊……颤声道,“史君,孤不依靠你,还能依靠谁呢。如今一国的命运都在你的手里啊。” 如果柳若思真的打进来,那琴国就完了。 李意容缓缓步上台阶,边走,边除去自己的官帽,解掉自己的官腰带,脱掉自己的绯色官服。 众人见她宽衣解带的行为,都惊住了,此首辅,何其傲也,此女子,何其狂也。 柳时霜色一变,想要上前阻止。 李意容已经脱掉外袍,只着白色中衣,似笑非笑道,“史君可以为了江山社稷,当众请罪。我李意容亦可以为了南琴粉身碎骨。臣主动请辞,请主上降旨,诛杀臣等吧。” 第124章 此言一出,众官哗然,李意容?这个佞臣?会为了家国大义? 李木容、苏昭臣等人忍不住唤出声,连忙跪下来。 李木容连连磕头道,“求主上饶二姐一条性命。” 苏昭臣也道,“主上,大人她是真心事主,从未做过半点不忠之事,望主上开恩。” 李意容望了在场一圈,平时拼命巴结自己的亲贵官宦纷纷后退,只有几个出口维护自己,嘴角不禁带着些嘲讽。 柳时霜见她嘴角带笑,望了一下她的眼,平静,淡然,带着一丝悲哀。他太了解李意容了,这个人若真的正直忠义,就不会坐到今天这个位子。 她想要什么?要活命?与其等乌则旭受不了朝堂舆论杀她,不如自己伏法。要名声?她决定改过自新。还是只是一个缓兵之计… 众人纷纷看向简旭帝,乌则旭哎呀了一声,为难道,“爱卿!你可是我的能臣。孤怎么能离得了你呢。”谁都知道,这首辅大人刮钱本事一流,朝中谁有她的本事? 李意容淡淡道,“请主上治罪。” 已是五月,蓝天如洗,微风轻拂。 柳时霜严峻沉思的脸上布满无奈,忍不住也跟着求饶道,“望主上宽容,且降李意容为庶人,此生不再启用即可。” 乌则旭大喜道,“既然史君都这样说了,那就依了史君的意思吧。先贬李意容为庶人。”又转头对柳时霜道,“那柳若思将军那里,史君…” 柳时霜沉声道,“明日,臣会带着主上的诏令,亲自前往劝降柳若思。” 这样,一切便皆大欢喜了。 第七十七章 杀出重围 天蒙蒙亮,早起竟起了大雾。 柳若思彻夜未眠,他已经得到消息,说李意容已被贬为庶民。这样也好,他也不想杀她。 只听得外面蹄声如雷,号角声喧,柳时霜率领二十几个将士策马而来。 柳若思露出笑容,兄长来了。 柳时霜很少骑马,尤其当了族长之后,更是如此,可是他不骑,不代表不会骑。他所有关于行军布阵的知识都是兄长一手教给他的。 长兄如父。 看到英姿笔挺,威严昂然的柳时霜,柳若思忍不住上前,率领群将跪下来迎接道,“史君。” 柳时霜勒马停住,翻身下马,向前扶起柳若思,沉声道,“各位将军请起。” 入到帐中,柳时霜坐在首席上久久地不说话,肃然如霜。 柳若思像个认错的孩子一般,低下头,就像小时候他调皮被柳时霜教训一样。 过了许久,柳时霜才缓缓道,“这一路过来,没受什么伤吧?” 柳若思在疆场纵横那么多年,早就不知道何为流泪,听到兄长这样一句,热泪仍忍不住想向外涌,摇摇头,“兄长!若思错了,你骂我吧。”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罢了,收拾一下随我入琴吧。” 柳若思沉吟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道,“兄长何不趁着若思这次起兵,一举推翻南琴,我等扶你上位,不是很好吗?” 柳时霜拍案而起,厉声道,“荒唐!你这次一路北上,是因为你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若是你真的蓄意谋反,天下共讨之!”他最后一句说的声色俱厉。 柳若思道,“若是兄长敢反,谁敢讨你?柳成器吗?他唯一拜服的就是你,你若反了,他第一个支持。柳玄?他虽然有野心,但我们还怕他吗?琴军门都统是柳玉之,他也是你的人。” “禁军统领顾长鸣,这个人虽然跟了李意容,但是只要你派人说服,不保他不投降。李木容是李意容的妹妹,但她是你一手提拔的。” “兄长,反了吧。那个乌则旭,整日胡作非为,把秦楼月都逼死了。如今幽州已丢。徐牧很快就会率军南下。我跟他交手过几次,此人狡诈无比,善于用兵。后有虎,前有狼。兄长还在犹豫什么呢?” 柳时霜咬咬牙,捏住柳若思的肩膀,重重锤了一拳,道,“你这番话我也知道是谁教你的。你回去告诉陆敬俞,我柳时霜这辈子不会反。” “我是明主,然后呢,百年之后,谁接我的位子?你吗?你想过没有,我反了很容易,得了天下然后呢?百姓的日子有好一点吗?乌则旭虽然无能,但不残暴。他合格!” “你不需要为我鸣冤。我柳时霜一个太宰不至于埋没了我,一个皇帝也没有抬高我。如果我继位,百姓并没有过得好一点,那就谁做都可以。” 柳若思听完怔怔的,没想到兄长想的那么长远,他不止是一个英主,还是一个仁君。英主能得天下,仁君才能真正地拥有天下。 他低下头,“若思明白了。” 柳时霜道,“这次你行事太过鲁莽,这才给了徐牧他们机会。这次你入琴,万事不可急躁,一切有我。” 柳若思担忧道,“李意容手里还有十万高定方军队,会不会出乱子?” 李意容太狡猾了。她对外宣称自己诛杀了高定方,对内囚禁高定方,挟他控制整个高家军。尤其是张长恨,他现在以李意容马首是瞻。 柳时霜点头,“我已经让敬俞去安抚那张长恨了。” “兄长许了什么给他?我听说这张长恨,爱名爱利,脾气又古怪,并不好对付。” 柳时霜勾唇道,“李意容能给他的,我柳时霜照样可以给。他稍微权衡一下利弊,就知道该倒向哪一边。” 第125章 李意容把高家军交到了张长恨手里,但毕竟还是留了一手,怕他反抗,虎符还是在她自己的手里。 而他开出的条件则是,只要张长恨选择自己,他就许他一个完整的高家军,还放他回雍州,让他做他的大将军。 张长恨,不比高定方,对什么昭安压根没什么兴趣,心心念念的就是回到自己的雍州,做他的土霸王。相比较李意容,柳时霜更为实在。李意容,张长恨是怕中带点敬;对柳时霜,他是敬中带点怕。 再就是李意容已经下台,昭安又乱成这个样子,张长恨是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对什么党派之争,早就不胜其烦。 …… 崔婉婉,醉红楼的头一号女人,嫁给刘应甫之后,便正式在家相夫教子。 五月初五,立夏。 崔婉婉听说柳若思起兵造反的消息,吓得她整晚睡不着觉。后来,又听说柳若思将要被招降,这就意味着自己的夫君刘应甫即将回来。 刘应甫和崔婉婉的结合,媒人说起来还是李意容。 刘应甫和柳时霜打赌,参加什么夺旗之争,和李木容训练琴卫军,一切的一切只为了她一笑。后来,在李意容的做主下,两人便成了亲。 崔婉婉秀美的脸上满是喜悦,跟着人群到了御街上。 听说柳氏兄弟会在今日入城面见主上。 正如当年柳若思得胜入琴一样,昭安的百姓一点也不介意柳若思到底是不是谋反了,仍旧夹道欢迎,彩声雷动。 一过锦绣楼,再往前,就到达琴王宫。 崔婉婉看到跟在柳若思后面的刘应甫,还有其他几个她不认识的高级将领。 正在这时,只听得东面远远传来杂错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一群将士就到了眼前。领军的人是顾长鸣,他一声令下,将士三面拱卫,弓箭手齐齐对准柳若思。 柳若思这边的黑袍军随即长剑出鞘。 双方对峙,僵住那里。 刘应甫忙对柳若思耳语道,“将军,只怕是个骗局,赶紧退出去吧。” 柳时霜刚想拉住柳若思,柳若思已经调转马头往琴昭门而去,“若思!别上当!”他的呼喊淹没在一片混乱中。 一出琴昭门,柳若思本以为安全了,又见一群将士持刀肃立,守在城外,是刘应甫的人。 刘应甫调转马头,长剑直指柳若思,大喝道,“将军,请束手就擒。” 柳若思哼了一声,“刘应甫,你放肆!” 刘应甫拱手道,“将军,首辅大人有令,你只要束手就擒,绝不会伤你性命。请将军束手就擒,跟我等前往法华寺见大人。” 柳若思气得浑身发颤,“有本事就来抓抓看。”他轻拍马背,想要冲出重围。 没想到一名小将挡住他面前,两人缠斗在一起。 就在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之际,一只冷箭从城墙下陡然射下,直中柳若思的胸口。他交战正酣,无暇顾及,差点从马背上摔落。 此时柳若思的部下也带着人从北赶了过来,看到将军被困,和刘应甫的军队杀了起来。 柳若思胸口中了一箭,受了伤,仍挺在马背上。 柳时霜也赶到了,看到弟弟中箭,双手发颤,吩咐身边的人道,“去拉战鼓,越多越好,勒令他们马上停止,有不听令者,杀无赦。” 忽又听得,一声娇喝,李木容青甲战袍,未带银盔,长发飘洒,纵马控众而出。□□一举,冲到军马边,挡开二兵,怒喊道,“撤开,撤开,给我撤开!”直到柳若思面前,急道,“将军,你受伤了。” 柳若思看到她,露出一个微笑,柔声道,“你来了。”说完吐出一口鲜血。 这时,一只冷箭又不知从何处射了出来。 柳若思高声道,“小心!”往李木容的马前一拍,自己却又中了一箭,李木容转过头,冷箭嗖嗖不断地穿过,射到他身上。 李木容挥舞着枪挡掉一些,但箭如飞蝗。 柳若思提了一口气,跳到李木容的马背上帮她挡掉箭雨,两人拼命杀出重围,纵骑而行。他身上中了数箭,骏马刚开始还奔得很快,后来越来越慢… 李木容感觉身后抱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无力。她接过缓绳,抖着声音道,“将军,我带你去带太医,你要坚持住。” 琴昭门被堵死了,可以往琴御门进入昭安。 马在琴河边上跑着,夕照昏黄,映出他和她的影子。她的长发在风中凌乱,沾上了他涌出的献血。 但后面的人却仿佛支撑不住了,似要从马上倒下来,李木容勒马停住,转过身子,哭道,“若思哥哥,你坚持一下,你抱住我。坚持一下。求求你。” 为什么他要留那么多血,为什么血好像怎么流都流不完… 柳若思虚弱地微微一笑,捧住她的脸,轻轻地吻吻她的额头,“木儿。对不起。” 李木容摇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不要,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以后不再喜欢你。你喜欢长姐,就一辈子长姐。我离你远远的,只要你不要离开我,拜托,不要…” 柳若思温柔道,“傻瓜。”他摸摸她的头,又唤了一声,“傻瓜。”声音越来越低… 夕光照着他身上的铠甲,发着光,她上前抱住他的身子,喃喃自语道,“不要,不要…若思哥哥,不要…不要…” 第126章 突然仰天长啸,“不要——” 第七十八章 自此以后 直至深夜,皓月高挂,李木容才回到昭安,不远处,仿佛还能听见受伤将士哀鸣的声音。 李木容把柳若思的尸身交给太宰府,天已蒙蒙亮,不作休息,直奔法华寺而去。到了寺口,不顾有人阻拦,骑马入了寺庙,绕至后院。 到了一间素色厢房前,李木容勒马停住,翻身下马,一脚踢开房门,里面立着一身青袍女子,修长单薄,一双眼睛明亮的厉害。虽无一点武功,却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领。 李木容本来满腔怒气,看到她后,却如海啸山崩,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如果没有她,她不会和柳若思相遇;如果没有她,她也不会喜欢上柳若思;如果没有她,她当不了将军;如果没有她,她不会去边关和柳若思在一起。 这个人,本该是让她扑倒怀里痛哭,告诉若思哥哥去了的那个人。 可是,她也是亲手送柳若思走上绝路的那个人。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我听说了。”向前一步柔声道,“二姐答应你的事情,从来没有食言过。你不相信二姐吗?” 李木容用手背擦擦汹涌而出的眼泪,最后捂住脸,浑身颤抖。 李意容继续道,“我只是想抓他,没有想杀他。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你相信我,给我点时间,让我查一下。” 李木容止住泪水,哭着轻笑出声,“你问过我。如果你做了不可饶恕的坏事,我会不会大义灭亲。现在我知道答案了,我不会,二姐。我好痛苦,我真的好痛苦。二姐。长姐已经走了,若思哥哥也走了!二姐,我不能失去你。可是我真的好痛苦。” 李意容想上前抱住她,见她后退了一步,哀求道,“那就别失去,这件事情,等我查清楚。好不好?” 李木容摇摇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颤声道,“你不是杀了他的那个人,可是,却是你逼他走上这条路的。二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以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们恩断义绝。”语罢,转身离开。 李意容呆呆地愣在当地,身子颤了颤。恩断义绝…她站立了许久,突然喊道,“柳信。” 守在门边的柳信回道,“大人。” “让刘应甫来见我,现在立刻。我们必须得快,快一点,否则柳时霜就有行动了。” 柳信道,“大人。可是…” 李意容的脸色苍白,双唇抖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柳信道,“没关系。我知道廉成之去找过张长恨。你去带人直接杀了他,取而代之。不杀个人来立立威,都当我李意容好欺负。” 她轻拍了几下桌子,“还有。顾长鸣这个人不可靠,去,派苏昭臣去降住他,要好好谈,不要慌。” 等到天大亮,她的脸色稍稍冷静下来,传来消息,说柳信率领高家军,援助刘应甫,抓捕了几个柳若思的部下,柳若思的兵马尽数归于刘应甫之下。 消息报来,李意容才露出一点笑容,“很好。” 一夕之间,李意容复位,夺取了柳若思的兵权,成为大琴朝手握军政大权的第一人。 …… 醉龙楼的二楼厢房里,秦煜正在练字,他的字天下闻名,一字千金,身边站着他的客人,或者说,现在已经成为他的“裙下之臣”。 客人是陈肇廷的同族姑姑,之前陈家败落,本已被贬出昭安城,简旭帝登基,又召回了一些,其中就有陈仙仙。 “秦相。我可听说了。那李意容本不想杀柳若思,奈何走到琴昭门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许多冷箭,直往柳若思身上射。嘻嘻,想李意容她一辈子利用别人,如今却为人所用。” 秦煜哼了一声,放下毛笔,突然转过来用力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道,“她的名字也是你配提的吗?”他的面目狰狞,透着一丝古怪的微笑,“除了乌则旭,谁敢利用李意容?这场戏,我倒要看看李意容怎么唱!” 陈仙仙害怕道,“还能怎么唱?首辅大人现在少说也有三十万的兵马。柳时霜失了柳若思,如今怕是…” 秦煜轻笑道,“她好厉害啊。不亏是我秦煜喜欢的人。”他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柳家百年风流,她说断就断掉了。” 柳若思一死,黑袍军虽未散,群龙无首,实在是大大的受挫。如今黑袍军又被刘应甫占着。不出几天,李意容封的封,罚得罚,人心一乱,这个铁血黑袍军只怕是散掉了” 陈仙仙道,“可是不是还有柳成器,柳玉之。没有了柳若思,还有他们呢。” 秦煜摇摇头轻笑道,“他们?不,柳家大势已去,接下来是李意容的天下。”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望着昭安城,一轮圆月高挂,“楼月。你一定也猜到了吧。所以才送了她《女则》。” 他的傻妹妹,明知道他是送她去死,还是选择听从他这个哥哥,嫁给昏聩无能的乌则旭。对于,这个妹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 他的母亲,是名门陈家嫡女,却生了他这个私生子。 而秦楼月,与他不同,出身高贵,性格温柔娴静。她崇拜自己,自己却亲手把她送到争夺权力的血路上。 他牺牲了秦楼月,李意容牺牲了李木容。他和她,再也没有什么好失去了。 …… 柳若思的丧仪在琴河畔完成。 第127章 据闻丧典上,一向恬淡娴静的史君,失声痛哭,近乎晕厥。 在送柳若思的时候,柳时霜反复回想祖母对自己说过的话,“这样狡猾聪明的女子,又怎么会甘心嫁给你然后做柳家主母呢,她志不在此!”他跪在柳若思的墓碑前,跪了一宿,想着只有一句话,他错了。 从第一次认识李意容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判断,不仅如此,他还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他被她利用的彻底,这还不够,还失去了自己的亲弟弟。 他怎么能原谅她?怎么能原谅她? 夜风萧瑟,吹起柳时霜的黑袍,吹着他扶着墓碑的手冰凉。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惊然回头,是李意容。 李意容跪下来,朝着柳若思拜了三拜,又站起来。她拿回了自己的首辅大人位置,收缴了柳若思的军队,重掌了高定方的兵权。“柳若思不是我杀的。”声音在这夜里仿佛寒透了 柳时霜立起身来,淡淡道,“是吗?” 李意容转过头,眼睛在黑夜里透着光,带着一丝惊讶道,“你不相信我?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柳时霜也转过头盯着她的眼睛,“你觉得,是这些箭杀死柳若思的吗?” 李意容道,“柳时霜。李木容不相信我,我能理解。她的脑子是一根筋。你也是吗?这很明显是个圈套,有人借着我的手杀了柳若思。” 柳时霜苦笑道,“这不是借用。从你想要夺取柳若思兵权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经置他于死地。你让他背上不得不谋反的罪名,不得不如惊弓之鸟,不得不去面对背叛他的兄弟。” “李意容,你怎么那么天真?从你决定对付他那一天,不,对付我和柳家的那一天起,你就该明白,你已经动了杀心。你只是不能杀,不是不敢杀。” 李意容道,“不是的。”她摇摇头,“我爱妹妹,我怎么会让她喜欢的人,死掉呢。” 柳时霜走上前,单手捏住她细瘦的脖子,稍稍用力,笑道,“拥有天下的感觉如何?一切唯你马首是瞻的感觉如何?好玩吗?你不是一向追求这个吗?演武对弈,你下手无情凌厉,现在棋盘上只有你自己了。” 李意容挣脱他的桎梏,咳嗽了几声,怒道,“你为什么要怪我想要打败你?这个结局,根本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依史君这样说。只要我存了这个心,就该死。那你难道就没有存了要对付我的心吗?” 柳时霜俊雅的脸满是怒气,“我没有!” 他痛苦道,“我没有——正是因为我没有,我才觉得自己好傻。我不是怪你,我怪我自己。太傻,太喜欢你,会那么喜欢你。喜欢到,忘了自己的责任和担当,忘了自己还有个弟弟要守护!” “我怪我自己,明明知道不可以,却忍不住地动心。我怪我自己,明明知道你在利用我,却忍不住地想讨你欢心。我怪我自己,明明你不喜欢我,却仍然一意孤行!” 李意容喃喃道,“你和李木容一样,都知道柳若思不是我杀的,却都无法原谅我。对吗?” 柳时霜默然,过了良久,才道,“对。”语毕,转身离开。 李意容站在原地,冷风吹过,把她的眼泪颗颗吹落。 夜深,无人看见。 廉成之从后面走上来,“大人,史君要我告诉你。夜深了,您一个人来的,赶紧回去吧。” 这就是柳时霜,从来都会考虑别人,宽厚仁德。他把她当一般人了,和李木容一样,因为自己是杀死柳若思的帮凶。 形同陌路。 “成之。”李意容唤住打算离开的廉成之,“你也要把我当陌生人吗?” 廉成之叹了一口气道,“大人。您既想要胜利,独享天下,就该明白,这个结局,是您必须要承受的。接下来的路,以前你是怎么走过来的,你要继续这样走下去。” 李意容道,“李木容,以后就交给你好不好。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她。她…”她轻笑道,“你对她好一点,用心一点,她会慢慢喜欢上你的,请多多照顾她。” 廉成之点点头。“大人,您多保重。” 李意容转过头对着柳若思道,“当初,我把妹妹交给你。你拒绝了。现在,你又拒绝了。你们柳家的人,还真是讨厌。”她再次跪下来,眼泪滑出。 接下来的路,她就要一个人走了。 史书称,简旭元年至五年,李意容大权独揽,一手遮天,爪牙遍朝,卖官贩爵,聚货累亿。官拜侍中、太保,崇异之仪,备尽盛典。 第七十九章 相思欲绝 次日,琴王宫内,李意容给乌则旭行了简礼,说了一些柳若思的处置问题,就打算退下。 乌则旭高大挺拔的身子稍稍前倾,之前的懦弱无赖一扫而尽,以一副阴鸷的面孔说道,“李意容!” 李意容没有转身,稍稍回头,微笑道,“主上还有什么吩咐?” 乌则旭心中忐忑,不知道如何应对,往日里,他作妖,李意容只是睁一眼闭一眼,论手腕,论谋略,自己不是秦煜的对手,也不是李意容的对手。 这一次,他找人射杀柳若思,借着她的东风,却没有提前告知她,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对于这个首辅,他是又爱又恨的,既离不开她,又巴不得脱离她的桎梏。 如今,柳若思一去,柳家元气大伤,她借机夺得了军政大权,他却是一杯羹都分不到。要是惹眼前这狡诈无比的女子不高兴,她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128章 当即面色一缓,柔声道,“没有。首辅大人最近辛苦操劳,可要多注意身体啊。” 李意容含笑讽刺道,“哦,主上自己多注意吧。另外,臣想为臣的下属求主上些事。” 乌则旭哈哈一笑,大手一摆,“首辅大人说笑了,你要封赏什么人,自去封赏,何须报备孤呢?” 李意容淡笑道,“孟琴艺之子孟昭雨,这次诛杀反贼有功,臣请旨,特封为骠骑将军。另有灵淑夫人之子,赵长舒,性格刚正,请皇上赐他御史大夫一职。” 他听完脸色一变,一个正二品,一个正三品,而且都那么小,那灵淑夫人不是秦煜的女人吗,怎么她的儿子,李意容都要重用? 还有那个孟昭雨,勇猛是勇猛的,只是听说是个哑巴? 乌则旭心想,自己对这个李意容是永远看不透的。 现如今她开始对朝中的人进行彻底地洗牌,柳时霜大势一去,谁还是她的对手? 乌则旭虽心中不悦,但对她的行事也习以为常了,只得同意。 李意容勾眉谢恩,走出大殿,路过秦楼月的温煦殿时,心念一动,推门而入,进去坐了许久,突然门板一动,锦瑟走了进来。 “啊,大人。您来了。”锦瑟惊呼道。 李意容环视了一圈,一切如新,微笑道,“你还在为你的主子打扫吗?” 锦瑟见她完全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和明艳亮丽,反而因为坐在阴影中,透着一股阴沉和落寞,仿佛变了一个人,点点头,小心地问道,“大人,您…您怎么了?” 锦瑟还记得当年她第一次见到李意容,她调笑着跟自己说有鬼,那模样,像是一个精灵。 李意容轻笑出声,喃喃道,“没什么。我以前总觉得,人生在世,要么著书立说,要么该封侯拜相,不能名垂千史,那也要遗臭万年。可我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身边的人却都离我远去了。锦瑟,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 锦瑟道,“大人,您是说…”她想提柳若思,觉得不合适,改口道,“这个问题,锦瑟太笨,不太懂。但是小姐总爱说,做人,但求问心无愧。我想,大人,今日这个结局,如果您问心无愧,何必管别人怎么看呢。” “问心无愧…”李意容勾唇,“说得好,我李意容做了那么多,照样问心无愧。”她立起身,对锦瑟道,“需要我帮你出宫去吗。” 锦瑟摇摇头,“谢谢大人,锦瑟很好,能日日过来,跟小姐说说话。而且,在这后宫中,也无人敢欺负我。反倒是宫外,如今兵荒马乱的,锦瑟出去,还不知道做些什么。” 李意容笑着点点头,负手走出殿外,刘应甫已经等在宫门口,看到她,行了个军礼,“大人。” “你来了。”李意容示意他一起坐上安车,边掀起窗帷,边问道,“那些放箭的人都查出来了没有,都有谁?” 刘应甫点点头,“查出来了,都是太子太傅陈勒安排的,还有王家的小妹妹王蔲,刚被主上召回昭安,大人要不要连带着都对付了?” 李意容摆手道,“不急。把那些放冷箭的人,都先给我处置了,把他们的首级割下来,挂在城墙上,示众七日。那个陈勒先留着,如今朝堂不稳,不能再出乱子了。” 她倒要看看乌则旭还能翻出什么花来,“另外,那个王蔲什么来历?你去告诉昭臣一声,让他好好查一查。” 刘应甫应了一声。 李意容把视线拉回到刘应甫的脸上,又道,“你去见过婉婉了没有。她没有吓坏了吧?”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应甫,当初,她提拔他,帮助他,就是因为他的一腔深情。 她仔细地望着眼前这个人,想要看出他是否有背叛她的意思。 刘应甫摇摇头,觉得这个昔日好友已经大为不同,虽然语气仍然亲切,态度仍然和善,但感觉却不一样了,“谢谢大人关心,已经见过了。” 李意容道,“让你去对付柳若思,很难吧?”她叹了一口气, “毕竟是你的上司,黑袍军那块,你每日见着也尴尬。这样吧,你去衮州吧,带着婉婉,如何?”她的眼里含着一丝诡谲的光。 刘应甫心中一惊,即刻了然,怪不得说感觉不对,她要对付他了。 黑袍军的归属是个大问题,看上去她是为他打算,实际上是不放心他,她不相信他,还要把他贬走! 李意容见他呆呆地不说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要多想。黑袍军你吃不下,不是不相信你。衮州那块是柳成器管着,我要派你去分一杯羹来,柳成器一天不拿下,我也一天不放心。你去帮我看着,好吗?” 她什么都能猜到。 刘应甫如初见她时,又一次被惊住了,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认真地点点头,“好。我听大人安排。” 李意容道,“黑袍军还得柳家人来控着,否则这些铁血汉子,是谁也不会服的。” 说话间,只见琴广门附近吵吵嚷嚷,柳信前去打探,重又跑回来道,“主子。前面有人打起来了。” 李意容眉色一淡道,“我们回府。”她没有兴趣看什么热闹。 安车缓过,她从风吹起的车帘缝隙中瞥了一眼,不由骤然改色,只见地上赫然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一群混混围着她,大喊停车,跳出马车,扒开人群。 第129章 她想扶起她,但李木容见是李意容,撇过脸,自己站了起来,转身向前走去。 李意容见妹妹走后,森然转头对这群混混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这时柳信已经把这群混混全部打到在地,这些人见此,早就吓得双腿跪倒,大呼饶命,“大人饶命啊,是,玉和县主……” 话未完,只见乌则芙子和李木容面对面而来,又把李木容推到在地。 李意容见状大怒,让柳信把乌则芙子抓住。 这时,廉成之也追了上来,紧张地先是看了李意容一眼,表示歉意,然后想扶住李木容,却被她推开了。 乌则芙子被擒拿住,仍是不放手,死死抓住李木容的头发,李木容也不还手,任由她抓着。 李意容喝道,“柳信,断发!” 廉成之迟疑了一会儿,自己的手劲太大,一不小心,头都有可能被拧下来,不忍下手。 没想到李意容眉一横,旁边看了一圈,见到有人发上插着发簪,冲上前抢了下来,狠狠地刺在乌则芙子手臂上。 这一下来势汹汹,乌则芙子吃痛,猛地放手,又被李意容一脚踹翻在地。 李意容厉声道,“我说过,你再敢碰她,我一定让你死的比跳楼更惨。”转头对柳信道,“把她给我拉到廷尉府,让刁协好好‘伺候伺候’她。” 李木容忙跪下来,求饶道,“二…大人,求大人放她一马。” 李意容柔声道,“木儿……”她心中巨痛,才过几日,妹妹就变得无比憔悴,仍然秀美,却毫无生气,“她欺负你,我不会放过她。” 又转头对廉成之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廉成之脸一红,低下头来。 说话间,被柳信压住的乌则芙子挣脱束缚,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哈哈大笑,声音尖锐刺耳,“真是可笑。” 李意容命人向前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乌则芙子的脸被打的偏了过去,献血流出。 李意容冷笑地问道,“可笑什么,嗯?” 乌则芙子纵声狂笑,“太可笑了…”突然双眼充血,死死地盯着两姊妹大叫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还有你,是你们害死了若思哥哥,是你们!”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拔足狂奔,朝锦绣楼而去。 等到众人赶过去的时候,只见乌则芙子又站在当初她跳楼的位置,孤寂地立在长栏之上,既无那日的夕日,也无那日的大风,甚至连碧萧也未带。 今日的乌则芙子没有丝毫犹豫和徘徊,趁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已经纵身从锦绣高楼上一跃而下。 天书阁后来演绎这段旧事,自是不肯轻易放过此等煽情片段,添油加醋地加上了许多回忆,还让乌则芙子死前吟唱了一首诗,诗曰,“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可是事实是,乌则芙子永远也等不到复来归的那一日了。 李木容赶到,见乌则芙子面目全非地死在大街中间,当即大恸,晕了过去。 李意容也没想到,这乌则芙子嚣张跋扈,却如此痴情,竟然自刎殉情,吩咐人道,“找人好好收殓。” 一连失去三个知名人物,昭安城登时如炸开了锅,但他们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第八十章 骠骑将军 没几日,朝廷诏书一下,整个昭安便知道又多了个少年将军,比柳若思更为年轻,除了没有柳家特有的好皮囊,也是有万夫之勇,且年仅十五。 孟琴艺听说这个好消息,特意带着儿子孟昭雨前来拜见李意容,感谢她的知遇之恩。 毕竟骠骑大将军,也算是越级提拔了。 孟昭雨立在厅中,短短二年光景,他已长成一个健壮少年,粗眉大眼,面容刚毅,自有一股不可亲近的气势。 那日和柳若思相会于琴昭门外,柳若思当时成名已久,勇猛异常,他竟也接了数招,于是一战成名,顷刻间,孟昭雨的大名传遍琴都军营,无人不对这个哑巴少年刮目相看。 只是虽说他比常人勇猛得多,若调至去掌控高定方的十万大军,也未免贻笑大方了。 但如今李意容掌权,她说让孟昭雨做骠骑大将军,谁敢多说一个不字。 “大人在府里吗?”孟琴艺今天一大早就递了禀帖,候在府外,怕到时候求见的人太多,见不到李意容。 没成想,府内管事青雉却摇摇头,说李二大人一早就出去了,连柳信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李二大人,是最近刚传出来的称呼,以示与其他人的区别。只因李木容那日在街上称呼了李意容一声‘二大人’。 这时,赵长舒走了过来,看到孟昭雨,冷哼了一声,“你就是孟昭雨?” 这赵长舒本是灵淑夫人之子,被李意容收入府里养着,跟孟昭雨差不多年纪。 刚入府时,离开母亲,十分敌视李意容,后来才逐渐喜欢上这个俊美非常的李大人,本就是小孩心性,李意容又对他极好,于是他早就把李意容当成了除母亲之外最亲密的人。 近日,他向李意容撒娇,说是想讨个官当当,李意容疼爱他,果真给他安了个虚衔,但是赵长舒本以为自己是独获恩宠。 没成想,李意容还厚待了另外一个少年,此少年还没他俊俏好看,那么凭什么,就凭一身武艺? 故而上前重重地推了一把站得笔直的孟昭雨道,“喂,你怎么不说话?” 第130章 孟昭雨纹丝不动,目不斜视,就这样径直站着。 赵长舒转头问青雉道,“青雉姐姐,这小子是木头人吗?” 青雉微微一笑,摇摇头。 这时,柳信走了进来,看到一群人站在厅中,“你们都在等大人吗?大人说今天谁也不见。都回去吧。”又对赵长舒语重心长道,“长舒,你这样欺负孟将军,大人会不高兴的。” 赵长舒哼了一声,“你少教训我。你是谁?管不着!”语毕,一身锦绣袍子甩得鼓鼓生风,一溜烟地跑走了。 柳信此刻已经恢复了男子打扮,李意容把黑袍军的大权终究还是交给了他,但是黑袍将士野性难驯,个个心中只有柳若思,根本不把他这个叛贼放在眼里。 他没办法,只得把这个情况报告给李意容,当即,李意容说自己会想一想。这一想,人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当下,转头对孟昭雨道,“有什么问题,大人忙时,你也可以来找我。”他颇为喜欢这孟昭雨,在他身上,隐隐有些柳若思的影子。 没想到,柳若思一死,就马上出来一个孟昭雨。他一直把柳若思当对手,可等到有一天这个人去了,他却心中空洞洞的,无所适从。 孟昭雨点点头。父子两人见李意容不在,向柳信做了个揖地离开了。 青雉问柳信道,“大人可说,何时会回来?” 柳信摇摇头,“大人最近都不让我跟,我也很担心。你去重新把一叶飘请回来,负责大人的安全吧。” 青雉为难道,“这…大人说以后,就让长舒跟她在一块。” 赵长舒? 柳信微微一愣,难道李意容喜欢美少年? 以前也没见她对赵长舒如何,打从李木容跟她决裂之后,她才和赵长舒一天天亲昵起来。 这赵长舒长得比那当年的陈肇廷还要美上三分,小小年纪,已经美名在外,又素爱张扬,喜好打扮,日日锦衣华服的,身后还喜欢带着二十来个美婢。 难道李意容把这个孩子当成妹妹来疼爱了? “可是,这毕竟是个男孩子…这,”柳信犹豫,寻思自己有一天还是得劝劝主子。李意容毕竟还是未婚啊,朝堂上的名声已经臭了,可不能连自己的清誉也不要了。 青雉叹了一口气,稍作收拾,步出首辅府,向太宰府而来。如今的太宰府自是不比以前,门可罗雀,但她和安歌的感情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说实话,青雉也不太理解李意容为什么会和柳时霜斗成这样子。 她把这个疑惑跟安歌提过,安歌说,也许,这是因为他们太聪明了。 不然呢,何以至此? 自从青雉和安歌成亲以来,两人几乎是如胶似漆,但安歌离不开柳时霜,青雉也离不开李意容。故而,两人经常见面,但各处两地。 所幸,李意容的首辅府和太宰府只隔了一条街。 太宰府边上有一幢别致的小宅子,正是安歌的住所。 柳时霜对下人极好,安歌成亲时,专门给他买了个院落作为新婚礼物。没想到,那李意容也是如此,送了个别院给青雉。 故而,这两人各有两套宅子,若是两人打算在这寸金寸土的昭安自立门户,也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的。 安歌见到青雉来,高兴地迎上来,“本来要去接你,可是史君好像有点不太好,就耽搁了。” 两人带上门,青雉坐下来道,“史君还天天失眠吗?” 安歌说起柳时霜,眼圈就红了,他打小就跟着柳时霜,感情非比寻常,“自从将军走后,他便一直如此,睡不着,若是强行睡着吧,便会整晚的梦魇。所幸现在事儿少,不然指不定要成为什么样子呢。” 青雉叹了一口气道,“史君不好,你也受苦了。太医令如何说,可有解决办法?” 安歌摇摇头,“这是心病。史君以前为了朝事,有什么病痛,就忍着,那时也没发作。现如今,人一闲,那些病痛全部都出来了,加上,发生了这档子事情。史君都瘦了许多。”说着淌下几滴泪来。 青雉上前搂住安歌,“你别急。心病还需心药医。”头靠着他的,“其实我家大人也不太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和好。我们也好永远在一起。” 安歌笑道,“那到时候,我们天天见着,你就嫌我太丑了。” 青雉脸一红,娇羞道,“我日日见夫君,却觉得夫君一日比一日好看,不知是何缘故。什么男子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的。” 安歌听了心中欢喜,也脸一红,道,“我家史君呢?你也不当成什么吗?” 青雉笑道,“我已经先入为主,眼中只有你了。什么史君,我都不放在心上。” 两人情意绵绵说了好一阵的话儿,直至入夜,才依依分别。青雉走后,安歌回到柳时霜房前,见灯光尙点着,敲门道,“史君,你晚膳未用,需要小厨房做点吃的来吗?” 房内传来柳时霜温润的嗓音,“不了。你下去休息吧。” 安歌觉得史君今日的声音有点奇怪,但说不出奇怪之处,只得退下。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此时正是初夏,绿荫浓密,蝉声小唱,晚风轻拂,颇为凉爽,他对身后的人道,“你出来。” 他曾经当众跟她断绝,实在不能再让别人看到自己和她纠缠不清。 第131章 但他还是低估了李意容,这个人根本就是无脸无皮,厚颜无耻,根本不理会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除了冷然相对,他也实在找不出其他应对方法。 这几日,她日日来,也知道他不想理她,就日日在那里坐着,两人各做各的事情,也不提自己要求什么事情,就是这样,两人僵对着。 终于到了第三日,柳时霜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出来。” 李意容面露喜色道,“好。”从屏风后走出来,到了柳时霜面前。不过一个来月,柳时霜竟瘦了一大圈,略觉清癯,“听说史君近日来睡不着觉?” 柳时霜不答,他是希望她知难而退。 李意容淡淡道,“史君,这太宰府,是不是住的不太舒服。最近我新买了座宅子,在昭安郊外,靠近琴山,如今盛夏将至,酷热难当,希望史君搬过去小住。” 柳时霜心头隐隐动怒,撇过头,仍是不答。 李意容微微一笑,又道,“如果史君不去,那本辅就要亲自请史君前去,史君意下如何?”稍稍靠近,轻轻抬起柳时霜的下巴来,另他直面自己, “史君不理我,那我就理史君。史君若是不肯去,那我就请史君去。本辅倒要看看,到底是史君强硬,还是我李意容有耐心。” 第八十一章 比如史君 她的指尖冰凉,触感极好,柳时霜挣脱她的桎梏,低低地怒吼道,“李意容!” “在!”李意容轻笑道,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调皮来,“史君理我了。” 柳时霜向后退了一步,道,“你有什么事,说吧。” 李意容点点头,“黑袍军不服管教,还是得你出马。麻烦史君写一封诏令,告诉他们,如今他们的新将军就是柳信,有你的荐言,相信一切会顺利得多。” 柳时霜道,“我若不写呢?” 李意容惊然道,“史君不写吗?那我就请史君去我那新宅邸住一住,另外柳氏那么多人,我总可以慢慢‘讨教’过来吧。你说呢。” 突然厉声道,“你们不是说我李意容是佞臣吗,我非把这个名坐实不可!今日,你不写也得写。写也得写。大不了我把这几万精锐黑袍军全活埋了,也不会留着给你柳时霜造反!” 柳时霜一拍桌案,喝道,“你——” 他以前掌着军政大权,从不曾如此威逼恐吓别人。如今换了李意容,他才知道这个人是这样的见风起浪,无恶不作,今日他虎落平阳,受她所制,为了保下黑袍军,除了忍辱负重,别无他法。 当即低头,铺开案纸,持豪点墨,片刻之间,龙飞凤舞,诏令即成。 “拿去!”他扔下狼毫,负手走至窗边。 李意容旋即嘻嘻一笑道,“谢史君。”收好诏令,走到柳时霜身边,从身后抱住他,“你为什么睡不着?别这样,我会心疼。” 柳时霜背部一凛,冷冷道,“多谢大人关心。大人若没事,请趁早回吧。” 李意容扳过柳时霜的身子,逼他直面自己,“我不…”她顿了顿,靠近他耳边,带着一丝蛊惑道,“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时霜?” 她明知道柳时霜不想理她,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招惹。 这一条路她走的那么辛苦,难道不该有什么奖赏吗,比如史君? 柳时霜眼底一暗,心地一软,轻轻地唤了一声,“李意容!”她的话语又娇又媚,让人听了心摇神荡,他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终是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李意容低下头,轻笑了一声,走出房门。 他立在窗边,望她离开,直至入夜,安歌进房来,“史君。李木容来了。” 柳时霜微微一愣,道,“让她进来吧。” 李木容走过来,眼睛明显刚哭过,肿肿的,“史君,我…我来是跟你说一声,我想回嘉永去,从此不想再上战场了。” 这个决定,她想了很久。自从来了昭安,发生了太多事情。一连失去那么多个亲密的朋友,连最爱的二姐,自己也形同陌路了。 柳时霜沉吟半晌,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想回去,是因为若思吗?” 听到柳若思的名字,李木容怔怔地落下泪来,“史君…” 她呆呆地望着柳时霜,莫名地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来,柳时霜和柳若思五官有多处相像,只是柳时霜的面貌更为柔和俊美,柳若思则刚毅有棱有角。 但若是柳时霜严肃起来,就仿佛另外一个柳若思。 他们是如此的像,却又是如此的不同。 烛光之下,照着柳时霜更为俊雅,气质娴淡,一身白色袍服衬着他如玉人一般,许是这半个月来,她过于想念柳若思,不由地生出错觉来,不由地心旌荡漾,低低地唤道,“若思哥哥…” 窗外浓荫满地,碧树无情,屋里一个翠衫女子立在案前,泪流满面,不能自已,好不容易停下,回过神,明白眼前人不是柳若思,又匍匐在长桌上嘤嘤切切地大哭起来。 柳时霜见她哭得伤心,等她缓过来,才道,“若思曾经有过一个好兄弟,你知道吗?后来兄弟在沙场战死,若思落寞了好久。这个人你也知道,就是柳云宴,乌则无音的第一任夫君。” 李木容抬起泪水盈盈的大眼,问道,“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第132章 “他没有跟你提过吧?”柳时霜轻笑道, “他这个人,有什么事情,全部在心中默默地藏着,喜欢一个人,也是如此。当年他和李想容,我是知道的。你的长姐刚来昭安,便轰动整个琴都。我和她一见如故,更是引为知己。” 李木容道,“长姐是二姐最佩服的人。”她顿了顿,“我知道若思哥哥喜欢长姐。” 柳时霜缓缓道,“木儿,但是你的长姐并不喜欢若思。她最爱的人是你的姐夫。柳云宴死后,若思消沉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振作起来了。因为我告诉他,柳云宴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一统山河,收复失地。” 说起故人,柳时霜陷入深深的沉思,柳云宴的母亲是慕容冷,当年跟着自己的祖父柳敬之叱咤风云,是一代传奇人物。 而柳云宴,也是忠心为国,连一天的太平日子,都没有享受过,年纪轻轻地战死沙场。 想到这,柳时霜问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木儿,还记得你当年为何要从军吗?” 李木容含泪点点头,“史君,木儿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提回去这件事了。” 月色皎洁,银盘一轮,淡淡地发着清光。 李木容退了下去,回到自己的将军府里,她已经从柳若思给她买的府里搬了出来,而李意容早就有了自己的首辅府,故而那个宅子基本是空着的。 刚回来,廉成之已经等在那里。他一直那么好,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怕她做傻事。 廉成之立在月光下,李木容抬头,只见他青袍缓带,面如冠玉,她又产生幻觉了,觉得眼前的人就是柳若思,“若思哥哥…” 她的眼泪再次涌出,刚才看到柳时霜的错觉与此情此景汇聚在一起,让她彻底迷惑了,她走到廉成之面前,紧紧抱住他,痴痴地问道,“若思哥哥,是你回来了吗?” 廉成之想回抱住她,伸出的手又缓缓地收了回来,低低道,“是,我回来了。” 李木容道,“若思哥哥,你别走,好不好?”她抽抽噎噎的,却再无眼泪,泪水早已经流尽了。 廉成之哑着嗓子道,“嗯。我不会走的,永远永远地在你身边。” 她撒娇似的,往他的锦服袍子上蹭了蹭,“谢谢你,谢谢你。”她喃喃自语道,“你还记得吗,那一天,你被二姐下药,二姐让我进去对付你,希望我给你生个孩子。你还记得吗?” 廉成之怔然,他从未听柳若思说过这件事,点点头道,“记得。” “那时候,我们如果发生了关系,事情会不会不一样?你会更加疼惜我,对吗?或许也会喜欢上我。”她今日听了柳时霜说起柳若思对长姐的一腔柔情,心中更为难过。 乌则芙子可以为了柳若思去死,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可是她到底凭什么?她又有什么资格追随若思哥哥而去。 柳若思活着的时候,她没有勇气去问他,到底对她有没有一点爱恋。他死后,她却不由自主地计较着。 而廉成之,她知道他对自己一往情深。 李木容自言自语地许久,突然推开廉成之,“对不起。成之。” 廉成之想抓住她,痛苦道,“木儿,如果,如果,我可以…” “你不可以!”李木容喊道,满脸痛苦,“我不能像若思哥哥一样,他把我当成长姐,明知道我不是,却一再地欺骗自己。你不是若思哥哥,史君也不是,你们都不是。” 她仰着头,逼着眼泪倒流。 因为自己跟长姐长得像,柳若思才会多看她几眼。他喜欢的女子从来都是那种温柔聪慧,才气纵横,如长姐那般秀美的女子。 哪怕是秦楼月,柳若思都有可能喜欢,却永远不会喜欢像她这种傻姑娘。 她一直以来都是清楚的,却仍然飞蛾扑火,跟乌则芙子一样,千里迢迢地跑到他的军营里,呆在他的身边,只求能时时看到他。 她说完,冲回自己的房里,留下廉成之一个人在院子独站着。他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拳头微微收紧。 他曾经问过柳若思,你喜欢李木容吗。他问了两遍,十分严肃且认真。 当时的柳若思自然没有回答,可是一闪而过的犹豫,说起李木容的柔情,也使廉成之瞬间明白,他这个兄弟早已爱上了那个傻丫头。 还有。李木容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是——那晚,柳若思本打算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可是,他也正好接到了柳时霜被李意容诛杀的假消息,只得亲自回昭安一趟。 没成想,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竟再无机会跟她说一句。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第八十二章 工于心计 是夜,城中往来士女,谈语喧笑。御街两侧,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万灯齐明,彩旗轻飘,一副太平盛世的光景。 李意容带着赵长舒、柳信,还有一叶飘前往曲江会。 那日琴昭门政变,搞得整个昭安城人心惶惶,各大营房全部换了防。今日是朝廷彻底洗牌后,第一次取消宵禁,几乎是倾城而出,热闹非常。 柳信又恢复了女装打扮,跟在李意容身边。 李意容挑眉笑道,“你如今好歹也是将军,再被别人知道,你喜好女子打扮,可不得了。” 一叶飘刚被聘请来,在边上略带嘲讽道,“哎,就是,一个大男人,丢不丢人?” 第133章 柳信本就长得娇小,人不足五尺,面容偏女相,打扮成女子起来,雄雌难辨,当即狠狠瞪了一叶飘一眼,心想谁像你虎背熊腰的,像个女汉子,也不理她,转头对李意容道,“大人,我舍不得你。” 他跟李意容跟久了,学到的东西不少,而且对于这黑袍军,他早就失去了当初的雄心壮志,要不是李意容看中他,他都不乐意去。 赵长舒在边上嘻嘻一笑,“以后大人就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说着亲昵地靠近李意容。 李意容淡淡一笑,摸摸他的头,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到了曲江会,林月川迎了出来。 曲江会,如今生意大好,即使是宵禁期间,也没有影响多少。林月川大概地跟李意容介绍了情况,把他们一干人带到二楼的隔间。 但曲江会之前几人争艳的场景不复再见,如今李意容独大,一路走来,人不对她卑躬屈膝,那些寻常子弟只能斜眼看人,低头窃窃私语,又是好奇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几人坐定,楼下早已经是猜枚行令、唱曲闹酒,笙歌处处了。 一叶飘笑道,“喂,柳信,台上那个戏子倒是跟你像的很,男扮女装,风流动人。” 柳信哼道,“那是,不似你,男不像男,女不似女。” “总比你娘娘腔地好。”一叶飘格格一笑,环抱着胸,黑色短打,颇为英气,又比柳信高得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柳信眉头一皱,心想这人,实在是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可他的武功又不如这一叶飘,只得强压着怒火,脸红成一片,顿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意容靠在栏杆边,手持一把白玉为柄的折扇,慵懒邪魅,背对着他们,微笑道,“说起这个,柳信,你身边不能少人,一叶飘以后就跟你。” 柳信脸色一变道,“大人!这不好吧。”这个男人婆在自己身边,自己做什么都要被她冷嘲热讽一番,但看李意容缓缓转过头,面露不悦,当即住口不说。 李意容温言道,“黑袍军不好对付,你别让我失望。要是出半点差错,你知道后果。” 正说话间,只见外面朗声大笑,只见一个五十来岁,宽面肥耳的胖子笑着走了进来,“首辅大人,柳童来迟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端正少年。 李意容长身而起,让柳信和一叶飘先行出去,自己和赵长舒上前迎道,“太尉大人来的那么早,意容没有前去迎接你,实在罪该万死。” 台下正咿咿呀呀地响锣开唱着。 柳童对李意容介绍道,“这是小侄柳承谨。”又对少年道,“承谨,拜过首辅大人。” 柳承谨看着笑意盈盈的李意容,当即一愣,他一直以为大名鼎鼎的李意容怎么说也该有个三十多岁,却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人看起来貌美如花,标致地出奇,最多二十,比自己都大不了多少,一时竟看呆了,傻傻地愣在那里。 柳童略觉尴尬,用手肘轻碰了一下柳承谨,柳承谨回过神,做了一个揖道,“首辅大人,万安。” 李意容含笑道,“承谨小弟不必拘束。”指着自己身边的赵长舒,“他跟你年岁差不多,你们两个可以做做朋友。” 当即,赵长舒赶忙上前,挽住柳承谨的手臂,微笑道,“我叫赵长舒,兄弟多多指教。” 席设在栏边,风景极佳,正好能看到楼下的戏子。桌上杯盘精洁,几碟精致小菜。 谈话间,柳承谨心中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只觉得眼前这个首辅大人完全不如外界传的那般凶狠霸道,而是十分为他人着想,又亲切,又温柔。 几人谈的开心,只听得外面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信拦着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四十来岁的粗犷男人走了进来,两人堵在门口,柳信抱歉道,“大人,我实在拦不住他。” 李意容推身而起,微笑道,“咦,这不是柳玉之将军?将军今日怎么得空到这曲江会?既然来了,何不一同喝一杯?” 柳玉之冷哼一道,不回李意容,反而对柳童道,“你打算扶你身边这个人上去,挤掉族长,老子看你是休想!你敢造反,老子就割了你的肥头,你看老子敢也不敢!” 柳童本以为柳玉之是李意容叫来的,看这仗势,压根不是,蹭的站起身,大骂道,“你的眼里就只有族长,还有没有我这个柳家长老!” 他气得胖脸发抖,大喝一声,重重地在桌上一拍。 李意容见状,劝解道,“哎。玉之将军,今日是我让太尉大人带承谨来给我看看,根本没有说过要换族长这件事,你不要动怒嘛。” 又镇重地拱拱手,“两位给我这个首辅大人一点面子,大家都坐下来,好好说话。” 柳玉之见她语气诚恳,冷笑地坐下。 柳承谨却被这阵势吓坏了。 这柳玉之,是柳氏族中赫赫有名的武将军,如今掌着十来万琴军门,驻守姑孰。脾气暴躁,杀人不眨眼。因为脾气差,娶了三任老婆,没有一个活过二十,据说都是被他亲手杀掉的。 玉之玉之,名不副实。 他生平又只听柳时霜的话。当时柳若思起兵,一路北上,许多州郡的柳家将军纷纷倒戈。其中却没有柳玉之,因为他没有得到柳时霜的诏令。 在这片刻间,柳承谨似乎也看到李意容嘴角边的淡淡笑意,让他不禁猜测,这一切会不会是她一手安排好的? 第134章 李意容亲自给柳玉之倒酒,微笑道,“将军息怒,不要动气嘛!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柳玉之道,“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尤其是你,柳童,族长犯了什么错误,你要弹劾他?” 柳童本来生的慈眉善目,一张圆圆的胖脸,此刻却怒目睁眉,有些凶狠,喝道,“柳若思反叛,难道不是族长管教无方?柳氏一族,家风忠正,从未出现逆反之事。柳若思犯了重罪,要不是因为他死了,本是要被逐出柳家的。” 柳玉之仰起头不屑道,“那是柳若思自己的事情,跟我们族长有什么关系?要不是族长带着我们负荆请罪,又怎么能如此轻松地过关?你自己想当族长,就直说吧!” 两人越吵越凶,怎么劝也劝不住,到了最后还是不欢而散。柳玉之气鼓鼓地离开,又留下李意容几人。 李意容劝慰柳童道,“太尉大人别急。这柳承谨,必然是下一任族长。” 柳童微微一愣,感激涕零道,“若是能得首辅大人相助,事成之后,我们必然永远记得大人这份恩情。” “哦?”李意容反问道,“我们?太尉大人的意思是,还包括承谨是吗?” 看向坐在那沉默寡言的柳承谨,笑道,“承谨这孩子,我很喜欢,倒是有些你们族长的感觉。” 她朝着少年眨眨眼睛,“本辅自当尽力而为。” 柳承谨心想,你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吧,居然说他是孩子。他低下头,自己被推上族长位置,实属迫不得已。 他心中明白,自己是万万不能跟柳时霜相比的,他不过是他们手里的棋子。 两人离开后,李意容仍持着折扇,坐回到雕栏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跟着台上的戏子打节奏。 赵长舒坐在她身边,好奇道,“大人,您对他们有什么打算?” 李意容笑,“你猜不到吗?长舒,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哪一点?”他美丽无害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眼里都是欢喜。 “傻。”李意容哈哈一笑, 赵长舒噘噘嘴,“我就是傻,我傻才能衬着主子聪明。” 李意容道,“告诉你也无妨。柳家必须得有柳家人来把控。可是我若是直接去帮柳童,哼,那显得我多不值钱?“ “这个时候,柳玉之就显得特别重要。他一来,柳童必然害怕。我要让他们两个面对面吵一遍,让柳玉之狠狠地恐吓这柳童一遍,柳童才会心生敬畏,我的帮助才值钱。” 赵长舒拍拍手,笑道,“那就是让他们自相残杀,然后我们渔翁得利,是吗?” 李意容摇摇头,“不。他们不是什么一般人。柳家是贵族,真正的贵族是不会内斗的。”她喃喃道,“柳时霜只要在一天,这柳家就永远斗不起来。” 赵长舒狐疑道,“既然如此,那大人,您为什么?” 李意容微微一笑,“因为,我要让柳时霜自己交出族长位置。” 第八十三章 琴都闹鬼 她又道,“首先,我要让柳玉之和柳童见面,让两人大吵一次,第二天,他们吵架的消息会传遍诏安城。但是柳玉之会听柳时霜的话,不跟柳童计较,但柳童却真真切切起了争夺之心。” “然后,我只要做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来坐实传言,就当成是柳玉之做的便可。最后,我再杀了柳童,稍微嫁祸一番,柳玉之必然首当其冲。到时候,人心一乱,柳时霜自会出面调解。他知道不是柳玉之做的,但为了保护他,会乖乖交出族长之位,以平族愤。” 好厉害的心计,赵长舒听完愣愣的,久久答不上话。 “怎么,害怕了?”李意容微微一笑。 赵长舒摇摇头,亲昵地拉住李意容的手道,“大人如此厉害,长舒十分歆羡。” 李意容眼底一暗,如果是李木容,必然会阻止她,突然心生厌烦,淡淡道,“你先回府,我等下还有事。” 赵长舒错愕道,“大人,不需要我一起去吗?” 李意容不看他,冷漠道,“不用。” 赵长舒见她十分疏离,只得退了出去。 接下来一个多月,李意容偶尔去曲江会,偶尔去天书阁,走马观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 这日她到天书阁,朝歌白袍缓带,端立在一楼的台中央,说着最近昭安城里最新鲜的事儿。 今日破天荒的,还说了鬼…… 只听得朝歌道,“这几日,许多人来到天书阁找朝歌,告诉朝歌,他们遇鬼的事儿。这第一件事,发生了昨夜里,一位姑娘逛完灯会回家,她的家正好在宫区琴广门附近。” “那儿种了许多古槐树,一到晚上,槐树上的铃铛转个不停,风一吹,叮叮当当的,这姑娘说,她都已经进家了。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寒意,猛地回头,就见一个红衣女子挂在一颗古槐树下,迎风而荡。” 底下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气,纷纷言道,也说自己这阵子撞鬼,场面炸开了锅。 朝歌微微一笑,继续道,“第二件事,发生在□□里。各位都知琴郊土地坡是个破败之地,除了些乞丐,没什么人住那里。须知,想当初,这土地坡本不是如此,当年还曾是富庶之地,许多名门豪族都居住在这人。” “只因为三十年前,慕容冷将军的女儿,在自家楼上上吊自杀,而后这儿就发生了许多怪异的事情。传说,有人打从楼下经过,见一个女子,身着红衣,笑吟吟地站在二楼窗前,招手唤他。” 第135章 “他鬼迷了心窍,但终究害怕,只是稍稍靠近一些,突然那女子伸直手臂,那袖足有数尺之长,风翻乱飘,冷气入骨,直伸到自己面前。从那之后,这土地坡才彻底地衰败下去。” “这几日,据说那红衣女鬼再次出现了…” 朝歌话一完,众人又是大呼瘆人。 李意容越听越有意思,这土地坡,是当初秦煜打算惩罚她的地方。那破屋,她也见过,并无奇特之处,何以在他们嘴中竟成了这样。 朝歌平素爱讲历史战事,甚少涉及鬼怪,今日,开了新风,引得底下赞美声一阵接着一阵。 有人在底下喊着,“朝歌姑娘,多讲一些呀,还有没有此类的故事啊?” 朝歌微微一笑,“这些都是最近发生在昭安的真实事情,不算是故事。” 朝哥讲完,李意容亲自下楼,绕到后台。朝歌已经换下专门讲说的服饰,换上了一身青衣,见到李意容,微笑道,“你今日怎么有空找我?”她知道李意容经常捧场,却极少找她。 “你今日讲的事情,我觉得很有意思,是真的吗?”李意容含笑问道。 朝歌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最近许多人来找我,我见有些意思,就整理了一部分,说给你们听,怎么,大人感兴趣?” 李意容点点头,微笑道,“除了你在台上讲的,还有吗?” 朝歌突然正色地看着李意容道,“我说了,大人别害怕。那些人都跟我说,那女鬼长得跟乌则芙子像极了。可是大人也知,乌则芙子从锦绣楼一跃而下。” 乌则芙子?李意容惊讶地沉吟了一番,竟有此等事情,对朝歌道,“你若还有此类事情,派人来禀我。”言罢,走了出去,转头吩咐春喜道,“你去备安车,我要去别院,顺便路过一趟土地坡。” 春喜是李意容最新任用的小丫头,不会说话,长得乖巧,武功比那一叶飘还要好。 春喜吓得脸色苍白,呜呜了两声,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敢去。 李意容哈哈大笑,俊美的脸上满是调侃,眼中闪动一丝戏弄,“要去,要去。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作祟。” 过了一会儿,备好安车,两人前往土地坡,快到琴广门,恰好路过古槐树,树下聚了挺多的人,估计都是听了事儿而来的。 到了土地坡更是夸张,古屋前站满了人,而那长袖女鬼,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李意容掀起窗帷,向外看了一下,一如当初,毫无特别之处,当下也不在意,吩咐车夫向前,直奔郊外的别院而来。 走了莫约一个时辰弯弯绕绕的山路,车才停下。 已是黄昏,乌云压城,风雨欲来,她吩咐春喜在院口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宅子不大,但位置极佳,建在半山腰上。背枕琴山,左首是个天然的温泉,右首居高能看到昭安全貌,夏则透风凉爽,冬可围炉而坐。 她甫一走入,就见一白衫男子坐在阁中,阁门敞开,面朝温泉,泉水叮咚,冒着热气。 阁内昏沉沉的。 李意容望了一圈,案上的古琴、棋、书、画,都有动过,看来男子还挺能自我派遣。 突然冷风一过,空中打了几个闷雷,霎时间,大雨已倾盆而下,雨点随风从门外飘进来,把地板都打湿了。 心也如雨一般潮湿起来,燥热地厉害。 李意容脱掉外袍,只着一身淡白亵衣,走到男子面前,语带强硬,“为什么不出来迎我?”她以前见长姐和姐夫,每次长姐都会亲自出门迎姐夫。 男子的脸庞被微弱的光线照着如玉一般,静静地看着她并不答话。 李意容上前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强有劲的心跳。 过了许久,突然抬起头,猛地推着他到木质地板上,雨水丝丝地打进来,只留下雨落声,哗啦呼啦。 微冷,室内却旖旎如春。 男子从刚开始的极力抗拒,到后面情不自禁地主动。 每次都告诫自己,够了够了,快停止,却还是沉浸在她如火般的热情里,娇媚甜美的快要把他淹没。 直到天彻底地暗了下来,大雨一过,接着小雨淅淅沥沥。 两人坐在门口赏雨,男子斜靠在塌边,女子则枕在他的腿上。 有那么一股错觉,让男子以为,两人不过是一对寻常夫妻,并没有那么多的不愉快。 李意容笑道,“柳时霜!你说你不高兴看到我,你的身体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把玩着他如墨的头发,忍不住地抓起他的手亲了一口,怎么会有人的手那么美,白皙修长,既能弹琴,又能写字。 柳时霜颇为无奈道,“你要来强的,我又有什么办法?” 前几日,柳童被刺杀,差点命丧黄泉。嫌疑最大的就是柳玉之,这柳玉之,前段时间正好做了许多针对柳童的事情。可是,以他对柳玉之的了解,知道凶手绝不会是他。于是,他身为族长,责不旁贷,只得出面担保。 为什么李意容总是抓着柳玉之不放,还不是因为族长之位。 柳时霜知道,只有自己交出这个位置,一切才会平息,李意容才肯罢休。 李意容无赖道,“你可以不用理我呀。柳童被害,你就没有办法查出真相吗?” 柳时霜道,“问题在于你,不是吗?你为什么时候愿意收手?”只要他一天还当权,她就一天不愿意收手。 第136章 她为什么要这样逼着自己? “我说过,你可以跟我斗,杀了我,或者其他随便,或者杀了柳童嫁祸给我,你只要愿意,可以做任何事情,只有你柳时霜愿意…”李意容轻笑道。 柳时霜静谧的脸突然变了脸色,低低地带着一丝危险道,“李意容,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 李意容幽幽地望着他,叹了一口气,突然道,“我等你杀了我。” 让她放弃权力,她不愿意。但是手握权力,就意味着要失去所有亲密的人,她宁愿被他亲手杀死。“杀了我,柳时霜。” 她拔出自己贴身的匕首,递给他,“你动手吧。” 第八十四章 红衣女鬼 柳时霜没有接她的匕首,冷冷道,“我不做族长,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你身为当朝首辅大臣,还不至于十恶不赦,但真有那么一天,你以万民为刍狗,那时再杀你不迟。” 李意容嘻嘻一笑,收起匕首,“那时候,你真的舍得下手?” “我为什么不会舍得!”柳时霜隐隐发怒道,自己的心被剖开,放在她面前,这感觉一点也不好,甚至糟糕极了。 “你喜欢我,那就是原因。”她摇摇头,含笑地看着他。 柳时霜转过头,并不理她。他卸下族长之位之后,李意容就以各种理由胁迫他,让他到了这个别院里。 堂堂一朝太宰,竟受人所制,困在这一方天地里。 李意容立起身,吩咐春喜送些吃的上来。 过一会儿,两人盘腿对坐着,中间放着一个小案几,上有几碟精致小菜,还冒着热气。 她随意吃了几口,便一手支颐,认真地看着柳时霜吃。 柳时霜被她看着,俊脸一红,默默地侧过头,他知道她肠胃不好,如今政务繁忙,更是不管不顾,不像他,颇懂养生,淡淡道,“你越不吃,对身体越是不好。” 李意容微笑道,“史君关心我,我很欢喜。可是我着实没什么胃口。”又道,“你知道最近昭安最有意思的事情是什么吗?” 柳时霜道,“你是说,那个红衣女鬼?” 李意容点点头,“你怎么看?” 柳时霜沉吟了一番,“你已有打算,何必问我?” 李意容顿了顿,向后懒懒地靠着,“因为我想和你说话。” 柳时霜脸又一红,低下头不回答。 李意容道,“等一会晚一点,我们一起去土地坡看看。” 柳时霜斯文地放下筷子,道,“这些鬼怪之事,摆明了就是有人针对你,你又何必涉险?” 李意容道,“越是这样,我越是要去看。我倒是看看,谁敢拔老虎的胡子?”语毕,突然扑上前,搂住柳时霜的脖子,亲昵道,“我们再睡一会儿,等三更再去。” 缠绵话语,月上中天。 柳时霜见她安然地睡着自己身边,幽幽地又叹了一口气。他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她,可是戒掉她,是那么难的事情。他又能做什么? 难道只有亲手杀掉她,他才能得以解脱? 三鼓一过,两人便起身前往土地坡。 下完雨,天朗气清,晚风凉爽,银月一笼,更是显得土地坡透着一丝诡异。安车在泥路上颠簸着,溅起水花,除了车辘辘声,还有蛙鸣虫唱。 行至古屋外,柳时霜先下车,饶是打算不再理会李意容,柳时霜还是伸出了一只手递给她,让她支撑着自己下来。 走了一会儿,到了古屋前,乌云突然掩月,一片漆黑。 等到拨开云雾,在月光的照射下,只见楼上窗边果然立着个红衣女子,形貌状如乌则芙子,脸色煞白,白中泛青,有着深深的眼袋,笑着盯着他们。 李意容呵呵一笑,对柳时霜道,“史君请看,还真有,朝歌没有骗我。我们进去看看。” 柳时霜拉住她,劝阻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一切都透露着古怪。乌则芙子的死,昭安城中人人传言是你造成的。那么这个女子,摆明地就冲着你来的。” 李意容耸耸肩,不屑道,“反正,谁的死,都算在我头上。” 言下之意,你也把柳若思的死算是我的,跟我赌气,多一个乌则芙子又如何?当下挣脱他,大步推开门,吱嘎一声,木门发生重重的声响。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跟着她走了进去。院子多年没人居住,一有人,灰尘扬起,把两人呛了一嘴。步入大厅,厅里也无特别,除了多一些蛛网尘埃。向右转,直到尽头,就见一个黑黢黢的楼梯。 “我帮你上去看看,你在楼下等着。”柳时霜拦住她道。 李意容道,“开什么玩笑,史君。此等有趣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 柳时霜了解她的性子,皱眉道,“那你跟在我后面。” 李意容也不拒绝,跟在他后面,每走一步,木梯就发生吱嘎的声音,似乎要塌了一般,快到楼上时,李意容的眼中隐隐透出一些光,觉得莫名兴奋。 到了二楼,又见一个幽深的长廊,女子的房间就是长廊的左首边上。蜡烛发着微弱的黄光,黄中透着一点青。 两人在黑暗中缓缓地走着,终于到了房门口,门敞开着,那个红衣女子还立在窗边,长发垂地,背对着他们,听到声响,转过身,幽幽地盯着他们,道,“你来了。” 李意容环抱着胸,脸上无半分害怕,微笑地调侃道,“听人说,姑娘袖长四尺,不知能不能表演个给我们看看。” 第137章 女子凄惨地笑道,“李意容,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临死的时候,是否也能像现在这样,气定神闲?” 这女子的确有几分像乌则芙子,却绝对不是她,且在烛光的照耀下,地上有个长长的影子。虽略为瘆人,却跟鬼无半点关系。 李意容刚想说话,只见一剑极快地刺了过来,剑锋凌厉,就到李意容以为死定之时,有人砰的一声帮她荡开了。 柳时霜半搂着她的腰身,低声道,“我们快走。” 李意容只知道柳若思会武功,却不知道柳时霜也会,她几乎是被他抱在怀里,向楼下奔去。 刚下楼,黑暗中一蜂窝的人全部都涌了出来,火光照的整个院子浑如白昼。 这些人全部黑衣打扮,脸蒙着黑布,手持利剑,身形彪悍,一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李意容从柳时霜身上下来,问道,“你们都是谁派来的,敢对本辅下手?他们出多少,我出十倍。”如此情形下,她居然还在那里贿赂。 这些刺客微微一愣,面面相觑。 柳时霜也微笑道,“如果有把柄在他们手中,那也倒无妨。我会亲自出马,保管你们无事。若是你们今日动手,也别我不客气!” 他说话向来不怒自威,常人听了他都要敬上三分。 李意容悄声靠近柳时霜道,“你带人了?” 柳时霜突然调皮低低道,“你猜…” 李意容勾唇继续诱惑道,“十倍太少,那就百倍。你们也知道本辅是谁,我李意容说话算数,从不食言。另外,杀了我,我的人必然会报仇。你们难道想死吗?” 先是利诱,再是恐吓。 终于,这些人拱拱手放下武器,其中一个甚至接下了面巾,立在李意容身边。 李意容负手点点头,吩咐道,“把楼上的女子绑下来,交给苏昭臣苏大人,你们要的东西也向他要。” 众人面有喜色,退了下去。一时间,整个土地坡,又恢复了安静。 李意容道,“你刚才说你带人来,我可不信。你是说给那群人听的。” 柳时霜温润地笑着摇摇头,道,“真也好,假也好。你不用诈我。” 李意容见被他发现了,勾起唇角。她想试试到底他带了什么人来,又有哪些人在暗中地保护他。她一直知道柳时霜不简单,毕竟柳家能人辈出,她也不可能全部一网打尽。 月色皎洁,夏日凉爽。 柳时霜率性地坐在一个大石板上,从往日的儒雅史君不同,这样随意坐在那里的史君,不羁潇洒,看着李意容道, “没想到堂堂首辅大人,竟然会相信一个鬼怪之说,还决定亲自前往探险,还弄得差点有性命危险。现如今知道真相了,是不是颇为失望?” 李意容环抱着胸,摇摇头道,“失望。没有。”她转头笑道,“我知道是有人安排的。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柳时霜道,“拉上我,陪你演戏是吗?” “我以为你喜欢!”李意容狡猾道。 这个女子简直可恶,他望了四周一圈,心想,如果她心中有数,那她也绝对是安排人手潜伏在附近了,只是她故意如此,是想试探试探那些人,还是试探自己? 他偷望了她一眼,心计深沉,真真假假,只在她眨眼之间。“也顺便试探试探我,对吗?” 自从柳若思的事情之后,他足足有一个月不曾理她,刚才情况危急,他忍不住挡在她面前保护她。“你何不直接问我?” “你会说吗?”李意容反问道。 柳时霜默然,是的,他不会说,甚至会转过脸不理她。她大费周章,想要的居然不过是一个答案。 这女子只要她想要,什么东西她都能得到。 “你何必呢?”他叹了一口气。 他心中无比清楚,像李意容这样的人,一般人都只会觉得她凶狠残忍,城府极深,可是只有了解她之后,才发现,她有些时候,只是表达方式迂回了一些。 李意容见他稍稍动情,嘲笑道,“柳时霜,你一再对我心软,总有一天会死在我的手里。” 柳时霜微微一愣,感慨地想,是啊,这是圈套啊。她在逼自己卸下心防。当即收起温柔,淡淡一笑道,“我会小心的。” 第八十五章 赏菊秋宴 从土地坡回来,转眼已入秋,秋色尚好。 王景景正立在厅中指挥着什么。她最近得势,被简旭帝亲封为郡夫人,又刚嫁给了当朝新贵刘初,这刘初是尚书左仆射,深受当朝首辅大人李意容的重用。 王景景自小因身形丰满,在族中不受重视,迟迟嫁不出去,被人嘲笑,在众多姊妹中抬不起头来。 如今一时风光,扬眉吐气,自己的仇敌乌则芙子也已跳楼而死,如今整个昭安城里的贵女还有谁如她这般得意。 本来,柳氏女子地位最崇,但自从柳时霜下台,柳承谨作族长后,再不复当初的荣辉。 近日,自己的夫君刘初奉李意容的口谕,要举办一个赏菊会。 原话是说,她李意容要让所有人看看如今昭安是谁说了算。 婆子妈妈在边上交代着什么事情,王景景嗯嗯的点点头,有些不耐烦,“夫君说了,一切要按着李二夫人的喜好去办。” 刘初对于这首辅大人是言听计从,佩服的五体投地,连带着她这个妻子也唯唯诺诺的。 第138章 王景景当初还因为乌则芙子和李意容较量过一阵子,现在别说跟李意容闹了,就是让她看李意容一眼她都不敢,这可是手掌军政大权的当朝一品首辅大人。 昭安城中多少女子,有才的,有貌的,却无一人像她一般,权势滔天,位高震主。 刘初走了进来,王景景忙迎了上去,“夫君,赏菊宴一些东西,你要亲自去问问首辅大人吗?不然,弄不好了,你可不能怪我。” 刘初脸色不好,坐下来,“哎,你看着办吧。不知道这赏菊宴还能不能举行。刚才下面人告诉我,说那土地坡的女子不知所踪。” 他心急如焚,这个‘女鬼’,是苏昭臣苏大人亲自交给他的,不到一个晚上,他就弄丢了。 刘初又道,“看守的人还说什么,那女子手臂忽然伸直好几尺,掐着他的脖子,吓得他尿了裤子。这这这…怎么还说这个女子是鬼呢。” 这‘女鬼’是李意容亲自抓来的,已经证实不是鬼。他若把丢‘女鬼’这件事情往上一报,这首辅大人还不是要雷霆震怒。 王景景吓得躲进夫君怀里,“啊!这莫约真的是鬼吧。”她最近也听了许多风言风语,什么吊死,什么红衣的,最恐怖的是这女子竟然和乌则芙子极为相像。 她和乌则芙子素来有仇,心中多了几分惧怕。 刘初拍拍妻子的肩膀,“赏菊宴,我要去问问大人。你先准备着。” 没想到,到了下午,刘初回来说赏菊宴照常进行。 他摸摸脑袋,刚才他去报告‘女鬼’消失的事情,李意容只是淡然地一笑,继续俯在案上写字。在昭安城,字写的最好的是太宰大人柳时霜和前相秦煜,但他们的都是行书。 写草书的写得好的,有李意容。 李意容随手拣起一张书帖递给他,还说让他回去好好思考一下。 刘初呆了一会儿,思考?上面写着“静观其变”,观什么?现如今还有什么东西是她李意容要观的,或者需要观的? 这个李二大人,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九月初四,赏菊会照常举行。 秋宴在未央宫举行,自从乌则舒雅死后,这未央宫就被朝廷征用,改成了花园,用来游猎、赏玩、办宴等等,朝中贵族人人可用,不止于皇族。这是首辅李大人的任性之举,要知未央宫雄伟壮丽,美轮美奂,就这样开放了,实在颇为可惜。 此刻园中菊花竞放,亭台楼台,画栋雕甍,郁郁葱葱,今日昭安城中的所有名门权贵都出席了,不过都是些青年男女。 王景景作为发起人,自是立在园口招呼着,一下子迎接柳家的,一下子迎接陈家的。等到人到齐,足有几百人之多,三三两两地聚着。 一时间,满门朱紫,争相斗艳。 侍女这时来通报王景景说,“夫人,首辅大人不来了。” 王景景听完,莫名的,她竟然松了一口气。 不来就太好了。 这次赏菊会,连许久不露面的史君都出席了,也算是群贤毕集了。 王景景好不容易闲下来,对堂妹王静静道,“可累死我了,下次我可不接这种活了。” 王静静道,“姐姐,首辅大人不来吗?”她今年刚满十四,对这个首辅大人好奇得很。 王景景讶然于堂妹的询问,提醒道,“她可不好惹,你还是避着一点吧。” 刚说完,王景景就被嫂嫂许氏拉去了和一群贵女投壶。玩了一会儿,一群女子闲下来,开始聊聊琴中最近发生的事情。 一个红衫女子,对众人故作神秘道,“这次连我们史君都来了,诺,就在那边。”女子名为柳絮儿,她的叔叔柳童如今是柳家的真正掌事人,说话底气也足了一些。 柳絮儿又瞥了一眼,又道,“不过我们史君的脸色可不太好,估计是被人逼着来的。” 柳时霜算她的同族哥哥,但是以她的身份地位,跟柳时霜几乎是一个天一个地,至今未曾说过话。他当族长之时,她没有资格。如今柳时霜去了族长位子,她便有那么一些可以高攀的错觉。 王景景也跟着望了一眼,感叹道,“史君还是那么儒雅,风轻云淡,像个仙人。”她一向爱慕柳时霜,事实上,这昭安城谁不喜欢他? 王静静却道,“我还是想看李二大人。”突然她仿佛看到了什么新奇事务,指着走过去的笔挺男子,问堂姐道,“他是谁?” 王景景把堂妹拉到一遍,轻声介绍,“孟昭雨孟将军,是李二大人亲自提拔的骠骑大将军,才十七岁。听说,颇有柳若思将军的遗风,可惜不会讲话。” 王静静点点道,“不会说话啊。” 这孟昭雨她也听过,毕竟十五能当上大将军的能有几人?这两年里,这孟昭雨虽然还没有什么大的功勋,但人人都道,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王景景又指着西首一个身着藏蓝儒袍,气质文静的男子道,“那是首辅大人的参谋,苏昭臣苏大人。那个赭红华服,谈笑风生的是顾长鸣顾大人。那一片几乎都是李意容的人。” 王静静看着柳时霜那边的人道,“那…那些就是太宰大人的人咯。” 只见柳时霜身边拥着一个相貌英俊的月牙华服男子,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商场奇才廉成之。 一脸肃然,长相秀美的应该就是李木容,李意容的亲妹妹,没人知道为何李木容宁愿跟柳时霜,也不愿意跟自己的亲姐姐。 第139章 那身似扶柳的羸弱男子就是庆城第一才子陆敬俞陆执事,还有一些人她不认识,估计都是柳家子弟。 这些人个个外貌突出,气质出众,众星拱月,均围绕着一个气质内敛的男子柳时霜,雍容华贵,隐有王者之气。 这是王静静第一次进昭安,看什么都很有意思。 两人回到一群女子之间,看样子她们已经把在场的青年才俊都聊了个遍,从孟昭雨到赵长舒到苏昭臣到柳时霜,等等等等。 最终还是把话题放在了奇女子李意容身上。 女将军琴朝历史上出现过,但女首辅她却是第一个。 说话间,一个女子袅娜地走了过来,语带嘲笑道,“李意容,她算什么?” 来人正是乌则无音,她姐姐乌则芙子死后,这乌则无音几乎是变了一个样子,完全没有当初的柔弱怯懦,变得锋利凶悍,甚至敢当众评价李意容。而她多次得罪了李意容,首辅大人居然也不杀她,任由她胡闹,故而这乌则芙子便越发的猖狂骄纵。 今日的乌则无音有意在众多女子中拔得头筹,穿一身湘妃色曲裾深衣,烟云的头发,挽了松髻垂在一边,浅浅一笑,媚态横生,艳丽无匹。 一些没见过乌则无音的都看傻了,果然是昭安第一美女。 一位亭主怯生生道,“县主,您还是小声一点吧。” 乌则无音冷哼了一声,“我敢说就敢认!她在朝中只手遮天,杀了那么多人,总会有人来索命的。” 这时,也有人轻声附和,都是些敢怒不敢言,自己的父亲兄弟没有得到重用的淑女。 还有些人,父兄受到了李意容的重用,仍跟着悄悄说了几声坏话。 对这个李意容,她们已经超出了对一般女人的嫉妒,崇拜的有,羡慕的有,仇恨的同样有。 其中就有陈盈晨,她父亲陈勒受到简旭帝的越级提拔,但陈家因为之前被李意容斗倒,败的太惨,元气大伤,近几年,才算是稍微喘了一口气。 想当初,族兄陈肇廷深受还是旭王的简旭帝重用,前途本来一片大好,后来却以自杀收场,这等奇耻大辱焉能不报? 当即冷笑道,“说得好,这人根本就是宠臣佞臣,迟早有一天会被凌迟处死!” 第八十六章 首辅大人 王静静听完有些不悦,为李意容打抱不平道,“你们有本事也可以去参加秋试啊,或者直接进入丰芑院。” 陈盈晨道,“哼。我们可不喜欢做这些男人做的事情,没个淑女样子。” 王静静还想再说,王景景已经拉住她示意她别说话,惹不起的人还是别惹为好。 说话间,只见人群骚动,个个都仰起脖子看向门口。 王静静听着旁边的人说话,“是李二大人来了。” 一些养在深闺的女子纷纷不自觉地整整服饰,并不希望被这个首辅大人比下来。 人言,李意容长相不俗,明艳动人,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大家很快就失望了,门口进来的女子不过着一身素净长衫,略施粉黛,长发以一碧玉簪子束着,相貌中上,气质特别,擒着浅浅的笑,负手淡然而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绝色少年。 王静静有些不敢相信,传说中的首辅大人李意容也不过如此吧。 但很多人已经迎了上去,为首的是苏昭臣和顾长鸣,纷纷来到李意容身边,“大人不是说不来吗?” 李意容微笑道,“随便来看看。”她看了一圈,走到一个华服女子身边,正是陈盈晨。 陈盈晨见她来,挺挺胸,抬起下巴冷哼道,“怎么,大人找我有事吗?”她叔叔陈渊乃征西将军,她可一点也不怕她。加上,主上最近十分器重陈家,她还不信了,这李意容敢和简旭帝作对。 “你叫陈盈晨?”李意容微笑问道。 众人一看,只见一个打扮的华贵如王后,一个则朴素如邻家女子,李意容却丝毫不会被比下去。 陈盈晨又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王静静忍不住帮着回答道,“大人,她就是。” 李意容对身边的赵长舒道,“长舒,你今天也十七了吧。今日,你可要仔细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姑娘,直接告诉我。” 绝色少年正是赵长舒,如今刚满十七,已经出落地风华绝代,昭安城里无人可及,睥睨不屑道,“大人,这些庸脂俗粉哪能跟您比。不过就是些烂玫瑰,过了三四年,全部得腐烂了呢。美人枯骨,有什么可看的!” 陈盈晨俏脸一怒,“你说谁是烂玫瑰!”他们若是以为她陈盈晨好惹,那可就打错算盘。 赵长舒瞥了一眼,露出个妖孽无比的笑容,道,“你——” 王静静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看到陈盈晨狠绝的眼神,又努力忍住了。 正在这时,李意容突然严肃而又认真地喝道,“长舒,不得无礼,对陈小姐道歉。” 赵长舒见李意容生气,不情愿地对陈盈晨说了声对不起。 陈盈晨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道歉,一时也不知接什么。 这首辅大人,很是和善啊。 李意容笑道,“长舒不懂事,希望陈姑娘不要介意。” 众人本以为两人即使不会打起来,也会大吵一架,却见两方融洽的交谈了起来。 李木容看着二姐在远处,一如当初,短短两年光景,她的行事却变得温和多了。 第140章 廉成之低声对李木容道,“她变多了。” 李木容讶然道,“成之,你真的那么认为吗?”她摇摇头,“她只是假装和善,然后借机再对付那个女子。以往,这个时候她的眼里会有光芒,此时,我却看不到了,也许她更善于隐藏了。” 柳玉之这时也走了过来道,“这李意容,哼。柳承谨这小子自从当了族长,处处被她压制着。如今说柳家是她的也不为过。”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柳时霜。 柳时霜的脸色深的见不到底,这两年,改变的可不止是李意容,还是柳时霜,一个变得柔和,一个却隐隐多了份凌厉。 柳玉之一起头,柳氏子弟纷纷开了话闸子,讨论着柳家这几年的改变,大多义愤填膺。 李意容行事乖张,怂恿着柳童和柳承谨,对他们柳氏一族指手画脚,擅改家规,胡乱调人,反正就是搞得乌烟瘴气。 李木容虽明言和李意容断绝关系,但人人都知这李意容是她的亲姐姐,她听着他们交谈,面色仍然赧然。是与非,她一向分得十分清楚,对就对,错就是错,李意容所做的就是错的。 远处,那陈盈晨早已经卸下心防,和李意容愉快地交谈着,仿佛她是个老友,完全忘记了她真实的身份。 过了一会儿,李意容才歉然道,“陈小姐,李某要去见见其他人,就不奉陪了。” 陈盈晨没什么心计,刚才的深沉大恨早已经忘到哪里去了,依依不舍道,“啊,你要走啊。” 李意容微笑道,“要是以后还想找我,可以来首辅府。”说罢,转身离开。 走后,赵长舒问李意容道,“大人,你…”他以为她要去找茬,可是这是什么操作? 没想到李意容突然回眸看了陈盈晨一眼,陈盈晨正在跟别人说话。她的眼睛隐隐流动着一些光辉,一闪而逝,转过头勾唇道,“别急。” 对身边的苏昭臣轻声道,“你去按计划做。切记,搞得越大越好。” 苏昭臣点点头,退了下去。 李意容手持一杯酒,到了柳时霜面前,“秋色宜人,史君可还高兴?” 柳时霜瞥了一眼等在那里的赵长舒,刚才李意容和赵长舒亲昵交谈的样子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打转,淡淡道,“你说呢?” 李意容又望了一眼李木容,朝她微微一笑。 过了一会儿,突然一男一女被推到在地上。 一个是徐家世子徐宜山,一个是秦家庶女秦雪宁,女子本来穿着极为华美精致的服饰,除了乌则无音,打扮的最隆重的就是她了,此刻头饰掉了一地,头发散乱,狼狈的不行。 男子眉清目秀的,长相端正,有人认出这是今天秋试新科探花。 李意容靠近柳时霜耳边,悄悄道,“史君,我让你看一场热闹。”没等他回答,已经上前,负手在后,淡淡道,“知道你们两人犯了什么罪吗?” 她的樱唇微抿,美目一眯。 这才是李意容,王静静心想,进可攻退可守。 赵长舒看到李意容对柳时霜亲近,正吃着飞醋,此刻见她回来,赶忙跑到她身边,帮着李意容说道,“你,徐宜山,不过一个探花,竟然敢大胆求娶我们大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也配得上?” “你给我们大人写了一首情诗,这是对我们大人不敬。你不仅写诗,居然还以她为原型,写了本小说,还敢在亲友间传阅。你到底要不要脸?” 徐宜山被人压在地上,对于这些的罪名不屑一顾道,“难道我喜欢大人,也有错吗?” 李意容听完,忍不住地哈哈了两声,活了十八年,这样直接向她表白的,他算是第一个,她有些可怜起他了,微笑地问道,“你确定,你喜欢我?” 徐宜山之前第一次见到李意容是在尚书府,他当时以为她不过是哪家的小姐,还闹了一场笑话。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跟之前看到的完全不同,锋芒毕露,明艳逼人,哪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少女。 她这样一问,他居然迟疑了,半天说不出话。 李意容见他迟疑,摇摇头,“你看,你不喜欢我。本来,你是徐家人,我姐夫也是徐家的。现在…刁协!” 人群中一个男子应声而出,“大人有什么吩咐?” 李意容道,“交给你们廷尉府来办,除了他的官服,拖下去,以对朝廷命官大不敬之罪处罚。可明白?” “是。” 徐宜山被拖下去了,剩下就是那个瑟瑟发抖的秦雪宁。 李意容蹲下来,勾唇道,“你呢,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秦雪宁咬着下唇,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秦煜败落后,本应株连九族,但因为柳时霜的庇护,整个家族得以幸免。而她秦雪宁,本为郡主,是宁远候的独女,身份尊崇,秦煜当政之时,锦衣玉食,日日新衣。 秦煜一倒台,秦氏一门被贬出昭安,过着几乎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两年,秦家好说歹说选了好几个女子入宫,简旭帝一高兴,这才把他们稍微召回了一些。 不仅如此,更为重要的是她秦雪宁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知道李意容会把控朝政五年,这五年,李意容只手遮天,但很快,五年过去,就会有新的人代替她,那个人就是柳时霜。 第141章 而她秦雪宁,如果还想要继续过这种有新衣,有人伺候的日子,只能提前投靠柳时霜。 第八十七章 出人意料 秦雪宁做了许多事情来靠近柳时霜,只是这太宰大人行踪不定,大多时间都不在太宰府,她还派人跟踪过他,每次一出琴都,就没了人影。 有一次,她亲自追他到了郊外。 柳时霜发现了她,走下安车,问她跟着自己到底所为何事。她愣在那里,只得假装问路,那样子别提多傻了。但她自负容貌出众,还特地打扮过,相信绝对给柳时霜留下了深刻印象。 但这些事情,跟她李意容有什么关系?她和柳时霜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两人又是死敌。 秦雪宁问心无愧,柔声道,“大人明鉴,雪宁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李意容道,“你不知道?你再好好想一想。” 秦雪宁道,“难道因为我姓秦,所以大人不喜欢我吗?”人人都知,李意容跟秦煜也是死对头。说着,秦雪宁看向赵长舒,希望他能给自己提个醒。 没想到,赵长舒一脸迷茫,看样子他也不知道。 李意容游目四顾,在一群皇族贵女中打量了一番,笑着问道,“你们知道吗?” 王静静、陈盈晨等摇摇头,这样邪笑的首辅大人好可怕…… “好!”李意容道,“今日本辅就给你们说一说。来人,先把她的衣服给本辅扒下来!” 很快,亲兵冲了上来,脱掉秦雪宁的华服,只留下淡绿亵衣,在风中立着哭泣,更为楚楚动人。 李意容转过头,对柳时霜噙着笑道,“太宰大人,心疼吗?不是说男子往往会怜香惜玉吗?” 话未完,一个青年男子肃然而出,正是曾经和李意容叫板的柳容,“首辅大人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合适吗?” “欺负她?”李意容道,“怎么算欺负她?因为不允许她穿外袍,各位难道不觉得现在的雪宁郡主更加娇媚可人吗?” 柳容冷哼道,“这都不算欺负,怎么才算欺负!女子有自己的尊严,首辅大人今日未免太过分了。”他曾经被她当众压着打了一顿,一直厌恶李意容。 没想到,柳时霜道,“敬言。”这是柳容的字,柳时霜这是以族长的身份唤他。 柳容愣了一愣,“史君。” 柳时霜道,“先退下去。” 李木容悄声问柳时霜道,“史君,你不插手吗?” 柳时霜嘴角带着无人察觉的一丝极冷的寒意,“看看再说。” 柳时霜若不插手,便无一人再敢出手英雄救美了。 秦雪宁豆大的泪珠颗颗落下,双手环抱着自己,哭的更伤心了。 “没人救你了,正好。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本辅手下救人。”李意容哼的一声坐在赵长舒给她搬的椅子上,端着茶杯,把茶盖碰着哐哐响。 李意容抿了一口,把杯子递给赵长舒,嘲讽着对这些所谓的仕女淑女道,“你们敢在琴中散播我李意容的谣言,这我不会计较。反正你们父兄上疏弹劾我,形式不同,性质却是一样的。” “但是,好歹你们的父兄还干点人事。你们却整日里造谣生事,兴风作浪!尤其是你秦雪宁,你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区区宁远候,斗鸡走狗,游手好闲,朝廷为什么要养着他这种废人?或者你这种废人?你日日绫罗绸缎,奢侈成风。不过,这些事儿,我也管不着你。” 她说了那么多,却一一驳回。 李意容见众人狐疑,微笑道,“你自己说吧,说的越详细,本辅也许会放你一马。快说,你做了什么,才让我那么生气。” 这时,柳信靠近秦雪宁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她的脸变得异常的苍白,双唇颤抖。 赵长舒知道这是李意容的一贯做法,见秦雪宁害怕成这样,好不得意。 “想好了吗?”李意容问道。 秦楼月死死地咬住下唇,柳信在她耳边说,如果她不说,那么今晚,她就要陪一个营的男人睡觉。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狠毒的人,她语带颤抖,带着哭腔道,“我…我曾经跟踪过太宰大人。” 她话一出,众人哗然,琴风虽然彪悍,但<a href="https:///tuijian/nvzhuinan/" target="_blank">女追男仍然受人指指点点,再说她也算是个郡主。 “还有呢?说说那次郊外。”李意容笑道。 秦雪宁低下头,抽噎道,“那次郊外,我主动…主动扑倒了太宰大人。” 李意容点点头,笑道,“这不算什么。说说你的心意,你喜欢史君吗?” 秦雪宁此刻从害羞变得大胆,挺直胸脯道,“首辅大人,你想让我承认什么?还要说我别有居心么?对!我就是别有居心。我就是想找个靠山怎么了。这也犯法?这个人,我挑中了史君。请问这样,可以不可以!” 没想到,李意容拍手哈哈笑道,“可以。我很欣赏。”她上前扶起她,“从现在起,你不要做什么郡主了,我已经禀告主上,你以后就是我的著作郎,虽只是个五品,但前途无量。” 什么? 秦雪宁傻傻地愣在那里,前面她还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仿佛巴不得要杀了她,现如今她却要提拔她? 李意容吩咐刘初道,“来吧,大家入席。刘初,开宴。” 秦雪宁坐在李意容身边,但见李意容没吃几口,自己也不敢多吃。李意容之前骂了她一通,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反转的那么厉害,她摸不透这个人在打什么算盘。 第142章 李意容见秦雪宁心不在焉,继续道,“你为什么选柳时霜做你的靠山,怎么,本辅不好吗?比不上他,还是你真的喜欢他?” 秦雪宁怎么敢说,因为你五年后会败的很惨,如今还有三年,谁敢跟着你。她除了承认自己喜欢柳时霜,也没有其他办法,当即点点头。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你们都是看中了他的一副皮囊。”她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美丽的衣裳,还有珠宝?” 秦雪宁有些害羞道,“是的,大人。” 李意容点点头,“有个人跟你一样,长舒,你过来。” 赵长舒屁颠屁颠地到了李意容身边,“大人,什么事情?” “把你从启国请来的裁缝分一些给雪宁,还有你名下的服装铺子,也拨一些让她管。” 赵长舒点点头。 秦雪宁道,“大人,我…” 李意容微笑道,“长舒一个人管不过来,你也多一些收入,这样才好买你的新衣裳,不是吗?”她观赏秦雪宁许久,可以看出秦雪宁是个人才。 她也不会那么傻,因为秦雪宁追求柳时霜,就和秦雪宁作对。 秦雪宁有野心,有野心的人通常有些本事。秦雪宁喜欢做什么,哪怕爱杀人,她李意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在她看来,有本事就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赵长舒和秦雪宁下去商量,苏昭臣对李意容道,“大人,这女子不简单,大人何必把她留在身边?” 李意容道,“我连陈勒都可以留着,多一个秦雪宁,怕什么。”她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道,“你知道吗,这个世上,人人都有私心,或多或少而已。我若是全部拒之门外,那我如何坐稳这个首辅大人的位置?” 苏昭臣叹了一口气,“可是,她的私心,恐怕不是一点点。”是他负责监视的秦雪宁,此人明明沉着冷静,根本不是那种柔弱楚楚的人,却在刚才把戏做的足足的。她接近柳时霜,必然另有目的。 秦氏一族被贬出昭安,她和她的家人,却是第一个回到昭安的,可见其手段。还有秦雪宁的堂哥就是秦煜,而秦煜的厉害,没有人比李意容更清楚明白的了。 李意容道,“有你在,我还怕什么。”她笑着问道,“那你的私心呢?” 苏昭臣头垂了下去,“大人是指,光耀门楣吗?”苏家不是贵族,败落已久,如今重振门风,还要谢谢李意容的提拔。 李意容笑道,“你既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你年纪也不小了,考虑一下娶妻吧。” 苏昭臣今年已近三十,比如柳时霜,十八就娶妻了,要不是李意容,都该娶两任了。连顾长鸣都娶了美娇娘,生了个儿子,苏昭臣却一直独身着,她作为他的好友,本不该管他。 可是,她也知他的心意。 这几年,两人一路从小官当到大官,不单是同门之谊,更是并肩的战友。相比较顾长鸣、柳信,她最信任的就是苏昭臣。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起成亲这件事,也是最后一次,言下之意也十分明显,她并不喜欢他,希望他不要把这个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苏昭臣眼底一暗,道,“是,我知道了。”他也从来没有抱过希望。 李意容推身而起,跟苏赵两人打了下招呼,和春喜一起,向后园而来。 刚到园口,见孟昭雨正等着自己,问道,“你在这里等我么?” 第八十八章 擅自挑衅 孟昭雨低下头,他很少与人交谈,不仅因为他不会讲话,还因为他生性冷漠。 李意容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孟昭雨摇摇头。 李意容恍然大悟,他是过来亲近她的,微笑道,“以后这种场合,不想来可以不用来。赵长舒的要求,你也不用理,是不是他叫你来的?” 孟昭雨不回答,那就是了。 李意容心里明白几分,皱皱眉,“你只管做你的,有谁对你无礼,尽管派人告诉我,知道吗?”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得隔壁院子里一群人正说着她的坏话,刺耳难听,越来越大声。 李意容道,“本来想回去养神,看来是不能休息了。你最近在军营里,总是用严酷的法令对付手下的人,是不是?” 孟昭雨摇摇头,用简单的手语表示着,“不这样他们就不会听话。”高定方的兵,来自边疆,凶悍不服管教,一点也不比黑袍军好管。 李意容举起手打断他道, “我已经让昭臣给你按了个人进去。你军令推行了那么多,都已经是明令禁止的东西,为何还是有人反你?那就说明他们已经结成了一体。这时候,强来就没用的,要拦腰打散他们。让他们祸起萧墙,你再逐一收降他们。” 她见孟昭雨听得愣愣的,笑道,“算了,我来示范给你看。” 她指着隔壁那堆人道,“你瞧,他们感情好不好?这个时候,你不要凶他们,你越是打压他们,他们就越是团结。反而,你怀之以柔,稍加引导,他们就为你所用了。” 说着走到这群人面前,这些人见是李意容,吓得面色苍白,面面相觑。 孟昭雨也跟了上来,两人并肩站着。 李意容突然笑嘻嘻对着其中一个男子道, “这是柳姜交的公子柳风衣吧?刚才孟大人跟我说,你的文章是一群举子之中作的最好的,当拔得头筹,少年出英才。本辅已经禀告主上,让你进入丰芑院任长史,可还满意?” 第143章 被点名柳风衣的男子登时面露喜色,向李意容作了一个揖,“谢首辅大人提点。小生一定倍加努力。” 李意容点点头,和孟昭雨一起离开,走出不过几尺,就收起笑容,严肃地对孟昭雨道,“懂了吗?” 孟昭雨重重地点点头。 李意容冷哼了一声,道,“柳姜交廉正清明,生出来的公子居然这样爱搬弄是非,实在不是什么好鸟。你去找些人好好教训一番,暗着来就好,知道吗?” 孟昭雨送李意容到后院休息,自己往前园而来,走到半路,看见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年拦在一个儒雅男子面前。正是赵长舒和柳时霜,一个轻狂无礼,一个却深沉似海。 赵长舒自知气场不如柳时霜,仍然仰着头,气势凌人道,“柳时霜!” 柳时霜身边的安歌惊得下巴都快下来了,这少年太放肆了,连李意容都很少直呼史君的名字,登时大怒道,“大胆!你敢直呼我们史君的名字!” 柳时霜抬起一只手,示意安歌别动怒,微笑道,“不知赵公子有何贵干?” 赵长舒见柳时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脚底发颤。 要是被李意容知道他擅自挑衅,指不定要怎么惩罚他,眼睛突然瞥到站在那里笔挺的孟昭雨,赶紧把他也拉了过来,这才大声道,“我想问你,你有没有和我们大人在一起?” 安歌喝道,“放肆!你敢诋毁史君!你以为我们史君跟你一样,是个男宠吗!” 安歌虽然知道柳时霜最近少待在太宰府,但他一直以为史君在秘密筹谋策反,这才不随身带他,怎么可能会和李意容在一块,简直可笑。 在他心中,柳时霜乃天之骄子,可不是赵长舒这种货色可比的。 赵长舒哪里受过这种侮辱,李意容极为宠爱他,况且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启国王子,虽说从未被人承认过,但这丑仆竟敢说他是什么男宠。 但莫名的,他的脸红了一大半,艳如桃花,转头对孟昭雨道,“昭雨。这个人对大人出言不逊,是不是该教训一番?” 孟昭雨颇为为难,他一点也不讨厌柳时霜,甚至当初,他本意是打算投靠柳时霜的,但安歌又确实在诋毁李意容,刚想上前一步。 柳时霜却道,“你敢。”语气森森。 他今天一天的心情都不好。先是被李意容逼着来这什么赏菊宴,再来,就是看到李意容和这少年亲昵无间。 按照平时,他根本不屑于与这种小孩计较,现在,他倒要看看,赵长舒敢不敢动自己的人一根寒毛。 柳时霜不怒自威,孟昭雨迟疑了。史君真的不能惹啊,他看向赵长舒。 赵长舒哼了一声,大声道,“十年河西,十年河东!柳时霜,你别得意!你个老男人,凭什么跟我抢大人!” 老男人? 柳时霜隐隐动怒,什么叫老男人?自己近而立之年,风华正茂,竟然成了老男人。还真是李意容宠出来的好少年啊! 当即不动神色微笑道,“好。我等你超过我。” “什么老男人啊。长舒,我们霜儿风华绝代,岂你可比的?十岁那年,你还跟着你娘浇花,我们霜儿就已经上战场面对二十万水师了。男人,光有皮相有什么用。你看我,还不是寄人篱下。” 柳时霜身后一个悦耳声音响起。 众人向后看,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携着一个相貌极其丑陋的男子而来,是张玉蘅和他的琴师。 一丑一美极为突出。 张玉蘅年逾五十,眉眼间依稀仍有当年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风雅俊美,与他相比,赵长舒便显得略为稚嫩了些。 安歌道,“张公子,您来的正好。有些人啊,仗着自己年少,便觉得自己真的是什么美男子。昭安城从来不缺这个,前有张公子,后又陈肇廷陈公子,就是没听过什么赵长舒!” 张玉蘅温柔地笑道,“长舒,你没事找霜儿干什么。若是我告诉你们大人,有你好看的。”向赵长舒眨眨眼,又对柳时霜道,“史君要回去?我刚来,听琴师弹一曲再走吧。” 柳时霜看向张玉蘅身边普通至极的男子,自从漱玉帝死后,两人才正式在一起,微笑道,“琴师鼓琴,自是要听一听的。” 张玉蘅又对赵长舒道,“你们家大人呢,赶紧去把她请过来,她听说琴师来了,必然会来的。” 赵长舒撇撇嘴,和孟昭雨离开了,路上对孟昭雨抱怨道,“你看看这些人,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狗眼看人低,总有一天我们大人会把他们都赶走。” 孟昭雨摇摇头。 赵长舒学着李意容拍拍他的肩膀,“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认同我还是不认同他们?”他性格浮躁,也懒得去体会孟昭雨细腻的情感,自言自语道,“大人在后院休息。” 华灯初上,千万盏宫灯齐齐点亮,弦歌处处,这才迎来赏菊宴的夜宴部分。 李意容听说琴师来了,果然答应了赵长舒前往夜宴。一路上听着他说着柳时霜的事儿,明里暗里地表达他对史君的不喜欢。 李意容突然停下来,认真地看着赵长舒,缓缓道,“柳时霜这个人,你不要碰他。” 赵长舒自从听到风声,说是有人看到李意容和柳时霜在一起,就一直想问问清楚,不禁反问道,“为什么?大人和史君在一起吗?” 第144章 李意容不悦道,“他是不会跟你计较。可是,这个人若是计较起来。如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这辈子别想翻身了。所以,你又何必招惹?” 赵长舒还是孩子心性,撅起嘴,“大人那么厉害,又怎么会不在?今天,你为什么要先脱掉那个秦雪宁的衣服,然后又送衣服给她?” 李意容摘下一朵菊花,放手里把玩,淡淡道,“你整日里在我身边,也学了不少吧。” 赵长舒垂下头,“大人…”他其实就是想验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李意容对付秦雪宁,先惩罚,再施恩,让秦雪宁死心塌地地跟着她。 “我叫你别去动柳时霜,今天下午的事情,我可以当不知道。你若是下次再犯,你也就不要留在我身边了。”李意容把揉碎的菊花放在赵长舒的手里,头也不回地向前园而来。 到了园中,琴师坐在香榭上,已经扶琴一曲了,琴声淙淙,一曲既罢,欢声雷动。 在拍手之间,顾长鸣来到李意容身边,轻声道,“大人,已经安排完毕,今晚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做得好。”李意容边拍手,边笑道。 说话间,东南池塘边传来哄闹的声音,“有鬼——”尖叫声传彻整个未央宫。 第八十九章 杀人立威 李意容笑着对顾长鸣道,“有好戏看了。我们过去看看。” 顾长鸣怕李意容问责,解释道,“大人,我真的已经封锁了整个未央宫,可怎么还是有人进来了。” 李意容拍拍他的肩膀,“别急,我们看看再说。” 这时,赵长舒等也来到李意容身边。 湖边聚集了许多人,都赶着看热闹,岸边无数大灯亮起,将整个园子照的浑如白昼。 只见一个侍女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整个脸缩在一起,一看就吓坏了。 侍女居然是豆蔻,乌则芙子死后,她就被调来了未央宫。 一群勋贵子弟围着她,豆蔻明显更为紧张了,没一个认识的人,只看到一脸和煦的李意容,可是她早已不是当年的李意容了。 没想到李意容却并不顾忌,走上前去,让长舒扶起她,问道,“豆蔻,看到什么了,好好说。” 豆蔻惊魂甫定,这才语无伦次地说道, “大人。我…我刚才看到一个女子穿着红衣,在湖对面,伸长着手臂,足有好几尺,直伸到我跟前来,别提有多吓人了。首辅大人,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撒谎,是真的,好几尺…” 听到这个的刘初赶忙接口道,“是真的吗?真的是鬼?”如果是真的,那他丢了那个上次‘女鬼’的事就说得过去了,还瞥了一眼李意容,却见她神色无异。 李意容望向远处的柳时霜,这‘女鬼’是她和他一起抓的,现如今又出现了。 之前那些刺客,本以为投靠了李意容,就安枕无忧,没想到,第二天就被人暗杀了。下手的人极为凶残,每个人的头都被割了下来,且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很明显,这是有人怕这些刺客泄露他们的消息。 豆蔻点点头,颤声说,“真的。刚才这边一片黑暗,宫灯照不到这边。我摆好酒,打算来这里坐坐,没想到…” 李意容道,“好。这是你俞豆蔻亲眼所见,是也不是?” 豆蔻咽了一口唾沫,镇重的点点头。 李意容勾起嘴角,目光在窃窃私语的众人脸上一一掠过,正色道,“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欺骗本辅,下场会是什么?”听到这,边上的秦雪宁明显脸色一变,猛然想起刚才的恐吓。 豆蔻小声道,“知道。” 李意容举起一只手,示意把豆蔻带下去,又望了一眼,对顾长鸣道,“长鸣,告诉他们。” 顾长鸣点点头,对着众人朗声说道,“今晚,不抓到那个鬼,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 话音甫落,一片哗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李意容敢围困他们? 一些人不服气道,“首辅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离开这里。” 顾长鸣道,“谁若不服,尽管出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走出去就是。也别指望可以去通风报信。今夜,宫门已关,什么人都出不去。” 一些人小声道,“宫门真的关闭了。这李意容怕是想造反。” 还有人说,“人都出不去,我们怎么报信给家里人我们出事了?” 柳时霜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心如坠谷底。按照平时,李意容绝不敢如此大胆放肆。 但今天她做了充足的准备,故意只宴请了昭安的勋贵青年子弟,意在挟制他们的父辈叔叔,同时震慑那些耆老侯爵,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没有兵权,他柳时霜什么都做不了。也许自己的十多年太一帆风顺了,这是他第一次尝到真正的挫败。 今日的他,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柳时霜的脸色越难看,廉成之等人的就越明白了几分。 陆敬俞却淡笑地在旁边说道,“史君这个局面,敬俞很早就提醒过你。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和李意容只能活一个,不是她死,就是你亡。” 他指指被宫灯照着的李意容道,“这两年来,大家对李意容都是口服,心不服,有关她的谣言满城飞,什么罪名都推给她。名声越差,都越少人服她。这个时候,她李意容除了立威,没有其他办法。” 第145章 李木容道,“她要立威,下午已经对付了那个徐宜山和秦雪宁,难道不算吗?” 陆敬俞道,“这不过小试牛刀而已。得人心者得天下,论收人心,你的二姐是万万比不上史君的,那么只有杀人这一条路了。” 柳时霜凝眉,放权给乌则旭,交出族长之位,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这都是心甘情愿的事情。但今日的事情不同,他完全处于被动之中。 陆敬俞低下头,带着淡淡的笑意,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李意容,只见一群人立在她身后,独她一人安坐在椅上,端着杯茶,气定神闲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李意容笑道,“说,你是那个鬼吗?嗯?是不是你。” 男子道,“大人,您忘记我了,我是秦逸啊。我怎么会做这些事呢?”说罢,又向李意容拜了一下。 李意容道,“哦?秦逸。不是你搞出这些花样戏弄本辅。不过谅你也不敢。你不过是秦煜的一只狗,秦煜都不是我的对手,就凭你秦逸能翻出什么花来。滚吧。” 秦逸尴尬地笑了笑,他奉秦煜之令潜入宴里,但这些事情却真的不是他做的,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李意容左首站着一身戎装的孟昭雨,右首的顾长鸣则负责点名。 到目前为止,已经叫了三十来人,好几个子弟已经被杀了,罪状则早就准备好,白纸黑字,早有预备。 众人这才有些明白,这首辅大人李意容,今日是来报仇的,她要一一清算。 人人自危。 接下来上场的无一不直接磕头谢罪,表明再也不敢再对李意容不敬。 李木容原本打算,如果二姐乱杀无辜,就出手救人,没想到二姐信奉对自己的诺言,杀的那几个人,均铁证如山,也就知道她的目的果然只在立威。 顾长鸣点了一圈,终于把目标放在柳家这里,第一个点的居然还是柳玄。 这柳玄,是柳时霜的同族叔叔,只是辈分上的叔叔,跟柳时霜同年。祖父是当年跟着柳敬之的名将之一,后柳玄世袭爵位,成为威震一方的康乐县公,守着青扬两个大州,在族中排行第九,又称九叔。 最近刚回昭安拜见柳时霜,得知他被夺走了族长之位,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今日特地来这菊宴会会这李意容。 一些认识柳玄的人见顾长鸣点到柳玄,都吓得浑身发颤。 今天柳成器不在,最大的就是除了柳时霜,就是他了。 苏昭臣赶紧上前在李意容身边耳语了一番。 没想到李意容嘻嘻一笑,挥挥手,吩咐道,“拉过来。”既然点到了,那就得会会。 柳玄同样承袭了柳家的好长相,只是不同于柳时霜的俊雅,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邪气, 苏昭臣心想,这个人,绝不好对付。 如今李意容的势力,目前只到琴都一半的州,还有一半都还在柳家手里。这些州郡的府君都是世袭的侯爷爵爷,根本不会随便听令于人,其中的翘楚就是这柳玄。 高定方和柳若思一死,他和柳成器就是琴国最难对付的地方割据势力。 苏昭臣不懂李意容,不是说好立威吗,这一脚就踢到了龟板,运气也太差了。 本来,今天这里的所有人,也不是她想杀就杀的。如若惹急了他们,到时候群起而攻之,她李意容还有几条命好活? 柳玄也很清楚,李意容绝对不敢对他怎么样。虽然如今消息被封锁了,但是如若他天亮回不去,他戍守在城外的军队就会连夜赶回青州临淄城,到时候,就会集结挥军北上,攻入昭安。 他潇洒向前,直视着李意容,微笑道,“首辅大人有事吗?” 李意容嘻嘻一笑,也不起身,“见到本辅,为何不拜?” 柳玄身边的随从脸色铁青,大怒道,“我们爵爷连主上都不用拜,为什么要拜你!” 李意容噙着笑道,“本辅若硬要爵爷拜呢?你当如何?” 柳玄勾起薄薄的嘴唇,笑道,“首辅大人这样,我吃不消的。”他身边的亲卫兵齐齐地拥了上来,虽然整个局势被李意容控制着,但若是强行要柳玄跪下,必然经历一番血战。 柳时霜了解李意容,知道她没那么简单,上前道,“这个礼,我来替他。” 李意容刚开始还嬉皮笑脸,突然脸色一收,把茶杯重重摔在地上,引得众人都抖了一抖,喝道,“本辅叫柳玄,叫你柳时霜了吗?” 直到此刻,大家才真正惊觉李意容的厉害,因为她连柳时霜都不放在眼里。 李意容又恢复笑脸,对柳玄森然道,“爵爷,今日,你不拜也得拜。你若胆敢不拜,就别想,走出这个宫门。我李意容说到做到,你尽可以试一试。” 柳玄推开柳时霜,朝他摇摇头,上前一步。 他自以为和柳时霜绝不相同。 他来昭安之前,也耳闻一点该女子和柳时霜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他可不是。其次,柳时霜敦厚仁德,他也不是。他柳玄,杀人不眨眼,在临淄也是用杀人立的威信。 再加上,她杀了柳若思,夺走黑袍军,逼退柳时霜,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声音充满寒意道,“首辅大人,尽可以试一试。” 第九十章 不必多礼 李意容立起身,走到柳玄面前,直视着他,“爵爷这样不给我面子,还真是让本辅好生失望啊。” 第146章 这样笃定自信的人,柳玄还真的没见过,心中不由得踟蹰起来。 但男人天生的征服欲,不容他低下头来,直视了回去,只见女子琥铂色的眼瞳泛着光泽,整个人明艳的让人印象深刻。 李意容收回目光,转向边上的陈盈晨道,“陈大小姐,你们陈家最美的姑娘当属谁?” 陈盈晨正看着热闹,心中犯嘀咕,之前的首辅大人和现在的差别怎么那么大,见她问及自己,惊了一惊,“嗯,回大人。是姑姑,陈婉姑姑。” 李意容问道,“那请问这姑姑陈婉如今在哪呢?” 陈盈晨看了一眼柳玄,陈婉,漱玉十七年嫁给柳玄,跟着他去了青州,至今已经十年。 可是这柳玄都在呢,为何要问她。 汗水从她的脖间流下,陈盈晨紧张地攥紧裙边,不敢回答。 李意容笑着问道,“爵爷,你说吧,你夫人呢?” 柳玄一听,心中登时如结着万年冰霜,她既然这样问,那就表示陈婉在她手里。 陈婉,那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这辈子发誓要保护的爱妻。 李意容又道,“听说爵爷爱妻如命,夫人哪怕有一点小伤小痛,你就紧张的不得了。这次来昭安,爵爷不放心爱妻独守临淄,特意带在身边。只是不知,夫人如今在哪,也好让本辅见上一见?” 在场的人心中都有了数,陈婉必然在李意容手里。 这陈婉是出了名的娇软美人,水灵灵的像朵芙蓉花,当年嫁给柳玄,惹得许多昭安子弟伤心落泪。 这等佳人,若是落入李意容的手里,怕是性命堪忧啊。 柳玄的脸从白变青,又从青变紫,再从紫变成白,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双手握拳,指甲死死掐尽肉里,蹭的一下拔出腰间配剑,指向站在自己眼前满脸笑意的李意容,努力镇定着,“你…你,你若敢动她,她若,她若,我…我。我。” 他甚至不敢说爱妻受伤了的话,只是哽在那里,脑子反复想着,如果婉儿有事,他该怎么办。 “哎。爵爷,别动怒嘛。我还是喜欢刚才那个自信不羁的那个人。”李意容伸出一根手指把柳玄的长剑轻轻推在一边,走到他身边低声蛊惑道, “夫人这种模样的,我手下很多。死一个,又算得了什么。只要爵爷一声令下,臣服于我,本辅保证,这样的女子,你要多少有多少,怎么样?” 柳玄瞬间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眼睛充血,低喝道,“李意容!你竟敢,竟敢…” 李意容瞥了一眼抓住自己的手,不耐道,“既然爵爷不愿意,一定只要这个红颜知己,我也随便你,那就赶紧给本辅行礼吧。”她抽回自己的手,甩甩被捏红的手腕,背在身后。 柳玄从未如此愤怒过,刚才柳时霜出手解围,原来是估算到了李意容的手段,如今他若不跪,婉婉怕是必然出事。 李意容见柳玄一直犹豫,冷笑道,“这就是爵爷的深情?还需要犹豫那么久吗。只不过行一个礼而已,难道爵爷还要其他的惩罚?” 柳玄想起爱妻温柔的笑容,娇媚颤抖的模样,心念一动,给李意容行了一个礼。 众人见一个身形高大俊伟的男子拜倒在李意容面前,他的双手已经被掐的出了血,身后的亲兵无一不咬牙切齿,按剑伺机而动,恨不得替了他们的爵爷。 李意容见他拜完,嬉笑道,“爵爷不必多礼,今日就暂时这样,下次爵爷还对本辅不敬,就不是下拜那么简单了。”又对春喜道,“去把你今天抓来的女子带过来,还给我们的柳爵爷。” 柳玄一拜,柳家其他人自是再不敢放肆,连议论声都小了很多。 不一会儿,一个国色美人被扶了上来,果然一树梨花春带水,看见柳玄,眼角含泪地扑进丈夫怀里,抽噎着。 李意容道,“爵爷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本辅有没有亏待你的美人,到时候引了什么误会,那就不好了。” 柳玄哼了一声,问了陈婉一些问题,发现她除了受了点惊吓,并无其他受伤之处。柳玄的气登时消了大半,看到娇妻无恙,心也宽了。 顾长鸣见闹得那么僵,忍不住轻声询问道,“大人还要继续吗?” 李意容冲着柳时霜微笑道,“史君你觉得呢,我还要继续吗?” 柳时霜默然,她都已经这样了,他还能说什么。 李意容对众人道,“既然史君都说别继续了,那今夜就先到这里。” 她率着人经过柳时霜身边,低低道,“他们这样浓情妾意,看的我好生羡慕,今夜我也要宠一次你,就放过你的这些柳氏兄弟了。史君你看,我的宠比他们的如何?” 柳时霜转过头,见她笑语嫣然,果然在学着刚才陈婉的媚状。心想,你这宠,未免来的太迟,柳玄都对付了,接下来自然不用对付了。 话说完,李意容哈哈一笑,带着人离开了,留下一干人惊魂未定。 赵长舒也赶了上去,那模样别提多得意了,凑到李意容身边,问道,“大人,那鬼呢?” 他一问,李意容身边的人都大笑。 柳信道,“这是大人借着生事呢,没有这女鬼,又怎么好名正言顺地困住他们。” 苏昭臣却担忧道,“可是大人,您这样,可得罪了不少人。” 李意容微笑道,“立威就是立仇,立仇就是立威。这个罪,我非得不可。” 第147章 赵长舒挠挠头,“大人,长舒不懂。柳玄这个人实在不好对付啊。他今日受了如此大的屈辱,他日回到临淄,必然会派兵攻打我们。” 李意容道,“我就是让他来打。不打,他又怎么会输?不输,我又怎么拿到青州和扬州?” 转头对孟昭雨道,“你正好也练练手。那个柳玄桀骜不驯,自视清高,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但绝不是碌碌无为之辈。这场仗,只许你胜不许你败。” 孟昭雨点点头。 一夜过去,昭安城瞬间变了风向。 李意容力压柳玄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琴都。第二天,还传出了童谣,“陈也说高,柳也说高,李二一来,全部拜倒。” 柳玄听说后,脸色阴沉至极。陈婉知道,这是爵爷发怒的前兆,当即也不敢说话,只是柔柔地拉住他的大手。 第二天,见完柳时霜,柳玄便整装打算回临淄,一行人骑马路过曲江会。 刚到,就听说前路被拦住了。 柳玄拧紧眉头,吩咐人去前面看看。 这时,只见曲江会的二楼吱嘎一声打开了一扇窗子。 窗边靠着一个俊朗无双的少年,正是男扮女装的李意容,与昨日的朴素不同,今日的她满身锦绣,手持一把玉柄白折扇,一袭玄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的怀里还拥了一个娇媚女子,身段面貌感觉都像极了自己的爱妻陈婉,她那天是说真的,“这样的女人,我有的是,你想要几个就有几个。” 柳玄瞥了一眼,收回视线,她在提醒自己的愚蠢,为了个女人就下拜? 她居高临下,像是一脚踩在自己的头骨上,他柳玄从小到大,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 他的手下说,这女子跟他一样,浑身一股邪气,今日他一看,恐怕她的邪气,比他还浓。 李意容用折扇勾起妩媚女子的下巴,竟尝试着凑上唇去,这画面透着一股莫名的美感。 今早离开时,柳时霜警告过他,说李意容必然是打算激他起兵,劝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当时,他答应了,因为柳时霜分析的极为有道理,他的实力现在不如李意容,贸然起兵,绝不是良策。 正在这时,楼里又走出一个相貌普通的女人,对柳玄道,“爵爷万安,我是这曲江会的老板娘林月川,我们大人有请。” 柳玄抬眼看着二楼的李意容,李意容笑着点点头。 陈婉从安车上下来,拉住柳玄的手,冲他摇摇头。 那日,她被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俘虏到首辅府,当时她就觉得极为不安,不是因为李意容对她不好,而是李意容几乎对她言听计从,对她的心思更是了若指掌。 这样心思缜密,能看透别人的人,恐怕连柳玄也比不上。 柳玄搂住爱妻,把她又送回安车里,吩咐了一番,才对林月川道,“带路。” 林月川微微一笑,对陈婉道,“请夫人稍等片刻。” 柳玄跟着林月川进入楼内,正是正午,楼内人却仍然很多。上了二楼,到了一个雅致包间前,林月川道,“主子就在里面。爵爷请。”说完便离开了。 只见房内李意容独坐在桌边,左右两边立了两个美人,刚才那个极像爱妻的女子也在。 近看,柳玄发现此女子其实并不太像陈婉,多了太多风尘味,气质也大大的不如,尤其站在李意容身边,更加显得不入流。 第九十一章 试探激怒 李意容见柳玄来,挥手让两个女子下去,女子下去时,调笑地故意蹭过柳玄身边。 “爵爷请坐。李某知道爵爷用过了午膳,就小备了一些酒菜。” 她一改昨日的霸道,变成了一个亲和无害的东道主。 柳玄掀袍坐下,酒菜,他自然不会碰,谁知道有没有毒。 他上次失误就失误在低估了李意容,回去之后就派人连夜调查过她,她的大概脾性也摸了一遍,冷冷道,“说吧,有什么事情?” 李意容嘻嘻一笑道,“昨日爵爷还满面春风,今日,就换了一副样子。可教李某好是伤心啊。这酒绝无毒,大人可放心喝。”说罢,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若是你没事,我便走了。”柳玄立起身来。 “爵爷。刚才那两个姑娘,可还满意?”李意容笑道,“可能稍微庸脂俗粉了一些,不如你的夫人。这样吧,爵爷在昭安多住几日,让李某再好好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如何?” 柳玄脸色一沉,忍不住道,“李意容!” 李意容道,“咦,柳时霜也是这般叫我。可是他是恨中杂着些喜欢。爵爷是没有了,只有满腔的怒火。爵爷先坐,听我把话说完。” 她站起身,过来拉柳玄。 柳玄知她狡诈多变,一直把她当男子看待。 可是她过来拉自己,才惊觉,她肌肤胜雪,身量不过只到自己的耳边,若是个男子,就算矮了,可若作为女子,却算高。 他被拉着坐回桌边。 李意容自己也坐下,又倒了一杯酒,继续道, “昨日园里,李某处置了好几个名门子弟。其中有一个,爵爷知道吗?他瞒着自己的原配夫人,在外面娶了个妾室,最后为了这妾室还下了狠心,杀了原配。这个案子压了二十多年,前一个月,才被我得知。” 昨日,李意容当场处理的十来个子弟,全部都是押送给廷尉府处理,除了上述这个男子。她不仅杀了这个男人,还让人割下他的头,挂在今天的琴昭门城楼上。 第148章 李意容又道,“爵爷一定奇怪,不过外娶而已,何必当场镇杀?因为,那个妾室,是他亲生女儿。” 她推身而起,把酒杯重重地置在桌上,冷哼道,“没有伦理的狗东西,本该千刀万剐,我只是割下了他的头,算是便宜他了。” 柳玄道,“大人跟我说那么多,到底是想说什么?” 李意容笑道,“我以为你知道。这个世上,我说一句就能接下一句的,果然只有你们的史君了。李某想说的是,我不信人性。昨日,我让爵爷下跪,爵爷却犹豫良久,难道爵爷的尊严竟比不上你爱妻的性命?” 她走到柳玄面前,稍稍俯下身对视着柳玄,缓慢地一字一句道,“我就是很好奇,如果有一天,你的夫人死了,爵爷会多久忘记她?比如从现在开始?” 她的手抚上柳玄的后颈,冰凉刺骨,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凉的手?另一只手则抚上他薄薄的嘴唇,只在外面逗留,并不进入。 柳玄怔然良久,猛然大惊,推开她,大步走到窗边向下看去,只见爱妻正掀起帷帘看向自己,当即心一定,看向门口,对李意容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那么多,这是我和她的事情。” 刚才要不是突然提到陈婉,自己几乎要被这个女子蛊惑。 李意容站直身子,微笑道,“我也只是好奇而已,希望爵爷不要介意。我自是希望爵爷和夫人长长久久。想必柳时霜已经跟你说过了,让你不要轻举妄动。那么我也要告诉你,柳玄,你不是我的对手。” 她哼了一声,冷冷道,“滚回你的临淄城,你若胆敢起兵,我就派军南下,灭你九族!” 柳玄怒火涌上心头,脸色铁青,但生怕再和她纠缠,产生变故,只得暂压怒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林月川见柳玄走后,走到李意容身边,“大人是有意激怒他。” 李意容啧啧了两声,感慨道,“你现在都能猜中我的心思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柳玄气势汹汹地离开,微笑道,“不激一下,他又怎么下定决心。你知道,打战最忌讳什么?最忌讳求胜心切。他越生气,对我就有利。柳时霜必然是想到这一点。” 论城府,谁都不是柳时霜的对手。 林月川感慨道,“那这柳玄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李意容笑道,“也不一定。这个人本事大着呢。” 其实她的心思除了激怒,还有试探。她必须摸准他对陈婉的心,否则一个失策,他弃卒保帅,她可就空忙一场了。 突然想起什么,“月川,你说,如果陈婉死了,这柳玄会不会爱上别人?” 林月川沉思了一番,“柳玄和陈婉乃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若是这陈婉死了,柳玄会爱上别人,但那也只能是陈婉的替代品了。反而,陈婉若一直在他身边,他反而不会那么珍惜。” 李意容嘲笑道,“依你看,哪有什么真的爱情。”她想起姐夫和长姐,长姐死后,姐夫几乎是一夜白头。 林月川道,“我觉得史君对大人倒是真心的。” 说起柳时霜,李意容心软了一些,她算是手下留情了,昨日最好的人选其实应该是柳时霜。可是一看到他俊雅的脸庞,满是温柔地望着自己,她的心就有些动摇。 她微微一笑,靠在窗边。突然见楼下一个女子带着个侍女经过,正是廉成之的妻子,柳松芝,问林月川道,“这柳松芝和廉成之和离了没有?” 林月川道,“估计是没有吧。大人,要我去查查看吗?” 李意容沉吟一下,昨天在园中,见自己的妹妹状态不错,反正这柳松芝和廉成之分居已久,“随她去吧。”她也了解李木容,情深义重,没个十来年,根本不会接受任何人。 这时,只见天空一声闷雷,轰隆隆的,李意容笑道,“怕是要下雨了。这爵爷这时候出城可不是好时机啊。”她步下楼梯,长扬而去。 林月川看了李意容离去,担忧道,“下雨了。”吩咐了掌柜几声,自己乘着马车,往西郊而来。 琴都西郊,秋雨打在这满山的竹林中。在这隐蔽的竹林之间,有一个西院。这是林月川专门为陈肇廷搭建的屋子。 到了之后,陈肇廷正在鼓琴,坐在廊庑前。当年陈肇廷对付李意容和秦煜,后一败涂地,时过境迁,陈家重新受到重用,但陈肇廷却一直隐居于此。 论起谋略和心计,陈肇廷并不出色,他能得到当时还是旭王的乌则旭重用,靠着是陈家主母的面子和一副好皮囊,如今失败也是意料中事。 人人只道陈肇廷死了,却不知被曲江楼的老板娘藏在这里。 陈肇廷见到林月川来,低声道,“你来了。” 之前陈肇廷背着林月川对付李意容,林月川说要惩罚他,后来也是不了了之。 可是陈肇廷也知道,自己算是被圈禁在这竹林间,也曾想过要重回昭安,可是李意容摆明不会让他回去。 事实上,被李意容的圈禁的人不止他,还有高定方,秦煜。他们的这一生就将在圈禁中度过,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林月川放下自己带来的食盒,去闭好窗子,收了衣服,忙完许多事情,这才坐在陈肇廷身边,说起最近昭安城发生的新鲜事儿。 陈肇廷听完,点评道,“你们大人这样,以后的路会更难走。权力这个东西其实是十分危险的。一步错,步步错。兵败如山倒。”如他,如秦煜,如八殿下。 第149章 林月川不满道,“你怎知我们大人会败?她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对了,陈盈晨这个人你知道吗?” 陈肇廷想了一下,“知道。她跟你一样,没什么心计,是个很单纯的人。我们陈家的人,除了长得好一些,都是些庸才。” 林月川摇摇头,“不是的。我看你们陈家的女子还是颇有心计的。你知道最近主上最宠谁吗?是安贵妃,名为王寇。之前大人让顾长鸣去查,因为这王寇涉嫌参与射杀柳若思。这王寇,你猜是谁?” “是谁?” 林月川道,“陈莫为,就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堂妹。陈家倒了之后,她就不知所踪了。不知何时,她竟化名王寇,投靠了陈勒,进入宫中,还当了贵妃。” 陈肇廷放下琴,天空昏沉沉的,乌云密布,若有所思道,“我没想到,莫为竟有这样的本事。” 林月川又道,“我们大人说,这个王寇,也就是陈莫为不容小觑,也许那女鬼事件就是她设计的。” 陈肇廷看了一眼林月川,她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想跟他分享。 可是他已经对这些不感兴趣了,叹了一口气,呆呆地看着绵绵不断的雨。 两人感慨的同时,在琴郊的东面,正发生了一场刺杀,献血混合着雨水染红了土地。 第九十二章 唯有强大 柳玄抱着爱妻,杀红了眼,一不留神,手臂上就被砍中了一刀。 陈婉见状,从柳玄的怀中挣脱出,挡住这群刺客面前,哭道,“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我跟你们回去,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们。” 她在风中微微颤抖,柔弱地像随时倒下,眉眼间满是倔强。 为首的黑衣人举起一只手,示意全部停止下来,“主子有令,点到为止。”听这声音还是个女子。 柳玄这次入琴,带了几百精锐,但来刺杀他的个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武功奇高,估计是江湖上的杀手。对方虽然只有几十,仍掌握了绝对的优势。 黑衣人把长剑插回剑鞘中,对柳玄道,“爵爷,主子让我告诉你,要不是你的夫人求情,她可以立刻就杀了你。如今,你夫人既然求情了,就放你一马。” 柳玄不管流血不止的伤口,低沉着声音道,“她何不直接杀了我?” 黑衣女子摇摇头,“主子说了,你的夫人若求情,她就不会动你。她还让我告诉你一个道理。希望爵爷好好记住:如果想要一直保护你的女人,就好好的强大起来,否则,主子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 她顿了顿,冷冷道,“哦对了,尤其是你那我见犹怜的夫人。” 柳玄道,“你也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她若是现在放掉我,可别后悔。这个仇,我柳玄是必然要报的。” 黑衣人道,“主子说了,她等着你。”语毕,带着人撤离了。 雨水顺着柳玄的脸颊流下来,臂上的伤口一直涌血。 陈婉想给他包扎,也被柳玄拒绝了。 他转过身,看着爱妻娇媚的脸,用大掌细细地摩擦着,脑里一直回想着刚才那些话。 虽然他很厌恶李意容,但他承认她说的很对。 他把爱妻搂进自己的怀抱里,痛苦道,“婉婉,对不起,没能好好保护你。” 陈婉摇摇头,“九爷,没关系。” 柳玄轻笑了一声,“不,有关系。这次来昭安,我先是轻敌,再是丢了你。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陈婉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李意容跟你说过些什么。但是爷你不需要为了我,做出任何改变。”她心里莫名地害怕,如今的柳玄眼里燃着她不熟悉的光芒,凶狠凌厉。 柳玄一向不会和爱妻说太多政事,只是温柔地笑一笑,抱着她的手,收紧了几分力道,心中下定了决心:他柳玄必然要手刃李意容! 这一切都被半山腰的两人尽收眼底,李意容仍穿着白日里见柳玄的玄色袍子,对身边的男子道,“好一个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柳时霜走回屋子,坐到塌边,手持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他的苦心全部白费了,柳玄回到临淄,假以时日,必然起兵,不是柳玄没有胜算的机会,而是这场战,李意容准备了足足两年。 一个有备而来,一个匆匆起事,结果可想而知。 更让他生气的是,她为了激怒柳玄,费尽心机,甚至不惜以自己为饵。 他对她其实没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可是他眼看着她在引诱别人,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别说她身边还围着个赵长舒,此人还横行到自己那里去。 醋意胀满了他的胸口,如果自己问出口,那他算什么?怨妇吗?堂堂太宰夫人成为怨妇?无论他以何种方式问,李意容都能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到时候免不了她的一顿冷嘲热讽。 李意容道,“史君在想什么?何不讲出来,我们一起商讨商讨?” 柳时霜努力使自己镇定,假意事不关己,可是李意容总有把人惹到崩溃边缘的本事,而她自己则永远是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唯有两人结合的时候,她抱着自己的手会稍稍收紧,示意他给她更多。 倘若这个时候自己耍无赖,她必然会抽身离去,不留一点情面,到最后受不了的往往还是他。 因为心口有气,一盘棋局被柳时霜下得乱七八糟,下到最后,竟成了死局。李意容抓住他还想落子的手,道,“别下了。让我猜一猜,史君在想干什么,如何?” 第150章 柳时霜瞥过眼,淡淡道,“你说。” 李意容微笑道,“史君在想,第一,这李意容为什么去招惹柳玄?第二,这李意容啊,和我在一起,身边居然还有那么多男子,那个赵长舒都敢上门叫阵,真真该死。第三,上述这些我柳时霜还不能说,因为说了显得我十分小气。” 柳时霜一向知道她善中别人的心思,看向阁外,雨声渐小,“你既然知道,就可以了。” 李意容道,“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我都是猜的。我现在问史君,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柳时霜微怒道,“你明知故问。” 李意容微笑,上前搂住他,靠近他的怀里,“我以为史君是生气,我把你困在未央宫呢。” 柳时霜推开她,“这个事情,我没说不生气。”他不隐瞒,他虽然不是那种权力欲很盛的人,但也已经习惯掌控,并不喜欢被人压制。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喜欢。 李意容道,“那你也知道,我没有办法。这条路,很多时候,我都是被推着走。不这样做,死的人就是我。这几个月,史君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突然她笑脸骤敛,“虽然我手掌军政大权,但军中人人都说我李意容杀了柳若思。乌则芙子死后,人人说我逼死乌则芙子。连高定方、秦煜、秦楼月等全部都算在我的头上。” 她握紧拳头重重地锤在棋盘上,低低道,“我已经失去了人心,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世上怎么看我!我要风就是风,要雨就必须雨。这一番之后,我看谁敢当着我的面口出狂言!”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所以你前阵子都睡不着觉对吗?现在呢,能睡得着了吗?” 李意容道,“史君知道我睡不着。现在,照样睡不着。担忧的事情太多了,高处不胜寒,史君比任何人都懂我的心情。” 柳时霜道,“可是你今日杀人,别人杀你的理由就更多了,终究不是良策。” 李意容不予置否,换了个话题问道,“那柳玄对待陈婉几乎是言听计从。今天我和柳玄见面的时候,一直在想,史君,你会让我受伤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问的傻。首先她根本不是陈婉,其次她也不会受伤,倘若受伤,她会把伤她的那个人直接弄死。 柳时霜道,“你能保护好自己。” 李意容点点头,道,“也是。谁敢伤害我,或伤害我妹妹,我就夷平他三族。可是我仍然很好奇。” 柳时霜不能回答。 他自然可以骗他,可是他不想。 她这样一直这样我行我素下去,他很难保证有一天自己会忍不住下手对付她。 女人如果一向柔弱,男人会忍不住地保护。 可是一个女人太过强大,男人就燃起了熊熊的征服欲。 李意容呵呵一笑,“如果有那么一天,求史君手下留情,饶我一命。好吗?” 柳时霜揉揉她的头,把她带入怀中,轻轻吻吻她的嘴角,“我不知道。” 她那么坏,不杀难以服众,真有那么一天,他会手下留情吗? 李意容立起身,“史君自己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柳时霜望着她离去,不由地嘲笑自己。柳时霜啊,柳时霜,你该怎么办呢。 李意容头也不回地出了宅子,一叶飘和柳信正吵吵嚷嚷地站在路边。 这是柳信第一次到李意容的半山腰别院来,惊讶道,“呀。大人,这里能看到山下,风景也太好了。” 说话间,他又看到柳时霜从院里出来,他曾经背叛过柳时霜,看到他就好像老鼠见了猫,愣在那里,赶紧给柳时霜行了个礼。 柳时霜点点头,坐上安车下山去了。 柳信心想,赵长舒整日里追问自己,李意容有没有和柳时霜在一起,看来外面谣传的消息是真的,这就有些意思了。 他偷看了一眼李意容,她正在想事情,一点都没看刚才离开的柳时霜,仿佛他是个陌生人。 两人的关系还真是奇怪。 李意容问柳信道,“那个女鬼,你查的怎么样了?” 刘初上次的那个女鬼,是李意容吩咐柳信亲自救她走,想要看看这个女鬼是什么来历。 柳信道,“大人英明。这个人果然和安贵妃有关系,她离开后,换了装束,到陈府去了。陈府守卫森严,我没能进去。” “我还调查出一些事,这些人,估计属于陈勒的秘密组织,代号就是鬼,那红衣女鬼就是其中一员。” 第九十三章 静观其变 李意容看向前方曲曲折折的山路,此时黄昏掩着翠林,鸦声阵阵,道路的积水泛着光,她冷然下令道,“查!你去告诉蒋风,让他认真一点查。否则,下一次我就去端了他的醉龙楼。” 更引起她兴趣的,还是安贵妃王寇。 之前王寇参与了射杀柳若思,后面又和陈勒一起搞出‘红衣女鬼’的事情,搞得昭安城中人心惶惶,也间接地促使她不得不杀人立威,平息舆论。 而且这个王寇对她的心性脾气摸得奇准,上次土地坡事件,就是算准了她爱玩不服输的心理。要不是她有所防范,指不定就被暗杀了。 好奇的人当中,也包括秦雪宁。 秦雪宁自从跟了李意容,才算真正认识到这个首辅大人。 第151章 本来,她以为李意容所说的不过是五六间铺子,没成想,赵长舒把昭安城中一半的衣服铺子都给了她。人言李意容对手下极为爱护,所言不虚。 要不是秦雪宁知道李意容是最终败的那一个,她几乎要心动,就此跟在李意容身边了。 昭安的经济,如今三分天下,最大是廉成之控着,次之是廉正明,最后则在李意容手里。 这两年,李意容大有赶超廉正明的趋势,甚至动摇了一部分廉成之的一部分产业。 琴都人都说不出几年,这天下会是嘉永李氏的天下,再也没有河东廉氏什么事情了。 秦雪宁走马上任,焦头烂额地忙了大半个月,商铺才算进入正轨。另外在官场上,所谓的著作郎也是个闲差。 著作局的几个长史为了拍李意容的马屁,已经提前完成了史书的编撰,更是把李意容写的勤政廉明,极为光辉。于是乎,秦雪宁入职后,也就根本没她什么事情了。 但秦雪宁不这样想,李意容让她上任,如果自己也跟这些人一样,乱写一通,那自己的意义又在哪里?所以,她竟然照实编写,分条装好陈列送往首辅府,还得到了李意容的好评。 那些长史就纳闷了,到底怎么写首辅大人才满意?之前他们写李意容好,她赞赏;现在据实情写,也得到了表扬。 这就为难了。 这首辅大人的心思,谁也摸不着,反正李意容只有一个字,好。尤其赏菊宴之后,贬的贬,杀的杀,首辅大人的政令如山,权力高的吓死人,他们就只好自求多福了。 但最终秦雪宁还是升职了,成为了著作局的长史大人,这也算猜中李意容的心思吧。 这一切,归功于秦雪宁的堂哥——秦煜。 秦煜是前任丞相,这些小门小道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通过陈仙仙,秦雪宁不断地和秦煜保持着联系,仕途也更加的顺风顺水。 陈仙仙是陈盈晨的姑母,年过四十,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是昭安城中寡居的贵妇代表,她自从成了秦煜的“裙下之臣”,在醉龙楼掷了千金还不止,连带着向陈盈晨家也借了不少。 这一日,陈仙仙又要去那醉龙楼,把秦雪宁交代的东西交给秦煜。 秦煜看完,烧掉书信,一脸凝重。 陈仙仙试探性地问道,“秦相,信上说什么?” 秦煜仿佛有些嫌弃她多管闲事,淡淡回道,“没什么。”秦煜虽被罢官,被李意容困在这醉龙楼,但毕竟曾把控过朝堂,身上仍然有股极强的权臣气势。 只消让人看上几眼,就不寒而栗。 陈仙仙道,“秦相,您的计划不是一帆风顺吗?秦雪宁已经引起李意容的注意,她也得到了重用,相信过不了多久,秦相,您就有机会扳倒李意容了。” 秦煜冷哼了一声,这秦雪宁若是肯一直听他的,自然是极好的,就怕她心思重,有其他的念头。 比如他可没有让秦雪宁接近柳时霜,郊外主动献身完全是这丫头一厢情愿的行为。 他也猜不透这堂妹在想什么。 更让他头疼的是王寇和陈勒。 之前他给王寇他们出主意,让他们设计“女鬼”事件,来引李意容去土地坡,借机暗杀她。本来他也没指望能一击成功,后来果然失利。 其实他有更长远的计划。 按照这样下去,李意容顶着极大的舆论压力,不得不杀很多人树立威信,而只要她一开始杀人,到时候引起公愤,天下共讨之,双方争得鱼死网破,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前提是,必须按照自己的计划走。 可是这王寇和陈勒并没有完全听从自己的指令,甚至擅作主张,自行其是,露出了诸多破绽,让李意容抓住了把柄。 更让他起疑的是,李意容明知道是陈家人搞的鬼,却迟迟不肯动手。 她若是动手,他的心会安得多。她现在静观其变,他的心就不定起来。 秦煜修长的手指在案上轻轻地扣着,剑眉紧蹙,作沉思状,边上的陈仙仙看着不由得心神意荡,男子浑身透着深沉阴鸷的霸狠之气。 一身华美紫袍衬着他雍容非凡,只听他自言自语道,“你在想什么呢?” 秦煜低垂着眼,恍然大悟。如果她跟自己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更大更远的东西呢。他喜不自胜,抚住陈仙仙的臂膀,微笑道,“好。很好。好一个李意容!” 陈仙仙看着秦煜眼中跳跃的火焰,兴奋的光芒,知道这不是为了自己,但被他拥着心中仍然喜滋滋的,柔柔道,“秦相…” 秦煜猛地放开他,大步走向窗边。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楼下的琴衣巷口,两侧挂满了灯笼,街道喧闹,人声鼎沸,已至深夜,昭安城中宵夜却盛,他眼望着底下来往的仕女士子,对陈仙仙道, “明日,你传信给秦雪宁,让她务必献计给李意容,然后主动接下对付陈勒的任务,然后你要马上和陈家这边撇清关系,撇的要多干净就有多干净。” 如果李意容迟早要对付陈勒,那他就让秦雪宁真正获得李意容的信任,让李意容相信秦雪宁的确是可造之才。 跟秦煜所料不错,李意容不动陈家,是为了后面更大的战利品。没这些跳梁小丑,这场戏又怎么唱的有意思? 果然在简旭二年秋末。李意容指使秦雪宁,污称陈勒勾结妖道安贵妃图谋不轨,又命新科状元沈兴前往淮阴将陈渊收捕处死,同时又进兵司州,杀了乌则旭的心腹曾染、周雄两人。 第152章 于是,陈家刚兴起的苗头被彻底的压了下去,至于那个安贵妃王寇则被李意容示意彻底打入冷宫,再无作妖的可能。 同一年,李意容正式取消按门第取人的九品中正制度,设立以诗赋取士的科举制,以丰芑院为主,开恩科,广罗天下人才。 虽然门阀世家制度根深蒂固,一时难以更改,但科举制不可不说是一个极大的尝试。 不管怎样,一些新人开始冒头,比如寒门子弟沈兴、周恭等人。 简旭二年是属于李意容的。 刘初也突然懂了李意容所说的静观其变,不是等别人变,而是等待时机再来变。 等到时机一合适,陈家人一犯错,就立即杀之而后快。 陈渊一下台,乌则旭便彻底成为一个傀儡皇帝。 柳时霜当政之时,还会顾及乌则玉的面子,到了乌则旭,情况却远不是这样。 李意容根本不允许有人凌驾在她之上。 那日赏菊宴上,陈盈晨仗着叔叔陈渊,对她不敬,陈家人就该考虑到,得罪首辅大人的后果。 从立威到只手遮天,李意容也不过用了区区几天而已。 第九十四章 冷宫问话 乌则旭知道大势已去,更加没有心思上什么早朝,索性肆意玩乐,好好享受人生,反正李意容也没说会杀他。 午后,归鸦声喧,夕阳照着亭台宫阙,微风习习。 琴王宫肃静异常。 安贵妃王寇被压着到了偏殿,李意容正坐在殿中首座上。现如今,禁军侍卫也都是李意容的人。如果她愿意,住在这禁宫中,都无人敢说半句。 李意容看到安贵妃,笑道,“居然是你。”当年,黄天霸攻入昭安,趁机打劫,陈莫为等四五个贵女被俘虏到了山上。“为什么对付我?” 陈莫为妖艳的脸上满是不屑,淡淡道,“因为当初你不救我。”当时,李意容几乎救走了所有人,却只留下一个陈莫为。 “你也没开口求我带你离开。”李意容道,原来为了这个,就让这个女人恨她至此,费尽心思,步步为营。“说吧,那个女鬼,是你的人吧。” 其实她也能大致猜得出陈莫为的计划,想要借机生事,引起昭安人的恐慌。 没成想,反被她所利用。 陈莫为道,“你那么聪明,何必问我?李意容,你的野心并不在此。我知道。接下来,你要做什么,拱手把琴国送给启国吗?” 李意容听完,一愣,哈哈大笑,“我一直以为陈家的人都是些饭桶,看来陈家最聪明的人,其实应该是你——陈莫为。” 陈莫为冷笑道,“你今日带我过来,是来杀我的吗?是的话,那就快点动手吧。” 李意容摇摇头,“你叔叔陈渊还活着。我李意容从不杀人,除了那些不得不杀的人。杀了你们太便宜你们了。我连高定方都不杀,何况你一个小小的贵妃。” 陈莫为疯癫地仰天长啸,忽然跪倒在地上,喃喃自语着, “可是我不要活着,活着太累了。我本来是陈家的大小姐,本该嫁给乌则旭,却被强盗俘虏上山,做什么山寨夫人。李意容,这种落差,你懂吗?你不会懂的。你不过是一个贱民,而我属于颍川陈氏,你不会懂的。” 说着,竟一头碰死在柱子上,献血直流。 李意容不悦地站起身,对身旁的侍女道,“她的死,是不是也要算在本辅头上?” 又吩咐道,“派人收殓了,放消息给乌则旭,就说此人已经被我赐死了。” 心中却想着,这个陈莫为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居然还知道徐牧的事情。她的身后肯定还有人,会是谁呢? 她边想边往回走,宫墙深且幽长,历经多个朝代。 自从<a href="https:///tags_nan/songchao.html" target="_blank">宋朝亡后,至今三百多年了,从最开始的魏朝十六国,后柳氏辅佐乌则氏统一南方开创琴国,天下四分燕琴启蜀,已经三百多年了。 天下一统却始终遥遥无期。 她回想着陈莫为最后说的话,心想,自己的先祖是西宋开国将军李安通,一晃六百年过去,嘉永李氏竟没落成她们口中的贱民,真真是可笑至极。 因为行走在冷宫这片,偏远安静,庭院深处传来一个凄凉孤寂的歌声,“几许伤春春复暮,门掩黄昏,无计留君住。数点雨声风约住,楼高不见琴台路。” 李意容皱眉问道,“是谁在唱?” 迎送的宦官道,“禀大人,是徐音徐公子,当年因歌声清妙名动天下,后赵玉蘅赵公子进宫,先皇肃清了后宫,徐公子这才入了这冷宫来。” 宦官见李意容问,以为她动了同情之心,殷勤道,“要奴才带主子前去看看么?就是快四十多年了,这徐音怕是老得见不得人了。” 李意容道,“不了,在宫里能唱唱歌,说明他心情不错,就这样待着吧。” 正说着话,只见迎面走过来一个长身少年,看起来二十多,锦衣华服,李意容认得,是乌则旭的唯一一个成年儿子,乌则夕。 乌则旭现如今的所有孩子,都是庶子,正王后秦楼月并无所出。 除了这乌则夕刚成年,其他都不过总角年纪,难堪大任。 乌则夕身边的侍女见到李意容,吓得赶紧跪了下去,颤声道,“拜见首辅大人,大人万福。” 乌则夕却傻乎乎地,也不知跪拜,问侍女道,“楚姐姐,什么大人,能吃吗?” 第153章 柳信喝道,“放肆,你敢对大人无礼!” 侍女道,“大人息怒,大殿下说话就是这样的,太医曾诊断过,殿下的脑子怕是,怕是…” 李意容道,“哦?真的吗?”眼前的乌则夕长得不太像乌则旭,高大的身体佝偻在那里,皮肤惨白,是长期不见阳光造成的。 她伸出手,碰了一下乌则夕的脸,乌则夕退后了一步,喊道,“楚姐姐,夕夕害怕。” 李意容微笑想,这是说她手冰呢。“去吧。”吩咐侍女带乌则夕下去。 他们走后,柳信道,“主子,要不要派人盯着?” 李意容道,“废物而已,他父皇若有些本事,他这样装装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没有,要的只不过是保命而已。”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乌则夕紧紧拉着侍女的衣袖离开,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快到掖门附近,李意容道,“我们不回府里,也不吃晚饭了,让他们别等我,我要去一趟陈府。” 柳信为难道,“大人,上次太医说了,您的身体不能再饿肚子,而且这陈府,实在乱的很,大人真的要去吗?” 陈家被抄,陈勒全家流放凉州,早在前几日就出发了,只留下了个陈盈晨困在陈府。 人人都不知道李意容安着什么心。 难道因为上次菊宴上她和陈盈晨聊得投机,她就要护着陈盈晨? 李意容不耐道,“少废话。尽管跟我去就好,到时这个野丫头发起狠来,你也好保护保护我。” 到了陈府,孟昭雨等守在门口,见到李意容打算行军礼。 李意容摆摆手,示意不用行礼,“里面怎么样?” 孟昭雨身边的副将道,“刚才徐家来退婚,这陈小姐的婚事怕是要告吹了,而且这陈大小姐脾气差得很,刚才我们将军进去,被她的鞭子抽到了好几次。将军好男不跟女斗,受了她好几鞭。” 柳信心疼道,“哇。昭雨,你怎么也不还手。现在昭安城还有人敢动你!” 李意容的脸沉下去,“她竟然敢这样放肆。孟昭雨,以后有人打你,记得还手,包括我李意容,跟我进去。” 陈盈晨乃罪臣之女,李意容本不需亲自来见她。刚想进去,赵长舒也赶来了。 李意容有些头疼,“你来干什么?” 赵长舒噘着嘴,撒娇道,“人家听说这个母老虎伤害了小孟,我是来报仇的。”他凑到孟昭雨面前,问道,“小孟,痛吗?” 孟昭雨摇摇头。 入了大堂,一片狼藉。 反正爹娘都已不在了,这个陈大小姐索性都砸了个遍,上至名器,下至桌椅,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立在厅中,见到李意容到来,又冲上前,想要一巴掌甩上去。 没想到赵长舒已经快她一步,“啪”的一声,打在了她的脸上。 陈盈晨被猝不及防地打了一巴掌,恶狠狠地对着如花似玉的赵长舒的脸,就扇了回去。 两人一见面就要打起来。 陈盈晨习过武,一巴掌自然不够,还想加鞭子,被孟昭雨一只手抓住了,她不是孟昭雨的对手。 她气得小脸紫红,想到全家被流放,自己又被退婚,脸都丢尽了,李意容还故意困着她,莫名的,对着孟昭雨委屈地留下了眼泪。 孟昭雨愣在那里,没想到这个强悍的女孩子会对着自己哭,忍不住递给自己的白帕子。 陈盈晨接过帕子,擦擦自己的眼角。 李意容刚来就看了场闹剧,也不呵斥,轻笑道,“就你的城府,你就是到四十岁,连长舒你都斗不过,别说是我。” 陈盈晨看到罪魁祸首,大怒道,“早知道你之前不怀好意,我就在宴上直接杀了你!” 李意容道,“那怎么不杀呢。现在说这个,你不觉得可笑吗?凡事总爱用武力解决问题。其实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你有这个实力。若是没有,还是韬光养晦的好。” “你以为有多少人会可怜你,有多少人会因为你放弃荣华富贵,又有多少人会因为你得罪我李意容?女子是不值一提的。” 陈盈晨望着李意容,见她嘴角满是不屑,大喝道, “李意容,你这个贱人!佞臣!怪不得你亲妹妹不理你,你长姐水性杨花自作孽不可活,而像你这样的人,滥杀无辜,作威作福,你等着吧,自有人会收了你!” 第九十五章 和亲之路 李意容脸色一变道,“你知道本辅现在只要一声令下,就有五十多种死法等着你,每一种都会让你印象深刻,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也知道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见我李意容一面,都见不到。你也知道不知道,我李意容如今只要跺跺脚,别说昭安,就是整个琴州大地都要震上一震。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无名小辈,居然敢跟本辅叫板?嗯?” 李意容捏住她的下巴,猛地放掉,立起身,白色袍子转出一个美丽的弧度。 陈盈晨颤抖着声音道,“风水轮流转,你不可能一辈子当权。” 李意容点点头,微笑道,“说的好。风水轮流转,但我至少现在可以决定你的生死。至于你,哼,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用处。本辅现在给你个选择。” “要么跟着你那色鬼老爹去雍州,过那三餐不继的日子,只是不知道,陈大小姐习惯了锦衣玉食,能不能受得起?但是如果你想有生之年再回到昭安,还有你的家人,你就乖乖地替我做一件事。” 第154章 陈盈晨停顿了一下,“什么事情?” 李意容微笑道,“和亲。我要你以琴朝公主的身份远嫁蜀国,嫁给蜀王楼武,然后听我指令,伺机行事。” 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又道,“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你若不同意,我就换个人。你若同意,你未婚夫徐家公子那边,我会命他不准成亲,等你几年,如何?” 陈盈晨摇摇头,“不用一天,我答应。”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反正都是嫁人,嫁给谁并不重要。“徐家也不需要为我留着,这样势利的小人,我也看不上。” 李意容道,“那你就好好准备,后天启程,我会让昭雨送你。” 孟昭雨原本要留着对付柳玄,但李意容因为夺了陈渊的权,得了司州,双方的实力差距进一步地拉开了,柳玄再不敢轻举妄动。 而一直向琴国俯首陈臣的蜀国却不知何时变得极为强大,楼武之子楼彻更是野心勃勃,能征善战,仅仅率领着三千骑兵便攻破了临闾关,铁骑横扫了琴长城以北。 消息传到昭安,上下不安,事情发生不出十天,又传来消息,说蜀国愿意继续成为琴国的附属国,只要双方联姻和亲,琴国嫁一个公主过去,而蜀国则会派一个王子前来昭安。 问题是,琴国的皇族子孙凋零,远不如士族兴盛。 正好陈家败落,陈盈晨长得又好,选来选去,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李意容主意一定,陈盈晨就作为和亲公主,远嫁蜀国。蜀国在凉州附近,靠近祁连山,隔着琴长城,处于大漠之中。 不出三日,和亲队伍就准备完毕,前往蜀国都城蓉城,十月初四出发,风霜露重,过了雍州,天空纷纷下起雪来。 这一路,陈盈晨就没怎么说话,又是孟昭雨带的队伍,他的将士知道将军不会说话,也是常常沉默寡言,加上天气肃杀,搞得整个队伍像在送葬,而不是送嫁。 这一日,来到了雍州和凉州的边境处,一个名为绿水的小镇。从琴州到绿水,走了二十来天,陈盈晨既不下马车,也不和任何一个将士讲话。 今天,许是心情不错,她竟然破天荒的走下车来,身上还穿着华丽婚服,梳着新娘的发髻。 茶舍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风沙虽重,国色却丽。 孟昭雨心想,大人说陈盈晨浑身上下只有美貌一个优点,当真是一针见血。 论长相陈盈晨不如陈婉,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少女般的纯真和倔强,尤其在这艳丽婚服衬托下,更衬着她清丽无伦。 但脾气就不太好了。 陈盈晨先是对孟昭雨等人狠狠瞪了一眼,又朝着那些盯着自己看的流氓啐了一口,骂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恶心!色胚!” 孟昭雨等人知道她的脾气,赶紧低下头。 另外几桌的流氓却仍贪看着,陈盈晨走上前,双手掀翻桌子,抬起下巴,满不在乎道,“还看,都想死吗?” 这些人见她无礼,怒上心头,提起手边的大刀,就要上前对陈盈晨动手。刀未落下,铿锵一声,已经应声而断。 孟昭雨不知何时飞过来一个石块,从中劈下,人也闪到了陈盈晨身边。 好快的暗器,好俊的身手。 陈盈晨心中发虚,往回走,嘴上却不留情面,“谁要你这个哑巴多管闲事。” 对面的流氓一听就来劲了,“哑巴?就是说,我们骂你,你小子都不会还手对吗?”于是,这些人也不敢动手,当即开骂,边境人缺少教化,骂出来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孟昭雨身边的将士全部起身,想要上前对付他们,都被孟昭雨拦下了。 走之前,首辅大人有吩咐,不允许他们多惹是非。尤其这边靠近凉州,势力复杂,一旦引起动乱,朝廷又要派人镇压。 没想到陈盈晨却根本经不起刺激,立马调转回头,上前恶狠狠地甩了为首的流氓一个巴掌,道,“王八羔子,你才狗娘养的,你们这些蛮族人,敢对我们琴朝的将军无礼!”说着又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这一下,战火彻底被点燃了,双方刀光剑影,打了足足半个时辰才以孟昭雨这边大获全胜而结束。 经过这一次,众将士对这个陈大小姐好感度明显上升,虽然她还是出言不逊,但人人都知这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半点心计都没有,反而觉得有趣。 这一日,天大雾,赶不了路。一行人停在路边休整。 陈盈晨正好坐在一群将士前面,听见他们说到自己。 一个道,“我看着陈大小姐,脾气是差了一点,但人是没话说。又美,又讲义气。” 另外一个道,“可不是吗。昭安里这些有名一点的女人,无音县主,雪宁大人,还有木容将军,全部都是人美心善。” “那李木容以前跟过柳若思将军,能不忠良吗?” “除了首辅大人李意容……” “是啊。我只要一看到首辅大人,浑身就起鸡疙瘩,尤其她微笑的时候,明明那么和善,我却只感到冰寒刺骨。” 陈盈晨见他们把话题又渐渐引到了李意容身上,心想,李意容是他们的主子,这些士兵对她既是崇拜又是好奇。 自己对她的情感也是这样,说不佩服是假的,可是又莫名地怕她,不敢在她面前耍花样。 第155章 明明是她抄了陈家,可是也是她许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走之前,苏昭臣对她说,她父亲和叔叔对李意容做的所有事情,陈勒派人多次暗杀,小姑姑陈莫为更是怂恿主上一起对付李意容。 李意容的处境几乎是四面楚歌。 孟昭雨把副将给自己的果子递给陈盈晨一个,陈盈晨面无表情地接过来。 她对这个不会说话的将军,也没什么好感。 但她也承认,他对自己算是好的。 可能是一些陈家人自带的优越感,自己性子又比较骄纵,孟昭雨脾气又看上去挺好,她对这个孟昭雨,就越发无礼,总爱摆脸色给他看。 她接过梨子,冷冷道,“你别以为上次,我是替你说话,我是为了琴国的脸面。这些蜀国人,仗势欺人,实在该死!” 她也知道自己这脾气怕是难堪李意容所说的大任,她也想不通李意容为什么选了自己。 难道仅仅以为自己长得不错? 难以理解。 孟昭雨一脸沉默。他偶尔会对李意容和赵长舒使用手语,对于其他人,一律是让副将直接传话。要不是他作战异常的骁勇,怕是难以服众。 陈盈晨又道,“你们大人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会选你当将军。你平时是怎么给他们下达命令的?” 孟昭雨听她口中对李意容不敬,皱眉把梨子用力掷到前方一颗树上,树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大印来,看得陈盈晨大惊失色,这手劲也太强了。 扔完,孟昭雨站起来走掉了。 陈盈晨不满道,“凶什么凶。不想回答就算了。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一行人又走了数日,过了祁连山,正式进入蜀国边境。 这日来到蜀国的边境小城桑落,这桑落十分奇怪,一半属琴,一半属蜀,城中人的着装打扮也是如此。 众人选了个琴国客栈,下马整顿,打算住一晚,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行。 因为过了桑落,就是无尽的沙漠戈壁,常常走上三十几里都荒无人烟。 第九十六章 湖边遇险 到了二楼,孟昭雨等人拣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个几个小菜。 堂中还有个路岐人在说书。 只见长眉垂挂的老者敲鼓拍板,开始说道,“各位客官,您道这琴中如今是何局势:奸臣当道,祸国殃民。话说,这当朝首辅大人李意容,正是那个奸臣,她本就是个极爱杀人的主。” “前一日杀安贵妃,今日就杀陈阁老。简旭帝,二十个儿子,被她杀得只剩下一个小皇子。正是‘月将升,日将没;压弧箕腐,几亡琴国。’” 话完,咚咚咚地敲打着。 副将低声对孟昭雨道,“这蛮夷之地根本不知道朝中情况,加上是三不管地带。不过这些人也太放肆了,敢这样当众指摘我们大人。将军,要不要我们去对付了。” 孟昭雨皱眉地摆摆手。 只见这路岐人继续道,“这李意容到底是谁?容各位客官听老朽细细说来。此人出自嘉永李氏,父亲乃当地的孔门大儒蔡南许,母亲则出自当地没落的望族李氏。” “再说回这李意容,在琴朝如今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上,诏令均从她出,国家大小事也是她一人说了算。一天就要吃八顿,一顿有二十八道菜,顿顿不重样,日日都如此。整个首辅府更是遍地是黄金翡翠…” 这路岐人越说越离谱,这“金宴”,李意容的确办过一次,但那是为了拉拢朝中那些喜性豪奢的达官贵人的,随后她因为不喜,就再未办过了,怎么在这老头的嘴里就成了‘日日如此’了? 本来昭安崇奢又不止是李意容,琴都满门朱紫,除了柳氏家风严谨崇尚节俭,其他望族无不如此,豪族之间的斗富更是常态。 在场的人听着崇羡的多,喊道,“这李意容太能享受了,不知她是否嫁人,谁能娶了她,不是很幸福么?” 老朽撇撇嘴道,“此人怕是你配不上。即使配得上,你也要不起。据传此人身边有个美男子,那长相可是与当年的张玉蘅有的一比,再过几年,天下第一美男子,又要从我们琴国出了。” 有人不屑道,“去,说起美男子,还是我们蜀国的二殿下可以当得起这个美名,那些琴国公子都太瘦弱了。” 听到这里,只听得西南角一个咳嗽声远远地传来,引得孟昭雨等人望了过去。 发出咳嗽声音的带着面罩的高大男子已经站了起来,回望了他们一眼,嘴角带笑地走下楼去了。 副将道,“将军,这个人有些奇怪。大冬天,竟穿着如此单薄。” 孟昭雨敲敲案子,示意赶紧吃饭,然后回房安寝,明日尽早上路,免得夜长梦多。 过了一夜,一行人重新上路,大漠风沙险恶,旅途艰危,陈盈晨在琴都养尊处优,哪里经得起这种苦。一路上发了好几通脾气。 一过刑关,人烟更少,风沙更烈,没想到夜间休息之时,沙尘暴一来,队伍更是被冲的零零散散。他们一直生活在关内,哪里见过这阵势,风暴一过,清点了人数,少了一大半。 陈盈晨从车里探出头来,委屈道,“孟昭雨,我要去沐个浴。” 副将忙道,“公主,现在在关外,大家连水都省的渴,您还想洗澡啊?” 一个蜀国向导道,“前面就有个温泉,要去洗澡也是可以的。” 第156章 孟昭雨心中起疑,之前在选向导的时候,此人花言巧语,本不想选他,可是又听他胡诌了一会儿,说什么没有他,谁都走不了,又说现在不定下来,下一批向导都要几天之后了。 他虽感奇怪,仍是选了这个老汉作为自己的指路人。 陈盈晨这辈子都没这么脏过,之前陈家被逐出昭安,但家底还是有的,过得还是富得流油的奢靡生活,沐浴用的花瓣都是从秀安送来的野生玫瑰。 陈盈晨大小姐脾气一上来,也不管是不是合理,大叫道,“本小姐要沐浴,你没听懂?否则我这么臭,那蜀王还会要我吗?啊?” 孟昭雨被吵得没有办法,只得吩咐副将带人原地留守,自己带着陈盈晨,朝着向导所指的的戈壁深处走去。 绕过一处沙丘,走莫约半盏茶,穿过一片小林子,果然隐约听见水流之声,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水面泛着蒸腾的热气。 陈盈晨心中大喜,对孟昭雨道,“你转回去,不准偷看。若是偷看,我就把你的双眼挖出来,一口一口地吃掉。” 孟昭雨皱皱眉,这小姑娘刚及笄吧,比他还小上一岁呢,怎么如此凶狠,盘腿靠着大树坐下,闭眼养神。 陈盈晨见他对自己并无兴趣,不由又想起李意容所说的那些话。她低下头,对着水面照了照,双目含春,容色秀丽,虽然不能跟姑姑陈婉相比,可自己好歹也是中上之姿吧。 她叹了一口气,脱掉外衣,泉水潺潺,冬日里散发着热气,她心情一好,叮铃一声笑出来,“好舒服啊。” 她情不自禁地喊道,冲着孟昭雨道,“孟将军,你可别偷看。我如今是公主,你若偷看,本宫可以诛你九族。” 孟昭雨轻笑地摇摇头,李意容也说过这样的话,但这两人说出来的,完全是两种感觉。他年少成名,性格内向,要不是李意容特意提拔他,他指不定还在哪个军营角落里被人殴打呢。 所以,他一心扑在了建功立业上,好报答李意容的知遇之恩,从未近过女色。这女色自然不能包括李意容,首辅大人对他来说天神一般,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仿佛是一种亵渎。 如今他听着后面女子的嬉闹声,说是不会想入非非,那是骗人的。 可是他本性纯良,当即收敛心神,把注意力集中在别处。 过了一会儿,突然一声尖叫,孟昭雨猛地睁开眼,飞身而起,冲到陈盈晨身边。 于是,他的脸上赫然又出现了一道鲜红的巴掌印子。 陈盈晨双手挡着胸,大哭道,“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嘛!” 孟昭雨被打了一巴掌,心中微微动怒,这姑娘,自己救她,她总是恩将仇报,当即转身就走。 陈盈晨拉住他的袖子,抽噎道,“别走,别走。你不要离得那么远,我害怕,刚才好像有条蛇游过,好长,太吓人了。” 孟昭雨背对着她,点点头,上了岸。 这次,陈盈晨也不敢尽兴地洗了,但温泉水极为舒服,拥着她,刚才的惊慌感一扫而光,她又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来,“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听着她的歌声,孟昭雨的心被温柔地牵起。 过了半个时辰方才结束,她把长发抹干,对孟昭雨喊道,“你去远一点,我要上岸了。” 孟昭雨重新退回刚才的大树边上,过了半晌,也没人说话,心中一慌,一转头,只见一个英俊的男人笑脸正对着他。 孟昭雨反射性地想拔剑,余光却看到一个近乎裸露的女子被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钳制着,他的手就慢慢地软了下去。 完了…… 男子莫约三十来岁,穿着一身虎皮制成的衣裳,背着大弓,面容出奇的好看,瞳孔是深蓝色的。身型是特属于关外男子的强壮,这种强壮是关内几乎没有的,哪怕如高定方,也没有如此。 而孟昭雨是土生土长的昭安人,身型已经算是伟岸,在男子面前就显得略为纤薄了。 而站在男子身后的十三个大汉个个都是如这首领一般,孟昭雨几乎被震慑住了,好强势的一伙人,一看就是以一敌百的好手。 男子开口道,“你们刚才在求爱吗?那就给我们来一段吧。” 什么?孟昭雨和陈盈晨都错愕了。 男子哈哈大笑,再次露出一抹英俊的微笑,道,“快一点,做给我们看。不然,我就杀了你的女人。” 那十三个大汉起哄着,把陈盈晨推到在草地上,一个个都欢呼雀跃起来,陈盈晨只着淡白亵衣,因为刚沐浴完,衣服贴合在肌肤上,说不出的羞涩妩媚。 孟昭雨脑中闪过无数对策,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距离部队过远,真的打起来,自己倒没有问题,就怕陈盈晨性命堪忧。 他又忍不住心想,要是大人在,决不至于如此。 其中一个大汉对为首的男子道,“少主,您不先享用享用吗?” 男子勾唇,“不,阿利,我要这位孟将军先来。” 孟昭雨又是一惊,这首领还知道自己的姓氏,他们是有备而来的,设好了圈套等自己入彀。 第九十七章 姑虎惨案 男子突然诡异地笑了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乌金长鞭,一个回眸,鞭子就闪到了陈盈晨边上,草地上被打出了一个极深的长沟来。 第157章 眼睛炯炯有神,低哑着声音道,“还不速度一点吗?难道孟将军希望我的这些兄弟们上?” 见孟昭雨一直不说话,男子还以为他是不敢,继续道,“你到底是不是那个和柳若思动过手的人?” 又转头对手下道,“我看这李意容也不过如此,竟然提拔了一个废物。柳若思死后,琴国再没有拿得出手的将军了。” 刚才那个叫阿利的大汉对孟昭雨道,“听说你们的首辅大人李意容是个女人。在我们大蜀,女人是用来生孩子的。你也叫你们的首辅大人洗净身体,好好等着我们少主去临幸她。” 话一完,众人哈哈大笑。 正说的兴奋,孟昭雨突然掷出身上的暗器,打向这伙人的右首,自己迅速地滚到陈盈晨身边,声东击西,抱着她一起滑进了大湖中。 等回过神,人已经没入湖中不见了,男子的手下纷纷朝湖中射箭,一时间,箭啸声不绝,射了一会儿,男子举起一只手,示意停止。 阿利道,“少主。这个孟昭雨好快的身手。这次我们杀不了他,等他回去,就难对付了。” 男子微微一笑,“他们跑不远的。走吧,别耽误了赶路。” 他可是迫不及待地要去昭安呢。 男子正是兰陵王楼彻,当今蜀王楼武的二儿子。 琴蜀一役,当时的蜀王因为战败,一病不起,没过几日就与世长辞。他的几个儿子明争暗斗,最终二殿下楼武夺得帝位。楼武上台后,韬光养晦,趁着琴国内斗,休养生息,十年间壮大不少。 关于要不要和琴国开战,蜀廷分成了两派,一方说柳时霜一天未死,这琴国怕是一天不能动。 楼彻这边的人则根据一些从昭安回来的游方人士,认为如今军政大权都在首辅大人李意容的手上,再加上南琴内斗得激烈,形势早已经大不如前,根本没有必要害怕。 双方争论不休,蜀王心中还是害怕,决定先行休战,再做打算。 因为李意容承诺,如果双方愿交好,她将开通边境互市,让两国共同繁荣。 总而言之,和亲事宜被迅速地推上了日程。一切齐备,就是这质子人选迟迟未定,谁都不愿意去琴国送死。本来,是轮不到战功赫赫的楼彻的。 楼彻却自告奋勇,当这个质子,他的本意是要亲自评估一下琴国的实力。 蜀国败后,至今已经十来年,当年的长胜将军柳若思已经死了,当年的指挥官柳时霜也已经从族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一日,楼彻等人就到了靠近昭安的大城姑孰。之前柳若思正是驻扎在这里,准备攻入昭安。柳若思死后,李意容派遣周受接管了姑孰。 这周受做事能力是有的,但是个逢迎媚上的主。 听说楼彻带人入琴,不知哪里闻到的风声,竟早就巴巴地赶着出城迎接去了。 哥哥周演因为一点小事被李意容诛杀,他就明白正主李意容绝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自己又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整日里担心掉脑袋,于是就想为自己多铺几条路。 他的主意打得很好,这楼彻是蜀国王子,本来各郡郡丞就要好生款待。再加上,周受听说这楼彻极善行军布阵,要是以后琴国真的被灭了,他希望楼彻能记起自己的好来。 周受迎了楼彻进城,到了姑孰最大的酒楼一品香,开了包间。 楼彻虽是王子,但常年在外打战,风餐露宿,突然入了富贵乡,一时新鲜。而且他们一直忙着赶路,遇见的郡丞无一个像周受一般谄媚讨好,于是楼彻对这周受的好感多了几分。 一品香乃半个勾栏馆子,不一会儿,又来了众多美人前来作陪,一下子莺莺燕燕,花团锦簇。 楼下的戏台子咿咿呀呀地唱着《琴昭门之变》,正是之前柳若思被射杀的桥段。 众人看着有趣。 楼彻问道,“这将军是谁我知道,是你们的柳若思,那这女的,我就不知道了。她是谁?” 周受道,“这是我们首辅大人的亲妹妹,李木容李将军。” 楼彻的一个手下道,“你们琴国也真有意思,前几年发生的事情,过几年就能演。上面人都不管吗?” 周受道,“以前管,现在么,不太管了。这是柳太宰大人掌政留下的规矩,允许百姓议政。” 正说话间,一个长随匆匆地来到周受身边,耳语了几句。 周受听完,大惊失色,连声对楼彻道,“失陪失陪。” 楼彻见他要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可以说给我听听。” 这周受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见楼彻主动想趟这浑水,乐的高兴,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姑孰的武卫将军柳是,出自柳玉之的门下,是个暴脾气,谁的指令也不听。 这柳是之前和周受闹了好几次矛盾。 文官拗不过将军,周受被欺负了好几次,他一来气,心道自己没兵,还不能造一些出来嘛,就决意自己招兵。 姑孰又是个大城,没几天,还真的召集了几百壮士。 本来,他是无权幕兵的,但周受聪明,偷着送了李意容身边的红人赵长舒几十万两银子,事情就这样批了下来。 这几百号人训练了半个来月,还请了个武艺高强的总教头,练的像模像样。 可这周受外号“禽兽周”,最是能鱼肉百姓,在这姑孰横行霸道,要不是柳是还在,姑孰的百姓估计都要弃城离开了。 第158章 主子如此,下面人不必说了。于是他训练出来的这批人,眼睛也是长到天上去。 刚上岗的第一天,就出事了。 姑孰边上几百里有个小村叫姑虎,虽在姑孰边上,却是个穷苦之地。 这些强盗官兵,途经此村,见其偏远,竟洗劫了整个村子,还□□了几十个貌美女子,走后还放了把大火,把这几百来户的小村子烧了个乱七八糟。 这事捅到了周受那里,周受是吓得当地晕厥了过去,若是被李意容知道,割头示众是逃不开的了。 他了解这李意容,这远房小表妹杀人是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周受醒过神,痛哭了一会儿,抹干眼泪,就开始做姑虎村的安抚工作,威逼利诱,外加连哄带骗,竟硬生生地把事情压了下去。 毕竟,所幸这次没死人,百姓告状,也是因为家中的女眷被□□。而那些女子一听说要出堂作证,选择了集体沉默。 故而,事情才能如此顺利。 周受还拟了份奏折,上陈说是流寇作乱,更是集结了姑孰郡二十来个县丞一起贿赂了赵长舒,和苏昭臣的门人苏翕,苏翕把奏折呈给中书监苏昭臣。 苏昭臣查阅后,因为事小也未报交给李意容,竟还拨了三十万两抚恤金下来。 周受等人是大喜过望,把银子的大头孝敬了赵长舒,剩余的自然是周受和他的幕僚刮分了。 楼彻听完,肚中暗暗好笑,这琴朝腐败程度,可见一斑。李意容竟然提拔这样的人坐镇姑孰,实在是荒诞无能至极。问周受道,“那请问郡丞大人,接下来预备怎么办?” 周受摇摇头,面色惨白,“事情刚压下去,那边就露馅了。躲是肯定躲不过的。” 他本打算在事情败露之前,带着银子逃之夭夭,今日就打算接待完楼彻,晚上收拾行装逃往蜀国去。没想到,抓捕他的人,已经到了一品香楼下。 楼彻见周受吓得浑身发颤,惊恐的瞳孔急缩,微微一笑,“我听说,你们的太宰大人柳时霜,谦逊敦厚,对人极为宽和,你何不去求求他?” 周受更是摇头道,“我们首辅大人还是明着来多,暗的来少,让人死的还算痛快。太宰大人看上去是很好,他若是想对付人,这辈子别想翻身了。” 他在李意容上台之前,是极不受重用的,原因就是柳时霜一直压着,但柳时霜还根本没正式对付过他,只是不喜他而已。 楼彻见楼下人头攒动,县丞,都尉、三老…齐聚楼下,心念一动,这周受,人品虽然不太好,但善于迎合,知晓的内幕又极多。自己刚来昭安,正缺个知根知底的向导,他倒是极好的人选,微笑道,“有我在,任何人都别想动你。” 第九十八章 事发震怒 副将还有犹豫,劝阻了一番,“少主,这次我们入琴,虽说还有精锐杀手沿途保护,可入了琴,戒备森严,估计想动手就难上加难了。” 楼彻算准了李意容决心要求和,不敢对他怎样,加上他一向自视清高,仍然应承了下来。 众人离开姑孰,到达昭安。入住驿馆,一切整顿完毕,已经是二日后。 与周受的大献殷勤不同,昭安城里,除了礼官日日陪伴,大臣首辅,楼彻是一个都没有看到。 驿馆也没有因为他的到来,特意整饬一番,这让楼彻觉得自己极不被重视。 到了第三日傍晚,礼官过来传话,说,过几日有元宵灯宴,请楼彻前往,到时候首辅大人会亲自招待。 而关于周受,楼彻本以为自己需要亲自出马救人。 没想到,李意容雷声大雨点小,对这群郡丞县丞,做了许多事情,却无一句说是要撤他们的职。 比如第一日让人挂了个血淋淋的人头在城墙上,第二日每个人分了一张罪名单子,上面谁谁谁收了多少银子,贿赂了谁,都一一列明,第三日,这些人则被一个个拉过去问话。 这一连串下来,吓得这帮小官魂都震没了,到了后来,几乎是集体招供,还把一些李意容没列出来的事情都招了出来。 就这样折腾了几日。 直到元宵灯宴那天,这二百号人个个无精打采,被折磨的形销骨立。楼彻这才感受到这李意容的厉害。 到了宴上,楼彻收起自己的高傲脾性,打算见机行事。 因为大部分人都不太认识,楼彻把周受叫到了身边,周受被李意容搞得最惨,现在如惊弓之鸟,本不想去这宴上,不敢见李意容。 但楼彻答应带他去蜀国,周受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贵妇淑女三三两两地聚着,还有世子士族,窃窃私语,讨论着这姑孰灭门惨案。 楼彻气势威严,加上这几日首辅大人闹得凶,人人自危,也无一人敢上前跟他搭讪。 从正午一直到三四点,楼彻也一直没能看到李意容。 这时,只见一个女子急匆匆地从自己跟前经过,此女子正是这次夜宴的管事青雉。 青雉听长随说,李意容在后院厅里大发脾气,赶紧往后院奔去。 谁都知道首辅大人李意容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只有对自己人她才会发脾气,但也那是微微动怒,不会大发脾气… 青雉心想,一定是为了赵长舒那孩子。 赵长舒今年也十八了,位高气焰盛,瞒着李意容做了许多事。 第159章 大多事李意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这姑孰案惊动了整个琴国。 赵长舒又收了周受的银票,虽然不多,但以他的身份决定了哪怕他收一点,就要为人所指摘。 厅里里外外站了二十几个重臣,个个脸上滴着汗,有些双腿还在轻颤,估计刚才已经被狠狠骂过了。 李意容坐在首席上,脸色铁青,双唇紧抿,一身蓝素袍,威严无比,青雉哪里看过李意容这幅样子,也愣在门外。 过了半晌,李意容吩咐道,“昭臣、长舒、长鸣、柳信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其余人如获大赦,鱼贯而出,连带着带上了门。 青雉看着门缓缓被带上,为这四人担心。 里面传来低沉的呵斥声,平静的火山下是满满的杀气,“你们敢欺骗我,瞒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简直该死!该死!我说的够不够清楚!背叛是最可耻的行径,背叛者,本该杀无赦!” 随着就是茶杯落地摔碎的声音,站在门外的大臣集体又是抖了一抖。 过了许久,门吱呀一声打开,这四人也退了出去。 苏昭臣道,“青雉姑姑,大人叫你进去。” 青雉咯噔一下,走进大厅。 李意容先是问了一下元宵宴的准备情况,继续才说道,“等下宴会结束后,你拿着我的旨意去告诉御史台和廷尉府的人一声,关于周受的案子,让他们就说查无此证,放周受他们滚回姑孰去。” 青雉一惊,李意容这是要护短!保护自己人没问题,可这事若是接下来,她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她跟李意容时间最久,资格也最老,忍不住劝道,“主子三思,不法办,民愤太大。到时候舆论一上来,只怕我们受不了。” 李意容道,“那些作乱的官兵,要么流放要么处死,此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此等处理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不像李意容,她压根不怕得罪周受那些人,为何要如此一意孤行。因为周受如今的靠山是楼彻?可她现如今又避着楼彻不见。 青雉走出来,见赵长舒还守在门外,忍不住以长辈的身份告诫他,让他不要辜负大人的苦心。 赵长舒低下头,垂眼不说话。 青雉还想继续说,前面来了琴雪宁。青雉对她的印象不太好。 李意容新提拔的这些人,个个暗怀鬼胎,其中秦雪宁的心机最重。 上次她发现秦雪宁竟然暗地里靠近柳时霜,甚至和顾长鸣也有结帮结派的嫌疑。除了苏昭臣对秦雪宁不冷不热,她无法接近外,跟着李意容的这帮大臣,秦雪宁相处的都不错。 她曾经把这些事情报告给李意容,没想到李意容的态度也十分模棱两可,意思就是随她。 可朝中人大多都知道这柳时霜和李意容来往过密,女子基本都是主动避嫌,即使不知道的,对柳时霜做出了一些亲密的行为,也会在第一时间澄清。 但秦雪宁不一样,她的野心远不在此。也许赵长舒收受贿赂,也跟她有关系,不然赵长舒不会做也没这个胆子,做出对李意容如此不利的事情。 青雉性格直,直接把脸色摆给秦雪宁,冷淡道,“雪宁大人,大人现在不舒服,不想见人。” 这是实话,李意容因为周受这件事被气的够呛,上下合在一起瞒她一个。 秦雪宁微微一笑,道,“好。那我就不去打扰大人了。那晚上的夜宴,大人还要出席吗?” 青雉没好气道,“自然是要出现的。没有大人,谁又配呢。” 秦雪宁知道青雉不待见她,也没有在意,对赵长舒道,“长舒,带你去见见那个蜀国质子,长得英俊极了,和你一样好看,却比你有男人味。” 赵长舒刚被李意容骂,也没什么心情,呆呆道,“不去了。我要好好想一想。” 这边楼彻还在等着李意容出现,正无聊时,前面人声喧哗,“听说首辅大人建了个杀戮之角,今晚就要展示了。我们去看看。” 楼彻也想去看看,但人太多,被人群一冲,不知冲向了哪里。 这亭台楼阁,对于他来说,哪里都一样。 此时四周寂静,隔着老远,水亭之中,两个人正激烈的争吵着,蓝袍男子略为单薄,皮相却极好,白袍男子则普通多了,气质也没有蓝袍男子出色,但十分文静。 白袍男子的眼里透着失望和痛苦,在蓝袍男子转身后,眼里又充满了无限的爱恋。蓝袍男子的表情淡淡的,眉间透着一股不屑和疏离。 这两人正是苏李意容和苏昭臣。 他走近一点,躲在假山下听着两人的对白。 “大人,你不杀周受,天下难以服众。你明明能杀的,为什么不杀?” 李意容皱眉道,“我说了,我已经下了决心了。不会动周受。昭臣,你今天怎么回事?” 本来这件事,她最生气的还不是赵长舒,而是苏昭臣。 苏昭臣把周受的事情瞒着不告诉她,还说他以为不过是小事。这个理由李意容根本不信。 这几年苏昭臣参与政事,负责一切的诏令起草,权力也控了不少。好几次,他都瞒着她行事。这次也是,他明知赵长舒受收了贿赂,却不加阻止。 苏昭臣痛苦道,“原因呢?这不像你的风格。这周受卖官鬻爵,不止一两次,原因是什么?意儿。” 第160章 “中书监大人,你喝醉了。”李意容皱眉地退后一步。苏昭臣明显有些激动,他一向谦逊有礼,不会如此逾矩,今天这是怎么了。平常她下了决定,他也不会多说一句。 苏昭臣想起前几日柳信跟他说的话,叫他别抱有希望。后来他派人跟踪李意容,果然见她和柳时霜在一块。 李意容无论和谁在一起,他都不会担心,除了柳时霜。这个男人太完美了,完美到他没有一点信心。自己不过是个低贱家族的男子,因为李意容而位居高位。 但低贱就是低贱,即使他的那些幕僚门客会给他一种错觉,但骨子里的自卑却一点也磨不掉。尤其那个对手是柳时霜。每次他面对柳时霜,更是自惭形秽。 柳时霜的那种眼神、扬起的嘴角,仿佛在嘲笑他说,你看虽然你已经官至中书监,在我眼里,你不过只是个贱民而已。 这几年,柳时霜和李意容常年在一块,许多人都知道,除了苏昭臣。他的门人害怕他伤心,居然避而不谈,他竟然到了如此可笑可怜的地步! 看到李意容的冷漠,苏昭臣伤心欲绝,“你不杀,我去杀。” 李意容正色道,“你若杀了他,别怪我翻脸无情。” 楼彻听得入神,突然碰触到了什么东西,脚底一滑,发出了一点声响,暗想糟糕。 第九十九章 杀戮之角 楼彻以为自己要被发现的时候,又一个长相狐媚的男子朝着李意容他们走了过去。 苏昭臣不想再说,“你再好好想一想。”转身离开了。 蒋风摇摇头,一双媚眼微勾,对李意容道,“你让我来这夜宴,就让我看这些啊,意儿。虎姑案我已经听说了。下面的声音真的很大啊,你真的打算保周受啊?你跟他又没有交情,何必保他?” 李意容刚想搭话,柳时霜和秦雪宁走了过来。 柳时霜替李意容回道,“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蒋风微微惊道,“是史君告诉我们意儿要这样做吗?” 李意容环着胸,“他不说,我也会这样做。这潭水浑浊的很,说不清楚,说了,就你的脑子,也听不明白。”说罢,看向秦雪宁,秦雪宁低下头。 她又道,“水既然不干净,那谁的罪多一点,谁的罪少一点?你能说的清?‘镇之以静,群情自安。’柳敬之老爷子的原话,我已经把它写成一副草书挂在书房里了,受教了史君。” 她拱拱手,带着蒋风一起离开了。 耧彻本见到蒋风已觉惊艳,心想天底下竟有如此风骚的男子。 等看到那个叫史君的男子,心更是一震,皎洁如月来形容绝对不过分。他身边的秦雪宁则是风姿楚楚,宛如牡丹花。 秦雪宁微笑道,“史君,你看,我们大人似乎有些生气了。” 柳时霜微笑没有回答,让李意容生气,那可不是件容易事。 秦雪宁道,“她怀疑是我做的,甚至怀疑是你指使的我。” 柳时霜避开她灼热的眼睛,淡笑道,“雪宁大人,你言重了。” 秦雪宁上前一步,“不。我没有言重,也许她猜测的是对的。你明知道我的心。我什么都不求,也不会像大人一样,对你召之既来,挥之即去。史君,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那么聪明,也不会不知道。” 她的言语中满是挑逗暗示,又巧妙地表达了自己和李意容的不同。 楼彻惊然这女子的手段。心想这昭安女子,每一个都那么厉害。 柳时霜没有正色拒绝,也没有接受,微笑道,“今日的话,我错意也好,不错意也好。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你也不用再屡次跟我偶遇。希望雪宁大人好自为之。” 好一个不卑不亢地婉拒。 秦雪宁本以为柳时霜会义正言辞地像个假道士。那样她会取笑他,再借机靠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淡然地直言出来,她的脸不由地红了。 柳时霜点点头地离开了。 楼彻见佳人落泪,心生怜悯,猛然惊然身边竟有伶仃的笑声,猛然转回头,大惊,竟然是刚才那俊美的蓝袍男子。 李意容道,“可听够了?原来大名鼎鼎的兰陵王居然有这个乐趣,喜欢偷听,是吗。” 楼彻之前以为她是男子,凑近一看,又不太确定了,此人雄雌难辨,他不认识李意容,但看这感觉又似乎是,疑惑道,“首辅大人?” 李意容微笑道,“难为王爷认识我。走吧,王爷,让本辅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两人并肩而行,来到园中,礼官在前面带路。 众人到了一个椭圆形的场子面前,共三层,正门口悬着一个黑漆底子金字的牌子,写着“杀戮之角”。 周边围着八扇门,每扇木门跟着一个螺旋形结构的楼梯,走上去,是一列列同样椭圆形的座位,居高临下看到的是个巨大的台子。 场子的最上面挂着明晃晃的大灯。 最底下一层是一个个雅致的包间,垂着红帘子,中间一层是给士族坐的,最上面一层不知何时已经坐满了百姓,人声鼎沸。舞台的中间是一个开放式的迷宫。 巨大的灯光先是照着台中央,然后再转到了李意容的主位上。 “你们喜欢这个地方吗?”李意容开口问道。 上面欢声雷动。 她虽受天下人斥责,昭安的百姓却十分依赖她。她开恩科,送米粮,又允许他们议政,六百年来,平民阶层真正得以进入上层。 第161章 李意容微笑,示意安静,“有人说我李意容不够公平。凭什么,只能士族能坐在中层这个位置上。又凭什么只有那些美丽的女子才能嫁入名门。” “今日,我特地建了这个杀戮之角。任何人可以报名,不愿意报名的,本辅会亲自挑人。一共十个人,分成两队,以撕下背后的牌子为标准,最后胜的那个人,可以对对方做任何事。” 这个游戏是林月川告诉她的,她说她的家乡就有这个游戏。 听完这些,在场的名门士族,人人面色大变,任何一个人,包括他们吗? 这个李意容简直变态,这是变的法子削弱贵族的利益。 李意容跟赵长舒耳语了一下。 赵长舒点点头,走到台中,突然指着中间最显眼的乌则无音道,“无音县主,就劳烦您做那个带头者吧。” 乌则无音脸色惨白,李意容这是摆明了要对付自己。 如今千万双眼睛盯着她,她不得不出列。她正当妙龄,眉眼,皮肤,无一不如仙女一般,一颦一笑,惊若天人。她一出来,下面的欢呼声更响了。 接下来平民中有五人报名。贵族这边,除了乌则无音,还有四人。 李意容凑到楼彻身边,笑道,“王爷,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游戏。” 一声令下,游戏开始。大家本以为贵族这边会处于弱势,但他们常年在贵族圈里,心计颇重。 乌则无音甚至还使用了美人计,迅速地干掉了三个平民。 过程精彩纷呈,胜负毫无悬念,贵族这边五人齐全,而另外一边,只剩下一对情侣了。 这是对极为普通的男女,男子一袭青衫,除了身形挺拔,毫无出彩之处,气质十分沉稳,女子同样平平无奇。 下面沸腾了,有人高呼着,让这两人投降,让他们滚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甚至还有人因为喜欢他们的无音县主,扔了鸡蛋青菜上去,击中了这对情侣。 楼彻道,“首辅大人,本王跟你打个赌。如何?” 李意容笑道,“好,赌什么?” “我赌这对夫妻会赢。如果我输了,任君处置。” 李意容道,“任我处置就免了。如果王爷输了,在王爷有生之年,不得侵犯我琴国。如何?” 楼彻道,“好。”心中暗想,李意容根本就是不敢和自己打。 以乌则无音为首的贵族团体也十分谨慎,不敢掉以轻心。 双方对峙着,谁也不肯上前一步。 这时,这对情侣突然分开了,男子先是往迷宫的东面走,女子则往西面。乌则无音这边则是分二批进攻。 男子首先遇见的是两个贵族子弟,这两人竟然被迅速的解决了。男子看上去也没什么武功,动作却充满了技巧。 另外一边,女子却被一个贵族子弟解决了。 平民这边只剩下青衫男子。 众人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现场都被这个青衫男子牵动了,此人看上去平平无奇,没想到一下子解决了两个贵族子弟。 李意容转过身,问坐在身后的将军顾长鸣道,“他到底是怎么下的手?” 顾长鸣摇摇头,“大人,我不知道。”此男子的动作手法很是奇怪。 楼彻道,“首辅大人,你不知道吗?这是柔术,你们南琴居然没有这个东西,奇怪啊奇怪。” 李意容面色不好看,这时,青衫男子又解决了两个,只剩下一个乌则无音。 乌则无音向后退去,缩在迷宫的角落,哭喊道,“求求你,饶了我。” 就在大家以为男子会心软之际。 乌则无音猛地冲到男子身后,想要撕掉他的牌子,男子头一低,已经擒住了她的手臂,一脚把她重重地踢倒在地,丝毫不怜香惜玉,且迅速地撕掉了她背后的牌子。 团灭了。 现场掌声雷动,这是杀戮之角的第一个冠军。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众人,仿佛那个获胜的人不是自己。 李意容也从未见过如此气定神闲的人,立起身为他鼓掌。“好。王爷,本辅输了。”过了许久,掌声才停下来。她对青衫男子道,“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想要什么?” 男子摇摇头,转向台下刚才被驱逐下场的伴侣,“回首辅大人。贱名不值一提。不过我要内子跟无音县主调换身份。” 乌则无音面色惨白,果然是她。 众人刚开始还十分欢喜,立马变得义愤填膺。 “也不照照自己的脸,就凭你们也敢染指无音县主的位子。” “真是太恶心了,滚回你们的平民窟去吧,也太得寸进尺了,还真的把自己当根葱!” “无音县主,我们支持你。你们这两个丑八怪。滚下去。” 在昭安这个颜值即正义的地方,百姓喜欢长相美丽的人,对那些丑陋的人都十分不友好。 男子只是镇定地又问了一遍,“请问首辅大人,是否可以?” 第一百章 追求名利 李意容微笑道,“当然!”吩咐顾长鸣安排百姓全部退出杀戮场,只留下权贵子弟。 百姓一退,她忽敛笑容,“来人,换两人的衣服。” 她游目四顾了一圈,阴森道,“谁若不服,本辅恭候大驾。”语毕,带着人自顾自地退场去了。 下场的时候,李意容对秦雪宁道,“你来我书房一趟。” 第162章 秦雪宁登时战战兢兢,如果下次轮到她上场被杀戮怎么办。 李意容为什么又突然叫她。 她来到书房,李意容正和青雉说话,青雉走后,带上了门,登时,屋里安静异常。 “雪宁。你很善于做事情啊。”李意容边写字,边不抬头地说道。 秦雪宁低下头,“大人,您说什么?”难道她知道自己去怂恿赵长舒收钱了?赵长舒会收下周受的银子,也是因为李意容一直都有这个“习惯”。 但李意容十分聪明,她从不明着要,而且要钱的手段层出不穷。 赵长舒这次被人抓住把柄,也是因为银子直接送到他的手里。 李意容放下手中的毛笔,上前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微笑道,“别紧张。你认识今天在场子上的男子吗?他的名字叫左易之,是不是?” 秦雪宁强忍着心中的慌乱,点头道,“大人。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 李意容压根不理会她说的话,强硬道,“你说说他的情况,你自己说。我也就不替你说了,怎么样?” 秦雪宁迟疑了许久,才缓缓道,“他叫左易之,是个落魄才子,诗词歌赋,天文算学,无一不通,除了琴他不曾接触过。” 李意容点点头,“继续。还有呢。说说你和他的事情。” 这左易之,正是几年前带着闹事丰芑院,叫板孟琴诗的领头羊。那时候他还血气方刚,整日里寄情瓦肆勾栏,填写诗词,然后送给当时醉红楼里最有名的姑娘唱,写一首红一首。 为人风流倜傥,博学多才,通音律,擅占卜,有昭安第一才子的美称。 就是在这昭安城不得志罢了。 李意容打断秦雪宁,“你说了那么多,还是没说到重点。我问你,你和左易之是什么关系?” 秦雪宁道,“大人明鉴,他不过一个贱民,我可是秦家人,又怎么会有关系?” 李意容道,“哦。是吗?”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厉声道,“你还不说实话吗!” 她一甩袍子,大怒道,“你做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秦雪宁,你还不从实招来!五年前,你以远亲的身份,进了秦楚楚的家中。你虽也姓秦,却和什么陈留秦氏无半点关系,是不是?” 秦雪宁心中一惊,原来她都知道,颤着身子,“大人…雪宁不是故意欺瞒您。” 李意容笑道,“雪宁,你该知道,我从来不是那种心狠的人。” 她把一堆参秦雪宁的折子,扔在她面前,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她是如何谋害了自己的小姐秦楚楚,又是如何成为秦府的嫡小姐的所有事情。 秦家大小姐性格懦弱,天真善良,而乍进府的秦雪宁则貌美蛇蝎,极善笼络人心,哄得秦父秦母万分欢喜。 于是,两人的身份在秦雪宁的努力中,不知不觉换了过来。 秦雪宁成了秦家的嫡小姐。 此等本事,也不是一般人都能有的。 之后,秦雪宁下了狠心,把这个真正的秦家大小姐,使用手段,驱逐出了秦府。 李意容说道,“我特意问过醉红楼的老板娘崔婉婉,问他们楼中是不是有个叫雪吟的歌妓,你才怎么着,还真有。当年,还有左大才子天天捧这雪吟的场,一时风光无两。” “这大才子,当时可收了不少人的心啊,却单单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雪宁,你早年落魄,三餐都顾不上,还做过花魁,现在竟成了秦府大小姐,还成为了我的心腹。我李意容真是没挑错人。” 秦雪宁道,“大人。你既然都知道了,何不直接报官,把我抓起来。有你的这些证据,我必然身败名裂。” 李意容道,“报官?我李意容就是官。说吧,左易之后来为什么帮助她,而不是帮助你。你们才是一对,不是吗?” 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问过她,没想到今天竟然从李意容的口里问了出来。 她喃喃道,“因为我追求名利。他说秦楚楚单纯可爱,没有我那么势利。”这几年的心酸挤压着,刚出口,她就忍不住地想落泪。 她是穷苦家的女儿,小时被卖到大户府里做侍女,受尽□□,逃出后,和同样落魄的左易之在一起,后来她做了艺妓。 再后来,认识了秦楚楚,得以进入秦府,她又一步步设计夺得秦家大小姐的位子。 而自己的伙伴左易之,自己最爱的男子,在最后却背弃了她。只因为也许自己不够善良,对富贵的追求太过炽热。 现在她靠近柳时霜,经营铺子,左易之却为另外一个女子夺得了县主之位。 而他曾经答应过自己,只会为她做任何事。这个骗子!想到这,秦雪宁忍不住还是落下了一滴泪,什么事情,她都没有哭过,偏偏想起他,还是忍不住地流泪了。 李意容递给她一方帕子,“你的身世我明白了。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再瞒着我,知道吗?” “大人不怪我主动接近史君吗?” “他不是也拒绝你了吗?”李意容道,“你追求是你的事情。如果柳时霜这么轻易地接受你的勾引,那他就不配做我们的史君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我要你知道,我很欣赏你,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追求没有错,哪怕你追求的是名利。” 第163章 秦雪宁听完愣了愣,她一直认为自己枉顾礼法,没想到李意容才是那个不顾世俗伦理的人。好也罢,差也罢,她全然不放在心上。 “大人,雪宁以后一定不会再瞒着你做任何事情。” 李意容突然叹了一口气道,“追求名利虽没有错,却不被世人认可。借机上位,会被认为是投机取巧。什么真真假假,是是非非。谁又说得清楚呢。” 她神色忧郁,负手望向窗外。此时湛湛青空,白日负暄。 秦楚楚取代了乌则无音的位置,而乌则无音则被贬为庶民,充入了柳时霜的府邸当了个侍女,这还是简旭帝特意为自己这个侄女求来的。 …… 天书阁前,李意容从安车走下来,看着前方。 不远处以周受为首的郡丞县丞,前来辞别李意容,跪了整整一条街,“首辅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大人保重,臣等去了。” 李意容受着帝王才有的礼节,没有一点不适,反而呵呵笑道,“何必行此大礼,从今以后,你们还是大琴朝的栋梁之才嘛,要好好努力呀。尤其是你,周受。” 被点到的周受脊骨一凉,“在。在在在,臣在。” 李意容道,“姑孰一案,虽然不是你做的,那毕竟是在你管辖的州犯的事嘛,怎么说都跟你有一点关系吧。所以,回去,好好想一下,是不是?” 周受擦擦汗,但心中已经知道没事了。那天李意容不仅赦免了他们,还特意派人告诉他们,大概意思就是只要稍微出点钱,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姑孰案涉及的所有官员,这次上琴吓得魂都没了,如今听到可以用银子解决,哪有不孝敬的道理,一凑就凑了几百万两。 众人这才知道,为什么说李意容是一名大大的奸相,他们今天才算见识了。 但他们先前实在被吓得毛了,即使知道在被敲竹杠,也被敲得十分开心,一个个笑容满脸的回去了。 至于安抚工作,李意容大方地直接拨了一百万给那个姑虎村,村民心中是有悲有喜,不知是因祸得福呢,还是人间惨剧。 之后,李意容坐着安车到了曲江会,今日,她今日特意请兰陵王楼彻喝茶听书,还请了柳时霜。 柳时霜到了之后,上了楼,正面迎面走来廉青萝和廉正明。 第一百零一章 宴请楼彻 廉青萝许久未见柳时霜,微笑道,“史君。” 柳时霜觉得廉青萝有点不一样了,又看到颇为沉稳的廉正明,朝着点点头。 “史君,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她望向远处楼上正在鼓掌的李意容,“首辅大人不会生气吧。” 柳时霜微笑,“你明知道这太不可能。” 两人到了一间厢房里,廉青萝走到窗边,看着金纱灯照耀着昭安,满目光辉,微笑道,“看到史君和大人,我想我懂得了,有些人不一定要成亲。” “我和李意容?”他忍不住地轻笑道,“我们之间不过是互相需要吧。她也一直没放弃压制我,总是防着我。但很奇怪,我并不恨她。” 廉青萝道,“我也很想知道,史君。为什么李意容做了那么多事情,你还是不恨她,不怪她?” 柳时霜道,“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跟她一样的处理方式。她这次处理周受,做法跟我心照不宣。许多人不理解,但是我可以。” 他掌政的时候,就是这样对付秦家、陈家的。 他又道,“世人都以为我柳时霜温柔敦厚,实际上为了大局,我以万民为刍狗。我和她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廉青萝心中震动,低低地唤道,“史君…你不是的。”只见他神情落寞,眉眼间却是凌厉之色。 这几年她觉得史君变了一些。 如果以前,他可以一直做别人心中的史君,世人眼里的太宰大人。真实的他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其实是个十分残酷冷血的人。 柳时霜道,“这样也好。你找我是什么事情?” 他心思重,平日里压抑着极深,面对这个曾经生活了十年的亲人,忍不住地倾诉了出来,却忘记了她找他是有事的。 廉青萝道,“史君。我要成婚了。” 柳时霜微笑道,“那很好,和谁?是廉正明吗?” 他猜到了。 廉青罗点点头道,“正明为我们廉家做了很多事情,你也知道。这几年,他帮了我很多。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说完,廉青萝红了脸走出去,到了廉正明身边。两人朝柳时霜点头离开。 台下朝歌正在说书。 柳时霜回到李意容身边,坐到桌边,问楼彻道,“王爷,我们的朝歌如何?” 楼彻道,“你们的琴都实在让我感到意外。不管是你们的朝歌,还是什么杀戮之角。最让人感到意外的还是史君,和首辅大人。” “我?王爷过奖了。”李意容哈哈一笑,对赵长舒道,“长舒,你去亲自给王爷叫条子。” 楼彻皱眉看了旁边的赵长舒,“什么条子?”边上的赵长舒在楼彻耳边轻声了几句。 李意容微笑道,“史君不喜这些,长舒,到时候你去陪着。” 这官场上的游戏,概莫能外。 请条子就是从醉龙楼选小相公,这几年刚兴起。小相公大都十五上下,秀色可餐,会唱曲会跳舞。 第164章 这官场中爱名好利,吃酒谈事,必然会叫些姑娘或相公作陪。 不一会儿,美人美男齐齐来到。因为是首辅坐镇,选的都是最拔尖的。 李意容也给自己叫了个,是醉红楼的清倌人小凤仙,只卖艺不卖身,崔婉婉走后,是她接的馆子,这几年在昭安名声十分响亮。 楼彻见到,哈哈大笑,直言李意容识趣,“大蜀虽然民风彪悍,但我们不好男子。首辅大人,这小公子,留给你自己吧。” 李意容站起身,呵呵一笑,一把搂过害羞的小相公,“王爷不喜欢你,来我身边吧。”又转头对凤仙,“去,去王爷边上。” 楼彻见传说中的柳时霜态度谦卑,李意容对自己又是死命地讨好,心中早就起了轻视之意,这几日,看的更是清楚。 柳若思死后,昭安军营腐败不堪,升降提拔极为随意。 上次自己的人,和柳信下面的黑袍将士在大街上起了冲突,那些兵先是嚣张的很,后来被他的手下打的跪地求饶。 他们本以为李意容会大怒,没想到当天,她就带人上门赔礼道歉。让他大失所望,是他太高估他们了。 至于柳时霜,手中已经无权,空有虚名,也不太管事。 自己的弟弟楼宁又传来消息,说孟昭雨已经不知所踪。那日,他埋下重兵伏击他们,相信不是已死就是重伤。 楼彻心中这样想,却仍不敢掉以轻心,摆手道,“首辅大人不用了,就你陪我吧,你不是也是女人吗?” 此言一出,作陪的几个小官,吓得筷子都掉了。 赵长舒也脸色一变,微微动怒。 李意容却微笑道,“想我作陪,我不是在陪王爷吗?” 楼彻指指坐那娴静的柳时霜道,“这几个月,本王也听了不少大人和史君的闲言碎语。大人既然可以和史君在一块,为什么不能和我呢?” 话一出,楼彻的手下均哈哈大笑,“首辅大人,在我们大蜀国,哪怕再有本事的女人最多就是个王后。”比如聪明能干的戚王后,还不是被蜀王给休弃了。 “我看这个主意好,首辅大人,琴蜀两国联姻,您就跟了我们王爷,从此两国修好,更是美哉。” 这几个月,李意容把他们纵容的无法无天,说话一个比一个放肆。其实刚来昭安之时,他们对李意容是敬畏的,尤其是看她处理周受之后 可是后来她天天陪着他们王爷听曲看戏,玩杀戮游戏,什么正事也不干,昭安的将士更是羸弱的如同蜀国的女人一般。 而这十年,蜀国兵肥马壮,潜心训练,一个蜀兵可以抵挡他们二十个琴兵。 楼彻也含笑着不说话。他一直很喜欢聪明的女人,因为他的母亲戚氏正是那种聪明的人。 这几个月,虽然李意容姿态低,但他其实还是摸不准她想做什么。 不过种种迹象表明,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琴国怕是无法跟他们蜀国抗衡的。 没想到,李意容哈哈一笑,站起身,对门外人吩咐道,“去,给本辅拿一身女子的外袍来。” 不一会儿,一件深红的锦衣拿了过来,李意容脱掉自己的蓝袍,长发放下来,一条红带子简单地拢着,套上红色衣裳,果然多了几分妩媚,凌厉气质却不减。 李意容跟赵长舒换位子,做到楼彻身边,把盏倒酒,“王爷请。”她仿佛心情很好,一杯就着一杯,一圈敬遍,从头到尾,都是和颜悦色。 说起启国局势,楼彻道,“史君,听说琴启两国已经签订了协议,琴国已经丢了幽云十九州?”他故意靠近李意容,悄悄地拉住她的手,李意容没有拒绝。 “是真的,不知王爷对此有何高见?”柳时霜也含笑着回望着他。 楼彻自认风流,但真正凑近看柳时霜,才发现两人的差距。明明,他也是那个强者,他柳时霜现如今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还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李意容道,“幽云十九州,只不过是借给他们。过几年,还是要还我们的。” “哦。不见得吧?”楼彻道,“本王可是听说徐牧如今正在秣马厉兵,准备再次出征呢。” 李意容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凤仙见气氛有些尴尬,起来打圆场,让小相公一起帮着倒酒。 小相公毕竟年纪太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战战兢兢地给楼彻倒了一杯酒,没想到太过害怕,酒撒出去了几分,撒到了楼彻的腰间玉佩上。 登时,楼彻借机发怒,推了凤仙一下,小相公哪里经受住这个,倒在地上。 李意容当即把整个酒壶甩在小相公的脸上,“废物东西,要不是看上蒋风的份上,我废了你的巢,还不跪下给王爷道歉!” 小相公跪倒在地上,连声道,“王爷。首辅大人,小的错了。”他巴巴地看向柳时霜,求救道,“太宰大人。” 柳时霜微笑道,“王爷莫生气,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楼彻一时之间好不得意,摆摆手,“下次注意吧。不瞒你们,这玉佩乃我娘送我的,本王常年携带,此玉不能碰水,自然酒也是碰不得的。” 李意容知道他胡说八道,应和道,“既是如此。这小相公更是罪该万死。来人,拉出去杖毙了。” 楼彻摆手道,“不用了,今日有首辅大人亲自陪我,本王心情好,不想见血。今日,就先这样吧。下次再和大人相聚。” 第165章 说着站起身,到了李意容身后,一只手把她的长发稍稍拢了拢,一只手伸到她的颈后,俯身闻着她的发香,然后长笑地离去。 李意容拱手把楼彻送了下去,又回到屋里,坐到柳时霜身边。 第一百零二章 你我是谁 “史君,敬你一杯。”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仰头喝下,被柳时霜夺了过去。 柳时霜沉默着坐着。 “你不高兴?为什么?”李意容拿着筷子敲敲桌子,“啊,我知道,是因为楼彻欺人太甚。”她嘴角轻勾,“此人厉害,不过过几天,我就收拾他。” “他防我们防的紧,不能轻易动手,再过个十来天吧。” “这几日差不多了,他的戒心不会少的。” 柳时霜知道她的主意一定,无法更改,当即也没有多说。按他的习惯,他会再等上一些时候再收网。“随你吧。”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柳时霜又伸手夺下,“别喝了。” 李意容皱眉,“你管太多了。柳时霜。” 今日是长姐的忌日。她的心情糟糕极了,抢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柳时霜心情也烦闷的很,微动怒道,“我叫你别喝了。” 她喝得实在太多了。 李意容一拍桌案,厉声喝道,“你放肆!你在跟本辅说话吗?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柳时霜好看的近乎完美的脸突然凑近她,“你说,我是谁?你又是谁?李意容,你是南琴首辅,是他们的主子,是决定琴国命运的人,还是我柳时霜曾经的妾室,说,你是谁!” 他的胸中是隐隐爆发的怒火,他从不生大气,偶尔震怒也是因为国事,儿女私情从不掀起他一点波澜。 只有对她,不一样。他对李意容的怨气,是一点点累积的。 她和他在一起,两人的关系乱七八糟,外界传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她是他的□□,也有人说他是她的禁脔,有人说两人早已成亲,有人说他们根本就是逢场作戏… “你是谁。我又是谁?”柳时霜步步紧逼。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伸手一撩,把帘子都垂了下来,挡住了外面的目光。 包间里登时只有烛光闪烁,暧昧的灯火照在两人的脸上。 李意容看着他一向儒雅俊秀的脸,此刻隐隐有着压抑已久的怒气。 好俊的人儿,不得不说,他真是一个好看的人。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估计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可她不是,她不是,她是谁? 柳时霜没有让她回答的意思。 两人认识五年来,对于这个女人,他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很清楚,她很危险,所以他一直刻意跟她保持距离。 饶是这样,他还是被她搞得失去了一切。 他稍稍抱起她,狠狠地吻上,又放慢速度,缠绵悱恻。 如果她不是李意容,他早就主动吻她了。可是也只有李意容,他才会主动吻她。 哪怕她只是穿着一件普通的素袍,都无比地撩动着他的心。 长久的吻结束,柳时霜停下来,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廉青萝曾说,他不是不爱,一旦爱上了,必是万劫不复。 他承认他吃醋,无论是赵长舒、苏昭臣、顾长鸣,无论是楼彻、楼玄,任何一个男人在她身边,他都疯狂的吃醋,只是他的修养告诉他,吃醋十分没意思。 不要因为这个而吃醋,这不像他,至少不像一个史君该做的事情。 只要搂住她,她才属于自己。她是谁,她是他的女人。 李意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今晚的史君好温柔,有点霸道。 事实上,只有她了解他,柳时霜,骨子里跟她是一样的人,不羁邪魅,不顾礼法,那个外表平静温和的柳时霜根本不是真正的柳时霜。 而她喜欢他被自己激怒的样子。 柳时霜拦腰横抱起她,打算出门,李意容道,“史君确定要这样出去?” 虽然两人是传闻在一起,可是谁都没真正见到过。如是在天书阁这样一闹,这就坐实了传言。 柳时霜有一丝丝懊恼,看着她的嘴边是一丝玩味和嘲笑,这个坏女人。 他惩罚性地咬住她的唇,有一种血腥味道,再放开,咬着牙道,“你别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李意容调皮道,“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盯着她,突然动情道,“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放弃这里的一切,你不要做首辅,我也不要做史君。我们只做一对平民的夫妻。” “也许我不会做首辅,但你一定永远是史君。”一个人的名声,其实并不是由权力和金钱决定,而是由一个人的德行来决定的。 柳时霜就是这样的人。 他抱着她坐在窗边,从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见整条御街,繁华盛世。 但好巧不巧,只见一个小巷里,一个老妇人,身边跟着个孙儿,正在收摊回家。老妇人拉着水果车,一步步艰难地走着。 李意容问道,“心酸吗?” 他苦笑道,“现在,这不是应该是你的事情吗?” 李意容喃喃道,“我只能看到自己,看不到他们。”又仰起头,“如果有一天,我要毁了他们,你会阻止我,对吗?” 他勾起眉,“李意容,你别太过分了。”隐隐的威胁,又充满着蛊惑。 第166章 连说话,两人都在针锋相对,又该死的暧昧。 他忍不住地亲上她,手放在她的背后,上下轻抚着。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他都要去坟墓里挖她出来,像现在这样抱着她。 她见他不以为然,不再多说。 月光之下,她的脸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有着专属于女人的柔媚,声音低哑,像朵滴水的玫瑰。 第二日,李意容起来,柳时霜已然不在。若是被人知道,她和柳时霜宿在这天书阁的包间里,只怕又要引起流言蜚语。幸亏天书阁到处是她的人,他们也不太敢声张。 她走出房门,就看见明显哭过的赵长舒。“谁欺负你?” 秦雪宁笑着走过来,“大人好眼力。某个人觉得自己失宠,伤心了一晚上。” 李意容脸色猛然微红,她和柳时霜从不在别院之外的地方过夜。 昨夜,她倒是无所谓,是柳时霜放纵了。这不像他。 她咳嗽了一声,对赵长舒道,“跟我去找一个人。我们的天文官有人选了。雪宁,你去不去?” 秦雪宁微愣道,“大人,需要我一起去,直说便是。”何必问她? “怕你不去。”李意容笑道,“我要去找左易之。” 左易之,才名满天下,却仍然住在昭安的外城附近,靠近琴昭门,居住着跟孟琴诗一样的破屋子,甚至比他的还破一些。 一个极小的院子,外面养着几盆花,一入屋,满屋的书籍图纸,门窗常年失修,屋顶还漏着水。 秦雪宁和赵长舒都站在院中,没有跟着进来。 左易之住的破烂,但整个人却出奇地干净清爽,而且这哪是那日普普通通的男子,他长得很好,气质十分出众,那日不知道采用什么方法易了容。 李意容弯腰捡起一张图纸,“听说,你以前帮过林月川写过我和柳时霜的小说。你有才名,应该是个文人,还会写词。”晃晃手中的图纸,“那么这是什么?” 左易之埋头写着什么,淡淡道,“大人。这是三垣天文星宇图。” 李意容认真地看了一眼,点点头。 以前她不会,会乱说一通。但眼前的人明显知识渊博,她自是不敢乱说,“所以,你是搞天文的。那日在杀戮场,我听说你耍的是柔术。怎么,你还是武林高手吗?” 左易之立起身,瞥了一眼外面的秦雪宁,“大人,我不过随便学了一会,我也只会柔术,不会武功。” 学一会儿,就学的那么好?简直不可思议。李意容之前派人调查过他,这个人通晓天文星象,奇门八卦,最厉害的还是算法,写了好几本相关的书。 之前秦雪宁说他无一不会,她还不信。现在看看,是真的。 她一向觉得自己聪明,看到左易之,想来还是自己太过骄傲了。 李意容微笑道,“很好,秦楚楚呢。怎么,她做了县主,就抛弃了你了么?” 左易之摇摇头,“大人何必嘲讽我。她和你们都不一样。”你们应该就是包括秦雪宁了。 “你和秦雪宁的恩恩怨怨,我不管。”李意容道,“你要你来帮我做事,制定历法,绘制星图,还有很多。要求嘛,随你提,如何?” 第一百零三章 是你变了 李意容又道,“像你这样的人才,埋没了着实可惜,不如跟着我?” 左易之道,“大人,什么是埋没?难道我一定要跟着你,才算不被埋没?” 李意容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快,嘲讽道,“秦雪宁当年为什么要去醉红楼做花魁,你是知道原因的。”她见左易之微愣,“因为你穷。而她,不喜欢穷。” 左易之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所以我就是穷。但她还来干什么!”他指着外面道。 李意容冷笑道,“我没想到,你如此聪明的人,见识还不如我外面的长舒。那你倒是说说秦楚楚又好在哪里?只因为她支持你的穷,愿意陪着你同甘同苦?所以你选择了她?” “难道不是吗?”左易之挺拔的身子微微颤动,想起过去他和秦雪宁一起,秦雪宁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能懂他的世界,也听得懂他的言语。 可是有一天,她变了,她嫌弃他,并抛弃了他。 秦雪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面色如霜,“说的好极了!那我也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我的选择。我更爱自己,我不想让自己受苦。” “我秦雪宁,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想过有银子有人伺候的日子,我就是想过县主一般的生活。我自己争取,自己努力,你凭什么质疑我!” 左易之见到她,怒火就止不住,大喝道,“我不质疑你!你追求你的,我追求我的。你追求物质,我追求精神。” “我就是需要一个人崇拜我,而不是像你一样天天只知道嘲讽。我就是需要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和我在一起,和我一起默默承受贫苦。她比你好,好一百倍,一万倍!” 这是两人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剑拔弩张。 秦雪宁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扇在了左易之的脸上,还想继续扇,左易之一手已经抓住了她。 李意容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和赵长舒对看了一眼。 “你就去喜欢她吧!祝你们永结良缘,一辈子苦兮兮,苦哈哈,苦呵呵,我会笑着看着你们的。”语罢,倔强地转头离开了。 第167章 李意容给了赵长舒一个眼神,示意他去看看,自己则笑着坐下来,“就为了这个,就分开了?” 左易之怒气冲冲道,“首辅大人,你今日来到底想干什么。你是要劝我放弃秦楚楚吗?” 李意容道,“什么叫放弃。这样的女子,有什么不好的。我也很喜欢,无条件崇拜自己的傻女子。而且我没空管你的私事。我是来让你去担任我的天文官的。” 她又道,“左先生,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不是或者是,本辅的意思是,你也可以不用那么贫苦,而继续和你的楚楚姑娘在一起。” 左易之沉吟了半晌,突然道,“我的条件很苛刻,只要有半点让我不顺心,我就不会做。” 李意容哈哈道,“好。” 左易之面色一缓,摇摇头,“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吧。大人,不送了。” 李意容摸摸鼻子,走之前调侃左易之道,“你的楚楚姑娘那么崇拜你,可是你心中真的欢喜吗?”她仰天大笑地走出去。 这个人! 左易之心中被问得猝不及防。秦楚楚曾对他说过,她是对他一见倾心的,后来默默地喜欢他,没想到后面会被秦雪宁设计失了宠,来到了他的身边。 有一段时间,他因为秦雪宁十分颓废,都是秦楚楚在身边照顾鼓励,两人这才在一起。 可是刚才李意容那个问题实在太犀利了,自己真的欢喜吗? 左易之也无心再搞自己的研究,从屋子里走出来。当年,他和秦雪宁在街头相识,那时两人不过七八岁,一心想要出人头地。 当时的昭安到处都要看门阀阅第,哪里都没有出路。那段日子十分清苦,但总算是快乐的。 秦雪宁后来瞒着自己,入了醉红楼,陪客卖艺。起先他还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既心痛又无奈。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他还是伤心欲绝。 后来他投靠了林月川,答应给她写书,写一些风雪迎世之作,帮忙秦雪宁从醉红楼出来,出来之后,她就变了,然后便是机缘巧合认识了秦楚楚,入了秦府。 她设计陷害秦楚楚,正式取代了她,还把她赶出了家门。 左易之回想往事,心痛难当。 当时秦雪宁寄人篱下,他则住在现在这个破屋子里,天天给人写词曲。他写的算法书卖不出去,写的词曲却大受欢迎。 当时的他经常受人追捧,也极早地初尝了风月之事,自然知道秦楚楚这个小丫头喜欢自己。 没想到秦楚楚被赶出秦府后,便巴巴地到了自己身边,说是想真心跟着自己。 那时他已经和秦雪宁因为各种原因分开了。 他刚开始没有打算接受秦楚楚,时间一长,自己也的确缺一个照顾自己的人,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她。 他想来想去,仍然觉得这秦雪宁不可理喻。 她就是坏,楚楚就是比她好太多太多。她势利!残酷!心计重!冷漠!贪慕虚荣! 可是这样的女人,自己为什么还要念念不忘… 秦雪宁怪他穷,嫌弃他穷,他就参加杀戮之角告诉她,只要他想要的,他都可以做得到。 正是午后,天书阁嘈杂热闹,即将秋闱,各地的士子学子纷纷进琴准备参加考试。 左易之坐在一个偏远的角落里,独自喝着闷酒。远处一些人正在赛事比文。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青衫男子走入天书阁。旁边还有一身黑衣女子,和一个紫袍男子。旁边那两人,他认识,是李木容和廉成之,都是柳时霜手下的人。 但是那个青衫男子就不知道了,而且此男子还是女扮男装。 什么人,竟然让一个将军,一个老板作陪。 且不说李木容的来头不小,就是廉成之,这几年的生意都已经做到了蜀启两国,让人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廉商奇才。 这廉成之外表温和,如今却变得有些亲而难犯。李木容也是一脸严肃,脸上无半点笑容。 倒是那青衫女子,神情骄傲,朝李木容点点头。 李木容望向二楼,一个提气,飞上二楼,扶住栏杆,把手中的长幅放下,上面写着,“天下十斗,问昭安男子几许?才高八斗,看小女文采如何。” 太狂傲了。 在场的才子纷纷指指点点。 青衫女子拱拱手,“各位,限期三日,形式不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任君选择。若是我输了,我孟晓光立即磕头赔罪。” 有人道,“磕头认罪有什么?你这是看不上我们昭安所有的才子……” 孟晓光朗声道,“那按你们说的都行。只要我输了,随那个输的人处置。”不一会儿,天书阁专门给她开辟个地方。 先是一个才子上前,出对子,上联是,“司马相如蔺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意思是说,两个相如都不相同,你一个女子能跟我一样吗? 这对子一出手,就是一句嘲讽,且出的十分漂亮。 在场的人有些已经在冥思苦想了。 孟晓光微微一笑,朗声道,“长孙无忌魏无忌,人无忌,我亦无忌。” 现场掌声雷动,对的又工整又漂亮。无忌的意思是没有忌讳,孟晓光是笑对方太过迂腐。 又有人道,“麻烦姑娘现场作诗,就写一首宝塔诗吧。” 孟晓光看了一圈,微笑道,“各位听着, 第168章 呆 秀才 吃长斋 胡须满腮 经书揭不开 纸笔自己安排 明年不请我自来” 又是一笔讽刺。这姑娘怎么回事,从头到尾都在嘲笑,难道她不知道他们都是士族子弟吗。 在场的都出自名门,寒门考生根本来不起天书阁这种地方,要也只会在外城的酒楼里。 左易之一直在角落里坐着,听了一晚上,喝到最后,酒也喝完了,就要离开。 在场的所有学子,都已经找此女子比试过,且一一落败,只有左易之未曾。 在场的人几乎都认识他,“易之,当年你写《昭安赋》的时候,这小丫头片子,不知道在哪里呢。你现在写个《狂女赋》,讽刺讽刺她。” 左易之喝了许久酒,却毫无醉意。根本无心参与这些琐事,文采又不是拿来炫耀的。只顾自己往外面走。 孟晓光高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写《昭安赋》的人,此赋文采华丽,终不过是一堆辞藻堆砌的垃圾,文过其实。” 左易之没有停住脚步,原本他那赋也是为了迎合达官贵人所作,而且他承认她说得对。 孟晓光继续道,“不仅这赋不行,你写的那词,那曲,都是一堆垃圾。缺乏个性,毫无新意。” 左易之停住脚步,他心中正火大,自己即使写了那么多垃圾,都没能留住自己心爱的女人。 为金钱写的一切,的确是一堆垃圾。 他仍是没有停住脚步。 第一百零四章 求人指点 “你若是不比的话,”李意容微笑地靠在二楼栏杆边,身边是冷如寒霜的秦雪宁和笑嘻嘻的赵长舒,她让赵长舒下楼,走到左易之身边,耳语了一番。 左易之脸色微变。她说如果自己不比,她现在就去杀了秦楚楚。 首辅大人李意容,是言出必行的。 李意容勾勾眉,含笑地站在那里。这个秦楚楚抢了秦雪宁的心上人,她正乐的杀人,正愁没有机会呢。 左易之走回来,皱眉道,“比什么。” 孟晓光道,“随你。诗词歌赋,刚才都比的差不多了,那就比赋吧。” 有人道,“姑娘文采卓绝,可以参加科考,必然拔得头筹。” 孟晓光嗤了一声道,“我才不去参加什么考试呢。” 赵长舒摇摇头道,“我们主子说了,文绉绉的东西比起来无趣,她要你们比琴。” 李意容这样一吩咐,下面的人就开始应和。 “比琴好,南琴不比琴,比什么。孟姑娘,比琴吧!” “首辅大人的主意果然高超,琴艺最容易比拼,只要双方弹琴,看谁跟得上谁的调子就好。” 孟晓光哼道,“比琴就比琴。公子,你怎么说?” 左易之心中一沉,这李意容是故意的。他学什么会什么,可是偏偏没学琴,他为人狂傲,众人都会的东西,他却偏偏不学。 左易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孟姑娘反正要在这比上三日,你我押后二日再比,如何?” “为何?” 左易之道,“就问姑娘,可以不可以?” 孟晓光心道,难不成二日你还能弹出花来,随即点点头。 左易之回去后,秦楚楚正在门口等他,见他脸色不愉,吃惊道,“怎么了?” “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秦楚楚脸红道,“我还是习惯和你在一起。易之哥哥,我搬回来好不好。我宁愿和你住在这小屋子里,也不要住那县主府。” “不成。”左易之假装严肃道,“那可是我拼命为你拿来的。”参加杀戮,冒着生命危险,是要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给人带来幸福的。 左易之向秦楚楚要来了琴,快速地学会了基本的指法。虽然技法大抵相同,但选什么曲子,演出的感觉,都需要练。他一时鲁莽,竟是这样应允了下来。 他拿着琴谱,仔细琢磨,操练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去拜访了陆敬俞,陆敬俞是他的好友,当年陆敬俞在庆城,他在南阳,两人一南一北,名冠天下。 一般才子都互相看不起,他倒是和陆敬俞引心心相惜。唯一让他不喜的是,陆敬俞事业心太重,一直渴望封侯拜相,投靠了太宰大人柳时霜。 只是现如今,还只是一个执事罢了。 陆敬俞听说这孟晓光一连二日齐败昭安才子,心中蠢蠢欲动,也想要去比上一比。 左易之给好友弹了一曲,陆敬俞摇摇头,自己也坐下弹了一首,流水潺潺,徐徐而来。左易之的指法虽精妙,情绪却远远不到,甚至连陆敬俞都不如。 “你若想得到高人指点。这里是没有的,赵玉蘅身边有个琴师,你可以去找他指点一二。” “琴师?”左易之听说过,无名无姓,只是琴师。 陆敬俞点点头, “论琴艺,除了他,我们史君的也极好。只是他政务繁忙,不好请他。那琴师为人不错,你去求求她。只是不知道这孟晓光师从何人。不然以你这样,也不见得会输。” 离开陆府,左易之一打听,才知道,这赵玉蘅带着琴师出城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左易之为了让人指点,四处奔波,好在他意志坚定,也未感觉劳累。 午后,正无聊间,耳闻楼上传来隐隐约约的琴声,是军中阵曲。凌厉潇洒,如万马奔腾。操琴之人胸有万甲雄兵,看的是广阔山河。 第169章 一时之间竟听得入迷了。 这时只听得一个声音道,“公子。我们王爷有请。” 左易之心头一震,心想,王爷?简旭帝的兄弟都已经在一次火灾中死了,这个王爷估计就是蜀国二王子楼彻了。 走入驿馆内,楼彻果然在那里抚琴。但他的琴,却与其他的不同,是蜀琴。 楼彻道,“坐。左先生。听说先生还有一晚,就要和孟小姐比琴了。本王也许可以指点一二。你刚才听到的,就是本王所谱的兰陵军中曲。” “王爷心有九州天下,锦绣山河。” 楼彻哈哈大笑,“好!先生乃楼某的知音!此曲是本王在军中所作,当时是为了鼓舞士气。但我在其中还是融入了自己的一些理想抱负。” 近几日,孟晓光和左易之要比琴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 楼彻也耳闻一二。 “先生如果愿意,本王定当倾心帮助。” 左易之明白楼彻的意思,他想招他入蜀,当即拱手谢道,“王爷厚爱,易之深感谢之,但琴艺这事,我还是找别人指点一二吧。”他也不懂客套,直接拒绝了他,转身就走。 楼彻微笑地看着他离开。 阿利道,“少主,这左易之不识好歹。这几日,我们招降了那么多人,有很多人愿意做我们暗线。我看也差不多了,到时候孟昭雨失踪的消息传到昭安,李意容起疑就麻烦了。” 楼彻笑道,“你以为她会不知道吗?她是装傻装作。再说,让她知道,本王也不怕。这几日,她是怎么对我的?我明目张胆的收她的人,她敢与我叫板吗?” 楼彻言语虽狂傲,但行事却极为谨慎,“一有个风吹草动,我们就马上行动。到时候,就先杀了李意容再说。” 明晚他就决定在暗探的掩护下,撤出昭安,来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他和弟弟楼宁谋划好了,如果李意容敢轻举妄动,敢对他们不利。他们就借故说,那个琴国公主刺杀他们的王,到时候他们的兵马就君临虎踞关,杀他个措手不及。 李意容别说对楼彻不利,巴结都来不及。虎踞关是凉州的第二道雄关,再失守,凉州便是一马平川,成了开了口子的平原,直入琴国境内。 琴国现在几乎是四面楚歌,西有启,北有蜀,南边有哀牢族偶尔作乱。东边是海,虽没有国家,但海啸频发,徐扬两个州,民生艰苦,粮食歉收。 李意容也的确是这样对待楼彻的,小心翼翼,卑躬屈膝。 …… 孟晓光那日回去之后,也不敢掉以轻心,先是照顾了一会儿生病的母亲,然后坐在小院外练琴。 王静静走了进来,微笑道,“晓光!你看谁来了。”身边正是李木容。 孟晓光抬起头,高兴道,“木容姐姐,静静,你们怎么来了。” 李木容问道,“晓光,你有把握吗?那个左易之很不好对付的。”毕竟是她二姐看中的人,且左易之成名已久。 孟晓光道,“有。什么都没把握,只有弹琴最有把握。” 这孟晓光,正是李木容之前在衮州平苏温乱时,救下来的女子,当时不过十五岁。她本是太守独女,过得也是养尊处优的生活。 后来苏温作乱,把她爹爹杀死,这才沦落了。 李木容心善,把她和她那病恹恹的母亲一起接到了昭安,交给了李意容。当时两人还没分裂。 李意容却已经权势滔天,多得是人巴结她,不知怎的,这母女竟到了王家人的手里。 等到李木容回到昭安,猛然想起,决意去探望,才知道,这两人一直都是由王景景照顾着。 后来王景景的表妹王静静和孟晓光还成了闺中密友,时常往来。 这孟晓光,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加上天资聪颖,是个大才女,琴艺还得到过高人指点。 这几日,想着正好秋试来临,为了母亲,就决定博个名声,总不能一直这样寄人篱下。 李木容微笑道,“我看到你,就想到我长姐。”她眼神落寞,想起过去姐妹三人在嘉永的场景。 王静静见她伤心,忙问道,“木容姐姐,你说说,你是怎么认识晓光的?” 李木容笑道,“她当时以为我是苏温的人,当众吟歌骂我。这样子,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孟晓光捂着嘴,怀念道,“我也不会忘记那时候姐姐的风姿,还有若思哥哥的样子。”猛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木容姐姐……” 李木容笑了笑,眼底一片落寞。 那天收兵回营,夕阳落下,她和柳若思按辔而行。她反复偷瞄着身边人的侧脸,心中甜滋滋的。 她摇摇头,“都过去了。” 说话间,廉成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门口。王静静和孟晓光又捂着脸偷笑。 李木容莫名地有些尴尬。她来这里,他就特意来这里接自己,真是… 有些赌气地走到门口,淡淡道,“走吧。” 孟晓光把琴抱在自己的身边,盘腿坐下,对王静静道,“你听,我弹的好不好?” 她拨动琴弦,砰的一声,笑脸忽敛,满脸肃然,长发齐腰,琴声震动,响彻天地。 明日,整个昭安就会知道,她孟晓光,才是昭安第一才女。 王静静道,“在我的心中,你是弹得最好的。”她拉住她的手。 第170章 孟晓光回拉住她,点点头。 第一百零五章 兰陵琴曲 第三日晚,天书阁。这已经不单是两人的比赛,而是整个昭安男子和女子的赛事,也是第一次大家来天书阁不是为了朝歌。 二楼包间里,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楼下更是寥寥无几,并无观众。 楼彻好奇地问道,“首辅大人,这次不请观众了?” 李意容道,“人多嘈杂,琴艺发挥不出来。王爷放心,他们都在外面,照样听得到。” 柳时霜也没来。 楼彻心中起疑,但觉得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朝歌亲自出来作了个裁判官。 陆敬俞今日是陪着左易之来的,对孟晓光道,“晓光姑娘,若是易之输了,他可不能代表我们昭安男子,你可要允许我再和你比。” 孟晓光微笑,“那是自然,我也很想见识见识庆城才子陆敬俞。” 朝歌对李意容道,“大人,王爷,我们开始了。” 李意容点点头。 孟晓光和左易之分别坐下来。孟晓光穿着一身白袍,像一个真正的琴师。而左易之则穿了那天孟晓光穿过的颜色,一袭青袍。 一青一白,面前一把古琴。 只见左易之还没摸到琴,孟晓光的的一双手已经滑过了琴面七根弦,嗡嗡嗡嗡。 左易之知道孟晓光琴艺好,却没想到强到此种地步。 她的手拨的越来越快,双手飞舞,继而砰砰砰,像是在撞击一样落在琴上,琴还可以那么弹。 她每落下一次,大家的心就跟着震撼一次,几番过后,突然一个回音,戛然而止,琴音久久才停。 众人呆立在地,包括堵在外面的百姓。过了许久,便是轰天震地的掌声。 她的琴艺岂止是高超,根本就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琴师在,或许可以跟她比较一二,其他人根本是想都别想了。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左易之还没出手,就已经输了。 她根本不让他有出手的机会。 孟晓光一脸漠然地站起来。“还有人要比吗?”昭安男子包括陆敬俞纷纷后退。 有人为左易之鸣不平,“先生又不擅长琴,输了也很正常,有本事就写词。你决计不是先生的对手。” 孟晓光勾眉,“请。” 左易之却就此认输,摇摇头地转身离开。 楼彻猛然站起,大步到了楼下,高声道,“本王来比一比。” 左易之停住脚步,这孟晓光琴艺虽佳,但终究不是楼彻的对手。她若是一输,输琴是小,琴国失脸是大。 楼彻又指着孟晓光道,“首辅大人。你们琴国人才辈出,小王很是欣赏。我恰好也会一点琴艺,希望能与孟姑娘切磋一二。” 李意容呵呵一笑,“希望王爷手下留情啊。” 孟晓光道,“你是要和我比吗?” 楼彻微笑道,“来。”然后一挥手,他的手下已经把他的琴拿了上来。 这是把战琴,又名枯木龙吟,军中专用,发出的声音粗犷雄浑,可用来鼓舞士气,相传是西宋开国皇帝赵启秀所制。 此琴据说失传已久,没想到在这里重又看到了它。 此琴浑身漆黑,一头翘起,琴面尾部刻着细篆铭文,“化剑”,透着股跟楼彻一样的凄寒之气。 单单拿出来这把琴,就可以把一般人都比下去了。 朝歌朝两人点点头,微笑道,“这便开始了。” 她话刚落,男子的头已经垂了下去,琴音已经响起,轰隆作响。男子鼓琴,昭安极多。但无一个人鼓的如此狂野不羁。 琴音过处,死伤一片。这种琴音里,有着浓浓的杀气。 孟晓光想追上,奈何楼彻根本不让她超越,无论弹什么,他总有办法把她压制住。 这已经不单是琴艺的比拼,比的是万里山河。 李意容在上面听着,听懂了楼彻的意思。他是想告诉她,不用上战场亲自交锋,但凭这曲子,就可以想见他兰陵王的将士,是何等的英勇无畏,霸气超然。 柳若思一死,黑袍军已散,没有人会是他兰陵王楼彻的对手。 他的狂傲,是有资本的。 楼彻仿佛猜到自己会上场,特意选了一身黑袍,遮住他高大的身躯,竟在粗犷中透出一丝斯文来。 在场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不是孟晓光不好,而是论气势,已经输掉了。 楼彻是可以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而孟晓光即使胸有丘壑,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没有真刀真枪的打过。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既上过战场,又懂音律。 有人问陆敬俞道,“史君呢,他怎么没来?” 史君在,就好了,不至于让一个番邦人如此猖狂。 孟晓光不肯轻易认输,他的琴快,她的琴更快,到了最后,琴弦只得应声而断。 楼彻站起来,微笑道,“你输了。” 李意容立起身,为楼彻鼓掌,但只有她一个人拍手。 琴国以琴胜,却出其不意地输给一个外国人,没有人有心情鼓掌。 楼彻道,“首辅大人,如何?”潜在意思是,我的琴艺如何?我的蜀国如何? 李意容道,“本辅甘拜下风。”她微笑着边下楼,边鼓掌,“不过,王爷。你觉得,如果此时,本辅要杀你,我李意容有没有可能比你的琴艺,更厉害一点点呢。”她嘴角带笑。 第171章 楼彻听完她的话,望了一圈,阁中人数不多。他的人在上面。不可能有埋伏。 而且他弟弟还在虎踞关虎视眈眈呢,这李意容不会不知道。 她当真不要命了。 “大人,你在开什么玩笑?”楼彻试探道。 “玩笑?”李意容呵呵一笑道,“如今秋闱在即,突然出来一个女才子当众叫板,王爷不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王爷现如今的几百暗卫,如今是否还能进的来天书阁护驾呢?” 她说到最后,笑容忽敛,满脸森然。 卸下心防,只在瞬息之间。 这几个月,李意容明里暗里地设计想要突破他的防线,他都不为心动。什么美人计,反间计,也对他通通没用。 他全身上下,毫无破绽,除了他喜琴和极强的胜负心。她正愁如何诱他出手,却万万没想到,会出现一个孟晓光。 刹那之间,藏在阁顶的几百高手纷纷跃到地面,跪在地上,给李意容请安,“主子。”然后迅速地站起身来,围住楼彻。 楼彻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看向角落里的左易之。他是故意败的那么惨,激他出战的。 也许左易之有这个能力与孟晓光一较高下,却直接放弃了。再看左易之身边的陆敬俞,嘴角带着嘲弄,也许一开始他也知道。 更让人害怕的是靠在楼梯边上的李意容。她居然花了几个月做了一场戏,只是为了让他小看她,然后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迅速反击。 “首辅大人。你这是干什么?”他笑问道,“你真的要动手吗,我以为两国是友好关系。” “关系。什么关系?”李意容邪笑道,“杀了一个质子,我看你们那个蜀王不见得会跟我李意容撕破脸吧。消息传的慢,你不知道我的孟将军已经把你弟弟,打出了虎踞关以北吗!” 孟昭雨?他不是失踪了吗?他心中有疑惑。 李意容手中的折扇指向身旁的柳信,示意让他说。 柳信道,“王爷,你还是轻敌啊,他可是孟昭雨,是我们首辅大人亲点的骠骑大将军,岂是庸俗之辈。” 原来那日,孟昭雨跟陈盈晨失踪,消息就迅速到了李意容这边。她吩咐他的将士先按兵不动,撤回凉州。一部分将士暗中乔装寻找孟昭雨。 没多时,孟昭雨回到凉州,还探知楼彻的弟弟楼宁会西下进攻虎踞关。 他率领人暗中埋伏,足足潜伏了半个多月,最终打了个漂漂亮亮的翻身仗,把这楼宁赶出了虎踞关,还夺回了之前失守的临闾关。 而楼彻本该在今日午时收到消息,但那是他正在天书阁。送信的人被阻隔在人群外,谁都进不去,一耽搁,就是几个时辰,而那时李意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楼彻自己轻敌了。 他自小跟祖父一起打战,看着祖父被十五岁的柳若思用奇计打败,他当时不过也就十三,就立下誓言,要为祖父报仇雪恨。 没想到,十年过去,他刚打下临闾关,那边传来消息,说柳若思死了,他还深以为憾。 所以,他从军十几年了,还没有过败绩。 现如今却败在李意容手里。 第一百零六章 虎踞条约 楼彻也不露怯,道,“今日我等被你困住,免不了一死,但我等都是雄鹰一般的人物,绝不会投降,必然力战而死。” 他话一落,十三个手下砸掉桌子,大喝一声,“少主吩咐,宁死不屈!”声动天地。 李意容笑道,“杀了你,顶什么用。你死了,还有你的弟弟们,听闻他们个个都骁勇善战。我大费周章,最后只得到你的尸体?本辅不会做这样赔钱的买卖。” “那你要什么?” 李意容道,“王爷,我们再和亲一次。这次要真正的和平。你也不侵犯我,我也不会侵犯你。我们签订协议,十年不打战,如何?” “十年?”楼彻不愿意,他们大蜀如今兵强马壮,不打弱小的琴国,难道去打强大的启国吗? 李意容道,“王爷不愿意就算了。你外面的人进不来,真要进来,大不了我就死一些人。在此之前,我也要先杀掉你。” “可是你若答应我的条件,王爷和王爷的十三个手下,既不用死,我还会亲自送你们出城。王爷,这笔买卖你虽然没有赚,你也没有亏啊。” 楼彻道,“本王就知道,你不敢跟我们打。” “王爷会错意了,本辅不怕跟你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当休则休,择期再战。若是王爷同意,就签个字吧。” 她拍拍手,手下人呈上一份合约。 楼彻拿过来,粗略地看了一遍,大怒,上面写着不仅不打战,蜀国还要每年进攻上等的马匹给南琴。 早在附属之前,就已经年年进贡马匹,现在蜀国都变得那么强了,为什么还要。 “李意容!”他怒道,“你别欺人太甚!” “大蜀的汗血宝马,实在是好。你们那么多,好东西大家分享分享。作为交换,我们大琴会送你们茶叶和丝绸。王爷意下如何?” 送战马给他们,怎么算都是大蜀吃亏。可是茶叶和丝绸,又的确是蜀国或缺的。 楼彻看了一下自己的这十三个生死兄弟,心念一动,马匹而已。他思考了半晌,在上面签了字,一式两份。 第172章 李意容微笑地点点头,“好。那王爷,我们击掌为誓。” 楼彻心想,如果你靠近,我就借机俘虏你。反正,你也没什么武功。 这李意容浑身上下都是心眼,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算计到死,但是她不会武,手无缚鸡之力。 但李意容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我们还是隔空对个誓就好,您说呢。哈哈。”她假装击掌,命人收好协议。 简旭三年秋,首辅大人李意容逼困蜀国二殿下楼彻于天书阁,立下《虎踞关条约》,求得琴蜀十年和平。 为表诚意,楼彻回国后,真的送了一名质子回来,这次是个无名妃子生的庶子。而陈盈晨则被孟昭雨重新送给蜀王楼武为妃。 天地同流,商风萧瑟,李意容亲自送楼彻出城。 楼彻骑在战马上,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城楼上跟他笑着的李意容,冷哼了一声,调转马头离开了。 李意容立在柳时霜身边,微笑道,“史君。你看,本辅不需要再等些时日,还是拿下了这个楼彻。” 柳时霜道,“再等些时日,或许能拿到更多,而不只是一个和平条约而已。”李意容回看了一眼柳时霜,“史君是什么意思?” 柳时霜笑道,“你看,答案来了。” 赵长舒手里抱着一把琴走了上来,“主子。刚才楼彻的人,让我给你的,说这是他们王爷送给你的。” 是那把战琴。这琴极为名贵,他倒是大方。 李意容道,“送你了。” “什么。”赵长舒吃了一惊。 柳时霜指着这琴道,“蜀国人尚武,此琴乃他们的国宝之一,看到上面的字了吗?化剑。只有蜀国最有本事的武士才有资格拥有这把琴。” 李意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楼彻是他们蜀国最厉害的人,十年和平换一个楼彻,是她亏了,而且亏大了。 她一动怒,上前就想砸琴。 柳时霜抓住她的手,“琴又没有错。你砸它干什么。” “你明明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柳时霜道,“你也没问我,不是吗?” 李意容自然知道他的性子,什么都知道,就是不会赶尽杀绝。而如果被她知道,楼彻死定了。 她突然心情意乱起来,她要再沉稳一些,否则以后一定会被柳时霜搓成灰。 “刚才我见你跟柳信交代些什么,你对楼彻他们做了什么?” 李意容道,“我就知道他会送东西给我,不过我没想到是这把琴。我还以为他会送什么东西气我。所以我也回赠了一些。”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送什么?” 李意容耸耸肩,望向远方。 到了半路的楼彻突然发现马匹全部无力,一看马粪便知,马吃坏肚子了。 阿利道,“王爷,这李意容简直不识好歹,您可是把国宝送给她,她,她……” 有人推推他,示意他别说了。 楼彻面色铁青,“走。去下一个镇子,换马。” 本该三个月就到蓉城的楼彻,推迟了一个月才到都城。 同时期,孟昭雨则回到了昭安,以一个英雄的身份。 回来之后,他更为沉默了,虽然成为了大琴的民族英雄,看起来却不太高兴。 整日里呆在兵营里,除了偶尔拜见一下李意容。 首辅府,赵长舒摸着下巴,用手肘推推顾长鸣,“你跟他还不错,怎么不去问问?” 顾长鸣道,“应该是你跟他最好吧,你们不是同岁吗?” 赵长舒摇摇头,“他现在整个人都阴沉沉的,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我可不去找死。要不然,我们去找大人帮忙,让她关心一下。” 李意容正在交代事情。 琴蜀即将开通互市,她想来想去,还是把事情交给了秦雪宁,如今正在商量。 她抬起头,看到赵长舒犹犹豫豫,“说。” “大人。昭雨回来后,好像不太对劲,您不去关心一下吗?” “关心?”李意容皱眉,“你去吧。” 赵长舒摇摇头,“大人。我可不行,他会打我的。” 谁都知道孟昭雨其实是个很凶的人,脾气不太好。除了对女孩子温柔一点外,对男子一律不客气。 虽然赵长舒自认长得比女孩子还好看,但孟昭雨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那你就受着,就这样决定了。去吧。”她走出书房。“我要去练琴,不用你陪了。” 赵长舒摸摸头,看着李意容离开。 李意容这段时间突然迷上练琴,也许是那日,看到孟晓光的表演后,心生歆羡,整日里找她练琴。孟晓□□场虽不足,但技法高超,也确为一良师。 大雪天。 大门敞开,雪微微飘进来,炉火也点着。 孟晓光看着屋里那个穿着普通的女子,她的屋子因为李意容的到来,蓬荜生辉。 因为消息传出的第二日,就已经有人为了巴结首辅大人,送来火炉、锦缎、大氅…要不是她拦着,这些人还会直接把这破屋子换了。 而送琴的还是最多的。首辅大人迷上了琴,于是各种各样珍贵的琴纷纷呈了上来,且都不是直接送给李意容,而是送给孟晓光,意思就是让她转交给李意容。 如果她不说,谁能想到眼前这个认真弹琴的女子,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首辅大人李意容。 第173章 她今日穿着一身贵女衣裳,外披着同色的狐皮大氅,简单朴素,面容温和,除了偶尔嘴角带着笑容外,看不出一点锋芒。 而前阵子,她还刚收拾完大名鼎鼎的兰陵王楼彻。 “你走神了,孟琴师。”李意容停下手中的琴弦。 孟晓光低下头,“弹琴是要专心,是我走神了。大人,你学的很快,是以前学过什么乐器吗?” “学过。”李意容点点头,“我会一点瑟。小的时候,爹让我们三个学琴,长姐学的最快最好。我一气之下,就不再学了。” 孟晓光怔然,也就是李意容是因为嫉妒自己的长姐,所以赌气不学了吗?“可是大人,学琴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您怎么知道,您这辈子都比不过您的长姐呢?” 第一百零七章 别再说了 “我知道。”李意容笑道,“因为我当时的老师,就是长姐。我爹说,长姐的琴艺,十年间,无人能出其右。” 李想容的琴艺,跟她的文采一样,当年轰动天下,孟晓光没理由不知道。 孟晓光果然仿佛想起了什么,“啊,大人,您的长姐是……”她的手在琴上颤动了一下。 李想容曾以文会友,无一败绩,名震天下。不像她,一出手,就败给了一个番邦人。 当年,自己也是因为听闻了李想容的事迹,这才苦心潜学,想要成为像她这样的人。李想容是个真正的才女。 “原来大人的长姐是李想容。我早该想到的…你们都姓李,敢问大人,您为什么又想学了呢?” 李意容站起身,“因为我很想她。”她看向窗外白雪纷纷,“我非常非常想她。” 长姐比她大整整十岁,长姐如母。当年,她的赌气,失去和长姐一起练琴的机会,倒是妹妹李木容学的一手好琴。 孟晓光也看向敞开的大门,只见外面的门口一个人影一动,是李木容。 原来李意容是这个目的,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李木容,长姐已逝,她们两姐妹,更加应该相亲相爱,而不是互相仇视。 如果不是李木容的到来,她几乎要被李意容感动了。 她是算好了今日李木容会来找自己,故意提起往事,拉着自己做了一场戏。可是也许又不只是戏,因为她的感情真挚,她是费尽心机地在与妹妹李木容和解。 李木容的确听到了,也没有孟晓光想的那么多,迟疑了片刻,落下了几滴泪,转身离开了。 “我很想她。”这个她,除了长姐,自然还有她。 她什么都明白。 可是她无法释怀的是,在这个世界上,谁还会记得柳若思? 昭安百姓有了孟昭雨,忘记了柳若思。史君有太多事情要忙了,也不会记得他。廉成之虽是他的好兄弟,也不会想念他。 连柳若思一起长大的伴读阿仲,也会有自己的生活。 这几年,只有她一个人活在了过去。 固执也好,痴情也罢。每一个夜里,她就会不断地想起若思哥哥。 她也知道柳若思的死,更多的是政治上的阴谋算计。只是因为自己的二姐是这场权力博弈里的胜利者,绝不代表着,人就是她杀死的。 不是李意容拿出这把刀,也会有别人拿出这把刀。 那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史君也许就是这样想的,他见惯了这些,清楚地明白柳若思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而非某个人所杀。 而她是李木容,她的脑子很简单——柳若思不在了,二姐与之有关系。就这一关,她就过不去。 因为李意容是她最崇拜依赖的二姐,不能有任何缺点。 离开孟晓光家后,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在广漠上信马由缰的走着。 大雪纷纷。 自从柳若思死后,她就仿佛一夜成长了。以前什么事情都有李意容在面前顶着,现在她不得不一个人独自地支撑着。 不知走了多远,不觉又到了琴河畔,河面已经结冰。 女子一身红袍,白雪落在她身上,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远远望着像幅画。 这一阵子,她率军前往并州,平了一次动乱,其实也算漂亮的战绩,但在孟昭雨的光辉下,显得微不足道罢了。 她突然翻身上马,把身上的披风扯掉,迎着风雪,拉着马缰,开始拼命转圈,这是柳若思教她的,他能力卓绝,无论转多少圈都不会晕,但她就不行了。 柳若思告诉他说,这个锻炼平衡力,到时候到了战场上,可以利用这个把人转晕,他有时候也十分幽默。 旷野上,一个红衫女子骑着红鬃马拼命地打转,然后突然支撑不住,差点倒下去。 红鬃马爱惜主人,极有灵力,放慢速度,这才给了李木容一点机会,稳住身体。 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寒风一过,吹着微冷。 这时,廉成之纵马从远处奔来。 李木容突然微微动怒,这个人到底要阴魂不散到什么时候。她鼓着气,一声不吭,等到廉成之来到自己面前。 “你烦不烦!”她大怒道,“我都说过了,你不要跟着我。我不会有事,也不需要你的关心。我不需要。” “而且你有妻子,妻子是柳松芝。你这样和我在一起又算怎么回事。我很好,我不会有事的。我答应过史君的。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第174章 她的胸口闷着难受,忍着泪。她从不这样无礼,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对待自己的好友。 可是无论她明着说,暗着说,廉成之总是这样守护在自己身边,这让人极为不安。 她又道,“如果你觉得,你一直这样,我就会喜欢上你。那我告诉你,我的心中只有若思哥哥。这是一辈子都无法更改的事实。” 廉成之突然道,“是你二姐让我照顾你的。” “什么?” “是二姐让我照顾你。如果你觉得,我这样让你难受,我以后会注意。” 李木容低下头,缓缓道,“成之,我。对不起。”她蒙住眼,“对不起你。我不该这样。对不起……” 廉成之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抱住她,“你不需要。你把我当朋友也好,当陌生人也好。我从来不期望得到什么。” 许是她的第一次动怒感染到他,他的情绪也起了波澜,“从我遇见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明白,此生,我只会喜欢你一个。” 李木容道,“别说了…” 廉成之道,“不,我要说。那时,在琴郊第一次遇见你,我就喜欢你,喜欢你的天真、喜欢你的笨,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你。后来我带你逛昭安,心中就存了私心。” “我隐瞒自己廉家少爷的身份,也是因为不想让你知道我娶过妻。要不是因为我成过亲,我也不会让李意容把你交给柳若思,是我先认识你的。” “别说了。”李木容喃喃道,他一定要这样什么都说出来吗。 廉成之拉下她遮住眼睛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柔美的脸庞, “柳若思喜欢你,是因为你长姐。我不是,我喜欢你就因为你是李木容。还有我告诉你。柳若思是我的好兄弟,他死了,我是很伤心,同时,我很高兴。” 李木容大怒地扇了他一巴掌,“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廉成之!” “我敢说!”廉成之抓住她的手腕,“你以为我是怎样的?温柔?大度?仁慈?跟史君一样?不。我不是,你去了解一下,去了解一下我。” “我廉成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做生意的,大半个琴国,到处都有我的生意,我的生意做到了启国。” 李木容道,“你不想听你的发家史。我也不在乎你的生意做到了哪里!” 廉成之道,“对。你不在乎,你从来不知道在你身边的人是谁,你以为我廉成之,像个傻子,弱水三千只饮一瓢。天天跟在你李木容身边,保护你。” “不敢让你听到我任何流言风语。多少女人对我投怀送抱,我通通不会让人告诉你。因为你的世界里只有你的二姐和柳若思!” 李木容道,“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我要回去了。” 廉成之拉住她的手腕,“没有。你还要多久,需要我等多久。你告诉我,给我个期限,什么柳松芝,要不是冲着史君的面子,我早就和离了。这些都是借口。” 李木容一把推开他,“放开。你疯了。” 廉成之道,“你说。什么时候成亲?你对我没有感情也没有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你要去打战,我供你。你要做什么家国英雄,我也支持你。这样不好吗?” 李木容努力甩掉他的手,拔出长剑,这是家传古剑,凌厉无比,一出鞘必要见血,廉成之的手臂立马被割出了一段血痕来, “永远,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廉成之道,“我是个生意人。我自私自利,精打细算,在你的身上,我投下了我所有的赌注,我把自己赌在你的身上。我要求回报。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他向前一步,长剑瞬间割破他的外衣。 李木容根本不会杀他,收剑回鞘,走到马边,厉声道,“过几天,我希望我看到的廉成之还是以前那个廉成之。” 廉成之呆呆地看着她策马离开,为什么在她面前,自己连吻她的勇气都没有。 他没有回府过夜,去了醉红楼凤仙那里。醉红楼如今已经是他的产业。 凤仙叹了一口气,扶住廉成之,“廉少,你醉了。” 廉成之喝了许多酒,这是他第一次醉酒,他的酒量好,通常不会醉。 李木容痛苦,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为什么要戳破这一层砂纸。 他喃喃自语,“凤仙。我今天告诉她了。” 凤仙点点头,“她怎么说?” 廉成之道,“她说希望我下次还是那个温和的廉成之,认识她那么久,我一直扮演这个角色,可这真的是我吗?” 第一百零八章 重获幸福 他从小跟着柳时霜长大,柳时霜是个十分节制的人,待人处事谦卑温和,而他十分崇拜柳时霜,把他当自己的亲哥哥去敬仰。 近朱者赤,这些年,廉成之已经习惯温柔,牺牲,大度。 但是对李木容,他一点也不想这样。 如果当初,自己再残忍一点,早一点跟柳松芝和离,一切也许不会这样。 凤仙看着躺在塌上的男子紧皱着脸,满头大汗,用毛巾擦擦他的脸,商场上谈笑风生,无所不能的廉大老板,也逃不过情之一字。 廉成之抓住替自己擦脸的手,“木儿,别走。”他把凤仙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紧紧地抓着,突然猛地放开,坐起来,“我走了。” 第175章 他不该这样,哪怕自己一时受挫,也不该再糊涂下去。 第二天酒醒后,廉成之才回到太宰府,见到柳时霜。 柳时霜见他一脸憔悴,以长兄的身份点道,“喝酒了?” 廉成之低下头,“是。” 柳时霜放下毛笔,“一次便罢了,下次别再这样。太危险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是。”廉成之迟疑了一会儿道,“史君,我想和柳松芝和离,希望史君答应。” “你终于肯说了。”柳时霜微微一笑,“你们这门亲事,早已经名存实亡,你也一直拖着。松芝那孩子,也一直不说话。她是乐得清静,你是怕我生气。” 他走到桌前,迅速写了一封和离书,盖上自己的印鉴,“你拿去给族长,给他签字。” 廉成之接过,“谢史君。”他走出房门,只见乌则无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他微微一怔,突然想起,此人已经沦为庶人。 这两姊妹,一个死一个被逐,一切根源还是李意容。他朝着乌则无音点点头,转身离开。 乌则无音哪怕穿着侍女的粗布衣裳,也透着非同寻常的美丽,上天对她是优待的。 这几日,都是她服侍史君的吗?廉成之心中起疑,有个这样的绝色美人在身边伺候,一般人很少不动心,但那个人是史君的话,还是要打一个问号的。 他办完事,再去找李木容,已经是午后。她正练好剑,看到他过来,神色为尴尬。 廉成之拿出一块玉,递给李木容。此玉乃前朝西宋国宝,极为难得,据说是海龙口含之物。 天下只二块,一块在启国丞相徐牧那里,还有一块嘛,被他以重金购之,打算送给李木容。 他高兴地介绍着,“此玉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结绿。”说了一大串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你喜欢吗?” 李木容问,“很贵重吗?太贵重的话,我就不收了。” 廉成之听说她喜欢,连忙道,“不会,不会。街边随意买的。上次是我太放肆了,我保证,绝没有下次。以后你想去哪里,我也不会拦着,也不会烦你。上次说的话,太混账了。那个……” 说着这些,廉成之莫名舒了一口气,对待李木容,他还是习惯温柔。 李木容打断他,“我去了解过。”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你说我不了解你。其实我都是知道的。”她知道他在商场叱咤风云,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也知道他现如今富可敌国。 廉成之的好,她又怎么会不了解呢?只是,她觉得这些跟她无关,廉成之只是廉成之而已。 “你是廉成之,一直是我的好朋友。我明白的。” 廉成之心中苦笑,原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并不会因为他说出口就产生改变。“好。”他把这块通体凝绿的玉佩,小心地系在她的衣裙上。 真好看,李木容心想。柳若思也有一块,只不过是长姐的,现在她也有一块了。 她微微一笑,“谢谢。” 正说话间,外面长随来报,“廉少。廉府来信。” 廉成之接过信,是姐姐廉青萝的喜帖。看完,立马对李木容说自己要回廉府一趟。 姐夫,他就只认一个,那就是柳时霜。虽然姐姐和柳时霜已经和离,那也不能说换就换吧。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而且毫无征兆。 廉青萝回过头,见廉成之一脸阴郁地站在门口,她让帮自己选婚服的婆子侍女退下,微笑道,“你要么不回廉府,要回就凶巴巴的。怎么,姐姐欠你?” “姐姐。你和廉正明是认真的吗?他…”廉成之不好意思启口,“他会不会…姐姐,你和史君分开多年,你一时…我也是能理解的。你不爱史君了吗?” 廉青萝走上前拉着弟弟的手,示意他先坐下,给他倒了杯茶,苦笑道,“史君是最好的,可是他不爱我。” 廉成之道,“姐姐…也许,你和史君…” 廉青萝打断他的话,“因为他再好也不属于我。我又为什么不可以爱上别人呢?有一个人,他爱我,全心全意爱我。成之,难道你姐姐不配拥有幸福吗?”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或许你以为,我已经嫁过人,不应该再嫁第二次。又或者,我曾经爱上了史君,这个世间最完美的男子,你最崇拜的史君,不应该还会爱上别人。 可是你知道吗?只有我爱是不够的。我爱得累了,就放弃了。所以我爱上了别人,这很正常。那个人就是廉正明。” 廉成之难以理解,“可是,姐姐。廉正明也许…” “不准你有这个想法。”廉青萝道,“爹爹死后,都是他帮着廉家,你这个逆子,一定要证明自己,开创自己的事业,不顾廉家生意。这几年廉家都是他在撑着,而且他做的没有比你差。” 廉成之叹了一口气,“那他对你好不好?” 廉青萝脸红了,“你说呢。我十五就嫁给史君。那时候,我以为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可是嫁过去才知道,不是这样。史君永远那么忙,虽然对我千依百顺,却毫无感情。他只是习惯性对人好。” “可是廉正明不一样,虽然他没有史君面面俱到,可是他却知道心疼我,爱我,保护我。这种感觉,我第一次体会到。” 她曾经想,上天让自己重生一次,是为了夺回史君。 第176章 现在想明白了,其实上天是希望她重获幸福。 廉成之见姐姐满脸娇羞,心中明白几分,“喜宴会请谁,要我去跟史君说吗?” 廉青萝摇摇头,“你姐姐都半老徐娘了,就不摆了,随意请一些吧。” “什么徐娘。姐姐,你这是说我们史君也老了么?姐姐是昭安第一美女。那廉正明,真是便宜他了。” “你少贫嘴。”廉青萝道,“不过,该请的,我都请了。还有一个人,我不知道能不能请的动。” “还有姐姐请不动的吗?” “当然。你想想,如今昭安城里谁的势力最大?” “你是说李意容?”廉成之心想,这应该算是姐姐的情敌吧,他犹豫道,“姐姐。你要请她?首辅大人那么忙,估计没空来。让史君去试试,也许有机会。” 廉青萝道,“好。这个就交给你了。” 廉成之从屋里退出,看到姐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爱过史君的人,很难再爱上别人。这是姐姐说过的。 姐姐必然经历了诸多内心的煎熬,才走出这一步。但不知怎么的,如今的姐姐比以前更让他喜欢,更洒脱,而且更美了。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和离书应该已经送到柳松芝那里去了吧。 之前听姐姐说过,这个柳松芝日子过得比他要快乐的多,完全没有与他分居的孤独和寂寞。他为什么不喜欢柳松芝呢,他也不知道,就是不喜欢吧。 他刚打算向前走,前面刚好走出来一个明艳女子,他认识这个人,她叫秦雪宁,是李意容身边的得力大臣,不管是编史,外交,还是最近的互市都办的极为漂亮。 她怎么会在这里? 秦雪宁走上前,“廉少,好巧啊。” 他点点头,打算绕过她离开。 秦雪宁勾着嘴角,微笑道,“廉少,你和柳松芝姑娘和离,这费用怎么算?” 廉成之停住脚步,这秦雪宁和柳松芝认识? 仿佛是猜到他在想什么,“当然认识拉。我是柳松芝的闺中好友。你呢,拖了她那么多年,那和离费用应该很高吧?不知道廉少打算支付多少呢?” 廉成之终于倒退了回来。 这秦雪宁自从接手赵长舒的衣服铺子,便展露了惊人的商业天分,把贵女这片的资源全部垄断了。因为太过出色,赵长舒在李意容的交代下,把胭脂水粉等都交给了秦雪宁做。 但廉成之是不会放弃女子这一片大好江山的。但秦雪宁来势汹汹,他也实在难以招架,最近正头疼呢,今日倒是冤家路窄。 第一百零九章 就欺负你 “关于这部分,我已经在托给我姐姐来办,不应该用不着雪宁大人担心。” “担心不至于。”秦雪宁摇摇头,“我可是声明松芝不在意的东西,我在意。这银子啊,要是少了,我可绝不会答应的。廉少,你好自为之吧。” 如今利润最大是盐业,可是李意容的势力太大,那些大官为了巴结李意容,纷纷倒戈。还有粮械、漕运等,都被李意容分给了自己人。 钱粮、军饷更是如此。他的生意受的影响极大。光是他的钱庄里,他就有资金几千万两,到时候周转不开,损失就惨重了。 这个问题他也跟史君提过,史君说会处理,但具体怎么处理,他也不敢问。 不管怎样,开通互市,自己能不能分一杯羹,估计还要李意容给不给史君面子。 廉成之离开后。 秦雪宁回到了柳松芝处,安慰了一阵。她和柳松芝认识,纯粹是巧合。 两人是在郊外的白马寺认识的。 昭安城外,大大小小,一共有几千所寺庙,其中香火最盛的是白马寺。 那日,柳松芝前来上香,秦雪宁则要做佛庙的买卖。听说她是廉成之的发妻,秦雪宁这才萌生了和她结交的想法。 关于敲上廉成之一笔则是李意容的主意。 其实在李意容的授意下,廉成之的生意已经被抢了不少。 廉成之是以银庄起家的,兼卖茶丝,之前柳时霜当政时,整个昭安的地产也给了他。故而,廉成之哪怕在柳时霜失势后,也一直掌控着昭安的经济命脉。 而廉家又是廉成之的本家,做的是药材生意。廉家如今的当家人廉正明也不会跟廉成之对着做。所以,他们强强联手,要对付的反而是以服装、酒楼起来的林月川和蒋风。 秦雪宁想的出神,自己和柳松芝的安车已经到了白马寺前。今儿是佛诞日,琴国不少人信奉佛教,一时香火极盛。 两人下了车,此时,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柳松芝高兴道,“天气真不错。”身边的侍女道,“小姐。你都不冷啊。” “你不觉得自有一种乐趣吗?红梅白雪,黄墙金佛,妙哉。” 秦雪宁噗嗤笑出声,“听说松芝大小姐,向来悠然自得,实在是闻名不如一见。好一个妙哉。你这种性子,廉成之怎么没能喜欢上你?” 李意容和她都是热衷功名的人,秦楚楚虽然纯真单纯,也是追求一个美好姻缘的。眼前这女子却心如止水,潇洒大气,是廉成之没有福气。 “我们走吧。”柳松芝道,“历来都认为女子应嫁一个好夫君,我看未必。像你,像我,不是一样活得开开心心?我乐的他别来烦我,当初嫁人实非我愿,现在和离也是随缘。一切随心而已。” 第177章 秦雪宁微笑,犀利地问道,“你这是无欲也无求。不过,若是廉成之是个臭男人,硬不让你悠闲日子,你倒是如何?” 柳松芝微微一愣,回答不出,其实廉成之的确是十分好,毕竟是跟着柳时霜一起长大的。 史君是柳家出名的好男子。当初她就是听说廉成之是跟史君一起的,这才欣然同意嫁给廉成之。 但秦雪宁所说的情况,她倒是真的没有想过。 “所以。你只是运气好。”秦雪宁叹了一口气,“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的。”她眉间淡淡的忧愁。 正说话间,迎面而来的正是秦楚楚,真是冤家路窄。 秦雪宁转过脸,突然又看到左易之站在那边,正在给秦楚楚买香,心中一赌气,走到秦楚楚前面,猛地把她推到在地。这欺负的也太明显了。 人群中,蒋风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他们身边,哈哈大笑,“妙妙妙。原来意儿要我认识的人,是个这样的女子。” 秦楚楚被推到在地上,“你…”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姿势端的是楚楚动人。 蒋风走上前,环抱着胸,“推的很好。嘻嘻嘻。果然是我意儿选出来的姑娘。”他凑上前,“不过你刚才应该直接把她推到那边的香灰里,她的衣服就一下子全着了嘛。” 这个人…众人心想,太坏了,都是些什么人啊。 秦雪宁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左易之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腕,“道歉!” “我不。”秦雪宁抬起头。 “我要你道歉。”左易之认真道。 “你觉得得到了我们大人的赏识,就可以横着走了?”秦雪宁嘲讽道,“左易之,你不是很聪明,很有本事吗,用你的聪明才智救她啊。” 左易之肃然道,“好。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肯道歉?” 秦雪宁知道左易之的聪明,这个男人的智商高到可怕,她一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她怎么能让他用他的聪明去救人呢… 蒋风摸着下巴,“我有个主意。”他走到左易之身边,“你就是最近意儿打算收的天文才子,是不是?这样吧,我们也不为难你。请你算一算,这白马寺现如今有多少僧人,怎么样?可不能去数,你就这样凭空算出来。” 左易之身边的秦楚楚忍不住道,“你们太欺负人了。” 蒋风摇摇头,走到秦楚楚面前,蹲下身,妩媚一笑,“哎,小姑娘,你现在才知道吗?我就是在欺负你。”欺负人乃快乐之本,这是他和李意容从小的至理名言。 秦楚楚被调戏地猝不及防,愣在那里,男子一双凤眼微勾,脸上是惊人的魅惑。 没想到左易之道,“我若算出来,又如何?” 一个声音道,“你若是算出来,秦雪宁就送你了。怎么样?” 秦雪宁猛然回头,见是李意容,大呼道,“大人!你说什么。” 李意容满脸堆笑,一袭紫袍,手持一把折扇,身后跟着赵长舒和一个小丫头。“这亏本的买卖,左先生不打算要吗?” 左易之莫名地脸微微发红,并不回答。 李意容呵呵一笑,“你想要,我还不给呢。雪宁太优秀了。以后嫁不出去的话…长舒,便宜你了,你就娶了吧。” 赵长舒在旁边乖巧地回道,“是。” 秦楚楚在旁边一直听着,忍不住道,“听说首辅大人公平公正,没想到也是这样蛮横无礼,纵容手下,肆意欺负平民老百姓。我被人欺负倒也罢了,但是我不能容忍易之哥哥也被人欺负。” 赵长舒插嘴道,“他是因为你才被人欺负的,你不知道吗?如果他跟雪宁大人在一起,哪个愿意欺负你?” 李意容微笑道,“我不会欺负他的,我还想他做我的天文官呢。再说,雪宁是做的不对。”她顿了顿,“但我有个疑问,希望楚楚姑娘解答。当时你被推倒,明明可以扶住旁边的栏杆,却没有扶,而是任由自己跌倒在地。这是为何?” 秦楚楚心中一惊,道,“我…我身子虚弱,一直有病,这事你问秦雪宁,她也是知道的。至于为什么有病,她也是最清楚的了。” 当初,秦雪宁为了博得秦父秦母的信任,故意把秦楚楚搞得病恹恹的,也许那时留了后遗症也说不一定。 李意容道,“既然左易之愿意为你打抱不平,我们也给他一个机会。”对左易之道,“你就给个大概数字吧,这总不算欺负了吧?” 边上的赵长舒赶紧轻声道,“大人,这左易之是个算学天才啊。”别人只知左易之是个才子,其实查过左易之的赵长舒知道,这左易之最擅长的是算法。 这不是摆明了让秦雪宁输吗,大人在想什么。 秦楚楚道,“若是易之哥哥赢了呢?” 秦雪宁站出一步,“若是他赢了,我就跪下给你赔罪。” “好。”秦楚楚柔弱的脸上透着一丝得意来。 蒋风在旁拍打着扇子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我今天算是来对了。” 秦雪宁心想,她和秦楚楚的恩怨也该结束了,从今以后,她跟什么左易之、秦楚楚再无任何瓜葛。自己再也不会因为他流一滴泪。 左易之抬起头,看了一眼秦雪宁,她的心思,他自然明白。 李意容问道,“左先生不敢玩吗?” 左易之凝眉,秦楚楚正可怜地望着他,她的手上还留着刚才扑倒在地的印痕,脸上带着泪珠,这是一个真心对自己的女子啊。“好。” 第178章 这白马寺,虽不如昭安城的大相国寺,但也是个大寺庙,今日又是佛诞节,来来往往的男女至少有上千人,怎么数呢? 第一百一十章 梅林偶遇 左易之对蒋风交代了什么,不一会儿,蒋风回来了。 左易之皱眉心算了一会儿,道,“六百八十四个人。” 赵长舒吃惊道,“你是怎么算出来的?”转头对蒋风道,“喂,你帮他作弊。” 蒋风道,“怎么会呢。我就去帮他问了一下方丈,他们一共用了多少个碗而已。” 赵长舒道,“知道了碗,就等于知道了人数了吗?” 李意容突然对赵长舒道,“你别说话,乖。”身边的人那么笨,她觉得有些丢脸。 左易之道,“三个和尚合吃一盘菜,四个和尚合喝一碗汤,是最简单的公倍数问题。” 他一说,众人恍然大悟。 蒋风本以为自己出的问题很难了,没想到那么轻松地被左易之解决了,凑到李意容身边道,“你还会什么,出道题难倒他?” 李意容早就知道这点数学题难不倒赵长舒,没有理会蒋风,微笑道,“那你要雪宁跪下来道歉吗?” 秦雪宁脸一沉,秀眉一扬,还没听左易之回答,已经跪了下去,“对不起。” 速度极快,众人刚回过神,她已经走了。 秦楚楚道,“易之哥哥,其实我没有关系的。雪宁姐姐不需要这样。” 赵长舒不平道,“她都跪完了,你当然说没有关系了。” 左易之没有说话,转身也离开了。 李意容带着蒋风等人来到寺庙后面院子,这是所单独的幽静院落,是方丈专门为李意容腾出来的地方。 赵长舒道,“主子,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啧啧啧。”李意容道,“聪明。有时候女人越是惨一点,男人才会心疼一点嘛。” 赵长舒道,“主子,那秦楚楚欺负雪宁大人呢?我们不管吗?” 李意容笑道,“我以为雪宁自己要处理,雪宁,你需要我出手吗?” 秦雪宁摇摇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从今以后,我跟左易之,不会再有什么瓜葛了。” 李意容笑道,“既然都齐了都坐下,我给你们展示一下我最近的琴艺。” 蒋风嘻嘻笑道,“我就知道你叫我们来,没什么好事。听你弹琴?我家扶苏弹得多好,要听你弹琴…” 李意容脸色一沉,“蒋风,你长久不在我身边,都快忘记我的身份了,是不是?” 蒋风心想,多月不见,这李意容的威严又多了一些,只见身边的秦雪宁、赵长舒等人,虽然满脸笑容,却无一有不敬之色。但他自小跟李意容认识,实在正经不起来。 展示完琴艺,众人退去,蒋风单独和李意容在一起,问道,“史君呢?上次我看秦雪宁和他在一块,还以为你和柳时霜已经不好了。你现在都是这样吗?” 离开李木容之后,李意容到底变成什么样子。她身边看似围了一群人,实际上却无一人真正地走进她的內心。 蒋风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最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意儿,你还好吗?” 蒋风自小就在风月场里打滚,最善于察言观色,李意容弹的曲子虽然平和,他还是能听出苍凉。 盛世繁华,她的心满目疮痍,荒蛮大地上只她一个人。那么,做这样一个王者,又有什么意思? 李意容见他关心自己,“我很好。他们都很关心我。” “是吗?”蒋风问道。“我刚才问长舒了,你经常不吃饭,自己的身体也经常不注意。意儿,你到底怎么了?难道,你要一直这样下去?” “你若是真的关心我。”李意容道,“你去帮我去找木儿。帮我解开她的心结。” 蒋风知道一定是李木容,李意容是多在乎这个妹妹,他不会不知道。 大雪初停,院里几株梅花开的红艳艳的。 李意容走上前,摘下一枝,“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也别告诉赵长舒他们,我逛一会就回来。” 她携着一枝梅花,吩咐春喜到暗处保护,自己从后门走出寺庙。她许久没一个人走了,现在很想静一静。天天有人跟着,也甚觉无趣。 一出寺庙,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面未结冰,边上开了一排艳丽的梅花。 远处是青山。近处是一群士子在赏梅,估计他们的家眷正在上香,他们闲的无聊,这才齐聚在梅林吟诗作对。不远处还有一些花一般的仕女。 看来踏雪寻梅的人还颇多。 李意容已经换了一身极为朴素的衣裳,打扮成寻常女子模样。一头青丝用一个白色发带半束着,手提一枝梅花。 走的远了,疲乏了,便走到一个大石头后,把整个人掩起来,靠着石壁闭眼想事情,远远的听到一些对话。 “哎,仲方,这梅开的比去年要好。” “开的再好,又如何?”一个颓丧的声音。 “仲方,一次落第没有什么,不是还有明年的春试吗?现在的朝廷别的不怎样,这考试倒是挺好。” “好?我看不见得吧。以前太宰大人的时候,我们至少还可以依靠名声和德行。现如今,这恩科不像恩科,还不如以前的中正官选拔。” “你才学那么好,还怕什么,怎么也轮得到你。” 第179章 李意容睁开眼睛,立起身,从大石头后走出来。这些士子不认识她,毕竟相见机会虽多,但都是极远地看着,而且她常以男装示人。当即,也无人在意。 “呀。姑娘,打扰到你了么?”第一个说话的男子道。 李意容拱手道,“没有。在下李亦。敢问各位大名。小女是外郡来的,准备参加明年的春试。” 那第一个说话的男子道,“他叫刘仲方,我叫梅谨言,舍妹几个都在那边,姑娘可以去那边一道。” 他们虽知道这李意容也是个士子,但还是给她点明了如果你要玩,可以去找他们的妹妹。 如今这恩试女子虽可以参加,但真正参试的人却极少。他们虽觉得眼前女子新鲜,但毕竟男女有别。 李意容看了远处几个女子,微微一笑。这刘家她是知道的,跟刘初有些关系,也是小门小户,近几年还算得势。 这梅家,也算是贵族,只不过不成器的很。以前还可以直接搞个官当当。现如今,恩科一开,这梅家就更加不得志了。 李意容假装自己没听到,继续拱手谦卑道,“刚才诸位说到恩试。小女不敢苟同。敢问这恩试到底有何不好?这前年提拔的沈兴、周恭,就是寒门出身,现已经官居二品。恩试给了那些低级士族一些机会。饶是你刘兄,按照以前,只怕是没什么机会封侯拜相吧?” 这两人没想到这女子说话如此犀利,刘仲方立马道,“我是很感谢这些机会。那是刚开始,可是现如今,这恩试形同虚设,还不是照样收受贿赂,士子舞弊。那些科考官都乃贵族子弟,官官相护,最后提拔还是自己的族人。” “若是以前,我们这些低级士子尚且还有些出路。现如今,那些贵族生怕自己的位子被抢,拼了命的结党营私。有些贵族,连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就准备好出路了。这恩科,不要也罢。” 李意容听了心中震动,收受贿赂,徇私舞弊?这恩试,她全权交给苏昭臣来处理,知道他就是寒门子弟,即使假公济私也不至于太过分。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处理成这样。 刚开始第一场考试,她为了立威,想让那些贵族子弟看看她的厉害。当时,即使有很多贵族子弟的成绩很好,也一律被她压了下来,没有录取。她以为,这样一震慑,接下来会好一点。 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恩试已经举行到三年,大大小小的恩试,从县到郡到州,层层选拔,其中有猫腻,她也可以理解。但现如今,在天子脚下,在她李意容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居然敢为非作歹! 她李意容开恩科,不为什么,单单就是想要这游戏公平一些,更好玩一点。 谁敢破坏了她的游戏,她就拿他祭神!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马寺中 她的脸色沉下来,看着刘仲方和梅谨言大惊,这女子的脸色变得太快了,浑身的威严。 这时,刘仲方的几个妹妹也来到了身边。李意容大概瞥了一眼,一个颇为害羞,一个长的妩媚。 刘仲方介绍道,“这是舍妹们。刘尔晴、刘尔凝。这是李亦。”二人向李意容行了礼。 那个妩媚的刘尔晴问道,“哥哥,你在这里谈什么,引得李姑娘气成这样子?” 李意容此时已经平定了自己的情绪,肚里更是下了主意,恢复温和道,“刘兄二个妹妹,都十分可爱,许人家了没有?”她的话问得十分奇怪,好像她是个长辈。 刘尔晴捂着嘴道,“李姑娘,我看你也不小了,你怎么还没许人?” 李意容勾起嘴,哈哈一笑,“是是是。”微笑道,“我以后可以去你们府里玩吗?” 刘尔晴道,“当然可以。刘府就在徵区狮子巷三号。你住哪?跟谁一起来的?” 李意容心想,总不能说自己住在宫区,靠近琴王宫吧,那边住的都是一品官员。她一报准露馅,迅速想了一圈,“王景景是我的表姐,我现在寄住在王家。” “王景景?刘初大人不是仲方,你的表叔吗?没听说他有什么亲戚啊。”梅谨言问道。 李意容撒谎道,“自然。自然。我是远房的,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从偏远的凉州来的。” 众人点点头,又游了一会儿,兴尽才回去。 刘仲方谦虚好客,见李意容身边什么人都没有,连个侍女都无,担忧道,“李姑娘,真的不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李意容道,“谢谢。我的人马上来接我。” 接是没有的,大概就是全部在等她一个人。 李意容等人走后,收起笑容,走回刚才弹琴的私人院落中,赵长舒见她回来,撒娇道,“主子。你为什么不等我,自己跑去玩啊?。” 秦雪宁也道,“大人,你没事吧。” 李意容一声不吭,浑身像是从冰窖出来。 大家问了几句,也都悻悻然不敢说话了,连平时大胆的蒋风此刻也不敢搭话。 李意容生气了,这可不太妙。 她在院里踱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吩咐秦雪宁道,“你去替我办件事,马上让苏昭臣和沈兴来这里见我。现在去。还有今年负责秋闱所有科考官。” 又对赵长舒道,“你去叫刘初来这里一趟,顺便去调查一下徵区狮子巷三号的刘家到底是什么来头,要详细的。” 第180章 秦雪宁和赵长舒答应地去了。 李意容吩咐了一通,心犹自不定,看着院子的红梅都心烦意乱起来,走到琴边,狂弹了一遍,吓得春喜愣在那里。蒋风已经被吓得先行一步回昭安了。 过了一会儿,人才来齐。 苏昭臣和沈兴前后来到,后面跟着几百名主考官,众人齐齐跪倒在地。 “大人,您找我们有什么事情?”苏昭臣道。 “什么事情!”李意容转过身,“你们说什么事情。等着吧,等下就水落石出,本辅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废物都是怎么办事的!” 这时,柳信已经把所有的秋试卷宗全部都调了过来。这次秋试,单单昭安就有九万份卷子。 李意容把这堆卷子扔在地上。“现在给我重新查,一份份全部改过来。阅不完,所有人不许走。”又朝着门口喊道,“顾长鸣!” 顾长鸣也已经连夜赶了过来,“主子。” 李意容指着地上的一群考官,“你看着他们,盯着他们,让他们给我看完再走!”她倒要看看,这样怎么徇私舞弊! 收钱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但是科考这件事,她已经严令不得徇私。 一时间,白马寺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禁军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外面停满了轿子安车,人马络绎不绝。 众人知道出了事,官员家眷纷纷走亲戚送银子探听消息,连白马寺的和尚都收到饱,一个消息一百两,价格被炒到天上去。 整个昭安更是被炒得沸沸扬扬。 这次科考案涉及的人员极多,里里外外共涉案一百多人,严重程度超过了之前的姑虎案。 过了三天,这群耆老才重新看完卷子,重新划定等级,评定甲乙丙丁等。 李意容手里拿着重新评定的名单,双手发抖,一百人中有二十来个寒门子弟。之前是十个,现如今还多了十个呢。这就算“重新”查过了。 她当上首辅大人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大的欺瞒。她收钱,下面人高兴,但是她一想做些事情,他们就合起伙来欺瞒她。 她拳头握紧,走到院子,大喝道,“好好好,非常好。你们好啊。”连自己的心腹苏昭臣也在骗她。李意容的脸色铁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行坏事,从恶如流;想做件好事,却难如登天。她拿着柳时霜给自己送来的书信,上面写着,“忍之。”他是劝自己不要动怒,动怒是没有用的。 掌政十来年的柳时霜比任何人都懂,这些官员一个个都是修炼成精的狐狸,你越生气,他们就越得意。 她当即敛了笑容,对官员道,“各位辛苦了,这次主要是有人报信,说这次秋闱作弊严重。本辅想,这还得了,这不是说各位收受贿赂。” “为了证明大家的清白,这才下了决心,想要彻查此事。现在查出来,本辅看,还是差不多嘛,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 众官员颤颤巍巍地退下,留下苏昭臣。 李意容对苏昭臣道,“这事儿你知情吗?” 苏昭臣停顿了半晌,才道,“我是知道的。” 李意容道,“很好。十分诚实。为什么?” 苏昭臣道,“寒门子弟上来,对我们根本无用。我们需要的是贵族子弟的支撑。寒门既无势,也无权。上来之后,照样依附贵族。” “你!”李意容被堵得说不出话,他亦是寒门,“就因为这个?” 他们手有兵权,还在乎这点支持吗? 她知道是苏昭臣变心了,他是借此分走一部分她的权力。 李意容冷笑道,“我今天还在问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苏昭臣,是那个十年寒窗一心想要振兴门楣光宗耀祖的苏昭臣,是那个我和李木容沦落街头收留我们的苏昭臣。你现如今是打算和我翻脸吗?” “你明知道我不会。”苏昭臣摇摇头道,“我对你一如当日。举行恩科,我以为你是闹着玩玩的。南琴那么多读书人,你当真要从中选择优秀人才?” “意儿,你会不会太天真?我以为你才是最清醒的那一个。周受的案子,我后来想想,你处理的比我好。但是今天的科举案,你当真要处理他们吗?” 李意容道,“你下去吧。这件事,我再想一想。” 她承认苏昭臣说的对。既然周受这案子不能动,这科考案她更加不能动。 一动,整个朝堂就会动荡。一旦动荡,她的位置就极有可能受到危险。 下面的人,之所以会为所欲为,关键在于他们以为她是纵容苏昭臣的。她是个极为护短的人,哪怕是赵长舒这样,她都没有责罚。 可是苏昭臣这次明显逾越了自己的界限。 问题是,他既然有胆子瞒她,就说明他现在的势力很强。 柳信是什么态度?顾长鸣又是什么态度?还有刘初,沈兴,等等。 她没有把握,她的确十分善于笼络人心,但是人心是极为复杂的,稍一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赵长舒一进门,就看到李意容手扶着座椅,身子微微地颤抖着,担忧道,“大人,你已经一天没吃了…” 李意容点点头,“我要你去查的刘仲方如何了?”她坐下来,勉强吃了一小口。她要保重身体,她还有的斗。 赵长舒道,“那刘仲方的爹爹叫刘敬,之前是个县尉。最近刚被沈兴提拔入琴,现如今是个六品琴州县令。下面有二子二女,大儿子刘仲方是大夫人所出,小儿子刘季喜和刘尔晴是二夫人所出,小女刘尔凝是小妾所出。” 第181章 “那梅谨言,是长恭候独子,梅家这几年不受重视,在昭安也没几人关注。” 李意容道,“好。你先出去。” 赵长舒道,“主子,你要记得吃完啊。” 李意容抬眼看着赵长舒,少年美丽的脸上满是担忧,真的是担心她吗?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自己许他荣华富贵,才换来他的关心。 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知道了。”她淡淡道。她会吃完,因为她要好好想一想,如何对付苏昭臣那帮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a href="https:///tuijian/zhaidouwen/" target="_blank">宅斗高手 科举案发酵到第十日,也没个结果。 苏府人往来不绝,天天有人在苏昭臣府门口等消息,希望苏昭臣一定要在首辅大人面前替自己说上话,其他人那里更是如此。 这一次与周受那次不同。 李意容既没有像对付周受那样对付他们,毕竟都是官场泰斗,若是真的这样对付了,面上挂不住,还不如直接杖杀得了,但李意容也没说要撤他们的职。 可是这样轰轰地闹了一场,没个结果是不可能的。他们知道李意容的厉害,也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李意容这几日像消失了一样,首辅府也见不到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大人。你要我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刘初恭敬道。 李意容点点头,最好掌控的是刘初这样的人,有点本事,却十分功利,胆子也小。“这几日,本辅的行踪谁都不要透漏,知道么?” 刘初道,“大人放心。除了贱内,我谁都没告诉。” 接下来,李意容要在刘仲方的家里做客。 科考案因刘仲方和梅谨言而起,也许在他们那里可以得到答案。也是因为李意容十分头疼,气得睡不着觉,这才心血来潮,想到刘仲方家里住几日。 那刘敬是一家之主,看到个小姑娘住进来,压根也就没在意。这刘家跟当时很多人的家里一样,有主母和小妾的矛盾,嫡庶的区别,婆子和主子的恩怨等。 李意容刚到这刘家,就发生小妾徐姨娘欺负了当家主母的事情。这事本来也不关李意容什么事情。她不过是来做个客,只想好好问问像刘仲方这样的读书人他们的见解看法。 可不巧的是,小妹刘尔凝跟李意容的关系还不错。这刘尔凝不爱说话,但性格十分好。刘尔凝虽不是主母所生,但从小是主母抚养的,这就有些关系了。更何况,他们的吵闹声吵到了她。 李意容对这些家宅琐事,基本是交给青雉的,青雉也处理的相当好,根本不会拿这些事情来烦她。她本以为在刘家的生活会使她心情平静,没想到,刚搬进去一天就出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徐姨娘在这刘家极为受宠,刘敬也天天住在刘姨娘这边,偶尔也会做做样子去主母那里住一晚。 但最近发生了科考案,这刘敬也涉案其中,刘主母心急如焚,去找自己的娘家帮忙打点。刘敬听说后,心中感动,对刘主母大大改观,甚至还搬回了刘主母处。 昨晚,本该是住在徐姨娘那边,刘敬怕得罪夫人,也就不去徐姨娘那了。 第二日徐姨娘听说刘敬被拦住了,这几日失宠的怒火齐聚,当场就和刘主母在大厅中撕打起来。 徐姨娘娇弱,哪里是刘主母的对手,被推倒在地上。 这时,刘敬也来了,徐姨娘就顺势坐在地上,一边诉苦,一边把刘主母拿着家中的钱放贷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主母一心急,心道你说我也说,也把徐姨娘借着刘敬的名号卖官收钱,也说了出来。 李意容一听完徐尔凝的叙述,对刘尔凝道,“那你是站在哪一方的?” 刘尔凝低头道,“我娘早去世了。”意思很清楚,她是没人疼的,所以也不在乎谁能赢。 李意容推身而起,拍拍刘尔凝的手,“如果我是你,我绝不袖手旁观。” 刘尔凝道,“为什么?” “走。” “去哪?” 李意容道,“解决那个徐姨娘。” 到了前厅,双方正闹着激烈,刘敬在那里是左右为难,一个说放贷,一个说借机拢钱。这刘家家风还算严正,按理来说是不能私自收钱的。可想而知,平时这徐姨娘借着刘敬的宠爱作了多少妖。 徐姨娘又楚楚动人地解释,自己收钱是想添补家用,想更好照顾老爷,又说刘敬偏心,只顾大儿子,不顾小儿子。这小儿子书又读不好,又没本事,只能靠银子来打点上位。 而刘主母会做这样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她有一家子要养活,刘敬又那么偏心,手底下的那些人又那么势利,讨好孝敬的都是姨太太,自己不去放贷,又哪来的钱呢。 刘敬听得简直头大,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要是平时,他还能认真听一下,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他现在自己都生死未卜。他虽不是科考官,而或多或少地牵涉了一点。而且一般来说,发生这么大的案子,倒霉的不是那些大官,而是他们这些小官。 他今天在外面腿都跑断了,先去找了表兄弟刘初,又去找了同寅,能套上话的都去一个个寻了个遍。 之前李意容扣押几个一品大臣,勒令他们重新审案,还上报朝廷,会重新裁定,名单已经出来,惩罚却迟迟未出。到底主子是一个什么心思,谁都摸不透。 第182章 他越想越心烦,唯恐自己的官位不保,他历经多方努力,才入琴做了个琴州县令,不会还没坐稳几天,就倒台吧… 想到这里,刘敬表现出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大拍桌案,“都给我闭嘴!” 徐姨娘的抽泣声,刘主母的痛哭声,还有女儿们各自拉着自己母亲的劝解声,还有一众老妈子老婆子的叽叽喳喳声,齐齐都闭了嘴。 朝堂上皇帝最大,但在这刘家,他刘初最大。 “再说一句话,我我,我…”他随手抄起一个花瓶就砸在地上,“都死吧,死吧,全家都等死吧。” 刘主母见形势不好,督促着老婆子去叫大公子,也就是刘仲方,这大公子是家中读书最好的,也是最有地位的。 李意容和刘尔凝站在门口,也不进去。 刘尔凝担忧道,“我们真的要进去吗?只怕不太好吧。” 李意容小声道,“哎。这个时候,你的立场特别重要。”就跟官场里一样,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而且只有你,我是不会进去的。” 众人见这个家中最小的妹妹进来,也没有在意。 徐姨娘刚开始还是不敢说话,后来见刘敬面色已缓,腰就直起来了,细数自己的凄惨过往,从以前刘敬落魄时说起,娓娓道来,而且她不说自己对刘敬多好,而是说刘敬对自己多体贴,这听得刘敬心中一软。 这时刘仲方也来了,见李意容跟一群侍女站在门口,朝她点点头,走了进去。 刘主母见自己的大儿子来了,好不委屈,抱着儿子挺拔的身体就哭个不行。 刘尔凝大胆的走到爹爹身边,没想到刘敬看都不看她一眼,呵斥道,“这里没你的事,滚下去。” 刘尔凝被骂了一通,一胆怯就想回去。只见李意容站在窗边,朝她挑挑眉,样子说不出的严肃,心中又是一怕,只得鼓着勇气把书信递了过去。 刘敬不耐烦地接过,“什么东西,非要我现在看!”他拆掉信封,拿出信纸,只见信上一一写着,他如何卖官鬻爵,走的还都是徐姨娘的门路。 这些事情,有些是真,有些他自己也不知道。信不知是何人所写,只是说特来提点,希望他好自为之,所受贿赂统统有四千多两。 里面那人还吩咐,当今之际,要尽快处理徐姨娘。因为如今风声正紧,若被御史大人抓住把柄,他的官路休矣。 刘敬看完吓得是魂不附体。一来,他的确有做过此等事。二来,听说这徐姨娘竟然还瞒着自己收了其他钱。当即雷霆震怒,上前重重甩了徐姨娘一个耳光,“贱人!你是打算害死我吗?” 这徐姨娘,要身姿有身姿,要脸蛋有脸蛋,又通些文墨,刘敬是爱极了的,从未这样凶过她。登时,她的一张小脸被打得红肿了起来,呆立在那里,“老爷。奴家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打奴家?” 这一巴掌把在场的人也都打傻了。 刘敬指着她的鼻子道,“我问你,你借着我的名头,在外面到底收了多少,你说,你敢虚瞒一个字。我就打死你,说!” “老爷!”徐姨娘大哭道,“刚才不是说过了嘛。真的没多少啊,不过几百两银子啊。” 她的儿子也上前劝解道,“爹,小娘的脾性你都是知道的。她就是爱美一些,她知道您为官清廉,绝不敢收太多啊。她最在乎的就是您了。” 刘主母在旁边趁机说道,“那可不见的吧。有些人骚里骚气的,谁知道做了多少坏事。” 刘敬怒道,“你还不说实话!”对儿子刘仲方大喝一声,道,“仲方,拿藤条来,家法侍候。” 刘仲方为难道,“爹,息怒…” 没想到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刘尔凝道,“爹,藤条在这里。” ?? 刘敬愣了一愣,接过藤条,拿藤条是刘敬最爱说的话,但无一人敢这样拿出来,因为这藤条足有拳头般粗细,一鞭下去,估计连命都没了。 刘仲方心想小妹何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余光瞥见站在门外的李意容,心中起疑。 刘敬当着众人的面,连甩了徐姨娘四五个鞭子,打的她嗷嗷直叫,边打边问,“说,收了多少,你说不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 供认不讳 徐姨娘这次是真的没撒谎,通通是八百两银子。几千两银子,本来是该有的,但她后来还是不敢收。没想到会屈打成招,徐姨娘不得不承认了。 刘敬当夜就叫人把遍体鳞伤的徐姨娘送出了城,就当没有过这个人,又去了刘初府里,跟刘初商量对策。 李意容是刘初一手安排住进刘府的,他知道也许是首辅大人写的信,也就随口应承着,还这样那样的吓唬了一番,刘敬这才放下了心。 刘府当夜出乎意料的极为安静,没了徐姨娘在那边吵吵闹闹,刘主母顺势收了刘府所有的权,也开始对最小的女儿刘尔凝另眼相看。 这藤条来的太是时候。 刘仲方心里起疑,知道自己的小妹不会做这等事情,晚饭后,就来到李意容的房外。 说也奇怪,这李意容住在他们刘府,全部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也不出来跟他们一道吃饭,而要他们端饭进去,拿进去她又不吃。 “你不吃总不太好吧?”刘仲方问道。 李意容还在想科考案的处理方法,见到他来,高兴道,“来,刘兄,说说看,你对这次科考案的看法。”其实她的心中有些决定,跟柳时霜商量过,以不变应万变,重重地拿起,轻轻地放下。 第183章 但她就是忍不下这一口气,总想着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没想到刘仲方却没心情谈论这个,更关心她的居心何在。“这藤条,是你叫小妹拿给我父亲的吗?” “是的。” “李姑娘,你未免,未免…” “不止是藤条,信也是我写的。”李意容继续道。 刘敬后来给儿子刘仲方看过信。一手十分漂亮的行书,带着点狂草,一看就是大家手笔。李意容如果不说,刘仲方绝对想不到如此老辣的书法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 信里虽然说的不尽不实,但确是关乎父亲的官运,透彻精辟,写的十分及时。可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陷害徐姨娘。”李意容笑道,“我听说你的母亲虽然是当家主母,可是却被这徐姨娘压了二十来年。你作为儿子的,不应该出来帮帮你的母亲吗?” “那也不包括陷害别人…” 李意容大方承认,“不仅举报,这信里的部分内容也是我乱写的。”她不过根据刘敬的心理,虚构了数字,反正假可变真,真可变假。这个手段骗骗刘敬,她还嫌太慢了一点。 “你——”刘仲方听她说出,心中胆颤。 自己的母亲向来心无城府,他也知道母亲过的一直不如意,整日里唉声叹气。奈何他一心只知读书,从不理会妇女那些闲事。 母亲跟他诉苦,他也只是无可奈何,安慰自己说,总不能替父亲休了徐姨娘吧。 这个人,振振有词,他竟无言以对,“你未免,未免…” 李意容皱眉道,“未免什么?本来是你们的家务事,我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不过,这徐姨娘扰我清净。你瞧。今晚多安静,无人搅扰的感觉如何?” 请她来作客是幸还是不幸?况且此人的心思缜密,恐怕连他这个男子也无法企及。 刘仲方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李意容微笑道,“你若心疼你那徐姨娘,只用说一句话,她便能回来了,就看你做不做了。” “什么话?” “信是你母亲捏造的。” 刘仲方面色铁青,沉默地离开了。 他走后,刘尔凝走进来,问道,“李亦,你做了什么,让哥哥这么生气?” “没什么。”李意容笑道,“怎么样,受重视的感觉如何?” 刘尔凝害羞道,“你好聪明。你怎么知道主母会让我去收银子?” 李意容道,“因为她穷啊。徐氏倒台,银子怎么办?她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绝了徐姨娘回来的路。” “我正是这样跟主母说的。” “其他别多说。”李意容道,“多说了,你那个主母会起疑,你显得自己太聪明,到时候就不喜欢你了。一切都要做的十分随意。” 果不其然,徐姨娘的人全部被发卖了,徐姨娘也被刘主母连夜送到乡下去了。 家事如此,国事却远远不是这样。 一场秋闱案,御史台、大理寺加上廷尉,三司会审,却仍是审不出一个结果来。 一场未闭,另外一场徐州科场案已经跳了出来。事情说起来又很简单,就是苏昭臣为首,沈兴为爪牙的欺上瞒下的贿赂案子。 可是,经过这几年的权力安排,无论是暗着查,还是明着查,最后的结果都是苏昭臣等人与此事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严重的是为了瞒天过海,还死了二个中间人。 真相简单,可谁也不愿意说出真相。 李意容见到跑来给自己报信的柳信,越听越震怒。她不听从柳时霜的建议,一意孤行就这样查了一个月后,事情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最后,她不得不杀了两个科考官,那些作弊作的最厉害的考生被绞杀。其余人,真正的要犯却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处理。反而,那些清官则一律被降职处理。 处理完的几天,李意容就是这样躲在屋里,一天也没有出去。最近的科举案搞得她心情奇差,想做什么却无法做,想杀的人却无法杀。 见她烦闷,刘尔凝提议一起去郊外玩击鞠,即打马球。 到了郊外营场,二十多人头戴幞巾,足登长靴,在进行马球比赛,远处还有人正在玩投壶、摸骨牌等。 因为她经常忙于政事,故而此类的贵族游戏她基本是缺席的。 春和景明,远远地,她还看见秦雪宁和赵长舒他们,她不想被发现,转过身就往回走。 刘尔凝道,“你为什么不去和雪宁大人打声招呼。她马球打的极好,人也十分温和。” “秦雪宁经常玩这个?”李意容反问道,她对她的手下了解颇少啊。 “雪宁大人和赵长舒大人总是举办马球比赛,你不知道吗?” 李意容勾眉,原来之前他们所说的出去玩,就是指这个。她当时随口应允了,现在想想,自己当时忙着对付楼彻,也就没有在意。 李意容道,“现在知道了。” 这时,梅谨言和刘仲方,还有其他几个士子正站在不远处。 刘尔凝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刘仲方等人走了过来,看到李意容带着面纱,朝她点点头。 梅谨言问道,“你为什么带着面纱?” 李意容随口胡诌道,“我长了麻子,怕吓到你们。” 梅谨言笑着调侃道,“麻子算什么,我想仲方不会介意。” 不远处,众多仕女纷纷突然高声惊呼起来。 第184章 刘尔凝问,“怎么了?” 梅谨言嘲笑道,“哦。是赵长舒要上场,她们高兴呢。” 李意容再次勾勾眉,自己忙得焦头烂额,这赵长舒居然还有心情打马球? 球场上,赵长舒骑着一匹青鬃马,如花美眷,灵活自如,每用球仗击进一个球,就获得许多惊呼。 李意容看着无趣,就和刘尔凝到了球场后面。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嘴角有颗美人痣的女子。 刘尔凝道,“婶婶,你也来了。” 没想到女子看到李意容,突然面露惊恐,“你你你…” 李意容微笑道,“怎么,你认识我?”她都带着面纱,竟然还有人认识她。 刘颖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双眼睛,当年,她和她的男人设计烧掉徐彦先的府邸,被李意容发现。本来是她绑架李意容的,没想到却换成了自己被李意容所伤,大腿上被活生生刺了一刀。 后来自己也曾想报仇雪恨,却万万没想到,李意容会步步高升,一路做到首辅大人,只手遮天。 哪怕李意容化成灰,她都永远记得那双琥珀般的眼睛,记得李意容嘴角带笑,一刀刺入她的大腿中,登时鲜血直流。 刘颖儿连连后退,惊恐万分。 李意容已经想了起来,微笑道,“刘颖儿?”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刘颖儿一把拉过刘尔凝,“尔凝,你你…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刘尔凝道,“婶婶,她是我们家的客人,叫李亦。” 刘颖儿明白了为什么最近说李意容不在昭安,原来是在刘府。“是这样啊。”刘颖儿心中有了主意,她指着远处的马球道,“李姑娘会打马球吗?我们来个比赛。二打二,如何?” 李意容道,“我不打马球。” 马球跟琴一样,整个昭安城里,十个有九个都会。但李意容不会打马球,她甚至不怎么骑马。说来也可笑,堂堂首辅大人不会骑马,甚至害怕骑马。 李氏先祖李安通是在马背上得来的天下,李氏家族所有的人都擅长骑马,连李木容都骑得极好,除了她李意容。 刘颖儿道,“李姑娘是不给我面子吗?” “哦?是吗?我不玩,你又能怎么样呢。”李意容环抱着胸。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真正胜利 刘颖儿却压根不管不顾李意容的意见,对远处的梅谨言和刘仲方招招手让他们过来,来了之后问道,“仲方,谨言,你们来吗?” 李意容皱眉,心想现在跟她撕破脸不是一个好主意。 梅谨言道,“昭安城没有人不会玩马球的。”不会玩,就等于不是贵族。 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而且看着他们那么期待的样子,如果自己不上场打马球,那就有点让他们失望了。 她现在的处境就跟科考案一样,一群人逼着自己,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他们逼自己玩她不擅长的游戏,美曰其名这是为她好。 人人把她李意容当傻子,嘲笑她的愚蠢。 这些人本该处死。可是一旦处死,引发众怒,又会祸及自身。 “怎么玩?”李意容突然道。 刘颖儿道,“就跟蹴鞠一样。一个是在马背上,一个则是在地上。” “好啊。”李意容道。身在局中,所有人都不得不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她李意容也不例外,无论她的身份是首辅还是无名小辈。 “三对三吧。人数多一点,好玩一点。”李意容提议道,“谁愿意和我一组?” 刘尔凝轻声道,“你不是不喜欢骑马吗?” “还是会一点的。”李意容道。 刘仲方突然道,“我和你一组吧。”加上了刘尔凝,凑成了一组。 对手则是刘颖儿、梅谨言,再加上刘尔晴。 李意容道,“有什么规则?” 刘仲方道,“其实没什么规则。” “没有?”李意容勾眉,“这还有什么意思?” 刘仲方道,“本来大家都是来娱乐的。马球危险略大,别伤害到别人就行。” 李意容换了马球装,给自己的脸上涂了二十几道彩,整张脸遮住,出来又把人吓了一跳。 一上马,李意容就几乎摇摇晃晃,别说用球杆勾了,就是骑马就看着像是新手。那边马球争得十分激烈。李意容却一个人在球场边缘上慢慢地走着。 台上的赵长舒疑惑道,“不是比赛吗?边上那个人在干什么,怎么那么笨。哈哈哈哈。还涂成这样,唱戏么?” 旁边的手下道,“赵大人。您跟在首辅大人久了,自然是越来越聪明了。也是您,才能想出这么有趣的游戏。” 赵长舒心情愉悦,高兴道,“可不是。我家大人是世上最聪明的人。可是她最近有事,也不让人陪。”说着,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李意容不在,他也懒得在这里看他们打马球。 他指指台上另外一个女子道,“这个人马球倒是打的极好的。” 手下人道,“这是刘家的小女。大人想认识吗?” 赵长舒道,“不了。”任何小姑娘见了他,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他也不想拈花惹草。 场上也没人顾忌到李意容,她就在边上兜着圈,也无人说她犯规,但也没人说她好。她既然不会打,又为什么上场比赛? 时间到了最后,梅谨言和刘尔晴居然是个马球高手,连连压制着这边的刘氏兄妹。 第185章 眼看着就要输了。 突然球滚在李意容身边,众人大喊,“姑娘,赶紧把球打进去啊。” 李意容愣在那里,挑眉,一动不动。 刘颖儿纵马来到她身边,想去抢球,李意容突然道,“你以为你这样,就算是赢了我吗?” 刘颖儿道,“李意容!我现在就把你打下去。让你看看跛脚的滋味。” “跛脚?”李意容道,“你把我打下马,你就输了,这次赢了可以得到蜀国进贡的珠宝,怎么,你不想要了吗?” 刘颖儿又犹豫了,大叫道,“那你把球给我。” “你这么想赢?我可以给你赢。” “什么?” 李意容慢慢挥动了杆子,把球推进了自己这边的球门。 众人哗然。这个人完全不懂规则,这不是给别人送分吗。 这时,呼啸声起,李意容这边输了。刘尔凝和刘仲方奔回到她的身边。 获胜的人不仅能得到一堆珠宝,还可以得到赵长舒的亲自接待,这是在贵女之中极有脸面。就在刘颖儿兴高采烈的去领取的时候,却被刘尔晴给抢了。 刘尔凝看着远处吵上一团的画面,对李意容道,“你故意的对不对?” “……” “你算到了她们肯定会抢,所以你就让我和哥哥一起让给她们,让她们不相上下。” 李意容笑道,“谁都不愿意是输的那一个。这种胜利根本不算真正的胜利,真正胜利的人,是那个举办马球的人。你看,他获得了多少关注?” 刘尔凝道,“好像也是,人人都知道了赵长舒赵大人。” “是啊。”李意容道,“你瞧,手镯碎了。赵大人生气了。两个人都受到了处罚。” 真正的胜利绝不是表面的。 转眼近除夕,李意容已在这刘府住了整整一个来月,科考案也已经查的白热化。李意容的决定却已经定下来了,她必杀沈兴,压苏昭臣。 除夕前夜。几人聚在室内,谈天论地。 梅谨言道,“听说朝廷的结果下来了,就是几个小官的事情,想来也是如此。” 刘仲方道,“一般发生这些事,总归是小官遭殃。” 李意容知道这家的规矩,女子一般很难插嘴。但她已经不同,这几个士子都爱听她的意见。问李意容道,“李亦,你有什么见解?” 她道,“我定当,”她敲敲案板,“你们先说。” “查!不查个水落石出,不善罢甘休。这科考事关士子的前途,焉能不严肃对待?你说呢。”刘仲方一向愤世嫉俗,一直认为为琴朝积弱已久,主张凡事全部革新到底。 其中一个士子道,“我也同意要查。上次李意容把他们困在白马寺,不是已经清查过一遍了吗?怎么后面事情又不了了之了呢。” 梅谨言道,“这李意容为人奸诈,她说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估计当时说查,是查给我们看的。” 李意容勾眉,“你真的那么觉得。她是查给大家看的?那我问你,案子刚出来的时候她不查,偏偏过了几月才查。这是为什么。而且为什么要困在白马寺查?” 梅谨言默然,回答不上来。 刘仲方道,“李姑娘的意思是这里面有猫腻,我们不知道,对么?” 李意容道,“猫腻吗,都是有的。查,是真的。为什么轻轻放过了?譬如说罢。如果我是李意容,诸位是查的官员。请问,如果我说查,你们却不想查。你们当如何?” 在场的几个士子都道,“自然是口服心不服的。” “对。”李意容道,“问题就在这里。” 其实那几日,她勒令他们再查阅过一次,得到的答案,却是就一两个在作弊。那无辜的样子,简直是在告诉她,你也没少收钱,何必那么认真呢。 众人被李意容这样一说,霎时明白了不少,纷纷问道,“那接下来,那李意容不是表面好看,事实,就是被人欺负的乌龟吗?” 李意容哼了一声。“差不多吧。”当即,转身离去。 她走后,梅谨言对刘仲方道, “这姑娘当真不简单。我看,仲方,她在你家住了那么久,会不会对你有些意思?虽说她是外州来的姑娘,模样很好。脑子又那么聪明,你若是能娶这样的贤内助,对你仕途大大的帮助啊。” 刘仲方脸一红。他也算青年才俊,风流倜傥,喜欢他的姑娘颇多。再加上年纪的确是到了。之前刚得势的刘主母最近更是整日里帮他到处张罗着。 可是母亲虽然心无城府,却最是看中门第。即使自己想要娶这李亦,只怕母亲不会答应。 心中的烦恼又多了几层。 现如今李意容帮这庶女刘尔凝成了这刘家主母的红人,住的也越来越少了。 刘尔凝听说哥哥心悦于李意容,当即表明要去替哥哥说媒。她心里也有私心,这李意容要是离开了,自己没了她,又怎么继续在刘主母面前得宠。 “喜欢我?”李意容道,“真的么?” 刘尔凝天真道,“我哥哥很好的。他对人好,对母亲也很孝顺,虽说功名还没有,那不是之前出了舞弊的事情嘛,其实他的学问也是很好的。” “还有呢。” 刘尔凝被李意容一怂恿,鼓起勇气继续道,“还有,我哥哥长得也不差吧。还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许过人?” 第186章 李意容顿了一下,想到了柳时霜,仍然回答道,“没有。” 刘尔凝大喜道,“那你还犹豫什么呢。我哥哥说,他只会疼你一个,绝不会和爹爹一样。而且,而且…我也很喜欢你,舍不得你离开。” 李意容道,“好像,我是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你看,我身世贫苦,你哥哥也算是官宦之子。你哥哥对人又好,又体贴又温柔。嗯…” 刘尔凝听她的意思,似乎要答应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首辅回府 李意容反过来问她道,“不说我,说说你,你喜欢什么样儿?”她挺喜欢这个害羞腼腆的小姑娘。 刘尔凝害羞道,“也没有。之前,我见过一个人,可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我想,也不太可能。” “你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你。” 刘尔凝道,“有人叫他史君,史君的。”她的脸更红了,少女怀春。 “他的话,我劝你,还是别想的好。”李意容劝解道,“他有喜欢的人的。” 刘尔凝点头道,“我知道,是首辅大人。” “哦。你知道?” “嗯。”刘尔凝道,“有一日在天书阁,我曾经看到他和首辅大人。虽然隔着帘子,但我觉得史君的眼睛一直在大人身上。我就明白,他一定喜欢很大人。” 被人点出,还真是有些尴尬啊。李意容猛然有些脸红。 那就算在一起吧,自己还是拒绝那个刘仲方吧。 刘仲方知道了,自然失望至极。 这个月来,自己已经完全喜欢上这个虽然心狠手辣,但聪明绝顶的女子。他不像爹爹,喜欢找个比自己笨一点的女子来衬着自己聪明。他喜欢那些聪明厉害的姑娘。 过了除夕,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刘仲先兴奋地和梅谨言拿着琴报走进来,这琴报是秦雪宁办的,她在李意容的授意下,正式进攻报刊界。 “什么事情?”刘尔晴问道。 “沈兴倒了。” 刘尔晴知晓一些政事,卖弄道,“哦我知道。沈兴的母亲向首辅大人李意容告状,说沈兴将毒药放在食物中,想要谋杀她。李意容让廷尉查,廷尉结果定了沈兴以极刑,全家斩首,族人发配凉州。” 刘尔凝低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刘仲方道,“老天总算开眼,这些人本该死才对。” 李意容听完微微一笑,写就一副书法,这些日子她跟这些人住在一起,拣起了自己很多爱好。她把这些日子当成自己的假期。 当然她也没有闲着,迅速地处置了沈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不,时机不是来了吗? 李意容点点头,“我认同。这就是报应。” 刘尔晴自从失去母亲,日子别提多难过了,后来听到风声说是李意容搞的鬼,一直以来都想跟她使绊子。但这李意容一不见客,二不出门,她也不好下手。 这次逮到机会嘲讽道,“哦,你说是报应。那我小娘的也是报应吗?”这是当面质问了。 李意容抬起头,瞥了她一眼,猜到她是有备而来,坦白道,“是。你小娘就是报应。不过,这报应是我给的。” 这人,她到底凭什么那么横! 刘尔晴哼道,“我就知道是你做的妖。我已经查到了,你根本不是什么刘初的远房侄女。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我家中?哦。我知道了,你喜欢梅哥哥,对不对?” 梅谨言自从李意容来了,的确是到刘家多了。 刘尔凝心中一急,拉着姐姐,“姐姐,别说了。李亦不是这样的人。” “我是。”李意容笑道,她从桌边走出来,“我是为了你的梅哥哥。” 这刘尔晴跟她母亲一样,最是势利,听说最近梅家得势,就起了巴结之心。本来,这梅谨言就是世袭侯爷,怎么着也比她这个庶女好。她若是能嫁给侯爷,怎么着也是赚到了。 刘仲方听完,心中一凉,怪不得她会拒绝自己。自己被拒,也没跟梅谨言说。听刘尔晴这样一说,也狐疑地看向梅谨言,这家伙不会真的喜欢李亦吧。 他不是天天说这李亦的行为处事他都极为不喜吗。 梅谨言被众人看着,脸蹭的红了,这叫做心中有鬼。 刘尔晴更怒了,“你个贱人,你勾引梅哥哥!” 李意容道,“梅兄,我喜欢你,你就不能保护一下我吗?” 梅谨言眼看着刘尔晴就要上前打人,拦住面前道,“尔晴,凡事好好说,别动手。” 刘尔晴也不是好惹的,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梅谨言,上前就要给李意容一个耳光。李意容这几日,吃的少,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没能躲过,硬生生地接了一巴掌。 “啪”,声音极响,李意容雪白的脸上登时起了一个红印子。 正在这时,以刘敬为首的官员听说首辅大人李意容正住在刘府,巴巴地集体赶来拜见。 刘敬一到门口,就看见自己那不成器的大女儿扇了李意容一巴掌,他的脑中闪过沈兴全族被杀的场景,心中一激动,心想完了,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他身后的官员不明就里,赶着进去,跪倒在地。 “首辅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也许是刚处理了沈兴,李意容势头正猛,这些人生怕她下一个对付的人就是自己,这声首辅大人也喊得十分卖力,声音响的震动了屋顶的瓦片。 第187章 什么?首辅大人? 李意容手扶着桌案,叹了一口气,问刘初道,“刘初,怎么回事?”她不是说不要声张吗? 为首的刘初无奈道,“大人息怒,臣真的用心去保密的。”可是还是被人知道了。 李意容见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微微一笑,“李某为科考案特地住在刘府几日,多有打扰,多多见谅。” 这时,赵长舒走了进来。他一进屋,整个屋子都发亮了。他迎上前,搂住李意容的手臂道,“大人,我来接你回府。” 李意容点点头,对刘尔凝道,“以后的路。该你自己走的,还是你自己走。各位告辞。” 刘尔凝喊住李意容道,“所以,你不是李亦,而是…你为什么不对我们说实话?” 李意容道,“我为什么要实话?”她微笑地转过身,“你不是也有很多秘密瞒着我吗?你说你喜欢史君,我看,这个人恐怕是梅公子吧。再说了,我本无恶意,那瞒着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至于刘初后来醒来是多么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杖责刘尔晴,痛骂刘仲方,教训刘尔凝,就不必多说了。 回去的路上,赵长舒问道,“那苏昭臣那里,大人还去吗?” 事情闹成今天这样子,真的不太好看。李意容虽没在科考案里对付苏昭臣,但是一转过来就砍掉了他的一只臂膀。 “不去了。他失去沈兴,心情不会好,也不能逼急了。” 沈兴一死,李意容理所当然地安插了自己的人,重开恩科,虽然还是有猫腻,但情况却已经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李意容突然想起什么,对赵长舒道,“你那什么马球比赛,以后不准再办。” 赵长舒道,“啊。为什么啊?” 李意容挑眉,迟疑了一会儿,缓缓道,“因为本辅不喜打马球。” 三月里的日子,是前昭安第一美女廉青萝再次嫁人的日子。廉青萝请了一些老友,其中还有李意容。 今年三十的廉青萝仍旧是美极了,一袭大红袍,肌肤赛雪,身形苗条。见到李意容来,她高兴地拉着她的手,“首辅大人,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李意容望了一圈,该来的都来了。她被拉着坐在李木容边上。这一些人,都曾是她最亲密的人。 刚想说话,李木容就放下筷子,道,“我吃不下,先走了。” 李意容道,“慢着。”她站起身,“我走。”她又回看了大家一眼。她刚对付完沈兴,手中沾了一个族的血。 没有人见到她不害怕。 柳时霜放下筷子,微笑道,“我去劝她。你们先吃吧。” 李意容一走,气氛的确轻松多了。 她立在院前,俯身看着梅花,“你来干什么?” “又生气了,见到妹妹,就生气。” 李意容微带着点委屈道,“我当政,不得不杀人。” “我没说你杀的不好。”柳时霜道,“她只看到表面,你一向知道,跟她置什么气?” “史君,我永远不会生她的气。我只是…”李意容叹了一口气,“这次的科考案,牵涉的人太多。我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杀鸡儆猴,唯有如此,下次才不会有人再犯。” “你多久没好好吃饭了。”柳时霜走上前,抚摸着她消瘦的脸庞,她太累了。这次案子太大。如果是他来办,虽然过程不一样,但结果一定是一致的。 她的能力,他不能否定。但男女的差异在于。他正是壮年,不会感到疲惫,可她却有诸多桎梏。 “你多久没好好吃饭了。”他又问了一遍。 李意容疲惫至极,“半个多月吧。” 在刘府的这半个月,一来是为了躲开纷争,免得他们天天上门,二来也是为了好好想一下。但吃饭这个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他拉住她的手,微一用力,横抱起她。 廉青萝追了出来,“史君,你…” 柳时霜道,“我带她去吃饭。你们尽管开席吧。” 廉青萝点点头,仪式已过,吃不吃已经不重要了。 回到别院中,他吩咐厨子上了几道小菜,亲自喂着她。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李意容挡住喂着自己的手,“柳时霜,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她是个无恶不作的人。杀了沈兴,恨她的人又多了一些,科考的士子也不会因此感激她。因为他们只知道,这是报应,却不知道这是她李意容的阴谋诡计。 柳时霜放下勺子,不回答她。 “柳时霜,你说话呀。”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好好吃饭 柳时霜皱眉道,“你说呢。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为什么?” 李意容突然想起那日刘尔凝说的话。和柳时霜在一起,她一开始是纯粹是觉得孤单,想要他这个唯一懂她的朋友,后来有一部分是为了利用,再后来,更多是习惯。 现在呢,她也分不清是什么原因了。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柳时霜道,“看你不吃饭,我恨不得自己不吃,就是这种心情。”他手指摩挲着她纤细的颈子。 李意容在他面前突然卸下心防,“我很害怕。有一天,我会被因为各种原因被你杀死。” “为什么?” “因为很多人恨我。”李意容苦笑道,“我这次住在刘家,那些来往的士子对我评价都很不好,对你却不一样。我以前从不顾忌别人的感受,可是现在,我想,如果我再不顾忌,我一定会被杀死。” 第188章 “我本来下定决心要查清科考案,可是我一查就知道不对。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太复杂了。我知道即使到最后,也是没有结果的。” 柳时霜道,“你不查是对的,但是你也必须要查。不查,这些人都不会长记性。”他突然拉近她,“这个世上还有我在乎你,所以请你好好吃饭。为了我。哪怕有一天,我们会站在两个不同的对立面上。因为要死,你也不应该死在你自己手里。” 李意容收起脆弱,笑道,“你放肆,敢跟我叫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我虽然吃的少,但我还是会吃的。你太过紧张了。不信,你试试我还能不能行?” 她在调侃他,意思相当明显。 柳时霜心情不悦,她明知道自己不会趁她如此脆弱的情况要她,可是她的言语里全是蛊惑。“你先吃饭。” “我们先来,再吃饭。” “先吃饭,再…”柳时霜还没说完话,就被堵住了嘴。她的吻看似有力,实则虚弱至极。 柳时霜突然把她拉进自己怀中,一头按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扶住她的腰,再突然推开她,“先…” 还没说话,又被吻住。李意容低喘道,“史君秀色可餐,就拿你当本辅的下酒菜吧。” 柳时霜的眼睛猛地变色,这一个月等了她那么久,自己果真像个被宠幸的妃子,简直…简直没办法。 结束后,李意容才吃了饭,耳磨私语了一阵。 这时,孟昭雨匆匆来报,估计是紧急军情,看到柳时霜也在,孟昭雨犹豫要不要进去。 李意容挥手让他进来,拆开信件,看完勃然变色,把谍报扔在地上,“你的好未婚妻!” 柳时霜拾起,上面说着,刘直拥兵自重,已经占据了秀安。这刘直是秀安刺史,一直以来都安分守己。为何会突然起兵?始作俑者就是之前打算要嫁给柳时霜的顾青烟。 怪不得谍报不是顾长鸣送,而是孟昭雨送,原来是没脸见人。 柳时霜道,“刘直起兵,势必先下颍川,你派人前去从东面拦截。或者…” “或者什么。”李意容道,“柳时霜,你别以为我身边没将,只能依靠你柳家。” 柳时霜道,“秀安乃十省通衢,天下之中。你只许胜不许败。” “与你何关!” 柳时霜刚被她压下的怒火蹭蹭冒了起来,“李意容!你把国事当儿戏。这刘直贸然起兵,如果没有实力,他不会如此。” 李意容语带嘲讽道,“本身国事就是儿戏。刘直是一心为娇妻,顾青烟是冲冠一怒为史君。” 柳时霜没有理会,“你若是硬要如此,也随你。”他只顾自己地走出去。 孟昭雨打着手势道,“大人,需要我去平乱吗?” 李意容道,“你刚回来就走,吃不消,即使你吃得消,你的兵也吃不消啊。再说了,过几天,你还打算派你去平哀牢族。” 她最近跟苏昭臣闹得凶。顾长鸣是万万不能的,柳信还可以。可那刘直,她是知道的,是柳成器的部下,柳信不是对手。 算来算去,她手下还真的没有能打战的将军。上过战场的身经百战的都是柳家人。 要不然,自己也有人,李木容,她就是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将军。 看昨天那样子,李木容估计也不太愿意。可是如果柳时霜去劝呢,把兵给李木容,自己的妹妹总不至于起兵对付自己。 当晚,她就把这个意思告诉了柳时霜,希望他说服李木容出战。 同时,李意容带着秦雪宁,来到醉龙楼。时隔三年,秦煜再一次看见李意容。一如当年。 秦煜微笑道,“首辅大人好雅兴,坐。” 李意容挑眉,让秦雪宁去边上候着,自己坐下来,“我就开门见山吧。” 秦煜对秦雪宁道,“你出去,我跟首辅大人,单独说话。”秦雪宁看向李意容,李意容点点头。秦雪宁走出去带上了门。秦煜俊美的脸展开笑容,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她,“李意容!” 李意容被抱住,也没有反抗。 没想到秦煜却越抱越紧,抱着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秦煜道,“你怎么放心让她出去,不怕我杀了你?”又语带心疼道,“首辅当得不轻松吧,瘦了很多。” 李意容道,“你刚才就手下留情了。秦煜,这几年,你变笨了嘛!” 秦煜猛地放开她,他曾经这样抱过陈仙仙,或者其他很多女人,她们以为他是想亲热,但到了最后,被他抱着实在忍受不住地紧张起来,被人束缚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但是李意容却能从容不迫,她还是没变,耐心变得更好了。 秦煜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我不过是你的手下败将,还能吸引堂堂首辅大人的注意力吗?” 李意容道,“怎么不能。秦相即使离开了朝堂,照样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哦。比如?” “远的就不说了。就说说近的好了。”李意容笑道,“科考案,你的人也不少参与吧。秦相。你让你的人联起手阻碍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秦煜低低一笑,“你既然知道,就应该知道,杀了我,也许会好一点。” 李意容摇摇头,“你别用激将法。杀你?若是杀人就解决事情,我李意容天天杀。”她望了一圈,“坐下。” 第189章 秦煜微愣道,“什么?” “你不是男宠吗?本辅叫你坐下,你不该坐下吗?” 秦煜面色不虞,他被困于此,但秦氏一族还在。哪怕秦雪宁成了李意容的人,仍然不敢对他这个秦氏族长不敬。有些人,即使是做丧家之犬,却做得万分的漂亮。 可是李意容却丝毫不给他任何面子。 秦煜面色阴沉,迟疑地踱步过来。 李意容勾唇道,“你是很厉害啊。秦煜,我这个人啊,这些年跟你斗的也累了。本来想杀了你,可是杀了你,朝堂不稳,人心不服。到时候外面你的人一乱,我又要重新安置人。你可真是麻烦。” “那你今天过来是想杀了我吗?”秦煜道。 “自然不会。我有时想,本来以为把你放在这醉龙楼里,你会有些屈辱感。可是,本辅实在是没想到。你这么受人欢迎。” 蒋风告诉她,只怪秦煜皮相太好,貌如潘安。如果真的只是做一个男宠,这秦煜也当是佼佼者。“脱衣服。”既然谁都不能□□他,那她就来尝试一下。 秦煜果然脸色一改。那些花大钱想要和他春宵一度的女人,往往都是弱者。哪怕是她们花钱,他秦煜总有本事让她们臣服。 但这个人是李意容,就不一定了。 “听到没有。”李意容不悦道。“还不快点脱衣服,要我教你吗?你若不脱。我现在就打开醉龙楼的大门,让所有人看看你秦煜的美妙酮体是如何的!” “李意容!”秦煜喝道,“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什么下场。你找人给我使绊子,害得我最后只能杀一个沈兴。你知道过所有人都一起骗你的憋屈感吗?他们把我李意容当傻子。这口气,我只能找你出!” 这件事,秦煜的确参与了。事实上,每一件事,他都参与了。他能作为一朝丞相,势力根深蒂固,只有动动手指头,就有许多人向着他。 但是本以为李意容会对科考案束手无策,他也没想到她技高一筹,这边不动声色,轻轻放过,那边就下了重手,斩杀了沈兴。 这沈兴,是个两面派,既投靠苏昭臣,又和秦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宽衣解带,是女人的事情,让他秦煜做,是绝对不能的。秦煜被困三年来,也无一人敢让他做这件事。 “你若是不做。我就叫人帮你脱。”李意容说罢,就要喊人。 秦煜上前一步,捂住她的嘴。只见她眼里满是笑意,嘴角带着不屑。 “我脱。”秦煜咬牙道,他先是脱掉一件外袍,最后身上只剩下一件中衣。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请求出战 李意容点点头,“中衣也脱了。我要你脱完,躺在床上,等我宠幸你。” 秦煜明知道她是屈辱自己,但听到宠幸,心中莫名地杂着一丝丝期待。他玩过太多女人,从未有过这种感受,道,“你是认真的?” “为什么不呢。” 说来也有趣。秦煜身边那么多女人,只要稍微有些姿色的,他都临幸过。可是李意容跟他相识那么久,他居然从未碰过。 秦煜脱掉身上最后一件,心想,算了,反正自己也不吃亏。李意容走出门,等到天黑,也不见她回来。这时,他心中已经明白,自己又被耍了,气得重重地踢倒桌子,大骂了一声,“李意容!” 到了夜间,就在秦煜气得牙痒痒时,李意容又来了。这次又带了一个人,赵长舒。 李意容让赵长舒去边上等着,笑嘻嘻地问道,“秦相,这次,本辅绝不耍你。” 秦煜孩子气地瞥过头,“你有本事再耍一次看看。” “不敢不敢,实在是刚才临时有事去了,这才错过了与秦相的一夜春宵。”她说的煞有其事,仿佛是认真的。“这次李某来,是希望秦相出山。” 秦煜以新的身份重新进入朝堂,苏昭臣知道,这是李意容正式向他宣战。如今苏昭臣势力一天比一天大,的确需要一个人来压制。 只是时间过了三年,这秦煜当真有本事,牵扯住苏昭臣吗? 第二日李木容也收到命令,让她准备率领十万大军东上解救秀安。 顾青烟说服丈夫刘直造反,是蓄谋已久的。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嫁给柳时霜,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没想到柳时霜会出尔反尔。那日从昭安离开后,她就立下重誓,要欺骗她的柳时霜血债血偿。 一回到秀安,就嫁给了当时的追求者秀安刺史刘直。后来柳家祖母写信致歉说,这门亲事乃她的主意,与自己的孙儿无关。柳时霜也派人亲自上门道歉。 可是婚事就这样说散就散? 她顾青烟从小就是人群中的佼佼者,什么都是第一,才华,家世,外貌,自然夫君也必然是第一的。 她后来通过顾长鸣,知道大概跟李意容有关。那个女人,她见过几次,李意容也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那么,她就也让李意容看看她的实力。 刘直是个莽大汉,根本无法跟柳时霜相比。应该说,有人多么俊雅如月,就有男子多粗苯像牛。但刘直会打战,身高八尺五寸,武艺天下无双,凭借一身虎胆,是司州有名的割据势力。 而且刘直喜欢她。从见到顾青烟的第一眼起,他就无可救药地迷恋她。 这才最后被顾青烟怂恿着造了反。 第190章 起兵后,刘直表现出出色的作战能力,没过几天,秀安旁边的州县被全部打了下来。 顾青烟知道朝廷那边派了李木容出战。她让丈夫派了使者去告诉李意容,除非史君出战,否则,她就一天杀一个秀安百姓。 她算是了解柳时霜,他宅心仁厚,不会坐视不理。她也知道柳若思从武,柳时霜从文。论行军打战,柳时霜必然不会是丈夫刘直的对手。 她的目的也很简单,杀了柳时霜,出一口恶气。最好,刘直胜利,一路攻入昭安,杀了李意容。但她最恨的还是柳时霜这个负心人。她只是想让他后悔,后悔他当初下的决定。 李木容被封为征西将军,都督豫、并、雍、益、司五州诸军事,都准备整装待发了,顾青烟的消息一传来,朝廷再次哗然。 柳时霜是打过战的,可是那是他十几岁的时候,虽然打的很好,但后来都是坐镇昭安,远处指挥柳若思。而且他们不是相信柳时霜,毕竟史君无所不能。 主要是李意容不会同意。上场打战,必然要给兵权。李意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卸了柳时霜的军政大权,是绝对不可能再把大权还给柳时霜的。 故而大家吵归吵,各种大官都只敢轻声说,并不敢真正的劝谏。 而且那顾青烟只是说,会杀俘虏,那就杀嘛。可是她也派人说了,如果柳时霜愿意出战,跟刘直一决胜负,他们就退出秀安,至少把秀安还给他们。 这个就不得不让人心动了。这些大官,第二个家就在秀安。很多官员年老退休都会回到秀安,那边山清水秀,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若是真的被刘直毁掉了,怪可惜的。 可是大家心里是这样想的,一个人也不敢在李意容面前说。 赵长舒打开门,看着在门口守着的诸位大臣,微笑道,“今日,各位大人有事就上折子吧,没其他事,就请先回去。首辅大人今日身体不适,就不见客了。” ……他们还没说话呢,李意容就连人都不见。 这时,刚通过春试做官的刘仲方和梅谨言也大失所望,他们挺想再见一面李意容的,那次分别的太快,都没能好好告别。 李意容从后门出来,问春喜道,“赵长舒都安排好了把?” 春喜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点点头。 李意容道,“好极了。”她吩咐车夫去天文馆,到了后,只见秦雪宁和左易之又在吵。 “我说过,这琴报你不要这样做。” “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能赚钱就好,要什么格调?有人买就好,要什么品格?” “你怎么一点为人的操守都没有?” “你再说一遍!”她吹胡子瞪眼睛,一生气把琴报重重锤了一下,“真不懂我要跟你一起办,你除了有点文采,什么都不会。” 琴报最初是秦雪宁负责的,后来新晋士子刘仲方也加入了,而左易之是过来做顾问的,顺便写写稿子。 秦雪宁走出门,看到李意容站在门口,“大人,我去透透气。” 李意容对左易之道,“做个报纸而已。你要那么多情操干什么?”她对这个左易之,也是头疼,本事的是有本事的,脾气就不一定了。 之前自己威胁他要杀了他的秦楚楚,他后来是宁死再不出来给她做事。她软磨硬泡的又采用激将法,把他激了出来。 李意容道,“放下,跟我走。” “去哪?” “跟我走便是。”她的话不容置疑,刚出门就遇见刘仲方堵了上来,“刘仲方,你找我?” 刘仲方道,“大人,大家都在等你。你为什么避而不见?”对李意容,他还是把她当成当初指点江山的李亦,先入为主的印象难以更改。故而他也就成了不害怕李意容的一个特殊存在。 他的性格又十分耿直。比如这次刘直占据秀安,他就主张让柳时霜去,本来嘛,人家都说了,只要柳时霜出战,他们就退出秀安。还有比这更简单的解决办法吗。 李意容对这个曾经的兄长也有些头疼。她可是做了他整整一个月的妹妹,不管真还是假,她的心理有些接受了这个事实,仍然摆着首辅的架子道,“刘仲方,见到本辅,为何不拜?” 刘仲方道,“臣有事禀告。” “我没空。下次。” “大人!” “回去。否则,本辅,可要生气了嗯?”她头也不回,带着左易之往城外走去。 到了琴山脚下,一路上山,到了不能乘车的地方,这才换步前行。 这一路,李意容对左易之的工作情况进行了全方面的批评,听得左易之想掉头就走,所以她是借着爬山,给他做思想工作? 这首辅大人简直莫名其妙。 到了山脚,天已经黑了。 李意容吩咐春喜道,“我们不回昭安,往北走。” “大人,怎么晚,你要去哪?” 李意容哈哈大笑,“左先生,你聪明绝顶,可以猜猜我想做什么。” 到了一个小镇的酒楼中,三人入座,李意容问道,“你刚才在山上看天象,不是说会有个什么星星出现吗?” 左易之道,“破军星。破军一出,贪狼退位,是紫薇星出现了。” “紫微星?那是帝星。”李意容恍然大悟,“那边上的星星呢。” 第191章 左易之道,“边上的地煞星。地煞此时闪烁,但锋芒毕露,极有可能遭逢巨变。而紫微星现在暗淡,但总有一天会取代地煞星。”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木容出征 两人正聊着,正在这时,外面走进来一对兄弟,一进门就高声地聊起来。 “我看这次刘直来势很猛。” 另外一桌立马有人问道,“怎么个猛法。那刘直你见过?” “怎么没见过,那家伙,八尺多,据说可以举起千斤鼎。他一吼,人都可以吓出三米远。” “朝廷这边到底派谁出去打啊?” “据说是个女将军。那李木容听说是在柳若思的部下,可是哪能跟柳若思比?” “这琴朝是不行咯。皇帝无能,首辅贪财,没人有作为,没指望咯,大家都赶紧去启国吧。” 左易之见李意容面色无常,脸上没半点波澜,看似一点也不生气。不过这次她是微服出巡,身边就一个春喜,也不会暴露身份。 李意容站起身来,带着左易之走出门,又对春喜道,“你去里面,把刚才说话的那几个手臂全部砍下来。” 春喜嘻嘻一笑,点点头。 左易之被这瞬间的变局吓的愣住了,“大人,他们不过说了几句。” 李意容道,“既然左先生求情,春喜,那就砍一边吧。” 月色下,李意容皱眉等了一会儿,才见春喜出来,“这么慢。” 春喜紧张地指指里面,又比划了一下。 李意容道,“行了。下次遇见这种事,就跳过嘛。杀了就好了,何必杀透呢。” 春喜点点头。 李意容对左易之微笑道,“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左易之嗯了声。 李意容负手往回走,“待会你就知道了。” 又行了七八十里,转到了另外一个小镇,又是同样的手法。诸如此类,做了四五次,直到天亮,才回到昭安。 李意容对左易之道,“你回去睡吧。” 左易之道,“大人,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李意容惊讶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都在说李木容不好,我不杀些人,他们都怎么会服气呢。接下来,谁都会知道,如果不让李木容出征,就会有人失去手臂。这就是理由。” 好毒的心计。利用一些无辜的人来争取支持,让他们闭嘴。这样一来,即使朝堂要做主撤掉李木容,百姓也不会愿意。 “那你为什么带上我?” 李意容不耐道,“你不是需要题材写东西吗?你可以写写春喜,或者今天的事情,但不要写她的名字。” 李木容出征那天,李意容没有陪同,只是站在锦绣楼上远远望着。 想当初,她亲自替她穿上铠甲,送她出征。这次她没有,她只有远远地望着。这次,也没有柳若思再在她身边保护着她。李意容选来选去,再也选不出比柳若思更好的人。 战鼓雷鸣。她的妹妹即将出征。 李木容会想上战场,是因为李家先祖李安通。当时族中有人还嘲讽李木容,说李安通乃阴间将军,本来就是天选之女。 而你李木容,既不是什么天选之女,又没有特殊的才能,脑子也不太好使,还谈什么上场打战,简直开玩笑。可是李木容没有放弃。她不放弃,二姐李意容也不会。 一路走来,走到现在。 当初站在城墙上的人换成了李意容,而那个站在城墙下的人则变成了廉成之。 廉成之的伤心程度并不亚于李意容,前阵子他还刚刚表白,刚刚修复两人的关系。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恨不得自己上战场替心爱的人。 李木容朝着廉成之点点头,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出城了。 号角声起,十万精兵,整装待发。昭安城第二次走出个女将军,第一个是慕容冷。 李意容看着李木容消失不见。她不是那种脆弱的人,她会一直等到妹妹回来,哪怕是尸体,都会亲手接过。 柳信在旁边见李意容痴痴的,“大人。你这次何不就听了他们的话,让史君去不好吗?” 是的。让柳时霜去。没人见过柳时霜上战场,虽然她知道,柳时霜会武,具体怎样,他也没说过。可是她更怕柳时霜掌权,她没有这个勇气和信心。 步下锦绣楼,迎面而来秦雪宁,眼圈红红的,“大人,他要成亲了。”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道,“不奇怪,如果我是秦楚楚,也要趁早和左易之成亲。” 秦雪宁低下头。她的心事,本来是该自己独自承受,可是她太难过了。除了李意容,她也实在想不到应该找谁。 李意容道,“说说看,怎么回事?” 秦雪宁看着李意容。时间其实已经过了一半了。再过上二年,李意容就会倒台。可是她看李意容现在的势力,也许一切不会是真的。 跟李意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更是发现其实李意容是个十分幽默有趣的人。 听秦雪宁说完,李意容皱眉道,“你喜欢他,就去抢回来。为什么要这样犹豫不决?你都可以设计除掉秦楚楚。为什么不能设计把左易之抢回来呢?你真的是我当初认识的雪宁吗?” 秦雪宁道,“大人。可是这样做,他会生气,他不会允许我这样做。大人,你了解左易之,他根本不会受人要挟。” 第192章 “哦。是吗?”李意容道,“你去把秦楚楚绑起来,逼着他跟着你成亲。成完亲再说。” “大人!可是这样的感情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意容摸着下巴,“你去告诉左易之,你喜欢他。” “可是我们天天吵架,根本不太可能。” “那你们就不太适合,你换一个吧。” 秦雪宁道,“大人,你帮帮我。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才来找你。” 李意容道,“那秦楚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雪宁道,“大人上次不是在白马寺见过吗?柔弱,但也不会任你欺负。除了心思手段不如我外,其他都是极好的。她认定一样东西,绝不会松手。” “雪宁。”李意容突然道,“我问你个问题。你真的爱左易之吗?” 也许在这场感情里,秦雪宁真的不如秦楚楚也说不一定。 “大人。我…” 李意容道,“像我们这些人,都懂得一个道理:不付出百分之分,凭什么得到这场胜利。就好像你和左易之。你为了得到秦家大小姐的位置,可以费尽心机。可是试问,对于左易之,你付出过什么,又凭什么希望得到他的爱?” “那敢问大人,你又做过什么,为什么史君对你这样?”秦雪宁一问出口,就知道自己太过放肆,不仅放肆,而且无礼。 李意容勾眉,“这个你不该问我,而是要问柳时霜。” 秦雪宁道,“我问过他。”当初自己制造了那么多次机会和柳时霜相遇,自然有机会问问柳时霜,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李意容。 柳时霜当时没有回答。 李意容从未对柳时霜上过心,而柳时霜对那么地爱她。 李意容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和左易之都要求回报。”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他的心需要我去争取对吗?” 李意容点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不过这种三心二意的人,也没什么好。你要钱有钱,要才有才,何必执着于一个会变心的男人身上?” 秦雪宁没有说话。 而这是李意容第一次跟她谈情感问题,微觉尴尬,“随你吧。我也不会阻止你。” 秦雪宁坐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 李意容的意思是,左易之是个犹豫不决的男人,而犹豫不决就代表着也许他并没有那么痴情于自己。如果不去争取,他就真的会属于秦楚楚。 而秦楚楚不犹豫,她很清楚这一辈子,她要争取的人就是左易之。 过一会儿,天黑下来。李意容刚走入大厅,便看见秦雪宁仍坐在那里,满脸痛苦。 赵长舒看了李意容一眼,李意容示意点灯。 烛火一点,厅里骤亮。秦雪宁蒙住了眼睛,原来是哭过了。 赵长舒道,“雪宁姐姐。你若是放心不下。我去做那个坏人,勾引秦楚楚算了。包你满意。” 李意容道,“赵长舒。上天给你容貌,是让你利用的吗?” “大人!这不是你教的吗!” 李意容哦了一声,自己好像真的说过这句话。“决定好了没。后日就是成亲的日子了。” 赵长舒道,“雪宁姐姐,有什么好犹豫的,抢了再说。” 李意容道,“这不叫抢。如果真的随便抢,那就太没有脑子了,那是野蛮人才干的事情。这事,我替你处理。” 反正她缺德事干的多了,也不在乎这一件。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付出回报 李意容喊来柳信,柳信刚要退出去,就见秦雪宁站在门口。 “大人,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李意容道,“那希望你处理得好。互市要开了,到时候你还要去边境一趟。心情那么糟糕,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她突然微带着严肃。 秦雪宁点点头。她一直是个坏女人,抢亲也没有什么,要抢也是她自己去抢。她来到当初她和左易之相识的小楼,如今已经变成了琴中最大的曲江会。 还有他们以前经常去的书肆。 自从秦楚楚成为县主,秦家突然开始倒向秦楚楚,秦父秦母更是只承认了秦雪宁一个人。 有时候抢是没有用的。她依靠阴谋手段得到的一切最后都还给了秦楚楚。为此,她还伤心了许久,对于秦父秦母,她也是认真对待的。 到了左易之家,她在门外又犹豫了一番,就是不肯进去。反正进去也会吵架,又何必进去? 她刚徘徊着,下了决定想要离开,就看见左易之和秦楚楚嬉笑地迎面而来。 她和他们的每一次会面就不太愉快。 她一看到左易之跟秦楚楚在一起,心里就气得不行,又想发怒,又忍着不发。 此时正是黄昏,夕光照着三人。他们站在篱外,各自尴尬。 秦楚楚柔声道,“雪宁姐姐,你来了。” 秦雪宁之前在白马寺下的决心,现在又突然冒了出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她转身就走。 秦楚楚喊道,“雪宁姐姐,等等。易之哥哥,你先回去。我想和雪宁姐姐说几句话。” 左易之点点头,走进屋子。 两人到了小河边,这河边也是当年秦雪宁和左易之经常约会的地方。 秦楚楚道,“雪宁姐姐。你来找我,还是来找易之哥哥?” 秦雪宁不悦道,“能别装了吗?在我面前,不用装的可怜兮兮,楚楚动人。你也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第193章 “嘻嘻。”秦楚楚笑道,“你看,你的心计再深,脾气还是太暴躁。雪宁姐姐,论城府,你可比你的大人差太多了。” “是吗?”秦雪宁道。 秦楚楚道,“明日,我要去丰芑院读书。后日,我要成亲。希望雪宁大人多多体谅。别以为我那么傻,什么都给你抢。要不是因为易之哥哥,你会是我的对手吗?嘻嘻。” 秦雪宁道,“我就知道,你另有所图。” “别有所图?你不是也一样。易之不知道对我有多好。秦雪宁,我们彼此彼此吧。一个男人而已,各凭本事。有本事,你就来抢。” 秦雪宁道,“你以为我不敢?” “你啊。敢。可是易之哥哥会愿意跟你走?他答应我以后只对我一个人好。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都没你秦雪宁聪明。” 秦雪宁道,“我们大人说得对。你很厉害。本来,我已经不打算抢左易之,现在我偏要抢抢看。” “请便。我就会暴露一次。接下来,你休想看到我的面具剥落。你啊,不是我的对手。”秦楚楚勾起一抹微笑。 “是吗?”李意容站在不远处,旁边是笑嘻嘻的赵长舒。 秦楚楚哼了一声,“这么热闹,都来看我的吗?” 李意容道,“我不放心我的人,特意来看看,顺便带了个人。”她让出一个人,是左易之。 秦楚楚脸色微变,“你们设计陷害我。” 赵长舒道,“这不叫陷害,这叫揭穿。你错就错在,不该惹我们的雪宁大人。她是我们大人的人呢。” 左易之掉头往回走,秦楚楚忙追了上去。 秦雪宁道,“大人,你又何必如此呢。” “我以为你需要我这样做。” “左易之不会不知道她的性子。可是他还是接受了。”秦雪宁叹了一口气,“很多时候,爱情是一种互相欺骗。” 她只是不愿意做那个弱者。她和左易之相爱,却也相杀。她不肯做那个弱者。左易之也是。所以他们并不合适。而秦楚楚是愿意做那个弱者的。 也许自己不够爱左易之,而左易之也不够爱她。 李意容当夜到了别院中,把事情告诉了柳时霜。 柳时霜沉吟了很久,道,“我也觉得你不该插手。你一插手,他们就更复杂了。” “他们的□□,你以为我有心管?如果不是秦雪宁掌管我的互市。左易之娶谁我都不在乎。”她无情道。 柳时霜道,“万事万物就会自然发展,感情也是。” “就比如我和史君的感情吗?” “是。”柳时霜道,“你和我,合适则在一起,不合适就不在一起。既然我们两人合适,那就继续在一起。” 李意容道,“什么合适不合适。我只知道,我高兴在一起,不高兴,我就不要你。我想要的,就是你而已。” 柳时霜放下手中的毛笔,走上前,“当真。你想要我?” “你以为呢?” 他拉着她出了阁,站在半山腰上,从下俯视,是昭安的繁华夜景。 前阵子,她刚阻了他去秀安。可是这场战事由他而起,他无论如何得去一趟。故而,他给了李木容密诏。大军先行,他会押后再到。 只是怎么和李意容说,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星空下,男子丰神俊朗,“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没喜欢过什么人。”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柳时霜道,“我成亲成的早,青萝后来一病就病了五年。我又一直忙于政事,没什么机会。” 李意容皱眉道,“所以?” 柳时霜道,“此时良辰美景,你我共立月下,不该相拥一吻吗?” 李意容这才恍然大悟,他的意思是,他没谈过恋爱,不懂什么风花雪月。两人的关系又一直,一直那么奇怪。 李意容道,“好吧。其实,我也不会。那寻常男女会做什么?” 柳时霜道,“你看我今日如何?” 刚才没注意他的穿着,史君今日穿的也不一般,是一身白色锦袍,金色腰带,更是衬着俊朗非常。陌上公子人如玉,一张脸白净无暇,手指修长扶着自己的肩膀,在月色的照耀下,整个人如神一般。 “很好。”李意容一向万事都摸得准,但今日的柳时霜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柳时霜把她拉进,双手环在她的腰上,李意容被迫抬起头面对他。 “我现在先吟诗,你看看你喜欢不喜欢。” “你试试吧。” 史君的嗓子平时听就是低低的,带一些威严。但是声音是可以变的,变得低沉磁性,充满诱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怎么样,喜欢吗?” 李意容勾眉,想看他到底打算玩到什么时候,“还可以吧。” 他声音越来越低,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抱起她,坐在院前一颗大石头上。 下面是繁华市景,这里是旖旎画面。 柳时霜猝不及防地轻咬住她的耳垂,然后轻轻放开。 她被震得心里荡漾,轻斥道,“柳时霜,你想做什么?” “你不喜欢?嗯?”他勾着一抹温和又邪魅的笑容。 他整个人都在发电。 李意容突然想到了什么,挣脱他的怀抱,立起身,“你有求于我,是不是?” 第194章 柳时霜转过她的腰身,知道她怀疑了,“没有。” “那你今日为什么这样?” “我以为你喜欢。” 李意容突然微微睁大眼睛,“史君,你把自己当男宠?” 柳时霜突然脸色一沉。男宠这个词就过分了。他不过想取悦取悦她。“李意容!”他咬牙道。 这个人真是要惹他生气。 李意容微笑道,“你取悦我,我也会取悦你。”她猛地向前,吻中他的额间,然后从眼睛,一直到薄薄的嘴唇。 她的技法高超,一点也不亚于他对她做的,又似乎比以前多了些东西。 他登时被她撩得火热,刚才的气定神闲眼看着就要破功,抓住她的手腕,“够了。你到底看了多少此类的书?” 李意容道,“不多。我就看了一遍,只记了一些。我们今夜要一个个尝试吗?” “尝试什么?” “你能想到的所有。” 柳时霜突然觉得跟李意容完这种游戏,绝不是一个好主意。他还算传统,但李意容却是个毫无底线的人。他挡住她,再玩下去,他东西还没得到,就先失败下场了。 李意容突然凑近道,“怎么,不玩了?” 柳时霜道,“等一下。” “等什么。现在还有人敢对来打扰我们,杀无赦。” 第一百二十章 观音庙里 直到两人相拥而眠,柳时霜还在懊恼,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美色对李意容有用。明明抵抗不住美色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柳时霜此时发丝凌乱,性感的不得了。身边的女子正枕着他的手臂,锦烟薄毯微遮胴体,肌肤胜雪,纤腰盈盈,只是睡得满脸忧愁。 他低头俯望着她,轻轻地吻上她的眉心。 刘直造反,她比谁都怒。让李木容出征,她比谁都怕。可是让他出去,她又比谁都急。 她不相信他,他不怪她。因为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 时局太复杂了,如果他只是柳时霜,他绝对不会伤害她。 可是他不仅仅是柳时霜。 李意容幽幽地转醒,“怎么不睡了?” “睡不着。”柳时霜问道,“你不该让李木容一个人出征。刘直这个人你了解吗?” 李意容知道他还是会跟她谈论这个问题,坐起身,披上外袍,靠着木门,望向门外潺潺的温泉,“你又了解多少?” “这个人是个人物,力大无穷,也善于行军布阵,手下人对他十分依赖。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松地攻下周边那些多县乡。” 李意容肃然道,“然后呢。你是想说,应该让你坐镇吗?” 柳时霜道,“你别生气,我可以不带兵。顾青烟是为了我,如果我一去,能平息战事,为何不呢?” 李意容冷哼一声道,“我李意容会害怕她?” “你不害怕她。你害怕我。你怕我军功太盛,夺了你位置。” “难道你不会吗?”李意容叹了一口气,“柳时霜,你不要对自己太自信。你过去也无济于事,不如让李木容试试,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真的相信木儿。” 柳时霜道,“战事拖的越久,对你越是不利。” 他猜对了。 简旭四年秋,李木容那边还在打。 趁着琴防出空,柳玄率领大军南下,一路打到江康和姑孰。心照不宣的,柳玉之避而不见,柳成器隔江而望。 柳玄不是柳若思,不会都已经兵临城下了,还不打进去。他来势汹汹,意图先攻下江康,再去姑孰,最后的目标则是昭安。 谁也没想到柳玄的实力那么强,先是歼灭了交州的兵力,杀死郡丞李修,接着,被推为盟主,传檄四方,各地纷起响应。 昭安城里,朝野哗然,没有人不对李意容生气。这都是首辅大人造的孽啊。你瞧,当初柳玄好好的,只不过来了一次昭安,就被你逼反了,责骂声不绝于耳。 当时,柳信镇守江康城,柳玄驻守在江康偏西三十里,柳时霜和顾长鸣守着昭安。 李意容则被困在距离江康东面三十余里的观音庙中。 近夕时,观音庙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一会传消息说柳玄已经攻下了江康,直奔昭安而来。一会有探子说,柳玄绕过柳玉之,正在准备向柳时霜投降。 李意容本来是打算去江康阅兵的,还没走到江康,就已经听说柳玄已经到了石头城。 这次去阅兵,她的身边只带了一些大臣和琴卫兵,下面人害怕她出事,让她先躲在附近的观音庙。 太巧了。一切都巧合到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柳玄是冲着李意容来的。 赵长舒等人守在门外。 “不知道我们要被困在这里多久?” “希望孟昭雨孟将军赶紧来救援。要是被柳玄知道大人在这里,还不过来杀了我们啊。” “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那柳玄离开昭安之前,被我们大人欺负那么惨。如果我是柳玄,一定找机会报仇。” 外面的大臣轻声地讨论着。 李意容打开门,众人赶忙闭嘴。这两天困在这观音庙,她连做梦都能梦见柳玄。要不是刘直造反,李木容带走了她几个州的兵力,她李意容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 赵长舒道,“大人,外面兵荒马乱,还是不要出去啊。” 第195章 “我出去走走,不行吗?” 众人纷纷道,“大人还是不要去了。”你若丢了,到时候他们被柳玄抓到,他们拿谁交差? 李意容一脸阴森,冷冷地哼了一声,吓得他们再也不敢说一个字。意思很明显,如果他们敢拦着,不用等柳玄,她就率先杀了他们。 “都给本辅滚开。”她冷冷道,“谁都不许跟着。”走出房门,心中盘算着怎么对付那个柳玄。 等人来救,这种事情,她李意容会干,可是现在她可不能等。就这样一直坐以待毙,实在不是一个好方法。因为那柳玄迟早会找上这里。 她不仅担心自己,还担心如今守在江康的柳信。柳信虽然笨,但对自己还算忠诚,指不定会放弃江康,过来救自己。 到时候柳玄以江康为据点,再调兵力来收拾他们,那他们就真正成了柳玄砧板上的肉了。 还有到底是谁报串通柳玄,出卖自己,骗她来江康阅什么兵。城还没进去,她就已经被困在这偏远的观音庙里。是苏昭臣,秦煜,或者是其他人? 她要设计一场戏,让她身边的妖魔鬼怪全部登场亮亮相。 而这场戏,如果没有自己,又怎么会唱的有意思? 落日余晖,空山寂寂,唯见归鸦。 李意容走在林边,突然对春喜道,“你去替我送一封信。” 春喜摇摇头,表示不想离开李意容。 李意容笑道,“我现在就要死了。那些人要杀了我。但我李意容绝不愿意这样被擒,你听我的,送信给柳信,告诉他,务必死守江康。千万别出来救我。” 春喜跪下来,拼命磕头,表示死也不走。 李意容突然动容,这春喜跟自己时间虽短,对她倒是真情实意,“本辅现在是给你命令,你赶紧去传信。若是听到我已死的消息,千万不要来救我。” 春喜哭着接过信,表示自己一定会回来救她,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离开。 春喜一走。李意容突然往大路上走,站在路中间。 不一会儿,就被一个小兵带了回去。救她回来的官兵叫赵已,是青州一个世代务农的农民,听说柳玄起兵,为了生计,这才从了军。 了解了一番,李意容微笑道,“赵大哥,所以那青徐两州着实是十分贫苦咯。” 赵已道,“谁说不是呢。我们的爵爷也是没办法才起的兵。朝廷克扣粮饷,又不发粮食。那海啸那么严重,很多人都饿死了。” “不发粮食?”李意容疑问道,“怎么会呢,我听说朝廷发粮了呀。” 赵已道,“反正我们是一点没有。” 李意容心想,不知道是柳玄故意扣着不发,还是她的人私吞?她突然害羞道,“赵大哥,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呢。” 赵已一个粗大汉,见到这么水灵的姑娘,魂都没了三分,不好意思道,“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现在还在打战,你一个女子也不太方便。就先住在这里,等到时候打完战,我,我…我就接你回青州。” 李意容道,“不知大哥现在在军中是什么职位?” 赵已怕她看不上自己,犹犹豫豫地不肯说,“我,我是……” 李意容登时明白了三分,那就是没爵位了,道,“赵大哥,我以前做过官宦家里的侍女,懂一点人情世故。你若是相信我,我可以帮大哥步步高升。” 赵已摇摇头,“军中升迁,需要军功。李姑娘,你别说笑了。” 李意容道,“赵大哥,真还是假,试试不就好了吗?你放心,我不会让人发现的。” 这赵已现如今只是个低等的小兵,不仅没什么军功,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被李意容哄得一愣一愣的,当夜,就带着她回了军营,躲在营外呆了一夜。 第二日起来,李意容把自己的脸涂满了油彩,跟在赵已身后。 正走着,辕门一队人纵马而出,为首的柳玄威风凛凛,他的身后还跟着二十来骑兵。 赵已被吓得愣在当地,连军礼都忘记行了。倒是李意容推推赵已,行了军礼。 柳玄没有在意,头也不回地带人离去了。 李意容道,“这是……” 赵已回过神,“是我们爵爷。你不知道。在我们那儿,爵爷就是青徐两州的神。” 李意容心道,都是柳时霜搞的,给地方那么大的权力。 到了营中,正好军中在记人头。 轮到赵已的时候,他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众人都知道这赵已的本事,也没当一回事。 记录官走了没多远,赵已身后突然钻出一个瘦高的少年,脸上涂满油彩,看不出长相,正是李意容。 “别走。” 记录官道,“他妈的,有话能不能快一点说。” 李意容道,“赵已,昨日杀了一百多个人头。” 这赵已一慌乱,看向李意容。 没想到李意容正色道,“怎么。各位不信?”她走到赵已身边,举起他的手臂,上面有一道极深的伤痕,“诺,这是物证,人证么,就是我。人头嘛,都在这里。” 她从背后扔出一个麻袋,二十几个人头滚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要洗澡 赵已猛地想起两人回来之时,遇见个士兵,手上正拿着人头,什么时候这个人的人头尽数归了她了。 第196章 有人头,也就没人敢说话了。 记录官迟疑道,“可这只有二十来个人头。可是你说有一百多个。” 李意容大喝道,“他妈的,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还有八十来个,我赵大哥昨日受了重伤,摔了一跤,都掉入悬崖了,人头都在深谷里呢,有本事就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有人觉得她脸生,问,“之前军营中没见过你,你谁啊?” “我你都不认识。”李意容指指鼻子,“我是前几日刚来的,顾雍是我的表哥。因为有事,这才耽误了回军营,路上遇见我赵大哥。你们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众人一听,都不说话,这顾雍是柳玄下的一员猛将,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人冷的很,谁敢问他?看这小子那么横,也许真的是顾雍的表弟也说不一定。 李意容道,“我告诉你们。你们都给我诚信一点。谁若敢虚报人头,我表哥说了,他一个都不放过,他一定会杀杀杀。” 她说一个杀,下面的人心就抖一抖。谁不知道顾雍的大刀着实很厉害呢。 记录官一听是顾雍的人,当即表示,“您是顾将军的人,要小的带您去找顾将军吗?他人现在就在军里。” 李意容摆摆手,“等一下。我要先和我的兄弟赵已说几句话。” 记录官谄媚地去了。 赵已摸着头,“李姑娘,顾将军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你这样,要是被发现,砍头是少不了。而且你人头怎么一报就报一百,也报的太多了。” 李意容道,“不报一百,你怎么当校尉?你等着吧。”因为说是赵已的同乡,又是顾雍的亲戚,李意容成功地编入了赵已的队伍中。 另外一边,那天柳玄率人出去,就是得到消息,说发现了李意容的踪迹。 真的很难忘记这个人。柳玄心想,至少那次从昭安回去后,他就下定决心要好好扳回一局。 这两年,他有无数次机会起兵,但是他都没有。这次终于被他逮到了这次机会——刘直反了。 他顺势南下,攻到了江康。他要亲手抓到李意容,要她收回那一句,顺便要一句道歉。 妻子陈婉,说自己已经疯魔,劝阻道,“夫君,这不过是一个女人。你为什么要跟她置气?” 经妻子提醒,他才想起,原来李意容是个女人,还是个柔弱的女人。 她到底凭什么能这样厉害? 越靠近观音庙,他就越是兴奋。快到之时,手竟然略略颤抖。 没想到,一到观音庙,外面的琴卫军全部严阵以待,见到柳玄的部队,更是吓得大惊失色,赶忙跑到里面报告赵长舒。 赵长舒走出来,大怒喊道,“柳玄,你把我们的大人抓到哪里去了?” 柳玄被骂的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我们大人难道不是你抓走的吗?” 柳玄霎时明白过来,怪不得外面的琴卫军如临大敌,估计是以为自己抓走了李意容,“你说李意容不见了?” 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传到昭安城,大家都说,李意容失踪了,极有可能是柳玄抓走了。 柳玄后来派兵搜遍整个江康附近,人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当事人,却在为睡觉问题愁眉不展。 当初在县主府当侍女,她可以很早起来做事情,但是在军营,她就有些无法接受。 首要就是睡觉问题,跟一群男子睡觉,倒是没有什么。如果是一群不洗澡的男人,她就有些不能接受了。 她是有洁癖的。 所以今晚她打算逛上一圈,也不打算睡觉。 好巧不巧,独自出去的路上又碰到柳玄率兵回来。 这次柳玄停下来,很少有兵深更半夜还往外面跑。“你是哪个营的,深更半夜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李意容皱着眉,心想,还不因为你的兵都臭死了。老子因为你不得不跑到营外避祸。 这两日,她也听说了,自己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些徐青州的兵自然是没见过李意容,但听都是听过的,把她传成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 要是他们知道,身边这个奇怪的瘦高少年就是李意容,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 现在,她就只想洗澡。 故而面对柳玄的质问,她冷冷道,“去洗澡。” 柳玄的部下觉得眼前的小兵浑身透着一股矜贵的气质,莫名地不敢调笑她。但是她一说洗澡,全场哈哈大笑。 柳玄看着眼前这少年,宽大的军袍明显不太适合她,脸上涂满了颜料,但眼睛却明亮的很,很像自己认识的人。 自己找了李意容两天,这次出兵就是想抓到她,心中正郁结呢,看到眼前的人的眼睛如此像李意容,心念一动,问道,“去哪里洗澡?” 这方圆三十里都是荒山峻岭,如果有小河,也不知道要走多远。 李意容皱眉道,“找找就有了。”她也不顾及柳玄的身份,心想,他一个将军并不至于下马来抓一个小兵。 没想到还真的下马了。 柳玄神使鬼差地翻身下马,想要上前拉住她。 李意容灵活地一躲,没有被他抓住,环抱着胸,微笑道,“将军,小人只是想洗个澡,难道你也要军法处置吗?” 正是深秋,晚上温度下降地厉害。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 第197章 柳玄被反将了一军。心想,她说得对,洗澡又没有错。自己鬼迷了心窍,为什么想要抓这个小兵。 虽然两人的眼睛很像,但李意容怎么可能在他的军营中,这里少说也有几万士兵。而且这可是他的地盘,他不信李意容会这么大胆。 柳玄回到自己的马上,调转马头,淡淡道,“洗完早点回来。” 李意容回道,“谢将军。”头也不回地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柳玄的部下道,“爵爷,军营中也有人跟您一样爱干净。” 柳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走。” 李意容是没有找到什么河边,她身娇体弱,又害怕有豺狼,没走出多远,就调转回去了。 柳玄回去也洗了个澡,衣袍上有妻子陈婉给自己绣的护身符,他认真地叠好战袍。只着中衣回到桌案边,坐在灯下,想起刚才那个小兵,不知道她找到河了没有,洗澡了没有。 柳玄这几日一直尝试叫柳信出城迎战。可这柳信仿佛是下定决心,死守城池。 倒是周边被柳玄打下了许多。 这一日,军中来了许多的战俘,且全部是女子。李意容给她们送衣服和用品。 这些女子,见到她一张花脸,朝着李意容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好心送东西给你们,你们居然敢吐我口水,”她微感不悦。 “淑仪被你们的将军抓走了,你们会怎么对付她?” “怎么对付?也许就是睡几晚,然后把她分给他的手下咯。”李意容皮笑肉不笑道。 “不可能,淑仪那么美。你们将军舍得吗?” 李意容嘲讽道,“怎么不舍得。难道你们还会以为我们将军会爱上那个什么淑仪,或者你们这些□□会被我们将军爱上吗?” “你……你这个人!”这些人被说的面红耳赤。她们自然是听过柳玄的美名,知道他英俊风流。心中确是存了这个心,却被眼前这小兵无情地戳破了。 一个女子道,“淑仪就好了,跟了将军。我们不知道要伺候多少男人呢。” 说完,这些人看向不远处的红账,这是军妓的住处。这十几个女子,无一例外,都要沦为军妓。 李意容挑挑眉,放下衣服,就往回走。因为不断地有将士排队去红账里,整个军营都乌烟瘴气的,满是一种酸臭味。 她的心情连带的被这种气味感染的,十分不爽。 到了第四日,李意容还是受不了了,本想忍着一天不洗,终究还是忍不住,心想,这次一定要找到河水,洗把脸都好。 她本就身体不好,再这样继续下去,还不如直接投降柳玄呢。 这次她要了一匹小马,缓慢地骑出去。 明月高挂,秋风吹拂,没想到辕门口已经站了一英伟男子,微带着不羁,居然又是柳玄等在那里。 他很闲?最近不是有几个美女在等着他吗?从军那么久,生理需求是该解决一下。 柳玄却不是李意容所想的那种随便的人,他有所追求,也洁身自好,虽然不如柳时霜那样清心寡欲,但已经娶妻,该有的道德情操还是有的。 李意容假装没看到边上的柳玄,拉着僵绳,缓慢地与他擦身而过。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路高升 柳玄拦住她,“去哪。今日营中多了那么多女人,你不去分一杯羹吗?” “是将军啊,我没看到。”李意容故意吃惊道。 没看到?他那么大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她说没看到。 她继续道,“是这样的。小人家中有贤妻。故而,小人洁身自好,不想做这些会伤害我爱妻的事情。所以那档子事,小人还是可以忍忍的。” 倒是跟他一样。柳玄觉得自己有些喜欢这个瘦弱的小兵,虽然她似乎连骑马都骑得不太好,怪不得只是个没有功勋的小兵。自己身边正好缺一个伺候自己的小将,也许她挺适合的。 柳玄点点头,“所以,你现在是……” “去洗澡。” “又去洗澡?”柳玄狐疑问,此人也太爱干净了吧,一天洗一次? 李意容道,“爱干净应该没有犯什么军规吧。将军?” 柳玄摇摇头,“去哪洗,可以洗的很干净吗?带我一个吧。”反正柳信也不开城门,自己也无聊,不如一起去洗个澡。 “一起?”李意容心中不喜,“这恐怕不太好。小人不习惯与人一起洗。” “为什么?”这问题问的也有点傻。 李意容不耐道,“因为,小人有怪癖。” “是吗。没关系,我们可以分开洗。你洗你的,我洗我的。” 李意容深吸一口气,这人简直是无赖。在她认识的人之中,还从未遇见这样的人。 之前和秦煜斗的时候,秦煜也极为霸道,可是他很快就被自己斗下去了,而且他疑心太重,什么事情都会考虑再三。 但这柳玄不一样,性格中就带些青州人的流氓气,完全没有柳家人的温柔谦和。 “好。你跟我来。”李意容无奈道。 一路上,柳玄跟在她身后,觉得她的身影也很熟悉,他竟然有一股冲动,想要看看这被泥土遮蔽的容颜,会不会真的跟他想象的一样。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越走越荒芜,别说河了,连水声都没听见。 柳玄道,“河呢?” 第198章 “迷路了。”李意容望了一圈,她的方向感其实不错,但是如今是晚上,就打了个折扣。再加上,她,又没吃营里的晚饭,体力不支。 …… 柳玄深吸一口气,自己真的中邪了,才跟着这个人出来找河洗澡。 哪里来的河? 他抬头望了下星空,根据自己多年的行军经验,不一会儿,就带着李意容找到了一条小溪。 “哦,原来是在这里。”李意容点点头,“谢谢你了,将军。” 柳玄翻身下马,把马系在大树边,环抱着胸,打算先看李意容洗澡,自己再下河。 这荒山里的河水要多冷就有多冷,看她怎么洗。 李意容嘴角微勾,也不问他,径直走到河边,脱下军袍,看得柳玄心中一悸。等袍子一退,他心想,这哪是男子的背影,分明是个女子。 柳玄迅速背过身,手扶着大树,“你,你,你是个女人?” “嗯。其实我是您部下的妻子。” “什么?” “我是您部下的妻子,李氏。将军。”李意容又重申了一遍,“妾身不忍和我的夫君分离,这才女扮男装混入军中。 我知道将军怀疑我的身份,您若是怀疑,就请转过身来,但是请求将军,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夫君。” 这意思是……认为他柳玄是禽兽?不要军妓,反而要一个良家妇女?饥不择食,连自己部下的妻子都要吗? 李意容说的温柔,嘴角却带着得意。“如果将军现在不打算要妾身,就请放过妾身。明日,妾身就要回青州。 只求将军放过夫君,妾身愿意……愿意。”她边说,眼还转了一圈,还假装地擦擦眼泪,抽噎了一下。 愿意什么,柳玄心中震动,此人还真是一个情真意切的女子啊,他登时想起自己的爱妻。 “你把衣服穿上再说话。” “将军不要妾身了吗?将军,容小女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实在是容色有亏,不敢见人。也是怕将军见了小女的样貌,到时候,我夫君,我夫君……” “好。你先穿上。” 李意容只是象征性地脱了一件,根本算是没脱,所以装模作样地穿了,“好了,将军可以转过来了。” 柳玄转过身,眼睛仍然放在她的后面,“这荒郊野外的,你一个女子也不方便,以后不要来这里洗澡了。明日赶紧回青州。 这军营中也不是久留之地。若是明日被我发现,你还在营中,我必然军法处置。” “是,将军。谢将军。那您,那个……”她挥挥手。 “什么。”柳玄反问道。 “我要洗澡了,请将军避嫌。” 所幸是黑夜里,柳玄被说的脸一红,翻身上马地离开了。 直到后来,他知晓了李意容的身份,再回想这段事情。心中总是存了一些后悔。 李意容当时是拿准了他们柳家人家风严正,这才乱说一通,骗的他不敢越雷池半步。可是她就那么笃定他不会对她图谋不轨吗?偏偏还就是被她算中了。 李意容笑着挥挥手,等到柳玄走后,才冷笑道,“真是个蠢货。”河水太冷,她随意地洗了一把脸,然后才回到了军营中。 柳玄回去后,方才后悔,自己好像没有问这个女子的名字。军营人那么多,她到底有没有回青州呢。自己又如何能找到这个人。 到了早上,他仔细地回想了李意容说过的话,不得不承认,他应该是被骗了。她的话语虽然缱绻温柔,实际上漏洞百出,更可气的是,自己居然相信了…… 接下来几天,他也再也没遇见李意容,她仿佛是鬼魅一般,神奇的消失了。 于是,柳玄除了李意容,又多了一个恨的人。 后来才知道这原来都是同一个人…… 关于赵已,上面终于传来消息,被封为护军,但要去见顾雍的手下,偏将军张忠。他一个护军,还没资格见到顾雍。 赵已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张忠将军,我见了就害怕,一定会被发现的,怎么办啊?” 李意容被他吵得没法,心想,以他的心理素质,估计也挨不过,不激他一激,也许真的会坏事,认真道,“你别急。你明日就说实话,就说你谎报人头。” 赵已大呼道,“啊,那不是死罪吗,必然是军法处置,要死人的。” “对啊。所以你就说实话呀。反正横竖是个死。早死晚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死的人尽皆知。放心吧,赵大哥,你死了,我一定会替你收尸,送你的尸体回到青州。 如果你的头被割了,我也会尽力让你的尸身完整,不至于让你的头沦落荒野中。” 赵已对李意容的好感登时消失殆尽,“李姑娘,你怎么见死不救……” 李意容微笑道,“赵大哥,你也可以有另外一条路。这赵忠,打战虽然厉害,但不会有那么多心思。你就一口咬定自己杀了一百个人。 他军务繁忙,一定没空去查证。路,我已经给你铺好了,走不走,就看你自己的了。” 在这之前,李意容大概地了解了这些上司的性格,比如那个赵忠,就是个只会打战,半点心计也无的。而且军营的人哪里有那么多闲情雅致去调查。 自己的人能打战,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已想好了一肚子的话去骗赵忠,没想到赵忠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就让他出去了。 第199章 接下来又打了几场战,赵已因为成了护军,带的兵也越来越多,还真的被他打出一些样子来。 不出半个月,原本只是一个小兵的赵已已经荣升校尉了,仅次于顾雍之下。 这可把赵已高兴坏了,而这段时间李意容都在他身边。 之前他以为李意容至少是个绝顶高手,可是一到战场上,她不是装死尸,就是经常躲在军营里,根本不会一点武功。 成为校尉后,赵已就理所当然地有了自己的帐子,还假公进私地把李意容调到了自己身边。 到了晚上,她会用各种办法哄得赵已睡到地上去,自己霸占他的床。 赵已有几次想找她亲热,但毕竟胆小,而且他正处于成为校尉的巨大喜悦中,反正有军妓,也就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了。 再说了,要是被人知道他身边藏了个如此漂亮的女人,还不被分分秒秒抢掉。因为饶是女扮男装,李意容都吸引了其他将士的注意。 而且他真的太需要李意容了,这个人根本就是行走的功名富贵,没有她治不了的人,没有她摆平不了的事情。 转眼一个月,赵已成了破路将军,也能算是个管几千人的都尉了。而终于,威远将军顾雍明日就要接见赵已。 他问李意容,“明日,需要我做些什么?” 李意容道,“什么做什么?。” “明日我要见顾雍将军。你不指点指点我?” 李意容不耐烦道,“随你怎么讲吧。”语罢走出营门。这半月来,柳玄还是围困着江康城,柳信避而不战,他还试图攻破昭安。 没有人知道李意容还活着,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 明日就有答案。 这顾雍就是她的目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又去洗澡 第二日,顾雍没见成。 因为柳玄突然让顾雍和姑丈王国宝率军前往攻陷江康附近的金城。金城的郡丞沈傅刻薄少恩,军士不肯效劳,故而攻下金城比江康要容易得多。 柳玄预备拿下金城之后,再图谋江康。 赵已害怕长官发现,攻打金城是拼了命,疯狂砍杀人头,拿下了金城之后,也立了头功。这赵已的名声更响了。 李意容本想着抓紧见完顾雍,然后回观音庙。她心中还存着忧虑,不知道昭安如何,柳时霜会如何,到时候若是柳玉之和柳成器,三路大军南下来围剿她,她的下场更是惨。 她已经派人到豫州劝说她的人起兵勤王,不知道结果如何。 事情那么多,故而这几日,李意容又是难以入睡。心想,不如出去走走,想想办法。 她背手出营,这次她换了个时间出去。 大约天将亮的前夕,心道总不至于碰上柳玄吧。 如今大营正在金城附近,明日就会拔营前往金城。金城是极为重要的军事要塞,位置险要,周边都是崇山峻岭。 夜色如水,圆月高挂,密林风动。 她莫名地想起了柳时霜,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在这场战局中,柳时霜很是关键。 虽然昭安城有她的人,但是若是柳时霜心血来潮,对付了顾长鸣,转而开城门迎接柳玄,那自己的形势就威胁了。 她不是不相信柳时霜,是不相信作为柳氏族长的柳时霜。 她低头凝思着,一抬眼,一个巨大的影子挡在她面前。 …… 都已经半个月了,柳玄居然还没有放弃抓她?可是她现在不是李意容啊。 柳玄环抱着胸,“你终于来了?又来洗澡吗?” 李意容知道,这次骗他,可能需要一些功夫了。她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将军是不是喜欢上我了?这军营带妻子的不在少数。你又何必抓着我不放?” “什么叫带妻子的不在少数。” “你又何必多问呢。” 这军营中虽有严令不让带妻子,但如今是乱世,哪管那么多七七八八。就算是军功,也是乱算一通。 柳玄其实也是知道一些,但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之前也有人劝他带上陈婉,他不忍妻子吃苦,就拒绝了。事实证明,打战打的太久,他有些后悔。 为了减少自己的士兵在外面抢劫杀人,还不如让他们带妻子在身边。 女人吃的又不多。比如眼前这位,她都是不吃饭吗,走路没有一点声响。 柳玄接触的女人不多,除了母亲,就是陈婉。 陈婉是那种十分温柔善良的女人,也不会跟他玩什么小心思。娇弱动人,又轻如羽毛,但是眼前的人跟自己妻子比起来,多了几分生冷的气质。 这种气质在寒夜中让她显得极为与众不同,哪怕她就是穿着普通军袍。 好美的一个人。他心想,这种美,是她整个人由内散发出来的。无关外貌,但关灵魂。 他心中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觉得眼前人就是李意容。 李意容,他记了几年的名字。现在人就在眼前,十分镇静地看着他。 “爵爷?”李意容点醒他。 柳玄道,“你到底是谁?” “我上次说过了。我现在要去洗澡了,爵爷不会拦着我吧?” 柳玄心道,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金城不比江康,小溪就多了。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找到了一条小溪。 柳玄跟在她身后,又想起自己每次都跟在她后面。 第200章 他从小辈分就高,连柳时霜都要尊他三分,他一个堂堂九叔跟在一个小女子身后,忍不住快步上前跟她并行,“李意容!” 李意容心中一咯噔,要是被发现了,那就前功尽弃了。怎么办呢。他总不至于对自己用强。反正自己拒不承认就好了,见机行事吧。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念这个做什么?”柳玄疑惑道。 “爵爷对我心生爱慕,我能理解。我年轻貌美,身段苗条,喜欢我的人数不胜数。可是爵爷,你没有必要对着我叫其他女人的名字。这李意容是谁?” “你不是李意容?” “我为什么是她?难道她会来这营中?她也是你部下的妻子吗?” 柳玄沉在那里,不回答。 李意容道,“上次我跟你说,我是部下的妻子。你不相信吗?那我要证明一下了。” “怎么证明?” “到时候回军营中,我会亲自带爵爷去找我夫君。告诉他,你心悦我,然后我会安心跟着爵爷。你以为如何?” 柳玄脸更黑了,“不用。你把脸洗干净,给我看看就好。” 李意容摇摇头,“不用洗,洗不掉的。这颜料是家乡特有的。我夫君为了保护我,特意弄的,一般的水根本擦不掉。” 这倒是实话,这颜料是当初她为了隐藏在刘府的身份,特意让人去买的。 到了溪边,李意容蹲下来,索性亲自洗给柳玄看,半天,只能洗掉一些灰尘,因为涂得太厚,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反倒是洗完人显得更水灵了。 李意容甩甩手上的水渍,站起身,微笑道,“你看。我没骗你吧。爵爷,你找她有事,还是你也喜欢她,想要收了她?” …… 她以为他柳玄是什么人,到处收人。无奈道,“为什么你会以为我喜欢她?难道不能是她欠我一点东西吗?” “她欠你什么?”李意容也很想问,她不过随意激了一下,这个柳玄就特意起兵打自己,还好巧不巧地趁着她弱小的时候。 柳玄哼了一声,无赖道,“我不想告诉你。” “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她欠你一个解释。你希望她收回你弱小的话语。” “你……”柳玄惊讶道,这人不是李意容是谁! “我随口猜猜的,怎么,不允许女人聪明吗?”李意容狡狯一笑,“我问你,你猜的对不对?” “算是对吧。”柳玄无奈道,事实上猜的分毫不差。 “嗯。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争这一口气。” “为什么?” “爵爷,你为什么要向她证明你的强大,难道你只有在她面前才能证明你的强大吗?所以,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 “那我为什么来这里?” 李意容摸着下巴,“我知道了,你喜欢她。” 柳玄大怒道,“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喜欢那个佞臣,而且我……” “你气什么。我也不过是猜测。”李意容摇摇头,“喜欢一个人很正常。动心也很正常。即使是我对我夫君情深义重,也会对其他男子动心。动心是一回事,行动又是一回事。” 柳玄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可是自己会喜欢那个□□过自己的女人?他柳玄,怎么可能!“我不喜欢。” “是吗?那你为什么来。” “我来杀了她。” “为什么?” “……” “因为你喜欢她。” 这逻辑,柳玄有点头疼,自己到底为什么跟一个什么部下的妻子在这里讨论喜欢不喜欢的问题。眼前这人根本就是存心带他入这个圈套中。 他皱皱眉,“你跟我回营,不管你是不是李意容,你都给我说说清楚。”他说着就来拉李意容。 没想到手刚伸过去,李意容瞄准,准确无误地咬了上去。 柳玄猛地抽过手,“你是属狗的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杀了我,好啊。”李意容道,“或者你就带我回营,我就告诉我夫君,说你非礼我,到时候你的夫人一知道,看你怎么办!” 柳玄怒道,“你心中有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否则何以不敢和我回去?” “我一回去,人人知道我夫君有个我,我太美了,到时候麻烦的很,我就不能再陪在我夫君身边了。” 柳玄心想,她对她的夫君还真是好。“好。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你回去证明你不是李意容,我就放过你们,怎么样?” “不好。”李意容摇摇头,“因为,如果我卸了妆容,你到时候看上了我,我也不能回到我夫君身边。” “……”她到底哪来的自信!他柳玄是这样的人吗? 李意容向后退一步,“你也别过来,你敢对我用强,我就说你非礼我。堂堂爵爷,居然敢非礼良家妇女。哼哼哼。” 人不怕聪明的人,最怕无赖的女人。他柳玄一直是无赖的那一个,没想到会遇上更无赖的李意容。 柳玄心中一动怒,快步上前,抓住她,把她抱起,反正轻飘飘地,也十分好抱。 就在这一瞬间,李意容突然把脸凑了上去,吻住了他。柳玄被这突如其来的吻给击了一下,也忘记要反击。 就在柳玄失神的那一刻,猛地,他的眼里已经进了石灰。这种东西他知道,若是还不快点去清洗掉,极有可能会瞎。 第201章 柳玄大喝道,“你……你太卑鄙了。” “我可是被逼无奈呢。爵爷。你赶紧回营清洗。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从此两不相干。” 柳玄眼睛也看不见,心中着急,摸到马就回去了。 人走后,李意容把刚才的石灰收在怀里,这石灰还是之前江湖朋友黄天霸给她的,没想到还真的排上了用场。 当时黄天霸说对人洒石灰,手段十分卑鄙,不到关键时刻千万不要使用,会被人看不起。 她喃喃自语道,“刚才算是紧急时刻了吧。”语罢,狡黠一笑。 第一百二十四章 鼓动策反 到了金城,顾雍才有机会面见那赵已。 次日,赵已还没准备进去,就已经听说有人叫他不要去了。赵已问原因,才知道已经有人替他去了。 大帐里,三十来岁的军装男子勾眉看着站在眼前一身艳俗的大红袍女子,气质冷艳。 顾雍低下头,“我现在不需要,出去吧。” 李意容挑眉,她穿着很像□□吗?她轻笑,自顾自地坐下来。“将军。我乃赵已的发妻,我是来给丈夫求功名的。” “求功名?求什么功名。” 这赵已最近在他的营中火的很,毕竟谁也不像他升迁的那么快,为人老实巴交的,不像是个会作弊的人。 而且这赵已哪来那么好看的妻子? “是啊。将军不相信?我对我的夫君情深义重,特意来为我夫君求功名。” 顾雍背向后靠,双手环胸,嘲讽道,“你想怎么求?陪他的长官睡一晚?” 营妓就那么几个,若是这样美貌的女子陪着睡觉,怪不得这赵已升迁的那么快。可是在他这里,就不一定行得通了。 “陪你睡一晚,你能升他的官?” 顾雍没想到,会被她反将了一军,半天回不出话来。此女子太狂妄放肆。 李意容微笑道,“将军,妾身是开玩笑的。我乃良家女子。我今日来呢,是来劝你造反的。” “你说什么?”顾雍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本来想让她出去,马上被她这句话给镇住了。“大胆,你放肆!”顾雍脸色突然大变道。 “将军息怒,请听我一言。敢问,将军军功如何?现居何位?” 顾雍不说话。 李意容微笑道,“我替你说吧。将军军功赫赫,可是却只是个五品威远将军。昨日,明明是你出的力,献计打败了沈傅。” “可是那王国宝不仅独占功劳,而且只把你当作一个行军打仗的武夫,十分轻视。将军,这你能忍的过去?” 顾雍道,“这是我们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心中却在打鼓,这女子怎么对他和王国宝的事情了若指掌,而且一语直击要害,说出了自己的困苦。 “怎么没关系。将军乃徐州顾家,跟那什么谋反的秀安顾家八竿子打不到一块。那王国宝凭什么不重用你,又凭什么轻视你?” 顾雍道,“可是,他毕竟是我的长官。我不能……” “你能。”李意容道。“良才善用,能者居之。大丈夫想扬名立万,不进一步,又怎么能得到心中想要的呢?” 顾雍和王国宝闹得十分凶,王国宝嫉妒顾雍的才能,总是压制着他。但王国宝是顾雍的上司又是爵爷夫人陈婉的姑丈,柳玄知道,也就随他们去了。 顾雍抬起头,女子微笑地看着他,她知道这件事不奇怪,但分析的那么透彻,就有些可怕了。 她真的是赵已的妻子? “那依你的意思是?” “杀之,取而代之。” “可是。爵爷若是知道了…” 柳玄杀伐果断,但偏生在此事上优柔寡断,顾雍心中还是有些怨恨的。 李意容道,“将军若能杀了柳玄,朝堂必有重赏,到时候取而代之,自是意料中事。” “如今李意容下落不明,柳信那里又久攻不下,我听说豫州刺史李恕已经赶来救援,加上孟昭雨,到时候三面围困,形势危急,将军,成败就在此刻。” 当夜,就有人传信给柳玄,说顾雍企图造反。 柳玄抬起头,报信的人是王国宝的人,而王国宝素来和顾雍有间隙。 “爵爷,小人亲耳听见那女子对顾雍说要背叛您。” “什么女子?”柳玄心中一咯噔,会不会就是昨晚洒他石灰的那个卑鄙小人。 “听说是赵已的妻子。此人一肚子坏水,但十分聪明。正是她献的计。” 柳玄认真地想了一下,王国宝一向不喜欢顾雍,所以他不得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那人急道,“爵爷,难道我还骗你不成。现在还在谈呢,爵爷可以去看,那女子貌美,把顾雍迷得七荤八素的。” 柳玄道,“行吧。”他立起身,到了顾雍的帐中。 顾雍见到柳玄,连忙下拜,“爵爷。” 柳玄环视了一圈,“顾雍,刚才这里有女人?” “爵爷,开什么玩笑,哪来的女人啊。”顾雍看向报信的那人,“也许有人想要故意栽赃陷害,也不一定。” 第二日,柳玄派顾雍占据竹里,顾雍立马杀了王国宝,背叛了柳玄,投靠了朝廷。 顾雍一投靠,朝廷增加了半个州的力量,柳信一得援军,柳玄不得不退兵。 柳玄这才知道王国宝所说是真,吩咐人把赵已带上来。 第202章 “你妻子呢?” 赵已知道已露馅,紧张地摇摇头,“爵爷,什么妻子?” 柳玄深吸了一口气,“就是以前一直在你身边的女子,你把她带上来给我。”他要严刑拷打一番。 柳玄不比赵已之前面见的上司,满脸威严,吓得赵已直接跪了下来,颤声道,“爵爷,她没有做错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为了你。为了你什么?嗯?” 这时,副将已经上来禀告,“将军,帐里已经无人,但是留了一封信。” 信上写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意容留。” 柳玄心中满是怒火,一口气憋在胸口,好一个关关雎鸠。 李意容不仅三番两次地骗他,耍他,还洒他石灰,他找了江康所有角落都找不到她,现在告诉他——李意容就在营中,还把他的人给策反了。 李意容,他在心中狠狠地默念了一遍。 他冷冷地瞥了赵已一眼,“来人,把他拉出去毙了。你藏了一个女人,倒没什么,但是你知道不知道,她是谁!” 赵已道,“爵爷。我做错什么了,我虽然藏了一个女人,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他想起李意容走之前教他的话,“爵爷你自己发现不了,还来怪别人,我不服。” 柳玄道,“你…你再说一遍。” 赵已被柳玄吓住了,仍然轻声道,“是你自己发现不了。你滥用军法。” 柳玄边点头,“那就以私藏女人罪判刑,拉下去。”他的脸上仿佛罩了一层严霜,朝着外面高声喊,“来人。备马。” “将军。你要去哪?” 柳玄瞪了一眼道,“追人。”他知道李意容绝对不会走远,她既没什么武功,也不会骑马,能走到哪里去。 金城这边高山多,密林也多。只要别让她碰到她的人,他就有信心抓她回去。 可是刚出门,那边就来消息,说柳信得到消息,要来进攻。如果他去抓李意容,自己的大本营就一定会受到柳信的攻击。 所以李意容才给他写这首诗。他是要求哪个淑女。是金城,还是她这个淑女。 最终他勒马回营,决定坚守。但等到第二天,柳信并没有来,柳玄再次气得想杀人。 太狡诈了! 柳玄揉纸成球,远远地扔去,一声怒吼,“李意容!” 副将远远地退在一边,问身边的将士道,“有这样一个美人在军营中为什么一直没发现?” “副将军,这个李意容狡猾的很啊。不知怎么的,那个营里的人全部都听她的话,听话的都升迁了。” 副将走到柳玄身边,问道,“爵爷,现在怎么办,到时候孟昭雨的援军一到。我看,我们还是先退军好,” 柳玄沉吟了一会儿。“等等。我先想想。” 另外一边,李意容骑着一匹马,慢慢地走着。这匹马是赵已的,她骗赵已说自己已经一力承担,他只要宁死不认账就好。 赵已听完,恭恭敬敬地献上自己的马匹,还叫她赶紧走,还一副亏欠她的样子,还表示要为她守三年。 事实证明,赵已的确做到了,他后来在新朝官职一品,娶了十几个老婆,正室却始终空着,不得不让人感慨他的痴情。 快到十风亭时,马突然发了狂性,把李意容差点从马上甩下来。 李意容对着马匹厉喝道,“你再敢乱发狂,我必然把你碎尸万段。你知道不知道我的厉害?”她假装发怒。 本想设计处置了这匹马。不把它五马分尸,难解心头之恨。但畜生毕竟是畜生,哪里听得懂人话。 此马似乎听懂了李意容的威胁,前蹄一扬,鼻孔喷气,看起来十分猖狂。 李意容被吓了一跳,这就是传说中的马失前蹄?她嘴中念念有词,一身狼狈,翻身下马,向前走去。 从十风亭到观音庙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拜她所赐,柳玄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金城了,路上一个兵将也无。 只有群鸦阵阵,落日西挂。 她没走多久,就疲乏了,身子又虚。心想现在谁若能救她于水火,她回去了必亲自提拔,许他一生富贵。 第一百二十五章 虎落平阳 正想着念着,果然,前面官路上一个黑衣男子骑马而来,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李意容挥挥手,示意他停下来。 黑衣男子皱眉,到了李意容面前。 “长兄要去何方?不知能不能带我一程。我想去前面的观音庙。”她算是低声下气了。 男子道,“我要回营,没有空带你。” 李意容心想,估计是柳玄的人。“我爹娘在前面观音庙,请哥哥带我一程,必有重谢。” “重谢?什么谢?”男子环抱着胸,歪着头问道。 她觉得这个男子不是什么好人,一上来就在问银子。该不会见过自己,要把她带回柳玄那里去吧。“到了就知道了,怎么样?” 男子点点头,伸出手,“上来吧。我带你去。” 要是平常,这种男子她相信才怪。可是她真的要累疯了,见机行事吧。把手伸给他,被他带上马。 黑衣男子骑术极好,而且的确是往观音庙而去。 但再往前走,就不太对劲。她虚弱地只能靠在男子的怀里,此时夕阳已落,天越来越黑,有些阴森恐怖,“兄长叫什么名字。” 第203章 “柳裕。” “啊?柳裕。你是柳家人。” 男子道,“怎么,不行嘛?” 她心里打鼓,以前没见过他啊,柳时霜也没提起过。“哎。将军是柳玄什么人?” 她突然回过头,看到男子嘴角带着笑,一副痞痞的样子,还真的有点像柳玄,就是此男子更流里流气罢了,更像个流氓。 “柳玄是我的叔叔,我是他侄子。” “……”还真是有关系。她心里更加不安了。柳家人,无论怎样,都是要小心的。 李意容问道,“那柳裕大哥这是去哪。观音庙在这边。” 柳裕挑挑眉,“我就是要去这边。你不服?” 李意容心中冷笑,果然,这个王八蛋图谋不轨。但是她既然上了马,就决定要玩死他。害怕道,“大哥,你要怎么样。我是弱女子啊。” “知道你是弱女子,我才选择这样做啊。”柳裕嘻嘻一笑,他指指前面,“你瞧,前面就是你以后的家,你就去住段时间,如何?” 李意容的脸都要黑了,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住段时间,摆明了要卖了自己。 她微笑道,“那太好了。我家境贫苦,以后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也是一次好机遇。可是……” “可是什么?” 李意容道,“可是啊,你就苦咯。” 柳裕道,“我怎么苦?我好的很。” “敢问,柳裕大哥,可是军营中的人?我刚才正好从军营来。听说那里的将军十分生气。” 柳裕心里一咯噔,“气什么?” 李意容摇摇头,“我不能说。说了我就死了。” “快说,快说。” 李意容道,“听说在抓逃兵。” 柳裕哈哈大笑,“我可不是逃兵。”他就是赌瘾来了,跑到村里赌了一会儿。谁叫柳玄严令军中不得赌博,他柳裕又是提督将军呢,不好当众当众违反军纪。 这才趁着空闲跑出去赌了一会儿。没想到民间有高手,他输了个精光,这才想要把这小孤女卖了,拿点本钱回来。 李意容道,“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你是不是呢。” 柳裕突然停下马,一用力,把她转过来,李意容哎哟了一声,只见她满脸痛苦,双手握拳,像是在强忍着。 柳裕莫名地感觉到女子强烈的杀气。他皱眉,自己刚才也没用力啊,这女子真是脆弱。“前面就到了,你最好乖乖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意容道,“想要钱而已。我多得是。你不是想卖了我吗?我能值多少钱?” 柳裕道,“看你的身板嘛,应该值不了多少钱。那这户人家是这里有名的土财主,很有钱的。” “我呢,既不能抢又不能偷,只能卖了你。你说你有钱,我看着就不太像,你如果有钱,为什么一个人在这荒山中?” 无言以对,总不能说自己刚骗完你叔叔吧,李意容道,“不能抢不能偷,这是柳玄定的规矩?” 他见她直呼柳玄的名字,狐疑道,“是啊,我叔叔事儿很多的。” 李意容道,“哦。我知道了,就是既想当□□,又想立牌坊。” 柳裕哈哈一笑,“对对对对。”两人说的开心,他竟然有些喜欢上这个小女子了。 可惜咯。 “我可以帮你。这样吧。你去骗他们,拿到钱,你再带我走,如何?” 柳裕道,“这也可以吗?要是被发现了,那不是完了吗?” 李意容道,“怎么会被发现呢。你卖掉我,拿到钱,然后我再跑出来,给你做妻子,或者做妾,随你如何?我虽然看上去瘦弱,但长得还是不错的吧,怎么样?” 柳裕嘲笑道,“你别看我长得帅,就对我芳心暗许。” 李意容心中暗暗鄙视,男人长成柳时霜这样,已经是顶峰了,她李意容都没有放在眼里,会把你这个小小的参将放在眼里。 但仍然假装害羞,拉着柳裕的衣袖,“我只求能在哥哥身边,好不好?你只管卖,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好吗?” 天下还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柳裕心想,自己还歹也算拿到钱了。其余的事情,管她呢。 李意容道,“你到时候,就守在后门。等我出来。” 到了齐家庄,这是廉氏产业之一,在此收租,里面的管家因为地处偏远,也就在此安家立户,还给自己娶了十几房姨太太。 之前柳裕路过这,大概了解里面的情况。 他带着李意容进去,大概地商量了一会儿。管家是个鼠样男子,两撇小胡子,看起来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看到李意容,眼睛猛地放亮,当即地答应了下来。 五千两出的手。 区区五千两… 李意容坐在内屋,眼睁睁地看着柳裕拿着五千两走出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简直是奇耻大辱。 李意容心中暗暗发誓,必将这柳裕碎尸万段。 柳裕拿了钱,回头看了一眼朝他点点头的李意容,总觉得此女子一身的杀气,但表露出来的样子又十分和顺。 柳裕刚走,管家就急不可耐地就吩咐人把李意容洗干净,预备今晚洞房。 李意容道,“等一下,等一下。我有事讲。” 齐管家道,“什么事情,你先洗澡。”他对待女人一向没有耐心。 第204章 “等一下的话,你可能见不到我了。” 管家道,“为什么?” 李意容道,“刚才那个人在骗你呢。其实我们是一伙的。他拿了您的钱,等一下,就来带我走。您啊,人财两空。” “什么?”管家听了毛都炸了。“他敢!” 李意容道,“他怎么不敢。你知道他是谁?他可是柳玄的侄子,柳裕。他说了,廉家的那些人,一看就傻不拉几,最好骗。” “可是啊,我柳玄又不能去杀人,又不能去抢,然后他就心生一计,可是他又舍不得我,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 管家听了大怒,立马看向李意容,疑问道,“那你为什么又愿意说出来。”刚才那个柳裕明显比他英俊潇洒,身姿挺拔,怎么着也不该选他。 李意容突然低下头,“因为,奴家第一眼见到您,就心想,这么俊伟的老爷,实在不能骗呢。那个柳裕,天天虐待我。老爷,你不知道,这一路,他都是怎么对我的。” “我已经被他弄得不成样子了。可是,老爷,你不同,你一过来,至少会让我洗澡……” 管家一听,自己居然比那柳裕好,腰板一直,“好。那你以后要安心跟着我。” 李意容擦擦眼泪,点点头。“老爷,你一定要为我报仇。我不想跟他走。今天晚上,老爷,你要亲自去抓他。否则,这个人机灵着呢,一不小心就给他跑了。” “你说的有理,我一定亲自抓他。” 李意容道,“还有。这人是个逃兵。您把他抓起来,交给昭安城的赵长舒,听说赵大人就在前面的观音庙,你带着他一起去领赏,必有重赏。” “观音庙?” 李意容点点头,“老爷是不会走吗?我可以带路。” 这观音庙离这不太远。 “还有。老爷,那赵长舒赵大人十分精明,免得以为您跟那柳玄是一伙的。我建议您带上我,我可以给您作证。” 管家点点头,“好。我们今晚先抓那个柳裕。” 李意容道,“老爷英明。” 当夜,管家率领着几百个山庄仆役出去前后包围,这也是李意容的主意,以防他逃脱。柳裕本以为出来的是李意容,没成想出来一群人,虽是一群小罗咯,但他们人多势众,自己还是被擒了。 “你真聪明。他果然会往南跑。” 李意容微笑道,“是啊,柳家人的智商就在那里。” 柳裕被绑了起来,嘴巴也被堵住了。 李意容道,“千万不要拿下来,到时候见了赵大人,说些什么不好的话就不好了。” 管家道,“是是是。我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观音庙而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借机谈判 快到观音庙时,李意容从安车上下来,走到柳裕身边道,“你啊,比你的叔叔还笨。”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负手走入庙中。一行人跟在她后面。 到了门口。李意容一举手,“都在外面等着。” 管家道,“是是是。赵大人还没起来呢。我们先等等。” 此时,天刚亮,群山隐隐笼着一层的雾色。 李意容回到自己的住处,先梳洗打扮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男装,任由他们在门口等着,又吩咐春喜,好好看紧他们。 一切收拾完毕,还吃了个早饭。 赵长舒听说李意容已经回来,急忙奔了出来,抱住她,大哭道,“大人。你终于回来了。你让春喜发信来,叫我们按兵不动,我们是哪儿也不敢去。” 李意容推开他,“别碰我。刚换好衣服。” 赵长舒道,“大人,你瘦了很多。” “对。”李意容整整裙子,她现在要一个个收拾过来。 到了前庙,人都已经在候在那里。 管家见到李意容,想走上前,却被她身边的男子给震撼了,好美的人儿。 赵长舒道,“放肆,还不跪下。本小爷是你能看的吗?” 管家赶紧跪下来,颤抖道,“大人吉祥,参见大人。” 李意容坐在首座上,挥手道,“起来吧。” 众人都面面相觑,堂堂赵长舒赵大人还立在李意容身边。 柳裕已经猜到了什么。 “长舒,你叫人拿点银子给我们的齐家庄的管家老爷。他这次有功。” 赵长舒道,“是。” 管家接过钱,千恩万谢地下去了,什么让李意容当夫人之类的话,他是半个字都不敢提了。 李意容让人把柳裕的塞口布拿了,“至于你嘛……” “你是李意容。”柳裕脱口而出,“叔叔一直在找你。现在我被你抓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李意容笑道,“本来呢,你这样对我就该千刀万剐。可是,你叔叔现在还围着江康城不肯走呢。我不刺激刺激他,他怎么肯退兵?” 柳裕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孟昭雨已经赶来救援。如果柳玄还不退兵,她就派孟昭雨前去攻打。但是这明明可以和平解决的事情,她李意容绝不费一兵一卒。 “派人送信了没有?” 赵长舒道,“送了,估计很快就有消息。” 李意容道,“你叔叔什么都好,就爱跟我置气。” 没多时,那边传来消息,说柳玄会过来观音庙一聚。 第205章 两人约在观音庙外十里的十风亭。 柳玄身边还站着赵已,他今日故意带赵已来,让他见见李意容的真面目。 赵已还想跟李意容讨近乎,刚要说话,李意容先开口了,“赵大哥何不归顺于我。我还你一个李亦李姑娘。” 很明显,李亦只是李亦,李意容是李意容。两者不能混淆。 柳玄面露不悦,让赵已退下来。 十风亭秋风飒飒,湖水苍茫。风略大,柳玄侧身稍稍替她挡了一些。 李意容道,“你们柳家男子都那么贴心吗?不怕尊夫人吃醋吗?”今日的她已经洗净了脸上的颜料,露出明艳的脸庞。 柳玄冷然地看着她,眼前这个人刚设计反间了自己一员大将,导致自己不得不考虑退军,又设计捉住了自己的侄子柳裕。 柳裕一直是个鬼机灵,最爱捉弄人,喜赌博,是个谁也管不住的人。看来这次是遇上克星了。 柳玄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她是如何设计捉到柳裕的,她又对顾雍说了什么,等等。 这次约在这里,也是想谈个结果。 李意容道,“这样吧。你退军,我还你柳裕。你不吃亏。” 柳玄道,“为了个柳裕,我退兵。未免吃亏。” 李意容道,“你起兵不过是因为琴防空虚。现在我的人马上要回来了,你真的还要再打?你还我柳信,我还你柳裕。我放你回青州,你放我回昭安。” 柳玄皱眉,“我若不同意呢。” 虽然孟昭雨马上要来,但具体什么时候,李意容自己都说不准。 李木容那边始终打不下来。他再坚持一会儿,也许就能攻下柳信,再去督促柳时霜,到时候,以昭安为据点,再回头灭了李意容。 本来,李意容早该被他抓了,谁会想到,她会突然潜入自己军营。 他找了她几个月,附近全部找遍了,怎么也没想到她在自己军中。更可恨的是,他明明差点抓到她,却还是让她跑了。 李意容道,“你为什么不同意?柳信那边你打不下来,这边我的人会支援,等到李木容一打下刘直,你就威胁了。” 又笑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跟楼彻一样退回老窝,好好修生养息,跟你的夫人好好安度晚年。我李意容大度,既往不咎。之前激你,我的错。行了吧。” 之前激他是打算收他,没想到顾青烟会逼刘直造反,她会沦落至此。 柳玄哼了一声,既往不咎才怪了。他一退回青州,李意容就会派人攻打他,罪名就是对主上不敬,师出有名,到时候他就只有挨打的份。 可是他坚持下去,一切都还有转机。 “我已经报信给史君。” 李意容面色一变。 柳玄道,“如果是史君要求你交出兵权呢,至少你把黑袍军还给我们柳家人,否则他就力抗到底,开门迎我。”柳玄道,“你凭什么会认为柳时霜会站在你这边?” 李意容笑容一敛,嘴巴一抿,冷若冰霜,拍案而起。 这次的关键在柳时霜这里。 百密一疏。好一个柳时霜。 “这是柳时霜说的?” “不。我说的。”柳玄哈哈一笑,“我已经写信给史君。我们柳氏一族,就要求这一件事。把黑袍军的兵权还给史君,让他重掌族长之位。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如果你答应,我柳玄立马退兵。” 李意容握紧拳头。 柳玄道,“你瞧。我们只是把我们的东西要回来而已,你把兵权给我们柳家人。你若不答应,你尽管杀了柳裕,我也不会怕什么孟昭雨。” “别忘了,柳玉之还屯守姑孰,柳成器还按兵不动。这次我只是想逼你,你以为我真的想要攻下昭安吗?” 他不过想借着胁迫李意容,而不是真正地想攻下昭安。因为他若存了这个心,柳时霜会拼命护主,而柳成器和柳玉之同样会站在柳时霜那边。 但是拿回兵权就不一样了,让柳时霜得势,同时削弱李意容的利益。 一箭双雕。 他作为柳家九叔,好歹要给这些后辈做做样子。只有柳家强大,他柳玄才算强大。 柳家不倒,他柳玄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李意容气得半天说不出来话,“我早就知道你这次起兵一定有所图谋。原来是这个。那你就来吧。你以为我李意容会怕你吗?” 柳玄道,“你不怕,可是这对你不利不是吗?” 他说得对,这对她十分不利。到时候打起来,即使她有柳信和李恕等人,她的胜算是多少,她没有把握。 怪就怪柳时霜好了。他一呼百应,人人护之。 李意容道,“我考虑考虑。” 柳玄有些得意道,“这很好考虑。我这个侄儿柳时霜,不逼他一把,他根本不会前进一步。” 李意容气鼓鼓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回走,柳玄突然拉住她的手。 李意容回过头大怒道,“你做什么!”她心情十分不好。不想理这个人,被人算计的滋味可不好受。 柳玄见她动怒,微微一愣,“你之前说过,我需要一些能力来保护自己的人。这还是你教的。” 李意容冷哼一声道,“那我有叫你趁虚而入吗?” “哦。那叫趁虚而入吗?”柳玄剑眉上勾,痞痞的样子十分欠揍。 第206章 李意容刚向前走,忽然冷风一过,惊雷一闪,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李意容对远处的赵长舒喊道,“长舒,去拿伞来。”她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个人身边。 没想到雨会来的那么快,狂风骤雨一般,李意容最近体弱,吃的太少,害怕被吹走,不得不扶住柱子。 柳玄道,“首辅大人,我们多次较量,也算打平了。算起来,还是我吃亏的多。你有什么好气的?”要不是有柳成之等人一起,他也不是李意容的对手。 她一个人就撬动了整个柳氏豪族,已经算是一等一的本事了。明明那么柔弱的女子,狂风来了,甚至还怕被吹走。 他走上前,护在她前面,良好的教养让他不得不做出这件事。 一般女子要么走开,要么害羞,可是李意容顺势地倒在他的怀抱里,让他护住自己。 等赵长舒一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走之前,还留下一句,“多谢。” 柳玄心想,明明是他帮助别人,可是总觉得自己又被利用了。 不爽,实在是不爽极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桃之夭夭 李意容答应了柳玄,一切按他所说,交出了兵权。 其实被群起而攻之的情况,她之前也想过。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抽掉柳家的权力,就已经被连根拔起。 现在甚至,被围堵。 而所谓朝堂上的登场亮相更让李意容寒心。之前听说她遇难,平时对她俯首称臣的人倒戈了一大半,甚至包括自己之前重用的人。 听说她平安无事,他们都表示,“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幸亏您回来”。 幸亏?她看不出他们有多幸亏。 苏昭臣和秦煜,选择了按兵不动,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其余人,顾长鸣和柳时霜共守昭安,几乎以柳时霜马首是瞻,就差投靠他了。 军政大权虽仍然在她的手中,但丢了黑袍军,失了一大部分兵权。 总的来说,还是算输了。过了几日,一干人因为交接兵权,相会于金城。 李意容看着特意赶来金城请安的群臣,冰若冰霜地从他们身前经过,把他们吓得全部屏气以待。 柳时霜见李意容无事,心中欣喜,问道,“你怎么了?” “你说我怎么了。”李意容微怒道。 孟昭雨朝着柳时霜点点头,跑到李意容身边。他赶到金城已经是李意容被迫答应柳玄三日后,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回到住的客栈。李意容没有选择住和柳时霜一起的驿站,主要还是不想看见他们。 孟昭雨见李意容心情不好,轻拉住她的袖子,认真比着手势道,“我会一直在主子身边。” 李意容微笑道,“要是其他人跟你一样就好了。”说不受伤是骗人的,知道真相和面对真相是两件事。“昭雨,我问你个问题。为什么有些人一旦起了征服心,就想得到一个人。” 她也有极强的征服心,却并不渴望得到别人。 孟昭雨摇摇头,打着手势道,“也许这是喜欢你。主子。” “你真是天真。”她大笑,“爱情在权力面前是不值一提的。你觉得苏昭臣对我是真心的吗?还有秦煜,人人都是。” 孟昭雨摇摇头,“史君不是。”至少刚才柳时霜看着李意容的样子,是那么深情如水,不用心看是看不出来的。 “你真的相信?” 孟昭雨点点头。 “那我就相信你吧。”李意容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兵马时代,将军比文官有用。她手下可用的将才太少了。 李意容之前已经吩咐人安抚顾雍,她认为这个人奇货可居。可是将才的培养又不是一朝一夕的。 若再像柳玄这样合力攻一次,她李意容下一次必然性命难保。 晚膳时分,她大概吃了一些,就睡下了。 睡梦中,她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的昭安,眼睁睁看着长姐在大火中被活活烧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求她帮帮她。 妹妹李木容被乌则芙子砍得遍体鳞伤,李氏满门被诛杀,与她有关的所有人都惨遭杀戮。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 赵长舒听到声响跑进来,扶住李意容,“主子,你怎么了?” 李意容撑住自己的头,微微喘气,“你出去,我静一静。” 她找不到出路,同样也看不到希望。 如果她不强大,就任人鱼肉,可是变得强大,要付出血一般惨痛的代价。 她孤身一人,四周都是旷野。她不至于输,但也不至于会赢。 她又睡了一会儿,等到天大亮,才起身,让赵长舒伺候着穿好衣服,步出客栈。 外面已经跪满了金城的官员,都等着给她请安,她爱答不理地应付了一下。 这天是金城的曲江盛会,宴设在金水边,许多人会把写好的诗词放在木竹小舟上,随流水飘荡,算是一个风流雅集。 刚到街上,就见一个粉扑扑的小女孩奔跑着而来,一把抱住李意容的大腿。 柳玄、柳时霜、柳信,赵长舒和柳裕,四五个人男子站在李意容身边。 这个小孩却偏偏抱中了李意容。 而居然是李意容。 她心情不好,也懒得应付什么小孩。以前和颜悦色,是习惯性的客套,现在则根本没有必要,再加上自己吃了柳家人的闷声坑,还没找人出气。 第207章 李意容对赵长舒道,“抱走。” 赵长舒急忙上前,想去抓住这个小女孩,没想到小女孩哇的大哭,更加死死的抱住李意容。 这么多人看着。这太让她堂堂首辅下不了台了。 “赵长舒!”她怒道。“还不快一点。” 赵长舒还没说话,一个貌□□已经奔上前,抱住女孩,害羞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然后才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些人个个仪表堂堂,威严雍容,而最中间的女子一身灰袍,风流俊雅,鹤立鸡群,一时看傻了眼。 柳信不悦道,“还不拜见首辅大人。”又对李意容道,“大人,也许是下面人一时没抓住,这才跑了进来。”他驻守金城,担心李意容问责,赶紧解释。 首辅大人?少妇睁大眼睛,这就是传说中的李意容。 柳玄笑道,“怎么?看不出她是首辅大人。不过也是,首辅大人百变,一下子是什么部下的妻子,一下子又是什么弱小女子。看不出来是正常的。” “看不出来?”李意容勾唇道,“你我两次在郊外深夜相会,爵爷都没能认出李某,倒是李某的错误了。” 柳玄想起自己被骗的经历,脸上微微赧然。 柳时霜微笑问,“什么郊外?”他们说的事情他完全不知情。 李意容见柳时霜不喜,心生一计,道,“没什么。不过就郊外一会,具体发生了什么,史君可要问问爵爷。”说完微微一笑,向前走去。 柳时霜转过来看向柳玄。 柳玄怎么会说自己被李意容耍了两次,尴尬道,“霜儿,没发生什么事情。真的。” 到了金水边,人已经极多。几人坐在高处的水亭子边,看着下面的仕女不绝。 在场的官员都知道柳时霜和李意容的书法十分好,都拍马屁让他们写一些。 李意容立起身,命令道,“拿笔来”,凝神迅速写了一副草书,写的又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龙飞凤舞,姿态万千。 李意容道,“爵爷,伊人在此,可想求之?” 柳玄听得心又是一颤,心道,这又在讽刺他。 众人再次听得不明就里。 柳时霜微笑道,“首辅大人写草书,我也写一幅。”史君的行书天下一绝。千金易得,墨宝难求,尤其是柳时霜的墨宝。 他持豪点墨,挥手就在宣纸上写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无衣》讲的是同仇敌忾的场景,所以柳时霜这是讽刺她的人不够团结? 李意容道,“史君,此诗颇为应景。可惜,就是不太有趣。我和柳玄的那点事,这首诗可涵盖不了。” 柳玄这才明白李意容的心思,她在挑起他和柳时霜的矛盾。柳时霜是谁,他又是谁,才不会上她的当。 果然,柳时霜只是勾唇一笑,并不说话。 李意容一带头,下面的人也写了许多。写完,把作品卷好放在舟中,任它漂泊,流之何处,就随意了。 李意容又道,“哎,爵爷。你和你夫人是怎么认识的,也跟你我一样,缘分所致吗?” 柳裕插嘴道,“反正我们婶婶心地善良,温柔大方,绝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今日他本来不想陪同,因为心中仍然有气,被这个李意容耍的爹妈都认不得了,但柳氏盛会,不参加又说不过去。 李意容瞄了他一眼,“哦。是这样。本辅也是女子。柳校尉的意思是我李意容不够温柔是吗?” “我可没那么说。”柳裕嘴快道。 李意容继续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如这里的女子。若我出来赋诗流水,一定得不到男子的欢心,是吗?” 柳裕不敢回答。 李意容微微一笑,对柳玄道,“爵爷也这样认为吗?” 为什么问自己?柳玄心又一沉,她的情人不应该是柳时霜吗?不要问自己。 虽然他是柳时霜的九叔,可是柳时霜从小就是钦定的族长,没人敢在他面前摆架子。 …… 柳时霜明知李意容是故意挑起事端,但心中已然不悦,转过头,认真地看了柳玄一眼。 柳玄被史君看了一眼,想解释又不太敢,尴尬地喊了一声,“霜儿……” 为什么史君的眼神想要杀人。 李意容道,“今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前面的的桃花开得正旺盛,爵爷要一起去欣赏吗?”她走下去,头也不回地采了一枝桃花,又走回来,递给柳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爵爷,送给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 曲水选婿 柳时霜微微一笑,“爵爷,既然要给你,你何不就收下呢。” 柳玄道,“霜儿,你知道我的心思。” 李意容点点头,“爵爷对尊夫人真好,让人心生羡慕啊。”对赵长舒道,“把刚才那个少妇带过来。” 少妇手牵着之前那个小女孩款步而来。少妇肤白丰满,腰细的跟什么一样,好一个娇软美人。 少妇没想到,女儿这一抱,就抱见了三个功高震主的人,细声细语道,“拜见各位大人。” 李意容突然想起什么,“你是淑仪?”上次送到军中的□□,其中就有淑仪,“这女孩父亲是谁?” 淑仪摇摇头,抬头看着众人,“我……” 第208章 女子欲言又止,按理来说,李意容不该再问,但她仍然问道,“谁的?”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柳时霜道,“你先下去吧。” “不能下去。”李意容转过头看着柳时霜,微笑道,“本辅问你话呢。” 淑仪吓得花枝乱颤,是个男人都会起怜惜之心,可这招对男子有用,对李意容就不一定有用了,带着哭音道,“妾身,妾身不知道。” 李意容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她对着小女孩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没有爹爹可不行。这样吧。你现在就选一个出来吧,这里所有的男子,任君选择。” 所有的人脸都一黑,这李意容太放肆了,什么叫任君选择。 淑仪也愣了一愣。 “怎么。不喜欢?是这里的人你看不上吗?你选一个,本辅会替你做主,让你做妾。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做妻也是可以的。” 柳裕出来道,“首辅大人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李意容肃然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多一个女人怎么了?本辅送各位女人,也是我的错了?” 真是霸道。 没想到淑仪性情倔强,拒绝道,“大人。淑仪虽然是风尘女子,还不至于随意找人了此残生。希望大人收回成命。” 李意容走上前,手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我许给你良缘,你不仅拒绝我,还敢斥责我。你把本辅当什么?嗯?” 这话不仅在问淑仪,也在问柳家的人。 李意容道,“你不选也得选,骨气有什么用?有骨气,还是不是照样被玩弄鼓掌之间。”冷冷地放开她,笑着坐回座位,“我倒是很羡慕你,‘无欲无求’。不过你不选也得选,选吧。” 柳玄终于忍不住,“首辅大人这太强人所难,何必为难一个弱女子呢?” 李意容冷声道,“咦,这就是强人所难吗?你们觉得逼迫一个女子择婿是为难,怎么不觉得逼迫我李意容交出兵权不是为难呢?我李意容不是女子吗?” 众人无法回答。 李意容转过头,继续用强硬的语气逼迫道,“你选不选,不选,我杀了你女儿。”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难以收场。 淑仪道,“多谢各位大人为妾身出头。”随手一指,指到柳玄,“他吧。” 李意容轻笑出声,勾勾眉,启唇道,“不行。” 柳裕道,“你不是让她选吗?” 李意容道,“是啊。可是柳玄除外。爵爷,我心向往之,如此良人,自然是舍不得给人。” 柳玄急道,“李意容!你别胡说八道。” “我什么时候胡说八道了?不过是实情。爵爷你说呢。那夜,我们可是什么都说好了。” 李意容又问,“再选。快。” 淑仪道,“那就他吧。” 果然是柳时霜。本来淑仪就想选他,可是心想,这样神仙的男子太过美好,一时觉得不太真实,反倒是柳玄俊朗中带着烟火气。 “好吧。”李意容点点头。 柳时霜把脸一沉,走上前,拉过她,在她身边轻声道,“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给你送美娇娘不好吗?史君。”说着,她走到柳玄身边,含笑问道,“爵爷,我们去前面看桃花吧。这里就留给史君他们好了。” 柳玄现在是如坐针毡,心想还是离开吧,跟着李意容走出亭子。 两人一下亭子,远处的莺莺燕燕便耸动了。 李意容笑道,“爵爷,看来你十分受欢迎啊。” 柳玄咬牙道,“李意容,你想挑拨我和史君的关系,告诉你,没门。” “什么没门。”她假意向前,突然对准他,扑进柳玄的怀里,在他耳边细语道,“这叫什么,这叫欲擒故纵。怎么样?”姿势太暧昧了,还是当着那么多人面。 李意容虽是首辅大人,但仍然是个女子,一个女子压在另外一个男子身上,怎么看都十分香艳。 她今天还特意穿了一件容易走光的仕女服,这样一倒,泄了一些春光出来。 柳玄赶紧移过眼,连忙推开她,站起来,指着李意容,“你你……李意容!” 琴中传言果然不假,这李意容就是专门破坏别人家庭的邪花。 “什么?”李意容微微一笑,看向还站在亭子里的柳时霜,朝他勾勾眉。 柳玄是说什么也不想和李意容向前走了,想要调转回去。 李意容拉住他,“去哪?” 这时,柳时霜已经气得拂袖而去了。 柳玄道,“他走了。你满意了?”现在,他要被柳时霜训斥,责怪他和李意容走的那么近,叔侄关系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柳时霜刚才的表情是有多僵硬,他不会看不出来。 “不满意。”李意容无奈道,“最好你们两个打起来,看来本辅还是不够倾国倾城啊。我还不如你的妻子陈婉。听说当初你为了抢陈婉,打跑了一个侯爷?” 这她都知道。柳玄不说话。“陈年往事了。” “你看,你和柳时霜都不会为了我李意容大打出手,也许是我姿色不美。” “不是。”柳玄突然道。 “嗯?” “他是史君。你已经让他生气了,已经足够了。” 李意容微笑道,“可是我没有让你生气,所以我并不满意。”柳家人合伙骗走她的兵权,她也只能这样作弄作弄他们了。 第209章 两人步到金水边,李意容指着河水道,“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祝爵爷回青州与尊夫人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语毕,微笑转身离开。 又被她利用一次,真的让人十分不爽。跟上次在辕门外一样,柳玄忍不住拉住她,皱眉道,“你这个人真的十分讨厌。你知道吗?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十分讨厌。” 为什么要一再地撩拨他,把他逼到边缘,再逼他做出选择。 “有。很多人这样说过。但是无人敢在我面前说。”李意容看着他拉着自己手腕的手,“你可以放开了,这样成何体统?” “你还有体统吗?”柳玄放开她。之前让他在背叛妻子这个问题上做出选择,然后又一再的欺骗他利用他。 李意容道,“我试探你,你不觉得你和你的妻子的感情变得更为坚贞了吗?” 柳玄无奈道,“你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吗?” “难道不是吗?如果你是一个肤浅的男人,必然经不起试探。现在你坚守住了考验,我想,你和你夫人的感情实在让人歆羡啊。” “是吗?” “是。爵爷,告辞了。” 可是凭什么。“你这样玩弄了我,就算了吗?” “你想怎样?我的兵权被拿走了,拜你柳玄所赐。我们一码换一码。虽然性质不同,但也是算个惩罚了。” 是啊。她虽然利用了他,他也害得她失去了兵权。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她这样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是让人看了不舒服。 李意容拍拍他的肩膀,微笑地向前走去。 这次柳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她撩拨了他,可是她有没有问过他,如果他真的动心了呢。她那么聪明,应该知道,大多数男人其实是经不起撩拨的。尤其像她这样危险美丽又绝顶聪明的女子。 这样的女人,是男人的噩梦,带着人走向深渊,然后她自己飘然远去,徒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李意容走后,回到客栈中。刚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柳时霜要过来。 柳时霜径直走入房内,“出去。”他对赵长舒道。 赵长舒被呵斥的不太乐意,但还是走了出去。今天的史君好像不太对。 柳时霜坐下来,面无表情地问,“玩到那么迟才回来吗?” “不行吗?” “你和柳玄到底是什么回事?” “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 …… “李意容!他有妻子,你真的是什么都不顾及吗?” “你不是也有妻子吗?” 柳时霜气得身体发颤,拉起她,“不准你碰柳玄!”之前他以为她不过是玩玩,现在发现她是认真的。 她做任何什么事情都很认真,而且她玩什么,都玩得让人摸不着方向。 这次要不是她策反,借机扳回一局,她李意容早已经是柳玄的阶下囚了。 李意容挣扎地放开他,“放开。我要睡觉了。” “睡什么。答应我。” “答应什么。” “别碰柳玄。” 第一百二十九章 传奇一生 李意容笑道,“我怎么能不碰柳玄?柳玄围困我于江康观音庙,史君可曾想过我李意容的处境?他现在是我的对手。” “我不过想活下去而已,难道这不可以?史君,如果我的对手是你,我也不介意陪你睡一晚。” 太露骨,太放肆! “你们在一起过?” 李意容微笑地挑眉,“你怎么想都可以。我李意容不过想要活命,什么事情,我都肯做。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让他退兵的?” “当然是牺牲美色了。你又不来救我,不仅不来救我,还和人串通一气,联起手来对付我。我为了活命,睡一晚算什么。他要我做什么,我李意容都在所不惜。” 好一个在所不惜。 这话里十层有七层是假的,柳时霜再清楚不过,心还是像打翻了醋海一般,好酸。 他突然贴近她,重重吻上她,动作霸道凌厉。她被围困的日子里,他和柳玄反复说,绝不会伤她性命。 柳玄是答应过自己的。 可是她这样一说,反而倒像是他错过了她,而他怎么舍得。 “说实话,有没有和柳玄?” “不告诉你。”她被吻得没力气,倒在他怀里。 他惩罚性地吻她,吻一次问一句,“说不说?” “不说不说。”李意容喘着气,皱眉,“我就是不告诉你。” 柳时霜轻笑出声,这样撒娇的她真可爱。 两人正堵着气,突然听到外面赵长舒道,“大人,外面有一个女子在等你。” 柳时霜轻斥,“你惹的好事。” “打发走好了。”李意容道。 柳时霜道,“你欺骗她?” “也不算欺骗吧。不过是利用而已。” “利用……在你的心中只有利用。”柳时霜放开她。 “你心疼她了。” 柳时霜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今天的事情过分不过分。”语毕,转身离开。 一下楼,就知道自己上当了,防不胜防。她估计说这些逼自己离开。 他再想上楼,赵长舒已经拦在门口,“史君,我们大人累了,需要休息。” “我去看看。” “史君!大人真的睡了。” 第210章 柳时霜面色阴冷地转身离开。到了楼下,就看见白天那个女子期盼着看着自己。 李意容所说的打发她走,不过就丢给自己。 淑仪身边的女孩,看到柳时霜,再次向前,抱住柳时霜的大腿,奶声奶气道,“哥哥。” 好可爱的小女孩。柳时霜忍不住地绽开一个微笑。 淑仪看着眼前的男子,整个人都怔住了,好俊雅的男子,一身紫袍衬着他矜贵淡然,身型挺拔优美,那个首辅大人会不会在骗她,这样的男子太美好了…… 看到柳时霜对自己笑,她莫名地脸红了。 而柳时霜其实并没有对她笑,而是对小女孩。 小女孩也喜欢美好的东西,比如柳时霜,只是为什么会抱住阴寒的李意容,那就不得而知了。 柳时霜蹲下来,温柔问,“你白天为什么会抱住那个姐姐。你也喜欢她么?” 小女孩奶声奶气道,“姐姐,姐姐。” 柳时霜微笑地问淑仪道,“几岁了。” 淑仪道,“四岁。” “很可爱。”他把女孩还给淑仪,打算出门。 李意容想把女子交给他,没门,他可从来没答应。 刚打算走,小女孩又扑了上来,“哥哥。哥哥。” 柳时霜又被抱住,“应该叫叔叔。”他已过而立之年,叫哥哥,心中略虚。他撇了一眼女子道,“淑仪。今天纯粹是一个意外。希望你别当真。”他简单了交代了几句,掉头离开了。 金城的夜黑的都比昭安早一点,家家户户都点着灯,街上却无一个行人。 柳时霜抬头见二楼客栈里的灯光暗着,知道也许她真的累了。本来有一大堆话要问她,却被她用计骗下去了。 她不想理自己,自己死皮赖脸,也着实不太好看。可是又有些想她。就这样和安歌两人立在楼外,巴巴地望着。 安歌道,“史君,您若是想大人,我们再上楼一趟。” “不了。” “史君!”安歌心疼道,“这李二大人也真是的。什么事情都一意孤行,让人把不住心思。史君,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喜欢呢。” 安歌觉得喜欢谁都好,千万别喜欢李意容。可是就是有人前仆后继地喜欢她,刚才那个赵长舒,看到史君脸都要黑了,看到柳时霜离开,又喜笑颜开。真的不知道李意容哪里来的魅力。 今天那柳玄也是,看着李意容,脸上是一种又爱又恨的表情。 这李意容人又坏,行事又乖张。 柳时霜低声轻笑,“因为她是李意容。” 安歌觉得柳时霜神情充满了犹豫,是前所未有的忧愁。 史君变了。 这次围困,李意容被迫做出那么大的让步,接下来还有会更大的危机在前面。她会不断地失去,不断地被讨伐,不断地被征服。她的权势太大,面对的又是一群豺狼般的人物。 争夺天下本来是男人的事情。她李意容既然要分一杯羹,就要遭受同样残酷的杀戮。只是柳时霜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也成为猎物之一。 李意容第二天起来,问道,“昨天那个淑仪呢?” “走了。” 柳时霜是没处理么? “大人,你管那个淑仪干什么?” “是我凑上了这桩闲事。要管就管到底。你去把这个淑仪宋给那个柳裕。” “柳裕?干嘛把那个美女子送给那个柳裕?” “难道给你?” 赵长舒撒娇道,“大人!你何必趟这一浑水呢。再说了,这淑仪有骨气的很,也不希望你管这个闲事。” “是吗?”李意容笑着摇摇头,“你尽管去,她不愿意再说。” 赵长舒找到了淑仪,把淑仪送给了柳裕。 柳裕正准备着回青州,就看到一个美人带着小女孩被送了过来。 “做什么?” “我们大人说,送给你,她说你这个人品行不良,喜好赌博,还拐卖妇女,需要一个小孩来镇镇邪心。” “我不要。” 柳玄来到柳裕身边,道,“你就收下吧。李意容这个人心眼多,你不收下,不知道还会摊上什么事情。到时候到了青州,再给她找个好归宿。” “爵爷!”柳裕苦恼道,“这个李意容太坏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李意容说一,无一人敢说二。 就这样柳裕多了个大美人外带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果不其然又上前抱着柳裕的大腿道,“哥哥。” 这时,柳裕的心化了。 多年后,柳裕和淑仪幸福美满,淑仪会经常想起李意容,和柳裕说道,当时她对这李意容充满了仇恨,没成想,竟然是这个女人给她美满的一生。 小女孩在母亲嫁给柳裕后,更名为柳悠悠。二十年后,她长大,亲自为李意容作传,写下了《李二大人传》。后来更是得以嫁给一个郡丞,过上了美满的一生。 多年后,她对人提起李意容,心中总是带着一种敬佩,“首辅大人就这样站在这里,头一低,嘴一抿,举手一笔狂草。当是时,众人皆大惊。” 而当时的史君,则带着一种痴迷和欣赏。 四岁的柳悠悠那时就明白,李意容必然会名垂千史,风华绝代。 等她成年,李意容已经不知始终。而李意容的传奇却没有随着时间停止。 第211章 命运轮回,岁月流逝。所有人都不得不泯灭如尘埃,但总有些人以传奇的一生,流芳百世,名垂千史。 简旭五年暮春,南琴群臣相会于金水边。黑袍军,尽数重新归于柳氏门下。 第一百三十章 一笑而泯 柳时霜重掌兵权。 因为黑袍军大多都是李意容的人,他需要重新安排。这只队伍是弟弟柳若思的,只能由他重新带起来。 故而柳时霜亲率黑袍军,前往支援李木容。在同一时期,李木容打下了秀安,堵刘直于三道城,大军屯驻在颍川。 这年除夕,天大雪。 李木容已经困住三道城整整三十来天,一直打不下来。天寒地冻,衣物粮饷却一直没有断过,李意容对妹妹是无条件的支持。 柳时霜来了之后,面见各个将军,大概地了解了一下情况。 李木容介绍道,“史君。刘直十分顽固,宁死不投降。” “没有突破口吗?”柳时霜问道。 “没有。”三道城是豫司要塞,三面环山,固若金汤,易守难攻。这刘直是特意选了这座城作为自己的最后根据地,可以说选的十分巧妙。 柳时霜听完,挥挥手,“顾青烟那边怎么说?” 李木容为难道,“史君…你知道的。” 他沉思了一会儿,慢慢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去一趟也是无妨的。” 在场的人劝阻道,“史君不可!” 其中一个将军道,“她说,如果您不来,一天杀一个百姓,已经杀了好几百个人了。”刘直是初秋起的兵,战打了几个月,又因为柳玄的事情,耽搁了一个来月。 顾青烟的心狠手辣,众人今天也算见识了。城攻不下来,百姓却一天天的少。 柳时霜道,“城里有多少百姓?” “三万左右。” 事情因自己而起,也必须因为自己而结束。 陆敬俞道,“史君,我来替您去,料想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他一说,其他人纷纷直言要替柳时霜去。 柳时霜摆摆手,“这事我心中已有决定,不必多说。” 第二日,他亲自传信给顾青烟,跟她说自己会去见她,请她打开城门。 顾青烟欣然同意了。 于是柳时霜只带着安歌,只身进入城中,迎接他的不是欢声笑语,是死一般的沉静。 顾青烟让这座城变成了死城,时隔五年,她也终于再次见到柳时霜。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顾青烟道,“我会让你后悔,后悔一辈子。我当时就说过。” 如今的顾青烟还是五年前的模样,只是头发盘着,作妇人打扮,肤色白腻,面容秀美,一如当年美丽。 “青烟,你好吗?”柳时霜温柔道。 顾青烟猛地心中一颤,“柳时霜,你不需要这样。” “我只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顾青烟见到柳时霜还是跟以前一样英俊不凡,自己却早已嫁作□□。当年入琴她只有十八岁,如今,已经二十多岁了,如花美眷匆匆而逝,她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 而为什么有些人如李意容,还是那么闪耀着。 “都是你!”她咬住下唇,痛哭流涕。如果不是他欺负自己,她也不会赌气嫁给别人。“都是你,都是你…” 她对他一见钟情,决心要嫁给他做一个柳家主母,却没有想到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柳时霜柔声道,“我当时就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可是你走的太快。”顾青烟第二日就赌气回了秀安,他送给她的信,也一律被拒收了。 “青烟,男女之事,若是那时你真的嫁了我,也必然不会幸福。我和廉青萝成亲十年,我陪她的日子屈指可数。难道你真的想把你美好的一生放在一个根本不会喜欢你的人身上吗?” 李意容向他送出的橄榄枝彻底动摇了他的心,让他明白,此生他不会再爱上别人。 顾青烟道,“你怎么不会爱上我?你和李意容成亲了没有?”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还没有。”他和李意容是不会成亲的。不是他不愿意娶她,而是李意容不会愿意嫁给他。 “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她现在是首辅大人,所以,她就这样一直霸占着你,却不和你成亲?史君,你需要一个柳家主母。” 柳时霜默然。他和他的族人合伙设计了她,她不得不交出兵权。柳玄他们给他面子,让他拿回兵权,他不得不去。除了真心维护自己的柳玉之,其他人都是他的长辈,他没有办法。 如果他还想保护李意容,他就必须这样做。 顾青烟见他沉默,心生怜悯,“史君,你还好吗?” 柳时霜就是有这样的气质,让人恨不起来。顾青烟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想要的不过是和史君见上一面。 这么多年,一个执念而已。 刘直站在门口,见妻子对柳时霜含情脉脉,心中气愤,转身离去。 顾青烟心中着急,转而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再次面对着柳时霜,喜欢还是喜欢的,却没有当初强烈的悸动,反而看到夫君转身的那一刻,心口一痛。 柳时霜道,“你可以先去看看,不用管我。” 顾青烟不好意思道,“史君,那你先坐坐吧。”很明显,那么多年,柳时霜是她一直追求的空中楼阁,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却是刘直。柳时霜很好,只是她不再喜欢了。 第212章 送柳时霜出城的路上,顾青烟笑道,“史君,我恨了你那么多年。” “我知道。” “所以,李意容真幸福,能被你爱上。”她情不自禁地说道。 “你真的这样觉得?”柳时霜叹了一口气。 像他这样的人,本来不应有爱。他从小已经是钦定的族长,长大是众望所归的史君。他什么都决定不了,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应该有爱的。 顾青烟说的对,他需要的是一个当家主母,而不是一个首辅大人。他的身份地位既决定不了能否保护她,也决定不了能不能爱她。 因为她是李意容,换成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子,他都有能力。 除了首辅大人李意容。 被他爱上,真的好吗? 和谈的第二天,刘直率军投降。柳时霜得胜回到昭安,朝廷震动。 这一年实在是太不安生了。先是刘直造反,占据秀安,这边又是柳玄借着讨伐奸臣起兵了。 但不管怎样,柳玄因为柳时霜的一力保护,只是被削了爵位。 刘直就不一样了。 朝堂上,许久未上早朝的简旭帝十分为难,不知道该听谁的好。一边是满足自己所有要求的首辅大人,一边是强大的柳氏豪族。 柳时霜连战袍都来不及脱,风尘仆仆地上朝拜见。 另一边的李意容则一身绯色官服,一脸不羁。 “主上,臣建议应该将刘直凌迟处死,以正大琴天威。这几年不断有人作乱,就是有人欺上瞒下,拥兵自重。先是柳若思,然后是刘直,再是柳玄。主上,这些人居心叵测,不得不防。”说话的人是李意容的党羽刁协。 柳容素来看不惯李意容,反击道,“到底是谁居心叵测?要不是有人长期把控朝政,我们柳家人至于起兵吗?” 刁协道,“那刘直擅自起兵,难道不是因为有人毁约吗?” 柳容道,“我可听闻,这毁约是拜有些人所赐。”当年柳时霜本要迎娶顾青烟,后来被李意容给搅了。 双方争吵着,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乌则旭看着胆战心惊,他是巴不得赶紧退朝,不时地看不远处的钟表。 他们吵的凶,为首的李意容和柳时霜都没有说话。 “主上。”李意容一说话,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臣主张赐死刘直。” 乌则旭被李意容的震慑力吓了一跳,咽了一口唾沫,“爱卿说说看。” 李意容正色道,“第一,刘直驻守三道城,杀了三道城中的百姓三百零五个,滥杀无辜,罪不可恕。第二,李木容围困三道城,一个月都攻不下来,耗费粮饷数百万,如果刘直不起兵,我们何至于有那么大的浪费?第三,因为刘直起兵,造成了琴防出空,这才让柳玄有了可趁之机,差点使昭安处于危难之中。以上三条,臣以为,刘直该当处死。”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却一人敢回应。 大家纷纷看向一身戎装的柳时霜。 柳时霜沉吟一会儿,正色道,“臣以为刘直不应该处死。他虽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但知错能改。再来,刘直乃十分难得的将才。如今各处蠢蠢欲动,恐有战事,将才稀少。可以对刘直稍加引导,以后将有大用。最后刘直已答应臣,以主上马首是瞻。” 李意容听完,不管不顾道,“请主上下旨。” 乌则旭简直想死的心都有,太为难了。为什么把这样的难题交给他。 “爱卿。大家怎么看?” 柳时霜继续道,“如果刘直不能为我们所用,臣会亲自斩杀他。他若造反,臣愿意自杀以谢罪。”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想怎样 好一个以命换命。 李意容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来保刘直。 他赢了,在这次朝堂论争中。 早朝散后,所有人都围绕着柳时霜。李意容带着几人往殿外走去。 “首辅大人。”柳时霜被围绕其中,还是叫住了她。 李木容站在柳时霜身边,看到李意容,低下了头。 李意容没有转身,挑眉问道,“史君有何贵干?” 柳时霜回答不出,其实刚才她经过他的时候,她的表情太冷淡了,让他忍不住唤住她。 李意容。李意容。李意容。他在心中喊了千万遍。“没什么。”他回道。 李意容点点头,转身离去。 群臣围着柳时霜,而李意容的身后只跟了几个,孰强孰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李木容追了出去,喊住李意容。 “怎么?”李意容反问道。 李木容低下头,“我让你失望了。” 李意容道,“刚才在朝堂上,我这么说你,并不是看不起你。胜败乃兵家常事。你第一次出兵就遇见刘直,并不是你的问题。” 李木容并不是过来向二姐求安慰的,只是想和她说说话。她之前在颍川,听到二姐失踪,心急如焚。从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就逐渐柔软了。 血浓于水,二姐如果死了,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办。 李意容微笑着像往常那样拍拍她的肩膀,“你小时候就经常输。现在进步很多了,至少逼得刘直到了三道城。” 李木容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姐姐们杀得片甲不留的场景,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我走了。”李意容道。在阳光的照耀下,独自离开的她,有些落寞。 第213章 二姐。她心中轻轻唤了她一声,她最最心爱的二姐。 柳时霜从人群走出来,对李木容道,“你去帮我这些人都挡一下。”他一得势,这些人都蜂拥而来。“你顺便回去看一下成之。他很担心你。” 李木容道,“我知道。史君。”又犹豫道,“她不开心。我知道,她一定十分不开心。史君,麻烦你好好安慰安慰她。” 柳时霜望着李意容离开的背影,缓缓道,“我知道。” 李木容道,“她不开心的时候,反而会有笑容。小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长姐就会找她下棋,她赢了,笑容才没有了。”李意容是一个喜欢赢的人,除了赢,她很少有其他喜欢的东西。 最终,刘直只是被撤掉了司州刺史,沦为一个州郡都尉。 这是事情的转折点。 刘直投降,可以看出柳时霜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在整个琴朝都无人可及。 当晚的别院中,柳时霜一进去,就看见李意容一个人独坐在空旷的阁中。 他走上前,想抱住她,被李意容侧身躲开了。 这几个月,柳时霜都没有休息过,先是守昭安,再马不停蹄地赶往秀安。 最让他难过的是,李意容还跟他发脾气。他转过她的身子,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李意容道,“你以为我想怎么样?柳时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吗?” 柳玉之和柳成器,如果没有柳时霜的默许,绝不敢贸然支持柳玄。要不是她怂恿顾雍倒戈,柳时霜指不定已经打开城门,迎接柳玄进城,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一切都是个骗局。没有任何人值得相信,而柳时霜是最可怕的那一个。 权力的游戏啊,呵。谁越残忍无情,谁越容易胜出。 “你都知道了。” 李意容冷笑道,“我早就知道,我在等你自己说。” 柳时霜怒极,“你也一直利用我。和我在一起,不正是为了牵制我吗?” 谁又嘲笑谁呢。 为什么要爱上她。勾心斗角,步步紧逼,他只是防守而已。 他又不是傻子,被她杀得片甲不留,却不知道防守。至少把黑袍军还给他吧。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一旦柳成器也失势,那接下来,自己真的要成为她的禁脔。 之前李意容派遣人想要替换了柳成器,被他略施小计,就蒙骗过去了,这才保住了柳成器。 他想要只不过是保住柳家,他不能一直挨打。 他蛮横地抱起她,出征一个来月,他简直发狂的地想她。 一回来,她就跟自己吵。他低低问道,“李意容,吵架有意思吗?我们就不能休兵罢战吗。” “怎么和平?”李意容咬牙道,“你做我一辈子的男宠。我们就休战!” “你放肆!”柳时霜道,“你为什么不能做我的俘虏?” 主母,小妾,侍女,随便,只要她愿意。他柳时霜就单宠她一个。 不好吗? “今晚,我不想要你。放开。”李意容示意他放开,柳时霜却越发收紧。 可是他好想她,好想好想。 谁能想到,从不勉强人的史君会这样一再地勉强一个人。 “不要。” “放开。没听懂?” 柳时霜脸一沉,牵住她腰的手不断地收紧,觉得她抗拒的样子万分地诱惑迷人。他情不自禁地凑上前,想要吻住她。 李意容转过脸,厉声道,“放开我!因为我知道你是史君,所以我才没有让春喜他们在身边保护。现在怎么回事,你敢对我用强?史君要做秦煜吗?” “什么秦煜?”柳时霜问道,“你和秦煜什么?” 李意容嘲讽道,“你真的以为我只和你一个人吗?我不能有其他人?你能想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 柳时霜明知道她在激怒自己,也许是假的,谁知道,李意容撒谎不会脸红。 可是他信了。他又不是圣人,吃醋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 今晚又是出奇地想要她。其实在金城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 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就已经沉醉了,像溺水。 现在她的甜美只属于他,不允许她说起别人。柳时霜从刚开始的残暴,逐渐放慢速度,想要细细地品味她的甜美,手轻轻抚上她的背。 这时,嘴里明显出现一种腥味,她又咬自己了。 这头野狼。 还记得在青丘山之时,她不愿意接吻,就是这样把他咬出了血,这次没有之前那样残忍,还是把他咬破了。 那次他被咬完,他花了一个晚上来回味这个吻,心中隐隐有渴望,人却不在身边。 现在他拥着她,更加不会放她走。她就咬吧。 吻到她整个人软到自己的身上。因为当了几年的首辅,李意容虚弱了不少,没有以前的旺盛精力。 他拉开她,额头顶着她的,“你想去哪?” 李意容喘着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捋顺,“不用,不用你管。” 柳时霜轻声道,“今天我陪你。” “我说了,今晚,我不想要你。” 柳时霜根本不顾她的意见,抱起她就往里屋走。 这座山间别院,除了他和她,没有任何人,护卫都在院外。因为平时,李意容从未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柳时霜也不会做那些强硬的事情。 第214章 李意容被他抱着,怒道,“你现在和秦煜有什么区别,就会强迫我是吗?” 柳时霜把她轻放在床上。“我怎么会和他一样,我不会强迫你。” 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柳时霜的温柔从是内而外的, 他把最大的耐心,放在她身上。如果不是因为对她的迷恋,他也不至于有那么好的耐心,如今在李意容的身上展现着淋漓尽致。 …… “我不止一次想,我不想做什么史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柳时霜帮她一件件地穿回衣服,“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 正如他不可能不是史君,李意容也很难一下子放掉如今的首辅位置。 “饿了吗?”柳时霜微笑地问道。他高兴的样子和煦的像春风。 “哦?”李意容道,“你都已经饥不择食了,还敢问我饿不饿。你说饿不饿?” 柳时霜脸色一红,幸亏现在没掌灯,“饿了话,我叫人给你拿点清粥。” 李意容下床,“我要回去了。” 柳时霜拉住她,“去哪?” “回府,我还要处理很多事情。你拿走了我的黑袍军。你说我怎么办,你又不会还我。” 柳时霜道,“那吃完再走,来。”他拉近,直接抱起她,往阁外走。 小菜上来,李意容道,“我没什么胃口也要吃吗?” “我饿了,陪我吃。” 李意容坐在那里,看着他慢条斯理地一口口吃着。 这个人连吃饭都那么斯文,“你不再向你要黑袍军。你把柳玄调离青州。”李意容试图商量道。 “调离他的领地,他不会愿意。” “那柳成器调走也可以。你们现在手中都有兵权。谁知道何时会再次合伙起兵打我?”柳时霜尝试喂她,李意容一口接过,“怎么样?” “我不同意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月色真美 “我不同意怎么办?” 李意容道,“那我们以后就不要再在一起了。”意思是以后这种事情,他柳时霜就别想了。 柳时霜镇定自若,一口接着一口地喂着,心中感慨,女人那么多,他为什么要偏偏地爱上一个李意容? “你明知道,我这样做就是明显地受美色所惑。”人人都知道他柳时霜和李意容关系暧昧。 这样包庇,逼着他们解除他们的兵权,天下人会怎么议论他? “你难道不是吗?”李意容道。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拉住她的手,“你别逼我。有我在,他们至少不会再这样一起起兵。他们起兵,还不是因为你对付柳家。你只要和我和平共处,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最好是这样。”她站起身。 柳时霜又把她拉下来。 李意容动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今晚真的不能陪我吗?” “你还想要?”直言不讳。 柳时霜白皙的皮肤马上泛红,如果她吃得消的话,他不会拒绝。“不是。”就是莫名地很想她。 李意容心念一动,两人的确太久没在一起过夜了。“好吧。” 柳时霜心中高兴,比收复了刘直还要高兴,“我们去外面看看月色,如何?” 她任由他牵着,到了院外,星空明亮,夜色沉静,山风温柔。 柳时霜心想自己之所以这么迷恋她,是李意容从未说爱过自己。她是一株带刺的玫瑰,更像是风,捉摸不透,让人着迷。她时而忧郁,时而放纵,时而沉静。 譬如现在,他就很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眼望着远处,很明显不是在想他,正让人失望。 什么时候,他才会开始想她呢。也好,那么多男子,她也没有一个放在心上。 以前廉青萝会问他,是否喜欢她。 那时还刚成亲,他当时一愣,心想,这个问题未免太傻。 可是一报还一报。现在轮到他了。 “你在想什么?”柳时霜问道。 李意容皱眉道,“就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果然没有在想他。柳时霜把她揉进自己的怀抱中,“我们就不能当一对普通的眷侣。今晚,你就只想我,不好吗?” “柳时霜,你今晚很奇怪。” “嗯。”经历了那么事情多,他为什么还要隐藏自己的心意。 这么多年,他为了柳家琴朝,奉献自己。现在他只想一件东西,就是李意容,不想再因为什么家族、什么仇恨、什么国事而放弃她。 这是他在行军路上下定的决心,他只要李意容,其他的,什么都不想要。 这样的得失心十分不应该。至少,你越是想要什么,如果得不到,到时候失去会更加痛苦。 而且李意容不是东西,不是他想得就能得的。 她的美正在于得不到。这是一个如风般的女子啊,她的不羁正是她的独特之处。 李意容不知道柳时霜心中对她的迷恋,指着月亮,“你瞧,月色真美。” 柳时霜抓住她的手,痴痴道,“你更美。” 李意容没有害羞,挑着眉看着他。 这就是她。柳时霜低声轻笑,然后轻轻地吻上她。 不知不觉中,也许从金城那晚起,一向平和温顺的史君发生了一丝丝小小的改变。也许归结于黑袍军的回归,让柳时霜得以把控了大权。 第215章 不管怎样,史君主动了,那就太好了。 李木容战胜回来,还是决定把兵权还给了李意容。她到了首辅府,迟疑着没有进去。 二姐得势时,她觉得她略为残忍。但是她一旦失势,又无比地为二姐担心。 李意容刚好从别院中回来,见到妹妹。 李木容看到跟在李意容身后的春喜,微微一愣。这女孩子跟自己的气质颇像。 李意容微笑道,“找我吗?” 李木容点点头。 “我们随意走走吧。” 琴湖边,李意容摘下一只柳枝递给她,“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原谅我。” 李木容没有说话。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死,你不要为了我求情。” “为什么你会死?” 李意容面向湖水,慢慢道,“你答应我不好吗?我要你记得。我和长姐都希望你能活成你自己想要的样子。杀了柳若思,我很抱歉。” 她道歉了。李木容眼睛发酸,很想流泪。 “还有,二姐永远支持你。就好像你也永远支持二姐一样。这个世上,二姐永远不会害你。你也永远不会害二姐。所以,二姐希望,你记住现在的决定,一直这样跟着史君。” 李木容低着头,看着李意容潇洒地拍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李意容回到首辅府,就看见秦煜在那里等着自己。 “你昨晚去哪里了?” “秦煜,注意你的身份。”李意容面露不愉。 秦煜知道自己的失礼,“好。我不问你。那你想听苏昭臣的事情吗?” “你说。”她一边皱眉,一边吩咐春喜把吃的撤下去。 早上在别院,柳时霜缠着自己吃了早饭。她是真的无可奈何,而且还被他偷吻了好几次。柳时霜的粘人,说给别人听,别人都不会信。 秦煜道,“我们可以先杀周恭。你心中有主意吗?”周恭是苏昭臣的人。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她昨晚还在头疼黑袍军的事情,压根没想到什么苏昭臣。一百个苏昭臣都没有柳时霜厉害。 “太简单了。” “怎么杀?” 李意容大概了说了一遍。 秦煜惊讶道,“就这样简单?” 李意容抬起头,嘲讽道,“你真的笨了很多,退下吧。” 秦煜走到门口,正巧赵长舒环抱着胸,靠着墙边。“秦煜。” 秦煜停住脚步,“赵大人。我是一品朝廷大员。你不过三品,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而且谁都知道赵长舒的三品不过是个虚名。 赵长舒皱眉道,“你以为大人真的会器重你?” “她现在就是器重我,而不是器重你。你不过是她的玩物而已,难道不明白吗?” “你…”赵长舒满脸怒容,“反正,大人利用完你,就会抛弃你。我告诉你。你喜欢大人,你也根本没有机会。” 秦煜转过来,含笑道,“为什么?” 赵长舒道,“你知道她昨晚在哪里?为什么又彻夜不回府?因为她和史君在一起,你以为你比得过史君吗?” 他看着秦煜脸色果然变得十分难看,得意地继续道,“所以,你也就只配做我家大人的一只狗。你若做得好,她也许会摸摸你的头。否则,她断然不会再理你。” 秦煜突然面露阴森,掐住赵长舒的脖子,“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赵长舒边咳嗽边说道,“你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吗?不过是实话实话。你,和我,永远没有机会。” 秦煜猛然放掉他,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赵长舒愣在当地,走到房里,看到李意容一手靠着桌案,在闭目养神,脖间隐隐约约地露出一些吻痕,很深很深,可见吻她人的力道。 一定很喜欢很喜欢她,才吻的那么深。她刚才藏得很好,现在这样一放松,就露了出来。 “大人。”赵长舒轻声地喊道。 李意容比他大一些,可是他却从来不愿意把她当作姐姐。有人说他不过是她身边的一个男宠,他也不会生气。至少男宠就他一个,他甚至还有些得意。 按照平时,只要得到她的允许,她就可以抱起他,把她放回床上去睡觉。 他什么都不如大人,只有力气比大人大的多。只要他稍稍用力,大人就会倒在他的怀里。可是他不敢对她用强。 别人都以为大人和他有过什么。可是他知道,李意容其实是个很有洁癖的人,一般不与人有肌肤之亲。 昨晚柳时霜到底对她做什么了,为什么大人会看起来那么疲惫。他猛然想起会不会两人整晚都在…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虽然他不太了解柳时霜,但见他望大人的眼神,还是能看出一点端倪来的。 一想到这里,赵长舒就浑身燥热,他的大人,居然在和别人… 他走上前,看着李意容俊美无俦的脸庞,忍不住地凑上前在她的额间亲了一口,又快速地向后退。 这时,李意容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三十三章 问心无愧 他局促道,“大人。我……” 李意容却仿佛没事人一样,“什么时辰了?” 赵长舒紧张道,“嗯,是午时了。” 李意容立起身,“我们换一身衣服,先去趟苏府,再去练琴。” “练琴?”这未免也太闲情雅致了一点。 第216章 刚到苏府,消息传来,说周恭已死。李意容认为周恭离间她和苏昭臣,就让秦煜暗中派人恐吓谴责他,早上刚说,下午就听说人已经吓得自杀了。 到了苏府。李意容让人把周恭的人头扔到苏昭臣面前。 苏昭臣脸色一变。 李意容道,“你之前骗我去观音庙,敢问一句苏大人,是否真的要置我李意容于死地?” 苏昭臣脸色一白,她知道了。之前正是他串通柳玄,泄露李意容的行踪,然后柳玄趁机率军南下围堵。“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李意容走上前,冷笑道,“周恭、沈兴,你的所有党羽,我本来要一个个对付过来。但是,我又不想这么做了,因为我顾念你。”当年姐夫的府邸被烧,正是苏昭臣给她和妹妹一个安居之所。 苏昭臣大叫道,“我也顾念你啊!意儿,我从未想要对付你。柳时霜要害你,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我已经多次跟你说过,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一起在丰芑院,你问我,我的追求是什么?” 李意容突然伸手把桌上的东西一撂,茶具砸在地上,厉声道,“你不要跟我说什么你喜欢之类的,苏昭臣,你别自欺欺人!你养了个女人在外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苏昭臣心中一咯噔,难道这个她也知道。他脊背发凉,她对他几乎是了若指掌。她把很多事情交给自己,却还是留了一手。 难道她一直在对他手下留情吗?而自己对那么对她… 李意容脸色放缓道,“本来你这样对我,我该杀了你。可是我想,你不过一时情迷。昭臣,你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过去那个自己,那个纯情天真的自己。不然,你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 苏昭臣听完呆呆地愣在那里。“意容…” 李意容道,“我身边的老人不多。你和我一路走来,我不想失去你,失去你这个朋友。这次,我可以原谅你。我已经把你的女人和孩子做主接回你的府中。你给她个名分,好好过日子吧。”说完,她掉头离开。 回去的路上。 赵长舒道,“主子,你真厉害。三言二语,就说服了苏大人。” 李意容道,“我不赶尽杀绝,是因为他对我也处处留情。”苏昭臣骗她去观音庙,却没有向柳玄泄露她的具体所在;他借着自己的名头收敛钱财,却也把收来的钱帮她填窟窿。 苏昭臣到底还是个心软的人。 赵长舒道,“可是主子,苏大人说得对,您为什么要留在柳家人身边。他们表面上很好,背地里却极难对付。” 李意容知道赵长舒说的是柳时霜,被说的不好意思,赧然道,“我没有和他们在一起。”譬如昨晚上,真的是柳时霜强留住她。 赵长舒见她尴尬,也就没好说什么。 不远处,廉成之和李木容策马而出。 赵长舒感慨道,“他们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李意容笑道,“很羡慕么?你今年也二十了?要我给你找一个妻子吗?” 赵长舒不高兴道,“大人!”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愿意接受自己。为什么自己要喜欢上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他心中微微叹气。 李木容和廉成之正打算去琴郊。 李木容得胜回来,最高兴的人是廉成之。 她去打战,廉成之花了许多钱行善事,只为了替李木容求一个平安。中间听说她受伤,他就连夜赶往前线。别人有千里寻夫,也有他廉成之千里寻心上人。 一路上,看到些缺胳膊少腿的,他就万分地担忧李木容是不是也会如此。 到了秀安,一进主帅帐,看到一个裹着白色纱布的人躺在那里,他误以为是李木容,如遭雷击,呆立在那里。这样一来,李木容的将士就更为廉成之的痴情感动,甚至包括一些柳若思的部下。 廉成之也被怂恿地好像自己有机会似的,毕竟李木容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反对,这不是代表她同意了吗? 这次他就特地带着她去巡视自己的田庄,琴郊方圆几千里,都是他的土地,包括之前李意容差点被卖的观音庙附近。所到之处,人人都要尊称他一声,“廉爷。” 两人巡视完,李木容道,“你今天带我来这里,就是看这个的吗?”田有什么好看的?她还是觉得回去慰问那些士兵比较好。 再说她心情不太好,因为二姐的关系。今天她都不太想出来。廉成之来军营找她,她虽然很感动,但并不代表自己接受她。只是说的人太多,懒得回应罢了。 廉成之柔声道,“你听我说,你之前说想要给那些受伤的将士一些帮助,他们家境贫苦,刚才我们巡视的地方,我可以全部捐献出来。” “你……”李木容感动道,“成之,为什么?” 廉成之道,“因为你希望你高兴,只要你高兴,我也会高兴。我们回去吧。” 她不过一句话,他就放在了心上,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到了城里,整个昭安纷纷扰扰,像是炸开了锅。两人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到了太宰府门口,车马不绝,穿过嘈杂的人群,走到书房外,万分安静。 “安歌?发生什么了?”廉成之问站在书房外的安歌。 安歌道,“启国徐牧起兵,据说有百万,要南下攻打我们。” 第217章 这几年,启国国力十分强盛,尤其是徐牧上台后,先是拿到了琴国的幽州,北吞了羌族氐族诸国,西又兼并匈奴,远征西域,一统北方。 等了一会儿,门打开,陆敬俞道,“你们都在这,快进来吧。史君在等你们。” 柳时霜已经下了决定,对众人道,“这次我会亲自出征。” 李木容问道,“史君,是朝廷的命令吗?” 柳时霜直视前方,沉着道,“不,是我自己请的旨。”要拿下这些黑袍将士,除了打一次仗,同甘共苦,没有其他办法。 如今没有什么君权天授,只有真正的功勋战绩能深入人心。 走这一步,他决定很久了。柳成器、柳玄逼着他拿下黑袍兵权,那么下一步,就有可能逼自己杀了李意容。 天下共讨之的李意容,要死也必须死在他的手里,这就是他的想法。 他的身份做不到带着全族来支持她,因为太多的家族责任。做不到让她最强,只能选择打败她,把她收入自己的囊中。 简旭五年八月初二,柳时霜率军出征。出征那天,李意容站在锦绣楼上看着。 秦雪宁对李意容道,“大人,你不应该同意让柳时霜出征。” 李意容反问道,“为什么?” 秦雪宁低头道,“一旦出征,兵权就更牢固了。你应该选择自己出征。” 李意容笑道,“我不懂打战,而且我害怕骑马。”她虽有谋略,但她的身体吃不消沙场的苦。 “大人!” “如果我能阻止,我必然会去阻止。”李意容道,“可是我阻止不了。” 形势不由人,哪怕是她李意容。时势造英雄,而不是英雄造时势。 她一个人,仅靠这五年,如何跟势力根深蒂固的柳氏家族对抗? 她阻止不了。 秦雪宁叹了一口气,“大人,史君一旦胜利,回到昭安,你就,你是…” 李意容笑道,“人人都在等我李意容死。我迟早有一天会死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她望着柳时霜离去的背影,“死又有何惧,但求问心无愧。” 秦雪宁道,“大人!” 如果命运注定了一个人要失败,那还有努力的必要吗? 秦雪宁不忍告诉李意容真相,她知道,李意容不到最后关头,是绝不会认输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路北上 八月初八,徐牧率兵百万发兵昭安,大举南侵。 九月,徐牧抵达项城,水陆并进,前锋赵融率三十万,先行抵达寿阳。 大帐中,灯火明亮。 一身戎装的柳时霜,是前所未有央的凌厉,那些黑袍将士在柳时霜的身上似乎看到了柳若思的影子,两人是如此的相像。 柳时霜听着部下发来的谍报,皱眉凝思了一会儿,说,“李木容,你带领五千水军去援助寿阳。” 半天没有人回应。 一抬头就看到李木容呆呆地望着自己,一身军装的柳时霜的确给人一种错觉。 李木容猛然发觉自己的失态,“史君,对不起。” 柳时霜道,“连日行军,你们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明日我们再议。” 人退出后,陆敬俞笑道,“史君好久没穿军装了,怪不得他们会有错觉。” “你也觉得我和若思很像?” 陆敬俞摇摇头,“史君,你和若思一点也不像。只是外表像而已,您看中的是大局。” “那你说说看,我这次出征,看中的是什么大局?” 说到大局,正确的做法是留在昭安,像以前一样,派自己的人去打徐牧,而不是自己亲征。 陆敬俞道,“史君想要逐鹿天下。如今徐牧虎视眈眈,野心勃勃,是琴国的劲敌。” 柳时霜笑着不回答。 十月。琴军兵分三路北上迎击百万启军,李木容率先赶赴寿阳。寿阳城外广漠千里,远处的林子是刺眼的辉煌。 听说对方是个女将军,启军更加来了精神,马不停蹄地赶往寿阳,决定要生擒李木容。 李木容派人暗地里伏击,守了足足四天四夜,终于在寒夜时分,等到了赵融的左将军元略。于是开战十几天,她便生擒了元略等多名启军大将。 当夜,得到消息的赵融听说李木容已经退回寿阳城,固守不出,当即决定休整一夜,第二天夜袭攻下寿阳。 刚到了靠近寿阳的营口,就感觉不太对劲。难道自己要夜袭的风声传了出去? 赵融刚想勒令继续前进,就见前面一阵骚动,一个女将军趁乱而出。 他知道中计,心中大怒,冲上前去,和李木容厮打了起来。赵融武艺高强,在启国赫赫有名,从未有过对手。一上去,就用金刀把李木容打的向后退了一大步。 形势虽然不利,好在赵融的军队训练有素,沉着应对,有效地控制了局面。他出征前,有严令,谁后退一步,杀无赦,故而所有启兵都奋勇当先。 赵融和李木容厮打了几个回合,难分胜负,心一发狠,双刀一提,砍了上去,李木容向后一躲,头盔被打落在地,长发飘扬在风中。 之前夜漆黑,看不清她的长相,如今火把一点,大亮,他得以看清。一时之间,竟看得呆了。好一个巾帼英雄。 赵融大笑地调侃道,“李木容将军果然名不虚传,这样吧,你跟我回去做我夫人。我现在就退兵,如何?” 第218章 李木容面色肃然,不说话,拔出自己的家传古剑就冲了上去。 赵融被砍得心里发慌,怒道,“我好心好意,你也太不知好歹。”他一马当先,向前而去,长刀一挥,和古剑碰撞在一起。 一般武器,碰上他的长刀都要断裂,而李木容的古剑却纹丝不动。 他心生疑惑,边打边问道,“李安通是你什么人?” 李木容觉得他问得奇怪,自顾自地厮打。 赵融见她不回答,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要知道,他的大刀是先祖赵启秀传下来的武器之一,名为大宋龙雀,世间能扛得住他一击的唯有嘉永李氏的赤霄古剑。 他心急道,“李安通是你什么人?” 李木容皱眉道,“李安通是你能叫的吗?” 赵融嬉笑道,“赵启秀正是在下先祖。李姑娘,我们何必再战,你天生就该嫁给……” 李木容见他越说越过分,心中不悦,大喝道,“放肆!” “没有放肆,我们先祖赵启秀十分渴慕你的先祖李安通,他们终成连理,归隐山林,这在我们启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如今的启国赵氏就是赵启秀的一脉,但只是旁宗,真正的嫡系早就绝了。可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她不喜眼前这人,油腔滑调,让人看了生厌。 可是又动不了他分毫。本来想着来一个力击,彻底打垮这人,却没想到,竟然会这样难缠。 她心生一计,“我跟了你,你真的会退兵吗?” 赵融随口一说,没想到美人会当真,“不一定啊。如果你愿意的话。李赵本是一家。我们赵氏有家训,娶妻当娶李氏。” 这是什么家训,估计就是赵氏子弟尊敬赵启秀,才定下的吧。 “好。”李木容突然向后一步,“我同意,你退兵吧。” 赵融大喜,不管是真是假,先收了这美人再说。 还没完说话。 李木容突然长剑一转,刺中了赵融的手臂,登时鲜血淋漓。 “你…”他处处留情,这女子竟然如此心狠。 “战场上,不谈情,你师傅没告诉你吗?”她调转剑头,想一剑解决赵融。 没想到赵融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抱住她,两人双双地滚在地上,他扼制住了她纤细的脖子,面色一改,大怒道,“你还太嫩了。” 李木容的脸被掐的紫红,再这么下去,她必然要命丧于此人之手。 赵融不知怎么的,再次心生怜悯,居高临下压着她。 突然发觉搁到了什么,从她的战袍里伸进去。 李木容大惊,但被禁锢住,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赵融失血过多,所幸体格健壮,只是面色苍白,并无其他不适之处。 他手里拿着一个护身符,纯金打成,薄如蝉翼,上面有一个小型蝴蝶,精美无比,“你男人给你的?你的男人是谁?”这个时候,他仍有心情开她玩笑。 这纯金护身符是廉成之硬要塞给她的,因为太过贵重,她说什么也不要,但廉成之十分强硬,说必须带上,否则他也要跟着她从军,她这才勉强答应。 看到东西被拿,李木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他的桎梏,夺过护身符,可是赵融力气太大,身子仍被死死的压住。 琴军的将士见主帅被俘,方寸大乱,被赵融的人杀得四处逃窜。 赵融撑着受伤的身体,把李木容带回到了营地。没想到到了夜间,他的伤口就流血不止,差点失血过多而死。 他的部下急的团团转,谁会知道李木容的古剑不仅十分锋利,刀刃上还有毒呢。趁着赵融昏迷不醒,个个都扬言要杀李木容以泄愤。 幸亏有人见证了赵融轻薄李意容的场景,劝道,也许将军心悦这李木容,还是先不要杀,至少等赵融醒了再说。 偌大的主帅大帐里,赵融昏迷不醒,到了夜间,更是全身发冷,李木容被指派伺候赵融,上前给他擦汗。 赵融痛的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一个貌美的女子在自己眼前,眼波欲流,艳丽无匹,一时竟看得呆了。他抓住李木容的手,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缓缓回过神来。 “你还好吗?”她问道,“若是还好,再睡一会儿。” 赵融点点头,“你怎么没在俘虏营里,跑到我这里来?” 李木容把他部下的决定说了一遍。 赵融笑出声。他带的兵跟他一样痞,心情极好道,“有你伺候着,我死而无憾。” 李木容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收拾好呆呆地坐在桌边。 “你为什么会出来打战,听说你是柳若思带出来的?”赵融不希望气氛尴尬,他如果还不找些话题,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而且他现在有伤,估计不是她的对手。为了保命,自己还是离她远一点吧。 “没什么。因为你今天说的那个人,李安通。” “李安通?她也是我偶像啊,你知道吗?”赵融微笑,却见她不是很开心。 这女子的眉间隐隐有一些忧愁,坐在那边,就好像一株风中芍药。她穿上战袍时,凶狠勇敢;褪去战袍,又是这般风姿绰约。 这时,徐牧发来消息,说是不能动李木容。 美人只能看,不能吃。这有什么意思。可是军令如山,只好把李木容绑好,送到徐牧营里。 第219章 史书记载。 十月,前锋赵融攻打寿阳,擒获了李木容等人。柳时霜主张转守为攻,主动出击。 十一月,柳时霜派顾雍率领五千精兵开赴洛间,启将部署兵阵迎击。顾雍大胜,斩杀启将十名及五万主力。又派了部队阻绝了淮河渡口,歼灭启国军队一万五千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燕国世子 漱玉五年秋,柳云宴受封兵马大元帅,和席羽大将军,还有当时只是都督的高定方、左将军王句子、旭王乌则旭等人,一起前往灭燕。 燕国未灭之前,本是四分天下,后燕国被灭,这才三分。 燕国境外,偏远的幽州山林间,一个女人拉着个十岁的少年拼命地逃着。 朔风阵阵,风呼啸地吹着。 “姆妈,你抛弃我吧。姆妈,我没有关系。”少年大叫道。他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风吹着眼睛生疼,跑的太久,双腿已经完全麻木了。 饶是如此,女人仍没有放弃。 乌则旭和高定方兵分两路追赶,两人被东边的乌则旭率先追到了。 乌则旭那年不过二十来岁,看着女人身边的少年,命令道,“把他交给我。” 女人跪下来,哀求道,“将军,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将军,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做?是吗?”乌则旭饶有兴味地问道。 “是。” 少年上前一步,挡在女人身前,“你若敢碰姆妈,我一定杀了你。” “杀了我?凭什么?”乌则旭和几个部下哈哈大笑,“臭小子,你才几岁?敢杀人?” 女人仍然不停的哭着,匍匐着上前,抱住乌则旭的大腿,“将军,求求你,放过他,求求你了,将军。” 乌则旭看着女人贴近自己的大腿。 柳云宴年纪虽轻,军纪却十分严明,战打了四个来月,连个女人都不让碰。如今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扑在自己面前,还真的让人心生歹念。但一个小孩在眼前看着,终究不太好。 乌则旭让手下人拉走少年,自己拖着女人向密林而去。 等他完事出来,就发现刚才的少年已经不见了。 “人呢?”乌则旭道。 几个小兵惊慌道,“将军,那小孩鬼机灵,一溜烟就跑了。” 乌则旭大怒,“我问你们怎么跑的?你们四五个大汉,还看不住一个小孩?” 一生气,一脚踢向女人,他是堂堂的琴国皇子,耀武扬威惯了,如今觉得受了欺骗,大怒道,“我就知道你这个臭女人不坏好意!” 女人却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冲上前,想一刀刺伤乌则旭,嘴里喊着,“世子快跑,世子快跑。” 乌则旭一把抓过女人,一脚踢翻,“滚。”女子被踢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少年其实并没有跑远,只是躲在树上,如今见姆妈有难,猛地从树上俯冲下来,把乌则旭扑倒在地。他手里攥着尖刀,对准乌则旭的胸口,大喊道,“你们别过来,回来我就杀了你们的将军。” 他小小的身体不知道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一手扶起姆妈,一手用刀对着乌则旭的脖子,缓缓地向后退。退到一个悬崖边,踢开乌则旭,抱着姆妈纵身就向下跳去。 崖虽高,但所幸天下起了大雨,经历个缓坡,少年只是受了点轻伤。 但女人就不一样了,刚才就被乌则旭重重地踢了一脚,落崖的时候,又死死地抱住少年,让自己的身体先行落地,五脏六腑都摔碎了。 少年见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涌出,毕竟年纪小,伏在女人身上,大哭道,“姆妈。姆妈。” 女人用微弱地声音道,“世子…” 少年赶紧凑到她的耳边,“你说,我在。” 她断断续续道,“不…要…不要报仇。王后希望你快快乐乐地长大,不要报仇。好不好?” 少年含泪点点头。 “要听话。娘娘说,她不希望你报仇,她说燕本来就是要亡的,燕的气数已经尽了。所以你听到了吗?” “姆妈,先儿听到了。我不会报仇。” 女人知道自己是回光返照,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道,“好。记住,要好好活着。娶一个好女子,就像娘娘和皇上一样。不要让报仇夺去了你的一生。记住了没?” 少年哭着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天大雨,把女人的血冲的一干二净。少年冷的瑟瑟发抖,却仍然抱住女人的尸体,不知不觉中,他沉沉睡去。 梦中,天大雾,燕国城破。 柳云宴率大军踏平了燕国首府蓟城,他一个人站在城墙之上,看铁骑踏破自己的国土。满城是血,血水堵住了蓟河水。到处都是杀戮,呼喊、惊叫,远处响起一曲曲燕国慷慨悲凉之歌。 柳云宴骑在战马之上,一脸冷漠,他身后许许多多铁甲将士,个个嘶喊着,手起刀落。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王,母后,哥哥,妹妹……一个个死在凶刀之下。“不。”他想奔上前,阻止,却反而被砍了一刀。 国破家亡,而他却无能为力。 “不……”他跪倒一片血泊之中,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 “你做噩梦了。”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他一醒来,就看见一个容色绝美的白衣少女望着自己。 “这是哪儿?”少年道,“我在哪里?” 第220章 白衣少女道,“你被我爹救了。这里是琴国边境紫荆关附近。” 琴国?少年赠的一下站起来,挣扎着想出去,他不要在这个地方,至少不要在琴国。 “你去哪?”白衣少女拦在他面前。 少年惊觉,她居然要比自己高,虚弱地厉声道,“让开!” “我爹爹好不容易救了你,你要走可以。至少跟我爹爹说一声谢谢吧,他马上就回来了。” “我又没有让他救我。多管闲事。” 白衣少女走上前,一把推倒少年,双手环胸,“我说你不准走。” “你——”少年身体虚弱,她这样一推,就倒在地上。他见自己形同废人,低吼道,“你们为什么不杀了我!”说着痛苦地蒙住眼。 少女心生怜悯,走上前,“想哭就哭吧。但是,我不管你有多少痛苦,至少要珍惜你的命吧,救你真的不太容易。”他之前倒在水坑之中,冻得身体僵硬,差一点点就死了。 “你们为什么救我?” 少女笑道,“因为我们是好人。你是碰上我和我爹爹。要是碰上我妹妹,她才不会救你呢。” 莫名的,他觉得她的笑容十分温柔,让人舒心。 经过了解才知道,少女名为李想容,琴国扬州嘉永县人。这次是和爹爹一起来燕国搜宝,没成想遇上城破,路上又遇见濒临死亡的他。 他也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当然不会告诉她真名,随口道,“我叫徐彦先。” 等到徐彦先病好痊愈,是几日后,他起身告辞离去。 李想容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个人好像眼中有仇恨。燕国城破,他的心一定很苦很苦。” 一个身形修长,面目俊朗的中年男子笑道,“你管人家那么多。我们救人就好了,快点回去,再不回去,李家就要被你的妹妹搞的天翻地覆了。” 李想容想起妹妹李意容,哈哈大笑,“爹爹说的是。” 徐彦先说是离开,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方向。从漱玉五年到漱玉十年,他一直在琴国各地流浪,拜师,读书,流浪,练武… 他国破之时,年仅十岁,身形瘦弱,面色苍白,五年之后,修长挺拔,俊朗无比,更为突出的是他一身的忧郁气质。无论到了哪里,都有女子对他表示好感,想招他入赘。 五年间,他什么活也干过,什么苦都吃过,支撑他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复仇。 每一个夜里,都从噩梦中惊醒,全身发冷。自己的父王母后妹妹问自己,为什么还没有给他们报仇。 只是报仇?谈何容易。 漱玉十五年,他听说柳云宴病逝,更是气得发狂。他还没有报仇,他怎么敢死。所幸,其他人还存活着。如果不遇见那个人,他徐彦先会一直这样下去。 那一日,他走进天书阁,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叫了些酒菜。听说最近有人在这里开擂台,跟满昭安的才子比才,开场近三日,无人是其对手。 过了一会儿,一个故作成熟的小女孩负手走到他身边,“喂。你进来,只顾着吃,怎么不跟我长姐比一比?” 徐彦先看着还不及桌子高的小女孩,冷声道,“没空。” 小女孩勾唇道,“没空?来天书阁的所有人都得跟我长姐比,否则就不能吃东西。” “这是什么规矩?”徐彦先皱眉,他还要参加秋试,哪里有心情比什么试。 “我说的规矩就是规矩。” 徐彦先转过头,不打算跟这个小女孩纠缠,正想离开,就被一阵琴音吸引。 琴音从头到尾,哀转缠绵,先是凌厉的秋雨,再是沙草的晨牧,地阔比天长,不知回归路,是风雨齐声,竹林潇潇,孤身世子,泪如雨下。 这琴音,是亡国之音。 徐彦先蓦然想起前尘往事,仿佛被戳破自己的心事,抬眼看向厅中弹琴的白衣女子,是那个曾经救过自己的女子李想容,五年不见,她出落地美极了。 而这琴,她不是为他谈的,她只是在跟人比琴。 徐彦先神使鬼差走上前,问道,“不知姑娘刚才所谈之曲,乃何人所作?” 李想容道,“此曲是我那日路过燕国,目睹燕国城破,心有所感所作。公子喜欢此曲吗?” 徐彦先道,“愿与姑娘一比。” 李想容笑道,“公子请坐。” 徐彦先放下手中的剑,抚琴凝神。他愿以胸中乾坤,来面对亡国之音、她奏的是国破,那他就以国破来对之。他的琴音虽凌厉,李想容的琴音却是哀之又哀,慈悲仁善。 终究是抵不过如此琴音,徐彦先的琴弦断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忧郁气质 刚才的小女孩在边上嘻嘻笑道,“你快要赢我长姐了,可是还是没成功。” 徐彦先抬起头,一瞬间,是欣赏,是痴迷,是感动,什么都有,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白衣女子。 李想容朝他点点头,越过他,看向后面,“下一位。” 天书阁七日,李想容无一败绩,也是从那一天起,被封为昭安第一才女。 结束后,李想容带着侍女容慧,还有妹妹,抱琴回家。回去的路上,就看见徐彦先站在前方,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小女孩道,“长姐,我就不挡你的桃花拉。容慧,我们走,木容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第221章 人小鬼大。李想容对这个妹妹没办法,问徐彦先道,“公子有何事?” 徐彦先突然俊脸一红,半点都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道,“我…我想问你,为什么我的琴艺会不如你?” 李想容道,“哦,是这个啊。孟子曰,仁者无敌。公子,你的琴音很精妙,但里面情绪太多了,不够纯粹。所以你才会败给我。” “哦。是吗?”徐彦先道,“那姑娘,明日还可以找你切磋琴艺吗?我还有问题想向你请教。” 请教? 李想容心中霎时明朗,妹妹说的对,眼前这男子,是对自己…她柔美的脸突然产生了些红晕。 徐彦先虽然穿着朴素,但气质温良,俊美不凡。那日他刚一踏入阁中,就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她抱着琴,微微低头,害羞道,“好。” 李想容是慕容先也就是徐彦先的意外。 如果他不步入天书阁,就不会遇见李想容,也不会爱上她。之后,徐彦先参加秋试,得到柳时霜的赏识,短短三年间,官至三品。李想容也在漱玉十五年嫁给他,并随之长住昭安。 一切都十分美好。直到李想容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是什么?”她手里拿着一些信件。 徐彦先道,“把它给我。” “这是什么?”李想容从未有过的严肃,“最近的城南案跟你有什么关系?夫君。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徐彦先道,“朝堂上的事情,我可以说的都会告诉你。但是有些事情,如果没有必要说,我也不想说。” “徐彦先!我在问你话。就算是死几百人,你也在所不惜是吗?你说杀了就杀了,对吗?” 徐彦先道,“我没有办法。” “为什么?”李想容一直觉得夫君在瞒着自己什么,“是跟你的身世有关,对不对?” “想容…”徐彦先知道李氏女子个个聪明,尤其长姐李想容更是聪慧通透,“你坐下来,我跟你讲。”他把身世一一告诉妻子。 李想容听完,拉住徐彦先,“彦先,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怕你不要我,而且我也不想把你拉入我的复仇计划中。” 李想容摇摇头,“难道你也要杀乌则旭他们吗?彦先,你想怎么做?”最近会有多个乌则家的藩王入琴。 徐彦先冷哼一声,脸上全部冰寒,“你说我想要做什么。”不告诉李想容,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李想容是个十分善良的女子。她虽然聪慧,却从不滥杀无辜。她信佛,还吃素,别说杀什么人了。 李想容摇摇头,“我们换一种方式好不好,不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再说,只有柳时霜一天在,他是不会允许你动琴国的。” 徐彦先知道这一天总会来临。他遇见李想容那一天起,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 李想容不会同意他的计划。她目睹了燕国城破,心生怜悯,这才写出亡国之音,感动了他。可是她虽然同情他,怜悯他,却不会为了他去选择杀戮,步入地狱。 “如果你不帮我,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我怎么能当不知道呢。”李想容摇摇头,她会定期做善事施粥救人,帮助贫苦百姓,又怎么会不顾自己夫君,眼睁睁地看着他堕入魔道不回头呢。 这次杀一百个,下一次就是一千个,依着徐彦先的本事,他真的能做到屠杀昭安城。 李想容哀求道,“彦先。我们走好不好?离开这里。我们走。” 徐彦先听完眉头一皱,推身而起。 他最近和秦煜斗的凶,上次杀人就是想栽赃给秦煜。现在根本不可能收手,再说,乌则家的那些人都要入琴了,他要找个机会把他们全部一起干掉,冷声道,“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帮助我。否则,什么都别说了。” 两人不欢而散。 李想容独坐在房间,室内昏昏的。侍女容慧走到小姐身边,“小姐。要不要回嘉永住一段时间?”她从未见过小姐脸色那么差,甚至有告诉二小姐的冲动。 “你别告诉意儿,听到没有?” “可是小姐,二小姐主意多,你们商量一下,也许有转机。”她也是知道徐彦先的事情的,小姐跟她没有秘密。 李想容摇摇头,“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接下来七年间平安无事,只是两人之间的间隙不断加大。 “然后呢。”李木容问,“然后发生了什么?” 容慧摇摇头,“接下来,小姐设计了公子下台。下台那天,天大雪,小姐当时已经病入膏肓,没等公子回府,就与世长辞了。” 李木容垂下头,父亲病重,她和二姐不得不从昭安赶回嘉永,没想到等她们一到嘉永,消息传来,说长姐已经去世了。 容慧道,“小姐的苦,只有小姐知道。她不忍看着公子继续这样滥杀无辜,为了爬上顶峰不择手段。” 李木容猛地想起,如果长姐在世,二姐必然会听长姐的话,做个好官,也不至于现在被人这样群起而攻击。 漱玉二十五年春,李想容死后,徐彦先带着长胜去了启国,更名为徐牧。从昭安刚走出不远,就见前方一个人骑着马站在路中间,是妻子的侍女容慧。 这容慧从小跟着李想容长大,两人情同姐妹。之时她来干什么? 容慧看着徐彦先一头银发,道,“公子。小姐说让我以后跟着你,伺候你。” 第222章 长胜也看着徐彦先,“公子。”他跟容慧感情不错,徐彦先也的确需要一个女子照顾服侍。 徐彦先道,“你要跟就跟吧。”容慧微笑走上前。从此,她也就跟在了徐彦先身边。 到了启国,容慧眼看着徐彦先先设计遇见启国长公主赵明珠,勾着赵明珠神魂颠倒,不顾一切要嫁给他。 长公主赵明珠是当时启王赵长睿的掌上明珠,眼高于顶,可是一遇见徐彦先,便从此沦陷。这个神情忧伤,一脸矜贵的男子,彻底地俘虏了她的心。 容慧又眼看着他逼死启王赵长睿,扶持新王上位,来来回回,春夏秋冬,看着徐彦先一点点权倾朝野。后来赵明珠知道真相,抑郁而死。 徐彦先在昭安的府邸被陈家人烧光,他命令徐长胜特地从中拿来一抔土,用这些土在院前种下一株相思。每晚睡不着,他就走出来,看着相思树,弹琴喝酒,让月光洒满他满头银发。 “姐夫忘不了长姐……”李木容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听着容慧的叙述。 容慧苦笑道,“小姐在公子心中是最美好的。这些年,长公主死后,他便再没有娶妻了。” 之后,徐彦先把控朝政,同时期,李意容也登上了权力顶峰。他和李意容合谋对付柳若思,就发生了之前的紫荆关之变。 徐彦先的目标很简单,灭了琴国,报亡国之仇。 容慧讲完这一切,微笑问,“小小姐,二小姐还好吗?” 李木容轻笑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好,也许又不好。”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容慧道,“长姐真的说让你去伺候姐夫吗?” 容慧低下头道,“小小姐。我…” 李木容道,“你在姐夫身边也好。姐夫太苦了,失去长姐,他比谁都痛。可是他又不得不活着。” 容慧道。“是。他很痛。” 徐彦先身负血海深仇,大多数女人见了他都会心生怜悯,他的身上有一种十分忧郁哀伤的气质,看你的眼神也总是穿过你,到达不知道何方的所在。 之前的长公主就是被这种气质所迷上,却没有想到,这种气质竟然会致她于死地。她是抑郁而死的,这么多年,徐彦先从未爱过她。 两人谈完,已是深夜。 容慧道,“小小姐,你就先在这牢里待着,你放心吧,公子绝对不会伤害你。等战事一完,他必然送你回去。” 李木容听说徐牧就是徐彦先,心中已经明白。反而她担心姐夫和容慧。 容慧从小跟着长姐长大,性情喜好都和长姐有些相似,会爱上徐彦先一点也不奇怪,可是姐夫的爱是个无底洞,谁爱上他都是一场悲剧。 她担忧道,“容慧。你…对姐夫,还是…” “小小姐。你不要担心。”容慧笑道,“我很好。” 李木容这边被俘虏,柳时霜那边却节节胜利,先是梅谨言四战四胜,歼启军二万,再是柳玉之阻启军于锦城前。 最终琴军西行,琴启两军决战于沂水畔。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沂水会面 深秋,沂水边,北风吹着大纛猎猎作响。 启军那边传来消息,徐牧邀请柳时霜一叙,两人约在沂水边三十里的莫留亭。 莫留亭边,寒霜千里。 “徐牧,你就是徐牧?”柳时霜大笑,眼前的男子,一头银发,白袍似仙,两方打了四个多月,才知道,被误导地多么严重。 徐牧,就是徐彦先。 柳时霜霎时间想通了什么,原来这是一个谎言。天大的谎言,是李意容给自己的。 徐牧微笑道,“史君,别来无恙。” “这些年,你都在启国?”柳时霜苦笑。他早该猜到的。 前不久,柳时霜就知道了徐彦先的身世。 二十五年前,燕国被琴国所灭,燕国世子慕容先下落不明。 十八年前,李想容在昭安天书阁摆下擂台,与天下人比文,和一个男子打成了平手。此男子,就是化名成徐彦先的慕容先。后两人情投意合,互结连理。 徐彦先步步高升,官至丞相,却在一瞬之间,兵败如山倒。之后,徐彦先不知所踪,没想到竟去了启国,还化名徐牧。 他是来复仇的,计划被李想容所阻之后,才去了启国。那么这几年,徐彦先又经历了什么,才手握了大权,屡屡进犯他们南琴边境。 柳时霜心中不停地颤抖,这些事情,李意容又知道多少? 徐彦先对这个妹妹极好,甚至把自己亲自训练的北府军也给了她,让她在琴中使用。 所以,他们串通夺取幽云十九州,也就说得通了。 一切都是合情合理。 可是他不禁要问,李意容是因为她的长姐站在他那一边,还是因为他是徐彦先站在他那一边? 他不得不要问。这很重要。 徐彦先反而先问了,“意儿怎么样?” 柳时霜没好气道,“你问我?徐相为什么会认为我会知道她的事情?如果我知道,你又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告诉你?” 徐彦先笑了笑,“意儿自己没说,但是史君和首辅大人的事,早已经传到启国去了。史君不知道吗?”他又道,“至于你会不会,我没想那么多。现在看,史君是很喜欢我们意儿了。” “喜欢不喜欢,也不劳徐相费心,好好打最后这一战吧。”柳时霜站起身,淡然道,“我的大将顾雍已经攻下寿阳,徐相,你认为你这次胜算是多少?”说完,拂袖而去。 第223章 他生气了。多年来,李意容都瞒着自己,不仅和徐彦先联系,甚至串通一起算计琴国。 她要帮自己的姐夫毁掉整个琴国。 徐彦先愣在那里,在他的印象中,柳时霜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但今日一见,他还是当年的史君,可是一提到李意容,他却突然变了一张脸。 会完面后,徐彦先回到营中,吩咐手下把俘虏来的李木容带上来。 李木容这些年已经褪去了当年的秀美,面容棱角都冷峻了许多。 徐彦先微笑道,“木儿,这些年,你成长了不少。” 李木容资质一般,却仍能脚踏实地,一步步成为独守一方的大将。这次败给赵融也实属正常,那赵融是他一手提拔的悍将,有万夫不当之勇。 “姐夫…”李木容呆立在那里,她刚听容慧说了姐夫的身世,觉得姐夫好可怜好可怜,他那么小就背负了如此大的血海深仇,而且看到姐夫就等于看到长姐一样。 徐彦先问,“这场战,你二姐没说,别让你参加吗?” 李木容摇摇头,“我没和她一起了。她也没告诉我。” 徐彦先叹了一口气,这个结果还是很出乎预料,“刀剑无眼,能避就避吧,等打完战,我再送你回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及爱妻的妹妹。 李木容心中有很多话,想问姐夫,但见他神色淡漠,客气疏离,也问不出口。 “这些年还好吗?”徐彦先问道,“许人了吗?” 她们的爹爹早在大女儿李想容死后,伤心过度,疾病缠身,没过一年就去世了。本来她们的婚事,应由他这个姐夫操心才是,可是他只顾着忙,也没能关心上。 李意容和他通的信里,也是绝口不提此事。 她们现在也有二十多了,在启国,这个年纪,都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李木容摇摇头,“我…我不打算成亲了。” “是因为那个柳若思?”之前他率军南下,就是想拿到幽州,而拿到幽州,关键就在于柳若思。没想到他的死,会对李木容的影响那么大。他拿了幽州之后,十分顺利地统一了北方。 李木容低下头,没有回答。 “你二姐她还好吗?”徐彦先还是忍不住地问道。这些年,妻子的长相已经模糊了,但是气质音容还能在李意容身上找到,所以他想见她一面。 李木容摇摇头,苦笑道,“她还好,怎么能不好呢。” “是啊。”徐彦先道,李意容怎么会不好呢。 他和李意容,花了五年时间,各自把控了琴国的朝政。 他的身世,自然也没有瞒过李意容,她还派人来启国找他,说她会帮助自己复仇。 这样的李意容。她明知道长姐李想容不想让他复仇,她仍然要帮助自己的姐夫。 这个妹妹是什么心思,他也摸不透。 当初他和李想容在一起的时候,那时李意容不过五岁,但他总觉得这孩子能看透自己的心。 在他成亲之前,李意容找到自己,跟他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背负着什么,但是如果你伤害了我的长姐,我必然不会放过你。”她的话语简淡,凶残凌厉,那时候的她也不过八岁而已。 可是现在,她却在帮助自己,先是给了他幽州,又帮着打压了柳若思。 为什么?李意容? 大战一触即发,这边柳时霜还在紧张的备战中。没想到,朝廷传来了消息,简旭帝要对众将军进行论功行赏,要求柳时霜立即入琴,否则就算他谋反。 此刻离开,群龙无首,后果不堪设想。 边关之夜,十二月的天,寒风萧瑟,柳时霜一身战袍,立在营中,烛光照出他俊秀的脸,他的神情一点点变得生冷刚毅。 和徐牧从亭边回来,他就猜到李意容会有此举动,只是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 诏令上写着,要召他和他的人在战胜后立即回琴,论功行赏。明为论功行赏,暗则要收回他的兵权。 李意容,他心中一遍遍地喊着。这是密诏,等沂水战完,消息就会在军营中传遍。 李意容!他又重重地喊了一遍,咬牙切齿,痴迷又痛苦地唤着。如果他战败,他会因为战败而死;如果他赢了,她也会让他死。 他的目光沉沉,把诏令一点点地烧掉,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决然,嘴角微抿。 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又恨不得此刻就抱紧她。就如同几年前他的一个梦境,他的刀迟迟不肯落下,右手拿起她,左手又放下她。 李意容! 明日就是决战,她却来了这样一封让人心寒的诏书。他在这里打的难分日夜,以为再坚持一下,就能看到明天。她一封诏令把他彻底打入了无间地狱。 陆敬俞和顾雍等人走进来,见柳时霜面色不对,问道,“史君,你怎么了?” 这几日,听到的都是好消息。史君突然这样,一定是朝廷下达的诏令有关。 柳时霜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你们怎么还不休息?。” 顾雍摇摇头,“睡不着。”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此时,启军逼近沂水,列阵部署,琴军不能渡过。 柳时霜派人告诉徐牧,请求他后退少许,让琴军得以渡过,然后两方再一决胜负。理由是,如果不让他们渡过,这就变成了持久战,而这对于徐牧是大大不利的。 第224章 徐牧没有理由拒绝。 “使者回来了吗?徐牧怎么说。”柳时霜问道。 顾雍道,“回来了,他说徐牧还没决定好。史君,您终于做,徐牧到时候如果趁我们渡河渡到一半的时候攻击我们,怎么办?” 柳时霜微笑道,“敬俞,你怎么看?” “顾雍,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史君自有妙计。”陆敬俞微笑道。 柳时霜点点头,突然肃然,厉声道,“明日,我们渡过沂水,斩杀徐牧!” 他一声令下,在场的将士纷纷跪地,大声道,“斩杀徐牧!斩杀徐牧!斩杀徐牧!” 柳时霜双手握拳,明日,他将踏过沂水,亲手看下徐牧的头,送到李意容的面前。 让她感受一下,失去心爱的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绝色美人 昭安天书阁,说书人在台上说得眉飞色舞,战况牵引着所有人的心。 先是李木容被俘虏,生死不明,再来就是顾雍绞杀启军几万人,还有梅谨言四战四胜,最后是据说柳时霜抢到了一位绝世美人——启国三公主赵凤。 一些从寿阳前线先行回来的人说得口沫横飞。 “这美人简直了…当时两军正在沂水中厮杀着,突然停住了,所有人都屏息着停在那里,就是因为那个美人。” 因为这个女子,徐牧大败。 柳时霜希望徐牧后退少许,让琴军渡河。 徐牧打的主意是,自己后退,让琴军渡河,然后趁他们渡河到一半,击杀他们。 没想到。启军战旗一挥,这边下令后退。退到中途,一个美人出现,站在沂水高处的山崖上,大唱亡国之音。 柳时霜这边的大将趁乱,率兵士冲了过去。 有人大喊,“前线的启军败了!” 启军阵脚大乱,自相践踏而死的人,遮蔽了山野,堵塞了山川,整条沂河水都变了血红色。 启军大败。 “那女子不是美,是歌唱的极好。”有人道。 “是是是,就是唱的好极了,吴侬软语,抱着一副琵琶,那声音别提有多酥软了。” 这公主赵凤,是启国先皇赵长睿和一个苏州歌女生下来的民间女儿,后来才带回启国国都长安抚养。据说小的时候,就美若天仙,赵长睿极为宠爱。后赵凤的哥哥赵长旭继位,对这妹妹也是宠爱有加。 “是真的吗?比我们的无音县主还要美吗?” “不能比,不能比。这姑娘是自有一种媚态,她就抱着琵琶,站在崖上弹唱着,一唱就是一曲亡国之音。别提有多伤感了。” “这琴曲据说还是李想容,我们的昭安才女所作的。不知怎么的,怎么会传到了启国去。” 李意容听着他们的讨论,笑道,“真有这样的女子?我倒是很好奇,想见见了。” 赵长舒道,“我听我娘说,启国苏州的女人确有这样的声音,说话轻清柔美,唱歌更是自有一股媚态,唱的都是靡靡之音。” 李意容突然想起徐灵淑,点点头,绝色美人一出,天下黯然失色。 可是真相总是被遮蔽在风沙之中。 十二月初□□沙极大,吹着沂河水波涛暗涌。 赵凤站在山崖边,手抱琵琶,弹唱着一曲属于燕国的亡国之音。徐牧听着爱妻所作的曲子,心念一动,决定自己后退,让琴军渡河。 瞬间的决定,不过一念之间,差一点全军覆没。 败军的那一刻,徐牧心痛难当,即使到现在,李想容死后那么多年,她还在动摇着他的决定。之后,启军收拾残军败将返回启国。而那女子,也因为兵荒马乱,最终被琴军所俘。 琴军大胜,但柳时霜却并不高兴,徐牧跑了,他没能砍下他的头,心里还憋着一口气。 但高兴的是,回了大帐,就听说李木容回来了。 另外一边,梅谨言报告说,自己的人收拾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个女子,带过来一看,居然正是今日战场上的绝色美人。 众将军无不高兴对柳时霜道,“史君。这女子可要带回去,可以做夫人。” 赵凤的美是让人惊艳的美,乌则无音的美是回味的美。若哪一种更让男人动心,自然是赵凤。别说她还弹着一手好琵琶。 赵凤睁着惊恐的美目看着众人,紧紧地抱着琵琶,温柔地低下头。 在她眼前的男子一身戎装,看起来却十分俊秀,比徐牧还要温和。他刚率领区区三十万大败了自己姐夫徐牧的百万雄狮。她不能不怕。 柳时霜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你是谁?为什么今日特意帮我们?” 赵凤柔弱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问了半天才知道,此女子叫赵凤,是启国三公主,她会在这里,完全是意外。 陆敬俞叹息道,“以后后人要怎么说,这一场非史君所能,而是得一个美人相助。” 赵凤的确是意外,但也不是能算是意外。她的姐姐赵明珠临死前请求她,请她在两军决战时弹起这首亡国之音。 赵明珠把曲子告诉她之时,她当时只是觉得这曲子十分哀伤,没想到会给徐牧带来那么大的影响。 “这是亡国之音,你知道吗?”陆敬俞向赵凤道,“传说燕国国破之时,有一女子目睹心生怜悯,亲自作曲,三日谱写而成。史君,这个人,你也认识。” 第225章 柳时霜当然知道,此曲是李意容的长姐李想容所作。 所以,徐牧也就是徐彦先才会一时迟疑,决定向后退上少许。 兵家大忌,兵退必死,尤其是那种时刻。 柳时霜吩咐人把她安置好,有空给徐牧送过去。但是没想到徐牧已经退军,还派使者来说,希望史君好生看待,过上几年,他自会来迎。 这就是说,他还要再来了。 赵凤担惊受怕,哭哭啼啼,每夜弹着琵琶,歌声婉转,直唱到将士心里去。什么是千娇百媚,总算是见识了。 这一日,又听得有人来报,说是美人又在哭,希望柳时霜来看看。这毕竟是启国公主,不管是否尊贵,谁也不敢怠慢,他们也不能随意责骂,只能来问柳时霜。 这样的人儿,柳时霜还真的没接触过,“我去看看吧。” 她日日夜夜哭,唱的军营的男人心都要化了,还不阻止,军心都要被她唱散了,影响实在不太好。 他步入她的帐中。 这真是个极为惹人心疼的女子。那眼无辜地盈盈望着你,好像一只雪白的兔子。他所接触的女子中,这么美的他见过,比如乌则无音,但这么招人怜的,她是第一个。 李意容有又多强,她就有多弱。 这样的女子,天生是用来保护的。怪不得,之前兵马那么乱,却无一人舍得伤害她。 她太干净了。 赵凤稍稍抬起头,又柔柔地低下头来。 柳时霜温柔道,“你可以叫我史君。等战事结束,我就会派人送你回去。没有人会伤害你。” 赵凤摇摇头,“回去也没有什么。听说我弟弟也在昭安,我想去找他。” 自从赵明珠死后,她一个人在长安,其实过得并不好。疼爱自己的父皇赵长睿已死,哥哥赵长旭虽然还算疼爱她,可身有美人,也顾不上她。 也许是因为眼前男子看着实在太过温柔,她忍不住地吐露了心事。 柳时霜听完,点点头微笑道,“好。你不想回去也是可以的。但是你少哭一点,可以吗?” 赵凤看着男子,莫名地点点头。心想,这真的是打败自己姐夫的人吗?之前启军那边传柳时霜,说他残酷冷血,令人闻风丧胆。 可是现在她看他,明明是无双公子一名,比他们长安的四大公子看起来还要好。 柳时霜这样一说过后,果然。赵凤没有在哭了。 但很快,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因为这女子总是时不时地找机会来找自己。 陆敬俞笑道,“史君,如果我是你,就收下了。摆明了,这什么三公主已经看上了你。” 柳时霜皱眉,“她是公主,身份尊贵,再加上,徐牧还要接走的。” “什么尊贵,不过是个庶女,赵长旭早就不管她了。在启国也是半点地位也没有。我说史君,你就收下吧。” 陆敬俞早就看李意容不爽了,巴不得柳时霜喜欢上个柔弱的,而不是李意容这种城府极深的混蛋人物。 赵凤这边频频麻烦柳时霜,柳时霜能帮的尽量帮忙,也不会觉得耐烦。喜欢上柳时霜,真的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她被徐牧抛弃,是柳时霜救了自己,不仅救她,还帮助她。 于是,她从一开始的思乡曲,慢慢变成了单恋的情歌,甚至开始旁敲侧击地打探柳时霜的消息,切入口就是他身边的贴身侍从安歌。 “你喜欢我家史君?”安歌有些同情地问。 赵凤害羞地不说话。 安歌也心想,李意容那么可恶,如果能让史君喜欢眼前这个大美人也是极好的。 至少这样史君就不会再头疼了。 而且眼前的女子那么美,似乎比那廉青萝都要美上三分。 再说了,现在还在打战,一个绝色女子天天在身边,即使不动心,动动身也是可以的。 反正是喜欢任何一个女人都好,只要别是李意容。 这大概是柳时霜身边所有人一致的想法。 安歌道,“嗯。史君是喜欢一个人。可是你比她美多了。” 赵凤喜道,“当真?” “那女子把我们史君骗的好苦,又骗又利用又打压。哎,反正一言难尽……”安歌痛心疾首地说道,然后把柳时霜的所有喜好一一向赵凤表明。 但赵凤毕竟只是小心思,根本动摇不了太宰大人柳时霜的心。 因为很快,李意容将以一种惊天动地的方式来告诉柳时霜,什么绝色美人,都比不上她李意容动一动手指头让他印象深刻。 沂水一战,琴国以三十万大败了启国百万雄狮,赢得了巨大的胜利。 柳时霜的名号传遍天下。 自此天下二分,南北之势形成。 琴国则很快迎来了一场灾难性的内乱。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封诏令 柳时霜率军回昭安,已经是简旭六年初。 到了江康,昭安城里就快马加鞭地传来一道圣旨,要求柳时霜把军队留在江康,然后带着大将入昭安城“论功行赏”。如果抗旨不遵,便是拥兵自重,有谋反的嫌疑。 下面还有李意容的亲笔批示,“抗旨者格杀勿论。” 沂水一战,柳时霜打的是精疲力尽,满目风霜。没想到到了昭安,迎接他居然是这个。 格杀勿论。他没有听错。 李意容下了重手。 第226章 柳时霜这次大胜,黑袍军威名再立,功高震主,天下归心。若是他进昭安,她的位置又在哪里?缓兵之计,就是抓他入琴。 三十万大军陈师江康,迟迟不得进入昭安。 当晚,许多人失眠了。柳时霜的决定十分重要。 如果他真的以罪犯的身份进入昭安,那么连带着所有人,他的士兵也要背上耻辱的十字架。如果他拒命,就是要真的拥兵自重,攻入昭安。 当时,还有孟昭雨率领十万定方军屯驻在昭安郊外。 如果柳时霜想进城,第一个要对付的人是孟昭雨。入城之后,第一个要杀的人是李意容。 柳时霜的将士已经哗然了,叫骂声此起彼伏。 深夜,江康郊外。 赵凤走出帐门,整个营里肃然,像打战打输了,死一般寂静。她无人可问,找到安歌,“怎么了?” 安歌一圈砸到旗柱上,“李意容!我们光荣归来,却被阻击在城门外。家就在眼前,她却不让我们回家。” 赵凤听完深受震动,一个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这在他们启国是无法想象的。 “她在逼我们史君,怎么会有这样可恶的人!”安歌痛心道。 “史君怎么了?” 安歌道,“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史君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之前和徐牧面谈完,柳时霜一整天没吃饭,第二天也是。徐牧就是徐彦先,安歌隐隐猜出这与李意容有关。 如今又出了这事情。 一品大将全部跪在主帅帐外,请求柳时霜起兵攻入昭安城,诛杀李意容。 安歌端着饭,走到柳时霜身边。 “安歌。”柳时霜转过身。 安歌大恸,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史君变得这般憔悴。“史君!”他跪下来。“史君,你不顾惜您自己,替安歌顾惜一下您自己吧。您不想伤害李意容,可是你要考虑我们啊。” 他拼命的磕头,“安歌知道,史君舍不得伤害她。可是史君,形势已经在那里。你和首辅大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她野心勃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将一直和你敌对。” 柳时霜道,“你起来吧,我从来没有说不攻城。”他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决意攻城,诛杀李意容。” 兵荒马乱,天黑的厉害。 昭安城里城外人心惶惶,盗贼兴起。 二个苗条的女子独自在黑夜中走着,先是缓慢地走着,一有动静就快步地小跑。 正是孟晓光和王静静。 两人流落在郊外,纯属是意外。 之前,她们一起到琴郊白马寺上香。后来就听说柳时霜陈师江康,将率兵攻入昭安。 战争一触即发。 步出白马寺,车夫早已经驾着马车逃之夭夭了。 这个时局,实在太乱了。这边柳时霜刚打完了启国,那边孟昭雨就回到琴师。前阵子,柳玄刚起兵造反,怎么转眼,又换了柳时霜。 王静静长相可爱,还算秀气。她的家室普通,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之前因为王句子行不轨之事,王家被李意容贬出昭安,后来最终调回琴都。 这次她也是突发奇想,想去上香。因为柳玄刚谋反,时局很复杂,娘还说不让她出去。可是她实在憋的慌,又听说柳时霜已经得胜班师回朝,不日就会抵达昭安。 没成想,一夜时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两人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一整天,又累又渴。 一路听过来,这边说,柳时霜已经结合柳氏一族,预计先打孟昭雨。那边又说,李意容要带着简旭帝逃亡豫州,投靠李恕。还有人说,顾长鸣将大开城门,迎接柳时霜入城。 说什么的都有,也实在是说不清楚。 孟晓光虽然才高八斗,但胆子还是颇小,对王静静道,“静静,我们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附近最近的营是谁的,我们去投靠他吧、” 李意容要放弃昭安,孟昭雨还是会保护帝师,人就屯聚在昭安城外三十余里的琴河边。 去投靠他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她们两个人说着,快到茶棚前,几个人围着桌边正讨论着当今的局势。 “哎。昭安迟早会被毁掉的。” “到底前方是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前方是什么样子。听说徐牧被柳时霜打的落花流水,但不知怎么的,柳时霜却犯了什么罪,要被抓到昭安。这才军临城下,屯师在外,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可怎么是好啊。” “我们大家赶紧有多远走多远吧,这昭安城恐怕是待不了。去启国吧。” “启国,想都别想,北方已经全乱了。启国现在比琴国还乱。” 说话间,只见前面,一些山贼打扮的人突然窜出,冲到他们面前,乱抢了一通,把茶棚搞的乱七八糟。这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王静静和孟晓光吓得躲进草丛后,等到这些强盗走了,才走出。 王静静道,“晓光。我们要不先去乡下避避。这盗贼太多,实在太厉害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去乡下,乡下会有好的吗?” “不然我们去哪。你说说这形势。” 孟晓光沉吟一会儿,认真道,“我看着形势很快就变好。柳时霜是一代枭雄,也可以做一代英主。他即使胜了,也不至于让琴州大地生灵涂炭。” 第227章 正说着,前面又是一堆人马。这次,是躲的没法躲。 为首的人男子瘦弱白净。这人王静静在之前的夜宴上见过,是柳时霜身边的第一谋士,庆城才子,陆敬俞。 陆敬俞显然已经听到了刚才孟晓光的论断,微笑地下马,“敢问姑娘凭何作此论断。” 孟晓光道,“他以区区三十万就大败了徐牧的百万大军,这不是一代枭雄是什么。” “还有呢。” “他把控朝政长达十多年,海晏河清,四方无事。虽然后来被李意容夺了权,那这不是英主是什么?” 陆敬俞听到她们表扬史君,心中高兴,柳时霜会走今天这一步,他还要感激李意容呢。 王静静见他们聊得高兴,问陆敬俞道,“陆先生吗?你是柳时霜大人的人吗?” 陆敬俞微笑道,“怎么,你认识我?” “是。请问,史君真的会攻入昭安吗?真的推翻琴朝自己当皇帝吗?”她的问题很傻。即使存了这个心,难道陆敬俞会告诉她吗? 但陆敬俞微笑,“你们先随我去一个地方,等事完,我带你们先去史君那边。等战况好一点再说。如何?” “好。” 孟晓光轻声问王静静道,“他真的是柳时霜的人?” “嗯。放心吧。” 天正黑的厉害。战乱年代,昭安城的宵禁都没了,更别说什么郊外。 第一百四十章 望君勉力 三人走了莫约几个时辰,后来居然还迷路了,所幸兜兜转转,总算是走出了深山。 小路一出,前面越加开阔,再转到眼前,微微有些光亮。 “我们到了。”陆敬俞整整自己的裤裙,微笑道,“成败在此一举。” 王静静道,“前方是史君的帐子吗?” 陆敬俞笑道,“怎么会呢。史君如今在江康,前面是孟将军的帐子。” 还没说完话。前面冲出来几个小兵,以为他们是奸细,把他们压了进去。 军营里军纪十分严明,所到之处,无一人敢大声喧哗,要不在练兵,要么在认真巡查。 到了大帅帐中,一个男子立在案前,相貌平平,但浑身透着一股刚毅之气,一看就是非同寻常之人。 王静静见到孟昭雨,脸微红,低下头来。她知道孟昭雨不会讲话,而且她觉得这么久没见他,他仿佛变得更生冷了。 战事一触即发,他指不定要和柳时霜开战,心情不好也正常。 副将大概地给孟昭雨介绍了一下。 孟昭雨点点头,示意先把王静静和孟昭雨带下去。 她们下去之后,孟昭雨这才微笑指指位子,示意陆敬俞坐下来。 刚才陆敬俞进营的时候,见其治军如此严明,心中深受震动,知道一旦开战,孟昭雨绝对会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陆敬俞微笑道,“将军,我长话短说。希望将军听陆某一言。如果陆某说的不对,请将军立刻处死。如何?” 孟昭雨点点头。 陆敬俞听说孟昭雨看似平平,其实十分心狠手辣,是李意容手下第一虎将。现在,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两人一直谈到深夜,陆敬俞才回营休息。 到了第二天,陆敬俞等人就被告知,孟昭雨决定要送他们回昭安去。 王静静心中一咯噔。送他们回去?这人真好。心想,此人面冷心热,也不会因为陆敬俞是柳时霜的人就对付他。这实在是个好人。 李意容吩咐孟昭雨驻扎在此,就是希望他在路中阻截柳时霜。 但柳时霜还是派来陆敬俞冒险来劝降。人人都知孟昭雨对李意容忠心耿耿,劝降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陆敬俞昨晚对孟昭雨这样说道,“将军。我们史君三十万大军,你不过区区十万,又如何是我们的对手?你有信心打得过我们史君吗?这是第一。” “第二,史君跟你的父亲是朋友,难道你父亲没有告诉你,我们史君是什么样的人?他真的是那种会造反的人吗?” “第三,这次李意容特地下诏诛杀我们史君,我们史君也是被迫起兵。第四,如果你执意开战,到时候一旦攻入昭安,李意容必死无疑。现在你投降,她还有生还的机会。史君保证,会留李意容一条性命。否则,杀无赦。” 这就是陆敬俞的任务,来劝降孟昭雨。 柳时霜的将士对李意容的仇恨已经达到了顶点,贸然跟这样一只充满了仇恨的军队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这些将士知道,如果不打赢这场战,也许会背上一辈子的耻辱和骂名,故而他们会奋力一战,血战而死。 这场战局,孟昭雨是必输无疑的。不仅会输,还会累及李意容。 李意容迟迟不打,也是有很多顾虑。因为她自己也知道,她打不过柳时霜,但是她想不出其他办法来阻止他。 一旦开战,生灵涂炭,李意容更加罪无可赦。 可是如果他孟昭雨叛变,投降于柳时霜,就是置李意容于无物之阵。她会伤心欲绝,会大怒,甚至会杀了他。她不怕死,却怕背叛。 可是他怕她死。 “大人。”他心中默念。“大人!” 陆敬俞走后,孟昭雨拿起李意容给他的书信,上面写着,“中道扼之,望君勉力!” 第228章 李意容相信他的能力,认为他必然可以打败柳时霜。 他想过,如果他全军覆没,能换来李意容的一线生机。他会拼命去做。可是如果不能呢,反而置她于死地呢。他想起李意容对他的好,下定了决心。无论怎么样,他都要保全主子。 简旭五年冬至,孟昭雨不战而降。 这边一投降,另外一边顾长鸣也串通柳时霜打开城门,迎接柳时霜入城。 千骑铠甲反射着日光,灼人眼眸。昭安城百姓从未见过如此凌厉,充满杀气的部队。 将士们从城门中驰入,行到道中,倏然二分,立在两旁,然后一黑甲男子率领着几百名大将,持僵而入。男子宛如神临,面色冷峻,无一丝笑容。男子是他们的史君。 与柳若思,和之前孟昭雨等人不同,柳时霜入城时,昭安城一片肃静。 连窃窃私语也是极为小声。 小声地说着,“史君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他进城以来一直都没有笑过。” “据说是因为一封诏令,听说当晚,整个军营哗然一片。光是将军就带头跪了二十来个,一直跪在深夜,要求诛杀李意容的声音连山林都震动了,鸟兽全部都震的逃出去。” “诛杀首辅大人?为什么,我们的李二大人做错了什么?” “这次首辅大人绝对要被诛杀,不知道李木容又该怎么办?这好歹是她亲姐姐啊。” “不管怎样,史君要杀人了。” 在他们眼里,柳时霜很少杀人,要么囚禁,要么贬斥,真的杀人,那人必然是十恶不赦。 蒋风在醉龙楼上看着队伍进来,心想,那个翩翩佳公子,最终还是到了这一步。 “扶苏。”他轻唤道。 扶苏走上前,“老板。”他有时叫蒋风楼主,有时叫老板。 蒋风道,“你说这琴国的天还会怎么变?”从李意容上台,他就想到了今天。可是接下来,还会怎么变,他不知道。 如果是一般人,也许就到底为止了。可是如果是李意容,那就还有转机。 蒋风叹了一口气,“我担心意儿。”他太了解李意容了。她是一个永不服输的人,如果她现在败了,她过一会儿还会起来,无论等多久,会以更漂亮的方式挥舞而来。 胜负还没真正分出。 可是这何时是个头呢。李意容一直这样斗下去,斗到什么时候。 他之前帮李意容查探了徐牧的消息,后来果然就发生了幽云十九州丢失的事情。他就知道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也许战争才刚刚开始,而这次失败,也只是开头。 山岳崩颓,风云变色,就在此刻。 两人看着柳时霜走过去,李木容也跟在后面,她抬眼看着他们一眼,又匆匆瞥过,眼中闪现一丝愧疚和无奈,什么都有。 兵马纵队跟在后面,穿过御街,到了琴昭门前,最终在首辅府停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昭安大雪 到了首辅府,柳时霜翻身下马。众人知道他的方向,都跪在府外,没有跟进去。 自从离开昭安,这半年,将士们和启军打战,虽然胜利了,但打的太苦了。 虽然这样苦,李意容的一纸诏书更让人义愤填膺。 众兵士看自己的史君向他们共同的仇人而去,心中都充满了喜悦,齐齐跪地,高呼,“史君英明。请史君斩杀奸臣。” 柳时霜立在门口,眉间微动。 他向里面走一步,后面的将士们就喊一句,“史君英明,请史君斩杀奸臣。” 秦雪宁看到李意容照样在自己的书房里写些什么,焦急道,“大人,您现在快拿个主意啊。史君就在门外了!” 李意容嘴角露出一丝极浅的微笑,笑中带着坦然。她早就想到,柳时霜必然会做出这个选择,而她从来不畏惧这个结果。 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两人的对抗身份,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二年时间,李意容就从一个小小的五品变成了手握重权的首辅大人,并顺利地逼反了柳玄和柳时霜。 柳时霜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她的书房外,走路时,铠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么多年,他一次也没来她的首辅府,也没去过她的书房。 她遭此大变,仍然气定神闲,面不改色。 如果不是徐彦先的出现,自己也许会听从她的安排,被她抓捕入琴,他愿意把兵权拱手交上,助她问鼎中原。如果她想要的,他能给,他一定会给她。 无论是首辅还是皇帝。 可是她不是乌则玉,她对权力也没有他想象中的这般痴迷。 她想要的,他一直看不透,直到徐彦先的出现,他忽然就明白了。 她要帮助徐彦先复国,毁掉琴国。这就是她的目的,她从来就是把这个当一场游戏,一局演武棋局。 一切都不一样了。他被迫处于一个巨大的谎言中。 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酷地对秦雪宁道,“出去。” 但秦雪宁被柳时霜的寒气吓得呆住了,“史君…” “出去!”柳时霜又说了一遍。即使是此刻,柳时霜仍然保持了一个史君的风度。 秦雪宁回头又看了李意容一眼,只见她只是挑挑眉,立在那里,毫无惧色,转身下去了。 柳时霜大步上前,大手已经锢住她的脖子。他多么希望她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她和徐牧从来没有什么,她也没有和他合起伙来骗自己。 第229章 告诉他,她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真心,而不是一再的利用,欺骗… 如果是首辅大人李意容,他不会计较。但是如果是嘉永二小姐李意容,他该怎么办… “是真的。”李意容道,“你所想的一切。我和徐牧的事情,你不是也一直在查吗。他是我姐夫,自然比你要亲。” 柳时霜双眼泛红,“所以之前徐牧会退兵,也是你的主意?” “他退不退兵,我不知道。反正,我一定会让柳若思后退。” 黑袍军一丢,她就和徐牧联手攻击琴国,只是没想到柳时霜能文能武,竟一举攻下了强大的启国军。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只要柳时霜一倒,她必无人能及。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放弃一举拿下柳时霜,夺取柳氏政权。 李意容道,“胜还是输,不过瞬间的事情。很不幸,我输了而已。” 柳时霜点头,“你赌的好,幸亏你输了。” “我们彼此彼此。柳时霜。”李意容微笑道,“你没有把握也不会出征。你联合柳玄拿走我的兵权,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们没什么好吵的。” 柳时霜放开她,久久无法回神。徐牧到底是怎么忍受过来的,被自己心爱的妻子背叛。这些李家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唯一没有心计的李木容,也能征善战。 “你要怎么处置我?”李意容问。 “你以为呢。” 李意容笑道,“我输了,随你处置。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收了我。” 柳时霜突然上前,逼视着她,“处置?真的吗,你会随我处置?”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很好。他柳时霜也不算白打这场战。战利品如果是她,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他露出一个无比俊朗的笑容,低头吻上她。好想她啊。哪怕气她,恼她,恨她。他都好想好想她。她说话,他生气。可是她不说话,他也生气。 “你想我吗?”打战打了半年,他每天时时刻刻地都在想她。 事实上,他现在的麻烦事实在太多了,他需要一件件去捋清楚,该如何处置她和她的人,该如何论功行赏等等等,而不是在这里问她,是否想他。 李意容勾勾眉,没有回答。 “想不想我?”他又问了一遍。 李意容道,“我说想你,事情会变好?你就不会杀我?”三十万精兵的愤怒,集于她一身。她非死不可。 柳时霜咬咬牙,“你现在输了,懂不懂?” “你明知道,时局瞬息万变。如果你不杀了我,我就还有可能起来。” “李意容!” “所以,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也不能保证…” “说想我。”柳时霜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封住她的嘴,把她整个人抱起,也不顾自己身上的铠甲全是灰尘。吻了许久,强硬道,“说想我。说你要我。说。” 李意容静静地看着他,“说了有什么好处?” 柳时霜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别动我的人,你可以动我。但我的人,一个都不许动。” “这样就换一句话,我不是太亏了吗?我看起来是傻子吗?” 李意容微笑道,“不换就算了。我也是随口说说。” 柳时霜沉沉地望着她,过了许久,才换来一句,“好。” 简旭五年冬,十二月十三日,昭安城破。昨日夜里,昭安城下了好大的雪。这几年,从未有过这么大的雪。雪越大,就代表着有人受难。这个人是李意容。 兵败如山倒。她的败随着柳时霜的入城,达到顶峰。 孟昭雨投降的消息一传来,整个城都哗然了,孟将军是以后一道防线。 李意容不是傻子,她治柳时霜的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柳时霜手握三十万精兵,陈师昭安城外。太宰大人柳时霜一直很强大,却很少强大到这个地步。 攻城后的次日,人人都守在家中,昭安城中冷冷清清。 一入城,不可避免地就要涉及屠城。也许是会屠城,也许不会,连柳时霜都起兵了,谁知道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本来就是柳时霜的天下,只是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 后人在史书上写,城破,天大雪,日食,冬至。 柳时霜先是封杀了首辅府,然后对整个朝堂进行了重新洗牌,贬斥李意容的党羽苏昭臣、赵长舒等人,同时让自己的人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又上奏简旭帝对将士进行论功行赏。 李意容的大多数人,柳时霜的确没动他们,但形势已经大不如前,权力的交接,也只在一瞬之间。 聪明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倒戈,也有些人忠心事主,仍然以李意容马首是瞻。 李意容被暂时受押在廷尉诏狱一个特殊的牢房里。 她被请着走进去,三面都是厚墙,地上连稻草都没有,干净只剩下一张床。 监牢的不远处关押着高定方,曾经的安乐亭侯。 她穿着一身白色囚衣坐在床边,表情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李意容?”高定方远远地问道。“是李意容吗?” “是我。侯爷吉祥。” 高定方见她语气轻松,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李意容!你也有这样的一天,我知道你会有这样的一天的。” “哦?”李意容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第230章 “因为你太自信了。你崛起的太快,没有根基,败落的自然也快。柳家扎根朝廷近百年,势力根深蒂固,你一个小小女子,又怎么会是柳氏的对手?” 李意容勾起一抹微笑,“是吗?” “怎么,你不信?” “我信。”李意容抬头,望向高处窗口那点光。之前被秦煜投入牢里,她知道还有翻身的机会,现在她不知道有没有。“侯爷这几年恨我吗?” “恨?”高定方微笑道,“刚开始恨,现在没有了。一切都是命。我还要感谢你让我认识扶苏呢。” “扶苏?”这些年,这高定方居然还记得他,还真是有点意思。“看来侯爷是性情中人。李某以前真是不够了解你啊。” “首辅大人,人是很复杂的,不过你已经猜的很准了。”高定方道,“我打了一辈子战,早就打累了,这几年,你把我关在这里,我也乐得清静。” “侯爷有此雅兴,意容很是佩服。” “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被关在这里?”高定方问。 李意容道,“我想侯爷还是不知道的为好。知道的越多,也许死的越快。” 高定方再次纵声大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牢中。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何德何能 城破后,不出半个月,外来的百姓就在御街两旁的书肆上看到《容二大人录》。 乍看书名可能不太明白,抓个人问问这琴国最近的大事,都知道,这容便是李家二小姐的名,二指的是嘉永李氏二小姐,大人,指的是当朝首辅大人李意容。 这本野书,说的是李意容如何祸国殃民,如何巨贪巨富,如何让太宰大人柳时霜心心念之,最终攻入城中。前几日抄出的家产更比得上琴国一年收入总和。 不管多少版本,却离不开一个主题。这是她的报应,这是她应得的。 她该死,她必须死。 太宰府后花园的密室中,阴冷幽森,昏暗潮湿。 乌则无音正坐在室内正中央的椅子上,突然她站起身,托着长长的衣摆,走向隐在黑暗中的人,“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如果我是你,会尽快离开,免得到时候被人撞破,脸上无光,不太好看。” “李意容!”乌则无音掐住她的脖子,“你现在是丧家之犬,你以为史君会放过你吗?” 李意容嘲笑道,“他会不会放过我,我不知道。但是你若是敢动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乌则无音雪白的脸上闪现一丝脆弱。 “谁会来救你。秦煜还是秦雪宁,没有人。你已经没有人了!李意容!连李木容都被史君贬走了。史君说了,他要公开处刑你,就在琴台上,当着三十万将士的面!” 李意容的嘴角仍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你特地跑来跟我说这个是吗?” 乌则无音道,“是!我告诉你,你对我们乌则家做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讨回来。”语毕,拂袖而去。她私自来此,如果被柳时霜发现,的确是吃不了兜着走,但是她忍不住要来耀武扬威一番。 李意容之前被关入廷尉府诏狱,后被关在法华寺,现在又被柳时霜移到了太宰府后花园的密室里。因为要杀李意容的人太多了,她的政敌也太多了。 人走后,密室里空空荡荡。 李意容像往常那样坐在床边,以手支颐,等天一点点暗下来。 柳时霜处理完事情,也已经是半夜,刚才听说李意容关押的点又被发现了,一生气,把文书奏章甩到地上。 陆敬俞道,“史君。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请史君早点处刑。” 柳时霜这样拖着,下面的将士都已经说开了,他们等着李意容死。 “我知道。”柳时霜挥挥手,“你先下去。” 他走出房门,向后花园的密室而来。 自从李意容来了这里,每一个晚上,等她睡着后,他都会缓步下来,在门外看她一眼,再回去。直到今日,他在门外看着她睡着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打开铁门,走上前,俯身下来,轻轻地吻上她的眉眼。 李意容睁开眸子,“你只敢这样对我,是不是。柳时霜?” 柳时霜如果多下一点决心,他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为什么要对她手下留情? 他低垂着头,坐在她床边的地上,背对着她,“李意容。”他又低低叫了一声,“李意容。”声音里藏着极深的痛苦。 “柳时霜。”她忍不住地回应道。 这一声仿佛是救命稻草,是他溺水后的救生圈,他快要窒息了,被对她的爱扼住了脖颈,这一句就是救命稻草。他转过身,像是发狂一样吻上她。 在首辅府分别后,两人已经有半月没见了。每次他在牢外匆匆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开。 他想过,可以趁这半个月来尝试着戒掉她。如果她必然会死,他该忘记她的。 他残暴地撕开她的囚衣,然后迅速地抱起她,压在墙上,这边又想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刚脱掉一件,又冲上去吻住她。 只是她没有跟以前回应自己,冷地像块冰。柳时霜不打算理会这种冷淡,自顾自地吻着。从她的嘴,再到她的脖间,突然缓慢地停下来。 他粗暴的样子,仍如温玉一般,眼角流着无声的泪,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喃喃自语道,“明明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第231章 “忘了我吧。”李意容缓缓道,她用手抬起他的脸,直面他,“忘了我。从今以后,再娶一任夫人,好好生活。从今以后,做你的史君,做你的辅政大臣。忘了我,我李意容何德何能,能得到柳时霜的垂青。” “怎么忘?”柳时霜痛苦道,忘记她,她以为他没试过吗?每一次,每一刻,他就尽力地去尝试,对她的爱却不断地在加深。 有一种爱十分致命,叫天作之合,她是上天送来配他的。再说,爱过李意容,又怎么爱上别的女人?她把他弄到如此地步,让人想忘都忘不掉。她是一个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子。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帮徐牧,你当真这样爱他吗?难道我不如徐牧吗?” 李意容静静地看着他,“你这样想也可以,随你怎么想。”她道,“我已经不止一次劝过你,杀了我,不杀我,你还会一直这样痛苦下去。除非你放弃史君的身份。” 这是个死局,如他们之前对阵过的演武棋局。 没有退路。因为爱不能是放弃自己。 李意容道,“如果你让我继续活下去。有一天,我还会对付你。” “我知道。”柳时霜,苦笑地帮她穿回囚衣,“后日行刑,你有想见的人吗?” “李木容呢。”除了她,她谁也不想见。 柳时霜不说话,因为要对付李意容,他已经派李木容出去办事了。 李意容微笑,“那就随意吧。” 琴城同春楼里,人们正在说着城里最热闹的事情。 “哎可惨了。曾经也曾纵横官场,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这个贪官早该死了。听说她充公的钱财是三国财政的总和。阿谀奉承,欺上罔下,无所不用其极,早就该杀了。” “就是,该诛她九族!” 副将走向议论中心,问道,“各位,能否说的再详细点?我刚从启国回来,不知琴中最近发生的事情。” “大哥,你有所不知。我们琴国出了一个大贪官啊,前阵子刚被关押起来,明日就要处死这位首辅大人,你明日去琴台看看便知了。” “我听说李木容李将军也是出自嘉永李家,他们家出才女出将军,却想不到出了这样一个大贪官。李大小姐有徳,三小姐有功,而这个首辅大人李二小姐却败了我们琴国的脸!” 副将问道,“她的府邸在哪,还能去看看吗?” “什么府邸?早就封了。李大人所有的字画都被烧了。” 副将点点头,说道,“多谢各位相告。”然后走到二楼,拐进一个包厢里,里面坐着一个素袍女子,背影坚毅,一头青丝简单的束着,沾着些风尘。桌上还放着一把赤色长剑。 副将把刚才听到的消息告诉素袍女子,轻声问道,“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 李木容慢慢踱到窗边,茫然的望向外面的人潮。琴国还是这样热闹,一如当年她们刚入城。沉思片刻,无可奈何地轻笑道,“去打探打探她关哪里。” 城郊外,竹林围着座别院。四周都黑漆漆的,而院子灯火通明。 李木容打探二姐关押的地方,打探了很久,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她没办法,只能来求柳时霜。而柳时霜却无缘无故地搬到了这座郊外别院里。 “史君!我…” 柳时霜微笑,“我不是让你去寿阳收整残兵吗?”本来负责的人应该是柳玉之,但被他换成了李木容。 她跪下来,哀求道,“求求你,史君,救救她,别杀她。” “成之。”柳时霜吩咐道,“拉她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出来。” 李木容并不反抗,只是伏在地上继续道,“史君,你不是喜欢二姐吗?求求你了。” 柳时霜看着地上苍白的女子。她听到风声,这才不管不顾地连夜赶回昭安,厉声道,“李木容,你违反军令,已经是死罪,你知道吗?” 廉成之赶紧求饶道,“史君。我立马带她走。”他赶紧拉起李木容,想退下去。 “史君!”李木容叫道,“放过她吧。求求你了。我带着她去乡下,从今以后,再不踏入昭安半步。史君!” 放过她,怎么放过。柳时霜心道,除了一个李木容,其他人,全部都是劝他杀了李意容。 李木容泪流满面,“二姐一定是有苦衷的,她不坏,她是很聪明,可是她不是坏人啊。” 柳时霜道,“她不坏?她不坏,就不会设计夺走柳若思的黑袍军,也不会设计想要以一封诏令诛杀我。” 李木容只是哭道,“史君…求求你,木儿求求史君。我带她走,求求你。” 柳时霜朝着廉成之摆摆手,“把她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出来。” 廉成之拉着痛苦失声的李木容下去。 柳时霜看着哭的几乎晕厥的李木容,万分悲痛,放过她,若是放过了她,谁来放过自己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谁也没变 除夕过后三日,是李意容公开被处刑的日子。 李意容又被送回廷尉府的监牢里,准备送往琴台。 刚到牢里,牢门被打开,是秦雪宁来了。 秦雪宁走到李意容面前,就给她跪了下去,“大人。你还好吗?”她的眼泪不断地流下,“大人!” “起来吧。”李意容道,“你来做什么?”她的人在她倒后,倒戈了一大半,秦雪宁竟然在这个时候来找她,还真是情深义重。 第232章 秦雪宁只是匍匐在地上,磕着头。她花了重金,才得以进来看李意容一眼。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跟她的梦境一模一样。可是她对这形势半点也阻止不了,只能任其发生。 她舍不得李意容死,可是李意容又不得不死。 即使柳时霜想保她,李意容也必须处以极刑,否则没有人会服众。 “大人,你不要担心,也不要放弃。我和柳信还在努力…”秦雪宁勉力道。这几天,能花钱的地方都花了,能安排的地方也都安排了。可是结局还是没有变。 李意容皱眉着,“雪宁,先顾好自己,不用做这些无用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是能理解的。 秦雪宁道,“孟将军虽然投降了。还有柳信、刘初他们,他们都不会放弃您。大人,我们不会放弃您的。” 患难才见真情。在她李意容受难后,竟还有那么多人为她效命。 “孟昭雨呢。” “大人还提那个混蛋做什么?”秦雪宁怒道,“您这么相信他,他转眼就投降柳时霜。” 李意容微笑道,“昭雨不是这样的人。”她会重用孟昭雨,放心把大军交给他,就是了解他。她在赌,赌孟昭雨的忠心。也许现在收不到回报,但再等等,一切就会好转。 李意容道,“雪宁,我你是救不出去的。柳时霜那边只要不松口,没人敢打救我出去的主意。” “大人。”秦雪宁还想再说,但见她态度坚决,只得作罢,“大人,我还想跟你说一件事。”也没什么不好说了。她开始缓缓道出自己之前对柳时霜奇怪行为的原因。 听完,李意容道,“你是说,你做这一切,只因为你做了一场梦,对吗?” 秦雪宁道,“是。梦里五年后,所有的人的结局我都知道,但也只做到了五年后,后面会发生了什么,我只有一些零星的画面。之前您如日中天,我以为…我以为没想到瞬间就翻天覆地。我做过尝试,但好像…” 之前,李意容被骗去观音庙,她就努力去劝阻过。她一大早就打算去劝阻李意容,没想到,刚到首辅府,就听说李意容已经提前一天前往了。后来她又阻止李意容不要让柳时霜前往沂水,又没能成功。 “你的梦里看到我真的被处刑了,是不是?” 秦雪宁哭道,“大人…” “命里有时终须有,雪宁,我一向是认命的。否则,我也不会这样顺势而为。”李意容摇摇头,“你去帮我传旨。让柳信他们决不能轻举妄动,一切听从秦煜的吩咐,听到了吗?” 秦雪宁含泪地点头答应,“大人,还有转机的。史君毕竟那么,你知道,他,他那么…” 此时谈论情爱,是那么苍白无力。喜欢有什么用,柳时霜身为史君,有他自己的责任和担当。自私也好,仁德也罢。他注定了一辈子是柳家史君。 可是史君真的舍得李意容死吗? 午后,李意容被带着走出了牢门,往琴梁门而来,因为怕人伤害,她被藏在马车里。 昭安城里各大街上都围满了人。 到了琴台边,刚下车,赵长舒就扑了过来,抱住李意容。他未束发,一头乌黑的长发齐腰,面容憔悴,但晶莹似雪,美的惊心动魄。 “你们别碰她。”赵长舒用力推开李意容身旁的护卫,“大人,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了,不要丢下舒儿。你也把我带走吧。” “长舒。”李意容摸摸他的头,叹了一口气道,“你下去。” 赵长舒摇摇头,“大人活,我也活。大人死,我也死。长舒要一辈子和大人在一起。”他十五岁就跟着李意容,如今六年,李意容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崇拜依赖的人儿。 李意容转过脸,冷声道,“这些话,我以后都不想再听到。我不需要有人陪我一起。你下去吧。”她淡然地下令,不容置疑。 赵长舒抽抽噎噎地被琴卫军拖着下去。 看守李意容的护卫甚至不敢看李意容的眼睛,低着头,垂着眼,压着她走了一圈,然后让她跪倒在琴台前。 这半月来,天天嘴里说要处死李意容的昭安士兵和百姓,也无人敢在现场多说一个字。只是肃然地围着,他们对李意容还是有一种畏惧心理。 简旭帝判了斩立决。午时三刻行刑,由柳时霜亲自监视。 午时二刻,天突然下满了小雪,纷纷扬扬地落在女子的身上。 柳时霜走到李意容身边。 当时有人亲见,他们的史君蹲下身来,双手捧住首辅大人的脸,无限深情地给了一个额间吻。 史家因为此笔太过暧昧,选择了隐去。 他的眼角滑过一滴泪,把她的头轻轻地抬起,按到自己的胸前,嘴间轻声说了些什么。 她的表情是无限的平静淡然,没有往日里的跋扈霸道,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史君,动手吧。”这是李意容生前最后一句话。 柳时霜转身离去,白色儒袍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行刑者手起刀落,不过瞬间,献血点滴洒满了柳时霜的白袍。 这一刻,柳时霜没有回头。 一代奸臣李意容死于简旭五年十二月三十日。 等到李木容赶到刑场,已经是傍晚时分,偌大的刑场,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血迹证明着这里曾经有一场残酷的处刑。 第233章 公开处刑,是琴朝一百年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她跑到台中央,跪下去。 廉成之走到李木容身边,李木容猛地扑进他的怀抱里,终于大哭道,“我不怪她。我从来不怪她。成之,你知道吗?可是我宁愿她活着,不管以什么方式。二姐不可能死的。成之!” 她的心被疼痛胀满了,十分想大哭,可眼泪就是流不出来。 如果现在不抱紧一个人,感受一些温度,她现在就想随着二姐而去。她一定会痛苦到受不了而选择自杀。 “成之。救救我。”李木容道,“我好痛!二姐,长姐,我该怎么办…” 雪花飘飘,覆盖在她的身上。 廉成之抱住她,低声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秦煜站在巷口,眼看着雪花落下,伸手接住,远远地看着李木容哭倒在廉成之怀里。 徐灵淑走到他身边,“秦相,史君重新让你掌权了?” “我以为他这次会选柳家人。”经过李意容这件事,他以为柳时霜不再敢让异姓掌权,没想到他还是那么自信。苏昭臣为左相,他为右相。这史君的把控朝政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史君果然是史君,永远那么不卑不亢,从容自信。 徐灵淑叹了一口气,“她死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她的儿子赵长舒几乎是六亲不认了,甚至包括她这个娘。 李意容对他太好了。 秦煜冷笑道,“她死不了的。柳时霜如是舍得她死,他就不是柳时霜了。” “死不了。为什么。刚才明明是…” 秦煜笑道,“成也萧何败萧何,李意容试图动摇根本,这才落得这个下场。”他转身搂住徐灵淑向回走,“灵淑,你看,雪多美,跟当年徐彦先下台那天一样。你觉得,这五年,昭安有变化吗?” “你说呢。”徐灵淑叹了一口气,雪从未变过,可人都已经变了。“如果柳时霜不出手,你会出手救她吗?” 秦煜笑道,“我不知道。”这五年,他是十分恨李意容的,又怎么会希望她活下去。 可是当时看到她的血洒满了一地,自己心的某一块明显空了,“灵淑,像我这样的人,你觉得还有心么?”他秦煜,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什么是情。无父无母,任人□□,他是从血泊中爬出来的。爱情、亲情、友情,他既不信,也已经不配拥有了。 “秦相。人什么时候开始,都来得及的。” 秦煜笑着给了徐灵淑一个吻,“是吗?你们女人就是爱自欺自人。我们走吧。” 徐灵淑觉得秦煜只有片刻的心软,很快又恢复了以前那个秦煜。 谁都没有变。 第一百四十四章 痛不欲生 行刑前夜。 柳时霜在自己的书房呆立着。过了许久,门打开,柳老夫人走了进来。 “霜儿。”柳老夫人望着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孙子,心通难忍,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孙子这般憔悴过。 她仁孝性成、智勇天锡的柳家最出色的孙子,竟变得这般失魂落魄。 “霜儿。”柳老夫人步着蹒跚的步子,向前搂住柳时霜,她身材娇小,九十多了,够不到柳时霜的一半,仍然勉力地拥抱着他,布满皱纹的眼睛流出残泪,“如果你真的想留下她,那就留下吧。” 什么事情,都比不上自己的孙儿重要,不是吗? “祖母。”柳时霜压抑已久的痛苦突然爆发,泪流不止,跪倒在祖母面前, “霜儿对不起您,对不起您的谆谆教诲,对不起柳家,对不起柳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若思,对不起那些将士们。可是,祖母,霜儿一想到,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她,霜儿就痛不欲生,恨不得随她而去。祖母。霜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霜儿没有办法,霜儿没有办法啊。” “霜儿。”柳老夫人抚摸孙儿的头, “你没有对不起。你很好,一直以来都太好了。如果你想要的只有一个她,那就让她活下去。管她是谁,就是天王老子,祖母都会帮你去抢下来。傻孩子,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呢。” 柳老夫人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在她的眼里,任何人和事,甚至柳氏荣耀,都比不上柳时霜重要。 柳时霜打小就孝顺温良,一心匡复祖业,扶持社稷,这样好的孙儿,她若失去了,又能去哪里寻呢。 “你起来吧。祖母以后不会再逼你。你娶妻也好,不娶妻也好。祖母都随你,好不好?傻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要什么事情都忍着,想要什么,都告诉祖母,好不好?” 柳老夫人知道,柳时霜是一个极为懂事的孩子,从不要求些什么,也从没有向她要过什么。这个孩子,有时候,懂事的让她担心。 她也知道,很多时候,柳时霜不是不要,即使很想要,他也会强忍着。现在他既然说出了口,那就代表这个女子必然是极为重要的。 柳时霜像小时候一样伏在柳老夫人的膝盖上,哭的泣不成声。 柳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当年,你父亲也是这样求我的。”她那时没有答应,后来他心爱的女子一死,她便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病重而死。 年轻轻轻,风华正茂。如今,她又怎么舍得让悲剧再一次发生。 李意容在处刑的前一天,见到了柳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浑浊的眼里透着精明。 第234章 她大概知道一些柳老夫人的事情。 柳敬之死后,是柳老夫人一力担起整个柳家的家族兴亡,中年丧夫,老年丧子,仍然没有打倒她。她独自抚养柳时霜长大,帮助他登上庞大柳家族长之位,后做主让柳时霜迎娶当时天下第一商贾之家廉家长女廉青萝。 本来一切都是十分顺利的。 “你很像她,但是你又不是她。”柳老夫人怔怔地看了李意容几秒,叹了一口气。 李意容微笑问,“不知道老夫人指的是谁?” 柳老夫人道,“柳敬之最爱的女人,乌则雁。” 乍看李意容做过的事,她会以为这个女子跟当年的乌则雁一样。但现在看来,其实两人十分不同。 乌则雁是迷恋权力的,否则也不会最后逼着柳敬之放弃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逼他立下一辈子辅佐乌则家的誓言。 但李意容不是,她要什么?柳老夫人希望用自己近百岁看透世事的眼睛,看透这个女子。 当年她第一眼看到乌则雁,就明白,这个女人野心勃勃,如果不是因为爱上了柳敬之,她会继续征战天下,一统山河。 可是她看不透李意容。“你想要什么,李意容?”她问道。 “柳老夫人就来问我这个吗?我想要的,你能给吗?”她并没有因为她是长辈,就高看她一眼,这样的女子,身上没有所谓的世俗道德,这样狂傲不羁。 那就是说她给不起了。“你说说看。” 李意容道,“这件东西,不说也罢。老夫人今日若是来劝我李意容就此罢手,那老夫人就请回。我李意容也不装模作样,我也知道骗你不过。你孙儿比谁都清楚。我李意容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老夫人再次一愣,她的心思,被李意容看的清清楚楚。好厉害的女子。她真的只有二十来岁吗? 她微微一笑,“霜儿会喜欢上你,真的是一点也不奇怪。既然你不同意。我也想问你一句。李意容,你可曾对我家霜儿动过心?” 如果她说没有,她就必然不会放过她;如果她说有,她也不会放过她。 李意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并不回答,眉心微动。 柳老夫人点点头,转身离去。 如果李意容说没有,那么,柳时霜再痛,她也要为自己的孙儿亲手斩下这段情丝。如果李意容说有,她害怕柳时霜会从此沉沦,祸国殃民,她也要亲手杀了李意容。 可是这个女子太聪明了。 她不回答,只是眉心微动,眼睛微亮。回答了一切。她告诉柳老夫人,自己动过心的,但还不至于十分动心,还不至于为了他,放弃所有,从此随他而去。 不管李意容是不是为了活命,演了一场戏。这个答案,柳老夫人很满意。这样聪慧的女子,死了的确太可惜了。 事实上,后来柳老夫人才知道,自己当时还是被李意容摆了一道,因为不久的将来,她还是做到了让她这个得意的孙儿冲冠一怒,毁誉参半。 昭安郊外,柳信回头望了一眼背后的昭安城。 一叶飘道,“你既然舍不得就回去呗,何必跟着我去江湖闯荡?” 柳信看着一叶飘,心想道,自己之前那么讨厌这个人,没想到竟然会和她开始浪迹江湖。“大人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但以后会需要的。我现在好好发展,等到发展的不错了,才能回来帮助大人。” 一叶飘默然,这样的柳信,有些瘆人。前几日行刑,柳信没去,他只是认真说着,大人不会死的。可是她亲眼看到李意容的头被砍下来。 “柳信…你对你的大人真好。”一叶飘有些感动了,不自觉地问道。“你是喜欢你家大人吗?” 柳信摇摇头,道,“大人就是大人。你知道有一种感觉吗?” “什么感觉?” “就是你知道自己要死定了,却忽然获救的感觉。” 当年他被投身大牢,柳时霜虽然没说要杀他,也绝不会放过他。可是在他已经绝望了的时候,李意容突然出现了,把他救走,还给了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从她救我出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此生要跟随大人。只要大人觉得我还有用的话。” 一叶飘道,“她是十分相信别人。” 柳信道,“她无论对谁,只要被她认准,都会一心维护。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她都没有计较。这样的大人,难道不值得我一生追随吗?等我归来,希望能有用于大人。” 关于黑袍军被夺走,他十分愧疚。他没有能力守护,辜负了李意容的期望。 虽然李意容也没有责怪他,这使他更为愧疚。 两人正说着话,顾长鸣赶来送他。其他人如今都不太好,行动自由的,估计也只有顾长鸣了。 “好好保重。”顾长鸣道。 柳信朝着昭安跪下来,“大人,柳信去了。希望大人多多保重。”说完,朝着东南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立起身,和一叶飘策马离去。 顾长鸣望着他们离去,又向西面一处玫瑰园而来。 传说,李意容死后,她的尸身,被昭安百姓分割成千万块,剩余的就葬在这里。 远处一个少年正坐在墓前,长发如墨,眉间一颗红痣,艳丽似妖,仿若花灵。 李意容身边的人,苏昭臣、秦煜还有他,他们都懂得自我排遣,但赵长舒却不懂。 第235章 赵长舒的生命里似乎除了李意容,什么都没有了。他一颗心都系在李意容身上,荣辱都是她给的。李意容一倒,他就神魂俱灭。 于是李意容一死,赵长舒就从首辅府搬出来,在僻静的郊外,种了一片玫瑰园,说是为她守灵。日夜服侍,整日不倦,就好像李意容活着一样。 赵长舒的行动超出了所有人的意外。徐灵淑曾经前来劝阻,但赵长舒不为所动。 “长舒。”顾长鸣唤道。李意容的这帮人。有人不喜欢秦雪宁,也有人不喜欢柳信,但没有人不喜欢赵长舒,包括冷酷的孟昭雨。 “孟昭雨呢。我让你去叫他来。他为什么不敢来?怎么,是怕我打他吗?”赵长舒冷冷道。他仿佛一夜变得冷漠了。乍一看,这个美丽少年,竟有些李意容的气质在。 这么多年,他不知不觉地成为了她。 “他说午后来。”顾长鸣来找他,是想要劝阻他,“大人生前有吩咐,叫我们不要对付孟昭雨。” 赵长舒猛地站起来,“什么对付!”他面目狰狞,“你们这些叛徒,不要跟我说这些。顾长鸣,你给我滚!不要在大人面前说这些废话。我不准你提大人。你不配,滚啊。” 他突然发狂道,咬牙大吼一声,“滚!” 顾长鸣低下头,回过头,就见一个战袍少年站在一片玫瑰园门口。 是孟昭雨。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还手还手 孟昭雨站在园口。 顾长鸣看了孟昭雨一眼,朝他点点头。两人都是将军,各有苦衷,心心相惜。 正是三月里,春光明媚,但郊外的风吹着人微冷。 赵长舒用一根发带绑好自己柔软的头发,怒吼一声地冲到孟昭雨跟前,一拳打了过去。 他根本不是孟昭雨的对手,但仍然拼命冲上去打他。虽然不是对手,但一个男人的拳头,打过去还是挺疼的。 孟昭雨的鼻子挨了一拳,他没有还手。 赵长舒又重重地挥拳扬了过去,这次打在孟昭雨的下颚上,脸被打偏了过去。 “你还手啊。废物!敢投降,不敢还手是吗?”赵长舒嘶吼道。 玫瑰花是新移植的,还很娇艳。赵长舒一个横踢,把高大的孟昭雨踢倒了地上,红艳的花朵被压倒了一片。 “还手!还手!”赵长舒扑上前,疯狂地打他。“你个臭哑巴,为什么不还手!废物!垃圾!懦夫!” 两人年纪相仿。一开始,赵长舒十分仇视孟昭雨,害怕他抢了李意容的宠爱。但毕竟少年心性,慢慢的两人还是成了好兄弟。 平日里,两人的关系是极好的。孟昭雨内向,遇见什么事情除了打就是忍。赵长舒一见有人嘲笑好兄弟不会讲话,也会冲上前跟人拼命。 可是他今天,却骂他是哑巴。 要是平时,按孟昭雨的性格,早就冲上去把对方给揍趴下了。 但这次,他仍然没有还手。 赵长舒打的手都累了,却见孟昭雨还是一副轻伤的样子,心中更是大怒,想找些东西来对付。看了一圈,只有一把挖土的铁锹,冲上前抡起铁锹,就想向孟昭雨的头上砸去。 孟昭雨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砸吧,我不会还手的,我永远不会还手。”那种眼神是如此的真诚、热切、直白。 他不会说话,可是他是那么真诚的一个人。 有一次,两人陪着李意容出门阅兵,有个人要伤害李意容,他都是拼了命地护在前面。谁都有可能伤害李意容,包括他赵长舒,但是孟昭雨不会,他是不会伤害大人的。 “为什么?”赵长舒把铁锹缓缓放下,痛苦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投降柳时霜!为什么,大人那么相信你!” 孟昭雨走到李意容的墓前,跪下头,双手握拳,然后站起身,转身就打算离去。 赵长舒知道他要做什么,拦在前面,“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你去做什么?杀了柳时霜吗?啊?” 孟昭雨咬着牙,眼睛发红。柳时霜答应过他的,他不该骗自己。在他的心中,柳时霜还是当年那个雪夜上门求贤的史君。 可是柳时霜居然欺骗了他。 他一直在等,等柳时霜宣布,要释放李意容,没想到等了半个多月,却等来了李意容被处决的消息。这时候,连起兵都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意容被处刑。 李意容一死,他就打算起兵,可是自己的父亲孟琴艺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他,看到父亲头发花白,他不能不心软。还有他的一些军中兄弟,他们并不想谋反。 这样一拖,就拖到现在。今天被赵长舒一激,他的內心充满了愤恨。 赵长舒道,“大人有遗命,要你好好保重。”他朝着大步离开的孟昭雨大叫道,“等到时机成熟,再为她报仇。” 那日刑场,李意容在耳边告诉他,“长舒,一定要保护好孟昭雨。”那一刻,他十分嫉妒孟昭雨。可是这是大人的遗命,他不能不遵从。 孟昭雨停住脚步,回过头,眼里是深沉的哀痛。 李意容为什么到死也要这样对待他,是打算折磨他,嘲笑他,还是如何? 赵长舒继续道,“如果你还顾念大人,就好好留着你自己的命,以后为她报仇。不然,就凭你现在的本事,连大人都不是柳时霜的对手,你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第236章 孟昭雨上前拉住他,低下头。他想说一声对不起,至少跟赵长舒,这个世上唯一还对大人忠心的人。 秦雪宁、苏昭臣等人,或多或少地都站在了柳时霜那边,他们不敢辞官,至少舍不得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 顾长鸣和他,则是彻头彻尾的背叛和投降,更加不值一提。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些事实血淋淋地摆在面前。 但只有赵长舒,什么都不要了,独自在这偏远郊外为大人守灵。 赵长舒冷然道,“你若是想跟大人说对不起,等你以后死了下地府跟她说吧。反正跟我说,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孟昭雨呆呆地立在那里,看着赵长舒重新回到墓前。 不远处,一辆马车在园前停下,又匆匆离去。 “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两人都是李意容的人。”侍女疑惑着问廉青萝。 在这场变局中,廉青萝是知道的最多的,她知道,李意容不会死,至少不是此刻。 所有人都被柳时霜骗了。 “我来看看。”廉青萝道。她想来看看孟昭雨是谁,还有赵长舒。 她知道,后来,孟昭雨的确做到了,至少做到了他能做到的那一部分,战功赫赫,名留青史,一代名将正在冉冉升起。而赵长舒,也绝对不可小觑。 她看着两人再次撕打在那里,不禁微笑。 两人打累了,躺在玫瑰地上,浑身都是汗。可惜了这一片玫瑰园。 赵长舒道,“我顶不喜欢你,又不会说话,又笨,又死脑筋。一开始就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 孟昭雨微笑,他知道这是赵长舒打算原谅他了,打着手势道,“可是我喜欢你。我喜欢大人,也喜欢你。” 赵长舒道,“你少花言巧语,你背叛大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别以为跟我打几架,就可以得到我的原谅。你以后必须要为大人报仇,否则,就如刚才一样,我一定打死你。” 孟昭雨打着手势道,“可你打不过我。”刚才要不是他手下留情,他一招就可以解决中看不中用的赵长舒。 “你说什么!”赵长舒怒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孟昭雨表示道。 “说出来吓死你。”赵长舒哼道,“我是启国皇子。大人说,我以后会回去继承大统,当皇上的。她答应过我。” 孟昭雨沉默了。 如今启国国内大乱,赵氏还能不能当政都不知道,谁还在乎一个远在异国的皇子。可是李意容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她真的本来就打算如此,那么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切都不可知了。 孟昭雨沉吟了一会儿,微笑地认真表示,“我相信你。” 赵长舒哈哈一笑,“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会相信我。”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名正言顺的启国五皇子,先启王赵长睿的儿子,当今启国赵长旭的亲弟弟。 可是,他娘徐灵淑却并不希望他回什么启国。小的时候,总有小孩嘲笑他,说他大言不惭,敢说自己是什么皇子。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连娘都是如此,每次一提起,娘不是落泪,就是严厉地呵斥他,叫他永远不准再提。 只有一个人相信他,那就是李意容。 她不仅相信他,还告诉他,总有一天,她会带她回启国,助他继承大统。 这是李意容亲口答应他的,大人从来不会食言。 想起李意容,他的眼又红了,如今还有一个人说相信他。他搂住孟昭雨的肩膀,“以后我当了皇上,我封大人为丞相,你为大将军。虽然大人不会在意这些,但是我许你们生生世世富贵。” 孟昭雨愣在那里。生生世世富贵。这句话她也说过,被送去和亲的陈盈晨。 她说,“孟昭雨,我现在是公主。你要对我客气一点,谁知道我嫁去蜀国,会不会得势?你现在对我好,我以后成了蜀国的掌权人,我会许你生生世世富贵。” 他苦笑地低下头,向孟昭雨道,“好。” 两人说着话,天突然下起了春雨。两人走进赵长舒住的的茅屋里,屋里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桌上一束玫瑰花。 赵长舒是何等地爱美丽,爱洁净的人儿,竟然能忍受住在这种地方。 他似乎是察觉到孟昭雨的眼神,“你不用同情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也挺喜欢的。每次,出门就能看见大人。我是很喜欢美丽的东西,可是没有大人,一切都是假的。” 床前还挂着一副李意容的画像,这是赵长舒所画,画的不算传神,但十分貌似。 雨水落着,两人守在屋前,等雨停。 过了一会儿,孟昭雨的副将匆匆而来,禀告道,“将军,史君找你呢。” 赵长舒道,“正好,你也去会会他。切记,要忍辱负重。” 孟昭雨觉得赵长舒真的变了,虽然还是天真无邪,但已经变得沉稳了一些。 他点点头,跟着副将离开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用心良苦 到了太宰府,就听见里面说笑不断,一行人正在欣赏赵凤的琵琶清唱。 孟昭雨一脸肃然地走进去,他刚从郊外回来,战袍上沾了点霜露,和赵长舒打架时沾上的泥土。 一进去,就看见柳时霜和他的人斜靠在塌边,每人身边一个美人,手打着节拍,调笑风流。 第237章 “史君,孟将军来了。”安歌在边上提醒道。 柳时霜摆摆手,示意赵凤继续。 赵凤抬头看了一眼孟昭雨,低头轻拢慢捻,开始弹起了另外一首曲子。 过了许久,曲子才演奏完。 柳时霜却仍然不管不顾,让赵凤继续演奏,下面的将士也在起哄。 孟昭雨明白了,今天是打胜战的庆功会,柳时霜为什么这个时候叫他过来?是打算羞辱他吗? 赵凤这次不敢继续弹了,因为孟昭雨的脸难看的可怕。 顾长鸣在边上,赶紧上前,搂住孟昭雨的臂膀,轻声在他耳边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柳时霜这才假装看到孟昭雨,含笑道,“哦,昭雨,是你来了。从哪回来,衣服都湿了。你听过赵凤公主弹琵琶了没有?要不要坐下来先听一曲。” 柳玉之大笑道,“史君,孟将军必然是没有听过的。他的主子李意容,身边只有美少年,又怎么放些美女在身边呢。”又冷哼一声不屑道,“女人就是女人,能懂些什么?” 柳时霜问道,“昭雨,真的是这样吗?果然一个女子都没有?” 孟昭雨双手握拳,低下头,“是。大人身边没有美丽的女子。”其实李意容身边的美女有许多,都是为了应付人的。可是现在他们摆明地要贬低李意容,他不能跟他们唱反调。 “你看,史君,我说了吧。”柳玉之对赵凤眨眨眼道,“赵凤公主,你们启国有没有女子当政?” 赵凤见摇摇头。 梅谨言道,“怎么没有。之前的启国王太后,就把控了朝政。”梅谨言考中恩科后,就入了伍,袭了侯位,是这次沂水之战的主要功臣之一。 人一得志,便开始飘飘欲仙起来。 他顺势落井下石道,“史君,幸亏您看不上李意容。不然,您若看上了她,难保她不在您的后院兴风作浪,那可就是第二个启国王太后了。”说完,还哈哈大笑一番。 众人知道柳时霜和李意容关系不一般,但也只是谣传,具体怎样,除了安歌、廉成之等人,谁也不是真正清楚。 李意容又是个霸道嚣张的性子,想要什么人,就把他留在身边。这次柳时霜又对她痛下杀手,这就更加坐实了传言—也许都是李意容自己舔着脸贴着史君的。 他们云淡风轻谈笑自若的史君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会追人的人。 梅谨言话音刚落,其他人都连声附和。 安歌听得是心里发颤,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这不是揭史君伤口嘛!他偷瞄了一眼柳时霜,见他只是嘴角微斜,似笑非笑,并不答话。 梅谨言见史君不理他,转而对赵凤道,“赵凤公主,弹一曲你们启国的名曲《金川门》吧。” 在场的人都没听过,都问这是什么曲子。 柳时霜突然推开身边的美人,介绍道,“这说的是一个人明明可以有机会胜,却投降了的故事。” 孟昭雨脸色一变,双手不禁收紧。 柳时霜薄唇微抿,勾起嘴角,道,“建文四年,燕王赵长睿起兵造反,将军朱广领朝廷军二十万和赵长睿决战于金川门。当时朱广占尽天时地利与人和,却惧于赵长睿的威名,率军二十万投降于赵长睿。” 柳玉之道,“史君真是博学多才,连启国这点旧事也知道。” 柳时霜道,“不算知道。不过是最近有人正好发生了同样的事情,特地命人去查了而已。”这就是摆明要针对孟昭雨了。 孟昭雨“砰”的一声踢走前面的桌案,顺手抄起旁边的筷子,起身走到中央。 宴会上虽都是些将军,但身边无剑。而且孟昭雨想杀人,根本不需要剑, 柳时霜擒着一抹微笑道,“孟将军想造反?之前投降,现在则想造反,是吗?” 顾长鸣赶紧给孟昭雨使眼色,让他收敛一点,千万别得罪柳时霜。 但孟昭雨的倔脾气一上来,谁也不会管,把之前赵长舒劝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手臂一转,以筷代剑猛地刺向柳时霜,脚一掂地,冲了过去。 速度极快,所有人,包括柳时霜都始料不及。 这次去沂水,孟昭雨前去收缴哀牢族,没能跟着去,没能见识他的本领。大家都知道孟昭雨武艺高强,没想到好到这个地步。 身边的安歌和贴身护卫全部都吓傻了,柳时霜及时反映过来,向后退了一步,想避开,但已然来不及。 在这危急时刻,刚才退到一边的赵凤竟然迎了上去,挡在了柳时霜面前,眨眼之间,被孟昭雨的筷子刺中了胸口,霎时血流如注。女子向后一退,退在了柳时霜的怀里。 这时,护军已经回过神,纷纷拔剑上前。霎时间,现场刀光剑影,一片狼藉。 柳时霜命令道,“来人,把孟昭雨给我压入廷尉府,听候发落。”本来他就想解除孟昭雨的兵权,这样一来,更加合情合理了。 赵凤身子娇软,面色雪白,死死地抓住柳时霜的袖子,低低唤道,“史君。史君。” 柳时霜抱住她,“你先别说话。”吩咐安歌道,“宣太医。” 不一会儿,太医令刘德音走了上来。 孟昭雨武功高强,手劲十分大,即使是筷子,也能当剑来用,刺在了赵凤的右胸口上,虽不至于致命,但十分深,流了很多血。 赵凤自从来到了琴国昭安,孤苦伶仃,满腔的柔情都系在柳时霜身上,如今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只害怕自己的一片真心从此付之东流。绝美的脸上,满是泪水,不停地唤着,“史君,史君。” 第238章 边上的人看着她,止不住地想,这女子太弱了,但她那么弱,却敢于迎那一剑,而那可是孟昭雨的剑。如果不是对柳时霜真的一往情深,她都怎么有这个勇气接下那一剑呢。 柳时霜把她的头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柔声道,“你得赶紧止血,知道吗?” 赵凤听着他温润的声音,感受着他的男子气概,摇摇头,“我只想在史君身边,从今以后,无论是什么身份。史君,你会赶我走吗?” 她是公主,总有一天要回到启国。他若把她留下来,是以什么身份留呢。柳时霜没有回答。 突然赵凤闷哼了一声献血流出,柳时霜心一软,“好。你以后要是想留下来,我不会赶你走。” 赵凤绽开一个绝美的笑容,慢慢说道,“我知道,史君心中有人。之前我也想过,不求史君能爱上我,只求史君能记得我,看我一眼就好。如果我死了,史君,你会记得我吗?会记得这样一个我,会弹琵琶的赵凤吗?” “我会的。”柳时霜扶住她的头,“先止血吧,好不好?” 赵凤点点头。谁说她弱,她虽然弱,可是她却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留在柳时霜身边的机会。而只要她一直在柳时霜的身边,她并不在乎自己成为了什么。 她要赌一把。她赌赢了。她没有死,剑差三分,她活了下去,也赢得了柳时霜身边所有人的的尊重。能救主,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尤其,是救了柳时霜这样的人。 太宰府里,还没有女主人。除了之前的乌则无音,借着自己的侄女身份横行霸道,那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自从替柳时霜挡了一剑,她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太宰府的当家主母,虽只是名义上的,也这也足够了,而且这是柳时霜亲口答应她的,没有人能抗命。 孟昭雨被投入大牢后,更是没有几个人敢来看他,当众行刺柳时霜,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本来他是有功的,现如今又变成了有罪之人。 谁敢开口救孟昭雨,谁就是死路一条。孟昭雨平时的性子又跟铁牛一样,犟的要命,得罪了很多朝廷大官。即使在他自己的军营里,军法严苛,刻薄寡恩,得罪的将士也十分多。 总而言之,仇人不会比李意容的少。李意容在时,她都会一力镇压下去。 现在没有了李意容,看孟昭雨会怎么办…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生弱者 孟昭雨不像李意容,只是关在了普通的廷尉大牢里。大家都等着看他笑话,没有李意容,看谁还敢救他。苏昭臣,和秦煜,如今是受了柳时霜的恩典爬上了最高位,根本不会搭理他。 只有孟昭雨的父亲——孟琴艺四处求人,希望史君网开一面,饶了自己的儿子一命。他们孟家三代单传,虽然这孟昭雨不会说话,也那是命根子似的。 孟琴艺性格耿直,一生从未求过人,现如今为了个儿子,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但柳时霜开了口,谁都不准管孟昭雨的事情,无论是谁,廉成之、陆敬俞、梅谨言…通通不得接待孟家的人。 于是孟琴艺找来找去,居然找到了最近春风得意的赵凤 “你来找我,我能帮什么啊?”赵凤娇弱道。 孟琴艺听说柳时霜收了个绝色美人,心想,那乌则无音、廉青萝,都已经很美了,哪还有什么女子更美的。一见,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国色。呆立在那里,然后缓缓跪下, “公主。老奴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来找您,希望您为我家昭雨说说话。昭雨其实是个十分耿直的傻孩子,心地善良,绝对不敢真正伤害史君。他刺伤你,一定是失手,对不起,请公主原谅。” 赵凤柔柔道,“可是,我在史君面前真的说不上话。” 柳时霜严令,任何人不得管孟昭雨的事情。她虽然被准允留在太宰府,可这种明知会得罪柳时霜的事,她才没那么傻去做呢。 “公主。求求您了。”孟琴艺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地上,“求求您。” 赵凤心中不忍,赶忙上前,“老人家,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主母——”只听得一声响亮的主母在门口响起,一个胖胖的黑脸男子站在门口,正是孟琴艺的哥哥,孟琴诗。 两兄弟自从丰芑院一事,被贬官。孟琴诗一落魄,也逐渐和哥哥孟琴艺亲近了起来,关系反倒比以前富贵时好了很多。 “柳家主母啊。”孟琴诗甜甜道,“您不是未来的柳家主母吗。我听说啊,史君对您是十分好啊。您的话他必然是听的。” 赵凤猛地脸一红,“什么主母,你别胡说。” “我胡说,我可没有胡说。”孟琴诗道, “不信,您瞧,您看,现在太宰府里有谁的地位能跟您一般的。只怕是再没有了吧。您不知道,史君可是从来没有让任何人住在自己的府里去。住进去的除了主母,就是侍女。您看,您又不是侍女,明明是个公主,这不是主母,是什么?” 赵凤听了心中自然欢喜。 孟琴诗又道,“主母啊,我那侄子实在是罪无可赦。他动谁不好,敢动史君,而且居然刚动您,您可是我们史君心尖上的人啊!简直是该死!可是您也知道,我这个哥哥,家里三代单传。我也就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如果失去个孟昭雨,我们孟家当真是绝后了啊。” 第239章 说着掉下两滴泪来。 “可是…”赵凤道,“我真的没办法。” “主母,您能帮则帮。您看看,能不能帮我们试试口风,我们知道史君不会杀了这逆子,我们的心里也就安心了。您看,这样行不?” 赵凤见他说得婉转,点点头,“我尽力一试吧。” 两兄弟走出府门,孟琴艺低下头,“谢谢你。” 孟琴诗叹了一口气,“大哥说什么呢。昭雨再怎么说,也是我侄子。我们两人的关系坏了那么多年。如今我们两个都是一脚快踏进棺材里的人,也别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们能救昭雨出来,就最好,救不出来,你也别伤心。我看昭雨这孩子,福大命大,史君也不像会杀忠良的人。” 孟琴艺道。“可是那毕竟是行刺啊。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我让他投靠史君,他偏不肯,说要投李意容。那时候…” “什么都别提了,当时,我们也没想到李意容会败成这样。” 另外一边,赵凤见完两兄弟,不由得陷入沉思。 侍女道,“公主,您真的要去吗?我看不能去,要是史君不高兴就不好了。我在太宰府那么多年,很少见史君这样对人的。他是下狠心要对付孟昭雨的。” 赵凤道,“我知道。可是不去一趟,怎么让别人知道我赵凤在史君心中的地位呢。”说着她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 赵凤前往半山腰的别院,过去不太远,不过一个多时辰。一般情况下,柳时霜都会在太宰府的书房,只是最近,他常常住在郊外的别院里,很多事情也都会在那里处理。 这别院正是以前李意容和他在一起的院子。不知道的人以为史君想换个心情,知道的人则以为他在缅怀李意容。赵凤是属于前者。 赵凤到了之后,心中惊讶,好美的地方,群山环绕,风景宜人,出阁就是昭安全景,还有一个天然温泉。夏凉冬暖,怪不得柳时霜会搬来这里居住。 安歌见她过来,忙迎了出来,“史君在忙,不知道公主有什么事情?” “安歌,这地方真好。以前也没听史君说啊。” 安歌心想,别说你知道,连我都不知道呢。现在柳时霜一住,这地方算是彻底公开了。 赵凤一听柳时霜在忙,忙摆手道,“那史君忙吧。我走了。” 安歌也不阻拦,突然她的眼睛瞥到阁中已经有人跪在那里,是秦雪宁。她的心中一紧,那秦雪宁是李意容的人,她来到此,必然是为孟昭雨求情的。 其实这段时间,李意容那边的人,还是挺多来求情的,比如秦雪宁、顾长鸣、刘初等。但只是来了一次,后面就不再来了。 但是秦雪宁却十分有毅力,几乎是隔三差五的来。 她对这个秦雪宁不能不防。之前李意容就当众揭开她的秘密,她就是那个对柳时霜多次投怀送抱的人。而且她比自己有才,是李意容手下拔尖的人物。 也许她正是趁着这个机会靠近柳时霜也说不一定。 柳时霜也没有理秦雪宁,只是自顾自地批示着,淡淡道,“你若是没事,就回去编你的琴报,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秦雪宁又行了一个礼,道,“史君,您会怎么处置孟将军?” 他扔掉毛笔,“你叫你下去,你是没听到,还是如何?”声音不怒自威。 秦雪宁听完愣了一愣,“史君赎罪。我只想知道,您会怎么对待孟昭雨?” “怎么对待?”柳时霜冷哼了一声,“她的人,我本来一个都不想放过,现在我就动一个孟昭雨。” “史君。”秦雪宁又拜了拜,“大人最喜欢昭雨。请史君放过。” “放过?”又是一句放过,没有人问过自己,谁来放过他。所有人来问自己,请求放过。如果可以简单放过,他为什么不放过。“秦雪宁,你下去吧。” “史君…” “下去。”柳时霜皱眉,满脸的疏离。 秦雪宁没奈何,站起身,突然回头道,“史君,其实没放过的人是你自己,是你没有放过大人。” 柳时霜心猛地一紧,这些李意容的人,跟李意容跟久了,脑子都变灵光了。真的是他不肯放过她吗? 秦雪宁走出门,就遇见赵凤站在那里。她本打算擦肩而过,没想到,赵凤抓住她的手,指甲刺了过去。她吃痛,一把推开她,“你做什么?” 赵凤无辜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秦雪宁道,“你没事留那么长的指甲干什么,疼死我了。” 赵凤低下头,“弹琵琶的人,都要养指甲的。你是雪宁大人吗?” 秦雪宁道,“你找我有事吗?” “没有。我一向仰慕您,想认识认识你而已。你办的琴报我看过,做的真是好啊。”赵凤露出个凄美的笑容。 秦雪宁对她的赞美没放在心上,点点头,向外走,突然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赵凤低下头,俯看着一株牡丹花。 好美的女人,就像菟丝花,死死地缠绕着你。 这种女人,她见过,秦楚楚就是,又美又柔弱,为了得到左易之,无所不用其极。可是眼前这个女人,比秦楚楚更美,心计更深。 秦楚楚还是伪装的柔弱,事实上根本没那么弱。但是赵凤是真的娇弱,不是装的,她天生就要男人保护。 第240章 任何男人,都抗拒不了这种女人的。 秦雪宁喃喃自语道,“大人,您的位置很快就要被代替了,您知道吗?” 赵凤在外面听到了秦雪宁和柳时霜的对话,心里一计较,就猜到了柳时霜不会置孟昭雨死地,故而告诉孟琴艺两兄弟,孟昭雨不会有事。 于是琴中就开始谣传柳时霜对赵凤言听计从,而且要娶赵凤为当家主母。 这种变化,柳时霜这边的人听了自然是喜笑颜开。他们巴不得史君换个人喜欢,最好两人喜结连理再生个小柳时霜出来。 可是李意容这边的旧部下,就不太高兴了。 他们的主子死了还没一个月,柳时霜就变心了,李意容尸骨还未寒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十里梅林 这几日,赵凤春风得意,她决定去琴郊白马寺上香拜佛。 白马寺自从李意容在此处理科考舞弊案,香火大盛,尤其是年轻士子,十分爱去那里。 因为赵凤要去那上香,有人为了巴结柳时霜,提前把整座庙都肃清了。 赵凤到了之后,惊讶道,“呀。怎么庙里一个人也没有呢?” 侍女道,“还不是因为您是未来的柳家主母,他们巴结您呢。” 赵凤心中一喜,嘴上说道,“不得胡说。小心人听见,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 侍女吐吐舌头,“公主,您国色天香,主母位子不归你,难道归那个乌则无音?她最近到处说您的坏话,真真是可恶极了。您是启国公主,倒时候,和史君成亲,两国联姻,岂不妙哉!” 赵凤听完心中欢喜,她害怕柳时霜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不高兴,可是他见到她,并没有任何表示。她猜想,也许柳时霜默然了也说不一定。 她步入庙中,跪在佛前,在心中祈求道,“信女赵凤,启国苏州人,祈求能与柳时霜喜结连理,若有成愿的那一天,信女必以千金前来还愿。” 侍女在旁边看着赵凤柔美的侧脸,感慨道,“公主,您真美。我是男的,我早就心动了。不知道史君在想什么。史君也很好看,跟公主您啊,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赵凤道,“是吗?我可听说府里以前都说史君和李意容是天生一对呢。” “呸。谁说的。那李意容哪能跟您比?她就是个大奸臣,不过是个已死的人。公主,您还吃她什么醋啊。” 赵凤叹息道,“可是我总觉得史君每次和我说话的时候,都不是在看我。”比如这些风言风语,好像也没有在他心里激起一点波澜。“他的眼神虽然温和,但也十分冰冷。他的动作有礼,却也十分疏离。” “你这样想,就对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殿前响起。 赵凤见大佛身后,走出来一个少年,乍见,整个佛堂都亮了。两人是如此相像,不用说,也知道对方是谁。 “赵凤。我看见你就心烦恶心,所以我准备长话短说。”赵长舒转过身,哼了一声,冷声道道,“你给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家大人现在尸骨未寒,你敢对柳时霜有任何不轨的行为,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他一双美目瞪圆了,大喝道,“你听到了没有!” 本来她就知道自己的弟弟赵长舒在昭安,想去看看他。没想到进了昭安,李意容一死,就听说赵长舒去为李意容守灵了。 自己好歹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他一上来就这样威胁自己,好脾气也被逼急了,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说着,“你……你。” “你什么!”赵长舒在李意容身边,什么都没学好,霸道却学得好极了,“我的话你给我听老实了。你若再敢勾引史君,我不会放过你。”说罢长扬而去。 赵凤今日的好心情瞬间被毁的连渣都不剩了。 侍女在边上劝慰道,“公主,这赵长舒已经是李意容的一条狗,您何必跟他斤斤计较呢。他说不会放过你,他有这个本事吗?” 赵凤抚着心道,“没想到,李意容死后,还有那么多人为她效力。” 她无心再继续拜佛,走出庙门,远见白马寺边上梅林盛开,“我们去梅林逛逛吧。” “梅林边可就没有庙里那么清静了。” 赵凤知道她的意思,“我刚才被气坏了,不走走,要闷死了。史君又不在府里。”柳时霜搬到了别院,她又不能天天去找他。 白马寺边的梅林林,之前首辅大人李意容曾在此一游,后来她因为欢喜,就叫人多种了一些,如今梅林绵延二十余里。整一条河边,都种满了梅花。 李意容还亲自题词“梅花冢”,草书,就刻在大石边。 赵凤心想,李意容这个人的痕迹无处不在,怪不得那么多人记着她。 不远处有一群士子仕女正在赏花赋诗,诗情画意十分热闹。 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翠衫女子款款而来,手里赫然是一把琴,坐在石头高处,周边围了许多人。 琴曲哀婉缠绵,是在吊唁人的死去。继而有人歌道,“春时节。昨朝似雨今朝雪。半春残暖,竞成抛撇。销魂不待君先说。” 这群读书人在祭奠谁? 有人对翠衫女子道,“晓光,再来一曲。” “是。晓光,再来一曲。” 孟晓光点点头,又弹了一首。弹完琴,这些读书人,把袖中作好的诗词放在叠好的小纸舟里,顺河而飘,然后结伴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第241章 赵凤心中微惊,这些人在这片梅林里吊唁李意容?她一直以为李意容罪大恶极,没想到竟有人在这里偷偷地祭奠她。她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侍女道,“公主。你别伤心。这些读书人懂什么啊,反正李意容不是好人。” “我没有伤心,我不过就是惊讶,这样一个人,想忘记很难吧?”赵凤摸摸自己的脸,世间美女无数,谁还会记得她赵凤呢。 刚走到前面,就看见一个少女,梳着个双丫髻,瞅着赵凤,然后嘻嘻一笑,转身离去。 侍女道,“公主,这个姑娘好奇怪。我记得在哪里见过她,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等到少女走出老远,她才恍然大悟道,“这是李意容身边的贴身侍女,叫什么春喜,武功十分高强,听说李意容死后,这人就不知所踪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 “贴身侍女?”赵凤想了想刚才那侍女天真无邪的笑容,像极了一朵干净的桃花。 春喜从梅林出来,轻功一点,跳上白马,往郊外东面而去。走了莫约三十来里,越见绿意,上了山,弯弯绕绕又走了半个来时辰,到了一间幽静的别院前。 她一手提着一盒糕点,一手拿着梅枝,高高兴兴地奔入室内,巴巴地把糕点和梅枝拿到女子跟前。 女子只着一身素净白袍,皱着眉冷声道,“别吵我。我要完成这一幅丹青。” 春喜放下梅枝,睁着一双大眼望着自家主子。 女子画了一会儿,等着天渐渐暗下来,山间只有她着墨画画的声音。 过了许久,她才停下来,抬起头,柔声道,“给我带什么了?” 春喜见主子终于理自己,微笑着把糕点和梅枝捧着给她。 女子没有理会糕点,一双染上点墨汁的手接过梅枝,站起身来,“这梅枝倒是极好的,给我拿个空瓶子来。” 女子正是李意容,她被柳时霜放逐在这里,整整一座山都是用来关押她,也算是特有的恩赐。但柳时霜自己从来不来这里。 整座山至少有几百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全部乔装打扮,院子的位置更是动用了奇门遁甲,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这是柳时霜精心为李意容而设的牢笼,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连那些高手也不知道自己守护的人是李意容,他们只负责在院外保护。 当然,还有一个春喜。 柳时霜还是很仁慈的,他还是给了李意容一个春喜。 这些奇门遁甲,难得住那些高手,却难不住李意容,花了些时日,她就帮助春喜破了阵法,让她偶尔出去一次,也仅仅是偶尔。 比如这一个月来,春喜只出去过一次,后来就被柳时霜知道,也就再也没有让她出去了。 她把梅枝插在瓶子里,摆弄了一下,李意容微笑道,“可惜我这盆梅枝,就此藏于这了。” 春喜摇摇头,指指外面,示意会帮她带出去。又打着手势,说着今天看到的事情。 李意容大笑,“我让你出去逛逛,你就拿这些应付我?一个人本来就有好有坏,如果我真的坏的彻底,也是不可能的。你去跟踪赵凤做什么?” 春喜出去,时间极为有限,后面还有人跟着,好不容易出去一次,她居然去跟踪一个女人。 春喜委屈地摇摇头,表示赵凤是情敌。 李意容站在院前,山风柔柔地吹着她的面,微笑道,“什么情敌不情敌的,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而已。” 春喜急忙表示,那赵凤长得很美,史君这次是认真的,他真的要娶了她,琴中都传遍了。 “那不是很好吗?”李意容微笑道,“他最好快一点忘了我。他一忘了我,也许就会放松对我的戒备,也许我就能逃出去了。” 春喜无法理解主子的心思,噘着嘴。她很为主子担心,如果柳时霜忘了她,真的娶了那赵凤,那主子不是要困在这里一辈子了。 她风华绝代的主子,怎么能困在这山间一辈子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梦里有你 在春喜看来,没有主子不会的事情。 比如丹青,李意容算是初学,现如今已经画的以假乱真了。 李意容画了一幅《嘉永嬉戏图》,关于少年时在嘉永的生活,她不想让过去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决心把它画下来。她是喜动的人,不做点事情,实在是难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春喜从外面拿了点晚饭过来。 柳时霜会定期派人送吃的过来,都是最新鲜的食材做的。说亏待,是一点儿也没有。不仅不亏待,反倒是用心在照顾李意容。知道她肠胃不好,送上来的食物,便有助于养脾胃。 一天四顿地送,但可惜,李意容是不怎么吃的。 她是个对吃十分草率的人,以前是因为有事情忙,这才不得不吃饭,不然没力气做事情。但是现在,她一来没有事情可以做,二来画画也用不着什么力气,也就更加草草对付。 “拿下去。”李意容立起身,指指送上来的精致小菜。 春喜摇摇头,又无可奈何的拿下去。 李意容的脾气,她既然说不吃,那就是绝对不会吃的,说一不二。除了柳时霜,还真的没有人能劝得动她吃饭。她现在又是一个人在这,根本没人管。 于是饭菜就原封不动地退了出去。倒也不是怕柳时霜下毒,实在是她根本不喜吃。 第242章 李意容立在院门口,感受着山风,风吹起白袍。山里比山下要冷上许多,外面还下着小雪。 这院子不如她之前在半山腰的,走出来看不到昭安全景,看到的除了山还是山,打开窗子,外面还是悬崖峭壁,也没有温泉,勉强只有一方小泉。 冬不够暖,夏也不够阴,但总归是幽静,没有人会来这里。 春喜见主子又站在通风口,急忙给她披上一件白色鹤氅,表示会感冒。 李意容微笑,“我吹吹风,可以清醒一点,不至于忘记了一些东西。” 春喜沉默,她不懂主子为什么会这样,通过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记住一些东西,记住什么?事实上,她跟李意容除了生活的一些琐事,很多都对不上话,又劝了几句才退了出去。 院里唯一一个护卫王叔,见饭菜又原封不动地退出来,为难道,“丫头,你主子怎么吃那么少啊。” 春喜摇摇头,噘着嘴表示无奈,指指饭菜,又指指自己,意思是说,“如果主子不吃,她倒是可以吃的。” 王叔为难地想了一下,“你吃就吃吧。这样我也好交差。” 春喜高兴地点点头,本来李意容不吃,剩余的就是她吃。这些菜是选中又选的,既精致又珍贵,没有道理倒掉。那就全部包给她春喜拉。 王叔把吃剩的盘子收拾回去,下了山,走了莫约一个时辰,到了琴郊另外一边的半山腰别院中,他每日要来汇报李意容的吃饭情况。 这一个月来,王叔觉得自己真的两边不是人。李意容这边不吃,柳时霜那边生气。再这样下去,他都要被这两个人直接冷死了。 “今天吃了?拿上来我看看。”柳时霜皱眉道。 王叔把今日吃的食盒一一拿上来,柳时霜瞥了一眼,“这不是她吃的。”李意容吃东西吃的极少,即使胃口不错,也不会吃那么多。 王叔委屈道,“史君。意容主子不肯吃,也吃得少,老奴也没有办法嘛。”这王叔从小看着柳时霜长大,今天八十多岁,老当益壮,是柳家的三代家奴,故而在柳时霜面前说话有些底气,情不自禁地抱怨着。 柳时霜沉默在那里,过了许久才说,“王叔,帮帮忙,再帮我看看吧。” 王叔看着柳时霜,心疼得紧,忍不住劝说道,“史君,老夫人都说了,你可以把她留下来,何苦只是这样关着,不接近呢。”想去看人家,就去嘛,何必让他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跑来跑去。 柳时霜知道王叔的意思,意思是说,你明明心里想她想的要死,何必这样忍着,更深一层的意思是,你这样会忍坏的。 柳时霜道,“好啦,你先下去吧。”他害怕王叔啰嗦,挥挥手。 王叔走后。 柳时霜走到阁外,如果不是因为这座别院,勉强可以解解他的相思之苦,自己已经受不了而前去见她了。可是李意容实在是不能再碰了,先戒戒看吧。 到了晚间,事情忙完,柳时霜靠在床上,双眼闭着。虽是冬天,他却只觉得万分燥热。 他坐起身,这床也是他和李意容以前经常缠绵的地方。她会靠在床侧,一双琥珀色眼睛调笑着看着他,心情好时,她就上前吻住他的眼。 太热…在这别院里戒掉她,根本不是一个好主意。 正迷乱间,突然眼见门口立了女扮男装的少年,整个人斜靠着门框,挑着眉望着自己。 他心中大喜,下床大步上前抱住她,把她整个人接过来,低头吻了上去,久久才道,“你回来了,李意容,你终于回来了。” 李意容没有说话,只是笑着。 柳时霜似要一诉相思之苦,横抱起她,就到了床边,表达相思的最好办法,就是吻她,吻遍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为什么穿个男装都迷人的要命,那种潇洒不羁,似从骨子里溢出来。 “你怎么会来?”柳时霜问道,“我本来想忘记你的,你为什么又出现了?” 他像是对待一件无价珍宝,甚至舍不得脱掉她的衣服,就这样抚摸着,最后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你知道吗?王叔劝我,让你给我生一个孩子。”他轻轻道,“可是你都不愿意嫁给我,怎么肯给我生孩子?我又舍不得对你用强。” 他伏在她的胸口,低低道,“一想到你会愿意,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美好了。可惜这不过是一个美梦。”之后,才慢慢解开她的衣服,看她媚眼如丝,在他的怀里化成一汪春水。 等他还要再吻时,只见李意容推开他,冷声道,“你不能杀孟昭雨。”然后突然起身,转身离去。 柳时霜想去抓她的袖子,奔出别院,人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茫茫夜色。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摸着额头,全是汗。 居然是春梦。他有点懊恼,想要一个女人,只能靠做梦,他柳时霜还真是卑微啊。 整个人都燥热的厉害,他决定去冲个冷水澡,消消火。 第二日,来报告事情的廉成之见柳时霜整个人面色苍白似雪,“史君。你感冒了?” “嗯。”柳时霜道,“有事就说。” 廉成之摇摇头,“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告诉你有关元宵灯会的情况。” “什么元宵灯会?” 廉成之道,“史君,你忘了?你真的没事吗?主上要求举办的,你答应了的。” 第243章 史君搬到这别院,就已经是十分奇怪了。现在又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也对。从沂水回来,到现在,都半年了。史君估计都是禁欲的。可是他以前也没少禁过啊,最近是因为那个赵凤来了吗? 柳时霜点点头,“好。” “还有孟昭雨…”廉成之犹犹豫豫,还是点了出来。 柳时霜猛地想起昨晚李意容梦境对自己的冷言冷语,要是真的动她的人,以后跟自己翻脸也不太好。可是不好好驯服这头铁牛,以后必是隐患。他又对李意容忠心耿耿。“先关着。你不是不管这些闲事吗?是李木容叫你来的吗?” 廉成之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怎么会呢。” 柳时霜心想,还不是李木容,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自己身边的人个个成双成对,为什么偏偏自己孤家寡人,他很差吗? 廉成之又问,“史君,你跟那个赵凤?” 柳时霜听到这个名字,莫名有些熟悉,问道,“什么赵凤?” 廉成之心中的希望被浇的一干二净,本来还指望赵凤夺取史君的心,可是没成想他压根不记得什么赵凤。“救你的那个公主…” 柳时霜哦了一声,“她怎么了,她有什么需要,你一定要多帮忙。知道吗?” 廉成之摇摇头,“算了。史君,我走了。”赵凤要的根本不是你的帮忙,是要你的人。他心想,史君什么都好,就是好像对别人喜欢他这一方面,略微迟钝了一点。 看来史君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柳时霜见他笑的诡异,问道,“不多陪陪我说说话?” “不了。”廉成之告辞地退下了。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遥望东面的琴山上。她就在那里,她在干什么呢,她会想自己吗? 第一百五十章 书法作品 过了一会儿,柳时霜回了昭安,亲自去牢里召见了孟昭雨。 一个月的牢狱生活,并没有打倒这个少年,看到他就好像看到柳若思一样。 柳时霜道,“你知道我多年前曾经来找过你父亲,那时候还想让你父亲出山。怎么,我柳时霜真的十恶不赦,你要这样对我?” 孟昭雨打个手势,表示他不配跟他说话。 “孟将军想为你的主子报仇是不是?”柳时霜轻笑道,“如果你真的想为你主子报仇,你就该明白,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孟昭雨转过脸。 “你主子应该告诉过你,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得常人所不能得。我给你个机会。你看怎么样?” 孟昭雨皱皱眉,转过眼,用眼神询问什么机会。 柳时霜道,“你为我南征北战,我给你兵权。等你有能力的时候,你尽管起兵。你能打得过你就打,打不过,我也不会说什么,照样放了你。” “为什么?”孟昭雨皱着眉表示,天底下会有人专门培养人对付自己吗? “因为,我怕你主子骂我。”柳时霜轻叹一口气道。 孟昭雨见柳时霜满脸的无奈,突然觉得十分好笑,这样的史君似乎有点惧内?可是主子不是被他杀了吗?为什么还要怕她。 柳时霜也不会告诉他,只是因为一个李意容不理自己的梦,他就决定要放了他。 “哀牢族又作乱了。你熟悉敌情,择日就启程前往吧。”柳时霜亲手为他解掉镣铐,“这一个月的牢狱生活,你也该清楚了。你下了狱,多少人是真心为你,又有多少人是无心的。” “事实上,根本没几人,对不对?你的将士们为什么不为你请命?还有你平素里结交的大臣。你不是要去责怪他们,而是问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些你主子必然跟你说过,可是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主子呢,是舍不得你掉泪。” 孟昭雨有一种错觉,柳时霜是故意这样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成长。 “收拾收拾就去吧。李意容一下子就让你做大将军,我可没那么好说话。没有军功,一切免谈。你就从左将军开始吧。” 孟昭雨低下头,打着手势道,“史君,你真的要放过我吗?”自己曾经想杀他,他是打算不计前嫌吗? 柳时霜笑道,“也不是放过,就是想告诉你。一个真正的将军应该是怎样的。我知道,你一直以柳若思为目标,试图超过他。若思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他转过身,叹了一口气,“你们武功都很好,打战也十分勇猛,爱兵如子。但是他性子太浮躁,不够沉稳,是我这个兄长管教不严。” 说起柳若思,柳时霜的眸子都是痛惜和悲凉。如果柳若思不上李意容的当,守住紫荆关,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一般人对待自己的身边的人,总是舍不得下重手。 所以对于孟昭雨身边的闲言碎语,李意容只会一力镇压,一心偏袒。而他对柳若思也是如此。现如今,又有一个将才在眼前,他不能再看着柳若思的悲剧再次发生。 孟昭雨还是被贬了,从一品大将军沦为了五品左将军,也获得了重新出征的机会。他不会说话,还只是个五品将军,在营中指不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可是李意容已经不在了,谁还管得着呢。 柳时霜离去之时,问安歌,“我这样处理,你看如何?” 安歌道,“史君怎么处理,都是好的。” 柳时霜微笑道,“你跟青雉那丫头怎么样了?” 第244章 安歌嘿嘿一笑,这史君最近是太闲了吗?怎么管到他的家务事了呢。“史君…” “你跟青雉在一起就在一起,何必藏着掖着?”这安歌最近天天要回自己的院子,不肯住在太宰府里,他心里就有数了。 安歌心想,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心中郁闷的要死,还强撑着,如果在你面前秀恋情,指不定要怎么摆弄自己呢。如果史君想捉弄人,绝对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还是避着一点好了。“史君。我这不是怕你看到青雉,就想起那位主子嘛。” 青雉也是个忠心护主的,要不是和安歌情比金坚,早就和跟安歌翻脸了。她也是崛脾气,李意容败后,她只要再找个府邸继续做管家就好。 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肯,也不肯花安歌的银子,守着李意容送她的屋子,每日里把李意容的书画整理一遍。 首辅府里的所有金银财产都被抄了,但是李意容的书法作品倒是全部留下了,清一色都是草书。这里的每一幅作品,都能卖个好价格。但是青雉不肯卖,说要守护这些一辈子。 柳时霜道,“我们去看看她。” “看谁?” “青雉。”柳时霜不容置疑。 青雉的院子在宫区,跟豪族大户住在同一片区域。青雉一个小小管家,就住在这中心地带,可见李意容对她的宠爱。 到了青雉的院子,青雉见柳时霜来,心中不喜,背过身,看着安歌的面子,也没有怒言相向。 安歌打着圆场道,“青雉。你家主子的书法呢,给我家史君看看,带我们去。” 柳时霜率先道,“不用,我自己去。” 青雉窝着火道,“人都死了,看什么书法?” 柳时霜没有回答,走到一个房里,满屋子的书法,千姿百态,就跟她的人一样。草书是最难写的,她写草书,正是为了表达自己混乱不羁的灵魂。 李意容喜爱书法,他也是。他随手抄起一份,认真地看着。 她的书法作品中有诏令、政论文和极少部分追忆过往的诗词,但没有一篇跟情有关,半个字都没有。 她的世界里,没有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去见她呢。等她什么时候写出情词来,等她的笔下有自己的时候。 他在等,等这个时刻。 柳时霜突然想看李意容过往的书法,是因为最近,他都在观摩她的画作。 如今,李意容每天所有的画作,不管是半成品还是成品,画了什么,都有人传给柳时霜,柳时霜会照着画一遍。 这样弄久了,李意容就发现了。自己画的山山水水,宫廷人物,都有人报告给柳时霜。她不喜欢被人监视,心中一不高兴,就不打算画画了,甚至什么事情也不做。 于是柳时霜从王叔那里得到的消息,就是意容主子今天什么都没干,或者意容主子没干什么呀,再或者,她就坐在院前什么都没做。 一连半个月,都是如此。柳时霜这才有些熬不住了,巴巴的跑到青雉那里去看她过往的作品,顺手还带走了好几幅。看不到人,看看作品也是好的。 转眼元宵灯会,整个昭安城会摆满了灯笼,千灯齐点,长街似锦,辉煌绚烂。 柳时霜也参加了。他实在太烦闷了。 这李意容太可恶了,说没有消息就没有消息。以前至少能得知她在做什么,心中也稍稍宽慰一些。现在没有了,只觉得心中空空的,做什么事情都不得劲。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他想要什么,她就不给他什么。她的意思很简单,想通过这种方式监视自己,门都没有。 转眼距离城破二个多月,元宵灯会算是昭安城中第一次小小的盛会。 夜晚,人人的脸上可以带一个面具,在街上抓住自己的心上人,然后一起放一个花灯。无论贵贱,人人如此。 以柳时霜为首的许多贵族,也跑到街上,与民同乐,带着个面具,手提一盏花灯。连李木容也出来了。她自从二姐去世,心情一直不太好,还是廉成之好说歹说求她出来的。 柳时霜道,“心情不好就多出来走走。这样意志消沉,成何体统。” 李木容被教训,忙低下头,“是,史君,木容知道了。” 元宵灯会,路上都是成双成对出行的。李木容和廉成之虽没有在一起,那也算一对。 柳时霜笑着调侃道,“敬俞,就剩下你和我了。” 陆敬俞摇摇头,“史君,不是你和我。你可是有人的,只是你忽视了而已。” “有人?”柳时霜气闷道,唯一一个人最近都不太理自己了,“谁?” 陆敬俞吃惊道,“当然赵凤赵公主。史君,人家姑娘一颗芳心系在你身上,你不知道吗?” 柳时霜道,“哦。她人呢?”既然李意容不理自己,自己也正好不想理她。别人都不喜欢自己,自己为什么还要舔着脸靠上去呢。 喜欢自己的人又不是没有,比如赵凤就很好。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元宵灯会 说曹操曹操到。原来赵凤一直在柳时霜身后不远,她这一路走来,得到了许多人的爱慕,渴望与她今夜喜结连理,都被她一一拒绝。 她的眼光只放在柳时霜的身上,那些凡夫俗子又怎么比不上史君呢? 见柳时霜转过头,赵凤还没说话,就先低头害羞了。 第245章 所有人都在跟柳时霜推荐赵凤,人美,又救过你,又温柔。 柳时霜自己也希望快一点爱上眼前这个人。他和李意容实在是冤孽,他早点忘记李意容也好,不用日日做梦梦见她,身体都要燥坏了。 舍不得杀掉她,又留她在身边,就好像七夕的牛郎和织女,远远地隔着却无法见面。最近还耍他,不让他看她在做什么。不给看,就不给看。他很稀罕吗? 本来他就是打算要忘记她的。又有什么了不起… 人家牛郎织女至少还两情相悦呢,她除了画山画鸟画乌龟,没有一笔提到他。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他柳时霜很差吗?本来之前想不管她喜欢不喜欢自己,强行留在身边就好了。可是他不忍对她用强,这个想法也只好作罢。 赵凤道,“史君。”她今日穿的很好看,一袭红衫乌裙,在灯火的照耀下,艳丽如花。他走上前,把她的面具缓缓摘掉,露出张绝色的脸,时间都仿佛停滞了。 她害羞地低下头,揭掉了她的面具,就代表着两人至少今天是恋人。 赵凤一激动,整个人都在轻颤,手伸向前,把柳时霜的面具也摘掉,一摘,更是要窒息。一张俊朗似玉的脸,还有一双深情款款望着你的眼睛。 柳时霜道,“一起走走吧。” 赵凤点点头。 看见这一幕的陆敬俞赶忙往后退,大喜地跑到廉成之和李木容面前,“成之!你瞧,你瞧,史君和赵凤公主有进展了。” 廉成之大喜道,“当真。哈哈。你这个元宵灯会好。如此氛围下,实在是想不在一起都难啊。” 陆敬俞道,“我说我们史君也三十来岁了,这么好的皮相,不生个小史君,实在是说不过去。” 廉成之点点头,“是是是。” 李木容在边上听了不太高兴,用力地踩在廉成之的脚上,转身就走。 廉成之知道惹怒了佳人,赶紧向前解释道,“木容,对不起啊。我刚才说话,你伤心了?” 李木容眼泪含在眼眶里,“没有,我就是,我二姐她…” “我知道你二姐。可是你难道不为史君想一想吗?柳氏族里的兄弟,比他大的,不用说了,就是比他小个十多岁的,都有孩子了。你二姐是很好,可是她太强了,实在不太适合我们史君。史君对你那么好,你忍心看着史君孤独终老吗?” 李木容头脑简单,很多时候说话不是廉成之的对手,她知道廉成之说的有理,“我知道。史君遇见我二姐之后,什么都没了。可是…可是。我一想到二姐。” 廉成之又道,“还有,假如,我说假如,你二姐真的喜欢上了史君。按她这跋扈的性子,她会愿意给史君生个孩子?史君其实是很喜欢孩子的。你不知道,他又不是真的圣人。现在他和赵凤有点进展了,虽然是快了一点,你也要祝福史君啊。” 廉成之说着话,见她泪眼婆娑,忍不住地伸手上前,摘掉她的面具,面具下的脸柔美如月,似罩着一层夜色。 她的美,是独一无二的。皮相虽然比不上赵凤,可是李木容天生的秀丽,加上从军以来的刚毅气质,强中带柔,都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 李家女子都是如此,明明看着不是极美,但是就是特别,美的让人移不开眼。他能理解史君为何对李意容那么痴迷。 他呆呆地立在那里,望着她。 李木容正在哭,冷不丁地被他揭开了面具,可是她还在伤心,也没有管这些。刚抬起头,廉成之已经凑了过去,吻上了她。 人潮汹涌,千灯似花。他吻上自己梦寐以求了多年的人儿。世界上只剩下他和她。 廉成之想更进一步,但还是不太敢,过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 李木容染上一抹红晕,稍稍推开他,不说话地转身离去了。 廉成之看着她离去,心中感慨道,这些李家女子还真是倔强啊。刚才李木容心动了吗?反正,自己心动了,无时无刻。他苦笑出声,伸手把面罩扔在路边,去找李木容去了。 另外一边,柳时霜和赵凤沿着热闹的琴湖边慢慢地逛着。这一对璧人,吸引了许多人注意。 赵凤见自己和柳时霜能并排走在一起,面上更染红晕。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像一对普通的恋人,大多都是她发话。因为常常聊着聊着,话题就断了。她和史君除了问启国的风土人情,基本也没什么好聊的。 直到月上柳梢,街上的人三三两两。琴风开放,元宵当晚,男子是可以带姑娘回家的,只要姑娘愿意。赵凤偷瞄着柳时霜,心想他要带她回府吗?可是她本来就住在他的太宰府里。 长街两边的灯笼还在点着,柳时霜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那一日,画舫边,李意容拦住他的地方。她霸道地拉住他的袖子,告诉他,“你别成亲。我不希望你成亲。” 当时他微微动怒,气道,“大人实在是太蛮横。难道你说让我别成亲,我就别成亲。怎么,你要代替顾青烟嫁给我吗?你要代替她为我生儿育女吗?” “你不是喜欢我吗?”李意容含笑地问,一双明亮的眼望着他,“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成亲呢?为什么要生子呢?我喜欢不喜欢你,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想,我应该是不喜欢史君成亲的。” 她上前一步,靠近柳时霜,在他耳边说道,“拥有我,不好吗?史君?难道史君心中不是这样想的吗?” 第246章 他还记得她当时的语气,声调和话语,每一个词,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致命吸引力,她说,拥有我,不好吗? 好,当然好。他不管不顾地解除了和顾青烟的婚约,甚至不惜惹祖母生气。 她很早就说过,她不一定会爱他,两人好聚好散。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不在一起。不要谈什么天长地久,也不要谈什么家国责任。 当初,两人这样敌对,她还是选择了他。 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要生气?柳时霜扶在柳树边,爱他真的很重要吗?一再地计较这些,自己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她而已。虽然她做了那么多可恶的事情。 他徘徊来徘徊去,纠结来纠结去,放弃了一遍又一遍,想要的就是一个她而已。 赵凤见柳时霜沉思,忍不住轻声问道,“史君。我们不回府吗?” “赵凤公主,爱一个人,会总是要求回报吗?” 赵凤登时明白柳时霜说的是什么,“史君…你是说李意容跟你吗?这种情况有点复杂。” “你说说看。” “那李意容的确是做了太多对不起史君您的事情。她陷你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史君会恨她恼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再说,她对史君,也许并没有感情,史君会生气,一点也不奇怪。” 柳时霜忍不住为李意容辩解道,“是。她陷我于不仁不义。可是她也许对我,并不是冷酷无情的。” 一点感情也没有吗,这太打击人了… 赵凤继续道,“可是史君,你就不一样了,你对她仁至义尽。我听说史君之前都为了她放弃了族长位置,她还害死了若思将军。桩桩件件,史君难道都不打算放在心上吗?” 她说的不尽然对,但是也不尽然错。李意容做了那么多事情,自己为什么还要把她放在心上? “也许她有苦衷。”他再次辩解道。 “什么苦衷?史君。我姐姐死时,有人告诉我姐夫也是有苦衷的。能有什么天大的苦衷?两人要生分成这样。这种人为什么还要?难道身边没有人可爱了吗?为什么要爱上这样不仁不义的人呢?” 她的姐夫就是徐牧,徐牧的冷淡活生生气死了赵明珠,让赵明珠抑郁而死。具体徐牧为什么要这样,赵凤也不甚清楚。反正在她眼里,徐牧的爱,也是十分虚伪的。 柳时霜苦笑一声。 赵凤低下头,突然不知道哪里的勇气,拉住柳时霜的手,“史君,别人凤儿不知道。可是凤儿对您是一心一意的。不管史君做什么事情,凤儿都不会介意。我不会害你,也不会骗你,更别说对付你身边的人了。” “那些逼着你造反的事情,我更加做不来。凤儿只知道,我喜欢史君,从第一眼见到史君的那一天起,什么都愿意为了史君做。” 这样的告白不能不让心动,这样一个绝色佳人的满腔热情。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月下美人 看着柳时霜如玉的脸,赵凤忍不住地扑倒在柳时霜的怀抱里, “我答应你。如果你想要什么,我一定给你。史君喜欢孩子吗?我也很喜欢。史君喜欢书法,那凤儿也可以去学的。史君如果忙,那凤儿也不会吵。无论史君变成什么样,凤儿也一定会在你身边。只要史君能接受我。” 他的胸膛是如此的伟岸,脸上淡然矜贵,赵凤心想,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柳时霜。 在启国,跟他条件一样的人也是有的,可是没一个人像柳时霜那样,品行那么好,气质那么儒雅,能文能武,她可不是傻子,李意容没眼光,她却不会放过。 这么美好的人,身边居然还没有夫人,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柳时霜,不是为她赵凤所设的吗? 柳时霜面对她真诚又热烈的表白,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话语。廉青萝性格简淡,心性也高,从不会把自己放的那么低。 李意容不用说了,她说喜欢,十句话里九句是有利可图。饶是如此,也把他的心搞得为她上上下下的。 真心,不是很可贵吗? 如果他现在还算聪明的话,应该立马把眼前人抱在怀里,最好马上成亲,而不是脑里闪现着李意容当时挑逗自己说的情话: 什么史君秀色可餐,就拿他当下酒菜,还有那天在菊花宴上,她在他耳边亲昵地说着,“我也要这样宠你。” 赵凤见柳时霜没回应,更进一步道,“史君。我们回府吧。”说完她的脸低下去,羞的满脸通红。 柳时霜因为打战几乎是禁了半年的欲,回昭安,又因为李意容禁了二个月,还天天梦见李意容挑逗自己,然后醒来就冲冷水澡,否则身体燥热的厉害。 现在是消火的最佳时机。 他如果带她回去,就是肯定她。如果不是打算负责,他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和李意容搞成这样,纯粹是李意容这个人完全不顾礼法。他骨子里是还是个十分遵礼的人。 赵凤见柳时霜还是没回答,眼泪都要出来了。她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史君还不进一步呢。 柳时霜心中犹豫了良久,迟迟无法决定。刚才明明已经分析过了,李意容太坏了,根本不是良配,自己为什么还要这样满脑子都是她,穿着女装的,穿着男装的,穿着衣服的,不穿衣服的… 月上中天,李意容见今日王叔没来,就让春喜拿出自己的笔墨,开始继续画自己嘉永玩乐图。 第247章 这是她画的第二幅。前面其实画了很多,她都不满意,打算全部烧掉。可是王叔说别烧别烧,全部都带走了,她知道带去哪里。她也知道柳时霜是通过王叔来得知自己的消息。 李意容虽然被困在这里,仍然有办法反抗,比如她突然之间什么事情都不做了。想监视自己,没门。但她心中虽然得意,也没有很好的方法去阻止柳时霜。 她平静气和,等待着翻身的机会。她既不会颓废,也不至于疯狂。即使是暗无天日,永不止境,她李意容也有办法,慢慢爬出去,直到看见光的那一刻为止。 所以月色下,她也不点灯,免得王叔回来发现自己在做什么。春喜则守在院外。 她认真地画了一会儿,拿起画作,对着月光,仔细地看着。 “画的真好。”一个温润富有磁性的声音。 李意容挑眉,也不转身。 柳时霜走上前,他手里有很多她的未完成画作,她对自己要求很高,常常有一点不好,就废掉不画。其实他都想说,已经很好了,想亲口赞美一下她,甚至想把自己的画拿给她品鉴一番。 李意容放下画,并不打算理他。 柳时霜抄起一轴绢纸,扑在案上,开始认真画起来。 两人画的内容完全不同。一个在画家庭,一个在画她。 柳时霜全程没有抬过眼,不到半个时辰,就把李意容画了下来,然后扔下笔,走到还趴在地板上认真画画的李意容身边。 她趴在地板上,露出曼妙的曲线,该细的地方细,该翘的地方翘,头低着,露出一段洁白的颈子,其他地方全部都藏的很好,只有因为要画画露出的一段手臂。 可是还是太美好了,比他梦境的想象的还要美好。 李意容知道他在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知道自己的姿势也许有些撩人,微微地立起身,还没完全立起,他就已经蹲下来,把她摁在在地板上,双手固定住她的手腕,久久地盯着她。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 事实上,两个月来,李意容除了跟春喜说几句,很少说话。她的眼神淡定从容,丝毫不惧,她趴在地上,展开身体,宽大的袍子隐隐露出一些肌肤来。 其实一点也不勾人,素净的很。 可是柳时霜的忍耐力已经到了边缘。两个月的春梦主角都是同一个人,而现在人就实实在在在自己眼前。 他都无法分辨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直接动她也可以,就是不敢相信。 今日是元宵灯会,昭安男女成双成对的日子,可是他却完全没有相会的喜悦感,只觉得气愤,好想生气。 她为什么要跟个没事人一样。她不肯画他,他可以不管。他就来画她,可是为什么那么处之泰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自己刚接受了一个美人的表白,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来到她身边。 赵凤分析的很对,李意容对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早该对她千刀万剐。 可是他仍然选择来到了这里。 李意容皱眉,侧过身,想起身。 柳时霜重新把她摁倒在地,这样一动荡,袍子露出的肌肤就更多了,带着点撩人的诱惑。 柳时霜还是静静地看着她。 李意容见他如此,也是镇定地回望他,仿佛要告诉他,自己可不怕。 要是平时,他就吻上去,把她吻到没有力气。可是这次他不,他要等,等什么他也不知道。就是想这样一直看着她。 要是平时李意容会求饶,反正这种把戏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可是现在她没必要向柳时霜求饶,她是败军之将,实在不太喜欢这么卑微了还要摇尾乞怜。 再说了,她求饶了,还是照样困在这里,不如犟到底。 两人足足对视了一个来时辰。 等到山风一起,山间落着微雪。李意容靠着冰凉的地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小喷嚏。 柳时霜这才松动了。他一松动,李意容就爬起身来,整理好衣服,也不搭理他,只顾着继续画画。他也坐在边上看着她一点点勾勒,完成画作。 因为昏暗,柳时霜起身点了盏灯,也就明白了李意容这些日子是怎么欺骗王叔的。她在夜间画画,只借着月色,又十分安静,这才被她骗了过去。 灯火一点,照亮了女子的脸庞,柳时霜觉得此刻她比什么都好看,魅惑的惊人,惹的他的心里不停地荡漾。 李意容画了许久才搁笔,站起身,把画放回在桌案上。想忽视柳时霜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是她就是有办法忽视掉。于是很自然的,她解掉了外袍,露出了肌肤。 柳时霜根本没想到她会这样来一下,直接愣在当地。明知道她这一脱不是为了自己,她还脱得那么霸气。又看见她自顾自地走入房内,房内是春喜已经备好的热水澡,然后又自顾自地洗澡,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事实证明,梦境里再真,也比不了现实生活来的生动。这些画面,看着柳时霜几乎是血脉偾张,双手握拳,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裤裙。 洗完澡出来,李意容又换了身素色袍子,仍然是宽松的,瞥了一眼边上的柳时霜。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要玩什么把戏。不管他要玩什么,她现在要睡觉了。 她走回内屋,掀下帘子躲进被窝里。她体寒,手脚冰凉,在床上久久睡不着。但过了许久,还是慢慢睡着了。 第248章 柳时霜等她睡着,掀起床帘,望着她。心中感慨,原来看着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是他的镜花水月,不敢碰,一碰也许就会消失不见,甚至会万劫不复,可是他太心动了,忍不住拥她入怀。 刚才因为看她沐浴激起的欲望已经慢慢沉静下去,如今心中只有胀满的幸福感。 “李意容。”他轻轻地唤着,低下头,嘴唇靠近她的手,“李意容。李意容。”他不停地叫唤着,仿佛她会答应似的。 这样都能睡着,看来纠结痛苦的只有他而已。 “李意容,你真可恶。”他轻轻道,“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你。”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然后坐在地上,靠在她的床边,慢慢睡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如你所愿 不知不觉,柳时霜守在她的床前,天已隐隐发白。 李意容率先起来,在这山间,她醒的早。她一起来,连带着也惊动了柳时霜。 李意容终于开口道,“你做什么?”他居然就在自己床前守了一整夜。 她本来做好了被他玩弄的准备。 柳时霜道,“什么我想做什么?我问你,你为什么偏在晚上画画,而不是白天?” “我乐意。”她挑挑眉,想下床。 柳时霜阻止了她,这样一带,穿好的中衣一落,春色无边。 “如果你是来宠幸我,那就速战速决,然后就走开。”她微恼。 “你…”柳时霜不知道该说什么,需要这样直白吗,需要这样什么都说出来吗。“是又如何?” 她嘲讽道,“史君这么好雅兴,特意来监视我?怎么,不是觉得我这个女奴很有欺负吗?不然,何以来此呢?” 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假意迎好,来降低柳时霜的心防。可是这招对别人还有用,但是对柳时霜是根本无效的。那么,她就可以安然做自己。而真正的自己,哪怕是做错了事情,也是理直气壮,说话犀利冷血,下手绝不留情。 柳时霜道,“你继续说。我反正不会被你气走。” 李意容道,“要么就快一点,我李意容不习惯跟人一起这么久。如果能保留一条命,我也不介意献出自己的身体,以求一方安静。” 意思很直白了,你要做什么都好,做好赶紧走,别在这里打扰我。 再好脾气的人都会被激怒… 他一拳砰的一声砸在她的床上,猛地推倒她。“那就如你所愿。”他迅速吻上她,那么深层强烈的渴望,前面是不敢碰,现在是碰了就完全失控。 他生气,是因为她完全说对了,他就是来发泄的,发泄自己的一腔相思,求她怜悯,求她施舍,降一下只有她可以降的近乎半年的邪火。 她一针见血,搞得他完全没有台阶下。没有人会这样不给人留情面。 首辅大人李意容可以完美地顾全你的面子,也可以残忍地激的你发狂。 他本来是打算忍一下的,至少别表示的那么明显,自己来这里不是为了贪恋她的身体,也不是很想见她才来到这里。可是她全部看穿了,于是他恼羞成怒了。 他的吻久久地落在她的唇上,大掌压住她的手,刚开始是压着的,然后不自觉地与她十指紧扣。吻完唇,再到她的脖间,根本无法停止。 他失控了。 他害怕看到她眼里的冷漠和不屑,假意忽视,甚至吻上她的眼睛,逼着她闭上。再缓缓地移到她的唇上,但是她双唇紧闭,他稍一用力,轻轻地撬开。 这一点是跟梦境一样的,但是现实是,他根本看不到什么媚眼如丝,他已经完全沉沦了,醉倒在她的眼里。 什么形容词,都无法表达,脑子里只想着,更多,他想要更多。 这个天杀的李意容,为什么要这样迷人。 这次他完全没有顾及她的感受。也许是连月来堆积的渴望,他弄疼她了。但她的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抱紧他,背上全部是她的长指甲滑过的痕迹。 虽然不够温柔,却足够蛮横。他有一种错觉,那一刻,她也是沉醉的。看来以后,不能不对她太好。 结束后,他把她的头按进自己的胸前,低低道,“是你逼我的。”然后又抬起她的头,“是你逼我的。李意容。” 李意容转过眼,不想面对他,刚才的柳时霜根本已经接近疯狂了。 “看着我。”他转过她的脸,“我救了你。你知道不知道,是我救了你。” “是吗?”李意容道,“不是你先置我于死地的吗?我该感谢你咯?” 柳时霜道,“不是你先想要杀我,我为什么要杀你?算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重新开始,行不行?” “不行。”李意容道,“我现在是个俘虏,你觉得我会愿意重新开始?你高兴时,就来宠幸我,不高兴时就人也不见,是吗?” “你——”柳时霜再次气极,自己对她的好,她完全不放在心上。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他什么时候把她当俘虏了。 李意容道,“完事了,你快走吧。我也是不懂。你身边就没女人了吗?需要我来帮你降火。” 柳时霜脸一红,坐起身,赌气道,“反正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李意容猛然看见他的背上居然全是自己刚才抓的痕迹,简直是触目惊心。 第249章 柳时霜闷哼了一声,他也不想说来就说,说走就走。可是等下他又的确还有事情要处理。 “你就不能轻点抓吗?”柳时霜微带着一丝喜悦抱怨道。 相比较他的,李意容的身上估计是更加见不了人,浑身上下都是吻痕,几乎没有一块好的肌肤。自己刚才的确是太疯狂了。 李意容这时也忍着痛起床,把衣服穿戴好,自然不是打算去送他。 柳时霜跟在她后面走出去,突然一把拉住她,搂住她的腰,“我晚上再来,好吗?” 李意容没有说话。现在换成她是他的禁脔了。 柳时霜见她不回答,忍不住又道,“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或者有没有想我带的?”什么都好,只是是一个正常女子要的,他都用心去找。哪怕是天下的月亮,他都会去摘来送给她。 李意容低着头,“什么都不用。” 柳时霜见她雪白的后颈仍然有自己的痕迹,心中又是一动,他低下头,抱起她,把她整个人环在怀抱里。“什么叫什么都不用,我就当做你要的是我。那你就洗干净,晚上等我再来。” “你…”李意容面色一变。 柳时霜温然一笑,“别以为就你坏,看看到底是谁坏。”他低头亲了一下她,转身离去了。 反正她现在是他的,不管她承认不承认,都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她这样一输,他觉得很好。这样李意容的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孟昭雨、赵长舒等,她的身边就只有一个柳时霜。明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这样。 可是他也没办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就一直这样下去。囚禁她一辈子,他也在所不惜。 柳时霜下了山,回到昭安。 廉成之问道,“史君,昨晚和赵凤公主?” “哦。”柳时霜想起她,昨晚他命人送她回府,自己去找了李意容。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她没事吧?” 廉成之一听,心中咯噔了一下。果然。两人估计是没戏了。 但见史君脸上带笑,也觉得莫名其妙,难道是跟赵凤私定了终生? 面见了几个要臣,柳时霜还进宫里见了简旭帝,回来已经是午后。他吩咐安歌几声,就打算去找李意容。 刚踏出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史君。” 柳时霜不情愿地转过身,“敬俞,有事么?” 陆敬俞道,“史君现在要去哪。天都要黑了,还去山间别院吗?” 冬天的昭安黑的快了些,不一会儿天就黑了。而且这样冷,还要往郊外跑,这不是找虐吗。 柳时霜道,“嗯,去别院里有点事情要处理。” 陆敬俞道,“我听宫里的小夏子说,最近简旭帝频频咯血,也许是…” 柳时霜想起今早看到的乌则旭,面色青白,他当时还劝诫他要保重身体,不要沉迷女色,现如今都已经到了咳血的地步了吗? “去查。”柳时霜立马严肃起来,“看看是谁的问题。要仔细地查。”他皱眉,这政治风向是变得极快的。一不小心,就是一场大动乱。 “没事?我走了。”柳时霜指指门外。 “哦。”陆敬俞有些奇怪的看着柳时霜。 柳时霜尽量装的平静一些,这才匆匆离去。 到了李意容的院子。春喜见到他来,十分高兴。李意容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给他好脸色的。春喜除外。 “春喜。你主子呢?”柳时霜愉悦道。 春喜笑嘻嘻地指指里面。 柳时霜心跳个不停,明明早上刚见面。 她还在作画。 他决定霸道到底,见她娇娆地趴在那里,还是靠在塌边,他就忍不住心动不已。他再一次走在她身边。这次没看多久,就已经扑倒了她,以前是她扑倒他,现在也该由他来主动一下了。 刚扑倒,就想吻上去。 李意容伸手挡住自己的脸。 柳时霜道,“你做什么?” “你真的要这样对我?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恨你这样囚禁我,恨你这样对我,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柳时霜知道她是认真的,也严肃道,“你以为我不恨你吗?我也恨你,恨你一辈子,恨你逼着若思投降,恨你这样对我,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谁更坏,你说。李意容,是我太纵容你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不一样的。”李意容拿下手,“你想来就来吧。你尽可以像对待□□一样对待我。” “□□?”柳时霜皱眉,“什么□□需要堂堂太宰大人替她穿衣服?还要我顾忌你的感受?你做□□。你不合格!”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的纵容 “你凭什么说我不合格?我李意容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做的很好。”她不屑道。 柳时霜道,“哦?那你做一回□□让我看看,曾经的首辅大人做□□,我可是十分期待呢。” 李意容抄起一个茶杯掷了出去,茶杯碎落在地,“你放肆!要不是因为你阻碍着,我李意容还需要在这里做你的□□?柳时霜。你说你纵容我,你的纵容是什么?我看不出啊。怎么,你的纵容就是赏我几口饭吃?有本事,你就让出大琴。你的纵容,是你根本舍不得放弃你的一切。” “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他面色惨白。 “不然呢?”李意容双手紧握,看着自己画的嘉永嬉戏图,“我李意容想要什么,一定要得到。这就是我。你呢。你说你爱柳若思,你却不会为他报仇,你明明知道幕后主使人是乌则旭,你为什么不报仇,反而要抓着我不放?” 第250章 她冷笑道,“真是一个仁德大度的好史君啊,我真是该为你鼓掌才对。柳时霜,我们不是同一种人,谁若动我家人,我必然要他血债血偿。而你,只懂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 柳时霜苦笑,“我明白。我一直的明白的。” 真相是那么脆弱,又那么直白,让人无可奈何,又真实透明。 她责怪他不够尽心,责怪他挡在她的前面,责怪他阻挠了自己的前进之路。 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个累赘。他们注定是对抗的。 柳时霜听完却温和道,“李意容,可是我爱你。你说的对,我做不到。可是我还是爱你。如果你是因为我放弃的不够彻底而不爱我,我接受,我全部接受。可是我们已经这样了。我不能放弃自己所背负的东西,你也不能放弃你要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换回了。” 李意容抬起头,悲伤的眼里都是悲痛。“人的一生,有太多太多的逼不得已。史君,这样的我,你为什么还要爱呢。” 柳时霜轻笑地吻吻她的额头,“我也不知道。你就站在那里,我就已经心动了。” 说什么囚禁,虐待,照例是什么都没有。柳时霜既舍不得,也对她狠不下心肠来。不管是什么时候,他永远只想对她好。 她的指责,他全部承认。他的爱是有条件的,不是纯粹的,甚至也许有一天李意容死了,他也不会跟着去。 这就是柳时霜。他是史君,是柳家族长,是琴国的守护者,而不是一个单纯只有情爱的男子。 李意容的指责,不过是为了夺回一个机会,是为了抢占制高点。 当晚,两人似乎又靠近了一点。 说开之后,就好像之前李意容先行囚禁过柳时霜。一切又变得顺理成章。他可以被她囚禁,从开始的不愿到后面的愿意。李意容也是如此。 她也可以变得十分温柔,让你享受她的机智和聪慧,只要她想迎合,她就是他的温柔乡。 柳时霜开始了一段神仙般的日子。冰冷的李意容勾的他欲罢不能,温柔的李意容则让他从此生活在云端。 柳时霜是好,可是李木容最近又不太理廉成之了。也许是那次的吻把两人搞得有些尴尬。说好要克制克制,可是在佳人面前,实在是忍得太辛苦了。不一小心,就克制不住了。 廉成之找到了李木容,见她正要出去,“去哪?” 李木容道,“我去看看若思哥哥。”过些日子是柳若思的忌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年。 廉成之沉默了一会儿,问,“要我一起去吗?” 李木容低下头道,“不用了,我就先去安排一下。告诉史君,这次我就先去了,下一次再和他一起。”说罢,转身离开。 廉成之叹了一口气,元宵灯会燃起的希望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这么多年,她没有一刻忘记过柳若思。她的眼里也从未有他。这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啊。 李木容先去琴郊柳若思的墓前安排布置,然后向李意容的玫瑰园而来。 她知道有一个少年在为二姐守灵,李意容的罪行罄竹难书,没人敢明目张胆地为她立墓碑,除了赵长舒以外,柳时霜也没管。 玫瑰园里,赵长舒正好不在。 李木容走到墓前,慢慢跪下来,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二姐。”李木容道,“不知道你在那边好不好。如果你觉得好,请一定要告诉我。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把若思哥哥的死归咎于你,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上次我在沂水见过姐夫,和姐夫聊了许多。你是在帮姐夫吗?我不敢告诉廉成之。他很聪明,一定会猜出来的。二姐,如果你在为姐夫做事。那我想,我也许是可以原谅你的。如果你在天之灵,能听到我的话语,请一定托梦给我。”她又跪着磕了一下头。 正说着话,抬头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李木容吓了一跳,“你是…春喜?”她知道这丫头是李意容身边的贴身保镖。“春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春喜摇摇头,把一幅画交给李木容。 李木容接过画,徐徐地打开画作,看完忍不住地捂住脸,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画上栩栩如生地画着小时她们三姊妹在家中嬉戏的场景,长姐在抚琴,二姐用书蒙着脸,勾着二郎腿,在睡懒觉,她在认真地读着晦涩的兵书。 那是五岁的事情。李意容记忆力好,什么都记住了,一切都栩栩如生,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时候长姐还没认识徐彦先,爹也经常不在,都是长姐在带她们。能知道的那么详细,画的还那么逼真,这是二姐画的。二姐还没死。 她强忍住大哭的冲动,双手紧紧地抱住画作,跪倒在墓前,反复呼喊道,“二姐…二姐。二姐。” 二姐是长姐养大的,而她,其实是跟二姐一起长大的。后面她去学武学了几年,回来后还是常常跟在二姐身边。二姐对于她来说,比长姐要亲的多。 二姐就如长姐一样。 她收起画作,擦擦眼泪,立起身,叩拜着离去了。 回到府里,藏好画,一出来,看见廉成之坐在厅中等着自己。 “成之,你一直在等我吗?” 廉成之见她回来,喜悦道,“嗯。”他看着她有些红肿的眼睛,问,“你哭过了?” 第251章 李木容摇摇头,“没有,没有。可能就是…” 廉成之静静地看着她,问道,“你去找过你二姐,对不对?” 去找柳若思,已经不至于哭成这样。目前只有李意容,才能牵动李木容的愁思。 “我求她原谅我。成之,我问你,你觉得我二姐真的很坏吗?若思哥哥真的是她杀死的吗?”李木容眼带期望地问。 廉成之知道她想听什么,她希望有人告诉她,李意容不坏,也不是死有余辜。“若思的死,跟她当然是有关系的。可是也不单单和她一个人有关系,里面牵扯到很多人。” 李木容道,“其实我也知道。可是心里总过不去这道坎。她一死,我的心就软透了。” 廉成之又道,“你二姐和若思,也许是命吧。史君跟我说,十五岁那年,有人算过他的命,说他会贵不可言,但是一遇见一个人,所有就改变了。我现在想想,那个人说不定就是你二姐。那个算命人也算过若思的命,说他会少壮而死。” “少壮而死曰夭。”李木容接口道,“我们几年前遇见的算命老儿,会不会和史君遇见的是同一个?” 廉成之心想,若是同一个。当时算李木容的时候,说的是情劫难过。“也许吧。好了,你换身衣服,我们要去秦府。” “去秦府?为什么?” 廉成之笑道,“你忘了?今天秦煜宴请百官,恭贺他的新婚之礼。”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针毙命 李木容不喜交际,但史君说,在朝廷做官,必然的人脉还是要的,“我们走吧。” 两人上马,到了秦府。走入厅中,早已经笙歌处处,明亮满堂了。 秦煜见到他们来,道,“李木容将军,廉少,来的好早啊。” 廉成之笑道,“秦相还邀请了谁啊。这样热闹。” “还有我。”秦雪宁笑道,后面是苏昭臣、顾长鸣等人,都是李意容以前的人。 李木容心想,还是当年的秦府,只是秦煜现如今已经换了夫人,也换了身份。一样的掖芳台,二姐也不在了。 众人刚一坐下,就见一个舞者缓缓而来,长袖飞舞,鼓声震天动地,砰砰作响, “这是什么舞?”有人问秦煜。 “这是蜀舞。”秦煜笑道,“如今楼彻登位,与民休息,开始跟他的爱妃们,研究舞蹈了。” “楼彻?”秦雪宁问道,“是那个之前来我们这当质子的那个楼彻吗?” 有官员道,“可不是吗?幸亏我们之前签订了和平协议。那楼彻继位后,可是虎视眈眈啊。” 众人听到李意容所做的事,不由得沉默。 舞者脸上画满了油彩,先是极力的拍打,再是妖娆多姿地甩动。舞姿酣畅淋漓,音乐更是荡气回肠。 突然,男子长发一甩,仰头向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刚才还震撼的音乐戛然而止,继而是一阵骚乱的声音,“死人了。”有人喊道。 廉成之护着李木容,“我们先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李木容皱眉道,“不。先看看。” 秦煜皱眉吩咐人处理混乱的现场,然后让廷尉府的官员前来查看。 过了一会儿,廷尉官员上前禀告,“秦相,估计是有人以银针刺死的。下手太快了,针入肌肤不过三分三寸。” 秦煜问,“什么银针?” 这时,突然有人道,“三花三叶针,又名龙须针,是一种独门暗器。一旦刺入人体内,顷刻暴毙。” “你是谁?”有人问道。 来人嘻嘻一笑,“我?我就顺手那么一路过啊,随意来看看。” 秦煜看着眼前这个小厮打扮的少女,皱眉道,“带她下去,严刑拷问。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本相面前下此毒手。” 少女一听大惊失色,“喂。刚才可是我帮助了你耶,怎么翻脸不认人啊,真是好心没好报,一群坏人。” 秦煜面色一冷,“带下去。” 少女哇哇大叫道,“你这个人怎么会是这样的,长得那么帅,人却那么坏。这都是什么朝代啊。啊,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啊。” 李木容见她说话怪异,忍不住解围道,“那个秦相,也许不是这位女子做的。” 少女眼睛一亮,“谢谢你了,姐姐,姐姐你人真好。” 李木容微笑地点点头,“秦相。也要有证据不是?您说呢?” 秦煜道,“这女子来路不明,作这小厮打扮,实在是形迹可疑。但是既然木容将军这样说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放人。” 李木容又感谢了一句。少女跟着李木容和廉成之出去。 秦煜吩咐道,“秦逸,你去查查那女子的来历。” 秦逸道,“啊?”还记得多年前主子的婚宴上,也是觉得可疑遇见了李意容,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没听懂吗?”秦煜不悦道。 秦逸赶忙道,“是。小的下去了。” 秦煜坐下来,怔怔地看着现场一片狼藉。前阵子还听说简旭帝在咳血,也许此事跟今天这个舞者也有关系。没过一会儿,秦逸就回来了,“主子。这少女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那那个舞者呢?” 秦逸道,“那舞者是乌则无音的人。” “乌则无音?”秦煜知道,依照乌则无音的本事,根本做不出这些事情,若是有那也是她身边的人,会是谁呢,他们又想做什么? 第252章 秦逸又道,“主子,苏相那边也出事了。”苏昭臣那边也有人突然暴毙,手法如出一辙。 秦煜双手稍稍握拳。如今的政局,说平静也十分平静。毕竟刚刚安定下来,说不平静也十分不平静。他和苏昭臣的斗争不说了。 柳时霜下面的几股新势力正在崛起。琴朝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却暗流涌动。他们这次一起对付他和苏昭臣,摆明了还是冲着李意容而来的。 说起李意容,他知道她还活着。柳时霜瞒得过天下人,却瞒不过他。 但具体在哪,他还摸不着。他曾经派人跟踪过柳时霜,走到琴山脚下,柳时霜的车马就消失不见了。他知道这是动用了十分高深的奇门遁甲术。 等他找到精通这方面的人才,也许就能破了这个阵法,救她出去。 另外一边,少女被廉成之和李木容带出了秦府。 少女突然道,“你是李木容?” 李木容惊讶道,“你认识我?” “怎么不认识啊。”少女哈哈大笑,拍怕她的肩膀,“我最喜欢你了。” 李木容微笑,这个动作,二姐也经常做。她已经有些喜欢上这个长相可爱的少女了。“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少女转着一双大眼道,“因为。因为。我就是认识你。”又指指廉成之,“我也知道你叫廉成之。” 她吐吐舌头,天啊,她是真的穿到了这本书里。她看着看着,怎么就穿到了这本书里去呢。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问题是这本书里斗的那么惨,她必然会死无全尸。 她猛地抱住李木容的手腕道,“木容将军。求求你带着我一起吧。我太可怜了。我家有八十奶奶,下有四个弟弟妹妹。我吃不起饭,养不起家。我爹爱好赌博,又爱喝酒,还要卖我到妓院去。我实在是太可怜了。” “真的那么惨啊。”李木容道。 廉成之在旁边冷笑道,“是吗?你若是那么惨,你就带我们去看看,也许我们能帮得上你什么忙?” 少女知道这廉成之就是个情种,人是很精明,但十分听李木容的话,“真的啊,不骗你们。木容姐姐。你的心地最好了,我发誓,我真的太惨了,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吧。” 反正这本书里,所有人结局都不太好。她想,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找个人最要紧,就投靠李木容吧。 李木容果然心动了。“你不用跟着我。有什么问题,我们一点点解决。今天太晚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廉成之焦急道,“木儿,此人图谋不轨,必然有诈。你不要上当。” 少女朝着廉成之皱皱鼻子,做了个鬼脸。 李木容还是带着少女回了府,少女说自己叫小树。李木容给了她一个房间,让她住下来。 安顿好后,走出房门,廉成之拉着李木容走到院外,“这个人是骗你的。你不相信我?” “我知道她骗我。”李木容道,她从小就看二姐骗人,当然能分辨出来。而且这个小树根本就不会骗人,通篇谎话,怎么能让人信服? “那你还…” 李木容道,“我觉得她虽然骗人,人也许不坏。而且,我觉得她有一点点像二姐。我帮她也是应该的。” “木儿…” “成之。我是不是很傻。我以前看史君,总觉得史君像若思哥哥,我就希望天天看到史君,呆在史君身边。可是我也知道史君不是若思哥哥。我现在又带回了一个像二姐的人,她刚才拍我肩膀的样子跟二姐如出一辙。现在她求助,我不是该帮忙吗?” 廉成之低着头,忍不住搂住她。“你心地那么好,我怎么忍心责怪你。你二姐有你这样的妹妹,她真幸福。”而柳若思有她这样的红颜知己,也比自己要幸福。 李木容道,“二姐对我很好,她真的很好。也许她是没对你好过。可是只要她想对人好,这些人必然要被她收服。” “好好好。你二姐很好。不过我看那什么小树古灵精怪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要小心一点。” “嗯。”李木容道,“放心吧。我能分辨出来的。” 廉成之见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又想亲她,但仍然克制住自己,“那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去练兵。” “嗯。” 两人在月光下拥抱的画面正好被这个小树看到,皱眉道,“真是。这廉成之真可恶,比书里写的要聪明多了。这作者笔力不够啊,连人物的半分都写不出来。” 小树摸着下巴,躺在床上,仔细地回想书中的脉络发展,想破了头,都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发展。这没有道理,别人一穿书,就顺风顺水,风生水起,自己却忘记后续情节,真是无语。 不管怎样,她大概知道李木容的结局不错,说什么也要抱紧她的大腿。 第一百五十六章 精明势利 第二天一早,小树就醒来了。李木容已经不在。 倒是廉成之到了府里,说是要让她带他去看看她那什么破坏家庭,到底破坏成什么样子。 小树就知道廉成之嘴上说放过自己,事实上,根本没打算这样做。她噘着嘴,想着解决办法。“我要等木容姐姐回来。” “她忙得很,没空理你。”廉成之毫无情面道。 小树心想,这人真是会变脸,昨晚在李木容那边温柔的跟什么一样,今天看到她就变成了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刚才见他谈生意,又恢复成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第253章 反正是对谁,他都是如沐春风。怎么,就看她不爽吗。 廉成之道,“你不用不高兴,我也不会怎么对付你。你只要老实交代为何接近木容,我就放过你。” “成之哥哥。你不是应该是十分温柔善良的吗?” 廉成之道,“为什么是应该?”他环抱着胸,不客气的问。 “因为,因为…”小树转转眼睛,她总不能说,自己书上看来的吧。“没什么。反正你的变化好大。” 廉成之道,“也许你以前认识我。人是会变的,一个人也不可能一辈子一个样子。你现在要说实话了吗?” 小树道,“其实我告诉你吧。我也不认识木容姐姐。我当时为了活命,这才撒了谎。” “我就知道。”廉成之有些相信道,“既然如此,你以后没事别去烦她。她很忙,每天要练兵,辛苦的不得了。没空理你。” 小树道,“哦。那烦你?” 廉成之道,“烦我?当然也不行,我也很忙,没空理你。”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他的时间全部用来陪李木容。 小树委屈道,“那我就去烦木容姐姐。” “说了不能去。”廉成之道,“这样吧,如果我有空的话,你可以来找我。我能解决尽量解决。” 小树绽开一个笑容,猛地跳起来,“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是很粘人的,你也别嫌我烦。”她又道,“我现在需要钱,你不是很有钱吗?能给我一点吗?” 廉成之用白痴的眼神看着她,“有我也不会给你。” “你真小气耶。你富可敌国,怎么一点也不肯分给我?” 廉成之嘲笑道,“你是我的谁?我要把钱给你。你如果想要,就自己去赚。” “铁公鸡,怪不得李木容不喜欢你!”小树骂道。 “你说什么?”廉成之似乎被戳中了心事,猛然变色。 小树觉得变脸的他十分可怕,赶紧闭嘴。她呆望着廉成之一会儿,昨晚是夜里,看不清楚。刚才他又一直逼着自己,现在一静下来,看着他哀伤的样子,觉得他其实长得很好,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落寞地让人心疼。 看来这是他的痛点,被她戳中了。 小树觉得有些抱歉,拍拍他的肩膀,“你真的那么喜欢木容姐姐啊?” 廉成之瞥了她一眼,“我没有必要跟你说这些。” 小树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呗,有什么了不起。“你想追李木容,我有办法。” 廉成之顿了顿,问,“什么办法?” “我帮你成功了,你可要给我一笔钱。嗯,就一万两,怎么样?” 廉成之冷笑道,“不行。” “为什么。”小树大呼道。 “你不配。”廉成之说完就要走。 小树赶紧拉住廉成之,“那一千两?” 廉成之环抱着胸,“你先说说看是什么办法,我根据市价估值。如何?” 小树心中痛骂,这精明势利的商人,“我说了,你耍赖怎么办?” 廉成之冷哼了一声,道,“廉家人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该多少是什么。” 小树被说动了,“好。我的办法就是你假装移情别恋,喜欢上我,让她吃醋。这招百试百灵。怎么样!你也喜欢她那么多年了,李木容是习惯你对她的好啦。你换个方式,也许就成了。她也许已经喜欢上你而不自知呢。” 廉成之摇摇头,“不妥。” “为什么不妥!”小树又大呼道。 “如果她当真了怎么办,真的再也不理我了怎么办,然后告诉她,我是在试她吗?” “对啊。有什么关系?” “你不了解李木容。”廉成之道,“她很认真的。如果她知道我喜欢上了你,她即使喜欢我也不会说,而是会选择默默退出。” 小树道,“那到时候你就告诉她啊,再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好吗?” 廉成之道,“不妥。我不想骗她,一点也不。”别说骗,一想到她伤心,他的心就要碎了。 小树气得大怒,“怪不得你一辈子也得不到李木容的爱。你这样,她只会一辈子作茧自缚,永远走不出来。” 廉成之心中震动,承认她说的并没有错。也许,李木容真的是喜欢上了自己,只是觉得对不起柳若思,所以…毕竟上次元宵灯会吻她,她也的确没躲开啊。 小树道,“试一试,然后求原谅。她如果真的爱你,不会生气的。你看怎么样?” 廉成之想了一下,“这一招那么损,也就值一百两。你配合默契,不坏我的事,事成之后,我一共给你三百两。” “什么啊?”小树道,“你不是一天就收入几百万两吗?你就出那么多?你也太小气了吧。” 廉成之道,“这不是小气,该多少是多少。我是商人,可不是慈善家。” 小树动动嘴唇,气得想打人。 廉成之道,“同意吗?到时候我和木容举行婚礼,你还有额外大礼。” “会有多少?” 廉成之皱眉,“不知道,看心情。”他调皮地眨眨眼。 小树扶着额头,“行吧行吧。我们可是假戏假做,其中的一切开销,都要你负责哦。” “需要什么开销?” “你不得给我买几身行头来啊。”小树皱眉道。 “你也就这样了,再打扮也是如此了。”廉成之嘲笑道。 第254章 小树哇哇大叫,“什么啊,什么啊。你就这样损人的吗?” “不。也就你。”他身边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强悍,比如李意容,他有时甚至都不敢跟她讲话。好不容易逮住个弱小的,不好好戏弄一番说不过去。 廉成之笑道,“走吧。” “去哪呀?”小树蹦蹦跳跳地走到廉成之身边。 “带你去买衣服。” 昭安半个绸缎市场都是秦雪宁的,但廉成之也不是没有。 到了昭安最大的丝绸庄,老板看到廉成之,急忙地上前,“廉少,您大驾光临,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啊,我们也好去迎接您。” 老板这样一说,绸缎庄的所有伙计全部弯腰喊道,“廉少吉祥。” 小树这心里美滋滋的,皇上哪有廉成之威风啊,偷偷瞥着廉成之一眼,见他俊眉星目,玉树临风,又没有那种讨厌的商贾气质,虽然精明了一点,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她挽住廉成之的手臂,偷笑道,“喂,你这条件,木容姐姐为什么没喜欢上你啊?好奇怪啊。” “我什么条件?”廉成之挣脱她的手,“你说说看,你去帮我说给她听。” 小树摸着下巴,“首先,很帅,其次,很有钱,最后,人品也好。” 廉成之低下头,“你认为一个男子条件好,就是这样吗?你不知道柳若思?” “柳若思?”小树道,“我知道啊。” 廉成之带着点落寞道,“在李木容心中,一个男子应该像柳若思一样,心有黎民苍生。也许柳若思比我优秀,她才没有喜欢上我。”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柳若思一生戍守边关,为国为民,这一点,是他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的。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与柳若思相比,他是自卑的。哪怕他家财万贯,他从心底都自觉配不上李木容。 小树摇摇头,“怎么会呢。那柳若思脾气没你好,做事情又霸道,哪有你好。你看,你还会带我来买衣服呢。嘿嘿。” 廉成之被她逗笑了,“好。你若是真的觉得我好,那就帮我追到李木容吧。” 老板赶忙上前,堆笑道,“小姐,我们来试颜色吧。” 小树点点头,一连试了三十几种花色。 老板来到廉成之身边道,“廉少,都试了一遍,小姐天生丽质,有十几种颜色都很合适。” 小树道,“你挑个最流行的颜色给我做衣裳就行。” 廉成之皱眉,“不。”他扣扣桌案,“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你,别说十几种,上百种我都会给你做的。”他转向老板,“把她适合的十几种,按春夏秋冬全部做好,送到将军府,明白吗?” 老板很自然地问,“廉少,那木容将军的呢?” 李木容大多时候穿战袍,廉成之为了讨她欢心,就一个月送一次。故而老板以为这次李木容也有份。 廉成之道,“她先算了。”反正自己送的,她也从来不穿。 小树都看傻了,有钱人真的就是这样吗?清清嗓子正色道,“廉少。我觉得我已经有些喜欢上你了。” 廉成之开玩笑道,“那你要伤心了。” 昭安城里因为廉成之喜欢李木容的女子而伤心的,可不在少数。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试探一下 买完之后,两人一起去阅兵场找李木容,她一般都会在那里练兵。 小树道,“天那么晒,她也在练兵吗?” 廉成之带着点骄傲道,“她从不缺席,她总是和那些将士同甘共苦。” 远处见廉成之来,李木容的那些将士纷纷起哄,“将军。廉少来了。”他们都知道廉成之爱慕李木容,这是营中众所周知的事情。 军中一些喜欢李木容的将士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谁叫廉成之条件的确很好,一般人比不过呢。 但今天不太一样。廉成之的身边居然还有一个小姑娘,手挽他的胳膊。 谁都知道廉成之是巴不得跟所有女人都保持距离,天天和李木容腻在一起。 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木容也看到了,但没有说什么。 廉成之刚入场,胳膊就被小树挽住了。 练兵已经结束。廉成之尴尬地打招呼道,“木容。要一起回去吗?” 小树道,“对呀。木容姐姐。我以后不在你府里住了,我要去廉少府里住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吧?”说着,把头靠在廉成之的肩膀上。 李木容道,“不介意。你喜欢就好。” 小树道,“那我们就走吧。”对廉成之道,“木容姐姐,你一个人回去吧。我要和成之哥哥一起去酒楼吃饭。” 李木容道,“好。” 廉成之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的被拉走了。 李木容身边的将士纷纷凑在李木容身边,为她抱不平。 “将军。廉少喜欢别人了?” “将军。您放心,一定是暂时的。谁都知道廉少最喜欢你啊。” “将军,你别伤心。营中好男儿没有一千,也有一百,愿意……” 李木容瞪了他们一眼,大喝道,“全体立正,站立半个时辰,再解散回去吃饭。理由,多管闲事。” 哀嚎声此起彼伏,李木容望着廉成之离去的背影。心想,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成之,如果这是真的,我为你祝福。 李木容独自回府,果然小树的行李都不在了。她昨天认为小树像二姐,现在想想,两人其实不太像。二姐不会那么快喜欢一个男子。她连喜欢上姐夫,都花了整整五年,才正式接受他。 第255章 她还在那里发呆,外面有人叫她出去,是秦雪宁,李意容死后,她倒是和秦雪宁走的近了一些。 李木容除了练兵,就是看兵书,生活无聊的很。要不是廉成之偶尔会带她出去,她基本就是窝在府里。现在又多了个秦雪宁,不知道是不是廉成之喊她来的。 两人出了府,往天书阁而去。 秦雪宁跟谁关系都不错,甚至包括廉成之的前夫人柳松芝,现在,她又和李木容关系良好。 秦雪宁问道,“听说廉少有喜欢的人了?” 李木容奇怪地看着秦雪宁,这消息未免传的太快了,“你怎么知道?” 秦雪宁嘻嘻一笑,“我能不知道吗?我可是在办琴报。天下所有事情,都逃不过我的耳朵。尤其是廉少这样的大名人。” 李木容道,“也许是有喜欢的人了。” “为什么是也许?” 李木容想起下午廉成之奇怪尴尬的表情,“也许是我想多了。”她和廉成之相处了那么久,很多时候有些默契。 秦雪宁搂住李木容的肩膀,“木容。你可是堂堂将军,婚姻大事,不是闭着眼睛的事情吗?大人若是在,必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若是李意容在,一定会弄死小树为止。抢谁的男人不好,抢李木容的。 李木容微笑道,“我觉得还好,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你说呢。” 两人到了天书阁,上了二楼,果然,廉成之和小树也在。小树热情地朝着李木容挥挥手,示意两人过来。 小树上前拉住李木容的手,微笑道,“木容姐姐,我还以为没有成之哥哥,你就不出来了呢。” 小树一身的新衣裳,明丽好看。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前面穿着小厮衣服的小树,和现在穿着昭安最时髦衣服的小树,完全是两个样子。 秦雪宁道,“李木容和廉成之没有关系。廉成之不在,李木容也会出来的。” 小树看到秦雪宁就向后缩了一点,秦雪宁和李意容是这本书里的坏女人,谁惹了她们,那还得了。她拉着廉成之的袖子,转过头,悄悄在他耳边道,“得加钱!” “为什么?”廉成之狐疑道。 “你没想到那个秦雪宁看上去想要杀了我啊。” 廉成之瞥了一眼秦雪宁挑衅的眼神,咽了一口唾沫,“行行行。” 两人在商量,看上去十分亲密。 李木容拉着秦雪宁离开,秦雪宁在这,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树忙道,“别走啊,马上就要开场拉。”说着又把头靠在廉成之的肩膀上,轻声对他道,“快说一些宠我的话啊。” 廉成之看着李木容,哪有什么心情说宠她的话,勉强应付着说了一句,“乖拉,乖啦。” 秦雪宁道,“你们慢慢看吧。我们自有包间,不打扰两位郎情妾意了。” 小树见他们要走,一着急,突然转过廉成之的脸,就打算吻上去。 没想到廉成之见她要吻自己,立马转过脸,小树吻到了他的脸颊上。 小树面色一红,轻声道,“你怎么不配合?”但幸好李木容已经看到了。 两人走后,廉成之推开小树,用帕子用力擦着自己的脸。 小树气愤道,“喂。你就不能别当着我的面来擦脸啊,很打击人哎。好歹我也是个黄花大闺女。” 廉成之瞥了她一眼,冷声道,“谁准你亲我?” “不是演戏吗?本来要你亲我的。你这样生硬,怎么表现出你喜欢我啊?” 廉成之不悦道,“需要表现什么?她若是在乎也就已经在乎了,何必做这些故意气她!”看到李木容无动于衷,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小树道,“那下次不亲你了。你再等一等,也许木容姐姐已经在想了。” 廉成之知道李木容的确需要时间转过弯,也许真的如小树所说,李木容已经喜欢上自己,可是需要斟酌一番。“鉴于你刚才不问我就亲我,刚才的加钱就没了。” “喂!”小树大怒道,“你这个人,亲你,是我吃亏还是你吃亏啊?” 廉成之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小树,“你说呢,你吃亏还是我吃亏?” 小树恨恨地低下头。 回府之后,廉成之翻来覆去睡不着,看到李木容忧愁的眼神,他的心都要碎了。什么试探,什么猜测,还有等一些日子,他一天都等不了。 如果再等几天,那些喜欢李木容的将军,尤其是她的那些兵,会蜂拥而至。到时候,别说是回心转意,被人追走了就不好了。 他猛地坐起来,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傻,听信一个人的话语离开李木容。这根本不是一个好主意。可是李木容真的喜欢上自己怎么办?也许真的是绕不过弯怎么办? 廉成之站起来,起来转了一圈,反复回想李木容白天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抓抓头,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转眼半个月已过。廉成之还是没能等来李木容的真情回望。倒是小树,享受着廉成之近乎完美的照顾,开始有些乐不思蜀了,甚至希望李木容永远也不要喜欢上廉成之。 她想一辈子就这样呆在廉成之身边,有一个人无条件地爱护你,宠溺你。 她不太能理解李木容,廉成之简直太好了,她怎么会不愿意接受他?而且一拒绝,就拒绝了整整五年。这五年,廉成之对李木容几乎是言听计从,照顾地事无巨细。 第256章 至少在小树看来,喜欢上廉成之根本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这一日,廉成之闷闷不乐想要出府,小树拦道,“去哪啊?” “你说的一件也没有实现。”廉成之不悦道。反而是什么新衣服,新首饰,新礼物,通通给小树送了个遍。但是李木容仍然无动于衷。 小树挠挠头,道,“也许,再等等?廉成之,你可别以为我想霸占着你。” “不然呢。”廉成之挑眉道,“我不想演了。你今天就离开我的府邸。银子,我会叫人送给你。” 小树一听,吓得够呛,赶忙上前拉住廉成之的袖子,“廉成之。你这样没耐心是不行的。这样吧。我就…我就帮你去试试口风。行不行?” “你去?”廉成之看着他,“也好。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马上告诉我。” 小树点点头,慢悠悠地叫了一众侍女仆人跟在自己后面,浩浩荡荡地去了李木容府。 第一百五十八章 衣服湿了 李木容正在练剑。平常,廉成之会守在她身边,看着她练剑,不肯错过每一个细节。 如今少了个观众,多了个外人。 小树高兴地拍拍手,大叫道,“好好好好,木容姐姐,你可舞的真好啊。” 李木容微微一笑,“你找我有事吗?” 小树踢踢石子,低着头,“有一点。那个你看到我和廉成之在一起,会不会恨我啊?” “恨你?”李木容微笑道,“我为什么要恨你?成之能找到属于他的幸福,我很高兴。” 小树道,“可是。他以前那喜欢你。你…不会有落差吗?” 李木容把剑放在自己的身后,呆呆地望着新开的桃花,“落差?”她笑道,“我怎么敢?成之对我很好。我尊重他的选择,绝不敢说半个不字。如果他真的喜欢你,自然是最好的。” 小树觉得李木容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可是她为什么不拆穿自己呢。 李木容的心里最是明白廉成之要什么,他要她。可是这个,她给不起。这才任由廉成之和小树在一起。 小树道,“你若是真的为了他好,就该明白。他是不会放弃你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喜欢上别人。” 李木容道,“你希望我做些什么?我是不会做的。他要喜欢谁,是他的自由。我也不会替他做选择,这对他不公平。” 小树冷言道,“你可真自私。嘴上说为他好。这里又什么事情都不做。” 李木容见小树说话尖酸,二姐虽然尖锐,却从来不酸。她果然不像二姐。 小树离开后,想着该如何跟廉成之说。 到了廉府,廉成之果然还等在门口。 “怎么。她说什么?”廉成之上前道。 小树道,“别急嘛。我不得喘一口气啊。”她顿了顿,“她说,她也不知道。我觉得也许是我们的刺激给的不够大。这样吧,我们成亲。也许李木容会回心转意也说不一定。” “成亲?”廉成之道,“你在说什么?” 小树知道廉成之其实十分精明,但就是在李木容的问题上,大脑像是短路了一样,继续忽悠道,“我说成亲。你就放出风声来,说我们要成亲。我可是牺牲很大的耶。你想啊,李木容到时候一被刺激,就过来抢你了。那你不是赚了吗?” 廉成之道,“这个主意不好,非常不好。她不来怎么办,那我岂不是真的要娶你?成亲太伤她的心了。” 小树不满道,“喂。这样好的办法,你都不用啊。她不伤心,就永远不会懂得珍惜。她现在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知道吗?” “她懂!”廉成之道,“她只是把我当好朋友一样的珍惜。反正我绝不会同意。” 小树噘着嘴,突然大叫道,“天天‘伤她的心,伤她的心’。你若是真的为了她好,你就放掉她呀。” “什么?” 小树撒谎道,“李木容跟我说,她的心中只有柳若思。你的爱让她十分有压力。她不快乐,十分不快乐。你天天这样死皮赖脸,让她无可奈何。如果我是你,我就随便找个人娶了算了,让两人都快乐!” 廉成之知道李木容不会说那么尖锐的话。但是小树说出了最让他害怕的真相。她想要的就是让他放手而已。他想要的却只有一个她。 这是个死结。 廉成之道,“我知道了。” 小树觉得此刻的廉成之很受伤,仿佛是受了巨大打击,眼睛充满了悲伤和忧郁,让人无比心疼。她道歉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廉成之摆摆手,“不用了。我看,这个戏也没有必要演下去了,是我一直自作多情。”说完转身离开。 小树叹了一口气,轻轻甩了自己一巴掌,哎算了,反正说出来让廉成之死心也是好的。 当夜,廉成之走到李木容的府前,守门的人见到他,很自然地开了府门,到了李木容睡觉的门外,一直呆呆地立着。 雨声滴滴答答地下着。 还记得两人第一次相遇。李木容笑嘻嘻地搂过他的肩膀。柳若思死后,李意容受难,李木容这才变得越发忧郁起来。 吱嘎一声,门打开了。 李木容站在门口,看到廉成之站在院中,问道,“你怎么来了?” 第257章 廉成之道,“来看看你。” 李木容道,“外面下雨了,进来吧。” “我就在外面站着就好。” “成之。”李木容过去拉他,轻轻道,“下雨了。”她强行把他拉到自己的房里,又点了盏灯。桌上是一本孙子兵法,李木容看了无数次,他知道这是柳若思送她的善本。 “你怎么还没睡?”廉成之问道。 “你都湿透了,先用这个擦一下吧。”她递给他一个干布,背过身去。 廉成之拿起干布,擦擦脸,又放下来。 李木容问道,“好了吗?”转过头一看,廉成之衣服都没脱,全身还是湿漉漉的。“你把衣服换掉啊。这外套是我的袍子,很宽大,可以穿的。” 廉成之俊脸一红,那就是她穿过的衣服了,还是不要穿了,“我等会回去换。” “为什么等一会?”李木容道,“就在这里换,我又不会吃了你。现在是初春,很容易得伤寒的。” “等一下回去换。”你不会吃了我,可我会吃了你啊。 李木容当将军久了,很少有人这样直接违抗自己的命令,平时碰到那些不听话的将士,她都直接上前替他们做。她走上前,扒开他的衣服,露出精干的身材。 廉成之撇过脸,任由她脱了衣服。 李木容脱到一半,“接下来,你自己处理。” 廉成之点点头,刚才紧紧抓住裤裙的拳头猛地放开,自己换掉了衣服,穿上了她的白色袍子。 李木容笑道,“还挺合适,送你了。” “真的”廉成之道,“那我会好好珍惜的。” 李木容道,“那你若是没事,就走吧。门口有伞。” 廉成之深情地望着她,“我来是有事的。我问你。你真的希望我喜欢上别人,然后忘掉你吗?” 李木容站起身,背过去,看向窗外,“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的眼睛太深情了,她接受不了。 廉成之道,“那我的选择是你,从未变过。” 李木容想起今天小树指责她的话,“可是…我。” “可是你什么。”廉成之高大的身子压迫性地走到她跟前,“可是,你也动心了吗?是吗?这一个月,你有没有一刻,不高兴过?” 他白袍的样子很好看。李木容发现,原来除了史君穿白袍好看,廉成之穿白袍也十分好看。她抬起头。她无法回答。 廉成之道,“你不用回答我。这些都是我跟小树演的一场戏。但是,现在我不想演了。从第一天起,我就不想演。可是我仍然想赌,赌你也许有那么一刻喜欢上了我。” 李木容道,“成之。再过一个月,是若思哥哥的忌日。” 廉成之双手握拳。在这么温柔的时刻,她居然还在说着别人,咬牙道,“李木容,你…”他一拳砸进墙壁上。他打不过李木容,但是不代表他不能发火。“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总在我耳边提到他。” “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廉成之道,“你到底是蠢,是笨,还是傻?还是故意的?要是正常的女子,早就应该爱上我了,可是你为什么能这样无动于衷?”醋意胀满了全身。 李木容也来气了,“你让我不提若思哥哥,一辈子不可能。”她走上前,拿起《孙子兵法》,“我的一切,除了二姐和师父,剩下的都是若思哥哥教我的。廉成之,你要吃醋,是你的事情。我怀念若思哥哥,是我的事情。” 廉成之道,“对。柳若思那么好,你的一切都是他教的。你也很好,你们都很伟大。只有我廉成之,卑鄙无耻下流,脑子里只想着上我兄弟的女人。” “你在说什么?”李木容难以置信地望着廉成之。 “你没听懂吗?”廉成之走上前,“我想要你。刚才你替我换衣服,你知道我忍的多辛苦?为什么我每次都忍不住要亲你。你为什么原因吗?因为我想上你,无,时,无,刻。” 军营里还有比这更难听的话语。李木容全部都听过。但他们尊重李木容,不会对着她的面讲。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李木容拉开大门,“你出去吧。” 廉成之道,“我真是…”他一脚踹翻桌子,“他妈的受够了。”他走上前,猛地抓住她的腰身,低头吻上去。 她一碰他的嘴,才知道,廉成之喝酒了。他是打算耍酒疯,对自己肆意妄为了?可是他的酒量明明那么好。 她紧守防线,廉成之苦于进不去。但她就这样一抗拒,李木容启唇,廉成之乘虚而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哄骗一下 被李木容猜对了。廉成之只有借着喝酒,才敢如此。 他的大掌扶住她的后脑勺,一点点把她带向床边,李木容想去拿自己的剑,但整个人被廉成之禁锢住,无法动弹。 她的双眼都瞪圆了,似乎在告诉他,如果他再继续下去,就别怪她下手无情。 他太可恶了。 李木容猛地推开他,廉成之又冲了上来吻住她,推推搡搡地扑倒了床边。 他的动作霸道深情,不容置疑。他不管不顾地想要继续,李木容终于下了狠心,一掌击了过去,然后冲到墙边,拿到了自己的剑,赤霄在黑夜中发着精光。 “你再放肆无礼,别怪我…”她怒道。 要么就别碰,要么就碰到底,这样碰到一半算什么?“李木容。你…”他如果还不继续,估计会憋死。 第258章 “你喝酒了。”李木容问,“还是你吃错药了?” 上次发疯是在郊外,现在是在这里。 廉成之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无限哀伤道,“反正在你眼里,我都已经那么坏了。我也不介意再坏一点,都已经要赔光了,还不能争取回点本啊。” “你在说什么?”李木容再次觉得他不可思议。 廉成之道,“你没听到吗?反正在你眼里,我比不上柳若思。我卑鄙无耻,我就索性做给你看。反正在你眼里,我永远配不上你。你李木容品行高洁,有追求有理想。而我只懂得如何赚钱,精打细算。” 李木容无奈道,“成之。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然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因为我不如柳若思,所以你就不接受我吗?你是觉得,那个廉成之,整日里只想上兄弟的女人,简直下流。” 李木容见他又说了一句龌龊的话,尴尬道,“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在营中听到的吗?”这些话听归听,但是从来都是很少说的。 廉成之委屈道,“你管我哪里学来的。我也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看到你,我就想着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李木容面色一变,“廉成之!你下流。” 廉成之道,“你不敢听吗?其实,这些话我在谈生意的时候经常说。”之前谈一桩生意,对方十分好色,为了拿下这笔单子,他就选了二十来个美人,全部不穿衣服,他也能穿梭其中面不改色。 “怎么,你以为我做善堂的吗。做生意的人,什么样的都有。”廉成之道,“不和你说,你真以为我廉成之跟史君一样,是个圣人呢。” 李木容低下头,“我以前也跟你说过,你没有必要事事迎合我。” “我迎合你?”廉成之道,“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知道你喜欢柳若思那种正经斯文类型的,装给你看的。” “你为什么要装?”李木容叹了一口气,“你就是你,不需要这样。” 廉成之立起身,“对你的好,是真的。但刚才所说的,也是我。我说这些,不是想吓你。是想告诉你。我就是这样卑鄙无耻,每天都在想你。你那么好,我时常想,我估计是配不上你的。” 李木容放下剑,“什么配上配不上的。” “你真的为我好吗?你真的在意过我这个好朋友吗?” “什么?” 廉成之道,“既然我已经暴露了真面目,也不防多暴露一点。我需要你。” “啊?” 李木容傻乎乎的样子简直是… 廉成之再次上前吻住她,这次没有刚才那么粗暴,吻完轻轻道,“我们就来一场,没有感情的帮助。” “什么?” 廉成之轻笑道,“你知道,我禁欲多久了吗?”史君还只是禁欲半年,他廉成之可是禁了好几年了。“如果你还不帮我,我等一下会死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要帮我。我们是好朋友吧。” 李木容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低下头,“这种事情,你可以找别人。” 廉成之抱起她,放在腿上,低哑道,“如果能找,我早就去找了。可是不行,我只想要你。可以吗?你愿意帮助我这个好朋友吗?你忍心看他死吗?” 李木容犹豫着。 这样骗她,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可是他廉成之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他斤斤计较,唯利是图。反正这辈子,他已经缠定了李木容,管她心中还有没有其他人。 李木容蹭的脸一红,“你…可是,你这样,以后怎么娶妻?” “什么怎么娶妻?”廉成之懊恼道,“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我的妻子。” 李木容摇摇头,“你不能娶我。” 廉成之强忍住发火的冲动,咬咬牙道,“行。不娶。那你帮我一下,好吗?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会帮这个忙吧?” 李木容犹豫良久,这样帮他就意味着,以后…关系就乱了。可是眼前他好像真的… 廉成之却不给她考虑的机会,低头吻上她,细细地吻着。 她情不自禁地向后仰去,双手环抱住他。 就在两人打算进入正题的时候,李木容瞥见门口站了一个人,她猛地推开廉成之,“小树?” 小树气愤地站在门口,骂道,“廉成之,你就这样骗我?”说罢,转身就离开了。 李木容道,“什么骗她,你怎么了?” 廉成之气得要哭了,真是…差点要骗到手了,“我们不管她,继续。”说着就想继续抱过李木容。 李木容侧身一躲,摇摇头,“你先去看看。我看你一时也死不了。”刚才要不是气氛到位,她才没那么好骗呢。 廉成之道,“她关我什么事情啊。我又不是史君,事事考虑别人。李木容,我们继续吧,好不好?” “不好。”李木容站起身,“你还是快点去,到时候真的出问题,就麻烦了。” “出问题就出问题。”廉成之无奈道,“难不成还自尽吗?” 李木容脸色一变,“真的有这个可能,你快去吧。” “那我们还有机会吗?”廉成之哀求道。 好不容易今天借着发酒疯,装模作样,纠纠缠缠,最后用好朋友的名义,骗她上床。反正心是得不到了,身得到也是可以的。都快要成功了,居然到了最后关头,前功尽弃了。 第259章 廉成之懊恼的抚住额,“你先告诉我,还有没有下次?你告诉我,我才去。” 李木容着急道,“什么下次啊。今天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我不觉得是错误。”廉成之道,“我真是快疯了。你回答我。” 李木容被逼着满脸通红。 廉成之见她着急,心中不忍,但知道不逼她一把,她永远不会答应,上前认真地看着她,“有没有?” “不知道。” “那我不去。” “廉成之,你怎么那么无赖啊。” “你现在才知道啊。我以前都是装贤德的。我最小气了。不无赖,怎么赚钱?你说不说。” 李木容没办法,“好好好。你先去看看。行不行?” 廉成之高兴道,“当真?”他高兴地抱起李木容,亲了她一口。“那我就去看看。” 李木容挥挥手。 廉成之像个傻子一样高兴地走出房门,又回头喊了一句,“你别骗我。” 小树没走远,她对昭安也不熟,天又那么黑,就躲在李木容府的花园里。 这小丫头还故意让廉成之找到。 小树也睡不着,打算去找廉成之,没想到他不在房里,居然在李木容这里。 看他们两人你侬我侬的。廉成之一下子发酒疯,一下子嬉笑,一下子用强,一下子示弱,把李木容骗的团团传。他一定是觉得不能一味的被动,故而才想这些方法来试探李木容。 可是,一看到廉成之就要和李木容结成正果,她就想到廉成之也许再也不会对她好了,心中就不高兴。 这一个月来,廉成之虽不算很好,但基本还是称职的,一个称职已经让小树心动不已。至少她从未遇过这样好的男子。 “你骗我。”廉成之走到她面前,“你跟我说李木容希望我放手。可是她的意思是尊重我的选择。” “你真不要脸。”小树指责道,“你竟然用这种方式来骗木容姐姐。” “什么这种方式?”廉成之皱眉,“你在外面监视我们?我现在开始怀疑你的来历。你到底是谁?” 小树道,“你管我是谁?怪不得木容姐姐不喜欢你,而是喜欢那什么柳若思。你就是卑鄙小人。” 廉成之脸色一变,“卑鄙小人。用的好。”他冷哼了一声,“李木容说不出口的。你倒是帮她说出口了。我就是卑鄙小人。没有利润的东西,我根本不会投资,也不会去要。李木容全身上下都值得我投资。怎么,这样也有错吗?” 第一百六十章 要你跪下 “哦。原来,你不是真的喜欢她?你是觉得她是将军,所以才投资的,怪不得你的生意做得那大。” 廉成之道,“如果你硬要这样比喻,也可以。我廉成之不做亏本的买卖。哪怕是强娶豪夺,李木容也必然是我的。”他转过头,微笑带看着小树,“是不是有些失望?你以为我是那种痴情不改的人物吗?” 小树呸了一声,“你真恶心。木容姐姐真惨,被你这样的人看上。她如果一辈子不接受你怎么办?” 廉成之道,“不可能。”他自信道,“我已经拿你做实验了。效果不错,她心里还是在意的。不然,我今晚也不会这样顺利。” “原来我都被你利用了,这些话,你敢不敢对木容姐姐说。” “她知道。”廉成之道,“我很早就告诉过她,我不会做亏本的生意。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她,我何必一再地下血本。我送她那么多东西,我全部要求回报,我要她的真心,我要她像爱柳若思一样爱我,她的真心很珍贵。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 “什么叫我这样的人,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过分。”小树怒道。 “哦?”廉成之道,“你难道不是见一个爱一个吗?” “你——”小树又被气得发怒,转身就走。 廉成之在后面道,“你要伤心难过,不要在木容眼前,听到了吗?” 小树的眼泪簌簌地掉,这都是什么世界啊。她边往回走,边哭。自己实在太惨了,刚走到半路,觉得后面有些不对劲,一回头,一个黑影扑向她。 …… 秦雪宁刚从琴报局里出来,就看见秦楚楚迎面而来。 自从李意容败后,柳时霜不仅恢复了乌则无音的县主身份,也没有撤掉秦楚楚的身份。 应该说,柳时霜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和李意容背道而驰。那荒唐的什么杀戮大会,理所当然地也被取消了。 “这不是雪宁大人吗?”秦楚楚走上前。之前李意容设计陷害秦楚楚,让左易之听到两人的对话,后来左易之果然没有和秦楚楚成婚。秦楚楚却仍在努力着。 秦雪宁想擦身而过。 秦楚楚却道,“慢着!” 秦雪宁道,“县主若没事,小官还有要紧事。” “我要你跪下。”秦楚楚微笑道,“跪下,然后自打嘴巴。” 秦雪宁并不想理,径直离开。 秦楚楚一拍手,就有人上前拦住了,“没听懂吗?秦雪宁,我要你跪下自打嘴巴。” “我若不呢。” 秦楚楚哈哈一笑,“你知道不知道现在史君最宠幸谁?是我们无音县主。你若是还想你表哥秦煜有一席之地,就快一点跪下来。反正,你不跪我也会让你跪下。” 第260章 秦雪宁道。“像你这种狗,也只有在我们大人倒后才敢汪汪叫,简直是可笑。” “你说什么。”秦楚楚蛾眉微竖。 “我说,像你这种狗,我们大人得势的时候,你敢在她面前叫一声吗?你不敢,那乌则无音又是什么东西,能取代我们大人?”秦雪宁本来想着要忍气吞声,但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秦楚楚被戳中痛点,走上前,啪的一声把她的脸打出了个红印子。“你跪不跪?”又打一巴掌,然后叫道,“跪不跪,你说。” 秦雪宁只是冷冷地笑着,也不还手。现在还手没有任何机会。 刚想继续打下去,秦楚楚的手就被拿住了。她转过身,是左易之。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像之前训斥秦雪宁一样要求秦楚楚道歉,只是抓住,“别打了。” 秦雪宁哼了一声,左易之出手救自己,她心中一阵委屈,但仍然极力忍住,甩下他们,快步离开。多管闲事。 秦雪宁独自回去,以前她回去的时候有爱说笑的赵长舒,纯朴的春喜,笨笨的柳信还有不苟言笑的孟昭雨,等等。 现如今,只剩下自己。大人,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呢? 秦雪宁回到之前李意容练琴的地方,琴犹在,曲未终,而人已邈。 “想哭就哭吧。”左易之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 “为什么要哭。我不是那种狠心肠的人吗?在你们眼里,李意容死得好,秦雪宁更是活该。” “我从未觉得你坏。像你们大人,她也是我见过最通晓人性的人,她虽然奸诈,但绝不虚伪。她利用欺骗杀人,全部都做的坦坦荡荡。” “我们大人本来就很好。” 左易之顿了顿道,“你也很好。你追求名利,之前喜欢奢华的生活,全部追求的问心无愧。雪宁,这些年,我想了很多。” “我们明明相爱,却非要分开,到底是为什么。因为我们都太骄傲了,都只想追求自己想要的。谁都不想退一步,我承认自己是个自私又自利的男人。” 秦雪宁转过身,“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难道你要我感激你?你已经和秦楚楚那么多年。你以为你说几句,我都会原谅你?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错,我也绝不后悔我的选择。” “你还爱我吗?”左易之突然问。 爱?秦雪宁不敢看他的眼睛。怎么能不爱。当年昭安成那个风流倜傥的少年,站在众多学子中侃侃而谈。他出身寒门,却博览群书,天文地理,无一不晓。 她亲眼看到他从一个少年成长成一个优秀的男子,见证了他的蜕变。了解他就好像了解自己一样。不,应该说,更了解他,而不了解自己的心。 左易之道,“如果我们仍然相爱,为什么还拘泥于一些繁文礼节呢,就这样在一起不好吗?” 秦雪宁摇摇头,“我们还会吵架,到最后还是会分开。” 左易之还是忍受不了司天监的官学气,不想为五斗米折腰,李意容走后,也无人会这样纵容他,于左易之选择了辞官在家著书。 “我知道。” “我们不是一种人。易之。从来不是。”所以她之前徘徊了那么久,仍然没有走进去。阻隔在他们之间的从来不是秦楚楚,而是两人之间巨大的鸿沟。 左易之道,“我们以后不谈未来,就在乎现在。我现在只想要你,可以吗?” 秦雪宁愣了一愣,他的话语这么直白。 “趁着我们心平气和,何妨在一起。我答应你,我能忍就忍,不和你吵。一吵我们就分开。我们可以不成亲,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秦雪宁惊讶道。 左易之微笑道,“你的大人告诉我的。” 那天李意容带着他一起上山,她给了他这个意见。 李意容说,“人生当及时行乐,明明心中那么想要,却一再压抑着。这件事情很好解决。想在一起的时候抓紧在一起,厌恶对方的时候,不见面就好了,为什么要天天在一起呢?”然后她就分享她和柳时霜的相处方式。 秦雪宁听完微笑道,“大人当真是一个极为聪慧的人,只有她能想出这个法子。” 左易之道,“所以,你同意吗?” 分开那么多年了。两人互相相爱,又互相厌恶。可是思念对方的时候,常常会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你和秦楚楚怎么办?” 左易之,“我们不会再在一起。我从来想要的只有你。” 秦雪宁微微一笑,“你真是自私自利。看来你说我们是不同的人,我看不见得。谁说你没有利用秦楚楚呢。” 左易之不想解释,其实自己从没有和秦楚楚在一起,两人是十分纯洁的关系。正是因为纯洁,秦楚楚又坚持不懈,他才心有愧疚,动了不如娶了她的心思。 “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好说了。走吧。我带你回家。” “回哪一个,你那破房子吗?” 左易之想动怒,勉强压了下去。“那去你那。” 秦雪宁抿着嘴,“好。” 等到两人肌肤相亲的时候,左易之就明白,自己这么多年真正想要什么。什么天文算法,什么名垂千史,都不如一个秦雪宁。 “我今晚不走了,可以吗?”左易之抱着她。 “不好。”秦雪宁皱眉,她的府邸从不留男人过夜。 第261章 左易之垂眉,默不作声。 秦雪宁见他沉默,又是一阵心软,“你不要装可怜,我不会上当。” 他抬起一双沉静的眼,认真地看着她,“是吗?” 秦雪宁双拳锤着他,“就今晚,下不为例。” 正说话间,外面侍女报告,说柳时霜找她。会是什么事情?她心中打鼓,她现在没有靠山,柳时霜自从李意容死后,仿佛变了个人,阴晴不定。这次该不会是要惩罚她吧。 “我先去一趟。”秦雪宁穿戴好衣服,赶忙前去。 到了之后,只见太宰书房外站了好几个人,乌则无音和秦楚楚,连廉成之和李木容也在。 安歌朝他们点点头,“史君让你们进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很闲吗 柳时霜自从重掌朝堂,行事风格有了极大的改变,处理人和事仍然宽厚,但相较以前,更为凌厉了。 众人一步入大堂。柳时霜从座位上站起来,“雪宁,你说说看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此言一出,登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果然是这件事。 可是很奇怪,这种事情,柳时霜随意找一个人来处理就好了,没有必要亲自出马。 秦雪宁大概地说了一遍。 柳时霜静静地听着,转过头看了乌则无音一眼。 “来人,拉秦楚楚下去,收了她的宅子,贬为庶民。” 秦楚楚吓了一跳,“史君。史君。”哭喊着被带着下去。 柳时霜又指着乌则无音道,“至于你。我恢复你的位置,不是让你为所欲为,再有下次,我必然也撤了你的身份,听到了吗?” 乌则无音扁扁嘴,福福身,“谢史君。” 柳时霜又对秦雪宁道,“以后被人欺负,尽管来找我。” 秦雪宁心中感动,自己之前那么想抱他大腿,没想到,现如今真的抱到了。 可是,是什么原因,是看在李意容的面子上吗? “下去吧。” 秦雪宁走后。 “史君。谢谢你,”李木容在边上看着,“谢谢你顾及二姐,照顾她的人。二姐很护短,看到秦雪宁被欺负,也会生大气。” 柳时霜道,“如果是她。秦楚楚早就没命了。” 廉成之道,“史君,你叫我们来,是做什么?” 柳时霜道,“李木容,过些时候,你就和柳玉之,一起北伐,拿回幽云十九州。” “我?”李木容惊讶道。 “是。不相信你自己?” 李木容摇摇头,“史君吩咐,木容万死不辞。” 柳时霜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怪我,怪我不记得柳若思,是不是。其实我告诉你。我一直在想他。柳若思最大的愿望,就是收复北方。你和玉之分两路攻下,二年内,收复幽云十九州。” “是。” 柳时霜点点头,“战略部署,等柳玉之来了,我们再说。” 廉成之兴奋道,“史君决定要…” 柳时霜道,“琴国一直偏安,也不是良策。我已经决定花几年,一统琴地江山。李木容,你是阴间将军李安通的后人,希望你辅助主上,尽心王室,建功立业。” 李木容感动地跪下来,“末将领命!” 柳时霜谈好了事,正打算出门,赵凤逮住机会,赶紧奔上前道,“史君。” “怎么,有事吗?”这个女子,一直放在他的太宰府也实在不是事情。 赵凤摇摇头,低头道,“没事。史君,你这几日,都去哪里了?”这个问题,不仅乌则无音想问,连赵凤也很想问。 柳时霜白天在府里办事,晚上都不在府里过夜,也不在半山腰的别院。 很奇怪。他去了哪里。 柳时霜轻咳了一声,道,“嗯。有事。” 他能在哪?只要一逮住机会,他就往李意容那里跑。 为了囚禁李意容,他几乎是封锁了整座山,整个琴山都不许人上去。 李意容曾经问过柳时霜,你这样对我,有意思吗?柳时霜就用行动告诉她,很有意思。他就喜欢只有他们两个人。 自从沂水之战,史君还是当年的史君,又似乎不是当年的史君,变得有些霸道了。 午后,柳时霜知道自己最近太忙。以前,他会一直让自己忙下去。 现在,他不会。他很怕冷落李意容。 哪怕有诸多事情等着他决断,他仍然立起身,走到她身边,看她在做什么。哪怕就是消磨一下午,他也十分乐意。 “你很闲?”李意容皱眉问道。 “还好。” “你不应该很忙吗?”至少之前她当政之时,天天忙到深夜。 “嗯。还好。” 柳时霜走上前,把她的毛笔拿掉,“你天天练字,你的草书已经很好了。” “我看不出来。”李意容道。 “你不打算看看我?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 “以前什么样?”她调笑地看着他,有本事就说出来。 她知道柳时霜皮薄,不像她脸皮厚的很。 “以前那样。”柳时霜从身后搂住她的腰,“别写了,我带你去看星光。”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 他知道她要什么,他要自己把权力还给她。 不管她的意见,横抱起她,到了山前,跟以前一样看昭安夜景,只是现在眼前只有沉沉的山色。 第262章 “你们柳家人都是这样吗?原来都有霸道的基因。之前遇见柳玄,我以为他很明显,没想到,你才是最明显的那一个。” “你跟柳玄什么?” 李意容把观音庙的事情讲了一遍,柳时霜听完沉默了良久,才道,“你总是这样自信。你凭什么认定柳玄不会对你怎么样?” “哦?那他对我怎么样了吗?” 柳时霜道,“你不要低估一个男人,哪怕他有妻子。下次你还敢这么做吗?” “下次是下次。现在的我如同一个废人。” “你不高兴?” 李意容顿了顿,叹了一口气道,“史君。你明明知道。”即使她喜欢柳时霜,但是强迫来的感情,她不会欢喜。 无论是谁,无论那个人是秦煜、柳时霜还是谁。她李意容不会受任何人的束缚。 “你以前可以假意臣服秦煜。为什么对我不这样?”柳时霜问道。 “你不吃这一套。”很快就会被他看穿的东西,她又为什么要去做,她又不是傻子。柳时霜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你试试。也许我一心软,就会放掉你。” 李意容微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试。她搂上柳时霜的脖子,靠近他的耳边,轻吹着气,“我想要你。” 柳时霜低哑着声音道,“你继续。” 李意容又道,“你不想要我吗?” “一点也没有迎合。”他有些不悦道,她的调情技巧半分都没有使出来。 以前李意容是高兴,故而随意调戏他,现在她受制于人,并不真心想做。 可是李意容接受任何挑战。她脱掉外袍,一件件地扔在水边,缓步走到泉边,步入水中。 现在是暖春,山间还微冷,院外只有一方小泉。 李意容道,“哦。是吗?那史君就在边上看本辅洗澡吧。” …… 她的不迎合本身就是一种迎合。 他跳入泉水中,想抓住她,但李意容敏捷地像头鱼,怎么也抓不着。还记得当初两人第一次温泉里的场景,也是如此。 柳时霜心中发怒,深吸一口气,上前提住了她。“你敢欲擒故纵?” “不然呢。”李意容微笑,“算迎合了吗?” 柳时霜唔唔了两声,低头吻住她,双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腰,心中下了决心,从今以后,她的身边只会有他一个男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最惨主角 等到小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原来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这是被人绑架了吗? 她摸摸自己的头,都怪那个傻傻的廉成之,自己好心帮助他,他却恩将仇报。 小树环顾了四周,才发现这个地方也许是在皇宫里?皇宫?为什么她会入宫? “我们这是在哪里?”小树问。 有人回答道,“要是被他们发现说话,会被打死的。” 小树有点害怕地缩缩脖子,“打死?” 她莫不是进了妓院吧?四周黑黢黢的,只有一点点光从一个小窗口透进来。 小树抱紧自己的膝盖,闭上眼睛,心想,快点醒来吧,我不要在这本书里玩了。本来她以为自己是进来风生水起的,因为马上遇见了廉成之,后来美梦很快就醒了,现在又被抓到了这里来。 她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啊。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小孩被送了进来,也是一脸的茫然。 暗房外,一个矮小的宦官,对一个脸上有块硕大黑胎记的男子道,“爷,都在这里了,是现在就开始吗?” “现在?”男子冷哼了一声,满脸寒霜。“等一下,看主子怎么说。我们再行动。” 男子扶着门框瞥着暗房,“要好好训练,不能有一点差池,听到了没有?” 宦官向后退了一步,垂手道,“是。” 秦煜等了好几天,也没能等来报告消息的秦逸,在书房里来回地踱着步。 徐灵淑站在门口,关心道,“秦相,休息一下吧。” 秦煜道,“最近琴中有那么多人失踪,我不得不担心。” 徐灵淑道,“您也许可以找史君一起商量一下。” “什么都找他,显得我离不开他似的。”秦煜皱眉道,“你发现了没有,凡是跟李意容有关的,都遭了殃。我是势力大,他们不敢动,那些小的几乎都受难了,接下来就是谁?你猜,秦雪宁,还是顾长鸣?谁也说不好。” 徐灵淑如今已经成为了秦煜的夫人,一心为了秦煜,把他按坐在椅子上,柔声道,“秦相,我觉得你有些变了。” “变了。哪里变了?”秦煜反问道。 “也许被困了几年,我们秦相成了一个好丞相了。” 秦煜笑道,“你真的那么认为?灵淑,你真的觉得我变好了?” “为什么不这样认为呢?秦相,你想,你早已报了陈家的仇,难道秦相还要得到什么吗?” 秦煜想了一想,缓缓道,“也没什么想得到的。” “正是。所以我才说,秦相似乎变了,变得会为别人考虑。” 秦煜站起身,“说好,也不一定。”他搂住徐灵淑,“最近琴中会有大变,我不过是自保而已。” “大变?秦相是指…” 秦煜微笑地不说话,俊美的脸上慢慢收紧笑容。 第263章 小树一连被困了四五天,中间那些人一直都没有来过。一起关的还有七八个人,都跟她一般年龄。其中居然还有人认识她,他的名字叫柳承谨。 “你为什么会认识我?”小树轻声问道。 柳承谨道,“认识很奇怪吗?你天天和廉少在一起,而廉少是昭安城的大名人。” 小树一想起廉成之就生气,撇撇嘴不屑道,“行吧,他是很厉害。”又问道,“你也是被抓到这里来的?” 柳承谨点点头,“算是,不过我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啊?很久,什么意思啊?” 柳承谨低下头,“这里的人可以被定期放出去,然后我们都是自愿回来这里的。我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批。” “我不太懂…”小树道,“为什么你会自愿回来?第几批,他们已经抓了多少人?” 柳承谨刚想回答,暗房的门打开了。他们都被带出了暗房,又送上了马车,走了莫约一个时辰,被放逐在一个密林中。小树这才发现人极多,都是些少年。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听着,杀戮原则是,谁都可以杀了谁,你们也可以选择不杀人,我们只要最后活下来的,最终留下来的那两个人可以见到主子。” “主子?”小树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有四五个人冲上来,想要把她扑倒。 柳承谨立刻反应过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跑。 密林里幽黑阴森,怪异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树边跑边喘气道,“他妈的,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这是杀戮游戏,是上面的人专门弄出来训练杀手的。”柳承谨道。原来这些人被放逐在这里,然后就像圈禁训狼一样,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人就能成为杀手,得到重用。 “哪有人这样啊。我以为都是演得呢,书里没有这个情节啊。”小树哇哇大叫。 “什么书里?”柳承谨问,“如果我们两个想活下去,就该互相帮助,受到主子的重用,也许才会得救。” “我一出去,就杀了他们。”小树狠狠道。 柳承谨低下头,“没有用的。他们会给你下蛊,得不到解药,就要一辈子效力。” “什么?什么人啊,太狠了吧?”小树抱怨道。 还在说话着,又是一群人扑了过来。 小树吐了一口唾沫,“老子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来自现代的力量!” 刚说话,抓起柳承谨的手就拼命向前跑,大叫道,“三十六计,逃命要紧。” 跑到安全地方后。柳承谨笑道,“这就是你什么现代的力量?你真有意思,跟我认识的一个人一样。” 小树见他突然红了脸,“谁啊,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柳承谨道,“也不算吧,算朋友。不过他朋友很多,不提也罢,估计都忘记我了。” 小树道,“我认识吗?” “估计不认识。李意容倒台后,他也不在了。” “是李意容的人?”小树点点头,“她的人都很特别,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位?” 刚说话,又有人来了。 两人一遇见事就跑。一个晚上过去,也没动手杀几人。 柳承谨的武功其实不差,但就这样逃了许多次,还成功地进入了前十。杀来杀去的,最后被成功地留了下来。 小树发誓,这绝对是她跑过的最长马拉松。 游戏结束了,一干人全部喘着粗气,倒在地上休息。 小树却不肯休息,指着天骂道,“老天爷,我卫小树做错了什么啊,你要这样对我。”她就是一普通少女,爱看小说,看着看着就穿书了,还没有走上人生巅峰,一上来就遇见这种事情,太悲惨了。 好巧好巧,这是本网文小说,她还记不起大概情节,大概知道这是个悲剧。再说了,网文谁还记情节啊,简直是为难她。 刚才的厮杀流血还心有余悸,那些少男少女是真的打算杀人啊,不是开玩笑的,一刀一剑全部都是认真在砍。 她本来以为自己刺自己一刀,就能从梦境中醒来,没想到刚切到小指头,她就疼得大叫了起来。 这是真的。 她从一开始的穿书,到现在接受残酷的现实,她的整个状态都是蒙圈的。 听柳承谨说,这还是刚开始,接下来,每天都是如此,因为这个变态主子从整个大琴收了许多男男女女。等七天训练完,就会让他们出去完成任务,任务如完成不了,不仅没有解药,要继续接受杀戮,参加厮杀。而那些完成任务的,则享受新一轮的训练。 她还是原地自尽算了。 小树苦着脸看着柳承谨喘着粗气躺在自己身边,其实刚才他帮了自己很多。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那么好,突然帮自己?她不禁联想,难道这个人以后会登上巅峰,然后自己就是那女主角,两人谱写一曲旷世恋曲?又或者,自己会走上人生巅峰,一路风生水起? 卫小树自己也没想到,后来柳承谨真的成为了柳家族长,而她成了柳家族长夫人,也算是走上人生巅峰了。 她仔细地看了一眼柳承谨,叹了一口气,可是他的颜值不够啊。她摸摸自己的脸,自己的颜值也不够啊。 小树看着自己跑湿的衣服,自己能风生水起?得了吧,还不是过去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第264章 因为小树还是小树啊,爱偷懒,不肯用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小树啊。会不会有什么系统之类的,或者金手指。她开始坐在地上认真凝神养气,试图跟大脑对话。 过了许久,大脑里只传来一些画面,自己躺在床上休息的画面。嗯,看起来,十分真实。就是没金手指……她估计是最惨的网文女主角了。不,她就是一条杂鱼。 这琴朝乱世,哪有她卫小树的容身之地啊。 卫小树啊,卫小树。你真是… 能不能来一个穿越,或者重生啊,穿书什么的,真的太他妈的了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结成兄妹 柳时霜轻声地走进屋内,生怕吵醒她。他一般很少中午来,怕她在午睡。 李意容浅眠,已经被吵醒了。 上次的秦雪宁事件,她听说后,就告诉柳时霜,要他尽快处理。 这次一见到他,就问,“你处理了没有?” 柳时霜不满道,“我回来,你不该先问问我吗?” “好,你好。你处理了没有?” “如你所愿。”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史君当得也挺有用的,至少能讨她欢心。 他走到她身边,静静地看着,突然吻了上去,他要品尝她的味道。 李意容被他突然来了一下,惊讶于他的欲望,推开他,“你能不能有点限度?不是早上走时来过一次吗?” 柳时霜红着脸,“吻一个不可以吗?” “有人要动手,你不打算处理吗?”李意容开口问。 柳时霜道,“你的消息倒很灵通。” “不算。”李意容,“这件事与我有关。有人要对付我,而且知道我还活着,要逼我现身。” “那他就尽量试试看。看看你会不会现身。” “我会。”李意容道,“最近廉成之身边有个小树,你知道吗?她已经失踪了。你有没有派人去查?” 柳时霜道,“这些事情,你别管不好吗?” 李意容冷哼了一声,“柳时霜,你觉得你真的能困我一辈子是吗?” “难道不可以吗?”柳时霜道,“我就想困你一辈子。没有人能逼我放你出去。” “这个人来头不小,什么人能那么大胆。掠夺那么多人,却又不惧怕你的力量?他为什么抓这些人,又为什么动我的人?我想,原因有两个,第一,他要对付我。第二,他没有力量,他要培植一份势力。” 柳时霜淡淡地听着。 “可是,我被你藏的那么好,他就要逼我现身。什么人对我有如此大的仇恨,连我死后,也不想放过?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柳时霜无奈道,“你就好好留在这里行不行。这些事情,我会处理。我会保护你。李意容,我会保护你。” “你的保护?”李意容道,“好。你来保护。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保护我。”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我会保护你。”柳时霜闭上眼睛,靠在床边。他这样来回跑,又整天这么忙,有些疲乏了。 李意容不想打扰他睡觉,想起身离开,没想到柳时霜一拉,把她带入怀中。 他嘴角带些点邪气,闭着眼睛道,“去哪,陪我午睡吧。” “不…” 柳时霜整个人双手张开躺在床上,把她也带了上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陪我。” 他若不是想看到她,何必跑到这里来,早上刚离开,中午又来? 李意容知道这样挣扎是没有用的,只得安静地靠着,突然抬起头,见他闭眼养神的样子,异常的俊美好看。 柳时霜突然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心动吗?” “你指的是?” “我的容貌。” 李意容觉得他像个讨赏的妃子,嘲笑道,“你没听过,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吗?你现在打算以你的容貌侍奉我吗?” 柳时霜挑挑眉,“珠玉在侧,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板正她的脸,轻轻地吻上她的眉,“你心动了,是不是?” “论容貌,长舒也很好,你见我心动过吗?” …… 算了,柳时霜鼓着脸,双手压住她,“行,不心动就算了。” 那就□□吧。 当天的夜里,小树和柳承谨逃的累了,两人背靠着背,在夜空下一起说着话。 说着说着,小树就发现柳承谨其实是一个很惨的人。 “我以为,这本书什么人都是很幸福的。我第一个遇见的廉成之,他的命很好。没想到还有命运那么惨的你啊。” “书?”柳承谨笑道,“什么书啊?你总说书啊书的。我听不太懂。” “你别管拉。”小树道,“你真惨。从小就那么惨吗?” 柳承谨是庶子,从小就受到极不公平的对待,爹不疼娘早死,兄弟姐妹又多,哪怕跟普通的柳家世子相比,他都算命苦的。如果跟柳时霜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后来又被利用做了傀儡,成了什么柳家族长。 柳时霜一接手,他就被踢得远远的。大家的眼光都聚集在柳时霜身上,很少有人会看见他。 其实他也不想这么平庸,可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总是有人高,就有人低的。 小树叹了一口气,“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命这个东西很可怕的。你看,柳时霜、廉成之他们就可以在美好的地方,有那么多人为他们效力,他们动动手指,天就塌下来,可是我们呢,要在这破地方被人那么摆弄。” 第265章 柳承谨道,“是。这个世界真不公平,所以我不懂,为什么,我们还要那么善良。” 小树转过身,看到柳承谨的眼里闪过一丝凌厉。 他继续道,“人只有变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杀掉这些人,我们也能爬到最高处。你不心动吗?” 杀人。小树没杀过人。今天他们跑了那么久,就是不想杀人。 柳承谨道,“我们以后相依为命,怎么样?我会保护你,你也保护我。我们一起在这本书里活下去。至少别活得任人宰割吧。”他又道,“我们结拜。我是哥哥,你是妹妹。” 小树道,“为什么你是哥哥。也许我比你大呢?” “你多少?” “十九。” 柳承谨笑道,“不好意思,我今年二十了。我做哥哥。”他伸出手,握住小树,“一言而定。” 小树神使鬼差地握住眼前这人,来到这个世界里,很多时候,她都是随波逐流,别人叫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很少会想应该怎么办。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谁知道前路会怎么样呢。 “妹妹。”柳承谨笑道,“我们一起杀出重围吧。” 柳承谨的目光瞬间变得凶残,拔出一把刀,藏在胸口,坚定地朝前走去。 接下来几天,因为表现优异,两人被通知能见主人。两人被带着走在一条狭长阴暗的走廊里,仿佛望不到尽头。 小树有些害怕地抓紧柳承谨的袖子,柳承谨微笑地拍拍她的手。 到了一所昏暗的大殿里,殿内十分空旷干净。 小树低下头,地砖上还可以看见自己:一个面黄肌瘦,长相普通的少女。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普通少年柳承谨。 抬起头,她看见一个男子佝偻着背坐在殿中央,像一只蚂蚱,在那里剧烈地咳嗽,仿佛要把肝脏都咳出来。 小树心想,这人好白,像是许久未见太阳,又像是生病已久,得的还是肺痨。 旁边的宦官赶紧趴下,“殿下。他们来了。” 小树和柳承谨忙跪下来。 男子拖着长长的袍子,步履蹒跚的走向他们。小树觉得他就像鬼一样,有些害怕地向后缩。 她一缩,男子一气,一脚踹了过去,“这些废物也敢拿上来吗?拉下去,直接处死。” 小树被吓坏了。 宦官害怕道,“殿下,这真的是最优秀的两个,其余人都被他们杀死了。” 男子转过身来,“哦,是吗?是不是这个男的在帮这个女的…” 小树见自己要被处死,不知哪来的勇气,“殿下需要我干什么。我去做就是了。” “是吗?”男子轻声地笑了笑,他走到小树面前,蹲下来,“你这样的废物,也敢在我面前叫板,你知道不知道你即将要面对的人是谁?” 小树压下心中的害怕,问道,“是谁?” 男子转过身,过了许久才道,“李意容。你那么笨,会被她弄死的。你知道不知道?” 男子叫乌则夕,乌则旭的唯一一个成年儿子。 他还记得那时在宫道上,李意容冰冷的手碰触到他的脸,她的手是刺骨的冷,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他。当时有人听到她责骂柳信,她说你很闲吗?这种废物能成什么大器。这个废物说的就是他。 他的父皇无用无能,连带着他乌则夕,也被贬低成这样子。 他们乌则氏,一直是傀儡,先是柳家的,后来是李意容的。他所有的亲人,包括唯一疼自己的乌则芙子也被李意容弄死了。 小树匍匐在地上,颤声道,“殿下若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哦是吗?”乌则夕接近疯狂地嘲笑,“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你啊。至少你不怕李意容。你不是琴朝人吧?” 小树咯噔了一声,抬起了头。 乌则夕道,“如果你是,你怎么会不怕李意容呢。行吧。既然你这样,那你就找个机会刺杀李木容吧。” “李木容?”小树奇怪道。 “怎么,有问题吗?” 乌则夕又指指柳承谨道,“至于你,你的目标很简单,刺杀赵长舒。” 柳承谨猛地抬起头。 乌则夕笑道,“怎么,你们的表情都很惊讶啊。这两个人,都是李意容最重要的人,他们一旦出事,李意容必然现身。” 现身?他的意思是李意容没死? “你们只管去办就好了。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第一百六十四章 野草横生 小树被放回了李木容府。 李木容见她回来,迎了出来,见她全身上下无一点伤口,喜道,“小树,你没事就好了。” 小树心道,“你是我的情敌,还天天装老好人,杀你简直太容易了。”她笑道,“木容姐姐,我出去逛了几天,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怎么会呢。”李木容笑道,“你没事就好了。” 小树道,“那就好了。那没什么的事情的话,我就回去休息啦。” “慢着!”廉成之在后面叫。 小树低下头,不想看到廉成之,“干嘛!” 廉成之道,“李府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你收拾一下,给我搬出去。” 小树猛地抬起头,大叫道,“什么呀,廉成之,你要不要这样过分!” 第266章 李木容道,“算了,就让她住在这里吧。” 廉成之对李木容道,“不行。她出去了那么多天,说回来就回来吗,把你这里当什么地方?她家,还是客栈?再说,谁知道她这次回来,是不是打算来害你?” 小树被廉成之戳中了自己的心事,大声叫道,“廉成之!你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啊。”捂着脸的跑走了。 李木容道,“成之,你不要这样。她也许是太伤心了,所以不想回来。现在回来了,她高兴就多住一会儿,不高兴,就随她去吧。” “伤心,看不出来。我就觉得她奇奇怪怪的,整个人都奇怪。你还是赶紧赶她走吧。”廉成之劝道。 李木容道,“她孤苦伶仃,能去哪里。我知道她奇怪,但是能帮就帮嘛…” 廉成之打住道,“行行行,那搬我那里去总可以吧。” “你若肯帮忙,自然是最好的。” 廉成之又道,“明日是若思的忌日。史君说,他先去,等一会儿,你再去。” 李木容愣了一愣,史君是有什么话要对若思说吗? 昭安郊外,琴水旁,风萧萧。 柳时霜独自立在墓前,缓缓地蹲下来,抚摸着墓碑,“你好吗?”顿了顿,一字一句又道,“柳若思,你好吗?”这段时间,按理说他是很开心的,但是心中永远有一个疙瘩,那一块心空的地方,就是若思。 柳若思是他一手带大的,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其实十分少,每次凑在一起,不是讨论政事,就是分析战情,写的信比见面的天数还多。 而若思对于他这个兄长是十分尊敬的,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言听计从。有时候他想,如果若思没那么听他的话,就是反了,也是好的。至少他还活着,跟柳玄一样,成为一方霸主。 为了这琴朝,他们实在是付出太多太多。 从心底来说,柳时霜更加痛恨的是自己。恨自己,没有好好管教好他。如果自己多上点心,若思也许就不会中李意容的圈套,那么轻易地离开紫荆关。 明知道是简旭帝指使了陈渊等人射杀柳若思,他还是选择了放过,因为他不能弑君。一旦决定弑君,就意味着率领整个家族走上复仇之路,从此大琴不得安宁。 李意容指责的对,他不是不能杀,是不想杀。因为如果真的要杀人,自己也纵容高定方杀了乌则舒雅,所以,乌则无音是不是该向他复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的仁德就是他的残忍。他选择压下自己的私仇,还给两方和平共处。 一件事的的真相是那么惨白无力。他不能杀,一杀成魔,万劫不复。所以,他只能选择对不起柳若思,任凭他长眠地下。他独一无二,天下无双的弟弟,年纪轻轻地去世了。 “若思。”柳时霜轻抚着墓碑,泪水悄然滑落,“我不配做你的兄长。” 风吹起他的袍子,他的拳头紧紧握紧。 即使是柳若思死后,权力的游戏却远远没有结束。一切都没有结束,反而越演越烈。只有他柳时霜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就必须被迫地演下去。 李木容来到柳时霜身边,“史君。” 柳时霜道,“不是让你迟一点来吗?” 李木容道,“我来看看。也许有一天,我就来不了,我想早一点来看看。”她即将去往幽州,这一去,的确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若思哥哥。我要去完成你的理想了。”她上前跪在墓前,“等我回来吧。” 廉成之看着李木容深情地在墓前说些什么,他站在自己的好兄弟面前,久久不说话。 “你不说些什么吗?”李木容转头问道。 廉成之苦笑了两声,“刚才在心中都说了一遍。” 柳时霜拍拍廉成之的背,“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 廉成之跟着来柳时霜到了琴水边。 “成之,我拿你当弟弟,你的有些事情,我也不得不管。” “史君想说什么?” 柳时霜看着远处正在放置瓜果的李木容,认真道,“别放弃她。若思曾经放弃的东西,你别放弃。” 廉成之道,“史君…” “你心性高,还不够沉稳。现在也许还能坚持。但再过个五年,十年呢,我怕你年轻气盛,一气之下就放手了。成之,凡事需要一点耐心。”这句话不知道是对廉成之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廉成之一脸坚定道,“史君,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放弃的。” “那很好。李木容去幽州,你正好也跟着去。北方那边的业务,也可以借机拓展一下。”柳时霜眼望着远处,“接下来如果几国交战,还需要大量的银子。你明白吗?” “我明白。史君放心。”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野草横生,又是一年。 当晚,柳时霜到了院中,看到李意容怔怔地坐在那里发呆。他问道,“在想什么?” “你今天去看柳若思了?” “嗯。”柳时霜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木容还好吗?” 柳时霜觉得今天的她有些奇怪。“你不画画了?” 李意容转过身,“我画画,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一些事情。”她叹了一口气,上前抱住他,“你还好吗?” 柳时霜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是打算安慰他吗?可是他已经习惯了冷漠的她,反而一旦亲近起来,他就不知道她到底要什么。“你不用如此,你以前也没有这样。” 第267章 李意容道,“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也不是一定有所图才这样对你。” “不然是为了什么?”柳时霜笑道,“好,我不说。你想如何?” 李意容道,“我想让你放我出去。” “不行。”柳时霜一口拒绝道,“我说了,这件事我会处理。还有秦煜他们,难道没了你李意容,他们就活不下去?” “不是。”李意容道,“我有预感,这次是冲着我来的。他们要彻底杀掉我的人。” “为什么呢。”柳时霜,“你已经被我困在这里,哪来那么大的血海深仇?” “所以我需要查。你不是他们的主子,自然不会上心。” 柳时霜道,“我去查。等我消息就好了。” 他打算离去,被李意容拉住了袖子,“你真的会帮忙,也不急于这一时。天都黑了,不如就留下来吧,如何?” 柳时霜道,“你这样,我更加要去查了。” “不准。”李意容上前扑倒柳时霜。 第二日,柳时霜听完回来报的探子的消息,皱眉问陆敬俞道,“敬俞,你怎么想?” 陆敬俞道,“史君,这是个机会。趁着这个机会,来彻底消灭李意容的力量。您一直不肯下手对付他们。可是没说,不能让别人来对付。” 他又道,“那个乌则夕整日里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卖的什么葫芦。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乌则夕恨透了李意容。这样好的机会,您不打算利用一下吗?” 柳时霜皱眉,看向陆敬俞。“李意容的势力一旦被铲除,朝中势力又要失衡,不是良策。” “史君,李意容的这股势力,不能不防。他们如今是丧家之犬,不压下去,迟早会反咬我们一口。您这边,梅谨言这边,还有柳家人,再怎么样都是自己人,再怎么也终究不过是瓮中之鳖。但苏昭臣那边就不一样,我看他们整日惹是非,借机要想翻身。” 如今简旭帝身体不好,柳时霜的确应该早一点为简旭帝的儿子乌则夕的继位做准备。 李意容的这股势力属于额外势力,本来不动也可以,但是如有人动,而且是乌则夕动,是再好不过的。而自己是势必要和李意容在一起的,又不能真的困她一辈子,根本也困不住。 她一出来,发现自己的势力已经没了,也就很难再重新起来。 他可以选择不对付,也可以选择不插手,随他们而去。 “好。我们别插手。但你们要跟紧一点,一有什么消息,马上来报我。” 陆敬俞点点头。 柳时霜轻扣着桌案,心想这样也好,也许有一天,李意容没有势力了,她还斗什么? 从头开始,那可是需要好几年呢。 就借着乌则夕的手,一网打尽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为我亡国 小树因为廉成之看的太紧,始终下不了手。而赵长舒那边就似乎简单多了。 柳承谨到了玫瑰园外,就看到赵长舒在给鲜花浇水。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模样,美的像一幅画。 柳承谨的心,被搅动了。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绝丽的人物。 “承谨。你怎么来了?”两人自从在酒席上认识,许久未曾见面。 柳承谨道,“没什么。就想来看看你。每天为你主子守灵,高兴吗?” 赵长舒道,“高兴?还好吧。”他放下水壶,“玫瑰一开,我就高兴,玫瑰一落,我就难过。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呢?” “你这样为了你主子,你对你主子真好。她真的值得你这样为她吗?” “嗯。大人很好。”赵长舒道,“你要坐一下吗?” 柳承谨摆摆手,“我马上就走。”他握紧的手放开又松开,始终下不了决心。他的心毕竟太柔弱,哪怕知道如果不完成任务,就会受蚀骨之痛, 赵长舒没发现他的异状,问道,“你怎么了?是不当族长了,所以不高兴。” “怎么会呢?”柳承谨摆摆手,“当族长才不高兴呢。现在,不要太轻松。” 两人到了赵长舒的屋子,赵长舒给柳承谨泡了一杯茶。 他看着赵长舒的屋里干净简洁,心念一动,杀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突然挥出匕首,慢慢朝赵长舒而去。刚想刺上去,突然一个暗器飞着而来。 赵长舒猛地转过身,“承谨,你做什么?” 柳承谨道,“杀了你。”他是他得不到的玫瑰花,得不到,那就毁了吧。 正在这时,赵长舒被一个少女推了一把,一个飞起,就被带走了。 柳承谨转了一圈,人已经不见了,好快的身手。会是谁? 春喜带着赵长舒走了好几里,刚开始极快,后来慢慢慢下来,再翻上一匹马,到了山脚下。他被震得一愣一愣的。过了许久,才被放下来。 一个别院前,不大,但十分幽静。 赵长舒想回头找春喜,没想到春喜笑嘻嘻地指指里面。 赵长舒傻傻地站起来,看向里面,只见一个修长的白袍女子站在门口。 是他渴望见到而不见的人。 “大人。”赵长舒还没有从梦中醒来似的,痴痴的又叫了一声,“大人。”他猛地扑倒在李意容面前。“大人,你还活着啊。” “我不活着,难道你希望我死了?” 赵长舒哭道,“大人,对啊,你怎么还活着?” 第268章 李意容道,“你现在这样闯进来,过一会儿柳时霜就知道了。为了让你活命,你就只能委屈一下,以后就留在这里了。” 赵长舒哭道,“大人,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可是我愿意一直陪着大人。” 李意容笑道,“你留下来,柳时霜一定不高兴,你就多说几句好话,听到了没有?你以前怎么对他的,现在把态度都变一下。知道吗?我们现在是在别人的屋檐下。”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反正我再也不要离开您了。” 李意容道,“那个柳承谨,看来已经受人所控了。你最近看到他都是跟谁走的很近?” “啊?”赵长舒道,“没什么人走的很近啊。大人,长舒不知道。” 李意容道,“行了,等一下柳时霜来,记得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赵长舒含泪地点点头。 结果,没想到,两人几乎是针锋相对。 “不同意。不可以。”柳时霜背过身去,不想看到赵长舒。 “什么可以不可以,我就要在这里,谁也别想把我和大人分开。” 柳时霜咬牙道,“你要留在这里,可以,去山外守着。” “不要。我就要在这别院里,谁知道你会怎么欺负大人。” “我欺负她?”柳时霜大怒道,他回过头瞪了一眼李意容,“说了,这件事交给我。你不相信我?” 李意容道,“史君只说交给你,也没说其他。意容不敢相信。” “你…”柳时霜咬牙道,“那你就直接带人回来?怎么,如果有人要杀秦雪宁,你也要带回来,还有苏昭臣,集体住在这里算了,我也不用来了!” “史君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介意。”李意容耸耸肩道。 柳时霜道,“李意容,你别欺人太甚。我说了会处理就是会处理。你这是不相信我!” 李意容冷笑道,“我李意容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人,更何况是身为史君的柳时霜,你有私心不是吗?” 柳时霜脸色一沉,他的私心,他能有什么私心。除了一个她,还能有什么私心,简直是明知故问! 赵长舒见两人剑拔弩张,缓缓才道,“大不了以后,我没事不会来找大人,不会打搅你们,怎么样?我就和春喜就住在院外。” 柳时霜回头认真地瞪了赵长舒一眼,拂袖而去。 春喜有些紧张的拉拉李意容的袖子,示意史君生气了。 这一个月,柳时霜第一次生气。其实他很多时候都是如沐春风的,至少春喜十分喜欢柳时霜,觉得这个人说话和气,对人有礼,也不会摆架子,长得又好看。 可是今天的史君脸色好难看。 李意容拍拍她的手,“这些都是必然要经历的,你不用同情他。” 赵长舒道,“大人,他会不会虐待你?” “虐待?”李意容笑道,“你可以让他试试。” “啊?”赵长舒傻乎乎的样子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李意容见状,捏捏他的脸,哈哈大笑,有人陪伴的感觉真好。 柳时霜越想越生气,到了晚间去而又返,见赵长舒果然守在了院外,和春喜比邻而住,心上蓦的一宽,悄声走进来。 可是他还是不爽,明知道赵长舒喜欢李意容,他还怎么会愿意赵长舒一直陪在李意容身边。 柳时霜气闷地坐在桌前喝酒。 李意容听到动静,爬起来,见他一个人落寞地在厅中。 “如果你真的会处理,赵长舒为什么会出事?他出事,只能说明,你在纵容乌则夕,你不打算干涉。我说的对不对。”她夺过他的酒,自己也喝了一口。 柳时霜皱着眉,“赵长舒是个意外。” “不。”李意容笑道,“柳时霜做事情从来没有意外…你就是故意的。” 她又道,“如今朝中局势怎么样,你心里跟明镜似的。简旭帝病重,你要扶持新皇上位,是不是?而新皇上位,总有些碍脚石,比如我李意容的人。” “你已经败了,能掀起什么风浪?” “可是我并没有死,不是吗?”李意容轻笑道,“你还是在防我,正如我防你。” 柳时霜看着她,“防你是本能反应。秦煜是什么态度,我还摸不清。还有你的那些人。如果乌则旭一死,有人要对抗乌则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皇上不从乌则家出又如何?”李意容笑道,“不好吗?” 柳时霜道,“李意容,你是开玩笑吗?”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那我现在告诉你,你也已经调查过我,我要亡掉琴国,谁做皇帝不重要,但是琴国必须亡。你帮我完成这个愿望。我李意容这辈子,就困在这一方别院里。怎么样?” “为了徐彦先?” “是。”李意容大方承认。“就是为了他。史君可以考虑一下。你为我造反,我李意容从此与你休兵。从此,我为你生儿育女,再不过问朝廷中事。” 柳时霜苦笑道;“你要让我成为千古罪人,是吗?” “史君也可以自己当皇帝,我不会介意。” 柳时霜不知道该说什么,指责?愤怒?都不够。他能告诉她什么,柳家人存在的意义,或者说柳家是怎么起来的,又或者自己活着的意义,一代又一代,足足一百多年,琴国和柳家是如何一路扶持而来的。 第269章 人至少不能背叛自己的信仰。他的信仰就是守护好自己应该守护的东西。 无论愚不愚,无论忠还是不忠。 “李意容。”柳时霜道,“我不是非你不可的。” 李意容道,“是吗?我知道了。” 柳时霜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非你不可的。李意容。” “我知道了。” “所以。”柳时霜一字一句道,“你就安心呆在这里,不管你造反不造反,你都要一辈子困在这里。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李意容抬起眼,果然,柳时霜是不会答应的,这个人看似温和,事实上,十分有主见。他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心意。就好像柳若思死了,他也不会为了柳若思,也带着柳族反叛。 他没有私心,这种人是真正的圣人,一心只考虑大局,考虑的是苍生。因为每一个朝代的更替,不可避免地殃及百姓,会有大批的百姓和将士丧生。 他坚定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包括她。 她早就知道,不过就是抱着点希望,随口问了一句。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没有错 小树当夜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偷偷地爬起来。心想,如果完成不了任务,那后果不堪设想。被下蛊的那些人她见过,十分恐怖,每个人的身上都布满了红疮,皮肤都烂光了。 白天没有机会,那晚上呢,晚上就不一定了。廉成之不在,她才有机会下手。 可是李木容武功高强,谁靠近她都会被知道的。小树心想,我可以下毒, 到了李木容的房前,幸好,她还没睡。 小树敲敲门,李木容见她来,微笑道,“小树,你找我?” 小树尴尬道,“是啊,是啊。木容姐姐,你没睡啊。” 李木容晃晃手中的兵书,“没有,我再看一会儿才睡。你呢。找我有事吗?” 小树道,“哦。没事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外面飘着雨,小树道,“木容姐姐,下雨了,你不关窗吗?” 李木容站起身,去关窗。在这么一瞬间,毒药倒进了茶水里。 做完,小树道,“那我走了。你慢慢看吧。”她心想,怎么着,你也会喝这些茶水吧,我再给你送一些点心。她到了厨房,要小厨做了一盘点心,又给李木容送去。 出门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李木容,觉得她其实很单纯,这样天真的人,即使到了战场上也会死吧,不如提前被她杀死。 小树回去后,彻夜难安,一直在等李木容已死的消息。没想到等到了天亮,也没发生。 反倒是到了下午,廉成之冲到了她的房里,掐住了她的脖子,大声道,“滚出去。” 小树让他放手,“干嘛?什么事情啊,你好好说,行不行?” “我让你滚。”廉成之的脸沉静冷峭。 小树知道也许他知道了,灰溜溜地想走出门,心想,反正你们都是书中人物,死了又如何。 “我让你滚快一点儿。”廉成之大吼道,眼睛充满了红血丝。 小树也来气了,这个人前一个月对自己都挺好的,现在居然凶巴巴的,“你有什么了不起啊。走就走。反正你们最后都会死,全部会死。”她走出门,见李木容正立在院中。 小树像只小羊发狂乱撞,冲到李木容身边,把她整个人都撞到一边,大骂道,“虚伪,你最虚伪,恶心!”骂完又呸了一声,转身离去。 她刚想走,手腕就被李木容抓住了,“你不是要害我,你没有错,你只是要自保。” 小树呆愣在那里,她在说什么啊? 李木容想起小的时候,大家也这样欺负过李意容,所有人都针对她,骂她,说她是坏人,她也是这样像头小羊一样横冲直撞。 没有人告诉她其实她没错,她也是被逼的。连长姐也会指责李意容,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不能伤害别人。 听了这些话的李意容,反而更加逆反,为什么不对,凭什么你们都对,我不对。这才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李意容。 现在的小树就是当年的李意容,还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愤怒。 但李木容却在李意容‘死’后,想法渐渐产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一个人做坏事,也许应该看动机是什么。好和坏,又哪有那么多的界限? 她还是朦朦胧胧的,但是她已经有些领悟了当年师傅所说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既然为国为民,为什么非得要做一个好人? 二姐上台之后,也做了很多好事,为什么她不能成之一个大侠呢。谁规定必须得帮助别人才能算好人。 李木容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做,你问心无愧。你就没有错。” 小树听完,愣在那里良久,赌气地离开了。 廉成之走出来,“她还没错!” “成之。”李木容道,“她还是个孩子。你就不能宽容一点啊。” “孩子。孩子。”廉成之赌气道,“她把毒药放在你的茶水里,可不像一个孩子会做的事情。” 李木容道,“我觉得她也许有苦衷。” “你好。坏人都我来做。”廉成之心痛道,“我一想到那些毒药,你可能会喝下去,我就恨不得杀了她。要不是我发现及时。” 李木容既没有喝茶水,也没有吃小树送的点心。她夜间不习惯吃任何东西。因为处在她这个位置,不是自己人给的东西,她也不会吃。 第270章 “我现在觉得人都是有苦衷的。既然有苦衷,谁对谁错,其实也很难说。” 廉成之皱眉道,“为什么。那你认为史君也有错的吗?”在他眼里,柳时霜是神一般的存在,没有错误。 “不。”李木容道,“算了,我乱想的,也不知道正确不正确。只是这些天,我又想若思哥哥,又想长姐,又想二姐,产生了一些新的看法。成之,我师父告诉我,此心光明,亦复何言?我想,如果小树觉得杀了我,心中可安,又何妨如此。” 廉成之笑道,“好了,你再说下去,你都要得道了。” 李木容摇摇头,“我不会出家,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廉成之道,“你想做的任何事,我都会帮助你。” 李木容点点头。 小树没有完成任务,李府也的确是不能再去了。 李木容那句话杀伤力太大了,她告诉她,她没错。小树本来觉得,这些人不过是一些假的人物而已。却没想到,他们其实已经有了生命和思想。 她不能下手。尤其在李木容当面宽恕了她之后。她找到了柳承谨,看他一脸颓丧,也知道了他也没有完成任务。两人颓败地靠坐在一起。 到了这个世界已经快半个月了,小树越想越凄惨。 只觉得前路渺茫,她还不过是个少女,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不由得大声哭泣,边哭边说,“我太惨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妈妈。爸爸。哥哥。我要回家啊。我不要在这里。” 柳承谨见她哭的伤心,递给她一个帕子,“我们完不成任务,最多受苦,不会死的。” “你懂什么?”小树声斥,“我要回家!这破地方什么都没有。我要回家。承谨哥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什么忙?” “你杀了我。” 柳承谨道,“为什么?” “杀了我,也许我就能回去了呢?行不行啊。” 柳承谨摇摇头,“不行。我不会杀我妹妹的。” “我让你杀。”小树大叫道,“你杀了我,一了百了。我回到我那个世界后,我就为你改命,如何?让你成为柳家嫡子,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杀人要进廷尉府的。” 小树推了柳承谨一把,“不杀不杀,我们就等着吃苦吧。” 柳承谨叹了一口气,“一直在吃苦,从来也没甜过。”他搂过小树细瘦的肩膀,“放心吧。一切有我先帮你撑着。” 小树道,“我跟你毫无血缘关系,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柳承谨想了一下,“我没有亲人,我想有一个亲人。你能做我的亲人吗?” 小树想起家里爸爸妈妈哥哥总是无视自己,他们虽然在养自己,可谁也没有真正关心她在想什么,所以她才会整日沉迷于打游戏看小说。 她神使鬼差地点点头,“能。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两人回到当初关押自己的暗房外,只见又一些人被关押了进去,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他们没完成任务,被推进了一个只有两人的密室之中。 过了许久,盅痛发生,小树痛的死去活来,相比于小树,柳承谨的痛苦则更为强烈。两人互相抱在一起,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柳承谨见她痛苦,把自己的手臂伸给小树,告诉她,“你来咬我吧。” 小树一口咬上,尖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发作完后,两人又被放了出来。小树心想,这次无论要她杀谁,她都要必须下狠心。 但上面却一直没有给他们派任务,反而把他们关进之前关押的暗房里,重新训练。 …… 山间风月,凉风吹着人微冷,赵长舒把一个薄毯盖到李意容的身上,“小心着凉。” “长舒,你没事还是别进来。”李意容吩咐道,“等一下史君一来,看到了,未免不太高兴。 “生气就生气。”赵长舒道,“偶尔进来一次不行啊,总不能一直在外面。放心吧。主子,我让春喜在外面放风,他一来,我就会知道。” “你就会欺负春喜。”李意容笑道。春喜性子纯朴,赵长舒自然会稍加利用。 赵长舒把头靠在李意容的肩膀上,“偶尔也要让我看到主子嘛。” 这时,春喜吹了一声口哨,赵长舒知道是柳时霜来了,迅速立起身,奔跑地到了院外。 柳时霜一脸肃然的走进来,路过赵长舒面前,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柳时霜不说话地闷声进去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最讨厌 最憋屈的就是他了。自己如果真的动赵长舒,李意容搞不好会翻脸,不动他,自己心里不高兴。上次的谈话过后,两人又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见她坐在山边,身上还盖着薄毯,知道也许是赵长舒进来盖的,一时醋意,伸手就把薄毯扔在一边,然后自己又去拿了一件给她盖上。 李意容微笑道,“这样的史君,真应该让你的手下人瞧瞧。” “瞧什么?”柳时霜不满道,“这是我的地方。你是我的人。”他盖好之后,坐在她身边。今天的柳时霜穿了白色袍子,两边的头发干净地盘了起来,说不出来的神清骨秀。 而李意容同是如此,两人本就气质相似,又长期在一起,容貌更是变得相像。 第271章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另外一个我坐在那里。”柳时霜搂过她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山间岁月匆匆过。史君是产生错觉了。”李意容道,“山间多妖物,我李意容也许也是精怪。” “你是精怪,我就是神仙。神仙打从人间路过,见一妖物甚美,心念一动…” “然后呢。”李意容含笑道。 “从此一念成魔。”柳时霜静静地望着她,忍不住吻上她的额间。 她知道他打算做什么,推着他,“跟我说说,最近昭安发生的事情先。” “大胆精怪,勾引上仙,该当何罪?”柳时霜不理会,继续调皮道。 “我可没有勾引,精怪只想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惩已降,万劫难灭,一念成魔,永堕人间。” 柳时霜猛地想起自己做过的梦,不知道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话语,转过话题道,“昭安没什么事情。你想听什么?” “我的人若是受到伤害,柳时霜,你就算没有保护好我。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柳时霜见被她猜中,“你都知道了。” 李意容瞥了他一眼,正色道,“你现在说帮我还来得及。他们下一个要对付的是秦雪宁。” 柳时霜道,“先是赵长舒和李木容,失算之后,再来就是秦雪宁和苏昭臣等人。这个顺序没有错。” “你会扶乌则夕上位是吗?” 柳时霜没有回答。 “这个人心狠手辣,你也敢扶他?你不怕他转过身对付你?” 柳时霜道,“对付不对付是其次的。本来我的权力就曾经被某人架空了一次,后来也被我拿回来了。”他这句话充满了自信。 权力一直都在柳家人的手里,即使他全部放手,就好像之前的乌则旭,他也吃不下。 要不是后来李意容横空而出,乌则旭还是会乖乖把权力交还给他。 李意容冷哼道,“你倒是自信。” 柳时霜是有这个骄傲的资本,他还掌着兵权,天下还没有定下来。除非天下一统,否则乌则家将一直依靠他们柳家。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柳时霜又道,“乌则夕想要兴风作浪,比你当年的又如何?”当年李意容让高定方和秦煜斗的你死我活,直接发动了一场政变。 现在乌则夕不过是杀了一些人而已,他的这些什么拙劣杀手,根本成不了大器。 李意容道,“我看不见得,重要不是在杀人,而在于控制。你不觉得你可以借鉴一下吗?利用某些方式来控制这些人…” “如果是药物控制,手段未免太过残忍,我不会这样做。” 李意容笑道,“史君宅心仁厚,倒是显得李某残忍了。” “百姓不是用来愚弄的。” 李意容嘲笑道,“我没你那么仁德。我也做不到。” 柳时霜谈的累了,闭上眼睛,靠在门边,拉过她,“你能不能消停一下。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不用管那么多。”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管,那你快去吧。” 柳时霜不得不赶回昭安,因为李意容的一再催促,又派人去告诉秦雪宁等人,告诉他们万事小心。 刚到府里,就听说秦煜求见。 柳时霜皱眉,“让他进来。” 秦煜朝着柳时霜拜了拜,开口道,“史君。我有一计,可以抓住这些人,逼问出这些人的下落来。” 柳时霜心里一咯噔,刚才李意容也出了一计,没想到一到昭安,秦煜就上门献计了。“你说说看。” 秦煜道,“引蛇出洞。” 柳时霜拿在手里的毛笔滑了一下,居然一模一样,秦煜和李意容还真是同一类人,连想法都一样。他一时调皮,微笑道,“秦煜,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人有时候很讨厌。” 秦煜啊了一声,史君这是跟他开玩笑的吗?大家都说,史君自从李意容死后,变了很多。现在看,还真的如此。以前是清良温润,现在多了一些邪魅。 “讨厌。”柳时霜又说了一句。 秦煜是天生的坏人,但他在柳时霜面前不太敢造次。现在柳时霜调皮,那就别怪他出手了。 “史君,最讨厌的人不应该是你吗?”秦煜微笑道。 “我?怎么会是?”柳时霜咋舌,他说他讨厌,纯粹是他猜到了李意容的心思,他稍稍有些醋意而已。 “我从小就听着你的名字长大,一有点记忆,就有人拿我的长相和你的相比。我练行书,你也练行书,我喜欢李意容,你也喜欢李意容。我做丞相,你就做太宰。你说,你是不是讨厌。”他双手环胸,挑眉问道。 柳时霜指着他,点点头,“好啊,看来你以前叫我一声史君,都是装的。秦煜,我今天才算认识你。” 秦煜抓过他伸出的手指,“史君…你看,我们何必相斗。如今李意容也死了,我们就和平相处。你看,你长的那么禁欲俊秀,其实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对柳时霜有至少三十年的仇恨,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柳时霜跟自己开玩笑,他还不调戏到底。 昭安男风本来就盛。秦煜之前又被关在醉龙楼那么多些年,再说了,他秦煜和李意容一样,是男女通吃的。只要好看,来者不拒。 柳时霜毕竟传统保守,抽出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秦煜,你放肆。你这个人怎么和李意容一样讨厌!” 第272章 秦煜点点头,“李意容也这样调戏过你?” 李意容有时候穿男装,就是这样调戏柳时霜,反正就是什么事情坏,她做什么。现在被关在山上,才少了很多。 秦煜向前一步,“史君。你是喜欢她的坏吗?那我告诉你,我和她一样坏。你不考虑一下我吗?你看,这么多年,我和你也斗累了,我们化敌为‘友’吧。反正李意容也死了。” 柳时霜这时明白了,秦煜在专门恶搞他,恢复肃然庄重,沉声呵斥道,“放肆!” 秦煜被严肃的他吓了一跳,史君回来了。 柳时霜知道自己还真的不能和秦煜这样的人开玩笑。都是李意容闹的,她一严肃,他就想调侃她;她不正经,柳时霜就严肃。最近李意容整日里板着脸,这才弄得他调皮起来。 秦煜后退一步,垂着手,低着头。 “下不为例,知道吗?”柳时霜吩咐道,“你说的方法,就按你的办。要办的好。” 秦煜道,“遵命。”他退出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史君,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没有比李意容差吧。” 柳时霜咬牙道,“秦煜!” 秦煜转身就跑。 柳时霜心想,幸亏自己一脸正经,这秦煜还没有李意容那么放肆,不然到时扑上来,被人看见,成何体统。他的取向十分正常。但正常吗? 他心想,如果李意容是个男的,自己还会喜欢上她吗?他心中犹豫,估计还是会吧。 当晚的秦雪宁府邸里。 秦雪宁已经得到秦煜让她小心的消息,但刚一得到。卫小树和柳承谨提前来了。 秦雪宁道,“你们找我有事吗?” 小树和柳承谨对看了一眼。小树道,“没什么。我就来找雪宁大人聊天的。” “找我聊天?”秦雪宁笑道,“我们能聊些什么?”说着眼向外瞧去,她府里的护卫都在院外,不知道等下自己喊起来他们能不能听到。 小树低头垂眸,阴森道,“聊聊怎么杀了你。”话音刚落,柳承谨手握一把匕首已经刺了过来。 秦雪宁心中一惊,大声喊道,“来人,来人。来人啊。有刺客。” 小树拦住秦雪宁出门的方向,而柳承谨则负责追着秦雪宁。秦雪宁不会武功,又被绊了一脚,整个人倒在地上。 柳承谨正准备冲上来,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男子推开小树,护了上来,匕首刺进了男子的胸口。 秦雪宁转过身,就看到左易之已经倒在地上。 这时,秦煜带人正好赶到,没过一会儿,就把人抓了起来。 秦雪宁抱着左易之,双手颤抖地吩咐喊太医令。 秦煜则把小树和柳承谨关到了自己的府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引蛇出洞 秦府牢中,一灯如豆。 秦煜道,“我们又见面了。” 小树见是刚穿过来遇见的那个好看男人,心里一阵发寒,求饶道,“秦相,我错了,秦相饶命。” “饶命,可以。”秦煜笑道,“但是你要说,你的幕后指使人是谁?如何?” 首先他们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佝偻的男人,然后是在一个殿中,具体是谁,真的不知道。另外,一旦乱说,一定会被弄死的,还不如闭嘴。 这点道理,小树和柳承谨还是知道的。 两人决定宁死不说。 秦煜笑道,“好,好一对苦命鸳鸯。那你就等着吧。先想一个晚上,明天再告诉我,你们要不要说。如何?” 秦煜走后,小树垂着头,丧着气。“他说我们是苦命鸳鸯呢。我们哪是啊,明明是患难兄妹。” 柳承谨沉默地不说话。 小树道,“你在想什么?”虽然是名义上的兄妹,但小树却从不叫他哥哥,因为觉得尴尬。 柳承谨道,“我想我娘。” 小树皱眉,“你还真是小孩子,居然还想你娘。” 柳承谨低下头,“我们这次死定了,秦煜阴狠,下手绝不会容情。回去也是死,在这里也是死,所以我很想我娘。” 小树听他这样一说,一时也十分难过,“你别说,我也想。你娘是个什么人?” 柳承谨道,“我娘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我爹娶了九个姨太太,第七个就是我娘,因为不受宠,没钱治病,后来我娘就病故了。” 小树道,“九个?那不是一篇宅斗文吗?你能活下来也是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柳承谨苦笑道,“家中有十几个兄弟姐妹,但爹的侯位就只有一个人能继承。我在家中排行第二,大哥害怕我抢了他的位置,不断使手段对付我,后来他被史君派往衮州跟着若思将军平叛,战打胜了,人却死在衮州。我这才有了机会。” 小树点头道,“好了。我们看看办法,能不能逃出去。如果能逃出去,我一定还让你做你的侯爷。” 正说着话,一个人突然溜了进来,此人一身黑衣,身材高大,蒙着脸,对他们道,“主子吩咐,特意命我来救你们。你们抓住机会赶紧跑。” 小树疑惑道,“跑,跑去哪?” 那个人不说话,给他们解开脚镣手铐,带他们出了牢门。 没想到此人还是个功夫高手,一路畅通地带他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你们赶紧回去,秦府一定发现了,我要赶回去,不然身份泄露就不好了。”说罢,施展轻功飞走了。 第273章 小树还想继续跟那人说话,推推柳承谨的胳膊,“你看看,这个人武功那么好。你那都是些什么武功啊。看来我们的主子还没那么坏,也对,我们至少也是他辛辛苦苦地培养出来的,怎么舍得让我们死呢。” 柳承谨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到了第二日,两人乔装打扮回了昭安,深夜时分回到了宫里。之前的管事见两人回来,大惊失色,“你们怎么回来了?” “不是你的人放我们走吗?” 管事道,“什么人啊?” “就是你们的人啊。”小树道。心想,怎么,做好事还不留名啊。 正说着话,只听着轰轰隆隆,大地震动,是禁军蜂拥而入的声音,小树从未见过那么多的官兵。 为首的男子一身战袍,面色凛然,正是顾长鸣,如今负责琴卫禁军。 顾长鸣一声令下,“全部带回廷尉府,严刑伺候。” 再次回到那个牢房。秦煜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之前来救他们出去的那个人,虽然不知道他的长相,但体型声音还是不会认错的。 秦煜勾唇微笑道,“这次,总可以说了吧。” 两人低下头,决定不再说话。 秦煜道,“你们不说话,本相有的是机会让你们说话。你们最好乖乖的,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小树道,“你骗我们。你们太恶毒了。” “哦?”秦煜笑道,“难道你不恶毒?你去杀李木容,就不恶毒?” 秦逸在秦煜耳边道,“秦相,如今人证物证在手,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秦煜道,“这些人都是些工具,难道就靠这些人去指证乌则夕吗?” 若是对付一般人是足够的,但是对付乌则夕,却是远远不够。反正他也只是惩恶扬善,只打算端了乌则夕的老巢而已。其他事情,就让柳时霜自己慢慢处理去吧。 小树和柳承谨知道这次是真的死定了,要么被廷尉府活活打死,要么蛊痛发作活活疼死。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临死前的一些体己话。 到了半夜,只听得牢门再次被打开了。 一个娇小的身子冲了进来,用钥匙解开他们的镣铐。 小树以为又是一个圈套,大叫道,“还来啊。我不走。” 没想到黑衣人扬起手,就把她击晕了,把小树扛在身上,然后带着柳承谨就往外奔去。 这次同样到了郊外,却并没有在郊外停留,反而转眼上了山,曲曲折折,到了一个山院前。 小树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美的跟仙女的人站在她面前。 她心想,自己一定上天了,上前抱住仙女,没想到仙女厌恶地向后退了一步。 “别走啊,仙女姐姐。”小树哭道。 只听一个悦耳的声音道,“主子,这两个人也太脏了。” 小树想,仙女姐姐的声音真好听。 又一个清冷声音道,“那你怎么还不带他们去洗洗?” 小树的眼光看向发出清冷声音的地方,只见一个白袍男子立在那里,他的左边站着刚才的仙女姐姐,右边则应该是昨晚带他们走的武林高手。 仙女姐姐美若天仙,但小树的目光却被白袍男子吸引住,好一个丰神俊朗的浊世佳公子,就是个子不是很高,还不如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赵长舒见小树傻傻的,不喜道,“既然醒了,快来拜见我们大人。” 柳承谨呆立在那里,“大人?你还活着?” “我们大人不活着,难道死了不成?”赵长舒没好气道。 小树看向白袍男子,这分明是个男子,难道是李意容?不是说李意容是女子吗? 李意容道,“我就是李意容。”她看出了小树的疑惑,又问,“你们是打算先洗澡呢,还是先吃点东西?” 小树和柳承谨面面相觑,呆呆道,“先洗澡吧。” 李意容吩咐道,“春喜,带他们下去。长舒,你带承谨下去。” 小树啊了一声,那仙女姐姐是男的?她最近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使。 等洗完澡,吃完小菜,再次被带到李意容面前。 李意容这时正俯在案上写些什么,她的右面就是青山,还有鸟鸣泉响不断地传来。外面是一个小园,种了些竹子。而这个院子竟然是建在崖边的。 小树仔细去看她的脸,某些部分,还是十分有女子的味道。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潇洒,一点也没有别人所说的狡猾和奸诈。 柳承谨没有小树放肆,到了之后,一直低着头。 “看够了没有?”李意容不抬头地说道。 小树心想,你是有长眼睛吗?怎么会知道我在看你。 “你一定想问,我怎么会知道你在看你?对不对。”李意容含笑地抬起头。 小树心中咯噔,点点头。好厉害的人。 “我猜的。我根据你的行动,和你的眼神,我觉得你是个一个,嘴上说饶命饶命的人,其实呢,谁都看不上的人。你的心里一定在想,这李意容不过如此,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通天本领。” 小树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 “我猜的对不对?” 小树拼命地点点头。 “看你的表情,对我的观感已经是改变了不少吧。” 小树摇摇头,又点点头。 第274章 李意容微微一笑,“你对我是什么观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对自己的观感。本来,我是不打算留你的。要是以前的我。” 小树一直沉浸在和颜悦色的氛围里,突然见她话锋一转,不打算留她?她是打算杀了她吗?赶紧跪下磕头道,“主子饶命啊,主子饶命。” 李意容道,“我还没说完,你跪下做什么?” “就是饶命嘛……”小树低下头。 “你动李木容,本来我是绝对不允许的。可是……”李意容微笑道,“总有可是。我现在还缺人。你,我还有用处。” “我?”卫小树心中登时喜滋滋的,自己能有什么用。她什么都不会,能要什么大用处。“所有事情,大人请吩咐。” 李意容道,“具体是什么倒时再说。等一会儿,春喜会送你们回昭安。你们就当没有事情都没发生。” 小树摆摆手,“不行啊。主子,我们中了蛊,得不到解药会痛不欲生。” “中蛊?”李意容走到她面前,“手伸出来我看看。” 小树心想,难道你还懂药理。只见她的手臂上有一条极长的血红线,的确是中蛊的症状。 李意容皱眉道,“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帮你们医治的。你们先回去吧。” “真的?”小树喜道,“主子,你真好。你太好了。我这辈子就跟定主子了。” 李意容道,“跟我?你确定吗?” 小树心中一高兴,开始胡说,“因为主子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比那什么秦始皇,康熙,李世民,都要厉害。” 李意容皱眉道,“他们都是谁?” 小树猛地想起,这些人这个朝代没有,她哦了一声,“那就比赵启秀还厉害。” 李意容微笑道,“你先下去吧。” 小树和柳承谨对看了一眼,李意容突然对柳承谨道,“承谨。人想要些什么,有时候,胡来是没用的,你要找对方法,否则,一味的杀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柳承谨低下头,他去杀赵长舒,她肯定是知道的。“是。大人,承谨明白了。” 两人被春喜再次送下山。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代替主子 赵长舒道,“那个柳承谨想杀我,主子,你不替我报仇吗?” “他喜欢你。”李意容笑道。 “喜欢我,还杀我。”赵长舒呸了一声,“我可不要这种喜欢。” 李意容道,“正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想要毁掉。长舒,你的容貌是你的优点,也将是你的缺点。柳承谨资质不佳,但性子沉稳,前途无量。你还是能忍则忍,指不定有一天,他手握大权,到时候你还能依靠一些美色,拥有活下去的机会呢。” “他手握大权?”赵长舒呵呵大笑道,“我可看不出,又笨又蠢。你看,您一招引蛇出洞,他就上当了。这小树我看,也是废物一个。” 李意容道,“是吗?我总觉得人不可貌相。就像你一样,你一直在我身边,我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我一不在,你不是也慢慢强大起来了吗?” 赵长舒道,“主子。如果你死了,我就为你守一辈子的灵。如果你被抢走了,我必然会去抢回来。让他们看看,我赵长舒,绝不是软弱之人。” 正说着话,赵长舒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他们,果然,一转头,就看见柳时霜一脸醋意地立在门口。 赵长舒不想和他面对面对抗,“我先下去了。” 柳时霜昨天被秦煜调戏了一下,现在看到这些美男子,就瘆得慌。但李意容也一身男装,完完全全又是一个美少年,而且他的脑中立马充满了邪念。 看来,喜欢一个人真的跟性别无关。 现在的李意容面色晶莹如玉,实在是秀色可餐啊。 可是他是来问罪的,“你怎么又带人上山?”他之前派高人部下阵法,本来以为一时很难破掉,没想到李意容精通这个。 破了也就破了。 偏生那些护在院外的那些高手,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全部对春喜来去睁一眼闭一眼。 估计是威逼利诱了,反正又被春喜带着两个人进去了一次。再这么下去,到时候整个昭安城就会知道他柳时霜娇藏个美人在这里。 李意容又不能现身,这谣言不是对他的名誉有损嘛。李意容若现身,族中人也有人说闲话。 他心想,至少等那些将士气都消下去一点,才可以把李意容放出来。 但还没过半年呢,知道的人已经很多了。 李意容道,“左易之怎么样。” “死不了。”柳时霜没好气道。 李意容知道还不哄好,柳时霜极有可能把这里的人全部就换掉,到时候她又要重新打点。 她走上前,坐在他的大腿上,挽住他的脖子,用手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美人在气什么?气我?” 柳时霜咬牙,“你不用这样,你别以为我会上当。”他轻轻推开她。 李意容向前突然把他向后推,把他压倒在案上,笔墨纸砚洒落了一地。 这是李意容上山以来,第一次主动推到他。可是她也是在利用自己达到什么目的。 她撑在他上面,下身压着他。 “美人如玉,说的估计就是你。”李意容头顶束发的发带被山风带动,总是飘到了她的眼前,李意容抓起发带,用红唇轻轻叼住,这动作又性感又迷人。 第275章 她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站起身,“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 什么? 柳时霜把她扯回来,道,“什么叫我不愿意?” “哦。你愿意。”她调笑道。 山风吹起两人的宽大袍子,他们互相搂着。 她吐掉发带,送上了自己的唇,柳时霜一口含住,把她抱起来,大步往内室走去。 没有人能抗住李意容的挑逗,至少他不能。 午后的山间,旖旎如画。 赵长舒知道自己走后,会发生些什么。每次柳时霜一来,都会发生。他以前知道,现在上了山,柳时霜专门囚禁了主子,更加知道。 但李意容总是一副平和的样子,仿佛不受其动。 他心中得意,心想,哪怕是你柳时霜,主子也从未动过心。这样一想,他的心也就会好过一点。 柳时霜从院中出来,赵长舒叫住了他,“史君。” 还算客气。 柳时霜转过脸,微笑道,“怎么?”他倒要看看这个人要说些什么,长得妖里妖气的,惹人厌。 赵长舒的长相年少的时候还一般,现在越发大了,就更加妩媚,倾国倾城的,跟赵凤相似。 赵长舒道,“我想跟你聊一下。” “跟我?”柳时霜笑道,“你确认吗?” 他没动手把他弄走,他倒是自己送上门了。“去哪聊?” 赵长舒谨慎道,“就去前面,有一颗桃花树,春喜还看着呢。”他知道柳时霜想对他做什么,故意提醒他道。 之前小相公盛行,赵长舒正好也声名鹊起,琴中的达官贵人都万分喜欢赵长舒此种类型。 柳时霜一看到赵长舒,就觉得他异常的像那些小相公,那些小相公把琴中搞得乌烟瘴气。而他柳时霜,最不喜欢的就是美色。 桃花边,两大美男子立在树边,说实话,万分美好。春喜笑嘻嘻地睁大了眼睛,决定等一下去和李意容说。 赵长舒道,“你喜欢主子的身体呢,还是灵魂?” “什么?”柳时霜还以为他会问什么,没想到居然体问这个,还问得那么直白。 赵长舒继续道,“如果你喜欢的是身体,我可以代替主子。” …… …… …… 昨天被秦煜调戏,现在被这个赵长舒出言侮辱,他看起来真的那么无聊吗?来者不拒? 赵长舒的心思其实十分简单,他想代替李意容,让李意容免受一些身体痛苦,对于那档子事,他自认为,李意容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欢。 至少她身子弱,柳时霜知道,赵长舒也知道。 所以赵长舒的意思就是,你柳时霜若是一个好色鬼,你来玩我呀,我长得也不错,能替主子一部分,就替主子一部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时霜登时面色铁青。 李意容身边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他看起来像是那种□□色鬼吗?他赵长舒长得再好,跟他柳时霜又有什么关系? 他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哦。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分你主子的宠。” 赵长舒睁大无辜的美目,“什么分宠!我主子是主子,又不是你的妃子。反正主子也不喜欢你。”他反唇相讥道。 柳时霜听完更是怒气填胸,他向来心平气和,只是每每遇见李意容的事情都忍不住抓狂,厉喝道,“你说什么。” 赵长舒被他的一脸威严吓得后退了一步,小声道,“你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就是希望你少碰主子,主子身体不好,禁不起你这样折腾。” 柳时霜听完反而怔然良久,“她身体不好,什么时候?” 赵长舒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她吃不消的。史君未免有些纵欲。” 柳时霜俊脸一红,这样被人提醒,还真是颇为尴尬,怪不会会被人认为是色鬼,“不用你来说。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罢。”转身就走。 赵长舒立在桃树边,手扶着桃树。 春喜看柳时霜离开,笑嘻嘻到赵长舒身边,见他生气,拿起手给他扇风,示意给他降火。 赵长舒道,“春喜,你说这个人,看起来像个谦谦君子。之前我也是这样以为的。可是你看看自从主子被困在这里,他都变成什么样子。天天纵情声色,根本就是个昏庸史君!” 春喜只是傻傻地笑着,指指里面,示意主子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赵长舒道,“我是为主子鸣不平。主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委屈呢。她是何等骄傲的人物,被困在这里。想一想,就觉得委屈。” 到了夜间,柳时霜又来了。 他一来,李意容就做不了任何事,缠缠绕饶总是一回。他的精力惊人的好,而且又像讨债一样,不断地索取。 但这次柳时霜进来,只是在案边仔细地看她作画,什么都没有做。 李意容放下笔,问道,“你今天?” “怎么?”柳时霜道,“不能看你作画?” 李意容大约也知道了午后的事情,“你听他的话,那听不听我的?” 柳时霜一听她要说话,心中还反复回响着赵长舒所说的,反正主子也不喜欢你,心中一阵落寞,“你要说什么?” “我吃得消。”她放下毛笔,转过头看向他。 我吃得消。有什么比这个更好听呢。 第276章 柳时霜脸又是一红,几乎有些感激起她来,她知道他的尴尬和为难,上前道,“当真?”她的讨好是有目的的,比如让他对她放小树进来这件事,睁一眼闭一只眼。 她的讨好,来的恰当时候,他的心被她熨的平平的,整个人如置身在云端。 “不然呢?”李意容笑道,说着也要走过来。 柳时霜后退一步,“别。我们就这样保持距离。”一靠近他又要把持不住了。 于是这一晚,就成了少有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晚上。 山间群星投下了清光,星光下,桂花已开,四处飘香,星星眨着眼睛,笑看着这渐渐靠近的两个人。 第一百七十章 爱而不可 小树和柳承谨回去之后,两人一起搬了出去,打算住到琴诏门附近。 李意容让他们去找醉龙楼的蒋风,蒋风他们没见到,但确是给他们留了一大笔银子。 两人却没有按照李意容所说的,在城中心找一间宅子。 小树有自己的打算,她要拿着这笔钱好好做一番生意,能省点就省一点好了。 到了琴诏,只觉得脏乱差。矮房破房比比皆是,街上没人打扫,乞丐到底都是。 昭安城中有多繁华,琴诏就有多落败。 路过一间破屋,屋的对面是一条小河,河前站着一个苗条女子,仿佛一朵风中荷叶。 等她侧过脸,小树和柳承谨赶忙躲在树后,这个人正是前几天,他们负责刺杀的秦雪宁。 如今的她立在河边,正在暗暗垂泪。 屋里又走出一个侍女,又把她叫了进去。 小树道,“那救她的男子会不会已经死了?” 柳承谨道,“我们去看看。” “你疯了?”小树拉住他道,“你不要命了?我们是杀人凶手哎,过去还得了。” 柳承谨低着头,“可是雪宁大人,其实人不错的。” 小树道,“哎哟,哎哟。你心肠还挺好,那我们就去看看吧。”看了也好心安。 两人偷偷爬上墙上向下看去,屋里人不多,就三个人,只见秦雪宁坐在床边,守着一个男子。 男子相貌英俊,但如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气若游丝,正是前日被柳承谨一刀刺中的左易之。 幸亏还没死。 刚才的侍女道,“雪宁大人,我们快回去吧。等一下那个秦楚楚来,你们两人见了又要尴尬。” 秦雪宁摇摇头,“尴尬就尴尬吧。现在还是紧要关头,要是走开了,出事了怎么办。” 侍女道,“但是……” 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华服女子刚踏入屋内,就哭啼啼地奔了过来,扑倒在左易之的身边,抽泣道,“易之哥哥。易之哥哥,你不要丢下楚楚啊。易之哥哥。” 小树在边上看着,偷笑道,“这个女子真好笑。” 柳承谨道,“怎么好笑?” “行为太夸张,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小树道。 秦楚楚哭的累了,也不管秦雪宁在那里,自顾自地照顾着左易之。 过了一会儿,转过身,对秦雪宁冷声道,“我们出去说吧。” 秦雪宁交代了几声,和秦楚楚又到了屋外的河边。 一到外面,秦楚楚就变了张脸,一改刚才的夸张,正色道,“我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想请尊贵的雪宁大人离开。” 秦雪宁道,“我等他好一点,自然会离开。” 秦楚楚凝眉道,“你不懂吗?和你在一起,易之哥哥从来没有开心过。你的所谓的富贵,所谓的荣华,你当真以为易之哥哥很在乎?” “我们已经重新在一起了。你凭什么在这里说这些?” “哦。是吗?”秦楚楚道,“在不在一起,不是你说了算吧。这一刀,算是易之哥哥还你的。你们以后就两清了。他也不再欠你,你也别来烦他。” 秦雪宁道,“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反正我不会走。” 秦楚楚大叫道,“你知道不知道,你们不合适!我也喜欢左易之,我也是真心为他好。他是什么样子的,你真的了解吗?” “他喜欢著书,他只想安静的著书,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可是你不是啊。你跟着的李意容,接下来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能靠什么保护你,秦雪宁。他没有权力,没有金钱,也没有武功,能有的只有自己的身体而已。” 秦雪宁道,“昨天那个事情是意外。” “意外?你真的那么以为吗?你知道现在昭安人怎么说吗?说李意容没死,你高兴不高兴。你还会回去吗?秦雪宁,你如果真的爱他,就放过他吧,他配不上你。” 秦雪宁的眼泪一颗颗掉落下来,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应对。 今天躺在那里的人应该是她。 政治朝堂,本就波谲云诡,她也听说了,乌则夕要逼李意容现身。 琴中还有谣言说她还有苏昭臣等人合谋藏起了李意容,所以才有人决心要对付他们,以彻底铲除李意容的势力。 接下来,乌则夕还会更进一步,想办法来对付他们,她有护卫保护,可是左易之呢。 以他高傲的性子,他不会愿意跟她住在一起,受她庇护,也不屑接受她的帮助。 而让她放弃目前得到的这一切,她不甘心。 秦楚楚道,“我对你从来没有敌意。我也是真心喜欢易之哥哥的,像你一样的喜欢他,要不是因为你,他早就接受我了。你的那个好大人,设计陷害我。” 第277章 “可是你知道吗,易之哥哥从未责怪过我。因为我对他,从来只有一片真心。” “你对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因为我知道,论心计手段,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夺走我爹爹妈妈的爱,现在他们还时常很想你。我也认了,可是我只有一个易之哥哥。” 她哭着拉住秦雪宁的手,一字一句地问她,“你真的要他死为止吗?” 秦雪宁看向秦楚楚,这么多年,两人一直针锋相对,现在居然可以达成某种共识。 “秦雪宁。他不是非你不可的。”秦楚楚哭道,“至少,他曾经说要娶我。” 秦雪宁闭上眼睛,推开她的手,下定了决心,“你好好照顾他吧。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她转身离开,泪水一滴滴地滑落。 爱而不可,不如放手吧。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必要强行在一起。 他真的愿意陪她一起死,她也舍不得他这样。 他满腔的才华,她舍不得。也许有一天,他会爱上秦楚楚,忘记她。 她秦雪宁,就这样和左易之,兜兜转转那么多年,还是不能在一起。 小树看着这复杂的三角关系,叹息道,“哎。好可怜……” 柳承谨道,“你指的是秦雪宁还是秦楚楚?” “都不是。我说的是左易之。他被抛弃了,要怪就怪命运吧。”小树双手合掌, “上天保佑,让左易之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我卫小树,必定给你烧几百万两的纸钱,然后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烧什么。” 柳承谨被她逗笑了,“你还变的真是快啊。” 两人共患难之后,早已经产生了一种互相依赖的感情,小树推搡着柳承谨的胳膊,“喂喂喂,我是为你祈祷。左易之若是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人可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 “不应该是你吗?” 一个声音道,“是你们共同杀的。” 小树和柳承谨听得脊背一凉,心儿打颤,拔腿就想跑,这声音分明就是乌则夕身边那个脸上有疤的男子声音。 这一次,两人被分开带往乌则夕面前。 没了柳承谨,小树吓得双腿都软了。怎么那么倒霉,一回昭安,就又遇见他们啊。 李意容不是说都已经安排好了吗?难道她骗自己? 现在自己被抓到这里来,指不定得被捉弄到什么时候…… 怀里还有几千两银子,应该不会被抢走吧。早知道先去昭安大酒楼吃一顿好的。 哎。 小树心中发憷,跪在地上不停颤抖。 乌则夕先是咳嗽了几声,站起身,“你这个小丫头,还真的是大胆的很哪。” 脸上有疤的男子道,“问你话,怎么不说话?” 乌则夕道,“阿珠,别吓着她。” 小树的确是吓得说不了话,好半天才道,“殿下。我们也是被设计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 小树道,“对啊。我都是被逼的。那个秦煜,殿下,我跟你说。他实在是大大的阴险毒辣。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他逼我们的,我可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啊。”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全都是秦煜。他还说主子你,整日里像个路倒尸,脸白的像个乌龟一样,能不能生孩子都是问题。” 乌则夕皱眉道,“胡说。秦煜不会说这些话。”但他的心里的确燃起了几分怒火。 “小的不敢胡说。”小树趴在地上,“秦煜还说,他爹是个大乌龟,连带着乌则夕也是个乌龟。大大的乌龟。” 乌则夕被戳中了痛点,大咳了一番,“你你你……他真的那么说。” 小树道,“可不是吗?” 刚才那个阿珠道,“主子,那秦煜衣冠楚楚,会这样说,也说不一定的。” 乌则夕冷哼一声道,“哼,父皇不对付他们,不代表我也不对付他们。咱们走着瞧。” 小树见逃过了一劫,舒了一口气,心想,看来说别人坏话还是挺有用的。 乌则夕缓过气来,慢慢道,“那你的意思是,你是被迫指出我们的咯?” 小树道,“是啊,哎呀不是啊。我没有指出啊,都是秦煜搞的鬼呀。我能有什么本事啊,我已经有个像您这样厉害的主子了,秦煜哪能和您比啊。所以,您一定要相信我。” 乌则夕在宫中长期不受重视,极少听到这些阿谀奉承的话,听完很是受用,点点头道, “行吧。我就信你这一回。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若你能做到,我不但给你解药,还会给你富贵。怎么样?” 小树赶忙扑倒在地上,“殿下请吩咐,小树万死不辞。”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根筷子 小树从殿里走出来,心里十分郁闷。李意容给自己的任务也太难了一点。 什么让她在乌则夕身边周旋。她哪里周旋的动,而且要在这个人身边做卧底,想一想,就觉得惨死的几率大。 但李意容说事成之后,会有很大的好处,这不就先给了她几千两银子。 她想不通李意容要做什么,难道她要杀了乌则夕?可是凭她卫小树的本事,是绝对做不到的。 柳承谨这时也被放了出来,两人面对面叹了一口气。 第278章 日影西斜,盎有诗意。 夕光照着小树的心情颇好,毕竟刚逃出一劫。小树伸了个懒腰,“我们什么都别想,先去他妈的饱餐一顿怎么样?” 柳承谨摇摇头,“我没有心情吃。” “我有啊。吃完,我们最好再去天书阁听听书,看看戏。” 小树拉起柳承谨的手,带着他前往同春楼。 同春楼人声喧闹,小树怀里又揣着几千两,别提多开心了。如果让她跟,自己还是选择跟李意容,谁叫李意容大方呢。 小树一共叫了三十道菜,全部都是同春楼里最贵的。 柳承谨道,“这么多,你吃的完啊?” “吃不完。”小树摇摇头,嘿嘿一笑,“但是,老子有钱。” 之前和那个廉成之一起吃饭,总觉得吃的不尽兴。因为他不喜欢浪费。 她拿起一个大鸡腿放在嘴里,狼吞虎咽地啃起来,一边大口灌酒。 “你的吃相——”柳承谨皱眉,细心地用帕子给她的嘴角擦了一下。 小树口含着鸡腿,骂道,“怎样,我这叫,真性情。那个李逵知不知道,我的外号,俏李逵。” 柳承谨笑着摇摇头。 正说着话,就听到旁边传来哭喊惨叫的声音。 两人一起看去,只见一个壮汉抓着个弱妇,正在猛烈甩她巴掌。 在昭安,女子地位高。这样一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气愤填膺。可是却无一人敢上前动手。 因为男子又高大,又健壮,身上穿着属于琴卫军的军服。 琴卫军经过这几年,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孬种,而成为守卫昭安的不容忽视的一份势力。 最近几年,琴卫军中很少有人当众这样目无王法。 此人的确属于琴卫军,但不算是主力,是之前王句子的部下,王句子被贬后,连带着他的兵将全部失势。他们在军中不得势,就要气撒到了家中的女眷上。 这不,到了酒楼里,跟妻子说话一不合,就狠狠地打了妻子一顿。 柳承谨道,“简直欺人太甚。” 小树环看了一圈,只见角落里坐着一个独自喝酒,也穿着军装,一看就十分特别的男子。心想,自己现在虽有了靠山李意容,但总得为自己再争取一份势力,来为自己的将来作打算。 这俗话说得好,人脉就是力量。 她笑眯眯地向前,到了男子边上。 男子见人来,抬起头。小树一看,哟呵,身材好,长得也不错。 小树指指正在扯着自己妻子头发的大汉道,“他说你打不过他,想要跟你比试一番。” 男子看向壮汉,又拉回目光,淡淡道,“我不信。” 小树道,“真的。不骗你。你知道他为什么打她吗?是因为那个妻子多看了你几眼,你不打算拔刀相助啊?” 男子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树见被戳穿,尴尬道,“你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这说坏话,怎么一下子灵,一下子不灵的。 男子低头冷笑了一声,拿起一根筷子,射向了大汉,大汉的头发被钉在柱子上。 大汉被吓得冷汗直冒,双手猛地松开妻子,看向射出筷子的地方。 小树还以为两人马上要打起来,赶紧躲在一边,没想到大汉看到男子,赶紧跑过来,跪倒在地,“是顾将军,不知道顾将军在这里。小的实在是,碍着您的眼了。” 男子瞥了他一眼,吐出一个字,“滚。” 大汉吓得急忙磕了一个响头,带着妻子,狂奔下楼,没过二秒,也影子也不见了。 小树看的咋舌,柳承谨走到柱子边,想拔出筷子,可无论怎么用力,也拔不出来。一时尴尬,也走到了男子身边。 “顾雍将军。”他拱手道。 顾雍不回答。 柳承谨摸摸鼻子,坐下来。 小树看的简直都愣住了,杀杀道,“师傅,我拜你做师傅,好不好啊。你也太太太太厉害了。”自己若有这样一身武功,那还不横着走啊。 顾雍只顾着自己喝酒,还是不回答。 小树见他不理自己,继续赞美道,“顾将军,您比那孟将军还要厉害。孟昭雨,顾将军知道吗?” 果然,听到孟昭雨的名号,顾雍的眼神一动。 孟昭雨名声响彻天下,顾雍虽也是一名悍将,却名声却远没有他响。 小树见他有反应,顺势道,“那孟昭雨算什么啊,怎么说,还是顾将军厉害。我曾经看过孟昭雨的筷子,哪能跟您的相比。哈哈哈。” 顾雍终于启口道,“他那日行刺,你在场?” 小树啊了一声,乱说道,“在场,在场,可是速度绝对没有你快,也没有你厉害。” “你这话,我不同意。”顾长鸣不知何时来到了桌边。 这可有的热闹瞧了。 顾长鸣道,“我们孟将军一旦出手,是可以把筷子当剑使,直刺入人的心脏。”他那日当场见证了孟昭雨的剑法,所幸是筷子,否则赵凤必死。 小树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树道,“什么什么啊。反正我就觉得顾将军厉害。怎么,你也姓顾,怎么帮着外人?” 顾长鸣上次带着兵来端了乌则夕的老巢,当时的凶狠模样,小树还心有余悸呢,看到他,她就不太高兴。 第279章 顾长鸣道,“我这个顾是秀安顾氏,可不是什么徐州顾氏。”秀安顾氏名声在外,柳时霜的祖母就是姓顾,是名门。但顾雍的顾,却只是徐州一个普普通通的家族。 顾雍冷不丁地放下筷子,吓得小树和柳承谨都惊了一惊,然后推开椅子,长身而起,拿起边上的精光闪闪的大刀,就想离开。 顾长鸣道,“顾将军。叛主之将,最忌讳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他站起身,走到顾雍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道,“是再叛。” 顾雍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长鸣微笑地重新坐下,“我也告辞了。” 小树不满道,“喂,你这个人,把我师傅给气走了,现在总得付一下我们的饭钱吧。” “好。”顾长鸣爽快答应道,很快他就后悔了。 顾雍回了自己府中,反复不断地回想顾长鸣的话。他背叛了柳玄,不能再背叛李意容。在当时,他选择了朝廷,选择了李意容,现在也就不能再犹豫不定。 可是何去何从,这个问题又实在十分复杂。 他抬头望天,云聚云散,顾长鸣会找他,是因为整个昭安城,如今还没方向又有兵权的就是他了。 他既不和新崛起的梅谨言他们同流合污,也不和顾长鸣他们混在一起。 柳时霜不会信他,乌则夕不敢用他,李意容也已经死了。 最近听说李意容没死,又不知是真是假。 那顾长鸣说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提醒自己,李意容还活着? 让他好做准备,重镇旗鼓? 小树和柳承谨吃完东西,下了酒楼,小树心中还想着顾雍,等着顾长鸣一走,就四处打探顾雍的住处。 柳承谨道,“你去打探他做什么?” 小树道,“你没看到他那么厉害吗,我们需要找个人保护保护我们,接下来也好在昭安横着走。” “你不是已经认识李木容吗?” 小树听到她的名字,不屑道,“我跟她又不熟,再说了,我们是情敌。我也不需要她保护我。” 打听到顾雍住的地方。他们发现,赫赫有名的顾雍顾将军其实也不是住在繁华地带,是昭安四区之外。 但即便如此,到底是将军府,看起来还算是不错的。 小树在朱门外,边甩动门环,边大声叫喊着,“有人吗,有人吗?” 没人回应。 过了许久,大门打开,走出一个老伯提了一盏灯笼,问道,“谁啊。你们找谁啊。” 小树笑眯眯道,“请问顾将军在吗?” 老汉道,“你们找我们将军什么事情啊。” 小树神秘地笑道,“有好事情。” 顾雍刚准备沐浴睡觉,就看见今天在酒楼遇见的那个奇怪女子和男子来找自己。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大跌眼镜,“你说什么?” 小树道,“师傅,我要住你这,我和我哥哥,我们会付租金的。” 顾雍想也没想,沉下脸道,“滚。”然后示意老伯送客。 小树道,“哎哟。顾将军,你先听我说嘛。我们给你列举我们住这的好处啊。” 顾雍道,“你们有好处,还是我有好处?你们不会是想借机让我保护你们吧。”借着顾雍的名号,谁还敢欺负他们。 说起借他的名号,已经有人干过了,比如李意容。怎么现在又多一个。 反正不行。说着,就让老汉赶他们走。 第一百七十二章 巧计入住 小树见没办法,忙坐在地上,抱住顾雍的大腿道,“顾将军,我听你一言啊。我让你保护我们是真的。可是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们实在是无家可归啊。” 顾雍心想,这都是什么蹩脚的理由,“哦是吗?那今天哪来的银子点那么多菜。” 小树道,“我是想吃霸王餐来着啊。” 顾雍道,“什么餐?你可知道那个酒楼是谁的?” “是谁的?” “廉成之的,你难道不怕死么?敢去他那里吃霸王餐。” 小树闻到他似乎有些不太喜欢廉成之,立马又道,“那廉成之,王八蛋。钱多了不起啊,我就是要去他那里吃霸王餐。” 顾雍听她骂廉成之,心里还挺舒服。 他跟廉成之本来没什么瓜葛。之前他投降朝廷,导致柳玄不得不撤兵。他也算功臣一个。 但到了昭安城,除了柳时霜稍微和善一点,其余人都不太和善,都以为他是李意容的人。 这个廉成之就不用说了。 有一日,他不过就问了句李木容是谁,廉成之就当众给他难堪。后来事情闹到了柳时霜面前,柳时霜训斥了廉成之,这才作罢。 廉成之其实也没有那么小肚鸡肠。可是对于那种是将军的男子,他都万分地戒备,尤其是像顾雍这种战功赫赫的将军,要不是和柳若思长相不同,那就是另外一个柳若思。 再说,顾雍,和柳若思的性格也有些像,都是那种冷冷的,霸道类型的。 而顾雍那一日又的确表达自己对李木容的兴趣,这才惹毛了廉成之。 顾雍当时的心思是,自己如今不受待见,若是能和李木容扯上点关系,谁都知道李木容是柳时霜账下最得力的将军,也是最受宠的一个。靠近了李木容,还怕自己不受重用吗? 小树见顾雍面色一缓,加上自己的那一点私仇,更是添油加醋,开始细数廉成之的霸道,凶残,自私和小气来。 第280章 顾雍听完之后,笑道,“说完了吗?” 小树点点头,“说完了”。 顾雍道,“那就请滚。” 啊,说了那么多,顾雍还是没能动心。 小树整个人坐在地上,大呼道,“苍天啊,大地啊。我怎么那么惨啊。”举着手,像个傻妞,乱哭乱叫。 顾雍不悦道,“王伯,带他们出去。” 柳承谨道,“走吧。”这样下去,实在难看。 顾雍看着王伯把他们请走,回过神,见地上掉落了什么,捡起来一看,是一块玉佩,还是块暖玉,上面刻了一个意字。 他猛地想起之前李意容来到他的账里,腰间也是佩戴着这样一块玉佩。 这个人认识李意容。 顾雍皱眉道,“慢着。”他举起手中的玉佩,问小树,“你认识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小树装傻道。“不认识啊。” 顾雍道,“那你怎么会有她的玉佩?” 小树见他终于上钩,才道,“好了,告诉你吧。” 正是李意容让小树去找顾雍,没想到小树竟然在酒楼上就遇见他。 本来她想通过自己的本事,来靠近顾雍,顺便私吞这块暖玉。因为一看这玉,就觉得它价值连城。她打算解完蛊毒,卖掉玉,就去无论哪里的乡下买一幢别院,了此残生。 没想到顾雍会那么难缠,怎么也不肯松口,这才不得已,拿出了暖玉。 她问道,“大人不让我直接上门,而是通过这种方式,让你来问我。” 顾雍看了她一眼,李意容真了解他。因为按照他的性子,如果小树直接上门,他不仅不会相信她,还会直接把他们踢出去。如今通过这种方式,让他自己发现,也免了这些麻烦。 顾雍道,“如果你直接上门,我会以为你是哪里的骗子,偷了大人的玉佩。” 小树耸耸肩,伸出手,“反正我任务完成了,玉可以还我了吧。” 顾雍一想李意容没死,心中就起了无限的波澜,没死就好,自己的前程就还在,“大人有吩咐什么吗?” 小树有些骄傲道,“让你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李意容的确只说了这一句话,其余的,半个字都没说。 顾雍心中一咯噔,“那玉也没说要还给你吧。”他转向柳承谨,“大人说过吗?” 柳承谨不善撒谎,“这……” 小树大叫道,“喂,还我。” 顾雍道,“我替大人保管。”说着,把玉收进自己的怀里。 小树气得都要哭了,“王八蛋。臭乌龟,咸鱼还不如的……” 顾雍见她越骂越夸张,突然凌厉道,“我告诉你,我虽然不打女人。可是我不一定不打那些胡搅蛮缠的女人。” 小树见他眼神凶狠,猛地止住眼泪,“大人说让你听从我的安排,你还对我凶巴巴的。” 顾雍道,“那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小树道,“反正你就负责保护我就好了。”她一想到以后这个冰冷男要保护自己,十分得意,失玉的失望也减少了几分。 于是,小树和柳承谨就在顾雍府里住了下来。 又过了几天,乌则夕派人封卫小树为八品监察御史,态度很明显,让她弹劾秦煜。这朝中现如今许多都是秦煜的人,要弹劾他,就是作死的结局。 乌则夕才不会管卫小树会不会死,扳倒一个是一个。 很快,小树果然上疏弹劾秦煜,秦煜又指使人来弹劾她。 于是当官还没当多久,卫小树就被人以大不敬降罪贬官。 她写信给李意容,说自己才疏学浅,难担大任,实在无法在他们之前夹缝生存。 李意容的回答是,君可。 乌则夕和秦煜的对抗由来已久,秦煜也不算李意容的人。李意容若是想要打破这个僵局,是该派个人去探探口风,看看秦煜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白马寺中,刚被降罪的卫小树奉李意容的旨意来到这里,向秦煜求情。 秦煜?她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对付顾雍,她每每都提心吊胆。现在还去向秦煜求饶,实在不是良策。 秦煜今日是来陪夫人徐灵淑上香,如今他一个人独自站在殿前。看来他是陪夫人,却并不代表他信神佛。 “秦相。”她唤了一声。今天为了靠近秦煜,她特地换了一身丫鬟的服饰,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捏。 秦煜转过头,女子穿着明显略大的丫鬟服,十分搞笑,笑道,“这不是最近春风得意的御史大人吗?怎么穿侍女的衣服?” 卫小树道,“秦相,请您再救救我吧。” “救你?为什么?” 小树道,“我,真的是被殿下逼的,才去弹劾你。不然我哪敢啊。还有那个苏昭臣,我真的是九边不是人。” 秦煜道,“九边?那真是难为你了。既然如此,你何不就此放手?从此告老还乡去吧。” “不行啊。任务还没完成呢。我们大人说,要我对付乌则夕,我现在很苦的。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秦煜听完,心念一动,转过身,“大人?李意容?” 小树点点头,“大人说,乌则夕阴险毒辣,不是良主,我现在是忍辱负重呢。” “那她认为谁是良主?” 小树啊了一声,“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乌则夕必须死。这是主子的原话。” 第281章 “我知道了。”秦煜道,“我知道她的想法了。” 李意容想要对付乌则夕,也许是因为乌则夕对付过李意容。可是乌则夕一死,乌则旭就没有成年儿子了。这笔账又怎么算呢。 小树又道,“秦相。您看怎么样,饶了我呗?我真的就是小角色,不然,我何必穿成这样来找您呢。你说对不对,我也是很难的。” 乌则夕天天逼着她,要她抓紧弹劾秦煜他们,秦煜这边又不待见她。李意容那边的人又不知道她是他们一边的。 怪不得李意容把顾雍送到自己身边,如果不是顾雍,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煜笑道,“行吧。这件事情我会考虑一下,李意容有没有说会给我什么好处?” 小树心想,李意容还真的是料事如神,秦煜果然问了,“主子说了,好处就是,不和你抢史君。” 秦煜笑容忽敛,她居然知道了他调戏柳时霜的事情。可是柳时霜是决计不会说的。估计也是她根据柳时霜的反应猜出的。他想起李意容,失声大笑,“好一个李意容!” 他又问,“她可以跟你通信?” 小树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不多。” 秦煜道,“我写封信,你交给她。”他到了禅房,要来了纸笔,写了封信,交给小树。 小树把信放进怀里,跟秦煜告辞了。 秦煜子在后面道,“别偷看。” 小树心想,怪你爷爷的,老子看了再说。 到了寺外,柳承谨正等在寺口,见小树想看信,按住她的手, “秦相说别看,还是别看了,那个人厉害的很,刚才我看有人在监视着我们。要是你偷看了他的信,到时候秦煜一生气,不帮你就完了。” 小树道,“好吧。不看就不看。”转过身,趁着柳承谨不注意,迅速地打开了信。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喝酒了 没想到信中写的居然是她完全不认识的语言,她拿着信问柳承谨,“这是什么语言?” 柳承谨看了一眼,“我也看不懂。” “不是统一的吗?” 柳承谨道,“怎么可能。蜀国有蜀语,启国有启语,听说被亡的燕国也有燕语。国国不太一样。” 小树把信收好,“秦煜在诈我,他明知道我看不懂,还叫我别偷看。真坏。” 柳承谨道,“秦煜是我们惹不起的。你还是避着一点。” 信转眼到了李意容的手里。她看着信,挑着眉,有些不太高兴,“下次告诉她,不要替别人传信。” 赵长舒在边上兴奋道,“主子,打开看看呗。虽然那个秦煜看起来是讨厌了一点,那跟柳时霜比起来,那是顺眼多了。” 李意容心想,若是你知道秦煜以前对她做过的事情,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种看法。 她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信。信上全是蜀文,赵长舒道,“完全看不懂,主子,上面说什么?” 李意容道,“没什么。” 信上说,“自君别后,梦与君同。闻君未死,特来援手。” 这是一封迎合信。 他说会帮助她,达成她的心愿。她的心愿,还真是——柳时霜不同意的,秦煜却无所谓的事情。 秦煜一直都是个无所谓的人,跟她一样。 看来,秦煜已经猜到自己的心思了。 春喜在边上表示,要不要回信啊。 李意容道,“不回了。他要帮就帮,不帮,我也不求他帮。昭臣那边也会出一份力。自然,如果有秦煜帮助,必然会事半功倍。” 赵长舒沉默地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大人,秦煜既然要帮我们,你为什么不要?也许他一帮,我们就能从这里出去。” 李意容道,“我们出不去,否则柳时霜松口。” 看李意容笃定的样子,赵长舒道,“那秦煜帮忙呢。” 要是以前的李意容,能利用的到八分,绝不会只利用到七分。 “他会知道的。” “那又如何?”赵长舒反问道,“反正史君不是已经默许春喜出去送信吗?” 李意容道,“若是我的动作太大了,他也许会禁止我做任何事情。” 赵长舒道,“史君。史君。史君。大人,你以前没那么怕他的,现在怎么事事都以他为先啊。” 李意容不回答,她很清楚柳时霜的能耐。 现在她最多让小树自己发挥,给她一些方向,却不能代替她。若是秦煜再加入,事态就变得复杂了。那么,柳时霜必然会做出反应。 当晚,柳时霜步入院中,最近他负责修建琴王宫。一忙,就疏忽了李意容,而那么一疏忽,就发现她已经悄然改变了局势。下午也得到了消息,说秦煜和李意容通信。 真是……防不胜防。 晚上,他和一群即将前往幽州北伐的将军,喝了一点酒。酒席上,顾雍上也许是知道李意容没死,面对别人的挑衅,也能闭口不言。 一入屋内,就把李意容扑倒在塌上,闭上眼睛,静静地压在她身上。 满身的酒气。他的酒量不如廉成之,一喝多,白皙的皮肤便会泛着红光,整张脸俊美中带些不羁。 他又累又困,实在是无心再应付任何事情。在李意容这边,明知道她心眼极多,他还是能稍稍放松。 这真是奇怪。也许像他这样的人,这辈子都闲不下来,因为对抗就是休息。 第282章 李意容被他压着,动弹不得,但太重了,忍不住推推他。 柳时霜抬起头,盯着她的脸,喃喃道,“你好香。今天是特意准备好的吗?” 如果她是他的妃子,一定是最差的妃子,至少她很少花功夫在保养上。可是她天生丽质,身上的香气是一种墨香夹杂着一些山间的花香。 赵长舒来之后,种了许多玫瑰花。故而,李意容这些日子都是用玫瑰花泡的澡。 所以柳时霜才觉得很香。 “你喝那么酒做什么?”李意容问道。 柳时霜道,“他们灌的,你以前也喝很多。”李意容的酒量相当好,喝完面不改色。 “可是我现在没那么喝。” 柳时霜没办法,爬起身,“乌则夕那边,能别对付吗?”他终于开口问道。 李意容道,“不可以。” 柳时霜知道哪里都困不住她,无论换多少个地方。如果真的把她送往其他地方,自己又舍不得。 他上前抱住她,“李意容,戒不掉你怎么办?” “你以前说过,很怕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可是我也很怕,有一天自己会动手杀了你。古时,君主宠幸一个女子不过三年。现在都那么久了,我为什么还是那么喜欢你呢。” “史君……” 柳时霜把头埋到她的颈子里,“我知道你不会停止。可是我也不会允许。你有多决绝,我也有多决绝。你明白吗?” “所以,你想要怎么样。” 他抬起头,“你本事那么大,也许离开这里,他们就找不到你了。” 李意容明白他的意思,“你要把我送走?”没有他的看守,她正乐的高兴。 柳时霜低头轻笑,“你别得意,我不会把你送走的。我带你出去散一会儿心吧。” “什么?” 见她一脸错愕的样子,柳时霜心情大好,抱住她,“益州不知道会不会冷。你身子弱,还是要带几件大氅。你觉得呢。” 李意容勾勾眉。 “除此之外,貂帽,貂裘,白狐披风。”柳时霜一一细数道,“你太素净了。还有这个。”他从怀中拿住一个花形簪子,是玫瑰式样。 两人在一起以来,柳时霜从未送过她东西。因为无论什么东西,她李意容都有。 但是簪子……“你送我这个干什么?” 柳时霜脸一红,略带点尴尬道,“你不喜欢吗?”他为什么要学廉成之,廉成之会时不时送李木容东西。 但是李意容又不是李木容,她也压根不戴这些东西。 他也没好意思让手下去买,只得自己亲自去,选来选去,选了个最朴素的簪子,虽然朴素,却价值连城。 他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把银色的簪子插进李意容的长发间,心上一动,凑上前,吻了上去。 “很好看,以后要带着。” “好。”李意容很淡然地接受了。 柳时霜亲亲她的面颊,“不喜欢你就扔了吧。” 李意容低下头,没有说什么。她的狠,在柳时霜身上是施展不出来的。 简旭六年秋,柳时霜带着李意容微服出行,明里是要去巡查各州部的情况,实际上,是带李意容远离政治中心昭安。 因为李意容的存在,柳时霜勒令大军行的极慢。因为李意容一不骑马,二也怕累,简直比一个有身子的人还娇贵。 这次到了小狼山,军队驻扎休息。 柳时霜前去阅军了,李意容在车上坐的久了,就走下马车来。 一转身,就看见赵凤立在那里看着自己。赵凤入琴都快半年了,今日算是第一次见到李意容。 李意容心中已经知道了她是谁,开口问道,“找我?” 赵凤就这样盈盈地立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就已经让人怜惜了。 李意容是会怜惜女人的一个人。但她现在无心搭理,被柳时霜强拉着离开昭安,心情已经不太好。 赵凤忍不住叫住转身离开的李意容,“李意容,你去哪?” 李意容,她是很久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了,觉得有些陌生。她还是转过身,看着她道,“有事么?” “没什么。”赵凤低下头,手抱紧琵琶。琴中之前流行李意容还活着,柳时霜又带了个女子,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女子的身份,果然猜对了。 李意容走上前,抬起她的下巴,认真地看着她,“你别告诉我,你喜欢柳时霜?这次想跟我示威的吧?” …… 李意容轻笑出声,“我李意容居然还有这么一天。我告诉你,你这是侮辱我,也是侮辱你自己。”她的脸一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滚远一点,如果我是你,这副好皮囊,我会利用个彻底,而不是像这样,风飘絮,随天定。” 赵凤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愣愣地出了神。 李意容向前走,身后是跟着她的将士,害怕她责骂,不太敢靠近。 “春喜。”她唤道。 春喜走上前。李意容道,“把后面跟着的人,全部给我处理一下,看了心烦。” 春喜点点头,遵命而去。 没想到处理了一批,还有一批。李意容心中已经不耐。 到了校场,李意容站在边上看着。她身形修长,又是一袭白衫,脸蒙着白纱,十分受人注意,哪怕她本无心如此。 第283章 柳时霜立在阅兵台中央,一身黑色战袍,儒雅俊秀,见到她来,像个毛头孩子,笑如春风地小跑向她。 小狼山的将士本来听说史君阅兵,心中正发毛,但是看到柳时霜面露微笑,玩心一起,大呼道,“史君万岁!史君万岁!” 柳时霜不顾后面的起哄声,把李意容拉出校场,然后横抱而起,把她的脸藏进自己的胸口,低声道,“你出来做什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锦绣山河 李意容不说话。 直到喧闹声听不见,柳时霜还是稳稳地抱着她,她顺势靠在他的怀里。 不是没有人抱过她,但给她那么多安全感的只有柳时霜。 柳时霜抱歉道,“我打算阅完兵就回去。没想到,你会呆不住。” 她实在太闲了,他也不敢让她太闲。 “那你还去吗?”李意容问道。 “不去了,已经阅的差不多了。” 李意容点点头,“有件事求你。”她顿了顿,“那个什么赵凤,我不想再看见她。” 柳时霜停住脚步,抬起眼睛认真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不想再看见赵凤。” 柳时霜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就是心中轰然涌出一鼓暖流,他的爱是得到回报了吗?“真的吗?”他不敢相信。 “你不想要这样做,就算了。” “好。”柳时霜微笑地答应,抱她回了帐中。 李意容靠在床边,柳时霜也凑了过来。 “怎么?你把我送回来就去忙你的吧。” 柳时霜道,“就这样?” “不然呢?” 他略感失望道,“我以为,至少,至少你……”刚起的希望,瞬间就被扑倒了。 李意容放下书,扑进他的怀里,“你希望我宠幸你,是不是?” 宠幸?柳时霜明知道这不太对,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是不是,不要算了。” 她想离开,又被他一把抓回来,抵着她的额头,“这样很好,我很喜欢。李意容,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吧。好不好?” 李意容的眼睛静静地泛着一丝水光,“让我做你的影子。你还真的想得美。我李意容哪一点比你差。” “这个世上有阴,也有阳。你为阴,我为阳。不好吗?” “我只知阳,不喜阴。世人只知做皇上好,哪里有人抢着做皇后?史君未免天真。” 柳时霜道,“外面我做阳,里面你做阳。我需要你,离不开你,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李意容推开他,“刚才,本辅被一个女人示威了。一个那么软弱的女人敢在我面前示威,简直放肆。” 柳时霜明白她要送走赵凤的原因,不是因为吃醋,纯粹就是觉得受了侮辱。 明灯点着,大营寂静。可他不想睡。 “我们睡吧。”他吹熄灯,脱掉战袍,爬上床抱住她。就像往常一样,但其实两人很少同床共枕。这个习惯还是她被俘虏之后,他强行帮她养成的。 而柳时霜也是习惯独自睡觉,只是和李意容在一起之后,才有了这个习惯。 山里的秋风在外面呼呼地吹着,秋霜结满了草叶子,外面越冷,里面就越暖。 她不由自主地缩进他的怀抱里,柳时霜本来无心,毕竟明日还要赶路。但她冷的厉害,浑身冰凉,他又不由自主地回抱住她。 她发觉他的变化,回过神,在黑夜中盯着他的眼睛,嘲笑道,“史君,你是史君啊。你应该清心寡欲才对。为什么单单对我,总是这样把持不住呢。” 柳时霜长了张看起来十分禁欲的脸,一脸肃静,人又端庄,就好像七情六欲都没了的那一种。可是他却屡屡犯戒。即使在这个时候,身体也十分诚实。 “我李意容自问不是国色天香,到底哪里让你如此渴望?”这个问题,她挺好奇。在她看来,男人都是好色的。至少今天见到的赵凤比她是美多了。 柳时霜道,“我说了,你会同意吗?”同意让他碰一下。这几日,要不是看她疲乏,他老早就想来了。 李意容道,“看你回答的怎么样?” “还记得青丘山那次吗?我为了收柳信,吻了你。” “记得。从那一次开始?” “对,从那一次开始。人很奇怪,至少我是这样的。”男人的确是好色的,但不是所有人都如此,至少他柳时霜,只对她感兴趣。“这个回答,满意吗?” 李意容摇摇头,“睡吧。”背过身。 留下一脸茫然的他。这是被骗了? 他扳过她,吻上她,一百次一万次,都不够。她的眼里必须只能是他。 到了越隽,柳时霜派人邀请刘应甫,没想到刘应甫的回答是不便赴宴。大家都知道刘应甫是李意容的人,他这是在记仇,恨柳时霜杀了李意容。 李意容亲手写了封书信交代前因后果。 当夜,刘应甫就亲自来了驿站,拜见他们。 到了屋内,刘应甫见到李意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泪流满面,“主子……还能见到主子,实在是太好了。” 哭了一会儿,才拜见了柳时霜,对李意容道,“主子,请借一步说话。” 李意容看向柳时霜,希望征得他的同意。 如今刘应甫还手握兵权,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刘应甫。不同意显得柳时霜小气,他只得走出去。 第284章 刘应甫问道,“主子,现在怎么办?” 李意容道,“什么怎么办。你就先在益州呆着,到时候作为挟制柳成器的一份力量就好了。” “主子还有其他打算吗?” 所有人都会问李意容这个问题。他们觉得李意容绝对不至于就这样甘心做柳时霜的俘虏。 至少李意容不会。她不仅仅是个一个女人,她是他们的主子,是他们的希望。 在这个乱世中,找到一个明主是一件多少不容易的事情。 柳信、秦雪宁、顾长鸣……他们都在等李意容,重振旗鼓,荣耀归来。他们之所以不认输,是因为李意容还没有认输。 他们是被遗弃的一份势力,如今想东山再起,也只能依靠李意容。 “打算?”李意容呵呵一笑,“见机行事。你就按我之前说的做。别和柳成器硬碰硬。知道么?婉婉怎么样?” 刘应甫道,“还好,刚生完第三个孩子了。希望主子赐个名。” 李意容道,“婉婉和你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希望你们的孩子长大,天下已太平了吧。就叫海晏吧,河清海晏,如何?” “谢主子。” 刘应甫走后,柳时霜方才进来。 李意容道,“让史君久等了,等待的感觉如何?” 柳时霜笑道,“不怎么样。”他突然拉她走出驿站,把她抱上马。 “柳时霜,天黑了,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李意容不悦道,她不喜欢骑马。 柳时霜不说话,除了几个随从高手保护,他就这样带着人逃离了大部队。 他带着她,纵马骑了半个来时辰,到了一片雪岭前。 前面就是密林,松山被白雪覆盖,像是带了顶白帽儿,一望无际,青山白雪,如一幅水墨画 他把她抱下马,“我让柳玉之率领大军回去,我们自己慢慢游回昭安。” 李意容从白狐披风中露出张雪白的小脸,嗔道,“你真无聊。” “难道你没游山玩水过?” “没有。”李意容皱眉,“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那样吗?” 柳时霜笑道,“正好,我也没有。不一样,以前你心中无情,现在你身边有我。”他低头吻吻她的脸颊,“锦绣山河,尽在你之下。” 李意容道,“是吗?史君,北方已大乱,群雄争出,琴国不去分一杯羹。楼彻可要行动了。” 沂水之战之后,徐彦先好不容易统治好的北方大乱,各种势力并出,启国现在是乱成一锅粥。 而这些对李意容来说,才是锦绣山河。 柳时霜哈哈大笑,“山河再好,哪有你好。李意容,你瞧,天下就在你面前,你一统,和不一统,其实都是一样的。我没有那种野心。” 这真是个特别的男子。 李意容笑道,“史君得天独厚,享受天下之利,只要你柳时霜愿意,柳氏全族将全部听命于你,你却告诉我,你不想要这天下。你这是嘲讽我,还是在贬低你自己?” “征服不一定用蛮狠的手段。孟子有云,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者,未之有也。可以和,决不战。以德行天下,天下得之。得民心者,得天下。” 李意容看向柳时霜,觉得他浑身都散发着圣人的光芒,“史君是周文王。可是百姓可不会跟你讲这个道理。” 柳时霜,“随势而为吧。”他抱紧她,“如果这天下,非逼着我去得到,那就去好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什么意思?” 他吻吻她,“你想要,我会帮你打下来。我尽量。或者我们一起打天下,好吗?” 李意容道,“好。你自立为王。我跟你。我先祖李安通本领通天,最后也是跟着赵启秀打天下。” 柳时霜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能造反。而且我先祖有令,决不能背弃乌则家。” “我很好奇,怎么会有这样一条奇怪的条令?” 柳时霜道,“我听祖母说是,因为祖父柳敬之爱上个女子,那女子要求他放弃江山。我祖父这才决定如此的。” “这不是很奇怪吗?那个女子是谁?或者说,她凭什么敢这样要求你祖父?建立起自己的一方势力,十分不容易,就这样放弃了?为什么会如此。难道你都不好奇吗?反正如果是我,我绝不会愿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 借宿农家 柳时霜道,“其实事情很简单。琴国开国先祖是个女子,你知道吗?这件事,琴国史书没写。不然,你以为乌则玉凭什么会登上皇位?只是因为琴国历来有此传统。但是该女子后来放弃皇位,自刎而死。祖父痛心疾首,这才决定放弃征伐。” “如果不是仗着你祖父的爱,那女子也不敢如此肆意妄为。她以自己的性命换来了琴地江山。你祖父心里愧疚,也就终身不敢再造反,是这样吗?” 柳时霜道,“差不多。当年,我还小,祖母不肯告诉我,我自己去查出来的。” “柳时霜。”李意容笑道,“你们柳家男子还真是一往情深啊。怪不得,你会因为我,三番而二次。”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我有自己的坚持。”柳时霜道。 这时,雪越发大了,簌簌落在两人的身上。他抱紧她,把她抱回马上,“天冷了,我们找户人家住一晚再走。” 第285章 “不去客栈?” 柳时霜微笑道,“这方圆三十里都是深山,哪来的客栈?” 李意容脸一红。 他却好像发现了李意容的秘密似的,“你的生活常识为零是不是。嗯?” …… 马骑了半个来时辰,到了一座山前,屋子坐落在山下,炊烟袅袅。屋外围着篱笆,篱笆内有一群小鸡,干草,和一只黑斑大黄狗。 李意容道,“你瞧,你之前说要和我一起归隐山林,这里就是了。这什么地方,让我住,我是不会愿意的。” 正说话间,屋里走出来一个青布包头的农妇,面目还算干净,清清爽爽,见到两人立在门口,仿佛看见神仙一般,呆立在那里。 李意容笑道,“嫂嫂,我们投宿,有地方可以睡吗?” 农妇半天才回过神,才道,“请进,请进……可是家里并无多余的客房。不知……” 李意容道,“那把你的房间让出来即可。我们不会介意。” 天快黑了,还不找个地方,就要露宿山头了。 农妇本来就想这样说的,却由李意容先行一步说出来了。 柳时霜温柔一笑,“贱内鲁莽,嫂嫂给个能睡觉的地方就好了。” 农妇见这一冷一暖,一霸道一温顺,急忙摆摆手,“不会不会。我男人进城去了,还没有回来。我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也是空的,不如给你们住。你们不嫌弃就好。” 农妇把他们迎进屋里,这边不会意思道,“屋子简陋,请你们不要介意。” 柳时霜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递给她,“多有搅扰。这个请嫂嫂收下。” 农妇推辞了一番,无奈收下,退出去了。 李意容觉得屋子太过简陋,坐哪也不是,皱着眉,“都是你,带我看什么雪,如今在这里,你叫我睡哪儿?” 柳时霜见她气鼓鼓的十分可爱。李意容一向都是阴狠决然的,很少这般骄纵,“你不喜欢么?” “我为什么要喜欢?”她皱眉。她从小生于富庶之家,从未吃过什么苦。 她也一点也不喜欢吃苦。这里简直跟她格格不入。“我不睡这。” 柳时霜拉住她,温柔道,“我觉得这里别有一番风味。首辅大人,请留下,陪我住一晚,可好?” 李意容沉吟半响,不住这又能住哪,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两人吃完饭,便熄灯上床睡觉。山间不仅静,而且格外的冷。 李意容凑进了他的怀抱里,他抱着她,柔声道,“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这种感觉,你不觉得很美好吗?” 李意容道,“我小时读这个,长姐描绘的好。可我感受不到。我只看到穷,惨和不平。” 柳时霜轻笑道,“你还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说着靠近她的耳边,含住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无情。”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拍门声大作,“砰砰砰。” 柳时霜起身打开门。 农妇紧张地看着两人,颤声道,“两位。有山贼,有山贼啊。” “山贼?” “是啊。”农妇道,“我们赶紧躲起来。“他们搜刮一阵,就会走了。” 李意容冷笑道,“搜刮?” 柳时霜拉住她的手,道,“交给我,你先躲起来。” “我不。”李意容皱眉对农妇道,“我们住了你的房间,也是该报答一番。” 话还没说完,农妇已经吓得先行躲到地窖去了。 柳时霜护住她,低声道,“等一下,我让你跑的时候,你就先跑。” 双方很快陷入打斗中。 李意容觉得自己的美好夜晚被这些人破坏,非要杀完他们不可。等到回去之后再教训他们,太不过瘾,能杀就杀,绝不后退。 山贼们居然还有些本事。柳时霜毕竟不是武功高手,人蜂拥而来,有些不支。 李意容走在头子边上,轻声道,“这个男人我不要了。你放过他,我陪你上山。你再继续打 下去,他的人一到,你们想跑就跑不了了。” 山贼头子道,“什么他的人?” “你看我们的穿着就知道。他绝非等闲之辈。我是他的女奴,无所谓。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可是他不一样,首先,你打不过他,其次,他势力太大。他的人一到,别说这座山,就是这个镇也要成为他的地盘了。” 果然,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头贼头子仔细地看了一眼柳时霜,只见他一身华服,相貌不凡,气质出众,而且他越战越勇,自己损了近乎一半的兄弟了,道,“那依你看……” “嗯。很简单。你快带着我跑,挟持我,我们向后退。快一点。” 头贼头子知道她的确没什么武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拉过她,扣住她的脖子,厉喝道,“住手,你若还想要你女人的性命,就立马住手。” 柳时霜很快地停下来。这种缓兵之计,的确比他硬碰硬要好。听到动静,他的人会很快地赶过来,但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山贼头子率着残兵败将,向后退。他退一步,柳时霜就跟着前进一步。 突然,山贼头子带着李意容翻身上马,一行人纵马离开。 头贼头子逃出一会儿,对李意容道,“刚才那神仙般的男子很在乎你吗?你为什么跟我不跟他?” 第286章 李意容道,“他是我杀父仇人。” “杀父仇人?” “是啊。”李意容道,“全家三十口,都是他所杀。你别看他长得好,十分阴险毒辣。他杀了我全家,把我的爹娘的头割下来。还有我的八岁妹妹,全部没有放过。最后就是我。他为什么不杀我呢?” 山贼头子傻乎乎问道,“他为什么不杀你啊?” “这你都不知道?”李意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他是变态。他就是喜欢虐待我,他囚禁我囚禁了十年,每天□□我一次。你知道,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 李意容说着在场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起鸡皮疙瘩。 “而且,你们知道他会怎么对付背叛他的人吗?” “怎么对付?”一群山贼都咽了一口唾沫。 李意容道,“砍头,那是最轻的,怎么说也诛九族吧。” “啊啊!”头贼们大叫出声,“他以为他是谁啊,敢怎么放肆!” “哈。”李意容道,“你们连他都不认识。李意容知道不知道?” 头贼们点点头,“他就是李意容?不是已经被砍头了吗?” 李意容道,“奸相李意容还没死。这次是微服出巡来益州平乱,带着我一起游山。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倒霉。我是乐得解脱,你们,我就不知道怎么办咯。” 众人一听李意容的名号,心全部发颤。这儿地处偏远,消息本就不灵通。尤其是这李意容,更是传的要多奸邪就有多奸邪。 一众山贼吓得纷纷下马,跪地求饶。“求小姐指点,我们该怎么办啊?”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知道逃不过去,更是吓得浑身颤抖。 “怎么办?”李意容挑眉,挥挥手道,“死咯死咯。” 山贼头子道,“别啊。我们如果把你送回去,他会不会原谅我们?” 李意容摇摇头,“他不会,他很残忍的。你们死定了。刚才,我是好心,没想到他们的兵马那么快。现在,我想想你们是难逃这一劫了。不过……”她指指山贼头子道,“你现在可以将功补过,把你的兄弟全部杀掉,怎么样?” 这边柳时霜已经带着人马赶到了,个个身穿战袍,威风凛凛。 一到,将士们都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只见三十来个山贼,齐齐跪在地上,朝李意容磕头谢罪。 柳时霜微微一笑,走到李意容身边,把她从那匹马上抱回自己的马上,问道,“你说什么?他们这样害怕你?” 山贼们不停地磕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柳时霜对下属道,“把他们都编入军队,不服管教的送到城里当苦力吧。” 李意容知道柳时霜会手下留情,冷声道,“人是我抓到的,全部当场诛杀。” 第一百七十六章 浓情蜜意 山贼们听到此,更是吓得伏地不起。 李意容道,“动手。” 柳时霜还没来得及阻止,春喜已经上前,不过片刻间,尽诛其人。 回去的路上。 李意容见柳时霜都不说话,微笑道,“怎么,觉得我太残忍?” “你就不能换个方式?赶尽杀绝,然后不惜利用自己的名号?”他怪她为什么要损害她自己的名声。 “我觉得挺好的。他们一听我的名字,都吓死了。”李意容微微笑道,“你瞧,我都已经死了,他们都怕我。” 柳时霜道,“你真是让人很没有成就感。我刚才还在想,至少我能救你一回了。” “我为什么需要你救。你再迟来一会儿,我可以让他们齐齐跳崖。” “哦?怎么做?” 李意容道,“现在东海沿海流行一种说法,专门骗人,我就说他们这样就能获得解脱。” “这是□□。” “百姓就姓这个。” 柳时霜微笑,“你还要回去睡一晚吗?还是我们直接去下一个镇。” 李意容道,“不回去了,赶紧回昭安吧。” 柳时霜仰头看着星月,“就这样一辈子走下去,不好吗?” “嗯?” “就这样走下去。”柳时霜道,“我一想到,回到昭安,你就会疏离我,我就不想回去。” 李意容低下头。“我当时问你,做我的男宠好不好,你拒绝了。”她抬头轻笑,“我会拿着鞭子,狠狠抽醒你。” “……”柳时霜道,“你若敢这么做的话。” “怎么?”李意容调侃道,“你会更加喜欢我,不是吗?” 她觉得月色下的他温柔的过分,她本来打算不回去,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们回去。” 农妇见他们,还以为他们被捉走了,着急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想到李意容拉着柳时霜的手就进入屋内,门被轻轻地关上。 刚才那个想法蠢蠢欲动,把她的魂都烧裂了,她吻上他,“你来感受一下,好不好?” 他推开她,“你发什么疯。” 李意容笑道,“我来验证一下,不行吗?” 也许是刚才他着急来救自己的样子十分迷人。又也许是深山寂静。 远离昭安,心中对他的渴望才爆发了出来。 唯有此刻。 她按住他的头,想把他压在床上。 柳时霜被她撩的浑身燥热,相比较自己主动,李意容的主动明显让他□□焚身。 第287章 他低低地叫了一声,“李意容!”她不能只撩,不动手,搞的他全身都是火。 她拉住他的手,浅笑道,“急什么?” 她调皮无邪的样子,把他震的七荤八素的。柳时霜承认,在勾引这方面,李意容实在是个中翘楚。 她先是轻咬着他的嘴唇,又转向耳垂,再慢慢下滑。 他倒在床上,衣服凌乱,媚眼如丝。一个男子竟然可以如此耀眼。 “史君。”李意容轻声地低叹道,“你真是尤物。” “是吗?” “是。我逐鹿中原,必然也是因为你。” 这句说的是对他的侮辱,但心中仍然欢喜道,“可是天下男子那么多,你只会要我一个吗?”这就更像一个男宠所说的话了。 “那就不一定了。”李意容勾眉,“你身边不是还有个赵凤吗?” 柳时霜低头轻笑,不管她是不是吃醋,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下面,“我逐鹿中原,必然也是因为你。” 柳时霜觉得在昭安,李意容其实并不开心。每次,都是他先主动靠近,李意容被动接受。这几日,李意容若融化的冰雪,又甜又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他想要她的回馈,无伦哪一种都可以,只要是回馈。 两人玩得兴起,没有看到外面有一双眼睛正偷看着里面。 农妇觉得他们在一起的画面虽然□□,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种奇异的美感。两人俊美无俦,缠绵悱恻,和谐天成,好一对旷世佳偶。 深山脚下,大雪纷纷,落满了农妇的心里,化成了春水,永不停息。 第二天大早,天蒙蒙亮,外面鸡叫,两人好像真的在隐居。 柳时霜率先起床,看着她一点点醒来,睫毛颤动,睁开一双琥铂色的眼睛。 柳时霜道,“古人说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之前我还是不信的,现在我信了。” 李意容微微一笑,“那就伺候本宫穿衣服吧。” “放肆。”柳时霜道,“应该是你伺候孤穿才对。” 李意容扑过去,“快一点,不要惹本宫生气。” 柳时霜温柔一笑,抱过她,“我伺候你,可不是因为你是王后。”他像对待一件精致的藏品一样给李意容穿好衣服,还亲手给她插上他送她的簪子。“好看极了。” 李意容转过身,“堂堂首辅大人,竟然被你这样对待。颜面何存?” “你现在不是大人,是我的妻子。”他靠近她。 两人嬉笑地打开房门,农妇看到他们脸色一红,白日里看两人,更觉得彷如神仙眷侣。 农妇不好意思道,“谢谢你们昨天解决了这伙山贼,他们打劫这一片很久了,官府也很难管。我给你们做了点早饭,你们吃吗?” 柳时霜柔声道,“谢谢嫂嫂了。但是我们要赶路,就不吃了。” “我吃。”李意容道,走上前,拿了个包子,然后两人才离去。 “你是心生怜悯吗?” “不算。”李意容笑道,“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她那么用心,我就回馈她一点。” 柳时霜笑道,“李意容,这还是李意容吗?” “当然也是我。能帮的,我自然会帮。我无情的是像你这样的人。”李意容微笑道。 柳时霜把她包上马,然后自己上马,搂住她,“你这是随性而为。有时好,有时坏,还给自己脸上贴金,何必呢。” “史君,真是对李某了若指掌。”也许是山里环境优美,让人神清气爽,两人都十分愉悦。 她手中拿着包子,“我喂你,你带我走。”李意容一点点撕下来,放进他的嘴里。 柳时霜吃着吃着,一口轻咬住她的手指。 这样互动的还是第一次。 “柳时霜,你能不能要点脸?” “脸?在认识你的那一天起,就没了。”柳时霜淡淡道,“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有四个孩子,夫妻和睦,家宅安宁。现在呢,拜你所赐。” “哦,怪我?我让你别娶,你就真的别娶?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还敢说我?” “是是是。”柳时霜道,“我心甘情愿。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想离开你。” 秦雪宁之前跟她说,在梦境里,她会被柳时霜一箭射死,而柳时霜的确会孤独终老。一辈子守在偌大的宫阙里,坐拥着大好河山,享受着无边寂寞。 这样的结局,不能不说,是因为她的关系。 秦雪宁的梦境不管是真是假,至少有一点算对了。现在的她真的落败了。 “柳时霜。”李意容道,“你我及时行乐吧。记住这些时刻,以后可以回味。” “我不要回味。”柳时霜抱紧她,“你必须一生一世在我身边。” 李意容微微一笑,不说话。 走了一会儿,到了下一个镇。这个镇比前面一个镇要热闹许多,去了酒楼吃了点饭,就继续赶路。 两人的样貌十分突出,柳时霜为了减少麻烦,就往偏僻的小道上走。 路过一片竹林,隐隐有琴音传来。 柳时霜把李意容抱下马,“我们休息一下,这琴音很妙。我们也许遇见高人了。” “去看看。” 竹林在悬崖边上,修篁森森,绿荫遍地。穿过一条石径,林间隐着间屋子,屋前种了大把黄色菊花,朵朵如拳。 第288章 屋前,一个青袍老人,长须齐地,坐在院中抚琴,手拨古弦,琴音绝妙,中正和醇。 过了一会,琴声渐缓渐轻,似乎流水远去,终于寂然无声。 老人站起身,仰天长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两位,请坐。” 李意容挑眉,和柳时霜对看了一眼,走入院内,坐了下来。 老人道,“两位,要喝茶吗?” “可以。”李意容率先回答道。她最喜欢喝茶。 案上摆着些干菊花,看着这老人自己种,也自己制作。 柳时霜问道,“先生琴音中隐有鸿鹄之志,看样子是希望有所作为,不知先生为何隐居于此,而不为朝廷效力?” 老人把茶壶放下,“公子,这个问题,该问你才对?”他又指指李意容,“还有你。你们心中可有百姓?” 柳时霜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请先生指教。” 老人道,“如今天下几分,盗贼并起,肆意杀戮。北方已乱。南方这边,也不平静。危机四伏,蜀有楼彻,关中有羌族、氐族和鲜卑,等等。群雄并起,势必将逐鹿中原。” 他看向柳时霜道,“敢问公子,你的百姓是单指琴国的百姓呢,还是天下的百姓?” 李意容见老人对如今天下大势隐隐有不满之意,讥讽道,“天下纷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看如今,倒也挺好。先生安居山间,看来是孤陋寡闻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毫无廉耻 老人微笑道,“所以就这样偏安于一隅,是吗?” “难道不好吗?”李意容问。“强者收天下。晋皇统一六国,很快便焚书坑儒。晋算没的快的。西宋有贤主赵启秀,盛世不过是他在世之时,后面他的子孙一继位,更快就分崩离析,鱼肉百姓,苦的还是百姓。如今虽是乱世,先生现在是过得不好吗?” 老人哈哈大笑,“姑娘好口才。依姑娘所说,这天下,必然要乱成一团才是好的。” 柳时霜突然道,“乱中自有治,治中自有乱。先生言重了。” 老人笑着不说话。“按你们所说,天下就别动才是最好了。这个天下已经乱的够久了,两位难道不觉得时机已到了吗?” 李意容和柳时霜对看了一眼。“先生请说。” “如今北方已乱,南方未平。柳时霜沂水一战,靠三十万大败徐牧。柳时霜仁德温良,用兵如神,实乃英主,有当年天选之子赵启秀的风范。” 李意容勾勾眉,看了眼柳时霜,用眼神说道他在夸你,“不知先生怎么看待那个李意容?” “李意容?”老人道,“佞臣而已。不值一提。” 李意容面色一沉,转身离开。柳时霜朝他拱拱手,急忙追了上去。 “你气什么?” “你是英主,何必来找我这个佞臣?乱臣贼子,活该被杀。”李意容怒道。 柳时霜调皮道,“他说的也没有错。我听说你们先祖李安通乃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后来西宋皇帝还亲自为她作传。我们也可以这样,一起打天下。我以后必然为你正名。” 李意容瞪了他一眼,“我跟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从文,她从武。” 李意容突然生气道,“说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跟我还差不多。” 柳时霜道,“我跟不了。”他叹了一口气。 李意容缓缓道,“其实刚才那个人说的没有错。你是英主,以后还要靠你平天下呢。” 柳时霜知道她在调侃他,只是不说话。 每次一谈起这个话题,两人都立马变得沉重。 离开益州,终于到了徐州边境,临淄这边,是柳玄的地盘。 李意容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你那个九叔。” “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 柳时霜知道她明知故问。那个柳玄被李意容设计的那么惨,骗了多次,对李意容又是印象深刻。柳玄对李意容是什么心思,他也摸不准。 “去看看吧。”李意容道,“到了他的地盘上,不去拜访一下吗?” “还是赶路要紧。” “我不。”李意容挑眉,“我就要在临淄住一会儿。” “李意容!”柳时霜咬牙道,“去就去。” 在柳玄的管理下,临淄城政治清明,经济十分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到了爵爷府,柳玄听说柳时霜来了,忙迎了出来。没想到到了之后,就看见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哪怕蒙着面纱,柳玄能认出这是谁。 李意容道,“柳爵爷,别来无恙。” 柳玄问道,“霜儿,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之前听说李意容被杀,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李意容道,“怎么,爵爷难道不欢迎我,还是在怕我?放心,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首辅大人了。” 柳玄心道,你是不是首辅大人根本不影响你的坏,反而,你不是大人了,更是坏。 “给我们两间房。”李意容伸出两跟葱白手指。 柳时霜立马脸色一变,什么叫两间房?可是她已经说出口,也不好当面驳斥她。 柳玄点点头,吩咐下面人准备。 到了房内。 柳时霜马上问道,“为什么跟他说两间房?” “这临淄民风淳朴,史君,你跟我从未成亲,还是避避嫌吧。” 第289章 柳时霜满脸无奈,坐在床上,心中沉郁。 过了一会儿,柳玄请他们去前厅吃晚饭。 柳时霜让柳玄不要兴师动众,免得徐州的官员前来拜见。故而饭桌上就一些熟人,包括以前被李意容俘虏的陈婉。 李意容问道,“爵爷,你的孩子们,不带来让我们见见吗?” 陈婉道,“大人,史君。我们家孩子太多,算上亲戚的,足足有有二十几个。若都叫出来,实在是混乱,怕他们出来搅扰了大人和史君的清静。希望大人不要见怪。” 李意容点点头,率先坐下来,“那个柳裕呢,我上次送他的姑娘现如今怎么样了?” 柳玄道,“他和那个徐氏已经成亲了,那个小女孩也已经入了柳家。” 晚饭吃的十分无趣,陈婉话不多。柳玄看到李意容在,话也不多。所以一顿饭下来,说不到几句话。 饭后,各自回去休息了。李意容步出屋子,正好见柳玄来找柳时霜。柳玄见到李意容,想低头擦身而过。 李意容喊住柳玄,“爵爷好像不太想理我,不知道意容做了什么事情,让您不喜?” 刚才饭桌上看陈婉和柳玄,关系也十分要好。不知道是何缘故,柳玄见了自己就掉头就走。 柳玄道,“你做的事情还少吗?我为什么要给你好脸色看。” “我做了什么?”李意容噙着一抹微笑道,“你尽管说一说。” 柳玄呆立在那里,撇过头不看她,“你心中有数。” 李意容点点头,“你既不说,对我又有气,我也实在不知说些什么。你要找史君,史君就在里面。” 柳玄转身走进去。 李意容信步在园里逛着。 她是故意走开的。柳玄要和柳时霜商议,她留在那里,让柳时霜尴尬,不如走的远一点。 到了后花园,就看到陈婉一身贵夫人的华丽打扮,手里抱着个幼儿,立在园口。 “李意容。”陈婉喊道。 她一听这声音,就感觉不对,这是来兴师问罪的。最近来挑衅的女子稍微有点多啊。 李意容后退了一步,拱手道,“柳夫人,有礼了。” 陈婉把孩子递给侍女,上前道,“你抢了我的夫君。你知道吗?” “什么时候,为什么这样说?” “你心里清楚。” 李意容微笑道,“你的夫君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抢,那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尽可以去抢柳时霜,你若有这个本事。” 陈婉鼓起勇气道,“你以为我不敢?投怀送抱而已。李意容,你不要低估一个女人。” 李意容道,“不是低估,是完全的看不起。你一个闺阁中的女子凭什么和我斗?就凭这里是你的地盘?你知道不知道,你浑身上下都是弱点。”说着看向侍女手中的孩子。 “你想做什么!”她看向自己的孩子,仰起头严肃道,“你别想伤害她。” “叫什么?这孩子。”李意容指指她。 陈婉突然瞳孔放大,身体不停地颤动。 李意容笑道,“滚回你的屋子。不要做这些无用功,可笑又可怜。你的丈夫,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我敢兴趣,就没有你的份儿。” 陈婉怒道,“李意容!你凭什么这么猖狂。你毫无廉耻,毫无道德伦理。” “道德!”李意容冷哼一声,上前捏住她的下巴,“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道德。你的夫君的道德就是有了你,还渴求另外的女人。你若再敢过来惹我。今天晚上,你就让你夫君休了你。你看我到底有没有这个道德!”语毕,松开她的下巴,转身离开。 陈婉被她推倒在地上,孩子哇哇大哭,边上的侍女连忙扶起陈婉。 边上的陈妈道,“夫人,我看见过猖狂的,没见过这样猖狂!这是上门来打您的脸!这样的女人,该千刀万剐才是。刚刚她说的话,实在太过分了!” 陈婉摇摇头道,“可是我不是她的对手。她真的很厉害的,陈妈,我不敢动他。” 陈妈道,“什么厉害不厉害,还不是一个女人。她伺机勾引我们爵爷,搞的爵爷为她神魂颠倒,到了临淄之后,仍然对她念念不忘。” 陈婉摇摇头,“可是,她说的对。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也许是夫君嫌弃我了吧。” “什么嫌弃不嫌弃。她不来勾引,我们爵爷有怎么会心动?先是勾引,才有心动。夫人。你跟爵爷从小青梅竹马,情比金坚。这样的感情,又怎么会经受不起考验?” “而且这女人上门来挑衅,对你横加辱骂,肆意侮辱,您就要这样放过她吗?” 陈婉道,“可是,要是被夫君知道,这样对待客人,他会生气的。” “夫人!”陈妈道,“从江康回来之后,您看爵爷是不是变了。他以前一天三次来问你,甚至舍不得你干一点重活。怎么,夫人,您现在要这样放弃了吗?您以前救助百姓,他一定会阻止您。现在呢?这口气,您怎么咽的下!” 柳玄的改变是慢慢的。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全心呵护着陈婉。 而这对陈婉十分不公平。 陈婉是当地有名的当家主母,名声在外。她不仅有自己的事情忙,还会帮助自己的夫君。这样的贤内助,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这也是柳玄之前十分爱护陈婉的原因。 可是自从遇见李意容,这一切就悄然发生了改变。陈婉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无形中和李意容的做法形成了对比。 第290章 陈妈认为,这一切的改变都是由李意容造成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次考验 可是陈婉自己知道,这跟李意容的关系不大。 一个男人的变心是无理由的。 可是她爱柳玄爱了那么多年,她也不忍心责怪柳玄,只有默默忍受着。 去找李意容,根本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来谈谈。没想到会被李意容彻头彻尾地侮辱了一番。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爱情却说变就变了。 无论陈妈怎么说,陈婉仍然是不同意。她不希望遭到夫君的厌弃。如果他爱上了别人,她也必然会放她自由。 也许是她的性格,才开始让柳玄觉得自己很没有意思吧。 争强好胜,她的确不是李意容的对手。但是感情真的可以靠豪取掠夺吗? 李意容回到厅里,柳玄正谈完话准备出来,见她一眼也不看他地走回自己的屋子,心中落寞。 过了一会儿,柳时霜到了她的房间,见她坐在案边,一手之颐,手里拿着一本不知从哪拿来的书。 “你把柳玄搞成这样子,你心里不愧疚?” “愧疚什么。”李意容抬起头,见他的眉间隐隐有些醋意。 “你要我对他投怀送抱?你舍得吗?”她反问道。 “自然不是。”柳时霜坐下来,“算了。你别管他们了。以后,你少这样对待他。任何一个人,你都不要再这样。” 她的勾引诱惑是毁灭性的。 “我不能答应你。”李意容微笑道,“我既没有倾国之貌,有的只是一些小手段。有时候,会利用别人达到目的。我还是会去做,你叫我从此不这样。我做不到。” “李意容!”柳时霜拿走她的书,“你……” “史君。就好像让你对人凶一点,少对女子发电。你做的到吗?人家要喜欢上你,你也没办法,不是吗?”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无心的。” “结果是一样的。无论无心还是有心,都一样。”她笑着拿回自己的书。 这个坏人,从头坏到尾的那种,是拿她没办法的那种,无所不用其极的那种。 “行,你快出去,我要洗澡了。”李意容站起身,示意柳时霜出去。 柳时霜抬起头,心中懊悔,为什么要和她一起来什么爵爷府,连她洗澡都要被赶出去。 他没办法,只能悻悻然出去。 李意容脱掉外衣,走入澡盆中。突然一个老妇用布蒙住她的嘴,没一会儿,她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就发现自己身无寸缕躺在床上。身上还是湿的,估计是刚晕不久。 那个给她送热水的侍女有问题,自己一时大意了。 他们想做什么? 室内一片黑暗,她挣扎着想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突然,门打开,一个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点起了灯,屋里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李意容?”柳玄大惊道,“你怎么会在这?” 眼前的画面太香艳了,一个身无寸缕的女子躺在你的床上。不动心也难。 …… 他立马转过身去,跟那次在河边一样,喝道,“你快穿好衣服。” “来不及了。我没有力气。你赶紧把我把脸蒙上。听着,等一下,你就说我是你的人送给你的青楼女子,把所有罪过都推给别人。” “什么。”柳玄还没来得及反应。 “然后。你不要自己认罪。听到了没有?现在,你走过来。” “什么。”柳玄还是蒙的状态。 “快啊。”李意容厉喝道,努力让自己变得严肃一点。 柳玄走到她身边,她躺在自己的枕上,媚眼如丝。刚才因为挣扎,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肤来,再先往下一点,就是血脉偾张的画面。 李意容见他愣在那里,脸色一红,“你在干什么!快点扶我起来,然后撕块布把我的脸蒙上。不要让他们知道我是谁。否则,你和我都要身败名裂。” 柳玄还是愣在那里,他不是没见过女人的胴体,妻子陈婉整日和他朝夕相对。 可是他渴望李意容,曾经做梦梦见了好几次。这是他渴慕的女人,是他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就躺在你面前,你不能不受震动。 他神使鬼差地坐在床边,把她扶起,薄被终于从身体滑落。 柳玄强忍的理智哄然倒塌,大手扶着她的头,就吻了上去。是与他想象中一样的味道,跟自己妻子陈婉完全不同的味道,冰冷充满了青草的味道。 她怎么会有青草的味道? 他品尝着她的甜美,还没一会儿,突然发觉自己的口中满满的血腥味,猛地刺痛,让他回过神来。 她居然咬自己。她居然敢咬自己? 柳玄知道自己的嘴里已经全部是血。如果他还不松口,自己的嘴唇也许会被咬掉。 这还是女人吗?野兽吗? 李意容正色道,“我叫你蒙住我的脸!想想你的爱妻吧!” 说起爱妻,柳玄才恍然大悟,撕了一条布,蒙住了她的脸,还想上前给她穿衣服。 “你别过来了。”李意容尴尬道,“我怕你把持不住。” 柳玄脸一红,背过身,心中懊悔,刚才一定是中邪了。明明,也没有很美的。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嘴唇,心中懊悔。天啊,太无情了这女人。 第291章 很快,就听见有人冲了进来,是陈婉、柳时霜,还有陈妈。 柳时霜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见柳玄捂住嘴,心中霎时明镜似的。 这种感觉他最清楚不过了。 他走上前,和柳玄擦身而过,寒气逼人。 陈妈道,“哎哟。这不是史君带回来的女人吗?怎么会来到我们爵爷的房里呢。难道是她想勾引我们爵爷?” 柳玄大怒道,“什么史君带回来的女子,你看看清楚。这是柳裕送我的青楼女子,还不赶紧把人带下去。” 陈妈和陈婉呆呆地立在那里,这变化来得太快。她们总不能说这女子就是李意容,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柳玄冷冷地看了陈婉一眼,“都下去吧。” 柳时霜抱起裹的像个粽子一样的李意容,退出了屋子。 “史君。”柳玄叫住柳时霜,“霜儿。我……” 柳时霜停了停脚步,还是转身离去了。 回到自己屋里,他一件件地给她穿好衣服,穿到一半,柳时霜突然吻上她,她想推开,没想到他的力道出奇的大,抓住她的手腕,向上举,然后更加用心地吻着,好像要把她化进自己的怀里。 过了许久,才慢慢停下。柳时霜低声道,“你吻你哪里?”他抚着她的背,“告诉我。” “干什么。”李意容道,“不过是一个吻。我不介意。” 柳时霜咬牙道,“我介意。我介意!” 李意容的美在于,她不自知。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性格、气质和眼神,哪里都能勾起男人强烈的征服欲。 相貌是很重要,但对于他和柳玄这种男人来说,相貌是其次的,征服才是主要的。 “反正也被我咬成内伤,想好估计要几个月。”李意容笑道,见柳时霜无半点笑容,这才作罢。“是你让我陷入这个境地。把春喜还给我。她在,我还不至于这样。你知道我没有武功。” 柳时霜愧疚道,“好,还给你。” 当夜两人就搬去了临淄城的酒楼去住,柳玄自然不敢强求。 看着他们离去,柳玄站在府门口,轻抚着嘴唇,情不自禁地低声叫道,“痛。” “痛啊。活该!”柳裕走过来,“我说,叔叔,你招惹谁不好,招惹那个李意容。”他听说李意容走了,才来找柳玄。 柳玄没有答话。 “玄!你和我就安心在这徐州。柳时霜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反正我们有兵有权,什么都有。可是你今天也看到了史君对李意容是什么态度。这种女人,比当年抢婶婶要难多了。” 之前为了抢到陈婉,柳玄杀了个侯爷。 现在,他如果要抢李意容,那就不单是杀侯爷那么简单。柳时霜是族长,又是太宰大人。 “什么玄,叫叔叔。”柳玄不耐道,“你过来就跟我说这个?” 柳裕摇头道,“我过来提醒提醒你,免得你痴心妄想。” 他了解这个叔叔,好胜心很强,十几岁时,还是个纨绔子弟,后来娶了陈婉才收的心,开始发愤图强,决意好好治理徐州。但本质上,骨子里的痞性还是一点没变。 从李意容一刺激,他就起兵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 再说了,柳玄的野心一直都有,绝不肯只安于青州徐州。 李意容是一个契机。 柳裕一直在跟着叔叔,知道他的心性。叔叔心中有想法,但还来不及实行。如果真的要做,那就得好好想一想,否则下一次起兵,就不会像打江康那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 “你说够了没有?”柳玄皱眉,“说够了就滚。” “叔叔。我可是认真的。那女人太危险了,不能碰啊。别说你能抢到她,就算你能抢到了,她也不会安心跟着你。你没看到之前柳时霜被弄得多惨。这女人,太厉害了。” 柳裕对李意容也是印象深刻,但与柳玄的渴望征服不同,他是觉得,这种女人自己惹不起,总躲得起吧。无论如何,李意容,还是离她远一点好。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请你记住 柳裕又道,“还有还有……柳时霜刚打完启国,势力正猛。你要起兵,实力也不够啊。” “叔叔,您还记得那个秦煜吧,长得很好的那个丞相?如今他还在把控朝政呢。他是不是李意容的人,我不清楚,但总归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局势太复杂了……” 柳玄越听越震怒,抓起门边的扫帚就朝着柳裕扔过去,“滚。有多远滚多远!” 柳裕被猝不及防的打中,无奈道,“对我发什么火呀,真是的。”他退出门外,摇摇头,他一想起李意容,就起鸡皮疙瘩,这个女子太可怕了。 他说这些,绝不是要惹柳玄生气,而是想点醒柳玄,忍才有出路。 另外这边,柳时霜当夜就调来了人马,接下来,微服也微服够了,不希望再出一点意外。 第二天离开时,到了临淄城门口,就见柳玄带着人,出来送行。 李意容微笑道,“爵爷真客气,还特意赶来送我们。” 柳玄道,“自然要送的。你们多多保重。” 城外的风呼呼地吹着,她走上前,轻声道,“你特意来送我,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柳玄抬起头,看向李意容,总觉得,她的眼中含着一丝玩味。 她猜到了。 第292章 “我猜,你应该要送我一件东西。”她微笑道。 柳玄道,“你知道就好。”他低下头,“我希望,你记住,我今天的话。” “什么?”她也微笑。 “柳时霜不适合你。”柳玄带着点挑逗道,“他太正经了,你适合更野的人。” “你这是贬低我?”李意容笑道。 “随你怎么想。”柳玄朝着柳时霜等人拱拱手,回城去了。 人走后,柳时霜问道,“他跟你说什么?” 李意容道,“我觉得史君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微笑。 到了城外,果然一群人正在等着他们,这是一批死士。 柳玄用了同样的方式对待她。 柳时霜太正经了,意思就是说他十分仁德,他不会痛下杀手,会留这些死士的性命。但这些死士,却会力拼到底。 茫茫郊外,柳时霜护着李意容,死士倒下去一片,又来了一片。柳时霜的人没有准备,不如死士这些人残忍,虽然也是武艺高强。 杀到最后,才慢慢占到上风。 最后柳时霜刚开口要留活口,这些战败的死士就全部悲壮惨烈地自刎了。 李意容笑道,“这些人处处不留情,史君却仍是手下留情。史君和我还真是不太适合呢。” 柳时霜道,“不。我们是互补。”他让手下找地方埋葬处置了这些死士。 此时夕照昏黄,平野莽莽。 他搂紧李意容,吻吻她的额头,“天逢大变。我会护你周全。” 柳玄站在城楼上看柳时霜和李意容离去。 一个少年走到他的身边,“爹。” 这是他和陈婉的儿子——柳羡,已经长到了十五岁。他和陈婉刚成亲不久,陈婉就生下了他。 “你娘还好吧。”柳玄问道。“他不怪陈婉,也知道依照陈婉的性子,做不出这类事情。 柳羡道,“娘还好。爹,你训练死士不容易,难道就这样浪费吗?” 柳玄笑道,“你觉得是浪费?嗯。算是吧。”他是想告诉李意容,免得她头脑不清楚,沉迷于柳时霜的柔情中,忘记了他的身份。 那他柳玄可是要失望的。 她和柳时霜是永远不可能的,不仅身份对立,而且是两种不同的人,脾性,气质,性格都是不同的。 “爹。我觉得这个姐姐,其实很清楚。” “哦。为什么这样说?”柳玄问道。 柳羡道,“感觉。她看那个族长,眼里总是带着一种疏离感。”孩子的感觉是最诚实的。 “你说她清楚……”柳玄不明白了。如果她是首辅,跟柳时霜对立,但为什么现在,她不是了,还要跟柳时霜对立? “爹。你是打算起兵吗?” 柳玄道,“起兵不起兵,总归要依着形势来的。合适,就起。羡儿,听着,英雄自当逐鹿天下。”柳玄扶着儿子的肩膀,看向远处。 风沙遮盖住了人的身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衰草黄沙。 后来柳玄在临淄起兵,成为争夺天下的一方强劲势力。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一日,李意容和柳时霜途经扬州,而扬州是李意容的家。 李意容问道,“你故意绕道,带我来这里对不对?” “故意?不算吧。”柳时霜笑道,“我想带你来你的家乡看看,你多久没回去了?” 李意容之前掌权,嘉永李氏声名鹊起,后来她败落,李氏却没有跟着败落。原因在于李家还出了将军李木容。 李意容当政时,李家人不约不同在各州各郡身居要职,比如之前的姑孰郡守周受。 这李家在嘉永当地还是名门望族,尤其是女儿更是比一般的女子地位都要高一点。 只因为李意容和李木容都是女子出身。 李家还有一个传统,从母姓,生女儿比生儿子要光荣的多,也得宠的多。 嘉永县又是将军之乡,在李木容之前,李家就出了不少将军,提督。令人奇怪的是,嘉永李氏祖先乃阴间将军李安通,可是后面的将军却都是男子,唯一的女子就是这李木容了。 李木容算是大大的给他们嘉永女子长脸。 但对于李意容,当地百姓就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说好,一个则说她不好,还是不好的为多。 李意容道,“那我们回祖宅住二天,再走。” 李意容三姊妹,从小就生活在李氏祖宅里,即使几个当家做主的小姐已经不在了,老管家福伯仍天天打扫。 到了一扇朱漆大门前,匾额上写着金漆大字“李府”。 李意容便写起小时自己从这里出去的场景,她小时胆子便大,每每逃出去玩耍,后面的老管家福伯便追着上来,喊道,“二小姐,大小姐说了,让你记得早一点回来。” 就这样一年年,喊了足足十八年。 打开朱门,庭院空空。李意容和李木容不回去,是有原因的。爹去世,长姐去世,这里就成了伤心之地。 这时一个脸异常圆润,像是嘴里含着两个馒头似的的白发老人迎了出来,看到李意容,呆愣了一会儿,猛地上前跪倒在地,大哭道,“二小姐,你回来了。” “福伯,你起来吧。”李意容让福伯起来,忍住想流下的泪水。 福伯蹒跚地站起来,指着李意容身边的柳时霜道,“二小姐是带着姑爷回来了吗?”又破涕为笑道,“好好好,老爷知道了可以安息了。” 第293章 李意容的爹蒋南许常年在外游历,听说大女儿李想容去世,忧思成疾,在旅途中染上了重病。当时还在昭安的李想容劝两个妹妹先行回去照顾。没想到,这一去就和长姐成了永别。 如果长姐没死,爹也不会死。长姐是爹最心爱的女儿。 福伯拉住李意容的手,喃喃道,“老爷说,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说你心思重,不甘平庸,心性太高。” 柳时霜在边上笑了一笑,“你爹还真是了解你。”对福伯道,“我们打算在这里住两天,安排个房间给我们,有吗?” 福伯道,“有有有,二小姐,请跟我来。” “我们还是不要住这里。”李意容道。 福伯摸着李意容的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大小姐已经不在很多年了。二小姐,你还是没有放下吗?”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真正喜欢和理解李意容,大多数的人是指责和无奈。爹如此,李木容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说了。只有李想容,一如既往地爱护这个谁都看不好的妹妹。 李意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背过身,又把眼泪擦尽。 该怎么放下,如何放下?一辈子也不会放下。 李想容的死,是她这辈子的痛。李想容死于徘徊犹豫之中,明知道徐彦先是错的,于是竭力阻止,阻止完,心力憔悴,抑郁而死。 如今这府里的一草一木,还有着她们三人的痕迹。长姐的一颦一笑,彷如还在昨天。 似水流年,日子就这样一点点流逝了,回忆却永远在那里。 可是这些年,她愧对长姐,她什么都没完成。 李意容对柳时霜和福伯道,“你们都在外面等我,我想一个人静静。”然后走入当初她们三姊妹嬉戏的后花园。 花园不大,种了几颗李子树和相思,花花草草福伯也照顾的很好。一颗树下还挂着秋千。 她独自坐在秋千上,喃喃自语道,“长姐,意儿答应你。我一定让你在九泉之下安心。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答应你。”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长姐的罪,她会帮她背下去。她不会让她白白死去。 李意容走到一颗梨树下,突然想起小时候,李木容总是靠在这颗树下数梨子,傻傻地问她,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去摘,摘了又可以不可以吃? 如今的梨树仍然结满了梨子,可是没有人再向她讨要梨子了。 人犹在楼已空,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第一百八十章 孤独的人 “姑爷。”福伯笑眯眯地看着柳时霜。这男子长得也太好了,二小姐眼光真好。 “福伯。”柳时霜含笑地回望。他从小没爹,祖父也早死,是祖母一手带大的,对老人有一种亲切感。 福伯道,“姑爷是喜欢我家二小姐吗?” 柳时霜突然像个刚有恋情的毛头小子,脸一红,“是。我是很喜欢她。” 福伯道,“哎,我是看着这三位小姐长大的。大小姐聪慧体贴,小小姐善良正直,就这二小姐吗,难以形容。”他又急忙摆摆手,“我可不是说我家二小姐不好。姑爷不要误会,我是觉得她吧,难以定性。” “小的时候,别人有的,她全都不要。其他女孩子喜欢的,她也不喜欢。那你要说她喜欢男孩子的东西吧,也不是这样。她爱下棋,姑爷知道吗?” “知道。”柳时霜道,“她下的很好。” “是啊。我们大小姐,刚及笄,求亲的人可以排到南江去。小小姐,府里没有不喜欢她。但二小姐,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怕她,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倘若有人跟二小姐求亲,那更是不得了的事情。所以,我们的二小姐是个很孤独的人。” “孤独?”柳时霜可以想见李意容的性格和脾性。她行事乖张霸道,比普通的男子都要聪明的多,一般男子只有望而生畏。跟女子她更是玩不到一块去。 “对。孤独。她的朋友就是一个长得像只狐狸的蒋风,听说也到昭安去了。他们两人关系很好,曾有一度,我们还以为蒋风会娶二小姐。没想到一转眼,就到昭安去了。” 柳时霜点点头。 福伯说的兴起,又道,“但二小姐很聪明,真的很聪明。从小到大,所有事情在她面前,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大小姐出嫁后,她就和小小姐一起。小小姐有段时间去历练,那段时间,二小姐整日里躲在房里练字看书。” 柳时霜想起李意容小的时候,必然跟现在一样,是又可爱又可恨的。他虽然没有李意容那般被所有人不喜,但他从小也是孤独的。 他是从小就既定的族长,族里的男子都害怕他,也没有资格跟他玩耍。柳若思和他相差太多,平时也是没有在一起的。 李意容站立良久,来到宗祠,这里有她爹娘的牌位。 爹不用说了,他在她们小的时候,就出门游历,极少回来。娘,在她们还没记事,就去世了。只剩下一个长姐。还有一个她自己。 她喃喃自语道,“李意容,你是死了的。你知道么?你是个死人。从今以后,你也是个死人。” 她看向立在院外的柳时霜,眉眼如画,翩翩公子。还记得多年前,长姐带徐彦先回家。 李意容轻笑地想,如果自己不做官,她也许真的会和他在一起,又有何不可? 第294章 可是没有如果。 这一路所有的浓情蜜意,登时散的干干净净。 她收敛笑容,肃然而出。柳时霜惊然于她的转变。 福伯这时对这柳时霜是满意极了,连连说道,“二小姐。姑爷很好,很好,很好啊。” 李意容没有理会,只是淡淡道,“福伯,我们走了。你好好在这里。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写信到昭安来。” 福伯突然泪流满面,手背擦着眼泪,道,“二小姐。你要走了。你到了昭安,能不能告诉小小姐,告诉她,福伯很想她,让她有机会回来看看。”小小姐就是李木容。 他一张胖脸皱在那里,两颊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肿肿的,呜呜地哭着。 这句话,小时候,福伯经常说,福伯最疼爱的就是李木容。 李意容点点头,“我会告诉她的。” 两人离开后,柳时霜搂过她,“你哭过了?” “没有。”李意容低下头。 “我好歹目前算你的夫君吧,你不告诉我吗?”柳时霜满怀关怀的问,刚才出来的李意容又恢复了一脸淡然和冷峭,他有点担心。 “真的没有。我没事,我们走吧。” 地方还是同样的地方,心境却已经大不相同了。 李氏三姊妹名满天下,却毕竟名气太大,嘉永人只是偶尔会提一嘴,其实连她们的脸都没有见过。 到了嘉永最大的酒楼,要了间客房,然后到二楼吃饭。 正吃着饭,旁边传来剧烈的吵闹声。 “啊,你干吗?”一个女孩惊声尖叫,她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看起来是个好手。 调戏女子是一身锦服的好看男子,但也只是独有其表。男子冷哼道,“整个嘉永都是我的,别说你这样的小妞。来人,给爷绑好带回去。” 旁边的小厮道,“左少,不太好吧。夫人知道了,我们又得挨骂。” “挨骂?我今天就是要气死她,谁让她天天管我的事情!给我去啊。”锦服男子一脚踹向旁边说话的小厮,下面的人蜂拥而上。 李意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冷笑道,“好一个纨绔子弟,真是山高皇帝远,猴子称大王。”问柳时霜道,“史君不管吗?” 柳时霜看着不远处交战激烈的双方,被调戏的黑衣女子看似较弱,武功却极好,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我觉得她好像不需要帮忙。” 果不其然,女子一对十,不过片刻,就把所有人都齐齐打趴下了。 锦服男子见状,冷笑道,“好哇,我倒是谁?原来还是个练家子。可是姑娘,你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嘉永人,难道不知道我们这叫将军之乡吗。” 他不知道何时从怀里扯出一条乌金软鞭,啪啪甩了两下,冲上前又和黑衣女子打了起来。 两人势均力敌,交战正酣。 没想到此时,刚才锦服男子的小厮喊道,“左少,夫人来了。” 叫左少的男子猛地把鞭子一收,摆摆手道,“不和你打了,后会无期。” 黑衣女子哪里肯放他走,娇喝道,“哪里跑!”两人又缠斗了起来。 这时,只听得楼梯口簇拥着上来了一群珠翠罗绮,其中最亮眼的是一个绿衫素装女子,气质娴雅,长相出众,只听她柔柔喊道,“夫君……” 左少一晃神,停了下来。 李意容本以为这左夫人会是泼妇,没想到她走上前,拉住她夫君的手,低低道,“跟她道歉,然后跟我走。” “滚开。”左少不买账,摇摇头,道,“我等下还要去飘香院,哪里空回去。” 左夫人旁边的侍女道,“左少,您还不回去,我们小姐又要受老夫人的责骂了啊。” 左少道,“骂就骂,干我屁事?”他指指左夫人道, “你嫁给我,就知道我的。我左良天生就是个坏蛋,谁他娘的也不服。我也不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也不吃这一套。你哪里凉快呆哪里去,少在这里烦我。” 左夫人面色稍变,仍耐着性子,轻声道,“你先跟我回去,不然这事没完。” 左良脸色一变,大骂道,“没完就没完。我告诉你,王柔嘉,我可是看你很不爽了。刚开始,看你长得不错,玩你几天,怎么,现在真的蹬鼻子上脸了吗?真的以为自己是天香国色?”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玩意!现在哪个男人不有个三妻四妾,外面有个红颜知己。你家道中落,父亲得罪了李意容,被贬在这里,怎么,现在还想翻身。我娶你,那是给你面子!” 左夫人王柔嘉被说的满脸通红,可是他当面不给自己抬价下,自己又实在无可奈何。一生气走上前,啪啪甩了左良两耳光,厉喝道,“我让你跟我回去!” 原来这左良乃嘉永名族世子,其实是个小名族,甚至还不如李家,但左家老爷靠做生意赚了点银子,这才成了嘉永第一望族。 而这左良是左家唯一的独苗,这才被宠的无法无天,谁都不放在眼里。 王柔嘉性子坚贞,一心要扶持夫君走上正途。左良初时见妻子国色天香,着实安分了一阵子,后来新鲜感一过,就兴致缺缺,在外胡作非为起来。 但也没人责怪左良,富贵子弟向来如此。反倒有人怪王柔嘉异想天开,自以为贤良,居然想把左良这烂泥扶上墙。 若论错,只怪王柔嘉嫁错了人。 第295章 有些男人,就是软的也不吃,硬的也不吃,比如左良,他丝毫不顾及妻子的颜面,任由她站在那里。王柔嘉虽然顾全了他的面子,但是他就是觉得妻子烦得很,处处都爱多管闲事。 有心要给她脸色看,最好她能知难而退,自己滚回娘家去。 反正也没人是他的对手。左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武功也是嘉永第一。 刚才和左良打架的被调戏的黑衣女子,也觉得不好意思,对左夫人王柔嘉道,“左夫人,我没事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说着还穿过人群,下楼离开了。 左良觉得僵持得累了,还大大方方地坐下来,夹了个花生扔嘴里,还给自己倒了杯小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别提有多贱了。 在边上看热闹的李意容情不自禁地轻笑出了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诱敌深入 李意容道,“这左夫人不像是不说理的人,也不算是没有脾气。有些男人就是这样坏。”她敲敲桌案,“所以,史君,你会怎么处理?” 柳时霜道,“我看你怎么处理。我再说。” 这个左良武功高强,动武是不行的,自认为自己天下第一,也不会听别人说理,反而会被他羞辱一顿。但这个人又必须要惩戒一番。 “希望史君配合。否则,单我来对付,只怕是吃不太消。”说完,李意容才慢慢起身,走向左良。 李意容的出现,立马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首先她带着面纱,一身白,其次她的气质比刚才的王柔嘉还要出众。刚才大家只顾着看热闹,是以没有发现。 李意容道,“左少,不要紧张。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我十分支持你。” 左良心中早就认定了这李意容极有可能是过来说大道理的,没想到她说认同他,被这样一位俏佳人认同,他的心情登时好了一点,爽快地拱手道,“谢谢了。” 李意容顺势坐在他对面,慢慢道,“男子娶女子,何必非要遵守什么伦理道德?该娶就娶,该休就休!这夫人什么不该管。启国有什么七出之条,是该找些时候让女子背背,让她们知道什么是家规,什么是家法,什么叫这个家是老子当着的。” 说到最后她还拍了拍桌案,越说越响亮。 有人惊讶道,“姑娘,你也是女子。” “是吗?”李意容勾唇道,“我是女子又如何,我李意容最讨厌的就是守礼。我的夫君想娶几个,就娶几个。我绝不会管他。娶妻是这样,其他也是如此。” 众人看向坐在角落的柳时霜,在场的男子都心想,此人好生幸福。要知,嘉永的女子地位高,夫君都是不允许三妻四妾。 柳时霜含笑点点头,心道,你们就听李意容瞎扯。她不允许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 左良听完这一番言论,仿佛寻到了知己,“什么其他?” 李意容道,“自然是,吃喝嫖赌了。怎么,就允许女子簪花织布,不允许男子吃喝嫖赌?” 左良点点头如捣蒜,“姑娘说的在理,在理啊。”不仅是他,在场的其他男人都不禁点头。 李意容道,“故而刚才左少您啊,是半点错误都没有,完全没有必要回去。”对王柔嘉道,“我可说的明白?” 王柔嘉脸色一变,“你是他什么人?”这样帮她的夫君,不得不让人怀疑她的身份。 李意容道,“夫人别误会,我的夫君在那里。” 王柔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柳时霜,惊讶想,好俊的郎君。 李意容给左良倒了一杯酒,递给他道,“公子,你觉得我说的在理不再理。在理,我们就喝一个。” 左良一拍桌案,要不是李意容名花有主,他还想把她掠夺回家当妾室呢,“在理!”他大喝一声,举起酒杯仰口便尽。 李意容朝着他们拱拱手,向后退了一步,突然变脸道,“可是无论多么在理,我今日就是动你!” 只见李意容温情尽去,寒意乍现,就好像春日暖阳霎时间冰天雪地,直冷到人心里去,柳时霜这时也走到她的身边,护在她身边,柔声道,“我家夫人的意思是,左公子,你若想活命,就乖乖地跟你家夫人回去。否则,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左良面色一变,登时气急败坏,走上前想偷袭李意容,被柳时霜一个椅子置了过去,左良不得已直直向后退。 李意容道,“我劝你少动手,刚才喝的酒味道是不是十分奇怪?左公子,难道这点感觉也没有吗?”她厉喝道,“还不束手就擒!” 左良连退了几步,恨声道,“你们是谁,敢来嘉永撒野!” 李意容回眸道,“你去打听打听我李氏名号就好。” 在场的人无不脸色一变,嘉永李氏的女子都是惹不得的。 两人正打算回房,柳时霜问道,“你刚才的毒药是真是假,我从未见你拿出来过。” 李意容嘻嘻一笑,“我骗他的。什么毒药,不过是一些石灰粉。”她从怀里掏出来,“我拿它对付过柳玄。现在又对付了一个人。” 柳时霜道,“你这样多危险。其实告诉这里的郡丞就好了。” 李意容道,“那是治根不治本,我这是示范给那个左夫人看,对付她的夫君,不能硬来,也不能软的来,只能又硬又软。” 柳时霜轻笑道,“很好。” 第296章 两人正说着,没想到刚才被调戏的黑衣女子走了过来,此人相貌平平,不过刚才看身手,极为凌厉。“史君。” 柳时霜笑脸忽然收,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嘉永竟有人认识他,“你认识我?” 黑衣女子跪倒在地,“求史君提拔。” 女子叫墨染,来自益州,练就一身好武功。自从在益州认出柳时霜,一路随之而来,今日才有机会和柳时霜说上话。 会认识柳时霜,是因为多年前,柳时霜前往天书阁,那时墨染也在,柳时霜的长相让人印象深刻。 柳时霜道,“你去找楼下找那个叫安歌的男子,告诉他你的情况。”墨染叩谢地去了。 等她走后,李意容道,“每当这个时候,我都特别吃醋。” “吃醋什么?” “你又得了一名人才,而我李意容,求贤若渴,人才从来没有主动上门来。” 柳时霜道,“谁叫你做法无情残忍呢。” 李意容道,“这可不叫残忍,这叫不给他反击的机会。” “好。”他抱住她,“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两人说着话,气氛异常的融洽。 到了夜间,正睡之时,忽听得外面大喊着火了,柳时霜起床细看,只见远处果然有火光明亮。 方向竟然还是李氏祖宅的方向。 李意容这时也爬下床,走到窗前,突然面色大变,“祖宅!”说着套上衣服,飞奔下楼。 还记得徐府大火还是她刚进昭安那一年,没想到一转眼就轮到了自己的祖宅。 到了朱门前,果然见李家祖宅正处于熊熊大火中。 “福伯。”李意容疯狂地打算冲进去,“福伯!” 柳时霜抱过她,“火太大了,别进去了。别进去了。” 什么都没了。长姐、爹、娘,一切的念想,都没了。李意容突然咬着牙,头剧烈的疼痛,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缓缓醒来,是在柳时霜的怀里,李府还在燃烧。 她双手握拳。 “我们先回去,很快就会查出来。”柳时霜道,“好不好?” 李意容道,“史君。你会帮我这次。不,两次失火,我都什么都没有,现在依然如此。”她说话都已经语无伦次了。 “不。”柳时霜道,“你有我。我帮你处理。” 李意容道,“那你答应我,不要手下留情,怎么样?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柳时霜道,“他们也许不是想杀你,不一定要杀人解决问题。” 李意容推开他,冷然道,“你不帮就算了。” 柳时霜的身份不得不暴露了,先是县尉,然后是郡丞,连柳玄都惊动了,差点要亲自赶到嘉永来,毕竟扬州是他管辖的地方。 郡丞到后,满头冒汗,紧张地问安歌道,“里面怎么样?” 刚说完话,就听得一声茶杯摔碎的声音,吓得扬州郡丞整个人抖了一抖。 安歌拉着扬州郡丞小声道,“郡丞大人,我劝你还是先别进去。” 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放火的正是王柔嘉的父亲王句子。 王句子得罪了李意容,被贬嘉永,虽然已经不再是将军,但是名声还是在的。王句子自己长得不怎样,夫人孟南风也不怎么样,生出来的女儿到是十分国色天香,于是就把女儿王柔嘉嫁给了嘉永望族左家独苗苗左良。 正好那天左良和王柔嘉斗了起来,李意容插手干涉。 王柔嘉的一众随从中有人是王句子的老仆人,好巧不巧,就认出了柳时霜,也认出了李意容。王句子是被李意容亲自给害的,直接动她是不太敢,但是烧她的祖宅,他还是敢的。又听说里面没什么人居住,哪里知道还有个福伯在此隐居呢。 王句子的心思很简单,烧一个房子总不至于惹李意容生气吧。 哪里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王柔嘉亲自上门,想要求见李意容,可惜无奈她拒不见客。李意容的意思很简单,同样烧一次王家的宅子即可。死多少,她不管,反正烧了就行。 王宅里住着少说也有二十几人口,这一烧还得了。 别说王柔嘉不同意,就柳时霜也不会同意。 事情就僵在那里,但还是没僵太久。 李意容生气归生气,奈何手中无权,不能为自己出口气,只能按柳时霜说的办。他说的处理也就是把王句子交给当地的郡丞公正处理,而王句子好歹是将军出身,又是无心之失,死罪是不可能会有的。 李意容听了自然是大怒,一整天没有给柳时霜好脸色,还不住地摔东西。 这是她当首辅养成的坏毛病,现在首辅是不当了,东西还是照摔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打屁股了 安歌走到春喜边上,“春喜姐姐,你去劝劝你主子呗。不要让我们史君为难啊。” 春喜摇摇头,表示,我只服从主子,其他人谁的都不听。 安歌扁扁嘴,“不听不听,可是你主子也很过分嘛!” 春喜见安歌说自己主子的坏话,睁大了眼睛,举起小拳头,挥舞着。 安歌知道春喜武功高强,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李意容身边除了青雉,没一个好欺负的。”心想还是自己的青雉好。 最后柳时霜还是把王句子交给了当地的郡丞来处理,这一场风波算是尘埃落定了。 第297章 柳时霜处理完,对王柔嘉道,“左夫人,你放心吧。你们家不会有事的。” 王柔嘉听着旁边房间传来的噼里啪啦声,不安道,“可是,可是尊夫人,好像还是很生气。” “放心,我会劝她的。” 没想到话还没完,门口赫然立在一身素白的李意容,她看了一眼王柔嘉,走到她面前,“怎么,只会动用美色来勾引我家夫君么?” 王柔嘉面色一凛,肃然道,“夫人请自重。” 李意容微微一笑,“自重,什么是自重?我不懂什么是自重。夫人是打算牺牲美色?故而穿着如此妖艳动人么?” 王柔嘉被李意容侮辱地青一阵白一阵的,伸手就想教训李意容。 李意容没躲,脸上的面纱被巴掌扯到了一边,露出一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 “李意容,你没死?”王柔嘉哑声低唤道。她也是认识李意容的。李意容把她家搞得家破人亡,母亲孟南风硬生生地抛弃了他们,王句子这一脉从此被逐出了昭安城。 所有人都可以不记住李意容,但是王家人必须记得。 “父亲猜对了,你果然还活着。”王柔嘉冷声道。 李意容负手走到窗边,“看来我昨日出手帮你,倒是一个错误了。你说是不是,王姑娘?” 王柔嘉道,“你也不会是真心的。” 李意容微笑道,“真心?你难道是真心的吗?你今日,敢说心中没有一丝丝侥幸?希望史君能看上你,最好带你脱离苦海。你早就看不惯自己的夫君了,可是却不得不忍受着。” “你敢不敢说,如果史君看上了你,强行带走你,你永远不会同意。” 好厉害的眼光,这样严酷残忍的话语,竟然从一个女子的口中说出来,她是能看透别人的人心吗? 王柔嘉被说的面红耳赤,羞愧的想找块地方钻进去,仍然颤声道,“说便怎么了。我不会同意的。”很明显,底气不足。 别说心里有鬼了,就是无鬼,在李意容这样的逼迫下,也说的不亮堂。 更何况,李意容说的分毫没差。她是做过准备的,刻意的一点也不明显,只是比以往更为干净素洁。 李意容到底是怎么看出的? 李意容马上又道,“你一定想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她瞥了一眼柳时霜,“因为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 如果是她李意容,突然来一个如天仙的男子,哪怕自己不喜欢他,他也要率先利用他脱离苦海。 柳时霜见王柔嘉被说的尴尬,不忍心,道,“你先下去吧。” “不行!我还没说完。”李意容道,“今日,史君给你们王家一条生路。可是我告诉你,我李意容睚眦必报,你杀了我的人,若是想轻松逃过,是绝不可能的!” “如果你父亲还想保住你们全族的性命,你就回去告诉你父亲,让他乖乖自尽。否则,我现在杀不了,不能代表我以后杀不了,以后杀不了,不代表以后的以后还是杀不了。” 她看向柳时霜,“你若舍得,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必屠王家满门,以还我福伯性命。” 话说到这里,王柔嘉的脸变得惨白,呆呆地愣在那里。 父亲王句子为什么被败在李意容手里,王柔嘉今天算是明白了,李意容的可怕在于一旦认准了,就会不择手段,直到打到目的为止,就跟一条毒蛇一样,死死咬住,至死方休。 这时,外面的长随匆匆赶到王柔嘉身边,“大小姐,老爷自尽了。” “什么?”王柔嘉惊恐地捂住嘴,往外奔去。 柳时霜一手拉过李意容,盯着她。之前她杀了那一群山贼,他当时就想说些什么,后来想想,这些山贼的确罪大恶极,也就作罢。现在她又使了手段让王句子自杀。 “你做什么了?” “不过是派人恐吓了几句,没想到就这样自杀了。”李意容沉着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柳时霜。“怎么,史君要对我说教?告诉我这样是错的?对不起,我跟那左良一样,既不会听,也不想听。你不替我办,我就叫人办,照样杀王句子。” 柳时霜点点头,“我怎么敢对你说教。你李意容是什么人,我也不敢对你说教。你说杀就杀了。非常好。非常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没杀他满门,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李意容!”柳时霜伸手抓住她,“这只是个意外!王句子根本没想到里面有人,他罪不至死,再说该怎么判,郡丞会处理,要你私自用刑!” 李意容冷笑道,“史君真是天真。王句子放火之前,怎么会没想到里面没人。里面也许有邻居家的小孩呢?他既想放火,就是算好了里面有人。这不过是他的托词!” “史君是相信人性本善,原谅他。我可不,我相信人性本恶。王句子阴险狡诈,想为自己减轻罪罚,这才编出个理由。王句子杀福伯,不走官府,我李意容为什么要走官府?” 目无王法,无法无天。 柳时霜急火攻心,又爱又恨,知道她说的在理,又偏偏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堵住她。抓起她,把她翻过身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李意容皱眉喝道,“柳时霜,你做什么!” “我说不过你。打你一顿也是好的。” 说着掀起她的裙摆,对着她的臀部,开始啪啪打起来。 第298章 李意容刚开始觉得还好,后面就有点疼了。 哪有人这样教训人的。 她刚开始哼都不哼一声,后来越打越痛,咬住柳时霜的手臂,死死不松口。 柳时霜吃痛,仍继续打着。他觉得现在的李意容就是个孩子,行为处事全部任性妄为,只能用孩子的方式来教训之。“下次还敢不敢罔顾礼法!” “敢!”李意容倔强道。 “敢不敢!” “敢!” 柳时霜越打越狠,虽然隔着中衣,但几百下打下来,还是有够人受的。 李意容先是宁死不屈,强忍着,恶狠狠地盯着柳时霜,到了后面实在受不了,也没见柳时霜有停下来的迹象,这才好汉不吃眼前亏,开口求饶道歉。 柳时霜把李意容抱到床上,想给她上药。 “你走开。”她举起手,“我让春喜来帮我上药。” 柳时霜怒道,“然后让春喜知道我打了你一顿吗?我来……”他也舍不得啊。 李意容身弱,他下手又颇重,皮肤红通通地惨不忍睹。 柳时霜道,“是你不乖。” 李意容道,“你给我记着。” “什么?”柳时霜沉下脸。 李意容气鼓鼓道,“没什么。” 虽然不光荣,这倒是李意容少有的几次认栽之一。 因为王句子事件,两人在扬州又拖了四五天,到了第六天,安葬完福伯,才又缓缓向昭安而去。 到了嘉永城门口。 左良奔跑着过来,身边还跟着王柔嘉,大喊道,“史君,史君……”跪倒在柳时霜面前,“史君留步。我左良是来投奔你的。” 王柔嘉见到李意容还十分不自然,转身不去看他们。 李意容道,“还投靠。怎么,没中毒了?” 说起这个,左良就生气,当时他还以为自己真的中毒了,乖乖地跟王柔嘉回到家。然后去找李意容拿解药才知道不过是石灰,“你你你……” 李意容微微一笑,“史君,收下他们吧。这左公子武功不错,实在是可造之材,连尊夫人也是。” 王柔嘉冷哼了一声。 柳时霜点点头,这左良人不怎样,武功倒的确很好。 回昭安的路上,一下子多了三个人。这次李意容和柳时霜没有独自前行,而是和部队一起。 除了李意容坐安车,其余人全部骑马。 墨染之前和春喜交手了一次,恭维道,“春喜姑娘,你小小年纪,武功也太好了,你师从哪里啊?” 春喜被人夸赞,摸摸头,傻兮兮地笑着。 左良听到墨染夸赞春喜,心想道,好,好个屁。 安歌在边上悄悄对墨染道,“这春喜姑娘,不会讲话。” 墨染啊了一声,带着同情地眼光看向春喜,“真可惜。” 这一日到了扬州和琴州的交界处,小部队下马在亭边休息。 王柔嘉自从上次被李意容点出自己的私心,心里一直觉得不安,见柳时霜坐在亭边,就走到他身边想与他搭话,越是随意,越是证明自己没有私心。 “史君,水。”她递给柳时霜一碗清水。 柳时霜道,“左夫人自己喝吧。” 王柔嘉看向独自坐在安车里的李意容,又看向那边吵吵闹闹的夫君和墨染他们,“史君,李意容到底有什么好,您为什么这样护着他。” 第一百八十三章 做的漂亮 柳时霜知道她想说什么,回道, “王姑娘,令尊的事情我很抱歉,但廷尉府要判也会是死刑。你父亲自以为天衣无缝,但破绽百出。李氏祖宅说虽说长年无人,可是的确,若是个邻家小孩在里面怎么办?你父亲枉顾人命,该当处死。” “我知道,可是。李意容擅作主张……” “不是她杀的。她是派人告诫你父亲。你父亲害怕她,他才自杀。”他情不自禁为李意容辩解道。 王柔嘉本以为柳时霜会帮她说话,没想到他句句都在维护李意容,不禁心生厌恶,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正在这时,凉风一过,天忽然黑了,不多时就下起急雨来。 众人匆匆避雨,都集在亭子间。李意容却宁愿在安车里,也不愿意出去。 过一会儿更是狂风大作,眨眼就把车盖也掀开了,柳时霜面色一变,冲上前,春喜也已经先行一步,李意容被春喜护着到了亭子里。 等到雨一停,众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江康。过了江康,下一站就是昭安了。 到了江康客栈,李意容因为淋了雨受了寒,前几日被柳时霜打的伤口一恶化,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请了江康的官医,只是说无碍。 柳时霜想起李意容有痛也从来不说,是个讳疾忌医的人。上次是这样,这次如今心中有气,更是雪上加霜。 两人已经赌气了好几天,柳时霜一时情急,走入屋内,李意容正在喝药,柳时霜接过春喜的药碗。 李意容重新躺下,背对着他。 柳时霜放下药碗道,“你生气归生气,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我没有。它自己生病了而已。” “是吗?”柳时霜道。“我错了,行不行,你快起来喝药吧。” 李意容还是岿然不动。 “我错了。我错了,求夫人原谅。” 李意容转过身,满脸怒容,“谁是你夫人?” 第299章 柳时霜微笑道,“你,我心中早已认定你是我的夫人,无论是未来,现在,还是将来。” 李意容脸一红,他可是很少说这些话的,她起身带点正经道,“把药拿过来吧。” 柳时霜喜道,“是是是。”端起药碗,一口口喂她,又足足照顾了她一整夜。 事情一传出,左良问安歌道,“史君对你们家夫人真好。” “夫人?”安歌摇摇头,“什么夫人啊。她根本不是夫人。” 左良惊讶道,“难道也是妾室?” 安歌再次摇摇头,一言难尽,跟他们说不明白的。 到了第二天,李意容大好,有柳时霜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再这么都会好了。 李意容的心思是,他教训自己,自己心中自然有气。她心高气傲,做任何事情都不肯服输,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可是他真心对自己,自己虽不能以真心付之,但却还是被稍稍感动了。 靠在她床边的柳时霜像个孩子,他身负重担,却异常的成熟稳重,还要面对这样的一个她。 她喃喃自语轻声道,“柳时霜,忘了我吧。” 众人一回到昭安,就分道扬镳。 柳时霜宋李意容回到山间院 子。刚到,赵长舒就把李意容迎了过来,从头看到尾。 柳时霜把人送到,就想离开。 李意容问道,“不留下吃饭吗?”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应该说,十分好。 因为这是李意容第一次请求他留下吃饭。 难道是自己的真心感动了她?让她开始真的喜欢上她? 但他真的有事,因为带她出去散心,昭安很多事情都放下了。 他这次出去,一来是为了陪她,不希望李意容在昭安。二来也是想巡视那些所谓的地方势力到底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只要还可以控制,一切就还好说。 柳时霜转过身,当着赵长舒和春喜的面,抱搂住她,亲昵道,“我晚上再来。” 赵长舒心中不喜,主子出去了半个多月,似乎变了一些,她和柳时霜的关系也变得更亲近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状态啊。 等柳时霜一走,李意容道,“有信吗?”后来李意容让春喜先行回到昭安,故而应该是有信的。 春喜递上一封,李意容皱眉打开。 上面说着卫小树最近的一些状况。她一不指导,卫小树的情况就颇为复杂。 李意容在离开之前给她吩咐,让她为虎作伥,她做的简直是超乎她的想象。 首先,小树自从讨好了乌则夕,在清凉殿开辟了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屋子,多次和自己的党羽何在等人在其中饮酒作乐,极尽奢华。 ……做的简直漂亮,她没看走眼。 虽然有苏昭臣和秦煜给卫小树撑腰,还有她这个背后大佬,在后面给她顶着,还有顾雍、秦雪宁等人,在保护她。 但这卫小树想要巧妙维持其中的平衡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柳时霜估计也是听说了,这才着急赶回昭安处理。 弹劾的折子应该是满天飞了。 秦煜答应了李意容,要站在自己这一边。而卫小树去“对付”秦煜,也正对了乌则夕的胃口。 这才有了前面所说的做的漂亮。 一个是想打,一个愿挨,配合默契,能不搞得风生水起吗? 唯一的胜利者,是李意容。 这一日,小树听说李意容回来,心中还一阵咯噔,心底里,她对这李氏姊妹是说不出的敬佩和害怕,尤其是对李意容。但是近日的荣华富贵,是拜李意容所赐。 听说她回来,赶紧回府,拉上柳承谨,等着春喜来传信。 柳承谨道,“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小树不满道,“我过分,我怎么过分?我都是按照她说的做的。” 刚一进门,就看见顾雍也在门口。小树心中见到他,也是害怕,退后了一步,“干……干嘛。” “今天肯定有信来,快看快看。”顾雍催促道。 果然,没过一会儿,春喜狂奔着而来,给了信,就飞走了。 没想到,小树打开信,上面写着,“死。” 死? 太可怕了吧,怎么一上来就让她死呢。 小树冲回屋子,就开始收拾行李,嘴里喃喃道,“我要走了,我要走了。我今天晚上就走。” 柳承谨在边上道,“你急什么。也许主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能有什么意思啊。”小树怒道,“他妈的,利用完老子就要杀了老子。天下哪有这个道理。”小树气极,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李意容,然后再逃之夭夭。 但一想到李意容那沉着冷静泛着光的眼睛,心中又是一胆怯。 小树愤愤不平道,“我可是一心一意为她。她要我讨好乌则夕,我也讨好拉。让我说柳家人的坏话,我也说了。现在怎么?翻脸不认人啊。” 李意容的确说了这些,她也很心虚,因为她瞒着李意容,还做了其他事情。 顾雍摸着下巴,“也许大人说死的人不是你。” “不是小树,那会是谁?”柳承谨问道。 也许是…… 顾雍也猜不透李意容的意思。 柳时霜回到太宰府,等候他的人早已经排到了院外。 他皱眉道,“一个个来,敬俞,你先进来。” 第300章 陆敬俞一进来,柳时霜就问,“怎么样?” “史君。你也回来的太晚了。这朝中乱七八糟的。卫小树让乌则夕把一些官奴移置到了临海,临海当地的士族都十分不满,已经有人在暴动了。” 柳时霜皱眉,这个消息,他也听说了,他也写信阻止了,可是这是乌则夕的事情,他如果严厉阻止,显得他不尊重王室,这才被迫答应了。 “乌夕到底想做什么?” 柳时霜道,“想做什么?很简单,想幕兵。可是他不知道这样会造成很大的问题。谁给他的建议?” “是那个卫小树,卫小树估计又是听了秦煜的意见。你们不在的时候,这些人,闹得并不太好看。” 卫小树到白马寺求见秦煜的事情传到了乌则夕那边,乌则夕当场挥剑断袍,后来卫小树知道使用什么手段,把乌则夕哄得服服帖帖的,乌则夕又原谅了她。 跟乌则夕好,就跟秦煜坏。 柳时霜道,“看来这是秦煜的问题。” 这秦煜,他也很头疼。上次调戏他,他也懒得再召见他了。苏昭臣,他还好调控。毕竟没什么家族势力,但秦煜不一样,后面是陈留秦氏,厉害的很。 陆敬俞道,“史君,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那些官奴全部都撤回来。” 柳时霜点点头。 这些官奴已经被当地的士族转为自己的荫客,乌则夕却想占有己有,这就是直接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临海附近海寇盛行,就怕有人趁机起事造反。 两个人正说着话,马上就传来了消息,说是以孙胜为首的一群海寇起兵,已经攻到了上渔。好快。 孙胜是海寇,最好的办法是,让柳玄去平乱。 但也有更有办法,处死一个人,来平息民愤。 比如杀卫小树。 乌则夕好不容易培植了一份势力,之前被砍了一份,如今柳时霜又要砍,只怕是会引起乌则夕的不满。 柳时霜沉吟了良久,“杀。”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分别宠幸 熏风殿上,寒气逼人的夜晚,乌则夕跪在殿前, 简旭帝正哀愁地坐在殿上,不停地听着战报传来,说孙胜又攻到了哪里哪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不容易赶走了柳玄,现在又来了个孙胜。 简旭帝道,“你把那个小丫头提上来,直接处死。” 乌则夕抬起眼,“父皇!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简旭帝怒道,“孤说让她死,就让她死。怎么,你有疑问吗?” 乌则夕对这个卫小树从开始的厌恶到现在的喜爱。 他活了二十年,实在活得太孤独了,没有人认可,没有人喜欢,好不容易有一个小树,天天哄着他,骗着他。 他想对付李意容、秦煜他们,无奈势单力薄,野心虽有,能力不足。 如今交出小树,也是自保。 可是…… 简旭帝道,“孩儿,你要明白,这江山不是我们乌则家的,是有人为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你又何必为了一个人,而与整个柳家对抗呢。” 这话里有无奈,有不满,有指责,却没有感激。 可是…… 简旭帝长叹一口气,“你下去吧。明日,就把她交出来。” 乌则夕退下后,回到自己的寝殿,夜深人静,只有铜壶滴漏的声音。 楚氏走在乌则夕身边,给乌则夕披上了一件外衣,“殿下,该安寝了。” 乌则夕呆坐在塌边,望着窗格外的明月,突然道,“姆姆,我以后的皇后,想娶卫小树这种类型的。” “什么?”楚氏一直抚养乌则夕长大,以为自己听错了。 乌则夕苍白的脸上满是激动,“姆姆。我是不是一个无用的人?” “殿下……”楚氏宠溺道,“在我心中,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是吗?可是我想,我真的很没用。我到了现在,连个秦煜都斗成这样。有人告诉我连小树也不是真心的。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呀。” 乌则旭的软弱不作为,间接地也遗传给了乌则夕。他比他的父皇稍微好一点,但也只是好一点点,一个人经常否定自己才常态。 自从那个死士营被柳时霜一锅端之后,乌则夕的状态越来越差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十分无用的时候,小树来到了乌则夕的身边,告诉他,他是最好的。他的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些都是一种谎言。 可是为着这个谎言,他忍不住地宠信着卫小树。 楚氏见乌则夕伤心,像小的时候一样搂过乌则夕,手轻轻地拍着乌则夕的背,“不会的,殿下。你也别想着怎么对付秦煜他们,太宰大人会为我们收拾的。像卫小树这种,多得是,殿下若是相信姆姆,姆姆以后等殿下登基了,再给殿下找好不好?” 乌则夕道,“真的吗?姆姆?” 楚氏道,“真的,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吗?” 乌则夕之前娶的太子妃,还是柳家的女子柳雁儿,可是柳环真心高气傲,压根看不上他这个太子,时常讽刺侮辱他,更别说跟他这个病秧子同房,就是看他一眼都是不肯的。 乌则夕需要依靠柳家人,只得忍气吞声。 正妃如此,那些妾室更是如此。乌则夕长年有病,身子佝偻,性格又阴鸷,喜欢他真的还不如喜欢其他人。 第301章 但除了一个人——乌则夕的乳娘楚氏。 乌则夕今年已经二十岁,却未尝人事。 楚氏比他大整整十九岁,在烛光的映照下,照出她眼角些许细纹来。 这时楚氏抱着乌则夕,突然见他面色泛红,眼里含着诡谲的光。 乌则夕心想,自己富有四海,乃堂堂大殿下,这一点要求应该不算是过分吧。 他忍不住地亲上了楚氏的嘴角。 楚氏吓了一跳,猛地推开他,“殿下。万万不可。奴婢今年长殿下不知多少岁。” 乌则夕伤感道,“你走吧。连你也嫌弃我,嫌我是个病秧子,中看不中用。” 楚氏同情道,“殿下……” “你们都看不起我,你们都觉得我是个废物。像我这样的废物还活在这个世上干什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连一个健全的身体都没有。” 他曾经见过柳时霜,才知道这个世上有废物废成他一样,也有天选之子,无论是家世,还是长相,都是上上之选。 他的太子妃柳环真看不上他,就是因为柳时霜这个族长。 这是上天在优待柳时霜。 “姆姆。上天太不公平了。” 楚氏见他泪流满面,心生同情,忍不住又走上前,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殿下,若是……若是殿下喜欢……奴婢也算不了什么的。” 乌则夕抬起一张苍白虚弱的脸,形如鸡爪的手捧住孙氏的脸,把她推倒在塌上。 …… 窗外电闪雷鸣,整个琴王宫都下着雨,杀杀雨声,下的人心中直乱。 不知何处,吹来了一阵孤寂的萧声,宫女锦瑟拼命地向前走,先是快步的走,然后飞奔起来。 这些年,自从王后秦楼月逝世,乌则旭的后宫少了很多人。死的死,病的病,也有因为乌则旭较少选妃子入宫。 锦瑟吱嘎地推开门,没想到,温煦殿里已经有人了。 是谁?他慢慢上前,伞瞬间掉落,是乌则旭。 乌则旭今天四十多岁,却远没有四十该有的样子。 沉迷酒色,不理国事。 只是,他来这里做什么。 乌则旭见是她来,道,“听小夏子说,你每天来这里打扫。楼月走了那么久了,只有你还记得她。你对你的主子真是好。” 锦瑟跪下来,“主上吉祥。” “吉祥?”乌则旭道,“吉祥什么?不过是一些新仇旧恨吧。孤问你,在你眼里,孤是不是很没用?” 锦瑟低垂着头。 “说话呀。”乌则旭皱眉,“如果是太宰大人问你话,你必然就说了吧。不,不止他,秦煜、苏昭臣,任何人问话,那怕是琴卫军统领顾长鸣,你们都会回答,就是不会理我是吧!” 这几日,柳时霜强硬地要杀卫小树,倒也罢了,竟然还有人谣言说柳时霜决定废掉他,扶持新主。 这些年,他一直是憋屈的,但柳时霜还算恭敬,他也不好说什么。但李意容一死,事情就变了,他明显感觉到柳时霜在很多方面都自作主张,行事霸道了许多。 这就有些让人不满了。 人人都告诉他,说史君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史君了,他当时还不信。 最近从杀卫小树这件事来看,果然是变了。 变得无情了…… 锦瑟道,“主上,主上恕罪,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是吗?” “主上是天之骄子,太宰大人他能怎么跟您相比呢?” “天之骄子?”乌则旭冷笑一声站起来, “现在哪里有什么天之骄子,谁都想当这个皇帝。谁都可以当这个皇帝。以前的柳若思、柳玄,现在起义的孙胜。他们就是看不上我这个皇帝,所以才频频造反。” 锦瑟低着头,不敢答话。 乌则旭又道,“他们看不起我。我现在这个儿子,也是个废物,居然要护着一个小人。”问锦瑟道,“锦瑟你知道吗,听说李意容没死。” 锦瑟在深宫,外面的消息还是知道一些。 “她在的时候,我拥有很多自由。现在,她不在了,我的自由少了许多。”他苦笑道。 他和李意容的关系,比旁人说的要亲密很多。 他很是离不开李意容。她摸透了他的心思,又不会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但是柳时霜不是,他太美好刚正了。有这样的人辅佐自己,有好也有坏。 好的是再也不用怕什么柳玄什么孙胜,也不用怕什么李意容。 坏的就是他太优秀,自己如果英明一点,就容不下他。可是如果自己昏庸一点,就要被这种无形的差别给活活压死。 “别人都以为我乌则旭讨厌李意容,不,我更讨厌他——柳时霜。” 这个从小就优秀的过分的人,年少成名,十岁出征,建功立业,十五年继承柳家族长的柳时霜。 这样优秀,很难不引起别人的妒忌,狂热的妒忌。 不仅是柳时霜,还有柳若思……柳时霜优秀,柳若思也优秀。 一个柳时霜,他就已经受不了了,别说再多一个柳若思。而柳若思并不像柳时霜一样事事以乌则家为先。 所以他就派陈渊射杀了柳若思,看到柳时霜伤心欲绝,他的心就有一种报复的强烈快感。 活该。 锦瑟一直以为乌则家和柳家和平共处,没想到…… 第302章 乌则旭的脸庞布满了仇恨,恨不得把柳时霜千刀万剐的仇恨。 原来他是那么恨史君啊。 乌则旭看向案上摆着的秦楼月牌位,冷笑道,“秦楼月也是,她那么美好,显得我简直太差了。你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嫁给我?”他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秦楼月。 突然他纵然长笑,端起酒壶又灌了一大杯,“为什么啊,哈哈哈……”他阴鸷的眼睛,落在跪在地上柔顺的锦瑟。 酒壶落地,抗拒的呼喊声在空旷的殿中回荡。 “告诉我,为什么,你那么好,还要嫁给我……”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杀杀雨声 昨日的暴雨,带来了第二日的天晴。万分的晴,碧空如洗。 卫小树缓慢地走在宫道上,心中七上八下的,问阿珠道,“殿下召见我真的没事吗?你不会骗我吧。” 阿珠道,“殿下想看看你。” 小树自从知道柳时霜发了诏令,要乌则夕镇杀她,她就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又偷偷地去找了秦煜。 秦煜勾眉道,“你死不了的。” 小树大叫道,“秦相!你怎么知道我死不了,连主子也说‘死’了。” 秦煜哈哈大笑,“我问你,你是相信你主子,还是相信我秦煜?” “那当然是……” 小树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其实说谁都不好,因为秦煜聪明,李意容也聪明。这段时间很多时候还是秦煜在帮助自己,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 “当然是你,所以秦相,你一定要帮我啊,救我这条小命啊。” 秦煜道,“怪不得李意容会选你,你本事没什么,但这逢迎的功夫倒是不错。说你死不了就是死不了的。” 小树道,“诏令都下了……” 柳时霜派了顾雍和柳是前往临海平孙胜的乱,又吩咐人镇杀卫小树。但是秦煜说自己不会死,应该就是不会死了。 秦煜到目前为止,从未骗过她。 哎,真是太苦恼了。 到了清凉殿里,见到了乌则夕。 小树照例说了一套逢迎讨好的话,虽然死到临头,该做的场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她决定了今晚就离开昭安,远走他乡。 该如何就如何。 顾雍都走了,她没有理由不走,至于哥哥柳承谨,爱怎样就怎样吧。 乌则夕看到她,不自觉地有些赧然,“你来了。” 小树心想,自己和他好歹主仆一场,那就好好告个别吧。“殿下,你多保重。以后我不能伺候您了。您要好好的啊。” 乌则夕道,“你要走了?” 小树道,“不是要杀我吗?否则难平民愤。” 乌则夕笑道,“为什么,难道我就那么残忍,一有事,就把自己人推出去?” 小树道,“殿下,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我只是想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余,尽力而为吧。” 乌则夕道,“你不用死,我已经上奏父皇,留你性命。” “殿下……”小树没想到这乌则夕居然还挺重情义,自己平时骗他,哄他,他还这样宠着自己。小树觉得这人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了。 秦煜说自己不会死,但李意容说“死”,看来死的人只能是乌则夕了。可是李意容为什么要杀乌则夕呢。是因为之前乌则夕对付过秦雪宁等人吗? 不管怎样…… 卫小树突发奇想道,“殿下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 刚下过雨,山路湿湿的,两边的树木密密的,林深似海。 小树这次来见李意容,身边还有一个秦煜,阵法也是他解开的。 到了别院前,秦煜微笑道,“原来他一直把她关在这里。” 小树道,“秦相,你不要害我。我这次是来告别主子的。” “是告别主子,还是打算要报酬?”秦煜一针见血道。“没有我帮你破了阵法,你也见不到她。来吧。” 他大大方方地走进去,春喜见到两人也是大惊失色,连忙去找赵长舒。 赵长舒看到他们,眉头一皱,“你们怎么进来的,又想做什么?” 秦煜道,“我来看看她。” 这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秦煜以为自己听到这个声音不会再激动,看来还是高估自己了。他不仅激动,还热血沸腾,为这一刻,他等了足足半年之久。 她还是死时的她。 秦煜想,她一点也没变。 柳时霜把她困在这里,本来就没打算真正囚禁她,而是打算娇养起来,而且说实话,养的挺好的。 肤白貌美,估计是悉心照料的缘故,还稍稍丰润了些。一袭青衣站在那里,仿佛仙人一般。 “秦煜,别来无恙。” 嗯。凌厉的气味少了。 秦煜不管这些人在场,上前就抱住李意容,低声道,“别来无恙。李意容。” 两人从那次通信开始,后来又写了不少。 柳时霜知道,也阻止不住。 秦煜也没变,倒是也丰雍了一些,更趁着他俊眉星目,貌似潘安。听说徐灵淑还为他生了个儿子。 如今的秦煜比以前少了分凌厉,看来两人变化都是一致的。 李意容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我和秦相说几句话。” 赵长舒吃醋道,“大人,等下史君会来的。”他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要利用柳时霜。 第303章 秦煜道,“他来就来。我和意儿说说话。” 李意容微微一笑,“去吧。” 赵长舒和小树不情愿地先行退下了。 “灵淑好吗?”李意容问道。很奇怪,两人在信中决口不提这些家庭琐事,没想到见了面,倒问起这个来了。 “你好吗?”秦煜反问道。 “你觉得我好不好呢?” “好。”秦煜勾眉道,“真是可惜,原来你是吃软不吃硬,我早些知道就好了,也不至于给柳时霜这个机会了。” “秦相真爱开玩笑。” “我没有。”秦煜笑道,“我对你一向是求而不得,心心念之。” “是吗?秦相不如珍惜眼前人吧。”李意容弯起嘴角道。 “这个不必你多说。你让我办的事情,我办的如何。今晚就见分晓。”秦煜自信道。 李意容道,“分晓?我看不见得。至少柳时霜不会让你轻松得手。” “你是说?” 李意容笑道,“你太自信了。我放一个小树在乌则夕身边,不是单纯的想要迎合乌则夕。”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晚上就知道了。”李意容神秘一笑。 柳时霜那夜没来,秦煜猜中他不会来,这才去找了李意容。 因为柳时霜分身乏术,那边听到战况说孙胜节节胜利,这边得到风声说顾长鸣在今晚会有行动,又有谣言传他会在今夜密谋造反……简直乱成一锅粥。 当夜,天降大雨。柳时霜听着外面杀杀的雨声,顿觉四面楚歌。 头疼,太头疼了。 他如果贸然换掉顾长鸣,会引起乌则旭的不满和猜测。 乌则旭又不听他的安排前往康庆行宫避难,而现在不走,今夜宫廷之中必然有大变。 唯一的切入口就是劝顾长鸣不要动手,能拖一时是一时。到时候逼不得已,彻底换防也没办法了。 柳玉之已经在边上待命,一等令下,就安排人上前换掉顾长鸣的琴卫军,以保护琴王宫安全。 可是只怕现在换防也来不及了。 秦煜听完,大声喝彩道,“你也太棒了!” 什么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今天算是真的见识了。他会败给李意容,不是一个意外,是一个必然的结局。 李意容看向外面杀杀的雨。 这一盘棋局,又是她和柳时霜在下,其他人全部是棋子。 没有变数。 当夜,柳时霜冒雨进宫,身后只跟着几个人。 除了他柳时霜,顾长鸣不会看任何人的脸色。 没想到顾长鸣率兵入宫之后,并没有往乌则旭的地方去,而是直奔乌则夕的寝殿而来。 天黑的厉害,殿内没有点灯。 顾长鸣到了之后,乌则夕还在咳嗽,见顾长鸣,赶紧站起来,颤声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顾长鸣拔出手中的佩剑,道,“宫中有刺客,吾等奉史君之命,击杀刺客,来保护大殿下。” 霎时间,电闪雷鸣,轰轰隆隆,一道金龙划过,照得殿内一片惨白,顾长鸣手起刀落,鲜血洒了一地。 大殿下乌则夕死在顾长鸣的佩剑之下,时年二十一岁。 弃卒保帅的柳时霜见顾长鸣许久不来,心知上当。 他以为李意容会让顾长鸣先杀乌则夕再杀乌则旭。没想她已经猜到了柳时霜会入宫护主,还直接选择了射杀乌则夕,让顾长鸣不直接和柳时霜冲突。 这样一来,乌则夕便死得更加顺理成章了。 乌则旭本来听说柳时霜来,还十分不满,觉得他深夜不通报就来找他,加上最近朝中的流言蜚语,对他观感极为不好。 等到乌则夕的死讯一传来,整个人傻愣在当地。他虽然对这个病儿子没什么特别深的感情,但到底是他的儿子啊。 顾长鸣又说是奉了史君的命令,这下乌则旭对柳时霜的仇恨就更深了。 乌则旭哇哇大叫,像个大孩子坐在地上,仰天大哭,随手把身边的花瓶猛地砸向柳时霜,以发泄自己的痛苦。 柳玉之见史君被砸,忍不住上前护主。 乌则旭凄厉长笑道,“哈哈哈哈。柳时霜,连你的狗也不把本皇放在眼里是吗?是不是啊。你说啊。” 柳时霜忍不住道,“玉之,退下。”乌则旭跟先皇乌则玉是不一样的。 乌则旭呸了一声,道,“你别那么假惺惺,真让人恶心。滚,给我滚,全部给我滚出去。” 当夜的刺杀坐实了朝中的流言,大家更是开始议论纷纷。 有人称,柳时霜心生逆反之心,蓄意勾结琴卫军统领顾长鸣,诛杀乌则夕于清凉殿。 第一百八十六章 王宫流言 秦煜见天黑沉沉的,“我要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 “下次秦相还是别来的好。” “为什么?” “只怕我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秦煜嘴角的笑意慢慢收住,“他舍不得的。若是舍得杀你,他早就杀你了。如果是我,李意容,你早已经死千百回了。” “可是你杀不了我,不是吗?”李意容反唇相讥。 秦煜挥挥手,头也不回道,“后会有期。你可能还需要我的,” 李意容看着秦煜推门离开,自己站在阁外,伸手接住雨,一有变故,天气就变了。 第304章 赵长舒见她呆呆地接住雨滴,“主子,小树怎么办?” “喊她进来。” 赵长舒道,“这女子能言善道,心术不正,我看,也十分不好把控,有机会就打发掉吧,让她走吧。” “先让她进来。”李意容道。 卫小树本来打算要点报酬功成身退,没想到秦煜和李意容一聊就聊了一下午。 她走进来,匍匐在地上磕头道,“主子,我可一点也没有二心啊,全部都是按着您说的来做的。” “是吗?”李意容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有二心?” 小树道,“我这不表明表明我的心意嘛。” “你回昭安,秦煜会帮你洗净罪名,先去白马寺避一段时间,再回来。你也可以选择拿一些银子就走。随便你。这些银子也足够你过下半辈子了。可是,你玩过牌九吗?” “啊?”小树道,“牌九没玩过,但我知道它。” 李意容点点头,“你没玩过就算了。但有一个道理,你要懂。庄家兴的时候,你要尽量少压。庄家背的时候,你要压重注。而你这次做得很好,也许下一次就不止这些了。” 小树听得糊里糊涂的,只是心想,李意容也不是很聪明啊,什么压不压的。 自己还瞒着她做了很多额外的事情。 比如收了琴郊外的数百顷桑田,即使没她的银子,她也已经富的流油了。 “但是……”李意容笑道,“你私自挪用桑田作为自己的产业,必须把它交出来。” 小树心中一咯噔,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个人是别人肚里的蛔虫吗! “为什么啊。”她不死心道。 “那些是柳成器的东西,你动了他的东西,他会让你血债血偿。明白了吗?” 小树哦了一声。 李意容笑道,“下去吧。” “主子?”小树道,“那你说的死,是指的是谁死?既然不是我,会是谁?” “你觉得会是谁?”李意容反问道。 小树摇摇头。 李意容同样没有回答她。 因为很快,小树就得到了消息,说乌则夕被诛杀了,同时死的还有一众宫女太监。 小树想起李意容不说话的样子,一霎时毛骨悚然。 李意容总是对她和颜悦色,让她以为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李意容让她做的事情,也十分有意思,可是就是这么瞬间的功夫,她就杀了乌则夕。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李意容会不会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然后杀自己灭口? 卫小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如惊弓之鸟。 第二天起来,收拾行李和柳承谨去白马寺。 柳承谨问道,“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哥,我害怕。”小树躲进柳承谨的怀抱中,闭上眼睛。 “你说是乌则夕死的事情。” 小树抬起头,“你不觉得可怕啊,我觉得瘆得慌。她要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看上去毫无关联,实际上都是相关的。我越想越害怕,她的心思缜密到这个地步,该考虑的都考虑了。” “连杀乌则夕的借口她都已经想好了,不知道那天夜里要下雨是不是也是算好的。” 更可怕的是小树心中有鬼。 她一时同情心泛滥,把乌则夕救出了宫,让阿珠假扮乌则夕。 到时候李意容知道,非杀了她不可。 故而她是想逃,又不敢逃,只得乖乖去白马寺避祸。 柳承谨拍拍她的背,道,“放心吧,听说史君连夜去宫里护驾,至少主上还在。” “你说,她想要什么呢?”小树问承谨道,“我现在想起她的笑容,我就发抖。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心这么那么黑啊。不,她没有心……” “她不会随便杀人的。只有你惹到了她,她才会杀人。事实上,她杀的人很少。乌则夕,也许是太过分了,他差点杀了雪宁大人。” “我还是觉得害怕。我们走吧。”小树哀求道,“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柳承谨道。“可是能去哪。现在不太平的很,哪里都是强盗,哪里都是贼匪,北方更乱。蜀国我们语言不通。我反而觉得昭安是最安全的。” 小树蒙住脸,“可是……” 她只想过太平日子,穿越到哪里不好,要到这种地方。“那我们去白马寺避一下好了,等过了这一阵再说。” 正在这时,不知哪里又远远传来上次萧声,哀怨凄凉。乌则夕死的时候宫里就是传着这样的声音,又加上死在一个雨夜,更加显得瘆人。 有人说乌则夕死时,眼球突出,全身上下足足被砍了三十来刀,无一块完好的地方。乌则夕常年病恹恹的,白的像鬼,死状更是恐怖。 萧声在雨声中越传越凄冷,从宫里传到宫外。 秦雪宁立在窗前,若有所思。 旁边的侍女道,“小姐,这萧声这几天都有,听着吓死人了。” “不过是宫中有人吹箫,哪有那么吓人。” 侍女摇摇头,“不是,不是的,据说是乌则夕的鬼魂在吹呢。我听嬷嬷说,这萧声中有鬼音。最近正是鬼门大开的时候,到时候百鬼夜行。哎呀,小姐,太可怕了……” “还有呢,有人说最近看到乌则夕的鬼魂,浑身雪白,还有穿红衣的乌则无音,连之前的八殿下都有份。” 第305章 “小姐,我听嬷嬷说,这昭安城的琴王宫煞气太重,之前柳家人负责建造琴王宫,听说就是死了几万建筑工人才建好的。阴气这么重,能不年年死人吗?” 秦雪宁见侍女越说越兴奋,连忙打住她。 一般人听了会感兴趣的东西,她倒是听了无感。 因为本来,就是哪里死的人多,哪里的生意就好。兵荒马乱的年代,棺材铺的生意是不会差的,有打战死的,还有饿死的。 但人死多了,鬼神之说也变多了。如今又死了个名人,自然以讹传讹,说什么的都有。 可是她却只想左易之最近有没有变好。她派人去打探过,秦楚楚也在他身边,两人琴瑟和鸣,完全是郎情妾意,一片和谐。 秦楚楚这点是说对了,她和左易之比她秦雪宁和左易之要适合的多。 刚想的出神,侍女来传,说苏昭臣夫人那边请她过去一聚。 苏夫人正好也姓苏,名为苏真儿,之前是苏昭臣在醉红楼认识的歌姬,后来怕遭人口舌,这才被苏昭臣娇藏了起来。 苏真儿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害怕给苏昭臣带来麻烦,本来也打算安心做小。没想到李意容会直接把她揪出来,给她安了一个昭安名族苏家长女的身份,让她风风光光嫁给了苏昭臣。 苏真儿这些年,虽然做了丞相夫人,倒也老实本分,心地又善良,和苏昭臣也算是举案齐眉,十分和乐,先是生了一子,又添了一女。 她是启国人,温良大方,思想传统,又做主为夫君纳了几房妾室,妾室性子平和,倒也怡然自得。 秦雪宁和苏昭臣关系不错,连带着跟苏夫人也关系良好。 秦雪宁赶到苏府,见到苏真儿,问道,“怎么了,怎么着急找我过来?” 苏真儿难以启齿道,“你听到那个萧声了没。” “听到了。怎么?那是宫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情,我怕夫君忙,不好意思打扰他,只能求你帮忙。我女儿自从去了一趟宫里,人都变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好像吓坏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了。” “带我先去看看。” 苏真儿的女儿苏眉不过九岁,如今在丰芑院上学,那里都是贵族子女。苏眉年纪虽小,却已经被封为郡主了,简旭帝的几个子女都差不多这个岁数。 苏眉躲在床角,用被子裹紧自己,浑身瑟瑟发抖。 苏真儿见女儿如此,黯然神伤,“眉儿,你最喜欢的雪宁姐姐来了。”苏眉十分喜欢秦雪宁,觉得她人美,又能干,把她视为自己的偶像。 苏眉摇摇头,只是用被子蒙住脸,大喊大叫道,“鬼啊,鬼啊,雪白的鬼,红色的鬼,黄色的鬼……” 秦雪宁见苏眉这样,心知问不了话,跟着苏真儿退出来,问道,“这样多久了?” 苏真儿道,“自从大殿下死后,她跟安乐公主去了一趟宫里就变成这样了。” 秦雪宁道,“你别急,找太医看看,或者再找些什么巫医,都试试看,我看眉儿就是被吓到了。” 秦雪宁离开后,决定去丰芑院看看,然后再去探知一下真相。 第一百八十七章 调查真相 丰芑院如今是刘仲方在管,他学问好,人又认真,很自然地当了丰芑院的长史大人。 见到秦雪宁来,忙迎出去道,“啊,雪宁大人。快进来坐坐。” 秦雪宁表明了来意,微笑道,“仲方,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其他事情,就是有件事情请你调查一下。安乐公主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安乐公主是简旭帝最得宠的妃子余贵妃的女儿,如今十二岁,长得跟他娘一样,十分貌美,但也是徒有其貌。 但是奇异处?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秦雪宁把自己在苏府的事情大概细致地说了一下。 刘仲方点点头,“雪宁大人,你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会帮你去看看的。” 两人正说着话,匆忙跑来一个侍女,“长史大人,令世子晕倒了。” 刘仲方和秦雪宁赶忙跑出去一看,只见令世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看症状是中了蛊毒,又受了极大的惊吓。 之前大殿下搞什么蛊毒,已经被孟昭雨孟将军从哀牢边境捎回来的解药给解了。 怎么现在还是有人遭殃。看来真正下蛊毒的人还在琴王宫中。 旁边令世子的仆人道,“长史大人,雪宁大人,世子昨天也去了宫里。” 秦雪宁问道,“那安乐公主如今在何处?” 刘仲方,“公主说今日身体抱恙,没有来院里。” 秦雪宁道,“我们去宫里看一下公主吧。” 如今乌则夕无故死去,宫里人心惶惶。 刘仲方宣布丰芑院集体放假一天,和秦雪宁递了牌子到宫里,决定去看望一下安乐公主。 果不其然,到了宫里,余贵妃的安乐公主也被吓坏了。但因为年龄最大,胆子也是最大的,还能潦草说出些话。 秦雪宁耐着性子询问,问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安乐公主紧张道,“是,是……是一个很可怕的女人。红色的……” 红色的? 之前昭安城中流行的红衣女鬼,传闻是死去的乌则芙子。当时被首辅大人李意容利用,来威慑整个朝堂。 第306章 据说这个代号是“鬼”的秘密组织是陈家人搞的鬼,后来也被李意容一锅端了。 怎么现在又出来个什么红衣女鬼。 实在是可怕。 “公主,能再说清楚一点吗?” 安乐公主道,“那个女子是姑姑。乌则芙子姑姑,我真的看到是她。姑姑回来了啊。她说,乌则家就要覆灭,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这是个诅咒。 秦雪宁首先想到的是李意容。 可是主子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出来演这一场戏,但很像是李意容的手笔,又不太像。具体如何,没有人知道。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秦雪宁问道,“刘大人,你觉得为什么是偏偏是乌则芙子呢。自己人说自己的家就没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刘仲方道,“之前昭安城的红衣女鬼,大家还心有余悸。我觉得是借着这个势头来达到什么目的。至于那个诅咒极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添加的,意图不轨,其心可诛。” 秦雪宁道,“那大人认为会是谁?” 一个是公主,一个是丞相的女儿,还有一个陈家世子,每一个都身份尊贵。 很快,三个孩子遇鬼的事情,就在整个昭安城传开了。 人人都说乌则芙子归来,预言乌则家将退出历史舞台,而做皇帝的是自然就是柳家人。 更有趣的是,乌则芙子之前爱慕的人就是柳若思,柳若思被简旭帝射杀,也是宫中人知道的秘密。有人传是乌则芙子知道自己的叔叔杀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所以化成厉鬼前来复仇。 也有人说,这也是乌则家真的气数已尽,乌则旭唯一的儿子乌则夕也惨遭横祸。 还有人说,有人在乌则夕死的那天,看到惊雷震天,一个红衣女人闪现清凉殿,有人推测就是乌则芙子来索命了。 也有猜测这红衣女子是乌则芙子的娘,之前赫赫有名的八殿下乌则舒雅。 关于八殿下,了解真相的人知道是被前大都督高定方亲手射杀,可是坊间流传是她纵欲而死。她玩弄了那么多貌美男子,再来迫害乌则夕的命也是大有可能的。 刘仲方听完秦雪宁给他说的这一堆传言,哈哈大笑道,“雪宁大人难道信这个?” 秦雪宁微笑道,“怎么不信?我想这些话都有一定道理。” “嗯。我觉得又像是有人在操控着整个舆论方向,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这些说法都是对乌则家不利的。” 两人说说聊聊,到了宫门口,发现居然已经提前下钥了。 “怎么提前了?” 侍卫道,“两个大人,主上说最近宫里不平静,刚发的诏令。大人如果要出去,可以找主上说,或者也可以去前面的行事处呆一会儿,等明天一大早再出去。” 行事处是专门留给那些夜间在宫里办事的人住的。 现在去找简旭帝又不太好,只得将就地住一晚,明早再出去。 两人到了行事处。 刘仲方见秦雪宁看上去为难,安慰她道,“放心,雪宁大人,您可以安心睡觉,我会在边上守候。” 她是朝廷少有的女官,为难也是正常的。秦雪宁了解刘仲方的好意,微微一笑,“谢谢。刘大人。” 今天宫中发生许多大事,住在宫里的官员颇多。 两人睡不着,便决定出来走走。 晚风习习,宫阙笼着一抹夜色,纱灯处处点着,显得即柔美又安静。谁能知道这宁静下面全部是杀戮和算计呢。 刘仲方的性子和左易之挺像,都是文质彬彬,温厚儒雅,区别在于,左易之更纯粹,而刘仲方则圆滑多了。但也是点到为止,圆滑不到哪里去。 世上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太多了。 两人站立一起赏夜景,从李意容谈起,一路谈到人生抱负,秦雪宁甚至把心中的苦闷告诉了刘仲方,也许是因为刘仲方本身就有一种大哥哥的气质。 这种气质,秦雪宁只在柳时霜的身上见过,很舒服。 刘仲方听完,微笑道“如果我是左易之,雪宁大人别见怪,我就是这样一说。我一定也很失望。” “失望?为什么?” “因为你都没有问过我,就放弃我了。”刘仲方道,“你要问一下左先生,如果和自己在一起,怕不怕有一天会死。” 秦雪宁想也不想道,“他一定不会怕的。” “那就对了,既然他不怕死。他觉得舒坦就好。你这样突然离他远去,他还以为你是觉得他死了而放弃了他,估计又要伤心啊。” 秦雪宁低下头,“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他不怕死,我怕。刘大人……” “叫我仲方吧。他们都这样叫我,包括你的主子。” 秦雪宁笑道,“仲方。左易之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我舍不得他死,你知道吗?有时候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一起,并不一定要得到。这种感觉,你能明白吗?” 刘仲方怔在那里,他不明白,之前对李意容,也只是一种十分纯洁的感情,“我不明白。” 秦雪宁道,“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知道他的本事,也知道他的才华。我要报答李二大人的知遇之恩。现在如此,将来怎么样,我不敢保证。看到他无力地躺在床上,献血不停地流出,我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第307章 她说着说着,眼泪流出。 刘仲方在边上看着,之前觉得秦雪宁行事雷厉风行,是个强中又强的人,没想到心中如此柔软。 他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 两人正说话间,远远见琴皇宫西南边燃起了火焰,那儿正是乌则夕的清凉殿,熊熊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 秦雪宁和刘仲方对看了一眼,向那边奔去。 宫女侍从来回跑着,大声喊着,“走水了,走水了。”火光照天,梁柱倒坍,乱成一片。 秦雪宁抓住一个宫人道,“怎么会起火的?” 宫人道,“回大人。也许是……天干物燥。” 这火来的太巧,也太快了,偏偏又是乌则夕的寝殿。 火不大,但还是烧的干干净净,乌则夕的宫殿被烧的不成样子。 秦雪宁和刘仲方互相看着,在现场打算看出点端倪来。 这时一个宫女从秦雪宁身边跑过,这个人她见过,是个乌则夕身边的姆姆,楚氏。 她猛地拉住她,“站住。” 乌则夕死了,这个姆姆为何还能安然无恙?乌则夕虽然已经成年,但因为身体的原因,姆姆一直都还在。 楚氏跪倒在地,颤声道,“雪宁……雪宁大人。” 秦雪宁道,“你主子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刘仲方看了秦雪宁一眼,这话问的,真的有李意容的感觉。 楚氏道,“奴婢当日正好去宫外探亲去了,这才没有赶回来。雪宁大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问你什么了吗?”秦雪宁皱眉道,“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见着楚氏实在是吓得厉害,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野猴左良 两人从乌则夕寝殿出来,天已经蒙蒙亮,借着失火,走出了宫门,各自回了府里休息, 第二天,秦雪宁去了太宰府找柳时霜,想把自己探知的事情报告给他。 门人告诉她,柳时霜不在。 秦雪宁皱皱眉,“会去哪里了呢?”她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比如乌则夕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去找过顾长鸣,可是他拒不承认。 比如乌则夕的寝殿为什么会失火?到底是谁传出了这么多流言,让宫中的人都人心惶惶的。她听说简旭帝都忧愁的好几天没睡觉了。 又比如赵长舒去哪里去了?他莫名地失踪了。 她想得出神,对面正好走过来左良。 看到了秦雪宁,左良眼睛一亮,“姑娘,你是来找我们史君的吗?” 秦雪宁不打算理她,没想到左良最爱调戏这种良家女子,伸手拉住秦雪的手腕,轻轻一个回旋,让她投进自己的怀抱里。 秦雪宁哪里遇见过如此野蛮无礼的人,蛾眉微竖,厉声警告道,“放开!” 左良最近正无聊。 这昭安城又大又繁华,比自己的那嘉永县是好玩多了。可是他从小吃喝嫖赌,早就玩累了。 他跟着柳时霜上琴,也是想找份事情做。哪里知道柳时霜是理都不理人。 不仅是柳时霜的面见不到,也李意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也终于知道之前能经常见柳时霜,实在是因为运气好。排着队要见史君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一百。 饶是你武功高强,也是靠边站。 故而他在昭安商区买个宅子,住了下来,整日堵在太宰府,想见柳时霜一面。没道理那个墨染一来就有事情,他却屁事没有。再说了,他可是真心想要找事情做的。 今天正等得无聊,正好遇见秦雪宁,一看就是冷艳型,忍不住又起了戏弄之心。“我不放,你想怎么对我。亲我一个,我就放过你。” 秦雪宁怒喝道,“放开,不然待会我就让你死!” “不放不放。”左良赖皮道,“你不亲人家,人家就不放。” 秦雪宁一直受人尊重,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身边的侍女一焦急,就想去找救兵。秦雪宁平时身边是有护卫的,好巧不巧今天正好没带。 她被牢牢地钳制着,动弹不得。 左良看着佳人越急,心里越是痛快,见她娇美的脸上布满红晕,整个人水灵灵地像朵牡丹花,色心一起,上前香吻了一个。 秦雪宁吃惊地转过头,满脸诧异。 昭安城中居然还有这样的的登徒浪子! 突然左良背后一阵凉风吹过,一记重拳猛地冲来,为了自保,不得不放开佳人,双手交叉,后背一弯,躲了过去。 妈的,好快的身手。 袭击的人正是顾长鸣。 顾长鸣道,“雪宁大人,你没事吗?哪里来的登徒子,敢动我们雪宁大人?” 左良最不怕的就是挑衅,呸了一声,冲上去就打算跟顾长鸣打一架。 “住手。” “陆大人。”顾长鸣和秦雪宁立马拱手有礼道。 陆敬俞在柳时霜身边时间最长,位子虽不高,但十分受尊重。 左良见顾长鸣谦卑恭敬,赶忙也装模作样地拱拱手。 顾长鸣道,“执事大人,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对雪宁大人不敬,该如何处理才好。” 陆敬俞自然知道这个野小子左良,柳时霜的意思是这个人心气还太高,用将不如激将,等磨磨他的性子再利用。故而眼也不看他,和秦雪宁和顾长鸣长扬而去了。 第308章 左良被冷落的彻底,呸了一声,越想越气,这柳时霜到底在干什么。明明说好要用自己,就这样把自己晾着,简直不是人。 到了内堂。 陆敬俞道,“雪宁,你找史君吗?史君刚好出去了,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到时候转告史君。” 秦雪宁把来龙去脉地说了一遍,其中还看了一眼顾长鸣,她总觉得顾长鸣有事情瞒着自己。 陆敬俞道,“好,这件事很重要。我会告诉史君的。你也万事小心。” 两人出去后,没想到那个左良居然还等在门口,突然偷袭着而来。 顾长鸣武艺一般,之前被李意容重用,纯粹是因为靠着关系,才坐上琴卫军统领的位子。 而左良的长鞭又粗又糙,打过来又快又痛,顾长鸣被冷不丁地打了一鞭,手臂上登时血肉翻出,献血直涌。 “你——”顾长鸣吃痛,自从李意容提拔他,一直到李意容倒台,因为他行事圆滑,善于见风使舵,还从未吃过那么大的亏呢。 这果然是只野猴子,臭猴子。 左良嘿嘿一笑,“爷的鞭子怎么样。这昭安城不是遍地都是高手吗?我刚才已经知道你的名号拉。顾长鸣嘛!嘿!什么琴卫军统领啊,我看就是个废物。老子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 顾长鸣捂住手臂的伤口,若是硬斗,尚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对手,不要说现在受了伤。 秦雪宁道,“你支撑一会儿,我去带兵过来。” 顾长鸣点点头。 左良是个小滑头,哪里会允许秦雪宁和侍女逃跑,一个长鞭甩了过去,笑道,“美人别跑,美人别跑,我可需要美人呢。” 柳时霜不重用他,他心里正窝着火呢,还不借着这些人出出气。 顾长鸣拔出长刀,和左良缠斗在一起,但每每落于下风。 这野猴子武功是真的好。 正在左良得意之时,一把凌厉的青剑刺破长风,猛地挡住了想要刺杀顾长鸣的长鞭上。“碰”的一声。 左良的鞭子被打落了。 这是左良打架起来,第一次被人打掉了武器。 他怒火攻心,还以为是什么绝世高手。只见一个身高才到他胸口的小姑娘已经夺回了刚才的长剑,扎着个双丫髻,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居然还是个女的…… 之前的墨染,怎么说,也和他打成个平手,甚至如果真的要打,墨染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毕竟有体力上的优势。 可是……现在连武器也打掉了。 左良呆立在那里。这个小女孩,他见过,这是柳时霜身边女子的侍女,叫什么不知道,可能听过,但是没放在心上。 他向来从不留意这些长相普通的女子。 他们回来的路上也十分安宁,哪里知道这小丫头还是这样一个高手。要是知道,他早就去跟她比一场了。 不过幸亏没打,不然只怕是输的连爹娘都认不得他。 他还在那里发呆,春喜已经笑嘻嘻地跑上前,和秦雪宁和顾长鸣走掉了。 左良自诩打遍天下无敌手,哪里知道会败在一个小姑娘手里。 真是……太他妈的丢脸了。 春喜其实不能说长相一般,只是在秦雪宁这些人面前,实在是相形见绌。 又因为不会说话。 春喜会跟李意容,说起来还有一段渊源。 之前李意容斗秦煜,林月川负责给李意容聘请高手(一万两一天),其中就有春喜。事后,这些人拿了钱都走了。只有春喜,傻乎乎地把银子交还给林月川,说是李意容根本没发生什么事情啊。 当时,李意容的确已经动手刺杀了秦煜,自然也就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月川觉得这姑娘不仅武功很高,而且傻的淳朴。后来李意容把柳信推上了将军之位,身边就缺了个人保护。林月川就想到了春喜。没想到李意容十分满意,于是这一留就留了很久。 春喜的身世什么的,几乎是空白。 春喜自己也不知道。她从小就在少林寺长大,养她长大的是个烧火的伙夫,没什么武功,但传了春喜一套修身打坐的心法。伙夫死后,春喜才开始在江湖历练,又因缘际会学了武功招式。后来才知道那伙火传她的是《易筋经》,没过多久,春喜就遇见了李意容。 这一连串机遇,还真不是一般人都有的。 秦雪宁见到春喜,十分高兴,问,“春喜。你这几个月到底去哪了,我找了你很久。” 春喜笑着摇摇头,拉拉她的袖子,然后把怀中的信交给秦雪宁。 秦雪宁狐疑,打开信,这熟悉的笔迹,是李意容的。 秦煜说李意容没死。她信了,也不信。现在看到了,真的还在,忍住激动的情绪,问,“大人在哪?” 春喜摇摇头。 李意容告诉秦雪宁,关于乌则夕的事情,不要再调查了。 就这样简短的一句话,甚至没有问你好不好,不煽情,直接说事,是李意容的风格。 李意容叫她别调查自然有她的用意。 秦雪宁道,“我能去看看大人吗?我想去看看她。”她很想念李意容。她希望李意容指点迷津。 春喜再次摇摇头,出了门,足掂地,飞走了。 大人,你叫我别调查了。是因为这些事情是你做的吗? 第309章 如果真的是李意容做的,那事情就清爽了,顾长鸣不会承认也说的过去了。 如果自己调查,必然会惹上一身腥。现在谁跟乌则家有关系的,都会惹上一身腥。 为了保护她,李意容才这样说的。 秦雪宁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让你走 春喜又出去送了一次信,回到山间别院,就发现赵长舒在院口等自己。 她甜甜地招招手。 赵长舒焦虑道,“我觉得大人这次要遭殃。”刚才他看到柳时霜十分凶狠地走进去,这模样仿佛要吃了李意容。 从外面游玩回来,也没见两人关系好一点。 赵长舒心想,两人关系如果好一点,大人的处境就好一点;如果坏一点,他就高兴一点。他也实在是十分为难。 柳时霜会生气是必然的。 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首先就是乌则夕,她派顾长鸣杀了乌则夕。今日午时他又接到消息,说她还要对付乌则旭。 李意容问道,“史君,为什么认定是我做的?” “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这手法真的太像李意容的手法了。 控制,嫁祸。 利用鬼神之说,掌握舆论方向,再找个机会杀了乌则旭,设计一场完美的嫁祸。 一切都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乌则夕的死,他还没找她算账,她就已经开始对付乌则旭了。 “史君如果真的要这样想,我很高兴。你这是认可我。”李意容笑道,“而且不管那个人是谁。我想,这个人我会欣赏。” 柳时霜听她这样说,就知道这不是她做的。 李意容是满肚子的坏水,可是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别人若给她乱安罪名,她也绝不会接受,如果接受了那也是有代价的。 既然不是李意容,那……祸起萧墙,谣言从宫中传起,那罪魁祸首就一定在宫里。 他必须赶着回去。 他刚想走。 李意容就拉住他,“不吃个饭再走吗?” “不吃了。” “史君……”李意容出乎意料地柔声撒娇道,“真的不吃吗?你之前打了我一顿,我都原谅你了。你现在要这样对我吗?你真的真的要抛弃你的意儿,任由她独守空房吗?” 拖延时间。柳时霜察觉她的变化,忍不住宽慰她道,“我还有事。” “你若走了,以后我就再也不搭理你,再也不喜欢你,再也不亲近你……” 柳时霜头脑清醒得很,现在使用美人计?可恼的是,他还是忍不住心动,真想说——好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他仍自顾自地往外走。 没想到李意容喊道,“春喜!” 春喜走了进来。 李意容道,“史君要在这里吃饭。把门口拦住,不要让他出去。” 这别院是建在崖边,一面靠山,还有两面出去就是万丈深渊,故而只有一个门可以出去。 果然是拖延。 虽然这事不是李意容做的,但是李意容乐的有人来做。 若放柳时霜回去,事情不出半日就可以解决了。所以能拖一时,是一时。也许那个人足够聪明,今晚就会动手也不一定。 柳时霜到这别院,没有随身带高手,高手都在院外。而且都是他在囚禁李意容,每次都是他想留下,哪一次他赶着要走的?又哪一次李意容会留人的? 也就这次了。 李意容心情好得很,“史君不坐坐吗?坐下来,我们小酌两杯。” 春喜武功高强,如果她说不让柳时霜走,那就真的不能走了。 柳时霜气闷道,“你再不放人,别怪我不客气。” 李意容调皮道,“你要吃了我?来呀。史君这几日天天这么忙,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你可是在冷落你的爱妃呢。史君。快快宠幸我吧。” 这样的话语,要是平时听到,他自然是“圣心大悦”,现在说起来摆明是要气他。 “李意容。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柳时霜咬牙道,他要赶回去处理,从根上处理。 “吃饭吧。”李意容笑道,“知道你要走,这些菜,都是我亲手做的。你不打算试试?” 李意容下厨,简直是破天遭第一回,要是平时他是绝对要吃的。 他心中焦急,咬牙厉喝道,“李意容!”语气中又是爱又是恨。 “不吃吗?”李意容笑道。 她算准他出不去。第一,他舍不得伤害他。第二,他也舍不得杀她,故而,他不能拿她怎么样。 什么办法都没有。 柳时霜到了门口,对春喜道,“春喜。放我走。” 春喜偷看了李意容一样,见她一脸肃然,摇摇头。 柳时霜道,“你若不放我走。我一定会杀了李意容。” 春喜面色一变。 李意容喊道,“春喜,你别信他。他是骗你的。” 李意容能笃定的事情,春喜是不能的,她甚至不知道李意容为什么不让柳时霜离开。 但春喜不敢违背李意容的命令。 柳时霜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一试。我之前能杀她一回,再救她。现在我可以杀第二次,但救不救就不一定了。” 春喜想起那日在刑场,献血流了一地,明知道那不是李意容,她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310章 李意容道,“春喜!你若敢不听我的话,我以后就不要你。从今以后,你也别跟我了。” 柳时霜接着蛊惑道,“我不仅会杀了她,还会杀了她身边所有人。赵长舒、秦雪宁等等等。李意容杀不了,其他人难道我杀不了吗?” 春喜想起今天的秦雪宁,还是那样亲切温和。 柳时霜突然温柔尽去,威严顿生,厉喝道,“让开!” 春喜哪里见过这样的柳时霜,以前的他从来都是满目春风,是个谈恋爱的小伙子,现在有大事发生,摆出了史君的架子,直接把春喜吓得傻住了。 柳时霜趁机绕过她,向前走去。 赵长舒刚才也被吓到了,想过来抱大腿的胆子也没了,呆呆地退到一边。 李意容知道柳时霜要走,心中一急,冲到了悬崖边,“柳时霜,你若是敢走。我就跳给你看。” …… …… 柳时霜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李意容自然不会跳,倒是吓得春喜和赵长舒冲了过去,喊道,“主子,你别想不开啊。” 柳时霜了解李意容。她若是一个这样容易轻生的人,那就不是他喜欢的李意容了。 赵长舒道,“主子,史君真残忍啊,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李意容点点春喜的小脑袋,“跟了我那么久,他一生气,你就完全不行了。” 春喜刚才的模样简直像只吓坏了小白兔,哪还有半点绝世高手的样子。 春喜低下头,委屈地表示,真的很可怕啊。 李意容道,“扶我起来,也不怪你。” 她也知道拖不住柳时霜太久。他来找她,本来是打算兴师问罪,是看看她到底想干嘛。后来发现事情不是她做的,是另有其人,这才想着赶回去处理。 但还是没能来得及…… 等到柳时霜赶到昭安,就听说简旭帝已经遇害了。 简旭帝当了不过六年的的皇帝,在简旭六年冬天,李意容倒台不过一年,就遇刺身亡了。 柳时霜立刻封锁了整个琴王宫,防止有人继续图谋不轨。 这时,被闲置了半个月的左良被柳时霜召见了。 左良自己都打算放弃的时候,却被召见了。 柳时霜问,“左良,想干一番大事情吗?” 左良猛地眼睛一亮,“史君,请吩咐。” 柳时霜立起身,“之前不找你,就因为我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就看你能不能做得成的了。”他温和尽去,威严顿生,“做得好,你就是昭安城的大统领,为你们左家光宗耀祖。做不好,明日,你的人头就会挂在琴胥门的城墙上。” 左良前面听得心花怒放,后来又听得毛骨悚然,沉声道,“左良必当为史君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柳时霜道,“好。你的任务就是今晚守住琴王宫,没有我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宫,违令者杀无赦,能做得到吗?” 左良被一脸严肃的柳时霜给吓到了,啊了一声。 “能不能!”柳时霜怒道。 “能!”左良大声道。 因为顾长鸣正好受伤,左良暂代顾长鸣统领琴卫军。 很快,琴王宫六扇门,被柳时霜的人分别守住了。左良负责是居然还是中门琴胥门,率领着五百琴卫兵。 左良一心想要做出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柳时霜到底想干什么。但听着寺庙宫观各处传来钟声,知道是有事情发生。 柳时霜带着一些大臣连夜进宫,到了熏风殿,现场一片狼藉…… 伺候简旭帝的余贵妃躲在珠帘后面,吓得瑟瑟发抖。 简旭帝死时就她一个人在身边,她的嫌疑最大。 余贵妃辩解说自己当时是去拿酒了,等她一回来,就看到乌则旭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尖利的匕首。当时,乌则旭神志已经不清,指着她,口中还喊着“你你你……” 边上的宫女有些吓得都尖叫了。 可是,人不是她杀的。简直是冤枉中的冤枉。 余贵妃在乌则旭还是旭王的时候就跟他了,比秦楼月还早一些呢。她虽出身寒门,但乌则旭十分宠爱她,她也争气,生个一个小皇子和一个小公主,后升级成为贵妃。 乌则旭说自己今晚有点郁闷,想找人陪他喝酒,她不过是陪主上喝酒而已呀。 哪里知道会变成这样子。 第一百九十章 真相如何 余贵妃坐立不安,慌张的不得了。 柳时霜知道余贵妃紧张,让其他重臣全部都守在殿外,自己和安歌上前问话。 “贵妃娘娘,你别害怕。你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就好了。” 余贵妃听到柳时霜清润温和的嗓音,心中安稳了一下,“史君,主上不是我杀的。真的,我为什么杀主上呢?没有理由嘛。” 柳时霜道,“我知道不是你杀的。你别紧张。好好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到底都有谁在现场?” 余贵妃道,“都是我的心腹宫女啊,都跟了我好几年了,其他人我都是不用的。一个翠儿,一个陈嬷嬷,还有宝儿。” “主上说自己心情闷,要我陪他喝酒。主上要喝我酿的绿蚁酒,我让宝儿去拿,没想到宝儿会失手打碎花瓶,声音很响,然后我就过去了一趟,一回来就发现主上已经遇害了。” 柳时霜道,“当时主上身边的侍从呢,难道没有人看到吗?” 第311章 “侍从……主上说看了心烦,让他们都下去了。不过主上身边有个宫女,她是后来才退下的。最近刚来伺候主上的,也许是她做的。”余贵妃惊慌道,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史君。就是她做的。她是主上最近新宠的婢女,但没有被晋封。听说这丫头还是王后的贴身侍女,王后死后,她还是留在琴王宫里。” “叫什么?” “锦瑟!就是她。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余贵妃恍然大悟道,“史君,那个锦瑟趁着我不在,她又在边上伺候,见主上喝得大醉,就杀了他,然后逃之夭夭。一定是这样。” “她人在哪?” 余贵妃见柳时霜相信了,赶紧上前指着殿外道,“就在殿外跪着,我怕他们乱说,让他们一个人都不许走。” 柳时霜点点头,“做的很好。” 余贵妃被柳时霜表扬了一番,脸猛地一红。 柳时霜走出殿外,单独找锦瑟谈话。 锦瑟低垂着头,迟迟不说话。 “锦瑟?” 锦瑟猛地抬起头,“史君,你杀了我吧,人是我杀的,跟任何人无关。” 柳时霜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锦瑟道,“杀人偿命。我锦瑟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为什么要杀了乌则旭?” 锦瑟哭着一点点说出真相。 原来那一日,乌则旭在秦楼月的寝殿里宠幸了锦瑟,但锦瑟却没有一丝喜悦感,而是感到了深深的耻辱。饶是乌则旭怎么哄,甚至答应锦瑟要封她做妃子,锦瑟还是冷言冷语的。 乌则旭无奈只得把锦瑟留在身边当宫女。 今日,乌则旭屏退了侍从,身边就留了个锦瑟,一时喝多,躺在床上。正好余贵妃走出去有事。锦瑟心中怨恨乌则旭对不起主子秦楼月,于是活活把乌则旭给捅死了。 水落石出,但还有很多疑点。 柳时霜见锦瑟哭的肝肠寸断,递给她一方自己的帕子,示意她擦擦脸。 他知道她没有说谎,可是一切都太巧合了。 乌则旭这几天心情不好,也是因为宫人有人传言乌则芙子回来了。他一时气闷,又找不出是谁在背后捣鬼。他之前又跟柳时霜闹翻了,拉不下脸去求他帮忙。 柳时霜道,“所以,你会选择在今天下手,是一个巧合吗?” 锦瑟摇摇头,“是也不是。顾将军要我尽快动手,正好碰上了今晚。” 顾将军,也就是顾长鸣了。 柳时霜心道,怪不李意容会这样拦着自己,估计那些侍从也被顾长鸣全部收买了,这才会那么听锦瑟的吩咐,说退就退了出去。 李意容在赌,赌一个机会,没想到还真的被锦瑟抓到了机会。 如果乌则旭不昏庸,不那么爱喝酒,锦瑟也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柳时霜道,“你退下吧。” 他退回到殿中,几个大臣纷纷上前问,“史君。真相如何?” 柳时霜道,“主上是在睡梦中惊悸窒息而突然去世的。” 话音刚落,众人哗然。 这摆明是刺杀,但太宰大人柳时霜都这样说了,还有谁会反驳呢。 然后就是选定继承人。 因为乌则旭是在梦中突然逝世,没有留下任何遗诏,这个重担就落在了太宰大人柳时霜的身上。 乌则旭如今有三子三女。余贵妃的安乐公主八岁和三皇子十二岁。柳贵妃的五皇子十岁。其余都太小,根本不值得一提。 论资质,刘仲方的意思是,这三个孩子资质都平庸,没什么突出的地方,所以立谁都可以。 大臣纷纷直言道,那自然应该选柳贵妃的孩子。 这柳贵妃正是之前在菊花宴牙尖嘴利的柳絮儿,后来也入了王宫,做了贵妃。自己并无所出,反而领养了个贵人的孩子。 柳絮儿毕竟是柳家人,而且好歹是个嫡女。 柳时霜沉吟了半晌,问秦煜道,“秦相的意思是?” 秦煜哈哈笑道,“史君,心中不是已经有决定了吗?” 柳时霜看到秦煜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就有些生气,跟李意容一模一样,“我想听听秦相的意思。” “我的意思自然是,余贵妃的好。首先,十二岁,虽大不大,说小不小。其次,柳絮儿的孩子不过十岁,未免太小了一些。” “十岁。我看不错。”苏昭臣道,“十岁而已。秦相,你十岁,不也去丰芑院读书了吗?还有史君十岁的时候,都已经准备上战场了。” 柳时霜没有理会他们的争论,反倒是认真问刘仲方的意见。 刘仲方考虑了半晌,“史君。其实上,这两个孩子,都是差不多的。” “哪个更仁德?” “余氏。”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那就选柳氏的吧。” 刘仲方听完大为感慨,仁德在这残忍的宫廷里是活不下去的。但是若是稍微残忍一点,还能活得久一点。 另外一边,左良率军守着城门。刚开始相安无事,到了街上传来打更声,才知道三鼓已过。 城门上的油灯摇摇晃晃地,夜静的可怕。 左良心想,“他们怎么还没商量好啊。” 刚一放松,就听副将说,有人带着兵往这里闯。 天都快亮了,还有人闯…… 左良手按着佩剑,心道,那就让你们瞧瞧小爷的厉害。 第312章 带兵来闯的正是顾长鸣。顾长鸣的身边还有一个人,竟然就是今天下午打掉他武器的春喜。 左良咽了一口唾沫,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们想干什么。” 顾长鸣的部下见到顾长鸣,纷纷拱手拜见。 琴王宫的其余五扇门全都是柳时霜的亲兵在守。没有柳时霜的命令,谁都不会开门。 故而,最好突破的就是这左良。 顾长鸣道,“让我们进去,我们是奉史君的命令。” “可是史君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准进去。统领,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顾长鸣厉喝道,“放肆!难道我还骗你们不成,赶紧开门!要是耽误了史君的事情,要你们好看。” 副将被顾长鸣厉喝了一句,心中犹豫,正想开门,没想到左良嘻嘻一笑,长矛高举,大骂道,“我是统领还是你是统领现在。他妈的,狗日的。老子说不开就是不开。”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虚,不自觉地瞥了一眼站在那里默默无闻的春喜。 顾长鸣道,“好啊。你们真的要送死。那我们就成全你们。来人。给我杀进去!” 果然春喜就率先冲过来对付左良。 两方交战厮杀,喊叫声震天。 守其他门的将士害怕自己的门被攻陷,全部都不敢擅离职守。柳时霜有严令,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得随意走动,否则杀无赦。 春喜从体格和力气都不如左良,但十分灵活,一擒一拿都拿捏地恰到好处,半点都没吃亏。 两人拆了几百来招,春喜还是脸不红,气不喘。左良心想,这丫头好深的内功,我就输在这个上。 左良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决定智取,“丫头。看这里。”他胡晃了一招,突然倒地不起,还发出哎哟哎哟的叫声。春喜以为他真的受伤了,但并没有手下留情,还打算再补上一掌。 …… 顾长鸣道,“你们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统领。现在我让你们开门而已,没听到么?”再这样打下来,左良这边必然有所死伤,毕竟是自己兄弟,顾长鸣于心不忍。 眼看着左良他们落了下风。 左良大喝道,“要走可以,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就好。” 天蒙蒙微亮,厮杀继续着。 在左良的带领下,本来以为很快投降的琴卫军硬生生地撑到了天亮。 顾长鸣既欣慰,又是心痛,欣慰的是自己训练的琴卫军如今已经成为一支铁血军,心痛的是,自己又不得不杀了他们。 因为左良不服输,于是下面的人也不服输。杀到五百将士每个人的脸上、身上全部都是血。 左良仍然无赖地对春喜道,“喂。我不会放你进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春喜觉得这个男子简直了,不是个纨绔吗,怎么脾气那么硬。走之前李意容给她下了道命令,不听不看不想,杀了就行。虽然左良武功不如她,但她想杀了他还是很难的。 天已经大亮。顾长鸣知道事情已经败了,带着春喜向后撤退。 左良看春喜要走,问道,“喂。你叫什么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帮你磨刀 很奇怪,他从未问过人的名字,包括他的妻子,她妻子的名字还是别人告诉他的。那些妓院的什么莺莺燕燕更是别说了。但他就是想知道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少女,叫什么名字。 也许是因为她是第一个打败他的人。 春喜转过身,歪着头,做了个手势,然后足一点,轻功飞走了。 左良咳嗽了一声,问旁边浑身是血的副将,“刚才她说什么?” 副将道,“不知道,统领。” 左良看副将满脸都是血,哈哈大笑,“他妈的。看来老子天生就是打战的料,刚上任,就打的那么好。这可有的吹了。” 宫里传来钟鼓乐声,寓意着昭告天下,幼主乌则言继位,是为琴成帝,定年号太宁。 太宁元年。 柳时霜和群臣走出宫门口,见到左良一干人浑身是血。 秦雪宁之前被左良戏弄,心里极为瞧不起此人。但看他满身是血,知道刚才必然经历了一番血战,收起了鄙夷的眼光。 左良还朝着秦雪宁抛了个媚眼。 这一战,是柳时霜胜了。 关于左良,不仅秦雪宁看错了,连李意容也看走了眼。她以为这个人不成气候,没想到还是把她的人阻在琴王宫之前。 新皇选择在吉日登基,因为太小,还是由柳时霜和他的班子尽心辅佐。 反正琴家人也是习惯了。 柳家是没话说的,简旭帝死后,多好的机会,不选择造反,反而还是拥立了新皇。 还有谁敢说什么,这等忠心赤胆。 小皇帝还是爱玩心性。刚举行完登基大典,就焦急跑下殿来,想要出去玩。 刚准备出去,旁边的柳絮儿柳贵妃就让宫女压着乌则言去资善堂读书。乌则言以前做皇子的时候多开心,现在一切都变了,大叫地挣扎道,“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旁边的嬷嬷道,“要去要去。小心楚姑姑不要你。” 锦瑟没有被柳时霜逐出宫外,反而留在了乌则言身边,他的心思不言而喻。你杀了乌则旭,现在你要留在他身边照顾好他的儿子。 这样的安排又大胆,又安全。锦瑟的确会拼命保护好乌则言,怎么说,也是因为她的关系,乌则言才不得不这么小就登上帝位。 第313章 乌则言性子偏执,爱玩爱闹,没过一会儿,就跑的无影无踪。锦瑟害怕他出事,带着人到处寻找。 找了半天,终于在楚姑姑这里找到了他。这楚姑姑就是之前照顾乌则夕的那个乳娘。 锦瑟道,“主上,跟我出去吧。” 乌则言道,“不要,我要在楚姑姑这里,她这儿有很多东西可以玩。” 锦瑟没办法。 楚姑姑突然道,“主上,你去外面玩吧。我有话要跟你的锦瑟姐姐说。” 乌则言没办法,走了出去。 楚姑姑道,“杀了乌则旭是一种什么感觉?尖尖长长的匕首插进他厚厚的胸膛里,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吧。” 锦瑟双眼惊恐地看着她,“你……你。” 楚氏今天四十岁,但因为长年在宫中操劳,比平时老一些。“我帮了你,你不知道吗?” 锦瑟道,“是你杀了大殿下?” 楚氏听到乌则夕心中猛地一痛,一转过脸,就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之前乌则夕对楚氏有不应该有的情愫,但楚氏心中疼爱乌则夕,也就随他去了。就在两人发生关系的第二晚,她正好出宫有点事。 第二天傍晚回到宫中,就听说乌则夕已经被杀身亡,还是因为什么刺客……乌则夕身边的宫人更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全部惨遭顾长鸣的毒手。 问题是,她仔细查探过,根本没有什么刺客,不过是一个幌子。 当时柳时霜亲自入宫护驾,保护了乌则旭,却任由乌则夕去死。 她常年在乌则夕身边,也知道他心中的秘密,乌则夕心中痛恨李意容,而顾长鸣是李意容的人。她知道李意容没死,她就猜出了是李意容指使顾长鸣杀了乌则夕。 这一来,什么都解释通了。 李意容杀乌则夕,也许对别人来说没什么,可是乌则夕对她来说,是她的命啊,是她的精神寄托。 于是,她要复仇……她需要一个男人,来帮助自己。让她来掌控他。 让她有把刀在手,杀想杀的人,对付想对付的人。 楚姑姑转过来,整个脸又是残忍,又是难过,又是悲伤。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乌则夕,她辛苦养大的孩子,说杀就被杀了。 乌则夕是善良的,至少他心存善良。那些什么死士营,下蛊毒,全部是她的主意。 锦瑟恍然大悟,见到楚姑姑眼里那一抹狠绝,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制造恐慌,掌控舆论,就是为了让乌则旭害怕,精神不济,心理崩溃。 “可是,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杀了乌则夕呢?” 楚姑姑微笑道,“你想知道吗?” 她做这一切,无非是告诉李意容,她在帮她磨刀。欢迎她来杀人。 她知道李意容那么聪明,必然会很快接收这个消息。果不其然,李意容一接收,就派人联系锦瑟,没有锦瑟,也会有其他人,也来替李意容完成。 楚姑姑阴森地笑道,“好了。我说完了。你可以死了。”她快速地拿出一把刀,冲向锦瑟,一刀毙命,锦瑟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就跟她杀乌则旭一样,楚姑姑杀她也是完全没有思考,狠狠地刺了进去。 楚姑姑把锦瑟拖到暗房,放出准备好的蛊虫,没过一会儿,尸体就被吃的一干二净。这种蛊虫十分狠毒,专吃人的尸体。 她打开门,笑着对乌则言道,“主上,过来。” 乌则言走过来,问道,“楚姑姑,锦瑟姐姐呢?” 楚姑姑笑道,“她走了。怎么了,你觉得她比我好么?” 乌则言摇摇头道,“怎么会呢。我喜欢楚姑姑。你才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真的么?那你要答应楚姑姑,要听楚姑姑的话,楚姑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什么柳时霜,秦煜,李意容,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欺负你,好吗?” 乌则言不知道楚姑姑为什么提这些人,但是还是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日影西斜,夕光照着院边的朱漆窗上,映出斑驳的影子,楚姑姑抱着小小的乌则言,泪水从眼角滑落,轻轻道,“好孩子,好孩子……” 快过年了,昭安城中满是过年的氛围,一条七里御街,摆满了各色年物,好不热闹。 柳时霜分直了琴卫军,外城仍归顾长鸣统领,内城却交给了左良。 总而言之,顾长鸣擅闯禁宫,获罪论处,被削弱了兵权。 左良当了内城大统领,那得意劲儿更是别提了。他性子又直,爱好又广泛。虽说这些年,琴卫军已经“从良”很久了,但狗改不了吃屎,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于是堂而皇之的,他们跟着左良又重新开始吃喝玩乐,除了没有像以前一样抢民女。 因为内城一片太平,柳时霜也没说什么。 只是让人看着眼红,尤其是外城的那些琴卫将士们。 左良加官进爵,连带着连宅子也搬了,好巧不巧正好搬到了秦雪宁的隔壁。 秦雪宁没有因为顾长鸣而受牵连,如今还是三品大鸿胪,而左良倒是一下子跟她平起平坐了。 住在美人隔壁,不去调戏一下,实在不符合左良的性子。 正好,左良看到秦雪宁走过来,朝着她就打了个招呼。 秦雪宁面色一变,转过脸。 第314章 左良走上前,微笑,“哎呀,雪宁大人,你是讨厌我吗?是不喜欢我吗?” 秦雪宁自从上次被欺负,特地找来了护卫。可是她也知道左良这个人武艺高强,没什么用。只得装作看不见他。 左良边跟着她,边道,“雪宁大人,嫁人了没有,要不要考虑嫁给我……做做做小妾。” 秦雪宁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宅子里去了。 左良耸耸肩,微笑道,“这姑娘长得不错,就是脾气不咋地。” 旁边的副将道,“将军。您现在贵为将军,什么女子没有啊,何必追着这个?这秦雪宁是李意容的人,史君对她,也是十分的看重。她身边还有好几个人护着,孟昭雨孟将军就是她的好朋友。” “孟昭雨?”左良不屑道,“他很厉害么?”他听说过孟昭雨的名号,事实是,谁不知道孟昭雨啊,十五岁的骠骑大将军,这可不是一般人有的际遇。 “传说很厉害,我是没见过。” 左良想起之前的小丫头,他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李意容身边的,可是来了这昭安,那李意容就跟消失了一样。一打听才知道,李意容是之前被柳时霜亲手诛杀的奸臣。 可是明明之前他还看到李意容。 他挽住副将的肩膀,“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去妓院看看呗。” 在昭安,最让左良大开眼界的,莫过于不仅有女色,还有男色——醉龙楼的男色。 他今天就打算去醉龙楼见见世面,免得到时候有人说,他左良来了昭安还没玩过小相公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很难快乐 到了醉龙楼,左良才发现,这里的小官,甚至都没他好看,但就是那个味儿,比娘们还能骚。长相好,跟会伺候人是两码事。 左良立在一楼大堂中央,选来选去,也没选到合适的。 正好一个白袍纤弱男子坐在边上的小座上鼓琴,他不经意瞄了一眼,问道,“他是谁?” 旁边的龟公道,“哎哟,左将军好眼光。这是我们醉龙楼的头牌官人——扶苏。” “扶苏?”左良道,“名字取得不错,就是不知道伺候的怎么样。就他了。”说着左良拿出一锭金子交给龟公。 龟公为难道,“可是我们扶苏最近身体抱恙,还没开始接客。” 左良道,“不接?有钱赚还不接。你们这儿不是开门做生意吗?那他为什么做那里鼓琴?不是鼓给我看的么?” 龟公不好意思道,“他在等我们楼主。” 左良的霸王脾气上来了,“我就要他。不过来伺候我,我就砸了你们的场子。看你们还怎么做生意。” 昭安城里,谁不知道他左良现如今是琴卫军统领,手下几万的兵呢。俗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场那么多人看着他左良。他若是这时候露怯,那就是给他手下的兄弟露怯,无论怎么也不能退缩! 这醉龙楼老板蒋风乃前首辅李意容的人,跟现任丞相秦煜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有谁敢这样放肆? 左良一脾气臭,二也是不信邪,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蹭的一声拔出自己的腰间佩剑,指着龟公道,“快去快去呀,把他叫过来。” 龟公只得慢腾腾地走到扶苏边上,小声地说了下。 扶苏脾气好,听完想打算上前陪客,刚准备过去,就被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蒋风凤眼微挑,红唇微启,要多妩媚就有多妩媚,道,“哎哟。左少,您何必跟我这个小官人生气呢。扶苏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休息。这样吧,我亲自陪你如何呀。” 左良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这般风骚,全身上下都酥透了,像只狐狸精。虽然很妖娆,但总觉得自己吃不消,打了寒噤,“不要不要。我就要扶苏……” 蒋风道,“扶苏病了。” 左良大拍桌案,“也就是说,你不打算理会我咯?” 蒋风道,“也不能这样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扶苏病了,我不会让我的人这样出去的。” 左良冷笑道,“好!如果是这样,就别怪我今天砸了这醉龙楼。” 谁还能打过他?他还不信了,治不了这只死狐狸! 蒋风还是和颜悦色,嘴角带笑道,“你要欺负我,就是真的不把我蒋风放在眼里咯?” 旁边的副将轻声对左良道,“将军。这蒋风在这昭安城中已经二十来年了,势力大得很。很多侯爷爵爷都是他的靠山。再说,如果闹得太大,闹到史君那里就不好看了。” 左良听着一计较,心道好不容易拼来的富贵可不能就这样溜走了。 蒋风见左良面色变缓,顺势道,“扶苏真的不能接客,这样吧。我再给左少多安排几个小官,伺候您如何?” 左良收剑回鞘,冷哼一声地上楼去了。 事后,蒋风搂着扶苏回了他的房间。 扶苏坐下来,咳嗽了几声。 “我叫你等我,你为什么在楼下等我?你不知道自己很受人喜欢吗?”蒋风道。 扶苏面色柔和,摇摇头,“我想早一点见到你。” 蒋风答应他,今天带他去赏梅。郊外的梅花开了,红的很好看。 蒋风笑道,“那我们走吧。你确定你还行吗?” 扶苏柔柔地点点头,温柔地笑着。他的美很简淡,红尘里那么多年,仍然出尘不染,像朵空谷幽兰。 第315章 蒋风道,“好。” 两人从后门离去,走上安车,向白马寺边上的梅林而去。 梅林边的梅花红透了,映着白雪,伴着清溪,珠光玉瘦,十分可爱。 蒋风扶着扶苏,一青一白,信步走在大片梅林中。 扶苏道,“楼主。最近琴中谣言李意容还活着,你不打算去查查看吗。我看八成是真的。” 蒋风笑道,“她肯定不会死。我一早就知道。” “一早?” “是啊。一早。李意容这个人,很难死的。什么都打不垮她。她也不会轻言败了。” 扶苏道,“楼主真是了解首辅大人。” 说罢,又咳了两声。 蒋风道,“我们回去吧。你身子弱,再得了伤寒什么,就不好了。” 扶苏道,“楼主,扶苏的身体,扶苏自己知道……”他眼看着梅花,喃喃自语道,“扶苏命不久矣。了无牵挂,扶苏没什么亲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走的时候也什么都没有。” 他转过身,看着蒋风,“可是扶苏心中放弃不下楼主您。” “扶苏……” “楼主。”扶苏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有些话,也许现在不说,只怕是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想到楼主要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上,以后会孤孤单单,扶苏心中就十分难过。 第一次见到楼主,我还小。你叫我别害怕,一点点告诉我,怎么接客,怎么应付……我的一切都是你教我的。之前我以为楼里生意好了,楼主你就会真正快乐起来。没想到现在生意那么好,楼主还是不开心…… 红尘滚滚那么多年。楼主一直没有开心过。扶苏心里明白,全部都明白。” 蒋风低声唤道,“扶苏……” “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多年,你从未开心过吗?如果能做什么事情,让你开心起来,我会做的。” 蒋风怎么能告诉他,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被迫做一个老头子的娈童,整个青春,都在他的手里。后来李意容救了自己,才有后来的蒋风。 因为太早地看透了世事,很难再相信人心。 因为太早地接受了这种事情,以后也只能再行此事。 他是一个被拉入了地狱的人,即使现在洗白洗净,心中还是逃不出那一关。 他和李意容,都是过早地成熟了。 他搂过扶苏,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扶苏瘦弱,他高挑,两人正好契合。 两个如玉般的男子抱在一起,引起了旁边人的关注,但很美好,梅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两人雪白的大氅上。 扶苏,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想救我。 李意容救了自己的身体,而扶苏是想拯救自己灵魂的那个人。 这样的真心。 墨染正好在边上路过,她被这幅画深深地吸引住了,呆呆地望着,不肯离开。 边上的女子笑她道,“墨染。快走了,你这样盯着人,可不行。” “不行吗?可是我觉得他们这样很美,很美。”原来男子和男子在一起也可以这样美。墨染长相普通,但却喜欢美好的事物。 孟晓光道,“这高一点的叫蒋风,边上是他的扶苏。正所谓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孟晓光如今也在柳时霜账下当一个书吏,负责一些诏令的起草,还是陆敬俞引荐她的。为柳时霜做事情,也能学到不少东西。于是孟晓光才和墨染认识起来。 三人还说起朝中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乌则夕和乌则旭。 逛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昭安城。 墨染跟她们告辞,她要回去收拾行李,过几天就要去益州边境,对付哀牢族。 这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跟着部队出发,快马加鞭走了二十来日,到了营口,杨世的部队就驻扎在这,营口距离哀牢族不过隔着一个满是瘴气的林子。 时至深夜,一过辕门,就看见一群人在殴打着一个人。那个人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墨染看了一眼,还以为是俘虏,也就没有在意。 因为她是柳时霜亲自推荐来的,将军杨世亲自面见了墨染,还问了一些昭安的情况。 墨染觉得这个杨世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总是在拍史君的马屁。她心中已经有些瞧不起。 因为是女子,有专门的女子营,待遇还算不错, 出来的时候,发现刚才殴打的那群人已经全部退走了,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很高大,体格也很健壮,看起来并没有很弱,怎么会被打成这个样子。 墨染家境清苦,善于明哲保身,不该管的闲事一律不会管。故而,只是觉得怀疑,也没有打算做什么。 第二日,墨染很早地爬起来,准备去练兵,她以为会接受十分严苛的训练,毕竟那哀牢族十分不好对付。 但她很快就失望了。 这个杨世将军,根本是个只会做表面功夫的人,也不是很差,就是说好是没有了。治军也不严明,有世家子弟迟到了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反倒是有一个营的将士吸引了她的注意。 又是昨天那个男子,这次他站在最前排。 之前她以为这个人是个无名小裴,看他的穿着,还是个将军,就是没有杨世官大而已。 他带的兵就完全不一样,个个跟他一样身强力壮,动作齐整有力,整个营给人的感觉是蓄势待发,严阵以待。 第316章 墨染问身边的道,“那人是谁?”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主动挨打 身边的将士不屑道,“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怎么,你想去他那里吗?” 墨染还没来不及回答。 前面的校尉就走过来,大声喝道,“你奶奶的,你们两个在窃窃私语些什么玩意。” 墨染心道,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刚才在聊天说话。 旁边的将士一口出卖了她,“校尉大人,她想去孟昭雨的营。” “孟昭雨?” 众人哈哈大笑。 连校尉也笑道,“我们来这边境都快一年了,等着打那个蛮族。那个孟昭雨是个什么玩意,他能指挥什么命令?哈哈哈哈。”他笑累了,“行吧,你要去就去吧。到时候那些蛮族过来,可别说我没有关照过你。” 有人在校尉耳边道,“这姑娘是柳时霜大人推荐来的。” 校尉道,“喂。墨染,你不想去可以不去。”马上就把墨染贬走,到时候惹史君生气就不好了。 没想到墨染脾气一上来,刚才就看他们不爽了,赌气道,“我走!”说着,腰一直,走向孟昭雨。 孟昭雨身边的副将冬瓜道,“你是……” 墨染道,“我是来报到的。怎么,你们这儿不欢迎我吗?” 副将连忙摆手道,“不是。姑娘大名?我们将军这,什么东西都比别人要差很多。无论是武器还是伙食,姑娘能受得了吧?” “能!”她的声音十分自信,话一出,孟昭雨抬头瞥了一眼。 墨染朝着男子露出一个自认为还不错的笑容。 没想到孟昭雨马上又低下头,一声不吭,整个人冰霜一样。 果然到了孟昭雨的营里,一切都是不一样。不管是训练方式,还是其他方面。孟昭雨也不把她当姑娘看,强度该加还是加,幸亏墨染武功好,还是能支撑柱。 就这样训练了几天,墨染也跟他们熟了。 原来孟昭雨身边的副将叫冬瓜,跟孟昭雨一起长大的。营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真心跟着孟昭雨的,一旦孟昭雨受了气,又比如杨世太不公平,他们就会去为自己的将军去讨回公道。 墨染也知道了孟昭雨的其他一些事情。比如,他曾经是李意容亲封的骠骑大将军,后更是送公主陈盈晨去和亲,打退了蜀国三王子楼宁,夺回了虎踞关等等等,可谓是军功赫赫。 后来李意容一倒台,孟昭雨为主子刺杀柳时霜,这才被贬到这里将功赎罪。之前他和哀牢族女王拓跋青交手过多次,现在再来已经不再是将军而只是偏将军了。 形势已经大不相同。 冬瓜道,“我们将军真的很惨,他很努力的。之前打楼宁,墨染,你不知道有多苦,首辅大人发命令来,要我们必须拿下虎踞关。那楼宁兵强马壮的,打战别提多勇猛了。” “多勇猛?” 冬瓜道,“这样跟你说。你知道李意容和楼彻在天书阁签订虎踞关协议这事吧?当时首辅大人一百多死士围住楼彻,但是只要楼彻集中发力,别说一百个死士,就是一千个,楼彻的十三个亲军也能杀出重围来。那楼宁虽不如他哥哥,但也是一个顶我们琴军五个。 那时天又冷,关外嘛。我们在草丛中足足等了二十来天,每天就处于高度紧张中,才等到楼宁,斩杀楼宁的几百精锐。楼宁他们都震惊了,还以为是什么鬼军呢。后来才知道是我们将军。”冬瓜讲到这,嘿嘿一笑,好不得意。 “当时我们都是立下投名状的,不打下虎踞,绝不回去!” 墨染听完深受震动,这些人很是崇拜孟昭雨。但是为何孟昭雨被打,他们好像一点也不知道呢。 训练了一整天,墨染回去倒头就睡。 到了夜间,有尿意,去了趟雪隐。回来的时候又看见一群人围着孟昭雨。 这样一打,孟昭雨又全身都是伤口,这些人好像故意如此,没有打脸。 孟昭雨趴在地上,浑身是血,这一次好像有一些严重…… 墨染赶紧蹲下来,问道,“将军,你没事吧。”知道他不会讲话,就想为他去找军医,没想到手腕很快被抓住了。 孟昭雨的眼神告诉她,别去。 巡查的士兵来来回回,对他几乎都是视而不见,好像孟昭雨被打是个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还好吗?”墨染问道。 孟昭雨点点头,他用力撑起,蹒跚地向前走去。还没走到半路,差点又要倒下去。墨染赶紧上前扶住他,因为不知道他的营帐在哪,只得先回自己的营帐。 墨染懂一些止血的办法,拿出一些草药打算给他止血。 一转头,就看见孟昭雨整个人已经倒在自己的床上,献血浸透了她的床褥子。 这些人打的也太狠了…… 墨染自问胆子大,看到这里也情不自禁地被吓到了,颤抖着手,脱掉他全身是血的战袍,脱完,只见他精干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有一些应该是战场上的伤口,有一些则是刚增加的,鞭伤、刀伤,数不胜数。 伤口不断地向外涌血,看起来别提有多恐怖了。 也太惨了。 她止住血,擦洗伤口,又给他撒上药粉。 伤口刺痛,孟昭雨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墨染情不自禁劝慰道,“好了,快好了。” 第317章 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给他扔掉那些全身是血的衣服,又勉强给他换掉中衣,把战袍又拿出来擦拭干净。 这一番做完天都快蒙蒙亮了。 孟昭雨毕竟年轻气盛,这些又都是外伤,到了天亮时,已经醒来。 墨染在边上看着,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男人的意志力太可怕了。他晚上被打,白天还要带着兄弟们训练,这样坚持了多久? 看这些伤口,没一两个月是不可能的。不能不说,身体素质很好。 可是她听冬瓜说,这孟昭雨武功十分高强啊,难道是主动被打吗? 她心中有很多疑问。 孟昭雨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同样穿着战袍的女子靠在桌边睡着了,他知道她是自己营中的新兵墨染。 墨染醒来,就看见孟昭雨已经起床,穿好战袍。 昨晚处理伤口没感觉,现在一个高大的男子在她面前穿衣服,她这才想到男女有别…… 孟昭雨皱眉地朝她点点头,就想出去。 墨染拉住他,“将军不可,我先出去,你看情况,偷偷溜出去吧。” 孟昭雨猛然惊觉对方是个女子,面上赧然。 墨染走出去,过了一会儿,确认无人,才打了个手势让孟昭雨出去。 训练了半个月,日日如此,墨染偶然出来,还是能看到孟昭雨被打,这成了他们三人共同的秘密,自然还有个冬瓜。 孟昭雨有伤口,需要有人处理,冬瓜没空,墨染就帮助处理。 这一日,在孟昭雨的帐中,墨染忍不住问道,“你武功那么好,为什么不还手?” 孟昭雨不会讲话,平时都是冬瓜讲的。冬瓜叽里呱啦,话十分多,连带着把孟昭雨的话也讲了。 墨染看不懂手语,问道,“你可以写给我。” 孟昭雨摇摇头,指指门口,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墨染心中突然有些生气,自己帮他帮了那么久,还是不是兄弟了。这点疑问都不肯回答。太生分。他可能觉得自己碍手碍脚,没有冬瓜好使吧。 不说就不说。掀起营帘就走出去了。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这几日,侦查兵来报,说是哀牢族将倾巢而出,来袭击他们。 杨世这时就想起了孟昭雨,一干将军聚在营帐里商量着应对策略。 在场的几个将军纷纷表示,不能被动挨打,一定要主动出击。 之前一直不出击的,是因为哀牢族生活的地形十分复杂,全是瘴气,还有毒虫。之前孟昭雨打的时候吃过很多这方面的亏。 哀牢族又被称为“狼族”,可以骑着狼作战,一头狼比十几个壮兵还厉害。 如果坐以待毙,就是死路一条。主动出击还能掌握主动权,不至于被挨打。 大家都看向孟昭雨。 孟昭雨不会说话,冬瓜替说道,“我们将军的意思是,不可,绝不能硬攻,这次先躲一躲,不要硬碰硬。之前我们将军吃了哀牢族这方面很多的亏。” 有人嘲笑道,“那几年前的事情拉?一个小小的哀牢族,那是某人不会打战吧?也是。一个哑巴能打什么战,哇哇哇哇的,怎么指挥命令啊……” 冬瓜面色一变,想就上前。 孟昭雨拦住他。朝他们点点头,走出去了。 杨世犹豫良久,他是老将。柳时霜是相信他,才把军队交给他。 可是所有将军都这样说了,那就主动迎击吧。再说了,堂堂大琴军,首次交战,就不敢正面交战,也太丢面子了。 大军部署,全军出击。因为孟昭雨反对,故而留他一个人带兵守营。 大部队开出去不过三天,就在深山腹地里遇见了即将出来的拓跋青的狼军。 众人一瞧,心中不禁轻视了几分。首先哀牢族女王拓跋青是个女人,其次她率领的狼军不过区区三千人,而杨世除了守营的一万,麾下足足有九万人,杀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这一计直捣黄龙实在太好了。 杨世不仅是轻敌,而是大大的轻敌了。 因为哀牢女王拓跋青很快就让他知道,什么是狼军将士。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将军饶命 九万琴军全军覆没,死的一个不剩,除了留守的孟昭雨。 消息一传来,整个昭安都震动了。 怎么可能?不过区区三千,如何应对九万琴军? 那琴军之前是高定方的部队,也是有一定的作战能力的。 当夜,听说九万琴军被狼族女王杀的一干二净,许多琴军将士都逃命去了,留下不到六千人留守阵地。杨世知道自己完了,吓得直接中风,倒在营里。 柳时霜大怒,又征调了益州五万郡州兵到营口,下命令务必拿下哀牢族。 夜死一般的寂静,哭声一片,丧鼓乐声零零落落地响着。 孟昭雨独自坐在高处,吹着碧萧,看着这一片山河,再南边过去,就是哀牢族的地盘。 他跟他们足足打了三年,吃了无数的亏,才稍稍有点心得。 杨世中风,其他将军全部战死,孟昭雨又成了整个军营的头号老大。 所有人就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至少他跟哀牢族打的时候没有这样败过。 墨染一上山,就看到孟昭雨孤寂落寞的背影,萧声凄冷悲凉,隐隐又有昂然志气。 萧声一停,墨染道,“冬瓜都跟我说了,你是害怕你若回击,你的兄弟们受连累,对不对啊?” 第318章 孟昭雨指指天,又指指自己的心。 墨染道,“你真好。你这么为他们,他们的心里都是知道的。你知道吗?你被挨打那么久,你的兄弟都知道。包括冬瓜、猴叔等等。他们发誓,一定会奋力作战,给你争一口气。” 孟昭雨轻笑出声,拍拍她的肩膀,立起身。 他想起很多人。 李意容太相信他,把他惯得无法无天,让他有超乎常人的信心。柳时霜却把他踩到尘埃里,让他明白什么是忍辱负重。 他的脸上闪现着自信的光芒。他要打一场漂漂亮亮的战。 哀牢女王接招吧。 哀牢女王名叫拓跋青,是狼族女王。前几年,因为活不下去,这才率领着整个族的人在益州边境杀伐劫掠。 没想到这番举动激怒了当朝首辅李意容,就派了孟昭雨来消灭他们。 大家都以为哀牢族小,其实打完知道,其实哀牢很强。 他们不仅善用毒,懂巫蛊,他们还训练狼。 狼是他们的祖先、守护神,也是伙伴。他们用狼来杀敌人。 狼嗜血,以人为食物,可是若是人没了,这些狼就会反过来攻击他们的主人。这是哀牢狼族人必然背负的命运,他们养狼,同时也会祭狼。这也哀牢族去袭击琴朝边境的原因。 常常,那些最弱的族民会作为狼的祭品。所以哀牢族没有弱小的人,全部都是最强壮的。女子因为能生育,地位高于男人。 他们当中最强的女子就成为他们的王。王不是世袭的,而是击杀出来的。其中的翘楚,就是拓跋青。 她的狼也是整个哀牢族最强的狼王,是她小时候从白狼群中捡到的幼崽,后来成为赫赫有名的白狼王。通体雪白,眼睛是蓝色的,立起来有人那么高,威风凛凛,美的惊人。 拓跋青自己也是一头银发,身体修长,白狼王站在她身边,宛如守护神一般。 拓跋青明白真正的决战开始了。 杨世这些人在她眼里都是草包。但是孟昭雨不一样,他的武功还是脑子都异常的灵活,她不敢掉以轻心。 之前,孟昭雨一剑砍中了她的白狼王,白狼王现在看到孟昭雨还心有余悸。 拓跋正走进来,“族长,那边传来消息说孟昭雨今晚会来袭击我们。” “他已经想到如何防瘴气了?”拓跋青惊讶道,把弓背到后面,“不管怎么样,你去吩咐下去,让所有人今夜都高度戒备,原地待命。” 果然到了深夜时分,密林四周燃起了火光,伴随了战鼓,轰隆隆的。不多时,就渐渐停止了。 拓跋青就知道,她被骗了。 第二日,又得到消息,说是会来偷袭,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搞了一番。 接下来几天,日日如此,拓跋青明白了,孟昭雨是逗她玩呢。 拓跋青被偏了几次,也就学乖了。 到了第七日,又听说孟昭雨要率军前来。 拓跋青照例不敢放松,准备迎战。这次算是来人了。没想到来的是一个女子为首的队伍,看到他们就吓得落荒而逃。 连日来的被骗,激的拓跋青十分气愤,张弓上弦,就射了出去,箭在夜空中呼啸,直直射向墨染。墨染惊了一惊,好厉害的箭法。若是坐以待毙,还不是受死,施展轻功,腾空而起。但发带还是被长箭穿透,飘洒了下来。 拓跋青大骂道,“哪来的野丫头,滚回去。”她是族长,会一点琴国话。 墨染嘻嘻一笑,学道,“哪来的野丫头,滚回去。” 拓跋青皱眉,“想死有本事别走。” 没想到墨染也道,“对,你想死,有本事别走。” 拓跋青想追上去,身边的人拦道,“也许有诈。” 拓跋青道,“我觉得没有。若是有诈,我也不怕。孟昭雨这臭小子只会做缩头乌龟。我看他早不爽了。” “若是前面有埋伏,怎么办。” “前面都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对此了若指掌,孟昭雨不敢的。” 但难抵众议,还是被劝阻了。拓跋青跟着来到高地,想登高望远,果然见孟昭雨站在一个小坡上,四周围着一些兵将,但是并没有埋伏。 拓跋青看到孟昭雨一脸肃然,还是那副正经模样,心中高兴道,“喂。孟将军。”明知他可能听不到,拓跋青还是得意地挥挥手,“你给我等着,你的狗命,我现在就去要了!” 她哈哈大笑。只见她一头银发飘扬,脸颊边还涂着一些哀牢族特有的油彩。 她转头对副将道,“我们去杀了孟昭雨,来祭我的白狼王。” 她骑狼而下,直冲向孟昭雨所在的小坡。 孟昭雨和墨染刚汇聚在一起,就看到远处拓跋青已经带狼冲了过来。 将士们围住山坡四面的各个出口,不让拓跋青等人攻上来。 拓跋青以为这些人会很好对付,没想到他们都是有备而来的。不知道使用了什么东西,把他们的狼裙搞得头晕转向,而且勇猛程度跟他们之前遇见的琴军完全不一样,个个为了保护他们的将军,也像是嗜血的狼。 一边是真正的狼,一边是像狼的人,胜负也未可知。 但毕竟孟昭雨人数少,眼看着就要突破防线了,突然厮杀震天,琴军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拓跋青心想,“糟糕。” 第319章 上当了,中了他的埋伏了。 但退是退不了了。 她心中有一种声音,只要杀了孟昭雨,这些拼死的将士就再也没有奋斗的目标。 她好不容易突破了一个山口,冲了上去,孟昭雨身边只有几个人保护着他,其余人都派去坡口阻截去了。 拓跋青知道自己受骗,气得不得了,白狼王看到仇敌孟昭雨也是分外眼红,毛发耸立,嗷嗷直叫,想要和孟昭雨决一死战。 墨染在边上道,“喂。小公主,回去睡觉去吧。你可不是我们的将军的对手,否则,你先来和我比一比。” 她率先冲到拓跋青身边,跟她打起来。 另外一边,是白狼王和孟昭雨人狼相争。 孟昭雨外伤还在,墨染心忧将军,冲到孟昭雨这边帮助他。 拓跋青道,“你们中原人,还要谈谈恋爱,打个战,羞羞羞。” 白狼王为了报仇,显得异常凶猛,孟昭雨渐渐落于下风。 正在这时,白狼王冲到孟昭雨边上,咬住孟昭雨的肩膀,又害怕被他打,急急地向后退。趁着孟昭雨受伤,拓跋青也想补上一刀。墨染见状,扑上前,挡在前面,被砍中了手臂。 眼看着就要被打败,白狼王想要冲上来把两人撕咬干净。冬瓜见状挡了上来,这一下就没那么好运了。冬瓜瞬间被咬成了粉碎。 孟昭雨见兄弟被害,气血一上涌,把剑上前,狠狠地刺了上去,一刀刺中了白狼王,刺中它的双眼。 还想继续砍,这一剑下去,白狼王必死无疑。 拓跋青见状,大叫一声,“不!不!”她冲到白狼身边,抱住它,跪倒在地,“孟将军,我投降,我投降。求你放过白狼王。投降,我。” 族长投降了。 余下的族民全部都停止了。狼是他们的伙伴,他们舍不得任何一匹狼死去。但是族长没有命令,他们只得继续打下去。 拓跋青一投降,所有哀牢族民都跪下来,用蹩脚的汉语道,“求孟将军,放过白狼王。”他们觉得这样投降一点也不可耻。 孟昭雨把剑回鞘,给了墨染一个眼神。 墨染代替他命令道,“来人。把拓跋青压下去,收拾现场,回营。” 冬瓜被一刀毙命,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孟昭雨把他的眼睛合上,亲自安葬了。 当夜营帐里,没有任何人想要举杯庆功,哪怕就是死一个兄弟,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孟昭雨再次坐在高处,吹着碧萧,这次萧声中没有昂然,只有无尽的悲凉和哀婉。 伤心惨目,有如是耶!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战胜回琴 墨染看着心疼,一生气就到营中去找拓跋青,一上来就甩了她一巴掌。 拓跋青道,“我不是已经投降了吗?你怎么还打人呢?” “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挑日子吗?” 拓跋青撅着嘴巴道,“你们答应我的,可不能杀了我的白狼王。” “你的狼杀了那么多人,杀几匹算什么。”墨染气道。 “你胡说什么!我的白狼是守护神,什么能这样对待它们呢。你不爱狼,狼怎么会爱你?” “什么破狼,我呸。我看,不过是一群杀人玩意!” 拓跋青满脸怒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你喜欢你们将军,否则,你为什么那么激动?” 墨染猛地脸一红,气道,“你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干嘛。我随口说说的。”拓跋青道,“你们将军长得那么普通,呸呸呸。除了会打战,什么都不会。” 墨染道,“反正你是他的手下败将。你才呸呸呸。” 拓跋青道,“手下败将就手下败将,反正我投降了。认输没有什么的。我们之前就想投降的。可是孟将军就被召回昭安了。听说,是你们昭安出了大事情。要不然,也就没那么多事情呢。” 墨染心想,这姑娘,虽然残忍,但是淳朴没什么心计。当即,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打完胜战,就带着拓跋青他们前往昭安复命。 一路上,拓跋青完全没有身为降将的自觉,骑马四处望着,看起来像是没有见过世面。 墨染对猴叔道,“你看看这什么族长,傻乎乎的。这个人真的是族长吗?” 猴叔说,“这些哀牢人心思本就单纯,要不是之前因为瘴气和毒虫,还有他们的狼,将军早就打败他们了。” 到了昭安。 孟昭雨作为胜将回归。 又一次大胜了,这一次他让所有人看到他孟昭雨真正的实力。不仅仅是一个浪得虚名的,依靠李意容的男子,而是一个响当当的真将军。 同时另外一边,也传来消息说李木容在同时期攻下了幽州,徐牧自动退兵。不日,就要回琴。 这个消息传来,整个昭安城更是欢天喜地。 山间阁内,赵长舒兴奋异常,不断地说着李木容和孟昭雨的胜利。 李意容听得有些头疼,道,“你先下去。我不太舒服。” 赵长舒紧张道,“啊,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说着就想上前。 李意容笑着摇摇头,“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坐在阁前,吹着山风。她看不到昭安的情况。 第320章 现如今昭安,十岁的新皇登基,权力更是牢牢地把控在柳时霜的手里。她让顾长鸣杀了乌则夕,当天就有人说卫小树把乌则夕偷送出了宫,而顾长鸣杀的是阿珠假扮的乌则夕。 谁留在宫中并不重要。 她要的不过是乌则夕已死的事实。 乌则夕逃出去也好,他若是胆敢乱来,他的性命就更加掌握在她的手中。乌则夕胆敢有一丝轻举妄动,她就立马派人杀了他。 本来,她没打算那么快就杀掉乌则旭,但有人在帮她,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反正总是在帮自己。 没想到会那么顺利。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乌则旭也完了。 她知道柳时霜会扶持新皇登基。 但一个乌则旭尚且逃不过政治权力算计,一个十岁的小童又能逃得过? 她在等,等再下一次手,杀光乌则家。 她倒是想看看柳时霜还能找谁继承这琴地江山。 她伸出自己的手,雪白柔弱,中有断掌,不吉。 该死的全部得死,血债血偿而已。 没什么好说的。 天道轮回,谁都别想饶过谁。 她想的出神,小手被一个大掌包住,轻轻一带,整个身子就贴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他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久久地沉默着。 他疲惫的心唯有在她这里得到宁静,她是他的月光,照亮着他。 她也是那个让月光消失的人。 陆敬俞评价的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李意容。” “吃了没有?”李意容问道。 “嗯。”柳时霜真的累得很。 乌则夕的事情还没闹明白,乌则旭就去世了,乌则旭一死,新皇登基。他快忙的脑溢血了。 李意容稍稍想动,又被柳时霜柔进怀抱里,哑声道,“再抱一下。” 可是抱得也太久了…… 又过了半晌,柳时霜才慢慢放开,看着她沉静的脸庞,问,“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她上次伤寒没好,他还一直挂在心里,一直想问,又一直没机会。 “嗯……”李意容让他坐下,吩咐春喜上小菜。 看着柳时霜吃饭,是一种享受,因为哪怕是吃饭,他也能吃出一种气质来。 柳时霜还真的有点饿了,吃了一些,喂了她一些。 吃饱喝足。 两人就是不提乌则家的事情,为这个也不知道吵过多少次,不如就这样安安静静的。 他已经学聪明了。 两个人的时候决口不提政事。反正无论她怎么对付乌则家,他就应付就好。 两人交手也不是一两次了,各有胜负而已。 但因为总是被动挨打,对她心存仁念,柳时霜一直是处于下风的,从乌则家不断有人死去就可以探知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趁机拿回了兵权,李意容早就把乌则家一锅端,哪里轮得到他指手画脚。 所以说,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柳时霜懒洋洋地坐在那里,也不上前,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李意容。 李意容被他看着全身发毛,今天的他,奇奇怪怪的,他想做什么。 想要她,就来嘛,她也不会拒绝。 可是他就这样一动不动,斜撑在那里,双眼微挑,嘴角带笑,面色有些严肃,温润中带一些不羁和邪气。 这史君是越来越坏了。 她心中有鬼,柳时霜这样不指责不动怒的态度让她心里发虚, 她必须,不能怯场。自己又没错……只不过是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而已。 她要去书案前画画去了,他爱怎样就怎样。 可是走到书案前,要经过他面前。他不会突然袭击自己吧? 要是柳玄、秦煜这些人,都有可能的,但柳时霜嘛,也不会那么调皮,可是现在说不一定…… 她故意绕着一点走,小心翼翼地经过。 没想到柳时霜腿长,在中间突然一横,李意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扑倒,柳时霜往前一接,她整个人就这样倒在他的怀里。 这是在玩什么…… 李意容被吓出了汗,怒道,“你坐什么,” 柳时霜勾着嘴唇,“什么做什么?” “我问你现在到底要做什么!”过夜就过夜,不过夜就滚,这样一晚上盯着她,她也心虚的好不好。 “你问我,我现在到底在干吗?”柳时霜道,“只允许你欺负别人,不允许别人欺负你,是不是?嗯?” “谁欺负你?”李意容怒道。 “你没有欺负我?你欺负的还少吗?”被李意容欺负人多了去了,谁都给她欺负过,骗过,设计过,利用过。“我想了一想,你欺负了那么多人,是不是没人欺负过你?也没人有本事欺负你。” 李意容道,“你现在不是在欺负我吗?” “王伯说秦煜来到这里,抱过你?” 李意容知道这些瞒不过他,“是。我们是朋友。” “朋友?”柳时霜点点头,“他们被你欺负,是因为他们不如你。我被你欺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她的面微微变红,烛光下更是显得娇美绝伦。 他又要表白了吗? 柳时霜低着嗓子,坏坏道,“你个小妖精,利用我的真心。一而再,再而三。你就认定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是不是?秦煜来了,还跟跟他抱在一起。” 第321章 “秦煜来这里,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什么抱不抱,史君思想不够纯洁,我跟秦煜不过是朋友关系。但史君和秦煜调情,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们有问题呢?” 柳时霜被堵的哑口无言。“就算没关系好了。反正你就是欺负我,利用我的真心。”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何必这样斤斤计较?” “因为我生气。” “那你想怎么样?” 柳时霜道,“没怎么样。”他的手抱着她,“我要惩罚你。” 他下定了决心,今天无论如何,要把她撩的化成一潭春水,却绝不受制于她。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她哪里敏感,哪里需要,他都知道了一清二楚……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当夜,一番对战过后,她的脸像是潮红的玉盘,整个人泛着水光,娇媚万状,但是柳时霜没有给她。 他还不信了,自己治不了她。 他轻咬她的耳垂,滚烫的手一一抚过她细腻肌肤,嗓子温温润润的,充满了挑逗意味,“说要我,向我求饶。” 李意容转过脸,死也不肯松口。 柳时霜轻挑眉头,“好。” 一阵香艳无比的调情过后,两个人的理智都要达到崩溃的边缘,但柳时霜决定哪怕自己现在就是死了,今晚也要收服她。 “现在呢。” 她媚态横生,在他的手中化成了一摊春水,身体弓的像只猫咪,终于开口了“嗯……求……。” 还没等她说出下一个字,两人便陷入疯狂的交缠中。 酣畅淋漓。 他拨开她的头发,脸上都是汗滴,他情不自禁地吻着,“喜欢我吗?” 他很自然的地问出。在两人如此亲密的互动中,可以瞥见一丝真情,至少是李意容的一丝真情。 她明显一愣,他不打算得到她的回答。 可是她却想给他回答。“嗯。” 柳时霜展开一个英俊无比的笑容,搂她入怀。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四人一狼 朝堂上都斗的白热化了,他和她的心却越来越近。 柳时霜有信心,再这样下去,也许有一天,她会喜欢自己,就像他喜欢她一样。 他有这个信心,赢得她的心。 柳时霜天刚亮就走了,他忙的办事。 他要忙的事情,的确是很多。比如最近的哀牢族女王拓跋青就来了。反正都已经投降了,也没那么好办的。可是人家是全族投降,他们还养着狼呢,怎么处理是个大问题。 他回到太宰府,墨染和孟昭雨已经等在那里,孟昭雨身边的副将冬瓜已经死了,现在的贴身副将变成了墨染。 墨染大概地介绍了交战了情况。 墨染道,“史君,我们怎么处理拓跋青啊?这女王直说要见您。” “见我?败军之将,脸皮倒是厚的很。” 墨染道,“是啊,她说自己已经投降了,希望您放过她的族民和狼群。史君,这个人性格乖张,什么事情都会做,心思说单纯不单纯,说没心计又有点心计。我看让她嫁人最好,女人一旦有了家庭就安稳下来了。” 柳时霜听到最后一句话,沉思了一会儿。也许李意容也是呢,有了孩子,有了家庭,的确会安稳下来。不然这匹野狼还不知道要杀多少人。 “史君!”墨染见柳时霜沉思。 “嗯。好。我知道了。今晚设宴款待她和她的部将,你们也来吧。” “是。” “昭雨,你先留下。” 孟昭雨停住出去的脚步。 柳时霜道,“知道成为真正的将军要面对什么了吗?一个人强是不够的,适当的时候要忍辱负重。” 孟昭雨吃惊地看着他,原来他在军营中的情况史君都知道,史君为了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孟昭雨打着手势,“谢谢史君。” 柳时霜道,“这是要表扬你的。我还有事情要骂你。杨世他们率军去迎击,你为什么无动于衷?虽说军令如山,你明知他们过去是死路一条,你却任由他们去送死。你的心思也不简单啊,昭雨。单论这个,你的功过就可以互抵了。所以这次,你无功无过,下去吧。” 孟昭雨沉默着不说话,退了出去。 孟昭雨一出门,觉得阳光只晃着人眼睛疼。 墨染见孟昭雨不太舒服,问道,“怎么了。将军。” 孟昭雨摇摇头。 两人走出大门,正好左良也迎面走了过来。 左良看到墨染,笑道,“墨染,不错嘛。首战告捷,厉害厉害。” 墨染冷哼一声道,“你也不错,都大统领了。” 左良看她身边那个男子威风凌凌,气质不凡,知他就是打败哀牢族的大将军孟昭雨了。心里痒痒,想要上去比试一番,奈何现在有事找赵史君,只好作罢。 孟昭雨问墨染,他是谁? 墨染道,“流氓。反正呸,不是好人,听说还调戏过雪宁大人,但是武功很好,将军,我们别理他。” 孟昭雨沉吟了一片刻,点点头,表示让墨染先回去,自己有点事。 墨染迟疑了一会儿,只得点头。 孟昭雨知道自己不在琴中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去找了秦雪宁,问她左良是不是欺负过她。 秦雪宁说起这个就生气,立马道,“是。你去帮我揍他,他就住我隔壁。每日我放衙回来他就巧言戏弄我一番。这厮家还有个妻子,还要外面胡天乱搞。如果主子在,这个人早就被剁成肉酱了。” 第322章 孟昭雨点点头,表示一切交给他。他之前在军队挨打,那是为了自己的兄弟,但是雪宁被欺负,他也不能忍气吞声。 李意容的人,从来不怕惹事。从来只有他们欺负别人,哪有人可以欺负他们。 打就完了。 秦雪宁和孟昭雨等在府门口,专门等着左良回府。 到了日影西斜,果然见一个人吊儿郎当的逛回来,肩膀上还扛着一把大刀。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身高替瘦眉长,是梅谨言。 这梅谨言自从沂水得胜,不仅承袭了自己侯位,还是朝中二品将军。前阵子还跟着柳时霜出门阅兵,好不威风。 孟昭雨也不管左良身边有没有人,已经把剑上前和之撕打在一起。 左良见他来势汹汹,长刀猛地一接,碰的一声,震得整个人都发颤。 这孟昭雨好厉害啊。 两人打在了一起,越斗越凶,不分上下。 梅谨言见左良被打的莫名其妙,也不敢说什么,忙问在边上看的秦雪宁,“怎么回事?” 秦雪宁皱眉道,“打人。” “为什么啊?” 秦雪宁看向梅谨言,“与你何关!” 两人武功差不多,难分胜负。谁也不肯服输。 左良后退一步,嬉皮笑脸道,“喂,孟将军,我们做好兄弟,不打架,怎么样?” 孟昭雨不答话,只是再次冲上前去,缠斗在一起。 梅谨言见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想冲进去把两人分开。 没想到,孟昭雨以为梅谨言是来帮左良的,丝毫不肯放弃。 梅谨言被孟昭雨刺了几剑,脾气一上来也就正式加入了打斗中。 秦雪宁皱眉道,“怎么越打越乱……” 说也巧。 后面又走上来一对人,正是刚从幽州回来的李木容和廉成之。 李木容好奇问道,“雪宁大人,他们为什么打架?” 秦雪宁道,“为了我。” “为了你?” 这二对一,怎么也说不过去。 李木容看不下去,再说了这孟昭雨好歹是二姐的人,要是被打坏了可不好。她拔出赤霄宝剑也冲了上去,廉成之没来得及拉住。 梅谨言和左良以为孟昭雨来了帮手。 梅谨言和李木容在沂水打战的时候就认识了,可是不太熟。 左良更是不知道李木容是谁,当成是秦雪宁的朋友。 现在好了,二对二。好心劝架,莫名地就成了四人缠斗。 四人都是将军,当街打架,这算是昭安城里第一遭了。 秦雪宁心中隐隐有些后悔,自己行事不是是太鲁莽了,好像有些打的收不了场。 四人交战正酣,拓跋青和她的白狼王还有部下打从旁边路过,打算去太宰府赴宴,见到一群人围着,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也凑了上去。 一看,果然,孟昭雨被三个人围着,而且打得很好玩。 她挥舞着拳头,喊道,“打,打,打,打死孟昭雨!打死他,用力用力!打!” 秦雪宁一见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当众贬低孟昭雨,也来气了,像个孩子道,“昭雨加油!昭雨,你是最棒的!” 周边的观众就为难了,分成两拨人。 一部人只认孟昭雨,他的风头正劲,认为他才是真正的大将军。一部分既站孟昭雨也站李木容。 还有一部分女观众,则只看颜值,很自然地选了左良。 但还是看实力说话。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很多时候是可以忽略到对方的长相的。 四个人交战,孟昭雨和李木容这边还是隐隐占据上风的。 “瞧瞧,那左统领多潇洒啊,大刀都能舞的那么快。” “什么呀。明明是我们的孟将军好,那剑舞的多好看啊。” 喝彩声此起彼伏。 另外一边,秦雪宁和拓跋青也较量上了。 拓跋青是个关外女子,野性的很,一冲动就开始用哀牢语说起来,又用蹩脚的汉语骂秦雪宁道,“你不是人!” 秦雪宁道,“对,我不是人,你呢,连人都不如,是畜生。” 拓跋青脸一白,论骂人,她又怎么骂得过秦雪宁呢。一激动,牵狼的缰绳就松了。 白狼王看到仇人孟昭雨,早就分外眼红,想要上前报仇雪恨。 这是一匹有灵性的狼,也顾不上主子拓跋青,挣脱缰绳,冲了上去。 四个人见有狼,纷纷调转回头,为了保命,合力对付白狼王。刀剑无眼,用力过猛,竟然活生生地把白狼王给刺死了。 整个哀牢族就是为了一头白狼王投降的,现在这四个大将军还把人家的狼给打死了。 拓跋青疯狂地冲上前,跪倒在白狼王身边,扬天长叫,“白狼王!” 四人知道闯祸,立马停止了打斗,呆呆地立在那里,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廉成之急忙到李木容面前,问,“没事吧,有没有伤到?这哪里来的狼啊,太可怕了。” 边上的一男子马上道,“是啊。幸亏被杀了。” 拓跋青一头银发扑在白狼王身上,双眼充满了血丝,呜呜地哭着,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瞪了说这句话的人一眼。 没想到那个人有点来头,鼓起勇气道,“怎么,畜生而已,还不许人说了?” 拓跋青咬着下嘴唇,以极快的速度弓上弦,朝着那人就射了一箭,长箭穿过男子的发间,差一点点就是脑袋了。男子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地上一滩水。 第323章 周围人全部后退了一步,害怕惹到这奇怪的银发女子。 李木容对廉成之道,“成之,我们好像做错事了。” 廉成之道,“我们回太宰府,其他的等会再说。” 孟昭雨知道白狼王对拓跋青的意义,想道歉,但拓跋青谁也不理。 梅谨言和左良早就灰溜溜的各自离去了。 这事情很快就闹大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追求史君 当晚的夜宴。 柳时霜还没出现呢,哀牢族的几个重要长老就要求史君主持公道,在花园里闹得不可开交,也不肯好好坐下来用饭。 柳时霜还没来,就听说了事情,脸黑了跟什么一样,沉声吩咐道,“把这四个人全部给我叫过来。” 拓跋青还处在巨大的哀痛中,抱着白狼王的尸体,傻傻地坐在地上。 后听到有人禀告史君来了,也不肯抬头,任性骄纵的完全不像个族长。 柳时霜走到拓跋青面前,看着这一头银发的女子,正楚楚可怜地抱着一头浑身雪白的白狼,柔声道,“族长,我是柳时霜。” 拓跋青听着嗓音温润磁性,有点像白狼王给自己挠痒,舒舒服服的,她抽噎着抬起头来,只见一个长得像画一样的男子弯腰看向自己,眼睛美的就跟自己的白狼王一样,只是瞳孔黑黑的。 她曾经想过,自己的白狼王会化成一个人来找自己。 今天,她的美梦实现了。 柳时霜,就是她的白狼王。 柳时霜见她怔怔的,又问了一声,“拓跋族长,你还好吗?” 拓跋青擦擦眼泪,放开白狼的尸体,立了起来,“嗯。还好。你就是史君吗?” 柳时霜点点头,“我就是史君。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我现在就把他们四个人喊过来跟你道歉,要怎么惩罚,你说了算。” 话还没完,李木容、梅谨言、孟昭雨还有左良就像被打的兔子一样,站在拓跋青面前。 拓跋青伤感道,“能怎么处置,我的白狼王都死了。再怎么打,再怎么骂,它都不会回来了。”这句话说得真情实感,一点也不矫揉造作。 说得现场所有人都眼底一暗。 有人觉得这哀牢族不过是借机生事,不过是杀了一头狼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一群投降的寇贼,还敢那么横,恨恨不平道,“不过一头朗而已。” 拓跋青身边的长老不由地纷纷面色一变,大声道,“什么叫一头狼?这白狼王是我们哀牢族的守护神啊。现在被你们杀死了。你们就必须赔一个守护神给我们。” 哀牢族的人纷纷应和着。 对他们来说,投降根本不代表什么,他们可以为了狼投降,也可以为了狼再战! 柳时霜这边的人道,“哪里来的守护神赔给你们?我们的守护神是史君,难道要把我们的史君赔给你们吗?” 拓跋青听到这句话眼神一亮,看向越看越像白狼王的柳时霜,他肤白如玉,整个人气质娴雅,风流倜傥,她在哀牢也听说了很多有关他的事迹,他的确是大琴的守护神。 “也可以。”拓跋青突然道。 “什么?”有人惊讶道。 “开什么玩笑啊。” “这关外的女孩子太直白了……” 拓跋青道,“你们杀了我们哀牢族的守护神,那你们就把你们的守护神赔给我就好了。” “胡说。难道让我们史君入你们哀牢吗!” 拓跋青摇摇头道,“你们不过去,我可以过来啊。我愿意嫁给你们史君。” 众人恍然大悟,这女族长看上我们的柳家族长了。 可是……看上的史君的人多了去了,之前有顾青烟,后来有那个赵凤。他们史君是一个也没看上,更别说史君的第一任妻子就是曾经的昭安第一美女了。 这哀牢女王美是美,论相貌又怎么能和之前的赵凤相比,财富又怎么能和廉青萝相比,凭什么会看上这哀牢女王呢? 反正柳时霜是绝不会同意的。他们知道。 熟知内情的人,比如安歌,廉成之他们,都知道柳时霜的心里就一个人,那就是李意容。 又怎么会看上什么哀牢女王。 他们都看着柳时霜,等着他的回答。 果不其然,柳时霜的回答是,“我有夫人了。” 妻子?是谁?夫人?什么时候? 拓跋青道,“我不介意。”在她们哀牢,女子可以同时拥有好几个男人,男人也可以同时拥有好几个女人,一切都是自由的。 柳时霜道,“我介意。” 就这样被拒绝了,这拓跋青是该死心了。 没想到拓跋青脸色一变道,“那你们杀了我的白狼王,怎么办?我们哀牢族也不是好欺负的!”说罢,拂袖离去了。 好好的席宴自然没有开成。 李木容回去和廉成之说自己十分担心,以前的赵凤和顾青烟性格都颇为柔弱,柔中带刚,都不像李意容。但这拓跋青却真的有点像李意容的作风,总而言之,就是不知廉耻为何物。 果然接下来几天,拓跋青就让所有人都见识了他们哀牢族是怎么追人的。 拓跋青搬到了太宰府隔壁,就是柳时霜做什么,她也一定要在场。 拓跋青还发现了,柳时霜固定要去一个地方,每次到了琴郊外人就小时不见了。 第324章 无论柳时霜在哪里都能看到她,但是拓跋青也不会上前打扰,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柳时霜有一次忍不住开口道,“拓跋族长,你这样,实在于礼不合。” “礼是什么,我不知道!” 拓跋青就是这样既粘人又不粘人时时出现在柳时霜的面前,她想的是,以前白狼王也是和她寸步不离的。 她刚开始认识白狼王,白狼王也是对她爱答不理,无论她做什么事情,这头雪白的高贵的白狼,就是懒得看她一眼,眼神又偏偏忧郁异常。 那时候拓跋青也还小,看着白狼王的眼里都是哀愁,心想,这一定是一头有故事的狼。也许它的族人都死了,又也许它被人背叛。 她总觉得在柳时霜的眼里也能看到这样的哀伤。她听琴中人说,柳时霜的确喜欢一个女子,是前首辅大人李意容,后来此人不得不被他亲手当众处死。 她相信,柳时霜会跟白狼王一样,从开始的冷淡,慢慢变化,然后成为她的。 所以她不仅天天出现在柳时霜面前,还加倍地对他好,知道他劳累,她就亲手学着做羹汤,还因此碰到了赵凤。 拓跋青是族长,哪里会做这些事情。看到一个绝色女子做的十分好,不停地在边上鼓掌,后来才知道这个人竟然是自己的情敌。 既然已经有人对他好了,总有些事情是别人做不到了。 只有别人做不到的,然后她来做,就一定会得到,自己心中想要的。 这一日,她再次来到太杂府,没想到已经有人告诉他,史君已经出去了。 出去……去哪? 而且又出去。 她抓抓头,无奈地坐在石凳上。 赵凤款款而来。拓跋青瞄了一眼这个抱琵琶的女子,“干嘛。走开,我不喜欢你。”她总觉得这个赵凤虽说也是喜欢柳时霜,但是一想到有人把她的喜欢跟这个女人相比,她就很生气。自己的喜欢,是很干净的,没有一点私心。 可是这个赵凤,怎么会跟她一样的呢。女人对女人总有一种天生的直觉。 拓跋青的直觉很对,赵凤的喜欢是有条件的。 她想成为柳家主母,获得地位身份和尊贵,她堂堂公主,却活得猪狗的不如,她想利用柳时霜重回荣耀。 赵凤盈盈地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是不行的。” “要你管。” 赵凤轻笑道,“你用错力了,你以为史君是你的宠物吗?是你的白狼王?无论你怎么用力,史君还是不会喜欢你。”于是赵凤说了廉青萝的事情,廉青萝努力了五年的事情。 拓跋青道,“我努力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是你的事情,可是族长,如果对付掉一个人,也许就能更快的获得一件东西,你知道吗?” 赵凤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史君经常去的地方是哪里吗?” 拓跋青看向赵凤。 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男子都值得人下重注的,有一种男子是可以的,比如柳时霜的这种。 拓跋青信了。 她听说过李意容,却怎么也没有想过她居然还活着,就活在山间。 同时期,新皇找她入宫。 她更是发现小皇帝身边的宫女就是自己的姑姑拓跋楚,很早以前就离开哀牢,现在居然入了宫。 拓跋青对这个楚姑姑是有怨气的,当年哀牢族生死关头,在这个关键时刻,楚姑姑却离开哀牢族。 当时,族长如果是拓跋楚,一切也许是不一样的。人人都知道拓跋楚是当时最出色的,没想到现在的她老成这个样子。 “楚姑姑,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拓跋楚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你要杀李意容是吗?” 拓跋青惊讶道,“姑姑,你怎么知道?” 楚姑姑笑道,“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怎么帮你杀?” “怎么杀?” “下蛊。”当时拓跋楚之所谓出色,就是因为她是最厉害的下蛊高手,可以不动声色地致人死亡。“你一定要找机会见到李意容,然后再找机会给她下蛊。这蛊虫还没解药,一旦中了,必死无疑。” 她又道,“没了李意容,你再慢慢追求柳时霜。不然,有她在,别说只有你一个拓跋青,就是十个拓跋青,你也打动不了史君的心。” 第一百九十八章 那是廉少 “可是我该怎么见到李意容呢。我每次一追到半山腰,人就不见了。” 楚姑姑道,“这事,我会帮你。你到了之后,绝不能动武,她身边高手如云。这个人又精明厉害,你要一心说情,不要说其他,否则被她瞧出破绽就完了。然后把这只盅虫,放出来。我已经下了血咒,这只虫子养在她的房间,只会冲着她咬,一咬就绝对会死。” 拓跋青点点头,接过一个小陶瓷瓶,点头出去了。 楚姑姑勾着一抹诡谲的笑容,“李意容,我们好好交交手吧。你放心,杀了你,我再慢慢对付柳时霜。” 她会选择先对付李意容,是知道她是这群人的头目,甚至包括柳时霜都是围绕着她转的,她一死,很多人都废了。 而柳时霜,他尽心王室,她到时候慢慢收权就好了。 楚姑姑打开一个暗房,里面黑洞洞的,一具尸体躺在那里,早已经面目全非。 楚姑姑温柔地抚摸着,“夕儿,放心,姆姆一定为你报仇。” 第325章 拓跋青从宫里出来,又去了趟太宰府,在去找李意容之前,还是先去看看柳时霜好了。 运气真好,柳时霜刚回来,今日穿着一件素白的袍子,更像白狼王了。 她看的心花怒放,跑上前,笑嘻嘻道,“喂,柳时霜。” 柳时霜点点头,自顾自地走进去。 拓跋青在后面跟着,“你怎么不理人啊。史君。今天又去哪里了?做什么?吃什么了?” 柳时霜一概不答,之前他是答的,后来拓跋青问多了,也就不打算理她了。 拓跋青想起自己要害李意容,心中也不是很乐意,觉得这样太阴险,最好柳时霜直接喜欢上自己。她多跑了几步,挡在柳时霜面前,拦住他,“柳时霜。”她撒娇道。 柳时霜停下脚步,“族长若无事,我要有事去了。” 拓跋青站在他面前,觉得他的态度又冷淡又矜贵,脸又俊的人心神摇荡,或许…或许…眼前这男子比她的白狼王还要好看一些。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鼓起勇气,冲上前,吻住柳时霜。 柳时霜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正好这一幕被后面走来的李木容和廉成之看到了。 拓跋青偷亲成功,又被那么多人看着,心里十分激动,一溜烟就跑掉了。 李木容惊讶地看着史君… 柳时霜神情尴尬,头疼…“你们跟我进来吧。” 入了书房。 李木容道,“史君,刚才…刚才。” 柳时霜皱眉道,“什么刚才?是意外。” “可是…”李木容道。她虽然觉得二姐做了很多坏事,可是她的心中还是站二姐这边的。 柳时霜道,“找我有事吗?” 李木容道,“史君。主上突然在我的营里安插了一些人,他才那么小,哪里会有那么大的主意啊。我特地来跟你说一身。” 柳时霜皱眉地想了一下,“嗯。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李木容摇摇头,转身下去了。 走出书房,她对廉成之道,“成之。我担心,我担心…” “担心什么?” “就是很担心。成之。” 两人走出太宰府门,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柳若思送她的宅子前。 她和二姐就在这里度过了少女的那几年,那时候,还是很幸福的。 二姐啊… 前不久她回到昭安,秦雪宁转交给她一封信,正是二姐写的,她才知道福伯已经死了。 那个胖胖的福伯,对她一直很好很好。 小时候她贪吃,福伯就天天给她留好吃的。她被人打了,她除了找二姐,就是找福伯。 她去学武,福伯就哭的像个孩子,道,“小小姐,一定要记着福伯会很想很想你。” 她这几年一直想接福伯来昭安,可是福伯都拒绝了。 没想到… 李意容还在信中告诉她,福伯的最后一句话是,“二小姐,告诉小小姐,福伯很想她。” 她看完又哭了。哎,只怕是再没有像她这般爱哭的将军了。 李木容走到府内,看着这些熟悉的家具,如今这个府是不能住人了。 “成之,我想给她写信…”李木容低下头,对廉成之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渴望,她知道秦雪宁他们都有和李意容联系。 以前她跟着柳若思在衮州平叛,给李意容写了很多信。 廉成之温柔笑道,“你想写就写吧,我帮你送。” 李木容点点头,到了书房,铺开罗纹纸,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太久没喊她二姐了。 柳若思是在简旭元年的时候去的,现如今都是太宁元年了,七年了吧? “要小心那个拓跋青。”她想了半天,只想到这句话。她收好信,交给廉成之。 廉成之送李木容回府后,顺道去了趟醉红楼。这醉红楼本是崔婉婉的,崔婉婉跟了刘应甫去了益州,便把醉红楼卖给了廉成之。 他刚走进来,就看见一个美貌少女倒在地上,正被妈妈教训着,大意是说她不听话之类的。 妈妈看到廉成之,谄媚地向前,“廉少。您来了。” 廉成之道,“明日史君夜宴,选几个好的,明天都别接客。”又指了指地上的女孩,“她也来吧。别太凶了。嗯?” 妈妈哎哟了一声,“您老吩咐。自然是没问题。” 廉成之说完,点头离开了。 妈妈吩咐人把少女扶起来,“你运气不错,一来就碰上我们廉少。小翠,带她下去洗洗先吧。” 女孩被叫小翠的丫头扶掖着去了后堂,梳洗打扮一番。 梳洗完。小翠感慨道,“碧福。你爹把你卖到这里来,你就是醉红楼的人啦。不要再和妈妈起冲突了。好好听话,醉红楼是昭安第一大青楼呢,有些人想进来都进不来。你啊,就知足吧。再说了,你长得那么好,可别糟蹋了。” 碧福低下头,还想着刚才那个十分好看的男子,他好像很厉害,轻声问道,“翠姐姐,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小翠道,“他?那是我们的廉少,昭安的天就是他的,不对,是他和史君的。” …… 上次因为白狼王的事情没宴请成,这次柳时霜决定再次宴请那些哀牢族的人。 碧福因为长相出色,也被安排着出场。 第326章 她跟姐姐们躲在帘子后面,偷看着明亮的大厅,过了一会儿,只听得礼官声起,门口走进来几个人,一个外形俊朗,是她见过的廉成之,一个书生打扮,估计是陆敬俞陆先生,而中间那个气质极为沉稳,应该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柳时霜了。 而这次柳时霜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子,一身艳装,嘴角带笑。 好美的人。碧福问翠儿道,“她是谁?” “那是我们的无音县主,如今她是史君身边的红人。” 乌则无音微笑地立在柳时霜,充满了自豪。她现在喜欢周旋于各种男子之间,看他们一个个臣服于自己。她突然明白李意容以前说的话,美貌是她的武器… 她走到帘后,一一指派任务,对碧福道,“你去陪那个人。注意了,好好伺候。” 碧福点点头,这人是拓跋青的部下。 今日拓跋青没出席,估计是觉得自己偷亲了柳时霜,不太好意思… 一一落座,宴席便正式开始。 其中一个哀牢将军看了一圈,问道,“史君。首辅大人李意容如今在哪里?”以前就是李意容派孟昭雨攻打他们,对孟昭雨他们心中害怕,对这个发兵攻打自己的首辅大人,他们照样害怕。 廉成之笑道,“李意容已经被处死了。”他替柳时霜回道。 哀牢将军道,“哦。死了。太可惜了。”如果不是李意容,他们也不会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人。 这时,刚才那个哀牢部下见碧福笨手笨脚的,一脚把碧福踹倒在地。在哀牢,他们最讨厌就是柔柔弱弱的女子。 “废物。还不滚下去。”乌则无音赶紧上前。 廉成之向前劝解道,“将军别生气,我们现在就给您换一个。”对碧福柔声道,“你先下去吧。” 碧福下去后,一个人站在楼廊前,听着里面欢声笑语的,这时,小翠也走了出来陪她,不断地说里面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碧福见一个穿着战袍的女子,从她们旁边经过,碧福觉得,此人虽没有刚才的乌则无音美,但与众不同,看起来夜更为大气。 “这人是谁?”碧福问道。 翠儿道,“这你都不认识…现如今大名鼎鼎的李木容李将军。” “是将军啊…”怪不得气质如此特别。 翠儿道,“她的姐姐就是之前被处死的李意容。不知道吧?你上次那个廉少,琴中人人都知道他对着李木容。这廉少啊,长得又好,人又痴情,追求这李木容都七八年了吧。你想想,七八年,有几个男子能做到这般?” 碧福想起廉成之的温柔和善,点点头。“他的确很好。” 翠儿哈哈一笑,“柳时霜大人呢,是万年冰山,身边常年没有女人,府里有一个天仙似的公主赵凤,他是看都不看一眼。那陆敬俞陆大人呢,经常和孟姑娘在一起,估计也私定终身了。而那廉少呢,人是很好,对我们这些姑娘呢,也很照顾,但是他眼中只有李木容。” “那这李木容是个什么态度啊?”碧福问道。廉少那么好… 锦瑟凑上前,“我说,你不会真的喜欢上这廉少了吧。不可能的。你真的别想了。廉少对李木容很好的。去年,李木容去外打战,廉少就说自己要吃素,说要为李木容积德。哪个男人会这样啊。这昭安城的好男人都被李家的女子给占了。” 碧福低下头,她自然不敢奢望什么,她只是…… 只是想想而已呀。 第一百九十九章 花魁之夜 宴散后,碧福回到醉红楼,休息了半日,晚上就又要起来陪客。 碧福是醉红楼里十分特殊的姑娘,她刚入行不久,还不太会伺候人,但因为长得美,妈妈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更重要的是,碧福还是个雏儿,初夜是很昂贵的,所以这阵子,妈妈天天推销碧福,然后卖个好价钱。 就这样推销了几日,碧福的美名就传遍了昭安城,人人都争着要当她的□□者。 碧福却不太高兴,整日里皱眉不展,唉声叹气。 翠儿知道她的心思,“你别想了,廉少怎么会来这拍自己的姑娘呢?” 碧福低下头。 过了几日,翠儿兴冲冲地冲进门来,“碧福,你猜怎么着。” 碧福猛地抬起头,大喜道,“是他要来吗?” “猜对了!真是破天荒第一遭,也许是你的美名远播,廉少也心动了吧。你要好好表现哦。” 碧福害羞地点点头。 翠儿道,“但是,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廉少不太可能会买自己的姑娘的。那不是傻嘛。”谁都知道廉成之做生意精明着呢。 终于到了那一日,碧福的大日子。醉红楼挂上了代表花魁的红灯笼,因为一直在造势,今晚的醉红楼都不是一般人能进来了。 醉红楼门口,廉成之从安车上牵下女扮男装的李木容。 李木容打量了一圈,笑道,“好热闹啊…成之,你做的真好。”之前的醉红楼还没那么热闹呢,现在廉成之一接手,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廉成之道,“早知道你会夸我,我天天带你出来。这只是我的一个楼而已。” 两人到了里面,已经人山人海,座无虚席。二楼栏杆前挂着红绸,隔着一层珠帘,当中摆了个椅子,就是给花魁坐的。 落座后,李木容摇摇头,“虽然这样很赚钱,可是这样拍卖一个人,我总觉得不太好。” 第327章 廉成之道,“这样一个人的价值才会得到体现。” “是吗?”李木容道,“你觉得一个人可以拿来买卖吗?” 廉成之盯着她纯洁的脸庞,“当然可以。世上任何东西都是可以拿来买卖的。” 她觉得他的眼神灼人,避了开,突然看到了什么,“他们来了。” 楼中走进来两个十分亮眼的男子,正是之前和李木容打架的梅谨言和左良。两人一进场就吸引了很多人的主意。尤其是左良,相貌英俊,又是常客,惹得很多□□上前迎接。 廉成之之前接到消息,说左良打算在他这个场子上捣乱,不管是真还是假,他这才决定今天出席。 李木容道,“成之,他好像还是醉红楼的常客呢。” 廉成之道,“常什么客,他欺负你,我宁愿关门不做他的生意。”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花魁争夺才正式开始,碧福被一众丫鬟簇拥着而出,一出便艳压四座。 碧福一眼就看到了月白袍子的廉成之,还有女扮男装,清秀标致的李木容,他是来了,可是是和李木容一起来的。 她的眼底不禁有些黯淡。 但在别人看来,这更加增了碧福的魅力,添了她一股忧愁。 李木容道,“她好好看啊。” 廉成之道,“你真的这么觉得?” 她转过头,狐疑道,“你不觉得她很好看吗?” 廉成之呵呵一笑,他商场打滚那么多年,什么美人都见过。 竞拍开始了。喊叫声此起彼伏。 不多时,就已经升到三千两一夜,虽然不是最高的,最高是曾经的崔婉婉,但已经很不错了。 “五千两。”左良身边的小厮高声喊道。 众人的眼光齐齐聚向左良。 他一开口,昭安城里的许多达官显贵就不敢再开口了。 大家都知道左良如今是内城大统领,旁边的梅谨言又是个将军。 答案毫无悬念,左良取得了碧福的初夜资格。 很快,碧福便被送到了左良身边伺候。 虽然这左良长得也很好,但是一看他嬉皮笑脸的,碧福已经几分不喜。后来左良更是当众地掀开了她的裙摆,想要伸手进去。 本来碧福今晚已经是他的人,左良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但碧福还十分纯洁,反射性地站起来,向后退。 左良脸上无光,加上今天就是存心想闹事,一巴掌扇了过去,“妈的,今晚你就是老子的人,你敢不让老子碰吗?” 碧福第一次遇见这么蛮横的客人,被打的呆呆地说不出话。 梅谨言笑道,“我们的大统领被拒绝了。” 他跟左良地位差不多,故而开左良玩笑,但左良听着,更是怒上心头,刚想继续动手,手就被狠狠地抓住了。 他转过头,笑出声。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是李木容,“滚开。”他一用力,挣脱了她的束缚,然后一把搂过碧福,猖狂道,“怎么。我碰我的女人,你也管这闲事吗,李将军好大的威风啊。” 李木容皱眉道,“她做错了什么,你要打她?” 左良道,“没什么。我想打就打。怎么,我花钱买快乐不行吗?如果你李木容放下身段陪我一晚,我现在就放过这丫头,如何?” “你再说一遍。”李木容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廉成之走上前,一脚踹翻桌子,“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旁边的妈妈本想上来打圆场,看到廉成之一脸阴沉,咽了一口唾沫,“廉少…” 坐在左良身边的一些人全部纷纷向后退,这昭安城里现如今除了柳时霜,最得罪不了的就是这廉成之了。 左良冷笑道,“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啊。怎么,现在想打架吗?”他把自己的大刀重重地放在旁边的桌上,“老子奉陪。” 上次和孟昭雨和李木容打,还没分出胜负呢。 今天他就是来砸场子的。 梅谨言趁机道,“哎哟,好好说嘛,何必非要喊打喊杀呢。” 李木容刚想上前,廉成之把她向后推,然后就从腰间掏出一把火器,朝着楼顶打了一枪,然后对准左良,“你他妈的有这个狗胆说刚才这句话,就没狗胆再说一遍吗。” 枪声一响,所有人都惊声尖叫。 左良虽然不知道这东西会怎么样,但一看就十分厉害。 廉成之心中气愤。李木容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哪里轮得到他这个臭男人说这些话恶心她。 “说啊。”廉成之大喊一声。 在场的人都知道廉成之跟史君一样,脾气很好,为人八面玲珑的,今天是真的生气了。 李木容也惊觉廉成之的奇怪,瞥了他一眼,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冷静。 左良不敢说话。 廉成之拿着火器指指外面道,“给我滚出醉红楼。从今以后,我不允许进你进我的地方。昭安所有青楼赌坊钱庄,都不允许。你若敢踏入一步,我就打爆你的头,听到没有。”对旁边的妈妈道,“把他的银子还给他。” 左良哼了一声,拿起武器,也不要银子,跟梅谨言走了出去。 人走后,醉红楼恢复欢声笑语,碧福还没从刚来的情况中回过神来。 碧福本以为廉成之会看她一眼,等她抬起头,才发现廉成之根本没空搭理她,又把目光聚集在了李木容身上。 第328章 这个李木容有什么魅力啊… 两人走出,李木容道,“这就是你说的火器,好厉害啊。” 这火器是廉成之叫人从海外运回来的,才一把,“送给你。” “真精致。”李木容微笑地接过火器,“成之,你要跟史君说,要多进一点。” 廉成之点点头。她说的话,他哪一句没照做了。 “还有大炮。一定要让史君去看看大炮。”最近东部沿海,总是有海盗作乱,上次廉成之说外国人的大炮,威力也十分强,正好可以用上。 两人走到了琴湖边,圆月高挂,不远处画舫来来往往,春风吹得人沉醉。 她正在研究火器,见半天没人回应,抬起头,只见廉成之正痴痴地望着自己,面上一热,又低下头。 没想到廉成之稳住她,把她的脸抬过来,低头就想吻上她。 她侧脸躲过了。 廉成之苦涩地笑出声,刚才左良欺负那个花魁,他还没生气,但是一听到他说侮辱李木容的话,他就气得发狂。 这是他爱慕了多年的珠玉,不允许任何人玷污。 可是这个珠玉,纯洁无暇,太纯洁了,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李木容叹了一口气,每当他靠近,她的心就隐隐发痛,就会想起柳若思。 其实他对自己的好,已经超出了一般人该有的界限。 哪怕就是因为他的好,自己也该接受他。 她不喜欢亏欠任何人。 既然他不在意自己的心中还有柳若思,她又不会再和别人在一起。那她为什么不可以献出自己呢。 这个问题她已经想了很久,今晚也许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拉住廉成之的袖子,低下头,“你之前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是你说的吧。” 廉成之心中一沉,“是。” “成之,我刚进昭安那会儿,就认识你了。我们认识那么久,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我…我们…如果你想,你想得话,我们…就在…在一起吧。” 第二百章 我只要你 月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这个时刻,他等了很久。 他抑制住狂喜的冲动,问道,“你是认真的吗?认真的要和我在一起?” “是。”李木容道,“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心中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的眼底一暗,果然,她不是真的喜欢上了他,而是,觉得愧疚,所以才可怜他… 他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比不上柳若思陪她的短短两年。 他的情绪瞬间跌到了谷底,甚至有一些生气。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只要她的身,不要她的心,没想到自己想要更多。 廉成之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不能同日而语。怎么,你觉得,我廉成之会需要你的施舍吗?”话说的有些重。他很少对她这样说话。 李木容大为尴尬,急忙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算了。”她转身离开,快步往回走。 廉成之拉住她,“你的府邸在那边,你去哪?” 李木容转过身,又往自己的府邸走去。 廉成之又一把拉住,把她带入自己的怀里,低声问道,“你…真的要报答我,对吗?” 李木容迟疑地点点头。 她的纯真像是致命的毒药。 李木容不像李意容狡猾多变,她纯洁地要命。她手下那么多兵,个个对她垂涎三尺,连柳若思自己也不例外。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选择一个更高贵的方式娶她进门,让她作为廉家的少夫人,然后再占有她。 可是佳人就在眼前,纯洁无害地像一只小绵羊,再说了,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他拉过她,低头吻上去。 很奇怪,早在初次认识李木容的时候,廉成之就有这个冲动,吻他。 能吻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人的感觉,实在太美好,让廉成之完全丧失了理智。 他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李木容觉得现在的廉成之脸色有点可怕,任由他拉着。 到了一家客栈前,老板刚想上前迎合,廉成之就让他滚。 上了二楼,一脚踢上门,就把她按在门上,忘我地吻了上去。 她技巧青涩,未尝人事,唯一的吻还是之前柳若思给的,当时还只是浅浅一吻。 李木容觉得自己浑身燥热,很想推开他,觉得他整个人都醉了,又想起自己答应了他。 吻了许久才分开。 李木容睁着一双大眼望着他。 这样的眼神,廉成之觉得自己要溺死在这样的柔情里。 他猛地横抱起她,向床边走去。 没有任何理智,只有对她全部全部的情感。 今夜她是他的。 李木容从睡梦中醒来,想起当年她也差点和柳若思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还是差一点。 廉成之醒过来,他太投入了,看到“遍体鳞伤”的李木容,又见她嘴角带笑,处于回忆之中的样子,“你在想他吗?” “对不起,成之。”任何时候,她都能想起柳若思。 廉成之摇摇头,“我不怪你。”能拥有她,他已经觉得是上天的恩赐。 他感谢她都来不及,为什么还要恨她。 刚才占有她的时候,他才知道柳若思从未碰过她。 第329章 这种巨大的欣喜,几乎冲击了他的灵魂。如果碰过也没有关系,他根本不会介意,但是若是没有,则是上天最大的礼物。 李木容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 “谢谢你。”廉成之拥紧她,“谢谢你答应我。” 李木容道,“以后我还是会这样时不时地想起他,你会怪我吗?” 廉成之笑道,“我会吃醋,发狂的吃醋。可是,我舍不得怪你。”在他的心中,李木容太美好了。在她面前,他甚至是自惭形秽的。 李木容低低道,“谢谢你。” 廉成之把她拉进怀里,“不要这样说。我不要谢谢。我只要你。” 他的胸膛十分宽厚,李木容靠在他怀里,觉得他又有了变化,吃惊地抬起头,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月色正好… 同时,拓跋青又打算去太宰府找柳时霜。 部下拓跋时拦道,“族长,你又去啊。” 拓跋青道,“干嘛。别拦着我。去迟了,史君又要见不到了。” “族长。你真的喜欢那个史君吗?可是那个史君不是白狼王啊。”拓跋时有点不太理解族长的行为,他们的族长可不是这样花痴的女人,那可是他们的王啊,射箭第一,谋略第一,武功第一,哪里需要这样依靠一个男子了。 而且他们的族长一心为了哀牢族,哀牢族那么好男儿,她一个都没看上,哪里就能一眼看上了柳时霜呢。 不过他也承认,那个柳时霜的确很出众。 拓跋青摆摆手,道,“我有我的想法。你别管我。” 到了太宰府,见柳时霜正好回来,她喊道,“柳时霜。你是不是在躲我?” 柳时霜瞥了她一眼,“什么叫躲你?” 拓跋青噘着嘴,“没有的话,昨天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呢。你吃了没?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说着就想拉起他的手。 柳时霜这次学乖了,迅速地躲开了,“族长,夜深了。” 他向里面走。 拓跋青追了上去,因为她是一族族长,也没人敢拦她。而去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柳时霜也不好用强。 拓跋青蹦蹦跳跳追了上去,“柳时霜,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 “李意容是什么样的。我好,还是她好?我们哀牢族虽然被打败了,但是你们中原话怎么说来着,人穷志不穷,你也别把我惹恼了,大不了我们再打就是了…” … “我分析了一下,我觉得她没我好。你想啊,我们要是在一起,我就把如何训练狼的方法告诉你。让你一统山河…” … “柳时霜!”拓跋青生气了,站在门口大叫道。 柳时霜微笑道,“她会有办法逼着我开口。你不行。这就是你们的区别。” 拓跋青愣在当地,“什么?” “你跟她,不是谁好不好的问题。比如现在吧,我不想说话,你能怎么办?李意容的话,她有本事让我出口。这就是你们的区别。”他走出书房,往自己的内室走去。 安歌很自然阻止拓跋青更进一步。 拓跋青噘噘嘴,什么跟什么啊,难道你喜欢的是楚姑姑那种女人,心比海深的那种?可是那种女人很可怕啊。 接下来几日,柳时霜正式拒绝了面客。所有人都不见,有事找陆敬俞即可。 拓跋青再也见不到柳时霜了,他以这种方式拒绝了她。 看来只能使用楚姑姑那个方法了… 关于那个拓跋青,李意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她也是无动于衷的,完全的无动于衷。 连赵长舒都觉得李意容的态度太过冷淡,实在不太好,真的不太好。他甚至还劝过李意容,稍微有一点表示会比较好。 而李意容的回答,只是,“是吗?”其余便没有了。 这几日,赵长舒和春喜不由地有些同情起柳时霜来,他们也觉得自己的主子稍微有点过分。 柳时霜走入院里,她正在写字。 他到了桌案边,从背后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颈里。 他的呼出来的热气喷在她的颈子里,有点痒。 “干吗?”她问道。 柳时霜道,“没什么。” 炫耀有人喜欢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做呢。 这多傻。他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李意容反问道。 “嗯?”柳时霜道,“没有啊…” 李意容放下笔,转过身,“有。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吃醋?为什么有个女子这样对你,我还是无动于衷。” “你会回答么?” “看情况。”李意容道,“我可以回答一两个,但是不会全回答。” “你说。” 李意容低下头,其实说吃醋也吃醋,说不吃醋也不吃醋。问题很复杂。她不该有这些儿女情长的。 她含笑道,“我吃醋的,只是我没有表现出来。” 柳时霜和她在一起,其实很吃亏…明知她跟他作对,还是会顺从她的心意,一再地对她手下留情。 所以吃醋怎么说呢,反而对柳时霜不好,给了他太多希望了。 因为她喜欢,又不是很喜欢。她爱又不是很爱。 而很明显听到吃醋这两个字的柳时霜异常高兴,像个孩子一般。 看到他这样,她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的于心不忍。 第330章 怎么办,这个男子这么喜欢自己,以后一定会被自己杀的连骨头都不剩的。 “柳时霜。别喜欢我。我告诉过你。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李意容道。 “我知道。”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不断的收紧。“我知道你不会留情。我会等,等到你留情的那一天。” 李意容笑了,“好。” …… 拓跋青依照着楚姑姑告诉自己的,从山的另外一面上了山,山的另外一边都是悬崖峭壁,极为不好走,但她从小在深山密林的哀牢长大,这点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还没走到院中,就被春喜发现了。 赵长舒进来道,“主子主子。有人闯入了。” 李意容对柳时霜道,“你最好去看看。” 柳时霜走出去,就看见拓跋青立在崖边,身边还有一头黑狼,黑夜中她的银发在月光下显得十分显眼。 赵长舒喊道,“喂。你谁啊,来这干什么?” 春喜之前见过这拓跋青,对赵长舒打了个手势。 拓跋青道,“喂。我要见李意容。柳时霜,你让我见一面李意容,我以后再也不去见你,怎么样。”她朝着里面大喊道,“喂。李意容。你敢不敢出来见我。” 赵长舒怒道,“哪来的野丫头,我们大人也是你说见就见的吗?” 柳时霜道,“拓跋族长,她不是李意容。你走吧。” 拓跋青道,“你若不让见李意容。我明日就跑去昭告天下,告诉他们,柳时霜,堂堂太宰大人,把前首辅大人囚禁于此,娇藏美人。柳时霜,你还真是有点意思啊。” 赵长舒生气道。“你放肆。你还要不要命了?” 拓跋青又冲着里面大喊道,“李意容。李意容。你是个缩头乌龟。有本事见我一面。” 这时,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进来吧。” 第二百零一章 月下谈判 拓跋青对他们道,“你看,她同意了,你们让开。” 她把黑狼系在桃树边,自己走到阁里。 一入阁,就见一个素袍女子背对着自己,见她来,才慢慢转过身。 李意容微笑道,“拓跋族长,坐。” 拓跋青挑挑眉,“不坐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的。” “看我?”李意容道,“你现在看到了。” “我是来跟你谈判的。” 李意容哑然失笑,“谈判?谈什么呢。你们哀牢族的人虽然纯真,还不至于这样傻吧。”她最后一句话说了一句哀牢族的谚语。 而且她居然会说哀牢语,拓跋青心中一惊。 看来这个李意容不简单啊。 “不是谈判,就是想来看看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抢走了柳时霜的心。” “关于这个,你应该已经有所耳闻,不会这样特意上山来的。”李意容摇摇头,“我猜你是另有目的。” 拓跋青心中一咯噔,“什么什么?我哪有什么目的…” 李意容微笑道,“很简单。哀牢族人善于蛊毒。正好之前乌则夕的死士营也依靠蛊毒掌控别人。你说这些串联起来,有没有一定的关系呢。” 拓跋青心中一慌,“什么关系啊。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你这个人好生奇怪…” 李意容微笑道,“拓跋族长真的喜欢史君吗?我们不如开门见山如何?” 拓跋青知道不能再装了,悠然地坐下来,淡淡道,“果然是首辅大人李意容啊,什么都瞒不过你。” “很简单。”李意容道,“你说什么史君就是白狼王,所以对他一见钟情,听听都不值得信。不过,你要为自己的部落争取利益,我觉得你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史君这条路,你是走不通的。” 拓跋青皱眉道,“怎么就走不通?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喜欢我?而且我杀了你,就走得通了。” 李意容摇摇头,“杀了我,你只会惹怒柳时霜,而且中了别人的奸计。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是谁让你非得来见我一面,但这人绝对居心叵测,族长应该心里很清楚吧。” 被她这样一说,拓跋青心中更为明朗,楚姑姑还是跟以前一样,心计深沉,善于利用别人,自己差一点要被她利用了。想着,她摸摸自己怀里的瓷瓶。 李意容继续道,“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史君仁厚,不至于把你们怎么样。你今天放我一条生路,也许来日,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拓跋青笑道,“是你要放我一条生路吧。你明知道我会对你不利,你还要见我。看来,你是要利用我为你自己铺路而已。” 李意容,果然名不虚传。 李意容轻笑道,“天下鼎沸啊,女子更当团结一致。你说呢。族长?” 拓跋青立起身,拍拍自己的长裙,微笑道,“我知道为什么柳时霜会喜欢你了。” “为什么呢。”李意容偏着头,洁白的脖子在月光下更是显得晶莹剔透。 “因为我觉得我也喜欢你。”拓跋青哈哈大笑。 李意容点点头道,“族长来日方长,恕不远送。” 拓跋青突然转过头,道,“我告诉你,我追求史君,的确是别有所图。希望他能助拓跋族强盛。可是还有一点,我是真的喜欢他。他可比我的白狼王要好多了,所以…”她仰起头,眼里闪着精光,“我不会让给你的。” 第331章 李意容点点头,“好。” 拓跋青走出院子,回头望了一眼坐在那里沉思的女子,晚风吹起她的长发,面容如玉,明明具有空谷幽兰的气质,心思却缜密地可怕。 柳时霜见她出来,让人吩咐人送她下山。 拓跋青求道,“柳时霜,你送我下山嘛。好不好呀。” 旁边的赵长舒和春喜皱眉,心想这个异族女子好不要脸。 拓跋青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吹了个呼哨,刚才在桃树边的黑狼就挣脱僵绳,跑到她身边,朝着赵长舒等人龇出獠牙,流着口水,月光下眼睛还泛着绿幽幽的光,显得十分恐怖。 赵长舒害怕道,“史…史君。你…你还是赶紧把她送下山吧。” 春喜也被吓了一跳,躲在赵长舒后面。 拓跋青道,“柳时霜。快一点,你就送我到山口怎么样。不然我下次趁你不注意还来,看你的心上人怎么办,而且,我有要紧事跟你说。” 柳时霜对赵长舒道,“伺候你主子吃晚饭。我等会再来。” 说罢,和拓跋青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银色的月光洒在山路上,衬着男子更是出尘萧然。 拓跋青看了一会儿,道,“柳时霜,你真的不是白狼王吗?” 柳时霜道,“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是白狼王呢?” 拓跋青微笑道,“我就是觉得你是…有一次,白狼王伤害了族人,我气得鞭了它好几下。它一生气,就独自跑了。我到处找也找不到。后来,我在我们小时候玩耍的山头找到了它。它独自立在高山上,像一匹真正的丛林之王。它看向我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是可以当王的。” “然后呢…” 拓跋青道,“没有然后了。它看到了我,就回到了我的身边。”她笑着摇摇头,“它太老了,这些年打战,它明显不如从前了。” 如果不是因为老了,白狼王又这么会被孟昭雨他们杀死呢。 她看着柳时霜道,“我觉得,你也是这样。你生来就是王。”她说了一句他们哀牢族的谚语,“可是你不愿意当是不是?” 柳时霜笑了笑,“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只是有太多的无奈。他以前觉得当这个族长没什么,自从遇见李意容,一切都不断地在变。他又道,“但是你绝对是王,一心为了哀牢族谋利益的王。” 拓跋青心想,看来能看出她心思的人,除了李意容,还有柳时霜啊。 “柳时霜,如果你有一天放弃了李意容,记得告诉我。”她大方地笑道。 拓跋青突然来了这样一句,柳时霜明显愣了愣。 拓跋青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柳时霜,毫无畏惧,大胆热情,她再次上前,再次吻住他。 柳时霜刚想推开她,她已经抽身离开了。 她骑上自己的黑狼,朝着柳时霜大笑地招招手,“再见柳时霜,你要记得我,我会回来的。” 柳时霜笑着摇摇头。 过了几日,拓跋青率领部下回到了哀牢。哀牢族正式成为琴国的附属部落,统归琴国管理。柳时霜还上奏朝廷,亲自封拓跋女王为白狼女王。 …… 另外一边,赵长舒伺候完李意容吃完晚饭,道,“主子,史君说等一下还要来的。”心中有点不乐意,柳时霜说还来就是要留下过夜了。 李意容放下手中的信,“还来?”信是李木容写的,上面写着,“要小心拓跋青。”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守护,那一定是妹妹。 “嗯。”赵长舒道,“不如你就说你不舒服,我去替你赶他走。” 李意容轻笑出声,“长舒…不要这样。” 赵长舒噘着嘴,“你就说你不舒服嘛。” 正说着话,柳时霜已经进来了,正好听到赵长舒说什么不舒服,问道,“你不舒服么?” 赵长舒不高兴地转身出去。 李意容摇摇头。 柳时霜坐在她身边,突然问道,“你能和我成亲吗?” “嗯?” 柳时霜笑道,“你能和我成亲吗?” “为什么要成亲?”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之前拓跋青在席上这样问他,所有哀牢族的人都问过他,问他有没有成亲,好像他一说没成亲,你们就要送很多女人给他似的。 如果有一个夫人在那里镇着,他们就不会有那么多想法了。 柳时霜道,“我们可以不要孩子,我也不会逼你做任何事。哪怕就是一个摆设也好。你嫁给我吧。” “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 柳时霜道,“不够。我想娶你,我只想娶你。” 李意容笑道,“你这个人,还真是贪心不足啊。” 柳时霜也笑笑,以前是不敢娶她,后来李意容当了首辅大人,不便嫁人。后来她落败,两人冷战。现在好不容易,两人琴瑟和谐。 “怎么嫁给你。你把我困在这里。” 柳时霜见她答应,道,“其实也不用做什么。这样吧,我给你换个身份,再去娶你。如何?” 李意容没有拒绝的理由。 以前她是首辅大人,嫁人不太好看。现在她也不是什么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了。 柳时霜也说了,她若不想做当家主母,那就不用做。 她的事情也过去一年,那些将士心中有恨也忘得差不多了。 第332章 两人也没什么深仇大很,没什么理由不成亲。 真的没有吗?也不见得,只是柳时霜已经完全学会既来之则安之。 她作妖,他摆平,他对什么乌则家、什么徐彦先也是避而不谈。 柳时霜上前一步,抱住她,低低道,“好不好。你又没损失。” “是吗?”李意容道。 柳时霜咬住她的耳垂,勾引道,“拜托了。” “你去办吧。”李意容笑道。 第二百零二章 夫人而已 消息很快就传到赵长舒那里。 第二天一早,等柳时霜春风满面的走后。 赵长舒跑来质问道,“大人。”他快要哭出来了,“我们现在不好吗?为什么要嫁给他。” 李意容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你现在也靠他养的,不嫁给他,嫁给谁?” 赵长舒见李意容还有心情开玩笑,怒道,“大人。你可是堂堂首辅大人,怎么能下嫁于人。” “我现在不是首辅大人了。” “可是…可是…”赵长舒还想说,那你对我的承诺呢,你还说要带我去启国。全都是骗我的吗? 他哭着冲出去。 春喜想跟着出去。 李意容喊住她,“让他去。让他静一静。” 赵长舒没有静一静,坐在崖前哭了一整宿,眼睛哭成了包子回来。 李意容见他回来,给她送了晚饭就打算出去,喊住他,“你过来。” 赵长舒倔强地不过去。 “过来!” 赵长舒慢吞吞地走过去。 李意容道,“我问你。我们若是一辈子在这里,怎么去启国?” 赵长舒听完眼睛一亮,“大人,你的意思是…”他就知道李意容不是等闲之辈,绝不会被柳时霜困住。 李意容道,“你别想多,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我对你好,我会尽量满足你的愿望。史君对我好,我也会尽量满足他的愿望。他想要娶我,我为何不回报他。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夫人。难道我李意容那么吝啬吗?” 赵长舒不满道,“他哪里对你好了。” 李意容笑道,“哪里都好。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无论我怎么对他,设计了他弟弟,还是设计夺走他的族长之位,还是把他阻隔在琴国城门外。” 秦煜说,如果是他的话,他已经杀她千千万万次了。 如果不是柳时霜手下留情,她也许早就死了。 反正有来有往。 他想要自己,自己就回报她。他们李家女子,向来真诚。 “可是…大人…史君要的可不仅仅是身体,而是你的心…。”他不满道。 如果只要身体,那在这别院里不好吗?就是因为想要彻底攻占李意容的心,想要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他,这才决定要娶她。 李意容点点头,“心啊…” 赵长舒又赌气道,“大人你嫁给史君,我也不会反对。反正不能以李意容的名义嫁。他娶的也不是李意容。” 李意容笑着拍拍他的头,“去吧。” 赵长舒展开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又皱皱眉。他觉得柳时霜的策略,大人还是没看清。 这是一种怀柔策略,用柔情,一点点抢占大人的心。 至少在刚开始,李意容是绝不会同意的。 因为成亲这件事情,她没有好处,反而要一辈子挂在柳时霜的名下,成为什么柳夫人。 他觉得柳时霜连下一步都想好了,肯定会加倍的对大人好,然后骗她,说什么你再给我生一个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然后大人就一步步沦陷了。 他实在是担心的很啊。 成亲,完全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行为。 果然,柳时霜很快就处理好了,他把李意容换了个身份放到了刘敬的家里,成为刘家的表小姐,改名李亦。 可昭安城的人,谁都知道李亦就是李意容。如果别人问起,他们也会异口同声的说那就是李亦。毕竟那是史君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人,大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但柳时霜的部下就不这样想,一听说史君要娶这个李意容,就一大批人反对。有人说李意容还会借机闹事,也有人说李意容绝不会安于此。说什么的都有,幸亏还是被压下来了。 这次来刘家住,李意容没有像当年那样隐姓埋名。 柳时霜还把刘家旁边的宅子买下来,给刘家打通了,李意容就住在这个新宅子里。 人人都道,这个表小姐不得了,一住进来,当天来拜见的人就络绎不绝,这哪里是小姐,分明就是权势滔天的人… 除了一些亲密的人,李意容全部闭门谢客。 另外李意容住进刘家,刘家人中最高兴的是刘尔凝和刘仲方了,其余的人没有一个高兴的。 李意容入住刘宅,还会跟刘家子女一样,偶尔去看看刘敬和刘家主母。 刘敬哪敢受李意容的拜见,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尴尬了,巴不得柳时霜赶紧把人娶走。 再说了李意容在这,史君也天天来,这就是更加让人难为情了。 比如这一日,刘敬就哪儿也不敢去,因为听说柳时霜要来。 众人巴巴地在家里坐着,等了许久,就听小厮道,史君已经在门口了。 众人严阵以待,集体站起来,出门迎接他。 第333章 反观刘家男子的拘谨,女子都轻松活跃很多。 一行婆媳平日里连个五品官都没有见过,如今一来就是正一品太宰大人,史君又丰神俊朗,风度翩翩。 这些女人之前见了柳时霜一面,只想赶着再见一面,只觉得俊朗极了,好看极了。 柳时霜朝着他们拱手行礼,又对刘敬单独行了一个礼,这才颔首走开,朝佳人所在的宅子而去。 娶李意容,他也算大费周章了。 李意容和刘尔凝正坐在花园里游园,刘尔凝见到柳时霜,笑嘻嘻地站起身,朝他福福身,偷笑着走掉了。 柳时霜见李意容也不起身迎自己,把她整个人抱起来,搂在怀里,低低问道,“见到夫君也不害羞吗?” “你就不害羞吗?”李意容笑道,“史君,你是要娶我,又不是要怎么。你这样每天来找我一回,似乎是不太好吧。” “我等不了。一天看不到你,我就受不了。”柳时霜道,“你呢。” “我没有。” “好伤心啊…” 花园里花团锦簇,春光明媚,刘尔凝回过头,才子佳人,白衣卿相,只觉得万分美好。 李意容要嫁给柳时霜的消息,很快地传到了很多人的耳边,大多人都意外,李意容为何如此。 连秦煜也亲自上门,来找李意容,还带来自己刚出生的儿子。 刘尔凝刚送走柳时霜,一转头又看见一个极为好看的男子朝她们走来,这男子比柳时霜多了一点邪魅… 这李意容认识好多美男子啊… 秦煜朝着刘尔凝笑了笑,就转头问在那里赏花的李意容,“你真的要和柳时霜成亲?真的吗?” “怎么?”她逗了一会秦煜白白嫩嫩的儿子,就吩咐乳娘抱下去了。 秦煜转身靠在牡丹花边的躺椅上,冷哼了一声,“我都能猜出的事,史君不可能没猜出。你会真心要嫁给柳时霜?怎么看,你都在骗他。我不信…” “不要乱说话,我怎么会骗人呢。”李意容道。 秦煜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现在已经出来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你会做什么?” 李意容只是沉默的不说话。 秦煜叹了一口气,“李意容,你别嫁给他,我会吃醋…” 李意容挑眉看向他,“秦相真爱开玩笑。” 秦煜的心思,跟赵长舒的一模一样的—你可以喜欢李意容,但你不能想占有她啊。这史君贪心不足啊… 他气鼓鼓道,“我才没有开玩笑呢,反正你也不是以李意容的名义嫁给他。” 居然跟赵长舒说的一模一样。 李意容道,“你这样,不是要引得灵淑不喜我吗。”怪不得她天天被人说邪花,她也很为难啊… “她没那么小气,再说了,我喜欢你,可是我跟她在一起…” 李意容嘲讽道,“你们男子还真是‘一心两用’。” 秦煜笑眯眯道,“我才没有一心两用…要不是因为你拒绝我,我就一心一意跟你在一起。对了,你知道这昭安城来了一些人吗,可有趣了。尤其那个左良…” “左良怎么了?” 秦煜把左良在昭安为非作歹的事情一一告诉李意容。 李意容挑挑眉,“我知道了。秦雪宁被欺负,你怎么不教训教训他,反而要等我?” 秦煜从躺椅上起来,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冤家宜解不宜结嘛。反正他得罪了你那么多人,还是留给你比较好。” 她向前一步,甩掉他的手,秦煜还是那只老狐狸,倒是一点也没变,他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等她和左良斗的差不多,他再出来收渔翁之利。 “不送了。”她淡淡道。 秦煜委屈道,“人家才来…” “不送。” 秦煜没办法,只得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李意容喊来秦雪宁,大概地又问了一下情况,秦煜说的都是真的… 李意容的脸色不太好看,这左良调戏秦雪宁、打李木容,还敢去砸蒋风的场子… 赵长舒一看李意容这样,就知道她要教训左良了,左良完了… 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李意容找左良,左良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不过不是为了要对付李意容,而是想去看看春,这个唯一打败自己的丫头。 李意容见左良问了春喜的名字,笑道,“你喜欢这丫头吗?” 左良愣了一愣,说喜欢,也没有啊。但也不讨厌。反正就是一直记着,忘不掉。 李意容道,“你若是喜欢,也可以。你休了你夫人,就可以娶她了。 休了王柔嘉? 这种事情要是做了,还不被他爹打死。那王家好歹也是名门大家。 “怎么。不愿意么?”李意容道,“那这样吧。你打赢孟昭雨,就可以了。” 打赢孟昭雨也很难啊。两人根本不相上下啊。 可是不怎么知道怎么的,左良点点头,美人如玉,要去求… 第二百零三章 赴汤蹈火 这几年,孟昭雨从一品骠骑大将军,沦为一个五品左将军,后来攻下哀牢,柳时霜认为孟昭雨功过相抵,还是一个小小的左将军。 他的兄弟比如猴叔都为孟昭雨鸣不平,那么大一个胜战,怎么还是一个小小的左将军呢。 这个孟昭雨也很奇怪。当年,是骠骑大将军的时候,李意容要给他买大府邸,他拒绝了,一直跟父亲孟琴诗住在琴沼,后来落败了更不用说了。 第334章 故而他的兄弟们每次去找孟将军,都是在院门口喊,让孟昭雨出来,因为他的屋子实在是站不下那么多人。 墨染这次攻打哀牢族,倒是立了颇大的军功,但她家世一般,军俸就是那么一点,也买不起大房子,后来见琴沼附近宅子便宜,也跟着孟昭雨租了这里,两人还是隔壁。 她走入院内,孟琴艺,孟昭雨的父亲,正在小院子里的几盆花。 孟父看到这小姑娘,就十万的欢喜。她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但已经是自己儿子的副将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这姑娘似乎是喜欢自己的儿子。 要知道孟昭雨不会讲话,能找个善良体贴的姑娘是多么难得啊。 他趁着孟昭雨不在,拼命地打探墨染的身世,听说她家世清白,祖上务农,因缘际会学的一身好武功,孟父听完更是高兴的不得了。 好啊。好啊。 墨染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看了一下屋内,问道,“将军有说去哪里么?” “还能去哪啊,说是要去找那个李意容。”孟父狠狠道,“还没死,还没死。你说说看,这个人为什么还没死。” 他对李意容,感情颇为复杂。因为自己的弟弟孟琴诗,就是因为李意容被贬的官。但他也承认,没有这一次贬官,他们两兄弟也不会和好。 后来李意容提拔他的儿子,他的心里还是感激的。 可是看她当政的时候,做的都是什么事儿…这还是个女子吗?比男子都还要厉害一万倍啊… 他对她的好感就半点都没了。这李意容根本就是个乱臣贼子啊,果然没几年,就败在了柳时霜的手里。 现在居然还能翻身,换个身份继续活下去,还能嫁给史君,真是老天不开眼… 墨染对李意容的事情,也是耳熟能详,自从来了昭安,不知听了多少。但之前正是和她一起从扬州回来的,一路上只觉得这女子淡然冷静,留下最深的印象就是史君对她可真好啊,简直是羡煞旁人的好。 除此之外,并不像外人传的那般狡诈阴险。 墨染道,“真的有那么坏么?” 孟父摸摸自己已经花白的胡子,“你说呢。坏透了,你看看她把我的昭儿害成什么样儿了。” 孟父又道,“墨染姑娘,你要看住昭儿啊。那李意容不好,手段太厉害了,昭儿若是不小心,以后只怕是危险啊。” 墨染听完心里一惊,“真的吗?”她猛地想起之前柳时霜对李意容的种种好,尤其是他的眼神,十分的痴迷… 她猛地起身,“我去看看吧。” “好好。快去看看。” 孟昭雨会喜欢李意容吗?她觉得也许有这个可能性。她之前问过猴叔,这孟昭雨对李意容十分的尊敬,但喜欢… 孟昭雨是李意容的亲信中最后一个来找李意容的,他迟迟未来,是因为觉得羞愧。 没脸见她。首先就是他曾经背叛过她,无论是什么理由。哪怕是他是希望她活下来。 他听信了来说服他的陆敬俞,甚至没有抵抗,就放了柳时霜入城。 后来又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处刑,又因为各种原因,他迟迟不起兵,哪怕后面他选择刺杀了柳时霜,他仍然觉得亏对李意容。 如果不是李意容力保他,也许就要被柳信等人杀死了。 当时李意容知道自己将死,告诫柳信、秦雪宁要他们帮助孟昭雨,保护他。 他当时想过了,如果自己真的留下命来,就要认真努力,所以他在打哀牢的时候如此忍辱负重,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强烈的信念,要为主子复仇。 哪怕他知道柳时霜其实对他也是用心良苦,有心招降他,可是他已经选择了李意容。 没想到回到昭安,秦雪宁告诉他,李意容没死,只是被困在山上,甚至换了个身份被困在府里。 于是这样一来,他就要亏欠主子一辈子了。 他将一辈子对不起她,一辈子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如果不是李意容叫人来找他,他是不敢去面对她的。 刘家宅中,他走入次间,书香药香,扑面而来。 赵长舒看到孟昭雨来,冷哼了一声,进去禀告。 “进来。”清脆冷静的声音,一如当年。 也不过是一年啊,却恍如隔世。 大人一直都没变。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还是如以前一样气定神闲,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昭雨。回琴了,也不来见我,怎么,是不想看到我么?” 孟昭雨扑通一声跪下来,“主子…” 李意容朝赵长舒挥挥手,示意让他先出去。 她上前扶起他,“这一年,很辛苦吧。” 孟昭雨不肯起来,眼泪滑落。他哽咽的匍匐在地。 “你起来吧…” 孟昭雨只是摇头,不肯起来。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当时,你投降才是最好的。我不怪你。本来你也拦不住。” 孟昭雨会投降,其实是在她的预料之中的。害怕她死,是一个很好的借口,良心上过得去。 当时柳时霜的军队势如破竹,孟昭雨如果硬碰硬,必然是死路一条。 陆敬俞是个很厉害的人,他点出了李意容会死的真相,同时也告诉孟昭雨,他的将士虽然很勇猛,可是柳时霜的黑袍军也很勇猛。更何况,他上有老父亲,下有生死兄弟,真的要这一场必然会输的战役? 第335章 权衡利弊之下,孟昭雨才会决意退兵。 可是无论什么理由,他还是背叛了李意容。 也无论说什么,李意容还是被处死了。 孟昭雨抬起头,看向李意容平静的眼眸,她能看得透一切,是否也看透了他的心,明知道他会背叛,为什么还要这样相信他。 这是个能看透别人人心的人啊。 为什么还要让赵长舒柳信他们保护好他,难道她真的那么相信他吗? 可是就是为了这份信任,他就决定要为李意容赴汤蹈火。 这个世上最珍贵,就是信任啊。 而李意容深知这个道理。 李意容道,“你也别太自责了。哀牢一役,我已经听史君说过了,打的很好。但他也说的对,杨世虽然不好,但你为什么没有处理好和他的关系?昭雨,你以后若是想打一辈子的战,就越要明白,只会打战是不够的。” 孟昭雨点点头,柳时霜跟她说的一模一样。 “杨世的人这样欺负你,也都过去了。反正死的死,败的败。下次你自己注意吧。”李意容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笑笑没有继续说下来,“起来吧。” 孟昭雨站起来。 小小少年已经长大了。 李意容笑道,“很好。武功有进步么?” 孟昭雨看着拍拍自己肩膀的手,也笑笑,点点头。 “去喊赵长舒进来。” 赵长舒压根都没走,到了孟昭雨身边,手放在脸颊勾了勾,调皮道,“哎哟。小孟啊,这么久没见,都学会哭啦。” 孟昭雨不太意思。 李意容道,“找你过来,是有点事,你跟那个左良是不是打过一次?” 孟昭雨点点头,这左良人品不咋地,但武功极好。 赵长舒道,“主子,真的让左良和小孟打啊。我看,让春喜上,反正谁也打不过春喜。” 昨日,左良上门,李意容跟他打了个赌,如果他能打败孟昭雨,自己就把春喜给他。没想到这个纨绔子弟左良居然答应了,还真是有点意思。 “有把握胜么?” 孟昭雨摇摇头。 “这样啊。”李意容道。 赵长舒在边上兴奋道,“主子是有什么好主意么。” “嗯。我跟左良说,要一对一公平。到时候,你故意战败,向后退,退到土坑里去。” 赵长舒拍拍手道,“妙啊妙啊。这样左良一定防不胜防。” 孟昭雨皱眉表示,这个左良很聪明的,不会那么轻易上当。 李意容笑道,“我知道,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 两人比武约在了昭安城东南一个林子里,是涉猎的好地方,周边都是平地。 左良独自前来,发现只一个孟昭雨站在那里。 左良想跟孟昭雨打一架,除了想要得到春喜,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确想和他打一架,好看看谁更厉害。 左良刚想调侃他几句,孟昭雨已经冲了上来。 两人交战在一起,打到一半,左良隐隐发现不妙,见孟昭雨有意地把他向林子深处引。 他喊道,“喂,孟昭雨,你到底想做什么?” 左良想起这个比武是李意容提出的。这个女人之前在扬州嘉永,设计对付自己的岳父,都没出手就把人家给弄死了。 也许今天也有诈… 他打量了四周,并没有什么人。 他向后一退,“要打,来这里。我不会过去的。” 孟昭雨也转了回来,两人再次交战在一起。 又过了一会儿,午后的林风渐渐变大。他跟孟昭雨拆了几百来招,仍然是没有分出胜负。 孟昭雨再次把他往林边引。 左良知道一定是有诈,沉下脸,“我不打了。”转身就往回走。 第二百零四章 好好反省 没想到回过头,就看见李意容迎面而来,身边还有赵长舒。 左良道,“喂,李意容,你想搞什么鬼?” “我想搞什么鬼,你不知道吗。” 左良紧张地看了看了四周,还好,就他们三人,“你不公平,说好一对一的,怎么现在多了那么多人。” 李意容道,“还是孟昭雨和你打,我和长舒都不会武。” 左良又和孟昭雨打了一会儿,如今又多了两个观众。 胜负始终未下。 左良突然向后退了一步,皱眉道,“不打了。” 李意容嘻嘻笑道,“就不打了么?再打一会儿,也许就能分出胜负了。” 左良看了一眼李意容,只觉得她哪里都有问题。 可是现如今往哪边离开呢。 如今林子的东面,就是刚才孟昭雨引他去的地方,肯定不能去。 李意容来的西面不能去,谁知道她来的时候会不会设下圈套。 只剩下南面和北面。 南面是孟昭雨站的方向,北面应该是最安全的。 往北走… 他刚踏出一步,回头看了一眼李意容,环抱着胸,“你少想骗我。你以为我会走北面。对不对。” 李意容惊讶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左良笑道,“你刚才一直让孟昭雨引我去东面,知道我不会去,可是我就赌你不会在那里设陷阱。” 李意容笑道,“你可以试一试。” 第336章 左良笑了一声,刚往东面走了十几步,就掉入一个深坑中。 上当了… 李意容笑着摇摇头。 左良在坑里,抬头仰望着李意容等人,大骂道,“李意容,你卑鄙。你太卑鄙了。” 李意容笑道,“卑鄙。哪里卑鄙。有你卑鄙吗?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转头对赵长舒道,“长舒,蛇呢。” 赵长舒从草丛里拿出事先准备的蛇笼。 左良脸色猛地一变,这坑现在有点滑,等过了一会儿,干燥了,他就可以借机爬上去。 可是李意容居然还敢放那么多蛇下去。 “你闹醉龙楼,又去调戏秦雪宁,欺负李木容。这桩桩件件,本来应该是处死你才好。” 左良咬牙道,“你。” “你什么你。”李意容道,“跟我乖乖地坐着好好反省。等到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出来。” 跟那么多蛇反省吗?这个女人,太狠毒了。“喂,李意容,别走!”左良大叫道。 呼喊声渐行渐远… 李意容由赵长舒和孟昭雨陪着,觉得天朗气清,阳光明媚,十分舒服。 春天的季节啊,她就要嫁人了。 她李意容居然还会嫁人…嫁给一个陌上公子。 “对了,昭雨,我要嫁人,你高兴么?”她问孟昭雨道。 孟昭雨点点头,只要主子觉得高兴,他也高兴。 李意容拍拍他的肩膀,“史君很好。只是这种情,我只能辜负了。但是你们的,我必然不会辜负。” 李意容负手向前,赵长舒和孟昭雨在后面,赵长舒拍拍孟昭雨的头,“高兴什么,好什么。不准说好。” 孟昭雨有点疑惑,如果柳时霜真的能大人在一起,这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啊,为什么不好。这样他也不用辜负柳时霜的那一片苦心,也不用背叛李意容。 最好了。 赵长舒看着在前面走的李意容,“你什么都不懂,就是愣头青。怪不得现在还没女人喜欢你。” 孟昭雨笑了笑,伸手搂住赵长舒的肩膀,向前走。 赵长舒皱皱眉,拉下他的手,“动手动脚,别碰我。” 说着只管向前走去。 孟昭雨轻笑出声,跟了上去。 两人回了城,孟昭雨送李意容等人回了徐府。刚从徐府出来,就看见墨染立在徐府门口。 她找自己,什么事情呢。 墨染有些生气,果然,孟昭雨这几天天天和李意容在一起,看到他,转身就走。 孟昭雨追上前,拉住她,表示怎么了。 墨染道,“没什么。我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孟昭雨耸耸肩,这些女孩子真奇怪… …… 李意容回到徐府,就见刘尔凝在等着自己。 这刘家,现如今,也大有变化,子女们各有归宿。大小姐刘尔晴和刘尔岚都已经嫁人了。而刘尔凝,得偿夙愿,和梅谨言定了亲。至于刘仲方,娶了一个陈家的女子。 “我有话对你讲。”刘尔凝拉住李意容的手,微笑道。在刘尔凝心中,李意容永远是那个在梅林边独自赏游的小姐。 “好。”这种姐妹情谊,李意容已经太久没享受过了。 她和秦雪宁从不这样,两人性子都很淡。至于李木容,她已经不理自己多年了。 但刘尔凝,性子本也内敛,却在李意容面前天真烂漫。 她心中也把刘尔凝当妹妹一般。 刘尔凝道,“你来刘府那么久,找你的人太多了,我都没机会和你说说话。” 李意容笑道,“你若想找我,不用通传。” “真的吗?”刘尔凝道,“若是如此,真的太好了…” 李意容见她欲言又止,微笑道,“有什么话就说吧,是关于梅谨言吗?”刘尔凝这种闺阁中的女子,除了男子的事情,她也想不出还有其他事情困扰她。 刘尔凝脸一红,低低道,“是关于他。你知道我和梅谨言定亲了吧。” “知道。” “他和我定了亲,可是外面还有女子…那个女子长得比我美,才华也比我好。” 李意容道,“别妄自菲薄。那女子也喜欢梅谨言吗?她叫什么?什么性子?” “叫和衣。她是那种柔中带刚,十分美丽的姑娘,心地也很好。” 这梅谨言早年出去游学的时候,正好遇见这女扮男装的和衣,对她一见钟情。和衣的父亲是当年帮助高定方诛杀八殿下的和郁,是个十分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如今位居五品。 和衣生于书香门第,长得美,性格又温婉,但这和衣却有个从小就定下的娃娃亲。后来梅谨言听从家里吩咐和正红的刘家定了亲,心中却舍不得这和衣。 反正两人后来纠纠缠缠,又走到了一起。 李意容听完,摸摸额头,有些为难。 这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又颇为复杂。 这梅谨言如今风头正劲,他之前跟着柳时霜在沂水立了功,柳时霜封他为破虏将军,又爱穿一身白,人称“雪帅”。 再说了,他要娶几个,外面养几个,她是半点都管不着。她也不喜欢管。如果梅谨言是她的人,她不仅不会阻拦,还会送他女人… 可是刘尔凝把她当自己人,才告诉自己的心事。 不管,又说不过去。 第337章 管吧,又只能靠自己。因为柳时霜是不会帮自己的,他不会轻易动自己好不容易提拔上来的人,也不能随便管部下的私事。 这是柳时霜的原则,不会轻易因为她而改变。 李意容道,“我们先去看看吧。” 刘尔凝摇摇头,本来她不想说,可是这事她憋在心里着实难受,她在刘家除了大哥刘仲方,跟两个姊妹都不太好,只能跟李意容说。“你听听就好了,我没关系的。” 李意容笑道,“你都说了,我怎么能不管呢?”小姑娘家的心思,再简单不过了,她很想抗争,但无能为力…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带着春喜和刘尔凝,往梅谨言娇藏美人的院子而来。 院子精致雍容,坐落在琴湖边。远远的,就能闻到十分浓郁的茉莉香气。梅谨言居然为这女子移植了茉莉花,要知茉莉是琴国十分珍贵的花卉。 到了院外,刘尔凝拉拉李意容的袖子,紧张道,“我们真的要进去啊。” 李意容笑道,“等一下先。” 刘尔凝疑惑不解。 等了一会儿,只见湖边的小路上急匆匆走来一个瘦高的男子,黑黑的,颇为斯文。 刘尔凝问道,“他是谁?” “还不看不出来吗?这是和衣的未婚夫许裴…” 这许裴完全不如梅谨言,不管是长相性格,还是身份地位,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女人被梅谨言娇藏着,一得到消息,就气呼呼地跑到这里打算看个明白。 刘尔凝道,“是你告诉他的么?” “当然,他能出面解决的话,就最好了。”昨日,李意容已经派人特地打探过,她从不打无准备之战。 说话间,许裴已经来到了院外,打算推门进去。 李意容喊住许裴,许裴见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李意容道,“我们是伺候这家小姐的…” 许裴没有在意,提脚进去。 刘尔凝心中害怕,后退了一步,“认出来怎么办?” 李意容道,“我们就在门口看着,不进去。” 跟着许裴到了内屋,两人躲在花架后面,从玻璃窗口看向里面。 内室里如今就女子一个,许裴一进去,女子正起床,女子肤色雪白,长发齐腰,身段极柔,容貌又极美,是那种大家闺秀的典型,看来她就是和衣了。 两个丫鬟跪在和衣面前,道歉道,“小姐,这个男子硬要闯进来,我们拦也拦不住…” 许裴顾不上这两个丫头,只是颤声问道,“和衣…你…你怎么在这里?” 和衣明显有些惊慌,让丫鬟先下去。虽然许裴还不是她真正的夫君,可是人都找上门,她也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正慌乱间,从次屋走来一身戎装的男子,面容清癯,英姿勃勃,正是梅谨言。 第二百零五章 你选一个 梅谨言见到许裴,不悦道,“你是谁?”他自然知道他,但是他也有理由让他滚。 打战的这些年,梅谨言的脾气变得有些横,但还是客气有礼,见到和衣的未婚夫来,心中吃醋,故意上前对和衣道,“和衣,我去营里了,叫你大哥,好好坐一会儿吧。” 大哥?许裴呆呆地愣在那里,原来和衣跟他介绍自己时,就称为大哥的吗? 和衣手足无措,微微仰起头,露出一段柔美雪白的脖子,“哦。你去吧。”又对许裴道,“你先去厅里等我吧,我换身衣服就来。” 梅谨言转过身,继续道,“那大哥,你就好好坐一坐吧。我先走了。”他加重了大哥这两个字。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走出来,低头轻笑,“慢着。” 梅谨言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转过身,女子明明是丫鬟打扮,却掩饰不住的高贵气质。 等到李意容抬起头,梅谨言才大惊失色道,“首…辅…大人?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梅谨言之前得益于李意容的提拔,后来才有机会参加沂水之战,获得功勋。虽然李意容失势,他还是十分尊敬她的。最近又听说她入了刘府,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李意容微笑道,“谨言,好久未见。官运好生亨通啊…我恰好路过,来看看你。” 这谎话说的倒是十分自然… 梅谨言回过神,高兴道,“来看我?大人,我们别在这里说,走,去我府里,我请你。”之前在刘府,李意容、他,还有刘仲方,三人常常畅谈,那时候他对这个李意容是有些好感的,后来得知她的身份,就不了了之了。 李意容笑道,“不急。我有话问你,你和这和衣姑娘怎么回事?” 梅谨言大为窘困,“大人。这…这…” 李意容拉过梅谨言,搂过他的肩膀,和他凑在一起,小声道,“兄弟,你这么办事,可不厚道啊。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仲方好歹算你的兄弟啊…你怎么能欺负他妹妹呢。” 梅谨言抓抓头,道,“我对和衣是认真的。当时我和刘家定完亲,就后悔了。”他的打算是和刘尔凝成完亲,再收了和衣,没想到,这个许裴会找上门来。 “我问你一句。”李意容转过头,看向床上雪白的女子,“你要这姑娘,还是要刘尔凝?” 梅谨言想了想道,“那当然是和衣…”他只把刘尔凝当妹妹,可婚约已经定了。 第338章 李意容点点头,“我给你出个主意。如何?” “你说。” “和衣你收了,退了刘尔凝的婚事…” 梅谨言道,“啊…”可是…可是,他已经把她…算了,还是别说了。 “啊什么。”李意容道,“谨言,贪心不足蛇吞象。再说,你这样你对得起仲方么?” 梅谨言点点头,本来他是想两全其美,可是人都已经找上门,就只能择一了。 李意容让许裴先回去,说自己会搞定。许裴还想说些什么,但只觉得这丫鬟不似刚才那么普通,有股让人安定的力量,点点头先回去了。 梅谨言见许裴走了,心中一高兴,对李意容道,“我现在就去退了刘家的婚事。” 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刘尔凝红着眼睛站在那里,看到他,更是伤心欲绝,捂着脸跑走了。 李意容勾眉道,“梅兄,你这个怨结的可大了…” 梅谨言道,“她早知道也好。”他看向李意容,道,“你带她来,不正是想让她看到我亲口选择和衣吗?”他又不是傻子,会相信李意容凑巧路过的话语… 李意容笑笑不说话,人只有看到真相才会死心。 一个已经变心的人,留着也没用。 梅谨言点点头,笑着说道,“我们还是不提她了…” “怎么能不提她?”李意容挑眉道,“你伤了尔凝的心。我不太高兴。” 梅谨言道,“那你想怎么办?”他的心一咯噔。 “你再帮她找一门好亲事吧。”李意容叹了一口气。 不喜欢也不能强求。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不过,到底为什么,都爱找她解决这些□□啊。秦雪宁如此,刘尔凝也是如此… 梅谨言点点头。 两人出了院子,春喜立马也迎了过来,刚才她一直在院外等着李意容。 告别了梅谨言,两人回到刘府,李意容正好遇见刘仲方,吩咐他让他去看看他的妹妹。 刘仲方刚才看到妹妹哭着回来,问道,“她怎么了?” 李意容道,“你问问你的好兄弟梅谨言就知道了。” 刚说着话,柳时霜正好也走了进来,朝刘仲方点点头,扶着李意容就往里面走。 两人走后,旁边的小厮对刘仲方道,“少爷,那位公子和表小姐真是好般配啊。” 刘仲方,“你这样觉得么?” 小厮岁数还很小,哪里知道什么李意容的事儿,只知道自从这位表小姐来了之后,整个刘府里就跟着厉害了。只要说自己是刘府的,就很多人带着歆羡的眼光看着他。 甚至还有人求他,让来刘府看看…只为了看一眼这传说中的表小姐。 也就是鼎鼎大名的李意容。 刘仲方微微一笑,“走吧。我们去看看尔凝去。”这个妹妹心太软,不肯面对现实啊。 可是他呢,难道就愿意面对现实吗。 柳时霜带着李意容往书房走,到了之后,扶她下去,道,“我要去康庆一趟。” “去康庆?为什么突然去?” 柳时霜道,“主上要去…我随同。” 李意容道,“突然的么…史君不觉得最近的主上很奇怪么。你去查过了没有,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着。那个柳絮儿么。不太像…” 最近主上乌则言先是不断在各大军营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又借机开始提拔自己的人,如柳絮儿的娘家人… 柳时霜惊讶于李意容竟知道的那么快。 如今主上乌则言的母亲就是柳絮儿,乌则言如今十岁,能想到柳絮儿是一般人的想法。 李意容却明显有不同的看法,而她的看法是很精辟的。“为什么不会是柳絮儿?” 李意容笑道,“还记得之前在菊花宴上,我见过此人,就是个搬弄是非的毫无脑子的人物,她能想出这些事来么?就算能想的出来,她也没这个本事做得好…” 她又道,“这个人一直隐在背后,不知道接下来又要搞什么鬼。否则,何以让你去康庆。让你去康庆,就是希望调走你,好借机下手再对付我。” “对付你?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你,也许是有其他目的。” 李意容道,“我杀了乌则家那么多人,想对付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柳时霜叹了一口气,“你早知道,何必当初…不管怎样,我派人保护你吧。” 李意容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去…”她语带点撒娇。 柳时霜微微一笑,搂住她,“王命不可违。” 他如今在顶峰,一举一动就有人指摘诟病,如果违抗王命,第二天就有人弹劾他。 “什么王命,我看,都是一堆狗屁。”李意容呸了一声,她和柳时霜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她杀就杀了,不去就是不去。 她从他的怀抱中抬起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迎合所有人的,不累么?” 柳时霜道,“累啊。当然做不到迎合任何人,只求问心无愧。”总有些小人不会放过他,对付这些人,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李意容比她深谙此道,她也从不迎合别人,只是比他更为乖张罢了。他只是性格谦和,能原谅的,才去原谅。 他低头吻吻她,吻着吻着,就想吻到床上去。 她推开他,“过夜不好。你回去吧。你不是只求问心无愧么?” 第339章 柳时霜没想到会这么快被她反将了一军。 “今天就先有愧先,明天问心无愧。”他霸道地一把抱起她,向床上走去。 同一轮明月下,那边缱绻缠绵,这边昭安东南林子,一个男子却还在深坑里发出哀鸣的声音。 李意容是等到第三日起床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了左良,任由他在深坑里足足呆了两天两夜,与一群死蛇相伴。 左良估计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两天,也不会忘记李意容。 他不怕蛇,可是一群蛇,就有些瘆人了。 他武功是很好,可是李意容怕他逃出来,坑挖的十分深,土坑又十分滑,他怎么爬都爬不出去。 恰好这两天,又下了一场春雨,水一满,群蛇游动,别提多恶心了。 左良这辈子都没这么落魄、狼狈过、愤怒过,把李意容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都不够解气。 这个女人啊,这个女人… 之前李意容骗他跟着夫人王柔嘉回家,又骗的他岳父自杀,他其实对这个李意容是有所敬畏的,心想,自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没想到还是被她盯上了…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趁着他俊朗的脸越发的俊朗,不过满脸都是沧桑…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个柔柔的声音在上面响起,“左良?” 第二百零六章 水性杨花 王柔嘉见夫君许久未回来,派人寻找,半天无果,又问了半天,才知道左良为了个女人去郊外比武去了,终于西南林中的深坑中找到了他。 左良见到一脸担忧的妻子,心中感动,一个人在无比脆弱时若是得到帮助,十分容易心动。 至少那一刻,左良决心要做一个好夫君… 回到家中休养了二日,左良年轻,很快就好了。第三日,便又要出门。 王柔嘉追了出去,“你又要出去啊…”他这次被李意容搞得那么惨,回来后,腿上都是被蛇咬伤的伤口,她看着都惊心。 她也不喜欢李意容,可是有些人就是比你狠,你能怎么办? “我们惹不起的,我们还是别…”王柔嘉叹了一口气,“别惹了。” 左良拍拍妻子的头,“放心,这次我有分寸。” 李意容,实在不太好对付,但是如果另有厉害的人想对付她呢。 …… 李意容根本不知道左良对她的恨意,等柳时霜走后,洗漱完毕,就打算睡下了。 没想到赵长舒走来说刘仲方要找她… 这么晚了,还要找她?若不是什么要紧事情,断不会如此。她起身,春喜忙给她披上了一件外衣。 到了室外,刘仲方已经等在了那里。 “大人。”刘仲方道。 李意容道,“直接说事吧。” 刘仲方想起刚才自己妹妹痛哭的场景,“你今天去找梅谨言了?” “是。” “他说要退婚事?” “是。”梅谨言的确答应了她要退了刘尔凝的婚事。 刘仲方摇摇头,“大人,婚事不能退…” 李意容用眼神询问为什么不能退?“梅兄有喜欢的人,也不能强人所难。” 刘仲方突然睁大眼睛,看了李意容身后的两个人,“你让他们先下去。” 李意容皱眉道,“你们先下去。” 人走后,刘仲方才支支吾吾道,“妹妹已经…已经…和他…” 李意容恍然大悟,睡过了,刘仲方想表达的是。 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李家女子是将门出身,尤其是她,名声已坏,根本不在乎这些名节问题。可是总有人在意啊。尤其是刘尔凝,是小门小户的女儿,更是把名节看的跟什么一样。 这梅谨言,居然敢骗她,还说自己对刘尔凝一点感情都没有,若是没有感情,怎么就睡了人家呢。 这不是摆明了,欺负刘尔凝嘛。 如果不是他来撩拨刘尔凝,刘尔凝也不至于对他情根深种。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知道了。”李意容对刘仲方道,“那就不退了,你去跟梅谨言说。” 刘仲方道,“那那个和衣姑娘怎么办。” “交给我来处理。” 刘仲方看着李意容渐渐散发的寒意,点点头地离去了。 李意容突然想起今天刘尔凝离去时看她的哀怨神情,原来是在说她没有尽全力,居然还把婚事给退了。 现如今闹成这样,刘尔凝若是真的嫁给了梅谨言,这下半辈子有的苦日子。 赵长舒在边上道,“大人,这些琐事,你就别操心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春喜也摇摇头示意别管,还有那么多事情要担心呢,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李意容坐下来,皱眉想,自己的确没有对刘尔凝尽心尽力。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妹妹李木容身上,她非杀了梅谨言不可。 刘尔凝对着梅谨言痴心错付,情根深种,这丫头又是个崛脾气,要让她放手必然是不可能了。 “春喜。你去把那个和衣给我抓来。”她吩咐道,“对了,还有那个梅谨言。” 赵长舒道,“大人,你要劝那个和衣放手啊。” “快去。”李意容道,“差不多吧,也算是劝她放手吧。” 很快,春喜就扛着个女子来了。 李意容一看到和衣,就想起秦楼月,同样都是大家闺秀,两人的区别在于一个只是闺阁女子,一个则是大琴国母。但这样的女子还是很难被说服,她有自己的看法。 第340章 和衣明显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看向坐在正中喝着茶的女子。 与白日里看到的又不同了,现在的李意容披着一件淡紫外衣,整个人看起来华贵无比,不容接近,一点也没有白日里看到的平易近人。 这女子会变脸。 李意容放下茶杯,“长舒,给和衣姑娘一杯茶。” 和衣道,“不了,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就告诉我,若是没有,麻烦李姑娘放我回去。” 李意容笑道,“没什么。不过想跟和衣吃一杯茶。” 和衣转身就想离去,但春喜拦在门口,她只得重新坐下,带着怒容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和衣姑娘,很喜欢梅将军么?是真心的么?” 和衣转过脸,“你不觉得你问这话很不合适吗?我喜欢不喜欢,是我的事,没有必要告诉你。” 说完她惊讶地看向李意容,自己的语气那么冲,但对面的人却始终和颜悦色。 李意容点点头,笑道,“好,那我换一个问法。你知道不知道梅谨言和刘尔凝其实已经在一起了。” 她认真地观察着和衣的表情,只见她的眉眼微动,李意容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些。 和衣无奈道,“我跟他说过,叫他别来找我。他还是要缠着我,我有什么办法呢。”再说,自己也是喜欢梅谨言的。 这根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现在梅谨言都要退婚了,这李意容还来找她干什么。 李意容站起身,“你没有错。我没有要怪你。刘尔凝也没错。错在梅谨言。他不该明知道刘尔凝心思单纯,却仍然把持不住,要了她。要了她之后,又忘不了你,还来纠缠你。这样的男子…” 她呵呵一笑。 和衣偷瞄了一眼李意容,心道,你又想怎么的。 李意容道,“和衣姑娘,我帮你杀了这梅谨言如何,以后他就不会来烦你了。” 和衣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杀了他。一干二净,你就可以安安安心心嫁给那你表哥许裴,这样的优柔寡断到处播种的男子也不该留在这世上…我想,你也很烦他了吧。” “我…”和衣迟疑了一下。 李意容笑道,“怎么,舍不得?” “可是他总是这样‘水性杨花’,实在不好。”李意容摇摇头。 和衣听着水性杨花,觉得有些别扭… “这样吧。”李意容勾起嘴角,“长舒。去把隔壁的梅谨言给我阉了…” 赵长舒嘻嘻一笑,“遵命。大人。” 和衣看着满脸笑容的李意容,只觉得她笑的十分瘆人,听着隔壁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和衣的心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寒透了。 想为梅谨言求饶,看看李意容,又说不出口。 一来二去,隔壁房的声音也已经结束了… 过了一会儿,赵长舒拿了一把满是血的刀,走出来,“和衣姑娘,人就在隔壁,你要去看一下么?” 和衣看着李意容似笑非笑,不敢回答。 李意容扬扬下巴,示意她出去,“去看看吧,免得说我骗你。”她知道和衣心中的怀疑,以为她在骗他。 和衣面色一白,果然是真的了,一个无用的男人,为什么要一个无用的男人。 赵长舒走过来拉和衣,和衣惊恐地向后退,“你别碰我。” 李意容道,“怎么,难道你的梅谨言不再是男人,你就决心不要了?” 和衣捂着脸,带着点哭腔道,“你太残忍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意容冷哼一声,“梅谨言连个刘尔凝都把持不住,以后怎么办?还有比这更美的呢。我是为了帮你解决后顾之忧,你不感谢我,反倒还恨我么?” 和衣低下头,“可是…也不能…” “不能?”李意容笑道,“和衣姑娘,你不知道我李意容是谁么?我奉劝你一句,一个男子本来是怎样的,永远都是怎样的。春喜,送她回去。” 春喜上前,扶着和衣出去。 路过梅谨言所在的房间,和衣眼睛都不敢往里瞄一下。 人走后,赵长舒高兴地上前,“主子。这和衣姑娘必然是要怕死了。” 正说着话,梅谨言从隔壁走了出来,他被春喜拉到这里,又被李意容安排着演了一场戏,刚才看到和衣那嫌弃的眼神,他的心一阵寒意。 女人,太薄情了,亏自己还那么喜欢她。 他看了一眼李意容,只觉得她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 梅谨言欲言又止,拂袖离开了。 赵长舒道,“主子,你为什么不安排刘尔凝也来一起呢,也许刘尔凝就不会嫌弃梅谨言,梅谨言看了不是更感动么?” 李意容呵呵一笑,“如果她嫌弃了怎么办。人人都是一样的。” 这就是人性。 刘尔凝现在是喜欢梅谨言,可是若是梅谨言真的再不是男人,她只怕是也不敢再看一眼。 让梅谨言看清和衣的真面目。她却不打算让梅谨言看清刘尔凝,他只要看到她的好的一面就是了。 真情是不值钱的,李意容心中笑道。 第二百零七章 慢慢靠近 碧福自从那日左良离去,名声受到巨大影响,谁还敢要一个左良不要的女人?后来廉成之亲自发话,让醉红楼放碧福出去。 可是偌大的昭安,她孤身一人,能去哪里呢。 第341章 这一日,碧福站在李木容的府外,想看看廉成之,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廉成之从李木容府门走出来。 天还那么早,一个男子从女子的住处出来,谁都知道代表些什么。 碧福低下头,原来他们已经… 廉成之自从在客栈尝到了甜头,就跟中毒了一样,日日想要缠着李木容。 毒药是不能碰的,这一碰,越碰越上头。 客栈那晚的第二日,他就告诉了史君,他要娶李木容。 可是成亲毕竟需要时间准备。 李木容的意思是,二姐都没嫁人,她就不能抢在二姐前头去。 她等得住,廉成之等不住啊。 比如前几日,李木容让他先回去,他死也不肯回去,耍赖地硬要在她这里,然后还说单纯地抱她睡一晚。 李木容信了。 晚上,廉成之抱着她睡觉。李木容因为练了一天兵,果真就睡着了。 他见她睡得沉,也不敢叫他。 可是他睡不着啊,他一点也睡不着… 他握住她细腰的手稍微用了一点力,开始凑近她,从脖子开始吻,慢慢吻到面颊,告诉自己,千瓦别吻嘴巴。 可是她的红唇亲启,他看了看又把持不住了。还是吻了上去,越吻越有沉醉,越吻越有感觉。 好美好软… 这样一来,李木容就醒了。 她睁着一双纯真的大眼睛在问廉成之,不是说抱着睡觉吗,他在干什么。 他被看的不太好意思。 他贴近她,把她翻身在下。她感受着他炽热滚烫的目光,还没说话,就又被吻住了。 羊入虎口,原来就是这种感觉,这只纯洁的小白兔,终于落入了他的手中。 于是李木容说什么也不再让他跟自己睡了… 廉成之开始连哄带骗,连生病这个借口都抬出来了。 李木容道,“成之,你是欲求不满。” 廉成之心想,还真是欲求不满,再加垂涎三尺。 他还想,柳若思估计也是这样想的吧。可是她属于他了,兄弟。估计柳若思会气得想要从坟墓里跳出来吧。 他对她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他所有在商场上的骗人手段,都用来对付李木容了,就希望能一亲芳泽。所以昨晚又是一次吃干抹净的美妙夜晚。 碧福看到廉成之满面春风走出李府大门,也不敢上前,只是呆呆地站在石狮边。 廉成之下了石阶,发现了她,转过头,“我好想见过你,你是…”他觉得面熟,但是他不知道名字。 碧福头一低,害羞道,“那个…廉少。我叫碧福。” 哦碧福啊。 廉成之道,“怎么,有事吗?”他不是让妈妈放她出去了么?说起来这还是李木容的主意,说什么这样也做不下去了,不如放她走。 碧福摇摇头。 廉成之见她流出了眼泪,对身边的长随道,“给她帕子。”他耐着性子,毕竟她也曾经在他的楼里做事,既然碰到了,就问问看,“好好说,到底怎么了。那个左良来欺负你了么?” 碧福摇摇头,“不是他,” 廉成之点点头,看她的样子估计是没地方可去,“我的丝绸铺子缺人,你可以去那里试试。”吩咐长随道,“你等下带她去锦绣山庄看看。”朝她点点头,转身离去。 碧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梦很远,是不是也可以够得着呢? 到了锦绣山庄,因为得了廉成之的推荐,很轻松就进去了。锦绣山庄是廉成之几千家铺子的其中一家而已。因为长得美,碧福负责在铺子外面卖布。 这一日,正忙着,店里来了一个女子,长相普通,但眉眼间略有英气。 她认真地给女子介绍布匹,问道,“你是打算做什么衣裳吗?” 女子摇摇头,害羞道,“没…没什么。”她的脸猛地红了。 碧福指着一块雪青色布匹道,“如果要穿的好看,我推荐这个,很适合你。这是昭安的新货,穿起来很好看的。” “真的?” 碧福点点头。 女子看着碧福姣好的容颜,喃喃道,“要是有你这样好的面容,穿什么都好看吧。” 碧福听着,苦笑地摇摇头,“也不是。有些人纵然再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女子,正是墨染。 紧接着,碧福就知晓了墨染的心事。墨染也知道了碧福的心事。 墨染是武将,身边都是男子,没什么女伴,唯一的女伴还是之前的孟晓光。 她跟这碧福倒是投缘的很。 两人都心思单纯,都有喜欢的人,还都是单恋,恨不得天天见面,一诉自己的相思之苦。 午时,碧福休息,墨染也无事,两人到了酒楼上,挑了一个角落边的桌子坐下来。 墨染道,“之前我以为孟昭雨喜欢李意容。” “李意容?”碧福反问道。 “嗯。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墨染苦涩道,“他好像喜欢一个人,他也不肯说。我听猴叔说,他好像喜欢什么公主,被他送去和亲的公主。” “长得美么?”碧福问道。 墨染点点头,自然是很美的。 碧福叹息道,“难道两情相悦真的那么难么。廉少很少来铺子,我都看不见他。墨染,你有办法帮我去李木容的府邸么。” 第342章 墨染道,“孟昭雨和秦雪宁很好,跟李木容好像一般。不过我尽量试试吧。” 碧福美丽的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墨染担心她越陷越深,劝道,“廉少是不可能的。我虽然与他相识不久,但昭安城里,人人都知这廉少钟情于李木容。碧福,你不可能的。” 碧福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就是…我就是。”说罢,仰头又喝了一点小酒,雪白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 两人散后,墨染趁着练兵之际,把碧福的事情向孟昭雨说了一下。正好李木容来找孟昭雨,孟昭雨顺带着提了一嘴,李木容以为碧福要感激自己,答应了下来。 碧福如愿以偿,住进了李木容的府中。 但接下来,虽然可以时常见到廉成之,见到并不代表可以说话。 这种可望不可即的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别见面呢。 碧福天天一回府就等在侧门边,眼睁睁地看着廉成之和李木容说笑着从大门口走进来。 廉成之在李木容面前活脱脱像个大男孩,而且总是在逗李木容笑。跟她看到的廉成之完全不同。 真好啊…碧福歆羡地想。 这一日,秦雪宁为了撮合李意容和李木容两姊妹,商量着想去郊外踏青,还叫了王静静和孟晓光。 秦雪宁向来人缘极好,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李木容也一直很想见二姐,总是找不到由头,相见不如怀念,也就一直拖着。 没想到李意容那边传来消息,让李木容过去一趟。 到了徐府,李木容提脚进去,心中感慨万千。 李意容回来后,什么人都见过了,哪怕就是廉成之,也因为史君的关系,和她见过了。 偏偏两姊妹却没有见过。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她早就想通了,就是一直没机会和二姐说。 一入内室,李木容就看到一个苍白柔弱的女子靠在塌上。 她一紧张,上前道,“你怎么了。”来之前的忐忑不安消失殆尽。 李意容从塌上起来,微笑道,“我没事,刚才午后不知道吃了什么,恶心了。坐吧。” “人不舒服,要记得看太医…”李木容担心道,很自然帮她掖了掖毯角,二姐不喜欢看医生,她知道。 李意容点点头。 “要记得多吃饭。”她也知道二姐不像她什么都爱吃。 “木儿,你原谅我了吗?” 一说原谅,李木容的眼泪就掉下来,看到李意容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她的心就充满了安宁,她扑倒她的怀里,像以前一样,“二姐。我没有恨过你。” 李意容拍拍她的背,“好。我知道了。二姐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二姐答应你,永远不会。” 李木容抱着哭了很久,才擦净眼泪,问道,“二姐,你真的要和史君成亲么?” “你不相信我么?” “二姐,你没有辜负我,也不要辜负史君可以吗?史君是个很好的人。” 李意容笑道,“我问你,你觉得姐夫好吗?” 徐彦先么? 李木容低下头,徐彦先和长姐何尝对她们不好,可是这个没有可比性啊,“你还打算要帮助姐夫复国?” 她之前从容慧那里已经得知了姐夫的身世,也知道了二姐和姐夫这几年所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太多了,还牺牲了柳若思。 难道还不肯停下么。 “二姐。罢手吧。你罢手,姐夫没人帮助,也会罢手。” 李意容摸着妹妹的头,“木儿,我不能罢手。姐夫更加不会。” “为什么?难道姐夫比史君还重要?” 李意容目光一凛,“你若是真的在意我,就不要问了。” “你这样帮助姐夫,史君知道了该有多伤心。”李木容跟在柳时霜身边多年,早已经把他当成真正的亲人,虽然徐彦先也很好,但毕竟两人分开远了。 “好了。”李意容笑道,“我不太舒服,午后的踏青,你和雪宁她们去吧。” 李木容见二姐不想多说,点点头,走了出去。 李意容的目光放向窗外,心想天气真好啊。 第二百零八章 永宁寺中 李木容从徐府出来,回到自己的府里,等着秦雪宁她们到来。 刚进去,李木容就看到碧福站在垂花门口,痴痴地望着自己。 她已经看到碧福多次这样了,总是这样站在角落。 她招招手,唤她过来。 李木容问道,“你也想出去玩吗?” 碧福点点头。 “想去就一起去吧。”李木容微微一笑,“但是廉成之不会去哦。” 碧福脸一红,低下头。“没…没关系。” 等了一会儿,秦雪宁也来了,见李木容穿着绯绿窄袖骑马装,显得腰越发的细,整个人又看起来十分青春。她上前捏捏李木容的小脸,笑道,“哎哟,真是可爱,怪不得大人会这么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了。” “雪宁大人。廉少可喜欢李木容了。你动他的人,小心他要你赔。”又一个女子走进来,端庄大方,是孟晓光。 “王静静呢。”李木容问道。 “她等会就来。” 李木容拉着碧福介绍道,“这是碧福。” 第343章 孟晓光拉着碧福的手,微笑道,“长得真好。” 碧福见这二人都十分友善,除了秦雪宁。 秦雪宁瞄了一眼碧福,拉着李木容到边上,“木容,她可靠么?”她看透了人心丑陋。人现在好,不代表以后就好。秦楚楚就是个例子。 李木容再也不是当年的李木容,她知道人心难测,却仍然相信人性本善。拍拍秦雪宁的手,“放心吧。再说,你都在呢。” 过了一回儿,王景景也来了。 一行五人带着琴、酒和一些吃食,骑着青鬃马,欢声笑语地前往琴郊外的永宁寺而去。 永宁寺是昭安城外仅次于白马寺的大寺,周边开满了桃花。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 五人到了永宁寺边上,围坐在小河边,孟昭雨弹琴,李木容舞剑,秦雪宁击筑,碧福唱歌,王静静什么都不会,在边上鼓掌。 虽然秦雪宁对这碧福多了一个心眼,但总归是和和美美,颇为得意和乐。 一直玩到日夕时分。 一行人正打算回城。碧福道,“我打算去永宁寺拜个佛再走。” 王静静道,“好啊。永宁寺听说很灵验的,我们去吧,来都来了。’ 碧福看向李木容,带着点哀求。 李木容道,“那就去拜一下再走。” 秦雪宁道,“天已经晚了,木容,有机会再来拜吧。” 碧福低下头,“那我自己一个人去吧。你们先回去。” 李木容道,“这样吧。雪宁大人先和晓光、静静走,我留下来陪你好了。” 秦雪宁皱皱眉,心想,我倒是要看你搞一些什么把戏,“要去就一起去吧。” 五人进了寺庙。 黄昏时分,寺庙人已经不多了,只有零零散散几人。等她们拜完出来,偌大的寺庙中空无一人,居然连个和尚都没有。 众人心中隐隐不安。 秦雪宁道,“我们赶紧出去。” 刚准备走,王静静道,“呀,那个碧福去哪了?” 碧福不见了。 孟晓光道,“刚才还在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秦雪宁越想越不对劲,“我们先走,不管她了。” 李木容道,“你们先走。我去看看。”说着,握紧自己的赤霄,往回走。 秦雪宁拉着孟晓光等人向外走,刚到寺庙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十分讨厌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左良。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将士,个个十分强壮。 秦雪宁还要冲出去,左良一把拉住她,把她摔到在地上。 秦雪宁的手腕立马出现了鲜红的印子。 野蛮。 孟晓光和王静静也被逼着退了回去。 左良狞笑道,“去哪里啊?雪宁大人?” 秦雪宁正色道,“左良!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问问你们大人就知道,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还是她教我的。来人。”他大喝道,“把这三人都给我抓起来。” 秦雪宁三人很快就被绑了起来,放到了一个罗汉堂里,罗汉堂内都是表情狰狞的罗汉,王静静被吓得躲进了孟晓光的怀里。 秦雪宁知道她们是中了左良的调虎离山之计,她们这四人,只有李木容武功好,只有把她调开,才有机会抓到他们三人。 “果然。那个碧福有问题。”秦雪宁道。 “对啊。否则何以就她一个人不见。”孟晓光道。 另外一边,李木容到了寺庙后面,也找不到人,再次绕到了前院,却见左良一行人已经堵在了门口,手里抓着一个美丽的少女,正是碧福。 碧福小鹿般的眼睛看向李木容。 李木容道,“左良,你想怎么样?” 左良嘿嘿一笑,“我想怎么样。这碧福姑娘还欠我一晚,现在就是偿还的时候。秦雪宁她们已经被我抓了,你乖乖过来受死,我就放过她们。如何?” 说着,还把碧福的衣服撕开了一些,裸露出一些雪白的肌肤,碧福惊声尖叫了一下。 李木容沉下脸,“是男人,我们就单打独斗,欺负个女人算什么。” “哼。”左良道,“我欺负你?我是很想单独单打独斗,可是你的二姐,却不愿意啊。她耍诡计害了我,我就要她十倍偿还。” 他使了个颜色,身边的十几个将士冲了上来。 两方交战在一起。李木容正一一把这些将士打落,没想到左良把剑放在碧福的脖子上,“李木容,把剑放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这个丫头。”说着就把剑往脖子上深了一分。 李木容一听到,手上的剑就慢了一拍。 左良又进了一点,李木容向后一退,收剑道,“你放过她。我不打了。” 左良笑道,“这才乖嘛。”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的人把李木容绑了起来,单独关在了一个禅房里。 李木容关进去之后,左良放开碧福,笑道,“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碧福担心道,“你不会把她们怎么样吧。” 左良不悦道,“说了没你的事情,还不走,打算真的让我上了你,才肯走吗?”他大骂道,“滚。” 碧福悻悻然想走。 左良看着碧福离开,心想道,幸亏这丫头好骗,不过等一下她良心发现,出去通风报信就不好了。又让人把她抓回来,和李木容关在了一起。 第344章 李木容看到碧福过来,问道,“你没事吧,脖子还痛么?” 碧福摇摇头,看向窗外,她跟李木容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廉成之。“你喜欢廉成之么?” 果然如此。碧福天天在那里站着,任是谁都看出来了。廉成之还说让她赶碧福走,可是她心想,自己都让她住进来了,赶走总是不太好。 碧福又道,“我之前在醉红楼,廉少在跟一个人谈生意,那个人浑身都是刀疤,好像是个外国人吧。两人谈了很久,外国人走后,廉少一个人坐在那里,他好像喝了很多酒,双手抱着头,看起来十分孤寂落寞。”她看向李木容,“你知道这样的他吗?” 李木容不回答。 碧福又道,“你见到的他根本不是真正的他,他在你面前风趣幽默,可是其实廉少每天要忙很多事情,他很累很累,他这么累了,还在在你面前装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模样。” “李木容。你配不上他。” 李木容想着之前卫小树也曾经对她这样说过。 “我知道。”李木容笑道,“我跟他说过了。我配不上他。” 碧福不满道,“上天真不公平。有些人天生就得到了这么好的。你得到了廉少所有的爱。居然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 李木容道,“你是故意引我们来此么?” 碧福愣了一愣,她知道了?她明明知道,还要被她骗,天下当真有这么傻的人么? 李木容看她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 两人坐在月色下,相对不再说话了。 副将回来吩咐道,“统领,都关好了。” 左良勾起嘴角,点点头。 为了今天的永宁寺之困,他筹谋了很久,自然还得到了那个人的指点。李意容他抓不住,他还抓不住她的妹妹吗? 他也知道对付李意容,就是跟柳时霜过不去。 可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而且那个人答应说,事成还会给他更多。 那个人许了左良泼天的富贵,比内城大统领更让他动心。 这次最重要的就是那个碧福。 说来也巧。 他为了要抓李木容,派探子监视李府,探子告诉他,府里有个小丫头天天失魂落魄地等在门口,看着李木容和廉成之。后来他才知道这小丫头正是那晚的花魁碧福。 他的心里就明白这丫头的心思。 后来又听说她们今天要来永宁寺附近,他就在寺庙边上布下了重兵,等着鱼儿上钩。 自己答应碧福,一定会替她除了李木容。 这丫头认为只要李木容不在了,廉成之就会看到她,简直蠢得可笑。 总而言之,碧福不负众望,骗了众人来此,这四人也落入了他的手中。 左良看着刚才打斗痕迹,微笑着看向昭安的方向,嘴角带着一个诡异的笑容,“李意容,咱们走着瞧。” 第二百零九章 乱成一团 当晚,左良的信就传到了徐府,先是传到了赵长舒的手里。 到了内室,李意容正准备就寝,见到赵长舒门也不敲就进来,微感不悦。 李意容道,“…怎么?” 赵长舒把信交给李意容。 李意容把信接过来,打开一看,面色肃然,把信叠好重重地放在桌案上,冷声道,“他好大的胆子!” 赵长舒轻声道,“左良他要什么了?”左良围困李木容等人,琴中还没有传开,但还是有人知道了。 李意容黑黑的瞳孔发着精光,“他要兵权。”左良既要外城顾长鸣的兵权,又要孟昭雨的兵权,还要廉成之的地…总而言之,既要钱,也有权。 这算盘,打的倒是极好的。 赵长舒拿起信,也认真地看了一遍。 很快,探子来报,说左良的确囚禁了李木容等人在永宁寺。 赵长舒担忧道,“那主子,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李意容的双手握拳,她要把左良碎尸万段! 可是真的要给兵权吗? 孟昭雨和顾长鸣很快来到了李意容的宅里,问她下一步的指示。 还没开始说话,廉成之已经闯了进来,“首辅大人。” 廉成之对李意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这次倒是喊得真情实意。他已经得到消息了,李木容被困了,“二姐!”他学着李木容喊道。 李意容皱眉道,“我没有让你来,下去。” 廉成之知道李意容的本事,史君不在,只能靠李意容,“二姐救命。” 这一声声喊得,李意容叹了一口气,“你先下去,她是我的妹妹。你比你着急。” 廉成之害怕李意容还记仇,不肯救李木容,听她这样一说,只得点点头退出去了。 顾长鸣道,“主子,我们去围攻他吗?”围攻动静太大,左良真的下狠心对付李木容他们就糟糕了。 李意容摆摆手,沉吟良久,“那个王柔嘉呢。” 顾长鸣道,“还在城里,但左良这个人没有良心,必然不会顾及自己的妻子,反而动了他的人,更是火上加油。” 李意容勾起嘴角,“也不见得。你先派人把她抓过来,我等下有用。” 商量完毕,李意容亲自率兵到了永宁寺附近,驻扎在寺外三十里。 李意容还派人支会左良一声,邀请他来永康里,永康里是到永宁寺的必经点,是个桃花欣赏点,往年,有许多人来此赏桃花。 第345章 此时李意容站在廊前,一盏红纱灯亮在上头,桃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夜间的永康里仍然美的像一个姑娘,只是蒙上了一层面纱。 赵长舒道,“主子,你让春喜去做什么了?” 李意容笑道,“等会就知道了。”她转过身,看着远处走来的左良。 左良到了她面前,冷哼一声道,“还见面做什么。你交出兵权。我就把人还给你。”说着还拿出一截子乌发。 李意容的眼一眯。这是妹妹的头发,“好。我给你,但是你要先交人。” 左良道,“不行。先交权再交人。” 李意容道,“好。” 左良愣了一愣,没想到她会答应地那么爽快。 他心中觉得古怪。 李意容道,“怎么,害怕我言而无信吗?我李意容说一不二,大丈夫言出必行。” 左良心道,你可不是大丈夫,你是阴狠的小女子,坏透了。 刚想着,只觉得四周变得亮了一些,于是,天慢慢地更亮了,转向南面,才发现永宁寺的方向火光冲天。 左良向前走了几步,只见不远处黑烟四起,他怒气填胸,往回走,抓起李意容的手,大喝道,“你敢放火。” 李意容笑道,“你不是想杀了她们吗?我助你一臂之力。” 他死死地捏住李意容的手腕,直到把她的手腕成红肿,赵长舒在边上脸色一变,向前就要推开左良。 没想到左良已经怒极,一把推开赵长舒,伸手捏住了李意容的脸,她的脸很小,他一只手就完全掌控了。 左良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为什么,是因为知道自己还有胜算?还是觉得有人在身边。 好强。太强了。他不由得心生害怕。 副将冲进去对左良道,“统领……统领。孟昭雨那边率兵过来了。” 左良哼了一声,跑了出去。 这就是李意容刚才商量的办法。这边诱左良过来,那边派顾长鸣率小部分人放火扰乱左良的军心,然后孟昭雨率军前去攻打。围魏救赵,声东击西。 赵长舒道,“大人,你派顾长鸣去放火,那你是派春喜去救人咯。可是这么多人能冲的出去吗?” 虽然两方已经打起来,左良也不会允许春喜救走秦雪宁她们。 李意容笑道,“那就看天了。”她眼望着永宁,“走。我们去隔岸观火。” 春喜得到命令,飞奔到永宁寺,寺庙里已经火舌乱舞。火光把左良的人搞得大乱,纷纷从里面逃窜出来。 之前,春喜已经暗地里查探过,知道李木容她们关在哪个禅房。 前院的火已经烧得极大,但还未波及到后院。李木容等人就关在后院。 到了关押点,春喜让李木容和碧福出去。没想到碧福呆呆的,不太肯出来。 李木容皱眉去拉碧福,没想到碧福猛地抽回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春喜眼见着火快要烧过来,表示让他们快一点。 李木容也不管碧福愿意不愿意,拉着碧福的手就往外跑。 春喜又救出了秦雪宁等人。 六人换好了提前准备好的兵将服,假装厮杀地往外冲。 到了寺门口,整个场面已经乱成一团。火舌交缠,黑云压天,刀剑相加,厮杀怒吼。 秦雪宁等人还没有武功,吓得摔倒了好几次。 左良指挥着打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稍微压下去一点,却见孟昭雨的部队在向后撤退。 心想,为什么他们突然往后退。 难道是认输了么? 副将在边上道,“统领。后院已经失火了,李木容她们估计已经葬身火海了。” 左良远见着寺前的平地上一片狼藉,若是那几个女子逃出来,必然会被发现。 这边李木容等人成功地到了孟昭雨的地盘,坐上了安车。 终于,逃出来了。 千年古刹还处于巨大火光中,刚才的杀戮也犹在眼前。 王静静甚至都吓得哭了出来,秦雪宁也被吓得心怦怦直跳,而碧福早已经被吓傻了。 只有李木容和春喜,见识的多,仍然面不改色。 李木容问春喜道,“二姐呢。” 春喜指指外面,表示自己要去了。 刚走到外面,突然听到不远处厮杀震天,春喜脸色一变,从安车里跳了出去。 李木容对秦雪宁道,“我也去看看。你带他们回城。” 李意容躲在孟昭雨和顾长鸣的军队后面,按理说不会有任何事情。 可是刚往回走,只听得战马长嘶,长鞭声动,只见左良突然调转马头,单枪匹马地冲入他们的军中,速度之快,行为之猛,连孟昭雨都所料不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还没来不及反应,李意容就被左良抢上了骏马,向后退去。 春喜和李木容正好赶到,想冲上去救人。 左良的副将冲了出来,拦住春喜。 李木容也上前,想和左良厮杀一番,但这里已经左良的地盘。 左良脸一寒,下令道,“发箭。” 武功再好又怎样,又怎么抵得上万箭齐发。 李意容知道长箭一发,妹妹必死无疑,“不…别放箭…”她转过身,拉住左良的衣襟,声嘶力竭道,“我跟你回去。你放她走。” 第346章 左良觉得怀里的女子少见的柔软。左良这个人,别人越强,他就越强,别人放软,也许还能惹他一点怜爱。 本来李意容一直都是极强的,他对她半点好感也无。 可是她这样一放低姿态,娇娇妹妹的,眼睛在黑夜中仿佛有光亮。他不由得有些心软了,他挥挥手,沉声道,“别放箭”。 李意容朗声命令道,“李木容、春喜,向后退!” 这时,孟昭雨已经上前,把春喜向后拉。 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左良把李意容带走。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左良丢了李木容,却得到了最大的筹码—李意容。 永宁寺被烧,左良决意退回永宁寺边上的伽蓝寺,再行打算。 刚到伽蓝寺,左良又听到让人更为气愤的消息,说是柳成器带着精兵二万,包围了自己。 到了伽蓝寺的正殿中,左良把李意容推倒在地,冰凉的地砖,映出女子苍白的脸庞。 左良几乎快忘记,这个李意容原来是个女子了。 “你叫的人?”左良问李意容道。 “怎么可能。”李意容笑道。 左良向前,举大刀对着她,怒吼道,“我杀了你。” 李意容摇摇头,“你不会杀我。” 左良一刀砸掉她前面的香案,大叫道,“李意容!” “你背后人是谁?”李意容问道。 “你…” 李意容道,“左良。你投靠错了人,那个背后的人不会给你什么,真正能给你东西的还是史君。你看看,你现在就是这个处境。你被骗了,利用了,你成了别人的一把刀。” 左良被说的脸红,怒道,“那又怎样,至少在这之前,我也要先杀了你。” 李意容道,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第二百十章 大失所望 “因为名。利。女人。你左良不正是为了这个才走出扬州郡的吗?你来昭安,不正是想要扬名立万吗?想要扬名立万,就要选对路。每一步都不能错。你现在就已经走错了一步。可是你还要一意孤行,那后果,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站起身,走到大殿门口,指着沉沉的夜色,“至少外面的柳成器,你打不过。事已至此,你只能退而求其次,而不是一错再错。杀了我,惹恼了柳时霜,后果更加不堪设想,但是你不杀,现在却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左良道,“史君还会放过我吗?” 李意容道,“会。柳时霜这个人,很好。你不要动他的底线,他会放过一切。但是你不能惹他。他的底线,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 左良见她一副气定神闲,不禁轻笑出声。“你就这么自信。为什么那么肯定?” 李意容也笑道,“外面的人全部是为我来的。你不知道。什么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左良,千万小看一个女人。” 左良突然沉默了,女子站在香殿门口,手指着外面,身上还穿着睡觉时的素袍,晚风从外面吹来,吹的她长发飘起,他居然能感觉到一丝奇异的美感。 他觉得秦雪宁冷艳,觉得春喜可爱,甚至觉得李木容也有股英姿,他都蛮喜欢的,但李意容,他一直没觉得哪里美。 现在,就在此刻。他感到了,这种美,她还不自知,她只是侃侃而谈,自信淡然,勇敢冷漠,不卑不亢。 这种女人才是真正的倾国佳丽。 左良低下头。 李意容没发觉他的变化,“怎么。如何?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柳成器,我会派人去说。你就束手就擒即可。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会找史君求情的。” 接着她不容置疑道,“去,叫我的人,接我回去。” 左良皱眉想,这个女人,什么美不美的,现在又让人讨厌了。 这时,副将等人来说,说是柳成器打算见李意容一面。 李意容拂了拂袍子,说道,“正好,我也要见他。” 左良道,“记得帮我求情。” “自然。” 柳成器,冀州刺史柳奕之子、是太宰大人柳时霜的侄子,都督江北诸军事,统管两个州衮州和冀州,跟柳玄一样,势力异常的强。所不同的是,柳成器一切还以柳时霜马首是瞻。之前柳玄起兵,他和柳玄合力逼着李意容交还兵权给柳时霜。 但唯一一点,就是柳成器人很成器,长得却很不成器。 柳家的三个地方割据势力龙头老大,柳玄、柳成器和柳玉之,长得最丑就是这柳成器,而且还十分好色,府里就有二十多房姬妾,还有无数的歌姬侍女,数不胜数。 这次他奉柳时霜的命令来帮助李意容。 不说乐意,也不说不乐意。 他来此,也是好奇,想看看李意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能让自己的史君心心念之。 更何况自己的确好久没来昭安了,来此探探风声。 只要势力够强,人人可以起兵为王。柳玄可以,他柳成器照样可以。 虽然有一个柳家族长势力很强,但族长毕竟只是族长,可以马首是瞻,但如果有机会做皇帝,还是要做的。 李意容走入帐里,看到了所谓柳时霜的表侄子柳成器。四十来岁,高大,肥硕,长得像头猪,还黑,胡子老长,怪不得一个柳时霜会被他们柳家人捧上天去,因为除了他,其余人长得都不怎样。 第347章 而柳成器看到李意容也不禁大失所望。 还以为是绝色美人呢…这个女人就值得他率领二万精兵来相助? 史君也太没有眼光了。 李意容笑道,“都督好哇。” 柳成器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意容。 这几年,谁不知道李意容的名号,她的名声响彻各大州各大郡,崇拜她的人也不少。这个把他们柳氏第一悍将柳若思搞得谋反的女人。 他以前认为谁都会谋反,但柳若思不会,因为毕竟是柳时霜的亲弟弟,可是没想到他反了。 然后这个女人还逼得柳玄起兵。柳玄啊,那个兵痞子,横的不得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他也反了。 然后就是柳时霜,更加不得了,人没反,但是直接打进了昭安,杀了这个女人。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一向被视为道德楷模的史君还把人娇藏起来,现在又放出来,还说要娶她… 就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李意容笑道,“我猜都督一定在想,你真的是李意容吗?你有什么大本事,竟然敢让我柳成器来此,小小女子,简直可笑可笑。” 柳成器道,“你都猜到了。现在有点像了。那你不打算解答一下吗?” “解答什么。都督无非想听的就是,对,我李意容就是这样,我就是不堪一击。无非这种。”李意容道,“我已经说服左良,都督你可以退兵了。” 柳成器心中不高兴,什么叫可以退兵了,难道自己就这样廉价?史君也真是的,为了个女人,就让他来此。 来了就得打。不打一下,不抢点东西回去,让自己的国王兵喝西北风吗。 “你想要什么?”李意容直接问道。她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柳成器。 柳成器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心中一咯噔,他觉得,她知道,她知道自己的心思。 如今昭安空防,正是打进去的好时机。左良一灭,那些孟昭雨、顾长鸣都是小势力。他名正言顺地入琴,到时候再抓住小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 反正柳时霜不在,他就借机起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了。 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丢失了,那就可惜了。 柳成器道,“没什么。” 李意容笑着摇摇头,“都督,我劝你还是回去。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否则别说柳时霜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从开始的玩笑,到中间的直言,到现在的威胁。这句话终于有点李意容的感觉了。 柳成器心想的是,他掌管二个州的兵力,这个女人竟然敢威胁他? 柳成器脸色一变,“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会怎么不放过我。” 李意容道,“顾雍就要来了。顾雍一来。这里就不止二个将军。都督有信心打得过孟昭雨,但有信心打得过孟昭雨和顾雍吗,或者再加一个左良?” 顾雍上次奉旨去临海平乱,如今得胜回琴。他的地位虽不高,但却是柳玄麾下一员悍将。 孟昭雨已经让人闻风丧胆,若是再加一个顾雍… 这些人比他年轻,兵力虽少,但战斗力极强 这女子如此有恃无恐,估计就是仗着这些人在她背后给她撑腰。 顾雍之前投靠柳玄,后来又背叛了他,投靠了朝堂。聪明人只会背叛这一次,柳成器也没信心说服顾雍投靠他。 柳成器哈哈大笑,立马转变态度道,“大人,我是开玩笑的。退兵嘛,我马上退。有劳大人亲自走这一趟了。” 李意容微笑地点点头。 直到现在,这柳成器才算有点尊重李意容。 李意容道,“我不会让都督白救的,稍后有礼物送上,请都督收纳。” 李意容负手走出。 柳成器正狐疑着,赵长舒走了出来。接下来,赵长舒说什么,他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赵长舒一走入帐中,柳成器整个帐篷都在发光。 天底下,竟有如此国色。 赵长舒说道,“都督,清单都在这里。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就走了。” 柳成器怔怔地看着赵长舒离去。 旁边的副将道,“都督,这李意容倒是大方,送了那么多钱和女人给我们。”转头见柳成器呆呆地看着赵长舒离去的背影,微笑道,“这小相公倒是长得俊极了,都督,不如我去替李意容讨了他?” 柳成器道,“这应该是她的男宠吧,长得如此娇艳。我竟从未听说过。” 副将道,“都督,我听说昭安城有几个国色。一个乌则无音。一个赵凤,还有一个就是这赵长舒。听说两人还是兄妹呢。启国,本来就多出美人。” 他又道,“都督想要,说一下又如何,说不好那李意容就同意了。不过一个男宠而已,难道她还敢得罪都督您吗?” 正说着话,有人就道,“都督,宫里来人了,说有礼物呈上。” 柳成器皱眉想道,怎么李意容送完,宫里还送。 “带上来。” 一个大箱子,上面还扎着彩带,稀奇古怪的。 “是谁送的。” 宦官谄媚地笑道,“是我们主上。” 柳成器皱皱眉,“主上?他一个小孩子,能懂得送我什么东西。拿走拿走。” 宦官道,“都督,来都来了,就打开看看呗。你不喜欢,我再拿走,如何?” 第348章 柳成器狐疑地上前,解开箱子上的彩带,带子一解,箱子便像朵花一样开放,出现一个鲜艳欲滴的美人,绝色美人。 美人的眼盈盈地抬起,娇羞地看着柳成器。欲语还休,娇软动人。 倾城国色,莫过于此。 如果刚才的赵长舒是一支芍药,眼前的美人就是一朵牡丹。唯有牡丹乃真国色。 柳成器的心醉了。 他呆呆地向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很自然地拉住了她的手,完全忘记了周边人的存在。 女子低着头,又羞涩地抬起头,声音软软的,轻启朱唇,“赵凤。” 第二百十一章 一见倾心 旁边的宦官道,“不知都督对这个礼物可还满意?” 刚才柳成器还痴迷着赵长舒的美色,现在立马就送了个一样的过来。 柳成器呆呆道,“满意。”还是傻傻的,完全没有平时指挥万军的英雄气概。 他心中想的是,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啊。 他心中鄙夷柳时霜的眼光,竟然喜欢李意容这种类型。 宦官吩咐赵凤先下去。 柳成器眼睁睁地看着美人先行告退。 宦官道,“这乃启国公主。都督,也不是什么一般的女人啊。” 柳成器道,“主上让你送她来,不知有何贵干?” 宦官道,“主上要的很简单。都督想要这美人,就不要退兵,替朝廷诛杀乱臣贼子。” “是谁?左良。没问题。” 宦官狰狞地笑道,“李意容。” 李意容回到伽蓝寺,正打算带着赵长舒一起回昭安。 左良这边就着急地来找李意容,说是柳成器还未退兵,他们根本走不了。 “还没退兵?”李意容道。 左良怒道,“你到底有没有跟他说。他是不是变卦了?” 柳成器这样围着,左良昨晚是彻夜难安。 很快,副将过来说道,“回统领。都督那边来消息了。” “说。” 副将偷瞄了一眼李意容身边的赵长舒,才敢道,“都督说,他对大人身边的赵长舒公子一见倾心,希望大人成全。” 赵长舒勃然变色,伸手就把案上的香烛砸在地上。“一见你妈的倾心!” 他是个男的好不好。 左良听完,哈哈大笑,这赵长舒面莹如玉,眼澄似水,美的雌雄难辨,那柳成器又是出了名的好色,看上赵长舒一点也不奇怪。 赵长舒拉住李意容的袖子,“主子,我不要。绝对不行,你可千万不要为了能退兵就牺牲我。” 李意容拍拍他的手,“史君这次是引狼入室啊。” 左良道,“史君明知道柳成器不好对付,还让他入琴。” 李意容瞥了一眼他,还不是你突然乱来,柳时霜担心她,才会冒然引兵。 柳时霜的亲兵全部都调往康庆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猴子就是柳成器。 赵长舒上前一步大喝道,“你去告诉那老匹夫,想要我赵长舒,没门!我现在就去毁容,看他还要什么。”又对左良的人道,“去给我拿把刀来。” 左良调侃道,“你毁容也没用。人家要你就就是要你了。你的美貌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一辈子都抹不掉。唯有把你占有,他才能心安。” 赵长舒怒道,“左良。你太恶心了,什么占有不占有的。”他转向李意容,撒娇道,“主子。你要保护我。” 李意容笑道,“左良这方法,倒是不错的。”忽然她笑容忽敛,“我想一想。你们先回去。” 左良和赵长舒走出殿外。 赵长舒道,“反正柳成器打的也是你,凭什么要主子为你出主意。” 左良道,“你主子的命现在还捏在我手里。” “让春喜直接打死你,是最好的了。哼哼。”赵长舒呸了一声,离开了。 左良摇摇头,“这李意容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横。” 他刚准备再去查探查探寺外的军情,就听琴中来了消息。 来传信的将士欲言又止。 左良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将士道,“刚才昭安传来消息。他们说夫人已经…已经被李意容等人就地格杀了。” 左良听完整个人愣在那里。他居然会相信李意容真的会放过自己… 他冲到禅房,一脚踹开房门,李意容正坐在软垫上,他上前,一把把她提起,这个女子虽然身形修长,但轻得很,然后大掌掐住她的细瘦的脖子。 “李意容!你动了我的人。”他眼睛充血。他对王柔嘉感情虽不深,但男子,连自己的夫人都保护不好,还算什么男人。 “你听谁说的?”她勉强挤出一句话。 左良痛苦道,“刚才琴中传来消息。我想也是,我掳劫了你的妹妹,你对付我的夫人,再正常不过了。” 在决定要困李木容之前,他已经让王柔嘉先避一避,没想到还是被李意容抓到处决了。 李意容一张脸被左良掐的紫红,勉力说道,“你夫人在我手里。的确是。”她原来是打算如果左良不同意放李木容她们,她就利用一下王柔嘉,没想到后来会那么顺利,于是王柔嘉就排不上用场了。 左良又加了一点力。 “我没杀她。我把她藏起来了,藏的很好,不会有人知道。” 第349章 左良道,“你还想骗我?” 他拿出属于妻子的发簪,“这是现场捡到的。还有证人,她已经被你的人杀死了。” 李意容接过发簪,轻声笑出, “你背后的人是谁?你告诉我。” 好厉害。 心计如此深,手段也厉害。 她这次真的遇到对手了。 王柔嘉被她藏好了,可是极有可能真的被找出来了,然后被杀害了,然后嫁祸于自己。又或者只是因为她抓人这个行动,就被人利用,借机挑拨她和左良的关系。 无论如何,到底死没死,只要回到昭安才知道。 她能提前想好的东西,没想到她的对手也是如此。 她的眼里闪现出令人惊艳的光芒。 左良觉得这女子狂魔了,自己都要杀掉她了,她居然还觉得兴奋。 李意容道,“我敢打赌,你夫人没有死,是我让顾长鸣藏的人。顾长鸣办事,十分稳妥,一般不会出事。再说,你如果要跟我吵,绝不是现在。我们如今共同的对手应该是柳成器。” 左良脸色凝然。 她继续道,“这事情太多疑点。你不能单凭一个簪子就断定你夫人已经遇害。再说了你现在若是杀了我。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背后那个人一再地激怒你让你杀了我。你杀了我,柳成器打进来,你还是一个死。留下我,我会帮你想办法。孟昭雨这些人只会听命与我。等我们赶走柳成器,等事情水落实好,到时候再杀我不迟。” 她说的很有道理。 他不禁地又看了她一眼,怪不得身边的人那么相信她,这个人让人安心。 “那你到底有什么主意?” 李意容示意他先放手,她揉揉被左良捏的通红的脖子,微笑道,“当然是把赵长舒送给那个柳成器了。” 一个人不喜欢美人才头疼,比如柳时霜这种。 如果真的想要美人,哪有不给的道理。 赵长舒听说后,哭着找到李意容,“主子,不是让你救我吗?” 李意容让左良先下去,对赵长舒正色道,“人家要你,是对你的器重。你放心,你先过去,然后我再派人救你回来。” 赵长舒摇摇头,“我不要。主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不去。那就是个老头子,色眯眯的,又胖的像头猪,我看了就恶心。” 李意容哈哈大笑,“这种人才是最好对付的呢。只有一个美人,他就乖乖臣服了。可是我担心…” “担心什么。” “有人已经提前送东西给他了。” “为什么这样说。” 李意容道,“ 你想,之前我们出来的时候,柳成器有那么多时间来思考,他为什么当时不要,偏偏现在要?” “也许是因为他后来色心才起。” 李意容摇摇头,“不是。色心一直有,色胆才是后来才有的。一定有人送了他东西,激起了他的色胆。又因为那个送他东西的人,来头很大,他有恃无恐,这才肆意让我挑战。” 她笑着摸摸赵长舒的头,“所以,你先到他那边帮我打探一下。如果你有本事,能哄的他退兵就最好了。如果没有,我到时候再想办法。” “哄不了,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意容道,“你也不算我夫人啊。” 赵长舒撒娇地半蹲下来,靠住李意容的腿上,“大人。我不算夫人,算你男宠嘛。” 李意容微笑,这个倒是很多人说的。 “你写信给史君了没有,让他回来啊。这个柳成器不怕你,但是至少怕史君吧。史君的黑袍军一来,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他语里有一些得意之色。 李意容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看他的,现在又觉得柳时霜好了?” 赵长舒道,“需要他的时候,自然是好,不需要他的时候,自然是坏透了。” 李意容哈哈大笑,站起身,“快去,我们长舒的本事,对付一个柳成器,只怕是绰绰有余。你就分析给那个老匹夫听,具体怎么说,你等一下说一遍给我听,我帮你再润润色。我就等着你救我,如何?”她捏捏他的脸。 赵长舒也站起身,两人站在大殿的台子上,眼望着外面的大榕树。如今是春天,寺庙中一片绿意,还有鸟语鸣唱,千年古刹,因为两人的到来,凝重中带点美丽。 救她… 赵长舒很是为这个心动。虽然他现在没有兵,也没有权,什么都没有。可是能救主子,这个想法他很心动。 他容貌虽雌雄难辨,但个子身姿还是男儿的,远处望着更是翩翩佳少年,如诗如画。 也许是被救她这句话刺激到了,他一把把李意容搂近他宽厚的怀里,像之前柳时霜的做的那样。 虽然他不喜欢柳时霜,但也不得不承认柳时霜搂着李意容的样子十分和谐美好,不知道自己搂住李意容是怎样一副光景。 李意容是一个女子,自然需要人保护。 这次换他来。 他的胸膛也是宽厚的,可以把她整个人圈进自己的怀抱中。他低头吻吻李意容的额头,迅速地抽身,嬉笑道,“那我去拉。” 第二百十二章 伽蓝之围 李意容刚想推开赵长舒,赵长舒就抽身离开了。 刚才那一幕被左良看到了,左良摇着头,“这孩子很是喜欢你啊。” 第350章 李意容挑眉,“孩子而已。” 左良惊讶地看向她,真的只是孩子嘛?看来只有李意容这样认为了。 明明刚才抱住李意容的那个男子身高体瘦,单看背影,挺拔俊伟,绝对是个成年男子的体格了。 李意容居然还以为他是孩子…她是装傻的吧。 左良撇撇嘴。 李意容道,“春喜他们能进来吗?” 左良摇摇头,“那柳成器人长的不怎样,兵个个都凶狠着呢,谁都进不来。” 那么孟昭雨和顾长鸣他们都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着。 强攻是不行的。兵将折损太大,而且惹恼了柳成器就不好了。 李意容道,“我饿了,去给我弄点东西来吃。”她身边就一个赵长舒先进来伺候,春喜都没来得及进来。 现在赵长舒都走了,只能让左良伺候自己了。 左良气得吐血,这什么人啊。 李意容皱眉道,“我饿了,你没听懂吗?” 左良噘着嘴,不满道,“知道了。”他吩咐人去伽蓝寺后院拔了点青菜,杀了一只鸡,做了点十分清淡的东西端给李意容。 副将听说左良自己不吃,还端给李意容,更是吃惊不已。心想,自己的统领看来是遇见克星了。 李意容看着眼前的菜,拿起筷子,又放了下来。最后只是用了点青菜,就没再动了。左良还满心等着她的夸奖,没想到李意容什么话都没有。 左良生气道,“李意容。我可是亲自吩咐人去做的,你不表扬也就算了,一句话也不说,你也太过分了吧。” 李意容指指桌子上的菜,笑道,“你觉得你这叫用心了吗?” 那以前史君给她的,就是神仙般的待遇。 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什么,都了若指掌,不仅做菜的人知道,柳时霜自己本人也是知道的。 柳时霜这样,她都不会买账。 他左良只不过指挥着别人给她做了一顿饭,他就要想要表扬,简直异想天开。 左良命人端出菜盘,一出房,就把盘子砸的粉粹,他左良这辈子都没伺候过人,第一次伺候,还被人嫌弃了。 这恶毒的女人,再伺候她,他左良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可是,很快,左良就又看着手下人给李意容做了一顿。这次他特意做了准备,问清楚了李意容的喜好,才动手开始做的。 他满心地站在她身边,看她比之前多吃了一点,心中竟然有一种得到认同的愉悦。 李意容挑眉看向他,“可以端下去了。” 左良道,“真的?” 李意容道,“比以前有进步。继续努力。” 左良哼了一声,他才不要继续努力,为什么要伺候她… 就这样在寺庙过了两日,赵长舒也去了两天,左良也伺候了李意容两天。 副将忍不住道,“统领,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去做就好了。” 这左统领是个什么性子,那就是个纨绔恶霸,爱欺负人的坏小子,就像一只又贱又讨厌的狼狗,如今怎么像一条忠犬似的。 难道因为李意容收服过他? 这左良还真的就是这样的人,谁比他厉害,他就服谁。 他是一匹野马,劣性难改,但一旦遇见主人,就忠诚无比。 当然李意容也没打算收他。 但左良却已经表现出了想要讨好她的倾向。 到了第三日,那边传来消息,说柳成器决意退兵。 李意容站起身,对左良道,“机会来了。” 左良二丈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李意容道,“我让你给孟昭雨的消息都传过去了没有。” 左良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围困那柳成器吗?” 李意容道,“不,等一下。” 她走出大殿,“他一退,我们就杀。” 柳成器那边一浩浩荡荡地退兵,孟昭雨这边就开始偷袭,东边一乱,顾雍那边也加了进去,于是西边也乱了。再加个左良冲到了南边,乱搅一通。 本来是柳成器包围着左良,现在一退兵,就变成了三路偷袭,顾雍、孟昭雨、左良就好像三匹野狼一样,那柳成器的兵马就好像羊群,被冲的乱七八糟。 还有一个李木容率兵突击… 故而柳成器兵虽多,但因为退兵本身就乱,再加上这样一被打散,就不再是这些人的对手了。 李意容坐在伽蓝寺殿前,听着战报不断地传来。 然后就听说,李木容已经擒住了柳成器,顾长鸣救出了赵长舒等人。 大获全胜。 本来柳成器是来救人,临阵倒戈也就算了,居然还打了败战。 李木容、左良是柳时霜的人,孟昭雨和顾长鸣是李意容的人,这次算是两方的通力合作。 这一战,名为伽蓝之围。 柳成器被五花大绑地到了李意容的面前,李意容见了心烦,让下面的人带下来先鞭了个五十,到时候再说。 柳成器没见成,倒是顾雍先来面见李意容了。 这一次得胜,顾雍也是主力。 顾雍到了殿前,拜见李意容。 顾雍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李意容的场景,那个穿着大红官妓衣服的女子,后来摇身一变,成了大名鼎鼎的首辅大人。 现如今他再也不敢对她不敬。 第351章 李意容道,“将军一路来,辛苦了。” 顾雍道,“不辛苦。” “将军特意来见我,是想对我说什么吗?” 顾雍想问李意容一个问题,叛军之将到底该何去何从,而你李意容是否乃明主。他抬起头,用眼神询她。 李意容走到了他面前,蹲下来直视他,“将军心中已有答案。只求将军不要今日的决定,以后好好为我等效力才好。” 顾雍拱手下去。 李意容认可他了。 至少这次伽蓝之围,他已经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有些话并不需要说出口,就已经了然于胸了。 只是顾雍最后还是成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叛将军,这乃是后话了。 见完顾雍,李意容刚想叫人带柳成器上来,就听说柳时霜已经到了伽蓝寺,而且已经面见了柳成器,并已经叫人放柳成器回去了。 她还没碎尸万段呢,怎么就放回去了。 之前柳成器要赵长舒,她还没生气,现在被这个柳时霜这样一弄,她被惹恼了。 她咬牙切齿扶着门框,只见远远的,寺庙正门口,一个白袍男子,丰姿如玉,气度俊朗,不知何时,立在那里。 是柳时霜。 李意容的万般怒气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稍稍淡了一点。 他嘴角带笑,走上前,把她带入怀中,“想我吗?” 李意容仰起头,“怎么想不想的。佛门清净之地,还希望史君克制一下自己。” 柳时霜笑道,“你说得对。那我们去山上看看,我听说伽蓝寺的山坡上风景极好,我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 两人携手绕到后院,上了一条山路,山坡不高,走了半个来时辰就到了顶。从这里望去,千佛万寺,楼台烟雨,巍峨苍苍,壮观至极。 “我之前听廉成之说琴郊有四百八十个寺,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柳时霜道,“寺庙那么多,人心向善。为何天下还是纷纷扰扰。” 李意容看向他,“因为私心。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么?你就不该相信柳成器,要不是你让他来,也不会弄成这样子。” 柳时霜道,“我怕你有事,也没想到有人会借机生事,成器还是听话的。” 李意容心想,之前她问左良那背后的人是谁,他说,只是一个宦官跟他交涉,背后的那个人他并不知道是谁。 而顾长鸣去救赵长舒,没想到还救出一个赵凤。 是谁主张把赵凤送给柳成器的? 难道真的是主上?一个十岁的孩子有这般的心计… 主上把柳时霜调往康庆,然后怂恿左良围困李木容他们,又借机挑拨柳成器、左良和自己的矛盾。 这桩桩件件,寻常人又怎么做得到,单靠一个十岁的幼童么。 李意容道,“史君查出主上身边的人是谁了么?” 柳时霜道,“我知道一点,但还不能肯定,等肯定的时候再和你说吧。不管怎样,跟赵凤应该是没关系,她只是听从主上的命令…” 李意容讽刺道,“哼,是吗?不见得罢。你的赵凤公主可真是厉害,她一过去,柳成器就决心要对付我了。” “柳成器贪色而已。我已经让他回去了。” 说起这个,李意容变色道,“你说把他放回去就放回去,这个人玷污了我的长舒,我要把他衣服扒光,丢光他的脸,好色之徒,我李意容最是痛恨。” 柳时霜道,“他率兵来救你。” 李意容冷哼一声,“救我?不见得罢。如果我不给他赵长舒,他说不定就要反戈相向了。他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既要美人,又要权力。收了赵长舒,再图谋我。” “按你所说,他本来打算收了赵长舒,再来打你。后来他还是没打。那你到底让赵长舒说了什么,他才决意退兵?” 李意容哈哈一笑,搂上他的脖子,俏皮道,“你猜。” 柳时霜温柔地摇摇头,“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你是。说嘛说嘛。” 第二百十三章 名将之风 柳时霜温柔笑道,“那我便猜猜看吧。我想,你让赵长舒跟柳成器说,我就要来了,对不对。” 李意容仰头大笑,“还有呢。” “还有,让柳成器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若是决意要杀了你李意容,到时候四方合力,他就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候两方斗的你死我活,反倒是让主上坐收渔翁之利。再说现在起兵可不是好主意,人马太少,前有狼,后有虎。何必为了个赵凤卖命,再说都已经有赵长舒了。” 李意容微笑道,“史君是我肚里的蛔虫。”她不禁动容,能这样了解自己的,柳时霜是唯一一个。 李意容猜到柳成器背后也许有了靠山,才伺机想要对付她,她就派赵长舒说了上述那一番的话。美人在侧,柳成器的心早就化了,也就懒得管要不要杀李意容了,又何必为了个李意容得罪史君呢。 反正在他看来,主上就是毛头小孩,你送了美人来,就想打动我的心,我柳成器又是什么人? 李意容扶着柳时霜的手臂,“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主上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这一联合组合拳,打的她措手不及,要不是她技高一筹,不知该怎么死了。 还有她怀疑把左良夫人的死,算在她的头上,也是这个人设计的。 第352章 她想的出神,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额间不断冒汗,这两日住在寺中,睡的不好,吃的也不好,也许是累着了… 柳时霜皱眉,“怎么了,是刚才爬山累了么?” 李意容抬头道,“嗯…” 他抱起她,“我们下山。” 她柔顺地靠在他的怀里,他步履坚定地缓步下山。 到了山下,所有人都已经守在殿外,打算来看一下李意容,包括被救回来的赵长舒。 见到李意容面色苍白,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主子还只是个女子啊,之前她指挥战役的时候,他们都忘记了。 赵长舒对左良道,“喂,左良,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照顾好主子啊。” 左良赧然,“我又不是你主子的仆人。什么跟什么啊。” 春喜在边上早已经气得抓狂,上前一手提起左良,她力大无比,左良还真的被提动了,然后把他摔在一边。旁边的孟昭雨和顾长鸣等人,全部都看呆了。 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为左良而起。 如果没有他抓了李木容,也不会有这一连串的事情。 左良也是头倔驴,觉得面上无光,怒道,“你们想干什么。” 顾长鸣道,“要不是因为你,会有那么多事情吗?” 左良被众人攻击,反倒是气势更盛。自己的夫人王柔嘉还生死未卜,若是真的被李意容杀了,他照样跟李意容没完。 他虽然输了,但骨气还是有的,“要不是因为你们大人欺负人,我左良才懒得理你们。” 李木容道,“二姐怎么欺负你了?” 赵长舒道,“还不是因为你欺负了雪宁大人,还去砸了醉龙楼的场子,自己坏,不欺负你欺负谁?” 左良伸手握拳,想要打赵长舒,“你这个娘娘腔。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赵长舒逃到孟昭雨后面,“小孟,帮我教训他。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用呆在那个恶心的胖子身边。” 左良知道这群人全部被李意容惯坏了,并不好惹,冷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刚进入庭院,就看见柳时霜站在那里等他。 完了,还有一个史君… “左良,你来。” 所有人都幸灾乐祸地看向左良。 完了,完了,史君的脸色可不太好。 到了后院,古树边。 李意容是她驯服了自己,他才算服气;柳时霜则是不用驯服,他就心服口服,史君的名声在外,他绝不敢造次。 这次是被逼急了,才会这样。 “史君想要罚就罚吧。” 柳时霜笑道,“你又没错。你夫人已经没事了。我已经让陆敬俞去接到她,一场误会而已。” 过去的时候,那王柔嘉半根头发也没掉。 那么这纯粹就是场误会。 真的是误会那么简单吗? 事实上,这中间有太多的疑点。 首先主上把赵凤献给柳成器,赵凤又不是主上的人,她是启国公主,借住在这里的。如果不是赵凤自己愿意,断然不会前行。 这中间还牵涉了哪些人,柳时霜甚至都不用去想。 其次就是这个王柔嘉,她又是个什么态度。明明已经被李意容藏起来,又自己出去,假装了被害,希望左良和李意容翻脸,最好自己的夫君一怒之气,杀了李意容。 而这两个人,没有个背后人撑着,哪有那么大的底气。 这个人是谁? 总而言之,恨李意容的人太多了… 但显然左良没想那么多,欣喜道,“误会啊,误会就好了。史君,谢谢你。” 柳时霜道,“你和李意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事情点到为止,你也报仇了,她也报仇了,就见好就收罢。” 左良有点好奇,柳时霜看起来是知道自己之前在昭安所做的事情了。为什么他从来不管自己呢,他不由自主地问出,“史君。我之前横行霸道,你为什么不管管我?” 若是柳时霜提点自己,也许他就不会惹那么多人讨厌,最后还激怒了李意容。 柳时霜笑道,“你会听吗?” 左良低下头,他左良虽然服从于柳时霜,但他自以为厉害,老子天下第一,谁的话都不会听,笑着抓抓头,“史君,你真了解我。” 柳时霜笑笑,“这次你也实在做的太过分了点。内城的统领位置,我打算交给顾雍,你没意见吧。” 顾雍这次打临海,打的实在是漂亮,很自然应该得到封裳。 左良道,“知道了。” 柳时霜突然想了什么,回过头,“还有,你去请个太医过来。” 左良道,“可是大人不是喜欢看太医吗?” “这个你不用管,交给我就好。” 上次李意容状况不太对,可是她没看太医,她的讳疾忌医是出了名的。如果不是真的晕倒了,她断然不会看太医。 因为身体关系,李意容只得先住在伽蓝寺,柳时霜这才让人喊太医过来。 但… “让他滚。”李意容靠在软塌上,“我死了么?看什么太医。” 赵长舒抓抓头,“可是,主子,你刚才面色苍白,看起来好像,好像…” “那等我死了再说。” 李意容抱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自己的病会不治而愈…这个怪论,她贯彻地十分彻底。 第353章 故而能不看医生,绝不看医生,吃点药就好了。 柳时霜走进来,扶起她,柔声道,“你不看太医的话,一旦出事你要负责。” 李意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时霜道,“行了。你不想看就不看吧。”对赵长舒道,“你把太医带走。” 李意容狐疑地看着他,这么好说话。柳时霜的答应,一定要小心。 柳时霜只是温柔地朝她笑了笑。 等李意容好一点,众人就从伽蓝寺出来,浩浩荡荡地打算回昭安。 回去的路上,李意容和李木容坐在一起。 这一次李木容表现的十分果敢,冲锋陷阵,一马当先,擒了柳成器。 之前她和柳玉之一起合力收回幽州,有一部分是因为徐牧也就是姐夫,因为启国内乱,被搞得焦头烂额,实在无心管幽州。 但今天这一战,充分展现了李木容的能力。 骁勇善战,有名将之风,而且心地善良… 李意容对她们为什么被困永宁寺的前因后果有所了解。秦雪宁已经让顾长鸣告诉了她。 其实这些事情串在了一起,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碧福的嫉妒心作祟。 要是以前的她,或许会杀了碧福。 可是想一想,碧福也是可怜。 她的心境这几年,有所改变,跟柳时霜在一起久了有点关系,与李木容也有点关系。 李木容道,“二姐,你不看太医是不行的。刚才从山上下来,我看你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一定是生病了。”而且看柳时霜的脸,同样苍白,不过是被李意容吓的。 李意容微笑道,“你现在变得这么好。二姐现在哪怕就是死了,也死而无憾。” “二姐…” “你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你心地善良,吉人自有天相。二姐再也不能帮你什么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就是廉成之,你也要提防,这次就是很好的教训。” 春喜之前过来告诉她,李木容其实早就可以自己脱身离开,却不肯独自逃命,反而把五人聚拢在一起,正好春喜来,六人才顺利地逃出去。 如果没有李木容,春喜也不会那么顺利。 李木容道,“我知道了。其实碧福的事情,我于心有愧。”碧福那么喜欢廉成之,可是自己却得了廉成之所有的爱,自己的确是不配。救碧福,就等于救廉成之。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地对一个人好。 李意容笑道,“你以为,你死了,廉成之就可以和碧福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是么?” 李木容叹了一口气。 傻瓜。”李意容道,“你和成之的事情,就随缘吧。不要把他往外推,也不要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知道么?” 正说着话,安车停了下来,便听到廉成之奔跑而来的声音,和焦灼的呼喊,“木容…” 第二百十四章 桃花观中 李木容刚下车,廉成之就奔跑着走来,上前拥住她,“你还好吧。” 那么多人看着,这廉成之怎么也不懂得收敛一下呢。 李意容在旁边嬉笑道,“喂,廉成之,还有一个我呢。” 廉成之已经在城里听说了伽蓝寺的事情,知道这次李意容的功劳最大,要不是因为她,她们不会那么顺利地得救。 “谢谢你,二姐。” 李意容勾勾眉,这小子还挺恭敬呢。 柳时霜走了过来,挽住李意容的肩膀,“你叫她二姐。我呢。” 廉成之脸上一红,“史君!” 柳时霜转向李意容道,“我送你回去。” 李意容点点头。 众人走后,李木容也往自己的府邸走。 两人并肩而行,李木容道,“你别怪碧福。她…” “我已经赶她走了。”廉成之道。 “赶走了?你这样赶走她,她该多伤心。” “她伤心跟我何干。木容,你不能什么事情都为了别人考虑。”听说她单枪匹马地闯入营中,他吓得魂儿都没了。 如果失去她,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办。 “你别打战了可以吗?”廉成之牵着她的手,搂她入怀,“你每去一次,我担惊受怕一下,我有很多钱,足够养活你。你不喜欢做生意,那就做些其他的。比如给我生个孩子之类的。别再去打战了。好吗?” 李木容转身看向远处,伽蓝之围,绝对不是偶然。 虽然有史君这样的人坐镇着,但还是有人不断趁机起事。这琴国就是表面的和平,根本没有预想中的风平浪静。 战火很快就会打响,而二姐又是这般的执迷不悟… “成之,很快要打战了。”她从军那么多年,这点味道还是能闻得出来的。 他想过的太平日子,不仅现在不会有,未来也不会有。 什么时候有,她也不知道。 廉成之又如何不知,他赚来的钱,大部分是从战场来的。从哪里来就要到哪里去。 两人慢慢往回走。 “你把碧福往哪里赶了?” 廉成之道,“我的丝绸庄都有下人的住所,我让她去那里了。”他对这些女人都防备的紧,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太多了。 比如之前的卫小树,现在的碧福。 在他的心中,只有李木容才是好的。 到了李府,李木容就去休息了。廉成之也不好打扰她,但又舍不得离去,在床边靠着看她睡着。 第354章 她的性子一直这样,不温不火的。少女时有点傻,现在还是有点傻。做任何事情都是如此,有点大智若愚。 他自问聪明精明,可是在李木容这里,总觉得不如她。 那也是喜欢她的一个原因吧。 另外一边,还有王柔嘉和左良。 左良回来后,不断地说着李意容的好,说她有多少神乎其技,多么地厉害,甚至还说了这次的确是自己太过分了。 左良道,“柔嘉,你不知道大人有多厉害。我算是服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跟她斗了,也斗不过他。对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了半天之后,他才想着问起王柔嘉的事情。 王柔嘉先是听得不耐烦,但见左良要问自己被害的事情,脸色也是一变,摇摇头。“我被李意容掳走了。她把我关起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左良道,“那你到底为什么会被害,然后还留下簪子呢。” “我不知道。” “会不会是有人要陷害大人?”左良道,“难道和让我去抓李木容的是同一个人。他到底要什么?” 王柔嘉有些尴尬,退回内室去了,坐在塌边,沉思着。 当然是陷害,而且是明目张胆的陷害,她也涉案其中的陷害。那个人教她伪装成被害的样子,甚至还拿了她的簪子做证据。 没想到那个人还真的要杀她,打算以假乱真。幸亏她身边的丫头护主,拖住了他们,自己才逃了出去。 她本想挑起左良和李意容的矛盾,却差点真的被别人给杀了。 背后的那个人心思手段之狠毒,令人发指。 刚想着,只听得外面有人传信来,王柔嘉走出来,是那个人传信来了。 她犹豫地接过信,打开,信上写着“柳松芝,桃花观”。 柳松芝,是谁? 王柔嘉后来一打听,才明白,这柳松芝是廉成之的前夫人。自从和离后,柳松芝一直都住在郊外的桃花观里带发修行。 她的身世不算凄惨。以前是柳家嫡小姐,嫁给廉成之后,是廉家少夫人,心态极好,喜好庄子,甚至还喜欢佛经,所幸就住到了观里去了,家里也不拦着。总而言之,活得像个世外高人。 只是,王柔嘉不太懂,为什么要认识这个柳松芝? 但那个人既然这样说了,就去看看吧… 到了桃花观,本来以为会空无一人,没想到人还挺多。 大部分都是琴中的贵妇人。有乌则无音、陈仙仙,还有一些人她不认识。 她们怎么也来了,难道都是来找柳松芝的么。 但来的不巧,柳松芝出去了,估计要过一会儿才回来。 众人都等在门口。 王柔嘉走出观外,在门口站着。桃花观建立在半山上,刚才她走了足足二百来个石阶,才上来。站在门边,极目四顾,风景极佳。 桃花观内种满了桃花,四周又是绿色的青山围着,幽静中带着点生机。 王柔嘉听着里面传来的闲言碎语,她们在说着这次伽蓝之围。 这次,赵凤露了大脸。以前赵凤只是昭安出名,现在衮州那边也应该知道了赵凤的艳名。 但主角当然是她的那个夫君左良,还有柳成器和李意容。 “李意容这次又出风头了。这个女人,只要有她在,就没事。” “就是就是。柳成器将军回去的时候,还大骂了李意容一顿,说她言而无信,要不是史君在这里镇着,不知道该弄成什么样子。” “史君太好了,如果不是史君的话,这个李意容早就死一千次了。” “反正李意容就是祸水。” 王柔嘉又听了一会儿,虽然她不喜欢李意容,但是当众说她坏话这种事情,她还是不屑干的。 柳松芝的门迟迟未打开。 王柔嘉听着无聊,绕到了桃花观最后面。 只见一颗大槐树下,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娟秀女子正与一男子拉拉扯扯。 不是道姑么?她赶紧向后退,偷看着这一切。 那男子长得还算不错,一副焦急的样子,甚至还想抱住女子。 两人又像情人般纠缠了一会儿,终于男子拂袖而去。 女子哭的擦擦眼泪,转回观里去了。 王柔嘉看的奇怪,心中怀疑女子的身份,刚想回去,没想到紧接了又出现一个女子,这个她认识,是乌则无音。 眼看着她走入一个房间里。 桃花观不大,分前殿和后殿,后殿的后面,还有一排空置的房间。 王柔嘉心想,这些房间一看就年久失修,长年无人居住。乌则无音来这里做什么。本来桃花观就地处偏远,从昭安到这里,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 她悄悄地向前,躲在门外面。 屋里黑黢黢的,什么也没看不清。王柔嘉感觉乌则无音进入后,先是脱掉了身上的披风,然后走到桌边,点燃了一支蜡烛,室内才慢慢明亮起来。 没想到,这样点亮后,王柔嘉更是看的吓了一跳。 室内最前面的香案上居然全部都是牌位,慢慢的,乌则无音点燃了更多的蜡烛,整个房间诡异异常,连乌则芙子绝美的脸都显得万分的恐怖。 她急急地向后退,害怕的向后摔了一跤。 乌则无音似乎发现了什么,向外看去。 王柔嘉已经奔跑着离开了,回到了前观。 第355章 这时,听说柳松芝已经回的来了,正在和众位贵女聊天论道。原来柳松芝现在道号空灵道人,在琴中还颇有名声。 王柔嘉也跟着走入正观中,一看,柳松芝正是刚才她在后院看到的与一男子拉拉扯扯的女子。 只是,女道士柳松芝神色无恙,一点也没有刚才的柔情似水。 集会结束后,王柔嘉打算离去,她实在搞不懂那个人为什么会让她来找柳松芝。 没想到,正在这时,一个柔美的声音叫住了她,“左夫人,等一下。” 她转过身,是乌则无音。 刚才的诡异画面还在她脑子里回荡,她福福身,就想赶紧离去。 乌则无音笑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吗?还有为什么那么多妇人会来这桃花观?” 她正往外走,停住脚步,转过头,问,“为什么?” 乌则无音上前拉住她,“那你就跟我去看看,有关桃花观的秘密。” 她拉着王柔嘉再次绕到桃花观的后面,还是同样的房间,只是等王柔嘉过去的时候,一切都不见了。 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房间而已。 乌则无音吩咐侍女在花架边转动一个花瓶,只听得吱嘎一声,之前王柔嘉看到的众多灵牌轰隆隆地推墙而出。 与此同时,从门口进来了刚才一起讲经论道的贵女们,黑压压地,整个房间里一下子都是人。 要不是当然在前殿见过,王柔嘉还以为是鬼呢。 第二百十五章 深仇大恨 王柔嘉直直地向后退了几步,低呼道,“你…你们…” 乌则无音虚弱地一笑,吩咐道,“大家都先坐下。” 很快,贵女夫人们整齐地围成一圈,坐在准备好的软垫子上,就如刚才在前殿论道一样。 中间站着乌则无音,王柔嘉站在圈外,她定了定神,回过头,认真看灵牌上的字,边看边心惊,牌位上的名字有乌则芙子、八殿下乌则舒雅,乌则玉、乌则夕,还有乌则旭… 足足有二十几人。 全部都是乌则家的人,且都是王室中人。 王柔嘉心想,没想到乌则家这些年死去的人那么多。 侍女交给乌则无音一支香,乌则无音接过,边拜边凄冷笑道,“十年前,我的叔叔、姑姑们等来到昭安,他们过来庆祝我外祖母,当时还是漱玉帝的生辰,陛见后的当晚,他们欢聚一堂,正是欢笑之时,却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集体丧生。你知道最后审理此案的人是谁吗?” 王柔嘉道,“是谁?” “徐彦先,当时的内相。当时,我母上伤心欲绝。还有我外祖母得知消息,病情加重,最后昏迷不醒。史君知道后,为避免动乱,一力镇压,然后徐彦先被迫辞官。” 乌则无音轻笑道,“徐彦先设计布置了这场大火,把我乌则家十几个王爷、郡主烧了个干干净净,事后还想隐瞒此事。 ” 王柔嘉知道徐彦先的事情,那个内相在民间的口碑很好,没想到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好奇问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乌则无音转过身,“当年我们大琴灭燕,还是旭王的简旭帝和柳云宴奉旨去攻城,最终攻下了燕国的都城蓟。然后我叔叔乌则旭,一不小心,杀了几个燕国王室人,最后留下了一个野种,还逃出了生天…” “野种?” “对,野种。慕容彦先就是那个野种,他改名徐彦先,他是来复仇的,骗过了所有人,甚至骗过了他的夫人李想容,登上了琴国丞相的位置,利用自己的职权之便,杀了我们乌则家那么多人。他辞官后,让大家都以为他葬身于火海,没想到,大火没烧死他,反而再次被这个野种逃了出去,现在的他,你知道他又变成谁了吗?” 乌则无音颤抖地手,重重地击在了桌案上,“徐牧。而徐牧是李意容的姐夫。这下你明白了吧。” 徐牧曾经率领精兵攻打了他们大琴,原来就是为了这些仇恨。 王柔嘉听完愣在那里,怪不得李意容会这样做,逼反柳若思,送徐牧入主紫荆关,甚至阻止柳时霜于城门外。 这一切一切的,都是因为徐彦先就是她的姐夫。 乌则无音骂道,“这对狗男女。”她绝美的脸上满是狰狞,“我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如今李意容又骗的史君和她成亲。这样的恶魔,史君居然还被蒙在鼓里。” 她转向王柔嘉,“左夫人,你若还不动手,那李意容将很快收了你夫君的心。史君已经撤掉了左良的内城统领位置,换成了顾雍。那顾雍是什么人?他是李意容策反来的,只会听命于李意容。” “如今局势,李意容虽然落败,但仍然权势滔天,不容小觑。我们更要团结起来啊。” 说着,屋里在场的贵女纷纷应和着。 王柔嘉看向她们,这些贵女当中:有些是乌则家的王室中人,因为自己的爹爹叔叔被徐彦先杀了;还有些人因为李意容之前贬斥过自己的亲人,或被迫逐出了昭安;还有些人是因为被李意容侮辱过,觉得丢脸。 这些都是恨李意容的人。 她终于明白那个人让她来桃花观的原因了。 前年,李意容杀伐果断,处置了很多人。她们越多越少地因为这个或那个原因聚集在一起。 这些人名义上是论道,其实是打算团结起来对付李意容。 第356章 乌则无音道,“你父亲就是被李意容逼死的,难道夫人忘记了吗?” 其中一个女子出来道,“我夫君沈兴就是因为李意容而死。”沈兴参与了科考舞弊案,后被李意容处死。 和衣道,“还有我,李意容欺骗我梅谨言被阉,害得梅郎再也不理我,她夺我良人。” 还有王谨的夫人,陈仙仙等等等。 乌则无音哭道,“还有我的姐姐乌则芙子,虽然姐姐跋扈了一点,但是她并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却还是被李意容害死了。” 王柔嘉心中狐疑,那乌则府子不是自己跳楼死的吗?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乌则无音道。 “左夫人,你想加入吗?” 王柔嘉想起自己的父亲冤死的场景。 李意容太残忍,只因为父亲放了一把火,杀了一个快死的老头。史君都说要交给廷尉处置,放父亲一条生路。李意容却睚眦必报,要自己的父亲以命偿命。 王柔嘉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我们一定要让李意容血债血偿。” 乌则无音领头,跪下来,后面的人跟着跪下,齐齐道,“让李意容血债血偿。” 宴散后,只剩下几个人聚在那里商议。 乌则无音道,“我们不能直接去对付李意容,她太聪明太厉害了。” 和衣也点头道,“这个女子十分狡诈,她之前就诱骗我,如果不是她,我…我也不至于。”她后来才知道李意容是骗她的,梅谨言已经心寒,不再理她了。她和梅谨言在一起,本来早就两情相悦,李意容还是把他们硬生生分开来了。 一个女子道,“我们这里最聪明的人还是左夫人。你有什么好主意?” 这些的女子个个不算笨,但论起城府心计手段都不是李意容的对手。 王柔嘉摇摇头道,“我哪有什么好主意呢。没想到那些男子恨李意容,女子也那么多很她。” “男子都恨她,我看不见得罢。听说秦相,还有她身边的赵长舒,都对她痴迷的很。” “不止呢。我看那什么孟将军、顾将军,为什么这么听话,也许有什么媚术?否则,那孟昭雨、顾雍可都是鼎鼎大名的将军啊,凭什么听命于你李意容?不是妖术是什么?” 有人转向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王柔嘉道,“左夫人,你夫君只怕也是如此呢。你夫君相貌堂堂,你可要注意了。这李意容真的是有名的邪花,看史君就知道了。” “是是是,左夫人,你不知道。本来左统领听说了你的死讯十分生气,要杀了李意容,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没杀了,反而还巴巴地给李意容做了好几天饭。” “做饭?”王柔嘉听完脸上不太好看。这左良就是个恶霸王,你做饭给他吃,他都不一定给你脸吃你的饭,别说做饭给你吃了了。这李意容好大的本事。 “是啊。足足二天的饭呢,一日三顿。还有…我就不说了罢。” 王柔嘉知道此人想说什么。当时伽蓝寺里就左良和李意容,而李意容虽不是长得十分美貌,那也是美人一个,这孤男寡女的住在寺庙里,很难不发生些什么,左良又是个泼皮性子,见到美女都眼睛泛光。 和衣见气氛尴尬,对乌则无音道,“县主,你倾国倾城,美艳无双,那李意容算个什么东西。” 乌则无音从小便喜欢柳时霜,叹了一口气,“李意容不算个东西,但她把史君哄得服服帖帖的。” 她们骂了几日,商量了几日,也商量不出该怎么对付李意容。 因为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女人又怎么能做得到呢。 又过了几日,乌则无音又拉来了一个人,正是被廉成之赶走的碧福。她不算恨李意容,但李木容就是李意容,也算差不多了。 碧福胆子小,年龄也小,见到那么多人都吓了一跳。 但即使多了个碧福,也无济于事。 这些女子各有特点,也各有不足。乌则无音没什么主见,陈仙仙空有张嘴,和衣没什么谋略,王柔嘉胆量不足,而碧福更是什么都不会。 王柔嘉见了只觉得前途渺茫,有一次,她抓着乌则无音的手问道,“那个人呢?” 乌则无音问,“什么那个人?” 王柔嘉道,“难道不是那个人把我们凑在了一起么?” 乌则无音摇摇头,“我不知道。来桃花观的人都是自己想来的,所以见到你来,我们都很高兴。” 王柔嘉知道如果没有那个人,她们这些人跟李意容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李意容是个连自己的夫君左良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而自己的夫君,她再了解不过了,有勇有谋,人品不怎样,但是扬州郡都是出了名的厉害。连他都不是李意容的对手。 又这样聚了几回,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王柔嘉终于得到了那个人的一封信,这次是关于怎么对付李意容的。 她喜不自禁,只有那个人在,她们才可以出头。 这一日,王柔嘉兴致勃勃地带着书信来到了桃花观。 等到众人坐定,扬起手中的信,对着众人兴奋道,“我有个主意,可以对付李意容。” 第二百十六章 眼光好差 李意容不会知道,她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这几天,她变得有点昏睡。太医还是没看成,只要她李意容不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逼迫不了她。 第357章 李木容来看过二姐几次,笑道,“二姐,我觉得你胖了。” 李意容摸摸自己的脸,从塌上起来,“我也觉得,圆润了一点,来找我什么事情?” 李木容摇摇头,“就是来看看你。”上前抱住二姐,“二姐。我最近心慌慌的,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抬起头,“是你会有什么事情吗?” “我会有什么事情。我能有的事情全部都发生过了。” 说的也是,想要杀李意容的人多了去了。 李木容道,“我最近去查了姐夫的事情。” 李意容面色一变,“他的事情,你不用管。” 李木容摇摇头,“不。不能所有事情都交给你承担。我以前一直不理解,可是我现在有点理解了。”她的眼泪汹涌地流出,“姐夫好可怜…” 她之前听容慧讲徐彦先的故事,还以为只是一个燕国世子逃命,被亡国,然后复仇的故事。 姐夫的苦,她半点也不了解。 这几日,她去了丰芑院,调出了资料,厚厚几大本,关于柳云宴,关于高定方,关于乌则旭,甚至去找了当年参与琴蜀战役的席羽将军。 燕国都城被攻下后,乌则旭派自己的人,俘虏了大批燕国王室的人,集中之后,开始疯狂屠杀… 李木容问席羽将军,大概有多少人,席羽将军只是叹了一口气,李木容就知道一定多极了。一般皇族,哪怕是乌则家人丁稀少,也有几百人,而燕国皇族则根本远远不止。 亡国的背后就是屠城。 乌则旭屠了城,屠城的命令是当时的漱玉帝乌则玉下的。 听别人说故事可能感受不到什么,只有亲眼目睹的人亲口说出,或者那个亲历者,如徐彦先,才可以感受到什么是亡国之痛。 李木容的眼泪肆虐,“你选择帮姐夫,我能理解了。可是二姐,我听说之前乌则皇室也有一个惨案,死了二十几个人,我觉得是不是差不多了?” 李木容还查到,徐彦先为什么会下台。当时,徐彦先借着为漱玉帝庆生的由头,宴请乌则家的许多皇族,把他们聚集在一起,然后一把火把他们烧的一干二净,当然还死了一些无辜的人,比如陈肇廷的父亲。 怪不得后来徐彦先一倒,陈家人就放火烧了徐彦先的府邸,原来是为了报仇。 李木容无法想象,这个独自活下来的姐夫到底遭遇了多少,那时候的他也才十岁左右啊。也无法想象,姐夫看上前温柔儒雅,下手同样狠辣残忍。 怪不得之前徐彦先和长姐成亲之时,父亲连连摇头,觉得徐彦先深不可测,还曾经全力阻止过。 这一切,二姐知道,而她选择了帮助姐夫来面对这一切。 可是,不管怎样。 李木容的看法很简单,差不多了,要杀到什么时候呢。 李意容道,“木儿,你不是当事人,你无法了解。你也不能帮姐夫做决定。” 李木容道,“我能。我可以。长姐当年也跟我是一样的想法。她一定求过姐夫,劝他罢手。如果还不阻止他,姐夫必然会继续杀下去。”她拉住李意容的手,“姐夫那里,我会去劝。二姐,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李意容苦笑着搂住妹妹,不再说话。 血路已经开了。一杀人,必然杀千千万万人。 姐夫难道不想停止吗,他放过他们,他们会放过他吗? 就好像,她选择罢手,他们却不会放过她一样。 他们只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要么死,要么继续走。而没有人会选择死去。 姐夫如此,她也如此。 自杀最是让她唾弃,那是懦夫的行径。她李意容会一直斗下去,除非她死。 唯一的区别是,以前她去杀人,现在她被杀而已。 李木容走后,柳时霜来看她,见她睡在那里,面容安静柔和,刚才李木容走之前还笑说他帮二姐照顾的很好,还变胖了一点。 柳时霜蹲在床边,认真地看着她,是有点胖了。 很奇怪,为什么去了一趟郊外,还经历了伽蓝之围,还微微丰腴了一点呢。 他俯下身,吻吻她的唇。 她一向浅眠,很少睡那么香,居然没醒。 他拉过她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唇上,碰了一下。 她的手倒还是细瘦细瘦的。 李意容的手很是修长,很美的一双手。一个擅长弄权的人手必然是好看的。 他张开自己的手,轻轻地包裹住她的。 李意容也曾经表扬过他的手,嗯,他的手也很修长,也很好看。 他在边上又是研究手,又是研究她的脸,过了许久,才等到她醒来。 天色昏沉,已经黑了。 柳时霜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天都黑了,你怎么不叫我?” 他温柔地笑了笑,吻吻她的嘴角,“多睡一点很好。饿了么?” 李意容摇摇头。 柳时霜见着她苍白的脸,眼睛没有往日交战时的明亮,带有一丝无辜的迷茫,看起来十分娇弱,别有一番风情。他上前又吻吻她的唇,刚想深入。 李意容推开他,“你做什么?” 她再熟悉不过他了,他眼睛瞳孔的颜色一变,就是想要了,可是天还没黑呢。 虽然距离上次已经有些日子了。 第358章 柳时霜被她拒绝,有点可惜道,“没什么。” 她挽住他的脖子,手臂贴着他,“我很虚弱。下次吧好不好。” 他笑了笑,“好。” 李意容轻笑道,“你这个侄子是不是说你眼光很差。” “你知道了?” 柳成器临走前,带走了公主赵凤,十分得意,还说他的眼光太差,说李意容根本不如赵凤。 原话是,“史君,绝色佳人在身边,你却不要,反而要什么李意容。” 还有“叔叔,你的眼睛莫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要不要看看太医啊。” 这些话,很快传到了李意容的耳朵里,毕竟也算是坏话吧。 柳时霜嗤了一声,“他不懂。”他的意思很简单,柳成器这些人自己都算不了什么,又怎么配拥有真正的美人,又怎么能看出真正的美人应该是怎样的。“在我心中,你才是倾国倾城的。” 李意容笑道,“真的么?就史君懂,眼光好。其他人都瞎了眼吗。” 柳时霜轻笑道,“真的都瞎眼了才好。” 但很明显他们也没瞎,秦煜、柳玄还有那个赵长舒,他们都知道真正的美人是怎样的。 但是,很高兴,她是他的。 他抱紧她的手,稍稍用了一点力,这是他的掌上明珠,任何人都不能抢走。 他也恨不得男人都像柳成器这般瞎了,看不到李意容的美。可是李意容又实在张狂的很,明艳的很,只要她想,她就绝对是最出彩的那一个。 真可恼啊, “如果有一天,我被抢走了怎么办?”李意容道。 柳时霜看向她,“什么叫抢走了?”他笑道,“谁敢从我手里抢人?” “那可不一定,喜欢我的人那么多。” “那我一定抢回来。”他叹了一口气。他发誓,一定会把她抢回来。 另外一边,李木容刚回到李府,就听到碧福再次等在那里。她低下头,打算跟她擦肩而过… “木容姐姐。”碧福喊道。 李木容转过身,“你有什么事情吗?” 碧福道,“我想跟你聊聊。” 李木容道,“我还有事,就不聊了。” “姐姐。你是怕我吗?” 李木容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吧。” 碧福道,“我们不要在这里,去其他地方吧。” “你想去哪里。” 碧福道,“就去前面,湖边。如何?” 她的府邸就在湖边,去也可以,也不怕她搞些什么东西。 到了湖边,碧福道,“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关于柳松芝姐姐的。” “她?她怎么了。” 碧福道,“柳松芝姐姐入了桃花观当道士,姐姐知道这事情吧?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做么?” 柳松芝是廉成之的前夫人,她是知道的。 “因为她被抛弃了,而廉成之为了你,抛弃了她。” 李木容看向碧福,根本不是这样,廉成之说的是,柳松芝是心甘情愿地和离的,两人也没有什么感情。 李木容皱眉道,“你若是跟我说这些,恕我不再奉陪了。” 碧福在后面喊道,“现在她喜欢上别人了。就是之前喜欢你二姐的徐宜山徐公子。你抢了她的夫君,难道不该帮她一把吗?” 李木容转过身,“我为什么要帮她。又不是我让廉成之和离的。碧福,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觉得你做这些能挽回廉成之的心。你就不该在我身上下功夫,而是去找廉成之。” 碧福道,“李木容,我是喜欢廉少,可是我还没有那么贱,我只是觉得我看到了,跟你说一声而已。理不理,是你的事情。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事,我就走了。” 语毕,掉头就走… 第二百十七章 声东击西 李木容脸色略微有点难看,刚才好像是有点过分。还不是因为之前被她害的有点惨。 李木容心中怀疑,还是打算把事情告诉二姐。 李意容听完,点点头,“她倒是没错。她也许真的只是看到了而已。” 边上的徐凝之也接道,“是真的,柳松芝和离后就去了桃花观。有一次,那个徐宜山路过桃花观,听说两人彻夜了一谈,两人就情愫萌生了。” 李意容道,“碧福的意思是让廉成之去助一把力,至少也算是前夫人。” 李木容道,“那碧福是好心,我错怪她了。” 李意容勾唇道,“也不见得罢。你就说给廉成之听吧,帮不帮是他们的事情。反正那个碧福,我看还是有点问题。你防备着她一点…” 李木容点点头。 廉成之听说后,不予置否,“她的事情,我没有管的理由啊。” 没想到这件事情传出来后,廉青萝倒是特意来找弟弟。廉家对这个柳松芝一直是愧疚的。谁叫这个逆子廉成之先是脱离廉家要自立门户,然后让柳松芝独守空房,一守就守了那么多几年,最后还没个结果,把人活生生给耽误了,后来柳松芝被和离,才不得不入了这桃花观。 廉家人认为这都是廉成之的错。哪怕是廉成之不想管,廉青萝也放出话来,要求廉成之帮忙。 可是问题是怎么帮… 总不能让那徐宜山和离吧。是的,徐宜山也是有夫人的。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真心想在一起,就别优柔寡断。就像他廉成之,认准了李木容,就是李木容,其他谁也不要。 第359章 而这徐宜山明显不是他,心中喜欢着柳松芝,又舍不得自己的夫人,毕竟也是有感情的,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男人,大部分都是这样犹豫的。 廉成之无法处理,廉家人又催的紧,搞来搞去也搞不出个结果。 于是廉成之决定亲自去见见柳松芝,看看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想法。是只想要这徐宜山呢,还是考虑换一个。 两人多年未见,廉成之单独见又不太好,只得拉着李木容前去。 柳松芝又放出话来,说桃花观乃清修之地,叫他们尽量少带点兵来。 李木容去桃花观之前,李意容吩咐道,“你过去的时候,要小心。” 李木容道,“会有什么事情?” 李意容道,“不知道。我心里不安。”之前那个人她还没抓出来,那个人离间她和左良,还有送赵凤给柳成器,桩桩件件… 只要那个人一点没被揪出来,她就一天不安心。 “你带着精兵前去。” 李木容道,“可是那边说桃花观乃清净之地。” 李意容轻笑道,“这样,那就更加得带,难道就不能带些侍女吗。”她让李木容带着一些乔装打扮的侍从跟着两人后面。 单有李木容一人会武功是远远不够的。 李木容点点头。 一行人到了桃花观,和柳松芝谈了一会儿,就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李木容回来把事情给李意容报告了一些。 李意容立起身,摸着扶手,对李木容道,“下一次去谈的时候,你就不要带侍女了,让你的兵都埋伏在桃花观旁边。” “埋伏起来?” “嗯,埋伏。”李意容又笑道,“你让你的人从今晚就开始埋伏,决不能被人发现。”她又喊来顾长鸣,让它监视桃花观的一举一动, 很快李意容就得到了消息。 顾长鸣道,“主子,这桃花观果然有问题。我看到有一些人在那里秘密聚会。” “都有谁呢?” 顾长鸣摇摇头,“不清楚。他们都披着斗篷,看不清脸,可以看出都是女子。看样子他们是设了一个圈套,想要李木容将军向里面钻。” 李意容拍手道,“很好。你继续监视,一有消息马上回来报我。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 而关于柳松芝,徐宜山夫人并不同意和离,去桃花观找柳松芝闹了几次,没办法,廉成之又充当中间人,来来回回地跑了几次,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那个徐夫人。 倒是桃花观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意容皱眉心想,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疑心… 赵长舒见她忧虑,劝道,“主子,也许真的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呢。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她笑着摇摇头。 那个人首先让李木容和廉成之注意到这件事,然后故意引他们去桃花观,又让他们少带人。李木容还说,他们过去交谈的时候,周边总有奇怪的人来来去去的,道姑不像道姑,道士也不像倒是。 一切都太凑巧了… 借着这件事,衍生开来,一般人是不会怀疑。 可是她总觉得这事有古怪。 好不容易等到柳时霜来,便和他商量。 她从头给他说了一遍。 柳时霜笑道,“这件事是很多疑点。” 李意容像是找到知音,喜道,“你也感觉到了…” “对。首先,碧福是从哪里看来的?她为什么要告诉李木容而不是廉成之。再说了,碧福借由这件事,不是能更好地靠近廉成之吗?其次,太刻意了,如果真的要对付李木容,为什么还特意强调要我们少带些人。最让人奇怪的是,为什么还有人秘密聚会…明知道你在监视。” 李意容道,“碧福希望李木容听说后,来告诉我。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吸引我的注意…” 柳时霜点点头,“对,引起你的注意。事情看似跟廉成之有关,相关的人却是李木容,而目标应该是你。” 李意容点点头,“是要吸引我的注意力。”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赵长舒道,“李木容和廉成之今日午后要去哪里?” 赵长舒道,“听说那个徐夫人已经同意了,廉成之这次要亲自上门感谢徐家人。” 李意容焦急道,“快去。让孟昭雨和顾长鸣带人去徐家,务必保护好他们。” 柳时霜道,“你别急,这也是猜测。” “不,绝对是这样。声东击西。我一时也没反应过来。那个人知道我关心妹妹,关心则乱,所以妹妹的一举一动,我都会十分上心。那个人造了桃花迷阵,吸引我的注意力,以至于让我忽略了其他地方。史君,我要亲自去一趟。” “你身体不舒服,我替你去。” 李意容摇摇头,“我要亲自去。” 柳时霜点点头,“那我跟你一起吧。”说罢,拦腰抱起她,向外走去。 两人到了府外,安车已经准备好,几人马不停蹄地往徐家而来。 徐府在三区之外,地处偏远。 另外一边,李木容和廉成之一踏入徐府,就感觉跟往常不太一样,正厅里空无一人,李木容拉着廉成之的手走出正厅,刚走到庭院中,没想到,四面八方涌出了许许多多的死士,这些人是乌则夕死士营的,都是些被蛊毒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人,不是已经都关起来了吗,怎么还有… 第360章 死士,死士,就是会死战到底。 李木容若是一个人,倒还好,但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的廉成之。 李木容杀了十来个,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 廉成之喊道,“你别管我,你先杀出去。快啊。” 李木容不回答,廉成之不想要拖累她,向后退了几步。 这时一个死士冲了过来,廉成之挡在了李木容面前,被砍了一刀。 李木容一脚踹翻一个,抱着他就往外冲。 她的心中就一个信念,哪怕她死也要救廉成之,再也不能发生像柳若思一样的悲剧。 但死士实在太多,李木容被砍中数刀,哪怕廉成之多么想保护她,李木容速度总是比他快。 廉成之第一次感受到他在死亡面前的无力,这个时候,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女人保护他。 如果是柳若思在这里,绝对不至于这样。 他拼命地想要护在李木容面前,但这些死士根本就是冲着李木容来的,看到他护着,反而把他拉开,向后一摔。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死士蜂拥而上,刺中李木容… 正在这时,春喜赶来了,接着孟昭雨也到了,高手一多,这些死士就渐渐吃不消了,齐齐向后退。 个个都杀红了眼,很快,庭院中遍地尸体。 等到李意容赶到徐家,一进大门,就看到妹妹李木容浑身是血的靠在廉成之怀里。 李意容刺激太大,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疯狂地跑到妹妹身边,蹲下来,从廉成之手里抱过她,让春喜去找太医,“去呀。快去呀。”李意容吩咐道。 春喜犹豫,她若一走,等下又有人过来怎么办。 李意容厉喝道,“我让你快去。” 没过一会儿,太医就来了。 李意容把李木容交给春喜,自己颤抖着蹒跚走出大门,柳时霜惊觉她的不对,赶着出去,想要牵住她。 李意容厉声道,“放开。我让你放开。” “你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柳时霜道。 李意容涨红了脸,死死地盯着柳时霜道,“那我告诉你,我就是要保护她一辈子!不用你管。” 第二百十八章 自欺欺人 柳时霜紧抱住她,“那谁保护你。我来保护你。我要保护他们。我也保护你。” 李意容忍住痛哭道,“我长姐说,人是会越杀越多的。史君,我今天算明白了。” 从她决定帮助姐夫的那一天起,决定要帮他复国的那一天的,她就该想道,前面的是一条血路,她需要不断地杀人,利用人,再继续杀人,利用人。 从她踏入昭安城的那一天起,长姐死后的那一天起,一切都已经变了。 只要她一放松,敌人就会给她致命一击。 哪怕踩不死她,也会把被人踩死在脚下,狠狠地嘲笑她,“看,你还不是被人打到了吗?” 她为什么会以为自己有退路。 她身边那么多人仰仗着她。 她一到,她的人就被欺负。她一失势,她的人就有危险。顾长鸣被柳时霜夺了兵权,秦雪宁被人侮辱。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一个警醒。 杀一人者,必将杀千千万万人。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洗心革面。 正在这时,太医刘德音走出来,“还有的救。史君,放心吧。” 李意容知道动李木容是有人向她示威。很好。她很喜欢这种示威,她也不会怕示威。 柳时霜知道李意容不会善罢甘休,也不说让他来处理的话。只希望在她处理之后,自己能稍稍减轻一点处罚即可。 李意容让蒋风的探子组织去查,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这些死士是乌则无音的人,而柳松芝等人则和乌则无音勾结在一起。 那些秘密聚会的人也浮出了水面,而她们的仇恨是显得十分的有趣… 首先就是王谨的夫人,她的夫君王谨倒是真的是被怨杀的。之前李意容刚当政时,手下人周演借机挑事,他和王谨有仇,故而才设计对付那王谨,没想到王谨真的被周演害死了。后来那个周演也因为得罪了李意容,被打断了手脚,赶出了昭安城。 但人人是不会关心真相,他们只会把罪过都放在李意容身上。 接着就是陈仙仙。她的仇恨说起来更是可笑。她居然恨李意容把秦煜从醉龙楼带出来,因为如果没有李意容,秦煜就一直是醉龙楼的人,她也一直可以接近秦相。 但秦煜不仅出来了,又摇身一变成为大名鼎鼎的的秦相,还娶了个夫人。这仇恨不算在李意容头上,难道算到秦煜头上么… 陈家的人恨李意容的理由就多了,陈勒是李意容贬走的,陈盈晨被李意容当成了公主和亲去了,还有陈肇廷。整个陈家都是被李意容毁的。 他们在恨李意容的同时,永远不会问自己做过了什么。 最后一个就是柳松芝,没什么仇恨,不过受人胁迫,就参与了进去。 李意容听着顾长鸣一件件说给她听,听完面不改色。 旁边的赵长舒倒是听得大怒。说道,“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主子哪里有做那么多坏事。” 李意容道,“她们不说,我还不知道我做了那么多。”她问顾长鸣道,“我真的很坏啊。是不是啊。” 顾长鸣摇摇头,“她们就是妒忌你而已。” 第361章 “妒忌?”李意容轻笑道,“我李意容能有什么,支撑我的不过信念罢了。” 这些人先让碧福向李木容说起柳松芝的事情,然后让李木容和廉成之去桃花观,吸引李意容的注意力,然后趁其不注意在徐府埋下重兵暗杀。 要不是她发现的早,指不定还要发生什么事情。 顾长鸣道,“那主子,这些人怎么处理啊。尤其是那个乌则无音,她带头的,她的仇恨也最深。其他人我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李意容道,“不。都成不了气候。但乌则无音,你去交给史君,他来处理。其他人做一场戏给他们看。” 很快,他们就明白李意容所谓的戏。第二日,李意容派顾长鸣直接找到假陈仙仙,当众处置了她,割下她的头,挂在了城墙上了。而真正的陈仙仙被李意容直接贬出了昭安。 之前李意容用这种办法对付过周受他们,那些官员都吓得胆儿发颤,这些女子更是没用,有些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至于乌则无音。是她组织了这个集会。 她也明白乌则家那么多人的死其实跟李意容的关系不大。 漱玉帝是病死的,她母亲乌则舒雅是被高定方杀的,乌则夕还活着,乌则旭是被那个侍女锦绣杀的,乌则芙子是自尽死的。而至于宗亲被杀,也是徐彦先的事情,但这些事或多或少也都跟李意容有点关系。 她的恨,有一部分是为了柳时霜。 她是个不祥人,纵然倾国倾城。第一任夫君柳云焉早逝,第二人夫君秦煜一直在利用自己。她也不知道该很谁,她一直随波漂流,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完成什么,心中又十分寂寞痛苦,只得找个人恨着。 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是柳时霜救了自己。李意容当时把她贬为庶民,一个堂堂县主成为了一个侍女,这种落差,一般人又怎么能体会。 但这个时候,柳时霜救了自己。不是自己的夫君秦煜,不是其他人,正好是自己从小就默默喜欢的史君。 他的笑容永远那么和善,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是这般的温柔, 柳时霜看向乌则无音,见她一脸倔强的地站在那里,她的美较之比她年龄小很多的赵凤,丝毫不逊色,有些女子到了一定年龄才看出她的美来。 乌则无音就是这样的女人。 可是她太明白这个事实了,总是利用自己的美貌,反倒让人不喜。 乌则无音是柳时霜有点血缘关系,乌则舒雅算是他的表姑母,十分疏远,但乌则无音好歹算是他的妹妹。 乌则家人丁稀少,他也有一定的责任。 故而李意容把乌则无音交给他,他还十分是感激李意容的。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不好指责,也不好鼓励。李意容和她的矛盾早已经无法调和。轻声道,“如果她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我向你道歉。” 乌则无音大受打击,面色一动,“你不骂我吗?我做了这些事情…” “无音,你若知错了就是好的。骂你也无济于事。”再说,她的身世的确可怜,那么多人都因为李意容或多或少地死了,她想报复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你承认都是她的错咯,那你还帮她?你知道不知道她还做了很多事情,她和徐牧的事情你知道吗?她喜欢徐牧,你不喜欢你,你又知道吗?” 柳时霜皱眉道,“她喜欢谁,你也不知道。” 乌则无音走上前把柳时霜的身子扳过来,仔细地看着他,他是史君,是昭臣城里最完美的男子,要什么女人没有,难道就为了一个李意容,他现在打算是自欺欺人吗,“史君,你难道要骗自己么?” 他挣脱她的手,“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懂…”乌则无音道,“史君,她在骗你。她不会和你成亲的,谁都可以看得出来。秦煜,苏昭臣,还有她身边的人,她是李意容啊,她怎么会和你成亲。” 她是李意容,权倾朝野的李意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李意容,如果安心嫁给他做他的妻子,那还是李意容吗? “她答应了。”柳时霜道,“你和她的事情,我希望到此为止。我念你初犯,下不为例。”语罢,就往外去。 乌则无音流下眼泪,扶着门框,看他远去。 柳时霜象征性地禁了乌则无音的足,也只是做做样子。回到徐府,李意容也刚吩咐好顾长鸣。 顾长鸣望了一眼柳时霜,低下头,走出去了。 李意容的脸毫无血色,好不容易有的丰腴,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了,她刚才已经听说李木容度过了危险期,她已经不用那么害怕了,但她的手还是不停地抖,不得不压着,不让它抖动。 她抬起眼,见柳时霜站在门口。 他走到她身边,大掌再次包裹住她的小手,把她的脸按到自己的胸前。 “有我在。” 李意容轻轻地笑了笑,“嗯。” 柳时霜轻轻抬起她的脸,俯身吻了吻,“告诉我。你会跟我成亲。” 所有人都来告诉他,不可能的事情,赵长舒更仿佛是等着看他的笑话。 她静静地望着他,并不回答。 柳时霜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臂膀中,搂着她的双手稍稍用力,“说啊。” 她李意容什么坏事都做了,说点假话而已,让他开心,说啊。她闭上眼睛,痛苦的皱眉。 第362章 “意儿?” “滴答——” 他听到水滴掉落的声音,低下头,地上不知何时出现血迹… 李意容抓他衣袖的手一点点垂落,随即,他的呼吸也好像停止了。 该来的人都来了,害怕打扰李意容,全部都聚在大厅这里。 赵长舒的眼泪巴巴地掉落下来,不停着喊着,“大人,大人。” 太医刘德音诊完脉,喊了声柳时霜,“史君。” 柳时霜看了床上虚弱的李意容一眼,才跟着刘德音出来。 “是什么问题。” 刘德音道,“史君,是喜脉。” 第二百十九章 毫无破绽 刘德音道,“史君,大人很虚弱,二个月了,刚才又受了惊吓,我多开几幅药安胎就好。” 喜脉…怪不得她会嗜睡,怪不得她会丰腴起来,自己真是粗心。 柳时霜呆呆地立在那里,心情不知是高兴还是苦恼… 李意容一直以来都不肯要孩子,可是也有遗漏的时候。 有孩子当然好。可是他又觉得不好。 让她成亲,都花了那么久,现在有了孩子,她一气之下,不要了怎么办。 毕竟是那么刚强的人。 为了保护这个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说。 柳时霜觉得自己从未那么懦弱过,居然还会害怕这到地步。 可是怎么瞒得住。 甚至觉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至少现在不是时候。可是让他不要这个孩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因为知道李意容没事,很多人渐渐散去。 屋里就又只剩下她和柳时霜。 “怎么了?”李意容问。 柳时霜走到她身边,把她柔弱的身体搂在自己的怀里,“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你说说看…” “你先答应我好么…”柳时霜扶住她的肩膀,“你答应我。好不好。我求求你…” 不用说她也猜到了。 李意容淡淡道,“合适的话,生一个也无妨的。” 这个话实在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 他很感谢她,心中拥着感动,一个男子要的是什么,无非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愿意为自己生孩子。如果她不愿意,他不会怪她,可是,如果她愿意,那他就深深地感谢她。 这个孩子与柳家无关,跟什么都没有关系,只是关于她。 他是那么的爱李意容,以至于,如果她能诞下他跟她的孩子,他就觉得这是个莫大的殊荣。 “谢谢你。” 李意容道,“你就这样满足了?” “嗯?” 李意容笑道,“如果我为你生了一个孩子,你就满足了?” 柳时霜道,“是你给我的。”这个孩子是她给的,这很重要。只能是她,否则,他柳时霜早就子孙满堂了。 李意容道,“我会生下来的。”她柔静的脸贴近柳时霜,低低道,“我答应你。” 柳时霜走后,李意容睡了一会儿,到了日夕时,再次起来。 顾长鸣走进来报告事情。 “主子。那个死士果不其然,看似跟乌则无音有关,其实并不是统归于她管理,是主上身边的一个宫女名叫楚姑姑的。之前也是她派人游说赵凤,也是她让人去找左良,也是她想要杀死左夫人,然后嫁祸给你。” 楚姑姑。“还有呢…” “我还查到那楚姑姑曾经跟之前的哀牢女王拓跋青见过面。主子,看来都这一且都是这个女人搞的鬼。” 李意容笑道,“好。很好。好一个楚姑姑。长鸣,你去查一下这个楚姑姑什么来历,跟拓跋青的关系,还有宫中都认识些什么人,她跟乌则夕的关系,乌则旭等等…” 因为李木容这个事件,这个楚姑姑彻底地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她也总算是知道了对手是谁,知道了就好对付了,就怕对方一直不出现。 顾长鸣担忧道,“主子,你多保重。”他对李意容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从起先的好奇欣赏,然后一步步跟从她,到现在的尊敬敬佩。 甚至她败落之时,她写信给他,让他先行投靠柳时霜,以借机翻身。那个时候,他就明白,李意容的真正厉害之处。 他放柳时霜入城,很自然得到了内城的统领位置,而事实证明,他的倒戈,至关重要。因为李意容败后,她的人都落魄了,唯独他还在高位上。 顾长鸣退出去之后,李意容靠在床上,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想了一遍。 杀楚姑姑,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得多。 首先她没有借口去杀她。琴王宫在柳时霜的布置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随意出入的地方。而且楚姑姑有天子傍身,必然会派重兵把守。 这个楚姑姑也不可能像之前的王句子一样,自己蛊惑两句,就自杀。 唯一的办法是让柳时霜出面杀了她,可是柳时霜最多软禁下牢,没有证据,他不会随便杀人。 李意容这边还在苦恼,楚姑姑就打出了第二拳,她利用伽蓝之围,鼓动朝中舆论,责怪柳时霜擅自调柳成器来昭安,才引发这场动乱。始作俑者左良又是柳时霜的人。 朝廷的意思是要求柳时霜把内城的兵权交出来,否则就是欺上罔下、意图造反。 柳时霜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只能上交兵符。 于是李意容彻底失去了进入琴王宫的机会。 第363章 楚姑姑却开始权势滔天,引得朝中许多人不得不俯首称臣,连苏昭臣也成了主上的人。 这倒是出乎李意容的意料,苏昭臣一定是被抓到了什么把柄,否则断不会如此。 这个楚姑姑很厉害,她不得不承认。 然后就是柳时霜。一旦他有任何大的举动,就一定会有大臣进言说他借机谋反。 最后就是统管外城的顾长鸣意外受伤,不得不休整在家,顶替他是刁协。这个人以前是她的人,现在则变成了楚姑姑的。 对付完顾长鸣,又连带着对付了朝中许多大臣,手法跟她的何其相似,反间利用,楚姑姑现如今胁天子以令诸侯,谁敢不从,不从就是造反,可以诛你九族。 随着楚姑姑的,还有沈裕,借帝舅之重和太后之威而独大。沈裕是太后柳絮儿的亲弟弟,早年抱给了沈家人养,故而姓沈。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她也终于收到了楚姑姑的来信。 楚姑姑要在花神宴上见她一面。 小满一过,就是芒种节。京中历来要举行花神宴,这次是左良的夫人王柔嘉带头举办。 琴中的贵女侍女都可以参加。李意容,刘家表小姐,也应邀在列。 李意容知道楚姑姑什么意思,该收拾都收拾了,接下来就是她了。 春喜朝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去,至少等柳时霜来处理。 等史君,没有胜算。有些人,明明有这个本事,不是不行,是不行。冒着天下大不为,去对付主上? 柳时霜是个连自己亲弟弟死了,仍然能忠君爱国的人,指望他来保护自己,简直是痴心妄想。 楚姑姑在隔靴搔痒,她在柳时霜能接受的范围内欺负李意容,把她的人伤的遍体鳞伤,只要别死人,柳时霜都是能忍则忍。她现在怀疑楚姑姑明明可以杀了李木容,却仍然手下留情了。 因为春喜说,她赶到的时候,死士已经退了一大半。 再说,柳时霜一旦出手了,就不是简单的复仇那么简单,那关系到整个柳家的命运,不能不慎重而为之。 所以柳时霜一再说保护她,她从来一个字也不信。 保护她,就要杀人,柳时霜没有刀,而且不杀人。那把刀一直都是她拿着的。 李意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喃喃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不该有那么多人因为她而受伤。 在边上的赵长舒道,“主子,史君说过……” 柳时霜看起来就的确在保护他们,至少他不会让楚姑姑伤害李意容。赵长舒虽然心中讨厌他,却也不得不承认,柳时霜给人带来巨大的安全感。 好像有他在,一切都不会有事。 他永远那么温柔地笑着,强大又温柔。 “他说是这样说,可是人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任何人保护不了你。唯有自己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大人…” 既然楚姑姑要宣战,她李意容自然不会后退。 午后,春寒料峭,室外下着小雨,天阴沉沉的,李意容正在午睡,秦雪宁走了进来。 赵长舒拦住了,“大人在午睡。怎么了。” 秦雪宁道,“那个芒种宴,不要去啊。” “是雪宁吗?” 秦雪宁推开赵长舒,走了进来,“大人,芒种宴不能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一听说李意容要去宴会,她就赶来了。 如今人心慌慌的,过去简直就是送死。 李意容道,“你这样着急找我,就为了这个事情。长舒已经劝过我了。” 秦雪宁知道李意容要一意孤行,焦急道,“大人!那你总得告诉我们理由吧。能避就避,能逃就逃。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李意容笑道,“是啊。如今我不去的话,那个人说,还将会伤害你,伤害很多人。我不能不怕。” “她是吓你的。” “她是认真的。”李意容道,“她要对付我。” 楚姑姑说,如果她还不出面,继续当缩头乌龟。哪怕要被柳时霜杀死,她也要先弄死她身边所有人。 她不能赌。单靠她就能平息的事情,为什么不去面对。 秦雪宁道,“你不要为我们担心。我们自己会照顾好自己。”他们又不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 李意容挥手道,“好拉。你就先过去吧。其余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怎么对付楚姑姑,她目前心里没什么主意,女人狠起来的确是没男人什么事情了。 至少楚姑姑浑身上下毫无破绽。 第二百二十章 芒种宴上 当夜,秦雪宁走后,就是柳时霜,巴巴地赶来询问为什么要赴宴。 柳时霜心中清楚她赴宴的理由,只是来劝阻道,“这件事,你能避一会儿就好了。” “史君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让我避一会儿呢。”她躲起来,死的就是身边的人。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柳时霜保护了她,那她身边的人呢。 这也是柳时霜自己不动楚姑姑的理由。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不是一个人活着的呀,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你不用关心。” 柳时霜转过她的身体,“你的命是我的。你可以为了他们拼命,可以守护他们。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的。你可以不可以守护我,为我好好活下去。我守护别人,同样的,我也在守护你。难道你都没有考虑过我吗?” 第364章 这么久了,难道她的心里从来没有他吗? 难道她可以为了李木容,为了顾长鸣,就是不肯为了他柳时霜吗? “我考虑过。”李意容道,“我也会考虑他们。”她放下他的手。 柳时霜笑着走到门口,“可是。我的分量不重吧。你去吧,万事小心。” 李意容跟着春喜,到了李木容的府中,看到廉成之哭的像个傻子一样坐在李木容身边。 她看了一会儿,又默默地退出来。 在她的心中,没什么谁重要,谁不重要。她只是想足够强大,保护他们。 柳时霜,她是考虑过的。可是他太强大了,不需要他的保护。 他不需要。是的,他不需要。 第二日,芒种宴,席设未央宫。这次没有男子,只有女眷。 一盆盆菊花、牡丹摆满了花园。贵女们穿红戴绿,三三两两地立着,窃窃私语,谁都知道今日楚姑姑要给李意容好看。 不过楚姑姑自己还没出面,反倒是让柳絮儿先出面教训她。 柳絮儿如今身为太后,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默默无名的柳家小丫头,旁边围着余贵妃和几个妃子。 “李意容呢,还没有来么。” “回太后,哪有这么快来啊。我瞧她是不敢来了吧…” “李意容,以前横的很哪,你说她为什么那么横,凭什么?”柳絮儿咬牙切齿道,“我看见她就心烦想吐。我们史君居然还要娶她?在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居然还想娶她!我现在都怀疑史君的眼光。” “不是史君有问题。”余贵妃道,“姐姐,是那李意容是祸水,根本就是个人精。” 突然一阵骚动,“来了来了。”贵女纷纷拿着团扇半遮着脸,紧张地看向门口,李意容无论何时都能引起骚动。 “怎么还是穿的那么土里土气…” “就是,长得还是那么讨厌。” “小心一点,小心人家杀了你。” “我呸,她现在还有什么本事。” 这是李意容时隔一年后,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次,她身边没多少人,连赵长舒也不在。赵长舒若在,又要引起多少人对她的羡恨。 她还是跟当年一样,素衣素服,目光淡然,平静地走到众人中间,直面众人的指指点点。 她的耐心更好了,还含笑跟他们致意。 这些贵女翘起嘴巴,有点不屑,总觉得李意容在讽刺她们似的。 按照礼数,只该到柳絮儿面前打声招呼才行。 李意容穿越人群,迎着她们或好奇或恶毒又羡慕的眼光,到了柳絮儿面前。 “太后吉祥。” 柳絮儿迟迟不让她起来。 李意容自顾自地起身。 柳絮儿怒道,“李意容,你有没有点礼数!” 李意容转身便走。 柳絮儿面上无光,上前拉住李意容,“李意容,本宫喊你呢。” 李意容转过身,惊讶道,“什么?太后是喊我吗,我不叫李意容,我叫李亦。” 柳絮儿面色一缓,“嗯。李亦。对。本宫喊你了,你没听到吗?” 李意容淡笑道,“现在听到了。太后有何贵干?” 柳絮儿道,“没什么。天有点热,你就给我扇扇风吧。” 李意容淡笑,“春喜。” “我要的是你。”柳絮儿气急败坏,怒道,“给我跪下来,扇风。” 李意容点点头,当众半蹲着,给她扇风,“这样合适吗?” 柳絮儿没想到她会那么乖巧,有点怀疑道,“不错。你还挺好的。”这么听话,还是李意容吗? 余贵妃在旁边不屑道,“佞臣。” “就是。最看不爽这种人,恶心。” 李意容扇了一会儿,退到边上,和春喜坐在花园一角等楚姑姑来。 余贵妃和几个妃子上前,冷笑地看着她道,“妹妹们,我给你们讲个故事。你们要不要听?” 旁边的妃子道。“贵妃娘娘,你莫不是要说李意容曾经勾搭别人夫君的事情吧。” “那还有假?这李意容之前在昭安城的时候,就跟那个柳玄眉来眼去。大家可还记得当年菊花宴上,她绑架了人家的妻子的事情?后来,李意容还追到徐州去,衣服脱得精光想要投靠柳玄。可是你们想不想知道后面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 “她脱得精光,被人给拒绝了。” 一行人哈哈大笑。 这个世上最恶毒的不是杀人,是这些讽刺的话语。 春喜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的,奈何不能说话,急急地在边上呜呜道。 余贵妃冷哼了一声,“身边整天带着个臭哑巴,自己有病,连身边的人也有病。” 李意容啪啪地鼓了两掌,微笑道,“春喜,给我个铜板。” 春喜掏出个铜钱给李意容,她接过铜钱,走上前,把铜钱放在余贵妃的手心里,“赏你了。滚吧。” 余贵妃气得面色发红,“李意容,你把我当什么。” “当什么,你不知道吗?”她不管气得颤抖的余贵妃,走到柳絮儿身边,轻声道,“太后,我有话跟你讲。” 柳絮儿皱眉道,“什么话。” 李意容道,“有人说你不配当这个太后,该上去的明明应该是余氏,而不应该是你。” 第365章 柳絮儿皱眉道,“李意容,你少在那里搬弄是非。” 李意容摇摇头,“搬弄是非,我不敢。有人答应余贵妃,今日她若是能在花神宴上羞辱我,就会扶持她上位。”她指指远处聊的十分开心的一众妃嫔,“余贵妃正在招兵买马,说你的坏话。这话说的很难听,我不想说出来让太后伤心。” “她说什么?” “你真的要听?还是不要了吧,听了你又要说我。” 女人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挑拨,“你说啊。我不会怪你。” 李意容道,“他们说,你是只拔了毛的母鸡,不能生…” 柳絮儿气得咬牙切齿,大怒道,“还有呢…” “还有?”李意容道,“下面的话,就真的太难听了,还是不说了。” “你尽管说。没关系,出事我来罩着。” 李意容心想,你来罩着,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罩我? “他们还说你嫉妒余氏,之前明明是落选了的,使用了各种手段,跟了个侍从才进的宫,还说你母亲…” 柳絮儿面色煞白,“我母亲?我母亲什么…”她出身不好,母亲曾经是当红□□,后面才跟的柳家老爷,因为母亲的身份地位,她想出头十分困难。 母亲为了她,再次出卖了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些事情她们也会知道呢。这些都是秘密,很少有人知道,甚至几乎没人知道。 李意容道,“她们说,你母亲是野鸡,为了你,又当了一次鸡。” 柳絮儿重重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指甲,死死地嵌进肉里。她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意容,“是你告诉她们的,还是她们说的?” 李意容道,“我无缘无故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你怎么会听到她们说?” 李意容下巴一扬道,“诺。他们正在讲呢,声音还很大呢,你可以去听听看。不止我,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刚刚让心腹提前把这些秘密都告诉了余氏,女子最爱搬弄是非,不聚在一起讨论才怪呢… 柳絮儿看着不远处余贵妃的眼的确时不时看向自己,还捂着脸偷笑。她叫了个宫女过去偷听,宫女回来禀说,果然在聊她… 她柳絮儿本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妃子,才二十不到,就一跃成为大琴太后,谁不眼红?李意容毕竟只是落水狗,聊的差不多了,自然就转到了柳絮儿身上。 柳絮儿气得浑身发抖,她堂堂太后,居然被人这样当众奚落和嘲笑。 李意容后退一步,远远地看着柳絮儿带着宫女迅速上前,和余贵妃撕打在一起。 余贵妃正笑的开心,就被柳絮儿拽了过来,重重地扇了一个巴掌。 余贵妃毕竟也是少女心性,也不示弱,一拳打了过去,两头母狮子冲撞在一起,其他妃嫔都吓坏了,赶紧上前劝架,莫名地也被挨了一巴掌,于是劝架变成了群架… 本来花神宴上个个盛装打扮,光艳亮丽,但很快,朱钗也掉了,发髻也乱了,皮也擦破了,总而言之,乱成了一片。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他还活着 春喜在边上看着,嘻嘻一笑,她好得意呢,自己的主子真的好厉害,她甚至都没有出手,就把对面好好的一群凤凰变成了野鸡。 这些人嘲笑主子,都该死。 李意容笑道,“知道么,这只是开始,马上来大戏。” 很快,她扯开嗓子大喊道,“有刺客,有刺客,快抓刺客啊。” 众人瞬间就惊慌了,刺客,哪里来的刺客。 李意容到了他们面前,喊道,“有刺客啊。” “快快快,快叫护卫…” “啊…刺客什么…” 守在外面的是顾雍,带兵冲了进来,看到这群贵女穿戴不齐,脸还跟花猫一样,模样别提多搞笑了。 顾雍一向正经,也忍不住笑出声,主子带头笑,下面的将士,都笑的直不起腰。 李意容道,“笑什么?” 顾雍没想到李意容也在,立马收着笑容,拱手道,“主子…” 李意容冷然道,“刺客,刚才往前面去了,还不赶紧去抓。” “是。”顾雍带着人下去了。 柳絮儿等人觉得平生都没有这样丢脸过,运气也太背了,人丑不要紧,不能被别人看到啊,气呼呼地也带着人回去了。 一个好好芒种宴还没开始呢,就已经七零八落,连一桌都凑不齐了。 李意容笑着问道,“解气么?” 春喜看到刚才余贵妃等人吃惊窘困的样子,那模样别提多憋屈了,兴奋地点点头。 “你主子我不行了,只能对付这些小燕小雀了。” 背后响起拍掌声,一个普通的中年妇人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 高手是不会吸引你的主意的。 这妇人过来的时候,李意容甚至都没有发现。 楚姑姑在边上观察李意容很久了,不由得地欣赏起来。 她入宫那么多年,形形色色的女子见了不少,过了快五十岁,第一次遇见那么厉害的女孩子。 自己到了五十岁才有这样的境界,她不过二十出头,手段就这样的老辣。 这孩子天生就是玩术的高手。 只可惜,不能做朋友。 李意容转过身,只见一个宫女打扮的普通妇人神色无常地立在那里,含笑地伸伸手,“楚姑姑,坐,” 第366章 妇人也点点头,偌大的花园里如今只有她两人。 “你想见我,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是如何的。怎么,楚姑姑觉得我如何?” 楚姑姑道,“很好。我很喜欢。” 李意容道,“那你怎么才肯罢手?”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罢手?”楚姑姑惊讶道,“你又凭什么以为,我会放过你?” 李意容笑着摇摇头,“你不是会放过我,而是你根本就不能对付我。” “为什么?” “因为乌则夕还活着。” 楚姑姑的脸色一变,呆呆地愣在当地,“你说什么?” “你的乌则夕还活着。”她已经把楚姑姑查了一清二楚,楚姑姑,又名拓跋楚,是拓跋青的姑姑,还是乌则夕的姆姆,而她曾经下手害过乌则夕,这样一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楚姑姑登时反应过来,“差点被你骗了。他不可能会活着,明明已经被你杀死了。” “那你现在就杀了我。我一死,乌则夕也马上就死。你敢也不敢?” 楚姑姑犹豫了。她的确不能冒险去赌,也许乌则夕真的还活着怎么办。乌则夕是她的弱点,正如李木容是她的弱点一样。 谁碰谁死。这也是她最终没有杀李木容的原因,杀了李木容,李意容就无敌了。 楚姑姑道,“你为什么留着乌则夕?” 李意容笑着不回答。乌则夕会活下来,纯粹是一个意外,她还要感谢卫小树的意外。看样子,自己以后还是得像李木容说的多多手下留情呢。 楚姑姑听到乌则夕没死,整个人都放松了,孩子是母亲的铠甲,也是软肋。 如果孩子还在,她就不再是那个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人了。 “把他还给我。我们休战。” “可以。你去杀了乌则言。”李意容笑道。 “什么?” “你没听懂吗?去杀了乌则言,我就把乌则夕还给你。” 虽然她对乌则言还没那么深的感情,但说杀就杀么,未免也… 楚姑姑道,“李意容,你难道想自己当皇帝?你明知道有柳时霜在,这个皇帝你是当不成的。再说了,我若是杀了乌则言,还有乌则家其他人,你这样杀了他图什么呢。” 李意容道,“你不杀吗?” 楚姑姑摇摇头,“不是我不杀,你明知道如果我杀了,柳时霜绝对不放过我。” “我会保你。我会让你和乌则夕从此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帮我杀了乌则言,其余的事情交给我。” “为什么?”楚姑姑情不自禁地问道,“为什么非要杀了乌则言。”到底是怎样的血海深仇,让李意容先是杀乌则夕,再杀乌则旭,现在又要杀乌则言。 李意容道,“你也可以带着他离开,你不想杀的话。” 楚姑姑看着李意容站起来,觉得这个少女的眼中承载了太多太多的秘密。她长得像二十岁,心却像有一千年的年龄。如果不是知道世上并无鬼神之说,她几乎都要以为她已经在世上活了一千年了。 “李意容,这段时间跟你交手,很快乐。”她微笑地朝着离开的女子喊了一声。 而且看来,可以做朋友… 李意容回眸,露出一个微笑,楚姑姑觉得此笑容倾国倾城,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离去,宛如一朵风中荷叶。 李意容回去之后,特地派人剪了一戳乌则夕的头发交给楚姑姑。楚姑姑很快写了一封信来,表示愿意合作。又去了一趟李府,去看李木容。 “好点了么?” 李木容虚弱地看着她,“好多了,你别担心。” 李意容的心剧烈的疼痛,还记得当年她也这样问长姐,好点了吗?长姐也说好多了,然后很快,长姐就去了。她上前抱住李木容,颤声说道,“木儿,相信我,我做的所有事情,我…” 有时候从一开始,事情就不是按着她想要的方向去发展的,无论自己怎么努力。 李木容道,“你怎么了。” “我想起长姐。”李意容道,“你要好好活着,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向长姐交代。” 李木容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情的。” 李意容道,“好。对了,你什么时候和廉成之成亲?” 李木容脸一红,她受了重伤,但廉成之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可是成亲这种事,怎么也得二姐先行吧。“我等你和史君先成亲。” 李意容笑道,“随你吧。”她走到廉成之面前,“你出来,我跟你聊几句。” 廉成之回头看了李木容一眼,点点头。 “死不了吧…”李意容道。 廉成之皱眉,心想:无论史君多么喜欢这李意容,反正自己是绝对不会喜欢的。 李意容笑道,“你死了,我妹妹都不能死,你知道么?” 然后她突然严肃道,“我把妹妹交给你了,廉成之,可是你好几次都没有保护好她。” 廉成之低下头,很是愧疚… “可是我不介意,你有保护她的这个心就好。”李意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别觉得自己不如柳若思。” 天色阴沉,小雨淅沥,落在院里的花花草草上,岁月明明那么静好,如果可以,这种日子也是很值得一过的。 李意容望着细雨道,“柳若思他,我对不起木容…所以,算了…” 第367章 廉成之看着她离去,只觉得如今的李意容,比以往初见时,多了几分苍凉,还是那样的明艳意气风发,但偏偏眉间多了一抹散不开的悲伤,也许跟徐牧有关吧… 史君的婚事真的能顺利进行吗,他十分悲观。 他走入房内,李木容少有的虚弱地靠在床上,“二姐走了么?” 廉成之点点头,“木容,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李木容摇摇头,“不能。”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李木容露出一个小酒窝,“知道,我可是二姐的妹妹,能猜得到你要说什么…” “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你想说,下次不要这样保护我,我的答案是不能。” 廉成之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柳若思,没那么多人想杀我。你只用保护好自己,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如果我还用你保护,我还真的不如直接一头碰死算了。” “哪有那严重…” “有有有。”廉成之道,“我好歹是个男人,怎么能让女人保护?反正你以后答应我,好么…” 李木容没有回答。 廉成之道,“如果你不答应我,那我以后等你保护我的时候,我就直接抹脖子。死了算了,免得成为你的拖累…” 李木容急忙道,“你可别乱说,哪有人这样不珍惜自己的命的…” 廉成之哈哈一笑,上前抱住她,“有有有。我珍惜啊,可是你也要珍惜啊…虽然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有若思,可是我还是想和你白头偕老,好么?” 他慢慢吟哦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正说话,只听见两声尴尬的咳嗽声。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成亲前夜 赵长舒和孟昭雨微笑着一起走进来。 “好点了没?” 廉成之惊讶道,“长舒,你的主子刚走。” 赵长舒惊讶道,“哎呀,她也来了,真不凑巧。木容,你要快一点好起来,不然主子要伤心死了。” 李木容笑着点点头。 孟昭雨也朝着李木容打了个手势,让她好好休息… 问候完,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前面走的孟昭雨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赵长舒在专心想事情,撞了上去,直接把他撞到在地。 赵长舒道,“喂。小孟。你走路能不能不要突然停下来啊…很痛哎。” 他跟孟昭雨相撞,疼的是他,这孟昭雨浑身都硬邦邦的。 孟昭雨伸手给他,拉他起来。 孟昭雨打着手势问道,“你在想什么啊?” 赵长舒叹了一口气,“当然是想主子,那个拓跋楚来势汹汹,现在好不容易压下去,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我担心…”他担心的事情太多了。 局势太复杂,如果主子真的和柳时霜成亲,会怎么样呢,主子不是还要帮她姐夫复国么… 可是主子的妹妹李木容又被害成这样,如果李意容继续留在昭安,还会发生多少事情啊。 还有乌则无音、王柔嘉这些人,她们都那么恨主子。 饶是李意容本领滔天,也逃不过一群人的攻击啊… 孟昭雨舒拍拍赵长舒的肩膀,示意他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长舒道,“小孟,主子最喜欢你了,你可别再背叛主子了。” 孟昭雨认真地点点头,李意容这样相信自己,他的确不能再辜负她了。 说完了正事,赵长舒开始调侃他道,“听说你找了个小丫头做你的副将。小孟,不得了哦,现在都有情人了。” 孟昭雨摇头。 “我懂的…那档子事情。哎,我说,你开荤了没有?” 孟昭雨看着搂住他肩膀的手,把他的手拿开,转头就走。 赵长舒今年也二十一了,他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呢。他冲着孟昭雨喊道,“喂。我们什么时候去趟醉红楼啊,大人不会说的…” …… 赵长舒回到徐府,李意容已经和春喜回来了。 刚到,就得到过几日李意容要成亲的消息,李意容有孕,连成亲都要提前举行。柳时霜说自己不希望他的孩子一生下父母亲还没有成亲,史君毕竟是一个传统的男子。 时隔十多年,柳时霜再次决意成亲,这是昭安大事。 他要给她一个最隆重的婚礼。 婚礼前天… 顾长鸣道,“主子。琴卫军那里,能布置的都布置好了。” “嗯。”李意容道,“柳信也给我发信来,说一路就安排好了。明天,你带兵围住太宰府,别强来,听到吗?昭雨来将军府接我,顾雍你去拖住刁协他们。” 孟昭雨和顾雍点点头。 她总是不愿意和柳时霜正面接触的。 正聊着,赵长舒赶进来,焦急道,“主子,史君来了。” 李意容皱眉,怎么婚前前一天都要来,这么迫不及待么… “你们先都下去。” 李意容走出门,就看到柳时霜站在桃树边,果然像个新婚夫婿一样,眉目清朗,站在花下等她。 “你来了。”她温言道。 柳时霜大步上前抱紧她,把她扳过来,“明日,我们就成亲。从今以后,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李意容道,“好。” 这样的真情啊… 他又问道,“你试过嫁衣了吗?” 第368章 “没有。”李意容摇摇头。她怎么会去试那些东西。 柳时霜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点头道,“那明日穿也是一样的。” 李意容心念一动,问道,“你就真的那么想和我成亲,你的太宰府会再次被我搞的鸡飞狗跳的。” “随你。” “你不怕我再来一次,这次,我不会手下留情。”她说的是,她曾经把他隔绝在昭安城门外。 李意容望着他,叹了一口气道,“史君。如果你不爱我,我也做不到这样的地步。我是你成全来的。” “我也是你成全的。谢谢你成全我。”柳时霜动情道。 李意容微笑道,“那我就去试试嫁衣吧,你要看么。” 柳时霜欣喜道,“当真,我就不看了,给我个惊喜吧。” “好。” 室里,红绸罗帐,到处都是喜色,李意容穿着一身纯衣纁袡,华袍曳地,艳丽无方。 这是李意容第一次穿婚服。这婚服是柳时霜命人亲自制的,比当年的乌则无音的婚服还要华美贵重。 秦雪宁在边上感叹道,“主子,你真美。” 史君真了解主子,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也知道她适合什么,这婚服像是为李意容量身定制的。 “可是…” 李意容道,“怎么?” “没什么。主子,要不我们成完亲,再…” “不趁现在,永远也走不了。” 秦雪宁道,“可是史君他…”她觉得史君好可怜。 李意容站起身,轻摇手中的孔雀扇,“他会明白的,总有一天,总将会明白。” “主子,廉青萝来了…” 李意容轻笑道,怎么她一有事,这个女子就会出现。 “让她进来罢。” 廉青萝和廉正明成亲以来,生了个女儿,日子过得相当美满。昭安城中权力交替了十分频繁,但是与她好像一点关系也没有。 包括李意容的倒台,她也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归来。 剧情跟前世没有丝毫变化,该发生还是发生,丝毫不能更改。 可是廉青萝却觉得有些地方已经改变了,比如自己早该香消玉殒,如今不仅没死,还成亲生子,这说明命数已经悄然改变了… 可是大部分又没变,比如李意容和史君要成亲这件事… 李意容这一走,这天下怕是从此要乱了。 她就如同被困在深渊的恶龙,将要正式开始为祸人间,而困住恶龙的天神柳时霜,也遭到了反噬,两人从此兵戎相见。 “大人,你真美。”廉青萝感慨道,李意容是越看越美的,乍看不惊艳,普普通通,现在认识了多年,再来看,她就好像酿了多年的老酒,整个人都散发着别样的美感。 多年的政治生活把她磨得像块美玉,美人如玉剑如虹。 李意容勾唇,“说罢,什么事…”她不喜欢这些客套话,直接说事比较好。 廉青萝微微一笑,“明日,能成完亲再走么。” 李意容狐疑地抬起头,她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这些都是机密…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想帮史君问一句,能成完亲再走么。”廉青萝道,“史君为了娶你,受了很多人的指责,你知道么。哪怕就是护着你,他就已经让很多人不满了。” 距离沂水之战才过去二年,三十万精兵的仇恨说消的确是消了,可是在这些将士的心中,这李意容是万万配不上他们完美的史君的。 除了黑袍将士,还有柳族的人,个个长老听了都是连连摇头。 这些都是柳时霜的叔叔爷爷辈,柳时霜不能不敬,连柳玄都发信来劝柳时霜不要娶李意容,语气态度十分强硬。 但柳时霜都一力压下了。 “因为你擅自让孟昭雨和顾长鸣调兵去郊外对付左良,史君又为了救你调动了柳成器,族中人更是对史君不满。史君一向名声极好,这一年受到的指责是最多的了。” “由于柳成器差点起兵,史君被夺走了部分兵权,族中人更是放出话来,如果史君还敢保护你,他们就让柳家子侄们进琴攻打你。所以,史君才不帮你,他也有他的苦衷。” “他选择保护你,就是等于与族中人为敌。他有他的责任和担当,他有他的使命,你不会因为他放弃你守护的东西,他也不会因为你放弃他要守护的东西。” 李意容听着,突然道,“青萝,你还爱着史君吧。” 廉青萝自顾自地说着,心好像盛满水的坚果,被敲了一下,满满地溢出来,她已经自己把这份爱埋葬了,因为廉正明对她很好,女儿也很乖巧,她以为…她脸色一白,微笑道,“爱上史君的人,很难爱别人。难道李意容,你没有对史君心动过么?” “心动…”柳老夫人也问过她,她自己也问过自己,可是她已经没有心了,自从长姐去世那天起,再也没有了…“你要跟我说的,我都明白了。” 柳时霜决定要娶她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这必然会遭到柳家所有人的反对。 庞大的百年大族啊…又怎么会轻易改变。 她曾经这样对付对柳家人:间接害死了柳若思,当众杖杀了柳姜交,折辱过柳容,反间柳玉之和柳童,逼反了柳玄,还夺了柳时霜的兵权。 如果她是柳时霜,没杀她算不错了,还娶她…她也不知道柳时霜是怎么想的。 第369章 可是又如何呢,这是他心甘情愿的事情。她没有逼他,都是他自愿的。 廉青萝见她不想再多说,叹了一口气地出去了。 明日,昭安城中都知李亦就是李意容,但天下人不知。 天下人传的就是一个普通女子李亦将要嫁给鼎鼎大名的柳家史君柳时霜。 无论如何,明日都是一场盛宴。 第二百二十三章 梦醒宴散 成亲那天。 柳时霜一身红袍浩浩荡荡地率领车马前去迎接李意容。 很多人,见过那么多次的史君,只觉得今天的史君最好看,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宛若神仙中人。 旁边观礼的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看的脸红了… 柳时霜翻身下马,随着礼官慢慢进到大堂,李意容手持着孔雀扇,已经等在那里。 “意儿…”他轻唤道。 她转过身,寻常儿女会以扇遮面,而她没有,她径直亮出她的绝美容姿,霎时间,轩轩如朝霞举。 她平静的望着他,没有寻常女儿的娇羞,也没有出嫁的欣喜,眼神里仿佛在说,“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他伸出手,接过她,等这一刻,他也等了很久很久。 柳时霜把她带入自己的怀中,横腰霸气地抱起了她,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李意容也被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 旁边人都起哄,“史君好样的。” “史君威武。” 从这里到墨车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一般新郎官会牵着新娘缓缓过去,但是柳时霜却决定抱李意容过去。 很长的一段路,她的手挽着他的颈子,走的时候头间的发饰摇着叮当响,清脆悦耳十分好听。 柳时霜靠近她轻声道,“我想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刻,娶你的这一刻。” 李意容道,“有人说,江山和美人,英雄不可兼得。史君,你为什么会认为你会兼得呢。” 柳时霜见她突然问出这句话,愣了一愣,还是回答道,“怎么不能兼得…” “你有心守护天下,又怎么能守护我?我李意容生来就是要祸乱这苍生。我问你,你要苍生,还是要我?” 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明显不是时候。 但柳时霜心情好得很,不和她计较,“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 李意容柔声道,“你好好想一想吧。” 正在这时,边上的陆敬俞神色紧张,给柳时霜使了好几个眼色,表示有要事要汇报。 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是,敬俞不会这样… 柳时霜沉思了一会儿,快出府门了,也不差这个时候,决定先放下李意容,决定先听听他怎么说。 陆敬俞凑近轻声道,“史君。宫里传来消息,说主上乌则言被人用被子闷死了,据说是一个宫女,我已经派人抓起来了…” 柳时霜道,“你先去让梅谨言封锁琴王宫,我先送李意容回府再来处理。” 陆敬俞下巴就要惊掉了,这个时候还要去成亲? 柳时霜点点头,转过身,就发现李意容已经先行一步,立在府门口。 李意容喊道,“史君,我们…到此为止吧。” “什么到此为止。”柳时霜的脸色不太好看,边上的人看着都惊了一惊,史君看起来要生气呢。 “我说,我们到此为止。”这些日子,他对她手下留情,不杀她。她很感激,所以她决定跟他成亲。“孩子我会生下来。史君请放心。” 他真的生气了,这个时候说这些明显不合适。柳时霜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谁是为了孩子而娶她了…他要她。从一开始,他就只要她。 “我知道。”她轻笑道,笑着很虚幻,也很无力。 可是她也说过了,她给不起。 之前那个问题她留给了柳时霜。 柳时霜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要守护这一片琴地江山;而她不同,她是来毁灭这一片江山的。 他的决心和她的决心一样。 在被他囚禁的日子里,她可以忘记这些对抗,和他在一起。 可是如今不得不要分道扬镳了,梦醒了,宴散了。 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柳时霜道,“你都做好准备了是不是?” 李意容点点头。 很快她的身后,就闯进来一批擐甲执兵的将士,为首的人正是悍将孟昭雨。她的人会拼死护送她离开。 此刻,她是主子,她得离开。 柳时霜轻笑,他早就听到风声,可是他选择了不去相信,天底下竟有他这般傻的人… 他在赌,赌她会怜悯他,赌她至少会完成典礼。 所以他按兵不动…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他们以为他被蒙在鼓里。 不,是他明知道李意容不会这样安然就范,他还是这样的一意孤行… 真傻啊… 柳时霜伸出手,仍然问道,“答应我,至少和我成完亲,再离开好吗?” 李意容不忍看他受伤痴情的眼睛,转过头,“柳时霜,你何必呢…”她已经扔掉孔雀羽扇,扯掉了凤冠,还怎么成亲…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什么江山,什么柳家,什么天下,他今天就告诉她答案。 此时,孟昭雨护在李意容之前,李意容掉头就走。 第370章 柳时霜喊住她,“李意容!” 李意容一生中,听到过无数人喊她李意容,没有这一次,喊得那么深情,那么绝望,这是他的呼唤。 他告诉她,李意容,留下来,不要走,留在我身边。 “李意容!”他又喊了一遍。 他不顾一切,想要去拉她的手,孟昭雨的长剑还指着柳时霜,“咝”的一声,长剑穿破他的玄黑婚服,刺入他的胸膛,鲜血如注。 他俊美的脸上满是温柔期望,他还在等她回头。 孟昭雨知道自己刺中了史君,害怕地收剑,但来不及了。 柳时霜捂住胸口,还想向前,却支撑不住,直直地向后倒去。 “史君。” “史君小心。” 他的人纷纷冲上来,接住他。 “李意容!”他又喊了一句,这一句低弱了很多,眼还望着门口的方向… 他想问的是,李意容,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不用问,其实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李意容的眼角滑过一滴泪。 你是爱我,可是你是史君啊。你想走,他们也不会放你走。 她始终没有回头。 目睹这一切的还有一个女子,就是之前同被困在伽蓝的女子王静静,多年后,她写了一本琴都杂录,里面记载道, 太宁年中,太宰大人柳时霜聘扬州人李亦为妻。当日,孟昭雨闻李氏嫁,乘马将数人至于庭前,将虏之。见妻去,史君呼曰:“阿意,勿走…“如是者三。昭雨惊怖,举剑刺之,中剑而倒,口中仍呼女子名… 当时的王静静只想着,难道李意容都不会伤心吗?这么好的史君,为什么还能舍得离去。 王静静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 李意容离去后,昭安城再次因为这个女人震动了… 卫小树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她听说了史君被刺杀,李意容逃婚了… “哎哟哎哟,这个昭安越来越乱了。”她还是听从李意容的吩咐,住在白马寺避难。 柳承谨道,“是啊,可怜我们的史君。”他也算见证者。 “史君可怜什么。他都是在一厢情愿…” 柳承谨颇不以为意道,“一厢情愿,怎么会呢。如果只有单方面的,也不可能会维持那么久。史君又不是傻子。” 两人在一起那么久,没感情都会培养出感情来,更别说那个人是史君了… 醉龙楼里,蒋风拿着李意容写给他的书信,轻笑出声。 这个李意容,他就知道她不会那么简单地嫁给柳时霜。 可是意儿,这一去,只怕是再无回头路了啊,你真的没有爱过史君吗? 秦煜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李意容成亲,他没去,他才不去情敌那里为他庆祝呢,太掉面子了。 可是知道李意容逃婚后,说实话,他很同情柳时霜。 他以前以为要得到李意容的心,是用强的,后来见了李意容在柳时霜怀里化为绕指柔,他明白要用软的。 现在他明白了,还是别喜欢李意容了。 他笑出了眼泪,远眺着郊外… 感慨道,好一个李意容,好一个李意容啊。 县主府,乌则无音也收到消息。 旁边的侍女惊讶道,“县主,李意容她…居然抛弃了史君,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呀…。” 乌则无音看向窗外,微风吹拂,天阴沉沉的,好久没放晴了。 是啊,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别人毕生追求的东西,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把史君的真心抛弃了。 那么柳时霜,你该死心了吧,你可以死心了… 廉青萝听说后,没有十分诧异。她知道李意容会走。她知道,但是没去改变。 今生,因为她的重生,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现在,事态也变得越来越糟。 柳时霜的感情比前世浓烈了许多,前世两人至少没有成亲,也没有孩子。 可是现在都有了,是否意味着这一切都还要改变。 未来到底会怎么样呢。 难道史君还要再杀一次李意容,再经历一次这种痛彻心扉的痛苦吗? 不得不说,李意容,太狠了。 所有人都这样说。 刚回到众人眼前不到一个月的李意容,就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离开了昭安,伤透了史君柳时霜的心。 从此沙草晨牧,河冰夜渡。地阔天长,不知归路。 新的王者即将来临… 第二百二十四章 自此去矣 李意容在顾长鸣和孟昭雨的护卫下,到了昭安城外。 赵长舒已经等在那里,见到李意容来,高兴道,“大人。” 秦雪宁、苏昭臣等也来了,人都齐了。 “李意容…” 这时一个锦袍男子纵马奔了出来,到了李意容跟前。 是秦煜,他来做什么。 秦煜牵着马,对她身边的人道,“我跟你们的主子说些话。” 李意容朝众人点点头。 两人站在城墙边,秦煜看着李意容立于高高的墙边,风沙略大,吹起她的红色婚服,她的眉间还有一颗点好的朱砂,象征着子之于归,今日本该是她大喜之日。 她好好的太宰夫人不当,却宁愿在这里吹着寒风,打算从此晓行夜宿,奔赴一个更凶险的战场,她还真是想不开… 第371章 他道,“李意容,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荣华富贵不该是你毕生所求吗?” 至少他所追求的就是这些,身居高位,坐拥美人,手下能人无数,虽不如柳时霜,那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了。他以为觉得李意容跟他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残忍无情,一样的热衷功名,所以他觉得他跟她才是一对。 可是今日看来,她的野心,远胜于他。 什么荣华富贵,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难道她的征途竟然是天下? “秦相,我若继续留在昭安,我没有胜算。”李意容清楚地知道,柳时霜在一天,她就一辈子受他掣肘。 而启国的形势却大不相同,徐牧已经掌控朝政八年,势力大如天,而且她的手上还有一张王牌。 只有离开柳时霜,她才有机会。 秦煜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不能随你同去。” “秦相身为秦氏族长,有自己的家族使命。” 秦煜道,“这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你又不喜欢我,我没什么盼头,去了也是白搭。喜欢我秦煜的人,数不胜数。而从史君这里可以看出,你的心肠有多硬。我对你,早已经望而却步了。再说了,你这边那么多产业,也许还需要我的一份努力。” 李意容笑道,“若能得到秦相帮助,意容十分感激。” “我帮你,不是因为你,是赵长舒。”徐灵淑如今是他的夫人,赵长舒是她的儿子。“李意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李意容柔顺的点点头。 “如果我之前我不这样对你,你会不会喜欢上我。”他之前把她抛到乞丐庙,又企图□□她。桩桩件件,都让人印象深刻。 “不会。”李意容想也没想地回答道。 “果然如此。”秦煜哈哈大笑,笑中带着点落寞。 虽然明知道这个答案,可是经她这么一说出,还是有点受伤。 他酸酸道,“我也没有比史君差吧…”论长相,能力,家世,哪一样他秦煜不是人上人。“还是你喜欢的是一个好人?”如果是这个,他倒是输定了。 李意容回望昭安城,知道柳时霜此刻生死未卜,“你若有机会见到他,告诉他,我李意容乃不祥之人,从今以后,忘了我吧。”语毕,她往回走… “李意容。”秦煜微笑着喊住她。 她回眸,猝不及防地被拉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中,是秦煜的怀抱。 两人从针锋相对的死对头变成了如今互相合作的利益共生的盟友,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 他抱住她,引得远处看着的赵长舒等人都大吃一惊。 他和李意容,好像是两匹野狼,一遇见就斗了个你死我活,如今是和解了么。 他抱过那么多女人,可是他没有真正抱过李意容这个女人。 上次在别院,他抱她,也是带有一种试探的攻击。现在,他是真的想抱她,朋友也好,情人也好。 他发现她其实很瘦弱,身上隐隐还有一股野草的味道,野草…他放开她,低头看着她姣好的相貌,他和柳时霜差不多高,她也不得不抬头望着他,眼里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即使如此,这样的她萧瑟地立在风中,也有一种难掩的风情? 真是美丽啊…他心想。 “我想现在吻你,可以吗?” 李意容皱眉,“放开吧。” 秦煜再也不敢对她用强了,悻悻然地放开。 李意容点点头,走回自己人那边,“秦相,恕不远送。” 与秦煜一起回城的,还有顾长鸣、顾雍等人。 顾长鸣跪下,给李意容磕了几个头,“主子,多多保重。”他和苏昭臣在昭安都有妻有子,李意容让他们都先留在昭安,以后再做打算。 李意容道,“你们都去吧。” 顾长鸣带头,身后站着一些李意容提拔的将领,齐齐喊道,“主子保重。” 就这样又交代了一圈。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最终秦雪宁、赵长舒和孟昭雨留下来,跟着李意容一起前往启国长安。 巍峨的城门在众人眼前缓缓关上,只见城门口尘头大起,轰隆十几骑纵马而出,为首的男子做书生打扮,文质彬彬,是陆敬俞带人来了。 孟昭雨等人纷纷刀出鞘弓上弦,谁知道是不是陆敬俞派人来抓他们的。 陆敬俞翻身下马,朝着李意容拱拱手,“大人,借一步说话。” 又借一步,怎么那么多人要借一步说话… 李意容点点头,和陆敬俞走出一边。 “大人。你离开,我很高兴。我是巴不得你离开。”陆敬俞笑道,“只有你走了,史君才会真正下狠心,开始心无旁骛地征战天下。” 李意容看向城里,怪不得刚才那么顺利出城,没有一个将士阻挡,柳时霜一昏迷,他们就集体选择了睁一眼闭一眼,放走了他。 不杀她,可以;但成亲,万万不行。 他们还真是对她深恶痛绝啊… 陆敬俞继续道,“大人,我们史君爱上你可真难啊。把你打败了,不行;输了,成为了你的俘虏也不行。”他这几年见柳时霜也算是爱的苦了,他们两个,这样相爱,未免太辛苦。 不过也不能这样说,至少囚禁李意容这一年,史君脸上经常带笑… “赢了你,你不服气,还要再战。输了,你又看不上人家。我们史君,能文能武,什么都会,却被你这样地压着。”他的语气带着不满,看来今日是来抱怨的… 第372章 李意容笑道,“赢了我,我没有不服气,但是我的确要再战。输了,我也没有看不上史君,我知道他珍惜我。”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一再地逼史君。你既然已经输了,何不就跟在他身边,成为史君的贤内助,到时候史君一统天下,你做个开国皇后也是极好的。” 虽然他不太喜欢李意容,但史君喜欢,就给她皇后当当。 李意容哈哈一笑,笑的颇为豪迈,“你知道我的先祖是谁吗?阴间将军李安通。她帮助赵启秀打下天下,功成名就,名垂千史。我李意容,虽不如她,但一个区区皇后,我还看不上呢。你就去告诉你家史君,想要娶我,就打下这天下再来找我吧。” 陆敬俞听完,他以前一直觉得柳时霜爱上李意容,实在是他没有眼光。这样毫无道德,一点也不温柔贤淑的女人,凭什么能占据自己史君的心。 可是听到她波澜壮阔的豪情壮志,脸上洋溢着斗志昂扬,那一刻,他觉得她光芒万丈。 这也是个王者… 陆敬俞拱拱手,“大人,我们后会有期。” 陆敬俞走后,又有人追上来送了一封信给李意容,是林月川和蒋风,上面写着,“意儿,等你回来。” 秦雪宁笑道,“大人。他们说等你回来,我们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呢。” 李意容道,“你舍得离开左易之吗?” “为什么舍不得。” 秦雪宁轻笑,“人生那么长啊,大人,我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她还那么年轻… 李意容道,“你倒是潇洒了许多。” 她的心却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潇洒了,至少她一想到,那个被自己刺伤的男子,她的心里就满是愧疚,她这辈子都没对不起过谁,可是柳时霜却用自己的行动慢慢改变了自己。 最后来送行的人是李木容,远远的英姿勃然地纵马奔来,她还未痊愈,脸色苍白,来到他们面前,翻身下马。 她什么也没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如果想逃,现在就是机会。她不会阻拦二姐。 李木容拉住二姐的手。 李意容回拉住她的,然后抱紧自己的妹妹。“答应过二姐的事情,别忘了。”她轻轻道。 “向我替姐夫问好…”李木容哽咽了,在眼泪落下之前调转回头,吹了个呼哨,宝马听到主子的呼唤,飞奔而来。她跃上马,边往城里去边下令道,“关闭城门,没有我的命令,开城门者杀无赦。” 如果二姐想走,那么这就是她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二姐,多多保重。 简旭六年春,柳太宰大人娶李氏,当日,李氏逃,史君重伤,婚事不了了之。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三年之约 太宰府,乌则无音、廉成之等人守在门外,问安歌道,“史君怎么样。” 安歌心中难过,“不怎么样。” 形势变化,李意容和柳时霜不能在一起,连带着青雉和他也不能。 这样一分别,接下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可怜的史君,可怜的他。 什么都没了。 安歌知道现在的柳时霜是谁也不想见,把他们都阻止在门外,自己走进室内,见柳时霜憔悴地躺在床上,太惨了。 在他的心中,柳时霜从小就是顶尖的人物,从小开始,喜欢他的女子就十分多,史君一个也没有看上,总是冷冷的,完全不为所动。 这样的男子,本该会有多少女子为之疯狂啊,偏偏喜欢上李意容,搞成现在这个模样。 之前他听说史君要诛杀李意容,还高兴了很久,他有私心就是李意容快点死,然后他就和青雉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意容居然被史君保了下来,还娇藏了起来。 这样其实也好,免得这姑娘再生乱。 万万没想到这姑娘不仅没有安分,还设计骗史君成亲,当众刺了他一剑…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他知道史君不是身体痛,是心痛… “史君,喝药了。”安歌轻轻道。 柳时霜还在梦中,梦里他的剑明明可以刺中她,他却一次次放弃了。他为什么要一再地手下留情,对她抱有幻想。 她说成亲,他可以高兴好几天。她说什么,他就愿意信什么。 柳时霜的眼角流出一滴泪。最痛苦地不是杀了她,而是她的离去。 李意容,你为什么要离我远去。 过了几日,柳时霜的伤稍微好了一些,就起身追问李意容的下落,追击的将军一个个垂着头站在大厅里。 柳时霜披着白狐大氅坐在当中,面色雪白,跟颈上的白狐毛颜色相近,举起的手也是如此。不过几天,史君清瘦了许多。 “都追不到,是吗?”他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冷静肃然。“到底怎么办事!”他生平第一次把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李木容!” 李木容跪下来,“史君,是我放的。” “我知道你是你放的。”柳时霜冷哼了一声,“好一个姐妹情深。你放虎归山,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我知道。史君,木容甘愿领罪。”李木容低下头。 “好,你知罪就好,交出兵符,去康庆守陵。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昭安。” 廉成之面色大变,“史君!”这样一来,什么成亲的,都泡汤了。 第373章 史君从不这样霸道的,这是把气撒在李木容身上了。 柳时霜冷冷地撇了他们一眼,“下去。” 这一番动乱,柳时霜还贬斥了顾长鸣,又派了梅谨言、左良等人,兵分三分继续追击,又过了几天,甚至不顾人的劝阻,拖着病体,亲自北上。 这一日,军队赶到幽州沂水附近,过了河,再走上半个时辰,就是启国了。 柳时霜看着河水,喃喃问道,“查到踪迹了没有。” 他一身黑玄铁甲,连日赶路,风尘仆仆,俊秀的脸上罩着寒霜,眸子更是深沉无比。 “史君,他们就在前面不远…” 柳时霜知道李意容身子娇弱,又怀有身孕,不能骑马,走的极为缓慢,身边跟的人又多。他连夜赶路,这才有了机会。 他率兵又奔驰了一会儿,追赶上李意容,但他们已半只脚踏在启国边境线上。 对面还立着几百个强悍的启国将士,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月牙白袍的儒雅男子,俊美无伦,是徐彦先。 他果然派兵来接了… 但那又如何。 “李意容!”他朝着前方喊,“跟我回去吧。” 李意容挥手,示意青雉停车,走下车来。 柳时霜见到梦寐以求的人就在眼前,不过几步之遥,却隔着千山万水。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锲而不舍。”李意容道,“如果你还想继续活下去,史君,忘了我。” “怎么忘。”她对他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忘。“你回来,教教我,怎么忘记你。” 她的仇恨,他全知道。可是他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至少,孩子都有了,接下来他们会成亲,再接下来就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 她会慢慢忘记什么徐彦先,忘记什么复国,忘记什么长姐… “史君,回去吧…”她叹了一口气,身体在风中微微颤动,娇弱无比。 她身后的徐彦先一直静静地看着,突然御马前行,来到李意容身边,伸手给她,示意她上他的马离开。 柳时霜道,“果然。你是为了徐彦先。” 其实那时他就猜到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他对她那么好,她却始终不冷不热。 为什么不爱他,原来就是因为她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 李意容知道不这样做,他不会死心。她把手递给姐夫,徐彦先把她带上骏马。 “慢慢走。”她轻声对徐彦先道。 徐彦先惊讶地看着她,点点头,两人缓缓踏上了启国土地。 李意容不回头道,“三年后,沂水边。那时候,希望史君让出琴国,否则,我们兵戈相见。” 柳时霜看着李意容一行人缓缓进入启国境内,刚想要驱马去追,却被底下人拦住了。 “史君,不可,我们带的兵少,一入启国边境,烽烟四起,怕有又是一场大战。” 这一切都结束了。 她说得对,他早该忘了她的。 时隔多年,徐彦先或者徐牧再次见到了李意容。他会上前牵她上马,就一种本能。 看到李意容站在那里,气度风度都像极了自己的妻子,除了长的不同,他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妻子重生。 但李意容到底是不同的,至少他的妻子不会把一个堂堂太宰骗到这个地步,骗完了还能全身而退。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将军谋士… 徐彦先道,“意儿,你这样对他,他还是没有放弃过你。你真的做好这个决定了吗?”他是上个月接到李意容的来信,她说要来启国,让他做好准备。 然后他就巴巴地亲自来边境接她了。 李意容轻笑。所有人都告诉她,柳时霜很好,不要辜负了。这个男人,太深情了。 他对她那么好,可是她现在不能爱。她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些事情里,没有柳时霜,甚至说,跟他是作对的。 她这次转身离开,柳时霜绝不会再原谅她。 他痴情又温暖的爱,她就这样注定一辈子要辜负了。 她回头看看徐彦先淡然的脸,心中对长姐道,那时候,你是不是也面临着这样的抉择。选择爱他,就是违背自己,可是选择背叛,又心如刀割。 唯有自杀,才得以解脱。 长姐,意儿好痛,每走一步,心儿就痛得发颤。 可是再痛,也要走下去。 一离开柳时霜的视线,李意容就要求下马。 徐彦先道,“怎么,我的马坐的不舒服?”他自问骑术精湛,这马又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应该很稳。 “先放我下来。”她柔柔道。 徐彦先低下头,看着一眼她,刚才没觉得,现在一看,只觉得如今的李意容再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女大十八变,她如今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极具风情。 刚才牵她上马,不过把她当成妻子的妹妹,还认为她是少女,现在看来是他唐突了。 李意容却好像是看出了姐夫的窘迫,轻道,“是我有身孕,不能骑马。” “你有身孕了?”徐彦先大惊,“是谁的?” 问出口就后悔了,刚才柳时霜那模样,也应该猜到了。他知道李意容落败后,被柳时霜囚了整整一年。 她雪白的脸上莫名地染上一点红晕,娇媚万状。 他把她抱下马,“那我们今天就先入住在这里。”徐彦先指着一家大客栈道。 第374章 因为是先行一步,李意容的人都在后面。 “二小姐。”徐彦先身边一个汉子喊道。 李意容笑道,“长胜。”叫长胜的大汉三十来岁,跟八年前变化不大。 长胜心想,这个二小姐八年前还是古灵精怪的女儿模样,现在就变的这般风姿楚楚,怪不得刚才的史君会痴迷成这样。 徐彦先道,“北方这边风沙大,你身子弱,我们就慢慢逛回长安吧。顺便,我把朝中的情况给你说说。” 他见李意容的脸上苍白,知她一路舟车劳顿,柔声道,“要先上去休息一下么?” 正叙着话,一个男子冲了上来,挡在了两人之间,喝道,“别碰我们主子。” 徐彦先看着眼前极为好看的孩子,又呆了呆,“意儿,这是…” “他是长舒,赵长舒。” 徐彦先笑着点点头,“好。我们进去吧。” 赵长舒气鼓鼓地看着离去的挺拔背影,心中在哀嚎,怎么好不容易走了个天仙般的史君,又来了个什么姐夫啊,这个徐彦先也长得那么好,而且听说也是权势滔天,一点也不逊色于史君。 而且主子和他的关系,可比史君要亲多了… 赵长舒本以为回了启国,再没有人会跟他抢主子了,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个徐彦先。 真的好生气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吵吵闹闹 长安城里,夏侯府。 沂水战败后的长安城多得是内集宴会,夏侯府后花园正举行着一个茶宴,来来往往的美婢小步奔跑着,贵女三三两两地聚着,窃窃私语。 而今他们讨论的焦点放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夏侯小姐,您知道这次徐相去边境干什么了么?”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靠在园中的美人榻上,穿着长安最潮流的衣裳,美丽的脸上满是不屑,“我知道啊,去接人。” 旁边的贵女道,“那接的是什么人呢。” 夏侯小姐瞥了一眼她, “徐彦先能去接谁,他整日里忙于政事,肯定是皇上的什么堂兄弟之类的。” 最近听说长乐王赵绍要到长安来,徐彦先说不定要去接他去了。 贵女摇摇头,“这次不一样,这次去接的是个女人。” 夏侯小姐瞬间从塌上坐起来,“什么女子,徐彦先不是清心寡欲吗?” “长安城都传遍了,这个女子可不是一般人,传闻是徐相以前的妻子,身子弱的得了,走两步就要徐相扶着。还有呢,听说这个女子来头也不小,身边跟了不少将军,谁知道跟那昭安城的柳时霜有什么关系。” 夏侯小姐凝眉,“你胡说八道,我让我哥哥去查。” 贵女见夏侯小姐不敢兴趣,就凑到边上去说去了。 夏侯小姐招招手,喊来自己的贴身婢女,“我哥哥呢…” 婢女摇摇头,“小姐,公子去宫里去了,皇上又找公子射猎去了。” 那个赵长旭!“哥哥回来,记得喊我…” 夏侯小姐手捏着一朵玫瑰,心中想道,什么女子啊,还要亲自去接… 李意容不知道,自己还未入长安,就已经成为了京圈议论的焦点。 如今她还在行途中,沿路可见粗犷的平原,沙丘,北国风光尽收眼底。 她撩开车帘,喊道,“停一下。” 前面的人集体转过来,他们一切都以李意容为先,她说走得慢一点也就慢一点。 徐彦先勒马到她身边,“怎么了。” “姐夫,我想休息一下。” 也许是动了胎气,能忍就忍一下,可是她不太舒服,忍不了。 赵长舒也奔了上来,“主子,那我们就休息一下,过一会儿再走吧。” “嗯。”李意容的额头密密地渗出了汗。 荒山野岭,附近就一个小亭子,李意容本想牵着春喜的手下车,还没下去,就晕了过去。 春喜急的不得了,她抱李意容可以,但李意容比她高许多,还是十分难抱的,以前也都是史君抱的。 赵长舒刚想过去,徐彦先已经大步上前,拦腰抱起李意容,沉稳地往亭子里走去,但亭子冰凉,又让长胜垫了毯子这才放她下来。 赵长舒迟了一步,气得抓狂,看徐彦先的又多了几分厌恶。 春喜倒了杯水给李意容,她才慢慢缓过气来。 这时,天又急急地下起雨来,初夏了,众人困在亭子里,三三两两地站着,赵长舒则凑在李意容面前。 徐彦先看着赵长舒,总觉得这个少年,和李意容太过亲密,哪怕就是伺候人,也伺候的太亲了。 李意容已经告诉了他这少年的身世,实乃赵氏皇子,身份显赫,若是按李意容的计划,这少年以后是要当皇帝的。 可这少年摆明了把李意容当夫人来照顾,比那个春喜还亲。 他这个妻妹关系有点乱啊。 有空得说她两句。 雨停后,趁着大家各自去忙活,徐彦先才逮到机会,和李意容交谈。 “好点了么?” 李意容点点头,“姐夫若是有事,可以先回长安,不用管我。” 徐彦先笑道,“不急,有事情,我也可以在这里处理。对了,赵长舒你到底打算怎么安排?” “他?他怎么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跟她说赵长舒,之前左良也提过,柳时霜也提过,现在姐夫再次提。这孩子怎么了? 第375章 徐彦先道,“如果你想扶他上位,回去之后,我们就该着手让他认祖归宗,赵长旭这个人生性多疑,如今的太子赵长生更是残暴无情。你若跟长舒太过亲密,只怕惹人口舌。” “姐夫的意思,我明白了。” 这个问题她何尝没有跟赵长舒说过,让他不要这样天天伺候着自己,他总是不听。之前是没有办法,现如今也是该到了划清界限的时候了。 徐彦先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赵长舒手捧着红果子,来到李意容面前,脸上满是欣喜,“主子,给你吃,之前在镇里买的,刚洗好,很酸。”他知道李意容怀孕后喜酸,总是准备着酸的东西。 李意容道,“我有话对你说。” 赵长舒坐在她身边,“什么话现在就要说?”看着自觉退开的人,赵长舒心中不安,“主子是打算说不要我的话了,我就知道。” 李意容道,“长舒,我不会不要你的。我一直把你当弟弟,就跟木容一样。” 赵长舒蹭的一声站起来,指着站在不远处的徐彦先,“是他说的对不对。”刚才他就看到徐彦先和李意容说了些什么,远远看着,一站一坐,十分般配。 “不是他。我早就想跟你说的。” 赵长舒大怒道,“那以前史君也跟你说啊,你怎么也不理呢。史君说没用,那个人说就有用了。主子,你果然就是喜欢他。” 自从李意容逃婚后,他就觉得自己跟柳时霜是同一战线,共同对抗的是徐彦先这个人。主子为他做了多少,想想就吃醋。 这一路,他也对徐彦先有所了解,反正就是这个人可怕的很。 之前娶的是主子的长姐,长姐自杀了。到了启国又娶了什么长公主,又把人给弄死了,现在还未续弦,怎么,现在难道还要娶自己的主子不成么? 他也不再听李意容说话,冲到徐彦先面前,挥手就是一拳。 徐彦先给打的猝不及防,旁边的长胜见主子挨打,一下子火气也上来了,也扬手打了回去。 长胜习武,力量跟赵长舒的自然不同。 赵长舒被打的坐在了地上。 孟昭雨见赵长舒被打,也冲了上来,要跟长胜拼命,双方登时剑拔弩张。 赵长舒骂道,“徐彦先,你别想娶我主子,你休想…你们这些启国人就爱搞什么妻子死了,妹妹嫁过去的虚礼,但我们琴国人不这样。你也少在我主子面前搬弄是非,让人看了生气。” 长胜见主子被侮辱,也怒极,“娘娘腔,你说的什么话。那是二小姐,我们主子心中只有夫人,你说这些话到底有没有脑子。” “你骂谁是娘娘腔。”赵长舒转头对孟昭雨道,“昭雨,给我打死这个臭流氓。” “好了。”徐彦先沉声让长胜后退,“都退下。” 赵长舒不知徐彦先的厉害,怒道,“你以为你是谁…”他一想到这个人一来,李意容就不要他,怒气填胸,再加上李意容之前和史君成亲,他的火气还憋着呢。 “长舒…”李意容平静的声音里藏着一点怒气,“你再胡言乱语的话。” 赵长舒悻悻然不再开口,瞪了一眼徐彦先,表示这事情没完。 该谈的话自然没谈成。 徐彦先被刚才的赵长舒打的有点疼,揉揉下巴。 长舒道,“主子,那个娘娘腔说话也太难听了。”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主子呢。 在他心中,主子就是太爱夫人了,太可怜了,现在连这一片真心都被人侮辱了。 “你不要跟他动嘴。”徐彦先皱眉吩咐。“意儿的人,你都要好好对待,到了长安,更要如此。” 长胜这些跟他,手下带了很多人,脾气也跟着水涨船高。 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李意容,长胜一个也没有看在眼里,什么孟昭雨,什么赵长舒,什么春喜。 长胜抓抓头,低下头,“是。” 众人收拾了一下,下往一个城镇,这里已经靠近长安,繁华热闹,客栈住起来也舒服很多。 再加上一路有徐彦先的打点,并没有太多舟车劳顿的疲劳。 但自从那天亭子闹开了,赵长舒带头,让李意容这边的人都不要和徐彦先的人讲话。 故而除了李意容和徐彦先偶尔讲两句,下面的人都势同水火。 比如吃饭,因为人颇多,共要了三桌。 李意容是主子,只能和徐彦先吃一桌。 剩余的人则分的十分细。赵长舒这边的人多一点,也要挤挤,也不去长胜那边。 李意容吃了一点,就放下碗筷。 “不吃了么?”徐彦先问道,这一路上她都吃的很少。 “没什么胃口。” 听着那边传来的吵吵闹闹声,李意容的嘴角温柔的弯起。 “他们这么吵,你还高兴啊。”徐彦先了解这个妻妹的性格,唯恐天下不乱,过了这些年,倒还是没变。 “吵吵就好了,不吵才可怕呢。”她低低地笑。 徐彦先点点头。“到了长安,你先跟我住在府里,孟昭雨他们我会慢慢安排。当务之急,就让赵长旭认下赵长舒这个亲弟弟。” 说起正事,李意容严肃道,“我回长安,到时候女扮男装入朝吧。” “你还要入朝?” 李意容道,“不入朝,姐夫认为你还有起来的机会么。” 第376章 如今看似徐彦先还把控着朝政,但已经失了民心,若想再次攻琴,就需要另外一个人起来。 而启国是没有女子为官的,甚至女子的地位极低,除了女扮男装,没有另外一条路。 “我先不入长安了。我先把孩子生下来,再回长安。” “不。”徐彦先皱眉,“你必须跟我先回长安,你别见客就好了,到时候再换个由头出来。” 李意容明白他担心什么,徐彦先树敌太多,要是在这里只怕遭遇什么不测。 李意容点点头。 赵长舒转过头,心想,看他们聊得那么开心…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欺负我 吃完饭,众人决定在这个城镇住一晚,明天再赶路。 赵长舒和孟昭雨住一间,赵长舒盘腿坐在炕上,噘着嘴道,“小孟。帮我个忙。” 孟昭雨转过头,表示什么忙。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怎么对付欺负你的小兵吗?”十五岁,孟昭雨那时刚当大将军,但营中仍有许多人欺负他。为了给孟昭雨出气,赵长舒就派人把这些人全部抓过来,用大袋子套住他们的头,乱棍打了一通。 孟昭雨以为他要欺负长胜,摇摇头,打着手势道主子会生气。 赵长舒摇摇头,“打那个坏徐彦先。” 孟昭雨表示,主子会生气,还是不要了。 “那个徐彦先天天哄骗着主子。”他知道孟昭雨老实,故意说道,“那个徐彦先还劝主子,说你不会讲话,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孟昭雨猛地拍案而起,桌子都震了震。 “是啊。你不相信?他还说,秦雪宁大人,长得美,可以拿去送给他们启国的皇帝当妃子,以巩固地位。你看看,这徐彦先说的是人话吗?” 孟昭雨摇摇头,这个人居然还出言欺负雪宁大人,真真是可恶啊。 “那你帮不帮我教训教训他,这个人不教训一下,可不会长记性。” 赵长舒知道史君的厉害,故而有气只能肚子里咽,但是到了启国,他摇身一变成了启国皇子,还管他徐彦先是不是丞相,先给他个下马威,免得他真的和主子发生了什么。 再出现什么囚禁主子的事情,那就不好了。 到了夜晚,徐彦先正准备就寝,只见房里飞进来一个暗器,钉在了柱子上,上面还留着字,“夜半三刻会于客栈后院,赵长舒留,不来就是乌龟。” 徐彦先勾唇收了起来,放在一边。 长胜怒道,“这个赵长舒欺人太甚,主子,我去教训他一顿。”朝廷里谁不看徐彦先的脸色行事,哪怕他输了这次沂水之战,他徐彦先照样是一把手。 徐彦先道,“不急,我们先去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会不会是陷阱?” 徐彦先笑道,“赵长舒头脑灵活,人是很聪明,但城府么,还不到火候。” 到了夜半时分,徐彦先提了一盏灯笼,后面跟着长胜到了后院,赵长舒站在那里。 “哎哟。徐相,你倒是很准时嘛,明知道是我也不向我们主子告密?” 徐彦先笑道,“你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就是想给你个教训,免得你对我们主子图谋不轨。” 徐彦先道,“你天天说这个,觉得很有意思?” 赵长舒皱眉道,“很有意思?要不是因为你对主子说,让主子抛弃我。主子也想不到。我才懒得管你呢,你也少管我。” “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怎么还这样缠着你家主子。再说,我不觉得你主子喜欢你。” “难道喜欢你啊,你比史君差得远了。”赵长舒想了一会儿,只好抬柳时霜出来。 “哦,是吗?”徐彦先也不生气。 “是啊。至少沂水一战,你被打败了吧,你休想主子会喜欢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就是想娶主子,毕竟是你妻子的妹妹。” 徐彦先跟柳时霜不同,他看似温和,骨子里仍然残忍,血液里有一股野性,如果不是这股野性,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信命就是他的野性。 听到赵长舒提到妻子,他的脸色一沉,“说那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自己比我更适合你主子,是不是?” 赵长舒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 徐彦先瞥了他一眼,不屑道,“如果我愿意。反正,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告辞了。” 赵长舒气极,大喊道,“小孟。” 孟昭雨从树上跃下来,想要盖住徐彦先,没想到徐彦先似乎是知道,向后退了一大步,没网住。 长胜飞身上前,和孟昭雨撕打在一起。 徐彦先整整裤裙,提脚就要离开。 赵长舒刚才被他自信狂傲的话语给刺激到了,上前就要拉住徐彦先,不出这一口恶气,什么启国皇子也别做了。 徐彦先又是一避。 “徐彦先,你臭不要脸。” “谁不要脸?”徐彦先转过身,喝道,他十岁开始就飘落江湖,有的是办法对付流氓。 赵长舒道,“明天,我就告诉主子,你欺负我。” 徐彦先道,“你去说好了,我不会拦你。” 赵长舒本来想抓住徐彦先好好出一下恶气,没想到会被徐彦先逃脱掉。 他跟在李意容身边久了,知道有时候想要取胜,就要耍耍无赖,冲上前就咬住徐彦先的手臂,死死地咬下去。 第377章 徐彦先吃痛,怒火彻底被激了出来,甩手把赵长舒扑倒在地。赵长舒没三两下就被徐彦先制服了,被他压在地上。 “服不服。” 赵长舒怒道,“臭乌龟,死乌龟。有本事我们再来打过,现在欺负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徐彦先哼了一声,“要不是看你主子的份上,我都不会瞧你一眼。” 他起身,再次整整裤裙,“你若再敢蛮横无礼,对我口出狂言,小心我手下不留情。”说罢带着长胜长扬而去。 赵长舒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小孟,你没事吧。” 孟昭雨摇摇头,没想到长胜的武功那么高,两人打的难舍难分。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赵长舒狠狠道。 孟昭雨跟着重重点点头。 第二天起来,李意容看着赵长舒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漂亮的脸蛋瞬时破了相,又看他看徐彦先的眼神,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吃了早饭,吩咐秦雪宁去跟徐彦先说,先别急着上路,自己要和赵长舒好好说道一番。 没想到刚开始谈,赵长舒就左顾而言他,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死皮赖脸装聋作哑,李意容被弄得又好气又好笑。 赵长舒跟了她多年,什么都没学会,耍赖倒是学的十成十,长得又漂亮又爱撒娇,虽然如今被人打肿了脸,还是赏心悦目得的紧。 她也知他的性子,即使现在要他应承下来,后面还是会借机闹事,只有让徐彦先出手,好好给他一点颜色看,这小子才能罢休。 她不知道两人的冲突点是她,还以为是赵长舒初来启国,这才跟徐彦先他们不合。 耽误了一会儿,才重新启程前往长安。过了二日,才到了北国都城长安。 因为李意容的坚持,徐彦先把他们送到了长安郊外一个宅子里。 与昭安的宅子不同,这里的屋子周围无山无水,荒凉的紧,广漠的大地上就一间孤零零的庄子,周边种着几颗杨柳,虽然粗犷了一些,里面倒是精致的很。 甫一来到,守庄的仆人就迎了上来,徐彦先又是交代了许久。 赵长舒望了一圈,到了徐彦先跟前抱怨道,“你就让主子住这里?你知道不知道,史君以前让我们主子住的地方可好了。你这里连个温泉都没有。” 徐彦先道,“这里靠近长安,我好过来看她。” “她需要你保护?我们主子不需要你保护。换个庄子,这庄子住不了人。” 秦雪宁拉着赵长舒道,“长舒,主子叫你不要为难徐相。” 赵长舒噘着嘴道,“本来就住不了人么。难道孩子就要在这里出生么。” 徐彦先懒得跟他废话,径直到李意容面前,“我先回趟长安,你有问题,就让人来报我。”顿了顿,又道,“如果你住不习惯也是,实在不喜欢,跟我回长安,那里的条件会好很多。” 李意容摇摇头,“就这里吧,到时候回了长安,闲言碎语太多。等我处理好自己的问题再回去,你有事就走吧。” 他俯身仔细地望着她,只觉得她异常的柔弱,路上曾经看过大夫,大夫的意思是李意容身子太弱,不宜有孕,但看她倔强的样子,他也不好说什么。 他掖掖她的被子,柔声道,“别撑着,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把长胜留给你。” “不用了。你需要长胜。” 徐彦先笑道,“我人很多,长胜和你熟,你使起来也方便。” 李意容点点头,她知道他怕赵长舒等人赌气不找他,到时候误了事,的确是不太好。 “那我走了。” 李意容笑道,“走吧,姐夫。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啰嗦了。” 徐彦先道,“你长姐就你和木容两个妹妹,我以前不得不离开昭安,没能好好照顾你们,现在能照顾,自然要多照顾一点。” 徐彦先又仔细地交代了一番,这才带着人离开。 赵长舒见徐彦先离开,对秦雪宁哼了一声,“雪宁大人,你看看这徐彦先,真的把自己当成什么,以为是主子的夫君似的。” 秦雪宁道,“我觉得徐相挺好的,又体贴又周到,一点也不比史君差。” 赵长舒急道,“雪宁大人!” “什么大人啊,我现在跟你一样,都是普通百姓一个,我们就在这里好好伺候主子吧。” 她提脚走入宅中,留赵长舒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第二百二十八章 接来的人 赵长舒生完闷气,才带笑地捧着一碟糕点进了次屋,这是徐彦先命人从长安带来的吃食,糕点五彩缤纷,晶莹剔透,十分可爱。 李意容则在认真地看徐彦先留下的书画。 “主子,这个徐彦先人不咋的,留下的东西倒是好吃极了。”他轻轻地走到她身后,“诺,和昭安的东西相比,别有一番风味。你要不要坐下来吃吃看。” 之前柳时霜也经常带吃的给他们,可惜主子都不怎么爱吃。 赵长舒见她神情郁郁,“主子,是吃不下么。” 李意容放下书画,摇头道,“没什么胃口。” 他上前,伸手碰碰李意容的额头,“还不舒服啊…” 李意容拉下他的手,“不是…” “宝宝出来不知道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赵长舒瞧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笑嘻嘻地道。 第378章 李意容抚着肚子,“都好的。” 赵长舒兴奋道,“主子。若是女宝宝,必定跟你一样。”他喜欢女宝宝,可不要是男宝宝,指不定长成了柳时霜的模样,那就讨厌了… “长舒,你很高兴么?”李意容问。 “怎么,主子不高兴?” 李意容道,“我不是不高兴。我是觉得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也许会命运多舛。” 赵长舒摇摇头,他不是当年那个小孩了,他会慢慢强大起来保护她。“放心吧。一切有我呢。”他大言不惭道。 李意容道,“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母亲,不会好的。” 赵长舒面色一变,“主子,你说什么。” 李意容站起身,往向窗外,此时天色向晚,平野茫茫,她轻笑道,“这个孩子是要给他的。” 她答应过他,要为他生一个孩子。 她说到做到。 赵长舒见李意容立在窗边,心想主子真好看,无论从哪个角度,微弱的夕光照着她的脸庞,也许是有孕在身的缘故,显得她秀美无伦。 但是,徐彦先走后的第一个晚上,李意容就出了事情。也许真的是水土不服,气闷的紧,人一直在呕吐,还浑身颤抖,吓得所有人都起来了。 幸亏徐彦先还留了个大夫在这里,把了脉,吃了药,半天才好。 这边如此,另外一边,徐彦先已经回到长安。 刚到,许多人就闻风而来,接风的接风,拜见的拜见。踏入丞相府,就见自己的亲随报说夏侯家的公子已经等候多时。 他来做什么。夏侯家乃长安城中的显赫贵族,世代为官,骨子里是看不上他这种后起之秀的。 徐彦先心中狐疑,抬起头,只见一个二十五岁左右,长相颇为清秀的蓝袍男子迎了上来,笑容满面道,“徐相,你可回来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徐彦先问道。 夏侯公子道,“哎哟,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 徐彦先道,“不敢,夏侯公子现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徐某怎敢高攀?” 现如今夏侯家跟皇上赵长旭走的十分近,而他最近却和皇上闹得很僵。他们两人,自然是牛马不相及。 “什么红人不红人,哪有徐相春风得意,以后还要靠徐相提拔。”夏侯公子眼瞧着外面,只见外面并无马车跟随,疑问道,“人呢?” “什么人?” “人啊…徐相不是去接人去了。” 徐彦先笑道,“你来府里就是为了这个,夏侯公子未免太闲情雅致了吧。” 夏侯公子心想,要不是妹妹死命地哭着喊着要自己来一趟,我也不来找你呢。“那你这次去边境干什么去了。” 徐彦先道,“我听说边境有敌军入境,我去查探一下。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了赵公,聚了几日,这才耽搁了,不知道夏侯公子问这个干什么。” 正说着话,“徐相…”又一个人走了过来。这个人三十来岁,胡子老长,倒三角的脸,鼻子又生的极大,别提有多丑了。“哟,夏侯义,你也在啊,又在这里求徐相娶你的妹妹么。” “王霸。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尖锐啊,说的我妹妹嫁不出去似的。”叫夏侯义的男子面露不悦。 王霸摆摆手,“夏侯公子莫生气,我这不是随口这么一说么。”转而对徐彦先道,“徐相,你夫人呢,不是说你去接你夫人去了么?” 之前徐彦先气死了长公主,听说就是因为这原配夫人,如今好不容易原配夫人来了,怎么也不出来让大家见见啊。 “你们都是听谁说的?” “谁说的。”夏侯义道,“长安城都传遍了。徐相。你是长安城中第一号人物啊,就是打个喷嚏,长安土地都要震上三分。” 如今徐彦先还手握兵权,虽然在沂水一战输给了柳时霜,但最主要的兵权还在他的手里,长安禁卫军的同样受他管辖。 徐彦先的崛起,是个传奇。 他初入长安,不过一个小小的参领将军,后得到东海王赵长睿的提拔,入了他的军中。 赵长睿还把自己的女儿赵明珠嫁给了他。后帮助赵长睿夺得了王位,斩杀了当时荒淫无度的启王赵长雄。赵长旭继位后,重用徐彦先,励精图治,开凿泾水渠,后四处出兵,稳定了四分五裂的北方。 只剩下最后一个琴国,赵长睿在此时突然因病去世,大权就落到了徐彦先的手里。 谁知道徐彦先到底做了什么,才把大权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否则依赵长睿的性子,必然不肯这么轻易把大权交出来。 总而言之,当时他为辅臣第一人,理所当然地把控了朝政。 后和琴国交战,战败后,好不容易统一的北方再次大乱,徐彦先势力大不如前,但还是长安城里的第一人。 又加上长公主死后,徐彦先再无续弦,这才引得长安中的人纷纷猜测,这次接来的人到底是谁? 徐彦先往大厅走,吩咐管家道,“把东院都收拾出来,让人好好打理一下。” 王霸笑道,“诺诺诺,徐相,你还说你没有啊。这东院打理出来给谁住啊。” 之前赵明珠嫁给徐彦先,住进了东院,如今东院是徐彦先自己住,这一接就接到东院去,这不是夫人是什么… 徐彦先这边一下令,徐府西院那边就炸开了锅。 第379章 这赵明珠虽为长公主,身份颇为尊崇,但母亲邱氏地位十分低下。赵明珠歆慕徐彦先,和他成亲后,连公主府也不要了,带着母亲入了徐府。 赵明珠死后,这岳母就跟着这徐彦先居住,后还进来三个邱家表小姐。 又住进了个尊贵的郡主,加上长公主留下的一众婢女仆人。 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至于这郡主,则是真定候邓羌的女儿,名为邓曦。邓羌早年帮赵长睿夺天下,赵长睿驾崩后,他又和徐彦先交往亲密,是支持徐彦先的一名悍将。 邓曦跟其中一位表小姐交好,觉得徐府热闹,也搬了进来。 徐彦先的府邸大得很,多个人也没有什么。可是之前赵明珠都只住西院,怎么这个女人一来就要住东院了? 赵明珠刚嫁给徐彦先的时候,跟徐彦先住在东院,后来赵长睿一死,徐彦先一把控大权,就让赵明珠住到西院去了。 连她死前,徐彦先都没有踏入西院半步。 只是现如今,为了个女人,就要重新收拾吗? 几个表小姐加一个郡主,还有一众婢女都气得牙打颤,抓住管家道,“什么叫收拾,徐相是让我们都搬出去是吗?” 徐相的府邸又大又舒服,她们也不要走呢。 管家为难道,“徐相没有这样说,只是收拾一下东院,各位小姐,有问题就去找徐相吧…” 找徐彦先,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一群莺莺燕燕平时互相看不顺眼,此时面临大敌,突然团结了起来。 好像真的当家主母要住进来一样。 一行人开始聚在暖阁里,叽叽喳喳地聊天。 为首的妇人五十来岁,脸上有了些褶子,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姣好的容貌,静静地坐在首席喝茶。 底下坐了四五个小姐,红红绿绿地。 “姑姑,你要去跟徐相说啊,你是他丈母娘,怎么,难道他还不给你面子么。” “是啊。姑母,表姐就是这女的弄死的,谁知道她住进来,还要弄死谁。”这表姐就是赵明珠。 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敢来我们长安城放肆。邱夫人,你若不敢对付,我去对付。”这说话的女子声音最好听,连人也长得最好,看服装打扮就是郡主邓曦无疑了。 邱夫人说起女儿赵明珠,放下热茶连连垂泪,“我们明珠苦啊,命不好。” 其中一个站在邱夫人身边的婢女也哭道,“公主嫁过来之后,徐相没有一天忘记过那个女的,听说已经死了,现在倒是上门了。” 众人仿佛找到了一致话题,开始纷纷细数赵明珠以前的冤屈苦楚,怎么被徐彦先冷落,最后又怎么含恨而死。 他们恨来很去,觉得都是徐彦先原配夫人的错,而不是徐彦先的,男子的地位在启国是大如天的,更别说像徐彦先这样的身份。 郡主道,“你们都别哭了,哭的人直烦,人来了,我就去把她打打死。”她的父亲邓羌是当年响当当的虎将,徐彦先现如今又极为重视她父亲,虎父有将女,她就是将女。 几个表小姐觉得成功地激起了郡主的火,也就不再说了,反而转向其他话题了:什么夏侯小姐又让哥哥上门来了,又比如什么楚玉公子午时侍讲了诸如此类。 第二百二十九章 心怀愧疚 郊外庄子里,李意容靠在塌上,听着窗外簌簌的雨声,轰轰隆隆的,跟琴国昭安的雨不同,南北方的很多都不同。 她昨夜惊了一惊,是因为一个梦,梦里柳时霜提起了剑,想要刺伤她,又把剑放下来了,反而他被她的剑刺死了。 他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随后她就从梦中醒来,整个人颤抖,不能呼吸,还惊动了所有人。 她闭上眼睛,心想自己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柳时霜深情而绝望的眼神总是挥之不去。 如果说她对他没有爱,但愧疚至少是有的。 他就这样用自己的爱,捂热了自己,让她欠着他,温柔地占有她,细心地宠爱她,融化了她的心。 可是她还是选择了放掉。 她静静地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赵长舒则坐在门边,和春喜一起望着她。就好像当年在山间,那时候他们也这样守在院外,远远就看着柳时霜走来,步履轻快,如沐春风,朝着他们露出英俊迷人的笑容。 他们看着柳时霜走入院中,把李意容整个人温柔地圈进他的怀抱里,然后轻轻吻上她的发。这画面虽然让人看着不喜,但不得不承认异常的和谐,在山色青翠的映衬下,美好的像一幅画。 两人正看着,远远又见一个人迎面而来,身姿气质远远看着都和史君极为相似,春喜激动地站起来,是史君来了… 等到一走近,才大失所望,原来是徐彦先。 春喜的脸变得太快,惹得徐彦先忍不住问,怎么了。 虽然像,那两个人还是不同的。 史君虽然谦和,但隐隐有一股威严雍容气质,也许是他从小就是既定族长有关,长相也带着点刚毅,如果生气的时候,脸色一沉,十分吓人,春喜就曾经被吓得愣在那里。 而徐彦先不是,他整个人都十分温和,眉间隐隐有一股忧郁之气,长相则更为柔和一点。 春喜摇摇头,向边上退了一步,让徐彦先进去。 第380章 徐彦先是听说李意容昨晚梦魇,担心她,这才急急地赶来。 赵长舒拦在他面前,“主子在午睡,你走吧。” 徐彦先的性子,谁不让他干什么,他倒越是要做,“让开。” “主子在午睡。”赵长舒也来气了。 “是姐夫麽。”李意容在室内喊。 徐彦先推开赵长舒,走了进去。 才过了一日,姐夫怎么就又来了。 徐彦先道,“你昨晚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姐夫…我不是长姐,不会有事的。”姐夫是什么心思,她再熟知不过了,毕竟认识那么多年,她知道姐夫的脾性,看似温和,实则极为倔强。 他心中觉得李想容抛下了她,又觉得是自己没能保护好她,看到李意容,就等于看到妻子,除了宠妻子这个妹妹,没有其他想法。 “这个孩子,你一定要么?”他刚才又问了一遍大夫,情况不容乐观。 李意容皱眉,“要。” 无论如何,只有生下这个孩子,她心中对柳时霜的愧疚才会少一点点。 徐彦先道,“那你跟我回长安,我天天来也实在不方便,而且这里的环境不如我长安的宅子,到时候我再给你换身份就好。”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看来今天就是来接她入长安的。 李意容没有拒绝。 消息一出来,众人也都欢天喜地,能入长安自然是好的,谁愿意留在这荒凉的郊外。 于是很快,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去了长安。 长安,是当时天下第一形盛繁华之地。北国城墙巍峨地立在那里,跟琴国昭安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气象。 到了徐府,他亲手把她牵下车,动作十分小心翼翼。 徐府对面的巷角,夏侯小姐坐在马车上偷瞄着远处徐彦先身边的女子,只见她肚子微微隆起,明显怀有几月的身孕,但身姿苗条,脸带白纱,看不到相貌,单看气质,是极好的,就是不知长的如何,估计也不会太差。 她心想,徐相从未对一个人这么温柔过,之前的赵明珠也没有。 旁边的婢女道,“小姐,我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徐相就是为了这女子那么多年未娶啊,也太不值得了。” 夏侯小姐叹息道,“不管怎样,正牌夫人回来了,我们就没机会了。你去放风给那些表小姐,就说这正牌夫人要把他们全部赶走。” 婢女道,“是。小姐英明。” 夏侯小姐回了自己府里,越想越不甘心,自己这么想嫁给徐彦先,倒没捞着,反倒是给一个不知哪来的野丫头占了位子,又蹭蹭地跑到哥哥夏侯义的书房,“哥哥…你也不帮帮我。” 夏侯义低头做自己的事,摇摇头,“妹妹。人家正牌夫人都回来了,还是不要再去闹了。” “什么正牌夫人,我可听说这是远方的亲戚呢。你就去再去帮我探一下消息嘛。你现在跟皇上走到那么近,皇上要你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夏侯义吓了一大跳,“我的小祖宗,这些都是机密,你哪里听来的?”这夏侯家也是将门出身,到了夏侯义这一代变成了文官。 这年头文官不如武官顶用,赵长旭继位后,惧于徐彦先的威势,这才开始收拢一些人作为己用,这夏侯义就是其中一个。 “长安城谁不知道啊。哥哥,你别以为事情天衣无缝。你要对付徐彦先,你有把握么?你没有。你就是个小母鸡,徐相可是大老虎,老虎吃了你这只小鸡。” 夏侯义不满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行,也许我也是大老虎呢。” 夏侯小姐道,“就你,你忘了之前皇上想用他小舅子健威将军强猛对付徐彦先吗?事情还没开始行动呢,徐相那边就已经得到消息了。你说,你能比强猛厉害?你就省省心吧。” 夏侯仪被自己的妹子说的脸上无光,生气道,“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就找你的徐哥哥吧,我可不配做你的哥哥。” 夏侯小姐求饶道,“哎哟。朝中谁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啊。哥,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嘛。” 夏侯义其实也清楚,如今赵氏各大宗室虎视眈眈,就等着进长安推翻赵长旭自己当皇帝,而赵长旭还想着怎么对付徐丞相,也不想想他父亲赵长睿手下这批人有多厉害,真是头疼… 他也想出人头地,可是这长安城中情况复杂,局势瞬息万变,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所以,皇上一抛出了橄榄枝,他顺杆子就往上爬了。 夏侯小姐见哥哥陷入沉思,借机道,“哥哥,我看,这朝堂以后还是徐相的天下。” 夏侯义嗤道,“你个女儿家,懂个什么玩意。去去去去。” 夏侯小姐鼓着嘴道,“你听我说么,你想啊。这徐相都把持朝堂多少年了,而且徐相人也好,那邓家,权家,杨家谁不以徐相马首是瞻啊,赵长旭能成什么事儿。” 夏侯义看了妹妹一眼,骂道,“你声音再高一点,夏侯家全部得完蛋,这些话,你跟我说说就好,若是传出去,哼哼…”他知道妹妹其实是心中喜欢这徐彦先,这才使劲捧着他,但是妹妹也的确说出了要点。 他也知道她这样费尽心思地说徐彦先的好话,就是想让他帮忙给自己说媒。 如果妹妹真的如愿嫁给徐彦先,到时候自己跟着皇上起事失败,也有个由头,也许还能靠着妹妹躲过一劫呢。 第381章 “好吧。你到底想我要去干什么啊。你说吧。” 夏侯小姐两眼放光,“你去帮我探探,到底这女子是不是徐相的妻子啊。” “这还能有假啊。我听王霸说,徐相这次亲自去接的。本来打算藏在郊外的庄子里,不知发生了什么,才接到府里来的。” “那个王八懂什么,奇丑的野猴子。哥哥,求求你,快去快去嘛…” 夏侯义知道这个妹妹最爱黏人,举起手挡道,“行了行了,明日就去。我昨天刚去,今天再去不太好,这总可以了吧?” 夏侯小姐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房门,站在廊下,心情说不上沉重但也说不上愉悦。她会喜欢徐彦先纯粹是意外,那日徐彦先来哥哥府里赴宴。 她们这些女眷自然不宜见客,但是她调皮,跑到了前厅去偷看,就好像卓文君窥见了司马相如,她眼见一个紫色长衫男子坐那抚琴,弹了一曲《凤求凰》,她听得认真,打眼瞧去,男子一抬头,微微一笑,她就心动了。 那时候他的夫人赵明珠刚去世,她都想过了,就嫁给徐彦先当继室也是好的。因为徐彦先是长安里的“奇葩”,不像她的爹爹哥哥一般,家里有无数的姬妾,徐彦先就娶了一个。 后来徐彦先收拢政权,一步步位极人臣,她才惊觉,自己好像有些高攀不上他了。 那个原本不过一个副将的男子,这么快就爬上了最高处,成为整个长安城女子的梦中情郎。 哎,明明是她先看上的… 不管怎样,先让哥哥去探打探那个女子是谁最要紧,也许还有机会呢。 第二百三十章 相思居矣 李意容进入徐府,搬进了东院。 赵长舒道,“东院那么大,都给我们住吗?” 长胜道,“是啊。东院一直以来都是主子一个人住的,现在让你们靠近主子,方便一点。” 徐府很大,雕栏玉砌,画楼巍阁,据说这是前朝王爷府,先王赵长睿特意拨给了徐彦先。 赵长舒本来不能再住在丞相府,但死皮赖脸地也跟着李意容进来了,说是要等着她生完孩子再走。 至于孟昭雨等人,自然不便再住进来。 徐彦先让李意容住的是一个独自院落。院门口匾额上写着相思居,院子里种满相思树,一进入,柳黄遍地,漫天黄絮,煞是好看。 长胜在边上道,“主子一直没有忘记夫人。” 李意容望着这跟嘉永李府后园极为相似的布局,同样的相思树,同样的秋千,连角落里的花也一模一样,忍不住地想落泪,相思犹在,故人已去。 长胜道,“二小姐。你有哪里不习惯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或者告诉福伯。有时候主子不在,就找我和福伯。” 李意容点点头,问道,“我住这里,赵长舒他们都住在哪里。” 长胜抓住头,“二小姐,我长胜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这赵长舒凶得很,每次都不给我们主子脸色看。” 这徐彦先是堂堂宰相,赵长舒总是当众给主子难堪,任是谁都看不下去。 今天为了住的问题,又抓了徐彦先大吵了一通,说什么自己也要住进相思居里来,还说凭什么他就可以和李意容住在东院,还质问徐彦先外面为什么都流传李意容是他的夫人这样的谣言。 徐彦先当然懒得回答他。 赵长舒一个大男子住进来,实在是不太好看,让赵长舒变成仆人,也不太合适,只得委曲求全,让他先住在客房,当客人一样供起来。 至于为什么流传李意容是徐彦先的夫人,这个问题其实连徐彦先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也就不能给赵长舒什么答案了。 李意容点头道,“你也跟姐夫说,不要给我面子,该教训就教训,长舒大了,我有时也管不了他,让姐夫管教管教吧。” 长胜听到这个回答,不禁喜笑颜开,答应地去了。 这相思居布置地十分雅致,处处都可以看出徐彦先的用心,连书桌都和当年的嘉永老家一模一样,她正打量着,就听见有人来求见。 李意容正狐疑,一个女子已经走了进来,莫约二十多岁,还是未婚女子的打扮,面容娟秀。 昭安一别,八年未见,这是长姐的大侍女容慧,跟长姐感情深厚。 容慧到李意容跟前,径直跪了下来,呼喊道,“二小姐…” 李意容道,“你先起来吧。” 容慧摇摇头,“二小姐,这些年辛苦你了。小姐若是知道了,只怕是会伤心死吧。”她泪水涌出,她比李意容虚长几岁,也算是看着二小姐长大了。 李意容道,“容慧。姐夫还没给你配人么。”算算,容慧今年也快三十了。 容慧摇摇头,擦擦眼泪,“我没关系。二小姐以后就要住在徐府了,真的太好了。” 两人又叙了一会子话。 李意容问,“姐夫这些年都是你伺候的,如今徐府是一个什么情况。” 刚才进府的时候,她看到一些婢女在那边凑着指指点点,还有人看完她蹬蹬蹬地跑掉了,她虽然一向不理家宅事情,但她们具体都是些什么性子她还是清楚的。 来之前,她知了一些,但具体怎样,还要等容慧告诉自己。 毕竟她还要在这里产子,等生完她才好重新进入政坛。在此之前,这个徐府的妖魔鬼怪要肃清一下。 第382章 她也可以直接告诉姐夫让他处理,但她不太想让姐夫为难。 容慧道,“没什么的。就一个之前赵明珠的母亲,和她家几个表小姐,没什么地位,都不值一提。除了那个邓曦,主子要留意一下。” “怎么说?” “那邓曦的爹乃邓羌,是公子的维护者之一,还是个铁血将军。这邓羌十分看重公子,一直想把他的女儿嫁给公子。公子直接的间接的婉拒了很久,但那邓羌还是锲而不舍,然后就直接把自己的女儿扔到我们徐府来了。就等着他们发生点什么,然后好做主让他们完婚。” 李意容心想,这邓羌虽然维护姐夫,但毕竟还是隔了一点,只有联姻,才能确保徐彦先一辈子不会变,长保邓家的荣华富贵。 只是,姐夫为什么不答应? 这是一笔很好的买卖。不过多一个妻子,就获得了邓家的衷心守护。 姐夫在想什么? 容慧道,“除了邓家,公子周边还有什么杨家,强家,关系错综复杂。二小姐,以后再慢慢说给你听吧。不过,府里就是这个郡主,主子要小心就是了。” 李意容道,“好。我知道了。” 没想到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就听说那个郡主驾到了,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李意容喊春喜去外面拦着,别让她进来。 春喜点头跑出去了。 邓曦站在院门口,心中吃惊,这相思居,徐彦先把它当圣地一样,谁都不允许进。之前有个表小姐因为好奇走了进去,没想到就被徐彦先重重地打了十几大板。 现在居然给了这莫名其妙的女人,真是没天理。 她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横。 这女人对外宣称是徐相的夫人。爹爹还说要把自己嫁给这徐彦先,人家夫人都有了,难道让她一个堂堂郡主嫁给徐彦先当妾室吗,谁爱嫁谁嫁。 她可是邓家的女儿,没那么不要脸。 邓曦在这里生气,眼见着院里走出来个娇小女子,看起来十分淳朴,圆圆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十分灵动。 邓曦之前听婢女说李意容如今怀有身孕,很是娇弱。这女子估计是她身边的婢女,怪不得土里土气的,没什么意思。 “喂,叫你主子出来,我要见她一面。”郡主身边的婢女率先帮邓曦说道。 春喜瞪大眼睛,摇摇头。 邓曦以为春喜没听清楚,让婢女又说了一遍。 没想到春喜还是摇摇头。 邓曦这就怒了,这丫头是装聋作哑吧,拔出自己的鞭子就要抽上去,春喜伸手就接到了。 邓曦连连后退,冷哼道,“好,原来还是个练家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她乃将门虎女,最喜欢的就是打架。 春喜只听李意容吩咐要把邓曦阻隔在门外,并没说要打架,于是她伸手一推,邓曦就被退得老远,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邓曦吃了个闭门羹,更是气极了,在门外拍得砰砰响,“喂。开门啊。开门开门,没听到啊。” “哪来的野丫头,在这里放肆。”邓曦听到一个很悦耳的声音,心中微微一惊,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穿青袍的男子立在自己身边,只见他虽穿着普通,却好看的让人停止了呼吸。 “让开,我要进去了。”男子示意邓曦走开。 邓曦被他的美丽给惊呆了,都不知道该退开了。 男子皱眉,“你没听懂么?” 邓曦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礼,脸一红,向后退了一步。 男子喊道,“春喜,开门啊,是我长舒。我来看主子拉。” 他叫长舒,邓曦不由地心中一喜,原来这好看少年叫长舒啊,真好,云卷云舒,轻舒长卷。 院门再次吱呀一声打开,春喜探出头来,见到赵长舒嘻嘻一笑,又朝着邓曦瞪了一眼。 赵长舒笑眯眯地跟着春喜进去了。 大门再次砰的一声闭上了。 邓曦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哎,说好的示威呢。 婢女在边上道,“主子,刚才那个男子是不是仙子啊,怎么长的那么好看呢。”小丫头两眼泛着星星。 邓曦点点自己婢女的额头,“你犯花痴啊。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我们还没见到那个女人呢。” 婢女道,“这有什么难的,郡主不是最擅长□□进去吗。” 邓曦嘻嘻一笑,“也是,□□进去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得到徐哥哥这般爱护。”她心中还想说的是,而且身边竟然有个这么好看的少年。 她对这个李意容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院墙不是很高,但是李意容身边到底有多少高手,邓曦心中也没个底,也许很多,也许不多,决定在墙外偷偷看一眼就好。 她借来一个楼梯,慢慢地爬上去,只见刚才的好看少年,那个叫长舒的站在相思树下,和刚才那个不说话的丫头一起在玩秋千。 真是幼稚,她心想,秋千有什么好玩的… 她自己忘了,当初她就是想玩这个,才贸贸然进入相思居,后被徐彦先赶了出去。 两人玩的不亦乐乎,而不远处,相思树的窗前,一个白衣女子掩在桌后,只露出了一双手,手看起来十分修长,她好像在写字,看起来还写的很好,写的还是草书? 这个女子居然还会草书。 第383章 除了一双手,其余部分都被相思树挡住了。 邓曦气恼地想,你倒是走出来让我看看呀,快出来。 等到李意容终于写好,快要走到邓曦的视线范围内时,只听得一声大喝,“你个偷窥狂。”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多副碗筷 邓曦吓了一跳,向后面倒去,差点摔下去,春喜已经飞到墙上,把邓曦抓了下来,放在了地上。 邓曦没想到这看似平平的小丫头居然轻功那么好。她整整自己的衣裙,义正言辞道,“什么偷窥狂,说话能不能别那么难听,我可是堂堂郡主。” 赵长舒冷哼了一声,“那你在上面干什么。” 邓曦见到赵长舒,就莫名地脸红,她平时说话趾高气扬的,这时也不由地低下头,“什么做什么。” “鬼鬼祟祟,不安好心。快走,别打扰我主子。” 好看是好看,就是凶了点。邓曦有点不高兴。 这时只听得一个声音在室内响起,“长舒,放她走。” 赵长舒应了一声,“快走呗你。” 邓曦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样回去了,太掉面子了,怎么也得看看李意容长怎样,突然趁着他们不注意,跑进了室内。 只见一个女子立在桌案边,低着头,侧面十分柔和,见她进来,也不抬头,反而十分镇定。 邓曦自问乃堂堂郡主,什么人没见过,竟然会怕一个无名无姓的丫头?但眼前的人又的确莫名给她一种压迫感,就跟徐相和爹爹给她的一样,情不自禁地想要跪下来,仍忍住性子道,“你,抬起头来给我看看,我便走。” 邓曦见她刚才写字,现在又在作画,十分清闲,她到底知道不知道现在外面很多人恨她。 那些喜欢徐彦先的,还有那些恨徐彦先的,都纷纷猜测她的身份。 说夫人的也有,说情人的也有,也有说是亲戚,最多的还是夫人。 之前长安传徐彦先的原配夫人是姓李,琴国人,颇高。看看眼前女子的身姿的确像,而且徐相对她那么好,不得不让人怀疑。 “我若不呢。”李意容俯在桌子上,低头画些什么。 这时的春喜已经走了进去,想要拉邓曦走,邓曦也是有武功的,一把甩掉春喜,走上前,打算把鞭子甩在李意容的桌子上,鞭风凌厉,虽然没打算甩人,还是也许会伤及。 李意容被吓了一跳,向后退,这时,赵长舒见状想去保护,被另外一个男子擦身而过,转眼之间,男子已经来到李意容身边,伸手把她捞进了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胸前,于是鞭子就落在了男子的手臂上。 邓曦见来人,立马收回鞭子,低下头,结结巴巴道,“徐…徐相。” “郡主…请回。如果没什么事,以后就别来了。”他这句话虽然客气,但冰冷至极。 邓曦自从来丞相府,徐彦先从未这样对她说过话,一委屈,推开众人,就跑掉了。 赵长舒急着上前,“你干吗抱着我主子。” 徐彦先没有理会赵长舒,吩咐身后的长胜道,“你去叫一些护卫,来围着院子,闲杂人等没有我的命令都不得入内。” 长胜应着下去了。 赵长舒见李意容的确惊魂未定,脸色苍白,也知道刚才幸亏徐彦先保护的及时,也就悻悻然和春喜下去了。 “她要看,你就抬起来给她看就是了,何必犟着。”徐彦先放开她。 李意容笑道,“姐夫知道我的性子,她要这样,我偏不。” “打到怎么办。” 李意容惊讶道,“正好被你看到,正好赶出府去就好了。”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来。” 李意容狡猾一笑,“那是自然,不是我叫你来的么。” 徐彦先见她还是如以前一样调皮狡诈,微微一笑,“我从未对她这样说过话,我要头疼了。”他走到书案前,“意儿,你的书法和绘画进步很多。尤其是书法,已经自成一体。” 李意容的草书其实早在几年前已经扬名了,虽然不是顶级的,但已经自成一脉,别具风格。 而且绘画水平也进步颇大。 李意容也走到书案前,“姐夫乃个中高手,姐夫说好,那自然是好的。” 徐彦先抬起头,望了一下她,点点头,“是很好,有乃姐之风。” “如果这样,也不枉费我得空就练了。”当年柳时霜破了昭安城,入城找她,她都还在气定神闲地练字,那时心也是乱的,索性就开始练画了。“那个郡主到底什么回事?” 徐彦先道,“邓羌的独女,邓羌有五个儿子,唯独一个女儿。” “我知道是邓羌的女儿,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放在你府里。姐夫既然不想要,就该趁早赶出去才是,若是想要,就收了吧。那么多年,长姐也不会介意。” 反正他已经娶过一个。 徐彦先脸色微微赧然,“意儿,我…”他一直想找机会解释赵明珠的事情。 娶赵明珠是在妻子去后的第二年,他就遇见了赵长睿,赵明珠对他一见倾心,他当时也犹豫良久,还是想着大事为重,这才娶了她。 可是世人怎么误会不要紧,还是要跟妻子的家人说清楚。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姐夫,你对长姐的心,我是知道的。我不是木容,你该怎样就怎样,你娶那个邓姑娘也是好的,能利用一分是一分。” 第384章 徐彦先知道李意容,她若不是这种凡事都利用到底的性子,也不会在琴国官至首辅大人,没这点阴狠,她又凭什么活下来。 她在劝自己娶了邓曦,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收了邓家的心。 这件事,他已经犹豫良久,他和赵明珠已经是一场悲剧,他不想再多加一个。 “我会考虑的。” 听到这句话,李意容就知道徐彦先压根不会考虑,因为他下决定一向快狠准,见他如此,也就没有再说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徐彦先道,“我给你的厨子你用的习惯么?” “你哪里来的扬州厨子。”徐彦先给她找了个家乡的厨子,不得不说,这是她今天心情好的原因之一。 徐彦先道,“之前就请好的。”是听说她要来长安,提前去请的。 李意容道,“既然是你的厨子,那今晚就坐下来一起吃吧。晚上还有事吗?” 徐彦先心想,事是有的,但可以先吃顿饭再走。 李意容喊来春喜,“春喜,多备一副碗筷。” 赵长舒听说后,低声对李意容道,“主子为什么留他吃饭?” 这吃一顿,那吃一顿的,日久生情。 李意容道,“姐夫不是外人。” “什么不是外人,他是个男子。”还是个俊朗无比的男子,还是个目前没妻子的男子。 李意容摇摇头,“那你也是男子,以后不要和我一起吃饭了。”再说了路上不是吃了很多次么。 晚膳,院外点上了碧纱灯笼,正是初夏,微觉有点闷热,春喜就把桌子摆在了院里,相思树下,花香阵阵,晚风习习,十分惬意。 二人围着坐下来,平时赵长舒和春喜是上桌吃饭的,今日徐彦先来了,就不好这样了。 “姐夫,你还记得吗?我们当年也这样,长姐、木容,还有你,会四个人围坐着吃晚饭。” 徐彦先道,“怎么不记得。你那时还只到桌子高吧,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 那时李想容还未出嫁,徐彦先经常来李府吃饭,也是盛夏的月夜,大家一起聚在院里。 桌上摆着几碟精致小菜,一壶花雕。 徐彦先心情很好,还喝了点小酒,俊脸染上红晕,一袭儒蓝袍,更是衬着他秀眉星目,而李意容则着一袭白衫,低头盈盈地吃着小菜。 “你的胃口差了很多。” 李意容道,“之前在做首辅的时候,每天忙,把肠胃弄坏了。” 徐彦先道,“好,我知道了。” “已经好很多了。”之前柳时霜曾经派人专心调理过。 李意容吃了一点小菜,放下碗筷。 两人的心情都很好。时隔多年,再次相聚,仿佛又回到了少女的年纪,当时长姐还在,他们也还年少,也没有如今那么多事儿。 这顿晚饭吃了很久才结束,主要是徐彦先吃的慢,仿佛是舍不得结束似的。 李意容见如此,“姐夫若是喜欢,以后经常来吃便是了。” 徐彦先喜道,“可以么。” 李意容笑道,“我为什么要骗姐夫啊。”再说,每一顿都吃那么慢,她都不敢留姐夫吃饭了。 赵长舒在边上嘲讽道,“你吃的那么慢,这是主子的客套话,你没听出来啊。” “长舒!”李意容叱道。 徐彦先倒是笑笑不在意,“我以后有空就来。” 徐彦先走后,赵长舒道,“主子…他是个男子,你要懂得避嫌。” 李意容最讨厌的就是伦理纲常,皱眉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迂腐。我把你放在身边,我避嫌了么?” “我不一样。” “你怎么不一样,你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而且他是我姐夫,吃顿饭没什么。” 赵长舒默默道,你这个人怎么一点男女之别的观念都没有,长得又那么动人,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李意容见他不喜,柔声解释道,“你以后不准对他无礼,他是我的姐夫,也就是你的兄长,知道了么。以后不要说他对我有什么心思之类的,听得未免让人尴尬。” 在启国,姐姐不在了妹妹再嫁的事情极为普遍。可是她对长姐感情深厚,而姐夫对长姐也是如此,虽然两人此心光明,听了没什么,但说多了,还是有点尴尬。 赵长舒见李意容严肃,点点头。“知道了。” “收拾去吧。”李意容笑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大不相同 再说邓曦回到西院,心情郁郁,那些表小姐都谣传说这原配夫人还要把人赶走之类的话,更是听得人心惶惶。 邓曦心想,徐彦先都为了这女子对她说重话了,自己被赶出去就是不远的事情。 各个表小姐见邓曦灰溜溜地回来,也不禁讽刺地笑道,“哎呦,连郡主都吃闭门羹了。我看着谣言怕是要成真。姑母,我们趁早走吧,免得到时候被人赶出去,丢不起这个脸。” “就是就是,郡主是何许人啊。郡主,你今天到底是怎么被赶出去的呀。” 这几个表小姐个个都牙尖嘴利,邓曦没读过几本书,被堵的哑口无言。 她们又道,“听说今日晚膳,徐相就是跟那女人吃的,我们丞相从头到尾都带着笑容。这叫什么,这叫夫妻团圆皆大欢喜啊。” 第385章 “对对对。我们还是别自讨没趣了。姑姑,你要快点下决心啊。” 为首的邱夫人又抽抽噎噎地哭道,“我能下什么决心,指不定就这样被赶出去算了。可怜我那如花似玉的女儿啊。” 她哭,一些长公主的婢女也跟着哭,暖阁又是一片哭声。 “姑姑,你可是公主的母亲,怎么说也轮不到你。我看,我们最好在那女人跟徐相嚼舌根之前,去跟徐相求情,否则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邓曦道,“怎么说啊。” 其中一个表小姐道,“去哭诉啊。徐相心中有愧,也许这样一哭就没事了呢…” 可是谁去哭呢。 邱夫人看向邓曦,几个表小姐也打眼瞧着。 邓曦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啊?我不会哭啊。”她从小就没有哭鼻子的时候。 “郡主。我们被赶出去也就被赶出去了,可你不同啊,若是被赶出去,你就丢脸丢大了啊。” 邓曦点点头,说的也是啊,一拍桌案,“那我就去哭吧。” 几个表小姐加一个邱夫人齐齐点点头。 到了徐彦先的书房。徐彦先正在见客,客人正是自己的哥哥之一邓浩。 邓浩跟徐彦先差不多岁数,长相随父亲,虎背熊腰的,见到妹妹来,喜道,“正好说到你,快来。” 邓曦道,“说我做什么。” 邓浩道,“徐相说你在府里不太乖,可有此事?” 邓曦心里一咯噔,好哇,我没开始告状,你倒开始告状了。 邓浩道,“徐相说你都不好好读书,是真的么?” 原来是不读书啊,邓曦脸色缓了缓,“读不下去么…” 邓浩道,“那可不成,快到选秀的时候了,秀女可都要能文才行,你不读书,以后怎么入宫啊。” 邓曦不懂了,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一下子让她进宫,又说让她嫁给徐彦先。 她哪里知道邓浩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如果她还不把握抓紧徐彦先,就只能入宫了。 邓曦呸了一声,“我才不入宫呢,我就不读书。” 邓浩道,“不读书也可以,那就赶紧找人嫁了。”还瞥了瞥旁边的徐彦先。 邓浩又跟徐彦先客套了几句,才举步离开。 室内又只留下邓曦和徐彦先。 打从邓曦来府以来,徐彦先就没有单独找邓曦说过话。 今天不会真的要赶她走吧。 只见坐在那里的男子脸色阴晴不定,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神情。 邓曦一急,眼泪唰唰地流下来,哭道,“徐哥哥,你不会赶我走吧。” 徐彦先刚才在想邓浩跟自己说的事,赵长旭这几年身体不好,邓羌和他决定,要扶持新皇上位,事情还在谋划中,刚才邓浩就是来和他谈细节的,这才陷入沉思。 “什么?”他想的出神,没听清,把罗帕递给邓曦,“谁欺负你了?” 邓曦道,“你啊。徐哥哥,你会不会赶我们出去,邱夫人,春姐姐,夏姐姐,还有冬姐姐她们。” 徐彦先笑道,“谁告诉你们我会赶你们走?” “那你不会赶我们走么。” “不会,西院那么大,你们住着才好。”徐彦先笑道,“我喊你来,是告诉你以后尽量少去东院,你顺便跟你的几个姐姐说一声。” 邓曦扬起的心又落了下来,“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不能去。徐哥哥,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你对她那么好,她真的是你夫人吗。” 徐彦先心想,如果自己说真话,解释起来又要半天,说是妻子的妹妹,那妻子的妹妹为何会怀孕?是谁的? 反倒是什么也不说比较好,随他们去猜。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邓曦听完却回错了意,徐彦先的意思是你们怎么想是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回答。所以,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邓曦书读的少,就听成了,她心中想的就是。 她心中想的这女人就是他的夫人啊。 于是,邓曦回到西院,带来了不会赶她们走的好消息,也带来了李意容就是徐彦先夫人的坏消息。 而夏侯义刚想去打探打探,就听说了上述坏消息,索性也不去打探了,告诉了妹妹让她趁早私心。 夏侯小姐听完,自然是不肯。而且她所安排的东西院也没闹起来,因为徐彦先直接把人给保护起来了。 于是李意容还真的在相思居过了一段暂时的太平日子。 这一日,徐彦先照常来院里吃晚饭,自从那一天之后,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十天有八天都是如此。 徐彦先以前和李意容通信,图谋琴地江山,信上写的都是公事政事。在徐彦先的心中,李意容还是小时候调皮的模样,还有信中的冷静残忍,现在的样子他还真的没有看过。 她和妻子毕竟是姊妹,有很多共同点,比如都喜欢舞文弄墨。也有不同点,比如李意容性格偏激的多,如果和她讨论,她言语犀利,丝毫不给人情面,而且她若是这次输了,下次必然会反戈一击。 上次两人因为一个观点吵了一次,李意容几乎是拍案而起,拂袖而去。 她就是这般的较真。 这种种,就跟平时的李意容大不相同。 但这样的日子他很喜欢。 到了院里,徐彦先道,“你主子还在生气么。” 第386章 春喜微笑地摇摇头,指指里面,表示没有在生气了。 徐彦先想起之前春喜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她还没回答自己呢,“你当时为什么看到我那么失望。你以为是谁来了?” 春喜又摇摇头。 徐彦先笑道,“你以为是柳时霜来了,是不是?” 春喜低下头,表示承认。 徐彦先道,“你主子跟柳时霜会这样么,吵得不可开交?”不过一个小问题,比如要不要废黜门阀制度,他性子倔强,有时候也是不肯认输的。 若是妻子李想容性子柔和,谈到后面就会打住了,知道再吵下去就会吵架。 但李意容不像她姐姐。 春喜摇摇头。 边上的赵长舒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我们史君,哼,才不会跟你一样,他明知说得过,也不会跟我们主子吵的。你倒是好,把我的主子气得半死。 徐彦先道,“他是他,我是我。” “是啊。史君比你聪明,他舍不得主子生气,我见他跟主子在一起,从来没有让主子生气过。史君就是比你好。” 徐彦先皱眉,“赵长舒,你不觉得你对我也该有个限度。你现在在长安,住在我的府里,你总是谈柳时霜做什么。” 虽然他对柳时霜无感,但听他们谈的多了,那春喜这丫头又表现地那么明显,不得不让人有点点生气,他也不想跟柳时霜相比。 赵长舒道,“那你天天跟主子吃饭,我们就不得不拿你跟他比。史君以前也天天和我们主子吃晚饭。” 徐彦先道,“是么?” “是啊。天天来,以前是三天来一次,后面是五天来四次,最后是天天来,你看看你是不是一样。”徐彦先头七天还是隔三天来一次,中间开始慢慢增加,现在已经天天来了。 徐彦先不自觉地赧然,赵长舒一再地提醒自己和李意容保持距离,他也明白他的意思。 李意容心中光明磊落,把他当姐夫真心对待,丝毫没有其他心思。可是他也是如此啊。为何他们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误会他。 他不说话地离去了。 赵长舒见徐彦先被自己说动,欣喜万分,说动了就好,就怕他说不动。 赵长舒笑眯眯地走进去,春喜拉住他的袖子,摇摇头,示意他微微有一点过分。赵长舒拍拍春喜的脑袋,“春喜,你要明白,到时候主子又被看上了怎么办,你希望主子再被囚禁一次么。” 春喜虽然觉得这个逻辑怪怪的,但也实在是说不出哪里怪。只得点点头。其实春喜也不是不喜欢徐彦先,只是柳时霜珠玉在前,徐彦先就只得靠后了。 她望着徐彦先离去的背影,耸耸肩,可怜的徐相…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该避避嫌 徐彦先回去后,回到了自己院子。容慧见到徐彦先回来万分欣喜,要知,这几天徐彦先都是在相思居里用膳。 她迎了上去,给徐彦先脱下外袍,“公子,是打算在这里吃么。” 徐彦先点点头,“不用麻烦,随便吃一下就好。” 边上的长胜不太懂,自己的主子都过去了,为什么又回来。 他跟着徐彦先久,是个口直心快的,立马道,“主子,你干嘛不在那里用膳啊。我看那厨子都做好了,也许二小姐正等着你呢。” 徐彦先道,“还是以后不麻烦她了,也是该避避嫌。” 长胜道,“你一个人还不如跟二小姐一起吃呢,就跟以前一样。这有什么,二小姐都不介意,主子别听那个赵长舒的,他尽在那里瞎说。” 徐彦先道,“今时不同往日,意儿当年还小,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免得惹人闲言碎语。” 长胜悻悻然不再说话,伺候完徐彦先吃饭,才退了出去,对容慧道,“容慧,你说主子在想什么?那可是二小姐啊,什么避嫌不避嫌,一家人嘛。再说了,我觉得主子跟二小姐吃饭,开心了很多,饭也吃下去了。” 徐彦先平时独自进食,吃的很随便,吃完要么处理政事,要么练琴,整个人过的像个苦行僧,这个月和二小姐聊聊天,谈谈诗词,还有说说朝中之事,他觉得主子整个人都阳光了许多。 这样的日子多好… 容慧边收拾碗筷,没好气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反正高兴是一回事,毕竟男女有别,这又是启国,你以为还在琴国么。” 长胜见容慧沉着一张脸,知道这婢女脾气大,也不敢再说什么。 容慧收拾完下去,又忙着给徐彦先整理衣裳。他的院里婢女就她和另外一个才九岁的方方,其余的都是男的。 徐彦先不喜欢被人伺候,而且有极多的洁癖,这些事情,只有她容慧知道。 容慧拿起一件徐彦先经常穿的长衫,拥抱着放在自己的胸口,久久地贴着,留下了几滴眼泪。 这边徐彦先处理完政事,天色已经昏黄,想到最近要和邓羌一起扶持新皇这件事,商量着怎么把赵长舒推出去好继承皇位。 之前的徐灵淑是赵长睿宠幸过的贵女,后被作践,不知怎么的到了琴国去。 虽然他已经派人在长安造势,但突然出来一个皇子,说什么也没有人信。 看来要找长安城中比较有名望的人来帮忙证明赵长舒的身份,选个惊天动地的方式让他出场。 想着还是去找找李意容商量一下。 第387章 他不自觉地往相思居而去,过去的路上,徐彦先的心情异常的好,全身心的愉悦,但心中又隐隐担心赵长舒会在那里拦着。 到了门口,朝里面探了一下,又在边上认真地听了一会儿,这个时候,天都黑了,赵长舒应该是回自己的地方去了罢。 果然,里面没有他叽叽喳喳的声音,这才整整裤裙,走了进去。 李意容正坐在院里,见到徐彦先来,“你怎么没来吃晚饭?” 徐彦先道,“有点事情。” “姐夫。是不是长舒说些什么了。”李意容一眼就猜出来了,“你别理他,你想来就来,他就是小心眼,以前也是这样的。” 她说的以前也就是她和史君在一起的时候。 徐彦先微笑道,“好。说起长舒,你是打算现在推他出去呢,还是以后…” 李意容沉吟了一会儿道,“现在也好,未来也好。自然要选个大日子。姐夫本来打算扶持谁?” 赵长睿有八个儿子,五个儿子如今分封在各地,加上一个赵长旭,赵长舒,还有一个宫女的儿子赵长寿,胆小怯弱,如今住在长安城中。 “如果长舒不来,我们就打算扶持赵长寿。”徐彦先道,“意儿,赵长寿性格胆小,易于把控。如果把长舒推上位,他到时候不听你的话,怎么办。” 这个问题不得不让人担心。一旦稍有差池,到时候就是全军覆没。 就是因为如今的皇上赵长旭太有自己的想法,徐彦先等人这才主张废掉他,他们需要一个傀儡皇帝,而赵长舒明显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姐夫…”徐彦先是问她到底有没有把握让赵长舒听话。 看赵长舒这个样子就知道,李意容说什么,他有时候听,有时候不听,人又古灵精怪的,把李意容的无赖、调皮都学过去了,这样的人忠诚是有的,但完全的顺从是没有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意容道,“那就选那个赵长寿吧,到时候我们再做打算。目前有什么计划?” 徐彦先道,“下月赵长旭出游阿房,路上动手,拿下他。” 李意容喃喃道,“下个月…”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还好是孩子出生前, 徐彦先道,“这些事情,你别担心。你就安心在府里。” “把握大么。” 徐彦先皱眉道,“就是怕有意外,我会考虑的。你先别管了。” 男子的传统思想,总觉女子怀孕期间不要考虑这些事情。 李意容点头道,“好。” 这时两人的头上飘下来一些金黄的相思花,飘飘摇摇地十分好看。 李意容喜道,“姐夫,相思开花了。” 徐彦先抬起头,看着她的笑脸,嗯了一声。 平时,李意容很少这样像个少女惊呼,实在是触动了她小时的回忆,那时相思开花,妹妹李木容会一惊一乍地拉着她去找长姐。 她伸出手,接住一朵。 花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舞。 同时期西院里,邓曦也无聊地接住天上掉落的柳絮,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脸唰的一红。 旁边的侍女道,“我们郡主少女怀春拉。” 邓曦脸一红,把接到的柳絮扔在地上,又踩了几脚,“什么怀春,不要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侍女跟着郡主多年,哪能不知道郡主的心思。“啊,不是怀春啊。那我就不说咯。” 邓曦猛地抬起头,“什么东西,不说不说的。” 侍女嘻嘻道,“当然是长…舒拉。郡主不想知道他的来历吗。” 邓曦咦了一声,“他能有什么来历,无非是那个女人的侍从罢了。” 侍女摇摇头,“不对不对,人家来头大着呢,还不亚于你。你瞧瞧这赵公子的长相,很像谁?” “像谁?”邓曦思考了一下,“长安城的美男子那么多…徐相也是美男子,难道像他?” 侍女摇摇头,“哎哟,那倾国倾城的是谁嘛…” “赵凤?”邓曦道,“她不是去琴国当质子去了吗?” 侍女点点头,“猜的差不多了…” 邓曦不耐道,“你快说吧。” 侍女道,“这长舒,本名赵长舒。你看他的长相跟当年的先皇赵长睿是不是很像,简直一模一样么。所以长安城都传这个赵长舒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呢。” “亲弟弟!”邓曦吓得跳起来,但细细一想,越想越对。 想起之前的先皇赵长睿的脸,两人的确有些相似,据传,这赵长睿年轻的时候极为风流倜傥,长相同样美的惊人,甚至不亚于女子。 可是他一个皇子怎么会跟在李意容身边。 邓曦道,“长安城中还流传什么啊。” 侍女道,“就流传这个啊。赵长舒如今在丞相府做客,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长安拉,宫里听说都来人了,估计是皇上好奇来看的。” 邓曦一听赵长舒的身份,心中更是有几分欣喜,如果真的是这样也挺好的。自己嫁给他也名正言顺拉。 想着又情不自禁地脸红了,呸呸呸,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边正想着,就听说有人来找她。 邓曦抬起头,就见一个身姿苗条的红衫女子立在门口,嘴角还有一颗小美人痣,是夏侯幽,夏侯家的大小姐。 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第388章 夏侯幽上前,“郡主。” 邓曦和这夏侯幽并不熟,觉得她来的有鬼,噘着嘴道,“夏侯小姐,有什么事情啊。” 夏侯幽望了一眼她的院子,“都说相府华丽,今日看来,倒是真的是如此。” 长安城中流传着夏侯小姐对徐相一见倾心,也不知道真假,反正今日都上门来了,看来也不会假到哪里去了。 “有事情快说。”她不耐道,这些贵族小姐说话总爱弯弯绕绕的。 夏侯幽道,“我想举行个花宴,邀请你来。” 这夏侯幽最出名的就是爱举办宴会,喜好奢侈,所幸夏侯家有老本吃得起,但吃了那么多年,也吃的差不多了。 夏侯家和他们邓家算是针锋相对的。 夏侯是长安中的贵族中的贵族,而邓家、徐彦先等人都是后来跟着赵长睿入长安的,算是“暴发户”。 夏侯幽笑道,“我还邀请了杨夫人。” “你连杨夫人都邀请来拉?”邓曦瞪大双眼。 杨夫人,长安城中就一位,大名鼎鼎的国公夫人,清河侯杨安的妻子,真正的名门之后。 这种豪门大族,平时是不会出现的,现在居然出现了,看来这长安的天又要变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顺理成章 琴国昭安,太宰府。 安歌从书房出来,朝着廉成之摆摆手,连连道,“廉少,史君还在生气呢,你就不要再去烦他了。” 廉成之道,“好安歌,你就再去给我通传一下吧,求你了。”他实在是好担心史君… 安歌摇摇头,“我可不敢。廉少,你骂我吧。不管怎样,我都不要去…” 史君凶起来可是很可怕。 廉成之闯入书房,见柳时霜坐在书桌前,落寞孤寂的样子,一阵心酸,上前喊道,“史君…” 柳时霜抬起头,“我有喊你进来么。”语气有点不悦。 李意容逃婚后,乌则时被杀,柳时霜做主又扶持了一位幼主上去,刚处理好。廉成之听说柳时霜身体还未痊愈,就这样辛劳,原本丰神的脸消瘦了很多。 他担忧这个名义上的兄长,忍不住劝道,“史君…你要她的消息么。”他的生意已经做到了启国长安,想要知道李意容的消息还是很简单的。 可是本来想着就让柳时霜慢慢在伤痛中遗忘,可眼见他逐渐憔悴,还是于心不忍,毕竟是自己的兄长啊。 哪怕是李意容,也认了。 柳时霜终于抬起头,不拒绝也没有应承。 廉成之道,“史君若是想听,我都写在这信里了,你可以得空看看。” 他拿出一封信,交给他,然后转身离开。 史君望着桌上的信,犹豫了许久,还是伸手拿了过来,拆开。 上面说着她怎么到了长安,又怎么住进了徐彦先的府邸,又怎么安心养胎准备生子。平静的长安,实则洪波涌起,怕是要发生一场大的政变。 这么乱,真的要安胎,也该在他身边才对。 这一个月,他仔细地回想她说过的话,什么‘放心,她会生下来。’ 为什么她要生下来,难道因为愧疚吗。可他不要她的愧疚。 在山上的这些日子,他和她耳鬓厮磨,在每一个疯狂的夜晚,她真的没有一丝心动吗? 他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真真切切的答案。 爱也好,不爱也好。他投入了太大的心力在她身上,她不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 而且他有股强烈的感觉,她是爱自己的,只是也许有什么苦衷… 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他甚至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去长安,哪怕是陪她生完孩子。 他叹了一口气。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信,越看越觉得奇怪。 徐彦先为什么让她住入丞相府?是以什么身份住进去的?而且她还怀有身孕… 他们不会觉得李意容是徐彦先的夫人吧。 他越想越气闷,早知还不如不看呢… …… 李意容的确被算成了徐彦先的夫人。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假的变成了真,真的也变成了假。 于是她也收到了夏侯幽的邀请信,要请她去赴一场菊花宴,上面的称呼还是徐夫人。 赵长舒拿着信气得抓狂,“什么叫徐夫人啊。这些夫人到底会不会看人啊,真是讨厌死了。” 李意容道,“徐夫人啊…” 赵长舒道,“主子,你要回信,就说她们简直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什么。” “你又不是什么徐夫人。” 李意容道,“那我的孩子是谁的?” 赵长舒被噎了一下,半天才道,“是史君的。” “是啊。”李意容道,“难道和他们说我的孩子是琴国太宰大人的,而我人在徐彦先这里吗?”她不仅要应承下来,还要亲自去一趟,去摸摸这个长安贵族女子圈的底。 赵长舒道,“可是…可是,就说是别人的嘛。”他不介意接下来的…想想又有点害羞。 李意容道,“反正外面已经传成这样了,就顺势而为吧。”她一向既来则安之。 “那菊花宴去不去啊。” “去啊。” “不行啊不行啊。”赵长舒连连摇头,“你还怀着身孕呢,到时候她们把你撞流产了怎么办。” 第389章 李意容微笑地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所以我又找了个人陪我。” 正说着,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衫女子走了进来,正是以前的一叶飘,跟在她后面的是矮个子的柳信。 赵长舒大喜道,“柳信!你们回来了。” 柳信上前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听闻主子在长安,柳信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李意容道,“这几年在外面如何?” 一叶飘道,“还能如何,柳信天天忧心你。” 李意容听说柳信已经创立了自己帮派,也算是一帮之主,这几年,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了,为何还要回来。 她遣散了众人,单独和柳信说话。 柳信是她第一个亲随,后来又深受自己的重用,她败后,柳信沦落江湖,成立了朝天帮。 他本是柳家子弟,原本战功赫赫,现在却成了江湖中人,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柳信。你和一叶飘在一起了是不是?”别人看不出来,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刚才一叶飘的话里,有着明显的醋味,是冲着她来的,而且一叶飘是作妇人打扮,两人又是一起回来。 柳信脸一红,“什么都瞒不过主子,她帮我很多,没有她,也没有现在的我。” 李意容本想着让柳信重新回来帮助自己,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人一旦有妻有子,就会束手束脚起来,她接下来要做的都是杀头的大事,稍不小心,就要死人。 “你如今有妻,还是别参与了。” 柳信摇头道,“主子,柳信是主子救出来的,没有主子,也就没有柳信。” 李意容笑道,“不是我。当年是我救了你,可是也要史君先手下留情。你要感谢也应该是史君。” 当年青丘之变,柳信打算谋反,被柳时霜镇压,后来关入牢中,是李意容救了柳信。 柳信道,“其实也很感谢史君的,但是之前史君找过我,跟我说,让我好好在你身边。” “他说的?” 柳信点点头,他偷瞄一眼李意容,“史君还说,既然已经认了你当主子,就不要再变来变去,安心地跟着你。关于一叶飘,主子请放心,我会好好跟她说,她不是无理的人。” 李意容点点头,“好,你准备一下,后日你乔装打扮一下跟我去赴宴。” 当晚,孟昭雨、秦雪宁和青雉也来了,一群人聚在相思居。 院子里的饭桌上,秦雪宁笑道,“柳信,我当时就看你和一叶嫂子不太对。” 孟昭雨也笑嘻嘻地点点头。 赵长舒大叫道,“今日,不管怎样,不醉不归…”后面又热情澎湃地说了许多。 在这个团体里,春喜和孟昭雨不会讲话,是因为赵长舒一个人都把他们的话都说了。 灯笼在相思树上明晃晃地摇着,连李意容也高兴地喝了点小酒,喝的人微醺。那边嬉闹着,猜拳唱歌,唱的都是琴国的思乡曲,他们也很想家。 李意容不和他们闹,她才喝了点小酒,就觉得自己醉了,靠在相思树边的美人塌上,回想刚才柳信说的话。 柳时霜知道她需要人,就让柳信好好待在自己身边。 她行事向来霸道,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这理所当然的一切背后是他在帮着自己,护着自己。 这个柳时霜啊… 她昏昏沉沉的,众人见她睡着了,也就不打扰她。 人散后,灯光照着她柔美的面容,细瘦的身子撑着一个大肚子,看起来有点不协调,她迷迷糊糊地被叫醒,只见一个男子俯身而来,正是柳时霜,正温柔地笑看着自己。 之前在别院,他会抱起她,把她抱到床上,她会顺势搂住他的颈子。 一切都顺理成章。 这次也是如此,他来抱她了,她靠在他的怀里。 抱着她的那个人同样步履沉稳,每一步都十分有力,让人安心,唯一的不同就是,身上的气味。 柳时霜长年熏香,身上带有香气,这男子身上没有。 此刻她才恍然大悟,这人不是史君。 会是谁呢。 她被放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又抱着被子沉沉地睡去。 徐彦先给她盖好被子,轻声走出来,回头吩咐春喜道,“给你主子弄一碗醒酒茶,等她醒了再喝。” 春喜点点头。 徐彦先又回过头看向室内,沉思了一会儿,离开了。 第二日醒来,李意容捶捶头,真不该喝酒,她酒量其实很好,但是怀孕后怎么会变得滴酒都沾不得呢。 还有昨晚明明睡在外面,怎么又进去了,是谁抱自己进来的。 春喜已经进来,要给她梳洗打扮。 李意容道,“昨晚谁把我抱进来的。” 春喜打个手势说是徐彦先。 李意容点点头,应该也是他,昨晚抱着的时候她已经感受到了。 “扶我起来吧。” 梳洗完,就打算到院子里用早膳,早上的相思居鸟鸣声幽,十分清静,抬头就见徐彦先走进来。 “你真的要去赴宴?”徐彦先昨晚已经知道李意容收到了夏侯幽的邀请信,打算和她说一下,没想到过去的时候,发现她睡在院里。 只是为什么要赴宴呢,她又不是他真的夫人。 李意容挥退众人,问道,“有件事我想问姐夫,对付皇上,姐夫到底有几成把握?” 第390章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言难尽 如果有把握,也不至于拖了一年,还没成功。 李意容皱眉道,“之前容慧已经把朝中的情况大概地跟我说了一些,你又跟我说了那么多。我想也许还有人帮着皇上也说不一定。” 徐彦先道,“你说的是夏侯家那些人?夏侯义这个人见风使舵,不值一提。” “我知道。那也许还有其他人呢。” 徐彦先和邓羌前前后后已经图谋了多次,每次都被赵长旭得到风声逃走了,所幸徐彦先行事极为周密,这才没有被人抓到把柄。 但下个月的刺杀,若是失败了,下一次想动手,就更加难了。 李意容道,“我帮你先去探探,也许可以从这些女眷上得到答案。” 徐彦先道,“那也等你生完孩子再去,你这样去,出事了怎么办。” 李意容狡黠一笑,“只能这样去,那些人只会觉得我好欺负,我才好下手,否则我就太强了。” 徐彦先见她调皮,摇摇头,“我还是不放心。意儿,我…” 他本想等她生完孩子,再动手好了,可是又说不出口,事情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万事小心知道么。我派人去保护你。” 李意容拍拍姐夫的肩膀,“放心,我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 …… 另外一边,杨府院落外,一个花园前。 还早,天刚蒙蒙亮,但婢女仆人却已经早早起来了,几个小婢女,都莫约八九岁,坐在小池前等着。 这些年连年战乱,很多人会把自己的女儿卖进福贵人家充当婢女,这在长安是极为普遍的事情。 “我还困呢。”其中一个小丫头道,双腿不停抖动,“嬷嬷也真是的,把人这么早叫起来做什么。” “你不知道,今儿夫人要去夏侯府参加宴会,等夫人一起来,我们就要前去伺候。” “夫人为什么要去参加宴会,以往不是都不感兴趣么。” 一个小丫头凑近道,“听说是跟丞相有关,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很隆重。” 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那边嬷嬷已经在喊了,众人连连起身,迈着小短腿,跑到院落里。 国公夫人起来了。 嬷嬷让她们噤声,安静地在外面就好,先叫了个稍微大一点进来伺候,嬷嬷刚进去,只见里面传来一些细碎的对话。 “夫君,这些事情还是先不要理了,他又不会听。”声音十分平静,温润淡然,她们很熟悉了,这是侯爷夫人的声音。 什么事情不要理啊?几个人都束起了耳朵在听。 “放心吧,我知道的。”一个男声道,这个声音就十分温润,像珍珠一样,听了让人舒服,这是侯爷的。 “那你跟皇上说了没有?关于不要去阿房的事情,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去那里了,路途又远。” “我说了。”男子似乎在穿衣服,两人感情很好,杨夫人常常会亲自伺候夫君穿衣服。“他不听的。他现在对谁都不信任。” “连你都不信任。”杨夫人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没办法的事情,所以不如别管了。” 侯爷似乎听出了妻子的不安,低沉的笑着,这样听来声音更有磁性了,他似乎环抱住妻子的细腰,吻了吻,“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你知道就好。”杨夫人也嗔道。 侯爷道,“今天宴会结束,我去接你回府。” “不用了,那么多人,我自己回来就好。” “那怎么成,怎么着也要让他们知道我杨安的夫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出来的。听说今天徐彦先的夫人也会出席,你仔细一点。” “是。”杨夫人恭顺地送丈夫出去。 嬷嬷等人听到一个沉稳的步子往外走,吓得赶紧低下头,只看到一个黑靴和玄色袍边。 杨夫人看了一眼她们,“进来帮我梳洗。” “是…” 内室雍容,床上还凌乱着,小丫头赶忙上前收拾。 嬷嬷让其他小丫头给杨夫人端上了洗脸水,又伺候她梳妆打扮,“夫人,今天穿什么呢。” 杨夫人瞥了一眼几个丫头手上的几件衣服,想了一会儿,“还是端庄一点好吧。” 打扮完毕,杨夫人坐在铜镜前,镜里出现一个二十来岁,相貌端丽的女子,说不上十分美,但胜在年轻有气质,是十分耐看的类型,穿上华服,浑身雍容典雅,气质不凡。 嬷嬷在边上赞叹道,“夫人真美。” 杨夫人露出一个小酒窝,“是吗?”又吩咐嬷嬷道,“叫曲儿,玉儿都仔细点读书,告诉他们我晚上回来要查的。”她嫁给杨安十年了,已经生了两个儿子,还希望再添一个女儿。 收拾一切后,又仔细地一一检查了一遍,才道,“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个丞相夫人。” 杨夫人如此,夏侯幽也是如此,作为东道主,她预计在今天艳压群芳,弄了半天还没穿戴好。 婢女们捧了十几件衣裳供她挑选,夏侯幽都觉得不太合适,连连摇头,“哎,不要了不要了。” 边上的大婢女道,“小姐,你年轻呢,穿什么都好看。” “都好看么,我看不见得吧。”夏侯幽叹了一口气,“那徐相怎么都不看我一眼呢。最近不是听说从琴国进来一批新绸缎么,做好的衣服在哪里?” 第391章 “哦,这些还在锦绣庄上呢,您别说,这些南方人做出来的衣服倒是好看极了。这家锦绣庄的老板娘叫什么秦雪宁的,衣服都好看的紧,最近长安城的贵女都去买呢。” “真的?下次我们也去看看。” 夏侯幽忙乎了半天,也还是没能选出合适的衣裳。 甚至包括邓曦,知道自己要出席宴会,都请来了自己的母亲和徐府的三个表小姐一起帮自己打扮。在长安,女子出席的妆容十分重要,穿得好,就能成为整个长安城的风向标,若是穿不好了,那可是丢脸的大事。 于是也是忙忙碌碌的,什么发饰,什么贴花,什么耳饰,都仔仔细细地配,极为认真对待。 邓曦虽为将女,这点还是不敢怠慢的,所幸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是美极了。 至于李意容这,就一言难尽了… 秦雪宁一大早就来了,她听说主子要去赴宴,巴巴地自告奋勇赶来帮忙。 她刚来昭安一个月,就在徐彦先的帮助下,开了一家锦绣庄,生意极好。 李意容的意思是,让她放开手脚去做,目标要垄断整个长安城的丝绸业。以前廉成之在那里镇着,施展不开,如今他不在,这长安城就是她秦雪宁的天下。 除了丝绸,还有书刊…秦雪宁擅长经商,又懂时尚,的确是极好的人选。 有了主子的授意,和徐彦先的把持,秦雪宁更是放开了心。 她走入相思居,不由得大吃一惊,这菊花宴就是在中午,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主子还没起床呢。 “主子呢?”秦雪宁问春喜。 春喜摇摇头,打着手势道,“主子在睡觉,昨晚画画,画到很晚。” 又画画。秦雪宁知道李意容要画一组家庭画,一共一百多幅,十分耗精力。 “但穿什么准备好了么?” 春喜又是摇摇头。 “头饰呢,有没有去买?” 春喜睁着狐疑的大眼,头饰是什么… 秦雪宁知道李意容不喜装扮,平时都是她帮忙李意容做的。 还记得当年李意容还是首辅大人,也参加什么菊花宴,她一袭青衫就去了,穿的异常朴素和简单。 她知道主子气场强大,即使没有这些华服,照样威震全场。 但长安和昭安还是略有些不同。 昭安的女子地位高,在朝中或在军中都有自己的职位,故而对打扮都不算特别用心,反倒是一些男子爱好风雅。 但长安城的女子完全不同,这些女子三从四德,完完全全地依附于丈夫,在外为官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崇尚的是男主外女主内,除了内宅的那些事情,她们更多的是夜宴赏花之类的活动。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宴会了,每一场宴会都耗尽了她们所有心神来打扮,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是在宴会上丢了脸,丢的可不是夫人的脸,还是整个背后夫家的脸。 秦雪宁心想,这徐彦先也打算无动于衷,任由主子随意乱来么。 幸亏她来的还算早,若是中午来,就真的没戏唱了… 秦雪宁想进去叫李意容起床,春喜拦住摇摇头。 “春喜,再不梳洗打扮,就来不及了。主子这回一定要听我的。” 两人正说着,赵长舒也走了来。 秦雪宁一看赵长舒身上的衣服,也是头疼,李意容身边的人虽然穿的不算寒酸,但也绝不算得上奢侈。 哪怕你倾国倾城,外在的装饰还是要的,可不能随便。 赵长舒道,“雪宁大人,上次吃完酒,你就回去了。今儿怎么又来了?” “长舒,去叫主子起床了。” 赵长舒道,“不要。主子需要补眠,她画画太操劳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秦雪宁都快绝望了,他们都护主,都舍不得叫李意容起床。 算了,只能喊了。秦雪宁朝着里面大喊,“主子,起床啦。主子,快起床。” 第二百三十六章 平平常常 她一喊,急得赵长舒和春喜连连要捂她的嘴。 李意容也许是累了,半天没有起来。 过了许久,才听到里面有动静,“进来” 众人这才奔了进去。 只见床上一个娇柔的美人斜卧着,肚子隆起,长发未梳,睡眼朦胧,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秦雪宁心想,也许美人也不一定要穿上华丽的衣服。她安静了下来,柔声道,“主子,你还不打扮啊。” 李意容微笑道,“你急匆匆就为了这个事情么,打扮也可以,来吧。” 见她不拒绝,秦雪宁倒是有点吃惊。 李意容解释道,“以前不打扮是没必要,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打扮。” 秦雪宁道,“以前菊花宴为什么就一袭青袍,现在就是需要的时候么?” 李意容微笑道,“以前的菊花宴我不为斗美,而为示威镇杀,若是穿成贵女的样子,你们还怎么怕我呢。今日不同,我要先融入这里,自然跟他们一模一样就好。” “融入这样啊?”秦雪宁看向自己带来的服饰。“那我这些衣服合适么?” 李意容看了一眼,“不是那些别人都没有的衣服就好。差不多就行了。” 主子从容淡定,秦雪宁的心也不自觉地被抚平了,主子就是有这个本事。 等一切打扮完毕,时间正好。 第392章 李意容走出来时,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个贵妇人,又因为她挺了个肚子,更是显出她的纤弱。 赵长舒在边上呆呆道,“主子这样也是好看的。” 秦雪宁道,“主子无论怎样都好看。” 春喜点点头。 李意容道,“我们走吧。” 众人刚打算出来,徐彦先也从院口走进来,见到李意容的模样,也吃了一惊,“你都打扮好了?” 李意容微笑道,“我第一次穿那些贵女的服饰。” 李意容以前穿的最多的是官服,昭安的绯红色官服,还有白袍缓带,或者就是男装了,贵女的服饰,还真的没机会穿过,今日一穿倒是的确让人眼前一亮。 如果不说,谁知道她是令整个琴朝闻风丧胆的首辅大人呢。 “我送你去吧。”徐彦先道。 “他们送我就好了。” 徐彦先拉着她轻声道,“他们说你是我的夫人。你既要去装,也要装的像,我送你去,给你打气。” 这长安城,夫君对夫人的重视是极为重要的,遭夫家冷落的妇人会被人看不起。 李意容点点头。 众人走出徐府,正巧迎面也走来邓曦,邓曦被一群表小姐簇拥着过来,鲜衣娇媚,青春至极。 她一眼就看到了当中的李意容,上前道,“夫人可终于出席了。” 边上的表小姐们在私底下就叽叽喳喳,但到了李意容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邓曦拉着表小姐们仰头离开,过去之后,对她们轻声道,“没想到长得那么一般,我看也没怎么特别的。徐哥哥真是瞎了眼了。” 表小姐们也勾起嘴角,“就是,平平无常。” 到了门口,徐彦先亲自送上马车,朝夏侯府而去。 李意容和徐彦先同坐一辆马车,她掀起车帷,打眼向外瞧去。 长安城可是热闹的很啊,道路宽敞,商铺罗列,酒旗飘舞。 徐彦先道,“你今日去,有两个人你要记得,不要起冲突,一个是杨夫人,和强夫人。” 李意容微笑道,“我已经全部都查探的差不多了。姐夫放心。” “嗯。我对付皇上的事情,杨安的态度很重要,还有强盛。强盛以前是先皇的人,现在说是要投靠我,我也摸不清他。总而言之,你看着办吧。不要给自己压力,就当玩一下。” 李意容噗嗤笑出声,“姐夫,你觉得跟她们能玩么?” 这次的宴会,她们是打算看她这只猴的,那些被徐彦先压制过的,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最好把她搞到颜面尽失才好,哪怕她穿的十分平易近人。 徐彦先道,“你明知道,还要去。” “我去能帮你。” 她说完,徐彦先默然。他很想问李意容,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难道就是因为他是她的姐夫? 有很多疑问,不问,并不代表不好奇。 但问出来,又怕尴尬,还是不问了吧。 丞相府和夏侯府十分接近,过了二条街就到了,马车停在一个五进大宅前。如果说徐彦先的府邸是前王爷的,那夏侯府就是前爵爷府,也是十分宏伟壮丽。 门口已经停了七八辆马车,她们到的时间都是差不多的。 徐彦先先行下车,众人的目光便集体投了过来,纷纷窃窃私语。 徐彦先很多人见过,但接下来的那个人就是第一次登台亮相。众人的眼光被吸引在掀起的车帷,只见徐彦先小心翼翼牵下一个美人来。 她身穿长安城的比较流行的绛红色长衫,发髻柔柔地垂着,是个美人,眉眼间尽是柔和,还是个柔顺的美人。 可是说不上倾国倾城,众人有点失望,徐相爱慕的奉为珍宝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美人么,怎么说也得是像他们赵凤公主一样倾国倾城吧。 真是有点失望。 众人看到了人,都收回了目光,但还是眼斜着着徐彦先会怎么对待李意容。 虽然夫人一般,但徐相倒是很吸人注意,毕竟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美男子。 只见徐彦先贴近他的夫人,低着头,柔声交代些什么,态度十分恭敬温顺,而且看起来好亲密。 他们从未见过徐相这样模样。 关于徐彦先,熟悉内情的人都知,他就是个冷血负心人。张长睿对他那么好,徐彦先也能下狠心去背叛。 若不是现在他把控着朝政,也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人物。 只是如今这样的铁血人物,竟对着一个女子这般体贴,不由得让人侧目。 夏侯幽此时也得到了风声,特意出来迎客,一眼就望到了李意容和徐彦先,定了定神,走上前,含笑道,“徐相来了,不进去坐坐吗?”又打眼看向李意容,“这就是徐夫人吧?” 除了夫人,还真的没有其他称呼。李意容的名字,长安人都不知道。 李意容微笑道,“夏侯夫人。” 夏侯幽惊讶道,“你知道我是谁?”这门口少说也站了七八个贵女,她怎么知道自己就是夏侯幽的。 “猜的。”她淡淡道。来之前,她已经仔仔细细地研究了她们所有人。 夏侯幽心想,就是想问你到底是怎么猜出的。“徐相来么?” 徐彦先道,“徐某还有要事不便多陪。夏侯小姐,我夫人就交给你了。”说着拉住李意容的手拍了拍。 第393章 李意容两个婢女也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春喜和一叶飘今日也打扮的十分靓丽,三人跟着夏侯幽走入了府里。 一叶飘乃江湖女子,武功虽强,这样的场景倒是第一次见,眼珠子一直转来转去。 春喜是见多了,她拉拉一叶飘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这样看来看去。 李意容道,“待会你下去之后,再让你看,现在就先跟着我。” 到了后花园,已经莺莺燕燕,人蛮多了。 夏侯幽带着李意容走在一处,笑着说道,“徐夫人,多多担待,我就先去招呼其他人了。” 人走后,一叶飘道,“就这样走了?等下花宴上要做些什么不说一下么。” 李意容见边上也没有坐的地方,指着一处荷花池边的一块大石头道,“你去拿张垫子过来,我就坐在那里。”春喜蹬蹬蹬地去了。 一叶飘扶着李意容走到荷花池边。“池边会不会太危险,我听柳信说,那些贵族姑娘最爱推人下水了。” 李意容瞥了一眼一叶飘。 这一叶飘以前和春喜一样,以前算是她的保镖,当时一脸冷漠,话也很少,现在仔细接触起来,原来跟柳信一样,是个话痨啊,怪不得会走在一起。 “就让他们推…” 一叶飘没反应过来,“啊。为什么,主子,我不明白。信哥让我好好保护你。” 李意容噗嗤笑出声,“我跟你开玩笑的。” 这时,春喜也已经来到了她身边,铺好了垫子,让李意容坐下来。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今日天很好,秋风和煦,阳光明媚。 果然,院中女子如秦雪宁所说,个个花枝招展,美艳不可方物。全身上下,连指甲都没有放过,怪不得刚才那个夏侯幽迎了自己,就转身就走。 估计是失望了。 李意容虽然是气定神闲,穿衣打扮不是顶尖的,但她的身份还是吸引了很多的人的注意。 她的谣言太多了,身份又神秘莫测。 有人听说这锦绣庄的老板娘秦雪宁和这徐夫人也走的很近,还特地为她梳妆打扮,还有新出来的骁烈将军孟昭雨也带着兵去过徐府,甚至被大家传为新皇亲弟弟的赵长舒也出入徐夫人的相思居。 一个女子怎么会认识那么多人,还有人说这徐夫人跟一年前被琴国太宰柳时霜斩杀的首辅大人李意容也有莫大的关系。 反正说来说去,人云亦云,就是神秘极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题小做 园中人人都冷眼觑着,谁都不肯上前。 其中一个圈子以邓曦为首,里面都是邓家和强家的女子。邓家和强家是跟徐彦先一起的,按理来说应该凑在一起才是。 可是这群人又以邓曦为首,邓曦没说去,她们也不好上前。 另外一个圈子以夏侯幽为首,周边也聚了好些人。 还有部分女子是圈外人,基本也是些没地位的,或者一些豪族的庶女,上不了台面。 圈子泾渭还是十分分明的。支持徐彦先的,反对徐彦先的,还有中立的,还有一些摇摆不定的。 宴会早就开始了,先是赏了一会儿贡品菊花,后喝了点菊花茶,现在才正式进入重头戏,是品诗弹琴画画之类的文雅之事。 但似乎是有意孤立李意容,没有任何人来拉她,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荷花池边。 一叶飘道,“主子,你不过去啊。要不要我去跟那个夏侯小姐说一下,她们怎么玩她们的,不理你啊。” 李意容笑道,“不急,先等等。”会有人来理她的,毕竟她今天那么普通。 一叶飘皱眉,这些人讽刺也好,挖苦也好,过来欺负也好,她都有用武之地,现在倒好,这些人集体孤立主子。 这叫怎么一回事嘛。 看李意容的样子,也不在意,只是在那里看看鱼。 正头疼之际,终于一个女子走了过来,一叶飘知道,刚才她们都叫她杨夫人,连刚才那个夏侯幽也对她十分尊敬。 李意容站起来,微笑地看向眼前这个聪慧的女子,能被她定为聪慧的是人可不多。 如果夏侯家是贵族中的贵族,那杨家就是贵族中的贵族的佼佼者,也是世家大族。当年赵长睿带着徐彦先等人打入长安,夺了皇位,杨安正在边关对付蜀国呢,这才给了赵长睿机会。 后来徐彦先沂水之战战败,杨家人就暗中联络赵长睿的几个弟弟一起起兵对抗徐彦先,搞得徐彦先精疲力尽。 徐彦先想打压赵长旭,有部分也是因为杨家人。 但杨家人也没那简单,尤其是杨家的当家人杨安,杨安十七岁就被封为龙骧将军,是当时朝中最年轻的将军,后世袭侯位,是长安城中鼎鼎有名的清河候。 杨安心思深沉,让人把握不住他到底想干什么,这边他怂恿夏侯家,这边又和徐彦先交好,那边赵长睿的几个弟弟也与他交好。 一般人,这样多关系早就乱了,偏偏杨安游刃有余。 而杨安夫人戴真来头也不小,赵长睿进长安后,徐彦先灭了西拓,而杨夫人就是西拓王的女儿。沂水之战之后,西拓又重振旗鼓,建立了自己的政权,所以杨安除了自己的兵力外,还有一股强大的娘家人势力。 有人说杨家人的背后还有着五公的兵力,打算跟北方各大族结合,到时候会里应外合,一一举入长安,诛杀徐彦先,夺回赵氏政权。 第394章 所以杨安不是一般人,杨安夫人戴真也不是一般人。 杨夫人戴真指着那边道,“徐夫人,不去玩玩么。” 旁边的一叶飘心道,“总算是来叫主子了。” 李意容道,“杨夫人不是也没去吗?”刚才两个人没有参加,一个是她,一个就是杨夫人。但性质是不同的,一个被孤立的,一个则是被供起来。 杨夫人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其实感兴趣,而没有说。”李意容微笑地反问。你们杨家对皇位真的没有兴趣么?我看不见得吧。 话里有话。 戴真低声道,“徐夫人说笑了。” 李意容站起身,“什么东西,初看是看不出来,但是只要我扔一个石子进去,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杨夫人觉得自己听懂了,又没有听懂,这徐夫人是在打哑谜么。 李意容道,“如果要我去,我便去吧。” 两人款款地步向人群中。 众人看着两人走来,一个端庄大方,很好辨认,是杨夫人,一个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似乎像是一个王者。 大家正在画画,每一个人画一副菊花图,然后题词。长安贵女个个精通书画,这些画让人看了自愧不如。 有人道,“徐夫人,你也来画一幅吧。” 众人看向李意容。 “是啊。徐夫人,画一幅吧,让我们大家开开眼。” 听闻徐彦先的诗书画三绝,还有因琴名震长安,想必徐夫人也是如此。 李意容摇摇头,“我不会画画。” 话一出,众人哗然。这人到底是不是淑女… 春喜看向李意容,主子明明会,而且不会比她们差,有点焦急地咬咬唇。 “那书法呢。”邓曦郡主喊道,她也觉得奇怪,这李意容为什么突然说自己不会。她明明看见她画画写字的,而且还会草书呢。 李意容却道,“我也不会书法。” 那倒真是有点尴尬的。 戴真道,“那你会什么?” 李意容假装思考了一下,“我只会下棋。” 下棋?淑女不会玩棋,那是男子玩的玩意。 李意容勾着唇道,“怎么,你们都不会下棋么?” 众人被她猖狂的话语噎了一下,谁不会下棋啊,就是这个太粗俗了,琴国人爱的玩意,她们才不玩呢。 “徐夫人,我们不是不会,是不喜欢玩这个。” 夏侯幽走上前,“下棋这种东西太耗费心力了,你确定你能玩么?琴棋书画,除了棋,都是可以的。” 李意容道,“那就不下了。”她喊一叶飘道,“叶儿,给她们表扬一套剑舞。” 一叶飘知道这是今天的戏码之一,微微颔首,“是。” 她朝着众人一拱手,从腰间抽出一条软剑。 没想到这姑娘的腰带竟然是一把剑。 这里懂武的人不多,邓曦算一个,看的也是连连叫好。这软剑那么软,没点腕力和技法又怎么能舞的好看。 这女子个高,一袭黑衫黑裙,倒也十分特别。 邓曦心想,李意容身边已经有一个春喜这样的高手,居然还有一个。 别人的婢女都是文文静静的,她的婢女不仅能伺候人,还会武功。 一叶飘的武功早已经出神入化,人剑合一,长剑似蛇,裙摆似花,长相虽平平,但在这普普通通中,显出一丝凌厉和英气来。 看来人不可貌相啊。 只见她剑法越来越凌厉,好几次惹的旁边的女子惊声尖叫。 突然长剑猛缩,直直地向夏侯幽的方向刺去,夏侯幽哪里见过这般的架势,软在那里,脚跟钉在那里似的,吓得呆住了,这时只见春喜上前抱过她,长剑没入石头间。 一番舞毕,一叶飘跪在地上,向李意容请罪道,“主子…” 李意容这时跟一群贵女聚在亭子中,刚才亭中就她一个人,后来那些女子都害怕被剑伤到,纷纷躲在了亭子里,心想这个一叶飘总不至于伤害李意容吧。 于是这些女子齐齐站在李意容身后,李意容独自坐在中间喝茶,她挑眉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叶飘。 刚才的剑舞吓坏了很多人,但也有人仍然不为所动,比如那个杨夫人。 李意容轻轻笑着,捧着自己的热茶,吹了一口,喝了一点,然后突然猛地置在地上,吓得边上的女子集体都抖了一抖。 只听她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一叶飘本来是站跪着的,突然吓得匍匐了下去,整个人颤抖。 “主子息怒。” 李意容此时温柔尽去,威严顿生,仿佛变了个人,坐在亭子的手微微地斜着,嘴角带着冷笑,让人几乎忘记了她还是个有身子的人。 “春喜,给我斩了她的手臂。” 此言一出,更是众人哗然。 夏侯幽也吓了一跳,急忙道,“徐夫人,不用了。” “去断了,没听懂么?”李意容皱眉向春喜道。 春喜点点头,到了一叶飘面前。 只听得恐怖的尖叫声刺破天空,一个血淋淋的手臂已经砍了下来。献血洒了一地,所有人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有人轻声道,“徐夫人,你也太血腥了。”话语越到后面声儿越小… “徐夫人,好了好了。赶紧拉下去吧。” 第395章 李意容道,“春喜,带着这根手臂下去吧。” 春喜点点头,一手抓着断臂,一手拖着一叶飘,走下去了。 李意容道,“好了,各位,可以睁开眼睛了。”她向夏侯幽柔声道歉道,“刚才让夏侯夫人受惊了,妾身实在是罪该万死。” 夏侯幽扶了扶心口,也不敢再冷落李意容道,“没有的事儿,徐夫人太大题小做了。” “是吗?”李意容道,“我并不觉得大题小做。这个丫头坏了大家的清兴,罪该万死。哼,我这个人,谁若坏了我的事儿,或者我夫君的事儿。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别说砍手臂了,就是杀人也在所不惜。” 这句话是个人都听懂了。 徐彦先的事,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清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又把控朝政那么多年。 有些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又不好当场撕破。 这算是威胁了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石头入水 众人看向杨夫人,希望她说几句话。 杨夫人也惊讶于这个徐夫人居然这般心狠手辣,一时也没了主意。 她到底什么意思,是告诉她们,然后让她们夫君都好好站好自己的位置,是么? 可是她这一招对那些小门小户是有用,对杨家的人却不管用。 杨夫人笑道,“徐夫人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喊打喊杀的呢。” 李意容道,“杨夫人说的是。我这脾气,是从家乡带来的,一时也改不掉。就好像杨夫人一样,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改不掉的。” 戴真心道,又打哑谜。刚才说,只有石头入水才有波澜。 刚才这样一杀人,倒是真的把这群人都吓了个原形毕露,接下来骨子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她骨子里?难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春喜此时已经回到了李意容身边,李意容站起身,转过身回头望了一圈,勾唇道,“既然你们要让我写,我就写一幅吧。如何?” 众人都面面相觑。 怎么又说要写了? 本来有人想说,你不是说你不会写吗。又害怕地不敢开口。 不过想想,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意容道,“春喜,笔墨伺候。” 春喜准备好笔墨。 李意容一脸严肃,笑意尽收,持豪点墨,在一张巨大的宣纸上写下了顺势而为四个大字。 她们写不出这样的字,但看还是看得懂的。 好强的气势,心中如果没有万里山河是绝写不出这样的字的。 戴真对李意容从一开始的平平到中间的吃惊,到最后的震撼。 这个女子不是一般人,至少不是寻常闺秀,一般人写不出这样气势磅礴的字来。 而这边夏侯幽得到了消息,说自己的哥哥夏侯义正和徐彦先等人朝着这边而来,已经到了西客厅,还要求把他们所有人的字都拿过去欣赏一番。 李意容的字一出,她当冠列第一。 夏侯幽为难道,“他们无缘无故地要看我们的字做什么。” 婢女道,“小姐,听说皇上也来了,就在西客厅。” 谁都知道今日夏侯幽就是开菊花宴写写画画的,他们要字画也是正常的,而且还是皇上点名,只能拿过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走了过来,有眼尖的一眼就瞧出来了,“是皇上身边的德公公。” 德公公朝着众人拜了拜,“夫人、郡主,小姐,万福,请问哪一位是徐夫人。皇上有请。” 李意容向前一步,“是我。” 德公公眼瞧着这大腹便便的女子,“皇上有请。” 李意容带着春喜向西客厅走去。 后面的贵女狠狠地心想,“这徐夫人运气也太好了,刚写好字,皇上就来了。” 杨夫人戴真勾着唇,真的运气好么,她觉得倒也未必。 邓曦听说李意容到西客厅去了,小脑袋一转,也想去前面看看,也懒得跟这群人在这里喝醋,不如去前院看看戏,偷偷向后溜去,还拉了一个强家的姊妹,这强家姐姐强荷也是将门之女,医术很好,但不会武功,两人一向一起玩。 强荷道,“邓曦,我们还是别去了,到时候若是被发现了就完了。” “怕什么啊,万事我来罩着你。” 邓曦让强荷在下面把风,自己到了前厅,躲在一方大假山后面,居高临下向下看,可以看见宽敞的西客厅。 如今厅中坐了好些男子,她认识一些,也有些不太认识, 为首的男子三十来岁,一身锦衣华袍,气质颇为雍容,长相端正,面带病容,估计就是那皇上赵长旭了。然后依次是徐相,自己的哥哥邓浩,还有夏侯家的公子夏侯义…… 加上一起的亲随和太监,乌压压地站了一溜。 这时邓曦还看到了一个男子,这是清河候杨安的亲随叫什么冬临的。因为杨安名气大,连带着连他身边的亲随也有点名气。 只是如今这亲随在,主子杨安去哪了? 男人之间的对话无非是政事军事,邓曦听着也无聊。 只是徐夫人没来,她到底去哪了? 李意容在等。 她借着要雪隐离开那个德公公,就和春喜躲在西客厅的偏房里。 德公公等了半天没来,派人去查探说人不见了,只得回去复命。 第396章 春喜也不知道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跟着她等。 李意容道,“去关上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因为皇上来了,闲杂人等都不得入西厅,故而也没有婢女来打扰。 这偏厅是个备用的房间,李意容站在外面的书桌前,桌上有笔墨纸砚,她打算准备今晚要画的画作。 画了半天,天色渐渐暗下来。 春喜在边上都睡着了,李意容这才敲敲春喜的头,“醒了。” 春喜蹭的一声站起来,擦擦口水,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啊。见李意容边上已经叠了好几张画纸。 昏暗的房里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春喜被吓得躲在了李意容的身后。 这房里还有其他人… 两人当时就想着进入这个偏房,压根没有想过会有其他人,这个虽然是偏房,但再往里面走,就是一个小内室,里面只有一张架子床。 李意容想起,刚才跟春喜解释的那些话,微微皱眉,自己说她要迟一点出场,好让他们印象深刻。 不知有没有被这个人听了去。 她皱眉,本想借机赶紧走掉,但心想,自己若是现在仓皇逃掉,更像是做贼心虚,不如正大光明地,再说那人已经要出来了。 房里静悄悄的,日影西斜,照着窗格落下一些斑驳的影子,李意容站在门口,看着里面走出来一个男子。 男子刚睡醒,看到她微微一愣,旋即展开笑容,“徐夫人。” 果然认识她。 刚才自己的话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就是不知眼前这男子是谁,为什么在此。 他一走近,李意容便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酒气,睡了一觉,还是那么浓,刚才那人是来这里醒酒的。 这下清楚了。 李意容道,“公子有礼。”她有条不紊地缓步出屋,头也不回,此时,估计开始吃晚饭了。 皇上赵长旭今天要在夏侯府吃晚饭,作陪的人有许多。 假山上的邓曦终于等来了李意容,但只见她后面跟着的男子更是让她大吃一惊。 这…这不是清河候杨安吗? 两人为什么会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了啊。不过,后面还有个春喜呢,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再说徐夫人还怀有身孕呢。 邓曦眼瞅着。 到了前厅,后面的男子超前一步,越过了她,先行到了厅中。 众人正在吃晚饭,见到他来,纷纷转头,喜道,“侯爷终于醒了啊,坐坐。” 邓曦在上面瞧着,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天色已经晚了。 她抓紧爬下来,至于李意容爱怎样就怎样吧,不管怎样,肯定有鬼,她要去跟她们说。 李意容出现在众人面前,厅里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啊…这女子是。 这女眷是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见客的。 有趣的是,李意容一点也没有紧张或者害怕。她就这样立在那里,仿佛他们是在等她一样,出奇的镇定。 刚才迎接侯爷的热闹声慢慢沉静下去,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在李意容身上。 她身后的春喜反倒是有些羞涩并且紧张起来,啊,好多男子啊,估计有十来个,个个目光如炬。 徐彦先回过神来,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腰,微笑地介绍道,“皇上,这是内子。” 首席的赵长旭也点点头,“徐夫人。”他站了起来。 他一起来,接下来所有人都起来了。 赵长旭指着还放在桌边的书法道,“这是你写的?刚才去哪了,朕的人都找不到你。”他的眼光直勾勾地盯着李意容,眼神又放肆又带着点欣赏。 李意容道,“是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公公已经不见了。” 边上的德公公委屈想,明明是你自己不见了,怎么能怪我呢。 赵长旭听完又是一愣,她说是我,而不是妾身。 果然是琴国的女子,有点狂傲啊。 赵长旭高兴道,“此书法胸有沟壑,实在是极好的字啊。朕看当列为第一。楚玉,你的字与徐夫人比又如何?” 叫楚玉的男子赶紧拱手,“臣万万不如。” 赵长旭哈哈大笑,对徐彦先道,“朕看哪,唯有徐相,你的字可以和你夫人的一比了。” 徐彦先指指刚才来的侯爷,“我也不如她。倒是侯爷,才可跟我夫人一比。” 李意容望去刚才在偏房睡觉的男子,原来还是个侯爷。 被点名的男子也走过来,“刚才已经见识了尊夫人的画作,我已经甘拜下风了。” “哦?你们见过了?” 徐彦先道,“这是清河候杨侯爷,快见礼。” 李意容乖巧地行了个礼。 赵长旭道,“那我们就坐下来吃饭吧。夫人乃女中豪杰,可有兴趣一起吃饭啊?”这是客套话。 徐彦先看向李意容,亲昵地靠近她,轻声道,“你还是先回去,这儿交给我。” 李意容拍拍他的手,也轻声道,“就按计划来。”语罢抬起头,对众人道,“好。” 第二百三十九章 故弄玄虚 男女同席,还是跟那么多男子,是个女子都会胆怯吧。 但李意容还是坐下来,坐在徐彦先身边。 她先是靠字博取了众人的注意力,现如今又得以上席,颇有些伤风败俗了。 第397章 明天她的大名又将传遍整个长安… 七八个男子坐在一张桌上。 依次是皇上赵长旭,然后左边是徐彦先,李意容,还有一个夏侯义。对面则是杨安,邓浩和楚玉。 说是上桌吃饭,但是皇上不吃,谁也不敢动一口,吃起来别提多尴尬了。 故而赵长旭也知道自己在吃不了什么,又听闻宫里太后传召,就起身和夏侯义先行回宫去了。 余下来几人,顿时轻松了许多。 李意容吃了一点,还喝了一点小酒。 杨安问道,“夫人是如何练的如此好字,连画也作的这般好。” 李意容看向徐彦先,徐彦先道,“内子不过是兴趣所致,闹着玩的。” 楚玉道,“若是闹着玩也能这样好,这叫我们这些读书人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呢。”这楚玉是太子太傅,自问书法也比不上李意容。 邓浩跟邓曦一样,心直口快,“徐夫人的性子应该从军,打战很厉害吧。” 杨安又笑了笑,问道,“那杨夫人为什么故意那么迟出场呢。” 李意容没想到这个人会当面地问出来,让她难堪。她刚才在偏房已经解释过,当时想着房里不可能有人。 实在是一时掉以轻心。 她再次看向徐彦先,徐彦先刚想回答。 杨安脸色一变,推身而起,“徐夫人是不打算给本侯面子么,连话都要找夫君来说。” 徐彦先也站了起来,拱手道,“内子口齿不伶俐,不太会说话。” “不见得吧。”杨安道,“听说今日还斩杀了一个婢女呢。” 消息倒是传的快。 徐彦先道,“也许是这个婢女实在太过分了,内子也是为了夏侯家着想,这才不得不如此。” 杨安喔了声,道,“我却听说有人要借机大题小做,还说杀人也在所不惜,这些话,估计是不会传错的。” 这样猖狂的话不是不可以说,而是在他清河候面前说起来,就未免有点挂不住了。 小小女子,如此猖狂。 只因为背后是徐彦先在后面镇着,就以为天下就他徐府最大,他们杨府都是摆设的么。 而且还敢迟来。 今日许久不赴宴的杨夫人戴真好不容易出席了,风头倒是全部给这徐夫人给抢走了。 这徐夫人无非就是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让人记住她,实在让人看了生厌。 先是在院中打打杀杀,吓人,然后再亮相写字,又是故意迟来,现在就是故意上桌一起吃饭,又不回答他的话,简直就是故弄玄虚,装模作样。 这徐彦先怎么会娶了个这样的喜好张狂的女子呢。 徐彦先道,“侯爷别动怒。内子是乡野人,很多规矩都不懂。” 杨安冷笑道,“这倒是没什么,徐夫人要是真的想扬名,我看老老实实地写字比较好,何必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李意容站起来,福福身答道,“是。” 杨安也没心情吃了,带着他的人和杨夫人一起回去了。其他人如楚玉也匆匆离去, 席宴不欢而散。 厅中只剩下徐彦先、李意容,还有一个邓浩,邓曦的小哥哥,盯着李意容道,“你干嘛让我们等那么久啊?你真的是故意的啊。” 李意容笑嘻嘻地眨眨眼睛,看向徐彦先。 徐彦先道,“邓浩,你去接你妹妹去,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 邓浩摇摇头,转声离去了。 徐彦先扶着李意容向外走,向夏侯幽告辞,夏侯幽这时已经听说李意容刚才去前厅的事情,也不由得好奇心起。 今日,一些人对李意容的印象差极了,比如杨安他们;一些人是害怕,比如一些贵女;还有一些人还是好奇,摸不透这女子到底要干什么。 不管怎样,徐夫人的大名只怕是要传遍长安城了。 回去的马车里。 李意容微微有些累,靠在车壁上。 徐彦先道,“你若累了,可以靠着我睡一会儿。” 李意容摇摇头,“姐夫。我觉得接下来还要再混乱一点比较好。” 徐彦先道,“不管怎样,杨安认为你在博人眼球,故弄玄虚,看我们更加不好了。” 李意容的眼里突然闪现一些精光,“人最怕有耐性。这一招花拳绣腿,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在花园里示威,除了让一些人害怕,逼迫着那些胆小的站位,不敢轻举妄动;让那些摇摆着靠近徐彦先这边一点;而对那些反对徐彦先的人则是示威。 所以杨家人知道了,看了只会生气。 接下来徐彦先会唆使赵长旭他们到夏侯府,她的字会在众人之前出现。于是她得以见到他们,可是也不能让他们马上见着。 拉起他们的好奇心,让他们明白堂堂徐彦先的夫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见着的。 其实真正惹恼他们的,是杨安认为这女子必然会在酒桌上伶牙俐齿,傲视众人,没想到却唯唯诺诺,凡事都要夫君开口。 于是杨安被激怒了,认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权威。 而激怒很好,偏见也很好,这就他们要的结果。 徐彦先道,“可是我担心那杨安没有那么好糊弄。” 李意容笑道,“既然那个杨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想好到底要站在哪一边,我们就替他做选择。” 第398章 计划已经开始了,杨安不参加也得参加。 徐彦先皱眉道,“可是这个办法,对你的名声不好。我担心…”李意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十分歹毒。 可是争权的道路上,他做的事情又好的了多少。 想要权,就必须付出代价。 以前李意容在昭安,她做什么,怎么做,他管不着。 可是现在她在他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她又踏上一条血路,心情十分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意容见姐夫面露担忧,微笑道,“姐夫,我李意容被人恨得还少么。我今日跟那个杨夫人说,一片池塘,只要扔块小石下去,才能激起水纹。其实我还想说…。” “说什么?” “我要放一个很大的石头,激起千层浪,把那些妖魔鬼怪都震出来。” 徐彦先温柔地摸摸她的头,道,“那今日下午,你都激出了谁呢。” “邓曦没什么野心,纯良,强夫人被吓得差点摔倒了,至于其他人么,倒是都是战战兢兢的,不害怕的有两个。” 徐彦先道,“谁?让我猜猜。杨夫人,还有一个就是夏侯幽。” 李意容笑道,“姐夫怎么知道有夏侯幽。” 徐彦先道,“夏侯义没城府,那他的妹妹比他厉害多。” “我也这样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杨夫人不惊慌一点也不意外,而夏侯幽说是害怕,人却并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了一步,似乎要探究些什么,她在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在砍手臂。。” 徐彦先哈哈大笑,“那你的柳信倒是回来的真是时候,” 一叶飘、柳信等人会缩骨功,这些江湖人最是知道如何伪装,装上一个假手臂,再砍下来,演的真真的。 “她们不来,我也打算真的砍一个。”她面无表情的说道。 徐彦先道,“我不会让你乱杀人的。反正夏侯幽是不简单。看来这两个人我们还要多加小心。” 李意容道,“杨夫人要更加注意。那个夏侯幽虽然有心计,心中还是有点害怕,就是表现的不是很明显。但那个杨夫人,就是彻头彻尾的面色如常。这样人一定见惯了鲜血,姐夫,我们要防着他们。” 徐彦先道,“要防也没有用。杨家势大,就跟昭安柳家一样。杨安又是个极不简单的人物。” 李意容道,“反正下个月么,一切还来得及。” 她还想仔细地想一下今天看到的赵长旭,和楚玉这些人,但要想的太多,身体却已经不允许了,只得作罢。她掀开车帷,看到柳树边有一家面铺。 长安也没有宵禁,虽然没有昭安那么热闹,出来的人也是很多。 她自从怀孕后,饭量虽然没有增加,也变得有点馋嘴。 “停车。” 徐彦先道,“怎么了。” “我饿了,能吃点东西再回去么?” 徐彦先也掀起车帷,“你要吃这个面。街边的也许不太干净。” 李意容道,“我很想吃。”以前和李木容一起,妹妹就爱吃这些街边的面馆,她也一向也不爱,现在怀孕了就有点馋。 徐彦先点头道,“那我们下去吃吧。” 面馆就开在河边,这边不是主要街区,比较偏僻,巷角就一个宫灯,照着整个面馆十分柔和。 外面摆着三四个桌子,没什么客人。 这面馆开在这些大户附近,做的是这些府里下人们的生意,一般的小姐公子根本不会来这里吃东西。 这李意容倒是今天来了。 三人一起下车。 春喜听说要吃面,万分高兴,对李意容表示要两碗面。 三人一起坐下来,一共要了四碗面。 第二百四十章 笨或聪明 李意容虽说是馋嘴,但其实根本就不爱吃,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徐彦先直言她浪费,反倒是他明明不想吃的,倒是吃了一大碗。 男子长相出众,女子容貌娟秀,又大着肚子。 那煮面的是个老婆婆,上前道,“公子小姐十分相配。” 春喜抬起头,偷瞄着两人,嘻嘻笑着。 老婆婆说完,收拾好碗筷下去了。 徐彦先看向李意容,见她神色无常,一点也不在意。 老婆婆喃喃自语道,“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李意容仿佛听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长姐。”她喊道。 老婆婆笑眯眯地上前,“姑娘,你要说什么?” 李意容上前,猛地跪下来,“是长姐吗?” “姑娘。老身雅好诗词,这据传是琴国词人李想容的遗留之作,老身觉得十分好,这才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怎么,你也喜欢么?” 陈年往事,点滴在心头。李意容大恸,人人都能忘记的伤痛,她不能忘。她也不会忘。 回过头,只见姐夫望着自己,竟然已经痴了。他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不再说话,好像无论谈了什么都谈不到一块去。 目送车马离开的老婆婆流出几滴眼泪,心疼道,“这孩子竟然认为人死可以复生,人死了又怎么复生,人只能活这一回啊。” 人只能活这一回,不然活着就没有任何意义。 另外一边,杨夫人刚回府,就派人去细查两个儿子的读书情况。 第399章 等一切弄好,杨夫人才回到内室,见杨安坐在那里沉思。 “你在想什么?” 杨安道,“你今天看到了什么,你有什么想法。” 戴真也跟着坐下来,“我有个很奇怪的直觉,我觉得这个徐夫人不简单。” “怎么说。” “首先,这个人在今日花园中做的事情,不管是演的还是真的,她都有这种杀伐果断的本事,后来从书法作品更加可以看出来了。” “是。你继续说。” “有这样本事的人,不会只是个庸才。她今日故意在我们面前演了一场戏,也算是震慑一部分人吧。” 杨安道,“震慑自然是有的。长安的那些勋贵个个胆小怕事,否则当年赵长睿和徐彦先也不会趁我们杨家人不在,就攻入了长安。” 当年守城的是夏侯家人,夏侯家大业大,传到夏侯义这代早已经变成了见风使舵的小人,逮着机会就上位。 要不是夏侯义的父亲开城门,长安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进去。 所以这一招其实很高明,至少这些被吓到的夫人今晚就会回去告诉他们的夫君,要么别牵扯到杨安和徐彦先的斗争中去,要么赶紧抓紧徐彦先。 徐彦先的杀伐果断也是出了名的,这两人倒是般配。 杨夫人道,“正是。我以为就这样没了,接下来就是她去见你们了。看来她还想吸引皇上赵长旭。你今天看皇上什么表情了么?” 杨安摇摇头,表示自己今日只顾着生气,皇上的表情只关注了一下,没有细看。 现在想起来,赵长旭应该是喜欢的。这赵长旭从先王赵长睿那里什么都没遗传到,就遗传了两个缺点,一个多疑,一个好色。 “那你觉得李意容长得如何?” 杨安调皮地摇摇头,“我的眼里就只有你,没注意看。” 杨夫人笑道,“不要开玩笑。快说,我觉得她长得挺好的,十分俊美,这种长相扮男的,也是好看的。” 总算有一个客观的。 其实李意容一向长得不错,只是大多女子都不喜欢李意容,故而对她的评价总是很低。 “而且她,不应该是你们男子最喜欢的那种么,捉摸不透,极具风情?” 杨安想起今天他睡醒起来,看到的站在门口的女子,说实话,当时他还真的没那种感觉。如今让妻子这样一说,也觉得有点味道,点头道,“是啊。长得是很好。我们男子就喜欢这种女子。” 戴真听完,有点生气,转过身不理丈夫。 杨安上前哄着妻子,两人纠纠缠缠,又是聊了许久。 第二天,李意容起来,柳信已经早早等在那里,接下来她要做一件事。 柳信在边上道,“主子,我们直接去么,要不要告诉丞相一声。” 李意容皱眉道,“我做事情,什么时候还要问过别人?时机是不会等人的。”又转头问道,“对了,昨天,一叶飘没事吧。” 虽然知道是演的,但是她还是有点担心。 柳信道,“没事。主子放心。主子,我们昨天这样,现在又上门解释,不会被人怀疑么。” 李意容道,“不会。他们已经怀疑了…” “既然已经怀疑了,还上门,又是为什么?” 李意容瞥了一眼再次男扮女装的柳信,“你最几年在外面,没有进步么。” 柳信嘿嘿两声,“一点点。” 李意容耐心道,“昨日我这么张狂,实在是让人疑心我的动机。如果不装的傻一点笨一点,混淆一下他们的视线,他们又怎么会安心呢。” 昨日,别人必然以为她图谋不轨、居心叵测。 今日,她则要告诉他们,她其实很好,真的很好,只是傻而已。 柳信道,“那主子,你为何不一开始就伪装成无辜的样子,反而现在才开始伪装呢。” 李意容道,“昨日我要威慑她们,不这样做,姐夫的事情就更难展开。”她又道,“对了,过几日,你派人去把杨安两个儿子的武学师傅打断腿,知道么?” 她想了想,“轻点打,不要打废了,用完这阵,还是要帮人家接回去。” 柳信心想,主子变得善良了,还是点点头,心中兴奋,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和李意容一起做事情的时候。 连李意容也微觉感动,她其实是个很恋旧的人,什么人什么事,她都只觉得原来的好。 杨府。 杨安等人就听说徐夫人求见,他们都十分好奇,这个女人来做什么? 昨晚他们分析了一通,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十分不简单。 现在她又来了,怎么,还想过来示威的么。 戴真决定先去见李意容,然后回来告诉杨安。 杨府也很大,比相对于徐府的华丽,杨府是一种低调的奢华,处处都透着一种典雅。 “徐夫人驾临,有失远迎。” 李意容上前,亲热地拉住戴真道,“哎,杨夫人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我昨晚一直睡不着,特意来跟你说一些真心话。” “说什么?”戴真一惊,怎么一上来就那么亲密。 “我昨天的奇怪举动啊。杨夫人,我昨天做了那么多事情,真的是有苦衷的,我现在一一分析给你听,好吗。” 戴真听完,不由地细细地打量着李意容,这个人好真诚,她倒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第400章 她说自己昨天是害怕,长安城里到处是她的传言,自己又那么平平无奇,故而才会又是秀书法,又是在皇上面前迟来,至于杀婢女是担心得罪了夏侯家。 后来上席更是一时精神错乱,所以上桌之后,她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全部解释了,而且解释地合情合理,这的确像是一个胸无城府的姑娘做的事情。 戴真露出一个笑容,“好,徐夫人请宽坐,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戴真走出大厅,回到自己的内室,把原话告诉了杨安。 杨安勾着嘴唇,哈哈大笑。 戴真问他笑什么。 杨安道,“这个女人,如果是笨,但简直是笨透了。她说的理由,太完美了,只有那么笨的人才会想着要靠这些手段来吸引人的注意。她也说了她是很紧张,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才弄巧成拙。” “但真的拙么,也不见得。首先她的书法就摆在那里,是真真实实的好。再说一个吸引人的手段是笨,一连串的吸引人的手段摆在一起,可就不简单了。今天她又特地来解释一通,显得自己那么真诚。” 杨安的眼里终于燃起了一抹兴味,“就怕她是装的,那这个人都太可怕了。你再去跟她谈,看她到底会耍什么花样。” 戴真点头走出去。 杨安突然燃起了想去看看那个女子的冲动,昨天没仔细看,今天想看看清楚。 李意容在书房镇定的话语还在他耳边萦绕,一般人又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所以无论李意容做什么事情,他都认定李意容是个居心叵测的人,无论她做什么。 走出内室,绕到前厅,站在廊下,向左走一点,就能瞥见正厅,而不会被人看到。杨安站在那里,看着妻子走向大厅。 而那个徐夫人则一脸焦虑地立在那里,连坐都不肯坐。 仔细看,的确是长得不错。杨安心道,而且极具风情,哪怕是怀孕了,都挡不住的魅力。 那种风情到底从何而来,以后的杨安才明白,这种风情来自李意容的性格本身。她本身就是一个十分多变的人。 之前听那些人说徐夫人平平无奇,他倒不这么认为了。 如果再加上这几天的戏码,就更添了此人的魅力。 聪明狡猾的女人是最危险的。 这个李意容到底是天真,还是狡猾呢? 第二百四十一章 傻乎乎的 戴真走入大厅,李意容转过身,似乎被吓了一跳,焦急地上前,“杨夫人,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生气了。” 戴真道,“徐夫人哪里话。徐夫人压力那么大,没有跟你的夫君说么。” “他?”李意容摇头道,“我不知道啊,我以前一直在乡下,他突然来说接我。” “乡下?”戴真心想,那这一切的行为都解释通了。一个乡下女子能知道什么人情世故。这才做出那么出格的行为来,又巴巴地想要博得头彩。 “是啊。”李意容道,“杨夫人,不瞒你说。我什么也不懂,请你不要见怪。昨晚回去后,徐郎已经重重的斥责过我了,说我太过野蛮,也太爱出风头了。” 戴真心想,若是昨天的李意容让人吃惊,惊讶,害怕,今天的李意容就完全是个普通人,她迷惑,胆小,不知所措,让人怜惜。 戴真还想跟自己的夫君商量。 李意容低下头,“我有个请求,不知道杨夫人会不会答应我。” “什么请求?” “我在长安没有什么朋友,希望能和杨夫人做朋友。我能以后经常来府里么?” 戴真道,“当然可以。如果徐夫人方便的话,只是我经常要去庙里拜佛,也许不在府里。” 这就是明显的不方便了。 李意容点点头,“这样啊。我没有关系的,我也可以去上香,希望夫人成全。我真的很想有杨夫人这个朋友。”说着,竟然娇娇怯怯的哭起来。 旁边的柳信立马把手帕递给她。 戴真这才注意到李意容身边又换了个颇为粗壮的丫头,之前那个娇小的丫头呢。看着这丫头粗壮的样子,估计还真的是农村来的。 戴真道,“徐夫人要来,我也不会阻拦,来之前说一声就好。” 话音刚落,李意容伸手抓住戴真,激动道,“果真如此,那就太感谢夫人了。” 这时嬷嬷来报,“夫人,两位小少年说读好书了,请你去检查。” “是杨夫人的儿子们吗?我也去吧。”李意容站起来。 戴真有点尴尬道,“好。” 两人一起到了书房。两个小少爷已经站在那里,长得好极了,都像他爹,眉目清秀,眼睛黑白分明,一个八岁,一个五岁,分别叫杨画,和杨玉。 “画儿,玉儿,来见过徐夫人。” 两个小少爷上前敬了一个礼,“徐夫人好。” 李意容喜道,“哎呀,真可爱啊。我也没什么见面礼。柳信,给他们表演一套功夫,要最好看的。” 柳信应声答是。 戴真还来不及阻止,柳信已经在庭院里表演了起来。 柳信表演了一套花式拳法,颠颠倒倒的,舞起来万分好看。 两个小孩子哪里看过那么花里胡哨的拳法,连连叫好。 戴真见自己的孩子喜欢,也就没说什么。 好不容易表演完了。 第401章 戴真道,“过来背书给我听。” 两个少爷低着头过来,开始背《礼记》。 大少爷杨画背的又快又好。轮到小少爷杨玉背的时候,就没那么顺利了。 而且声音奶声奶气的,听得李意容忍不住想笑。 背到后面,五岁的杨玉终于背不下去了,本来平时很容易的,今天有外人在那里看着,一时紧张。 李意容径直阻止道,“有什么好背的。这些书不读也罢,你们想学武么?” 小少爷杨玉立马道,“刚才那个拳法么,好啊。” 戴真瞪了儿子一眼,微笑道,“徐夫人,他们有武老师的。”也是很好的武学师傅,不会比这粗苯的丫头差。 李意容道,“有我这个丫头厉害么。” 小少爷立马摇头,“没有。徐夫人我要学。” 李意容高兴道,“好啊。不过你母亲说她经常要去寺庙,我就来不了了。嗯,我又离不开这丫头,你来我府里吧?” 小少爷立马道,“娘,你什么时候要去寺庙啊。”母亲不是天天在府里,要查他们功课么。 戴真是一路尴尬在尾,这个徐夫人到底是天真还是愚蠢呢,怎么完全不懂这些客套话呢,还当着孩子的面说。 她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李意容了。 李意容微笑道,“如果是这样,我以后可是还要来的。” 戴真尴尬地点点头。 李意容见说的差不多了,微笑道,“那我走了,明天再来,和徐夫人一起喝茶。”又转头道,“杨夫人别送啊。” 戴真心道,谁要送你。 李意容出门后,戴真狠狠地瞪了一眼两个儿子,吃里扒外的家伙,“都给我抄《礼记》一百遍。” “谁说要抄的,”杨安已经走了进来。 “爹…”两个儿子扑到杨安的怀里。 杨安性格爽朗,唱的是红脸,故而这两个儿子更怕的是母亲戴真。 “爹,快跟娘说,我想学那个拳。” 杨安蹲下来,“什么拳啊,你们不学库师傅的么,他会伤心的。” “不是啊,我们都学么。” “都学,你们学的过来么。” “嗯…学的过来吧。”小少爷杨玉奶声奶气道。 杨安哈哈大笑,“我杨安的儿子,要大声点说话,学不学的过来!” 两人齐声答道,“学的过来。” 杨安道,“好。去玩吧,不需要整天读书。”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戴真皱眉道,“这个徐夫人到底想干什么啊,我现在被她搞得头疼。说她笨吧,明明写的那么一手好字。说她温柔吧,又当众砍断了自己丫头的手臂。说她善言辞吧,席上又说不出一句话。说她通晓人情吧,刚才又屡屡让人难堪。杨安,我搞不懂她。” 杨安弯起嘴角,“你搞不懂就别去懂了。就看她怎的。不管她残忍也好,聪明也好,还是不通人情,还是不善言辞。我们就静观其变,我倒要看看小小女子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杨安一向嬉皮笑脸的脸突然严肃起来,对戴真道,“我更怀疑的是她这个人,她说她从乡下来的,我一个字也不信。等我查出她是谁,非好好收拾她不可。” 接下来几日,李意容又来了,戴真也按照自己夫君的吩咐对待李意容,反正也不会和她十分交好,时刻防备着她。 而那个柳信却和两个小少爷彻底打成了一片,还吵着要拜师傅。 正好那个武学师傅摔断了腿,李意容又每日来,于是柳信每日教两个小少爷一点拳脚功夫。 后来李意容身边又来了个丫头,就是之前那个娇小的春喜,武功也好的不得了,又是收了两个小少爷的心。 后花园里,对于这几日天天来的李意容,下人们也开始纷纷窃窃私语。 “这徐夫人日日来,会不会看上我们的侯爷了啊。”他们侯爷也是美男子,又年少有为,被这个徐夫人看上也情有可原。 “呸呸呸,什么看上了侯爷啊。徐相多好,怎么还会看上侯爷呢。那是跟我们夫人交好。” “真的吗?我看好几次那个徐夫人眼睛都瞟啊瞟的,似乎在看我们侯爷呢,然后听说侯爷没来,眼里就十分失望。” “我觉得这个徐夫人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上次我给她端茶,不小心淋在了她的裙边,我都吓死了,没想到她反而说无所谓,这不是蠢是什么,一看就不是贵族大小姐。” “我也发现了,上次,我扶着她去雪隐,到了里面,她还问为什么会有香气呢。也许是乡下人根本见过那么华美的地方呢。可是这样粗鄙的人为什么会和徐相在一起呢…徐相多好啊。” “也是哦。每次我看夫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因为那个徐夫人总是口出狂言。有一次我听到那个徐夫人说的话简直大逆不道,你们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反正夫人当时听得脸都绿了。” “说什么。我不会跟别人说。” “我也是…” “还有我。” “那个徐夫人说,侯爷和丞相年龄相仿,她和杨夫人也相似,两人何不换个夫君玩玩呢…夫人听完一口茶都喷出来了,我差点都要笑出来。” “天啊,这还是人话么,太粗鄙了。这徐夫人到底是哪里来的乡下女子啊。这些话都说得出口。” 第402章 几人对着这徐夫人连连摇头。 最为难的还是戴真,她可以确信这个徐夫人就是傻,而且是傻的很天真。 在宴会上也是真的傻,除了会点书法,一无是处。 这是个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子,也偏偏弄得她还算接受,好几次,她都要脱口而出,让李意容别来杨府了,碍于自己的身份,还是没能说出口。 李意容的身份地位根本不亚于她,没有必要这样日日上府来和她结交。 外面的流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传的最多的就杨安要和徐彦先勾结在一起了,搞得皇上最近连杨安的面都不肯见。 如果这是一招反间计,那就使得太完美了。 故而,她好几次想让李意容离开,但这个徐夫人不是装聋作哑,就是面色淡然,完全不为所动。 接下来又发生了让人震惊的事情,让戴真彻底失去了理智。 第二百四十二章 等她摆布 这日下午,李意容派人传信来,说是今个有点事,不过来了,喜的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来才好,她应付李意容真的已经疲惫了。 于是午时,心满意足地去午睡了。杨安从门口进来,听说夫人在睡觉,也没有前去打扰,听说李意容也没来,心情也莫名舒了一口气。 他若是一心交好,这段时候也足够了,实在是想不出她还能搞什么把戏。 他打算换身长衫,就出门,担心吵醒妻子,是在偏室换的衣服,他唤了几声,婢女走了过来。 杨安展开手臂,很自然地抬起头,让婢女换衣服。 但今天这个婢女有点不一样。 他低下头,只见一个俊美女子也抬起头笑看着她。 不一样,因为她根本不是婢女,她的手指纤细,搭在他的扣子上。 “侯爷。”声音清脆。 杨安怒极,抓住她的手,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李意容道。 “出去。”杨安道,隔壁就是她的妻子,午后妻子总要睡上一个时辰。 “来不及了。”李意容笑着向前一步,“很多人看着我走进来。你若是现在出去,你的两个儿子,立马就死。” 杨安冷笑着点点头,“你想做什么。”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李意容道,“跟我老老实实呆上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自然会走。” 她的脸色冷静,完全没有之前的傻气。 杨安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或者说整个杨家从一开始就踏入了她的圈套。 本来他们以为李意容是想讨好他们杨家,这才天天上门,然后借机挑拨杨家和皇上的关系。 没想到她还有其他目的,目的就是他,靠近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是有目的。 一切都是谎言。 静观其变是错的,因为这个女人已经一开始就布好了陷阱,那个时候要做的应该和她保持距离。 她一开始就把人搞得眼花缭乱,时进时退,摸不清她想干什么,这才让他引狼入室,打算看她到底想搞什么把戏。 这一旦入了室,就已经上当受骗。 如果自己的夫人当时拒绝了李意容进来,也不太可能。这就是摆明了说他不支持徐彦先,也就逼着他站在皇上那边。 他的立场就分明了。 李意容笑道,“你既然要乱,我让你乱的彻底。”她盈盈地坐下来,“侯爷,人是不能那么贪心的,因为若是什么都想要,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你不知道么?” 杨安道,“所以,我就让皇上误以为我和你们徐家走的近了?” “你既然不选皇上,那就只能选我们。我帮你选,怎么样,这个选择可还满意?” 她这样日日来,已经让皇上怀疑,如今再传出他和她的什么谣言,这消息就等于坐实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 杨安轻笑出声。 李意容瞥了他一眼,“你也别想动我。我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战。你儿子和你夫人,都被我控着。只要你敢对我下手,他们就必死无疑。如果我走出去,缺只胳膊,少条腿。你整个杨府就别想再安生。” 杨安瞥了一眼床,“你让别人说你和我在一起,你知道别人会怎么说你。”在启国,女子的名声是最为重要的。 李意容道,“虚名而已,我从不在乎这些。”她立起身,“我要画画了,你可以像之前一样在那里睡一会儿。” 然后安心等她摆布? 杨安自问长那么大,从未被人这样戏弄。 上前就拉住她的手。 李意容转过身,“你想做什么。你若是对我胡来,我也不会放过你。” 杨安拦腰横抱起她,走向床边,“既然他们这样传,我们就做的真一点儿,不好吗?” 她怀有六个月的身孕,却仍然轻的很呐。 杨安觉得这个女人的确是很美的,又美又厉害,他起初的印象没错,可是没想到会那么厉害。 他还是疏忽了。 李意容被放在床上,没有反抗,也没有拒绝,冷冷地瞥了一眼杨安,“我觉得侯爷这一招,对我是没有用的。” “为什么没用。也许女人要着要着就会心动了。” 李意容呵呵大笑,“侯爷真的这么认为吗?” 杨安有四个姬妾,他和戴真虽然感情深厚,但启国该有的传统必不可少,四个姬妾,各有优点。 第403章 但偷情这种事情,他还真的没干过。 今日她的名节受损,他也被惹的一身腥。 这笔账,他实在憋屈的不得了啊。 所以不讨还一点实在是说不过去。 这招离间计也使得漂亮,就这样轻轻松松地离间了他和他的妻子,但是他只要和戴真认真说,戴真还是会相信她,而不会相信李意容。 再说,她想离间他和皇上,问题是,他根本也不在意皇上的死活。 徐彦先杀了也好,不杀也好,都随他去。 所以这些伎俩,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他杨安什么都不在乎,既然被人设计了,那就索性错到底。 他的脑里闪过千万种想法,还是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还真是有点意思。 李意容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杨安道,“你说说看。” “你想既然被人设计了,那就索性错到底。不过侯爷以为就这样了么?侯爷想的太简单了。” 他惊讶于她竟然猜中了他的心思,继续问道,“怎么简单?”他抓住她的一丝头发,在唇边轻嗅。 李意容挣脱开,撑着坐起来,没想到杨安又是一把把她推到。 “你躺着说。” 李意容的瞳孔颜色瞬间变化,淡淡的发着光,可以看出她不太高兴。 杨安就爱欺负人,一只手臂压着她。他平生试徐彦先为对手,可是他的夫人也能成为他的对手么? 这些计谋是徐彦先弄来对付他的?极有可能是,徐彦先什么手段都会使,让人防不胜防。 他的力道大,把她的压得有点疼,刚才抓住她的手腕也已经起了红印子。 杨安勾眉,没想到自己的力道那么大,还是眼前的女子太娇弱。 “你不说么?” 李意容道,“我说什么。反正你觉得无所谓,我就只好送你一程了。” 杨安嘻嘻笑道,“好大的口气啊。你让别人误以为我和你夫君合作又如何,和皇上合作又如何。我通通不介意。我杨安就是杨安,不会因为任何人有所改变。” 李意容勾起唇,“是吗?你以为你这样没有任何损失吗?侯爷想要什么,真的看清楚了吗?你是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可是所有人都想改变你。包括你的妻子,你的岳父,杨家人…” 跟一个女人说这些,杨安有种别样的感觉。如果对面是个男子,他也不会屡屡被扰乱心神,她躺着的样子,眼神迷离,发丝交缠,衣服微敞,竟然有股动人的风姿。 李意容见他没回应,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的胸口。 “看够了没有。”她冷冷道。 杨光轻笑道,“没有。”他是不该分心,她的话都说在了点子上。 李意容道,“听闻侯爷有四个姬妾,个个美貌如仙,竟然会对我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子产生兴趣么。” “你倒是对我了若指掌。” 李意容心想,岂止,你爹娶了几个老婆什么性格,我都知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但是她心中仍然狐疑,本来以为杨安会大惊失色,没想到他丝毫不在乎。他难道真的不在意皇上赵长旭的生死,他不是保皇党? 今日的事情一传出,杨安必然会被传言和徐彦先走的很近,皇上那边就失了信心。 她的反间计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因为杨安压根就跟皇上是离心的。那他以前装作保皇是为了什么,哦对了,是为了名声。 如今自己正好助他脱离皇上。 他不保皇,他又是仇池的人,戴真又是西拓的人,那么就一个可能,杨安也想造反,看来他的野心也不小啊。怪不得他会这样有恃无恐,既然根本不在乎,也就无所谓会不会被离间。 她本以为杨家是柳家,一心护主,没想到也是狼子野心。 但居心实在叵测,他也想杀皇上,却借由姐夫的手除去赵长旭,到时候再借着为皇上讨回公道这个理由起兵讨伐。 杨安油嘴滑舌道,“美人在想什么。想我么?” 李意容觉得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好歹探知了他真正的心思,也不算白来这一趟了。 也就是说下月姐夫对赵长旭动手,杨家人极有可能不会添乱,也许还会助姐夫一臂之力。 现在已经得知他的心思,那就好劝服了。 …… 李意容又说了一番话。 杨安听完目光沉沉的,眼里的戏谑完全收了起来。 好聪明的人,这番话是她想的么,刚才那一番沉思,她就已经猜出了他的真正心思。然后就说出了一番既有利于徐彦先,也有利于他的一番话来。 说的他蠢蠢欲动。 此人会蛊惑人心呐。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你会死的 时间过得异常的慢。她被困在床上。他也不进一步,就是这样拦着不让她动。 她语罢,索性背过身子,不去理他。 没想到杨安顺势上床,搂住她的腰,“转过来。”他命令道。 李意容乖巧地转过来,面对比他强势的男子,她一向顺从。 “你设计我,是你的主意,还是徐彦先的?你是他的什么人?你的孩子是谁的?你叫什么。” 杨安伸出大掌勾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 第404章 不管怎样,她都设计了自己。至少逼着他提前选好了方向,逼着他帮助徐彦先,也逼着他未来历史上的名声不会太好听。 他一口气问了很多。 他猜测这个女子应该不是徐彦先的夫人,也许是探子之类的。至于问她的名字,纯粹是处于好奇。 “你如果是徐彦先的人,他给你什么,我加倍,你以后跟我吧。”他蛊惑道。 杨家人什么都有,聪明人应该选他杨安,而“暴发户”徐彦先根本不值得一提。 李意容闭上眼睛,并不说话。她知道他不能拿她怎么办,既然如此,何必理她。 反正半个时辰后,他的夫人就来了。 她什么都也不怕。 她的睫毛很长,整张脸又苍白,又小,眉眼轻轻颤动,居然还敢闭上眼睛。 他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孩子是谁的?” 李意容仍然没有回答。 她什么都不说,他就越感兴趣。“你若是不说,虽然今天我和徐彦先交好,也并不代表着我和你交好。你今日设计了我,下次我会让你加倍偿还。” 李意容还是没说话。 杨安被激怒了,但又不想用强,显得自己十分无礼,觉得今日自己处处处于下风,实在是不爽。 明明那么讨厌的人,又偏偏看着还挺舒服,简直有鬼。 他坐起来,背对她。 过了半个时辰,春喜走了进来,李意容也起身。 正在这时,戴真走了进来。 到了李意容面前,一巴掌已经过去了。 她被打的偏了头,嘴角还出了血。 春喜气得上前就要跟人打架,李意容拉住了她,轻声问戴真道,“还要再打么?” 戴真气得浑身发抖,转身离去。 李意容道,“侯爷,后会有期。” 杨安环抱着胸,看着她慢慢离去。 春喜小心地偷看着主子,有点心疼,摸摸她的脸。别人不知道的,她都知道,回去的路上,她拉着李意容的手就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哭的很伤心。 “春喜。怎么了。我又没事。” 春喜实在不懂,为什么主子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这些计谋又缺德,还被人指责。 以前主子和史君在一起,是最好的,如今这些男子,包括徐彦先,杨安,都不是真心为主子的,都有自己的私欲。 “主子,我们回去找史君好吗?”她打着手势。 “为什么呢?” “不要再都斗下去,这一条路,走的太辛苦了,太辛苦了。”夺权,面对的是数不尽的算计和利用,杀戮。 主子只是个纤弱女子,为何要面对这些,难道就不能安心做什么太宰夫人,有史君保护着,一切也很好。 为什么要走这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呢。 还有那么多人的不理解。冒天下之大不韪,琴国的李意容已经受千万人辱骂,启国的徐夫人难道还要如此么。 李意容道,“春喜…” 春喜的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下来,“春喜希望主子能快快乐乐地活着,好好生下孩子,和史君在一起。” “你还是最喜欢史君吗?” 春喜点点头,史君的笑容最温暖,看着主子的眼神也最纯粹。其他人看着主子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欲望。 李意容的马车又到了那日的面馆前,那个老婆婆还在,也许那晚只是一个梦境,她梦到了长姐变成了她。 回了徐府,赵长舒看到李意容的脸上赫然有个红印,气得也要前去算账。 看到徐彦先来,更是大骂了很久。 李意容道,“你们先下去,我和姐夫说话。” 赵长舒骂骂咧咧地下去了。 徐彦先看着李意容脸上挨的一巴掌,心疼道,“她怎么打人?” “如果是我,我也打人。” 他拿着药酒,给她上药。“我让你不要出手,你偏要。现在倒好,被打了。” 李意容道,“至少知道杨安想要什么,我们也好对付,否则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徐彦先道,“不知道什么才好。” “姐夫…我再跟你说正事呢。” “什么正事。”徐彦先道,“我让你别去,你还是要去。李意容,你知道不知道,你会死的。” 到了长安,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不能喊她的名字。李意容已经太多人喊了,至少在长安不能。 而且所有喊过她名字的人基本就是恨她的,或者喜欢她的。 她抬起头,又立马低下头来,她不敢知道答案。 所有人都可以爱上她,但是徐彦先不行。 不管是他把自己看成了长姐的化身,还是什么其他的理由,他寂寞了太久,或者他很感谢她,都不行。 可是自己这么帮他,又的确会让他误会。 没有一个女子会这样帮一个男子,除非是喜欢他。 姐夫误会她了。 李意容站起身,“姐夫。我们就先谈在这里,接下来,你就放心去做阿房那件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徐彦先见她不愿多说,“我知道了。” “姐夫。”李意容喊住,“我很爱长姐。一辈子都是如此。” 徐彦先停住脚步,低低道,“我知道的。” “不,你不知道。”李意容道,“小的时候,意儿调皮,曾经得罪了一个大户人家,长姐为了救我,拼死护住了我。她不仅是我的长姐,而且是我的救命恩人。” 第405章 “我对长姐的心,从未变过。以前怎样,未来还是怎样。希望姐夫明白。” 徐彦先的背一凛,“我明白。”转身离去。 还是趁早说清楚,免得真的误会了就不好了。 徐彦先走后,李意容靠着睡了一会儿,在梦中又看到了柳时霜,眼神哀怨,似乎在指责她和其他男子过于亲密。 她还想解释,没想到柳时霜转身就走了。 她醒来叹了一口气,月色如水,下个月,也许一切都会不同吧。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到了后面就不便再走来来去了,而有关李意容的消息再次传遍了长安。 什么关于她勾引杨安,气得戴真和杨安决裂。 又比如徐彦先送徐夫人给侯爷,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交易。 还有皇上赵长旭怒斥杨安,君臣失和。 而自从那一日过后,她也再没有去什么杨府,在相思居安心养胎。 这几日,徐彦先也不怎么来,也不来吃饭。日子虽然平静,很多事情,却已经在悄然改变。 徐彦先的计划是在赵长旭前往阿房的路上,假装盗贼肆虐,在混乱中诛杀赵长旭,然后扶持新皇上位。 到时候他还要关闭各大城门,以防五大公和各大地方势力进城。 政变是最容易出现动乱的。 这时,赵长旭突然告诉徐彦先,让他的夫人一起前往阿房,还说会有人一起作陪。 那个人就是也怀有身孕的淑妃。 徐彦先拒绝说他的夫人即将临盆,实在不便出行。 但赵长旭却说不是还有二个月才生么,自己的淑妃也是如此。 徐彦先他们猜测也许是这个赵长旭从哪里得到了风声,他又不再相信杨安,算来算去,只能拉着李意容一起同行以做人质,免得路上出事。 徐彦先为了此事,再次来到相思居,找李意容商量。 如今除了公事,他不轻易上门来。 李意容沉思了片刻道,“姐夫,也许这是好主意呢。” 徐彦先道,“为什么算好主意呢。” “我去了,他们才能安心。” “可是赵长旭是要拿你要挟我。我不会让他们如此。” 李意容道,“我不去,赵长旭就不敢去了,反而你让我去,也许更有机会夺得政权。我去了,让赵长旭放心。我有春喜和柳信他们保护,你再让孟昭雨来援助我。” 徐彦先道,“意儿…” “就这样吧。” 徐彦先情不自禁道,“谢谢你。谢谢你这样帮我。” 李意容道,“去吧。姐夫。” 这一去,生死未卜。 赵长旭到底是什么一个心思,到时候长安还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谁都不知道。到时候杨安突然变卦,选择了皇上了带人援助怎么办,这又是一份担忧。 他反戈一击,虽然皇上不相信了她,但是他却可以仍然衷心护主。 杨安的心思照样还是可以变动的。 一切都是变数。 但同时,徐彦先献出了自己夫人来稳住杨安,这是长安人所皆知的事情。长安人谣传杨安和徐彦先已经达成了协议,是真是假又未可知。 总而言之没有人知道,杨安会怎么做。 赵长旭如今虽然孤立无援,仍有夏侯家为之卖命。 赵长旭去阿房前夕,夏侯义正准备随去的行李。 夏侯幽来到他书房。 “哥哥。你明日一定要去么?” 夏侯义道,“当然啦。皇上点名我要去。” 夏侯幽道,“可是我心里不安。听说徐夫人也要去。你看上次她和杨夫人闹得那么难看,长安人人都说徐牧为了讨好杨安,把自己的夫人都献出来了。杨安也许真的和徐牧勾结在一起了。” “妹妹。这些都是流言。徐牧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可是这次他没有同去啊。皇上也是想去阿房散散心,我还不信了,这徐牧连他夫人的命都不要了,直接杀人。” 夏侯幽摇摇头,“话是这样说。可是…杨安现在已经倒戈了,就没有人保护皇上了。” 夏侯义道,“难道你不相信你哥哥我?嘿,你哥哥可厉害着呢。见神杀神,见佛杀佛。放心吧,前几次去不是都没事嘛。这一次也一定没事。” 夏侯幽上前抱住哥哥,“你别去好不好啊。”她如今就一个哥哥了,爹娘如今也就一个儿子了。 虽然夏侯义品行不怎么样,但是对她还是很好的。 夏侯幽见夏侯义心无城府的样子,想了很久,觉得这次如果有事情,必然是躲不过的。 如果徐彦先选择在这次动手,那夏侯义必死无疑。 长安中还能出手保护的,还敢保护的,公然跟徐彦先作对的,只有那个杨安。 可是杨安又听说已经拿人手短,徐彦先把夫人都送上门了,哪里还敢反对徐彦先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 躺论天下 夏侯幽这边头疼。戴真也在那边头疼。自从那天之后,她生了好大的气,可是很快也了解了真相。知道自己的丈夫和那个徐夫人什么事情都没有。 既然不是别人说的,徐彦先送夫人上门,那就很好办,还是要像以前一样,保护皇上赵长旭。 一旦正式被徐彦先把控朝政,胁天子以令诸侯,那就不一样了。 徐彦先现在是对付皇上,接下来对付的就是杨家人。 第406章 杨安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但自己的夫君却无动于衷,难道徐彦先的美人计成功了? 故而戴真明知两人没有发生什么,还是变得有点疑心。 人最怕不信任。 “明日皇上去阿房,你不去保护吗么?”她情不自禁问道。 杨安抬起头,“为什么要去保护?让徐彦先杀了得了。” “杨安,你到底在想什么。”戴真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想不透自己的夫君在干什么,似乎什么人都交好,都似乎什么都不要。 他这样八面玲珑的,到时候也许什么都抓不到。 杨安笑道,“这件事,我们不理。” “为什么不理。以前不是要理的么。”戴真反问道。 杨家势力大,绝对可以和徐彦先抗衡。 戴真见他不太想说,有点不开心,怎么难道他要瞒着自己么? 杨安道,“不是要瞒着你。而是说了,对你没有好处。” “为什么没好处,是关于我爹爹的么?” 除了关于他,杨安不会如此。 “杨安,你要做什么。” 杨安道,“跟你说也行。上次跟徐夫人,最近我也见了徐牧。我们达成了一个协议。” “什么协议?” 杨安道,“他动他的,我动我的。互相利用,齐心协力。” “你是说,你要和他一起合作?”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杨家先祖本就是仇池人,杨安的先祖乃是陇右有名的部落首领,后才被当时的启国所灭,入了长安。 杨安从小就被父亲教育,要复兴祖业。 如今赵氏宗亲,五公还分驻各地,虎视眈眈,周边还有氐族、匈奴、羌族等不断动乱,单靠徐彦先一个人是不够的,反而如果徐杨联合,才有机会夺得北地江山。 戴真脸煞白,“是徐夫人逼你做了抉择,是不是?” “是。”杨安道,“我以前心中还想着不出力就分一杯羹,等着徐彦先收拾完赵长旭,自己再出马。但这样想是错的。” 因为如果这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反倒是赵长睿的几个弟弟,也就是五公受益。 到时候那些北方的匈奴、鲜卑再趁机打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和徐彦先不能斗,甚至不能敌对。 他的心思,自己都没看清楚,居然被一个徐夫人看的清清楚楚。 她利用自己,逼着杨安选择了徐彦先,然后在那个中午躺在床上给他分析了天下大事。 她说,“侯爷乃一代英雄,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你对付我夫君,那很快就有人来对付你。反倒是,此时,你我联手,共谋天下。” 杨安道,“你夫君到时候反戈打我怎么办,到时候,你夫君挟天子以令诸侯,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意容笑道,“此一时非彼一时,如今的天子只是摆设。我拿天子,有用,侯爷拿天子却是半点都没用的。我夫君到时候攻下琴国,南方归我,北方归你。你复兴你的仇池国,我复兴我的燕国。如何?” 杨安低头看着她,见她目光清湛,问道,“这些话是徐彦先教你说的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侯爷举棋不定,杨夫人乃西拓王的女儿,压着你要恢复他们的部落政权,你自己也有自己的使命。杨家先祖又深受皇恩,你又跟五公交好。侯爷,如此周旋,不怕马失前蹄么。” 她清晰地道出杨安的困境,他不是让人捉摸不透,而是他自己也犹豫,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故而徐彦先一失利,他就鼓动五公去攻打徐彦先,另外一边,则又找人维护皇上赵长旭,又舍不得和徐彦先撕破脸。 杨安道,“我问你。你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徐彦先教你的。” 李意容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等着时间流淌。 杨安承认,她的话打动了他的心。 在这个乱世中,唯有合作才能彻底成功。他和徐彦先可以互相支持,他有声望,徐彦先有兵。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女子不是徐彦先的夫人。 他心中也燃起了一丝希望,不是夫人,那是谁?谋士,怀着孕的谋士? 这个谋士,还很聪明。 他蛮喜欢的。 戴真听完杨安的分析,低下头,“也就是,你不会保护赵长旭。” “挟天子以令诸侯,是古话,徐夫人说的很对。”杨安道,“现在的那些番邦,还有礼义廉耻么?会听这个天子么,还不是各自为政,乱成一片。” 如今弑亲夺位的多了去了,谁都可以当皇帝。 他笑着道,“你父亲天天逼我,连他都蠢蠢欲动,借机分一杯羹。你说我该怎么办。” 戴真叹了一口气,父亲的心思,她也明白。 她蓦的想起李意容说过的话——不要忘记自己骨子里的东西。也许就是想提醒她,自己的父亲是不会忘记复国的。 怪不得杨安一直不跟他说。 杨安自己也是有野心的。当年他娶她,有部分也是看中她是西拓王的女儿,后她嫁过来之后两人才琴瑟和鸣。 按理来说,都嫁给了杨安,就不应该再想自己的娘家了。 可是…亲情又难以割舍。 戴真道,“那徐彦先打算在这次去阿房动手么?” 第407章 徐彦先道,“我不知道。他们也没告诉我。” 戴真道,“你们不是合作了么。” “傻丫头。合作,就是我别添乱,这就是合作了。” 戴真道,“我看皇上也许是得到了什么风声,听说找了徐夫人一起上路,也是害怕徐彦先会动手杀人。” “她也上路?”杨安道,“这才麻烦了。” “麻烦什么?” 杨安道,“这么聪明的女人,死了可惜啊。” 戴真生气道,“你还说自己对她不感兴趣。” 杨安哈哈大笑,“怎么,我去其他姬妾房里的时候,你都不生气,怎么,到了这个徐夫人,你就生气了。她还是个有孕的人。” 戴真心想,这怎么能一样。李意容这种女人看起来总觉得危险。 两人正说着话,听说夏侯幽求见戴真。 戴真道,“我去看看。” 夏侯幽跟着戴真关系不差,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夏侯幽对戴真还是十分尊敬的,毕竟是杨家人。 谁的权势大,谁就受尊重。哪怕是李意容,当时他们在宴会上也只是冷落,并不敢太过放肆。 夏侯幽见到戴真就跪下来,“杨夫人,我求您一件事,求你一定要答应我。” 戴真心道,“怎么又来一个走关系的人,上次的李意容已经把她们杨家玩的够呛。” 夏侯幽道,“不知这次皇上出行,侯爷会不会去?” 戴真摇摇头,自然是不会去的。 夏侯幽着急道,“可是我担心哥哥。杨夫人,我觉得会出事,能不能告诉侯爷一声,让他派个人保护一下。” 戴真为难道,“可是我们侯爷不会随驾。” 夏侯幽也是着急乱投医,刚才她已经求了很多人。很多人听说后,都连连摇头。 虽说这徐彦先的夫人也一起同去,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啊,到时候一旦出事,那就赔了自己。 那赵长旭也是一根筋,知道也许有危险,还是要出行。这个人喜好玩乐,心想总不能一直不出门吧,这才执意要出发。以为有了徐彦先的夫人相伴,就没事了。 夏侯幽道,“杨夫人求你了。让侯爷派一支亲兵随驾就行。” 戴真为难的摇摇头,“侯爷真的有要事,不能帮你。” 夏侯幽哭着下去了。 人走后,杨安道,“哭的那么伤心啊。夫人真残忍,派一支队伍去也没关系,就当保护一下夏侯义。” 戴真道,“你是想保护夏侯义呢还是想保护那个徐夫人?” 杨安道,“夫人别开玩笑了。我有那么饥不择食么,竟然喜欢一个有身子的人。” 戴真瞪了嬉皮笑脸的丈夫一眼,心想,我还不了解你么。杨安越是不动声色,越是说明他感兴趣,但还是碍于自己和徐彦先。 男人,一向都是如此,见一个爱一个。 …… 夏侯幽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该找谁帮忙。 如果连杨安都不去,那么夏侯义此去就更加危险。 夏侯幽决定去找徐彦先,直面跟他说让他手下留情,也许他不会承认,她也要尽力一试。 在亲情面前,什么耻辱和羞涩都在先放一放了。 夏侯幽到了丞相府。正好,徐彦先也在。 她上次来丞相府是为了邀请邓曦,如今再来是为了求徐彦先手下留情。 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徐丞相。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心情好 当初他刚跟赵长睿入长安的时候,很多人都看不上他,自然包括他们的夏侯家。 但赵长睿很是信任他,几乎是带着崇拜式的。 他把一切都交给了徐彦先,徐彦先也不负所托,他选拔廉明,整肃吏治,把长安城治理地井井有条。执政期间,“关陇清晏,百姓丰乐”。 他是一个好丞相,后来更是带兵收复统一了北方。短短八年内,就做到了如此。 后面要不是沂水战败,也许就是一统天下。 这样的男子绝不会轻易被人改变,必然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夏侯幽迟疑地在等在书房外,看到他的门口来来往往,有许多人,步履不停。 求人,这是多么无奈的行为。 可是她没有办法,夏侯家已经沦落至此了。 只怪自己的哥哥夏侯义看不清长安局势,上了死路。 到了书房里,书房里安安静静的。 夏侯幽抬起头,见徐彦先如玉人一般站在那里。 他的头发很特别,是一头银发,之前曾经染黑了几次,现在又了恢复原状。 “夏侯小姐,不知找徐某有何事?” 夏侯幽道,“这次徐相会在皇上去往阿房的路上动手么?” 太直白了,徐彦先微笑地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夏侯小姐开玩笑了。” 夏侯幽道,“徐相。我也不打哑谜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皇上让徐夫人一起去,所以皇上自己也害怕,只是没有证据。” “就为了这个,你就要怀疑徐某么?” 夏侯幽道,“自然还有。民间有谚语,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赵徐二人不能相容。难道不是天将有大变的征兆吗?” 徐彦先哈哈大笑,“荒唐。区区民间歌谣,也能当真么?” 夏侯幽道,“其实我也只是一种直觉。” 第408章 “直觉?”徐彦先微笑道,“女人的直觉也能当真么?再说,不是皇上让徐夫人一起去的。是我。这下夏侯小姐可以放心了吧。 夏侯幽震惊,“是你?” 徐彦先点点头,“是我。夏侯小姐回去吧。” 夏侯幽颤抖地离开。 人走后,李意容从帘子后走出来,“姐夫为何骗她。她还没说明来意呢,你就赶她走。” “她的意思,无非是要我保护夏侯义。”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夏侯义虽然愚蠢,但人不坏。” 后日的行刺,必然要杀的一干二净,才好瞒天过海,没有一个人可以有出路。 徐彦先上前扶着她走出去,“你想救夏侯义么,那我就留他一命又有何妨。” 李意容道,“我只是觉得长姐死了我很难过,也许她的哥哥死了,她也会很难过。” 徐彦先怔怔地望着她,道,“意儿你变了。” 李意容摇摇头,“之前我遇见一个人,我不过杀了她的孩子,她就百般与我作对。我想,姐夫,也许想要胜也不一定杀人。” 徐彦先道,“我明白了。” 启建元八年,夏侯义护送皇上赵长旭一起前往阿房,路上李意容和淑贵妃坐在一起。 淑贵妃是赵长旭的妃子之一,十分受宠。 淑贵妃想和李意容交流一下当母亲的心得,但见李意容并不太感兴趣,也就不再说了。 正是秋风萧瑟之际,一路上金黄澄澄,粗犷的北国风光,壮丽无边。 到了龙水口,夏侯义率领兵马原地休息。 这时赵长旭走到淑贵妃和李意容身边,见到旁边的李意容身边有三个丫头。问道,“徐夫人,听说之前在夏侯园中,你的婢女会舞剑,你的这几个婢女都会武功么?” 李意容笑着点点头。 赵长旭笑道,“徐夫人,这车子做的不太舒服吧。要不要去朕的车子坐坐?” 旁边的柳信猛地抓紧边上的扶手,有点紧张。 赵长旭道,“淑贵妃一起来吧。” 李意容沉思了片刻,点点头,和几个婢女交代了什么,就跟着一起去了赵长旭的御辇,果然宽敞许多。 快到河头龙的时候,夏侯义奔跑着过来,说道,“前面似乎有匈奴人,皇上。绕不过去了。” 众人都大惊失色,匈奴人,这些人可凶得很。夏侯义能不能阻挡住啊。 过了一会儿,只见不远处尘头大起,似有大匹人马乌压压而来,每个人都是匈奴人的打扮,锦帽貂裘。 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来了眼前,来不及反应,双方已经开始厮杀了起来。 车驾里的赵长旭问李意容道,“这是你夫君徐彦先的人么?” 李意容道,“皇上,何必多此一问呢。” 这时,春喜和柳信已经赶了过来,急忙掀开车帘,完全不顾上面还坐着皇上,把上面的孕妇牵了下来。 刚牵下来,就知道自己牵错了。 赵长旭把两人的衣服都换掉了。 她们上当了。 这不是主子。 春喜回过头,还想回去追,夏侯义的人马已经全部护了过来。 这时,匈奴人已经齐齐围住赵长旭,夏侯义身边也已死伤一片。 夏侯义此时心想,妹妹说得对,徐彦先要置他们于死地。 本来万里无云的天,开始轰轰隆隆的,惊雷一闪,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那些遮着脸的匈奴们更是显得万分狰狞。 赵长旭从御辇上下来,扶着穿着淑妃衣服的李意容,一双手捏住李意容的脖子。 “徐牧,你出来。我们好好谈一谈。”赵长旭哈哈大笑道,“别装了,徐牧,你要杀我,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杀了那么多次了,我们就别装什么君臣了。” 看来这个皇帝也不傻。 匈奴人个个面面相觑,这时从人群的后面走上来一个男子。 他太出众,所以掩在后面。 “你故意让徐夫人在朕身边,让朕降低心防出来。其实朕也知道躲不过,哪怕不去阿房,也许在宫中,你也会找人杀了朕。现在朕知道必死无疑,就拉着你的女人陪葬吧,你觉得如何啊。”说罢又是仰天大笑。 雨水打在身穿匈奴服饰的男子脸上,洗去了一脸风尘,露出他俊朗的五官。 声音在雨声中掷地有声,“你若动她,我杀你赵氏满门。” 他的话很冷静,冷静地听不出一丝情绪。 他是一个在血水中泡大的孩子,不会怕这些威胁。 “是么?孩子也不要了。这么美的女人啊,虽然长安传言你把这个女人送给了杨安。可是朕却觉得你看她的眼神里还是不一样的。” 徐彦先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杀的干干净净,曾经发誓,再不会让这种情况再次出现。 现在意儿却在他的手里。 是他轻敌了,也不该答应李意容,让她涉险。 什么机会杀不了赵长旭呢。 区区一个赵长旭,好色荒淫无能的赵长旭。 为什么要意儿冒险呢。 “放了她。我放了你。”徐彦先又道。 赵长旭哈哈大笑,一个人长期在这种高压下,精神早已经变得不太正常,摇摇头,“朕不信。朕一旦放了她,你就会杀了朕。” 李意容在边上轻笑道,“从你让我去你御辇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 第409章 赵长旭轻声呵斥道,“闭嘴。” “可是我想饶了你。” 赵长旭低头看向李意容,见她神色无常。 “饶你一条性命。这是有人教我的。不然,没有我,你早已经死定了。” 如果没有她这个人质,赵长旭会很快被徐彦先杀死,而她早已经被人救走。 赵长旭道,“你骗人。” “骗你?为何?刚才你没看到吗?我的人进御辇的时候,明显迟疑了片刻,才动手带人。” 一切都是商量好的,故意救错。 就算没有商量好。他们如果都察觉不出来主子被掉包了,也不配作为她的侍从了。 赵长旭虽然被围困,头脑还算清醒,想起刚才那些丫头过来救人的奇怪举动。 她的婢女武功的确十分好。 难道她真的想放自己一条生路,怎么可能,天底下会有这样的人么? 李意容道,“你想是你的速度快,还是我的人快?你是逃不掉的。而且你若动了我,徐牧真的会杀光你所有的姬妾,儿女,包括淑妃娘娘未出生的儿子。赵氏一个都别想留下活口。你现在主动禅位,我让徐牧给你当一个藩王。” 双军对峙着,雨下的那么大。 为什么,她不惜以自己作人质来救自己。 “为什么救我?”赵长旭不懂,他恨死了徐彦先,连带着恨他的夫人。 “没什么,我心情好。”她轻笑出声,那笑容穿越生死,在这茫茫平野中绽放出奇异的美感。 “夫君,请下马。”李意容对着徐彦先喊道。 徐彦先翻身下马,身后的匈奴人原本都是弓拉满,此时也慢慢松弛下来。 夏侯义也命令部下人都放下武器。 这时,春喜也飞身到李意容身边,护着她。 徐彦先和赵长旭面对面,再次完成了一个协议。 赵长旭交出皇位,传位于儿子赵长寿。后赵长旭回到自己的封地当了一个小小的王,从此天下的纷争与他无关。 第二百四十六章 什么风俗 徐彦先眼疾手快,冲到李意容身边,双臂抱住她,“你怎么了。” “姐夫…”也许是亲人,李意容尝试抓住他的袖子,但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徐彦先把她托起,整个人搂在怀里,“我在。”抱着她的双手沾满了血。 她的脸苍白着可怕,整个人虚弱地似乎快要死去,鲜血不停地涌出来,徐彦先从未没有那么害怕过。 他不能再看着一个亲人在他面前死去。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不知道是雨还是泪。 他抱着她进入车辇,吩咐人赶紧到最近的城镇找大夫。 她全身都淋湿了,需要换身衣服。 他还是抱着她,献血还是不停地在淌。 柳信在边上道,“主子,只怕是要生了。” 这里女眷不多,加起来就十来个,其余的全部都是男子。没有人有经验,于是淑妃被带到了徐彦先面前。 淑妃战战兢兢道,“丞…丞相,想是羊水破了,估计要生了。” 柳信道,“那你怎么没生啊。” 淑贵妃心想,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我还没到时候。”她见徐彦先的脸异常的苍白,宽慰道,“丞相,没事的,疼得晕过去了而已。” 徐彦先颤抖着抱着李意容,相比较刚刚,现在更是让他害怕。他掀开车帷,问外面道,“什么时候能到龙头镇。” 邓浩驱马过来,“丞相,到最近的城镇还需要点时间。” 徐彦先刚转过身,就见淑妃已经脱下了李意容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肌肤来,刚想阻止,但见淑妃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对呀,不是夫妻么,难道还怕这些。 淑妃道,“徐相,请把夫人的头抬起来。” 徐彦先望着李意容苍白的脸,颈间全是发丝,汗水布满了整张脸。 他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是感到心疼,这种疼,在爱妻死去多年再次出现。 他这半生,杀了那么多人,想要的无非是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而已。 难道连这一点他徐彦先,不,是慕容先都做不到么… 淑妃给李意容换好衣服,就见徐彦先把李意容的头抬起,靠近自己,深深地在她的额间印了一个吻,泪水无声的滑过,只见他满头的银发,眼神忧郁,深情又绝望。 这个男子是那么让人害怕,也是那么的深情万种。 她忍不住怜悯眼前这个男子,轻声劝说道,“徐相,没事的。” 徐彦先点点头。 天将昏之时,才到了最近的龙头镇。 徐彦先命令封城,城外十里之内不得出现闲杂人等。 整个龙头镇登时人心惶惶。 同时,徐彦先命令长胜囚禁了赵长旭,至少在赵长寿登位之前,赵长旭都得处于这个状态。 李意容再次被疼的痛醒过来,龙头镇所有的稳婆大夫都来了,聚在县令的大宅内。 送入房内后,淑妃拦住徐彦先道,“丞相,就在外面等吧。” “为什么?” 淑妃震惊讶道,“此乃风俗啊。” 徐彦先道,“我这里没有什么风俗。”语罢,推开她,径直入内,一群接生婆看到一个俊朗男子进来,都惊讶不已。 乡野农妇哪里看过如此好看的人物,讨论的话也小声了很多。 第410章 “说。”他异常的冷静。 为首的稳婆道,“丞相,夫人早产,流血太多了,十分危险,到时候保大还是保小啊?” 徐彦先苦笑道,“你说呢。” 为首的稳婆抓抓头,“保小?” 旁边的人已经察觉出这个丞相的不悦脸色,连连道,“保大保大。” 他再次上前,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怀中,给她力量。 “姐夫…”李意容仰着头,她听到了,“不要保我。” “嗯?” “我欠他的。” 她叫一声,他的心就疼一分,寸寸割在他的心上。 孟昭雨,秦雪宁等,能来的都来了。 大家齐齐护在门口,天阴阴的,里面传来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这个时候,他们才惊觉,李意容也会痛。 赵长舒在外面一直流泪,喃喃哭道,“主子,我们不生了,我们不生了。” 孟昭雨见他痛苦,忍不住抚住他的肩膀。 过一会儿,徐彦先走出,因为太严重,需要他先出去一下。他幽魂一般地走到窗边,呆呆地望着沉沉的夜色。 容慧走到他身边,“公子,放心吧。二小姐没事的。” 徐彦先点点头。 这些年,两人一直书信来往,两人是一种说不出的亲密。她知晓他的秘密,用尽全力地守卫这个秘密。 他一个人在茫茫的黑夜中前行,回过头发现原来有一道光。 李想容不在那么多年,李意容就是那道光。 如果她死了,他怎么办。他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复国路走的很孤绝,其实并不是这样。那是因为李意容一直在身边,他才不至于寂寞。 这个强大的女子,从来不会说一句痛,她只会埋头苦干,一点点帮助他完成复国的理想。 有时候连他都受不了,李意容的信中却永远是淡定从容。 很多时候,她的信,就是他的精神寄托。 所以李意容,你不能有事。 这些人,全部都跟随着你,依赖着你。 你怎么可以有事。 足足一天一夜,从天黑到天明,又从天明到天黑。 孩子的第一声啼哭终于传来,在一个早晨。 稳婆把洗净的孩子交到徐彦先手里,“恭喜丞相,贺喜丞相,是个男孩子。” 徐彦先没有伸手接过。 他见惯了杀戮,而对于新生,他没有感觉。 他一个从地狱来的人,怎么配抱天上来的东西。 稳婆见徐彦先不接过,转而交给了边上的赵长舒,所以赵长舒是第一个抱孩子的人。 徐彦先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只是守在李意容的身边,“你长姐会很高兴。意儿。”他牵起她的手,轻声道,“谢谢你活下去。谢谢。” 李意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有回应。 她想的是,史君,我的心终于没那么愧疚了。 赵长舒抱完孩子,也进来蹲在李意容身边,哭的像个孩子。 赵长舒哭完,接下来春喜还想进来哭,但因为李意容过于虚弱,都被赶了出去。 徐彦先因为要处理禅位的事宜,不得不先行赶回长安,迎赵长寿登上皇位。 整个禅位仪式十分顺利。 皇上从赵长旭变成了赵长寿。 昭安城,消息延后传到柳时霜耳朵里。 廉成之道,“史君,是个男孩子。” 柳时霜立在窗边,整个人像是呆住了一般,“好。” 男孩子。 她居然给他生个男孩子。 听到她疼了一整夜,差点血崩而死,他都快要窒息了。 如果知道她会发生这种事。他又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他要孩子,不过也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李意容。 他伸出双臂,仿佛觉得人儿就在眼前,他小心地抱过,她笑语吟吟地靠在他的怀里。 李意容… 另外一边,李意容也在慢慢恢复,她的身子看似柔弱,实则性子刚毅,绝不轻易认输。 李意容靠在床上,赵长舒逗着孩子,哈哈大笑,“主子,好像你,真的好像你。” 秦雪宁道,“什么啊。明明是史君和主子的综合体。” 赵长舒不高兴道,“就是只像主子,哪里像史君。” 春喜从赵长舒手里接过孩子,把孩子抱给李意容看。 李意容是最后一个抱到自己孩子的。 她伸出手想摸孩子,又缩了回去,雪宁说得对,孩子更像是她和柳时霜的统合体。 这个感觉很奇妙。无法形容。 在龙头镇休养了一阵子,众人才回到长安相思居里。 徐彦先接下来忙于禅位后的事情,再没有来过。反倒是,秦雪宁、孟昭雨经常来。 孩子生于龙头镇,暂时取名为龙儿。 李意容本来想一出生就把孩子送去昭安给柳时霜,无奈孩子乃早产儿,十分娇弱,只得先留在身边抚养。 于是很快,龙儿就成为了所有人的掌上明珠,甚至包括冷血的孟昭雨也十分喜欢这个孩子。 李意容反倒看起来是和孩子最疏离的。 这一日,赵长舒又在逗龙儿玩。论起来,孩子最喜欢的是赵长舒,也最喜欢让他抱,一抱就笑,十分可爱。 为了养龙儿,李意容也不得不养了个乳娘在身边,她身弱,没有母乳。 第411章 乳娘是个十分文静的婢女,名慧娘。 这时,慧娘道,“夫人,丞相来了。”对于这个好看的丞相,每次来,慧娘总是要不自觉地脸红。不止徐彦先,还有赵长舒,她也经常手足无措。 赵长舒见到徐彦先一进来,停止逗龙儿玩,从慧娘的手里接过孩子。 李意容道,“长舒,把孩子给姐夫抱抱。” 徐彦先到目前为止,的确还没有抱过。 徐彦先道,“不用了,我跟你聊一下就走。” 李意容点点头。 赵长舒一想起上次李意容早产就是由徐彦先造成的,就恨他恨得牙痒痒。 李意容已经恢复了少女般的身材,而且也许是产过子,身姿丰满了一些,较之以前更是婀娜动人,腰也比以前更为纤细。 赵长舒恨恨地看着他们出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顺水推舟 慧娘轻声问道,“这徐夫人,为什么不和丞相一起住?” 赵长舒瞪了她一眼,无知妇人,“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 慧娘其实并没有问赵长舒,知道这个好看的公子脾气其实不太好,她问的是春喜。 春喜摇摇头,表示不想说。 这边,李意容跟徐彦先出去,走到荷花池边,冬天了,花园灰蒙蒙的。 她生子的消息一传出,长安城中许多人来道贺。名为道贺,实则是讨好。 谁都知道这什么禅位不过是逼宫而已。 到底为什么会从刺杀变成了禅位,有人还以为徐彦先会在赵长旭去了封地再杀他。没想到赵长旭会一路平安地到了封地,安心做了他的藩王,除了没有实权,都挺好的。 连杨安来写信来询问徐彦先,到底是什么回事。 徐彦先也不能说,是自己的夫人突然心血来潮,决定不杀人,杯酒释兵权吧。 不过赵长旭也没什么兵权,释了也就释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于是最近丞相府摆满了礼品,各式各样有关小儿的东西。他怕对孩子不利,都先放置在一边,看李意容的意思再说。 “姐夫,接下来到底怎么办,和杨安商量好了么?” 徐彦先道,“先稳定北方。接下来,是要让你的孟昭雨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他带来的兵,个个只听他的话,跟我的人闹了不少矛盾。” “昭雨的性子十分刚烈,已经好很多了。以前更烈。他的兵也是如此,因为刚烈,所以才好。他们服他,是好处也是坏处。姐夫多多担待。” 孟昭雨的兵,人虽不多,就几千人,却可以当万来用,之前从昭安逃出来,几千人也跟了出来。 “好。”徐彦先,“接下来打匈奴这些要打很久。” 李意容笑道,“我认为,我们要解决五公。” “你是说赵长睿的弟弟们?” “嗯。那些羌族、匈奴也很头疼,但构不成心腹大患,他们不过就是强盗,但是五公这些人不一样,若是不尽快解决,后方不平,总归是心里不安。” 徐彦先点点头,“我也有这个意思。可是这些人,早在赵长睿在的时候势力就很大。” “那我们就诱他们来长安。就说赵长寿新婚,邀请他们入朝,同时他们劳苦功高,要给他们加官进爵,我们再找个机会一网打尽。” 徐彦先笑道,“一网打尽…你还记得以前我和你下棋,你也曾经用这招对付过我。” 她调皮道,“那是自然,我的棋艺天下无人可比。”突然又想,也不算是无人可比,至少和史君打成了平手。 一片落叶掉在她乌黑的发间,他伸手把它拿掉。她的一缕发丝贴在雪白的脸颊上,增添了一丝妩媚。 在他发呆的时候,她已经转过脸,看别处去了。 “姐夫今晚来我这吃饭么。”好久没一起吃饭了,自从那一日的尴尬后。 “嗯?” 李意容笑道,“他们说要庆祝龙儿出生。” 徐彦先微笑道,“好。” 她转身离开,留下一个动人的背影。 徐彦先回到书房,跟在他身边的亲随道,“丞相在顾虑什么?” 除了长胜,府里的人都知道李意容是他的夫人。 可是府里的人也觉得奇怪,这李意容为什么从不和自己的主子同房。 这些都是徐彦先的家奴,奇怪虽然奇怪,但是绝不敢到处乱说, 之前是因为怀孕,不便同房,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徐夫人已经身轻如燕,风姿绰约,没有不在一起的道理。而且他们的丞相一直这样洁身自好,不正是为了等夫人归来么。 如今夫人已经归来,何不顺水推舟呢。 亲随道,“丞相,何不今夜就去相思居住一晚呢。” 他见徐彦先脸上没有不悦,继续道,“之前夫人怀有身孕,丞相怕夫人会出事,情有可原。现在已经生完孩子了,可以了。” 徐彦先勾唇,看向亲随。 亲随见徐彦先的眼中带有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似是渴求又似是无奈,也是不敢再说话了。 这番话其实还没说完。 亲随觉得也许丞相是想要的,就跑去跟长胜说。 长胜听完皱着眉,大骂道,“你懂个什么玩意,丞相的事情你别管,小心老子抽你。” “哎哟,不是啊,胜爷。您没看到丞相看夫人的眼神,其实带着痴迷呢。怀孕了不碰说得过去,这都已经生完孩子,哪里有不碰的道理呢。” 第412章 “那不碰就不碰,关你什么事情啊。” 亲随道,“不是啊。那我们丞相洁身自好那么久,不是为了等夫人么。现在夫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何必还要守着空房呢。这不现成的么,夫人长得又那么好。” 长胜不耐地呵斥道,“滚滚滚滚。” 但亲随的这番话却让长胜陷入沉思。 如果是以前,他是一百个不同意,那是二小姐,怎么能和主子在一起呢。 可是二小姐如今来,是作为主子的夫人来的。 大小姐已经去了那么久,主子也等了那么久,最好的代替者就是二小姐李意容了,而且好像主子也不讨厌,甚至上次帮忙生子,他也可以看出主子的心思来,也许真的带着几分痴迷啊。 让二小姐代替大小姐嫁给主子,正好是顺手推舟的事情啊。 那个亲随看的都比他清楚。 可他的心里还是把李意容当二小姐,那个古灵精怪,聪明绝顶的二小姐,半点也不敢亵渎,可是却忘记了她也是女子,也可以嫁人,至少和自己的主子是极为般配的。 再说她已经帮了主子那么久,也许心里也是喜欢主子的,只是没开口说呢。 再再说,已经是名义上的夫人,再没有比这更顺水推舟的事情了。 他既然有了这个心思,就把这个心思跟容慧提了。 没想到容慧听完大怒,“长胜,你对得起大小姐么?大小姐怎么对你。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长胜抓抓头,“可是…可是…”他在启国久了,也感上了一些启国的思想,姐死妹嫁,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二小姐又没有嫁人… 容慧气得一把抓起旁边的杯子扔向他,“大小姐呢。你的心里,大小姐呢。大小姐才去了多久。你说啊。” 长胜道,“容慧,大小姐已经去了八年了。难道你还要看着主子一辈子孤单下去吗?” 容慧眼泪夺眶而出,“主子自己没说,你瞎凑什么热闹。二小姐也没有这个心思,你不要自作多情。” 长舒被骂了一顿,悻悻然地退出来,心道,凶什么么。他还是觉得挺好的。 二小姐的身边也没别人,主子身边也没有其他人。每次看他们有商有量的,也十分协和。 自从二小姐来了,主子什么事情都会来问二小姐。二小姐一来,就帮助主子把控了政权。 两人真的很合适… 为什么不在一起。 于是长胜还是自顾自地抓准机会,跟徐彦先说了。 书房里,徐彦先正在写邀请五公来长安的折子。 长胜道,“主子,您看,自从从龙头镇回来,已经二个月了,二小姐那边都好了。” 徐彦先道,“你有话就直说。” 长胜道,“主子,不是我说啊。我知道你的心中还是想着大小姐,但你看二小姐也挺好的。如今长安人都说她是你的夫人。虽然府里的人不会说什么,但长久了,见你们没有同房,还是得说的。” 徐彦先没有说话。 长胜道,“再说,这不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么。主子只要主动一点,也许二小姐她…她…” 徐彦先道,“别再说了。” 听到徐彦先的语气不太好,长胜登时闭了嘴巴。 夜中寂静,院里沉静。他做好事情出来,遥望不远处还亮着灯的相思居。 顺水推舟… 不能这样,至少在两人真心相爱之前不能这样。 李意容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不愿意的事情是,哪怕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会去做。 如果有人告诉她,替她长姐伺候好他,她会去做的,如果这能让长姐高兴。 但是若是长姐不高兴呢,那她就不会做。 他立在墙角,初冬天寒,浸湿了他的袍角。 她还没睡,是在画画。她的一百多幅嘉永图已经画到了七十多副,画的不算快。其实她每天很忙,偶尔还要和秦雪宁一起商量绸缎庄的事情,还要帮他想怎么对付五公,连孟昭雨的事情也要过问。 可是她很勤奋,她是一个认准目标,永远不会放弃的人。 他走到自己庭院里为爱妻种的相思树前,闭上眼睛,就可以看见妻子温柔地站在那里,立在相思树下,但是时间过的太久,有些模糊了。 他的想容,那个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想容。 他是那么爱李想容,也是那么恨她,恨她背叛自己,把他好不容易打拼了许久的事业毁的一干二净。 这时候有个人出现,她全心全意地帮助你,为你着想,帮你分担,你很难不感动。 他最初以为李意容是喜欢自己,后来她又当着自己的面告诉自己,她很爱自己的长姐。 他自问这一生从未这样为难过,杀就杀,他不会皱一下眉头,哪怕兵败沂水,一切苦果他也会全部一力承担。 可是他实在搞不懂这些李家女子在想什么。 至少目前,李意容在想什么,他不知道。 真是可恼啊。 他一转头,就看到容慧立在廊下痴痴地望着自己。 第二百四十八章 请可怜他 “容慧,你找我么?”想起之前李意容跟他说,让他对容慧的事情上点心。 自己总是那么忙,就现在跟她说了吧。 容慧摇摇头,只是道,“公子,天冷了,进去吧。” 第413章 徐彦先道,“好,我知道了。容慧今年多少岁了。” 容慧听完脸色一变,跪下来,“公子要赶容慧走。” “是我耽误你了。”他叹了一口气。 容慧摇摇头,“公子千万不要这样说。” 徐彦先道,“如果你有什么喜欢的人,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做主。”他一直觉得容慧和长胜走的很近,“长胜怎么样?” 容慧道,“什么长胜。公子,容慧谁也不喜欢。” 容慧的心思,他又何尝不知。 徐彦先认真道,“容慧,不要把心放在我身上。”之前的赵明珠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是个无底洞… 容慧的眼泪吧嗒一声落下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主子跟二小姐李意容一样,都是聪明的过分的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所以他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喜欢他,他还是要这样残忍。 “为什么?”容慧爱慕了长达十几年的心,此刻也大胆了起来。十几年了啊,小姐喜欢的,她也喜欢。小姐去了,她却还在。如果论最适合的那个人,也应该是她,而不是二小姐。 她才是那个跟小姐最像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要把心放在你身上?” 徐彦先道,“因为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容慧道,“因为公子心中只有小姐。小姐已经去世快十年了。公子的心中还是只有小姐么?” 徐彦先没有回答。 容慧擦擦眼泪,“这么多年,你说你心中一直有小姐,不会娶任何人。可是敢问公子一句,如果那个人是二小姐呢,她说要嫁给你,公子还是一样的答案吗?”说完转身就走。 徐彦先愣在当地,她在说什么,跟李意容有什么关系。 她的意思是,他一直在拿李想容的死当一个借口是吗? 她的话还回荡在耳边,“你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借口。没有这个借口,只怕是会主子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二小姐,不是吗?” 如果那个人换成李意容,一切真的会不一样吗? 他回到庭院,看着那株相思,妻子的音容笑意犹在,可是人却渐渐模糊。想容给他的回忆太美好了,他这辈子都忘记不了。 可是脑海里又渐渐出现了另外一张脸,与想容完全不同,冷静、邪魅、无情,是她一直在自己身边说坚持下去,会看到希望的。 他又走到她的院外。 以前妻子读书也读到很晚。 想起以前两人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场景,他就不住地心动, 太美好了,回忆那么美。 他仰头闭上眼,他的想容啊。 他的想容。 在这个时刻,他多么希望她就这样走出来,无论是什么形式也好。 他期盼着,那个院门会打开。 明知道它不会动。 等着,等着,没想到,果然大门打开了。 春喜立在门口,见到他吃了一惊。 春喜上前,比划着问他是不是有事。 徐彦先愣在那里,默然,其实没什么事情。 就那么一刻,刚说着话,李意容已经披着衣服走出来,见他站在门口,也微微吃惊,“姐夫,找我有事么?” 以前徐彦先也在深夜来过,但是是为了谈论要事,有些事情白天谈论不太方便。 她以为今天也是如此,所以问他。 徐彦先始终说不出那句没事,他想看她,哪怕知他现在有其他心思在。 李意容道,“进来吧。”她转身进屋。 春喜的眼睛很清澈,望着他,把大门敞开,让徐彦先进来。 他迟疑地走了进去,路过春喜的时候,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果然她这么晚未睡,只是在画画。 他立在门口,跨步进去。 李意容来到长安,已经好几个月了,两人这样深夜谋事也不止一两次。 “你在画什么。”他走到书桌边,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画的是李木容和一个小男孩打架的故事。 小时,李木容经常和一个十分胖的小男孩打架,但每次都打不过,打不过就来找李意容,让他帮忙欺负回去。后来小男孩还找了他的小团体来报仇。 他听着她的声音,听她细细解释。他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画,闻着她的气味,然后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向她。 他是俯在桌子上看画的,故而转过脸,仰着头就可以看见她柔美的侧脸,有一点点像妻子,只是一点点。 多年前以前,他和想容也有这样的时刻,那时他可以直接搂过她,吻住,可是现在不行。 她不是想容,不是妻子。 她见他痴痴地望着自己,把头转向别处,“夜深了。姐夫若是没事,就回去吧。” 语毕转身就走,他拉住了。 对不起李想容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做过。 可是那也是她背叛自己在先。 自己这几年除了长公主赵明珠再没有娶过别人。 他不欠李想容。 甚至… 长胜和容慧的话还回荡在耳边,何不顺水推舟。 外人都传她是他的徐夫人,府里的人也这样认为,有时候自己总是和她商量,也习惯了事事同她一起。前几年的书信来往,更是成为了习惯。 他们已经超越了太多太多的关系,不是夫妻胜似夫妻。 第414章 既然外在条件可以成熟,他又没有必要为李想容守什么贞洁。 他和她其实可以在一起。 他承认他心动,为这个主意,哪怕仅仅是因为顺水推舟。 他不介意她怀过别人的孩子。 反正接下来两人还要面对很多,何不顺势在一起。 不去想是否喜欢,不去想其他,就在一起。 他望着她,眼里似有千言万语。两人相熟太久,有些话其实没有必要说出来。 他只是拉住她,然后把她带进到怀前,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手臂中,困在书桌前。 他的手撑在书案上,可以稍稍触及她的腰间曲线,她的身上传来一股清新的香气,然后他低下头望着她。 她也抬起头,但没有看着他的眼睛,只是平视着。 赵长舒说他在虎视眈眈,容慧也说,自己不成亲是因为那个人不是李意容,如果是她,他没准就同意了。 他们都比他了解他的心。 他曾经被她当面拒绝过了。 可是他不死心。 “姐夫…”李意容低声道,“放我走。” 徐彦先刚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沙哑,“意儿…我们,你不喜欢我么?” 他甫一问出口,就后悔了。 这个问题,他不敢知道知道答案。 李意容道,“喜欢很重要吗?” “既然不重要。既然外面都传你是我夫人,我们就在一起吧。” 说出来了,终于。 李意容的目光沉沉,她很想对待杨安一样对徐彦先冷漠,可是这是一直相濡以沫的姐夫,她做不到。 “姐夫觉得这样合适吗?” “不合适吗?这么多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帮我。” 李意容道,“因为你是我姐夫。” 徐彦先轻笑道,“就因为这个么?” “不然姐夫还想听什么答案。” 徐彦先道,“你长姐背叛了我,所以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也没有对不起她。既然我不介意,你也不要介意。” 李意容道,“我会觉得对不起她。” 徐彦先道,“那你就不要帮我。你帮我,就是在告诉我,你喜欢我。你就是在对不起你长姐。” “我帮你,并不代表我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帮我。”而且这样帮自己,一般人又怎么做得到。 她有那么多追求者,为什么选他徐彦先。 徐彦先道,“还是你要赎罪。你长姐在最后背弃了我,所以你想赎罪。” “无论你怎么想吧。”李意容叹了一口气,“徐夫人,我会一直做的,但是没有必要成真。” 徐彦先道,“那外人怎么看。一个美人在身边,我徐彦先不碰,是我不行么。” “那你养姬妾把。”李意容皱眉道,为什么说这么重的话。 徐彦先见她不同意,也叹了一口气,“我不懂。意儿。” 没有任何理由,她选择了他,却告诉他自己不爱他。哪怕做戏也不肯认真点做。 李意容道,“这个不能顺水推舟。不可以。姐夫请离开吧。” 他握着她的手渐渐松开,整个人看起来又是悲伤又是落寞,他喃喃自语道,“如果你帮我,是可怜我,觉得我徐彦先命运多舛,身世可怜,那么我想告诉你,你为什么不多可怜一点他。他被自己最爱的女人背弃,孤单了那么多年。现在看到你,就等于看到她。意儿,你为什么不多可怜一点他。” 徐彦先的话一声声击中了她的心。 她猛地想起长姐曾经说过的话,声声在耳,字字铿锵。 她不过一个柔弱的女子,为了一个信念而活着,她本来就是徐彦先的人啊,已经把一切都献给了徐彦先,如今还要顾惜自己的身体吗? 自己在帮徐彦先复国,现在他说,除了复国,他想要她。 她本是一个帮他复国的人,是一个工具而已,现在他要这个工具。 这有什么呢。当初自己和史君在一起,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她李意容难道还在意这些名节么。 “好。” 第二百四十九章 是他乱了 徐彦先迈出的步子停下来,转过身。 “姐夫觉得如果我们要假戏真做,你觉得这样会快乐一点,又何妨呢。” “你是认真地吗?”徐彦先道。 李意容道,“是。” 她不会顾惜任何东西,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贞操在性命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你先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李意容道,“如果这样会让你觉得没那么孤单。”她上前拉住他的手。“意儿不会顾惜。” 徐彦先的手一把拉过她,把她拦腰抱起,往内室而去。 刚生完孩子的她整个人柔的像一汪月光,他一点点解掉她的衣服,从没有这样渴望过。 他低下头,问道,“那你自己愿意的吗。” 现在问这个未免太晚了一点,他也根本不打算罢手。 他吻上她的唇,然后又吻上她的眼睛,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里没有一些波澜,安静地仿佛在例行公事。 他几年的欲望一时爆发,沦陷在他从未想过的美好中,仿佛又回到了妻子的身边。 等到结束后,才发现自己太投入了。 第415章 很多女人甚至包括男人都会可怜他,可是意儿没有。 那么多年,李意容永远把他当作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他连这个战友都忍不住地染指了。 他把她搂近怀里,“意儿…”他低低地唤道。 那一句是你自己愿意的么,他不会再问,甚至他有种直觉,她和他在一起是一种牺牲,一种殉道。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利用他的身世,为了让她怜悯。 以往他最恨别人谈及他的身世,就好像赵明珠。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他在认真看她。 昨晚的狂热似乎还在耳畔。 他低下头覆上她的唇,她没有闭眼。 他哑声道,“为什么不闭眼。” “嗯?” “为什么不闭眼呢。”徐彦先低低道,他的大掌流连在她的曲线处,爱不释手。 李意容没有回答,“姐夫还是先回去吧,到时候被他们看到…” 尤其是赵长舒 徐彦先不禁赧然。赵长舒…他一直说他对李意容图谋不轨,居心叵测,没想到真的被他说中了。 他的俊脸微红。他闷声嗯了一声,极不情愿把手从她的腰间拿开,忍不住地再次低头吻吻她的唇。 他也不敢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再来,也许就这一次,他不知道。 他起身,李意容也跟着起身。 他按住她的手,“多睡一会。我先走了。” 他的心中微微地产生一种极为异样的感觉,好似…好似自己已经期盼已久,他曾经多么希望自己起床时,妻子还在,如今不管是真还是假,都仿佛实现了。 他穿好衣服,又恢复成君子模样,他回过神,走到她的床边,低声唤道,“意儿。”他又低下头吻了一下,这次是额间,然后转而向下,又吻吻她的唇。 好像很喜欢她的唇。 她的唇长得很好,柔柔的,又冰冰的,十分有触感。他还想深入,手一撑,离开了床边。 太早了,春喜还未起床,院里就是一个慧娘,因为养孩子,站在院口,看到丞相,恭敬地送他出去。 徐彦先看到那个孩子,眉眼如画,瞥了一眼,心中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起。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有属于他的孩子。 有一天。 慧娘看着徐彦先离开,见他的嘴角似乎浮现一抹极为淡然的笑容。 极淡也极浓,不易察觉。 于是这一晚,除了慧娘,谁都没有知道。春喜以为徐彦先昨晚来了又马上走了。 那晚后,徐彦先再来,赵长舒还是十分敌对他,还是不允许他太过靠近主子。 …… 因为羌族作乱,孟昭雨奉命前行。出军打战,人人都十分凝重,况且又是他在启国的第一战,众人为他践行。 相思居再次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这时,有小丫头跑来找一叶飘道,“慧娘跟人吵起来了。” “吵起来,吵什么?”一叶飘疑惑道。 小丫头道,“不知道。” 慧娘和春喜两人抱着孩子去前厅挑选礼物,怎么会吵起来。 春喜不会讲话,而慧娘看起来又文静。 赵长舒皱眉道,“我去。叶嫂,我们一起去。谁敢欺负我家小龙。” 李意容笑着摇摇头。 人群浩浩荡荡地离去。 柳信看向李意容,“主子以前最爱热闹了,现在不喜欢了。” “以前是唯恐天下不乱,现在觉得累,看的太多,厌了。” 柳信道,“主子还想着史君么?” 李意容抬起头,望着他,“什么?” 柳信道,“柳信不知道主子和徐相是什么回事,但是刚刚这句话史君也说过。” 柳时霜是说过,他说,他的眼睛看尽了算计和罪恶,所以他说自己厌了。 柳信又道,“柳信不知道主子有什么苦衷,非要离开史君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但主子,凡事千万不要留下遗憾。” 李意容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一般人看不出来,但还是有人可以从极为细微的动作看出端倪来,比如虽然这次践行徐彦先没来,但只要他来,他的眼光就会放在李意容的身上。 他们都比她清楚啊。 柳信是怕她剪不断理还乱,陷入这复杂的感情之中。 可是她的头脑比谁都清楚,任何男子,她都不会动心。至少在完成事情之前,所有这些什么复杂的感情都与她没有关系。 是他们的心乱了。 而她,一直没有变。 但她不否认自己被柳时霜影响了,会情不自禁地说出他说过的话,行他会行的事情来。 …… 赵长舒和一叶飘前往前厅,果然见双方已经吵的不可开交。 也不算,主要是慧娘涨红了脸,而春喜抱着孩子在身后。 对面的人是邓曦,那个刁蛮郡主,她的身后是其中一个表小姐。 赵长舒一来,邓曦仿佛焉了的茄子,声音立马就不响了。 赵长舒道,“吵什么呢。” 慧娘道,“这满厅都是小世子的东西,这块金玉,我看着好,想给小世子留的。郡主硬是要。”她的背后是李意容,腰杆也硬了许多。 赵长舒道,“你要不要脸啊,跟小宝宝抢。” 邓曦大叫道,“我跟徐哥哥说过,点名这玉要给我的。这玉是我婶婶家的传家之宝,被她儿子送给丞相了。我现在是物归原主,怎么能算抢呢。”她偷瞄了一眼赵长舒,“你不要瞎说。” 第416章 慧娘道,“可是小世子一点就看中这个啊。” 赵长舒转过眼,看着眉眼十分像李意容的小宝宝,对邓曦道,“你不能跟你婶婶说,找不到了么?” “怎么可能啊。徐相命人封锁了这一片,长安人都知道。现在倒好,一打开玉就不见了。” 赵长舒转身道,“来,爹抱抱。” “爹?”邓曦愣了一下,“他是你儿子,不是徐相的么?” “刚认的。”赵长舒道,“算了,你那什么玉拿回去吧,我们龙儿不稀罕这个。”他对龙儿道,“龙儿喜欢什么,爹再给你挑。” 邓曦见他不再跟自己抢,拿过玉也不再说话。 “王爷。” 赵长舒知道她喊的是自己,停住脚步,“怎么了。”如今他已经被新皇封为赵王,是赵长旭的亲弟弟,赵长寿的叔叔,已经算认祖归宗。 诏令已经下来了,却还没正式登台亮相。 邓曦道,“你既然已经有自己的王府了,为什么还住在徐府?” 长安城中如今又掀起一波谣言,关于赵长舒和这个徐夫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何以天天住在徐府,甚至还有人穿赵长舒和孟昭雨的,反正就是传什么的都有。 因为赵长舒的美貌,引起长安人莫大的好奇。 这个新出来的四王爷犹抱琵琶半遮面,目前谁都不肯见,就曾经被徐彦先带着进宫见了一次新皇赵长寿。 具体要什么时候才去见几个叔叔,宗亲,就不知道了。 赵长舒没好气道,“我想住就住,你管不着。” 邓曦心想,要是你真的被长安人熟知,到时候他们蜂拥而上,也就没有我邓曦的位置了。 她自从认识了赵长舒,心中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个性爽朗,遇见喜欢的就会追求,这才问他何去何从。 邓曦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实现,她先是回去告诉了自己的父亲邓羌,第二日哥哥邓浩就来告诉了徐彦先。 徐彦先当晚就告诉了李意容。 相思居中,人都在。 赵长舒听完大怒,咣当一声把酒杯砸在地上,指着徐彦先大骂道,“徐彦先,你王八蛋。” 他语无伦次,徐彦先在启国的名字还是徐牧。 柳信赶紧把一干人都赶出了相思居。 于是相思居里只剩下几个人。 徐彦先语气不容置疑,“明日,你就搬出我的丞相府。” “我不走。”赵长舒怒斥道,“怎么,好让你趁机下手吗?” 徐彦先道,“搬出去,这里你不准再住。”现在外面的流言蜚语传的不知道有多难听。 本来还没传的那么快,主要是赵长舒的美貌太惊人,引得长安人都十分关注。 他的丞相府又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哪怕府里人不会乱说,也有人费尽心思地探知消息。 赵长舒道,“我还要陪着龙儿长大,我不走。” “王府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出去住。” “我不走。”赵长舒像个小孩子,撒娇耍赖,就是不肯动。 他向前哭着拉住李意容的袖子,“主子,长舒不走,现在不是有赵长寿吗。长舒不想当什么王爷,只想留在主子身边,照顾龙儿,陪着龙儿长大。” 李意容道,“长舒。龙儿以后要回昭安的。” 赵长舒道,“不要。就在长安,我们一起生活,谁也不要理。” 突然容慧在边上冷冷笑道,“他赶你走,是因为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第二百五十章 早已心动 赵长舒转过头,“你说什么。” 容慧道,“你主子已经和公子在一起了,就你一个人不知道,不信,你问春喜。” 赵长舒看向春喜,春喜摇摇头。 赵长舒着急道,“容慧。” 徐彦先道,“没事,知道了也好。我今天就打算说的。以后徐夫人就是李意容。” 在场的都是他和李意容的亲信,如果不告诉他们,他们还会尽量地伪装他和李意容是假夫妻的表象,现在则没有必要掩藏。 他也不想掩藏,他甚至想搬到相思居正式入住。 那一晚过后,他想品尝的美好,他还想再品尝一次。 一次两次,三次… 说了也好。 赵长舒冲上前抓住徐彦先的衣襟,“你…你答应我不碰她的。” “放开。” 赵长舒漂亮的脸布满狰狞道,“徐彦先,你是禽兽么?” “放开。”徐彦先道, 他的性子不像外表看起来儒雅,反而带有极深的嗜血本性,一旦认定的事情绝不会更改。 自从和李意容在一起,他就已经认定了和她在一起。 任何事情都无法更改,犹豫是犹豫,决定又是决定。 他承认刚开始他有些犹豫,他当时也没想到会被赵长舒一语成谶,可是现在既然下好决定了,那就这样了。 徐彦先推开他,“我和意儿是自然而然在一起的。” 容慧冷笑道,“是么?难道公子不是一直就心存希望么。” 长胜也急道,“容慧,你今天是怎么了。” 容慧突然跪下来,对着李意容道,“二小姐,我知道你是真的为大小姐考虑,可是你有为我考虑过吗?我在公子身边那么多年,我得到了什么。你一来,就把公子抢走了。” 第417章 李意容道,“你想说什么。” “你若真的为大小姐或公子考虑,就应该知道公子身边有你一个是不够的,也许他需要是一份全心全意的爱。你给不了的,我来给。除非你告诉我,你能给,我李容慧不会再说二话。” 众人都为这看似平平的姑娘说出的话给震惊了。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在求李意容做主替徐彦先收了她。 容慧道,“大小姐去后,我替大小姐照顾公子,难道这点都不配得到吗?二小姐,我们都是为了大小姐,谁不是真心的呢。如果大小姐在,她也不会舍得让我这样受苦。” 李想容心地善良,容慧伺候徐彦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许真的会替徐彦先做主纳了她。 可是徐彦先不同意,容慧就没有办法。 容慧抬起头看向李意容。 赵长舒道,“行啊。徐彦先,你就娶了这个丫头吧,放过我主子。这样最好了,这丫头是你妻子的大侍女,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徐彦先的脸色十分难看,这个容慧在想什么。 容慧在想什么,她想的是自己也是受托照顾徐彦先,既然徐彦先可以纳了李意容,为什么不收了她李容慧。 丞相府里所有人都嘲笑她麻雀想变凤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笑她年龄大了,嫁不出去。 她都可以一一忍下来。哪怕就这样孤单一辈子,也是心甘情愿。 现在不一样了。 既然公子连二小姐都娶,为什么不娶她,她也是受托人之一啊。 而且她爱徐彦先,爱这个气质忧郁的徐公子。她就是要他,哪怕就是个名分,也可以。 所以她比任何时候都冷静,理智,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所有人都沉默着,心思沉重。 容慧又开口道,“我和二小姐都在帮助你,公子就那么偏心么?公子可以娶二小姐,难道不可以娶我容慧吗?” “还是公子认为,我容慧配不上你。难道公子不是因为感动,所以才想和二小姐在一起么?难道公子心中已经忘记了大小姐,对二小姐心动了,才和她在一起么。” 句句刺耳,说的徐彦先下不了台面。就跟那晚说的——你说谁都不娶,如果那个人是二小姐,你还会这样拒绝么?——一样的刺耳。 徐彦先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不娶容慧,就等于告诉他们,自己忘恩负义,对李意容动了心,才想要和她在一起。 而如果自己对李意容不过是感动,既然是感动,那为什么不娶一个同样对他至好的女子。 他的脸色时阴时晴。 赵长舒本来想凑一嘴,但容慧的出击实在是漂亮。他冷冷地觑着眼,心想,什么感动,什么顺手推舟,从一开始,徐彦先就是对李意容动心了。 他一再地在他面前提醒他,还是没能阻止。 李意容突然道,“那就纳了你。” 徐彦先道,“意儿…” 李意容道,“姐夫。容慧挺好的。她对你一心一意,照顾你多年。想不出什么理由不纳了她。难道你对我不是因为感动吗?” 徐彦先不回答。 “我和她都是长姐的人。”她看向容慧,“容慧,你还记得自己是长姐的人吧,这几年你把姐夫照顾的很好。” 容慧苦笑道,“我一天也没有忘记大小姐。” “好。”李意容道,“那我做主,让姐夫纳了你。” 公平。谁也别说什么动心不动心。 徐彦先苦笑出声,转身拂袖而去。 李意容道,“既然如此,都下去吧。” 容慧磕了头,“谢二小姐。”她抬起头,“二小姐其实没有这样做。”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那晚更深露重,徐彦先在庭院前来回地踱步,犹豫地该不该踏出那一步。容慧望着他进了李意容的院子里,她就知道徐彦先还是忍不住地踏出去了,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哪怕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多么想红袖夜添香,还是想什么顺水推舟,还是孤单寂寞,还是感动,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这么多年,徐彦先早已经和李意容贴的太近,两人一起相依为命,所以动心太正常了。 每一个夜里,交谈的夜晚,她低头思考,她调皮转头,而哪怕她就是立在书桌边的苗条影子,都慢慢卸掉了徐彦先的心防。 李意容初来之时,徐彦先心想,自己要严厉地克制好自己,催眠自己,自己对她一点心思都没有。 可是她的改变太大了。 多年里书信中的那个机智冷静的女子渐渐浮现,他突然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个小姑娘早已经变了,一举一动就变得那么撩人心弦。 他抗拒了那么久,情不自禁了那么久。 那一晚的决定,是一点点积累然后爆发的。 他早已经动心了,只是现在才承认。 而容慧十分卑鄙地利用了他对妻子的愧疚,他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对李意容早已经心怀不轨。 既然不是心动,那就是感恩。 感恩事情就简单多了,多一个容慧就好。 容慧道,“公子的心意,二小姐比我要清楚的多。” “清楚。我不清楚。”李意容微笑道,“容慧,继续好好照顾姐夫,不要辜负长姐的嘱托。” 第418章 容慧又拜了拜,“二小姐。容慧知道了。” 容慧起身离开。 柳信在边上,“这个丫头看似不说话,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句句锋利,主子,这个丫头不容小觑。” 李意容笑道,“容慧是长姐□□出来的人,自然聪慧,不是一般人。” “那何必让容慧和徐相在一起呢。” 李意容道,“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姐夫可以和我,也可以和别人。容慧很聪明,这样聪明的女字应该得到自己想要的。我助她一臂之力,希望她能尽心照顾好姐夫。” 柳信叹了一口气,“主子…可是。” 刚才众人都已经知道徐彦先已经和李意容在一起了,哪有人为自己的夫君纳妾的。 这… 李意容道,“你去帮我把长舒喊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柳信道,“是。” 说清楚也好,否则容慧长期压抑,终究不是好事。 她不仅要让容慧嫁给姐夫,还要让她替姐夫生子。她不能给姐夫的,容慧全部都得做。 再说,徐彦先不是一般人,难道嫁给徐彦先真的简单么? 赵长舒在容慧之前就跑掉了,生气地不肯回去。 柳信是拖着他回去的。赵长舒虽然脾气大,但武功倒是没多少。 赵长舒来到李意容面前,屋子里就他们两人。 冬天的天,室内已经点了暖炉,温暖如春。 李意容其实并不爱训人,她其实十分纵容,护短,不要背叛她,她一概放过,这也是她能收那么多人的原因。 对于赵长舒,她偶尔轻斥几句,这才惯的赵长舒无法无天。 李意容还没说话,赵长舒已经说了,“主子为什么会答应和徐彦先在一起。难道主子是这样的人么,难道是个男子在身边,主子都要这样吗?” 这是指责她水性杨花。 第二百五十一章 寄情于琴 他走上前,近乎完美的脸靠近李意容,居高临下看着她。 “那我么,我天天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从来不碰我。徐彦先和你是顺水推舟,反正他什么破理由都有,我也懒得管他。那我呢。我和你也是顺水推舟。别人说我是你男宠,为什么你从来不碰我。难道我不够格吗?” 李意容不得不仰头望他,他不是孩子,她早就知道了。 “所以之前让你离开我。你没同意。” 赵长舒无奈道,“已经是男宠了,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我不管。” 他扶住李意容的肩膀,“既然你能和史君在一起,也能和徐相在一起,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我不会像史君有那么多顾虑,也不会像徐彦先那样有那么多的要求。我对你,只有满满的爱。” 他蹲下身,和她平视,认真地看着她。 “长舒…”李意容道,真是头疼。 “主子,你说呀。你哪里不如他们。没有史君温柔么,还是没有徐彦先好看?” 他自问自己美貌天下无双,对李意容也是很好。 “你放手。” “我不放!为什么你都可以和徐彦先在一起。为什么是徐彦先。史君,我知道他很好。可是徐彦先有什么,他甚至都不是贵族。” 李意容沉声道,“不准你这样说他。” “他已经不是什么世子。复国根本遥不可及。我知道他的身世,不过是个沦落江湖的浪荡子,后来才和主子的长姐在一起。燕国已亡了那么多年了。主子,如果你选择人,史君是柳家族长,我自问不是对手,可是徐彦先什么都不是。” “正因为他什么都不是,他现在拥有这一切,才值得人敬佩。” “谁知道采取了什么法子。主子,你不知道这徐彦先有多肮脏。听说之前的先皇为什么会对徐彦先言听计从,不过是贪图他的美色,所以徐彦先一把控朝政,就杀了他。徐彦先就是一个卑鄙小人,先是利用长公主,然后利用先皇。” “啪”一个巴掌甩向赵长舒,巴掌软绵绵的,但声音仍然清脆。 赵长舒捂着自己的脸,晶莹般的泪水滑过,委屈道,“我只是想问,为什么是他。他不配。” 李意容道,“他不配,难道你配吗?我多次跟你说,要你尊重徐彦先,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还算是你的主子么?你走…以后,你做你的赵王。我们再无关系。” 赵长舒道,“主子…” “我李意容不是什么天仙女子,得史君错爱,我已经万分愧疚。我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人,我已经在地狱了。所以,徐彦先比史君适合我。而你,赵长舒…” “你值得更好的,你是启国皇子,本该继承皇位。如今既成不了,那就做一个王爷。我也算完成你母亲的嘱托,为何要和我搅在一起?” 赵长舒牵着李意容的衣角,低低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邓曦挺好的。以后你也别来了。” 以前他死皮赖脸,死活不肯走,她把他当弟弟,也一直放在身边。自己习惯了赵长舒在身边陪伴,可是自己不能误了他的一生。 “还有你问我,为什么是徐彦先。因为一开始就是他,我没打算变过,史君是一个意外。”李意容道,“你还有疑问吗?至于我和你,你若还想和我亲近,就彻底断了这个心思。” 赵长舒抽抽噎噎道,“主子…” 第419章 “也别叫我主子,你现在是赵王,叫我徐夫人。出去吧。” 赵长舒扁扁嘴,“主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性格跳脱,所以不是认真的。” …… “那我就用一生告诉你,我的爱比史君的,比徐彦先的都不差。”说罢转身就走。 李意容抬起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少年早已经变成了男子。可是拖了那么久,才让他离开。 春喜从门口进来,拉住李意容的手,表示自己舍不得赵长舒。 春喜和赵长舒也早已经相依为命了。 李意容摸摸春喜的头,“该走的全部都走,春喜也是。” 春喜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走。 李意容道,“人本来就是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的。一个人…” 爱,是会随着时间流逝的,天长地久也是没有的。 如果一个人死去,另外一个人不跟着而去,那这段爱就会消失,只有一个人去了,另外一个人也跟着去,这段爱才会永恒。 从赵长舒为她守灵的那一天起,她就明白了赵长舒的心思,可是她已经愧对了一个人,不能再愧对第二个。 这么真挚的爱,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她要走的,是一条血路啊。 容慧如愿地嫁给了徐彦先,同时赵长舒也搬离了丞相府,住入了自己的王府,还定下了与邓曦的婚事。 娶邓曦是势在必行的。 赵长舒一走,整个相思居就只剩下慧娘、春喜和李意容三人。 本来徐彦先是打算和李意容马上就住一起,但上次容慧那么一闹,也就不好搬进去了。 这一日大早,李意容吩咐春喜拿着琴,准备一起去长安郊外散心。 长安城不比昭安,长安百姓不喜琴,会琴的都是些老学究,他们也没有琴朝人的听书习惯。 长安没有天书阁、曲江会,也没有李木容,最重要的是,没有柳时霜。 她从小就在琴国长大,琴国是她的家乡,离开它,她比谁都不舍。 马车行到长安郊外博望坡前,山坡不高,大约走半个来时辰,从这里可以眺望整个长安城。 她盘腿坐下,让春喜摆好琴,抚琴一曲。 她曾跟着孟晓光学了几天琴,后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机会去。 一来长安,又整日忙事,也没有机会弹琴。 她寄情于琴,越弹越快,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想念一个地方。 但是,很快,她就会回去,很快。 甫一弹完,天空下起雨来。 李意容对春喜道,“我们回去吧。” 春喜扶着李意容小跑下山,马车就在前方。 刚到,却发现马车一个轮子不知何时已经掉入巨大的水坑中,无法前行。 这次出来弹琴,李意容身边就一个春喜。 春喜担心李意容受伤寒,示意前方正好有一个宅子,可以去前面避避雨。 正犹豫着,只见一个十几来岁的小童撑着把白绸伞,来到她们面前,“夫人,需要帮忙么?” 春喜率先点点头。 小童道,“夫人,车已经坏了,我家主人有车可以送夫人回去。现在雨越来越大,请夫人去宅里避雨。” 李意容知道有古怪,点点头道,“谢谢了。” 向前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小童口里的宅子。宅子不大,从门口一眼就能望见里面的布局摆设。 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清越的琴声,比刚才自己弹的要高妙许多。 踏入庭院,古木清幽,处处都可以看出主人的用心。 两边的廊柱上挂着都是当代一流的书画作品,有柳时霜的,秦煜的,徐彦先的,她一幅幅地看,然后就在一个墙壁上看到了自己的作品,上面写的是“镇之以静,导之以安”。 落款是,李意容,时间是简旭三年秋。 这幅的旁边,挂着的是那日她在菊花宴上写的“顺势而为”。 两幅字迹不同,但风格相似,这家主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看来自己的马车也不是无缘无故坏的。 她脸色一沉。 小童道,“夫人,我家公子就在前面。” 李意容狐疑地看向阁中,一个男子正跪坐在一副长画前,边上还摆着一个青铜古鼎,鼎里正烧着檀香,青烟袅袅。男子身姿挺拔,长发如墨。 听到她来,男子缓缓转过身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万事小心 李意容一看,原来是当日在夏侯府和皇上一起的太子太傅谢曜,如今也不是太子太傅了,天子已经变成了皇上,应该叫帝师。 谢曜这个人,听闻乃长安第一名士,有三绝,画绝、文绝和痴绝。当时没细看,现在看来不过三十来岁,面容端正,神态潇洒,的确有一代名士的风范。 不过此人为何引自己到此,刚才他又故意秀出了她的墨宝。 当日自己只顾对付杨安,也就没顾得上此人。 在长安城里,任何人都不能被忽视。因为稍不小心,一个人也许就在壮大,成为你强大的对手。 谢曜道,“徐夫人,要喝什么。” 李意容道,“先生给什么,我喝什么。” “听闻徐夫人爱茶?” 她爱茶,他如何得知。徐夫人不应该爱茶,但琴国首辅大人李意容爱茶。 李意容轻笑道,“先生有何指教呢。” 第420章 谢曜道,“徐夫人,外面的书法看了么,” 李意容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谢曜笑道,“徐夫人不怕我下毒么。” “你既然引我来,告诉我你知道我的身份,就是有事要协商,否则你早就派人在长安城中到处说了。” 她当时的草书和在琴朝的写的不同,但内行人还是能看得出门道,尤其是像谢曜这样的。他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又引自己来此,就是有事情告自己。 谢曜道,“尊夫如今权倾朝野,也有夫人的一份功劳。谢某既知道了夫人的身份,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大名鼎鼎的李意容啊。” 李意容勾眉道,“先生想说什么,不妨直言吧。想要我放什么人,饶什么人,或者,保全什么人…” 谢曜道,“谢某不过区区教书先生,没什么人要保全的,不过是特意来提醒夫人一句,要小心蜀王楼彻,小心晋公麾下的权朗。” 李意容瞥了一眼谢曜,笑着点点头,“好。” “夫人不问为什么么?” “小心就是了,原因迟早会知道的。”李意容本以为他有求与自己,没想到谢曜竟然说的是这个,让自己小心…“先生还有想说的么?” 谢曜道,“希望夫人万事小心。” 李意容狐疑地站起来,“多谢先生了。” 她提脚往外走,却听着后面的男子边弹琴边传来动人的歌声,“几许伤春春复暮,门掩黄昏,无计留君住。数点雨声风约住,楼高不见琴台路。” 李意容猛地想起自己之前在琴王宫听到的曲子,正与此相同,唱的人叫徐音。后来她得知,这徐音是徐灵淑的弟弟,当年跟着徐灵淑一起来琴,后来被乌则玉看中入了宫中。 她停住脚步,“徐音是先生什么人?” 谢曜微笑道,“夫人好记性。徐音是我未过门妻子的弟弟,徐灵淑就是我当年未过门的妻子,后去了琴国。” 这样想来,一切倒是合情合理,虽然仍然透着古怪,但李意容也不去多想,头也不回地去了。 小童在边上道,“先生,你哪来的未过门妻子啊?” 谢曜哈哈大笑。 李意容出去后,雨已经停了,谢曜给李意容备了新的马车,车夫带着她和春喜,往长安城奔去。 车厢里,春喜在边上表示道,“主子现在打算回府么?” 李意容笑道,“春喜,我们今天不回相思居,” 春喜眨巴着眼睛。 “龙儿有柳信他们看着,我看他们十分喜欢他,就让他们好好带孩子。我们换一身男装,逛逛这长安城。” 春喜喜的点点头。 这些日子,李意容忙的对付一个又一个人,早已经是筋疲力尽,从未休息过。 如今趁着五公进长安城之前,好好玩一通。 “人可不能愧对自己。”李意容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春喜最是喜欢这样的李意容,前段日子简直就是多事之秋,半刻都不得闲啊。 哪怕是刚从昭安逃出来,到长安的那段日子,赵长舒也一直跟徐彦先在吵架。 李意容先去了锦绣轩的二楼找秦雪宁,想让她一起来。她和秦雪宁两人换了当今长安城最华丽的男装。一换成男装,李意容便感觉全身心地舒坦。 李意容捏住秦雪宁的脸,调皮道,“雪宁,你跟我来长安,又忙着做生意,终身大事都快忘记了吧。” 秦雪宁道,“哎呀主子,什么终身大事。我们别提这个了。” “我听说长安多才风流才子,雪宁你相貌出众,能力又强。一个左易之算得了什么,我们再匿良缘吧。” 秦旭宁还是喜欢这样的李意容。前些日子李意容怀孕,整个人都楚楚可怜的,还是这样的她更好,潇洒不羁,似笑非笑的。 “今天,我们去□□。” “啊?”秦雪宁差点一口水吐出来。有时候就是太不羁了。 李意容笑道,“徐彦先请了杨安一起去长安的醉音坊,我们不玩玩么,到时候酒桌上有喜欢的男子,可以跟我说,我打包送给你。”她拿着折扇敲敲秦雪宁。 秦雪宁摇摇头,“这哪是玩,又是正事。主子还真是闲不下来啊。” 李意容笑道,“时候还早,我们先去你一楼看看。” 到了铺子里,生意好极了。短短几个月,秦雪宁就已经开了好几家分铺,照这个速度,垄断指日可待。 刚说着,只见夏侯幽和一群贵女也走了进来,看到一脸男装的李意容。 自从哥哥夏侯义平安归来,夏侯幽的心中对这个徐夫人多了几分好感,总之就是杨夫人戴真见死不救,反倒是这个冷漠的徐夫人手下留情就是了。 故而上前套近乎道,“徐夫人好啊,你穿成这样是为何?” 还没等李意容回答,其中一个夫人调笑道,“是去捉奸么。” 话音刚落,一干人噗嗤笑出声。 谁知道李意容跟杨安有一腿,李意容也是笑笑并不说话。 这时只听得一声冷笑道,“自己就是奸,还捉什么奸。” 所有的人的眼光都朝说这句话的女子看去,女子二十来岁,眼睛大大的,脸有点长,长得不算好看,但一看就是极为讲究的贵妇人,穿着打扮都不俗。 秦雪宁在李意容边上道,“这是赵融赵夫人。” 第421章 赵融,赵长睿的侄子,之前也和徐彦先一起参加了沂水之战。现如今长安城中还有谁敢跟徐彦先叫板,那就是当初和赵长睿一起入长安的豪帅们,比如赵融、强盛等人。 他们本来和徐彦先一样是赵长睿的部下,可是赵长睿死了,政权被徐彦先窃取,被徐彦先一方独大,也是有苦说不出。 但自从徐彦先和邓羌联手换了皇帝,赵长舒又马上要娶邓曦,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强盛等人也十分识相地倒向了徐彦先。 只剩下一个赵融,还口服心不服。 准确的来说不是赵融,而应该是赵融的夫人不服气。 这赵融的夫人名为权锦,来头十分大,她的爹正是赵长睿的结拜义弟,五公之一,晋公权正,而权锦则是权正的独女。 这次她爹马上要入长安,权锦的腰杆更直了。 她公然说李意容就是奸,就是和李意容或者徐彦先作对。 李意容一把折扇遮住脸,微笑地听着秦雪宁介绍,听完道,“看来不太好对付啊。” 权锦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觉得被忽视了,满面怒容,“说你奸,还有说有笑,□□就是□□。”说毕转身离去了。 霎时,整个铺子里都变得异常的尴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侯幽道,“徐夫人告辞。”所有人都一一离去。 铺子里走的一干二净。 李意容笑道,“雪宁,我对不起你,我一来,把你的客人都赶走了。” 秦雪宁道,“我下一批新衣服出来,她们全部都要来,主子不知道,这些启国女子对新衣十分狂热。” “是吗?”李意容呵呵大笑,吩咐春喜道,“春喜,去查查这个赵夫人的来历。你去告诉柳信,让他查。” 春喜摇摇头,表示那她身边就没人保护了。 “先去吧。这个要紧,我身边有雪宁的人。” 春喜点头先去了。 李意容出了锦缎庄门口,只见对面居然也开了一家,问道,“有谁敢跟你对着开?” 秦雪宁叹了一口气,“是温景炎的人。” 昭安有廉成之,长安城照样有个廉成之,不过名为温景炎,温家掌控整个长安城的经济命脉,背后靠山为杨家人。 温家乃世豪大族,跟杨家一样,不过,跟廉成之白手起家不同,温家是一整个大家族的生意,当家人的就是温景炎,接下来还有什么姐姐,弟弟,叔叔,一家族都是经商的。 温杨两家还是姻亲,如今杨安的四大美妾中有二个都是温家人。 秦雪宁道,“主子,温家很厉害,可能是团结吧。他们要做绸缎生意,哪怕不行,他们都亏得起。” 在昭安时,她在李意容的支持下开展的丝绸生意,跟廉成之争了多年,才略胜一筹。但昭安和长安情况不太一样,昭安的廉成之背后是柳时霜,故而廉成之不会对李意容的人赶尽杀绝,但温家都不一样,谁敢抢生意,还不把你往死里整。 见秦雪宁异军突出,这才眼红,也学着分一杯羹。 李意容道,“雪宁,你现在昭安的产业,运营如何?” “我还在打理,每过段时间,我的人就会送消息给我。”她在昭安的诸多产业,绸缎和琴报就交给了自己的心腹,再说还有蒋风和秦煜在,是出不了什么问题。 但在新的地方开拓业务,就难多了。 本来以为离开昭安,就可以喘一口气,没想到入了长安,照样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李意容笑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抄袭事件 秦雪宁道,“穿成这样么。” “是啊。怎么,”李意容道,“敌人你不去了解,又怎么能打胜呢。” 秦雪宁道,“可是他们认识我。” 李意容点点头,“这样啊。那你先避避,我帮你去看看。” 秦雪宁摇摇头,“主子,不好,估计也认识你。温家人虽然经商,也有很多人在朝为官。” 李意容道,“我问你,我们去他的铺子,能学到什么么。” 秦雪宁摇摇头。 “既然不能学到什么,又何必管什么多呢。他们若这点雅量都没有,想必也开不了多久,走吧。”她微笑地拍拍她的手,提脚走了进去。 其实秦雪宁已经派人查探过对方,大概知道应该是怎样的,但亲眼还真的没看过。 刚一踏入,她不由得惊呼,实在是太像。探子回来报她的时候,她还不信,现在一看,无论是布局,还是衣服,都如出一辙,这是明目张胆地抄袭啊。 李意容勾唇道,“看到了?” 两人相貌出众,又是一袭男装的打扮。而且一看就是女扮男装,尤其是秦雪宁,更是突出。 逢迎的胖子掌柜赶忙迎了上来,“两个小姐打算买什么款式的衣裳?” 李意容道,“我和我朋友要几身你们店铺最好的成衣,拿出来我看看。” 掌柜道,“成衣么。我看两位相貌出众,不若定制一身,也是极好的。” 李意容笑道,“先看看成衣。” 这时已经有人认出了她们,有几个店伙交头接耳的跑下去了。 掌柜没办法,亲自下去拿了几套成衣过来,放在柜台上。 李意容对秦雪宁道,“你看看。” 秦雪宁低声道,“连衣服都一模一样。” 第422章 这时,掌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把成衣使劲那么一收,胖脸一抬,“你们到底是打哪来的,既然没有诚心买,又何必在这里打趣我们呢。” 李意容猛地把衣服一推,折扇往桌案上一按,呵斥道,“我就打趣你,如何?” 胖掌柜被疾言厉色的李意容吓了一跳,也不敢收衣裳了,向后退了一大步,差点摔倒,这时一双纤纤玉手扶了他一把。 胖掌柜稳住,转过身,呼了一口气,“温三小姐。您来了。” 只见一个瘦高的女子已经站在面前,二十来岁,长相中等,凤眼微勾,皮笑肉不笑道,“你们要买就买,不买就请走。” 秦雪宁知道再这么闹下去绝对不会好看,轻声道,“主子,我们走吧。” 温家老爷四房夫人,子女无数,但出色的不多,温三姑娘温蓉就是其中一个出色的。跟昭安廉家以药材起家不同,温家以赌博起家,手段行事都带着流氓气。 “你的衣服抄我家的,你知道么。”李意容和颜悦色道。 温蓉见对方说话不客气,笑道,“哪只眼睛可以看出我抄你的?” “雪宁,告诉她。” 秦雪宁道,“款式,材质,几乎是一模一样,温三姑娘,你的价格还压得比我低。” 温蓉冷笑道,“真是笑死人了,你在跟我说话啊。”她拿起一件成衣,“颜色不一样,这怎么算是抄啊。那我问你,我做了馒头,你也做了个馒头,我就不能卖馒头么?” 这时门口已经聚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温蓉对着门口喊道,“这能算抄么。” 门口的群众摇摇头。 李意容轻笑,知道这姑娘是打算刁蛮到底了。 秦雪宁道,“如果我的馒头做的特别好吃,那你的确就是不能做和我一样味道的馒头,难道温三小姐这个道理也不懂么。” 这一席话说的看戏的百姓也是连连点头。 温蓉道,“我的衣服跟你衣服是同一个样子么。”她上前从人群中拉出一个女子,把她拉到中间来,“你告诉她,你穿我的衣服和穿她的衣服,能不能一样?” 女子不过平民百姓家的女儿,路过此地,但李意容她不认识,秦雪宁又是初来驾到,温蓉是这一片蛮横惯了的,人人都认识,故而就道,“自然是不一样的。” 温蓉听了十分得意,扬扬下巴,“怎么样。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东西,你偏要说抄,真是羞死人了。” 秦雪宁被说的哑口无言,李意容拦住她,微笑道,“你说,这不算抄是吗?” 温蓉看着眼前的女子,秦雪宁她是认识的,但是眼前的人并没有见过,只觉得她的笑容带着尖锐,浑身透出一股不好惹的味道,淹了一口唾沫,“是…是啊。”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她朝着温蓉点点头,和秦雪宁离开。 温蓉哼了一声,对掌柜,“下次不要让这些阿猫阿狗进来。”又转过头对手下道,“去查查最后说话女子的来历。” 哼,什么玩意,他们温家还什么人都没有怕过呢。 李意容和秦雪宁走出门口,天已经黑了,正好要去醉音坊。 秦雪宁问道,“主子打算怎么对付温蓉?” “没想好。”李意容道,“我好像变笨了一些。” “主子哪里话?” “你不信么?”李意容道,“譬如吧,今日我就上了一个人的当,要是以前我准能猜出此人是谁。” 她把今日遇见谢曜的事情说了一遍。 亲雪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 李意容道,“不管他要什么,一个人只要在动,就能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那个温家来头不小,又是跟杨安有关系。解决这个温蓉,也许不需要我们出手。” 秦雪宁刚想说应该找谁出手,已经到了醉音坊。莺歌燕舞,脂粉气阵阵地飘出。 秦雪宁以前就做过一阵歌姬,对这些地方更是了若指掌,李意容的好友蒋风又是这方面的翘楚,关于妓院两人都不陌生。 两人有妈妈带着,径直去了徐彦先说好的包间。 一楼人声鼎沸,到了二楼,就仿佛变了一个地方,变得异常的安静,只是偶尔能听见一些婢女和小厮的走路声,隔音很好。 到了一个雅致包间,李意容坐下来,给自己沏了一壶茶。 秦雪宁问道,“主子,徐相他们呢。” 李意容道,“在隔壁。” “我们不过去么。” “我不过去。” 秦雪宁知道李意容总是出其不意,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李意容过了一会儿才解释道,“他们今天来的人中,有一个人,我想推荐你认识一下,主要是你去。” “我?”秦雪宁摇摇头。 李意容含笑地看着她,“我可是舍命陪君子。本来是让徐彦先带你认识,可是那个人不同,在一般情况下认识的,他很快就忘了,所以你要让他记住你。” “记住我做什么?” 李意容道,“你不是想做大你的生意么,那这个人就至关重要。” 这件事,她和徐彦先说过,但是他并没有放心上。秦雪宁是她的人,她自然要用心,这才决意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认识认识那个人。 秦雪宁很快就明白了李意容的意思。 第423章 生意场里,人脉有时候是很重要的,有了人脉单子才做的大。她不是一个糊涂人,她本来就是这样起来的。 “主子说的那个人是杨安么。” 李意容道,“他你不是已经认识了么。” “不是杨安?那是谁?” 李意容狡黠一笑,“温景炎。” 秦雪宁恍然大悟,跃跃欲试,“温景炎。我一直想认识他,奈何没机会。主子怎么会认识他。” “我哪里认识。”李意容笑道。 这个温景炎,连徐彦先都不怎么熟。 温景炎和杨安好,可是她得罪了杨安,若是求杨安,必然受制于他,不如让秦雪宁去认识。能和温景炎认识,以后长安这条商路也方便很多。 再说秦雪宁长得又美,能力又强,温景炎没有理由不想认识她。 李意容道,“你若不想认识他,只管告诉我。” 她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秦雪宁摇摇头,“我求之不得。主子,你的好意我明白。这也算是一条路子。” 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秦雪宁越强大,对于李意容来说就是最好的。 李意容欣慰地点点头,“你认识,和我认识也是不一样的,所以要你自己去。” 她的人总归是她的人,徐彦先的人也只是徐彦先的人。 故而这个温景炎得让秦雪宁自己拿下。 李意容道,“我跟徐彦先说好了,你待会直接进去就好,我就不去了。” 秦雪宁听说李意容不去,心中还是有一点紧张,毕竟是那么多男子,而且个个赫赫有名,她很怕自己吃不消。 李意容道,“放心吧,徐彦先会帮助你。他会保护你,你有什么问题就去找他。现在就去吧。”她坐在椅子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朝着秦雪宁摆摆手。 秦雪宁心想,拉上主子一起,给自己壮胆也好。 “主子,这群人也许有主子需要的人呢。” 李意容笑道,“你是害怕么?” 秦雪宁被她看破,不好意思点点头,“我已经多年没和一群男子周旋了。”这倒也是,之前在昭安一门心思办琴报,又陷入和左易之的复杂感情中,身心俱疲,搞得自己都不太自信。 李意容道,“今天来的人,我都认识。邓浩、杨安、温景炎,赵融,还有一个强盛,” 赵融,强盛是徐彦先后来认识给她的,两人都算是虎将,算是徐彦先的人。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赵融。 她想起今天锦绣铺里遇见的赵融夫人权锦,赵融这个人倒是可以深入认识认识。 第二百五十四章 真的变笨 她站起身,“走。我们一起去。” 秦雪宁大喜,两人一起出门。到了隔壁门口,里面传来男子交谈的声音。 除了徐彦先的声音,其他人的都算陌生。 本来李意容不想去,最近长安城里传她和杨安的流言,能避就避,她还是希望给姐夫留一点面子。 之前逼迫杨安站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本来也打算就此止步,到时候改头换面,换个身份,没想到徐彦先会弄假成真,和她假戏真做。 想起来也是可笑,柳时霜八抬大轿求她嫁给他,她拒绝了,而她却安于做一个虚假的徐夫人。 但一旦下定决心,她就绝不会更改。 她派小厮进去通传,还没等小厮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就走了出来,低着头,跟李意容撞了个满怀,然后捂住她的脸,搂着她就跑,带着她入了一个极小的房间。 房间小,只能容纳二人,但十分雅致,还能闻到一股芳香,放了一个雕花恭桶,更像是一个杂物间。 连盏灯都没有,只有外面传来的微弱灯光,照着两人的脸。 李意容这才看清男子的脸,是杨安。 他居高临下地让她坐在恭桶上,含笑地看着她,就想猫看着老鼠。 李意容只慌乱地一下,立马就镇定下来,“你若还不放开,我就让人喊了。” “喊什么。说徐夫人和杨侯爷在偷情么。” “是又如何?” 杨安低声一笑,“你真有意思。我倒无所谓,只怕明日你的名声又要臭死了,跟这恭桶一样臭。你耍了我,我说过,我要加倍奉还。” 李意容思考着脱困之计,就这样被困着,实在是难受。她曾经被秦煜这样困过,但秦煜不像杨安那么无赖,也没他那么气定神闲,故而屡屡落于她的下风。 但这人,她却半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不是生完孩子,真的变笨了。 烦透了… 杨安看了看她扁平的肚子,“刚才听到你的声音我还以为听错了。” 能听到她的声音?那徐彦先为什么没出来,他去哪儿… 他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回道,“你说徐牧么?他下楼接你去了啊,堂堂徐相竟然去接人,真是有意思。”杨安勾着唇嬉笑道。 李意容道,“你真的不放开,别怪我下手无情。” “你要怎么下手,你以为我那么傻。我故意困你在这个房间,让你施展不开,不然谁知道你会怎么样。” “有本事一直这样困着我。” “我没本事。”杨安道,“我困你一时就好了,就好像你之前困我一时,逼着做选择一样。再说,我知道你不是徐彦先的夫人,如果你是,你就会顾忌徐彦先的名声。可你没有,所以我猜一定不是。” 第424章 李意容道,“是不是,与你无关。” 杨安道,“我猜也不是。如果是的话,徐彦先竟然把一个美人放乡下那么久?想想也不可能,你说对不对,如果是我,我会在第一时间接你回来,而不是娶什么长公主。” 她不再回应。 杨安道,“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说多了,你又不会放过自己。 杨安见她不说话,也就认真地看着她,看她到底怎么办,至少困到她求饶为止。 “你求饶,我就放你走。” “求你。”李意容道。 “好,再吻一个。”杨安哈哈大笑。 好一个杨安,李意容咬紧牙关。 “你凑过来。” “嗯?” 杨安凑过一张俊脸,李意容仰起头,一口咬上他的唇,霎时献血淋漓,杨安顺势把她向后推,而后面就是墙壁,于是他又不得不向前一靠。 杨安马上变脸,“你…” “我什么。你自己要亲的,还不放我走。怎么,想跟我夫君翻脸是么。” 杨安伸手摸住自己的嘴唇。 房门打开,李意容走了出来,秦雪宁还停在不远处,见到她,高兴不已。李意容让秦雪宁先进去。 正好徐彦先也从楼梯上上来,见到李意容,惊讶道,“你已经来了,刚才下楼找不到你。” 李意容笑道,“我也是刚到,我们进去吧。” 徐彦先想起刚才看到的杨安不悦的脸色,“他欺负你了?” “没有。”李意容道,“怎么会呢。我们快进去吧。” 徐彦先脸色一沉道,“意儿,如果他欺负你,你要告诉我。” 李意容嘻嘻一笑,“哪有人敢欺负我,必然是我欺负别人。” 徐彦先宠溺地笑了笑,“好。你说没有就是没有。” 两人一起进去,只见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秦雪宁已经坐了下来,谈笑风生,在一群男子中十分突出。 她身边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长相雅正,一副富家子弟的打扮,看不出在想什么,徐彦先介绍道,“这是温景炎温少。” 温景炎站起来,勾唇笑道,“徐夫人。” 李意容点点头,“想必已经认识我们的雪宁了。” 温景炎边上的男子,同样三十来岁,气质刚正,长相不俗,“这是赵融赵将军。” 徐彦先又道,“这两位你已经认识了,强盛和邓浩。” 强盛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也是膀子粗脖子粗的虎将,邓浩同样如此,只是年轻很多,才三十来岁。 刚才的他们明显都在狎妓,知道她们要来,这才清的场。 介绍完一圈后,徐彦先才介绍她道,“这是内子。” 杨安双手环胸向后靠着椅子,显得异常的潇洒,“刚才已经见过了,徐夫人么。长安城中谁不知道她的大名。” 这里有的人之前见过李意容,现在的她和之前有孕的她,有点不一样,现在的她似乎邪魅很多,站在徐彦先身边,相貌十分标致,姿态又是十分不羁。 她来到徐彦先身边坐下,因为多了两个女子,桌上明显尴尬许多。 李意容倒是没感觉,问赵融道,“赵将军,家在哪里?” 赵融没想到,这个丞相夫人一上来就问他。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赵融,赵融笑道,“跟丞相府离得不远。” 李意容道,“这样,那我以后能去你府里玩么?” 此言一出,杨安忍不住想笑,又要去府里玩。 这就有意思了。 赵融道,“啊?这个…”看向徐彦先。 徐彦先问李意容道,“你去他府里做什么?” “哦。她夫人今日来雪宁的店铺里,似乎对我不甚满意,我想去请教一番,到底我不好在哪里。” 杨安道,“这个不需要请教赵夫人,来请教我,我知道。” 在场的几位都有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强盛和邓浩对看了一眼,都心想怎么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李意容又对秦雪宁道,“雪宁,跟温少说你的事情了么?” 温景炎刚才一直在边上,只是笑看着,也不多说话。 “什么事情啊。”强盛问道。 秦雪宁道,“还没有。”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去,“不是什么大事情。”她站起身,又倒了一杯,一张雪白的脸上染上了红晕,像朵醉牡丹,对着温景炎低下头道,“不过是温少的人欺负我呀。” 她侧头说话,带着点调皮和可爱,看着在场的男子都心一动。 温景炎唇一勾,手已经抚上了秦雪宁的腰身,“说说看…” “我们出去说。”秦雪宁道。 温景炎长身而起,点点头,“好啊。” 两人走了出去。 邓浩和强盛都看的是热血沸腾,瞥了一眼李意容。 徐彦先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出去吧。”拉着李意容的手就往外走。 人走后,邓浩和强盛立马让□□进来,连赵融也叫了一个。 杨安有点失神地勾勾眉,赵融靠过来,“侯爷不打算叫人么。” 杨安瞥了一眼他,“叫谁?” 如果有谁引起了他的兴趣,那就只有刚才那个徐夫人了。刚才那一吻幸亏躲得快,不然要被咬成重伤。 这时几个名妓已经推门而入,走了进来。 第425章 杨安带过来一个,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大掌抵住她的腰间曲线。 为什么感觉触感不太一样呢,他心想。 他吻了吻,女子只是被动的受着,被这样一个伟岸英俊的男子吻着,心中十分雀跃。 杨安低声道,“你不打算咬我么。” 女子立马会意,轻咬着杨安的嘴唇,带着些许挑逗。 “用力。”他道。 但女子还是不敢用力,但是还是触及了他的伤口。 杨安猛地推开女子。 他的力道太大,女子碰到了旁边正在玩的赵融。 邓浩和强盛已经把持不住,出去前往厢房去了。 但赵融定力比较好,而且他今晚不打算留宿,主要怕夫人权锦吵闹。 他挥手让两个女子先下去。 “怎么了,侯爷。”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有言在先 他和杨安算好,但赵融跟徐彦先也很好。赵融妻家背景实力大,故而有这个底气两面交好。 杨安道,“你觉得那个徐夫人如何?” 赵融想起刚才的剑拔弩张,长安的传言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看现在的样子,十有九成是真的。 难道徐彦先真的把徐夫人送给杨安? 刚才那个徐夫人明艳动人,确是一个尤物,赵融突然想起以前在战场上遇见的那个女将军李木容,也算个尤物。 这时,门已经打开,徐彦先走了进来,但身边已经没了李意容。 “徐夫人回去了么。”赵融问道。 徐彦先点头,看了一眼杨安,“侯爷,徐某有话对你说。赵融将军先出去一下。” 赵融摸摸鼻子,走了出去。 杨安站起身,他个子高大,站起来和徐彦先两个人顿时显得房间骤小。 他整个人斜靠在窗台边,望着楼下马车边的李意容,居然还没走,是在等那个秦雪宁么。 “徐相想说什么。” 徐彦先道,“我们有言在先,互相合作。” “我知道。” “这个合作里,不包括你调戏我的妻子。” 杨安轻笑出声,“什么叫调戏?徐相,是你的夫人先调戏的我。” “她没有,侯爷很清楚。” “算计也不算么?”杨安道,“也许我不想背上这个名声呢。现在你的夫人让我背上了,她就得承受。再说,她又不是你的夫人。” 徐彦先冷笑道,“她是我的夫人。现在是,以后也是。” 杨安道,“你扪心自问,到底是不是。再说既然她不介意,徐相为何要介意。既然不是夫人,也无所谓难看不难看。再说,徐相把自己夫人送人这个把戏,不是早就玩过了么。” 徐彦先道,“侯爷要因为她和我撕破我们好不容易立好的协议吗?” “不,徐相言重了。我是说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长安这样传言,你不如真的把这个女人送给我。我们就好好合作,你挟你的天子,我们一起联手对付即将入长安的五公。” 他又道,“赵融那边,你去说。温景炎那边,我帮你去说。我们一起努力,何必为了个女人撕破脸。所以徐相,是你和我撕破脸,不是我和你撕破脸。” 徐彦先道,“上次的事情,你也没什么损失,也是提前让你做了选择,怎么,夫妻不和睦了,还是名声受损?侯爷玩的女人还少么。现在名单里多一个贱内,就觉得自己委屈了?” 杨安道,“她威胁过我,拿我的两个儿子。这笔账怎么算呢,徐相。我承认我没什么损失,但威胁这笔账,总不能不算吧。”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放过李意容。 也是说来说去,想让徐彦先假戏真做,真的把李意容送给他,玩够了,自然会放手。 “她威胁你,这个我以后还你,你也别烦着她。” 杨安没有回应,他知道徐彦先也不是好惹的,微笑道,“既然你当初在意,为什么让她来威胁我,还不惜利用她来和我交易。现在又后悔了。惹上我杨安的女人没有一个可以全身而退。” 当年的杨夫人戴真就是如此,先是招惹了杨安,后来杨安就率军收了整个西拓,抢了戴真做夫人。 徐彦先怎么能说,这些都是李意容自己的主意,她最爱威胁人,利用自己来强迫杨安站位。 “我后悔了。”徐彦先道,其实当时他可以阻止,但是没有。因为这是最好的方法,他知道她的能力卓绝,只要出马必然手到擒来。 现在想起来是有点后悔。 自从阿房那件事之后,他就觉得以后凡事还是不要让她涉险,至少以身涉险这种事以后都别发生了。 杨安冷笑道,“徐相未免晚了吧。” 两人正说着话,温景炎此时走了进来,“你们都在啊。我们走吧,夜深了。”他也要回府里住的。 杨安笑道,“那个秦雪宁呢。” 温景炎道,“聊了一会儿,很聪明的女子。” 一男一女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杨安的眼中带笑,看向徐彦先,意思是说,你看你夫人身边的都是如此的水性杨花。 徐彦先转身下楼,秦雪宁此时已经坐着马车回去了,他也拉着李意容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中,李意容见徐彦先的脸色不好,“姐夫,怎么了。” 话还未完,徐彦先已经扑了上来,把她拉近怀中,封住了她的嘴,他的手按在她的脑后,然后一个伸手把她的帽子一扯,长发如瀑地倾泻了下来。 第426章 她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用力推开他。 那一晚之后,时间过了很久,中间还有容慧的事情,但再一次同房也不是此刻。 “你做什么。”她推开后,面有怒色。 徐彦先也察觉自己的失控,看了一脸怒容的她。“你让秦雪宁去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商量一下生意上的事情。”李意容一听他问的方式,就变脸道,“你以为秦雪宁在干什么?姐夫,你在想什么。再说,即使用身体,怎么,不能是秦雪宁看上温景炎么?” 不能不这样想,之前她就是用这招对付杨安的。 虽然他知道李意容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而且那时她还怀有身孕。 徐彦先道,“不管怎样,以后你都不要和杨安接触。” 李意容没好气道,“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以前柳时霜再不喜赵长舒,也不会说让她和赵长舒等人少接触。 徐彦先凭什么这么说。 她李意容自问问心无愧,而且想和什么人在一起,谁也管不着。 徐彦先道,“意儿。杨安这个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既然知道,我躲有用么。” “我来帮你处理。”徐彦先道,“你不需要正面和他冲突。” “我知道了。”李意容道,“我会注意的。” 徐彦先道,“我不该误解你,对不起。”他低下头,偷瞄她。见她的脸色仍然不悦,有些懊恼,自己从不会这样被人激怒,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可是一想到杨安曾经和李意容有过什么,一种莫名的情愫就充斥了全身。 以前一直压抑着,现在是打算全部爆发出来么… 为什么刚才自己要控制不住地吻她,把她搞得不舒服。 自己从不这样。 徐相徐彦先喜怒不形于色,凡事都十拿九稳。 过了一会儿到了徐府,两人下车,到了动摇的分叉路口,李意容朝着徐彦先点点头,往相思居而去。 徐彦先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始终鼓不起勇气上前。 旁边的亲随道,“主子,去容慧姑娘那里么。” 容慧。徐彦先差点就忘了,那个容慧已经入了他的后院,这是李意容的主意。 他可从来没有同意。 “不了。回去吧。” …… 李意容回去之后,换回女子服饰,坐在炕几边,一声支颐,一手轻触自己的唇,呆呆地望着烛火。 这时慧娘抱了孩子上来,李意容跟这个孩子比较冷淡,不是不想亲,是明知道他要离开,不如不亲。 她抱过孩子,把孩子贴着自己的脸侧。 慧娘见李意容颇为伤感,笑道,“小公子今天很乖,吃的也好,而且十分聪明,教他什么一学就会。” “是么。”李意容也露出一个笑容,看着这神似柳时霜的小面孔,眼睛像她,嘴巴像他。 “你抱去吧。”她把孩子交给慧娘,再次起身准备画画。 不能想,也不能看。越看心中越是愧疚,辜负了这一腔柔情。 夜深,她正细细地画着,只听得柳信在门口求见。 深更半夜,定有要事,她让柳信进来。 柳信一到,颤抖着跪倒在李意容面前,道,“主子,有消息。” “别慌,说。” “五公同时造反了,徐相已经进宫去了。” 她把笔放下,冷笑了一声。 果然还是反了,该打的还是要打起来。 过了半夜,徐彦先从宫里出来,他连夜进宫和群臣商量,还有一些各怀鬼胎的人,东西南北分别派哪些将军出征,最终商定,强盛进攻上邽,邓浩进攻安定,邓羌进攻蒲阪,王霸进攻陕城。 而最难对付的晋公权正,则有徐彦先亲自领军攻打。 商量完毕,徐彦先还是决定和李意容说一声。 到了相思居门口,就看见慧娘等在门口。这几日无论他什么时候来,慧娘都在门口等着他。 慧娘上前来,“丞相找夫人么,夫人刚才等不住,已经睡下了。” 徐彦先看了眼昏沉沉的夜,也无暇想太多了,“那她就睡吧,到时候再说。” 没想到他话一出口,里面内室的灯就亮了。 李意容披着外衣出来,徐彦先看到她风姿楚楚地立在门口,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她是在等他回来。 她是他的家。 第二百五十六章 好个楼彻 他不顾及慧娘在边上,走上前,把她搂近怀里,“外面冷,不要出来。” 说着带着她,就往里面走。 说是走,几乎是被他半抱着进去的,留下慧娘一个人在风口站着。 如今冬至刚过,天气更是越发的冷,长安跟昭安不同,同样会下雪,但确是刺骨的冷。 李意容才出来一会儿,她的脸就冻的通红。 可是徐彦先从外面回来,身上也没有很温暖。 李意容帮他把外袍脱了,剩下一件白色的中衣,徐彦先见她伺候自己,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欢喜,趁着她给自己换了一件干净的外袍,把她抱了个满怀。 顺水推舟啊,上次之后,他们就没有再在一起了。 所以他很想,但外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忙的分身乏术。 他把脸放在她细瘦的颈子里,偷着浮生半日闲。 第427章 他心中不禁懊悔,为什么到了此刻才看清自己想要的,从她刚来长安,两人就这样多好,也不用熬那么久,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她刚想问他事情,他已经抱着她到了热炕边,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李意容心想,如果不是外面有事,他只怕是要来了。 “先说事。”她问道。 徐彦先嗯了一声,“我已经让邓羌、邓浩、强盛等人反兵分四路去围堵。” “真的是五个人都反了么。” 徐彦先道,“还不知道,先准备着,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意容道,“我在想为什么会突然联合攻打我们…是不是有人借机挑事。” “我知道你想说谁,杨安么,不太可能。他挑一个人的事就好,何必挑五个人?五个人进了长安城,对他有什么好处。” “反正一定有人挑事。”李意容皱眉道,“如果要打,让孟昭雨先撤回来支援。还有我有个办法,这五个人现在联合,我们就让他们不再联合。” 李意容道,“晋公那边,你亲自去打,可以假装失利。这边重金贿赂晋公的女儿权锦的亲信,送信物给晋公,营造你和晋公合谋的假象。再派人在其他诸公军里造势,说是晋公已经和朝廷结交。” “这些人看似团结,其实也是互相猜忌,互相不信任,到时候军心一乱,更加好突破了。还有献公这个人,他为人精明势利,刻薄寡恩,手下人对他极为不满,重金招降他的手下即可。” 徐彦先认真地听她说话,知道她说到兴奋处,眼眸就会发亮,十分美丽。 她在琴国翻手覆雨,如今在他身边为他效力,他徐彦先何德何能… 李意容见徐彦先不回应,还以为他没听懂,“姐夫?” 徐彦先回过神,“你的称呼要改改,总是这样被人听到可不好。” 李意容知道他说的对,免得被人怀疑,“那叫什么…” 徐彦先像个大男孩脸一红,“叫夫君…” 李意容嗯了一声,“徐夫君。” “这是什么称呼。”徐彦先笑道,“你的方法,我会去做,等我消息。” 这时天已经三更了,他上前盖掉烛火,来到床边,黑夜中还能看到她明亮如星的眼睛,他本想休息一下,明早还要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可是她的眼睛好美,忍不住上前搂住她,吻住她的眼睛。她再次被迫闭上了。 她推着他,“先睡吧。” “嗯。” 两人上了床,李意容背对着他,睡下了。 徐彦先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多要求什么,闭上眼,睡去了。 一眼睁开,天还没亮,他又得起床,今天就出征,要忙的事情更多。 因为李意容身边没有侍女,除了一个春喜,而春喜是伺候李意容的。他就没人伺候了,往常都是容慧伺候,刚想叫人进来服侍,但想想还是不要打扰李意容,就打算自己穿戴好。 没想到一抬头,又见慧娘站在门口,在门外道,“丞相需要奴婢帮忙么。” 徐彦先道,“不了。我自己来。” 她怎么知道自己起床了?难道一直没睡么。 徐彦先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不再多想,穿戴好衣服,带着亲随离去了。 李意容在徐彦先走了不久,才起的床,梳洗完毕,还是不太放心,但也相信徐彦先的能力。 他曾经一统北方,如今虽大乱,也能恢复原状。 可是她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出事。 到了晚间,果然消息传来,说楼彻率军直指长安。五公之一献公主动献出一个州投降蜀国,请求楼彻出兵接应,启国门户大开,上下震动。 李意容手扶着门框,是楼彻,怪不得五公会那么齐心协力地造反,原来后台是楼彻。 好一个楼彻。 她好不容易团结了杨安,楼彻却成了心腹大患。 形势十分危急,如果楼彻援助献公,邓浩这条线就一定会败。而如果徐彦先把所有的兵力都用来对付楼彻,那晋公又来势太过凶猛。 蜀国一直都很强大,楼彻又是英主。蜀国答应不打琴国,但是可没有说不打启国。 这个番邦贼子。 为了这事情,一群人聚在相思居。 大家都很着急。 楼彻的厉害,有些人是知道的。 秦雪宁道,“主子在房里多久了。” 春喜摇摇头。 赵长舒道,“主子会憋坏的。” 没想到众人还在商量着,就见李意容推开门走出来。 如果不能阻止楼彻,那启国就危险了。楼彻不会因为任何人轻易改变。 “这封信,你去交给孟昭雨,务必传到。”她把信交给柳信。 柳信点点头。 李意容又道,“这封信给顾长鸣,让他放出风声说琴国要援助启国。” 她吩咐了一连串,这才安静下来。 过了两月,长安城里人心惶惶,都害怕五公会打进来。 因为楼彻的突然来临,让徐彦先不得不亲自率军到华阴防备。 但意想中的战事没有打起来,楼彻不知为何突然退兵,据说是蜀国内部发生了大动乱,而另外一边李意容之前的反间计开始发生了作用。 楼彻一退兵,献公就被邓浩打的溃不成军,最终被斩杀。同时期,其他几条线也全部胜利,其中晋公和魏公觉得大势已去,选择了投降。 第428章 不过短短三个月,徐彦先为首的朝廷军就大获全胜,来势凶猛的五公来的快,去的也快。 启国历史上有名的五公之乱前前后后不过三年,就这样平定了。 徐彦先的权势达到了顶峰。 第二百五十七章 鸡犬升天 徐彦先人还没回来,礼品已经堆满了丞相府门口,人都进不去。 慧娘趁着孩子被柳信他们带着,扭着身子来到西院。慧娘其实算是长公主赵明珠的家奴,后来被徐彦先派去照顾李意容。 她回到西院,就如同荣归故里。 丞相府如今是圣地,但李意容那边就是圣地中的圣地。 不知怎么的,李意容献反间计对付五公的事儿传开了,所以这一次李意容的功劳也极大。 而相思居的所有人,也跟着‘鸡犬升天’,包括她慧娘。 慧娘如今的地位,连西院最大的邱夫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她是回来拿东西的,已经有众多婢女丫头叽叽喳喳地堵在房门口,想要讨好慧娘。 “慧娘,这是我的珠子” “慧娘…这是我做的糕点。” 慧娘微微一笑,“你们别讨好我,这些东西我可不收。难道我还差这些东西么。” 小丫头道,“慧娘如今跟在夫人身边,要什么没有啊,会看得上你们的东西?” 这时,婆子来报,“慧娘,邱夫人那边请您去呢,” 慧娘道,“什么事情啊。我还赶着回去照顾小公子呢。” 婆子笑道,“慧娘娘娘,邱夫人说有要紧事告诉你呢,就请您去一趟吧。” 慧娘撇撇嘴,“好吧。” 慧娘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胸大屁股也大,走起路来一扭一扭地,自认为十分美丽,照顾李意容的儿子久了,她便更加得意忘形,自认为秀丽无双。 到了暖阁中,以邱夫人为首的莺莺燕燕已经坐好了等她了。 邱夫人两边是几个表小姐,还有一众婢女婆子。 慧娘觉得这些人恶俗的很,都是些寄居蟹,没什么了不起的,她一个都懒得理。 邱夫人见她来,忙让慧娘坐。 慧娘道,“什么事情啊,邱夫人。我还赶着回去照顾小公子呢。小公子现在可离不开我。” 邱夫人赔着笑脸道,“也没有什么事情。” 李意容初来之时,不仅和徐彦先分房睡,又怀着身子,所有人都不由地猜测她的身份,后来她生了儿子,两人才又同房。 那时候她又在菊花宴遭众人冷落,又传出那样的谣言,说实话,大家对这个徐夫人印象不是很好。 他们也不懂为什么徐彦先要这样宠她,又是给她相思居住,又是吩咐她们不得入东院半步,还派人保护她。 之前徐彦先得到的礼品,一律全部封起来,说是等李意容来查办。 没想到李意容半点兴趣也没有,于是这些礼品就一直放在那里。 没想到,这个被传水性杨花的徐夫人不简单啊,至少脑子很灵光,她给徐彦先的计谋就十分地厉害,至少帮助徐彦先平定了五公之乱。 这就不得不让人高看一眼了。 其中一个表小姐道,“慧娘,夫人是不是还会占卜?” “占卜?什么占卜啊。”慧娘不懂。 “就是能掐会算。” 慧娘摇摇头,“为什么会这个?” 邱夫人道,“夫人是不是徐彦先请来的谋士呢。” 慧娘皱眉道,“什么谋士。为什么是谋士。” “因为她很厉害啊,如果真的是夫人,就不会如此了。长安城中有人说了,夫人是我们丞相特意从昭安城请来的谋士,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丞相的孩子,而是别人的。” 慧娘脸色不善,“胡说。夫人就是夫人,怎么会成为别人的妻子。” 另一个表小姐扁扁嘴,不屑道,“不是我说的哦,是整个长安城里现在都在传。我们的夫人不是徐夫人,早已经嫁过人了…” 邱夫人道,“我说慧娘,你也跟着夫人呆那么久,不觉得奇怪吗?” 慧娘本以为自己会得到他们的一阵奉承,看样子她们找她来,是为了探知李意容的身份。 被她们一说,还真的觉得李意容奇奇怪怪的。 春喜和柳信他们都喊李意容主子,赵长舒又三番二次地给徐彦先脸色看。 那赵长舒和李意容又异常的亲密。 还有从龙头镇回来,徐彦先和李意容并没有马上同房,是直到有一天突然开始的。 徐彦先对待李意容的态度也很奇怪,刚开始十分恭敬,后来两人在一起了,他才对李意容多了几分亲近。 但奇怪归奇怪,主要是长安城中的流言又纷纷扬扬的。 这边还在夸徐夫人智勇双全,那边就开始传出这孩子不是徐彦先的孩子,李意容更不是他的夫人。 慧娘听完这些话,回去的路上人都有些头重脚轻。 她本打算着慢慢地陪李意容的孩子长大。 李意容是夫人,必然会长期在丞相府,所以她也会一直在她身边,那么她也有机会慢慢靠近那俊伟不凡的丞相大人,也会跟容慧一样,有朝一日麻雀变凤凰。 可是如果李意容不是夫人,那不是一切戏都白唱了。 连孩子都不是徐彦先的? 所以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第429章 怪不得徐彦先跟这个孩子一点都不亲近,怪不得他看着孩子的眼里总是带着几分冷漠,又怪不得这孩子跟徐彦先一点也不像。 虽然长得也是很好,但还是能看出点端倪的。 哎,这都叫个什么事情啊。 那晚徐彦先来见李意容,她在房门后,听到李意容给徐彦先献计,她零零碎碎地听了一些,于是就宣扬出去,想给夫人改改好名声。 反倒是弄巧成拙,变成谋士了。 她回到相思居,一叶飘见到她来,把孩子递给她,示意孩子饿了。 慧娘看着如今有可能不是徐相的孩子,连喂的心思都没了。之前她还想着,这可是徐相的孩子,但多亲密啊。 现在一想到抱着是别人的孩子,看孩子的眼神多了几分厌恶。 这几个月,这孩子在大家的集体照料下,变了许多,不似当初瘦瘦小小的,反而越长越好看,但还是看着生气。 她不耐烦地抱着孩子进屋,又仔细地盯了孩子几眼,果然不像丞相,慧娘一生气,把孩子砰的一声往边上一放。 一叶飘正好走进来,道,“你做什么。” 这也是让慧娘生气的一点,李意容把孩子交给她,却时时刻刻有个一叶飘在身边看着,这不是摆明了不相信她么。 慧娘尴尬地摇摇头,表示没有怎么了。 一叶飘是什么人,一看就上了心,等慧娘喂好奶,抱过孩子,就去找李意容去了。 慧娘一见一叶飘似乎要告状,心中也有些焦急,躲在门外听他们说话。 一叶飘道,“主子,我看那个慧娘可以打发走了。” “为什么呢。” “总觉得她鬼鬼祟祟的,之前丞相来,好几次看见她站在门口等着丞相,孩子都不顾,丞相走了,才看到她弄孩子,然后就是对龙儿不上心,刚才我看她连喂奶都无所谓了。” 李意容道,“她走了,谁来喂龙儿?” 一叶飘道,“再找呗,难道还怕没有么。我怀疑主子你献计丞相这件事也是她宣扬出来的。她总爱偷听别人说话,上次我都叫她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她又来了,让人疑心。” 李意容道,“也好。你来处理。” 李意容对手下一般是百分九十九的信任,基本都是下面的人说了算,也不会过多干涉。 一叶飘听从柳信的吩咐来相思居帮忙,也充分发现李意容这点好。 李意容相信柳信,也相信一叶飘。 一叶飘顿时感觉心里暖洋洋的,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随她处理,主子真好。 慧娘在外面听着是大惊失色,全部交给那个丫头?慧娘从没见过那么不理家宅事情的当家主母,这李意容一定不是什么徐夫人。 她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半天不见一叶飘过来,出门一看原来是柳信来了。 没过一会儿,一叶飘和柳信推门而入,一叶飘直接让慧娘走人,什么银子让她去找管家去算。 慧娘哭了一通,跪在地上,说自己不想离开小公子。 但没奈何,一叶飘和柳信都不是寻常人,心比铁硬,慧娘没办法,哭哭啼啼地离去了。 人走后,一叶飘呼了一口气,“主子让我处理,我一下子就处理好了。” 柳信跟李意容久了,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没想到李意容还是让一叶飘全权处理,“这慧娘不是个简单的,你就这样轻易打发了,也不怕生事。” “生什么事?她敢乱来,我就去打死她,看她的嘴快还是我的剑快。” 柳信呵呵一笑,搂住爱妻的肩膀,“动武可是没用的。你等着看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 心里清楚 赵融府里。 一个女子正在室内大发脾气,先是大声地怒斥,然后就是乱摔陶瓷,廊下的婢女婆子吓得站了一溜子。 有人轻声道,“赶紧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顶什么用啊,去找将军来吧。” 不多时,又有些婢女也探头探脑地走来,问道,“夫人又怎么了。” “能怎么的,晋公打输了呗,不止他输了,其他几个公全输了,不日就要押着进长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投降了,怎么会啊。晋公下面可是有权朗将军呢。那个献公勾结蜀国人,跟晋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投降啊。” “反正整个长安城都笑死了,夫人平日里跋扈惯了,等着晋公打进来当皇帝,她当公主呢。”说到这里,轻声说话的两个小丫头噗嗤笑出了声。 “我说夫人也是,得罪谁不好,之前在锦绣庄得罪了徐夫人,这下好了,徐夫人略施小计,就把五公搞得头昏眼花。” “就是,得罪谁不好,没有徐夫人的计谋,还不会败的那么快呢。” “合力又怎样,也打不进来,没听说这次杨安侯爷也出征了嘛。侯爷可是龙骧将军,不比那权朗将军差。” “还有我们的徐相,徐相一出马,什么晋公啊,不如叫焦公好了。”说完又是嘻嘻一笑,脸带桃花。 两人说的热闹,只听一声呵斥,两人的头发就被抓了立了起来,“说的很开心是么。” 两个婢女吓得面色雪白,不知何时权锦到了门口,还听到了两人说话。 这权锦也懂一些功夫,力气大的不得了,“说啊。说的是不是很开心。”她一脚把两人踢翻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连脸上的肉都在抖,对其中一个婆子大喝道,“给我拿鞭子来,去啊。” 第430章 婆子也被这样的权锦吓坏了,心想,晋公权正是个极为礼贤下士的人,怎么生出来的女儿会那么跋扈野蛮,匆匆跑到隔壁拿来了鞭子递给权锦,紧接着便听见雷霆般的哭喊声,“夫人饶命啊。” “啊…” “夫人,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乱说了。” 权锦下手极狠,打的人皮开肉绽。 这时,一个慈祥的老妇人从门口奔了进来,拉住权锦的手,“锦儿,别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 “走开。我想打就打,你管不着。我权家打死了人又算得了什么。”权锦有点不耐烦,这赵融的母亲最是烦人,每次她欺负人她就出来阻拦。 老夫人不肯让她再打,拉住她的手臂。 权锦心中正满肚子的火,不打一通实在无法发泄,推了老夫人一把,老夫人跌倒在地上,“哎哟。” 权锦瞅了一眼,怒道,“谁也别来烦我。” 说着,又扬鞭下去。又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两个婢女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连求饶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但权锦却仍不肯停止。 还想再打,一个襦袍男子大步跨来,抓住她的手腕,厉声喝道,“权锦,你一大早发什么疯。” 见到正主来,权锦更是生气,“我爹爹打仗,你为什么不派人支援。” 赵融放开她的手,拿过她的鞭子,走到暗暗垂泪的母亲身边,“母亲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儿子。” 老夫人拍拍赵融的手,“好好说,别吵架,知道么。” 赵融点点头。 又吩咐两个婆子带被打的两个婢女下去养伤。 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赵融深吸一口气,才道,“你有必要又这样打人么?我母亲来了,都不能阻止你。” 权锦冷哼道,“谁叫她多管闲事。” 赵融道,“那我去救你爹不是多管闲事吗?” “那怎么算呢,我是我爹的亲女婿。我爹没儿子,你以后就会继承我爹的祖业。到时候…” 赵融正色道,“你已经嫁给我了,怎么还做这个春秋大梦!你爹会把祖业交给一个外人吗,我是姓赵的,要交也是交给权朗。” “权朗算什么。他不过是我的家将,一只狗而已,又不是亲生的。可是你不同啊,你是我的夫君。现在我爹他们虽然败了,但他们必然会东山再起。” 赵融知道跟权锦根本说不通。 五公有三公都已经在战场被杀了,虽然保全了他们的孩子,但难保不会赶尽杀绝,徐彦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而晋公投降,徐彦先主张不杀,而是让他先入长安,意思再明显不过,还是得杀的,不过要先夺他的兵权。徐彦先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晋公若死了,还有权朗在,到时候拥兵自重,更是不好对付。 五公敢起兵,就是因为这个非池中物的权朗,十三岁就勇冠三军,是晋公权正的义子,如今二十多年,未尝有一次败战。 正是因为有他在,晋公权正才能成为五公的龙头老大。 赵融起步就打算离开,权锦奔上前,想要拉住他,“赵融,我跟你说话呢。”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权锦怒道,“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之前沂水之战打战的女将军,还收着她的玉佩,是不是。” 赵融转过身,双目微瞪,“把玉佩还给我。”他说他的玉佩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她拿走了。 “我不给你。你打算学杨安一样蓄四五个妾么,我告诉你,你休想。”在长安城,蓄妾本是十分平常的事情,但权锦善妒。 赵融见她越说越离谱,上前道,“把玉佩还我。” 权锦心中害怕,退了一步,“怎么,你还想打我么?” “要不是因为你是女人,我真的会打你。还给我!”赵融大声喝道。 他也是一方将军,虽然这次五公之乱没有他,但是威势还在,当即把权锦吓了一大跳。 “不给。”她的声音小了很多,“明知道你爱慕其他女人,我为什么要把玉佩还给你。” 赵融皱眉,懒得跟她多说,提脚离去。 人一走,权锦也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旁边的丫头道,“夫人,玉佩就还给将军吧。何必为了这个撕破脸。” 权锦道,“他自从见了那个女将军,就魂不守舍,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夫人。我就不还他。” 她朝着门口的婢女,抄起一个花瓶就砸了过去,“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欺负我爹败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我爹不会败的,你们这群王八蛋,都给我等着瞧吧。” 花瓶碎地噼啪的响,赵融远远地还能听见她吼叫的声音,揉揉太阳穴,问身边的副将道,“徐彦先他们什么时候回长安。” “就这两天吧,将军是打算去迎接么。” 赵融皱眉,“侯爷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已经回来了。” 赵融道,“我先去找他吧。” 徐彦先得胜归朝,有人悲也有人喜,喜的人还有容慧。 自从容慧身份一变,之前嘲笑容慧的人纷纷开始用新的眼光看她,不管怎么说,她做到了——一个小小的婢女,就这样一跃成为了丞相的女人。 还不是一个妾。 李意容让徐彦先以侧室的身份娶了容慧,给了她极大的面子,而且也住在东院,靠近徐彦先的院子。 第431章 府里人人都说李意容贤德,一般人做不到。只有容慧知道,那是二小姐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姐夫。 容慧当了夫人,并不喜奢,也不像一般人说的从此乌鸦变凤凰,变得十分骄纵。她还是像从前一样每日去徐彦先房里打扫,帮他的衣服理的整整齐齐。 徐彦先去打战的这一个多月,写来了好几封家信,都是给李意容的。 他们两人就像以前李意容在琴国一样,恢复交流,互通消息。 信里自然是半点也没提及新嫁娘容慧,至少徐彦先没有。 但徐彦先好歹是胜了,哪怕是容慧再不受宠,也得到了周边一溜子人的歆羡。 人的心会在各种奉承中慢慢腐化,容慧也不例外。 旁边的婢女婆子说相思居又受到了丞相的来信,又说李意容这般不好,那般不好,不住的要拿她和李意容做比较。 她是个侧室,李意容是正夫人。 可是她心里也清楚,李意容根本不是什么夫人。 她只是二小姐。 也许就像长安城人说的,不过是个谋士,从昭安城请来的谋士。 这些怂恿的人当中还有热爱无事生非的表小姐们,把长安城里跟李意容有关的坏话不停地说给容慧听。 这一日,容慧等啊等,终于等来徐彦先回到长安,凯旋荣耀归来,丞相府前车马不绝,宾客来往,爆竹响天,迎接的人有东西大院所有人,他们也为他们的主子骄傲。 容慧看着徐彦先如神般骑着高头大马而来,然后潇洒地翻身下马,最后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第二百五十九章 邈若山河 这些迎接的人当中没有李意容。 虽然打胜了很高兴,但徐彦先知道李意容不喜欢吵闹,于是让所有人都别跟着,自己一个人到了相思居里。 她在书房,听到声响,抬起头,就见徐彦先一身铠甲笔挺地站在那里,李意容就想起那年昭安大雪,柳时霜也是那样站在门口,那时他满脸怒容,冲过来抱住她。 徐彦先也要这样么。 不过是一次胜战而已啊。 她李意容听到过太多胜战或败战。 徐彦先见她神色简淡,如同冰雪浇在火焰上,上前想抱住她的冲动也没了。 视之虽近,邈若山河。 如果她爱他,不会是这幅样子,好像他打胜是一个朋友的事情,她还是把他当姐夫的。 他走进来,外面的寒风飘进来,他转身关上,也不过二个月没见,是没什么好矫情的。 打战分离乃常事,两人没有必要好像经历了生死别离一般。 徐彦先有时觉得自己是怕李意容的。 因为她太冷了。 她的冷,是一种看透,她知道这次打胜到底是什么回事,不过是反间计,退了楼彻,而且都与她有莫大的关系。 因为她的功劳太大,以至于他没有炫耀的资本,也没有得意的理由。 李意容倒了一杯热茶给徐彦先,“一路顺利吗?晋公他们什么入朝。” 徐彦先到了桌边坐下,道,“随后吧,我和邓浩他们先入的长安。” 李意容也坐到他身边,“我在想怎么杀权朗的事情。” “杀权朗,为什么?” 徐彦先还想把他招为己用,没想到李意容说要杀了他。 权朗打战太厉害了,这样的人杀了也太可惜。 李意容道,“姐夫不想杀他?为什么,是觉得他打战厉害吗。打战孟昭雨也厉害,姐夫可以用他。” “可是权朗这次和权正都是真心归附的,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晋公跟献公那些不一样,他们的兵将归属感很强,你杀了权朗,下面的人还是不会听我们的。” 李意容道,“我也是随口说说。”她微笑道,“那先不杀吧,我们到时候再看。” 徐彦先道,“我过去的时候天还没那么冷,回来都已经快春天了。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过除夕,我还想也许我赶不上过除夕呢。” 李意容笑道,“我以为你要打上很久,没想到会那么快。” “是你的计谋好。他们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不堪一击。”徐彦先又问道,“柳时霜那边放出了风声,说他会派人来援助启国,是你的人么。” “是我。”李意容道,“我琴朝中还有人。这次楼彻攻我们,会突然退兵,我在蜀国也有人。” 徐彦先点点头,“就怕柳时霜在启国也有人。” 他们两人很少提柳时霜,不提并不代表不在。琴国虽然颇为积弱,但绝不好对付。 “我知道。”李意容道,“琴国还动不了,我看楼彻一解决完内乱,就会重新领兵来攻打我们。” 虽然和她聊柳时霜,聊楼彻,可是徐彦先一想到这些人如今都是她的敌人,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就说不出的欢喜。 接下来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因为战胜,五公的事情暂时被抛诸脑后,破天荒的,整个长安城笼罩着新年气象。 同时一场盛大的婚礼也即将举行,关于赵长舒和邓曦,连孟昭雨都会从边关赶来参加他的婚礼。而在那天,赵氏宗亲会全部到齐,还有邓家的族中子弟。 不能不说是一件极大的喜事。 邓曦知道是李意容促成了这门亲事,对李意容的好感也多了几分,去了秦雪宁的锦绣庄制作婚服。 第432章 邓曦性子直,很快就和秦雪宁成了极好的朋友。 几人聚在锦绣庄的楼上,商量着婚服的制作。 秦雪宁道,“这里的襟口要不改一改?” 邓曦笑道,“你说了算吧,你觉得要改就该吧。” 秦雪宁道,“郡主可要想好了,我就改了。” 邓曦道,“幸亏我长得不错,否则成亲那天,他们看了赵长舒,我估计得被人人一口唾沫地淹死吧。” 秦雪宁微笑地摇摇头,道,“长舒么长得是很好。不过,脾气不太好,也就你喜欢吧。” 邓曦道,“雪宁姐姐你不喜欢他吗,还有徐夫人为什么也不喜欢啊。” 秦雪宁道,“主子没有不喜欢长舒。” 邓曦嘻嘻地低下头。 同时期的相思居里,赵长舒说什么也不肯走,舔着脸,自己到李意容房门前,要求她开门。 但李意容不见他,她不见他,他就没办法。 “李意容。”赵长舒从不叫李意容的名字,今天是第一次。 所以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柳信在旁边无奈道,“长舒,主子不见你,你就回去吧,婚服试了没有?” “有什么好试的。” 柳信道,“也是,反正你穿什么都好看,”他又啧啧了两声,“长舒,你真的是美极了,一般女人哪有你美。你和丞相是两种不同的美,你么,是个男人也会心动。” 徐彦先和史君虽然也长得很好看,但一看就是男子,但赵长舒不同,扮成女子也是好看的。 赵长舒没有理会柳信在旁边神神叨叨的,只是喊着,“李意容,你出来。” 这真的很放肆。自从李意容成名以来,喊她名字的除了敌人,就是爱人。 门打开了。赵长舒看着门口立着自己想念的人。 他一天都离不开李意容,像个孩子般的依赖她。 “李意容。”他的声音小了很多。 李意容道,“还要喊么。再大声一点,让所有人都听到。”她甩袍转身。 赵长舒跟了上来,“主子…我要成亲了。” 李意容听他这么软绵绵一说,心中的气少了一大半,就好像妹妹小时候跟自己撒娇一样的感觉。 “长舒……” 赵长舒道,“明天你会来么。” 李意容想了一下,“不去了,人太多了。”明日是他的大喜日子。“你成完礼,我再去如何?” 赵长舒今天二十二岁,也是时候成亲了。 “明日还有很多赵氏宗亲,你别耍脾气,好好见面。以后这些人或许对你都有用。” “什么用。” 第二百六十章 好任性啊 “帮你登上大统。” 赵长舒以为自己以后就是王爷了,但李意容说他还会当皇帝吗? 李意容想的是,等到差不多的时候,赵长寿的皇位必须还给赵长舒。 这是她答应过他的。 赵长舒热泪涌出,“主子,你还记得。” “我不会忘记。我要你尊重徐彦先,道理也在这里,你以后想登基,他至关重要。什么人什么事,你要学会应对,要做到没有我,他也会喜欢你。” “我才不要徐彦先喜欢。” 李意容道,“你不用喜欢他,你利用他就好了,这是驭人之道。” 赵长舒道,“我登上皇位,让你做宰相,我为什么还要考虑那么多。” “你明知道我不会在你身边一辈子。” 赵长舒听着又想哭,“可是主子…我喜欢你。” 他的喜欢杂着哭音,声音悦耳又好听,还是少年的声音,他十分认真。 李意容道,“我知道。去吧。” 赵长舒擦掉眼泪,站起来,就看到徐彦先站在门口。 他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赵长寿当皇帝,本来是他的,但是徐彦先不喜欢他,所以改成了赵长寿。 可是总有一天他会登上皇位,到时候他第一次杀的人就是这个徐彦先。 徐彦先看着赵长舒恶狠狠地从他身边经过,然后微微侧头瞥了一眼他。 双方的眼神交汇,杀出不少火花来。 赵长舒不曾对柳时霜有过这样的情绪,因为输给柳时霜,他自认为是服气的。史君很好,但是徐彦先么,他就不这么看。 赵长舒走后,徐彦先走进来,问道,“又来烦你了。”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调皮地笑道,“有种女儿出嫁的感觉。”她站起身,走到门边,“明天也许是个大晴天呢。我们明天可以见到权朗么。” 明日晋公权正、义子权朗,魏公赵谋,儿子赵术,还有他们各自的家将都会一一登场。还有赵氏宗亲,等等,都会齐齐来道贺赵长舒的大喜之日。 明天是个大日子。 但是徐彦先希望她别出去。 徐彦先勾眉道,“你别去,我来安排。” 这是第一次徐彦先不和她商量。如果不商量,就一定有事情。 李意容站在桌边,捧着一杯茶,“姐夫明日是要杀谁吗?权家人?如果明日动手,权家人肯定有防备,姐夫不宜明日动手。” 徐彦先在她身侧坐下来,听着她猜。 “不是权家人,姐夫又不打算告诉我,什么事情告诉了我会引起我的尴尬。只有杨安了。姐夫要对付杨安么?” 一猜就中。 第433章 徐彦先知道什么都瞒她不过。“不能对付他吗?” “姐夫不能意气用事。明天不是时候。杨安身边能人无数,为什么动手?” “没打算动手,不过小惩而已。” 这的确像是徐彦先会干的事情,睚眦必报。他生气杨安动了她,他就故意欺负回去。 李意容重复了一遍,“现在不是时候,不要对付他。” “我不要。”这就有点孩子气了。 李意容惊讶地看向徐彦先,见他满脸的醋意。 这太不理智了。 不理智的人很容易失败。 她已经得罪了杨安,杨安已经放在心上,若是再欺负杨安一次,按照杨安的性子就要炸毛了。 温景炎都还不知道什么态度,他们还需要杨安。 徐彦先见她的眼里似乎有精光闪过,道,“反正你明日就在这里待着。别出去,外面乱,知道么。”他起身打算出去,“又道,“还有,我晚上来这里。”鼓起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李意容却道,“不行。” 徐彦先转过身,“为什么?” “姐夫要去容慧那里。容慧嫁进来,还没去容慧那里吧。” 徐彦先道,“不去。”说完提脚就走。 好任性啊… 李意容呆在当地,最近这些人都不听她的话啊,真是苦恼。 一定是自己生了孩子,变笨了。 容慧那边听到徐彦先今晚要去相思居,消息一传来,又是一阵落寞。 徐彦先现在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去住了,直直地往相思居而去。 人一旦有了甜头,就想要更多。上天不能这么不公平啊,什么好处都让你李意容占了。 徐彦先不属于她。从来不属于。 容慧走到门口,望着庭院里的相思树握起了拳头。 忙完了事情,长胜和亲随把明日要送赵长舒的礼品摆好马车,见徐彦先立在马车边,嘴角带笑。 亲随推推长胜,“胜哥,主子好像很高兴。是因为赵长舒要娶妻了么。” “赵长舒要娶妻,跟我们公子有什么关系。”长胜护主,之前赵长舒总是对徐彦先不敬,故而也是直呼其名。 “那是为何?哦,我知道了,胜哥,是主子今晚要去相思居过夜么。嘻嘻。”他两个大拇指勾勾。 长胜看着立在那里嘴角带笑,眉间还是有忧郁的主子道,“哎,能快乐一时是一时吧。” “为什么这样说啊。胜哥。” 长胜道,“去干活,别墨迹。” 走到徐彦先身边,“主子,都弄好了,还有送杨安的‘礼’也布置好了,会不会太明显了。” “你觉得太明显?”徐彦先笑道,“我觉得还不够,你抓到人之后,狠狠地揍一顿。” 长胜抓抓头,“可是杨安很聪明啊,不会轻易上当。” 徐彦先道,“不,他会上当。”他的嘴角弯弯。他抬起头,“我现在去相思居,时间会不会太早了。” 长胜摇恍然大悟,鼓励道,“怎么会呢。正好,主子可以去,赶上吃晚饭,然后一起画画,然后……” 徐彦先忍不住地笑出声,“臭小子。你…” 长胜嘿嘿一笑,“主子慢走。长胜也回去睡妻子的热炕头咯。” 徐彦先道,“臭小子,你闭嘴。” 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少年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和长胜开玩笑。两人一起浪迹江湖,长胜见证他娶了李想容,又跟他去了昭安。 长胜就跟他的兄弟一样。 长胜是燕国有名的武将后裔。琴国人打进来,也杀了他的一家,就留下长胜。 长胜不叫长胜,跟他一样,叫慕容胜。 而他叫慕容先。 他的祖先是燕国最伟大的战神慕容垂。他的母亲是段氏宗主段末波之女。 他是一个从地狱出来的人,遇见了李想容,以为到了天堂。 李想容死去,他重新回到了地狱。 现在又有了李意容,她和她的姐姐是两个性子,但是他不再感到寒冷。 他立在院门口,几个月前,他还犹豫徘徊,心中愧疚,如今他可以走向她。 也许复国永远无法实现,可是有她相伴,不会那么冷了。 他的眼角微微濡湿,他所有的温暖,都是李家的女子带给他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太英俊了 他推院门而入,李意容他们正在吃晚饭, 春喜看到他还是比较开心的,招招手喊他过来吃晚饭。 还有一叶飘抱着孩子,看到孩子,徐彦先笑道,“我来抱抱吧。”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求抱孩子。 一叶飘一愣,把孩子递过去。 他是地狱的人,孩子是天上的东西。可是因为感受到了爱,所以他觉得他有点点资格了。 孩子果然跟李意容很像,跟柳时霜也很像。他真妒忌柳时霜,可以让李意容为他生孩子。 孩子看到他,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徐彦先做了个鬼脸,孩子更是开心地大笑。 一叶飘在边上感慨道,“丞相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好英俊啊。”一叶飘是江湖女子,说话十分直白。 徐彦先笑道,“是么。” “是啊,太英俊了。不然平时,感觉你都很悲伤的感觉。”她还说,让人忍不住想抱住你,但想想实在太露骨,还是不说了。 第434章 他笑着坐下来,胃口大增,吃了很多。 吃完,李意容照例要回书房画画,但最近她的嘉永图快完成了。 他跟着她进了书房。门已经关上了。 李意容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自从第一次发生事情以来,今晚是第二次。第一次如果是顺水推舟。那今晚就是正式承认两人的关系。 她停住脚步,徐彦先也低着头,差点撞上来。 李意容道,“你晚上没事了么?” 如今五公之乱刚平,的确是没有什么事情了。 她是在赶他走么。 徐彦先走到桌案边,捡起毛笔,在一张宣纸上题词,然后嗯了声。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还能听见外面小动物嬉闹的声音。 宫灯亮着,印出她柔美的影子。 但时候尚早。 她走到桌案边,见他已经题了很多,提完还拿出自己的小印章,在上面盖了,他是在给她画的《嘉永图》写序。 写发生了什么,写感慨,写思念。他的笔下还是称呼李想容为吾妻。 笔笔深情。 哪怕长姐做了那么多事情,他还是没有变过。 烛火暖暖的,灯笼的纱面上印出两人的影子,一个俯身写字,一个立在他身边。她还想细看,只听毛笔啪的一声掉落在书案上,他终于一手把她搂近怀里,就像他之前想做的那样。 那时候,他一写完字,就会捞过妻子,印上深深的吻。 但是现在他舍不得马上吻李意容。 她的腰身抵在桌边,整个人向后倾,压住了自己的袍角。 徐彦先觉得李意容一直在被动地承受。 可是他知道她的性子,她是个很主动的人。 她的风情根本没有施展出来。 因为一个只被动的女子又怎么会让柳时霜,堂堂太宰大人失魂落魄,又怎么会让杨安这样的人记挂在心上。 李意容。 他认真地看着她,她对他,半点心思都没用上。 因为她从不主动,他说要,她就给,柔顺的就像普通姬妾。 但这怎么会是李意容呢。 他曾经和她下过演武棋,她一路进攻,把他杀的片甲不留。 下棋如此,男女之事也是如此。 其实现在要她实在太简单了,她就这样红唇轻启,娇艳无比,整个人本身又柔弱的很,欺负她太简单了。 可是他不要。 他要真实的她。 徐彦先心中是这样想,但已经把唇迎了上去,力量有点大,把她整个人推到在书案上,笔架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他有大把的时间来来告诉她,应该怎么激发她狂野的性子。 他本来就是狂野的人。 李意容被他的野性稍微惊了一惊。 徐彦先如果没有野性,也不至于会爬到今天的位置。他的野性是从骨子里的,不信命,不听命,就是他的野性。 而这点,他和李意容一模一样。 李意容也是这样的人。 他的吻跟柳时霜温柔的样子完全不同,柳时霜一向温柔,偶尔狂野,但徐彦先则是一直以来就是狂野中带着蛊惑,似乎要激发她的□□。 她还是忍受着,没有被激发。 她低声道,“你做什么。”李意容摇摇头,“我们就不能正常一点么。” 不要玩这些把戏。 她以前对柳时霜玩这些,把他激的难以把持,没想到徐彦先也深谙此道。 她知道这些手段的厉害。 徐彦先道,“什么是正常?” 李意容没有回答,“我不喜欢这些。” 她在撒谎。 她的性子和他一样,放荡不羁,她小时看过的书,他全知道,怎么会不熟悉这些。但是她既然撒谎,就是表示真的不想这样做。 徐彦先有一阵的失落。 李意容道,“我们去床上吧,这里冷。” 徐彦先点点头,抱起她,就往床上而去。 正常的来也可以。无论怎样,他都会玩的很好。 虽然她不主动。 他刚抱上床,已经欺身下来了。 她有一阵的失神,他吻的很温柔,就像史君。她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柳时霜。一整年的朝夕相对,又怎么能忘得掉呢。 正常也有正常的坏处,她走神了。男女之事,如果不情到深处,是很容易分神的。 他一张俊脸跟她面对面着,“你在想什么,”他问道。 徐彦先也很聪明,不能瞒他。 李意容也懒得撒谎,“史君。”这等于告诉徐彦先,我在想他,你今晚别碰我。 他期待了那么久的晚上,被她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 她要他知难而退。 我们可以在一起,但是你不能阻止我想史君。 好个李意容。 徐彦先勾唇地点点头,银发向后一拢,回过身来躺下,“那就睡吧。” 他是燕国世子,如果不是一股与身俱来的骄傲感,他也不会为了复国那么辛苦。 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可以一直洁身自好,除了爱李想容,也是知道自己不是一般人。 他是燕国世子,慕容家的后裔。 他还不如找那个容慧,至少她的心中只有他。 李想容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和多个男子勾搭,而李家二小姐李意容则明确告诉自己她还想着柳时霜。 第435章 他徐彦先这辈子就被李家的女子玩的团团转。 他活该。 他气呼呼地闭上眼睛,侧着身子背对着她。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错再错 但生气一过,刚才那种撩人味道又席卷而来,一点点撕咬着他的心。 他为什么要赌气呢。至少也要品尝完再赌气啊。 他又有些懊恼。 旁边的女子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去碰了又如何,反正她也不会主动,一点也不迎合。 哪怕是李想容这种外柔内刚的性子也懂得张牙舞爪,他不会相信李意容反倒是平静如水。 他多希望看到她对他表现自我的样子, 他转过身,问道,“睡了没有。” 过了许久,只听得她道,“没有。” 徐彦先道,“和我时候,别想他。”烛火似乎要燃尽了,发着微弱的光。他坐起来,再次欺身俯下,“答应我。意儿。”他低低地唤道。 她道,“我尽量吧”。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程序了。 但徐彦先心想,这样的正常程序也可以让他欢喜很久很久啊。 他把她拥入怀中。 “彦先。”她还是无法开口叫他夫君,只能叫他彦先了。虽然这样有些不尊重他。 徐彦先之前听过,觉得她喊得很好听,也就接受了。 “说罢。” “没什么。”她本想想叫他别对付杨安,但想想他应该也不会同意,算了。 徐彦先却会错了意,以为她在喊自己的名字。 “意容。” 意儿是姐夫喊的。现在喊意容,意思已经完全变了。他接受了她,完完全全的,作为夫人,而不是什么妻妹。 李意容嗯了一声,“我明日要把孩子送往琴国,请你派些人给我,护送他上路。” “你要把孩子给柳时霜,为什么?” “我之前答应过他。” 徐彦先沉吟一会儿道,“好。”他还想说,那你能为我生一个么。但想想可以以后再说。 “还有。我这里,你必须去一次容慧那,才能来我这。我们交替的来。” 徐彦先猛地放开她,“不行。” 李意容道,“为什么不行。她也是你的妻子。你娶了她,她是长姐的婢女。” 徐彦先咬牙道,“李意容!是你擅作主张给我娶的。” “本来就要娶。她认定你了。” 徐彦先道,“什么认定不认定的。长安城里认定我的人那么多,我都要娶吗。” “她不一样,她是长姐的婢女。” “你长姐是长姐,婢女是婢女。你当我徐彦先是什么。” “你若爱惜长姐,就必须爱惜容慧,爱屋及乌地爱容慧。再说,我和她有什么区别。你是我姐夫,我帮你复国。她是长姐的婢女,帮着照顾你。” 徐彦先心道,“当然有区别,十分大的区别。”但区别就是说不出来。 李意容道,“长姐待容慧如亲生姊妹一般,她不是什么婢女,除了长姐,她才是真正的二小姐,我们李府的人人都知道。姐夫难道是觉得她是婢女然后看不起她吗,而且容慧聪明识大体,她可以代替我管理你的丞相府。我对内宅的事情不感兴趣,你也是知道的。” 徐彦先承认她说的有理。 “我和容慧没有区别,她说的很对。姐夫不能偏心。” 徐彦先咬牙道,“反正我不去。这种事情跟偏心有什么关系。我跟你是你,我跟她是她。这种也能公平吗?” 他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对李意容的心思,要他说出口,这比登天还难。 他不会说的。 但不说,李意容的态度就十分强硬。不这样,甚至不允许徐彦先进自己的门。 两人不欢而散。 徐彦先走后,李意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情五味杂陈。 她抱着被子把下巴搁在上面,她很少和姐夫吵架,他们一直都是有商有量。 现在为了个容慧吵架,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眼望着烛火。 更让李意容头疼的是,她跟姐夫的关系,会一错再错,到底是谁先开始错的,她也不知道了。 算了,只能这样了。 过不多时,春喜走进来,见她呆呆的,比划着要不要伺候她起床。 天已经亮了。 “扶我起来。” 梳洗罢,又吃了早饭,她才着手准备送孩子去昭安。 趁着今天大家都不在的时候送掉,不然到时一群人哭哭啼啼的就送不掉了。 孩子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护送人她选了柳信和一叶飘,徐彦先给她几百精兵,这些人将护送孩子去往琴国昭安。 柳信道,“主子,这个是什么。”他指着大黑盒。 李意容道,“是画。你把这些画都交给史君。” 她抱过孩子,认真地看了几眼,此去,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 “去吧。”李意容道。 一叶飘接过孩子,两人离去。 出门后,一叶飘道,“信哥,主子好无情啊。哪个母亲离开自己的孩子不是哭天抢地的,可是主子连眼泪都没有,也没有依依不舍。” 柳信道,“主子外表冷漠,內心实则极重感情。哎,也许她也是一万个不舍吧。” 第436章 李意容送完孩子,换好男装,对春喜,“我们去救人。” 春喜一脸狐疑。 李意容微笑道,“救人。”孩子送走,她比谁都不舍,但不舍归不舍,李意容是个不会回头的人。 离开相思居,路过容慧院前,见她茫然地坐在廊下。 容慧见她进来,猛地立起,她虽然是李想容的婢女,但对这个二小姐一向颇为敬畏,不敢造次。 李意容道,“以后姐夫会来的。容慧要相信我,我李意容说到做到。”放下这句话,提脚就往外走。 容慧见她眉眼间一派俊美潇洒,心中一震,那么多年二小姐还是没变,还是气定神闲,任何人和事都不放在眼里。 怪不得公子会心动。 …… 杨府。 杨安穿戴整齐,携着夫人戴真就往外走,这时两个儿子上前,撒娇让杨安抱。 杨安双手接过,他如今虽然贵为侯爷,但武艺高强,一手一个孩子,绰绰有余。 “爹。听说今天有个漂亮哥哥要成亲,十分好看咧,长安城都传遍了。” 杨安笑道,“什么漂亮哥哥,有你爹好看吗,我生气了。” 小儿子奶声奶气道,“比爹好看一点点。” 戴真道,“还不是最近刚封的赵王,相貌出众,已经轰动了整个长安,听说每日堵在赵王府想看他一面的人多的不得了。” 杨安道,“是徐夫人身边的?”他对李意容感兴趣,连带着对他身边的人也上了心。“那我可要去看看了。” 他把两个儿子放下,出了杨府门口,送妻子先去赵王府,自己骑马往赵融的住所而来。 还没到,就见一辆马车而过,车帷吹起,里面赫然坐着自己感兴趣的徐夫人李意容,立马吩咐车夫调转车头,追赶而去,也不顾着找赵融了。 他追了一会儿,寻到长安城偏僻巷子处,人儿早已经不知所踪,愣在当地,不知道该往哪里。正打算败兴而归。 第二百六十三章 美色误国 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李意容出现在巷口一间屋子前,背对着自己,着一身豆绿色妆花褙子,说不出的苗条。 他一生阅女无数,觉得李意容与众不同,给他的印象最深,只想把她收入囊中,也没有想太多,跟着下了马车,追随她而去。 赵融久等杨安不至,就和温景炎等人一起,先去王府赴宴。 赵王府张灯结彩,鼓乐喧天。 赵融望了一圈,该来的都来了。这时,旁边的温景炎似乎看到了什么人,勾唇一抿,道,“我先去见个人。” 话还没说完,温景炎已经往一个苗条女子而去,女子正独自立在牡丹花边,但人比花娇,婀娜多姿,是秦雪宁。 秦雪宁本来今日不想来,但毕竟是赵长舒的大喜之日,不得不来。望了一圈,也不知道徐彦先在哪,李意容也未至。 她官场中认识的人还略少,除了之前在醉音坊认识的那些人,但启国男女大防,实在不便上前,故而只得孤零零地立在那边。 没想到,她这样一站,温景炎一上前,她就成了众矢之的。 长安城中大多人都已经知道秦雪宁和徐夫人李意容交好。 赵融夫人权锦听闻自己的父亲等人今日也来了王府,腰杆子硬,如今李意容欺负不起,难道还欺负不了一个秦雪宁么。 而温蓉则看到二哥哥温景炎跟那秦雪宁交谈亲密,更是气得不行。温家今日就派了她来。她的身后可是有温家几位夫人坐镇,还有温景炎的夫人支持,说什么也不能让二哥哥在外面乱来。 本来乱来也没什么,就是不能和李意容的人,比如秦雪宁。 于是温蓉恨秦雪宁,权锦恨李意容。 两人又是知己,就凑在一起,一起商量怎么让秦雪宁大大的出丑。 当即窃窃私语一合计,就定出了一条毒计。 而秦雪宁本来正无聊,温景炎一来,两个便随意地闲聊着。 她知他逢场作戏,她也不过虚与委蛇。 但做戏归做戏,两人绝不当真。 秦雪宁遭受了左易之这段感情创伤,身心俱疲,这也是她远走长安的原因之一。 早已经下了决心,做戏可以,绝不会动真心。 那晚和温景炎认识,也不过想再打开一条商路,希望温二少对她这个弱女子手下留情,给她留一口饭吃。 温景炎也原本以为秦雪宁是徐彦先送她的女人,后来得知她就是最近异军突出的商界新秀。 两人一来二去,温景炎本以为至少会春宵一度,但秦雪宁的力度把控的极好,朋友有余,亲密不足,那晚商量完毕,两人就分道扬镳。自此再无消息。 今日再见佳人,可得好好把握时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温景炎认识的人极多,慢慢给她介绍着,还会有意无意地加一些暧昧动作,比如搂搂她的腰。 秦雪宁心道,这个男子看似外表谦和,实则是恶狼化身,自己要小心。 而温景炎为什么和会和杨安交好,只因为两人有共同的爱好——女人。 杨侯爷在家有四大美女,外面姬妾更是无数。而温景炎更是夸张,他自入主商场以来,美人恩更是没有停过。 两人正聊着,一个婢女上前告诉温景炎道,“二少,温蓉小姐有要事找您。” 第437章 “她搞什么。”温景炎皱眉。 他一向不太喜欢这个妹妹。温蓉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算不上很亲。温蓉的行为处事又总是带着下贱味道,跟她娘一样,让人不喜。 婢女道,“二少,您就去一趟吧。三小姐说了,她若出事,老爷可会生气。” 如今的温家的生意还有部分在老爷子手里,而老爷子还是颇为疼爱这个温蓉的。他心中一权衡,朝着秦雪宁点点头,“我待会来找你。” 秦雪宁道,“没有关系。” 人走后,秦雪宁在花园里信步地逛着,夏侯幽这些人跟李意容交好,也跟她打了声招呼。 但这些人虽然都在她这边买衣服,但商人在启国地位低,也就没人上来和她交谈。 这时只听前面呼声迭起,人群涌涌。她眯眼而去,跟着众人出了花园,到了前厅。只见门口簇拥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而来。 男子人高,三十来岁,长得刚毅无比,一身腱子肉,他的身边是邓浩、强盛等人,这些人也是虎将,但在这男子身边全部相形见绌。 有人惊呼道,“这就是权朗权将军。” “权朗将军可从未有败战呢,这个记录整个长安也就杨安杨侯爷如此了。” “长得真是英姿飒爽。” 有女子笑道,“是啊,好生威猛啊。可是这些男子都长得太吓人了,还是赵王好看,你们看过赵王么。” “我都不敢抬头看他…” 秦雪宁听着他们的话语,男子已经被推搡地上前。 这时一个女子奔到去权朗面前,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权朗登时变得万分谨慎小心,陪着笑脸。 这女子脸颇长,容姿普通,唯一可取的就是她的华服玉饰。 秦雪宁心道,“这是上次在自己铺子里讥讽主子的赵融夫人权锦。” 她和权朗都姓权,所以才这般交好。 权锦趾高气昂地说了些什么,引得权朗面有为难之色。 这权朗威名远播,但在这权锦面前就如同一只小羊,当真是可笑。 秦雪宁看的有趣。 这时听得礼官令起,鞭炮震天,是赵王赵长舒把新娘子迎过来了。 所有人都引颈而望,看想想传说中的赵王是何模样。 这大概是整个长安最有意思的婚事了,不看新娘子,反倒是看新郎。 赵长舒一身红装,乌发雪肤,俊眉星目,美地夺去了现场所有人的呼吸。 容貌有时就有这个魅力。 回过神后,女子低头窃窃私语,在赵长舒牵着新娘路过她们之时,她们的脸上会羞得染上飞云。 而男子则纷纷淹了一口唾沫,有些定力不够的,情不自禁地上前,想去拥抱佳人。 “听说赵凤公主当年出现在沂水边,是造成我们战败的主要原因。我们启国出美人啊。当年的赵玉蘅赵公子,还有现在的赵长舒。” “美色误国。这样的美男子只怕是又要引起一番动乱。” 赵长舒常年在李意容身边。 李意容和春喜从未把他当特殊人对待,李意容也很少夸耀他的美貌,连春喜都觉得若论起美貌,史君比他更好。 之前他以为自己不如柳时霜也是因为长相。后来见了徐彦先,觉得自己甚至都不如徐彦先。 他所认为的美应该是中性的,像李意容,扮男扮女都十分合适。 而或者像史君,清秀儒雅,芝兰玉树,举止风度异于常人。 他貌如女郎,哪里美了,可是这些人似乎还是为他的美貌所惑。 赵长舒哪里知道,世人的眼光大多只能看到表面。 他路过一众虎将面前,突然感受到让他极为不舒服的目光,转过头,就见一个长相奇伟的男子痴痴地望着自己,显然也为他的美丽所迷惑。 第二百六十四章 骗我来此 他厌恶地皱皱眉,转头离去。 权朗呆呆地看着赵长舒离去,还是边上人提醒,才回过神来。 这时权锦似是看到了权朗的迷恋,道,“你帮我个忙。我帮你追那个赵长舒。” “他叫长舒?”权朗又是傻傻的问,哪还是那个威震三军的大将军。 “他就是赵王。” 权朗听完好不失望,他还道是女子呢,原来是男子啊。 权锦偷偷跟权朗耳语了几句。 不远处的赵融见到夫人叽叽咕咕地说了什么,也是留了心。 而秦雪宁见仪式一成,心想自己也算是在场过了,便打算前去安慰安慰赵长舒,就回自己铺子里。 她知道赵长舒其实比谁都不乐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登台亮相。 想当年赵长舒还是少年,跟着李意容一起登场,当时容貌已和此时并无二致,当时却没有引起很大的轰动,只因为跟着李意容身边,主子气场强大,众人只看到了主子,浑然忘记了旁边的赵长舒。 赵长舒会喜欢李意容,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笑着摇摇头,这时只见一个婢女急急地奔过来,来到她身边,对她道,“雪宁小姐,徐夫人找你,估计有要事,就在后院。请您快些过去。” “她来了?” 婢女点点头,神色看起来万分着急,“徐夫人说让你去后院等她,雪宁小姐,快去罢。” 秦雪宁心中虽有狐疑,但想到李意容行事常与旁人不同,而且今日说好要来的,又迟迟不来。 第438章 当即也没有怀疑,向后院而去。 到了后院,空无一人,人都在前院看赵长舒呢。 她正四下张望着,突然一个网铺天盖地地罩了过来。 再说杨安见李意容入了一个屋子里,也情不自禁地跟了进去。 一进屋,屋门立马被关上。 屋里黑黢黢的,看不清人在何处。 杨安一个轻功向上,拿下几片瓦,泻下一些光来,借着光亮,他才看见眼前人的模样,哪是什么李意容,不过是跟她身形相似的冒充者。 当下心中一阵失落,不过到底是谁搞的鬼,居然敢戏弄他堂堂清河候杨安。 不管怎样,先出了这个屋子才好。转身拉门,没想到屋子已经上锁,他被关在了屋子里。 他转身对站在那的女子道,“你是谁?为何困我?” 女子微笑道,“你上前一步来看看我到底是谁?” 搞什么把戏。 “我若不上前呢。” 他不上前,就走不到陷阱中。 女子正是乔装打扮的柳信,他听说李意容被这厮欺负,就听从了徐彦先的吩咐特意易容来诱杨安上当。 他还赶着送龙儿去昭安呢,还不送这厮进陷阱,到时候耽误了行程可要被主子责罚的。 幸亏徐彦先之前有交代,告诉柳信应该怎么说,怎么做。 “哈哈。想不到堂堂杨侯爷这么胆小。”徐彦先说这杨安虽然狡诈,但最是自信,不允许别人说他几句不是。 “我怎么胆小了。你以为我会上当受骗么。” “你上前,我就告诉你身份。”柳信的缩骨易容十分惊人,能学的李意容七分像。他之前又在李意容身边伺候了好几年,对李意容的动作声音都把握的十分到位。 杨安听着这神似李意容的声音,心中又是一动。黑暗中看不清对面人的模样,隐隐是有几分像。 自己因为此人有几分像,就上当受骗,还真是□□熏心。不过让他承认是不可能的,只得求个明白。 如果不是李意容,大不了转身就走;如果是李意容,那他就把她就地正法。 一想到之前在小房间里摸到的玲珑曲线,心痒难耐,不由自己,忍不住地上前了两步,立马直堕而下,砰的一声,掉落在一个光滑无比的铁牢中,接着铁盖迅速合上。 上面的人道,“侯爷在此好好等候。等到合适的时候,自会有人送侯爷出去。” 杨安一时色迷了心窍,中了对方的美人计,可是对方还不是真的徐夫人呢,若是李意容,还不是死定了。 他人没得到,反倒被困住了。 知道自己的人不久就会找到这里,也不着急,坐在铁牢中,等着人施救。 柳信任务完成,就赶去和妻子汇合,向昭安而去。 杨安等了几个时辰,也没人来救。心中一点点冷却,他突然想起,他的人虽然知道他进了黑屋,可是这机关是不知道的,他们若是以为自己被带走了,这就难办了。 若是出不去,岂不是要死在那里? 当即就十分后悔不该为美色所误,但一想到刚才若是能把李意容搂在怀里,他又不太后悔走出那一步。 又过了二个时辰,赵长舒那边已经行完礼,打算开始婚宴了,杨安还是没来。 戴真见夫君迟迟未来,并不在意。谁都知道杨侯爷行事乖张,不喜有人打扰。他外面的女子又那么多,她常常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反正不会带回家就是了,也就以为他去某个姬妾那里。 杨安正等得绝望,只听得轰隆一声,机关盖子缓缓打开,露出一个破屋顶,还有一个女子居高临下地瞧着自己,此时,已近日夕,天色漆昏,女子提着一盏玻璃风灯,直照着她的面容晶莹如玉。 正是引诱自己上当的李意容。只是这个李意容看起来货真价实很多,虽然穿着是男装,但气度雍容,不喜不惧。 只听得她清脆的说道,“你是自己上来,还是我放条绳子下来?” 杨安微赧然,一个提气,用力轻功而上。 李意容见他无事,皱眉道,“侯爷正好可以赶上赵王府的婚宴。”说着跟身后的春喜转身就走。 杨安道,“徐夫人为何设计害我,骗我来此。” 李意容停住脚步,“我为什么骗你?” 杨安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意容听完就知道是柳信搞的鬼,徐彦先设的计,只是解释道,“不是我弄的,你也别怪我。”她知杨安睚眦必报,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为什么不是你,难道不是你弄的?” 李意容道,“如果是我搞的鬼,我为什么还要放你出来?” 杨安微笑道,“谁知道呢,也许是你改变了主意,喜欢上了我?” 李意容道,“第一,如果是我设的计,我为什么不自己来,反而叫别人假扮我,我自己来,不是更加能诱人上当么。第二,如果真是我,你就要在这铁牢里困一辈子。” 杨安点点头,无赖道,“反正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骗来,还是你的错,全部都记在你的账上。” 李意容也不指望这个人会记恩,哼了一声打算出去。 只是她刚转过身,就见杨安已经欺身而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看我喝酒 她吓得缩身一躲。 第439章 春喜上前阻拦,两人缠斗在了一起。 李意容趁着两人在斗,打开门逃了出去。 杨安没想到这小哑巴武功那么好,眼睁睁看着李意容逃了出去。 春喜见主子已走,也不再恋战,跟着跑了出去。 李意容上了马车,和春喜长扬而去。 杨安本想着既然她来了,那就玩一下。不过,她身边的人都不一般啊。当即出门,去附近的私宅了换了身衣服,就往赵王府而去。 到了赵王府,夜色漆黑,灯火通明,满是祝贺嬉闹之声。 他和李意容一前一后到了赵王府,两人并排而入,再分到二处。 坐在首席上的徐彦先看到此,心中已经明白个大概,本来想等婚宴结束后再去惩罚这个杨安,看来不用去了。 李意容来到他身边坐下,看了一圈,问道,“雪宁呢。” 徐彦先道,“不知道,你刚才去哪了?”他今日因为一些事耽误了,也是刚刚到王府来。 李意容道,“如我所愿。”她喝了一杯酒,含着笑。 徐彦先在桌下捏捏她的手,轻声道,“你就爱跟我作对,我想要对付他怎么了?” 李意容道,“他还有用…” 徐彦先转过头看她,但很快,一群官员围了上来,他不得不推身而起,来迎合这些人。 过了一会儿,杨安携着妻子戴真也走了过来,看似也要过来敬酒,杨安道,“听说赵王跟徐夫人很熟,有多熟?” 李意容看向那边正在敬酒的赵长舒,不回答。 徐彦先率先道,“还行。” 戴真在边上突然道,“徐相能和夫人喝一杯交杯酒吗?” 他的话音刚落,边上所有人都起哄。 “丞相,喝一个。” “喝…丞相。” 那边听到喊叫声的赵长舒看了过来,问旁边帮他挡酒的孟昭雨,“那边在做什么。”孟昭雨还没回答,听呼喊声就已经知道了,是要喝交杯酒。 他的脸色一沉,就要上前。 孟昭雨猛地拉住他,摇摇头,示意他别冲动。 赵长舒皱眉,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挣脱孟昭雨的束缚,力气突然大的连孟昭雨都抓不住。 他一来,人群自动让路。 一些凑近了看到赵长舒的女子个个害羞,不敢正视,心想这脸也太好看了。 赵长舒到了四人面前,抢过酒杯,“喝什么交杯,今天该调戏的人是我,不是什么徐夫人。” 杨安笑道,“我对你没兴趣。”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对他没兴趣,但就是对徐夫人有兴趣。 徐彦先微笑,手扶着李意容的腰身,把她搂近,“王爷,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我们怎么好调戏你呢。” 李意容的目光沉静,赵长舒知道自己若是行为放肆,事后必然会被她责骂。 戴真还在边上不气馁道,“徐夫人,喝一个又如何呢。” 长安城对她的身份一直都有传言,说李意容和赵长舒举止暧昧,又跟杨安不清不楚,她又是徐彦先的谋士。如今她若连交杯都不敢喝,就真的坐实了传言,她根本不是徐彦先的夫人。 “拿酒杯来。”她的声音在现场十分突出,镇定冷静,让人不得不听从于她。 很快婢女递上酒杯,她朝着徐彦先点点头,两人眼神交汇。 她和他酒杯交错,徐彦先接过,低头看见她娇媚万状,有着如同新嫁娘的美丽,心中一动,不由地假戏真做,把交杯酒一饮而尽。 刚结束,现场便响起轰鸣般的掌声。 这边刚到兴头上,那边就听到一个声音刺耳道,“徐夫人好酒量啊。” 赵融见自己的夫人传出声音,转头狐疑地看了一眼她,心想,她又在搞什么名堂。她挣脱赵融的束缚,从后面走了上来,她的边上还陪着小姊妹温蓉。 权锦道,“夫人酒量那么好,可是有人教过的吗?” “没有。”她答道。 “敢不敢喝一缸?”她走到李意容身边,“我有话跟你说,你进来。” 李意容不知道她卖着什么葫芦,跟着进了东厢房。 权锦命人关上门,自己坐到桌边,微笑道,“刚才那一缸你必须喝,因为秦雪宁在我这。” 李意容的笑容忽然收敛,看向权锦,眼光如电,把权锦登时看的心里发麻,仍硬着头皮道,“然后我要你喝醉酒,去跟杨安睡一晚,坐实你□□的名声,然后让你的夫君放掉我爹爹。” 李意容手还持着小酒杯,轻轻晃动,“还有吗?” 权锦道,“还有?”她看了一眼等在外面的温蓉,“秦雪宁必须关铺子,不得跟温蓉竞争。” 她心中料定李意容不过女流之辈,必然手足无措。“你若说出去,我就杀了秦雪宁。”她指着李意容身边的春喜,“她也不能说,我会一直看着你,你若敢说半个字,秦雪宁立马死。” 李意容勾唇道,“好。没问题。我什么都答应你。” 权锦见她答应的十分爽快,心中微微狐疑,“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 李意容道,“这不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吧。晋公有没有参与?” 权锦哼了一声,“没有我爹,我爹才不屑于这样做。他投降就是投降,很诚心的。” “那你这样做,不是显得他不诚心了?” 第440章 “总比他被人杀掉好。作为女儿的只好尽一份力了。” 李意容点点头,“那你就那么确信,我会保护秦雪宁?” 权锦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你不打算救她?” 李意容道,“难说。我这个人喜怒无常,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她说完推门而出,“先从第一件事情做起。” 救秦雪宁需要点时间,她可以先照着权锦的吩咐来做。 到了人群中,李意容张开手臂,大呼道,“我要喝酒了。” 她的声音很高,引得所有人都纷纷看了过来,“所有人都来看我喝酒吧,每个人都得来看。”说着给不远处的孟昭雨一个眼神,孟昭雨立马会意,退了出去。 赵长舒心想有变,也顾不上再敬酒,跟着孟昭雨退出人群,问道,“刚才主子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孟昭雨沉吟半响,转身往后院而去。 李意容正被权锦起哄着要喝酒,徐彦先看她的脸色,在她耳边道,“发生了什么?” 李意容微笑道,“自然是喝酒,拿酒来。” 权锦也跟着大叫道,“各位,来看我们的徐夫人喝酒了,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酒仙。”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李意容,只见她的面前立着比她的腰还粗的酒缸,这样喝下去,就是酒仙都会死。 李意容揭开酒封,微微一笑,“请看。”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为了大局 她每喝完一碗,众人就齐声叫好,也不让人帮忙,只是镇定的喝着。 喝完脸也不红,只是惨白,整个人仿佛随时随地都要倒下去。 喝了十几大碗之后,徐彦先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再喝了。 李意容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夺回碗,继续喝着。 围观的人不由得感慨道, “酒量真好啊…” “不是好,是完全已经喝傻了。谁能喝那么多啊,再喝下去要死人的。” 权锦看着好不得意,勾着嘴唇,“认真喝,可不许偷工减料,吐出来的要你全部倒回去重新喝。” 这时杨安也环抱着胸劝道,“徐夫人这是不要命了?”他还没玩她呢,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旁边人的话语,李意容仿佛都没有听到,她只想着坚持一下,再一下,也许就能看到希望。 终于孟昭雨走了过来,对李意容耳语了几句, “主子,雪宁已经没事了…” 李意容听完,面色沉静,把碗放下。 权锦看到李意容停在那里,问,“干嘛。” 李意容道,“不喝了,喝不下了。” 权锦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现在…”李意容挑眉,“我要你喝掉剩下的这一些。” 权锦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难道你忘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李意容明显已经支撑不住,刚才喝得实在太多了,可是她仍然勉力地立着,微微一笑,“我不管你是不是能接受,你喝吗?” 这时晋公权正等人也在旁边围着看热闹。 权锦走到权正身边,义正言辞道,“不喝!” 温蓉在温景炎身边,挺起胸膛,“你凭什么让她喝。” 徐彦先勾唇道,“因为是本相说让你喝呢。” 只听得权正拱手道,“丞相,小女无礼,刚才可能尊夫人喝的时候,声音大了一点,但绝无不敬之处,希望丞相谅解。” 刚才又没有人逼着李意容,是她自己要喝的,凭什么让权锦来喝。 徐彦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意容还想上前,他却一手把她向后推,示意她不用出手。“若本相硬要她喝呢,晋公给不给徐某这个面子。” 权正面色一变,不给怎么可能!如今老大就是徐彦先,他不过是个战败的人。 劝锦是权家十分受宠的大小姐,见如此,权正身边的将领,面有不悦之色,表示不满。 权锦撒娇对权正道,“爹,你看,有人欺负我。”她冲着赵融喝道,“赵融,你夫人被欺负了,你难道都不会叫一声么。我被欺负了,你也不管是吧。” 赵融本来就不打算管,后来他见权锦和温蓉两人窃窃私语,秦雪宁又独自往后院而去,就命人偷偷跟了上去,后来孟昭雨去救人,他也帮了一把。 他这样被人当众厉喝,脸上无光,也脱口而出,“徐夫人做得好,是该喝一点。” 权锦大怒,转向权正,“爹。你看…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他之前在沂水,喜欢上一个叫什么李木容的,天天拿着她的玉佩,魂不守舍。” 赵融被妻子当众讲出了心事,更是心中大怒,脸如死灰,脱口而出,“权锦,我们这婚是和离定了。”说完,掉头而走。 权锦天天把和离挂嘴边,但赵融是第一次说出这个词。 李意容听到妹妹的名字,这玉佩,她也有一块,是长姐赠与她们的及笄之礼。看来妹妹的这块被这赵夫人权锦拿走了。 权正正在左右为难。 李意容微微一笑,“我说你喝你就得喝。” 权锦道,“怎么,难道你要仗势欺人吗。” “仗势欺人的人不是我,是你。”李意容道,“你欺负了我的人,现在想什么都不做就算了吗?你今天若不喝完这缸酒,就别想回去,我已经喝了半缸,剩余的给你。我们也算一笔勾销了。” 第441章 权锦道,“我就不喝,你能奈我何!” “我赌你,一定会乖乖地主动地喝。” “为什么这样说?” 李意容道,“你不信吗?我不仅可以让你喝了这缸酒,而且还是乖乖地喝掉。” 权锦瞪大眼睛,道,“我不信。那就试试吧,看你怎么对付我。”只有她权锦让别人乖乖听话,却没有别人让她乖乖听话。 赵长舒嘻嘻笑道,“我劝你还是赶紧投降吧,否则等下羞的都没人认识你。” 徐彦先见李意容整个人都发颤,似要马上倒下去,知道她在强撑,心中挂念,“你先下去,我帮你处理。” 这时,旁边的人也窃窃私语,“什么事情会让这赵夫人乖乖地投降啊。” “我看难啊…不过我看徐夫人十分笃定啊…” 夏侯幽也看到李意容面色发白,心中狐疑李意容说的到底是什么办法。 杨安多次跟李意容交手,知道她诡计多端,也环胸等着看热闹。 李意容环视了一圈,道,“很简单。因为你喝完,你爹就能回到自己的领地。夫君,是吗?”她微笑地转向徐彦先。 徐彦先哈哈一笑,扶住李意容,“没错。晋公若是想回去,就让您的女儿喝完这半缸的酒。我徐彦先言出必行。” 权正这边的将领全部大惊,心中不敢相信。 徐彦先道,“徐某可以马上写一纸奏章,上呈皇上,”转头对长胜道,“拿笔来。” 长胜挨了一声,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就带着笔纸上来,徐彦先迅速地写好一封奏章,又掏出印章,盖了一下。 李意容微笑道,“晋公这下相信了吧,有凭证在此。” 权正脸色时晴时阴,这次上长安,只道生死未卜,哪曾想,竟然还能脱离虎穴之地。 当下权家所有人都看向权锦。 权家的几个叔叔率先开口劝道,道,“锦儿,你就喝了吧。” 权锦怒道,“叔叔,你说什么啊。我不会喝酒啊,而且喝下去会死人的。” 旁边人心想,“你明知道会喝死人还让徐夫人喝,幸亏徐夫人酒量惊人。” 几个叔叔道,“锦儿,你要为大局考虑啊。” 权锦道,“那徐彦先出尔反尔怎么办。” 叔叔道,“怎么会呢,徐相说话一向言出必行。” 这时在边上一直沉默的权正也道,“锦锦,你就喝了吧,不过一些酒。我们权家的女儿哪有不会喝酒的。” 权锦泪如雨下,没想到在“大局”面前,连自己的爹爹也是如此,痛苦地闭上眼睛,想去寻找赵融,没想到赵融已经说了要与自己和离,已经拂袖而去。 这权锦一向在长安城跋扈惯了,被她打死的婢女奴仆数不胜数,又仗着自己的爹晋公总是低看别人一眼,如今她受难,众人高兴都来不及,更是无一人帮忙。 李意容道,“赵夫人,你必须要喝完,而且要干干净净,少喝一点你爹都不能离开长安城。” 权锦含泪瞪着李意容,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拿过酒碗,开始一碗一碗地喝起来。 她喝得慢,大家可没心情等她喝完。李意容吩咐人盯着她喝完。 又把目光转向温蓉。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认输吧 温蓉的心登时如坠冰窟,抓紧温景炎的袖子,低声喊,“二哥哥救我。”说着看向温景炎。 温景炎对这个徐夫人不太熟,就上次酒席上见到,觉得她一出来,就让杨安和徐彦先剑拔弩张的,心中已经不喜。 他最是讨厌这种风骚的女人,因为自己的娘就是被风骚的三娘,也就是温蓉的母亲给活活逼死的。 故而他女人无数,却很少定下心来。 和秦雪宁逢场作戏,也不过是玩乐一场,也不打算当真。刚才秦雪宁人一走,他也就并不放在心上。 而且他虽然不喜温蓉,但若是有人欺负温家人,那他也是绝不允许的。更别说为了秦雪宁帮助温蓉,那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故而明知道温蓉抄袭秦雪宁,他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就是不会让温蓉做的太过分罢了。 他见李意容看向温蓉,也是嘴唇一勾,把温蓉挡在身后,对徐彦先道,“徐相,你夫人好像和我的妹子有点误会。” 如果对付权锦是众心所向,对付温蓉就属于私人恩怨。 更别说,徐彦先还需要温景炎。 徐彦先还没讲话,李意容就率先道,“误会是有一点。温三小姐对某件事的观点,我无法认同。她家的衣服模仿雪宁家的,还说像不代表抄。” 温景炎皱眉,“什么抄?” 李意容道,“譬如说罢。”她看向围观的众人,问夏侯幽道,“夏侯小姐可曾看过温蓉小姐家的衣服?” 温蓉家就开在秦雪宁家的对面,怎么能说没看过,“看过。” “夏侯小姐觉得两家的衣服像么?” 夏侯幽有点为难,他夏侯家可是两面都得罪不起,但李意容对她家有救命之恩,自然要偏袒李意容了,“像。” 温蓉此时也说道,“像又不代表一样,难道这就可以说我抄你的么,可笑至极。” 赵长舒见众人不太明白,出来稍稍介绍了前因后果。 大家知道是温家人横行霸道,连连摇头。 李意容点头,“你说得对,像不代表一样。这就是我和温蓉小姐的分歧。她认为只是像而已,不算是抄袭,我却认为是抄袭。现在我认同你的看法。” 第442章 温蓉不耐道,“你认同我,你还在这里说些什么。”她见有温景炎护着,声音也高了许多。 李意容道,“好,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像不代表一样。”她转向赵长舒,“长舒,人请过来了没有。” 赵长舒眨眨眼,道,“‘请’过来了。” “带上来。” “是。”赵长舒重新为李意容做事,是种莫大的荣耀。 赵长舒拍拍手,只见一群莺莺燕燕推搡地走了过来,十来个姬妾,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登时满园生光,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李意容道,“这些人是我请来的。” “十美图”,这是温家的趣事之一,是温老爷子的大作。大的四十来岁,小的才十七八。 要知启国贵族的妾室很少在外应酬,至少不会跟男子同席,能出场的只有正派夫人,未婚女子也只有温蓉、夏侯幽这些高贵的女子。 这些姨娘平素里哪里见过这么大场面。满园的纱灯照着,明晃晃的,园里站满了人,她们不自觉地拿着团扇遮住脸,欲语还休。 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这群女子登时都炸开了锅,“二少…” 有些喊,“景炎…” “炎炎,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温景炎俊眉微勾,脸色已经不悦,看向李意容道,“徐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意容道,“咦,温二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意思是我请她们来喝茶,你要接回去,可以,拿点茶就好,也不枉费我招呼的功夫了。” 温景炎道,“要多少…” 李意容道,“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温景炎面色阴沉地走到她身边,李意容在他耳边道,“三千白银,还有温蓉不得再开跟我雪宁一样的店铺。” 温景炎只觉得耳边温温热热的气息传来,此时也顾不上她身上的酒香浓烈,冷笑地看向李意容,低声道,“你这是敲诈,” 李意容惊讶道,“这怎么会是敲诈?”她含笑道,“温蓉小姐说,像不代表是抄袭。我不过是请几位夫人来喝茶,怎么算是敲诈?敲诈不应该是这样。我一来没有挟持她们,二来也没有威胁你们,我不过是要点茶而已啊。” 她话一说完。杨安在旁边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拍的桌子乒乓响。他到了温景炎身边,“景炎,你认输吧。” 温景炎回头瞪了温蓉一眼,心想,都是你这丫头惹出的好事。 这些老爷子的姬妾们,除了外人送的,还有老爷自己买的,加起来可不止三千两,无论花多少都得送回去,而且要是失了贞洁,就是丢了温家的脸。 温景炎权衡利弊,对温蓉道,“你去跟她道歉。以后都不准做绸缎的生意。” 李意容道,“不是我,是秦雪宁。我要你当众跪下跟我们的雪宁道歉。” 温蓉心想,秦雪宁不是被权锦抓了么?难道已经救了出来。 她心中狐疑,秦雪宁已经走了出来,“我在这,你可以跪下道歉。” 李意容笑对温景炎道,“怎么样,温二少。这个要求不算为难你吧,像就是抄袭。你已经承认了。我们雪宁为了这个铺子呕心沥血,就这样被抄袭可是十分可惜啊。” 温景炎对温蓉厉声喝道,“跪下道歉。” 温蓉道,“二哥…” “跪!” 温蓉被这样的温景炎吓了一跳,谁都知道这个二哥哥凶起来是很可怕的,朝着秦雪宁就跪了下去。 李意容道,“大声说,‘我以后都不会抄了。’” 只见园里对着她指指点点,温蓉哪里受过这般的侮辱,泪如雨下,“我以后都不会抄了。”说了几遍,才被扶了起来。 温景炎道,“既然像就是抄袭。但敢问徐夫人刚才的行为是不是敲诈呢。堂堂丞相夫人,居然敢仗势欺人,是不是太过分了呢。” 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第二百六十八章 灿若明珠 李意容低头笑道,“我刚才什么时候说我要钱?” 温景炎道,“你刚才说了,你要白银三百万两。”他故意加大数字,反正刚才没人听到。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都大呼,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李意容道,“哎,这可是温二少你说的,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不仅没说过,而且我说的是白观音三钱。这点点茶,难道温二少不打算给我吗?” 至于让温蓉不再和秦雪宁作对,也是实话实说啊。 白观音的确是种茶,而且还是种好茶。 温景炎双手握拳,这个女人!她早就猜到自己会说什么,故意这样说话。 李意容又道,“而且。我的确是请几位夫人来喝茶,不信你回去问问。” 几个姬妾听到李意容谈到她们,纷纷道,“炎炎,真的是喝茶。” “我们只是来喝茶的。炎炎…”可别误会了呢。 温景炎咬咬牙,“都闭嘴!” 几个姬妾吓了一跳,不敢再说话了。 温景炎甩袍掉头转身就走,“还不跟我回去。”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温蓉和一干姬妾颤颤巍巍地追了上去。 众人都看的心中害怕。 这个徐夫人先对付了权锦,又对付了温家人。 下一个呢,是杨安吗?不由得都看向戴真,刚才戴真也对李意容语气不顺。 第443章 这时负责监视权锦的小厮上前道,“徐夫人,赵夫人好像喝不下去了,人已经晕了。” 李意容勾唇道,“怎么。我不是也喝下去了,把她泼醒,继续灌下去。” 众人听着又是心中一惊,这个徐夫人,太…太厉害了。 李意容道,“雪宁,你没事吧。” 秦雪宁已经知道了李意容为她喝下半缸酒的事情,摇摇头,“主子,你快回去休息吧。” 李意容微微一笑,道,“我千杯不醉。”刚说完,整个人就向后仰倒了过去。 徐彦先在边上接住,扶住了她,拦腰抱起离开了。 两人走后,戴真嘲讽道,“没想到徐夫人的酒量那么好。如果让夫君喝那么多,只怕也是受不吧。” 杨安嬉笑地搂住戴真,“夫人吃醋?所以刚才硬是让他们喝交杯酒?我们也可以喝一个啊,我不会介意的。” 戴真道,“少在那里贫嘴,刚才到底去哪里去了,迟迟不来,让我等了那么久,真是坏死了。” “我坏?哪里坏。”他凑近妻子轻声道,“是床上坏吗?” 戴真登时羞的面红耳赤。 说话间,赵王府灯笼撤去了一些,杨安望着不远处赵长舒正在和权朗对话,携着妻子戴真往外走,微笑道,“也许这几天还有一场好戏要看呢…” …… 徐彦先带着李意容回到徐府,没想到一到东院,容慧已经等在那里。 李意容曾经说过,去一次她那里,再去一次容慧那里。 但今天肯定是不予理会了。 所以徐彦先抱着李意容,再次和容慧擦身而过。 容慧唤道,“公子…” 徐彦先知道她要说什么,皱眉道,“今晚我要照顾她,下一次吧。” 容慧心想,下一次,还有多少个下一次呢。 李意容从醉酒中悠悠地转醒,刚才在马车上已经吐了一阵,现如今又想吐,把肚中所有的都打算吐干净。 当年在昭安她也是这样应酬,才把胃弄坏的。 徐彦先命令春喜倒醒酒汤来,喂她喝了点。 过了一会儿,春喜犹犹豫豫地想请徐彦先出去,她要给主子沐浴换衣服。 李意容其实也想这样说,可是她全身软绵绵的,连话都说不出,而且今天应该是去容慧那里。 她还记着。 徐彦先对春喜道,“这里我来伺候,你去休息。” 春喜犹豫地看了李意容一颜,只见她躺着床上,双眼紧闭,只得下去了。 两人之前都是在夜里。如今,烛火通明,照的人灿若明珠。 可是如今要她,就等于趁人之危。 他还没那么下作。 沐浴完,替她换上干净的中衣,抱到床上,李意容嘤了一声转向床内。 望着满室狼藉,拿着干净的布的徐彦先笑出声,自己居然在伺候她? 是鬼迷了心窍吗。 …… 权朗从后院跑到前厅,偌大的赵王府已经空空荡荡,抓住一个仆役一探听才知道所有人都走了,连自己的义父都已经离开了。 他经不过权锦的水磨功夫,不得不答应了她,去抓了秦雪宁。守到一半,没想到门口进来一个高大的男子,武器高强,十分厉害,男子的身边还有个赵长舒。 那个高手,自己不见得打不过,但是赵长舒的话,就不一定了。 他一下遇上两个克星,一刚,一柔,把他搞得七荤八素的。 赵长舒对着他一笑,更是深深牵动了他的心。本来他想,这赵长舒乃男子,但现在看来,男女根本就无所谓。 一想到他等下还要洞房花烛夜,他的心就莫名涌起不适感。 总之,两人一夹击,秦雪宁就被赵长舒他们带走了,自己还被困在屋子里,刚逃出来,没想到人已经走光了。 权朗还在懊恼,一抬头,就见灯火明灭的门口正立着一个长身男子,灿如宝玉,是赵长舒。 他怎么又来了,呆愣在当地,刚才他因赵长舒而失手于孟昭雨。 现在又来做什么。 赵长舒心中对这个权朗心中一肚子的火,欺负秦雪宁,根本罪不可恕。 又想到权朗看自己色眯眯的样子,更是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反正主子醒来也会这样做。 他笑脸迎人,“权将军。” 红纱灯的照耀下,显得男子更是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看的权朗似要灵魂出窍,要随了赵长舒而去,半天说不出话来。 两人客套了一通,赵长舒接过旁边亲随的酒杯,对权朗道,“今天都没敬将军酒呢。喝一杯吧。” 权朗嗯了一声,接过酒杯,毫无怀疑地一饮而尽。 赵长舒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然后脸色突然变得异常地恐怖,完全像是两个人,边走边吩咐道,“把人送到东厢房,跟那个女人放在一起,关上三天。” 亲随望着赵长舒,心中暗惊,这个赵王会变脸啊,刚才还那么和善,现在又那么狠毒。 赵长舒摸着额头,走到新房门口。心想,权家人好对付,难对付是里面那位——新娘邓曦。 第二百六十九章 智者不寿 到了新房内,他潇洒地脱掉外袍,径直走到床边,躺了下来。 “睡吧。” 邓曦原本低垂害羞的脸猛地抬起来,愣了愣,什么叫睡了? 第444章 她知道新婚要发生些什么。 可是一转头,灿若春花的男子已经沉沉睡去了。 …… 因为李意容的允诺,权正第二日就打算带着人马退出了长安城,但左右都找不到权朗,没办法,徐彦先声令必须在一日内撤离,否则先前的诏令就作废。 权正没奈何,只得率着兵马退了出来。而权朗就被留在了长安,没了权朗,权正即使退出也无济于事。 权正这才明白这个徐夫人根本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自己。 而权朗第三日才恢复了神智,睁眼发现身边的人居然是权锦。 权锦此时也慢慢清醒,想起这几天和权朗做的荒唐事,抱紧被子,泪如雨下,大声呵斥,“你给我滚下去。” 权锦一直以来就十分讨厌这个义兄,出身低贱,长相一般,因为打战异常的勇猛,才被她爹权正看中,被破格收为义子。 从小就对她十分殷勤,可是她是堂堂权家大小姐,怎么会看上这种乡野村夫? 但不管她多么想否定,也不能否定两人□□缠绵的事实。 权朗也面一红,高大的身子下了床,可是却到处都找不到自己的衣服。 这时只听得外面呼声大作,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的人正是赵长舒。 权朗看到赵长舒更是羞涩,手脚都不知道往哪边放。 赵长舒嘴角弯弯,“这几天快乐不快乐?你们敢这样对付我的雪宁大人,我就让你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又命令道,“来人,把四扇大门都给我拆了,好好给大家看看。” 又扔给权锦一份和离书,“你夫君赵融给你的,你现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还有你的父亲权正前几天已离开长安。” 权锦听说自己既被夫君赵融背叛,又被父亲权正抛弃。又和自己最看不起的权朗在一起了。 她一向在长安作威作福,哪里受过这样的耻辱。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权锦羞愧欲尽,急火攻心,抱着被子下了床,一头撞在床边的柱子上,呜呼哀哉了。 权朗冲上前抱住。他从小和权锦青梅竹马,心中一直偷偷喜欢着她,哪怕她百般的看不上他。 这时看到权锦一头撞死,也是悲愤交加,转过头对赵长舒狠狠地瞪了一眼。 赵长舒被他如恶虎的眼神给吓坏了,淹了一口唾沫,道,“你想怎样?” 权朗咬牙道,“把我的衣服还给我们。” 赵长舒皱眉道,“我不给呢。” 权朗道,“你若不给,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你就别后悔。” 赵长舒之前也听说权朗的威名,对门口的婢女婆子招招手,“都别看了。来人,还给他们衣服,然后把他们赶出王府。” 权朗帮着权锦穿好衣服,抱着权锦的尸体,缓慢走出王府。 此时正是除夕前几日,天色大寒,纷纷下起雪来,朔风凛冽。 权锦在长安郊外找了块把权锦埋了,立了块墓碑。 一切弄完,他抬头,雪花落下,融化在他的脸上。 赵长舒、李意容。 他记下了。 李意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又被人惦记上了。 她让权锦喝酒,不过是以牙还牙,她已经手下留情了,按照以前,威胁她的人不会只是这样,被她轻松的放过… 至于赵长舒,此事也的确稍微做的过分了点。 他还年轻,不能把控那个度,这才逼死了权锦,但若说都是赵长舒的错,其实也不能这样说。 不管怎样,李意容还是成了罪魁祸首。 如果她没有让权锦喝酒,权锦就不会醉,赵长舒就不会想到把权朗和权锦弄在一起。 而其实昨晚李意容也不好受,吐了无数次,仿佛要把肝胆都吐出来。 她生完孩子还在养身体,现如今被搞成这样。 到了早晨,情况刚刚稍稍好转,孟昭雨就送来消息,说是赵长舒把权锦逼死了,权朗如今一个人在郊外。 李意容皱眉道,“昭雨,你拨些人马,去追杀权朗,务必杀了他。” 边上的徐彦先点点头,“要杀的一干二净,千万不要迟疑。” 本来权朗,徐彦先是打算招拢的,但如今变成了敌人,也就没有办法了。 孟昭雨领命而去。 李意容站起来,手扶着额,“就怕权朗已经逃出去了。那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徐彦先不满道,“这个赵长舒,就是会生事。” 李意容道,“也怨不得他。以前的我,也会这样做。” “以前的你?” 李意容道,“是啊。这权锦本来打算让权朗□□雪宁,幸好过去的早,才没有发生。这样的耻辱,能忍么。”她说起这事,眉头就皱紧。 她突然想起什么,道,“姐夫,如果你不选择报仇,也许你和长公主会快乐地在一起。” 来到徐府后,她听说了不少这赵明珠的事情,她对徐彦先极好,这么骄纵的一个人,却那么爱徐彦先,低到尘埃里。 长相虽然不如妹妹三公主赵凤,但也是个美人。 “不。”徐彦先面容沉静,眼睛里闪过一丝狠绝。 他为了复仇,连李想容都放弃了,区区一个赵明珠又算得了什么。 他从未主动去示好,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在这之前,他也给了她选择,告诉她,自己心中还有另外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将永远在自己的心上。 第445章 当时的赵明珠还是答应了。 他娶了她之后,从未碰过她。 所以赵明珠死后,还是完璧之身。也许这才是最打击赵明珠的。 有几次,她向他示好,就被徐彦先冷漠而冰冷地拒绝了。 徐彦先残忍地任由她像朵鲜花逐渐枯萎,看着她找其他男人,也无动于衷。 这场火坑,是赵明珠自己选的,她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 李意容道,“我们这些人,都太残忍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 可是她自己不是如此吗?如果不是她设了反间计去对付权正,权锦也不会恨自己。 “古语有云,多智者不寿。姐夫,我觉得自己也会如此。” 第二百七十章 格老子的 徐彦先道,“不要说这些不吉利话。” 李意容摇摇头,“我善使阴谋诡计,以前对付乌则芙子,后来设计对付王家人,陈家人,我对付他们,他们又来对付我。福伯你还记得吗?他是因为我的一个仇敌放火而死。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 “当时的我为了爬上高位,当上首辅大人,和秦煜联手对付王句子,很快,王家都被我斗离昭安。我当上首辅后,为了立威,稳固自己的地位,杀了个清官,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柳姜交。” “后来为了得到兵权,我设计对付史君,抢走他的族长之位,又打压柳玄。为了拿回兵权,我又…”她轻柔一笑,“逼着史君进城诛杀我。” 徐彦先听着她一桩一桩说,说到后面,心中大恸。 为了复国,他也杀了很多很多人,不择手段,但眼前这个女子已经变得和他一样。 他徐彦先何德何能,何德何能,让她如此。让她如此。 他把她紧紧地抱进怀里,“以后我来保护你。” 李意容道,“所有的罪果都报在我身边人的身上。姐夫,我不怕死。可是我很怕我身边的人会因我而死。一个,两个…我尽全力保护他们。” 她似在喃喃自语。 徐彦先搂着他,吻着她的眼泪,脱口而出,“我们不复国了。” 李意容抬起头,“可能吗?” 徐彦先沉默着,他没有想好,甚至根本不可能。现在罢手,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送到别人的刀口上,任人宰割。 他们必须继续下去,直到成功的那一天。 李意容微笑道,“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结果还是出人意外,权朗不仅逃了,而且逃到了更为强大的楼彻那里。 强大的楼彻。 李意容得到消息,轻叹了一口气,果然,事事并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但李意容的名声却越发的响了。尤其那日在婚宴上智斗温蓉和权锦,这一巴掌打的实在是漂亮。 温家后花园的小角落里,一些丫头婢女滔滔不绝地说着那日的事情。 “嘿。别说,徐夫人那日真是十分出彩啊。 “是啊,我从没见过一个女子这样的,好像一切都不在话下。” “我觉得徐夫人有种气质,就好像她就是老大的气质。” “你这叫什么比喻啊。” “真的。总觉得她说话,让人听了就想去做。她让我下跪,我指不定也就下跪了。而且她身边的人也好厉害啊。” “这样的主子…真好。嘻嘻。” 温蓉正好和温四小姐温词路过,听到了这些丫头的赞美之词。 温四小姐温词道,“三姐姐,这个徐夫人那么厉害,怪不得你会输拉。” “输?我温蓉会输?”温蓉不服气道。 “我都听说啦。那日徐夫人把我们的几个姨娘都请过去了,漂漂亮亮地打了你一波脸。” 温蓉越听越气,皱着眉转身离去。 这时婢女迎面而来,“三小姐,老爷叫您呢。” “爹喊我做什么?”是二哥哥跟爹告状了? 她战战兢兢地到了前厅,乌压压地坐了一片子人。 二哥哥,十个姨娘,还有她的娘,如今也算是温家的当家主母,还有一屋子的弟弟妹妹,大厅的当中还立着一个七十来岁的老者,满脸的沟壑,精神奕奕,依稀还能看到年轻时的风流俊雅,但双腿已经瘫痪。 她刚到,她娘就给温蓉使了个颜色。 温蓉示意地点点头,扑通一身已经跪了下来。 “爹…” 老爷子把桌案拍的叮当响,指着温蓉就大骂道,“你个死丫头,你无缘无故地得罪了什么徐夫人。我们温家从来没有这样丢脸过。” 温蓉哀嚎了一声道,“爹…” 温老爷子一共八个子女,三个儿子,五个女儿。最有本事的是二儿子温景炎,三小姐温蓉次之。 但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温老爷最喜欢的还是温蓉,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会骂她。 温蓉扁扁嘴,“不是啊,爹,实在是那个徐夫人欺人太甚。”她低声道,“还不是几个姨娘自己太笨。” 几个姨娘一听,就不高兴了,哭哭啼啼道,“什么叫太笨啊。老爷。这徐夫人请我们喝茶,我们哪有不去的道理啊。人家可是堂堂丞相夫人啊。您说是不是。” “就是啊,老爷。天地良心啊。” 突然温景炎在边上道,“真的只是喝茶?”说实话,他还真是不信,不可能就为了喝茶,是十个姨娘都去吧。 第446章 他敢保证,这个徐夫人还做了其他事情来,到时候他再慢慢查探。 温老爷又拍拍桌案,“都给我闭嘴。”清清嗓子道,“反正就是你的不是,现在好了,你最擅长做丝绸生意,以后你也做不成了,这个就拨给你妹妹做吧。” 温蓉没办法只得应下来。 温老爷又指着温景炎,“还有你,你什么时候都不如一个小丫头了?” 温景炎没想到连自己都躺枪。他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赞美声,“爹,你说什么呢。” 温老爷道,“哼,这个小丫头年纪轻轻,聪明的紧,但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你就是技不如人,让你的妹妹当众下跪。你说说,你可是我们温家的二少爷,整个启国谁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竟然不如一个小丫头!” 温景炎不服气,“她也不是小丫头,是徐夫人…徐夫人。”他忍不住抬高李意容。 温老爷道,“什么徐夫人!你看看我们长安城多少个夫人,哪个像她一样可以把你堂堂温家二少弄得哑口无言。听说你当时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温老爷咳嗽了一声,“这丫头一来,温家几百口人,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有姨娘没听出讽刺,还以为温老爷真的在夸李意容,当即道,“老爷,我看不止温家,还有什么权家,都是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说完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当即向后一缩,低下头。 温老爷道,“你们也别看她,那丫头是比你们都聪明。我们温家是靠什么吃饭的?就是要脑子灵活啊,这丫头幸亏不做生意,要是做生意,还有我们活路吗。” 温蓉立马道,“爹…她涉足了生意。秦雪宁就是她的人!” 温老爷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道,“所以你输了,你还敢说话!格老子的。” 温老爷年轻是马贼出身,情不自禁地骂出了声,突然道,“长得如何啊?” 温蓉立马道,“很差。一点也不好看。” 温老爷道,“可惜了,不然,就娶…”他刚出口,十个姨娘齐齐看向温老爷,这十个当中就有六个都是别人的遗孀。 温老爷今年都快七十多了,还打算娶么? 这时,温家的另外一位少爷摸摸下巴,他当天也去了,点头道,“不好看吗?我觉得长得很好啊。” 温七少爷今年不过十五岁,也点点头,“是啊。三姐姐,你眼光有问题。这种长相的女孩子我们男孩子最喜欢了。” 温老爷看向温景炎道,“你说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自然归我 温景炎勾勾眉,想了半晌,“面目可憎吧。” 温蓉道,“爹,这徐夫人听说和杨安走的很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坏透了。” 温老爷道,“她水性杨花也是她的本事,你能水的起来么,都二十多了,还不赶紧嫁人。” 温蓉扁扁嘴,她决定今天不再说话,因为不管说什么,都是一个错。 温老爷皱皱眉,挥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温景炎,正色道,“你如今就娶了一个,可以考虑再娶一个。”他光是夫人就前后娶了五任,姨娘就有十个,而他的继承人现如今就一个妻子,简直不可思议。 温景炎道,“我对那个徐夫人不感兴趣。”把他耍的团团转,免了吧,还不娶秦雪宁,她也可以成为自己的贤内助。 温老爷道,“我们温家一直以来都是和侯爷交好。这侯爷以后无论如何就要杀了徐彦先。到时候,你就捷足先登,收了那丫头。” 说起正事,老爷子面上的沟壑就变得深沉。 温景炎道,“我看侯爷并不打算对付徐彦先,他们两人似乎还好的很。” 温老爷道,“好?好到哪里去。仗还是要打的。我听到消息,说权朗已经逃去楼彻那里,这权朗是谁啊,关东第一虎将啊。徐彦先可要头疼了…” “爹的意思是,我们坐山观虎斗。” 温老爷眯着眼睛,“能观就观。我们谁也不靠。我们是生意人,能赚钱就好。谁的权势大就靠谁,徐彦先和杨安,就让他们斗的你死我活。” 温景炎道,“这是爹不让我当官的原因。” 温老爷点点头,“世道太乱啊,景炎。这十年内必有一次大战。这楼彻野心勃勃,我看启国也不长久。你趁早跟楼彻也打好关系。到时候楼彻真的进了关中,入了长安,我们也有一条活路。” 温景炎道,“知道了。” 温老爷道,“对了,徐夫人长得真的面目可憎吗?” 温景炎没有回答地下去了,心想,爹最是喜欢聪明的女子,但都七十多了,还是色心不改。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妻子王氏就上前来服侍。他虽然外面红颜知己很多,但是最是厌恶像他爹一样动不动就娶进家来,故而身边就一个王氏。 王氏见温景炎面色不愉,也听说之前王府的事情,急急道,“夫君不要生气。” 温景炎脸一沉,有些不耐烦,怎么所有人都要他别生气,自己看起来有那么窝囊吗。他一想起李意容似笑非笑的眼神,寒毛就倒竖。 面目可憎… 而远在关外的权朗正犹豫地在营外走来走去,他被人追杀,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孟昭雨又猛地围了上来,他拼命地狂奔,竟然一路逃到了边关,并遇见了楼彻的人。 第447章 被带到了楼彻的营中,他直接说了自己是谁,本以为很快就会受到接见。 没想到楼彻让他等了三天三夜,仍是不肯见他的面。 他是关东第一虎将,谁不知道他权朗的名号,这楼彻太欺负人。可如今他背负深仇大恨,要血刃李意容和赵长舒,不得不忍了下来。 终于到了第三日,他见到了楼彻。 掀开帐帘,只见帐中虎皮椅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昂贵的黑貂绒,长相极为英俊,关外男子这么英俊的十分少,身材和他一般魁伟,一双眼睛如鹰眼般炯炯有神。 旁边的副将道,“见到我们王,还不下跪。” 权朗道,“我将会是你的好勇士,勇士不下跪,只行军礼。”说着单膝下跪,行了个军礼。 楼彻露出一个笑容,“权朗是吗?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投靠我?” 权朗道,“听说我义父已经投靠了您,至于我…”他把在长安城的事情说了一遍。 楼彻听完,哈哈大笑,竟然笑的直不起腰。 权朗正狐疑着,心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楼彻道。“这个人的手段好像一个人啊。你们知道吗?如果这个人是她。那么你们得罪什么人不好,竟然敢得罪她。” “是谁?” 楼彻眼眯成一条线,“李意容。” 权朗面色大变,“李意容不是在几年前被柳时霜杀掉了吗” 楼彻道,“外人眼中她是死了,可是其实她没有死。你们竟然敢抓老虎的胡须,还真是不怕死。不过你们这样对付她的人,她也没有把你们赶尽杀绝。看来她变了不少啊。” 他微笑地抚摸着桌案上的长琴,他的战琴已经送给了李意容。 权朗看着楼彻抚摸着琴,人人都道楼彻登基前是兰陵王,会以军中琴曲,鼓舞士气。 果然如此。 楼彻道,“权朗,你和你义父以后跟了我,可要好好为我效力啊。我答应你,攻入长安,赵长舒必然归你,至于李意容么。” 权朗道,“怎么。” 楼彻哈哈大笑,“自然是归我咯。” 权朗抓抓头,心想若是这个人是李意容,就不奇怪了。他头重脚轻地走出营门,因为李意容是令整个长安城三次震动的女子。 第一是因为徐彦先收了幽云十九州,消息传到长安城,举国欢腾。第二次是徐彦先率八十万进攻紫荆关,被柳时霜打败。第三次是因为柳时霜诛杀了李意容。 长安一而再,再而三的轰动,因为一个李意容,不得不让人感慨。 他摸摸自己的脖子,关外的朔风吹着他发冷,他裹紧身上的棉袍,但哪怕是李意容,他也要手刃她,还有赵长舒。 …… 太宁二年春,孩子如期送到了昭安,交到了柳时霜手里。 这个孩子从长安到了昭安,再次受到所有人的宠爱。一群人围着孩子开始叽叽喳喳道。 “这孩子好像史君啊。史君,跟你一模一样。” “什么啊,挺像李二大人的。” “长得好,一看就极为聪明,又是一个史君啊。” 廉成之说着把孩子交给柳时霜,柳时霜仔细地看着他,眼睛像李意容,嘴巴像他,是他和李意容的孩子。 他把孩子贴近自己,轻轻道,“告诉我,你娘好吗?” 孩子极有灵性,眨巴了一下乌黑的大眼睛。 柳时霜高兴道,“好。很好。”又问柳信,孩子叫什么。 柳信说李意容因为孩子生在龙头镇,故小名叫龙儿,但大名还没取。 柳时霜知道,这是让他取,可是她不在,他也不会取,“那就先叫龙儿吧。”又微微一笑,问,“她还好吗。” 柳信怎么敢说,不仅好,而且已经和徐彦先在一起。 这个消息估计史君也不知道。 柳信抬起头,就见廉成之朝着他眨眨眼睛,看样子就是让他别说。 估计也没人敢让柳时霜知道吧。 柳信道,“主子很好,”他又奉上一个黑箱,“史君,这是主子要给您的。” 柳时霜命人打开,只见里面一共有一百零八幅画,是《嘉永嬉戏图》。 距离她离开昭安,不过一年,她的画技就发生了惊人的改变,她真的很刻苦。 正是因为刻苦,她的书法、绘画才会进步那么大,无论想学什么,她都投入了百分百的的热情和精力。 她把这个送给他,是什么意思? 黑箱的最后,还有一个东西。 第二百七十二章 愿君安好 廉成之凑过来一看,惊呼,“史君,是幅小像,这画的是你。” 只见画像上一个男子白袍缓带,凝目微笑,立在一颗紫薇花下,上面还题着字,“赠太宰大人柳时霜。” 柳时霜微微一笑。 柳信偷偷瞄了一眼,心想自己的主子还真是调情高手,就这样画了一幅画回去,就让史君高兴成这样。 柳时霜对柳信道,“你等一等,明日再上路,我也有幅画交给她。” 第二日,柳信一收到东西,就携着一叶飘启程上路了,走之前一叶飘哭得十分伤心,好像是她的儿子一般,好不容易才拉走。 过了些时日,到了长安城,已经是春暮的事情了。 没想到刚到徐府门口,就遇见了徐彦先。 第448章 “柳信。” 柳信道,“啊。徐相。” “你回来了?” “是。” 徐彦先皱眉,看着他手里的画,“这是什么?” “…嗯。徐相。”他抓抓头,“这是…” “拿来我看看。” 柳信不得不把东西奉上。 徐彦先缓缓展开,只见瓷白的绢纸上,画着一个俊美女子,同样的白袍缓带,着一身男装,手持一把白折扇,手白的跟扇柄无异,凝目微笑,就宛如真的李意容在眼前。 画的虽不是一模一样,但极为神似。 如果不是对画中人了如指掌,绝不会画成这样。 徐彦先这些日子,正跟李意容赌气,他不去容慧那里,李意容就不让他进门。他刚开始以为不过是她的玩笑语,没想到她倒是认真的。 这个时候,柳时霜送来了画,仿佛在宣战。 他把画还给柳信。 “你去送吧。” 柳信挨了一声,向相思居奔去。 徐彦先闷闷的。 边上的长胜道,“主子,二小姐她…”刚才他也看到了,画上的二小姐气度高雅,容色清丽,神似地好像下一秒就能看见李意容嗔怒地走出来。 “二小姐怎么?” 长胜道,“二小姐追求者一向很多…这个。” 徐彦先道,“什么叫很多。” 长胜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上次的婚宴一出,喜欢徐夫人李意容的又多了许多,简直是男女通吃。 甚至有人说,有徐夫人在,这长安城就破不了了。 风头不知不觉已经和徐彦先齐平,甚至大有超越之势。 启国女人一向地位低,如今出了个徐夫人,还不扬眉吐气。 柳信把画作交给李意容,李意容接过,展开画卷,边上的春喜情不自禁地拍手赞美。 柳信道,“史君还说,愿君一切安好。” 李意容抬眸轻笑,猛地想起之前遇见的谢曜,也对她说让她万事小心。看来这谢曜估计和柳时霜是认识的,否则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地跑来,说什么万事小心。 她这样对他,他还只想着让她一切安好吗。 她收起画作,让春喜把画拿到她的书房。 院里的相思纷纷而落,她心想,“又是一年春尚好啊。” 走到书房,凝笔写了一首词,放入信封,命人送给柳时霜。 词曰:苍雪纷纷堕晴藓。当年诗酒,客里相逢,春尚好,鸥散烟波茂苑。只今谁最老,种玉人间,消得梅花共清浅。问我入山期,但恐山深,松风把红尘吹断。望蓬莱、知隔几重云,料只隔中间,白云一片。 长安城的夜晚,圆月高挂,醉音坊的包间里,温景炎正在招呼一个客人。 这个客人名叫阿利,高鼻蓝眼,一看就是关外人。阿利表面是蜀国的商人,真实身份却是蜀王楼彻派来的奸细。 他奉楼彻之命,准备进长安城探听李意容的消息,顺便查探长安城的形势。 前不久的温家正好送来和好的橄榄枝,楼彻心中立即明白了温家人的心思,想四面交好。 楼彻虽看不上温家的商人身份,但还是颇为重视。因为温家财力十分雄厚,不知道有几座金山银山,以后谁能到温家的帮助,谁离夺得天下就多了一层机会。 正好温景炎派来了人表达了合作的请求,他的门客都说温家使的也许是反间计。 但楼彻却知道温家老爷的性子,最是贪得无厌,于是才叫阿利跟着温景炎的商队入了长安。 阿利道,“徐夫人,二少见过了没有?” 楼彻临走之前对他有吩咐,先不要揭穿李意容的真实身份,因为一来李意容肯定有所准备,二来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因为首辅大人李意容的确是在几年前被柳时霜当众诛杀,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如今说她还活着,又有几个人信?不如先按兵不动。 温景炎惊讶道,“徐夫人的名声都已经传到了彻王的耳朵里了么。”彻王就是楼彻。 阿利摇摇头,“这个女人跟我家少主有点瓜葛。” “什么瓜葛?”楼彻也被这个徐夫人欺负过?但他温景炎就不是第一人了?有楼彻作陪,死也死的好看一点。 阿利道,“二少,具体如何,我也不甚清楚。” 不是不清楚,是根本不敢说出口吧。温景炎了然于胸,微笑地点点头。 阿利道,“反正就是印象不好。” 温景炎点点头,“是是,面目可憎。” 阿利曾经被李意容困在天书阁,当时楼彻的十三神卫中就有他,当即一拍大腿,“我也有这个意思,我家少主却觉得这女子挺有味道。我也是想不通。” 温景炎呵呵一笑,搂过一个□□,又推给阿利,“就是,女子乖一点不好吗?” 阿利嘻嘻一笑,“正是正是。” 两人喝到月上中天才散。温景炎吩咐人把阿利带到厢房去休息。 一切吩咐完,身边只有一个红装美人。 美人是醉音坊最红的名妓——胭脂,胭脂看着温景炎愁眉不展,软香软语,“二少,有什么心事啊…” 温景炎虽然留恋花丛,却从不和女人商量事情,当即笑笑,搂过女子。 他听从父亲的吩咐和楼彻结交,但是他的心中却明白这样四处结交,到头来必然哪里都不讨好。 第449章 温家是赌博发的家,明白一个道理,想要获得大胜利,就得赌一把。 他四面逢迎,不过想找个合适的人赌一把,然后等那个人一统天下,温家就成为天下第一富商。 可是选谁呢?他看不清。 楼彻、杨安、徐彦先,还有一些鲜卑、匈奴的头目,还有琴国的柳时霜… 英雄太多了。 他猛地想起前几日跟自己对谈的李意容。 心猛地一跳。 胭脂见温景炎神色深沉,起身想给他按摩。 温景炎一挥手,站起来,走到窗台边,长安城里静谧异常,打更声远远地传来,他接触了那么多人,只有这个李意容让他一退就退了三步。她甚至猜到了自己会说什么,而且很早就设好了计。 这样的女子。 他眉头紧皱。 如果真的要赌,就要压对啊… 第二百七十三章 骨头都痛 夜深的徐府,李意容没有再画画,而是选择了早早地睡觉。 徐彦先从书房回来,路过相思居看见里面早早地暗了。 这么早睡……怎么回事,不画画了,所以选择补眠吗。 徐彦先不知道,最近,李意容开始让柳信教她学骑马。理由是接下来必然会打战,还是趁早学会骑马比较好。而且她的身体不好,还可以当锻炼。 于是每日早出早归,累的腰酸背痛。 徐彦先走回自己的院子,只见容慧站在自己的院中。 他皱皱眉,“你在这里干什么。”他不喜欢被人纠缠,也没那么好的耐心来应付她。 容慧被他的冷漠弄得窘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徐彦先看到桌边的参汤,叹了一口气,“容慧,我不喜欢你。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倔强。以后这些事情都别做了。” 容慧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所以公子是打算承认自己对二小姐动心了,是吗?” 徐彦先不打算回答,提脚离开,走到廊下,暖灯照着他更是英俊。 容慧冲上前,抱住徐彦先的后背,“公子!”泪水濡湿了他的袍子,“公子,求求你…你有多喜欢小姐,我就有多喜欢你。从我见到公子的第一眼起。” 那时候,她和小姐李想容在天书阁,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只一瞥,她就知道小姐已经动心了。而她跟小姐一起长大,她喜欢的,她也喜欢啊。 “小姐临终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这样,我怎么对得起小姐呢。”她泪流满面,“小姐要我好好照顾你啊。” 徐彦先扳开紧紧抱住自己腰的手,低声道,“容慧。不要这样。” 容慧走到徐彦先面前,正面抱住他,她那么爱他啊,每日都想,每时都想,每秒都想,想到连骨头都痛。 为什么这样的爱,他会感受不到? 如果他这辈子不爱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喜欢上李意容。 “公子。二小姐心中有别人,她不爱你。” 徐彦先之前还能忍受她的胡言乱语,知道她是妻子的婢女,但是听到此,猛地推开她,道,“你说什么。” 容慧道,“她不是清白之身,她跟柳时霜已经那么久了,公子,你不会不知道。” “二小姐把自己画的一百零八幅画作全部都送给了柳时霜,没有给你,她甚至还画了一副柳时霜的小像。公子,这就是你所谓的徐夫人!” “难道你忘记了小姐是怎么背叛你的吗?” 最后一句话让徐彦先积郁已久的拂郁悲愤再次爆发。 这是他一辈子的痛。 他急火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容慧想扶住他。 徐彦先伸手躲过,自己扶住了柱子。 容慧哭道,“对不起,公子。” 徐彦先苦笑道,“你说的没错。李家女子个个都是如此。李想容背叛我,她的妹妹难道还会好吗。你说的没错啊。你走吧。我谁也不碰就是了。” 容慧见刺激到了徐彦先,也就不敢再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徐彦先一步步回到自己的内室,扶着头。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到底是吃醋,还是因为对妻子的那一口怨气。 明知道李家女子碰不得,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沦陷。 他到底是着了什么魔呢。 那一番容慧的话语让徐彦先上了心,他也不再巴巴地等着李意容,正好也没什么事情,索性就避而不见。如果不是要事,他根本不会路过相思居。 这一日徐彦先照例绕过相思居,想着自己的院落而去,问长胜道,“长胜,是不是快夏日了?” 为什么他感觉有些热呢。 长胜道,“主子,谷雨刚过呢…” 谷雨?开什么玩笑。这难道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可是这样绕是根本绕不开的。 因为捷报再次传来,孟昭雨的军队打败了氐族,连带收了旁边的羌族。 当时李意容推荐孟昭雨,他的心中还表示怀疑,如今就是铁证。 他喜不自禁,边境一稳,楼彻也许就会放慢进攻他们的脚步,也让他们得以喘一口气。 为了这个,他也要去相思居一趟,这个理由总不能拒绝吧。 到了之后,没想到赵长舒也在,已经把消息报告给了李意容。 李意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早已经知道似的。 第450章 这时交谈的热闹声伴随着徐彦先的到来淡了下来。 徐彦先看到赵长舒,心中就有气。这个人跟邓曦结婚,把人家当空气,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成亲。 可是前阵子,他一直和李意容赌气,也就没和她说。 “快回去。” 赵长舒皱眉,“为什么要回去?” “因为你在这里久了,邓家人会不高兴,到时候一不高兴,邓家就会产生背离心。”他也不打算客气。 赵长舒哼了一声。 李意容道,“长舒,真有此事吗?” 赵长舒急道,“主子,这个人乱说。我哪是这样的人。”对着徐彦先道,“你不要脸,跟主子告状。” 徐彦先冷笑,“我告状?我才懒得告状。邓曦早已来找过意儿了,是意儿顾着你的面子一直不肯说。” 李意容有点无奈地看着赵长舒,“娶了就要负责的。” 赵长舒一跺脚,心想怪不得李意容叫她来,原来就为了这个,一生气转身就走。 赵长舒一走,其他人也识相地纷纷退下。 小院里就只剩下徐彦先和李意容。 徐彦先咳了一声,“最近骑马学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我教你?”他是后来得知李意容在学骑马。 李意容哦了声,“挺好的,比较稳了。” 徐彦先微微一笑,“走。我带你去骑马。柳信不一定有我骑的好。”他十岁就开始沦落江湖,曾经驯养过最烈的马。 两人换了骑马服,他像个少年一般,拉着她,引得府里纷纷侧目。 路过容慧院前。 容慧身边正好围着几个表小姐。 “哎哟,看来还是和好了呢。” 其中一个表小姐摇摇扇子,嗑嗑瓜子,“所以我说呀,麻雀就是麻雀,变不了凤凰拉。” 众人已经听说了容慧投怀送抱被徐彦先拒绝的事情。刚开始大家对容慧是抱着羡慕嫉妒的心情的。 可是眼看了过了那么久,徐彦先还是一步都不入容慧的院子里,连徐夫人跟他发火,还是没能撬动他的心。 这就不能不让众人对这个容慧开始低看一等了。 几个表小姐凑近了容慧,开始怂恿道, “容慧,你说这徐夫人那么聪明,她说要帮你,是不是跟你闹着玩呀。否则,为什么她没有劝动徐相?” “是啊。我看就是开你玩笑,让别人觉得她贤良淑德的。你呀,还傻傻地相信她。” “就是就是,这徐夫人心真狠啊。这样耍你。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嘲笑你了。嘻嘻…” 容慧被她们说的脸色铁青,大怒道,“别说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抱个满怀 她们扁扁嘴,“横什么横,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夫人,还不是一只山鸡,笑死个人。” “就是就是。凶什么。就你这幅德行,是个人都会选徐夫人。长得又好,又聪明绝顶,贤内助啊。” 几人见说的差不多,一起携手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容慧转身进屋,拿起剪刀就把徐彦先的衣服剪得稀巴烂,然后扑在床上,大声哭泣,心中不停地喊着为什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公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公子!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一辈子是麻雀,而李意容则是凤凰吗。 因为自己不如李意容,成为不了徐彦先的贤内助吗? 她当然不信那些人说李意容在耍自己,二小姐说话言出必行,必然是公子自己不同意。 可是她不懂,她把徐府的事情打理地井井有条,哪里不如李意容。 难道就是因为李意容对付过温蓉和权锦?区区温蓉和权锦。 她要证明,自己并不会比李意容做的差。 李意容被徐彦先拉着出了徐府,向长安郊外而去。 时至春天,草长莺飞,风景如画,长安郊外虽没有昭安郊外绿草成荫,桃花遍地,但也有属于长安的粗犷和柔情。 踏青游春的人少,但骑马狩猎的人多。 两人一人一马,李意容骑着一匹温顺的小白马,徐彦先则骑着自己的的汗血宝马,在长安街上十分突出。 这时有些人已经认识了李意容,纷纷道,“呀,那就是徐夫人,长得真好看。” “是啊。徐夫人乃女中豪杰。” 一路的赞美声到了城门口,到了郊外的贵族马场,已经人群涌涌,颇为壮观,才知道今日还是长安城每年举行马赛的日子,举办者是杨安。 彩旗招展,骏马成群。华服男女,来往不绝。 李意容道,“我们要在这里练吗?” 徐彦先道,“我们正好可以跑跑,你以前都是在哪里练?” 李意容突然脸色一红,“不在这里,长安城里东南有个小马场。” 徐彦先哑然失笑,那个马场小的很,是长安贵族儿童练马的地方。她不会学了半个来月,水平还是只跟儿童无异吧。 刚才一路过来也是缓缓而行,不知道跑起来如何。 他宠溺一笑,“你来我马上,我抱着你骑。” “嗯?”李意容秀脸粉红,“好。” 她坐在马上,迟迟没有下马。过了半晌,李意容才道,“我还不会。” 徐彦先忍不住哈哈大笑,她这半个月到底在学什么。当真有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偏偏不懂骑马的人么。 第451章 李意容的运动细胞并不差,只是她小时被马差点踩死,自此不敢骑马。这半个月来,只是学了大量的理论知识。 上马也是不久的事情。 她知道学骑马,就是要上马。可是她小时的阴影还在,之前在观音庙的时候又差点被摔下马,柳信又不敢对李意容太过逼迫。 徐彦先下马,一点点教她如何下马。 徐彦先见她满脸的认真,想起自己这半个月因为她吃的苦,忍不住玩心一起。在她下马之际,猛地放手,李意容吓得小脸一白,差点从马上滚落。 徐彦先趁机抱了个满怀,只抱住她的小腿,李意容的手臂不得不搂紧徐彦先,胸口正对着他的脸。 姿态太暧昧了… 两人自从来了马场,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如今又做出了如此羡煞旁人的姿势来,现场的所有人纷纷捂脸,又偷看着。 李意容低低道,“放我下来。” 徐彦先依依不舍地放下佳人,“还要再试一次么。” “你别放手。” “不放手,永远学不会。” 李意容蛾眉微竖,“那我就不用你教了。” “我不教你,谁敢教你?” “我啊…”来的真巧,正是杨安,还有温景炎,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深眼高鼻,一看就是关外人。 李意容觉得在哪见过,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杨安道,“徐相好兴致,天气那么好,自己一个人带着夫人来玩,也不喊兄弟几人。” 李意容看向那个关外人,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对温景炎道,“温二少,好久不见。” 温景炎道,“好久不见。” 李意容指着他旁边的关外人道,“不介绍一下新朋友吗。” 温景炎道,“生意场的朋友,蜀国来的。” 这个关外人正是阿利,他这时已经乔装打扮过,李意容不可能还记得他,但是他却一辈子忘不了徐夫人,或者叫李意容。 阿利摸摸自己的大胡子,呵呵大笑,“这位想必就是徐夫人了。久闻夫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久闻?什么时候开始闻的。”李意容犀利地问道。 阿利愣了一愣,心想糟糕,少主来之前有过吩咐不要跟李意容多说话,自己这么快忘记了。 “这个,我也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大概时候总还记得吧。” “嗯…估计今年。” 李意容微笑道,“若是今年,怎么算是久闻呢。” 阿利急急地辩解道,“我说错了,口误。” “不会。你们关外人一向耿直,不会搞这虚头巴脑的东西。久闻大名,是我们关内人的说法。故而你的确是很早就听过我,或者…”她微微一笑,笑的阿利鸡皮疙瘩蹭蹭地冒起来,“你早就见过我。” 他不过说了一句话啊…他还想解释。 没想到温景炎道,“挨。徐夫人何必为难我这个朋友呢。看在温某的面子上,饶了他吧。他真是对你敬佩的很呐。” 李意容笑笑,“是吗。温二少也是咯,” 杨安道嘻嘻一笑,“你别招惹我们温景炎。”又转头对徐彦先道,“你夫君会放手,我不会,需要我教你骑马吗?” 徐彦先道,“不用了。”拉着李意容就往边上走。 人走后,杨安耸耸肩,“这徐相越来越小气了。”突然看到旁边的阿利的脸涨得通红,满头是汗,忍不住笑道,“太夸张了。” 说罢,带着人去马场观景台去了,他还要主持马赛呢。 阿利见人都离开,擦擦汗,“吓死人了。” 温景炎勾唇看向不远处认真在学骑马的女子,心想,是很厉害,看来他爹眼光还是很犀利的。 徐彦先见围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就打算和李意容离开。他只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她拉进感情,可不想被其他人围观。 这时,杨安派亲随过来,说是想邀请他们一起来观看马赛。 李意容道,“我们去看看。”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容乐观 马赛分初赛和决赛,初赛一共三十来个人参加,选出十个参加决赛,比赛方法也很简单,赛马者围着马场跑十圈。 两人来到观看台,李意容发现看马赛的人极多,邓曦、夏侯幽等人都来了。 赵长舒没来,邓曦看到她,脸色不悦地转了回去。 按理来说她和邓曦应该要交好,但她好像成了邓曦的情敌。怎么会呢,自己是赵长舒的姐姐啊。 杨安转过头问道,“徐夫人打算压哪一匹?” 李意容不懂骑马,但最近理论知识学了很多,也可以纸上点兵。 她看了如今立在马场起跑线的十匹骏马,皱眉道,“我觉得七号很好。” 她一说话,全场爆笑,连徐彦先都拉拉她的袖子。 李意容没有理会他们的嘲笑,“这马虽然丑,但眼似悬铃,睛如撒豆。我看是匹极好的后起之秀,很有机会夺胜。” 邓曦冷笑道,“徐夫人当真是厉害啊,不仅懂喝酒,还懂马,当真让人佩服的紧。不过徐夫人怕是不知道吧。这马初赛三场都跑了第十呢,差一点都跑不进决赛。” 戴真在边上笑道,“徐夫人看来真不会看马。” 琴国人懂琴,启国人就懂马。 第452章 杨安出来打圆场道,“哎。你们不要欺负徐夫人,她第一次来,看错是情有可原呐。” 夏侯幽也道,“徐夫人毕竟没看初赛,猜错很正常。” 徐彦先也帮着解释道,“内子最近刚开始接触马…” 温景炎突然道,“徐夫人怎么说?” 李意容看向温景炎,“怎么,温二少是相信我的论断?” 温景炎展开一抹微笑,“不是啊。我是觉得既然徐夫人认为七号有利可图,必然会下点注什么的吧。你若下注,我是庄家,也许能大赚一笔。” “这个赌场是你开的么。” 这是个好买卖啊,杨安开马赛,引得长安贵族们来下注,然后温景炎赚钱。 李意容道,“这样啊。温二少敢不敢赌的大一点呢。” 温景炎耸耸肩,“你要下大注,我很乐意奉陪。你压赢了,我给你三倍,你压输了,也不过是小钱。”说着看了眼徐彦先。 徐丞相这几年可是搜刮了不少呐。 徐彦先含笑点头道,“你要下多少?” 李意容道,“我很看好这匹马。这样吧,我压一百万两,输了,钱给温二少。赢了的话,银子我不要了——”凑近温景炎轻声细语,“赌场分我三分利。” 温景炎脸抽抽,三分利,那不是损失惨重。 李意容笑道,“温二少,敢不敢赌。我这匹马,那么多人看不好,这笔买卖温二少相当于稳赚,白白得了一百万两。二少不敢赌吗?” 刚才那么多人不看好这匹马。 温景炎心想,白白得了,怎么就白白得了。这其实是个概率问题。她有极大的概率输定了,不,是百分百输定了。 他又看了看那匹马,实在看不出哪里特别,而且说他不敢赌。 哼哼。 “好。我们赌。” 李意容转向徐彦先,“夫君,能借我一百万两银子么。” “你要多少有多少。”这声夫君,他听得十分受用啊。 李意容点点头。 这一场马赛登时变得异彩纷呈,因为涉及了一个赌局。 邓曦在边上脖子拉的老长,冷哼一声,“我看她怎么得胜。” 边上的强荷也道,“她真的是一点也不懂马。” 邓曦冷笑道,“根本是一窍不通。明明不懂,还要装的自己是行家,简直是笑死人了。” 离决赛还有一会儿。 李意容见阿利起身离开,她一向以自己的记忆力为傲,看什么都是过目不忘,偏偏这个人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跟着阿利一同起身,跟了过去,想跟他多多交谈,然后好想出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阿利正在看马场的风景画。 杨安为了吸引长安中的人来此,找画师画了很多生动有趣的长安风俗画。 李意容走到他身后,无声无息。 阿利察觉,猛地转过身,吓了一大跳,害怕的直接结巴了,“徐…徐夫人…” 李意容微笑道,“怎么,很怕我?” 阿利摇摇头,“不…不是,就是…” “我总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阿利咽了一口唾沫,“徐夫人开什么玩笑,我是第一次来长安。” “哦。那你以前还去过什么地方?” 阿利啊了一声,心想,她不会发现了什么,故意来诈我吧。 刚不知道如何应对,温景炎又上前解围。“徐夫人不去准备看马。你可是压了一百万两啊。” 一百万两,虽然对徐彦先没有什么,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李意容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难道她的身家比这更多? 阿利有温景炎解围,借故离开。 温景炎道,“徐夫人,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意容微笑道,“温二少但说无妨。” “那日,你到底使了什么计,请动了我那几个姨娘。” 李意容哦了一声,“二少查不出来吗?” 温景炎道,“问你不是更快吗。”其实是打算是查,但是不是正好帮阿利解围麽。 “我给她们每人十万两银子。” 温景炎脸色微变,十万两,十个人就是一百万两。 徐彦先虽然银子多,也经不起她那么挥霍。 真是败家。 李意容仿佛探知了他的心思,笑道,“怎么,温二少觉得我败家吗?” 温景炎又是一惊,这个人好聪明。 她微微一笑,“女人么,败家才好。温二少那么多钱,尊夫人不败家?” 这问题问的,不败家是说他不给夫人钱花,败家就是说他夫人跟她没什么区别。 他怎么回答都不是,只回答了一个还行。 两人聊天之际,比赛已经开始了。 因为回去的路已经被人潮给堵住了,两人索性就站在看台边上观看。 十匹马如飞箭般的窜出去,刚开始是差不多,到了后面便渐渐分出高低来。 跑到第一圈结束,李意容选的七号马理所当然跑了个最后。 温景炎道,“徐夫人,看来你选的马前景不容乐观啊。” 李意容微笑地不说话。 第二百七十六章 相马高手 一连跑了五圈,仍是如此。 看台的中央,杨安看着连连摇头,叹了一口气,“还以为会有什么奇迹发生,看来是我想多了。”转头对徐彦先说,“徐相,你的夫人已经在向温二少求饶了,都不愿意过来。” 第453章 徐彦先嘴角勾勾,求饶,没必要。不过一百万两而已。 其他人就使劲的嘲笑。 “都已经过半了,再想赶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是,看来要损失一百万两了。” 邓曦也道,“现在打脸了吧。呵呵…” 嘲笑声或多或少地传到了李意容那边来。 温景安却见李意容神色无异,“徐夫人,论看马,你可以问问你的夫君,他是懂马的行家,他的战马也是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 李意容盯着赛道道,“我虽然不会骑马。但最近看了很多有关马的书。” 这时,只听得人群涌动声,温景炎看到马场上,只见七号马不知何时已经超越了前二名,跑到了第八。 一跃就追了两名,真是厉害。 要知道这十匹骏马中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能追上一名都属不易,别说一追就追上两名。 李意容大叫一声,兴奋道,“好!” 温景炎看向突然高声的李意容,见她的眼睛突然绽放出奇异的光亮,整个人像是抹着一层光彩,隐隐透出一丝杀气。 她的叫声也刺激了邓曦他们。 邓曦道,“瞧她得意的,不过也就第八名。” 杨安道,“有点意思,这匹马居然能跑进第八。” 说时迟那时快,天雷滚滚,凉风一过,春雨落了下来,是雷阵雨。 看台上的所有人的婢女仆役纷纷撑伞为他们的主子挡雨,但李意容和温景炎身边的人却没有带伞。 春喜让李意容到里面避雨。 李意容大笑地摇摇头,“快哉。” 雨中的女子不须伞,不似看台上的贵女们大呼小叫,而是享受着春雨,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袍, 温景炎看着有趣,被她的潇洒不羁所感染,也没有接过小厮的伞,跟她一起淋雨。 是的,快哉。 李意容微笑地转头看向温景炎,“二少,你要输了。”神色自信不自满,明艳的发光。 温景炎被她的笃定惊到,看向马场,七号马已经从第八,一跃到了第四。 不过二圈的距离,就追了四匹马。 这是一匹擅长在雨天奔驰的马! 李意容道,“我在《相马经》上读到,有一种马,面肋无肉,鼻如金盏,耳如柳叶,颈长如凤,极擅在雨天奔跑。古人诚不欺我。” 温景炎道,“是夫人先算到了会下雨,不是吗。” “下雨吗?”李意容道,“我也不过赌一场,会有雨,但没想到来的那么巧,所以我刚才也只是赌了一百万两。” 等到第十圈,七号马已经遥遥领先,把所有马都甩在了后面,后起之秀,拿得了第一。 “我赢了。”她嘴角微勾,拍拍温景炎的肩膀。 这个动作逾矩了,但她做来倒是极为自然,他并无尴尬之感,两人就像是朋友。 “三分利。什么时候,你跟雪宁对接一下。”她不容置疑,往看台中央而去。 温景炎哑声失笑,三分利。这个损失,他只怕是又要被骂死了。 李意容如同英雄凯旋归来,落败者温景炎甚至都不敢再回来了。 知道刚才赌局的所有人大多都用一种钦佩的眼光看着她。 杨安直言道,“徐夫人,你怎么知道会下雨。这是一匹擅长跑雨道的好马,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啊。” 夏侯幽道,“是啊。徐夫人好眼力。这种马我们只有听过,却从未见过。” 李意容笑道,“我也是纸上谈兵,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竟然被我压中了。” 夏侯幽道,“徐夫人真的是谦虚。”对徐彦先道,“徐相,夫人好本事。”她以前还喜欢徐彦先,但自从他想杀她的哥哥夏侯义,她对徐彦先的感情就淡了很多。 邓曦扁扁嘴,也不说话,转头就走。 强荷匆匆跟上,低低对邓曦道,“邓曦,那你刚才压的几千两不是全泡汤了。” 邓曦回头瞪了一眼李意容,“泡汤就泡汤。没有我们邓家,看徐哥哥怎么办。”对强荷道,“强荷姐姐,你也和你爹爹,不要帮徐哥哥了。” 强荷摇摇头,“可是徐相风头正劲呢。怎么了,徐哥哥不是对你很好么。” “可是他喜欢他的夫人,他若是休了她,重新娶一个,我就让我爹跟他好。”她赌气道。 强荷看着不远处徐彦先望着李意容的眼神,摇摇头道,“可是我觉得徐相很喜欢那个徐夫人啊。不止徐相,还有赵王爷,杨侯爷等等。”她叹了一口气。 邓曦气得直跺脚,“我就知道,你看,现在夏侯小姐多巴结那个徐夫人。这个女人就是水性杨花,有什么好的。强荷姐姐,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都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强荷道,“可是她这么聪明,都能算到下雨,我们又怎么是她的对手呢。还是不要为难了。你看权锦和温蓉,被她搞得多惨。权锦还活活地被气死了。” 她突然靠近一点道,“而且我听说王爷会关那个权朗,也是听了徐夫人的吩咐。” 邓曦气得大怒,“我就知道,否认长舒又怎么会做那么恶毒的事情。”她恶狠狠地看向李意容,心中思量着该怎么对付她。 李意容赢得了比赛,又收了一波赞美,和徐彦先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徐彦先笑道,“看来我是班门弄斧了。原来你是相马高手。” 第454章 “我不是。”李意容摇摇头,“我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赌一把而已。” “不管怎样,你也是赢了。”徐彦先心中高兴,她赢了,他比她还高兴。 她那么耀眼,无时无刻都是如此啊。 “下次我再教你骑马。”徐彦先道。 李意容笑着点点头,“好。” 温景炎回到温家大宅,人刚踏入,那边小厮就已经来传话,说温老爷让他到大厅,看来又是一顿怒斥。 这是他从商生涯中第一次重大的惨败。 这个赛马赌场,是纯盈利,收益十分大。合伙人杨安也不过四分利,现在李意容一拿就拿走了三分,问题是杨安有贡献,李意容有什么? 就因为一次赌局,就拿了三分利,简直不可思议。 他揉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走入大厅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她挺好的 人果然都在。 温蓉看到他,笑嘻嘻地做了个杀头的姿势。 他一进来,温老爷就砰砰砰地拍的桌案叮当响。 温蓉见温景炎要被骂,借机道,“爹,这次二哥哥做事实在是太不稳妥了,为何要参加这个赌局呢。” 温老爷气呼呼地不说话,看到挺拔的儿子,想说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反而开始骂周边人,“你有什么资格说他?自己丢了丝绸的生意。” “还有你,那个茶叶生意一直以来都是给我们的,为什么会被廉成之那个臭小子抢走。” “还有还有…” 他把所有人都教训了一通,才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这是给温景炎面子,否则未来继承人面子上不太好看。 “你这个臭小子。格老子的…”他又一句憋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今天听完下人给他报告的事情,简直要背过气去。 还是那个徐夫人! 温七少爷帮着温景炎解释道,“不是啊。爹,跟二哥哥也没什么关系。之前,那匹马成绩差的一塌糊涂,好不容易才进的决赛。哪里知道这匹马擅长跑雨道呢。” 温四小姐温词也道,“爹,突然就下雨了,那徐夫人运气实在太好。” 几个姨娘人人收了李意容十万两银子,对这个徐夫人印象简直不要太好。故而有人帮着说话道,“什么运气好,那就是厉害、聪明。老爷,这个女子就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啊。” 温老爷清咳了一声,“我不知道聪明吗。可是有人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吗?” 温景炎微低着头。 温五少爷温平一直以来都不满于温景炎居在他之上,借机嘲讽道,“是啊。爹都说了,这个女子不简单,不简单。二哥,你为什么还要赌。你这明摆了给徐家送钱吗。” 温蓉皱眉道,“你懂什么。那徐夫人说话厉害着呢,而且仿佛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什么话都说在刀刃上,她如果说往东,你就得往东。”转头对温七少爷道,“是不是,七弟。” 温老爷摆摆手,“行了。景炎,你自己怎么说,你现在怎么看这徐夫人,还敢不敢轻视了?” 温蓉噗嗤笑出声,“二哥哥又要说这个女子面目可憎了。” 温景炎一直立在那里,没有说话,此刻微微一笑,抬起头,“没有。我觉得她挺好的。” 挺好的。这就是他对这个徐夫人现在的观感。 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改变了对一个人的印象。 尤其是今天他看到了她潇洒不羁的一面,他不禁好奇,她真的是徐夫人吗,她的过去是怎么样的,为什么会和徐彦先成亲。 他驰骋情场多年,非常明白自己现在这种状态是什么回事。 他对她感兴趣,跟外貌无关。 他曾经遇到过很多不以外貌吸引人的女子,但这些女子他了解了,就失去了兴趣。 这个徐夫人会不会也是如此,让他惊讶一次,接下来就再也没有了。 温老爷见儿子的态度大转变,骂他的心思完全就没了,什么事情吸取教训就好了,脸色一缓,“可惜已经嫁人了。” 他又是一阵感慨,“不然,景炎,跟你合适的很。”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这老太爷,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温景炎。 温蓉怒道,“爹,你在说什么啊。那么多人在呢。” 温老爷嗤了一声,“说?说什么。这是一种表扬,而且谁敢嚼我们温家的舌根,有本事就试试!” 几个姨娘见老爷对李意容不感兴趣,也迎合道,“就是啊,可惜了。” 可惜了?徐彦先听到估计又要生气了。 徐彦先把李意容送到相思居,他就一直慢腾腾的,先是吃完了晚饭,又聊了会天。 李意容道,“姐夫别忘记了我说的话。” 徐彦先道,“什么话。” 李意容看向斜对面不远处的容慧,“你说呢。” 徐彦先道,“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他拉着她的手,“我们以后就一生一代一双人。我不会找她。意儿,我喜欢你。” 说出来了。 他会选择她,是因为他动心了。 也许在互相通信的时候,也许是她来到长安之后,不知道何时。 “我没有忘记你长姐。可是她对我的伤害太深了。我不得不选择忘了她,不然我的心会很痛,”他突然变得十分悲凉,摸着心口,“很痛很痛,痛到无法呼吸。” 第455章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姐夫。我们是不可能一生一代一双人的。” “为什么不可以。” 她沉吟了一会儿,“因为容慧,容慧已经在了。她奉长姐之命照顾你,你必须要她。” “我都说了,我不要她。” 李意容低垂着头。 徐彦先道,“还是你喜欢的人是柳时霜?” 有些事实,不用说,还是在那里。她画了那幅小像,已经表达了她的心意。 “你喜欢柳时霜么?”他又问了一遍。 若是以前,他应该笑着祝福。可是他需要她,他不敢相信接下来没有她自己该怎么办。 也许还是孤独地走,但少了她,一切都不一样了。 “告诉我。意儿。” 李意容心想,对于柳时霜,喜欢,一直以来都是喜欢的。 只是一直压着。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她阻止他成亲的那一天起,她当时的理由是不希望失去他这个朋友。 当时柳时霜气正言辞地拒绝了她,告诉她别来找他。 她不愿意。她强硬地要求他别和顾青烟成亲。 也许是那一天起,她就是喜欢他的。 可是她很明白,这种喜欢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却不放弃,救她出去,和她成亲,现在又特意派人来告诉她要万事小心。 廉青萝说过,爱上史君的女子很难爱上别人。 她当时不信,现在有些信了。 可是他和她是不可能的。他们只会相杀,绝不可以相爱。 最好他爱她,她不爱他。他那么聪明,是她生平遇见的唯一对手,她正好可以借机杀掉他。 既然不可能。就对徐彦先撒谎,说些宽慰他的话。 可是徐彦先是她多年来胜似亲人的姐夫啊。 “是啊。”她承认了,她抬起一双眼,“我喜欢他。” 第二百七十八章 付出代价 所以画了一幅小像送给他,又把自己辛辛苦苦画的嘉永图送给他。 全部是情不自禁。 徐彦先松开她的手,“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何必留在我这里。当初你就应该留在昭安,跟他成亲。意儿,你不用可怜我。” 李意容道,“姐夫是不需要意儿了吗?” 徐彦先转向她,“不需要?你明知道我发疯地需要你。”靠近她,他才不会觉得孤单,抱紧她,他才不会觉得寒冷。 他也喜欢她。 李意容道,“我喜欢他,也只是喜欢而已。对姐夫,我…”她想了半响,也说不出那个词。 现在说么,肯定是不行的。她答应过长姐。 “是爱吧。”那就撒谎。 “你爱我?”徐彦先明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她就这样爱人? 他赌气道,“那你为什么不给我画小像?” “难道我在你身边不是爱你的表现?” 徐彦先默然,是啊,他到底在吃个什么醋。柳时霜不过是一幅小像,而他可是拥有一个完整的她。 徐彦先道,“意儿。你没有必要撒谎。不爱就是不爱。” 李意容道,“爱什么。你教教我。”她站起来,望向窗外,“我不会爱人。我可能会喜欢人。可是爱,是奉献,是自私,是占有,是不顾一切,是牺牲。” “姐夫,我觉得自己不会爱,你会吗?” 徐彦先听着,走到她身边,却见她泪流满面,怎么,说个爱就要哭吗。 他拥她入怀,他是爱过,和李想容。 但爱的太痛了。 爱到一想起她的背叛,胸口就会疼痛,爱到她去世的那一天,自己一夜白头。 可是如果爱真的如她所说,是不顾一切,是牺牲,是奉献,那他也不会,至少他没有为了李想容放弃了自己的复仇。 他把她整个人圈在怀抱里。 李意容道,“所以姐夫,我也是这个意思。”她擦擦眼泪,“你只是喜欢我,也许就跟杨安一样,远远没有到达为了我放弃一切的地步。既然如此,你不为什么不接受容慧?” 徐彦先道,“我不想耽误她。”他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再发生一次像赵明珠这样的悲剧。” 李意容道,“可是她已经是你的夫人,她深深地爱着你。难道你不能为了长姐对她好一点吗。” “如果有一天,你对我说,你爱上了我。愿意为了我放弃这一切,甚至不愿意接受别人,那个时候,我一定同意你不要容慧。” 徐彦先道,“意儿,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爱上你?” 李意容微笑道,“那就等那一天到来就好了。”那么自信的微笑,就如同今天笑说七号马是后起之秀。 她一直都是气定神闲的。 徐彦先叹了一口气,“如你所愿。”他步出相思居,回过头,就见李意容立在门口。 “意儿。” “嗯?” 徐彦先道,“我不想委屈你。”身边两个女人,对启国人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比如像杨安,坐拥五个女人。 李意容道,“我不会觉得对不起。” 徐彦先皱眉,这就是所谓的爱吗。哪个女子会受得了男子去别人那里,至少自己的妻子不愿意。 他有点失落地想,意儿说爱他,他完全看不出。 可是她又是真心地在帮自己。 第456章 她就像个谜,不断地给人惊喜,他很想探知她到底在想什么,但她时冷时热,有时候被她气得掉头就走,又忍不住地回头,重新投入她的谜团中。 徐彦先又道,“明天去可以么。这么晚了。” 李意容见他一脸凄苦,仍是摇摇头,又想起什么,“姐夫。” 徐彦先停住想离开的脚步,转头欣喜道,“你改变主意了?” “不是。容慧不是赵明珠。你不能让她抑郁而死。” 徐彦先抬眼看她。她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这样说。 什么事情都别想瞒过李意容。 他无奈何地转头离开了。 李意容等人走后,春喜从边上走了过来,打着手势,“主子。为什么要骗徐相说你爱他?” “骗?怎么会是骗呢。”李意容笑道,“不过是善意的谎言。”她温柔地拍拍春喜的肩膀,“我听说强家有个神医,你要不要去看看?” 春喜摇摇头,她知道李意容一直想治好她的哑病,可是她这是天生的,“主子,孟昭雨可以去试试,他是小时受了巨大刺激才哑巴的。” 孟昭雨的事情她也知道,小时他爹廉正清苦,他的娘不堪忍受,和别人偷情,这一幕被小小的昭雨看到了。那个奸夫还十分凶神恶煞,打算杀了小昭雨,昭雨被惊到,自此就不能说话了。 李意容点点头,“有机会是要去看看。” 容慧被徐彦先宠幸的消息第二日就传遍了整个徐府,莺莺燕燕迅速上门,打算巴结讨好容慧。 李意容那边,她们没机会登堂入室,但容慧就不一样了。 容慧刚想着徐彦先将不再理会她,没过几天,公子竟然就改了性子。 昨夜她正式成了他的人。 既然得到了他,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 相思居里,柳信正在给李意容报告事情。 柳信道,“主子,那容慧今天就没有再去见那个邓曦了。” “好。” 她会让徐彦先收了容慧,就是因为听说容慧最近跟邓曦走的十分近。 乍看,容慧好像是不可能会背叛徐彦先,但人是会变的。而容慧知道了他们太多秘密。 故而这个女人必须牢牢地握在他们的手里,而不是为他人所用。 而收服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爱上你。 果然这样一来容慧乖巧多了,徐彦先的公平就是武器。 后来徐彦先经由李意容分析了严重性,对容慧更加上心。 要利用就利用个彻底。 容慧虽然聪慧,论城府心计,又怎么会是李意容和徐彦先的对手。 徐彦先又是她深爱的男子,而且这个火坑是她自己要跳的。 容慧在逼着李意容做主替徐彦先纳了她的时候,李意容就说过,一旦嫁给了徐彦先,就没有办法全身而退了,要付出代价。 第一个代价就是要面对一个巨大的谎言,哪怕以后知道了真相。 徐彦先不是一般人,他身负血海深仇,成了他的女人,要么成为杀手,要么被杀。 李意容笑着对柳信道,“人要为自己所有的选择负责,光有一腔热情是不够的。” 柳信道,“主子很早就猜到有这一天。” 李意容微笑,“其实她和姐夫保持距离会比较好。” 但即使没有容慧那条线,邓曦也有另外一条线,那个人是慧娘。 柳信头疼道,“还有那个慧娘,主子,是我的问题。”是一叶飘做主辞掉了慧娘。 李意容道,“什么你的我的,我们分什么彼此。你就说事。” 柳信道,“那个慧娘离开徐府后,跟醉音坊一个关外人走的很近,两人见了好几次面。那个关外人还是温二少的人。至于那个邓曦,跟那个慧娘也见了好几次。” 李意容皱眉,“这三个人还真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到底在搞什么鬼。” 柳信道,“主子放心,我一定派人好好去跟着。” “小心那个温景炎。”李意容沉吟了一会儿。“要十分小心。” 第二百七十九章 闺阁女子 柳信不解道,“温二少吗?他不过是个商人,有什么好注意的。” 李意容笑笑,杨安他虽然爱搞花招,但还是能让人摸得清,强盛,邓羌,赵融都是如此,他们的心思都不复杂。 但温景炎,他不简单。 至少那次赌局,她就有种感觉,这个男子是故意跟她赌的。 当时她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由地哑然失笑,难道还有人那么傻么。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没有道理。 “不管怎样,先观察着。”李意容又道,“强荷的那个师傅神医,你去见了没有,有空让昭雨去看一下。” 柳信啊了一声,“主子,昭雨早就去看过了。” “看过了?” 柳信嗯了一声,“神医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这等于没说。她摆摆手。“下去吧。” 醉音坊里,阿利正接待着一个小脚女子,正是曾经被一叶飘赶出去的慧娘。 他听说这个慧娘曾经伺候过李意容,特意找了她来。 他花了一个晚上来套话,仔细地套,终于套出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李意容曾生了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最近又被送往昭安。 第457章 又比如李意容身边的人有哪些,脾性性格都是怎样。 这些情报都很有用,看来这个女人是找对了。 慧娘眼瞅着阿利,“官人,你要怎么对付那个徐夫人啊。” 阿利皱眉,“为什么要对付她?” 慧娘嘴一咧开,“你不对付她,你找我干什么,还找我问了那么多问题。” 阿利道,“难道你想对付她?” 慧娘摆摆手道,“不是不是。”她才不会把真话告诉这个关外人呢。见阿利不打算对付李意容,正好吃饱喝足,站起身离开了。 慧娘把阿利的意思告诉了邓曦。 邓曦皱眉,“这些关外人,不知道打什么主意。我们不要和他们一起。” 慧娘点点头,她最近算是投靠了邓曦,毕竟是王妃,又是郡主,怎么着都有她一口饭吃。更何况她们有共同的敌人。 邓曦道,“按你所说,那个徐夫人不是徐彦先的真夫人,那个孩子,送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慧娘摇摇头,“我曾经打算让人去跟的。可是柳信和他的妻子,行踪十分飘忽。我的人跟到长安外,就丢了。” 邓曦可惜道,“那是你的人太弱了,若是我的人去,也不至于会这样。” 又诡谲地笑道,“既然知道她的身份,其实也好下手了。” 强荷给了她一个建议,说若是想查李意容,也许并不一定从李意容身上查起,可以从赵长舒开始,甚至跟在李意容身边的那个孟昭雨也可以入手。 尤其是赵长舒,他长得那么美,肯定有人听说过。 她一拍桌案,心想,什么徐夫人,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关于李意容的身份,徐彦先其实是做过一番粉饰的,也没人会特意去查探,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但随着李意容在长安城不断地登场亮相,大家才开始猜测她的身份。 长安城的关注点已经从徐夫人,转移到了徐夫人到底是谁?她绝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家乡在哪,过去有什么事迹等等。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真的让邓曦查探出一些东西。 过了几日,她的人颤抖地跑到邓曦面前,告诉她惊人的真相。 听完消息的邓曦差点站不稳。 如果真的是她,那就太有意思了。 而阿利得了些情报,便飞鸽传书给自己的少主楼彻。 楼彻写了信来,说让阿利准备准备。因为他决定,正式准备攻打启国。 按理说,没那么快,只因为发生了一件大事。 太宁二年夏,西拓王戴忠率部投降楼彻,楼彻的势力进一步得到扩充。 消息传到长安,杨安大怒,发誓要擒拿自己的亲岳父——也就是戴真的父亲。 戴忠写信给自己的女婿,说他忘恩负义,打算和徐彦先合谋图谋西拓的祖业,因此他才投靠了楼彻。 因为西拓的加入,外加匈奴族被孟昭雨逼得太紧,一着急,也投靠了楼彻。 两个部落的加入,让楼彻信心大增。 于太宁二年秋发兵,分三路攻入,他率领的七万主力一路打到了盘豆城外,占据了沙苑。 不仅如此,权朗率领的权家军也势如破竹,权正听说自己的女儿权锦被赵长舒活活逼死,更是直言要赵长舒偿命。 徐彦先也很快地做出了应对,兵分三路去阻击。 形势看似不容乐观,但启军最近连连打胜战,上下齐心,成功地阻截了他们的进击。 邓浩、王霸等人,都是骁勇善战的悍将,进展也十分顺利。 而权朗虽然英勇,也遇上了对手——孟昭雨。 果然没过多久,楼彻便决定退兵,消息传来,举国欢腾。 当即,徐彦先和杨安两人就决定在侯府设宴,邀请长安城中所有勋贵欢聚一堂,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 席设侯爷府后花园。 一时,鞭炮震天,鼓声大作,一番完毕,就是丝竹笙箫,还请了戏班子唱戏。 他们这次获胜,除了将军打战英勇,还有很多徐夫人李意容的计。 有人甚至道,“可惜徐夫人乃闺阁女子。” 李意容刚到花园,杨安就率先上前敬了一杯酒,不止他,受她益的邓浩王霸等人纷纷前来。 徐彦先帮着喝掉了许多。 杨安笑道,“丞相真是护内啊。” 李意容道,“他怕我喝多了,就像上次一样。” 邓浩道,“徐夫人乃巾帼英雄,我邓某佩服佩服。”他最近对这个徐夫人佩服的紧。 他说出,其他人连连称赞。 这次还有个明星,就是孟昭雨,他成功地击退了权朗。很快,他的名字就会传遍关中。 这时,一个婢女上前给李意容斟酒,然后把酒交给春喜,只听得啊的一声,一个没拿稳,酒洒在春喜的衣袖上。 春喜登时娥眉倒竖。 李意容道,“你下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春喜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李意容笑道,“放心吧,我这里那么多人,还会出事么。你去换一身,这样湿漉漉的也不舒服,不是吗。” 春喜点点头地下去了。 这边春喜刚走。 赵长舒轻声道,“主子,我刚才看到那个邓曦鬼鬼祟祟的。” 第二百八十章 费尽心思 李意容皱眉,怎么成亲那么久,还叫人家邓曦,怪不得她会恨她,这仇恨都是赵长舒拉的。 第458章 果不其然,没多时,邓曦拍拍手,“各位,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慧娘。” 话音刚落,慧娘从人群后走上来,看到那么多人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故事叫菊花宴震群臣。” 她话一说出,赵长舒的脸色就一变。 他的感觉是对的。 “故事发生在琴国。那时的首辅大人李意容设菊花宴,召集了所有人的名门贵族聚在未央花园里…” 慧娘看来还做了一些准备,说的妙趣横生,众人被这个杀伐果断的首辅大人给深深吸引住了。慧娘好不得意,为了今天的演出,也不枉费她苦练那么久。 但众人感兴趣地明显不是她,而是她口中的李意容。 徐彦先只是听说,具体怎样也没有听过。 这样的李意容,阴狠霸道,比现在的她闪亮一万倍。 真正的首辅大人。 慧娘故事一讲完,园中立马响起窃窃私语声… “不是说这个李意容已经死了么。” “这样的佞臣贼子,幸亏我们启国女子不得当政。” 大多数人却是可惜,“可惜已经香消玉殒。” 邓曦环看了一圈,“这个首辅大人,你们猜死了吗?我刚开始也是以为死了。你现在去问那些昭安人,他们也是这样说。可是有一部分人会说没有,证据么…” 她勾起嘴角拍拍手,一群小厮抬着一堆书画书籍上来。 “这些事都是民间的盗版书画。因为李意容在琴国大大的有名,她的书画极好,真迹虽然已经被摧毁,但仿品却很多。这些就是她的书画,词,奏章,还有她的小传。” 说着还挑衅地看了一眼李意容。 赵长舒惊讶道,“主子,这个人真是费尽心思了。” 李意容微笑道,“看她搞什么花样。” 李意容的书画被分给了许多人,一些懂行的人连连点头,这个人虽然是奸臣,但书画水平倒是极好的。 徐彦先也察觉不对,“意儿,你要先避避吗。” 李意容道,“既来之则安之。” 邓曦继续道,“这些书画可以看出这个首辅大人多么精彩的一生啊。可惜了,这个人死于简旭五年冬天,被当时的太宰大人柳时霜下令当场诛杀。红颜薄命。” 徐彦先听到此,双手握拳,那时候他明明知道,却无能为力,刚沂水战败的他,根本就是分身乏术。 温景炎和温蓉也在边上听着。 温蓉道,“二哥哥。这个李意容好坏啊。当真有这么可怕的女人么。” 温景炎笑笑没有说话。 邓曦朝着慧娘点点头,慧娘又下去,捧了一些画上来。 “一年后,史君柳时霜娶了一个女子,名为李亦,相貌跟一年前死去的李意容十分相像,后来那个女子不知所踪,听说到了我们启国。” 此言一出,又是大惊。 有人问,“难道那个李亦就是李意容?李意容其实没死?” 有女子却感慨道,“李意容这么对史君,史君难道还是打算放过了她吗?甚至让她改头换面,打算迎娶她。她为什么还是离开了史君…” 温蓉听完也大惊,“天下竟有如此痴情的男子。”不禁对那个史君心向往之。 夏侯幽也喃喃道,“李意容百般利用,史君却始终不变,甚至不惜冒着大不韪保下了她。” 长安城的男子谁像史君一样,连徐彦先都娶了两个。 李意容听着邓曦不断地说着自己的前尘往事,她听着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她的神情落寞,是啊,任何人听完她和柳时霜的故事,就会说她是个负心人。 赵长舒看着李意容不太高兴,想上前让邓曦别讲了。 可是他没有理由。 邓曦又道,“也许是太过愧疚,又也许是良心发现。李意容或者叫李亦为柳时霜在启国长安生下了个孩子,取名龙儿。” 话音刚落,许多人已经猜到了那个女子是谁。 正是徐彦先现在的夫人,李意容。 一直以来,只有她的身份让人一直怀疑。 如果她是李意容,那一切都好说通了。她有这样的智谋,也就不奇怪了。 “徐夫人就是李意容?” “原来负心人就是她。” “怪不得她那么聪明,原来以前是首辅大人。” 杨安也看向李意容,见她神色无状。 她的孩子正叫龙儿,又没想到柳时霜竟然一字不改地沿用了。 赵长舒终于忍不住地怒道,“邓曦。你在那里说什么疯话。” 邓曦见夫君还帮着李意容,俏脸一板,“我就疯。李意容身边还有个绝色少爷,名为赵长舒,就是你。她把你留在身边,就是算好了今天这一步。” “你有什么证据说徐夫人就是李意容!”赵长舒道。 “证据?”邓曦冷哼一声,她小跑到慧娘身边,把她抱的盒子一推,里面几百幅画像全部掉落出来。 上面画的人竟然全部是李意容。 或嗔怒,或微笑,或沉思,或潇洒,或不羁…让人不由得惊讶画画之人用情之深,和对李意容的熟悉。 邓曦道,“这些都是柳时霜画的。李意容离开后,史君便一天画一幅,从她离开的那一天起,到现在。这些话本来是私画,但是史君画工精湛,流传了出来。偶尔史君十分忙的时候,才没有画。” 第459章 徐彦先以为那一次的小像是柳时霜第一次画,没想到他画了那么多,他是练过的。李意容就是他练习的对象,他的深情思念全部寄托在上面。 这样的情敌,他不由地苦笑。 如果不是意儿选择了他,他凭什么和柳时霜竞争? 杨安走上前,捡起一幅,上面的女子一袭白衫,立在一个山间别院前,靠在门边,闭眼微笑。画没有落款,但有一个专属于柳时霜柳家族长的印章,做不了假。 她的身后是青山翠意,女子仿佛山中精灵。 李意容瞥了一眼,她还记得这个画面,她那时画累了,就靠在门边。他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静静地看了她很久。 没想到当时思考的她是这样子的。 邓曦道,“各位若是不信,可以去昭安城问问,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史君每日一幅画。他们每日都等着看呢。” 听完这些的长安女子何曾遇见过这样深情的男子,问邓曦道,“郡主,有史君的画像么。” 第二百八十一章 漂亮履历 这样的男子实在让人心动。 邓曦道,“故事还没完呢。李意容生下孩子后,就把孩子送给了史君,还连带着送了一幅画。这幅画,如今在昭安城已经炒到了三千金,哪怕是仿品也十分的昂贵。因为没有人能把史君画的那么好。” 有人问,“你拿了么。” “给我们看看吧。” 邓曦猛地脸一红,她之前调查李意容,是为了报复,但对这个史君,却是百般的同情。 玉一般的男子,李意容竟然辜负了。这李意容到底在想什么。 邓曦从婢女手中拿来最后一幅小像,正是李意容当时画的那一幅。 关于柳时霜的小像。 琴启打战多年,长安城的百姓知道琴国的史君长得好,但没想到气质会那么出众。 邈若仙人的史君。 “我若能得此良人,此生无憾。” “史君太好了。” 戴真也感叹地对杨安道,“夫君,你真花心。” 杨安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以前一向自信满满,对李意容也采取一种能调戏就调戏的状态。 可是如果对方是李意容的话,他要考虑一下了。 毕竟是李意容,那时她的一举一动都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关注。 温蓉也情不自禁对温景炎道,“二哥哥,这个史君可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偏偏可惜了这李意容。” 她转头看温景炎。 没想到他还是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一点也不觉得惊奇。 邓曦终于把矛头指向李意容,“徐夫人,哦不。李意容。你有什么话可说?” 李意容微微一笑,“你希望我说什么。” 邓曦大怒,“你是李意容。你是奸臣,你是间谍。” 李意容道,“李意容已经死了,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是徐夫人。” 徐彦先也道,“郡主。谢谢你精彩的故事。可是李意容跟那个史君半点瓜葛也没有。柳时霜爱慕李意容是昭安城众人皆知的事情。可是徐夫人却不是李意容。” 邓曦转向自己的哥哥邓浩和爹邓羌,“爹,哥哥。你们说句话啊。这个人有可能是奸细啊。你们都不在乎么。” 邓浩这次出兵打战,其中一次还采取了李意容的计谋,她也算他的救命恩人了。 还谈什么奸细不奸细呢。 邓羌道,“曦儿,李意容已经死了。现在是徐夫人,一心为了夫君的徐夫人。” 邓曦跺脚道,“可是…可是,她曾经给史君画了画像,这算什么。” 徐彦先道,“不过一幅画而已。内子还画了很多人的画像,还有杨安呢。” 杨安瞥了一眼,都拿我当挡箭牌了。 邓浩也道,“曦儿,别闹了。你今天说的故事很精彩,但毕竟已经过去了。” 徐夫人李意容来到长安,做了很多事情,收买了很多人的心。 而且这样聪明的人,已经来了他们启国,不再属于琴国了。 这是他们的福气。 邓曦气得想哭,“你们…” 赵长舒道,“邓曦,还不赶紧下去!” 邓曦又被赵长舒呵斥,一转身,蹬蹬地跑走了。 众人看了一场好戏,渐渐散开了。 秋风一起,吹得那些画迎着风,有些飘落在水塘那里,有些飘在空中,有些落在花木上。 李意容眼看着一幅掉落在她面前。 他画了多少。她又画了多少。 他画了三百六十五幅,才换到了她的一幅。 真是可笑。 李意容回过神,柳信急匆匆地走上前,神色慌张,“主子。春喜被人抓了。” “什么人抓的?” 柳信道,“还不知道,看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看手法是关外人,春喜留了记号。” “关外人?”李意容冷笑,“你去查一下温景炎身边的蜀国商人还在不在长安。” 柳信刚打算下去查探,已经有人带信过来,上面写着蜀语,一般人看不懂。 柳信焦急地问道,“主子,什么回事啊。” 李意容道,“我要去一趟冬城,现在就去,你和我一起。其他人谁也别告诉。” 柳信道吗,“徐相也不告诉么。” 李意容点点头。 第460章 “春喜被谁抓了?” 李意容把信纸捏成一团,凛然道,“楼彻。” 她有点懊恼,那个温景炎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如果再让她多和那个阿利交谈一会儿,她就能想起阿利是谁。 阿利是谁,就是楼彻的十三影卫之首啊。怪不得那么熟悉。虽然粘了大胡子,但眼神声音是不会变的。 那个温景炎,等她回来,她再去算账。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去救春喜。 楼彻这个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李意容骗徐彦先说自己不太舒服,带着柳信和一叶飘就往冬城赶。 杨安见李意容离开,问徐彦先道,“徐相,你夫人去哪里了?” 徐彦先皱眉道,“她说刚才被那么多人围观,有点不太舒服。” 杨安道,“围观?她还怕被人围观么。”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心中更是高看一眼,毕竟有那么漂亮的履历。 杨安转头对温景炎道,“景炎。你觉得惊讶么。” 温景炎点点头,“一点点吧。” “一点点?” 温景炎似笑非笑道,“徐夫人就是李意容,很多时候还是可以看出来的,不是么。” 杨安道,“说的也是。” 从长安到冬城需要走一天一夜,但李意容身子弱,只得慢慢骑,花了足足两天才到。 楼彻已经撤到了冬城,靠近边关的一个蜀国小城。 到了冬城,朔风凛冽。 三人立在一个小土坡上,前面就是楼彻的营帐。远远望着,像是一个个白色镂空帽,灯火通明。 柳信道,“主子,让我替你去吧。” 李意容道,“来都来了,怎么也得会一会。我有事情交代给你。放心。” 一叶飘道,“主子,那个楼彻说如果你不去,会对春喜姑娘做什么。” 李意容道,“裸刑。” “这是什么?” 柳信解释道,“就是把人脱光,绑在架子上,然后让军营中所有男子享用。” 一叶飘大惊,“这个楼彻太狠了。” 李意容道,“他还记着我当年的仇呢。” 边关的天黑的比较早,说话间,天已经黑透了,风呼呼地吹着。 李意容稍稍拉紧身上的披风,露出一张纯白小脸,皱眉道,“等下一叶飘陪我去,柳信,你去外面等我消息。到时候孟昭雨一来,再按计划行事。”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这样放肆 楼彻说了,若是她敢调兵,一旦被他发现,他马上对春喜执行裸刑。 柳信道,“主子,万事小心。”他皱眉,这个楼彻可不是一般人。 这个大名鼎鼎的兰陵王,又聪明又野蛮,毫无顾忌,也没什么廉耻之心。 这个番邦人! 柳玄、秦煜、柳时霜等等,他们至少还有一点廉耻心,可是楼彻没有。 这个人杀了自己的父亲楼武,登上了王位,抢了自己的母亲为妃子。 一旦落入他的手中,不知道该怎么死了。 李意容道,“知道了,放心吧。”对一叶飘道,“我们走。” 到了楼彻营中,首先看到的是权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权朗转过脸。 李意容微笑道,“权将军,怕是恨错了人。” 权朗道,“难道赵长舒不是你的人?” 李意容笑道,“不是。权锦会死主要还是因为权正抛弃了她。她平生最是以自己的父亲为傲,可是自己的父亲却不要她。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你。她最敬佩的人抛弃了她。她最讨厌的人占有了她。这是她自杀的原因。权朗将军,该恨的人不是我,也不是赵长舒。你当初想要□□雪宁,长舒不过是还你一次而已。” 她顿了顿,笑道,“你说恨赵长舒,其实想要占用他吧。” 权朗被她猜中了自己的心思,不禁恼羞成怒,大喝道,“李意容!反正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 李意容冷笑道,“杀我?你也不看看,你凭什么杀我?楼彻会给你机会么。” 权朗被说的哑口无言。 到了楼彻的营帐里,他不在,接待她的正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阿利。 阿利看到李意容转身就走。 李意容唤道,“阿利。” 阿利转过身,惊讶问,“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李意容微微笑,“我听过你家主子叫你。我刚想起来。” 被人记住的感觉很好。阿利嘿嘿一笑,“徐夫人,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少主在巡查军营,等一会儿就回来。他没想到你会来的那么快。”楼彻本来以为李意容至少会犹豫一会儿。 “现在还巡查军营么。” 阿利点点头,“我们少主军纪严明,每天就要亲自查一遍。” 李意容听完,看到对付他比想象中的要困难啊。 她等到半夜,才等到楼彻,几年不见,她没变,他也没变,但论起手段心计,两人都进步了很多。 看到佳人,楼彻明显很高兴,“李意容。” “春喜呢。” “什么春喜。我们先谈正事。” “彻王这样费尽心机,就是想要占有我么。” 楼彻哈哈大笑,“你知道,我对你念念不忘么。” “不知道。”李意容道,“你放了春喜,我就留在营里,做你的女人。” 第461章 楼彻环抱着胸,“我若不呢。”他邪魅一笑,“我两个都要。” “如果你不放了春喜。我现在就让人杀了你。” 楼彻弯唇道,“你怎么杀我。你既入虎穴,还想出去么。” 李意容道,“你做那么多,不正是想得到我么。既然现在得到了我,为什么不放掉我的人?让我诚心地跟着你。这样不好么。”她贴上前,在他的胸口上画了一个圈圈。冬日,他穿着厚厚的黑貂绒,但他还是一紧。 他哈哈一笑,猛地抱起她,放在桌案上。 她就笃定自己会听话。但她也说的没错,他抓春喜,就是为了得到她。 人已经得到了,其他人就都不重要了。 楼彻道,“好。我可以放了她。那你发誓,以后乖乖做我的女人。” “好。带她来见我。” 过一会儿,阿利就把春喜带了上来,小丫头被吓坏了,跑到李意容身边, 李意容拍拍她的肩膀。 她对一叶飘道,“你们先回去,告诉徐彦先,以后别惦记我。” 春喜哭着摇摇头。 一叶飘还想再说,楼彻已经不耐烦地让人带下去了。 春喜和一叶飘走后,楼彻走上前,“你答应我,你要服从我的。” 红红烛火下,照着她的脸庞晶莹如玉,魂牵梦萦的女人就在眼前。 他楼彻,无论想要什么女人都要得到手。无论是母亲陈盈晨,还是其他人。 李意容也不能除外。 偌大的帐篷里就只有他和她。他站在当中,他一个伸手,就想抓过她。 李意容躲过,嘴一抿道,“彻王请自重。” “自重?”楼彻不羁地笑道,“什么自重?你希望我怎么自重?”他大步上前,大掌捞过李意容,把她压在案上,没两下就撕掉了她的衣裳。 她不如关外女子粗壮,纤弱地不可思议,而且浑身雪白。 他的瞳孔开始慢慢变色,看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笑道,“李意容也会害怕。你还是她吗?我闻闻。”他凑上前,假装闻闻,大手紧紧箍住她的细腰。 好细。真的会那么纤弱吗?好像他稍稍用力,她就要死了的样子。 这些年,他可听说不少她的事迹,把琴国弄的乌烟瘴气。 他莫名地感到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开始跟她斗智斗勇。就从身体的喧宾夺主开始,让她先认识到谁是真正的主人。 他的心怦怦直跳,明明也就那样,就好像那个和亲的女人陈盈晨一样,到底哪里特别呢。 他抱起她,低沉着嗓子道,“我们去床上,会暖一点。” 她浑身□□,低下头。 他很想她,不止是身体上的渴望,还因为他没征服过她。就好像城池,总有一个城池是他攻不下的。 他把她放在床上。 李意容滚了一下,到了床里,开口带点慌乱道,“你们关外人都这样放肆吗?” “什么是野蛮?”楼彻纵声长笑,他在她面前脱掉自己的貂绒,他是十分健壮的男子,是他们关外有名的勇士。 “我跟史君如何?”他一向很有自信,“我更有看头。”他只记得柳时霜,徐彦先他还没交手过。 李意容道,“是吗?你真的这样觉得。” 楼彻俊美的脸上满是不屑,“自然。柳时霜不能给你快乐,我可以。”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又中计了 “真的么?”李意容道,“要不要玩一个更刺激的。” “更刺激?这么晚了。”楼彻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我们就这样。”说着就吻上她的唇。 他以为能得到一个像以前一样被动接受的吻,没想到李意容翻身把他压在下面,长发垂下,楼彻被她狂放不羁的样子给惊到了。 李意容道,“你是不会吻,是不是?” 楼彻哑着嗓子道,“是,你教我。” “好。你学着。”她低下头,吻住他。 楼彻很快就明白她的吻是什么了。她的吻就像是疯狂的征服,怎么会有这样的尤物,连接个吻都让人感到了足够的快乐。 她抬起一双明艳的眼,红舌伸出,像是在品尝什么极致的美味,整张脸充满着魅惑,水光潋滟。 她说得对,他还没吻过。 他还想继续吻她。没想到李意容翻身躲过。“想要继续,我们玩个游戏。” 他把她压在下面,“玩什么。你告诉我。” 李意容道,“很好玩。”她吐气若兰,“这里不刺激。我们去野外。” 关外人是野蛮的,野外没什么。 刚才被她撩成的□□,像是勾着他。他的心被撩的火热。 她那么迷人,他都舍不得让她失望。 他低头深深地吻上她,然后把她抱起来,“好。” 他把他抱到刚才的长桌上,给她穿好衣服,刚才的衣服都被撕碎了,只能穿上他的。 衣服给她异常的宽大,样子别提多迷人了。他把她整个人搂在自己的怀里,硕大的身子紧紧地包裹住她。 连月色都很美。 他带着她出了营,一路奔驰,到了一处山谷边,远处热气腾腾,居然还有方小温泉。 刚把她抱下马。李意容就搂住他的脖子往树边带。 “你脱。” “为什么。” “我要玩你。” 第462章 楼彻再次爽然大笑,“好!” 他把战袍微微敞开,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刚才没发觉,她穿着衣服的样子也好好看。 两人纠缠了一会儿,楼彻突然见远处有火光。 楼彻一惊,停了下来,是他的营帐失火了。 他看向李意容,见她神色如常。“是你叫人放的火?” “怎么会是我?你不是不让调兵么,我也不敢啊。还玩不玩?” 楼彻心中记挂大营,“我们先回去。” “不要。”李意容坐下来,靠在树边,“我就在这里。你若不来的话,我们就算了吧。” 楼彻见她发小女孩脾气,觉得新鲜有趣,原来李意容有这样一面,温柔道,“先回去。我有事情。”说着就想去抱她。 她翻过身,“不要。” 楼彻道,“别闹了。”刚走过去,突然一些石灰洒了过来。 楼彻防不胜防,眼睛登时什么都看不清。 李意容大喝道,“春喜!一叶飘!” 两人人从树上落下来,冲向楼彻。 楼彻心道,糟糕,又中计了。原来刚才的柔情似水,欲拒还迎都是装的。 一叶飘和春喜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加上楼彻如今正失明。 李意容本想借机直接让她们杀掉楼彻,但害怕他的手下很快会发现,让春喜她们不要恋战,逃命要紧。 楼彻听着三人渐行渐远,阿利此时也发现了动静,带人奔到了楼彻身边。 阿利心想,这是少主第二次被这个女子耍了,还他还敢不敢碰李意容。 楼彻吩咐一部分人先回营,自己处理好眼睛再回去。 春喜和一叶飘带着李意容尽力狂奔,到了启国边境,才放慢速度。 李意容道,“孟昭雨那边怎么样了?” 一叶飘道,“主子放心。全部是按计划来的,不管有没有得手,孟昭雨都会撤兵。嘿!他们还以为是有千万军马,其实才不过几百轻骑。” 李意容微笑,这就是她的计划。只要一放了春喜,自己就骗着楼彻到野外,到时候春喜和一叶飘会一路尾随,趁机对付楼彻。 而孟昭雨一等楼彻出营,就马上在周边放火,然后击大鼓,以声势压倒他们。 徐彦先是后来得到的消息,春喜一脱离险境,李意容就让柳信告诉了徐彦先。 徐彦先得知李意容被困,立马也率了大军到了边关。 李意容到了徐彦先的营帐中。 没想到容慧也来了,站在帐门口,“二小姐。” 李意容道,“旅途辛苦,你怎么来了?” 容慧道,“公子好像很生气…” 她点点头,掀开帐帘走进去。 徐彦先再次见到她,已过去了十来日。那日她说要回去休息一下,然后就不知所踪。后来他才知道李意容去了冬城去救春喜。 她的眼里,没有他,否则她不会擅自行动。 “姐夫…” 他冷然道,“你还知道你这个姐夫么。” 李意容道,“当时情况紧急。你若知道,肯定会大动干戈,我不能冒险,春喜若有事,我于心不安。 “所以你就让我于心不安?”徐彦先道,“意儿。你也会担心你。” “我知道。”李意容微笑,“所以。我很快就告诉你了。”她调皮地道,“你看,我不是安全回来了么。” 徐彦先见她撒娇,忍不住地抱住她,然后推开她,仔细查看,“有没有哪里受伤。楼彻有对你怎么样么?” 李意容摇摇头,“他就是个莽大汉,对别人来说他是鼎鼎大名的兰陵王,对于我就是只笨熊。”她调皮地嘻嘻一笑。 徐彦先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子。 李意容道,“你正好来了,我们何不掌握这个主动权,一举灭掉楼彻。” 徐彦先道,“灭掉他?可是他厉害的很,还有权朗。” 李意容狡诈一笑,“权朗实在太简单了。” 徐彦先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和楼彻的大战会提早来临。 同样是在边关,只是这一次徐彦先的身边多了一个李意容。 这一战,决定了两国的命运,也决定了琴国的。如果蜀军获胜,那琴国就还有七八年的和平;而如果是启军获胜,那一个遭殃的就是琴国。 李意容替徐彦先布好了对付权朗的局,弄完才回营帐休息。 容慧正在徐彦先的营帐里,见到她来,连忙退出去。 李意容道,“容慧,你不用出来,我去其他帐里休息。” 容慧道,“不不不,二小姐,你休息吧。” 李意容拉住她的手,“你好好伺候姐夫,这些日子就要打仗,他压力很大。我自顾不暇,也照顾不了他。”说着转身离去。 容慧心想,可是公子身边根本不需要我啊。 李意容吩咐人重新给她安排了个营帐,春喜伺候她休息。她实在是精疲力尽,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起床后,她趁着头脑清晰,赶紧又写了一些策论,关于怎么对付楼彻。 到了第三日,就有消息传来,说权朗和楼彻离心。 李意容到了帅帐中。 邓浩等人看到她来,已经迎了上来,纷纷问道,“军师!那个权朗到底怎么回事,听说楼彻不打算重用权朗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先磨磨牙 第463章 李意容微笑道,“我让人送了把金刀给权正。” “金刀?” “对。金刀。这金刀是晋公权正的,权正送给了自己的女婿赵融。” 徐彦先也笑道,“金刀一到,权家人就必然受不到重用。楼彻疑心重,就疏远了他们了。” 邓浩哈哈大笑,“妙计妙计,没了权朗,看楼彻怎么横。” 杨安环抱着胸,潇洒地立在那里,“没那么简单。那楼彻手下的弟弟楼宁,哥哥楼彬,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将,有了权朗果然是好,没有也不影响。” 王霸借机拍马屁道,“他们有他们的,我们可是有清河候杨安。” 邓浩道,“是。也没什么好怕的。” 李意容勾眉,“怕是不用怕的。就是可能没那么容易胜利。侯爷说得对,没了权朗,还有楼宁。就是楼彻本人,就用兵如神。” 楼彻的厉害,在场的很多将军都深有体会,他不仅厉害,而且勇猛。 这样智勇双全的人,是很少见的。 全天下就数不出几个来。 而且他善于礼贤下士,下面谋士众多。 总言而之,这是一场硬战。 跟沂水之战那一次还不同,那次启军其实是有压倒性的优势的,尚且被柳时霜打败了。 这次若是还是打输了,那启军就要从此一蹶不振了。 众人谈到深夜,也没个头绪。 大家散后,营帐里只留下李意容和徐彦先。 徐彦先见她还是皱眉不展,担心她用脑过度。 李意容道,“这一战我们一定要胜。” “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李意容摇摇头,“楼彻没什么缺点。他下面的兄弟齐心,唯一一个不齐心的爹都已经被他们杀死了。如果硬打,胜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姐夫。我们不能赌。” 徐彦先微笑道,“如果只能硬打,那也没有办法。”他搂过她,“先睡吧。” 他送她回到她的帐篷,留了下来。他褪去她的衣服,吹熄了灯火。突然见她雪白的肌肤上有着伤痕。 他面露不悦,“这是他弄的?” 李意容没想到会被他看到,伸手一挡,“我不小心撞的。” 徐彦先皱眉,“他费心心思,原来是想得到你。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李意容把之前跟他的瓜葛说了一番。 徐彦先道,“这个楼彻,你把战琴还给他。” “我不知道丢哪里了,好像是送给长舒了。” 徐彦先听完愉快道,“正好,我写封信让赵长舒把战琴送来,正好可以气气这个楼彻。”他把她搂在怀里,“疼么。” 李意容摇摇头。 徐彦先低下头,吻吻她的额头,柔声道,“睡吧。我在。” 过了几日,赵长舒果然把楼彻送李意容的战琴送了回来,徐彦先把它送还给了楼彻, 拿到战琴的楼彻沉默良久。 阿利在边上道,“少主。我看这女人别碰的好。”因为这个女人,楼彻从绝对的主动到被动挨打,这是少主打战以来从未出现过的。 楼彻抚摸着战琴,高大的身子立起来。 阿利又道,“少主,宁王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攻击他们,这样耗下来也不是办法。” 楼彻自信道,“不急。让我们这些虎狼般的男儿先磨磨牙,我要给这些启人一记重重的耳光,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我要打的他们乖乖地奉上李意容。” 一提到她,她的温热似乎还在耳畔。 撩了他,就想走?这是什么道理,他楼彻看起来那么好欺负么。 很快楼彻说到做到。 一次正面对抗,启军就被打的落荒而逃,差点被灭了主力,蜀军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消息传来,李意容面容凝重。 这个楼彻,不是笨熊。 他之前借故大张旗鼓地来攻打启国,然后装模作样地不战而退,不过是弄了一些花头,营造一种蜀军很好打的假象。 最终目的就是想让启军主动来打。 边关之地,气候恶劣,启兵又不适应此等苦寒之地。 是她轻敌了。 她一手支颐,坐在案前沉思,这一次正面对抗直接打的启军从斗志昂扬的凤凰变成风声鹤唳的野鸡。 太勇猛了。楼彻这几年怎么会成长的那么快。 这样的蜀军,他们从未见过。 军中士气低落,一时之间,不少将士吵着回长安,连一些将军也主张退回长安。 徐彦先一力全部压了下去。 李意容踏入主帅营,所有人都看向她,徐彦先更是面色难看。 李意容立刻会意,柳信从长胜手里接过书信。又是蜀文。 上来写着如果徐彦先愿意交出李意容,那么他们愿意放过他们,至少让他们先回长安。 邓浩涨红了脸,“原来这个楼彻还是色胚!” 邓浩的父亲邓羌道,“可是一个女人能解决的事情,无论如何…” 女人再怎么样,在启国都不受重视,哪怕是徐彦先的夫人也不例外,又哪怕李意容多有本事。 杨安道,“我不赞成。我们把徐夫人交给了楼彻也无事无补,该打的还是要打。” 他说的很中肯,赵融跟着点点头。 徐彦先皱眉道,“这个以后都别说了。” 第464章 绝不可能再把意儿送给楼彻。 这个楼彻,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李意容勾唇道,“大家别急。我有办法对付楼彻。” 众人看向她,什么办法? …… 众人散后,徐彦先问道,“你这个办法很危险。你有几层把握?” “没什么把握啊。”李意容嘻嘻笑道,“可是我觉得楼彻是个性情中人。既然是性情中人,就可以为我们所用。” 徐彦先道,“什么性情中人,楼彻图你,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李意容道,“楼彻想要我,你可以杀了他。有个人,你以后不能杀。” 徐彦先默然。 想要她的人很多,柳时霜也是一个。 虽然他没出手,但是他若出手,那就比楼彻还要头疼。 徐彦先道,“我也杀不了他。” 李意容微微一笑。 计划的展开需要一定的时间,楼彻那边,却不断地派人偷袭启营,一次比一次地惨烈,甚至还被蜀人再次抓走了春喜。 第二百八十五章 寒气逼人 春喜被抓走是在夜中。 春喜为了保护她,跑出去跟人厮杀,被人抓住,当了俘虏。 李意容站在帐中,面色阴沉。 为什么春喜会无缘无故地出去?极有可能是有人叫她去,而她害怕自己有危险。 是谁?是谁让春喜去迎战。 那么多将士,为什么要春喜去… 春喜是女孩子,在一群男子当中十分突出,被蜀兵抓住是必然的事情。 她好不容易救出来的人,又被楼彻抓走了。 徐彦先到了帐外,柳信道,“主子心情不好,徐相进去劝劝吧。” 徐彦先走入帐中,“意儿,你别担心。你也别冲动。” 李意容一拍桌案,“我不会冲动。如果他敢对春喜怎样,我就要让他三十万蜀军全部陪葬。” 她是笑着说这句话的,说话声掷地有声,听着让人害怕。 再等等,越是危险就越是要等等,耐心是得胜的关键。 李意容喊来柳信,让他去查那晚春喜身边的人,又有谁跟她说过话。 当晚商量军情,众将军见李意容已经完全换了副面孔,整个人寒气逼人。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猛将,见到李意容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商量完,李意容离开。 众人纷纷议论,“今天的徐夫人好可怕啊,难道是为了春喜那丫头么。” “徐夫人要杀人了…” “不对不对,是李意容啊。不是徐夫人。” 楼彻因为抓了春喜,又写了一封信来,告诉李意容,让她乖乖就范,否则就要对春喜施行裸刑。 李意容回了一封,“可。” 楼彻看完大喜。 阿利在边上无语地想,少主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正说着话,只听得外面有人报大妃来了。大妃陈盈晨,是楼彻目前最宠爱的妃子。 陈盈晨本来是他父皇楼武的女人,是琴国送来和亲的女子,有国色,楼武很是宠爱。 后来,楼武不知怎么的,开始猜忌几个儿子,他就和几个弟弟合谋杀了楼武,然后几个弟弟辅佐他当了王。 而陈盈晨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女人。 这陈盈晨是琴国人,体格风骚,性格娇蛮,放在普通百姓中就是野蛮,但放在关外就是泼辣,让人爱不释手。 上次就是陈盈晨教唆了他的两个堂弟为了她大动干戈,他答应献公一起去打启国,后不得不退回蜀国首都蓉城,赶回去平乱。 他喜欢陈盈晨的天真霸道,也喜欢李意容的聪明狡诈。 李意容总是让他得不到成就感,因为她太聪明,但在陈盈晨身上,他可以得到。 见到她来,楼彻很高兴,上前抱住她,宠溺道,“你怎么来了。我快要抓到你的一个同乡了,你猜是谁?” 陈盈晨会和亲,就是因为李意容。 李意容当年答应过她,只要她乖乖听话,有朝一日,她就可以回到琴国和她的亲人团聚。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蜀国混得风生水起,先是做了楼武最宠爱的妃子,又被楼彻抢走,成了他最爱的女人。 她如今还生了二个孩子,都是楼彻的。 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个。 以前为了家人的那份心还在,但没有那么强烈了。 楼彻高大英俊,作战英勇,她的心早就已经在他的身上 。故而李意容最近几年的指令,她开始慢慢不再听从。 李意容如果真的要杀自己的父母,她就让楼彻去攻打她,看她怎么办。 陈盈晨娇嗔道,“你还记得我么。你心里就只有那个贱人了吧。” 楼彻哈哈大笑,“怎么会!等我抓到她,你还是做大妃。” 陈盈晨道,“我要和李意容见面。” 楼彻道,“为什么。” “不能和情敌见一面么。” 楼彻道,“可是两军对峙,见面十分不方便啊。” “我要见面。”陈盈晨钻进他的怀抱里,“你答应不答应嘛。” 楼彻宠溺道,“行行行。你说见面就见面。”转头对阿利道,“阿利,去告诉他们,让李意容来我这里一趟。我就不对那个丫头施行什么裸刑。” 李意容得到消息,很快地同意了,带了孟昭雨等人就去了楼彻营中。 第465章 因为有言在先,楼彻也不敢如何。 楼彻害怕李意容使诈,吩咐人在四周都布了亲兵,然后命令李意容一个人进去,所有人都留在外面。 两方都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李意容朝着孟昭雨点点头,掀帘走了进去。 陈盈晨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微微隆起,见到李意容,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因为李意容,她才来到这个边关苦寒之地,嫁给了一个老头子,最后才得以嫁给楼彻。 “李意容。” 李意容款款落座,“看样子,夫人过的不错。” 陈盈晨在爱情的滋润下,还有两个孩子,楼彻又万分疼爱她,她过的的确很好,还丰腴了不少。 陈盈晨道,“倒是你,还是那样。” 眼前的女子还是几年前首辅大人的模样,俊美无匹,光彩照人。 “我说过,你别小看我。你看看我现在对楼彻的影响力。” 李意容道,“我从不怀疑你。我当时说你一事无成,不过是激将法。你的美貌就是的武器,只是你自己没发现。” 陈盈晨抬抬头,冷笑道,“那么我该谢谢你了?” “不用。你的丈夫来攻打我,我们也算一笔勾销了。” 陈盈晨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李意容还是这般理所当然,“你这次写信给我,让我过来,我也来了,接下来你不用写信来了。我今天就是打算告诉你,我以后都不会再听你的话。 ” 李意容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想听命于我。你爱上楼彻了是不是?所以,你不要你的父亲了?” 陈盈晨被戳中心事,大怒道,“什么叫不要他了。我为了他们做了那么多,现在我想为了我的男人有什么不对!我已经为了彻生了两个孩子,我帮助别人对付我丈夫,我有什么好处?我才不会那么傻。” 李意容道,“你的丈夫是很厉害。” 陈盈晨嘴露不屑,“那是自然。彻是我们蜀国第一勇士,是所有阏氏的梦中情郎。” “好。话都说完了。” 陈盈晨有点得意,“你看你,过了那么多年,还是这个样子。你现在到底是和史君在一起,还是跟徐彦先?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得到幸福?我们蜀国人有句话,善使心计的女人不得善终!” “听说你本来要和史君成亲,你又背弃了他。你如果和史君在一起,也会跟我一样,有两个儿子了,夫宠子孝不好么。” 她无法理解李意容,觉得她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李意容笑笑,低下头,“你能帮我个忙么。既然我们肯定是打不过你丈夫,你能不能说服你夫君放过我的一个丫头?” “什么丫头?” “楼彻为了得到我,抓了我的一个丫头。我也不指望你能放掉她。我只想见她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陈盈晨哼道,“彻做事情一向有自己的章法,我不想干涉他。” 李意容激道,“是么。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你多得宠呢。” 陈盈晨脸色一变,“不过见一面,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就让我们见一面,大妃。” 陈盈晨扬起下巴道,“你既然要看,到时候就让你看一下好了。” 李意容微微一笑道,“大妃,有句话我想提醒你。如果我是你,我就不让楼彻跟人交战。” 第二百八十六章 好像月亮 陈盈晨问,“为什么?” “你知道你丈夫为什么会发起这场战争么?为了得到我。如果我们启军真的打败了,那我就必然会充入他的后宫。我若来了,请问你敢跟我比么。” 陈盈晨道,“你倒是很自信。” “不是自信,是事实。”李意容道, “论心计城府,我还是那句话,一百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论美貌,我也不亚于你。至于楼彻喜欢不喜欢…” “楼彻曾把他的战琴送给我。当时我们不过初次见面。我和楼彻一别五年,他居然还对我念念不忘。抓了我的丫头二次,不过就是想要得到我。” 李意容微笑道,“请问你呢。” 陈盈晨听得心一沉。 “但是你又不能让楼彻输,既然如此,最好就是避而不战,退回你的蓉城去。 ”李意容道,“我李意容不喜欢楼彻,但是楼彻若是硬要收了我。我为了我的前途,也不得不跟你争宠了,到时候有没有你的地位,那就很难说了。” 她福福身,“希望大妃好自为之。还有我想见一面我的丫头,希望大妃应允。” 陈盈晨脸色难看地和李意容一起走出营帐。 她走到楼彻身边,跟楼彻耳语了几句。在说的过程中,只见自己的丈夫果然一直把眼神放在不远处的李意容身上,醋意更是大发。 摇摇楼彻的手臂,嗔道,“你答应不答应啊?” 楼彻哈哈大笑,“答应啊。只不过让她看一眼而已,你的请求我哪一次不答应了。” 陈盈晨听完心中一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李意容的建议。 楼彻命令阿利把春喜放出来,李意容跟着春喜在营帐里说了一会儿话。 然后李意容才走了出来,跟楼彻告辞。 楼彻道,“你跟我的大妃谈了什么,把她聊的心事沉重。” 李意容道,“没什么。还记得之前我和你签订虎踞协议,保琴蜀十年和平。如今你的身边已有如花美眷,蜀国疆域辽阔,百姓安居乐业,何必一心想要一统天下呢?” 第466章 楼彻微笑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李意容也笑道,“那就从现在开始想,楼彻,后会无期。” 楼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嘲笑道,什么后会无期,马上就要见面了。 他以为不可能的事情,登时变成了可能。 当晚陈盈晨一苦二闹三上吊,逼迫着楼彻退兵,否则就带着肚里的孩子跳青江。 楼彻没办法,只得先行退兵,以后再做计较。 这一退,再次退回了蜀国,自从就再没有出来。 楼彻是个十分自信的人,他以为自己三十岁能打,四十岁能打,五十还是能打,以为自己退回去,还可以重装旗鼓再来。 李意容却明白一个道理,形势一直在变动中。 现在错失了机会,以后再想打进来就不一定了。 楼彻一回到蓉城,西拓、匈奴再次反叛独立。 启军李意容的营帐里,春喜笑嘻嘻地把战琴捧着送给李意容。 至于春喜,是李意容使了个金蝉脱壳的计谋,用柳信把春喜换了出来。 柳信擅长锁骨易容,过了没多久,也被他逃了出来。 李意容皱眉,“他怎么还是把这战琴送给我?我不要。” 楼彻的东西,她没兴趣。 徐彦先走进来,“战琴是送给他们的月神的,你就收下吧。” 她用巧计逼退楼彻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营。 很快楼彻自己也发觉中了李意容的计谋,但是已经率军后退,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陈盈晨受了李意容的蛊惑,而他又受了陈盈晨的逼迫。 罪魁祸首还是李意容。 楼彻命阿利把战琴送给李意容的时候,阿利阿了一声,心想,少主还不打算放弃么。 这都三次了。蜀国男儿说,事不过三呢。 楼彻笑道,“我送出去的东西,绝不拿回来,就给她了。” 阿利道,“少主。那个李意容太厉害了,我看我们还是敬而远之,至少等她不在了,我们再去打。”他也是三次劝少主了。他可不劝第四次。 楼彻勾勾眉,“你说的蛮有道理。” 阿利见楼彻不太死心的样子,真的已经输三次了。 楼彻站起身,望着窗外的月亮,微笑道,“她就好像月亮一样,所以我把战琴送给她。” 从他第一次认识她就明白,有些女人,如果不是她心甘情愿,他是永远征服不了的。 就好像月亮,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月亮。 果然,等到楼彻想再次起兵,国内发生了大动乱,亲弟弟楼宁造反 。不管怎样,一直到楼彻死,他仍是没打进启国,或者琴国的边境。 楼彻回去后,还以李意容的长相塑了一尊月神的相,若是谈起她,便以琴应之,表示尊敬。 楼彻休兵罢战的消息传回长安,上下震动,李意容成了他们启国的英雄,凡有井水处都流传着她的美名。 她的威望到达了顶峰。 人还没到长安,已经被封为一等诰命夫人。徐彦先以总统诸军之功,进拜太保。 但春喜和柳信等人都颇为不屑,什么诰命夫人,他们的主子难道还在乎这个? 这一日部队行到盘豆,驻扎在城外。 日夕时分,大营中开始生火做饭,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事实上,这一路其实都是歌声不断。 李意容让柳信喊孟昭雨过来,这几日,她看他的神色都不太对。 孟昭雨掀帘进来,低着头,不说话。 李意容道,“说罢,怎么回事?” 孟昭雨沉默着。 “昭雨。”李意容皱眉,语气已经有些不悦。 孟昭雨知道这是李意容发怒前的征兆,打着手势问,“为什么不和楼彻打?” 李意容道,“打不过,为什么要打?” “谁说打不过。”他双手捏着拳,转身离去。 这是第一次孟昭雨和李意容发脾气。 孟昭雨孤身坐在土丘前,吹着萧。 时间回到简旭三年秋,孟昭雨送陈盈晨去和亲,当时他们被楼彻逼着跳入湖中。 陈盈晨呛了很多水,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只着中衣躺在湖边,边上是一堆篝火。她的新娘发饰全部都不见了,整个人狼狈不堪,婚服还挂在木架上晾干。 她尖叫道,“喂。你怎么乱脱我衣服?” 孟昭雨沉默着。 陈盈晨道,“你可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会原谅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可是要嫁人的。” 孟昭雨指指自己的手中的鸡腿,问她吃不吃。 陈盈晨肚子正好姑姑叫,“什么鸡腿啊。我看看。”她笑眯眯地接过鸡腿。“哎哟,不错。”她撕了一点,有点烫,呼呼地吹着几口。 吃饱喝足,两人并排,双手向后枕着,躺在草地上。 陈盈晨道,“喂。孟昭雨。我问你。你最喜欢的人是你的大人李意容吗?” 孟昭雨点点头。 陈盈晨道,“哼。我看,你也就喜欢她。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谁呢。” 孟昭雨闭上眼睛,转过头看见陈盈晨的睫毛上闪着晶莹的泪水,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时刻。 女子的眼,是如此的美丽纯真。 孟昭雨还是少年,只觉得少女哪里都好看,忍不住吻上她颤抖的眸子。突然发现自己做错了什么,急急地向后退。 第467章 第二百八十七章 青春热血 陈盈晨拉住他,“你喜欢我吗?” 孟昭雨尴尬极了,他看见她就莫名紧张。 虽然知道她跋扈,骄纵,脾气差,甚至脑子还笨笨的。 可他就是莫名地心动了。 陈盈晨道,“你救了我。我可以报恩。”她被他所救,是他让自己免受侮辱。 一路上,无论自己怎么耍脾气,孟昭雨总是温柔地不和她计较。 也许自己也是喜欢他呢,这个沉默的少年。 她低头吻上他的脸颊,满脸的娇羞。 孟昭雨被吻了一下,见她要退,男儿强有劲的臂膀,把她拉回自己的怀抱里,吻上了他。 两人都是第一次,青春热血。 少年虽然是第一次,但极为老练。 不知道多少次。 完后,孟昭雨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是一个极端自卑的人,这种自卑刻在了骨子里。哪怕他多战功赫赫,他还是觉得自己是一个武夫,一个不会说话的人。 但陈盈晨不计较,可是他却连一声谢谢都说不出口。 接下来一个月,两人度过了最快乐的一段时光,直到孟昭雨被他的将士找到。 李意容下了命令,要求他赶紧回到虎踞关,务必在楼宁攻来之前,在虎跳峡设下埋伏。他看了一眼陈盈晨,见她一脸不高兴。 孟昭雨道,“我要回去,你先跟我回去。我会跟主子说我们的事。” 陈盈晨冷冷道,“我就知道你的心里只有你的主子!”她头也不回地掉头离去。 后来孟昭雨打下了虎踞关,刚想上报给李意容,请求她换个人去和亲。 李意容宠爱他,必然会应允。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上报,陈盈晨自己已经赌气去了蜀国。 一切都无可挽回。 她走之前留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孟昭雨。你想要我,是过来灭了蜀国。” 如今他来了,她却已经完全忘记了他。那日,他陪着李意容去见陈盈晨,她和楼彻十分亲昵,早已经忘了还有他这个人。 他这几年名声传遍天下,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 楼彻虽然厉害,但他也杀了他很多人,再打下去启军未必会输。为什么主子不打,反而要逼着楼彻退兵。 他不懂! 副将墨染立在孟昭雨身边,“主子很担心你,让我来看看。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主子说,不要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是啊。他再怎么窝火,都不能和李意容生气。 不打是最好的办法,跟蜀国打了,还怎么打琴国? 孟昭雨默然,站起身,表示自己要去找一趟主子。 再回到营帐见李意容。 孟昭雨打着手势,“主子,我失礼了。” 李意容道,“是为了那个陈盈晨么。”她微微一笑,“我答应你,等攻下琴国,我们再图谋蜀国。” 孟昭雨摇摇头,“她已经忘记我了。” 李意容微笑,“她没有。她只是生气,女人么,是很记仇的。”那时,陈盈晨跟着李意容走出营帐,陈盈晨一看到她身边的孟昭雨,脸色登时发白,她怎么会忘了呢。 “昭雨。一个人不能总是自轻自贱,要不卑不亢。你这几年用兵越来越厉害,但自卑的毛病总是改不掉。你想想,历史上有谁像你孟昭雨一样,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 孟昭雨垂眸。 “去吧。”李意容道,“过几日,我会让姐夫派你去灭了权朗,能生擒最好,不能就算了。” 权朗恨她入骨,不得不除。 …… 权家军从楼彻那里脱离出来之后,权正和权朗一商量,决定投靠柳时霜,特意写了一封信给他。 柳时霜手下的人认为权正父子俩多次背叛,实在不值得相信。 但柳时霜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权朗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逼迫,是因为得不到重用,跟他本人没有关系。 李意容逼退楼彻的消息不仅传到了长安,还传回了昭安。 昭安城无不痛心疾首的想,李意容本来是他们昭安城人,现如今倒成了启国人了。 权朗一得到柳时霜的允诺,就让义父权正先行前往,自己断后再行。 这几日,权朗收到一封来信,上面写着赵长舒就在前往找李意容的路上,人现在就在许昌。 边上的副将道,“会不会是骗人的。” “看这笔迹似乎是个丫头写的,将军,谨防有诈。” “是啊。将军,也许是李意容使的计,诱骗我们去呢。” 权朗还是派了个哨兵前去打探消息。 到了晚间,打探消息的兵将回来,赵长舒果然住在许昌一个驿站中,身边高手不多,边上还有两个女子相伴,一个是邓曦郡主,一个是强盛的女儿强荷。 权朗当即点兵,带着些精兵,赶赴许昌,打算夜袭抓住赵长舒。 到了许昌,万籁俱寂。 因为赵长舒毫无防备,权朗十分轻松地就抓住了他。 赵长舒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个地方,从许昌到驿站变成了权朗的营中。当即开始骂骂咧咧,“权朗,你王八蛋,你敢偷袭我。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 “权朗,我家小孟过来,我家主子过来,你就完蛋了。小孟!快来救我呀。小孟…” 第468章 权朗被骂的头疼,却迟迟不敢见赵长舒。 副将问权朗道,“主子,小孟就是那个孟昭雨吗?” 权朗点点头道,“你觉得那封信是邓曦写的还是那个强荷写的?” 抓住了赵长舒,邓曦和强荷却不知所踪,摆明了就是事先设计好的。 就在权朗狐疑之际,就听说有人在外面叫嚣。 权朗率军出来查看,竟然是邓曦。 邓曦身穿战袍,一把□□使得十分漂亮,大喝道,“权朗,快放了我的夫君。不然,别怪我烧了你的破营!你可知道我的爹爹是谁。” 权朗见是她,并不打算理,掉头回营。 没想到邓曦也在身后骂骂咧咧,骂个不停。 当晚,火光冲天,权朗猛地惊醒,他以为那个邓曦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她是认真的。 他纵马骑出。 邓曦大喝道,“把赵长舒还给我,我饶你不死。” 此时权朗把赵长舒已经抓到了身边。 “有本事,你就来抓抓看。” 邓曦英勇上前,和权朗交战。 这时没想到另外一边叫喊冲天。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一副棺材 孟昭雨的兵也到了。 权朗大惊失色,急急地向后退。 这才发现中计了,他被四面包围了。 退兵后,邓曦到孟昭雨身边,趾高气昂道,“喂。要是我家夫君救不出来,我可要拿你示威。” 孟昭雨刚因为陈盈晨伤心不已,现在又来个娇蛮郡主,不想搭理她。今天要不是为了救她,权朗也许已经被他擒住了。 邓曦相比较陈盈晨更是骄纵。“我跟你说话呢。” 墨染在边上道,“刚才要不是你在边上拦着,我们将军现在早已经杀了那个权朗了。” 邓曦哼了一声,“反正若是救不出长舒,我跟你们拼了。” 权朗发觉被孟昭雨围攻,把怒气都发在赵长舒身上,派人鞭打了他,血淋淋地挂在木架上。然后派人送信给孟昭雨,让他乖乖退兵,否则当众□□赵长舒。 赵长舒的美貌天下闻名,玩这样一个大美人,正合他的心意。 权朗被逼入绝境,也不会管什么礼义廉耻。 孟昭雨听了大怒,但仍是一筹莫展,本来是杀他个出其不意,没想到赵长舒居然被抓了,还出现个邓曦在那里搅局。 更糟糕的事情在后面。 邓曦听说赵长舒被鞭打,绑在木架上暴晒,连夜奔到了权朗的帐篷中,要求代替赵长舒。 邓曦被抓,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邓曦可是邓家唯一的掌上明珠,邓羌爱女如命,邓浩同样爱妹如狂。 于是,快到长安城的李意容和徐彦先等人,不得不转到许昌,来帮助孟昭雨。 因为害怕权朗对赵长舒他们用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有李意容和徐彦先两人来了孟昭雨的军营中。 几人商量到半夜,还是没有头绪。 李意容一脸凝重地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徐彦先见她忧愁,宽慰道,“别担心。赵长舒不会有事的。”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本来只有一个长舒,如今多了个邓曦。” 徐彦先道,“不然,我们就跟权朗谈谈,把晋公那些城还给他们,不怕他们不投降。” 李意容皱眉,“但愿如此吧。” 两人一夜无眠。 第二天,李意容为了观察敌情,跟徐彦先一起到了土坡上,从这里看到权朗营中的状况。 只见赵长舒被挂在木架上,连日来的暴晒已经把他娇嫩的皮肤都晒裂开了,哪还有往日里倾国倾城的样子。 而此时赵长舒被缓缓降了下来,邓曦被挂了上去。 李意容道,“我以为这女子骄纵,没想到她对长舒的心倒是真的。” 赵长舒又何尝不知。 他见他们把邓曦换了上去,邓曦还面露微笑,说到,“长舒,我来替你了。” 赵长舒笑骂,“傻瓜。” 邓曦道,“若是我们这次能脱险,你能对我好一点吗?” 赵长舒点点头,“好。”转头骂道,“权朗,有本事,我就烤我,晒个女孩子算个什么玩意儿。” 权朗皱眉地心想,这两人是有病么。自己也是被这个丫头吵得实在没办法,这才允诺了她。 权朗正在思考,只听得将士报,“将军,徐夫人要求见您。” 权朗皱眉,“好。正好让她看看。” 徐彦先和李意容两人一走入权朗的帐中,便听到呼天抢地的叫骂声。 赵长舒被长鞭打的皮开肉绽,邓曦已经被晒的奄奄一息。 赵长舒见到李意容,如同看见甘霖,想上前,又被一鞭抽了回来。 权朗哼了一声,“你们两人设了反间计,害的我们被彻王疏远。还杀死了我的权锦。我们的仇,可是深的恨呐。”他手指着赵长舒,“若是想救他们两个,很简单,还我们领地,然后请徐相杀了您的徐夫人。” 徐彦先听完不动声色,展颜道,“权将军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他搂着李意容把她向前推了推,“便是要我的夫人,我徐彦先也在所不惜。” “本来我就打算把你收为己用,只是你不知为何会和权锦搅在一起,这才最后酿成了大祸。” “现在,我徐某只求将军能归顺我,其他条件,随便你开。” 第469章 权朗本以为徐彦先十分爱护李意容,没想到他竟然毫不在意。他笑道,“好,若是徐相同意,便是最好了。” 徐彦先道,“明日,我把她的尸体带给你。将军好好接受便是了。” 两人离去。 李意容回过头,望了一眼赵长舒。 赵长舒为她笑了笑,绝色美颜,在场的人都看呆了,连权朗都愣在那里。 第二日一大早,就听说徐彦先派人送了棺材过来。 权朗亲自去查看,只见一副棺材放在场中央。他害怕有诈,命人小心地打开棺椁,里面果然躺着李意容,并无其他异状。 权朗这才自己上前,正打算细看,突然女子口中射出利箭,权朗的眼睛被猝不及防地射中。 他惊了一惊,急急地向后退,大怒道,“徐彦先,你敢骗我!” 紧着孟昭雨的人齐齐冲了出来,一番厮杀过后,权家军纷纷束手就擒。 李意容从徐彦先身后走出来。 而刚才躺在棺材里的女子则起身,撕掉一层假皮,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是柳信。 徐彦先道,“夫人,你来处理。” 李意容点点头,“来人,废掉他的武功,把他挂在木架上十日,以做警戒。” 第一次,赵长舒没有奔出来迎接李意容,而是奔到了从木架上被放下来的邓曦。“邓曦!” 邓曦被晒了一天,一个女子哪里能经受住这个。她靠在赵长舒的怀里,虚弱道,“你肯叫我的名字拉。” 赵长舒含泪点点头。 “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赵长舒道,“你别死,我们以后好好生活。” 邓曦道,“真的?你真的肯跟我好好生活了。”她的气息微弱。 远处看着的李意容吩咐太医上前救治,自己和徐彦先离开。 再次回到之前那个土丘上。 刚才的厮杀仿佛是昨天的事情。 徐彦先上前搂住她的肩膀,“邓曦不会有事的。” 李意容微笑道,“不是。我在想,古人说傻人有傻福是对的,所以我不会有福气。” 徐彦先道,“为什么这样说。” 第二百八十九章 哪里都美 “如果是我,你被抓了,我一定不会像邓曦一样傻乎乎地冲进去送死。”她苦笑,“我会投靠权朗,等待时机。” 徐彦先道,“如果不是我们去救邓曦,她就死定了。” “可是我们还是来救她了,这就是福气。她有邓羌和邓浩爱护她,她有底气,所以才义无反顾地选择牺牲。” 因为有底气,所以选择去牺牲。 长姐是否也是如此呢? 邓曦最终还是赢得了赵长舒的怜惜,怜惜会慢慢变成爱。 “我以为你是失去了赵长舒而难过。”徐彦先微笑。 此时平野莽莽,一望无际,红日慢慢地落下去,天色归晚。 “难过?不,我为他高兴。” 他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多智多烦忧。因为我们没有底气。” “所以不敢爱人是么。那你当初为什么会爱上长姐?” 徐彦先叹了一口气,“爱她是情不自禁。”他认真看着她,“对你,也是。” 都是一个情不自禁。他吻吻她的额头。 李意容闭上眼睛,夕光照着两人的脸庞,容色间均有沧桑懊闷意。 他望着她眉眼如画,心中一动,她的眼睛和李想容很像。 两人看着黑夜笼罩大地,然后携手回了营帐。 连月打战,一连多月都没有同房,今天是个好时机,他隐隐期待着。 吃完晚饭,又休息了一阵。 他把她推到在床,刚想俯身吻住,李意容双手撑着,已经推开了他。 “我…” “怎么了?”徐彦先问道。难道今天不方便? “我们回去好吗。我不想在这里…” 她拒绝了。 徐彦先手停在那里,“是因为我碰过容慧?” “不是。”李意容皱眉道,“最近不想碰这些事。” 徐彦先霎时明白,她在楼彻那里还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李意容道,“我们回长安再说吧。” 徐彦先点头,两人熄灯入睡。 李意容弯着身子,背对着他,靠在里侧。 她撒谎了,姐夫应该能感觉地出来。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要为了谁守身如玉。 但自从那日邓曦把柳时霜画的那么多画拿到了她面前,她就不能不受其震动。 徐彦先轻叹一口气,他和李意容心灵相通,自是明白,他把她扳回来,把她搂近怀里,“意儿,你若是喜欢他,就去他那里。我不会阻拦你。” 李意容道,“我没有。” “你有。” 李意容道,“一个人在世上除了喜欢的人,还有很多事情比这更重要。姐夫对我来说,就是那更为重要的事情。只是我承认,我很震动。他对我用情至深,让我愧疚。给我点时间,我会慢慢恢复过来。” 徐彦先道,“你确定么。接下来边关一稳,我们就要去进军琴国。你下的了手吗?” 李意容蹭的坐起来,“姐夫要杀了他?” 徐彦先在黑暗中也坐起来,“难道你以为两国交战,能和平解决?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第470章 李意容苦笑道,“是啊。我知道。” 徐彦先道,“意儿,我可以给你选择。你想好再回答我,可以吗。” 李意容道,“不用选。我选你。” 徐彦先听完怔怔的,再次情不自禁地把她搂入怀中,“等我夺得天下,我一定封你为后。” 这是他给的允诺。 大燕唯一的皇后。 李意容道,“可是这不是太委屈我了吗?” 徐彦先道,“是啊。你的功劳甚伟,那我就像赵启秀,为你单独立传。” 承诺他从不轻许。事实上,他没有许过。 他低头吻吻她的樱唇,软软的,凉凉的,甜美的不可思议,明知道她刚才说了不愿意,可是他还是忍不住。 他抱着她的腰的手,稍稍用力,把她整个人抱近自己的怀里,让她的胸膛贴着他的,然后大掌伸入她的中衣,轻轻握住她的丰盈。 他的呼吸一紧,她也轻轻一颤。 徐彦先从唇上慢慢向下,沿着她光滑的脖颈,手也顺着曲线向下,慢慢褪下她的中衣。 她很美好,他一直知道。 他们都想要她。 可是只有他徐彦先可以让李意容如此顺从,像一朵解语花。 但他也知道如果李意容只是一朵解语花,断然不会让楼彻记的那么久。 他试着挑起她的野性,再一次。 黑暗中他的呼吸急促,但她的呼吸却平缓得多,但他的挑逗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有那么一瞬间,这只小野猫也露出本性,用她的爪子抓了他一下。 那时他的心像是坚果被撞开,荡漾地厉害,一遍遍地细细品味着。 他知道,这只小野猫动情的时候是十分诱人的,她的美丽半点也没释放出来。 他抵着她的额头,大汗淋漓,微笑道,“爱上你,真的很容易。” 李意容道,“为什么?” “因为你很美。” 李意容低下头,“哪里美呢。” 他的大掌停在他想要停留的地方,“哪里都美。”又吻上。 谁得到了她,就能享受她的美好。 楼彻明白,柳时霜明白,他也明白。 李意容心想,如果她真的很美,那么连楼彻都尝试去追求她,为什么看似最喜欢的柳时霜,却对她无动于衷。 她很是明白柳时霜。 他的爱,同样不纯粹,跟徐彦先一模一样。 这些人都是自私的,嘴上说爱你,但却不会为了你放弃这个江山。 所以她从来都是听听就算。 痴情本属那佳人,英雄都是那负心汉。 而她李意容,绝不会做痴情的那一个。 第二日起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长安。 刚到相思居,李意容就对柳信道,“你把容慧抓来。”容慧已经先行一步回到长安。 柳信愣了愣,“是。” 春喜也是被救出去之后,说出了真相。 那一日,正是容慧骗春喜说李意容有危险,叫她赶紧去。 春喜见了李意容的头发,信以为真,才奔了过去, 差一点,春喜就要遭受裸刑,差一点。 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人在自己的身边。 容慧到了李意容面前,瑟瑟发抖,“二小姐。” 李意容冷笑道,“你别叫我二小姐。你若是真的把我当二小姐,真的还把长姐放在心中,你也不会这样对我,不是吗?” 容慧哭着伏在在地,“二小姐,我是真的以为你在那边,也许是楼彻使的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李意容厉声大喝,“你不要在我面前搞这些花招,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我不会让你活过明天的太阳。” 容慧脸色雪白,“二小姐…” 第二百九十章 巾帼英雄 李意容哼了一声,“楼彻抓了春喜,我就会去楼彻帐中,你想借机除掉我,是不是?” 容慧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容慧。我们都是长姐的人,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她痛心疾首。她对容慧,一直以来都是百般的爱护。 容慧是长姐的人啊。 容慧哭道,“二小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也是吃醋,一时急火攻心,才犯下这个错误。”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很高兴做这些?你以为我周旋在他们之间很得意,是吗?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变数,春喜逃了出来。若是她果真糟了裸刑,我必然当众杀了你。” “但你是我长姐的人,我不会动你,你有了二心,我也不会留你在姐夫身边。” 容慧听到如此,猛地抬起头,“不要。二小姐,不要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李意容道,“你敢得很,你敢动春喜,你敢设计除掉我。” “柳信,把她赶出去。” 李意容发了脾气,谁敢不服从。 柳信拖着容慧下去,正好徐彦先站在相思居门口。 容慧看到徐彦先,跪下来,“公子,救我。” 徐彦先也知道了她的事情,冷然道,“带下去。” 容慧见徐彦先整个人比李意容还要冷漠,颤声道,,“公子当真要这么对我?” 徐彦先不回答,挥挥手道,“出去吧。” 带走后,过了一会儿,柳信急忙赶了过来,“徐相,主子,容慧在府门口晕倒了。” 第471章 李意容皱眉,“给她宣太医。” 没过多久,就得到消息,说是容慧有孕了。 李意容听完怔怔然,过了良久,“那就先留下她。” 徐彦先道,“怀孕了就要留下她?为什么?” “姐夫…”李意容叹了一口气,“毕竟是你的骨肉。” 这是长姐的遗憾。 李想容和徐彦先成亲十年,没能要一个孩子,这事李想容每每提起,都会唉声叹气。 徐彦先道,“我不是那种为了子嗣就不择手段的人。”更何况,他也不愿意让讨厌的女人生他的孩子。 即使生出来,他也不一定会喜欢。 李意容拉住他的手,“要留下来。” 徐彦先道,“你是想为我留下香火,然后自己省事么。” 李意容还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她生了一次,绝不想再生第二次。 怀孕的女人太脆弱了,仿佛什么人都可以欺负似的。 就像上次杨安对她一样。 李意容道,“我…” 徐彦先听着就有些生气。“柳时霜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两者有可比性么… 李意容也赌气道,“反正我要留。没有为什么。” 徐彦先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了。 李意容坐下来,又吩咐了几句,还让柳信派个人专门保护容慧。 …… 自从楼彻退兵,又是一年除夕。温家的花厅里,摆了四桌人,桌桌再一次坐满了人。 快到晚膳时分,温老爷让儿孙儿媳们都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灯火明黄,琉璃影重。 婢女婆子来来往往,孩童嘻嘻哈哈,吵闹声此起彼伏。 妇女则交头接耳,这儿说你的簪子真好看,那边说你今天的衣服真喜庆。 温景炎,温蓉等几个嫡子都坐在主桌上,外加当家主母陈氏,还有一个最得宠的姨娘花氏,十几人正热闹地聊着,谈论的都是最近边关发生的大事。 温家是商贾人家,没有直接参与战事,故而说法比较多。 这几个月,可是说是很精彩了。 都是跟楼彻有关,足足退了两次兵。 温六小姐温彤性格活跃,平时里不受温老爷重视,此刻抓紧了机会表现,“我听说后一次退兵,连彻王的大妃都来了呢,跟我们的徐夫人谈了很久。谈完,楼彻就退兵了。” “还有赵长舒被抓走,也是徐夫人设计救出来的。” 温蓉听了不太舒服,“你总是说徐夫人徐夫人,徐夫人是你娘么。” 温彤皱眉,“三姐姐,你就是妒忌徐夫人。徐夫人是巾帼英雄,你有见过这样厉害的人么。” 温五少爷温平也道,“哼,这样的女人,难道不可怕?她若是真的嫁给了二哥哥,家里的财产都要被她谋干净了。” 温四小姐温词道,“不用嫁,也可以谋干净。马场的生意不是给她骗过去了。” 这些日子,温景炎把马场生意给了一部分秦雪宁,现在已经有秦雪宁接手。 众人看向温景炎,都带着一点同情。 温蓉道,“二哥哥。你怎么都一副不惊讶的样子?”她一直想问了。 最近李意容回到长安,天天有人送鲜花瓜果上门,整个长安城里,哪里有人有这等殊荣,徐彦先都已经被晋封为太保了,那李意容就是太保夫人。 可这风头啊,徐彦先甚至还不如李意容。 徐夫人,成了启国的大英雄。 温景炎道,“惊讶什么。你们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了么。” 温四小姐温词道,“哎,知道是知道,亲耳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姨娘花氏半开玩笑道,“炎炎啊,要么我们去问问她家有没有姊妹之类的?” 对于这个未来继承人,温家所有人都是和颜悦色的,生怕温老爷一死,温景炎就把她们全部赶出去。 温景炎勾勾眉,不予应答。 怎么回事,都当真了是吗,搞得他好像非李意容不娶似的。 其实也不能怪她们,温景炎是温氏大家族中最优秀的孩子,光是他的妻子就物色了很久。 但王氏娶进来,虽贤良淑德,但能力不足,于是温老爷才决定要再娶一位贤内助进来。 长安城里没有其他女子了么,是有的。比如夏侯幽就很好。 可是温老爷当时的玩笑话,在温家戏以为真,真的以为温老爷看中了李意容,而且长安城里何曾出现过李意容这样出色的人物。 其实众人也知道,李意容是不可能嫁入温家的。 这样的女子,若是真的是囿于内宅,简直就是可惜了。 不过是除夕夜调侃调侃,开开玩笑。 若是当真那就有趣了。 就在众人嬉笑之际,就见温蓉蹭的站起来。 所有人都猛地看向门口。 霎时,热闹的花厅变得安静异常。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天下奇谈 温景炎正惊讶是什么事情,也转过头,向门口看去,猛地俊脸一红。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这玩笑专属于温家,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即使真的知道了,也畏惧了温老爷的厉害,和温家的背景,不敢胡乱传播。 故而温景炎总是听听就算,哪成想,会真的抓了个现行。 第472章 他纵横商场情场多年,早就练就了面对任何人都气不喘脸不红的本事。 可是面对这等尴尬事,突然之间的就好像小媳妇遇见新郎一般,脸红了。 温蓉第一个回过神来,“李意容?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突然来,也不让人通传。” 门口站着一身男装打扮的李意容,丰姿俊雅,手持折扇,说出的话更是清脆悦耳,嗓音温温润润的,十分好听,“他通传了,你们没人理他。”她指指那个无辜的守门人。 众人都好像做了亏心事。 在场的大多都没见过李意容,都睁大了眼睛地瞧着,尤其是几个深在大院里的妇女,温景炎的妻子王氏,温五少爷的夫人和妾室,等等。 不仅因为她是温景炎“将来要娶的对象”,而且还是最近长安城鼎鼎大名的人物。 孩子比较天真,脱口而出,“哥哥好好看…” 有一个女孩子立马接道,“明明是姐姐。姐姐好好看。” 其他妇人则是在肚中暗暗比较着。 明明都是女子,怎么有人会像她这般潇洒,连穿个男装都风流天成。 温四小姐温词道,“徐夫人吃了没有?” 今天可是除夕夜,这李意容怎么还出来溜达。 李意容摆摆手,“我恰好路过,来找景炎兄弟说几句,马上就走。” 原来这就是她来的目的。 众人心怀不轨地看向温景炎。 温景炎站起来。 旁边的姨娘花氏道,“哎哟,炎炎,你快去吧。记得要问哦。” 其他人也道,“景炎,快去快去,别怠慢了人家。” “就是就是。问问清楚。” 温景炎无奈,他怎么生在一个这么无聊的家庭,罪魁祸首还是他爹,真是为老不尊,毫无礼法啊。 温景炎道,“那去我书房说吧。” 李意容虽然女扮男装,女子找男子在长安更是于礼不合,但李意容是例外的。 李意容拱拱手,跟了上去。 她一走,花厅还沉浸在李意容给人带来的震动中。 一个小孩道,“二叔叔刚才脸红了,你们看到了么?” “呸,二叔叔怎么会脸红?你莫不是看错了吧。” “真的。他真的脸红了。” 几个姨娘也推推搡搡,“哎哟。我们炎炎还会害羞啊,简直是天下奇谈。” 也有人安慰温景炎的妻子王氏道,“你别紧张。我们都是开玩笑的。” 王氏心想,你们温家人还真的爱开玩笑。 等到温老爷过来,花厅里更是炸开了锅。 “老爷,我跟你说…” 偌大的书房里,装扮的十分书香典雅。商贾之家,同样也是诗礼簪缨之家。 李意容微笑了看了一圈,“温二少,和谢曜先生是朋友吧?” 温景炎道,“是。徐夫人怎么知道?” “我猜的…”上次她去谢曜那里,他的宅子布局与此很像。 温景炎已经对她的猜功见怪不怪了,“喝碧螺春吗?”他亲自给她泡茶。 他的动作娴熟,行云流水。 李意容不知道,温景炎温二少很少亲自沏茶。 李意容接过他泡好的茶,赞美道,“启国碧螺春是温家出的?”她之前在蒋风那里喝到过,很是喜欢,后来忙于政事,也忘记了茶的事情。 今日居然还能喝到,简直恍如隔世。 温景炎道,“徐夫人若是喜欢。我可以送夫人一些。不过我可没有劫你什么人。” 李意容听完微微赧然,“上次的事情,李某实在情非得已。” 温景炎道,“反正我们也拿了你十万两银子。你不过也是想要一个公道。” 李意容哦了声,跟他聊天莫名地还挺融洽,都忘了自己其实是来质问他的。 她跟谁都吵。跟柳时霜,跟徐彦先,不是他们脾气太差,而是政见总是相左,意见不合。 两个人太过亲密,反倒是出现很多问题。 她跟温景炎不吵不过是因为他们是陌生人。 她抿了一口,浅浅一笑,“想跟温二少确认一件事情。” “你说。” “上次是故意跟我打赌么?阿利是不是你带进长安的?绑架春喜的事情,温二少参与了多?” 她还带着笑语,但语气已经一个问句比一个问句让人害怕。 儒雅少年不见了,出现在他面前已经是首辅大人李意容。 温景炎道,“那我也想问一句,徐夫人打算不打算相信我?” “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呢?” “你若相信我,我才说。你若不相信我,徐夫人不如自己去查。” 李意容微微一笑,“我相信你,所以才来问你。” 温景炎道,“阿利是我带进长安的,但绑架春喜的事情,我没参与。至于,赌局,我的确是故意的。” 果然。 李意容勾唇,“我知道了。”说罢就起身。 温景炎道,“徐夫人不打算问问为什么吗?” “让我欠你一个情?” 温景炎愣了一愣,旋即哑然失笑,一猜就中,她什么都知道。“那你会收吗?” 李意容转过身,“为什么不收?温二少这样四处结交,不就是为了一条活路吗。你看得起我,我也不会让你失望。” 第473章 聪明人,就爱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我蛮喜欢你家的,所以我会收的。另外,把碧螺春送到徐府来。” 真霸道,也真会蹬鼻子上脸。 温景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过这个人情她算是收了。 多一条路不是坏处。 不过碧螺春?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茶,看来她还是他的知音呢。 李意容刚走,几个小毛头就蜂拥着围到温景炎身边。 “二叔叔。她走啦,你怎么不留她吃饭呢!” 温景炎道,“你们吃好了?你们不会刚才都在外面偷听吧?” 这几个小毛头是他弟弟的儿子,还有些是妹妹的,调皮的紧。 “哎哟。二叔叔。你不要这么严肃么。” “你怎么不留人家吃饭啊。” 刚才李意容和温景炎谈的话,他们才五六岁,哪里听得懂,只会问温景炎为什么不留人家吃饭。 温景炎懒得理这些无聊的毛头小孩。 “我要回去吃饭了。” 刚到花厅,只听得一声惊呼,是花姨娘的声音。 温景炎打眼望去。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我很羡慕 “凤儿,你快过来。” 只见一个才三岁的小娃娃不知何时到了李意容面前,本来李意容是打算来告辞的,却被一个小娃娃抱住了大腿。 她心蓦地一软。 她以前是很讨厌小孩的,那是做首辅大人时。但现在生完孩子,稍稍改观了一点,而且眼前这个小娃娃胖嘟嘟的,很是可爱啊。 她蹲下身,一把抱起,小娃娃顺势靠在李意容的怀里,然后搂住了她的脖子。 “哥哥。”声音奶声奶气的。 这小娃娃名为温凤,是花氏的孩子,才三岁,是温老爷最小的女儿,是温老爷的掌上明珠,温家的团宠。 因为这个女儿,花氏也成为温老爷最得宠的姬妾。 花氏不好意思道,“凤儿,不是哥哥。” 李意容勾唇道,“没关系。” 温老爷呵呵大笑,“好好好。我们小凤很喜欢你啊。徐夫人。你家中可有什么妹妹之类的,尚未婚嫁?” 温老爷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让他问,绝对是不可能的,不如他帮他问出口。 李意容心中虽然觉得奇怪,仍回答道,“都已婚配。” 温老爷哦了一声,“可惜啊。那可曾有孩子之类?听闻徐夫人曾产一子。我家凤儿的话,这个…可以定一个娃娃亲么。” 温老爷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呼,“老爷…” “爹…” “爷爷…” 这种话怎么也说出口,太不知廉耻了。 李意容把孩子还给花氏,只是微笑,心道这老爷子还挺对她的胃口。 她也是一向十分不要脸的,不过她的孩子不是她的,“这个李某做不了主。待我问问我夫君。”比如问问柳时霜。 温老爷道,“家里不是夫人说了算吗?” 众人心想,这个温老爷看来是很喜欢李意容啊,否则也不会自己没戏,就打温景炎,温景炎没戏,就打人家的儿子。 李意容道,“待我问过,再回,可以吗。各位,李某告辞了。” 温老爷叹了一口气,“好吧。景炎,送徐夫人出去。送她回府,再回来。” 真是太热情了。 温景炎心道,他这个爹,怎么还是跟年轻时一模一样,流氓无赖样儿。 他起身送李意容,表示要送她回府。 李意容百般推辞。 温景炎道,“我若现在回去,我爹会骂我。” 李意容情不自禁地笑出声,“不瞒二少。你现在这样,我很羡慕。” 这种家庭生活,她早已经没有了。妹妹跟她离心,如今在琴国。长姐也去世了。 温景炎看向她,觉得她的眼神悲伤,尽是一片落寞。 行在道边,长安悄无人的街上飘起了雪花。 她伸手接住,“二少去过昭安吗?” 温景炎摇摇头。 “昭安的雪也是很大的,很洁白,不像这长安的雪总带着黄。”长安外黄土比较多。 到了徐府门口,李意容跟温景炎告辞,李意容向相思居而去。 徐府的除夕宴开始的晚。 一行人都在等她。 徐彦先见她回来,赶忙拉进她。“外面冷吗。” 春喜给李意容换了身衣服,“不冷。” 秦雪宁哈哈道,“徐相,我们主子可能抗冻了。” 柳信也笑道,“就是就是。” 徐彦先不相信,还是把披风裹住李意容。 一行人围在桌前,举手干杯。 秦雪宁道,“转眼来长安都两年了。” “就是啊。两年发生了好多事情。” 他们再次感慨时光荏苒。 一干人走后,相思居就只剩下李意容和徐彦先,春喜跟着秦雪宁去守岁去了。柳信也陪着一叶飘一起过节。孟昭雨还有一群单身的兄弟。 至于赵长舒,早间来过后,也跟邓曦去了。邓曦为了他如此,赵长舒也决心要好好对她,不得不说也是一件好事。 李意容一手之颐地坐在桌案前,看着冬雪缓缓落下。 果然是岁月如织,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李意容转身笑道,“姐夫。一转眼,就十年了。今年是长姐去世的第十年。如果她还活着,该有多好。我今天去温家,看到他们热热闹闹的,心里就很难过。” 第474章 她认真地看向眼前的男子。 长姐如果没有遇见徐彦先,也许就不不会死。 漱玉二十五年,李想容也是在除夕的时候去世的。 除夕是团圆的日子。 说起长姐,李意容又是一阵一阵地伤心。不仅是长姐,她也想妹妹李木容。她过的怎么样。她现在甚至就想去一趟昭安。 徐彦先道,“意儿。如果我说不复国了,你是不是就会离开我?” 李意容默然。 徐彦先苦笑,“我猜对了。我就知道你是可怜我,多谢你了。” 李意容道,“当年长姐是怎么求你的?” 徐彦先道,“她让我放弃一切跟她走。你也会这样说么,让我放弃复国?那我告诉你,一辈子都不可能。”他整个人立在窗前,眼神坚定,银发如雪,俊雅如玉。 如果燕国没有被灭,他是燕国世子,也要登上皇位,最后逐鹿天下。更别说现在他被亡了国。 亡国之痛,他徐彦先除非死,否则绝不会忘记。 李意容摇摇头道,“我从不打算这样说。我们开春就准备进攻琴国。” “你是认真的” 李意容点点头。她做事从未都是十分认真的。 徐彦先勾唇,目光放在窗外覆盖着小雪的相思树。他努力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放弃,他也不允许李意容放弃。 他们快爬到山顶了。 这十年间发生了太多事情。 因为李想容的干涉,自己的复国计划推迟了整整十年。 因为一个李想容。 李想容死后,上天派来了她的妹妹李意容。 这条血路,哪怕牺牲再多的人,他也会毫无犹豫的走下去,更别说他已经牺牲了他最珍贵的。 他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住她的发上,“你长姐去后的十年间,我问过自己无数次,后悔不后悔。我的答案都是不后悔。意儿,我不后悔。” 他喃喃道,“我从不后悔继续下去。我要先对得起自己的族人,然后才能想到她。” “我知道。” “不。你听我说。三十年前,我到底发生过什么。我的痛苦,我从不跟别人说。我现在告诉你。” 第二百九十三章 盛世繁华 徐彦先道,“漱玉十年,我才十岁。那天,天很冷,柳云宴攻破了蓟城。我们燕国皇族中出了卖国贼,打开了城门。所以乌则旭他们攻进来的时候,父皇,母后,我八岁的妹妹,整个皇宫都处于沉睡中。” “当时守城的主将是我父皇的亲弟弟,慕容时,他是第一个被杀的,我的堂哥堂妹全部跟着遭殃,男的被杀,女的被奸。”他说到这里闭上眼睛。 李意容握住他的手,“姐夫别说了。” 徐彦先道,“我要告诉你。也许你听过,但是没有那么详细。你也许觉得我徐彦先,为了区区复仇,太残忍。我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乌则旭的刀下,我八岁的天真活泼的妹妹,被先奸后杀。父皇被车裂……”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眼泪。只是眼睛充着血。 “我一想起来,我就恨不得杀回昭安,把乌则家所有人都赶尽杀绝。” “当年我曾经答应过你的长姐,本来打算收手。不知道怎么,我的事走漏了风声,他们在宴会上嘲笑我。” “嘲笑我的一切,乌则旭、乌则舒雅、还有当年参加的十几个乌则家的人,他们当着我的面说起当年的事情,没有半点悔过之心。” 徐彦先抓住李意容的肩膀,“你告诉我。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徐彦先如果连灭族之仇都报不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我每天都痛,好痛好痛。可是我不敢跟你长姐说,我怕她生气,我好喜欢她,好爱她,生怕她知道了不要我。” “最后她知道了,她却让我放下仇恨,跟她离开。” 李意容道,“所以,你就跟她吵架是吗?” “是。”徐彦先道,“我以为她是我最爱的女人,也是最懂我的。可她太善良了,笃信佛教,是仙女般的人物,可我徐彦先已经成魔。” “我要把他们一个个杀掉,也让他们尝尝也全族被灭的伤痛。可惜啊…”他狞笑,“该死的全死了。乌则家这几年被我们斗的已经七零八落。” 他曾经一把火犯下了一个大案,一口气杀了十几个乌则家的贵族,烧死了乌则玉的好几个孩子,所以漱玉帝才只剩下两个孩子——八殿下乌则舒雅和旭王乌则旭。 “我最最亲爱的意儿,你比你长姐简直好太多了。因为你帮我杀了好几个人乌则家的人,我的速度又加快了。但那柳时霜,偏偏要在前面挡路。” “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柳时霜也不会例外。” 徐彦先道,“你的才干不亚于我,甚至比我更出色。我为王,你为相。以后我们共定天下,好不好?”他蹲下身,在她面前。 “你不要喜欢柳时霜,喜欢我。我给你我的一切。”徐彦先吻吻她的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留在我身边,帮助我,爱我。好不好?” 李意容觉得眼前的徐彦先基本已经语无伦次了,一下次说这个,一下子说那个。 “好。”李意容。 徐彦先感动地抱住李意容,“意儿。谢谢你。” 他对李意容是一万个感谢,哪怕她的心有可能不在他这边,可是只有她在,只要她心向着他,一切都已经足够了。 第475章 烛火一暗,照着两人的脸。 他心念一动,仰起头,吻上去,本来是蹲着,然后开始不由自主地起身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往怀里带,他吻了一阵,自己的眼里都是火,可是她仍然平静。 是自己不够温柔,还是自己不过俊美,还是自己不够让她心动? 徐彦先从小到大,投怀送抱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却在她面前产生了一点怀疑。 她真的让人有很多挫败感。 她是心是什么做的? 他停在那里,认真地望着她。 他若是继续,李意容还稍觉正常,但就是这样看着她,是打算做什么,干嘛这样看着她。 “嗯?”她反问了一声。 徐彦先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他尽力地回想以前李想容说过的话,她对妹妹李意容的评价。 想来想去,其实当时他和李想容都一致认为这个女孩子以后良配难找。当时他还跟李想容调侃,说“谁敢娶李意容呢,行事乖张,性格霸道,人又狡猾。” 没想到娶她的人是自己。 李意容啊了一声,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喜欢的。” 徐彦先微微一笑,“我带你去看烟火吧。好不好?” “下雪天出去么?会不会太冷。” 徐彦先道,“不会。我们穿厚一点。” 他给她披了一件极厚的雪白披风,自己披了一件黑色的,两人牵手出门。 雪还是下着。 他抱她上马,带着她前往长安城中的明楼,从这里登高望远,可以饱览灯火辉煌的长安城。 到了明楼,烟火正好开始燃放,从皇宫开始,慢慢地,民间也开始了。 五彩缤纷,星空浪漫。 她仰头观看,笑道,“这烟火倒是比昭安的要好看很多。” 徐彦先微笑,“你喜欢就好。”今年的烟火,他让手下的人安排了很多,就是为了庆祝今年的胜利。 图个吉利,明年会更好。 这盛世繁华,他与她共享。 他解开她的披风,把她圈进自己的披风中。 他的黑狐披风大的很,可以完完全全把她包裹在里面。 她刚从黑狐绒中抬起头,就被他俯身吻住。 身后是烟火震天,而他们站在高楼之上,俯看这烟火璀璨。 他吻得忘情,伸手滑入她的衣裳。 李意容睁大眼睛,他是个狂放不羁的人,她知道。可是她不打算跟他在这里做这个。 他俊美的脸上满是邪气,轻咬她的耳边道,“他们看不到。” 这种事情,只有和敢玩的人一起才有意思。那个人只能是李意容。 刚才他的问句是她会喜欢什么类型的,他想了一下,她会喜欢跟她自己一样的。 所以他才决定带她来这里,她的本□□好刺激冒险,嗜血杀戮,跟他一样。 所以根本不难猜。 在火光绽放中,她忍不住地一阵痉挛,轻咬上他的颈子。 她动情了。她抬起眼,眼睛闪烁着野性的光芒。 他喜欢她这样。 夜色沉醉,她美的就像烟火一样,燃放在他的心间。 他问道,“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正好回应之前的问句。 她低低道,“你…你不用这样。” 徐彦先撩开她的碎发,重新给她披上披风,“意儿,你不觉得我们其实很合适吗?你是狼,我也是狼。柳时霜不适合你。” 李意容突然想起之前柳玄说过的话,“他不适合你,你适合更野的人。” 她低头轻笑,把想起来的这句话说给徐彦先听。 徐彦先楞了愣,“他是什么意思,那个更野的人难道是他?”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柳时霜不是不适合我,是他那么好,我配不上。” 徐彦先惊讶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他笑着吻吻她,“配不上最好。你是地煞星,我也是地煞星。” 李意容噗嗤笑道,“你竟然还记得那个半仙的预言。” 徐彦先笑道,“那个老头说我是孤星煞命,你不是也是地煞星么。当时我听完还命人调查过他。” 李意容道,“他说我先是青云直上,然后如坠深渊。我已经被诛杀了,不知道算不算如坠深渊?” “当然算。” 李意容摇摇头,“可是我并没有死。我觉得是我的命运还没有来。” 徐彦先道,“他也是这样说我的,不过我不信命。”他望向深夜的星空,“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要当那个统一天下的人。先灭琴,再灭蜀。” 两人望向沉沉的夜色。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这李意容 太宁三年,权朗的势力被灭后,接下来就是西拓、匈奴等,短短一年内,北方重新复归统一。 也是同一年,赵长寿因病去世,李意容让徐彦先辅佐赵长舒登上皇位,定年号乾元。 开春,徐彦先决定用兵于南琴。 这个提议甫一提出,就遭到了满朝文武的反对。 退朝回来的徐彦先满脸怒容,回到相思居。 “赵长舒就是跟我对着干!”徐彦先怒道。 李意容道,“皇上怎么会跟你对着干?” 徐彦先气呼呼道,“我当时就说了,不要把政权还给赵长舒。他想法太多。你看,我现在一提议,他就反驳我。这个都是之前说好的,现在他当皇上了,就忘记你这个主子!” 第476章 赵长舒又跟赵长寿不同。 他有点本事,又有邓家支持着,徐彦先的权力还是被削弱了一点。 赵长舒的理由是,“启国连年征战,早已经兵疲将倦,一旦打输了怎么办。” 还有人反对说,说南琴虽然积弱,但上下和睦,又有柳时霜、秦煜、李木容这样的贤臣名将,此时出兵极为不利。 徐彦先当即在朝堂上气得拂袖而去,眼看着机会都要到了,居然遭到了这么多人的反对。 不知道是不是还记他的仇。 不是说赵长舒和邓曦琴瑟和鸣,邓曦都已经有孕了吗? 李意容沉吟了一会儿,“我帮你进宫去问问吧。” 徐彦先拉住她的手,“不用。” 赵长舒的心思,现在看来谁也摸不透。可是他对李意容,虽不似以前那般甜腻了,还是百分百的服从。 “我问问就问出来了。” 徐彦先道,“意儿,人有了权力是会变的。也许他不是以前的赵长舒了。” 他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人性是最靠不住的。 赵长舒手握了一点权力,就开始跟徐彦先作对,阻止了他伐琴的计划。琴国有他的母亲徐灵淑,不打也是情有可原。 李意容道,“我帮你去问问,如果他真的变了,我们就废掉他。” 她一出口,旁边的春喜也是一惊,主子当真是那么狠么,急急地上前拉拉她的袖子。 李意容拍拍她的手,“我们进宫。” 她换了身男装,诰命夫人的服饰十分复杂,她根本懒得穿。 皇宫,自从她来长安起,她一次都没有去过。 这次为了赵长舒,倒是第一次来。 长安皇宫跟琴王宫没有什么不同。她如今是徐夫人,不是什么首辅大人,自然也不用进宫面圣。 到了明华殿御书房,赵长舒正在装模作样地写字。 她了解他,他写字画画都有些基本功,但后来跟在她身边,疏于练习。见到她来,抬起头灿然一笑。这一笑,把边上的宦官们都迷倒了,这倾国倾城的皇上啊。 赵长舒挥挥手,让宦官都下去。 自从从权朗那里逃出生天后,赵长舒就变了,稳重了许多。 少年真的长大了,但有些东西没有变,比如还是那一声主子。 “主子,你来了。”他把椅子推开,让她坐下。 李意容摆摆手,“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阻止徐彦先,是调皮吗?”她太了解他了。 赵长舒摸摸鼻子,“是。我就是想气气他。什么都他说了算,朝中根本没有人听我的。” 李意容皱眉道,“你以前当赵王时不是也是这样吗。现在当了皇上,要求就多了?” “那怎么能一样?”赵长舒撒娇道,“以前是王爷,大家也不会说你。现在是皇上了,还有个人比你厉害的多,他们都笑我呢。你舍得你的长舒这样委屈嘛。” “那你就乖乖不要阻拦,你这样只会激怒他。他一旦发火,连我都哄不住。” “你哄不住,我可不信?”赵长舒调皮道。 “本来让你当皇上,他都不愿意,是我说我曾经答应过你。你先委屈一会儿,到时候我会让他还政于你。” 赵长舒皱眉,“要不,我先做回王爷吧…可以吗。现在我不用面对这些了。” “你说呢?”李意容道,“你死了,就可以不用做了。” “啊…”赵长舒道。 李意容说罢,就往宫外走。 赵长舒喊道,“主子不留下吃晚饭了?” “不了。”李意容摆摆手。 赵长舒眼望着李意容,心想,一旦打起来,李意容必然左右为难,最后要么被史君杀了,要么她杀了史君,这都是他不愿意见到的。说什么他也要阻止徐彦先去打琴国。再说他娘都在琴国呢。 徐彦先要发兵攻打琴国的消息一经传到昭安,就引发了大恐慌, 徐牧又来了,这次身边还有个李意容在他身边,当年在昭安城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首辅大人李意容。 这次跟之前的沂水之战又有些不同,因为启国北方的几个部落的归降,启国的势力比之前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再说了,本来启国就比琴国要强大的多。 廉成之跟一干将士等在柳时霜的书房外,也是议论纷纷。 “这可怎么办啊。这一次若是打起来,不死个几万人肯定是不行了。” “史君心情很不好。我看都关在书房里一天一夜了。这李意容!” 人人都说,史君若是还不斩情丝,琴国真的要亡国了,甚至还有人传出谣言,说史君已经准备投降,打开城门迎接他们入城。 柳成器之前上过李意容的当,在外面骂骂咧咧,“那个李意容。我一定要抓到她,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加个我。”柳玉之道。 他们正骂的凶,只见安歌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来到了书房前。 窃窃私语的众人登时都安静了下来,连凶神恶煞的柳成器也立马喜笑颜开。 这正是太宰府的团宠宝宝,龙儿。 “让柳叔叔抱抱。” “不。是廉叔叔。” “还是梅叔叔抱抱吧。” “左叔叔。” 一群人抢着要抱抱。 才二岁的龙儿眨巴眼睛,咿呀咿呀含糊道,“要家家抱……”家家就是爹爹。 第477章 这些大汉虽然被龙儿拒绝了,但每个人已经被融化了心,纷纷应和道,“好好…” “安歌,快进去找史君吧。” “龙儿别急,你爹爹就在里面。” 安歌在众人的目送下进了柳时霜的书房。这是龙儿的特权,不用通传就可以进去。 到了书房,龙儿已经率先喊道,“家家,抱抱。”’ 安歌喊了喊站在窗前的白袍男子,“史君,龙儿吵着要您。” 柳时霜转过身,看到相貌和李意容十分相似的可笑小脸,接过孩子。 龙儿碰到柳时霜,顺势地搂紧他的脖子,“家家不古。”爹爹不哭。 才二岁,就知道他伤心了吗?似乎是知道娘要帮着别人来打爹,他还象征性地给柳时霜吹气。 柳时霜微微一笑,道,“好。”他把孩子给安歌。“让他们都进来。” 将军们蜂拥而至。 “说说看。”柳时霜道。 “史君。听闻徐彦先会分五路攻下,要不要发消息让柳玄也来帮忙呢。” “是啊。史君,刘应甫这些人是李意容的人,我看,也要防一手,免得到时候打起来,他们倒戈相向。” “我觉得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俘虏李意容。”柳成器道,“史君。李意容两次逼退楼彻,又用计杀了关东第一猛将权朗,没有她,徐彦先也不可能进展如此迅速。” 在场的将军大多认识李意容,全部上过李意容的当。他们太清楚李意容的厉害了。 这个人在,想打胜简直是难如登天。 史君又对她情难自拔,真是头疼。 “史君。你若是还喜欢她。你不抓,我去抓。我帮你杀了她,总行了吧。”柳成器不满道。 左良道,“怎么抓?她聪明绝顶,想困住他,谈何容易?”他可是受过李意容很多的当。 “那个李意容善使用反间计,我看我们也使个反间计。史君,我们送几个美女给徐彦先,不怕她不投降!”左良道。 “徐彦先很宠爱李意容啊,不会成功的。”有将领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地十分激烈。 柳时霜却始终未说一语。 廉成之看向柳时霜道,“史君。你看我们怎么办?” 柳时霜微微一笑,道,“我们称臣。”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这个史君 此言一出,所有人登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称臣? 他们在书房外等了那么久,居然只等到一个称臣。 这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许多将军都是柳时霜亲自提拔起来的,无不以柳时霜马首是瞻,听到柳时霜的决定,只是心中怀疑,但并不敢太表现怒色。 只有一些人听完当场大怒,拂袖而去,是陆敬俞。 柳成器刚想问些什么,也被廉成之等人拉走了。 陆敬俞生气完,再次回到书房,已经是傍晚,见柳时霜的房里已经多了个老者。 他知道这老人是谁,之前史君和李意容在益州山村遇见个老人,后来,这个老人来了昭安,跟了柳时霜。 后来大家才知道这个貌不起扬的的白胡子老人就是六十年前跟从柳敬之打天下的谋士诸葛崇。 柳时霜会决定称臣,必然是受到他的怂恿。 可是如今是个称王的好时机,何必称臣?别说徐彦先会不会同意,就是同意了,以后让柳时霜怎么在大琴百姓面前抬起头来。 堂堂太宰大人,居然称臣? 等到诸葛崇从书房里出来,徐彦先就一把拉过这个已经八十来岁的老人,向诸葛崇的院子而去。柳时霜重视诸葛崇,特意让他住在自己的院子附近,免得他来回奔波。 诸葛崇道,“敬俞,慢一点,慢一点嘛。” “我问你,称臣是你的主意,还是史君的?” 诸葛崇摸着胡子,温和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今日史君已经跟你们说了?他明日就会写书信给赵长舒。我想,过几日,徐彦先和李意容就会知道了。” 陆敬俞大怒道,“诸葛崇!你知道不知道史君是什么命格,你让他称臣!你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这个老家伙,在柳敬之身边,弄得柳敬之最后称臣,现在让柳时霜也称臣,这样称臣,要称到什么时候。 诸葛崇道,“敬俞,你还太年轻了。看事情,没有史君透彻。史君早已经夺得了天下。我且问你,徐彦先和赵长睿花了十年时间才基本统一北方,后赵长睿死后,徐彦先又花了三年时间正式统一北方。沂水一战,北方才大乱。” “而为什么李意容一来长安,北方就这么快重新统一了?你想过为什么吗?单靠李意容和徐彦先是完全不够的。” 陆敬俞惊讶道,“你是说,史君在暗地帮助他们?” 诸葛崇微笑地摸摸胡子,“史君仁德,有他出马,百姓不战而服。这才是真正的英主啊。所以我说,他已经得到了天下了。得民心者才得天下,你懂吗?” 陆敬俞迟疑道,“可是…可是…”他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欣喜,喜的是柳时霜的仁德,生气的是又觉得柳时霜太过仁德。 如果柳时霜真的要帮助李意容和徐彦先统一北方,那么原因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时霜决定称臣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李木容耳朵里,李木容那次放走了李意容,后被柳时霜派去守陵,但没多久,柳时霜就让她回来了。 第478章 这次她本以为会打战,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她睡不着,廉成之陪着她睡不着。 两人已经在一起很久,只是没举行成亲,因为李木容说没有二姐,她不能成亲。 后听到柳时霜要休兵的消息,高兴地跑到柳时霜的书房,给他跪下来,流着眼泪,“史君。谢谢史君不杀之恩。” 柳时霜道,“快起来吧。” 李木容摇摇头,“史君对我们李家恩重如山,李木容愿为史君肝脑涂地。” 边上的廉成之调侃道,“哎哟哎哟,好生气哦。木容从不对我说这些话,史君,我可吃醋。” 李木容擦擦眼泪,站起来,“史君就是史君。你怎么能和他一起比?” 廉成之嘻嘻一笑,“就是就是。” 柳时霜道,“我提出这个意见,朝中还有很多人反对,到时候还需要一一去安抚。” 又因为他提前做了很多准备工作,朝中反对的呼声不是特别强烈。 他这个意见一出,说的最多的就是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就是为了李意容。 有些更是当面骂柳时霜是卖国贼,称臣?亏他想的出。 柳时霜的名声一直以来就好的很,现在变得简直不堪入目。 有些人说这是柳时霜和李意容合谋的妙计,要知,李意容曾在昭安官至首辅,朝中势力仍然还在,许多官员都是她的门生,比如梁世钧、苏昭臣等人。一旦称臣,李意容也不至于亏待了他们南琴。 也有些人说柳时霜是暗度陈仓,先借口称臣,然后再起兵灭启。 还有些人则是说史君是惧于如今启国的威力,启国拥兵一百来万,如今只有三十来万兵力的琴国怎么与之抗衡呢? 反正就是什么说法都有。 但对于昭安的百姓来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是不晓得,唯一可以肯定只有柳时霜冲冠一怒为红颜。 李意容被徐彦先徐相霸占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昭安,而原本李意容该和柳时霜成亲的,于是这舆论风向又莫名地倒向柳时霜。 长安城的百姓是延后得知这个消息,还听说过些日子,太宰大人柳时霜就会率领重臣前来拜见他们的皇上赵长舒。 称臣并不奇怪,西拓、匈奴不是照样称臣了,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些部落还打着有一天重新独立的狼子野心。 可是现在连大琴也称臣了,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呢? 徐彦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即大怒,然后甩袍离去。 柳时霜的书信还掉在大殿之上,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查看。 李意容是后来得知的消息,问柳信道,“你去查查史君到底说了什么?” 柳信面有难色,“主子,不用查了。长安已经传遍了,史君让徐相还他妻子。” 柳时霜在书信里表达了真诚称臣的愿望,愿意服从于启国的管理,并表现详细问题会不日来长安跟徐相详谈,他还在最后表示,希望徐相归还他的未婚妻,也就是李意容。 怪不得徐彦先会那么生气。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这个史君,可怎么办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 俯首称臣 称臣了,徐彦先就没有攻打大琴的必要了,乌则家现如今除了一个乌则无音,大多都是些老弱病残,难道徐彦先也要赶尽杀绝? 徐彦先霎时没有了目标,也没有了复国的理由。 可是没有复国,就没有了李意容,徐彦先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而赵长舒似乎跟柳时霜串通一气。 赵长舒上次还单独召见徐彦先,说如果他想要皇位,自己可以立马退位,让他做皇上,他想怎么来怎么来。他绝对不管。 赵长舒还说,权朗抓他那次,邓曦差一点被弄死,李意容也差一点被权朗杀了,让他感到战争的残酷。从那日起,他就下定决心,阻止徐彦先开战于大琴。 可是他就写信给柳时霜,和他一起商议,商议了良久,才决定了这个办法。 办法很好,以后就没有战争了,天下和平。 徐彦先若是想当皇帝,他赵长舒立马退位。 想要复国,启可以变燕。反正都是皇上说了算。 什么都可以变。 徐彦先就知道赵长舒还在记仇,所以这就是报复的时候了对吗? 他一下子登上了‘山顶’,完成了自己多年的愿望,成功来的太快,猝不及防,让他不知所措,唯有愤怒。 皇上?他徐彦先稀罕当皇上吗? 当了那么多年的摄政王,皇上根本已经无所谓了。 他本来打算收掉大琴后,再顺理成章地继承大统,名正言顺。 现在倒好,南琴主动来降了。 西拓投降,因为杨安的妻子戴真;匈奴投降,是惧于启国的威力;南琴投降,则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李意容。 柳时霜要来夺走李意容了。 不是通过武力了,而是通过另外一种方式,更高明,更聪明,更机智,更让他无可奈何。 他还能依靠什么留下李意容?没了复仇,徐彦先再也不是那个可怜可悲的人,他的国已经复了,只要他愿意。他的族人之仇已经报了,乌则家已经被杀的差不多。 他已经到达顶点,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所以他再也用不到李意容了。 而身为弱者的柳时霜,开始归来了。 第479章 徐彦先立在之前和李意容看烟花的明楼上,此时正是正午,长安城熙熙攘攘,人流如梭。 他该怎么办, 他可以怎么办。 去求李意容吗?她明确地说过,她帮他不是因为她爱他,而是因为他是她的姐夫。 意思很明显,因为长姐,所以她才帮他。 她喜欢的是人是柳时霜。 也许一直以来就是如此。 强取豪夺吗? 不。不可以。他绝不能这样做,他太了解意儿,这个人只吃软,不吃硬,遇强则强。 所以,柳时霜来了,他是带着绝对的把握来的。 对于徐彦先来说,柳时霜的到来是噩梦,但对于长安之前听闻柳时霜痴□□的女子来说,就是大大的八卦了。 夏侯府,夏侯幽和一群贵女听着传来的消息。 “史君当真要来长安?”夏侯幽问邓曦的好姊妹强荷。 邓曦如今做了皇后,连带着她身边的人也跟着飞黄腾达了,第一个就是强荷。而强荷和邓曦走的近,自然得到的消息就多。 强荷道,“真的,就在下个月初。” 夏侯幽道,“到时候有好戏看了。” 王霸的夫人道,“哪里来的好戏?” 强荷道,“这次南琴称臣,除了必要的正常流程,最重要的听说史君是来讨要自己的夫人的,也就是李意容。” “徐相同意了吗?”夏侯幽道。 “自然没同意…闹得可凶着呢。” 贵族圈议论,长安城人也开始对柳时霜翘首以盼。 徐彦先走入相思居,见李意容正坐在相思树下的秋千上发呆。 正是春天,相思花开的正好,院子还开着大朵的牡丹、茉莉… 美人独坐相思下,微笑轻抚,他只求此刻能得永久,如果她愿意的话。 看着她,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他悄悄地来到她身后,轻轻地推着秋千,她惊了一惊,回过神,刚转过头,徐彦先可以俯身吻下来了,秋千荡的厉害,他就用手稳住,一只手绕到她的背后。 刚出来打算找李意容的春喜忙退了回去,躲在柱子后,又偷偷地望着。 虽然她更喜欢史君,但不得不承认,徐彦先也是极为的俊朗的男子啊,他和主子在一起的画面也十分的美好。头上是大朵的相思花,身后是盛开的牡丹,主子的白袍胜雪,徐彦先的紫袍儒雅,好美,看的她都情不自禁害羞了。 两人自从明楼那一次,徐彦先自我感觉和李意容亲近了很多,他也变得更爱吻她。 连长胜都说,现在的徐彦先意气风发了许多,像是个恋爱的毛头小子,就好像过去跟李想容在一起。 那时候的徐彦先也是这般。现在,那个情窦初开的美好少爷又回来了。 但他今日吻的明显霸道许多,仿佛要把她融化在怀里。 他吻得动情,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抚着,然后突然抽身。再吻下去,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李意容从他的深吻中出来,“怎么了?” 徐彦先知道她早已经知道柳时霜要称臣的消息了,难道她一点波澜都不起吗?人人都说柳时霜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为了她而来,为了她俯首称臣。 再没有什么南琴太宰,以后只有柳家史君了。 难道她不起任何波澜吗? “你会跟他走吗?”他情不自禁地问出口。 李意容叹了一口气,按理来说,也就该结束了。“我不知道。姐夫。” 她站起身。这些年,她一心辅佐徐彦先。都快忘了,自己真正喜欢想做的事情。 她以前喜欢下棋,喜欢赢的感觉。后来,想做首辅大人,也做到了。现在说要帮助徐彦先复国,她也做到了。 只要她想要的,全部都做到了。 如今她没有对不起长姐,没有对不起姐夫,也没有对不起柳时霜。 她谁也不欠。 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 那天她正蹙眉坐那沉思,秦雪宁过来,问她该怎么办。 听说柳时霜称臣,秦雪宁也一点也不奇怪。 史君一直以来就是那么仁德的一个人,爱天下苍生,他可以牺牲柳若思来保大琴的稳定。同样的,他也可以牺牲自己,来获得两国的和平。 再说,琴启本是一家,只是因为战乱,分了南北。 以前柳时霜在天下苍生和他所爱的人之间总是十分为难,因为总得做出选择,没想到这一次,求仁得仁了。 “主子。”秦雪宁劝慰道,“你现在谁也不欠,但是你欠一个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 驿站紫薇 “你欠龙儿。” 李意容听完叹了一口气,是的。那个刚生下三个月的龙儿,就被她转手交给了柳时霜。 所以,她没有对得起那么多人,却对得起这个孩子。 徐彦先见她陷入沉思,扶住她的肩,“别走。好吗?” 李意容道,“姐夫,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他大权在握,什么都有了,谋士,他也很多。她李意容是聪明,但天下聪明人何其多。 “胡说!你是相才,我还需要你。”甚至不止相才,还是帝才。 李意容摇摇头,“可是我对不起龙儿。” 徐彦先急急道,“那个孩子你若要,我帮你抢回来。你若不想再碰政事,我们就不再碰了。你要相夫教子,也可以。我也可以做龙儿的爹。我必然对他视如己出。” 第480章 他抱住她,“意儿,别走好不好?你不是要帮我吗?我现在还需要你的帮助。楼彻还那么强大,你就忍心我一个人去面对吗?” 他试图博取她的同情。 李意容目光平静,“姐夫…你还爱长姐吗?” 徐彦先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不要恨她。好吗?”李意容道。 徐彦先松开她,“你不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她吗?” 李意容道,“是。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让自己爱上你。姐夫。我帮你是因为长姐。现在我离开,也是因为长姐。我和柳时霜不可能,但是我跟你也是不可能的。” 徐彦先苦笑,“你跟柳时霜怎么不可能,都生了一个孩子了。你是打算跟他在一起吗?” 李意容听着不悦,不屑道,“我李意容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没有必要跟你报备。” 她虽然这几年温和了许多,狂放不羁的性子还在,任何人都不能管她的去留。 “雪宁说我还欠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龙儿。我生他却不养他,这就是我的错。我接下来,只想跟他在一起。其他人,该如何就如何吧。”说罢,转身进屋。 徐彦先听完怔怔的,他们都想抢李意容,却忘记了李意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去留根本不是任何人说了算的。 柳时霜比他懂这个道理。 他从不打算抢李意容,而是以一种温柔的方式来化解这一场恩怨。 他和乌则家的、李想容和他的、柳时霜和李意容的,等等等等恩怨,就被史君一一化解了。 徐彦先猛地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柳时霜的场景,当时他为了博得他的注意,高谈阔论,让柳时霜一见倾心,破格提拔他。 后来他犯下大案,又瞒天过海,以为瞒过了所有人。 可现在看来,他是自以为聪明。 最清醒的人一直是柳时霜。他坚守自己想要的,从没有改变,他守护大琴百姓,守护柳氏一族,守护乌则皇室,进可攻,退可守,立场坚定,持之以恒。 现在他还守护李意容。 这个男子,从一开始,就是赢家。 李意容还没等柳时霜来,就已经搬出了相思居,住在了驿站。 过了几天,听闻外面人群攒动,锣鼓震天,才知道是柳时霜带人入城了。 让长安百姓大失所望的是,史君十分低调,坐在马车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身边倒是跟了好些人,看模样应该都是将军之类的。 这次来长安,柳时霜带了李木容、廉成之、陆敬俞,顾长鸣和左良。顾长鸣本来不能来,是他死命地哀求,说想去长安见李意容一面。 柳时霜刚到驿站,就见春喜已经迎了上来,抱住李木容,然后就是惊天动地的大哭。 李木容也痛哭流涕。 接下来就是秦雪宁、孟昭雨、墨染、青雉,连之前刚娶过昭安的柳信也情不自禁地濡湿了眼角。 双方从来没有仇,只不过不得不分离,因为李意容的离开,带走了大部分的人。 安歌和青雉抱住一起哭的最久,青雉后来是跟着秦雪宁一起,因为相府用不到她。 他们就好像分别已久的家人,如果不是李意容离开,他们本可以永远在一起。 一群人哭着进大厅,驿站内霎时人声鼎沸。 除了赵长舒成了皇上,不便再来之外,其他人都聚在了一起,说故事的说故事,问好的问好,相对无言的相对无言。 但正主李意容始终都没有出现。 柳时霜是史君,不能和他们抱在一起哭,只留在后面,站在驿站的院中,望着他们。 吵闹的声音传来,恍如隔世。 突然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有人似乎在望着他,他心念一动,心旌荡漾,缓慢地转过身,见一个白衣男子眉目温柔地立在那里,一如他想象中的样子。 李意容。 驿站中的院中种着紫薇花。 还记得当年在法华寺,她错认了柳时霜为张玉蘅,那时的柳时霜就站在一片紫薇花下。 这一次她没有认错,她就是来找他的。 她说的话犹在耳侧,“三年后,希望史君让出琴国,否则兵戎相见。” 她以为他会力抗到底,没想到他真的花了三年来做到让出了琴国。他以实际行动告诉她,他不愿意跟她兵戎相见。 而现在他来了,带着所有人,来接她回家。 厅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对望着,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众人心中都不免焦急,但也没办法。 还是柳时霜率先开口,“我来了。” 李意容沉吟半晌,回道,“嗯。” 柳时霜温柔地一笑,紫薇花旋转从地空中落下,落在他的白袍上。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轻轻地吻住她。 身后的众人都哇了一声,闭上了双眼,又不住地偷看着。 春喜笑的最欢快,虽然主子和徐彦先在一起的画面也很美好,但总觉得差一点什么,现在想来,差了点和谐。 柳时霜的气质温柔,和光同尘,李意容则锋芒毕露,明艳夺目,两人不要太合适。 两人都著一身白衣,轻轻地拥吻着,不激烈,不缠绵,只是温柔地吻着。 过了许久,柳时霜才放开她。 第481章 “我知道,你会来。”李意容道,“我的词收到了吗?为什么不回我。” 第二百九十八章 陌上花开 她语带着责怪,她曾经给他寄了一首词,却久久没有得到他的回信。 柳时霜到,“我打算亲自来告诉你。”她写什么春尚好,写什么‘问我入山期,但恐山深。’最后还写两人隔着白云一片。 他看了就觉得委屈。 本来她弃他而去,选择了徐彦先,他该生气才对,至少应该就此忘了她。 他曾一度以为她不爱他。 可是自她把龙儿生下来,又给他寄了《嘉永嬉戏图》,还画了一幅他的小像,他就明白李意容喜欢她,喜欢的程度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她的喜欢那么深沉,那么隐晦。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可是既然她爱他,为什么又选择了徐彦先? 后来,还被他查探到了李想容写给徐彦先的信,登时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她想要什么,他就如她如愿。花三年,安抚朝堂,助她统一北方,再顺势称臣。 现在,是时候了。 柳时霜微笑对李意容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顺熙三年春,南琴称臣,李意容决定随史君柳时霜回昭安城。 杨安等人听说后,骑马出来送行。不止他,强盛、赵融,王霸,都来了。 到了后面皇上赵长舒亲临,邓曦、夏侯幽、温景炎等人也来了。 这一次离开,秦雪宁不打算陪同,决定留在长安,继续开拓她的生意,等完事后再回去。孟昭雨等人随着李意容回昭安。 李意容一副绣阁女子的打扮,清丽秀美,她以这身打扮告诉众人,她不再是什么徐夫人了。 杨安自从见到柳时霜,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这样的男子,怪不得能得到李意容的心。 杨安心中虽爱慕李意容,但也知道此女子并非凡人。她爱的男子不仅必须强大,还必须温柔,必须坚定。 柳时霜决心护她一生周全,在李意容众多的爱慕者中,他是唯一一个不打算掠夺,而只是真心爱护她的男子。他千里迢迢地,不惜奉上自己的国家,来带她回家。 这个奇男子,守护南琴二十年,不称王,不称霸。现在为了南琴和平,他甘愿称臣。只有这般的奇男子,才可以跟李意容这样的奇女子在一起。 李意容是百炼钢,柳时霜便是那绕指柔。 他做到了两全,既守护了天下,又守护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是个圣人。 在他面前,连他清河候杨安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其他人,如强盛、邓浩等人,对柳时霜就没有那么多的感慨,反倒是对李意容,他们万分的不舍。他们都受过李意容的恩惠。 大启也是因为她,加速了统一北方的进程,顺利地逼退了楼彻。 李意容是他们大启的恩人。 出城之前,长安城的百姓在道路的两侧跪着,高呼地送李意容离开。 他们也不管李意容是不是佞臣,他们只知道李意容是徐夫人,曾经救他们于水火的巾帼英雄。 好不容易出了城,又受到了这些将士的挽留。 但哭着最惨的还是赵长舒。 赵长舒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他本想着两国和平,自己也能做个太平天子,让李意容和柳时霜都留在自己身边。 哪里知道即使是称臣,也是要回昭安的。 邓曦见他哭的伤心,轻拍着他的背,“别哭了,皇上,那么多人看着呢。” 赵长舒曾经说过,自己要保护李意容。他做到了,他以皇上的身份,阻止了徐彦先去攻打琴国,但付出的代价居然是这个。 他虽然打算好好对待邓曦,但对李意容的感情还是一如往昔。 虽然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他对李意容到底是姐弟之情,主仆之情,还是男女之情。 反正若是要让他与李意容分离,是万万不能的。 他赌气道,“主子,我不当皇上了,让徐彦先当吧。我跟你去昭安,你等我。” 说罢,还没等李意容回过神,转头入城去了。 李意容摇摇头,怎么还是跟孩子一样。 至于温景炎,李意容和他不过相视一笑,像是达成了一些协议。 夏侯幽望着不远处的等着李意容的柳时霜,对李意容道,“史君真好。我真羡慕你。” 她来来回回,先是喜欢徐彦先,无果,后又一些偷偷爱慕柳时霜,也是无果。 李意容道,“夏侯小姐也许缘分未到。” 夏侯幽道,“但愿如此吧。李意容,你还会回长安吗?” 李意容看着巍峨的城门,当初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是会离开,但她很想念昭安,很想念史君,那里是她的家。 “也许有一天吧。” 夏侯幽登时明白了,那就是不会回来了。 这时,温景炎身边的温蓉道,“二哥哥,这个李意容说自己的姊妹都已婚配。我看并不是啊。”她指指跟在柳时霜身后长相秀美的李木容,一身战袍,一看就是未嫁的女子。 赵融之前在战场上就十分爱慕李木容,如今见了佳人,好不殷勤。 温蓉推推温景炎,“你不把握把握吗?” 温景炎有些头疼,这个四妹妹真是没眼力见,没看到李木容身边还站着守护神般的男子廉成之吗,两人一看就是一对。 第482章 这赵融压根没戏。 温蓉见温景炎不主动,“爹可是都问了好几次呢,听说这次柳时霜来,还托我去问娃娃亲的事情。”说着就自己跑上前,问李意容道,“喂,李意容,你妹妹许人了没有?” 李意容看向李木容道,“你自己去问问吧。” 温蓉蹬蹬蹬地跑过去,没过一会儿,就被廉成之给堵了回来。 至于娃娃亲,柳时霜也是笑说,要让孩子自己决定。 于是温蓉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温景炎身边。 温景炎和廉成之一直以来就是生意场上的对手,如今见面,这些温家人居然还敢图谋他的未婚妻,简直罪无可恕。 众人看着,无不哈哈大笑。 正说笑间,只见城门口尘土蔽天,无数铁骑驰来,乌压压地,看着人脸色大变。 这些军马明显不是来送行的,难道是来抓人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临终有言 骑兵分成两路纵队,立在两侧,从后面上来一个银甲战袍的男子,银发如雪,凛然似妖。 他纵马来到李意容面前,把手伸给她,“意儿,我们回去。” 是徐彦先。 柳时霜这次来长安是来称臣的,不是来打战的,带的黑袍军不多。 徐彦先如果改变了主意,硬要杀了柳时霜等人呢,那今天就不是场喜剧,是一场悲剧了。 李意容看着一脸严肃的男子,始终没有伸出手。 徐彦先道,“你答应过我,要一直在我身边。” “我只答应你帮你复国。” “好。那我现在复国了吗?”徐彦先那次和她谈的不欢而散,李意容的态度也很明显,表示不会受他所制。 “姐夫何必自欺欺人?”李意容反问。 “没有复国,你就根本不会在我身边,是不是?到底为什么,你告诉我。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帮我?理由何在。不要告诉我只是因为我是你姐夫!” 李意容道,“难道不够吗。因为你是我姐夫,所以我帮你。十年了,姐夫,意儿从长姐去后,十六岁开始,从未放弃过帮你复国。” 徐彦先哈哈大笑,“就是啊,十年了,我们哪里不适合?难道我不比柳时霜早认识你?我们应该在一起,我们是一样的人。在明楼上,难道你没有动情吗!” 那一次她第一次展现了野性。 这些暧昧的话,听说现场的人都面红耳赤。 “是我先认识你的。”徐彦先满脸痛苦道,“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孩子吗?你要你的孩子,我帮你抢回来。我们一起抚养他长大?不好吗,李意容。” 柳时霜身边的人听了无不大怒,这徐彦先根本视他们为无物。 李意容摇摇头,道,“姐夫,意儿不能再在你身边了。” 徐彦先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她面前,“我答应过你,要封你为后,我徐彦先说到做到。你想要的,我全部都给你。我哪里不如柳时霜?你告诉我,难道你不曾喜欢过我吗?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为什么?” “她会留在你身边,不过是因为小姐。” 众人看向风中站立的说话的女子,大腹便便,容慧走在徐彦先面前,又重复了一遍,“二小姐之所以愿意帮你,是因为小姐临终有言。” 李意容面色一变,大喝道,“容慧!” 容慧不管不顾道,“小姐临死前交代我一件事,就是告诉二小姐,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帮你复国。” 徐彦先道,“你说什么?” 容慧道,“公子不相信吗?小姐那么爱你,甚至选择牺牲二小姐,让她放弃自己来辅助你,帮助你复国。” “小姐的牺牲是彻底的,她知道你不愿意放弃。但是她已经快死了,于是就选了个能帮助你的人,那个人就是二小姐。” 李意容厉喝道,“容慧!长姐不是说,让你永远都别说吗!” 容慧冷笑,“因为我不希望他爱你,不愿意看到公子深陷在对你的爱恋中,而忘记了小姐。” 容慧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看了一圈众人,又把目光转到徐彦先的脸上,一字一句道,“她会帮你,不过是小姐说,意儿,帮助他,帮助你姐夫,我对不起他。” 李想容得知乌则家对徐彦先做的事情,理解了他的痛,本来一心阻止他杀人的李想容在临死时改变了主意,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所以在最后做了一个十分自私的决定,让聪明绝顶的妹妹辅佐徐彦先,帮助他完成他想完成的事情。 她深知李意容的聪明机智,这个从小就立志当首辅的妹妹,没有比妹妹更适合的人了。 这个真相一说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怪不得李意容会选择和徐彦先联手夺取紫荆关,又设计阻止柳时霜进入昭安城,最后又抛弃了他,跟着徐彦先去了启国。 原因居然是这个。 李木容听完哭倒在地,“长姐…”廉成之在边上扶住。 这十年,昭安城人人都误解李想容,以为她水性杨花,背叛丈夫,所以徐彦先后来选择了李意容,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个。 秦雪宁也道,“没想到徐夫人如此用心良苦。”这个徐夫人是李想容。 柳时霜在边上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李意容啪了一声打了容慧一巴掌,骂道,“你疯了吗。我留着你,是让你搬弄是非的吗。” 第483章 容慧呵呵一声,仍对着徐彦先道,“公子,你这下知道了吗?最爱你的人,从来不是什么二小姐,只有小姐,还有我——容慧。小姐对你痴心一片,你怎么舍得辜负?” 徐彦先深深地闭上眼睛,脑里开始回想和妻子在一起的片段,从相识、相恋一直到成亲,最后到她去后,整整十年,她的柔情,机智,聪慧和残忍。 才气纵横的李想容,温柔大方的李想容,调皮可爱的李想容,心狠手辣的李想容。 他爱了她十年,也恨了她十年,现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一个谎言。 他微微低下头,抚住胸口,然后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容慧大惊失色,想上前搀扶。 徐彦先阻止了她,走到李意容面前,静静地望着她,“告诉我,是真的吗?” 李意容想拉徐彦先的袖子,徐彦先侧身躲过。 徐彦先又问了一遍,“是真的吗?” 李意容知道瞒他不过,痴痴道,“长姐说…她很后悔。对不起,姐夫,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长姐死后不久,容慧便把长姐的血书交给她,从那一天,她什么首辅大人的目标都成了摆设,她联系到了徐彦先,和他一起开始图谋夺取琴国。 但复国之路,何其漫长,何其辛苦,她好不容易成了首辅大人,不久就被群起而攻之,差点被诛杀。后来她去了长安,情况才慢慢好转。 而这一条复国之路,他们也走了整整十年啊。 十年,她最好的青春都奉献给了复仇。 徐彦先轻抚着李意容的脸,见她流出几滴泪,却显得异常地冷静。他搂过她,轻轻地吻上她的额头,“别哭,我在。你长姐居然为了我,选择让你帮助我。意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徐彦先认真地望着她,“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来到我身边。我想我也不会爱上你。” 李意容默然不应。 徐彦先再次把她拥进怀里,不带有任何男女之情,像哥哥抱着妹妹。 边上的人看着都不由地轻轻落泪。 这样的李想容。 人人都知昭安第一才女李想容是个无私极了的人物,施粥行善,有菩萨般的心肠,竟然还是做出了这般的决定,为了徐彦先。 一个人,可以那么无私,也可以那么自私。 看着徐彦先这样抱着李意容,众人只觉得两人似乎已经和解了。 他的爱,可以放下了。他的爱是不对的,也投放错了地方。 徐彦先松开李意容,转身走到自己的马边,良久,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起上马离开之时。 只听得将士们齐声惊呼,就见徐彦先缓缓地倒下来。 第三百章 骂名犹在 原来他走到马边,是去拿佩剑,一剑刺中自己的肚子。 “姐夫!” “主子!” “徐相!” 李意容和李木容率先奔上前。 李木容也哭道,“姐夫。你在做什么啊,姐夫。” 众人乱成一团,长胜颤抖地纵马奔向城内,去寻找太医。 李意容按住徐彦先的伤口。 李木容在边上哭道,“姐夫,你为什么这么傻…” 李意容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所以长姐说不要把真相告诉徐彦先。他对长姐用情至深,因为她的背叛,让他痛彻心扉,不得不选择把她深埋心底,每日自欺欺人的活着。 现在他好不容易走出来,为什么还要揭开那个伤疤? 容慧已经被吓得愣在那里,久久无法回神,她也没有想过居然会是这个结果。 徐彦先仰着头,轻声道,“意儿,我好后悔。” 李意容贴近他,抱住他的头,道,“长姐知道的。姐夫。你要好起来,长姐一直都知道。” 徐彦先虚弱地摇摇头,“不。我恨了她十年,我以为她不懂我,她当时那样求我,我却从没有放弃过,我不仅拒绝了她,还跟她生气。意儿,我好后悔。我要去跟她道歉了。” 李意容道,“姐夫…长姐早就原谅你了。真的,她写给我的信中对你只有无限的怜悯和疼惜。” 徐彦先没有再回应,这一剑,他刺的很深。这剑,曾经助他杀了很多人,现在终于轮到了自己。 他早该死了,在李想容去后。为了复仇,才多活了十年。 李想容去后,他每天就处于悲痛中,李意容来到自己身边后,他的情况才慢慢好转。 那时候,他每一天都要问,妻子为什么要背叛自己,为什么要选择抛弃他,然后他会告诉自己,自己绝对不后悔当时做的选择——复国。 一天一次地告诉自己,他不后悔。 直到今天得知真相,心如刀割,十年好不容易催眠的‘不后悔’被推翻,于是,痛彻心扉。 他后悔啊,每一天每一时每一秒,都在后悔。 如果当时放弃了,现在他会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不是每天处于失去她的痛苦中。 他猛地想起十二岁那年,姆姆死时吩咐自己的话,她说,“世子,不要复仇。” 他没有听,于是现在后悔了。 李想容,你能听到吗?我后悔了。 在日色昏黄中,他的人跪了一地,齐齐磕头,有人唱起动人的哀歌,歌声苍凉,远播四野。 据说徐相徐彦先临死之际,反复念叨地就是我后悔了。 第484章 因为徐彦先的突然离去,李意容和柳时霜等人不得不留下来,料理后事。徐彦先的尸身被送回了昭安郊外,跟李想容合葬。 而徐彦先一死,长安城局势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李意容为了稳定政局,不得不地留在了长安。她留,柳时霜也留了下来。有了这两人坐镇,那些有异心的人都不敢反叛。加上邓家势大,也根本没人敢轻举妄动。 唯一还算有威胁的就是杨安,之前说好,是杨安和徐彦先合作。现在徐彦先不在了,但名义上的徐夫人还在,徐彦先所有的部将纷纷以李意容马首是瞻。 故而杨安也并不敢太乱来。 最高兴的还是赵长舒,李意容果然留了下来,成了他的丞相,孟昭雨成了他的将军。 忙好这一切,她一手之颐地坐在桌案前,身边的人劝她回丞相府,可是她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回去。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离开徐彦先该有多好。可是她离开不离开,并不影响容慧说出真相。只要容慧一说出真相,徐彦先必然崩溃。 本来姐夫已经够苦了,要不是因为复仇的信念支撑着,要不是因为恨长姐,他也不会撑那么久。 如今仇已报,琴已亡(琴成为一个州,归入了启国的版图,这也是徐彦先开出来的条件之一。称臣可以,琴国必须成为启国的一部分。柳时霜也答应了。) 本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没想到容慧到了最后还是说出了真相。 徐彦先一死,他手下的人全部依赖着她,她不得不再次手握大权。 柳时霜在外面敲门,她转过身,让春喜去开门。 春喜见到柳时霜来,很是高兴,笑眯眯地出去了。 柳时霜也走到她身边,坐下,“你还好吗?” 李意容点点头道,“史君不如先回昭安?”她说话客气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累了,她现在谁也不想招惹。 事实上,跟徐彦先在一起,也是情非得已。应该说,如果徐彦先不爱上她,容慧也不会吃醋,也不会说出了真相。 柳时霜,“你叫我什么?” 李意容抬起头,“嗯?” 柳时霜轻笑出声,她这是打算在长安长住下来吗,“龙儿还小,需要爹,也需要娘。” 李意容听完道,“他还好吧?” “不好。”柳时霜,“他不好。我也不好。我们都不好。” 李意容道,“我会回去的。” 柳时霜微笑,“你以为我还会放你走吗?”他把她带入怀中,“你以为只有徐彦先在煎熬,我没有吗?” 李意容道,“柳时霜。” “李意容。”柳时霜认真地望着她,“回在我身边吧。你在哪,我也在哪。我在哪,你也在哪。” “至少我要等这里稳定一点,再回去。”徐彦先一死,北方周边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不能让好不容易统一的北方再次陷入混乱。 柳时霜道,“好。我们把龙儿接来。什么时候这里稳定了,我们再回去。” 李意容道,“你要留在这里陪我?” 柳时霜道,“是啊。娘子不归,夫君为什么要归?” 李意容道,“好。等我们定好天下,再一起回去。” 这一定,又是三年,柳时霜也陪着她一起,两人合力推着赵长舒走上了一个盛世,史称“关陇清晏,百姓丰乐”。 三年过后,在巅峰的赵长舒突然选择退位,把皇位交给容慧生下的孩子慕容彬,李意容和柳时霜选了四名辅政大臣,分别是秦煜、陆敬俞、孟昭雨、杨安,改国号为大燕,定年号为顺熙。 尊徐容慧为成昭皇后,李想容为文昭皇后,徐彦先也就是慕容先为成武皇帝。 百年后,这些人均在历史上留名。 然后李意容和柳时霜回到了昭安,与之一起的还有李木容、廉成之、柳信等人。 柳时霜卸下了族长之位,把它交给了子侄柳承谨,卫小树是为柳氏族长夫人。李意容也同时卸下了大燕丞相之位。两人双双选择了半隐居在益州山林间。 有人说他们不过是在等待。也许有那么一天,天下大乱,两人就会再出朝堂,重掌政权,一统江山。 幸好,他们选定的慕容彬也是明主,八岁正式登基,降服周边的部落,如哀牢族,还把蜀国收入版图之中。 但因为李意容之前和拓跋女王拓跋青有过约定,慕容彬选择听从了李意容,让哀牢族只是称臣,而不加以收降。 至于柳玄,后曾经起兵叛乱一次,后也被李木容平定。 至于温家,因为之前温景炎给李意容的人情,温家在三年间果然超越了廉家,成为了天下第一商贾。 至于李木容和廉成之,两人成亲后,李木容重回边关,像柳若思一样,终其一生戍守紫荆关。廉成之为了妻子,同在边关。李木容如今已经有孕,两人打算生一个孩子名为李若思。 廉成之也是后来才知道,跟嘉永李家的女子成亲,所生的孩子都要随母性。 廉家人自然不愿意,好说歹说,才说得让李木容生的第二个名字,姓廉。 益州山林间,隐着一座古朴低调的宅子,竹林萧森,群鸟飞翔,宅后是高耸入云的雪山,此地正是李意容当年和柳时霜的游玩之处,还在这里遇见山贼。 春喜拿着书信走入室间,这是李木容定期送来的平安信,上面还交代说过几日,就会来和李意容一起过除夕。 第485章 徐彦先去后,她和李木容就相依为命了。 但也不能这样说,毕竟身边又多了很多人,李木容已经生了一子李若思,她的身边有如今五岁的龙儿。 这几年四个辅政大臣异常的团结,这些人,不是她的人,就是柳时霜的人,只要他们两人一天还活着,天下就乱不起来。 一个是一国丞相,一个是太宰大人,如今都隐居于此。 天下不乱,正是因为有他们在。 李意容还记得柳时霜说过,得人心者得天下,她现在算是信服了。 李意容立在窗前,想起这几年的改变。 孟昭雨成为一方大将,最后娶了墨染,甚至还被治好了哑病。后来孟昭雨在慕容彬的支持下真的打回了蜀国蓉城,但那时他才发现对陈盈晨的心已变,而自己原来深爱的还是一直陪在身边的墨染。 秦雪宁在长安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大有赶超温家之势,左易之也来了长安,两人似乎又和复合的苗头,有些人注定要纠缠一辈子。 乌则无音经历了太多事情,选择了遁入空门,终身与佛相伴。 蒋风和扶苏还是经营着醉龙楼,昭安城成了陪都之后,反而更见其繁华。 连春喜也是女大不中留了,她已经选好了最近丧偶的左良,打算把春喜嫁给左良。 这盛世繁华,比她预想的来的更快一点。 不得不说,这一切柳时霜居功甚伟。 如果三年前,他不选择称臣,和平也不会来的那么快。 这盛世,如他如愿。 当初他选择俯首称臣,骂名犹在,说柳时霜为了个女人,背弃了大琴。 但现在大启已经变成了燕国,也就无所谓什么背叛不背叛。 不管怎样,柳时霜成了大琴历史上,或者大燕历史上,和李意容一样毁誉参半的人物。 这个男子本来一生晴明,却因为她从此有了污点。 李意容正想着出神,听到外面有马车辘辘的声音,她仰头望去。 第三百零一章 天罡地煞 来人三十来岁,妇人打扮,过了这些年,还是美的惊人,是廉青萝。 她怎么又来了。 李意容心想,这个女子,她一直觉得她有秘密。 廉青萝见到她,微笑道,“李意容。” “你不该叫我柳夫人吗?” 廉青萝听到柳夫人这个词一愣,“我以为你不在乎。你是李意容不是吗?” 名满天下的李意容,大燕如今谁不知道她。 她是注定和柳时霜一起要载入史册的。 李意容嫣然一笑,“廉夫人请坐。” 廉青萝道,“没想到我们居然成了亲家。” 当初两人斗的厉害,李意容也是被她逼得去招惹了柳时霜。 如今说起来恍如隔世一般。 廉青萝道,“当初你问我,我为什么会妒忌你?现在我想告诉你答案。” 她把自己重生的事情一一告诉李意容。 “原本我以为这一世会跟之前一样,我上一世死的太早,后面的都是我从幻境里看到的。” 李意容听到重生,并不奇怪,因为秦雪宁也说过自己的结局,但是只到城破那天。 但是没想到廉青萝有完整版。 按照廉青萝的版本,是徐彦先的确发动了战争,而同时徐彦先也在此时得到真相,自杀而死。灭掉了琴后,柳时霜被迫东征西讨,和李意容对峙沂水,六军不发,李意容自刎而死,柳时霜随之而去。 这个结局明显是更为悲凉的。 可以说,这一世的柳时霜更为聪明,他避免这一切,至少他保全了李意容。 廉青萝道,“李意容。史君曾经对我说过,要护你周全。我想,他做到了。前一世,你逼着他不得不选择亲手杀掉你,这一世,他主动投降,反而获得了新生。” 李意容微笑道,“重生一次的感觉如何?” 廉青萝愣了一愣,微微一笑,“其实命运已经在那里了,所以我的重生并没有改变什么,但上天已经对我不薄了。”她本来身患重病,要英年早逝,如今偷活了十多年呢,哪怕就是现在死了,她也算赚到了。 李意容道,“你有没有想过,前世也许只是你的一个梦。或者今生只是你的一个梦。” 廉青萝愣一愣旋即笑着起身告辞,转头问道,“李意容,如果你重活一次,你会改变什么?” 她走后,李意容心想,改变什么?她能阻止徐彦先爱上长姐吗?如果她不能阻止他们相爱,那就什么也改变不了。长姐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的,而徐彦先也是倔强的性子。 除非自己再早一点,杀了柳云宴。 可是柳云宴虽然死了,漱玉帝还是会派其他人前往攻打燕国。燕国气数已尽,一切早已经不可挽回。 她想的出神,被拥着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柳时霜回来时碰到了廉青萝,送完了她,就看见李意容站在门口吹风。 如今是深秋,日暮时分,温度下降地厉害。 “站外面不冷吗?受寒了怎么办?” 李意容道,“你回来了。” 柳时霜给她披了一件外衣,柔声道,“我很早就下定决心,要一辈子守护你。我们之前隔着千山万水,我还是把你寻到了,哪怕你拒我于千里之外。现在你若是生病了,我可怎么办?你是打算让我随你去吗?” 第486章 还记得当年他不得不在琴台公开处刑她,他把她的头轻轻地抬起,按到自己的胸前,说了一句话,那句话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但是其实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说,‘我会护你一生周全。’ 李意容听完心中感动,这一生她何德何能能遇见史君,她的史君,得君如此,死而无憾,“你很早以前就喜欢我了,对不对?你还记得那一次我设计把你迷晕,那一晚上你要了我几回吗?” 那一次她为了廉青萝的赌约,设计了柳时霜,她被他弄得第二天下不了床。 柳时霜俊脸一红,“我后来想起来了。” “你当时就对我图谋不轨,是不是?” 柳时霜道,“就图你一个。一个人你已经让我万劫不复了。”也只有她,才能让她万劫不复。 李意容道,“史君、你看,有那么多人想困住我。你困了我一年,其实我有很多次可以逃走。” 她背着长姐的信念活着,本想拒绝情爱,可是还是在和柳时霜的交手中多次意乱情迷。在政治斗争中,心存仁慈,一个不留神就死无葬身之地。 她十分明白这个道理。她喜欢柳时霜,却不允许自己爱上。 柳时霜也很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还是爱了啊,情根深种。 柳时霜听完惊讶,“你…真的么?” 李意容微笑道,“所以,甘心让雄鹰不飞的人只有你。”又想起廉青萝的话,问道,“如果让你重生一回,你想改变什么?” 柳时霜柔声一笑,“改变什么?我没什么后悔的事情。我对柳家、对王室、对任何人,都问心无愧。” “所以你还是要再当众杀我一次咯。”她调皮道。 柳时霜宠溺一笑。 当初三军不发,齐齐要求他斩杀李意容。当时的他不得不翻身下马,直奔首辅府书房,见到她后,反而把她抱进怀里,那时他就明白,自己完了。 她去了启国,他就交代自己的好友谢曜提醒李意容,他为了她调查徐彦先,观察整个启国局势,帮助她和徐彦先提前统一北方。 这些事情,李意容也是后来才知道。 当初,她在沂水畔告诉他,让他让出琴国。 他真的说到做到了。 柳时霜道,“你太坏了,我不得不杀你千千万万遍,但我也会千千万万遍放下我手中的刀。因为李意容虽然坏,但柳时霜就是好喜欢好喜欢。” “那你现在身边还有刀吗?” “有。”柳时霜道,“不过是交给你。你来。如果你舍得,我的命就是你的。” 李意容脸一红,“你什么都没变,倒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两人走到窗子边,眼望着雪山,柳时霜道,“我是认真的。” 李意容道,“那我也告诉你一句。” “嗯?” “山河再好,哪有你好。”这句话柳时霜曾经跟她说过,现在她也要告诉他。 柳时霜一时动情,吻上她的发,她的头上只有一支柳时霜当时送她的碧簪,这是她唯一的首饰。 对于他们来说,江山唾手可得。 李意容本可以一统江山,却选择和柳时霜隐居在此,早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意。孩子不过是一个契机,两人早已经心心相惜,只是她要完成自己的使命,而不得不离开。 山河再好,哪有你好。 顺熙四年清明节,李意容和柳时霜,李木容和廉成之,四人再次来到昭安城外,祭奠李想容等人。 刚到,就听到不远处城墙上,有个黑袍男子坐那抚琴。 他们认识,此男子是张玉蘅的情人,无名无姓,名为琴师,张玉蘅得病死后,这琴师便日日在这城墙上抚琴唱歌。 琴师的歌声十分动人,唱道,“春时节。昨朝似雨今朝雪。今朝雪。半春残暖,竞成抛撇。销魂不待君先说。凄凄痛还如咽。还如咽。旧恩新宠,晓云流月。” 此曲,她初入昭安之时,曾听半书生唱过,那时不过觉得有趣。此刻听来,只觉得此恨绵绵,万分凄苦,词中所唱的不正是长姐吗? 几人祭拜完,回昭安城内走。 廉成之笑道,“史君,你知道吗。当初那个半书生给我、木儿还有二姐算命。” 李木容点头道,“是的。他算的我和成之倒是很准,说二姐是地煞命,先青云直上,后如坠深渊,就不太准了。成之,我们若遇见他,去砸了他的招牌。” 柳时霜笑地看向李意容,“没听你说过。那个人也算过我,说我是天罡命。” 李木容疑惑道,“史君。我还记得那个老头说,天罡地煞相生相克。我问他有没有破解之法,他还神秘兮兮地笑着离开了。” 柳时霜道,“破解之法就是天罡投降了。”说着和李意容相视一笑。 四人正说笑着,城墙上的琴师又开始唱自己谱的《如是》。 歌曰:盛世如是,佳人如是,琴声如是,愿君如是。 众人听着听着不由得心中感慨。 好一个如是曲。 大燕建国三十年后,昭安天书阁。 一个圆脸小女孩正在歪着头边认真地记笔记,边问坐在自己对面的三十来岁的女子柳悠悠。 这柳悠悠的母亲淑仪,在金城,被当时还是首辅大人的李意容做主赐给了柳裕。柳玄起兵后,战败,柳裕却因为各种原因,幸免于难。 第487章 不得不说,柳悠悠的命运十分的好。 两人的桌案上还摆满了各种书籍、画像、札记… “师傅,我们这样都记上去,会不会显得《李二大人传》太繁冗了。”她在自己的笔记上数了数。 光是柳时霜有没有在简旭五年冬杀李意容,就有十几种说法。 柳悠悠严谨,让自己的小徒弟一一记上去。 柳悠悠道,“别废话。这叫态度。”又突然叹了一口气,“大人啊。这盛世如你所愿啊。”现在的柳家族长是柳承谨,族长夫人卫小树,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平凡的卫小树最后成为了大赢家。 慕容彬早已经亲政,几个辅政大臣也还政于皇上,如今大多已经告老还乡,连赵长舒做了二十来年赵王,也带着邓曦选择了归隐山林,据闻去寻李意容去了。 岁月如梭,天下已定。 柳时霜和李意容却仿佛消失了一般,不在益州,也不在昭安,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处。 但百姓们知道,若是有一天,天下变成了乱世,他们仍然会出现。 柳悠悠本想写一本李意容的传记,如今写完,却觉得这不是李意容一个人的故事,更像是一本乱世的记录。 想了一想,吩咐自己的小丫头,改名。 “师傅,那我们改什么比较好?” “就改为《乱琴记》吧。” 小女孩嘻嘻笑道,“好哇,这个题目好。乱琴记,李意容逼得柳时霜丢下了自己守护的王室,选择了天下百姓和她。最后琴变成了燕。李意容祸乱了琴国。 “不过,我如果是李意容就好了,有那么多人男子爱着自己。” 柳悠悠冷笑道,“你指的是谁?秦煜么?还是赵长舒?” 小女孩道,“师傅你看,秦煜、楼彻、赵长舒、徐彦先等等,他们难道不爱李意容么?” 柳悠悠道,“你读书未免格局太小。天底下的男子有几人如史君,政治场上哪有情爱?不过都是利益。不是秦煜死,就是李意容死。 “有切实的利益,不许诺荣华富贵,你以为赵长舒这些人会愿意跟着大人吗?在这些男子中,也只有史君能真心实意地护大人了。这情,哪怕就是差一点,大人也必死于简旭五年十二月三十日了。说到底,是史君成全了李二大人。” 听到师傅的这一番史观,小女孩道,“那师傅,史君又为什么单单喜欢大人呢?” 柳悠悠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也许是史君眼光独特吧。我翻阅历史古籍,像大人这般的,倒还是有一个人物,但她最后只留了个无名碑,连名字都不肯给自己加。” 小女孩点点头,指着边上一堆柳时霜的书画,问道,“史君这些东西也放进来吗?那么多幅,我看都可以出画集了。” 柳时霜曾经给李意容画了几百来张画像。 柳悠悠摇摇头,“不用了。随便挑几幅吧。”她顺手拿过,赞美道,“史君的画工真好。” 这时,一幅画从一本古籍中翻了出来。这是一幅明黄的古画,年代久远,作者是谢曜。 只是仿品,但仍可见其画工一流。谢曜无愧于为这个时代最厉害的画家之一。 画的是正是柳时霜和李意容,两人立在山前,眺望远处的残阳,山河邈远,恍如隔世。 看他们的背影,隐隐可见两人嘴角的笑意,极淡极淡。 两人都穿一身白袍,好似仙人,似要乘风归去。 上面还有题词,词曰: “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番外 一生的答案 紫荆关边境。 廉成之送儿子李若思去睡觉,然后才回到大厅,等着李木容回家。 这几年大燕和平,边关无事,但李木容性格认真,仍然每天要求练兵,严苛对待士兵。 偶尔也会忙到半夜。 而他廉成之,生意自有人打理,他下辈子只想守着李木容。 边关的月色总是更好的。 廉成之站在门口,不禁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李木容的场景。他不是没有见过美丽的,自己的姐姐廉青萝就曾是昭安第一美女,也不是没有见过聪明的,比如李意容。 可是他就是一眼就看中了李木容。 那时地睁着大大的眼睛,武功很好,他当时夸她,她还会害羞地低下头,偶尔会发愣,有时候也很固执,比如在柳若思这件事情上。 他当时有种感觉,就是李木容是为他而生,而他也是为她而生的。 当时在柳若思的墓前,他发誓,这一辈会护她周全。 不用李意容说,不用史君说,他会守护李木容一辈子。 李木容回到府里,就看见廉成之立在门口,她的心蓦的一暖,刚到就被拉进怀里,“今天回来晚了。” 李木容摇摇头,“哪里晚了。” 廉成之道,“真的晚了,不信,你摸摸我的心。” 李木容害羞地一低头。 廉成之道,“也许要等上一辈子,才能等到你的答案。” 李木容,“你想要什么答案?”她比较笨,没懂。 廉成之道,“没什么。你以后用行动告诉我吧。比如我吻你的时候,高兴不高兴吗?”他又道,“你不用回答,我自己会感觉的。” 李木容微微一笑,“好,我用一生告诉你。” 第488章 …… 青州临淄城。 “祖父。”一个小女孩,微笑地问赵已道,“祖母问你,为什么你还是不给她扶正?” 赵已听完脸色一变道,“扶正?老子不是说过,这辈子我就一个正妻吗?” 小女孩嘻嘻一笑,“我知道她是谁?是李意容,上次你还偷偷写她的名字来着。祖父,她是谁呀?” 赵已感慨道,“时间太久咯,反正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女人。”柳玄联合柳成器起兵后,兵败,他捡了个大便宜,做了青州都督,飞黄腾达。 说起柳玄和柳成器,赵已也想不通两人为什么要起兵,柳成器据说是为了一个公主,那公主爱极了柳时霜,那柳玄是为了什么? 不管怎样,他的一生的际遇是李意容给的,所以他的正室要一辈子为她留着。 小女孩道,“真想见见她。“ 赵已摇着头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当年柳玄兵败,受了重伤,是他亲自去逮捕了他,他嘴里念着就是这首诗。他赵已大字不认识几个,这首诗却莫名地记住了,还记得柳玄念这首词的时候,饱含深情,似在追忆着什么。 小女孩接道,“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一老一小的声音渐渐地淹没在万丈红尘中。 后记——听说每本小说都有 这本书是我第一部长篇小说。 总觉得一段爱情,在历史波澜中才显得美丽动人。所以我的第一本小说是正剧。刚开始写,也不懂什么是代入感,什么节奏感,大纲是很庞大的,还画了地图,反正乱七八糟,总算是写完了。 《乱琴记》原名《女派女首辅》,故事在我心里多年,初心就是想写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坏的人神共愤的那种。中国女子被压制了那么多年,被毒害了那么久,是带着一种仇恨的心理写的。 你们男人所谓的家国,所谓的政治,都是啥啥啥!我要用李意容权倾朝野,横行霸道!我要让她把柳时霜踩在脚下!哼! 但,我还是太善良了,很多时候,都让她手下留情了,还给了她一个高大上的理由…… 心有不甘啊,我一直计划着写一个更坏的李意容……这次没有理由的坏……又怕没人喜欢她。 最后听说人要懂得自荐,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就在后记推一次吧。 如果这书看完对你有所感触,对某个情节或某个人人物,欢迎评论。不管怎样,请一定要告诉我,这些都是我写下去的动力之一,或者推荐都可以。 如果没有,也没有关系,我就默默继续努力好了,蹲角落画圈圈中…… 新书《覆三军》,已经开文很久了,自我感觉各方面都进步很多,可以去看看,也比较保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