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奚》 1 池立森家住进来一姑娘。 嗯,还他妈是一有奶香味儿的姑娘。 “妈,你在搞什么?往我这塞了个小屁孩儿?” 池立森捏着手机,肘部搭在栏杆边,望着远处云山雾绕,问。 “池立森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儿啊,你说你弟小屁孩就算了,但你对着人梁奚礼貌点儿!再说了,你不也没成年?自己都半大小子一个。就借住几天,人有手有脚的,碍不着你,还指不定是谁照顾谁。” 他妈在电话那头应着,不吃他这一套,摆明了要把人放他家里住。 “我不管她,您来把她领走。池远灏我都不管,别提管个没血缘的。” 房门外,梁奚低头盯着自己的白色凉鞋,鞋头露出的脚趾不安攥动。 池立森说话声音不小,她都听见了。 这个哥哥,不想管自己。 她抽两下鼻子,扭头往楼下走。 “她没爹妈管?你要上赶着接盘给人当妈?” 这一年的池立森十七岁,正是少年心气最高时,身边没半个异性,说话也欠,不懂得遮掩。 “你怎么说话的?对着你妈说话也不懂得尊重了?人不是没爹妈,她家里情况复杂着呢。她妈暂时让我带带她。” “能有多复杂,有你跟我爸那样儿复杂么?” 他从卧室内拿了烟叼在嘴里,讽刺一句。 电话那头不出意外沉默几秒。 “她爸妈,正打着离婚官司,不肯让小孩儿知道。你要不带,我让远灏去接。过两天我出差回来给接走。” “池立森,你的良心都哪儿去了?” 这通电话到最后,以他妈的一句反问结束。 嘁。 他没良心,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有什么好嚷嚷的。 ······ 梁奚在客厅内来回踱步,当她发现自己的鞋在白色地板上留下污浊印记时,她发愣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外面下过雨,而她的鞋子沾了泥。 池立森在房内吞云吐雾抽完一整根烟,烟头掐灭,随手往外面一扔。 他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穿着T恤、深蓝色牛仔裤的姑娘,捏着裤腿,低头不安的望着地上的鞋印发呆。 他没洁癖,却也受不了这样的地面。 当下便皱了眉。 “你故意的?” 梁奚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得一抖,微抬眼,只看见不远处,两叁级楼梯上站着一个人,而她也只看得到那双拖鞋和半截裤腿,不敢再往上瞄。 她抖动幅度不大,池立森却偏偏看清了。 想起他妈刚刚说的,他下意识轻咳两声,尽量放缓语气。 “别不吭声,抬头说话。” 梁奚还是不敢,她想起半小时前她站在门外敲响他家的门,而他开门时臭着的那张脸。 当时她只飞快看一眼便低下了头。 心下判断他应该讨厌自己,更是不敢轻易搭话。 池立森看她还是不吭声儿,不禁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个哑巴时,门外响起开门声。 再然后,入目的就是他弟池远灏那张脸。 池远灏将伞往伞筒内一放,才和他哥打招呼。 “哥,我来接梁奚。” 池立森鼻音哼哼两声,他妈还真把他弟给使唤来了。 在他们眼里,他真这么没良心吗? “谁让你来的?” 池立森语气不甚好,冷着张脸,快步走到梁奚旁边,做出一个两人都没意料到的动作。 他伸出手,一把揽住了边上姑娘的肩。 “梁······梁什么,她刚已经答应住我这儿了。” “是吗?” 池远灏面不改色,只看向低着头的梁奚。 池立森落在她右手臂的那只手,小幅度捏了捏,示意她应答。 梁奚没法子,跟被人威胁似的,小声说了句:“是。” 池远灏点点头,重新从筒内拿起伞要走,被池立森及时叫住。 “你先别走,弄碗面,给梁·····梁什么吃。” “梁奚。” 池远灏纠正他哥,无奈将伞放回,挽起袖子走向厨房。 到冰箱那一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便又换了鞋子出门买食材。 “梁xi?哪个xi?” 他松开她的肩,偏头问了句。 距离近在咫尺,梁奚糊弄不过去,也不敢装聋,小小声地,“奚落的奚。” “你爹妈怎么给你起这名儿。还奚落的奚。” 池立森皱着眉,念了两次她的名字。 “算了,你去二楼换衣服吧,房间就······我边上那间,空的,你自己收拾。” 梁奚惊讶于他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当下也不敢反驳他,只伸手指了指地面的印记。 “这些,怎么办?” 池立森还看着她,自然也没错过她发丝下掩藏着的,渐渐泛红的耳根。 他挪开视线,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明显比她鞋码大了不少的拖鞋,放置她面前。 “先换这,上去换了衣服再说。” 说完也没在这盯着她,拎起茶几台旁的行李箱往楼上走。 梁奚等到他上楼后,快速将鞋脱了换下,到卫生间里清洗鞋底后才上楼。 ······ 没想到来到二楼房间时,他还没走,靠在露台外的栏杆处摆弄手机。 梁奚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局促站在门外,想起妈妈说是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哥哥,于是,她又小声唤,“哥哥。” 挺小一声,以为他没听见。 谁知他偏听见了,侧过头眯眼看向站在门边的她,“你叫我什么?” “我······我没叫。” 这个哥哥,长得帅,却那么凶。 “我叫池立森。立正的立,叁木森。” 他回身往门边走,边走边说。 到她身边时,还额外补了一句,“我没有乱认亲戚的癖好,但你想这么叫也随你。” 那态度又拽又欠。 楼梯下到一半时,身后传来一下极小的关门声。 池立森内心复杂,要说从小到大,也就池远灏一个混小子叫他“哥”,突然多出一个和他弟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姑娘这么一喊。 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尤其是,这姑娘长什么样儿,他还没看清。 一直低着头,让他想看都看不到。 只记得,头发丝儿香香的,脖子、手臂都挺白的。 耳朵也挺容易红的。 ———————— 大概是一个笨蛋直男×大胆软妹的故事(?) 一开始是应小读者的一些美好愿望,写池立森这一对。 后边想着,开在po看看。 数据不重要,看得开心就行。 不清楚多长,看故事走向吧。 2 等到梁奚在房内洗好澡,再把衣服整理好,做好心理建设开门要下楼时。 才发现,楼下一个人都没有。 地面干干净净,刚刚的污浊不复存在。 餐桌上摆着碗西红柿鸡蛋面,还冒着热气。 梁奚坐下时才发现碗底压着一张字条,边上一把钥匙。 上边写着:有事出门,主卧别进,其他随意。 十二个字,落款一个池。 一看就是池立森的作风。 梁奚用筷子挑起面条,小口小口的吃入嘴里。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属于寄人篱下,就算没人在家,吃东西也不敢发出声音。 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而她接下来的叁天连池立森的人影都看不到。 ······ 彼时的池立森单脚蹬到桌边,一只手捏着骰盅,盯着桌面纸牌的点数大小。 曾晟衍坐他边上,肘部抵他肩膀。 “森啊,你说你这几天就住酒店?连你住的那地儿都不回了?” “就因为一半大的小孩儿?至于这么怵?” 曾晟衍没见过梁奚,只从池立森的只言片语里得出一个信息:他家住了一人,还是一小孩儿,女的。 池立森摇摇头,骰盅随手放桌面,桌边的腿放下,转而搭到另一边腿上。 “你要会奶孩子,你就去。” “你也太没责任心了哥们儿,冲你平时带远灏的样子,就说明你这人不靠谱。” 曾晟衍偏头,斜额点了点桌对面伏案写作业的池远灏。 这是什么地儿? 灯红酒绿,电音喧嚣。 而池立森这个狗人接他弟下补习班,没给送家里,直接给人接到夜场里写作业来了。 “嘁,不挺靠谱么?看我弟,一心绝不二用。” 他懒散看向对面,池远灏正提笔写着补习班老师布置的作业,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你这也不能拿他来跟家里的小妹妹相提并论啊。人多大?” “不清楚。” 答得理直气壮。 他确实不懂。 回想,看着是挺小,身板又小又瘦,那肩膀,感觉一用力就能捏断,脸看不清。 估计也没多大,怕不是个小学生。 “要真是小学生你把人丢家里还了得?有点良心就回家奶娃娃去。” 曾晟衍嘴上毫不留情嘲笑他,又把“良心”拎出来说事儿。 他未正面回答,将手中酒杯轻磕曾晟衍的杯沿,“喝完这场再说。” 让他去奶娃娃?怎么可能。 ······ 凌晨叁点。 梁奚因喉咙干燥,被渴醒。 她揉着眼睛下楼,按亮一盏在厨房旁,酒柜内的小灯。 因此也让她看清了沙发上躺着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 那人小半截腿搭在沙发扶手外,黑色外套盖脸,一截手臂垂在身侧,没有任何动静。 梁奚按着疯狂跳动的心脏,呼吸加快。 叁天未见的人,大半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怕吵醒池立森,但又渴得不行,只能慢慢挪到茶几台前,弯腰拿水杯。 拿好,直起身子,结果躺在沙发上的人动了动,垂在外的手臂精准无误的抓了她的。 吓得梁奚又是一抖,差点儿将杯子摔了。 池立森只抓着,也没说半句话,僵持五分钟后,梁奚试着挣脱,却挣不开。 这时沙发上的人忽然侧过身,另外一只手随之搭上她的手腕。 这下变成两只手都抓着她的了。 梁奚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只能把水杯放回,重新蹲下身,轻推了推他,“哥哥?” 没有回应,外套下传来绵长的呼吸音。 梁奚一只手被他钳制着,伸出另一只,把外套从他脸上揭下。 池立森闭着眼,帅气脸庞上染着绯红,呼出的气息也带着淡淡的酒味儿。 原来是喝多了。 梁奚蹲得腿麻,又想试图将手从他手下抽出。 但都是徒劳无功,睡梦中的人似是发觉她的“抗争”,手上再是用力一扯。 梁奚整个人被扯得倒在他身上,颈部恰好贴上他的唇。 偏偏池立森毫无察觉,手也搂上她的腰,两人随即换了个姿势。 变成梁奚躺倒在他臂弯内,池立森的下巴则抵着她头顶。 “别动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此后便再没动静。 这下梁奚不止喉咙干燥了,脸也烧得慌,伸腿挣扎,结果被他压得更实。 他在干什么,把她当抱枕吗? 梁奚无数次想把他叫醒,但又怕他发飙。 脑海里不停在幻想各种后果的发生,以至于到最后她竟困得躺在池立森怀里睡着了。 ······ 池立森醒的时候,脑子是懵的。 不止因为酒后反应,还因为现下状况。 梁奚被他抱着,两人躺在逼仄的沙发上,看样子保持这个姿势就这么过了一晚。 谁他妈能告诉他,在房里睡得好好儿的姑娘怎么躺他身边来的? 池立森记得,昨晚自己明明跟曾晟衍说过,把他送酒店里。 也记得,他明明躺在床上,搂的是边上的枕头。 这他妈枕头还能成精,变成一姑娘? 天知道他醒的时候差点没把人一脚蹬地上,幸好反应够快,没动。 而他也借此看清了家里这个“半大小孩儿”的脸。 因为梁奚醒了。 两人恰好四目相对。 她也秒想起了昨晚令她尴尬的事儿,尖叫一声,滚下了沙发。 鞋都没穿,爬起来就跑上楼。 反应快得池立森连她衣角都没抓住。 小孩长得是挺小,嫩得不行。 巴掌大小的脸蛋,肤色与之前看到的相差无几,一样的白。 嘴巴也小,睁眼看到他的时候那嘴不由自主张成小小的O形。 唯独眼睛最大,瞳孔黑白分明,眼尾微微挑起。 组合起来就是一张不谙世事的脸孔,很乖。 看着也不像小学生,应该和池远灏差不多大。 初中生吧。 这么纯,男孩子都没抱过? ———————— 有缘看过隔壁《心间月》的或许能认出来他们。 现在我来写出他们之间的小故事。 3 梁奚快速跑进房内,反手关门,声音极响。 还转动几下门锁,锁上后,背靠在门板上,身子缓缓滑下。 她将头埋进膝盖,耳根红透。 搞什么。 明明耍流氓的是他,她心虚什么,跑什么。 待了好半晌,她又从地上起来进卫生间。 对镜看了眼,反应过来什么,突然尖叫出声。 她刚刚!还和!池立森!对视了! 而且她当时还没洗脸······眼皮子上指不定还有眼屎。 梁奚啊梁奚。 怎么办。 要被嫌弃了。 梁奚弯下腰,从水龙头下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 池立森全然不知她在房内的纠结心情。 他在楼下逛了圈,四处看了看,发现冰箱被食材填满,厨房料理台还摆着不少调料瓶。 买了砧板、刀具,还有新碗筷,给原本空荡荡的厨房增添了一丝生气。 小孩整得还挺有模有样。 他满意点头,从冰箱里拿出盒之前买的牛奶,要拆开时忽而听到楼上的叫声,闷笑。 笑完后想到还没洗漱,又放回,慢悠悠上楼了。 ······ 池立森洗好澡,穿戴整齐从房内出来时是一个小时后。 他特意往隔壁看了眼,房门紧闭。 他还没说自个儿被占便宜,她倒先羞起来了。 逗弄心思起,于是池立森迈了叁四步到门外。 人模狗样的敲了敲门,“咚咚咚。” 不出叁秒,里边立马响起梁奚惊疑不定的声音,“哥哥?” “有事吗?” 池立森也不知道自己过来敲这劳什子门做什么,人家这么一问,他还真答不出来。 想了下,抛出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开学?” “九月一日。” “成,但你打算就这么隔着个门跟我交流?”他舌尖顶一顶腮帮子,问。 房内沉默。 随后,“不是的······我换个衣服。” 说完之后里边就没声儿了,估摸着是她刻意放轻动作,生怕他听见一丝声音。 池立森从未觉得自己像今天这般有耐心过,守在一女孩儿门口等人换衣服,偏偏他还说不出原因。 他稍一回想昨晚,自己确实是喝大了,只恍惚记得抱住了个软绵绵的东西。 还以为是枕头,结果是一姑娘。 他为什么没在酒店的床上而在家里的沙发。 准是曾晟衍这傻逼整的事儿。 他还在考虑该怎么治这狗人时,面前房门开了。 还是与初见时没太大差别的装束,白T牛仔裤,唯一的变化就是,梁奚扎了个丸子头。 将她饱满的额头,俏生生的脸蛋儿全露了出来。 学生气十足。 只不过这姑娘挺怵他,拉开门看见他站门外,头立马就低下去了。 “梁······梁奚,是吧?” “嗯。” “我问你个事儿。” “你问。” “我很凶吗?” 低着头的梁奚听到他这个问题时皱了皱眉,不明白。 踌躇了一会儿,说了句:“不凶。” 何止不凶,她刚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是谁嚷嚷着不让她进。 “那你耷拉着个脑袋干什么?我会吃了你?” 不知怎么的,他抛出这个问题时,细听语气还有点儿委屈。 “不是,不是。” 梁奚立马抬起头,对着池立森摆了几下手。 她总不能说,刚刚的事情让她尴尬,不想面对他吧,她都已经打算今天窝在房里一整天不出来了。 池立森没有意识到她的尴尬。 他只觉得,人长得软,说话声儿也软糯糯的。 池立森除了他妈以外,从没和哪个异性这么温柔说话过,也没相对站得那么近过,他当下不自在撇开眼。 忽而想到什么,又转回。 “我饿了。” “???” “你不买了一堆吃的么,煮去。” 一副理直气壮使唤人的样儿。 梁奚还没来得及在心里腹诽他的大少爷姿态,便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整懵。 敢情他是看见了自己买的食材。 但他没指责自己,说明,他同意了? 梁奚出去采购东西那会儿就在想如果池立森看到了会是怎么样,她有想过去询问,无奈没他手机号,人也看不见。 只能先买回来再说,她总不能一直吃外面的。 被他使唤也是情理之中,谁让她寄人篱下呢。 人肯收留她就不错了。 …… 梁奚打开冰箱要拿鸡蛋时,想起还没问池立森他要吃什么,回过头,那大少爷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筷子在手中一转一转。 装啥逼。 她默默翻一白眼。 “哥哥。” 池立森没第一时间回应,他专心致志的在微信群组里和曾晟衍展开一场骂战。 梁奚只好又叫一声。 “你要吃什么?” “随意发挥,毒不死人就行。”随口敷衍一句。 嘴好欠。 梁奚忍了。 她从里头拿出两鸡蛋,想到人高马大的池立森,又多拿了一个。 半小时后。 池立森是被香味儿吸引的,抬起头。 面前两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鸡蛋面,他立马撇开“战场”,看一眼梁奚的碗,再瞄自己的。 两碗明显分量不一的面,而且他碗里还有两个蛋。 他用筷子拨开蛋边上的上海青,筷尖分开切好的蛋,嚯,还是溏心的。 他迟迟不动筷,梁奚便也没动。 池立森上下瞥了眼坐如针毡的梁奚,长臂一伸,将她的碗挪过来,筷子挑起自己碗里的面往她碗里送。 还把梁奚多加的蛋夹了回去。 梁奚不明所以,呆愣看他。 “看我做什么?先看看自己那瘦巴巴的样儿,不用多给我,顾自己就行。” 别到时候从他家一出去,上秤瘦了几斤。 他指不定会被他妈骂死,虽然他不在意。 “可是······”我也吃不完啊。 反驳的话没出口,那碗面已经被推了回来,满满当当。 再看池立森,已经埋头吃起来了。 梁奚不知道他是怎么的了,突然就要这样。 她确实也就吃得下那么点儿,多给他点面也没别的意思。 还不是因为······他长这么高,饭量肯定也不小。 不知道这人想到哪里去了。 她垂眼盯着面前满当当的面条,愁眉苦脸的吃了起来。 池立森忽而觉得有个小孩儿住家里也不赖。 这面煮得就不错。 不过,他只是让她多吃点儿,为什么她那表情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不是梁奚不想多吃。 是实在吃不下…… 池立森都吃饱快二十分钟了,她还在慢吞吞的吃着,腮帮子很鼓,肚子也很撑,但她不敢说自己吃不下了。 最后是池立森自个儿看出来的。 他直接上手拨开碗,“吃不下就别吃了,强撑什么?” 他又不会骂她。 等到梁奚终于将嘴里的面条全吞下去后,便立马拿起边上的水喝了一大口。 呼。 真的好饱。 池立森等着她吃的过程中,伸手从裤兜里拿出火机和烟,想到对面的她,又给放回去了。 家里有个小孩也有不好的地方。 没法随心所欲的抽烟。 “吃完之后打算做什么?” 池立森仿佛良心发现了似的,主动关心起她来。 未点燃的那根香烟被他放在鼻子前嗅,过点瘾,不能抽还不能闻了么。 梁奚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圈,“要去趟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我送你。” 他说着,站起身,从茶几台面拿了车钥匙。 “不用了不用了。” 她赶忙摆手,和池立森单独去超市,想想就感觉怪怪的。 “别废话。” 大概那碗面让他良心发现了,这会儿还负责带小孩儿去超市买东西。 梁奚只能应下,硬着头皮收拾碗筷后去换鞋子。 …… 临要出门时,池立森走向冰箱,打开时,头也不回的突然问了梁奚一句,“梁奚,你多高?” 梁奚正蹲着系鞋带,“163,”她答。 他便默不作声再多拿了一盒。 等到她站起时将冰牛奶抛到她怀里。 “我不渴的。” 刚刚那面她还没完全消化。 “梁奚,”这是池立森第二次顺畅的叫出她名字,梁奚下意识的站直身板,等待他说出下文。 “你觉着,我多高?” 池立森对她确实不凶,甚至还会把自己的面分给她吃。 只是,他总爱问自己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就比如现在。 梁奚只大概扫他两眼,随口蒙出一个数字:“180?” “187。”他秒答,又再问,“那你知道我怎么长到这么高的吗?” “不知道……” 于是,池立森抬下巴点一点她怀里那盒奶。 “多喝牛奶会长高,懂不懂啊?小屁孩。” 4 小屁孩?! 他居然叫她小屁孩?! 梁奚坐在车内,忿忿不平咬着吸管,边喝奶边偷瞄他。 她有点拿不准池立森究竟多大岁数,因为他总给梁奚一种特别成熟的感觉。 但巧了,池立森也摸不清边上这姑娘究竟多大。 长得显小,但又很听话懂事儿。 就凭他不在家叁天,家里干干净净就能看出来,梁奚是一挺有礼貌的女孩子,而且知分寸。 思及此,他便问出口,“你几岁了,梁奚?” “14。” 池立森再一想,她貌似和家里那混小子差不多大。 “你比我弟小一岁,他今年15,要上初叁了。” “你弟?” 梁奚问完后想起,是那天说要把她接走的男孩子。 “我开学也要初叁了,哥哥。” 她想着,又补了句。 “嗯,然后呢?” 然后? 梁奚犹豫了下,还是把前两天的话转述给他听。 “我妈妈说……我可能要在这儿住到中考结束。但是你放心,我自己能管好我自己,不会麻烦你的……只要有个地方住就可以了。” 她说得小声又小心翼翼,也掺杂了些许不情愿,她是个女孩儿,脸皮薄,池立森理解。 可他好半晌没应声,梁奚以为他不乐意了,看也不敢看他的脸色。 “成啊。” 寂静车厢内,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接着又说,“但你别指望我教你写作业,吃喝玩乐我能带你,但学习这事儿,我不行。” 他说的实话,确实不行,属于常年吊车尾这一挂。 “不不不,不用你教我的。” 她边说边摆了好几下手,放在腿上的牛奶盒差点被她打翻。 “我成绩……还可以,我自己能料理自己。” “还挺厉害。” 他笑着应了这句,没接下文了。 因为目的地到了。 两人开门下车。 梁奚走在池立森身边,几次都差点跟不上他的步伐。 后边是池立森注意到了,放慢步子等她。 怎么着也是挺乖一妹妹,迁就点无所谓了。 梁奚偏头看他,他好高好高,站在她身边,帮她挡去大部分太阳。 梁奚也就到他肩膀,而且似乎还差了点儿。 “哥哥,那你多大岁数呢?” 她终于问出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 “不巧,也就比你大叁岁。” 也就说明,池立森今年十七。 啧,又装逼了。 那他怎么好意思说她小屁孩!他一未成年,刚刚还无证驾驶呢! 梁奚又忿忿不平了,趁池立森迈出两步时,在他身后小小呸了一声,他没听见。 池立森把她带来家附近的一家进口超市。 挺大,好几层,逛得梁奚脚都酸了,眼睛也看累了,东西却还没挑好几样。 因为这超市实在太大太大了,她要找点什么东西,问池立森,他都不知道在哪个区域。 梁奚到最后便放弃了,估计他连超市都没来过,问了没用。 她开始搞不明白了,池立森把她带来这超市做什么呢。 她不知道的是,池立森想得很简单,这地方大,能挑的东西多,之前他家保姆就常来这买东西。 不过因为那保姆有偷窃癖,所以池立森把她辞退了。 他带着梁奚过来也没别的原因,纯粹是看她乖,迁就迁就,帮她拎个包。 嗯,没错,就是这样的。 这是他在心里自问自答得出的结论。 彼时的池立森尚还不清楚。 喜欢一个人,也是从迁就对方的各种行为而开始的。 …… 逛到最后,池立森的作用也只是帮梁奚拎个包。 梁奚坐进车里,池立森则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往车后座放。 她从后视镜那看他,想起刚刚结账时发生的尴尬事。 那收银员看两人一起来的,以为是情侣,挺没眼力见儿的给他们推销了款避孕套。 那销售词汇听得她直想躲,最后是池立森冷言冷语制止的,告诉那收银员,别对着小孩儿也说这玩意。 随后拉着她到另一边结账去了。 这做法是没毛病,可梁奚在意的是,他刚刚似乎并没反驳收银员认为二人是情侣这句话? 想到这,梁奚没忍住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力道还不小,上边立马浮现一块红印。 但她没在意,只在心里骂自己,想什么呢。两人之间的差距明晃晃摆在那儿。 池立森一看就是个会玩儿的,身边估计也不缺女孩儿上赶着给他找乐子。 更别提,她才十四,在他眼里,就小孩儿一个。 她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中考。 考上思瑞,什么都好说。 这时池立森从车尾绕到车前了,上车后不知从哪拿出来的牛奶,又丢给她。 还是那句话,“多喝奶,长高。” “……” 可是她也没多矮吧…… 算了,和他一比,是挺矮的。 池立森现在的想法挺单纯的,想让她长个儿也是真心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天天督促梁奚喝牛奶这个行为,在不久的将来就能看到成果。 身高是长了,但长的又不只是身高。 将梁奚送回家后,池立森又从家里出去,剩下的几天假期梁奚也没再看见他。 直到九月一日当天。 梁奚打着哈欠下楼时,发现池立森在家。 他正站在一楼的全身镜前,对着镜子系领结。 梁奚认得,他身上穿的是清莱高中的校服,左胸前口袋上绣着清莱两个字,字体镶着金线,像镀了层金,领结是墨绿色。 要不怎么说学校与学校之间还是有差别的呢。 她再低头看看自己,肥大的蓝白色校服,加上她人瘦,裤腿空出大半。 池立森听到身后声响,回头,两人一高一矮,隔着四五米的距离对视着。 “正好,送你去学校。” “好像不顺路吧?” 梁奚念的是一中,但他们初中和清莱貌似是两个方向。 “不顺路也送,”他再指一指餐桌,“良记的早餐,牛奶自个儿从冰箱拿。” 池立森这几天想好了,怎么着人也住他这儿,确实是要负责一下。 就当他良心还在吧。 良记的早餐? 貌似是思瑞高中后街的老牌早餐店。 思瑞离他家这儿……好像也不近吧。 怎么看池立森也不像早起去买早点的,准是从夜场回来买的。 梁奚想对了一点,那就是池立森确实是从夜场回来的。 开学前一晚,那几个狐朋狗友照例开了卡座,当作进“监狱”前最后的狂欢。 喝到凌晨闭场,续的摊就在良记,所以,他真的只是顺带捎回的早餐,绝对没有刻意为了谁的意思。 她也想错了一点,池立森平日里还是会早起的,不为别的,为健身。 吃喝玩乐是一回事儿,身体不能被搞垮。 几个小时过去,酒精随着新陈代谢早已排出,池立森觉着自己现在亢奋得不行。 开着车把梁奚送到一中,又开到清莱。 相比起他的精神抖擞,其他叁个就没那么有劲儿了。 周骐峪还好,起码补了一会儿觉。 但江景西和曾晟衍就是另一番景象,哈欠连天的进门。 江景西一到位子上便立马趴着就睡,曾晟衍还没,强撑精神瞟了池立森两眼。 “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有事没?没事就闭上狗嘴。” “你来得够早啊?我过来还给堵校门那记名了。” “自律,懂不懂。” 池立森没说是送梁奚上学去了,胡扯了一理由。 “嘁。” 曾晟衍连嘁了叁声,那样子特不屑特欠揍,阴阳怪气的语调拖得可长。 不过池立森没跟他计较,他的气昨晚在局上已经尽数撒在灌曾晟衍喝下的酒里面了。 …… 开学第一天,梁奚来到教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假期作业给交了。 新学期新样貌,她总觉得班里的每个女孩儿都不太一样,又好像与假期前没有什么区别。 她们有没有变化,梁奚不太在意了。 她的生活变化是挺大的。 想到这儿,她在座位上悠悠地,叹了口气。 同桌状似无意靠近她:“梁奚,今天送你来的,是你哥哥吗?” 梁奚吓到了,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明明让池立森停在距离学校还有两条街的地方,不知道怎么还是被看见了。 她点点头:“嗯嗯,是我表哥。” 抱歉了,池立森。 撒个小谎应该没事儿吧? “那你表哥还挺帅的。” “啊。还行,还行,也就那样。” 听同学夸池立森长得帅之类的话,梁奚心里边儿怪怪的,但她又说不出理由。 她忽而想起在超市错认他们为情侣的收银员,那么,其他人眼里,会不会也觉得,他们两个像情侣呢? 5 池立森不清楚梁奚现在的内心活动。 他们这节体育课,周骐峪和江景西在球场上组了几个临时队员打球赛。 池立森没去,曾晟衍也没去。 两人坐场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四个人里,目前只有曾晟衍清楚他家里住了一女孩儿。 这会子功夫就聊到了。 “所以,你同意她住你家了?” 他不说话,默认。 “那怎么样啊,是不是小学生?带小孩儿滋味怎么样。” “她初中生,初叁的。” 池立森没好意思说,在家都梁奚自己做饭,谈不上是他照顾人家。 “那这年龄也没差多少,不过,你能顾好吗?” 曾晟衍反应过来了,这不能说奶娃娃,最多是带个小妹妹。 “你这不废话。” 根本用不上他顾,人各方面都好,他纯当个摆设不耽误人家学业就成了。 只不过这话他没说,说出来就是给曾晟衍笑话的。 …… 只一个上午,梁奚有个帅炸天的表哥这个事儿就传遍了整个班。 她不由想起同桌,心里有些埋怨对方的嘴碎。 直到下午实验课,女孩子们纷纷围在梁奚身边,询问她是否真有其事时。 梁奚内心深处,不知怎么的,莫名有些得意。 就像是身边多了一个可以炫耀的东西时,那种得意感。 她知道这是不应该的,所以摇着头选择闭口不谈。 其他人顿觉无趣,没一会儿就散开了。 晚上下自习放学。 梁奚认为池立森应该没尽心尽责到这地步,出了校门便直接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池立森偏偏就这么尽心了。 他不仅人来了,而且还是翘了晚自习来的。 车就停在今早送她到校的地方。 只不过梁奚没看见,她戴着耳机在听单词,边走边背。 她也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还跟着几个小男生,窃窃私语的在讨论应该谁去问她要微信。 池立森把这情况尽收眼底,他将燃了大半的烟掸了掸,长长烟灰掉落。 小孩魅力挺大。 不过也确实了,长了张让人一看就保护欲十足的脸。 属于男孩想呵护,女孩想怜爱的那一挂。 在两人的距离缩短到只有一条短斑马线时,梁奚停下,摘了耳机在路边等红绿灯。 而身后的几个小男生终于寻到机会,将其中一个个儿较高的推上前。 就在那男孩子手即将触碰到她的书包背带时。 “梁奚。” 声音不陌生,她今早刚听过。 梁奚蓦地抬头。 池立森就站在对面,一边手插着兜,看她。 姿态淡然,仿佛刚刚叫她的不是他。 他还穿着那身清莱校服,领结略微歪,外套被他脱下,指节挂着衣领搭在肩背。 又在耍帅了。 绿灯亮起。 没等她迈步,池立森率先叁步并作两步的过来了。 眼里也看着她身后那几个小男生在他过来时节节后退。 嘁,这点胆量都没有就想泡小女生么? 他事先在心里声明了。 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怕耽误她的学业,自然不能让她早恋。 虽然池立森知道,梁奚不一定看得上这样的男生。 他手伸过去,扯下她两边书包带子,拎着那包。 再拍拍她的肩,示意她看身后,“你同学。” “啊?”梁奚回头看了,只有四五个男生,而且几人的视线还在她和池立森身上转来转去,“我不认识他们。” “但我觉得人家有话对你说。” “有吗?”她又看回,“是找我的吗?” 问得天真又单纯。 果然还是小孩儿啊。 个子稍微高点的男生下定了决心似的,往前两步,“对,是找你的。” 梁奚微歪头,“有什么事吗?” “梁奚同学,明天······明天可以给我讲题吗?我是六班的陈成!” 陈成原本想说的是明天能不能一起回家,但梁奚边上的人目光太过于强烈,导致他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 “没问题啊。明天你拿着题目来四班找我就行,我先走了,再见。” 梁奚对于学习方面的事儿还是挺乐意的,应得也快,应完之后想扯着池立森的袖子赶紧走,又不敢太放肆。 虽说两人关系是近了点,但逾矩的行为她不会试图去做。 她是乐得答应了,池立森就不乐意了。 怎么这么好骗? 以学习为目的来泡小女生,这也能中招? 他跟着梁奚走时还看了陈成两眼,把人看得心里直发毛。 ······ 上车后,池立森觉得怎么着也得给梁奚科普一下,别到时候容易给男孩子骗。 他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真是善良透顶,负责任到这地步。 于是,“梁奚,你懂不懂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 她一愣,“我懂啊。” “你不太懂男人。他们常常会打着需要你帮助的旗号来靠近你,让你放下心理戒备,会在生活里做出一些亲近的行为,引诱你上钩之后再露出本来面目。这个你知道吗?” 这么一说,梁奚又不太懂了。 池立森好端端儿的告诉她这个干嘛呢? 但回想今晚看见他开始到现在发生的,很好猜。 “你是想说,让我别教人家写题?可那只是聊学习。” 总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吧。 梁奚很聪明,池立森不否认。 稍稍提点一下,她就懂。 “所以我说,这只是表面。你当然会认为只是找你聊学习,但你并不知道真实目的是为了泡你,就像你刚刚一直都没察觉,人家跟了你两条街。” 池立森说得露骨又直白,把问题摊开在她面前解析。 他这样一说,梁奚便觉得脊背发麻了,就在刚才,她被人跟踪了,一路跟着到外面。 或许对方本性并不坏,可是这么一想还是挺害怕的。 “但我刚刚答应他了。” “明天告诉他,爱找谁找谁去,反正别找你,问的话,你就说······”他略一沉吟,“就说你家里人不让吧。” “哦。” 随后车内安静。 是梁奚打破了这一沉默的局面。 “你今天晚上怎么过来了?” “路过,顺便接你。” 池立森不会告诉她,不是路过,是特意来的。而且他在外边等了快一小时,烟都抽了叁根。 不用他说梁奚也懂了,中控台上敞开的烟盒,只剩下两根了,能看出池立森平时瘾多大。 她抗拒烟味儿,她爸在家那会儿就老抽,梁奚的小学生涯几乎是闻着那二手烟过的。 但她没刻意对着池立森提,他在她面前还是有点分寸,不会当她的面儿抽烟,那么她就没必要管人家了。 “那你之后还会接吗?” 梁奚只问了这个。 “或许吧,看情况。” 没给太肯定的回应,却也没说不会。 回到家之后两人各自回房,房间就在隔壁,池立森倚在露台外的躺椅上时侧头便能看到隔壁的露台。 房内亮着灯,隐约有流水声,她大概在洗澡。 想起梁奚问的,池立森拨了个电话给曾晟衍。 他觉得,叁个人里大概只有曾晟衍能懂他的情况,因为他也有妹妹。 那边接得快,“有事说事儿。” 曾晟衍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上火得要命,他怒瞪着沙发上和他对着干的人。 “打个比方,假如哪天你看见你妹妹给几个小男生跟踪,打着学习的名号来泡妞,你气不气?” “哥们,不是我说,你问到点子上了。我家这个早恋了,要不是我去接,看到人在校门拉小手,指不定被瞒到什么时候。” 他恨铁不成钢,指了指沙发上同样瞪着他的女孩。 池立森知道曾晟衍家这个,挺能磨人,打小就是个折腾人的主,上高中了不肯和她哥一个学校,就是怕被盯着。 这不,一不在眼皮子底下,就出事儿了。 曾晟衍回过神来了,这问题是池立森问的。 “介意啊,谁特么追小女生还用跟踪那一套?小学就不乐意用了,没劲。谁被?你家里的小妹妹?诶!是不是啊池立森。” 他不答,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曾晟衍这个有亲妹妹的人都会说介意,那么他的介意也是合理的,对吧? 他又感觉在车上教育得不到位了,但大晚上的找人聊这也不合适,池立森又没她号码。 关于早恋这种事儿越早谈越好。 他觉得自己又良心大发了,拉开门径直站到梁奚房门前,叩叁下。 房内,梁奚正擦着滴水的头发。 打开房门,池立森就站在外边,他显然也没想到梁奚突然就开门了,还以为她会隔着道门跟他交流。 搭在门框上的手忽而就不知道该放哪了,贴着裤腿好一会儿才找到睡裤兜。 “有什么事儿吗?” 她头发还滴着水,边擦边问。 “哦没有,就是想到,你还没我电话?”他自顾自的打开通讯录,“存一个吧?” “我有。” “那要拨一下吗?” 顺便,让他也存上她的号码。 “拨过了,你没接。” 梁奚停下擦发的动作。 “什么时候?”池立森不大有印象了。 “刚来你家那天。” 那天外边下了大雨,梁奚怎么敲门都没人开,池立森的妈妈就把他的电话给了她。 梁奚拨了叁个,没人接,只能继续敲门。 最后他开了,脸挺臭的。 所以她一开始才会觉得,池立森大约是脾气挺冲一人,凶巴巴的。 池立森想起来了。 他那天通宵了还没睡够就被电话吵醒,看了一眼还是不认识的就给摁了。 后来是他妈打的电话,让他下楼开门,他才知道来了个人。 行吧,怎么着都是他的问题。 “199开头那个?”他摆弄手机,找一星期前的通话记录。 “嗯。” “那,我回房间了?” 池立森说话时眼神都不太往梁奚身上瞟,她穿了睡裙,露出小腿部分,胳膊也露在外面。 这细胳膊细腿的,他是不是一用力就能捏折了。 人穿着睡裙时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也不礼貌,干脆瞥开不看。 “好的,哥哥晚安。” 梁奚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乖,真够乖的。 曾晟衍家那黄毛丫头肯定没他家这个乖,瞧瞧多省心。 他家那个还搞早恋,据说初中就谈上了,为了那小男生才不跟她哥一个高中的。 池立森存好梁奚电话,边翻群组记录看曾晟衍的吐槽,边在心里感慨着。 他倒是忘了自己原本也是要去敲打敲打梁奚的。 瞅了两眼人家穿睡裙的样子之后,就把正事儿给忘了。 不过这谈心机会来得也快。 半个月后,市区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持续了四五天。 而池立森与梁奚的关系,也在这场雨后,形成了一团浇不灭的火。 现在大雨浇不灭的,在日后反而有欲燃欲烈之势。 6 这场暴雨来得突然,原本以为只下个一天,结果持续了好几天,还没有要变小的趋势。 梁奚学校的排水系统因年久失修,大雨一来便搞崩了,整个学校都发了洪水,水位直达小腿。 学校没办法,只能放学生们回家,等到什么时候修好了,再来上学。 原本月底有个摸底考试,估计只能往后延迟。 梁奚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大雨如注,她第一次想拨通池立森的电话。 但不确定他是否在上课,因此改成了发微信。 梁奚:哥哥,你们放假了吗? 他恰好没在睡觉,看到便回了:为什么要放? 她抿唇:下大雨,我们学校排水系统坏了。 意思就是被淹了呗。 他很快回过去:在那等着,我去接你。 其实不用池立森说,她也会在这等他。 因为池立森最近每天都来接她,还把车就大摇大摆停在校门外,不少同学都看到了。 梁奚试图和他说过别这样,但被他以不放心她安全为理由轻松驳回。 她只是想问,他们学校会不会放,顺便再告诉他,等会儿来接她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结果话打在对话框里时又别扭起来,不想发了。 清莱倒是没怎么被这场雨波及。 雨还在下,但学校里除了有点儿积水之外,没演变成洪水。 贵族学校的好处就在于,学生家里拿钱建设学校,学校也并没做无用功,各方面设施都修理得当。 这节课上完,池立森开车离开清莱,路上看到有不少地方都有积水,而且水位到了人们的脚踝。 他便没直接去一中,而是先回家换了车。 放学了,校门外却没多少来接学生的车辆。 水位太高,底盘低的车开不过来。 学生们卷起裤腿,拎着鞋子淌水而过,梁奚也不例外,等她到达安保处的时候,卷起的裤腿边已经湿了。 好在安保处有两叁级的阶梯,地方也够大,能容纳下一些学生,雨水暂时也还祸害不到这儿。 梁奚在一众焦急等待的学生里是个异类,她不慌,自顾自拿出课本开始看题。 不少学生看见了,在心里感叹实在够卷的,也从包里拿出书。 …… 池立森到的时候,梁奚正被陈成缠得没法脱身。 她还没注意到,校门口的他已然成为学生眼里的一道风景线。 属实吸引眼球,不止是他这个人,还有他开的车。 所有进不来的家长,眼睁睁的看着一辆高高大大的牧马人从边上驶了过去。 那点儿水位在这车面前根本就不算问题。 学生们看着,车上下来一个贼高贼帅的男生。 他没选择脱下鞋子,直接不带犹豫的踩进水里,一步一步往安保处这走。 十分钟前梁奚和他说了在这里。 他快到时,撑着伞,看梁奚皱着眉在与边上的男生说话。 见此情景,池立森莫名烦躁,喊她名时情绪也不怎么样。 不是说了,让她警惕警惕爱骗人的小男生? 池立森叫她时,梁奚还以为自己幻听,抬头看,还真是。 她其实也不怎么想给陈成讲题,太麻烦了,一开始是出于帮助情节,但这人基本每个课间都拿上一两道题过来问,搞得她差点儿连去卫生间的时间都没有。 再看不出这人的心思,那她就太蠢了。 “我先回家了,我哥哥来接我。” “你哥哥?他是你表哥?” 陈成对上池立森的视线,问了梁奚一句,他基本每天都能看到对方来接梁奚,也听说过她有一个表哥。 表哥? 池立森眯着眼,他什么时候还多了个身份,成她表哥了? 梁奚同样脊背一僵,她还记着自己拿这一说辞来挡同学试图八卦的事儿。 她应都不想应,步子迈得更快。 幸好池立森没当着别人的面和她计较,看她一步步走近,说:“来接你了。” 而后接过书包,低头看了眼她光着的脚丫子,将手中的长柄伞递给她。 梁奚接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刚想问。 池立森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弯下腰,手穿过她的双腿,直接以公主抱的方式把梁奚抱了起来。 在一干人等的诧异目光下,又踩着水离开了。 梁奚大脑早已当机,池立森的行为太过于突然,她的手此刻就挂在他后颈,她下意识的把伞举高以免他淋到雨。 雨声不小,可梁奚听不到。 她的眼里只有池立森坚毅帅气的侧脸,挺括的鼻梁,弧度流畅的下颌线。 也只听得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 池立森住的地方这时候就显现出好处了,地势高,祸害不到这。 “放几天假?” 他在门边换鞋,问她。 而这时的梁奚仿佛刚回过神似的,“还不清楚,老师说等通知。” “那这下爽了。” “?” “放假啊,能玩好几天,不乐呵吗?” “不乐,去了要考试。” 梁奚不理解,他都高叁了,怎么还一副松松散散的样子。 就像池立森也不理解怎么有这么乖的人,乖宝宝,简直了。 他换下穿出去的球鞋,往下一倒,有水渍从里渗出,滴落在地面。 梁奚认得那双球鞋,他蛮宝贝,看牌子也挺贵。 结果为了接她,穿出去一趟,长时间浸水泡着,要废了估计。 这么一想她开始愧疚了,主动拿拖把清理地面,自己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就去厨房烧水煮姜汤。 刚开火,整个人被池立森揪着衣领往后拽,他还顺道把火关小了。 “换衣服去,别瞎折腾。” 好好一人折腾感冒发烧的话他可赔不起。 梁奚理亏,听他话,低头闷声不吭跑上楼。 池立森当然知道她在愧疚,愧疚他去接她最后弄得这么狼狈,也愧疚那双废了的鞋。 物质方面的问题他向来不太在意,主要是他也只有那价位的鞋子,穿哪双去接都是要废,随便了那就。 他现在想的是,待会儿要怎么好好说道说道,让她别老搭理那些孔雀开屏似的小男生。 想着想着,池立森在手机上搜索姜汤的做法,开始观察火候。 她换了身居家服下来,出房门时还在系裤头绳,系好后踩着拖鞋下楼。 是重新洗了澡的,池立森不用转身看,光是她从后靠近时,他闻到的那股味儿就知道了。 和之前她沐浴后的味道一样。 “哥哥。”她突然郑重其事的叫他,池立森还以为有什么事儿。 “嗯。” “你姜片放太多了。” “······” 小屁孩情商不太高。 他听到了,没理,头都没回一个,还在那煮着,两叁分钟后啪地关了火。 “自己盛。” 他是不打算喝的,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喝这玩意做什么。 梁奚在他身后撇撇嘴,做了个鬼脸。 对着那锅姜汤唉声叹气,边盛边往里加了点糖,减轻里头的姜味儿。 她把姜汤端到茶几台面那,搬了小板凳,又从包里拿了题,边喝边写。 池立森理解她上了初叁面临中考有压力,但这才刚开学,怎么就把自己逼这么紧了。 梁奚要看题,他就开电视。 她头也不抬,翻了一页,于是电视音量调高了。 她开始微皱起眉头,喝了口味道不怎么样的汤,提笔写步骤。 然后茶几桌脚就被人不轻不重的踹了下。 她眉头皱得更紧,像是忍无可忍了似的,回头瞪坐在沙发的池立森。 咬牙切齿:“池立森!” 哟,直呼大名了。 刚喊完,梁奚的气势立马就弱了,特别是对上池立森那双眼,她莫名犯怵,转回头。 结果被池立森用脚勾着凳子,使力往他面前拖。 梁奚太轻了,这个认知池立森在前不久抱她时便感觉到了。 亦或是更早,大概是在看到她穿睡裙的那晚。 所以很轻易就被连人带椅拖到了他面前。 梁奚没有支撑点,差点儿人仰马翻,脊背也撞上他的小腿。 还没撒气,他又掰过她肩膀,使她能看到他的脸。 “今天休息一下,行不行?” 开口便是这句,让梁奚的气想撒也撒不出来。 池立森是心疼她,他不否认。 不是不知道她有多努力多上进多勤奋。 池立森现在每天都要送她上学,已经开始调整作息早起,但梁奚起得比他更早,每天都在露台外边背单词。 偶尔晚上十二点,还能看到她房间灯亮着,十有八九就是在写作业。 就连之前放学去接她,过个马路都要在那背单词,小男生在后边跟着都不知道。 如今好不容易因外界因素放假,淋了通雨回来还要搁这写题,不累的吗? 池立森没见过这样死心眼儿学习的。 在他眼里还不如打着劳逸结合幌子去泡吧的周骐峪。 他这哥们,确实神了,玩乐之事他样样不落,甚至比池立森都会找乐子。 在学习上的奖项也是拿到手软,清莱门槛高,故而学术方面的比赛更为严谨,但他这哥们,轻轻松松。 池立森只佩服会玩又能学,还学得顶尖儿的那类人。 他不是学不来,也不是脑子笨,就是爱玩,玩就得一心一意,他可做不到像周骐峪那样。 不过他也做不来梁奚这样,真要他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不停歇的学,能给他逼疯。 “为什么?” 梁奚不解,她作业有很多。 即便是因暴雨逃过上课,老师也留了不少的题。 池立森可说不出“心疼”两个字。 一大老爷们说这,肉麻得要命。 他改了个由头,“陪我看会儿电视。” “你自己看不行吗?我在旁边不会打扰你。” “不行,你在这写作业吵着我眼睛,我不让你写。” 好霸道的说法。 梁奚无奈,这里是谁家谁就是大爷。 她起身要走,池立森问她干什么去,她说她回房写。 啧!这小破孩儿怎么能那么轴呢! 于是池立森上手拽她衣摆了,死活不让走。 这一拽,把梁奚领口拽歪了,斜出大半,白得发光的肩以及嫩粉色的肩带一下便露了出来。 她不知哪来的一股力,将他扯住的衣角扯了回来,脸一下红透了。 池立森也尴尬,他没想怎么的,可还没解释,这小破孩又蹬蹬蹬地跑上楼了。 就跟那天早上在沙发这一样,也是跑得贼快。 一声巨响,梁奚把门给关了。 池立森抻着腿仰倒在沙发,他刚闹什么呢,这下得了,她脸皮更薄了。 他觉着自己有病。 想好的说辞全都忘了,眼前只有那圆润瘦削的肩,和上边挂着的粉色带子。 操,他他妈的是个禽兽吧。 7 池立森活了十七年,也就愣头小子一个。 这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他知道,自己作的孽得自己收拾。 梁奚跑回房后一头扎进床上,顾不上头发还湿润,拉起被角盖过头顶,在里头不停蹬腿。 啊啊啊啊啊都什么个事儿啊! 这池立森!流氓! 她在心里骂了不下一百次流氓之后,心情才稍微平复一些。 她知道,池立森不是故意的。 只是,他非要自己陪着他看电视做什么啊? 再次拉开门,一楼没动静了。 恍惚记得自己刚叫了他大名,他也没表现出多介意的样子。 正好,梁奚也不想把他当哥哥,在学校扯的谎是她没办法。 老这么叫,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池立森?” 连叫叁次,没人应。 出去了? 她到大厅的落地窗看了眼,恰好能看到前院和边上的车库。 那辆黑色牧马人不见了。 ······ 雨还在下。 门外传来输密码的声音。 原本这门是钥匙开的,结果前几天池立森出去打球把钥匙弄丢了,钥匙带着确实麻烦,便换了个密码锁。 他开门走进,与落地窗前的梁奚打了个照面。 两人面对面站着,隔着几米距离,相顾无言。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刚经历尴尬的事儿。 他抬脚,有水从鞋里渗出。 又废了双鞋。 但他没有半句怨言,将拎着的一大袋子东西放桌面。 又对着梁奚招招手,“过来。” 梁奚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把自己要说的话给忘了,只注意到他被雨淋得湿了大半的裤腿和衣角。 “你去哪里了?” “看一眼。” 他不答,拉开袋子一边让她看。 梁奚侧目,愣住了。 池立森是把蛋糕店给她搬回来了吗? 他买了好多好多甜点,各式各样的,她爱吃的不爱吃的全买了。 她咽咽口水,“为什么?” “给你赔罪。”少年第一次感到耳根子热乎,赔礼道歉这事儿他还是第一次主动去做,“真对不起,我刚不是故意的。” 他也不会哄女孩儿,所以开车去找还没关门的蛋糕店,下暴雨了谁都想赶紧回家,他就赶在一家蛋糕店关门之际把里边的蛋糕全买了。 女孩儿应该挺爱吃甜食吧?都说甜了吧唧的玩意吃了心情会好。 池立森也从没觉得自己像今天这么傻逼过,顶着大暴雨一家一家店找蛋糕,谁干的出这事儿啊。 衣服裤子都给淋湿,鞋也干废了,一天之内他损失了两双球鞋,那车的轮胎、车身也给飙了不少泥,雨停了得送去洗。 但他这不是作孽么,自己造的,把人惹生气了,所以自己担着。 梁奚早不气了,可看到这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她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甚至比池立森抱她那会儿更甚。 她对这方面的感觉并不迟顿,能察觉出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梁奚同样不否认,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于又高又帅,还带点儿痞气有点小坏气质的男孩子很有好感。 她也不例外,她并不是多特殊的人,也不免落俗。 她对池立森确实有好感,但她之前以为这仅仅只是好感。 可现在不是了,她好像有点喜欢池立森。 喜欢这个才认识一个月、嘴巴欠但人不坏、总操着老父亲口吻对她唠叨的池立森。 这么一想,好像,又不止有点了。 ······ 她爸妈在打离婚官司这事儿其实她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所以心情从始至终都没好过,一直压着。逼自己除了学习以外的事儿什么都别想。 池立森偏偏看出来了,他懂,他都懂,才会那么关注梁奚的举动。 生怕她给憋出心理疾病了。 梁奚不说话了,坐下来拿出一块虎皮蛋糕卷。 池立森看她还肯吃自己买的东西,松口气,去换鞋,刚背过身,梁奚便立马掉了两滴眼泪出来。 滴到蛋糕上,她吃进嘴里。 蛋糕是甜的,很甜很甜,把她的心都给甜化了。 里边满满当当,全是池立森。 她知道自己在池立森眼里年纪小,他看不上小孩儿,少年时期的情窦初开估摸着他也不会当回事。 所以她才刚确定自己的心意,便要立马藏起来了。 等她再长大一点儿吧,长大了就能告诉他了。 梁奚感到很奇特,她对池立森了解不多,可以说是知之甚少,偏偏她就是喜欢上了。 喜欢需要理由吗?在她这大概是不需要的。 梁奚不想辜负池立森的心意,可他买的实在太多了,肚子撑得难受已经要吃不下了,也很腻,却还是试图送入口中。 池立森洗了个澡出来,她还在与桌上那堆甜点作斗争。 明显吃不下了还要吃。 折腾自己干什么呢这是。 他踱步过去,两指便能圈住梁奚的手腕,果然细得不行,太瘦。 “行了,吃不下就别吃,不逼你,消气就行了。” 要换成之前,梁奚八成就要呛他了。 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总会缺那么点底气,尤其还是自己先喜欢的,下意识矮了对方一头。 她不吭声,慢腾腾咽下嘴里那块马卡龙,差点没给她腻吐。 委屈胜过甜腻感,梁奚突地站起来,抱住池立森的腰,瘪了瘪嘴,放声大哭。 以后还会有人在下着暴雨的天气,只为她的一点小情绪,跑了一家又一家的甜品店给她买蛋糕吗? 梁奚揪着他背后的衣料,攥紧,哭泣声一抽一抽的。 池立森默不作声,想抬手拍拍她背,觉得不合适,又放下了。 他扭头看向落地窗外,天还阴森森的,在他看过去的一刹那划过一道闪电,颇有割裂天空之势,速度很快,转瞬即逝的光落在他脸上。 雨还在下,似是要不停歇、不间断的下。 滚滚闷雷在闪电后一两秒而至,他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抚拍梁奚的背。 池立森总感觉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具体是为何,他说不出来。 ······ 已经暂定要停课一星期,第二天学校便安排学生开始上网课。 梁奚没有电脑,一大早她就跑到池立森房门外敲啊敲。 哭过之后她的心情就跟堵了很久的水管通了似的,流水哗哗,她想问题想事儿也通畅了。 这不,池立森的房门她都敢敲了。 池立森昨晚莫名其妙失眠,早上五点才睡的,今天连学校都不打算去了,在家睡觉。 刚睡着没一会儿,七点整就有人来敲门了。 还边敲边喊。 他大爷的,谁这么操蛋?! 已经睡迷糊开始做起春秋大梦了,池立森在梦里组了场球赛,和学校里最看不惯他们四个的球队打了一场。 他进了个叁分全场正嗨呢,被吵醒了,脾气可炸。 全然忘了门外敲门的就是昨晚让他失眠的人,衣服都没穿,直接拉开门,半眯着眼:“谁啊,我操。” 在哥们儿面前的浑劲与气性没收,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梁奚看得眼都直了,六块腹肌,还有胸肌,特别是池立森裤子也没好好拉起,裤头刚到胯,露了个黑色的内裤边儿,上边一串英文,蛮骚。 看愣了,叫也没叫出声。 还是池立森先反应过来,伸手盖上她的眼。 这小破孩往哪看呢操。 盖上后另只手立马把裤头扯好,英文字母盖得严严实实的。 捂着她眼睛按得她整个人后退,‘砰’一下甩上门,火速套上睡衣,再一下拉开。 “找我有事?”又恢复了那拽了吧唧的样儿。 “借······借个电脑。” 池立森衣服都穿得好好儿的了,可梁奚看他却还是会自动脑补他没穿上衣那样儿。 要是他没捂住自己的眼,她八成会一直盯着看。 他返身回去拿了笔记本和充电器一并递给她,然后当着她的面又二话不说的甩上了门。 这小色鬼,不能打个电话说么? 真当他不知道她刚一直瞄他裆? 8 小色鬼梁奚心猿意马的抱着笔记本回房间上网课了。 不过这上课内容讲的什么,她头一回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池立森那骚气满满的样子。 靠,她喜欢的男生怎么能那么诱人呢?! 怎么能这么帅。 好烦啊,越来越喜欢他了。 梁奚清楚池立森现在是没女朋友,身边也没什么异性朋友,要么他还会有耐心在这带小孩儿吗?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而梁奚还得等到中考之后才好展开攻势,目前不行。 …… 周末。池立森终于寻到机会和梁奚谈谈关于早恋这个事儿了。 她从周六早上开始就在打电话,还毫不避讳开的免提,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话题内容基本都是在聊学习,偶尔穿插两句男孩子问她吃饭了吗累不累之类的话,就没其他的了。 中午让她吃饭也磨磨蹭蹭半天才下来,吃饭的时候手机也不离手。 看得池立森心燥得不行,有什么好聊的?有什么能聊这么多的? 可算让他逮着机会说了。 他停下夹菜的手,指节叩叩桌面,梁奚抬头看他。 “梁奚,你是不是没把我话听进去呢?” 一开口语气就不咋对劲,梁奚以为是自己看手机吃饭让他不高兴了,锁屏。 “没,都听进去了的。” 她越是软绵绵的样,池立森越觉着她在外边容易被人骗。 “我上回在车里怎么给你说的?男孩子会怎么着?你重复给我听听。” 哦,兴师问罪来了。 梁奚垂下眼帘,有些想发笑,“你说,他们会打着学习的旗号来泡女孩子。” “那现在呢?说说,聊多久了。” “不是,就刚刚那会儿在聊,现在我刷微博呢。” 她喜欢的一个摄影博主最近的微博她都没好好看,于是吃饭的时候就翻阅起来了。 “刚刚聊了多久?” “两小时吧?” “不算长吗?聊学习还包括问你吃没吃饭?累不累?渴不渴之类的话?” “不是很正常吗……”她又不理解了。 “正常个屁。” 眼见她不开窍,池立森开始给她列举早恋的危害,其中提的最多的就是成绩下降。 她那么在乎自己的成绩,他不信动摇不了。 梁奚一直垂着眼,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实际上她特别想告诉池立森,她喜欢的是他,所以不管别的男孩子怎么样,都动摇不了她的想法。 而池立森还在说,他这会儿滔滔不绝刚说到会让她成绩下降的男孩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奚突地打断他,发问:“那你是好东西吗?” 池立森在吹嘘自己这方面能和曾晟衍齐名,但他对着梁奚却扯不出来,随即应:“我不好,真挺不好的。” 她听到就不乐意了,他怎么会不好呢?他是梁奚遇到过最好的男孩子了。 “你很好,没有不好。最起码,对我很好。” 她说这话时眼里亮晶晶的,语气也很认真。 梁奚不管外面人是如何议论池立森的,但他就是好,在她眼里最好。 梁奚当下的神情让池立森莫名感到熟悉。 到底是在哪见过? 哦对,以前对他表白的那些女生眼里的情绪与她现在的并无二异。 敢情他对着人扯了半天别谈恋爱,结果人家看上的是他? 行,池立森不淡定了。 他几乎是立马便撂下筷子,一句话没说,鞋也没换,拿了车钥匙就夺门而出。 外边还下着小雨。 梁奚不知道是哪句话冒犯到他了,还是她刚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她在他面前实在不会掩饰情绪,轻易便露出来了。 …… 池立森目前的心情就是复杂,非常复杂。 他踩着双拖鞋就出来了,到车上才发现,骂了一句,从中控台摸了根烟打上火。 咬着烟倒车,倒出车库时抬眼往落地窗看了眼,与餐桌前的梁奚遥遥对视一眼,隔着车窗外的细雨朦胧。 他先移开,颇有向她认输之意。 就他妈的不该良心大发带小孩儿,这下玩脱了吧。 倒也不讨厌她,可现下就是烦透了自己这样。 他负责把她带到初叁毕业,可没说也要负责她的感情问题。 纯粹是他多管闲事了。 带着股无名火把车开到经常待的会所,拂开上前为他擦拭雨水的服务生,径直往地下台球室走。 台球室里只有周骐峪在,就池立森嘴里那会玩能学的哥们儿。 门被大力推开再甩上,他倒进皮质沙发,眼望天花板发呆。 周骐峪看一眼,俯身将最后一个球打入洞内。 然后从冰柜里拿了罐啤酒抛给池立森。 “说吧。” “眼真毒。” 一下就看出他心里有事儿了。 池立森开啤酒时也带着股气,拉开后气泡往上冲,力道没控制好,给他手指侧划了道小口子。 冒出血渍,他不理。 “我他妈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自知之明还有,说明有救。” 周骐峪在给哥们心上捅刀这事儿一贯做得乐此不疲。 “太多管闲事了我,我就不该管,不应该因为担心她前程问题就给她扯东扯西的。” “我没分寸,我不知廉耻,我越过那条界限了。” 男女之事梁奚了解甚少,但池立森这个年纪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片子看过,手冲打过。 女孩儿对他的悸动他全都知道,但他没心思回应,也不想。 可以说梁奚是他第一个遇到的,对着她时会让他心软的,让他万般迁就,一让再让的人。 但他总觉得,她的喜欢不该在他身上的。 他配吗?他不配。 她那么好,她就该喜欢那种和她一样在现阶段把心思放学习上的乖小孩。 而且,池立森他妈的都要把她当妹妹了,结果人喜欢上他了。 她还在外边对人说他是她表哥呢。 这他妈叫啥事儿,禁忌恋? 越想越觉得没办法再回去面对她了,干脆来这躲着。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逃避。 “你说。你拒绝过那么多女孩儿,就没有遇到过一个让你有感觉的?” “有。” 周骐峪先是沉默,最后承认。 “不在那些人里面。” 意思是,他没拒绝过,但他同样也不认识对方。 “怎么个忘不了?” “不知道,爱哭吧,可能。” 没想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他转而说起别的:“听说你家里住了个人。” “是。” “烦的也是因为这人?” “嗯。” …… “我他妈确实混,但我没想霍霍人小女孩儿。” 池立森把最近发生的事儿说了个遍。 周骐峪打了根烟以倾听者的姿态听他说完,来了句:“你是不混,但你就认为那一定是祸害人家?” 池立森同样也点了根,两指夹住,那截手腕搭在膝盖头。 “难道不是?我就冲她那好好学习的劲儿,你要看见她你也会觉着我不配。” “你都已经在想配不配得上人家的问题了。” 一语道破。 他愣了,像走入一个死胡同一般,烦躁的抓了把后脑的头发,烟没抽上一口就给摁灭。 恰好这时梁奚给他发微信了。 池立森平时就怕她有急事找自己,早早把她设成了置顶联系人。 梁奚:哥哥,今晚你还回来吃饭吗? 话语里含着的小心翼翼冲破了手机屏幕砸到他面前。 池立森清醒了。 对啊,他他妈的在这较什么劲儿呢,小孩顶多是没看清自己内心,或许是有点好感罢了,他没必要跟躲洪水猛兽似的躲着她,人得多伤心啊。 再说了,现在蛋糕店估摸着全关门了,他上哪买东西哄她? “行了,哥们,不聊了,我回去吃饭。” 他站起身拿过沙发边的外套套上。 “你想明白了?” 周骐峪在他身后,问了句。 “没想明白。但总不能跟一小孩较劲,还是女孩子。人脸皮多薄,我还跟人怄气,显得我一大老爷们多小气。” 语毕,周骐峪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又拿起桌上的球杆,擦起顶端。 池立森走出台球室时想回信息,结果这破手机没电了。 他顶着大雨跑回车上充,等待开机的过程发动车子,快速驶离停车场。 梁奚面对一桌子的饭菜,扁着嘴,看还没得到回复的对话框。 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他又不是没被女孩儿表白过。 何况她根本就没表白,打死不认就行了。 内心的期待值在饭菜的温度逐渐冷却后下降。 她扯扯嘴角,感到没意思了,提筷夹起一根青菜。 手机突然响,弹进一个通话,看一眼来电人,心情复杂的点了接听。 与此同时门口也‘嘀’一声,解锁。 池立森推门进来的一刹那,“我回来了。” 他带着一丝凉嗖嗖的气息,裹挟着细雨回来了。 手上还提了杯奶茶,手指头不懂上哪弄的,多了道伤口。 往她这走时两人都没挂电话。 池立森边走边对着听筒那端,“我还要吃饭的。” 这是他低头的方式。 用两句稀松平常的话语,揭过叁个半小时前隐藏在这栋房子内的暗流涌动。 …… 不是摊牌的时机。 起码现在不是。 他们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的夹着菜,怀揣着各自的心事装糊涂。 池立森年龄比她大,打破僵局缓和气氛这事儿他觉着也应当他来做。 “我今天,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但我也没其他意思,你不用多想,也不用躲我。” 梁奚何其聪明,池立森一开口她便能快速堵回他接下来要划清界线的话。 咬一咬腮帮子内的肉。 “你没懂我要说的,我让你别早恋,明不明白?” 梁奚差点儿就要问了,是不让她早恋,还是不让她跟他早恋? 但她不能说,说了就是彻底决裂。 “嗯。我明白。” 她也妥协了。 池立森长舒一回气,孺子尚可教也。 “别搭理其他打着别的名义靠近你的男生。” “管好自己的学习,少想有的没的。” “还有,我没躲你。我为你好我不会做影响你的事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放心来,我会给你兜着。这些都清楚吗?” 她点头。 池立森最后补了一句,“就算有喜欢的人了也没关系,只是别喜欢不值得的人。” 这句就意有所指了。 一口气说完想告诉她的话,却发现那么简洁,他还酝酿了好久。 池立森将买的奶茶推给她,“别不高兴了,蛋糕店全关门了。” 再生气,他去哪买好吃的哄她呢? 应到最后,梁奚都要哭了。 她好喜欢池立森,他怎么会不值得呢。 她不想放弃,也不会放。 9 一个星期过得很快。 周末一过完,梁奚的假期没了,池立森的周末也没了。 两人各自回学校,还是他送她。 新学期的月考是在家以线上方式进行的。 去了学校就能直接看到成绩了。 梁奚看到成绩单后提着的心也落了,没退步,没影响。 她同桌在边上问她:“梁奚,放假那天来接你的真是你表哥吗?” 看着不像了,哪有这么抱自己妹妹的。 梁奚侧头看她,黑白分明的眼,不偏不倚的对着她。 面色平淡,声音也淡:“不是我表哥,是我喜欢的人。” 那就干脆承认好了。 她很少如此不带情绪的人和对方说话,甚至于是把懒得搭理的样子摆到台面上了。 见此,同桌也皱起眉,把超过两张桌子中间缝隙的书挪了挪,嘴上还来了句:“什么嘛,明明是自己说表哥的,问两句而已至于吗。” 考完试之后就是换位子。 梁奚的同桌不愿意和她一块待了,在她眼里这人太不好处了,还容易计较事儿。 正好,梁奚也懒得应付虚与委蛇的人。 她的新同桌相对上一个较安静,不会问她与学习无关的事,这样再好不过了。 …… 池立森跟吃错药了似的。 他们也要月考了,而平时不怎么关心这事儿的池立森开始上心了。 他不是笨,他就是没用心学。 这会儿难得用心了,在他人眼里挺奇怪的。 他们是忘了,能进这学校的除了钱还有成绩。 他所在的国际班更是如此,十个学生里起码有八九个要出国。 但不包括池立森,他没意向,在这个班不代表他就要出去。 “资料准备好了?” 江景西叩了下周骐峪桌面那迭留学资料。 “差不多吧。” 轻咳一声,应了。 “雅思在几月?” “十二月中旬,大概。” 不准确的数字。 “你真想好要去了?大学四年没乐子了。” 曾晟衍接上一句,他的膝盖抵着课桌,椅子随着他的动作在晃。 没等对方应,池立森从位子上起来,路过曾晟衍后边时腿碰到椅子边,差点把他连人带椅摔地上。 “你的笔记。” 那迭资料又被敲了敲。 “没这习惯。” 周骐峪慢悠悠解开衬衫一颗扣子,应他。 成,他点点头,又往学委那走,找人要了全科笔记回座位翻阅。 “中邪了?” 曾晟衍稳住摇晃的椅子,腿放下,问另外两人。 江景西耸耸肩。 周骐峪则又解了袖扣,袖子往上卷两截,“大概是,迷途知返。” 高叁了要上进也不奇怪。 家境摆在那,家里人也不会允许他们混着日子过。 至少在其他两人眼里是这样的。 但在台球室里一语道破他心思的周骐峪就不是了。 随他去吧。 课间。 池立森他妈打电话来查岗了。 查的是他有没有好好照顾梁奚的岗。 “我还能亏待她不成?” “钱给你打账户上了,多照顾人两月。” 母子俩扯了两句就挂,池立森无所谓,钱进不进账他都会管好梁奚,何况他不缺这钱。 …… 一年一次的全校出游在月考之后。 去的是某4A级风景区,在那整个户外烧烤。 “你们学校活动还挺多。” 池立森在边上看她收拾东西,往书包里塞吃的,没忍住说了句。 她侧头看他一眼,挽起耳边一缕发。 “清莱没有吗?” “之前有。” 他摸了下鼻尖。 之前确实有,高一那年的秋游,池立森去了。 他们那届的一个高二学长在秋游当天对同班的一女孩儿表白。 人立马拒绝他了。学长不服气,性格偏执,说不答应就要跳下边上那条河,闹个不停。 老师和学生当时都在边上劝阻,池立森则在河边看了眼水势,然后直接把人一脚蹬水里了。 在场的老师惊了,学生也惊了。 被踹进河里的学长扑腾半天,站起来发现水位只到自己膝盖,也惊了。 那河就是看着深,实际上没什么大问题,池立森当时就看不惯借机撒泼的,脾气本来就炸,以暴制暴吧。 最后的结果是他和学长各自吃了个处分,从此以后秋游取消了。 校方也怕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干脆都别去了最好。 池立森是不打算告诉她的,这事儿在当时看着挺勇,现在回想起来蛮傻逼。 “啊,那你们学校好苛刻。” 这么小气,都不肯带学生出去玩儿。 她嘴上是吐槽了,但她没想到最后她也凭着一己之力让一中从此取消秋游了。 出发当天早上七点在学校集合,池立森把她送到之后再去清莱。 一路上都挺顺利的,他还收到梁奚发来的照片。 直到下午叁点。 池立森再发信息的时候那边没回复了,打电话也显示无人接听。 正上着课,他直接从座位那站起来,无视讲台上的老师,握着手机就从后门出去了。 老师见怪不怪,只让班干部记个名完事儿。 池立森说不清楚这是做什么,他只是莫名感到慌张。 坐上车内时手都在抖,他深吸两口气,握紧方向盘,打圈。 从清莱到梁奚秋游的地点需要两小时,将要驶上高速路时他接到了梁奚班主任的电话。 他有刻意存过,能认出来,接通,没说话。 “您好,请问是梁奚的家长吗?您现在方便来市人民医院这儿一趟吗?” 梁奚去秋游前要填上紧急联系人电话,她留了池立森的。 ‘轰’一声,脑内似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这是怎么了?就放她出去玩了一会儿怎么就进医院了呢? 于是他挂电话,掉头换地方。 池立森就这么一路绷着张脸到了医院这,5楼,电梯一层一层上升,腿侧紧握的拳头就没松开过,心也没落地过,就这样紧着,悬着。 ‘叮’,电梯门开了。 入目是一条长走廊,梁奚披着条大毛巾坐在走廊外的铁长椅这,头发和身上都湿漉漉的。 她嘴唇发白,落水被拉上来后她一直感到很冷,在抖。 一道黑影缓缓覆盖上她,抬头,是同样唇色苍白的池立森。 “你他妈是要吓死我?” 开口便是质问,凶巴巴的语气,但梁奚不难受,还笑了笑。 接着他将从车上拿来的外套披她身上让她穿。 真的是要气死,旱鸭子一个,也学别人下水游泳? 池立森是真怕了,除了怕他还有别的情绪,当下他理不清也没心思在意。 他怕,过来会看到一个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她。 结果过来听了一通来龙去脉之后,那火气直接要压不住了,直冲脑门。 梁奚不是游泳也不是下水救人,她是被不小心扯下去的。 时间倒回一个半小时前。 梁奚的新同桌蹲河边捡石头,站起身时脚下踩到个长满青苔的石头,一打滑,整个人摔了进去。 当时梁奚因为不放心她陪在一边,结果同桌要落水时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抓,梁奚那小身板,经不住这求生般的力道,也被扯下去了。 同学反应过来时,只听到扑通一下落水声,岸边没人影了。 老师急救措施做得好,没一会儿两人都被拉上来了,意识还在,就呛了几口水,但老师不放心,又把人拉来医院检查,顺便通知家长。 这就是事情经过。 池立森听着,表情越来越阴郁,最后忍着火气和老师客客气气打了声招呼,扭头就走。 走两步发现人没跟上来,回头:“不走?想再泡一会儿水是吗?” 这下是真生气了。 梁奚穿着他的外套,披着大毛巾,可怜巴巴的跟在后头。 池立森从医院出来,直到两人都回到家里,也没开口和梁奚主动说一句话。 梁奚也不敢搭话,平时小打小闹的她都没当回事儿,现在人真气了,她没辙,本来就她理亏。 甩上房门的力道也极大,响声回荡在整栋楼里。 梁奚扁了扁嘴,慢慢往楼上走,要换下湿透的衣服。 当她将衣服尽数褪下,花一般美好的女孩儿,那张清纯的脸以及她正在发育的身体,映在镜子内。 溺水时窒息的感觉,她还记得,脑内记忆清晰,身体无力的感觉也还在。 是难受的,但看到池立森,她全都忘了。 梁奚打开花洒,让热水冲刷自己。 池立森就是气啊,原本那股火气应该在看到她安然无恙时便消散,但没有,反而更甚。 他抬手捂上心口外,心脏还在跳动,毫无异样。 可为什么,在听到她溺水时他心里特别难受,除了慌张,还有别的,就是怕失去她。 这不应该的。 或许池立森只是因为,她住在他这儿,假如她有事,就是他的责任。 好像又不止如此。 事情正往脱离池立森掌控的局面发展,他想象中的不是这样的。 她就应该,好好儿的待着,而他负责完这一年多的时间,就自由了。 他究竟还能骗自己的内心多久? ———————— 这篇不长。 10 这次落水,让梁奚又意外获得了几天的“假期”,今天是她生日。 而她并不开心,因为她和池立森接下来的几天都没再说过话。 怎么叫他,他都不应。 学照样上,回来后饭照样吃,觉也照样睡,但拒绝和她有任何交流。 头两天梁奚还有耐心叫他吃饭之类的,第叁天开始也摆出了一副“你爱怎么就怎么”的态度。 不就是怄气吗,她也行。 她又不是故意的,凭什么对她甩脸色,还甩这么久。 第四天,轮到池立森坐不住了。 这小破孩儿耐性怎么这么差,也就一开始叫几下他的大名,之后就没动静了? 哪有这样求原谅的? 他二话不说把正要迈进房内的梁奚拽住,鞋都没让她换,揪着领子把人带出大门外。 梁奚被衣领子勒得差点背过气,池立森揪她时,一边肩膀的肩带又露了出来。 时隔快一个月,他又看到了那白嫩的肩,正晃着他的眼。 “你干什么?!池立森你他妈要勒死我!” 好样的,还对他爆粗口。 他冷笑两声,不拽衣领了,手横过她腰,单手便把瘦巴巴的梁奚抱起来了,就抱在他胸前,梁奚的手无处安放,哪都不敢摸。 那两团软绵绵的也压着池立森,硌得他心猿意马又难受,她怎么能那么磨人。 接下来拉开车门把人塞进车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跟练了几百遍似的。 他绕到另一边上车,梁奚又要骂,他手指着脑门,“你再骂,我给你牙拔了,信不信?” 好好一姑娘家,骂什么脏话呢。 “我跟你学的!” 梁奚自从和他待一块儿之后把他脾气摸得蛮透,也吃准了他不会欺负女孩子,更不会欺负她。 丝毫不畏惧他的狠话。 “净学坏的不学好?” “你好过吗?” 呛声时说出的话是不理智的。 他听入耳,记在心。 他不够好,确实不好。 就是对她不上心,不够关注,才让她这样的。 池立森把她溺水的原因都归到自己身上了,完全忘了,是她不小心的。 他不吭声儿了,整个车内安静得可怕。 梁奚的胸口一上一下,憋着气,细微起伏着。 心口闷得难受,眼也通红。 “池立森,今天我生日。” 他们非要这么针锋相对般的说话吗? 池立森咬一咬牙,把要怼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骂寿星,还是人吗他。 “我只是想,带你学游泳。” “万一以后你还是会去到各种各样的湖边,或者去海边,我不能保证你还会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学一学也好,治治你旱鸭子的毛病。” “你看你成绩都这么好了,再学会个游泳,说出去不倍有面儿?” “也不是哪个女孩儿都会游泳的,你多厉害。” 这个傻逼池立森说话突然就温柔起来了,跟哄小孩似的。 梁奚特不习惯,但她好喜欢好喜欢。 她抽两下鼻子,鼻音还在,“哦,你教我吗?” “找个教练,我在游泳馆给你办了卡。” “那现在?” 她鞋都没穿好,衣服还是家居服,就给他拉出来了。 “带你买个泳衣,游泳馆边上有,然后直接去。” 是要一声招呼不打把事给办好,和她提前说了指不定她会反悔。 池立森很了解梁奚,她现在就开始后悔了。 不是很想去,也很抗拒下水。 在泳衣店外,梁奚开始退缩了。 旁边就是游泳馆,四面皆是玻璃,从外可以看到里边的泳池,不少人在里头游泳。 都入秋了还来吗? “恒温的水,不会感冒。” 池立森走过来,解答她的疑惑,随后按着她的颈,跟按鸭子似的把她推进店里。 梁奚瞥了一圈,各式各样的泳衣。 池立森给她自己挑,她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但他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让她自个儿来,最后反而苦的是他。 梁奚挑好了一套,样式没给他看,直接让人包起来,然后他进来结账。 池立森给她找了个女教练,两人谈了会儿,他便直接坐到泳池边的椅子上,抻着腿等梁奚换衣服。 等了大约十分钟,梁奚还没出来,他瞄一眼时间,重新靠回椅背。 忽而眼角余光掠过一抹淡粉,他没在意,那抹粉却越靠越近。 池立森微微偏头,愣了。 这穿的是个什么?破布谈不上,但他就觉着不爽。 梁奚穿了条淡粉色的挂脖收腰泳衣,连衣裙式的,头发扎成丸子头。 肩膀、锁骨、手臂、大腿,全都露了出来,还有她胸前聚拢起的,那半露的沟壑。 池立森这才意识到,她正值花一般的年龄,少女般美妙的胴体也正逐渐成长,花苞悄然绽放,是最吸引人的模样。 随着她越走越近,池立森能看到的也就更清楚,脸色阴沉沉的。 梁奚是觉得没什么问题,正常式的泳衣不就这样么,还有更露的她没挑呢。 但池立森表情挺臭的,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过去了,停在距离他几步之外的地方。 于是他抬手示意她再过来点儿,走近了,那嘴欠的毛病就犯了,“你是学游泳来的还是走秀的?” 操,她怎么这么白啊。 “那除了这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就没有正常点的?长袖长裤一块儿那种?” “这不正常吗?” “这他妈正常吗?非要露完了?” 他边说,那火气边在胸腔内翻覆。 嗓子内干,鼻腔也莫名呼吸困难。 还没继续说呢,梁奚默默指了下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池立森,你流鼻血了。” “……” 他皱着眉摸了鼻下那块地方,一抹鲜红挂在他手指上。 操,丢人啊。 快速抽了几张纸团成条塞入鼻腔,梁奚这时走到他身后,拍拍脖颈示意他仰头。 池立森照做了,仰起头便和她的视线对上了,入目的不止她的脸,还有她那忽视不了的诱人风光。 鼻腔一热,他他妈的感觉流得更多了。 他理也不理,站起身拽过她手腕,拉着人往更衣室走。 “不学了,回家。” 梁奚莫名其妙的,出更衣室不到十分钟又回去了。 换好衣服后,池立森在游泳馆外等她,那脸色还是臭,鼻子内塞了团纸,看起来可怜又搞笑。 眼见梁奚还提着袋衣服,不用想都知道里边是什么。 他好烦,可他说不出为什么烦。 就不想让她那么个样子被人看见,男的女的都不行。 池立森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也吓了一跳,这叫什么,占有欲。 而他的占有欲在梁奚身上出现了,这应该吗? 他还没出息的,看人两眼把自己看得流鼻血。 两人一路上半句话都没有,池立森这趟车开得心乱如麻,没心思开口说话。 梁奚看他不说,她也不敢吭声。 她还是单纯,不知道自己那副似露非露的样子对于池立森来说最诱人。 把她送到前院,池立森又把车开走了,一句交代没有。 梁奚不迟顿,她知道池立森并不喜欢她那身装束。 不喜欢这样,就代表他在意,但不知碍于什么,并没直接说出口。 再等等吧,给他时间,也给自己时间。 …… 池立森把车开到上回买蛋糕的地方,梁奚吃了之后说喜欢这家。 今儿店内值班的还是上次的店员,门口的‘欢迎光临’语音播报响起,店员抬头,诶,这不上次那又高又帅的男孩子嘛,一边鼻子里还塞了团纸,怪搞笑的,但帅气不减。 “这回是来给女朋友买甜点了吧?” 店员在下暴雨那天也问过这问题,当时池立森说是家里的小孩。 当下他停顿了一秒,“嗯。” 应完他又恍惚,为什么没否认呢?上次明明还解释了。 “订个生日蛋糕。两小时后我来拿。”他说。 付好钱,从店内出来,池立森又驱车去了商场。 在听了各个专柜店员滔滔不绝的介绍“适合女友的礼物”后,他全买下了。 没送过女孩儿礼物,所以只能听一些有的没的建议。 提好一堆东西放入后备箱。 车再次开到蛋糕店门外,池立森要推门进入时犹豫了下,返回,上车。 他首先要问自己,是不是已经确认心意了。 没确认好,就别他妈瞎拱火,别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 想了种种可能,不下一百种。 是喜欢。 是想将她拢到身后,藏入心底,隐于人世,只供他一人在身侧,叫人一无所知的喜欢。 也是在目前还不能说出口的喜欢。 太小了,真的还太小了。 他总不能禽兽到这地步,再怎么着也得等到人上高中。 想到这,池立森又一次推门下车,这回不带犹豫的进去把蛋糕提走了。 11 梁奚在家里左等右等,那辆牧马人终于出现在自己视线内了。 让她感到一头雾水的是,池立森进门后没和她说一句话,提着一袋子东西往厨房去,还把门给关上了。 又间歇性犯病了? 梁奚眼巴巴的在厨房外边,趴在那想通过磨砂材质的门往里看,看不清,悄悄把门拉开了。 池立森听到动静立马回头,斜额,“听话。” “哦。” 门又慢慢关上了。 还真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究竟是哪儿呢?聪明敏感如梁奚也说不出来了。 她在沙发上摆弄手机,摆了半小时后池立森出来了,手上端一碗面,热气腾腾的。 他竟复刻了梁奚第一回做给他的那碗面,溏心蛋也是刚好两个。 “什么情况?” 他笑了声,手握成拳抵唇边重咳几下。 “长寿面啊。” 声带笑意,特温柔。 “啊,我的吗?” 梁奚下午收到家里长辈发的红包,已经很开心了,现下池立森的举动让她心情更加好。 “谁生日就是谁的。” “谢谢你啊,池立森。” 她提筷前还对着他笑,池立森差点儿没忍住上手抱她,顺带说句没关系。 他这辈子第一次下厨献给梁奚了。 眼见着她要往嘴里送入第一口面,池立森紧张起来了,会不会很难吃?会不会咸了或者淡了? 他又在心里脑补出不下一百种“会不会”的可能。 “如何?” 听似平静的音调实际上还有点抖,慌的。 “好吃。” 梁奚唇角翘起,面还没完全吞下便夸他。 池立森不清楚她是在捧场还是如何,狐疑看她一眼。 “是真的。” 她又重复一遍好吃。 她才没骗他,也没哄他,这碗面做的有模有样的,色香味俱全,确实好吃。 池立森瞄一眼天色,再假意看一眼手机。 “我出去拿东西,你先吃。” 梁奚应一声,在他出门后拿出手机对着那碗面拍了张照片,眉眼弯弯。 池立森刚关上门,立即左拐,到别墅侧面墙壁的电闸箱这,拉了整栋房子的闸。 屋内的梁奚吃得好好儿的,周围突然全黑了,吓一跳。 外边天也是黑的,她只好拿出手机给池立森打了个电话。 响了快五分钟他才接,听起来那声音还不太稳。 “池立森,你要回来了吗?” “嗯,快了,怎么?” 其实就在门外,他正单手扶着蛋糕底座,耳边夹着手机,剩下的那只手伸到兜里掏打火机,说话自然不平稳。 “停电了,你能快点儿回来吗?” 她一个人坐在楼下还怪害怕的。 电话那端没第一时间回应,而后是火机打火声,‘咔嚓’。 “池立森?” 梁奚又唤一声,以为他在抽烟。 紧接着,有人在用钥匙开门,锁芯转动声在空旷又漆黑的楼里响起。 梁奚不自觉站起,后背绷紧。 池立森点完蜡烛便没手开门了,便把打火机往边上草坪随手一抛,手机再从耳边拿下,一并握着钥匙和手机,开门。 以脚抵开门,整个人站门边,“15”字样的烛火照亮他的整张脸。 裤兜里的钥匙随着他用脚开门的动作,从里滑出掉落,他不理,只两手端着蛋糕,同时看向不远处餐桌前站着的人。 “生日快乐,梁奚。” 六个字,他说得缓慢又坚定,饱含温柔,极尽缠绵。 快快长大吧,我的女孩。 …… 梁奚已经呆愣住了,好一会儿都没出声,人也没挪动位置。 池立森无奈,笑了笑:“是看我胳膊不够酸吗?” 她猛然回神,快步上前接,仰头看他。 “你……是不是?” “嗯?”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根钥匙,重新揣兜里。 梁奚吞回原本要问出的话,接了另一句。 “你还挺浪漫的。” “就这句?没了?” “……” 池立森满脸“就这点评价”的表情,觑着她。 梁奚在他的灼灼目光下深吸一口气,“很好很棒我很喜欢你很厉害谢谢哥哥!” 够吹嘘他了吧。 可她确实好喜欢,就差没扑到他身上抱着他说,蛋糕和他,她都很喜欢。 他又哼笑一声,“许愿吧。” 梁奚把蛋糕放桌上,双手交握,闭眼。 用十五秒的时间许了个愿望。 睁眼时,在池立森略带探究的目光下摇摇头,不会告诉他的。 有关他的愿望要怎么说。 十五岁很奇妙,十五岁喜欢上的人也很奇妙。 少年心性在这个年龄阶段是最不稳定的时候,说风便是雨,但她就是觉得,自己会喜欢池立森很久很久。 这生日到最后,以梁奚吐槽池立森浮夸风格结束。 因为他一车的礼物实在太夸张。 “池立森,我现在还不是背爱马仕的年纪……” 她瞥着那奢侈品盒子,瞥一眼又收回,实在没眼看。 “这不是人家一口一个女……孩子喜欢?包治百病?” 差点顺口说出“女朋友”叁个字了。 “嗯,我喜欢的。” 喜欢你。 “那收着,你觉着什么年纪该背这玩意你就背,你的礼物,随你。” 两人站在车尾,对着一后备箱的礼物,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这个包应该怎么处理,那几条项链、手链,又是什么时候戴。 到最后讨论完了,静下来了。 池立森想着是该说点儿什么了。 “梁奚。” “嗯?” 夜风徐徐吹到车库前,吹起她颊边的发,池立森伸手撩到耳后,压一压。 “你今天下午,说我不好,我承认。” “我那是随口一说的。” “你先听我说完。” 她不吭声了。 “我确实混,但我这人认死理,我要是认定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我不改。” “我没谈过恋爱,但被女孩儿追过,只是我不搭理。我喜欢一个人我会对她绝对忠诚,我会把我所有的,仅有的,都给她。” “说句搞笑的,有些人这年纪已经开荤了,我没有,我得留给我未来老婆的,这行为不丢人。” “我可能坏就坏在,爱玩儿,嘴巴也蹦不出好话,不过,我要声明,我的好话也都是留给我老婆的。” 池立森这几句话完全没逻辑,属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这几句话全是肺腑之言,不存在深思熟虑过,那不是他的风格,随心来,心里想的就是他要说的。 不指望她能听明白或是能理解,他该说的都摆台面上说了。 “我不善良,也不是谁都值得我这样,你明白吗?” 吹过的风忽而就变强劲了,叫嚣着刮过二人的脸颊。 吹乱的不止梁奚的发,还有她那颗自认为够冷静的心。 池立森是在对她表白吧?是吗? 安静好一会儿,她倏而伸出手,捏住池立森塞了一下午的纸团,再拉过他一只手,往上边放。 这行为挺呆,也挺不解风情的,但池立森就觉得她有话要说了。 “要说明不明白,其实我只能算一知半解。” “我等你,等你来告诉我那‘半解’的地方。” 给今晚的对话画上句号,也给他们的关系留了“余地”。 池立森笑起来,收紧手掌,应了句好。 池立森在将近十八岁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女孩儿。 说不清楚是怎样的女孩子,她还小,她还在成长,性格还未定性,但他就是喜欢了。 情窦初开的感情就像那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引出一场冲破他心防的滔滔洪水。 心防坍塌了,爱便来了。 12 两年后的梁奚如愿成为思瑞高中的学生。 思瑞高中哪儿都好,除了校园建设这方面没有清莱那么高大上以外。 但在普通高中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学校,她很满意。 彼时她高二,正在洗手间内偷偷摸摸打电话。 学校不让带手机,苦了她也苦了池立森。 “这周末要过来吗?”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略沉,这学校在他眼里还有一点不好,周六才放假,就回来住一晚上,跟没放有什么区别? “看情况吧,对了池立森,我们学校转来一女生,和我同级。” “然后?” “她和你弟弟,关系挺好的。” 梁奚用词还是收敛了点。 “随他便,我只关心你这周过不过来,你生日,也不过?” “我妈妈……” 梁奚初叁一毕业就搬出他家了,爸妈离婚官司也结束了,她被判给妈妈。 “行,那你陪妈妈吧。” 说完没给她接上的机会便挂,是有点儿怄气的行为在,他都一个多月没见她了。 梁奚瘪瘪嘴,她还没告诉他,转学生多漂亮这事儿呢。 和他弟挺般配的。 尝试发几条信息都没得到回复后,梁奚扭开门把手走出来。 洗好手,往门边走,半个身子迈出去时眼神已经往左飘了,自然没注意到从右边过来的女孩子。 待她反应过来停下脚步时已经晚了,肩被揽住,额头也被对方的手抚了下,手臂抬起放下间都带着股香味儿。 梁奚站稳后抬头,是刚刚她对池立森提了一句的转学生。 简霓扶好她后收回手,重新插入兜里。 站直身子时比梁奚还高半个头,头发披散着,发尾有点卷。 脸很小,肤白,眼睛大,鼻梁挺,眉毛大概修饰过,用了淡棕色的眉笔描绘,微微弯着。 唇也抹红,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更艳。 好漂亮的一张脸。 思瑞的校服在她身上也穿出最好的效果,百褶裙摆被刻意裁剪过,领带没系,扣子解开顶上两颗,露出一点儿锁骨,能看见锁骨上那一点淡淡的红印。 脚下搭了双低跟的小靴子,衬得她人更高挑。 不怪梁奚看呆,对方实在太漂亮。 简霓被一女孩儿挡在洗手间外,而且对方还一直盯着她,看愣了。 “同学,回神儿了。” “哦哦,对不起。” 梁奚赶紧侧过身,简霓没应,径直走入,路过她身边时香气浮动。 不知道她用的什么香水,淡,但是又带点儿甜,有种多肉葡萄的味道,少女香的感觉。 看漂亮转学生看呆这个事儿梁奚没好意思告诉池立森了。 多害臊。 池立森挂了那通电话后上专业课也不怎么走心。 不停转笔,思考怎么才能让她周末过来。 想到了,撂下笔,给梁奚发了条信息:周末等着过来。 无视她发过来的一连串问号,锁屏。 梁奚顶着一头雾水,在上课铃响起的一连串声音中把手机放回包。 这节体育课,她下楼集合热身一会儿后又回教室。 结果在教室里撞上了一男一女亲热的画面,他们正坐在位子上吻得难舍难分。 女生还是她前桌,梁奚再次看呆了。 倒不是惊讶,只是感慨,这好像才是情侣热恋时的相处方式。 她和池立森貌似都还算不上情侣,那层窗户纸还在。 前桌先看到她的,匆忙推开男生,男孩子回头。 嚯,他们班的体委,怪不得这节体育课没在。 “咳,我什么都没看见。” 梁奚边说边捂着眼睛转身要走,女生从位子上起来跑到后门拦她,还示意体委赶紧离开这儿。 “梁奚,你不会告诉老师吧?” “不会。” “那就好,我俩也不想这样的,但是,谈着恋爱嘛,情难自己。” 两人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一前一后交谈。 梁奚问:“你们在一块多久了?” “初叁到现在,两年多了吧。” 梁奚想了下,她和池立森不也是在她初叁那会儿认识的嘛,怎么他都表明自己那意思了,却一点儿行动没有。 “情侣在一块儿都会做什么?只是牵手、接吻?” “不止,再进一步的关系大概是在床上交流的,不过,你应该没谈过恋爱吧?” 女生左看右看一脸单纯的梁奚,伸手挑开自己衬衫一侧衣领,上边赫然有一道绯红的印子。 “你猜,这是什么?” “吻痕吗?” 梁奚是不经人事,但她该懂的都懂。 “对,我俩睡了。” 前桌聊起体委和她之间的事儿时,眼里有光,亮晶晶的。 “情侣都会做这事儿吗?” “我不清楚,但我俩是,交给他我不后悔,情到浓时就会吧。” 梁奚又不解了,那池立森从没亲过她,抱的话也就在她初叁那会儿,他是不喜欢自己吗? ······ 周六下午,学生们可以自由使用手机了。 池远灏在刚出班门时接到他哥的电话,他转了个身,面朝叁班,刚放学人最是多,一波又一波的学生结伴路过他身侧,他还没看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哥。” “去五班接我老婆。” “你老婆。” 池远灏重复一遍。 “未来的。” 池立森补上,毫不客气,也不要脸皮。 简霓这时从教室里慢悠悠的拐出来了,快走近他时从兜里掏出片口香糖塞嘴里嚼,到池远灏身前,拍一下他手臂,吹出个泡泡。 看他在打电话,于是也举起自己手机晃,示意他再联系她,晃两下就走。 池远灏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待她走出两叁步,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我也要陪我未来老婆。” 他哥低低地笑了声,“池远灏,七点半之前把我老婆送到我这,不然明天你的转学生就会收到不下十张你的开裆裤照片。” “高清无码的那种。” 姜还是老的辣,池远灏妥协了。 挂了电话,给简霓发了条微信:改天。 她回:不是给我赔罪? 他再发:改天。 然后是条语音发了过来:我锁骨弄出的这玩意儿怎么赔罪? 还嚼着口香糖,语调也满含调戏。 池远灏便也回了条语音:让你弄回来,弄哪都行。 最后以她连发叁个感叹号和拉黑警告结束。 梁奚是在要上公交前被池远灏截下的,他降下一点副驾的车窗,在周围学生的视线下:“我哥,让我来接你,他说安排好了。” 梁奚和池远灏只在初叁那年近距离打过一次照面,学校里见的次数不少,但两人都没跟对方打过招呼。 “他让你来接我的吗?” “嗯,上来。” 梁奚手搭到副驾车门了,想了下又绕到后边上车。 见状,池远灏也没再刻意提醒她。 之后,梁奚让池远灏在别墅区外停,她得去买点儿东西。 池远灏也没说什么,他乐得少开一段车,送到之后立马开走了。 梁奚从包里拿出个口罩,戴上,迈进7-11内。 假意在冰柜前挑了点东西,到结账台前,瞟了眼边上的货架,随手再拿一盒东西甩桌上。 店员见怪不怪了,一块结账。 六点五十。 梁奚手机响了两声,不用猜,一定是池立森。 自从她从他家里搬出去之后,每天傍晚六点五十分,他总会给她分享一张天空的图片,皆是落日余晖。 今天也不例外,发过来后附带一句:到了吗? 看来池远灏没告诉他已经把她送到了。 于是梁奚也没说,站在门外,按密码,输上二人的生日,10231110。 池立森在房内洗好澡,围了浴巾发的信息,没注意楼下的门开了,人正往二楼走。 他走向房门,搭上把手时,梁奚也恰好到房门外。 思考着是不是得打个电话,手下摁动门把手,拉开。 一道人影扑向他,“池立森,惊喜吗?” 得,浴巾在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下,掉了。 今年的梁奚身高166了,但手挂他脖颈上时还是需要踮脚,而池立森还未挺立的物件儿此刻正隔着衣服,贴着她的小腹。 她笑容立马僵在脸上,池立森倒不害臊,现在不看她以后也是要看的,挑两下眉。 “打算让我光着多久?” 梁奚不应了,半捂着眼,漏了条缝,蹲下捡起那灰色浴巾甩他身上就走。 两年了,被他惯得脾气越来越大。 梁奚气的是,为什么这样他都没反应? 他是不是不行。 池立森关上门,浴巾捂着的那块地方已然昂首挺立。 这么没出息,被看两眼就这样。 他在房内待了不知多久才出来,头发胡乱擦过,软软搭在额前,看起来不凶了,还有点乖。 穿了圆领纯棉的灰色卫衣和休闲裤,裤头绳没系,就这么解着,随性得很。 先到沙发去哄她,站在身后,俯身贴到沙发背,搂她脖颈。 “不生气了,嗯?” “我挺惊喜的。” 今天他好奇怪,这行为怪亲密的。 梁奚没那么气了,拨开他手,“你怎么说服我妈妈的?” 当时梁奚的妈妈为了感谢池立森对她将近一年的照顾,特意私下请他吃了顿饭,联系方式就在那时存的。 “我说,给女朋友过生日。” 她噎住了,睨他:“实话?” “我说我弟过生日,邀请你来玩了。” 所以才会让池远灏去接她。 气消了,下一秒语气就开始不对劲了:“什么女朋友?你哪来的女朋友?” “你。” “池立森,我觉得你也没那么喜欢我。” 她整个人侧过身子,将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抖落。 他安静了,看她还能撒什么泼。 这小戏精,越来越能演。 “你没说过喜欢我,我们也没像其他情侣那样,拥抱亲吻过,其他人和我说,这是表达喜欢的方式,但是你一样都没有。” “除了那几句话,你对我做过什么?” “而且,我刚抱你那一下,把你看光了,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池立森,你是不是不行?” 越说越委屈了,嘴巴瘪着,抱着双臂,乌黑的大眼睛也瞪着他。 池立森都要笑出声了,气笑的。 他不行? “你打哪儿知道我不行?” “没抱你,亲你,是我尊重你,我要在你十五岁那会儿就对你做这做那,那我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男女之间,男孩子计较自己付出多少之类的话也太没品了,我送给你的任何东西都是我心甘情愿,不求回报。” “那几句话是承诺,起码让你心里有底,我不是玩玩而已,我把所有都留给你了。” “还有,我行不行,你试过才知道。”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凑近她。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刚没反应?” “我在里头待了不下四十分钟,梁奚你够聪明,你知道我在里边做什么。” “我刚刚,想着你。” 随后在她耳边徐徐说了几个字。 她的耳根立马开始泛红。 池立森非良善之辈,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挺龌龊的。 对着梁奚,他有属于男人的欲望。 在等她长大,等她什么都懂了,就好摊牌了。 但她比他还猴急。 想到这儿,他扣着梁奚的后颈不让她退了,侧头便亲,亲得用力,整个人发了狠,把劲儿都使在那,咬破了她的唇,晕出血迹在二人唇上。 池立森太有耐心了,可他没考虑过,女孩子往往就需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不要没名没份的暧昧,要让她心里有底了,那才行。 于是,他沐浴后的清香拢着梁奚,而他也还低着身子。 “我其实是想直接问,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但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应该先问你的。” “梁奚,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说了。 他居然说了。 他问她,要不要做他女朋友了。 虽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但亲耳听到,冲击力还是挺大的。 梁奚两边耳朵都麻掉,心也狂乱的跳。 良久,她默默说了句:“那我是不是可以试试我男朋友?” 黄段子开了不少的池立森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他快步绕过沙发到她面前,想捏她脸说教几句,又想起来这是个祖宗,不能骂了。 他没忍住说了句:“梁奚,你是真虎。” 能不虎吗,有哪个女孩儿是主动要求试试男朋友性能力的? 梁奚是真想,她馋池立森好久了。 他也不是没裸着上身在她面前过,那腹肌胸肌,特想碰,但一直端着,不好意思。 “不行。” 他板起脸,“这方面的事儿你还什么都不懂,还小着呢。” 梁奚撇了下嘴角,拉他手直接往自己胸前摁。 眼巴巴的看他:“池立森,我真不小了。” 操啊。 池立森想撤了,他又该死的硬了。 女朋友主动求欢,他要能忍得住的话他直接出家当和尚都行。 偏偏他再也忍不了了。 原本理智就随着她年龄的增长濒临崩溃,更别提她还主动了。 池立森清楚认知到自己喜欢梁奚这一天,他决定了。 他确实对她有占有欲,就要她只喜欢自己一个,但那也要等她成年。 但现下,池立森改主意了。 就他妈是要不当人,就要上她。 要她从身到心,从内到外,整个人都属于他。 当人做什么?当正人君子了,他老婆都不乐意等他了。 他还是有点儿分寸的,硬生生忍到她十七岁这一年了。 去他妈的正人君子吧。 13 池立森将梁奚从沙发上搂抱起来,让她整个人挨着自己,边亲边拽她裤子。 亲了一会儿后又把她放回去,抬手脱衣服。 脱完了想起个事儿,套没买。 为了当个“正人君子”,他什么暗示性的东西都没往这买过。 “我去买个东西。” 他又要套上卫衣,身下的梁奚按他手。 “我买了。” “?” “套,我买了。” 池立森又在心里说了遍这姑娘是真虎。 随后往她指的方向,扒拉出台上的袋子。 里面有两听气泡水,一盒金色的durex静静搁置在饮料中间。他快速拆开,随手往桌上一盖,仅有六个套全散出来。 他又覆到她身上拽她衣服,还问:“想用掉几个?” “看你,我都行……” 她说得小声,耳根连着脖颈那一片全红透。 妈的。 她怎么这么可爱啊。 知不知道这种话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就是莫大的鼓励,女朋友任由自己对她为非作歹,还有什么比这更爽的事儿吗? 于是池立森拽她衣摆的力道更大了,叁两下就把她衣服裤子全脱了,只留了内衣裤。 在沙发这儿不合适,又把她抱起来,上楼,“回房间。” 他的手就搁在她臀部,刚才只匆匆看了眼,这会儿把她抛到床上了才仔细的看。 是长大了。 喝的牛奶用处不只在于身高了。 梦里出现过不止一次的雪白胴体,现如今就在他身下。 她好香,隔着衣服就能隐约闻到,脱了更甚。 奶香味萦绕在鼻尖。 他很难受,很想直接进。 但不行,池立森清楚自己那地方的尺寸,挺自信的,也是事实。 手覆盖上她一侧的温软,解开内衣搭扣,咬上她的肩。 很轻也很慢的将前戏做足了。 事情进行的挺顺利的,直到他拆开套子要戴上时,把他难住了。 这玩意小到不行,他怎么戴? 不戴套是不可能做的,可两人都在紧要关头了。 “梁奚。” “?” “套买小了。” 他忍到额头都浮出一层汗,底下胀得要死。 总不能支个帐篷出去买套吧。 “我……我没见过你的……不知道多大。” 梁奚知道自己事儿没办好了,侧过身,脸埋进枕头里,不敢看他了。 她怎么知道她男朋友这么大啊。 会不会直接给她捅穿了。 池立森是真要炸了,不忍心跟她计较,揉了她几下,低头亲两口,起身要往洗手间去。 梁奚在这时拉住他,“池立森,我帮你。” 靠,他要疯了。 这虎了吧唧的姑娘在说什么她知道?用哪帮?嘴?手? “你不会,我自己来。” “不,”她打断,“我会。” “你他妈上哪学的?!” 要让池立森知道是哪个畜生玩意教她的,他非剁了这人。 “一楼电视柜旁边,有一个放碟片的架子。” 成,不用她再接着说了,池立森懂了。 畜生是他自己。 火气消了一半,“你怎么看这玩意?嗯?” “不是我要看,我不知道架子上都是这些……然后,我高一暑假从你家拿了一部。” 刚熄灭的火,又有欲燃之势,烧得旺且烈,正烧干他的理智。 池立森想起这茬儿了。 一楼有个投影幕布,那放碟片的架子全是曾晟衍以前搁他这看电影时塞的不正经影片碟。 别让他再逮到这傻逼。 曾晟衍就在不知不觉中被记上了一笔。 池立森现在没空去计较曾晟衍这事,他更想知道的是,梁奚把这拿走干什么? “反正也要做到这一步,我只是,提前学习一下。” 不愧是她,任何浑话到她嘴里都变得正经无比。 妥协了,人就在他面前,他再怎么打手冲都泄不来这火。 梁奚的手顺着他的腿往上,两人一个站在床边,一个跪坐在床上。 一只手圈不住,得两只手一起。 她摸上那布满青筋脉络的物件儿,刚触上,便在她手里弹了两下。池立森额头青筋也跳了跳。 动作生涩却又暗含些许技巧。 喜欢的人对自己做这事儿,池立森根本忍不了多久,一边手捏着她的肩,一边扣她的颈,使她抬头亲他。 他在她的手中交付出去了。 第一回的“试一试”计划,在梁奚的好心办坏事下暂时告一段落。 14 那盒durex最终的归宿是垃圾桶,连带着那一架子碟片。 池立森再叁对梁奚叮嘱过了,这玩意以后只能他来买,让她买不成。 “那我以后买最大号不就成了?” “你是学聪明了,但这种东西还是我来买,对你也好。” 梁奚听不懂了,不过也答应。 横竖池立森都不会做对她不好的事儿。 闹腾了快两小时,没心思吃饭了,于是把池立森做的生日蛋糕给吃了个干净。 他瞟一眼时间,十点多了。 7-11是24小时营业的。 “我出去买点东西。” “我陪你?” 池立森稍顿一下,很快接受了两人已经成为男女朋友的事实。 牵住她手腕,扣着,带她出了门。 夜晚秋风凉,两人就在习习秋风里,在暖白路灯下,牵着手慢悠悠的走。 池立森低头瞄了眼手机,小群里信息轰炸一堆接一堆,曾晟衍今晚在江景西的局上喝嗨了,于是一连发了十个视频过来,那傻样,没眼看。 他也懒得看,设置了免打扰后退出。 梁奚在一旁玩他的手。 池立森人好看,手也好看,骨节分明又修长。 手背上浮出些青筋,看起来手就很有力。 她每每突然松开他的手,他便立马抓紧。 两人就这么乐此不疲的玩着一松一紧的抓手指游戏。 到7-11,是她过来时买东西的那一家。 进门前先被空调冷气打到脖子,梁奚瑟缩一下,池立森瞥到了,随即抬手捂她脖颈,直至温热。 店员还是傍晚值班的那一位。 她眼见着进门的两人眼熟,女孩儿好像是几个小时前刚买了东西的。 男生则是住别墅区里的,也常来。 梁奚进来时戴了口罩,全然忘记了对方可以通过身形和穿着辨认她。 池立森买了些她爱吃的零食,结账时拿过货架上的几盒套对比了一下。 择优而选,甩两盒到桌面。 店员看着就挺有意思的,男生高高帅帅,女朋友也漂亮。 只是,前几个小时刚买过,现在又买? 池立森不知道他给7-11店员的印象已经不止是“高帅且有钱一男生”了。 变成“高帅有钱且有女朋友还很行的男生”了。 结完账,池立森重新牵起她,边走边说:“回去试试。” 现在换他猴急了。 半道放弃这事儿他做不来,这人他是不乐意当了。 …… 战线是从大门边拉起的。 池立森将东西扔地上前还不忘先从里拿出一盒。 “你说的。用几个,都看我?” “嗯。” 她不敢看他了,那里头的光太盛,活像一只饿狼看见羊的眼神。 “那就全用了。” 这是前戏开始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梁奚被他抱到玄关处,衣物全脱,只剩下那层遮羞布可怜巴巴的挂在脚踝,摇摇欲坠。 怕他在这儿就狼性大发,梁奚推开他,得以有片刻逃脱他的火热唇舌。 “回房间。” 她喘着气儿,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然后战地便转移到了他的床。 窗帘半拉,灯只开一盏,月光由外至内倾泻而入,落到床角。 露台门开了一半,风也灌入,吹拂二人的肌肤。 池立森抬起她一条腿挂到自己的肩背,同时捏她的小腿肚子,俯下身,把另一边肩往她脸侧靠。 “疼就咬我。” 说完,在她体内扩张的手指缓缓退出。 换上戴了套的物件儿,搁置入口,轻轻地磨,慢慢地左右来回蹭。 蹭到那上边满是她的东西了,倏而进入一半。 梁奚感到下身胀又疼,两人的尺寸不匹配,初次尝试这事儿,是她遭罪的多。 听他的话,真咬了,手也掐他,但她没指甲,掐不出什么感觉,他反而还觉得痒,有点爽。 池立森动了动,被她夹得差点不行了。 但他得证明,证明他自己很行。 于是又入了点儿,她叫出声,是疼的。 他不敢动了,一遍又一遍擦她冒出的细汗。 “不做了,好不好?” 宁愿自己胀到爆炸也不愿看她这样了。 “不行。” 梁奚是难受,但她拒绝他的提议。 其实她的占有欲也很强,她要池立森也完完全全的属于她。 “我想跟你一块儿用完这个。” 操。 池立森今天不知道说了几个“操”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多诱人。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等到她缓过最初那股痛劲儿了,掐着他的手指松了,池立森就知道可以了。 她那么小,却全吃进了他的东西。 她从最开始的痛到渐渐体会其中的乐趣。 全没入后还余留一些在外面,但这也够了。 池立森手按着她的手心,拇指摁在她的虎口上,这力道是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的。 他的一抽一送都带出缕缕血丝,梁奚有点儿疲了,他也快到了。 虎口那的力道忽然变重了,生生在上边摁出一道红印子。 第一个就这么用了。 但还没够。 他非要把自己攒了20年的东西,全浇灌在她这里。 梁奚累得抬不起手,池立森便借力给她,抱她到露台外,让她整个人背对他伏到圆桌上。 再拆开第二个,进入。 “你不会知道,你住隔壁的那段时间,我每晚都坐在这看你的房间。” 手扶她臀,抽送的动作由慢至快,梁奚两手抓着桌沿,羞耻得要命,怎么在外面。 “看你什么时候把作业写完,什么时候洗澡,什么时候关灯。” “就在这张桌子前,我坐在椅子上。” 话语随风飘进她耳内,令她耳根的红经久不散。 梁奚现在体会到了,这事儿是快乐的,也是累人的。 她是不知天高地厚,才说要依他将一盒六个套全用完,下回她再也不要这样了。 连招惹他这事儿她也不会再做了。 第二个用完,她的意识开始有些溃散了。 叫也叫不出声儿,只溢出些许嘤咛,力气全无,倚靠在他身上任他上下其手。 后来第叁、四、五……她没意识了。 …… “池立森,口渴。” 第二天梁奚以沙哑的嗓音唤他两声,池立森将边上的水杯拿过喂她喝。 梁奚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拆卸重组”。 就像现在,转个脖子都费劲儿。 等到她以极其缓慢的动作起身面对他时,池立森笑了两声。 “你很满意吗?” “满意,难道你不满意?” 说不上不满意,也说不上特满意。 满分十分的话,他占9.5,扣0.5的原因是她起都起不来床。 静默两分钟,他复又提起昨晚她的壮举,捏起瘪了的空盒子让她看。 “全用完了。你说,我行不行?” 成年男人好幼稚。 “行,你最行了。” 她翻了一白眼回应,他又笑了两下。 笑声懒散又坏。 “梁奚,我想结婚了。” “跟你。” 就在此刻,她躺在他身边醒来的这个清晨,池立森想娶她的念头达到顶峰。 “我才十七。” 她打破他的幻想,还是昨天刚过的生日。 “国外十六岁就能结婚了。” “你还是先过我妈妈这一关。” “那倒是。” 不过他不着急,他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池立森会用那些时间来证明,证明自己多爱梁奚。 她是他心内的一团火,大雨浇不灭的火,用以指引他找寻她的方向,照亮他该走的路。 当两人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后。 池立森某天突然问梁奚:“你是谁?” 彼时,梁奚窝在单人沙发,盘坐着,下巴埋到领子内:“梁奚。” “谁的梁奚?” “池立森的。” 池立森最爱问她这个问题,最爱她承认自己是他的人。 她永远都是池立森的梁奚。 而池立森永远是,也只是,梁奚的池立森。 (完) ———————— 一个不超过5w字的小故事就在这结束了。 感谢耐心阅读的你们。 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