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云雨情》 第一章 血洗皇宫 一道命令从宫中发出,急赶城外训练营。 暨翻崚从城外赶回来,已是夕阳西沉。他在内侍的引领下,走进御书房。 南陵国的皇帝霍暉,一脸疲惫颓然挨在龙椅上,看到他精神才恢復一些。但在他眼中看来,他义父和十三年前比较起来,忽然衰老了许多。 虽然以他四十三岁的年纪来说,他的外表仍然非常好看,自有一股威严尊贵的气质,但或许是长期处于反抗义军的压力之下,他再不復过去的从容瀟洒。 霍暉挥退了内侍,赐暨翻崚坐下。?翻崚,这个时候把你从训练场地叫回来,是有个任务要你亲自执行,朕才能够安心。? ?任务??暨翻崚微皱眉头。?义父请说,孩儿能力所及,一定为您完成。? ?唉,还不是为了廷石。?霍暉无奈地道:?这次朕的大寿,他特地邀请花姬艳后前来表演助兴,现在她即将抵达边境,廷石想亲自到崇文城迎接。? 暨翻崚大感错愕。?什么??他之所以有此反应,是因为现在南陵国和邻国的边境,不时有意外衝突。 这些时日依他的判断,应是反抗义军首领赵怀鈺刻意製造纠纷,目的是想牵制边境的军队,好方便义军攻入韶安城,企图为前朝復辟。 前朝指得是日照国,十三年前义父勾结禁军杀进皇宫,虽然将前朝君主华顏楚推翻,但手段太过残忍,一夜间被杀者近万人,所以一直不得民心,心向前朝者大有人在。 就是这个因素,使得南陵国建国以来,从未有一天安寧过。 最近这些日子,反抗义军更是蠢蠢欲动,加上边境不时有衝突发生,他直觉认为他们将有所行动。所以他特地加强训练将士准备应战,此为刻不容缓的事,他哪有间情陪霍廷石风花雪月。 ?义父,现在边境道路不靖,一动不如一静。再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否可请太子——? ?这些朕都说过了,他不听,只好请你亲自出马保护他。?霍暉叹了口气说道。 暨翻崚还能说什么,他脸上泛起无奈的神情。?是,孩儿领命。? ……………… 死亡的氛围已悄悄潜近,如果她再不设法阻止的话。 华宇嫻坐在床沿,接过奶娘云嬤嬤递过来的手巾,轻轻擦拭姐姐苍白的脸庞。?很痛苦吗??她哽咽道,无法将悲痛紧锁在心里。 华宇晴缓缓睁开眼睛。?我已经习惯了,别担心……?她看着自己的挛生妹妹,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道:?今天是我奼女蛊术大成的日子,我们报仇雪恨的机会也终于来了,你应该为我高兴,快把眼泪收起来。? 华宇嫻摇着头,她湿润的眼眸盈满了哀悽之色。?姐姐,让我和你一起分担痛苦,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你走上死亡之路。? ?记得我们的约定。?华宇晴瞪着妹妹,语气不悦地道:?我之所以忍辱偷生,是为报毁家灭国之仇,而你活着的目的是为重建日照国。 自二百年前华家先祖建日照国以来,从未有篡夺君位的情况发生,直到十三年前,她父皇最信任的大臣勾结禁军统领起兵造反。 霍暉凭着君王对他的信赖总揽大权,并以自己俊美的外貌诱拐戍卫京师的大将军赵怀鈺之妻,使其刺杀丈夫,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伙同禁军统领张节凶神恶煞般衝入皇宫,即时把所有男人杀死,女的则给他们淫辱后虐杀。 驻守边境的其它三大将,于弘道、殷忠釐和舒之浩等人得到消息时,已是六、七天后的事。当他们知道悲剧已无法挽回,日照国于是四分五裂,变成四个据地称王的国家。 当时华宇晴虽然只有七岁,但眉目如画已见美人儿的坯形,也难以避免受到叛军污辱的命运。这件事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深刻的创伤,那时她就立下毒誓,如若她有幸活着逃出,必报此辱和不共戴天之仇。 华宇嫻却无法认同姐姐的决定,泪水沿着她的双颊流下。?为了復国之事,你已经作贱自己的身体,如果还要牺牲你的性命,我寧可放弃那茫不可知的未来,选择和你永远生活在一起。? ?住口,你并不是我,怎会明白我的感受??华宇晴喝斥道,她挣扎着坐起身来。?那时你不在宫里,没看见那个惨况,但我却是亲眼目睹。那狰狞可怖的情景,到现在仍歷歷在目,甚至梦里也会重演那凄惨不堪的景况。由那时候开始,我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不计一切代价要杀死霍暉灭他全家。? 华宇晴抿紧嘴唇,只要想起那场血洗,哪怕时隔十三年,心中依旧有着深深的愤怨和仇恨。?幸好天可怜见,我昏过去时,恶人忘了补上一刀,我才能在清醒后从密道逃出来,并为身受重伤的赵叔叔所救,再到元庆寺把你和奶娘接走。这十三年来,我处心积虑拜在毒后单紫红座下,把奼女蛊术成功学回来,就是为了报国仇家恨。眼看胜利即将到来,你怎可轻言叫我放弃??她哽咽地接着说道:?除了国仇家恨,你不要忘记,赵叔叔和郭叔叔全族遇难,两府血洗时死了那么多人,府里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丫环奴僕累成了尸山,连一个幼孩都没逃过……? 郭忱是户部尚书,十三年前那场暴乱,只要是华顏楚的亲信,都逃不过血洗的命运,尤其是赵郭两家,血几乎染红了京城。 华宇晴说得华宇嫻都清楚明白。?问题是,当你施展媚蛊的那天,离死亡也就不远了,我怎能眼睁睁看你死去??说着,她哗一声哭出来。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奼女蛊毒的厉害,她曾经亲眼目睹中了奼女蛊术的男人,因蛊虫侵蚀体内精血,一个月后精枯血竭而亡的可怖景象。 可是媚蛊虽然厉害,它也有致命的后遗症。因为养蛊的人必须以自己的精血餵养蛊虫,且施蛊术时须以精气驱虫进入对方血脉,使媚蛊遍佈全身。 在这个过程中,施术者本身的精气损耗极大,所以媚蛊一旦施展,施术者绝活不过百日。而且,在这其间任何和她欢好的男人,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华宇晴语气冰冷地道:?只要能报仇雪恨,死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姐姐坚决的声音,华宇嫻坐直身躯,慢慢收止哭声。她知道姐姐的心意,谁也无法改变,可是她仍想尝试避免悲剧发生。 ?姐姐不是还精通混毒之技吗??她再次劝道:?我们可以用混毒杀了霍暉父子,只要你在他们身上做下神鬼不知的手脚,那你就不用施展媚蛊──? ?那是不可能的事。?华宇晴断然拒绝道。?如果我用混毒之技,无论是霍暉或霍廷石,马上会当场毙命,那时我们绝脱不了嫌疑。你、赵叔叔、奶娘,还有歌舞姬团的其他人,怎逃得过张节的严刑逼供?? 她的目的不只报仇血恨,也是为妹妹、亲人,和歌舞姬团员们求得一线生机。?只有用媚蛊对付霍暉父子,让他们二人慢慢死去,你们才能全身而退。一旦他们父子命在旦夕,赵叔叔就会出面召集隐藏在各地的旧部属夺回韶安城,重建日照国。? ?可是──? ?不要再说了。?华宇晴毅然决然地道:?如果牺牲我一个人,可以报国仇家恨,我华宇晴绝无任何怨言。? 看着姐姐眼中闪动的仇恨芒光,华宇嫻了解到一个人抱定必死之心,实在是最可怕的。但也不能怪姐姐急于报那改变了她的性格和一生的耻辱与仇恨,因为现在确实是报仇的最佳时机。 霍暉在反叛前确实是个人物,治国的本领也不错,否则她父皇不会这么信任他。只是他知道自己得位不正,为了巩固得来不易的权位,所以事后大肆屠杀反对他的人,并採行高压统治,惹得民怨四起。 但,真得没办法可以同时救姐姐和报仇雪恨吗? 老实说,她寧可和姐姐共生死,也不愿独活在世上。她心里甚至想着,若是当年她也在宫里和姐姐一起遭劫,现在她的罪恶感或许不会如此深。 因为无论是惨剧发生的当下,或是接下来的报復行动,她不是置身事外就是担任配角,所有危险、羞辱的工作,全由姐姐一肩扛起──包括她用自己佈施肉身,为她这个花姬艳后製造艷名的形象。 华宇嫻之所以成为名闻天下的花姬艳后,要从七年前说起。她们姐妹两人,在赵怀鈺和奶娘的保护下,隐姓埋名过了五年后,已成长为非常美丽的少女。有一天,华宇晴突然动了念头,计划利用美色诱杀好色的霍暉。 第二章 巫山水潭 华宇晴的第一步,先是拜在毒后座下习媚蛊之术,再来就是把易名为花洁瑜的妹妹,送往有天下第一名姬之称的尤凝姿身边学艺。直到尤凝姿二年前退隐嫁入侯门为妾,由华宇嫻继承歌舞姬团,策划多年的报復行动终于展开。 首先,赵怀鈺化名卫恨天,以护卫头子的身份进入歌舞姬团。华宇晴则利用歌舞姬团周游各国的时候,製造华宇嫻只和美男子欢好的名声,以便将来有藉口勾引霍暉父子上榻,因为媚蛊之术必须于男女交合中施行。 然而华宇嫻的艳名只是个假象,因为实际行动全由姐姐代为上场。华宇晴平时易容扮演妹妹的贴身侍女,她只有和男人上榻时才恢復原来的模样。由于她姐妹两人的外貌几乎一模一样,直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异样。 华宇嫻离开房间时,眼眸因悲伤而黯然下来。她走在院子里,心想真得没有办法了吗?再过几天,她们就要进入南陵国的崇文城,而她姐姐绝对不会放过亲自到边境迎接她们的霍廷石,那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她并不为霍暉的儿子感到惋惜,听说他不但遗传到他爹俊美的外貌,连他残忍好杀的个性亦承接过来。霍暉若不是有个忠心的义子暨翻崚,可以辅佐他儿子治理国家,南陵国的未来实在堪虑,总有一天会被其它三国给灭亡。 这也是华宇嫻不同意她姐姐计划的最重要原因,她不认为赵怀鈺领着十三年前的旧部属,可以轻易打败暨翻崚和张节连合统领的十万精兵。既然如此,那何不让那些人在南陵国落地生根,度过他们的后半辈子? 她并不希望那些忠心的部属,为她们的血仇牺牲生命,甚至为了重建日照国,将韶安城陷入无情的战火中。她只想杀了霍暉父子,以慰父母亲族的亡魂,然后将南陵国交给有德行才智的人治理。 有天下四大名将之誉的暨翻崚,是她心目中最佳人选。虽然他的愚忠叫人无法认同,不过从情报显示,若非他处事公正,这些年来死在霍暉父子手上的人会多出好几倍。她必须想个办法说服姐姐,让她相信那才是最好的计划。 她很认真地想,这不但是为姐姐好,也为了救赵怀鈺一命。当他报完儿子的血仇,对生命再无可恋,她怎么忍心看他这样结束其悲剧的一生? 她定要想出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出来,她实在不想再失去任何亲人了。 ……………… 暨翻崚坐在崇文城的指挥所,处理由韶安城送来的的案牘文件,这时他的手下赵明雄走了进来。?报告统领,属下已经把歌舞姬团接到崇文城的别馆安置,不过花姬艳后和她三个心腹手下,并不在其中。? ?不在其中??暨翻崚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副手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太子明天即将抵达崇文城,她不在这里,我拿什么跟他交代?? 赵明雄无奈地道:?听歌舞姬团的金执事说,这是她的规矩,在进入一个国家表演之前,谁也见不到她。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直到演出的那一刻,她才会现身舞台上。统领只要跟太子好好解释,他不会怪罪大人的。? 暨翻崚露出不屑的神情。?看来这个女人不只架子大,更懂得怎么为自己造势。?不过回心一想,又觉架子摆得好,因为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男人天生是贱骨头,对那些喜欢摆架子或愈难到手的美丽女人,愈是觉得宝贵。 ?这位美人儿不只架子大,而且娇纵惯了、爱使性子,好起来时可对你千依百顺,但随时也可把人轰出去。?赵明雄突然低声道:?听说她只对美男子有兴趣,每到一个地方,只和当地最俊美的男人上榻。不过她从不留男人过夜,而且一夜之欢后,那人休想再第二次碰她。? 暨翻崚闻言,心中更是鄙夷。?没想到名闻天下的花姬艳后,竟是如此肤浅的女人。我真是不懂,这种女人的表演,为何还吸引那么多人观看?? 赵明雄轻摇着头。?说她肤浅也不竟然,否则不会有那么多风流名仕,被她的歌声、舞技和文采打动,只是姐儿爱俏,谁也拿她没办法。? 暨翻崚困惑地皱眉。?难道她连各国的王侯公卿,也不怕得罪吗?? 像花姬艳后这种绝色尤物,是每个男人都想收进私房享用的对象,甚至不惜巧取豪夺也要独得美人归,如果有王侯公卿做保护者,会更安全一点。只是这个天大的好处,她无论如何也得应付那些男人吧? ?谁叫她是天下崇慕的名姬,若有人敢对她强来做出禽兽行为,还不变成人人唾弃的对象。试问,那些王侯公卿,谁不爱惜自己的形象和声誉?他们还要尽力维护她,证明自己是个有风度的男人,如果能因此获得她的青睞,那就是天大的恩宠了。?赵明雄解释道。 ?更何况,这周游各国的名姬,因她的才华无人能及,所以得到各国君王的维护,尤其是殷忠釐和舒之浩,更对她爱护有加,即便是我们皇上也不敢动她,怕给他们找到藉口,联合起来对付他。?他接着曖昧地道:?不过这个歌舞姬团除了花姬艳后外,领头的十二个歌舞姬,都是第一流的美女。只是她们不随便陪男人,她们也和花姬艳后一样,都喜爱英俊的男人。统领平时为皇上分忧解劳,忙得几乎没时间涉足青楼,这次机会难得,以你出眾的条件,或许可以一亲芳泽。? 暨翻崚听了哈哈大笑。?你很懂得拍马屁,不过我对这些女人兴趣缺缺,还是留给太子慢慢享用吧。既然歌舞姬团已经安全到达,这里暂时交由你负责,我想连夜出城,明天可以早点和太子会合。? 老实说,要不是义父下令,他根本不想浪费保贵时间,保护风流的霍廷石到崇文城。就像现在他纵是有间,却寧可跑到城外一处他多年前发现的地方,享受片刻的安寧远离世俗的一切,也不想和这集天下美色的歌舞姬团接触。 不等赵明雄的回答,他逕自推开城卫指挥所的门,就这样上马走了。 ……………… 华宇嫻经过三天来的思索,终于想到一个解决办法。她比谁都清楚,像她这样闻名的歌舞姬,一天还在台上表演,谁都不敢明刀明枪来强佔,但一旦退隐收山,人人都想把她纳为私宠,尤其是那些王侯公卿。 对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来说,愈多人争夺的东西愈是珍贵,就算得不到她们的心,也要得到她们的人,而她打算利用这一点设计霍暉。 若依姐姐的计划,是直接诱惑霍暉上榻,用媚蛊杀了他。但她不懂奼女蛊术,只能用混毒谋杀他,所以必须把计划稍作改变。 她不打算诱惑霍暉,而且还要摆出一副对他没兴趣的样子,只是在宫廷表演后,她会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向他透露想退隐的讯息。 她相信被世人讥为色鬼的霍暉,得知她想退隐,暗地里施尽法宝,也要想方设法把她纳进宫,永远霸佔她的人。 一旦他表露出心意,她在假装考虑几天后会答应他。而在他把她接进宫之前,她将安排所有人,包括歌舞姬团先一步离开南陵国。 当霍暉忍不住找她欢好时,就是她下手毒杀他的时候。同一时间,赵怀鈺将由密道进入皇宫刺杀霍廷石。事后,他们两人再一起由密道逃出来。 她相信那条密道霍暉应该还没发现,因为那是日照国皇室中人才知道的秘密,这样才能供皇室逃亡之用。 如此不伤一人的情况下得报血仇,才是最佳办法。而且她姐妹两人尚存,赵怀鈺就必须保护她们,无法用自杀结束生命。 现在她只有一个难题,如果她要阻止姐姐和霍廷石上榻,就必须自己亲自上场,而那会產生一个问题──事后,她如何解释自己仍是处子? 看来只有破了她的处子之身,她的计划才能实行。可是,她该找谁呢? 她的脑海里浮现赵怀鈺的影子。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她们姐妹秘密的男人,是最适合的人选。但他会愿意担任这个角色吗? 不会的,就算用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可能做这件事。因为当年赵桓度若没被叛军杀死,她现在已经是赵家媳妇,他早视她为自己的女儿。 这件事还是要找个不认识她的人,而且事后彼此再也见不到面的。 然而三天过去,她还是找不到合适的人。眼看明天就要进城,这天晚上她烦恼的睡不着,只好走出后门,到她所知唯一能给她安慰的地方,隐藏在巫山中的小水潭。 她们现在居住的地方,是隐在崇文城外巫山密林中的小木屋,由赵怀鈺的旧部属提供给她们做临行居所,以便她姐姐将奼女蛊术修炼到功行圆满的境界。 第三章 相遇水潭 这个地方环境非常优美,沿着屋后的溪流而上景色怡人。穿过密林后,在一块大横石后方,一道小瀑由山壁飞泻而下,落到一个丈许见方的石潭里。 当她发现这个小水潭,这三天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度过。可是今天晚上,当她走到小水潭却发现爱上这处地方的,并不只有她而已。 一名入侵者昂然地站在潭边,她小心翼翼躲在暗处。那个男人看上去二十三、四岁了,体形极佳神态轩昂,全身散发着男性魅力和慑人的英雄气质。 他的相貌生得非常好看,尤使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脸庞轮廓清楚分明,鼻樑比一般人还要高挺、双眼深邃,明显带着外族血统。 莫非他是到南陵国经商的域外人氏? 想到这里,华宇嫻发现他突然脱去上衣。老天,他该不是准备下水泅水吧? 她红着脸转开视线,虽然她接触过的男人不知凡几,但她从未看过他们不穿衣服的样子。一会儿之后,当她听到他跃入水面的声音,她才转过头来。 她就这样看着入侵者,在月光下绿波粼粼的水潭来回穿梭,然后一边抚弄垂在胸前的头发,一边纳闷这个域外人氏到底是谁? 咦,域外人氏,他不就是她正想寻找的对象吗?这个男人不认识她,而且是外地人,事后他们再也不会见面,简直是最理想不过的对象。 当华宇嫻知道她的计划可望实行,她高兴的差点掉下眼泪。她并不在乎自己会失去贞操,比起丧失亲人的痛苦,那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那个男人游了好一会儿,终于冒出水面,看着黑沉的水送出他的腰、他的大腿、小腿,而至他的脚踝,她不由自主地被他轩昂的体格所吸引。 过去,她不曾讚美过男性的身躯,也从来不曾有机会,不过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体型真美。他有着宽阔的肩、平窄的腹部,他手臂及紧贴衣物的腿上肌肉随他的移动而起伏,而她奇怪自己体内似有一股莫名的热流。 良久之后,她才驀地想到自己实在不该这样打量一个几乎赤裸的男人,儘管那是有好理由的,他是个极富吸引力的男人。 但不只这样,如果说她不会仔细考量那个将夺去她处子之身的男人,那也太不近人情了。她总得设法从他的一举一动,弄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师傅常说女人的第一次很重要,定要找个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才行。 想到这里,她的心加倍跳动起来,视线往下移至他两股之间衣物中的突起。她轻易便发现,男人和女人最大之不同处,顿感两颊燥热,察觉自己体内又窜过一股暖流。 她不太明白这种陌生的感觉,那是……心动吗?不,太可笑了,美男子她不知见过多少,但直到现在仍没有人打动她的心。 再说,她所受的教育明为取悦男人,实际上却是掌控他们,让她们可以予取予求,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她绝对不可能为一个陌生男人而心动。 对了,是慾望。 毕竟她身处的环境,几乎每天都要接触男人,那不过是长久已来被撩起的好奇心罢了。她放下心来,她身上背负着国仇家恨,她并不想有感情上的羈绊,何况是和一个只有一夕之缘的男人。 这时,那人已站在浅水处,背对着她。现在,她只要走出去,就有希望解决所有问题。她怀着一丝不安,慢慢移动脚步。 当她快要走出阴暗处时,那人突然转身,目光注定在她所站立之处,她的心惊吓地怦怦直跳,差点喘不过气来。 ?是谁??他问,一口流利的中土语言。 华宇嫻微皱眉头,他真是外地来的人吗?她开始犹豫,并慎重考虑这个主意。况且,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危险,那双深邃的眼眸不见一丝丝的善意。 可是──如果她现在退缩的话,她姐姐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按捺住惧意,告诉自己不要怕,什么样的男人她没应付过。再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她必须完成已经开始的计划,只有如此才能解救她心爱的家人。 这是华宇嫻生平第一次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在乎它是不是鲁莽的。虽然她的计划惊世骇俗,但这个男的被遣至此,应是老天爷冥冥中注定。 她深呼吸了口气,毅然自阴暗处走到月光下。她明显地感觉出他见到她时肌肉突然紧绷,然后他眨眨眼似要驱走幻像,甚至倾身上前想看清楚些。 暨翻崚不敢相信,眼前居然出现一位能倾倒天下男人的动人美女。从他懂事之后,在他心中最美丽的女人,当然是他义母贵妃娘娘夏丝娜。 她原是域外罗娀国的丝娜公主,到中土和婚时,由华顏楚赐名为夏丝娜。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美女,却不得不承认她是毫不逊色于义母的女子。 她惊人的美丽是毫无瑕疵的,那张瓜子般的俏脸上嵌了一对宝石般的明眸,配上她晶莹剔透的肌肤,那种有诸内而焕发于外的秀气迫人而来,即使是看惯绝色的他,亦不禁泛起惊艳的震撼感觉。 这是他见过最吸引他的女人,虽然她穿着素雅,绝色玉容也不施脂粉。他无法移开视线,感觉体内有一股跳跃的兴奋,似乎乏味的生命开始活络起来。 华宇嫻感到颊上一阵燥热,这个男人彷彿毫不在意身体的裸露,恍如邪教的教徒般近乎赤裸在她眼前,完全不顾自己的尊严和形象。他一定是习惯了给女人这样看,奇怪的是她居然感到一丝丝的懊恼。 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眸,像团炽烈的火燄强烈地打量着她。片刻之后,他僵硬地朝她走来,最后在水潭中央停下脚步。 ?你是谁??他终于打破岑寂的声音,听来十分粗哑尖锐。 华宇嫻迎向他灼热的目光,发觉自己心跳加速。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害怕他会提出其它的问题,只好选择保持沉默,仅摇头以对。 她看见他深皱的眉和紧闭的嘴角,并困惑地瞇起眼睛。她担心时间拖得越久,他想得越多,会觉得事情不对劲。怎么办? 这时,本能解救了她,行动取代了言语。她伸手至襟口,一一解开扣结。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嘶哑,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脸庞一阵燥热,没有理会他质疑的目光,慢慢褪下衣裳。 他双手握拳,盯着眼前仅剩单薄褻衣的她。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她纤细而玲瓏的身材,扫过那双裸露的修长美腿。当他的视线回到她脸上,她感觉自己的双颊已经烫起来,但她硬是拋开羞耻脱下最后一件衣物。 ?小姐──?暨翻崚惊呼出声,感觉呼吸都快停了。虽然她拿着脱下的褻衣遮住她部分的赤裸,然而仅是片刻,她就松开了手让它掉在地上。 她又羞又怯地一丝不掛了,皎洁的月光,映出她美好而纤细的骨架,而她一双雪白的美腿,更是光滑又修长。 暨翻崚彷彿被蛊惑般,眼眸闪闪发亮。他双唇紧闭,不能说也不能动,只是紧盯着眼前的她。而华宇嫻也不动地看着他,心跳如雷地等待。 他的反应和一般人不一样,就她师傅所传授的知识,这时男人应该会直接扑上来,把她覆在他的体下才对,但他显然并不准备这么做。 这个男人很有自制力,并不轻易上勾,这令她感到困惑。 到目前为止,她这辈子遇见的男人总是视她为珍宝,恨不得把她带回家纳为私宠,而这个站在水潭中的男人,竟对她赤裸的身子无动于衷,这点已足够让她惊讶,并且刮目相看。 不,他对她的身体并非不感兴趣,她看得出来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但他却未採取任何行动。 难道……一切还得靠她自己来? 这是她的第一次,坦白说她并不想卖弄艺姬的风情诱惑他,她只想用原本的自我,和这个男人共度特别的一夜,但他却像个獃子般只懂站在那里。 她不明白,如果这真是老天爷冥冥中的安排,祂为何找了个如此笨拙、不解风情的男人?莫非这是祂对她意志力的考验? 好吧,她会让祂见识她的决心。 华宇嫻毅然走进水中,缓慢而稳定地穿越他们之间的距离。最后,她在离他一臂长的距离外停住脚,他仍不动也不语。 他的表情僵硬而坚毅,嘴抿成紧绷的线条。她望进他眼眸深处,发现一小簇慾火在他眼中流连。她就知道他并非无动于衷,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 她舔舔自己的唇,伸手触摸他胸前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忖着他没死还真是奇蹟。那受伤的肌肤,在她指尖下很平滑,并回应地抽动。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向他。?你究竟是人,还是巫山里的小妖精??他沙嘎地问道,抬手轻触她的脸颊。 第四章 水潭献身 华宇嫻为这一轻触而内心悸动,他的手真温暖。?我想你应该是妖精的化身,专门来诱惑我的对吧??听到诱惑这两个字,让她突然紧张了起来。 但她发现他的表情软化下来,手下的肌肉亦不再绷紧。她知道危机已过,她从他的眼眸中读出令人满意的慾望,她祈祷他会听从它的驱使。 她的情绪一松懈下来,随即闻到他身上有一种味道。那不是香味,而是肌肉和男性独有的味道。她感觉有点飘飘然的,虽然她毫无经验,但她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深吸一口气,似懂非懂地靠向他。当他们之间已无空隙,她明显地感觉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正抵着她的腹部。 她不用低头去看,也猜得到那是她刚才看到的男性部位。她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发觉一股热流源自脚尖,沿着背脊传到她的头上。 华宇嫻不禁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灼灼地盯着她,眼底漾着慾火。她忍不住轻抚他紧绷的脸庞,指尖轻轻画过那线条优美的嘴唇。 突然间,她好想要那两片唇压在她的唇上,并衷心盼望他不是粗鲁或笨拙的男人。她举起手攀住他的颈项,想把他拉下来。 这时,他才不再屏息,一手揽住她的纤腰,让她紧贴着他。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嘶哑地问道。 华宇嫻定睛看着他,一言不发地点点头──她在诱惑他。 好一阵子,他似乎停止呼吸。?老天!?他闭上眼睛,嚥了一口口水。当他再张开眼时,下顎绷得更紧。?你确定吗?? 华宇嫻再次点头,她不自觉地舔着突然变得乾燥的嘴唇。 他盯着她好一会儿。?好吧,我想没有男人拒绝的了你。? 他慢慢地低下头,彷彿是给她改变心意的机会。她却没有躲开的意思,他在她唇上轻刷过一个吻,然后他温热的唇覆住了她的。 他不粗鲁、也不温柔,却是试探的。 他的唇探寻着,但并不强求,彷彿只是向她寻求回应。她心思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做,虽然她曾受过这方面的教导。 但理论上的知识很好,可事实的复杂性和惊奇,令她自觉像个小孩。最后她的身躯以她不明白的飢渴起了反应,她本能地分开唇,接受他的探寻。 华宇嫻这辈子从未想过,男女之间会有这样激情的吻。当他的唇轻柔地探触她的,她简直无法想像,这感觉竟能令她从头到脚一阵阵酥麻。 片刻后,她出于原始本能地也移动自己的唇爱抚他的。 他发出呻吟。之后,他不顾她抓紧他头发的手,猛然抬起头。 但这个短暂的接触,已使她浑身震颤、双膝发软,如果不是他紧拥着她,她现在已瘫软在水中。而当他抬起头,看见她的反应时,不禁大为所动。 暨翻崚从她的吻──甜美、毫不保留而羞怯地奉献出她的双唇中,认出了她的纯真,她自己甚至毫未察觉,这不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感觉。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她有多纯洁,它就像一堵石墙撞上他。 当他抱着她、任他的激情激昂时,突然发觉她的吻有多笨拙,那双勾住他颈子的双臂多么没有经验。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激情,这一点令他离开她甜美的唇,理智匆匆回头。 她抬起那大而迷乱的眼眸,不解地望着他,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你这么的纯洁,我不能──?他话还未说完,她的手已按住他的唇。 当她放下手,改而圈住他的脖子,她将整个身体贴紧他,那份邀请再明显不过。之后,她以生疏的技巧,亲吻他肩上平滑的肌肤,再沿着他的颈项一直到他敏感的耳后,一路燃起热情的火燄。 ?老天!?他仰头呻吟出声,感觉血液在他最敏感的部位阵阵颤动,疼痛的欢愉深刻而尖锐。他用力抱住她,一隻手往上托住她的下顎。 ?不管你是人还是妖精,或是该死的命运之神派你下来宣判我的死刑的,我都甘之如飴,彻底地向你投降了。?他声音粗嘎地道。 现在,即使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难阻他佔有她的衝动。他原先想要保护她的纯真的善意,此刻随着升高的激情而烟消云散了。 暨翻崚抚过她颊边的发丝,捧着她的头,双眸温柔地望着她。 ?你虽然不能说话,仍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他拇指画过她的下唇,绽开一抹浅笑道:?我真得很高兴,你对我的青睞。? 华宇嫻轻轻微笑,代替她的回答。这个男人不只长得好看,还有一副迷人的笑容和嗓音。当他低下头,她感觉自己加速的心跳。 她身躯窜过一股热流,女性的知觉颤抖地甦醒。 华宇嫻闭着眼睛,因沉浸在他的吻中,而旋转着头的方向。而后,她感到他手掌的摸索,它们滑落她的背,流连在她腰际,抚过臀部摩擦着她的大腿。 在她为这亲密的动作还喘不过气来时,他的双手移到她浑圆的臀上,充满挑逗意味地抚弄。这一接触令她觉得下腹起了一阵骚动,而双膝也几乎站立不稳。 他抱紧颤慄的她,将她再往上提起,她可以感觉他全身的肌肉,因激情而紧绷坚硬。 他们身旁仍不断发出淙淙的水声,然而她已忘了身在何处。她只意识到他的存在,和女性那柔软的部位上,有股不熟悉的暖流侵入。 他们俩人有如久旱逢甘霖,尽情地拥吻,爱抚彼此。她无法思索发生在她肉体上的变化,她甚至不确定此刻该期待什么,或是想什么,然后他的手从她身上彻退了。 她张开了眼睛,双腿间的那股空虚失落感,使她感到有一丝的茫然与失望,她本能地有一种需要被充满的急切渴望。 她脸上的表情,一定洩露出她的心思,他呻吟了一声。他的唇自她脸上滑下,停留在颈窝最敏感处,令她更兴奋难耐。 ?老天,你这么的纯洁,若我真是个君子,现在就该住手,否则一切都将来不及了。你懂我的意思吗??他喘息地道,抬起头凝视她的脸。 华宇嫻因他明显的暗示而脉搏加速,她看得出来他非常想要她,却仍仅守最后一道防线──他的良知。她没有挑错人,这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他并没有因她主动诱惑他,而认为她是随便的女人,就任意佔她便宜。 她定睛注视他,注视这张靠向她俊美而黝黑的脸庞。她对他的慾望并没有因此改变,反而因他表现出的大丈夫英雄气概和他挑起的情慾,她对他的身体更加感到强烈好奇。 她想知道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渴望他的碰触、为他呻吟,她为自己急于投入他怀里的慾望感到震惊不已。 那份飢渴几乎使她失去自制,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男人產生这种感觉,尤其是在她清楚为这个男人迷醉,是多么危险的情况下。 可是今晚她想不顾一切靠向他,靠向这挺拔而陌生的男人。或许是他们以后再也见不到面的关係吧,她才会如此放纵自己的感情。 但不知为何,她内心却悄悄地为这短暂的相处而惋惜。 她抬手抚摸他的脸庞,这辈子她从没有对任何男人有这种感觉,她要他为这感觉做点什么,此刻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君子风度。 华宇嫻为证明自己的真心,她上前倚在他身上,用行动告诉他她的决定。她大胆地迎视他,让他清楚她想和他在一起,感觉他的身体覆住她。 他眼里浮现出飢渴,深邃的眼眸绽放炽热的光芒。?你确定?? 她点头,圈住他的脖子,带他的唇压向她的。他呻吟一声,褪下他身上最后的衣物,再也不能克制自己的慾望。?你即将属于我,就是现在。? 华宇嫻正沉浸在兴奋和期待中,不想一阵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她发出一声尖叫。她所有喜悦尽失,只有奶娘和她师傅警告过的痛楚。 她轻声抵抗,左右摇摆着头,挣扎着似乎要逃开这突来的苦痛。 ?不要挣扎,相信我。?他急呼道,紧拥着她,使她无力再反抗,然后他在她耳边轻柔地说着安慰的话语。 不知过了多久,彷彿是一辈子,她终于完全忘了疼痛、忘了所有,只意识到他对她所创造的奇妙滋味。 她不懂,剧烈的痛楚,怎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如此的喜悦? 她的血液沸腾,四肢战慄,身体内形成的一股需求迎合了他脸上展露的飢渴。这时,不论他要对她做什么,不论他要怎么做,她都接受。 华宇嫻感觉身子彷彿化成千万片,她以为自己死了。即使在最狂野的幻想中,她仍想像不到这世界有如此的狂喜,它真是最教人忘我的美妙经验。 之后,她满足的依偎在他肩窝处,而他将下巴靠在她头顶。他仍紧拥着她,贴着她胸部的心怦怦地猛跳。 第五章 消失不见 华宇嫻可以感觉到他激动的脉搏,她衝动地亲吻他的肌肤,发现好喜欢他的味道。在她不知羞地想进一步探索前,他突然移动脚步将她放在水潭边的草地上。 他趴在她上面,一脸满足地搜寻她的脸庞。?你不告诉我你是谁吗??他轻抚她的发丝,以令人愉悦的低沉嗓音问道。 她抬头注视那张英挺的脸庞,再次摇头,不愿开口说话,就让他以为她是森林中的小妖精吧。不过,她倒是不介意知道他是谁。 她伸手好奇地指向他。他先是扬眉,然后淘气地笑着摇头,彷彿在说除非她先表明身份,他才会告诉她他是谁。 华宇嫻有点失望,但随即安慰自己这样最好。自从展开行动后,她第一次提醒自己原先的目的,不知道他的身份,就不会有牵掛。 他用手捧住她的脸庞,手指在她下巴轻柔地爱抚。?你是真实得吗?还是你只是来诱惑我,准备在某一刻想夺走我性命的小妖精?? 她微微一笑,无法回答,只懒洋洋地耸耸肩。 这使他有些懊恼,但他马上按捺下来,进一步地诱使她说话。?你好美,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秀丽的女人,你把我的魂魄都勾引走了。? 华宇嫻不知听过多少人讚美她,偏是他的话令她怦然心动。而且知道他如此为自己着迷,她难掩欢喜之情,但想到俩人不会有未来,内心不免有些黯然神伤。 今晚过后,就不能再见到他了。她突然有个念头,这个大胆的想法,令她震惊不已──她想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再次探索他的身躯,感觉他在她的抚摸下颤抖。 若是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她相信她现在已经在找藉口离开,绝不会有这个想法;而倘若那个男人胆敢做这样的建议,她也必定会掉头离去。 她抬头凝视他好一会儿,意志开始坚定。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觉得和他在一起比任何其他认识的男人都来得轻松自在,紧靠他感觉那体温,似乎是理所当然再自然不过的事。 而且,她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没有这么快乐、这么勇敢过;鲁莽却充满生命力。 这次他或许会认定她是个行止放荡的女人。但,他们只有这一夜…… 她颤颤地坐起身来,一手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她凭着指尖感觉到他坚实的肌肉,在她亲密的爱抚下悸动着。 她望往他,观察他的反应,却发现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颈项间的脉搏剧烈颤动。她讶异于自己所激起的反应,不禁又碰他一次。她的手滑过他的腰来到坚硬的小腹,她大胆的行为换来他一阵欢愉的呻吟。 在她意识到他移动了之前,他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向他,嘎声警告道:?如果你不小心,在你还没喘过气以前,我又想要你了。? 华宇嫻了解他说得话,她感到她的脸颊烧红、指尖颤抖,但她仍旧抬头看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感觉──她也想要他。 一想到要和他独处整个晚上,她不禁心跳加速,有些意乱神迷。 他看见她的表情,很快地拥着她滚了半圈,于是换了他躺在地上,而她趴在他的身上。他抱着她,轻轻爱抚她浑圆的臀部。 ?你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復,真得没问题吗??他认真而严肃地问道。 她虽然有些不适的痠疼,但和以后没有他的人生,这残酷的事实比起来,那根本不算什么。她羞怯地一笑,一个足以令他神魂颠倒、心荡神驰的回答。 他呻吟一声,拉下她的头。 他这次的吻不再是那么温柔,他紧紧的拥抱,让她挡不住体内的兴奋。她想和他分享她的感受,但不是以言语,因为她无法说出心中所想的事。 然而,还有其它的方式,可能比说出来更能表达…… 她加深他们之间的吻。不过,他没有让她佔上风太久。 不知过了多久,欢爱的气味充斥在四周的空气中,他们俩人的心跳狂乱,各自专注于使呼吸恢復正常。好一会儿,暨翻崚首先从那深渊中甦醒过来。 当他抬起头,看见她的双眼迷濛而满足,脸庞因激情显得更加娇艳。她带着一抹令人晕眩的微笑向他伸出手,爱抚他满是汗水的脸庞。虽然她不能说话,但他感觉得出来,一种奇妙的情感在他们之间衍生。 他心中荡漾着难以言语的喜悦,然而即使陶醉在她的人和气息之中,他仍赶不走一丝灰色的思绪。他害怕自己若让这奇蹟──或是这名美女──消失在眼前,就永远再也见不到了。因为这一切彷彿幻梦,美好得不似真实…… 他用力揽她入怀,紧紧抱住她,似乎不如此做,他怕醒来时会发现她不过是他的南柯一梦罢了。?不论你是人还是小妖精,今晚之后我知道我无法放你走,我绝不允许你走出我的生命之外。? 他不知道她明不明白他的意思,好一会儿之后,他听见她喟然叹息,紧偎在他颈项里。他更加抱紧她,心中祈祷这不是梦。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彼此怀里,为筋疲力竭与满足的热情而战慄。夜晚清凉的微风轻抚他们,月色仍笼罩小水潭,淙淙的水声也奏出温柔的节奏。不过,他们除了彼此,什么也没也意识到。 终于,他们沉浸在热情的馀波中,沉沉地睡去。 ……………… 华宇嫻缓缓醒来,一眼就看见那个拥着她的男人。他的手仍握着她的秀发,手臂紧搂住她──以一种让她喉头发紧、手指颤抖的珍惜方式。 一个陌生人,却是完美的情人,在激情中仍不忘温柔地对待她。 她轻轻溜出他的怀抱,撑起上半身,拨开他下顎上的一綹黑发,偷覷那张英挺的脸庞。若非她的未来实在太渺茫,也教人痛苦的不敢正视,她或许会如他所愿,永远待在他身边。 那时她会让他知道,在他眩目的微笑里,和征服她时的温柔找到的玄妙,她也不会再让自己的隐情分隔他们俩人。 可惜,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这个令她意乱情迷的男人,必须完全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她努力将梦想撇开,她瞭解、接受这一切,并试着不去想。 但事实上,她发现自己做此决定时,心如刀割。 ?别了,我的爱人。?她轻轻吻上他的唇,汲取他的温暖力量,然后头也不回地涉过水潭至另一岸,拾起衣物走到旁边的树丛中。 等她穿回衣服,临走之前,她才回头最后一次看已成爱人的他。他仍沉睡不起,一动也不动。他会永远记得她吗? 她不知道,但她清楚自己这一辈子,都会把他放在心里。 ……………… 今晚崇文别馆张灯结綵,宾客盈门,气氛热烈。 原来花姬艳后来到南陵国的第一场表演,今晚在别馆广阔的大厅举行,筵开四十多席,採双席制,摆满整个厅堂,可见今晚的演出有多受欢迎。 暨翻崚眼看表演即将开始,他吩咐赵明雄代替他参与宴会,和保护太子的安全,由他负责外面的保安工作,就转身走了出去。 在场的宾客,纷纷向他行注目礼。花姬艳后每到一个国家表演,当地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无不用尽一切方法,希望能获邀参加。而他却刚好相反,彷彿她是妖魔鬼怪似的溜之大吉。 赵明雄自是喜出望外,如此难得的表演,百闻不如一见,可惜他的身份和职务,使他无法留下来观看演出,没想到暨翻崚居然把这份荣耀让给他,心想也只有这种淡薄名利、不爱涉足青楼的男人,才会对美女兴趣缺缺。 暨翻崚确实对观看表演兴致不高,因为此刻他的心里,除了昨晚和他缠绵一夜的小妖精之外,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 今天清晨,他醒来时以为会满怀芳香,直到他发现没有柔软的身子紧偎着自己,一惊之下完全醒过来。他转头看了看,绝色佳人已不见踪影。 ?难道一切真是梦??他不禁喃喃地道。?不,我从未做过如此美好的梦。? 他一定是见到专门诱惑凡间男子以怀孕的小妖精了,至少地上凌乱的草地,证明了他确实和某个女人共度了一夜。 他对自己感到非常生气,居然连她走了都不知道。近来他忙着操练士兵,早已身心交瘁,没想到精神一松懈下来,竟然睡得人事不知。 ?可恶!?暨翻崚不由咒骂自己,难得的艳遇,就这么给他搞砸了。 她没有留下任何隻字片语,就这样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该死!如果她是凡人,他一定要找出她,如果不是…… 可笑!以她柔软温暖的肌肤,那种热情,不可能是妖精,一定是人。 ?今晚忙完宴会后,我就去找那个女人。?他喃喃自语地道。 第六章 花姬艳后 此时暨翻崚尚未走到广场外,便被外面闹哄哄的场面吓了一跳。原来崇文别馆前站满了风闻而至的平民百姓,把整条街道挤得水洩不通。 这些人似乎就算看不到花姬艳后精彩的表演、听不到她美妙的歌声,也要亲眼目睹闻名天下的名姬,是如何的美丽动人。 他不敢相信地愣在现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样乱成一团,成什么体统。?他语气不悦地对禁卫道:?你吩咐下去,要他们守秩序,不可大声喧哗,否则我把他们通通赶回家。? 他真是不懂,那些庸俗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二名最接近他的禁卫,少有见到一向生性随和的统领如此疾言厉色,立刻匆匆领命而去。?是,统领。? 一名禁卫边走边低声道:?统领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是啊,自今天早上他接太子进城后,心情就一直很坏。? ?难道是吃了太子一顿排头?? 另一名禁卫摇着头道:?唉,太子的脾气实在是不好,动不动就骂人。统领为报皇上救命之恩,一直忠心耿耿容忍到现在,这样的人才不好好笼络,等哪天皇上驾崩,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只怕太子后悔也来不及。? ?嘘,皇上正值壮年,这样大不敬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最先说话的那名禁卫,低声警告道:?而且这些话若传到太子耳里,你立即人头落地。? 那名禁卫听了心中一惊,想到霍廷石的残忍好杀,不禁脸青唇白。 ?是,不说了,我们还是快去维持秩序吧。? ……………… 歌舞姬团的表演进行了一个时辰,暨翻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正想走进大厅和赵明雄交接,抬眼看见他一脸陶醉的从大厅角门走了出来。 ?花姬艳后果不负盛名,今晚的表演精采绝伦,眾人如痴如醉,完全被她的歌声给迷倒。?说着他叹了口气。?这美人儿确实是人间极品,最后的一曲吟唱,与席者无不倾倒,听说她青出于蓝,唱得比她师傅还要好。我看太子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把她收到私房享用。唉!若能每天晚上搂着这样一个娇媚动人的美人儿,一个男人还能有什么更大的奢求。? 暨翻崚闻言瞪着他。?我看被迷住的人,好像不只太子一人而已。? 赵明雄老脸一红。?统领进去吧,太子快出来了,属下去安排马车。? 暨翻崚不禁摇头苦笑,看来今晚花姬艳后又俘虏了眾多男人。他不禁生出好奇心,也想看看这位迷倒眾生的艺姬,到底是如何的动人。 他缓缓走进大厅,表演虽然已经结束,但眾人仍在席上谈笑风生。他站在角门,往大厅望去。一看下,他脑际轰然一震,立时呼吸顿止。 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原来名闻天下的花姬艳后,竟是自己魂牵梦縈的女人──不,不对,她不可能是他心目中的玉人。 他喜欢上的女人,是个不能说话、冰清玉洁的处子,而花姬艳后不只是色艺双绝的艺姬,还是只爱美男子的荡女,两人有如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 但,那张脸蛋,确实是她没错──虽然她画了个艳丽浓郁的妆,不过却一点不落于尘俗,那张娇美的俏脸,使她在妖艳中透出无比高贵的气质。 老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暨翻崚彷彿失了神,整个人愣在那里,茫然地看着霍廷石举酒,一脸迷醉地向花姬艳后说道:?小姐的声艺比天籟还动人,无论声色技巧均天下无双,把我国所有艺妓全给比了下去。人说见面不及闻名,听过小姐的歌艺之后,我却要说闻名怎如一见,让本太子敬小姐一杯。? 花姬艳后闻言,向他拋了一记媚眼,甜甜一笑。?多谢太子讚赏,洁瑜实在不敢当。?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手接过侍女递来的酒,然后一饮而尽,那放浪动人的媚姿,配合着她的身段表情,看得眾人无不神魂颠倒。 暨翻崚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美丽充满了诱惑力,无论是轻顰浅语,都有种醉人的风情,使人意乱神迷,立时把其他歌舞姬比了下去。 霍廷石色授魂与地道:?虽然我和小姐是第一次见面,但感觉好像认识了一辈子,若能每天都听到小姐的歌声,本太子还有何求?? 这句话一说出口,眾人立刻知道他不只对花姬艳后感兴趣,还存有更大的野心。只见他的目光,不时在她俏脸酥胸间巡梭;而后者有意无意间,一对剪水双瞳,亦滴溜溜地往他飘去。 暨翻崚瞧得无名火起,扭头走出大厅朝广场走去。不管花姬艳后是不是昨晚那个女人,看到她和霍廷石眉来眼去、当眾调情,他就不由得心头火发。 这个女人实在太不知自爱,摆明着好像只要是俊男,她都感兴趣。他更恨自己,对她如此放浪形骸,他干嘛心头不快?反正她不可能是那个小妖精。 此时崇文别馆的广场上,停满多辆马车,其中最豪华的马车旁边,至少有近百名禁卫正牵马恭候。这些禁卫全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精兵,无一不是能以一挡十的好手,专门负责霍廷石的安全。 好一会之后,霍廷石在崇文城的官员,和多名歌舞姬的簇拥下,终于心满意足地走出大厅。但眾人的目光,只集中在他身旁的绝世佳人身上。 华宇嫻美得像天上的明月,在小舞姬的搀扶下,仪态万千的步下阶梯,其风姿仪态和容貌之美,看得南陵国人民叹为观止,纷纷报以掌声欢迎她。 华宇嫻微微一笑,她一对会说话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向眾人表达谢意。但当她美目飘到一个人身上,她瞪大眼睛,感觉身上的血液似要凝结。 老天,是他! 时间似乎在俩人之间凝住,全世界似乎都静止了。 华宇嫻紧咬住下唇,心里祈祷有奇蹟出现,能避开此一劫难。也许脚下的地板会裂开,或者天空起一阵怪风,她会升起远去…… 她祈祷他能从眼前消失,但是他依然存在,祈祷自己现在不过是噩梦一场,但又心知自己清醒万分;祈祷自己能在另一个世界,却发现张开眼睛,仍身处在崇文别馆的广场上。 无计可施了,她只能勇敢面对他。 只见他两眼灼灼地盯着她,英俊的脸庞毫无表情。她强迫自己不要怕,但内心却恐惧不已,心怦怦直跳,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眼前的男人,再也不是昨晚爱她的人,虽然面貌仍一模一样。眼前的男子隐含愤怒,看似要撕裂她,而非想再次和她欢爱,昨夜的温情已荡然无存。 老天,她真怕他会当眾说出昨晚的事。她该怎么办? 他们俩人的反应,霍廷石全看在眼里。他了解暨翻崚,虽然见到花姬艳后时,他明显地受到震撼,却不觉得他的举止有何怪异。凡是男人看到美丽的女人,全都是那个样子,就算平时不爱女色的暨翻崚也是一样。 但花姬艳后爱美男子是出了名的,会有这等怪异的表情,自是看上了和自己一样俊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暨翻崚。 他不禁充满妒意地道:?暨翻崚确实是魅力不凡,每次巡视韶安城都引得女儿家个个目不转睛,没想到现在连闻名天下的花姬艳后也不例外。? 什么!他就是暨翻崚,和于寰云、殷覆轩、舒境雨齐名的四大名将。 华宇嫻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撼,如果不是小舞姬搀扶着她,只怕她早已瘫软在地。她深呼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脸上已恢復笑容。 她向霍廷石拋了个媚眼,如呼吸般自然地卖弄风情。?太子嫉妒了,真好。?她应付嫉妒的男人自有一套,于是百媚千娇地笑起来。 ?多心鬼,人家只是好奇,刚才的表演,为什么不见统领大人??她转向暨翻崚。?想问暨将军,对洁瑜的歌舞,竟是不屑一顾吗?? 霍廷石见她神态嫵媚动人,又当着自己的面表明心意,喜得他浑身酥痒,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可惜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 花姬艳后可不是妓女,一般权贵大臣想拈根手指都难如登天,身分尊贵如王侯,甚至是君王,就算落尽功夫想一亲芳泽,她没有看上眼亦是办不到。 这亦是她身价不凡的地方,他可不想因急色,而坏了和她携手登榻的机会。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他抢着说道:?我这个义兄确实不是艳后迷,但请小姐不要怪他,因他自小只知舞刀弄剑,对诗乐和其他事,全不放在心上。? 这句话刻薄至极,暗讽暨翻崚只是一介武夫,只懂杀人不屑于诗书礼乐。对花姬艳后而言,自不能说是个知音人,所以不敢出席她的表演。 第七章 别馆夜会(上) 华宇嫻瞥了暨翻崚一眼,见他脸容不变,心知他涵养过人,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她也立刻看出了,眼前这两个男人的差异。 无可否认,霍廷石亦是很好看的男人,但在同样俊美的外表下,暨翻崚眉宇间流露出来的,是一股不畏艰难的英气;而前者二十岁不到,却透出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二世祖模样,并且明显地酒色过度。 像暨翻崚这种男人,绝不会把霍廷石看在眼里,这或许就是他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的原因吧。华宇嫻心中也同样鄙夷,表面上当然不能显露出来,她还必须表现出因暨翻崚不屑自己的表演而气恼的女儿家情态。 ?原来如此。?她俏脸一沉,故意白他一眼道:?这么说明天的宴会,暨将军是否也是不屑参加呢?? 暨翻崚看她巧施手段,就把霍廷石的妒意轻松化解,可知她很懂利用天赋本钱迷惑男人。他已大感不舒服,她还摆脸色给他看,不禁气往上涌。 他两眼射出冰冷的寒光,淡然地回道:?太子说得没错,暨某终是老粗一个,不懂诗乐音律,在下还是把这个机会让与小姐的知音人。? 华宇嫻因为心中有鬼,给他看得有点心寒胆颤,浑身泛起不自在的感觉,似乎什么都给他看穿看透了。这时,她只想找个藉口赶快逃开他。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她一扭头,不理眾人的目光凑到霍廷石耳旁,只是身体仍和他保持寸许的距离,轻声道:?太子殿下,洁瑜明天在此恭候大驾,可不许迟到。?说着一阵娇笑,挟带着香风转身逸去。 暨翻崚见她对霍廷石的亲热态度,虽明知这是她一贯的作风,仍禁不住心头火起。他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恨意,那或者是出于对她放荡的嫉妒,又或是感到被欺骗的怒意,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来。 不行,他非把事情弄清楚不可。自从潭边艳遇之后,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劲,现在终于找到她,可以解开心中的疑惑,他自是不肯放弃这个机会。 如果她真是昨晚那个小妖精,他就彻底死了这条心。不过有件事情,他定要问个清楚明白。她这个花姬艳后,怎么会是个处子? ……………… 暨翻崚对崇文别馆的建筑,可说是瞭若指掌,更由守卫此处的禁卫那里探听清楚花洁瑜住的房间,趁着万籟俱寂的夜深时刻,他熟门熟路的穿屋过屋,一口气越过数重屋宇,潜入位于园林中的内院去。 他仔细观察形势,守夜的护卫离此至少有十几丈距离,最令他忌惮的歌舞姬团护卫头子大鬍子卫恨天,幸好在院外留宿,否则他只怕摸不进来。 内院共有四间宽大的房间,给花洁瑜和她的贴身侍婢、嬤嬤占用三间,还有一间最好的上房空出来。虽然他有点不解,不过他这时哪管得了这么多,连忙藉花丛草树的掩护,从暗处迅速抢至一扇紧闭的窗漏旁。 他轻轻一推,窗门应手而开。他快速翻进屋内,踏足一个小厅堂模样的地方。他刚把窗门关好,屋内突然亮起微弱的火光,把他吓了一跳。 当他转过身,只见花洁瑜穿着单薄的衣衫,体态舒间地支着下頷,侧卧在套间里一张卧榻上。一盏暗弱的孤灯,就放在卧榻旁边。 她黑白分明,但又似朦朦胧胧的动人眸子淡淡凝视他,罗裙下露出一截完美无瑕的纤足,构成一幅能令任何男人神魂颠倒的美人横卧图。但最使人迷醉的,是她不经意流露出来放任自然的美态。 这个女人确实是动人的绝色尤物,蓄意色诱一个男人来更是风情万种,难怪那么多王侯将相、公卿大臣要倾倒在她裙下,但那绝对不包括他。 她容色平静,指着身旁的鼓凳道:?早知道你会来找我,请坐。? 暨翻崚没想到她竟彻夜不眠地等他,这只说明了一件事,她真是昨晚那个美丽动人的小妖精。他的心像给利刃狠狠剜割一下,有种被骗的痛苦感觉。 就在此刻,他知道自己确实对她动了心,以至无法接受她荒唐的事跡,现在才会被她深深伤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汹涌波动的情绪,装出毫不在意的漠然神态,来到套间她躺卧的地方,在那张矮凳坐下。 ?原来你不是不能说话,也不是森林中的小妖精,而是每个男人都想据为己有的花姬艳后。对于你的青睞,我该感到荣幸吗??他冷冷地嘲讽道。 她像是跟他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般,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好一会儿后风情无限地横他一眼。?不要一坐下来,就开始数落我的不是好吗?? 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用这种软语跟你求情,他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没有风度。?好吧,那敢问小姐,如何知道我今晚会来?? 她那对明媚动人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接着嫣然一笑道:?因为你是个事事求是的人,对任何疑惑绝不放过,定会追究到底。这件事我承认是我错了,但当时只是兴致所至觉得好玩而已。? 华宇嫻心中暗叹,别后重逢该是一番欣喜。若非老天作弄,应是人生最欢乐的时刻,现在却是另一回事,她硬逼自己说着口是心非的话。 ?不过一向以来都是男人追求我,我从未主动诱惑过任何人,这件事若传出去,不只是你会惹来无止尽的麻烦,以后我也会不得安寧。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也不跟你囉唆,为了堵你的嘴,要钱要人悉随尊便。不过,不能要钱又要人,那么佔尽便宜。? ?什么??暨翻崚愕然看着她,差点说不出话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言行如此放纵大胆的女人,可见她平时就浪荡成性,不禁暗恨她自甘堕落。 ?我不是来要钱或要人,只是想问清楚一件事。?他语气不悦地道。?我非常惊讶小姐是花姬艳后,因为小姐明明是个处子──?他话还没说完,她竟花枝乱颤般娇笑起来,那迷人嫵媚的模样,可令任何男人神魂颠倒。 她喘着气辛苦地道:?我的天,你竟认为我是个处子,这个误会可大了。好吧,为了尽释你的疑心,我就跟你老实说吧。? 她以曼妙的姿态起身,差点把玲瓏浮凸的娇躯挨进他怀里,如兰的体香发香冲鼻而入。她将小嘴凑过来,向他耳朵轻吹一口气。 ?这是人家天大的秘密,不可传二耳,暨将军切勿误会我是在诱惑你。? 暨翻崚暗自冷笑,这真是欲盖弥彰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人,除非她大声嚷嚷,否则谁会听到她说得话? 她明明是在迷惑自己,希望把那件韵事压下去,不禁恼恨她不知自爱。不过她愈是放荡,他愈可把对她不住淡薄的爱念化成恨意,于是苦忍耳朵内的搔痒听她继续说下去。 ?当年师傅收我为徒时,传授过我一种秘法,可以让每一个男人產生幻觉,以为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虽然他们心知事实不然,但那种快感已让他们回味无穷,所以我从不跟同一个男人过二夜,以免我的秘密被发现。? ?原来如此。?暨翻崚点头道,这种秘法他也曾耳闻,当时听过就算了,没想到还真有这回事,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 她那时给人的感觉,确实是毫无经验可言。只恨当时是深夜,他们又身在小水潭,没有看到她落红的证据,即便有所怀疑也拿她没办法。 他颇为懊恼地往她望去,只见她水盈盈的媚眼正打量他,俏脸泛起迷人的笑意。他连忙往后稍仰,拉远俩人的距离,以此表示他不会再被迷惑了。 ?再请问小姐,你刚才说『兴致所至』,是什么意思?? 她嫵媚地白他一眼,似乎恨他不解温柔。?人家看见你在泅水嘛。?说着她突然伸出纤手,爱抚他宽阔的胸膛。?这样好看的身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你也要负一半责任,都怪你太吸引人了,我才会情不自禁。? 这种绝色尤物放荡起来,确实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了。 暨翻崚却是怒火腾升,一把抓住她的手。?你真是下贱!?这句话对她是极大的侮辱,她的自尊绝对禁受不起,可是他实在压不下心中的鄙夷和反感。 果然,她脸色大变,勃然大怒道:?住口!你们这些男人,有什么资格骂女人?男人可以有很多女人,随处风流,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找男人快活?? 暨翻崚愣了一下,原来她放荡的背后,还隐有这层道理。坦白说,她说得也没错,只是太过惊世骇俗,没有男人会接受,包括他自己在内。 第八章 别馆夜会(下) ?是的,我没资格骂你,因为你爱做什么事,那是你的权利。但你不该诱惑我,把我拖进你淫乱的生活里。?暨翻崚不满地谴责道。 她狠狠瞪他,毫不客气地道:?当时我可没见你拒绝。? ?是,我没有拒绝,但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给过你二次拒绝的机会。?他强力反驳道。?而且,在我决定接受诱惑的同时,也决定对你负责。你应该听到我说得话,我不是那种到处风流玩弄女人,却不肯负责的男人。? ?我不需要你负责,只要你的承诺。?她悻悻然地道:?我们还是间话少说,一千两金子,最多我再陪你一晚,这可是许多男人求之不得的事。? 暨翻崚相信她的话,因为即使看不起她的人,他对她的肉体仍十分眷念。这确实是十分诱人的条件,不但可得到绝色美人娇贵的身体,还可得到一笔不算少的银子,天底下只怕没有哪个男人不动心,可惜他却是个例外。 ?我说过,你的人和钱我都不要。但你大可放心,我暨翻崚说一不二,出口的话没有不算数的。我一走出这里,就会忘了这件事,此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两不相干。?话完他霍地起身,就这样走到窗檯,毫不留恋地开窗而去。 离开崇文别馆,暨翻崚感到痛苦的解脱感。痛苦是晓得自己短暂的恋情,正以这种奇特的形式告终。但他告诉自己,他喜欢的是昨晚的小妖精,而不是这个放荡狐媚的女人。昨晚发生的事,就当做是一场梦吧。 想到这里,因花洁瑜而来的惨淡情绪一扫而空。也或许是他毅然拋开感情的包袱,明白长痛不如短痛,使他有种解脱的快感。 华宇嫻直到暨翻崚离开,苦忍的泪水才夺眶而出。她卸下所有的矜持,故意卖弄风情、放浪形骸,甚至说那些无耻大胆的话,面对这个吸引她的男人,就是为了气走他,否则说不定会给他看破她的秘密。 他是个精明厉害的男人,不像愚蠢的霍廷石那么好对付,万一他步步进逼,誓要摸清她的底细,她不认为自己招架得住。 不过这样一来,他对她的印象肯定是坏透了。 她不禁掩面痛哭,昨晚回来之后,他的影像就时时刻刻缠绕着她,但她从未想过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他临走之前说得无情硬话,一下子撞击她的心,她突然感觉呼吸艰难,胸口像被千斤重鎚击中。 老天,这种感觉简直令人无法承受──不,就算那股痛楚锥心刺腹,她也必须忍受,这不就是她要的结果吗? 从这一刻开始,她决定拋开那俊美的影像,即便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她也要当他不存在般。 她会彻底忘了他,他只不过是她悲剧生活中的一段美好回忆。虽然她曾怀疑自己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但既然已做了决定,事情就不再改变。 她不能忘记献身给他的目的,今后她要把所有精神放在说服姐姐,和拯救她的性命上,那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她绝不能因男女之情误了大事,若因此铸成恨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 暨翻崚在崇文城的总管府,审阅从韶安城送来的千门万类的文件案牘,忙得天昏地暗时,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只见霍廷石一脸兴奋的走进书房。 ?花姬艳后似乎又动了春心,今晚艳光四射不知为宴会带来多少春光,逗得与会之人心花怒放。可惜,在大家兴高采烈时,她人却不舒服起来,真是扫兴之至。?他的语气虽是在埋怨,不过看来心情还不错,并没有失落的情绪。 霍廷石朝暨翻崚走过去,伸手按他肩头道:?我叫赵明雄替我打探消息,原来她长年患有头风症,不时发作。你可不可以巧施回春妙手,以示我对她的关怀,若能根除她的长年宿疾更好。? 暨翻崚闻言不禁皱眉,他虽曾随太医院的太医习过医术,但跟真正的大夫比起来他还差得远,要他把花洁瑜的头风症医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对如何治头风症所知不多,恐怕帮不上忙,不过太子若只想表示关怀,我倒是有个建议。你使人送些补品给她,这不是更得美人欢心?? 霍廷石先是皱眉,听到后来才眉开眼笑。?好,就这么办。不过这件事我要你亲自打理,我不放心交给其他人。明天你就到药店买足够份量的名贵药材,再派人送往崇文别馆。? 暨翻崚真想回答他,自己手上的公事远比花姬艳后还要重要。但只看他的神色,心知说也没用,不禁暗骂自己干嘛没事找事做。 ?好吧,我明天就去办。?他无奈地道。 ?你不用为我节俭钱囊,为花姬艳后花多少钱都值得。?霍廷石接着压低声音道:?刚才她的贴身侍婢告诉赵明雄,明天晚上她邀我单独会面,共赏明月,说不定当晚我就可以登堂入室。? 暨翻崚终于明白,他今晚心情特别好的原因。 这时霍廷石突然倾身过来,语气曖昧地道:?听说她在榻上的功夫一绝,试过的人没有不被她迷住的,我一定要亲自体验一次,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为我办好这件事。? 暨翻崚差点想掩耳不听,更是心头火起,暗恨花洁瑜赋性淫荡不知自爱。他表面虽然不露出丝毫痕跡,但他控制在冷静外表下的怒气却愈来愈高。 想到这里,他心生警觉,知道自己对那个荡女显然馀情未了,否则何必为了她发这么大的脾气,甚至对霍廷石生出妒恨的情绪? 他不禁心中有气,恨自己到现在还不能对荡女忘情。幸好霍廷石累坏了,转身回房休息,他不用再虚情假意应付他,心中比较舒服了点。 唉!算了,随花洁瑜作贱自己去吧。说到底她并非是坏女人,只是有着其他女子想也不敢想的看法。但要他接受她的思想,亦是没有可能的事。 他并不像一般男人,对女人多多益善,甚至广纳妻妾,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不随便涉足男女之事内。没想到他第一次动情,就遇上对男女关係随便的荡女,只是这一点思想上的差异,就注定他们无法在一起。 其实从一开始,她在他眼前像风一般来了,又消失不见,他就感觉到他们之间,有如春梦秋云,最终只能在思念中追忆,不堪回首…… ……………… 华宇嫻缓缓走进澡房,房内瀰漫着蒸腾出来的水气,朦胧中一个女性的美丽身躯,卧伏在一张卧榻上。她在姐姐身旁坐下,奶娘正给她做浴后的按摩推拿,儘量让她的身体松弛,好应付今晚的霍廷石。 她从旁边的圆几上,拿了瓶香油倒在手上,一边按摩姐姐的肩膀,一边倾身到她耳畔问道:?姐姐,我昨天跟你提过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华宇晴抬起头,脸寒如冰地道:?我说过,别再提这件事了。? 华宇嫻脸色大变,两手紧抓住姐姐的手臂。?这个办法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救赵叔叔一命,为什么你不答应?? 华宇晴见她脸色苍白,显然昨夜并不好过,心不由软了下来。?问题是,这个办法必须牺牲你自己,我怎么可能同意?? 华宇嫻摇着头,完全不能认同。?你可以牺牲自己,为什么我不能?? ?因为你是日照国未来的希望──? ?日照国已经不存在了。?华宇嫻毅然打断她的话。?等我们报完国仇家恨,把南陵国交给暨翻崚,那才是我们该走的路,也是唯一正确的路。? ?住口!?华宇晴喝斥道,她倏地坐起身。?虽然父皇去世了,但根据日照国的规矩,在我放弃权利后,你便自动继承了王位。只要你存在的一天,日照国就不曾灭亡。背主叛国之徒,怎能登上正统,南陵国根本就不该存在。? 她难掩心痛,愤然地接着道:?再说,人民活在暴政之下,朝夕盼望我们復国,我说什么都不允许日照国落在霍暉的走狗手上。此人对霍暉忠心耿耿,可以想见亦是心性残忍之辈,若让他当上一国之君,臣子和人民都不得好受。你怎么可以把日照国交给这种人?? 华宇嫻无法同意姐姐的看法。?你对他的成见太深了,根据我们的情报,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赵叔叔对他就讚不绝口,只是可惜他错跟了人。? ?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华宇晴冷冷看着她,斩钉截铁地道:?我绝不允许你清白的身子,毁在我们大仇人儿子的手上。你是日照国未来的女帝,除了你将来招赘的丈夫,谁都不许碰你。? 华宇嫻一对美眸,透出凄然的神色。?太迟了,我……已经破身了。?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留言、收藏,您的支持,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九章 秘密揭穿(上) ?什么??华宇晴猛地站起身来。 云嬤嬤也是震惊不已。?二小姐,这是真得吗?? 华宇嫻缓缓起身,勇敢地面对姐姐。?是,就在我们进入南陵国的前一天,我在小水潭遇见一个男人,就在那个晚上我把自己交给他了。? 华宇晴气得脸都绿了,她举起手,重重摑了妹妹一巴掌。?混帐东西,你怎能如此作贱自己的身子??她骂道,差点想把妹妹掐死。 华宇嫻抚着脸颊,双眸露出悲苦的神色。?我如果不这么做,如何显示出我的决心?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无法眼睁睁看你死去。? ?决心??华宇晴瞇起双眼,俏脸寒若霜雪。?这十三年来,你还不知道我的决心有多坚定吗?我忍辱偷生,就是为了亲手杀死霍暉父子,以消心头大恨和毕生的耻辱。你以为你这么做,就可以改变我的决定??说着她右手用力一挥,圆几上放着香油一类的东西,全都掉落地面碎裂。 ?你根本不知道,我内心的痛苦。?她咬牙切齿地道:?自霍暉血洗皇宫开始,我一直在绝境中挣扎求存,以鲜血和生命去换取每一个报仇的机会,若不是有国仇家恨支撑着,我早一死了之,免受生不如死的痛苦。在歷经千辛万苦后,眼看成功在望,只等我报了仇,就可以离开这人间苦海。我好不容易等到这天,谁敢挡在我的面前,阻止我这唯一的解脱方法,我就杀了谁。? ?姐姐!?华宇嫻脸色大变,这句话虽非针对她,而是像暨翻崚这类对霍暉忠心耿耿的人,却也是姐姐给的暗示,警告自己勿再阻扰她报仇雪恨。 她知道姐姐为了报仇,心态有异常人,但仍想不到她会变得这么可怕。 ?这就是我的决心,你白白糟蹋你的清白之躯了。?她冰冷地丢下话后,拿起长几上的外衣穿在身上,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到姐姐毫不畏死的神情,华宇嫻热泪涌出眼眶。?姐姐……? ?二小姐,你不要再令大小姐为难了。?云嬤嬤上前劝阻道,老人家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唉,你太傻了,为什么不找我商量就莽撞行事?? ?找您商量有什么用,您老人家一向挺姐姐。?华宇嫻哽咽地道。 云嬤嬤叹了口气。?凡成大事,必有牺牲之人。事实上,大小姐是求仁得仁,因为她活得太痛苦,痛苦至不能忍受,早就生出与霍暉父子偕亡之心。? 华宇嫻忍不住掩面痛哭,她悲声说道:?无论姐姐是否求仁得仁,对我这个妹妹来说,总是万般捨不得,我才会想尽办法要救她一命。? 云嬤嬤闻言,猛然记起一件事,她捧起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问道:?二小姐,告诉我,你献身的男人,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华宇嫻想到暨翻崚,不禁神色黯然。?不,他只是一个路过的外地人……?她轻声道,低垂下头,怕给奶娘发现她心中的痛苦。 ?是吗??云嬤嬤一手带大她们姐妹两人,华宇嫻有没有说老实话,她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她显然认识那个男人,而且一心想维护他。 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让她不顾一切献身,事后还这么保护他? 她家小姐一向眼高于顶,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一个男人让她看得上眼,即便她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把自己献身出去,但一般庸俗的男人,她也绝不可能给碰。 但崇文城有哪个男人,是她可能看得上眼的呢? 暨翻崚的名字浮现脑海。她之所以想到他,是因为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昨天她听小舞姬说,前天晚上小姐看到暨翻崚时完全獃住了。她当时听了并不以为意,直觉认为她只是在演戏,现在当然知道事出有因。 那些歌舞姬都以为她是被他俊美的外貌震撼住了,其实她是因为看到自己献身的对象,突然现身在眼前,脑袋空白一片而不知所措。 一定是这样没错,她太了解自家小姐,她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瞒不过她老人家。可是如果真是暨翻崚,他为什么不向霍廷石揭穿小姐的秘密? 只有一个可能,他喜欢上她了。若是如此,她要找赵怀鈺好好商量。她若要小姐利用美色将暨翻崚争取过来,必须得到他的同意才行。 云嬤嬤和华宇嫻一样,都不希望将韶安城无辜的老百姓,捲入无情的战火中,若是暨翻崚肯站在他们这边,伤亡将可以降到最低。 ?好吧,这件事就算了,我就不再逼问,小姐也趁机好好休息吧。? 她口虽这么说,内心却在盘算着,暨翻崚确实是个人材,如果日照国由他和小姐共同治理……她渐渐的开始放宽心,觉得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 暨翻崚虽然不想再和花洁瑜接触,然而隔天晚上,他被迫再次踏进崇文别馆。 由于这次霍廷石和花洁瑜单独相会,很有可能逗留到深夜,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他把内院的歌舞团护卫全换成禁卫,并且亲自坐镇。 在老嬤嬤的引领下,他和霍廷石跨入内院禁地。这时一串清滑轻脆的箏音从房间传出来,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欣赏到花洁瑜的箏艺。 他并非如霍廷石说得对音律一窍不通,不过对花洁瑜弹奏的曲子,他却分辨不出它出自何处,看来应该是她的随兴创作。 他不由自主地仔细品味,虽然是随兴创作,但他发觉她弹出的每一个音,都有种特别的韵味,没有任何虚饰却扣人心弦,似在温柔地挖掘着每个人心内至深处的感情。 这时箏音一转,音调变得郁怨深浓,透着一种对命运的无奈和落寞。他一时心神俱醉,忘了身处何方,迷失在魔幻般的音乐情境里。 一曲既罢,意却未尽。暨翻崚一震醒来,讚叹不已。难怪她走到那里,都受到王侯般的礼遇,音乐练至如此层次,天下间恐怕无人能比拟。 陪他们进来的老嬤嬤,站在房门口道:?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他来了。?花姬艳后甜美迷人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嬤嬤,请太子殿下到上房坐,我换件衣服马上过去。? 暨翻崚难掩心中的震惊,房间里传出的声音,有着浓烈企盼和喜悦的情绪,透露出她渴望见到霍廷石的心境,想不到她对他已经如此迷恋。 他乃提得起放得下的洒脱人物,再不会为花洁瑜和男人亲热有任何激动,可是仍不禁为她贪恋美男的放荡行为而感到怨愤。 虽然他对花洁瑜已没有野心,但总希望她找的男人是个有品格的人。霍廷石的名声如何,他不相信她不知道,可是她仍然被他英俊的外表迷倒,完全不把他残忍好杀的行径放在心上,怎不叫人感到失望而愤慨。 霍廷石也听出她的心意,喜得他连忙说道:?你慢慢来,不要紧。? 暨翻崚紧绷着下顎,看着霍廷石欢喜的跟老嬤嬤而去。 他感到那颗麻木的心,仍有一丝抽痛。他恼恨自己始终对荡女留下三分情意之时,驀地注意到一件事。 老嬤嬤转身离开时,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仔细打量他。 他正为此感到不解,房门打了开来。花姬艳后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嬝娜多姿地走出房间。 她看起来刚沐浴过,身上穿着白底黄花常服,俏脸不施脂粉,却更显露出她高雅雍容的气质。 但她神情冷淡,见到他微一欠身,像是很勉为其难地和他打招呼。?这二天没看见暨将军,还以为大人不屑见到我。? 暨翻崚听得无名火起,心想我不找你麻烦已经够给你面子,你对我摆什么架子。 他不禁冷冷地瞪她,她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小嘴还不屑地嘟起来。 她身旁的贴身婢女,看到他气得脸色铁青,忙轻扯她的衣袖。 ?小姐啊,别再说了。?她声音低沉,惶然地看了他一眼。 ?哼,你只懂为他说话。?花姬艳后说着挥手甩脱她的牵扯。?我不用你陪我进去,那边有云嬤嬤服侍我们就可以了。? 婢女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她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凄然的神色,注视着花姬艳后消失在上房。 暨翻崚直到此刻才明白,她留着上房是做什么用途了。可是她为什么不在自己的房间和男人欢好?这个喜欢美男的荡女,难道有特殊洁癖不成? 这时婢女转过身,她一对眼睛泛红,望着他时的眼神有点复杂。?对不起,暨将军,刚才我家小姐如有冒犯,还请大人有大量。? ?没关係,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暨翻崚冷然道。 起初他并没有将婢女放在心上,一方面她只是个贴身侍婢;再来她的容貌平凡,并没有任何出眾之处,把她放到大街上都没人会注意,直到她看他的眼神,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十章 秘密揭穿(下) ?谢谢大人。?华宇嫻低声道,一脸幽凄地转身走回房间。 暨翻崚看着她纤细柔美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前,露出深思的表情。好一会儿后,他全身一震,终于知道她的眼神像谁了。 他虽看不起花洁瑜,但她在他心中的形象依然深刻,无论她的外貌如何改变,他仍能从她的眼神和体型把她认出来。 老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花姬艳后竟然有两个。 她们是双生子吗?这对挛生姐妹,为什么要玩角色互换的游戏?她们在进行什么阴谋诡计?这个邪恶的游戏,又是从何时开始的? 虽然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但他一定会找出答案。 内院现在由他坐镇,禁卫守在院外四周,这次他不用偷偷摸摸,熟门熟路地绕到屋后,来到紧闭的窗漏旁,在窗纸上轻轻戳个洞。 他往前贴窗瞧去,看见那个婢女倒卧在套间的卧榻上,正破碎地呜咽、哭泣,她像是怕给人听到她的哭声,掩着嘴拼命压抑自己。 他不禁纳闷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伤心难过? 思索间,他的目光落到卧榻旁的杌子上,那儿放了一张精製的面具。他难掩一丝兴奋,对于自己的猜测,他更有信心了。 可惜,那个婢女的脸让秀发遮住了,否则他现在就可以闯进去,公开揭穿她的秘密。但即便看不到她的脸,他仍能肯定她就是花洁瑜。 事情发展到此,他再也没耐心等下去,趁着她正剖腹挖心的啜泣,注意力不集中时,他悄悄开了窗,迅捷地穿窗而入。 他无声无息地接近套间,从杌子上拿起面具仔细审视。这张面具毫无破绽,堪称当世极品,难怪能瞒过所有人。但他不想在她伤心欲绝时惊扰了她,深怕这样的震撼打击对她来说太大,远超过她所能负担的范围。 他静静地坐在杌子上,等她心情平復下来,自然发现他。她仍然啜泣不已,他真心感受到她的悲伤,却只能束手无策地坐在她深沉的悲伤前面。 有一刻,他真想伸出手抱住她、安慰她,但还是忍住了。 好一会儿后,她眼泪流尽了,精神终于慢慢地振作了些。 她宛如破碎的布娃娃,从卧榻上缓缓坐直身子。起始,她精神恍惚没发现他,待她转身看见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她脸色大变,便要尖叫起来。 暨翻崚早知道她会有此反应,见到她张开嘴,立时扑将过去,搂着她倒在卧榻上。当他把她丰满动人的肉体压在身下,大手已摀住她的小嘴。 ?安静,难道你想把秘密公诸于世吗??他低声道,语气充满了威吓。 闻言,只见她眼眶泛红、脸上血色褪尽,身躯剧烈地颤抖,显是因秘密被揭破而徨慌失措。最后,她神志崩溃地洒泪抽泣,悲切地痛哭起来。 ?求……求你,别说出去。?她害怕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的脸上写满恐惧、哀伤与困惑,似乎不明白他怎能看破她的诡计。 暨翻崚每一根肌肉都绷紧,他的身躯敏锐地注意到她每一吋的曲线,他不由自主地回想到那天晚上,她在他身下喜极而泣的景象。 然而看到她苍白的脸颊和恐惧的眼神,就像冷水般浇熄他沸腾的激情。 但他也深深领教过她的手段,知道她最厉害的地方是懂得男人的心理,进而控制他为她所利用。 现在她扮出可怜兮兮极须同情的模样,可能是要激起他男人天性保护女人的英雄气,叫他轻易放过她。 想到这里,他不禁紧绷着脸,搂着她坐起身来。 ?要我别说出去,除非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他少有以这种无情的语气对付女人,却知若不如此,他休想从她那里问出真相来。 她抬起头,看到他冷冷盯着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顿时方寸大乱,崩溃似的泪如泉涌。?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看我的那一眼,不经易地洩漏出你的秘密。?他毫不隐瞒地道。 他看到她露出凄惶的面容,仍然沉声道:?或许你的声音、外貌可以改变,可是你的眼睛和神态却骗不了人,尤其我们曾经有过亲密关係,只凭我的敏锐直觉可察知旁人一无所觉的东西。? ?原来如此。?华宇嫻脸色变得苍白如死,看来她还是低估了他的能耐。 但却不能怪她大意,因一般男人看到她无不神魂颠倒,根本不会注意到她们姐妹两些许不同之处。只有他完全不一样,总是保有三分清醒,终于给他看出破绽。 ?你……想怎样对付我??她凄然地道。 暨翻崚不答反问。?告诉我,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华宇嫻的眼眸掠过凄迷的神色。?她是我挛生姐姐。? 果然如自己所料。?你们姐妹两人,为什么要玩这种游戏??暨翻崚抬起她的下顎,两眼锐利地看着她。?你们是否在进行什么阴谋诡计?? 华宇嫻心中叫苦,换过别人她还可虚言敷衍,但对方是精明的暨翻崚,要找个令他深信不疑的理由,确是难比登天,偏又不能不答。 ?我们只是个弱女子,能有什么阴谋诡计??她避开他无情的目光,语气凄然地道:?姐姐这么做,只是想保护我而已。? ?保护你??暨翻崚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姐妹自小就失去父母,要不是师傅收留并传授技艺,天晓得我们姐妹会沦落到哪里。?华宇嫻哀凄地道。 想起凄凉往事,她泪水不禁潸然而下。?只是姐姐对音律曲艺之学不感兴趣,师傅只好将她送往别的地方学习其他技艺。二年前师傅决定退隐,由我继承歌舞姬团。姐姐得知消息后,决定回到我身边,以她自身顶替我应付那些男人。? 她说得一直是实话,只有最关键性的地方,才用谎话带过,所以字字句句透出一种深切诚恳的语气。 这是她临时想到的办法,如果她一味说谎敷衍,绝对瞒不过精明的暨翻崚,只有如此做才能把他骗过去,否则她们将大难临头。 暨翻崚闻言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你的意思是说,传说你喜欢美男,其实那个人是你姐姐?? 看见她轻轻点头,他心中松一口大气。 坦白说,自那天晚上确认她就是花姬艳后,而且亲眼看见她的浪荡样儿,在想像那些王侯公卿如何享受她动人的娇躯时,他总是饱受折磨,现在得知真相心情自是不同。 不过…… 老实说,到目前为止,他也不是完全相信,他还需多方求证。 他勾起她的下顎。?除了我,你真得从未和任何男人……? 她犹掛泪渍的俏脸,顿时染上红霞,垂下秀长的睫毛,在他手上轻轻頷首。 那娇俏可人的模样,害得他的心儿急跳几下,一直压抑的深情涌上心头,他差点忍不住凑过去尽情品尝她的双唇,幸好灵台还保有一丝理智。 她用羞赧的口吻,细声向他解释道:?那天晚上,我故意放浪形骸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气走你,免得让你发现我的秘密。?说着她叹了口气。?没想到功亏一簣,你终究还是发现了。? 暨翻崚很想相信她,但他仍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姐姐她……为何肯这样牺牲自己??他直接地问道,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疑惑。 虽然艺姬和妓女不同,得先哄得她们开心,还要千求万请,方可一亲芳泽,但同样必须牺牲色相取悦男人。 女人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如此委屈自己,哪有人还自愿顶替他人上场,即使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妹妹。 华宇嫻轻蹙眉头,这个问题非常难答,因为那必须揭露姐姐引以为耻的事。但她若不坦白说出来,显然过不了他这一关,秘密就会被揭发。 ?她之所以愿意牺牲自己,是因为多年前恶人屠杀我们全家时,她……惨遭那些恶人强暴了。?说起姐姐当年经歷的惨事,她不禁悲从中来,哗一声哭出来。 想到姐姐因为那件事,不仅改变她的个性,也把她的姻缘和生命给毁了。 她们姐妹获救之后,原本可以投靠姐姐未来的夫家,于寰云的父亲于弘道。 姐姐却以自己失去清白,不想造成人家的困扰为理由而断然拒绝,甚至毅然决定学习媚蛊之术,要靠自己的力量报国仇家恨。 暨翻崚闻言脸孔扭曲,眼中喷出怒火,他可以想像当时的惨况,和一个女人所遭受到的最残酷待遇。他脸上气愤地紧绷,但也庆幸她逃过一劫。 ?嘘,别哭。?他忍不住伸手,拥着她靠着他的胸膛。 他轻抚她强烈抽搐的香肩和背脊,感觉襟头的湿润不住扩大,心中不禁凄然,知道她多年来压抑的悲痛情绪,不可收拾地爆发出来。 第十一章 透露退意 ?我了解你心中的悲苦,但痛苦会随时间减轻的。?暨翻崚柔声安慰道。 华宇嫻摇着头,对某些人或许是如此,但对姐姐来说,痛苦随着时间的累积,只有愈来愈深,甚至必须用死才能解脱。 好半晌后,她收止哭声,慢慢抬起头,但沮丧的泪水依然流下来。 ?虽然我是卖艺不卖身的艺姬,然而我刚接掌歌舞姬团时,还没有现在的名气,为了歌舞姬团的生存,有时不得不委屈自己。?华宇嫻哽咽地道。 ?但姐姐不希望我为此牺牲身子,迫不得已只好由她代替我应付那些男人。不幸中的大幸是,我很快就获得世人的认同,并得到殷忠釐和舒之浩的维护。而只要我在歌舞姬团的一天,姐姐可以自由选择她喜欢的人,不用被迫去应付那些老丑的男人。?她只希望这些话,能够说服他相信,为何姐姐愿意顶替她,并偏好俊男的原因。 暨翻崚内心的疑虑,确实已去了大半。?你们姐妹俩的遭遇,确实令人闻之鼻酸,你姐姐对你的爱护之情,更是叫人感动。不过,?他两眼凝注在她俏脸上,微皱眉头问道:?她对我似乎深有敌意,是吗?? 华宇嫻娇躯轻颤,要瞒过他真不容易,姐姐确实对他印象极坏,甚至恨不得杀了他。但她无法坦白说出来,幸好她还有一个理由,可以拿来应付他。 ?那是因为你瞧不起我们,她才会给你脸色看。其实待在歌舞姬团的人,大部分都有个坎坷遭遇,迫于无奈才沦落到这个地方。?说到这里,她抬起迷濛的泪眼注视他。 ?说到底,我们都是在男权当道的社会挣扎求存的可怜女子,无论我们是用什么手段──美色或是曲意逢迎──去应付男人,目的只是想把命运儘量掌握在自己手中,为将来寻求最好的出路。?她叹口气接着说道。 暨翻崚明白她说这些话,是在向他提出抗议。而她说得也没错,只要想想那些歌舞姬要迫自己去应付那些男人,便知她们的辛酸和痛苦。 ?好吧,我道歉,我不应该带着轻蔑的态度,看待歌舞姬团的女人。?他羞愧地看着她,以最诚挚的语气说道:?老实说,听过你的箏艺之后,我必须承认,那已经是一种艺术,我以前实在太小看你们了。? 华宇嫻听惯了男人的恭维,但暨翻崚的话却让她感到骄傲,禁不住生起争回一口气的感觉。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多渴望她曾经在他眼中看到的爱慕,所以这二天他对自己的轻蔑态度,才会对她造成如此深的伤害。 ?你能这么说,我心里比较舒坦了。?她低垂下头,以衣袖轻拭眼角。 看见她眼中晶莹的泪珠,暨翻崚内心充满了愧疚,他忍不住伸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她盈盈仰起美丽的俏脸,一动不动的任他拭泪,那种楚楚动人的美态,令他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蜜爱轻怜。 但他只是轻抚她的脸,拨开她颊边的发丝。?告诉我,为什么要献身给我??这是他得知真相后最想知道的答案,他不相信她真是随兴所至。 华宇嫻俏脸飞红,她怎能告诉他,她是为救了姐姐一命,才逼不得已献身给他。最后她是破了身,可惜还是无法说服姐姐依她的计划行事。 她瞅了他一眼,低垂下头,幽幽地道:?我总有一天要隐退,到时我的终身就不是由我来决定,因为我只能在眾多争取者中,选择一个强而有力的人保护我,而那个人说不定是我讨厌的人。? 她说得是她师傅的经歷,只不知能否说服他。?既然如此,在我可以自由选择对象时,我寧可将自己献给一个我看得上眼的男人。我求得只是一夕之缘,并不须要他对我负责。? 暨翻崚的心无法控制地怦怦跳。?你是说,我是你看得上眼的男人?? 华宇嫻感觉得到红晕染满她的双颊,直透耳根。?至少,你是第一个使我想要献身的男人……?这次她没有骗他,她说得是真心话。 暨翻崚掩不住心头的喜悦,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衝动。他差点想要搂住她,尽情吻上她的香唇时,突然心中一动。 他怀疑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要隐退了,所以才献身给我?? 华宇嫻没想到他的心思如此细腻,从她的几句话里,就猜测到她的心意。 ?是,你的感觉真得很敏锐,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她点头承认道,因为不管姐姐的计划会不会成功,她最后还是要离开歌舞姬团。 在油灯摇晃的光影中,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而不可测,一对锐利的眸子牢牢盯着她的脸庞。他的凝视令她紧张,好一会儿后她开始感觉恐慌,以为自己编出来的话,让他深邃难测的眼神看透了。 这时,他突然开口道:?假若你真得隐退,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什么??华宇嫻被他石破天惊的话,吓了一大跳,不能相信地看着他。?那是不可能的事,霍廷石怎肯让你得到我?? 暨翻崚听到她的话,并未使他感觉气馁,反而给予他无限的希望。因为她的意思,并不是不想嫁给他,只是震慑于霍廷石的淫威。 他捧起她的脸,柔声道:?先不要考虑他,我只问你自己。? 华宇嫻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復下来,代之而起是满脸红霞。早在水潭的那一夜,她就曾经想过要留在他身边,如果她没有身负血海深仇的话。 自从第一眼看到他之后,她就做出一连串异乎寻常的行为。 首先,她毅然献身给他,然后允许自己感觉他的吸引力,虽然她完全身不由已,但是她应该更加努力抗拒。 最糟糕的是,她甚至为他打开心扉,从来没有其它任何男人能够做到这一点。现在,他要求她嫁给他,她该如何回答他? 她知道自己无法再对他说出违背心意的话,他已经得知姐姐的存在,她再也没必要为了隐藏她们姐妹的秘密,而将他拒于心门外。 再说,不久之后,她的世界即将倾圮。不只亲人将一一离开她,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也会因为霍暉的死,和她种下解不开的深仇。 即然如此,为什么她不能利用这段时间,和这个敌友难分,却令她动心的男人,谈场没有结果的爱恋,为自己留下一片美好的回忆? 坐在她身旁的就是她想要的男人,而他也要她,她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个体验爱情的机会?人生苦短,追悔无益,如果她因为胆怯退缩,而不去发掘她与这个男人之间的一切,她会不会有遗憾的一天? 她终于下定决心,但她想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请求他嫁给她。 ?你可知道,我的隐退不可能顺风顺水??她深深望他一眼,试探地问道:?在这种情况下,若让天下人知道你得到我,你有否想过那后果?? 暨翻崚明白她的话,一旦她捨下艺姬的身份,将失去以往超然不可侵犯的地位。那时自然群起争夺,人人都希望这绝色美女落在自己手中,把她收进私房享用;而她为了自身的安全,只能寻求最有力量的保护者。 这是她提醒他的原因,和各国的王侯公卿相较起来,他保护她的力量稍嫌不足,只一个霍廷石就不是他所能抵抗。 他忍不住伸手把她拥个结实。?我当然知道那个后果,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我早厌倦了这一切,只想找个无人的山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只不过那时我只是个平民老百姓,你肯否委身下嫁?? 他是真得想捨弃一切,只要想到能和怀内的美女避开人世的纷乱,找个山林隐逸之地双宿双栖,享受真正琴瑟之乐,天下间还有比这更愜意的美事吗? 华宇嫻身躯颤抖着,暨翻崚的拥抱带给她一股强烈的感受。他坚硬的身躯像烙铁般烧灼她,但这一切都还比不上听到他动了退隐之心,更让她感到震惊。 她仰起晕红的俏脸,用那对美丽的眸子凝视他。?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困惑不解地问道。?你应该不是如此消极的人。? 暨翻崚在心里叹口气,他的心胀满了喜悦,真不想谈起任何扫兴的事。 他抬手轻抚过她的脸颊,深深吸进一口她特有的幽香后,苦笑地回道:?就算我有志于为南陵国的人民尽点力量,但……唉!? 华宇嫻敏锐得感觉到,他之所以意兴阑珊,可能跟霍暉父子有关。?是否在上位的人,让你感到失望,太子又太不像样,你因此心灰意冷了?? ?可以这么说。?暨翻崚点了一下头。?我不想再勉强自己,如果不是为了还一份恩情,我真想拋下一切,一走了之。? 第十二章 退隐之心 华宇嫻闻言,开始感到一丝雀跃。?你是指皇上曾救你一命的恩情?? ?是。?他的声音突然充满苦涩,显然沉湎在痛苦的回忆中。?十三年前,我的父母从域外到南陵国经商,却在边境不幸遇到马贼抢劫。我在那场劫掠中,不只失去双亲、身受重伤,还丧失了记忆。? 他接着告诉她,幸好霍暉路过救了他。霍暉最心爱的妃子丝娜公主没有孩子,看他可怜收他为义子。他是极重感情的人,对他两人自是感恩不已。 再加上,他和南陵国的人民相处了十三年,建立起紧密的感情,早下意识把南陵国视为自己的祖国,希望为这个地方尽一点力。 只是他这份心意,最近开始动摇了。最大的原因,是他义父和霍廷石的种种作为,既兇残狠毒又穷奢极侈,让他感到非常痛苦。 或许是义父背主叛变的行为,得不到大部分人民的认同,所以他必须以专制残暴的手段,去对付那些反抗他的人,但他已渐渐无法忍受。 他很想一走了之,只是反抗义军蠢蠢欲动,此时他若弃义父而去,日后会成一根梗心之刺,休想心中安乐过他想要的生活。 这是他努力训练将士的原因,他要还义父的恩情。之后,当南陵国的危机解除,他就会飘然引退,来个眼不见为净。 华宇嫻明白他心里的矛盾和痛苦,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自是无法忍受不公不义的事,在自己眼前一再发生。 这一刻,她真想把自己身世告诉他,看他会做何抉择。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关係到许多人的生死,她必须先和赵怀鈺商量。 不过他透露出的讯息,已让她的一颗心像是重拾生机的活跃起来。如果他肯站在她这一边,或许韶安城可以避免掉一场激烈的战争。 想到韶安城的老百姓,终于有了获救的机会,她眼中盈满高兴的泪水。 ?你……真得愿意为了我拋开一切??她颤声问道,仰首凝视着他。 暨翻崚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用另一手把她的身躯搂向他。?是啊,我早就想找个理由离开这里。?他啜饮着她的芳香和甜蜜,心想如果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让他拋开外面世界的纷纷扰扰,那该有多好。 可惜,这个美梦还要再等一阵子。 暨翻崚暗叹口气,捧起她的娇靨。他俯首凝视着她,想着她有多么美丽……多么优雅与迷人……多么柔软与脆弱…… ?对了,我忘了问你,你进房间之后,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华宇嫻闻言如梦初醒,她推开他猛然起立,快速往套间外走去。?我要去找姐姐,告诉她──?告诉她什么? 暨翻崚会不会弃霍暉于不顾,选择站在她们这一边,还是未定之数。她能以这个理由,劝姐姐放弃报仇的机会,进而救她一命吗? 想起姐姐的警告,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和暨翻崚渺茫的希望比较起来,她还是会毫不犹豫依计行事,用媚蛊慢慢毒杀霍廷石,以消心头之恨。 噢,老天,难道姐姐真得毫无生路可走吗? 她的心再次碎了,当她的身躯沉重地滑向地板,她开始啜泣。她听到自己的哭声越来越压抑,但无法停止,她咬紧牙关还是无法抵抗体内的痛苦。 暨翻崚被她的举止吓一跳,他上前环住她的腰,并抱起她坐在卧榻上。 ?洁瑜,你姐姐发生什么事,让你哭得如此伤心?如果你肯告诉我,或许我能帮得上忙也说不定。?他安抚地道,设法阻止她崩溃。 华宇嫻轻摇着头,恐怕这世上没有人能帮得上忙。她痛苦不已,并紧紧偎在他的怀里,彷彿他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救命浮筏。在狂乱中她的头发披散在脸上,但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像个疯子。 ?她生了怪病,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她哭泣道,想到姐姐悲苦的命运,她蜷伏在他胸前悲戚不已。 ?我明白了,难怪你忽然想要隐退。?暨翻崚恍然道,如果没有她姐姐陪在身边,就必须由她亲自去服侍那些男人,这或许就是她要急流勇退的原因。 他紧紧搂住她的腰,把她圈进他的怀抱里。?让泪水尽情地流吧,不要设法压抑它们,你确实需要大哭一场。? ?我不想要她离开我,这世上我只有她这个亲人了。?华宇嫻哽咽地道,用力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如果姐姐死了,她的一部分也跟随她走了。?没有她,我的人生一无所有。如果她要死,我也要跟随她前往任何地方……? ?不,你并不想死。?暨翻崚神情严肃地道:?洁瑜,我了解你对姐姐的感情,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她即将离开人世的事实。当我知道我的父母死了,我的感觉就像你现在这样,彷彿我的人生已经失去目标与意义。我也曾想过要和他们一起走,但事实上并不然,时间会慢慢减轻伤痛。? 他安抚她,并尝试说服道:?而且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你年轻又美丽,应该有一个充实的人生。你还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情、许多需要学习的事物、许多尚未有过的体验,这都是你该活下去的理由。再说,你并非一无所有,你还有我。? 华宇嫻摇着头,她能拥有他的日子,只有短短一个月。当他救命恩人的蛊毒发作,他们的关係将告一个段落,所以她还是一无所有。 ?嘘,别哭了。?他轻抚她的背,拥近她,柔声安慰她,说出一些令她同时感觉温暖与沮丧的话。?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很想相信这句话,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她的泪水无法压抑地流出来,洗涤着她受创的心灵,然而她也在他怀中找到极大的安慰。 他温柔的话语,确实有效地减轻她的痛苦。她并不想一直沉湎在失落之中,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如此短暂,为什么要让悲伤佔据这美好时光? 她现在最应该做得事,不是该好好珍惜,他们相处的每一时刻吗? 她用尽力气搂紧了他,好像怕失去了他。她倚着他的颈项低语道:?翻崚,把我拥在你的怀里。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等我睡着再走好吗?? 他亲吻她的秀发和眼睛。?好,你放心睡吧,我绝不会离开你。? 他抱着她躺在卧榻上,她紧贴着他炽热的身躯,但他只是把她更加搂向他宽阔的胸膛,并没有利用这个机会用亲吻与爱抚挑逗她,甚至佔有她。 她感觉到他沉重的心跳并闭上眼睛时,终于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对待她。他并不是贪恋她的美色,要求她嫁给他,而是真心喜欢上她。 只有真心喜欢一个人,才会顾虑她的心情和感受,而压抑自己不在一位伤心的女人身上发洩。她应该高兴,可是她却感觉神伤魂断。 唉,如果他们不是处在完全不同的立场,那该有多好。至少他们的爱情,可以持续到天荒地老,或许现在她就不会感觉如此空虚与孤寂了。 ……………… 霍廷石离开崇文别馆后,华宇晴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一向坚强又能干,如今却显得脆弱不堪,好像要被那张床吞没似的。 华宇嫻看到姐姐这副模样,她的胸口紧揪,泪水不受控制地由眼角滑下。 赵怀鈺明白她的心情,但这是连老天爷也无法改变的命运,就像他为了报儿子被杀之仇,也是不惜任何代价要摧毁霍暉建立的王国。 他深深叹了口气,爱怜地抚着她的头。?宇嫻,让奶娘照顾宇晴,你跟我来,我有几句话和你说。?话完,他转身走出房间。 云嬤嬤的眼中蓄满泪水。?二小姐,去吧,大小姐一时还无法恢復过来,暂时由我看着她就可以了。?她催促道,知道赵怀鈺要说什么。 华宇晴缓缓睁开眼睛,她唇边绽出一抹苦乐参半的微笑。?听赵叔叔的话,我们的计划已成功了一半,现在不许有任何失误出现。? 华宇嫻拒绝的话就在双唇间,但姐姐眼中的恳求,让她说不出口。?好吧,我去去就来。?她无奈地道,依依不捨的离开房间。 她在上房找到赵怀鈺,他站在窗檯处,专注地看着庭院的花木鱼池。好一会后,他转过身来,两眼深深地凝望着她。 ?宇嫻,奶娘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坦白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他的声音平静,并未因得知她把自己献身出去,而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华宇嫻苍白的双颊,染上一片红潮,她像个犯错的小孩似的,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赵叔叔,对不起,这件事我应该事先跟您──? ?我了解你的苦心,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赵怀鈺打断她。?事情做了就做了,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第十三章 身世之谜(上) 赵怀鈺的谅解,让华宇嫻心中的罪恶感顿时减轻了许多,虽然她的出发点是为了救姐姐,然而这件事还是有损赵家的声誉。 她眼中盈满感激的泪水。?赵叔叔,谢谢您。?事情发展到此,她知道自己可以欺骗任何人,就是无法对他说谎。?那个男人是……暨翻崚,但那个时候,我真得不知道他是谁。他的外貌有别于这里的人,我以为他是从外域来南陵国经商的人氏,想到事后再也不会见面,所以……? 赵怀鈺明白她的话,如果他是域外人氏,她的秘密就不会被发现。可惜事与愿违,没想到她挑选的男人,竟是南陵国的禁军统领。 证实奶娘的猜测,他露出不解的神色。?暨翻崚得知你才是花姬艳后,为什么没有揭发你的秘密??如果依奶娘的判断,他或许是爱上她了,但他却认为还有一个可能性。?是不是他以此要胁你,要你继续陪他──? ?不,他不是这种人。?华宇嫻打断他,极力为暨翻崚辩护道。 当她发现赵怀鈺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才回过神来,并尷尬地胀红了脸。怎么办?她的反应实在太激动了,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感情。 赵怀鈺坚毅的脸上,没有显露任何表情。?看来他在你心中必然有某种意义。?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摇头苦笑。?情之一字最是难言,我绝不会怪你,不过你最好将这几天,他和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部告诉我。我必须知道他会不会成为我们的威胁,毕竟他是霍暉的义子。? 华宇嫻知道在这等关键时刻,绝不容有含糊之处,否则只会使暨翻崚的生命遭受严重的威胁。因为赵怀鈺和姐姐绝不会允许他们的计划,有任何不确定的因素存在,以免復仇大计功亏一簣。 而事实上,她本来就想找他商量一些事,于是她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包括暨翻崚发现她是花姬艳后,当天夜访和她对质,并轻易放过她的经过,以及今晚他察觉到姐姐顶替她的微妙过程,亦毫无隐瞒地告诉他。 赵怀鈺闻言皱起眉头。?没想到他已经知道这么多事情。?他略为责备地道:?为什么刚刚你不告诉我们,难道你不怕他会出卖你吗?? 华宇嫻的双颊更红了。?因为他告诉我,他要带着我远走高飞。?她接着把暨翻崚厌倦了这一切,想找个山林隐逸之地和她双宿双栖的意向说出。 赵怀鈺大吃一惊。?什么,他竟然为了你动了退隐之心?? 华宇嫻轻摇着头。?也不全是为了我。?她不敢隐瞒,把他对霍暉父子的不满,也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他对霍暉父子残忍的行径,也无法忍受了。?赵怀鈺恍然道,他不由想起奶娘跟他说过得话。 当时他想到要自己的媳妇牺牲色相,好控制和驾驭暨翻崚,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现在得知他们是两情相悦,他的感受又不一样。 他深思了一下。?宇嫻,你有没有把握,把他拉到我们这一边?? 华宇嫻摇着头说道:?赵叔叔,这个问题我曾经想过,然而经过一夜的思考,还是决定放弃。因为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要他对付自己的救命恩人,我不认为他做得到,除非他们父子做出让他再也无法容忍的事。? ?是吗??赵怀鈺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可以试试看。 由这几年他得到的情报显示,这是个有良知的年轻人,现在他更确定这一点。 他吩咐道:?宇嫻,你写个信,约他明天晚上在水潭见面,由我来试探他的立场,到底坚定至何等程度。? 华宇嫻犹豫了一会。?赵叔叔,如果他心向霍暉,您会不会对他……? 赵怀鈺定睛看着她。?看来你是真得喜欢上他了,才会如此着紧他。但若他心向霍暉,你们就不可能有未来可言。即使如此,你仍要爱着他吗?? 华宇嫻红着脸,低垂下头。?从一开始我就非常清楚,我们不可能有未来,当他知道霍暉是因我们而死,他能不怪我、恨我吗?所以我决定在剩馀的日子,把恼人的思绪暂时拋到一旁,全神贯注享受几天的爱情。我们相聚的时日不多了,我只想充分利用每一个时刻,为自己留下一段永难忘怀的美好回忆。?她坦白说道,无法对他说出违心之言,那只会让他失望或看轻了她。 赵怀鈺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如此坦白,他再次摇头苦笑。 ?明知是短暂的爱情,有时反更令人刻骨铭心。我并没真得深责你,因为暨翻崚对任何女人来说,均是难以抗拒的男子,确实值得女人真心去爱他。?他顿一下,接着沉吟一会。?你说霍暉曾救了他一命,那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 ?那是十三年前的事了。?华宇嫻叹口气道,她从未想到他们俩人在十三年前,都遭遇到同样悲惨的命运。?他父母到南陵国经商时,在西陲边境遇到马贼抢劫,不幸当场被杀。他胸前则被砍了一刀,幸好被路过的霍暉所救。? ?发生在十三年前,而且他胸前受过刀伤??赵怀鈺身躯一震,像是捕捉到一丝灵感,想到什么重要的事。?你看过那道伤痕吗?? ?是,我看过那道疤痕。?华宇嫻点头道。?从左胸划到腹部,长长的一刀,他能活下来真是奇蹟。? 赵怀鈺身躯再震,他深思了起来。好一会儿后,他缓缓说道:?霍暉不可能救了他,那个卑鄙小人在说谎骗人。? 华宇嫻不解地看着他。?赵叔叔怎么知道他在说谎?? 赵怀鈺解释道:?那时霍暉刚夺权成功,因为政局不稳,根本不敢离开韶安城半步。除非他懂得分身术,否则如何跑到西陲边境还救了暨翻崚一命?? 华宇嫻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这一切都是霍暉编造的谎言,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他根本没什么意义,不是吗?? 赵怀鈺皱紧眉头,语气困惑地道:?这件事有点奇怪,暨翻崚让我心生熟悉的感觉,我或许以前认识这个人也说不定。? 华宇嫻大吃一惊。?什么?? 赵怀鈺苦笑一下。?这件事等我确认之后,再和你说清楚。?他接着吩咐道:?宇嫻,你和暨翻崚之间的事,暂时不要让宇晴知道。她对他的印象极坏,如果让她得知暨翻崚获悉你们姐妹的秘密,我怕她会忍不住对他下手。? 华宇嫻愣住了,她一直担心赵怀鈺会对暨翻崚得到她身子的事感到愤愤不平,而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没想到他竟这么为他着想。 ?是,我知道了。?她答应着,心中却大感好奇,他为何如此维护暨翻崚? ……………… 暨翻崚再次回到水潭边,只觉强烈的情感淹没他,那个夜晚是一场他永远不曾想过的美梦,充满他无法想像的喜悦和快乐。 他确定自己已无可救药地墬入爱河了,虽然他还未得到花洁瑜亲口承诺,愿意委身下嫁于他。但自今天早上,他接到她偷偷派人送来的纸条,他心中就充满了初恋的甜蜜,渴望再次感觉她在他的怀里。 在她还未到来之前,他有片刻的时间回忆那晚的一切,她柔软的身躯是如何和他交缠在一起。他闭上眼睛,回忆着与她结合的那一瞬间…… 老天,他深呼吸一口气,但仍无法制止在他体内像喷泉般涌出的慾望。 他紧握双拳,沉醉在美妙的想像中,品嚐着她甜蜜而滑腻的肌肤……他的想像是如此生动,几乎闻得到从她发丝和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 他朝自己绽开笑容,他从来不曾有过比那更加美妙的遭遇。 自从他的双亲被杀之后,他的心中一直扛着一块巨石,他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任何美好的事物存在,是她恢復他的信心和希望,她让他了解柔情仍然存在。 许久以来,他不曾允许任何人触及他的内心,但她不只溜进那个隐密的地方,还如此完美地突破了那道无形的墙。 他一直不愿意逼出她的承诺,想让她按照她自己的意愿,心甘情愿地投向他。但今晚他会要她说出口,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她永远陪在身边。 拥有一个甜美而美丽的妻子,会是什么感觉?拥有她的心灵必然是一种非常美妙的体验,就像拥有她甜蜜的娇躯,而他迫切地渴望再次拥她在怀中。 残月已移过中天,却还见不到她的人影。他是如此渴望见到她,但他没想到自己心思思盼到的人,却是一个身穿夜行衣,蒙着头脸的高大男人。 他震惊地瞪着那个蒙面人,并随手拔出护身的长剑。他小心翼翼地瞥视四周,保持高度的戒备,担心这个人可能会玩什么把戏。 ?你是谁??他问道,困惑地盯视他。 第十四章 身世之谜(中) ?洁瑜在哪里??有那么一刻,暨翻崚怀疑蒙面人是否她派来杀自己灭口的,但他随即感到羞愧不已。如果他真爱她,就应该相信她,怎么可以把她想得那么卑鄙? 但是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在这个特殊的时候,这个特殊的夜晚,这似乎不太可能是巧合。难道他也是应花洁瑜之约而到这里来? 他感觉一股近乎嫉妒的感情,虽然不了解他们的关係,但一定非常密切。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继续朝他凝视打量,但他看见他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在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突然仰天长叹,那对锐利的眼眸涌现剪不断,即深刻又复杂的感情。 ?我曾经拥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名字,?他声音低沉地道。?但是在我允许自己被一个女人诱杀时,我已经使我的国家和家族蒙羞。我不再有资格拥有那个名字,所以也永远不会再提起它。? 暨翻崚试图维持疏远与冰冷的态度,但这个男人眼中的悲伤,却牢牢地吸引住他的注意力。?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让他从哀伤的情绪中返回现实。他缓缓说道:?你要带洁瑜退隐山林,我当然要来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 暨翻崚闻言脸色大变,一对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 ?你和洁瑜是什么关係,凭什么管她的事情??他很惊讶花洁瑜竟将他们的私密话,毫不隐瞒地告诉他,他忍不住嫉妒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 蒙面人丝毫不让的与他对视。?就凭我是她未婚夫的父亲。? 暨翻崚大吃一惊。?什么??老天,她已经有了未婚夫,他该怎么办? 蒙面人移开视线,仰望夜空。?你知道她小时候的遭遇吗?? 暨翻崚深吸一口气,设法恢復冷静,刚才的讯息实在教他太震惊了。更让他不解的是,这个男人对他和花洁瑜之间发生的事,为何一点都不生气? ?她跟我提起过,说她全家大小惨被恶人屠杀了。?他简短地回道。 ?你可知道那个恶人是谁?? 暨翻崚眉头一皱。?听你的语气,那个恶人是我认识的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说下去。?十三年前,霍暉伙同他的大舅子禁军统领张节血洗皇宫和闭城屠杀文武大臣的事蹟,你应该耳熟能详吧?? 暨翻崚脸色再变。?难道洁瑜是那场政变的受害者??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夜,太可怕了……?他的声音破碎,视而不见地凝视前方,彷彿仍然可以看见那个可怕的景象。 ?那是一场毫无人性的屠杀。?他咬牙切齿地道。?那些叛军见人就砍,不分男女老幼,即便是刚出生的小娃子也不放过。我在逃跑的路上,亲眼看到一个士兵抓起一个小男孩,把他小小的身躯砸碎在墙上。? ?老天!?暨翻崚彷彿被雷电击中,感觉他的胃开始翻腾。他知道那场政变死了近万人,但不晓得过程竟是这么血腥、残忍。 暨翻崚清楚义父夺取政权的理由,但他怎么可以纵容手下做出这种事? ?洁瑜和奶娘,那天有事出城,因而逃过一劫,但她姐姐在那场劫难中,却不幸惨遭强暴,我儿子也在杀戮中被叛军狠狠砍中一刀。这里,?蒙面人倏地转过身,大手从左胸往下划到腹部。他指出的伤口,几乎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我看到他胸前染满血跡,躺在血泊中一动也不动……? 他蒙着脸看不出任何表情,暨翻崚却听得出来,他语气中深刻的恨意。 他心中大为同情,对义父手下的残忍行径更是不满,因为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这样对待无辜的孩子。?这实在是太残酷、太无情了,他们怎么能够杀死那些无辜的孩子,还如此惨忍地对待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小女孩?? 蒙面人冰冷地提醒他。?那些人已经杀红了眼,对他们而言,多杀几个小孩并没有任何差别。?他突然提高音量,尖锐地问道:?但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先帝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要遭受这样的报应?? 暨翻崚皱起眉头,如果不是知道他悲惨的遭遇,又是花洁瑜至爱的亲人,只是他这句话就足以让人怀疑他的身份。 他试着向他解释道:?如果华顏楚没有强将一对爱侣分开,如果赵怀鈺不横刀夺爱,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横刀夺爱??蒙面人突然大声吼道,射向他的目光锐利得像把利刃。?霍暉和夏丝娜,是这样告诉你的吗?? 暨翻崚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只见他呼吸急促,像是受了伤害的猛兽,一副想要噬人的凶狠模样。之后,他扯掉面罩,用力把它扔在地上。 ?你们会有报应的,我不相信老天爷真得眼睛瞎了。?他忿忿地说道。 暨翻崚惊讶地瞪着他。?是你,卫恨天。?原来歌舞姬团的护卫头子,是花洁瑜未婚夫的父亲,看来暗中保护她的还有这个深藏不露的男人。 ?我不晓得因何我对这件事的了解,和你的认知分别这么大。对我来说,你的义父义母,是一对忘恩负义、毫无道德良知的姦夫淫妇。?他愤愤不平地道。 ?住口!?暨翻崚大声喝斥,他忍不住提出警告。?卫恨天,我能体谅你失去孩子的痛苦,但这里是南陵国,你如此公开侮辱──? ?你可知道我们好不容易逃出韶安城,为何还要回到这个伤心地??赵怀鈺打断他,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发生不必要的衝突。 暨翻崚微一错愕,但很高兴能够转变话题,因为他知道争执下去,连他自己都无法理直气壮地为他们辩护。 暨翻崚感到苦涩的罪恶感瀰漫全身,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对情深义重的义父义母,產生一种无法压抑的轻篾感觉。 他甩甩头,试图恢復理智,专注在卫恨天提出的问题上,然后他心中一惊。?莫非你们是回来报仇雪恨的?? 赵怀鈺坦白承认。?不错,我们终于找到復仇的机会。? 他这次来见暨翻崚,本来就打算豁出去见个真章,看他对华宇嫻的感情,是否足以动摇他的忠诚。但在最关键的地方,他还是会有所保留。 ?不过这是一个强劲的对手,我们并没有把握刺杀他之后能活着逃出去,你想带洁瑜退隐山林,看来是不太可能的事。?赵怀鈺倒要看他如何回应。 暨翻崚闻言脸色大变。?不,你不能把她拖下水。?他激动地道,他的声音有着明显的不满。?卫恨天,我不管你要怎么为你儿子报仇,但我要你的復仇计划不会波及到她。你是一个重视荣誉的男人,我可以从你的眼中看出,我要你以你的荣誉发誓,你的计划不会危及到她的生命安全。? 赵怀鈺定定凝视他,对他眼中的恐惧与惊慌感到满意,而他脸上的焦虑显示出他真得爱华宇嫻。?很抱歉,我无法给你保证,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你简直是疯了。?暨翻崚抿紧嘴唇,双手紧握成拳。他的愤怒是如此明显,对他来说在敌人地盘上进行刺杀活动,这是疯狂而愚蠢的行为。 他怀疑这个男人此刻的心智,过去的仇恨显然已经影响到他,否则他怎么会用如此天真、幼稚的方法,为自己死去的儿子报仇? 只要想到他们一行人,可能会遭遇比当年还更悲惨的命运,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胃忍不住开始翻腾。 不,他绝不允许花洁瑜有任何损伤。 ?告诉我,他是谁??他问道,既然他无法阻止,只有设法帮他们的忙。反正那种会残杀无辜小孩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他真是个可恶的混蛋,我可以帮你们──?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的事不需外人帮忙。?赵怀鈺明白地拒绝,但他的心中升起期待,这个男人显然深深爱着自己的媳妇。 他进一步试探道:?不理我们的事情,倒是暨将军你有没有想过,服侍一对残忍好杀的父子,万一义军攻入韶安城,你要如何自处?? 暨翻崚微一错愕,想不到他突然把话题岔到这里来。 他心生警戒,问道:?你似乎很了解反抗义军的动向,你跟他们有什么关係?? 赵怀鈺不答反问。?为什么不敢回答我的问题??他咄咄逼人地道:?如果洁瑜和霍暉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你手上这把剑,到时要刺向谁?? 暨翻崚露出震动的神色。?老天,你们真得跟反抗义军──? 赵怀鈺举起手,打断他的话。?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提出一个假设问题。不过对我们来说,乐见义军攻入韶安城,而我们的心肯定向着他们。? 看着暨翻崚的神色,因如潮的思绪忽晴忽暗,赵怀鈺不禁满意自己处理的手法。 他既保留了他们的秘密,又使对方知道有起事来,他们会毫不考虑站在义军那一边,现在就要看暨翻崚做何选择了。 第十五章 身世之谜(下) ?我不知道。?暨翻崚摇着头,彷彿一片乌云突然笼罩住他英挺的脸庞。他不安地移动身躯,嘎着声音道:?但义父对我有救命之恩──? ?他根本就不是你的救命恩人。?赵怀鈺忍不住驳斥道,他激动得握紧双拳。 ?当年他夺权成功之后,为了怕其它三大将反扑回韶安城,每天忙着调兵遣将,就已经焦头烂额,怎么可能自动送上门,跑到于弘道的西陲领地,还救了你一命??他愤然地剖析道。?这是一件可以查证的事,为何他要用谎话欺骗你?? 暨翻崚愣在当场,难掩心中的震惊,因为他这番话不仅合乎道理,而且有根据可查,确实难以驳斥。 他不是笨蛋,但由于对义父的尊敬,他从来没怀疑过他的话,然而现在却感觉疑云重重。 他眉头皱起。?你到底是谁,为何如此清楚宫廷之事?? 赵怀鈺犹豫一下,之后他毅然把脸上的鬍子,一把扯了下来。 暨翻崚震惊地盯着他。?原来你的鬍子是假的。?他立刻想到一件事,他掩藏自己的真面目,自然是不想到了南陵国后有人认出他来。 难道他当年是知名人物,否则一般平民老百姓,会怕谁把他认出来? 他正疑惑的当儿,听到他开口问道:?洁瑜告诉我,你受伤清醒之后,忽然丧失了记忆,但你对我真得一点也没有印象吗?? 暨翻崚身躯一震,站在那里呆瞧着他。?听你这么说,难道你认识我?? ?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还需要一个证据。?他直直盯着他,语气放柔问道:?告诉我,你右脚脚底,有没有一小块褐色胎记?? 暨翻崚脸色大变,不能相信地道:?你怎么会知道?? 卫恨天的反应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神情难掩激动,眼眶中还泛起了泪光。 ?老天,你还活着……?他几乎哽咽地道,朝他衝前两步,旋即又停了下来,似乎在辛苦地克制自己要上前拥抱他的衝动。 暨翻崚此时此刻,再不怀疑他真得认识自己。他衝过水潭边的草地,扑向那个苦忍泪水不让它滑落的男人,用双手紧抓住他的臂膀。 他急切地问道:?请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赵怀鈺喉头打结,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眼前明明是自己失而復得的儿子,但他却因他失去记忆和种种原因,不能拋开一切和他相认。 他的心给激烈的情绪扭曲得发痛,最后一声长叹,摇头苦笑。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霍暉绝对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身上所有的谜团,只有夏丝娜才能解开。?他紧接着提出严重警告道:?但这件事你只能私下进行,绝不能在霍暉面前提及有关你身世的问题,否则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暨翻崚愕然愣住,他激动地问道:?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因此杀了我?? ?很抱歉,现在我不能说。?赵怀鈺摇着头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把你的记忆消除了,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接着分析道:?他如此大费周章,无非你对他而言是个不安的因素,他不杀你只因为夏丝娜坚持保你一命。你想想看吧,如果他真得信任你,为什么不把他其中一个女儿嫁给你,让你真正成为他的家人?这就代表他心虚,怕哪一天你会变成他的仇人,他如何放心把女儿交给你?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疑惑,但能回答你问题的只有夏丝娜,我言尽于此。?说完,他转过身子,快步离开水潭边,他急需要找个地方整理自己的情绪。 ?卫恨天,等等,我话还说完。?暨翻崚想追上去时,他的话传了过来。 ?暨统领如果要见洁瑜,在那块大横石后面,有一条林荫小径,穿过密林后沿着溪流走,那儿有间木屋,她在那里等你。? 暨翻崚的思绪纷乱,完全无法平静下来,卫恨天今晚说得话,彷彿在他心里投下一颗巨石,重重震撼了他。 一直以来,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由于他的外貌有别于这里的人,对义父告诉他的话,自是深信不疑。 如果他不是域外来的人,却有着域外的血统,那原因只有一个,他是域外人和本地人结合生的孩子。而他只认识一个域外人,那就是她义母夏丝娜。 老天,难道他和她有着密切关係? 卫恨天说他的命,是她保住下来的,如果说她和自己一点也没关係,任谁也不会相信。但她到底是他什么人? 这一切问题,卫恨天坚持不说,但有一个人,他相信她一定知道。想到这里,他掠往大横石后方,以最快的速度往密林衝去。 ……………… 暨翻崚穿过密林间左弯右曲的碎石小径,依指示朝花洁瑜所在的木屋快步而行,想到可以见到她,激动的心情渐渐被绵绵无尽的温馨感觉替代。 他沿着溪流而行,在拐过一个弯后,一个动人的倩影映入眼帘。她卓立在窗前,目光投往黑绒毡幕般的星空,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沉默地欣赏她的倩影,发现她似乎迷失在思绪中,而不是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他在她脸上看到安详,彷彿她已经克服她的失落找到安寧。 他感觉松了一口气,他希望自己能够协住她永远挥别哀伤与痛苦,他无法忍受她自杀跟随姐姐而去,或者是被人所伤害。 这一刻,他下定决心,他不仅要知道自己的身世,还要问出她的仇家到底是谁?他有一股强烈的慾望,想要保护她不受世界的丑陋所伤害。 他清清喉咙,让她知道他在这里。她收回望往星空的目光,落到他所在的位置。他看到她骤见自己那发自内心的喜悦神情,心中不由一阵激动。 ?暨翻崚,是你……?她低声轻唤,他在此刻注意到她眼中的阴霾和双唇的颤抖。她并未找到她的安寧,只是用强烈的意志力控制着。 他一阵心痛,忍不住衝过小庭院,从窗户跃进木屋。他在她面前站住,想要开口安慰她时,她带着一团香风投到他怀里。 她的眼眶盈满泪水。?太好了,你没事。?她颤声道,柔软的手指轻抚他的脸庞,拨开他吹乱的发丝。?赵……卫叔叔没对你怎样吧?? 暨翻崚正因她真情流露,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篤定,听到她衝口说出?赵?字,身躯不禁一震,定定凝视着她。 ?你刚才说什么??他声音中充满怀疑。 华宇嫻心中叫糟,暗骂自己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偽装似乎都忘了。?没什么,我只是怕卫叔叔和你一言不合,两人打了起来。? 他半信半疑打量着她,她不敢露出心中愧疚,不眨眼的凝视他。 ?我们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他缓缓回道。?但他跟我提起了一些事,引起我的注意后,却又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说着,他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臂。?洁瑜,如果你知道什么事,我要你把它全都告诉我。? 她惊讶地看着他。?卫叔叔跟你说了什么话,让你如此激动?? 他放开她,轻轻一叹。?他似乎知道我的身世,却又不肯告诉我。? 华宇嫻露出震惊的神色。?什么?? 暨翻崚看见她的反应,脸色倏地惨白。?怎么,你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华宇嫻轻摇着头,她向他解释道:?但他确实曾经提过,好像以前认识你,因为他对你有种熟悉的感觉。? 暨翻崚心中一阵失落。?原来从你这里也找不到答案。?但他没有让自己沉浸在失望中太久,因为眼前的美女更需要他关心。 他环住她的腰,把她拉进怀里。?洁瑜,?他抚着她清丽的脸庞,无尽深情地道:?告诉我,你们要对付的人是谁?? 闻言,华宇嫻睁大了眼睛。?卫叔叔他……到底对你透露了多少事情?? 暨翻崚原本打算骗她,看能不能套出话来,但在他开口之前,突然打消了念头。如果他不能以诚示人,如何奢求她也如此待他? 于是他把和卫恨天说过的话,简短地交代出来,然后耐心地等她的回应。 她脸色一黯,轻轻推开他。?你终于知道我和卫叔叔的关係了。? 她眼中的哀伤显示出,她对死去的未婚夫,并非完全没有感情的。虽然那时候她年纪还小,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青梅竹马的玩伴。 他难掩一丝嫉妒,但他随即告诉自己,她怀念未婚夫并无可厚非,否则她岂非无情无义的女人?他如果为此嫉妒,还有什么资格去爱她? 想通这一点,他随即放开心怀。?是,但我最关心的还是你们的復仇计划。?他覆住她冰冷的小手。?洁瑜,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第十六章 意见分歧 华宇嫻墬入沉默之中,思考了许久之后才回答。?我不能说。? ?你竟然拒绝告诉我。?暨翻崚一脸的无法置信,难道昨晚不曾改变他们之间的关係吗?他一直以为有所改变,但他显然错了。 ?在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之后,你仍然不信任我,不愿意告诉我你的仇人是谁,难道是怕我会出卖你??他的眼神变暗,掩藏不住对她深感失望。 她对他的感情,显然无法与他对她的相提并论,这项认知深深伤害了他。 ?不,我不是不信任你。?华宇嫻急忙解释道,听出他声音里的伤心。?我不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它牵涉到许多人的生死。我知道你无法谅解,或许只有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刻,你才会明白我现在守口如瓶的原因。? ?等到事情发生,一切就已经太迟了。?暨翻崚忍不住叫道,他实在无法压抑住高涨的愤怒和沮丧。?你是我的女人,我必须保护你。但如果你一味孤行,或者採取愚蠢的行动,万一我不在你身边,要如何保护你不受伤害?? 她苦笑回应。?即使你在我身边也无济于事,那是一个强劲的对手,韶安城又是他的势力范围,所以没有人可以协助我们,也没有人有这个能力。? 暨翻崚闻言,削瘦的脸庞上写满焦急与忧虑。?听你这么说,那个人应该很有势力,那我更不可能让你去涉险。?因为他所能想到的那个人,应该是当年和义父密谋叛变,而且下令屠城的禁军统领,现在戍卫京师的大将军张节。 难怪他们不告诉他仇人是谁,因为他们不愿意害了他。张节可不是普通人,他不只是义父的大舅子,还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要刺杀他谈何容易。 他无法想像他们要如何进行刺杀行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他们刺杀成功也逃不出韶安城,义父还会以最残忍的手法处死他们。 ?不,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他说道,无法压抑自己的忧虑。?老天,你不明白我有多……你对我的意义……?他突然拉近她,把她的手按向他狂跳的心。 ?洁瑜,?他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接着用柔情和恳求的声音道:?我爱你,我无忍受失去你,我已经等待一辈子才找到你。? 华宇嫻的身躯一颤,儘管她早已由他的表现中知道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她仍然感觉激动不已,泪水滑下她的脸颊。 暨翻崚看见她的泪水,吓了一大跳。?怎么了??他把她拥进怀里,温柔地轻抚她的背。?你不喜欢听到我说这句话吗?? ?不,我是因为太高兴了……?她哽咽道,紧紧依偎着他。 暨翻崚让她伏在他胸膛上啜泣,在她逐渐平息,并听得到他的声音时,他忍不住问道:?你呢?你对我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雪白的脸颊,顿时染上一片红潮。?人家愿意把身子交给你,早把你视为我的……爱人。?她羞赧地道,声音几不可闻。 暨翻崚全身一震,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原来她献身给他,不只是因为她看上他,还进一步爱上他,他只觉热血沸腾涌起甜似蜜糖的感觉。尤其当他看到她眉眼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诱人姿情,一股突如其来的慾望氾滥而来。 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低下头热情地亲吻她,并断续低喃着他有多爱她。而从今以后,他绝不会放她走,因为她已成为他生命的重心。 他知道他的话语无伦次,但他不在乎,他似乎无法控制自己。她激动地掉下泪水,同样叨叨絮絮地说出她一直深藏心底的爱语。 他们的吻愈形热烈时,她情不自禁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缠绵而深入地亲吻他,回应他的热情,立刻唤醒他强烈的慾望。 但他按捺住再次佔有她的衝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她,所以他必须在还能控制他的激情之前放开她。当他终于抬头,她已浑身颤抖。 他捧住她晕红的脸庞,软语乞求。?洁瑜,答应我,你绝对不会採取任何鲁莽而愚蠢的行为,报仇绝对不会比我对你的爱更加重要。我请求你,为了我们的爱,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华宇嫻摇着头,伸臂抱住他。?我做不到。? 她的泪水再次奔流而下,溅湿她的双颊。?我很抱歉我们的目标不一样,但我只是设法去做我认为是正确的事情。我不会后悔设法去实践它,也不后悔爱上你。我们的爱美妙无比,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幸福的日子。我也希望我们会有许多共度的岁月,虽然我一直不敢想像遥远的未来,其实我最希望做的事就是──永远和你生活在一起,为你生儿育女,携手共度我们的一生。但在展望未来时,我只看到丑陋与痛苦。我们找到的幸福一定会被夺走,不是因为老天爷的嫉妒,而是我们根本处在完全不同的立场,有着不同的经歷,注定是要走向不同的道路。? 他们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俩个人,对人生的追求也各有不同,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她一直知道他们的关係只能以悲剧的方式结束。 ?噢,翻崚,我好爱你,不要再问我那些烦恼的事,因为我真得无法告诉你,而我不希望再浪费我们相处的宝贵时间。? 暨翻崚用力抱紧她,他知道要说服她不容易,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许任何事物伤害她。?不,我无法同意你这么做。你想做的事情是错误的,我──? ?嘘!?她用手掩住他的嘴。?我已经告诉你,要我放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这是我的末日,我会勇敢地面对它,而不是逃避我的责任。? ?我绝不让你死!?他激动地说道,他抓住她的肩膀。?现在你又有一个新的保护者,我绝对不会让你遭受到任何危险。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华宇嫻摇着头,她的眼中盈满泪水。?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因为当你知道我要杀的人是谁,你绝对不会为我牺牲生命。 她的面颊滑落沮丧的泪水。?我不值得你牺牲你宝贵的生命。? 他托起她的下巴。?以前,我会同意你的说法,现在我却无法同意。洁瑜,我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我此刻的感情,但是你必须知道,我无法袖手旁观地站在一旁,任凭他们杀死你。如果你难逃一死,我一定会为你奋战到死。? 华宇嫻心中充满苦涩,她怀疑到时候他还能如此斩钉截铁地说出这番话。不过,她不愿再想这个问题,今晚她只想和他共度一段美好时光。 ?那么,我们就不应该浪费时间。?因为她已经决定如何度过接下来的几天,情势的发展是如此让人沮丧,令她憎恶的现实很快就会分开他们俩人。 既然她无法改变他们俩人的命运,但至少她知道应该如何利用剩馀的时间。她下定决心,坚决地推开自己的悲伤与忧虑。 ?翻崚,我无法告诉你,我未卜的将来,或是我会有什么样悲惨的遭遇。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说着,她抬起手爱抚他的下顎。 她感觉自己的脸庞烧红起来,不一会连耳根也红了,然后她颤抖地说出她最渴望的事物。 ?翻崚,如果我们的来日已经不多,我决定在死前体验所有的喜悦与激情。?她望进他的眼睛,羞怯地问道:?你……愿意给我吗?? 她轻柔的请求,像有形的拳头般结结实实地击中暨翻崚。 ?什么??他惊讶地凝视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然而不到片刻,他发现她是认真的,因为她正在解开衣襟上的扣结。 ?洁瑜,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他沙哑地问道,再次感觉最强烈的慾望开始沸腾,但是……他心头的忧虑压抑了那份渴望。 他抬起手,用手指慵懒地抚过她的脸颊。?在这个生死关头,我以为我们应该利用时间来决定我们该怎么做,才能避免悲剧发生──? ?不,我不想继续沉溺在困境中。?华宇嫻打断他,那只会让她感觉强烈的哀伤和沮丧。她拒绝与他讨论,反而想引诱他去做其他的事情。 只有在他的怀抱中,她才能忘记悬在她眼前的危险,暂时摆脱那即将席捲她并摧毁她的暴风雨。 她要尽可能攫住幸福快乐的假象,企图偽装人生仍然充满希望,她和暨翻崚可以永远躲在他们的小天地里享受他们刚找到的爱,不会有任何人来伤害他们。 她知道她需要一些震撼性的事物来驱逐渐涨的失落与不安……既然她无法阻止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至少可以给他们俩人一些难忘的回忆。 第十七章 巫山云雨(上) 华宇嫻挨近,深深吸进他充满阳刚味的气息。她的唇轻轻拂过他的,手指犹豫半晌才敞开自己的衣襟。 虽然这不是她首次如此大胆展现自己,但这回可不是在昏暗的夜色中,在烛光下她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赤裸。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自己,决心更加坚定。她轻轻啄过他的脸庞,缓缓为他褪去她的衣裳。她身上的衣服很快地墬落,她不安地站在他的面前。 暨翻崚的呼吸梗在喉咙里,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赤裸的身体,但仍然震撼了他。那一刻他暂时忘了刚刚的话题,欣然注视着她完美的身躯。 ?如果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就不必勉强。?她害羞地道,她的双颊更红了。 ?我活在这个人世的时间或许已经不多,所以我希望你会和我一样急切,渴望在人生中留下一段美丽的插曲……? 他无法置信地瞪着她。?洁瑜,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不要你──? ?那就不要再反对我了。?他不知道她渴望投入他强壮有力的怀抱,渴望他的吻,渴望迷失于她曾在他眼中看到的激情吗? 她上前解开他的外衣。?翻崚,我不喜欢去想以后的事,也拒绝去想。我们或许不会再有相爱的机会了,请你给我一点快乐的时光,协助我驱逐包围住我们的邪恶与黑暗,因为我可能会失去一切,甚至包括我的生命。? 暨翻崚没有阻止她,他正搜寻她的眼眸,在那里看到痛苦。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了解她突然变得大胆的原因,这些都只为了驱逐恐惧与绝望,为了使她遗忘一切──她所有的感情、思绪和感觉,以及他们不可预测的未来。 他环住她的纤腰,把她颤抖的娇躯压向他坚硬的胸膛,深深吸进她的芳香。他知道她想要慰藉,以赶走内心的痛苦,因为他自己也想要同样的事。 虽然她话说得含蓄,但她拒绝依赖他,认为他无力保护她,将他的自尊和心灵撕裂的痛,几乎和她心中所受的苦一样强烈。 她说她爱他,可是他不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也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但他确实知道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增加她肉体上的痛楚。 现在他不愿意逼她,然而在她行动之前,他一定会让她心甘情愿说出她的秘密。 ?爱我吧,翻崚。?她轻柔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在你之前,我从来不曾体验过激情,也从来不知道其他女人所形容的那种感觉。我企盼你的温暖,来取代我心中的痛苦、空虚,这种要求错了吗?? ?不。?他捧住她的脸,温柔地回道:?我了解你的感受,你不必为此而觉得羞愧,没有人能因此责怪你,我只希望自己能给你。? 华宇嫻叹口气,紧紧抱住他。?你能的,别的不敢说,但这一点我非常地肯定。?因为只要他一碰触她,她的身体便开始燃烧。 他抱紧了她的身驱。?洁瑜,我一向希望你快乐,如果这是你心所愿,我怎么可能让你失望?我会躯逐所有的痛苦与哀伤、逐走所有的恐惧、抹除所有的丑陋,而且……?他轻搔她的耳朵。?我会教你每一种方式。? 她呻吟地仰起头,在他喉间印下一吻,火热的肌肤在她唇下滑动,她又吻了他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她喘息地问道:?可能吗?? 他抓住她的小手,把她的掌心按向他悸动的慾望。她忍不住轻柔的碰触它,令他发出渴望的低吟。 ?在我目前的情况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你刚刚撩拨了一个飢渴已久的男人,我会浅嚐即止吗??他沙嘎地道,并爱抚她柔软的身躯。 ?当然不会,我会痛快地畅饮。但考量到这是你的第二次,我会尽可能不伤害你,并延长我们的喜悦,直到你发出狂喜的吶喊。? ?吶喊??华宇嫻在欢愉中屏住呼吸,接着一张俏脸都红了起来,那似乎是很不端庄的行为??我……会吗??她害羞地问道。 ?会,你不用怀疑我的能力。?暨翻崚喃喃说道,把脸埋进她柔软的双峰之间,深深吸进她的芳香,直到感觉晕眩,下身开始疼痛。 他终于抬起头,缓缓地褪去他的衣服,扔到一旁的地上。 ?但如果你不喜欢吶喊,我会让你呻吟与呢喃……?他充满诱惑地道,跟着解下他最后一件衣物,他大胆的裸露在她面前。 华宇嫻偷偷瞥视他,他强壮的身躯散发出热力与热情,本能地回应着她的注视,彷彿只要她看他一眼,他的那个部位就会突起,就像现在这样。 她的膝盖突然虚软,感觉自己的脸更红了,因为她已经开始想像他那双温柔的大手如何爱抚她,直到她因慾望而全身颤抖。 她因期盼而喘息时,他绽开一个慵懒而诱人的微笑,把她拉向他。他低下头,他的唇轻轻拂过她的,非常温柔充满技巧,然后逐渐深入。 他彷彿想藉这个吻告诉她,他可以用亲吻来探索她的每一个隐密,并发掘她的所有渴望。如果他有意传递这个讯息,那么他确实挑对方法了。 她准备接纳他更多热情的吻,她感觉他的唇、他的呼吸……它们通通混合为一股强大的力量,一种单纯的感觉,像狂风暴雨般震撼她的内在与外在。她几乎瘫软在他的怀中,无法站立。 他继续拥着她,用他的唇蹂躪她的意识。在他终于结束那个吻时,她全身颤慄,而他脸上则闪烁着赤裸裸的激情与飢渴。 ?洁瑜,?他深情地唤道。?自我们在水潭边分开之后,我曾经无数次梦想此刻。但老实说,我从来没想到我会有美梦成真的一刻……? ?是吗??华宇嫻因他对她深切的想念,而感到心疼到极点。她把手放在他的颈后,拉下他英俊的脸庞,无限柔情地亲吻他。 ?如果你是如此渴望我,那么你必须在接下来的几天,好好爱我对不对?我们的来日不多,我打算善加利用,尽情地相爱,胜过以往的任何男女……我们要把一生一世的爱浓缩在这短短的几天之中。?她沙哑地低语。 然后,她用所有的热情亲吻他,他回应地把她按向他,以相同的激情蹂躪她的双唇。在他们终于分开时,她眼中瀰漫着炽热的慾望。她看见他的唇上浮现一个骄傲的微笑,抱起她走向她的床,把她放在柔软的棉被上。 他用手肘撑起上身,开始爱抚她,并低头亲吻她的唇。他尽情品嚐她的甜蜜,彻底地探索着,她的唇炽热地与他交缠。 暨翻崚沉浸在喜悦里面,在佔有她的唇之后,他就无法忍受移开丝毫。他们的吻像先前一样无止无尽,但他终究必须品嚐她的其他部位。 他从来不曾体验这种狂喜,认为他永远无法停止爱抚她,她已经完全迷住他。他热爱她柔软的身子,按捺不住探索她全身的诱惑。 华宇嫻发出沙哑的呢喃,他只要略微碰触她,她好像就会化为一团火燄。她无法思考,唯一的念头是这次他会如何佔有她? 当他用那双粗糙的大手,爱抚她的每一吋肌肤,她感觉她的骨头好像要融化了,并无助地偎向他。他探索着每一吋高丘和凹地,徘徊在她最隐密的部位,技巧之高,令她的双腿打颤。 ?老天!?她呻吟着,感觉她的血液在体内沸腾。 她忍不住伸手抚摸他,感觉他结实的身躯、全然的阳刚气息。她的肌肤开始刺痛,她忍不住猜想一个人的慾望可以强烈到什么样的地步。 他缓缓握住她的手,引导她往下碰触他。她大胆地爱抚着他,直到他呻吟出声。老天!她有多么高兴能取悦他,有多么爱他,多么渴望他。 ?噢,翻崚,?她喘息道。?如果我注定要死,就让我在你的怀中留下最后的一段美好回忆,来驱逐我必须面对的痛苦与恐惧……在死的时候,我只要记得这些喜悦……? ?你不会死,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激动地道,他接着呻吟并颤抖着。?洁瑜,住手,你会使我慾火焚身。?他抓住她的手并拉开它。 ?告诉我如何用其他的方式爱你。?她请求,用她的身体摩擦着他。?我急切地想学会一切,而你已经答应要教我。? ?不,你太心急了,我还没做完我想对你做的事情……?他呻吟道,亲吻她的鼻尖。?老天,你的身体是全世界最美也是最甜蜜的。?他迷醉地说道。 ?翻崚……?她呻吟,喘息地扭动身子。 ?你喜欢我这么做对吗??他问道,更加深入地探索。这让她的喉咙变得好紧,她只能无言地点个头。 他唇边泛起满意的微笑。?把你自己完全交给我。?他指示道,轻咬她的耳朵并拉近她,他的另一手按住她浑圆的臀部。?对我,你不必有任何保留。? 第十八章 巫山云雨(下) ?我没有保留……?华宇嫻喘息道,他的手神奇地创造出一股融化她全身的热度。?翻崚,你这是在折磨我。? 他的手指停止移动,把她紧按向他,他的心跳彷彿雷鸣。?如果我让你受苦,请原谅我。但你的需要越是强烈,你的喜悦与满足就会越大……? 他的话令她呻吟出声,她全身燃烧着慾望,有如熊熊的火燄,飢渴地吞噬她。她的肌肤变得极端敏感,只要他一碰触她,她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制止自己喊叫。 当他移动她的身躯,目光锁在她最私密的部位,虽然她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她知道她将必须面对另一股更为狂猛的慾望之火。 ?噢,洁瑜。?他做个深呼吸,他的手碰触那隐密的地方。她拱起身体,无言地乞求他,甚至毫不羞耻地邀请他,但是他仍然不肯佔有她。 突然,他的吻无所不在,而他所到之处一路燃起熊熊的火燄。 他的头发轻刷过她柔嫰的肌肤,他的手在她身躯上游荡,沸腾她、折磨她。她爱抚他的肩膀、他的手臂,头脑一片模糊,迫不及待等待他爱她。 但他在做什么??翻崚!?她狂乱的想,无法相信那亲暱的接触。 噢,天,这一定是邪恶的。但失去这种经验,从未体验过…… 她忍不住发出呻吟,并左右摆动她的头,紧紧闭上眼睛,将身躯往上弓起,喘不过气并狂野地悸动着。 火燄在她体内肆虐、狂野、放荡、神奇,他继续玩弄着她灼热的核心,把她带向她不曾想过的境地,她的身躯强烈颤慄起来。 他所煽旺的馀烬火势熊熊,迸发出光与热,突然间,她无法再忍受下去。 ?翻崚!?她哭喊出他的名字,不在乎她的行为是否端庄。 他终于抬起头,她知道游戏已经结束了,她再也不用受那痛苦难耐的折磨。 在他坚挺的慾望终于抵向她时,她已经准备接纳他。这次是为了爱,她想着,强烈的情感梗在她的喉咙。 ?洁瑜……噢,洁瑜!?他叫唤,迅速并深深地佔有她,使她发出喜悦和满足的吶喊。 他狂热地覆住她的双唇,她感觉他正恣意地解放他压抑的热情。 她无法呼吸或思考……她只能感觉……炽热……烧灼……一波又一波的喜悦,包围她……吞噬她,彷彿准备在她体内爆炸成碎片。 她无法自主地叫喊,从来不曾梦想男女间的欢爱能够如此美妙与狂热,她本以为最多像第一次般快乐,可是今晚更觉刺激和快意。 他总能在她以为自己或许会昏倒时,却带给她更多的喜悦,而且一次又一次呼唤着他的名字。她感觉得出她将要爆炸,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背。 片刻之后,狂喜在俩人体内引爆,痉挛震撼她的身躯。她瘫软在他身下,紧紧抱着他。她仍被他们强烈的激情震撼住,好一会儿后,她感觉他抬起了头。 他移动身子,抬起她的下顎。?洁瑜,我爱你。?他沙哑地道,他的手指温柔地抚弄着她的肌肤。?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满足。? ?我也爱你……?她柔声道,拨开他颊边潮湿的发丝。?噢,翻崚,不要放开我,永远这样拥抱着我,我所有的快乐与喜悦都已经在这里找到。? ?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放开你。?他嘶声道,紧紧抱着她。?老天,你永远无法了解,我有多么爱你,根本无法让你离开我。? 她满足地闭上眼睛,感觉到他的唇拂过她的喉咙,她敏感的肌肤立刻起了反应。她颤抖地轻喘出声,她的手指掐进他的肩膀。 不管未来如何,她知道她永远会记得这一天,直到死亡降临。 ……………… 清晨时分,暨翻崚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过来。 ?暨统领,今天太子和歌舞姬团将要出发前往韶安城,你该回城准备啟程事宜了。?卫恨天在门口说道,看来昨晚他也一直待在这里。 暨翻崚抬起头,看窗纸上有点灰濛濛的亮,再过不久崇文城即将开城门。 华宇嫻娇吟一声,跟着醒转过来。她娇软无力地从暨翻崚怀里爬起来,坐在一旁睡眼惺忪地说道:?天亮了,你要回去了吗?? 她那慵懒动人的姿态,教暨翻崚眼睛没法离开,恨不得把她搂入怀内,再次轻怜蜜爱一番。可惜,他身有要务,不得不暂时离开。 ?洁瑜,你呢??他轻抚她的脸问道:?你要回城去吗?? ?不,今晚我会在你们下榻的地方,偷偷加入歌舞姬团。?她摇头回道。 暨翻崚明白她的话,歌舞姬团有她姐姐,她不用急在这一时。 ?我知道了。?他将她的头按在胸前,温柔地轻抚她的秀发。?真希望我们有多一点时间相处,今晚我如果走得开,再过去找你好吗?? 华宇嫻轻轻点头,并暗叹口气,也觉得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消失得太快。 等她捧着他的衣衫,像个妻子般为他穿上,再送他出门之后,她来到赵怀鈺的房间。她从昨天晚上,就有许多问题要问他。 她轻敲房门。?赵叔叔,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华宇嫻推开房门,缓缓步入屋内,看见他心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虽然他很能体谅她对暨翻崚的感情,但老实说她面对他时总像个犯错的孩子。 尤其是昨天晚上,她又和暨翻崚缠绵了一夜──他的房间虽和她隔了一段距离,不过他们的声浪,在夜深人静的空旷处,应该是清晰可闻。 想到这里,她不禁胀红了脸,彷彿被逮着做坏事一般。 ?他回去了??赵怀鈺柔声问道。 ?是。?华宇嫻感觉松一口气,他对她态度如旧,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有看轻她的意思,还亲切地招呼她坐到另一侧。 ?赵叔叔,您会不会怪我这样……淫荡,坏了赵家的名声??她羞惭地问道。 赵怀鈺愣了一下。?你当我是食古不化的迂儒吗??他苦笑说道:?你们是真心相爱,又不是随便苟合,我为什么会认为你是个淫荡的女人?再说,你们原本就是未婚夫妻,老天爷只是用另一种方式,让你们又重聚在一起。? ?什么??华宇嫻闻言睁大眼睛,她难掩惊讶地问道:?赵叔叔,我听不懂您说得话,我和他怎么会是未婚夫妻?? 赵怀鈺长身而起,负手走到窗檯前,往外注视着庭院。?宇嫻,我现在要说得话至关紧要,不可传出去,即便是奶娘和宇晴,知道吗?? 华宇嫻犹豫一下。?如果这件事如此重要,为何不能让姐姐她们知道?? 赵怀鈺转过身,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知道了又如何?反而多担了一件心事。这件事若非关係到你,我连你也想瞒住。? 华宇嫻深思了一会。?您要跟我说得事情,是否和暨翻崚的身世有关?? 赵怀鈺身躯一颤。?他跟你提过了?? 华宇嫻轻摇着头。?他说您知道他是谁,却不肯告诉他。?她定定看着他,大感好奇地问道:?赵叔叔,他到底是谁?? 赵怀鈺长长地叹口气。?他就是桓度。? ?什么??华宇嫻难掩震惊地站起来。?可是您说他已经……? 赵怀鈺感伤地说道:?是,当年夏丝娜刺杀我的时候,他不巧走进来看见。他为了救我一命,跑过来想抢下他娘手上的匕首,反而被霍暉的亲卫杀了一刀。我倒在地上时,看见他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随后夏丝娜带走了他,我带着伤逃出来,自此后就失去他的消息,以为他已经死了。? 华宇嫻的胸脯急促起伏,对自己的未婚夫婿死而復生,她可说是五味杂陈,或许比赵怀鈺现在的心情还更复杂。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爱上的男人,会是她的未婚夫婿。更让她心情激动的是,如果他们早点知道暨翻崚真实的身份,她姐姐或许就不用牺牲了。 ?赵叔叔既然找着了他,难道不打算和他相认吗??她声音沙哑地问,她眼眶内滚转的伤心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他的记忆完全被消除了,他如何肯相信霍暉眼中的叛军首领,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脸色黯然,并慎重交代道:?宇嫻,你下次见到他,也不能透露他的身世。他如果想知道自己是谁,自会去找夏丝娜问清楚。? ?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他或许会相信也说不定。?她满颊热泪,不解地问道。?如果有他做内应,我们就不必强攻韶安城了,不是吗?? 赵怀鈺深叹一口气。?我是怕他一时衝动跑去找霍暉问个明白,那时即便是夏丝娜也保不住他,因为霍暉绝对无法容忍威胁他生命的人存在。? 华宇嫻终于明白了,但她提出一个问题。?赵叔叔,万一起事时,他仍不相信自己是桓度哥,还捨命护着霍暉,您会怎么做?? ?如果他执迷不悟,只有在攻城前把他生擒活捉,以保住他的性命。这要你帮忙才行,你可以约他出来,再用迷药迷昏他。?赵怀鈺毅然决然地道。 华宇嫻想了一下,这确实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好,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十九章 太子暴行 暨翻崚护着一行人,往韶安城出发。因为霍廷石的坚持,他被安排保护花姬艳后,以示对她的尊重。其中,当然不无献殷勤讨她欢心的意味。 于是赵明雄顶替他,带着五百禁卫军开路。由于他们此行多了娇滴滴的歌舞姬,不敢太过劳累她们,一路上走走停停,快到黄昏时,才走了二十里路。 这一路上,他一直护着花姬艳后的马车,除了那个老嬤嬤之外,恐怕就只有他知道里面的人,其实是另一个人假扮的。 不过这位美人儿的车子帘幔低垂,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让他好奇的是,不知花洁瑜是否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告诉过她们? 想到这里,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骑突然朝他快奔而来。 ?报告统领,前面出事了。?他说道,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暨翻崚大感错愕。?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他……又杀了人了。?他畏缩地回道。 暨翻崚大吃一惊。?什么??他来不及问他详情,就箭矢般往前头奔去。 当他跳下马,随即感受到有股肃穆的气氛。现场挤满了禁卫军,人人露出同情之色,场内隐约传来女子的哭喊声。 在外围的禁卫看到他,忙走上前来。?太子又闹事了。? 暨翻崚脸色凝重,问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禁卫把他请到一旁,在他耳旁说出事情的经过。原来霍廷石在出城时,藉口想请教各国流行的乐曲,把歌舞团仅次于花姬艳后的美姬邀请上车。 他想干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敢说什么。这一路上,车内春色无边,他正享受美人儿的温柔款待时,马车突然被迫停了下来。 赵明雄上前回报,是本地的牧民,正赶着百来隻羊群通过这里。霍廷石不愿等候要禁卫把羊群分开,让出一条路让他先行通过。 禁卫只好听命行事,但羊群受到惊吓四处逃窜,反而把情况弄得更乱。霍廷石等得不耐烦,不满地跳下马车,要禁卫见到羊就砍。 这些羊可说是牧民的身家财產,一家大小的生计全靠牠们,见状顾不得自身的安危,上前拼命阻止。这个举动在大家看来是人之常情,偏偏霍廷石最恨别人违抗他的命令,一把抢过禁卫的配刀,就将那个牧羊人当场杀了。 牧羊人的妻子,看到自己的丈夫仰躺地上,血流满地,不禁痛哭失声。 暨翻崚闻言,气得全身发抖,心中充满了愤慨,偏又无法发洩出来。 如果是其他人杀了人,他还可以下令究办,给这位无辜受苦的妻子一个交待。但遇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霍廷石,他也没办法,还要设法帮他善后。 ?把我的命令吩咐下去。?他咬牙说道:?你叫弟兄们站在道路两旁,把羊群强制分开,并清出路面,让赵明雄护着太子的马车先行通过。? 禁卫领命而去。 他暂时不想见霍廷石,否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出手狠狠教训他一顿。 坦白说,他真想把这个可恶的混蛋杀了。他根本就是祸国殃民之辈,而且他是一个残暴、无情而冷酷的人,这种人怎么能够成为一国之君? 老百姓在他的统治下,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这是他首次怀疑自己帮义父抵抗反抗义军,是否为明智的决定?因为照情况看来,最后的得利者会是霍廷石,那自己岂非成了天下的罪人? 可是,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他叹了口长气,带着沉重的心情,往被害者家属走过去。 ……………… 暨翻崚避开了灯光的照明,又藉着花草树丛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花洁瑜的房间。这国色天香的美人儿,看见他到来,发出一声低呼,夹着一阵香风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抱住他。 他没想到她竟对他这么痴缠,他原本坏透的心情随即转佳,还忘记了今天不愉快的一切,抱起她坐在椅上,轻吻她香气醉人的颈项。 他托起她的下巴,想亲吻她柔软的唇时,发现她眼睛红肿。?怎么了??他关怀地问道:?发生什么事,让你哭得如此伤心?? ?没什么,我只是很高兴看到你。?华宇嫻摇着头,偎向未婚夫的胸膛。 这些年来,她以为他们夫妻的缘份,在十三年前就已经结束,没想到老天爷又让他们重逢,还安排他们成为一对真心相爱的情侣。 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仰头凝视她未婚夫的脸庞。?倒是你,为什么一脸的忿然之色??她伸手爱怜地抚他面颊。?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暨翻崚叹一口气,把霍廷石残暴不仁的行径缓缓说出来。 华宇嫻闻言皱起眉头,却保持沉默不说话。片刻后,她发现他不眨眼的獃看着自己﹐困惑地问道﹕?为什么这样獃瞪着我?? ?你一向同情义军,我在看你会否乘机骂我是在助紂为虐,甚至劝我不要助义父抵抗义军,让赵怀鈺率兵攻入韶安城。?他颓然地回道。 华宇嫻摇头苦笑,她轻抚他的脸庞。?我不会去做这种事,这是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人身上。如果对方勉强答应,事后却不尽如人意,他对自己当初的抉择,如何能心平气和地接受?每一个人,都有他的负担和包袱,既拋不开更躲避不了,只有自己去面对它,才能找到解决之道。? 暨翻崚看着她,愕然地说道:?没想到你听到这件事,反应如此平静。? 华宇嫻叹口气道:?有关他的暴行,我听得多了,早就已经麻痺。? 暨翻崚垂下头,垮着肩膀,感觉彻底的挫折。?看来霍廷石的名声,真得已经坏到不行,连你这个到处周游列国的人,好像也随时都听到这种事。唉!义父只知纵容,从不管他、责备他,才会让他沉沦到这种地步。在明知是义父纵容这种不可饶恕的罪恶之后,我真不知道该如何为他和他儿子拼命?? ?翻崚!?华宇嫻感到震动了,因为她听出他语气中强烈的不满。 暨翻崚握住她的小手,露出悲伤的神情。?不满你说,这些年我看多了霍廷石堕落又邪恶的行径,一直反覆思考,自己留在义父身边的可能性。直到遇见你,我终于确信自己无法再待下去。? 华宇嫻略微退开身子,审视他的脸庞,注意到他的眼眸闪烁着某种坚定的神色。?你真得能拋下恩情,毅然离开你义父?? 暨翻崚肯定地点头,在今天发生的冷血谋杀后,他想了一个晚上,终于下了一个重大决定。?因为我在害怕。? 他心情沉重地道:?我害怕霍廷石将来当上皇帝后,南陵国的老百姓会受到他的荼毒,那时他们会如何看待我?他们会不会怨我,为什么他作恶如此之久,我却没有出来制止,反而一走了之?能够允许这种残暴与冷酷存在,却不採取任何行动的人,他和霍廷石所造的罪孽,又有什么分别?我不能再冷眼旁观,必须制止邪恶继续蔓延下去。这些年来的愧疚,让我做出这个决定,但在走之前,我要为义父做一件事。? 他环住她的纤腰,深深地凝视她的眼眸。?洁瑜,我不知道你们和义军的牵扯有多深,但我相信你们一定有联系。?虽然他们和义军锁定的对象不同,但目标显然是一致的。?能不能帮我带一句话给赵怀鈺,请他饶过义父的性命,让他可以安享馀生,我会设法把韶安城交给他。? ?什么??华宇嫻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差点停止了。 暨翻崚苦笑一下。?这个国家外表虽然美丽光亮,但里面的核心却已经腐败不堪,我比谁都清楚,义军攻入韶安城,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华宇嫻冷静下来。?原来连你也不看好霍暉。? 暨翻崚叹了口气。?这个国家的整个局势,我全看在眼里,除了张节的军队和宫里的禁卫军,我很难相信其他人会抵死效忠义父。即便是我的手下,或是张节的军队,我怀疑他们是否真忠于义父。我知道他们有许多人痛恨义父的翻脸无情,每天战战兢兢生活在恐惧里,对霍廷石这些年的残暴恶行,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我做出这个决定,是不想你们冒险行刺大仇家,更是为了南陵国的百姓和手下儿郎着想。他们跟着我那么多年,我不想他们白白牺牲生命。? 华宇嫻犹豫片刻,如果能让韶安城的老百姓免于一场灾难,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是姐姐她会同意吗?报仇的慾望日夜啃蚀着她,而她为了杀死霍暉,已经付出惨重的代价,她绝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 她不禁叹了口气。?不用传话,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他不会同意的。? 暨翻崚脸色大变。?为什么?他如果想让苍生安享太平,这是最快的解决办法,他为何不同意?难道他把个人的恩怨,看得比天下苍生还更重要?? 华宇嫻明白他是指赵怀鈺和霍暉之间的夺妻之恨、杀子之仇。 第二十章 拒绝妥协 ?不,不是这个原因,而是苍天的苦难,全是霍暉带给他们的,他是罪魁祸首,只有杀了他才能抚平眾人的痛苦。就是这个报仇的意念支撑那些被害者活下去,并鼓起勇气站出来反抗这对父子,要他们为血腥的暴行付出代价。他们已经等待太久,绝对不会在现在罢手。如果这时候赵怀鈺告诉他们为了收復韶安城,他必须饶了霍暉一命,试问义军如何肯接受?最怕他们还会四分五裂,这个结果岂不便宜了霍暉?? 华宇嫻抓住他的手臂,哀伤地提醒他。?翻崚,赵怀鈺再非别人手下一员大将,而是追随他的人的领袖。他对天发过誓,要为千万个像我这样的受害者报仇,为那些怨死的人伸张正义。他再不能凭一己好恶行事,必须对整体作出考虑。? 暨翻崚的心直沉下去,无法反驳她,他是带兵的人,明白她说得全是事实。 ?没想到要两全其美,是这么困难的事。?他失望地道。 老天!他全心希望不用牺牲义父,并保住所有人,现在看来希望又破灭了。可是他没有时间担心这个,他还有其他烦恼需要解决。 ?可是你们怎么办??他捧着她的脸庞,忧心忡忡地道:?你们怎么可能刺杀那名强硬的仇人,而不危害你们自己的生命?如果刺杀他是这么容易的事,他一定老早就躺在坟墓里了。?因为就他所得到的消息,这些年来刺杀张节的人,不下四、五十个,但每个都被他送上西天。 ?有多少恨他的人,在他们还来不及刺杀他之前,就已经被他当场杀了,你知道这些事情吗??他严厉警告她,并紧紧拥抱她。?激怒他是危险而愚蠢的行为,任何有正常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如果你爱我,就不要做任何愚蠢的事情。为我活着,我会找到办法让我们永远在一起,我发誓。? 华宇嫻当然清楚,因为那些人全是赵怀鈺的手下。她伸臂抱住他,安抚地说道:?任何人都有弱点,只要找出它,就一定能摧毁他。? 而他们已经找出霍暉最弱的一环,那就是暨翻崚的正义之心,只要持续对他动之以情,就算不能说出他的身世,她也有把握把他争取过来。 ?可是,洁瑜──? ?嘘,你不需要为我担心。?她摀住他的嘴。?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感觉充满信心,知道老天爷一定会眷顾我们。?否则祂就不会让他们相遇,最后还确认出他 真正的身份。?我就是知道,就像我确知我对你的爱。? 暨翻崚瞇起眼睛注视她,感觉心情异常沉重。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感觉相同的自信,可是他的心中却充满怀疑与忧虑。 她的平静更加深他的焦虑,他了解这不是一个琐碎的争执,而是一个重大的歧见。他感觉自己的心往下沉,她坚持执行她的计划,几乎是在宣佈他们的爱或许不会持续到永远。 这或许就是她不想花费较多的时间讨论未来的原因吧,他沮丧地猜想。 她尽情地享受他们发现的喜悦,彷彿它只是一朵脆弱的小花,永远不可能存活太久。现在,就在他们似乎真得有可能拥有未来时,他发现前方的路途竟然如此崎嶇不平,佈满无法预期的障碍。 ?不要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她抚着他的脸庞说道,并紧紧偎向他。?或许到时候我们可以不必烦恼那个问题也说不定。? 他叹了口气,如果她坚持报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对不起,我不应该使你苦恼。我只希望帮你解决问题,遗忘那些悲伤和痛苦……? 她用甜蜜的吻制止他再说下去,那些问题对她似乎不重要。她寧愿他们全神贯注在此刻,尽情地相爱,也不要去担心遥远的未来。 她用她的身体摩擦他,以此表达出她对他的需要。他不知她是否和昨晚一样,想藉此来忘却所有不愉快,还是真得渴望他。 ?洁瑜……?他喃喃唤道,他的呼吸开始粗重。 ?我不要你再去想那些事。?她抬起手用指尖抚过他的下顎,并解开他衣襟上的扣结,然后她倾身轻吻他的唇──品嚐他也挑逗他。 ?相信我,老天爷会为我们找出解决的办法。?她语气肯定地道。 她的手隔着他的衣服,爱抚他胸膛上的肌肉,并用她灼热的身子,摩擦他的身体。他发出呻吟,抱起她,走向她的床榻,把她放在床上。 他凝视他挚爱的脸孔,不知她哪来的自信,他不是不相信老天爷,只是他更相信自己。?我不会让任何人拆散我们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能够拆散他们自己。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行,即便是他义父也不例外。 ?我知道……?她轻声说道,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爱我,我最亲爱的丈夫,爱我吧。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像等了一辈子那么久。? 暨翻崚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丈夫??这是她首次向他承认,他不只是她人生中一段激情的插曲,她把他当丈夫看待,而不是爱人的身份。 他紧紧拥抱她柔软的娇躯,深深吸进她的芳香,无法掩饰他激动的心情。他终于得到她亲口承诺,愿意委身下嫁给他,并以妻子的身份爱他。 ?洁瑜,我永远会记得今天。?他热烈地吻她,他的唇灼炙她的额头、眼瞼、挺直的鼻子,而后他品嚐她的香唇。 他大手充满佔有慾地爱抚她赤裸的肌肤,直到她呻吟,贴着他不耐地移动。但他决定徐徐跟她欢爱,不计时间慢慢来,运用所有的技巧,带给她激情和欢愉,满足她强烈的慾望。 他的手爱抚探索,不管他如何的亲暱,她都没有阻止他,她完全放开自己沉醉在慾望里。当她发出接近高峰的呻吟,他们紧攀着对方,翻腾在那喜悦的浪潮中,希望时光永远不会停止。 他们的身、心、灵合而为一,一起奔向高处。每个碰触都是火燄,每句话语都是甜蜜的爱语,每个动作都使他们更接近那最终筋疲力竭的释放与爆炸。 他将脸埋在她胸前,尽情品嚐她独特的幽香,淹没在激情的漩涡中。而后,他们狂喜的呻吟混在一起,俩人一齐迷失在他们的小世界里。 ?噢,翻崚。?她情不自禁地勾住他的脖子,并紧紧拥抱他。?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足以与我们匹敌的激情,以后也永远不会有。? ?是,我们是天下间最好的一对。我发誓,我会让这份完美持续下去,直到永远。?他伸臂抱住她,他们悸动的心相对,四肢交缠着。 这一刻,他再次体认到,他无法冒失去她的危险,让她去进行刺杀行动。如果她在行刺张节后被士兵杀死,他如何能够忍受后半辈子的孤独与寂寞? 她是他力量的泉源,也是他生存的目标,他的所有精力和生存意志都源自于她。没有她,他几乎不在乎任何事情,感觉空虚和不安。 他不仅为她着魔,她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只有她能够带给他美好、愉悦而完整的人生。他第一次与她欢好的时候,就知道她会是他的真爱,他不但用自己的身体与她的结合,也用他的灵魂。 他们的每一次欢爱──不论是在水潭边,或那间小木屋里──都使他们的结合更加紧密。如今他们已真正融合为一体,他再也不可能变回原来的他。 她必须活着跟他一起离开,他也愿意竭尽全力来为他们建立崭新的人生,并为他们可能会拥有的孩子开创光明的前途。 没有其他办法了,他必须做出决定。 自从昨天晚上与她见面之后,他就处在苦恼与忧鬱之中,他有许多时间反覆思考他们的争论,以及怀疑他的执着和坚持,是否为义父牺牲太大了?尤其是在卫恨天说得那一番话之后,他的心明显地动摇起来。 他终于下定决心,回韶安城就去找义母,问清楚他的身世问题。如果真如卫恨天所言,这一切都是骗他的,他将不顾一切而去。但若义母坚持不肯透露,他也会置义父和义军的衝突之外,最后再想办法救义父一命。 老实说,他矛盾得要命,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因为他知道南陵国落入深得民心的义军手里,总好过将来由天性残暴的霍廷石继承。 这是对苍生最有利的决定,个人的得失,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摆在一旁。为此他寧愿背负不义的罪名,也要想办法努力成全。 他就是想通此点,心中的内疚感,才不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用手肘撑起身体,看她一脸幸福的模样,温柔地拂去她颊边一綹发丝。 ?洁瑜,我爱你。我绝对会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相信我。?他就这样抱着她,哄着她,让她沉入满足的睡眠状态。 如果有任何事物能够改变这个世界,那必然是源自于爱。她的爱已经改变他,给予他崭新的人生方向与目标,重新让他找到希望。 在下定决心之后,他不再感觉惶惑或失落,反而急着要去完成他的任务。 第二十一章 爱恨情仇(上) 暨翻崚领着禁卫军,护着霍廷石和歌舞姬团一行人,终于在六天后抵达韶安城。他将歌舞姬团送进韶安别馆后,立刻进宫报告。 这次霍暉接见暨翻崚的地方,是皇城深宫里一座守卫森严的屋宇。 这是宫内最安全的地方,四周的墙壁内都加了铁板,只要把唯一的门关上,就算是千军万马,一时三刻内都闯不进来。 最近这三、四年来,赵怀鈺率领的反抗义军声势大起后,不时有刺客行刺当年参与叛变的朝廷要员。以至霍暉每天都紧张兮兮,深怕赵怀鈺会不顾一切,冒死进宫行刺,现在他只有住在这里,晚上才能睡得安心一点。 不过,他昨天显然一夜没睡,两眼红筋密佈。 ?翻崚,这次你做得很好,顺利把廷石和花姬艳后接回韶安城。?他夸奖道。 暨翻崚站在一旁回道:?这是孩儿应尽的本份。? 霍暉似是间话家常地改变话题,挨在椅背悠然问道:?刚刚听廷石说,你和花姬艳后关係弄得很僵,难道她长得不美,无法令你心动吗?? 暨翻崚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獃愣了一下,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幸好他很快冷静下来,接着把当天发生的事说出来。 ?不,她长得清雅如仙,而且是个内外俱美、兰质蕙心的大美女,只是孩儿一向不喜欢看歌舞表演,令她以为我看轻她吧。? ?原来如此。?霍暉闻言,突然沉默不语。暨翻崚一向对美色看得很淡,能让他说出这番话来,可见花姬艳后果然名不虚传。 他开始动起脑筋,如果能将这个名震天下的美女收为妃子,纵使失去了夏丝娜,对他的打击便不会是那么严重。 自从赵怀鈺死而復生,还招募义军反抗他之后,夏丝娜就对他态度大改,忽然冷淡了许多。他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採取一些应变措施。 如果她真敢背叛他,他唯有把她秘密处死,免得后悔莫及。保存天下的唯一方法,就是他必须遵守自己订下来的法则,亲情、友情和爱情,全都要拋在一旁。 ?人说君子好逑,世上像她那种美女肯定罕有之极,连朕也想立刻见她。?他命令道:?你给朕安排一下,朕想在贺寿戏前和她单独一见。? 暨翻崚心中一凛,看到义父原本黯淡的眼眸亮了起来,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他立刻明白,义父正在打花洁瑜的主意。若让他知道花洁瑜已经委身给他,他几乎可以想像得到,他会如何处置自己。 但这一刻,他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义母夏丝娜。 她为了义父杀夫弃子,背负不贞的罪名,但义父仍然见一个美女爱一个,丝毫不把义母对他的爱放在心里,好好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感情。 他不禁为义母抱不平,更为她对义父的付出不值。更何况,现在义军蠢蠢欲动,但义父和霍廷石仍沉迷在酒色之中,似是不知危险将近。 霍暉两眼突然厉芒一闪,抚着左手的戒指,开口问道:?翻崚,你为何以这样的眼神看着朕?难道朕的命令,令你感到不悦?? 暨翻崚心中一震,知道自己对义父的不满,在无意间流露了出来。这个时候绝不能稍出差错,想起卫恨天的警告,他小心翼翼地应付着。 ?不,孩儿是因为义父的命令,难以执行而苦恼。?他解释道:?因为花姬艳后在表演之前,为了使演出尽善尽美,一向不和外界接触。这是她的规矩,无论是到域外表演,还是周游各国都一样,谁也不敢打扰她。? 霍暉原本听得心中不悦,他惯了没有人拂逆的生活,不过细心一想后,神色终于平静下来。花姬艳后是街知巷闻、无人不晓的人物,各国的王侯公卿都不敢对她强来,免得招来天下人的唾弃。 如果他恃强把她的规矩破坏,只怕会引起各国的共愤,对他好色的形象和声誉,只怕是雪上加霜,毫无益处可言。 ?好吧,朕就等表演后再跟她见面。?他无奈说道。 暨翻崚随即松一口气,他必须警告花洁瑜,叫她姐姐提高警觉才行。 他接着提出要求。?义父,孩儿许久没向义母请安,如果没其他的事情,孩儿想顺便向义母请安问好。?这是他进宫最大的目的。 ?你不用过去了,她到城外的元庆寺为我祈福,明天才会回宫。如果你急着见她,明天就由你出城去接她回宫吧。?霍暉指示道。 暨翻崚可等不到明天,他打算今晚偷偷出城。?是,那么孩儿告退了。? ……………… 赵怀鈺在韶安城的秘密基地,会见他的心腹手下封戢,并听取他的报告。 ?我们已经成功地分化敌人,其中最关键的是张节两名手下。他们是最近这几年才追随张节的人,因为能干很得他的信任,负责韶安城的防卫,权责甚重。? 赵怀鈺听罢露出深思的神色。?收买对方的人,须冒极大风险,动輒令我们全体弟兄阵亡,这会不会是反间计?? ?大将军放心,为了取信我们,他们二人已将儿子交给我们安置。?封戢分析道:?说到底,他们还是为自己着想,知道韶安城势必不保,想为家人求一个平安。霍暉父子一连串逆天无道的行径,弄得人心思变,他们看得比谁都清楚。朝中更有许多人,对他们父子的恶行越来越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假若我们能製造出一种形势,例如借消息的传播,让他们知道天下形势逆转,不仅老百姓支持我们,连东海、西河、北夏三国,都允诺出兵协助我们,没有人会笨得继续效忠不仁不义的霍暉,他们将被迫只能投靠我们。再加上,大将军的威势,我有九成把握可把他们争取到我们的阵营来。? 赵怀鈺暗讚封戢掌握人心的精准,此乃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明策略。?这方面你做得很好,不过我们只须争取最关键性的人物,和朝内最有份量的几位大臣过来就成。我心里最希望打一场局部有限的战争,而非波及全城的激烈巷战,只要你在这方面愈成功,我们的阻力就会愈少。不过在韶安城的任何行动,多少带点风险,你要小心一点。? 封戢恭敬地道:?是,属下明白。? 赵怀鈺突然凝坐不动,沉默了一会儿。?夏丝娜方面,你有没有消息?? 封戢偷偷瞥了他一眼,才缓缓回道:?她今天出城往元庆寺为霍暉祈福,明天才会回宫,大将军如果想提前对她动手,这会是最好的机会。? 赵怀鈺眼中掠过复杂的神色,虽然明知她对霍暉的感情,由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但他的心仍隐隐作痛,对她的背叛难以释怀。 ?我想想看再说。?他声音低沉地道。 好吧,今晚他就夜探元庆寺,把他们两人多年来的恩怨一次解决。 赵怀鈺想到终于要和她正式决裂,心中涌上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触和伤情。然而在韶安城关键战的前夕,他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他对她亦早已心死。 反正她不仁,就休怪他不义,大家也没甚么可说的。 ……………… 赵怀鈺曾经是韶安城的戍卫大将军,对元庆寺的建筑可说是瞭若指掌,轻易就躲过层层的禁卫军,找到寺院为夏丝娜安排的静室。 上等檀木的香气,充盈着整个静室,佛桌上供着一尊净土佛。他由侧旁绕过佛桌,穿过敞开的门,往后方的房间走去。 他佇立在门口,只见房间内的蒲团上坐了位身穿尼袍的长发女人,她面向净土佛,伴着她的只有一炉炉香和一个木鱼,给人寂寥静穆的感觉。 她正数着佛珠唸经,驀地停下手来,淡然地问道:?是谁站在那里?? ?是我。?赵怀鈺低沉地道,他并没有刻意掩藏自己的声音。 他看见她身躯剧震一下,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直到她叹出一口气,才盈盈起立,像株小草般在微风中摇曳。?你终于来了。? ?是,我来了,来报那一刀之仇。你很失望那一刀没有杀死我吧??赵怀鈺脸色阴沉,像说着别人的事情般,冷然地说道:?你大概没想到,我的心位置和别人不一样,它不在左边而是右边,我才能够逃过一劫。十三年来,这件事毒蛇般咬噬着我的心,现在终于到了解决的时刻。? 赵怀鈺在说这番话时,另一个打算夜探元庆寺的人,也在此时到了静室。 那就是暨翻崚,他匆匆穿过黑暗的走道,避开禁卫站岗的地方,迂回地抵达静室。 但是他没有走进去,反而站在门外谨慎地窥伺着里面,因为他听到卫恨天的声音。当他得知他就是赵怀鈺,差点衝进去保护义母。 不过在发现他没有打算出手的情况下,他决定暂时躲在一旁,偷听他们说些什么。他有一种直觉,他的身世或许可以从中找到答案。 ?原来如此。?夏丝娜轻轻点头,接着充满轻篾地说道:?难怪你如此冷酷无情,原来是你的心长得和别人不一样。? 第二十二章 爱恨情仇(下) ?我冷酷无情??赵怀鈺呆了一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批评自己。?我对你做过什么事,你竟然说我冷酷无情?? ?你不知道你对我做过什么事??她倏地转过身,一对美眸怒瞪着他,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显是心中非常激动。 赵怀鈺终于再次见到她绝色玉容,虽然是十三年未见,但她每寸肌肤仍是那么白皙娇嫩,丝毫不觉半分衰老,使人难以相信她是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 华宇嫻的外貌或许比她更美,气质也更高贵,却欠了她那种成熟的风情。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她有一股骚在骨子里,惹人爱怜、楚楚动人的气质。 可惜,这样美丽的女人,却只让他和狠冷毒辣连在一起。 ?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冰冷地回道,神色不露半点情绪。 她眼中射出深刻的恨意。?因为你并不爱我。? 赵怀鈺大吃一惊。?什么?? ?我一直不明白,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华顏楚将我许配给你时,你不当场拒绝??她的语气充满怨恨,像是要把积压多年的不满全部宣洩出来。 ?我不喜欢你??赵怀鈺从没想过她如此恨他,竟是因为她以为他不喜欢她。 但从先帝下旨将她许配给他那一天,他就无可救药地被她迷住了。他满心期待她成为他的妻子,他发誓他会爱她、珍惜她。 然而他在成亲那一天,掀开她的红盖头布时,赫然在她眼中看到了反抗的闪光。疑虑就像鑽动的叶片,直到他再也不能漠视。 她不想嫁给他吗? 他想找出答案,但一直到他们洞房之后,他才知道她掩藏在心里的秘密。可惜遗憾已经造成,否则即便要杀了他,他也会毫不犹豫拒绝这门亲事。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不喜欢你??他很想听听她的回答。 夏丝娜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到她内心的痛苦。?自从洞房花烛夜之后,你连碰都不碰我一下,这么明显的事实,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赵怀鈺闻言眼中佈满阴霾,他下顎上的一根肌肉痉挛地跳动。昔日的怨恨仍然燃烧着,他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反抗那锥心的痛楚。 她刺中他的那一刀,固然让他的身体受到重创,却还比不上他此刻所感受到的羞辱。狂怒在他体内上升,使他毫不留情地发动反击。 ?在你祈求另一个男人的碰触,在你发现那不是他而哭的时候,我为什么要碰你??提起这件事,就让他满心怨恨和嫉妒。 她猛然转过身来。?什么?? 赵怀鈺抿紧嘴唇,她一副不知他在说什么的样子,但他要她看看她对他做了什么。?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儘管我们已经成了亲,你却把心对我紧紧锁住,对我保留了对另一个男人才有的感觉。老天,我真希望自己是卑鄙无耻的小人,那我就可以不顾你的感受,每天逼你尽妻子的义务,尽情享受你的身体。可是我办不到,因为我怕有了孩子,你会把他当成是你心爱的霍暉的孩子,就像新婚之夜你将自己给我,是因为你把我当作是他。? 可是她还是怀了孕,就在新婚之夜。他不知她把孩子当成谁的,但他清楚那个孩子属于他。 夏丝娜脸色苍白,摇头否认道:?那不是真得,我从没有想过把你当作是他。?她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但她从未想过要把他当作霍暉的替身。 ?是吗??赵怀鈺握紧拳头说道:?那么是谁在新婚之夜,在梦里唤着他的名字?是谁在梦里哭诉着,你只是把我当作霍暉来爱,请他不要怪你。老天,就算你已经在我的怀里,你却还在想另一个男人、为他哭泣。? 夏丝娜面如死灰,彷彿被雷电击中,事实的真相让她快要窒息了。她无法呼吸也无法思考,而且她的膝盖颤抖得如此厉害,几乎令她摔倒在地上。 ?竟是这个原因,当年你为何不说出来??她问,感觉热泪刺痛她的眼睛。 她竟然为了一个梦,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她不否认,那时年轻的她,对爱情充满幻想和憧憬,霍暉长相俊美,能言善道,又温柔体贴,深深吸引住她。在他代表日照国,把她从罗娀国接到韶安城,准备和华顏楚和婚的途中,她不顾一切地爱上他。 华顏楚却因为深爱着皇后,为了不让她受委屈,让她下嫁国内最有前途的猛将。但她真正想要的人是霍暉,而不是赵怀鈺,只是她说不出口。 这段短暂的恋情,就在她嫁给赵怀鈺时结束。刚开始,她确实是忘不了霍暉,直到她慢慢发现赵怀鈺的英雄气概,使他的魅力不下于俊美的霍暉。 当她渐渐把感情转移到赵怀鈺身上,却发现他连碰都不碰她一下。她原以为是自己怀孕的关係,但她生下孩子之后,他还是没有回到她的床上来。 她知道他们暂时还不能发生关係,接生嬤嬤说必须等一个月后。她纳闷嬤嬤是否也告诉了他,或者他自然地就知道──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 毕竟,自新婚之夜后,他就不曾进过她的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她全副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她着迷地看着他的笑,或专心看事物的眼神,而且她确信后者代表他遗传了他爹坚决的意志。她每天抱着他时,感觉从没有这么快乐过,唯一的缺憾是不常见到丈夫。 他在他们院子出现的那些夜晚困扰她,但他不在的夜晚她更加烦扰。那时候她会纳闷他去了哪里,或和谁在一起──譬如某个女人。 幸好她得到的情报显示,他没有任何女人,连青楼都不常去,可是他仍然没有要碰她的意思。她感觉困惑、受伤,也跟着观察他起来。 她知道他爱孩子,每天回家他都要侍女将孩子抱去给他,直到他饿了需要娘亲时才送他回来。但对孩子的娘亲,他却始终彬彬有礼,她感觉他对待她不像是妻子,反而像是到他家居住的高贵客人。 如果她当时放下自尊,主动去找他了解问题,或许事情不会演变成这样。但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不容许自己卑微地去求他回到她的床上。 她认为自己的爱,遭到丈夫的拒绝,那让她觉得备受羞辱。到后来,她因爱生恨,完全不跟他说话,彷彿他们两人是陌生人。 幸好孩子弥补了她空虚的心灵,每天看着他长大,她感觉到无比的满足。然而孩子真得变成小大人,有了他的小世界,她也愈来愈不常见到他。 她再度变得空虚和寂寞,就在她参加华顏楚五十大寿的寿宴上,她再度遇见了霍暉。她仍然在他眼中看见爱慕,她彷彿是一株枯萎的蔓藤,突然得到阳光与雨水的滋润。于是她决定如果她的丈夫不要她,她可以证明其他男人要。 悲剧就在那个时候埋下,只是她当时并不知道。 ?我为何不说出来??赵怀鈺的脸上,充满悲愤难平之色。?我堂堂赵怀鈺,难道是求人施捨爱给他的人吗?我永远无法忘记,是霍暉使得我在有资格时,无法拥有自己的妻子。我曾经想过放弃你,但我发现自己比我所想的还要喜欢你,儘管你对我保持疏远。我只要一看你,就感觉到空虚的腹中深沉的痛,我不断告诉自己──你属于我,我应该佔有你,逼你忘记霍暉。可是当我想要这么做时,我总是会想起在第一次拥有你之后,你所流的泪水、说过的话。我怕自己的渴望,会再次伤害到你,只好远远的躲开你。那十年,我过着苦行僧般痛苦的日子,一直默默等待,期盼你回头看我一眼。但我等到的是什么??他的声音虽低,但含着他再也藏不住的怒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霍暉有染的事吗??他看着她指责道。?我戍卫韶安城,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向我回报。? 夏丝娜泪光盈盈,她终于听到他亲口承认喜欢她,可是这一切却撕裂了她的心。只因为她误解了他对她的感情,却带给她这辈子再也洗刷不了的侮辱和遗憾,她纳闷是否有人曾为一件错误,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 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羞惭在她体内升起。她抬眼注视他,看见他的嘴唇鄙夷地往下垂──他必然十分憎恨她,用羞辱他的方式来报復他。 不错,他全身每一根肌肉都散发出他的憎恨。她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从来没有男人用这种轻篾而憎恶的态度对待她。 但她怎能怪他??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揭穿我?? 第二十三章 解开身世 ?因为我不要桓度被人耻笑他的娘亲是个荡妇淫娃,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赵怀鈺无比沉痛地道。?你为了爱他,毅然投向他的怀抱,不顾自己是否身败名裂,不理会我十年来的痴情,我还有什么话好说?我只能默默成全你,就当作是我回报你给我一个好儿子。? 话虽如此,但她的背叛仍让他心痛和伤心,他无法漠视他心中的苦涩与失落。 夏丝娜伸手掩住一声啜泣,祈祷她不会崩溃并痛哭失声。?赵怀鈺,你是不会明白,我以什么样的心情做出背叛你的事。? 她当初就是因为恨他,总不肯把她放在心里,一气之下才投入霍暉的怀抱。她哪知道他不碰她的背后,居然有着他难以齿口的羞辱和痛苦。 赵怀鈺冷哼一声。?我是不明白,就像我不了解,当你发现有了霍暉的孩子,居然想勾引我上你的床,帮你解决问题。老天!你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女人?你从没想过如果我真得被你利用了,孩子生下来之后,我每天面对妻子和外面的男人生的孩子,还要设法为你隐瞒的心情,和那种痛苦、难堪的处境吗?当你的诱惑尝试被我断然拒绝,迫不得已你只好偷偷把孩子流掉。你因此大病一场,就是这个原因,让你恨我入骨对吧?因为那是你和霍暉的孩子,因为那是你的心肝宝贝。你怪我杀了他,所以你才想要杀了我。? 夏丝娜闻言,压抑整晚的泪水,在此时全涌了出来。原来这十三年,他以为她是为了孩子而杀他,却不知她这么恨他,全由于她其实是深爱着他。 但一切都太迟了,现在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她的双颊滑下热泪,沮丧盈满她的体内。?我真希望当年我们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或许所有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只可惜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是无法挽回了。?赵怀鈺的眼眸闪烁着仇恨与愤怒。?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因霍暉的冷血残暴而死去?其中一个还包括你的儿子。?话完,他瞇起眼睛凝视她,看她会不会对他坦白一切。 ?不,他没有死……?夏丝娜抬起盈满泪光的眼眸,哀伤地注视他。?虽然他身受重伤,可是我求霍暉把他救了回来。? 听到儿子没死,赵怀鈺的反应令她感到错愕,他并没有喜极而泣,反而看起来是如此愤怒。她完全无法了解,他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把他救回来,却消除了他的记忆对吧??他嘲讽地说道。 夏丝娜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他的眼眸中佈满阴霾,变得深不可测。?我在崇文城遇见暨翻崚,跟他谈过一些事,知道他就是我的儿子。可是他竟然不认识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丝娜震惊地看着他,难怪他对儿子的消息,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原来你已经知道他是谁。?然后她想到一件事情。?你把他的身世告诉他了?? 他浓眉一扬。?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他的眼眸变得冰冷而强硬。?他认贼作父这么多年,也该让他看清楚事实的真相了。? ?问题是这只会把他害死。?她惊慌地道:?当年霍暉同意救他,是因为我答应他用一种药物压制桓度的记忆,免得他伤癒后一心只想为你报仇。但他为了以防万一,怕桓度哪天忽然想起来,做出对他不利之事,他在左手戴了一枚毒戒指。那枚戒指藏着另一种药物,只要释放出它和桓度体内的药物结合,他立刻会倒毙当场,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暨翻崚闻言全身一震,想着霍暉每次见自己,左手的确都戴上那枚戒指。 ?什么??赵怀鈺恨恨地咒骂:?卑鄙的人,永远做卑鄙的事。? 夏丝娜无法反驳他的话,她用手背拭去泪水。?自从他当上皇帝,他就变得非常厉害,有时在梦中也会叫着要杀某个开罪他的大臣的名字。我接触他的时间愈久愈了解他的心态,就是你对他尽忠是应该的,而他只会关心自己的权位,所有人都是为了巩固他的权位而存在的工具。我也是到那个时候,才了解自己只是他连系罗娀国的一隻棋子。因为他得位不正,受到邻近各国的排挤,极须罗娀国的支持,而我正好代表了它。可是我却开始提心吊胆,害怕自己哪天失去他的宠爱后,他再无任何顾忌把桓度给杀了。?说着泪水涌进她的眼眸,她的视线再次变得模糊。 ?那种伴君如伴虎的日子,不是亲身经歷过的人是不会了解的。我要不是为了桓度,只怕会一刀了结自己。?她哽咽地道。 暨翻崚听到这里,早已不能自己,这超出他的预期,泪水涌上他的眼眶。 他的身体不住摇晃,必须靠着石墙才能稳住自己,但他心知肚明随时会崩溃。他转开身子快步远离静室,因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 赵怀鈺暗叹口气,很想回答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还是忍了下来。 ?你确实是他的一隻棋子,?他顿一下,忍不住把埋在心底多年的话说了出来。?而且我不认为他真得爱你。他明知你是先帝即将迎娶的妃子,无论如何爱慕你,你们也不会有结果。如果他真爱你,就不应该撩拨你的感情,因为那只会为你带来痛苦。当先帝将你赐婚给我,他如果真得爱你,此时就应该站出来,为你极力争取。但他丝毫一点意愿都没有,因为他怕自己撩拨你的事,若让先帝知道了,会对他的仕途造成影响。说到底,他最爱的还是权力和地位,而事实也证明他的选择正确,因为先帝后来确实对他信任有加,甚至将大权交给他。先帝自小就是喜爱和平的人,对权位利禄没有丝毫兴趣,只爱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可他偏偏生在帝王家,被迫当皇帝受苦刑。当他发现霍暉具有治理天下的才能,决定将国家大政交给他处理。那时霍暉虽然野心极大,但绝不像现在那样寡恩无情,直到他掌握大权,才起了取而代之的异心。他唯一的顾忌就是我,只要我还是韶安城的戍卫大将军,他就别想坐上皇帝宝座。他多次想把我调离韶安城,却被先帝给拒绝,没想到这时候你却自动送上门,让他找到可以除掉我的最佳方法。? 夏丝娜脸上的泪水泼洒而下,真实的真相像利刃般切割她的心。当年霍暉放弃争取她,她的确想过他到底有多爱她,但又怕知道后会伤心欲绝,所以质疑的念头总是一闪而过。现在她终于恍然大悟,他只有在她符合他一切条件时才会爱她──只有在她愿意牺牲一切条件配合他时。 赵怀鈺透露的另一个讯息,更深深刺痛她的心。她没想到霍暉怂恿她刺杀丈夫,把华顏楚推翻了,不是因为他们毁了两人的一生,而是为了他想做皇帝。 她压抑一声啜泣。?你杀了我吧,把我罪孽的一生给了结掉吧……? 赵怀鈺摇着头。?我不会杀你,这是因为你救了桓度一命。但我们的缘份就止于此了,你多加珍重。?话完,他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对她再无半点怨恨,原因正如他所说,就为了她曾经努力保住儿子一命。但他们也不可能復合,他不想再和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牵扯一生。 夏丝娜的眼中写满赤裸裸的痛苦,她知道他们的缘份至此终结,她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了。她的心再次碎为一片片,不禁跪倒在地掩嘴低声啜泣,免得侍女发现她的异常,让霍暉查觉到不对劲,影响赵怀鈺的任何行动。 第二十四章 未婚夫妻 暨翻崚潜入韶安别馆,小心地闪过守夜的禁卫,偷偷往找花洁瑜。 她和前几天一样,就像头温驯的小猫儿蜷睡在床上,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在月光下构成了一副美得教人心动的画面。 可惜,今天这幅动人的美女横卧图,也不能稍解他内心的痛苦。他踢掉鞋子,难掩鬱悒之色,鑽入她的锦被内,埋进她的香怀里去。 他伸手轻抚她的娇躯,把她紧紧拥向他,深深吸进她的芳香,彷彿那是他的生命力。对他而言她确实是,前一刻他还身如槁灰,现在她却带给他一丝盎然的生气,尤其当他知道自己就是她未婚夫婿。 他回想自己和怀中美女,这一路来度过的每一夜。她除了索求他的爱,要他教导她成为一个女人,他发现她也渴望想要知道他的一切。 她要知道他在认识她之前的人生──包括每一件小事。她要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样的食物、喝什么样的酒、看什样的书……等等。她也想知道,什么事物能够使他开怀大笑,什么能够碰触他的心灵。 最后她告诉他,她发现他是一个复杂的男人,除了外表的俊美与雄壮之外,他的内在也充满智慧与机智,她很高兴有他参与她的人生。 他原以为她挖掘他的一切,就像她渴求他的爱一样,只是希望藉此忘却她的哀伤与痛苦,现在他怀疑她这么做,是因为她早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她想了解他的一切,也回报她的过去,是想填补他们之间十三年的空白。 这似乎有点不公平,她早知道他是谁,他却直到今晚才清楚自己的一切。等她醒来之后,他一定要好好问她,为什么不敢把事情告诉他? 暨翻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时,华宇嫻在睡梦中模糊的感觉到,一隻大手正温柔地抚着自己的身体。她一惊之下,立刻清醒过来。 当她看清楚是谁,欢喜地投进他怀里。?你来了。?但她随即发现他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愁思难解,一脸悲愤神情?? 暨翻崚深切感受到她对他的关怀,然而他胸中的痛楚仍然强烈,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任何痛苦都无法与它相比。 他把头埋进她柔软的酥胸,倾泻出再也无法忍受的痛苦。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苦涩地哭泣,不在乎被自己心爱的女人,看见他软弱的一面。 ?洁瑜,我终于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他的双颊流下滚烫的泪水,然后他断断续续地说出,今晚在元庆寺偷听到的一切,包括他娘亲的背叛行为。 ?我就这样狂奔出元庆寺,茫然地走了一段路后,不知是否该折返寺里,问她为何那么狠心,选择杀夫弃子的路?可是我深心处又害怕回去,矛盾得想仰天大叫,以宣洩心中的抑鬱和悲愤,最后决定偷偷回城来找你。? 华宇嫻终于明白,他为何哭得如此伤心,原来是得知自己不幸的身世,而致痛苦难堪。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她不禁心中惻然。?你……恨不恨她?? 他全身肌肉突然绷紧。?我不知道……真得不知道。洁瑜,我真得很痛苦,痛苦到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说着,他热泪泉涌,把脸埋进她怀里失声痛哭,受压制的情绪,像洪水破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华宇嫻了解他内心的感受,他受伤失去记忆之后,夏丝娜成了他最亲近的家人,在某一程度上,他已把她当亲生母亲看待,母子两人深切真挚的感情,外人是难以明白的。 现在他虽然知道,夏丝娜不仅是他娘亲,也是造成他们父子分离十三年的原兇,可是那份感情依然存在他内心深处。然而要他因此原谅他娘亲,一时之间他也办不到,更觉得那太对不起他爹了,因而心中充满矛盾和痛苦。 她紧紧拥抱他,感觉他的泪水已沾湿她胸前的衣襟。她从未看过男人哭成这个样子,可见他内心深处已受到严重伤害。 她知道这个时候,有个自己信任的人,可以尽情倾诉和倚赖,并安慰他、拥抱他,让他暂时遗忘那些不愉快的事,对他都是有帮助的。她对他的爱,使她知道该怎么帮助他脱离悲伤。 华宇嫻坐起身来,轻抚他的身体。她深情地注视他,说道:?翻崚,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将心中鬱结的情绪,尽情发洩在我的身上。? 她想要给他,他在木屋所带给她的欢愉,填满他回忆中的寂寞,忘却一切烦恼和忧伤,就像他对她做的那样。她可以感觉到,他在她手底下紧绷。 暨翻崚抬起头,声音粗哑地道:?洁瑜,我心中现在充满仇恨、愤怒和痛苦,绝不懂得怜香惜玉,你会因此受到伤害。你难道不害怕吗?」 ?我不怕,只要是你,无论你如何待我,我都愿意承受。?她柔情地说道。 她抬起双臂环住他,缠绵而深入地吻他,让他挡不住体内的兴奋。然而,他亦明白不论她做什么,都不能使他忘掉心中的痛苦。 但她会抚平伤痕、再给他精神、给他力量。他以前从没想过,会用这些字眼来形容欢爱,可是他现在确实是这么认为。 她覆住的唇,是如此柔软、温暖与嫵媚……集合了所有甜蜜、温柔与纯洁,是这个残酷的世界唯一的光明。 他原以为他无法忘记那些痛苦,但渐渐的一切都被遗忘了,只剩下她闪亮而美丽的爱、她的温柔、她的关怀、她颤抖的急切、她的付出与给予。 他拥住她,他们倒在床上。?洁瑜……噢,洁瑜。?他的双手埋在她的秀发里,俯身亲吻她,深深地啜饮她对他的爱。 这是一次狂野而蛮横的结合,他热力强劲却极力温柔,恣意地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痕。她陷在他激狂的欢爱里,但无论他如何对待,她都是那么婉转承欢。 累积的喜悦,快速带领他们攀越一座座晕眩的高峰,然后他颤抖地爆发,在他呢喃着她的名字声中,终于得到最后的解放。 事后,他拭去她的泪水,把她拥向他的心。?对不起,我伤害了你对吗??他怀着愧疚说道,心中对她却充满感激。 ?我没事,真得。?她抱紧他,虽然痠疼,她却感到无比的满足。 他的脸上不再愁思难解,反而浮现销魂的神情,彷彿仍贪婪地品嚐每一个感觉。她知道他暂时获得安寧和祥和,遗忘那些悲伤和痛苦。 暨翻崚握住她的小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他把脸埋进她丝般的秀发里面,闭上眼睛咀嚼他们刚刚的亲暱。好一会儿后,现实慢慢涌回。 ?洁瑜,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卫恨天是我爹吗??他喃喃问道。 她轻摇着头。?不,奶娘知道我破了身,猜到我献身的对象是你。赵叔叔把我找去,盘问我们交往的事,他要了解你是否会成为我们的威胁。当他得知你在十三年前,被霍暉在西陲边境救起,而且胸前有一道伤痕时,他开始怀疑你的身份,所以他要我约你在水潭见面亲自确认。?她顿一下,续道:?不过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告诉我,他怀疑你就是他儿子赵桓度。? 暨翻崚支起一肘,向下凝望她。?赵桓度,这是我的名字??他在元庆寺的静室,也听到他亲生父母如此称呼他。 ?是,赵叔叔怕你不相信他,所以不敢把真相告诉你。毕竟他是义军首领,霍暉必杀榜上排名第一的人物。没想到老天爷还是眷顾他,让你在无意间听到事实的真相。?她伸手抚摸他的脸,一对美眸射出海样深情说道:?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以为死去多年的未婚夫,居然是你暨翻崚。? 看来,她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保持沉默。 他释怀了,柔情地吻她,将她抱入怀里,满足地说道:?我很高兴我们是未婚夫妻,你原本就属于我。? 她在他跳动的心上,轻轻印下一吻。?我也很高兴父皇把我许配给你。? ?父皇??暨翻崚惊讶地坐起身来。?老天,你莫非是……? 华宇嫻缓缓起身,点头道:?是,我就是华顏楚的二女儿华宇嫻。? 暨翻崚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要对付的人,不是张节而是霍暉。? 华宇嫻摇着头。?不,他们都是我们要对付的对象。?因为他们都是那场政变的刽子手,两人身上都背负着千万条人命。 暨翻崚把她拉向他。?洁……我该改口叫你宇嫻才对。?他直视她的眼睛,焦虑与关切令他眉心纠结。?宇嫻,现在告诉我你们的计划。? ?我们原先的计划,因你的身份转变,可能会有所更动。?她想了一下。?这样好吗?我把我所知道的先告诉你,其馀部分像是义军现在的活动情形,必须等赵叔叔回来,你们父子再商量看看。? 暨翻崚听到父子两个字,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身世不明,一直感到耿耿于怀,现在终于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了,心中却没有想像中的喜悦,反而充满悲苦和痛楚的情绪。 第二十五章 父子相见 暨翻崚不禁叹了口气。?不知我爹他会怎么对付我……?娘亲这二个字,硬是梗在他喉咙里,他发现自己怎么都没办法把它说出口。 华宇嫻敏锐地看了他一眼。?放心吧,赵叔叔是重情重义的人,即便他痛恨你娘,但他从不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救了你一命。? 暨翻崚再叹了口气。?宇嫻,你来教教我,该怎么面对她好吗??老实说,他心中的怨恨,和他对娘亲的爱一样炽烈。 华宇嫻伸臂抱住他,紧紧拥抱他。?就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吧。?她安抚地说道:?无论夏丝娜做过什么事,她毕竟是你亲生母亲,你做得任何决定,我相信赵叔叔都会谅解的。? 暨翻崚深吸一口气,稍微振作起精神。好吧,他会找她好好谈一谈,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感激她当年保他一命。至于以后的事…… 唉!就交由老天爷或是命运决定吧,他目前也拿不定主意。 ……………… 赵怀鈺和暨翻崚父子两人相见的情形,让华宇嫻十分感动。 他们两人一见面,就紧紧相拥在一起。儘管他们分开十三年,但这时看他们真情流露的样子,却绝不会有人怀疑他们是血肉相连的父子。 ?我再也不埋怨老天爷了。?赵怀鈺泪流满面,哽着声音说道:?无论如何,祂总算还我一个公道,让你回到我身边。? 暨翻崚心中一酸,深切感受到他多来年以为自己已惨死刀下,身心所受到的折磨。?如果我不是失去记忆,我一定想办法去找您,您也不用受这么多年的苦。?说着,他的热泪不受控制的狂涌而出。 提到他失去记忆这件事,赵怀鈺冷静下来。他放开儿子说道:?听过夏丝娜的话,我仔细想了一下,大概猜到霍暉在你身上施了什么手脚。? 暨翻崚听到霍暉的名字,忍不住双手握拳,感到熊熊的怒火正在上升。 说到底,都是因为他好色又贪心,自私自利,为求目的不择手段,才会害得眾人流离失所,还累及无辜的老百姓,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 他对霍暉的行径,原本就越来越不满,却因一份虚假的恩情,而苦苦隐忍下来,现在得知事实的真相,对他更是深恶痛绝。 他爹和华顏楚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可是他却以最卑劣、邪恶的阴谋来算计他们。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他一定要想办法剷除。 ?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控制我,为什么我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他困惑地问道。 ?这是一种混毒的手法,它不仅可以抑制人的记忆,还是一种毒药,只要触及某一相应之物,那个人便会当场倒毙。而那种药物就紧紧被他抓在手里,所以即便他把你救活,也可以轻易杀了你。?赵怀鈺咬牙切齿地道。 暨翻崚握紧拳头,他的声音坚决而冷硬。?我一定要想办法解除我体内的毒害,绝不让霍暉继续控制我。? 他几乎偷走了他十三年的生命,还害他认贼作父,他一定要为此报仇,并用他的鲜血洗刷他爹受过的羞辱。 ?宇晴是可以解除你身上的毒害,问题是──?赵怀鈺看他一眼,叹口气说道:?当你身上的药害解除后,你的记忆随即恢復。但你受伤前的记忆极其痛苦,你几乎亲眼目睹你娘拿刀刺进我的胸口,你承受的了那种痛苦吗?? 暨翻崚全身剧震,知道想像和亲眼目睹确实是两回事,他能够承受吗? 他深呼吸口气后,斩钉截铁地道:?我可以,无论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我都要争取自己的人身自由,不让任何人控制我。? ?好吧,我安排时间,为你解除毒害。?赵怀鈺接着说道:?但解除毒害后,接下来的一整天,你会变得很虚弱。你最好由现在开始装病,初时你只须装出疲累的样子,那样真得病倒了,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最好你可以休几天病假,我好安排你和义军将领偷偷见个面,以增加他们的信心。? 暨翻崚点头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老实说,他等不及要将霍暉斩杀刀下。他相信没有人会为他掉半滴眼泪,老百姓还会因此而高歌舞蹈。 赵怀鈺看到儿子的威武风采,感到满怀欣慰时,突然发现华宇嫻神色黯然,不禁开口问道:?宇嫻,你怎么了,为何一脸鬱悒不乐的模样?? 华宇嫻眼眶泛红。?我是想到姐姐,觉得她的牺牲太不值得了。?如果暨翻崚的身份早点确认,姐姐也不用为报国仇家恨,而牺牲自己的生命。 她看着暨翻崚,哽咽地说道:?我一直向老天爷祈祷,请求祂们指点我如何营救姐姐和韶安城的老百姓。然后我了解祂们已经决定协助我,因为祂们让我们再次重逢,可是还是挽不回姐姐的命运。? 热泪滑下她的双颊,沮丧盈满她的体内。她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她将不顾一切阻止姐姐施展媚蛊,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暨翻崚把她拥入怀里,他早先已经听过她姐姐的计划,知道她决定牺牲自己,以报国仇家恨的事。?唉,或许这就是命运,谁也没有回天之力。就像我们夫妻的缘份,并未因十三年的分离,身份的改变,而有分毫更改。? 赵怀鈺了解华宇嫻的感受,他万分感慨地叹一口气,并且提醒道:?说到命运,儿子,不知你有没有想到,这次我们的命运还掌握在一个人手中。? 暨翻崚闻言心中一动。?您是指……她吗?? ?是,她既然知道我找过你,就一定会找你问话,你打算如何回答她?? ?我会老实告诉她,因为我想要听听她有什么话说。?暨翻崚毫不考虑地道,他已经决定面对她,把他们母子多年来的恩怨一次做个了结。 赵怀鈺沉吟了一下。?好吧,我也不阻止你。她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但我不清楚她会不会出卖你,按理说她当年力保你一命,应该不会害你,只是人心难测。你最好命人密切监视她,一有不对劲,你必须立即逃走。? 暨翻崚呆了一呆。?是,我明白。?他心中涌起凄酸的感觉,如果他娘不顾母子之情,选择再次出卖他们,他能承受得了这次的打击吗? ……………… 次日早上,暨翻崚亲自领着禁卫军,护着他娘亲回韶安城。 眾人即将出发之际,夏丝娜的贴身侍女,向他走了过来。?暨将军,贵妃娘娘想见你,请将军登车。? 暨翻崚带着复杂的心情,鑽入马车内,人马开出寺门。他娘吩咐他坐到她身旁后,转头透过帘幕凝望窗外渐渐远去的元庆寺。 她嘴角牵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你知道我每年九月到元庆寺,是为了什么吗??她显然不是要他回答,因为她马上接着说道:?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为霍暉祈福,却不知我是在祈求那些无辜受害的千万个亡魂原谅。? 暨翻崚微微错愕,没想到她竟在他面前懺悔起来。突然间,他明白到他娘已经猜到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所以乾脆把话挑明的说。 这样也好,大家都不用遮遮掩掩,虚情假意地试探彼此。 ?冥冥之中,自有主宰,霍暉多行不义,身负无数罪孽,即便你是来为他祈福,你说那些神佛会保佑他吗??他语气冰冷地道:?所以不管你是为他祈福,还是自觉罪孽深重,来求一个心安,都不须跟我解释,也不用介意我怎么想,因为那都不关我的事。? 夏丝娜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儿子如此不客气地跟她说话。 她转头往他望去,不禁全身剧震。这二十三年来,她从未见过儿子这样看她,一对深邃的眼眸不含半点感情,那比骂她一顿还更令她害怕。 她几乎崩溃,泪流满面。?我怎么可能不介意你对我的看法──? 他打断她的话。?如果你介意,当年就不会狠得下心,做出如此天理不容、人神共愤的事。?他一脸的怒火,几乎无法掩藏心中的轻篾。 夏丝娜感到羞愧不已,泪水滑落她的双颊。?对不起,我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几次想自我了断,都下不了决心。自从你爹生死不明后,我从未感到如此孤独。我曾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为何我要这么做??她声音沙哑地道,充满深刻痛苦的自责和懊悔。 ?我真得不知道……那段日子,我自己都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但有些时候,我确实恨不得有人可以把你爹杀了。可是当我真得杀了他,我不仅后悔莫及,更痛恨自己,可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 第二十六章 会见义军 暨翻崚冷冷注视她,他听得出来,那的确是她发自内心深处的懺悔。 那么多年来,跌进痛苦深渊中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说他不感伤和心痛,只是在自欺欺人。可惜,她的觉悟来得太晚,伤害已无法弥补。 他转头望往窗外,暗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 夏丝娜也知道无论她做什么,均无法挽回他们父子的心,或改变他们对她的切齿痛恨。自从她刺杀自己的丈夫,她就知道她会落得一无所有。 她的声音破碎为一声啜泣。?你爹他……是否近日就要攻打韶安城?? 暨翻崚警觉地转过头。?你为什么问这个??他瞇眼凝视她的脸庞,横量她的想法。?直到现在,你仍在为那个双手染满血腥的兇手打算对吗?? 夏丝娜被他的指控吓一跳,没想到他竟把她看得如此卑劣,他冰冷无情的声音,更令她畏惧和伤心。可是她能怪儿子如此对待她吗? ?不,我没有。?为了怕他误会,她语带哽咽地解释。?我只是担心你会被连累,因为起事后你将会是第一个受害者,霍暉绝对不会放过你。? 暨翻崚不屑地冷哼出声。?他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莽撞地跑进房间,不自量力想救爹,却叫人轻易杀了的十岁小男孩吗?? 提起他当年被杀的事,夏丝娜脸色惨白泪如雨下。?度儿,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千万不能意气用事低估了霍暉的本事。他──? 暨翻崚挥手打断她。?别说了,我们的事不用你管。?他冷冷地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会多花时间想想,我的未来在哪里。? 暨翻崚的意思是在提醒她,当韶安城被攻陷后,她要怎么挽回他爹的心。 但在夏丝娜听来,他彷彿是在告诉她,霍暉死后她不可能再留在宫里,他们父子也不要她,她必须想办法安排自己的去处。 夏丝娜露出哀伤的笑容,她早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在什么地方,那一定是地狱。但在那之前,她死也要拉一个人一起下去。 她绝不会再让那个人,伤害她两个最挚爱的人。绝不!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轻声回道,转过身望往窗外。秋天的落叶适于此时从树上洒下,更倍添她悔恨交集的孤苦心境。 ……………… 暨翻崚在华宇晴的帮助之下,终于成功地把体内的毒害驱除。 华宇嫻看到他的疲惫与苍白,立刻秘密安排他返家休息。之后,她应姐姐的召唤,来到她的房间,发现她正站在窗前,凝视窗外的某样事物。 金黄的月色,洒遍在庭院的每个角落,也在她身上洒下一层柔和的光泽。她从来不曾目睹姐姐如此祥和的画面,可见她的心情相较以前平静许多。 ?现在,我终于放心了。?她轻声说道,声音听来有些沙哑。 ?你终于放心什么??华宇嫻缓缓走到她的身旁,当她抬眼往她看去,赫然发觉她的脸颊掛满泪水,不禁大为震惊。?姐姐……? ?不要慌张,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华宇晴安抚地道,她伸手抹掉泪水。?只要想到我们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你也有了美好的归宿,日照国更是復国有望,你说我怎能不高兴的掉眼泪?? 华宇嫻闻言眼眶泛红,她脸上难掩黯然的神色。 ?可是姐姐那时却要离开我了……我真是后悔,当桓度哥有意退隐时,为什么我没有极力尝试阻止你?? ?你没有阻止我是正确的选择。?华宇晴摇着头说道。?如果当时我知道他发现这么多秘密,而他那时的身份还是霍暉的义子,我不仅不会相信他,还会毫不犹豫杀了他,以免他破坏我们的计划。? 华宇嫻知道这是事实,但仍无法稍减她心中的内疚。她涌起想大哭一场的衝动,转身扑进姐姐的怀里,哗一声哭出来,说不尽的凄凉苦楚。 华宇晴安抚地摸她的头。?别哭了,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每个人迟早都是要回去的。?她的目光投往远方的星空。?我时常在想,死后究竟会是怎么一番情景呢?我记得你师傅曾经说过,人的归宿是天上的星宿。若真得如此,我的归宿会否是最接近父皇和母后的另一颗星辰,长伴在他们左右呢?? 华宇嫻确曾听她师傅说过,她仰起俏脸凝望嵌满无数星点的夜空。?如果真如姐姐所说,我们姐妹是否还有聚首的一天?? ?会的,所以你定要振作起精神,不可再为我伤神。?华宇晴捧起她的脸,慎重地交代道:?听说霍廷石开始出现不舒服的症状,在这个关键时刻,你更要步步小心,千万不可因我而分心,免得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知道吗?? 华宇嫻终于明白,原来姐姐召她前来说了那么多,除了让她的悲痛有寄託之处,情绪不再那么激动之外,最主要还是设法振作起她的精神。 她不禁暗骂自己,不仅没有为姐姐分忧解劳,反而让她为自己担心。 ?我明白了。?她抹去眼泪,坚强地说道:?姐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虽然她仍然非常伤心,但她已经做好决定,而且决心不再哭泣。 霍暉的寿宴上,她会扮演好她的角色,不教姐姐白白牺牲了宝贵的生命。 ……………… 韶安城的义军领袖封戢,还有从各地来此会合的义军将领,正和张节的二名心腹手下密商时,赵怀鈺领着暨翻崚突然走了进来。 张节的二名手下,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天,是暨翻崚!?他们二人吓得站起来,然后你眼望我眼,所能想到的是?完事大吉?四个字。 ?秦副将、宇文副将,不要担心,我和你们一样,现在都是义军的一份子。?暨翻崚忙走上前说道,为释去他们的疑心,他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 二人听了随即松一口气。?原来你是赵大将军的儿子。? 暨翻崚点头道:?是,霍暉为了控制我,在我身上施得毒害已经解除,我的记忆全部恢復了。不过你们还是叫我暨翻崚,免得在人前露出马脚。? 秦副将大为兴奋地道:?若有暨将军做内应,何愁大事不成?? 暨翻崚来到圆桌旁,桌面上正摊开一张韶安城的全图,图上还以硃砂细笔註明具军事用途的各种建筑物的驻军和防御情形。 他看着韶安城的形势图说道:?真正决定韶安城控制权的因素,要看城内的守军和禁卫军,有多少人是站在我们这一方。现在禁卫军大部分都投向义军,所以张节的军队成为最关键的因素,你们刚刚商量出什么对策?? ?这都要感谢宇文副将和秦副将。?封戢大力讚赏道。?为了防止义军攻入韶安城,张节特别加强城里的防卫,找了四名副将商量人手调动的事。宇文副将和秦副将把属于自己的人马,全集中到北门和西门这二个重要地点,其他二位副将没有任何异议,因为那是义军首要攻坚之地,二人贪生怕死,自是乐得去防卫轻松的东、南二城门。我们只要能控制这二个重要战略据点,就能牵制住城卫的主力,再配合我们经由地道潜伏进城内的上万精兵发动突袭,我绝对有把握可以雷霆万钧之势,把韶安城的控制权夺过来。? ?封将军过奖了。?宇文副将谦虚地道。?自听到赵大将军没死,还组织义军反抗霍暉,我们这批弟兄都愿意为赵大将军卖命。哼!霍暉背主叛国、倒行逆施,霍廷石的耽于逸乐、残暴不仁,只要不是眼盲耳聋,不明天下大势者,否则就该知道赵大将军是我们唯一的救星。现在我们的形势大好,城里许多有志者,已经准备弃暗投明了。? 赵怀鈺皱眉道:?我担心的是城外七万大军,桓度可有想到解决对策?? 暨翻崚回答道:?我最不希望和张节的军队硬撼而决胜败,因为那会让双方伤亡惨重,所以我们唯一致胜的方法,就是在寿宴上一举将霍暉父子和张节拿下,那么一切问题将可迎刃而解。那时我们只要拿张节的令符,召驻守东、南二城和城外的守军将领入殿,他们不疑有他,将乖乖进来投降。他们三人都是聪明人,看到大势已去,谁会笨得和我们为敌,城外的驻军再不足虑。? 封戢点头赞同道:?所以控制皇宫和皇城,将是我们成功的重要关键。? ?放心吧,这是一场尽在我掌握之内的战争,霍暉父子和张节死定了。?暨翻崚充满信心地道,原因无他,人心思变加上敌明我暗,霍暉焉能不败? 第二十七章 终章(上) 霍暉的寿宴在宫内的祥瑞大殿举行,主席设于殿北的高阶处,颇有唯我独尊的意味,两旁每边各设四十席,均面向殿心广阔的大空间。 宴席分前后两排,每席可坐十人,前席当然是眾王室贵冑大臣和外宾,后席则是家眷和武士家将,或具有特殊身份的人。 愈接近霍暉的酒席,身份地位愈崇高,霍廷石当然是首席,第二席则是张节佔据,暨翻崚身兼皇宫的保安工作,坐位被安排在霍暉的左后方。 最引人注意的,当然是霍廷石那一席,因为他身旁保留的座位,正是这场寿宴的特别嘉宾──花姬艳后。后席中坐着歌舞团的金执事,还有赵怀鈺这个护卫头子和华宇晴假扮的贴身ㄚ头。只看以华宇晴的ㄚ头身份,仍破例被邀请出席,可知霍廷石是给足花姬艳后面子,想讨她欢心的企图极其明显。 眾宾客入殿后,分别坐入自己的酒席,出席者人数介乎四百人。再加上,在大殿四周站岗的百名禁卫军,使得这个寿宴充满热闹的气氛。 ?噹!噹!噹!?廷宴的鐘声,终于敲响。 十八名虎背熊腰,身形慓悍的禁卫,步履整齐地由后堂进入殿内,排列两旁。霍暉头戴龙冠身穿皇袍,在暨翻崚和妃嬪的簇拥下,昂然步入殿内。 眾人分列大殿两旁跪伏迎接,并轰然高呼:?愿吾皇万岁,寿比南山。? 霍暉呵呵一笑。?诸位请起,今天是朕的大喜日子,不用行君臣之礼,随意看戏吧。」眾人欢声应诺,大殿的气氛热烈起来。 霍暉坐定后,鼓乐一响,好戏开始。第一场是纯为祝贺霍暉而演的?八仙贺寿?,看着铁拐李、蓝採和等各人,以他们独有的演出功夫逐一出场。 这些能到御前献艺的戏子,虽及不上花姬艳后的吸引力,但都是来自各地的顶尖角色,登时引来阵阵喝采声。当韩湘子横笛一曲既罢,乐声倏止,眾人知道真正的好戏才要开始。 果然管弦丝竹之音响起,一队全女班的乐师拿着各种乐器,由大殿侧门走了进来,坐在一角细心吹奏,仙乐飘飘,音韵悠扬,大殿又回復先前喧闹的气氛,一片热闹。 这时音乐忽地一转,锣鼓喧天响起,百多名綺年玉貌的舞姬,在十二位艳丽无比的歌舞姬领导下,手持羽扇、身穿轻纱,分由两边侧门舞进殿来。 她们樱唇轻吐,发出曼妙无伦的歌声,并训练有致地摆舞身体,作出各种曼妙的姿态,随着音乐节奏乍合倏分,变化出各种不同的美丽图案,看得在场男女均叹为观止。 眾人击掌助兴,一阵欢声雷动时,夏丝娜一身盛装,在二名年轻宫娥的陪伴下,由后堂婀娜多姿地姍姍进入殿内。 她由头饰、发型,以至身上的华服无不精緻考究,色彩鲜艷夺目,把这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衬托得有如天上的明月,登时把大殿内所有女人比了下去。 她像一点不知自己已成为眾人目光的唯一焦点,盈盈拜伏在霍暉的座下。?臣妾拜见皇上,望皇上恕臣妾迟来之罪。? 坐在离霍暉酒席不远处的赵怀鈺,看她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一波嫉妒与怨恨窜过他的全身。幸好他的心早已痲痺,喝一杯酒后把心事拋开。 暨翻崚也替他爹感到难受,他的眼中佈满阴霾,想到他们全家的苦难,都是霍暉一手造成的,昔日的仇恨在他体内炽烈的燃烧。 霍暉看着夏丝娜的绝色玉容,眼中掠过复杂的神色,像是陷进既痛苦又甜蜜的回忆里。这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女人,确实是我见犹怜的动人尤物,比她更美的女人不是没有,但她那媚在骨子里、揉合了异国风情的动人气质,他却从未在任何美女身上见过,真是诱人至极点。 想到自己或许有一天,逼不得已要把她秘密处决,他还真有点捨不得。 ?来,坐在朕旁边,陪朕看戏吧。?他柔声说道。 夏丝娜坐了下来,她伸手提壶斟满一杯后,手指轻抚过杯缘,再双手捧起,递到霍暉的面前。?臣妾藉这一杯酒,祝皇上福寿无疆,龙体安康。? 霍暉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接过来把酒喝了。他倒不怕酒里有毒,所有要进到他口中的食物,均先由太监或宫女检验过,没有问题才送过来。 可是,他却有点不忍再瞧她,免得越看越捨不得。他转往另一边,往儿子的席上瞧去,发现他脸色苍白,明显酒色过度的样子。 他不禁心中有气。?你看看你,眼肚气色灰黯,现在乃紧要关头,还不懂得收起色心?你这样下去,如何守得住朕辛苦打下的霸业?? 霍廷石露出不快的神色,没想到他父皇居然公然指责他,这样不给他面子。 他正要开口反驳,眾舞姬忽地蝴蝶般飞散四方,原来是花姬艳后翩翩飞舞进殿,并站立在眾女的正中间。 华宇嫻这一亮相,宛如艳阳初昇,光华夺目,不论男女均被她美绝当世的扮相震慑得不能自己。但她眼中只有一人,她在殿北的最高处搜寻他。 他们的眼眸相遇,在那令人悸动的片刻中,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只有俩人缠绵悱惻的情意。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场歌舞表演,但她今天只为一人而舞、只对一个人而唱,藉着音乐和舞蹈,她强烈地表达出她对他的情意。 歌舞中的华宇嫻份外迷人,在眾多歌舞姬的衬托下,尤能显得她出眾的曼妙舞姿,到她开展玉喉唱出盪气回肠的曲调,所有人都为之倾倒迷醉。 她的唱腔别有一番无人能及的清綺情味,配合她真挚动人的表情,和发出真心的感情,谁能不为之动容。 霍暉自看到名闻天下的花姬艳后出场后,就再难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只见裙裾翻滚、长袖飘荡,她婉转动人的歌声,能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艷色舞姿,把他迷得神魂颠倒,连身旁的夏丝娜都忘了。 这时他的耳旁,忽然响起夏丝娜娇柔的声音。?皇上是否心动了?? 霍暉猛惊醒过来,自己确实不宜表现得太过急色,尤其他刚才还在骂儿子好色误事。不过他下了决心,非得到这个花姬艳后不可。 因为他终于发现有个女人,可以在他失去夏丝娜之后,顶替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抚平他寂寞的心灵。他无法没有美女相伴,否则万岁长命又如何?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花姬艳后的韵事,但皇室的伦常关係,大异于平常人家,绝不能以常理论度。当亲情被权位代替后,父不父子不子,所以父亲可以夺儿子所爱,儿子在父亲死后,也可纳他的女人为妃。 他收摄心神,安抚地回道:?贵妃多心了,朕只有对你才会心动。? 夏丝娜睨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皇上骗人的,不过臣妾也不与你计较,因为皇上只怕没有那个福份拥有她。? 这句话一出,霍暉顿时脸色大变,若非这是公开场合,眾人又在兴头上,他不想坏了自己寿宴的气氛,否则他早叫人把她拖出去,关起来好好反省。 但他的声音已隐含怒意。?你说我没有那个福份,是什么意思?? 夏丝娜丝毫不感到害怕,反而替自己斟了杯酒。当她双手捧起时,她的眼中掠过复杂的神色。她的手指轻轻抚着杯缘,然后一饮而尽。 她缓缓转过头,冷然与他对视。?自从华顏楚被杀之后,皇上为了防范反抗义军的暗杀,没有人比你更谨慎小心的了。你的身旁不但有翻崚特别为你训练的禁卫,更有对付用毒的专家,所以要近身杀你或在食物中害你,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如果有人把毒带在身上,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霍暉终是才智过人,倏地摸着喉咙。?老天,那杯酒……? 夏丝娜点头道:?不错,就是那杯酒。? 霍暉两手紧握喉咙,?呵呵?的说不出话来,两眼佈满恐惧的神色。 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虽然是大家注目的焦点,但此时歌舞姬隔开眾人的视线,音乐声又掩盖了他们的说话声,除了坐在霍暉酒席后不远处的暨翻崚,没有人察觉到他们有任何异状。 ?我在捧起酒杯时,在杯缘抹了一种药,那是罗娀国毒性最强的药,三刻鐘之内它就会发作。?夏丝娜望向霍暉的视线是如此的冰冷,彷彿一把刺向他心脏的利刃。她不带感情地说道:?时间差不多了,皇上一向精于计算,对自己的生时死忌当不会有失误。? 霍暉在聆听她的话时,他的脸孔像死人一样惨白。在她说完时,他剧烈摇晃一下,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流下。邻席的张节、霍廷石,还有赵怀鈺和华宇晴等人,此时终于发现他们异样的气氛。 霍暉颤抖地站起身子,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来人,给我杀了她!?他大声命令他的禁卫,伸手指向夏丝娜。 这时恰好表演结束,音乐倏止,百多名歌舞姬一齐跪下施礼。霍暉这一叫真似石破天惊,吓得眾人和歌舞姬一起骇然朝他望来。 最先有反应的是暨翻崚。?慢着!?他从酒席后衝出,拦在他娘的身前,用力劈开张节毫不留情刺过来的一剑。 他知道张节一向痛恨他娘亲,集霍暉三千宠爱于一身,使得他皇后妹妹鬱抑而终。这时抓到机会,他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暨翻崚,你在干什么??张节气急败坏地道,他全身肌肉不满地绷紧。?你竟敢公然抗命,难道你要造反不成?? 张节和霍廷石的护卫家将,全部从他们的酒席处拔出武器,在他们主子身前全神戒备,反倒是百多名禁卫军和十八名禁卫,一反常态地按兵不动。 暨翻崚不屑地哼一声。?不错,我就是要造反,这不就是你最熟悉的事吗??他冷冷地嘲讽道。?只不过现在是我要杀你为老百姓除害。? 在场的眾王室贵冑大臣和外宾,想不到他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摆明着是真得要造反。大殿顿时混乱起来,有些人还失声尖叫。 暨翻崚立刻大声喝道:?诸位请勿插手又或站起来,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想伤及无辜。这件事由我一肩扛起──? ?不要!?夏丝娜突然大叫一声,原来她看到霍暉正释放出他戒指上的毒物。她的脸孔登时像死人一般惨白,身体因恐惧而颤慄。 ?想要造反,我先让你们死。?霍暉充满愤恨地道,他的嘴角已逸出血丝,形状可怖到极点。?夏丝娜,我即便要死,也要拉着你儿子一块死……? 暨翻崚神态从容,语气嘲讽地道:?霍暉,你还以为你可以轻易杀死我吗?不,我身上的毒害早就已经解除,而且我的记忆也全部回来了。今天晚上,我要为我爹还有那些无辜受害的千万个亡魂讨回公道,动手吧!? 他身后的十八名禁卫潮水般涌出,二人护在他身旁,其他人则衝向霍廷石和张节的酒席中,往其家将护卫杀去。 大殿内的百多名禁卫军,则维持现场的秩序,不让惊慌失措的宾客离座,免得受到池鱼之殃,命丧在不长眼的刀剑之下。 那些禁卫在暨翻崚的调教下,个个武艺高强,这时扑前挥剑左挑右打,敌人手中长剑立被磕飞几柄。惨哼声中,那些围上来的护卫在禁卫反击下,纷纷中剑倒地,攻势瞬间冰消瓦解,只剩几个家将你眼望我眼,不知如何是好。 暨翻崚大声喊道:?还不弃剑,难道真要为霍暉和张节这些人卖命吗?? 也不知是谁先带头,接着鏗鏘连声,转眼间地上全是丢下的刀剑。 第二十八章 终章(下) 暨翻崚随后挥剑衝前,猛劈向已骇然愣住的张节。两剑相交,声震全场,只见张节连人带剑蹌踉跌退,竟是给暨翻崚硬生生劈退。 数百名宾客中,有些人平时就憎恨张节恃势横行,只是敢怒不敢言,这时看他狼狈的模样,不禁欢声雷动,更添暨翻崚的气势。 张节在顏脸荡然无存的屈辱下,狂叫道:?我要宰了你!? 暨翻崚不待对方的攻势来到,倏地前移,毫不留情地强攻过去。金铁交鸣声连串响起,两人错身而过。暨翻崚倏然止步,还剑鞘内。 这时张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长剑掉在地上。他的左手紧握着右手,跪倒在地上,原来是他的右手已齐腕被斩断。 暨翻崚恨他当年冷血屠城,两手染满血腥,故下手毫不留情。这时的霍廷石,早已被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全身发软,还在裤襠内失禁撒尿。 这里杀得震天价响,可是殿外却没有任何人进来查看,可见禁军全在暨翻崚的控制之下。早先,他以配合张节加强防卫韶安城和皇宫的名义重组禁卫军,把霍暉的嫡系子兵,例如赵明雄等人安排护卫重要的寝宫,远离祥瑞大殿,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霍暉不疑有他,同意照办,他才能在短时间之内,把场面控制下来,否则伤亡的数字绝对不只这些。 在眾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意想不到的变化时,有三个人从惊慌失措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只是他们走往不同的方向。 赵怀鈺衝到夏丝娜的身边,抱住她软绵绵的身子。他早已发觉到她不对劲,她的脸色惨白如死人,彷彿生命正一点一滴地从她身上流失。 他立刻明白,她也服了和霍暉相同的毒药,而且没有人能救得了她。这次他将永远失去她,他把她搂进怀里,陷在绝望和哀伤之中。 华宇晴看了霍暉一眼,发现他脸如死灰,出气多入气少,显然离死期已不远,决定走向张节。华宇嫻紧跟在她身旁,因为她知道姐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亲自报仇雪恨的机会。 华宇晴来到张节的身边,揭开她的面具,露出她风华绝代的秀美娇容,只是她一对美眸却寒若冰雪,佈满炽热的仇恨。 ?老天,两个花姬艳后!?眾人惊呼出声,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你知道我是谁吗??华宇晴不理会眾人的目光,她看着张节说道:?我就是华顏楚的大女儿,华宇晴。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吗?? 于是她告诉他,她策划多年的计划,从扮演妹妹的另一个化身製造艳名开始,如何一步一步地把霍暉父子引进死亡的陷阱。 她伸手指向霍廷石。?你看他眼肚气色灰黯,中了媚蛊还懵然不知,真是既可怜復可笑。现在媚蛊已经进入他的血脉,侵蚀他体内的精血,再过十多天他就会精枯血竭而亡,你可以想见他死时的可怕模样。? ?什么??霍廷石闻言,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他听过中了媚蛊的人,蛊发惨死的恐怖模样,想到自己会变成乾尸,他不禁全身颤慄,瘫软如泥。 在眾人的注视下,霍廷石驀地一声怪叫,用手猛抓自己的脸和身体。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他歇斯底里地吶喊,看他的模样已成了半个疯子。他的脸被手抓出一道道血痕,鲜血涔涔淌下,形状可怖之极。 没有人阻止他,也没有人同情他,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残酷、恶毒和疯狂,有这种下场不足为奇,这应该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 张节看到自己外甥恐怖的情状,身躯忍不住因惊惶而发抖。?这是没有可能的……施媚蛊的人本身也会死亡,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我也不想活了,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她在他耳朵旁,低声说出他血洗皇宫纵容部下姦淫妇孺,这令人发指的暴行所造成的伤害。 张节听完,心知自己也死定了。果然,华宇晴拔下淬了强烈毒药的头簪,闪电般插入他的胸口。张节一声惨叫,仰跌地上,睁着两眼慢慢等死。 华宇嫻眼眶泛红,想到姐姐悲剧的一生,一大半都是他造成的,她哽咽地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就是你背主叛国的下场。? 她心中涌起悲苦的情绪,转身扑入姊姊的怀里,不住喘气,却没有哭出来。等她心情平静了点,她离开姐姐,缓缓走向霍暉。 ?霍暉,当日你杀我全家,你有想过今天这个下场吗??她声音充满怨恨地说道:?算人者人亦算之,你以卑鄙的手段得到天下,却享受不到一般人种种平凡中见到的乐趣,每天勾心斗角、动輒杀人,对人只有防备之心,最后连自己的女人,都选择背叛你、杀了你,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霍暉看来仍没有任何悔意,他眼中射出愤怒的芒光,口唇颤动,却苦于中毒已深说不出话来。他的脉搏越来越弱,知道自己随时会断气。他抬眼看了陷入疯狂的儿子一眼,现出痛苦和愤恨的神色,最后含恨而终。 夏丝娜彷彿感应到他的死亡,她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睛。 ?丝娜。?赵怀鈺轻唤道,此时他已扯掉鬍子,回復他原来的面目。 夏丝娜醒转过来,张开眼睛见到是赵怀鈺,泪水涌上她的眼眶。?对不起,?她虚弱地道:?我真得不是有意杀你……? 赵怀鈺晓得她是回光返照,他的心扭痛起来,明白自己仍无法对她忘情。?嘘!不要说话,我早就原谅你了。?他无限哀伤地道。 夏丝娜眸中射出海样深情。?不,我再不把话说出来,就来不及了……?她伸出颤抖的手,爱抚他的脸庞。?请你相信我,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再没有其他任何人……? 赵怀鈺全身一震。?什么?? ?我不否认曾经爱过霍暉……但和你成亲半年之后,我就把感情转移到你身上。?她充满悔恨地道:?我不知道新婚之夜发生的事……我太骄傲了,如果我肯拋下自尊,亲自问你为何对我那么冷淡,事情就不会演变成这样……? 赵怀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最爱的人是他,不是霍暉。强烈的情感震撼他巨大的身躯,然而想到她生命垂危,他一声悲叫,把她紧搂在怀里。 在这一刻,再没有任何事物比她的生命更重要,他可以做任何事,只为换取她的生命。可是他比谁都清楚,她的生命正飞快地消逝。 他热泪夺眶而出,心中充塞着伤痛和绝望的情绪。?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把那该死的嫉妒丢掉,多多关心你……应该受到惩罚的人是我,我才是罪有应得的人。老天,求祢让她活下去,求求祢……? 听到赵怀鈺为自己哭泣的声音,夏丝娜感觉泪水沿着她的面颊而下。他的啜泣声是如此痛苦,但她才是真正有罪的人,她不但伤害了他,还不曾欢喜而心甘情愿地付出她的爱,反而吝惜给与。 但不再了,她不再掩藏自己的感觉。 她缓缓睁开眼睛,用残存的力气绽开一个微笑。?别哭……我很高兴,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得到你的原谅。怀鈺,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们还是夫妻,我一定要好好爱你……爱你一生一世。?说着她眼中的神采逝去,眼皮无力地垂下来,头软软的侧往一旁。 ?丝娜──?赵怀鈺一声悲叫,紧紧搂住她,痛哭失声。 ?娘……?暨翻崚早跪倒地上,陷在极度的哀慟中,想起这二十几年来,娘亲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伤痛像江河般狂泻滚流。 华宇嫻站在一旁,心情激动不已,但也感慨万千。赵怀鈺和夏丝娜这两人的遭遇,可说是极其典型的性格决定命运。 夏丝娜在新婚之夜说得话,深深伤了赵怀鈺的心,像他这种硬汉自有他的处世标准,男女之情固然重要,却及不上男儿的豪情胜慨,绝不作兴向女人低头妥协。 夏丝娜的心里则认为,从小到大男人全把她捧在手心呵护,也不肯在丈夫面前低头让步。他们两人的悲剧,就是这样形成的。 正因两人都有性格上的缺点,才使得误会长期延续下去,最后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要不是他们的自尊心强,性格都如此高傲,他们的命运会大不相同;甚至是十三年前的大屠杀,或许也不会发生。 赵怀鈺强忍住悲伤,抬起头说道:?儿子,这里由我善后,你还有任务要完成。我们只成功一半,接下来的事至关重要,千万不可轻忽。? 暨翻崚清醒过来,强压下心中的悲痛。?是,孩儿知道了。? 他站起身,转向大殿中的数百名宾客,施礼道:?抱歉,累各位虚惊一场。不过仍请各位再静待一会,待我解决一些事情后,各位嘉宾就可以离开。? 就像他先前所预料的一样,当他以令符召张节手下的将领和赵明雄等人进入大殿旁的议事厅,并告诉他们霍暉和张节已经伏诛,他们哪里会为那种人拼死反抗,纷纷弃械投降,南陵国正式告终。 ……………… 半年后,等一切都安稳下来,赵怀鈺带着夏丝娜的骨灰,决定退隐山林。 他临走之前,对着儿子说道:?桓度,日照国好不容易復国,一切以稳定为最高原则,除了曾参与日照国叛乱的有关人等,凡肯从你者酌才任用,不要计较是否霍暉或张节的旧属,一切以和解为主。? ?孩儿知道。?赵桓度点头道,他半年前已将名字改回来。 赵怀鈺沉吟一会,再道:?日照国不再独大,你要尊重东海、西河、北夏三国,并和他们维持兄弟邦谊。记得,我们为得不是自己,而是天下的老百姓,他们已经苦透了,再经不起任何战乱折磨。? 赵桓度比谁都厌倦战争,东海、西河、北夏三国,愿不愿意回归日照国,他真得一点都不在乎。?孩儿懂得,以和为贵。? ?好,我终于可以放心走了。?说着他挥手道别,拍马驰出韶安城。 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赵桓度声音沙哑地道:?我会想念他。? 华宇嫻听出他心里的不捨,毕竟他们父子相处的时间,只短短的半年多而已。?赵叔叔又不是永远的走了。?她柔声安慰道。 但她心里知道,失去夏丝娜对赵怀鈺造成严重的伤害。这半年来他一直自责不已,他心里的创伤,将带领他过着自我放逐的生活,走向离他们愈来愈远的方向,因为这世间再没有他留恋的事物。 她暗叹口气,仰头瞥视天空,灿烂的阳光照亮她的脸,逐渐驱走她心中的阴霾,为她注入一股力量与活力。 在那一刻,她沐浴在全然的祥和与喜悦中,沉浸在安寧与平静里。 不错,虽然他们的生活有感伤,但也有着令人期待的喜悦──一个新世界,她知道他们会在那个世界获得不朽和美妙的未来。 ?走吧,我们回家了。?她紧握住他的手说道。 赵桓度转身迎视她,当他看见她热切的脸庞,他的表情柔和下来。 他露齿微笑,握紧她的手。?好,我们回家。? 那个家,是他们的新世界,有着他们的梦想,更是一个新国家的开始。 ps:巫山云雨情正式完结,感谢书友的陪伴,新文再见。大约二个月后,我习惯写完再po文,这样比较轻松没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