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妃在上:帝君,求娇宠!》 第1章 楔子:天凤传说 凤凰上祖迦楼罗据《妙法莲华经》记载,其身为佛界仙者,每日吞噬一条龙王与五百毒龙,随身内毒气汇聚,直至无法进食,当毒气发作,必引神火自焚,只留一片纯青琉璃心。天下有无数迦楼罗,却也拥威德、大身、大满、如意,四位王者为尊。相传佛界曾有迦楼罗因与凡间女子相恋诞下双子,男为凤,女为凰。凤者,善风,无所不往;凰者,仰承天地灵光,敏而善思。《山海经》之《图赞》篇曾对凤凰一族有过诸多描述,“凤凰,祥瑞也。身披五字纹路,首文曰德,翼文曰顺,背文曰义,腹文曰信,膺文曰仁。此五者,盖凤凰精神也”。 上古时期,天龙掌控水火与四季,天凤掌控风的能力,当龙凤相携伴生,惠泽天下,恩济万民。然天凤有凰种,凤凰每五百年携众生怨念仇恨接受烈火焚身,以期展新颜、得新生、降万民福泽。至此,凤凰一族与天龙共同执掌天下。而我们所讲的故事也就从这里开始了。 第2章 前尘未断情忧思 春风微拂,扬起的柳枝吐出嫩绿的柳芽;润物无声,潮湿的泥土散发着惑人的气息;童稚音起,袅袅炊烟间四五孩童嬉戏玩闹。一幅春的画卷已然缓缓展开,一曲荡气回肠恍似春雷的凤求凰在这几间农舍流淌。 “依姐姐,我来看你啦!”说话间,一个身着皂衣梳着双寰髻的小女孩走进了一间极为普通的农舍之中,脸上还有因为奔跑而没有消散的红晕。 “是安儿吗?”听到女孩的声音与开门声,一个穿着半新不旧的石青色交领襦裙的女子从里间走了出来,“怎这般急躁,又跑来偷懒了吧?顾大娘若是知道了,可要仔细你的皮肉。”虽是“恶语”,却不忘将名唤安儿的小女孩抱到凳上,倒上一碗自家留下的贡茶——天澜,递到女孩跟前。 “依姐姐,别和奶奶说哦,秘密啦!”边说边把双手合十,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眼睛里闪烁着调皮的黠光。说罢,女孩双手捧起粗瓷碗,细嗅着袅袅的茶香,两条小腿在肥大的裤腿中来回晃荡。 而那石青衣饰的女子也只得是摇着头望着这个早就在村中出了名的顾家小孙女儿,不时跟她说上几句话,了解一下顾家与村里人的生活琐事。 “娘说今年的天澜收成应该会比上一年好很多,依姐姐,你家的天澜为什么总是交一半、留一半呢?收成好了,就都上交,得的贡茶银也多呀。”一边吃着茶,一边研究着杯中的茶叶的安儿,每每来到这里都会问这种问题。在她看来,有贡茶银可以改变生活,娘会买新的布料做新的衣服,谁家不想过好日子呢?可是,依姐姐家却从不急着上缴贡茶。 “今年的雨水适当,顾大嫂经验老道,应该是会增加收成的。”和往常一样,石青衣饰的女子绝口不提上缴贡茶的事,只是与安儿谈论何时出游的计划。之前就应下了在安儿八岁生辰的时候带她去澜州城游玩,眼看着三月将至,安儿的八岁生辰也快要到了。 安儿都已经八岁了,原来她已经等了他八年。可他依旧没能兑现承诺,凭着天澜寻到她。这些年来,顾家村因着种植天澜而生活富足,临州知府更是因天澜的独特茶香,而将其定为专供皇家的贡茶,可她当初种植天澜的初衷却并未达成。她曾听闻,海角的尽头有一座名为望夫石的奇石,那是思念出海未归的丈夫,日夜忧思的渔家妇人化身。莫不是,只有她化为望夫石,方可一免情思,方可得见?每每思及二人相识、相知、相处种种,那颗孤寂许久的心才得些许回暖。也只有如此,这颗心方能坚定不移地去相信上苍的庇佑,相信他定能追寻至此。等候已成了习惯,一种改不掉,也不能改变的习惯。 不觉太阳将至中天,石青衣饰的女子起身向门边的灶台走去,“安儿,今天中午想吃什么?”话还没说完,一个身穿蓝灰色布裙的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走了进来,“韩姑娘,安儿在你这吧,这丫头又给你添麻烦了。”说着,伸手把安儿从凳上扯了下来,扭过头小声说:“你这丫头,又来闹你依姐姐,你依姐姐身子弱,跟你说多少次了,真是……”边说还不忘拍几下孙女的小手,想以此让孙女记住。 “顾大娘,安儿也是怕我太闷才来陪我的,别责怪她。”见来人是顾家的婆婆,石青衣饰的女子微微勾起唇角和顾家大娘说起话来。“这些年,多亏了顾家对依晴的照顾,依晴说谢还来不及,又怎会嫌麻烦。” “韩姑娘,都这么多年了,别谢不谢的,你救了我儿媳妇和孙女的命,老身这辈子都记得呀!”这老妇人拉起女子的手,眼中有些浑浊的泪水已经快要决堤而出。“好人啊!韩姑娘会有好报的!” “顾大娘,都八年了,都过去了。大娘是接安儿回家吃饭的吧?”听着顾家婆婆提起八年前的事,女子眸光一暗,低声说出妇人来此的缘由,似乎心中有什么心事不愿被别人知晓。 妇人听出了女子的话外之音,连忙拉着安儿匆匆道别回家去了。看着远去的祖孙背影,站在门栏处的女子思绪早已不知飞向了何方。 第3章 前尘纠葛谁人知 说起这女子的来头,还要从十年前沣芫大陆钦傲元康帝驾崩前夕的那场宫变讲起。 钦傲王朝在沣芫大陆上占据着最广大的领土,东南北三面环海,西方的领土深入内陆西部地区多是部族的领地,分散居住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部落族群。因着地域与文化的差异,这些部落族群随并未与钦傲形成统一的国家,但经过钦傲数代帝王励精图治,也隐隐有依附共生的意味。千百年来,钦傲一直是沣芫大陆最强大的所在,直到第二十代君主云翎恪统治末期。 天宁三十年,钦傲帝都奥良城流传着一首歌谣: 依依翩跹掩天颜,沐沐晴空耀棂桓。碌碌徒为卅年过,朗朗昆仑后蕴菡。 一时之间,帝都上下都传唱着这首谜一样的歌谣,同样让人迷惑不解的更是这其中隐藏的箴言。据传,这首歌谣将预示钦傲的未来,也会给钦傲带来福泽与新生。这让帝都百姓纷纷猜测,毕竟,在当时的钦傲皇族中,已经成年的皇子已四位之多,分别是大皇子云陵阳、三皇子云逸阳、四皇子云滦阳、刚刚行弱冠之礼的五皇子云沐阳,而七皇子云瑄阳也行将弱冠,而二皇子与六皇子则是未及命名便早夭而逝。最为重要的是,元康帝至今都没有公布太子的人选。当然,百姓们猜测的无非是谁会在元康帝云翎恪驭龙殡天后掌管钦傲王朝的一切,成为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但这在朝中百官看来,就不仅仅是猜测这么简单了。更重要的则是将后半生的富贵寄托在哪位皇子身上,将发挥最大的作用,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利益。 重重黄色琉璃瓦的屋顶,层层朱红宫墙的皇城,一座巍峨的宫殿屹立在后庭的最尊贵之处。漫漫的纱帷遮掩了宫殿内的富丽堂皇,在清晨忙忙碌碌打扫宫殿内室的都人们却在这朱墙黄瓦间说着自己听来的流言。 “碧玉,你有没有听说,皇上对宫外的那首歌谣十分恼怒呢!”碧青衣色的都人停下手中的工作,东张西望后确定总管不在,才开口说话。 “谁说不是呢,我看啊,这歌谣里说的不就是大皇子嘛,上个月大皇子才过了三十岁的生辰,况且大皇子又是韩贵妃所出,是钦傲的第一位皇子,身份尊贵着呐!不是他,还能是谁?”碧青衣色的都人刚刚说完,一个翠青衣服的都人就马上接话,两人开始激烈的讨论起来,而其他人也在之后加入了进来。当然除了一个叫萃影的二十岁上下的女子,她只是默默做着手上的工作,并未将眼前的一切放在眼中。 正当众位都人讨论的正激烈之时,一声压人气魄的嘶哑嗓音让所有人都噤了声,“大胆!一个个都不想活了?竟敢私下议论主子是非!”一抹藏青色的衣角飘了进来,初春的寒气未散,也随之而至。 “奴婢该死,请荣公公开恩……”瞬间,屋内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尤其是刚刚讨论最凶的两个都人更是吓得抖如筛糠,不跌地磕头以求活命。要知道,私议是非当诛是都人宫人进宫要遵守的第一要则。 “琉璃,碧玉”被人称作荣公公的人满脸怒气的用嘶哑的声音喊出两个名字,“私议是非,论罪当诛。你们是龙啸殿的人,应该更清楚的……” “荣公公,奴婢知错,奴婢以后……”碧青与翠青衣色的都人虽然头如捣蒜,可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来人,送她们去赏罚院,你们好自为之。”说着,荣公公怒气冲冲地一拂衣袖,不听两个女子的哭闹声,对着一屋子的黑压压人影释放着怒火。反观依旧默默擦着多宝格的萃影,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完全没有把荣公公的怒火放在眼中。 发火的荣公公似乎也注意到萃影的存在,止住了怒火,向书桌旁的多宝格走来,“你是?”话音未落,荣公公就看到了一张满脸冰霜的俏脸,一双眸子仿佛没有生气,只是直直地盯着手上的皂巾。荣公公刚要再次发火,却猛然注意到萃影手上虎口位置有一朵幽兰。说是兰花,却似是胎记一般,平常人看来也大概会看为胎记吧。 “你们继续打扫,嘴里再露出半句大不敬的,她们就是下场。”话音一落,黑压压的人头垂得更低,不迭地口中称是,急忙都起身开始先前的打扫工作,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敢交叠。 荣公公衣袖一甩,大步走了出去。殿中众人皆未察觉,在荣公公后面跟着的是刚刚一言未发的萃影。 一刻钟后,荣公公急匆匆拐进御花园的一处偏门,身后却并未见萃影踪迹。只见荣公公闪进一间偏阁,确定无人后才关上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还好吧?”一个喑哑的声音从内室传出。“主子放心,很好,很好。老奴一直都记得,不敢忘却。”跪倒的荣公公那种嘶哑的声音如今透着一丝哽咽,仿若是极度忍耐下才抑制住哭的欲望。 “很好就好,去吧,替我好好……”室内的声音还要说些什么,但却戛然而止,转换语气,“萃影”,黑影恍惚间,萃影的声音就从屋外响起,“主子,是韩相的人。” 顿时,屋内没了声音,这样的寂默就已经是对萃影下了指示。 第4章 杂乱纷扰怎断决 话分两头,此时正值早朝朝议,乾元殿内也是刀光剑影,战火燎原。 “皇上,臣恳请皇上册立一名文治武功均属上乘的皇子为东宫,这不仅能安定我朝民心,更能威震西方各部,使我朝国运昌隆,福惠绵延。”站在群臣首位、身为钦傲的丞相,手握大权,身处要职的韩梧信刚一上朝,就提出了谋算好的言辞。其能够身处丞相之位多年,如此人物在朝中,也必定是能够做到一呼百应的。一时间,许多官员亦是提出“臣附奏”、“臣同书”,满朝文武竟是出奇的一致。 其实也难怪朝中重臣皆提此立本之事。元康帝已然执政三十载,不说文韬武略功在千秋,也是一位于社稷有功,不辱没云氏先祖的上进帝王。可这三十年来,元康帝虽在前期便想植立东宫,但却因着些许琐事,并未如愿。此后十数年,元康帝却再不将确立东宫提上日程。朝臣多次进谏仍是无果,而东宫之事,已然成为了朝堂之上总被提及的“唠叨”。 “既然如此,丞相以为,应立哪位皇子最能顺应民心?”端坐在九龙祥云椅上的元康帝虽心有不耐,然亦询问到。 “回皇上,以臣愚见,自古立嫡立长,先皇后身弱并无所处,论年纪,论资质,大皇子应当册立为东宫太子。”韩梧信见皇帝并没有如之前将此事容后再议,以为是京中那首民谣所致,就积极提议大皇子应为东宫。毕竟,大皇子云陵阳是自己的亲外甥,母妃又是从元康帝为太子时就已经侍奉左右的侧妃良妃,现如今韩贵妃在后宫之中,也算是除了徐皇后以下的最为尊贵之人。种种原因相叠,云陵阳的东宫之位也算有了极重的筹码,搏上一搏的话,东宫的位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上,臣反对,丞相大人言中有失。”正当群臣均附议韩梧信的提议之时,礼学寺寺承段天泽直言反书,“皇上,丞相大人既然已知立嫡立长的古训,殊不知,五皇子之母徐皇后在皇上登基之前便晋为太子妃。依古训,五皇子出生之后就是皇上的嫡子!既有嫡子,又何需立长?” “段寺承,你……”韩梧信被这番言论驳得老脸羞红,然依旧上言,“皇上,长幼有序,五皇子才行弱冠之礼,年岁尚浅,不及大皇子沉稳有余啊!” “丞相大人,何来此言?当今圣上年刚弱冠便已登基,如今我朝四海升平,万民归心。莫不是,依丞相大人而言,当今圣上的一切皆是徒劳吗?”段天泽言辞凿凿,竟将元康帝当年登基与三十年来的功绩与弱冠登基相勾联,硬逼得韩梧信无话可说。 “皇上,……”韩丞相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元康帝云翎恪抬手制止了。 “罢了,若是没有其他事,退朝吧!”元康帝说罢便起身拂袖离开了乾元殿,只留得一干重臣两厢怒目。 这册立东宫之事如此曲折,也是由于元康帝当年一波三折的登基大典与同时进行的封后大典。当年,元康帝云翎恪还是东宫之时,太子妃薄氏是个温婉少言、身体孱弱的人,在文宗皇帝(云翎恪的父亲)四月驭龙殡天后,礼天监定于五月初六,大毒之日转天的大吉之日举行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正当所有人以为温婉少言的太子妃薄氏终于可以成为皇后的时候,薄氏竟然于四月下旬病逝,追随文宗皇帝到天境以全孝道。傲翎恪也将侧妃徐氏晋封为太子妃,毕竟太子尚未登基,太子妃先逝,言之不吉。 而五月初六的封后大典上,曾为太子侧妃德妃、刚晋封为太子妃的徐氏受封为皇后,赐金册绢宝,居于凤鸣宫。太子妃薄氏以其身全帝王孝,数年来礼侍东宫,虽未育子,然其孝礼之心,天地可鉴,追封为孝慈皇后,葬入皇陵,享后世香火。 就是这般的曲折方才造成了嫡长之争,让朝中群臣争执不下。 第5章 怜子深陷连环局 下朝后的元康帝云翎恪匆匆赶往裕灵宫,原因只是因为,刚刚在乾元殿时,有裕灵宫的公公来报,说裕灵宫崔贤妃身染重病,十皇子于裕灵宫门处哭闹不止。然才行到半途,元康帝便被荣公公拦在了九曲回廊上。 “你怎么在这?”被挡住去路的元康帝心有不满,再加上于乾元殿得知崔贤妃身体有恙,两厢怨怒都似要发泄在荣公公身上。“皇上,皇后娘娘她……”荣公公由御花园偏阁赶往乾元殿的途中遇到领着太医疾步快行的徐皇后侍女幽思,方才得知徐皇后已是缠绵病榻数日,这才匆忙赶来告知元康帝。 而此时的元康帝又怎会听荣公公所言,即使当年真的情寄徐念贞,岁月蹉跎,真情也已被消磨殆尽。这一刻的云翎恪想要见到的,恐怕只有裕灵宫里的贤妃崔欣娘和刚刚五岁的十皇子云仲阳。“荣连福,朕没兴趣知道皇后怎么样,来人,摆驾裕灵宫。”冷冷的说完,荣公公所能看到的就只有象征帝王的黄龙衣角,仿佛时间的流逝已经让云翎恪离众人愈加遥远,当年那个温润如玉、心系天下的帝王早已模糊不清。 望着远去的明黄人影,荣公公只得低低地轻叹一声,拂尘划过,想将方才的冰冷言语挥散。怎不想,这初春之时,刺骨的风早就将元康帝的冰言冷语吹进凤鸣宫之中。 元康帝刚刚到裕灵宫的宫门前,便听到自己的幺子十皇子云仲阳哭闹的声音,一瞬间眉眼一蹙,抬脚走了进去。宫门处的守门公公与都人此时却与一干人一齐哄着哭闹的云仲阳,一心只祈求“要命的小祖宗,千万别因此惹得贤妃娘娘与皇上不悦”,到头来倒霉只能是人微言轻的公公都人。 元康帝才至二门处,就看到身着绛色绵锦的“小祖宗”在众多奴婢的中央哭闹,且是自己越靠近一分,哭闹的声音愈加响亮。这也难怪,小小的云仲阳的“任务”就是吸引父皇的注意!这也不免他的几次三番提高声音,但小脸上却被一双白嫩的小手遮住,没流出几滴眼泪。 “仲儿,这是怎么了?”元康帝快步来到云仲阳面前,抱起这个自己疼爱有加的儿子,“是不是这帮奴婢惹仲儿不高兴了,告诉父皇。” 此话一出,唬得众人在初春的季节生生湿透了衣衫,竟是连问安请礼都忘却了。 云仲阳眼见父皇真的如母妃所言出现了,满心的欢喜自是不提,忙低头答道:“仲儿只是心疼母妃,父皇不要怪罪别人。”说完,抬起低沉的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甚是喜人,好似在告诉别人“我没有说谎”。 “还不备下热汤,没见到十皇子的脸都冻红了吗?”元康帝盯着云仲阳冻得通红的小脸,眼里说不出的怜惜,“仲儿和父皇一同进去,问问母妃到底怎么样了?”说着就跨进了裕灵宫的前殿,而身后的一众奴婢却不敢移动分毫,唯恐被元康帝的怒火燃烧殆尽。恐怕也只有照顾十皇子的乳母、宫婢方接着准备热汤的由头,避开这是非之所。 进得前殿,元康帝就见到崔贤妃的贴身婢女嘉柔端着碧玉薄胎碗从内室走出,便急声问道:“你家娘娘可大好了?十皇子在院中哭闹你这婢子就没听到吗?” 嘉柔哪里见过这般怒气的皇帝,急忙跪下行礼说出了早先就准备好的说辞,“皇上赎罪,非是奴婢不肯理照十皇子,确是娘娘重病,不便将十皇子接进宫中……只恐……只恐将病气招至十皇子啊!”一番说辞下来,既免除了自身不顾皇子的罪责,又将皇帝的注意力引到贤妃身上,依皇上对十皇子与娘娘的关爱,必定可以完成娘娘交下的事。 “朕只是几日不见欣娘,病情怎会如此严重?既然如此,父皇进去看望母妃,仲儿就不要进去了。”果不其然,元康帝听闻崔贤妃病重,急急将云仲阳交给殿中的嘉柔,快步进了内室。不知在内室之中,元康帝与崔贤妃是如何光景,宫中各院所探听到的消息,也只有一条由裕灵宫卫公公传出的元康帝口谕。当天,天宁三十年三月初五,元康帝口谕,晓谕六宫,朕怜贤妃崔氏、皇十子患幼两艰,惟亲躬照料,方补为父、为君之过,万事不得打扰。 可谁又能想到,一世英名的元康帝今日所作所为,乃是阴沟里翻覆了行船,将钦傲的江山置于了何等的危险处境。 第6章 凤鸣之处闻风鸣 与此同时的凤鸣宫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荣公公,翎恪……皇上可还……”凤鸣宫的主人,如今已身染沉疴的徐皇后并未在到来的荣公公身后望见那个心牵许久的人影,心中不免徒增失落。本已经是身弱之态,仍是虚弱的询问出声。 荣连福上前一步行礼,将殿外的呼啸风声阻隔在外。 荣公公垂首只看得幽思的祥飞绸粉底绣花鞋与徐皇后的鱼戏莲藕紫檀踏脚,想着这位与元康帝携手走过三十余年的结发之妻所过光景,心中的悲凉之感愈加弥重,昏花的双眼已是模糊,喉头发紧,操着嘶哑的嗓音答道:“皇后娘娘切莫担忧,皇上龙体一向康健,心中也是十分记挂着娘娘,娘娘要多保重凤体才是。”话语间虽透着关心,但眼神却不敢仰观凤颜,既是怕暴露眼中泪光,亦是担忧谎言被揭穿。 “荣公公,你跟贞娘还需如此吗?”徐皇后费力的从床榻上起身,背倚床身,挥了挥手将左右都人公公屏退,方才缓缓开口。“贞娘与翎恪做了三十余年的夫妻,你甚至比贞娘侍奉他的日子还要长久,又怎会不知晓他的脾气秉性?”说到此,徐皇后微睁的双眸散发着柔美的眸光,仿佛在回味着过往的种种。 “娘娘,老奴……”徐皇后抬手止住了荣公公,“贞娘从来都明白宫深似海、君王薄情的道理,翎恪当年将爱于薄皇后身后给了我,恐怕也是时候交给她人了。”说着,徐皇后从枕下拿出一个绣有凤凰腾飞的囊袋,用不再纤细玉葱的手指摩挲着,喃喃着。囊袋上的丝线看得出,早已经褪色,但殷红的锦绣锻面却不见一丝污垢。可见得徐皇后对此物是何等的珍视。“他曾说过,沐儿和昭儿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他曾说过,今生有了贞娘就再无他求;他曾说过,即使我们相遇太晚,却幸而相遇相知相守……”徐皇后的声音愈来愈微弱,仿佛是将生平所有的气力都用来诉说她的内心之言,可谁能真的感同身受呢?情是自己的,却止不住淌血的心窝。 眼见此情此景,荣连福心中亦是悲伤万分。昏黄烛光下的徐皇后经过时光的涤荡,也只是个思夫念儿的老妇人,心中念念的也不过是夫妻相携、儿孙绕膝这一在民间最为普通的愿望。可这在皇家,却是奢望,也只能是奢望。 从什么时候开始,中宫皇后居然要靠着与帝王往日的回忆来过活?徐皇后想,也许是从他们之间那个早产而夭亡的孩子开始,也许更早之前,当她知晓元康帝背弃了夫妻间的承诺之时,他和她便再也回不去了。即使当初元康帝是因为误会而失了承诺,可夫妻间的信任大抵是已经被消磨的干干净净了。说来也无甚错处,覆水怎可收?破镜又如何能圆呢?如今的徐皇后念着的,大概只是当年那个在杨柳树下,对她温柔浅笑的月白公子吧! 荣连福默默退出了凤鸣宫,将一室的思念关在其中,自己也消失在凤鸣宫外的红墙黄瓦之间。这一日,天宁三十年三月初五,宫内宫外、内宫外廷均是沉寂,仿佛一场疾风骤雨到来的前兆,那气息压抑的人喘不过一口气来。 却说这厢相思心碎,那厢醉卧柔乡,再观韩梧信的丞相府邸,亦是压抑着瘆人的杀气。 韩府书房暗室中,只有一点昏黄幽暗的烛光,韩梧信一身玄青锻服,手中拿着剪刀,有一下无一下的挑弄着蜡烛,“你可查清,五皇子真的出现在御花园与荣连福约见?”声音虽显得苍老,但却中气十足,颇有威严之态。 “启禀丞相,属下二人亲眼所见,不敢有假。”仔细一看,才撇到韩梧信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只隐隐觉得说话的声音有些费力,气息不稳,面色微白,两颊却带着抹因失血过多而显现的潮红。 一听此言,韩梧信拿着挑动蜡烛剪刀的手一顿,随后又开始用剪刀修剪起蜡烛的烛心绳,嘴里冷冷地说道:“鬼小子沉不住气了,动手吧,做得干净点。”边说边用剪刀重重剪下,蓦地,一室黑暗袭来。 第7章 红线情牵此处来 转天,天刚蒙蒙亮,一个身穿雪青布裙的女子手提菜篮、肩扛小锄头向自家的菜园走去。如今春风才至,雨水未来,若是想来年能吃饱,只能这时节早早努力才是。你道这女子是何人?正是我们先前所提的韩依晴韩姑娘。 怎不想,才到菜园却见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伏倒在自家田中。女子丢下器物,急急赶到男子身旁,伸出食指去探那人的鼻息。幸好,幸好,此人虽身负血伤,气息却是平稳,只是昏过去而已。一时间,依晴却是犯了难。身遇此事究竟该如何决断?救他,看他身负血伤、衣着不凡,必是被人暗算或是追杀,方会到此地步。若是因救他而招惹麻烦,实属无妄之灾。但被自己遇上便是天不绝他,不若,就依这般春寒时节,他早该命归奈何桥边。 几番计较之下,依晴只得皱了皱眉头,蹲在男子身旁小声嘀咕道:“你一醒就要走哦,可不许耍赖。”也不管这男子是不是真的听到,依晴费尽气力将男子高大的身躯扶起,艰难地让男子伏在自己身上,咬着牙将受伤男子背回了自家的竹屋。说是背回,其实也不过是一步步硬拖着,方能顺利进了自家。也许,韩依晴如若能够预知到,这个被她救下的男人会成为今后与自己纠缠一生的人,大概就不会将这人带回家中了吧。不过,这是后话,容后再提。 一晃,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当初被依晴救回来的那个男子早已伤愈。但令人不解的是,就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对依晴说过一句话。起初,依晴只是以为他刚刚苏醒、气虚血亏,因而不便多言。可与他相处的越久,依晴越能感觉到,这个被她所救的男子,并非先天的哑疾,而是不愿与自己交谈罢了。 因为这个插曲,我们的韩姑娘还曾经私下小声嘀咕,“哼,早知道连声谢谢都得不到,才不要拖你回来,应该让你在菜园里生根发芽!”话虽如此,可再看她手中的行动,拿着蒲扇看着药炉,时不时地掀开药罐探看罐中药草的煎熬情状。这般作为,哪里又是方才恶言恶语的模样。 说来也是令人不解,月余不曾发声的男子,开口对她所说的第一句便是,“徐云”。当然,依晴听得出这是他向自己介绍的自身姓名。可依晴不懂的是,为何他会在听到街边茶摊的客人说到“皇帝为宫里的崔贤妃不理朝政长达四十天”时,对自己突然介绍他姓甚名谁。在依晴看来,他的伤势已然痊愈,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告知自己的姓名。在最初就打算不告知姓名的人,突然又不按常理地言明姓甚名谁,于谁看来都嗅得出诡异的味道。 依晴望着这个神秘的病人,黑色的瞳孔满满的透着疑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微笑着将疑惑换下,毕竟对人怀有戒备是人之常情。既然人家已经说出了自身姓名,依晴又怎能不大大方方地介绍呢?“韩依晴,依依不舍的依,雨过天晴的晴。”随即,依晴脸上又显露出明媚的让人心暖的笑。 但回答依晴的仍是惯常的寂默,依晴尴尬地对身旁的徐云笑了笑,也不再发一言,只是默默地挑选着布匹和其他生活物品。等集市散去,二人方回到城外的竹制小屋之中。此时的夜幕已悄然拉开。 进得屋中,依晴习惯性地为这位名唤“徐云”的男子铺床整理。将一切收拾停当后,她手持一盏烛台默默向外室走去,“夜已深,早点休息吧。”在外室方桌处,依晴瞧见沉默端坐的男子,轻声提醒,便将烛台放在方桌之上,拿出柜边的针线篓,细致地绣起一条蓝灰色的腰带。徐云依旧不改端坐之姿,却侧目望向烛台下做着绣活儿的女孩儿,望了许久,向她微微颔首,便起身走进内室。但他不知道的是,从站起转身的那刻起,依晴那双灵动黑眸的睫毛轻轻扇动几下,就将注意力全然放在了绣活儿上。 一夜无话,不觉已是天明。 第8章 心随情牵佳人失 徐云自从伤愈后,便不再一味地躺在床上将养,而是时常清晨到屋外走动,直至近午才回到屋中。依晴虽不知这是缘何,但也从未问及此事。每每徐云一踏进竹屋,就会听到依晴的声音,“是公子回来了吧?”之后就如同先前说好的一般,一个端菜奉饭,一个抹桌布菜,其间的默契,仿佛已生活了数年。 可今天他一起身,便看到一套簇新的靛蓝色男装,与蓝灰色的绣有祥云的腰带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边的矮桌上。屋外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连日来熟悉的碗筷叮当声也不得丝毫,整个屋子静谧的宛如静止了时间一般。 徐云站起身来,向外屋走去,并未看到那个熟悉的娇俏身影。月余来冷峻的面庞,似是因为那个温婉女子的消散,而有了龟裂的迹象。一张俊脸,展现出的既有焦急,又有惶恐。寻人不得,他转身返回内室,目光再次落在矮桌之上。徐云眉头微皱,抬手拿起衣裳,“这不是前几日她在集市买回的布料么?这腰带?”徐云正思索着,不想衣下竟飘落一张纸。他伸出手将纸张接下,一边看着手中的这封信,一边缓缓地坐在了床边。 “徐云公子启上,小妹依晴深知公子非困于池中之物,既不告知小妹姓名,自是有其思量。然昨日之事已发,小妹自晓离别之期将至,特将衣装赠与公子,望公子念小妹悉心照料月余之微功,切莫与他人提及城外竹屋之所在。在此拜谢,韩依情书。” 徐云迅速浏览了信的内容,四十天来从未勾起的唇角,如今却挂着一丝苦笑,“何苦呢?依你的心思,当初救下我便已知晓这等毫末之事,”徐云握住信纸的手微微收紧,单薄的信纸马上就变得褶皱不堪,“将自己说得如此贪生怕死,难道我会不知你是何等思量吗?”徐云将信纸放好,双手轻抚着靛蓝衣衫,仿佛在赏玩着何等稀世珍宝。下一刻衣衫一展,便换将上了这套簇新的衣装。 收拾好自身的衣装头冠,徐云走出里间来到外屋,也只见得屋正中的桌上摆下的饭菜,大抵是刚刚疾步走出来寻找佳人,并未注意到方桌上的饭菜。只观得徐云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与失望,即使她与往常无二的备下了吃食,可终究是少了一副碗筷,少了同食的一人。也许从他的心底里,是希望再见依晴一面的吧。这等心事,恐怕也只有徐云本人才会知晓了。 徐云缓缓来到桌旁,一手扶着桌面慢慢坐了下来,指尖触及到一丝冰凉。目光所及处是几块碎银和一封简短的信。 “徐云大哥启上,小妹依晴已晓兄感激之心,然依晴心不在富贵利禄,兄之身份亦不应久居此荒野之所,依晴特备下几两碎银,只求能微助兄达奥良。桌之饭菜只当为兄践行之用,望徐云大哥能马到功成、位至尊极。依晴早怀游历湖海之心,谢兄给机遇,许依晴观云望海之期。途险,万望珍重。韩依情书。” 依旧是那种谦卑的语气,依旧是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依旧是让人觉得书者的不通情理。但这些在徐云看来却透着丝丝的暖意,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不需要过多的猜忌,她看得透他心中所想,亦看得透他的身家背景。两封信中虽然句句疏离谦卑,可那份关心谁又看不出呢? 徐云将碎银与信纸收入怀中,头微微垂着,不能看到此时的神情,然嘴角的那抹浅笑却分外明显。许久他抬起低垂的头,脸上温暖的笑容已是不在,换上的是冷若昆仑寒冰的峻颜。“屋外等候,一个时辰后返京。”言罢,便执箸开始回味在这竹屋中与依晴度过的四十余天,峻颜也似有回暖之貌。这餐饭的感受,已然被关在了徐云内心深处的一方角落。 第9章 饮茶骤然谣言起 这日的天空分外晴朗,空中浮动的几缕淡云将湛蓝的天衬托的格外晴明。离开奥良近郊已经数月了,游离湖海的韩依情也终于回到了自家的竹屋。今日天气晴好,又是大集之日,依晴起了大早准备到集上游逛一番。时已近午,正是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节气,依晴只好找了一间茶舍歇脚,想要避过这毒辣的太阳。 在茶舍中喝茶的空挡,却听到一丝关于京都奥良城的消息。只见得她执着茶杯的手一滞,本来愉悦的俏丽容颜浮上几抹严苛,忙是停下手中所做,细细听起旁人的低语。 “我看啊,这钦傲是要变天了!”旁边桌上的其中一位皂衣中年人,喝下一口茶水,有些神秘的对同桌二人低语。 “哟,姚哥啊,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杀头的!”同桌的一个年纪尚浅的青年,赶忙轻敲几下桌面,一边东张西望唯恐被人注意,一边压低声音有些惊恐的说道。“就是的,虽说皇上当朝也三十年了,可才五十,不至于变天吧?”同桌的另一个青年也随声附和着。 “怎么?不信我?”被二人成为姚哥的中年人轻呷一口杯中的茶水,又把头凑了过去,“老子的表哥在大皇子的府上当差,再说这个皇上几个月来一直腻在崔贤妃的宫里,这温柔乡啊,历来就是英雄冢!五十咋了?城中黄员外四十出头,还不是被那几个小妾折腾的修身养性啦!”说话间,这个被称为“姚哥”的男子,挑了挑眉,“要让老子说,没几天啊,这天就该下雨喽!”说完还一副自信满满的笃定模样。 “姚哥,那你说这要是变了天,哪位出来收衣服啊?”年纪较轻的那个青年小声的嘀咕着,同时还殷勤的给姓姚的中年人斟了一杯茶。 “来来来,姚哥,哥们弟兄的是粗人,怎么着也得跟着姚哥,这衣服还得大家收嘛!”另一人生怕漏了自己,急忙搭话,巴巴结结地将刚刚已经斟好的茶水递到了姚哥的面前。 “说你们年纪轻不知人情世故,就是没错!老子都说的这么清楚了,问啥啊!自个琢磨去……”说着还用力地拍了几下两人的头,满脸的“孺子不可教也”的愤恨表情,闷声接过茶杯,喝起了茶水。 “姚哥,你的意思是……大……”两个青年话还没说完,就换上另一副嘴脸,“这以后,我们哥俩还要姚哥和姚哥的表哥多照拂啊!”之后便少不得一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庆祝模样。 然这番言论虽说得小心,却也是一字不漏的听进了依晴的耳中。依晴不觉心中一颤,距离他离开竹屋已有三月有余,期间也并未听说有病逝的皇族,难道,他还是没能回去?也许依晴并没有发现,这个与她生活了数十天的人,早已进驻到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店家”捏着茶杯的依晴向茶舍内轻唤一声,回应她的便是急匆匆赶来的店小二,“来喽,这位客官,您有何吩咐?”一边说着一边摘下搭在肩上的抹布擦抹了几下沾有水渍的桌面。 “小二,不知这帝都奥良城可有什么游玩之地?”依晴轻转着茶杯的同时将几枚铜板放在了桌面上,一双水眸看着店小二。 “姑娘,这您可就问对人了,不瞒您说,这奥良城最有名的可不就是珞珈山的丹桂和山上的缘觉寺嘛。”店小二一边满面笑意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游玩之处一边将手不自觉的伸向桌上的碎银,“不过这仲夏之时,丹桂尚未能赏,姑娘不如到缘觉寺走上一遭来的妙。” “哦?难不成这缘觉寺有过人之处?”依晴轻捻茶杯的手顿停,抬头望向店小二。 “这位姑娘难不成不知道缘觉寺乃为圣地么?”小二还未曾搭话,倒是有一位茶客替他回答了。“对对对,这位客官说得对,姑娘有所不知,这缘觉寺可是个充满传说的地方,你呐,去了准没错!”小二越说越起劲,“不过,前些日子听说,缘觉寺的了净禅师闭关,说什么参禅悟道的。” “和尚可不就是参禅悟道嘛!了净禅师可能又去远游,才对外给个闭关的由头呢!”刚刚那位茶客又搭上话来。 “了净禅师?可是当年解了星州瘟灾的了净禅师?我听说,他一直在星州寺庙修行啊,怎来了京都呢?”依晴状似恍然大悟,面上浮现出极为追捧禅师的情状,“如此,不管大师在否,我都要到缘觉寺进上一柱香!” 依晴看着小二双眼紧盯铜板的模样,不免掩唇轻笑,如此这般,倒不如去珞珈山缘觉寺走上一遭,想来定是不会有何差错。心中打下计量,依晴便付了茶钱向店小二所指的去路而去。 第10章 无果谣言风波乱 “二子,这姑娘不像熟客,来游玩的?”与依晴在门口擦肩而过的男子走进茶舍便向店小二询问。“可不是,那位姑娘通身的气度,我看啊,没准儿是哪家官家的大小姐跑出来游玩的。”被称作二子的店小二应答着来者的问话,“林爷,难不成您这爱武成痴的人看上……”“我是个粗人,哪配得起这般的仙人啊,二子,那件事有信了吗?”一身苍蓝劲装的林川先是对着店小二摆摆手,却又一下子勾住对方的肩膀,一边拍打一边低声询问。 “林爷,您这一天都跑了几趟了,小的就是打听,也不能够啊……您就再等等呗。”二子双手作揖,一副告罪的模样,一张笑脸也换上一副为难样儿,“不过,林爷,这姑娘莫不是您……”话里话外都是红粉佳人的意味。 “二子,让你找就找,费什么话!”听到这话的林川不免有些不悦,刚刚还放在店小二肩头的大掌就向二子的头顶招呼。 “你小子就好好办事儿,有啥情况,分分毫毫都得给爷记得明明白白的!”林川单手又在店小二的胸膛处轻扣几下,“不管如何,爷指定要找到的!” 店小二被练家子林川又是拍脑袋又是拍胸口的,那副“柔弱”的小身板,哪还扛得住,“别别别,是小的多话了,林爷您啊,别为了这事儿气着”二子眼见玩笑要开大,连忙又换上一副笑脸告罪求饶。 茶寮内刚刚和依晴搭话的茶客此时却是一副看戏皮色,微扬着嘴角,看着林川与店小二,手上还不忘拿着一块茶酥。“林爷,今日好雅兴,你这爱武成痴的木头,几时喝起茶来了?” 听到屋内有人调侃自己,林川这才将目光投向茶寮内,循着声音望去,但见一位穿着灰布衫的男子举着茶杯,手肘支着茶桌。这茶客目光与林川相接之时,右手更是将茶杯轻晃一下,颇有挑衅意味。 “薛明?你咋在这儿?你不该在……”待看清楚说话的茶客,林川本要恼怒的面目却平静下来,不似先前对店小二的郎当模样,倒是换上了正经神色,一边口吐心中疑惑,一边靠向灰衣茶客。 只见这男子向林川抬手示意,允许林川与自己相对而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没个分寸么?”薛明将茶杯放在桌上,杯底与茶桌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事已毕,你回去吧,仔细别再让人套了情由!”薛明低声说完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意有所指地拂过束衣的腰带,拱手说道:“林爷,江湖相见也是缘,来日定赏脸共饮!” 林川听得薛明几番言语,面色虽未有变化,内心却是骤起波澜,忙还礼,“客气客气,今日薛兄的茶钱,全当是我这个痴人借花献佛。二子……”话还未说完,薛明已经抬脚走出了茶舍,全然没有回头再叙的倾向。 听到洪亮的嗓门又招呼自己,店小二忙不迭地又来到林川身边,“林爷,那客人也是个眼儿生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当照顾二子的生意……”他生怕这林川因着口角,再闹出什么事情,茶舍可是小本生意,哪经得起这般折腾! “去去去,爷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林川最听不得絮絮叨叨,烦躁地挥动了几下长满茧子的宽厚大手,“爷也是有啥说啥的主儿,那位兄弟的茶钱算我账上,那件事儿啊,算了,随缘吧,爷不操这份心了!” “林爷,您呐放宽心,老话儿不都说嘛,无心插柳才柳成荫呢!”店小二一听,只要这林大爷不打架,万事大吉!心下里一边暗暗窃喜,一边也得做出个安慰人看开的模样。 “不说了,不说了,二子啊,收好咯!”虽说店小二并没有提茶钱多少之事,可林川也不是个含糊的性格,从腰间摸出三十文碎银,随手抛给了店小二,径直转身走远了。 二子堪堪接住飘飞过来的碎银,刚要开口道声谢,就听得茶寮内有人招呼,“小二,怎么着,我们姚哥指使不动你呗?还想不想做买卖了!” 要说方才互相“恭贺”的这三位,可算得上城中有名的泼皮无赖,以被称为“姚哥”的姚岩为首,依仗着大皇子府上的二门管家这门亲戚,楞是在城中混吃混喝多年。哪家买卖都不想与其招惹,是非对错也懒得与这等无赖言说。 店小二连连告罪,端着一壶新茶与这班泼皮插科打诨,顾左言他,不消一会儿,这茶舍又恢复了方才的嬉笑怒骂之态,没有人记得匆匆而来,飘忽而过的韩依晴。 第11章 机智应对巧出城 再说刚刚离开的韩依晴,即使已然打定主意前往缘觉寺,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抵得住奥良京都的街景繁华?这不,才出得茶舍,便直奔街道两旁贩卖丝绢的摊位。 “姑娘,看看我这儿的帕子,花样儿好看着呢!”卖丝绢的大娘看到有客人光顾,极力地推销着自家的货物,“姑娘,您看看,这帕子上的水仙都比不上您呐,买一条帕子吧,大娘保管让你觉得实惠!”依晴在摊位处挑选了许久,每件丝绢绣品都仔细比划着,“大娘,您这儿有没有青竹纹样的?” “啊?有有有,老身给您找找。”一直将绣有牡丹、水仙花式的帕子往前递的老妇人,猛地听到依晴对纹饰的要求,也有了一瞬间的愣神。一边翻找着货物,心底下泛起水花儿来。“这么水灵的小姑娘,怎的喜欢竹子?来这儿买绣品的,哪个女孩不是喜欢花啊香啊的?”心里虽然犯着嘀咕,面目上却一副笑脸迎着依晴,“姑娘啊,还真是缘分啊!老婆子这儿还真就剩下这一条竹纹样式的帕子了,您看看。”说话间,老妇人从包袱的最底层翻出了一条竹叶素帕。 依晴双手接过帕子,只见这帕子采素绸为底,帕子一角绣着几片青翠竹叶,那竹叶仿佛无风自舞,独有一番姿态。“大娘,这条帕子我买了”,依晴一手托帕,一手微抚,指尖轻触竹叶那刻,竟有片刻颤抖。 “盛惠十八文,姑娘您……”老妇人还未说完,掌中就感到些许冰凉,低头看到的便是十几枚“天宁通宝”的铜板,“哎呦,姑娘一看就是通透之人,以后想要什么样式啊,您直接来找老婆子我,保您满意!”卖丝绢的老妇人满脸笑意,目送这个灵俏佳人离开。 依晴走在出城的路上,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买下一些进香拜佛的用品。最为人不解的,还属—— 买齐诸多物品,依晴挎着覆盖粗布的竹篮走进了一家医馆。她在里面仿佛转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顶着毒辣的太阳赶往城外。 “你,检查!”依晴正急匆匆准备出城,不想被守城的兵士拦住了去路。“篮子里都装了什么啊?”守城的兵丁看到一个姑娘提着篮子急匆匆出城,身边却一个相伴的人都不曾得见,便拦下盘问了起来。边说着,这个士兵还伸手想要掀开盖在竹篮上的粗布。 “这位大哥,今日是娘亲的生辰,我赶去缘觉寺进香拜佛,想为我娘祈个平安符回来呢。”依晴眼见被拦,心中有点点波澜,但也信口胡诌出个理由,想要尽快摆脱士兵的盘查。“去求平安符,你走得慌里慌张的?最近城中在严查过往客旅,提防有他国细作混入!你到底是谁!”盘问的士兵面目严肃异常,翻看过竹篮内容,依旧不依不饶地质问着依晴,眸光中闪着几分怀疑。 仔细观察城门四周,城门一侧聚着许多百姓,仿佛得见是城墙布告栏上贴着一张告示: 我朝外庭威雄,然皇族中人多有涉险,近前又逢中宫、妃妾诸多患,内不稳则外难安,望守城兵将不负天家重托,严查过往,以求人心稳,以愿天朝宁。 天宁三十年六月 依晴稳住心神,脸上神色愈加显得焦急,并伴随几分胆怯与惧怕,灵动的水眸还微微泛起红丝。“大哥,我娘病了很久了,我只是想去求个平安符,早去早回,不然谁来照料我娘啊!大哥,您就放我出城吧!求求您了!”即使依晴双眸真的要流出泪珠来,可这位士兵却拒不退让半步,坚持要依晴细细交代一番。 “李三,干嘛呢?”两人正相持不下之时,兵士身后传来一声吆喝。依晴向兵丁身后看去,远远望见一位身着盔甲、一手抱头盔、一手执佩剑的年轻小将走了过来。“怎么着?看上人家姑娘啦?那也不是你这么个问法儿啊!” 李三向年轻小将行了军礼,口称“少将军”。年轻小将颔首示意之后,又用目光打量起被李三绊住的韩依晴。“李三,原因呢,我刚也听到了,你没闻到这姑娘身上多大的药汤气味么?”说着,还用手细细将竹篮边摇摇欲坠的粗布盖好。“行了行了,放行放行,李三去那边儿帮钱钊查验马车。” 依晴急忙向年轻小将道谢,期间还不忘用手抹去眸中的泪花儿,“多谢少将军!”说罢,她便转身出城,直奔通往缘觉寺的官道。恐怕她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年轻小将自她转身后,眼中的探究模样不觉多增添了一丝玩味。 第12章 几番波折入寺来 依晴循着官道急匆匆前行,此时虽已过午,可夏日的日头怎会轻易错过炙烤大地的机会?再看此时依晴的面色,脸色显现不正常的粉红,气息不稳,略显急促,一双水眸努力睁大却感觉并无神灵,稍晓医理之人便能断定,这必是暑气上浮之态。 忽然,依晴脚下一个不稳,身体打个趔趄,废了好大的气力才稳住身体,不至于跌倒。依晴四下找寻避暑之地,恰巧官道旁竟长着一棵甚为粗壮茂盛的榕树,便抬脚缓缓而行,想到树下休息一会,压制住自身暑气上浮的暑热症状。来至大榕树下,依晴捡了块干净平整的大石坐下,将竹篮放在一旁,双手整理起裙角,不多时又从腰间取出一方莲纹锦的手帕,擦起脸上的汗渍。 “妹子,这大热天的,也是去缘觉寺祈福呀?”依晴才微微解脱了暑热之气,就见一只纤细柔嫩、指尖处有淡淡黑紫光彩的手递上一个竹制水壶,瞧那水壶周遭的沁色,倒是个使用多年的老物件。顺着水壶向前探究,原来是一位挎着精美食盒、身着豆绿月莹绸交领窄袖,外披松花襟子的大姐。“不知能不能与你搭伴儿同行?” “这位嫂子,我正是准备前往缘觉寺为我娘亲祈平安符。”依晴并未接过水壶,只略微轻扶了这位大姐的手腕,“不过,我正一路诵经祈祷,实在不便与他人同行,只恐分了心神,惹神佛怪罪,说我用心不诚!”说着就强撑着站起身,提起竹篮,“这位嫂子,实在对不住了,不过这心意,我记下了”。依晴将竹篮正中怀抱,用其与这位妇人相隔,垂首微颔,转身快步去赶十几丈开外的一支商队。 “哟,姑娘你刚刚不是说要去那树下歇息片刻嘛,咋这么快就赶上来了?”商队中一个牵马车的大叔转头看到急吼吼又赶过来的依晴,满腹的疑问。“大叔,离缘觉寺还远吗?我怕来不及赶回去给娘亲煎药呢!”依晴平复了一下心绪,脆生生地回答着,可不难发现,此时她的双手却紧紧抓着竹篮,若不是衣袖的遮挡,旁人皆是能看到白嫩的双手手背根根清晰的骨骼凸显而出。 “不远了,说话的功夫也就到缘觉寺的山门了。”马车夫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抬起指向前方,“你看看,前面的可不就是缘觉寺的小和尚嘛!”依晴顺着大叔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不就是两个穿着僧衣的小和尚,二人正挑着两担瓜果蔬菜,要登上山门处的石阶呢。 “大叔,多谢了!”看到了僧人,依晴心中踏实了不少,向马车夫道谢之后,就提裙追上了方才的两个小和尚。不知依晴与这二人是何言语,不消一刻,两个小和尚重新挑起担子,与依晴一道步上石阶。一路上竟是安安静静,并未有何话语交集。 登上数百级石阶,依晴停在其中一级之上,抬头略向上望,便看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庙宇。 寺庙的大门以朱红之色满覆,上着八八六十四颗门钉,拱门之上是以行书笔法挥毫的“缘觉寺”三个大字的横匾,牌匾以乌枫木为底、以金粉书写,牌匾四周更是雕琢祥云纹饰。大门两侧以同样规制的匾封书写对联: 妙法菩提明世事,莲音献瑞度缘人 寺门前有两尊威武的汉白玉雄狮,其下便是郁郁葱葱的矮松团簇一处,青翠之色与汉白玉沧桑厚重的质感相融合。光是寺门处的景象,就已经让进香的香客感受到了佛理光辉。 “佛家只度有缘之人,想必这便是缘觉寺立寺的初衷。”依晴口中称奇,被寺庙展现出的这股不同寻常“佛光”、“众生”的气魄所吸引。“小师傅,不知寺中如今可是了净禅师掌寺?”依晴回首询问着还未到达寺门的小和尚。 “噢,如今正是了净师祖掌寺,不过师祖最近闭关研究佛理,不便打扰。”其中一个小和尚登上最后一级石阶,将担子放下,双手合十,向依晴微微躬身道:“施主可入寺进香,小僧要和师弟送菜进后院,先行告辞。”“有劳小师傅领路了。”依晴还礼道谢,就跨进了缘觉寺的大门。 也许她从未知晓,如今跨入的究竟是断绝红尘、佛度缘人的佛家圣地,还是一脚踏进了杀伐决断、危险重重的红尘俗世。不论是哪种境地,唯一能够肯定的大概只有,我们的韩依晴韩姑娘从一开始便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前途几何,定是要为着心中的那抹执念拼尽一切了吧。 第13章 故人待访缘人处 挎着竹篮提裙缓步的依晴进得寺门,穿过前厅的天王殿与中庭外的罗汉堂,来到了供奉佛祖的“大雄宝殿”,大殿两侧分别是供奉着观音的观音堂与供奉弥勒的弥勒堂,殿前中正处有一尊极为方正的佛鼎,用以承接四方香客的香火。殿前的四方天地有别于其他寺院以青石板铺地,而是以石子路相连接,石子路的尽头便是石阶与松烟木制的门窗,其上以九云缠枝回首纹装饰,孔洞间也以黑漆覆之。 缘觉寺不愧是京都大寺,香客云集远胜他处。依晴从进门开始,满眼见到的就是各色提挎食盒、竹篮的丫鬟仆从、寻常百姓,每一处进香之所,也必定是人满为患,并肩接踵。虽然这景象对于香火鼎盛的大寺是极为常态的一面,但是,怪异之处也并非不存在。 首先就是,一路走来,依晴见许多僧侣行色匆忙,或是搬运经书典籍,或是挑担荷物往寺院深处而去,更多的,则是三五僧侣一道,在香客中穿插,却并不见僧人为香客引路、解答,仿佛这些僧侣并未将香客放在眼中。但这些僧人依旧围绕在香客四周,就好似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观察香客的举动。对,没错,就是观察举动! 再次,这些在香客四周徘徊的僧人虽然身着僧衣,但是行动做派却不似一般僧人温文淡然,一双双剑眸之中闪动着的不是佛光温润之神,而是暗含隐隐的杀气。杀气?佛家忌讳杀生,佛家子弟又怎会目露凶狠之态,就不怕扰了神佛大能的清修么? 还有最令人不解的一点还得说是大殿之后紧闭的院门。通常寺院的后庭厢房都是留给前来进香的女眷行方便之处,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显贵,女眷出门都是多有不便的。而后庭的厢房既可以将女眷与寺中诸多僧侣相隔,更能给予香客歇脚便利,不论哪座寺院,断不会绝了这“佛门予人方便”的宗旨。那么,缘觉寺的后庭厢房又为何要紧闭院门呢?难道是了净禅师闭关,寺中僧侣便失了规矩? 依晴按下心中升腾起的诸多疑惑,随人群跨进大雄宝殿,依照先后顺序净手、取香、引火、敬上,将竹篮放于蒲团一侧,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口中默念着只言片语。随即起身,提起竹篮,从篮中取出晌午时分买下的那方竹纹素帕,指尖轻捻着帕子的一角,将那只手端靠在身前。衣袂间的那抹翠青竹纹倒是显得分外亮眼。 依晴跨出大殿门栏,缓步走到台阶前的汉白玉栏杆处,将竹篮搁置于栏杆之上,抬手用那方手帕微微擦拭鬓角的汗珠,大有歇脚赏景的意思。不多时,依晴身边便出现一位穿着僧衣的七尺大汉。这僧人方脸阔鼻,一双眼睛透着阴寒之气,虽向依晴行了佛礼。然双手合十间,却是让依晴看到了虎口与掌心的一层厚茧。 “施主,寺中正在筹备了净方丈出关后的佛理讲经大会,不方便多留,还望施主莫要停留过久。”这七尺僧人说话声音浑厚,若似铜钟震耳,胆小之人唯恐被摄了魂魄。“这位师傅,烦请通报了净禅师,便说是昆仑故人来访。”依晴还礼后只轻声一语,便不再理会这僧衣壮汉,径直走向大殿之后的厢房,凝视着厢房木门上的“一字方头锁”,“若师傅信不过小女子,便将这厢房开启,将我锁在房中便是。相信师傅也能知晓,我这等柔弱女子,并非身负上乘武功的武林高手吧?”说到此处,竟是意有所指的直盯着体型高大的和尚。 身旁的僧人沉默片刻,默默取出一把精巧的铜钥匙,“啪”,铜锁发出轻灵悦耳的一声轻鸣,“施主请”僧人伸出右手作出“请”的姿势,待依晴步入厢房,就即刻关上了房门,上环落锁一气呵成,不见半点拖泥带水。立于厢房之中的依晴,只是略微听闻轻盈模糊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便只能听到矗立于山门内的钟楼传出的轰鸣的佛钟之声,回荡在这佛门净地之间,悠悠入耳,经久绵长。 第14章 历三月终得聚首 环顾厢房内部,一方卧榻,一张圆桌,并几个方凳,桌上放着一把内中早已干涸的紫砂茶壶,佐着几只小巧的兰花纹的茶杯。房门一侧立着梳洗用的高架水盆,其上搭着两条净白的皂巾,木盆之中更是无半分热汤,想来是久置无人的了。用皂巾擦拭桌凳之后,依晴才施施然落座,静候他人到来。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得厢房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听得铜锁的清脆声音,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从屋外推开。依晴转身正对屋门,定睛一看,原是个穿着海青短衫、打着绑腿的中年僧人站在厢房外。“施主,师傅请您移步观山阁。”“如此,便劳师傅前方引路了。”起身正欲言说的依晴听着来人的叙述,也就顺势答应着,略整理过自身衣裙,跟着这僧人缓缓行进。 一路上,依旧能够看到方才所见做派的僧侣在人群中穿梭,既不让人看出他们想要做的目的,亦不想让人猜透他们所作所为的缘由。 从大雄宝殿的侧面围墙开的小门穿过,二人并未顺着佛寺的中轴线抵达大殿之后的慈航闵天真人的供奉殿,反而是从小门一路西行,绕过西面的一处角园,通过一轮月洞门,来到一座独立的楼阁。 “施主,此处便是观山阁,贫僧不便久留,施主可自行进入。”带路的僧人来到楼阁面前,望了一眼牌匾上潇洒笔触的“观山阁”几字,却是转身就走,不见丝毫停留之意。 依晴双手提着竹篮,稳步来到楼阁大门处,抬手轻扣了下雕着清江山水的松嵘木门,朗声开口:“了净禅师,昆仑韩氏故友特来拜访。”门内并无声响,只是当依晴垂下扣门的手,观山阁的屋门竟自行开启。依晴不疑有他,动身进到了这观山阁之中。只等来人进入,楼阁的门无风自动,待依晴回首,这门已是关闭的了。 “哈哈哈,现如今,你这丫头居然不远千里拜访老衲,想来家乡必定无甚难处。”一位身披青蓝七衣、长须皆白的僧人端坐在阁内左侧的一张罗汉床上,作势要起身。“托我佛慈悲,家乡一切都好。”依晴将竹篮放在阁内中厅的紫榆木桌上,快步来到了净禅师跟前,制止了他起身的动作,“大师,今日拜访,一是想问候大师身体,这二来……”犹豫片刻,“这二来,依晴有一事不明,特来大师处解惑”。 “哦?韩丫头天生聪敏,竟也有疑惑之事,来老衲处探寻根源?”了净禅师拿起罗汉床矮桌上的茶壶,为自己与依晴各斟了一杯清茶,“如此,老衲可是要仔细听听是何等疑惑了。”依晴拿起茶杯作势谢过,“大师这些时日闭关,可是为了搭救一位青年?” “是,亦不是,这要看你如何看待此事了。”禅师的回答如此模棱两可,打了个太极,又将话抛还给了提问之人。 “大师,我只想知道他如今伤势如何,身体是否康健,此事对依晴真的很重要!”说罢,她将茶杯放于矮桌,一只手紧紧抓着茶杯,另一只手紧扣着矮桌一角,不曾松手,“还请大师为依晴解惑!” “如此,老衲还是让你亲自去问问,方能安了你这丫头的心。”了净禅师侧过身子直视着依晴,但目光仿佛又穿透眼前之人,盯着依晴身后所在。呆愣许久,依晴猛地转过身子,顺着了净禅师所看的方向一看—— 一位身着竹叶暗纹亮灰银线川麟锦的青年正从重重书架间走出,腰间所缠腰带竟是一条绣着祥云纹的蓝灰细葛布。这青年生的不似京都中富户贵族的子弟一番白嫩瘦弱的“君子”模样,一双星目深邃得令人神往,眉峰凌厉,斜飞入鬓,挺鼻薄唇,一副面皮倒是有几分将门之姿。世人皆说,美人在皮难在骨。可这青年大抵是世间少有的例外了吧! 待依晴回首看清从书架中走出的青年的面目,鼻子竟是感到酸涩,一双水眸也似是浸满了天河之水,堪堪要倾泻而出。徐云,他真的在了净禅师这里!即使分离不足百日,可依晴知道,有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月的分离,再次相见,就仿佛两人隔了千百年的轮回,终于得见一般。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走到她身前,口中竟是说不出一丝话语,两手亦是微微颤抖,不可自已。当然,更是无从发现,了净禅师早已起身,向他行一佛礼,便悄悄退出了观山阁内。 第15章 情深深实已入骨 “怎么,几月不见,可是不认得了?”徐云虽生得冰冷模样,通身好似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之气,可来到依晴面前,说话的话语竟柔得宛若沁了春水,暖得恰似含了阳光,“原来韩姑娘竟是如此忧心我这哑巴,嗯?” “你,不是说要回去嘛,怎的又来了了净禅师这儿?”从呆愣中清醒过来的依晴,被徐云温润中又略带痞坏的语气闹得微红了脸,只得故作气愤的“质问”眼前之人。不过,却也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么久没有消息,害我瞎担心!就该……” 听到依晴的细语,徐云抬起略带薄茧的大手,微握拳伸出食指,在依晴的鼻尖上轻刮了一下,“就该什么?就该当初把我扔在那里,生根发芽么?” 依晴突遭“暗算”,忙抬手想严惩行凶的手指,却被徐云单手抓住了右手。略带凉汗的指尖被温暖的大手包敷其中,徐云手掌的炙热温度好似透着心脏跳动的节奏,一声声扣在依晴的指尖,扣进了她因这番行为而错了节奏的心。 “你……”依晴曾幻想过无数次与他再次相见时的景象,或是拘谨的问一声“安康否”,或是生人般对面不相语,可独独没想到是这景象,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一双水眸回避开了徐云的视线,微微低下了头,左手不自觉地捻住了衣裙。“我只想问一句,韩姑娘如此担忧我的身体,可是因我已在你心上?”看到她并未撤回被抓住的右手,徐云心中亦是增添了几分激动,大手握得越发紧实用力。 等了许久,徐云并未听到她的回答,只见依晴低垂着头,看不清此刻神情,便接着说道:“只是,恐怕我心中却再容不下其他女子!” “想来能被徐公子牵挂的女子,必定是个可心的灵动佳人……”忽然听到他所说话语,依晴宛若深坠入数九寒冬的池水,心下一紧,本已被他温暖的指尖,又袭上刺骨的寒意。“如此便……” “我心中的确有一女子……”徐云打断了依晴的低语,“她,救我于危难,顾我于朝暮,忧我于往昔,羞我于此时……”他缓缓俯下身子,每说一句,手中便愈加攥紧一分,更靠近他自己胸膛一寸,“只不知郎骑竹马进前来,青梅可愿一心知?” 听到最后,依晴心中恍如惊雷,低垂的头立时抬起,直视着徐云,朱唇上可见一抹血红,也许刚刚贝齿正紧咬着它,方留下了痕迹。“徐云你……” “嘘~”徐云伸出背于身后的手,将她朱唇上的血红轻轻拭去,“不知青梅可愿向阳开?” 听得如此话语,依晴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被吸入其中一般。片刻却又展开笑靥,启唇轻语道:“公子又怎知我这小小女子心中,是否住着其他青年才俊?”边说,还挥掉了他放在朱唇上的手指。徐云方才深情和煦的笑容显得愈发灿烂,期间又惨杂着几分痞坏的模样,“如此,我便先除去那人在你心中的位置,再将我放进去,如何?” 一席话,竟是逗得依晴掩唇憨笑,“相处许久,我怎不知徐公子的计较,竟是比我这一介女流更甚!”“若是面对心仪女子,我还能够凛然不乱、淡然处之,又怎对得起心仪二字?”他依旧紧握着那只柔夷,眸光紧锁在依晴身上。 “若依公子所言,那柳子禽倒成了个冷心冷情之人?”清脆若黄莺,轻灵似流水,依晴玩心更甚,这“质问”之词亦是快语言之。“我且不论他的曲直,不比相如灿舌言辞,亦不自诩尾生盟约,只想做与你瞧。”徐云缓缓放开依晴的手,引着它,贴上了自己的胸膛,“韩姑娘可愿一试?” “公子,我的答案在那竹篮之中,且敢去探看?”说着,依晴将视线从徐云的身上移开,越过他,看向中厅桌上的那只被自己提了多时的竹篮,抬手示意着,徐云亦跟随着将视线转移到此。却只见那只竹篮孤零零立在桌上,其上搭盖着一片粗布,与其他竹篮并未见有何异处。 闻依晴话语,观其神色,并不似玩笑。徐云立时起身,来不及追究依晴将手抽回的举动,径直奔向了那只竹篮。这一刻,希冀与毁灭同处一地,徐云心中究竟是何模样,那股想要探查答案,却又恐惧收获失望的纠结,也只有真正经历过这番景象的人方能体会。 第16章 意绵绵互诉相思 待掀开覆盖竹篮的粗布,徐云目光所及之处,眼中可见,也只有竹篮中一方叠放整齐的素帕。心中疑惑丛生,却也不能言明的徐云将素帕拾起,冷峻面庞上那道紧锁的剑眉,在素帕铺展开来之际,也随之舒展。这素帕,正是此前依晴于城中所购的竹纹方帕,帕子角落处的那几片竹叶飞舞之姿,也许正是徐云喜悦心情的最佳写照。 “公子可是寻到答案了?”满心欢喜的徐云听到身后响起悦耳轻灵之声,心中的欣喜竟是要满的溢出来。“若说从前,我怕是一厢情愿,现在看来,是不是可称为情投意合?”他攥着那方素帕正待转身,却被依晴接下来的话语惊得怔在原地。 “民女怎敢与皇亲贵胄情投意合!”从罗汉床上坐起,但依晴并未走向中厅,只默默站在罗汉床边。“五殿下,这钦傲的天下,纵使轮不得您掌控,却也由不得资质平庸之人胡闹!” “你从何时知晓我的身份的?”徐云不明白,纵然他断定,依照她的聪敏会猜测出自己的皇族身份。可皇族宗亲众多,她怎会脱口便称“五殿下”?莫不是了净禅师向她透露了自己的身份?思索间,一杯清茶已然递到跟前,他望向递送茶杯的依晴,那温婉的模样,像极了他年幼记忆中母后凝望父皇的神情,不自觉得接下了那杯茶水。 “自我游历湖海返回竹屋,我就看出些端倪。屋中桌椅灶台皆是不染,水缸中的水清亮纯澈,院落之中不见丝毫凌乱。这种种都在说明,有人一直看守着这里,或者说是,被主人要求每日打扫。可自我回来,从未听说附近有哪户人家接过这等清扫之事。如此看来,必是家中奴仆为之。能要求仆从这般行事的,大概也只有京都中的豪门世族、皇贵之家。”依晴越过疑云满腹的徐云,坐在了紫榆木凳之上,为自己斟上一杯茶。 “京中贵族富户甚多,你又如何断定我乃皇族?”徐云见依晴并没有直接离开观山阁,心道,许是她在故意诈我身份?可这般行事又是意欲何为? “殿下,民女与您相处月余,不论气度、行事、语气,还是日常的礼节,哪里看不出?身处陌生之地却安然相对的从容,话语之中多带上位者之势的凛然,饮食与安寝时的举止行为甚是规矩,这桩桩件件,如何不是随时提醒着民女,殿下出身皇家。” “哈哈哈,难不成你是诸葛转世?这生活的琐碎之处,竟观察的如此仔细。”徐云越是听下去,心中越是安稳,能将自己身份看得如此通透,分析起来不见丝毫杂乱。这样的女子,这通身的气度,想来母后定是极为满意的。心下里高兴,语气自然也畅快了不少。“难道这番仔细的观察,单是为了看清我的身份,好敬而远之?” “你怎就不明白呢!我从京都一路赶到缘觉寺,这一路上遇到的怪异之人甚多,这缘觉寺已非万全之地,不若回到京中,你也好有照应之人。”听得徐云一番调笑,使依晴越发的焦急,也不再以淡漠掩饰,一时之间竟直接说出了让他回京的糊涂言论。 “原来晴儿是担心我的安危。莫急莫怕,若是身处危难,又怎好向晴儿兑现将来。”闻得她对自己的担忧,徐云心中暖意更甚。心中也暗思,京外已经这番动作,想来宫中已是草木皆兵,惟欠“五皇子身亡”的东风了。 “谁担心你了,我……”被徐云的一番话噎得无言的依晴,刚刚才装出的一副谦卑之态,立时土崩瓦解。为掩饰尴尬,也只能匆匆举起茶杯,饮下一杯清茶。 “晴儿,既然你将这素帕交与我瞧,又何必一再隐藏心思,我知你甚是担忧我,不若,又怎会一路寻到缘觉寺求了净禅师解惑。”徐云将手中的素帕放到依晴面前,又将她的茶杯蓄满,这才缓缓说道:“难道你我相处的那些时日,我会看不出你心中所想吗?男儿自当建功立业,儿女情长多会成为软肋。可我若没了守护你的能力,怎许你来到缘觉寺寻我!” “你的意思是?我到缘觉寺的始终,你都知晓?”这回轮到依晴怔住了。 “怎么?若不是我一路让人明示暗示,你会想到缘觉寺中的医佛圣手?”说着,又来偷袭依晴的鼻尖,被依晴急忙挥却。知道她急切地想知晓之后缘由,徐云也不再卖关子,将所有情由和盘托出。 第17章 诉始终情已深种 “晴儿可是在京都一处茶舍内听闻了净禅师已抵缘觉寺?”徐云浅呷着清茶,“你玲珑心思,难道没想过,为何有茶客与素昧平生之人给出这般刻意的提示?” 依晴震惊不已,“你是说……这些都是你安排的?”显然,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能有心留意身边种种已然不易,可若是说起更为精细的细节,却是顾不得许多。 “从你回到家中,我便知晓,你之后遇到的所有人事物,也皆是我刻意为之。”说着,他轻笑出声,“只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看出了端倪,竟壮着胆子独自一人来到远郊,到缘觉寺寻我。” 依晴开始听得云里雾里,渐渐却明白了些许,“你是说,那个树下遇到的女子……是?是你的人?” “不若如此,照晴儿那般推脱之言,呵呵,绑也是要绑走的,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徐云心中亦是偷笑,虽说被她看出了破绽,到底拒绝的生硬了些。看来,以后可要好好着人保护着她,不然,谁知道会不会被哪个贼人惦记了去。 “我当时也只是觉得那名女子衣着怪异、指尖隐有黑紫之气,开始以为是染布为生,可手指并没有因长期浸泡液体而肿胀,这才想着推诿扯皮,尽早离开为上。到头来,这番举动,反成了你的笑谈!”依晴大概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到底心里有些不舒服,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蛮。 “如此说来,倒还是我的错处了。还请韩姑娘大人大量,莫与我这宵小之辈计较,可好?”一力承担下“错处”的徐云还一本正经的模样,端起一盏茶,双手奉到依晴跟前。这副面皮倘若被随时随于身侧的侍卫看到,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依晴大大方方接过茶盏,作势轻抿了一口茶,这才端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大度一些,免了你的罪责。不过呢……”故意停顿些许,语调略略拉长,闪动着灵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顶着眼前之人。 “不过什么?你莫不是在心中盘算着些什么?” “不过呢,我倒是想知道,现如今是何人照顾五殿下,怎的将这葛布腰带系在腰间?它与这川麟锦的外衫放在一起,可是减了几分殿下的贵气呢!像那乡间村妇,竟将好赖都裹在一处去了!”不待说完,依晴早早掩唇轻笑,一整段话说下来,竟是笑的没了先前那副沉稳端庄模样。 看着在自己身边笑的如此开怀,毫无拘束模样的女子,徐云眼中的喜悦愈加浓烈。没了之前的陌生排斥,没了最初的纠结难决,这才是真正的她。他并未在意女子的调笑,而是用手抚着那条葛布腰带,唇角勾起一抹艳阳一般的暖笑。 “照顾?这缘觉寺中皆是男丁,又哪里有像韩姑娘模样的可心女子存在?若说这腰带,想来也是可笑,竟是被自家主人嘲弄了去!” “这……”直至现在才认出自己所做的腰带,依晴顿时无语,心中却将徐云“骂”了千百遍。 “怎么?才认出来?我可是很细心的保管,每日戴在腰间提醒自己,莫要做了姑娘心中那负心冷清之人呢!” “胡说什么!我怎会把你想成如此模样!你若再这般调笑于我,我可就……可就……”依晴说到此处,猛然发现,自己好似也没什么要挟的资本,思索片刻,转移了话题。“我与你在屋内这么久,你也不怕被他人错想了去。” 说话间,两人之间的隔阂逐渐消融,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竹屋中的平静日常,可两人内心深处的位置,俨然都有了不可或缺的一个存在。 “有何担心?当初救我之时,你可曾想过被人错想之事?既受真心相待,我也必以真心陪付的!”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块莹润的玉扣,交到依晴手中。仔细看看这块玉扣,虽说做工一般,却胜在小巧可爱。在一面之上,也细细刻着两个篆体小字。 “这是?”依晴摩挲着玉扣,有些疑惑地盯着它。 “这是母后亲手做的玉扣,说是能够保佑我喜乐康健。如今,我想把它送给你,你的喜乐康健,才是我现在最想留住的!”话还没说完,依晴已经急吼吼地将玉扣重新系在他的腰间。 “既是送与我,我便借花献佛,你且收好了,若是你有了一丝闪失,我可不依!” “好,好,定是要收好的。”徐云笑得有着无奈,“那韩姑娘可愿……”至今为止,好似还未得到她亲口说出的一个肯定回答。 “轰隆”一声,观山阁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开,门外站着一个人,却因为日光渐沉,成了逆光的效果,让人看不清面目。因着这个原因,也是生生打断了屋内二人的交谈。 第18章 儒雅小将初登场 被“轰隆”之声惊到,依晴下意识得站起了身子,想要看清门外之人的模样。只见得那人上前半步,堪堪靠在了大门一侧,满脸玩味的笑意看着屋内的二人。 “怎么,我替你护送人过来,连个谢字都没捞着,也不让我正经瞧瞧这人的模样啊?”倚着大门的人声音似乎很熟悉,依晴凝眉在脑中筛选着最近听到的声音。 被人打断了与佳人相处的时间,徐云的脸上顿时结成了寒冰,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冰冷刺骨,“你最好真的有急事,如若不然,到后山,我亲自为你指点一二!” 见徐云并没搭自己的话,还威胁自己,门口的少年公子顿时有点无奈。罢了罢了,惹不起天家少爷,天生这副德行,真是白白浪费了个有灵气的姑娘在他身上! “丞相今日来找过我爹,看来是已经按捺不住,要有所动作了,宫中却什么消息都探听不来,你看?”声音逐渐靠近中厅坐着的二人,那个逆光的身影也越走越近。最终,站在了紫榆桌前,与二人隔桌相对。 眼前这个少年公子,身着银辉追月纹的锦袍,腰间束着一条暗色的嵌白玉素净腰带,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儒雅打扮。不过这声音,长相,好像在哪里听过、见过…… 徐云听闻,冰冷的一张脸上浮起了一丝冷笑,心下里却是有了下一步的打算,说出的话竟柔的能让眼前之人掉了下巴。“晴儿,这是镇西将军府的少将军陈靖远,可还想得起?” “少将军?你是城门口遇到的那位……那位少将军?”经徐云提醒,依晴终于好似想起了什么,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之前在城门匆匆一瞥,也并未在意这人。现如今,他换了身如此“书生气质”的装扮,也难怪依晴这么久也没察觉。 不记得自己?这才过了几个时辰,怎么就不记得自己了?亏得还救了她一次,放她出城!陈靖远心中哀嚎顿起,想来自己的长相也不差,举止言谈也是武将中难寻的有礼之人,这姑娘竟然一丝认不出自己,还要用这种透着不确信的语气询问。 可依晴的这番举动却入了徐云的眼,惹得他欣喜连连,似小孩子炫耀玩具一般,扯着嘴角。“嗯,就是他了。” “如此,也要多谢少将军的搭救之恩了。”依晴看出二人想要商量今后之事,便顺势言说茶水凉了,该去端些滚热的水冲泡茶叶。借着由头转身出了观山阁,进了一侧的侍奉茶水的小间。他说过有能力护我万全,如此,我便全心信他。他不愿我去犯险,如此,我便做个“不闻窗中事”的女子。担心亦可有,却也先顺了他的心思。她怎会知道,身后的男人眼中含情,面露微笑,一路目送她进了屋子。 “这姑娘心思确实细腻,润之,这笑容也是你能有的样子啊?就不想与我说说来龙去脉了?”见依晴转身进了一侧的小间,陈靖远控制不住好奇,言语中一面调笑徐云,一面侧身就坐在了身旁的圆凳之上。 “等你有了心上的姑娘,说话做派,恐怕我还不及你十中一二!”徐云并不与他多言此事,换将上平日里的冰冷神色,“韩梧信去找过陈将军了?看来他是想求借西南大军,来助他一臂之力了。宫中不透一丝风声,正是给予我们最大的风声!” “哦?你的意思是?宫中……”陈靖远收起方才的玩笑神色,眉头微皱。 “这几个月来,能够透出的风声越来越少,这也间接在告诉我们,他们快收网了。不过,云陵阳向来是一个急功近利的性子,不像是能沉寂下来,坐等渔利的人。看来,他倒是被他舅舅压得收了些心性。”徐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把陈靖远看得有着发懵。 “你还有心情夸他?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又想弄出点什么动静来?”陈靖远将一手肘支在桌上,另一只手轻扣着桌面,“说吧,想怎么干?” “既然他被长者压制着性子,哪能心情顺畅?只要稍加调味,这滋味,就够韩梧信跟韩贵妃受得。”说话间,唇边的弧度越发的让人心生寒畏,“告诉谢霖,尽管动手,这风越大,掀起的浪越是难平!” “嗯,对了,前几日三殿下来找过我,说想让我从军中支配些人手与他,他想去蜀川寻你!我说此事重大,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纠缠了些时候,也就搪塞过去了。”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遇到三皇子云逸阳的事情,陈靖远便脱口说了出来。 “三哥他不会真的相信我自蜀川官道失踪之事的。恐怕,他也已经猜测到我遭遇危难的可能,只是想从你那里试探,看你是否知情罢了。”徐云眉头一皱,随即便舒展开来,“无妨,我相信安将军的为人。若是三哥今后再言此事,你坦言相告便是!” “诶诶诶,你可想好了,他虽然是安将军的儿子,可自安将军阵亡,你父皇可是直接将他收为义子,你就不怕他对这…有何想法嘛?”陈靖远意有所指的停顿了一下,用手略重得扣了下桌面。 “自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处处提防,时时担忧,只怕有心人更能钻了空子去!三哥的为人,我信得过。”陈靖远看着一脸深沉模样的徐云,“既然如此,我照办。” 第19章 宫内迷影局中局 话分两头,这一天对于依晴来说,是惊险与激动并存。那么,对于宫中各色人等而言,却多了几分不安掺杂其中。 如今已到六月,距离元康帝下旨,躬亲照拂崔贤妃与皇十子,已过去了三月有余。这件事不论对裕灵宫的未来,还是对凤鸣宫的荣衰,都到了最为紧要的节点。此时,裕灵宫内一间小小的耳房中,门窗处映出几抹诡异的人影。 “朝中那人可是应了此事?”“还不曾有应,看来是要观望斟酌些日子了!”“他等得起,我们等不起啊!若是那位吊不住了,我们得尽早打算下一步的计划!”“万事莫急躁,须得稳扎稳打!”“不管如何,我要你尽快处理好,不然,我们所有的计划都会付之东流!”“那我们就……” 窗边的人影交叠闪动,房中传出低低地争论之声。只是令人不解之处却在于,宫中本应执守的宫人都人,这座宫院之中一应皆无,就连裕灵宫门处的宫灯都比其他宫苑的要暗上几许。 反观韩贵妃所居的温禧宫,一如常态,并未见有何奇怪之处。只是温禧宫负责伺候的宫人都人发现,现如今的韩贵妃一改前态,听闻皇帝躬亲照顾病中贤妃的消息,并没有如往日那般上门“抢人”,反而深居简出,并每每传召太医诊脉之时,皆是遣退了一干仆婢。这几月来,韩贵妃请旨,允家中女眷探望的次数也是多有增加,可每次请旨,元康帝都是谕旨批准。 这温禧宫中年岁尚小的仆婢还曾聚在一起议论过,言说元康帝何时如此通情达理,有求必应的照顾过贵妃的情绪。莫不是老天保佑,宫外那首歌谣真的有何妙法,将元康帝改变的如此彻底,顺着老天的心意、念着贵妃的侍奉情谊,给韩贵妃准了诸多请求。 不过,这是否真的是老天的眷顾,也未可知! 而早如冷宫一般的凤鸣宫中,却是灯火通明,不曾断绝过光亮。宫中主子已经卧榻几近百日,元康帝未有一次探访。一些在凤鸣宫中年岁尚短的宫人都人也多在暗地里念佛祈祷,这失了夫君的皇后万万不可将这位子也丢了去!那这凤鸣宫可真是成了正经的冷宫了,他们哪还有什么好日子可活? 再看凤鸣宫主殿之中,门窗紧闭,窗纸之上人影攒动。院落之中吹起的夏风,不但混着白日的燥热,更夹杂着浓浓的汤药之气。 “娘娘,都已经三个月了,您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不为那人着想,也得看在下落不明的五皇子和远嫁的明华公主的份上,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只见一位年过四旬,满脸担忧的掌宫嬷嬷端着一个明玉薄胎嵌金碗站在贵妃榻前,满眼的忧心神色看着榻上搭盖着蚕丝锦被,侧卧着的一位妇人。“将这药服下吧,服下才能等着两位殿下回来啊!” “思容,沐儿还没有消息吗?我不信,说什么从官道失踪,这种事情怎么会三月以来都没有查到分毫。”妇人轻咳几声,一边让名唤“思容”的嬷嬷顺着气息,一边想要借力坐起身子来,“逸儿探访朝中各位王贵宗亲、军中要员,无甚所得,必定是歹毒之人想要除去我儿,你叫我怎能静心养病、安心服药?” “娘娘,三殿下不是回话说,并无痕迹嘛,既然如此,也许是殿下逃出生天,不便露面,也未可知啊!”思容只能以此语来安抚病重的皇后。毕竟,自从两日前三殿下来见过娘娘以后,她家主子竟是连汤药都难以服下,满心的担忧郁结于心。长此以往,就算是康健的身子也是熬不住的,更何况是这病重的时候。 “您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殿下有福星保佑,您呐,看着明华公主出嫁了,可还要看着殿下娶亲呢!” “娶亲……他那里可有其他动静?”徐皇后抬手端起汤药送到嘴边,口中意有所指,却也并未提及名姓。 “门口有卫公公拦着,如今就算是想入那家门,想来也是无用的。不过,前些时候有朝臣们上书,说莫要学了前朝的成帝,弃江山于不顾。”思容递上汤药,又将矮几上的蜜饯送上,“没想到,竟是挨了打,罚了俸,有的还被拘于府中,说是再有同犯,按大不敬治罪……” “糊涂!朝臣们也是以社稷为重,怎可痛打,还生生堵住这进谏自明的道路!”言语间竟是病气上涌,重咳数次,险将刚服过的汤药倾出。 思容放下手中的蜜饯果盘,用手轻拍皇后背部,同时用手帕擦拭皇后唇边的药汁。“娘娘,保重凤体!切莫动气!莫要动气啊!” “思容,韩梧桐那里半点动作都不曾有过,这太奇怪了,以她那阴狠善妒的秉性,怎么可能不去问个明白?”顺过气来,徐皇后素手握住思容拿着手帕的手,声音压低了几分,“让逸儿多注意韩家的人!也许……也许沐儿的事,就是有人熬不住性子做下的!” “娘娘放心,奴婢必定转达。不过奴婢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娘娘您都得保重凤体,不然可没人能帮着皇上护住天下!”思容另一只手包覆住徐皇后因情绪激动略显颤抖的手,低声应下。 凤鸣宫中的低语不知是否会乘着暗夜中的夏风,飞到城郊的缘觉寺之中。不过,皆说母子连心,想来徐云的心中亦是能够感知到的吧! 第20章 茶楼言挑亲甥舅 依晴入得佛寺,平安得见故人,这之后的事情我们先按下不提,少不得是一番历经苦难终相见,恨不相逢安乐时的景象。不过想来,这二人既然钟情一处,自不愿再计较许多,只二人相处多了些甜蜜在这其中,这日子过得自是令人羡慕。可同样的日子过得不顺心的人,大有人在,且不在少数。这其中过得最窝囊的,大概就数皇族中的大皇子云陵阳了。 说来也是让人“心疼”,大皇子云陵阳身为元康帝的长子,深受其母韩贵妃的期望。毕竟在元康帝初登位之时,他与徐皇后并无甚情感,二人之间也未有子嗣。这对于韩贵妃而言,不但是个好消息,更是鼓励其子云陵阳的最佳条件。从小,云陵阳便被韩贵妃教导,要谨言慎行,要培养上位者的气度,要让自身的行为配得上皇朝长子、甚至皇朝未来太子的身份。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要说这大皇子云陵阳,自小便是个争强好胜、狂妄自大的脾气。小时候还曾因屡次三番奚落凌辱二殿下云逸阳,而被元康帝罚抄子弟经卷、禁足数次。可最终也多是韩贵妃以幼子无知、小惩大诫的理由搪塞过去,这三十载的年岁里,竟是平安度到今日。 再看如今,京都奥良城中广为传颂的童谣,元康帝的“躬亲陪护妃妾”的谕旨下达,以及皇朝五殿下的失踪事件,再到元康帝多达三月的不理朝政,这桩桩件件皆将大皇子云陵阳推到了“主心骨”的位置之上。而大皇子自己,也是对自己未来登基为帝有着莫名的自信,几次三番想要以皇长子的身份监理朝政,却总是被自己的亲舅舅韩丞相以“时机尚未成熟”为由,多次制止了他的上位计划。本以为自己的母妃韩贵妃会站在自己这边儿,可结果恰恰相反!韩贵妃也以同样的理由压下了上位之机。这多多少少令云陵阳的心中蓄积了怨气,心中对自己的亲舅舅与娘亲隐藏了诸多的不满。 不过让云陵阳欣慰的一点,便是自己的侍从谢三儿倒是个暖人心的。不管自己在舅舅、母妃那里受了多大的委屈,总能找到谢三儿这个“知音”。一身便装,宛如个带着小厮的富家少爷,捡个茶楼喝喝茶,听听曲,在雅间中发发牢骚,疏解疏解自身的怨气,想来,也是个不失母子情分、不破甥舅缘由的法子。而今天,已经是云陵阳带着谢三儿近半年来,第十一次来聚丰茶楼了。这心中的“不得志”可想而知! “三儿啊,你说说啊,你家爷有哪点配不上家主的位子了?”一身富家公子打扮的云陵阳坐在茶楼雅间之中,抿了一口刚送上来的名唤子枫烟萝的浓茶,“我是家中长子,这家中的事务早晚是我的,有什么时机不时机的!” 侧立一旁的谢三儿微弓着身子,低垂着头,看不清楚面目。听着云陵阳千篇一律的牢骚,也是往常的开导舒缓的话提到嘴边。“少爷也莫要忧心,老爷子不明白,家里的姨娘奴仆,谁心里不明镜儿似的?你且放宽了心去!” “宽心?少爷我不就是想协理家里事务嘛,老爷子年纪也大了,还轮不到我这当儿子的掌权了?谢三儿,你这腿子都明白的道理,你说,我母妃……我母亲和舅舅会不懂?”大概是心有怨气,这茶不醉人,人却借着势头强劲了几分,云陵阳一番牢骚,险些说漏了嘴。 “少爷,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岔了去!舅老爷和夫人也是怕少爷年不更事,错了步骤!您想啊,少爷都娶妻生子多年的人了,咋会是那般不知轻重的?”这小厮边开解着云陵阳,边将他身前的那杯子枫烟萝续上热汤。“您呐,得让舅老爷和夫人信任您,得向他们证明少爷您的实力!” “证明?手里一没人,二没权的,拿什么去证明?哪能像你这东西说的这般简单?还证明!”云陵阳心中更愤,被谢三儿几句话说得,回想起自己几十年的皇子生涯,也是郁闷极了。 “少爷,您想啊,舅老爷一直想拉拢其他角园的下人,给咱们干活儿,这不是没做成嘛!舅老爷做不来的,少爷您做成了,夫人肯定高兴,舅老爷也肯定对您刮目相看啊!”虽说是被云陵阳喝骂了两句,谢三儿依旧不改狗腿本色,一脸的陪笑给自家主子出谋划策。 “你的意思是,我去找……能行得通嘛?”即使有人鼓劲儿,可几十年来不被人肯定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升起自信来,更何况是他本身是个妄自尊大、眼高手低的主儿,何曾真的做过什么拿得上门面的事儿呢! “爷,事在人为!您做了,不就能让夫人看到您的能力了嘛!家主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谢三儿不住地给自家主子加油打气。 “如此说来,也是这么个理儿!谢三儿啊,来来来,爷赏你杯茶,你这东西可得接好了!”思虑些许,云陵阳面色上显现出喜色,将自己刚刚喝剩的茶水往桌边一推。 “小人多谢爷的大恩!小人给您磕头了!”谢三儿听闻,居然马上跪在了云陵阳的脚边,“咚咚咚”磕了三个脆生的响头。起身之后,巴巴结结地捧起那半杯茶水,紧赶慢赶地喝了起来,口中还不住地谢着云陵阳。 反观端坐的凌云阳竟放声大笑,似乎很满意被别人仰视赞美的场面。 一番闹剧谢幕之后,谢三儿依旧贴心的说着:“爷,舅老爷呢年纪逐渐大了,这行为处事啊,多少呢,都少了爷的那份气势和魄力,您万万不可记恨了舅老爷去!” “去去去,现在爷才是这未来的家主,有他一个老头子什么干系!”说罢,沿着桌边站起身来,双手背于身后,摆了个自认为最为有气势的姿态。“爷非要做出个样子来,才能让他们惊上一惊!” “爷,小的在这儿先恭喜少爷了!”谢三儿还要再说些什么,却看到云陵阳已经大踏步的出了茶楼雅间,自己忙不迭地跟了上去,随侍左右。 第21章 书房密语义兄情上 “爷,您且慢走!”谢三儿赶着茶楼小二的送客吆喝声,紧赶几步就到了云陵阳的身边,继续低垂着头、微含着胸一步步跟在他身侧,不再说着什么。 别看云陵阳小时候曾因为欺辱三殿下而被禁足过,可在他心里呢,别说有多抵触这个被自己父皇收为义子的安家少将军了。自己是皇朝长子,直至自己长到八岁,整个皇宫之中,都是他大皇子一人独大。可谁曾想,天宁八年的一场抵抗海寇的海战中,镇国将军安锐璋被火炮击中,虽抢救多时,最终回天乏术,以身殉国。由于镇国将军夫人当年产子身亡,所以五岁的安逸由于这场激烈的海战成了孤儿。也正是这个原因,元康帝为了体恤阵亡的安将军,也为了安抚海战中伤亡兵士的家属,不仅拨下国库银钱,还将五岁的安逸收为义子。虽未入了皇家玉牒,却也将安逸的名字改为皇族云姓,批下了府邸,与宫中大皇子一同上书房习文练武,待行弱冠之后,在朝中任以要职。 本来在云陵阳心中,便是以其母韩贵妃的话为重,“陵儿,你是长子,以后是要做太子的!”这突然冒出个三皇子云逸阳出来,他心中能舒服吗?他心中能安乐吗?从云陵阳八岁开始,便开始时时刻刻想要找机会凌辱这个不该出现的皇弟,行为处事上,也同样想越过云逸阳去。不过呢,却从没比得上过一次,乃至于以后的皇位争夺战!当然,这是后话,我们容后再提。 这天下午,云陵阳的确有了自己未来的打算,想要做下件让自己母妃、舅舅大开眼界,刮目相看的事情来!而一直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三殿下云逸阳却悠悠闲闲得逛着京都的大街,还时不时向小贩打听着这些时日的集市趣闻。 “哟,安少爷,您可有日子没见了!来,看看俺们家的灯笼,这几天出了个新样式呢!”只见一个卖灯笼的小贩举着一个“珠玉连喜”的大红花灯冲着云逸阳打着招呼。 “大叔,近些日子生意可好啊?看您老身子,可是愈发精神了!”云逸阳眼见一个年过五旬的灯笼摊主向自己打着招呼,连忙应和了几句,顺带问了问这些天,集市上可有什么新鲜事儿出炉。 “安少爷,您可别说,昨儿就有个新鲜事儿!”灯笼摊主旁卖簪花的大婶突然倒起她的八卦,“您可不知道,就前面几步路的那家跌打馆,就老关头开的那家,被几个大头兵闹翻了天呐!” “喔?闹翻天?难不成还是被砸了门面不成?”想来京都奥良向来注重治安,府尹怎么会放任兵丁欺压平头百姓呢?云逸阳眉头皱的几不可见,脸上却一副看热闹的皮色。 “哪是被砸了啊!是那几个大头兵非要在人家跌打馆里抓药,说什么给他家主子治病!”这簪花摊的大婶也是个健谈的性格,平日里没少和这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公子搭话,一来二去,也早就相熟了。 “呵呵,这倒是奇了。大头兵的主子,也该是个军人,怎么还要他们来什么跌打馆要汤药的道理?莫不是疯魔了?”云逸阳听来也是心中一愣,难不成京都附近的驻军之中,竟有如此糊涂的将领不成?这事儿必定是要打探清楚的,一来可以了解民意,这二来也可顺势调查一番是何缘由,才导致了这场闹剧。 “谁说不是呢,听人说啊,那几个大头兵是镇西将军府的轮值,可也没听说这个陈将军有啥病有啥灾的啊?”灯笼摊位的大叔也是满脸的不解。 “如此说来,倒是这将军府的人糊涂了!”云逸阳想要打探出更多的细情,也就略略敷衍了一句。 “安少爷,您说,这中药里,我们虽听说过什么龙胆、龙齿、龙骨,可也不是什么人家都能用上的药材。那天那群大头兵里有个高个子,上来就找老关头要什么青龙心,龙心谁能找到啊?还什么青龙心,对了,还说要这个天南星,独活,白果王,这一个个的药材去中药铺啊!您是没看见,把老关头可是急坏了。不知道闹了多长时候才把那几位大爷送走!”簪花摊的大婶这嘴一刻也没闲着,也是难为她这么大岁数,能记得这许多话来,竟是分毫不差的跟云逸阳叙述了个明明白白! “怎么?莫不是那几个人还每天都要来闹上一闹?”云逸阳听这大婶儿的语气,好像这几个兵丁每天都会来故意找茬儿,心中难免有了些气愤。兵者,必是保家卫国、守护百姓的存在。哪能成为百姓们心头的一根刺儿呢! “可不是!您看看,这个时辰,怕是又要来了!”大婶儿的话音还没落下,云逸阳就见几个身穿西北大军兵服的士兵直奔关记跌打馆而来。他边走边向两位摊主道了声谢,竟是比这几个兵大哥先到了跌打馆中。跌打馆的掌柜老关头显然也没想到有些日子没见的安少爷,进了自家的跌打馆,刚要开口说话,却是被云逸阳的话打断了。 “掌柜的,待会儿那些个大头兵来了,您别言语,我来帮你摆平,必不叫他们再来折腾!”云逸阳快人快语,简单几句话说完,也不看老关头行的谢礼,挥手便让他进了里间回避。 “诶?这家掌柜的去哪了?小子,你看到了吗?”为首的问话的便是大婶儿口中的那个高个子。 “不知这几位大哥想买多少跌打药酒?我家掌柜的出去了,不曾说什么时候回来呢。”云逸阳一身富家公子打扮,说出如此话来,的确让人有点接受不住。 “你家掌柜的?你穿的也不像个学徒啊?是偷了哪家主子的衣服来卖弄吧?”高个子手底下的一个黑脸打趣道。 “瞧您说的,这不是我家掌柜的给儿子做了套好衣服,小的趁当家的不在,偷摸穿穿嘛,可是让各位大爷看笑话了。您几位想要哪种跌打药酒?小的,这就给您拿去!” “行了行了,我们要天南星,青龙心,独活,还有白果王!”为首的高个子也不废话,仿佛例行公事的说出了这几种药材。 “这……”云逸阳面上有些犯难模样,可心下里却有了一番新的思索。 “怎么?这是拿不出来?”高个子依旧问着,脸上却隐有失望色彩。 “不不不,怎么会呢!大哥,您呢,暂且回复您家主子,就说他要的东西,我们会及时准备,不过要亲自去我们库中去拿!”心中已有打算的云逸阳所回话语让高个子听了,竟是面露喜色。 “如此,你家东家是?”高个子匆匆问了一句。 “大哥,我们东家姓安,跟这家跌打馆是亲戚,您呐,就今晚来我们东家这儿提货,就是了!”说实在的,别看云逸阳身为皇子,这扮起跑堂溜腿儿的学徒,倒是有几分狗腿模样。几句话把这几个大头兵打点完毕,又将老关头从里间叫了出来,嘱咐他莫要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也对他进行了一番安抚。 不过今天晚上的这顿晚宴,看来赴宴的人不会少,自己也得回府邸准备着才是。思索着,这脚步已经踏上了回府的路。 第22章 书房密语义兄情中 在云逸阳回府准备“货品”的同时,于关记跌打馆“寻衅滋事”的几个值守也一遛小跑儿,直奔镇西将军府而去。 几人并未从镇西将军府的正门处进入,反而是跟着几个搬蔬果的后院下人,从府邸侧面的一处小角门处快步走了进去。这几人一路快步疾行,向着府中后堂的一处角园而来,途中险些撞倒了府中的大管家陈忠。 为首的高个子收住脚步,将身后几个跟随的兵丁挡下,抬手向大管家行礼,“忠叔,可是……”还不待高个子说完话,这个被称作忠叔的矮胖身材、敦厚模样的约莫五旬的男子就用手挥掉了高个子抱拳之礼,伴随而来的便是底气十足地一声“吼”。 “行什么礼,你小子真当自己还是那等穷酸做派的书生了啊!别扯虚的,今天可有收获?”别看大管家身材矮胖,可这说话的声音分外浑厚,明眼人一瞧,便知道这忠叔虽然年纪稍大,却定是个练家子。 “忠叔,少将军回府了么?看来今日真的让卑职找到正主儿了!”高个子听了忠叔所言,也不再含糊,径直答话,面目上也透着欣喜之色。“忠叔,你是今天没看到,那跌打馆的小学徒竟然还真的能接上董大哥的话,哥几个看着,神叨着嘞!”身后那几个兵丁也是时常为忠叔跑腿的人,也熟络地跟忠叔、高个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搭起话来。 “得得得,你们几个黑小子去,还不得把人家门面给砸了?多跟董睿学学学问,没坏处!”忠叔听着这几个面色黝黑的壮小伙儿的言语,也是一边打趣一边叮嘱他们,要多习文识字。“董睿,你去秋风书斋等着少将军吧,估摸着,也是该回来了。”说完,忠叔一挥手,打发高个子往东边的那条石板路上走。 身后几个兵丁本想跟着高个子往前走,可一听忠叔话头,顿时定住了脚步,等着忠叔的吩咐。 “还有你们几个,府中最近要招一批家丁,去各处庄子上盯着。走走走,跟我一起去看看,顺便试试那些毛小子的身手。”忠叔话音刚落,这几个小伙子竟是欢呼起来。想来也是,平日里这些小子均是跟随少将军在军中行走,哪受得了京都中处处行礼、时时弯腰的做派。到底是比试武艺、相互切磋来得畅快。 高个子董睿一路循着石板路来到了府中东面的秋风书斋,一路上遇到了许多府中的清扫丫头,却也是目不斜视,头不偏斜,一路向前。站到书斋门口,董睿与门口看守的兵丁询问着。 “少将军可在书斋之中?” “董大哥”,看守的兵丁见到来人是少将军的亲随,先打了声招呼,“少将军还未曾回来,董大哥可要先到书斋中等候?”这侍卫说着就走到书斋门口,想要为董睿推开房门。 “不必了,我在门口等少将军就行。”急忙制止了侍卫推开房门的动作,董睿退后一步,并未与两位看守侍卫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等候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便看到身穿银辉追月锦袍的陈靖远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之中。 董睿上前紧赶几步,微微抱拳行礼,眼见陈靖远抬手示意不必拘礼,便来到身前,低语几句。 “进来,详细说与我听。”短短一句话,董睿便追着抬脚向书斋走去的陈靖远而去。 在书斋中的那方洪岚木的书桌前坐下,陈靖远脸上并不见先前与徐云相互戏谑的调笑神色,换上了一派正经凝重的模样。他挥手示意董睿坐下,一边发问:“你可是按照教与你的说辞问话的?” 董睿也不含糊,快问快答道,“正是,卑职问那男子,可有青龙心、天南星、独活与白果王?那男子说,要少将军到他家东家的库中提货。”这陈靖远与董睿皆是军中男儿,自是少了许多酸腐的繁文缛节。 “那男子,可是说了东家是谁?”陈靖远心中已经有了眉目,想要求证一二。 “少将军,他说他家东家姓安,说少将军知晓地址在哪里。”董睿虽然能够明白,这跌打馆的男子必定是知晓话语中的关窍,可他不懂,这男子怎就能有把握,能够算准自家少将军能够明白去向何方? “哈哈哈,智辉啊,今晚随我同去赴宴!”一听到东家姓安,陈靖远发出笑声,竟是开怀大笑。随即站起身子,向坐在一侧的董睿走来。 “少将军,赴宴?去哪处赴宴?府中家丁并未接到哪家大人的帖子啊?”这白面书生董睿投笔从戎,跟随少将军陈靖远行走军中多年,大小战役也参加过数次,这面色也是变成了小麦肤色。可董睿跟随陈靖远数年,哪见过自家少将军这般隐忍却暗含开怀的神态。董睿此时感觉发懵,竟是坐在椅子上有些愣愣的。 “智辉,你可要多长些见闻,也能对得起你这董智辉的名字!”陈靖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负手站在了书斋一侧的窗口前,仿佛心中又在计划着什么。 “少将军,那今晚是去?”董睿从呆愣的状态下解放出来,自椅子上起身,“安府……”仔细琢磨了一阵子,董睿也咧嘴轻笑出声,刚想脱口说出去处,眼中立时看到陈靖远禁声的手势,立即回答道:“是,卑职明白了。” “智辉,你随我数年,可是觉得此时的我,不再像是军中的我了?”已经计划下今晚行动的陈靖远,却突然对董睿说出了一句捉不住头尾的话。 “少将军,这几年卑职跟随您在军中,虽说是看到了您对兵士如兄弟,赏罚亦是分明,可您别忘了,卑职之前也是个只读圣贤书的书生。这京都比不得西北大军的行军帐,处处需得算计,不仅要算计人心,亦要算计狼心。”董睿虽说只是陈靖远的随侍,经方才的思虑,也是能够明白些许计较。“卑职明白,少将军依旧是那个待兵士如兄弟的少将军,只不过是在这京都中不得不披上另一副面皮罢了!” 陈靖远负手听着身后随侍的回话,心中也同样泛着浪花。俗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这皇城之中,皇族之间,早已经是一番血雨腥风的拼杀了。看看自己从小长大的兄弟前几月的生死之事亦能猜到许多。想来也是不得已,这奥良城中的浪已经大有怒卷冲天之势,若是还置身于世外,虽能避了一时风险,却也逃不过最后的巨浪冲刷。不若当下,能争出一条活路。 第23章 书房密语义兄情下 当夜,陈靖远携着董睿,二人均是一身烟墨翎羽衫,于黑夜之中看不清楚身量。两人在奥良城中的小巷之中绕行几个来回,最终停在了一条幽深却静谧的小巷之中。看着巷子里幽静的很,这里面也只有一个并不起眼儿的寻常门口。陈靖远站在门旁的石鼓处,董睿上前扣响了三声门板上的铜狮环。 不消一刻,这诡秘的小门从内打开一条小缝儿,一个年轻的小厮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低声问道:“可是来找我们东家提货的?”董睿“嗯”了一声,就看到这小厮将门半开,将他们二人迎了进去,又缓缓关上了这扇不起眼儿的门板。 这小厮领着二人一路疾步快行,穿过几个院落,来到了一座双檐重瓦的三层小楼前。 “两位,我们东家在莱竺小筑备下了晚宴,正恭候着,请~”前头带路的小厮一路以“请”的姿势引着陈靖远和董睿来到了他所说的“莱竺小筑”。 这三层小楼的大门大开着,楼身两侧却并没有其他侍从丫鬟,正对大门的中厅正中摆着一张紫檀雕着峻峰烟霞图样的圆桌,周围不见人,可佐着四个圆凳。桌上铺着团绒红面攒金线的桌布,其上摆着诸多美味,并一个青瓷酒壶和几个青瓷小杯。 “小的就引路到此处了,贵客请吧!”这小厮将陈董二人送到门前,告了罪便退下了。 “智辉,”陈靖远叫了声身后跟随着的董睿,“你家中可有其他亲属?若是……我不会强迫你同我一起进屋的。” 董睿立时就回答了一句,“少将军,家母以忠孝育人,若是为天下之事,智辉愿与少将军共进退。少将军,请。” 两人步入中厅,环顾四周,西边的小厅是一通儿的博古高架,上面除了摆放着古玩玉器,更有几摞时常被人翻动的典籍。架前是一条长案,放着二三笔架和一方鱼戏莲叶的端砚,案旁有一个青花粉底的书画缸,粉底瓷器上用狂草字体写着前朝才子的《闲情赋》。而相对的东厅也是一方卧榻,榻间还有两个苏绣样式的软枕靠在一起。榻边有一个窗,窗前挂着个描金的鸟笼,其中的黄鹂鸟竟是罕有的翠羽红喙,双双对对,好不欢愉。卧榻另一侧则是一段通往二楼的楼梯。 “少将军,这……”董睿到了屋中不见有人,心中难免有些警觉,疑问出声。 “不急”,陈靖远抬手制止了董睿之后的言语,朗声开口,“三殿下,末将前来赴宴,身边之人亦是心腹,可现身一见?” 话才说完,便见一抹烟灰弹墨的色彩从二楼楼梯处缓缓而来。 “小将军,前几日并未向本殿提及缘由,怎么如今竟赶来与本殿相见?”定睛细看,原来这身穿烟灰弹墨纹的人影就是早些时候,在京都闹市区摆平了关记跌打馆之事的人,百姓口中的“安少爷”,皇朝的二殿下云逸阳。 “小将军,还请入席,请。”走到中厅桌前的云逸阳即使心里也想要知道那人的下落,可也是礼仪在前,将陈靖远请入席间。待陈董二人坐定,他也利落入座,先是举杯共饮,再是高声谈论,一副酒友见面、海碗痛饮的场面。 席间三人均是练家子,耳力也是非常人可比。谈论间,陈靖远低声说:“三殿下,窗外无耳,尽可安心了!” “如此,小将军在闹市区排演了如此戏码,却是为了哪般?单单为与本殿相见?”云逸阳听完,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脸上已经不见了方才的嬉笑神色。 “三殿下,末将今日赴宴,就是来向您与……通个消息,报声平安的。”陈靖远虽未说出与哪位尊位告知,但屋中三人心中皆是清楚的。 “如此说来,他现在何处?身体可是康健?”云逸阳早前回府心中已是感觉出,今天所遇事由,定是与五弟相关,如今听到陈靖远的话语,心里更是焦急牵挂。一来是自身担忧他,二来更是为了早些时候让中宫徐皇后安下心来,可以静心养病。 “三殿下,四个月前润之遇险以后,老天并未绝了路,是一位姑娘收留了他。前些日子,润之已经到了京郊的缘觉寺中静心养伤,那姑娘亦是陪在他身边。”陈靖远听出了云逸阳心里的焦急,用眼神示意不必担忧,更用十分轻松的语气说起了几人共同关心之人的几月经历。 “姑娘?可是查清了她的底细?万不可被歹人的温柔计钻了空子!”看到陈靖远满脸的表情都是一副好戏模样,云逸阳就知道,他这个五弟怕是被人夺了心去。看如今的圣上就知道,宫中的乌云翻滚、风雨欲来,可不就是被这柔情刀割了性命。 “本来末将也并不完全信任那姑娘,不过,看润之的态度,竟是不得半分怀疑。他那般警慎的性子,恐怕在当初伤势渐缓之际,便已经查清了这姑娘的底子。”顺势举起手旁的酒杯,饮下一杯佳酿,陈靖远说话的语气愈加轻松,“三殿下,便是这与您联系的法子,还是那姑娘的小心思呢!” 即使信任自家五弟,云逸阳依然有着怀疑的神色,一听陈家小将军说今天的戏码竟是出自那位姑娘之手,心中好奇胜过怀疑。“如此说来,倒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 “谁说不是呐,这药方不仅让旁人摸不着头脑,也让存了心思的人能察觉一二。”陈靖远瞧了眼身旁端坐的董睿,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随即向云逸阳介绍到,“三殿下,这是末将的亲随,董睿董智辉。智辉,你呢,是个熟读圣贤书的人,可是懂得方子的信息?”看着自家少将军跟面前这位皇家子弟,先是拘谨,后来放松的说话态度,自己也将紧绷着的肩膀略松弛了些,“卑职不敢与饱读诗书子集的二殿下相提并论,只得参透方子中的二三关窍。” 云逸阳向董睿微微点头,示意其说出自己的想法,董睿紧接着就说:“那位在四月前于蜀中官道失踪,且跟随的兵士同样不见踪影。卑职只懂得这独活必是说明此身无碍,但其他兵士无甚生还的意思。方中的白果王,若是以拆字法解读,便是白果之王,即为皇也。暗示了方中之事,乃皇族事务。可方子中其他的关窍,卑职便不得而知了。” “哈哈哈~小将军,你这亲随的确是个可造之才!”云逸阳听完这位小麦肤色的高个侍卫的分析,不住地夸赞起来,心下认为,此人的确是可培养的心腹。“殿下虐赞了!”陈靖远毕竟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听了年长自己九岁的兄长似人物夸赞了自己的眼光,也夸奖了自己的亲随,心中欣喜自不用提,面色上也呈现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小将军,可别谦虚,不过这青龙心、天南星也是那位姑娘想出的?”那位亲随不了解其中关窍,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是清楚得很,东方青龙星象中的心之星宿,据说是当初一位得道高僧算出的,守护云沐阳的星宿。而天南星,则是当初孩童时期的云沐阳认识的第一种中药。这方子中的每一种药材都直指数月前遇险失踪的云沐阳,不仅能让熟悉之人心中有所了解,更是一种极好的掩护。不过,云逸阳心中一笑,看来自己这个弟弟真的交了心,竟是连这等年幼之事都告知了这位姑娘。其实,云陈二人并不知道,韩依晴才与他再遇,哪里就知道这许多!这方子是她与云沐阳共同讨论出来的,不过自己并未出面,而是云沐阳一人与陈靖远交代的。她又怎会知晓,云沐阳竟是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到她一人身上。 “这是自然。”陈靖远有一说一得如实答复着。 既已知晓了这个弟弟的下落,云逸阳心下打定主意,转天要暗入中宫,要徐皇后安心才是。 晚宴的后段的内容,便是这三人低低细语讨论的模样,那说话的声音,亦是传不出莱竺小筑。不过,三人究竟定下了何种计策,却不得第四人了解了! 第24章 冷心郎陷温柔阵上 若说钦傲王朝如今落魄的人物,不提身受重伤、静心疗养的云沐阳,不说志大才疏、眼高手低的云陵阳,不比身处京都、披副假面的陈靖远,倒还是王朝顶点上的人物,整个国家权力最大的元康帝云翎恪,方称为最。 自从几月前,因为心爱的妃妾重病、幼子哭闹的一番“闹剧”的开场,这元康帝自入了崔贤妃的裕灵宫,便没在皇宫其他地方露了一面!更别说是上朝处理政务了!就仿佛国家的一切事务,都比不上自己妃妾的身子金贵;就好像身边诸子,皆无法与幺儿云仲阳相提并论一般;就宛如身为妻子的徐皇后康健与否,不及身为妾室的崔贤妃身感不适来的重要。若是在富庶人家,定是做不出这等宠妾灭妻的事来,此等事现,离家反宅乱亦是不远了。可元康帝是帝王,谁又能拘得了他去,即使朝臣们希望中宫皇后能够帮衬一二,可到底是无甚办法。 却说今年春寒料峭之时,元康帝来到裕灵宫看望病中的崔贤妃,并未照拂久病的中宫徐皇后。与此同时,裕灵宫首领宫人卫公公“带着”元康帝躬亲照料病中贤妃与年幼皇十子的口谕,通传后宫。然口谕的真伪却无从验证,朝中军臣皆无从进谏,毕竟,这些大人竟是连元康帝的面都无法得见。 不过,拘不得两月,朝臣们皆是怨声满腹,一部分脾气强硬的臣子顶着大不敬的罪过,硬闯了皇城后宫。大臣们都清楚,中宫皇后身染沉疴,元康帝的所作所为徐皇后必是无法也无力阻止。于是,众人径直闯入裕灵宫宫门,想要以死谏的方式,逼迫元康帝重理朝政,不再沉迷妃妾柔乡。可谁曾想,几位大人连元康帝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内室之中端坐的帝王训斥了一番。这几人,领了刑杖的伤了身,罚俸的破了财,于家中自省的伤了心,谁都不愿再于朝中执事,皆是以此事由向中书令告了病假,于府中修身养性、颐养天年去了。 再来说这元康帝,确是不错,那天来到裕灵宫内室,看到满面病容的崔贤妃,心中倒是真的闪过心疼。再想到于外室哭闹、不见母妃的幺儿,更是对这对母子多了一分怜爱。坐于榻间嘘寒问暖自不用提,更是主动提出了要多加照顾病中爱妃。 各位看官可仔细琢磨,元康帝的旨意是多加照拂,但由于王朝帝王没有及时离开裕灵宫,因此皇宫其他宫院得到的意思便成为了——皇帝不想勤政爱民、专于社稷的同时,而忽视了自己妾妃的康健,便一心要去做个好丈夫!定要亲自照料崔欣娘崔贤妃的身体直至痊愈,不然,定是不踏出裕灵宫半步的!事实真的如此吗?一个不在乎正统妻子身体状态的丈夫,又怎么会去注意妃妾的情况? 那么,元康帝这几个月来,又过得是如何光景呢?且听我为众看官慢慢道来。 “嘉柔,卫喜可是将那口谕通传六宫了?”端坐于裕灵宫偏殿中厅孔雀绮羽椅上的那女子,不是崔贤妃又是谁!可距离刚刚与帝王相见的杯盏功夫,满面病容的崔欣娘竟然是红光满面,不见丝毫病态。 “回娘娘话,卫公公已经遵照娘娘吩咐,将那消息知晓六宫,这几日,必定不会有后宫中的其他妃嫔宫人敢前来打扰。”只见一个穿着殷红缎面夹绫袄,松烟撒墨绫波裙的体面都人从偏殿大门的一侧闪了进来。脆生生地回答了高坐崔贤妃问话的同时,还将手中端着的一盏茶放在了孔雀绮羽椅旁的小方桌上。 “嘉柔,本宫这么做真的能帮到仲儿吗?”崔欣娘满脸的焦躁,将茶盏端起,还未饮下一口清茶,捻着茶盖的左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些许。索性也就将茶盖重重扣在了茶杯上,将整盏茶掷在了小方桌的一角。别看崔贤妃在后宫荣宠无数,在其他妃嫔面前耀武扬威,可真的计较起来,到底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又哪里真的可以将这诡异异常、杀人不见血的后宫玩弄于股掌之间呢?终究只能和后宫中实力强大的妃嫔联手,才能在后宫中立足。 “娘娘,您别多想,多思无益啊!”这都人将端茶的托盘轻轻放在一处,来到跟前。双手一边揉着崔贤妃因焦虑而紧缩的肩膀,一边说着话开导自家娘娘。“十皇子还小,还需要兄长提携!娘娘在宫中的根基尚浅,虽说深得皇帝宠爱,不过,这并不是长远之计。如今跟在贵妃身后,万事都有贵妃照拂咱们裕灵宫,想来,也不会让皇后小瞧了去!” 崔贤妃抬起还稍有颤抖的右手,来到自己肩头轻拍了拍肩上那双手,心中即使仍然还有些不安,亦是强做镇定得与嘉柔说了几句话。“我也知道在这皇宫内院的日子短的很,仲儿也还小,找个靠山是好事儿。可是我这心里就是觉得不踏实。” “娘娘,您别乱想了,贵妃还能害了您去嘛?大皇子与十皇子的年纪差了这么多,咱们一定不会成为贵妃的绊脚石,反而能成为大皇子有力的支持!”嘉柔感受到崔欣娘拍在自己手上的感觉,心中一颤,可面色上并没有表现出异常来。“不管如何,娘娘都得为十皇子着想吧?他才五岁,若是真的到了那天,这么小的孩子,恐怕也只有大皇子才能护住,免于受到其他皇子的打压欺辱!” 嘉柔句句话直戳崔欣娘的心窝,每个字都仿佛在她的心上打下了重重的一击,让一杆名为“拥长派”的大旗深深嵌入了脑海之中。 “对,没错,不管如何,只要仲儿能平安,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将嘉柔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却并没有察觉到嘉柔一闪而过的微蹙眉头。如此看到,这崔贤妃亦是个无甚算计,只求子安的存在。“快去告知贵妃娘娘,计划已经开始了,只要她能遵守承诺,我崔欣娘以她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娘娘,您放心,奴婢马上着稳妥的人去趟温禧宫。您呐,就好好守着圣上,这舒坦的日子在后头呢!”将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嘉柔又反复强调着计划成功后的美好未来,不知是在给崔贤妃打气,还是在给自己提醒。说完话就提裙迈出偏殿,招呼过一个在偏殿执守的眼生都人。两人在一起耳语片刻,不知是在商量着什么,转瞬的功夫,就见那眼生都人快步向外走去。 第25章 冷心郎陷温柔阵中 心爱的妃妾在与婢子商谈着皇子的未来,此时的元康帝又在经历些什么?原来从他进入内室以后,就不断地将一种剂量极其轻微的迷药吸入体内。这人在其中活动的越久,岂不是吸入的分量越多,积聚起来,不消一顿饭的功夫,元康帝已经晕倒在崔贤妃的床前。 只道是,与嘉柔作出一番安排的崔贤妃从偏殿平复了一下自己忐忑的心情,才缓缓度步而出,向着正殿寝室而去。毕竟是给皇帝下药,预谋夺得龙位的行为,往小来说是妾室谋害丈夫,往大来说是谋朝篡位,诛灭九族的连坐之罪。这罪过,别说是一朝宠妃,就是能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之位,又怎么能让一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去承受这许多。想来,也的的确确难为了这个携着五岁幼子的母亲。 崔欣娘缓缓迈着步子进了正殿,转身侧目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之上昏睡的元康帝。脑海中闪过的片段,竟然都是这个已然五旬,足够做自己父亲的男人,与自己相处的画面。不论是自己刚刚入宫时的那份激动,还是在宫中被同期秀女欺辱的场景,亦或是初次晋封时的场面。这种种均是有着元康帝的身影,每个片段都是由着他的关系,逐渐发展、变化,最后定格在自己脑海中的,只有一个眉清目秀、机灵可爱的小男孩儿。 仲儿,若是母妃知晓生在帝王家,要经历这么多的纠葛,我就是拼出这条命去,也是万分不愿你生在帝王家,长于纷乱内。母妃只想你如普通的孩提一般,有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有些同龄的玩伴儿。待到年岁,便入了学堂习文识字,与兄弟姐妹们一同玩乐在一处,不分你我,也不计较彼此。长大了要么专攻文武一长,要么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就这样平安喜乐度过他的一生,比活在杀人不见血的后宫,要畅快许多,亦要愉悦许多。 崔欣娘一边踱步靠近床榻,一边思索着“也许可能”的未来,不觉间,小腿已经撞在了床前的脚踏之上。这才拉回思绪,将目光再次汇集在床榻上昏睡的元康帝。 只见元康帝面色异常红润,双目紧闭,嘴角微微上扬,仿佛睡梦中正经历着什么欣喜之事。双手平静得放在身体两侧,身体平躺,不见丝毫歪斜。他所中的迷药又称“梦中醉”,是一种能够让人久久沉睡,不得复醒的奇药。相传,这“梦中醉”的配方是沣芫大陆上一个神秘的部族所拥有的绝密!只有历代传承的族长才知晓“入梦之法”和“解梦之法”。当然,千百年来,许多想要长生不老的人都在尝试运用“梦中醉”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自这神秘部族中流传出的只言片语的残缺配方,也只是能够将使用人的生命延续一段时间,并不能够如传说中的那般,可以在定格容颜的同时,将生命持续下去,直至“梦中醉”自然消解,人才转醒,不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恢复如初,宛若重生。 至于元康帝所中“梦中醉”,并非前言所提的奇药,而是江湖中人根据残缺不全的配方和自己的理解,调配出的一种迷药。当然,这种迷药的期限确实长久,少则半年,多则数载,而且只要以参汤提吊,这身子是不会逐渐薄弱绵软的。就是这般的药效,都是韩贵妃和丞相寻找了数年,才寻访到的效果最好的存在。今日用在了元康帝的身上,不知是这“梦中醉”的荣幸,还是元康帝的“福气”? “圣上”,身着华服的崔贤妃说到底只是个年轻女子,不论为人,还是处事,所夹带的感情,都分外浓烈,“欣娘知道如此对您实属罪过。可欣娘只想让仲儿平安度过此生,若是您不受此难处,那苦的便是我的仲儿了!” 说到此处,她竟还俯下身子,为不知世事的元康帝掩了掩被角。随即继续说道:“欣娘入宫数年,多仰仗圣上恩泽,能够在这宫中着分寸之地以立足。欣娘心中的感激不减,但我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要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去争去抢去剥夺。做母亲的,也只能尽力为他铺平道路,不论是戕害夫君,还是谋害帝王,只要能为我儿争得余生喜乐安康!何等的孽债皆有我来担!” 说话间,崔贤妃已经缓缓坐在了床榻一侧,即使嘴里的话是在对昏睡的元康帝言说,可目光却在满室的冰冷空气中打转,并不再看元康帝一眼。没有人能够看到,此时她的眼中除了柔情,竟还夹杂着一丝狠戾。 “若是圣上能够理解这做母亲的用意,欣娘心中也少了一份愧疚。倘若圣上某天真的挣破了这张大网,妾妃只祈求看在生于皇家,身上流淌着您的血脉的份儿上,能够留仲儿一命。妾妃愿以死答谢天恩!”环顾一周后,崔欣娘的视线终于回到了榻上昏睡的元康帝脸上。“圣上,您放心,假如他们不能兑现保仲儿余生安乐的承诺,我定不会让他们伤了你分毫!”说罢,还抬手理了理元康帝略显凌乱的发丝和头冠。 想来,也是有些引人发笑。元康帝这些年来的确给了贤妃盛宠,更给了云仲阳无人比拟的慈父关爱,可到头来呢?陷自己于危险的是崔贤妃,引自己入局的是幺子云仲阳,自己性命的存亡,还要成为崔贤妃赢得承诺的重要筹码。即使崔欣娘的话说的再情真意切,可剖开条条框框的情感纷乱,终究只是因为元康帝于她还有利用的价值,元康帝的存在,不仅能够催促贵妃一派的行动更加迅速,还能够成为自己手中唯一却最为保险的护身符。如此说来,自己和仲儿便可以以此为条件,去要求贵妃一派人等,去完成自己提出的任何要求。到时候,即使提出划分半壁江山与仲儿,相信,也不是不可能的存在。相当此处,崔贤妃那张精致白嫩的年轻面容上露出一丝冷笑。 刚刚还在偏殿之中为了这番动作忐忑不安的女子,仿佛顷刻间已经变了一个人。难道宫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嘛?还是说崔贤妃本性如此,只是后宫的诡异氛围将她的本性更好的勾勒出来了?这些事情亦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有一点却是众位看官所要警醒!古语有言:人心不足蛇吞象。因着崔贤妃的改变,这其后引发的风波,恐怕已经不再是拥嫡派与拥长派的争斗,更是一场几方争斗显神通,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连台好戏在沣芫大陆的舞台上轮番上演。 第26章 冷心郎陷温柔阵下 这厢深陷柔阵,我们再寻着刚刚快步走出裕灵宫的那个眼生都人的步伐,去看看此时的温禧宫又是何等的景象。 日丽风和气渐暖,万物复苏春欲来。早朝过后的时辰正是暖阳照耀大地的最美光景,而温禧宫内的四方之地,也是列下百鸟朝凤乌枫椅佐着二三高低不同的国色天香铜陵桌,桌上摆着几碟果子和一套粉彩繁春缠枝花纹的茶具,一副春日赏景的做派。这高坐百鸟朝凤椅的女子面容上大约有个四十岁,梳着玉凤朝阳的发髻,头上所配珠玉好不华丽。一双春水欲滴的水眸中透出的却是一股隐隐的威严气息,一点朱唇微微弯起,素手执起一盏茶,细细品着。女子身后拥着几多宫人都人,皆是低垂着头,瑟缩着身子,不敢有丝毫错处的模样。 “萍儿,你可是亲眼见到圣上进了裕灵宫?”华丽女子将茶盏放在小桌之上,启口询问身侧一个穿着略显单薄的都人。 “回娘娘话,奴婢亲眼所见,不敢有所欺瞒。”被提到名字的单薄都人回话前,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华丽女子的座前,身子在答话的同时,有些些微的抖动。 “行了,回屋换身体面的衣装吧!瞧这身儿袄子,难不成本宫还苛待了你们不成?”华丽女子轻抬双眸,扫过座前的都人,淡淡地说着话。可下跪都人仿佛得了恩典一般,磕头谢恩,一路弓腰碎步往温禧宫门旁的小门走去。许是一路走得急了些,险险要与迎面走来的一个都人撞在一处去。 “娘娘,宝星来了。”女子身后站着的一个嬷嬷模样的中年侍女一边给座上女子递着湖丝手帕,一边在她耳边低声说到。 “可是妥当了?”女子并未抬起头望向来人,而是接过帕子细细擦着手,又不时地欣赏才染好凤仙汁液的手指。 “回娘娘话,嘉柔姑娘让奴婢来温禧宫报信儿,崔贤妃已经按照计划行事,那位已经妥当了,请娘娘示下,这之后的……”名唤宝星的都人本要跪下行叩拜大礼,却被那名嬷嬷示意,尽快回话,休要耽误尊位片刻。也就径直站着,微弓着身子,低垂着头回话。 “嘉慧,让贾仁盛随宝星一起去裕灵宫侯着,之后的事情,崔贤妃明白怎么做。”话音刚落,身后那位嬷嬷打扮的侍女便从内殿之中领出一个身材瘦小、面目略显狰狞的男子,匆匆几步进前而来。“娘娘放心,奴婢已经交代清楚了,贾大人定会好好处理的!” “嗯,去吧,这出来久了,容易生变。”座上女子抬手抱住身后都人递上来的铜胎缠金丝兽钮暖手焚香炉,语气稍显不耐,好似是突然出现的宝星扰乱了自己的赏景心情一般。 “奴婢告退”、“小的告退”,宝星与贾仁盛异口同声,以极小的声音告了罪,碎步快行退出了温禧宫,奔着裕灵宫方向去了。 待这两人走后,韩贵妃挥退了其他侍奉左右的仆婢,只留了那个嬷嬷打扮、名为“嘉慧”的都人在身旁。“过些时辰你便随着出宫的队伍,到哥哥家走一趟,万不能使蜀川那人回了京都!” “娘娘您放心,奴婢这就回去安排一番,必不会误了大事!”说罢,嘉慧行了礼便退了下去。整个院落之中空荡荡的,能听到春寒时节的风吹起的薄凉,四方天地间,也只有身处贵妃高位的韩梧桐一人,就这么静静地感受着能使人微微回暖的阳光,再无其他。 “娘娘,贵妃娘娘派人来回话了,您看?”嘉柔走进内室,一眼见到坐在床榻一侧的崔贤妃,急忙低下头来开口询问。 “带去西配殿侯着,本宫稍后再去见他。”听到正殿大门开启的声音,崔贤妃立即将坐在床榻上的身子向内转动了几分,将大部分的背部朝向外,让来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脸色。平复了些许,才开口安排了来人的去处。待又听到关闭大门的声音,才将身子转正,年轻美艳的脸上却是杀伐狠厉的模样。 等了许久,同宝星一起来到裕灵宫的贾仁盛才见到姗姗来迟的贤妃娘娘。 “嘉柔,这是何意?”崔贤妃看着眼前这个矮小的男子,心中疑惑顿生。宫中怎会有其他男子?他来裕灵宫的目的是什么?韩贵妃到底凭借什么可以许下那等承诺? “娘娘,这是贵妃娘娘寻访了多年的一位奇人!您呢,马上就知道他的神通了。”嘉柔“安慰”崔贤妃的同时,用眼神示意贾仁盛。这男子会意,便以跪拜不起身的姿势开口言语,“嘉柔,这是何意?” 闻听此语,崔贤妃已是一惊。这分明是自己的声音,可……看样子是跪倒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矮小男子发出的啊?天下竟有这等奇人?急忙问道:“那你可能模仿……”话都没说完,只听从贾仁盛的嘴里也吐出了当今圣上的声音。崔贤妃更是震惊!若说能够模仿自己的声音,是由于刚刚自己与他有过交谈。可圣上此前并未见过这人,他怎么能模仿得了? 跪倒在地的贾仁盛此时已经抬起头,直挺挺地跪着,“娘娘莫慌,贵妃娘娘已经派人指导小的练习多日,小的不敢有丝毫差池!” “如此,倒是贵妃娘娘棋高一着了!你起来吧,叫什么名字?”崔贤妃过了片刻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找回自己的声音,抬手示意跪在地上的贾仁盛起身,同时还询问起他的名姓来。 “回娘娘的话,小的姓贾,名贾升,字仁盛。”这句话,方才是这男子的本声发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得来说,便是这让人听起来感觉声不配体,宛若两人。 崔贤妃家境不错,自是念过几本子诗书的人。猛地一听这人介绍的名姓,心中隐隐发笑。这等子模样的人,竟也配得上仁盛二字?岂不是活活糟蹋了君子推崇的仁义礼德,让诗书贤人们蒙羞一场! “如此,你便在西配殿的那间耳房住下吧,那里也离正殿内室近上许多。”崔贤妃做了一通安排叮嘱,便让嘉柔领着这个其貌不扬,甚至说是样貌甚恶的贾仁盛下去了。 这人是到了裕灵宫,也被安排好了,可真正让崔贤妃动起脑筋的,还在后面。不过,即使在当下,崔贤妃的小心思依旧躁动。若是能把这人收为己用,控制整个皇城都不在话下。这样做了,仲儿今后的路是不是就更为平坦无忧了?若是真的顺利,我们母子二人又何必屈居他人之下呢?倒不如自己掌权来的痛快惬意! 第27章 情义君设慈善斋上 如此说来,倒是能理解,为何元康帝数月以来未露一面,可朝中各位臣工、皇城众位皇族,以及后宫的众多妃嫔均是没有怀疑了。崔贤妃驱使着贾仁盛,让他扮做宫人模样,在帷帐之后发声,而帷帐内除了他这个不起眼的存在,当然还有深中“梦中醉”的元康帝。四五月的光景之中,贾仁盛用着元康帝的声音发号施令,先是违背元康帝对韩贵妃的态度,一再批准她的诸多“请求”;再次,又以元康帝的声音下达了不再追究皇五子失踪之谜,反而加重兵力于京都左右,严查过往;最后,又一反元康帝对臣工的处理,重罚了一批想要闯宫的臣子。虽然许多臣子对“元康帝”的做法十分震惊,甚至于怀疑当朝帝王已经被人控制,可没有证据,说也不敢做出如此大胆的“猜测”。然而皇城中的众位皇族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几位已行弱冠的皇子。 比如,大皇子云陵阳。虽然身为母亲的韩贵妃并没有将这等“囚禁当朝、谋权篡位”的计划告知与他,可身为皇朝长子的优越感、身为皇朝丞相外甥的权势、身为皇权竞争的有力一角,种种的光环围绕的云陵阳,已经飘然多年。现如今,得知了父皇已经多月不理朝政、臣工劝解无果的消息之后,更是将自己抬到了“皇嗣承继”的不二人选的位置之上。几月以来,多次向母妃韩贵妃和舅舅韩丞相提出,借机登位、谋得皇权的建议。可总是被诸多,宛如“时机不到”、“兵将不足”、“亲信甚薄”的理由推阻回去。不过经过自己的亲随谢三儿的“指点”,打算在自己母妃与舅舅面前露上一手,想要以自己的力量去组织起一批愿意效忠的朝中兵将势力。如此,不仅能够在朝中拥有自己的兵权势力,更能在强势的母妃与舅舅的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不过,结果究竟如何,还未可知。左不过是朝中许多臣工家中均是接待了位贵客罢了。 还比如,四皇子云滦阳。说来也是荒唐。四皇子云滦阳的母家出身并不好,其母仅仅是皇宬(为皇家史料档案储存之所)的一名史管,名唤皎星。由于元康帝的一次荒唐,竟是留下了这个绵弱的孩子,全不自知。那时候的元康帝登位也才五载,膝下只有韩贵妃所生的大皇子,并无其他子嗣。原本在两年前先前府邸的侍妾、已被封为娴妃的宋氏孕有一子,元康帝也为这个即将到来的皇朝二皇子而欣喜不已。可直至生产,众人才知晓腹中胎儿竟是无了气息多时。这宋氏也在生产之后气竭血崩,终是母子俱亡,宋氏追封为惠渊贵妃,葬进了皇陵。自此之后,皇宫之中竟是多年也不曾听过婴孩儿的啼哭了。而皎星隐忍多年,将这个孩子养育长大,丝毫不敢让宫中的贵妃娘娘寻得蛛丝马迹。云滦阳直到四岁那年,五皇子云沐阳出生,才被领到了元康帝的跟前,认了亲,归了宗。元康帝本就因为孩子的出生而龙心大悦,大喜之下,又得知了还有一子,竟想将皎星直接封妃。可等到册封的队伍来到了暂时安置皎星的银霜殿时,才发现皎星已经服毒自尽,面色已然是黑紫泛青,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身旁只留了一封书信,再无其他。云滦阳就是在这种幼年无父,认父丧母的环境中长大,性子也变得愈发唯诺软弱,并没有参与到诸皇子的权力倾轧之中。不过风过怎会无声?四皇子云滦阳心中的计较究竟如何,这是后话,我们容后再提。 再比如,三皇子云逸阳。他虽是义子,可自弱冠之后,已经入朝为事。自幼受到中宫皇后的照顾,也让他在与其他皇族同辈的相处之中,和徐皇后的亲子感情更为深厚。自从几月前,他收到了皇朝皇五子于蜀川返京途中离奇失踪开始,便已经着人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调查。加之,他明白五弟云沐阳返京的目的就是在于探望病中母后,便更为担忧病中的徐皇后得知此等消息的后果。果不其然,徐皇后在听到风声之后,秘密召他入宫,求他无论如何要寻到五弟的下落。他虽然心中亦是焦躁心急,可还要做出一副了然的态度,去安慰徐皇后,避免这个在自己幼年时极力保护他、以娘亲的角色陪伴他长大的人体味到这种痛失亲人的无力感。这种感觉,他在五岁时已然体验过,可他碰到了徐皇后,多多少少弥补了自己幼年丧失双亲的悲痛。可对于一个母亲而言,那种一瞬间失去孩子的悲痛,又怎会比失去双亲的自己少?自己也同样陪伴云沐阳长大,虽不是亲生兄弟,却胜似亲生。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为了母亲、为了兄弟,也必定是要拼尽全力的。当然,在云逸阳的心中,不仅在考虑徐皇后的未来,更是在为云沐阳做着打算。她陪伴了自己的前半生,那自己便用后半生去报答她和她的孩子。 前文提到,云逸阳与陈董二人在莱竺小筑秘密会面,三人在确定并无“影子”的情况下,密探许久。本想着,密谈之后的云逸阳会有何行动,可自那天之后,他除了惯常到宫中看望了徐皇后,竟是再无其他举动。 算起来是云逸阳入宫探望后的四五日光景,夜里,宫中突然传消息到了三皇子的府邸,“中宫皇后重病多时,速召皇三子云逸阳入宫”。云逸阳本人亦是震惊非常,竟是焦急的连鞋袜都未穿戴齐整,便赶到了宫门口,随着传口谕的宫人进了凤鸣宫,可元康帝以及其他宫妃竟是一人不见。如此看来,这凤鸣宫,不是冷宫却胜了冷宫几分。 云逸阳与太医院的院首郭鑫先后进了凤鸣宫,竟是忙碌到了日渐西垂,才将徐皇后的病症缓解,让她转醒。 云逸阳待郭鑫收起银针,才跪坐在了徐皇后的床榻前,递上一块用温水浸过的绛紫棉巾。“母后,您身体如此,孩儿情愿代您受过!” “逸儿,切莫如此,母后已经失去了沐儿,若再失去你,难不成是要让母后和昭儿抱在一处,夜夜痛哭吗?”徐皇后身处病中,说话气力有限,几句话竟然费了她诸多的时间。 “若是不能代您受过,那孩儿明早便去佛寺进香祈福,求神佛赐以神药,护您康健!”云逸阳急忙起身,帮助徐皇后缓缓躺下身子,为其盖上红缎金丝苏绣万福被,坐在了床畔。 “逸儿,母后的病已是多年顽疾,又何必让你去求什么神药,母后只想你平平安安的别再有何差池!”徐皇后即使躺下在了床上,可一只久病枯黄细弱的手依旧伸出,紧紧攥住了云阳的大手,“逸儿,答应母后,一定平平安安的!” “您放心,当儿子的,一定平平安安的回来,等儿子回来了,求到了神药,母后的病必定能够痊愈的!您就静心等儿子回来!”云逸阳反握住徐皇后那只有些冰冷的手,温柔地安慰着面色焦急的徐皇后,眸中闪着几分坚毅。 “逸儿,时候也不早了,早些回府吧,待母后病愈了,带着无双和安儿来看看本宫!”徐皇后的眼睛虽然因为病症有些浑浊,可其中的温柔竟也不少分毫,“母后病中,无双和安儿,你可要多上心,仔细照顾着。” “孩儿都明白,您就放心吧!”云逸阳又与徐皇后说了些时候,眼瞧着她略显困顿,便嘱咐她好生休养,明早便去祈福。不短的时候,才从凤鸣宫出来,与郭鑫一道出了宫门。 第28章 情义君设慈善斋中 三皇子云逸阳回到自家已经是明月垂悬的时候,刚刚进了正门,就见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匆匆来到近前,在他耳边轻语几句。“当真?”听完,云逸阳凝重的面色竟是有了些许开化。身侧的男子点着头,口中连连称是。 这男子接下来本还有话要说,可待言说之时,身旁哪还有自家主子的身影。四下张望,才看到了疾步快行的主子,一声急促的喊声夹杂着股股夏风又传到了这男子耳边。“景叔,快将郭太医请来府中,此时应该还未下值!”被称呼为“景叔”的中年男子高声应了一句,直奔皇城太医院而去。 却说云逸阳听了府中大管家景东华的禀报,心中一时惊喜,竟是失了几分皇家的礼节体面,兴冲冲地奔向他与卫无双的居所“琳琅居”。“无双,真的吗?”双手推开琳琅居的门,顾不得理会屋中丫鬟的问礼,一脸喜悦地询问着躺在内室床上的三皇妃卫无双。 “阿逸,瞧你跑得,早就是当爹的人了,仔细这夜里吹了风,头疼了去!”躺在床上的卫无双看到云逸阳兴冲冲地跑进来,就招呼着贴身随侍的丫鬟凝碧,将自己扶坐起来。凝碧拿过团枕靠在了卫无双的身后,想让她坐得更舒服一些。 “不论怎样,我就是高兴!”云逸阳全然没有了方才在皇宫中的那份沉稳大气的神态,如此神情,更似是一个才成亲的小子。“我已经让景叔去请郭鑫过来了,无双,你且歇息着,千万别乱动!”边说着,手还不住地轻扶卫无双的肩膀。 看到朝中凌然的三皇子,如今的这番模样,卫无双不仅掩唇轻笑了起来,“我都是生了安儿的人了,你怎还当我是个不知轻重的姑娘似的?” “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将来,我跟孩子们一起宠着我的小姑娘!”说话的功夫,管家景东华已经半路追上了还未回到太医院的郭太医,两人急匆匆地就进了琳琅居,想要跪在床边给三皇子与三皇妃行礼。 “郭鑫,别顾什么礼节不礼节的,快看看无双。”云逸阳出声阻止了二人下跪的动作,还起身将卫无双的一只手稳稳地放在了床榻边,双眼一丝不差地盯着郭鑫隔着丝帕搭在她腕上的手。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一般,不知在云逸阳的心中是过了多久的时间,在他的脑中,可能连呼吸都是暂时忘却的。直到郭鑫收回搭脉的手,云逸阳竟然直接问了出来,“如何?”他脸上的那份信任与期待,就好像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一般。可郭鑫缓缓将卫无双的手安置妥当,才起身,待转过身来之时,脸上亦是喜悦非常。“三殿下,下官可是要向你讨一坛好酒了!三皇妃已经有了两月有余的身子了!若是皇后娘娘知晓了,必定也是心中欢喜,这病也许就好得更快些!” “真的?那还劳烦郭太医明早请脉时,告知母后,就说,本殿明早就出发,到京郊大寺为她祈福,也为她未出生的孙儿祈福!”云逸阳满脸的喜悦,一边拱手谢着郭鑫,一边又转身望着安坐在床上的卫无双。“景叔,送郭太医回去吧!”说完便又细言柔语地安慰叮嘱起卫无双来,那还管得上身侧的旁人。屋中的丫鬟也是识趣得很,都低头迅速退出了琳琅居。想必是躲到府中某个角落偷笑去了,也未可知。 这一晚,虽然云逸阳心中有着又为人父的喜悦,同时也越发担忧起妻子、兄弟、母亲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竟是一夜不曾合眼,只天蒙蒙发亮的时候,才囫囵地睡了片刻,便整理衣装、辞别妻子,带着二三小厮,纵马直奔京郊大寺而去。 待到几人来到缘觉寺,已经几近中天了。 云逸阳下得马来,将缰绳抛给跟随下马的身后小厮,纵步登上了缘觉寺山门前的重重石阶。牵马的小厮将马匹栓靠在石阶前的几株柳树上,便紧步跟了上去。等小厮气息不稳地来到佛寺大门处,看到自家的主子已经站在了门口的石狮子处,抬头望着那块书写着“缘觉寺”的牌匾。 “少爷,先进寺礼佛,还是直接找寺中管事的,祈个开光的神符?”这个气喘询问的小厮名唤“惊鹤”,是跟随了云逸阳十数年的随从,早前亦是在三皇子夫妇跟前求了恩典,娶了卫无双身边的凝碧,二人自是服侍三皇子夫妇更为用心了些。 “不急,先进寺到佛祖面前进上一炷香,你向寺中僧侣打听一下,若是为老妇人祈福,何种方式最为妥当。”云逸阳吩咐完惊鹤,便略略整理一番自己的衣衫,莫在神佛近前失了规矩。自认为,足够端正了,才带着惊鹤迈进了缘觉寺的门栏。 进香之后,云逸阳独自一人站在大雄宝殿的侧室,状似欣赏着侧室墙壁上描绘的青、黄二龙争斗身死的故事,脑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过了许久,惊鹤领着一位穿着僧衣的僧侣走了过来。 “少爷,寺中师傅说,寺中的了净禅师还未出关,寺中事务皆是由代方丈监理,您看?”惊鹤说完让出身位,让身后的那位僧人近前了几分。“这位施主,方丈如今还未到出关之日,若是施主能够等些时日,倒是能够请方丈主持祈福施斋事宜。若是等不得就……”身后的那位僧人正欲言说其他的可行办法,云逸阳的声音一出,生生咽下了要出口的话。 “不必了,就请寺中的代方丈主持吧,只不过祈福施斋期间,我想亲自选择休息的厢房,不知师傅可否应允?”云逸阳向这位僧人回了个双手合十的佛礼,说出的话也是谦敏有度,不似京中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那般放肆无礼。 “这是自然,今已过午,可否从明早开始准备令堂的祈福事宜,这施斋之事,也是要一并进行的。”僧人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并没有驳了云逸阳的请求,确定这祈福之日,也是再三征求着他的意见。 “如此甚好,那接下来这段日子的祈福之事,也多劳烦各位师傅了!”云逸阳感谢道,随着僧人便想向西侧紧锁的那扇月洞门走。惊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家主子本是想求方丈主持的事宜,怎会突然交由寺中代方丈处理,可转念一想,自家主子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自己费这份心儿的功夫,主子早就想好之后该咋办了。想到此,也是乐呵呵地跟上云逸阳的步伐,一共往一处去。 “施主,这院落之后便是方丈闭关之处,请您留步。”僧人见这主仆二人跟了上来,忙出声阻止。 “无妨,烦请这位师傅带话进去,就说安家少爷拜请方丈一会。”云逸阳停住脚步,脸上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方丈必会相见的。” 这僧人将信将疑,只得请这两人在厢房停留片刻,自己去请示方丈,是否要见这位安少爷。 第29章 情义君设慈善斋下 主仆二人在厢房等候了一炷香的功夫,就看到先前的那位僧人又打开厢房的大门,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持僧棍的武僧模样的人。那和尚向房中的两个行了一礼,便示意身后的武僧上前,口中连连告罪道:“这位施主,多有得罪!”云逸阳与惊鹤还没察觉到是何意图,便被那两个武僧手中的墨色布条遮住了双眼。 “你们这是做什么?少爷!”惊鹤大叫出声,“你们别动我家少爷!”手中抗拒的动作也愈发的激烈。可再看身侧的云逸阳,竟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嘴角还挂着抹不经意的笑意,不经意轻笑出了声。“二位,虽贫僧来吧!”两人双眼被遮住,只能听到先前那位僧人在不远的地方和他们说话,同时能够感受到身边限制自己的两位武僧的浅浅的呼吸声。 云逸阳听到僧人的声音,便迈出步子,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身后的那位武僧只是缓缓地随行,并未有何过激的行为。但惊鹤不同。他虽也有些皮毛的功夫傍身,可终究猜不透彻寺中僧人行动的意义,到底是比云逸阳躁动不安了些。惊鹤唤了几声“少爷”得不到回应,却似乎听到了自家主子的笑声,即使自己再不懂何意,可自家主子是一副平淡镇静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再有什么其他行为。一番思索下来,惊鹤竟也是闭上了嘴巴,乖乖地冲僧人的声音方向走去。 即使看不到对方的位置,云逸阳与惊鹤二人皆是凭着自身感觉,互相碰了对方的肩膀,算是互相道了个平安。一路上,领路的僧人不断改变着行走的路线,身后的主仆二人也只能随着指示缓缓前进,再后面的武僧却逐渐与这三人的距离,仿佛是对云逸阳主仆二人的戒心,逐渐放下了。 “少爷,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惊鹤小声在云逸阳的右耳侧嘀咕着。 “去见爷相见的那人去。”云逸阳悄声回了一句,也不再管惊鹤在耳边的私语,嘴角的笑意却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早前那副淡然的面孔。 也不知绕过了几个圈子,转了几个回合,这几人终于停了下来。再看眼前的建筑,竟然是了净禅师居住的“游然所”。 前头的僧人打开大门,将遮住双目的主仆引进了屋子,身后的两位武僧不知何时已经自行离去了。 “两位施主,方丈就在二位近前,二位施主尽可摘下遮目之物了。”说完,“吱呀”一声,那僧人已经关门退出了游然所。待主仆二人摘下了遮住双眼的墨色布条,稍稍适应了正午时分有些刺眼的阳光,这才看到坐在一方矮桌前礼佛的了净禅师,一身朱红色的袈裟披覆在身,袈裟之上是以金线与琥珀编织交错的纹路。 “大师”,当云逸阳看到了净禅师与自己会面时所穿的衣装,赶忙上前行了个晚辈礼,即使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也多了几分谦敏神态,“惊鹤,还不行礼!” 惊鹤听到主子唤他,赶紧近前了一步,站在云逸阳身后,稳稳地向了净禅师问了礼,便安静地站在了云逸阳的身后不再出声。身为一个合格的侍从,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少言甚至不言,这些方面惊鹤还是懂得的。 “三殿下不必多礼,老衲还要为方才的行为,向您道以歉意。”了净禅师从矮桌后站起,绕将出来,在云逸阳三步远的距离处站定,“殿下请坐。”边说,了净禅师边引着云逸阳到中厅的圆桌前。 “多谢大师”,见他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云逸阳也便大方地没有辩驳遮掩,只是道了声谢,随着入座。待两人坐定,云逸阳才淡淡开口道:“大师,今日打扰清修,只是因家母病痛已久,不知这祈福之事,能否为家母减轻痛苦?” “殿下,您精通诗书子集,应当知晓,这世间万物皆有其规律,令堂之病起于心,只得心药可医。但为人子者,必行其孝,慰其心。都说母子连心,想来您所想亦是令堂所想。若是能解您之惑,必能使令堂之病去其二三。”了净禅师手持念珠,句句话皆意有所指,可每句话好像又是在说关于治病祈福之事。 “如此,大师乃佛界中人,看透世间一切苦恶,可能知晓乐(yue)之心中所疑?”云逸阳顺着他的话题进行下去,可抛出的问题依旧让人摸不着头脑。同时,还举起桌上的青花如意缠枝纹的茶杯,品起了香茗。 “殿下,老衲乃修佛之人,不晓世俗之事。不过,若是殿下心中疑惑难除,不如到寺中的后山游逛一番。想来这心中的烦闷自会有所消解,这疑惑也便能顺利地找到答案了。”说罢,了净禅师便抬手指了指后山所在的大概方位,向屋外唤了一声“青竹”。 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眉清目秀少年模样的小和尚从外面走进来,“师祖,有何吩咐?” “青竹,你带着两位施主到后山去,到了山门处,你便返回。”了净禅师吩咐着推门进来的小和尚,还向坐在身侧的云逸阳示意着。 云逸阳随即起身,向了净禅师还礼,便带着惊鹤随着那名叫做青竹的小和尚走出了这游然所。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云逸阳回头望了望这座“游然所”,轻轻感叹了一句,“游然天地间,超脱红尘处。了净师傅的造诣,远非我等世俗之人能够明晓的了。” 惊鹤跟在身后,恍惚间才看到自家主子停下了脚步,回身望着方才进去的屋子,嘴里还低低说着些什么。“少爷,您刚刚说什么?”惊鹤满眼的疑惑,并不懂这房子也就是个房子,有啥不一样的地方吗? “惊鹤,这红尘间的俗事,我们还是不要再去打扰了净师傅的修行了。回去了,也休要再提见到了净禅师的事情了。”云逸阳并未解答惊鹤的疑问,只是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莫提此事的话,就继续跟着小和尚向后山方向而去。 惊鹤望着主子转身时掀起的衣袂,呆呆的看了一会,主子进了这缘觉寺,怎也变得和寺中和尚一般,一幅清心寡欲、看破红尘似的,那他家皇妃咋办呀?不行,谁都可以不说,需得让凝碧知会一下自家皇妃。主子本来就是个淡然的性子,再让这寺里的和尚拐了去,那才真的大事不妙了。此时,惊鹤心里早就打下了回去禀告三皇妃的主意,这才又想起去追上前头的两人。 若是云逸阳知晓自己的侍从竟然错将自己想成了那副模样,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第30章 缘觉寺中觉缘处上 风和日暖夏景盛,柳绿花红蝶双飞。在云逸阳主仆策马赶奔缘觉寺的时候,藏身寺中养伤的徐云与追寻到此的韩依晴欲避开这毒辣的午阳,而躲到了寺中后山的密林之中。这缘觉寺依山而建,后山溪水潺潺,更有一眼天然的温泉水,四季恒温,永不停歇。整个寺院宛如群山环抱的一处天然居所,夏日里溪水流动凉风习习,冬日里温泉袅袅暖意阵阵。再看这两人,男子一身烟灰弹墨蝠纹锦的衣衫,腰间带了个棕黑缎面浪滔天模样的锦囊;女子穿着云波烟雨绣花裙、天青底子芙蓉面的短衫,手里还提着一个不大的食盒。一路上走走停停,男子多次要伸手接过女子手中的食盒,可却总被她躲了去。俩人就这么四处观赏着后山中的青葱景色,不时地还说上几句话。也不知什么缘故,男子的脚步却是越来越快,不一会儿的功夫,竟是离了女子十几步的距离。 “那个,别再往前走了,现在的太阳正毒,仔细得了暑热的病症!”依晴向离自己十几步远的人喊着话,双手还作喇叭状,仿佛怕前面的人听不到似的,“到树下休息一会儿,喝点茶水吧。”可是大跨步向前走着的人,压根儿没听到一般,依旧不回头,就那么“执着”地向前走,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呼唤的依晴。 见此情景,依晴也只得无奈地笑笑,才又换了种方式,问道:“徐云,再不过来,我可不把茶水分给你了!”说罢,就直接捡了块干净的石头,坐在了树下,有条不紊地打开食盒,“这可是我向了净师傅讨来的上好茶叶呢!” 再看看前头快步的男子,听到依晴唤了自己的名讳,身子不由得停了下来,仔细听着之后的话语,可身子偏偏就是“执拗”地不肯转过来,宛如一个没有得到自己喜爱玩具的孩子一般,闹着小别扭。 依晴将食盒中装的茶具一一摆放在身前的石头上,还从其中拿出了几份点心,分量不多,却胜在精致小巧、讨人喜爱。待她将食盒中所有物品都摆放好,还是没听到徐云走过来的脚步声,不觉好奇地又向那方向望了一眼。恰好看到那个呆愣在原地的僵直背影,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的山间小径上。可那双时而张开时而紧握的大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纠结心态。依晴看到此情此景掩唇轻笑出声,真是个别扭的人,如今倒是计较起这些来了! “徐大哥,你若再站在那里,我可就……”这话还没说完,依晴只觉得身边刮起一阵凉风,吹起她耳边碎发的同时,还迫使她抬手遮住了一双水眸。等她再看清四周的时候,徐云早就稳稳地站在了她跟前,手里还拿着一只用野草编成的小兔子,在她眼前晃悠着。 “咦?哪来的小兔子,做得还挺像的嘛!”依晴随手递上一杯清茶,话语中略略透出些惊喜。 “嗯……路边捡的,喜欢吗?”徐云声音不似先前淡然,也不见当初与陈靖远谈话时的沉稳,言语间竟多了几分不属于他的羞涩之态。 “路边捡的?”依晴的水眸流转,一瞬不瞬的盯着将“小兔子”递到自己面前的徐云,眼睛仿佛幽静的湖水泛起了丝丝波澜,“那能将它送我吗?” “你若想要,送你便是了。给~”徐云仿佛得了大赦一般,将“小兔子”塞在了依晴的手中,匆匆往自己的口中灌下了那杯依晴递来的茶水。 依晴心里怎会不明白,这山间小路上即使真的捡到了一只野草编成的小玩意儿,哪会这么干净,杆径处还有着明显的掐捏痕迹。这明明就是他亲手编的“小兔子”,却不好意思向自己说明,含糊几句话,就将这小玩意儿塞到了自己的手里。谁能想到堂堂皇朝五殿下还有如此别扭的一面,可能说是害羞才更为恰当一点。被他人知道了,莫不是要笑掉了下巴,谈笑他去了。 “那多谢徐大哥了,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不知殿下可否赏脸品尝一下?权当小女子的谢礼了,可好?”依晴即使心中转过千百回的模样,也只得将食盒里装的点心捧将在徐云面前,嬉笑地问着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的徐云。这人虽然表面上看是个冷心冷情、少言寡语的存在,若是真的相处下来,依晴发现,他不仅有着小孩子般别扭的性格,还有个死不承认的脾气。而且,她还发现,徐云近些日子,笑的次数与日俱增。有时她匆匆一瞥,看向独自呆坐思考的徐云时,他唇角的笑意竟然明亮温暖的让她一时移不开目光。 其实想来也是不容易!依晴与徐云在之前相处的那月余的时间,不论是徐云,还是依晴本人,多多少少都怀着戒备之心。两人之间的互动,竟是比这几日光景的相处,还要少上几分。如今,让依晴看到这么多不同于自身判断的神情表现,依晴自然也是心中暗笑了一场。但也许连她都没有发现,如今她看到的徐云,早就超出了其兄弟姐妹、臣工属下对当朝五殿下的判断。谁又能将此时这个,连送给女孩儿这等小玩意儿的举动,都略显出害羞,甚至有些不自觉的遮掩。 “好”,徐云闷闷地回了一个字,就捻起盘中的一块点心,送进了嘴里,细细品尝起来。 “味道如何?可还合了胃口?”依晴见他并未推辞,径直咬了一口点心,慢慢在口中咀嚼,便有些紧张地问道。 “嗯,略显甜腻了些,不过,味道还算是清甜爽口的。”徐云待将口中的点心吞下肚,才缓缓地道出自己的感受,可在言辞上,多少有些保守了。在他心中所想的却是,我家晴儿的手艺倒是不错,这糕点做得,甚是合我心意! “真的么?那以后我便按照如此口味做糕点了!”依晴听到徐云的回答,虽然知道,这言语中多少有些不实的成分,可内心却也欢喜了几分。不管怎样过,他是喜欢我亲手做了吃食,送与他吃的。 若是韩依晴本人知道了他此时这种压制本身情感所做出的评价,不知心中会不会将他骂上几个回合! 第31章 缘觉寺中觉缘处中 “对了,你当初怎么想到来缘觉寺的?”依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决定不再逗弄徐云,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徐云的对面,捧着一杯清茶淡淡地问道。 “看你前些日子见到了净禅师那般熟络的样子,肯定是先前就与他相识了吧?其实我娘很早便与他相识,只不过多年不曾联系过罢了。当初若不是你救了我,可能在侍卫找到我以后,就会把我直接送往缘觉寺了净师傅那里求救了。”徐云俯下身子,坐在了依晴身边的草丛上,胳膊随意的搭在了膝盖上,“那天一早你就从竹屋失踪了,连我身边的侍卫都没发现,可见你并不想我知道你去了哪里。不过,既然你寻来了,现在可能告诉我原因了?” 依晴静静听着徐云的解释,在提出疑问的那刻,头不经意地转向了他,看了他片刻,轻呼一口气。“前一天在市集,你和我通了姓名,我便知道了你的身份。离开,想让你尽快回京也不过是借口,其实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身为皇族子弟就该有天家的抱负,即使飞龙入泥潭,也该韬光养晦,不能一味沉溺安逸、化于……”说到一半,依晴停顿了几分,见徐云并没有说些什么,反而双眼盯着她的眼睛,想要找到自己心中的答案,才继续说了起来,“不能一味沉溺安逸,化于柔情。” “呵呵,难不成你是那传说中的狐精鬼魅?”徐云轻笑出声,一手握拳抵在了自己的唇边,“怎么通了名姓,知了身份,便想了这许多去?你就不怕是镜中月,水中花,皆是一通空想吗?” 依晴被这句话问的有些楞楞的,前些日子还执着自己的手,问道“青梅可愿向阳开”的人,怎么如今倒反问出“空想”的言论?呆愣几许,依晴并没有接过话头,只默默低头喝起茶来。 等了好些时候,没有听到回话的徐云耳边只有徐徐吹过的凉爽清风和附近溪水的淅沥声响,不免有些疑惑,索性收回远眺前方峰峦的目光,看了过去。可入了眼的只是女子那头如墨般的长发随意挽出的随仙髻,其上闪烁的也只是二三支细碎玉石镶嵌的玉兰珠花,再无他物。“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关窍,不敢再说些什么?”因为看不到依晴的脸色,此时的徐云也是玩心大起,逗弄她的话启口便说了出来,语气中的谈笑意味甚是浓重。 依晴仍然没有回答出什么,只是默默喝着茶,低着的头让他看不清楚面目。可那双灵动的眼镜已经痴呆呆地盯着手中的那杯茶水,不曾移动过位置。唇瓣上也多有贝齿咬过的痕迹,有些地方还渗出几丝红痕,可本人却不自知。 “那天从竹屋离开之后,我便一路乔装,到了缘觉寺拜见了了净师傅,恰巧在寺中听说了西北大军的陈将军与少将军回京述职,便派人知会了靖远,请他来寺中商讨以后的计划。其实,我也是想让他替我去寻你……”虽然没有得到依晴的回答,可徐云仿佛停不下似得,一股脑地说着话,“前些时候靖远告诉我有了你的消息,你都不知道,我心里高兴成什么样子,那天……”说到兴起处,徐云脸色又微微泛起一丝红晕,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刚转过身想向自己心中美好的存在说些“心里话”,却被身旁女子的模样惊到了。 只见低头捧着茶杯的依晴身子瑟缩在一处,肩膀微微抖动,夏风吹起她裙角上的碎花纹饰,宛如落花飘落、归于尘土,不随清风飘向远方。这种仿佛小兽防御的姿态,在这个瘦弱的女孩子身上更显得分外可怜。徐云正盯着她看,依晴突然抬起低垂许久的头,眼睛里含着委屈与不甘,“如此说来,倒是小女子高抬了自己。还望殿下莫要与民女计较,民女理应有自知之明。”说罢,起身便想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你……”徐云被她一席冰言冷语激的,醒了魂魄,方才发觉之前的话说的确实是冒犯了她去。心中暗暗咬牙,想要收回刚刚的话,却也是不能的。只能从草地上站起,急急忙忙追了上去,“晴儿,方才是我不好,那不是我的真心话的,我只是想逗弄你,不成想,竟是惹了你去!” 徐云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与自己胞妹一同长大,二人多是玩闹在一处,话语上也比对其他人轻松许多。这等口无遮拦的话,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如今对着韩依晴,倒是相处之时,自然而然地便像个几岁的孩童一般,说起话来,竟是没了章法,失了分寸。此时的徐云急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自己也没想到,与依晴的相处已经到了这般自然无拘的程度,闹成现在的模样,反而不知该怎么收场。 “先前互通名姓,我并未骗了你去;此后相处,我也并未欺了你;现如今,我也并未做出什么有损你计划的行为。你也同我讲过向阳之事,我亦是不曾有过毁约之举。原来到了今日地步,在你眼中,我终究是个识不得你真实名姓,攀不得皇贵宗亲,高看了我自己的人罢了!”看着徐云脸色上焦躁不安的模样,依晴气愤羞愧的心情反而降下去了许多,心中闷闷的感觉依旧难以平复,索性便直说出了内心深处的一番话来。一口气说完,依晴的眼圈更是红了几分,心中的委屈哪里是这几句话就能全部说尽的。 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哪个能不顾自身的清誉救了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子?又有哪个女子敢在知晓天家公子的身份下,依旧能够不顾自身安危帮他打算计划,筹谋韬光之所?可有哪个女子能够脱了危险,又愿入虎穴,闯进皇家权利争斗的漩涡之中?自己所做的种种,难不成在他眼中皆是虚幻,皆是无用之功。所以,他才能这般没有顾忌的调笑了她去。到底谁先付了心,谁便是输家,让人轻看了去,也是枉然,莫要让人笑掉了下巴。 “晴儿,不是的,你不要这样想了我去!我……我知晓你对我的心思,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一句心中有我,不曾想,竟让你这般心伤了!”看着心上的女子竟委屈到看轻了自身,徐云心里的滋味亦是不好受的,想要解释却也解释不出所以然来,当真是“冷心无情方为政,至情至性损慧商”。 “我……我方才是失了心智才说了那等昏话,我知道你为我做了许多,万不会轻看了你去!我本以为你我心意相通,不需要再去分辩些往事,到底是我没考虑到晴儿的感受,往后时日不会再这般了。既如此,今日我便通通告知于你,晴儿可愿听我说完?”徐云哪里忍心看到灵动的姑娘因着自己的昏话片语神伤,认错的同时也不忘将依晴的身子挡住,免受到后山密林的凉风侵袭,着了凉去。 第32章 缘觉寺中觉缘处下 依晴红着眼圈看向一脸心疼模样的男子,并未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又走回了方才歇脚的树下,想要缓缓坐在了草地上。徐云见她做派,便知道此事尚有转机,必得抓住机会哄好小姑娘才是。也就随着依晴的步伐回到方才休息的树下,捡了块干净的平整青石,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净的帕子铺于其上,“坐在这儿吧,这身子莫沾了露水湿气!” 依晴瞧了眼那方帕子,也大大方方地坐在了那里,又顺手整理好了衣衫的下摆。徐云本想径直坐到她身边去,可转念一想,才惹了她生气,若是再进前而坐,恐又生出其他事端来!也只能压下心头的期盼,规规矩矩地坐在了青石旁边不远的草地。 “的确,我真实名姓不是徐云,徐是我母亲的姓氏。你也清楚我是皇朝五殿下,名讳嘛,自然是皇族的云姓,按照皇族规矩从了阳字,叫做云沐阳,表字润之。”此时,他可是万不敢再有何隐藏,一番介绍倒是比初识景象还要郑重上几分。“当初被你救下之后,不日属下便寻到我,想要直接带我到缘觉寺找了净师傅。可我并没有离开,而是派属下去调查了你的情况……” “调查我?怎么,莫不是怕中了奸人的美人计?”即使曾经猜想到自己会被他调查,可心中还是隐隐的有些不舒服。依晴说话间的语气也多了些酸涩,没有了往日的畅快轻灵,眼睛亦没有看向说话的云沐阳。 “晴儿,当时也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你我尚不熟识,我又才遇险,免不得多加几分谨慎小心。若是放在当下,我又怎会再去调查什么,定是信你的!”云沐阳见势不妙,急忙回话,早早解释了最初的误会。 “如此,你可是查到了什么?”听到他的一番解释,依晴心中多少宽慰了些,细思起来,也是觉得方才自己的确心眼儿小得可以,也便装出一副刨根问底的态度“质问”起坐在一旁的云沐阳。可她却忘了,身边之人也是个人精,不然哪会在遭遇杀身祸事之后,还能安然的与自己在这儿赏景品茗?皇城中的几位竟是连半分消息都不曾窥得? 看着小姑娘眼神中的灵动又回来了,云沐阳便知道她的气已是消了大半儿,紧揪着的心也便放开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愈加显得轻松了些。“后来魏道来回禀,说你并非钦傲人士,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搬到此地居住。当初送你来钦傲的一对男女也再没现身过,除此之外,我可是半点消息都不曾有过了!”说到最后云沐阳竟然轻笑了几声,“我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对你有着莫名的信任,先前总觉得就算不与你提及这些,你也会渐渐明白。不过现在看来嘛……” “现在又如何?”依晴转头望向云沐阳,不想,二人的目光径直交汇在了一处。他的眼眸本就宛如星辰一般深邃悠远,此时看向依晴的眸子中又添了几分温润暖意,仿佛能将对方融化在其中一般。依晴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被男子这般盯着终是有些羞赧,一只手胡乱的抓起方才的茶杯,做低头喝茶状,用茶杯挡住了那抹耀眼的光彩。 “现如今,当然是该尽早告知你的好,也免得你伤心委屈了去,倒叫我心疼死了,那可如何是好!。”云沐阳几句话说得依晴的脸色更红,“净说些浑话,什么死不死的,说话越发没了分寸了!”口中即使责问他不该说这等浑话,不过她听得出来,这几句话倒是发自真心的,他的眼睛可骗不得人去。 其实女子真的是很奇怪的存在。你若是花言巧语的骗了她,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是受用,可心里却知晓自己受了怎样的蒙蔽;你若是真心实意的说了几句肺腑之言,即使措辞有失,可她却懂得内中的深情。说到底,只是因为你心中有了她,语言动作上也便顾上了她。即使想护她周全,不让世间烦恼困了她去,她亦是想让你真切详实地说将出来,与你共同承担罢了。 “好,以后不这么说了。现下心里可还委屈?若还有想知道的,你且说出来,我必定相告!”云沐阳脸上的笑意更甚,满心满眼的宠溺看着依晴。 “难道你就没有问题问我嘛?”虽然脸红,可依晴心中的疑惑在听云沐阳解释的同时,亦是增加了。依晴心中细细琢磨着,闹出今日的场面,皆是出于自己想他对自己坦诚一切。可听他话中的意思,早在相识之初,他就已经对自己存了诸多的疑惑。相处了这许多时日,又有了今日的情况,怎不见他问一句有关于自己出身的话语? “有什么可问的?我信你,也便不会多想了去。不论是神是佛,是鬼魅还是精怪,是大家闺秀还是蛇蝎美人,我只知道你救了我性命亦不曾害了我去,这便足够了。”说话间,云沐阳的眼睛望向依晴那双水眸,并未移开分毫。 “当初你既然派人调查了我,如今怎么……”依晴明白,在这件事情上,即使自己有不可言明的委屈,可让天家公子这般放低了身段向她解释,到底是自己有些昏了头脑,越发的娇纵胡闹了。 “身在皇家,我自小感受到太多的不信任。父子之间的猜忌、兄弟间的争斗、朝堂上的纷争,有时候我竟有些悔于生在帝王家。平头百姓皆是羡慕皇家的泼天富贵,可对我来说,到底是羡慕了他们始于血缘的那份信任。”云沐阳仰头看向未被头顶树木遮去的那方天空,身体渐渐靠在了身后的那块青石之上。他背靠着青石,胳膊搭在曲起的腿上,言语中尽是对过往的追忆。“年幼时,母后教导我兄友弟恭、亲者惟信,可云陵阳对三哥的所作所为,我看在眼中。我曾想以心换心,以情换情,到底是亲生的兄弟!到头来却被韩贵妃利用,换来的是母后的禁足令!”就好像是在释放着重负一般,他就这么静静地诉说着,而身旁的依晴也是不敢错过他一瞬的表情、一字的表达,“晴儿,从遇到你的那刻起,我便想再试着去相信别人一次,即使我对你不甚了解,但我想无条件的去信任你。我想去体会母后对我说的那句‘爱人者,信为先’,我想……”说到此处,云沐阳心中紧张异常,就好像有只磨人的爪子在他心头,紧紧攥着他的心脏,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嗓中宛如被塞了团麻布,不仅让他无法言说,更是有种喉间发紧的感觉。靠着青石的身子也不自觉地起身挺直,本来随意搭放的大手,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放,紧紧地握在一起。 不知何时,坐在青石上的依晴,已经起身来到云沐阳身前,动作轻缓地偏跪在了草地上。正当他纠结不安的时候,一双柔夷覆在紧握的拳头之上。感受到拳头之上的一丝温热,抬头望天的云沐阳收回视线,与抬头看向他的依晴的水眸撞在了一处。 “今日之事,是我娇纵了。爱人者,信为先。我会去学着相信你,断不会再胡想了去,叫你这般不安。”依晴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悲凉气息,心中不免多了一丝愧疚,想试着用双手的温度,暖了他那颗幼时被冰冻过的心。 “晴儿”,听到依晴的这番话语,云沐阳似是打定了主意,鼓足了勇气,柔柔地唤了一声,“我会一直信你,不会对你有所怀疑,我想做余生与你牵手之人!”话还未说完,一双大手迅速包覆住那双柔夷,竟是比先前握拳之时更为用力。 依晴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等言语来,心中虽如巨浪滔天翻滚起伏,心跳快得如同有面大鼓“咚咚”作响,面色红的能渗出血一般,嘴里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的。 此时两人中间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连吹拂过耳边的夏风都忽略了去。 第33章 观山阁内江山谋上 夏日密林中偶有蝉鸣,配着飒飒的树叶吹拂的声音,倒也是动听了些。可这般美妙的声音,对于树下的两人却是有些多余了。 由于云沐阳鼓足勇气说出了“牵手余生”的话来,依晴心中即使回应了千百回,到底是少女心态,不敢做出些实质性的回答,也只是双眼盯着被紧握的手沉默不语。而云沐阳这二十载的人生中哪经历过这种情况,纵使重逢于观山阁,问询于青梅枝,但被突然闯入的陈靖远打扰了去,也是无甚回答的。如今的场景,也算是天家五公子最为真切的情感流露了吧! “到底是终身事,合该我亲族首肯才是……”等了许久,韩依晴只低低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不过,这句话已是让云沐阳喜不自胜。她如此答话,心中必定是认下先前话语。到底是终身之事,她一个女孩子的确不能独独做了决断,便不理会其他。他可不愿委屈自己的小姑娘,没甚名分便进了家门。自己理应先亲自拜见她的亲族,得了许肯,经三书六礼,许红妆千乘,才算对得起心上之人! “好,待京中事了,我便随你回去,亲自拜见你的家人!”这般欣喜的感受,就算是当初行弱冠礼时,被全国有名的鸿儒陶子期夸赞,也是比不得的!云沐阳感到心中的幸福就要溢出胸口,竟是伸手揽住了依晴的纤腰,让她随着自己的动作,转了几圈,才将她放下。本来就羞红了脸的依晴被这番动作唬得,更是满脸羞红,双眸有些嗔怪地瞥了一眼眼前这个喜笑颜开的男人。 正待云沐阳要伏在依晴耳边说悄悄话时,身后一声“咿呀”的喊声冒了出来,惊醒了沉醉蜜情中的二人。依晴径直躲到了云沐阳身后,瑟缩起身子,不想被旁人瞧了去。而云沐阳也因为这声喊叫惊着了心上人,并且还被又一次打扰了自己与她独处的机会,这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转身护住依晴的同时,一双星目已经循着声音看去,想要锁定那人的踪迹。 这一看不要紧,不仅看到了方才出声的人,那身后俨然还有人影。 “谁?”云沐阳再开口,哪还有方才暖如春阳的声音,平静的就如同一潭幽远的池水,让人猜不透池水的深浅。 “五少爷!惊鹤刚刚还以为是眼花了呢!原来真的是您!”原来方才发出惊呼的,便是跟随云逸阳一同参拜佛寺的惊鹤。这小子还不曾知晓,自己已经触碰了五殿下的雷区,还小跑着来到云沐阳近前,准备仔细查看一番,也好让身后的主子安下心来。 “惊鹤?如此说来,身后的那人影是?”云沐阳听到惊鹤的声音,心中虽然也有了想法,但刚刚扰了二人时光的仇也算是被暂时压了下去。 “一别数月,既然身安,怎不向家里人报声平安!年岁大了,却越发失了规矩!”说话的功夫,之前离几人还有段距离的人影,相貌也慢慢清晰起来。一身雪颜锦银丝绣如意团绒云纹的衣衫,用一根镶嵌了白玉琥珀的深色腰带束着,头上的墨发以翎守簪为矩,面容上不似云沐阳的凌然英气,却也增添了几分儒雅淡然的闲适之风,来人正是遣惊鹤先行识人的云逸阳。 “三哥!”云沐阳即使对打扰自己的惊鹤心有不满,可数月得见看护自己长大的云逸阳,也是在称呼上恭敬中添了几丝亲情的味道。“可是靖远向您通了消息?” 惊鹤见自家主子已经走到云沐阳跟前,自己从方才站定的位置退下,又默默回到云逸阳身后,做了个静默不语的“哑巴”。“陈家小将军倒是同你一个性子,竟瞒住了天下人,让我与娘亲好一番担忧!”云逸阳随即用拳头状似用力般捶打了下云沐阳的胸口,“为了个女子,难不成还不顾自家亲娘了吗?还躲什么?嗯?” 知道自家兄长对韩依晴有所误会,云沐阳在躲在身后的依晴走出之时,大手便牵住了她因为害羞、紧张,而颤抖的小手。“三哥,你误会了,晴儿本就是想让我回京,与母后通个消息的。是我怕打草惊蛇,让那群狼子野心的东西钻了空子,才……”云沐阳生怕自己心爱的女孩儿被兄长呵责,一边手中做着小动作,给依晴以安慰,一边急匆匆解释着缘由。 “人家姑娘家还没答话,你着什么急?”看着自家弟弟这般护食的样子,云逸阳也只是将那份笑憋在了心里。现下,他可是要做出一副长兄如父的模样来,才好识出这女子的真实目的,万不能让自家弟弟毁在情之一字上。“韩姑娘是吧?你与五弟的事情我也算是知晓几分,如今,我这做兄长只想问你一句。你救了他,想得到什么,尽管开口,但若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是第一个不会放过你去的!” 依晴此时心中亦是波澜万丈,才与他互通了心意,也记下了他许诺亲自拜会自家亲族的承诺,这做哥哥的便跳出来阻挠了么?自己的小手被云沐阳的大手牵住,丝丝的温暖顺着手心流进了心脏,自己方才紧张无措的感觉也消了大半儿。缓了缓自己的精神,依晴才启口道:“想来您就是三少爷了。三少爷,我虽身为女子,却也是恪守礼仪教化、敦睦修容,断不会做出那等枉顾仁义道德的奸佞之举,更不曾作出何等挑唆了五少爷与娘亲、兄弟间关系的龌龊之事。不知您所言及的不该有的心思是何物?若说是我与五少爷之间的关系,敢问三少爷,您与尊夫人又是如何圆满的?圣人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曾经受到的苦楚,又怎忍心让五少爷再去品尝其中滋味!” 一席话,竟是让“装模作样”的云逸阳愣在当场。自己与无双的往事只有二人清楚,京中那起子邪佞亦是无从探查的,可面前的女子,口中所言,必是对其中事由明晰异常。难不成她真是天上派下的仙人,救了五弟的性命,帮助他成就大业的? “三哥……”云沐阳鲜少看到自家三哥呆愣沉思的模样,轻唤了一声,才让云逸阳回过神来。 “罢了,我姑且信你,你二人之事,我不会多加过问。不过,你能否让娘亲接受她,还得靠你们自己了!”云逸阳心中的密地将那段不被人知的往事反复上演,也便不再纠结依晴敌友身份的是非,草草几句话也便绝了这话题。 “三哥,一路辛苦,我们先下山回到寺中,再与您细说之后事情。”云沐阳见三哥不再为难依晴,心中即使也有些好奇三哥的往事,可不再计较依晴身份的确是让他松了一口气。看来,三哥这关暂且算是通过了。顺势,他也就将话头引向欲与三哥商讨之事上。几人匆匆然返回了缘觉寺,通过重重院落,进了观山阁,期间无甚多交流。 第34章 观山阁内江山谋中 几人进了观山阁,惊鹤早就收到主子的眼色,乖乖地去门口守着,注意着屋外的动静,没再理会内室的事宜。依晴却径直走向东厅的案牍处,从案后的博古架上拿下一个精致的粉瓷小罐,捧着它去了一侧耳房。一番动作竟是没有瞥了云氏二兄弟一眼,就连云沐阳温润的目光都抛在了一边,没有理会半分。 “五弟,这姑娘的身份真的无从调查吗?”云逸阳一路回程都在思考,为何这个并不起眼的女子会知晓他深藏心底的秘密,而自家弟弟自从年幼时中了韩贵妃的毒计,未再信过他人分毫,可在这女子身上并不见质疑。 “魏道的情报来源于他手中的璇玑阁,若是连江湖数一数二的情报交互所都没甚办法,想来京中之人也是无从辨别的。”云沐阳虽然心里清楚韩依晴于他而言,并无怀疑,但兄长的疑虑大抵也是母后的疑虑,若能尽早消除,不管对她,还是他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三哥若是还有疑惑,尽可言明。” 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已有所成长的弟弟,云逸阳心中虽仍有些许疑虑,但心中亦是有所欣慰的。“看来,你并没有真的做了那偏袒柔丝、不顾国本的昏懦人去!如今正是紧要时刻,还是将你自己的心思略收敛些得好,既是为你自己打算,也是怕误了人家姑娘的日子。” “三哥所言甚是,做弟弟的会注意。不过,若是相处久了,相信三嫂定是喜她性子的……”云沐阳言尽此处,并未再多提什么,不过这始终挂在唇角的笑意却暴露了他当时的心境。 “少拿你嫂子当借口,说说看,你千方百计让陈家小将军联系我,是为了和我商讨什么?”云逸阳哪能看不出他脸上的喜色,亦是十分默契的不再纠结这件事,开始正经地问出今日到此的真正缘由。 “三哥,母后的病症恐怕在两三月前便大好了吧?不过,你们同郭鑫一起瞒过了太医院和各宫的耳目,皆是一副皇后病中未愈的模样。”这话,云沐阳用的是肯定句,并非疑问语气,想来定是万分确定下,只想得到云逸阳的点头承认了。 “不错,我与母亲皆是怀疑父皇数月不理朝政的缘由,才作此安排。父皇对母亲虽不似先前上心,退万步而言,即使为了帝王与中宫的身份,也定不会在母亲染病之际,不做任何表示。物之反常者为妖!这几个月里,凤鸣宫的宫人在各宫之中探查的结果也显示出,如今这番作为,必定是存了狼心的那起子人做下的棋局。”云逸阳心中略惊讶了些,自己与母亲做下的迷局连后宫中的妃嫔、朝堂上的臣工都欺瞒了过去,五弟这几月并未踏进皇城一步,怎会一眼看穿了迷雾,直切进了关窍之处? “宫中有此野心,又与外庭臣工有所勾结的,无外乎温禧宫的那位,不过依着她狠厉善妒的性子,竟也会许了裕灵宫好处,将这等事情放心假他人之手,这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云沐阳纵使信任韩依晴,可骨子里终究还是那个谨慎非常的性子,对于韩氏一族所设下的连环局,到底是有些不解的。 再看坐在对面的云逸阳本人,面色上却露出一副甚为满意的笑容,“五弟,你能识人本性、思其心相,大局之下不乱其神,已经出乎了我与母亲的料想,但有一点须得谨记。”云逸阳停顿了片刻,本是闲适之态的面目,此时也多了几分凝重严苛,“从前的你,除了母亲、昭玥与我,一直对人事物对以一副冰冷面孔,但今日之事,我便能看出,你的冰冷只是装给他人瞧的!三哥知道你对那位韩姑娘的感情,可你将这番心思告于她知,这便足够了,不必将这起子事挂在面目上,弄得人尽皆知。” 本来听到兄长提及依晴之事,云沐阳已经有些吃惊。毕竟这件事情方才尴尴尬尬的也算是对付了过去,现下又提出,让云沐阳有些抓不住关窍了。“三哥,我不懂你所说的足够了是何意,我只是不想委屈了心爱的女子……” “糊涂!你如今的处境有多凶险,你不自知嘛?若是被韩氏一族知晓了去,你以为韩姑娘就能安稳避过凶险?”云逸阳此时被陷进儿女情长的五弟气得不轻,说话的语气也愈发得严厉了,“你若真心为她,便要护她周全,而不是把她推到天下人的跟前,让歹人知悉了去!那便不是什么委屈,而是害了她!” 闻听此语,云沐阳默然相对,低垂下头,在云逸阳跟前像个做错事祈求宽恕的孩子,一双手却是紧紧地攥握成拳,久久没有松开。 “你可以宠了她去,但断不能以她之命,全了你的宠溺之心!为君者,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表于言;悲欢不溢于面,死生不从于天。今后该如何,你自己做个决断!”随即,云逸阳起身踱步到他身后,伸出手重重拍了几下弟弟的肩膀,便不再打扰云沐阳的深思,走向西厅的几排书柜前,研究起其上排列的几本古籍。这些道理总得他思虑清楚,才能知晓如何去处理世间万事万物的关系,才能更好地去做一个王朝的掌控者。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端坐在桌前的云沐阳不发一语,面目凝重,可眉头却微微蹙起,紧握的双手仍旧暗暗发力,似乎在纠结思索着什么。不知什么时候,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继而将眉头一并舒展开了,可面目却如平常,看不出到底作下了何等决定。 隐身在书架中的云逸阳看到弟弟此时的神情,心中亦是安慰许多,从这刻起,他应该会真正成长起来。往后时日,大概不会再让母亲为他忧心了。一个女子,能够让弟弟真正的去学习掌握为君之道,想来也不是什么牛鬼蛇神、污秽邪佞的存在,如此,他便安心了。 “三哥,魏道回禀,说韩相近日与朝中众多臣工集会,连一向不与重臣往来的言官程文瑞,都在手持兵权的臣子间游走,看来我们要对付的不止一股势力。”云沐阳起身走向西厅,见到隐于书架间的兄长,缓缓而语,语言中并不见何等感情色彩。 “嗯,即使如此,你还要按照原计划?”云逸阳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谪居的仙人,对世间的纷扰皆不放在眼中,话语中也是清清淡淡的。“既然几股势力错综复杂,那我们便推波助澜,到时候他们争斗起来,自是于我们有利的。”云沐阳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前人所写的《湖广游记》,略略翻动着,不见其他动静。 “如此,我便回宫告知母亲,一切照旧,只等几方势力明晰了,力竭之际,再迎你回宫。只不过父皇那边……”纵然与元康帝无甚血脉联系,毕竟是被他抚养长大的,就算是元康帝对徐皇后的态度有了惊人的转变,可终究是要看在这等情分上,顾忌他的安危的。 “三哥安心,父皇那边,我定会派人详加打探,终究父子情份,断不会割舍了去。”云沐阳翻动书卷的动作几不可闻的停顿了下,口中淡然的语气还是稍加了些担忧。 见到云沐阳的微小动作,云逸阳自是愈发坚定了助他登位的决心。为君者,可杀伐狠厉,可开疆破土,可严苛峻法,但终究还要有颗为百姓着想的善心。若是连父子亲情都能抹去,这般冷血无情的帝王是开拓国土的功臣,却不是以民为天的贤主。 第35章 观山阁内江山谋下 “三哥,母后的安全与宫中诸事,做弟弟的只能都托付于你了!”云沐阳盯着那卷《湖广游记》中有关溧水的记载出神,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这话也就脱口而出了。“今日你我所言,母亲亦是知晓的,她让我带话给你……”云逸阳清楚地了解这个做弟弟的性子,即使性子中沉稳冷静有余,到底是随了母亲温婉的性格,狠不下心肠,规划筹谋中做不出不顾亲人安危的事情来。 “哦?母后怕不是又要念叨我与昭玥的孩提之事了?”谈了许久沉重的话题,云沐阳也缓了一口气,用略带轻松的语气询问到。 “母亲说,往后的时日陪在你身边的是你心上的女子,若是真有一天要做出抉择,母亲不会让你有所为难的,尽管放手一搏。”已为人父的云逸阳能够感受到,徐皇后在说出这句话时,已然在心中认可了弟弟身旁的那位韩姑娘,不若,又怎会说出这等直白之话,竟是将儿子的余生托付给了一位素未蒙面的姑娘。 “不会的,三哥,我们一家人总是要在一处,才算是最为圆满的结局。”云沐阳合上方才翻看的书卷,将其搁在原位,“看韩相和程文瑞的动作,必定是准备发作了的,若是此时内院不稳,不知他们会做何动作?” 两兄弟言尽于此,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这搅乱一潭池水的计划已是敲定稳妥了。 “姑娘,二位主子在里间说话儿呢,你看……” 本来在计划谈妥之后,云沐阳便想到门外问问惊鹤,方才端着个粉瓷小罐出去的姑娘去了何处,怎过了许久仍是不见踪影。不过,又想到刚刚三哥提点自己的话语,费着气力压下心中那股子想法,一时也与云逸阳坐在案前闲聊起来。这才没多久,就听到门外惊鹤的声音,这心中的想法虽又活分了起来,到底是看到三哥的眼神,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一处,二人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小哥名唤惊鹤吧?烦请你将这川贵雾间眉和两碟点心送进去吧,他们也谈了许久了,先前午膳都没用过,怕是身体承受不得。”门外被惊鹤称为“姑娘”的便是早前捧着粉瓷小罐去了耳房的韩依晴,她在耳房呆了很久,估摸着二人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便端着今日清晨做好放在灶上的糕点,来到了观山阁前。不想,惊鹤依旧守在门外,自己也不方便进去,便只能请惊鹤将吃食茶水送进去了。 “姑娘,您说个请字可是折煞小的了,只不过两位主子现下还在里间,我这听候指使的人,也不便冒冒失失的进去,倒是扰了主子的大事……”惊鹤其实心中也在纠结,若说这姑娘,也是个知晓分寸的。这主子们谈的都是天大的事情,如今她又与五爷无甚说法,到底是不该贸然进去的。可让自己进去,还真是怕扰了自家主子去。这等左右为难的事,怎么回回都落在我头上呢? 正当这两人在门口寻思着,该怎么处理之时,屋内响起了云逸阳的声音。 “门外是韩姑娘吧,惊鹤,请进来就是了。”飘飘然的一句话,不仅给了惊鹤答案,顺带着也解了依晴的尴尬处境。 “吱呀”一声门响,依晴从惊鹤打开的一扇门处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是一壶滚茶,并两碟精巧的糕点。 云逸阳从案前起身,脸上挂着和煦的暖笑,“不知韩姑娘因何事在门外与惊鹤言语?”说着话,眼神还越过依晴,看了眼依旧在打开的大门处的惊鹤。 “两位午膳都未用过,小女子也是怕……若是身体饿坏了,到底是不妥的,便自作主张将这暖胃静心的雾间眉,还有今日才做好的桂花红豆酥端了过来。”没有得到云逸阳的许可,依晴断断不敢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的,毕竟是自己如此唐突得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分询问的语气,“三少爷,您看?” “我还是其次,只怕是会饿坏了我这个不省心的五弟吧?”云逸阳看着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竟是与早年卫无双的那种拘谨紧张的样子有了些许的重合,这说出的话也是多少加了些玩笑的意味。 依晴听到这话,嘴上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可有些红了的耳垂却透露了此刻的心思。她正要将托盘放在桌上,那略显厚重的托盘已经被旁人接了去,此时手中竟是空空的,没了重量。 “怎么不叫个小师傅替你端着,若是滚水倾了出来,仔细你那皮肉!”原来接下托盘的,是方才未发一语的云沐阳,脸上虽然不见何等紧张的神色,说出的话也有着“威胁恐吓”的味道,其中透出的关心,大概只有知心人才能懂得吧! “寺中的小师傅都是身在红尘外的修行之人,哪能烦劳了去。本想让门外的那位小哥送进来的,终究还是扰了你们。”依晴并不在意他说出的“恐吓”之语,心下里仍是明了的。若是他不想让所有人暴露了去,自然是要谨慎处事、收敛情绪的,“情深不可言”,这番道理即使自己幼时不能深入理解,到底是兄长在耳边念过无数回的话,如今倒是懂了个皮毛。 早在依晴进屋之前,兄弟二人先前便已经结束了严肃的谈话,现在放松了几分,肚腹倒还真的感受到了些许抗议。二人也不多话,自是坐在了桌旁饮了杯茶水,捻起块酥饼送入了口中。 “惊鹤,现下也用不到你,随处转转去吧!”屋内响起了自家主子的声音,把惊鹤感动得不得了。主子们吃上点心,喝上热茶了,这是给了自己个台阶下,许我寻些吃食果腹呢!就说嘛,三殿下也不是那等苛待下人的恶主子,不然自家皇妃都饶不过他去。惊鹤道了声恩,便一路偷笑,心情愉悦地寻着寺中伙房而去。眨眼的功夫,竟是不得见身影了。 “三少爷”,依晴本是想早些启口,不知在纠结些什么,眉头微蹙,转而舒展,几番动作后,才堪堪唤了声。 依晴面目上的变化,尽入云逸阳眼中,“韩姑娘可是在烦扰某事?” “听闻府上老爷之事,小女子心中有一疑惑,不知三少爷可否解惑?”依晴在心里斟酌着字句,不知该如何向云逸阳说明自己心中的猜测。 “家父深居内廷数月,我这当儿子的,亦是不曾得见,许是不能为韩姑娘解惑了。”云逸阳在朝堂之上行走多年,这插科打诨、顾左言他、推诿扯皮的功夫虽不及市井泼皮,倒是比那等人多了些温雅。 “三少爷,如今已近五月光景,若是真的合了小女子心中猜测,府上老爷便真的危急了!”即使知道自己此番行为必会引起旁人的猜忌,但攸关性命,更牵系着整个王朝的命运,依晴顾不得其他,脱口便说了出来。 闻听此言,云氏兄弟皆是惊坐而起,脸上的神色愈发的凝重起来。 “晴儿,此话失了依据,怎可胡言!”云沐阳刚开口说话,不愿她胡言乱语了去,扰了三哥的思路。才开口,就被云逸阳抢白道:“你是不是知晓了什么?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依晴轻轻拂过云沐阳伸过来扯自己衣袖的手,顺势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当初我听闻府上老爷是歇在府中某位姨娘的住处,这些时日,又听到坊间传闻,说其做出的许多行为,皆是一反常态,如换了个人一般。若是真如我所惑,恐怕府上老爷已被人限制了去,现今那位的真伪,还待查实。” 直切要害,她的一番话语,竟是与母亲的猜测不谋而合。云逸阳在初见她时,还有些许不确定,此时的这番言论,倒是让他更深信了几分。“若真如此,姑娘可有何对策,应对当下局面?” “还是要三少爷委派了得力的医者去探查仔细了,才能准了我心中的猜测。”依晴到底是不敢确定了这件事中有“梦中醉”的存在。若是真的,那她可要修书一封,让亲族仔细查实,是哪个族人泄露出了这等事情,不然这后果,她亦是不敢细思的。许久之后,依晴才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所言之事,更是让云氏兄弟震惊不已。 第36章 中军丁勇斥皇亲上 “我今日回去便委派有心人去勘查一番,韩姑娘,若真如此,在下还要多谢你的恩情!”云逸阳抬手作礼,心中再不敢小瞧了这位年岁不大的女子。听了依晴的分析,云氏兄弟皆是震惊不已,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查不到底细的女子是何身份,但对于“梦中醉”还是有诸多了解的。毕竟这种奇药的存在,是云氏皇族一直急切想要破解的,若真的被破,对于皇族中的许多人而言,都有着不小的诱惑。 “三少爷,京中事险,若能尽早将女眷移出,也能少些牵挂。”依晴见云逸阳匆匆然的模样,已经有了赶奔皇城的意思,便稍稍提点了一句。若云逸阳本就是值得托付之人,那也不枉费族中费尽周折,为他安排了许多。 待云逸阳与惊鹤出了缘觉寺山门,云韩二人相携在寺中的石子路上游逛,此时夏风拂过俩人的衣边,依晴身上的湖蓝冰荨锦梨花暗纹六幅裙的边角翻飞,宛如梨花瓣随风起舞,肆意徜徉。 “晴儿,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瞒了我去,竟连那等机密之事都是知悉了的?”云沐阳静静看着随风舞动衣袖、仰头转了几圈的依晴,心中对她的好奇更甚。如此灵动的女子,究竟是何样的仙境才得以养育其身,是何等的家室能够教养出这等处事不惊、临危不乱的性子。自己是越发想待京中事毕,到依晴的故土走上一遭了。 “我呀?”依晴嗤嗤笑出声来,“我的秘密可多了去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问的是哪个秘密?”虽然口中称他为“公子”,眼神中流露出的调皮意味,反而浓厚许多。 “我只想知道,养育了晴儿的故土,是何等人杰地灵的所在,竟是让我都移不得眼睛半分!”与她已是定下了“信者永不问”的誓言,云沐阳必是不会去怀疑什么。在回答上,也是宠溺般的口吻,伸手就要去牵依晴空中舞动的柔夷。 京郊佛寺欢声笑语,归途主仆忧心几分。皇城宫宇阴谋暗生,臣工居所亦不安宁。这要说连番碰壁的人儿,大概还是那个不得志的大皇子云陵阳。 “爷,今日还要去刘将军府上拜会嘛?”一直跟随云陵阳身前身后的侍从谢三儿在大皇子府大门处,直直撞见了才从外头回来的云陵阳。此时云陵阳的面色极差,整张脸都透着一股阴狠不甘的怒气,不知是不是在谁的府上受了气回来。云陵阳并没有理会谢三儿,狠狠瞪了一眼他,便气冲冲地往府内走去。 谢三儿被这阵势弄得有点发懵,直接将跟随云陵阳出门的一个侍卫拦住,询问道:“爷这是怎么了?在哪生了这般大的气回来?” 被拦住的侍卫名唤孙五,也不是生人,是个与谢三儿同年进府的小厮,因有着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倒是被云陵阳提为了侍卫。现如今已经一路做到了府内侍卫长的位置。“别提了!在江将军那里吃了闭门羹!”孙五一脸的无奈,说起话来也是唉声叹气的。 “江?你说破虏将军江宇森?”谢三儿一听这话头,心中已经对应上了。 “可不是,连门都没让进!”说到此处,孙五将谢三儿拉到大门与门房的夹角隐秘之处,将声音降低了几分说道:“我们到了之后,通了名帖,以为等些时候那江将军还不赶紧出来欢迎?哪成想啊,等了一顿饭的功夫,这大门就没再开过。” 谢三儿脸上也是做出惊讶的神情,压低了声音,“然后回来,就成这样儿了?” “不是!爷等了许久,便又让我去叩响了大门,谁知那江宇森早就派人在门后等着呢!”孙五一边说,脸色上才下去的愤慨神情,又显现出来。 “开门以后让你们进去了呀?”谢三儿心想,这是在人家府上争执起来了?那可真是让自家主子脸丢大了。 “开门?我呸!那个门房隔着门板喊话,说他家将军只向天命君主尽忠,不会做出那等子肮脏做派!之后就让我们快点离开,不然就要找来京兆尹说道说道。”孙五愤愤地说着,嘴中时不时地还骂出两句粗话,看来心情真的差到了极点。 “行了行了,以后等爷大业得成,我陪你亲自去踢了他什么破虏将军的大门!”谢三儿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也就顺着孙五的话头安慰了他两句,打发他回了侍卫队,这才快跑几步赶向府中内院。 等谢三儿赶到云陵阳的住处时,只见大门紧闭,里头传出不小的窸窣声响。这起子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谢三儿刚想转身离开,等到这位大爷气消了再说些什么才好,谁曾想,屋子里竟还有了其他人的声音响起。这下可把谢三儿惊到了,找了个不显眼儿的位置,趴在了门窗一侧,听起了里面的动静。 “殿下,今日怎么这般大的气性,可是府中下人不规矩?”谢三儿在墙根儿下模模糊糊听着里面的话,虽然声音很小,辨别不出是谁,不过,也是能听出是个女子的声音。 “他江宇森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本殿这么说话!若他不是个掌兵的,本殿方才就该派人拆了他的宅子,治他个藐视宗亲的罪!”雷吼震天的声音正是气愤异常的云陵阳,口中咒骂的同时,竟随手将书案上的一樽琉璃盏掷到了地上。 “好了好了,气大伤身,不然殿下随臣妾到琳苑去瞧瞧若瑶?殿下也许就未去看过她了。”听到此处,谢三儿算是清楚了,这屋里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妃,平南将军刘士强的嫡女刘瑛。刚刚她口中提到的“若瑶”,乃是云陵阳的嫡女,年方六岁,已经被元康帝封为宜城县主,享了朝廷俸禄。 “出府前已经允了去看佑年,琳苑你自己去吧!”云陵阳直接拒绝了刘瑛的提议,更是将逐客令下的明确。 “那臣妾便先告退了”听到屋内的动静,在墙根儿下的谢三儿急忙躲到了回廊外的假山石之间,眼见着刘瑛规规矩矩出了屋子,转身之后变了张妒忌凶狠的模样,恨恨得踩着步子从回廊尽头消失了。 待他再回到墙根儿下的时候,又听到了云陵阳自言自语道:“还当自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看那个赔钱货的功夫,倒不如美妾亲儿在侧!若不是看上了刘士强的兵马,单凭你刘瑛,也配坐上本殿皇妃的位子?到底不是斯文人家出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哪比得上玉露的温柔体贴!”这玉露本是个小家小户的姑娘,在云陵阳府上做工,硬是凭着几分容貌,被云陵阳抬成了侍妾,现下已经生下云佑天、云佑年两位少爷。两位少爷即使还未得了元康帝的赐封,到底也是皇族宗亲,虽比不上嫡姐云若瑶的食俸,也是强了京中富家子弟许多倍的。 谢三儿将话听得真切,正打算悄悄离开,才走到回廊中段,就被孙五给叫住了。 “谢老哥!殿下可在?说是下午要去拜访丁将军,现在?”孙五本来是要回侍卫队的,才走了几步,就想起来之前大皇子交代,午后要去丁将军的府上下名帖。这才又赶着来问问,大皇子用过午膳,可要直接去了丁府。 “巧了巧了,我也是怕殿下一时气愤,特来看看的,孙老弟,不然就一起去吧。”心下里认为孙五并没有起什么怀疑,谢三儿也就顺势扯了个幌子,将孙五拖着,一并往云陵阳的居所而来。 第37章 中军丁勇斥皇亲中 直到午后,用过午膳的云陵阳的愤慨之气才算消下去了几分,就被谢三儿、孙五俩人浑说的几句哄他的话“鼓励”,立刻又斗志满满的,想继续之前定下的“刮目相看”计划。 看着外头的太阳不似正午时那般毒辣了,云陵阳便带着孙五,还有自告奋勇跟随的谢三儿向丁勇府上进发。一路上的气势,竟也是摆足了皇家奢华的派头。 “老爷,门房处接了名帖,来人说要亲手交到老爷手上才行。”一位上了年纪的管家模样的老者叩响了自家老爷的书房大门。 “嗯,进来吧。”随着一声洪亮的声音,书房的大门被从外推开,“老爷,老奴看府外等候的人,阵仗很大,是不是……”丁府的老管家将名帖递到丁勇手中,这还未说完话,就被“砰”的一声巨响,吓了一跳。有些浑浊的眼睛睁开,看到的就是自家老爷一张愤怒的脸。 “老爷,这……”老管家一脸的惶恐,虽说他跟随将军多年,上过战场杀敌建功,如今替将军打理着丁府,这数十年的相处岁月,他竟然没见到过将军如此愤怒的样子。想当年,若是没有将军以中央羽林卫拱卫京都,这云氏的天下,说不定就换个人坐了。难不成,这府门外的阵仗是由于将军功高震主,摆下的鸿门宴? “蔡毅!把府门外的人请进来,在正厅好生招待着。”丁勇收回方才震怒下拍桌的宽厚手掌,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名帖,竟让它有些扭曲变形,“对了,你即刻去把在鼎晟茶楼说书的那个老张头儿喊来,让他在与正厅相连的那间耳房等候。” 做下一番安排之后,丁将军心中依旧难平心中的气愤,瞧着老管家转身去办自己吩咐的事情,已经走远了,这才嘀嘀咕咕地说了两句粗话,“云陵阳这个兔崽子,居然还敢掀他自家的锅,真是个蠢货!” 再说已经被请进丁府的云陵阳主仆三人。 此时,云陵阳已经坐在了丁府待客的正厅之中,身体大喇喇地靠在了客椅的椅背上,孙五与谢三儿分立在他身后两侧。乍一看,恐怕会让人认为,这是个混街角的“大哥”,带着打手出来耀武扬威呢。不消一刻,就有丁府的丫鬟给云陵阳奉茶。不过这丫鬟也是没有瞧他一眼,放下茶杯便匆匆离开了,就好像坐在这儿的人得了什么恶疾,让人嫌弃的紧。云陵阳看这动作,还以为奉茶的丫鬟是畏于他这个皇族的气魄,心中不觉又得意上了几分。心想着,若是这丁老头儿是个识抬举的,等天下到了自己手里,怎么说也要给丁老头儿封赏些金银。就这宅子,实在寒酸的不像是掌一方兵权的重臣住的地方,倒是比起自家的下人房都还不及几分。这么想着,他本已经端正身子,伸出左手才端起的茶杯,也没了再喝下去的欲望,住的都这么寒酸,这茶能喝吗?随即,便将茶杯又重新放了回去,才端正了的身子,又瘫在了一处。 “爷,这丁将军也太不懂规矩了,竟然让咱们等了这么久!”身后站着的孙五站了许久之后,收到了来自谢三儿的一个眼神,就开口向云陵阳说出了,自认为在维护自家主子的话。 “诶,丁老头儿上了年纪,哪里能跟本殿比,等他,也算是给足了他体面!”云陵阳将自认为,如此做法已经是给足了丁勇面子。在他心里依旧觉得,自己是皇朝皇子,丁勇说是将军,说穿了只不过是他云家养的一条狗,自己这个当主子的让他去咬谁就必须去做。如今,他以皇子身份到丁府拜会,那是他丁勇的福分!能够成为他登位的助力,是这些将领们应该争着抢着去得到的恩惠! “殿下,老臣方才在处理一份才接到的军营呈报,让殿下久等了,是老臣的疏忽。”云陵阳还没先没做完他的登位美梦,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声音的来源正是从书房一路而来的丁勇丁将军。 “丁将军,本殿来此呢,也不与你废话,孙五,来,你跟他说说。”云陵阳并没有理会丁老将军的话,只是自顾自说着,抬手示意了下身后的孙五,就当做了事,竟是连应当起身回礼的晚辈礼节都一通儿忘了个干净。 丁勇身为两朝元老,又对元康帝有救命之恩,就算是元康帝也不敢用着等轻蔑藐视的语气说话,不想,这人竟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不光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更别说有什么好的教养了。这等行事做派,就算是扔到自己营中从军,不被战场上的敌人杀死,也要被自己的同袍抛弃的。纵然如此,丁勇毕竟是看惯风云起伏的人,即使身上有着军人豪爽直率的性格,也用身为将领该有的沉稳内敛将心头的那把火稍稍压制了一些。他想看看,这个养尊处优、目无尊长教化的皇子今天到此,究竟有没有胆量说出名帖上那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丁将军,殿下的意思是,想让你说句话。”孙五虽然识得几个大字,却也是个跑腿打杂的粗人出身,说出来的话也是直白的很。 丁勇此时也不与云陵阳主仆三人客套,径直坐在了正厅的主位上。他腰杆儿挺得直直的,两腿分开这些,一副标准的军官将领的坐姿。抬眼就瞧见管家蔡毅在正厅前闪过,心下里已经知晓,管家必定已经把说书的老张头儿请了来。此刻,那人应该就在正厅旁的耳房内。 思虑中,他听到云陵阳身后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男子的话音,也就直接接上了话头,不想被他们发现了还有旁人在场。“哦?不知殿下想要老臣说句什么话?” “丁将军,你咋还装糊涂呢!你就说,殿下要是想登位,你愿不愿意举兵跟随吧!到时候,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就是了!”孙五一副大方开解的样子,说到后面的封赏之语倒是与云陵阳不谋而合,得到他的点头肯定。 “放肆!”丁勇虽然也是压着心中的怒火,可被一个无名小子这般羞辱了去,他这一世英名还要不要得?难不成他丁勇一生忠勇,全是为了那些黄白之物?!这句“封赏”激得丁勇拍案大喝,那声音洪亮的宛如震天礼炮在耳边炸响。 看到丁勇的这番动作,云陵阳先是被吓了一跳,而后又觉得自己失了面子,脸色不免黑上了几分。谢三儿冷眼旁观着,所有的一切,都用眼神示意着孙五招呼。“丁老头儿,殿下来你府上,是看得起你,你还敢在殿下面前大呼‘放肆’,我看你才是放肆!”孙五再次接收到谢三儿的示意,立时回话顶了回去,口中的傲慢更甚。 “老夫征战沙场数十载,大大小小的战役赢了不下百次,为了朝廷安稳,更是远入漠北,驱逐敌寇。不说功绩,老夫已是年过古稀的时日,何时轮得到你这等宵小之辈,在老夫面前大放厥词了?”丁勇说话的声音分外洪亮,仿佛是为了让屋外的人都能听到一般。话语中那股无往不前的气势,哪里是孙五这中连战场都未见过的人可以承受的。 听闻此言,孙五脖子瑟缩了一下,被丁将军说的哑口无言,竟是一个字也无法反驳。只能又灰溜溜地站回了云陵阳身后,想让自家主子对付这个顽固不化的老家伙。 第38章 中军丁勇斥皇亲下 “老将军!我们殿下也是一番美意便宜了你,你怎的这般不识抬举?!”谢三儿眼见着孙五败下阵来,也就顶上来,又开始煽风点火。 “哼!”丁勇那张被边关风沙吹成古铜色的脸,此时竟被气得有些涨红。他没想到,这位皇朝大皇子竟然是这等“人才”,真是败坏了云氏皇族的威名。这等人物,哪里像是那位挥斥方遒的元康帝的子孙?竟是比市井泼皮还不如几分! “丁老头儿,本殿来这儿找你,不是为了和你谈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只是通知你,让你到时记得站好队。”云陵阳脸面之前愈发的挂不住,再加上丁勇刚刚的一声轻蔑的“哼”,更是让他心里不舒服了许多,这说话的语气,也是更加的肆无忌惮,“你再怎么战功显赫,说到底,只是本殿未来登位的一块垫脚石。本殿若是嫌它硌脚,踢了它也是一句话的事儿!你这老头儿也别在本殿面前摆什么长辈的谱儿!你也配?”一段话说出口,云陵阳觉得心里畅快得很,好似把先前在江宇森那里受到的委屈怒火与不甘,都一并发作了出来。 “老夫尊您一声殿下是因为身为圣上的臣子,不得不为。但你这等泼皮无赖般的做派,还想让老夫尊你为主?陪你做什么坐拥天下的春秋大梦?用你的话说,你也配?”丁勇将手边的茶杯重重摔在桌面上,茶杯中的水也倾荡出许多,沾在他的衣袖上,晕开了一片水渍。 “丁勇!本殿敬你是两朝元老,才屈尊到你府上拜会,你却如此的不识时务!到底是只知道杀人放火的下作东西,本殿想抬举你,如今看来也是不需要了!”看着面前的丁勇还敢在自己面前摔杯弄响的,云陵阳心中越发的看不上他。心中暗暗想着,大概也只有真正懂得儒雅斯文、礼节规矩的君子才能与自己为伍,助自己登位!这等低贱不懂礼的东西,就算是扔给其他皇子,也是不会被他们看上的!是死棋,那便没有什么争取的价值了,还是早早离开的好,倒是惹了一肚子的火气。 听着云陵阳一声声尖酸刻薄的咒骂,纵使是见惯生死、不拘小节的丁勇也是被气的脑袋如炸开了一般。只见他一手支着头微微按揉了几下眼睛,另一只手便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殷红的名帖,将其掷在桌上。 那张名帖被扔在桌上,虽然先前被攥捏的有了褶皱,但并不会影响上面所写内容的辨别。这张摊开的名帖上用一手规整秀气的蝇头小楷写着: 问中央羽林卫将军丁勇身安,云氏长男陵阳越之请拜。 今世民生多舛难为,朝堂冗政剧增。然帝者不勤勉于政务,多眷柔媚;父者不采诸子博爱,多偏稚童;夫者不尊正妻贤德,多顾夷妾。此失帝尊、违父德、断夫恩之人,为天下人耻之。 越之不才,愿以其身承天下重托。望将军丁勇晓识天恩大体,助以绵薄之力。他日圣业威承,必代天下民生谢以重生厚德。 望深思! 丁勇端坐在正厅主位之上,指着桌上的名帖,心里的气愤更甚,发出的声音都有了些许的破音。“你看看你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老夫即使在你眼中是个只知道舞刀弄枪、打打杀杀的粗鄙之人,也懂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圣上是天下之主,纵然你是他的儿子,哪里有你指责生父的时候!更何况,圣上并未有何错处,岂是你三言两语便能编造了的谎言能诋毁得了的!”说到激动处,丁勇竟然站起身来,大跨步走到了正厅门口,一只手指向阳光明媚、浮云片片的天空。“这片天,是你云氏的天下不错!可它是当今圣上的东西,岂是你能觊觎了去的!圣上如今身体康健,你就能做此大逆不道、犯上谋反的背德之举!若是老夫真的助你得了天下,那老夫不会被世间的百姓打死,也必会被天下悠悠之口的唾沫淹死!” “你……你……”云陵阳被丁勇的话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结结巴巴的说个“你”字,来表达心中所想。想来,应该是被气的不轻。 身后站着的孙五和谢三儿看这个阵势,心里所想却并不相同。谢三儿想着,如今这火已经拱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云陵阳拜会的每一个军官将领到最后都以这般结局收场,看来京中兵马大权不会再对这位皇朝长子有所倾斜。若是往后时日能再加把劲儿,说不定这刘士强的兵马也能失心大半儿!那时候的云陵阳,也就永远不会再成为皇位的竞争者。毕竟,失了军心,失了民心,又是个无所长的破落户儿般的人,合朝重臣谁敢把这等重任交付在他身上?莫要叫人笑掉了大牙才好! 身侧的孙五所想,倒是和云陵阳有几分相近。二人皆是认为,不管是丁勇、江宇森,还是先前拜会的其他军中将领,都是一副貌似忠诚、不识抬举的没有先见之明的粗俗之人!皇朝长子能够亲自拜见,他们就该在府门前三拜九叩、列阵欢迎才是!这等尊贵的身份,将来的日子里,天下还不是信手拈来。哪里需要听他们什么父子君臣的狗屁理论。这招呼儿呢,提前和你们说了,是你们这些东西不尽快抓住!到时候待其掌控天下之时,你们想来巴结,也是万万不能够的!越是这般想着,孙五与云陵阳的面色就愈加的傲慢无礼,当然这心里的火也是烧的旺旺的,也就是了。 看着云陵阳主仆的面色变化,丁勇也不想再与这等失了忠义孝悌的白眼儿狼言语,开口又说到,“若殿下还想让老夫将兵权倾与你,那便不要再说了!老夫岁数大了,说了这许多话也累了!殿下稍坐饮茶,老夫不能陪同了!”说完,就对云陵阳一拱手,不等他的回答,便迈着大步走了出去,竟是把云陵阳主仆晾在了正厅,不再予以理会。 “真是老匹夫一个!殿下,您万不能与他这般寡俗的人一般见识!到将来那时,有他哭的日子!”孙五第一个从呆愣中醒过来,便想在云陵阳面前表一表忠心,这安慰的话张口就来,言语里更是把一生忠勇的丁老将军贬低的一无是处。仿佛失去了为云陵阳尽忠的机会,就失去了所有一般。 “行了行了,快扶爷起来,赶紧从这漏风的院子出去!别玷污了爷的气运!”谢三儿适时的搭话,一边说着一边狗腿子的虚托着云陵阳的一只手臂。 “回府,爷这等威严大气的人,还不屑于让他丁勇助爷分毫!”云陵阳借势从方才瘫坐的椅子上起身,还不忘抬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袍,好像是怕这宅子里有什么肮脏的东西,染在身上一样。 一阵慌乱,丁府大门口的奢华阵仗才不见了踪迹。而此时在正厅偏侧的耳房内,人影攒动。一会儿的功夫,丁勇便从耳房中走出,却发现身后已然是生了影子。虽然不能确定影子的性质,到底一路下来,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利举动,丁勇也便不甚理会,直接走回了书房,准备给自家夫人写一封家书。 一番闹剧结束,这太阳已经有些偏斜,待丁老将军放下手中的毛笔,等待这封厚厚的家书的墨迹干透的时候,外头的天空已经被夕阳渲染成血红之色。丁勇看着书房窗外的血色夕阳,嘴角却露出一丝与他那等粗犷豪放的军人气质不相符的温柔笑靥。不知他是否想到了什么,亦或是在回忆着什么! 第39章 别有幽愁暗恨生上 说来也是怪事,丁勇老将军本是京都人士,可京中正经的将军府却不见多少人气,服侍的丫鬟仆役也未有几个。倒是京外季州军营所在地有着一座丁府的宅院,人丁兴旺,仆从众多,连自家主母丁勇老将军的夫人也是多住在这处宅子里。京中的这座正经的将军府在朝中各位大人的眼中,也只是个象征性的存在,并没有多少人踏足。如果不是每三五年光景便要进京述职数月,想这位老将军也是不愿在京都这等束缚了自己的四方笼子里多待些日子的。 如今给自家夫人写起家书来,必定是满腹的怨怼皆化作了对家人、自在的想念吧! 丁勇望着书房窗外的血色夕阳久久没有说话,直待太阳落下山头,天空已经染上墨色,才收回目光,又落在书案那叠厚厚的家书上,有些失神。 “丁老将军可是在想念身在季州的夫人?”书房中回荡着清冷的声音,可不见声音主人的身影。 “你小子倒是学会了说风凉话!说吧,从方才就一路跟着老夫,专等到四下无人才出声,所为何事?”丁勇将书信折好放入信封,并未在信封上写上名姓,就将它搁在了一旁。 话音刚落,只见书房房梁之上翻下一道身影,藏青色的衣衫上绣着飞鱼图纹,头上系着的同色条带上还嵌着块润白的玉珏。“老将军,卑职怎敢说您什么风凉话!只不过是羡慕您与尊夫人的感情罢了!” 丁勇抬眼看了看书案前站定的男子,突然发出了“哈哈”的笑声,“景盛,你是当今圣上的心腹爱将,怎么倒还羡慕起我这个老匹夫来了!”抬手示意着,丁勇将从房梁上翻下的飞鱼服男子让到了书房一侧的罗汉榻上,自己也起身走了过去。 这男子也不推辞,拱手称谢便将衣装下摆一翻,潇洒地坐在了罗汉榻的一侧。此时腰间缠着的暗纹腰带显露出来,其上也同样镶嵌着一块弧形玉石,只不过成色终究比不上发带上的玉珏。 不知这老少二人在书房谈了什么,书房大门再开启的时候,屋内走出来的也只有丁勇一人。他唤了管家蔡毅到了跟前,将之前装好的书信交到了蔡毅手上,说道:“将这家书快马送到季州宅子里,一定要亲手交给夫人!莫要让她担心了去!嘱咐送信的人,若是夫人问起,就说京中一切安好,过些日子老夫便可以返回季州军营。” 蔡毅连连称是,双手捧着那等厚厚的家书,转身就往家丁的住处走去,对自家老爷的交代可不敢怠慢了去。 月夜的奥良城分外宁静,黑夜中只伴着几声扰人清梦的虫鸣,倒也是夏日里的常事。一夜无事,转眼已是天明。 已经到了一年里最为暑热的七八月份,各宫里的宫人也是变得愈发忙碌起来。这一日日的降暑药剂、消暑瓜果汤品、解暑冰块都是天不亮之时,各宫宫人早早在冰库药局中取出,在皇城中的主子还未起身之时,就已经准备妥当的。不过今年夏日里头,还是有些特殊的。元康帝已经在崔贤妃的裕灵宫里歇了数月,若说之前是为了照顾病中的崔贤妃,不过此时崔贤妃已经大好,哪里还需要元康帝“殷勤”照顾呢? 这天的太阳还未真正热起来,一个穿着靛青色宫服的首领太监,身后带着几个小太监,一路往裕灵宫而来。 “荣公公,您这是?”在裕灵宫门执守的小太监上前打了个千儿,一副讨好的模样,向这位首领太监询问着。 不用问,这位靛青宫服的首领太监当然是当今圣上身前的御前首领太监荣连福。而荣公公今日到裕灵宫的目的嘛,也是颇有一番缘由的。 “咱家今天来可是带了皇后娘娘的口谕而来,快让贤妃娘娘好生准备着!”荣连福绝口不提元康帝在此的话头,反而只要求传口谕给裕灵宫贤妃。这番做派倒是让执守的小太监摸不着头脑,只得楞楞地回应着,快步走进裕灵宫传口信儿。 此时裕灵宫内,崔贤妃仍旧如往常一般,微微合着双眼坐在正宫偏殿的贵妃榻上,让贴身的都人嘉柔将玉容膏仔细涂抹在一双玉手上。看似清闲享受的模样,她心里却是万分的不安!如今元康帝在裕灵宫已经昏迷将近五月,即使再多的理由也是盖不住、妥不过去的了。可她的计划也只是一时起意,真正实施起来也是困难重重。直到现在,他们仍是没有为云仲阳找到一个稳妥的靠山。再等下去,只怕不日就会被各宫知晓,到时候就算能三两谎言保住性命,恐怕也是没了将来的结局。难道还是要靠韩梧桐才能?崔欣娘此时的心情,恐怕已经不是“复杂”二字能够说得清楚得了! “娘娘,荣公公来了。”宫门执守的小太监才进门禀报,坐在贵妃榻上的崔贤妃还未反应过来,这荣连福已经推门进了正殿,施施然给崔贤妃行了一礼。 崔贤妃还未知晓荣连福的来意,也不好搭话,只是淡淡说了句“荣公公来次,可有何吩咐?”这话放在先前本是无甚错处的,毕竟荣连福是御前首领太监,荣公公的做法兴许就是元康帝的想法,怎么能不上赶着巴结?可如今,元康帝被“囚”裕灵宫,荣连福也多次求见,均是不曾得见圣容,现在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倒让崔贤妃露了破绽出来。 “老奴传皇后娘娘的口谕,宣各宫娘娘到凤鸣宫走上一遭。”荣连福虽抓住了破绽,扔按下不提,脸色上只是恭恭敬敬地传了口谕内容,便催促崔贤妃尽快随着前往。 崔贤妃心中百转千回,不知道皇后与荣连福打的是什么主意,口中只能称是,起身想向内间而去,被荣连福的话堵在一处。“皇后娘娘宣召的急,贤妃娘娘,还是赶快随咱家一道儿去了凤鸣宫,也免得皇后娘娘惦记着。” 崔贤妃本还想对嘉柔使眼色,让她留下来“守”着被藏在耳房的元康帝,毕竟知道事情真相的,除了温禧宫,也只有她们主仆两人了。她才要开口说话,生生被荣连福身后的几个小太监的动作打断,几个人竟是簇拥着主仆两人一道儿随着往凤鸣宫而去,没有给她二人丁点儿回旋的余地。 只是崔贤妃不知道,在她们出了裕灵宫没有多久,一个不起眼儿的都人领着个眼生儿的小太监从裕灵宫宫门旁的角门进入了裕灵宫。而裕灵宫的其他宫人还在各忙各的,清扫院落的清扫院落,擦拭整理的擦拭整理,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宫内什么时候多了两个身影,亦是不会专心留意两个身影来自何方,去往何地。 第40章 别有幽愁暗恨生中 却说崔贤妃主仆两人被一众小太监簇拥着,就这么生生硬硬得走到了凤鸣宫宫门处。在门口站着的还有其他宫妃,比如七皇子的生母、宁瑞宫的舒妃,明珠公主与明珲公主的生母、静祥宫的骊嫔等等,但令崔贤妃奇怪的是,这些人中,她没有找到韩贵妃的身影。一时之间,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回头向身后的嘉柔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可嘉柔也同样疑惑着,并不能为她解答一二。崔欣娘心里计较了一番,认为应该向其他宫妃打探一下情况,便提裙向位分没有她高的湘贵人走去。这湘贵人是八皇子云皖阳的生母,古语虽说母凭子贵,可八皇子资质甚平,到底也没为其挣得些脸面。十几年的时间里,湘贵人依然只是个贵人,位分上还不及入宫数年的崔欣娘。 崔湘二人才互相照面,才说了几句表面上的客套话,凤鸣宫的掌事嬷嬷思容走了出来,向众位宫妃施了一礼,干脆利落的说道:“今日本是皇后娘娘邀各宫赏戏品茶,不想韩贵妃告了罪,说是身子多有不适,不便走动。皇后娘娘便随了韩贵妃的心意,将戏台子设在了温禧宫后的如意苑中。皇后娘娘与韩贵妃已经移驾如意苑,也请各宫娘娘移步如意苑吧。”说完之后,也不看各位宫妃的脸色,迈着细碎的步子穿过了低声窃语的人群,往温禧宫的方向离开了。 各宫妃嫔的位分到底不如韩贵妃,即使心里有些怨气,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宣之于口。一伙儿子人呼啦啦又汇集到了如意苑,只等皇后的准许,再依照位分的高低,一一进入如意苑,入座观戏。 折腾许久,如意苑戏台上的大戏方才拉开帷幕。 今天的剧目是京都名角所在的祥麟班排演的,据说是徐皇后根据韩贵妃的喜好,点了出《碧玉簪》的《花烛之夜》,听说是韩贵妃最喜爱的剧目之一。 各宫宫妃按照位分高低,呈扇形分布于左右,将徐皇后与韩贵妃放在了最为尊贵的中间位置。不过大戏开场之后,各宫娘娘也多少放开了些。毕竟,在这座高墙深院之中,除了元康帝的关爱,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温暖了。只怕在那些不受宠的、没有名分的女子身上,更多的只是悲凉了吧!不然,历朝历代的文人骚客,哪来的那么多离怨哀愁、感春伤秋? “贵妃?看来今日是真的身体抱恙,竟然如此的心神不宁的模样。”徐皇后虽然也是装出的一副病弱样子,可她毕竟是多年服药的底子,哪里需要装模作样呢?年年的苦药汤送入口,就算是精神气爽利的人,也会逐渐萎靡,一副病恹恹的神态。 “皇后娘娘哪里的话,嫔妾就算是身体如何了,也该是多照应皇后娘娘的身子!皇后娘娘凤体安康,才能天下臣民安心!”韩贵妃本是有一搭无一搭的端起茶杯品着御供梅间香,看戏的兴致并没有多大,到底是心里谋算着其他事情的人,哪里能事事都掩盖的全面。突然间被徐皇后问话,韩贵妃也是有些许惊讶。多年深宫的岁月,徐韩二人的针锋相对的时刻不在少数,冲突也是时隐时现,暗地里的对决又哪里数的过来。何时像如今这般,两人竟然并排坐在了一处,一起喝茶看戏,还能开口闲聊天起来? “本宫也是多年的顽疾,养着也就是了。倒是贤妃你,听说都已经病了几个月,连皇上都放心不下,将龙榻都安置在裕灵宫了!”徐皇后有意无意的将话题的中心转移到了崔贤妃的身上,话里话外不仅有对合宫嫔妃的关心,还有些许的提点、敲打之意。就连腰间佩带着的那块合欢鸳鸯佩,都用一双保养得宜,却稍显暗沉的双手来回的摩挲着。 崔贤妃本就是兢兢战战的听着戏,心里放不下宫中那人,怎么会有什么心思去仔细琢磨徐皇后话里的意思,随口就回答道:“皇后娘娘哪里的话,臣妾多蒙圣宠,也是如今娘娘愈发贤德的做法在其中!不若如此,臣妾万不敢迎了圣上搬进裕灵宫的。” 在座的其他宫妃听闻此语,心里都冷冷发笑,这崔欣娘也是个无知的女子!哪里能在中宫娘娘面前说出这等僭越的话?若是眼尖儿的奴婢宫人都能看到,徐皇后这说话的时候虽然是客客气气的,不过手中摩挲的那块合欢鸳鸯佩,可是当年圣上御赐的贴身之物。据说,圣上赏赐此玉佩之时,亲口许诺,不论何时何地,徐皇后都可以此物换取任何东西。不论是何等要求,只要不有违君臣道义、祖宗伦常,都能够予以实现。当时许多见证了此事的宫人都说,这合欢鸳鸯佩比免罪金牌还要管用,就算是想用它换来永世的恩宠荣耀,也是十分容易的。 “呵呵,崔贤妃真是会说笑,不过本宫倒是想多问一句,圣上如今这般作为,可是与贤妃脱不得干系的?”徐皇后话锋一转,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这方才想要去喝茶的动作,在崔欣娘的话说出口之际,已经收回,还将茶盖“叮”的一声扣回了茶杯之上。“本宫可是先前与韩贵妃说起过此事,不过到底你是圣上身边的宠妃,合该深得圣宠的时候,也要劝着圣上以国事为重,以社稷为先才是!”说话的时候,徐皇后还将脸转向韩贵妃那侧,似有若无的做着些小动作。 崔贤妃被徐皇后的这番话也是惊吓的可以。心底里本想着,若是皇后已经知晓了这些,自己就将韩贵妃推到前面。可她的话到了最后,意思反而成了,皇后与贵妃皆是担心圣上宠妾误国,让崔贤妃收敛几分。此话一出,各宫准备看好戏的妃嫔顿时失了兴趣,心里分外紧张的崔贤妃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到底是在庆幸,幸好数月的折子都让人送到了程文瑞那里,批复一二便发还给了各部。若是一直指望着韩贵妃指示如何如何,早就不知该如何收场了。纵使是没有说出口,在心里到底是将韩贵妃给诋毁了去,越发的不想在韩贵妃的阴影下做事了。 “臣妾知晓了,请皇后娘娘放心,臣妾会多劝诫圣上勤于朝政的。”她话语中的意思多多少少都透露出一种蔑视不在意的意味。各宫嫔妃都是在深墙大院中经历了无数大浪,才能生存下来的人精儿,谁能听不出其中的高傲、炫耀?大家心中皆是清楚,这般的人物不必出手,不消几年光景,也就会自动消失罢了。 “罢了罢了,继续听戏吧。”徐皇后摆了摆手,将这话题直接终止了。此时这戏台上才演到李秀英受到顾文友陷害,在成亲当日被新郎官王玉林误会自己德行有失的档口。这本是碧玉簪中的桥段,不过在已然放下心来的崔贤妃看来,却成了另一幕旧时光的缩影。她竟是看愣了几分,双手捧着一只晶莹剔透的御赐琉璃杯,却不曾将杯子递到嘴边喝上一口清茶。 第41章 别有幽愁暗恨生下 天宁二十四年的夏天,是皇朝三年一选秀的时节。不论是京都中的富户高门,还是地方官吏的碧玉闺秀,都想使尽浑身解数在选秀中争得一席之地,到了红墙高院里去享受无尽的富贵荣华。在众多待选秀女中,独独属崔家嫡女崔欣娘是个例外。 当年的那场选秀,崔欣娘虽然家世一般,却胜在姿色上乘,而帝王家虽然也有过筛选官宦之女入宫,以达到平衡臣工权势的先例。但大多数还是以平民之女为妃,不仅可以避免外戚专政的危险,更可以防止内院与前朝勾结的情况发生。正是基于这种理由,崔欣娘当年成为了那届选秀的最为合适的人选。可有一点是皇家并没预料到的,崔家与韩贵妃的韩氏宗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是不同属于一姓氏,可亲缘上来讲,血脉上仍旧有些关联,崔欣娘还要唤韩贵妃一句“表姨母”。 崔欣娘当年有一自幼定亲的未婚夫,乃是其父同窗之子,而她亦是从小便认定了归属。可崔家与韩家为了整个家族的势力着想,韩贵妃在这二人面前做出多种错误的暗示,竟是让男方主动退了亲事,崔欣娘顺利进行选秀,进宫之后,靠着十皇子的降生一路升到妃位。 这段往事除了崔贤妃本人之外,合宫上下知晓此事的,也就只有韩贵妃一人。今日在如意苑上演的《碧玉簪》虽说是徐皇后为韩贵妃点出戏,可这等情节竟是与崔欣娘的经历出奇的相似,她不免将自身的情感带入剧情本身,方才安下的心也随着剧情一再捏紧。 “哎,这顾文友也是阴险得很,怎能做出这般坏人姻缘的事情来!”坐在崔贤妃一旁的舒妃一手执着丝绢掩在唇边,嘴里说的话显得越发的恨恨然。可见是心下里心疼、同情着李秀英,更厌恶着耍了心机的顾文友。 坐在下首的骊嫔、瑾贵人与贞贵人等皆是一道附和着,纷纷小声品论着接下来的剧情。一时间这几位倒是话说到了一处,没人肯去理会刚刚话语冲撞了徐皇后的崔贤妃,就连高位的韩贵妃亦是没有与她言语,只是与徐皇后悄声说着些什么。 本来谈论剧情并没有什么其他意味,可放在拥有相似经历的崔欣娘身上,倒像是各宫妃嫔在议论着她的陈年往事。这番动作、言辞,又哪里会让她心中欢喜?心中对于韩贵妃本还有几分敬意,如今看来,也许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了,更是坚定下了自身计划加紧实施的决心。 徐皇后看到崔欣娘逐渐捏紧丝绢的手,心中已是明了,今日设戏如意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半儿,可面目上却不见什么欣喜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只听徐皇后用着并不算清朗的声音说道:“本宫倒觉得这顾文友也不算大奸大恶,到底是让李秀英看清了王玉平这个人,若是彼此相信,哪还有他顾文友什么事?” 在座的宫妃哪个不是人精儿,中宫皇后都这般发话了,这就是个信号。一瞬间,所有人的口风都改变了风向,从批判顾文友的语气转向了埋怨王玉平的不明是非,更有甚者,将王玉平与李秀英都数落了一番,倒是把顾文友标榜成了“大善人”。 此时的崔贤妃哪里能听得下这等言语,在她心目中,这韩贵妃就是阻止了她“美满婚姻”的“顾文友”,就是将她推入火坑的刽子手,心中对韩贵妃的恨意更从这一刻起被无限的放大,眸光中的阴狠也是闪烁的愈发明显。 反眼再看坐在中间位置的韩贵妃,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淡定的喝着茶水、捻着糕点送进嘴里并不去接徐皇后的话头,其实她心里也是在计较着。她不明白今日皇后组织这场聚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又或者说,皇后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所以设宴来试探。二三十年的深宫岁月,不仅让韩梧桐自己变得小心翼翼,更让她深刻体会到“一招棋错,满盘皆输”的危险境遇。所以,在今日的聚会上,在她还没有摸清楚徐皇后的目的之前,她不能说些什么。说多错多,祸从口出!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丢了今后的富贵荣华。 其实,她对今日崔贤妃的表现甚是不满,这几月来的宫内安排,崔贤妃做得也并没有分外谨慎。可她二人之间的关系,韩梧桐有自信,认为无人会知晓其中细节。在宫中,她还是那个善妒的贵妃,她还是那个恃宠而骄、不将贵妃放在眼中的贤妃,只有这样,筹谋已久的计划才更为保险,到了得见天日的时候,谁还会记得帝王后宫中昙花一现的宠妃? 不过,有一点却是韩贵妃没有算计到的,那便是崔贤妃的这颗心。人心最不容易控制,也是最容易出现枝杈和纰漏的所在。她将崔贤妃一直放在只会听从长辈安排、无甚心思的“提线木偶”的位置之上,忽略了这深宫内院对崔贤妃的影响,更忽略了已为人母的崔贤妃体会到的“为母则刚”的意义。也许等到将来的某一天,韩贵妃才会暗自流泪,她自诩掌控住了所有,却独独没有算到“成长”。 徐皇后看向一副不关己事模样的韩贵妃,唇角挂上一缕和煦的暖笑说道:“贵妃可是觉得本宫所言不假?” “皇后娘娘乃是熟读经史的才女,一眼便能看出戏文中的精髓,嫔妾自认不如,也只看得到拆人姻缘的一层罢了。”被点名问话,韩贵妃心中也是急躁得很,毕竟不知其中深浅。也只得草草回了一句恭维的话,便想要躲过皇后的刁难。 “贵妃现如今,性子是越来越柔顺了。”顺利让崔贤妃听到了韩贵妃对此事的态度,徐皇后知道,从这一刻起,二人的嫌隙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愈合得了。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她也便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剩下的事儿,就只是她二人之间的对决了,她不必再去理会什么,只需要静心等待逸儿的消息,知晓他的近况。为之后迎回沐儿之事,做好准备。其余诸事,皆不会再放在心上。沐儿所言不错,一家团圆方是圆满!更何况,她还要亲眼瞧瞧被自家小子看上的女子,究竟是个何等传奇的存在,竟让向来以冰冷面孔应对外人的儿子肯放下伪装,以真实性情相待。 如意苑的大戏唱到日渐西垂才堪堪结束,合宫妃嫔也是先礼送了皇后与贵妃,才二三相伴的离了如意苑,回了各自寝宫。 崔贤妃带着嘉柔急匆匆回到裕灵宫,顾不得宫内都人的行礼,直接遣退了左右,一人进了“囚禁”元康帝的侧殿耳房。仔细查看了屋内的一切,心里断定没有其他人进出的可能,才真正将悬着的那颗心放下,派嘉柔安排程文瑞秘密进宫。 第42章 合谋釜底抽薪计上 今天奥良京都虽然还是酷暑难耐,但日暮垂落,明月高悬之时隐隐透出一丝凉意,在经验老道的老者看来,必是暑气鼎盛、秋意渐来的先兆。白日里,皇城各宫院妃嫔应徐皇后之邀,在如意苑赏戏品茗,大戏落幕已经是傍晚时分,众位宫妃二三相伴回了寝宫后,也许只有崔贤妃一人在查看了自己宫内偏殿耳房的状况,才将一颗悬了一天的心落下。 不过,墨色侵染的夏夜之中,一个身着松绿宫服、高大身材的宫人跟着崔贤妃的贴身侍女嘉柔,一路往宫门而来。当然,在宫门口被值守的侍卫拦了下来,盘问了一番。 “娘娘”,嘉柔进到裕灵宫正殿的内室,一手撩起垂散在地的帷帐,“人已经在门外了。”她嘴上并没有提起姓名,可她知道,崔贤妃心中明镜儿一般,她只需要听候娘娘之后的指示就可以了。 “让他进来吧,你去门外守着”,过了好一会儿,嘉柔才听到内室里传出的娇柔声音,正要回应声“是”,又听到这声音柔柔弱弱得再次响起,“仔细些,别让旁人靠近正殿!” 嘉柔连连称是,弓着身子缓缓退出了正殿,让方才那抹松绿宫服的高大身影闪进了殿中,她才谨慎地合上了大门。 待那道身影几步跨进了内室的时候,崔贤妃听到正殿大门关闭的声音,已经从贵妃榻上起身,准备站起身子去迎进门之人。不过这动作还未做到,声音倒是先入了此人之耳。“文瑞,这些日子可是有了下文?” 松绿身影听到这声称呼,身子不免一惊,更是侧身避过了崔贤妃迎上来的动作,将她生硬的晾在了一旁。“娘娘,微臣不敢担此称呼。”这说出口的话亦是将二人的距离拉得极远,仿佛她是何等的催命毒药,一经碰触,便立即毙命一般。 “怎么今日见了我,倒拘谨的和外面那帮奴婢一般?往日你可不是这样的!”崔贤妃此时心中都是白日里对韩贵妃曾经行为的怨怼,哪里还能正常的去思考程文瑞此时行为的怪异之处,竟是直接将心中疑惑脱口而出,语气中更是若隐若无的夹带着些许的伤感。 “娘娘!如今是在皇宫内院,您可万不能失了身份!”若说刚刚松绿身影的那声“微臣”还有些臣下该有的低微之态,但此时程文瑞喊出的这声“娘娘”就犹如一根钢钉,在崔贤妃柔弱的声音上狠狠戳了下去,让人觉得分外的冰冷,还有几分阴毒警告的意味掺杂其中。 崔欣娘被这般冷酷的声音,一下子击碎了方才的娇柔美梦,瞬间清醒过来,脸上的柔美还未褪去,一副高傲的神情已经披拂而上。不过眨眼的功夫,刚刚那个娇媚的女子已经变成了一幅端正威严的模样,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还被人误以为是旁人以易容术乔装改扮的一般。 看到眼前女子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程文瑞也将话语软化了几分,不再是那副冰冷冷的口吻。“说吧,今日急着找我,可是有什么变故?若有什么,咱们也好早做打算!”程文瑞习惯性的坐在了身旁的绣凳之上,低头整理着袖口,说话的时候竟是连头都不曾抬起来。 不过,他的一句“咱们”倒是让崔欣娘十分受用,心下里的欢喜不言自明。她知晓深宫之中私会外臣是大罪,更知晓此时她与程文瑞谋划之事一旦袒露在阳光之下,不仅他们二人不得生路,就是她的儿子也是无活路可走的。可她依旧相信程文瑞会为自己的计划耗尽最后一丝气力,之前相信,今日赏戏之事更是让她更加深信几分。因为,他是她的“王玉林”,若是戏文中的王李二人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收场,那她情愿去相信这个美好的结局。在她心目中,程文瑞的形象可是比“王玉林”还要高上许多的! “那起子事,有下文了吗?”崔欣娘按下心中那份情绪,即使将许多话在脑中回荡了千百遍,依旧没勇气问出口,只能稳了稳心神,找回自己的声音,询问着有关于计划的内容。不过一双柔夷却紧张的出了薄汗,一时张开一时收紧,不知将手安放在何处。 “这事已经有些眉目了”,程文瑞将崔欣娘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就好像要故意卖关子一般,回话中并没有明确的告知到底有何进展,反而是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对着崔欣娘回话。 崔欣娘本就是满心满意的在等着程文瑞的回话,甚至奢望着他能与自己多说上几句计划之外的闲言杂语。可听到这种回话,就连方才因着“咱们”二字带来的好心情也失去了多半儿,加之白天徐皇后的那场聚会带给她的怨怼。她一时之间竟有一种有口不能言、有话无法语的感觉,当年的委屈、今日的怨恨与晚间程文瑞对自己的冷淡,几种感受一起涌上了崔欣娘的心头,压得她胸口发闷、眼睛酸涩不已,几滴珠露堪堪就要滴落下来。 眼看着崔欣娘垂泪伤感,程文瑞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可他又岂是一般年轻子弟可比的?即使不知道崔欣娘因为什么做出了这等伤心的样子,他面目上却做出了一副心疼怜惜的神情,身子更是随着伸出的双手移动,将站在贵妃榻前垂泪哭泣的崔欣娘扶到了榻上。之后还缓缓坐在了她身后,将身躯隐藏在贵妃榻旁的帷幔之后,低声细语地安慰着泣泪的崔欣娘。 说出的那等温柔细语,哪里是方才那副冷冰冰语气的样子,竟是比春日里的流水还要柔上许多。低声哭着的崔欣娘此时已经成了个泪人,眼中皆是泪水,连前方的视线都愈发的模糊了。可她能够听到程文瑞用如此温柔的软言软语哄着自己,面上虽是哭泣,心里却更加肯定自己的选择,对他的信任也愈发加深。然而,她可能没有想到,现在说话声音柔情如水的程文瑞,这时脸上并没有一丝温柔神情,双眸之中还隐隐透着一丝不耐。仿佛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生生忍住了将身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女子挥到一旁的动作。 过了些时候,崔欣娘听这等温柔细语听得满足了,便收起眼泪,将身子转向了程文瑞,想清清嗓子对他再说些什么。不曾想,竟被程文瑞一把搂在了怀中。若是有人从正殿的门窗缝隙中向内室望去,一定能够看到宠冠六宫的贤妃娘娘坐在榻上,被人抱在怀中。可相拥之人却隐身于帷幔之中,看不清楚身量相貌。 当然,想要看到这番场景的人,即使因着嘉柔守在殿外不能得逞。可谁又能保证,守门的嘉柔不曾偷看了去? 第43章 合谋釜底抽薪计中 忽然被人抱住,崔欣娘也是心里一惊,可慌乱过后心中竟有些享受这份难得的温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经此举动,她只有呆呆望着程文瑞的份儿,哪里还想再说话?只怕,心里唯恐说话的声音破坏了这场几番奢求的梦境吧。 程文瑞心里认为如今也施舍了拥抱,若是再说上几句话,崔欣娘的情绪也就能够稳定下来。他现在只想尽快稳住这个三天两头儿给自己找麻烦的女人,若是宫内没有她,也是无法详实的掌握朝中的动向、帝王的心思。可现在呢?她崔欣娘想要追求更高的位置,让他去联系可靠的力量,这就是想要依靠他的势力的最清楚表达。当初崔家与韩家逼迫自己退掉了那桩娃娃亲,他也为着整个程家的未来,痛痛快快地放弃了所谓的“指腹为婚”。这才几年的功夫,当初想一跃成为金凤凰的女人竟然有求于他,若是此时不好好利用一番,哪里能挣得来泼天的富贵?经过当初那件事,他可是想的很清楚了,不管什么情深义重,什么海誓山盟,跟权势和富贵比起来,都是无用的!只有掌握了天下大权,才不会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更不会被人争抢了什么东西去! 在程文瑞的心中,即使已经将这个背弃誓言的女人恨上了无数回,可面目上根本没有显示出一丁点儿的不情愿。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崔欣娘的心中温暖几分,每一个眼神都好像可以让她浮想联翩,纵使他并没说过什么对崔氏母子未来有何安排的言语,但崔欣娘对他所寄托的那份情感,就是他用来换取天下最有力的武器。 二人每一次的会面,他都可以在情感与权谋信息间切换自如,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一个身处皇宫内院的女人想要去争夺天下,为的是她自己和她的子嗣。一个能将夫家安危看得极轻的人,那么,这个女人对帝王没了情爱,更无关乎温情。若是想实在的控制这种人,最恰当的方法,不是许给她权势财富,只要你虚情假意的关爱上几分,只要你问寒问暖的关照上几句,甚至于,你只要有个怜惜的眼神、关怀的动作,那这个女人一定会陷进去,甘愿为你做任何事,成为你最有力的武器。到头来,也只是一句,心中无爱者,最为渴望的也是爱罢了。 “欣娘,不管怎样,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你就放心交给我。”程文瑞将崔欣娘拥在怀里,让她的脸贴在胸膛,使其无法看到自己的神色,“我已经多方接洽东南水军的将领,相信这几日就会有消息了!” 崔欣娘虽然很享受这种拥抱带来的温暖,可终究是放不下心中这起子事的,到底关乎着她母子二人的性命与将来。听到程文瑞温柔低沉的嗓音说到“东南水军”几个字,身子不经意地抖动了一下。在试图抬起头失败后,仍旧靠着程文瑞的胸口说道:“东南水军不是刘士强的兵马吗?难道他会舍下刘瑛,帮了咱们?” 崔欣娘的这声质疑让程文瑞心里有些不舒服,就好像他做的任何事,都如此不稳妥,竟然还需要一个女人来质疑自己一样。“怎么?不相信我?”话虽少,不过字里行间的不悦分外的明显。 “怎么会,我这么问,也只是想让计划更稳妥些,你别多了心去!”听出了他的不悦情绪,崔欣娘赶紧调转了口风,安抚了几声,不敢再多言什么不合适。 “你放心,刘士强早就看出云陵阳不是什么可造之材,而且他都已经年过三十,还未封王。这就说明,他老早就失去了登位的资格。刘士强那么精明的人,怎么还会做赔本儿的买卖?”程文瑞心想,此时还要稳住这个女人,为自己以后的“摄政”之路清除障碍,也就开始多说几句话,解释些浅显的情况,不让崔欣娘疑心了自己。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圣上偏爱幼子,十皇子才是他心目中最合适的继承人!你就安心在宫中等我消息,不管发生什么事,他还在我们手中!只要有他在,这江山就是你和十皇子的!”即使心中对这个胆气不足、心向却高的女人已经十分厌恶,程文瑞也不得不继续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就连说出口的话语,都是一副为了她们母子二人着想的模样。怕自己的话语说服力不够,说完之后,程文瑞就将崔欣娘从怀中拉起,双目与她对视着。那双方才还挂着阴毒、不耐的双眸已经散发出深情的眸光,紧紧盯着面前的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若是已经确定了刘士强的心意,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个决心?”一丝阴冷的笑容浮上崔欣娘的嘴角,与他深情对望着的眼睛中,闪动着一缕精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句“反利用”让程文瑞有些不解,眼珠转动之时,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神色。 “如果大皇子还深信着刘士强会站在他这边儿,那我们就让他坚定不移地相信下去,到时候他孤掌难鸣,就算是他和韩家的人翻腾出花儿来,也是为我们做嫁衣!如此,岂不是我们坐收江山?”那抹阴冷笑意逐渐在脸上扩散,最终定格在勾翘起的唇角。 “哈哈。都说这女人狠起来什么事都做的出!你这招的确高明!”听到崔欣娘的计划,程文瑞实在是佩服女子的阴狠毒辣。他曾经只是计划着让刘士强倒戈,给云陵阳心理和精神上双重的打击,只能另外去寻找靠山。到时候自己兵权在手,岂会让他得逞?不曾想崔欣娘的计划比他更是歹毒了几分。不需要自己再做些什么,只要让刘士强隐藏好自身,到时候在拥长派即将得手之时,让刘士强反水,不仅能够让拥长派的心理动摇,还能不费出灰之力就将天下掌握在他们的手中。这么做,已经不止是一箭双雕可以形容的了!看来是自己小看了这个女人,到底是要提防了她的。“都说最毒妇人心,你不仅能对同床共枕的男人下手,竟还将他的江山夺了来,不给其他人一丝儿机会!是不是事成之后,连我你都忍心除去?” 崔欣娘还没听完,直接将正面对着自己的程文瑞推离了床榻,他也是没有防备,急忙抓住了身旁的绣凳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这么多年了,难道我的心意你不清楚吗?”才被安抚下去的委屈,此时又涌了上来。 “哪会呢!我知晓你的心意!”程文瑞顺势又坐在了床榻下的脚踏之上,双手将崔欣娘的柔夷抓住,轻轻拍着,柔声哄到,不过在心中却又加了一句“所以我必定会防你!”他可不想和那个人一样,躺在冰冷冷的屋子里,连自由都没有,整日里昏迷着! 第44章 合谋釜底抽薪计下 对于贪恋着温暖怀抱的崔欣娘来说,恐怕心中不是没有察觉到程文瑞对自己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变化。若说在她说出这些话之前,他对自己的态度忽冷忽热,那么,现在就可以说是完全的隐藏了他对自己的态度,再看不出冷热。不过,崔欣娘此时心中刻意想去忽略这个认知,因为她知道,在自己有了其他心思,背叛了韩贵妃之后,现在她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这个还有些旧日情分的程家子弟。若是自己连他都抓不住了,那她们母子二人才是真的毫无退路,只能等着这个吃人的牢笼将自己吞没。当初被迫与眼前的这个男人断绝了媒妁婚姻,自己已经是抛弃了所有,进了这座杀人不见血的牢笼。本以为能够攀着韩家的大树飞上枝头变凤凰,谁曾想,自己还是做了韩家的棋子,竟然做下了那些株连九族的事情。现在就算是想回头,也是断断没有可能的了。如果这辈子她已经被上天抛弃,那么,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就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安顺利地长大罢了。 “放心吧,我知道你的心意,将来事成,这天下是我和你两人的!”这已经是崔欣娘认为能够许诺给他最大的回报了,当然,也是最具有诱惑力的。可她并没有想到,如果说一个女人阴狠起来能够抛弃所有,那么,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若是他可以拥有无上的权力,他能够毁灭天地。并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有着一个宽阔的胸襟,能够容忍他人与自己分享权力。在阴谋家的眼中,权力之所以为权力,就是因为它的不可置喙、独一无二!这个天下只能有一个太阳,掌权者又怎能同时存在两方? “欣娘,这些日子就要委屈你继续在宫中探听各路风声了。”看她的神色已经逐渐回暖,程文瑞将话头有意无意的指向了打探宫内消息的方面,不过手仍旧没有停下对柔夷的抚摸,那一下下的爱抚,大概在他看来就如同在安抚豢养的宠物。只要能够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即使是魔鬼,他也是愿意与之做笔交易的。 “嗯,夜已经深了,我让嘉柔送你出宫吧!”崔欣娘即使贪恋这种温暖,但也不敢过于放肆。虽然是在自己宫中,不过入夜之后,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有宫内的侍卫巡逻到此。要是被人发现了她私会外臣,单单是这一条罪名,就已经能够让她万劫不复了。 “怎么?这么急着让我走吗?”程文瑞双眼深情地仰望着坐在床榻上的女子,眼中的不舍让崔欣娘那颗孤寂的心愈发抓紧,面色上也越发的潮红。一双美眸紧紧盯着男人那双在自己双臂间游移的大手,精神上却更加享受。“在这里保护好自己,不然我可要心疼的!”程文瑞将这份暧昧拿捏的恰到好处,还不等崔欣娘开口,就将她要说的话堵在了嘴里。一句“心疼”不仅让这份暧昧更加深入,还将自己从“今夜留下来”的回答中解脱了出来。一个以阴谋家自居的男人,从来都自诩能够把握好每一个环节的度,让每一个眼神、动作,都能成为自己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两人在内室之中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到了深夜时分,崔欣娘才轻唤了一声“嘉柔”,让其护送程文瑞离开皇宫。而嘉柔也是连连称是,让自家主子放下心,不必担忧。 自那一日的如意苑赏戏之后,徐皇后又接连几次设宴邀请合宫妃嫔,不过几次下来加上连日来的暑热天气,好几位妃嫔竟然直接称病不再前往。这去的人少了,徐皇后也认为无了兴致,竟也直接挥退了其他人,宣了口谕,允了众妃嫔的告假,又多加嘱咐了几句仔细暑热病症的话语,便了结了连日来的设宴奔波。 不过在徐皇后与云逸阳心中皆是清楚的,如今的安稳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谁又能真的在狂风骤雨到来之时,做到滴雨不沾身? 话分两头,在缘觉寺中的云沐阳与韩依晴此时仍在焦急等待着宫中的回信。自从那一日,依晴将自己知晓的个中关节详细告知了云氏兄弟,不仅是云逸阳万分紧急的赶回了宫中,与徐皇后合计了一出调虎离山计,想要一探究竟。云沐阳同样没有闲下来,多次派出手下的侍卫潜进宫中,想到从各个方面打探有关于元康帝的消息。 “主子,奉命入宫的人有回报了!” 这天天气晴朗,空气中弥漫着暑热的感觉,云沐阳一个人在观山阁中,随手翻开着摊在书桌上的一本古籍,其上写着几个大字《昆仑秘宝》。他不知道在佛寺之中怎么会有这等书籍的存在,不过闲来无事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选择。正翻看着,就听到门外响起敲门声,在得到自己的允许之后,那人启门进入,单膝跪地禀告着。 “这次可是打探到了什么?”云沐阳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古籍,只是将整张脸置于书册之后,让人看不清现在的面容神色。声音低沉,让人听不出是如何的心理动态。 “回禀主子,侍卫说曾经看到一个身穿松绿宫服的人,跟随着裕灵宫的掌宫都人天黑之后进了裕灵宫,直到午夜时分才又匆匆离开,而且,是由掌宫都人亲自送出宫门的!”单膝跪地的那名男子也不啰嗦,直接将侍卫汇报给他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之后的去向呢?”云沐阳明白,如此行事的人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反而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如果追查下去,必定可以知晓某方势力的具体人物。 “是言官程文瑞。”简单明了,男子回禀之后就不再言语,静静等待着坐在书案前的主子做出安排。 “没想到是他,他的底细可是查到了?”云沐阳冷笑了一声,心下里想,没想到父皇的江山被如此多的人觊觎,看来就算是没有当初韩丞相谋害自己的事情发生,自己的性命也会被程文瑞盯上。只是不知道,若是那个时候,自己还能否碰上晴儿那般好的女子。想到自己心中的女子,云沐阳的脸色上显现出的冰冷也稍稍降下了几分。 “据查,程文瑞与宫内的崔贤妃曾经是定下了娃娃亲的关系,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程家退婚,崔贤妃进了宫。”男子看到云沐阳的示意,起身之后,直接解答了云沐阳的问题。 第45章 共赏青山明月图上 原来程崔二人早就相识,还曾定下过亲事!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现在的这种情况?难道和当初宫内的几股纠葛势力有什么关系嘛?云沐阳听着来人的回禀,心中的疑惑不断增加,却一直找不到一个能够理顺所有迷雾的办法。 “他二人密谈之时,可有提及到谁?”若是这两个人在谋算着云氏的江山,他们不可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动手,只是不知道他们是自己培养了一支队伍,还是已经和朝中的哪位将领达成了协议。想到这里,云沐阳将视线从手中的《昆仑秘宝》上移开半分,凝重地盯着前方某一点,口中径直问出来。 站在书案前的男子一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到本来的面目,“隐约听到了云、水之类的单字,只是唯恐宫内巡逻的侍卫发现,并不敢靠的太近。只不过,关于……还不曾追查到踪迹”知晓是自己手下侍卫的失误,才不能给自家主子带来更为精准的消息,这名男子说到最后连连向云沐阳请罪,“是属下调教失责,还请主子惩罚。” “罢了,裕灵宫内的情形还不分明,谨慎一些也是好的。”云?水?云沐阳简单明了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便陷入了深思。程崔二人的谈话中涉及到的云、水究竟代表着什么?云者,皇族姓氏,难不成他们除了想扶植崔贤妃手中的十皇子登位之外,还对其他皇族成员有着打算?阳字辈的皇族众多,他们究竟谈论的是谁?这个“云”对于自己而言,到底是敌是友?还有这水字,朝中能够说得上话的官员之中名中带水的并不多见,可是这个水到底是指人还是指物,亦或是他们计划中的某个环节? 按下心中诸多疑惑,云沐阳知道,此时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先打探到父皇的所在。一旦他们谋朝篡位的计划失败,父皇一定会成为他们紧紧抓住的保命金牌,那时候他的安危就真的无法得到保障了。不论是出于对自己父亲安全的考虑,还是出于对整个国家的考量,现在要优先确定的,就是怎样能够将父皇安全的转移出宫,断了那等狼子野心之人的后路。 “杜准,将程崔二人的调查交给魏道,还有,不要只专注于动的轨迹,有时候反其道而行,也许就能找到关键所在了。”一手握着那本《昆仑秘宝》,将其背于身后,云沐阳起身走到书架一侧,望着满架的古籍若有所思地向那名男子下达着指示。 “叩叩叩”观山阁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打断了屋内二人的谈话。 “谁?”云沐阳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敲门声打断之后,低沉着嗓音问着门外之人。 “是我,本想来问问你是否睡下了,看阁中还亮着灯,就擅自敲了门。”门外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中带着几分柔顺的意味,让人在夏风吹拂的夜里感到分外舒心。听着门外女子的声音,云沐阳就直接挥手示意身旁的男子,随后就要直接去打开紧闭的房门。杜准了解到主子的意图,也是微微点了点头,便一个翻身,从观山阁后窗离开,不再打扰主子接下来的时间。 “晴儿,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可是有什么紧要之事?”前来开门的云沐阳在打开房门之时,直接看到了站在门前等候房门开启的韩依晴。虽然是夏日里,到底京郊佛寺中的风要略硬了些,不似京都城中的夏风粘腻恼人。看到门外的女子只穿着白日里的那件藕荷交领衫、六幅潇湘裙,身上并没多加件外衫。云沐阳刚刚还温柔的语气竟多了一丝儿严厉,细细品来,到底还是多了些心疼在其中。“深夜走动,也不知多披件衣服?若是受了寒,我可不会给你请医抓药!”话未说完,他已经转身进了屋中,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一件墨色的披风。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依晴身前,将这件披风披在了眼前这个身影单薄的女子身上。 “嗯,一时出来的急,浑忘了去。”方才出门寻他之时,依晴并没来得及多加思虑添衣之事。现如今,在门口站的久了,竟真的感到了一丝儿夏风中的冷硬之气。所以也就直接接受了云沐阳的披风,一边解释着,一边顺手紧了紧肩上的披风,想尽快暖和起来。 “前些日子还觉得你处事不似同龄的女子,现今倒是我会错意了。究竟是何事,让你这般匆忙的跑来?”如今夜已经深了,云沐阳实在不好让韩依晴进了观山阁。本来缘觉寺中的女性香客就多有不便,若是被旁人看了去,恐会损了依晴的名声。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自己虽心中认定了她,可对她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万不能让旁人闲说了去,惹她心底不痛快。 虽然不能进观山阁中,不过此时佛堂应当还有值守的僧侣,还是应该让她喝些热汤驱驱寒意的。想到此,云沐阳也就一边询问依晴的来由,一边带着她往前面的佛堂走去。 “没关系,我不冷的,庭中站一会儿无妨的”,依晴察觉到了云沐阳的主意,便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站定低声说着,“我只是想问你,房中书案上,你可见到一本古籍?” 云沐阳听到这话,多少愣了一下,匆忙跑过来,就是为了问自己看没看到一本书? “古籍?你可是说书案上那本名为《昆仑秘宝》的书?”从呆愣中清醒过来的云沐阳,随即便想到了自己手中翻看的那本书,本来还在奇怪佛寺中怎么会有这种书籍的存在,难不成,这本书是晴儿的?“就在我房中,可要我现在拿给你?”云沐阳侧身挡在了庭中夏风吹起的方向,头略低了几分,问着才到自己肩膀的依晴。 听云沐阳的话头,依晴心下已经知晓,这本书他翻看过,不过究竟看了多少,用心了几分,就不得而知了。“也没什么,那是我从家中带出的书,若是丢了,会被长辈责罚的!”依晴心中其实并不在意他看了这本书,只是担心丢失了这本古籍对族中的长辈无法交代。“既然如此,那你便好生替我料理着,读一读也是无妨。但这书是我家的极重要之物,若是被你弄丢了,我第一个饶不过你!”将这等利害关系告知了云沐阳,依晴明白,依着他的性格,必定是想询问这本书的重要之处。不过,他二人曾经约定信者不相问,那她就大大方方的告诉了他去,也免得他担心了去。 “晴儿放心,此书是你家珍宝,我怎敢有毁坏丢损之心!必定好好拜读!还请夫子放心!”一番调笑话语,二人皆是笑在了一处。 此时明月高悬,夜空明亮,空中繁星点点,若是抬头仰望,有心人必定能够发现此时夜空中的星宿之间,隐隐散发出灿金色的光芒,将东方青龙星宿包围。而这周围淡淡的灿金光芒拖出一条条曲卷着的凤尾纹,呈扇状开与一侧。这等奇景,不知在旁人眼中又成了何等的解释。 第46章 共赏青山明月图中 云韩二人在庭中笑于一处,云沐阳也是鲜少看到,身边女子如此开怀自在的一面,心中的愉悦自是多添了几分。只是他却没料到,如今与他笑在一起的依晴,此时心中到底在思虑着什么,不管是宫中真龙的安危,还是旁的他还未掌握的东西。即使身边的女子身份成谜,依然抵挡不住她自身的闪光之处,就犹如磁石一般,深深地将他吸引了去。 一时间,云沐阳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的勾起。走上前帮依晴紧了紧披风,低下头来望着依晴那双在深夜依旧闪烁着夺目光彩的双眸,语气分外的神秘说道:“随我来,带你去看样东西!”说罢便将依晴携在怀中,轻身提气离开了观山阁外的庭园。 本来望着逐渐靠近的云沐阳,依晴已经有些紧张,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才要将视线移到别处,就听到了他在自己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自己还没缓过神来,已经被这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抱在了怀中,飞离了缘觉寺的范围。 夏夜的风粘腻恼人,可缘觉寺坐落于京郊,背靠青山,分外幽静。即使在夏季,青山附近的风仍旧凉爽喜人。在山林间穿梭的功夫,身体多少都感到些许冰冷,更别说现在他二人是借助轻功,急速前行。 云沐阳将她身上的披风裹得愈发严实,一只手顺势将依晴的面部扣在了自己的胸膛,唯恐凉风吹伤了她的皮肤。虽然看不到她现在的神情,不过云沐阳心里清楚,依着小姑娘害羞的性格,该是红透了脸,不敢和自己再多说一句话的。想到他曾经看到过的羞红模样,心中到底是愉悦的,嘴唇的弧度愈发的明显了。这般亲密的动作,莫说是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是他这个年已二十的男人都还是第二次。当然第一次拥抱被自家兄长破坏了去,倒是个事实。 云沐阳知晓怀中女子的羞涩神态,依晴又哪里会不明白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的心理活动?光是靠在他胸膛,听到的扑通扑通跳的极快的心跳声,就已经说明情况了。可这情景,依晴又不知该说该问哪些,计较几分,仍是乖乖将头靠在云沐阳怀里,闭着眼并没有询问些什么。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云沐阳才停下身形,双脚稳稳站在了一块岩石上,低头看向埋首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到了,睁开眼瞧瞧吧!” 依晴不知道自己被他带着走到了哪里,只是觉得时间过了很久,而她闭着眼睛想要不去在意周遭的环境。当云沐阳稳住身形,让自己睁开眼睛时,依晴觉得时间仿佛又飞转前行,自己就好像才闭上了双眼,就被唤醒一般。她平稳了一下呼吸,感受到四周的环境中充满着柔和的气息,能够将自己紧张的心情舒缓下来,一双柔夷便不再紧紧抓着披风的两边,逐渐放松着放开了去。 鼻间闻到了淡淡地水源气息,依晴随着云沐阳缓缓放开怀抱自己的那只手,身体慢慢地向前挪动了几步,微微扬起了头。当自己将眼睛微微睁开时,依晴眼前出现的是一眼温泉,温热的泉水静静地流淌在一方,四周以硕大光滑的石头倚靠。这时候的月光散落在这方泉水中,粼光闪现间,还伴随着几声清亮的虫鸣,搭配着青山中的青翠色彩。依晴双眼所及,竟像是一幅精心挥洒的画卷,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清幽的环境让人不敢用力去呼吸,唯恐打扰了这方净土的祥和气息! “喜欢吗?”站在依晴身后几步远的云沐阳,不知何时贴在了依晴身后,又用双手虚伏在她的肩膀上。 光是眼前见到的月下温泉美景,已经让依晴很是欣喜了,再加上云沐阳的一句温柔到极致的一声询问,她心中的欢喜已经要满溢出来。“嗯!很美!”望着这番景象,依晴的这句话并非敷衍,而是自内心说出的话语,语气分外的恳切,脸上洋溢着的那副欢喜模样,是夜空中的繁星都无法比拟的。 “怎么会突然想到带我来这里?”依晴并没有介意云沐阳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双大手,甚至在他的大手与自己肩膀有所接触之时,连些微的颤抖都不曾有过。她只是怀着满心的喜悦询问着,究竟是因了何等原因,才让他带自己来了这个犹如仙境的所在。 “也没什么,前些日子在后山发现了这眼温泉,便让人收拾了一番”,云沐阳将头略微倾斜了几分,身子微微俯下,双手也从女子的肩膀上一路向下,最终将依晴圈在了自己怀里。“你是女子,在缘觉寺中多有不便,这里从未有人踏入过,你若是……”说到最后,云沐阳竟是话音愈发的小了,直至最后,索性不再说下去。 其实云沐阳自己也不甚明白,自己前些时日到后山来,本是想放空心思,好好思虑之后的打算。不想在山林中竟然发现了这眼温泉,加上四周并没有他人踏入的痕迹,他心下里就已经打算将这里送了依晴。究竟当时自己怎会见到温泉之时就有了这等打算,怎会直接想到了为依晴安排了这许多事,现在想来,也是无甚答案。也许你将一个人放在了心上,便会将所闻所见均与她分享了去,不论遇见了什么,都要思索一番那人是否需要罢了。 听着云沐阳的话,依晴心里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的,终究是小女孩儿,皮面薄了许多。没等云沐阳说完,她就寻了个由头,跑到了温泉边,将拢在披风里的柔夷浸入了温泉之中。待云沐阳想要走到温泉边沿时,她的小手已经在在温暖的泉水中拨动了几下,静如玉盘的水面泛起了涟漪。水滴叮咚间,岩石旁的草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让沉溺在欢乐中的两人都呆愣了些许。 “晴儿,小心!”与依晴还有几分距离,云沐阳听到响动,急忙出声想要提醒她注意安全。可回应他的却是依晴将手指放在唇间,轻声示意着,眼神中传递出安心的神情。 依晴转身向有响动的草丛间探看,刚刚发出声响的草丛在安静了片刻后,再次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这声音还未停止,一只通体火红的小鸟竟然从低矮的灌木中间蹦跳而出,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来到了依晴的身边。 见此情景,云沐阳稍稍放下心来,刚要迈出步子走过去,便看到,那只火红羽毛的小鸟径直来到了依晴方才探看草丛时伸起的手指上。灵动的在依晴手指上晃动了几下羽毛之后,这只小鸟竟然抬起头,直直看着依晴,不曾移动分毫。而这时的依晴,虽然并没有表现出何等不妥,但这等通人性的鸟兽在眼前出现,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竟然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反而像是稀松平常、司空见惯的景象一般,不做过多的神情言语,也是分外让人惊奇。 第47章 共赏青山明月图下 看到眼前的这番景象,云沐阳也是有些不可思议。他曾听说过,有的猎户世代有着教养鸟兽鹰犬的习惯,这也是为了更好的捕获猎物。可是根据他得到的消息,依晴在钦傲境内并没有过这等行径,也从未见她有过驯养鸟兽的迹象。怎么如今,这只从未见过的火红羽毛的小鸟,会乖巧的停留在她的指上,一副见到主人的模样? 他轻轻移动脚步,在不打扰前方景象的同时,来到了依晴的身边,蹲下身子仔细看着这只颇为奇怪的小鸟。“晴儿,这鸟雀的羽毛怎还是火红颜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新奇的存在。”一边说着,他还伸出手指想要逗弄它一二。但那只鸟并不买账,掉转过身子,只向着依晴叽叽喳喳地叫唤着,没有理睬云沐阳半分。 “这鸟名叫火雀,你瞧!”看到手指上的小鸟并没有理睬云沐阳,依晴掩唇轻笑了几声,便用手轻轻抚摸了几下小鸟的羽毛,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与它交流着。在向云沐阳介绍它的来由的时候,那只小鸟也极有灵性的随着转身,小眼睛盯着那个身形健硕的男子,好似真的在打量着一般。“它通体火红,全身的羽毛不见一丝杂质,这只火雀连喙处都已经明显渗透出火红色泽,看来是只颇有些年岁的了。” “火雀?这倒是真的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晴儿对它这般了解,难道这是你故土独有的鸟兽?”云沐阳听到依晴对这只小鸟的详细情况这般了解,心里更是好奇倍增。对于这只小鸟,他不仅是第一次见到,就连火雀这个名字,他也是头一回听说。此时在他心中,愈发的想要到养育了韩依晴的土地上走一遭。虽然他不知道它身处何地,不过能孕育这等灵性的物种,这般灵动的女孩儿的地方,想来不是仙境,也与之相差不远。 “嗯,火雀在我家乡是极为常见的鸟兽,不过在这里倒是头一次看到呢!”依晴转过头笑着说道,灵动的双眸一时间竟比夜空中的繁星还要明亮上几分。“小家伙儿,你是一个人吗?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后面这句话,当然是对手指上站着的那只火雀所说。 这只火雀仰着头,一副仔细听着二人说话的模样。它一会眼睛盯着云沐阳看看,一会拿眼睛盯着依晴眨眨,好像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和面前的女子一道回去,这幅思索取舍的样子倒真的逗笑了云韩二人。 “好了晴儿,将它放下吧,倘若咱们强行把它带离了后山,倒是让它失去了广阔的天地。”云沐阳就好像看懂了这只火雀思索的关键,大手覆在它鲜艳的羽毛上,轻轻摩挲几下,便要将坐在草地上的依晴拉起,一同离开。“走吧,它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说罢,便帮着依晴收拾着她的裙摆,看着依晴将柔夷轻放在温泉旁的岩石上,手上的那只火雀扇动了几下翅膀,三步并作两步的从她的指尖到了光滑平展的岩石上。 他二人也不做停留,直接踏上了返回缘觉寺的山路。才走了几步,依晴便回过头来,看见那只火雀依旧站在石头上,没有任何反应。在她心中,即使将对故乡的思念都投入到了这只火雀身上,可云沐阳方才的话的确有道理。她不可能因为她的念乡情节,就去剥夺了这只火雀想要在哪里生活的选择权利,若是真的一意孤行带走了它,那和独断专行、不顾旁人感受的恶霸又有何分别了? 想到这里,依晴回头望向温泉方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释然的微笑,俏皮的抬起小手向那个方向挥动了几下,便回过头来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云沐阳。从侧面看他,最明显就应该是他高挺的鼻梁了吧。不过那双星目散发出的光芒,同样使自己无法拒绝。他曾说过,他是那段相处时光中被自己吸引,才将自己放在了心上,舍不得被旁人窥探了去。不过说到底,他的那双眸子,和他对着自己时始终温柔含笑的模样,才是吸引了她的关键吧。他与她之间的缘分,哪里是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玩笑之言可以概括的,终究是两厢情愿、相互吸引、互为相思方能解释一二。 “云沐阳,谢谢你!”依晴边走边盯着身边的男子许久,才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句话出来,不过声音倒是小的出奇。 即使声音极小,云沐阳还是在听到之后停下了步子,站定在山路中央,转头看向了依晴。“说的什么话,不必谢我什么,只不过……”云沐阳停顿了一下,眼睛却看到此时女子身上快要滑落的披风,直接伸手替她拢了拢,装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只不过什么?”依晴被他的话与神情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歪着头一双水眸满是疑惑。 “不能连名带姓的叫我!”一句话出口,竟是带着孩子般赌气的口吻,再搭配上方才装出的凶恶神情。看在依晴眼里,倒是分外的搞笑,让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就因为这个?好,下次不会了!”依晴笑得很是无奈,却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哄孩子般的向他做着保证,心里将这个孩子气的云沐阳倒是笑了几回。 “哪里有下次!这是最后一次!”云沐阳纠结在这个称呼上,又听到了她说了个“下次不会了”,心里早就闹翻了去,就像个唯恐对方耍赖、不再送他玩具的孩子,想要让依晴再三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这股子霸道劲儿,也不知是身为男子的劣根性,还是对心爱女子的那份执拗导致的。 “好好好,最后一次!不过,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我可记得上次某人就因为没喊他‘徐大哥’,就闹了好一会的别扭呢!”眉眼流转、语气多有转换,此时依晴的模样倒像是个窃喜机警的小狐狸。 “不论什么,就是不能再如此!”一时之间,云沐阳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依旧强调着不许,脸上的那份坚持让依晴看得格外清楚。 “那云大哥?沐阳?阿沐?”依晴玩心大起,随口说出了几个新称呼,想要逗弄一下这个恶劣霸道的男人。 “嗯!”谁曾想,这几个她随口说出的称呼,竟然被云沐阳答应了,倒是让依晴有些惊讶。 “你答应的是哪个称呼?总是要确切一点吧!不然让五少爷再因此赌气,倒是我这个记性不好的小女子的错了!”依晴知晓此时的云沐阳必定是内心极为紧张,虽然面目上不曾红了脸,可心里是否害羞了去,她倒是能猜到几分。所以这话语也是紧跟着问出口,试探性的想要知道他心底心悦的是哪个。“阿沐?” “嗯……”云沐阳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嗯了一句,就将脸转向了一旁,想来应该是面色上害羞,不想被依晴瞧了去。可他哪里知道,他耳根处的粉红颜色,早就被依晴看在眼中,还被她骂了几句“别扭”。 “阿沐,夜已经深了,我们回去好不好?”依晴遂着他的性子轻轻唤了一声,小手还扯了扯云沐阳的袖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听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称呼,云沐阳打心底里欢喜,直接说了声好,便和来时一样,将披风紧裹在依晴的身上,直接以轻功代步,向山下缘觉寺而去。 第48章 巧谋划戏转囚龙上 这一日清晨,天虽已经蒙蒙然发亮,但时辰尚早,佛寺中的僧侣恐怕都还未起身。云沐阳所在的观山阁门口,已经人影晃动,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躺在床榻上的云沐阳听到了屋门的声响,突然睁开了双眼,一双眸子分外清明,不似初初转醒的情景。感觉到此时观山阁附近还有着旁人的呼吸声,云沐阳随即闭上了双眼,假装梦呓翻了个身,面向外睡着。他不知现在这个人影是敌是友,可是有一点能够确定,这个人对自己并没有威胁,他能感受到此人的呼吸律动,这就表明,这人的武功底蕴并比不上自己。只是在云沐阳心中,却有了几丝疑虑,怎么守在观山阁附近的侍卫并没有拦下这人,正思索着,屋内就想起了一声低语。 “主子,可要拦下这人?”听声音的来源,应该是于观山阁内的横梁之上传出的。只不过并没办法看清楚,屋内横梁之上的侍卫究竟藏身在哪个方位。 “不必,放他进来。”云沐阳低声一句话,就已经定下了决断。若是那等不死心之人派来取人性命的,不会委派这般低微武艺之人潜入这里。但倘若这人是友,为何又是这幅偷偷摸摸的样子? 不消一刻,在门口晃动的人影已经将门栓拨开,一个闪身,就进入了屋内。只见这人身穿莲纹锦的素色长衫,腰间缠着条深色的腰带,整个人看起来魁梧有力,一张国字方脸上的五官却极为普通。从衣着和面容上来看,这人倒像是个以卖力气为生的壮士。 这人进了屋中,四下里探看之后,直接迈着大步走到了云沐阳的床榻前,双眼紧盯着床榻上侧卧的男子,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这人在进屋后的举动,就连藏身在屋内横梁上的侍卫都摸不清大概,况且在没有接到主子的命令前,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破坏了自家主子的谋划。 等了许久,云沐阳耳边依旧只是感觉到并不轻微的呼吸声音,而这人仍是没有其他举动。这种时候他明白,敌不动可能是在等待时机,但是这个人从潜入屋内到现在,少说也有一炷香的功夫了。假如他真的是宫中狼子野心的人派来的杀手,纵然他没有举动,可怀揣的杀意必定会显露,身上的杀气会随着时机的显现,而逐渐暴露。但这个人并没有这方面的变化,反而让云沐阳更加笃定,此人非敌为友! 思虑到此,他直接睁开了双眼,从床榻之上坐起身子,也不管床前的壮汉面目上如何惊讶,起身开始穿靴披衣。“说吧,你是奉了谁的命令,来到这里的?”开口的声音稳稳地,并不见一丝慌乱。 那壮汉愣了几许,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跪在了云沐阳身前,开口回道:“小人是段府的家丁,身上有些功夫,被我家老爷派来此处,想要求见寺中观山阁里的居住之人。”听这人的言辞,原来他身后之人、口中的段府老爷并不清楚藏身于缘觉寺的人是他云沐阳,只是派这人来打探消息的。可朝中姓段的官员,又是对自己没有威胁的,恐怕只有礼学寺的寺承段天泽了。 已经知晓了来人的身份,云沐阳也不再浪费时间,挥手示意横梁上的侍卫撤下,就转过身来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壮汉。“段寺承可有交代你什么说与我听?”想来,这位出了名耿直的段天泽段大人不会无缘无故派人来此,必定是三哥或者母后有什么消息不便传达,才将这等事情交给了他来做。 “这位公子,我家老爷说,要小人通知您,三日后会有人护送珍宝到缘觉寺,只是想您有个准备,切莫失了机会。”男子也不敢有所隐瞒,直接将自家老爷嘱咐的话,不差分毫的说了出来。只不过在文法上的使用,倒是有些为难了这个魁梧的汉子。 “三日后?”段天泽果然是在替三哥、母后传递消息。只不过他没料到,三哥的动作居然这么快,几天的功夫已经打探出了父皇的位置,并且和母后制定出了计划,准备将父皇偷换出宫。“你回去向段大人复命,就说我已经知晓此事,还请你家老爷替我护住那几人!”看来现在留给他要做的,就是与晴儿仔细研究一下,究竟要采用何等的手段,才能最为准确的推导出,化解所谓“梦中醉”的解药。不管是出于社稷的考虑,还是出于对父亲的担忧,他都不能让父皇出事。倘使真的出了意外,即便自己能够顶住这份内心的苦楚,母后也是无法抵御的。这件事,只能成功,若是失败了,恐怕云氏的江山便真的不复存在了! “公子,就这么回复吗?”壮汉并没有听明白眼前这位少爷想要表达的具体意思,唯恐自己老爷责怪自己不问明白,便多嘴问上了一句。 “放心,段大人心里清楚,你这般回复便是了。”云沐阳不便与他解释太多,只是保证段天泽不会有所疑惑,就打发这人尽快离开缘觉寺,唯恐被寺中的香客瞧了去,横生枝节。在目送壮汉出了缘觉寺之后,云沐阳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薛明,就转身向韩依晴所住的厢房走去。 薛明收到主子的命令,提气轻身,几个起落便隐身于由缘觉寺回京的必经之路上。他明白,主子是不放心这个家丁的安全。假如他在进入缘觉寺之前便被他人发现了踪迹,那么,当他从缘觉寺走出之后,身上的凶险便增加了数倍。若是由着他自己返回京都奥良,极有可能在途中遭到他人的毒手。还是小心谨慎一些,将他护送到奥良城中,才算是稳妥。 再说返回寺中的云沐阳,他快步走向依晴休息的厢房,来到了门口才发现,现在也才是清晨。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是否该敲门扰了依晴的清梦。正纠结着,只听见身后响起一道悦耳的声音,将他从抉择中唤醒。 “阿沐,怎么这般早就起身了?来找我吗?” 云沐阳直接转身,就看到依晴换下了昨日的衣衫,穿着一件水绿色的衣裙,裙摆上大朵的芙蓉花开得甚是娇艳。这时依晴正双手提着一壶热茶,想要进门放好。“嗯,那边有了消息,想来找你问问关于‘梦中醉’的化解之法……”虽然听着她唤自己“阿沐”时,心中分外欢喜。不过云沐阳也知道,此时并不是记挂这些的时候,还有更为重要的事,等着他与依晴商议。这时的云沐阳就连说话时的语气也变得十分严肃,哪里还有先前温柔和煦的样子,那副专注凝思的神情也是愈发的明显。 “好,进屋说吧,总是站在屋外也不是长久之计。”依晴本以为他是为了昨夜之事来找自己的,本还想逗弄他一下。不过听到他说是有关于“梦中醉”化解之法的事情,言语上也变得十分严肃,脸上也不见了刚刚嬉笑的神色。她将云沐阳让进了厢房,四下观望了一会儿,才紧闭了房门,与他说起有关于“梦中醉”的相关信息。 第49章 巧谋划戏转囚龙中 转眼已经是云氏兄弟相约之日,这天的天气分外闷热,整座京都都好像蒸笼一般。不过对于拥有冰库供给的皇宫来说,倒是没有那般难熬,只是感觉比平日来燥热了些。 凤鸣宫一早就在进行着大肆的准备,毕竟今日是皇三子的嫡子云佑安的册封大礼。四年前的今日,元康帝在得知三皇妃卫无双诞下麟儿之时,便直接宣布,待这孩子年满四岁,便可进行册封典礼,要亲封他为宣城县男。匆匆然,四年的时光转瞬即逝,云逸阳与徐皇后也是准备借着今日的典礼,可以在宫中大办一场,为他们偷换真龙的计划做好必要的掩护。有了这个打算,今天典礼的操办,竟是盖过了此前大皇子嫡女云若瑶的县主册封仪式。可云逸阳与徐皇后知道,即使他们今日的场面过了头,韩贵妃与大皇子也不会说出些什么,毕竟这等册封典礼是要元康帝亲自参加的,他们现在就是想闹上一闹,崔贤妃也会替云逸阳母子掩饰上几分。这场典礼最想顺利结束的,恐怕裕灵宫的那位崔贤妃该排在首位。有了这等的筹谋,想来计划的落实也许会顺利上一些。 “逸儿,可准备停当了?”徐皇后看到匆匆从殿外跨进来的云逸阳,直接走上前去,避开了凤鸣宫其他的都人,面容上一幅关心孩儿的表情,口中却低声问着今日的计划。 云逸阳将大手覆在徐皇后不再白皙的双手上,轻轻拍了两下便是安慰,口中同样是安慰宽心的话语,“母亲放心,万事具备,不必担忧!” “好好好,娘亲只是怕……”即使徐皇后没有将话说完,可云逸阳心里清楚,母亲嫁给父亲多少年,便爱了他多少年。纵然他和父亲直到现在都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支撑着母亲坚信这段感情的存在。但他相信,三十余年的感情若说母亲不担心父亲的安危,那必定是不可能的。 云逸阳虽然明白计划能够顺利实施,要说其中的不安定因素又怎会没有呢?但是他不能让母亲再去担忧这些,为人子女,若是不能将这些替父母承担了去,那和陌生人又有何区别?所以直到荣连福来到凤鸣宫,告知他们可以开始进行册封典礼的前期行程之前,云逸阳都一直安抚着徐皇后焦灼的心情,至于计划外的意外,就由他这个做儿子的一力承担下来吧。 “好了母亲,今天是安儿册封的日子,您这个做祖母的,可要开开心心的!”云逸阳看到荣连福的身后跟着不少的司仪宫人,为避免被有心瞧出了破绽,只好匆匆提醒了徐皇后一声,就假装与近前几分的荣连福商议着之后典礼的各项事宜。 “思容,将本宫收着的那只金胎缠丝嵌白玉的秋海棠金簪拿出来!”被儿子一番提醒,徐皇后也知晓现在不是担忧怯懦的时候,马上恢复成了端庄威仪的中宫皇后模样,吩咐着贴身侍奉的掌宫都人思容,将当初自己受封太子妃时所佩戴的金簪拿出来。“逸儿,这只金簪你替本宫送去给三皇妃,本宫的苦心切莫辜负了去!”说话的功夫,思容已经将金簪装入了一方乌枫木所制的掐金丝锦盒之中,双手奉到徐皇后跟前。徐皇后将这个锦盒放在了云逸阳的手中,眼中透着的是期盼与嘱托! 倘若是旁人看到如此场景,必定认为皇后是在亲子丧命之后,将争夺皇位的任务交给了这个养子。就连当初封太子妃时佩戴的金簪都拿出来送给了三皇妃了,还不是要收买了人心,鼓励三皇妃去争去夺?!云逸阳见到这锦盒心中所想的却只有一事。母亲曾对他说过,这对金簪会留给他与五弟的皇妃,她希望他兄弟二人选出来的女子,是能够相伴一生、携手共进的人,切莫让秋海棠的传说应验在女子的身上。而当初他迎娶无双之时,母亲已经悄悄将其中一只经自己之手,送给了无双。如此说来,这只金簪是母亲托自己转交给五弟嘛? 一番谢恩之后,徐皇后进了内室去更换册封典礼上所穿礼服,而云逸阳与荣连福相互之间以眼色交流了片刻,便一起向举行册封典礼的乾坤殿而去。 来到乾坤殿,云逸阳少不了和前来祝贺的后宫妃嫔、皇亲贵胄、高官将领一番虚情假意的客套,纵然他现在面皮上看不出什么,只一幅喜气洋洋的模样,可心下里到底是准备看看,崔贤妃会让什么人来宣布父亲不能亲自参加册封典礼这个十分不合常理的消息。 “韩贵妃娘娘到,贤妃娘娘到~”乾坤殿门口传来了一阵声响,这声音还没从殿中人的耳朵中落下去,打扮得极为隆重的韩贵妃便被崔贤妃微微虚扶着,细碎着步子进了来。这倒是出乎了云逸阳的预料,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从五弟那里传来的消息称,要多加小心宫内两股势力相斗相和之事。看来,倒真是被五弟猜对了,崔贤妃的后面果然有韩梧桐的支持,不然她纵使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做出这等阴谋篡位的勾当来。不过嘛,云逸阳内心里一阵暗笑,看她们这番动作,崔贤妃脸上哪有什么恭敬之意?这两人终究是有莫大嫌隙存在的,恐怕只是一时合在一处,对付过现下的僵局罢了。也许就连韩贵妃都是不知晓崔贤妃存下的野心,也未可知! “本宫今日特来贺佑安的册封之喜,三皇子,这是本宫送与佑安的贺礼!”韩贵妃虽然已经年逾五旬,到底是在宫中娇养的花儿,即使盛放的时节已经过了,仍是比宫外的花谢之景强上百倍,面容上看好似才近四旬的模样。话才落音,身后侍奉的都人已经将一个描金的珐琅彩椭圆小盒呈上来,韩贵妃拿起这只小盒,当着众人的面将它打开。那个珐琅彩小盒里装着的竟是个赤金打造的百子千孙如意锁,其上还嵌着颗鲜血般殷红的宝石,如意锁的链子也是按小东珠规格样式,以琉璃工艺制作而成。 看着这件明显超出了县男规制的贺礼,云逸阳不知是该接下的好,还是该婉拒了去。恰巧听到殿外又传来声音,说是大皇子、大皇妃携宜城县主到。心下里已经有了主意,接过珐琅彩小盒连连称谢,眼睛却状似无意识的看到了走进殿内的云陵阳三人,告了个罪,便不再与韩贵妃寒暄,径直走向了云陵阳三人。 “大哥,当初若瑶册封的时候,我不在京中,没办法恭贺。恰巧刚得了个精巧可爱的如意锁,我正想借花献佛,弥补了先前对这个小侄女儿的亏欠。”还不待大皇子夫妇与韩贵妃有何言语,云逸阳直接将那只如意锁在只有六岁的云若瑶眼前晃了晃,温柔地询问她是否喜欢。六岁的小孩子哪里知晓大人之间的尔虞我诈,看到做工精巧、造型可爱喜人的东西,任是哪个小女孩儿都不忍拒绝了去,直接嬉笑着便接了过去,还脆生生地向云逸阳道了声谢,“若瑶多谢三皇叔!” 云陵阳对这个女儿本就不上心,也就没做理会,大皇妃刘瑛也是才进了乾坤殿,哪里知道前面的曲折,自家女儿欢喜了也就没作多想。可殿内的朝臣、宫妃不在少数,哪里会不清楚这里面的名堂?只是在心中骂了句“蠢货”,面上仍旧恭恭敬敬得称了句“殿下万安”罢了。 第50章 巧谋划戏转囚龙下 等到徐皇后到来之时,乾坤殿内的典礼宾客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众人本以为元康帝会与徐皇后一同来到大殿,可却只见到了中宫皇后,元康帝的影子都不曾见到。当徐皇后与韩贵妃互相客套的时候,徐皇后装作才发现崔贤妃的模样,惊讶的问了一句:“本宫还以为圣上会与妹妹一共前来,才没到裕灵宫走上一遭,先到了乾坤殿。贤妃妹妹怎是自己先来了?” 崔贤妃知道这几个月来的行径,已经被后宫众人看在眼里,恨在心上。她此时也想要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这才随着韩贵妃一起来了乾坤殿,让韩贵妃为自己挡去大半儿的言语。谁曾想,这中宫皇后竟是个虚有贤德盛名的人,处处抓着她不放,竟将自己是做了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其实也难怪,这些事情放在平常的富贵人家,崔贤妃一个妃位的妾室,哪里能跟当家主母争抢夫君,若是真的做出了这等行为,还不知哪天会被打发出去卖给了谁家做奴仆去。她虽有个贤妃的名分,说穿了不过是个权力稍大的半奴身份的姨娘。在后宫中,就是韩贵妃都不敢做出独霸圣宠的事情来,可她一个才入宫几年的妃妾竟是做得明目张胆、光明正大,徐皇后这个当家主母不处处找她麻烦,还要去找谁的麻烦?! “皇后娘娘说笑了,嫔妾不敢与圣上同道一行,相信圣上也快到了吧。”崔贤妃面色上十分尴尬,一句话说的也是漏洞不少。假使元康帝真的月月宿在裕灵宫,她崔贤妃是裕灵宫的主子,哪里会不知道元康帝的行踪? 徐皇后见韩梧桐并没有插手,崔贤妃这几句话说的前后矛盾,本还想再问上几句,还未开口,殿外就响起了荣连福的声音。“圣驾到~”随着声音跨进大殿的,可不就是数月不曾露面的元康帝本人。 乾坤殿中的朝臣宫妃无一不是惊讶的表情,毕竟这个数月未曾露面的帝王,被许多人猜测早就遭遇不测,可如今竟然活生生的站在了这里。不过,这个元康帝在云逸阳、徐皇后等人眼中,却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波澜。因为他们清楚,这个人不过是替身,此时的真龙恐怕还被藏在裕灵宫某处。云逸阳和徐皇后之间相互使了个眼色,便心照不宣的与这个元康帝演起了夫妻同心、父子天性的模样。 一国之君已经到场,册封的典礼就直接开始了。随着荣连福的一声“宣云氏佑安上殿”,四岁的云佑安便被自己的母亲卫无双牵着,一步一步的走向了乾坤殿前那尊金龙盘绕的座椅。卫无双带着云佑安在大殿中央站定,之后缓缓跪了下来,等待着宣读册封圣旨的宫人之后的传唤。 闹闹哄哄的进行了一个多时辰的仪式,才算是将这个册封典礼进行完毕。期间虽然有人提到有关于近期朝奏批示不甚详明,还望圣上谨守帝王圣德,莫再荒废了朝政的言论。大抵是元康帝今日心情尚佳,并没有深究了这人的罪责,反而重赏了这位敢于直言的臣工,要朝中众人皆以此为榜样。并且还隐约提出身已老迈,想要挑选德才兼备的后继人选的意思。这一言论一经提出,此时的乾坤殿早已经成为了各方阵营集会的所在。 就在殿中众人还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皇后身边的一位眼生儿的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同时不见的还有一个身材中等、肩背却宽的宫人。而这两人所要前往的,便是崔贤妃所在的裕灵宫。 待这二人再次返回乾坤殿时,闹哄哄的典礼还未彻底结束,他们又将身影归于徐皇后身后的仪仗之中。只不过在闪身进入之前,那名都人向坐在下首的云逸阳微微点了点头,再无其他举动。 在朝中臣工、各宫妃嫔都在参加云佑安的册封典礼之时,一辆马车从皇宫中的小角门驶出。角门处的侍卫并不多,只是简单盘问了“什么人?”、“哪个宫的?”、“出宫所为何事?”、“可有出宫腰牌?”等语,就将其放行。毕竟这一天中进出的马车甚多,不说每日都会进出的宫中事务的马车,就是今日各位大人与家眷的马车都过了百八十辆了。他们哪里能够那么仔细的都检查了去?守门的侍卫大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只要问题不大,眼见着是先前放进去的马车,出来时也就不再多做检查,直接放行。 这辆马车先是在通往皇宫的甬路上缓缓而行,待拐过了两三个转角,脱离了皇宫范围,已经进入京都奥良的街道上,它便略略加快了些速度。直至在顺利出了城门之后,这辆马车才开始在出城后的官道上狂奔起来。赶车的车夫本还想再加快一些,但是被马车内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制止了。“就维持这个速度吧,再加快速度,实在惹人注意!”话音未落,这辆马车就紧急止住了滚滚向前的车轮,停在了官道上。 “出了什么事?”马车内的人并没有走出了查看状况,反而是在车内询问着坐在外头的车夫。“公子,这车前突然出现了个男人,小的不得不停下来。”坐在外头的车夫向里头回了句话,就要跳下马车询问一下那人的状况。 “不知可是郭家的马车?”站在马车前的灰衣男子制止了车夫下车的动作,只是走到马车一侧,隔着布帘问着里面的人。 “正是,不知壮士因何阻了去路?”马车内坐着的正是太医院的郭鑫郭太医,他先前已经被云逸阳用旁的借口借出太医院,如今就算是宫内的那起子人想要找到郭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太医,也是不能如愿的了。 “我家少爷命我在此等候,为您带路,请随我来!”灰衣男子一边回答着郭鑫的问题,一边跳上了马车,对着旁边的车夫说道:“这位小哥,马车交给我吧!” 车夫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壮士,挡住了马车的去路不说,还要他把缰绳交给他?万一是对自家公子不利的人可怎么办!“郭福,将马车交给他吧!”坐在马车内的郭鑫已经知道,拦住马车的人应该就是五殿下派来接应之人,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车里的这位是承受不住的。索性也就让自己的车夫将缰绳交给了这名男子,只等马车被这人赶到他们要到的那个地方。 郭福听着自家公子都已经发话了,便将缰绳递到了身旁这名男子手中,看着他十分熟稔的驾着马车离开了官道,奔向一条僻静的小路。 第51章 齐协力情唤云帝上 待马车停在缘觉寺院中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情了。郭鑫虽然不知道,那名灰衣男子是通过哪条道路将马车直接停在了,拥有几百级阶梯山门的缘觉寺中,但是他可以肯定,此次进入缘觉寺绝不会被旁人发觉。 “公子,可以下车了。”赶着马车的灰衣男子向车内喊了一声,等着车门从里面打开。 等到郭鑫下了车,灰衣男子才指挥着马车旁的几名侍卫,将车内躺着的人慢慢运了出来,直接送往早就备好的“若尘轩”中。同时,这名男子向郭鑫抱拳施礼,口中甚为恭敬,说道:“还请郭公子随属下前往观山阁,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身为医者,郭鑫自然放心不下病患,脸上正在纠结,是不是应该先去查看一下那人的状况,再去详细与云沐阳探讨。只是话还未出口,那名灰衣男子已经给出了对策。“若尘轩有人关照,还望郭公子放心。”说罢便抬起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郭鑫往观山阁的方向而去。 “郭师兄,数月不见,不知医术精进了多少?”云沐阳见到推门进来的郭鑫,便从中厅的圆桌上起身,一边抱拳行礼示意入座,一边询问着这个许久不见的师兄。 郭鑫推门进来之时,就看到起身施礼的云沐阳,他虽是皇朝皇子,到底是同门师兄弟,也没有太多的生分,直接就坐在了云沐阳的身旁。“你前些年将我安排进了太医院,难道就是为了应对现下的局面?”本来郭鑫与云沐阳皆是拜在了净禅师的名下习武学医,他比云沐阳早入门几年,是为师兄。可能人各有所长,云沐阳虽然也粗通医理,到底更专心于武学;而郭鑫恰恰相反,他对于医理的造诣远超云沐阳,就连了净禅师都说,郭鑫是他遇到的最为有天分的医家。 当初了净禅师云游四方,并无定所,所以在教导徒弟的时候,也多是书信约定,相约集会。一月之中也只是教授数天的时间,其余时间全凭自身感悟。也正是这种教导方式的存在,让郭鑫与云沐阳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并一直追求着自身道路最为尖峰的存在。 现下他师兄弟二人再次相见,不是为了与师傅再次学习,而是为着这个王朝未来的走向而汇聚。 “倒也不是,师兄的医术就连师傅都惊艳无比,我只是觉得,将父皇母后的安危交予你,我才最为安心罢了。不曾想,现如今倒真的要让师兄……”师兄弟之间本就相处极为融洽,云沐阳也不对郭鑫有所隐瞒,只是当初的举动也是为防万一,没成想倒是成了箴言。云沐阳说着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愈发无奈,眉头也逐渐紧锁。“不知师兄有何对策?” “当初我潜入裕灵宫探查,时间匆忙,也只是粗略进行了检查,这些日子也是在思考破解之法。”看着云沐阳逐渐锁紧的眉头,郭鑫也认为此事并不会十分顺利,便直接将自己这些天的研究成果坦诚相告。“今日在马车上,我又仔细检查过了脉象,脉搏虽然尚能把握,可搏动显得分外绵软,可见是药效即将消失的预兆。” “这么说,再过些时日就能顺利醒过来了?”云沐阳听到一句疑似好消息,心情愈发的激动,如果父皇真的能够尽快清醒,做儿子的也就能够稍稍安心,身在皇城的三哥和母后也能放下心来。 “很难说,我即使对‘梦中醉’有些研究,可据说这种药物一旦失效,中药者会无法承受长时间的药物作用,从而导致身体自行衰弱。”出于医者的考量,郭鑫认为有必要将“梦中醉”的最坏情节告知云沐阳。他明白,一旦他们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施救,那无疑是在催化那人生命的完结。 “衰弱?难道……”云沐阳听到这里,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结果。只是他不敢想象,若是真的出现了那个结果,即使自己能够承受住结果,那母后要怎么去接受这个事实?若是真的出现了这个结果,恐怕自己的母亲也会随之而去。他不会让这个结果出现,也不能让它出现! “就是你认为的那样!所以,我在考虑,若是放任不管,可能还有些时日。一旦开始进行施救,那最终结果的走向,我无法确认,只能看天命!”纵然知道这个后果并不是云沐阳想要得到的,但作为医者的那份执念指引着郭鑫,方方面面的关窍与各种突发情况的结局,他必须如实的向这个师弟表达清楚。不然,他相信,以师弟的性格可能会将结局引向更为棘手的一面。 正当云沐阳与郭鑫还在纠结于是否施救的时候,观山阁的大门再次被敲响。 “主子,韩姑娘从若尘轩回来了。”门外的侍卫询问着屋内人的意思,看是否将这个年不过十六岁的小姑娘放进观山阁。 “进来吧。”云沐阳虽然还在纠结先前的问题,不过依晴的到来到底是让他多了些许的希望,便直接开口让依晴进入了观山阁。 才走近观山阁,依晴看到观山阁有值守的侍卫站在那里,便已经知道,必定是与若尘轩中那位一起来的人,在里面与云沐阳商讨有关“梦中醉”的破解之法。所以她才让侍卫通报了一声,得了允许才进了观山阁内。 “晴儿,这是我师兄郭鑫郭盛丰。师兄,这位就是救我性命的韩依晴韩姑娘。”云沐阳起身为这两位互通的名姓,做了介绍。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这种介绍倒是中规中矩。不过郭鑫可不相信,这个对旁人一脸冷漠的师弟,是将什么救命之恩看得很重的人!他不去怀疑人家另有所图就已经不错了!听着他的介绍,郭鑫先向依晴回了个还算温柔的微笑,便转头向云沐阳瞥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云沐阳却没理会他的眼神,将依晴让到了自己身旁的座位上。 “依晴,刚刚师兄说,若是强行施救,可能……”云沐阳刚要把先前的谈话内容告知依晴,话还没说出口,依晴已经回了个安心的眼神,脆生生地说道,“刚刚我去若尘轩看过了,也听阿沐提到了郭大哥的医术了得,你们的顾虑我也清楚。不过,若是依照我的方法施救,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将人救回,只是……”,依晴停顿了一下,心中的顾虑仍旧环绕在心头,思索了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说出口,“只是,不能有旁人在场,郭大哥只需在人清醒以后,尽心调养他的身体即可。”依晴心里清楚,她的这番话的确无理了,也分外唐突。不过为了守住族中的秘密,她只能采取这种迂回的办法,倘若被族中知道她私自泄露了天机,到底是不妥的! “晴儿……”云沐阳本想再说些什么,可他曾经说过,会永远相信她。如此,倒是不必再多问些什么,只是轻唤了她一声,眼中溢出的是满满的柔情与信任。 郭鑫听着女子的话,又看到了师弟眼中的信任神色,对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所说的话,表示出不解的神情。虽然他知道,以师弟的性格,必定不会做出没有把握的事,也不会这般信任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人。但他不能确定这个女孩子的话中,有几分真假。他虽不说是天降医才,也可以说是阅尽天下医书,世间少有他无能为力之症,即使对于“梦中醉”的破解方法他也只有三四成的把握。但这个女子却说她有七成把握能够救回那人,他不是不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是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子,终究让他放心不下。 第52章 齐协力情唤云帝中 看到郭鑫此时的神情,依晴就已经猜到他在斟酌着什么,左不过是怕不知底细、年岁尚浅的自己误了施救的机会。“郭大哥若是还有疑虑,那……我可以答应你进入屋内共同救治,若是中途有何不妥,郭大哥尽可阻止了去。不知这样安排可能解了疑惑?”思索了几分,依晴也只能让步到这般田地。 倘若郭鑫能够理解她的用意,那冒着风险救回元康帝的性命也是值得的。郭鑫的担忧并没有因为依晴的让步缓解多少,还想再多询问些东西,身体就已经感受到来自身边那人的眼神示意。他略微侧目,看到了一脸信任模样的云沐阳紧紧盯着自己,本还想心里暗暗骂他一句“糊涂”,却不经意瞟到了云韩二人在圆桌下紧紧握在一处的手。这番景象倒是比师弟眼中的信任更让人吃惊,郭鑫现下垂眸考虑了多久,眼睛的余光就盯着二人的小动作多久,却丝毫不见这举动有哪一处显得不自然。如此也便松口点头,同意了依晴的方案。三人经过长时间的商讨,才决定今晚先以汤药提住那人的气脉,明日一早便展开施救。 乱哄哄的一场册封典礼结束了,到场的皇亲高官、各宫妃嫔均等待着元康帝发话,才敢起身共同让元康帝与徐皇后先行,自己再随后退场。 “今日典礼已毕,逸儿今后也要多些时候教导佑安,切莫失了皇家的身份!”九龙腾飞椅上端坐的元康帝总算是开口要将这场典礼带向终局,其下的众人也多做准备起身的姿势,但之后的一句话,倒是惊住了在场的各位。“趁着今天这个吉日,不如顺便也封给仲儿一个子爵的位子,如何?” 崔贤妃听到这话,直接走了出来跪在大殿正中央,口中连连谢恩,竟是一点推辞都不曾有过。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方才身旁的韩贵妃此时的脸色并不好看,隐隐的就要发怒一般。 在场的其他人还没从这样刺激的话语中醒过来,并没有人注意到徐皇后嘴角微微勾起的一抹冷笑。只怕在旁人眼中,徐皇后从来都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谁想得到她竟能显现出如此的一面呢?不过,发出冷笑的不止徐皇后一人,同样动作的还有云逸阳夫妇。只是他二人的举动并不明显,没有招来身旁诸皇子的警觉,更没有给这些人留下印象。 果然,崔欣娘与韩梧桐之间必定是存着嫌隙的,不然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云若瑶封为县主,云佑安封为县男,这些说到底不过是皇家为了面子上过得去,才封给这等稚龄幼童这般高的位置,也只是徒享俸禄,没有其他旁的什么宅邸兵权。若是换做普通官宦人家的子弟,即使奋斗一生,也不一定能够真的搏得一个爵位。阳字辈的皇亲一代到了今日,从未有一个受封具有实权意义的位子。假使真的是元康帝为了防止身后发生诸皇子夺位之事发生,才做了这等安排,那今天说出的话无疑是打了自己的脸面,推翻了自己维持了二三十年的做法。这种不寻常的做法,也只能是崔欣娘这等急于求成的人才会做出的事情。再看看韩梧桐难看的脸色,也能猜到许多。崔欣娘的这一出戏,定是自作主张安排给这个假冒帝王之人,并没有得了韩梧桐的许可。 此等愚蠢的做法不仅暴露了她们这群狼子野心团体的主要人物,更让在场的各位都察觉到了异样。从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起,她们就相当于暴露在了天下人的跟前!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伙人必定是首要嫌疑人,无法推脱了去的。 “父皇,今日是佑安侄儿的册封之日,若是又要册封十弟合该是再选黄道吉日才是。哪里有当叔叔的占了自家侄儿便宜的说法?如此说来,不是反而乱了尊卑,失了规矩?”说话的是现在皇族位置的一个年轻男子,看他的样貌皮肤白嫩不见风霜,年纪应该还小,眉眼之间倒有一股清冷的气息,嗓音也是才变声的沙哑之态。不过这些话说的倒是句句在理,让在场的各位均是点头称是,更有耿直的官员直接表示,皇十子年纪尚幼,方为幼童,怎能委以子爵! 其实在年轻皇族说话的时候,徐皇后与云逸阳夫妻已经用目光锁定了一个人,他便是宁瑞宫舒妃的儿子,皇七子云瑄阳。三人都发觉到,七皇子说出这番言论的时候,目光中并没有邪佞之色,反而语气上多了几分抱不平之意。朝廷对于册封爵位有着极其严格的制度,公侯伯子男,五等之中只有男爵,也就是县男、县主权势较为轻微,不会引起不必要的争权夺势的麻烦。但是现在要册封的是子爵,而在朝廷相关规定中,头一条便是,受封人必须是身负军功的成年男子!单就是这一条他云仲阳就不符合,又何来的借此吉日一说?说出去了,莫要笑掉了世人的下巴,痴笑了云氏皇族! 皇后三人看得出,云瑄阳的话的确发自肺腑,而且望了一眼站在人堆里的舒妃,也是一副凝眉神色,朱唇微微颤动着。若是殿中有人读得懂唇语,必定能够知晓,舒妃口中呢喃着,“真是荒谬!即便圣上想要册封幼子,也该顾及皇后颜面,先封了皇后娘娘名下的孩子,才能做此打算!” 受到众位臣工的反对,坐在高处的元康帝竟有些不知所措,将眼神瞥向了已经不知该如何收场的崔贤妃。崔贤妃这时候哪还会管上面的人该如何应对,只要别因为这件事牵扯出元康帝虚假的身份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最后还是韩贵妃收拾了这个烂摊子,却不想徐皇后也帮衬着,囫囵地说了些什么,让元康帝下了台阶。 一场典礼闹出了这等的笑话,这个假冒的元康帝哪还有心思留在这里展现他帝王的英姿,直接找了个由头便出了乾坤殿,连徐皇后都不曾等到,就已经消失在逐渐变暗的天色之中。谁知道今晚在裕灵宫与温禧宫又是怎样一场擂台要打呢? 待徐皇后跨进了凤鸣宫的正殿,低语吩咐了身旁侍奉的思容一句话,就自己向内室走去。思容反而出了大殿,轻轻地关上了正殿大门,吩咐了门外守着的小丫头,“仔细着些,娘娘在里头歇息,切莫扰了宁静!”就急匆匆的向云逸阳三口所在的休息之所,宝华堂而去。 第53章 齐协力情唤云帝下 过了两炷香的功夫,云逸阳才出现在凤鸣宫之中。只是宫内的杂役都人宫人皆被思容聚集到一处训话,没有发现他的踪迹罢了。 “逸儿,可还顺利?”见到推门进来的云逸阳,徐皇后定了定焦躁的心神,脱口问了出来。 “母亲放心,他们的易容之术那等粗糙都未被发现,郭鑫的医术极为高明,必定不会出了岔子!父亲也已经安全护送到了缘觉寺,你只要放宽心就好!”明白自家母亲的担忧,云逸阳进屋之后都没敢坐下,直接就将情况说与了徐皇后,边说边用手握拳轻轻捶着徐皇后的肩膀,想要以此疏解她的紧张情绪。 “如此我也安心了”,徐皇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待换过气来,转身抬手止住了云逸阳捶肩膀的大手,“安儿和无双那里,母亲觉得还是送出去,远离现在这等是非之地吧,这种时候,还是要先保护好她们母子才是!更何况现在无双还怀着你第二个孩子,哪里能让她这般的忧思?” 其实徐皇后的安排云逸阳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知道何处才算是最安全的所在,才一直僵持在这里罢了。“母亲可有什么极好的去处?” “逸儿,将她们交给曹晟吧!他会安排好她们的!”今日清晨,在计划还未开始之时,曹晟已经与徐皇后秘密会面,就是为了决定一个极为安全的所在。不然,依照徐皇后的性格,哪会直接说出这等不假思索的话来呢? “好!曹景盛是父亲的锦衣亲卫统领,将无双安儿交于他安置,孩儿也甚为放心。如此,就尽快吧!”下定了决心,云逸阳就想尽快落实了这项隐藏计划,免得夜长梦多恐有遗漏。 “放心吧,今夜曹晟会到你府上秘密转移了她们娘儿俩的!”再次拍了拍云逸阳的大手,徐皇后清楚,自己的这两个儿子心思细腻、思虑极多,这种性格是薄情人也是钟情人,只是要看面对的是谁罢了!到了现在这个岁数,她见证了逸儿的婚姻,眼瞧着昭儿远嫁川蜀,一直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好像对女子并不上心的儿子。如今逸儿有无双在,她甚是放心,可沐儿心上的那个女子,直到现在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虽然听逸儿描述,是个极为灵巧聪慧的人儿,到底还是自己看过了才能放下心来! 一夜宁静,风声在宫宇间吹的越发放肆,白日的暑热到了夜里,反而被夜风吹得四散,转眼已是天明。 “阿沐,放心吧,有郭大哥和我一起施救,会没事的!”云沐阳本来还想和依晴说些什么,还未出口,就只看到依晴转身进屋的身影,还有她关闭房门时的那双颇为凝重的水眸。如果不是有师兄和依晴在,他这个做儿子的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一时间,云沐阳感到一种若隐若无的无力感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韩郭二人进入若尘轩之后就在紧张得讨论着该从何处下针,提住元康帝的气脉,防止在药效解除之时久於在体内的压力直冲血脉,造成身体的负荷过重,导致气虚血虚的症状。 商定之后,郭鑫以银针刺入元康帝的百会穴、神庭穴、颤中穴、气海穴等处,以银针的深入力度,将元康帝自身已经分外虚弱的体内中气加以提升。同时以特殊的指法加重了对任脉上的百会穴与督脉上的神庭穴的刺激,以此将元康帝自身疏通的经络加以拓宽,为其后依晴的救治提供最大的帮助。只见郭鑫双眼紧紧盯着元康帝每一时刻的脸色变化,不断改变着施针的力度与手法,那张本就不甚白皙的脸上竟然渗出汗水,可见他此时的专注程度。 不过,站在床边的依晴此时可不会注意这些,她双眼紧跟着郭鑫的动作,双手还端着方才煎好的一副汤药。眼中的凝思虽然门外的云沐阳看到了,可他终究是不会懂得她的忧思在哪里。 “韩姑娘,接下来的就靠你了!”郭鑫收回施针的右手,将额头的汗水略略擦拭,从床榻边起身退到了一侧,将位置让了出来。 依晴见郭鑫已经起身退后,便上前一步将手中端着的汤药一点点喂进了昏迷中的元康帝嘴中。虽然郭鑫知道这幅汤药只不过是他开出的一副调养身体温血养肺的汤药,可他想要看看,为何这个韩姑娘执意要自己开出这样一副,并不对症的药剂。其实郭鑫还有一点是不知道的,依晴故乡之中对于“梦中醉”的使用条件极为苛刻,需要经过重重的允许,方能施展“入梦之法”与“解梦之法”,但最为关键的药引却是火雀的翎羽与族中血脉传承中的精纯指血! 一般的飞禽之羽均属性凉之物,而火雀自身虽然性燥,可翎羽依旧有着飞禽之羽的特性,属于寒凉之物。只有在温血养肺的汤药中加入火雀翎羽的研磨之物,才能将“解梦之法”发挥出应有的效力。加之,依晴在郭鑫并未注意的时候,以银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指血滴入了煎好的汤药之中。想来,这番动作应该不会被族外之人知晓了去,不然这泄露族中机密的大罪,依晴哪里能够承担得起? 不过有一件事是依晴自己都无法确定的,那就是族中所说的血脉传承中最为精纯之人的指血。她不知道凤舞是否能够称为血脉精纯之人,即使她是,但远隔千里,她也不可能赶到这里冒着族中机密暴露的风险刺指取血。索性她只能赌一把,用自己的指血入药,不然,她又怎会对云沐阳说出只有七成把握的话呢? 待元康帝将汤药尽数服下,脸色逐渐好转,不再是气血两虚的苍白之态,依晴才回头看了看站在床榻一侧的郭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郭大哥,之后的事情就只能拜托你了!”随即便起身开门走出了若尘轩。看到云康迪的脸色,她心中已经有数,她赌赢了! 郭鑫还未看到她究竟做了些什么,只是一碗普通的调养身体的汤药,就能解除“梦中醉”?这在医理上说不通,在他的行医生涯也从未见过。看这姑娘缓缓站起身,径直出了若尘轩,郭鑫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愈发明显,直接就将搭在了元康帝的手腕上。 “吱呀”地一声,若尘轩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依晴开启大门之后见到的,便是一脸焦躁模样的云沐阳。还没等云沐阳开口问些什么,依晴已经嘴角微微扯出一丝微笑轻声唤了一声“阿沐”。云沐阳发现房门开启的那一刻看到依晴一脸疲惫的模样,心中的不安逐渐增加,迎上前将依晴抱在怀中,并不敢问出口。 感受到怀抱自己的大手有着些微的颤抖,依晴深吸了一口气,用极为温柔的嗓音说道:“别怕,你进去吧!”说完便将他推进了若尘轩,而自己站在门外望了眼已经升到正中的太阳,便一副呆愣的模样出了神。 第54章 梧桐倾甥舅不睦上 云沐阳被依晴推进屋内,就直接向床榻方向望去,看到的却是搭脉的郭鑫一脸惊讶的望着自己。他走进了几分之后,才语音沉重地询问到,“师兄,结果……”在云沐阳看来,郭鑫的这番神色只能是在极好与极坏的结果中出现,他当然希望结果是好的,可他不敢赌,他输不起。 “天下竟有如此神奇之事!润之,成功了,真的成功了!”郭鑫此时的神情动作变得分外激动,他虽然也对解开“梦中醉”的方法感到好奇,甚至是不解。但这等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了了眼前,乃亲眼见证,到底是不能含混了过去的。现在对于郭鑫而言,那位韩姑娘的身世已经不重要了,他相信有如此能力之人,想要害了众人只是小事一桩,大可不必费尽心思让元康帝深中“梦中醉”之后,再来施救。看来这件事上,是他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了。 “所以……师兄……”云沐阳心中的激动更甚,说话的动作都有些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么双眼泛红得跪在床榻边,看着床上两鬓已经染上风霜的元康帝。 “好了,润之,他现在的气脉还分外羸弱,万不能以此激动的情绪面对!还是先出去,等情况稳定以后,再来见他吧!”郭鑫虽然很清楚他父子间的情谊,不过为了元康帝以后的复原着想,此时的确不是他父子二人相见的时机。倒不如慢慢恢复身体,待承受能力增强了,再安排见面才是。 这一日,天宁三十年七月初四,在元康帝昏迷了四个月后,他才真正算是脱离了韩崔联盟的掌控,远离了争斗的漩涡。 不过前一日在册封典礼上惹出的闹剧,到底是台上收场台下闹。那一夜的风波,不说是韩贵妃这股狂风暴雨直击崔欣娘,也能形容为贵妃的盛怒全全发泄在了崔贤妃与皇十子云仲阳的身上。纵使温禧宫与裕灵宫的都人宫人不知,那天晚上在温禧宫的偏殿内到底是个什么场景,可是看着崔贤妃双颊肿胀、皇十子云仲阳回宫之后高烧不退,就能猜到究竟是何等景象了。 在徐皇后与云逸阳与凤鸣宫商议将卫无双与云佑安送往安全之处的这一夜,裕灵宫的都人宫人一刻都没有清闲下来,又是请太医又是翻疮药,一夜的功夫竟是闹哄哄的一点章法都没有。 “娘娘,您多少还是顾忌一下十皇子,一定要忍住火气啊!”贴身都人嘉柔一边为崔欣娘的双颊涂抹着膏药,一边安慰着她,不过每次看到崔欣娘阴毒狠厉的眼睛,都让她冷汗直下。在嘉柔心目中,崔欣娘一直是一个没有极深城府、爱耍些小聪明的女子,可她现在这种狠辣的神态倒是头一次见到! “嘉柔,明日还让贾仁盛跟着那个废物,宣一道旨意!”偏靠在床榻一侧的崔贤妃并没有将嘉柔说的话放在心上,顾及到肿胀的双颊,说话的声音略显有些奇怪。 “娘娘,您这是?”擦着药膏的嘉柔听到她的话,手几不可闻地顿了一下,察觉到眼前女子传递来的眸光,嘉柔便很快收拾好神色,问处了这么一句话。 “她韩梧桐不把我放在眼里,本宫让她作茧自缚!”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一个充满邪恶意味的冷笑挂在了崔贤妃本来长相甜美的脸上,“你现在就托宫人到那人府上去,让他写一道揭发韩贵妃这些年来卖官鬻爵、私收贿赂的奏折,明日,本宫要韩梧桐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难道?难道她想要直接斩断韩贵妃的后路,将她逼上死路?嘉柔现在脑中一片混乱,根本没有办法好好的去思考崔欣娘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涂抹药膏的手也直接停在了那里,不再有一丝动作。 “怎么?你这婢子也敢质疑本宫的决定?”虽然语气还是崔欣娘那种甜糯的语气,不过配上这等阴厥的话语确实让嘉柔的心头紧了几分。本来,嘉柔在崔欣娘刚刚入宫之时是被韩贵妃暗中委派,来监视敦促崔欣娘好好行事的。当然,韩贵妃也许给了她十分丰厚的奖赏,更是直言,若是她能帮着完成所有交代下的任务,那韩贵妃可以保证在嘉柔二十五岁时直接被放出宫去,任凭谁也无法阻拦。既有封赏又能重获自由,嘉柔几番计较之后,直接答应了韩贵妃作为裕灵宫的内应。不过她在监视敦促崔贤妃的同时,也同样被崔欣娘以这等条件俘获。这几年来竟是成为了温禧宫与裕灵宫双方的棋子。 现如今,崔欣娘想要对韩梧桐下手,那么她要尽快将自己的身份加以转换才是!不管投靠谁,为谁办事,只要能拿到赏钱,能够安全等到二十五岁放出宫,那还真的无所谓到底听命于谁!嘉柔心里这么想着,也就直接打定主意,脸上直接堆出一抹笑容示意着。她相信,韩贵妃的时代应该会终结在眼前这个女子手中,不是因为韩贵妃算计不够,而是因为后宫的舞台从来都是青春貌美女子的战场!韩梧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论是她还是徐皇后,也许都该为崔欣娘让出位置了! 都说商场即战场,官场即战场,在皇宫服役的这些年告诉嘉柔,这后宫便是修罗场!谁也不知道何时背后会伸出一把刀子捅向自己,更没人会知道自己的时代会终结在哪个女人的手中。 “娘娘放心,奴婢会办好的!”嘉柔直接忽略掉了眼前女子眼中的冰冷,用一副极为温暖和煦的模样相对,不仅口中说出的话让人听起来分外舒服,就连涂抹药膏的动作都轻柔上了几分。 “嘉柔,别被本宫发现些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选好队才能福寿绵长!”若说对于自己这个贴身都人的怀疑不是没有,不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崔欣娘也不希望自断爪牙。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狠狠敲打她几句,让她莫要存了什么不该有的背叛之心! 崔欣娘的这些话语气不似先前冰冷狠厉,反而多了几分软糯,但这些话句句敲在嘉柔心中,让她知晓了一个道理。崔贤妃并不像表面看来这般温顺,那颗阴毒的心大概因着今日的闹剧,算是彻底展现出来了!而自己今后,看来也要表现得更加忠心,才能安安稳稳等到放自己出宫的那一天了。 第55章 梧桐倾甥舅不睦中 而这一夜的温禧宫也是分外的热闹。此时丞相韩梧信与贵妃韩梧桐坐在正殿内室,四下里的伺候都人皆被遣到了外面,独独留了韩梧桐的陪嫁侍女嘉慧留在内里伺候。 “哥,崔家是不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韩贵妃盯着矮桌上的那只烛火出神,脑中仍在回忆今天大殿之上的一幕幕,“若真如此,是要敲打几分,还是……”之后的话韩贵妃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刚刚凝思的双眼霎时间充满着杀气,让人看到,只会感到不寒而栗。 “照理说,崔家与韩家有着姻亲关系,虽然不近,但也是他们凭借的大树,没道理他们要自断其根!”捻着下巴的胡须,韩梧信思索了几分,才略略说出这么一番推断,不过听语气就能断定,他对这件事也是存了疑虑的。 “那还是尽快行事,我看明日就将他接回温禧宫吧,若是贤妃生了旁的心思,她身边的护身符便不存在了!”淡淡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来,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元康帝与韩梧桐之间是陌生的旁人,无甚联系。谁能想到这样言语的女子曾是宠冠六宫之人? “娘娘英明,即使是护身符,也不能留给贤妃,到底是娘娘留下才能安心!”嘉慧适时地插了一句话,既让韩梧桐舒心,又给了举棋不定的韩梧信一个台阶下。 只不过今夜皇宫中的密谋不少,谁又能真的算计得了谁呢? 转天而明,缘觉寺中的几人在对偷换出宫的元康帝进行救治,宫内的风雨飘摇却更胜往日。 当天早朝之时,以易容之术改换面目的元康帝替身,带着贾仁盛装扮的小太监来到了乾元殿之中。还未踏进殿门,便被跪等在乾元殿前的众位大臣拦住了去路。这个替身哪里经历过这等场面,突然被吓愣的模样幸亏旁人并未多加注意,加之贾仁盛适时出声询问,这才将这等荒唐景象掩盖过去。 殿前跪着的乃是言官许文忠、岳西峰、杨家志与监察使冯纪宇几人,他们今早前来拦圣驾,当然是受了程文瑞的指使,想用他们几人之口,将韩贵妃的罪行揭发,以达到崔贤妃想要致其于死地的目的。 一番过场似的表演过后,替身开始演出元康帝大怒的一幕,之后便是通传内务府管事、监察使总管与中宫徐皇后到乾元殿来。徐皇后即使不知道因何而去,但是她明白,此时她们所有人还未暴露,她大可安安心心的去扮演一个分外虚弱的病中皇后,不仅能更好地保护自己,还能麻痹这些狼子野心之人,何乐而不为呢? “来人,传旨,朕要费了韩梧桐这个毒妇!”替身在大殿之上做着动作,贾仁盛则隐在身侧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给殿中的男女来听。 “圣上,是否太过武断了?”徐皇后听说要废掉韩梧桐的贵妃之位,心下里就已经明白,崔欣娘出手了,她要置韩梧桐于死地,完全不给她翻身的机会。此时自己能做的恐怕只有顺势煽风点火,让崔贤妃的这场怒火烧得更旺一些才是。 “武断?她这些年来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的证据都摆在眼前,哪里来的武断!”贾仁盛的话说的并不严谨,毕竟他口中的证据只是几位言官与监察使总管的上奏话语,切实的证据根本还未一一列举。倘若之后被有心之人利用,是很容易便推翻的所谓“冤狱”。 “即使如此,圣上也该找贵妃问问清楚,这样是否妥帖一些?”徐皇后明知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这时候说一句,也能表现出自己以往的态度,不会让这群人起了疑心。 “不必了!来人,拟旨!”直接粗暴的打断了徐皇后的话,元康帝替身愤怒的样子表现的更甚,还挥了挥手示意徐皇后不要再接管此事,一副要打发她离开的做派。其实崔欣娘没有想到徐皇后会拖着病体前去乾元殿,若是她能算到此处,也一定不会招惹了徐皇后这么个分外麻烦的存在了。 徐皇后见自己的戏演的差不多了,也就表现出一副可惜的模样,轻声细语的又要劝说些什么,终是止住了动作,缓缓地退出了乾元殿。待出了乾元殿,徐皇后直接以眼色示意身旁的思容,思容微微点了下头,便提裙向宫门的方向而去。 “什么?崔欣娘这个小丫头还想废了本宫?真是反了她了!”本来想训斥急急忙忙跑进来的嘉慧没规没矩的韩梧桐听到嘉慧口中的话,顿时就怒火中烧,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右手重重的拍在自己倚靠的矮桌上,心中的怒火已经没有了熄灭的可能。 “娘娘,此时传旨的太监总管应该都在路上了,咱们可怎么办啊?”嘉慧一脸的焦急,问出口的话也失了该有的分寸。一双手紧紧捏着衣裙的下摆,竟是将上好的湖纹缎生生掐走了形。 “你现在就出宫让哥哥将崔府的一干人都拿了去!我就不信她能不顾及全府人的性命,硬要夺了本宫的位子!”心中即使有着不安与恐惧,到底也是经历过数十年风雨的人。韩梧桐此时表现出的一切,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一副临危不乱的景象。哪里会有人想到,她即使再有胆量到底也无法将圣上的旨意忤逆了去!即使这个帝王只是表面上的假象,可一旦她真的不将替身放在眼中,到底是暴露了自己,到时候更是死路一条。这等进退两难的境地也是真的让韩梧桐有苦说不出。 嘉慧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还差点撞上来温禧宫请安的大皇子云陵阳。本来云陵阳是想要发怒的,不过无意间看到了自己母妃苍白的脸色,也就挥了挥手让嘉慧快走,自己则快步迎上了站在正殿门口的韩贵妃。 “母妃怎么站在这里?夏日里太阳毒辣,还是进屋纳凉吧!”本是一番好意的云陵阳,想在这个事事要过问指示的母亲面前表一表孝心,却被韩贵妃抬手挥掉了他搭上来的右手。 “陵儿,屋里好冷,母妃想在这儿看看太阳!”谁也没想到,后宫之中沉浮了几十年的韩贵妃竟然说话略带颤抖,脸色苍白的让人害怕,挥掉云陵阳的那只手更是颤抖的厉害。“陵儿,母妃到底该怎么办!你说,到底要怎么才能翻盘?”最后云陵阳听到的话语只剩下了韩贵妃自己呢喃的这句话。虽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向来谨慎小心的母亲现在却是这副模样,不仅让云陵阳惊讶,更是让他多了几分担忧!他到底该不该将之前他做的事情拿出来,让母妃欣慰一丝呢?想来此时,云陵阳与韩贵妃这对母子,倒是纠结到了一处去了。 第56章 梧桐倾甥舅不睦下 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儿子,韩梧桐有那么一瞬间竟是失了神,虽然陵儿的长相多随了自己的模样,到底是他的孩子。如今到了陵儿这等而立的年纪,倒是有了些他当初风华正茂的模样。只是韩梧桐不明白,哥哥说陵儿不是成就帝业的料子,出身皇家也算是一种享受,锦衣玉食,尝不到生活的艰辛疾苦。若是个平头百姓的出身,只怕是人世上走了一遭,也不会有什么让人记得住的作为。这些话,从前韩梧桐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即使当初和自己这个丞相哥哥商议未来帝君的人选,她心中也是将自己这个儿子放在第一位的!事到如今,看着身边儿子的做派,她想明白了!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去夺去抢都是无用的。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都是要还回去的罢了!多年来,韩梧桐的心结也正是在这一处!她恨,恨徐念贞可以得到帝王的情爱;她恨,恨云沐阳一出生就能讨得帝王的欢心;她恨,恨以整个韩氏宗族的底蕴竟是没有办法扳倒这对母子! 到了痛失爱子的境地,她徐念贞依旧能够在皇城之中呼风唤雨,依旧能够面带微笑的将自己打击的毫无还手之力。她想去撕下徐念贞那张伪善的脸谱,她想知道真正的徐念贞到底是靠着什么赢了天下女子,一步步成为这个王朝的女主人,到底她靠着什么可以在失去了帝王之爱后,依旧那般谈笑风生从容自若。 几十年了,她与徐皇后斗了几十年。明明是自己先入了云翎恪的眼,却反让她徐念贞成了皇朝帝后;明明是自己先诞下皇嗣,却反而让云沐阳得了帝王的青睐;明明是她最先开始筹谋未来大业,却反而让身边的歹毒之人陷害了去,即将成为被废之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占尽了先机,可到头来都成了为他人作嫁的结局。 即使到了这步田地,自己这个儿子虽说也是安慰了自己几分。可不能帮自己脱困,光说着无用的漂亮话搪塞,连自己身边的奴婢都比他说得好听,说得更顺自己的心意。这些年来,她总是要陵儿以太子自居,以未来承继帝位为己事,直到这一刻,他都没有什么能让朝臣们崇敬之事拿出手。她还怎么去说服哥哥去帮着陵儿争个天下回来? 就在这一刻,韩贵妃心里有了一丝后悔。假使真的能让自己再过一次人生,她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不要什么权势滔天,更不要什么帝位尊极!她只想让自己的夫君看到,她为他生下的孩子也是有着旁人不及之处,也有能让他骄傲的依仗。太晚了,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她在嘉慧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她崔欣娘能够做的这么绝,一定是因为有了新的靠山,而且那座靠山比她和她背后的韩氏宗族更为稳固。不若,崔欣娘怎么会出招如此凶狠,招招都在以命相搏? 云陵阳本来入宫是想和自己的母妃谈谈这些日子自己的作为,也是怕被母妃说了去,什么年已而立,合该立业之类的。可自己先是在温禧宫宫门处与冒冒失失的嘉慧撞在了一处,到了宫内还没和自己的母妃说上两句话,就让韩贵妃此时的神情纠结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母妃,孩儿想今日和您说件事!”左思右想之后,云陵阳还是忍不住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更是不顾自己母亲苍白的脸色,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韩贵妃被云陵阳说的话唤回了精神,本来无神的双眼又渐渐找到了些焦距,同时示意他接着说下去。可云陵阳滔滔不绝说了片刻,竟是让她有点抓不住重点。先是什么自己有个忠心的跟班,到自己想让长辈刮目相看,再到什么学着礼贤下士、拜访众人……乱哄哄的几件事情被他缠在了一起倒出来,本来就心力交瘁的韩贵妃,哪里还能多思考些什么,只不过是听他的内容,配合着点了点头,应和了两声。 “你还有脸说这些!”还处于交谈中的母子二人,被温禧宫二门处传来的声音一齐惊到,同时将双眼望向了二门处。就看到一脸怒气要冲天的韩梧信韩丞相,大跨步的从温禧宫宫门外的石板路上走过来,眼中除了怒火还有鄙夷与恨然。 “哥,你现下怎么会在这里?”万分疑惑的韩梧桐不明白,已经派了嘉慧去丞相府传信,现在哥哥在这里,那她要怎么去阻止崔家的那个白眼狼废了自己的贵妃位?她还怎么替陵儿争这个天下? “你还有脸问我?你现在是废黜之人,我劝你还是早些与韩府断了关系,莫要牵连了整个宗族为你陪葬!”韩丞相现在说话的模样,哪里还有前一日那股气度沉稳在?竟是一副气愤恼怒、急欲摆脱关系的做派,说出来的话也宛如寒冬腊月的冰雪,燥热的太阳竟也暖不了韩梧桐那颗绝望的心。 这番话让她彻底死心了,她被韩家抛弃了!没了贵妃的地位,韩家不会留着一个隐患过夜。若自己识趣,乖乖的交出一纸书信脱离了韩氏宗族,倒可能过些安稳的冷宫岁月。如若不然,可能今日便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一天了。韩家从来不缺后补的女子,只是因为她坐到了这个位置,手中握有子嗣。对于整个韩家来说,将宝压在自己人的手里,总比被别人算计去了要强得多。罢了,罢了!本就不是什么血亲兄妹,只不过是有着同一个父亲的存在而已。韩梧桐认命的低下了她一直端扬的脖颈,好累,这一生的奔波到了今日也应该有个头儿了。 “舅舅,您怎么能这么说母妃!什么废黜断绝的?一家人怎么能这般处事!”云陵阳虽然做事上混账不着边际了些,可也听出了舅舅的轻蔑之意。一时气愤,他直接质问起了舅舅,声音也不禁提了些高度。 “舅舅?你这等人,也配叫我一声舅舅?怎么,今日还想替她说话?”说着,韩梧信抬手指了指楞楞的站在太阳下的妇人,“本来我还想多扶持你,等你登位了,我们韩家也算是万事无虞!不过我也是看透了,你跟你那个身份卑微的娘一样,终究是扶不起的烂泥!从今往后,你们两个跟我韩家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话音才落地,韩梧信已经听到了外面有些纷杂的脚步声传来,本还想再警告韩梧桐几句,也只好作罢,狠狠地瞪了韩梧桐母子二人一眼,这才提起衣衫下摆离开了温禧宫。现在是朝议时间,他虽然并没有将乾元殿的那个替身放在眼中。可若是被一些爱咬舌根的宫人看到听到了,反而是给自己招惹麻烦。 一番话说出口,让云陵阳憋红了一张脸。纵然他再怎么一事无成,可终究是个年至三十的七尺男儿,谁能听不出话中的讥讽和嘲弄?“母妃,这……这”疑惑的光亮在云陵阳眼中闪现,夹带着气愤与恼怒,此时的他竟为自己的母亲感到不值。 第57章 逢玉露父女同心上 将端着的肩膀彻底放松下来的韩贵妃轻轻摇了摇头,“罢了,本就是孽债,何苦还要再去争抢!”话语中的凄凉分外明显,如今现在温禧宫正殿的这个身着绛紫木槿团绒纹饰宫装的韩贵妃,不对,如今也该直接称为韩氏了。现如今的韩氏倒是没了往日的风厉模样,整张脸也褪去了先前的狠厉算计的神情,就这样呆愣楞的望着温禧宫庭院,如同一个普通的民家妇人一般。 “母妃,难道您不气愤嘛?舅舅怎能……”云陵阳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般神态的母亲,这哪里还是他那个叱咤后宫的母亲?难不成真的是因着端由,改了性子?他心中即使被韩丞相的话惹了怒火,到底也怕与其撕破脸,让自己母亲不好做。多年来他一直隐忍,本是说服着自己别去理会自家舅舅的这些伤人话,不管如何到底是亲娘舅,哪有舅舅不帮着自家外甥的理儿? “罢了罢了,陵儿还是先回去吧,母妃这里还有事,最近无事就不要再进宫来了,母妃想静修些时日,养养精神。”韩贵妃径直打断了自家儿子的疑问,将这件事按下不提,只是催促着云陵阳尽快出宫回府,莫要再进了宫来扰了她的静修。 一番沉默,到底是成了无话可说的局面。最终也只是韩贵妃轻抬着手挥了挥,目送着云陵阳出了温禧宫宫门,直至他的身影在远处石板路尽头消失殆尽。只是云陵阳不曾想到,此刻的韩梧桐竟是双眼微红,眸中浸露一般,眼中的那份不舍恐怕只有为人父母之人才能体会。 看母妃今日的神情,难道早已经预料到了结局?云陵阳纵然不学无术、毫无建树,终究也是个做了父亲的人,哪里会不懂母妃现在这种绝望无依的眼神?走在返程的石板路上,云陵阳心里疑惑更甚,这一团团杂乱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没有头绪,让他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为母亲与韩丞相解释一二。 一路的沉思,到了自家府门都未自觉。 “爷,您回来了!”在大门口轮值的小厮上前施礼,满脸堆笑的向云陵阳赶了过去。素日里,府门处的仆婢见到云陵阳回来,皆是这副德行,主子欢喜这种方式,当奴仆的以此相对也就是了。做的好了,主子随意赏个玩意儿,也是足够自己吃喝吹嘘的,何乐而不为?不过今日里,这小厮怕是打错了算盘。 云陵阳本身就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自己进宫看望母妃,也从来没被这般急切的推出来。而他又是那种思虑不足则气愤难消的主,此时若是谁触了他的霉头,扰了他思虑的精神,恐是没了好果子吃的。 “鬼叫什么?爷岁数还没大到听不到的地步!滚滚滚……没得让人看了心烦的!”他脸上明显有些不耐,这是被旁人打破了自己思索的标志,就连说出口的话,都带了几分厌烦恼火。可怜的守门小厮大抵上,也是无辜被骂心里憋屈。哪里还敢再多说些什么,心里想的都是得赶紧离了这是非之地,莫要再惹着他,不然别说是自己的赏钱,就是小命儿都得赔在这个阴晴不定的主儿上! 这人还未走远,就听到身后的云陵阳又喊了一声,“跑什么?爷问你,最近可有什么人来大门递过拜帖?”突然想起什么的云陵阳把才被骂走的小厮又招呼了回来,虽然说话的语气还是有些恼火,听话头儿应该没什么要了命的劲头儿了。小厮忙将这几日里大门处收到的各种拜帖从门房拿了出来,献宝似得捧到了云陵阳的跟前,巴结的话张口便来。“爷,这些都是这几日收到的拜帖,小的是个不识字的,也不知是什么人递送!只不过看这数量,就能知道爷在外的地位是何等的尊贵了!” 虽然嘴上没说些什么,不过翻看一沓子拜帖的云陵阳也是内心有些欢喜的,多少抵消了些方才宫内受到的羞辱。“好好好”,云陵阳随手从腰间的荷包中摸出一块二三两大小的散碎银子,向这小厮的方向一抛,语气甚是桀骜,面目上多了几分傲慢之色,“赏你了!” 之后,少不得是小厮千恩万谢,主子毫不在意径直离开的发展。 云陵阳从大门处走进自家府中,本打算先去大皇妃刘瑛所在的落樱院坐上片刻,敲打她几分。让自己的正妃知晓,她的父亲该向着哪家行事。同时,云陵阳也想在这个只知打打杀杀的刘瑛面前做出一副儒雅君子的样子,也能好好讽刺这个抢了玉露位置的女人一番。不过待他看到手中的一份拜帖之时,却改变了主意,转身就往金风阁而来。 “爷,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云陵阳才推开金风阁的大门,踏进了阁楼,便听到一声青鸟细语般的问询。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住在金风阁中,被云陵阳心心念念着的女人——冯玉露。 “怎么?没看到来人,就已经知道是本殿来了?”听着玉露甜腻腻地声音,云陵阳心中甚是满意,他想要的女人,就是该有这般温顺的性子,才真的讨人喜欢! 话音刚落,就见金风阁内室已经走出了一位长相分外妖媚的女子,身量纤纤根本看不出是生育过孩子的模样。这女子头戴金胎点翠蝶恋花制式八支钗,耳垂鎏金拓彩芙蓉坠,穿了一身颜色极正的艳红芊霞锦料子的衣衫,上面还绣着大朵的团绣球花样,整体看来,好一个衣着华丽的富家打扮。“难不成这金风阁的来客除了您,旁的人还会到此?也不怕来了这儿,得罪了皇妃姐姐去?”盈盈袅袅的声音再次响起,话语里虽然说有几分调笑在其中,到底是藏了对刘瑛的怨怼。 看到玉露从里间走出,怀里还抱着正在熟睡的小儿子佑年,云陵阳的内心深处不禁柔软了几分,上前轻声轻语地和她说着些什么。 “什么?”还未说几句,玉露口中突然惊呼起来,待话音出口,才发觉到会扰了佑年的休息,忙将这孩子放到了内间的床榻上,轻哄了些话,才又回到云陵阳的跟前。“你的意思是有人回应了?那是不是……”到底是个小门户出来的女子,玉露现在的神情可以用分外兴奋来形容,就连说出的话都失了几分应有的分寸。 云陵阳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她,之后又开口道:“你放心,如今有人投靠了本殿,自是有你为本殿撰写拜帖的功劳!不若那般好的文笔,怎么会在本殿尚未拜访之前便回复答允?”他此时很享受被身边这个女子捧到天上去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掌握了天下,尽可大肆炫耀一般。 “那殿下可是决定好了将来立谁为储君?”玉露借机向云陵阳问着将来储君的人选,毕竟她可是为云陵阳生育了两个儿子。 “自然是咱们的孩子!怎么,对本殿还信不过嘛?”云陵阳并未深思什么,直接就回答出口,这话让玉露听了,也是分外的欣喜。只不过,有一点却是他二人并未想到的。如今局势尚不明朗,对于未来的岁月谁能争来天下还未可知,这般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倒是被云陵阳先做了安排。不知是该说一句愚蠢,还是该笑一声糊涂! 第58章 逢玉露父女同心中 若说这一刻的金风阁里一片欢庆愉悦的景象,那此时的落英院更是好戏纷呈。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一个人的来访,而这个人便是手握钦傲皇朝东南十二州水军兵权的平南将军,也同时是大皇子云陵阳的老丈人、大皇妃刘瑛的父亲刘士强! “瑛子,爹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嫁给他,现如今成了这种形式,你说说,爹该怎么办?”落英院正厅坐着的正是今日来府中看望女儿的刘士强,此时的他一脸的忧愁,不只是在烦恼着什么,端在手中的茶几次想饮进口中,却数次打断动作,多有启口之意。 “爹,女儿知道你在顾虑着什么!”本来是与自家爹爹闲话家常,可几番言语下来,到底还是被父亲的话问住了。刘瑛也不好再遮掩什么,直接就将云陵阳宠爱妾侍,大有宠妾灭妻的意味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自己的父亲说了个清楚明白。说完后,刘瑛见到的就是他的这番举动,索性也就直接将父女俩都在考虑的事情直截了当说出了口。 “顾虑,爹爹这哪里是顾虑!爹爹不想让你枉赔性命在这等无情无义抛妻弃儿的人身上啊!”这厅中没有外人,刘士强说话也就没有许多的顾忌,知道屋外有女儿的贴身侍女望风,他说起话来也是更加的直白。 刘瑛听了这话也是有些许的惊讶,在她看来,自己不受宠爱、女儿不被喜爱,最多也就是被金风阁的那个狐媚子踩上几脚,只要自己还是皇妃,那么皇家必定不会让自身的颜面有失,那个叫什么冯玉露的妖魅,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皇家玉牒的!怎么听爹爹的话音,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而且更为严重的事情存在? “爹爹,你这话是何意?” “怎么?朝中上下都要传遍了,说大皇子私下里结交大臣,多有结党营私之嫌,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法办!”刘士强到底是个军中武将,说到情绪激动处,一只满是厚茧的大手直接拍在了客椅旁的桌面上,将放在桌上的粉彩豆绿富贵缠枝的茶具都震得发出声响来。 “什么!”当听到“结党营私”几个字时,刘瑛的表情已经是万分惊讶,而且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惊恐的神色。手中本来想要递到嘴边的茶杯,也因为过于震惊的缘故,手中一个不稳,直直掉在了脚下。在发出清脆的破碎之声的同时,刘瑛脚上那双金凤回首祥云绣鞋的鞋面也被茶杯中的茶叶弄得污秽不堪。 “怎么?这件事瑛子你不知道?”刘士强见到自己女儿的这般神色,心知不会有假,定然是云陵阳瞒着她做下了这等十恶不赦的大罪。“若是这样,瑛子尽快抽身吧!万不能被他这种志大才疏的庸才,耽误了未来日子才是!”其实刘士强心中同时也在打算,若是自己的女儿并不知晓,那他就不必急着站队到云陵阳的旗下。倘若女儿真的能听自己的劝说,离开这个是非凶险之地,那他刘家依然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到时候挑选出不错的主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个时候的刘瑛面目上呆楞着,可脑子里的转动却没闲着。她在脑中将诸皇子的条件仔细删选了一番,最终脸上的呆愣神色逐渐演化成了一抹笑意留在嘴角。她突然间明白了,当初为何自己会晕了头也一般也要嫁给云陵阳这个一事无成的男人,就是因为他比任何一个皇室成员都好控制,她冯玉露不就轻易做到了?将本来对自己多少有些意思的云陵阳生生抢了过去,还顺带着让他厌恶了自己。没错,既然那个狐媚子可以利用控制他,那她为何不能反过来利用这对鸳鸯,达到自己的目的? 见到女儿脸上露出的笑容,刘士强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刚才还一副惊讶的模样,现在反倒笑起来了?莫不是被这等事情刺激到,疯魔了不成?想到这一层,刘士强急忙站起身,想要上前安慰自己这个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女儿。“瑛子啊,你可别吓爹,爹岁数大了……” “好了爹,我没事,只不过我不甘心!”刘瑛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刘士强认为成了疯魔的女人,只是挥手摆脱了他上前欲要抓住自己的双手,话语中的语气则显得更加严肃。“他如若真的瞒着我做下了这等罪孽,那……爹,我们就让他在最得意的时候摔得粉身碎骨!” “瑛子,你真的决定了?”再三想要得到女儿肯定的回答,刘士强只是怕这是她一时的气话,若是自己真的放手去做,而后女儿又后悔了,那刘家才是真的危险了! 回答刘士强的是刘瑛一脸的凝思的沉默之色,他知道,女儿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这时候逼她做出选择,往往得不偿失,容易把最好的走向忽略了去。还是应该让她再多考虑额些时日,这说到底,不仅是他跟女儿两个人的计划,而是放弃这个皇家姻亲身份,寻找一个更稳妥的生存靠山之事,怎么能以赌气的形式这般草率地决定了! “爹,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早就存下了另寻主子的心思?”即使方才因着被欺瞒之事,自己想要报复那对忘恩负义的鸳鸯,可爹爹再三向自己确认态度,这种表现只能说明他早就有了计划,只是因为她的缘故一直没有真正付诸实施罢了。她需要一个更为合理的、更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去告诉自己,报复他们才是她刘瑛最应该去做的! “瑛子。。。”刘士强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女儿当场看穿,老脸一红,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的情绪展现出来。 看着刘士强的神态,刘瑛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看来她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方才自己脑海中的那个疯狂报复的计划。假使云陵阳真的不再将自己放在心上,她又何必挡了刘家的繁荣之路?“爹爹,待我思虑几日,想好了,我会让青虹传信给你的!”这青虹便是守在屋外的丫鬟,也是刘瑛的陪嫁丫鬟。小时候的青虹还不叫这个名字,本名唤青蓉。在被刘瑛的父亲在战场上带回来时,还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是自己的女儿刘瑛给她换了名字,说是青虹剑乃是绝世兵刃,必定能够让这个姐姐不再惧怕过去的血腥回忆,勇敢向前。青虹自此变成了刘瑛的贴身侍婢,待她嫁人,也以陪嫁丫鬟的身份跟到了云陵阳的府上。 “好,那爹爹就先回去了,瑛子,莫要再委屈了自己!”刘士强拍了拍刘瑛肩膀,心中说不心疼自己这个女儿,又怎么可能呢?只是想想她这些年在这里受到的冷遇,他这个做爹的,心中哪里受得了!“不管怎样,有爹在呢,瑛子!” 待送走自己的父亲,刘瑛才拖着有些疲乏的身子往回走,心中想着事情,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走到了金风阁外。看着紧闭的房门之中传出的话语,她知道云陵阳在屋内,还笑得甚是开怀。心中的疼痛又加剧了几分,刘瑛清楚,这种模样的云陵阳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幸直对了。脚下放轻了动作,刘瑛一步步走向金风阁的窗边,想要更真切的了解,云陵阳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欺瞒了自己去。只是她不曾想,这不听不要紧,听了那些话以后只会加快她下定决心的进程! 第59章 逢玉露父女同心下 当刘瑛蹑手蹑脚的走到金风阁的窗边,一边屏息听着屋内两人说话,一边用手指戳破了窗户角上的窗纸,而她则通过这个小小的空洞向里面窥探着。幸亏此时金风阁内由于有她这个皇子妃往日里的“照顾”,并没有其他的仆婢发现了这等诡异的一幕。若真被传出府外,那云氏皇族的脸面算是被大皇子这家人丢得干干净净。 “爷,您真的想好以后的储君人选了吗?”冯玉露虽然方才已经得到了云陵阳的肯定答案,可心中终究是无法安下心来,一遍遍用着柔媚的语调去试探着眼前的男人。一双柔弱无骨的玉手,也攀附在了云陵阳的肩头。 轻轻搂着主动送上前的女子,云陵阳在宫中本来烦闷的心情,现下里已经被冲扫的干净,满心装着的只有能够一展宏图的骄傲情绪与被玉露娇媚的声音搅扰不宁的心绪而已。“这是自然,本殿现在有三个儿子,有两个皆是你所生,难不成这储君的位置本殿还会选了旁的人去?你说呢?朕的皇后?” “呵呵,那奴家倒是要在这里先恭喜圣上了!”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又加上这句“皇后”的称呼,冯玉露的心中是难以自抑的激动,也不管是何等的场合,为了捧一捧这个能让自己登上最高位的贵人,竟然直接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脱口而出,还伴随着几分轻佻的动作,“只是不知皇妃姐姐她……” “哈哈哈哈,朕登基之时便是玉露你的封后之日,你且安心等着吧!”云陵阳心情大好,并没有在意了冯玉露口中这等落人口实、极为欠缺考虑的恭维之语,反而分外心悦,顺着她的话头儿竟是越说越放肆。“管她作甚,待朕用着刘士强的兵马夺了这天下,谁会去在意那个女人的死活?说到底她只不过是朕夺得天下的筹码罢了!哼,以皇妃之位,换来东南十二州水军将领的支持,朕可不觉得吃亏!”说到这,云陵阳得意的神色却黯淡了些许,抬手抚摸着冯玉露细腻光滑的脸蛋,低低地说了句,“只是苦了玉露你,不能成为皇妃与朕同进同出!” 虽然这件事同样是冯玉露心中最大的症结,这些年来,她对于这个位置的渴望,也许云陵阳不清楚,但她的贴身丫鬟桃红却是清楚得很。不然哪来的关于冯夫人多有梦魇症状,时常夜中损毁器物之说?那都是她冯玉露气愤不过之时,动手挥砸的结果罢了。 “不哭,奴家只要能陪伴在您左右,已经是上天对奴家最大的恩典了!”即使这话说出来冯玉露自己都不相信,不过她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大喜功,这种将自己卑贱到泥土里的仰望正是他所需要的。不论什么时候,这种装可怜、博同情的手段都会是应对云陵阳最有用的手段。 “好,那今后……” 此后金风阁内到底又说了哪些体己话,刘瑛不知道,也不想再了解。她现在已经被云陵阳口中那句“封后之日”的话语震惊的无以复加。她嫁给他这么多年,为他的皇子之位付出了多少?倘若不是她总央求着父亲带领众位臣工为他多铺善路,也许早在他二十四岁那一年,因着失了赈灾粮款之事就已经被革去皇家玉牒,撤了皇室身份,发配到西北苦远之地去了。那可是她以当时还在腹中的若瑶为条件,硬是求着元康帝收回了成命,只做了闭门思过、革减俸禄以赈灾民的处理。 那时的冯玉露又在做什么?早就准备收拾细软连夜离开了。只是不巧被云陵阳回府之时撞见,反而被这狐媚子说成了要以死随了大皇子,云陵阳竟也信了这等荒谬之语,还将思过的院子选在了金风阁,目的是何可想而知。 刘瑛此时的心理活动大概就像是从万丈高的山崖跳下一般,既没有可以依凭之物,,有没有可以求助的旁人,这种直落地狱的感觉让她的心越发的冰冷。一脸震惊的神色逐渐转变为了落寞与孤寂,到了下一刻又变成了愈发阴厥的神情,一双修长的手紧紧握拳,即使肤色已经变得惨白异常,也没有松开的迹象。 “好,云陵阳既然你不念往日夫妻情分,那我又何必为了你这等男人断送我刘家的锦绣前程!你等着,我刘瑛绝不会放过你们的!”心中将这番话恨切切地过了无数遍,刘瑛才将面色上的阴厥之色逐渐褪去,换上了往日里一副桀骜不驯的将门风采,轻踩着步子离开了金风阁。而屋内的人却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话语已经被旁人偷听了去,即便想要做个美梦,也会因着如此不谨慎的走漏了消息,最终走向灭亡的失败结局。 刘士强回府还没多久,就听到管家向自己禀报,说是大小姐的陪嫁丫鬟青虹从刘府角门进来,想要求见老爷。这件事情若说刘府的管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那么对于刚刚回到府中还未歇息了片刻的刘士强来说却是十分明确的。他心中清楚,女儿已经下定了决心,才会派了青虹来府中报信。只不过他有一点想不通,自己出了大皇子的府邸之后,算来也不过两炷香的功夫,方才还犹豫几分的瑛子,怎么突然间就想明白了?竟是在自己前脚进了家门,青虹后脚已经到了刘府。他虽然不清楚到底因着什么让自己的女儿下了决心,也是有一点他心里十分明确。这条路只要开始前进,便不会再有退路,刘家的前程只能寄希望于皇族中的其他势力了。 “青虹啊,你回去好好照顾大小姐,若是她想念府中众人,再差你来禀报!”刘士强对着厅中站着的青虹意有所指的说着嘱咐的话语,他想这孩子跟在瑛子身边几十年,必定是瑛子的心腹,不然怎会告诉自己会差她前来报信?自己现下里的这些话她应该能够知晓里间的深浅,该是不会误事的稳妥之人! “老爷您放心,青虹虽然是在配给了大皇子府中的管事为妻,可奴婢夫妇二人都是知晓内里轻重的人,必定会办好老爷交代之事!请老爷放心!青虹的主子永远都是老爷和大小姐!”站在厅中的青虹不卑不亢的说了些话,此时已经年过三十的妇人身上更多出了几分沉稳的模样,到底是已经在大皇子府上做到了总管事娘子位置上的人,对比几十年前被救回来的那个瑟瑟发抖身无可依的小女孩,倒是除了她忠心主子这一点没有改变之外,都不再相同了! 刘家此时已经做好了另寻明主的主意,只是云陵阳还未发觉,他自身认为不会背叛自己的力量,在他说出那等绝情话语的时候,早已经不复存在。人心啊,最是怕肆无忌惮的放纵与毫无顾忌的中伤! 第60章 缘七迷影初显现上 转眼间,距离元康帝解开“梦中醉”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天,虽然这期间元康帝也多有清醒的时候,不过毕竟中毒数月,想要将体内的余毒尽数排空还需要些时日。对此情形,缘觉寺中的出自了净禅师之手的药膳从未断过;郭鑫也在开具的药方之中多多加入了益气补血、挥发中正阳气的药材,想要利用药疗与食疗相结合的方式,加上元康帝自身本还不错的身体底子,尽快将余毒排出体外,达到最终的“解梦”。云沐阳这几日里也多有探望,只不过由于这些客观因素的存在,总是想要多与元康帝交谈也是做不到的,多数时候也只是他坐在床边,一双星目望着床榻上熟睡的父亲罢了。 元康帝天宁三十年七月初七,本是个才子佳人相聚的好时候,不过民间的喜悦情绪到底是不能渲染了皇宫内院的诡异阴谋。即使在这样美好的节日里,恐怕那起子狼子野心的歹人,也万不会停下谋得权势的步伐,去感受世间最为美好真挚的情感。 沣芫大陆对于七月初七有着一个说法,据说“七”者,通“妻”,是得玉良缘的最好时候。所以在这一日,沣芫大陆中的家家户户不论是归属钦傲的化民,还是游离于部族之中的野夫,都会欢庆这一天的到来,举行十分热闹的庆典活动。许多人家也多以七月初七作为婚俗嫁娶的首选,远的不说,就是当年三皇子云逸阳与卫无双的大婚便是选在了这一天,据说还是三皇子几番周折求来的日子呢!如此看来,这七月初七在沣芫大陆,可是被广为推崇而欢迎的日子,被称为“缘七”。 “晴儿,如今也算是将前期之事有了了结,想不想趁着今日到城中逛一逛?”连日来的紧张终于可以放松下来,身为男子的云沐阳都感到有些疲乏,更何况是一名女子?云沐阳也分外心疼她几日里这般劳累的模样,想来连日的照顾,师傅与师兄自不必说,夜中的看护可都是由着她与自己轮流值守的。若说自己不心疼,恐怕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那……”听到云沐阳的提议,依晴十分欢喜,才在脸上扬起一抹微笑,又突然支支吾吾地不知在考虑些什么,一双眸之中尽是纠结。 “放心吧,有师傅还有师兄在,白日里有他们看护,咱们尽可安心!况且师兄说,父皇的情况已经大有好转,这几日的功夫也就能够完全恢复了!”了解她的性子,云沐阳此时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担忧着什么?几句话宽慰她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宽慰他自己。昨日师兄已经和他提起,说父皇的情况已经十分平稳,只是他怕自己与韩姑娘支撑不住,便特地过来嘱咐他,要自己带着韩姑娘多出去走走,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也能尽快调节一下自身的不良状况。想想师兄这番话也多有道理,云沐阳也不做反对,直接点头称是,心里已经在计划着要带自己的小姑娘去哪里散心了。 说服了依晴之后,云沐阳就带着依晴回了观山阁。才刚踏进屋中,依晴脸上的疑惑已经倒映在云沐阳的眸子中,他嘴角微微扬起,语气分外温柔平和,将依晴领到了东厅的书案前。“如今我可是不敢以此面容进得城中的,这是师兄为我制作的易容之物,晴儿可愿替我戴上?”一边说着,一边还将一套崭新的女装递到了依晴眼前。 “这是?”本来听了他的解释,依晴也打消了先前的疑惑,想要帮他一同处理易容之物的佩戴。不过待看清楚云沐阳递上来的衣物,她倒是将手缩了回去。 “这是送你的,今日可是缘七!”将这套衣衫直接递到了依晴手中,云沐阳便转身摆弄起桌上的易容之物,“不过这衣服是萃影按照你竹屋中衣服的尺寸订做的,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否合身……”之后的话依晴已经听不到了,在听到他说是特地送给自己的缘七之礼,而且是早就做好的时候,依晴已经捧着那套衣衫回了自己的厢房,恐怕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换将上了吧。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云沐阳已经将易容之物覆于面上,本来俊朗英姿的模样已经变得十分普通,整张脸上除了那双不能更改的眸子依旧深邃之外,再无特点可言。不过身穿莲纹锦的亮银袍子,腰间扣以深色的腰带,倒是与京都中的富户皇商有着几分相似,不会被旁人疑心了去。 听着观山阁大门“吱呀”开启又闭合的声音,云沐阳这才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那扇木门处,唇角的笑意也是愈发浓郁。因为他看到了,看到了一位身着水粉衣色的谪仙般的女子站在了观山阁的大门处。自不必问,这人便是换将上新衣的韩依晴了。 “谢谢,我很喜欢!”依晴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到面目已经十分普通的云沐阳跟前,低声道了一声谢,其后还直接抬起略显低垂的头,想要直视云沐阳的眼睛,“还好看吗?” 盯着那双执着想要寻到答案的水眸,云沐阳的心中大悦,看来晴儿也在逐渐开始在意我的看法了,这是个令人欣喜的信号啊!“嗯,好看,仙子如此动人,怕是我这等乡野相貌是配不上得了!”说话间还做出了一副十分困扰的做派来,竟是将依晴逗得掩唇笑了起来。 其实只有依晴自己知道,她这一笑,笑的并不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动作神情,她高兴的原因在于他的那份心意。“若是惹了阿沐伤心,那我还是将这衣衫换了去,也免得……”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不过依晴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是用一双灵动的眸子含着笑意望着还在做自怨自艾状的云沐阳。 云沐阳并没有理会她这番话,反而从床榻旁的衣架处拿来了一件轻薄的披风,其上带有一个宽大的帷帽,顺手就将这件披风挂在了依晴的肩头,“换就不必了,进城游玩恐怕回来都要天黑了,还是将这披风戴上,免得受了夜露沾身的罪!” 待两人收拾停当之后,已经是未末入申之时,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进了奥良城正好能够赶上缘七的庆典,二人也就直接出了门,向缘觉寺的山门处走去。 此时萃影已经将马车停在官道一侧,就等着自家主子带人上车,才好启程往京都奥良赶路。不过她听说主子此番进城只是为了带那名女子游玩,心下里就对韩依晴有了不好的印象。主子是要以成就大业为重的,怎么能够顺着那般女子的心思,直接要进城去,若是暴露了行踪可如何是好?倘若这女子真的到了成为主子成就大业之路上牵绊,她不介意将这块挡路石除去!只不过萃影有一点却是想错了,她效忠多年的主子又岂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一味听从他人指使的人?她这些日子有任务在身,并不在缘觉寺听候差遣,所以对依晴的印象也只源于这次出行。想来若是能够与其他侍卫一般,看清了依晴的性格人品,大概还会成为分外要好的朋友也未可知。 第61章 缘七迷影初显现中 马车一路上因为在官道上遇到的盘查走走停停,待进了奥良城已经是申时末的光景,天色也逐渐变得有些发暗,城中因为要举办缘七的庆典也变得比平时更加热闹。 萃影按照云沐阳的吩咐将马车赶到了一处名为“咸昌客栈”的门前,将车上的两人送进了客栈中预先留出的客房之中,便一人守在客房外,等待着二人出门。 “阿沐,我们不是要进城参加缘七的庆典嘛,怎么先来了这家客栈?”方才在门口依晴就想直接问他,但碍于有旁人在场,她也不好意思多说些什么,做出质疑他安排的样子。不过现下已经进了客房,自己也便没有什么可顾忌得了。 “嘘!”云沐阳直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回应了依晴,并且还偷偷将她拉到了客房的衣柜处,以眼神示意着依晴将衣柜打开。 依晴半信半疑的伸手打开了衣柜,本以为会见到衣柜中装满了客栈客房所用的被褥之类的用品,却不想里面竟是空的,而且仔细查看,还能在衣柜里面发现一个不显眼的把手。“这是做什么的?”转头看向身旁的云沐阳,这番动作所见事物已经让依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暂且先躲进去,待我片刻后开启柜门,你再同我一起离开。”云沐阳并没有向她多做解释,只是交代了她之后的做法,便将她推到了衣柜之中,随即关上了柜门,身子贴在柜门上低声说道:“晴儿,相信我,一会儿我便带你去庆典上游玩!”说完之后,依晴在柜中只能听到他逐渐走远的脚步声,再无一丝声响。 不知依晴在黑暗中呆了多久,也许一盏茶的时间,也许一柱香的功夫,待衣柜再次被开启,云沐阳看到的便是一个惊慌似小兽般的依晴蹲在衣柜中角落,睁着一双水眸,眸中透着满满的惊恐与担忧。“晴儿,不怕了,是我不好,晴儿……”云沐阳向衣柜中的人轻唤了几声,也不见她的回应,只好自己起身将她从衣柜中抱了出来,放在了客房的床上。之后又转身到桌上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依晴。 “你一句话都不解释,还要我躲到这里面,你知不知道我会多担心你?”喝下他递过来的热茶,依晴定了定心神,方才开口。只是这一开口就是十足的火气,竟是让身边的云沐阳笑出了声。不过这声笑倒是让依晴的火气更大,眼中闪动着熊熊燃烧的怒火,就直冲冲地落在云沐阳的脸上。 “晴儿,就算你要生气,也该让我有个解释的机会,再决定生气与否,可好?”虽然这话是在讨饶,不过云沐阳却并不觉得失了颜面,自己放在心上去宠的女子能够担忧自己,能为了他着想,他这时候不偷着乐更待何时? “好,你说,若是真的因着什么危险让你不得不如此,我情愿不同你进城看什么庆典!”依晴见杯中的茶水尽数饮下,起身走到桌前将茶杯重重扣在桌上,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以肩膀依靠在床架处,一脸嬉笑之色的云沐阳。 “先前进了京都,我感受到有一股极为浅的气息跟随在马车周围,我怕是被哪一家的势力盯上,才以密语之法轻扣马车的框架之处,以此向萃影传达命令,将你暂时安置在咸昌客栈这个秘密的客房之中。”说到一半,云沐阳走动了几分,换了个姿势以背部靠在了衣柜木门之上。“本来是打算查明那股气息的底细,再带你通过衣柜中的暗道出了客栈,给旁人造成你我还在房中的假象。不过……” “不过什么?”云沐阳的解释虽然并没有完全说完,不过依晴也是了解了几分,这才安下心来,将语气放柔了许多追问着。 “不过,待我与萃影想要追查那股气息的来源之时,却发现它已经消失了,我四处探查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想来应该是我多心多疑了!”说完云沐阳便向依晴走来,一只手还微微抬起前伸,问了句,“不知韩姑娘现在可还愿与在下同游庆典?” 依晴用还带有些许气愤的眼神看了看云沐阳,又看了看他伸出的手,思虑了片刻才说道:“如此,小女子便随公子同游庆典!”说着居然直接走出了客房,与萃影一同站在门外等着云沐阳。 虽然这话听着让云沐阳欣喜,不过依晴却没有将小手搭放在他伸出的大手上,若说此时他不失落,那肯定是假话,谁不希望能跟自己心爱的女子执手同游呢?看来是方才自己的这番动作多多少少惹恼了晴儿,她才故意不理睬他伸出的这只手。想来,倒是为着她的安全着想,反而让自己失去了一个能与她执手同游的良机!云沐阳脸上不觉扯过一丝无奈地笑意,待整理好心情才出了客房与依晴前往举办庆典的街道——祥源街。而萃影身为云沐阳的侍卫,自不会现身在人前,只是隐了身影,在暗处跟随保护着。况且这等的情况,她也不便打扰了主子的花前月下。 若说萃影为何突然有了如此改变,还是因为方才他二人间的这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争吵。她虽然没有进入客房,不过依着过人的耳力,也是将事情听到个七七八八,这样一个能将主子的安危看得甚为重要的女子,想来也该不是那等只知讨好卖娇的寻常女人! 再说这两人走在祥源街上,虽说依晴的衣着不凡,相貌也分外惹人眼球,不过再看看她身边相伴的男子,旁的人也该清楚,这女子已经是名花有主,自不必他们再自作多情。只不过街上众多女子也多是由着男子陪同方能出游,他们想,若依晴是官家女子,身旁的人也许是家中护卫或者自家兄长,也就有些许人壮着胆子上前询问。毕竟今日是缘七,习俗如此,这一日的未婚男女可是能够直接对话的。倘使放在平日,未婚男女之间哪里能相对而言,自是要忌讳许多,也避免失了各自体面。 “姑娘,不知在下今日可有幸与之同游?”人群之间真的有那等不怕死的冲到了两人跟前,面色上做出一副羞赧之色询问着。依晴被突然拦住去路之人惊到,将身子向身旁的云沐阳身后躲避了几分,并没有答话。反而是云沐阳一边用手轻拍着依晴的胳膊安慰着她,一边直接做出了回答。“今日我夫妻二人同游,恐怕是不能答应这位公子的请求了!”话语中虽十分的斯文,不过配上云沐阳冰冷的话音和一副因为易容之物使得面部僵硬,无法做出过多神情的模样,倒是让询问之人心中留下了阴影,嘴上虽然致歉,不过心里却一定会惋惜这般璧人,竟是嫁给了这等面冷心硬的莽汉。 云沐阳打退了几位“自告奋勇”的男子,脸上虽然看不出神态,依晴也清楚他心中自是有气的,所以只是掩唇轻笑着,也不好多说什么。 “早知如此,就该让师兄为我做一个英俊些的易容之物,也免得晴儿被这么多人惦记了去!”小声嘟囔着的云沐阳听到依晴的轻笑心中郁闷倒是减少了些,最起码没有用她那张巧嘴说出什么让他气愤的话来。 “公子万不能这般!若是如此,小女子恐怕会被这庆典上的其他女子的眼光给戳成血窟窿,哪里还敢与公子同游?” “你……” 二人一会儿看看街边摊位上的珠钗水粉,一会儿瞧瞧那家设的彩头擂台,时不时地为着方才的事斗一斗嘴,倒也是分外开心并不觉得无趣。 只是这一路走来,可能是云沐阳注意力不在此,并也没有发现那股他之前发现的气息,竟然一路尾随着他二人,直至祥源街相较稍显静谧的地方。那身影已然发动,直接朝着依晴而来。 第62章 缘七迷影初显现下 这气息靠近云韩二人之时,云沐阳本能的发觉了这个人,也同时联想到了先前一路跟随他们进城的那个诡异的存在。本想侧身躲过再直取这人要害,哪曾想竟不是冲着他而来,反而将自己身旁的依晴扯出,一个闪身前错,想要与云沐阳拉开距离。 云沐阳见此情景,哪里还顾虑太多,心中只想保证依晴的安全,直接伸手想要将她救回。弓步站定一脚滑动,想借力打力绕到那人背后,趁其不备将人夺回。不论这人归属哪方阵营,是否为了取他性命而来,他都要保证依晴能够安全离开才是!不过那人实属狡猾,几次皆是靠着轻盈的步伐带动着依晴,两人竟是几次都躲开了云沐阳意图背后夺人的举动。 夺人不成,那人扯住依晴已经与云沐阳拉开了几步远的距离。云沐阳稳定身形,望着站在前方屋檐阴影处的人,星眸之中尽是杀气,双拳背于身后却是紧紧握拳,似是在忍耐着什么。“不知阁下因何夺人?”冷冰冰的声音是依晴近些日子都不曾听闻的,他开口之时仿佛能将酷暑中的流水冻结,冷的竟是不带一丝情绪。 虽然云沐阳心中焦急不已,不过尽量压制着那股想要说出“切莫伤了那女子”话语的冲动。因为他也十分清楚,如果说出了这等言语,无疑是将自己的软肋摆在对方面前。到时候不仅不能帮助依晴脱困,反而会让她遭受更多的苦楚!方才他已经发出讯号,附近的萃影必定能够知晓,现在只能拖下去,才能在保证不伤害依晴安全的前提下,利用萃影的突然加入使得这人自乱阵脚,他才能借此帮助依晴摆脱那人的控制。只不过他有一点实在想不明白,方才那人袭来,依照依晴的性格行为自是会率先脱困,避免给他造成更大的掣肘。毕竟如果有她在,他怎么可能无所顾忌?然而依晴却就这么直接随着那人的动作躲闪着自己,即使他不明白,不过现如今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还是应该找准时机,先保证依晴的安稳,再想以后诸事! 站在屋檐阴影处的诡异身影也不答话,眼见着与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拉开了距离,便想直接带走身边扯住的依晴。不想却被身后袭来的掌风击中了肩膀,加上那名男子又顺势而来不知用意为何,这人只能借着掌风方向而走,在身形不稳的情况下急忙向一侧房屋的阴暗处闪躲。云沐阳本想借着这个时机将依晴救下,谁料那人遭遇偷袭仍是抓紧依晴不放手,直直将她掳了去,几次呼吸的功夫,云沐阳二人已经无法捕捉到那人的气息。 “主子,是否……”萃影请示着云沐阳的意思,不知该放手去追,还是应该先放这人一次,以免伤了在这人控制下的韩姑娘。 “回客栈!”云沐阳似乎想到了什么并没有急于追赶这人逃脱的方向,反而命令萃影与自己一同回到“咸昌客栈”。萃影不敢有所异议,只能遵从主子的命令,提气轻身往客栈的方向返回。 再说被神秘人物掳走的依晴,此时她已经与那人一同在一条小巷子处停了下来,似乎是在说着什么。仔细观察这人的衣着长相,不难发现,虽然他的衣着打扮与京中贵族公子一般颇具贵气,举手投足间也足见礼仪,不过总让旁人感到一丝怪异,这比常人更为挺括的鼻梁和略有异色的眼眸,无论哪一点都能断定此人并非钦傲人士。 “为何要离开竹屋?”这人口开之后的声音分外严厉,才一开口就看到依晴的肩膀忍不住瑟缩了下。 “就……有……有些事……”依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回应这人的问话,眼神躲闪着这人的目光,并不敢直视着他说话。 “有事?有什么事会比家中的事还重要?你难道不要命了吗?”神秘人说话的声音虽然控制在不大的范围,让周边街道上的行人不至于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存在,不过声音中过分严厉感觉愈来愈有加强之势。“你今日怎么会到城中来?跟你走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依晴在今日游逛庆典的时候就发觉,有人一直跟在她附近,这不是身怀武艺的五感察觉,而是一种源自于血脉间的吸引,她能明显感觉到她的附近有故乡的族人。纵然她有疑惑,也曾怀疑是奉族中的那人之命前来带走她的,可是等了许久并不见有所动作,她就察觉了来人的身份。现下被他这般询问她与云沐阳的关系,她反而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低头不语。 “别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你若再不老实,小心我动用……”那人双手背负在身后,双眼紧紧盯着低垂着头的依晴,仿佛能够从她的头顶看穿她的内心,能够看透她心中所想,话语间的威胁意味变得更为浓重。 “别,哥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今日他陪我进城游玩,权当谢意的!”依晴编了个不算是谎话的谎言,隐去了她与云沐阳之间发生的诸多事情,只简单地提到她曾救人性命,今日这般也全是报恩之举。不过她虽说话流利,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免让那人察觉出她的心虚。 “你当我看不出?”这个被韩依晴称为“哥”的人只是眼睛轻瞥了她一眼,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不能再由着你胡闹了!看来我要再为你寻找一个藏身之所!” “我不走!钦傲的事情还没完。我不能离开这里!绝不!”一听说自己要被直接带走,依晴本来柔顺的性情也变得有些激动,直接就将话说了出来,哪还顾得什么礼仪之姿。“哥,你若是要强行带我离开,我就告诉凤舞姐,除非她要求我离开,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你小小年纪还学会威胁人了!威胁的还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韩依晴你还真是好样儿的!”神秘人不知道这几个月到底在妹妹身上发生了什么,本来性情温婉、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的妹妹忽然之间变得如此坚定执着,仿佛有什么一定要留下来的理由一样。难不成……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方才见到的那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心里狠狠地将他骂了个彻底,看来妹妹的改变与他脱不得干系! “韩时凤,我说了不会走就是不会走!当初也是凤舞姐让我一定要留在这里的!现在你让我离开?好!除非你让凤舞姐亲口对我说,否则你休想带我走!”将最后的定论说出口,依晴便不再理会还想与自己争辩的哥哥,直接向着咸昌客栈的方向而去,将韩时凤甩在了身后不多做理会。当然她有十分的把握,听了这话的哥哥一定不会再用强硬的方式带走自己,反而会真的去找凤舞,让凤舞来带走自己。毕竟凤舞这个人在族中的地位除了那个还不知身处何处的尊贵之人外,是最为权威的体现。 今日哥哥已经找了过来,纵使今天被自己以凤舞姐的名义搪塞了回去,相信再过不久,连凤舞都到京都走上一遭的话,那离自己的归期是真的不远了。走在路上的依晴脑中思索着,头还朝漆黑的夜空望了望。东方青龙星宿的光彩愈发明亮,就连周边都隐隐的开始散发出灿金色的凤尾余辉,这是天意示警,也是族中最引以为傲的观天之术才能探查到的星象。看来阿沐的事胜算很大,依晴这般想着的功夫,人已经来到了咸昌客栈所在的香林街。依晴望了望挂着大红灯笼的客栈大门处,竟然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门前晃动。 第63章 定计起事月圆时上 在依晴发现两个在客栈门口晃动的身影的同时,这两个身影也发现了距离客栈不远的韩依晴。只见那个个头较高的身影几个呼吸的功夫便闪身来到她的跟前,竟是将另一个人甩出了老远。待依晴定神看了看,才发现这两人竟是方才没有追来的云沐阳与萃影。不过,她看到这两个人已经在客栈门口等候,便知晓自己的意思到底是被云沐阳理解到了。方才她是有意随着哥哥而动,想要暂时离开众人,将事情与哥哥说个清楚。所以在云沐阳与哥哥对峙之时,她趁机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包悄悄置于房屋的角落地带,又以眼神示意云沐阳多注意此地。这才有了后来萃影偷袭不成,云沐阳救人不得,二人一同返回客栈的一幕。 “晴儿!”云沐阳上下打量了面前女子一番,确保她没有受到一丝伤害之后,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过了好些时候才惊觉如此行事实在轻狂,这才急忙放开了双臂,只双手抓着她的胳膊,定定地望着依晴并没有说话。 “怎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而且阿沐也读懂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明白我并没有危险,才在客栈前等我的,不是吗?”依晴语气故作轻松,并不想让他察觉了自己可能会离开的事实,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眨了眨眼睛,示意云沐阳还有别人在场。可待她向云沐阳身后看去,哪还有萃影的影子,也许在他赶过来的那一刻,萃影已经又隐了身形,藏于暗处了吧。 “你这不省心的小丫头!”云沐阳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依晴的额头,这才将收在怀里的香包拿了出来,“你这提示也着实让人摸不准头脑,若不是我知晓你这香包之内有我亲手为你放入的菖蒲,你可是真的要难倒我了!”说话间,便将香包再次系在了依晴腰间,与她一同进了客栈大门。 “阿沐,你不想问我那人的情况吗?”走在通往二楼客房的楼梯上,依晴忍不住歪着头问了一句。 “你若想说,自会言明,此时不说也有你的计较。我不会强逼你去做什么,我信你,也便会信了你所言所行!”云沐阳将客房的大门关闭以后,缓缓从口中说出这些话,而后转身向已经坐在桌边的依晴走来,“只一件事,以后不管做什么,定要注意安全!倘若真的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定会寻到你的!” 依晴看着神情甚为凝重严肃的云沐阳,不知道该心疼这样的他好,还是该为了这样的他而高兴。只是一点,她觉得此时心中暖暖的,让人觉得分外舒服。随之,她点了点头,两人同时露出了一抹只有对方能够看懂的笑容。 “今晚的游玩还开心吗?”沉默了一会儿,云沐阳这才换了个轻松平和的语气问了句话,得到的回答当然是“开心”。所以二人也直接返回了缘觉寺,并未将今夜发生的小插曲放在心中,不过他二人之间的互动,倒是让萃影忍受了许多东西,就算是到了以后,云韩二人出行,她也多次推给其他侍卫,自是不敢再去。那么温柔体贴又关怀备至的主子,她一定是看错了,要是多看几次,难免她不会动了什么不该多的情感,而护卫除了忠诚,并不需要其他多余的情感才是! 转天已是七月初九,元康帝的身体状况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几日里,云沐阳与他的接触互动也逐渐增多,虽说这些年来也多少有些隔阂,不过到底是父子亲情、血脉相连,解释清楚倒也没了什么误会。当然这也多亏了曹晟的帮忙解释,也将元康帝筹谋多年的计划直接铺展在了云沐阳的面前。 原来十年前元康帝委派在韩丞相身边的卧底突然断了消息,宛如人间蒸发一般再无从查找线人的下落。在曹景盛将这一情况报告给元康帝以后,元康帝就断定,韩丞相一定在秘密谋划着什么,而这个举动需要他清查周围人物,以便达到最佳的隐秘程度。本来元康帝也只是猜测他想要豢养自己的军队力量,所以便命令曹景盛四处探查可以被韩梧信收买或者利用的“可靠”力量。谁曾想韩梧信的野心不仅于此,还想吞掉整个国家,成为这天下的主人。元康帝在数年前秘密指挥曹景盛带领的锦衣卫,暗中解决了许多心存异心的贼子,本是想将韩梧信的贼心扼杀在萌芽状态。而以后的日子韩梧信也分外的循规蹈矩,不再有过半分不规矩的举动。虽这些年元康帝也同样没有对他放下过戒心,并没有因为韩梧信曾经是帮助他登位的主要力量,而放松了戒备。可在权力面前想要做到不觊觎分毫实在太难了。更何况还是站在最高统治者元康帝身旁的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处处提防的元康帝甚至不惜做出一副抛弃糟糠之妻的面目,来迷惑朝中那些存了歹心的臣子,当然,这同时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心中最为重要的妻子儿女,让他们几人不至于受到伤害,免得被歹人打了注意,以他们的安危逼宫夺位。只是元康帝防得住明枪,却依旧没有躲过暗箭的伤害。到底是阴沟里翻船,竟被崔贤妃下药昏迷,导致数月的昏迷,才将朝中势力的均衡之势变成了现在这般人心涣散、各怀鬼胎的地步。 “父皇,如今朝中的局势我们还不能完全把握,还是听一听他们带回的消息,才能更好的做出决断。”云沐阳知晓了前因后果以后,也明白了父皇对于母后的紧张程度,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真想护住宫中母后的安全,也必定是要有个万全的策略,才好一举击溃叛逆,护了母后周全。 关心则乱的元康帝此时也在儿子的劝说中,稍稍回过神来,这才开始权衡起利弊,想要等待云逸阳与陈靖远等人的到来,再一同筹谋这次清除叛党的全局计划。不过自己卧床修养这几日,听郭鑫说儿子的身边跟着一位姑娘,虽说底细并不清楚,但是医术高明。就是她将自己这副已经踏进鬼门关的身板,在阎王爷的跟前生生讨要了回来。可是自己这几日并没有看到那位姑娘,也许是有意避开了也不一定。虽说他不清楚那位姑娘的感受,不过沐儿是他的儿子,当爹的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他能确定沐儿对这个女子是上了十足的心思的,不然也不会一天天的除了和自己商量宫中之事,就跑的没了影子,八成就是跑去找那位姑娘去了!昭儿的终身大事他前些年已经处理好了,相信宁飞扬这个人一定能保护好昭儿不受到任何伤害。只是自己这个儿子嘛,这番举动做派一比较,元康帝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没出息”,不过反过来想想,当初自己追着贞儿的那副模样,也不好再多说自己儿子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幸福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去掌握。他们都已经老了,即使能够做主为他们求到了姻缘,能不能够守住,也得靠他们去努力! 第64章 定计起事月圆时中 “圣上,他们来了。”曹晟推开若尘轩的大门,恭恭敬敬的向坐在上位的元康帝行了一礼,继而转向云沐阳所坐的位置拱了拱手才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元康帝轻声吩咐了一声,才挥手让曹晟将人带进来。待云陈二人随着曹晟进到屋中,云沐阳也起身与二人站在一处,三人正要对元康帝行礼之时,却被他摆手阻止,“罢了,佛门净地,哪来的这么多的俗礼,入座吧!” 即使元康帝如此说了,不过云氏兄弟与陈靖远依旧向他深深一拜,不为帝王而拜,也要为长者而尊,到底是不能错了长幼之礼。行过礼后,三人才依次落座,每个人的面色皆是严肃异常,就连平时有些顽劣游戏的陈家小将军也是显得极为正经,并不见一丝玩笑。 “你说韩梧桐被废了贵妃位?”云逸阳对于近几日宫内动向的述说让元康帝极为震惊,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动韩梧桐的位置,就是想以此来稳住韩梧信,让他放松警惕,让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秘密之举。同时他也是想以此来收买韩梧桐,给她财富与权势的同时,能够进一步去游说韩梧信扶植云陵阳为尊。这样不仅限制了韩梧信的行动,也能够限制住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大儿子!他当然也清楚崔家与韩家的关系,不然又怎么会毫无缘由的去宠信一个身家并不出众的女子?本来元康帝认定韩崔两家联手,通过崔贤妃对自己下药,以达到控制自己的目的,进而控制整个朝廷。可为何却是韩梧桐被废?难道韩梧信找到了更为可靠的盟友?那个盟友又会是谁?盟友依靠的力量又分属于何处?一个问题的出现,继而牵扯出了许多,这桩桩件件都是马虎不得,错一子而算盘输的! “父皇,有没有可能,他们通过崔家找到了其他力量,这才放弃了韩贵妃这颗闲子?”云沐阳这些日子也多多少少了解到了父皇对于朝廷权力走势的大体布局,所以在云逸阳仍旧不解废弃韩贵妃用意的时候,做出了这样大胆的猜测。当然,这个猜测也正中了元康帝的下怀。 元康帝听着自己儿子的分析,也是十分赞同,点了点头以后又说道:“不过,朝中兵权划分有着明确的规定,若是哪一部分的将士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必定会有不同寻常的动作……”话才说到一半儿,几人将目光都投向了陈靖远。对于军队的把握,没有比身处军营之中的陈家父子更为熟悉的了。 接收到几人的目光的同时,陈家小将军也做出了应有的回应,抿了抿嘴唇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话。“我的确听说了一些事情,听说隶属于东南十二州的水军将士,近期都在积极筹备粮款,虽说暑期是水军操练驻防的好时候,可这个时期的频繁动作,确实有些刻意了。不排除是借机筹划意图不轨的可能!” “嘭”地一声,元康帝将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桌案之上,双目之中似有熊熊火焰燃烧着,恨恨地说:“刘士强居然还藏了这等的祸心!真是枉费了朕对他的多年栽培!”元康帝哪能不气愤,刘士强这个统领东南十二州水军的平南将军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年就是看他忠心为国,又是个对于妻子有情有义之人,他才甚为放心的将东南军务都交付于他!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父皇,莫要为了这等贼子气愤,若是刘士强真的与崔韩两家联手,难道他是想放弃……”云沐阳的话意有所指,在座的人都明了,他所说的就是大皇妃刘瑛。 “曹晟,老大那儿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虽说云沐阳在大皇子府上也埋有暗线,到底是不如元康帝的暗线接触的更为核心。所以这个时候,曹晟的话决定着他们接下来针对崔韩刘三家联盟的应对方案。 “圣上,据卑职调查,刘士强近日与大皇妃刘瑛多次接触,虽然是接着探亲的借口相互来往,可是接触过密。卑职又曾几次查实刘瑛派遣心腹背着大皇子出府谋事,想来,该是如圣上心中所想!”曹晟被提问到,也只能将调查到的消息一一列举而出,并没有其他隐瞒。只不过不知什么缘由,此时曹晟的脸色却显得有些微的难看,当然这些变化也都落在了其他几人的眼中。 “这个逆子!居然真的敢做出这等忤逆之事!”元康帝表现出的皆是对于刘士强的兵马投靠大皇子云陵阳,妄图颠覆朝廷的这等谋逆之举的愤慨,一时间竟是忽略了属下如此不自然的反应。 “父皇息怒!”云氏兄弟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也同时愣住了,四目相对呆愣了几分,才稍显尴尬的开口说到,“三哥先说吧!”“五弟先说吧!”如此话语倒是又让两个人呆愣住了。虽说两人不是亲生兄弟不过这两人自小一起养在徐皇后膝下,一同长大、一同识字习文,在脾气秉性上虽说略有不同,不过性格在内里子却有些相同的感觉。 “诶……我说你们两位就别在这儿装什么吧,到底是发现了什么,怎么还又不说了?”看着云氏兄弟这番举动做派,陈家小将军早就忍不住脾气,直接说出了肚子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将元康帝在场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元康帝也是年轻过的,并没有排斥陈靖远这种直率的说话方式,反而哈哈大笑,有些开怀的模样。 “逸儿,沐儿,有什么就说吧,陈家小将军也是个性格直率的人,如今你们就当父皇是个上了年纪的长者,并不是什么帝王尊贵!”元康帝收敛起方才的愤怒之势,反而转过来向两个儿子言说,不要再去在意那么虚无的身份地位,这些倒是让云氏兄弟有些意想不到。 云氏兄弟听后点点头,这才相视一眼,云逸阳最先开口道:“听曹统领的意思,刘士强与其女刘瑛暗自屯筹军备,是意图为大哥组织军事力量,进而配合韩崔联盟,以达到颠覆朝廷的目的?”他边说边把几人眼前的茶杯蓄满水,做出一副稍安勿躁的态度。 “的确,只不过卑职仍旧有些不明白,如果刘士强是为了巩固大皇子的军事势力,那么……他的有些行为……”思索了一会儿,曹晟的确对于先前的结论有了动摇,毕竟对于这个结论的得出,他确实有着诸多不确定的因素。 “这就对了!”云沐阳适时的将自己的间接插入,也顺势解开了元康帝与曹晟多有忽略之处,“刘士强与刘瑛的接触多是背着大哥府上之人,这只能说明,他们是有意在欺瞒大哥!所以,从这些细节上,我们可以肯定,他们想要效力的那一方绝对不会是大哥,再加上韩贵妃这些日子竟然被废为庶人,迁居秋霜居。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他们绝对是放弃了大哥,转而投向了其他的势力,而这个势力必然是个容易操控掌握的存在。据我了解,这些日子来朝臣们的往来动向,也许只有十弟这个五岁孩童了!” 云沐阳此语一出,不仅是元康帝与曹晟,就是连陈家小将军陈靖远都是有些不可思议。当然,其中最淡然的也只有坐在云沐阳身侧的云逸阳了。看来云氏两兄弟在这方面上,倒是有着相同的见解与看法! 第65章 定计起事月圆时下 看着在座众人,云沐阳虽然在面色神态上极为平和,但一股隐隐的上位者气息正逐渐显现。也许正是由于这些时日的相处中,元康帝对于这一点的深刻体会,才越发觉得这个孩子与自己愈加的相像,也对于清除叛逆、维护朝纲统治的计划愈发有信心起来。再加上今日元康帝与这几个在他眼中还算是孩子的人,一同筹谋计划着钦傲的未来,甚至于将皇朝的正统与否都托付在他们身上时,元康帝才发现,其实在他眼中的“孩子”已经在成长。他们正逐渐脱离开他这一代所谓“大树”的遮蔽,想要自己去夺得阳光的滋养,进而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更甚至于冠绝天下的存在。 若说元康帝此刻的心情,莫过于欣慰一词能够表达得了。钦傲皇族中权力的过渡向来是能者居之,自不必理会臣工们曾经提及的立长立嫡之说。已经年过五十的元康帝心里十分明了,这天下的未来是眼前这些人的天下,即使他如今是天下的主宰,可他终究会老去、会消散。一个人的生命与这经久的岁月相比太过弱小,但他却在在座的这些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钦傲光辉的未来。 “沐儿,既然你能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那说说你的计划!”元康帝脸上褪去方才的讶异,显露出十分愉悦的表情,这种神情的表现倒是让跟随多年的曹晟有些熟悉。当年他受到元康帝的青睐,小小年纪通过锦衣卫的选拔,不论多么艰苦的训练他都咬牙忍了过来,可当年带他进入锦衣卫的元康帝却并没有对他笑过。只有在他经过七年的磨砺,以二十二岁的年纪接管锦衣卫之时,他才在元康帝的脸上看到一抹欣慰的笑容。十年前的那抹微笑与现今的神情可以说是如出一辙,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元康帝看中的储君人选就是皇五子云沐阳,而他先前经历的所有必定是圣上对于他的考验!想到这一层,曹晟的眼中对于这位五皇子多了一分敬重,更多了一些欣赏。 得到元康帝的肯定,云沐阳先是向云逸阳回了个带有谢意的眼神,才点头称是,将自己心中所想铺展开来: 首先就是对于叛党后路的断绝。他们所能依靠的无非就是手中握有当今圣上的性命,倘若遭遇失败,那么他们身边就多了一道能够免死的令牌,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够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但是现在的情形已经十分清晰,叛党的后路已经完全不存在了,那么,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就是从正面推断出出他们下一步的行动,然后从侧面迂回,将他们所要达成的目的加以破坏。一旦出现问题,那么他们的联盟就会出现动荡,我们便能够从中疏导,去完成我们想要的效果。以他人之手,利我方之事,这就不再是事半功倍,而是倍之翻倍! 其次是要注意兵权的归属。虽然现在他们手中拥有两位皇子的亲卫、镇西将军陈渊的西北大军和听命于元康帝的锦衣卫,但是这些兵力很多都处于隐晦之处,也就是说它们不能公开的站队或是直接表态自己的归属,只能属于出其不意的存在,却不是一支稳妥扎实的明处力量。因此在清除叛党的过程中,不能够大举进军、兵戎相见,反而应该利用叛党中极为松散的联盟纽带,做到分化隔离、逐个击破。 现在叛乱的臣子已经逐渐暴露,以丞相韩梧信、平南将军刘士强为主要力量的这股谋逆势力,与宫中的崔贤妃与年幼的皇十子云仲阳纠结在一处,又通过崔程两家当年旧事将言官程文瑞也牵扯其中。这样他们的势力就广泛分布于宫廷、官员、军队各个位置,十皇子的稚龄也是他们谋逆成功后最大的筹码,将来他们以此摄政也是最直接把控朝廷的方式。当然,能够掌控年幼帝王的人只能有一个,如今他们起了同样的心思必定想要尽快达成此事。可内里究竟出了多少力气却并没人了解!所以想要瓦解他们的联盟,最好的办法就是挑起他们对于权势划分的矛盾。一旦有了嫌隙,那么这个看似强大的联盟也就不复存在了。不管是韩程刘哪个人想要单纯依靠自己的势力篡位,不论是对外的说法,还是自身的实力都是说不通、办不到的! 最重要的还是对朝中忠心之士的辨别。朝中手握兵权的将领不在少数,文官之中能够把握百姓言论方向的人,也大有人在。如果能够将这些处于关键位置的文臣武将验明正身,那么,不论是计划进行前的准备阶段、计划进行中的推进时期,亦或是对于计划完成后的百姓言论的导向,这些臣子都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战场上的杀伐狠厉是一回事,在官场上的筹谋算计又是另外一回事!虽说“胜者王侯败者寇”,但在权势的争夺中,只单纯掌握了兵权的人永远不能完全的保证,自己的身后之事是光明磊落、无人诟病的!相反,那些看似无用的文官与书生却往往扮演着解读历史的任务,百姓们关心的是自身的生活不是朝中大事,可文官的力量就在于,他能够将朝中大事转化为百姓所关心的细枝末节进行解读,进一步的去赢得百姓的支持,这也就是所谓的“民心所向”! 云沐阳的一番部署让坐在他身侧的陈靖远吃惊不已,直接就用肩膀撞了一下云沐阳的肩膀,阴阳怪气的对他说到,“没想到啊,以往都是直接了当、以强硬取胜的人,现如今,怎么还学会用这等迂回的方式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了?这些日子转了性了不成?” 云沐阳只是转头看了看他,眼神中多带有一丝细腻而锐利的光芒,但并没有多做回答,反而看向了上位的元康帝,“不知儿臣这番安排,父皇觉得还有哪些欠缺?”陈靖远自讨了个没趣,本想多和他分辩几句的时候,想到现在的状况,只能内心里暗骂自己愚蠢,怎么忘了当今圣上还在此处!这才急忙收起了嬉笑的态度,重新恢复了严肃认真的面目!心下里却将云沐阳骂了个彻底,跟他相处久了,也自在惯了,反而容易在长者尊位跟前失了分寸礼数! 元康帝并没有去指出其中是否有瑕疵,反而是继续问他,要将最终翻盘的时机定在何时,要以何等方式达到最后的扭转乾坤。其实元康帝如此问话,也是在间接肯定云沐阳的计划,同时也是想多加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成长,想要他成为钦傲一代明君的前提,便是要他在权术势之上更加熟练的去掌握人心,掌控全局。 “儿臣想在下月十五团圆节那天,将这帮贼子一网打尽!”云沐阳也不含糊,直接将行动的日期和盘托出,然而却卖了个关子并没有告知众人详细的计划。只是在之后又分别告诉了众人自身所要做的步骤,每个人均掌握着计划的一部分,知道全盘规划的人却只有云沐阳一人。 看到自己儿子的行事作风与筹谋,元康帝本想私下找他谈心的计划也直接打消了。在他看来,沐儿这些年的成长的确十分了得,光是这番布局和有条不紊的安排都需要极为缜密的计划与细腻的思考,这对于一个才至弱冠的男人来说,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开端了。只要之后的岁月里有人能够从旁协助、细致引导,那沐儿未来的作为必定远超于他!那时钦傲的威名不说传遍大陆,也是远播海外!若说能够平息部族不协的局面,也是指日可待的!每每想到此处,元康帝总是会回想起当年的自己。那时的自己也是年少轻狂,想要建立一番事业,行事多是杀伐狠厉,动辄便是先兵后礼。直到与徐皇后互诉心声之后,才逐渐改变了行事风格,改为以更为稳妥迂回的方式去保护好自己与想要保护的人。看来,沐儿的改变真的与那名韩姑娘脱不得干系!这倒是再一次勾起了元康帝的兴趣,他现在越发的想要知道,沐儿看上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灵动心思的人,才能使自己这个儿子去主动改变自己! 第66章 阴谋乱西北易主上 虽说七月初九这一天,云沐阳等人在缘觉寺秘密集会并计划于下月十五团圆节之时动作,将朝中的叛乱党羽一并剪除。不过计划终归只是计划,因为时光的车轮不会因为他们的计划而停止,谁又能预料到这一个月来能发生什么事?谁又能计算出这一个月里会不会平安度过呢? 却说此时的丞相府,俨然是一番热闹景象。韩丞相膝下共有两子三女,其中最小的女儿也已经在去年嫁做人妇,夫家则是大儒陶子期的孙辈、现任平鸾台的学士的陶明礼。而今日丞相府大摆宴席的名头,便是府中三小姐携姑爷与才出生不久的小少爷回府拜见长辈,不过这三小姐在府中究竟得宠与否,却是无法从宴席的华丽程度上窥探到的。面子和里子哪里真的能够全全一致呢? 再看看今日宴席上的韩梧信,一脸的喜悦神色,不知道的还会认为是韩家添了位金孙,而非外孙呢! “韩大人,真是恭喜呀!不仅三小姐嫁了个好人家,还这么快就给您添了个外孙啊!”酒席之上多有到场祝贺献媚的官员,这恭喜赞美之语更是源源不断的从这些人口中说出,只见这些人脸上的欢喜程度竟比韩梧信这个正经外公还要多上几分,不知是该夸他们的表演卖力,还是该笑他们的浮夸过了头! “各位入席用些吃食,韩某还要去看看她们母子,就不多陪了!”并不想与这些人多做接触,韩梧信将话说到此处,也没有哪位官员还敢放肆的强硬留他在前厅席上,只能乖乖坐在席间继续说着虚情假意的话、演着不知所谓的戏,而韩梧信已经转身快步向府中后院走去。 本以为韩梧信会走向三小姐曾经的闺阁卉屏院,不想在他才走到此处,却径直转了方向直奔自己的书房而去,在卉屏院不多做停留,连上前言说些官客之语都不曾有过。 “韩大人今日倒是忙得很!”韩梧信才推门进了书房,屋内就响起了一声略带嘲讽的嬉笑言语。待他站定身子向声音的来源看去,才注意到在书案一侧的屏风处站着个身着绛紫衣色的男人。 “你现在来找老夫,可是已经想好了?”看到这人的时候,韩梧信并没有多少惊讶,想来大抵是知晓这人来到府中的消息,才借故离开前厅到书房来与其会面的。合上房门之后,他慢慢踱步到书案前的太师椅上坐下,边走边问话于那人,语气也显得十分轻松。 “在下自是思虑妥当,才来拜见韩大人的!”男子将视线从书案一侧的水墨屏风上收回,这才转过身来以正脸面向坐在太师椅上的韩梧信,眼中的精明却显露无疑。 “老夫没有太多功夫陪你耗在这里!程文瑞,如果你想与老夫合作,就拿出些诚意,别用你玩世不恭的态度敷衍了去!”韩梧信实在看不惯程文瑞这种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做派,虽说他身为言官,手中握有众多官员的把柄,不过他的为人确实不敢让人恭维,过于自大,而且只相信自己。成大事者,必不能够处处拘泥。为了韩家的未来荣耀与自己的权势巅峰,韩梧信也是迫不得已才与他联手。只是希望以程文瑞手中的资料,去囊括更多的官员进入其中,这样最后的更朝换代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呵呵,韩大人莫要着急,您虽然年纪渐长,怎么连基本的沉稳态度都失了大半儿?这可不是一朝丞相所应有的态度!”程文瑞并不急着将自己的答案说出,反而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奚落着韩梧信,还自然地坐在了书案边的客椅之上,并不将自己视为来客。 被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教训自己失了稳重,韩梧信的怒火即刻便被点燃,他心中更是在想,程文瑞的到来,看来并不是为了与自身的合作,反而是为了来互相拆台的!不若如此,怎么会说出这等言语,怎会做出这等行为,还是以如此轻蔑嚣张的语气说出? “看来我与程大人并不是同路人,既然如此,老夫府上还有宾客在,就不多留程大人在府上饮茶了!”已经明晓无合作之可能,韩梧信翻脸极快,直接下了逐客令,想要将这个让满朝官员都十分厌恶的程文瑞遣出韩府。不过他想要唤来家丁将其赶走的动作,却因为程文瑞的一个动作生生停止了下来。 “韩大人,在下知晓您想要拉拢西北大军,想将陈渊拉到自己的帐下,其实这很容易,只不过……”故意的停顿不为卖关子,只是想让书房中的这个人清楚的明白,自己对于他之后想要达成之事的重要作用。交易这种事只是利益相合罢了,只有体现出了自己独一无二的价值,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被对方出卖,同时为自己谋得更大的利益。这一点他程文瑞清楚,想必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数十年的韩梧信不会不明白。 “你的条件呢?”本想喝一口茶水的韩梧信只得将才送到嘴边的茶杯又放回了桌上,其实他看得出,这种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只有足够打动他的利益,才能驱使他与自己合作。当然,自己纵横官场,起起伏伏这么多年,还会怕了他不成?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岂不是笑掉了大牙? “既然韩大人如此爽快,那在下也就不说那些虚话,在下只想要西北三十万大军中,区区十万的兵权,仅此而已!”说罢,程文瑞还递给他一个眼神,好像是在表达,我已经足够良心,并不贪图全部,只要三中其一便已知足!不过,这眼神到底是说不上满足的,反而充满了挑衅与势在必得的意味。 “难不成程大人有什么计策,竟能值得上西北十万大军的兵权?老夫倒是想验明真假!”韩梧信也不是省油的灯,哪里肯轻易让出兵权势力,纵使自己不能完全掌握西北兵权,也万不能让这小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去了这许多!现在让他说出计划,若是可行,哪里还有他什么事!若是不可行,正好借着这个借口将这人除去,也省去了之后的诸多麻烦!心下里打定主意,韩梧信便借机说出了这等言语,只不过他却忽略了程文瑞嘴角的那抹冰冷的笑容。 “韩大人,您老真是越发老糊涂了!在下能够到此与您对等提出条件,哪里还需要你多做什么查验!若是您老不肯应允,在下自会找到几位皇子,不知到时候他们开出的条件是不是会比在下提出的十万兵权更为丰厚呢?”程文瑞说话的用词即使谦顺有礼,不过句句话都好像在警告韩梧信,若是不与之合作,那么韩梧信不仅目的落空,反而会为他人做嫁,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利于旁人。 被程文瑞的嚣张气焰气的有些怒火中烧,韩梧信此时的脸色并不好看,他自以为能够很好地把控住这个人,却反而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到了如今这等不得不合作的地步。说是合作,这种情况哪里是什么平等交易?大概只能说是被这个小人裹挟还差不多,他堂堂一朝丞相,竟被一个言官威胁着去完成自己本想完成之事,事后还要与其不等价分割所得!这等亏本的买卖却成了他不得不做之事……到底是谁掌控了谁呢? 第67章 阴谋乱西北易主中 “程文瑞,你到底想要老夫做什么!”心中过不去这道被羞辱了的坎儿,韩梧信拍案而起怒目对着斜前方,那个有在坐着的男子,一手抬起直指着他,还略显得有些颤抖,这明显是气愤异常的表现。 看着韩梧信恼怒的模样,程文瑞也只是不作理会的轻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调笑道:“韩大人,在下的要求说的很明白,想来韩大人确实年老了,怎么五十几岁的年华就已是耳不聪的光景了?”说着就起身拍了拍因为坐下而略显褶皱的衣袍,语气中的轻狂更甚,“看来韩大人没什么诚意,那在下只好告辞了!”程文瑞的脚还未踏出书房,就被韩梧信出声制止,要求与他再详细商谈此事。当然,程文瑞径直转身回到了方才的座位处,等待着韩梧信应允之语说出口。只不过,在转身之前他唇角上显示出的那抹得逞笑意已经消失不见,而韩梧信也不会知道这抹笑容曾经出现过。 当程文瑞再次从韩府书房走出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光景,没人知道他在书房与韩丞相说了什么,更不会有人清楚,一向攻于算计的丞相大人究竟为何会向一个状似手无任何实权的言官低头。 转天的乾元殿早朝,那个元康帝傀儡已经听从主人的吩咐,开始向镇西将军陈渊发难。当然,挑起话头儿的当然是程文瑞手下的一位五品监察马如东。在乾元殿上,马如东先是以昔年敬国公于岭川封地以招兵为由收敛钱财一事,向“元康帝”提出应当注意朝中百官的德行廉洁调查。之后又多举出近年来朝廷对于军队的开支急剧增加,极有可能为下发财物的官员牟利提供便利的设想。而“元康帝”也是随着马如东的话头儿,一步步地走到了最后一步。最终他向“元康帝”提议,应当广为调换各军中要职上的执行官员,上至统军将领、下到随军监察,都应当相互调离现有职位,去往其他军种任职。这样不仅能够给朝廷排查提供时间,也能使得真正的不正之人来不及反应。 “元康帝”哪里会思虑什么,竟是想直接答允,下达圣旨来个军中将领大换血。这等游戏人间般的举动遭到了许多臣工的反对,其中以礼学寺承段天泽反应最甚。 “启禀圣上,老臣认为马监察的建议并不成熟,军中安定关系着朝廷四方的安稳,若是如此频繁的调换军中要职,不仅会导致军心动荡,若是发展严重,极有可能发生兵变的可能!还请圣上三思而行!”段天泽站出来直言此举的诸多弊端,更是将最严重的后果摊在朝臣面前。他虽然不明白这件事起主导作用的人究竟是谁,这人究竟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不论什么原因,他都要去阻止,不若,那么钦傲的江山气数也许会败在这等佞臣的手中! “段寺承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如此,就先不要在军中广泛推行吧!”端坐在九龙祥云椅上的“元康帝”状似细细思索着段天泽的直谏,想要直接下达圣旨的行动先这么被搁浅了下来,不过“元康帝”话锋一转,竟是让段天泽更为肯定心中的推断。“既然如此,朕决定先在一路军中推行这种方法以观成效,待有了明显的效果之后,再将其发展至全国的兵马!”话才说完,乾元殿中一小半儿的官员竟然都直接跪于殿内,口中直呼“圣上贤明”。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跪下高呼的皆是程文瑞与韩梧信手下的一众官员,其中竟是连半个将军职务之人也不曾出现,到底是有些讽刺的意味。 段天泽与多位回京述职的将领想要再次进言,却被“元康帝”以手势制止,并且直接决定了试用的兵丁。其实站在乾元殿中参与朝议的将领中还有平南将军刘士强,不过今天乾元殿上所发生的事情,他却根本不知是哪一方发难,竟然将手直接伸到了钦傲全部的兵权之上!这绝对不会是自己那个眼高手低的女婿能够组织起的行动,倒像是当今圣上与朝中大员合演的一出戏码。可若真的是演戏,为何一向与帝王站在同一战线上的那些臣工并未同意,反而是常常与帝王决定相左的臣子直言“贤明”!今天的朝议十分怪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阴谋的味道!莫不是有人已经动手,还是说当今圣上有了其他的军事打算,才想将他们这些跟随了十数年的老臣子一并抹杀了去? 无论是哪个设想,刘士强都想不到一个最为合理的解释方法。不过万幸的是“元康帝”并没有动东南水军,反而是对一门忠烈的西北陈家下了狠手。这一日来,“元康帝”连下数道旨意,将手握西北三十万大军兵权的总统帅镇西将军陈渊、武威将军刘海、威德将军蒋英、骠骑将军贺兰州调往京中述职,同时又命令几人交代自身军务,将兵权交与前来宣旨之人。总得来说就是,交出兵权、火速回京、若有反抗、以谋逆论! 本来想要劝谏帝王放弃这等荒谬的做法,不成想反而造成反效果的段天泽愈发坚定了心中的那个判断。他心中计较了一番,便不再以强硬的态度去劝谏“元康帝”,反而如同认命了一般几次提点着在军务交接上可能会出现的麻烦,以及应当如何避免这类情况发生的方法。直到乾元殿的朝议结束,他也没再说出什么反对的意见,退出乾元殿之后也并未与其他官员言说什么,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府中。 就在圣旨下达的同时,远在京郊缘觉寺中的众人也一并获知了这个消息,带来消息的当然是被夺了兵权的陈家少将军陈靖远。 “润之,你先前还说让我多提醒父亲要注意他们的陷害,现在果然应验了……”一脸苦涩模样的陈靖远仰着头躺倒在缘觉寺后山的那片草地上,望着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不是什么坏事。”在他身旁靠着青石席地而坐的云沐阳只是说了这句话,便不再言语,当然安慰陈靖远的话更是一句不曾得见。不过此时他脸上的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倒是容易让人误会,这等动荡军心之事是他授意为之一般。 “润之,现在这个当口儿上若是没了那三十万大军的协助,你要怎么办!”没听到预期中的宽慰话语,陈靖远从草地上以一腿曲起的姿势坐起,转头就看到了云沐阳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心中的烦乱愈发的增加。他都在替他担忧着以后了,怎么这正主儿一点危机感都不曾显露呢!看他这幅表情,难道他还计划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其实陈靖远之所以与云沐阳能够成为朋友,也是因为云沐阳为着在乎的人能够以命相搏的那股血性。倘若没了曾经的那场与肃国公世子宁飞扬的较量,他可能至今都不会将当初那个为了自己的妹妹杀红了眼的人,与现在这个深如潭水不可测、静似翩跹佳公子的人联系在一起。 第68章 阴谋乱西北易主下 “你真的就没有什么危机感?还是你在我面前都开始装深沉?润之,这还是你吗?”越想越觉得身边的好友极为古怪,陈靖远本就不是什么拘束于礼教章法之人,他与云沐阳的相处也从未讲过这些繁文缛节,径直开口、快人快语才是军人作风。 “呵呵”,云沐阳看着他焦躁的模样只是轻笑了声,转头看着远处高耸山峦间飘散的云烟许久,才转过身来直面陈靖远。“靖远,你说为何前方那些高耸的山峦让人摸不清楚位置?” 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将陈靖远问愣在原地,他虽然不知道好友突然说这等不相对应的话到底是何意,不过总该有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也就直接等润之开口就是,自不必担忧什么。 “山峦间的云烟遮挡了视线,让人认不清山峦的高度。”双眼之中的眸光闪烁着一丝精明,云沐阳就这样直视着陈靖远将这番话说了个明白。 “你的意思是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陈靖远的话音到了最后愈发的飘忽了,眼睛也顺着云沐阳方才看着的方向看去,盯了远处的山峦,久久未曾言语。 “靖远,三哥曾经对我说过,为君者,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表于言;悲欢不溢于面,死生不从于天。虽说三哥说的君乃是帝君,但我觉得不论是文臣武将,能将这几句话参详透彻,这辈子才算是能够活得明白!”言罢,云沐阳便起身向山脚处的寺院走去,并没有理会望着远处山峦的陈靖远。他明白,有些道理需得自己去领悟,有些事情总要自己经历了才能懂得其中深藏的意义。 在后山的回程中,云沐阳打定主意要到依晴所住的厢房中去,这些日子因为顾及到父皇在缘觉寺中,依晴也不便出现在他前面。前些天便借着其他借口,说是要返回城外的竹屋,他答允的同时,也将萃影安排在了依晴的身边,能够随时保护她的安全。想来也有些时日,该是时候回到寺中了吧! 谁料想到,他竟是在后山的归途中遇见了心中牵挂了许久的佳人。 “怎么这般急切地往后山跑?若是弄花了脸,仔细将来无人敢娶!” 本是尽力向后山赶的依晴身前突然出现了一抹墨色身影,只见这人几个起落直接站定在自己跟前,虽是背着身子,不过这句关切的话语和极为温暖的嗓音,依晴能够断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便是几日未见的云沐阳。 “阿沐!”依晴上前紧紧抱住了云沐阳的腰身,将头轻轻靠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呼吸因着方才的奔跑依旧急促,心口急速跳动的声音随着不稳的呼吸统统传递给了云沐阳。大概是如今的举动与先前那副矜持守礼的模样相差甚远,云沐阳在感受到被佳人抱住腰身之时,身子竟然僵硬了几分,眼中透露着讶异的神色。他不知道这些天自己疼爱的小姑娘经历了什么,怎么初初见到就做出这般有违先前行为的举动?难道…… 云沐阳不敢深思心中的猜测,他怕那个猜想会成为现实。可是这等异常的举动,他是该说出,还是该假装忽略了去?究竟晴儿是遇到了什么,才变得有些不似从前的她了?计较了一番之后,他决定先按下不提,待见到萃影仔细询问过之后,才能知晓这几日到底晴儿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倘若真的如同自己的猜测,那他真的有必要加快计划,尽快了结京都事务! 他掩下眸光中的杀意,低头看着紧抱着自己的那双小手的同时,温热的大手已经覆了上去,轻拍着的动作似是在安慰明显情绪激动的依晴。“才几日不见,晴儿就这般思念了?” “谁会想你,我只是……”听着云沐阳的调笑之语,依晴哪里肯承认了去,光是想想他一脸骄傲,眼中含笑看着自己的模样,她便觉得不能这般顺了他的心意。依晴抬起埋在他背部的小脸,仰着头执拗地想要辩解,并没有发觉这人已经在她抬头之时转过身来,此时正是两人面对面的时候。“只是跑的太急没收住脚步,这才……”急吼吼的找着借口,只不过说到后面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恐怕是这等话语连自己都骗不过去的。 “好好好,是我不好,竟然突然出现在晴儿面前,吓到你都是我的错,好不好?”盯着眼圈有些微红的女子,云沐阳心疼的要命,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好调查一下,她这些时日在竹屋究竟经历了什么。如今也只能直接承认了错误,切莫让她再受到更大的委屈才是。 “阿沐,你说过,倘若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也会寻到我是吗?是不是?”不知是何原因,依晴紧紧拥着云沐阳的腰身,一双小手都已经用力的有些露骨,这种急切的想要向他征求着答案的模样,云沐阳更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番举动不仅一改往日的习惯,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向。 “嗯,答应了你,我就一定会做到!”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依晴焦躁的情绪才逐渐的平静下来,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放松,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了云沐阳的怀中,不再言语半分。“晴儿?”许久不见怀中佳人有何动静,云沐阳轻轻唤了一声,回应他的竟是依晴浅浅的呼吸声。这小丫头竟然抱着他的腰身,靠在他胸口睡了过去,许是他拥着的力道足够,这丫头竟没因睡着而松开胳膊滑落了去。 此情此景,云沐阳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心想着,小丫头是连日来没有休息好才会这样吗?莫不是心中念着他,才夜不能寐?这念头才起,便被云沐阳自己压制了下去。如今还是先了解她如此反常表现的原因最为重要,小女孩儿的心思最难猜,这一点从自己那个妹妹身上体现得可不是一两回了。云沐阳低头看着她睡着的模样,一双水眸已然合上,有些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是在梦中有何经历睡得并不十分安稳。这种情况下云沐阳哪还忍心再唤醒她,一手勾起她的膝盖,将整个人带进了他的怀中,就这么带着她一步步走回了缘觉寺。也幸亏是在盛夏时节,午后的夏风并没有多寒凉,一路回来倒也未曾感染了风寒。 将依晴安顿在旧日的厢房之后,云沐阳为她盖好锦被,确定她睡得安稳,这才轻声移步出了厢房,合上了房门。走到庭院中的四角亭才示意一路随行的萃影现身,直接询问着事情的原因,只不过,萃影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依晴不知晓的情况下,云沐阳派遣萃影一路暗中保护,谁能想到,这几日她并没有回到城外的竹屋,反而是到了奥良城中,与一个女子在城中一家名为“济仁堂”的医馆后堂相见,并直接住在了那里。萃影本想在神秘女子与依晴转天再次相见之后,跟随查探她的底细,一路尾随竟来到了条小巷。而女子闪身进入巷子,便再不见踪影。 “可知道巷中住着何人?”心知依晴的举止怪异皆是因着这个女子,云沐阳心中的恼怒便一浪高过一浪,询问萃影时的语气比平时更为阴冷。 “回主子话,是陶府。”本来萃影还想进入宅邸探查一番,可见到了巷中的那扇小门,她也震惊到了,怎么会是陶明礼的宅子?那女子是府中的丫鬟?主子?还是客人? 第69章 忠君路破虏身先上 “好了,下去吧。”这个回答也着实让云沐阳震惊。不过他掩下心中的疑虑,挥退了萃影,一个人在缘觉寺的厢房间的游廊上缓步走着,心里对于这件蹊跷之事的思考片刻未停。陶明礼官职不高,虽说只是在平鸾台修书的学士,到底是跟韩家结亲,娶了韩家的三小姐韩青染为妻。只是不知是韩家看上了陶府的何等势力,才将三姑娘嫁到了他家;还是说陶家想要借着结亲的名义,攀上韩家这棵大树,想在官场上高升几步。 正思索着,云沐阳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袭来,下意识地转动身体,躲避到一侧,以回廊柱为屏障,这才稳住了身形。只见一个玄色衣装、头戴斗笠的人影从他的眼前闪过,直直向着一侧的若尘轩而去。云沐阳心中暗道不妙,纵然不知晓此人是敌是友,但身怀上乘武艺、白日里便敢现身于他们藏身的缘觉寺中,隐藏的手法竟然连周边的侍卫都未惊醒,就是自己也是方才察觉到半分气息。这个人倘若是友倒还好说;假使是敌非友,那将是个相当棘手、难以解决的麻烦。眼见着这个身影几个起落已经登上了最东面的厢房屋顶,云沐阳直接挥手示意周围的侍卫拖住此人、最好将其捉拿,同时也轻身提气,施展轻功先一步赶往若尘轩。 “父皇,您……”云沐阳落在若尘轩门前,推门便冲进了屋内,刚要吩咐郭鑫先护送元康帝从后山离开,却被屋内见到的一个不该出现在此的男人惊住了。没错,有一个相同衣装的人已经坐在了元康帝屋内,那方才还戴在头上的斗笠,正被这人拿在手中,准备放到身旁的桌上。更让云沐阳吃惊的是,来人竟然是破虏将军江宇森。 “五殿下,几年不见,武艺倒是长进了不少。看来如今强敌入侵的局面,倒是能让殿下一展身手了!”这人看到进屋的云沐阳也不惊讶,直接拱手施礼称了句“殿下”,这才又将头转向元康帝,“圣上,看来是末将输了!” 强敌入侵?这几个字跳入云沐阳的脑海之后,所反映出的结论绝对不是朝中贼子叛乱的情形。韩崔刘等人的谋逆之事,说到底只能算是朝廷内部的忧患,定不会以“入侵”二字定义;难不成除了贼子谋权之外,连西北部的部落也多有侵犯之举?还是说来自海外的某股未知敌人有了何等举动,影响到了朝廷的统治?可陈靖远并未向他提起,难道内里有什么玄妙? “诶,朕从不做无准备之事,沐儿可能猜出朕与江将军做了何种赌约?”元康帝拿起手边的那盏茶,送到嘴边饮了一口之后,和坐在客椅上的破虏将军江宇森说笑着。不过,后一句当然是对还愣在屋中的云沐阳说的。 “父皇与江将军做赌,若是父皇遇到了危难,做儿子的会不会以您为先!”看着元康帝与江宇森的互动,云沐阳从只言片语中也大概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拱手回答着元康帝的问题。 “你只说对了一点。朕让曹晟把江将军带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赌这一件事。”一边说着,元康帝一边从主位上起身,缓缓踱步到云沐阳跟前,“这些日子,朕看到了你的成长,不过有一点却是你现在仍不具备的。沉稳,不仅是面对繁杂事务的沉稳、面对友人同盟间困难的沉稳,更重要的还有面对亲人的沉稳!”元康帝重重地拍了拍云沐阳的肩膀,走向了窗边。 “的确,在面对陈家兵权旁落的问题上,你能够做到沉稳有余、不见慌乱,那是因为你有把握能将其重新掌握,是因为你对自身实力的信心让你做到了沉稳。可是在亲人遇到危难的时候呢?即使你相信能够很好的解决,不过进屋时,你的心乱了。”元康帝将窗户打开,望着午后那抹不再燥热的艳阳。动作神情皆是一派赏景之举,可口中说出的话语却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云沐阳上前一步,走到了元康帝身后,“父皇,您的意思是……” “为君者,喜怒不可言视为初,沉稳现于外视为中。真正掌控心术的人则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话才落音,元康帝就转过身来,双眼直视着站在面前的儿子,眸光中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灵光。“沐儿,只有真正内外皆能做到处事不惊、临危不乱的时候,你才真的能够向那个巅峰迈进!” 云沐阳听着父亲的这番话,久久都没有言语,只是略略低着头不知到底将箴言听进去了多少。儿子的这番神态早在元康帝的预料之中,因此他并未对一言不发的云沐阳多做打扰,任他思索着自己方才说的话。其实在一部分人眼中,在二十岁的年纪就能够做到沉稳有余、处事不乱,这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就比如坐在旁边的破虏将军江宇森,虽然已经是四旬有余的年纪,可若真的将二十年前的自己与这位五殿下比较一番,恐怕还真的是无法相提并论。不过这种话他江宇森可不会说,年轻人约束自己是好事,若真的夸赞了去,反而容易助长了他娇纵的情绪,一个不好倒是容易破坏了这么个国之帝君的好苗子。 本来江宇森还想与元康帝说些什么,以缓解五殿下现在沉默不语的尴尬场面,可自己还未开口,倒是让先前不言语的云沐阳抢了先。 “不知江大人来到此处,可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刚刚还一脸沉思状的云沐阳突然发话,却不是为了向元康帝言说自己知晓多少的话语,这一问,倒是打了江宇森一个措手不及。 “呃……的确是奉了圣上旨意而来的。”明显被这句话问得有些发懵的江宇森,倒是将先前答允了元康帝要把奉命前来之事隐藏起来的嘱托忘了个彻底,竟然直接就说出了“奉旨前来”的话来。待说完之后,江宇森才反应过来,面色上略显尴尬的看向了窗前站着的元康帝。那一副神情好像是在说,“不是末将不想隐瞒,实在是一时不查泄露了出去!您可千万不要怪罪!”不过,究竟真的要不要怪罪他,也只能看元康帝的心情了。悄悄瞥了一眼元康帝的神色,与方才并没有什么不同,也许就是放了自己一马了吧。 “哈哈哈,好了好了,宇森,你先到寺中的厢房略坐坐,朕晚些时候还要交代些事情与你。”元康帝的一句话,直接就将他放离了若尘轩。当然江宇森也是直接口中称是,径直退出了屋子,将这父子二人留在了屋中。 不知这父子俩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他跟随元康帝几十年,哪里不清楚元康帝的性格,这五殿下与当年弱冠登基的元康帝相比,更是出众了些许。江宇森也不想过多的去探究这些,既然圣上已经让自己先行离开,自己这个做臣子的听从吩咐就是了。再说,刚刚将帝王嘱托之事泄露了出去,江宇森还没有那么大的胆量直接了当的面对帝王惩罚,这时候给了台阶下,还是尽快离开若尘轩。 第70章 忠君路破虏身先中 听到若尘轩的大门发出“咚”的一声,云沐阳望了望已经被走出屋子的江宇森合上的房门,这才开口说道:“父皇,您早就知晓会有今日之事,所在早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元康帝听着自己儿子的询问口气,却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抬手将打开的窗户轻轻关上,转身向厅中主位走去。直到坐下喝上一口桌上茶杯中的峻峰白毫,才施施然回答说:“沐儿,说说你得出这番结论的理由。” “这些天来,纵使宫中情况变化万千,父皇却只是一味地气愤哪位臣子竟然存了祸心,哪位宗亲重臣参与了这场谋逆,可是始终不见您对整件事情的前因走向有所关心。”随着元康帝方才的步子,云沐阳也踱步到厅中,只不过他并没有坐在客椅之上,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了正中央。 “这就能代表朕早就筹谋好了一切?”元康帝显然对给出的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直接将话反问了回去。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合该是再计较一番才能肯定的。不过父皇为人处事向来谨慎。当初儿臣也对您落榻裕灵宫之事感到十分蹊跷,即使您不是君王,也该知晓宠妾灭妻是家反宅乱的先兆。更何况您执政三十年,对于朝堂之事的把握远胜于儿臣,又怎会做出这等不合常理之事。”若是放在从前,云沐阳定是不会在元康帝面前说出这番话来,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倒是有些能够体会为君者想要父君两不伤的难处了。现今的自己想要在皇室责任与儿女情长间处理好关系,已经很不容易,以此及彼,父皇这些年来步步谋算、处处精心该是怎样的艰辛。 “所以呢?”语气中充满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期待,可能元康帝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究竟有多想知道儿子接下来要说出的答案。 “所以,儿臣在将您带离皇宫之后,才确定下来。父皇,您这是在以自身试险,想以此直接平定这些年来朝堂上几股相互纠缠顽斗的势力。只是您没想到儿臣会遭了他们的毒手,这也导致了您其后的计划一再更改,无法有效的推进。这才有了月前的那次朝臣集体受罚事件,曹晟也在这件事之后,开始正式执行您先前布置好的计划。”说到此处,云沐阳又看了眼坐在位子上一脸看戏模样的元康帝,在他的示意下才敢坐在身旁的那张椅子上。 “先前的计划?你认为朕先前都计划了什么?”一步步询问着云沐阳的元康帝,此时脸上展现出的神情除了方才的看戏神情,期待的眼神愈发的明显,一只手竟开始有意无意地拿起那只茶杯盖,与茶杯沿儿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以身试险,联络重权忠义的臣子,以求得最真实的效果。您要在叛乱贼子认为将要成功的那一刻,将其一网打尽。这样不仅能肃清朝中纷杂的势力,还能起到很好的警示作用,最少在十年内,朝中所要考虑的只有外患、并无内忧。”说完之后,云沐阳略略做了些停顿,见到父皇并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也就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但是,这些都是儿臣的揣测,在之后父皇与三哥、陈靖远等人的商讨中,儿臣才确定下了这种猜测。那天也就将先前计划好的方案做了些调整,保证在不扰乱父皇谋划的基础上,能够与其配合,去达成父皇想要的最终结果。” 搭配着清脆声响,云沐阳口中说出的“计划”虽然与元康帝做下的筹谋在细节上有些出入,不过大体上是一致的,这个结果就连元康帝自己都没有想到。 原本自己一直担忧,沐儿的阅历不足,很容易导致他在做出判断与决策时,产生偏差与失误。而为君者,最忌讳的就是一意孤行和狂妄自大。没想到沐儿的成长竟然让他眼前一亮,一个能够将他人计划洞察、并考虑到期间发展的各种可能性,并随之做出相应调整的人,若是专心于政务的管理,也能以一种总览全局的眼光去筹谋未来,能够尽量避免一意孤行的发生。 元康帝心中虽然对儿子这番话语十分认同,可面色上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赞许,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未说些什么。 其实云沐阳自己也是在前一天的会面中,才最终肯定下来自己早前的判断,倘若不是出了今日的“赌约”之事,恐怕他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最多只是将这件事记在心里,配合好元康帝接下来的计划罢了。可破虏将军江宇森的到来,倒是让他的计划能够更快的进行,而且有了北方五州的神鹰铁骑,到底是比不熟悉平原作战的东南水军更为得心应手!想来,当初自己让谢霖从中挑唆云陵阳与刘士强的关系、勾起韩丞相兄妹的矛盾,父皇都是算计在内的,不若如此,又哪里能走到今天这种局势? “父皇今日将破虏将军宣召到此,是为了西北的那三十万大军。”细细思索了一番,云沐阳再说话的语气已经不再是疑问,而是以万分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若是徐皇后看到自己儿子这时的神态作为,一定会发现他与多年前的云翎恪竟是那般的神似。并不是说父子亲情间的相似,而是气度仪态上的相近,都充满着一股不可阻挡的上位者气息。 “的确,朕手中掌握的兵权,看似只有曹晟统帅的锦衣卫,不过御国者,当先御人心。”将手中茶杯盖放回到茶杯之上,元康帝显然对儿子这种肯定的语气十分欣赏。为君之道切记妄自尊大,但也不可软弱自艾,坚信自己的判断,把握这种信心的平衡,这才是最为关键的。沐儿对这种情绪的把握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不再如往常一般,只知道一味地冰冷对人,就连说出的话都平添了几分不可辩驳。“不仅是江宇森手下的五万神鹰铁骑,父皇还为你备下了另一个惊喜,时机成熟他自会出现。” “父皇,您想以虚假军情,使朝中的兵力都不得擅动,再借着这股东风强势控制刘士强手中的水军。”将今早陈靖远告知自己的情况与方才江宇森说出口的那句“强敌入侵”之语相结合,就不难得出这个结论。不过这话从云沐阳嘴里说出来,反而多了种淡然无所谓的感觉,好像他并不身处其中,只是个观棋的看客,静观棋局变化即可。 “沐儿,若是你母后能看到现在你的表现,想来定会深感欣慰!”元康帝的心情从未如此时这般顺畅开怀,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欣喜,下一刻竟是大笑出声,而且笑声是前所未有的肆意。 反观云沐阳的反应,也只是轻轻扬起了唇角,微微笑了笑。可眼神中流动着的那抹潋滟色彩,多少能够展现着他内心的波动。父子二人的交谈以元康帝酣畅淋漓的笑声作结,不过他二人心中皆是明晰,一切已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只需要等待贼人入局,这连番的好戏,确实能够让他们好好的演上一段。 第71章 忠君路破虏身先下 不觉太阳已经渐渐有了西垂的预兆,等云沐阳从若尘轩中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看着前面那个迈着坚定步伐的男子,站在门口的元康帝感觉好像穿越了时空,从自己儿子的背影中竟然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被自己这个略有些荒诞的穿越想法有些惊到,他也只是摇了摇头,目送着云沐阳出了院落。 “按照先前的计划行动吧!”元康帝看向一侧回廊处露出了一片衣角,轻轻叹出口浊气,声音中透出的是一种下了极大决心的模样。 “圣上就真的相信五殿下不会藏了旁的心思?若是和他……”一个身影从回廊的柱子后转出,正是先前离开屋子的江宇森。他几步走到元康帝的身边,不论是语气还是动作都展现着前所未有的恭敬,这与他桀骜不驯的朝臣风评可是存在着极大的反差。 “不会,沐儿心中没了那层污秽,今后的路还长着呢!”直接打断了江宇森担忧的元康帝眼中闪动着不易察觉的柔情,但说出口的话却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其实,就算是江宇森不说出那人的名字,元康帝心中也十分清楚,他指的是大儿子云陵阳,那个多年前让自己失望的存在。 当年,他曾经答应过徐皇后,不会让他们的孩子参与到皇室权力的争斗中,保证让孩子远离这些是非纠葛。所以,多年来他并没有动过,立沐儿为储君的打算。曾经他觉得韩梧信是个纵横官场的好手,加上有这些忠心的将领在,将皇位传给韩梧桐的孩子,也算是一石三鸟。一是全了他对徐皇后的承诺,二是还了韩梧桐多年替他筹谋的情谊,三是弥补了自己对于大儿子多年的亏欠。若真的将云陵阳立为储君,内有韩梧信操持朝野安定,外有跟随自己数十年的敬国公孙瑾泉稳定国门,也是极为让他放心的。这样一来,他便可以一心去做徐念贞的夫君,卸下钦傲帝君的重担,带他心中唯一的那个女子去实现他们曾经描绘的生活。 老天爷到底是不许他轻松放下扛在肩上数十年的责任,不肯放他去过田园潇洒的日子。正当他宣告满朝臣工,准备过些时日便宣布储君人选的节点上,敬国公孙瑾泉被他手中的锦衣卫查出了预谋作乱的事情。这让他计划好的所有棋局,一瞬间成为了死棋,不得不重新谋划。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即使没了孙家守护钦傲的疆土,他还能为云陵阳这个下一任帝君去培养更有军事才能的将领,去保证钦傲云氏的千秋万代。可偏偏与孙瑾泉里应外合的皇室宗亲是他的儿子,是他决定将其作为储君人选的大皇子云陵阳。纵然他们之间的通联十分隐秘,也难逃元康帝手下锦衣卫无孔不入的探查。就在得知敬国公于封地岭川招兵买马的那一天,一份写有敬国公逆党成员的名单已经放在了元康帝的书案之上。而云陵阳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被写在了最为明显的开头位置,其后对他的标注则是“与孙关系过密,曾多次秘密通信,并有多次金银往来”。这些描述已经将元康帝的计划彻底打落谷底,再无进行的可能。一个乱臣谋逆的武将,一个意图篡位的皇子,于情于理都不能将他们再划归到计划人选之中。 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元康帝秘密诱捕了敬国公孙瑾泉,并对外宣称敬国公于封地以招兵为由聚敛钱财,实属贪污重罪,以此查抄孙家资产、子孙皆被收押,孙瑾泉终身幽禁于岭川封地的自宅,还剥夺子孙后代入仕为官的权利。因为敬国公的事情一直没有勾连到云陵阳,当时云陵阳还为此暗自得意过,可这也只是元康帝想要放这个忤逆子一条生路,并没有多加追究责任。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虎毒尚不食子,今后多加留意动向也就是了。 从那之后,元康帝再也没有提过册封储君之事。朝中许多臣工多年来一直上书,请求帝王尽快立储,也好为江山社稷的未来做好打算。但经由敬国公一事,元康帝突然冷静了下来。纵使他真的想要尽快完成云氏皇族的责任,想要在往后的时光中去体验那份轻松畅快的生活方式。终究是他操之过急了。倘使真的因为自己的这份私心,导致云氏皇族的统治出现了危机,那自己又有何颜面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元康帝想要等待,等待自己这些子嗣中,能够出现一个足够承担起钦傲未来命运重任的孩子。他曾经心中计较过一番,自己的这些儿子中,老四云滦阳胆气不足,性格偏向唯诺软弱,这样的性格并不是接任帝君的好人选。再加上他的母亲出身低微,早已过世,并不能在自己传位之后很好的辅佐这孩子向好的方向发展。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元康帝直接将老四云滦阳排除在候选名单之列。 而幺子云仲阳、九子云肃阳、八子云皖阳都年龄尚小,其母正是壮年。倘若真的将他们作为储君培养,元康帝没有把握能够保证,这几个孩子不受到其母的影响,最终的结果就极有可能演变成牝鸡司晨的悲剧!这并不是元康帝想要看到的局面,因而将这几个孩子也排除在候选人之外。 而最后的选择就落在了五子云沐阳与七子云瑄阳的身上。当初元康帝为了兑现与徐皇后的承诺,只能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七子云瑄阳的学业上,他希望不要再重演大儿子的悲剧,所以对于这些尚未弱冠的皇子的要求更为严格。虽说云瑄阳的礼仪学识亦是不俗,到底还是少了些成就事业的那份坚韧与恒心。元康帝这些年也想尽力将他的这一缺陷进行弥补,可终究是抵不过老天爷的选择。到头来,能够洞察朝堂变化、谋划钦傲未来的人,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与徐皇后的孩子身上。 “沐儿不会令我们失望的!”元康帝看着云沐阳走过的那条回廊,双眼中的期待不住地往外溢出,而站在他身后的江宇森对这种眼神是再熟悉不过的。当年若是没有这个人鼓舞自己,恐怕他还是个浑浑噩噩讨生活、占山为王过日子的山贼,那还会有今日这个威风八面、战功赫赫的破虏将军! “圣上都这么说了,末将哪还敢有什么异议。”话虽是恭敬之语,到底是掺杂了些调侃的意味在其中。既然圣上相信他,那他这个做臣子的哪有不相信的道理?说来元康帝也算是对自己有着再造之恩,就算是报答他的恩情,他江宇森也愿意去相信这个年不过二十的五殿下!若五殿下也有着当今圣上的这般能魄力,自己往后的日子过起来也会顺心许多。 “你这人啊,还是如此的……”元康帝还未说出下面的话,却停住了一瞬,“若不如此,你也配不上闻风丧胆江破虏的名声了!” 第72章 谋算计神机归义上 江宇森不自觉地耸了耸肩,语气显得轻松了许多,“末将也是实话实说,想必圣上也不会和无赖山贼计较了去吧?” “哈哈哈,你现在哪里还是天龙山的山大王,破虏将军江宇森,可是令北方部落闻风丧胆的存在!”用余光瞥了瞥身后的那个自以为一副无赖模样的江宇森,元康帝的语气收回了方才得轻松快意,沉声道:“这等机遇稍纵即逝,可别让西北兵勇寒了心!” 回应元康帝的则是身后的一片沉寂,江宇森默声禁语,随着元康帝的视线看着逐渐西垂的日暮。这等反应倒是让元康帝多少放下了些担忧,依着他对江宇森脾气秉性的了解,他这种神情必然是在规划着自己的行事步骤,看似放荡不羁的人,心思才最为细腻。 “咚咚”的佛寺钟声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回荡,每一次的钟声敲响,不知是牵动了谁的心思,亦或是惊扰了谁的筹谋心境。 在西北军将领易主的这一天,也就是天宁三十年七月初十,陈家小将军陈靖远直到夜幕深暗才回到京都奥良城中的镇西将军府。其实这样说并不准确,因着今天白日里的这场风波,如今这座宅邸只能称为陈府,哪里还是什么镇西将军府? 陈靖远还未走到自己的卧房,就在穿过府中花园的时候遇到了亲随董睿,或者可以换种说法,董睿是在花园中的凉亭外等他。 陈靖远在看到前方的人影时就已经放慢了脚步,走到凉亭外借着亭中的微光,他才看清那个晃动的人影是董睿。“怎么还没睡?”一种带有颓废意味的语气自陈靖远的口中发出,只不过这种语气配着如今的环境,竟显得有些凄凉。 “少将军,卑职是特意在此等您的。”董睿说话的声音并不似先前那般洪亮,大概也是因着夜深了,说话的语调也压低了许多。 “智辉,我已经不是什么少将军了。”听着对方仍然用曾经的称谓唤着自己,陈靖远多少感到有些讽刺,唇角微微扯动了些弧度,无奈地笑着看向董睿。 董睿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习惯的的称呼在这个节点上,确实不合时宜。“少爷,卑职只是觉得……”还想说些什么的董睿,话都还未说完,就瞥到陈靖远的双眼微眯了一下,而这个动作对于董睿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陈靖远是在暗示自己,附近可能人在监视着两人的对话,此时的确不能讲一下话说出口,免得落了口实。随即,董睿话锋一转,“卑职只是觉得,今日之事未必是什么坏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我陈家不配掌管西北军权?”听了董睿的话,陈靖远就像是炸了毛的野兽一般,说话的声调径直升高,就连方才那股淡淡的颓废伤感都转化成了怒气。 “卑职并没有这么说,但是卑职只是想让少爷明白,有些事不可逆天而为。您出去冷静了些时候,也该想得清楚!”作为知晓陈靖远行事风格的亲随,董睿也是这府中仅有的几个,知道陈靖远与皇室五殿下交好的人。他现在这般话,当然也有着双层的含义。表面上是在劝说陈靖远放弃争回兵权,安安分分地做陈家少爷;可内里却是在说,要陈靖远稳定内心情绪,万不可做出什么有损帝君计划的冲动之举。这“天”也该看好是哪个天,这“逆”也要清楚如何为之。 “呵呵,为军者,忠君卫国。也许,我该好好的醉上一场,也就能够忘了今日之事。”陈靖远顺着董睿的意思,说出的话愈发表现得无奈而又无力,仰头望了望天上的星辰,随之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少爷,过些时日老爷回府,你也该多开导几分,万不可触怒龙颜,降罪于身啊!”眼瞧着陈靖远仍在扮演着无力回天的模样,董睿也只能随着他一共演下去。倘若此时此刻不是他在场,而是换了旁的家丁,恐怕也不能让自家少将军这么顺畅地表现出认命的状态。 “算了算了,老头子愿意怎样就由着他吧,回到京都也是要呆在府中,总不会真的在家中闹得鸡犬不宁。”陈靖远语气中的烦躁与不在意,仿佛他有多厌烦自己这个父亲一般,竟是连亲人间合该有的关怀都不想去理会。“不提这个了,走,陪我喝酒去!”不耐地摆了摆手,陈靖远仿佛逃避一般,不再去提与父亲陈渊交流的事情,反而要董睿陪他借酒消愁。 “少爷,夜深了,还是别喝了!”董睿顺势阻拦了几分,不过这阻拦的方式也仅限于言语上的说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随后,他仍是被陈靖远拖着,从府中的库房抱来了几个酒呈,来到了秋风书斋。 在关闭书斋大门之前,董睿仍旧象征性的劝了陈靖远几句,不想让他深夜酗酒。不过也被陈靖远以“久在军中,难得畅饮”为理由搪塞了过去。在陈靖远用力的关闭了书斋的大门之后,两个人端坐在桌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没一会的功夫,二人言语中便多出现酒醉之语。想来也是因着军中禁酒,加上陈靖远的年纪尚小,遇到今天这等褫夺兵权的情况,倒有几分借酒发泄的意味在其中。 听了些时候,隐身在书斋屋顶的一个身影听着屋内两个酒鬼的抱怨之语,也是越发的无趣。确定四周无人发现他的存在,这才将屋顶上的瓦片收拾整齐,飞出了镇西将军府。只不过那人不曾想到,就在他从屋顶离开之后,屋内的两个酒醉之人倏地睁开了迷醉的双眸,脸上哪还有什么酒醉之态,竟是表现得再清醒不过。 董睿率先从桌边轻声起身,细细听了听屋顶上的动静,过了些时候才小声向“醉卧”桌面的陈靖远说道:“少爷,看来是已经走了。” 其实在董睿听音判断的同时,陈靖远也在仔细甄别着屋顶上的动静,当董睿向自己说起屋顶无人的时候,他才将趴伏在桌面的身体直起,双眼中的眸光略显深沉。 “少爷,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如此吗?”声音只在两人的耳边飘动,并未扩散到周围,董睿在军中练就的那副略显粗犷的嗓音,一瞬间又回到了曾经书生时期的低声细语。可在他对上陈靖远双眼之时,竟有些惊奇。他说不出陈靖远哪里与先前不一样了,但是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好像忽然之间少了些什么,又好像突然之间多出了些什么。 “放心吧,这种日子不会持续很久的。”眸光聚焦在手中的酒呈之上,陈靖远用低低地声音回答着,“等爹回京,你一定要提前告知他京中的情况。” 董睿点点头,这点子意识他还是有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久居边关的老爷对京都中的一切一无所知。本以为自家少爷已经交代完,董睿才要俯身将方才做戏时踢翻的桌凳恢复原状,却被陈靖远阻止了去。 “做戏就要做足,待明日派小厮来打扫吧!若是他们想以此刺探真伪,咱们也不至于露出马脚。”收回方才握住董睿肩膀的手,他作势就要趴在桌上休息。董睿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处处谨慎一些,学着陈靖远的动作趴伏在桌上。 第73章 谋算计神机归义中 话分两头,这一夜对于许多人来讲都是个不眠的夜晚。这其中不仅包括西北大军执行将领本人及其家属,朝中其他兵种的将领,甚至还包括了掌管了中央羽林卫的丁勇。 自从那一日将上门拜会的云陵阳痛骂一顿后,丁勇在书房书写家书之时,他察觉到了曹晟的存在。也正是在那一晚,丁勇通过曹晟的传达,了解到了元康帝的部分计划,并且逐步按照元康帝的规划开始进行准备。当然,在今日乾元殿朝会之时,面对那个元康帝替身所下达的旨意,丁勇也是有些惊讶的。即使他明白兵权的归属,历来都是朝堂中的权术重臣所争夺的对象,可这等并不高明,或者可以说成是儿戏的夺取戏码,也实在是让人惊叹。此道旨意一经下达,那么朝中那起子乱臣贼子的同盟也就彻底暴露在天下人眼前。如此一来,他们想要达成的目的也是不言自明,难不成将天下忠义之士都当成了闭门造车不谙世故的痴人不成? 而今晚的丁府,有几位身着兵盔戎甲的男子由府中管家蔡毅领着,径直向丁勇的书房而来。 “蔡叔,将军今日在营中宣布的消息,是不是……”走在蔡毅身侧的一名男子低声询问着,只不过他还在斟酌该如何将白日里的事情委婉的说出来时,他身后一个体型雄伟、黑面残颜的副将模样的男人已经抢先接了话。 “言哥,咱跟蔡叔又不是外人,叔,将军就没啥不满情绪?”而开口抢话的男子说话的时候,还顺势将胳膊搭在了前一个男子的肩膀上,“将军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啊?” 被他抢了话、被称为“言哥”的男子先是侧目看了看粗犷副将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一脸的嫌弃模样,还同时耸动着肩膀想让那条烦人的胳膊离开自己。“黑子!这不是在军营里,管好你的嘴!”看他此刻的神态,大概是有些后悔让这个粗犷男子一同前来了。 走在前头的管家蔡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身后的几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地向着书房的方向走着。 “言哥,蔡叔这是咋了?”黑子还没反应过来,看到蔡毅的神情心中大为不解,转头就问着旁边的这个他称作“言哥”的男子。不过他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还收到了对方的一记眼刀,以及一记捶在胸膛的拳头。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被言哥恶狠狠的语气镇住,黑子虽然长相上吓人了些,到底是不敢在这个被叫做“言哥”的人面前撒野,紧紧闭上了嘴巴没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跟在了众人身后向前走着。直到这几人进入了书房,看到了端坐在书案前的丁勇,黑子这才像解了禁咒一般,恢复了方才的神色。 “言霆,你今天带着这几个人来见老夫,不单单是为了送新军名册这么简单吧?”看到自辖军中的几位副将皆在一处,丁勇早就猜出他们想要谋求的答案,可过早露出自己的底牌哪里是他的作风?现在的这一问,只不过是形式上走一走的过程罢了。 “将军”,言霆向坐在书案前的丁勇行了个军礼,这才直起身来双眼视线直直盯在了丁勇的脸上,“末将想从将军这里求得一个答案,而这几位弟兄也是因着相同的原因,才会相约一同前来的。”这人说话的功夫,丁勇已经从书案前起身,示意着这几人前往中厅待客之处,自己先行坐在了中厅的主位之上。而这几人也不推诿客套,随着丁勇的步伐来到了中厅,各自落座,皆是双腿分开,腰背挺直的军姿做派。 “言霆,老夫午后在军营之中已经交代的十分清楚了,你又何须再来寻找什么答案?”丁勇无论如何也是纵横疆场数十年的老将,对于战场时机的把握与敌人心理的拿捏,和在座的这几人相比不知高出了几个层次。一番话语,也是有意去试探这几位副将的真实用意。 “将军,神机营与天火营虽说是统归京都兵马司调遣,可实际对我们进行操练指导的是丁将军您。难道我们仍算不得将军手中的亲卫嘛?”一直都未开口的一位副将耐不住性子,直接将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纵然他心中清楚,他身处的天火营与言霆所在的神机营均是隶属于京都兵马司支配调遣,可一直督导他们进行训练的反而是掌管羽林卫的丁勇将军。即使丁勇在官职阶位上算不得他们的直属上级,但在他们心中对于这位驰骋疆场数十载、救先帝于危难中的老将军的崇敬,已然将他视为了天火营与神机营的最高执权者。 可今日午后,丁勇来到军营之中宣布,西北军的将领已经被调配撤换,可能自己在不久之后也会调离职位。所以,他希望神机营与天火营的训练不能因着新任长官的到来,而出现以强欺新、松懈训练的事情。一石激起千层浪。丁勇宣布的这个消息让两营将士皆是惊愕不已,更有许多兵士在校场上直接跪地高呼,请求丁勇将军向当今圣上代为传达军士的意愿,避免调换执掌军官的事情发生。 而这个场面自然是丁勇希望见到的。他今日在校场上的这番演说,就是想借此确定下两营将士的忠心,这样才能更有把握去完成元康帝交代给他的重要任务。说实在的,当年他接手神机营与天火营这个无人敢接的疲弱军种,也只是认为在未来的岁月里,可能会出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景象。同样出乎他自己预料的是,时至今日的两营官兵,其作战能力在战场上的作用竟能起到力挽狂澜的功效。 “杜鹏,这话可不是能随意说出口的。”虽说丁勇很满意得到这个效果,但是在表面上仍是要做出一副不可违逆京都兵马司的样子。“虽说这些年两营的训练皆是由老夫一手管理的,可到底你们是送养的孩子,老夫不可能占了嫡亲父母的位置,去命令你们做什么违抗京都兵马司命令的事情。” 看着丁勇与在座其余几位副将你来我往的交谈,言霆心中所想也逐渐清晰起来。他率先起身抱拳正面向丁勇,高声唤了声“将军”,而其余几人见到这动作,先是一愣,随即也以相同的姿势站起身来面向坐在主位上的丁勇。 “我两营将士幸得丁老将军栽培,亏得丁老将军力保,才不至于在数年前取消我营番号。今日,两营将士在此立誓,钦傲战事唯丁老将军是瞻。”言霆的话音刚落,身后那几位副将都一共说出“唯丁老将军是瞻”的话语。这其中声音最大的,莫过于先前被言霆呵责的那个被叫做“黑子”的粗犷男子。 第74章 谋算计神机归义下 望着厅中两营副将,丁勇的心中想起的却是数十年前的景象。他也曾那般年轻,有着三五交心仗义的兄弟,就连曾经的那次救驾,也是他和兄弟们拼着命保下的先帝。可年纪最小的唐淮州却永远的留在了疆场上,这也是丁勇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让他愧疚了一生的起点。 “你们如此看得起,老夫也不是推诿矫揉之人!”说着,丁勇直接从主位站起身,同样双手抱拳,一双虎目不似年老之势,仍旧散发着执着坚毅的光芒。“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老夫也会据理力争,必不会寒了两营将士的心!” 一句话虽轻,但在言霆几人的心中重似千斤。几人皆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一脸的严肃表情,仿佛明日就要上了疆场一般。与此同时,丁勇的心中也是多了一份安慰,这群小混蛋也算是有良心,并不是那等忘恩负义、趋炎附势之辈。这些年的悉心栽培总算是没有白费了去。其实丁勇不是没有想过,若是神机营和天火营的兵丁听到这个消息不做反应,那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为之。毕竟那晚曹晟向自己提及的元康帝安排,最为重要的便是保证神机营与天火营不被贼人收入麾下,而这件事情的成败只在于他丁勇是否识人准确,是否值得两营兵士忠心相向。 “老将军,上头真的要将你调离,那神机营必定为你请命,求圣上收回成命!你说是吧!”直到现在,在门外被呵责的黑子才算是真的放心说话,也是为了表达一下自己的决心。这最后一句嘛,当然是说给身旁的言霆的,边说还用肩膀撞了一下言霆的上臂。 “哈哈哈”,在京都中驻防久了,就连京中的兵士都多了丝趋炎附势的气息,少了沙场兵丁的那份热血真诚。丁勇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直率的士兵了,这欢喜的程度自是不言而明。他直接走到了黑子面前,伸手用力拍着黑子的肩膀说道:“小伙子,老夫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像你这般率真的人,这盔甲……你不像是两营副将,可以告诉老夫你的名字吗?”细细打量了一番,丁勇也在脑中仔细回想着,确定营中并没有这样模样的副将,这才好奇心驱使下,想要知道黑子的名字。 被崇拜的丁勇将军拍了肩膀,又让其主动打听自己的名字,黑子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他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被阳光晒得黝黑的皮肤还泛起一丝潮红,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继而将脸转向了身侧的言霆。而身旁的言霆看着他窘迫的模样,脸上有表现出无奈的神色,一脚就踢在了黑子的小腿上,低声在他耳边说着,“黑子,看我干吗!将军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 “噢,老将军俺叫白三全,在营中兄弟们都叫我黑子,现在是神机营一队的队长。”黑子听了言霆的话才恍然顿悟,说话上也不再含糊,直接就将自己的名字和现任职务告诉了丁勇。那直憨的声音配上他黝黑的面容,倒真的让人看不出,刚刚有些羞赧的人竟会是他。 “白?有意思啊!三全啊,想不想到老夫府上做亲兵?”丁勇听到黑子介绍自己名字时,竟然说自己姓白,倒是和他自己的外表不甚相符,一时间倒是让丁勇再次开怀大笑。不知为何十分喜欢这个性格直爽、憨厚老实的小子,直接就抛出了丁府亲兵的橄榄枝。虽说丁勇先是对他的性格提起了兴趣,进而在得知名字的时候也觉得十分有趣,不过他看得出,这小子在疆场上必定是个将同袍情谊看得比自身性命还要重上几分的人,不然怎么会将自己的面容弄得刀伤痕痕呢? “啊?”这回换成黑子傻眼了,他只是因为崇拜丁老将军,才求着言霆带自己来京都奥良,想要近距离看一看丁将军的模样。况且,他也十分欣赏丁将军的豪爽性格,觉得这样一位将领必定是个重视同袍情之人,而这点与自己出奇的一致。“老将军,俺……”黑子面对丁勇的这个离开神机营、做丁府亲兵提议犯了犹豫,这时候的他反而纠结了起来,沉默了片刻才直视着丁勇的双眼大声说了声,“老将军,俺不能答应你!” 这还是丁勇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提出的建议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绝对是十分具有诱惑性的。这一来,作为将军府的亲兵可以远离时刻会遭遇危险的战场,能够保证自身的安全;二来,府内的亲兵的月俸不知道要比当个大头兵小队长高了多少倍,经济上来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要养家糊口的男丁;三来,作为亲兵可以得到更快的晋升机会,一路被推荐进入皇家卫队的亲兵就大有人在,这等成功捷径,没道理会被人拒绝才是!好奇,这小子的拒绝让丁勇充满了好奇。 “三全啊,为什么要拒绝老夫?老夫看你的样子,其实很想到丁府才对啊!”丁勇的这句话才问出口,就见到这个粗犷残颜的汉子直接单膝扣地,双手抱拳,一副请罪的模样。 “老将军,俺的确是想当您的亲兵,可俺答应过一队的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俺不能这个时候抛下他们自己舒舒服服的当个亲兵,让他们独自上战场。所以,所以……”白三全本就不是什么能说会道之人,这一大串文绉绉话说出来已经是费尽了他的心思,再往下的话,他是实在没办法再说下去了。恐怕再说上几句,他就该将粗话直接说出口了,那岂不是对丁老将军的不尊重了。结巴了好久,他也没再说出个所以然来,可丁勇看他的眼神再度深了几分。 看来老夫没有看错人,这孩子的确是个忠义之士!丁勇眼中的欣赏之色更甚,同时也为自己识得这样一位憨厚忠义之人感到十分欣慰。“罢了,若将来你队中的小子都有了功勋,老夫将你们都招进府中,还让你做个亲兵小队长!哈哈哈哈!” 看着丁老将军开怀大笑,白三全这才咧开嘴憨憨地笑了起来,最明显的莫过于黝黑的皮肤搭配了一口白牙,这场景让在场的其他几位副将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只不过在这其中,到底包含了多少他们对眼前这位老将军的尊重,也许只有每个人眼中的那抹坚定才能表现出来了。当然,最开心的还要数言霆。在他看来,有了今日之事,神机营与天火营再也不会被朝中其他的军种嘲笑了去。因为他明白,丁老将军乃是一代将才,有他的领导,两营的发展即使说是不可限量也是十分保守的说法了!能够发现两营的重要作用,并且力保他们不被撤番的丁勇,他会视为再生父母一般的存在,言霆的这条命也一定会为丁老将军效力! 其实,这个时候的言霆还不知道,今后数十年间,他到底会与两营兵勇发挥何等奇效!现在,他同样不会知道,钦傲的未来将会在两营声势中愈发的光明! 第75章 秋霜居泪洒梧桐上 缘觉寺中的元康帝这些时日对于云沐阳越发的满意,这份心意想必身处深宫之中的徐皇后亦能有所感受。世人皆说夫妻一体、缘则心知,想来这份缘倒是将他们二人系在了一处,这辈子是注定要一起面对钦傲朝中波澜起伏的凶险才是。 只不过深宫之中还有一位陪伴了元康帝多年,甚至是为其帝位筹谋了多年的女子,她就是前些时日被崔贤妃生生褫夺了封号、贬为庶人的韩梧桐了。想想宫中的徐皇后与当初远在川蜀之地的云沐阳,母子之间虽相隔千里,但心却是在一处的。当初云沐阳遭到韩丞相的暗害,徐皇后所做的一切皆是因为坚信自己的儿子并不会轻易被人害了去,而着这份心意到底是与云沐阳想到一处去的。 反观曾经的韩贵妃与大皇子云陵阳,反差却是极大的。大皇子从未离开过京都,也是时常入宫看望自己的母妃韩梧桐。但若说亲近,倒真的是谈不上,只不过是比宫中其他妃嫔多了些相处的时间罢了。母子之间数十年的亲情,到头来反而不如徐皇后与皇三子云逸阳的收养关系来的亲切。有时候真的不知该如何去评论宫中妃嫔与自己儿女之间的关系,若说是关系亲近,却也有十分疏离的存在,比如诞下皇九子云肃阳的瑾贵人便是如此。都说是母亲子贵,可瑾贵人诞下皇九子之后,竟将他送与同一位阶的湘贵人抚养,自己竟是在没去看过亲子。个中的缘由,想来也只有湘瑾二贵人才心知肚明,旁人自是不会洞察几分的。 自从韩梧桐被废了贵妃位,褫夺了封号,便被迫迁居秋霜居,随行伺候的也只剩下嘉慧一人而已。当然,宫中一些位阶较低的女子看到这种情况,多会认为后宫中只在徐皇后一人之下的韩贵妃,到底是没落得个晚年安祥,竟然被人告发了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的丑事,不仅圣上震怒降罪于她,就连亲生哥哥都与她划清了界限,竟是连个背后靠得住的娘家都不复存在了。这般想来,这些人倒真觉得解气,还多有人幻想在韩梧桐倒台后自己重获圣上青睐,能够接替曾经的韩氏荣宠,做个宠冠后宫的人物,将那个入宫不就便已手中握有皇子的崔贤妃比下去才好! “娘娘,虽说在夏日,您也别在风口站着,小心受凉。”嘉慧从御膳房领了午膳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韩梧桐一人坐在秋霜居的大门一侧,盯着廊下的那一丛仙女草发呆。 韩梧桐并没有理会嘉慧,眼睛仍是盯着略显萎靡的盛开花朵,一言不发的模样竟有些骇人。 直到嘉慧将午膳放到屋中,再转身回来招呼韩梧桐用膳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件颜色极为娇艳却也多有褪色的披风。将披风盖在发呆的韩梧桐肩上,嘉慧轻声说道:“娘娘,回屋用膳吧,您每天盯着这仙女草做什么?”许久之后,嘉慧并没有听到韩梧桐有何起身的意向,竟是连话都不曾答复一句。本来嘉慧都已经摇着头,准备进到屋中,此时的韩梧桐却说出话来。 “嘉慧,你可知这仙女草的由来?”韩梧桐的双眼无神,只是呆愣愣的聚焦在一处,说话的声音也是有些无力。 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的嘉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它在宫里都叫仙女草,是因为这花盛开时,就像是天仙的裙摆,飘逸灵动。可是在宫外它有另一个名字……虞美人!”韩梧桐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真的看到了站在自己背后的嘉慧摇头的动作,这种淡然平缓的语气,哪里还找得到曾经高高在上的贵妃身影?“虽然它开出的花朵极美,却是个苦涩的味道……就像我一般……传说长有虞美人的地方,便会有生离死别的事情发生!” 方才还不知韩梧桐有何用意的嘉慧,此时若是还听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她在深宫中陪伴韩梧桐数十年的情谊,也算是断绝了。听到韩梧桐这么一说,嘉慧立即警觉了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尊卑礼仪,直接就握住了韩梧桐略显冰冷的一双手,说出的话也较之方才急切了些。“这是什么话,娘娘怎能这样想了去,您还有大皇子呢!” “陵儿?还是别再将他扯进其中了……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也不错,何必再打扰陵儿的安稳人生?”韩梧桐心中自认为,从未将篡权夺位的计划告知过云陵阳,想来他也不会有所察觉。自己的儿子,哪个母亲希望将自己的孩子推到火坑里?况且,它还是个没有自己庇护的炼狱!现在,她倒是有些庆幸,并没有将曾经的计划说给云陵阳听,不然他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连她自己都不敢去想。只是,她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儿子,云陵阳早已涉足其中,又哪里能逃得出去呢? “娘娘,您还是多注意身子吧,前些日子已经受了凉,万不能再加重病情!”看着她这般颓废的模样,嘉慧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说些关心的话,尽量去减少她对这些事情的关注程度。一边说着,嘉慧一边搭手过来,想要将韩梧桐搀扶回屋子里。 “罢了,罢了,”心下里清楚嘉慧是在担心自己,韩梧桐也不想再多个人去担忧,草草回应了句,便扶着嘉慧递过来的手,想要起身到屋内用膳。不曾想刚用力抓紧了嘉慧的手,才要从门侧回廊上直起身来,眼前就一次次的发黑,若不是有嘉慧的搀扶,恐怕此时已经倒在地上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您抓紧奴婢的手,咱马上进屋啊!”嘉慧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的有些失措,连说话的语气也失去了该有的平和宽慰,变得十分的急促紧张。而她喊出口的称呼,也不再是宫中人人称谓的“娘娘”,倒是喊出了韩梧桐未出阁时的称谓。她陪伴了韩梧桐三十五年,从十四岁成为韩梧桐的大丫鬟开始,她就将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的韩家小姐,看得比命还要重。当年若不是韩梧桐选了自己,她转手就会被牙婆子卖到旁的富贵人家做填房,那种生不如死的所谓富贵,倒不如做个使唤丫鬟来的畅快自在。 后来,韩家将韩梧桐送去了还是楚王的元康帝府邸,成为了一名侍妾。她也就随着韩梧桐到了楚王府,眼瞧着她一步步成为楚王的侧妃,拥有了自己的良妃封号。直到最后,元康帝继位,韩梧桐也在之后的岁月中,逐渐成为了后宫中不可动摇的韩贵妃。三十几年的陪伴,在这深宫中,嘉慧不仅将韩梧桐奉为主子,更是想用自己的性命去维护这个一路走来,并不容易的女子。谁没有苦楚的时候?宫中之人看到的都是韩贵妃跋扈的一面,也只有嘉慧明了,韩梧桐本身哪里是有什么争夺的心,都是情势逼迫,保命罢了! 嘉慧不清楚此时的韩梧桐是否还清醒着,可她不想这个相依为命的人就这么突然地离开自己,竟是不顾尊卑礼节,一把将韩梧桐背在了自己的背上,一点点挪着步子进到了秋霜居的内室,将韩梧桐安置在了有些破旧的绣床之上。 第76章 秋霜居泪洒梧桐中 将韩梧桐安置妥当,嘉慧即刻起身,习惯性的招呼门外等候伺候的宫人,想让她们去传太医前来为其诊治。话还未说出口,她已经呆愣住了,这时候才想起这间屋子哪里是她们住了许久的温禧宫,若说如今跟随在韩梧桐身边的,恐怕也只有她这个韩家的老人儿才对。一时间,嘉慧有了一丝犹豫,若是自己现在去太医院请太医前来诊治,不要说太医会不会愿意来到秋霜居,就是自己能不能出了内宫转到太医院都是问题。弄个不好,也许自己都没命回来照看现在病中的韩梧桐。可自己不去的话,现下的这种情况,她又实在担心自家主子会有什么差池。 思虑间,嘉慧只得先将一块浸湿的帛帕放在了韩梧桐的额头之上。当手明显感觉到她额头的温度时,嘉慧眼中的焦急愈发的深重,自己面对这种情况的无力感让她感到莫大的压力。双手紧紧握拳,嘴唇紧抿片刻,嘉慧一头冲出了秋霜居的大门,看样子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不过,这些景象躺在床上的韩梧桐一无所知,现在的她已经被病痛与心魔困在了黑暗之中,一时之间竟是无法挣脱开来。 秋霜居中有人性命垂危,可皇族贵胄向来是最为冷血冷情的存在,更何况是帝君这一脉的传承?这其中,又哪里真的会有什么人间温情可言。此时深宫中的一处院落之中,有人早就知晓了秋霜居的一切,且已经在向主子汇报,准备邀功领赏了。 “娘娘,韩氏发作了……是不是要……”那个说话的宫人将头深深埋在了胸前,让人看不清楚面容,但声音却有些许的熟悉。 宫室之内端坐着的是一位衣着尚可的华服女子,看样貌也不过三十年华的模样,头上戴着的一顶玉树银花的步摇倒是分外亮眼。从服饰和佩戴的首饰就能看出,这名女子在宫中的地位并不是很高,甚至可以说是极为朴素的打扮。不过她脸上的算计倒是让身旁侍候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哦?这么快就发作了?”这名女子有些惊讶,心想太医并没有说药剂有这么快的功效,难道还有其他人看不惯韩梧桐这些年的作为,想要将她置于死地不成? “奴婢不敢向娘娘隐瞒,奴婢看的明白,韩氏的确已经缠绵病榻,现在是卧床不起的样子,恐怕已经是病入骨髓的时候了!”汇报着自己看到的一切,低垂着头的这个宫人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亦是抬起头来,让坐在上首位置的宫妃看到自己十分诚恳的神情。当她抬起头时看到这宫人的面目,竟是原属于温禧宫的宫人萍儿。在韩梧桐被废为庶人之后,温禧宫的宫人也都进行了分配,显然这个萍儿是被分配到了这名宫妃的殿中。 “谅你也不敢有所欺瞒,下去吧!”这名宫妃明显对萍儿说话恹恹的,言语中的厌恶并没有什么掩饰,打发萍儿出去之后,一名身着大宫女服饰的宫人端着一碟子糕点走上前来。 “娘娘可相信萍儿的话?”将糕点放在宫妃身侧的矮桌上,这名大宫女才低声说了句话,刻意控制的声调就是不想被门外候着的萍儿听到些什么。 “怎么不信?她韩梧桐这些年来在宫中树敌不少,就连曾经是她宫里的奴婢都想害她,其他人更不必说了!若虹,你也疑心未免过重了。”座上的女子倒是分外相信萍儿所言,并没有什么怀疑,反而是责怪自己身边这个贴身宫人是个多疑的主儿。不知该说是她将宫里的人物看得太浅,还是她对自己的把戏过于自信了。 “娘娘,虽说你想借着韩氏被废的机会,报当年选秀难堪的仇,但是这么做奴婢还是觉得太过明显了。”名叫若虹的宫人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担忧模样,站在这名妃嫔一侧不住地分析着现在宫中的局势。“虽说圣上废了韩氏,她这些年来在宫中也是树敌颇多,可咱们这么急切的出手,会不会为旁人背了罪?奴婢一直觉得萍儿那个丫头心思不正,连曾经的主子都能背叛,难道她不会背叛您?” 这番分析倒是女子从未想到的,经过若虹的提醒,倒是恍然大悟一般急忙拉住了若虹的手,“那怎么办?万一那个死丫头将我招了出去,那我不是完了?”平心而论,这名女子的确不适合入宫为妃,单是这等慌乱无章的举动就够被人利用千百回,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点身为贴身宫女的若虹自然清楚,对于自家娘娘的这种喜怒形于色的表现,她也表示无可奈何。看着主子慌乱的模样,双眼中早就褪去了方才的算计,重新以恐惧覆盖。若虹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才拍了拍她紧抓自己的手,语气中透着无奈,“娘娘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圣上册封的湘贵人,在宫中处处谋算、步步为营是最基本的,怎么能让殿中其他的宫婢看到你如此慌乱的一面?” 纵然语重心长,不过若虹也明白,倘若自己的这些提点真的入了她的心,多年来,她又怎会一直在贵人的位阶上,一直不得晋升呢?到底是因着自家主子的自作聪明,才做出了许多糊涂事。假使不是自己多少能劝住一些,恐怕在秋霜居的人,早就是她,而非韩氏了。 “对,对!我是圣上册封的湘贵人,旁人不敢拿我怎么样的!”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她还自作骄傲的挺了挺胸膛,仿佛身为贵人这种只能处在底层偏上的位阶,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一般。 沈家的大小姐素来头脑简单,这点倒是不假!若虹这么多年来服侍湘贵人,也是无可奈何,看着这个主子竟然连这些基本的深宫法则都不能参透,心中感叹良多。若不是当年沈家有恩于年幼入宫的自己,自己又哪里需要赔上多年青春,去保护这个明显智谋不足的沈家大小姐?不过她也快到了升任嬷嬷的时候了,看来是不能再对她有多少保护了。深宫中的水,她翻腾了二十几年,护着沈明蕊安安稳稳地坐在贵人位上也十几年了,沈家对她的恩情也算是还够了!趁现在宫中势力划分还不明显,她还能凭着多年来与内务执掌宫人的交情及早脱身,到时候就算沈明蕊真的把自己推进了地狱,自己也不至于为了报恩赔上自己一条性命! 心中做下如此打算的若虹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若是聪慧之人,哪里会为了区区的贵人之位沾沾自喜的?“娘娘,您要是想要置韩氏于死地,就痛快一些,反正咱们不动手,旁人也是会动手的!倒不如自己操刀来的痛快!” “那若虹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想到能亲手解决韩梧桐,沈明蕊眼中明显多了些兴奋,双手也不再紧握着若虹,坐在榻上就想对若虹发号施令。 不过若虹对此也早有说辞,直接就推脱了去。“娘娘,一切事情都是萍儿经手的,我们索性就让她处理干净就是了!到时候您这么吩咐她就好……”若虹都已经这么说了,本就没有主意的沈明蕊当然直接就同意了,而且还让若虹叫来了在外等候的萍儿。在沈明蕊交代期间,若虹直接就避开来,出了景华阁的大门,在院落中闲晃着。 其实若虹心中只是觉得不能让自己与这件事扯上联系!如果沈明蕊被人发现了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堂堂贵人竟会听一个小小的宫人指挥做下这些事情的。到时候自己早就被执掌嬷嬷晋升了,自己能摆脱的一干二净才是最要紧的! 第77章 秋霜居泪洒梧桐下 夜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可以明显看到一个一路向皇宫内院西北角落方向移动的人影。从人影的步速与形态来看,加上皇宫内里的西北角上正是秋霜居的位置,应该可以肯定下来,这人正是先前急匆匆出门的嘉慧。等她进到内室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并没人注意到一个被废宫妃所属侍婢的来去。 “小姐,感觉怎么样?起身将药喝了吧!”将手中的那只粉瓷青花碗放在绣床一旁的矮桌上,嘉慧轻轻唤着已经苏醒过来的韩梧桐,还不住询问着她此时的身体状况。 “嗯……”韩梧桐也才苏醒没多久,加上午膳未进的缘故,说话的声音更是没有多少气力。整个人还是靠着嘉慧的搀扶才勉强起身,倚住了绣床上的软靠。“你是不是去找了她?”喝了口嘉慧递过来的汤药,韩梧桐缓过一口气,便又将瓷碗递给了嘉慧。只见她轻抬起眼眸,直接询问着嘉慧,而细微的声音之中并无疑问,反而多了分肯定。 嘉慧知道欺瞒不过,索性也就不再隐瞒,径直跪在了床边,“奴婢也只能做这个决定了!小姐,今日您突然病发,奴婢真的是不能再看着您这样下去了!”说话的功夫,嘉慧的脸上已经是泪水涟涟,就连说话的间隙也有了几分抽噎掺杂其中。 “罢了,本想在这之前搏上一搏,看来老天爷真的不给我这个机会!”仰着头看着头顶有些破旧的床幔,韩梧桐呆愣地望了很久,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将泪水逼回眸中,不至于痛哭出声。“知道是谁做的吗?”不知过了多久,韩梧桐收拾好情绪,话语中的语气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不舍。 “是萍儿,现在已经被分到了景华阁当差,看来是湘贵人无疑了!”才站起身的嘉慧向韩梧桐汇报着方才从那人处获得的消息,听语气竟是怨恨多过悲伤。 “沈明蕊也是在自寻死路!”一语已经万分确定下了湘贵人的结局,韩梧桐很清楚,若是崔欣娘真的想一招制敌,她不会仅仅是废黜这般简单。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或者说是她身后的那个人是这个意图!这是想以自己为诱饵,将后宫中所有有威胁之人清除的干干净净。只要她出了差池,那么后宫之中没人能逃过清查的命运,谁让她多年跋扈让后宫人人皆是咬牙生恨呢! “小姐……”嘉慧本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瞥到窗户上映着个模糊的影子,直接给韩梧桐递了个眼色,这才开口道:“小姐你可一定要醒过来!”说完就转身作势要走出内室,到院子中去。 此时的韩梧桐也是收到眼色,静悄悄地又躺了回去,合上了双眸假寐着。待一切收拾妥当,嘉慧开门走出去的时候,那个人影便趁着她不注意,闪身进入了秋霜居的内室。这人来到窗前,看到了先前那只粉瓷青花碗,看到里面盛着汤药,就将一包粉末加了进去。期间转头看着床上的人并没有动静,也就匆匆收好纸包直接出了屋子。 “小姐,看来湘贵人是要当替死鬼了!”过了会儿,嘉慧从屋侧的阴影处走进内室,将门关闭后直接向躺在床上已经睁开双眼的韩梧桐回着话。 “那就按照她的意思办吧,这四方的天实在太过压制,也许这样的安排对你我来说都是解脱!”并不再多说些什么,韩梧桐心知,既然已经让那人介入其中,自己也再无作用,倒不如离开这方天地过些平静的日子。可总归心中还是有着牵挂,只希望那人也能保住陵儿,别让他再出了什么危险! 一夜无话,转眼已是天明。 这天夜里,云陵阳心中就早早地从睡梦中醒来,仿佛心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流逝,可他有说不出到底又哪里不对劲。就这么睁着眼睛到了天明,他才刚要起身,就听到门外有人敲响了自己的房门。 “爷,表小姐来了,您可起身了?”门外说话的是府内的管家,云陵阳也只是“嗯”了一声表示已经起身。只不过让云陵阳不解的是,韩家亲属众多,他的表姐妹也的确有很多个。可韩梧信已经明确将母妃剔除了韩姓族谱,今天到府中的这个表小姐,他确实没法确定到底是哪谁。起身穿衣整理了一番,云陵阳已经来到大厅准备会一会这个不请自来的表小姐。 “表哥,有件事,你一定要……”来到此地的正是先前与依晴会面的陶夫人,也就是韩家三小姐韩青染。 看着这个见面不多、交集不深的三表妹这种欲言又止,又有些悲伤焦急的表情,倒是让云陵阳有些猜不透了。心说,你倒是说说出了什么事啊,怎么这幅表情让人着急,还吞吞吐吐的不说明白。“三表妹,倒是稀客,今日这么早到我府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姑母她……她……”话都未说完,韩青染已经红了眼圈,坐在椅子上呜呜咽咽地抽泣了起来。 没想到是母妃的消息,云陵阳心中也是颇为震惊。连日来他都被禁止入后宫探视母妃,本来自己想要今日入宫求父皇收回废黜的圣旨,却不想自己还没出发,这个三表妹已经哭哭啼啼地来了自家府上,听意思是带着母妃的消息来的,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韩青染只是一味地哭,在云陵阳的心中反而有了不好的预感。心急之下,云陵阳说话也不再有什么客气,直接就将韩青染从座位上提了起来,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急切的问着她。“母妃在宫中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快说啊!” “夫君说,昨夜戌时太医院的太医匆匆赶往秋霜居,说是姑母她深中剧毒,已经不省人事了!”这番消息的真假,云陵阳本来还不确定,转念想到这个三表妹嫁的是平鸾台的陶明礼,而平鸾台与太医院并立宫墙外,的确有可能提前探听到这等消息。 “现在呢!母妃怎么样了!是不是无碍了?”其实云陵阳心中明白得很,若是真的没有闪失,这个三表妹也不会一大早就到他府上说这些情况。也就是说…… “表哥,太医到的时候已经……你节哀!”韩青染咬了咬嘴唇,并没有将韩梧桐死亡的消息直接说出来,虽然说得委婉,到底是人已经去了。“夫君说,姑母身边的嘉慧姑姑自裁,随姑母一起去了。” 本来云陵阳还抱着向嘉慧姑姑求证的希望,可韩青染的一句话,已经将他的希望彻底击碎了。原来是真的…… 云陵阳身处皇室,见过太多孤苦无依的皇家子嗣,老四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吗?从今天开始,他也会逐渐变成老四那样吗?一时间不能接受这等打击的云陵阳眼圈一瞬变红,放开抓住韩青染胳膊的双手的同时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却是一言不发呆愣的状态。 “表哥你……”韩青染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说些什么,但他的这种状态确实令她有些担忧。 “什么毒?”一句话出口,让韩青染有些措手不及,难道不是该问现在宫里要怎么处理姑母的后事吗?虽然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却也只是瞬间的噎住,之后便直接说出了“虞美人”。 接下来的事情韩青染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她被云陵阳客气的请出了府。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可以肯定,自己这个被旁人并不看好、甚至比喻为胸无点墨的表哥,还是有些血性在的。光是从他听到姑母过世时,那双红了的双眼,她就了解到了,即使是个世人唾弃的无用之人,触及到最在意的人事物,大概也会做出应有的改变了! 第78章 襄君路风声飒踏上 就在韩青染到云陵阳府上告知韩梧桐于秋霜居中毒过世的时候,这个消息同样传到了缘觉寺众人的耳中。当然消息的传递者并非韩青染,而是云沐阳手下一名唤作魏道的,他手中掌控的璇玑阁可是钦傲数一数二的情报交互所在。不同于云陵阳的震惊悲痛,缘觉寺中的几人听到这个消息的神情就变得多样了起来。 首先便是与之相处了数十年的元康帝,他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眼圈已经微微泛红,那不是因为对韩梧桐还有情爱上的不舍,反而是由于几十年的相处,俩人之间虽说算不得是夫妻相濡以沫,到底也是一同为了相同的目的努力过的。即使说不上是同路人,也该称得上是曾经一同并肩奋战过的战友。对于韩梧桐这人,元康帝也许战友情分要远远大于情爱上的眷恋。 真正觉得这个消息让人欣喜的,大概数得上云沐阳了。虽说并不是因着他人的逝去而感到幸灾乐祸那般低劣,在云沐阳的心中,到底是存下了年幼时期对韩梧桐的恨意的吧。若是没有当初的心善举动,让韩梧桐利用了去,他的母后也不会被禁足宫闱。纵使年岁渐长,云沐阳与元康帝之间也解开了数年的心结,这个心魔终究是不易消除的。 相较于云氏父子二人,对这个消息表现最淡然应该是郭鑫。本来他对于皇族内廷之事涉足并不深,多是看在同门的师兄弟情谊上才接受了云沐阳的请求,到太医院就职,成为了一位不起眼的小小太医,只为了兑现当初向云沐阳许诺的事情,替他守护好他在乎的人,仅此而已。 “父皇,会不会是韩相出手,断了大哥的后路?”刹那的欣喜之后,云沐阳稍稍恢复了理性,一脸的思索模样看向元康帝。 “应该不是,即使韩相想要断后路,也不会选择已经被废的人,反而会对有生力量下手!”直接否定了儿子猜测的元康帝虽然对这步棋局还不甚了解,却十分肯定得出结论,韩梧桐的死绝对和崔韩联盟扯不上关系。不过到底是谁在搅乱池水?又是谁在以此暗示接下来的走势?这些谜题都还不能一一破解。 “润之,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故布疑阵?”郭鑫虽然对这些尔虞我诈并不关心,但并不代表他心中没有算计,一句话就将云氏父子带出了方才一直绕圈的死胡同,拓展出一个全新的思路。 没错,韩氏中毒身亡说到底,只是宫中透出的消息,他们的确不能排除,这是迷惑世人的手段这一条线路。虽然说身处裕灵宫的掉包易容人没有被他们发现,但是数月以来韩相一直都没有搜查到云沐阳遭遇暗算后的尸身,依着他谨慎入微的性格,也许会选择这种方式,将隐藏于暗处的目标任务引出也是极为有可能的。 正当几人围绕着韩梧桐死亡的真正用意加以推测的时候,云沐阳手下的萃影却悄悄来到了韩依晴的厢房外。她所想的不过是要监视这个行踪过分诡异的女子,防止她做出破坏自家主子计划的行为。当然,这都是她给自己多加出的任务,而云沐阳只是要求她保护好韩依晴的生命安全罢了。 自从韩依晴在京都之中秘密约见了韩青染之后,萃影对这个什么女子的身份愈发的好奇,也愈发的想要去探索这名女子的真实身份。就在萃影思虑的功夫,一阵夏风拂面而来,带起的叶片以及沙土直接扑向萃影面部。她下意识地侧过头,眯起了双眼,想要避过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风。令她没想到的是,只是在这阵风吹起之时,一个诡秘的身影已经闪身进入了韩依晴的厢房之中。当夏风吹拂过后,厢房的门竟像是纹丝未动一般,就连萃影都没有察觉到,已经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其中。 “你前几日约见韩青染,是不是以为你暴露的太少?”那个身影闪进屋内就看到了坐在一侧床边的韩依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有了短暂的交锋,很明显,看到依晴这般做派,她早就知道眼前之人会来到缘觉寺中。 “青染会处理好这件事,族中那人一定不会察觉的,哥你放心好了!”依晴淡淡的说着话,语气中透出的不仅是自信,更是一种近乎执着的态度,说话的时候,依晴的双眼紧紧锁定着自己哥哥的双眼。让韩时凤有种错觉,自己的妹妹是透过自己再看向了其他人,至于那人是谁,他还无从猜测。 “即便如此,你也必须和我走!”韩时凤的语气十分强硬,作势就想上前抓住依晴,不想她有任何的反抗。 “为什么?你就不怕屋外那些侍卫嘛?”一时间挣脱不开束缚,依晴只能以退为进,想要劝说自己的哥哥离开。 可韩时凤哪里是将门外侍卫放在眼中的人?若他真的惧怕寺中的侍卫,也不会几次三番想要直接带走韩依晴了。“你以为你身边的这几个人,能够阻止我带走你?”虽然不清楚这些人为何会守护在自家妹妹周围,但他还是拥有对付这几个人的实力的,不然也不会也在明知那名女子守在屋外,也并不将其放在眼中,而是选择径直进了屋子。 看到依晴略有思索的样子,韩时凤直接抛出了一句话,将她的计划打算打到了谷底。“别再想什么借口了!我已经修书一封转交给了凤舞,想来这几日也该到了!”男子将眸光收回,一脸严肃的看着依晴,唇边却闪动着一丝得逞般的笑意。“今日你同我走,还能在凤舞跟前留下个乖巧懂事的印象,倘若你仍旧一意孤行,那我也只好让凤舞当面和你讲清楚利害关系,将你带离钦傲疆土了!” 这句话无疑是将依晴的希望彻底粉碎了。本来她打算仍旧以凤舞为借口,推脱掉哥哥的要求。可没想到哥哥竟然连凤舞都请到了钦傲,目的只是为了要让自己离开钦傲的疆土。她有时候实在搞不懂凤舞与自家哥哥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当初说是为了她的安全,将她直接带离了族中故土,让她一个人生活在这片她并不熟悉的土地上。现如今,她想为了自己喜爱的男子去做力所能及之事的时候,哥哥却来百般阻止,想要将自己带离钦傲。而且,带离的理由在她看来,绝对不仅仅只是钦傲国内动荡、不利于她的安全这种哄骗外人的理由。这其中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内情掺杂,不然一向处事和煦、性情平和的兄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强硬的态度去强迫自己随他离开。 不论是云氏父子这方的争论猜测,还是韩氏兄妹这方的辩驳理论,看来都是有着让人猜不透的迷雾笼罩其间,只是不知道揭开迷雾面纱的那只关键之手,到底是来自何人。 第79章 襄君路风声飒踏中 就在韩依晴与韩时凤两厢僵持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厢房之外已经有人靠近,而这个人并非是先前于外监视的萃影,而是结束三方探讨的云沐阳。 “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和你走的!”依晴此时心情越发的激动,说出口的话也不再如平时那般娇俏,多出了一分执着耿直。 “由得你这等胡闹还不够吗?”本来还要说什么的韩时凤突然住了口,略思索的下开门见山的问她,“是不是之前缘七会遇到的那个小子?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不肯跟我走的吧!”其实在刚刚说出来的时候,韩时凤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想法,但是说到后面的节点,他看到依晴明显有变化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自家妹妹真的是因为一个外人和自己作对,而且还是几次三番的将自己的嘱咐抛在了脑后。 要知道,在他与凤舞将妹妹带到钦傲的第一天就嘱咐过她,万不可对旁人暴露了自己,最好不要和旁人有过多的接触,只要安安静静等待他们的到来即可。然而事与愿违,在他初夏时分再次来到奥良城郊的那座竹屋时,已经没有了自家妹妹的身影,反而是让他发觉了有人在此执守这件事。当时他还以为是族中那人将手伸的太长,恐怕那个时候的存在,也是那名长相极为普通的男子为了掌握她的动向,才安排了岗哨才是! “不管怎么样,在这里的事情完结之前,我不会走的!”被哥哥洞察的心事,依晴当下已经没有办法再去遮掩,反而大大方方的认下的这个事实,并没有对其做出否认。而且态度仍旧是那般坚决,并不见丝毫的退让。 “你……”实在是拿这个妹妹没有办法的韩时凤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将其说服。妹妹这种坚决的态度他十分清楚,平时看起来都是一副柔弱娇俏的性子,可若是她决定了的事情,即使千难万险也会努力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博爱而执着,这既是依晴的优点,同时也是她最为致命的缺失。不若如此,当初凤舞也不会和自己商议,将她确定为候选人。那个存在,不就是要拥有这样的性格,才能保证族内的循序发展麽?! 两人的谈话或多或少的已经飘进了云沐阳的耳中,当然这不是由于萃影的汇报,毕竟直到现在萃影没有察觉到韩时凤的存在,反而是困在了他为其制造的幻象之中。 听到依晴房中有男子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自己并不熟悉,云沐阳心中一紧,难道出了什么事?为何萃影没有第一时间回禀呢?待他悄无声息的来到厢房之外,他真正明白屋中那人的恐怖之处。 云沐阳第一时间便发现了隐身于树间的萃影,但她的神情越十分恍惚,双眼中的眸光处于涣散状态,周围的一切事物变化好似都已经无法对她产生触动。再探查厢房周围侍卫的情况,皆是与萃影无异,看来是被个中高手针对,都处于一种懵懂木然的状态,对外界的事物感触已经降低极多。 看到这番景象,云沐阳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幻象!没错,江湖早已经失传的一种绝学,幻象可以在无声无息的瞬间将人困在其中,若是自身意志没有多加防范,很有可能会因为身处幻象之中而导致攻击自身的结果出现。但是看萃影和其他侍卫的情形,出手之人并没有必杀之心,倘若真的是想取了他们的性命,此时厢房外已经是躺了数具尸身了。 屋外的情形已经到了这般,云沐阳不敢想象此时屋内是个什么情况。他凝神静气,将呼吸压至最低,通过屋内些许的声响,判断着内里的事态发展。 “你所做的这些应该都是为了那个小子吧?此时他就在门外,若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危,早该冲进来救你!但是他真的这样做了吗?”就在云沐阳贴近厢房探查之时,韩时凤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必须说的是,在缘七会上的交手,他肯定了这个小子的实力。武艺倒是不错,当初对于妹妹的紧张也是他所见。不过,想要真的让他放心将妹妹交给他保护,他却并不看好!一个连自身都难保的落魄皇族,拿什么向他证明可以保护好他妹妹?依晴的性命现在已经不属于她自己,或者说已经不属于他们兄妹,她的存在对于族中的未来都是极大的保证!韩时凤不能也不敢放手,同样的,作为兄长的他也是对于这个让妹妹违逆自己的话语的最初不存在,有着不小的敌视态度。 “我相信他!”即使知道自家哥哥说的可能是事实,但是韩依晴心中依旧没有将希望消散。短短几个字的回答,透露出的坚定信念,不仅是她自己能够感受到,就连屋内的韩时凤也有一瞬间的呆愣。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相信着那个臭小子? “那我们来测试一下吧!若是你输了,必须和我离开这里!”韩时凤想要赌一把,一来他想确定门外这个小子对于自家妹妹的心意,二来若是自己赢了,也能免于妹妹看清眼前人,不仅能保证她的安全,更对她成长有益,何乐而不为? 还未等依晴询问要测试什么,韩时凤已经突进到依晴身边,伸手用来锁喉的动作,扼住了自家妹妹的咽喉。当然,他的力道控制的极好,旁人看来像是用了多大的气力,可只有依晴知道这番力道是无法伤害到她的。 “门外的,听了这么久,还不想现身嘛?”高声对着紧闭的房门说着话,韩时凤并不惧怕门外到底有多少人,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除了那个刚刚来到的小子,别人早已经被他控制在幻象之中无法逃离,能够有阻挡能力的也只有门外那个被妹妹看上的小子。 被人发现了行踪,云沐阳也就大方地推门来到了屋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中却暗暗吃惊,他心里计较了一番,知晓这人的武艺在自己之上,看来想要救下依晴再全身而退,困难确实很大。但当他看到被那人扼住咽喉的依晴,心中的急躁更甚,却不方便表露出来。 “阁下多次想要带走她,可是有所求?若是如此,开出条件,我可以保证,你放过她,能得到你想要的!”强攻不行,云沐阳只能选择拖延交涉,希望从中能够找到突破点将眼前的僵局破解。 “想要的?你身为皇族的确有资格这么说,不过一个被人追杀躲藏至今的懦夫,有何本钱要求我开出什么条件?”韩时凤每一句话的说出,无疑都是在激怒云沐阳,虽说他本身没有想过什么开出条件,可云沐阳那副把控全局的姿态却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两人之间的交锋从这一刻开始,只是老天爷的天平该倾向于护妹心切的韩时凤,还是该滑向筹谋反攻的云沐阳呢? 第80章 襄君路风声飒踏下 双方两厢对峙的状态下,谁都不敢有所松懈。当然在云沐阳不知道眼前的男子与依晴的关系的情况下,其心理活动的复杂程度更是远超韩时凤自身。 不过,在韩时凤正眼看向进屋与之谈判的男人时,他却有了一瞬间的疑惑。这个男人是谁?相貌与先前缘七会上见到的男子相差甚大,倒是令韩时凤有些意想不到。本来在他看来,自己的妹妹虽说不上是什么天人之姿,倒也是显得脱俗的存在。先不说缘七会上男子的家世底蕴,就算是皇族出身,依晴的身份也是配得上的。若是真的让他承认一个相貌极其普通的男人夺去了妹妹的心,他这个做兄长的也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看来他是对你隐了相貌的!”不知缘由的韩时凤低头对站在自己前方的依晴耳语着,只是他没想到,那次的相见只是个偶然,云沐阳也并没有对韩依晴隐瞒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既然阁下如此说,也并非局外人,目的呢?你挟持她总有所求吧?”在对方说出自己的皇族身份时,云沐阳清楚此人非敌即友,但是两方占比却无法确定。只有确定下了这人的目的,才能更好的去运作周旋,救下依晴的同时二人一起摆脱这等死局。 “很简单,要么你放我离开这里,要么你自裁于我面前!”韩时凤也不废话,直接就抛出了条件,虽然他并没有说出离开的前提是韩依晴与自己一同离去。“怎样?可是做好决定了?我的时间也不多,别逼我动了杀心!”说话的同时,韩时凤的眸中闪动着略显凶狠的光亮,唇角似有若无的扬起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若是在旁人看来,都到了这等死生时刻,这人怎么还会笑得出来? 不过这抹笑意云沐阳倒是看得明白,对方有实力将门外的侍卫困在幻境中,就有能力在他面前离开。所以他的条件并不是选择题,而是只有唯一的一个选项,那就是让他云沐阳死! “阁下若是想离开,直接离开便是,又何必拖累了佛寺中清修的女子?想要云某的性命之人何其多,只是云某想知道究竟是何人在操纵阁下,这应该不过分吧?”并没有对这个选择做出正面的回答,云沐阳反而迂回着话语,想要从对方的只言片语和神情动作上推断出所属的势力划分。 韩时凤轻哼一声,并没有理会云沐阳的问询,反而是不耐烦得一再要让云沐阳做出选择,甚至将自己的其中一张底牌亮给了对方。 “哦?忘了告知你,我说的离开可是让她陪我一同离开!至于她的死活,时间不多,全在你的决定了!”在这张底牌亮出后,韩时凤一步步地将云沐阳的神经线绷紧,紧张的气氛较之方才更甚,可韩时凤的眼神却越发的邪魅。 这句话无疑是在间接告诉云沐阳,若是你选择第一条路,那么我会将这个女子直接带走,纵然你想跟随脚步追上来救下她,那么到时候这个女子的死生都不是他能控制的了!说白了就是必死无疑!相反的,若是你选择了第二条路,那么很简单!以你命换她命,我不会为难一个柔弱女子什么。 “好”,云沐阳震惊的同时,也是直接回应了个“好”字,用以表达自己的观点,他会及时做出一个选择,必然不会延误了这名男子的宝贵时间。 “好了,你的决定是什么?”将一柄匕首扔在了云沐阳的脚边之后,韩时凤冷声问着。纵然捏住了云沐阳的命门,韩时凤仍旧不敢松懈半分,这是他带走自家妹妹最好的时机,若是借着这个机会带她离开,不管哪一方都不会有所察觉,而且还能断了自家妹妹的念想,让她认清楚人世间的险恶,真是一箭三雕! 一时间依晴也是万分的急迫,就在哥哥说出“自裁”这种话的时候,她的双眼之中并没有惊恐,反而充满了担忧。她心里既不希望云沐阳被哥哥控制,真的会伤害了自己做出自裁的举动;同时她也不希望哥哥因为这件事和钦傲的皇族结了仇怨,毕竟哥哥并不清楚此时钦傲政局的发展趋势,也不知道这个在他眼中的落魄皇族,反而是一个为了国家的未来、家人的安危在一直努力的人。而这种人其实才是哥哥真正欣赏的人,为了他人而去拼命努力,为了整个政权的安稳而去不懈努力的人,同时也是族中最为推崇的所在。 可这种时候她被哥哥以锁喉之势加以控制,虽说也是注意到了力道,到底是发声困难的。依晴现在只能祈求上天能够出现什么转机,能够将两人对峙的局面破解。不然再这么僵持下去,一面是她的哥哥,一面是她心动之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处理好当下的局面! “云某想阁下定不会做出那等失了信义之事,只希望阁下能信守承诺,云某自裁后,能放过这位姑娘!”说话的语气愈发的悲壮坚决,当他缓缓俯身想要去捡起脚边的那把匕首的时候,依晴的眼睛骤然睁大,想要拼命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却也是无法挣脱了自家哥哥的束缚! 不过云沐阳真的打算以命换命吗?就在他低下头做出自裁决定的同时,心中却有着另一番打算。 这个男子丢出的匕首无疑是给了云沐阳一个选择的权利,不过并不是选择生死的被动做法,而是以命相搏的主动机会!没错,在云沐阳看来,对方虽然身负幻境秘术,凭借自己一人之力的确无法将其控制,救下被挟持的依晴。不过他倒是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人的这种想法,给自己和依晴制造一个脱逃的机会。轻敌大意是兵家大忌,只要自己能够一步步诱导这人进入其中,那么云沐阳有信心瞬间发力,让依晴脱离控制、恢复自由。 电光石火间,云沐阳在低头以后瞬间发力,迅速扯住依晴的肩膀,手指尖点在了男子锁喉手势的虎口处。在韩时凤感到手部酸麻的同一刻,又限制住了他另一只手的活动。一番动作迅猛快速,只在一念之间就已经将依晴扯离了这人的控制范围,同时以臂膀相护,将她紧紧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而对于眼前的男人,云沐阳也是以匕首在他的左小臂上划下了一道不算浅的伤痕。 “哥,你怎么样?”还没察觉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韩依晴已经转换了位置来到了云沐阳的身后,可是在看到自家哥哥受伤的时候,若是不紧张哪还算是嫡亲兄妹? 本来还想喊话让依晴先行离开的云沐阳被这声称呼给喊得呆愣在一处。哥?谁?虽然还不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有个不好的预感出现在他心头。难道…… 他不敢深想的时候,依晴已经直接跑回了韩时凤的身边,以怀中的丝绢手帕勒在了韩时凤手臂的上侧,借此来止住涌出的鲜血。“怎么样?要不要让了静禅师看看?还是等凤舞姐来替你疗伤?”依晴面对自家哥哥受伤,已经是有些紧张的语无伦次。当初救下伤痕累累的云沐阳,自己冷静是因为面对着一个陌生人,倒没什么可怕的。可一旦将受伤的对象换成自家哥哥,她可不会那般冷静的处理一切,反而是关心则乱,有些不知所措了。 当然!不知所措的哪里是她一个人,就连云沐阳也是慌乱了起来! 第81章 故人情凤舞九霄上 在依晴因为韩时凤负伤而焦急失措的同时,站在旁边的云沐阳心中已经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甚至他自己一度认为自己今日算是倒霉到了极点。其实要说是倒霉,也还是真的无可辩驳! 他与韩依晴的关系,若是说的好听些是情投意合的男女,假如真的碰到礼数大过天的女方家庭,他们二人的关系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模样。纵然云沐阳在行为处事上能够尽量去顾及到韩依晴的名声,但或多或少是有所欠缺的,比如当下将她安置在缘觉寺中,便是一步十分惊险的棋路。 莫说是他并不了解韩依晴的身家往事,就算是知根知底的京都中人,不论是高门贵族还是富贾商户,亦或是平家小民,都不会同意自家的姑娘与二门外的外男走得如此亲近,这不仅是自家脸面的问题,更是男子应该对闺阁女子应有的尊重。 本来云沐阳是打算在处理好京中叛乱之事后,再随同韩依晴到女方家中细细解释一番,说明一下将其留在寺中也是为了自身安全的不得已举措。不过今天这件事情的发生,算是彻底打破了云沐阳的规划!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几次三番找他麻烦的人,其实目标并非是自己,只是想将依晴带走的韩家人。而且这个人,还是被依晴称为“哥哥”的存在。那不就是……他未来的大舅哥?所以,他以为的挟持根本就是唬人的,他自以为以命相搏救下依晴的举动,反而伤了自己应该讨好的人?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云沐阳,虽然面色上并没有什么变动,但内心的百转千回倒是让他暗暗叫苦。 “放心,皮肉伤罢了,哭什么?”韩时凤此时已经恢复成了温润的模样,脸上再不见一丝杀气,唇边洋溢着的是沁人心灵的笑容,整个人的态度来了个极度转弯儿,一副宠溺安慰的语气竟是比云沐阳还要暖上许多。 韩时凤用不再酸麻的右手轻轻抚摸了几下依晴脑后的长发,轻拍的动作似乎是在安慰着情绪激动的妹妹。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回头一定要让凤舞姐看看,万一……那该怎么办!不许笑了!”依晴也是关心则乱,这种时候见不得哥哥一副安慰玩笑的态度,反倒是担心伤口进一步恶化,进而将这种担心转为了一种气愤,所以语气上竟像个指责不听话孩童的母亲。当然,在气头上的她同样回过头来看向了楞在门口的云沐阳,一副气恼的模样像个暴怒的小兽。“还有你!不问清楚就要打要杀的,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他不会伤害我了吗?若是我哥真的要对我下手,哪还能等到你走到厢房外再动手的!你们两个真的是……” 气愤归气愤,说到后面的依晴心情也多少平复了一些,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责怪两人的话。不过若是被旁人看到一向温柔娴静的韩依晴竟然对着两名男子责怪数落,不知会不会怀疑了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要去看看郎中。 看着一脸尴尬且茫然无措的云沐阳,韩时凤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眸光闪动间,他已经出口唤了声依晴,“好了,去请了净师傅过来吧,你这马马虎虎的包扎手段,我可受不起!” “对,那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了净师傅!”得了提醒的韩依晴提起衣裙便向外跑,路过云沐阳身边的时候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云沐阳转过身来,眼看着依晴奔跑的身影消失在厢房回廊的尽头,才淡淡地说了句,“你是故意支开她的,对吧?” “她大概要离开一炷香的时间,有什么想说的,你还是抓紧的好!”韩时凤并不想和他在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语上浪费时间,此时他的目的依旧没有变化,想要让他认同自家妹妹的观点留下来,除非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够拥有他无法辩驳的理由!不然,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的初衷! “为什么一定要带走她?留在这里,我能够保护好她的安全!”虽然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因为什么一定要带走依晴,即使他是依晴的哥哥,也没有道理做出强掳之事。但云沐阳心中隐隐觉得若是自己这次放走了韩依晴,也许以后的岁月就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保护?你是说这种轻易让人破防的侍卫,还是刚刚你自以为是用命相搏的保护?”语气中的轻蔑不言自明,云沐阳正要反驳,却又听到面前的男子说到,“家中长辈要我将她带回去,如此而已。别以为你是皇族我就不敢动你,若不是因为当初依晴说你是报恩之举,缘七那夜就是你的最后时光了!” “你一直在回避我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带走她?若说是家中兄妹的互相关照,你不会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过头了嘛?”显然,云沐阳并不相信眼前男子口中的理由,反而想要深究其中真正的所在。这一刻,他早就已经忘了眼前的人,可是他计划要去“巴结”的娘家人。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他真的放韩依晴随这名男子离开,大概也没机会再说什么“是不是娘家人”的问题了! “很简单,我这个妹妹自小顽劣,从家中偷跑出来数月,也该带回去好好管教一番了!”韩时凤并没有向其说出实情,反而随口说出了个看似无法辩驳的理由搪塞云沐阳。 “偷跑?数月前难道不是你与另一名女子将她送到京郊那座竹屋的吗?”幸好自己提前命魏道查清了依晴几月来的动向,不然可能就真的被这种谎言蒙骗过去了。联系方才依晴脱口而出的称呼,他已经确定下来,依晴口中的哥哥应该就是面前的男子,那刚刚她提到的“凤舞姐”,会不会就是一同前来的那名女子? 心中计较片刻,云沐阳决定诈一诈他,脸上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问道:“现在那名叫凤舞的女子又在何处?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一直放任韩姑娘独自生活,现在还想强行将她带离!” 果然,他对这些事情的掌握程度远超我的想象!韩时凤对自家妹妹挂心的这个男子倒是多了些认同,在他看来,想要去爱护一个人的前提,便是有想要了解这人的举动,只有有了足够的了解,才能在以后的时日中相互磨合,不至于产生矛盾误会,反而白白浪费了一片情谊。 “你放心,这次受了些皮外伤,我不会带伤将依晴带走的!这几日凤舞就会来到这里,到时候若是你能拿出充分的理由,能够说服我们将依晴带走,我们自会离去!不过,在这之前,你该处理好你要做的事,别让一个弱女子在其中为你做了许多还不自知!”将左臂处的衣袖挽起,轻轻擦拭着流出鲜血的韩时凤说出来了一个对于云沐阳来说,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最起码在时间紧迫性来说,云沐阳能够肯定他不会即刻带走依晴了。也就是说,他还有回旋的余地,他还有时间去说服他们将依晴留在他身边! 第82章 故人情凤舞九霄中 说话的功夫,依晴已经带着了净禅师风风火火地进了门,本来她还有些担心将这两个人单独晾在屋里会出现什么问题,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从她进屋看到的景象来看,哥哥只是自顾自地将左臂的衣袖脱下,以便让人处理伤口;而阿沐好像并没有和他发生什么冲突,竟然已经找了个座位安安静静坐在了一处,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知晓她与兄长关系时,展现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反而显得愈发的镇定一字不露。 随着依晴进来的当然就是缘觉寺的主持了净禅师,在他进门之后就看到了在厢房床榻上坐着的韩时凤,同时见到的还有那个还在渗血的伤口。当然了,一脸淡定相对的自家徒儿,他也是匆匆瞥了一眼递了个眼神,并没说些什么。走到近前,了净一边将韩时凤的左臂轻轻抬起,查看着伤口的深度与受创范围,一边和韩时凤宛如旧友相见一般叙起了家常。 “韩公子,一别数年,没想到今日老衲还能与旧友相见啊!”查验过伤口的了净心中清楚,这种伤口窄细偏深,必定是刀刃锋利的匕首造成,而且伤口自下而上逐渐浅出,应当是有人在低处偷袭所致。可韩时凤的武艺他是清楚的,身负幻境秘术的武者,哪里会大意到让人从下盘偷袭了去?“只是不知这伤口是何人所伤?” “呵呵,了净师傅数年再见,依旧精神矍铄!至于这伤口嘛……”缓缓地语气与了净攀谈着,韩时凤被问及伤口的来历,也是迟疑了片刻,这才将眼睛似有似无地瞥向了坐在角落里的云沐阳。了净这等慧根之人哪里会错过如此不自然的神色,当下便已经将三人在屋中的情形掌握了大概。 “了净师傅,我哥他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影响了……”听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谈之语,好似身处多么轻松畅快的境遇,焦心自家哥哥伤势的韩依晴哪里放松得下来?一脸担忧的模样望着了净,急吼吼地询问着伤势严重与否。 “放心,小丫头啊,关心则乱,别被情绪遮了眼!”虽然这话是对着依晴所言,可了净也将头转向自家徒儿,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这句话看似只是对韩依晴焦急心态的安慰,只不过言语深处更似是在敲打着韩依晴与因为冲动造成这等局面的云沐阳。 “沐阳,你随老衲到药庐走一趟,取些止血生肌的药草来!韩公子,伤口即使做了简单的处理,到底是该敷上些药草才好愈合!”了净向着呆坐在角落里的云沐阳轻唤了一声,之后就转身嘱咐了韩时凤两句,待得到他点头认可之后,才起身往外走。云沐阳是个从骨子里极为尊重了净禅师的人,哪里敢违抗了师傅的意思?听到呼唤,便径直起身随着他一同出了门。 本以为依晴会在请来师傅后主动与自己说句话,不成想直到他走出了房门,都不曾听到她的一句话语,云沐阳跨出房门才收回不舍的视线,跟着了净禅师向寺内的药庐方向而去。只是他不知道,在他收回视线之后,依晴是以目光送他离开的。一步一送,直到这两人转过回廊,身影消失在回廊回弯处。 看着自家妹妹的这种神情,韩时凤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的担忧。纵然他明白,儿女情长之事是世间必然,这个妹妹总有一天会离开他的羽翼保护,去同另一个男子风雨同舟。但他心中仍然有一股隐隐的不安萦绕在心头,并不是对于依晴情感归属是否正确的担忧,反而说是一种对于依晴能否付出情感的恐惧!没错,就是恐惧!他心中一直有一种,假如妹妹付出了情感,便会万劫不复的恐惧。他不知道这种恐惧缘何而起,但挥之不去的不安却自缘七会后久久不能消散。 “好了,人都走远了,就别看了,能不能先帮亲哥哥把衣服穿好?”一副轻松调笑的语气说出的话,将深望着远处的韩依晴惊醒,难得听到兄长玩笑的一面,依晴虽有些惊讶,不过心里也找了个“受伤之后不想我担心过多,故作轻松玩笑些罢了”的理由将自己说服了。她哪里知道,其实自家兄长只是不想让她看出自己那份深深地恐惧,才做出了与常态不符的行为来。 就在依晴别别扭扭将衣袖重新套在韩时凤的左臂时,眼睛却瞄到了门外有一道一晃而过的影子。是阿沐嘛?药庐距离这么远,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吧?那门外的影子是谁的?难道守在厢房四周的侍卫还未被阿沐撤去,她刚刚明明看到了他在院中打着手势,命令那几人回去修养。那……思考中的依晴,自然手上的动作就失了分寸,居然恰好碰触到了才包扎好的伤口。在明显感觉到自家兄长肌肉瞬间紧绷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失误。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被韩时凤打断了。 “笨手笨脚的,这样的你,我哪放心将你留在这儿?还是……”又要重新提起带走梗的韩时凤看来仍旧没有死心,一心就只想将韩依晴带离钦傲的国土,方才一脸玩笑的神色又逐渐向严肃凝聚。 “都已经受伤了,还这么多话!”不想再与哥哥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什么争执,依晴只能将手轻轻地拍在了他受伤的左臂上,虽不至于恶化了伤势,倒也能让他尝个苦头,别一直纠结在一个问题上,反倒成了无解的死循环。 “啊!”当然,韩依晴这么做的后果,必然是收到一声惊呼,“你是不是还要谋杀兄长?”本来被自己轻看之人留下伤口,已经让韩时凤心中有些不爽快了。再加上对于那件事的恐惧、妹妹的倔强性格,韩时凤已经处在了引爆的边缘。韩依晴的这一下,无疑是将他的怒火燃烧至顶点,此刻他十分想找到一个突破口,发泄出满身的戾气。 “我还没找你算方才挟持我的账呢!你这才是真正的谋害亲妹妹!”一句话,韩依晴便将他的话顶了回去,而且理由似乎较之更为充分。 “你……”反被妹妹咬了一口的韩时凤也是觉得有些理亏,虽然想反驳,一时间倒是找不到什么词汇,一副被噎住的模样。 “哈哈哈,说得好,小晴儿可不能放过这等丧心病狂之人!”一声娇笑自院中传进屋内,身处屋中的韩氏兄妹对于这个声音却是十分熟悉的。只不过两人的表情倒是瞬间来了个反转。本来听到笑声时,哥哥一脸喜色、妹妹一脸担忧,可听到后面说出的话来,韩时凤的脸色黑的能够拧出水来,反而是韩依晴的神色有些些许的缓和,更为的放松。 一阵风吹进房中,随之来到厢房内的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脑后的墨发梳着垂鬟分肖髻,其上点缀着零星珠钗,穿着一身窄袖马服,看来是一路兼程赶到此地的样子。只不过让人奇怪的却是,这女子腰间竟然别着的不是行走江湖、女子防身的匕首,反而是一只做工细致的竹笛。 第83章 故人情凤舞九霄下 从方才那笑声中醒过神来,依晴直接就跳到了那名女子的身边,满脸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凤舞姐是才到的吗?” 通过依晴的称呼便能断定,此人必定是先前被他们这些人多次提及的凤舞,只是从之前的对话中,总会有一种凤舞地位何等重要尊贵的意味,哪里能够猜到竟是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看模样打扮,大概比依晴大不上两岁,不过举手投足间却多了丝男子般的潇洒气息,并不似普通人家的闺阁之女矜持娇柔。 凤舞上前掐住了依晴的一侧脸颊,嘻嘻得笑着,点头回应着依晴的招呼。“许久不见,小晴儿很想我吧!”得到的回答当然是肯定的,毕竟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不是亲生姐妹,却也关系密切不分彼此。 眼瞧着进屋一段时间都没有涉及到正题,更没有理会自己这个受伤的病号,韩时凤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碍于有求于她也不能即刻发作。若是在平时,他怎么会忍受一个比自己要小上几岁,如同妹妹般的人这般的无视了去。无奈之下,韩时凤只能轻咳了一声,来提醒屋中仍在攀谈的姐妹,更是借此来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境遇。 “原来你是受伤了呀?”其实凤舞早就注意到了屋内的韩时凤,只是有意的没有去理睬他,故意将他晾在了一旁。直到他刻意出声,凤舞才径直走到他身边,沿着床榻边缘来回走了几趟,一直观察着韩时凤极力想要掩饰的左臂伤势。“这座佛寺里居然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能够伤害到你呀,阿凤哥哥?”配合上此时凤舞脸上的坏笑和说话时的阴阳怪气,实在令人费解她的用意。这人到底是韩时凤请来的救兵,还是他请来捣乱的? 当然了,在听到凤舞的“奚落”的时候,韩时凤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想来是不愿去提及之前和云沐阳对峙的一幕才对。可听到那声“阿凤哥哥”的称呼时,他的脸色却是完完全全变成了猪肝色。没错,自己的名字和那个她总是张口闭口提起的如此女性化的“阿凤”称呼……都是因为族中之人的失误,将当年应当记入族谱的“韩御风”,阴差阳错下写成了“韩时凤”。其实名字嘛,本就是个代号,他也不甚在意。直到被凤舞叫出了“阿凤”这个名字,韩时凤彻底无语加凌乱,而且开始极力去避免被旁人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名字,一直对外均是以韩御风的名字行走。 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个奶娃娃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仍旧是将这个称呼挂在嘴边,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抹不去的习惯。 将意识从回忆中抽回,韩时凤的眸光对上凤舞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脸上的严肃迅速回笼,一本正经地对她低声说了句什么。本来还是玩笑模样的凤舞一双丹凤眼微眯了些,似乎变成了一副庄重的样子,可在依晴靠近的瞬间直接切换回了方才的神态。若不是亲眼所见,就连韩时凤都不会相信女子若是伪装起来,倒是真的一丝都不易察觉的! “看来这个伤口已经被人包扎过了?谁这么好心能够料理的如此仔细呀?”转头看向逐渐走近的依晴,凤舞嬉笑着问了句,“是不是小晴儿你呀?” 依晴摇了摇头,说话的语气也随着相处之人的放松而变得轻松起来。“是这座寺庙的主持了净师傅做的处理,说是去拿着止血生肌的药草,能让伤口愈合的更快着!”不知为什么,在依晴心里,并不想让面前的凤舞知道是阿沐刺伤了自家哥哥,所以在话语上并没有提及云沐阳的前后行动。 听到了净的名号,凤舞马上收起了一副嬉笑颜开的表情,面露异样神色,状似自言自语得说了句话。“原来他在这里……” 韩氏兄妹皆是没有听清楚凤舞呢喃着的语句,并没有对她说出的话多加在意。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自是韩时凤仍不心死,想要凤舞同自己将自己的妹妹劝说几番,力求将她直接带到一个新的安全之地。不过这番交流是否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话分两头,在云沐阳随着师傅一同前往药庐的时候,他心中对于师傅不自然的举动已经有了答案。直到二人消失在厢房所及的范围之外,他才讲出自己心中所惑。 “师傅,您故意将我唤出,万一韩姑娘被直接带走了……”他不是不相信那个人所说的,会等那个叫“凤舞”的女子前来,一同将依晴带走的话语。只是遇到事关自身情感,他多少有些偏失了,少了些从容淡定。 “沐阳,世间所求皆有度,愈是强求留不得!有时候顺其自然不失为一种好方法,你要对一切情感都做到心动而面不改。这样不仅对你好,也对你在乎的人好!”走在云沐阳前面的了净禅师被自家徒儿问到,也只是微微停住步伐,缓缓说出了几句话,之后又迈开步子向前走去。仿佛这句话并不是单为说给云沐阳听,更像是说给自己的内心深处的一个角落。 “世间所求皆有度,愈是强求留不得!” 一语惊醒梦中人,云沐阳听闻此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大概是由于自己将依晴看得太重,所以在该有的判断上都失了分寸,竟是失去了本我一般,变得如此患得患失。是不是自己这种情况已经对自己的内心产生了影响?所以才会没有看清方才局势的情况下,一味地只想去以命相搏?这才犯下了本不该犯下的错误,发生了依晴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看来不论是三哥、父皇,还是师傅都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异常,也许是时候做出些调整,不能再以这种不安定的心境去面对纷扰复杂的皇室争斗了!这场战役,不仅关系着钦傲的命运,也关系着他在乎之人的未来,他不能再犯下今日这等偏执障目的错误! 思及到此,云沐阳停下了跟随的步伐,唤了声走在前面的了净禅师,才用略显低沉的声音说道:“师傅,徒儿这些日子的确心境上出了偏颇,多谢师傅点悟!徒儿已经知道该怎么去做了!”说罢,他便向了净禅师施礼告退。 在他转身的瞬间,目光瞥到了师傅逐渐弯起的眉眼。 “沐阳啊!希望你别走了他的老路!及时醒悟才不会越陷越深!”了净禅师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至于他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大抵是无从查证了吧! 第84章 生变夜探裕灵宫上 “原来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小晴儿发生了这么多事!”本不想将自己救人之事告诉他们的韩依晴,还是被凤舞左一嘴右一嘴的套出了几个月来的经历。别看凤舞这个人看起来一副洒脱的模样,可若是论起套话的功夫,就连拥有幻境秘术这等奇技的韩时凤都不是她的对手。“那我岂不是错过了和那个人见面的机会?”话风一转,凤舞直接就把话题引到了云沐阳的身上,这种操作倒是让依晴有些猝不及防,顺着她的话头儿就点起了头,到她发觉得时候已经看到凤舞一副嗤嗤偷笑的样子。 转头看向一旁依旧脸色不佳的韩时凤,凤舞有些打趣的意味,眼睛之中散发着无尽的光彩,“被人偷袭了,很没面子吧?不过也没错啊,毕竟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呢?你这根木头不可能懂的!”边说还边摇头,好像有多嫌弃了眼前这个男子一般。 “凤舞姐,你……”依晴知道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要尽早说服她打消带走自己的目的,所以想要旁敲侧击地探查下凤舞的口风。但话都还未说出口呢,就被凤舞的一句哀嚎给打断了。 “小晴儿,你可真没有良心,说了这么久你都没问我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什么喝些什么!怎么还没先前体贴我这个做姐姐得了!”其实这话也没有错,凤舞日夜兼程从族中故土赶到钦傲疆土已经十分吃力,更何况还要直奔钦傲的京都而来?大概是依晴自己太过于执着于自己的想法,竟然将本应该询问的这些“官话”都忘在了脑后。 看着凤舞一脸可怜的模样,依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直接就起身应和到,“饭菜倒是有,只不过都是寺中师傅的手艺,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哪还顾得上吃不吃得惯?我都要饿得心发慌了,小晴儿快去拿着饭菜过来,对了对了,还有……”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直接撑在了床榻上,凤舞装出饥肠辘辘的样子倒也甚是相像,再加上一路风霜的脸庞,更让她显得越发的可怜。 “还有一份鲜菌汤对吧!你且等我一会儿,马上就能吃到饭菜,填饱你的肚子啦,凤舞姐!”后面的话明显是依晴走出房间提高了几分声音才能让屋中之人听到,话音落下,屋里屋外再没有什么动静,只有夏风吹拂院中垂柳的沙沙声。 “我明白你想保护晴儿不受任何伤害的心情,但我们没有权利去阻止她拥有自己的生活……”如此平静的语气,很难想象是刚刚那个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凤舞能够拥有的声音,就连看着她长大的韩时凤都有种陌生的感觉。 韩时凤将头转向坐在床榻上的凤舞,脸上有些些许的惊讶,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人的真实性。“你……” “我们把她保护起来,只是因为她可能会成为那个人,但是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一点之前,你和我,都没有资格去干预她的人生!”这句话由凤舞说出口,的确是出乎了韩时凤的意料。凤舞的家族自族中拥有那个人的存在开始,便一直承担着“干预、监管”的责任,这也是为了避免更为严重的后果发生。如今,“没有资格干预”的这等话竟然从凤舞的嘴里说出来,确实会让人感觉怪异。 “凤舞,你该知道她的几率有多大!若是这个时候不强行阻止,恐怕到时候就真的难说了!”本就因为伤口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在说到这些的时候显得愈发的难看,韩时凤心中的那份恐惧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凤舞面前。 “正是因为我知道那种痛苦,我才不想让她也去感受!凤家世代已经饱受折磨,难道我还忍心去看一个只能说是有几率如此的女孩子,去承受那些残酷的现实嘛?”此时凤舞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不知是她想到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面色。但是逐渐拔高的声音倒更像是因为某一方面的失态而做出的掩饰,就连说完之后,凤舞也不再去与韩时凤坦荡对视。 这一刻,房间之中充满了诡异的气息,韩时凤很想再去说着什么,被弥漫在四周的迷之气氛给强行止住,安静的房间中不知道是哪种情绪在两人之间流淌。 待韩依晴将饭菜拿回厢房的时候,屋内异常诡异的气氛已经消散,凤舞仍旧是那副开开心心的模样,十分快乐的吃着饭菜,更是绝口不提劝说依晴离开的话语。 不多时,一个年龄尚小的小和尚捧着个木质小碗走了进来。将小碗放在了桌上,回了句这是方丈的吩咐,便直接退了出去,没有半点啰嗦。 凤舞端起木碗闻了闻味道,略带玩笑的意思说道:“这龙血竭倒是便宜了你这等冷血冷情之人,快敷上吧!” 依晴看了看门外的日光,已经渐渐有西垂的迹象。没想到午后的这场闹剧竟然到了这个时候才收了场,了净师傅和阿沐也没有再出现在这里,难道青染的事已经完成了?韩依晴一个人望着天空发着呆,哪里知道身后那两个包扎伤口的人同时也在看着她,只不过一人眼中净是担忧,一人眼中皆是羡慕罢了。 “润之!”一声低沉的轻唤把云沐阳从沉思的境遇中唤醒,他睁开双眼的同时用右手背挡了挡仍有着刺眼的阳光,双眼微微眯起,逐渐适应了还未暗下的光亮。就在他从草地上起身的同时,那个出声之人已经坐在了他的身旁。 “已经十数天的光景了,我放在那人身上的易容之物恐怕会有脱落的迹象,若是被他们发觉了,岂不是会被……”没错,来到后山寻找云沐阳的就是将元康帝偷换出宫的郭鑫。这时候他来找云沐阳的目的也只有一个,想办法将偷换元康帝之事遮掩过去,不然他们的动作是等不到下月十五的事起之期的! “师兄,你的意思是还不能确定是否会完全脱落?”没有时间再去计较别扭在自己的这些事情中,云沐阳马上将心思专注于郭鑫所说之事上,双眼中的无神之态瞬间荡然无存。 “那些易容之物若说平常日子里细心照顾,就算几个月的时间也不易脱离本尊。不过如今是非常时候,这些日子我也未曾照顾半分……只怕有心人发现了去,会坏了咱们的大计!”郭鑫的担心任谁都看得一清二楚,对于这个师弟,他倒真算得上毫无保留。 “放心吧,师兄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云沐阳的话无疑是给郭鑫吃了颗定心丸,两人之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就这么安静地望着眼前逐渐西垂的落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安逸得享受一番美景了。 等到郭鑫回到了若尘轩的偏厅,云沐阳才在观山阁中召集了几个身着玄色衣装的人。这几人的衣着一致,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其他均是掩藏在玄色之中。不过从身材能够看出,这几人倒是个三男两女的样子。 “薛明,今夜随行夜探裕灵宫,那人留不得!”云沐阳回身看向五人之中站在最中间的那人,只吩咐了这一句,其余四人已经会意,闪身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第85章 生变夜探裕灵宫中 漆黑的夜色之中有两个鬼魅般的身影在穿梭,而前方便是灯火通明的皇城内院,在宫门处把守的士兵更是万里挑一的精壮之士。不过这些根本难不倒两人,只是几个起落,已经顺着宫墙的阴影处静悄悄地飘进了朱墙黄瓦之中。 两个身影在宫内的湖水之畔停下,闪身便进入了岸边的低矮灌木之中,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在二人躲进灌木丛的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队巡逻的宫廷侍卫浩浩荡荡地走过这片灌木,但是并没有发现两人的存在。 待四周恢复平静,只能听到湖水之畔的虫鸣蛙叫时,一个身着玄色夜行衣的人已经蹿出了灌木,轻身提气,一路向着后宫的方向而去。而另一人在那人离开片刻,才走出灌木向着边陲冷宫的方向而走。 让人意外的是,这两人的行动路径并不一致,却在同一时刻来到了凤鸣宫的宫院之中。二人栖身在回廊上方的横梁之上,在确定双方已经到达,观察过四周状况之后,低语了起来。 “主子,皇后娘娘的寝殿还未熄了烛火,想来是能走上一遭的。”这个声音自然是出于薛明,而他正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攀附在横梁之上,那姿态宛如一只随时出击的吐着红信子的毒蛇。 “嗯”简单回了一个字,横梁上的另一人已经以轻身之法通过回廊,快速而无声地进入了凤鸣宫的寝殿之中。所有的动作皆在一瞬间完成,没有半分拖沓,更使人无从发觉。不过攀附在横梁上的薛明却明白主子的意思,这个时候他的任务就是望风,万不可让旁人发现了自家主子的踪迹。 坐在寝殿床榻之上,一手看着那只殷红绣囊的徐皇后只是感到有阵风吹进了寝殿,其他并无异常,也就没有在意,只当是夏风吹过震动了门窗上的窗纸。可在下一瞬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人,着实将她吓得不轻。 “母后,您不孝的儿子回来看您了!”云沐阳轻轻地说了一句,并没有将声量加大,边说边跪在了徐皇后的床榻前。垂着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头也深埋在胸口,一副羞愧悔恨的模样。 被这声熟悉的“母后”惊到的徐皇后才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随着烛光的晃动来到了自己床前。在自己还未有所反应的时候,已经跪倒在床榻前,之后听到的声音也多伴随着呜咽之音。徐皇后赶紧起身下床,想要看清楚来人的面目,但才起身的身体,在看到那人逐渐抬起的头时,直接呆愣着坐回了床边。她双手颤抖着伸出,想要去抚摸那张久未相见的面孔,又怕手中还未褪下的护甲因为自己的激动,而伤了他的面容。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将双手放在了他的肩上,满眼含泪的望着来人说不出话来。 “母后,父皇如今一切安好,请您放心,待孩儿清除乱党,必定尽孝母后身前!”几月未见的母子此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只要能看到彼此便是最大的安慰了。云沐阳与徐皇后对视了许久才想起父皇的嘱咐,将他们在缘觉寺中的情况简单进行了描述。当然,徐皇后在听说元康帝无碍以后心中的一块大石也是悄然落地。只是她仍旧饱含深情地望着这个曾经一度被传得身死异乡的亲生儿子,满心满眼的激动从眼中心中不住地流淌而出。 “只要你们都平安就好!就好!”最后的最后,徐皇后也只是说出了一句最为朴实的话,便默默流起眼泪,将头转向一侧不想被儿子看了去。 “母后,孩儿今日进宫一是为了向您报平安,二来也是为了处理将父皇调换出宫之人。儿子不能久留,请母后见谅!”在云沐阳说话的时候,徐皇后已经猜到了他此番进宫的目的,不过能见到健康平安的儿子比什么都重要!况且,她更想和儿子聊一聊那个救他一命的姑娘。只不过,听儿子的意思是不能久留了,看来只能等待下次见面的机会了。随后徐皇后点了点头,便将右手抚在云沐阳的左侧脸颊,片刻之后便直接回到了先前在床榻上的坐姿,不再去看跪在床榻前的儿子。 云沐阳向着徐皇后磕了个头,便转身离去消失在凤鸣宫的寝殿之中。只是寝殿内飘散着的那句“一定要平安”,是否已经入了他的耳朵就无从知晓了。 等到主子回返的薛明以眼神询问着接下来的去处,二人只是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便再次融入了夜色之中。再次足尖点地、落而无声,已经来到了裕灵宫的屋顶。 两人在屋顶停留期间恰巧听到了裕灵宫正殿发出了声响,便偷偷探看了一番。这一看不要紧,倒是让云沐阳看出了许多的文章。 原来今夜崔贤妃将程文瑞秘密召进宫中,本来是想紧紧抓住这棵大树的崔贤妃却遭到了程文瑞的拒绝。崔贤妃一脸的不解,开口询问道:“文瑞,今日这是怎么了?你我许久未见为何要这般脸色对人?”那娇滴滴的声音哪里像是一个五岁孩童的母亲,倒像是个花楼的花魁一般。 程文瑞也并不想失去一个可以掌控幼帝的机会,此时和崔贤妃翻脸确实不妥,倒也转变的及时,几句话就将尴尬的局面化解。“怎么会,我只是替你前几日为仲儿求爵位之事有些后怕罢了!若是你走了,我又怎会独活?” 甜言蜜语是女人的最爱,可女人也分得清虚情假意。只不过对于深陷其中的崔贤妃而言,即使她知晓那是假话,也宁愿去相信了程文瑞的鬼话,不想再去体会冰冷无依的感觉。一时间,正殿之中的温度越加火热,不知道元康帝会不会介意了这片茂盛的草原。 云沐阳将屋顶的瓦片悄无声息的放好,二人依照郭鑫的描述,直接就来到了曾经关押元康帝的那座耳房。在二人确定四周除了两名侍卫,并无其他看守的情况下,两人眼色一对,一个声东击西的鹅卵石,便让他们进入了屋中。 此时屋中并无烛火,分外黑暗,只能借着窗中透过的月光仔细辨别着屋中的摆设,查看是否有其他机关的存在。只是让薛明有些惊讶的是,这等关押重地,居然除了两名看守再无其他,不知该说崔贤妃过度自信呢,还是太过小看了旁人的实力。 待两人适应了黑暗,便直接来到床前,果然如郭鑫所言,此人的面皮隐晦处有了反卷的迹象,眼眶周围也显现着一层不太明显的灰白痕迹。看到这种情况,云沐阳心中有了计较。本来是想来此填补些错漏,让外人看不出变化。可是如今他所见所知,倒是可以利用正殿中那对鸳鸯做个永绝后患的处理! 心中主意打定,他便递给薛明一个眼色。这些年的过命情谊,薛明对他除了主子的绝对敬重,更有几分钦佩在其中。他们这些人与主子相处时日已久,眼神的交流已经到了分外熟悉的地步。这一刻,这个突然迸发的计划已经在二人脑海中逐渐成型,只待东风到来,将计划一蹴而就。 第86章 生变夜探裕灵宫下 裕灵宫正殿之中春意正浓,却被一声惊呼打断了其肆意流淌的态势。崔程二人听到门外的嘉柔发出那声“娘娘”,以及急促的敲门声,心中虽是记恨万千也不敢直接忽略了去。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非常时刻,若是真的有了什么闪失,那这么长时日的筹谋就真的付诸东流了。 程文瑞率先整理好衣装,并没回头照顾到还未穿戴整齐的崔贤妃,径直走向大门处将其开启。而嘉柔就在这个时候探进了脑袋,刚巧看到了崔贤妃扯着衣边从正殿偏厅走了出来。并未平抚的衣领和略显凌乱的裙边,这些细节落在嘉柔的眼中已经能够猜测到方才殿中的一切。只见嘉柔直接将目光收回,躲躲闪闪地看着大门的门槛,紧紧捏在一处的双手已经暴露了她杂乱的心绪。 程文瑞即便打开了大门也并说些什么,反而是后面匆匆走到门边的崔贤妃开口询问道:“嘉柔,怎地这个时候……”其后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不过想来嘉柔也能知晓其中的疑问。 “娘娘,耳房那边…走水了!”在提到“耳房”二字之时,嘉柔的眼神明显飘忽了几分,不知自己立时来报的举动是否正确。 “走水?救下了没有?”到底是个心里算计挂在脸面上的女子,听到耳房走水的消息马上就变了个脸色,一脸急躁的模样完完全全暴露在了程文瑞的面前。 “已经……已经在救了,不过,火势太大恐怕……”虽说嘉柔回话分外小心,并没有触及到些许的敏感之语,但若是想瞒过心思阴沉的程文瑞倒是还差些火候。那双焦躁不安的眼睛和局促不安的双手已经暴露了她的内心想法。 “什么!”嘉柔的答话无疑给了崔贤妃心头重重一击,本以为可以将这个护身符紧紧攥在手里,可以保障自己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更能牵制住程文瑞这只不安分的狼。谁曾想竟是被这场无名之火给生生破坏了所有的算计,这样一来,程文瑞对于崔贤妃今后的把控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了。毕竟,她如今也只剩下这一棵大树可以栖身了! “文瑞,如今可怎么办啊?”崔贤妃立刻做出一副焦急依恋的模样看向程文瑞,试图以此来稳住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可程文瑞竟是一句话都不曾理会了去,只是一脸阴险得意的模样看着崔贤妃,同时还挥手让嘉柔退下。 “欣娘,看来我们只能孤注一掷了!”这些日子程文瑞总是想加快脚步,将计划提前几分。却总是被崔贤妃以稳中取胜的话给噎回去。加上她手中握有元康帝本尊,而自己又没有皇宫内应去探查各宫底细,也只能与崔贤妃虚以为蛇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不过现在嘛,程文瑞将崔贤妃抱在怀里,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现在你崔欣娘再不会成为阻止我计划的绊脚石,你没了最后的底牌,反而需要依靠我来求得生存!如此甚好,到时候那个奶娃娃坐上了皇位,自己就是这个国家权倾朝野的存在!不过二人此时最应该想到的本应该是如何去应对宫内其他人的探看才是,毕竟,对外公布的消息可是元康帝依旧歇在崔贤妃的裕灵宫中。这等走水的消息一出,各位宫妃贵胄哪里会放过这等表深情忠心的机会? 这边的崔程二人还在因为自己心中的算计而互相演戏,火场上的局势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向。一时间,裕灵宫走水的消息惊动了各宫各院,许多临近裕灵宫的宫人都人都加入了控制火势的队伍,嘈杂的院落之中竟是没有半点章法可言。直到一声“皇后娘娘到”的声音响起,院中的纷杂局面才能到了些许的控制。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裕灵宫怎么会如此不小心走了水?”看着跪倒一片的宫人,徐皇后虽然病容弱体,却也拿出了几分中宫该有的气量,责问着今日执守裕灵宫的侍卫宫婢。“圣上呢?可已经护送到安全之地了?” 满地的宫人侍卫个个无语答话,只是低垂着头,毕竟他们在这里控制火势却根本没有见到元康帝的影子,哪里敢轻易地回答些什么!一个不好,会不会就此丢了小命都不知道,还是沉默为上。 “说话啊!一个个都哑巴了吗?贤妃呢?她的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在场!本宫就不信连她都说不出圣上的下落!”此时的徐皇后将一个担忧丈夫、恼怒妾室的正妻形象刻画精妙,每一句话都透露着对自己丈夫的关心和担忧,却不忘自身权责的询问着起火的缘由。 “回皇后娘娘”,一个已经被火势弄得灰头土脸的都人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奴婢们来到裕灵宫时,就没有见到圣上和贤妃娘娘,想来应该是无事的……”只不过这声音到后面愈发的轻微,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糊涂!”徐皇后恼怒地盯着那个“不怕死”的都人,严厉地呵斥着这个回话之人,“还不快将圣上和贤妃带离裕灵宫!若是出了闪失,你们就是将这条命留在这里,也不能够挽回什么!” 徐皇后训斥这群侍卫宫人之时,崔贤妃已经听从程文瑞的安排,与那个傀儡一同从耳房相反的方向走了出来。当然,身后少不得嘉柔与一副宫人打扮的贾仁盛的跟随。 徐皇后本想直接上前,借此机会拆穿那个傀儡的戏码,就在即将接近之时,却被崔贤妃的举动阻断了她的去路。只见崔贤妃“扑通”一声跪倒在徐皇后面前,声泪俱下地哭诉着自己的罪责,希望皇后娘娘能够看在皇十子年幼的份儿上,免去她的失察之罪,险些因为宫内走水害了圣上性命!这等鬼话徐皇后也只是听听,并没有打算真的靠这等“意外”直接将崔贤妃整治到无可翻身。 “算了,皇后也是宽容大度之人,必不会与你计较!你说是吧?”与她二人站位有些距离的傀儡此时做出一番动作,身后已经飘出元康帝的声音。在这等混乱的场面,倒是真的没有让旁人发现了其中并不高明的手法。 贾仁盛的这几句话无疑是将崔贤妃护在了所谓“元康帝”的羽翼之下,让徐皇后也无从下手,只得顺水推舟,斥责了几句便放过了本该治以死罪的崔贤妃。 说话间的功夫,这场走水已经逐渐有了扑灭的发展,只不过耳房和相连的几间偏房倒是被烧得厉害,都险险有倾倒之势。 “罢了,都散了吧,走水之事待明日一早派人仔细搜查一番,朕也累了!”贾仁盛本想就此断了与别人的沟通,尽量保持元康帝“神秘”的一面,也能维持不被发现的秘密。可徐皇后接下来的话,反倒让贾仁盛惊出一身冷汗。 “圣上,裕灵宫才发生走水,想来贤妃也是心绪不宁的,合该让其好好休息些时日,不如圣上到凤鸣宫歇息吧,也能不耽误明日的朝堂之事!”没错,徐皇后就是想将傀儡扣留在自己宫中,想要逐步去瓦解崔贤妃谋划好的一切。一番话说出口来没有一丝不妥,反而还有些许的理解与宽慰,让人找不到一处错漏。 “皇后娘娘您……”崔贤妃心中暗叫不妙,想要阻止徐皇后之后的举动,刚想要开口找出个理由,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楞楞地张口说不出个子丑寅某。 还是贾仁盛直接开口拒绝了徐皇后的提议,直接找了个借口到御书房中连夜批改奏章去了。虽说御书房中有荣连福的存在,不过一个宫中老奴到底是比中宫皇后要好对付几分。崔贤妃以这个理由不断说服着自己,这才回了寝殿之中。只不过在她关闭寝殿大门的瞬间,仍是能够发现一抹宫服衣角在床榻一侧的帷幔间飘过。 第87章 御书房釜底抽薪上 此时裕灵宫的大门前已经由于这场走水堆满了各宫派来打探消息的宫婢,就算是程文瑞找来的傀儡仗着“元康帝”的威仪想要驱散了众人,这些宫婢也不敢违抗了自家主子的命令,都想在圣上的近前找到些存在感。所以,这就导致了一个难以控制的局面。“元康帝”与贾仁盛只能硬着头皮去应付这些人,即使他们想要主子救命,想来这个时候的崔贤妃定不会出面再惹什么事端,至于程文瑞嘛,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个时辰他是否身处这高墙内院之中,又哪里能奢求到他的庇护呢? 一番车轮战的结果便是,各宫各院的宫婢倒是都满意的回去交差了,可算是苦了贾仁盛两人。两人此时此刻想的大概就是,为何将徐皇后早早地打发走了,若是能把这琐碎事推到她身上,也省去了他二人露出马脚的风险。只后悔当初他们怕徐皇后靠的太近看出端倪,前些日子的县男册封仪式上,他们与徐皇后的距离也不算是很近,却是由于说话方式的略微不同险些被其识破。今日遇到宫中走水的大事,他们就是想阻止徐皇后这个妻子靠近关心,都没有任何借口去阻拦。倘若不是崔贤妃又哭又闹的把戏将徐皇后拦住,可能他们二人的胆子都要被吓破,直接昏死在闹哄哄的现场。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徐皇后的鸾驾早就消失在夜色之中,而那些宫婢也费了好大的唇舌才应付过去。如今对于贾仁盛二人来说,最大的渴望便是能够尽快脱离裕灵宫的纷扰局面,到御书房中躲个清静。在他们看来,御书房是元康帝批阅奏章的办公之地,必定守卫严格、不会掺杂进其他不相干人士,这也省去了应对各色人等的麻烦。不过,有一点是他们不会想到的,御书房的统领总管乃是荣连福,荣总管陪伴圣驾数十年,又怎会识不得“元康帝”的真伪?假使真的被荣连福察觉到端倪,那么就直接等于通告了云氏皇族,到时候他们二人所要承担的罪责,恐怕已经不是程文瑞许诺他们的黄金千乘能够抵消得了。 话虽如此,但是让两个根本不了解皇宫內围之事的人来承担起假冒当今圣上的担子,是该说程文瑞胆大棋险好,还是该说他任人不清才是,这也只是史家站在哪一方书写的随性一笔。 眼瞧着两人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穿行,二人谁也没有想起这一刻的“元康帝”竟是连仪驾都不曾带,只是两个孤零零的身影在深夜昏黄微弱的宫灯光源下徐徐前行。两人杂乱的步幅和鬼祟的姿态到底是暴露个彻底,在前后无人的这条长长的甬路上,不知是被老天爷看去,还是被隐藏在夜色中的有心人窥得。 “兄弟,你走慢些啊!哎哎哎!”本就身材矮小瘦弱的贾仁盛在经过一番车轮战之后,又和傀儡一同急匆匆往御书房赶。裕灵宫可是出于后宫最深处,紧靠着御花园;而御书房说白了可是帝君处理政事的场所,哪会修建在桃红柳绿的后宫之中,肯定会处在前廷位置。这种极远距离的行程,若是在宫中值守已久的宫人倒不会有所感觉,可换了对宫中路途并不十分熟悉的贾仁盛就不同了。虽然不敢高声呼喊前方快步疾行的傀儡兄弟,但两人之间拉开的差距越来越大也让贾仁盛的内心愈发的不安起来。眼见着人影都快消失在夜色中了,万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出声让其慢些。也许是心中极为忐忑,贾仁盛眼瞧着前方那人有些许的放缓脚步,就加快了速度追了上去。两人将两炷香的路程活生生在一炷香之内完成了,也算是对速度和胆量的双重考验了! “什么人?”在御书房门口值守的是两个胸前绣有飞鱼样图文的侍卫,熟知宫内等级的人都能看出,眼前的两人可不是一般的侍卫,那是隶属于当今圣上元康帝的亲卫锦衣卫的成员。从他们两人腰间佩戴的锦带与垂挂饰物来看,他们的职位还不是最低等的值守人员那般简单。 贾仁盛被人问话,当然第一时间就是躲在了那个身材相貌与元康帝有着八分像的男子身后,傀儡嘛,这个时候的作用当然是骗过眼前这些御书房的值守侍卫,让两人能顺利进入其中,度过这个漫长的夜晚。 “朕今日要连夜批改奏章,你们先退下吧,不用在门前值守了!”贾仁盛也不顾这样的说话方式是不是符合元康帝的习惯,这种貌似威严而夹杂谦卑的语句,竟是未引起两名锦衣卫的关注。 侍卫见到来人是久未到此的圣驾倒是有些惊讶,在行礼之后,也就听从“元康帝”的命令,打开御书房紧闭的大门之后,便直接离开没有一丝停留。但是他们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杀意,却是真真切切地迎向了正跨进御书房的两人。 贾仁盛并没有多在意锦衣卫其后的动作与去处,他带头进了御书房,在傀儡走进之后,直接就将大门关闭,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好了好了,赶紧把烛火点上,做戏做全套,别让人发现了我们来这儿的真正目的!”贾仁盛对稍后进来的傀儡吩咐了几句,就一屁股坐在了元康帝批阅奏章时所坐的雕刻着九龙腾啸图案的金漆镶玉椅上,一副放松模样盯着御书房的内里结构与装饰摆件。 “啧啧啧,当个帝王是真的奢侈!”贾仁盛的脑袋看了一圈屋内的摆设,一对儿足有一人高的铜胎金面的云鹤九霄香炉摆在书桌的两侧,批案台桌上的砚台是个四方规矩的形式,旁边还有个盛有朱砂的粉底小盒。书案之后是极高的书架,恐怕有三四人高,上面整齐码放着包装精美的各类书籍,有的书架还以帷布遮盖,也许是传世古籍不易轻易露面。 贾仁盛还未看完所有摆设,那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已经点亮了屋内的烛火,手中拿着盏烛台向他走来。待他将烛台放在贾仁盛身旁的方桌上,刚刚坐定身子,再次听到贾仁盛有些让人生厌的本音。“我说兄弟,跟你认识日子也不短了,你咋今天一句话都没说过?是不是让今天遇到的场面给吓着了,现在还缓不过来?你这不行,学学我啊!有大的胸怀才能有大的作为嘛!”后面说的话,男子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也没有理会还在自顾自夸耀自己的贾仁盛,直接就走到了屋内一侧的屏风处。 看着屏风上“峻山巍峨松独立,睥睨天下迎风来”的苍劲笔触,男子将手放在屏风的边框上,以手指轻扣了下乌木材质的边框。还在滔滔不绝称赞自己的贾仁盛被沉闷的声音惊到,睁着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四下里一看,有些惊恐地骂了句什么,才发现原来声音的始作俑者是一声未吭的傀儡,脸上更是挂不住。刚刚还在吹嘘自己的神勇,现如今被这么个声音吓成这个样子,这要是传了出去,他贾仁盛以后还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正当贾仁盛有些恼羞成怒地走向傀儡男子,口中还以低低的声音叫嚣着要教训一下人的时候,屏风之后转出了两道身影,而傀儡男子也转过身来一脸冰冷的望着向他走来的贾仁盛,嘴角还扯着一丝阴凉的笑意,仿佛嗜血的鬼魅寻找到猎物一般。 第88章 御书房釜底抽薪中 “你,你,你是谁?”看着眼前这个相处多时的兄弟,贾仁盛内心之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这个人绝对不是那个木讷的傀儡,当他发出惊恐地声音时,含着嗜血笑容的傀儡男子却一步步靠近他。“别过来,别过来!” 惊慌失措的贾仁盛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自己撞了鬼,不然怎么会遇到一个表情这么恐怖、还死盯着自己不放的怪人,而这个怪人还有这一张自己认识的脸! 傀儡男子并没有管他喊出的话,直接走上前去将贾仁盛提起,以劲力锁住其颈骨之后,将他带到了屏风前站着的两人跟前。“主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傀儡男子开口的时候,贾仁盛先是一惊,因为他能肯定这并不是他那个兄弟的声音。所以,是被掉包了吗?那又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这些人又准备怎么处置了自己? 傀儡男子口中发出的声音当然是今夜潜入宫中的薛明,而从屏风后转出的身影便是沐云阳与早就等候在这里的荣连福荣总管了。 “想活命是么?”沐云阳一眼未看被薛明制住的贾仁盛,一脸的冷漠气息看着屋内的这道屏风。 “求大侠饶小的一命!都是,都是她们让我做的,这些事和小人没有一点关系!”先前被薛明擒住,贾仁盛已经是腿脚发软了。现在被问道想不想活命,就算是看不清眼前是非的人也知道,这是准备直接灭口了。这一刻的贾仁盛腿肚子已经开始抖动,两条腿不听使唤的跪在了阴沉颜色的地砖之上,一脸的畏惧模样,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地有些听不真切。 云沐阳转过头来,眼睛扫过跪倒在地的贾仁盛,甚是轻蔑地哼了一声。“很简单,吃了它,永远闭上你这张嘴!”边说着,边指示荣连福上前,将一个红釉小瓷瓶展示在贾仁盛的跟前。 贾仁盛的一双泛着惊恐的眼睛盯着这个瓶子,心中的算计却没有停下。这瓶子里到底装的什么?难道是想毒杀我,还是想……他这边的算计还没停下,荣连福的声音已经在他耳边响起。 “别费心思了,若是想留个全尸,就老老实实吃下去。”荣连福在皇宫之中摸爬滚打数十年,哪里看不出贾仁盛这时候的表情变化?他此时必定是想假意顺从,借机逃跑,若是给了他机会,那可确实是打草惊蛇了! 贾仁盛还想挣扎几分,毕竟攸关自己的性命,谁会嫌自己的命太长?“大侠饶命,您想知道什么可以尽管开口,小的一定老实交代,小的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求您开恩啊!”这番说辞先不论其真假,倒是让贾仁盛演得活灵活现,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好像真的是个多在意家人的做派。 云沐阳懒得和这个泼皮无赖打交道,递了个眼神给站在贾仁盛身后的薛明,就转过身不再理会。 薛明收到自家主子的指示,在贾仁盛的胸膛处点了几下,屋内的声音随即便消失了。薛明看着有口不能言语的贾仁盛,一双嗜血的眸子在贾仁盛的脸上打量着,仿佛是在做最后的道别。之后,他便从荣连福的手中接过了那个小瓷瓶,以手指抹掉瓶口的蜡封,就能够闻到瓶中散发出的一股怪异味道。 这个时候的贾仁盛哪里还想着什么黄金千乘的美梦,只是希望老天爷能够显显灵,救他一条贱命,能够帮他度过这个生死难关!他不敢想象这个瓶子中到底装了些什么,若真的再想下去,他可能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做出什么更为丢人现眼的举动了! 显然老天爷并没有站在他这边,只见薛明将他瘫软如泥的身子一把提起,一只手直接扼住了他的下巴。一个用力就强迫性的将贾仁盛的嘴巴打开,随后就将瓷瓶中的内容物倒进了他的嘴里。在贾仁盛意识到要挣扎的那一刻,薛明已经将他的下巴用力向上一推,靠着练武之人的手劲儿愣是没有让贾仁盛动作半分。 荣连福看着贾仁盛的喉咙间滚动了几下,算计着药剂发作的时间,就递了个眼神给控制住他的薛明,认为可以将他放开了。之后就留下薛明一人处理好之后的事情,一个人走到云沐阳先前走进的里间,想要去请示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就在荣连福刚刚跨进里间的时候,云沐阳已经察觉到有人进入其中,沉声问了句,“已经发作了?” “是,那人已经交给薛统领处理了!老奴是来请示殿下,接下来……”虽然荣连福从皇后处知晓了五殿下未亡的事实,可今日一见还是觉得心中甚是惊喜,就连现在的说话语气都透着几分不经意的愉悦。 “将这两人拖到宫外埋了,今夜裕灵宫走水,她们又失去了傀儡,应该会按照计划一步步走向我们期待的那个局面!”即使知道这两人只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代表,可尽然这么轻易地就让他们死了,到底心里是有些过不去的。就是因为他们,他才会遭遇刺杀、父皇才会遭逢暗算,如今让他们这般容易就死了,倒也是便宜了他们。 “还有”,荣连福本已经点头称是准备退出里间,却被云沐阳又唤住了脚步。“查一下韩贵妃中毒身亡之前都接触过什么人,那几日宫中有哪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回头详实回禀!”虽然现在的计划很顺利,但是云沐阳对前些日子韩梧桐突然身亡的事件仍旧有着诸多的怀疑,若是能尽快解开其中的疑点,也能更准确的把握这群狼子野心之人的全盘计划。 “是,老奴这就去办!”荣连福退出御书房里间的时候,薛明已经处理好了外厅里的事情,荣连福上前传达了云沐阳的指示之后,就打开禁闭的房门,直接走了出去。就是这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一双略有颤抖的手却暴露了荣连福此时的心境。 的确,自从御花园一别,时隔数月再见到五殿下,荣连福对于现在面对的这个五殿下感受颇深。在他身上好像有了什么不同,似乎是多了些什么,也好像是少了些什么。不过,有一点倒是能够让荣连福确认,五殿下行为处事的态度与风格与元康帝越发的相像。今夜所经历的一切,在荣连福脑海里好像就是数十年前的翻版,不仅是语气动作的相似,就连气质神韵与神态表情都如出一辙。只不过当年那件事情的见证者除了自己与徐皇后之外,也就还剩下那对并不熟悉的夫妻了。也不知他们这些年是否过得安好,是不是还会想起当年有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为了救口中所称的“妻子”,而红了双眼的模样。 走在漆黑夜色之中的荣连福摇了摇头,将过去的记忆回放从脑中驱散。现在可不是追忆从前的时候,为了圣上与五殿下的大计,自己这个不中用的老人也该多尽几分心力才是。思及至此,荣连福本有些蹒跚的步伐愈发的坚定,仿佛体内充满着无限的力量,就这么稳健地向冷宫方向走去。 第89章 御书房釜底抽薪下 这一夜不论是对于皇城中人,还是对京郊佛寺之人恐怕都是个不能安眠的夜晚。在云沐阳潜入皇城之前,他先到元康帝的若尘轩中走了一趟,目的也十分明确的。他想要将早前制定的计划加快些,至于到底是个如何加快的法子,也只有云氏父子二人知晓。不过从今夜裕灵宫走水与抹杀傀儡的举动来看,云沐阳想要的效果应该不仅仅是制造皇宫中紧张气氛这般简单,应该还有更深层的用意。这一点,从他命令荣连福详细调查韩氏殒命的经过就能看出些眉目。 天还未大亮,云沐阳与薛明已经离开皇宫,顺利返回了缘觉寺中。其实对云沐阳来说,寺中仍是有一件极为棘手之事等着自己去了解参透。 “主子,我们这次动作这么大,会不会引起韩相与程文瑞的注意?”薛明在回程之时提出的疑问再次浮现于云沐阳的脑中。的确,昨夜夜探裕灵宫也是大有收获,言官程文瑞早就牵扯其中,韩氏死亡的真相也是令人不解,桩桩件件的谜题好像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引导着,向着同一个方向在前进。还有,就是萃影曾经向他提到的,晴儿为什么会与韩家的三小姐有来往?况且她们都以韩为姓,难道说? 云沐阳站在观山阁的窗边,一副欣赏夏景的模样,眼神飘忽的样子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心境。“晴儿,难道你与韩梧信会有什么关系吗?”喃喃地低语着的云沐阳不知该从何处寻到答案。这些日子他也曾派出力量去仔细调查韩依情的方方面面,但结果依旧和之前一般,除了她这几月来的动向,不管是魏道手中的璇玑阁还是奥良附近村镇的线人,没人知道她的过去,更没人知道她到底源自何方。韩依情就像是一个行走的迷雾,让人无法看透、让人无法捉摸,自从她来到缘觉寺后,仿佛一切的事情都在以云沐阳心中计划的那般一步步达成,这些事情到底是否和她有关? “若是想知道答案,为什么不直接问她?” 在云沐阳凝神思考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自窗外传来。 “若是我问了,凤舞姑娘应该也不会如实告诉我吧?”听出来人是谁,云沐阳并不觉得惊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展现,反而是一副平常淡然的态度。那名男子的武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更是身负上乘绝密功夫,一个被他尊敬的女子,虽说年岁上应该是小了几分,应该也不会像表面这般简单才是。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她指的是谁,你又何必跟我打这个哑谜?”话音还未落,凤舞已经出现在窗外的回廊之上,一副男装打扮,就连头发也弄成了男子的发髻,看起来倒是有些像粉面小生。 “我答应过她,会一直相信她,我不想食言罢了。”云沐阳的语气愈发的平淡,好像眼前这人所说的事情与他无关似的,就连眼睛也是转向了他处,不再看着窗外出神。 “其实你的内心很矛盾吧?”不知为何,凤舞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好似有着什么魔力一般,刚说出口就让站定的云沐阳身子有了晃动,显然是对听到的话有所触动。“你想要确定她不是你心中设想,但是你又不敢问出口,你不是怕毁了你对她的承诺,而是对她的不了解让你越发的相信心里的那个设想!你怕!你怕那个假设会是真的!对不对?” 没错,凤舞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刚刚在设想的过程。他不敢去做这个赌注,更不想将这个有极大可能变成现实的事情摆在他们二人之间,说到底,他也只是个面对感情无所适从的人而已。昨夜在听到荣连福的回禀前,他也并没有做出这个假设,但韩氏身亡的真相却是她身边的婢女找到了平鸾台的陶明礼,以此将求救的消息递给了韩家的三小姐韩青染。不出几个时辰,宫中便传出了韩氏中毒身亡的消息,难道这也是巧合吗?加上先前韩青染与晴儿有过接触,他不得不思虑这些事情是否有着内在的联系。 看着一言不发的云沐阳,凤舞心中的火气都快要压不住了。怎么每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情想到的都是这些,反而不愿意去直接求证?韩时凤是这样,这个云沐阳还是这样,真是要气死她了! “我奉劝你还是去问她的好,我能知道你的想法,她同样也可以!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真,耳听也不一定为实!别被世俗规律束缚住了心,看人不是用眼睛看的,要用心去看!”边说着,凤舞一边用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随后又换了语气说道:“我们要离开几日,你可以借这段时间好好和她谈谈。” 后面的那句“离开”倒是又让云沐阳愣住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带走晴儿的吗?现在为何又将晴儿留了下来,是要自己在这段时间去好好了解晴儿的意思吗?“你们决定将晴儿留下了?” “如果你认为是,就是吧!不过,最后的决定权从来不在于我们,而在于你和她!” 待云沐阳琢磨这句话回过神时,凤舞已经离开了。可她的那句“决定权的归属”让云沐阳有些抓不住关窍,什么叫做在于“你和她”?同时,他注意到一件事,这个凤舞说她同晴儿一样,拥有着看透人心的能力。在她们面前,仿佛自己所思所想都直接摊在了阳光之下,可以供人随意阅览。等等,云沐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开始逐渐凝重,甚至有些难看。 也就是说,晴儿从始至终都知晓他的想法,也知道了现如今自己这种矛盾的心理,但是她一直都没有说破什么,难道是为了等自己说出口?想到这里,云沐阳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就赶向韩依情所在的厢房。 “阿沐不必敲门了,进来吧!”屋内是依晴娇俏的声音,可其中却掺杂着些无奈的味道。 云沐阳没想到她已经做好了与他谈谈的打算,更没想到她能直接说出站在门外之人就是自己。面色上有些尴尬的推开了房门,云沐阳看到的便是俏生生的依晴端坐在方桌上握着手中的茶杯,缓缓饮着茶水的模样。 “晴儿,你和,和韩青染”一时之间,他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向依晴询问这件事情的原委。 依晴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杯,示意他先坐下,为他倒了杯壶中的清茶,才坐回方才的位置说道:“想来韩家三小姐曾经的经历你也是知晓的,那场尼姑庵的浩劫中,是凤姨,哦,也就是凤舞姐的娘亲救了她。所以前些日子我约她见面,是想借她之手让宫中的局势向着那个预期发展。只是没想到,被阿沐误会了” 虽然词句上并没有什么错漏,但从依晴有些落寞的眼神与平缓的语气中,云沐阳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伤了她。和她说会永远相信的人是他,怀疑她的人也是他,这些日子的纠结对于云沐阳来说是折磨,对她又何尝不是? “韩贵妃也是个可怜人,阿沐可愿随我去一个地方?”依晴放下茶杯轻声问到,只是话语间多了些小心翼翼。 第90章 识棋局阳越梧桐上 “什么地方?”云沐阳看着韩依晴有些不解,若是想解释清楚直说就是了,还需要找什么地方吗? “不过,你需得答允我,一定要听我解释完,不可中途打断了去!”依晴咬了咬下唇,斟酌了片刻才说出了一个算不得条件的条件。 而云沐阳自是满口答允了的,在他看来只要能够解开迷题,他就有底气去和父皇解释清楚,也能让自己尽量去弥补由于对依晴的不信任造成的种种困扰。 距离缘觉寺不远处有一处村落名为游村,多是飘零到此的游民因着缘觉寺的扶持而逐渐立起脚跟打造出的属于自己的田园。当时云沐阳也曾向了净师傅提出想要侍卫进驻村庄,一是为了保证寺中人等的安全,二来也是为了提前预防有人通过游村村民侦知他们的下落。可这个提议直接被了净禅师拒绝了,而且他只留下了一句“我佛慈悲”便说不出任何理由。 现在他们二人来到的地方正是这座游村。一路上依晴和村民们都有说有笑,仿佛是远行之人回了故乡一般。当然了,也有许多村民看到韩依晴带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来到村中,也是甚为奇怪的。大多数的村民都一副笑谈的模样,询问着依晴她与男子的关系,不过见依晴并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就将话题囫囵了过去。 “李婶,吴姨在家吗?”跟村民们寒暄了几句之后,依晴寻了个机会问着现在她身侧的一名中年妇人。这妇人看起来大概有个四十几岁,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葛布袄子,腰间还系着条围布,大概是午间做饭时戴上忘了取下了。 “在呢,在呢,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的饭,看起来气色可比前几天好多了!”李婶的声音分外洪亮,该是个直爽性格的人。一边应答着依晴的询问,一边将他们二人领着往村中走,看起来是带路去到那个“吴姨”的住处。 到了这里以后,云沐阳一直觉得这里的村民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出现在依晴的身边有些极大的违和感一般。这个认知的出现让他心中有些不悦,难道这些乡民是认为自己配不上依晴嘛?即使自己查不出依晴的身份,不过,这天下还有什么人是皇室之子配不上的?消化掉乡民们奇怪的眼神,云沐阳快速跟上了走在前面的李婶与依晴向着村子深处进发。 约摸走了半柱香功夫,李婶才停在一座有些破旧的小院前,上前径直推开了虚掩着的小木门,边走边向屋中喊着,“她吴姨,有人来看你了!快出来看看是谁啊!”若是放在平时,李婶一定不会这么这么激动,不过和这个吴夫人相处了些时日,她倒是觉得今天依晴的到来一定可以让她高兴万分。 从屋中走出的年岁相仿妇人听出了是隔壁李婶的声音,也就迎出门应和着,“李家婶子,我家夫人才吃了药歇下,可是有谁来了?” “哎呦,瞧我这脑子,看到有人来看你们啊,都忘了她这个时候应该是才吃了药睡下的!”李婶在院子里同迎出来的妇人说着话,不过声音的音调已经降下了许多,满脸的罪过神情。 “有人来看我们?可是我家三小姐她……”询问来人是谁,这个妇人脸上的喜色是不可掩饰的,多问出的那句“三小姐到来与否”,大概也是心中有着期盼的吧!妇人眼睛中的期待被站在小院木门外的依晴看了个真切。 她推门进了院子,并没有让云沐阳随同,只是在进门前低声嘱咐了一句,让他稍后再进来。 “青染今日走不开身,只有我来了,慧姨可别只偏心关注了青染!”一句话的传达,已经将院中几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话中带有得些许俏皮竟是让门外的云沐阳有些发痴,说到底依晴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出这种话的她才是真的放下了心中一切思虑的模样吧! “韩姑娘!您……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奴……我这就进屋告诉夫人您来了!”见到依晴以后,这个妇人甚是激动,转身就想进屋把还在休息的人唤醒。 “那你们聊,我家里有活儿,就不多待了!”李婶也是爽快之人,将依晴带到了地方就直接要往家里走,连妇人客气的挽留都没放在心上,一边应和着约好下次再聚一边就走出了院子。不过在出了院门,看到站在低矮的围墙外的云沐阳,李婶倒是又偷偷打量了一下,嘴里还不住嘀咕着什么,才向自家方向而去。 “慧姨,今天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们。”依晴拦下了正要进屋的妇人,语气神情都显得有些凝重。 “谁啊?”看到依晴的这番神情,倒是把妇人的忧思勾了起来,有些疑惑地询问着,就连刚刚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都紧张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伴随着妇人疑问的提出,一个男人已经推开了小木门走进院中。当她看清走进小院男人的相貌时,脸上表现出的却是一脸的惊恐,就连说话的声调都变得有些不自然了。当然,走进院中的云沐阳也是相同的神情。而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就在于,院中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由于韩氏中毒身亡而伴主西游的嘉慧。 “五……五殿下……你……你……”在嘉慧的认知中,她早就以为云沐阳已经死于韩相数月前的那场刺杀,哪里会想到时隔数月竟然会见到精神气色都还不错的云沐阳呢?一时之间,她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楞在了原地。若不是依晴轻轻唤了她一声,她还不能回过神来。 与此同时,心中惊讶的又岂止是嘉慧一人。云沐阳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里见到本以为已经死去的人,而且从方才她与依晴的谈话中了解到,自己怨恨了多年的那个韩贵妃也没有死,而是逃出了皇宫内院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村庄。这一刻对于云沐阳来说,可谓是万般滋味在心头。他以为依晴会向他道出全部实情,却没想到她带他来了这里;他本以为依晴会带他来见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人物,却没想到她带他来见的竟是这个他恨毒了的韩贵妃;他本以为依晴身上的迷题可以就此解开了,却没想到因为这件事的发展反而让她身上的迷雾愈发的浓郁,看不清一丝一毫。 “慧姨,莫怕,今日我来找你们,就是想开解你们之间的是非!咱们进屋说吧,我想吴姨早就被咱们吵醒,不会再继续歇息了!”说着就拉着嘉慧的手,直接就走进了屋子,还伸手招呼着云沐阳一同进入。怕他不想同行,还冲着他保证了一番,话语中的真诚倒是极为为明显。“你放心,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第91章 识棋局阳越梧桐中 云沐阳一副不情愿的态度放在脸上,眼中的恨意也分外明显,只不过是不好在依晴跟前发作,才硬是忍下了暴怒的火气,跟着两人进了屋子。而此时屋中休息的那人已经起身,掀起了东屋的门帘看着跨进门口的三人。 “我在屋里都听到了,进来吧!这些事情总要有个说法的……”说话的妇人语气十分和顺,态度也极为平和,一点看不出犀利果决的一面。 “吴姨,这些日子身体好多了吧?”依晴上前一步挎上了这个妇人的胳膊,一脸的关切表情。“青染说等过些时候就带人来看你呢!”知道妇人关心的除了韩青染还有他人,依晴也就直接告诉了她,想以此来安下她久悬的心思。 “好多了,好多了,我还得谢谢韩姑娘你呢!”这个妇人似乎听出了依晴话中的玄机,一边回答着身体的状况,一边拍了拍挎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双小手,面目上表现出的都是心满意足的安心模样。“五殿下,韩姑娘带你来这里,想必是要解开你的心结,是吗?” 依晴顺势点了点头,将妇人扶坐在床上,就转身去拉堵在东屋门口的云沐阳,还将他一脸的愤恨与不情愿看在了眼中。 “嘉慧,你去把隔壁婶子送的茶叶拿出来,五殿下到此,万不能苛待了!”妇人将人支使了出去,这才将目光放在云沐阳的脸上。二十岁的年纪,就和当年的他一样,意气风发的想要闯出一片天地来。只不过,这孩子比他幸运!一开始就遇到了一个能帮他又肯帮他的女子,不像是她当年那般,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从不是这个舞台的主角。 云沐阳举动十分僵硬的给妇人行了个晚辈的礼节,开口说出的话却带着十足十的冰冷。“韩贵妃,数月不见,身体可还算康健?” 这个称呼一出,依晴本以为妇人会表现出尴尬的模样,所以想要做些什么打破尴尬的局面。毕竟,若是这个心结从一开始就成了死结,还怎么进行下去?更别提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吴姨,那个阿沐的意思是……” 妇人听到他说出的称呼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所提及之人自己并不相熟一般。“韩姑娘你不必如此,五殿下心中的怨恨皆是由此而来,你也不必太在意!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我对不住的!这些都是我该偿还的,不是吗?” 这妇人随即转头,一脸诚恳地望着站在门边的云沐阳,缓缓启口。“五殿下,这么多年的恩怨我知道说什么都不可能顷刻间化为乌有。不过,今日您是看在韩姑娘的份儿上到此的,我这老婆子请您看在韩姑娘的面上,听老婆子把话说完。到时候您有什么仇怨再一并发泄了,可好?” 云沐阳看着韩氏的表情,再细细斟酌了她方才的话语,加之看到依晴的紧张神色。他确实不想一再寒了依晴的心,也便点了点头,语气略显勉强的说了句“嗯”。 “坐吧”,韩氏指了指与床榻相对的一对儿客椅,想让他们二人先坐下。说话的功夫嘉慧已经端着沏好的茶水进了屋子,还直接将其放在了客椅中间的那方小桌上。然后径直退到了妇人的床榻一侧,不发一言地站在她一旁。 “三十多年了,活到现在我才明白什么叫做天意!五殿下,曾经老婆子我的确是想和你母后争个高下的,这么多年来,要说陪伴和谋划,我哪一处都不逊于她,可圣上的眼里始终只有你母后。后头来封我为贵妃,也只是怕苛待了同一战壕的同袍罢了!”妇人虽然话语中的情绪极深,可神情上的变化却不多变,娓娓道来的模样哪看得出是当事人的样子?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云沐阳对这些忏悔之语并没有兴趣,只是想尽快进入主题,将这些日子里萦绕在他心头的疑惑都解除。至于,上辈子的恩怨,他不会忘记,现在也不想去理会。“我想知道的是什么,你比谁都要清楚!” “阿沐!”依晴怕他再说出什么,轻声打断了他的话语,小手扯了几下云沐阳的衣袖,眼神不断的递给他,想要阻止他接下来的话语。 “韩姑娘,昨日前头的张婆还说要等你来了,请你去看看她家小孙子呢!你瞧瞧,这看到你反而忘在脑后了!嘉慧,你跟着韩姑娘去趟张婆家,对了,把柜子里的麦芽糖带上,小虎子喜欢那个!”嘉慧领会到意图,好说歹说得将依晴带出了院子,掀起帘子要走出东屋的时候,眼睛深深地望了眼坐在床榻上的妇人,随即就出了门。也许其中表达的意思,只有相伴几十年的人才能看懂。 妇人微微点了点头,吐出一口浊气,“你怕是对韩姑娘的身份有所疑惑吧?”听着嘉慧带着依晴走远的脚步声,妇人才启口说话。“虽然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可当初嘉慧托人带了口音儿去青染那里,青染回话说韩姑娘有办法,那种情况下我也只能信她!” 云沐阳听到这里倒是有些惊讶,难道依晴和韩府真的没有关系?听韩氏的语气,应该和她并没有什么亲缘关系在,语气中透露出的反而是一种超越了年龄的敬畏。 “这话说出来,我都有些不信!那天夜里萍儿来到秋霜居,将毒药放在了碗中,嘴里还嘀咕着湘贵人的名字。我本以为难逃后宫算计,也想过自己了结了性命寻个解脱。青染却通过太医院造成我和嘉慧中毒的假象,将我们带到了这个村子。醒来以后见到的就是青染口中的韩姑娘,她劝我放下从前的执念去过自己从未体验过的安稳日子。对了,她还答应我会将陵儿带离宫中是非,让我们母子能够隐姓埋名重新开始。”妇人说到最后越说越激动,一只手紧紧抓着床角,连说话的声音都愈发的颤抖。 “五殿下,当初是我这个老婆子的执念,给云氏皇族带来了危机。现如今我想明白了,该是我的抢不走,不是我的得不到!这些日夜的算计角逐不是我心中想要的,是我对不住你们父子!虽然我不能为你解答韩姑娘的身世之谜,但请您信我一句话,韩姑娘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她的真心,就如同多年前我对你父皇,你母后对你父皇的真心是一样的!” 即使不能理解韩氏口中所谓的她对父皇的真心,但是云沐阳心里清楚,多年来母后对于父皇的感情他能体会到。也许,韩贵妃她也是个可怜人,一个以心换心却求而不得的可怜人。“会的”,他闷闷地回了句话,其中并没有掺杂感情色彩。说罢,起身便想离开这间屋子,似乎是低矮的建筑和简陋的房屋让他喘不过气来。 “五殿下,算我求您,能不能放过陵儿?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那个能力去争抢些什么的!”当母亲的大抵都是心疼孩子的,这个时候妇人所考虑的仍是云陵阳的余生,并没有为自己考虑过是否会被原谅。 云沐阳在即将跨出房门的时候顿住了脚步,下一刻扔下了一句话便提起衣摆跨出了大门,径直出了院子。而在妇人耳边回荡着的便是临了的那句“好自为之”,想来应该是答允了的。 第92章 识棋局阳越梧桐下 韩氏并没有阻止云沐阳的动作,眼瞧着他走出了小院,之后又向着村口的方向走,想来应该是要回去了。其实这些日子里,她从未认同韩相的判断,认为云沐阳已经死了。只是她一直都没有证据去证明自己的判断,况且韩相也不会去相信自己的话罢了。 等到嘉慧带着依晴回来屋里的时候,哪里还看得到云沐阳的影子?空荡荡的小院子里面只有韩氏一个人,看样子是在整理院中的杂物。 依晴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将妇人手中的竹篮拿到了手里,“吴姨,你身体里的余毒还没清除,怎么能做这些活儿呢?”说完,便将竹篮放在了身侧,和嘉慧一起将妇人带进了屋子。 “韩姑娘,别看了,五殿下已经回去了!”妇人见着依晴进了屋子之后就是一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就能肯定她是因为没在屋中见到云沐阳才有了这种表情。“虽然他不会原谅我过去的事情,但是,韩姑娘啊!他不会再误会你了!你的心意他一定能体会到的!” 依晴此时被说中了心中所想,也是脸上有些挂不住,竟是微微的泛红。点头回应着妇人的话语之后,就准备起身告辞,并且还一再嘱咐二人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在返回缘觉寺的路上,云沐阳想了很多。除了他对于清除乱党的计划之外,考虑的最多的当然还是韩氏说的那些话。她不清楚依晴的身份,可依晴却能通过自己的力量将她们二人带出皇宫内院。先不说皇城的守卫情况,就是宫内那些看似和顺实则阴狠的宫嫔,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需要多大的气力才能瞒过她们将人带出?即使她们不知道,难道母后会不清楚宫内的情势变化?怎么这些日子三哥与母后同样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呢? 若说依晴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不置可否!韩贵妃的暴毙的确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那伙子贼人的计划,即使是他们一手炮制了韩贵妃被贬的事件,但此事一发必定给他们造成宫内仍有其他势力的假象,那么在他们查清楚韩氏暴毙的真相之前,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横生枝节再做下什么有实际意义的事情来。这倒是无形中给自己的计划争取到了时间和机会! “当家的,你别再生气了!算是我对不住你行不?”就在云沐阳思索的时候,远处的一对夫妇模样的人在官道一侧的歇脚凉亭处起了争执。他本也觉得不便管他人闲事,想要直接约过凉亭返回寺中。却在走近凉亭的时候听到了夫妇二人的对话。 “不生气?怎么能不气?你瞒着我,跟那些个穷亲戚借了钱,还扯着谎让我跟你一块儿来京都讨生活,现在呢?日子刚好过点,那些个穷亲戚一个个都上门要账,这不是丢了我的脸面嘛!”身材中等一脸嫌弃表情的男子说出话充满了怨气,仿佛自己受到了多大的羞辱一般。不过身上的衣物看起来倒像是个有些钱款的小商人,穿的也是一匹十数两的丝绸料子。 再看看他身旁那个妇人,一身的葛布衣服,头上的珠钗看起来分外的廉价,就连一侧带着的绢花都还是多年前的样式。“当家的,亲戚们来了,大概也是有难处!当初人家帮了我们,如今咱们日子火红多了,照应一下他们也是还了当年的情分!”妇人见男子仍是没有答应的迹象,咬了咬下唇,像下定了决心似得说到,“若是你不同意,就算是看在你我夫妻多年的份儿上,行吗?” “你这婆娘老实说,是不是早就看上族里那个赵老三了?还夫妻多年情分,要不是我当年护着你,你早就被你爹抓着卖掉了!跟我提什么情分,我看你是想直接要一封休书吧!情分!”男子的话越说越难听,满脸的傲气。就好像是自家媳妇欠了自己多大的恩情一般,所以对于这些欠款还债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和他做出的大恩大德相提并论。 “当家的,先前是你答应我的,说要是我能一步一叩首的到佛寺给你求回平安符,你就……你怎么能……”还未说完话,妇人已经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抽噎着,委屈的样子让官道上路过的不知情路人都有些同情。 云沐阳并没有对此事多做理会,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又能真真正正做到公平的处理好这些家长里短呢?只不过连自己这个男人都有些觉得那个男子有些过分了,男女结为夫妻合该一心,哪里能毫无根据就去怀疑了自己的妻子,还当着大庭广众的这般羞辱了呢!到底是这妇人识错了人,错付了心吧! 云沐阳才要感叹句什么,突然心中一动,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的话语。可现在他脑子中都是方才那对夫妻争吵的对话,还有先前韩氏对他说得那些“无关紧要”的啰嗦。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抓住自己想要的那个存在,脑子倒是更乱了几分。 等等,若是自己觉得那男人实在寡情薄意、不值得托付,那……想想自己这些日子对依晴的怀疑,好像这些日子都是自己在要求她不要插手计划,都是自己在怀疑这怀疑那。今日本想和她好好把话说开,可终究是因为韩氏的出现,把问题再一次的凝固在这里。好像自己每一次都是在要求她要相信他,但是回回都是自己十分吝啬地将对她的信任收回,才会有怀疑与揣测。那么,依晴现在的心情是不是也和那个妇人一般,心中有苦却不知从何说起呢?在见到韩时凤和凤舞时,他就应该打消怀疑的念头,有着那般的身手,若是想对他们不利,何苦以身犯险自己进入这个迷局。当初师傅也提醒过自己,万不能抓得太紧,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想通了云沐阳忽然觉得头顶的日光不再刺眼,反而更加的明媚温暖。就连自己浑身不自在的怪异之处,都好像一瞬间便消失了踪迹。一时间,他打定了主意,转身朝着游村的方向而去,就连脚步也比之前轻快了几分。 无巧不成书,云沐阳与韩依晴就这么直接在游村村口不远处的木桥上碰了头。只不过一个神情恍惚,一个精神盎然罢了。 “阿沐,”依晴并不能确定现在的云沐阳是否能够体会到自己的所做的一切,所以只是轻轻唤了声,便不再出声。 云沐阳看着脸色上明显不好看的依晴,急忙答话道:“晴儿,是我不该明知故犯,早前就因为隐瞒了姓名身份害你不安,如今又闹成这个样子!走,今天我正式带你去见父皇!” “你的意思是……”依晴不知道是什么让云沐阳做出了这么大的改变,她知道让一个皇室中成长起来的人去完全相信一个人是很困难的,但她有信心能够等他完全敞开心扉的那天。可这一天来的是不是有点快了? “之前是由于我的顾虑一直阻止着,如今我想明白了,咱们这就回去!我想父皇也会很高兴的!”一边说,云沐阳一边拉起依晴的小手就走。只不过他的余光还是瞥到了依晴的嘴角在自己提出去见“父皇”时的微笑,那份笑意直达心底,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第93章 纵横学识解社稷上 已经是七月下旬的时节,暑热的天气也有了些许的变化。缘觉寺的往来香客每日都络绎不绝,从没有人注意到寺中还隐藏着这个王朝的主宰,也从没人会相信一个受命于天的帝君能忍受得住这些苦楚,就为了能够守住祖宗的江山基业。 云沐阳拉着韩依晴一路奔着缘觉寺而来,路上许多进香的香客也把他们的举动瞧了个真切。年轻些的人脸上还会抱着笑意,略说说也就过去了;可上了些年纪的老者总有些惊讶,这对男女也是够大胆的,当街拉拉扯扯同进同出的,要说是新婚夫妻也就算了,那女子明显是未婚女子的发式! 不过此时的云沐阳哪会去管这些人的看法?一人做事百人瞧,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那又何必再去在意他人的眼光?自己之前就是顾虑太多、疑惑太多,险些就丢了依晴这么个好女孩儿! 依晴被云沐阳带着直接就进了佛寺,直接冲向若尘轩,在半路就碰到了熟人。 “润之,你这是做什么?大老远就看到你拉着人家姑娘往这边儿跑!”挡在二人前进道路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被夺了军权的陈家少爷陈靖远,当然随行的还有那个略显老成的董睿。 云沐阳见到这个许久未露面的兄弟心中自是一喜,看他的面色应该是已经挺过来了!加上现在本就不错的心情,说出话来自带几分欢心。“靖远,你小子可算是来了!”说罢,还用拳头捶了下陈靖远的胸膛。 两人的眼神交汇在一处,言语上说的话却显得有些晦涩。身后的董睿虽说也是与云沐阳能说得上话的,到底是主仆有别,见到他的那一刻便抱拳行礼,将头略低了几分。即使董睿并没有见过韩依晴,更不曾与她接触过,可在他看到两人的那一瞬间心里早就看了个明白。原来自己少爷一直调侃五殿下的缘由出自这个姑娘,不过感觉上应该是个娴静有礼的人。董睿心里这么想着,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神情已经多了分欣赏的模样! “嗯,润之,我还想问你呢!怎么着?怕韩姑娘反悔,想……”依旧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眉眼间流动着的神色更是散发着看好戏的意味。 云沐阳十分了解这个兄弟的脾气秉性,平时若是能在他嘴里听到什么正经八百的话来,才是真的活见了鬼了。直接以肩膀碰了下他,示意他别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同时也插了句话,想止住陈靖远不正经的问题。“差不多得了啊,正好我要去若尘轩,一起吧!” 这个时候的陈靖远哪还能放过调侃的机会?自己又不是个眼瞎的,很明显嘛,润之这家伙是打算直接给这个韩姑娘带个自家的标签了。自然这个时候也是要多留些好印象的,要是自己这个时候不好好调笑他一番,以后有没有机会可就难说了! “呦呦呦,你这是准备直接把韩姑娘拐到你府上啊!韩姑娘,我可告诉你,这小子心机深的很,可别着了他的道!若是受了欺负,我这个哥哥还是很乐意为你做主的!”前一秒钟还是对着云沐阳嬉皮笑脸的样子,后一秒钟竟然换上了一副十分郑重的模样越过云沐阳看向了他身后的韩依晴。一边说着还一边以审视的目光盯着云沐阳,好似他是韩依晴的娘家人一般。 听到这些话的韩依晴倒是掩唇轻笑了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了陈靖远那句“哥哥”。 “你要是再这么说,小心晴儿的哥哥找你算账!”云沐阳对这个兄弟也是没有办法,不过一想到韩时凤那一脸的不悦情绪,倒是觉得可以治一治陈靖远现在嚣张的气焰。 陈靖远没想到就是搭话的功夫,还真的就诈出了些猫腻,就自以为所以然地说道:“看不出来啊!连娘家人都见过了?”话音刚落,他就发现云沐阳身后的人明显脸色上泛起了红晕。看来是说到正题儿上了!陈靖远本还想再套出些其他东西,早就被云沐阳一句话止住了接下来的话题。 “我们在若尘轩等你!” 陈靖远还没醒过神来,云沐阳已经以轻身之法带着依晴直接从他面前消失了。 陈靖远听着还在风中飘荡的声音,脸上的玩味笑意越来越明显,他转过头对董睿说,“我敢打赌,润之算是这辈子都赔在上面了!智辉,要不要和我赌一局?” 纵然董睿比陈靖远和云沐阳都要长上几岁,可论起这些弯弯绕绕,到底还是有些偏差。董睿听到自家少爷的话,脸上表现出一丝无奈,“少爷,您之前已经和我打过赌了!” “哦?是吗?”陈靖远对于上次的赌约到底记得不怎么清晰,况且上次打赌也多有玩笑的成分在里头。不过这次嘛,看来等京都事毕,皇朝五殿下的这杯喜酒他是喝定了! “少爷,咱们还是快去若尘轩吧,您不是说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之后的话董睿并没有说出口,点到即止就好。寺院中人多嘴杂,虽然已经安排下了人手,到底该是处处小心万不能在这等节点上出了些微错漏! 陈靖远哪里会听不懂董睿话中的意思,微微点了下头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往若尘轩的方向赶去。 却说这头二人,依晴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云沐阳拦腰抱起腾身在空中。 “我们不等等陈家小将军吗?”依晴觉得就这么把他们晾在那里多少有些不妥,贴在了云沐阳的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做出这等亲密的动作,云沐阳心里当然十分欢愉,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越发的温柔了。“不必,我们先去见父皇,过会儿他们也就到了。” “嗯!”一提到去见元康帝,依晴的面色比方才还要红上几分。大概是由于自身不好意思,只是用微弱的声音回了声,就把头直接埋在了云沐阳的胸膛,再没有说过什么。可她不知道,这番动作已经极其取悦了云沐阳,即使现在面色上没有太多的表现,心里还是对这种举动很是受用。 若是一个女子肯如此依赖自己,是不是就代表着……云沐阳越想心里越是激动,脚下功夫也是提了速的,只想快点抵达若尘轩,将她正式带到父皇跟前。他想好了,若是父皇还是疑虑她的身份,他不会再去怀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父皇的认同。从此以后他会一直相信她,不会再辜负了她对自己的那片心意。自己也会将下月的计划对她全盘托出,曾经他以为,只要将那些罪恶的、凶险的都与她隔绝,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可是他错了,也许对于别的女孩儿来说,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是因为认识不到世间的丑恶;可是对晴儿来说,她能在看透世间万物的同时,去保持一颗纯真善良的心。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因着这些事情,再与依晴生了什么嫌隙,两人坦诚相对也许能走得更长远! 第94章 纵横学识解社稷中 别看云沐阳一路上倒是那般的积极,真到了若尘轩的门口这刻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好几次的举起手想要扣响房门却又将手放下,犹豫着究竟该用什么方法能够彻底将父皇对依晴的疑虑打消。只不过,他脑海中想的办法是一回事,真到了去实践的时候就不如脑中所想那般顺畅了! 看着他的这副模样,依晴也知道这件事对于钦傲帝君和皇室来说,的确是不容易消除干净的,更何况自己直到现在也没有给过云沐阳一个准确的答案。她轻轻扯了下云沐阳的衣袖,发出了十分细弱的声音,“阿沐,我们不是说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嘛,不然还是回去吧……” “走什么走?都到门口了,还不进来?”若尘轩内突然传出中气十足的声音,而身为人子的云沐阳当然能够听出来这是钦傲帝君元康帝,他父皇的声音。 已经到了这一步哪还有什么退路,就连父皇都让他们进去,那…… 云沐阳紧紧握住依晴的小手,推开了房门就进了若尘轩。目力所及之处未发现元康帝踪影,二人转过西厅的帷幔才发现了坐在轩窗边独自下棋的元康帝。 “父皇,儿臣今日来此是想……”云沐阳紧赶了几步,拉着依晴来到了轩窗旁,就站在了低头研究棋局的元康帝对面。 元康帝抬起手挥了挥,打断了云沐阳说话的节奏,这才将视线从棋局上离开抬起头看向站在前面的二人。“朕还要多谢韩姑娘救了我们父子性命!” 听闻此语,依晴只能微笑着点了点头,若是再说什么“不必谢”的话来,难免在长辈面前失了礼数。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原来钦傲帝君已经知晓了谁人施救,至于救了云沐阳的事情,看来是他自己告诉元康帝的吧。 “韩姑娘可愿陪朕下完这盘棋?”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彻底打乱了云沐阳的计划,本来他想直接了当的说明这件事,姜到底是老的辣,元康帝从进门到现在愣是没给他这个机会。 依晴移动步伐,缓缓地绕着这个棋盘走了两遭,低头仔细观察着棋局的走势与发展。过了许久才回话道:“恕小女子不能依从钦傲帝君的旨意了!” 这番回答倒是让元康帝眼前一亮,他哈哈笑出声,用着十分轻松的语气追问着,“那韩姑娘总要给出朕一个不能从命的理由才是。” 看着父皇与依晴有问有答的说着话,云沐阳突然觉得这种态势发展下去也好,若是方才自己莽撞的直接开了口,难免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让父皇觉得依晴有何处不妥。如今他看见父皇的表情,倒是不会担心什么了,且看着他们两人说话吧,想来依晴是要靠自己解了父皇的疑虑了。 云沐阳此时一脸暖笑地看着依晴,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模样父皇是选择直接无视他了。如此也刚好,若是依晴真的有什么处理不妥的,他再接话也未尝不可。 “这盘棋局已经是死局,若是您想让它起死回生,小女子棋艺不佳无法接下这等旨意!”此时屋内十分安静,只有依晴柔柔的声音飘荡在屋中。 “韩姑娘,你可仔细瞧好了,现在的局势可是黑子占优,怎么会是什么死局?”元康帝手中拿着一枚黑子正在斟酌该放在何处,只听“叮”的一声,棋盘上已经多出了一枚白子。“韩姑娘这是何意?” 那枚白子正是依晴自行取出,放在了棋盘之上。此时的她镇定自若,哪里会像旁的女子一般慌乱无措,见了王朝帝君还能这般神色如常仪态稳妥。 “您瞧,这可不就是死局?”依晴将手从棋盘上收回,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就将那双如水的眸子都弯成了月牙。“只不过是黑棋的死局罢了!” 看着局势已经逆转的棋盘,元康帝竟又独自发笑,“朕还真的没想到布局这么久,竟被你的一颗棋子改变了局面,成了现在的僵局。听你话中意思,是说这盘棋白棋还能取胜?沐儿,你的想法呢?”他的话中透着不可相信的意味,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多了些许的言笑。 被点名提到的云沐阳站起身来,走到轩窗前看了看棋局,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依晴,眸光中散发出的除了相信,更多的还有惊奇与赞许。“父皇,儿臣以为局势已定,您又何必再以此为考验?” 被自己的儿子说破了思量,元康帝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难看的情绪,想来应该是两父子间的感情已经回升,倒没什么可计较了去的。 “哈哈哈,好啊好啊,韩姑娘,朕还是想听一听你的想法,不知?”看着眼前女子的做派,元康帝笃定这个女子必定有些不同寻常的身份。即使是钦傲的皇室女子,在她这个年纪,想要做到宠辱不惊、镇定如常的已经是少有。更何况,听沐儿说她虽非钦傲人士,却是独自一人在钦傲国土上生活。若是将皇室之女以同等条件放逐,他这个帝王还真的没有把握能够让云氏宗女有如此的表现。 依晴点点头,又拿起了一枚白子,一边讲解着一边把棋子放在了棋盘上一个并不起眼儿的位置。笑着说道:“您瞧,黑子虽然步步设防精于筹谋,可越精细的布局漏洞也就越明显。黑子想要满盘布局,但才至中期,掌控半部尚算勉强,想要强行控制全局可不就是会留下衔接上的错漏?只要白子占据了这几点,黑子的布局就会全面崩溃,哪里还能再去奢求取胜呢?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您是钦傲帝君,能够抓住的不仅是官心,更是民心,这个道理想来比我这等小女子更为清楚!” 依晴的一番话说出口的时候,云沐阳眼中散发的眸光越发的闪耀,就连坐在棋盘一侧的元康帝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也是频频点头。 此时元康帝的想法倒是十分简单,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柔柔顺顺的,行为处事礼数遵章倒是十分得体,说话的语气态度也多带随和。本以为对棋艺的理解只停留在棋盘本身,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能够透过这盘棋局看穿权术治国的道理。不错不错,有这么个儿媳妇,他倒是真的很满意!只不过这身份…… 依晴又哪里会不清楚元康帝这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略上一步说到,“帝君可还记得云氏皇族世代遵守的诺言?” 此语一出不仅让云沐阳发愣,更是让自以为看透依晴的元康帝心中一惊。云氏皇族的秘辛她怎么会知晓?历代帝君才能知道的秘密不要说旁人,就算是他极为喜爱沐儿,在他还没有正式决定储君之前也断不会将这个事情轻易告诉了他。那这个女子又是从何处得知的?难道是…… 元康帝眼神中的疑问已经传达给了在场的另外两人,依晴也是直率地回答了元康帝的疑问。“您想的没错,如此,您还会怀疑我的身份吗?” 第95章 纵横学识解社稷下 听到依晴肯定的回答,元康帝的眼睛略眯了一下,不知到底在思虑些什么,只一瞬间就于脸上表现出一抹会意的微笑,才将一手紧紧握住的那枚棋子放回了盒中。“原来是那方的故人!真是没想到,沐儿心悦的女子会是你!” 元康帝与韩依晴皆是露出一副客气的微笑,看起来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只有站在一旁的云沐阳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就一会儿的功夫,父皇好似对依晴的态度就有些不对劲儿了,明明完全不相识的两人这一刻好像成了深交多年的故友一般。而且他们口中的“故人”到底是谁?对于这个词汇,云沐阳并不是第一次听说,早在依晴独自来到缘觉寺之时,师傅就曾说他与依晴是“昆仑故友”了。只是当初他也派手下人打探过,没有人知道昆仑是什么地方,也没有听过说昆仑这个地名。那时的他就已经在心里埋下了一个不小的疑惑。 难道,依晴早就与父皇相识?可年纪上来说根本就讲不通!若说是上一辈的故友,他这么多年来,从未听父皇与母后对他提起过什么有关于“昆仑故友”的人事物,更别说是详细到名姓之类的细节之处了。 眼瞧着云沐阳眼睛中闪烁着的疑虑,依晴心中不免偷笑了几分,直接就开口对他说:“阿沐,若是我告诉你与钦傲帝君乃是旧相识,你信与不信?” 云沐阳挑了挑眉,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向依晴,“自是讲不通的。” “那不就行了,那般推诿的言语即使说了,你亦是不会信了的,况且我也不会唬了你去,只是这谜底还不到揭开的时候,我哪能坏了规矩?”这也算是依晴进了若尘轩以来,对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眉眼间的灵动映在云沐阳的眼中,更是映在了他的心上。“若是你能让帝君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啊!”这最后一句虽是对他所言,不过依晴的眼睛却是望着元康帝的,水眸中的狡黠哪能让元康帝错过? 依晴这话不仅说给了云沐阳听,同时也进了元康帝的耳朵,只见他拿过轩窗前的一本经书胡乱的翻看着,低头的瞬间眉眼却带着难得的坏笑。心想,这丫头也是够狡猾的,难道她守着规矩不能说出来,朕就能说出来了?可不能就这么接下这个烫手山芋!“诶,朕这把年纪了,哪还有心思掺和你们两个小辈的游戏?沐儿,答案呢你也别想着去问你母后,时机成熟之时,你自会知晓!”这一席话东拉西扯顾左言他,元康帝明显是不想回应云沐阳想要问出口的话,至于时机与否,可能只在于元康帝自己内心的决定了! “呵呵,你看,连父皇都帮着你说话,看来也只能等你亲自告诉我了吧?”他说话的语气越发的轻松,面向依晴言语之时,星眸之中闪耀着的可不就是对她满满的宠溺。嘴上这么说着话,心中却是对自己的父亲和依晴一唱一和的行为有些偷笑,那样子活像是岳丈大人难为女婿,哪里会想到这是自己的亲爹?虽然他脸上的疑惑仍在,不过心里却开心得紧。看这形式大概父皇已经消了疑虑,也算是接受了依晴。如此,倒是只剩下过了依晴母家的难关了! 依晴看着云沐阳那副自是由着你的模样,即使能看透这位公子哥早就在盘算着怎么处理好岳丈一家与自己的关系了,可如今的心思全在眼前的这件事上,又哪能真的注意到了。 “父皇,方才在路上碰到了陈靖远,估摸着也该到了,您看……”打消了元康帝疑虑以后,云沐阳突然想起来寺中遇到陈靖远的事情,猜想这小子来此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之事。不然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到京郊游玩吧? “陈渊已经卸任镇西将军的职务,算算时日也要到达奥良了。今天陈家公子来见朕,应该是又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元康帝沉思了片刻,嘴唇略有些紧抿,不知京都又出现了什么难以想象的情况。 本来云沐阳还想要劝说元康帝让依晴留在屋内,想让她了解全部的计划。纵然朝中事务女子要不得干预是祖宗规矩,他也想让父皇认识到女子入仕未为不可。如果这世间真的有女子也同依晴一般,才学满腹却受到女儿身的限制,那才是钦傲真正的损失!但出乎他的意料,父皇并没有示意自己将依晴带离回避,就如平常一般回应着自己的话,仿佛依晴就本该在场一样。 “沐儿,你去门外等他,陈家世代忠良,因着贼子的算计才到了这等地步,朕不能让陈家几代忠魂都背了毫无根据的中伤,这也是云氏皇族该做出的尊重!”将手中握着的那本经书掷在一旁,元康帝再开口的语气便不似方才那样和顺轻松,倒是多了几分沧桑沉重的感觉。 云沐阳点了点头,正想伸手去拉依晴,想要两人一同出门去等。不成想,这番举动被元康帝“儿女情长回头再续,沐儿你先出去将陈家少爷接进来”的话给止住了。就这么一个人走出了若尘轩,将依晴留在了屋内。 “帝君,即使不用言说,我相信阿沐也知道分寸的!”依晴淡淡地说着话,这模样既不觉得谦卑,又不显得傲慢。 “凤姑娘,朕虽不清楚你为何改了姓氏进了钦傲国土,不过你放心,昆仑若是出了差池,朕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元康帝的表情越发的严肃,郑重其事的对依晴做着保证。 “帝君不必这般紧张,家母为我兄妹改了韩姓,也是念着家父!您依旧唤我韩姑娘即可,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免不了会多生事端。” “如此说来,昆仑竟已经接受了外族血统进入族内?还是说?”身为历代保守秘密的唯一知情人,元康帝对于依晴方才所讲,倒是惊讶不已。 依晴只是摇了摇头,神情略有些落寞,“就是因为如此,我兄妹才会被族中除去了传承的资格。不过,族中仍是有一支传承坚信自己的选择,并没有放弃了我们。不然早在二十几年前的那场族乱中,我们这一支血脉就已经断绝了!” 她口中所言的族乱确实勾起了元康帝的记忆。自己继位多年,一直对于历代帝君所信奉的那个诺言有所怀疑,他并不认为这世上真的会有那一脉传承的存在。但之后他所遇见的人事物都在清楚的告诉他,这个诺言的真实性。因为这个诺言的存在,韩依晴所说的当年族乱,还是他派兵平定,将他们一族迁至人迹罕至的昆仑。 不过元康帝也是有私心的,他出兵平乱,多是由于自己与徐皇后之事,乃是借助了他们的力量才能完满。不过如此,按照他做下那等绝情之举,徐皇后又怎会答允他成为钦傲的帝后? “若是这样,你就安心留在钦傲,虽说朕如今也是有些……不过只要这天下还是云家的天下,朕一定坚守那个诺言到最后一刻!”元康帝虽说上了年纪,不过血性倒还是在的,眼中的坚定骗不得人。 “多谢帝君,还有一事,我觉得您会需要帮助,不知……”依晴微微施谢礼,抬起头来双眼正对上元康帝的眼眸,之后的话语自是两人于若尘轩中低语,竟连立于门外的云沐阳都瞒了过去。 第96章 妙法智夺西北权上 陈靖远和董睿来到若尘轩附近,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云沐阳,看他的架势,应该是专门在这里等自己了。只不过,方才和他一起到这里的姑娘呢?难不成是在屋内和圣上……想到这儿,陈靖远不仅打了个冷战。心说,这韩姑娘真是有胆色,居然敢独自一个人面对钦傲帝君。嗯!单凭这一点就足够配得上润之了! 陈靖远来到云沐阳跟前,挑眉明知故问道:“润之,一个人?在等我吧?” 看着陈靖远不正经的面皮,云沐阳的嘴脸略抽动了下,恐怕是牙根已经被咬得紧紧的了。“嗯,父皇要我带你进去呢!”他哪里听不出陈靖远话中之意?这小子八成是看自己一个人站在门外,以为父皇是将他“赶”了出来,在屋内“审问”依晴的身份呢。所以在回答他的时候,云沐阳口中说出的话是正常语句,不过经他一说,反倒多出了一股“别得意忘形”的警告意味。 陈靖远缩了下脖子,眼睛的余光瞄到了云沐阳逐渐握紧的拳头,忙摸着鼻子笑到,“别别别,润之,自家弟兄哪能看着你情路坎坷啊?”一边说一边热情地搂住了云沐阳的肩膀,在一旁的董睿看来,仿佛是两个勾肩搭背无甚规矩的冒失小子一般。“你放心,当兄弟的是吧,不管咱说话有没有用的,也得帮着你说说好话不是?” 云沐阳瞧着他一副大义凛然,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几遭才冷冷地说了句:“你想为我两肋插刀,还是想顺手插我两刀?” 这句话直接把陈靖远噎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是找不到什么话应对了去。“诶,润之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真是伤了兄弟我对你的一片真心!虽说我总是损你,你也不至于说我会趁机插你两刀吧?”说话的时候,陈靖远还学着闺阁女子的神情做了个西子捧心的伤心动作,两人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十分诡异。 “行了,别在这儿跟我耍嘴皮子,父皇就在里面,随我进去吧!”若是不赶紧阻止了陈靖远的这张嘴,他不正经的话说起来,能把你直接从生到死的损上一遍。说罢,云沐阳就刻意地大声向着屋内说了句话,“父皇,陈家少爷到了!”在得到屋内的许可,直接就扯着他敲响了若尘轩的房门。 陈靖远进了门直接就看到了坐在上座主位的元康帝,还有站在他身侧的韩依晴。 “靖远,你爹不日就要抵京,怎么不在家准备着,还来了这里?可是宫中出了什么要紧事?”端坐在上位的元康帝刻意忽视了陈靖远方才习惯性的“微臣”称呼,直接就询问起他的来意。 “正是,三殿下和皇后娘娘查到了此前秋霜居韩氏暴毙的真相,想要圣上多加留意,而且还嘱咐一定将消息准确带到!”厅中的陈靖远得了元康帝的示意,才站起身子还未来得及坐下就直接说明了来意。说到此处还刻意地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董睿,这才又接着说到,“还有就是……家父已经秘密抵达奥良,只不过直接住在了城北的客栈之中。想要请示圣上,我父子二人该如何行事?” “哦?陈将军脚力仍似从前一般,没想到已经到了京都!如此,沐儿稍后你就好好的将事情布置下去吧!”陈渊的提前抵京的确出乎元康帝的预料,这也无形中让他们父子的计划能够提前发作。这倒是省去了苦等以后,错失机遇的意外发生! “父皇放心,之后儿臣会仔细布置的!”云沐阳应了声问答,便又安安静静的和依晴坐在了一侧,想要详细听一听陈靖远所说的,三哥与母后嘱咐一定要带到的消息究竟是什么。 “圣上,皇后娘娘与三殿下查知,言官程文瑞在勾结崔贤妃暗害圣上之后,又拉拢了韩相加入阵营,将韩贵妃贬为庶人迁居秋霜居。而韩氏暴毙的凶手则是……是……”说到此处,陈靖远犹犹豫豫地不知是在纠结些什么,“是”了几次,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直说无妨,既然是皇后和逸儿查到的,想来该是个意想不到的人吧?”瞧出了陈靖远的计较,元康帝一番话就除去了他内心的犹豫。 “是!”陈靖远得到了“特赦令”也就直言不讳,照实交代清楚了韩氏暴毙的来龙去脉。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沈明蕊派了若虹去说服萍儿下毒的前因后果,整件事情乍看之下,还真的是让人瞧不出是后宫中哪个被欺压了许久的宫妃下的毒手。 没想到是沈明蕊!元康帝脸上的惊讶一点不少于云沐阳。要知道,沈家在奥良的地位并不算高,她沈明蕊可以坐到贵人的位子,只不过是因为肚皮争气,生下了老八云皖阳,这才为了将她升了位份分了景华阁的宫宇。 “难不成沈家也上了贼船,掺和了一脚?”云沐阳的疑问不无道理。无利不起早的个性在地位不高的沈家身上出现的几率甚高,若说她沈明蕊只是为了私仇就有胆子毒杀韩梧桐,那这人也是没有脑子,为母家惹下了祸端。 陈靖远急忙摇了摇头,十分肯定的说,“这倒不是,湘贵人的确是因为崔贤妃的挑唆,才定下了毒害韩氏的计策。而且这个计划十分粗糙,经手之人皇后娘娘与三殿下也已经悉数控制。若是圣上想要处置……”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元康帝若是想要追究毒杀韩梧桐的凶手,那真可算是易如反掌。只要他点个头,相信出不了几天,宫内就会传出景华阁湘贵人不好的消息。 “先放一放这件事,靖远啊,既然你父亲已经抵达京都,那这些日子一定要注意周围情况。万不能被他们探听到什么,若是你们父子有什么闪失,朕真的是愧对陈家数代忠魂啊!”纵使元康帝想要即刻处置了杀死韩梧桐的真凶,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尽量不要再横生什么枝节。若是因小失大,将八月的计划延误了,不知还要等上多久才能再寻到这种时机。 “父皇,依儿臣看,先秘密处置了不起眼儿的那些才稳妥。既然母后与三哥已经将前后人等都控制在手,一个宫人的消失,在偌大的皇宫中没人会去在意。”云沐阳的用意十分简单,既然已经看出了元康帝想要处置湘贵人的决心,即使现在条件不允许,那从最低端的宫人开始,将她们一点点移出皇宫众人的视线,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不需要兴师动众的去问罪,自会无人理会她们的失踪与否。 “好,就依照沐儿你的意思去办吧!”元康帝一锤定音,将这件事的走向确定了下来。 转天已经是钦傲帝君早朝的时候,只不过经过前一夜云沐阳的出手,傀儡与贾仁盛早已经是离奇失踪的存在。这个时候,崔贤妃与程文瑞又该如何去应对早朝的满朝官员呢? 第97章 妙法智夺西北权中 “荣公公,圣上前些日子一直不早朝,这才恢复朝议没几天,怎么又称病不朝了?”等候在乾元殿外的三五朝臣一见到打远处走来的荣连福,直接就将其围住,想要问个明白。 “就是啊,这几日各府道县的奏章雪花似的送抵京都,圣上也是一字未批,都压了下来。这算什么事儿啊?”另一个穿戴三品朝服的官员接下话头儿,扯住了荣连福的另一条胳膊,就要探个究竟。 “荣公公,圣上究竟是有何种打算,合该勤政勉励,哪能像如今这样,三不五时就休朝不理啊!” “就是啊,荣公公,你倒是给句准话啊……” 荣连福的岁数也并不年轻,哪里承受得住几名朝中大员连番的轰炸,只得弓着腰身,一副告罪的样子用着略显沙哑的声音说:“各位大人,您一个个儿的问老奴,老奴也不敢胡乱揣度了圣意啊!再者说,老奴如今哪见得着圣上龙颜,都是贤妃娘娘派人给老奴递的话,说是圣上这几日休朝!这这……这老奴也是纳着闷儿呢!”荣连福倒是越说越无奈,整张脸都垮了下去,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一听圣上近前的荣公公都不清楚真龙心思,围在荣连福周围的朝臣更是议论纷纷,竟是抓住了荣连福口中的重点,将矛头都直指裕灵宫贤妃。更有牛脾气的官员直言,要贤妃娘娘给天下臣子一个说法。怎么自从今年春日里,圣上到了裕灵宫探望病中贤妃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得。不再勤政自是不提,就连中宫皇后都置于一旁,更是听从了贤妃的枕边风和部分言官尚未查证的所谓证据,将韩贵妃褫夺了封号贬为庶人。不仅如此,更是严惩了一批朝中重臣,不允许再上谏陈明,使得皇城之中人人不安,唯恐有了什么错漏,就招致圣上毫无缘由的怒火侵袭。 “丁将军,何必呢!您看都这么大岁数了,可别……”有些性格拘谨软弱的文臣想要劝说一下,可他们哪里劝得住?这丁将军自然就是京都守将丁勇丁老大人是也。 “老夫就是心中气愤难消!陈家世代忠良,圣上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夺了军权,还胡闹着派了一群小娃娃过去!军心不稳是迟早的事情,圣上也是带兵出身,怎么会糊涂地做出这种事?”之前调换西北大军兵权一事,的确惹下了朝臣诸多不满。到底是没人敢去质疑钦傲帝君的决定,这些日子里也没人再提起这件荒唐事。今日丁勇提起此事,倒是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效果。围在一处的朝臣们这才惊觉,丁老将军说得的确有些道理,难不成这也是裕灵宫那位的功劳? 这边朝臣们心中还没个定论,荣连福已经有意无意地搭上话来,无奈的模样比方才更甚,摇着头嘀咕了一句“还不是贤妃娘娘误了圣上的清明!” 这话一出,更是把朝臣们的怀疑加重了几分,这一个个的都在心底里狠骂了崔欣娘几句。不说是“妖媚祸国”,也会说成“狼子野心”,真是只可更甚,不能弱之。 臣工们心中的计较虽是不说出口,朝中的官员哪个不是人精儿似的存在?这些事情只是没人放在明面儿上说出来罢了!现在大家所等,不过就是有哪个人忍不住火气,提起一句“祸国妖姬”的言论,大家好借势发挥将帝君的名声挽回一些。 荣连福暗暗观察着这些朝臣的神情动作,眼瞧着没人提起个话头儿,刚想再添上一把火,把臣工的火气拱得再旺一些,哪曾想还真的有人站出来当了第一人。 一人站出来,自然其他人也就直接同意,想要请求圣上临朝。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就往乾元殿里涌,荣连福和手下的几名宫人想要去拦,哪里还能拦得下来呢?闹哄哄的臣工大员在乾元殿中请命,当然隶属于程文瑞阵营的几名言官却悄悄地溜出了前廷,想要出宫去找今日告假的程文瑞。然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个时候的荣连福倒是一脸的满意神情,岁月吹过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并不深,只是稍稍勾起了个不明显的弧度罢了。 “福贵儿啊,赶紧去通知娘娘和三殿下,是时候了!”低低地吩咐了句身边一个宫人,荣连福脸上的表情又迅速恢复了方才的纠结无奈。可眼睛的余光却一直偏向那个领命而去的宫人,心中暗道,福贵儿啊,若是你能办成这件事,师父也算是保了你今后的位子了! 没错,那个跑去凤鸣宫报信儿的宫人,正是荣连福早些年私下里收的徒弟。其实,荣连福当时想得也很简单,只是想要培养这么个孩子,以后能替自己帮着圣上、帮着皇后娘娘做事。谁能知道,如今皇城里竟是出了这种情况,倒也是能给福贵儿多些锻炼的机会。将来若是自己走不动了,伺候不了圣上一家子了,这孩子经历过这些,到底是能多少成长一些的!做奴婢的,除了要毕恭毕敬地侍奉主子,还要全心全意地效忠主子!倘若真的失了这份忠诚,这路也走不长,这命呢,也留不住! 这个时候荣连福想到的,竟然是昨日里被秘密处决了的那个叫萍儿的都人。若是说她可怜,哪个进了宫伺候主子的奴婢不可怜?被打被骂那都是常有的,可总不能因为受了丁点儿的委屈就做出背弃主子,暗害主子的事来吧?!萍儿也是个糊涂的,你今日里背叛了韩贵妃毒害了她,明日你也就成了他人手下的亡魂。毕竟宫中没有哪个主子会重用、留下一个背主求荣毒杀暗害的歹毒婢子。 “你说什么?在乾元殿请命?那文……那程大人呢?没有拦下吗?”前廷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后宫又哪里能够瞒得住?嘉柔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就将才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崔贤妃。 “娘娘!程大人今日告假,说是家中长辈病重,请求随侍床前,以尽孝道!”不知嘉柔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直接就回答出了程文瑞告假的缘由,而且说话的语速不急不缓,倒像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直接倒了出来。 “病重?什么事情能比当下重要的?快去程府,让他尽快处理了乾元殿的情况!”崔贤妃脑中乱哄哄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棘手的情况。她宫中走水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贾仁盛二人,如此一来,就连先前的傀儡戏码都无法上演。最为致命的是,那场走水烧起的几间偏殿之中,恰好连着关押真正的元康帝的那处耳房。一场大火,别说是人了,连个房屋架子都不剩,她哪里还敢让荣连福来迎元康帝上朝议事呢? 此时的崔贤妃在裕灵宫中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可领命出宫的嘉柔却是一副轻松的神态,不急不缓迈着步子往宫门处前行。 第98章 妙法智夺西北权下 乾元殿内众位朝臣向帝君请命一事迅速就在皇城中传开,虽然宫中的妃妾仆婢都笑看着裕灵宫倒台,然没一个人想到如今究竟会是谁主持了这“请命”的后续环节,又会是谁解决了这等尽失皇家体面之事。 “皇后娘娘到~” 只见徐皇后身着暗金色的金缕彩凤月盈锦的宫服从乾元殿的大门处进得殿中,脸上的颜色并不怎么好看,大概是久病的身体还未好透。望着跪了黑压压一片的朝臣,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更是黑了许多。“本宫听闻众位臣工在乾元殿请命,所为何事啊?” 她并没有理会乾元殿门口处拦截她的宫人,硬是凭借着身上自有的一股气势一步步来到了众位朝臣的跟前。 待这些臣子抬起头来仔细一敲,才发现中宫皇后早就到了自己眼前,这才想起来施礼请安。 徐皇后挥了挥手,止住了这帮子臣子的繁文缛节,朗声开口,“怎么?你们都是朝中重臣,究竟是何事,要让众位以此方式请命?” 为首跪在前头的几位都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不过,徐皇后知道,他们必是在互相打着眼色,考虑着是不是要将请命之事告知自己罢了。 “难不成,你们这是想逼宫谋逆不成?”徐皇后一顶谋逆的帽子扣了下来,哪个臣子顶得住这等罪名?只能对着她和盘托出,更将这些日子里元康帝前前后后矛盾的做法都吐了出来。 他们哪里知道,徐皇后此时等得就是这些言论,只要有了它们,她就能和逸儿一起将计划推进下去! 听闻几位臣子的陈述,她左顾右盼得假意寻找着云逸阳的身影,片刻以后做出一副并未瞧见皇族子弟在场的模样。“圣上钦点了三殿下随朝听事,为国效力,怎么这个时候不在?去,将三殿下请来!”说着,就示意站在身后侍候着的都人,要她快去将三殿下云逸阳带到乾元殿中。 那婢子领了旨意便小跑着出去,还未跨出殿门,就听到了殿门外传开的声音。 “不必了,母亲,儿臣在这里!” 在乾元殿中跪了一片的朝臣们听到这声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用问,肯定是三殿下云逸阳了。只不过他们有些想不明白,云逸阳素来是个讨清闲的主儿,这个时候徐皇后要求带他上殿是为了什么?若说是她要这个养子代表皇家给臣工们一个交代,也该是大皇子云陵阳才是。可转念一想,这才后知后觉得想起,自从韩贵妃被贬为庶人,连带着连累了大皇子有了个不妙的出身,如今竟是连四皇子云滦阳都是不如的。 云逸阳施施然进殿来到徐皇后身边,施了个问礼,便问道:“不知母亲着人请儿臣到殿是为了哪般?” 他的这句话明显是明知故问,乾元殿之中闹成这个样子,连卧床养病的皇后都被惊动了,他又怎会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逸儿,这些日子你父皇着实做出了许多不合礼数,不便史书着笔之事。本宫今日到此也是为了将这残局收拾了,免得愧对了云家的列祖列宗!”说到这里徐皇后略顿了顿,瞥了眼殿中的臣子,并没有发觉他们脸上有何异常神情才接着说到,“万般种种皆由裕灵宫起,本宫也只能狠下心肠问罪裕灵宫贤妃,才好让圣上清明得返,再聚慧光!” 站在第二排的一个身着文官服饰的男子突然站了出来,对徐皇后与云逸阳开口,那声音倒似是洪钟一般震人发聩。 “皇后娘娘,三殿下,老臣虽不知晓行军打仗的道理,倒也明白兵将一体的理儿,前段时间圣上听信了谗言,在毫无错处的情况下将西北大军将领一一撤换,更以幼子顶替,实是无道理可循!还望皇后与三殿下尽快处理了谗佞之人,还西北大军数十万兵丁一个公理!”你道这文臣是谁?竟是数月来并未参与朝中任何事务的段天泽段寺承。 段天泽这言论一说出口,立马得到了殿中诸多武将的支持,其中为首的便是京都守将丁勇和破虏将军江宇森! 瞧着殿中的言论方向已经找准了方向,徐皇后直接就转头看向了跟在身后的荣连福,“荣公公,圣上几日不曾早朝朝议,可是有着什么缘由?” 哪里等到荣连福开口回答,有些心直口快的武将已经替其回答出口,这自然也是归咎到了贤妃的身上。 徐皇后一听缘由竟是因着一个妃妾递来的口音儿,当下就十分气愤恼火。“胡闹!来人!将裕灵宫的贤妃带到殿上!本宫倒要问问她,圣上究竟被她藏到了何地,竟是连帝君贴身首领总管都不得见!” 而此时的崔贤妃还在裕灵宫的正殿里打着转儿,盼着嘉柔能够快些将程文瑞带进宫中,解决了众位朝臣给出的这个麻烦。不过她没等来嘉柔的回禀,倒是等来了一大批宫中侍卫。他们不等崔贤妃摆出宫妃的架子分辩,就将她带离了裕灵宫,直接来到了乾元殿中。 虽说崔贤妃心中的确有着独揽国家大权的野心,可有野心是一回事儿,能够完成野心又是另一回事儿!若是她仰仗着程文瑞,倒还能处理一二;可如今程文瑞早就把她当成了弃子,就连她身边的贴身宫婢嘉柔都被程文瑞收了去。她又怎么独自一人去面对众臣对她的指控?到了殿上虽也按着从前时候那般装着可怜,祈求皇后与三殿下的谅解,却抵死都不交代元康帝的下落。不知她心中有何打算,竟是一力承担下了所有的罪责,只是希望殿中众人不要因着自己的行为,而影响了十皇子云仲阳的未来。 她不提还好,提起了云仲阳更是给了段天泽机会。 一番长篇大论的语句说出口,总结下来,不过是一句“稚子年幼,恐有牝鸡司晨之祸”! 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诸多麻烦,裕灵宫倒了,就连十皇子云仲阳的未来也能够预见了。一个失了母亲庇佑的皇子在宫中,哪还能有什么作为?更别说要翻起什么浪花儿来了!一个成年皇子尚不能做到,更何况云仲阳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五岁孩童。 说来也是可笑,距离西北大军调离将军职务也才不足半月,竟是如同戏法儿一般又换到了陈家人手中。陈府依旧是如今的镇西将军府邸,西北大军的各位将领,也依旧是官复原职,即刻返回驻地操练兵丁。军权调配竟是宛如孩童游戏一般,不知道身在缘觉寺中的元康帝若是知晓了朝臣们对这件事的看法,会不会惋惜自己一世的英明毁在此处!? 这事才算是告一段落,云逸阳却似发现了什么一般,私下里嘀咕着什么。 “前些日子裕灵宫的那场走水,会不会……”才处置了崔贤妃,徐皇后刚要着人去寻元康帝的踪迹,就听到云逸阳有意无意地小声嘀咕的话语。不光她听到了,就连靠得近些的臣工都听了个真切,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难道元康帝真的已经在那场大火中送了命?这才使得崔贤妃为了保证罪行不被发现,才做下了如此诛心谋逆的行为? 臣工虽然议论得紧,但他们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所谓元康帝的不寻常举动,早在几月之前就已经显现,哪里是什么前几日的走水能够解释了去的? 然人总是有个令人奇怪的思维方式,当有人,特别是位高权重者提出了一种设想,大部分的人都会随着这个设想进行下来,哪里会管这种想法究竟是不是符合了事实?当然,生性耿直的人不容易有这种情况发生,可有着众多人的推波助澜,就算是想提出异议,想来也是不能够的。原因就在于,他们根本不会给你机会去深思这件事情的原委!没了深入的思考,又怎么会又准确的判断?如此也就将殿中臣工们的言论统一在了走水一事上,再无其他异声。 第99章 捷信往死讯将至上 皇城乾元殿的闹剧才刚落幕,朝臣们对于云氏皇族权力中心的移转也有了些许的认知,然徐皇后到底是个女流,三皇子云逸阳亦是养子,所以中心人物究竟会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在奥良城北一家不起眼儿的小客栈处,本是清晨时分,周边的商铺都还未卸板开张,却有一个宝蓝色的身影敲开了客栈中一间客房的房门。 “爹,宫中传信儿了!”只见这男子穿着一身宝蓝蝠纹苏明锦的衣衫,腰上系着条皮制腰封,一副武家打扮。待得了房中之人的许可,这才推开房门跨进了屋中。 “贺叔叔也在!”进门之后,男子才发现屋中除了本该住在此处的自家父亲,竟还有骠骑将军贺兰州。 “大哥,靖远倒是越发长开了些,这才几个月不见,我这当叔叔的都快认不出了!”瞧仔细了进门男子的面貌,坐于屋中榆木凳上的贺兰州才敢开口说了句话,边说边看向坐在一侧的陈渊。 “行了行了,也就是在京中这小子能穿成这副德性,这要是在营中,我非得……”本想按照平日里的习惯说下去,突然间陈渊似乎注意到如今的场合,倒是生生止住了其后的话语,有些歉意地看了眼贺兰州。 一起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生死弟兄,贺兰州也知道此时的陈渊是由于前些时候圣意下达的事情,对自己怀了不小的愧疚。毕竟蒋英、刘海当初刚刚接到命令时,火气可是直接就冲着他发出来了。也只有自己,到现在还愿意跟着他一起回了京都,蒋刘两位弟兄却是径直返回了家乡的。“大哥,这又不是你的错处,再说了,咱们兄弟之间也用不着这些虚的!” 即使贺兰州这样说,陈渊的心里依旧不好受,现在西北军成了这个模样,他陈渊有脱不得的干系。 “爹,贺叔叔,今日来找你们,就是有要紧事告知你们的!”眼瞧着自家父亲愈发落寞的眼神和愧疚至极的神情,再加上贺兰州一再的开解,陈靖远的心里也难免有些不舒服。也就打算直接将才收到的消息通知了他们,也好让他们早些恢复些精神。“方才三殿下着人来通知我,说是已经撤销了先前的调配令,西北军权依旧归属原将领。而且还追加了旨意,说是要西北军原将领迅速赶奔驻地,加紧兵士操练呢!” 这个消息一经陈靖远之口说出,的确是让陈渊与贺兰州的眼睛一亮。心说,怎么帝君又会做出如此决定?朝令夕改,岂有常乎!元康帝也是带兵出身的底子,他会不明白军令如山的道理?竟然自己做出了这等反复无常的怪异举动!不光是先前的那道旨意透着诡异,就连如今的撤回命令、即刻返回驻地的话都有些失了沉稳。难不成自打脸面还不够,还要失了军心才算满意? 陈贺二人脸面上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转好,反而是又黑上了几分,整张脸凝重的让人有些害怕。 两人相互递了个眼色,陈渊才沉声问了句话,“你小子老实交代,宫中是不是有了什么事端,才有了今儿这出戏?” 贺兰州虽没有说些什么,不过脸上的表情早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心中的顾虑也在于此。只不过,他以叔叔的辈分去质问陈靖远,到底是不如陈渊的身份更稳妥些。 自知瞒不过自家老爹,陈靖远抿着嘴不发一语,许是在计较着厉害关系。被陈渊粗犷的声音催促了几分,才转身留意了下门外的动静,这才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这些日子的经过说了个通透。 “竟有这事儿?!”陈贺二人又是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口,发出声音的瞬间才惊觉不能惊动客栈他人,直接收住了声音不再言语,两双眼睛凝重地盯在陈靖远的脸上。 “孩儿不该欺瞒了去,只是兹事体大,孩儿本不想说出来。既然爹和贺叔问到了这里,孩儿也希望您二位当做不知晓的样子!”早就猜到了两人凝重严肃的表情下的震惊,陈靖远本不想提前将这事儿捅出来,可自家老爹和骠骑将军贺兰州哪里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自己都来不及掩饰,就已经被他们洞察到了不寻常之处。索性他也就直说了去,免得他们来日到了军中心有顾虑,仍会心悸不安。 陈渊直接将长满厚茧的大手拍在了桌上,刻意压低了自己粗犷的声线,“这是能当做不知道的事儿吗?你小子瞒了这么大的事儿,要不是你贺叔叔在营中就说此事分外蹊跷,你是不是还真的要瞒个死紧?” “靖远啊,这事关皇族权势纷争,虽说我们忠君为国是本分,可这么大的事儿不仅牵扯到圣上和皇子,更是动了朝中诸多臣工的心思!难道你就不怕被旁的什么人报复了去?”方才一言未发的贺兰州也适时加入了讨论之中,大体要表达的就是想让陈靖远明哲保身,别断了陈家的未来。话虽是这么说的,可贺兰州的眼中却不见投机的味道,倒是有着几分读不懂的闪动。 陈靖远一听这话,哪还能平心静气地再与他们言语,贺兰州的话已经很明确的表现出了明哲保身,退而不语的态度。他贺兰州可以如此,他父亲陈渊也可以如此,毕竟他们打杀了一辈子,自己拼着性命保下来的国土,只要继任者能够守住,也算是没有辱没了他们的功绩。但是让他陈靖远不牵扯其中,做一个明哲保身但求无过的人,他做不到! 不单是因为自己尚且年轻,有雄心壮志去建功立业;就算是因着与润之的那层关系,也该为他尽上一份心力!哪里就能够成了退而求身安的人? “贺叔,我敬您是长辈,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忠义二字值千金,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必要走上一遭!”说完之后陈靖远就看向坐在一侧的陈渊,眼睛中的眸光有些复杂。“爹,我不会牵扯到咱们府上,您若是也和贺叔一个想法,当儿子的知道该怎么做!” 这边的陈靖远用着十分沉重的语气说话,可坐在桌前的陈贺二人眼中忽然闪现出戏谑的意味。 “该怎么做!你个半大小子知道怎么做?还不是要我这个当爹的帮趁着?”憋了好久的笑意,在陈渊说话的同时就忍不住显现出来,挂在了嘴角,伴随着的还有贺兰州爽朗直率的笑声。 突然的反转让陈靖远有些不知所措,可一会儿的功夫也就知晓了两位长辈的用意。随即,陈靖远咧开了紧抿的嘴唇,露出一抹微笑。“爹,贺叔,你们想好了?”言语中的调侃意味甚浓,好像一瞬间他又恢复成了那个玩世不恭的态度,哪里还看得到方才那般凛然正气的样子? “臭小子,还敢这么和你爹说话了!陈家世代忠良,我怎么着也不能坏了这精神吧?”陈渊起身抬腿想踹在陈靖远的大腿上,被贺兰州直接拉住,这才免去了他的皮肉之苦。 第100章 捷信往死讯将至中 “大哥,大哥,靖远也是玩笑话,刚刚不也是被咱俩表现的态度气得不轻嘛!”贺兰州瞧着陈渊站起来的动作,赶紧就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靖远这孩子有情有义,你说你有啥不知足的!来来来,赶紧坐下!靖远啊,你也快跟我们说说……是咋想的啊?” 贺兰州故意在人名称呼上做了个停顿,没有具体说出姓甚名谁。这不光是怕隔墙有耳被人探听了去,更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随口说出来了,成了习惯改不过来。 “润之说,想请爹和贺叔尽快返回西北军中,至于先前的旨意,朝廷自然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解释!他也托爹向西北军的数十万将士表示皇室的态度,朝廷不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也不会凉了他们的血!”确定贺兰州已经拉住了人,陈靖远才从方才躲闪“暗算”的兰花架后走出来,用着十分正经的声音传达着云沐阳先前交代给他的话语。 陈渊听后,心想,这五殿下倒是个知晓其中关窍的!若是真的因着此事让西北数十万大军寒了心,那朝廷对于西北边陲地区的统治也算是到了头儿了!历来手握重兵把守边关的兵士都有着自己说不出的疾苦,旁人看到的都是手握兵权、高高在上的享受他人巴结的时候;可有谁真的去关心过他们浴血拼杀、誓死保卫疆土的艰苦斗争?看来自己的儿子的确没有看错人,这个五殿下也许真的会走到顶点的那个位置! 陈贺二人听过陈靖远的几句话,点点头表示着同意与答允,便抬着头看着立在房门不远处的陈靖远,等着他接着往下说。可他们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陈靖远大眼瞪小眼得盯着他俩的模样。 “看什么看,臭小子还不赶紧说!”陈渊眼看着等了些时候,自家的这个小子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还双眼呆愣楞地看向他与贺兰州。这模样他哪能忍得住火气?直接就以手扣了几声桌面,示意着陈靖远接着往下说。 “说?说啥?没了呀!”一脸茫然的陈靖远哪里想到,自己就这么不说话装哑巴,都能让陈渊给骂上两句。不过他也习惯了,老爹常年都在军中,哪能处处繁文缛节的计较,西北军中事务倒还真的是快人快语,不见丝毫的拖泥带水才是军人作风。 “没了?”贺兰州此时坐不住了,脸上露出一丝疑惑,“那我和你爹的任务呢?刚刚好像没听你说起吧?”贺兰州细细想了一遍之前的对话,确认并没有什么遗漏的信息!这才将自己的疑惑以十分笃定的语气说出口来。 陈靖远自从进了这屋子就没坐下来,又是被贺兰州劝说,又是被老爹吓唬,这时候早就口干舌燥的想要喝杯茶水润润喉咙了。所以表现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向桌前坐着的两人卖着可怜。“贺叔,爹,我都进来这么久了,说得嘴都干了,能不能让我坐下来先喝口水啊?” “喝喝喝,喝完了赶紧说!”陈渊这时候心里焦急,哪成想自己的儿子倒还卖起了关子,不仅没直接告诉他们想知道的答案,反而还向他们讨起水来。他挥了挥手示意其坐下,不耐烦地打发着陈靖远赶紧喝水,眼睛还不住地与贺兰州的眸光交汇重叠。 陈靖远得了恩典,直接就蹿到了桌前,一屁股坐在了榆木凳上,就直接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茶壶。心说,急匆匆跑来这家小客栈,等了这么久,可算是让我喝上口水,缓了口气! 他正想去倒第二杯茶,就听到桌面上传来陈渊用力扣响桌子的声音,这大抵是在提醒自己,别失了分寸,耗尽了他的耐心。 如此,陈靖远只能讪讪地放下了一直抓在手里的茶壶,另一只手将茶杯放到了桌上。这才正了正衣襟,清了清喉咙,用着十分正经的声音开始一字一句地回答起陈贺二人的疑问。 “爹,润之的意思就是,哎呀,他的意思就是你们回去稳定军心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都在掌握中,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这回答算是让陈贺二人直接傻眼了。什么叫做都在掌握中?这要是都在掌握中,怎么还出了之前调配令的事情?再说,稳定军心虽然重要,可朝廷若是易主了,西北的这数十万大军也是元康帝的保障啊!哪还有推拒着,不想让军队掺和进来的道理? “你小子说实话!这真的是五殿下和圣上的意思?”都到了这个时候,陈贺二人也不顾及什么字眼儿上的问题,直接将称谓脱口而出。这探求真相的心思有多重,可见一斑! “这就是实话啊!润之的意思就是,他们不想以兵刃相接的方式保下朝廷!”看着执着追求答案的两位长辈,陈靖远也没办法,谁让润之的计划的确有些不合常理呢?“兵士们辛苦操练是为了抵御外敌守卫疆土的,哪里有对内相残的道理?他不想因为政权上的相互倾轧,而去动用了国本社稷!相煎何太急的局面,只会给外敌侵袭的机会!” 陈靖远将话说了个透彻明白,听得陈贺二人倒是楞在了一处。他们的确没想到五殿下竟然心里还有着这些打算! 陈渊和贺兰州自认为带了一辈子的兵,他们将兵丁看成自己的亲人孩子,不希望他们以鲜血换来的安定,到头来却是成了送到歹毒之人手中的贺礼。所以在他们的思想中,总是觉得应当硬碰硬地去比划比划,也算是尽了忠臣兵勇的心力。 不过换个角度来说,五殿下的思虑不是没有道理!说破了天去,京都的事情左不过是政权势力的相互倾轧,谁又能分得清正义与否?历来强者王侯败者贼的传统,难道真的还要用数十万的兵丁性命去评判吗? 军人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守卫疆土的战场上!若是因着内部的缠斗而内里相耗,这血泪才算是真的白流了! 没想到五殿下年不过弱冠,权不过府兵,竟也懂得这般道理,能够有着这些领悟!方才靖远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元康帝对五殿下的欣赏,想来这未来的日子,合该是云沐阳的掌中之物! 想到了这一点,陈贺二人也不再多说无益之话,陈渊与贺兰州交换了个眼色,就直接开口道:“臭小子,待见到了他们,只说我与你贺叔已经知晓了个中利害,必定不会辜负了去!你说是吧,兰州?” “这是自然,先前是我们糊涂了!大哥,咱即刻启程吗?”贺兰州直接询问着启程的时候,作势就要起身收拾行装。 “走吧!奥良的战场上,有他们在,咱们只管去守好自己的职责!”陈渊此时的感慨好像是在叹惋自己,却又像是在预测着未来。 第101章 捷信往死讯将至下 陈渊此时的一声感叹,不知是在说自己的人生,还是在感慨正当年的这代人。 “爹,你们路上多加小心,我怕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到底是放心不下他们的安危,陈靖远即使心里清楚,云沐阳能够做下这个决定,就一定不会放任旁人扰了西北军的正常军务。可为人子的,哪里就真的能完全的放下心来了呢?少不得想要多嘱咐几句,只怕他们在归途和以后的岁月里有什么闪失。 “你小子咋跟月柔一样,唠唠叨叨的没个完!真是……”话说到一半,陈渊就说不下去了。不光是因为方才他的话中言说自家小子实在啰嗦,还有就是提及了已经病逝的镇西将军夫人武月柔。那个柔柔顺顺的女子,是陈渊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遗忘的存在,同样也是陈靖远童年回忆中最美好的一部分。 “不提了,不提了!爹会多注意安全的,你也是,别让你娘亲在天上担心!”匆匆交代了一句,陈渊就直接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包袱,没有让当儿子的看到他眼中闪动的泪光。 纵使贺兰州并没有多言语些什么东西,不过他也清楚,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多说什么,自己闷头收拾行装也就是了!免得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付,到时候惹起大哥的伤心事,倒是自己的罪过了。 “好!”陈靖远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就不再说话,看他呆愣住的神情,大概已经陷进自己的回忆之中。 城北的小客栈之中几人沉默不语,京郊缘觉寺中的若尘轩中却在谋算着另一出大戏。 “已经送信儿过去了?”元康帝此时立在书案后的高耸的书架前,从上面拿出一本手抄的《妙法莲华经》随手翻看着。与此同时,就如同对着空气说话一般,冲着中厅问着话。 随着元康帝的话音落下,一个迅疾的身影从屋内的横梁之上翻飞而下,在空中转动几分稳住了身形,才借势站定在中厅铺着的如意缠枝国色天香图案的绒毯之上。大抵是绒毯厚实,从横梁那样的高的地方翻身而下,这人落地时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卑职已将密旨亲手与皇后娘娘,请圣上放心!”只见从横梁上翻飞下来的男子单膝跪地,将头低垂在胸前,十分干脆利落地回答着。单看到他腰间挂着的那枚白玉质地的腰牌,就能够多多少少猜到此人的身份。 元康帝身边的锦衣卫拥有着极其严格的等级划分,并不是寻常的军队建制所能相比的。一般来说,最低等的锦衣卫成员在内里被称为林组,意思就是像山间茂密葱郁的树林一样无孔不入,用以完成帝君交代下的刺探任务。林组一般都是身着青衣,腰间佩戴的锦衣卫腰牌则是橡木质地,上覆黑漆以金粉描绘一个篆体“锦”字。其次就是于内里被称为翼组的等级,意思就是如同鸟雀羽翼一般俯瞰天地,用以完成帝君交代下的监察任务。而翼组一般身着赤红衣色,腰牌则是象牙质地,更于其上雕琢菱窗纹路。而最高等的便是于内里被称为翎组的存在,光是从它以元康帝的名讳命名就能够看出,翎组才是元康帝真正的心腹,专门负责元康帝派遣下的特殊任务,就连佩戴的腰牌也是白玉质地,分外精致。而且对于身着的飞鱼服颜色并不统一,他们有人身着紫衣,有人身着墨衣,有人则身着与林组近似的藏青色衣衫。而眼前这人正是身着藏青色飞鱼服,腰佩白玉腰牌,可不就是翎组最明显的标志吗? “沐儿的人没有发现你到此吧?”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却是不能知道元康帝这时候到底在谋算着什么。 “圣上安心,殿下在屋外的布防并没有发现卑职的迹象。”单膝跪在绒毯上的男子略顿了顿,缓缓地抬起低垂在胸前的头,这才让人看清楚他的真实面目,原来这人竟是平鸾台学士陶明礼! “明礼,有没有后悔当初进了锦衣卫?”不知为何,元康帝本想接着问些什么,却突然止住了话头儿,用着平和的语气询问起陶明礼数年前的往事。 陶明礼得到示意,这才站起身来,将目光与元康帝平视相对,不卑不亢地说道:“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卑职只是想拥有守护住想要守住的东西的力量而已。” 假若这话是从旁的侍卫嘴里说出来,那在元康帝看来一定是存不得忠心的邪佞歹人。一个连效忠主子都做不到的侍卫,那还怎么要求他尽忠职守,怎么要求他忠君护主?不过这话被陶明礼说出口,元康帝倒是没有多大的反映,只是如听到了句玩笑一般,略笑了笑。 “无碍,再等些时日,你也不必再瞒着府上夫人,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几步走到陶明礼跟前,元康帝看着这个与自己儿子年纪相仿的孩子,心里倒是感慨颇多。 他记得陶家是世代的读书人,千百年来倒是出了不少博学鸿儒,却从没有过一个人从武光耀门楣。所以在世人眼中,陶家历来就是书香礼仪之家,怎么可能与杀伐屠戮这些血腥的词汇纠缠在一起? 不过这个陶明礼可真的算是个极为特殊的例外,当年他被曹晟带进锦衣卫参与选拔的时候,谁都没想到这么个文弱书生,竟然真的打败了个中武者进入了最终的晋级名单之中。更让人没有想到的还在后头,也不知他是得了哪位前辈神通的指点,一副文弱书生的外表下,竟身怀武功。虽有时候比划起来难免有些杂乱无章,但这种极为强烈的反差却最让人难以忘怀!不到十年的功夫,陶明礼硬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从林组一路升至翎组,成为了元康帝手下最为得力的三人之一。 “圣上,若是真的……那到时候锦衣卫又该听从谁的指示?”陶明礼犹豫了片刻才有些含糊的问了句话,一双英眉略拧起,想要元康帝能够给出个比较妥当的处理方式。 毕竟,锦衣卫虽说是钦傲历代所拥有的亲卫。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谁又不知道呢?即使锦衣卫中人想要继续向继位者尽忠,可也要看这下一任帝君是不是要接受才是。钦傲历史上锦衣卫的更迭可是极为寻常的,即使你在早前立有千万功勋,一旦新君继位,你也只能安安分分地去做庶民。若是不依,恐怕就是性命都难以保全。 陶明礼此问显然是已经洞察到了元康帝的打算,所以想提前为所有弟兄谋一条出路。 被人知悉了内心想法,元康帝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的神色,反而是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明礼啊,这你尽可安心,前朝那些更迭之事,不会出现的!” 第102章 情独钟西游相随上 陶明礼微微低下头,在听到元康帝的保证之后就连肩膀都不再紧绷,渐渐地卸下了方才一直揪心的防备。 元康帝终究是胜在年长几十岁,早在陶明礼进入若尘轩之初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与以往的不同之处。这才按下密旨之事,与其平和对谈,也算是真的解开了他们一直担忧的心结所在。 “明礼,也许你们都会觉得帝君是天底下最为冷血无情之人,只要能够守住权势,即使牺牲掉所有也在所不惜。不过,朕心里清楚得很,有些东西比滔天的权势更为珍贵。你想要守护的,何尝不是朕想去守住的?”也许是正赶在这个当口上,元康帝从前从不与人说起这些心里话,没想到在缘觉寺遇到了韩依晴之后,倒是能活得比先前更为畅快。他将一双粗砺的大手放在陶明礼的肩头,用力的拍了几下,这才转身又回到先前的位置,坐到了书案后的紫榆太师椅上。 “圣上,消息一旦发出,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您……”陶明礼清楚,身为下属是没有资格去质疑主子的决定的。可是一旦这个计划开始推进,元康帝所笃定之人失了常性,就真的不可能再谈什么将来。钦傲帝君的位子也不会再是元康帝的所有物,至于落入谁手,倒真的是无从判断了。 “锦衣卫的存在多出于帝君对于臣下的揣测,虽然自先帝起已经多有好转,终究这种根植于锦衣卫内里的十数代的思想想要彻底更改,确实是件不容易做到的事情。”元康帝端坐在紫榆太师椅上,脸色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真的在仔细听着陶明礼的劝说,就好像真的在考虑是不是要暂停这个计划。可他心下里的想法,大概内容竟是想去拔除历代帝君那种多疑性格倾注于锦衣卫的影响。若是陶明礼知晓了此时元康帝的想法,不知会不会做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过,陶明礼脑海里闪动的却是他赶到缘觉寺之前,今夜在皇城之中的那段记忆。 缘觉寺的夜晚分外宁静,伴随着珞珈山中时隐时现的虫鸣蛙语,倒也成了一处令人忘返的避世之所。不过与之相距不过数十里的皇城,想要以夏夜静谧这类的词汇加以形容,倒是真的枉费了心思。风雨欲来之际,权力漩涡的中心又怎么可能真的如表面一般风平浪静呢? 今天白日里徐皇后与云逸阳联手,将皇城中日渐独大的裕灵宫势力一举瓦解,不光将崔欣娘这些年来苛责宫婢、乱政预决、私置庄田等罪行一一翻出,更是加上了一条魅惑乱上的重罪。 待侍卫们将裕灵宫上上下下数十口子宫婢带到赏罚院以后,昔日恩宠优渥的裕灵宫竟是没有了一丝鲜活之气,整座宫殿如同失去了生命的躯壳,散发着浓浓得阴沉气息。就连往日里与裕灵宫面上交好的宫妃,都纷纷选择闭门谢客,不想与裕灵宫与崔欣娘沾染一丝一毫的关系。 夜里的凤鸣宫除去了白日里的喧嚣,只有二三宫婢站在院中做着自己分内之事。凤鸣宫正殿之中灯火通明,看着映在窗纸上若隐若现的人影来看,除了徐皇后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人在正殿之中。 “本宫只想知道,这道密旨是不是真的出自圣上之手!”正殿之内有人低低而语的声音,可由于里面的人将声音压得极低,到底说了些什么,在屋外的人就算是想要探听到一二,也是万分的艰难。 “娘娘,卑职想,您合该认得清楚这密旨之上是谁的字迹!若是您还有疑虑,那卑职也只好向圣上照实回禀!只是,卑职私下里觉得,娘娘还是配合行事为好!”在凤鸣宫中与徐皇后对峙的当然是平鸾台学士陶明礼,不过这时候的徐皇后也才知晓,陶明礼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元康帝的锦衣亲卫。而且徐皇后观察他的衣着,看来他在其中担任的职务并不低。 “难道……难道……”徐皇后被他这种半解释半威胁的态度弄得有些傻眼,“难道”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同时,徐皇后方才紧紧抓在手中的那张信纸飘飘然落到了殿中厚实的绒毯之上。 “娘娘,圣上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有他的决断,若是因着娘娘一时不舍而导致全盘计划都失去意义。那娘娘这时候的心疼不舍还有什么意义?”陶明礼弯下身子将地上的那张信纸捡起,一眼便瞟到了信纸上写着的极短的只言片语。匆匆然将信纸上的内容浏览了一遍,虽然心中也有着不小的震惊,到底是没有做出什么面目上的表现。只是沉声对着徐皇后劝说了几句,不过话语中的强硬气息倒是减弱了不少。 “罢了,”徐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移步走到了床榻处,将她一直珍藏的那个殷红香囊从软枕下拿了出来。“陶明礼,本宫虽然不清楚你什么时候成了锦衣卫,为着他做事。他日……你转告他,本宫会按照他信中所说行事,可是你一定要再确定一次,是不是真的要将此事进行下去!呵呵,本宫明知道他决定的事没有回旋的余地,可是……”本来是对陶明礼的吩咐,到了最后竟成了徐皇后独自的言语,脸上的那抹忧伤又加重了几分。 “娘娘的吩咐明礼自会遵从,不过圣上的脾气秉性您是知晓的,就算是……”将徐皇后脸上的忧伤看在了眼里,陶明礼也只能说些宽慰的话语,其他的行为都并不合适。 “嗯,去吧,今日皇城中出了这么多事,守卫一定会加强,你出宫之时多加注意!对了,若是有机会,替本宫关照沐儿一声。这件事圣上不会告知了他,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请你一定要告诉沐儿真相!”徐皇后好似有着诸多的不舍,满肚子的话想说出口,到了嘴边也只能说出句“多加关照”。毕竟,陶明礼是锦衣卫,隶属于元康帝调配。他并不是云沐阳的什么人,也没什么必须为之的理由。 “娘娘安心,卑职知道分寸,一定不会让五殿下有所误会!卑职告退……”陶明礼心知,今夜的皇城不是久留之地,凤鸣宫更是皇城中最为危险的所在。为了元康帝的计划能够顺利推进,他也只能赶紧脱身,赶奔缘觉寺复命。可看到徐皇后的模样,确实是心有不忍,只能稍稍安慰了几句,这才闪身离开了凤鸣宫正殿。 夏风吹过凤鸣宫,吹进了徐皇后睡得并不安稳的梦中,眼瞧着她紧皱的眉头,也能猜到梦中的景象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第103章 情独钟西游相随中 转眼已是天明。夏日的清晨凉意渐增,已经是近八月的日子,即使白日里仍旧是热的燥人,可天渐明的时候风中的黏腻减了不少。 “娘娘,您起身了吗?”思容恭敬得站在门外,向着屋内唤了声。 平日里的这个时候,徐皇后早就已经起身净面着衣,怎么今日里,倒没了什么动静?思容本以为是昨日的场面让徐皇后心累几分,所以连带着身子乏了些,不过这太阳已经渐明,热气也渐渐升了起来,凤鸣宫寝殿之中仍是没有半点声响。思容实在放心不下,这才轻扣了几下房门,询问着还未起身的徐皇后。 “娘娘,您……”思容等了许久也不见回应,索性直接推开了房门进入了寝殿。一边跨进内里,一边唤了声想要打消心中的忧虑。哪成想一进了寝殿,入了思容双眼的却是坐在床榻上双眼直愣愣没得焦距的徐皇后。 只见徐皇后身上的寝衣褶皱颇多,满头的发丝凌乱不堪,盖在身上的苏绣金丝芙蓉被已经让主人踢歪了几分。这还只是思容匆匆一瞥,待她仔细瞧了瞧徐皇后的面容,心中的讶异不住地冲向大脑。 瞧着徐皇后苍白的脸色,满脸的冷汗,还有心有余悸的模样,思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一国之母成了这副模样。她快步赶到床榻前,随手将屏风处挂着的外衫取了下来,直接披在了徐皇后的肩头,又伸手替她拢了拢。“娘娘,您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发梦魇了?” 思容关切的声音柔柔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徐皇后从呆愣中唤醒。徐皇后转头看向思容,随即就抓紧了她的一双手用力的摇晃着,嘴里急切地呢喃着什么。 瞧着徐皇后的样子,思容能够断定必定是又发了梦魇,才导致了她又变成这个样子。思容反向以双手包覆住徐皇后因着激动情绪而颤抖的手,安慰道:“娘娘,别怕别怕,您慢慢说,究竟怎么了?奴婢在呢,奴婢在这儿陪着您!” 过了些时候,徐皇后才算是从那种疯魔的状态中转醒,长长呼出一口气,将杂乱的心情略整理了一番,才开口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思容,逸儿可有找到圣上的下落?” “娘娘,您糊涂了,三殿下不是说圣上好好的嘛!”知晓内中细情的思容被这番话说得准有些摸不着头脑,娘娘这是怎么了?才一夜的功夫,怎得就说起胡话来了? “不不不,将逸儿叫来,本宫梦到圣上了,真的,思容!”徐皇后眼睛中透出紧张的神色,双手一下就攥紧了思容为了安慰她而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真的,思容,圣上说他葬身裕灵宫那场大火了,他要本宫去看看他!真的!你相信本宫!” 此时徐皇后的样子就像是一时接受不了丈夫去世的妻子,疯疯癫癫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不过思容到底是跟随她数十年的人,即使徐皇后一直在强调圣上亡故,还要找来三殿下说明情况。可是话语中,徐皇后对她用了“本宫”,这就十分蹊跷了。 并不是思容托大,只是觉得数十年的相伴,徐皇后从来都没有将这个称呼用在与自己的谈话之中。纵然是当年初初见面之时,她亦是不曾这般行事。是不是? 思容眼睛中的探究更深了几分,眼瞧着徐皇后的举动越发夸张,这才领悟到了一二。直接就奔向了门外,大喊着:“来人啊!快去请三殿下!还有,快去将娘娘治梦魇的那丸子药拿来!准备清水和蜜饯!” 凤鸣宫的宫人听了掌宫的思容这般吩咐,竟是忙作了一团,谁也顾不得什么手中的活计了。至于,会不会有人把皇后梦魇发作的消息传出去,也就不得而知了。 吩咐过后,思容进了寝殿,马上就关闭了房门,确认没有人在屋外,才走到床榻前低声说了声“娘娘”。 “也是难为你了,待逸儿来了,见本宫前寻个机会先知会他一声!”端坐在床榻一侧的徐皇后,此时哪里还有方才那般疯魔的样子,这神情做派再正常不过。只不过满头凌乱的发丝确实和她如今镇定的模样有些不相符合。 “娘娘,您可是有什么打算?方才还真是吓到奴婢了!”思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扶着徐皇后起身来到梳妆处,拿起白玉嵌金丝的喜上眉梢梳一点点打理起她凌乱的头发。 “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你只要告诉逸儿配合我把戏演下去就好!”一脸的无奈出现在徐皇后的面目上,不过在思容看来,这无奈之中还透着些不舍。 “娘娘,目的呢?总要有个方向才是……”思容还未把话说完,就看到映在铜镜上的徐皇后闭上了眼睛,不急不缓地说了句话。不过由于声音太轻,思容并没有听得真切,也就又问了一遍。 “我要让他们知道,圣上已经葬身火场!”比刚刚的声音大了些许,徐皇后说完就睁开了眼睛,双眼已经噙满了泪水。 “娘娘!”这个回答的确把思容吓到了,她拿着玉梳的手直接顿在了那里,“这是要逼他们动手吗?” “若是不这么做,恐怕他们不会安心的!崔欣娘已经不能再为他们提供消息,这个时候他们想要确认的就是圣上的踪影!”徐皇后当然清楚,宣布这个消息的后果是什么,先不说外界认为她失子丧夫的悲痛,单就是消息放出后的动荡局面就不是能够简单控制的! 要知道,早在元康帝即位之初,朝堂动荡的局面比现今更甚!当时受先帝遗命的托孤大臣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大人。他与元康帝亦是费了极大的心思,才能将钦傲的朝堂稳定下来,逐渐使其步入正轨。掌控住前廷的平稳对于纵横官场几十年的老臣都是极大的考验,更何况是徐皇后一介女流。这其中要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到的。 “奴婢懂了,这就去宫门处迎着三殿下!”看着徐皇后眼中的坚定,思容明白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后退的选择,既然她家主子都不惧怕那起子狼子野心的歹人,她更不会怕什么!不管如何,她都会陪在娘娘身边,绝不会做了冷心绝情的那种人。说罢,思容就放下玉梳,提裙出门。 “翎恪,这场豪赌我陪你走下去!不过,你可一定要遵守承诺,我等着你兑现你的承诺!”徐皇后在空荡荡的寝殿之中小声呢喃着,只不过没人知道,她口中的那个承诺到底是什么。 只是她从没想到,因着这个承诺的存在,竟然让她开启了一段全新的生活。 第104章 情独钟西游相随下 半个时辰以后,云逸阳就被带来凤鸣宫,随之而来的还有已经返回太医院的郭鑫。今日他是特意为了完成元康帝交予他的任务,才与云逸阳一道进了宫门。 “三殿下,娘娘就在寝殿中,快随奴婢进去吧!”在宫门口等候多时的思容见到远处走来的蓝衣男子,就急匆匆上前,一边说着话一边以身体隔开了云逸阳身旁引路的宫人。 云逸阳会意,吩咐了几句话,就与郭鑫一同随着思容前行,将身后的宫人都人甩得老远。 不出半日功夫,皇城之中尽是中宫皇后久沉病榻,崔氏贤妃意图谋乱,帝君无踪恐葬身火窟的消息。当然,这消息的流传速度自是少不了云逸阳的特殊关照。 午后未时左右,宫中的侍卫又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在裕灵宫走水现场发现了诸多疑点,恐怕裕灵宫走水之事,存在着不小的阴谋。 接到了消息,徐皇后就带着人向着裕灵宫而来,当然,随行的不仅有太医侍卫,更是将皇族中说得上话的宗亲都召集在一处,不知是为了什么缘由。 “赵太医,侍卫说裕灵宫走水存在着诸多的疑点,”只见徐皇后站在裕灵宫边侧耳房的位置处,面对着身侧的废墟朗声开口。随着说话的声音,几个宫人已经抬着个极大的木板来到了那名被称为“赵太医”的老者跟前。“本宫知你是太医院中资历最老的太医,医术自是无人能比。今天,也只是想让谜团能够得到开解!” “皇后娘娘谬赞了,老臣定当尽自己所能,为娘娘解惑!”赵太医在宫中随侍多年,这些场面话自是信手拈来,说出口来也不见生硬。 “如此,还请您查看一番,这人究竟是谁!”随着徐皇后的手势,荣连福已经上前掀开了盖在木板上的宽大素绸,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一具已经烧的焦黑的尸身。 “这……”赵太医有些为难的看着眼前的尸体,心中思索着该怎么向皇后解释一番。 其实这也不能怪赵太医推脱,实在是隔行如隔山,他也不想犯下欺瞒皇室的大罪!即使自己精通医理,可验尸这种事是仵作的事,他哪里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医者的任务是为了起死回生,可不是为死者申冤…… “怎么?不行?”看着赵太医一脸无措的模样,正中徐皇后下怀,也就没怎么为难他,直接就换了个年岁尚浅的太医行事。而这个太医毫无疑问,就是已经回到太医院的郭鑫。 在场等候的皇室宗亲都有些摸不清情况,不知道徐皇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说皇后今日这番举动是什么意思?昨日整治了贤妃,今日又做出这么一番动作,是不是……” “你就别瞎猜了,小心祸从口出!” 小声议论的人群中有一个身影悄悄移动到了四皇子站定的位置,以极其微小的动作示意着,“四殿下,您怎么看?” 生性唯诺的云滦阳并没有理会这人的搭讪,刻意地避开了这人的动作,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些时候,郭鑫才抬起头来,脸色分外的凝重,一脸的严肃难看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娘娘,您……” 徐皇后瞧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脸色上就变得有些不自然,艰难地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愣是没发出什么声音。待她稳了稳心神,才问道:“他到底是谁?” “娘娘,这具尸身已经烧的面目全非,微臣只粗通医理,并不精学验尸之术,所以……”郭鑫的话看似是在谦虚,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想借机减轻自己的责任。 徐皇后早就听不下去这种官话,直接就打断了他的回话,声音中透着严厉,“你直说即可,他到底是谁!” “回娘娘,这具尸体是名年已过五的男子,而且……而且从裸露出的骨骼看来,已经是中毒颇深命不久矣的!”一边说着,郭鑫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说完后将头重重磕在了地上,久久都没有抬起。 其实郭鑫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在深宫之中除了钦傲帝君,哪里能找到其他的男子?若说是走水时不慎亡故的侍卫,可对于年已过五的岁数,宫中哪里去找如此年纪的侍卫?要知道,宫中随侍的侍卫可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能在其中当值的! “你……你的意思是说!不会的!怎么可能呢!本宫不信!”虽然说是演戏,可徐皇后在宫中多年,早已经练就了一副面皮。此刻,已经将一个痛失丈夫的悲惨夫人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就连在场的宗亲都被骗了去,已然是接受了此人就是元康帝的样子。 徐皇后此时已经恍若崩溃一般跪在了裕灵宫院中的石板之上,身后的皇室宗亲也是一切随着她的动作,跪倒了一片。相伴而来的还有冲天的哭声,可到底是少了徐皇后的那抹情感,倒像是走过场做样子似得,让人听起来甚是刺耳。 “怎么会?皇后娘娘,儿臣请求找来京兆尹仵作再来一验!”哭声之中突然闯进个略显嘶哑的少年声音,仔细瞧了瞧说话之人的模样,正是七皇子云暄阳。 “七殿下,切莫多事啊!”跪在云暄阳身旁的一位宗亲小声劝说着顶风而上的他,而且还以手悄悄拉了拉云暄阳的衣角,示意他赶紧跪下。 “儿臣不信!”云暄阳并没有理会身旁宗亲的动作,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更是一再请求徐皇后,想要再次检验尸身。 已经哭成泪人的徐皇后略略顺了口气,神情悲戚地说道:“本宫也希望这不是真的……暄阳,太医院的太医虽说不如京兆尹的仵作,可若是真的让仵作来检验,就等同于向天下昭告了钦傲的帝君是死于妃妾之手!皇家的颜面和你父皇的颜面又将置于何地?”说话的时候,徐皇后还时不时以帕子掩面,想要擦去眼中流出的泪水。“本宫也希望这不是真的!现如今倒还真的希望就这么随圣上走了,也能解脱了去!” “皇后娘娘……”这话一出口,倒是将云暄阳赌了个哑口无言。徐皇后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若是真的被天下人知晓了皇家辛密,那云氏皇族的颜面也算是丢了个干干净净!到时候不仅是社稷危急,更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众位都是圣上信任的宗室亲属,本宫只希望大家能够守住这个秘密,待朝局稳定以后再公布,最起码要等西北军将领回到自己的岗位,恢复了正常军务训练再做打算!”徐皇后的话悲悲戚戚,一番话说出口既有身为一国之母的威仪,又有可怜妇人的忧伤,声泪泣涕的模样倒真的是有模有样。 以后的进程左不过是宗亲们的安慰与徐皇后的自强,倒是进行了颇为顺利。不过徐皇后和云逸阳心里甚是明白,即使他们要求不走露消息,这消息也会传到有心人的耳中。这倒是省了他们诸多的麻烦! 第105章 帝后情叹惋动天上 其实在云逸阳心中,一直对母亲的做法有着些许的不理解。如果说元康帝是为了以自己身亡的消息为诱饵,将对皇位有觊觎之心的歹人都引出来。可这番动作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若是真的能将歹人引出还好,一旦那起子人过于谨慎,并没有理会这个消息。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元康帝就此没有了再出现的理由?假若真的如此,此后的事儿倒真的不好说了……没了维护帝君的理由,谁还会说相信他们所说的真相?谁还会相信那起子人是谋朝篡位的乱臣?到头来还是没办法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纵虎归山,亦是祸患! 待徐皇后处理好了几位宗亲对外言说的说辞,这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往凤鸣宫而去。云逸阳也是从头至尾一直将徐皇后所言所行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看到她已经准备离开裕灵宫,他就赶上前施了一礼,满怀关怀地问了句,“母亲切莫忧心过度,孩儿送您回宫歇息吧!” 徐皇后也不是个傻的,看着逸儿的动作,听着他说出的言语,也能确定下来他想要去做何事。 徐皇后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微微颔首,随之将右手抬了起来。云逸阳见状,立马伸手扶住她伸出的右手,二人一同往凤鸣宫而去。 “说吧,想问母亲什么?”进了正殿的徐皇后直接挥退了身后随侍的宫人,只留了思容在殿外侍奉茶水,之后便向云逸阳言说着,话语中的笃定倒是十分明显。 云逸阳也不含糊,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还将此前他预想到的严重后果一一道出。这时候他的脸色,可以说是凝重得可以,竟有些让人错了心神,哪里还看得出是个洒脱做派的皇子! “逸儿,你的担心也是母亲的担心,可是……我们依旧按照计划进行吧!”徐皇后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云逸阳有些疑惑,更让他的探求之心更甚,急切地就想追寻到答案。 “母亲,往日来孩儿都由着,可这件事不仅关乎父亲与五弟的将来,更联系着国家的未来!我们不能如此草率地就处理了这件事,不管怎么样,孩儿都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要走到如今的地步!”一席话说完,云逸阳的脸色有些泛红,就连情绪都激动了许多。 徐皇后也想告诉他真相,可想到那封心上嘱咐她的话,她就没办法将心底的话说出口。 “无论如何,母亲都不会害了逸儿,更不会害了你父亲和五弟!逸儿可愿信母亲一次?”柔柔的声音甚是让人心安,徐皇后本就是温润娴静的江南女子,说出的每句话都宛如关怀的话语倾吐而出。这倒也是真的担得起一国之母的身份,待人亲厚有礼,对外端庄娴静。 心知母亲并不是那等为了权势而失了心智的女子,云逸阳也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不安,耐下性子想要宽慰徐皇后几句。“母亲说笑了,孩儿并没有不信您!许是母亲有着更周详的安排,若是如此,孩儿会协助母亲去达到您想要的效果!” 心中藏着难言之隐的徐皇后听到这些话,心里真的很是感动,可到底是不能多说出什么,坏了元康帝的谋算。最终什么都没有对云逸阳言及,只是意有所指地拍了拍云逸阳的手,这才起身唤着屋外侯着的思容。 “吱呀”一声,房门被思容从外面开启,同时她还向站在贵妃榻旁的云逸阳微微行了一礼,这才询问起徐皇后来。“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思容,送三殿下出宫,将旁的宫人都撤下去,我想一人在寝殿歇息一会儿。”以一只手支着前额,徐皇后说话的声音渐渐成了有气无力的样子,随后还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思容点头称是,这才先把云逸阳送出寝殿,吩咐其他的宫人将其送出宫门,而后又转回殿中,想要帮着徐皇后宽衣。 “思容,”徐皇后听到又有人进了寝殿,便向着房门处轻唤了声。 “娘娘,今日之事……三殿下也是担心得紧,您也是……别什么都憋在心里,奴婢看您这些时日真的是疲乏到了极点。”早就看出徐皇后一脸的倦容,思容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并没有做很多的铺垫。毕竟,此时的徐皇后已经心神俱疲,哪还有心思去想别人对她说话时的蜿蜒回旋之举? 随着思容宽衣的动作,徐皇后沉默不语地就这么脱去了厚重的宫装,换上了家常的半旧衣衫。由思容扶着,缓缓走向了寝殿内的床榻,这期间二人竟是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将徐皇后安置妥当,思容这才整理了下方才换下的宫装,迈着轻缓的步子出了房间,更是随手关闭了凤鸣宫寝殿的房门。之后更是不忘徐皇后的嘱咐,把在院中当值的一干人等都召集到了偏殿耳房训话。 正是日已过午的时候,思容看了看摆在偏殿的那桌子膳食,也只能默默叹了一口气。皇后娘娘已经多日不曾按时用膳了,若真的再拖上着时日,她真的不能想象皇后娘娘的身体是否还能支持的下去。 可光是担心又有何用?终究是要圣上与皇后娘娘看开了去才好! 这近八月的时节真的是热到了极致,闷热的天气总是让人不能平复躁动的情绪,而做出许多荒唐的蠢事。裕灵宫从前的主人崔贤妃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曾经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魄,只能一个人幽禁在华丽的牢笼之中,等待着命运之神对她做出决断。 今日一早,裕灵宫院中乱哄哄地的不知是在做什么把戏,崔欣娘现在也并不想去查验到底发生了何事。她一个被皇后动用凤印的权力幽禁裕灵宫后堂的人,又有什么能力去抗争抢夺?她最大的渴望,大概就是想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嘉柔能够将消息带给程文瑞,如此,她也能够日日借着这个希望挨过其后而来的无尽长夜了!只要程文瑞找到机会将自己带离皇宫,她就能够永远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也能够依靠着程文瑞继续活下去了! 不过,这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至于嘉慧是不是真的出宫送出了消息,程文瑞是不是真的能够顾念着往日里的情分把自己弄出皇宫,种种的可能与不可能都与她无关了!也许从前一日程文瑞并未上朝的举动来看,就已经能够多少遇见到她今日的结局了! “呦呦呦,瞧瞧现今这做派,你还当自己是深受皇恩的贤妃吗?” 第106章 帝后情叹惋动天中 一阵尖酸刻薄的声音穿破了裕灵宫的后堂房门,直接飞入崔欣娘的耳中。不过这说话的声音,倒是有些许的熟悉,只不过此时的崔欣娘并没有发现罢了。 “谁?”一直呆坐在圆桌前的崔欣娘听到有旁人的声音,心下里也是紧张地不得了。要知道,自己是被皇后娘娘幽禁在后堂之中,没有皇后娘娘的吩咐,是没有人敢冒着严惩的危险来到这里的。难道……崔欣娘心中突然升腾起一丝希望,是不是程文瑞混进宫中,想要带自己离开? 想到这里,她直接站起身,抬脚就想要赶奔到房门处,竟是一不小心磕在了圆凳的一角,若不是她及时收住了身形,恐怕早已经摔在地上了! “呵呵呵呵,真是太难看了!怎么,还想着皇后娘娘能够放你出去?”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较之方才得语气,竟是更尖锐了几分。 “谁,门外的是谁!谁派你来的!”听到门外之人的话语,崔欣娘心中的希望一下子成了泡影,刚刚还欣喜的脸色现在也变得甚是苍白。 “怎么?听不出我的声音了?来,你告诉屋里的女人,门外的是谁!”崔欣娘焦灼不安的声音让门外之人很是心悦,听她的意思屋外还有不止一个人在场,而且还嚣张的让旁人答话,说什么我是谁的言论! “你到底是谁!”已经崩溃的崔欣娘现下已经经受不住任何的刺激了,现在说出的话也多出了许多歇斯底里的意味。其实门外的人还有一点是猜不到的,崔欣娘这个时候已经是整个人都扒在了房门之上,想要凭借着人的本能去探究。这样子着实让人惊恐,谁能想到二十几岁的鲜花似的女子,现如今就如同一个疯魔了的年老妇人一般。 “崔氏,门外的是圣上亲封的湘贵人,还不快跪下迎驾!”门外又响起另一个声音,看样子该是个宫人,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方才说话的女子,一样的目空一切,一样的尖酸刻薄,这倒是真的应了那句“狗仗人势”的成语。 “湘贵人?湘……湘贵人!湘贵人!”两手紧紧扒着房门的崔贤妃刚刚听到门外宫人的通报之时,还只是稍稍露出疑惑的神色,可自己嘀咕了几句,就仿佛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对着外面的喊声越发的尖利,好像是遇到了世代的仇人一般! “哈哈哈哈,你崔欣娘也有今天?当初不是还在景华阁欺辱我守不住圣上吗?哈哈哈哈,我沈明蕊就等着看你今天的下场!真是老天爷开了眼,我还要多感谢皇后娘娘为我出了口恶气!”也许是当年被崔欣娘刺激的不轻,如今站在裕灵宫后堂门外的沈明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好像根本不惧怕招来看守之人领了责罚一般。“只是可惜了,你那个五岁的儿子,竟然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听到自己儿子的消息,崔欣娘更是情绪癫狂,双手用力的拍打着房门,声音哭喊得都已经破了嗓音。“仲儿!你把我的孩子怎么了!沈明蕊,当年你比不过我,别想伤了儿子分毫!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沈明蕊!你听到没有!”就像是她声音越大越能保证云仲阳的安全一般,当然不出意外的,看守的宫人真的听到了动静,已经向着这边赶来。 “听到了,我都听得到,只不过你儿子怕是听不到了!可怜他小小年纪,竟然发了热症,若是再过几日,怕是就没命了!哈哈哈哈哈哈,崔欣娘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呢?”这边的沈明蕊在门外笑得在乎所以,根本没有看到朝这边赶来的侍卫与宫人。 “沈明蕊!沈明蕊你不能这样!你听到没有!你说话……”屋内的崔欣娘根本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只是用力的拍着房门,想要得到门外的湘贵人一句肯定不会伤害云仲阳的回答。只不过,此时门外已经没有了人了,她的这番举动也再没了任何意义。 侍卫来到后堂门前不由分说地直接就将沈明蕊押走了,当然还有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宫人也同样没能逃过一劫,景华阁的主仆几人一共被押到了凤鸣宫的正殿之上。 “怎么,有本事去裕灵宫闹事,现如今哑巴了吗?”端坐在正殿百鸟朝凤金丝椅的不是徐皇后又是谁?只见她将手边的茶杯轻轻捻起,转动了几分后,就仔细瞧着杯中的茶叶起伏变化。 与此同时,正殿正中当然就是被侍卫押着的湘贵人沈明蕊,她身后还有几个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宫人,一并跪倒在了一处。 “说话啊!哑巴了?方才之事就想这么含糊过去了?”徐皇后将手中的茶杯紧紧攥住,随即就重重得扣在了身侧的小桌之上,茶杯中的清亮茶汤竟是因着突然的动作荡出了杯沿,小桌之上的水渍更是星星点点。 “皇……皇后娘娘,嫔妾……嫔妾只是……只是想……”被这声音吓得不轻的除了厅中跪着的那几个宫人之外,还有一双手早已经不知道该放在何处的沈明蕊。听了徐皇后的厉声询问,她也只是吞吞吐吐得结巴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不说,那本宫来替你说!”徐皇后脸上已经瞧不出早些时候的疲乏之色,整张脸都布满了冰霜。“景华阁湘贵人,不尊凤喻,藐视帝后,其罪为一!入它宫闹事,惊扰大内,其罪为二!身为宫妃不尊妇德,毫无怜悯之心,其罪为三!当然,这其他的罪行,还需要本宫一一说明白吗?” 徐皇后无比坚决冰冷的态度是沈明蕊没有想到的。她本以为,皇后娘娘处罚了崔欣娘是受不得她的处处欺压,所以才一举将她幽禁在了裕灵宫后堂。这时候她去后堂好好奚落崔欣娘一番,不仅能够出了自己多年前被夺盛宠的耻辱,还能在皇后娘娘面前做出个同仇敌忾的样子。没准儿皇后娘娘一个高兴,还能赏个自己什么恩典之类的,若是能为自己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那说不定自己的皇宠就又回来了呢?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才敢明目张胆的去裕灵宫后堂走了一遭。刚刚看到侍卫到来,本想端出贵人的架子,好好的训斥他们一番,在崔欣娘面前再耍一耍威风。 可这些侍卫到了跟前,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将自己带到了凤鸣宫。而且她这个时候才知道,皇后娘娘早就等在正殿之中,就是想要自己一头撞进来,根本就是想借着崔欣娘这个由头,再把自己打压几分。如此行事,她沈明蕊现今才算是明白了! 第107章 帝后情叹惋动天下 “皇后娘娘,嫔妾,嫔妾也只是心中意难平,绝不是有意要违抗娘娘的凤意,请……”心知这种说法也只是表面说法,可沈明蕊此时的思维早就乱了。就算是脑子清明的时候,她尚不能想到多巧妙的说辞将自己择出去,更别说这个时候了! “意难平?湘贵人你该知道,后宫之中最忌讳善妒歹毒之人!不管崔氏受了何等惩罚,她曾经怎样对你,你也不该违逆旨意做出这等有伤宫妃德行之事!”徐皇后接过思容递上的帕子,仔细擦着方才溅在手上的茶水,动作倒是轻轻柔柔的,可说出的话却分外的严厉。 这回轮到沈明蕊傻眼了,明明在后宫之中捧高踩低是常有之事,怎么到了皇后娘娘这里,就成了有伤宫妃德行的大罪了?当年她进宫正得宠的时候,做下过分的事比此更甚,也不见当初有什么惩戒。怎么到了当下,皇后倒还是不依不饶,一定要严惩她一般? “皇后娘娘,嫔妾并不是为自己辩解什么,只不过……今日之事实在不值得皇后娘娘您劳师动众得这般行事,您就……”本来想要说出口的“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未说出来,徐皇后的脸色就已经开始变得难看起来。沈明蕊不知是得了什么鼓励,竟然有胆量在自身有错的当下,直言否决帝后的决定。本来此时她服软认错还有回旋的余地,不至于落得个悲剧收场。不过如今看来,徐皇后必定不会轻饶了她去! 再看看瑟缩在一处的那几名宫人,本来还奢望着自家娘娘能够服软认错,免去了她们的宫罚。可她们确实高估了沈明蕊的能力,若是她真的有三寸不烂之舌,有着劝人改了决定的能力,怎么可能还是个小小贵人?岂不是早就在宫中呼风唤雨,敢与皇后比肩了嘛! “湘贵人!本宫一直都为着八皇子着想,一再容忍你诸多行径,不想竟是让你有了这般放肆的错觉!”说着话,徐皇后向身旁随侍的思容递了个眼神,思容便会意地点点头,出了正殿。 没一会儿的功夫,只见思容带着个低垂着头的都人从外头走了进来。看着那名都人的身量与身着衣饰,应该是个位置不低的掌宫都人才对。 思容向徐皇后微微一拜,算是回了方才的指示,可她身后的那名都人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将头磕着,口中直呼“皇后娘娘饶命”! 沈明蕊听着声音,心里比方才更为慌乱,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苍白,就连涂着口脂的朱唇都开始颤抖,说不定害怕的连牙齿都在打颤了! 因为这跪在殿中的都人不是别人,正是景华阁的掌宫都人,她一直信赖的婢女若虹。 “你这婢子还不快快回答娘娘的问题!这般的哭啼是想躲了责罚不成?”思容到底是徐皇后手下最为得力之人,说起话来也是甚有威仪之态。 跪在殿中的若虹哪还敢多嘴什么,只能立刻住了嘴,一副胆寒心颤的模样。虽是闭上了嘴,止住了呱噪的声音,一双哆哆嗦嗦的肩膀却是暴露了她此时的心境。 瞧着殿中跪着的几人都成了这幅样子,徐皇后心道,平日里真是轻纵了她们,这次借着推进计划的机会,好好整治一番后宫风气,也是很有必要的! “你是湘贵人宫中的掌宫都人,也是她的心腹,今日来了本宫殿里,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可是清楚?”徐皇后本不想和这人废话,但若是不警告她一番,依着这都人在宫中十数年的沉浮,难免会藏了侥幸的心思。到时候不能解决了沈明蕊毒杀韩氏的毒计,那这种种的做功倒真是浪费了! “是,奴婢清楚……湘贵人娘娘平日里的确娇纵了些,可……今日之事也只是气不过当年……”结结巴巴回着话的若虹话都没有说完,就听到了“嘭”的一声,肩膀就不自觉的瑟缩了下,连眼睛都害怕的禁闭了起来。 “大胆!皇后娘娘面前还敢有所隐瞒!”思容瞧见徐皇后气愤地拍了下桌面,就会意做出了这番言辞,话里话外都是知晓内情,老实交代的意味。 “是是是……奴婢不敢欺瞒……”若虹本想插科打诨,将这些事含糊过去,可徐皇后与思容的态度来看,明显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笃定自己在敷衍。“还有……还有……”若虹小声嘀咕着,眼睛也有意无意瞥向了跪在一旁的沈明蕊,想要得到些许提示。然而沈明蕊并没有理会她,也许她内心里已经崩溃了吧。 “还有韩氏……”若虹刚刚要说出下去,方才还瑟缩着身子跪在一旁的沈明蕊就惊恐地冲着她大喊:“若虹,不许说!” “湘贵人在本宫面前都敢如此行事了!你不让她说,那你来说吧!韩氏的暴毙是不是你做下的手脚!”她的这声大喝倒是让徐皇后省下了逼问的麻烦,索性也不再与她兜圈子,徐皇后快言快语,直接就问到了症结所在,言语中尽是已经查明一切的感觉。 到头来,沈明蕊的这些举动只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本以为毒杀韩梧桐之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这种粗糙的行事手段,又哪里能逃过徐皇后的眼睛?最终也只能是竹筒倒豆子似得把所有事情都摊在了明面儿上,在她交代完自己命令萍儿将毒药下到韩氏秋霜居用水中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个残破的布偶一般摔跪在了殿中的地砖之上。 “很好!湘贵人,本宫一再得容忍倒是让你起了谋害她人之心!来人,除了她的服制,交由内廷司处置!景华阁的宫人近者杖杀,其余人皆送到赏罚院终身不得豁免!”宣布了沈明蕊等人的处置结果,徐皇后以手扶额,眼睛略合了合,挥手让门外的侍卫将她们带了下去。只不过不绝于耳的求饶声仿佛能冲破了凤鸣宫的院墙,弥漫整个皇城。 如此也算是对得起韩梧桐了!徐皇后撑着额头暗思着。她与元康帝夫妻多年,自是看得出元康帝对韩贵妃的感情只在感谢,谢她多年协助,也谢她养育了大皇子云陵阳。虽说她曾经参与到这起子贼人的谋乱之中,可到底是被崔氏夺了位份变成了庶人。如此来说,她帮韩梧桐整治了毒杀她的凶手,也算是替元康帝报了多年的情分! 这几日,凤鸣宫的动作大得一日胜过一日,恐怕有心人已经有了怀疑。看来,直到计划进入高潮之前,凤鸣宫是不能再做出太多的举动了! 第108章 梧桐伤唯盼临阳上 这件事情完结之后,想来元康帝的计划也能够顺利地推动下去,只不过徐皇后对于其信中嘱咐的那句“定要瞒住他人”有些不解。若意思是指除了自己再不许旁人知道,那计划成功之后又该如何收场呢?这个疑惑一直伴随着徐皇后,而且还是这种无人开解的状态,更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京都皇城之中的徐皇后心有疑惑,京郊缘觉寺中的云韩二人这两日也没闲下来。 “阿沐!阿沐!”本来云沐阳还在观山阁中细细翻阅着先前依晴留在他这里的古籍,可屋外由远及近传来了依晴的呼喊,这倒是出乎了云沐阳的意料。在他看来,一直都是处事不惊的依晴从来都是做事稳重、举止沉稳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今日里有了这种行为? 他匆匆合上书籍,将它放在了书案之上,就起身想要开门去问个究竟。当然,此时他的眉头亦是蹙在了一处,眼眸之中充满着探究。 就在他打开房门之时,依晴恰好已经出现在房门处,瞧着她脸色上的潮红,必定是急匆匆地跑过来的。 “怎么了?这般样子跑了来?若是摔到了可怎么好,师兄可是已经回京都了!”看到依晴的模样,云沐阳就知道必定是有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让她处理不来,不若如此,他可不相信依晴会出现这种焦急万分的表情神态。 “快,阿沐!”依晴看到房门开启后,就直接握住了云沐阳的胳膊,眼睛之中的慌乱神色被看了个分明。说话的功夫,云沐阳已经被拉出了观山阁,可他却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晴儿,你冷静点,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这一刻,云沐阳将这几日的事情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极为紧急的情况,这明显是与现在的情况不相符合的。既然猜不到发生了什么,还是问清楚的好!自从游村之事后,云沐阳对于这个认知更是觉得极其必要,他可不想再因为什么猜忌,消耗掉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阿沐,刚刚李婶来找我,她说……说吴姨,说吴姨不好了!”依晴虽然听从云沐阳的话,呼出一口气后,让心情略有平静后才说出来。可终究是心下里紧张着那人的安危,说到了一半就有些哽咽,险些就哭出来了。 “谁?你说……她前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不好?”听到“吴姨”这个称呼,云沐阳还多少有些不适应,过了一瞬才想到这人就是前日才见面的韩梧桐。 “不……不知道,快,咱们快去!李婶也吓坏了!”眼神之中闪动着惊恐与担忧,此时依晴的言语都出现了慌乱,一双手紧紧抓着云沐阳的胳膊,这种时候哪还会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束缚? “好,你别急,我们马上就走!”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带着依晴往游村的方向而去。当然,这次并不是以轻功作为助力,而是两人同骑一马,策马奔向游村。 虽然云沐阳不知道依晴为何那样紧张韩梧桐的死活,可有一点他倒是清楚得很。韩梧桐与韩青染感情最好,若是韩梧桐真的有了什么闪失,那韩青染恐怕就真的与韩家彻底断了往来。依晴曾经说过,那个叫做凤舞的女子,她的母亲曾经救过韩青染的性命,而且依晴与那个叫做凤舞的女子感情似乎不一般。不知是不是因着这个原因,所以才会如此紧张韩梧桐的生死之事。 想到这里,云沐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得,直接止住了往后的猜测。算了,当初就是因为自己怀疑了依晴,才惹出了那次的风波。晴儿的身份就连父皇都觉得没有问题,自己又何必一再去犯同一个错误,倒是惹了晴儿的伤心。打定了主意,云沐阳便抛却了脑中这些胡思乱想,专心致志的向着游村的方向赶路。 待二人一马来到游村村口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匆匆出来的张婆,正送着一位郎中模样的中年男子出村。 依晴待云沐阳将马停住,直接就跳了下来,快步走到两人跟前询问起来。 等到云沐阳将马栓在村口的一棵大树上之后,再提步来到三人之处,张婆已经送着那名中年男子离开了。 “怎么样?可是问出了什么?”云沐阳将手自然的放在了依晴的肩头,用极为温柔的嗓音询问着。可垂着头的依晴并没有给他答复,就只是低垂着头,让他只能瞧见一头长发,一丝表情也无法得知。 没有得到依晴的回答,云沐阳的星眸略眯了眯,拉起依晴的手走进了游村,径直向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而去。同时还用甚为轻柔地声音说道:“晴儿,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的!不管结果是好还是歹,谁也没有办法去阻止它的存在!若是你不能改变,就只能试着去接受!” 云沐阳拉着依晴来到了前日拜访的这座小院,院中除了前日见过的几位乡亲之外,还有几个并没有见过的中年男子。他们看到韩依晴与一个眼儿生的男子急匆匆地进了院子,并没有去追问究竟是何人,想来是这家婶子的亲属,听说了她身子不好,才赶来尽孝的也不一定。 “慧姑姑,韩……她前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进门以后,云沐阳直接就碰到了坐在凳子上愁眉苦脸的嘉慧。虽然对她本没有尊重,可到底是个长辈,他也看在晴儿的面子上并没有与她做过多的计较。如今,也只是想知道韩梧桐的真实情况罢了。 “啊!五殿……少爷来了!”呆呆愣愣坐在那里的嘉慧才发觉有人走到她身边,等她抬头想要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这询问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皇朝五殿下,她们曾经一直想要除掉的五殿下云沐阳。 嘉慧做梦也没有想到,云沐阳还能来到游村,还会与她们相见。她本以为自那日之事发生之后,可能她们二人可以与前尘之事做个了断,在游村开始新的生活。可谁曾想,今日她只不过离开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到几里之外呢市集上换成卖些东西,也好保证她们主仆二人的基本生活。待她回到院中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晕倒在小院门口的韩梧桐。 她照顾着附近邻居中有些气力的壮年男子将韩梧桐搬进了屋子,又托了李婶到缘觉寺中找到了韩依晴,这才向着住在离游村不远的张郎中家赶去。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主子身体内的毒素会不会爆发,可是这些日子她仍是正常生活,正常言谈,所以……一切都是她大意了! 第109章 梧桐伤唯盼临阳中 “慧姨你别急啊,说清楚,到底怎么样了?”依晴哪里还管什么礼不礼数的繁文缛节,脱口而出的就是对韩梧桐病情的关心。 “哎,张郎中说……”嘉慧并没有将张郎中的原话说出口,只是神情落寞悲伤的垂下眼睑,无声地摇着头。 “怎么可能,前日见面还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样!不行,我要进去看看才行!”依晴脸上一脸的不可置信,一双水眸睁大,眼睛中的悲伤十分明显。她撇开云沐阳的大手,直接提裙就向屋中跑,才刚掀开东屋的门帘就与一个妇人装了个正着。 也亏得她反应够快,直直收住了身形没有撞到人,不过这举动倒是把这个妇人吓得不轻。“哎呦,这是谁突然吓了我一跳!” 待依晴伸出手帮妇人稳住摇晃的身子,才让妇人发现来人竟是才见过面的韩依晴。 李婶也不废话,将依晴拉离了东屋的屋门,走到了中屋角落位置低低说着什么。 “韩姑娘,你吴姨已经睡下了,先别去打扰她了!咱们出去说吧!”说着就把韩依晴推到了小院中,就连依晴想要进去瞧上一眼的提议都被直接否决了去。 “阿慧,她已经睡下了,不过脸色真的不怎么好,郎中怎么说得啊?”李婶将依晴拉到院中,看到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云沐阳与阿慧站在院中不知说着,就直接认为这男子不仅是韩姑娘的追求者,更有可能是吴桐远房亲戚之类的存在。如此以来,她倒是在他们面前顾忌没了什么,直接开口问着方才送郎中出门的嘉慧情况。 “张郎中说……吴姨老毛病了,都是年轻的时候累出来的毛病,歇歇也就好了!”被李婶问得不知回答的嘉慧有些不知所措,恰好这时云沐阳开口回答了李婶的问题,话里话外都是不要担心的意味,也算是解了嘉慧的难处。 被云沐阳这么一说,嘉慧也就顺着话头儿附和着,点头称是,还不忘李婶照顾的功劳,一直向她道着谢意。 这时候李婶村野农妇那种大咧直率的性格就凸显出来了。她摆了摆手,让嘉慧不要总是谢来谢去的,免得邻居之间生分了。同时还不忘回头照顾下依晴的感受,说了许多安慰她切莫担心的话,这才向他们几人告别,回了自己家中。当然,她也并没有不知趣地追问云沐阳的身份,毕竟韩姑娘自家人都没有提到这个男子的身份,她这个外人也不好多问些什么。 “五殿下,小姐这次毒发奴婢也没有料到,不知您是否能看在小姐告诉您实情的情分上,让小姐见见大皇子!奴婢怕……怕小姐再也……”嘉慧提出这个要求不仅是在祈求云沐阳,也是说给旁边的韩依晴听。她话中的意思虽然因为声音哽咽有些断断续续,不过却是十分明确的。她是怕韩梧桐等不到这场动乱结束,她想给韩梧桐一个与亲子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毕竟……”因着前日的关系,云沐阳对于韩梧桐的敌意减轻了些许,可安排她这个已经“身亡”之人与皇朝宗亲会面,别说没有这样的先例,就是现在他们藏于暗处的情况,也不可能有什么办法揽下这个请求。 听到云沐阳委婉的拒绝话语,嘉慧本还存着希望的目光有了一瞬的暗淡,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那……奴婢进去瞧瞧小姐的情况!五殿下、韩姑娘,你们自便。”嘉慧微微向着他们二人行了一礼,就缓步走进了屋子。只不过,那道疲惫而落寞的背影的确让人心疼不已。 依晴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云沐阳一把拉住,以眼神示意她先不要开口。看懂他的意思的依晴,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终究是咬了咬下唇忍了下来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目送着嘉慧进了屋子。 “阿沐,为什么不答应慧姨,带大皇子来这里?”确定嘉慧已经进了屋子,依晴才小声地问出声来,眸子看向眉头微蹙的云沐阳,眼中尽是不解。 “晴儿,我知道你想满足韩……她的心愿,可你需清楚,云陵阳如今还是大皇子,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假死逃宫,你觉得依着他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云沐阳也不卖关子,声音略显低沉地回答着依晴的疑问,说到云陵阳可能做出什么事的时候,紧蹙的眉头也是凝得更紧。 的确,这一点到底是韩依晴疏忽了。 “那……没有回旋的余地吗?”不知道是何原因,依晴执着于韩梧桐的安危,想要替她完成嘉慧所说的母子会面。 “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是……”云沐阳说到这里略顿了顿,像是在思索这般行事的后果。“若是说保险的办法,就将她送到师傅那里救治,只要能将她的性命延续到我们计划成功,也许能够安排他们见面,可若是我们失败了,也就不谈什么以后了。” “别乱说什么失败,而且距离十五还有半个多月,若是了净禅师……阿沐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虽说这个办法韩依晴也想过,可终究是太过漫长。若是在这期间一个不好,不仅是吴姨的遗憾,也会让为人子的大皇子心有愧疚。 “办法倒是还有一个,只是需要陶夫人的帮助!”其实方才的办法云沐阳也并不觉得稳妥,时间是一方面,成败与否也是重要的因素。晴儿一直对她这般用心,不会是毫无道理而为之。而他所说的第二个办法,就需要韩青染与陶明礼配合完成了。 “青染?阿沐……我不能替青染做决定,不过,我会联系她试试。那……我们要怎么做?”纵使不知道云沐阳所说的办法是什么,韩依晴依旧相信他不会错了害人的心思,即便这个人是曾经算计过他的韩贵妃。 “晴儿,你进去和慧姑姑说一声,她提的要求你会尽力去做。之后的事情,我来安排就好了!”本是两人相对而言,云沐阳说到一半,就转身看向东屋窗户的方向,更是将韩梧桐母子会面之事的功劳算在了依晴头上。 “阿沐,为什么不告诉她们,你才是……”依晴小声地问了一句。 “还是不要让她们知道是我安排了一切,我与她的恩怨我不想忘记,我们之间还是不要再有谢这个字才好!”说罢,云沐阳覆手背对屋子而立,用眼神示意韩依晴进屋,之后就一言不发地看着某个方面,不知道心里是不是在计划着韩梧桐母子会面的办法。 第110章 梧桐伤唯盼临阳下 也许韩梧桐对于依晴来说真的有特殊的意义,就在当天下午,她便直接进了京都奥良,以之前约见韩青染的方式于药堂留下了联络方式。不多时,伙计便将消息送到了陶府。 “韩姑娘,听伙计说你来的时候急急忙忙的,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韩青染接到了消息便赶来与韩依晴相见,因为前来报信的伙计说来的姑娘神色紧张,分外焦急的模样,所以直接就放下了手上的差事赶来禀报了。虽然韩青染没有想到伙计口中那个神情慌张的姑娘就是韩依晴,但她从伙计口中得知消息之初,倒是真的只想到了韩依晴一人,毕竟这个联络处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 “青染,阿沐……我想请你帮个忙……”因为心里焦急,依晴脱口就把云沐阳的名字说了出来,虽然急忙改口,不过瞧着韩青染的神色,大抵是不知道她口中的“阿沐”是何人的。 “什么忙韩姑娘只管说就好!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竭尽全力!”韩青染的确对于刚刚听到的“阿木”这个称呼有着疑惑,不过看着韩依晴改了口,也就没再追问什么,毕竟凤音前辈信赖的人,她也是不会去怀疑什么的。 “如此便好了!只需……”韩依晴招了招手,让韩青染附耳过来,这才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了许久的话。瞧着韩青染的脸色,就能感受到话语中的事情究竟有多艰难。眼瞧着韩青染的神情从放松到紧张,再到最后的凝重,大抵已经知晓了韩梧桐的近况。她一边听着依晴的低声细语,一边紧咬着嘴唇,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结束了在药堂后堂的密谈,一个匆匆于后门回了陶府,一个则是从大门处提着几大包的药材状似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在返回缘觉寺的途中,依晴依旧心中没有多少把握,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心中想要向云沐阳求证些什么。不过,她也是当局者迷的状态,所以才在慌乱间忽略了许多东西。比如,之前云沐阳所提及的了净禅师,再比如他之前提议的将韩梧桐接到缘觉寺调养。虽说此时一旦韩梧桐与元康帝,局面不是一点半点的尴尬,可尴尬总好过失了性命来得好些。若是连命都没了,还在乎那些所谓的尊严体面有什么用呢? 依晴回到缘觉寺中以后,本想要直接到观山阁中走一趟,没成想倒是被人于回廊处拦住了去路。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言说有事在身,需要解决的凤舞。 见到凤舞本人,依晴自是欣喜。先不提她与凤舞的感情如何,就是凤舞身怀族中秘术的本事,她就觉得吴姨的事又多了成希望在其中。 “凤舞姐,事情解决了?”将脸上焦躁的神情压下去了几分,韩依晴有些生硬得扯出了一抹笑意,想要容后提及当下之事。 可是如今有着强颜欢笑模样的人儿,哪里还是那个笑得灿烂美好的女孩子?这点不自然的变化又怎么可能瞒过凤舞的眼睛? “说吧,你那个阿沐是不是又让你收拾什么烂摊子了?”凤舞的话多少有些尖锐,不过说话的语气却能让人知道,她的这番说辞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调笑之语罢了。 “没有,没有……是……是……”依晴见自己的伪装被轻易识破,脸上多少有了些尴尬,就连说话都变得有些不利索了。 “好了,为了韩青染的姑母对吧!”不知道凤舞是如何知晓了韩梧桐的事情,看着依晴吞吞吐吐的模样分外难受,索性直接就替她说出口,还一副很是无奈的表情看向依晴。 “嗯……”依晴这次说话并不似之前开朗活泼,只是垂着头不敢看向凤舞,低低地应了一句之后就没了言语。 “我说你什么好哟!你还真的以为那个神棍说的话可信吗?平时看着这般机灵的人,怎么的到了这个时候反而犯起傻了呢?”凤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依晴的额头。“罢了,罢了,我也劝不动你了!你不是已经让你那个阿沐替你安排了吗?到时候再说吧,也许她有这个造化,能够获得那样的机会也不一定!” 实在拿依晴没有办法,凤舞也只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要知道,依晴的执拗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倘若真的想要达成什么目标,她能够全力以赴、至死方休。也不知这种性格到底是随了谁,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然也有着这般性格! 因为在路上与凤舞相遇交谈了些时候,所以当依晴来到观山阁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禁闭的大门,只不过她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夹在门缝处的牛皮信封,看起来倒像是有人特意留下的。 依晴轻敲了几下房门,确定屋内没人以后才要转身离开,就看到了一个躺在门前的信封。大概是方才敲动房门,便将这个信封晃动到了地上。她捡起这个信封,上面写着晴儿亲启的字样。瞧着这个龙飞凤舞的字迹,依晴也猜到这必定是云沐阳留给自己的。所以径直就打开了信封,从其中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只见上头写着几句话: 晴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安排好了答应你的事情,若是想去游村见见她,便去吧! 虽然我不知道她对于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我相信你一定有着自己非做不可的理由。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你想要去做,那我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 短短的一封信依晴却看了很久,若说不感动真的是昧了良心的。这些与云沐阳相处的日子一次次浮现在依晴的脑海中,好像这个和自己哥哥同龄的男子越来越在乎她的想法,在乎她的感受。即使与他相处的日子里也曾有过猜忌,也曾有过误会,到底也是互相开解抵消了的。似乎他为自己改变了很多,不管是皇家子弟多疑多思的通病,还是一味霸道不讲理的作风,如今看来倒是真的改变了许多的。 依晴将信纸小心的折好,又仔细地装在了信封中,脸上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光是由于云沐阳真的为韩梧桐安排了会面,更是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云沐阳为着她而做出的诸多改变。 小时候,她拉着娘亲询问过,娘亲一直说自己是幸福的,那到底什么是幸福?那个时候娘亲告诉她,若是遇到一个肯为她放下面子、在乎她的感受、因她做出改变的男人,那便是幸福的味道。只不过,当时她还是个幼童,并不能理解娘亲说这番话时浮现的那抹温暖的笑容。如今想来,自己也是能多少体会了些娘亲口中的幸福了! 第111章 孝子义皇族连哀上 得知了会面已成的消息,韩依晴焦躁的情绪才有了收敛,虽说她也十分好奇,到底阿沐是用了怎样的方法将大皇子带到了吴姨跟前,又是如何在自己才与青染联系过后便达成目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缘由,依晴想不通亦理不清,因着在观山阁并没有找到云沐阳,索性将信封收到衣服内里贴身保管,就直接坐到了观山阁院中的那座凉亭处,想要等待云沐阳回到观山阁。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她都困倦的趴在凉亭之中的石桌上打起了瞌睡。直到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云沐阳才施施然走进观山阁的院落之中,肩上竟然还披了件墨色的披风,这身装扮不知究竟去了何地。纵使疲惫不堪,却也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气场,让他较之常人多添了几分风采。 一进了院落,云沐阳便瞧见了趴在石桌上睡得香甜的依晴。而他自己也是快步上前,断定依晴已经是熟睡的状态,这才没有惊扰了她的休息,只是将她轻轻抱起,便朝着寺中厢房而去。当然,一路上,他并没有忘记用披风替依晴挡住了夜晚渐凉的夜风,直到进了厢房安置好了依晴,她都没有醒过来一次。 云沐阳现在床榻一旁看着依晴熟睡的模样,眼中闪动着光辉,仿佛是在欣赏一件传世的珍品一般。这期间,他还不忘伸手将贴在依晴脸上的碎发细致地归到一旁,替着她盖上了床榻上放着的的那床绣着蓝色小花纹饰的被子。 云沐阳深深望了眼熟睡的依晴,这才恋恋不舍地关闭了房门,在屋外不远处听着卫视的回禀。 “主子,大皇子已经答允了,只是韩贵……韩氏的情况有些反常,要不要属下……”这站在云沐阳身边的男子虽说是蒙住了脸庞,可声音却是极为熟悉的声音。 “杜准,可是京中又出了什么大事,才急急忙忙寻了我?”云沐阳覆手站在中庭的石板路上,抬头望着七月末的残月若有所思。 “启禀主子”,低头行礼的汉子真的是许久不曾得见的杜准,自从那日里被云沐阳的那句嘱咐之后,他有种茅塞顿悟的感觉。现如今面对皇亲国戚这种富贵之人,也没有了之前的心境。“程文瑞已经于昨日和刘士强达成协议,东南水军最近的操练也多增添了陆路作战的内容,想来是二人已经通过商议达成了初步共识!” “呵呵”,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应该心有防备,可云沐阳却请笑出声,好不自在的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真是可惜了!” 这话说得倒是让杜准摸不着头脑了,主子莫不是疯魔了?怎么听了他们结盟的消息还笑得出来,还有心情处理他与那名一直居住在寺中的女子的关系?这时候难道不该紧快去处理贼人结盟之事,好在最后的计划到来之前将所有隐患都一一排除嘛? “杜准,通知谢霖,这几日大皇子想要做什么一定要仔细伺候配合,别与平常一般做法才行!”随着命令的下达,云沐阳身后再没有方才的身影,庭院中间的空地上只有孤零零一个人陷入沉思的云沐阳罢了。 “母妃,裕灵宫的事您会信吗?”在回到舒妃的宁瑞宫后,七皇子云暄阳直接挥退了跟进屋子的宫人,这才对着坐在罗汉榻一侧的母亲询问着。 舒妃这个人虽说也有将近四十的年纪,可面容上却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只是眉眼间萦绕着一丝淡漠挥之不去。听到儿子的疑问,舒妃也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云暄阳到底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心直口快的性子是这个年纪的孩子独有的。虽说身为皇室子弟会比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考虑的更多,可说到底,终究只是处世为人欠妥帖的! “母妃既然不信,为什么方才在裕灵宫不直接对皇后娘娘明说呢?”边说他边坐到了罗汉榻的另一侧,与方才一样一脸的疑惑对着舒妃。 “瑄儿,皇后娘娘对你父皇的心思,母妃想你也看得出来,你觉得若裕灵宫之事是真的,皇后娘娘会像今日这般行事吗?”舒妃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温温婉婉的性子和柔柔的声音让人听了都觉得心情舒畅。 “一定不会,所以孩儿才……”云暄阳本想再次肯定自己的判断,可瞧着母妃一脸看透人世的模样,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便试探性的问了句,“母妃的意思是,这事是父皇与皇后娘娘合演的一出戏?不对啊……这么做对父皇有什么好处?说不通的呀!” “不管你父皇到底想怎么做,我们帮着皇后娘娘把戏做全就是了!”舒妃并没有直接向云暄阳解释元康帝与徐皇后所做之事的目的,只是单纯告诉自己的孩子,要帮着他们把戏演下去,而且越逼真越好。“其实你提出疑问,闹了一通儿也是好的!如此一来,这效果就更真实了!想来皇后娘娘也已经猜到了你会站出来,所以并没有阻止你这等失了规矩的举动,反而借势堵住了几位宗室皇亲的嘴!” 纵然舒妃分析的甚是清楚,不过最为关键的原因依旧没有告诉充满着疑惑的云暄阳,反而一再嘱咐他,这几日一定不能表现出已经看出端倪的样子。 云暄阳也只是点头称是,并一再保证不会破坏了事情的进程,虽然心中疑惑依旧难除。不过母妃在宫中多年,对父皇与皇后娘娘的了解远胜自己,还是听从她的安排为好。 “母妃,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云暄阳说到,“皇后娘娘做出这般痛心的样子,那我……” 舒妃读懂了自己儿子眼中的意思,还是沉默无声地点了点头,只是现在脸上的笑容与刚刚有了些许的不同。若是说刚刚的笑容含了高深莫测的意味,如今这笑容便是宽慰安心的微笑。 “只记住一点,万事不可过,我们只需配合好皇后娘娘,完成你父皇想要的即可!凡事别强出头,难免伤人又害己!”将手中捻着的莲纹帕子放在了罗汉榻的桌上,舒妃用淡淡的语气说着,好像她是否得宠并没有什么必要,只要能顺顺当当的过完这一生就已经是造化了一般。 “母妃放心,五哥这些日子都没有消息,皇后娘娘恐怕还没从这悲痛之事上舒缓过来,孩儿明日就去求见皇后娘娘,将亲手抄写的经文送予她,劝说几句,左不过是切莫沉溺于悲伤那些话。”云暄阳才说完,就看到舒妃从小桌的碟子里捻起个蜜饯果子递了过来。他也不推辞,笑着接过塞进了嘴里,脸上再没有先前的气愤不平之色。 第112章 孝子义皇族连哀中 转天,云暄阳才想带着先前抄写的经文到凤鸣宫去打个转儿,却是天有异色,清晨还晴朗的天空到了上午之时已经阴云密布。 “七殿下,这天儿眼瞧着就要来雨呢,不然咱今日就别去凤鸣宫,改日天气晴了再做打算?这要是着了凉可怎么好!”身后随侍的宫人仰起脖子略看了看宫宇间露出的四方天儿,好心提醒着云暄阳。 “快要下雨了?那正好,可仔细着箱盒中的经文,若是弄湿了半分,我可不饶你!”听着身后宫人的话语,云暄阳也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才个把功夫,湛蓝晴朗的天气已经有了黑云压楼的态势,若是开了窗户,不一定哪里才算是安稳之所。 而凤鸣宫内倒是宁静的可怕,谁也不敢去招惹了皇后娘娘,若是此时撞在了这个当口上,恐怕自己也只能自认倒霉! “思容,夏天的雷雨要来了!”站在正殿大门处望着宫中院子那块四方的天儿,感受着突然大作的狂风,徐皇后此时的心境怕是连跟随了几十年的思容都猜不透全部的心思。 “娘娘,这季节就是如此,来的快去的也快,您可别为此担忧什么!且放宽了心吧!”听着院中呼呼而响的风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夏天暴雨将至的独特气温。思容从殿中走出,将手中拿着的一件略厚实的中衣披在了徐皇后的肩头。一边动作着一边说着宽慰人心的话,言语中竟显得平常随意,没有任何为将至的暴雨犯愁的意思。 “也对”,徐皇后将手抬起,抓住了思容披在她肩上的中衣,略紧了紧。“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什么样儿的暴风雨没见识过?到底是本宫错了主意,竟然还要担心这场暴雨的到来!”徐皇后不知思容方才对她说的话究竟是故意隐了深意的话语,还是单纯在就事论事的说快要降临的这场骤雨。无论什么都好,她的这句话反而是点醒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自己都是在战战兢兢的环境中去应对各种情况,纵使没有多么危险的境地,自己也往往会错想到极为糟糕的地步。看来,自己该好好思考一下,怎么才能在不动声色又极为自然的将元康帝想要做的事情做到位才是。 “我们进去吧,着人将门窗都关好,切记别放了雨气进来!”徐皇后简单对着思容吩咐了几句,就独自进了正殿。思容亦是领命去吩咐宫中的杂事宫人,让其尽快将主子吩咐的事情做好。 不多时的功夫,还在东厅书案前翻看着一本古籍的徐皇后就被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扰了幽静的环境。 “娘娘,七殿下在宫门外求见。”只见一个鹅蛋脸庞、身材尚小的都人匆匆进了屋中,都来不及整理下被水滴弄脏的衣裙,直接询问着徐皇后的意见。 “哦?这暴雨的天气,他怎么来了?快让他进来吧!”虽说云暄阳并不是她的亲子,可她不得不承认,舒妃将这孩子教导的很好,这也是她允许沐儿与暄阳之间偶有走动的缘由。 瞧着外头已经开始轰雷阵阵,暴雨迢迢的暴风雨更是越下越有劲头,徐皇后直接就要求那个通禀都人将人带进屋中。 “问皇后娘娘安~”云暄阳刚进了正殿就上前几步跪在了徐皇后的面前,随即便伴随着几声响亮的磕头“咚咚”声。 “快起来吧,今日天儿也不好,怎么想到来本宫宫中问安?”徐皇后抬起手虚浮了下,示意着跪在地上的云暄阳起身,还不忘嘱咐思容拿来皂巾,帮云暄阳把身上的雨水都擦干净,切莫惹了伤寒。 “皇后娘娘,儿臣今日前来,有两件事。”他一边称谢一边让思容替自己擦干了有些潮湿的发尾,之后便收到徐皇后的示意,立在了徐皇后的身侧。“一是这个箱盒”,话音才刚落,一个小太监就捧着一个箱盒来到了正殿中央。 当箱盒被打开之时,徐皇后的神情竟是少了尔虞我诈的相对,多了些柔骨柔情在其中。 “这是儿臣亲手抄写的经文,想要送给皇后娘娘,希望您能够尽快从五弟与……的消息中恢复过来。虽说……他不在了,可朝廷还要运转下去,娘娘您不能垮下来!”说完就又是一个响亮的声音,看来是又给徐皇后磕了个头。 “这经文本宫收下了,你还跪着做什么?哪还要什么磕头不磕头的!”徐皇后的这些举动无一不落在云暄阳的眼中,他又不是个傻的,又怎么会猜不到前日在裕灵宫的那场大戏,必定是演给皇室宗亲看的。不若如此,又怎么能快点完成了元康帝交代下的密旨呢? “娘娘,这经书还有第二层含义!儿臣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平心静气,莫要急于求成!若是想加快进度,儿臣觉得还是直接布告天下比较妥帖!”说这番话语的时候,云暄阳就是用一种直勾勾看着对方眼睛的方式加以表达的。毕竟在他的心目中,凡是不敢与他对线的眼神躲闪的人,即便不是惯犯,也该是个惯偷的存在。 其实云暄阳所想的,倒是真的与她不谋而合。本来徐皇后想要在与云暄阳见过一面之后,就直接将已经定了七七八八的罪行罪罚一一铺展开来。可除了几位知悉元康帝命丧火窟的皇亲国戚之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先前还一直躲避帝君发丧的消息已经是徐皇后能够想到的最大程度了! “可……”这次轮到徐皇后犯难了,她一脸纠结的模样也甚是少见。 “皇后娘娘,儿臣觉得还是应该请钦天监的人,他们可以通过天象的变化来确定下以后要走的路。况且,钦天监的人又怎么会傻到分不清谁才是正主?”云暄阳今日来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他只是简单说了些什么,就为徐皇后一直苦恼的事情提供了一个新的棋局。 而坐在书案前的徐皇后也已经知晓了云暄阳每一句话的含义,脸上的笑容从略有些刻意的笑容,直接就转变成了一抹甚为欣慰的笑意。 “如此,本宫就收下这本手抄经文了!若是……”在结束了一段极为晦涩的谈话之后,徐皇后感觉身子轻松了大半,也开始拉着云暄阳想要唠叨些无关紧要的存在。 “皇后娘娘,您可还在为已经失踪几月的五弟心有计较?”一句话问出口,徐皇后的脸色竟是比刚才更为苍白,以为是宫中什么人走漏了元康帝已经转移出宫调养的消息,徐皇后的脸色就变得不是一般起来。 “娘娘安心,这也只是儿臣的猜测罢了,做不得数的!”云暄阳的这番话倒是说得大大方方,眼神之中并不见什么奸佞之色。 第113章 孝子义皇族连哀下 “皇后娘娘,余下的事情便交给儿臣去做吧!三哥最近一直忙于京中调度之事,想来……您也信得过宁瑞宫!”云暄阳将徐皇后有些苍白的脸色看在眼中,并没有用什么狠厉的语气说话,反而徐徐而语宛若清风。“您想要的效果,宁瑞宫会替您做到的!” 徐皇后没想到,原本以为舒妃只是因为丁家的关系才一直在偌大的后宫中隐藏了自己的存在,做了个不争不抢的宫妃,当然她的儿子七殿下云暄阳也因着这层关系平安长大。到底是徐皇后忽略了,想来若是丁家真的没有当年支持了元康帝,舒妃丁敏又怎么会顺顺当当的在宫中坐着宫妃的位份?曾经觉得七殿下云暄阳随了舒妃的性格,看来是自己低估了他们。 不过也是万幸,宁瑞宫从不与各宫往来,倘若此时云暄阳起了歹心,这后宫之中谁能逃得过宁瑞宫的算计?扮猪吃虎的道理她徐念贞懂,舒妃丁敏和云暄阳又怎么可能不懂得韬光养晦的计谋! “原因呢?”徐皇后虽然对舒妃并没有多大的怀疑,但原因她总该知道,也不算是过分的要求。 云暄阳微微弓着腰,眼中的尊敬神色从没有消失过。“皇后娘娘,儿臣只是想和母妃平平安安的,若是父皇真的有了万一,儿臣岂不是希望落空了?” “好!本宫信你!七殿下,本宫想要将事态扩大,最好能够在八月中旬前让朝中所有的藩王贵胄都赶到奥良!可做得到?”将手中紧捻着的放到了书案上,手中那本打开的古籍也掐在了手中。徐皇后状似放心的模样,平平缓缓地提着要求,眼里哪还有什么怀疑的眸光。 “皇后娘娘,宁瑞宫不会让您失望!儿臣先告辞了!”与徐皇后交涉成功之后,云暄阳直接跪在了书案前,行了个磕头的大礼,这才弓着身子退出了屋子。与站在门口的思容照面而过,云暄阳竟还十分有礼貌的冲着她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出乎了思容的意料。 “思容姑姑,改日可以到宁瑞宫坐坐,看着皇后娘娘这里的宫人这般守礼,定是姑姑您的功劳!”别看云暄阳年纪才十七,就连声音都还处在变声期,声音多多少少有些喑哑。可这话说得倒是真的颇有礼数,挥手兀自带着跟来的宫人与思容道别。 “这……”不知道七殿下与皇后娘娘在屋中说了什么,思容被云暄阳这番话说得竟是楞在了门口。直到听到了徐皇后在屋中的呼唤,这才抛开方才诡异的邀请,直接提裙进了屋子。 “回头你去趟逸儿的府邸,让他略放一放先前之事,舒妃他们做起来会比我们自然的!”徐皇后此时已经离开了书案,缓缓踱步到了乌枫木的书架前,将刚刚还在翻动的书籍放回了它方才的位置。 进门前才经历了云暄阳邀请她去宁瑞宫教授礼仪之话,进了门就听到徐皇后吩咐她去通知三殿下不必再进行扩散之事,这倒是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娘娘……是!”思容还想劝说徐皇后慎重行事,可转头一想,皇后娘娘在宫中沉浮多年,若是真的失了准头,也不可能与三殿下一同失了心智。这事还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做,倘若真的有了不合理之处,三殿下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外头暴雨快来了,你吩咐下去,凤鸣宫从今天开始称病不见任何宫妃!”云暄阳方才言及会尽快行事,那自己就迅速抽身事外。其实有一点他倒是说得对极了,这些日子的动作都是与凤鸣宫有关,谁能保证有心人不会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宁瑞宫向来不参与后宫之事,这么多年来,倒是在皇宫内算是个特殊的存在。这件事情交给他们,那伙子贼人一定不会起疑,更会对穿出的消息深信不疑。只是他们的方式方法到底是该小心些,若是被人瞧出刻意,反而不利于元康帝的打算。 “好,娘娘!”低低应了声话,思容还在思考要不要将刚刚在门外与云暄阳的闲话说给徐皇后听。 看出了思容的情绪略有不同,徐皇后扯起嘴角微微笑了笑,“怎么?有心事?” “刚刚七殿下在屋外与奴婢说,想要过些日子请奴婢到宁瑞宫去,替舒妃娘娘教导宫中的宫人都人……奴婢只是有些猜不透七殿下的心思,所以才……”交代了清楚了这件事,思容这才卸下了方才疑惑的神色,还替徐皇后将书案上的其他几本书也放回了书架之上。 “哦?看来宁瑞宫真的在示好了。七殿下让你去,等这些事情了结了你便大大方方过去,不必太在意旁的言语。”说完,徐皇后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放松,这是这些日子从未有过的。 说话间,乌云密布狂风呼啸的天气已经开始降下了大雨,急速下降的雨水冲刷着凤鸣宫的楼阁建筑,倒是省去了宫人们打扫院落的功夫。 听着屋外的雨声,又想到刚刚思容说的情况,徐皇后用柔柔的声音吩咐着思容。“外面的雨太大了,七殿下才离开,思容你亲自将油伞送过去吧!” 思容心下里清楚,娘娘这般行事大概就是为了创造机会,让自己亲口给了七殿下承诺,也算是回应了宁瑞宫舒妃一个肯定的答复。 “奴婢这就去!”匆匆施了一礼,思容便带着二三个年岁尚短的都人,在长长的甬路上赶上了已经淋湿了衣衫的七殿下云暄阳。 第二天,凤鸣宫以凤体违和为由谢绝了所有的来客,在外人看来,经着裕灵宫那日的变故,中宫皇后恐怕是忧伤过度才再次病倒。而曾经通过裕灵宫贤妃细致掌握宫中动向的程文瑞与韩梧信,随着贤妃获罪之事爆发,都还来不及抽身事外,免得牵连了自己。纵使皇宫内院之中可能有些为着程韩二人做事的宫人,可这等机密之事连钦傲的皇亲贵胄都蒙在了鼓中,那些身份低微的宫人哪里还有什么渠道获取准确的消息?左不过就是递出些无关痛痒之事,换取些赏钱罢了。 不出几日的功夫,由冷宫,也就是曾经的裕灵宫之中传出来了消息。崔氏因为谋害帝君、祸乱朝堂而打入冷宫,就连年方五岁的皇十子云仲阳都被削了皇家玉碟,二人一同被囚于裕灵宫。 当然,元康帝数月前的不寻常举动也通过冷宫看守的宫人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崔欣娘为了争得皇宠,使用秘术将元康帝留在了她的寝殿,那些反常的行为就是身中秘术的症状。本来这些事情并不会被发现,却没想到因为裕灵宫的意外走水而导致了元康帝在见过宫妃之后解脱了秘术控制。崔欣娘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竟心肠歹毒以下犯上谋害帝君,最终导致元康帝命丧火窟! 第114章 邪佞现欲扰国丧上 这个消息不仅传遍了朝堂,让心有算计的歹人有了新的动向,更是传到了京郊缘觉寺众人的耳中。 “怎么回事!为什么宫中会传出这种消息?难道母后没有拦下嘛?”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云沐阳第一时间来到了元康帝的居所若尘轩。开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个震惊朝堂的消息告知了元康帝,本是想引起元康帝注意的云沐阳所见,就是一脸平静状态的脸色。 “父皇,难道?”若是云沐阳还不能确定下元康帝的神态为何,他这个儿子也算是白白浪费了这些时日的相处。“父皇,为何要这么做?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发生了闪失,您不就再无法回宫了吗?” 元康帝看着一脸急躁神色的云沐阳,脸色上虽然没有什么改变,可心下里却是十分欣慰的。这个孩子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想得还是他能不能以帝君的身份回到宫中。可见,自己并没有看错,他如此的秉性的确与歹恶之人有所不同。自己也大可放心的将钦傲交付到沐儿的手中,相信钦傲的以后必定光明无限。 “沐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些日子你做出的计划的确能够保证每一个人都平安度过。虽说仁者无敌,可你处处谋划的过于精细,一旦有一个地方出现错漏,也不可能达成你想要的结果。这不是会耽误了更多人的性命吗?以我之身,解己之事!孰轻孰重你好好掂量一番!”将近一月都住在缘觉寺中,元康帝也多次与了净禅师手谈,并听他讲些禅宗佛理。虽然前些时候与这些孩子们一同规划着朝堂之事,他当时听到沐儿的计划之事觉得略显拖沓,可一个才刚弱冠的孩子能制定如此复杂的计划,他所思所想所考虑得不会少。 不过有句话叫大道至简。过于复杂的计划它的容错程度越低,旦某一个环节出现失误,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就是满盘皆输。凡事从简入繁是成长,由繁入简才是终极。 “父皇……儿臣只是……”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可一碰到涉及家人朋友之事,他的确不希望任何人出现任何危险。虽说陈靖远当初也私下里和他提过,制定的计划过于复杂,却被他搪塞了过去。现在想来,大家都看得明白,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此患得患失,看来自己真的好心做了错事。 “父皇明白你这种害怕失去的感觉。曾经……”瞧着云沐阳垮下来的神情,好似是在纠结着什么。元康帝索性让他先坐下来,慢慢与他聊了起来。当然,元康帝也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件事告诉沐儿,守护的力量不是将所有在乎的人保护的不差分毫,反而是要让在乎的人清楚,不管发生什么,他都站在身后!曾经的元康帝在这上面吃了亏,他如今看到沐儿也有了心悦的女子,合该让他知道,万不能走了自己当年的老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缘觉寺中的众人还在因为计划的变更而感到些许的不适应,可心中存了歹毒心思的人倒是对这个消息分外喜悦。 丞相府中下人们就发现,今日韩丞相将自己关在书房,而且还有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子递了拜帖与其在书房中聊着什么。 只见这男子穿了件如意蝠纹的绛紫色衣衫,腰上系着一条镶嵌着翠玉的蜀锦万字腰带。此时正一脸得意的坐在韩府书房的客椅之前,一手托着粉瓷茶杯将其送入了口中。 “韩相,如今那老头子已经死于大火,你还不能决定了自己的心吗?”这说话的声音甚是熟悉,仿佛是在哪里听过。就在男子转头的瞬间,就能够发现这人乃是多次易服入宫与崔贤妃约见的言官程文瑞是也。 坐在程文瑞对面太师椅上的韩丞相脸色颇为难看,好像是在做出什么艰难的决定,可自己又犹犹豫豫不能笃定的样子。 “韩相,你要知道,当初是你先指示府中豢养的杀手截杀了云沐阳!虽说尸体掉下了悬崖,至今都未断定他已身亡。这件事可是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候,若他真的没有身亡怎么会在京都附近搜查不到他的踪迹?”一边说着,程文瑞一边换了个姿势继续与韩丞相说话。“你啊,就是太谨慎!若是当初你一刀解决了他,哪来的这许多的啰嗦?” 自从韩梧桐被贬为庶人之后,韩丞相在宫中能够掌握的消息越来越少。本来这段日子是想靠着程文瑞与崔贤妃的关系,将崔欣娘收为己用。哪曾想崔贤妃竟然入宫多年仍是对程文瑞言听计从。虽说他并不相信什么所谓的“情比金坚”,到头来他不仅没能够培养起另一个耳目,还没能阻止了崔贤妃幽禁冷宫的命运。不过,看现如今程文瑞的样子,他倒是早就想到了崔欣娘的后果,这等人品韩梧信倒是真的惧怕自己也会成为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老夫听说,程大人已经与刘将军打好了招呼,不知老夫究竟哪里得了程大人的青眼,竟然几次三番到韩府拜会老夫。”同样的,韩梧信依旧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反而反问着程文瑞。中气十足的声音久久在书房之中回荡,却不见程文瑞像方才那般语气轻佻地说出个一二三来。“合作嘛,程大人是否也该给出些诚意?老夫可不像刘将军那等武夫,合该是双方坦诚布公,有了相互的了解,才好商议以后得所谓合作吧?” 韩丞相的话一套接着一套,愣是没让坐在旁边的程文瑞插上嘴。他韩梧信官场沉浮多年,程文瑞脸上的表情倒是透露出了他的心思。小子,想和老夫争个高下,你还有待磨炼! 韩梧信这番举动无非就是不想失去了主导权,若是他一朝丞相居然屈居于一个言官之下,他的老脸可就什么都丢尽了!这可是意味着将来成事之后的主导问题,自己怎么可能马虎了去? 程文瑞本以为有了宫中传来的元康帝身亡的消息,那个碍事的嫡子云沐阳也早就被韩梧信解决了,这次来到韩府谈条件该是非常顺利的。他都已经准备回府之后好好庆祝一番了。哪里知道这个韩老鬼是个如此难啃的骨头,和崔贤妃那种遇到自己就失了分寸的相比,真的让人感到无处下手。 瞧着程文瑞的神色变化,韩梧信也是在心中暗自发笑。真是可笑,自己手中有多少底牌都还不甚清楚,还敢到他这里来谈什么合作!若是真的跟他合作了,别说是将来韩家的荣耀富贵,就是性命都不知道哪天会丢了去!况且,并没人能够保证他程文瑞的行为一定会成功,或者说是有大成的把握。如此不划算的买卖,他又怎么可能去做?若是维持现状,韩家的富贵依旧是滔天的存在。当初对云沐阳下手也只是想要推云陵阳上位,现如今韩梧桐都已经死了,又哪里还有什么必要理会这些事情?到头来,他程文瑞还是俱着韩家的权势富贵,那合作与否有什么分别? 第115章 邪佞现欲扰国丧中 程文瑞的再次拜访又是以失败告终,但与前一次有所不同的是,这次程文瑞在离开韩府之后坐着墨色的私轿直接就朝着刘士强的平南将军府赶,不知是为了与其通告韩梧信的拒绝,还是为了一同谋划过几日的国丧事宜。 “娘娘,消息已经传遍了京都,接下来我们……”思容从外间走进内室,手中的托盘上还有个碧莹莹的玉碗,其中是黑乎乎的汤药,还散发着腾腾热气。 “逸儿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国丧那天不出意外,他们一定会动手!”一直对外称病的徐皇后此时正于屏风后走出,边说着边盯着思容手中的那碗汤药。“可是验过了?” 将汤药端进屋中的思容随即点点头,并没有将玉碗直接放在桌案之上,反而是拿起那只玉碗径直走到了屏风后面。待思容走出时,手中的玉碗已经是内里空空,不见方才的汤药了。 “娘娘,他们果然是想暗地里下手。方才郭太医检验了这碗镇定安神的安神汤,发现其中不仅添加了一定剂量的缓性毒药,还在其中混入了味苦的龙须草以混淆判断。”将玉碗放回托盘之中,思容这才把郭太医告知她的情况一丝不落地告诉了徐皇后。老实讲,这个情况着实让她吃了一惊,谁能想到外臣想要接着国丧时机,毒害中宫皇后?看来是想在动手的时候少一个强劲阻碍了! “呵呵,可有问清楚慢性毒药发作的主要症状?”徐皇后听着思容有些愤愤地声音不自觉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思容对着自己还是这般的脾气秉性。沐儿和昭儿都二十了,她却直到现在都没再提婚嫁之事,说到底还是因为心中存着对那人的心思罢了。 “郭太医说,这药会让人精神不济,日渐萎靡,若是在体内累积到了一定的剂量,就会造成气力衰竭心悸而亡的假象。”并没有在意方才徐皇后的那声轻笑,思容只是单纯地将自己问出的事情告知了她。若是她知道此时的徐皇后竟然在想几十年前的事,可能也不会是现在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了。 “日渐萎靡?难不成他们以为本宫现在思念‘亡故’的夫君还不够可怜,还要再为本宫添些悲伤不成?”其实徐皇后在知晓了这慢性毒药的药效之后,已经明白了下毒之人的用意。那人无非是想在国丧之前解决了自己,如此一来不仅有利于接下来的计划,还能以忧思过度的理由搪塞了她的身亡而已。到时候,朝堂臣工哪一个会去深究其中的真相?对于他们而言,哪位皇族能够成为下一任帝君才是最重要的。 “娘娘,要不要通知那边,提前动手?”因为担心徐皇后在宫中的处境,思容提议将计划多多少少提前几分,不要等到国丧那日再执行计划。可她却是错漏了一点,那就是时机! “不,计划不变!我们已经识破了下毒之事,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继续称病为好。既然这毒药的外在表现并不明显,那他们也看不出我是否服用了。这几日的安神汤一定都要让郭鑫查验过才行,若是内藏毒药就处理了吧。”徐皇后以单手撑住额头,用手指略略按压着,吩咐完思容之后的事宜便拿起了放在矮桌上那本摊开的书册。“不管如何,现下我们的事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就看他们了!” 思容站在徐皇后身侧,只是略略点着头,没有发出声音,唯恐打扰了徐皇后。 再说从韩丞相处离开的程文瑞转而来到了刘士强的平南将军府,轿夫才要往将军府正门处走,便被轿中坐着的程文瑞阻止了去。 只见他掀开轿帘看了看前方不远处的将军府大门,又转头扫过大门不远处的几户人家,看起来应该是富贵人家的模样。心中做了个计较以后,程文瑞直接要求轿夫调转了方向,想要从将军府的后门或是偏角门进入将军府。 “老爷,小的也不知道平南将军府的角门在哪里,不然就从大门直接停下?”说话的是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国字脸的壮汉,说话的声音分外洪亮,透着十足的中气,看样子应该是这四个轿夫中领头的那一个。想来这个领头的轿夫也是个不怕死的,竟然没有听从程文瑞的吩咐,不想再多走些路程找将军府角门的方位。 “怎么?老爷花钱雇你们抬轿,还要听你们的吩咐?听你说话底气很足啊,不然我推举你到刘将军军中某个差事?”程文瑞本就是个自命不凡的主儿,哪里肯受这等的闲气,虽然后面那句话客客气气的,但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倒是把这群轿夫说得无话反驳,只得乖乖听从他的吩咐去找角门位置。 想想也对,若是他们真的想要从军赚些银钱,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去报名。再说平南将军府的刘将军所统帅的可是东南十二州的水军,对于他们几个北方汉子来说,一个个都是旱鸭子,哪里敢到这里报道?那不是自找罪受,给自己找不痛快嘛!而且这位老爷听着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与刘将军相熟,倘若真的得罪了他,吃苦受累的都是他们。倒不如老老实实听他的吩咐,做完这笔买卖赶紧离了这个人才是。 轿子摇摇晃晃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几名轿夫可算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中找到了将军府的角门。 落轿之后,程文瑞走到角门处轻扣了几下门板,里面还未回应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几名轿夫想要直接离开。 “哎?腿脚这么利索,想来是真的适合来军中任职了。怎么,想溜?”程文瑞的性格就是如此,睚眦必报心中极为狭窄。方才这几个与他素不相识的轿夫敢不听从他的吩咐,他就一定要好好整治他们一番,也好叫他们不再狗眼瞧人! “这位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为首的轿夫忙堆着笑脸问着程文瑞,一副不敢得罪他的模样。 “吩咐嘛,倒是有一个!”程文瑞故意将话音提高,才要往下说,就听得门板“吱呀”一声从内侧打开,一个看门的小厮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程文瑞,赶紧上前行了个礼。 “程大人,老爷恰巧才回府,您快进去吧!”小厮深知程文瑞的脾气,毕恭毕敬的态度也是做了个十足十。 “嗯”,程文瑞低低地应了一声以后,转过视线看向那几个轿夫,而后对小厮说到,“好好帮我照顾着这几位兄弟,教教规矩,只要不耽误待会儿回去就行了。” 第116章 邪佞现欲扰国丧下 听到程文瑞的话,这几个轿夫瞬间就傻眼了,他们貌似并没有做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吧?这位看起来也是个官家身份的男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这么对他们?当下里,这几名轿夫就想转身离开。这是自然的,谁会想无缘无故得挨了打呢? “哦,对了,若是他们敢反抗,就替我回禀你家将军,我给他举荐几个人到他军中去磨砺一番!”程文瑞这话虽说是对着门中小厮所言,但谁听不懂这话就是威胁之语。 门内的小厮开始还有些糊涂,不过伸着脖子看了眼角门旁的那顶私轿就有些明白程文瑞话中的意思了,所以直接就点头称是。 “这位老爷,不不不,这位大人,我们兄弟几个也是小本买卖,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为首那个五大三粗的轿夫听到小厮答应的话语,直接就慌了起来。急忙冲着程文瑞说着好话,服着软,想要避过这场无妄之灾。 程文瑞哪还会理会门口的几人,直接就从角门进了将军府,只留下那个开门的小厮和他们几个轿夫纠缠。 瞧着程文瑞已经走远了,小厮才敢与这几个抬轿子的兄弟搭上话。“哥几个,怎么惹到这位爷了?”听这话头儿的意思,大概是了解程文瑞睚眦必报性格的人,话中的意思也是分外明显,你们几位惹谁不行惹他,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别提了……”领头的轿夫一看小厮问起话来,并没有要责罚他们的意思,也就有话直说,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楚,话语中的无奈任谁都能感受到一二。 “罢了罢了,哥几个赶紧走吧,回头我就回了说是下手重了,竟给打死了!不过今后在京都哥几个可得绕着他走,惹谁也别惹了这位程大人,那气性……啧啧啧……”一边说着这小厮一边比划着小手指,脸上马上就展现出嫌弃的样子。 府外几人还在讨论着方才的“报复”事件,进到府内的程文瑞竟是驾轻就熟的一个人来到了刘士强的书房之外。 看到书房中烛火通明的样子和映照在窗纸上的人影,程文瑞断定刘士强就在书房之中,朝直接推门进入了书房,连敲门这等举动都不曾有过。 “刘将军,可是在算计着几天以后的大事?”推门进入的程文瑞显然没有将自己当做外人,进门之后没有在意刘士强脸上的惊愕,就一屁股坐在了书房中厅的客椅之上。 “程……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又有了什么变故?”本身对于筹谋歹事的刘士强而言,突然出现的程文瑞已经够把他惊吓几分了,若是真的是有了别的出入,那他这条老命不得送出去一半吗? “怎么样,你秘密调动的那支队伍要什么时候进城?”程文瑞并没有理会刘士强的问话,反而是在反问着他什么时候能够将队伍集结完毕。这次真的是让刘士强面上有些挂不住,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本来嘛,刘士强的岁数就要比程文瑞大上许多,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随意指使,一丁点儿的面子都不给留,常人哪能受得了这种闲气?若不是他答应自己能够帮瑛子脱了皇家玉碟还不损名誉,他堂堂平南将军,哪里会忍得了这等无礼小人! “队伍已经在京外扎营了,还要进城?会不会太冒险了?”行军打仗多年,经验告诉刘士强,这个时候让队伍进城应该不是个极好的时机。他也只是就事论事,不想让自己手下的兵士白白送了性命。 “过几日就是国丧,这个时候不进城,难道起事之时,要让我们单枪匹马上去吗?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你也未免太过胆小了!”程文瑞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教训一个年幼不懂事的娃娃,言语用词倒是在理,可被他这种处处计较之人说出来,难免会觉得有些奇怪。 “韩相手中不是有一支府兵嘛,难不成他不愿……”本来先前谋划之时,程文瑞告诉刘士强的原话就是,他会让韩梧信调派府兵逼宫,为防万一,请他多调动了一支队伍以作后备。这……这怎么与先前说好的不一样了呢?刘士强这边很是纳闷,也就忽略了程文瑞脸上略不自然的神色。他自是不知,真正站到程文瑞阵营中有兵权的,恐怕也只有他刘士强一个人。先前说的什么已经与韩梧信达成协议,不过就是为了骗他加入阵营的手段罢了。 “一起动手,胜算才更大!你懂什么!”许是程文瑞已经捏住了刘士强的命脉,说起话来更是肆无忌惮,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这副轻蔑的样子像极了市井上的泼皮无赖,只不过比他们强上一点,穿着上还是极为斯文的。 “你……好好好,那本将军就听你吩咐,只希望你别忘了曾经答应的条件!”到了这个时候,刘士强心心念念的仍旧是自家女儿的幸福。只要是能够让瑛子离开那等没出息的人,他这次做的事情也算是没有白努力! “行了,本官答应你就是了!不用送了,本官认识路!”程文瑞已经被那个所谓的条件烦得够呛了,急忙挥着手便是一定会遵照约定。之后便自我感觉良好的来了句“不用送了”,就直接起身出了书房,根本没有看到此时刘士强脸上已经升腾起的怒火。 “程文瑞,老夫就再忍你一忍,待事成之后,老夫要叫你知道谁才是主导!”刘士强眼看着他走远了,这才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那话中的恨意似乎已经积满了书房,马上就要冲破束缚释放而出。 程文瑞在将军府上一路遛着小路而走,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方才进门的那个小角门。 “呦,程大人,您这是要回去了?”从角门处冒出个人影,仔细一瞧才发现是方才开门的那人。 “嗯,开门吧!”程文瑞懒懒的答应了声,就指挥着小厮去打开角门,这时候才想起来刚刚要求小厮好好“照顾”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轿夫的事情来,所以开口问他:“那几个人呢?可是懂了规矩了?” 小厮心想着,你果然记着这件事儿呢,脸上马上表现出分外难做的表情,苦哈哈地对他说:“程大人,不是小的下手重,实在是那几个人竟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没个几下就……没成想竟给打死了!还请程大人赎罪,小的已经给您安排了其他的轿子送您回去!小的是个手粗嘴笨的,您可别嫌小的办事没个分寸!” 小厮的这些话倒是让程文瑞很是受用,直接挥手示意不会理会这件事,直接就让他开门坐上了新的轿子回了自己的府邸。 第117章 弟恭勉七子护堂上 因着宫内传出的帝君崩逝的消息,奥良城中的热闹景象也略有了收敛,往日的繁华集市也多是闭市状态。再过几日便是国丧,不论是宫内之人,还是京都中人,亦或是京郊众人都将这件事看得分外重要。当然,重视京中事宜的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旁人。 远在西南蜀川肃国公府的云昭玥现下里就是一副焦急的神色,她在房间内不时张望着,仿佛是在听着门外的什么动静,而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 待她收拾好了包袱细软想要开门出去的时候,大门却从外面被踢开,一个高大的身躯就这么挡在了她前行的方向上。 “你想去哪?”现在门口的男子低沉着声音问到,“是不是忘了带上你的如意了?”话音才落,一个年轻侍女被几个强壮的侍卫押了上来,就连发髻都有了散落的痕迹。 “你……如意!如意!”呆愣在一处的云昭玥看到侍女的模样,便想冲出门去检查她的状况,却被两个气力十足的婆子给抓住,眼睁睁看着如意被带了下去。“宁飞扬,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想到奥良去,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果这次不回去,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云昭玥被两个婆子扯住,渐渐地也不再挣扎,只是带着疲惫的语气质问着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 “你又怎么知道我这次是来阻止你的?”说着,被云昭玥称作宁飞扬的高大男子轻挥了下手,一大群丫鬟仆婢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的托盘上都盛放着物品。“替世子妃梳洗,到京都参加国丧可不能以这么寒酸的衣饰前往!”言罢便转身离去,并没有多看这个院落一眼。 云昭玥随着他的话语朝着自己的身上打量了一番,的确,细葛布的衣服已经起了毛边,穿了许久的一双藕荷色鸳鸯绣鞋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就连自己的长发也只是拿了一根银质的蝶恋花钗固定,再无其他饰品。这样的自己确实不合适到京都去,倒不如……转身看了看数位婢女手中之物,也就乖乖坐在了梳妆镜前,任由她们动作。 虽说云昭玥面色上十分平静,可是她心里想的却是一定要借着这次回京的机会留在京都!哥哥从她这里走后便失去了踪影再无消息,父皇才托人带信给她说要好好保重自己,没多久的时间京中就放出父皇崩逝的消息。她害怕了,她怕她这辈子最亲近的三个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最后这世上只剩下孤零零的她自己。那种孤独感甚至比现在她的处境更可怕,或者说比她现在所经历的更为艰难。 所以,这次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要借这次机会留在京都,不为其他,她只是想守住心中最后的一点温暖! 远隔千里的蜀川有着牵挂的家人,近在京郊的缘觉寺中也有人在为几日后的国丧而担忧。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韩依晴。 自从那日她从云沐阳口中得知了元康帝以自身为代价排演了一出大戏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就极为不佳。虽然云沐阳也看出了她与之前的不同,但想着晴儿可能是由于前些天韩氏的事情还郁结在心头,才一直表现出这么一副惴惴不安、惶恐忐忑的惊吓之态。所以他也就没将这件事和国丧之事联系在一处,只是安慰着依晴不要再多思多虑,还是应该注意身体等等话语,再无其他。 虽说依晴并不完全了解钦傲帝君手下众位臣工的脾气秉性与行事方法,但是依晴相信元康帝这么一位深思远虑的帝君,怎么会启用全无半点主见的人为官呢?必定是这人身上具有着某种吸引元康帝关注的一点,才能成为帝君所倚重的皇朝臣子。 如此说来,她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能够成为朝中言之为重的臣子不仅在权势上占得优势,在筹谋之上也远胜他人。也就是说,以言官程文瑞平南将军刘士强和丞相韩梧信以核心的这个同盟从一开始就是不稳固的! 程文瑞控制着朝中众多言官的口舌,可以说是掌控住了绝对的舆论导向;刘士强麾下有东南十二州的水军,但大军调动实在惹人注意,还是小队人马更为容易混入城中;韩梧信这个人,却是同时拥有着程刘二人的强项,即言论与队伍!身为丞相,乃是钦傲帝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怎么可能做不到一呼百应?退而求其次,拉拢到一些重要的臣工到麾下,也是极为容易的事情!再者说,韩府可是奥良京都之中唯一一座可以配备府兵的文官府邸,不仅是由于它丞相府的身份,还是因为韩梧信本身的重要性。 既然韩梧信能够同时把握住两个方向,那他与程刘合作又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者说,三人同盟也仅仅是猜测,并不能作数? 退一万步讲,他们三人真的是同盟关系,那韩梧信会放弃自己双手筹码而去听从一个比自己年岁轻、资历浅的言官的吗?那他们之间是不是嫌隙也很明显,只不过冲突还不够多,所以才一时没有爆发出来? 这些问题等到依晴想明白之时,已经是国丧当天,云沐阳、陈靖远等人要出发的时辰了。她匆匆忙忙向山门处赶,想要追上他们的步伐,将一些细节告诉云沐阳,也好他用作随机应变的筹码。可待她来到山门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就是连匹马的影子都不见了。无奈之下,依晴只能转身向回走。 一路上依晴有些苦恼地垂着自己的头,嘴里小声嘀咕着,“若是昨夜阿沐来我房门前道别时我能察觉到,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正说话间,低着头的依晴发现,自己前方出现了一双墨色长靴,这才抬起头来想要看清楚前方站着的究竟是谁。由于阿沐和元康帝已经隐于缘觉寺中,所以寺庙对外都是以了净禅师闭关与其主持的佛法大会多加筹备为由,谢绝了一切香客的投宿请求,那这双陌生长靴又是谁? “你……”依晴抬起头看到了长靴主人的脸,正要惊呼出声,被那人一把拦住,然后一个拦腰起身,便带着依晴到了一处看似十分僻静的废旧小院之中。 二人双脚才落地,依晴就直接挣脱着跳下来,问道:“还是想……” 可这人没等依晴说完就摇了摇头,语气淡淡地说了句,“只不过是她托我一定要……我才勉强同意的!不要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并没有听到预想中的话语,依晴已经十分高兴了,索性直接将自己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告诉了这人。也不顾他是不是已经同意了,便开始给他讲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第118章 弟恭勉七子护堂中 由于今日是钦傲帝君元康帝的国丧,所以奥良城四方城门的把守格外严苛。据说是在京中述职的几位将军唯恐有歹人趁机作乱,扰了国丧大典,所以才调派人马严查进出城门的过往之人。就连一两个月前皇宫张贴皇榜加强戒备的军队也被轮换成了新一批的将士,理由是唯恐懈怠、熟而生错! 城门才刚刚开启,就有一个规模不小的马车队伍来到了城门前。 负责这座城门守卫工作的一名副将直接让手下的兵丁拦下了车队,并且带着几名士兵站在马车队不远处,似是在给上前问话的兵丁助威一般。 “诶诶诶!停下来!”那个被指使的兵丁来到马车队面前直接喊停,左手还作势紧了紧手中的兵刃。 马车队带队的是几名骑马的男子,看样子已经是练家子出身,单是周身散发的那股子气势就不是他们这些大头兵能相提并论的。这几人还未有动作,一个年纪较长的管家模样的人就从一辆墨蓝绸布马车上下来,一路快走着赶到了那个兵丁的跟前。 老者缓了缓气,略显客气的说道:“这位兵爷,我们是蜀川来的,这还赶着进城……您看这……”老者说的话含含糊糊,怎么着都没交代出个所以然来。可兵士注意到他们马车队所配备的物件,不论是马车还是马匹都是一水儿的上好货色加上好马种,最中间那辆墨色马车的马匹更是难得的墨骢。就是吧,这一队人的衣着太素净了些,不是白衣就是黑衣,让他看得都有点渗人。 “你们进城做什么的?”兵士仍坚持着问,好像不交代清楚绝不会让你进城一般。 老者一看没办法了,这才拉着这兵士耳语了几句后,跟着脸色有些疑惑地兵士走到了那名副将跟前。 “何副将,这人说要当面和您通报身份名帖,您看?”兵士将老者带到交代了原因,就得了何副将的指使,接着去排查其他的进城人员。 “你是?”何副将瞧着这位老者似乎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从何问起。 “何副将,多年不见,可还记得蜀川宁家?”老者看出何副将该是认出了自己,赶紧小声和他说着主家的名姓,又示意他别再多问。 听到蜀川宁家,何副将哪还能不懂。原来竟是多年前率蜀川军与精装铁骑一同支援西北军作战的蜀川宁家,也就是钦傲的蜀川肃国公。真是没想到一别数年,竟在京都奥良城中再次相遇了。何副将心里知晓,这车队中必定有宁家的那位娶了明华公主的世子,他也便不再多问,示意兵士们放行,目送着蜀川马车队进了城。 其后,太阳的高度逐渐升高,进出城的人也变得渐渐少了。直到正午时分,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在城门口内外走动着。此时的何副将表情并没有因人数减少而轻松,反而脸色越发的凝重,而且眼神时不时地瞥向皇城方向。只不过每看一次,他手中握着的那把佩刀就紧上了一分。 而这时候被何副将一直瞥着的皇城,其中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宁瑞宫是宫中许多宫妃都不会踏足的地方,所以虽然它是皇城中的一座主宫,却因为旁的人走动的少,倒也是算得上清幽。 “母妃,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孩儿想,是不是就不必再出头了?”心里计较着刚刚舒妃对他说的话,云暄阳有些不懂自己母亲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你一定要做!”舒妃先由着自己的儿子云暄阳扶着自己坐在了软榻上,这才仔细整理起身上的这件丧服。虽说眉眼中的确有着悲哀伤感的味道,但说出来的话却有种不可辩驳的感觉。 “瑄儿,丁家的家身比不得旁的宫妃家世,母妃已经觉得很对不住你了!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是平平淡淡的活在这深宫之中,你虽是个聪颖的孩子,母妃也不敢让你把这些都表露给外人。母妃是怕啊!现在好不容易能够站到皇后娘娘的队伍中,从今以后,不管瑄儿从文还是向武,母妃都会让你正大光明地学习!再不会有人能害我们半分!”本来语气有些淡漠的舒妃说的好像越来越起劲,最后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压抑多年的情绪,险些笑出声来。 要知道,今日可是国丧!若是真的有人不怕死的笑了被人瞧见,那后果就不仅仅是默默无闻一辈子那么简单了,恐怕一条性命都得搭在这上头。 “母妃,放心,你放心!孩儿一定会让您看到那天的!到那时候咱们母子就再也不必畏畏缩缩的过日子了!”心下里知道,母亲这么做无非也是为自己的前程着想。即使是皇家子弟,可若是一事无成的主儿,谁会重视了去? 不过,这七皇子云暄阳倒真的想得比舒妃少上一层。在舒妃看来,自己的儿子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没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那可是连心仪的姑娘都求不到的!为了自己儿子以后的幸福,她必须去争取!她不仅要让瑄儿在皇后跟前展示出自己的真心,还要让朝堂上的大臣们知道,她的儿子是个忠孝两全之人!过些年,儿子就要弱冠了,朝中大臣的适龄婚配的女子中,她已经看上了几个女孩子。若是在这个时候给臣工们留下一个好的形象,那瑄儿以后不管看上了谁家的女子,也该是不费什么气力的!不过,究竟舒妃丁敏究竟是根据什么去判断,皇后一定斗得过朝中想要发动宫变的那伙子歹人的,谁也不清楚! 舒妃边想边向窗外望了望,八月了,想来珞珈山的丹桂就要开了。 “瑄儿,咱们走吧,这个时辰了,乾元殿该是聚集了足够多的臣工了!”舒妃从软榻上起身,抬手想要去抓住儿子伸过来的手,忽然间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身走到了梳妆镜前,从一个锦盒之中拿出了一枚款式有些陈旧的戒指。说是戒指,其实不过是一个已经发黑了的银环,这上面连一星儿点的镶嵌物都没有,也不知之前到底是何人打造了个这样的物件。 这个物件对于云暄阳来说并不陌生,可以说,他自小便是看着这个银环长大的。他知道,这个银环对于母妃来说具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不然,怎么会整日里守着这么个不值钱的银环,还把它收在一个精美的锦盒之中呢?只不过多年之前,这个银环还是闪闪发亮了,经久岁月,没想到竟成了有些乌黑的模样。虽然他对这个银环十分熟悉,不过银环的来历母妃从未和他提起过。每次看到母妃盯着银环的落寞神情,他也不想再去问这个银环的出处。 舒妃将这个银环放在了腰间系着的白色孝带里,一只手在银环所处的位置上摸了摸,又拍了拍,确定它没有掉落,这才与云暄阳一同走出宁瑞宫,向着乾元殿的方向而去。 第119章 弟恭勉七子护堂下 云暄阳母子来到乾元殿的时候,殿中已经有了许多臣工到场,而且因为钦傲国丧的规矩,凡是位不及三品的官员是不能出现在乾元殿内的,所以如今在场的,可以说都是钦傲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舒妃先是转头望了儿子一眼,眼中似乎传递着什么消息,这才松开儿子搀扶她的手,一个人走到了宫妃的区域。找到位置以后,她也并没有与旁的人言语,只是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脸色,不知是在伤心还是在恐惧。 就在云暄阳将要走进皇室子弟的那方区域的时候,只是眼神不经意地一瞥,竟然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陶明礼?他一个修书闲职,位不过从三品,怎么能够进到殿中的?难不成是随着韩梧信进来的? 向着陶明礼的四周望了望,却并不见韩梧信的身影,也就是说韩梧信还没有进殿,瞧着时辰,恐怕也是该来了。如此看来,他陶明礼竟是一个人凭着从三品的官衔进了殿中。可殿外的总管太监是荣连福,怎么会出了这等纰漏,将他放了进来?难道另有隐情不成? 云暄阳带着疑惑站到了队伍的最后,时刻注意着周围之人的动静。若是有了突发情况发生,他也好为皇后挡掉一二。在他正思索着这些的时候,韩梧信却不同于以往的高调出场,只是默默地进了殿中,并没有与任何人发生交谈,从众人身后绕过,才站到了臣工最前方的一品大员的位置之上。 正在云暄阳呆愣神游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站了别人,而且看容貌,应该是个长相分外清秀的年轻男子。大抵是惧怕肃国公府的实力,所以连带着也惧怕上了连肃国公都降不住的肃国公府世子宁飞扬。倘若被诸位皇室子弟见到了清秀男子身后之人,恐怕都要惊讶一番。这人身后的高大男人可不就是宁飞扬! 瑾贵人的儿子九殿下云肃阳站在七哥云暄阳的另一侧,先前惩处湘贵人时,由于自己母妃的求情,并没有殃及到养在景华阁湘贵人膝下的自己。听说,是皇后娘娘可怜母妃当年之事,所以才答应放过自己。只不过,徐皇后却下令将九皇子云肃阳送回了瑾贵人的枫红小苑,由瑾贵人亲自抚养。 眼看着国丧大典开始的时辰越来越近,站在殿门口的荣连福好似看到了什么,这才跨进殿中,快步走到了大殿中央,清了清嗓子说道:“皇后娘娘到,三殿下到~”听到荣连福的通报之声,殿中众人呼呼啦啦地直接跪在了地上,迎接着徐皇后到来。 而徐皇后也正是由三皇子云逸阳搀扶着,才一点点的挪进了乾元殿。一路上,她都是以帕子遮住面部发出低低的啜泣之声。走到大殿门口之时,若不是有云逸阳搀扶,恐怕连跨过门槛的气力都要没有了。在后宫妃妾与朝中大员来看,徐皇后的身体恐怕是不行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随着元康帝一同去了! 眼瞧着徐皇后被云逸阳搀扶到指定的位置,荣连福刚要出声想要宣布国丧开始,却被一直掩面啜泣的徐皇后制止住了以后的动作。 “娘娘,您这是?”荣连福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话语中充满着对徐皇后的不解。 “荣总管,本宫还有话要说,能不能让本宫与翎恪好好说说话!”回答荣连福的声音异常微弱,在场的众人听得亦是若有似无,就像一个不好徐皇后直接就交代在这儿一般。 荣连福连忙点头称是,将位置让了出来,自己默默站在了一侧的帷幔之后。 “翎恪,你我夫妻三十余年,我从未想过会是如今的局面。你怎么能如此绝情,我们的昭儿远嫁蜀川,沐儿至今也死生不知,你……你让我怎么面对现在的情况!”徐皇后一下子跪在了大殿之上,口中呢喃令人心碎的话语,因为抽泣的原因连她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声音都比方才更加微弱。而殿中其他人,不管是臣工皇亲,还是宫妃仆婢,一见中宫皇后都直接跪倒在地,也直接随着跪在了地上。乾元殿中黑压压的一片人都伏在地上不敢起身,伴随着的是不知真假的呜咽哭泣之声。 “皇后,微臣以为,今日国丧不仅是先帝大事,更是钦傲的未来大事!还请皇后收拾好情绪,总要先定下一位储君来主持国丧才是正理儿!”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大人突然起身,走到了徐皇后的跟前,微微行了一礼就开口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个明白。 徐皇后正愁该如何引出话头儿,没想到竟是被文老大人给解了围。她也就接着这个话题,收拾好了情绪,一脸严肃地说道:“文杰老大人所言甚是,不过翎恪并未明确表示过立哪位皇子为储君,本宫也甚是为难,不知该如何做出决断!不知在场的众位臣工有何见解,能帮一帮我这个妇道人家!” 徐皇后此言一出,倒是真的激起了不小的浪花,殿中一时间议论纷纷,朝臣们也是左右之间互相耳语着。就连后宫的众位妃妾都展现出一副紧张的模样。 “皇后娘娘,微臣以为自古储君定立,无非立嫡立长立贤三者,如今嫡者五皇子下落不明,长者大皇子废妃所出,都不可能再有承继帝君之位之可能!”一位身材宽阔的中年男人从列队中走出,长篇大论的说了许多,略停顿了一下,环顾了周围人群的神色,这才又接着说到,“所以,微臣建议,改立皇子中贤德者继任帝君!” 这人说完,很多朝臣都点头议论着,认为这人说的有理有据,亦是现实情况,合该如此! “鲁大人所言甚是,微臣以为皇子中四皇子谦卑恭顺,温润有礼,极有先帝风范,宜继承帝君之位!”那人才说完,就像是安排好的一般,另一个名唤蔡通的官员就接着提议要让四皇子云滦阳继位成为钦傲帝君。 这个提议倒是出乎了在场诸多朝臣的心理预期,在他们看来,七皇子云暄阳、九皇子云肃阳都比性格唯诺绵软的四皇子云滦阳要强上太多了!作为一个王朝的最高统治者,一定要心怀天地,气吞山河!一个连家国天下都装不进,也降不服的君王,哪能算是钦傲帝君呢? “皇后娘娘,臣反对!”“臣也反对!”“臣以为应当慎重!”一个提议的出现,换来的不是同意的声音,反而是不同的反对之声。 “母后!儿臣以为蔡大人的话实在有欠考虑!”虽然云暄阳知道此时他身为备选人之一,不该开口说话,可若是由着这等“人才”胡言乱语下去,很难保证云氏的江山能够千秋万代!所以直接站了出来,跪倒在徐皇后跟前。“儿臣不才,自认学识武功比不得大哥五哥,天资秉性比不得九弟!然为钦傲之臣者,合该为钦傲未来而谋!为云氏之后者,合该为云氏未来而忧!还请母后能够三思而行!” 徐皇后没想到,云暄阳到了这个时候竟然再次站出来帮了自己一把,心下里清楚是舒妃的功劳。她也就略转过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舒妃,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过头来,似乎是在感谢舒妃的援手。“瑄儿,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先起来吧!” 第120章 承帝恩阳至乾元上 说着,徐皇后伸出手虚扶了云暄阳一下,又以宽大的衣袖遮挡,伸出手来轻拍着他抱拳的双手,像是在安慰他切勿急躁。 云暄阳了然,起身之后径直回到了方才的位置,这时才发现自己身边站着一位样貌清秀的男子。他并不记得云氏皇族的男丁之中有着这人的存在,极力在脑海中搜寻,想要确定了这名男子的身份。可在他在这人身边看到蜀川肃国公府世子宁飞扬之后,他心里就有了答案。在经过男子身边时,他微微勾起嘴角向这人示意着,而这名男子也同样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只不过脸上并未见什么多余的表情。 只是云暄阳与这名男子的互动,皆被宁飞扬在看了眼中,虽说脸色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喜怒变化,不过眼眸中隐隐透出的火光已经证明了他现下的情绪。随即,宁飞扬把左手绕过清秀男子的后腰,神不知鬼不觉地便扣住了这人的腰身。一时间,左边的大手直接收紧,竟是死死扣住了男子的窄腰,让其不自觉地靠近了宁飞扬几分。 男子将头转过来,直接就对上了宁飞扬的一双眸子,小声低语着,“你别太过分,看看是什么场合!”一句话,却充满了无奈与悲凉,没有一丁点恼怒威胁的意思。 “场合?你以为这是什么场合?你真的觉得眼睛看到的都是真的?”宁飞扬似乎话中另有所指,不过他并没有说破,反而是愈发收紧着胳膊。“别急着出头,等会儿应该是好戏连台!皇后可不会出什么事!” 虽然男子不清楚宁飞扬究竟是依据什么判断出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可他说了“皇后不会出事”,那就信了他的话!纵使男子明白,宁飞扬现在的表现只不过是怕自己与皇室中其他的成员有所联系,才要处处紧跟着,或者说防备着。方才那句什么“眼见不一定是真的”才是真的可笑,想想之前发生的诸多事情,这算是他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了! 此时,清秀男子没有再理会宁飞扬又做了如何的小动作,双眼紧盯着大殿中的情况,心中的紧张程度亦是无法对别人言明。 “方才瑄儿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鲁大人,你也是朝中元老了,可否说一说你提议的理由是什么?若还是方才那等官家话语,那便不必提了!”没人发现,这个时候的徐皇后,说话的气力正在逐渐凝聚,哪还有方才那副病歪歪的模样?她用余光瞥了眼云滦阳所站的位置,一眼便看穿了他面色不改眼中含笑的嘴脸,恐怕现在心里正激动着吧!没想到,他们选中的傀儡居然是四皇子云滦阳!本来她以为那些人会对九皇子云肃阳下手,这才提前一步安排了云肃阳回到了瑾贵人的枫红小苑,别被他们逼宫抢夺了去。这个时候对于徐皇后来说,竟有些感觉头脑不再灵光,竟是连如此简单饿得道理都没看明白。 转念这才想到,云滦阳倒真的是一个极佳的傀儡人选。先不说他自幼丧母,且母亲身份低微,缺乏母家支持,就是他这个维诺的性子也是最好掌控的存在!不论这个性子是真是假,还是说他心中有着自己的算计,可是一个缺乏底蕴的皇家子弟,你想要摆脱了推你上位之人的掌控,又谈何容易呢? “皇后娘娘,微臣只是觉得四皇子宅心仁厚,有谦敏之德,这样的君子才当的起贤德之名!”先前的那位鲁大人倒是把话说的冠冕堂皇,先是说云滦阳与元康帝有相似之处,现在又说性格秉性与贤德最为般配,真的是没有一句实话在嘴里。 徐皇后听着这等虚假之语也不作他想,直接就冲着殿中其他臣工言说到,“这乾元殿中,可是有哪位大人与鲁大人的想法一致的?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该如何决定,还是该多听听众位臣工的意见才对!” 而身后一众宫妃还没考虑好做出什么反应,支持哪位皇子,就被舒妃跪下高呼地一句话给带动着,直接统一了口径,“臣妾听从皇后娘娘安排!” 不过这句话背后倒是藏了不少心思,瑾贵人一类身有子嗣依旧不得宠的,就希望徐皇后能够在储君继位以后不要忘了自己帮了一把的恩德;身有公主的宫妃,比如骊嫔、贞贵人一流,则是希望能够在储君继位后,徐皇后给自己的女儿安排个好的夫君;身为宫妃并无所出的宫嫔也是大有人在,而她们所希望的,不过是能够免去她们被要求殉葬的“荣耀”,只要能够活着,不论是什么事情,她们都会听从徐皇后的吩咐,不去计较任何得失! 徐皇后抬手示意后宫妃妾起身,这才又看向已经沉静多时的众位臣工。眸光流转间,已经看出了几人神色上的异常。看来这几个人都是与鲁东茅的一路货色,皆是吃着皇家的俸禄,又妄想颠覆云氏皇族的狼子野心之人! “怎么?如今钦傲帝君的人选需要你们去推选,你们反而不说了吗?”暗暗记下了那几人的名姓,示意着上前搀扶自己的云逸阳。而云逸阳亦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随后,徐皇后将云逸阳搀扶自己的大手一把推开,大有一种豁出去的态度,一步步走到了乾元殿的正中央,正色说到,“若是列位臣工不说,本宫可要说了!” 听着这个话头儿,刚要发言的段天泽倒是赶紧闭了嘴,因为他清楚!徐皇后此时必定是要说出什么重要之事,方才也只是对于谋乱党羽的试探罢了!看来,应该还不到自己表明态度的时候,等到徐皇后说完,自己再带领臣工力挺徐皇后的决定。想来,那个时候他们那起子歹人也没有办法回天! 想到这里,段天泽直接收回来了想要跨出去的左脚,同时将脸看向了大殿正中央说话的徐皇后。一双手被宽大的衣袖遮挡,紧紧的扣在了一起,手心里的汗渍更是呼呼直冒。看来是真的在紧张着乾元殿中的走势,和钦傲帝君的人选。 “方才鲁东茅大人说,自古帝君立嫡立长,今日无嫡无长,则要立贤!本宫说的可有错漏?”一边说着,徐皇后一边看向同样现在大殿中央的鲁东茅,一双眸子却散发出骇人的目光,竟是看得他有些毛骨悚然。 “是,微臣方才的确是这么说的!这也是事实!”鲁东茅无法,被徐皇后问到,只能应答着。只是对应之时的声音,似乎比方才的言之凿凿少了几分底气与胆色。 “好,鲁大人能够承认这是您说的便好!”仿佛是怕鲁东茅反悔一般,徐皇后直接就将这句话脱口说出来,掷地有声的感觉,哪里还是方才那个哭泣到无力的所谓妇道人家?“那本宫但是要与鲁大人好好说道一番了!不知鲁大人可愿为本宫开解一二?” 说话的功夫,殿中的众人都将精力放在了徐皇后与鲁东茅的对峙之上,其中最为关注的,大概就是四皇子云滦阳了!只见他双眼死死盯住了徐鲁二人所站的位置,好像他少看了一分,这皇位就要从他手中飞走了一般。而这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三皇子云逸阳已经从方才搀扶徐皇后的位置上退下,隐在了荣连福的身后,一个闪身,就借着帷幔的遮挡,从大殿的偏门溜了出去,径直向着殿外拱卫大殿安全的羽林卫而去。 第121章 承帝恩阳至乾元中 “既然鲁大人说了自古储君立嫡立长,若有嫡长子,必是嫡长子为先的道理。敢问鲁大人,何谓嫡长子?”徐皇后每说一句便向鲁东茅前进一分,直到最后问出“嫡长子”之语时,已经来到了鲁东茅周围三步范围之内。 “回……回皇后话,根据祖宗家法所说,钦傲帝君原配中宫皇后所出之子即为嫡子,其中最年长者为嫡长子。”摸不准徐皇后话中的含义,鲁东茅也只能硬着头皮答话,不过每句话说得都分外小心。 “也就是说,本宫的孩子就是嫡子?”听起来像是徐皇后不确定的疑问,不过看她这时候的神情,倒是笃定的很。 “正是如此!不过……”鲁东茅似乎意识到徐皇后想要说些什么,故意顿了顿,这才开口说话,语气也从刚刚的小心翼翼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不过,三殿下乃是安将军遗孤,虽被先帝收入皇室,终究不是云氏血脉!皇后万不能将云氏皇族的江山拱手于他人!” 算准了鲁东茅接下来的话,徐皇后听后只是淡淡一笑,朗声说到,“鲁大人真是糊涂了!逸儿心思本不在功名利禄,本宫身为钦傲帝后,又怎会做出如此对不起云氏宗族之事?!” 徐皇后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反而是让鲁东茅心里没了底。他的脸上开始有了明显的汗渍,就连自己身上穿的这身雪白的丧服都觉得分外的不合身,好似紧绷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皇后,您有什么直说便是。微臣方才所言也只是怕您多有错想之处,才稍加提醒……”鲁东茅觉得这时候把这话再圆回来着实困难,更何况自己刚刚还是以不可一世的口吻在警告着皇后。不过他补救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徐皇后直接打断了,接下来听到的话更是使他冷汗直冒。 “众位臣工,本宫不否认鲁大人方才说的嫡长子之说,所以,既然我钦傲皇族仍有嫡长子在,又哪里需要另谋新君呢?” 此话一出,就像是一个惊雷在乾元殿众臣的脑中炸响,把所有人都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等到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殿之中已经安静了许久。 “皇后娘娘,您是何意?”文老大人年已六旬,听到徐皇后所言的“嫡长子仍在”,双手就不住地颤抖,要知道徐皇后曾经带着年幼的云沐阳到他府上做过客。他对这个从小便知晓礼仪谦恭的孩子别提有多喜欢,而他也多次与段天泽站在同一阵线上向元康帝上书,建议立五殿下为储君。 “文老大人,本宫的意思很明确!皇朝嫡长子仍在世,哪里轮得到他们这群人胡乱议储!”徐皇后多年前就已经看出文杰对于沐儿的喜爱,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宣布了沐儿尚在人世的消息。只是她有一点无法想通,怎么今日除了明显投靠了程文瑞的这几人之外,韩梧信与刘士强都没有任何动静? 荣连福连忙指派宫人将情绪激动的文杰搀扶住,控制住了现下的局面。可大殿之中的争论之声越发的激烈,大多是对于云沐阳数月行踪成迷,时至今日方才现身的猜测,以及对于刚刚鲁东茅提议改立四皇子云滦阳为储君的利弊分析。 “皇后,末将以为,先帝在位之时并未属意谁为储君。行军打仗尚不能照搬兵书,倘若我们只照搬祖宗家法,不以德才甄选新君,恐怕于江山社稷不利啊!”说话的是位身穿武官服的精壮男子,不过皮肤却白嫩有余,并不是常年驻守边关该有的色泽。 徐皇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话的男子,瞧着他的肤色与体魄,大概是个无甚沙场经验、空有虚名的少将军人物。听这人的口风,该是受了程文瑞的蛊惑,在乾元殿为其发声的存在。也是苦了程文瑞这个位不过从四品的言官,竟然能够游说了这些位比他高的官员,为他卖命打拼。在他不能上殿的情况下,仍然能够将他们谋夺天下的计划一点点推动下去,这不得不让徐皇后心中佩服。 “娘娘,这是刘士强家的旁支子嗣,托着刘士强的关系,在军中也做到了副将职位。今天应该是借着刘士强二品平南将军的身份,以刘家人身份进了殿的。”荣连福适时将此人的身份低声告知了徐皇后,同时还借着这个机会,将三皇子云逸阳已经返回的消息告知了徐皇后。 听到荣连福说逸儿已经回到大殿之中,徐皇后的眼光若有若无地瞥向了先前云逸阳站定的位置。在看到云逸阳的身影的时候,这才安下心来,看来她成功拖住了众人的目光,保证了逸儿行动的安全。而云逸阳也正好看向徐皇后的方向,母子二人眼神相对,算是互通了消息,心里都在想着,如此,只等他们出现便好了! “刘家小将军说话实在欠稳妥,难道五皇子除了空有嫡长子的身份,便是个无才无德之人?自诸皇子识字断文、通读经史以来,除了五皇子,谁还得过陶子期陶老先生的夸赞?谁还被陶老先生收入门下,躬亲教导?”徐皇后早就瞧见了站在后排的陶明礼,心想着,有他在此,应该是元康帝特意安排下的,便随口说到,“此事,平鸾台学士陶明礼可是最清楚不过,若是刘家小将军还质疑五皇子的学识韬略,恐怕是对陶家的不尊重,更是对皇室的不恭敬了!” “你……”刘家这位少将军到底轻,被徐皇后噎得无话可说之时,竟然连对皇族的敬称都忘了个干净,幸亏被他身后的刘士强一把扯了回来。加上气愤时语言急促,并未让别人听清楚他这等不敬之语,不若如此,恐怕他是难以逃脱皇家责罚。 “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刘士强低声训斥着这个不省心的侄子,若不是母亲多次要求,他也不会把副将的位置安排给他这个才二十出头的侄子。到底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的,若是再让他说下去,恐怕整个刘家都要暴露了! 得了训斥的男子,脸上表现出不甘,却也不敢在皇宫之中撒野。只能黑冷着一张脸,恨恨然地盯着大殿正中央的徐皇后,仿佛因为她的阻挡,让他这个刘家少将军丢了多大的面子一般。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为何韩梧信仍旧没有什么表现?其实这个时候感到奇怪的不仅是徐皇后,更是与程文瑞站在一处的进入了大殿的三品以上官员心中所猜不透的。 他们深知韩梧信在钦傲官员的心目中有着极深的影响,若是此时他站出来力挺了云滦阳,那今日的战局该向着哪个方向走还未可知,没准儿真的能够在他们的手中成就一番大业。可现如今的情况,已经是到了极限,韩丞相再不加入战局,那他们的联盟可能就会迎来失败,只能走上武力逼宫之路。这话说起来简单,可放在明面上,着实不好听。 纵然他们一举夺下京都皇城,能够控制史书上的笔法,却堵不住民间百姓们的悠悠之口。到头来,还是个篡权夺位,颠覆朝廷的恶名留史,岂不是让人头疼?! 第122章 承帝恩阳至乾元下 站在大殿之中群臣首位的韩梧信到底是让他们失望了。这时候,本该及时带动殿中朝臣一举突破徐皇后的阻挠,把四皇子云滦阳推上帝君位置的韩梧信,却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丝毫没有理会鲁东茅等人的行为。脸上那冷漠的态度,好像是要极力与他们撇清关系,别沾染了他们分毫一般。 刘士强眼看着计划不能顺利推进,就打算上前说些什么,想要把韩梧信拉下水。他心想,你韩老鬼想要坐山观虎斗,坐等现成的胜利,我偏不让你如意!待我将你拖下水来,看你怎么洗的清干系,还不是要乖乖得执行计划推云滦阳上位! 思及至此,刘士强清了清嗓子,用着十分雄厚的声音说:“皇后,不必如此激动。想来朝臣们也是知晓事理分寸的,必不是有意冒犯了您!不过,末将有句话要说,钦傲的帝君是国之共主,必是要与众位朝臣们一起为钦傲的将来而努力的!末将以为,诸位皇子之中究竟谁最得朝臣肯定,合该韩丞相定夺!丞相乃百官之首,最能代表群臣意见,皇后以为呢?” 本来徐皇后还在为文杰老大人解释五皇子云沐阳为何不在皇城之中,没想到刘士强此时又把韩梧信推了出来,倒真的是让徐皇后左右应对不暇。她本想示意云逸阳与云暄阳开口,还未给出暗示,韩梧信已经开了口。 “皇后娘娘,微臣是钦傲之臣,自是听钦傲之主的!如今皇族甄选新君,微臣虽是朝中老臣,但私以为不该插手了皇家私事!”韩梧信神情淡漠地说着话,眼睛并没有看向哪一方,仿佛大殿上所发生的一切皆不关他事。 徐皇后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正是心下里松了口气。刘士强可就没那么轻松了,他的这句话明显就是打了方才鲁东茅他们几人的脸,大有嘲讽他们多管闲事的意味。如此话语,刘士强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又如何说得过文臣韩梧信?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什么,张着嘴楞在了当场。 “丞相这句话就不对了,皇族选立新君这是皇家私事,却也是钦傲国事!既是国事,又何来我等多管闲事一说?”终究是文臣的脑子与口才比武将好上许多,鲁东茅得了机会直接就将韩梧信的话顶了回去。现今倒是成了他与韩梧信之间的争斗,期间还不忘顶着徐皇后的话头儿说上几句。“况且,五皇子至今都未现身,难道我们要将王朝的未来,托付在一个不知生死,不现本尊的人身上吗?” 鲁东茅的这句话算是直接将立储的矛头直接对准了云沐阳,一口咬定了他不在殿中,无法让人信服仍在人世。这话中的意思,大有若是五皇子仍旧在世,那就带出来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看看!不然,就别提什么应该立他云沐阳为储君的事情!还是应该听从我们的意见,立了云滦阳为新君! “鲁大人,你自诩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徐皇后早就等着他这句话说出来,回答他时,就连唇角都不住地勾起了几分。 她的话音才落,就见几名拱卫乾元殿的羽林卫跨进了大殿,而且还是腰间佩戴着佩刀走到了徐皇后的身边。这几名羽林卫一个个都是一张冷酷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只不过每近前一步,手中握着的佩刀就紧上一分。 刘士强本还以为是自家的亲卫换上了羽林卫的衣装,听从了殿外程文瑞的吩咐来到大殿之中。所以,他现在并没有在意进入殿中的这几名羽林卫,基于同样的理由,鲁东茅几人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因为他们心里多半是在得意着,看来程文瑞已经搞定了殿外的朝臣,这才让几名羽林卫带着武器上殿,好控制殿中的皇族成员。 不要说刘士强一干人等,就是段天泽等人都以为这些羽林卫是贼子们狗急跳墙做下的,另一侧的皇室宗亲中的个别女眷更是在见到他们带着佩刀进殿之时就已经慌乱起来。 不过这几名羽林卫接下来的举动真的出乎了殿中所有人的预料!为首的一个相貌平平的羽林卫走到徐皇后的跟前,手握佩刀行礼,而后用着有些哽咽的嗓音喊了句“母后”。 徐皇后望着眼前这个并不认识的面孔,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听到他的声音,泪水便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沐儿,你……你回来就好了!那……”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险些就想要询问元康帝的近况,却突然意识到书信中的要求,生生止住了。 “什么?这是五皇子?不可能吧?”“对啊,五皇子的样貌哪是他这副平常的模样!我看一定是假的!”“就是就是,都传言五皇子在蜀川归途神秘失踪,这都几个月了?这个时候竟然又出现了!失踪就失踪,难不成连样子都会变?”一些墙头草的臣子这时候的议论声音越发大起来,那声音可比方才徐皇后要求他们说句公道话的时候要大的多! 就在那些墙头草还在说着自己的见解的时候,这几名羽林卫已经纷纷将手放在了脸上,用力一扯,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便出现在手上。而站在徐皇后身边的那名说话行礼的羽林卫,不是云沐阳又会是谁? “哥!”站在云暄阳身旁的清秀男子眼睛中露出点点星光,虽然面色上依旧没有表现,不过那声不经意发出的低语已经表露出了这人的心情。这名男子刚要抬脚走上前去,却突然被站在身旁的宁飞扬拉住了胳膊。男子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时,刚要质问他为何阻拦了自己,却被宁飞扬的话打断了。 “若是想看着皇后和你哥死,你现在就出去!不想的话,给我老实呆在这里,连声音都不许发出!”宁飞扬大手一用力,将男子又扯回了方才的位置,同时贴在这人的耳边低语着。只不过,他所说的话,听起来是在关心着男子的安危,若是再想想,总觉得还多了威胁的味道。 “你!”男子突然被限制了行动,心里感到分外烦闷,伸出脚就想踢在宁飞扬的大腿上。只不过,在腿抬起的瞬间,就已经被宁飞扬的腿别住,不能动弹半分。这个清秀男子正是跟随宁飞扬入京的云昭玥。只不过在她入宫之前,被宁飞扬要求带上了一张人皮面具,还改变了装束,化妆成了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形象。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就算是云昭玥已经带上了遮盖了原本面目的人皮面具,可穿上一身丧服,长发梳成了头冠,却自有一番风采,竟是比她女装的样子多了几分怜惜。 “嘘”,宁飞扬将手指放在了唇间轻轻出声,仿佛是怕打扰了乾元殿中的大戏。眼眸之中流动着的光彩不知道是因为云昭玥的这身打扮,还是由于京中的事态发展皆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也就没有跟同云昭玥计较,她方才想要偷袭他的这件事情。 第123章 正名位破釜沉舟上 云昭玥以恨恨的目光盯着宁飞扬的侧颜,好像要把他的脸盯出一个窟窿来才罢休。但宁飞扬并没有理会身边这个已经在愤怒边缘的女子,就是连眼睛的余光瞥向的都是乾元殿门口处晃动的人影。即使如此,宁飞扬依然一心三用的同云昭玥说着什么,“你大可放心,跟着国公府车队出来,自是不能让你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可恶!”云昭玥方才听到宁飞扬的分析也不想自己成为兄长计划中的突发情况,只能乖乖得闭上了嘴巴没有说一句话,可心中却一直在咒骂着宁飞扬令人不悦的神情和语气。 “五殿下?真的是五殿下!”文杰从刚刚听到徐皇后口中所说,还多有疑问。但见到了云沐阳本人站在眼前,他一边揉着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一边挪动着步子走向云沐阳,直到盯了好一会儿才用分外苍老的声音对着身后的众多朝臣喊到。 顿时,乾元殿中喧哗声议论声响作一片。许多本就看好云沐阳的臣工,如今也像是得了什么指示一般,径直提出要求五皇子云沐阳即刻继位,主持先帝的国丧典礼。当然,这个举动和先前提议四皇子云滦阳的那些朝臣形成了两大阵营,几十名朝臣在大殿一侧争论起来,闹哄哄地反而不成体统。 “鲁大人,方才你可是说出了立嫡立长之语!如今五殿下已经平安归来,想来你也不会不同意尊五殿下为帝吧?”立嫡派中一名水部官员站出来,直接质问着鲁东茅。 “这……本官以为,朝臣们所推举的新君不仅要遵循嫡长之规,还要顺应了先帝的圣意!不若如此,岂不是让先帝不得安宁康泰?”鲁东茅不愧是程文瑞安排的得力之人,方才还一口的嫡长之规,如今眼珠一转,又成了要多考虑元康帝心思的言论。不知道这话中意思,要被他翻出几个花样儿来了! 哪里是他鲁东茅话里的意思多,而是他压根儿就不信云沐阳还能活着出现在这里。他心下里一直觉得现在站在大殿上的云沐阳,一定是徐皇后用了什么手段才推上来的一招儿棋子。据程文瑞的消息可知,当初五皇子云沐阳在蜀川归途失踪的真相,就是钦傲丞相韩梧信派人在途中暗害了他,并且手法利落,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正是由于这个理由,才让鲁东茅有恃无恐,即使面对着云沐阳也一副大义凛然,毫不畏惧的样子。 其实,最属惊讶的应该还是韩梧信!刺杀云沐阳的计划是他下达的,目标已经死亡是他培养的府兵带回的,蜀川官道悬崖下的那具已经腐烂的尸体是前些日子被发现的!这每一件事都代表着云沐阳早就该魂归西天的既定事实,又哪里可能在今日的乾元殿上还能够看到钦傲五殿下的身影? 韩梧信多年以来的习惯便是,不会相信别人所说,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虽说是在悬崖下过了数月才被搜索到,面部已经成高度腐败状。但是前日里,在府中后院看到了被府兵运回的尸身,可以从衣着配饰与身材各个方面断定就是云沐阳本人。可今天站在这里的男子……不论是体貌特征,还是声音举动,毫无争议就是云沐阳。难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被骗了吗?还是说现在身处之地才是个骗局?一时间,韩梧信觉得自己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判断与想法。他一度认为朝中上下无人能比得过自己的谋划,可如今看来,好像自己更看不清楚步下整个棋局的背后之人! 听着朝臣们的争论,云沐阳在心底发笑,恐怕程文瑞他们仍旧相信韩梧信所说的,自己已经身死的消息。所以到了现在这一步,都一点没有退缩的迹象,反而抵抗的越发明显。恐怕是藏了心思,想要到时候戳破自己并非真正的皇族之人,再给自己加上个欺瞒顶替皇族成员的罪名。也罢,若是他们自作聪明,那他就让他们尝一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云沐阳抬起手,示意着争论不休的众位臣工略安静些,待殿中没了方才吵闹的声音,他才用稍显低沉的声音说到,“本殿是否担得起钦傲的重任,并不是由本殿自己决定的,更不是由众位大人争辩就能决定的,一切决定的权力,还在于父皇!” “五殿下的意思是?先帝留下了遗诏?还是说殿下手中掌握了先帝留下的什么线索?”段天泽这个时候马上站了出来,将舆论的重点转到了元康帝本人手书遗诏或是临终遗言之上。他这么做的用意也十分明显,看出了鲁东茅等人明里暗里在质疑着云沐阳的身份真伪的行径,这个时候他要做的就是将话题的重点转移,借助殿中站位不明的那些臣子去追问“遗诏”或是“遗言”的内容,进而去忽略要云沐阳证明自己是自己的这个可笑过程! “呵呵,段大人言重了,本殿虽说乃钦傲五皇子,但到底年岁尚轻,资历尚浅,哪里敢担下钦傲万千国土的重担!”云沐阳话说的虽然谦恭,可话中仿佛句句都透露着若隐若现的杀机。本来和煦的话语到了他的嘴里,即使有些温暖,却也多增添了一分危机。 “微臣确实有些糊涂了,还请五殿下明示!”段天泽一度以为云沐阳手中握着元康帝亲笔手书的诏书,即便他是为数不多知晓元康帝并未身死,早在学前朝已经逃离宫廷之人,这个时候听着云沐阳的话也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很简单,那就是父皇……”云沐阳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分外笃定,只是在说了一半儿的情况下,故意顿了顿,借机观察了殿中众人的神色。他环顾了一圈,看到母后与三哥脸上皆是释然的神情,皇族成员一侧神情都显得紧张万分,毕竟在他们看来,云沐阳接下来所说的事情,多为关乎自己未来命运!而反观官员一侧,倒真的是万花筒一般,什么样的表情都能够看到。惊恐、紧张、淡然、冷漠、激动、愤慨……种种表情相互交织,倒是真的让人不觉发笑。“父皇其实……” “等等!”一声焦急又显得急促的声音突然自大殿一侧发出,云沐阳的话在被打断的那一刻,就顺着声音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出声之人自然是之前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就静静看着朝臣们议论的云滦阳。此时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紧张与焦虑,一张本就苍白的脸更显得没了血色,不知晓情况的人,还会以为他有多舍不得元康帝,竟是伤心难过到如此地步。 “你说你是五皇子,可有何证据证明?”云滦阳只怕自己登位的机会成了泡影,不管什么礼节礼数,直接就高声在大殿之中,当着徐皇后的面喊着,“云沐阳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失踪了,若是有人坏了歹心想要冒充皇家成员,那岂不是令云氏皇族蒙羞了?!” 云滦阳不管不顾地大声说着,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云沐阳给按下去,即使他是真的,也一定要让他背着冒充皇族的罪名永远的闭嘴!否则,自己哪里还会有出头的机会?哪里还会有人支持自己登位成为钦傲的帝君! 第124章 正名位破釜沉舟中 原本面目神情还算是和煦的云沐阳听到云滦阳的话,脸色逐渐变得阴郁起来,表现出伤心难过的神情,“四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我亲族兄弟,你是我亲四哥,会看不出我的真假?”他继而向殿中皇族宗亲这边走来,在距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即使四哥不念手足之情,不想与我相认,难不成众位皇 叔皇伯,各位弟兄也认不出沐阳吗?” 云沐阳的话说的句句痛心,将自己塑造成了重情重义、顾念族亲的形象。这番举动倒真的让一侧的朝臣们点头议论着,听着话音,大概都是在说四皇子云滦阳怎么会如此不顾念手足之情,为了皇位居然要让亲弟弟背上莫须有的罪名,着实有些可恶之类的言语。 “五哥哥!五哥哥!五哥哥!”云沐阳才悲悲惨惨地说完这通儿话,一直躲在贞贵人身后的云素玥探出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冲着云沐阳喊着。年仅四岁的她还不知道母妃一直阻止她行动的原因,不过仰着头看到云沐阳脸上的悲伤,这个小小的女孩儿有些不忍心。不顾贞贵人的拉扯,将自己的小脑袋探了出来,一声接着一声地喊着云沐阳。 云沐阳本是要破解了云滦阳的圈套,才做出了这副模样。他着实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并不多见的皇妹这个时候竟然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听着云素玥有些急促的呼唤,云沐阳几步上前,宽厚的大手直接拉住了小娃娃的那双小手,与此同时还向着贞贵人点头示意了下,这才冲着她笑得分外开心。“五哥哥在这儿呢,素素有没有想五哥哥?” 贞贵人本想明哲保身但求无过,并不想让自己参与这么复杂的宫廷争斗中去。不过,眼瞧着云沐阳眼中的那份沉稳,是不是代表着他对于帝君之位势在必得?若真的如此,她便为了女儿赌上一把!不为别的,也要为了女儿的将来争抢上一分!贞贵人的脑中极速飞转,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所以,在云沐阳上前示意,又拉住女儿的小手时,她并没有阻拦,反而回应了云沐阳的示意,一副完全配合的模样。 “嗯,这么久也不见五哥哥进宫看素素,母妃说五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可能不会回来了。母妃骗人!五哥哥这不是回来了嘛,五哥哥,素素可想你了!还有三皇姐,她也和素素说想五哥哥呢!”身体小小的云素玥被云沐阳抱在了怀里,小手亲昵地抱住了云沐阳的脖子,一张小嘴喋喋不休地讲着许多话,说到“三皇姐”的时候,她还作势转过身子看向骊嫔所站的位置,搜寻着云婉玥的身影,可却一无所获。看来三皇姐又被骊嫔娘娘关在宫里识字习文了吧?云素玥这么想着,也就打算不再喊着三皇姐一起见五哥哥。 这景象看在朝臣们的眼中,倒真的是得了不少的夸赞。不要说是皇族子弟,就是在官场之上都向来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很难得有一个这样注重亲情的存在。这一幕是真的打动了许多人冰冷了多年的心,触动到了内心最柔软的那个地方。更何况,有哪个亲族姐妹会认错了自家的兄长?即使四皇子云滦阳叫嚣着质疑着这个五皇子的身份,可经由明霞公主的一番话,算是真的确定下了正主儿。 “五殿下,您方才说先帝,可是先帝有何遗训?”文杰已经年过六旬了,瞧着这番景象真的是感触颇多,就连对云沐阳说话的态度,都更为的和顺。 “文老大人,有一句话您说错了!”云沐阳将云素玥放了下来,交还给贞贵人,离开之前还不忘掐了掐云素玥白嫩嫩的小脸。 “老夫有何错漏?”文杰并不清楚,自己刚刚那句话究竟有哪里说错了,脸上颇有疑惑。 “您错在,用了先帝来称呼父皇!”云沐阳也不再遮掩什么,径直将这个消息说出了口,一脸的真诚之色倒真的不像是在说谎。 这句话一出,果然比方才五皇子死而复生更为震撼。今日群臣聚集于此,不就是为了元康帝的国丧事宜吗?可刚刚五殿下说了什么?“错在用先帝称呼了父皇”?难不成圣上仍在人世?那当初葬身在裕灵宫火窟的那人又会是谁?还是与圣上体貌形态十成十相似的人死亡,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他们并不清楚的隐情藏在其中? 一个个疑问随着云沐阳的这句话冒了出来,朝臣们想要探寻真相的心思更是压制不住的。当下,不论是他们,还是程文瑞所属阵营的那些官员,最想要知道的当属当今圣上元康帝究竟身在何处!看着五殿下云沐阳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想来,定是他救了圣上的性命,才使得圣上躲过了火窟大劫才是! “五殿下,您的意思是……”文杰此时已经对于自己耳朵听到的事情,感到了不可思议,心下里的激动更是无法言说。若是真的如他若说,元康帝并未身死,那今日乾元殿上鲁东茅等人的举动,不是闹剧胜似闹剧,真是要活活笑掉了天下人大牙。 “沐儿,沐儿!”徐皇后虽然也没想到儿子会在这个场合说出这等破坏了元康帝原本计划的话来,可如今场面上的戏还是要做足的!否则被这殿中哪个人精儿看了出来,倒是得不偿失了!她一边呼唤着云沐阳的名字,一边由云逸阳搀扶着快步向着云沐阳而来。在文杰与云沐阳交谈的时候,一把就抓住了云沐阳的胳膊,用力的晃动了几下,以十分焦急的语气询问着,“你说的可是真的!翎恪……你父皇没有死是不是!他在哪,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一旁搀扶着的云逸阳瞧着自家母亲声泪俱下的演出,心中暗道,母亲,你本就知晓父亲无碍,竟做出了这副模样,这演技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了!既然徐皇后已经表现出这种情状,云逸阳想着自己也该配合着母亲演上几分,才能真的坐实了崔欣娘意图暗害帝君之事!索性,他插了个徐皇后掩面拭泪的间隙,张口问着云沐阳。 “文老大人,母亲也是过于激动了,您多谅解!五弟!你与父亲尚在人世,这也是好消息,怎么这些日子都不见你托人送口信儿回来!倒是让母亲伤心了数日,这失子丧夫之痛,哪个女人能承受得起!” 听着云逸阳越发气愤的声音,在场的朝臣与宗亲还真的才想到这一点。徐皇后更是缓过一口气来直接追问着云沐阳,究竟是发生了何等事情,竟成了今日这个局面。 “母后赎罪!”云沐阳直接跪在了徐皇后的跟前,腰背挺得直直得,“并非儿臣不想告知您,实在是儿臣怕再次误入歹人毒计!才步步谨慎,直到前几天回到了奥良,才遇一奇人,告知了儿臣父皇身处险境,要儿臣前去搭救!” “什么!”徐皇后捂住惊呼的嘴,不可置信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云沐阳。 “五弟,你的意思是,当初你失踪是中了他人的毒计?有人要害你?!”适时做出判断的云逸阳直接讲出了云沐阳口中的隐晦含义。“现下,可是知道了要害你之人,究竟是谁?” 第125章 正名位破釜沉舟下 云逸阳没想到自家弟弟想要把他遇刺之事放到明面儿上来说,不过既然他已经提到了这个,若是不做出一副追问的样子,倒是惹人怀疑了! “三哥,你可还记得,当初你飞鸽传书到蜀川,说母后病重,要我尽快赶回京都……”云沐阳跪在徐皇后跟前,头却转向云逸阳,一脸的悲伤。“我在归途之中误中圈套,被人追杀逃回了京都……后来才发现下手之人是……是程文瑞买通的杀手!” 这个回答明显让徐皇后和云逸阳愣住了,怎么回事?对他下手的明明是韩梧信,怎么如今却说是程文瑞?就算是想加重程文瑞的罪行,也不能轻易就放过了韩梧信才是! “是谁?言官程文瑞?!”无奈,云逸阳只能顺着自家弟弟的意思发展下去,脸上的气愤之色却是不假。 “程文瑞?他不是圣上才提拔起来的言官吗?怎么会对殿下您下手?”文杰仍是有些疑惑,但心下里认为皇家子弟没有理由去诬陷一名朝廷官员,也就只得问了句缘由。 “一派胡言!程大人向来忠心为国,怎么会做出此等杀头灭族之事!五殿下,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程大人怎么会刺杀皇族宗亲!”先前一直否认云沐阳身份的几名官员这个时候也坐不住了,一旦被查出程文瑞意图谋反的事来,即使刺杀之事不是他做的,应该也会扣在他的头上,加重对程文瑞的处罚。索性,他们言语中直接就承认了云沐阳的身份,想要证明程文瑞的忠诚。一旦被人发现他们和程文瑞之间的密谋与交易,那个程文瑞难逃一死,他们也活罪难饶! “你们的意思是,本殿是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还是在说本殿竟然糊涂到分不清究竟谁是对自己下手之人?”面对云素玥之时的好脸色再看向这两人时,云沐阳整个变了个样子。方才可以说是和煦温暖的笑脸,现如今就是冷若冰霜的怒颜。他的一双星眸直射出凌厉的目光,盯得这两名官员浑身发冷,说出口的话也是让他二人越发的心惊担颤,竟一时间忘了该怎么作答。 “怎么样,现在身体可是痊愈了?怎么还跪在地上,快起来啊!”徐皇后适时提醒着云沐阳,作势要拉他起身,脸上的那抹担忧又哪里是作假而成? “好”,云沐阳得了应许,并没有借助徐皇后的力量,而是虚扶着她的手直接就从地上起身,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竟是没有一丝的拖沓。“母后,在场的众位若是不信,自是可以问丞相!当初救下儿臣的正是韩相!这些日子,儿臣也都是在韩相京郊的那座宅院中安歇修养的!” 本以为云沐阳是想单独处置了程文瑞,并没有提及韩梧信的意思,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将韩梧信拖下了水。只不过,方式有了略微的不同。 一旦韩梧信回答确有此事,那么无疑是在证实程文瑞刺杀之事的可靠性,更能将韩梧信刺杀皇族的黑锅让程文瑞背上。二来嘛,阴谋作乱、暗杀皇族这都是要诛杀九族的大罪,一定坐实了,那程文瑞永无翻身之日,更不可能翻过案底再有任何作为。若是帝君网开一面,他还能留住性命,在牢房度过余生;假使帝君一定要追究到底!不仅是他要被杀头,就是他的党羽亲族都难逃杀头、充军、流放、变卖等后果。那韩梧信也不会再惧怕他曾经派府兵击杀皇族一事会被曝光,毕竟这种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就不会再起风烟。 云沐阳在赌,他要赌韩梧信会将刺杀之事甩到程文瑞的头上,这样不仅他能洗脱罪名,更能让云沐阳抓住程文瑞犯上作乱的真凭实据。即使程文瑞反驳也是无甚用处的!一个罪行滔天的人,需要的不是切实的证据去证明他的谋乱之心只要告知天下朝廷已经镇压下了他们所指挥的暴乱,这就足够了!这世间有很多事情,都不在乎过程如何,最为看重的还是结果怎么样! 这一刻,云沐阳成功的将舆论的焦点汇聚在韩梧信的身上,只要他一句话出口,要么是程文瑞的地狱,要么是他自己的歹事暴露。孰轻孰重,他在官场几十年的沉浮,相信比谁都掂量的清楚。 “五殿下说的没错,当初老夫到京郊一游,没想到就遇到了身受重伤的五殿下,这才将其带到自家的别院好生调养着。没有告知皇后娘娘属实是怕打草惊蛇,又着了歹人的奸计!还请娘娘饶恕下官欺瞒之罪!”直到现在,韩梧信才开口说话,不再是一言不发的状态。可这一开口就鲁东茅等人都傻了眼。 “韩丞相!这东西不可以乱吃,难道话就可以乱讲吗?我们大家都可清楚,明明就是你刺杀五殿下,现如今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救了他!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方才说话的刘家旁系男子这个时候算是又抓住了别人的错漏,直接就戳破了韩梧信的谎话。本还是自鸣得意地准备看着群臣攻击韩梧信的场面,却是做了件蠢事还不自知。 “哦?你的意思是,你们都知道韩丞相想要刺杀皇朝五殿下,本殿说的可对?”云逸阳及时抓住了话语中的把柄,没有给他们一丝反应的机会,“只是不知你口中的你们,可是指刘将军和鲁大人啊?” 刘士强方才眼睁睁看着自家侄子上前一步说话,却顾及着其他事情没有上前拉住他。哪里想到他这个让人不省心的侄子,说话竟是不经大脑的,直接就说出了这等让人抓住口实的话来。他心中暗骂着愚蠢,脑中却在思考着该怎么弥补一下。谁想到这个时候云逸阳提前发了难,而且没有问到他与鲁东茅是否知情,而是接着询问自家不成器的侄子,想从他口中套出更多的话来。 “这个……”刘家侄子现下也不知该怎么应对了,刚刚他只图一时嘴快,说出的话都没有好好想过前因后果。现在被云逸阳抓着不放,到底是心里发虚,“这个那个”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你是已经承认了,原来刘将军和鲁大人都是知晓我五弟被刺的真相!怎么这么多个月,不见几位前来禀报呢?还是说,你们才是和程文瑞一路货色,想要谋害皇族,这才诬陷了韩丞相!”云逸阳本是个闲散之人,极少有动怒的时候。而现在这样怒火中烧的样子,就算是徐皇后也并不多见,更别说向来认为三殿下乃是云淡风轻的谪仙人物的存在的朝中大臣了。 三殿下这般恼怒,是不是就代表着五殿下所说的话确实是实情,也就是说…… 站在乾元殿中的其他臣工,回想着这几月来程文瑞轮番的宴请朝中官员,其间他还多次与他们说些晦涩难懂之语,想来就是想拉拢了他们做了谋逆之事!这时候,他们倒真的有些感谢当时并未反应过来的脑子,不然就真的被程文瑞害死人了!那个时候被拉下水,现在还不是就如同鲁东茅和刘士强一般,成了整个朝廷所要对付的存在!幸好啊!幸好! 第126章 巧心思暗度陈仓上 “你们这群狼子野心的东西!拿着朝廷俸禄,居然做出反叛朝廷之事!还妄图诬陷老夫成了那不忠不义之人!幸亏得遇五殿下重伤,在我家疗养数月,不若如此,还真的叫你们钻了空子!真是用心歹毒,其心可诛!”虽说韩梧信并不是什么正派之人,也曾经做下过刺杀云沐阳的歹毒之事。但令人不解的是,今日在乾元殿中,他并没有帮助程文瑞那起子人说上一句话,而且还配合着云沐阳的说法,将鲁东茅等人逼上了绝路。这等反差变化,前后竟然有些诸多诡异偏差,若是有心人看来,真的是藏着许多不寻常的地方! 事出寻常必有妖!这是多少年来不变的定律!其实韩梧信今日的表现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只不过这不是云沐阳或元康帝抛出橄榄枝的效果,而是韩梧信因为一个人而做出的改变。就在今日云沐阳等人离开缘觉寺出发前往奥良城的时候,韩依晴与凤舞也赶到了城中。 她们清楚,云沐阳等人进城之后,一定会前往丁勇或是段天泽的府邸隐藏行踪,直到国丧开始。而她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中间短短的时间中,到韩府走上一遭。 “小晴儿,你真的想好了?若是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恐怕你跟那个云什么……云沐阳会变成仇人的!”凤舞十分担心地看着站在韩府角门处的依晴小声说着话,脸上的那抹惋惜倒是让人看得明白。 “嗯,他想要去赌,那我就让他赌赢!”一双水眸透着坚毅的目光,依晴明媚的小脸此时却显得分外凝重,说话的时候,那双白嫩的小手紧紧攥在了一起,仿佛一个即将上场杀敌的女将军,面对着千军万马亦是无所畏惧一心向前。 “罢了罢了,我劝你作甚,你们兄妹俩是一种人,就当我没问咯!”凤舞虽然面色上说的语气十分轻松,可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瞧着依晴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凤舞的担忧更甚,依晴,你真的不会觉得委屈吗?为了一个毫无血亲的男子能够做到这般,恐怕你的心早就陷进去了吧!也是,我这辈子不能实现的愿望,只要你能实现,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放心吧,不管多难,我会陪着你走到最后的,我还要你替我去感受我无缘的情感呢!一定,一定会圆满的! “好了,凤舞姐,咱们走吧!”忽地松开握紧的拳头,依晴长长呼出一口气,换上了一副轻松自在的神情,一步步走向角门,抬起手轻扣了几下。 这时候正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角门处的门房都才起身,听到门口有人扣门,不免觉得来者着实可恶,竟是连个回笼觉都不让他好生回味一番。一个身材精瘦的男子披了件长袍在身,径直从屋中出来赶来开门,一边走一边将腰带系好。 “行了行了,敲什么敲,这天才亮,谁啊这是!”一路骂骂咧咧地小跑着赶来开门的男子刚将角门打开了个小缝儿,就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你们?你们谁啊?” 见到门口站着的是两名从未见过的女子,虽说是长得甚是好看,可大早上的惹人清梦,确实有点过分了。所以,男子经过短暂的呆愣就没好气儿的问着门外的两人。 “将这个东西交给你家老爷!若是迟了,误了大事,管叫让你吃够苦头!”本是个柔顺模样的依晴,说起威胁之语也是有模有样,真的有些上位者的气质。 “这……”本来是看着门口是两个黄毛丫头,门房并没有多在意。可敲门的女子递上了一个荷包,还指名道姓要交给自家老爷,同时还威胁自己若是误了大事就如何如何。这话说的甚是唬人,看这女子的气质也不像是个行骗之人,恐怕还真的是找老爷有紧急之事。心里确定下了这个认知,门房赶紧换上了狗腿的嘴脸,一边道歉一边好言好语让她们在此等候,伸手便想去抓那个荷包,作势还要先关上角门。 “诶!韩府的仆人好不懂事!”身后的凤舞上前一步,将依晴伸出的胳膊拉回,直接就将荷包抓在了自己手中。“怎么,不请我们进府还要拿走我们的信物!韩家怎么会有你这等仆人?”越说越激动,凤舞大有一种让全城百姓都知道的架势,这声音也是越来越大声。 “诶诶诶,姑奶奶,算小的怕了您嘞!您先进到门房处歇歇,小的这就去禀报我家老爷还不成嘛,你……你别喊了,扰了主子们休息,小的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啊!”门房唯恐这两个女子将府内的夫人小姐都吵醒,就准备先放她们进门房,再好好让管家来认人。若是他一不小心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人进了府,恐怕他就不是挨板子的事情了! 直到依晴凤舞两人被带到韩府书房之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得事情了。据带她们来此的管家说,韩丞相也是才起身,在见到了荷包之后,直接吩咐了他将人带到了书房。其他的事情,他一个做下人的也不清楚。 当然了,韩府的管家并没有对她们说了全部的实话。韩丞相见了荷包之后要见持有者不假,但表情却并不好,也许她们两个女孩子会直接对上自家老爷的怒火也不一定。不过,她们与自己非亲非故,又没有同旁的人来府中拜会一样,给自己塞着银两,他是不会同她们讲得过于详细的,这内情就是另外的价钱了!连这点子人情世故都不懂,活该她们承受自家老爷的怒气! 管家一边想着一边带着她们二人走进了书房,连杯茶都没有吩咐丫鬟准备,就直接退出了书房,“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凤舞绕着书房走了一圈,看着书案前挂着的一幅字,瞧着笔墨之间应该是运转有力,提顿俱佳,疏处走马密当风的间架结构的确让人赏心悦目。再看看挂在墙上的幅画,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把瘦梅月影描绘得幽静空远,意境这种东西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存在。 “小晴儿,你说他会答应吗?”凤舞直接捡了个圆凳坐了下来,用手指描动着圆桌上放着的粉瓷如意缠枝牡丹的茶壶上的花纹,眼睛一直盯着茶壶上的花样。 “我也不知道,不过总要尽力去试上一试!”依晴此时倒是淡定,说话的语气都透着淡然。“放心吧,有青染在,我们就算不能说服他,也可以全身而退的!” “那可难说!你没瞧见青染之前过得什么日子吗?你还指望他会对你比对亲生女儿还好?”凤舞明显有些不相信依晴的话,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打定主意,若是事态有变,她一定要安全护着依晴离开韩府,到京郊的那座竹屋与韩时凤汇合,等待云沐阳成功的消息。 “这次就信我吧,我不会让他失望的!”听依晴的语气,好似又有了很大的把握,与方才那个说“我也不知道”的女孩子,判若两人。 “哦,合着就是为了不让他失望,你才这么勉强自己的啊?那我呢?居然也不说为了我要怎么样的……”凤舞吃味地小声嘀咕着,两根手指在一起戳了戳,那样子可真是委屈到了极点。 第127章 巧心思暗度陈仓中 “呵呵,凤舞姐还要为了这个吃醋呀?”难得依晴能在这个时候语气轻松地说上几句玩笑话,就在她们两人嗤嗤笑作一处的时候,凤舞突然脸色凝重了起来。 “小晴儿,有人来了……”她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小心翼翼地侧过一边的耳朵细细听着书房外的动静。依晴顺势点了点头,止住了开怀的笑声,悄悄整理着自己的衣装。 果然如凤舞所说,没有一会儿她们就听到了书房外有着颇为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那声音虽然轻微,却也是让人听得出来心情的。 “吱呀”一声,书房禁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而站在门外的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并没有见到方才带依晴她们前来的管家。想来,开门之人就是手握钦傲政务大权的韩梧信韩丞相了。 依晴望向门外站着的那个身影,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面相上并没有多少邪佞之色的老者。心里想着,这人看起来并不似阿沐所言那般阴险毒辣,难不成是因为与自己无甚冲突才没有表现出那一面吗?她还在思索这些的时候,凤舞已经站起身来迎向了门口的那个身影。 “想必,您就是韩相爷了!”别看凤舞的年纪也才二九年华,可人情世故语气做派倒是沉稳有余,不似一般人家的姑娘家没个胆色不敢直言相对。 站在门口的韩梧信也同样在打量着屋内的两名女子。管家将荷包递上来的时候回禀,说是两个姑娘送来的,他心里就在判断到底哪个人才是他认为重要的那个人。只不过,看两个人的态度,恐怕那个一言不发的小女娃才是正主儿了! “不错,敢问姑娘清晨到府,是有何事要告知老夫?”韩梧信也不急躁,缓缓而语和前来搭话的凤舞打着太极。他一直认为,这么多年来都不出现的人,在钦傲国丧之时出现,显然是不正常的!她们这两个女娃的出现,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女子也不过是个劳碌奔波的命,不知府上二爷可还好?”洞察了韩梧信的太极之言,凤舞也不与他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问起了韩府二房当家的情况。这时候说话的神情态度,倒真的和掌家数年的女主人无甚区别。 “哦?看姑娘年岁尚轻,怎么会认识我家小弟?怕不是上一代有人相识吧?”韩梧信一句话就又将凤舞的快人快语给阻了回去,就像是一拳重击打在了棉花上一样,让她无从谈起先前旧事。其实,早在韩梧信看到那个老旧的荷包之时,他就明白了!自家弟弟多年未娶,直到现在年过四旬都不曾言及婚姻嫁娶,恐怕是早就心中藏了人。何况,当年他离家数载,等到他回家之时,竟是连韩家老夫人留给他们兄弟二人每人一只的耳环都丢失了。他也曾猜测自己这个幼弟是将那耳环做了信物送给了心上人。只是令他没想到的,却是多年以后有人竟拿着装有耳环的荷包来到韩府求见。 “既然韩相爷洞悉了一切,小女子也不便隐瞒!”眼瞧着韩梧信进了书房之后径直走向书案,并没有对搭话的凤舞多有注意,可她并不在意这些,当下要紧的还是要尽快与他站在对等的位置上,谈上条件!“不错,当年府上二爷留宿我家,却不想竟是成就了姨母的姻缘。十几年前,姨夫说要回去料理杂事,月余即返,到头来却是没了音信!半年前姨母抱憾而终,小女子这才会陪着我这妹子一路进京寻了过来!”凤舞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坐在一侧一言不发的依晴,眼眸中竟还闪动着光芒,言语中也头透露出同情之意。 “空口无凭,姑娘即使说得再动情,没有证据,老夫也不能确定你们的真伪!况且,你说你们寻亲至此,为何到了韩府却将登门信物交予老夫,而非你口中的姨夫,老夫的幼弟?这未免也太说不通了!”在如今这个节点上,韩梧信倒真的是谁都不肯相信,而且思路甚为清晰地指出了依晴两人拜访之时的奇怪之处。说话的同时,眼睛死死盯着依晴二人的面部表情,想要从中看出她俩慌乱的一瞬间。 “韩相爷说笑了!京中之人谁不清楚韩府现在是大房当家,虽说您与姨夫并未分家,可终究是越过了姨夫一头。若是不先过了您这关,我又怎么放心把妹子交给姨夫照顾?”凤舞陪着笑脸,嘴里对韩梧信方才的疑问一一解答着,同时还时不时说出些韩府内里的事情,不管是否周知,也透露着她们对韩府还是做过一些调查的。 “哈哈哈,你这女娃……”先不管她们的真假,韩梧信倒是很欣赏凤舞的性格,身为女子,谈吐气质竟不落男子分毫,竟比自家的幺子还通透许多,“你带着这孩子专挑这个时候上京,应该也是有目的的吧?” “韩相爷真的是好眼力,我家的确是故意挑了这个时候前来的!您也瞧见了,我这妹子虽说长相算不得倾国倾城,但这性子是柔顺很多的!比起京中长大的豪门贵女,恐怕更能得了贵门子弟的青睐!若是韩相爷能从中多加帮忙,这不仅于我家有利,更能保证韩府今后的前程不是……”凤舞话说的精于算计,不过她自己心里都快被逼疯了!心说,这么狗腿恶心又讨好的话,这辈子都不想再说了,真的是让自己听了都越发的反胃!不过,心中吐槽归心下里言说,面色上的变化倒是看不出几分。 “看来,你们是为了卖这个女娃,才来韩府的!”一言戳破了凤舞方才冠冕堂皇的“寻亲”言论,韩梧信也是在计较着凤舞所说的双方得利的可行性。自己有三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而且眼瞧着新的一页要开始了,他手里得靠韩家的姻亲攥住更多的利益才好。不过现如今,韩家的小姐只有自己的两个孙女,也不过才两三岁,眼看着是用不上的。本想这些日子认下几个义女,好去拉拢朝廷新崛起的势力,谁知道这就来了个现成的!不过,这个女娃是不是不够机灵,没办法好好完成任务? 听到韩梧信所说的“卖人”之语,一旁楞楞坐着并没有言语的依晴却突然眸色变换,沉声说道:“相爷!恐怕不是我被人卖,而是我主动要求卖给别人才更为合适吧?” 说话的声音果决肯定,言语中目光炯炯有神,神色上沉静有余……韩梧信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耳朵所听!这还是方才那个看起来呆愣、闷葫芦一样的女娃吗? “这……”凤舞马上做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结结巴巴得想要再和韩梧信说些什么,似乎是想去解释依晴方才制造的言语冲突。 “看来老夫要多出一个乖巧懂事的侄女了啊!”就在刚刚,韩梧信已经打定了主意!即使这个女子不是弟弟的女儿,自己也要想办法收她成韩府的小姐。一个十几岁的女娃,从小就知道隐藏自身性格,知道针对不同的人投其所好,这种把控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而他需要的棋子就是要这样的效果,才能算是完美! 第128章 巧心思暗度陈仓下 “相爷,您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呢……”凤舞听着韩梧信说话的音调变化就知道这事儿已经成了大半儿,所以又开始演出一副得寸进尺的模样,“不过,我这妹子的婚配嘛,我父母早就看好了!就是不知道相爷是不是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了!” “嗯?”这女娃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经看好了人家,那不就不能为自己所用了吗?那他认下这个便宜侄女还有什么用处!倒不如回头再另寻她人,也好过自己现在为别人做了嫁衣!“如此,恕老夫不能照顾二位了!今日府中还有要紧事,就不多留两位姑娘了!” 韩梧信一句话说完,便甩了甩袖子,一副逐人出府的态度,竟是直接了当不见一丝犹豫。 “我想伯父是误会了!”依晴亭亭袅袅的走上前来,再开口的声音与方才的凌厉之势稍有不同,多了些温柔的意味。“您都还不知道我们的目标是谁,怎么就急着去拒绝了呢?如果真是选了个平常人家于伯父无利,我们又何苦进京拜会,多了这许多的麻烦!” 这番话倒是有效地将韩梧信的心思拉回来了几分,细细想来也是这么个理儿!倘若他们真的想随意找个富户为亲,倒是没必要来京中攀了这门不一定认下的亲戚。如此说来,他们看上的恐怕在京中非富即贵,才需要搭上韩府这条线,以韩家小姐的身份攀上高枝儿。 “不知是京中哪户人家有如此大的魅力,让你们费了这般心思想要抓住!”韩梧信在心中过了一遍奥良城中的权贵人家,家中拥有适龄婚配男子的人家本就不多,想来想去也拿不准所在。 “伯父,不知您可看好皇族五皇子?”缓缓走到韩梧信的身边,依晴低声对着他说了几个字,就瞧着韩梧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着脸色。“或者……程文瑞程大人?” “你什么意思!”依晴水眸流转的光晕看在韩梧信眼中充满了狡黠之色,再加上她故作神秘地低语,不免让韩梧信以为被旁人洞察了数月前刺杀云沐阳之事,以及他一直举棋不定是否参与程文瑞篡位一事。 “侄女哪敢有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您,坊间传闻五皇子是被伯父下手暗害,虽说韩府兵丁带回了尸身,不过,究竟是不是他本人,伯父尽可以去猜!”此时的依晴说话时充满了蛊惑性,适时的止住了话语,只是为了给韩梧信更多思考的机会,让他忍不住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下去。 韩梧信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好像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看着她如此自信的一面,他都有些开始不相信自己培养亲兵带回的消息了。万一她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不就全部败露了?先不说暗杀皇族的罪责,就是这么多年来借着韩贵妃之手除去朝中诸多相抗朝臣之事都会一个不差的捅出来。到时候,不管程文瑞他们是不是能翻天,自己都会成为那个鬼小子一定要报复的对象! 韩梧信到底是年老了,没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和卓越胆识,年岁越大越惧怕自己手中握有的权势、财富、地位都化成泡影。现在他想得不过是,自己已经拒绝了程文瑞,现下里又不能彻底解决云沐阳,两条退路都被自己堵得死死的,那今日国丧之时,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保住性命,保住韩家的富贵荣华? “伯父,现在弥补还来得及!”依晴看着韩梧信双眼快速地在眼眶中转动,就已经知晓他是在权衡各方利弊,这个老狐狸是想多找出几条退路才顾虑太多,最后却一条后路都没能留住! “你说说看!”闷着声音,韩梧信此时说话分外的不自在,似在小辈面前表现出这副模样很是尴尬。 “您今日参加乾元殿国丧,只要沉默不言静观其变!程大人的心思,就连我这等小女子都能看出来,难道朝中大臣会看不出?若是到时候他们的胜算极大,伯父还能够最后锦上添花,送给程大人个佳人大礼,岂不是更好?当然,若是那五皇子能够破了程大人的谋算,伯父在场并没有帮腔,甚至于还能打压他们几分。那五皇子哪还会再计较什么当初?”依晴边说着边拿起桌上的茶壶,感觉到壶中还有些温水,便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帮他?当初老夫可是……”本来以为这个女娃有什么高招儿,韩梧信还在心中多少期待了一番。没想到,他听到最后,竟成了要他随机应变,而且其中一种情况还是要帮着那个鬼小子!这个条件光是想想就让他觉得并不可行。 “诶,相爷,当初是当初!您大可以说是为了大皇子如此,如今也是不想云氏皇族的江山旁落他人之手!忠孝难两全,为了云家天下,你现在幡然悔悟大义灭亲,这等说法相信您比小女子更容易把握!”凤舞适时插了一嘴,一会儿瞧瞧还在纠结的韩梧信,一会儿瞧瞧端着杯茶水的韩依晴,眼睛之中尽是算计。 “这……”说实在的,今天碰上这两个女子,着实让韩梧信有些头疼。本以为是自己得了枚得心应手的棋子,却没想到这棋子还有着自己的打算,竟是一步步将自己都算计在其中。究竟谁利用了谁,还是互相利用?“你能保证不管哪一方,你都能够获得足够的机会?” “呵呵,伯父这是对咱们韩家没有信心吗?韩家想要的,就不会得不到!”依晴这话说得狠厉,却也甚得韩梧信的欣喜。他就是喜欢这种有野心,又有能力的孩子! 没错,韩家的底蕴尤渥,就算是同云氏皇族一同享受这盛世荣华都不是难事。更何况,自己眼前的这个侄女野心甚至比家中任何一个女眷都要大!而她的能力嘛,从刚入府到方才的变化,再到如今的事态分析,从每个角度看,的确有那个自信去说出“想要的便没有得不到的”这种话。 “好,老夫答应你,若是今日乾坤既定,韩家会认回你这个二房主子,将来的婚嫁也会按照韩家嫡女的规格操办!”韩梧信觉得自己的这番话已经给足了小丫头面子,所以脸面上的神色也是一副十拿九稳的态度。 “伯父可敢和侄女赌上一赌?”将盛着凉茶的茶杯放在桌上,依晴于桌边站起身来,一双眸子看向韩梧信。 “想赌什么?”韩梧信直接反问到。 “就赌今日国丧程文瑞会失败,而侄女我会嫁入皇族!”笃定的语气加上得意的神情,韩梧信此时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女娃娃。 “好!”其实在韩梧信心中也是不希望程文瑞夺位成功的,毕竟此事一出,偌大的韩家的滔天富贵也算是到头了。 一老一少就这么站在书房的书案前,一个信心满满地看着对方,一个则以探究的眼神琢磨着对方,好像两个人是在打擂台的武林高手,只要让了分毫便是输了全部一般。倒是不远处的凤舞不被人注意,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心中暗道了声成功! 第129章 成者王侯败者贼上 韩梧信从之前的回忆中收回心思,双眼一直瞧着乾元殿上的风波,虽然面目上不见什么神情变化,可内心里却是在暗自盘算着。果然如她所言,今日国丧的情景竟是被预料的一丝不差。他心中正惊奇着一个小小女子怎么会对朝堂之事把控得如此到位之时,正瞥见徐皇后以一种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是对自己方才的话有着诸多的怀疑。 难道?徐皇后其实知道些什么?看她的眼神似乎是在警告自己,切莫对此事多加详述。自己计划了刺杀之事,没人比自己更了解云沐阳被袭的事件真相,身为母亲,徐皇后怎么还会是这种神情看向自己呢?她不是应该死追着这件事不放,一定要追查出幕后真凶才肯罢休,这种行为才是她该有的行为么! 此时的云沐阳也是心中暗喜,没想到韩梧信真的不敢出头与程文瑞等人为伍,竟真的顺着自己的话头儿说了下去,给自己营造了个维护皇室宗亲的美好光环。看来他这次是赌对了,这一步的成功也让之后的每一步可以进行的更顺利!想到这里,他右手轻轻一挥,示意着随自己进殿的杜准及一干侍卫动手,作势就要擒住殿上几个扇阴风点鬼火的人物。 大殿上的鲁东茅等人控制不住当下的局面,本想说上几句软话就这么蒙混过去。怎么也不可能为了程文瑞那个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的许诺,就将自己的小命儿都搭进去吧?那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谁曾想,跟随云沐阳进殿的几人已经得了命令,直接走到他们近前,不给他们一点儿反应的机会。刘士强等人还算是练家子能够反抗一二,可鲁东茅等人都是文弱书生,哪里来的反抗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士强带着刘副将做出抵抗,而自己为了保住性命,而乖乖被束缚住双手等候发落。 “大胆刘士强,竟然在乾元殿暗藏兵器!”站在徐皇后一侧的荣连福瞧见了刘士强脚下的寒光,一个快步就挡在了徐皇后的前面,“来人啊!拿下这等贼佞!”同时,荣连福高声冲着殿外喊着,想要殿外执守的羽林卫能够进殿控制住当下的局势,更能保护好殿中的文武百官、皇族宗亲。 刘士强本是想“敌不动我不动”,自己不想动武,先是以顺从降低这些人的防备,再趁其不备来到殿外发出讯号,通知乾元殿广场上的程文瑞;同时,也好让自己隐藏于城中的队伍在皇城之外给予云氏皇族压力。如此一来,自己手中就能够握有筹码,保住身家性命的筹码! 这心中的计划的确有些意思,可真到了实际操作上,刘士强却忽略了身边之人的存在。原本他已经做出一副不想抵抗的模样,就等着侍卫们上前,看他如此配合能够对他稍有松懈。哪成想自己这个不省心的侄子竟然携带着兵刃进入了乾元殿,还在慌乱之中将匕首掉了出来。 刘士强暗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想着,这下自己方才的算盘是不能如意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硬闯出乾元殿告知程文瑞动手了! 脑中快速形成了以后的计划,刘士强也不管身边侄子惊慌失措的表情,更没有在意鲁东茅等人直接吓得跪倒在地的模样。他一个转身就借助着周围站列的臣工,躲过了杜准前来擒他臂膀的那只手。同时将腿伸出,想要踢在杜准的小腿之上,为自己离开乾元殿争取时间。 不料,自己的腿才直直踢出,就被杜准察觉了动机,直接抬腿躲避。与此同时,杜准又将前次抓空的手再次前伸,这次不是为了控住刘士强的臂膀,而是为了拉住他的前臂,让刘士强一手一腿同时前伸,失去自身的平衡。 刘士强也是沙场上见惯风雨的将军,近战的能力自是有其章法。知道自己会因此而失了平衡,直接就想撤回自己的进攻之势转为防守,不给杜准可趁之机。 可杜准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前抓的动作竟比刚才还要快上几分,在抓住的那一刻,硬生生靠着擒住小臂进而拉至臂膀的动作,将下半身撑起,一脚就踢在了刘士强的腹部,将他踢飞而出,摔倒在了乾元殿的地砖之上。看刘士强的样子,似乎伤得不轻,险险就要爬不起来的感觉。 而一旁已经不知所措的刘家侄子刘副将,这个时候,眼瞧着自家叔叔并没有第一时间带自己离开乾元殿,还将他独自一人丢在了一边。这种情况下,刘副将已经成了六神无主的状态,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越来越靠近自己的羽林卫。 别看他方才神气的样子,可他在军营中除了与一干将领们喝酒吃肉,似乎对于军事训练并没有多加重视。到了现在竟是腿软的厉害,而且方才想要偷偷拿出自己私自藏在身上的匕首防身。不想,自己害怕得紧,一个手抖,竟然将已经从大腿处取出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当啷”的一声,不仅是身后的官员看清楚了地上之物,更是招来殿外一众的羽林卫,那架势简直能够将他当场吓晕过去。 “叔叔!叔叔救我啊!”刘副将早就被吓得腿软脚软,哪里还敢做出什么抵抗,被杜准带领的几名侍卫其中一个以单手擒拿控制在地。被擒住的瞬间,他还不忘向打斗中的刘士强求救。他一出声不要紧,倒是让刘士强乱了些许分寸,一个恍惚就错过了杜准的动作,直接让杜准抓住了小臂,自己则结结实实吃下了他的一脚,直接将他踢飞在地。 刘士强趴在距离乾元殿门口不远处,作势装出一副重伤不起的模样,想要等杜准回身复命时,直接就逃出乾元殿。说来也是幸运,这时机倒真的被他等来,他被踢翻在地以后,杜准刚要上前拿了他,却被身后的云沐阳叫住。就在杜准回头的功夫,刘士强已经快速起身冲了出去。 “主子!”听到身后动静的杜准再回过头来,看到的只有刘士强跑下殿前石阶的背影。他低声喊了句,想要前去追赶跑掉的刘士强,却被云沐阳出声制止了。 “放他出去报信,先将这几个狼子野心的东西押到殿内西暖阁看守。你们随后带领文武百官与皇室宗亲到西暖阁去!”云沐阳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接下来的行动,脸上不见一丝因为刘士强的脱逃而表现出的慌乱。 “是!”殿内跟随云沐阳一同前来的侍卫都是经过杜准精细筛选过的,武艺经验均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先前与主子一同化装成羽林卫潜入皇宫之时,就已经凭借着多方援助,缓缓摸到了乾元殿偏殿门外的执守位置。面对当下的情况,保护好朝中重臣与皇室子弟才是首要任务,杜准相信,兄弟们一定能够完成下达的任务。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会做出放虎归山之事,可瞧着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应该是他们多虑了。 再说已经逃出乾元殿的刘士强。此时的他一身的狼狈,身上所穿的丧服不再洁白,倒是沾染了不少的灰尘浊物。站在乾元殿广场上的朝臣们还不知道殿内发生的情况,只见一个身影连滚带爬的从大殿之中出来,这举动更是惹得人人多思。 第130章 成者王侯败者贼中 执守于乾元殿门口的羽林卫已经听到了荣连福的高声呼喊,想要去拉住向殿前广场奔去的刘士强。不过,兵卫的武功底蕴到底是及不上平南将军的。众多羽林卫手持长枪想要去阻拦刘士强的去路,只见他在石阶处几个翻身,就已经躲过了卫士们的攻击,身体更是借助着方才的翻身稳稳地站在了石阶之下。 这等场面哪里是官员们常见的,在羽林卫阻拦刘士强的那一刻,就有人惊呼出声,大喊着身旁的侍卫来保护自己。许多品阶较低的官员指挥不得羽林卫,只能自己在广场之上躲闪,很快就将广场中间部位空了出来。 站在乾元殿广场上的刘士强哪里还管什么,四下里寻找着程文瑞的身影,想要让他做好准备直接起事。不过,这次轮到他自己傻眼了。原因也很简单,他站在广场上一眼望去,竟然找不到程文瑞这个人。本来他以为是程文瑞过于谨慎,隐身在其他官员之中,所以想要仔细寻找再做打算。可还没等他在人群中找到正主儿,乾元殿周围执守的羽林卫还有在乾麟门处的侍卫已经赶到了广场之中,将刘士强本人围在了中间。 当然,羽林卫中的弓箭手已经从四周的屋顶冒出头来,手中的弓箭齐齐对着刘士强。 就在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一位上了年纪、行动迟缓的官员时,一只箭羽已经射在了他的右大腿上,翎羽上的标志一看就知道是皇家羽林卫的专属箭羽。 眼瞧着刘士强身中一箭,周围包围过来的卫士才逐渐缩小了包围圈,手中的长枪都向内指向刘士强,逼迫他将活动范围一再缩小。 “刘将军,何必强行逆天行事呢?”一个副将模样的男子走近包围刘士强的羽林卫,而这些兵卫在听到这人的声音的时候,直接让出了位置,放这人走到了包围圈之中,使得这名男子与刘士强进行直接对峙。 “你……”刘士强因为今日强烈的阳光,看不清楚背光的来人,不过听到这声音只觉得分外年轻,可却无法认定来人是谁。 “刘将军,程文瑞今日并没有进宫参与国丧,他都不在意你们的死活,你又何必再保他?”一边说着,那名副将边摘下了头上佩戴的羽林卫翎羽头盔,将它抱在了左臂下,右手则是执着腰间的佩剑站在阳光之下。 直到那名男子摘下了头盔,刘士强才看清楚了眼前男子的真正面目。 “陈靖远,你怎么会在这里!”刘士强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质问着对面的男子,脸上的表情像是万花筒一般,一会儿一个颜色,充满着对现在经历之事的不可思议。 “刘将军,放弃吧!难道你还指望指挥你麾下的那支小分队,进行反抗吗?可惜了,他们现在没有能力听从您的吩咐了!”陈靖远并没有回答刘士强的质问,反而是在向他陈述着一些既定事实。同时,还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腰牌,扔到了刘士强的面前。只见这腰牌呈圆形,其上是一个工工整整的“刘”字,显然是刘士强为亲卫兵所配备的腰牌。当然,这也是在提醒刘士强,还有他不知晓的事实已经发生。“末将知道您也是为了家人才着了程文瑞的路子,您是末将的前辈,末将会向圣上求情,对您和您的家人多加宽恕的!” 虽然陈靖远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拥而上便能够拿住刘士强,对于他这种谋逆叛党,甚至于可以就地正法再回禀也是可以的。不过,他敬重平南将军刘士强的性情,心知他也是因为想为自己的女儿刘瑛谋个好未来,才做下了如此错事。他相信,就算是自己的好兄弟云沐阳也会为了安定人心而对刘士强多有宽恕,最多也就是终身囚禁大内监房,但并不会杀了他。 如此,他也就做个顺水人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若是刘士强能够领悟到这一层,那是他命不该绝,倘若他不能体会自己的用心,也怪不得他斩尽杀绝。 拥有足够思虑时间的刘士强此时却没了主意。诚然,陈靖远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自己的确没有理由再为一个能随时舍弃盟友的人担待什么。可自己向来是诚毅带兵,若是这个时候不加抵抗,直接就被陈家小儿挥兵拿下了,倒是有种晚节不保的意味。到时候他即使能够保住性命,这张老脸算是没有颜面面对刘家的列祖列宗了! “刘将军,你需得清楚,假使你一意孤行,那刘家忠烈名门的美誉,也算是彻底毁了。到时候,您要怎么在祖宗牌位前谢罪?就是刘家的子孙,也会终生背上叛臣贼子的骂名,您可忍心?”瞧着刘士强的防御姿势略有松弛,陈靖远知道,他的劝说已经有了效果,若是再加把劲儿,应该能够不费一兵一卒解决宫内之乱。 一边说着,陈靖远一边将手中的头盔与腰间的佩剑交给身边的羽林卫,平展着双臂一步步靠近着刘士强。 “别过来!老夫也不想燃起战火,可你能保证能够让我家瑛子脱离苦海吗?不能的话,你就别废话!”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出逃的机会,可刘士强依旧拖着受伤的右腿不肯退让。心中挂念的还是他的宝贝女儿,以及自己女儿的未来。对于他自己,倒真的无甚打算。 “刘将军,你放弃抵抗还有一线机会,若是负隅顽抗到底,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末将话尽于此,如何决断全凭自身!”言罢,陈靖远已经转身离开了包围圈,不再理会刘士强的任何反应。不过他心中有数,他的话已经说得如此明显,想来刘士强也不会再去强保程文瑞。到头来,也只有束手就擒,才能换来他刘家父女二人的一线生机。 “好!他程文瑞做得绝,就不要怪老夫不仗义!陈靖远,程文瑞在京郊有处宅子,若是你能将他拿了来,老夫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包围圈中的刘士强面目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眼眸之中的杀戮气息已经成了血红之色,仿佛这个决定已经注定了自己的结局一般。 陈靖远站在包围圈之外,虽是背对着刘士强的,不过嘴角扯出的弧度却能表明此刻他极好的心情。“放心吧,刘将军,末将也会为你父女二人多加求情的!一切都还要等捉拿了程文瑞之后,才能有定论!”说完,陈靖远已经听到了身后兵士们盔甲兵器相互碰撞的叮当声音。 第131章 成者王侯败者贼下 “陈靖远!”刘士强在被羽林卫束缚住的时候还不忘大喊着,“成者王侯败者贼,老夫没什么输不起的!老夫在大内监牢中等着杀千刀的程文瑞!”似乎是终于出了口气一般,刘士强说完这句话,也没有在意向乾元殿行进的陈靖远会不会回复些什么,就支撑不住直接右腿一软,堪堪要摔倒在石板之上。 走远的陈靖远还是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些许声音,不过他现在要做的是帮着云沐阳控制好宫内局势,再将程文瑞捉拿回来问罪。其他的事情,恐怕就算是他想帮忙,也要看元康帝的脸色了。他一边跨进乾元殿的大门,一边吩咐跟随的卫队将乾元殿极其广场仔细检查一遍,防止错漏了什么可疑人物。看着大殿四周的卫兵已经开始地毯式的搜索,陈靖远才放心的快步走向东暖阁。 回到乾元殿中,陈靖远在东暖阁前与云沐阳回禀了方才从刘士强那里得到的消息。两人并未多做言语,只是在空气中有了眼神的交汇,却是两双分外坚定的志在必得神情的眼睛。“接下来就要看你还有江家的力量了!”云沐阳轻笑了声,语气十分轻松地和陈靖远说着,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从东暖阁门内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呵呵,不过我还是想替刘家求个情,若是没她的帮衬,想来咱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入城……”回应着云沐阳的陈靖远顺势点点头,眼睛的余光瞥见了稍有动静的暖阁大门,有意无意地提起了他们今早入城之事似乎话中有所指向。 瞧着陈靖远有些飘忽的眼睛,云沐阳心中已经有数,离不可闻地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这次多亏了大哥大嫂的帮忙,不然……”说到此处,云沐阳略顿了顿,好像是在回忆着今早的情景,过了片刻才又接着说,“刘将军的事,到时候我会劝说父皇几分,毕竟大哥大嫂在这件事上功绩颇大!” “嗯,据说程文瑞在京郊有处宅子,今日国丧他连面儿都没露,想来早就藏了潜逃的心思!倒真是难为了鲁东茅等人,为了他所谓的宏图伟业白白断送了前程!”陈靖远并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声音,照着平时说话的声音音量说着话,不过在某些字眼上却特意加重的咬音。 “好了,这里有丁老将军在,不会出什么问题,你赶去与江将军汇合吧!”云沐阳的右耳一动,听到了东暖阁的内里传出一阵声音便归于平静,心知是朝中那群墙头草在探听消息,索性也就同陈靖远演了一出。不仅让这些人了解到了当前的局势,在他们心中树立起一切皆是为了捕捉程文瑞所设下陷阱的概念,更是在警告他们别再错想了其他,以免耽误了身家性命。之前命令杜准带领侍卫将这些臣工送到一处,也是想让皇室宗亲与这些臣工多加接触,为这些人制造出一种惴惴不安的氛围。在这种氛围下,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会因为欠加思虑的因素,从而产生判断的偏差。而这正是云沐阳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杀鸡骇猴不一定要把鸡带到猴子的面前杀,有时候只要环境氛围烘托好,即使还未杀鸡,猴子就已经开始害怕了!如此,这些猴子哪还敢再做出什么出圈的事情来呢? 耳听得门内没了响动,陈靖远也就直接应了云沐阳一句,便转身带着穿戴着羽林卫衣装的自家卫队出了乾元殿,直向宫门口赶。看着天色也才过午不久,想来江将军已经带兵顺利包围了程文瑞的府邸,此时他要做的就是守住刘士强说提到的京郊宅子。 今日宫内的消息已经封锁,就算是国丧正常进行也该是傍晚结束。这段时间差对他们来说是个机会,对于程文瑞来说却分在煎熬。他想尽早知道宫中起事的顺利与否,就会愈发的心急焦躁;但他们已经控制住了宫内局势,最不怕将时间拖得长久。陈靖远一边赶往京郊一边想着,只要他尽快赶到,安排好围剿事宜。到时候双管齐下,就不怕堵不住程文瑞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东西! 才行至奥良城中的天元街,陈靖远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吩咐了句跟随在身边的董睿,这才加快脚步赶奔京郊。而董睿在听到陈靖远的吩咐之后,却停下了脚步,向着与卫队相反的方向而去,看样子应该是到城东的模样。 只见董睿急匆匆走到一座偏僻的独门独院,确定没有人随行之后,径直上前敲响了院门。 过了不久,院门就从里侧开启,门内露出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他面无表情地问了句:“你谁啊?敲我家门做啥?” “老兄,告诉你家当家的,我们爷答应她的事情一定会办到,但也要请她遵守约定!”董睿看到开门的是个男人,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方才他家少爷可是嘱咐自己要好生言语,别吓坏了女孩子。他自己还正奇怪呢,这些日子忙里忙外,没有得一刻安宁的,怎么他家少爷忽然就提起什么女孩子不女孩子的?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有心情让人来回复这里的什么当家的,还是个女的,恐怕也只有他家那位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少爷了! 董睿肯定不会把现在心中所想告诉了眼前这个男子,只是瞧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有略矮身材的消瘦体型,再加上说话瓮声瓮气的,真的算是个奇怪的存在了。看门的都是这样的怪胎,指不定这院中所谓的当家的会是个什么样的鬼才呢! “行了!”门内的男子好似有些不耐烦,听到董睿带来的口信儿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要把他哄走。 “老兄,可还有什么要带的话,回复我们爷?诶,老兄,老兄!”董睿刚要问这人要不要去问问院内所谓的主子,是不是有什么口信儿让他捎回去,他也好直接带回去。话刚说完,回应他的就是“咣当”一声的门响,院门已经被方才的男子关的紧死。他似乎还听到院中插上横闩,嘀嘀咕咕地说话声音。由于他不想惹了街上旁人的注意,董睿只得贴在大门上,冲着小院里面轻声喊着刚刚那个开门的男人。叫了几声没了反应,董睿也不好在人家院门前久留。若是被附近的住户看出了他这张生人面孔,恐怕又会多生事端。如今正是当今圣上清除叛党的时候,任何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可以影响了元康帝的全盘计划,自己还是小心谨慎为好。别为了这些可有可无的口信儿之语,耽误了他家少爷、老爷和皇族的头等大事。 想到这里,董睿也只能面色上略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望了一眼这个小院,才转身离开,想要去追赶陈家的卫队。 若是董睿知道此时他猜测的对象会是陈府日后的常客,而且他还曾那般揣测过院中之人,不知道陈靖远是不是会好好招呼他一番。 第132章 拥亲兵身卫社稷上 话分两头。陈靖远带着卫队赶往刘士强口中所说的京郊宅院,江宇森布置兵丁在程府四周,两人都等着身在皇宫内院的云沐阳一声令下,就直接冲进院中,搜寻捉拿程文瑞以及一众幕僚卿客。而此时在乾元殿的云沐阳却并不急于抓捕尚未露面的程文瑞,反而是对乾元殿中的臣工多了几分兴趣。 就在他下令将皇室宗亲与列位臣工带到东暖阁之时,特意将四皇子云滦阳单独关在了一处,不让他与旁人多有接触。毕竟他是程文瑞等人物色的极佳人选,若是此时不严加看守,恐怕会让漏网之鱼钻了空子,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吗!而后,云沐阳又与陈靖远在东暖阁前演了出步步为营的戏码,想来这时候东暖阁中某些居心叵测的朝臣已经有了新的打算。他故意摆出所有的一切皆是诱捕乱臣贼子的样子,就是想以此去试探朝中那些摇摆不定之人的心思。现在看来,已经能够完全确定这些人的具体身份了,接下来就要看母后了! 云沐阳算计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与三哥云逸阳、徐皇后两人站在大门偏侧处,示意看守在东暖阁之外的侍卫打开了禁闭的大门。大门开启后入目的便是或惊恐,或淡定,或纠结的数十张不同神情的面孔,倒可以说是无一重复、百态云云了。 “各位大人,乾元殿外已经处理干净了,你们不必担心!”开口的不是云沐阳,而是负责开门的侍卫。 他这一说话不要紧,本来还只是窃窃私语,显得十分安静的东暖阁,一时间竟然议论声尤盛。 “不必担心,你没看到方才那匕首就掉在我脚边吗?真不知道负责护卫的侍卫是作甚出身,竟然还能放了携带兵刃之人进入乾元殿!”不知是由于自身性命受到过威胁,还是因为已经相信了开门侍卫所说的平安无事,才肆无忌惮的怒斥着侍卫的不是。一个年纪偏大,长着精瘦窄脸的长须老者气愤而言,整张面皮都因为情绪的渲染而变得分外潮红。 “简大人所言甚是!你们这些侍卫是吃干饭的?不去抓那些狼子野心之人,把我们关在东暖阁作甚?难道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能反了天去?你们还敢污蔑忠义之臣了不成?”另一个看起来比方才的简大人小不了几岁的工部侍郎张图,接下了方才的话头儿,一再得指责进门的侍卫诸多的不妥。他那种愤愤然说话的模样,仿佛是个多正派仗义的人似的。 进门的侍卫并没有多说话,心说,你们就指责吧,主子就在门外听着呢,等会儿有你们好受的。正是因为那名侍卫有着这样的心思,以至于暖阁内几位倚老卖老的老大人责骂过他行事不周的时候,他都没有反驳些什么,反而把头压的更低,想要努力忍住笑意,别被这几个人看出了破晓。 张图等人正耍着威风,话才说了一半,就听得东暖阁的大门“咣当”一声,从微微开启的样子被猛地推开,撞到了墙壁发出震人心魄的声音。 “哪个这么不懂规矩的,在本官面前……”张图还没把话说完,眼睛就以斜瞥的方式看到了大门处站着的几人,当下便说不出话来。 此时徐皇后站在大门外,一脸怒气地看向张图几人,脸上更是难看的要命。方才那声巨响,是云沐阳以内力挥向大门,导致东暖阁的门承受不住强劲的力道而突然冲开。幸好刚刚那个侍卫已经躲到了一侧,不然这力道恐怕会直冲他的背后而来。 徐皇后在云家两位兄弟的搀扶下进了东暖阁,先是略有欣慰得看了看一直沉默着的诸位皇室宗亲,而后将目光在暖阁中的数十位朝臣的脸上来回扫视着。之后,她示意云家两兄弟不必搀扶,缓步走向了站在暖阁正中位置的张图等人。 “本宫倒是不知道,原来简大人与张大人是这样的人物!不仅敢于指责皇室安排,更是架子大过天!今日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这朝中不光有狼子野心之人,还有如此摆谱倚老之人!不过,本宫记得,你们两人是因着候缺才上任不久的侍郎才对。”徐皇后开口时还是多少客气些,不过越说越是严厉,到了最后,竟然还一双眼睛冒着凌厉的目光盯着已经满头汗水的几人,仿佛能生生剥下他们一层皮一般。 “既然方才你们这般标榜自身是忠义之臣,怎不见在殿上有什么舍生取义的举动?倒是一个个吓得不敢言语,现在无了危险又在此处倚老卖老,真以为本宫看不到吗?”说了这许多话,徐皇后显然有些疲惫,可她不能放任这般行事之人继续在朝中为祸,难免不会成为下一个鲁东茅之流。 “逸儿,方才简大人可是一再同意西暖阁那起子贼人的提议?”徐皇后明知故问,向云逸阳询问着之前在大殿发生的事情。 “回母亲,的确如此,想必除了儿臣,在场的皇族也都听得一清二楚!”云逸阳心中暗暗冷笑,莫不是他们这些人以为父亲不在此处,云氏皇族就能被欺了去不成?先不说父亲还未到西游之时,就算是真有那么一天,云家的天下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只知道作势拿乔之人指责。 “回母后,方才儿臣也听得明白,简大人就在其中!” “回母后,方才儿臣也听得明白,简大人就在其中,至于张大人嘛……”可能是已经察觉了徐皇后等人的意图,身处东暖阁的七皇子云暄阳与九皇子云肃阳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些话,只不过云暄阳仍似回忆着什么,想要再把张图拖下水。 “皇后娘娘!微臣不敢啊!微臣向来都是尊敬圣上,不敢有什么不臣不尊之心啊!”唯恐这个时候再拉扯上自己,张图赶紧跪下来请求徐皇后的原谅,更是一再表明自己不可能说出大逆不道之语。反观被称为简大人的老者,比方才见到脚下匕首之时还要惧怕,浑身抖动的犹如筛糠,直接就瘫在了地上,不敢说话亦是不敢起身了。 显然,他们都没想到这次宫中内乱竟然短时间之内就已经平息。他们方才只是想借着责骂侍卫的由头,给自己找回点面子,用来弥补方才被旁人瞧见的慌乱与鼠胆。谁知道他们正说得起劲儿,皇后就推门进来了,真是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若是今日在皇后怒火冲天的时候得罪了她,恐怕今后自己的日子过得要多艰难有多艰难。他们凭借多年的摸爬滚打爬上侍郎的位置,又有何作用呢?钱还没捞回本,威风也还未耍足,估计就彻底告别官场,要灰溜溜回原籍老家去了! “哦,原来瑄儿和肃儿都看到了,你们可还有什么想解释的?”徐皇后的语气甚是严苛,一听就知道是要拿张图两人开刀,止住朝中摇摆不定且投机取巧之人的花俏心思。不等二人辩解什么,徐皇后直接就让侍卫带他们出了乾元殿,直奔吏部的监房。 第133章 拥亲兵身卫社稷中 东暖阁中的朝臣大概有几十位,竟然没有一个人去为简张二人说情,更没有一个人去劝说徐皇后三思,可见他们二人的问题。 韩梧信把徐皇后处置两人之事看在眼里,自己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不过心里却多少有些不甘心。简张两人是自己去年冬天才举荐到六部出任侍郎的,却没想到这般的不中用,不仅没有看清楚自己的用意,去帮助自己保着皇室宗亲,反而还出了这种情况,正好撞在一处,成了徐皇后立威处置的对象。如此情况,韩梧信除了心底暗骂一句“蠢货”之外,恐怕什么都做不得了。 徐皇后才下令带走简张两人,眼睛的余光已经扫到了韩梧信脸色上的微妙变化。她微微收敛了脸上的怒气,平缓下自己的语气,对屋中众人说道:“先前殿中事发,本宫可以理解有人为了保住性命而不作为。但若是如同他们二人一般,不作为在先,倚老卖老借发官威在后,本宫绝不会姑息!”话音刚落,东暖阁门口已经出现了一队整装待发的卫队,为首之人正是一身戎装、左手执佩剑的丁勇。 徐皇后并没有被身后的声响惊到,看来是早就知道丁勇带兵进殿的。“今日之事,本宫还是现在才知晓韩相竟是救了五皇子性命之人,数月以来您不曾相告,恐怕是想亲率府兵斩杀叛逆吧!” 这下好了,韩梧信本来只是顺着云沐阳的话头儿承认,即使自己没有做过这些事,但是担上个忠良的贤名,自己也是不亏的。现在到了徐皇后的嘴里,反成了要把自家的府兵搭上,去替云氏皇族绞杀叛贼。这不是要自己赔上早前的一切,又要付出兵丁代价,才得到这个自己不得不接的贤名吗? 韩梧信不知该怎么接下这句话,楞在原地只是说了些冠冕堂皇却又不触及决定的官话,心里却在思索该怎么避免动用自家的府兵。却不想,这边还未解决徐皇后的高帽,另一边的段天泽又向自己发了难。 “原来韩丞相是这般忠义气节之人!早前您一直上书请立大皇子为东宫,我还以为是为了甥舅私利而不顾家国社稷!如今看来,您都点头准备亲率府兵擒拿叛逆,真是钦傲之幸,是朝臣楷模啊!”一波风浪未平息,一波新浪又腾起。段天泽岂会不知道韩丞相早前是在计划着什么,可他故意隐去了事情的真相,反倒说起韩梧信心为社稷,忠心平叛的精神。这可不就是实实在在的睁眼说瞎话,真真切切的要坑得韩梧信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这下算是让韩梧信进退两难了,本是想说些官话推脱了这事儿,自己都还未切入主题呢,段天泽这个老狐狸就跳出来把自己捧得多么高尚似的。这次就算是他韩梧信想要否认,想要找借口都不行了!难道你还要去反口直言,我不是想带着自家府兵捉拿叛首程文瑞,只是情势所迫,才不得不说这些的吗?那不是自寻死路?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和程文瑞那群叛贼的关系,还给朝中文武、皇室宗亲留下了个营救皇家子嗣、仗义卫国的形象,要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那可就不是自己一人被天下人耻笑那么简单了,弄不好整个韩家都得赔进去! “是啊,老臣本是想回府召集府兵前去捉拿叛逆之臣,也好为皇家解忧。没成想,竟是让皇后娘娘率先察觉了!”骑虎难下的韩梧信心中权衡了半天,才硬着头皮肯定下了这个说法。当然,脸色显然是有些许的不正常的。不过若是不清楚这内里猫腻的人,恐怕会以为是被方才大殿之事惊吓所致。 “韩相,丁老将军唯恐您的府兵战场经验不足,特地从奥良附近调派了一支队伍,说是要同您一起前往!”不知什么时候,云逸阳已经带着一身戎装的丁勇进了屋子,还露出一脸喜色拱手向着韩梧信言说着,好像是为他讨到了多大的恩赐一般。 “丞相大人,老夫是个粗人,不懂什么运筹帷幄,只能帮着你做着跑腿儿的功夫!咱们还是快些回府整顿兵马出发吧!”完全不给韩梧信反应的机会,丁勇直接就催促他一同前往相府整顿兵马,好像下一刻就要带着他这把老骨头征战沙场似的。虽然丁勇这话说得听起来甚是朴实,眼中也是带着钦佩之色。可在韩梧信眼中,这神情,这话语,怎么听都觉得好像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在讽刺自己一般。 若是有人说丁勇有勇无谋,旁人可能相信,他韩梧信是一万个不相信的!若是个毫无心机的莽夫,怎么可能在当年夺嫡之变中存活下来,又怎么可能探查到之前敬国公孙瑾泉犯上谋逆之事,提前做出了反应!现如今来看,还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代帝君的臣子!要说是运气好,一次可以,难道两次三次还能说是运气不成? “这……”对上丁勇直爽的性格,韩梧信刚要启口就略顿了顿,“丁将军,如今宫内出了这等事,本官还是带领府兵守卫好宫内局势为上,将军沙场经验丰富,想必追敌致胜之事亦是平常!不如就……” “哈哈哈,丞相啊!虽说您官位在老夫之上,不过依着年纪,你还得叫我声老大哥!”丁勇心道,你倒是轻松,说要带领府兵护守皇宫,恐怕是不想失去自己手中难得的兵丁才是要紧的!心里想是一样,不过在表面还要带上副面具装出另一个样子。不过,这对于丁勇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了。“你需得清楚,捉拿贼首是第一要紧事,至于宫内的守卫工作,交给老夫手下的羽林卫即可。想来,他们也没有能力做出举兵攻城之事!你说是吧?” “韩丞相,您大可不必担心宫内安危,没有羽林卫在,也还有我段天泽!要是那起子贼人想要举兵逼宫,就先从我段某人的尸体上踏过去!”段天泽这话说得大义凛然,还煞有介事地拍着韩梧信的肩膀,好像是在说,你我两人在朝堂上争吵了这么多年,不过国难之时,咱们是一起抗敌的兄弟,不分彼此! 韩梧信内心叫苦,谁跟你段老鬼计较逼宫不逼宫,敢情不是让你出人出力去追捕叛贼!这时候说话,还什么从你尸体上踏过去,真是可恶得很,站着说话不腰疼才是! 在徐皇后、三皇子云逸阳与丁勇、段天泽等人的轮番战斗下,韩梧信也只能与丁勇一同出发,前往相府召集府兵。就在他跨出东暖阁之时,眼睛却突然瞟到了五皇子云沐阳的表情,眼角含笑,嘴唇微勾,似是十分满意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他眼眸中的算计却是让韩梧信看懂了些什么东西。 直到这时候韩梧信才突然意识到,好像从东暖阁大门开启之后,云沐阳一句话也不曾说过,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言语。先是徐皇后处置简张二人,再是云逸阳与丁勇说什么亲率兵丁收服叛逆,最后再到段老鬼状似共同抗敌的言论……自己是不是掉进了他们设好的圈套里,而且看起来这个圈套还是一言未发的云沐阳所设计的。 第134章 拥亲兵身卫社稷下 段天泽带领着东暖阁内的官员站在乾元殿前目送着韩丁二人走出乾元殿,待韩梧信与丁勇从带着卫队从乾元殿离开的时候,段天泽才在经过云沐阳身边时轻声问了句,“殿下,韩梧信诡计多端,会不会借机……”余下的话并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以手指动作,做出了一个搅动的样子。 云沐阳哪里会不清楚段天泽心中的担忧,他是怕韩梧信中途失控,反而转投他处,或者自己起兵谋事。 可能云沐阳已经算准了之后的进程,所以对着段天泽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段大人放心,他还没那个实力!”言罢,便转身向着跟在身后的杜准吩咐着什么,后来就只看到杜准抱拳行了个礼扬长而去。 虽然朝中百官都清楚,韩梧信身为钦傲的丞相、百官之首,更因为与元康帝数十年的交情而得了恩典,可以组织府兵维护自身安全。这在旁人看来是莫大的殊荣,不过在皇家子弟的眼中却成了极为危险的信号。 自拥亲兵者,皆是掌管一方军权的将领。如今一朝丞相自拥亲兵,若说他没有别的用意,恐怕连他自己都是骗不过去的。平常人皆是如此想法,更何况是已经拥有府兵近十年的韩梧信! 从当初被暗杀的那一刻起,云沐阳自己就非常清楚,他韩梧信手中握有的亲兵,说是兵丁,倒不如说是他多年来培养起的一队实力不俗的杀戮机器。暗杀的手法干净利落,做事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出事决断不见一丝犹豫……这种种迹象都能够说明一件事,韩梧信并不是以府兵的条件招收训练这些人的,反而是以伏兵杀手之类的标准对他们进行了培养与训练! 这次他暗示三哥与母后这番行事,一是想摸透韩梧信殿中反水的目的,二来也是想借此观察那些府兵的实力。毕竟此间事了,父皇还是要好生处理朝中臣工一番的,趁这个机会摸好情况,也对父皇未来行事有所助益。 如今韩梧信也已经离开了皇宫内苑,乾元殿作乱的贼子也被关押在了西暖阁之中,就连朝臣中摇摆不定的存在也已经警告了一二。只等杜准带回消息,他便可以赶回缘觉寺,接回父皇临朝重掌政权,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做得圆满。 “五弟,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只有丁老将军一人在,真的没问题吗?”满脸阴郁的云逸阳语气中的担忧不言而明,可眼瞧着自己这个五弟,脸上竟然还表现出放松的模样。其实对于刚刚发生的事,不安的不止段天泽一人,还有三皇子云逸阳。他不知道母亲徐皇后是不是知晓韩梧信府兵的奥妙,但他的经历告诉他,一旦放韩梧信离开皇宫,恐怕会横生事端后患无穷。方才他劝阻不得,到了现在仍是没有放弃劝说。 “三哥,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他带兵擒贼吗?”此时乾元殿门口只剩下了云氏兄弟两人,其他的臣工皇族都在羽林卫的互送下,纷纷前往徐皇后暂时安排下的居所。面对三哥,云沐阳倒是没了拘束和隐瞒,卸下了方才的戒备淡淡地说着话。 听着他的反问,倒是让云逸阳有了些许的呆愣,“怎么,你是故意让他离开皇宫的?” “他若不离开,他心不安,我心亦不安。只要让他以为可以脱离是非之地,即使是那样的理由,他也会硬着头皮应下来的……”虽然云沐阳身上穿得是羽林卫的衣装,不过说话时透出的那份自信与淡然,已经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 相较之下,身旁穿着一身国丧礼服的云逸阳也不似先前那般宛如谪仙,好像比以前多出了一丝凡人的气息,具有了喜怒哀乐的情绪变化。 “可若是中间出了偏差……”之前的记忆一直萦绕在云逸阳的心头挥之不去,纵使他心中清楚那等场景出现的几率微乎其微,可担心仍是免不掉的。 “三哥,为何你会对这件事如此看重?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难不成你还能预知未来看透生死不成?”瞧着云逸阳一脸的焦急神色,云沐阳只能半开玩笑似的说着话,想要以此去平复三哥焦躁不安的状态。虽然他心中明白,三哥不会无缘无故表现出如此一面,不过他曾听晴儿提起过一嘴关于三哥的往事,只不过当时晴儿说得含含糊糊,他也没有多加追问。不然,他一定能够知晓三哥此时不安的情绪究竟出自哪里,再对症下药安了他的心。可他现在还真的不能明确的告诉三哥,一切顺利不必担忧。毕竟,靖远那里还没有传回消息,一切虽然都在按计划进行,却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已经成功! 在云沐阳说完这话的时候,云逸阳的脸色明显又凝重了几分,就好像是被云沐阳说中的心思一般,可他很快就掩盖了过去,没有让人云沐阳注意到自己刚刚不正常的神色。 “罢了,既然你心中有数,我也就不为你操这份心了。”云逸阳调整好心态低声说着,转而又伸出手用力拍了拍云沐阳的肩膀,眼睛中散发出凝重而恳切的目光,嘴唇更是紧抿着,欲言又止的模样已经完全落在了云沐阳的眼里。 “三哥……”瞧着云逸阳的模样,云沐阳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只是唤了声“三哥”便不再言语。 “呵呵,好了,三哥等你的好消息,到时候一起迎父亲回宫!”虽然云逸阳有口难言,可看到五弟那副颇为为难的样子,心下里知道是受到了自己这般不自然的行事的影响。索性不再去想前尘往事,笑了几声之后,又恢复成了谪仙般的性子淡然而洒脱。 “好!”云沐阳答应的分外痛快。兄弟二人相视一笑,皆是负手望着前方天空中飘动的几朵白云出神。 虽说二人皆是负手而立,可云逸阳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暴露了他的心态。只见他一手紧紧攥握成拳,一手紧紧包覆住拳头,两只手握得死紧,竟然能看出手指骨节处因着用力的缘故而显露的白色。看来,云逸阳这种在皇家宗亲中以闲散洒脱等词汇形容之人,也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忧愁烦恼。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谪仙般的无拘之人,只怕是世人看重之事皆不在其眼中;而他在意之事,亦是不在世人眼中罢了。 再说领了云沐阳吩咐离去的杜准,他出了宫门之后就一路寻着标记前行,或急或缓。若说着标记是何人所留,恐怕已经有人猜到了!正是先前带着卫队赶奔京郊的陈靖远!而杜准接到的吩咐正是,赶往陈靖远江宇森处,可以动手了! 当然,与杜准同行的还有手下的一名侍卫,这人在宫门处便与杜准分开行动,先行前往了奥良城中程府所在的位置,去通知暗中包围此处江宇森准备行动。 第135章 除叛逆家国始安上 如今宫内宫外局势皆在皇家掌握之中,鲁东茅、刘士强等人都被捉拿收押,摇摆不定的官员也已经被革职查办,就连自恃府兵权威的丞相韩梧信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加入了皇家阵营。那今早并未入宫参与国丧的程文瑞究竟身处何处呢? 奥良城程府四周已经被破虏将军江宇森率领精兵团团围住,当然这是在宫中事宜安定之后。在今早天还未明时,江宇森已经派了十数名军营探子化妆成了城中百姓,或是装作路人,或是扮作乞丐,将程文瑞的府邸从正门到角门、后门看守住,只能宫内传出事成的消息,再对这里做出最后的围剿。 一名身披甲胄的士兵走进了距离程府不远处的一座茶楼,站在一间紧闭着房门的雅间前面高声对着里面喊着,“将军!” 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就有人从屋内打开了房门,将这名士兵带入了房间,却并没有再关上房门。 环顾这座三层的茶楼,在外面虽然看不出什么异状,可茶楼内却已经被身披甲胄的强壮士兵把守着,就连茶楼的老板与伙计都被带到了一个偏僻的房间隔离开来。想必是怕老板一家走露了风声,才不得已而为之。 “将军!”进门的士兵看到屋内正埋首研究着什么的江宇森,便行了个军礼。 “嗯,从宫里来的?”江宇森并没有抬起头来,仍然在看着桌面上放着的一张图纸,看样子似乎是一张标注了什么的平面图。 “是的,五殿下让属下来报信,说宫中事毕,将军尽可行事了!”一边说着,那名兵士一边从腰间取下一枚令牌,将它递到了江宇森的桌上。之后又毕恭毕敬地站回了原来的位置,等待着江宇森接下来的吩咐。 听着来人的汇报,江宇森终于将视线从那张平面图上移开,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桌子上放着的那枚令牌。“呵呵,五殿下竟然拥有调遣京兆尹手下捕快衙役的调派令?”显然,这块令牌的出现让江宇森十分意外,他甚至还拿起了桌上的那枚令牌仔细查看着,似乎是在辨别着它的真伪。 “将军,殿下的意思是,未免多生事端,先由京兆尹手下的捕快入门,待和平进入之后,再举兵围剿!”很明显,不管是从说话的态度语气,还是礼数章法上来说,这名身着甲胄的士兵并非一般的大头兵,而是名跟在云沐阳左右的侍卫化装而成。就连传达自家主子意思的言语方式都是一副文绉绉的模样,却并不见寻常读书人的那股酸腐气息。 “这倒是有意思了!想要进门,本将军直接冲杀进去便是,关他京兆尹何干?”江宇森心里清楚却面上装作糊涂,一副要强攻程府的做派,颇有当年山大王的作风。 “江将军,您既然清楚,何必再装作糊涂?程文瑞的府邸在闹市区附近,若是举兵围剿难免会误伤了周边百姓。而让京兆尹手下的捕快率先进入,既不会影响了周边百姓的生活,也不会让府内之人起疑心。毕竟,若是按照律法而言,谋逆者皆抄家,抄家这种事情捕快是不会参与的!”这名侍卫也不与江宇森绕圈子,简单明了得将云沐阳的意思解释了一遍,便不再言语,默默站在了房间一处低垂着头不作他想。 “好!本将军的确没有看错人!”江宇森手中握着那枚令牌,在屋中踱了几步,直接就招呼门外的兵士进到屋中,“你拿着它到京兆尹衙门,调来几名捕快衙役到此!”说着,他就把手中的令牌扔给了进门的士兵。 士兵领命退下,而站在屋中的侍卫刚准备随其一同退出房间的时候,却被江宇森叫住了。 “将军可还有吩咐?”侍卫心道,话都已经带到了,你也派了人到京兆尹处调人,这时候又叫住我作甚? “上复五殿下,他的心意末将心领了!”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江宇森便挥手示意那名传话的侍卫可以离开了。 这侍卫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意?难不成自家主子的做法,是为了破虏将军江宇森做此行事的?他一边心中暗思一边从后门走出了茶楼,转而返回宫门处。 不一会儿的功夫,拿走令牌的士兵就带了五六名身穿青色衣衫的捕快走进了茶楼,几人上了三楼到江宇森处复命。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几名捕快从屋中离开,走出茶楼之后,便向着不远处的程府走去。 “将军,我们直接攻进去,不是比这样省事儿多了嘛,一个文官的府邸,怎么可能有什么武艺超群的人存在?”站在江宇森身边的一名副将打扮的男子看着远处捕快的背影,有些不理解大哥的这番举动,脸上的疑惑神色越发的深重,眉头都已经拧在了一处。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是一个意图天下霸权的野心家?”瞧了眼身边询问着自己的男子,江宇森语气比方才凝重了几分,“邓晨,这方面你还差些火候!” “怎么,听大哥的意思,是觉得他一个小小文官,还能在府中藏了兵马不成?小弟倒认为是大哥你多虑了!”被江宇森斥责差些火候的邓晨显然是心有不服,自认为一个文官肯定没有能力在府中养着兵马,更没有能力与他们手中的精兵强将相提并论。所以在说话的语气上,他更是表现出的满不在乎。 虽然江宇森心知,自己这个异姓兄弟为人直爽,带兵亦是有其方法,可到底是性格上略有缺失,很容易大意,或是被表象所迷惑。今日趁此机会让他好好长个记性也是好的。 “好啊!那为兄便与你做个赌注!贤弟可敢应下?”江宇森一脸高深的模样,似乎已经预知到了那几名捕快之后给出信号的模样。 “有何不敢的?大哥只说赌什么吧!”似乎是对自己的判断有着足够的信心,邓晨并没有多想什么就应下了赌局,还十分大度地言说不会收了江宇森的赌金。 “那好,为兄便和你做赌!程文瑞的府邸之中,暗藏玄机!”说完之后,江宇森的脸色稍有好转,不过语气态度依旧深沉,在三楼雅间内远远望着程府。 其实江宇森方才真的与邓晨的想法颇为一致,并不认为程文瑞一个文官出身,府邸会藏有什么玄机,竟然一定要让捕快先行探查才能行事。可最终改变了江宇森想法的是一句话,一句由曹晟带给他的话。 当初曹晟找到自己说明元康帝的计划时,他对于之后的情况并没有过多的看法,只是觉得应当报答元康帝的赏识再造之恩。可曹晟带了句元康帝的口谕给他,要他全力配合五殿下云沐阳,言下之意便是其后的计划五殿下也多有参与。 这句话的意思,他江宇森再清楚不过。一名皇子能够参与到钦傲帝君的筹谋之中,定论只有一个,帝君已经属意他为储君!若是不然,怎么会让一个不作他想的皇家子弟参与设计了这许多事?难不成是要自找麻烦?他不认为元康帝会糊涂至此,也不认为自己是过分揣测,反而觉得这是元康帝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第136章 除叛逆家国始安中 果不其然,几名捕快返回茶楼之后带回来了消息。程府之中并没有程文瑞的身影,家中的主子仆役也有许多怪异之处。先不说捕快冒然到访的不合理性,就是他们上门刻意没有持有京兆尹的官书就足够让他们拒绝。可与之相反的是,门房并没有阻止他们进府,反而是大大方方的领着捕快们进了前厅。接待他们的据说是程文瑞的夫人,一名长相普通皮肤并不白皙的女子,就连身上穿得服饰都有些敷衍了事。 还有更不合理的一点,捕快们发现府中的丫鬟仆役不论是走路还是做事,皆是声音甚轻。管家言说是因为家中夫人喜静,所以府中的下人也已经刻意嘱咐调教过,做事行走都要声音一轻再轻。 捕快们才回禀过程府的情况,江宇森已经沉声到,“邓晨,李捕头所说的情况你可知道缘由了?还不肯承认吗?” 的确,捕快们发现的异状已经足够说明程府的怪异。先不说程文瑞的夫人是不是真的喜静,吏部登记官员详情的官吏册上明确写着程文瑞至今未曾婚配,就连妾室都不曾纳过,哪来的所谓夫人?若说是府中抬起的丫头,又怎么会有那般大的面子让全府的下人都遵照她的喜好行事?程家就不怕家反宅乱? “江将军,事已毕,我们就先回衙门了。”说着,李捕头便起身行礼,带着手下的几名捕快就要出了房间。 “还要多谢李捕头相助!”瞧着李捕头的做派应该也是曾在军中服役之人,索性江宇森也就不再客套,送他们出了茶楼,就传令下去,要从程府的角门处突破,进入程府。 而身处京郊的陈靖远此时的情况却比江宇森这里要危险的多。 陈靖远带着卫队按照刘士强的描述来到了坐落于京郊的一座宅院,这座宅院四周都是耕田,并没有遮挡之物,这使得陈靖远根本没有办法率兵埋伏在附近。就在他为难的时候,杜准按着他留下的标记赶到了京郊,也带来了云沐阳的口信儿。 而同一时间,京郊宅院内正上演着一场好戏。 “文……老爷,您答应过奴婢的,只要解决了崔贤妃,就……就会……”一个身着靛蓝湖裙的女子这时正挡在疾步行进中的程文瑞面前,一脸害羞地望着他,脑海中正浮现着十里红妆仆从万千的场景。仔细一瞧,这人可不是前些日子出宫传信便失去踪迹的嘉柔。 程文瑞哪里还记得这人是谁,并没有理会突然挡在自己眼前的这人,直接就要从她身边走过。 “老爷,那我们的事定在什么时候?”嘉柔已经被自己的美梦冲昏的头脑,哪会看出程文瑞已经逐渐凛冽的神色,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对于未来的美好幻想。当然,她手上的动作也是愈发的大胆,直接就抱住了程文瑞的胳膊,好像自己已经是程家夫人一般。 程文瑞一双眸子冒着凶光,死死盯着嘉柔的头顶,听着她甜腻腻的声音心情就越发的烦躁。当然,他是不会承认是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报应,更不会认为是自己的过于狠厉不留后路造成的结局。所以,那日来到程府报信儿的嘉柔就成了他的替罪羔羊。程文瑞将一切失败的因素都归咎到了她的身上。要不是她来到程府说崔贤妃的事情暴露了,自己也不会由于猝不及防而改变了计划,导致最终的计划他不能够直接掌控。到了现在,反而要躲在这座宅邸里苟且偷生! 耳边的话音还未结束,程文瑞强忍着杀人的冲动,将语气放得柔缓,“放心,本官一定会做到答应你的事情!” 再次得到承诺,嘉柔的心里更加高兴,虽说宫内的一切纷争都与她没了干系,但程文瑞还能够收留自己,更是直言要兑现当初答允她的婚嫁承诺,怎么会让她不喜出望外?本来,嘉柔已经打算强行逼婚,也好过上自己梦想中的人上人的生活。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嘉柔正要仰起头抚上程文瑞的脸庞,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一个仆人生生打断了动作。 “老爷,有一群兵痞闯进来了!”一个身材宽厚,底气十足但衣着破旧的中年男人突然跑进客厅,向程文瑞禀报着门房处发生的事情。 “你这破落户没见到本夫人在和老爷说话吗?真没规矩!”嘉柔恨恨地说着,还不忘向突然出现的男子甩了个白眼。 可嘉柔的这句话算是彻底激怒了心胸狭隘,计较颇多的程文瑞。好啊,这么快就以夫人自居了?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还敢说什么破落户!大抵是嘉柔口中的“破落户”让程文瑞想到了从前被韩家欺压羞辱的过往,这下倒是让他将所有的怨怒都放在了嘉柔一人身上,可嘉柔却并没有察觉,还不自知命不久矣。 “你同我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程文瑞不想多看嘉柔一眼,对她说完话,就快速转过头直奔着门房的方向而去。身后的嘉柔在听到程文瑞的话,心中的欣喜难以平复,竟然是一路掩着笑容跟在程文瑞的后面。 “赶紧让你们当家的出来啊!别跟老子这费什么话!老子的时间不多,还要赶到下一家去呢!”只见宅院的门房处堵着二十几个兵丁,听话音似乎是京郊附近驻扎的军队。 “怎么回事?”嘉柔虽然心中对于眼前的阵仗有着惧怕,却也壮着胆子问了声,唯恐门口这些人认不清楚哪个是主子一般。不过,这个时候程文瑞却没有站在嘉柔的身旁,反而是站得远远的,在大门回廊尽头瞧着门房处的情况。 程文瑞哪里想在这个紧要关头抛头露面,所以直接示意嘉柔去处理这些事情。她不是以夫人自居嘛?那正好,他就让她以主子的身份出面,也免得他自己暴露了所在。只要过了这阵风声,他就渡海到扶然国去,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出了钦傲的领土,他程文瑞便不再受到钦傲律法的约束,云氏皇族还不是拿自己没有办法? “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来你家收个暑热捐,赶紧拿银子吧!”带头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张口就直接索要钱款。 “暑热捐?没听说过,赶紧走赶紧走!”一听是来要钱的,嘉柔心里就一阵烦闷,想要打发这二十几个人离开,语气自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嘿,你个婆娘插什么话!叫你家男人出来把暑热捐给了!老子可是刘家军的,得罪了刘将军,小心老子一把火烧了这座宅子!”壮汉并不想与嘉柔多言语,三言两语就直言要把这座宅子烧了,不想如此就赶紧拿钱!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本夫人说话!真是反了你了!”嘉柔平时就被宫内之人欺压久了,如今自以为做了人上人,就没人敢顶着自己说话,谁知道竟让一个兵痞给噎住了话。心中气愤之下,倒是和这壮汉骂在了一处,哪里还想着什么夫人不夫人的端庄礼节? “不给是吧!兄弟们,把他们都给老子拿下!啥时候你们当家的拿了暑热捐孝敬了老子,啥时候再放你们回去!”壮汉一挥手,身后二十几名男子直接就上前控制住了站在门房处的几名家丁和嘉柔,还将他们都绑在了宅子门口的拴马桩上。 第137章 除叛逆家国始安下 京郊宅邸处的一众兵痞已经在大门口吵嚷了小半个时辰,每次出门来解决问题的家丁、管家,亦或是宅院中的护院都是一路结局。这群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见到有人出来想要解决问题,就是一顿喝骂,然后就演变成了动手绑人的死循环中。 前前后后大概在拴马桩前绑了十几人后,壮汉身旁的一个精瘦男子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壮汉随之点点头,示意其中几个人接着叫门,他则向着耕地旁走去。 “怎么样,还没反应吗?”就在壮汉顺着耕田来到一棵粗壮的柳树前,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从树后传出,一片玄色的衣角也飘出了粗壮的柳树干。 壮汉先是回头望了望那座宅院的大门,并没有发现有人注意他的举动以后,这才恭敬的对着柳树后的那个身影行了个军礼,说道:“回少将军话,属下等人已经在大门处闹了不小的时候,只是那个姓程的实在狡猾,直到现在也没出现过……我们……我们要不要再换个方式去试探一番?” 壮汉说话的时候,一个身着玄色底衣身披赤色羽林甲的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由于这里距离宅院较远,大门处被绑缚的十几个人并没有注意到此人的存在。“不能再用其他方法了,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若是程文瑞知道奥良城中已经被捕快拜访过,他不会不怀疑再次上门的人物。”这名身披甲胄的男子正是一路寻到京郊程文瑞私宅的陈靖远,此时的他蹙着眉的模样,哪里还有先前嬉笑玩闹的不正经一面? “那我们……”壮汉请示着面前的陈靖远,语气犹豫间似乎有些信不过这个年纪尚轻的镇西将军府的少将军。 “那些人只是他派出来打发你们的,只要你们抓住暑热捐之事不松口,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惊扰,时间一长他肯定想要尽快处理了这件事!不然,这会对他更为棘手!”一手握拳捶在粗壮的柳树树干上,陈靖远双眼紧紧盯着前方宅院的大门口,眼中的执着与肯定亦是不可动摇的,就连此时说话的语气都带有不可辩驳的气势。 “那属下再去加把火!”壮汉被陈靖远身上突然散发出的这股气势所震慑,他不敢相信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竟然拥有着这样的心思与胆识,心中不由对陈靖远多了些佩服,到底是虎父无犬子,看来陈将军后继有人了! 等到壮汉再次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从门里走了出来,明显是想要解决门口的吵闹纷争。 “大哥,他们说愿意交暑热捐了!”方才在壮汉身边耳语的那个精瘦男子回头看到自家大哥已经回来了,赶紧跑到跟前汇报现在的情况。 “呦呵,现在才说要交?晚了!告诉他们,捐款提高十倍!不然,就让兄弟们准备乐呵乐呵!”壮汉面色上并没有因为听到可以拿钱而感到高兴,反而越发的气愤,坐地起价将银钱往上翻了几个跟头。同时,他说话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反倒是刻意提高了些,让身旁的兵士听了个清楚。言下之意倒是十分明显,他们若是不交出捐款,就要动手拆了这宅子一般。 来到门前应付的家丁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力去支配超过许多倍的银钱。这下可好,他手中捧着的一托盘银钱,不知是要交出去,还是要再拿回库房了。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精瘦男子已经得了壮汉的眼色,上前几步直接就夺下了家丁手中的银钱。接着,男子就将头盔取了下来,把银钱都倒在了头盔中。其他士兵瞧着他的动作,也是有样学样,纷纷捧着自己的头盔过来瓜分,却丝毫没有要放人离开的意思。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那是我家老爷的银子!都给本夫人住手!你看什么看!赶紧去夺过来啊!”被绑住的嘉柔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进了这些兵士的口袋,她若说不眼红不心急那才是谎话。因为说话急切,心里也堵着火气,这时候她喊出的声音就如同破锣一般刺耳。光是嘴上阻止他们还不够,她还冲着那个因为被抢了银钱已经呆愣在大门口的家丁怒吼着,示意他赶紧把银子抢回来。 家丁哪里敢上前跟士兵动手啊,本想上前先解开管家被捆住的双手,却被眼尖儿的士兵发现了动向,直接把他踢翻在地。“没听我们老大说的啊?钱数不够之前,这事儿咱没完!”这下好了,他也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没有其他的办法。 跟着这个家丁一起出来的还有两名宅邸中的小厮,眼看着局势依旧没办法用银子控制,转身就往里面跑,想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自家老爷。 “你说什么?拿了钱还不走?他们有没有说是哪个军营的?”程文瑞得了小厮的汇报,心里越发的疑惑。按理说,军营中的兵痞前来讨要钱财,都是不论多少拿完就走,唯恐给旁人落了口实。往常这里的管家也多有打点,庄上的账目也是记载的清楚。怎么今日这些大头兵不依不饶的,还一直放话说要见当家的?难道,他们只是用兵痞之事作为掩护,是来做什么的? 想到此处,程文瑞便问小厮可有听门外之人说起过军营番号之类的话语。 那两个小厮也是个机灵的,方才就一直躲在门房内偷看着外面的情况。再加上这些士兵说话粗声大嗓的,想要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也并不困难。 “老爷,他们说是刘家军,还有什么刘将军之类的!”其中一个小厮抢先回答出口,还炫耀似得斜了眼身边的另一人。 “刘!快!把他们带进院中,就说请他们到里间领取捐献的银钱。”程文瑞下意识的就认为门口的士兵是刘士强派来报信儿的信使,所以想让这两个小厮赶紧将人引到院中。对于门外这些兵士的奇怪举动,他也直接认为是刘士强唯恐暴露了目标而做出的掩饰。 “老爷,把他们带进来,万一要是动起手来可咋办?不然还是在院门口……”方才没有言语的小厮听着程文瑞的吩咐,心里有些想不通之处,便想劝说自家老爷不要贸然带生人进院。 可此时的程文瑞哪里还能够听得进去旁人的话语,他心里想的都是今日宫中之事是否顺利,倘若不顺他也好早做打算等等杂事,怎么会注意到今日前来的兵痞的不正常之处。“我是老爷,这个主我还就做定了!还不赶紧带人进来!”程文瑞最听不得旁人说他欠考虑、思虑不周等话语。现如今那个小厮的话里话外都是他处事不妥的意思,他哪里受得住这等质疑?一边喝骂着说话的小厮,一边打发着他们赶紧按照命令办事。 虽然程文瑞多有疑问,可他不允许别人忤逆他的意思、不允许别人否定他的判断!这时候他在心里也是以事态紧急,刘士强才出此下策的理由,想将自己说服。只是他并没有仔细想过,若是真的有什么紧急的事,刘士强这个沙场征战多年的将军,怎么会用这般曲折迂回的方式去通知他呢?到底是他错想了去,还一意孤行的不听旁人的劝阻。 第138章 行赏罚诸子获封上 门口的壮汉听了小厮的话还有些惊讶,心中却是十分欢喜,心想着这下少将军也不必想什么在大门处诱捕程文瑞之事了!他们只要能进去,二十几个人难道还抓不住他一个文弱书生吗? 心里打定主意后,壮汉直接就对着方才的精瘦男子说道:“你,去告诉大家伙,就说俺找到了暑热捐的大户,让他们瞧好吧!” 精瘦男子也不是个傻的,已经听出了壮汉话中的意思,直接点头称是,还不迭地往相反方向移动,嘴里说着什么“要让他们对大哥刮目相看”的话。可却趁人不注意,直接就朝着耕地对面的小树林跑去。 二十几个兵士被壮汉招呼着,呼呼啦啦都到了宅邸门口,却没有一个人去解开被捆住之人的绳索。当然,那两名小厮照看这么多陌生士兵还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去管被拴在拴马桩上的嘉柔、管家等人。 “少将军,马老大带着兄弟们已经进去了!”精瘦男子跑进小树林之后就被在林边探查消息的探子见到,两人一同到了林中卫队藏身的地点。见到陈靖远以后,精瘦男子也不废话,直接就告知了最新的情况,不待陈靖远询问,就直接把前后发生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下。 “好,看来老天爷也不肯放过这个叛逆!兄弟们咱们这就出发,跟马校尉他们汇合!”陈靖远自己都没有想到,这番安排竟然会被程文瑞误会成有紧要之事的联系手段,听到精瘦男子描述的情况,心下里早就笑了千百次程文瑞的自作聪明。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卫队已经集结完毕,直接赶奔树林前方的宅院。 而被程文瑞要求带进宅院中的马校尉等人也已经被小厮带到了会客的中厅,却并没有见到厅中有何人在等候他们。 马金也不含糊,直接就喊了走在前方的小厮一声,理直气壮地询问着,“兄弟,你不是说你们当家的要亲自给我们捐献钱款嘛,人呢!”话虽然说的耿直,却并没有让小厮注意到他之后的小动作。只见马金向身旁的士兵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略分散些站位,就是想在程文瑞出现的时候能够快速控制住会客厅中的局势。 “兵爷,我们老爷不是在厅中嘛,您瞧瞧,那位就是!”小厮突然被问也是有些猝不及防,本以为是自家主子真的不在会客厅中,心里还正奇怪,方才老爷也说在会客厅等他们,怎么这个长相五大三粗的兵爷爷说没见到呢?待他仔细一瞧,这才十分确定的指了指坐在会客厅主位上的男子对马金说着话。 其实,哪里是马金没有看到厅中之人,他只是耍了个心思,借故确认了厅中之人的相貌,也就认定了这人就是他们要找的程文瑞。与此同时,他一副洋洋得意模样背着的手向着身后的十几名弟兄发出了信号,可面色上却不见什么明显的变化。 说时迟那时快,马金身后的十几名士兵直接就冲向了会客厅,直接把不大的会客厅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马金顺势将身前引路的小厮以扫堂腿放倒,这才快步赶上其他的士兵聚到一处。 “大哥,你看是不是这个人!”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来到马金的面前,闪身让出了已经被四五个兄弟控制住的厅中之人,想让马金确定此人的身份。只见这人一直低垂着头颅,被反扣的双臂却依然在挣扎着,口中还在叫嚣着他们听不太懂的话语。 马金也只是见过程文瑞的画像,并没有见过他本人,以至于方才他还要借助小厮的话才能认下那人的身份。他伸出右手直接钳住了程文瑞的下巴,把他的脸控制住,让他不得不正对着自己扬起了头。“没错,就是他!” 瞧着这人脸上的五官分布与自己所见画像上有八九成相似,马金心里就已经有了底。再加上此人被擒获时一直想要反抗却总是不能挣脱束缚,一看就是个不经常锻炼的文弱书生。听少将军说,程文瑞此人心胸狭隘却也恃才傲物自视甚高,马金从刚刚此人口中吐出的他半懂不懂的话也已经能够认定,这人就是他们要抓捕的程文瑞本人了。 “嘿,你老实回答问题,叫什么名字!”马金平生最看不起没甚本事却还自视甚高之人,瞧着程文瑞眼中透出的不屑,心里就越发的不舒服起来,说出来的话也冲了许多。 “我是府中的管家!”程文瑞自认为这等低阶的兵士应该是不认识自己相貌的,所以直接就胡诌出了个管家的身份想要蒙混过去。这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宅院之外竟然响起了甲胄兵器相互碰撞的叮当之声。一个愣神的功夫,陈靖远已经带着卫队直冲进了院中,身后还有方才被绑缚在拴马桩上的十几人,当然还有仍旧骂骂咧咧的嘉柔。 “老爷,老爷,你快救救奴家啊!”嘉柔虽说在宫中见惯了侍卫,可哪里瞧见过这么大阵仗的兵马都冲着自己来?当下就被吓了个够呛,即使被侍卫以绳索束缚了行动,可嘴一刻也没有闲着。 “怎么样,程大人?还想和末将说,你是府中的管家?”陈靖远径直走到了他的跟前,先是转头看向呼喊着的嘉柔,押解她的侍卫很快就用布团堵住了她呱噪的嘴巴。随后,陈靖远才将头再次转向程文瑞,脸上是最近难得瞧见的嬉笑之色,但眼眸中却透着隐隐的狠绝。 “你!陈家小儿也配来和我相对?”程文瑞认出了眼前的年轻小将正是镇西将军府的少将军陈靖远,也许是他本就瞧不起手握兵权的将领,所以在听到陈靖远的问话时,竟然还摆起了架子不想与之交流。 “程大人,恐怕到最后还要末将送你最后一程呢!话何必说得这么绝呢?”陈靖远压着怒火对他说着,当初就是程文瑞从中作梗,才导致西北三十万大军的训练一再搁置。如今,还是由于他的暗地指使,险些让这三十万大军断送在毫无经验的庸才手中。到了今时今日,他居然还一脸高傲地说自己不配与他相对!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做下了反叛朝廷的谋逆之事,竟然还要求自己享受何等的待遇? 听到陈靖远口中的“最后一程”,程文瑞就开始慌乱了,显然方才的不屑镇定都是他装出的一副面孔。只是让陈靖远没想到的是,只是一句“送他最后一程”,就吓破了他的鼠胆。这样的人居然还妄图谋朝篡位?莫要笑掉了世人的大牙才好! “你放心,末将奉命捉拿你回宫,必定在大内监房中给你安排个舒服的雅致之所!带走!”本还想给程文瑞些苦头吃,不过瞧着他现在脸色煞白的样子,看来已经没了抵抗能力了。陈靖远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向程文瑞保证着,他所居住的大内监房必定会严加看守,严禁他人涉足,一边对押解他的侍卫下令,将他带回宫中,等候元康帝的发落。 第139章 行赏罚诸子获封中 钦傲天宁三十年八月十二,这一天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具有非常意义的一天。这一天白日里皇宫之内举行了元康帝国丧,同样的,这一天傍晚时分皇宫中又迎来了元康帝的身影。许多参与国丧的朝臣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今天所见的一切,不论是对于五皇子云沐阳失踪数月进而突然出现,还是对于程文瑞、刘士强等人公然谋叛的行为,亦或是对于肃国公世子进京的举动,都抵不上活生生的元康帝突然出现在他们跟前的惊悚。 诚然,元康帝被徐皇后宣布崩逝十分的仓促,甚至可以说是草率。可从没有哪个臣子对于这件事持有怀疑态度,原因只在于徐皇后对元康帝而言,不可能存在欺骗,更不可能存在谋害。 同样也是在八月十二这一天,程文瑞与刘士强所筹谋的反叛计划在他们被擒获的那一刻起,便宣告破产。一场谋逆大局看起来,既像是个博人眼球的闹剧,又像是个注定以悲剧收场的故事。大概只能以一句“万恶贪为先”能够概括了吧! 转天早朝之时,元康帝时隔数月再次坐在了乾元殿的九龙祥云椅上,不过殿中的臣子却不再是从前的那班,俨然多出了几张年轻的面孔。 “朕数月前误中歹人奸计,幸得真龙庇佑,才得以重掌山河!今日临朝议事,事之有三……”穿着明黄色衣衫的元康帝朗声开口,看着殿中黑压压一片的朝臣心中的感慨亦是颇多。“一者,为惩谋逆,二者,重整吏编,三者,各行封赏!” 元康帝的话音刚落,殿中官员已经拱手行礼,口中开始高呼“圣上英明”,就连往日里多会提出反对意见的韩梧信,此时也拱手高呼,哪里还有什么“臣以为不妥”的言论出来! “将一众贼逆带上殿来!”元康帝语气愤然,方才有些和顺的语气瞬间就变得不那么友好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羽林卫就押着程文瑞等人来到了乾元殿,身后还有一个怀抱着锦盒的侍卫站在了一旁。 “刘士强,朕来问你,你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才会大闹乾元殿?”元康帝看着跪在殿中的刘士强,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却因为距离太远,并没有被别人瞧见。而殿中朝臣本以为元康帝会直接发落了这些叛逆,谁曾想,圣上竟然还在殿中问起话来。 “罪臣……罪臣是受了程文瑞的蛊惑才萌生了这等诛族灭宗的计划,更是助纣为虐,做了下许多错事!请……圣上开恩,只降罪于我,不要牵连罪臣家眷……她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刘士强毕竟已经五旬有余,虽说曾经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在大内监房关押了两日却已经明显有些吃不消的迹象,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渐渐接不上气息。 望着一直磕头求死的刘士强,元康帝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反而是看向跪在刘士强身旁的程文瑞。现在的程文瑞哪里还有前一日的意气风发,发髻散乱满脸狼狈的模样,早就透露了他此时的心境。“程文瑞,你可知罪?”元康帝似乎洞察到了什么,叫了跪在殿中的程文瑞一声,而回应元康帝的只有沉默。 正在群臣奇怪程文瑞此举的时候,那名捧着锦盒的侍卫却出了声:“启禀圣上,程犯昨夜在监房中试图咬舌自尽,已经被太医诊治,只是如今开口说话确实有些困难。” “哦?咬舌自尽?是为着你的书生气节呢?还是怕你身后之人率先夺你性命!”元康帝此语一出竟是惹得殿中众人脸色一变,其中表现最为明显的就是云沐阳与程文瑞本人。 当然,这两人所思所想并不相同。对于程文瑞而言,他没想到自己身后的势力会被人察觉,也没有想到元康帝居然掌握到了自己与身后势力联系的证据。看来,他早在入朝为官之时,就已经成为了元康帝棋局中的一枚棋子。可笑他仍不自知,竟还幻想着推倒云家天下,做钦傲的霸主!相反,对于云沐阳来说,他虽然心中惊讶不已,却与程文瑞有明显的不同。在云沐阳看来,父皇此次遇险多有以身为饵的嫌隙,虽说他承认自己看出了父皇步步为营,将每一步都算计的恰到好处的筹谋。却并没有察觉到父皇所言及的程文瑞背后势力。在这一点上,他的确是不如父皇深谋远虑、精于谋划的。 “圣上,臣以为,应当尽快查处程府上下,尽快查出策划谋逆之事的元凶所在!”段天泽在听到元康帝的话,就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出列高声请求尽快查抄程府,以便找到更多的线索。 元康帝抬手示意段天泽,此事不急在当下,转而沉声说到,“程文瑞意图谋反,扰乱朝纲,更对皇五子抱以杀心,其罪难恕,其心可诛!即日起收入大内监房,待秋日处斩!查抄程府之财物上缴国库,府内上下皆没为官奴,程之宗族即日迁至东北苦寒之地,永生不得录用为官!” 元康帝圣意难测,就连云沐阳也不明白,这明明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为何父皇只是惩治了程文瑞,却并没有结果了程氏宗族,就不怕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吗?云沐阳的心思也同时是文杰的想法,正当他出列想要元康帝三思而后行的时候,元康帝又再次制止了文杰想要开口说话的动作,接着宣布了刘士强、鲁东茅等人的罪行与判决。 更出人意料的是,元康帝并没有判处刘士强秋后处斩,反而将其收监,终生囚于大内监房。而鲁东茅等人则因为妄图犯上作乱,而被收监等候秋后处决。就连那一日不慎掉出匕首的刘家侄子也被革去军中职务,换了个终身囚禁刑部大牢的处决。 种种不合常理的判处,让殿中众人很是不解,本来还想要上前劝说元康帝三思,可还不待殿中其他朝臣做出何等反应动作,元康帝已经着尚书局尽快将方才的判决拟写诏书,三日后发往各州郡府县,尽快执行。 “圣上!”许多文臣不敢直言干预元康帝的决策,可段天泽并不是那等婆妈拖沓的性格,瞧着身边文臣皆是不敢直言的模样,他便向前跨出一步,高喊了声,想要打断元康帝对尚书局的吩咐。 “段寺承,朕过会儿才要言说整治吏编之事,你又何必心急呢?”并没有因为被打断了话语而表现出不耐的元康帝看了眼发出声音的方向,在认出殿中出声之人是段天泽之后,更是没有发火,反而心情大好的想让段天泽再等上些功夫。 “圣上,臣以为……这等惩治是否不合我朝律法!我朝高祖立朝之初,定以十罪不可恕!程党贼逆皆触犯十罪内容,为何圣上要如此行事?还请圣上明示!”说罢,段天泽并不似往常直接站回队列之中,而是直接跪了下来。在他看来,对这等贼子的宽宥就是对钦傲未来的威胁,绝不能给叛臣贼子一丝翻身的机会! 元康帝本以为会是旁的臣子提出这等要求,眼瞧着直接跪在殿中的段天泽,还有跟着他一同出列跪下的几名鸾台官员,他也只能略笑笑,给出一个让他们信服的理由。“朕不将刘士强处以秋斩,皆是其女刘瑛弃暗投明,为护送朕回宫做出了贡献。朕才答允她,功过相抵,免其父刘士强死罪,改为囚禁终生!” “这……”由于不清楚其中的内里,并没有见参与行动的云沐阳、陈靖远等人有何反驳,段天泽也只能信了元康帝的言论,没有再抓住这件事不放。 第140章 行赏罚诸子获封下 “哦,鲁东茅身为正三品的监察正使,他犯下死罪,就让监察副使代为行使职权,待明年科举之后,再商定合适的人选!”元康帝见众人没了意见,也就直接安排起以后的吏编调度,不过这话越说越多,韩梧信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是当然的。因为元康帝接下来做出的吏编调度,好像是在故意针对韩梧信一般。他将属于韩梧信的门生所任职位调动了三分之一,而补充上来的官员多是这两年科举选拔出来的候缺人选,可以说是钦傲最为频繁的一次官吏调动了。不过,还有一点最让韩梧信感到震惊,甚至说是不满。那就是元康帝竟然让一直闲散生活的三皇子云逸阳进入了鸾台,从最低等的鸾台行走做起。与此同时还加封云逸阳为燕王,成为了云氏阳字辈子弟中第一个受封为王的皇子。看来,元康帝是想要今后重用云逸阳,才先提高了他的地位。 “圣上,臣以为此举欠妥当!”韩梧信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官场格局被一个二十几岁的皇家子弟直接打破,索性直接站出来上书请求元康帝慎思。当然,他暗示给元康帝的,也就是指三皇子并非云氏皇族,不可委以重任,恐日后生变。 可元康帝哪管韩梧信究竟是什么想法,直接就将此事定了下来,更是直言,要让三皇子多试着处理鸾台政务,多为自己解忧。若是放在之前,元康帝还没有完全掌握朝中异变之心的动态,他还会多少顾及韩梧信的建议。虽然韩梧信曾经多为大皇子云陵阳谋利,可如今大皇子因为岳丈刘士强的缘故,已经被元康帝禁于府内思过,韩梧信也曾多言断绝甥舅往来。如此一来,元康帝倒是不必太过在意韩梧信的反对言论,也不必再去思虑韩梧信是否会安心辅政。因为经过前日里的事情,元康帝对韩梧信的信任已经是消耗殆尽,纵使他顺着五皇子云沐阳的话头儿,将他自己推到了救命恩人的位置上。但元康帝又怎么会不清楚,他究竟是与谁做了交易才成了那日的局面?只不过是元康帝觉得,没有必要当下说破罢了。 “丞相,你以为不妥,可是觉得朕之亲子都还未委以重任,实在有欠妥当?”元康帝端坐在九龙祥云椅上,脸色甚是凝重,似乎也在回头来考虑刚刚自己的决定。 韩梧信本只是直言不妥,还未来得及想到合适的借口,元康帝的说辞倒是直接给了他理由。索性,他也就顺着元康帝说到的意思,侃侃而谈,一点一点排列的理由甚是清晰,还多夹杂着前朝事例用以补充自己的说法。直到韩梧信长篇大论的结束之时,他只是略低着头站在殿中,并没有注意到此时元康帝脸上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意。 “如丞相所说,的确是朕欠考虑了!”元康帝近些年来,很少有同意韩梧信说法的时候,这次顺着他的话竟说出了“的确如此”的话语,倒真是让韩梧信心中一喜。不过元康帝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韩梧信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既然丞相都这样说了,朕也就直接宣布了,朕之五子沐阳心思细腻,处事沉稳有余,但行事多有经验不足之忧。今日朕要封其为宸王,与三皇子云逸阳同入鸾台,官至鸾台行走。”元康帝唇间扯着一丝笑意,眼睛瞥了下韩梧信的脸色,此时已经成了气恼的猪肝色。不过,这种情况还不算完,元康帝还有其他的决定没有公布完。 “朕之七子暄阳前日乾元殿以身护国,少年胆色忠勇难得,颇有朕少时风采!朕今日封其为齐王,入兵部,亦从兵部行走做起!你们兄弟三人可别辜负了朕对你们的期望!”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对云氏三兄弟说的,元康帝说话的时候看似是在望着殿中的朝臣,其实一直是用余光观察着韩梧信的脸色。当他宣布了三位皇子的封王决定后,他明显感受到了韩梧信在最后竟然像是突然轻松了许多,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你的目标就在朕的三个儿子之中了!元康帝毕竟与韩梧信打了数十年的交道,他的些微变化都能够多少猜到其中用意。今天元康帝故意将国丧行动当天,身有功绩的皇子都进行了封赏,就是想在动了韩梧信官场格局的情势下,去判断韩梧信想要从自己哪个儿子身上下手,去谋得更大的利益。 他太清楚韩梧信的性格,无利不起早,若是没有极大的利益驱使,他是不会在前日的国丧之中去配合云沐阳所说话语的。不管他想怎么做,韩梧信都会先以自身利益为考量,去衡量这件事情的对错。索性,他就直接一些,把这三个孩子都放到他面前,让他根本没法分清楚自己究竟属意哪个孩子。到时候,只要韩梧信有了动作,他就能根据韩梧信的言行去逐步修正自己的计划。不论如何,他都要在储君成长起来之前,安排好所有的事情,给下一任帝君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而如今最大的麻烦就是钦傲一手遮天的丞相韩梧信,若是能够逐步瓦解他多年构筑的官场格局,就可以在不知不觉间控制住韩梧信的举动,进而掌控朝中臣工的举动,去避免如同前些时候发生的,自己被暗算囚禁之事的出现。 “请父皇放心,儿臣定当虚心求教,不负父皇所托!”云逸阳、云沐阳、云暄阳三兄弟同时出列,拱手向着高坐在九龙祥云椅上的元康帝行着礼,异口同声说出的话语,更是让元康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们三人起身入列。 “对了,肃国公世子可在?”突然,元康帝话风一转,直接向着大殿中的众臣询问着。 “回圣上,肃国公世子今日一早就递了假书,说是不放心世子妃一人独居国公府,既然京中事已完结,他便先行一步,回蜀川照看明华公主!是老奴一时疏忽,竟然将此事忘却了!还请圣上责罚!”站在大殿一侧的荣连福听到了元康帝的询问,这才想起还未向其禀报肃国公世子已经返回蜀川的消息。当下,荣连福便直接走到众臣之前跪下回话,话语中多含歉意。 “回去了?皇后可知晓此事?”本来元康帝想借着这个机会留下宁飞扬,让他留在宫中几日,也好向他多询问昭儿的情况,让自己安心。哪知道,这个小子竟然直接离宫返回了蜀川,还是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回圣上,皇后娘娘也是在世子离开奥良城以后才知晓的。”荣连福跪在地上,说话的声音由于低着头听得有些不真切。不过荣连福已经明显感觉到元康帝对此事的态度,至于是如何感受到的,也只能说是荣连福自己的一种直觉吧。 虽然元康帝想要追究宁飞扬的罪责,认为这小子也太过无礼了,可转念一想,他是为了自家闺女才急吼吼地赶回蜀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当初真的没有看错人,昭儿交给他,不仅安全而且还能得到幸福?想到这里,元康帝的脸上难得扬起会心笑容,看得出,那一瞬间的笑容,是直达心底的。 第141章 寻卿重返结缘处上 元康帝这次朝议进行了很久,当然,朝中局势也随着天宁三十年八月十三这天的朝议而有了十分明显的改变。许多臣工都在结束朝议,离开乾元殿之后,心中犯着嘀咕。元康帝数十年来没有让人猜透心思,从没人知道他到底属意谁为储君,所以这些年来也没人敢去和云氏皇族的皇家子弟多做牵扯。毕竟,若是一个不小心赌错了人,下错了注,那自己的官运财运就都交代在这儿了。 可今日元康帝算是打了朝臣们一个措手不及。很多人认为在皇五子云沐阳重新回到皇城中的那一刻,就直接替元康帝做出了选择,云沐阳向着东宫的位置可以说是进了极大的一步。再加上大皇子云陵阳这个极有竞争力的对手,如今也被关在自家府中闭门思过。可以说,云沐阳对于东宫位置的争夺,到了非君莫属的独霸状态。 但今日的朝议,确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元康帝并没有像他们猜测的那样,去直接宣布东宫储君的人选,反而是封了三位皇子为王,将一对一的必选题,硬生生变成了三选一的选择题。难道,元康帝心中认定的储君人选并非皇五子?还是说他心中认为,非皇族血脉的云逸阳或者年未弱冠的云暄阳更符合自己挑选储君的标准?再或者,这三位皇子都不是元康帝心中所选,东宫位置还另存他人? 这边众多臣工对今日朝议存在诸多猜测,而已经被元康帝召到御书房的云氏三兄弟,心中也是有些许多不解之处,等待着他们的父皇前来解答。 “你们在奇怪今日朝议?”三人都还在思索着方才朝议上的起伏变化,一个浑厚的声音已经从他们身后响起,随即一个身影穿过并排而立的三人,直接走向了前方书案处。 三兄弟听了声音才收回神游的思想,这才想起应该向元康帝行礼之事。 “问父皇安!”三人动作一致,异口同声说着话,虽然衣着并不相同,可在外人看来,还会以为这三人是同母亲兄弟一般。 “起身吧,你们都还未回答朕的问题!”虽然元康帝想探究三个儿子心中的答案,可礼数不可免,即使他再想尽快知道,也不能抛开身为长辈、身为帝君的身份,让身旁伺候的宫人看了笑话。 三人起身以后,并没有人言语。反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而就又低下头来,沉默着不发一语。 “父皇!”站在左手边的云暄阳率先踏出一步,拱手行礼时的满脸疑惑已经告诉了元康帝一切。“儿臣的确想不通您此番用意……”他话中的意思十分明显,按理说,他一个不得宠宫妃所出的皇子,能够安安分分地度过一生已经算是不错了。而他与舒妃打定主意去帮助徐皇后,也是想在之后的岁月里多上一层保障。可出乎他们母子意料的是,这些事情都是元康帝步下的棋局,而一向默默无闻的七皇子云暄阳竟然会一朝封为王爷,而且还是有封号的王爷。这既是舒妃母子没想到的,也是他们不敢去奢望的。可如今一切放在他们眼前,云暄阳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年的确有着看不懂个中玄妙。 “哈哈哈,那你们两个呢?也是一样的想法?”不知是因为云暄阳说出的哪句话,竟然惹得元康帝大笑出声。而后还半开玩笑似的询问着其他两人,观察着他的语气神态,似乎心情极好,不像是装出的开怀模样。 云逸阳与云沐阳两人哪里会不清楚元康帝所问的想法是什么,只是他们不敢确定心中所想,不愿直言、待观后效罢了。 “逸儿,你是做兄长的,瑄儿有了疑虑,你可能为其解答一二啊?”显然,元康帝并没有直言的想法,恐怕也是想借此来考验他们兄弟几分。 被提到了名姓,云逸阳不得不应了一声,一边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一边观察着元康帝的神色。直到自己说完,都没见到元康帝脸上有什么明显的神色变化,云逸阳这才认定自己先前的猜测的确说中了几分。 “瑄儿,就如同你三哥说的!父皇并不是像大臣们想的那样,要从你们之中挑选储君,而是觉得我的儿子中,你们几人的确有着国家栋梁之才的底子,为了我们云家的江山坐得更稳固,父皇是寄希望于你们的!”说罢,坐在书案之后的元康帝提笔在案上铺展开的宣纸上写着什么。 虽说元康帝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全部的打算,可逸儿能够理解这番用意到这个地步,已经很让他欣慰了。出身皇家,受封亲王,还能够将眼光不局限于权势争夺之中,而是放眼于国家未来、社稷谋划。逸儿这些年的确稳重了不少,也许从他那年求娶卫无双开始,就已经开始逐渐蜕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看来,老话儿说的“先成家,后立业”还是有些道理的。 想到这里,元康帝手中书写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以余光瞥着站在三人中间位置的五子云沐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竟然背着三个儿子偷偷笑了起来。 “沐儿,你就没什么想问的?”直到元康帝放下手中动作,等待宣纸上墨迹干透的时候,才发现方才疑惑满脸的云沐阳,已经不见了方才的神色,转而换上的是一副淡然之态。这种转变哪里逃得过元康帝的眼睛,当下就揪住了他的这处变化,开口问着他。 “回父皇,儿臣没有想问的。”云沐阳一脸的坦然,回答问题的声音也十分恳切,就好像内心真的没有什么波动一般。 “罢了,你们回去吧,至于筹建府邸之事,待工部拟好了计划,他们自会与你们联系的。”自己儿子竟然对今日的朝议没有任何反应,这种情况,若说是不关自身,倒还说得过去。可关系到自身的未来发展,元康帝的确想要掌握住这几个孩子心中所想,以免他们错了路子,做出什么悔恨终身之事。 但沐儿方才明明也是一副疑惑的神情,如今却坦然承认自己并无疑虑,这不得不让元康帝产生兴趣。虽然他想要进一步了解,可他看得出,自己这个儿子心思已经不在这个事情上了,不然说话的语气哪来那般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不用猜,元康帝心里也知道这小子八成是想着那个丫头的!心里先是暗骂了他一声“没出息”,不过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一个样子?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看来这个儿子在性情上,倒还真是随了自己的。 索性,他也就做个顺水人情,直接一句话打发了这三个孩子,让他们尽快回自己的府邸也好,免得回头又要受他的抱怨!想想之前在缘觉寺的时候,这小子可是没少嘀咕这个那个的! 第142章 寻卿重返结缘处中 世人皆说知子莫若父,这话的确不假。在御书房的时候,元康帝本还想问问云沐阳关于这次朝议的想法,可瞧他一副无所谓的淡然表情,再听他言之凿凿说自己并无疑问的样子。元康帝当时就想直接揶揄他几句,让他清醒一下,别在这种时候还儿女情长的分不清楚。 不过,儿子的性格,当爹的最清楚。心知云沐阳并不是那等会因为情爱误事的人,必定是他已经想通了,才说出“并无疑问”这等话来。元康帝也就没再去深究云沐阳的前后反差,反倒是囫囵几句话结束了这次御书房的召见,放他们几人出了宫。 云沐阳出了御书房就敷衍了云逸阳与云暄阳几句之后,自己一个人快步朝着宫门口走去,似乎有什么要紧事必须尽快赶回府邸一般。云暄阳并不知道这几个月来这个五哥所经历的诸多情况,有些疑惑地看向已经轻笑出声的云逸阳,开口问到:“三哥,五哥这般急切地回去,莫不是他去了次蜀川,府中多出了什么稀世珍宝?” “珍宝?可能是吧!”云逸阳意有所指地说着话,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明显。只是这副模样在不知情况的云暄阳看来,倒真的让他以为自家五哥府上多了什么奇珍异物,直言想要过些时日欣赏品玩一番。 听着云暄阳的话,云逸阳的笑意更深,一只手拍着七弟的肩膀,十分郑重地和他说到,“我看你还是别提什么赏玩之类的言语,恐怕会惹了他护食的性子,拖着你去羽林卫的校场比划比划呢!” “五哥向来为人冷傲,我倒是习惯了,不过……若说护食,我还真的没见过五哥为了什么玩意儿和旁人动起手!难道……”话说到一半儿,云暄阳似乎听懂了三哥话中的意思,刚刚还想要上门赏宝的样子,马上就画风一变,成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三哥,这么说……我该准备份儿厚礼拜见未来五嫂了吧?” 云逸阳没想到这个长久以来忽略的弟弟,在经历了前几日的朝堂变动以后,竟然还能保留下如此率真的一面。瞧着云暄阳的样子,云逸阳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云沐阳。当年他求娶卫无双之时,五弟也是这般模样,一脸的嬉皮玩乐,眼中却透着十成十的真诚。收回飞转的思绪,云逸阳一巴掌拍在了云暄阳的头上,话语中略带轻松,“好了,等回头你去求求他,看他愿不愿意让你拜见吧!” “三哥,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见过未来五嫂了吧?怎么样,配不配得上五哥?”难得云暄阳表现出如此孩子天性的一面,这时候更是直接用胳膊挎在了云逸阳的肩膀上,眉毛略挑动了几分,一副八卦的神情。 “去去去,回头你自己问他吧!我可怕多说了什么,被你五哥拉去羽林卫校场!”云逸阳都已经是二十有七的成家之人,哪里还能像云暄阳这样,做出许多率真举动。他一手拍下云暄阳挎在他肩膀上的胳膊,一边收起方才自己略有轻浮的态度,又恢复成了那个稳重兄长的模样。其实有些时候他很羡慕自己的这些弟弟,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可以在他面前放纵自己的情绪。可他身为兄长,似乎已经失去了这样释放天性的权利,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卫无双,恐怕没人见过他无拘放肆的一面。 “罢了罢了,回头我自己问问看!三哥,我先回去了!”瞧着三哥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云暄阳也知道话题得就此结束了,摸了摸鼻子喃喃地嘀咕了一句,就拱手向云逸阳作别,向着宁瑞宫的方向而去。 云逸阳也应了句话,便独自一人出了宫门。 再说急匆匆出了宫门的云沐阳,已经在宫门口不远的地方见到了府内的侍卫林川。 “人接到安置妥当了?”云沐阳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自己派去缘觉寺的林川,心下里以为林川已经将韩依晴接到府中,又来宫门口等自己回府。他这才开口问了一句,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而且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询问时的语气竟然温柔地可以融化了春水,明媚了阳光。 “那个……没有……”林川正在宫门口转悠,由于没有进宫的腰牌,他被侍卫拦在了外面不能直接进宫向云沐阳回禀。正在他发愁该怎么办的时候,云沐阳已经出现在宫门口,看样子还挺急的。林川也就直接迎上去,却被问到了有没有接到人,当下就支吾了一声,才尴尬地开口说了句没有。 本是满心欢喜等着侍卫今早将韩依晴从缘觉寺中接回府邸的云沐阳,在听到林川口中说出的否定答案的时候,脸色直接就变得有些难看,说出口的话也直接冷了下来。“怎么回事?难不成她愿……” “不不不不,主子不是这么回事!”云沐阳的话还没说完,林川就直接予以了否定,唯恐自家主子误会了什么,到时候反倒让韩姑娘难做。 “那你没有将人护送回府,究竟是因为什么?”听到依晴没有进府的消息,已经让云沐阳有些气恼,而林川吞吞吐吐的模样也与平日里不符。可想而知,这个时候的云沐阳心情差到了何种地步,说话的语气也是恶劣了许多。 “了净禅师说韩姑娘并不在寺中,主子前脚离开了寺中,她也离开了。而且,她还留了句话给主子,说会在最初的地方等……”林川虽说是个练武成痴之人,可主子是否恼怒,他还是能够看出几分的。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卖关子,即使他不明白那个什么最初的地方是哪儿。他不知道,不代表自家主子不清楚啊! 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环境没有了先前那般难熬,再偷偷瞄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大概是个阴转晴的样子,刚刚垮下的神情,如今还能多少感受到笑模样儿。看来,自己这次算是运气好,没有无辜承受了主子的怒气。 还不待林川将话说完,云沐阳已经提气轻身,直飞而出,将林川甩在了身后。 最初的地方吗?云沐阳一边施展轻功,一边在脑中思索着林川方才说的话语。似乎对于他与依晴来说,最初的地方也只能是那里了吧?不过,自己多次嘱咐她要在缘觉寺等他回来,怎么这小丫头如此任性了,竟然跑了出去,还要自己前去寻她! 不过此时云沐阳的心里却矛盾的厉害。一方面,他希望自己心中猜测的地方可以见到韩依晴,也能够证明自己与她是心意相通之人;另一方面,他对于小丫头的这个做法多少有些恼火,倘若此番行动失败了,这小丫头离开了缘觉寺,不是要身处险境让他不安了吗?!说来说去,她就是存心让自己担心!云沐阳无奈地笑了笑,按下脑中飞转的思绪,向着城门口赶去。 第143章 寻卿重返结缘处下 一路疾驰,待云沐阳停下身形的时候,抬眼已经望见了不远处的城门,以及城中百姓为了出城而排起的一条长龙。由于这几日朝中变动颇多,在城门处的检查也更为严格,就连平日里不甚查验的西角门也多了许多的兵丁。 眼瞧着宽阔的西角门被隔断阻拦,进出城的百姓都要一个个进行搜查,云沐阳也无法凭借特权就免去了搜身。无奈之下,他只能心中暗暗叫苦,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等待队伍缓慢的前行。说起来,严查城门进出之事,还是他先前建议元康帝为之的。这时候可不就该自己吞下这个“苦果”吗? 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算慢,可能只是因为某人心中牵挂着其他,才自以为时间过得无比漫长罢了。等轮到云沐阳接受搜查的时候,他的脸上早就显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眸中的光芒也越发的冰冷了。 “诶,到你了!”城门处搜身的士兵并没有察觉到队伍中某位大人物的情绪变化,只是按照程序唤着那人,尽快上前接受检查,哪会想到会碰到这块铁板。 云沐阳并没有答话,只是沉着面色向前走了一步,将两手伸展开,想要兵士尽快结束搜查,放自己出城去,哪里听到另外一个兵士对进出城之人的例行询问。 “问你话呢,你是哪儿人?出城去做什么?”站在云沐阳身侧的士兵虽说是个难得的好脾气,可遇到个问话不答的主儿,也是有些气恼,直接就将云沐阳当成了城中的富户纨绔。心说,你小子别在这儿耽误大家伙儿的功夫啊!你后面的人多的是,在这城门口跟他们摆什么谱呀? “奥良人,出城办事。”由于等待的时间“过长”,云沐阳的心情已经发生了明显转变。不过为了尽快出城,加之身后的议论声逐渐多了起来,他也就冷冷地抛出几个字,应付着城门口盘问的士兵。 “奥良城的人啊!这都已经过午了,出城做什么?”谁曾想这个士兵竟还问上瘾,抓着云沐阳的话头儿不放,一直追问着他出城所为何事。 “会友。”云沐阳压着心中焦躁的火气,沉声回答着,脸色又深上了几分。 “小六儿子,赶紧的吧!后面人多了去了!你管人家少爷出去做什么呢!”负责搜身的士兵瞧着云沐阳脸色越发难看,赶紧碰了碰盘问之人的肩膀,上来打着圆场。心道,六儿啊,你跟豪门富户顶什么啊!人家就是出城寻短见,跟你也没啥关系,何必惹两方都不痛快呢! “行了行了,这位少爷,你也赶紧走吧!”一边说着,负责搜身的士兵就冲着云沐阳挥了挥手,一边拉着那个盘问的兵士去检查下一个人。 等到云沐阳急匆匆来到京郊的那座竹屋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未时将过。 看着不远处的菜园,云沐阳停下了忙乱的脚步,缓缓走到菜园的篱笆栅栏边,一双星眸凝视着由于无人照料已经长满杂草的菜园。 当初,自己就是拼着气力才到了这附近的。本想尽快与府内前来接应的林川魏道早些相遇,却没有料想到韩梧信手下的府兵,竟然会在刀刃之上抹了毒药。自己那时凭借着粗通皮毛的医家理论,匆忙间以拂穴手法抑制住了毒性蔓延,却在这等人烟稀少的地方动了怒气,进而导致毒性上涌,险些冲破了拂穴后的屏障。 自己恍恍惚惚地看到林中有炊烟升起,当时正想起身尽快躲过身后之人的追杀,一个身形不稳就载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这时候想来,云沐阳竟失笑出声,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也越发觉得自己与韩依晴的相遇定是天意使然。他从没想到一个孤身独居的女子会有将重伤之人带回家中的勇气,也没想到她竟然精通医理,将自己的伤势处理妥当的同时还解了体内毒素的侵袭。 他恢复知觉以后,就已经躺在了竹屋之中,耳边传来的则是隔壁屋子碗筷叮当的声音。从昏迷中转醒以后,他存了些气力,挣扎着坐起身来,也顺势观察着这间屋子的情况。瞧着竹屋中简陋的布置,以及盖在以及身上的棉布被子,加上墙上挂着的一弯长弓。他一度认为救了自己的应该是这附近的猎户,正想着要怎么隐瞒身份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着雪青布裙,不过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孩子端着个粗瓷碗走进了屋里。 “醒了?先用些米汤吧,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他当时很意外,怎么会是个小姑娘在这里?钦傲历来对于男女之间的来往极为严格,看她头上的发式,还是个未出闺阁的少女,别说是个闺阁女子,就是已经出嫁之人,也不敢带了外男回来。她就不怕被旁人诟病,毁了自身清誉?还是说…… 云沐阳一边向着前方的竹屋前行,一边回忆着数月前与依晴相遇相处的时日,脸上满是笑意,唇边的弧度也越发的明显。 当时自己还在思虑着眼前女子的身份,哪里知道这女子直接就坐在了床边,将手中的粗瓷碗端到自己面前。 “还端得住吧?院中还煎着药,先喝些米汤,过会儿我再把汤药给你端来。”说着就直接除了屋子,连他究竟是谁都开口问过。 也罢,既然她不问,自己也就不必再想什么借口搪塞,倒是给自己省了不少麻烦事。就这么过了几天,这女子都没再与他说些什么,仿佛是因为他那一日并没有开口言说,她就不再多说什么。当然,就在他清醒的那天夜里,林川他们已经寻了过来,还提议是否要清除掉痕迹,一同前往缘觉寺治疗伤患。当时也不知道是因着什么趋势,自己竟然否决了这个提议,反而是着魏道仔细探查了竹屋女子一番。现在想来,恐怕真的是上天要给自己一个求得良缘的机会,而自己也恰巧抓住了。 那些时日,他们两人好像都是靠着眼神交流,吃的饭菜、喝的汤药一样没有断过,她不去问他的来历,而自己也没和她再有过其他的言语交流。 想到此处,云沐阳忽然停下了脚步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竹屋,心中似乎有着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驱使着,要他赶快进屋,与屋中主人见上一面。索性,他也就顺着自己的心意直奔竹屋,但屋内的景象却出乎他的料想。 竹屋内的桌凳已经有了明显的积尘,方桌上的茶壶、茶杯却已经别人移动了位置,似乎在他进屋之前,那人才匆匆离开一般。 没有道理的,若是屋中之人是晴儿,她怎么会听到自己来到的声音却躲了出去?况且,竹屋只有一个出口,若是晴儿想要出门,也该是与自己直接相遇。除非…… 云沐阳再次环顾这座自己居住了些时日的竹屋,将视线锁定在东屋的那扇后窗上。快步上前查看以后,才发现后窗合上的角度并没有与先前的印记重叠,明显是有人翻窗而出之后,从外面匆匆关上了这扇窗子。看来,屋中之人并不简单,能够通过这扇后窗离开了竹屋,还不让自己有所察觉。 第144章 竹林萧萧风拂云上 云沐阳想到这一层,就在脑海中筛选着知晓此地,又不愿与自己相见的合适人选。 突然,一枚燕子翎通过后窗直射进竹屋,可目标却不是站在后窗前的云沐阳。那枚燕子翎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脸颊一侧飞过,险些划破云沐阳右侧的面皮。待他回头顺着燕子翎的轨迹看去,这枚暗器已经直直插入了竹屋的墙壁之上,它尾部的红婴巾上还挂着个不大的蜡封小球。 云沐阳本想看清楚发动暗器之人的样貌,可后窗之外除了茂密的竹林,哪里能看到什么人影?直到他确定窗外已经没有了生人气息,才快步走向墙壁,将燕子翎上的蜡封小球摘了下来,紧握在手中。过了没一会儿功夫,云沐阳手中的小球已经自动化开,露出了内里的一个极小的纸团。 他将纸团倒出后铺展开来,只见纸团上以甚为难书的蝇头小楷写下一句话: 欲晓内情,竹林鹰虎石旁见 倏地收紧手掌,云沐阳将才铺展开的纸张再次团成一团,紧紧攥在手里,握成拳头的右手竟有些微的颤抖。 这纸团上的字体,不论从运笔手法还是从下笔力度上来说,都应该属于女子。可他看得分明,这字体绝不属于晴儿,亦或是自己熟悉的其他女眷。到底,到底是谁发出了这个讯息?而且从纸团中的信息来看,投递消息的这人并没有提及晴儿,难道晴儿从一开始就没有到达竹屋?那她又会在哪里? 此刻,云沐阳的脑中杂绪万千,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故意搅乱他的思绪,不让他得到片刻的冷静。思索再三,云沐阳还是决定到纸团中所提到的竹林鹰虎石一趟,也许到了那里,就能够找到解开谜团的钥匙也不一定。 虽说是鹰虎石,其实只不过是一块体型巨大的石头,形状类似于伏虎之上立有一只雄鹰的模样,才被世间人文骚客给定了这般的名字,还煞有介事的在一侧立下了一座石碑,其上书写着鹰虎石的来历过往,不过内容的真假倒没人能够确定了。左不过是那些想要成名的书生胡诌出个故事唬人,用以显示自己的才学也未可知。 云沐阳来到竹屋后的那片茂密的竹林之后,远远就瞧见鹰虎石旁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只不过那人背靠在一侧的石碑处,看不清楚面容。但从这人的行为举动来看,应该是个男子,还是个身材挺拔的男子才对。 “吱呀、吱呀”的声音是靴子踩在地上竹叶的响动,本想静悄悄靠近鹰虎石的云沐阳因着脚下发出的些微声响,已经被靠在石碑旁的男子察觉到了。只见那人转过身子,淡淡地说了句,“五殿下,别来无恙!” 直到男子转身面向云沐阳,他才看清楚这人的样貌。这看不清楚的还好说,在认出来人的那一刻,云沐阳竟然有种直接冲上去和他较量一番的冲动。 “你?你还是想带走晴儿吗?”云沐阳高声问着那人,言语中的愤慨已经十分明显。不用问,方才在竹屋中的人、投出燕子翎的人应该都是眼前的男人——韩时凤。 “呵呵,五殿下怎好这般言语?你与舍妹非亲非故,以此称呼她,恐怕欠妥当吧!”韩时凤魅然一笑,口中说出的话语,大概就是想推脱了云沐阳与韩依晴的关系。只是今日的韩时凤却与前些时日的模样有了明显的不同,不再气势汹汹态度生硬,反而多出了几分圆滑的意味。 “你虽为兄长,亦不能左右了晴儿的人生!我不懂,为何你执意否定我们之间的感情,要带走晴儿!”这个疑问在云沐阳初次见到韩时凤的时候,就已经很在意了。本想过些时候仔细询问晴儿,但由于计划一再出现变故,他竟是没抽出个合适的时机询问出口。 “五殿下,您有一句话可是说错了!”韩时凤从身旁的石碑处绕出来,伸出一只手抚摸着那块巨大的鹰虎石,“你们钦傲不是历来讲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长兄如父,我想在下还是有权利去规划舍妹的人生的!”说话的时候,韩时凤似乎心情还不错,一边说着一边似是炫耀般地挑动了几下眉毛。 听着韩时凤的话,云沐阳一时气结。他说的没错,钦傲历来的规矩都是婚姻嫁娶皆要遵从父母之命,期间礼节皆要遵守媒妁之言。曾经他也将这个规矩奉为应当,可自从他知晓了三哥云逸阳与三嫂卫无双的故事以后,反而觉得这等规矩不遵守也无甚可惜。况且,自己身为皇家子弟,想来也不会有哪家女子会拒绝了自己的婚配要求。可他哪里想到,如今自己倾心相许的姻缘,竟是被韩时凤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给强行阻止。自己反而没有一点还口的余地,更不能跟他发生太大的冲突。无论如何,他都是晴儿的兄长,若是得罪了他,那自己未来求亲之时,恐怕阻碍会更多。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云沐阳话风一转,突然镇定下来,直接反问着韩时凤。 而站在鹰虎石一侧的韩时凤听到了云沐阳的询问,抚摸着鹰虎石的大手明显有了停顿。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只能听到竹林中飒飒的风声和竹叶拂动的声响在两人耳边响起。 “你多次阻止,应该是在害怕什么吧?难道晴儿会因此发生危险吗?”沉默许久,云沐阳再次发声质问着距离自己几步远的男子,想要追寻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也是为人兄长之人,思索再三也只能想到这个原因。若是昭儿与宁飞扬在一起会遇到危及生命之事,自己也一定是如同韩时凤这般,极力阻止却并不解释吧。将心比心,他能够理解为人兄长,想要护住妹妹的那份心思,可涉及到自身,他只是想为自己辩驳一句,若是拥有排除危险的力量,他这个当个哥哥的又何必再担忧什么呢? “我只是不想晴儿未来出现……”似乎是云沐阳的这句话触动了韩时凤的心弦,一时冲动下,他竟然想要将全部的真相告诉眼前这个一心求娶的男人。可他终究在说出实质内容之前,将真相再次吞进了肚中。这种欲言又止的模样,云沐阳能清楚地感知到,韩时凤的心思已经出现了松动。只要他能够逐步让韩时凤卸下心中的防备,也许就能够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让那个叫凤舞的女子,还有韩时凤这个做哥哥的一再隐瞒晴儿的情况。 一时间,云沐阳似乎想通了。一再的逼问并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若是采取迂回战术,保不准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若说韩时凤身份成迷,那个叫凤舞的女子身份成迷,难道晴儿的身份就不是谜团吗?虽然前些时候在缘觉寺中,父皇似乎知晓晴儿的身世,但他一脸讳莫如深的态度,怎么可能告知自己?还是要自己去寻找答案,才能解决了眼前之事。 第145章 竹林萧萧风拂云中 “燕子翎中的字迹,看起来不像出自男儿之手,你和凤舞都在阻止我们吗?”云沐阳心中打定主意,旁敲侧击地问着话,可抛出的问题似乎有些不关紧要。 “凤舞确实帮我写了那张字条,不过这次来见你,只是我个人的决定。”本来欲言又止的韩时凤,听到云沐阳问出口的话不再关系那处,也便直言不讳,承认了约见之事出自自己之手。 云沐阳慢慢踱步到了鹰虎石旁,眼睛瞧着这块所谓的“奇石”,心思却并不在这之上。他抬手触摸着石头本身,入手冰凉的感觉也让自己彻底将方才的失控情绪压了下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可父皇似乎知晓内中情由,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去怀疑你的立场……”收拾好情绪的云沐阳淡然开口,这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和一个久远不见的老朋友品茗谈心一般。话才说了一半,就观察到了韩时凤明显变了神情,似乎就是在他提到“父皇”的时候!云沐阳抓住这个细节,眉头离不可闻地微皱了一分,又马上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看到韩时凤轻颤的嘴唇,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必定是他感兴趣的。 “没想到钦傲帝君已经见过依晴了……”韩时凤说出口的话似乎是在感叹着什么,又似乎是在惆怅着。只顿了顿,他轻叹了口气,面容上多出一抹坦然。“也罢,既然钦傲帝君已经见过舍妹,那事情也就好办了!” 看到韩时凤突然放松下来的样子,云沐阳不知道该如何推测为好。是放弃了带走晴儿的决定,还是肯定了自己的能力,亦或是他在惧怕父皇的势力?可从他的身手与气度来看,似乎并不是那种向权势低头之人。就连那个叫做凤舞的女子,也和晴儿有些相似之处,年岁不大却沉稳有余。究竟他们来自哪里,归属何方?思索着许多,云沐阳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鹰虎石出神,脑中闪过许多曾经与他们三人接触的画面。 “我会求见钦傲帝君,让他降道旨意,否了你们二人之间的来往!”韩时凤的话才出口,脸颊一侧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强硬的拳风直袭过来,左臂抬起,直接就将云沐阳挥过来的拳头隔开一段距离。 “呵呵,怎么?恼羞成怒?”韩时凤顺势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嬉笑的模样看在云沐阳眼里却分外厌恶。“可惜了,没有顺了你的心意,说出那等成全你们的话来!” 韩时凤说得的确没错,就在方才,云沐阳的确心中已经升起了希望,自认为眼前的未来大舅哥会看在父皇的薄面上不再纠缠。可等之后的话一出口,云沐阳哪还管什么讨不讨得这人的满意,直接就将拳头袭向他的左侧脸颊。心想着,若是再一味“客气”下去,自己的小姑娘都快跑丢了! “为何?当初你进行阻止,可以理解为我实力不够,自保尚不完全,自不敢多求涉险!但如今我已被册封宸王,难道以钦傲亲王的势力,你还觉不稳妥吗?”咬牙切齿地说完话,云沐阳的脸色已经气愤到涨红,双手紧握成拳,在说话的时候还伴随着轻微的颤抖,可见是气愤到了一定程度。 相较之下,韩时凤的表情就略显平淡了。他摇了摇头,话语中透露着一丝无奈,“五殿下何必如此?虽说你现在位及亲王,难不成还能与天搏命不成?我这般行事,也是为你二人未来着想,你可别以为是为着什么考验!”他一边说一边收起方才格挡的姿势,再次望向那块鹰虎石,也不管云沐阳是否在听,口中自顾自说着什么。 “你可知这鹰虎石的传说?那石碑上说是鹰虎相斗化身为石。呵呵,那记载此事之人也是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主儿。”说到此处,韩时凤瞥了眼怒气未消的云沐阳,见他并没有打断自己的话,应该是在听自己言说,这才接着把话说下去。 “这鹰虎之争都是以讹传讹的话,哪里是什么争斗,只不过是飞鹰救了被猎户所伤的猛虎,久而久之竟也是有了感情。飞鹰与猛虎怎么能够相处一处?左不过是它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以为能够平和相处,共度一生。可它们哪会知晓,这天地造化自是不会眼瞧着天地万物乱了次序,失了分寸。所以才降天火于竹林,将飞鹰猛虎围在了烈火之中。最后它们也只能赔了性命,躲不过上天的意愿!”说到这处,韩时凤转过身来直视着表情颇为复杂的云沐阳,“难道它们各自存活不好吗?非要受天火侵袭,成了这鹰虎石般地死物,又有何意义!” 云沐阳哪里听不出韩时凤话中的意思,他这哪是说什么劳什子的鹰虎石,分明是在借机告诫自己,切莫一意孤行,不然结局恐怕连鹰虎石的不如吧! 但云沐阳岂是那等听凭他人行事之人?若是自己想要做到之事,即使撞个头破血流也必定是要争得的!哪里会因为他人的几句言语,就失了本心,绝了心中的念想? “韩兄,看在你是晴儿兄长的份儿上,我不会计较先前之事。可大丈夫存于世,死生不从于天!哪能因为惧怕,便不敢争取?韩兄也是七尺男儿,难道会因为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就放弃自己所在乎的吗?”云沐阳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话,似乎是考虑了很久,就连他说话的语气也不再是愤然的态度,眼中反而多了丝坦荡与坚毅。 “个中皆有痴儿女!五殿下,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生,那依晴的呢?”幽幽叹出一口气,韩时凤大概能够了解到,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是与自己相同的性子,认定了便不会放手,个性要强且倔强。倘若不是因为依晴的关系,凭着相投的气性,他们应该能够成为极好的朋友。可涉及到依晴的未来,他这个做哥哥的不敢去赌,也不能去赌!知道云沐阳心中亦是在乎自家妹子,即使他内心认同了云沐阳的想法,换了自己也大概会如此行事。可真到了自己头上,他不会考虑云沐阳所说的“逆天而为”,即使他了解重情重义之人最是难得,可这优点亦是缺点! 钦傲都传言皇朝五殿下是个冷心冷意,寡情凉薄之人,可韩时凤却瞧得明白!哪里有什么冰人,只不过是对于不在意的人不在意的事都失了热情;换做是他重视之物,恐怕就换了个模样,变了个人吧! 一场“谈判”就在两人各执一词的争辩中画上了句点。该说的话,韩时凤已经说尽了;该做的事,想必云沐阳也会加快进度去实施。只不过,是要瞧瞧他们二人谁的速度更快些了。 只是有一点却是两人都忘却了的,那便是韩依晴本人的想法。就在他们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韩依晴早已经带着凤舞与元康帝定了约定,而相约的内容,也只有他们三人知晓了。 第146章 竹林萧萧风拂云下 “既然你我都不能说服对方,那就各凭本事吧!”这场会面终归要有个决断,云沐阳有信心能够求得姻缘,也就直接将话放在了这里,想要逼着韩时凤同意了这个方案。 “哦?既然五殿下,不,该是称您宸王千岁才是!只要你能够求下赐婚的旨意,我自不会再阻拦。不过,就要看看钦傲帝君究竟偏爱了你这儿子,还是要顾念着曾经的情义了!”话才落音,韩时凤眸中已经开始闪动势在必得的光芒,似乎是笃定了自己能够抢先一步,唇边的弧度也逐渐加深。 “你!”虽然云沐阳并不清楚他口中所说的“曾经的情义”是何事,可那番的确让人有些心生厌烦,不免让云沐阳有些气结。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韩时凤已经缓步走到了鹰虎石的背后,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可恶!竟然能够利用幻境隐去了身形!”就在云沐阳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匆忙跑到鹰虎石背面的时候,哪里还能寻得到韩时凤的影子,留下的只有竹林中夏风吹拂的声响和竹叶飒飒的动静。 一拳打在了庞大的石头之上,云沐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过。曾经在缘觉寺之时,他也只是为了隐藏行踪,多有不便之处,才不得不让陈靖远等人出面做出许多事来。可如今他已经平安回宫,朝中的叛逆也尽数伏法,就连自己也已经得父皇看重,有意栽培自己做钦傲梁栋之才。 他不相信有什么能够阻止了自己的步伐,就算真的有,也要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将高山踏为坦途! 可偏偏在这件事上,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先是晴儿的身份不得探究,再是父皇对此讳莫如深,还有韩时凤分外执拗的行事方法,以及突然失去行踪的佳人……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的心底产生极大的无力感,似乎曾经能够掌控一切的五殿下,在碰到这些人这些事的时候,就不再是那个曾经的自己。一切都不能被自己掌控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现在突然生出了这种感觉,倒是让他心中更加的烦闷,却也不知该如何化解。 想来想去,他都觉得应该先寻得晴儿的踪迹,将她带回自家府上才是如今最为要紧之事。不论怎么说,只要晴儿还在自己身边,他就有动力去阻止韩时凤的行动。 想到韩依晴,云沐阳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个天地,换了种情绪。就在他准备回府安排手下侍卫查询韩依晴的消息时,伴随着竹林飒飒风声,韩时凤的声音从远处飘了过来。 “宸王千岁,晴儿现下已经由凤舞带走,您还是不要再徒劳费力了!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何必一意孤行!” 韩时凤的话其实并不是全无道理,“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这话的确不假。可韩时凤却忽略了一点!有些事情注定会发生,即使想要规避,又哪里能够规避得尽呢?这话放在云沐阳的身上,是要劝他不要执着于一事之上;可放在他韩时凤的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 老话都说,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若是这事情必定会发生,你拖着就能够完全避免了吗?若是这事情就在定数之内,不论是哪种方式,它都会出现。你避开了一种情况,哪里能够猜到下次它会以什么方式出现呢? 说到底,不过就是世间之事,皆在五行之内,逃不过亦躲不过。既然明知它会发生,就想尽办法去补救,去解决,总好过一味地担忧与不安罢了。 听闻此语的云沐阳显然没有将后面的劝说放在心上,不过之前那句“由凤舞带走”倒是引起了他的关注。换句话说,凤舞与晴儿在一处,只要能够找到凤舞,那晴儿也就能够找到了。 心中想着搜寻的计划,云沐阳几个起落,已经离开了竹林,返回奥良城中自家府邸。 就在他离开之后,韩时凤从石碑后转出身形,看着已经成了个小黑点的那人逐渐消失在天边。他紧抿着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悠远而深邃的眸子之中,似乎闪动着光亮,整个人沉静的犹如一口古井,让人探不得,也看不清。 云家公子,看来你不听劝阻,偏要去触碰族中不可逾越的底线。假若我不是依晴的兄长,我必定支持你为了后半生的幸福尽力一搏;可现在的我,不会放任你带着依晴犯了错处!我只有这一个妹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这个不知晓内情之人坏了族中的规矩! 迎风站在鹰虎石旁的男子,在下一瞬便无了踪迹,似乎已经离开了这片茂密的竹林,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主子……”站在大门口准备迎着带着韩姑娘回来的主子的林川,只是一个晃神儿的功夫,云沐阳已经快步踏进了府邸大门,而且身后并没有旁人跟随。林川本还想喊了主子以后,考虑一下该怎么称呼韩依晴。现在可好,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这怎么还没了影儿了? “主子,那个韩姑娘呢?”林川练武成痴,也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主儿,哪里瞧见当下云沐阳一脸黑的脸色?还不自知的问着云沐阳,张口就提起了韩依晴。 云沐阳没有搭理林川的询问,反而是停住了前行的脚步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林川没有听到言语,自知没趣,正要低下头等着云沐阳离开。突然就听到云沐阳的一声吩咐响起,随后就见着平日里沉稳的主子已经直接冲出了府门,他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想想方才主子吩咐的话语,说的什么来着?咸昌客栈?对,应该就是咸昌客栈!可是,主子这般急吼吼地去城中的那座客栈作甚?这都站在家门口了,还跑去住客栈?没这个道理啊!去客栈吃饭?也不对啊,这都还不到晚饭的时候呢,主子又急得哪般啊? 林川一边随着云沐阳七拐八拐地向咸昌客栈赶,心下里一边犯着嘀咕。显然,云沐阳反常的举动已经让这个脑中无甚情趣的武痴看不透了,当然,曾经的云沐阳也没被林川看透过也就是了。 主仆两人来到咸昌客栈大门前的时候,天色正逐渐暗下来,天边的晚霞也即将来到最火红的时刻。 云沐阳径直走到客栈之中,开口向小二询问着住店之人的具体情况。林川则是一头雾水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家主子准备唱哪出大戏。 “哦!您问那两位姑娘啊!住在店里的天字三号客房了,看公子的态度,应该是两位姑娘的朋友吧?她们方才点了饭菜,小的正要送上去呢!公子随小的一起吧!”听着云沐阳的描述,店小二很快就对号入座,想到了前几日入住店中的两位姑娘。说着还示意云沐阳看向自己手中的托盘,只见那托盘上放着几盘菜肴并两碗白饭,虽算不得美味佳肴,却也是色香味俱全的存在。 “不必了,我将饭菜端上去就好了!”云沐阳笑笑拒绝了小二的提议,接过了小二手中的托盘,向身后的林川递了个眼色,之后直接就上楼去寻那天字三号客房的方向。 第147章 拜中宫为求良缘上 “诶诶,公子!”店小二正要伸手去拦云沐阳,当时就被林川一把拉了过来。 “我家公子都说了不必跟着了,饭菜的银钱可付过了?”虽然看不明白云沐阳先前的行动,不过刚刚的眼色林川还能够理解的。找个理由拌住店小二,可不能让他上去坏了主子的事儿! 店小二这时候已经有些发蒙了,这个公子看起来还挺和善的,怎么手下之人手劲儿这么大,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哪能受得住这位大哥用力啊!“大哥,大哥,不跟就不跟啊,你轻点轻点……呦呦呦……” “废什么话!问你饭菜付银钱了吗?”自以为没用多少力气的林川,不知道店小二叫唤什么,钳住小二胳膊的那只大手都不曾放开。 咸昌客栈又不是江湖上广为接待武林中人的旅店,京都中人更是极少有习武的富家子弟,这里的店小二自是不像旁的那般,哪能承受得住林川的手劲儿? “没有没有,我们这儿的饭钱都是退房后统一结算的……”以为这人是有其他安排,店小二赶紧答话,想要尽快摆脱了眼前之人。 “多少银子,现在结算吧!”林川也不废话,直接就要拉着店小二到账台,想要直接把银钱结清。 “好……好嘞!”小二忍着胳膊上的疼痛,赶紧痛快答应了声,作势要挣脱开林川的大手,“账台在那边儿,您随小的来!”说着话,小二已经把林川让到了账台前,还在林川走过自己之后,下意识地去揉揉了被他攥的生疼的胳膊,脸都有些垮下来。 咸昌客栈的掌柜的眼瞧着一个衣着不俗的公子哥模样的男人拿了店小二手中的托盘去了二楼,正想过去问问怎么回事,就看到那公子哥身后又跟进来一个,还出手拉住了要上前阻止的店小二,似乎还发生了争执。 这时候正是即将晚饭的时候,客人们说来就来,怎么能在大堂出现这等事情?掌柜的走出账台,想要上前去了解情况,可别生出什么事端才好。却不想,自己才走出来,就看到自家小二把那人引着,向账台走过来。 “掌柜的,天字三号结账!”店小二站在林川身后,一边揉着疼痛的胳膊,一边高声喊了一句,想要通知账台处的老板。 “啊?诶!诶!”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掌柜的,将店小二的话又在脑中过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什么,赶紧答应了声,就满脸陪笑地看着走上前的林川,手下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客官,天字三号两日食宿,一共盛惠两钱十五文,算您个优惠,两钱就好!”掌柜的唯恐面前这男子不相信,还把算盘向他的方向推了推,把账本上记得一笔笔的账目对给他瞧。 林川哪能理会这些算破了头的杂事,直接就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了一块碎银,看大小该有个三四钱重的样子,直接就拍在了账台上,爽快地说了句,“行了,爷一分也不少你的!只不过这碗盘就先别去收了,待我家公子带人离开了,你们再进去!” “这个……”掌柜的本想说句“有所不妥”的顾虑,可瞧着林川身后的店小二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样子,也就将话咽回了肚子,没再说什么,只是连声“好好好”的答应着。 再说端着饭菜上了二楼的云沐阳,就在林川与店小二搭话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了标注着天字三号的房间。此时的他正站在门口,正要推门进去。不想,屋里的说话声音已经入了他的耳朵。 “小晴儿,别生气了,我也是被你哥骗了!哪里就跟他一起框你了?”凤舞坐在客房的圆桌一侧,以手托腮看着坐在床畔的韩依晴,想要劝说她待会儿用着饭菜,别再因为白日里的事情再怄气。 “我也没想到,韩时凤那个家伙会跟在我身后啊!你先别气了嘛,今天没办法见他,那咱们明日再去嘛!”凤舞这番话反过来倒过去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就是不见坐在床畔的依晴有什么动静,自己说着也是无趣,就想再说些别的缓解一下屋里尴尬的气氛。 “那个……饭菜应该快送上来了吧,不然我去瞧瞧吧!小晴儿待会儿咱们先吃饭,你也不能因为赌气,两顿饭都不吃了呀!”一边说着,凤舞一边向房门处一点点移动,心说,小晴儿这样好可怕呀,一句话都不说,冷着一张脸双眼死盯着一处的样子,真的是吓到她了! “咚咚”,房门不合时宜地被敲响,已经移动到房门旁的凤舞大喜过望,小二把饭菜送上来了?心里这么想着,凤舞就径直打开了紧闭的房门,嘴里还直接说到,“饭菜就放在桌上吧……” 等她看清了门外站着的人,嘴里的话已经停住了,面色上也是呆愣了几分,眼睛的余光还瞥了下仍旧坐在床畔,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的韩依晴。似乎门口的动静,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影响,依旧是那个姿势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你把饭菜进屋摆好吧!我出门透透气!”凤舞脱口直接吩咐着站在门口的云沐阳,一双眸子亮闪闪的,有意无意地示意着他什么,抬脚就出了房间,有过楼梯转角,还不忘朝着房间的方向看了看,口中嘻嘻得笑出声来。 云沐阳得了凤舞的允许,对着她点头表示谢意,站在房门口目送她下了楼梯,这才端着托盘进了客房。 进了房间之后,云沐阳想先把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行动间眼睛的余光已经瞥到了依晴的位置,就在他低头放下托盘的时候,唇角已经勾起了个俏皮的弧度。 “姑娘,赌气归赌气,还是该按时用饭的!”他故意变换了声音劝了依晴一句,边说边向着呆坐着的依晴走去。 “将饭菜放下就离开吧!”在气头上的依晴根本没想到,此时听到的有些怪异的声音正是她脑中浮现的那人,还在以生硬的语气赶着那人尽快离开。 “呵呵,晴儿都还未用饭,我怎么敢就这么离开?”已经走到依晴身旁,云沐阳瞧着发呆中的依晴,心里不免有些心疼。自己的小姑娘就该开开心心的,怎么能有这种表情呢?想到这里,云沐阳决定不再逗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的同时,还用大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听到言语的依晴有些不可置信,刚刚的声音?她猛地起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瞬间就湿了眼眶,换上了一副欢喜的神情。 “阿沐!”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化,依晴直接就扑到了云沐阳的怀里,眼中的泪水已经沾到了他川麟锦的银色衣袍之上。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可别让凤舞再担心了!”轻拍了几下依晴抖动的小肩膀,云沐阳用极为温柔的嗓音安慰着她,想让她快点用些饭菜。因为方才他在门外听到的话语中,凤舞话中似乎是说她连午饭都没用! 听了云沐阳的话,依晴红着一双眼睛仰头看向云沐阳,嘴里嘟嘟囔囔嘀咕了一句,“只有凤舞姐担心我吗?”她眼中的期待,让云沐阳看得分外清楚。 “怎么会,游村的李婶、寺中的了净师傅都会担心啊!”眼中含笑地看着依晴,云沐阳说出口的话极为正经,可列举出的人名中并没有让依晴眼前一亮,反而眸子有些暗淡了。 “好了,难道我会不担心吗?”决定不再逗弄她,云沐阳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担忧,“先去用些饭菜,走吧,小花猫!”瞧着依晴瞬间绽放了笑容的小脸,他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轻轻擦着依晴哭花了的小脸。 “你才是小花猫!”依晴作势想要躲过云沐阳手中的帕子,却一下子陷进了他那双深邃幽远的眸中,竟然忘了方才的反抗动作。 第148章 拜中宫为求良缘中 “好了,咱们吃饭去!”瞧着被自己擦干净泪痕的小脸,云沐阳一边收起帕子,一边牵起了依晴的小手,把她带到了桌前,乖乖坐了下来。 只见他甚是熟练的布着饭菜,将盛着白饭的粗瓷碗递到了依晴的手里,顺便将一双竹筷塞进了她手中。即使坐下来以后,仍是一脸微笑地看着依晴,示意她吃饭。 “你瞧着我做什么,一天没吃东西,不饿吗?”感受到依晴欣喜而又掺杂着疑惑的眼神,云沐阳轻笑了声,开口询问着端着饭碗愣住的依晴。 “没有,只是觉得阿沐好像很熟悉这些事情……是不是……”依晴斟酌了片刻,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说到后来声音却越来越小。 她这一问倒是把云沐阳逗笑了,他知道,这个小丫头大概是又想了错处了!“当然熟悉了,毕竟……”云沐阳故意顿了顿,没有接着往下说,其实他心里明白的很,小丫头是在想,是不是自己府邸里有其他的女子,所以他做这些事情甚为熟练。 依晴随着云沐阳说话的声音将心渐渐提了起来,可他突然止住了话语,倒是真的吊住了她的心思,一时间竟让她有些紧张,唯恐自己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在这个时候,依晴面色上的情绪变化哪里逃得过云沐阳的眼睛,他心中暗喜一番,这才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毕竟,这些可都是韩姑娘为在下做了月余之事,就算先前不会,那许多时日也该是能依样画个葫芦出来了吧!” 话还没说完,云沐阳已经准确捕捉到了依晴笑弯了的双眼,以及明显放松下来的心情,就连手中握着的那双竹筷都不似方才那般生硬了。 “晴儿”,看着她用下了不少饭菜之后,云沐阳才回过神来,想到该和她说起自己心中定下的计划,这才开口唤她。 “嗯?”依晴本来默默吃着饭菜,并没有顾及有人在一旁瞧着她的样子,突然被唤到名字,这才应了一声。说来也是奇了,因为和哥哥赌气,自己午饭都没有吃,可在刚刚,她真的是一丁点饿的意思都没有……没成想见了阿沐,肚子就那么不争气的咕噜噜饿起来。 “随我回府吧,明日我带你进宫!”短短几个字,云沐阳就说完了自己打算着的两件事,双眼一瞬不差地看着韩依晴,等待着她的应答。 “入宫?”依晴明显有些跟不上节奏,水眸充满着疑惑,看着云沐阳的俊脸眨了眨。心里还奇怪着,这时候阿沐提入宫要做什么? “呵呵,对,入宫!我带你去见母后!”方才依晴的疑问一出口,云沐阳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连忙肯定地说出自己想她入宫的理由。 能不开心嘛!韩依晴问的问题只纠结在入宫的问题上,根本就没有在意随云沐阳回府的事情。可见,在她内心里早就认同了这件事情,只不过是她自己没有注意到罢了。 “咳咳咳……”依晴在听了云沐阳的回答以后,直接就咳嗦出声,似乎是一时不慎呛到了自己。 云沐阳急忙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水递给依晴,还十分小心地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呛到自己了?”这时候的云沐阳明显没有察觉到,依晴此时的变化都是被他那句“带你见母后”引起的,还煞有介事地说依晴竟像个小孩子似的吃饭没个正经。 咳嗦得正难受的依晴接过茶水,直接就下了肚,这才缓和了些难受的感觉。本来因为哭泣而明显苍白的小脸,这时候反而红润了不少,眼睛处的红晕也就不那么突兀了。 依晴缓过一口气来,手中捏着茶杯,微低着头小声问了句,“那个……阿沐,我觉得是不是该缓一缓再去……去见皇后娘娘?”话中的犹豫表现的分明,只是不知她是在纠结哪个方面。 “嗯?晴儿是觉得我唐突了?”也想过会这么草率地告诉她,可能会被她拒绝,可云沐阳还是忍不住心中不断冒出来的想法,想赶快将她带到母后面前,好早早将小姑娘拐回家。 依晴直接摇了摇头,又将空的茶杯举到了嘴边,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就是……就是觉得,太突然了……”不过,说话时,她的眼睛中明显藏了旁的事情,只不过由于她略微低头,没有让云沐阳瞧见而已。 “晴儿,你别这么想,我就是……就是想……那个……”面对众位朝臣无所畏惧的云沐阳,此时对着眼前的小姑娘却没有了那副好的唇舌,竟有些不知所措,话不成言。“就是……母后想早点见见你,才让我问问你,可不可以尽快入宫的……”过了许久,云沐阳才编造出了一个不算是借口的借口,说完话的时候,脸都涨得红了些许。 “呵呵……”这等话语一出口,依晴就知道,哪里是什么皇后娘娘想见自己,分明是面前这位不好意思承认,才让皇后替他背下了这件事情。 被云沐阳的举动逗笑了的依晴此时才发现,手中的茶杯之中竟没有了半滴茶水。那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欠妥当,她急忙放下了茶杯,头却垂得更低了几分。 “晴儿,那个……你别生气……你若是,若是不想入宫,我推了便是。”云沐阳显然是误会了依晴放下茶杯的动作,以为他的话引得依晴心中不悦,让她又有了气性。这才赶紧安慰着依晴切莫生气,想着她才进了些吃食,别千万别因为自己说了什么,让她身体不痛快了。 “好!”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依晴突然抬起头来,眼睛直视着云沐阳此时有些慌乱的神情,竟然没有一丝推脱与闪躲。 “晴儿你说什么?”这个回答让云沐阳一时呆愣住了,有些不确定的问了句。 “我说,我随你回府,明日同你入宫拜见皇后娘娘!”每说一个字,依晴的声音便坚定一分,好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 “好,那我们这就回去!”云沐阳就像是怕依晴会再次反悔似得,直接就拉着依晴起身,想要走出房间,哪里还顾及得了其他! “诶,等等,那凤舞姐怎么办?她还没回来呢!”依晴这才想到,要是自己走了,就留下凤舞姐一个人在这里吗?好像……总觉得这么做有些对不起她。 云沐阳笑着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一边拉着她出门一边对她说,“放心吧,过会儿林川会带她回府的!” 再然后,就是坐在客栈大堂的林川与凤舞瞧着云韩二人径直出了客栈,竟是连他们俩人都没去理会。 “喂,你家少爷不会拐卖我妹妹吧?”凤舞和林川坐在同一桌,用手指轻轻扣动着林川面前的桌面,一脸地疑问。 “那是我家主子?”显然,林川还没从刚刚的那一幕中回过神来,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充满着不相信。太诡异了,主子笑着拉着个姑娘的手,两个人还是一同出了客栈的大门,这还是他家主子本人吗? “不是他,难道是你啊?”凤舞回了个白眼给林川,起身朝着楼梯,注意到桌边的林川还没跟上,这才回头喊了句,“帮我拿着行李,看来我只能让你带我去找我妹妹了!” “噢!”被凤舞的声音唤回了精神,林川这才站起身,跟着凤舞回到了天字三号房。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二人才再次走出房间,拿着两个包袱出了咸昌客栈,一同回了云沐阳的府邸。 第149章 拜中宫为求良缘下 “这儿?”依晴抬头望了望前方,脸上的疑惑越发加深,看起来就是一副想不通的模样。原来她现在正站在云沐阳府邸的大门处,却并没有看到府邸该悬挂的门面牌匾,这才不禁产生了疑问。 “呵呵,怎么,想什么呢?不进来吗?”走出几步以后,云沐阳才注意到,刚刚一直跟在自己左右的小姑娘此时正楞楞地站在府邸大门处满脸的疑惑,不知在思虑着什么。他转身又走了回去,大手在依晴的水眸前晃动了几下,示意她赶紧回神。更是一边问着她,一边笑着去拉依晴的小手,想带她进了府门。 “阿沐,怎么府邸的牌匾不见了?”直接问出口的依晴举着手臂,指着大门处明显挂过牌匾的正中位置,待过了片刻才突然发觉,自己又不是府中的什么人,以什么身份去问呀?这一刻,她竟然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心中暗暗骂了一句“真蠢”! “牌匾吗?该是礼部派人取下来的吧,过几日就该换新的了。”云沐阳说得云淡风轻,似乎对这种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说出口的话让人听起来,都有些敷衍的意味。 “新的?”云沐阳不回答还好,这答了话反而让依晴心中疑惑更甚,“好好的换牌匾作甚?你才出宫设府没多久吧?” 这时候,云沐阳才如梦方醒,自己今日见了小姑娘这么久了,似乎还没告诉她自己被封了亲王的事情。难怪她刚刚抬头看大门的时候,眼中充满了疑惑,方才还脱口问自己好端端换牌匾做什么。到底是自己疏忽了,才惹了小姑娘的疑惑。不过,云沐阳转念一想,她这小丫头倒是心中清楚,知道云氏皇族子嗣弱冠之年必定出宫设府,若是换了寻常百姓家,大概还会认为是什么皇恩浩荡赐了府邸才是。 “这个呀,明日你随我入宫就知晓了。走吧,先去看看为你准备的房间。”神秘一笑,云沐阳还卖起了关子,并没有直接告诉依晴实情。说着就再次伸出了大手,这次却没有直接拉上依晴的小手,只是拉住了她的手腕,就这么进了府门。 当然,府门执守的侍卫可是把刚刚的一幕瞧了个清楚,本还想齐刷刷地喊一声“王爷”,可明显看到自家主子眼中的示意,也就直接噤了声,只默默低头权当行了礼数。 可等云沐阳两人进了府门,府门处执守的侍卫们就小声议论起来。 “诶,瞧见没有,咱家王爷带回来了个姑娘!”侍卫甲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见,言语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哥几个又没个眼疾,自然瞧见了!你们看到没,咱主子可是拉着姑娘的小手进的门!”侍卫乙呛了一句话,然后满脸的八卦态度,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其他几人挑着眉毛。 “小手,不是吧,我咋瞧着是扯着胳膊呢?爷也真是的,这么个小姑娘,怎么禁得住大老爷们东拉西扯的!这要是我……我就……”侍卫丙由于站在府门最外面,看眼儿的时间比另外几人不知多了几倍,还是他打了个信号通知哥几个自家王爷回府的。 “你就咋样?就你这么个泼皮样儿,要是有了小媳妇儿,不得成天见得捧在手里,脚都不让沾地儿啊?”侍卫丁挤眉弄眼的模样看向侍卫丙,因是个爱打趣,自家王爷他是不敢多说啥,跟自家兄弟打趣磨牙还是信手拈来的。 “不对啊,咱们爷啥时候有过笑模样,刚刚是不是笑了?是不是?我没看花了眼吧?”侍卫乙突然发现了什么似得,赶紧向旁边几位确定的,就怕是自己看花了眼。 “还真是!我也瞧见了!也就是天色有点暗了,那小姑娘还低着个头,不然我可得好好瞧瞧,什么个模样的女娃,居然能把咱们爷变成这样!”侍卫丁越说越没有边际,就连分寸都失了不少,还是旁边的兄弟推了下肩膀,他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林川。这一看不要紧,倒是又让他瞧见林侍卫长身边也跟着个姑娘,“今儿是个什么日子啊,林头居然也带了个姑娘回来?” 这话才刚出口,他就被身旁的侍卫直接踢了一脚,才赶紧闭紧了嘴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因为什么?因为林川和凤舞已经走到大门口,而且林川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他,竟是看得侍卫丁冷汗直冒。 “诶,云沐阳他们人呢?赶紧带我过去啊!”凤舞踏进大门不知道府中设置,下意识地去喊林川,想让他赶紧带路。 她这一喊可算是救了侍卫丁一命,林川也不盯着侍卫丁瞧了,直接闷声说了句,“你等等,我带你先去安排下的房间!”然后就调转了视线,跨进了门槛一路带着凤舞而去。 “这个姑娘也太……直呼名讳,是不是要受罚的?”侍卫丁似乎还是没有得了教训,林川他们刚走就又开口说话,只不过声音压得很低。 “闭嘴吧!不然受罚的就是你了!”侍卫甲给了他一个白眼,心说,你自己都要受罚,还有心思管人家姑娘罚不罚的!再胡说八道,到时候就该哭了! 侍卫丁自讨没趣,也就闭上嘴巴不再言语,不过自己的八卦心从来就没停下来过。 此时的云沐阳已经带依晴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处院落,瞧着越走越近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跟在身后的依晴。可依晴是被他一路拉着走到此处的,一直低头的她哪里注意到云沐阳已经停下脚步,竟是没有收住脚步,直接就撞在了云沐阳的胸口。 “哎呦”,依晴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额头,正想问一句怎么了,就看到了云沐阳灿若晨星的眸子盯着自己。 “晴儿,那个……你闭上眼睛,我带你进去……”云沐阳试探性的问了句,脸上还洋溢着笑容,若不是天色已经暗了,依晴一定能瞧见他已经泛着红晕的俊脸。 依晴笑着闭上眼睛,任由云沐阳拉着,一步步向着不远处的院落走去。依晴并没有发现,就在她闭上眼睛之后,云沐阳的目光比方才还要热烈许多,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前行,一边压下自己心头的那股子意识。 也不知走了多远,依晴只是感觉到跨了几级台阶和一道门槛,就一直摸索着向前走着。直到云沐阳对她说了句“到了”,她才缓缓睁开了双眼。不过下一瞬,她就已经楞在了原地。 虽说这方院子不大,可放眼四周却处处布置的精巧,似乎费尽了布置之人心血。 铺着锦绣缠枝纹绫烟锦桌布的圆桌上放着的是个小巧可爱的粉瓷茶壶,就连佐着的粉瓷小杯都描着水墨纹饰。屋子的东厅被收拾成了卧房,雕花描金的绣床上挂着的是专供皇族使用的江南贡品,一种名为月无痕的薄纱,一旁的梳妆台上还放了几个大小各异的锦盒,绣床旁的屏风则是乌枫木质地,上面还绘着蝶恋花图案。西厅的月窗处摆了个软榻,上面放了两个川蜀出产的珞玟锦靠枕。厅正中处放了条长案,案上的各类用具齐全,光是用笔就有六七支。后面的书架上显得空旷了些,没多少书籍放在上面,倒是摆了几件小巧玲珑的金玉瓷器。 “晴儿还满意吗?”这时候的云沐阳像是个要糖吃的孩子一般,满脸欢喜的问着楞在一处的依晴,脸上的期待让人看得分明。 而依晴虽也喜欢房中的诸多布置,却对墙上挂着的一只纸鸢明显有了不同的神色,那只纸鸢和记忆里的那只真的好像,年幼时的那段记忆也在一瞬间侵袭了依晴的大脑。 “晴儿?晴儿?”许久没有得到答复,云沐阳轻声唤了依晴几声,并没有察觉到她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阿沐,等哪一日得了空,咱们去放云筝好吗?”依晴呆呆地看着屋内墙上的那只纸鸢,下意识地问了云沐阳一句,却不知自己方才的话犯了钦傲的忌讳。 “云筝?晴儿,那是你家乡的叫法吗?不过在这里要叫纸鸢!”依晴的问话显然让云沐阳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瞧着小姑娘看着墙上纸鸢的样子,他才猜想大概是小姑娘想起故乡的人事物,才不自觉脱口说出要他陪着去放纸鸢的话来。 云沐阳的话让陷入回忆的依晴回过神来,是啊,这是钦傲,这云筝自是要避了皇族的忌讳,改叫纸鸢了。不过这纸鸢倒真的让自己想起来好多年前的往事,那些自己以为早就扔在脑海角落的故事,一幕幕在自己眼前回放着。 “嗯,那以后有机会,带我去放纸鸢好吗?”依晴的语气多少低沉了下来,可云沐阳以为她在想念故土,也就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囫囵地与她说了些话,便嘱咐她好好休息,退出了房间。只是云沐阳并不知道,深夜时分,凤舞已经靠自己摸到了这间屋子,与依晴深谈了许久,才又悄无声息地回了林川给她安排下的客房。 一夜无话,转而已是卯末辰初时分。 依晴一大早就随着云沐阳出了府门,马车走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抵达了皇城的宫门口。在执守侍卫看清了马车上坐着的人物之后,直接就将马车放行。依晴一个毫无品阶的女子竟是连马车都没下,一路就进了皇城。 直到到了乾安门,依晴才被云沐阳牵着,下了马车,一路步行前往徐皇后所在的凤鸣宫。 “阿沐”,依晴快步跟着云沐阳的步子,一边用小手悄悄拉了下他宽大的衣袖,一边低声唤着他。 “嗯?”穿着银丝川麟锦四爪蟒袍的云沐阳低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扯着自己袖子的小手,话中含笑地轻声应了一句。 “阿沐你慢一点,我跟不上了!”平日里依晴都是习惯与云沐阳并肩而走,而云沐阳也会配合着自己的步速前行。今日由于要守着皇城中的规矩,她这个没有品阶的女子自然不能在同他走在一处。哪想到走在前面的云沐阳这次竟然越走越快,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已经追赶得有些吃力了。 “好!”云沐阳哪里舍得自家小姑娘累上几分,马上就放缓了步子,带着依晴在宫宇间穿梭。 其实也不能怪云沐阳步速太快,实在是他想赶紧到达凤鸣宫,想母后早些时候见到自己心上的女子,才不免加快了几分脚步,竟是忘了身后跟着的小姑娘吃不消这等节奏。 依晴不知道自己跟着云沐阳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跨过了好多个门槛,看到了许多来往的宫人对着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行礼。就在自己快要被升起的太阳晒晕的时候,总算是从望不到头的甬路上拐了个弯儿,看到了个朱红色的大门,上面还有金黄色的门钉和瑞兽扣环。 “你们不用跟着了。”云沐阳对着身后跟随着的几个侍卫宫人吩咐了一句,就直接伸手牵着依晴跨进了这道大门。也根本就没有看到身后随行的侍卫和宫人一脸惊呆的模样,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母后,我今日将……”云沐阳还没走到凤鸣宫的正殿,就已经在院子里喊了起来,一路小跑着拉着依晴进了正殿。十分不巧的,就这么直接撞上了迎出来的思容。 “容姑姑,母后她……”云沐阳一脸的兴奋,开口向思容询问着徐皇后的情况。 “娘娘正要奴婢前去门外迎着殿下呢,没成想您已经来了!”思容瞧着云沐阳也是满眼的喜爱,毕竟这孩子也是自己带大的,说句僭越的话,自己也算是五殿下半个娘亲。“这位……”注意到云沐阳手上的动作,思容脸上含笑地问出声。其实,不用云沐阳介绍,她已经从皇后那里听说了。今日五殿下要带位姑娘进宫,这意图是再明显不过了。 “哦,这是韩姑娘!晴儿,这是思容姑姑,已经伺候母后二十几年了!”云沐阳话中的意思依晴听得明白,眼前的这位姑姑,大概是钦傲帝后的心腹,也是极得云沐阳尊重之人。 两人互相道了声礼,思容就带着他们二人进了正殿,而依晴则是低着头跟在云沐阳的身后,连方才牵着的手都放开了。 “拜见钦傲帝后!”依晴进了正殿,就看到了坐在偏厅软榻上的徐皇后,手中正拿着本诗文,穿的衣服也是寻常的衣装,并没有将分外拘束的宫装穿在身上。 思容才走到徐皇后跟前,并未言语,云沐阳也还未开口说话,依晴就直接端端正正地向徐皇后行了个标准的宫规礼节。这个举动倒是让思容和云沐阳有些惊讶,二人都未曾想到,这姑娘怎么还懂得宫规礼节? “韩姑娘是吧,快起身!本宫已经听圣上说起过你了!”徐皇后赶紧示意跪在地上的依晴起身,并且十分和善地将伸向了站起的依晴,牵着她的同时,还示意她坐在了软榻的另一侧。 “母后,那个……”云沐阳本还想在徐皇后跟前多说些依晴的好话,却直接被徐皇后拦了下来。 “沐儿,你且随着思容去库中挑件你看得上的物件,今日本宫都忘了该备下见面礼了!”徐皇后吩咐的轻巧,说话的口吻也是亲切地让人心暖。云沐阳见到自己的母亲并没有对依晴有何不满,直接就应了声,和思容一同出了正殿,出去前还不忘深深望了眼坐在软榻一侧的韩依晴。 “钦傲帝后,看来帝君已经将民女身份告知与您。”依晴不卑不亢地出口而言,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已经不似十五六岁的少女,更像是个掌握大局的上位者,但言语中却也多些和顺。 “韩姑娘,本宫对当年之事一直心怀感激。既然你是昆仑之人,本宫自是不会亏待恩人!况且韩姑娘又救了我夫君与儿子的性命!”徐念贞温婉的声音浸透了满室,“我没想到沐儿心上的女子会是昆仑之女,看来是上天要我们还了当年的恩情,才做此良缘!” 徐皇后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坐在软榻一侧的依晴,眼睛瞥到了依晴头上簪着的一只金胎缠丝嵌白玉的秋海棠金簪。瞧着此物,徐皇后脸上的笑容更是开怀,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未来的幸福生活一般。而徐皇后竟是连称呼都从“本宫”变成了“我”,看来是从心底里已经认下了这个未来儿媳妇。 “韩姑娘,这金簪……”徐皇后问得巧妙,几句话就绕到了依晴头上簪着的那只金簪之上。 “您说这个?”依晴伸手触摸着头上的金簪,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红晕,小声呢喃着,哪里还有方才的气势。“这是阿沐……五殿下让我戴上的,说您见了会开心!” “是是是,我开心,这臭小子总算是做了件让我开心的事!”徐皇后掩唇笑出声,承认了云沐阳口中之事。她哪里就到了耳不聪的年岁,方才这位韩姑娘的那声“阿沐”,她可是听了个清楚,就连她说话时的神情也是瞧了个仔细。沐儿这臭小子还说怕自己自作多情,瞧瞧眼前女子的态度,哪是什么自作多情,分明就是两厢情愿的戏码! “嗯……五殿下时常惹您气恼吗?”依晴听着徐皇后的话头儿,本来觉得阿沐这么温柔的男子,怎么还会让自己的娘亲烦恼呢?不该是事事让自己娘亲顺心如意才是吗? “可不是!就说他五岁那年……”不知不觉间,徐皇后已经开始和眼前这个才见了一盏茶功夫的女孩子说起了云沐阳幼年之事,这话匣子也算是合不上了。直到云沐阳与思容从私库回来,还未进了正殿,就听到屋内传来的阵阵笑声了。 “说什么这么高兴?”云沐阳掀着衣摆进了正殿,直接就坐在了软榻对面的圆凳上。同时,一只大手已经伸向了旁边桌上的糕点,瞧着样式,该是红豆酥。 “说你这孩子没你三哥会疼人,让韩姑娘多担待几分!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没个分寸!”瞧着自家儿子有些不修边幅地坐在圆凳上,徐皇后心里才放下心来。看来这位韩姑娘倒真是出自昆仑的奇女子,连自己这个对人冷漠惯了的儿子都能做出如此改变。素日里,沐儿哪会吃什么甜腻的糕点,今日竟是这般熟稔地捻起了一块就放进了嘴中。恐怕不是他突然改变了喜好,该是这位韩姑娘是个手巧的,时常做了糕点供他吃食吧! “时候也不早了,你呀,就赶紧拿着替韩姑娘挑的奇珍异宝回府吧!别误了去鸾台的时辰!今儿个可是头一遭!”徐皇后瞧着外头的光景,也知道时候不早了,催促着儿子将人送回府,尽快到鸾台报道。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说着就上来牵依晴的小手,却被依晴的眼神止住了动作。云沐阳没想到母后会对依晴如此满意,他本来以为会出现什么波折,倒是他自己想多了去。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赶紧去吧,本宫什么都没看到!思容,随我去趟后堂!”知道依晴在自己跟前会不好意思,徐皇后索性给了个台阶,直接带着思容出了正殿,寻了个借口去了后堂。 见着母后已经出了门,云沐阳这才肆无忌惮地牵上了依晴的小手,直接走出了凤鸣宫,顺着原路出了宫门。 第150章 抗皇命非卿不娶上 依晴随云沐阳出了宫门,本想尽快登上马车,谁想到云沐阳竟是没有上来,反而在和宫门口值守的侍卫交代着什么。她正想走过去唤云沐阳,就听到那个侍卫拱手行了一礼,道了声“王爷放心”。 这个称呼真的让依晴愣在了原地,直到云沐阳转过身来走向她,依晴才稍稍回过些神情,一起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似乎赶车的车夫也知晓天色不早,还要再跑趟鸾台,索性回去的路上就怎么快怎么来了。 “不打紧,午时之前到鸾台即可。”云沐阳从马车内沉声道,话语中藏着不可置疑的味道。 车夫回了声是,随即便把马车的速度降了下来。刚刚还疾驰着的马车很快就缓缓而行,没了先前的急迫样子。 坐在马车内的依晴将头靠在车壁上,眼睛微微眯起,做出一副假寐的模样。可水润的眼睛咕溜溜转了几个圈,借着不大的眯起的缝隙直盯着云沐阳出神,心中有话想要问出口,却总觉得并不适宜。 本来正低头整理着衣摆的云沐阳,突然发觉周身被一道视线锁定,心里马上就猜到了视线的归属者。只见他将身子靠向车壁,合上双眼,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却在下一瞬直接开口问道:“晴儿,我又不是个纸糊的,怎么连看我都不敢正大光明的看?莫不是怕将我盯出个窟窿来?”一边说着,云沐阳还睁开了眼睛,眼中的嬉笑神色被依晴看了个分明。 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依晴的小脸立刻飞起两道红晕,双眼吓得直接紧闭,还顺势将脸转到了一侧,不想直面现在这个略显尴尬的场面。 瞧着车内像只做坏事被发现的小老鼠一般模样的女子,云沐阳也在心中偷笑几分,这才颇为规矩地说起话来。“方才一上车就瞧着你欲言又止的样子,想问宫门处的那件事?”似乎知晓依晴心有疑问的症结,他将身子坐直了几分后,伸手垫在了依晴小脑袋抵着的车壁处。 知道没法儿再遮掩过去,依晴也就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云沐阳的问话。 “阿沐,你被封王了?”依晴小声问着,还将头抬起,不再抵着车壁,也算是免了云沐阳左手的压迫。 “嗯。”淡淡的回了一个字,云沐阳似乎对这件事情的兴奋程度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只是那双星眸一直瞧着依晴,倒是让她多了些不自在。 “那个,郡王吗?”依晴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当然,这句话也是出于自身的不自在,而找出的话题罢了。 “亲王。”云沐阳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变化,就仿佛刚刚那个和自己开着玩笑的男子,并不是他,而是旁的什么人似的。大概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一直盯着依晴瞧的那双眼睛。不过仔细瞧着,那双眸子就跟淬了火一般,若真的瞧得时间久了,倒真的让人越发的不自在。 依晴实在被盯得受不住,再加上自己的提问被回答的十分敷衍,只能低头瘪了瘪嘴,心中暗道了句“自讨没趣”。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这番动作还是没逃过云沐阳的眼睛。别看他面色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可心里的跌宕起伏倒是不少,就在刚刚依晴瘪嘴的时候,云沐阳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汗津津的,就连心脏在瞧见依晴刚刚的举动都突然停顿了。 “嗯,方才皇后娘娘说,你要去鸾台?”话才刚出口,依晴都想直接割了自己的舌头算了。阿沐连对于自己封王这种事都不愿意多提,怎么会多说什么关于朝堂官场之类的话题?不知道是不是从知道云沐阳被封亲王的时候开始,依晴觉得自己在与阿沐独处的时候,越来越感到不知所措。不知由于两人之间的交流太少,还是因为两人的出身不同,她总是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盯着瞧上了半天,因着尴尬她就随便找个话题,想要将那道过于炙热的视线躲避过去。可事件的起因,都是因为自己的行迹被抓包,这也就让自己变得更为尴尬。 “嗯,父皇让我与三哥到鸾台多学多看,晴儿……”云沐阳说话间的功夫,便收回了自己明显带着温度的视线,竟然低低唤了声依晴。 “怎么?”虽然已经没了那道让人缓不过气的视线,依晴还是不太敢过于招惹他,只简单几个字搭着话。 “是不是我成了亲王,你心中有什么不悦?”耳中听到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灵动。云沐阳突然意识到,是不是不该告诉她,自己封王之事。怎么好像面前的小姑娘一点喜悦都没有显露过。 “没有啊,就是……嗯,就是……”依晴不知道该怎么向云沐阳解释自己的行为,难道要坦白告诉他,就是因为你一直瞧着我,让我感觉怪不自在的吗?就是了半天,依晴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解释自己方才的行为。 不过,也算是幸运,就在她斟酌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同时还响起来车夫的声音。“王爷,到了!” 车夫的这句话算是给了依晴一个台阶,她赶紧逃也似的跳下了马车,也不管云沐阳看她的眼神直接进了府门,连头都不曾回过。 这次,云沐阳是真的郁闷了。自己封王之后有能力保护她了,难道晴儿还不高兴了?这个困扰一直到他在鸾台遇到云逸阳,才算是彻底解开了。 “怎么还是个苦脸?你不是今天早上带你家小姑娘去给母亲问安嘛,出什么事了?”云逸阳刚一踏进鸾台,就看到一脸难看神情的云沐阳站在那里,并没有进了屋子。 “三哥,嫂子昨日听说你封王,是个什么态度?”本来是打算自己一个人纠结的云沐阳,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被三哥这么一问,反倒是将这个难题摊在了云逸阳面前。不过他并没有直言苦闷,而是旁敲侧击地问着三嫂卫无双的态度。 “嗯?”突然被云沐阳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云逸阳也是楞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想到了缘由,哑然失笑。“怎么,韩姑娘表现得不欢喜?” “嗯。”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为了尽快找到症结,云沐阳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声,答话的声音出奇的小。 “我看,人家小姑娘不是不欢喜,是被你给吓到了吧?”回想着当初在珞珈山撞见的一幕,云逸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话。自己对这个弟弟的做派还是十分清楚的,再加上曾经在珞珈山撞见了一次,莫说是个未出闺阁的女子,就是个已为人妇的孩娘也会对他那双眼睛流露出的火光给吓到吧! “吓到?我怎么敢……”显然,云沐阳并没有理解到三哥口中的“吓到”是何意义,还在解释自己自然不会恐吓了依晴。 “五弟,你是不是……”云逸阳十分无奈地看了眼还在郁闷的云沐阳,站在他身侧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后也不理会云沐阳的神色,直接就跨进了鸾台大门,将云沐阳甩在了后面。 再说一溜烟跑进宸王府的依晴,才到了大门口就感受到值守侍卫上下打量的目光。她也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能快步走了过去,对那道上下打量的目光不加理睬。 “诶,这姑娘看起来还挺配咱们爷的!”开口说话的当然是昨日里最话痨的侍卫丁,可其他几个侍卫明显不愿意搭了他的话头儿,可侍卫丁还自顾自地说着,嘴里的话从刚才就没停下来过。 “沈诚,别说了,要是被别人听了去,传到爷的耳朵里,你有几个脑袋谢罪的!”侍卫甲实在看不下去了,也怕这个兄弟真的因为这张嘴送了性命,所以好心提醒着侍卫丁。 “额……”当然,侍卫丁直到被人提醒了才想到这一层。先是支支吾吾地愣了一会儿,这才突然醒悟一般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依晴按照昨夜的记忆,一路顺着石板路走到了府中的角园,想着只要转过了前头的那个亭子,也就快到自己居住的院落了。只是她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了凤舞与林川。 依晴远远瞧见亭中二人的身影,正想上前与凤舞说着什么,却在下一瞬惊住了身形。 只见一个府中丫鬟打扮的女子突然从亭外的假山石旁蹿出,风风火火地朝着亭子走去,手中还端着一碟子点心。 就在丫鬟即将踏上亭子的石阶之时,只听得“哎呦”一声,这丫鬟的惊呼直接惊动了并排站在亭中的两人。等他们二人回头望去的时候,丫鬟已经摔倒在亭子的石阶处,手中端着的点心竟是一点都没散乱了。 “红叶,没事吧?”林川敲出来那人是府中自己的同乡,赶紧跑上去询问着她是否伤到了哪里。 “噢,没啥的林大哥,就是急着给你送东西,没注意到脚下。”那名叫“红叶”的丫鬟一边摇头表明自己没什么事情,一边用手揉着磕在石阶上的右腿,有意无意地“嘶嘶”吸着气,看样子应该是摔的不轻。 “你也是的,我都说过了,别总是跑到角园这边送东送西的!多存着银钱,将来也好求了爷的恩典,放你出府脱了奴籍!”林川虽然是个武痴,可对于这个同乡的妹子倒也是关心有加。 当初还是他救了一路逃难来到京都的红叶,本想求了云沐阳的恩典,将她送到宫里某个差事,可终是没能如愿。只能在京都找了户人家打个下手,勉强让她糊口度日。直到今年云沐阳出宫设府,林川才想了办法将她带了进来,这皇子府中的月俸可是要比寻常人家的好上多少倍的。 “没事,就算是一辈子不脱奴籍,红叶也想报答林大哥的恩情!”这话说得确实出自本心,红叶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不过,在她不经意看到亭中那个身着墨青衣色的凤舞时,脸色突然有些难看。“林大哥,那是……”她试探着问林川此人的身份,眼中的小心翼翼没被林川看出来,倒是让站在一旁的凤舞瞧了个透彻。 “噢,我是云沐阳请来的客人,林侍卫正要带我到正厅去。”凤舞并没有走上前去,而是刻意与林川红叶保持了距离,“林侍卫先送她回去上些药酒,瞧她的模样,该是伤了筋骨!” “那就请姑娘在此多候……”林川听着凤舞的分析,担心自是少不了的,正想说让她稍等片刻,就被远处的声音打断了话语。 “凤舞姐,让我好找了!快随我来!”依晴哪里看不出林川此时的为难,直接就快步走了过去,想要将凤舞拖走。这一来让林川能够放心送那个摔倒的丫鬟回去,二来也顺便带凤舞到屋中,好好商量一下过会儿到韩府的事宜。 “好,这就来!”凤舞应了一声,便只是礼貌性得冲着林川点了点头,就出了亭子直奔着依晴而去。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远的时候,林川才发现她们二人走去的方向是凝思苑。没想到爷居然把韩姑娘安排进了凝思苑,那可是最靠近爷的一处院子了,看来这位韩姑娘真的是入了爷的心了。就算是到这个时候,林川都没有发现,他口中的韩姑娘,便是数月之前就已经同他在茶寮擦身而过的那位了。 直到凤舞与依晴拐过转角不见了影子,林川才用力将红叶从地上扶了起来,两人一瘸一拐地往红叶的住处走。而方才还热闹着的凉亭,只有石阶旁的一碟子点心陪伴,融入了四周静谧的亭台水榭之中。 “小晴儿,多亏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凤舞在两人拐过转角以后,话匣子就算是打开了,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凤舞姐,你可别说了,小心被林侍卫听到了!”依晴捂着嘴低声说着,眼睛中也是流光溢彩。 “他?我看那个木头八成还看不出刚刚那个女孩儿,叫什么来着……红……红叶,红叶的心思!被听到才好呢,也算是帮了他一把!”说着话,凤舞直接就翻了个白眼,似乎对于只对于武功感兴趣的林川十分嫌弃。 “也别这么说吧,不过,凤舞姐,你怎么就能肯定那个姐姐喜欢林侍卫啊?”依晴本来只是怕凤舞尴尬,才过来迎她,从来没想过亭中另外两人竟然还有这方面的关系。 凤舞看着依晴一脸疑问的模样,一双水眸眨呀眨地盯着她瞧,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想得不是很明白。 凤舞直接用食指戳了下依晴的脑门,十分无奈地说道:“你没看到那个红叶的眼睛中全是林川吗?从见到林川开始,她眼睛里哪还看得见旁的人了?亏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看不清呢?” “是这样吗?因为喜欢,所以才想一直瞧着……”依晴突然联想到方才一直被云沐阳盯着瞧的事情,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微低下头避免被凤舞看到已经羞红的小脸。 只是,这时候的依晴明显多虑了。因为凤舞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方才还表现在脸上的轻松神色已经渐渐褪去,双眼之中出现了一抹忧思。 第151章 抗皇命非卿不娶中 等到傍晚时分,云沐阳方才从鸾台回了自家府邸,只不过脸上的神色明显比今早出府之时淡漠了许多。门口值守的侍卫瞧见以后,也不敢去触了云沐阳的霉头,默默低着头想要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咋回事,这表情不对劲儿啊?”沈诚的八卦天性再次展现,其他几个侍卫也已经习以为常,十分默契地没有去理会。沈诚自知身份卑微,没权利去管自家主子的事情,也就嘟嘟囔囔地叨念了几声,便没了声音。 云沐阳进府直奔角园而去,正要拐弯儿到安排依晴住下的凝思苑打个转儿,就在苑前碰到了才从里面走出来的凤舞。 “云沐阳?你……你来找小晴儿?”凤舞本在路上走的好好的,刚要转过前面的弯儿,就瞧见一个银丝川麟锦衣装的人影疾步走了过来。等她看清了那人的样貌,才咕溜溜转着眼睛,意有所指地询问着。 “嗯。”不知为何,今日回府后的云沐阳显然情绪不对,没过多的心思去理会其他的人事物。听着凤舞的问话,也只是没有情绪变化的应了声,再无其他。 不过凤舞自认为是眼前的男人不想与旁的女子有过多交集,也没有在意云沐阳冷淡的性子,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苑内的情况。嘴里更是小声对他说了句什么,便直接转身离开,不再管云沐阳接下来的行动。 这人倒是不见外……回想着方才凤舞在他耳边嘟囔的话语,云沐阳在心中嘀咕了声,便抬脚进了凝思苑。 屋内的依晴正半个身子伏在软榻上,瞧着月窗处新挂上的一只鸟笼,里头有只鸟雀在其中蹿上蹦下的,好不欢快的模样。而云沐阳进了屋子就瞧见了这么一幅画面,他不敢发出声响打扰了面前的美好,只放轻着脚步慢慢靠近着。 不过他似乎低估了鸟笼那只小鸟的反应速度,就在他靠近的时候,那只小鸟已经发出了十分急促地叫声,活像是在提醒着伏在软榻上的依晴注意一般。 “怎么了?还不习惯这里吗?”奔波了一下午才回来的依晴见到笼中鸟雀的动作,抬眼瞧了瞧,轻声问了句。只不过这声音比不得之前轻快灵动,疲惫中透露着些许的温柔,大概是真的有些累到了。 那只小鸟依旧叽叽喳喳地叫着,并没有因为依晴的出声安慰而稍显平复,更有愈加强烈的态势。 “到底是怎么了?”依晴的眼皮费力地抬起,想要从软榻上起身看个究竟,却不想肩膀处已经搭上了一双大手,双肩直接紧绷在一处。 “是不是今日在府中逛得有些累了?”云沐阳以为依晴一脸疲惫的模样是因为与凤舞在府中花园,所以说话的声音也低沉了些,不想扰了她的心绪。 “阿沐?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注意到……”听到云沐阳的声音,依晴才放松下来,出声询问云沐阳的同时,心里还念叨了一句,原来你这小东西早就瞧见有人来了!敢情是在揶揄笼中那只上蹿下跳的小鸟。 “我?才回来想来看看你,这才刚进屋。”说起谎话来,云沐阳脸不红气不喘,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比方才还要愉悦几分。现在的模样,哪里是刚刚府门处沈诚几人瞧见的淡漠样子?竟像是换了个灵魂一般,同样面貌的人,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平易近人了许多。 “哦,那倒是小女子没得察觉了。”依晴心中知晓,眼前这个口中说才到的男人哪里是个说实话儿的主儿!那雀儿都叽叽喳喳地闹了好些时候了,当自己是个耳聋眼瞎瞧不出的吗?她心里这般想着,口中说出的话不免多了几分调笑。 “晴儿,我曾经答应你,待京中事了就随你回故里。”看到疲惫的小姑娘话中带酸的样子,云沐阳心中竟然觉得痒痒的,有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再想到傍晚他到凤鸣宫请安时听到的风言风语,面色上略沉了些,用十分郑重地语气说到,“不如,我明日向父皇请旨,我们尽快启程吧!” 依晴不好意思在云沐阳面前再伏在软榻上,已经起身恢复成坐在软榻的姿势,还对着月窗处鸟笼的那只小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说来也怪,那雀儿竟真的不再吵闹,自己静静站在横栏处,歪着个小脑袋瞧着屋中的两人。 “嗯?”突然听到云沐阳以这般郑重地语气和自己说话,依晴有些不适应,更是颇有疑问地看向云沐阳,眼中的不解逐渐加深。“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事儿来了?阿沐不是才进鸾台嘛,这时候请旨离京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我就是想……”不等依晴说出后面的话,云沐阳已经脱口说出话来,可说到一半就卡在了这里,一时竟找不到个合适的说法说服依晴。总不能照直了说,我就是想早点把你拐到家里来吧?就算是他云沐阳有胆子这么直说,他还怕这等言语吓坏了小姑娘呢! “阿沐,那我兄长那里……”抿了抿唇,依晴说话的声音更小了,就连眼睑都略垂了些,只让云沐阳看到了浓密的睫毛。 依晴此话一出,也让云沐阳突然想起了这么个“麻烦”,背在身后的右手紧握成拳,竟是把这个事情给忘了个干净。 “晴儿家里可还有其他长辈?”云沐阳自然清楚在韩时凤那里讨不得半点胜算,开口就询问着依晴家里的情况,想到时候从旁的亲人处下手。 “有啊!凤舞姐和我关系最好了!”刚刚还一脸疲惫的小丫头,一说到凤舞,似乎就来了精神。方才还两眼就要累得合上,这时候一提凤舞,倒是精神头儿提起来了不少,眸中的光亮都提了个档次。“阿沐,你是不知道,我上午回来的时候,正好在花园那里碰到了凤舞姐……” 凤舞?那个年岁还没自己大的女子?在云沐阳看来,凤舞这个人顶多算是个关系好的姐妹,怎么到了依晴的嘴里还成了长辈了?!难道她家里的父母祖辈不算是长者吗? 想到此处,云沐阳突然就愣住了,转念一想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好像从来没有听晴儿提起过她的父母祖辈,而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听她叨念得最多的也只有那个“麻烦”兄长,还有就是名叫凤舞的女子。那晴儿的父母亲族呢?云沐阳记得,曾经依晴对他说过,婚事还要家中的长者首肯才可。当时他以为依晴口中的“长者”定是父母祖辈之类的人物,也就没有深入去了解过她的家世背景。 可如今呢?今晚提到了此处,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依晴,不仅是她的出身,就连她的家世都没有过一丁点儿的概念。这时的云沐阳哪里有心思听依晴说起今天在角园的经历,更是没听到她对自己说起的林川红叶的故事,一门心思得都在思虑着依晴的亲族问题。 “阿沐?阿沐?”依晴说了许久也不见云沐阳有什么回应,待她抬手在云沐阳的眼前挥动了几下,才发现这人竟是出了神,半点儿没将自己方才的话听进去。 “晴儿,你……”云沐阳回过神来看向依晴,眼中满是探究的神色。本想开口问她关于她父母祖辈的事情,可话到了嘴边又止住了,思索再三,云沐阳还是将话吞了回去,想要回头去问凤舞。晴儿不和自己言说,大概是存了什么隐情的。既然她不想说,自己怎么能去强逼呢?反正现今凤舞也在府内,自己抽个合适的时候去问凤舞,已经就能解开心中的疑惑也未可知。 “嗯,什么?”其实,刚刚发现云沐阳的走神依晴还是有些气恼的,可对上他那双探究的眸子,竟感觉有些不自在。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私下里进行的事情,已经被他看穿了,再多看一眼,自己就想将实情都交代出来一般。因着这层心虚的缘故,依晴在应声时故意垂下了眼睑,没去正视了云沐阳的面容。 “没什么,就是看你都困得伏在软榻上了,怎么还有了闲心逗弄鸟雀!”咽下了心中的疑惑,云沐阳赶紧抓了个现成的话题搪塞了过去,自己还作势向着鸟笼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倒是让他脸上的表情都凝住了。“这不是……不是火雀吗?”云沐阳仔细瞧着鸟笼中的小家伙儿,通身的火红色泽,喙处更是侵染了火红的颜色,这……“晴儿,这是当初珞珈山的那只火雀?” 依晴大概是真的疲累了,并没有发觉云沐阳有些不自然的行为,反而在听他说到珞珈山那晚时,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重。 “嗯,就是它呀!怎么样,阿沐是不是也觉得很神奇?”依晴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水眸弯成了两道月牙儿,歪着头浅笑的模样竟然跟笼中那只火雀歪头的动作那般相似,“当初就该直接它回来了才是,你看,这小家伙儿还识得咱们的模样呢!”一边说着,依晴一边从软榻上站起来,缓步走到了月窗前,拿起笼中那只细长的小勺子搅了搅盛放着粮食的粉瓷小杯。瞧着她上心的动作,看来是真的对这只火雀存了感情的。 云沐阳在听到依晴的那句“还识得咱们模样”之语时,唇边勾起了个弧度。很明显,依晴的这句话已经无意中取悦了他。不为别的,只为了依晴话中的那句“咱们”,他就感到欣喜心热。 “你喜欢咱们就养着,也能多少解些你的思乡情绪。”小姑娘话中都已经用了“咱们”,云沐阳哪里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顺着这话头儿,就开始理直气壮地把依晴划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个“咱们”的意义里,也不管依晴是否听出端倪,他一个皇朝的亲王竟然心中偷笑得不成样子。 “那是自然,我和你呀,缘分是天注定的!哪就能分开呢?你说是不是呀?”依晴先是脆生生地应了云沐阳一声,就开始小声嘀咕着,手中的小勺子也是搅动个不停,还时不时地以此逗弄那只火雀一二。 这话听在云沐阳耳中,热在他的心里。依晴说话的声音虽小,可云沐阳哪里是个寻常人家?硬是凭着不弱的耳力,将依晴小声嘀咕的话一字不差地听了个明白。心说,这小姑娘今日是开了窍了?怎么跟换了个人似得,说话不那么容易脸红,竟然大大方方地将这等话说给自己听了! 云沐阳心中的喜悦越发的加重,他思虑再三,决定跟小姑娘摊牌。把自己想尽快将她拐回家的想法告知与她,也算是对于她刚刚那些情话的回应,别只让人家女孩子说了这许多臊了脸面的话才是。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却生生被依晴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去,更是惹得他一阵的黑脸与不痛快。 “小家伙,你说对不对?当初你若是直接和我回了,哪还有这许多波折?阿沐,都怪你当初还拦了我的!”说着,依晴转过头来瞧了眼站在她身后的云沐阳,迎着她的却是一张明显有些难看的脸色。以为是今天白日里有了什么烦心事,依晴便贴心地问了句,“阿沐,怎么了这是?” “没事,不早了,晴儿早些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云沐阳闷着头回了句话,就直接大跨步地走出了凝思苑,就连依晴之后说的话都没有听见。 “诶,今日阿沐是怎么了?”依晴先是听到云沐阳用着发闷的声音回了自己一句,不待她说些什么,云沐阳已经转身走出去了老远。无奈之下,她只能放下手中的小勺子,提着裙边快走几步到了房门,目送着云沐阳消失在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色中。 房中的依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自己犯着嘀咕。而走出凝思苑的云沐阳却是有些后悔的模样,正站在角园的石板路上不知该走还是该留,而一双眼睛还直盯着凝思苑的方向。 就这样过了些时候,云沐阳才收回了目光,轻轻叹了口气,不知心里是在怨自己方才的行为,还是在气恼那只火雀。总之,云沐阳今天是再没踏进凝思苑,回了自己的卧房计划着该如何向父皇请旨。 转天一早,云沐阳早早起身做好了一切准备,连早饭都未用,便直接前往宫门处等待朝议。你以为他云沐阳是个勤勉政务的主儿?其实人家打算的是朝议之后能够单独和元康帝见个面,也好私下里向元康帝讨个甜头儿,允了自己的请旨,让自己带依晴回她故里求亲去。 不过,这计划能否成功就不是他云沐阳一个人说了算的了,元康帝的心思向来没人能够猜个透彻。若说云沐阳才二十岁的年纪,是只颇有算计的小狐狸,那元康帝绝对可以说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了!两个精于算计的人“斗”在了一处,不知谁能胜出一筹了。 第152章 抗皇命非卿不娶下 不出意外,云沐阳在朝议以后就孤身一个人往御书房方向而去,就连云逸阳想要邀他品玩前朝名画,都没能阻止了他的心思。 “宸王殿下,您这是……”站在御书房门外听候吩咐的荣连福一早就瞧见一个人影,本以为是羽林卫或是锦衣卫的统领前来觐见,待人影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云沐阳。 “荣总管,父皇可在屋内?”云沐阳对荣连福微微行礼,语气也十分恭敬,似乎对荣连福有着说不出的尊敬。 “哎呦,殿下您这可是折煞老奴了!圣上现下正在里间批折子呢,您是要……”荣连福哪里敢承受这么大的礼数,赶紧躬腰抬手一副告罪模样,话里话外都想询问云沐阳这时候前来御书房的缘由。 “还请荣总管代为通传一声,本殿想要……”刚刚开口的话,声音倒是听得清楚,可云沐阳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站在御书房门前的一众宫人,也只有荣连福一人听到了他的请求。 下一刻,荣连福就已经轻轻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闪身进入了其中。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云沐阳才又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荣连福此时已经跨出了屋子,踩着细碎的步子,紧赶慢赶地来到了云沐阳的跟前。 “殿下,圣上请您进去。您这就请吧。”一边说着,荣连福一边把云沐阳领到了大门处,将他送到了御书房里间。 云沐阳一个人往屋子的里间走,刚刚穿过了那道屏风就听到了元康帝的声音响起。 “来了?”听元康帝的语气,他似乎早就猜到了云沐阳的举动,说话的时候更是连低头批阅的动作都没有停下。就好像云沐阳进入与否,他都不甚在意,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一般。 “问父皇安。”拱手施礼的云沐阳并没有立刻将头抬起,反而是更低垂了几分,动作也显得愈发的恭敬有礼。 “说吧,你小子从来都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今天朝议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盘算什么呢?”停下手中书写的狼毫,元康帝抬起头瞥了眼立在案前的儿子,脱口而出的话充满了调侃味道。虽说在缘觉寺的时候,云沐阳也会到若尘轩给元康帝问安,可大多只是为了避旁人的耳目才做出的许多样子。而今日的景象,倒真的是让元康帝有些惊讶,沐儿这是算计着什么呢? 云沐阳也不含糊,既然父皇都已经看出来了,自己再装模作样也无甚意思,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将出来,也许还能几率略大一些。 “禀父皇,儿臣想请旨,向您告假……”脱口说出的话,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此时的云沐阳倒是比面对依晴时硬气了几分。 一直奋笔疾书的元康帝听了“告假”一词,手中的笔直接顿了顿,笔尖处的墨汁差点就在奏折上晕出个夸张的墨点来。“告假?你才到鸾台,怎么就想着告假?想做什么去?”元康帝说话的语气充满了调侃,就好像向他提出请求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个甚为熟悉的朋友一般。 “额……”被问到原因的云沐阳显然有些犹豫,他内心在不断的挣扎,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原因会不会被父皇认同,会不会真的能够准了自己的告假。 “怎么?”没有听到儿子的答话,元康帝将手中的御笔放到笔架处,抬头看向站在案前的云沐阳。“是还没想好理由,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若是这样,还是趁早断了什么告假的念头!堂堂七尺男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是正经,哪就来的理由告假?” 元康帝这道理不说还好,说出来之后反倒是给了云沐阳一个再好不过的理由。只见他在听了元康帝的训诫之后,眼睛立刻就亮了几分,就连垂在宽大衣袖里的大手都不再紧张得握在一处。 “父皇训诫的有理!儿臣正是因为要遵循修齐治平的道理,才起了念头,想告假些时日。”说话的声音没有了方才的紧张,也没了之前的拘谨。似乎在寻到了一个突破口之后,云沐阳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就连现下的情绪都没了忐忑。 “哦?别当父皇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还修齐治平的道理?有什么直说,别弯弯绕绕的给朕戴高帽!”看着案前站着的云沐阳的情绪完全变了个样儿,元康帝也不和他打什么哑谜了,索性让他直说。 “儿臣哪敢如此,只是觉得……”云沐阳笑着说着自己不敢,可话音略顿了下,就直接将心中所想告知了元康帝。“只是觉得儿臣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想向父皇求个恩典,赐儿臣一段姻缘!” 在云沐阳看来,当初在缘觉寺的时候,元康帝已经见过了依晴,心里更是比自己还要了解依晴的底细。从方方面面考虑,应该也不会阻了自己的请求,坏了自己的姻缘才是。可接下来的发展真的会像云沐阳想象的那般顺利吗? 古语有云,好事多磨。世间万物若是容易得到的,也就最容易失去。显然,云沐阳对于这方面的认知还不够完全,对于自己父亲的了解也不够全面。 “姻缘?也对,你大哥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成婚了!”提到大皇子云陵阳的时候,元康帝明显话音落了几分,似乎还在为于府中闭门思过的大儿子有所气愤。不过,大皇子云陵阳弱冠之年成婚倒是个事实,也是钦傲皇朝也数不多的弱冠之年行迎娶之礼的皇子。 “朕倒是真的为你看好了一门亲事,不知沐儿可愿意?”坐在太师椅上的元康帝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就像是民间百姓家中的父辈一般,向小辈通知着“姻缘亲事”。 再看看站在案前的云沐阳,嘴角已经上扬,似乎是强行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欢喜。听着元康帝的话语,更是心中自认为已经定了姻缘,面目上的情绪自然是越发的欣喜。 “父皇可是允了儿臣的告假?”试探性地问了句话,云沐阳此举也只是想将认为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再次确认,切莫让自己空欢喜了一场。 “这是自然!”元康帝的回应也是分外爽快,瞧着面前儿子满脸喜色的样子,却是话风一转,询问道:“沐儿,也不先问句婚配何人?” “禀父皇,儿臣相信您的眼光,自是不敢有何异议!”拱手行礼时,云沐阳回话的声音掩不住地兴奋畅快,仿佛明日就是自己的大婚一般。 “如此,那朕就为你和韩府做媒!将韩府的小姐赐给你!”话才说完,元康帝直接从书案上摆放的成山的奏折中抽出了一本,提笔就想在上面书写些什么。但在下笔的那一刻却停下了动作,抬眼看了看云沐阳,用十分郑重地语气问了句,“沐儿真的想清楚了?要和韩相结亲?” “儿臣想清……父皇,您说谁?韩相?”满心欢喜的云沐阳刚想应下元康帝的问询,大脑却突然清醒过来,在心中确认了刚刚听到的的确是“韩相”之后,先是有了片刻的呆愣,再然后就赶紧问出了声,言语中的不可置信让人听得分明。 “丞相昨夜入宫见朕,说为自家的侄女求亲。朕也是再三询问才知道,韩家的小姐看上的是你!”感受到了自家儿子明显的质疑口吻,元康帝放下才拿起的狼毫,向云沐阳解释了一二,却并没有将全部的事实讲个明白, “父皇,儿臣心有所属,您是清楚的!韩相家的贵女,恕儿臣不能接受!”云沐阳的话语说得坚定而决绝,在他心中早已经认定了韩依晴,他又怎么会再娶他人呢?况且,那女子还是韩梧信的亲戚,岂不是真就成了密探卧底了? “心有所属?谁?你说那位姑娘?”很明显,元康帝对于云沐阳口中的“心有所属”十分清楚,可话中的意思却好像是,从没有将韩依晴看做过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一般。“她?听说你已经将她带进宫,给你母后看过了?” 这等事情云沐阳不想瞒了元康帝,而且这种事情也是瞒不住的。皇宫上下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张嘴,当时他带依晴到凤鸣宫,可是被众人看了个清楚。若是他此时否认了去,倒是让他们父子之间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再次生分了。 “是!儿臣今日向父皇请旨告假,也是为了兑现了之前的诺言,随她回了故里报个平安……”回答的时候云沐阳低垂着头,他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显然,云沐阳自己已经感觉到父皇那双眼睛一直紧盯着他,这种感觉就如同自己渴望心爱的物品得到他人的认可,却得不到回应一般。 云沐阳的话都还没说完,元康帝已经用力拍了下书案,“啪”地一声响将门外听候吩咐的荣连福都给惊到了。 “胡闹!她是绝对不可能与你成婚的!你母后也是胡闹!难不成她会不明白那姑娘的身份吗?!”不知为何,元康帝听着云沐阳的回话,就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怒气。甚至将这股怒气发泄在了推门进屋询问何事的荣连福身上,竟是借着荣总管冒失闯进御书房的举动,罚了半年的月俸。 眼瞧着元康帝恼怒的模样,云沐阳有些看不懂了。当初在缘觉寺中初见依晴之时,父皇似乎并没有展现出什么不悦,或者说不允的神色!怎么今日提起这事儿,父皇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直接强硬的拒绝了自己的请求,还言说着母后“胡闹”! “父皇!儿臣与晴……”云沐阳还想辩解些什么,更是想平复下元康帝的怒火,不想如此行事,更是招惹了元康帝更大的火气。 “跪下!”突然气愤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元康帝顶着一张愤怒到极致的脸面,伸出右手指着云沐阳,口中更是怒火冲冲地要他跪下。 可云沐阳真的会跪下吗?他的性格向来是自己想做的拼尽全力也会去完成,自己想得到的历经千辛万苦也会设法得到,今日却突然遭遇了自己父亲的阻拦,想来内心里还多少有些适应不得的。 “还不跪下!”元康帝再次愤怒出声,就像是在阻拦着自己的儿子做出什么毁天灭地的事情一般,整张脸都已经气成了猪肝色。 “是!”恨恨然地回了句,云沐阳为着君臣父子的关系,也只能压着自己心中的不解与不甘,缓缓跪在了地上。“可是,父皇!”跪下后仍是不死心,云沐阳还想再说什么,直接就被元康帝给喝住了。 “住嘴!你想跟那姑娘成婚?那朕就明确告诉你,不可能!你若是想让朕为你赐婚,那就等着迎娶韩相的侄女!至于那姑娘,别再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元康帝的火气来的汹涌澎湃,竟是有种一发不可收拾的态势。他大声喝住云沐阳想要开口言说的举动,直接一句话就定下了这件事的结果,再无其他回旋的余地。 “父皇!若是让您当初放弃母后,您会选择放弃吗?若是让三哥放弃三嫂,您觉得三哥会痛痛快快放弃吗?”云沐阳跪在御书房的地砖之上,腰背挺得直直的,没有一丝要屈服的意思。在元康帝愤愤然说完之后,整间屋子陷入了片刻的寂静。就在元康帝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无话可说,准备放弃的时候,云沐阳竟然用分外冷静的声音反问着自己。“若是您都无法做到,儿臣是您的儿子,自是血脉相承,亦是不能做出纳等背心背情的事儿来!” “你……”此时的元康帝已经被跪在地上的儿子气得脸色通红,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没有办法去反驳儿子的言语,也只能愤愤地瞪着云沐阳喘着粗气。 “父皇!”云沐阳刚刚还挺得直直的腰背突然有了动作,向着元康帝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下头,待他再起身之时,脸上已经不见之前的震惊疑惑和不解,换上的则是冷静与沉寂。“您若是一意孤行,想要儿臣与韩相家结亲,儿臣也不想委屈了自己心上的女子!” “胡闹!你想做什么!”已经被熊熊怒火冲昏头脑的元康帝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听着云沐阳淡漠的话语便质问出声。 “儿臣岂敢造次,可大婚之时究竟是谁和儿臣拜了天地,那就不是父皇与韩相能够掌控的了!”言罢,云沐阳直接站起身来,转身就想向外走,却听到元康帝在他身后怒喝着。 “入皇家玉碟的只能是韩家小姐,旁的……” “不错,的确是韩家小姐!可父皇别忘了,皇家玉碟记载的只会是云韩氏,至于是哪位韩家小姐,又叫什么名字,那就不是他们掌管的了!”云沐阳突然停住向外走的脚步,冷静异常地回了一句话给还在椅子上坐着的元康帝,不再理会元康帝还有什么言语,直接就出了御书房的大门,将之后元康帝的暴怒关在了御书房的大门之内。 “殿下……这……”站在门口的荣连福将里头的对话听了个分明,可却不能将这话说得太过通透。 云沐阳只是向荣连福略摆了摆手,径直离开了御书房,向着凤鸣宫的方向走去。 第153章 又误卿仇怨难消上 莺啼声声入耳,虫鸣幽幽聆听。已经是八月中旬的光景,虽然暑热的天气渐渐远了,可夏日里的燥热却久不退散。 凤鸣宫的宫人们也正忙碌着自己手上的活计,没人在八月团圆节之前有多少空闲的时间。 “殿下?”刚刚从外头儿回来的思容才要进凤鸣宫的院子,就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向着这边走来。她开口试探着问了句话,想以此来确定心中的猜测,可在她出声的功夫,那道身影已经走到了跟前。 “殿下,这……这是怎么了?”思容细细瞧了眼快步走来的云沐阳,哪里想到会看到个一脸气愤神色的五殿下,这倒是奇了怪了。她正询问云沐阳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被他抢先了一步问话到。 “容姑姑,母后可在?”虽然心中气愤,可云沐阳在面对思容的时候,还是多少克制了一点自己的脾气,没有将怒火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他依旧和往常一般拱手询问,语气也甚是平和,若不是现在的脸色分外难看,实在是想不到如今的云沐阳正处于愤怒状态。 “娘娘已经起身了,殿下且等奴婢进去通传……”其实思容还是想开口问他,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向来冷静地五殿下成了这副模样。可瞧着当下的情况,显然是不适合再由她问询,合该皇后这个亲娘问个清楚才好。 听了思容的回话,云沐阳直接摆了摆手,“不必了,容姑姑,我直接进去吧!”说罢,就大跨步进了凤鸣宫的院子,一路疾行,转眼就进了正殿。 他这举动如风如火,已经惊到了凤鸣宫院内正在清扫的宫人。这些人还想如往常一般施礼问安,哪里想到今日的五殿下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直接把她们晾在了身后,一个人进了屋子。 “这……”思容本还想说些什么,可云沐阳根本没给她机会,她也只能眼巴巴看着云沐阳进了正殿,眼中的担忧却瞒不过院中正在清扫的宫人。 “姑姑,殿下这是怎么了?昨日里不是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带着个姑娘来给娘娘请安吗?今儿这是……”一个平日里和思容关系不错的宫人走到思容跟前,一脸疑惑的问着思容。同时,这院中其他的宫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往这边瞧着,想要探听出问题的所在。 “当奴婢的哪有管主子事儿的道理!手上的活儿太轻的吗?成日里东问西问的!”思容素日里对宫中的宫人都人略显仁慈,却也容不得她们这般坏了规矩。低声呵斥了一脸八卦表情的宫人之后,她又十分严厉地警告她们切莫坏了规矩,这才打发着院内的宫人都人到了后堂去,将空间留给了徐皇后与云沐阳二人。 “母后!”云沐阳跨进正殿门槛,就左顾右看地寻找着徐皇后,在出声唤了一声得到回应之后,这才快步走到徐皇后处,行了个问安礼。 “怎么了这是,刚刚在屋里都听到你跟思容说话,今儿可是团圆节,怎么还……”徐皇后抬眼看了看突然进门的儿子,已经瞧出了他脸色不好,似乎是有什么事让他烦闷着。她赶紧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从榻上起身,想要好好问问这个儿子,究竟有什么事让他有了这般的情绪。 “母后,儿臣有一事不明,还请母后为儿臣解惑。”拱手一礼,云沐阳将脸上的怒气略收敛了些,用稍生硬的声音“礼貌”的问出声。 “你这孩子,什么不清楚你就直接问,怎么还和母后来这套繁文缛节了?”徐皇后看自己儿子脸色不佳,直接上前将儿子拉到了榻边,示意他做下慢慢说,脸上的温柔神情没有一丝做作之态。 一边说着,徐皇后一边将云沐阳拉到了软榻边,看着他坐在了自己的对面,这才又开口道:“说吧,是不是今日朝议有什么事?莫不是今晚团圆节宫宴有什么变动?” “母后!”云沐阳面对自己的生身母亲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再加上看到之前徐皇后与依晴的相处十分融洽,也就没有将个中情由有所隐瞒,直接将方才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徐皇后。 “沐儿……”听了云沐阳的疑问,徐皇后竟然略垂下了眼睑,没有直视自己儿子的面容。沉吟了片刻,她才似有顾虑地开口唤了一声云沐阳,却没了下文。 “看母后的神情,想来早就知道这一遭了!”云沐阳开口的声音有些低沉,可说出口的话不是疑问,而是笃定。他的一双星眸紧紧盯着徐皇后的脸,捕捉到了她略有躲闪的眼神,眸中的火焰逐渐燃烧起来。 “儿臣只是想知道缘由,您与父皇都见过晴儿,而且昨日儿臣见您与晴儿更是相谈甚欢……为何……为何不能允了儿臣的意愿呢?”云沐阳说到此处,直接就从榻上站起身,虽然刻意控制了自己的声音,可一声声地质问仍能听出他的不解与愤慨。 “沐儿……你父皇也是为了你好!这些事情等……等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晓前因后果了!”徐皇后脸上的温柔也逐渐凝固,却仍然想要和儿子平心静气地好好言说。虽然在这件事上,她与元康帝的确是有着有口不能言的理由,却也不想儿子因此记恨了自己的父母。若是真的让沐儿因此误会了他们,那显然是在断送沐儿的前程。更何况,即使她与元康帝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允了这婚事,徐皇后就不相信,昆仑会真的将这件事含糊了过去。纵然她和元康帝不会阻止了,昆仑也不会因为那个姑娘,而坏了自己的规矩。到头来,沐儿与那姑娘还是不能得偿所愿的,那由他们来做这恶人又何妨呢?总不能让他们眼瞧着这两个孩子走错了路,断了前程,毁了未来吧? “看来母后对丞相府小姐与儿臣的亲事,也是知晓的了?”突然重重呼出一口气,云沐阳死盯着徐皇后的脸质问着,眼中的冰冷是徐皇后从来没见过的。 “沐儿,昨日母后看到了那姑娘头上的金簪,母后也知道你们两人……可……她与你真的不能在一起!丞相家的小姐,母后昨日看过画像了,你会满意的!”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徐皇后一边否认着云沐阳与依晴的结果,一边又直截了当地指出他会满意与丞相家做下的亲事,而且,她说话的语气还甚是肯定,没有一丝的顾虑。 可此时的云沐阳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这些话语,现如今,他的脑中都是父皇母后对他认定女子的否定,都是对依晴的愧疚,竟是将徐皇后的话都抛在了脑后,没有注意分毫。 “即使相府贵女是天仙下凡,儿臣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儿臣府内还有杂务,就不在母后这里多留了!”再次碰壁的云沐阳心情坏到了极点,抬手以敷衍的态度施礼告退,也不管徐皇后的挽留,便走出了正殿,一路出了皇宫。 他才气冲冲走出凤鸣宫,思容便从回廊处闪出身形,几步进了正殿,刚想开口就看到徐皇后正以手支着额头,一副头痛难忍的样子。 “娘娘,您又……”见此情状,思容赶紧上前将徐皇后的身子扶正,用手指轻轻按揉着她的头部,想要缓解徐皇后的症状。与此同时,思容略观察了番徐皇后的神情,便略显担忧地问到,“娘娘,是不是殿下错解了您与圣上的心思?” “哎!”徐皇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浊气,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了。 思容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嘴里也同时出声安慰着徐皇后,想要宽慰她,看开些,莫要重了心思愁坏了身子。 “思容,”紧闭着双眼的徐皇后突然睁开眼睛,眸中尽是忧愁,“本宫虽也很喜欢那姑娘,可……怪就怪她是昆仑之女啊!”说实在的,徐皇后对于依晴还是十分满意的。不仅是外貌礼节上的满意,也不光是恩情相抵的情绪作怪,而是真的认为这个女孩儿的性格处事都与自己的儿子十分相配。不若如此,她也不会与她相谈甚欢,甚至还无所顾忌地说起了自己儿子幼年的糗事。可……这两个孩子终究是差了些缘分的吧! “娘娘,”思容对于当年之事也甚为清楚,所以自是知晓个中情由。她轻轻出声,想安慰徐皇后,却发现竟然找不到什么其他的理由去否定那姑娘与五殿下。“娘娘还是放宽心,这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殿下与那姑娘……会有圣上与您当年的姻缘情分,也说不定。” “这往后的事儿,谁能说清楚?哎!”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徐皇后感叹了一句后就又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一阵夏风突然吹入凤鸣宫,将院中绽放正盛的丹桂吹落不少。片片丹桂花随着院中的夏风飞舞,就像是闪亮的星辰在空中划出凤尾余辉。 再说径直出了宫门的云沐阳,此时正站在府中角园内,望着凉亭外的一池锦鲤发着呆。他已经在亭中看了许久,眼中却没有一丝焦距聚集在池水中,脑中的思绪更是已经飞出了天际。 “主子”,只见一个身着墨色红丝绣边劲装的男子来到凉亭之中,在云沐阳的背后低声唤了声。 “嗯,有什么收获?”云沐阳低沉出声,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仍然望着平静的池水,只是紧握成拳、垂在身侧的双手在听到身后声音之时,已经默默松开背在了身后。 “额……请主子责罚!”身后的劲装男子直接就单膝跪地,低垂着头,答复的声音也充满着犹豫。 “还是……罢了!”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云沐阳却忽然顿住了声音,再开口时已经向身后的男子下达的命令,显然是决定撤销他指派的任务。 “对了,韩梧信府上可还有未出嫁的女子?”过了好些时候,就在劲装男子以为该默默退下的时候,云沐阳才以一种十分平淡地声音询问出声,让人猜不出他对此事的关心程度到底有多少。 “回主子,丞相共有三女,已经全部出嫁。”劲装男子十分笃定地回答出声,心中也对云沐阳提出此问有些疑惑。 “听说韩家有个年至四旬仍未成婚的二房,他……”云沐阳的话并没有说完,身后的男子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直接领命而去。 待劲装男子走后,云沐阳才将视线聚焦,盯着自己手中的那枚玉扣出神。 “阿沐!”一声呼唤从不远处传来,而云沐阳也在听到喊声的同时将拿着玉扣的手收紧,直接把玉扣收入了自己宽大的衣袖之中。 “阿沐,听管家说你今日连早饭都没用就出门了,我做了桂花酪,要不要用些?”方才呼喊出声的正是依晴,只见她手中端着一碟子点心从远处走来。在她进凉亭之后,又出声唤着云沐阳,唯恐他未用早饭饿了肚子。 “嗯,好!”云沐阳在转身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副喜悦的神情,将方才的忧虑紧紧地关在了心底,让人瞧不出一起破绽。一边回应着依晴,云沐阳一边顺势坐在了凉亭的桌凳处,伸手就要去捻依晴手中那盘桂花酪。 “也不嫌脏!喏,借你擦擦手!”依晴先是转动身子,让那碟子点心躲开了云沐阳的大手,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方帕子塞到了云沐阳的手里,恶狠狠地教训着面前的男子。 “好!好!”脸上挂着和煦笑容的云沐阳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依晴,嘴里喃喃说着好,大手却将那方帕子攥得更紧的些。 “现下可是过了姑娘的法眼了?”虽然心中怀有心事,可云沐阳在依晴面前依旧表现得云淡风轻,还出口调笑着,用以展示自己此时心情极好。 依晴听了话,也是掩唇轻笑出声。似乎是为了配合云沐阳方才的话语,竟然十分仔细得看了看他的一双大手,才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到,“好吧,算你过关咯,喏!”一边说着,她一边将那碟子桂花酪放在了云沐阳身前的石桌之上,甚至还刻意向他的方向挪了几分。 “怎么样?味道可还喜欢?”依晴顺势坐在了身旁的石凳上,一手支着下巴,眨着一双水眸问着捻起点心送入口中的云沐阳,似乎很是期待他的回答。 “嗯,挺好的,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做的红豆酥!”其实此时的云沐阳嘴里哪能吃出什么味道,只是不想毁了小姑娘的兴致,更不想让她知晓了那等伤心事,才脱口将话说得满满的,一直夸着她的手艺。 “红豆酥?怎么突然又想吃它了?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太甜腻的嘛?”想起之前在缘觉寺做的红豆酥,依晴有些惊讶云沐阳竟然还惦记着这个。明明就是他自己说了什么过于甜腻的话,才让她不敢再做红豆酥的,现下又说什么想要红豆酥!都说女子的心思难猜,看来这男儿的心思更是莫测!依晴想到这里,不禁想要送给正吃着桂花酪的云沐阳一个白眼。 “呵呵,因为红豆意相思啊!” 他出其不意地一句话竟是让想要翻白眼的依晴活生生羞红了脸,还直接“恶狠狠”的回了云沐阳一个瞪眼,便伸手将放在桌上的碟子给端了起来。 “不给你吃了!”说着,依晴转身就离开了凉亭,在听到云沐阳身后的疑问,才回了句“仔细午饭用不下”便不再去理会凉亭中的云沐阳,径直回了自己的凝思苑,只留下云沐阳一人在凉亭中满眼忧思的看着她远去的身影。 第154章 又误卿仇怨难消中 这日午后,依晴一个人在凝思苑中发呆,连笼中的那只火雀都有些无精打采。只见她手中拿着那只小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鸟笼中的粉瓷小杯,双眼无神地楞在一个方向上,连手中器物戳到了火雀的小脑袋都没有注意到。 “诶?这是怎么了?”凤舞跨进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发愣的依晴,口中打趣道:“莫不是今日午饭时,听到他说要带你入宫参加晚宴,小晴儿紧张了?” 正愣神的依晴哪里注意到了屋中来人是谁,依旧是发着呆,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对凤舞的话不做理会。 “怎么?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小晴儿,不会吧?”凤舞一脸惊讶地瞅了瞅发呆的依晴,直接搬了个凳子过来,凑到了依晴的身边坐下。之后便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挥动了几下,想要让依晴回过神来。 而双眼依旧没有焦虑的依晴,突然伸手抓住了凤舞挥动的那只手,将其放在了一旁,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喂!你今儿是怎么了?”瞧出了依晴的不对劲儿,凤舞赶紧换上一副正经的神色,仔细询问着她,唯恐她对自己有什么隐瞒。 依晴只转过头来看了看凤舞,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开始龟裂,渐渐露出了担忧地神色。“凤舞姐,若是今晚我随他去宫中参加晚宴……那……不就穿帮了吗?” 显然凤舞并没有想到这个方面,在听到依晴开口言说之时,还有了些微的呆愣。下一刻才突然想起了什么,贝齿紧紧咬住了朱唇,似乎是在思虑着什么解决办法。 “你真的打算用这种办法……”过了许久,凤舞松开紧咬的朱唇,询问着依晴的意见。看样子,是对于她们先前进行的事情有了后悔的迹象,想要对依晴劝说几分。 “嗯!凤舞姐,我知道族中的规矩。不论用什么办法,我都要……”依晴眼睛中的坚定被凤舞看得分明,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凤舞的一双柔夷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凤舞姐?”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由,凤舞毫无条件的选择帮助她进行计划,更是说了许多宽慰她的话,给她加油打气。 依晴心知,凤舞这番举动无非是想宽慰自己,可她真的很感谢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姐姐,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凤舞这个姐姐帮助自己解决。不管是当初逃离族中,还是现在她们制定的计划,凤舞总是愿意去帮助自己,不惜因此破坏了族中的规矩。 当天,天宁三十年八月十五团圆节,依晴随着云沐阳未时三刻出了府邸。就在她登上马车不经意回眸的时候,突然发现府邸的牌匾不知何时已经悬挂起来。乌枫木质地的牌匾,以标准的楷书书写着宸王府几个大字。也许是由于才悬挂上的缘故,牌匾之上还飘着一段红绸,若非大门四周没有其他装饰,恐怕会让人误会这府中正办着喜事呢! “晴儿,怎么了?快上车吧!我们再不快点,会赶不上晚宴的!”站在马车旁的云沐阳手中握着依晴的小手,正扶着她上马车。在发现依晴呆愣的时候,出声提醒了她一句,就直接将依晴拉进了马车之内。哪成想,依晴被云沐阳用力一带进到马车之时,一个脚步不稳差点就一头撞进云沐阳的怀里。顿时,依晴就羞红了脸,心道,这才刚上马车就有了这么一出儿,离宫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呢,这可让自己怎么面对眼前这人啊! 而云沐阳呢,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低头羞红脸的依晴,似乎对于刚刚的举动很是满意一般。 两个人在狭小的马车之内并没什么言语上的交流,就这么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车厢内的空气变得分外尴尬。 “晴儿”,云沐阳眼睛若有似无地瞥向依晴的方向,在确定了依晴的态度后直接开口,以分外严肃的声音唤了她一声,一副要与她说着正经事的样子。当然,他的身子也顺势向依晴的方向靠了靠,可思绪正乱的依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低声应了一句,连脸都没有抬起来。 “晴儿,不论今日晚宴有什么变故,你……你都要相信我,好吗?”云沐阳双眼定定地看着依晴,可她却并没有抬起头来,只让云沐阳瞧着她头顶的乌发出了神。 “嗯……我会的!那……”依晴低着头小声回应着云沐阳,说到最后,却明显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后面的话该不该说出口。 很明显,云沐阳也发现了依晴言语上的不对劲儿,急忙出声问了句,想知道她究竟要说些什么。 “你也会相信我吧?”思虑许久,依晴弱弱地问了一句,说话的声音很小,似乎很没有底气。 云沐阳哑然失笑,瞧着依晴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抬起手想要揉一揉她的小脑袋,却被她躲开了去。而后,又垂着眼睑问着自己,固执地想要从自己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会的!我说过会相信你啊!”云沐阳虽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保证的必要,可瞧着这姑娘的架势,只能点头答应下来,想让依晴放下心来。他自己还在心中暗道,难道自己就这么没有信任度,还要他一再保证,这丫头才会相信了自己吗?殊不知,他在此前犯下的错误,可是都是因为不相信依晴才惹下了诸多的错处。 “真的?阿沐不会骗我的,对吧!”说起这个话题,依晴似乎有些不依不饶,一直想要一个十分准确的答案才算完。一双水眸突然就噙着泪光,转头看向云沐阳,眼中的执着让云沐阳看得都有些心疼。 云沐阳抬手想要将依晴眼中欲滴的泪水抹去,在大手触碰到依晴的小脸的时候,不经意地有了些许的颤抖。“晴儿,你放心,今日晚宴之时,我会向父皇和群臣宣布心中之人!”大手在依晴仰着的小脸上摩挲着,云沐阳的呼吸节奏越来越重,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地越来越快,就好像下一刻就会从自己的胸膛炸裂而出一般。 而依晴在听到云沐阳的回答,多少安下些心来,同时也注意到了云沐阳有些不同以往的变化,有意无意地想要开口提醒他一番。就在她想要抬手作势整理耳边的碎发之时,云沐阳突然就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小手,手心里的汗与滚烫的温度直接就吓到了依晴,可他紧握的力度无法让依晴挣脱了去。 她微微皱着眉,想要抽回自己的小手,却遭遇到云沐阳更大气力的攥握,一时半会竟是没有办法挣脱这样的束缚。 “阿沐,你……你做什么呀?”依晴有些害怕这番模样的云沐阳,只见他双眼微微泛起红血丝,脸上的神情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固执,大手更是不顾自己的意愿逐渐收紧。恐怕她再不出声,自己的那双小手会被他直接捏得手骨碎裂也不一定。说话的时候,依晴还用自己另一只手去解围,想要云沐阳瞧出自己一脸疼痛的表情。 这时候的云沐阳哪里还会注意到这些,即使依晴再怎么拍打,此时他脑中都是一个念头支配着自己,大有不成功誓不罢休的模样。他眼中的眸光越来越火热,就像是燃烧中的烈火,直盯着依晴的时候,大有要将眼前这女子燃烧殆尽的趋势。 就在依晴感觉自己的小手快被云沐阳捏断,感觉自己快被他眼中的光亮洞穿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同时响起了车夫的声音。 “王爷,到宫门口了。” 云沐阳正要进行下一动作的手在听到车夫的声音,直接就僵在了空中,再看了看满脸羞红的依晴,心中更是说不出地滋味。心中暗骂着什么,就清了清嗓子,尴尬地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恢复了先前的坐姿。当然,紧握依晴的那只手也顺势松开,收回到自己的膝上。 “晴儿……”云沐阳刚开口想要解释,就眼巴巴看着依晴起身掀起了马车的帘子,一溜烟钻了出去,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无奈之下,云沐阳也只能面上尴尬地走下了马车,同时还恶狠狠地瞪了车夫一眼。当然,车夫因为低垂着头,并没有发觉自己的正常举动已经惹了自家主子,还美滋滋地想着今日能多得些赏钱呢。 “宸王殿下”,执守宫门的侍卫早早就望见宸王府的马车向着宫门口而来,在云沐阳下车上前的时候,直接就施礼问安,做出一番动作请云沐阳尽快前往凌寿殿参加团圆节的晚宴。 云沐阳向问安的侍卫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回应着,便看了眼站得离自己老远得依晴一眼,示意她跟着自己。 依晴可是对于方才马车上的经历有些后怕的,哪里敢这个时候靠得他太近,有意无意地与云沐阳拉开了些许的距离。两个人并没有像上次并肩站在一处接受宫门口侍卫的检查,反而拉开了不小的距离。这倒是让执守的侍卫有了一丝八卦探究的心理,可龙子皇孙的八卦哪里是他们这些小角色可以探听到的,负责检查依晴的侍卫连手都没伸出来,便直接将依晴放行了。实在是云沐阳的眼神太过犀利,那双星眸就和两把刀子一样,一直戳在自己身上,那滋味不好受到了极点。 云沐阳习惯性地想要牵着依晴的小手走进去,竟是被依晴不准痕迹地躲了过去。他心知是刚刚自己在马车上的失控行为吓到了依晴,只能无奈苦笑一声,一个人走在了前面。而依晴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哪里还有前一日进宫时拉扯他衣角的小动作出现,此时依晴规规矩矩的模样竟也让云沐阳心中有些失望。 在皇宫之中穿行了许久,云沐阳这才转过身来,对着跟随着的宫人吩咐了句什么,直接就抓起依晴的走甩开了那些人。 依晴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本来眼观鼻口观心地随着他走着,怎么就突然被拉着跑起来。而且还是在皇宫内苑中,两个这么手牵手的跑!若是被旁人瞧见了,不仅会对云沐阳的声誉有所影响,就连她自己都会被言说成不尊礼教的女子。 许是她下意识地挣扎被云沐阳有所察觉,就在她想要开口之际,云沐阳已经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她,还松开了紧握依晴的那只手。 “晴儿,方才……”云沐阳突然开口,想要表示自己方才行为是下意识行为,希望求得依晴的原谅。可依晴哪里会让他将话说完?他才开口,就被依晴直接打断了之后的言语,再没有提起的机会。 “阿沐,若是还不快些,恐怕要赶不上团圆节的晚宴了!还不走吗?”依晴的语气十分平淡,面色上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以至于云沐阳都有些猜不透此时的依晴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楞楞地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阿沐,还不快走!”不知依晴哪来的勇气,脸上虽然嬉笑着,却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伸出手来握住了云沐阳的大手,十指相扣的样子,即使想要分开也是分外艰难的吧。一边说着,依晴一边拉动着云沐阳向前走,可在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以后,小脸直接就垮了下来。 “阿沐,你这是带的什么路!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呀?”环顾四周,这里除了一幢有些年头的殿宇,就没有其他的建筑了。而且今日是团圆节,宫中理应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可这周围……连甬路边栽种的柳树都歪七扭八,没有一丝章法,甬路上的杂草都已经高过自己的绣鞋了。依晴一边心说,富丽堂皇的皇宫大内怎么有这么个破旧的地方,一边嘴里嗔怪着云沐阳带错了路,两人可能会错过了团圆节的晚宴。 突然被牵住大手的云沐阳这会儿可不会气愤,倒是心里可开了花。脸上的笑容也是越发的灿烂,满眼宠溺地看着依晴,才开口言说到,“不会的,从这里穿过去就是御花园,我们只要穿过御花园,就能到凌寿殿了!” “嗯?是吗?听起来我们要走的路还远着呢,赶紧走吧!”抬脚就要走的依晴,在下一刻就被云沐阳拉了回来,正满脸不解地看向他,眼中的疑惑不问自明。 “呵呵,你走错路了!该向这边走!”轻笑着对依晴解释着,云沐阳夺回主动权带着依晴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心里的喜悦将他的胸口填得满满的,似乎都要溢出来一般。 “阿沐,我们会一直走下去吗?”依晴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似乎是在向云沐阳暗示着什么,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将她此时的表情遮掩的彻底。 “累了?不然你在这里等我,我让宝华堂的软轿来接你?”满心喜悦的云沐阳并没有听出依晴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只是觉得依晴大概在偌大的皇宫之中走得疲累了起来,想向自己求助一番。他哪里知道,这是他心上的女子在向他求一个肯定的回答!? 依晴虽然有些失望他没有听出自己的意思,却掩下了自己失落的神情,摇了摇头,开朗地说了句不碍事。一边随着云沐阳向前走着,一边担忧起今晚的这场宴会来。 两人虽然走在一处,可心思却并不相同。只是不知道该庆幸云沐阳心悦了玲珑心思的依晴,还是该叹惋云沐阳心悦了昆仑之女身份的依晴。一切的答案,也许在今晚的晚宴上,就会有了答案! 第155章 又误卿仇怨难消下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了元康帝与徐皇后到来之前进了凌寿殿。云沐阳刚携着依晴跨进殿门,就看到一个迎面走来的少年向他微笑示意着。 “五殿下,别来无恙!”那少年开口的称呼并不是“宸王殿下”,显然是不常在京都之人,不然此时定然会称呼云沐阳一声“宸王”。少年问了声安,就不自觉地打量起云沐阳身边的那名女子。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依晴身上,让她感觉极度不自在,那感觉就好像即将被人看穿一般。 依晴下意识地向云沐阳的身后躲了几分,想要避开眼前少年的视线,似乎对他这个人也是有所忌惮。就连小手都不自觉地抓住了云沐阳的衣角,紧张的双手都已经沁着薄薄一层汗水。 云沐阳抬头看向那名少年,脑中正回忆着此人的身份,同时也感受到了少年的视线偏移与依晴的紧张情绪,他亦是用身体挡住了少年的视线。虽然心里很是不舒服,可脸上却表现得并不明显,让人看不出什么迹象。 “肃国公二公子数月不见,本殿竟能在京都团圆晚宴相见!”云沐阳终于想起这名少年的身份,乃是川蜀肃国公府的二公子宁飞羽。当然,他与这少年的交情并不深,只是当时前往川蜀看望妹妹,也就是肃国公府世子妃云昭玥时,与他有过数面之缘。没想到今晚团圆节晚宴,肃国公府并没有让世子出席,反而是将二公子宁飞羽留在了京都。 其实他还是希望肃国公府能够让世子宁飞扬出席的,如此一来,他还能与妹妹云昭玥叙叙旧,也能让父皇母后了解一下她在川蜀的生活情况。 “在下也是前几日到达京都,想要参加……不过,出席团圆宫宴也是阴差阳错的巧合。”宁飞羽口中说出的话将自己到京都的来意含糊了过去,毕竟牵扯到之前的宫变,还是少提甚至是不提为好。 “既然如此,本殿自是要与二公子畅饮几杯,也好一叙前情!”客客气气地应付着宁飞羽,云沐阳十分自然地用几句话拉近了两人的关系,还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要与之详谈的意图。只是不知道这位二公子能否听懂他话中的意思,让他如愿以偿。 就在二人你来我往互相言说着的时候,云沐阳本想铺垫几句,就向他打听一下云昭玥的近况,可突然发觉到自己的衣袖边一松。待他下意识去看向原本被依晴扯着的衣袖时,发现躲在自己身边的依晴已经在自己身后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二公子,本殿还有些杂事,就先行离开了。”向宁飞羽拱手言说着,云沐阳作势就要转身向后寻找依晴。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听到了宁飞羽的答话。 “若是五殿下想去寻方才那位女子,在下瞧着,似乎是随着位宫人离开的。” 云沐阳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闷着头往前走,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并不是为了方才的女子才突然离开一般。不过目送他离开的宁飞羽别看年龄尚小,可一双桃花眼中却闪着精光。只见他微微扯起一边的嘴脸,嘴里喃喃地说了句什么,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等待晚宴的开始。 云沐阳来到自己的位置,抬手唤来一名都人,吩咐她替自己寻找一位身着水蓝交领小衣、湖蓝六幅马面裙的十五六岁女子,瞧着都人点头离开,才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等待着消息。 显然,在这样的场合,让他一人去寻找一位女子,会让前来参加宫宴的臣工宗亲有所察觉,更会给他们留下个深刻的印象。他云沐阳想把小姑娘拐回家不假,可他怎么会将小姑娘摊在众人面前,还是在没有定论的时候。万一被父皇打了个措手不及,那可就有得自己后悔了。 一直到元康帝携着徐皇后出现在晚宴之上,那名都人都一直没有将依晴寻到,带到云沐阳所在的座位处。这不仅让云沐阳心中焦急不已,更是让他内心的不安加剧了几分。心中暗道,晴儿究竟是去了哪里,莫不是被父皇母后发现了去,遭遇了什么?可瞧着他们的态度,已经不会对依晴采取什么极端方法才是。 很快,元康帝就宣布团圆节晚宴开始,凌寿殿中央的歌舞表演一直没有停下来过,一曲接着一曲。有中规中矩的宫中歌舞,也有来自民间的杂耍技艺,更有出自异域氏族的绝妙表演。即使殿中的表演再多姿多彩,依旧没有让云沐阳舒展开微蹙的眉头,更没有让他心中的担忧有一丝的缓解,还大有愈加严重的态势。 “来,朕与大家共饮此杯!”突然,高坐在凌寿殿上首处的元康帝举起了手中的赤金嵌红玛瑙双龙戏珠游龙杯,对着殿中的臣工宗亲说着话,脸上的表情似乎甚是愉悦。 能够出席这场宫宴的,都是于社稷有功的文臣武将、于宗族有益的皇族宗亲、替帝君绵延后嗣的宫嫔宠妃。此时听闻钦傲帝君亲自举杯相庆,哪有不举杯迎合的道理?所有人都共同举起手中的酒杯,想要配合元康帝的行为。 就在元康帝饮下这杯酒以后,眼睛向着燕王云逸阳与齐王云暄阳的位置看了看,两人身边坐着的人略有不同。 由于云逸阳成婚多年,自是与燕王妃卫无双一同出席,虽然此时的燕王妃身怀六甲,可才四月的身子,也只是刚刚显怀。加之又过了难受的前三月,卫无双的气色明显要好了不少,没了之前的孱弱之态。只不过因着有孕不能饮酒,云逸阳只是让宫人为她备了清淡些的汤品,刚刚的举杯共饮也是留意着她的情况的。 再看看齐王云暄阳这边,因着还未成婚,虽然已经封王,却还未搬出舒妃的宁瑞宫,出宫设府还要等工、礼二部为其选定了吉处,方能达成。此时坐在他身边的也是自己的母妃舒妃丁敏,看着舒妃今日所着的团绒绣球花样式的宫装,大概是昭示着她愉快的心情,就连面容都比平时的那份平淡要喜悦上许多。 当元康帝将视线移到云沐阳所在的位置时,显然有些不可置信,拿着游龙杯的那只手都有了片刻的顿住。这小子今日是一人前来参加宫宴的,可上午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跟自己耍着脾气,要让自己承认了他与那姑娘的亲事。刚刚来的路上,徐皇后也跟他说起了云沐阳在凤鸣宫的所作所为。怎么才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就跟改了性子一般,不仅没带着那姑娘出席宫宴,脸上连一丝情绪都看不出来了? 不过元康帝转念一想,这是好事啊!若是这个臭小子再一意孤行,恐怕是会送掉他跟那姑娘这辈子的前程。他要是能自己想开,倒还让自己省下了一份担忧,而且…… 元康帝想到昨夜韩梧信突然进宫请求自己为他的侄女赐婚之事,本来他还认为韩梧信有什么谋算,并不想答允了他的要求。可在他看到韩梧信递上来的女子画像的那一刻,元康帝突然改变了主意。也许,这个女子能够多少缓解自己儿子的痴心,也算是自己对儿子的弥补吧! 没有任何的波折,他昨夜直接就答应了韩梧信的求亲,就连赐婚的圣旨都已经书写好,盖上了玺印,想在今晚的晚宴上直接宣布这桩婚事。今早被云沐阳那番大闹,元康帝原认为今晚的赐婚会阻碍重重,可瞧着自己儿子并没有带那姑娘进宫,想来也是那姑娘知晓轻重,对儿子劝说了许久。 元康帝不准痕迹地唤了声云沐阳,想要为赐婚之事做个铺垫。哪成想云沐阳此时已经心不在焉,竟然坐在位置上走神,全然没有听到元康帝的声音。 坐在他一旁的云逸阳低声唤了他几声,云沐阳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明情由地看向云逸阳,“三哥?” “父亲叫你呢,怎么宫宴上还走神了!”低声责怪了弟弟一句,云逸阳示意他赶紧回了元康帝,别让殿中群臣宗亲看了笑话。 直到这个时候,云沐阳才抬眼看到了一直看向自己所坐位置的元康帝,急忙端起酒杯起身,一脸愧疚的模样说道:“父皇赎罪,方才……”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失神的理由,更找不到其他的借口。 瞧着一脸慌乱的小叔,卫无双掩唇轻笑着打趣道:“宸王大概心中想着旁的,才失了心思吧?” 而与元康帝同辈的宗亲听了卫无双的话,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有的人也偷笑出声,却并没有让人瞧了去。 “圣上,沐阳也二十了吧,该寻个门当户对的佳人了!”坐在元康帝一侧的是他的亲兄弟楚王云翎南,也是元康帝登基以来受封的第一位亲王,可见其在元康帝心目中有多高。他哈哈笑出声,还转头一会儿看看云沐阳,一会儿又转过头来和元康帝说着话,似乎很想尽快喝了这杯喜酒。 “皇弟倒是和朕想到一处去了!”元康帝也不推脱,直接就将自己打算好的话顺势说了出来,还故意瞥了眼端着酒杯楞在那里的云沐阳。“沐儿啊,朕亲自为你赐婚可愿意啊?” 元康帝明知故问的态度让云沐阳有些窝火,可他却没有办法将自己心有所属的话说出口。现如今依晴不在身边,他就算说了这话,也会被认为是推脱与敷衍。这一刻,他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的酒杯,压着心头的火气,淡漠地说到,“多谢父皇美意,不过儿臣还是想先以国家社稷为重,多为父皇分忧!” “诶,沐阳啊,你尽早大婚也是国家大事,早日为你父皇多添个皇孙,可是你现今一等一的大事啊!”不知是怎么了,云翎南今日极力劝着云沐阳尽早完婚,同元康帝一起给他施加着压力。也许他是真心出于长辈的关怀,可到了云沐阳这里,就成了要他性命的“毒药”了。 “皇叔……”本还想辩解推脱一番,可他的话都还未说出口,就被元康帝直接打断,还直直断言自己是不经事的孩子面皮薄,执意要将婚事赐下。而坐在云沐阳一旁的云逸阳显然并不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心中还纳闷,怎么这人到了这时候不痛快求着父亲给个恩典迎娶了他心上的女子,还这般的推脱?索性云逸阳也加入了劝说的阵容,一时间倒是形成了皇族宗亲一同为着宸王终身大事操心的时段。 云沐阳一人难敌众口,却一直苦苦挣扎,想要等待依晴的突然出现。不过上天似乎没有听到他内心的祈祷,在他不能直接与元康帝抵抗的这一刻,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资本。 而元康帝也直接一锤定音,宣布了自己为云沐阳看好的官家贵女。“朕听闻韩相家的侄女今年该有十六了吧?” 一直瞧着好戏的韩梧信知道该自己出场了,直接就从座位上起身回答道:“回圣上,微臣的侄女的确已经二八年纪。” “可曾婚配他人啊?” “回禀圣上,还未……” “父皇,儿臣已经心有所属了!”元康帝才刚开口,云沐阳就直接打断了去,并没有让韩梧信回话。虽说这种行为有失礼数,但到了这个关头,他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哦?朕瞧着你今日赴宴是孤身一人,莫不是诓了朕去?”似乎是笃定自己的儿子是一人前来,元康帝直言要云沐阳将心中所属的女子说个姓名出来,也好为他做媒,成全自己儿子的一片痴心。 即使元康帝这样说,可云沐阳心中明白,这哪里是什么成全自己,分明就是算准了自己的顾虑!他的沉默不语在旁的宗亲看来,可能就成了不经事的孩子的羞涩,倒是更乐于见到元康帝的赐婚了。 “既然你不说话,那朕就当你方才是诓了朕,且不与你计较欺君与否。韩相,你那侄女今日可是随你入宫赴宴?”元康帝直接将一顶欺君的帽子扣在了云沐阳面前,让他连分辩的机会都没有了。 “回圣上,可说是天作奇缘了!微臣的侄女今日倒真的一起进宫参加宫宴!”回复了元康帝以后,韩梧信转身向着身后的随侍吩咐了句,让其将韩家二房姑娘带进凌寿殿。 “哈哈哈,这倒是真是天作奇缘了!韩相啊,你那侄女的容貌之前被你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今日朕可是要把这仙女赐给朕的儿子了!”不理会还要反抗的云沐阳,元康帝只是和韩梧信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期间还有楚王云翎南等诸多宗亲陪笑言语,就好像这亲事已经定下了一般。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身量纤纤的女子就随着一个宫人走进了凌寿殿。她一直低着头碎步前行,并没有对殿中的臣工宗亲有一丝一毫的视线偏移。 “民女韩依晴拜见帝君!”女子启口出声,那声音就如同黄莺出谷灵动悦耳,盈盈一拜的动作更是让殿中的宗亲称赞有加。 “你!”云沐阳在听到女子的声音的时候直接就楞在了原地,一双星眸死死盯着女子低垂着的头,想要对这人的面容做出进一步的确定。他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不仅名姓相同,就连声音也是一样! 显然,元康帝对于这个韩家侄女十分满意,虽然韩梧信曾经和他说这孩子的名字叫做韩婷婷,取亭亭玉立之意。可他在见了女子的画像之后,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将一个容貌相同的普通女子送到了他面前。当晚,元康帝就示意韩梧信,将韩婷婷的名字改为了韩依晴。而韩梧信自是欣喜不已,满口道恩的答应了下来。 第156章 越阳去互逐自由上 瞧着自己儿子的神态动作,元康帝自认为做了件好事,不仅借着韩相家的侄女解了儿子的相思之苦,更避免了儿子一意孤行造成的严重后果。 “哈哈哈,丞相,看来朕的儿子是真的将仙女入了心啦!”元康帝大笑出声,和韩梧信打趣道,眉眼间的喜悦是不会骗了人去的。 坐在他另一侧的徐皇后却瞧着儿子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不过她也是头一次见韩相家的侄女,自是看不出这其中有着什么玄妙。本来徐皇后很是满意依晴,也想要成全了儿子的意愿,不然也不会那日在依晴进宫的时候做出那些举动。可就在昨晚,元康帝带着画像来凤鸣宫的时候,徐皇后才知晓了昆仑的规矩,自是不敢再提什么成全之事。 就在她发愁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元康帝将画像在她眼前展开,说是要以此女解了儿子的相思。虽然她并不认为这个计划可以改变儿子的心意,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默默同意下了这个计划。 “沐儿,可愿迎娶韩家小姐?”柔柔地向云沐阳询问着,徐皇后此举无非是想求证出儿子内心的答案。本以为他会不留情面的拒绝了去,自己也能做个圆场。可云沐阳却满口答应了下来,还请求元康帝能尽早赐婚,行大婚之礼。 一时间,凌寿殿内的宗亲权贵都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皆是认为宸王云沐阳先前的说辞不过是推脱,但见了这女子,竟也是一股脑就扎了进去,猴急地请求赐婚完婚,到底是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 “皇兄啊,臣弟可是要提前向您讨杯喜酒喝了!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时候啊?”满脸笑意的楚王云翎南与元康帝推杯换盏,言语中透着满满的欣喜,很是开心的模样。 “韩相,你身为伯父,可能为你这侄女做主啊?”显然,元康帝已经计划好要为云沐阳赐婚,让他迎娶这个见面不过一盏茶时间的韩家千金。 “圣上,幼弟向来身弱,将这孩子托付于微臣代为抚养!微臣亦是愿意得见这孩子姻缘美满,福寿绵长的!”韩梧信的话说得甚是微妙,并没有直言自己能够为侄女做主,却处处以慈父的形象自居。这副德行若是被他的三个亲生女儿瞧见了,倒是真的伤心冷意了! “好!既如此,朕就将这孩子赐给宸王做正妃,日子嘛,就让礼部选了送去宸王府,由宸王亲自挑选吧!”大手一挥,元康帝几句话已经将此事敲定下来。而出席宫宴的礼部官员赶紧出列领命,言说明日定将吉日送往宸王府,不会误了宸王的姻缘。 这话一出口,就惹得殿中许多权贵笑出声来,皆是站起身拱手向元康帝与韩梧信恭贺着,谁也没瞧出云沐阳喜悦的笑脸背后压制着多大的怒火。不仅是对元康帝阻止了自己姻缘的怒火,更有对于眼前这个女子的怒火。因为他可以肯定,这人不是什么相貌相似,她就是韩依晴本人!而他竟然被一个小女子戏耍了这么久,还妄图为着她跟自己的父母翻了脸面,若是被她知道了,倒真让她有得得意了! 而默默不语站在凌寿殿中央的女子此时想得是什么呢?别看她现下面目上没什么所谓,一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皆是听凭做主的样子。但内心还是十分开心的,即使自己换了身份,可若是能因此得偿所愿,也算是不愧对了凤舞为她安排下的一切。 云沐阳的眼睛到底是毒辣的,只因着依晴的一句话和举止动作就已经猜出了眼前女子究竟是谁。然两人的结局真的会如依晴心中所想那般顺遂安康吗? 当晚的团圆节晚宴进行到将近戌时才结束,直到宗亲官员彻底离开宫宇,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云逸阳本想趁着宴会散场的机会,找到自己这个弟弟了解一下情况。因为他在见到韩家千金的容貌的时候,也是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看不出这人就是先前在珞珈山见过的依晴,可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曾经见过的人,还是韩相家的人,他心底到底是不安的。 他先是吩咐跟随前来的惊鹤与凝碧先把卫无双安全送回府上,又与卫无双交代着什么,这才赶向走在前面的云沐阳。就在云沐阳走出宫门,靠近自家马车的时候,云逸阳才堪堪追上了他。 “五弟,今晚晚宴上的女子……”由于方才追赶云沐阳的缘故,云逸阳明显有些气喘,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加上他自己也对那女子存了怀疑,想要嘱咐自己弟弟注意,也就没有过多注意到云沐阳此时的神情。 “三哥,不论她是谁,父皇已经赐婚了!”冷冷地抛出一句话来,云沐阳作势就要转身向着自家马车而去,却被身后的云逸阳一把拉住了身形。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一早就知道?”并没有听出云沐阳话中有什么情绪波动,似乎这件事情他早就洞察了一般。云逸阳哪里肯轻易放过他,终究是将他扯过身子,一脸严肃的询问着。 而云沐阳这时候已经黑了整张脸,就连一双大手都已经不自觉地紧紧握在一处。听到三哥的问话,心中强行压制的怒火险险就要迸发而出,却又在他长呼一口气以后压了下来。 再开口之时,云沐阳已经多少恢复了些理智,不再是一副黑人脸色,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先前那样愤怒。“三哥,你放心,那人不是晴儿!”云沐阳仍旧无法将真相说出口,扯了个慌想要把云逸阳敷衍过去。 “你小子别想唬我!方才你在凌寿殿的表现,你当你三哥是个瞎的吗?”只用了一句话,云逸阳就将他的敷衍之语给破解了,同时还用那双审视的眸子紧紧盯着云沐阳,想要逼着他给出个答案。 “三哥,这事儿……三嫂现在身子不方便,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她吧!我的事儿,咱们兄弟俩回头详说!”实在没有办法再搪塞,云沐阳只能三言两语用了拖延战术,想要先打发了云逸阳再做打算。说完话,他又递给云逸阳一个安慰的眼神,似乎是在言说一切都好,不必担忧。在没有得到云逸阳回复的时候,他已经直接转身走向了自家马车,将这个关心自己的三哥抛在了身后。 本来还想追上去,就在云逸阳刚想行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臣工宗亲互相攀谈的声音。怕被旁人瞧出了什么,云逸阳也只能作罢,孤身一人回了燕王府,想要来日找机会再与五弟详谈此事。 “爷,咱回吗?”等候在马车处的车夫看到自家主子已经靠近,赶紧上前询问,可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瞥向云沐阳身后。 “回吧!”云沐阳也不废话,直接就登上马车,想要转头进入,却看到车夫还在张望着自己走来的方向,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怎么?” 突然被云沐阳问话的车夫也是被吓了一跳,可他正了正神色,满脸疑惑地看向云沐阳,只是轻声问了一句话,“爷,不等方才一起来的那位姑娘了吗?” 这车夫在府内也是见过依晴的,本以为是自家主子的什么客人,自己也没怎么在意。不过,今日他可是听府门处值守的沈诚说过了,当时这姑娘是被王爷牵着手进了府。这可算是个大新闻了!听沈诚的意思,似乎那姑娘极有可能成为他们府上的宸王妃,做了宸王府的女主人呢!这样一来,他关心一下未来主子的动向,想来也不会惹了自家主子的嫌弃吧? 但已经坐在车内的云沐阳此时听到车夫的话,心中的怒火直接就迸发而出,直接让倒霉的车夫成了替罪羔羊。只听他在车内大声吼了一句,就没了声音,似乎十分不愿意提起之前与他同前来的女子一般。 “不必了,直接回!” 这话刚入了车夫耳朵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本想开口向云沐阳再确认一下。他还未开口就瞧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深沉的夜色中走来,直到这人走到近前,他才靠着马车上的灯笼看清了来人。 “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赶紧上车吧!主子都等急了!”车夫迎上去对来人说着话,还为云沐阳美言了几句,想要在未来主子跟前刷刷好感。不过他说的这话,已经被坐在马车内的云沐阳听了个清楚,同时也知晓了依晴就站在马车外的这件事。 “是吗?我想和他说几句话,你看……”听着车夫的话,依晴心里很是开心,想要上车向云沐阳解释一番。因为在她一路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决定把自己的身世完完全全地告诉他,也代表着她不再对他有所保留,她是真的想要和他有个未来的! “好嘞,小的,嘿嘿嘿,小的还有事,还有事……”车夫分外识趣,满口直说自己还有什么事,一溜烟就没了影儿。这个时候的马车处,只剩下了车内端坐的云沐阳和站在马车旁的韩依晴。 “阿沐,我们……”依晴开口唤了声云沐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想来知晓他们之间有了元康帝的赐婚,应该是欣喜异常的吧!可依晴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云沐阳的话浇了个透心凉,竟是再也提不起半分精神,与他言说什么身世秘密。 “韩姑娘自重!本王虽然与你有着父皇的赐婚,可终究是未有定数之事,本王没有治你一个蔑视皇族之罪已属难得!还请韩姑娘瑾守女儿家该有的规矩!”由于云沐阳坐在马车之内,说话的声音也刻意放大了许多。本是寻常的告诫之语,可让云沐阳说出口,却充满着讽刺与讥笑。开口言说时的冷冷的淡漠语气,更是直接将依晴欣喜火热的心给冻的生疼。 “我们……阿沐不是答应过……”依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此时的心情,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就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蹂躏折磨。自己想要挣脱这控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她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言语之中的哽咽也多有加重,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本王的善心有限,韩姑娘还是不要一再触碰本王的底线!直呼本王名讳,可是犯上之罪,不知丞相府有几个脑袋敢去以身犯险!”云沐阳话中的警告意味甚为浓重,似乎只要依晴再向前一步,就会降下天雷怒火一般。 听着云沐阳的话,依晴已经楞在了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一双手更是紧紧地搅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整个身体就这么在夏日的夜风中僵立着,似乎并不在意身子会因此而受了寒气。 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可双眼却已经模糊了自己的视线。马车内的云沐阳许久没有听到车外的响动,以为车外之人已经离去,就作势起身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想要下车透透气。毕竟,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马车内分外压抑,自己连呼吸都有些微的刺痛。 就在他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入眼的便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只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张面孔出现的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悲伤与哀愁。 云沐阳没有想到,依晴听了自己方才的话语竟然还未离开,甚至是移动都不曾有过。一时间,竟是脸上有些哑然,收起了即将展现出的痛苦神情,再次将冷漠的面具附在了脸上。 “呵呵,没想到韩相家的千金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不知检点的女子!真是枉费父皇的一片苦心了!”虽然瞧不得依晴咬唇悲戚的样子,可云沐阳依旧控制不住自己说出的话语,将关乎闺阁女子声誉的恶毒话语直接砸在了依晴的心上。他不允许,也不接受欺骗!曾经的云沐阳以为,真心待人能够换以真心,可终究是被韩贵妃利用,险些害了徐皇后。如今,他再次将真心捧到自己心悦的女子跟前,想要以心换心,却换回了欺骗与算计。这是他绝不允许的事情,也成了他改变对待依晴态度的关键。 “你……”依晴被他说出的话语伤得不能言语,嘴唇更是紧紧咬着下唇,不想眼中的泪水倾斜而出。可再次看到熟悉的面容,想着之前和煦的笑容与温柔的话语。再对比如今的冷言嘲讽与讥笑蔑视,她犹豫了…… 她不知道,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云沐阳,也不知道自己放在心上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究竟是一个幻化出的表象,还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也许,就如同凤舞同自己说的一样,有时候想要看清楚一个人,就要身处暗处才能窥得全貌。于心于情,向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第157章 越阳去互逐自由中 深夜的夏风已经起了凉意,更何况如今已经是八月光景,即将开启秋日的年华。 依晴将小手藏在衣袖之中紧握成拳,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她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双眼中的光亮逐渐暗淡了下来,这动作持续了许久才作罢。 “宸王殿下,能否让民女回去将行李收拾好?毕竟……殿下似乎也不想再见到有关于民女的一切了!”呼出一口气后,依晴将胸口沉闷的感觉强压下来,淡淡地说着话,就连脸上都浮上了抹假笑。 云沐阳此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依晴,刚刚还垂泪泣涕的人怎么才一瞬的功夫便展颜一笑?莫不是在对于愚弄自己行为的偷笑? 他掀开车帘的手瞬间收紧,用力抓着手中的布料,一双星眸死盯着马车旁的女子,阴冷的气息直接侵袭了面前的依晴。只见他用力将手中的车帘一掷,回到了马车内,口中冷漠地应了一声,便再无其他言语。 依晴站在马车外,并没有厚脸皮得跟着登上马车。而是在确定云沐阳不会再出来之后,将车夫唤了回来,嘱咐他一定要安全回府,转身就要离开。 “姑娘,这……咱府上的马车在这边儿呢!”车夫瞧着依晴向着马车相反的方向转身,直接开口叫住了她,脸上更是一副奇怪的疑惑表情。心道,这姑娘莫不是席上多吃了些酒?怎的连自家马车都认不得在哪里了? “不碍事,你先送他回去吧!”依晴吩咐完直接顺着宫门外的甬路走着,并没有随车夫登上马车。 “这姑娘,也是个怪人!”车夫嘀嘀咕咕地言语了一句,就直接跳上了马车,向着车内回了句话,便扬鞭赶着马车返回宸王府。 依晴没有借着韩梧信府上的马车回去,而是在早前就推辞了去,想要率先告诉云沐阳真相。可她没想到,自己为了能够守住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而强行破坏了族中规矩的行为,竟然得到了他“不知廉耻”的评价。她一边顺着甬路慢慢走着,一边在脑中回想着方才的场景,每想一次心就痛上一分,也许……也许,这是自己破坏族中规矩的报应也未可知。 就在她进入京都街道的时候,一个身影已经悄悄跟随在她身后,一路尾随着她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依晴拐入小巷之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眼中的泪水涌在眼眶处,堪堪就要滚落下来。 “小晴儿,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吧……”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依晴猛地回头看去,心中暗道,居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被人尾随了! 透过模糊了的眼睛,依晴看到一个身穿墨青窄袖衣装的人影正在靠近自己,瞧着行为举止应该是个女子。 “凤舞姐?”依晴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一只脚还不由自主地向前踏出了一小步,想要将那人看得更清楚。 下一刻,依晴已经被人抱在了怀里,那人的一只手还顺势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头。“小晴儿,没事的,你的用心姐姐知道的!”那人再次开口,言语中的心疼自是不用再提。“跟姐姐回去吧,你哥哥还在到处找咱们呢!” 此时的依晴已经顾不得什么,直接埋首在凤舞的肩头,一声声的抽噎似乎是在宣泄着她的委屈。而凤舞只能用手轻拍着她的背部,瞧着痛哭的依晴也无甚办法,脸上的表情却极为凝重。 反观回了府邸的云沐阳,却是黑着一张脸进了门,脚下生风似得直接回了自己的卧房,一夜都未在踏出房门一步。 府邸门口的侍卫们瞧着这动静,都是一脸的茫然。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只有一个?还是说?不对啊,他们一直都在大门口值守,不可能会错看了什么,瞧不出有人进了门才对! 其他几个人都还好说,只是在心底默默地发出疑问,可沈诚不一样了。他眼瞧着云沐阳消失在夜色之中,便反身过去拉住正要将马车赶至角门的车夫。 “兄弟,怎么着,那姑娘咋没跟着一起回来啊?”一边询问着,沈诚的眼中一边闪动着八卦的光芒,还十分识趣地向车夫这边靠了靠。 “我哪知道,那姑娘就让我把爷送回来,自己直接走了!”其实车夫已经纳闷了一道儿,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在脑子里思索着,却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的。现下里回答沈诚的话,也是分外的实在,确实是不知道为什么成了这样。 “诶,我说,你小子不是和我说瞧着那姑娘跟咱们爷有戏嘛,这……这哪来的戏,我看是你小子想媳妇儿想疯了,成天到晚的瞎咧咧!”车夫想着之前在云沐阳那里碰壁的事情,口气便得有些难听,一直在强调着自己的观点。 “胡说啥,我还就不信了!没准儿是人家姑娘害羞呢,你看哪个小姑娘敢明目张胆住在男人家的?”沈诚辩解着,似乎是不想承认自己看走了眼,猜错了主子的心思。 “得得得,不跟你扯皮了……”车夫嘟嘟囔囔说着话,打断了沈诚的辩解,赶着马车向着宸王府角门的方向而去。 沈诚突然没了斗嘴扯皮的对象,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自己嘀嘀咕咕地一再肯定着自己的判断,走回了值守的位置,没再说些什么。 这一夜不知依晴是怎么度过的,待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望着上方的床幔楞楞的有些发呆。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开启,依晴转过头看向房门口,就瞧见凤舞端着个铜盆走了进来。她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过来,便将手中的铜盆放在木架上,甩着手上的水珠问道:“醒了?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真的把我吓坏了!”说着话,凤舞还将打湿后拧干的皂巾递了上来,脸色面色上的疲惫让人不能忽略。 “嗯”,只是低声应了一句,依晴这才起身抬手接过了皂巾,下意识地去擦了擦眼睛。她心里清楚,自己的眼睛怕是已经肿了起来,而且嗓子处极度的不适也在告诉着自己,恐怕如今的自己已然是病气入体了。 “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哭着哭着就软软倒在我肩头,可是把我吓坏了!”将皂巾放回铜盆边沿,凤舞此时说话的神情语气,哪里和前些时日那般随行洒脱,倒是多出了几分长者关怀的模样。“要不是恰好碰到了青染,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你带回来呢!” 依晴本还楞楞的表情在听到凤舞之后说的话,显然回过了些精神,抬眸看向她的时候出声问着,“青染?那……这里是?” “是陶府……”凤舞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依晴的问题,并没有丝毫的隐瞒。“对了,青染说有人想见你一面……” 依晴此时已经从床上起身,刚刚将屏风处的衣服拿下来穿在了身上。听着凤舞的意思,似乎并不是青染要与自己说些什么,反而像是在替人传话。依晴哑着嗓子开口,大概是前日夜里哭得太多,连声音都显得气力不足。“青染有没有说替什么人传话?” “这倒是没有,不过……我还是觉得再过几日吧,毕竟你身体状况不太好。”甚是担忧依晴的身体情况,凤舞直接开口建议先不要跟韩青染去见他人,毕竟身体是自己的,总不能为了旁人的事情,而误了自己的身体吧?就算是无私,也不是这么个无私法儿啊! 依晴摇了摇头,将腰间的腰带系好,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装,一边转身看向映在铜镜中的自己,似乎是在查看着有何不妥。“凤舞姐,我想若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青染也不会在知晓我情况的时候,提出这样的请求的。”一边说着,依晴一边缓步走到了梳妆台的铜镜前,慢慢坐了下来,小手拿起桌上的犀角梳为自己通发。“再说,我也想尽快处理好青染那边的事情,这些时日,我也该准备自己的嫁衣了……” 本来是喜悦之事,可被如今的依晴说出口,再配上如今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与红肿的双眼,这结亲之事透着不寻常的悲戚。可追根溯源,婚事可是依晴自己一步步设法求来的。不知是该笑上天安排的荒唐,还是该笑自己执拗性子的荒唐。 “那好”,凤舞紧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不过听着语气,似乎是有些答应的勉强。“你先用些吃食吧,我待会儿去和青染说一声。” 随后,凤舞用眼神示意着桌上的饭菜,推门出了屋子,只留下依晴一人在铜镜前发着呆。 凤舞在合上房门之后,对着房门叹了口气,眼睛中的神情分外复杂,不知心中到底想着什么。停了片刻才离开,前去安排之后与青染的邀约。 与此同时的宸王府之中,清晨叽叽喳喳的鸟鸣本是显得生机盎然,可在某些人心中却分外招人厌烦。 一夜未睡的云沐阳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囫囵的睡了过去,才刚刚歇下,就被窗外的鸟鸣给打扰了去,竟是再也无法入眠。 他一脸烦躁的在床榻上来回翻着身,想要忽略窗外的声音,可耳朵却将声音记得分外清楚,半分没不曾落了去。忽略未果,云沐阳只能翻身下床,披着一件外衫推开了房门,想要呼吸着新鲜空气,将自己烦闷的心绪归于平静。 就在他刚跨出房门的时候,就看到门外回廊处竟然有只鸟雀,恐怕刚刚的声音就是这不识趣的发出来的! 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在卧房一侧耳房值夜的侍女直接走了过来,想要求个吩咐,前去准备梳洗用具。她还未开口说话,就被云沐阳的问话问得一愣。 “把这只烦人的鸟雀送回凝思苑,告诉她,别妄想以此愚弄本殿!”云沐阳说话时的火气极大,向来都是沉静性子的他,如此火爆脾气的一面也是侍女第一次见到。 不过,侍女也许并不清楚,自家王爷的火气,不是因为什么起床气,而是因着眼前那只叫声悦耳的鸟雀。因为这鸟雀并非旁的凡品,正是依晴故里独有的鸟类火雀。 也难怪云沐阳会发这么大的火气,毕竟昨天一晚他都因为依晴的缘故而情绪不稳,此时再看到和她有关的事物,没有下令将这只火雀直接杖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侍女听到吩咐,脸上却展露出为难,似乎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般,而这神情被云沐阳看了个彻底。 “还不去?”再次重复了一遍命令,云沐阳阴狠地反问了一句,感受到侍女被自己的眼神吓得明显瑟缩了下,这才转身准备回房间。就在他转身回屋的时候,侍女才为难地开口回复到,“王爷,凝思苑并没有住下啊?昨日里……” 侍女话都还未说完,云沐阳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质问出声:“没有?昨夜她没有回来?”并没有说出是谁,只用一个“她”来代替了称呼。但云沐阳相信,府中众人该是清楚自己问得是谁,毕竟这府中倒真的没旁的人了。 “是,昨日王爷与韩姑娘出了府,另一位姑娘就将二人的行李收拾好,急匆匆地离开了……”侍女回话到最后,声音越发的小了。因为她瞧见了自家主子的脸色在听到自己回话的时候,正在逐渐变黑,到了最后,她都不敢再把那位姑娘托她转达给主子的话说出口了。 “好,看来你早就算计好一切了!”云沐阳说得咬牙切齿,听起来像是在控诉凤舞做得决绝彻底。随后便递了个眼色给侍女,要她去准备梳洗用具,就算自己再怎么愤慨,也不能误了鸾台点卯。 时已八月,风中黏腻的感觉已经不见,却更让人觉得神清气爽,怕是入秋的征兆了。 依晴已经将自己收拾好,坐在房中等待着凤舞与韩青染的到来。只是依旧苍白的脸色已经暴露了依晴此刻的心里状态,恐怕昨夜的噩梦会一直跟随着她吧。 “吱呀”一声,房门再度被开启,走进来的是凤舞与韩青染,但令依晴没想到的是,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分陌生的女子。依晴瞧着此人的相貌,竟是回忆不出在哪里与此人遇到过,或是何时相识的。 她直接站起身,将那名女子让到了座位上,这才与凤舞坐在了同一方位上,而韩青染却坐在了三人中间,感觉像是个中立的介绍人。 “您是?”依晴细声问了句,由于不认识此人,她也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之人,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的韩青染。 “这是我表嫂……”一句话,韩青染已经交代了眼前女子的身份。不过瞧着她的神情,感觉好像藏了其他的东西,并不想依晴与凤舞知晓。 “你是刘瑛?”因为听过云沐阳分析过先前的局势,依晴多少了解到了皇族与外臣之间的势力划分。加上韩青染的介绍,她不难猜出眼前女子的身份,正是大皇妃刘瑛。 “正是,韩姑娘,”刘瑛毕竟是将门之后,说起话来并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才是她 第158章 越阳去互逐自由下 刘瑛直爽的性子倒是让依晴觉得舒服,没了旁人那等拐弯抹角的举动,就连说话都要耗费太多精力。 她听后先是起身想要回个礼数,却瞧见凤舞随同自己一道起身,还用双手虚扶着自己的手臂。而刘瑛也直接就站了起来,接下了依晴的下拜动作,面色上的神情有些许的尴尬。 “这是做什么,是我……我有求于姑娘你,怎好受了你的礼数!”刘瑛说话的声音倒是亮得很,这也很是符合她将门之女的身份性格。 “韩姑娘,表嫂这次来,是想……”坐在中间的韩青染也不好再安坐,赶紧站起身来,帮着刘瑛说着话,却明显让人觉得有些顾虑。 “不知大皇妃怎么会突然找上民女?”心里清楚自己在钦傲的身份,依晴也明白韩青染也定然不会将自己与凤舞的身份泄露给旁人知晓,这也就成了依晴此刻心中最大的疑问。她当然知道那一日的宫变反攻,就是因着刘瑛与云陵阳的帮助,云沐阳一行人才得以进了奥良城,进而藏匿身形,偷换了羽林卫的衣装进了皇宫。 这也是元康帝能够赦免云陵阳,只惩罚他面壁思过的最大原因。毕竟,他们是血亲父子,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云陵阳及时回头,挽回了元康帝的谅解。 “韩姑娘,你与五弟关系甚好,相信也听他提起过我们夫妻之间的……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瞧着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儿的处事做派,垂眸谦逊礼数有加,倒真的配得上五皇子云沐阳。刘瑛在心里对依晴做着评价,嘴上的话却也说得实在,没什么迂回话语。 不过,依晴此时听到旁人提起云沐阳的名字,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似乎昨晚的记忆再次浮现在眼前,让她心头一窒,放在膝上的双手顿时冒出了冷汗。 坐在她身旁的凤舞能够感受到依晴的明显变化,就在眼前这个叫刘瑛的女子提起她那个什么五弟的时候,依晴微有抖动的身体与周围气氛的凝滞让凤舞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依晴放在膝上的小手,想要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就在她执起依晴的左手时,马上就感觉到了手心处的凉意,就在这一刻,凤舞转头看向依晴,眼中的担忧愈发的深重。 “这位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妹妹身体不太好,可能没有太多精力去应对!”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依晴此时情状的担心,或者是对于刘瑛提起云沐阳的气愤,再加上凤舞也向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主儿,她开口言说的时候,似乎话里话外的火药味都甚是浓重了些。 刘瑛突然被一个小她许多的小姑娘抢白了一阵,自己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纵使是如此,她竟也没有发了脾气,只怕是她所求之事实在不易,这时候也只能忍下了凤舞言语中的不尊。 “韩姑娘,我想让五弟向圣上建议,让我们夫妻和离!”很少在刘瑛的脸上瞧见犹豫的神色,不过这一刻的她,的确是万不得已之下才想到来求韩依晴出马。 “夫人,这个忙,我妹妹帮不了你,你请回吧!”依晴都还没开口说话,凤舞已经忍不住直接回答出声,说话的语气也是愤愤然的。开玩笑,那个混小子昨晚都不知道做了什么,竟然让小晴儿哭成那副模样。如今,混小子的大嫂还有脸来找她们,要小晴儿去替她做说客?真不知道钦傲京都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这般荒唐的事情,亏她一个皇妃想的出来,亏她一个将门贵女说得出口! 一边替依晴开口,凤舞一边作势要将依晴搀扶起来,看样子是想下逐客令了。 但是刘瑛会放弃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个女子在五弟云沐阳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大老远跑到陶府来低声下气地求了一个民间女子。 “我是在请求韩姑娘,听这位姑娘的意思,应该不是韩依晴韩姑娘才对吧!”到底是比凤舞年长十岁的人,不论是在言语的把握,还是对语气的掌控,都比凤舞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到位的多。若是被旁人听到了,恐怕会以为是长者在教训着晚辈,要求着晚辈该如何如何做一般。 “我妹妹自是听我的,别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对着我们发话!我们不是你府上的奴婢,又与你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求我妹妹帮你?真是可笑!”凤舞反唇相对,说出来的话令刘瑛无可应答,似乎真的是这么个道理。 反观依晴,倒像是个身处事外之人,全然没有一点应对刘瑛的觉悟,就好像眼前这人是谁、提出何等要求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听着凤舞的话,刘瑛的脸面彻底挂不住了,当下就黑了一张脸,却被凤舞堵的一句话都没办法反驳。 “表嫂,别动气!韩姑娘昨日夜里发热,身体还未康复,可能没什么精力应对这些……我们……我们好好说,好好说……”瞧着屋中三人的架势,韩青染头都快大了。自己这个表嫂若说性子好,也是个好相处的,大大咧咧没有许多官家贵女的勾心斗角;怕就怕惹了她那大小姐的脾气,弄个不好应许都有灭顶之灾。而另外两人也算是自己的恩人,这时候,她若是再不出声打个圆场,恐怕就不是什么“慢走不送”的逐客令的事儿了。 一边起身控制住了要发脾气的刘瑛,韩青染一边对着凤舞使着眼色示意她俩尽快进了内室,嘴里还不住地劝着两头,倒是成了这一刻屋里最忙碌的人。 “怎么?让我别动气?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我都还没跟她细说呢,就直接拒绝了我!到底是我不懂情理,还是她们太过放肆了!”气鼓鼓地说着话,刘瑛险些就压不住自己的火气,直接出手。要知道,她怎么说也是平南将军府的大小姐,若是没个武艺傍身,她自己都觉得衬不起自己的身份。 “是是是,表嫂,你先别生气,我去劝劝她们姐妹二人。”好说歹说,韩青染低声细语地将刘瑛安抚下来,这才快步走向内室,偷偷瞥了眼还在气愤的刘瑛,这才闪身走向韩凤两人。 只不过,还未等到韩青染开口说些什么,凤舞已经夹枪带棒地说到,“陶夫人,这算是怎么回事?求着我妹妹办事,还这幅趾高气昂的样子?别和我说什么将门虎女不拘小节!即使不拘小节,也不是她这么个拘法儿!” 韩青染听着凤舞的话,一句话也没办法反驳。刚刚的那一幕的确是表嫂过分了,她也没有半分余地去帮衬说嘴。若是能让凤舞将方才受的火气发泄出来,也算是她替刘瑛代为受过了。 “这话本不该我说的,不过,你们可能不太清楚表嫂的处境,她……她也是实在没了法门,才想到找韩姑娘当说客的……”越说到后面,韩青染的声音压得越低,似乎是怕被外间坐着的刘瑛听了去。她脸上的表情也比方才在外间时显得凝重,也许进了内室的韩青染才真的把情感展现在脸上。 “青染……”直到刚才都一言不发的依晴,就在韩青染准备将刘瑛的事情仔细说一遍的时候,她出口打断了去,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的起伏变化。 “韩姑娘,你……”看着脸色苍白的依晴,韩青染心知,昨夜遇到她们二人的场景,似乎还有内情。可她们没有开口言说,自己这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她都不知道前些时日还身体康健的韩依晴,怎么就成了这副脆弱的模样。 “你别说了,大皇妃的事情……她的事情我会……”依晴有气无力地说着话,听着话头儿应该是答允下了这件事情。 “真的?那真的多谢韩姑娘了!只要你去和宸王殿下说,想来表嫂也能早日脱离了苦海,也算是放了两人的自由!”韩青染见她直接答应了,自然是欣喜不已,嘴里的话也分外没了分寸,竟然险险就要将旁人家的家事内情说露了去。 不过,就算是她不这般说,依晴和凤舞也是清楚的。无非就是外间的那位夫人所托非人,直到现在才幡然悔悟罢了。 “青染,若是她得偿所愿,我想让她答应我一个条件!”笃定刘瑛急于离开的心情,依晴顺势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她相信在这种情形下,刘瑛一定会满口答应下来! “这……”才道过谢的韩青染听着回话也是愣住了,交换条件?这如何是她能做主的了?还是该去和表嫂商讨一下,才能应下依晴。 她的犹豫被依晴看在眼里,并不打算将刘瑛逼得太急,若是收网太快,反而容易中途断了线。略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依晴做出一副病气入体极度虚弱的模样,握着凤舞的小手却着意捏了捏。凤舞感受到依晴的小动作,也会意地配合起来,作势要开口说些什么。 “青染,当初我母亲帮了你,我们自是也将你看做姐妹。不过,外面那人……与我们非亲非故,何必为着这样的人做下这许多事?”适时开口的凤舞将话说得绝对,也堵死了韩青染想要讨得一二商量的方向。 “好,那咱们出去商量?”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韩青染也没有办法再开口说说刘瑛如何如何的苦楚,只能顺着凤舞的话头将两人又引到了外间。 而自己则直接坐到了依旧气鼓鼓的刘瑛身边,小声将依晴的条件说给这个表嫂听。她自己也只能在内心里祈求,可千万别再有什么乱子,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刘瑛还不得把自家都给拆了去? 她们二人低语之际,依晴虽然面上一副病弱模样,却也是在默默观察着刘瑛的表情变化。当她看到刘瑛似是认命地合了合眼睛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这场交易算是达成了!就在依晴计划以后的事情的时候,刘瑛已经起身走到了她的跟前,脸上的神色多少有了缓和,却仍然有因为气愤而挂在脸颊上的红晕。 “韩姑娘想要我做什么?如今我这个人,说好听点是皇家的媳妇锦衣玉食,说得直白点,娘家都已经倒了,应该也没什么能够兑现给你的资本了……”刘瑛说得甚是自然,话中也是十分有理,没有半点虚招子,也不像其他女子自怨自艾的那副嘴脸让人看了就心生烦厌。 “放心,我的条件刘家大小姐一定能够做到!”依晴一边说着一边于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微笑,对于这个结果的产生看来是早有谋算的。 送走了刘瑛之后,凤舞与依晴也向韩青染辞行,直接住进了城中的一家客栈之中,不再于陶府多云打扰。 “可算是能够歇歇了!”将背在肩膀处的包袱放在了桌上,凤舞从进了客房之后,就直接瘫坐在了圆凳上。正要支起身子去拿桌上的茶壶,就有一只小手先她一步将茶壶提起,径直走出了房间。不一会儿,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就出现在了凤舞眼前。 她端起眼前的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水,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流进脾胃,竟是说不出的舒爽。“小晴儿,你到底想怎么帮那个什么刘瑛?难不成要去宸王府求……”凤舞一手握着茶杯,一边出声问着放下茶壶坐在自己身旁的依晴,只是问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要不要在依晴面前再提起云沐阳的名字。 “不,我有其他的办法能够帮她和离!”依晴心知凤舞要说出什么,索性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直接开口回答着她提出的第一个问题。至于去不去宸王府,要不要见他……如今这种情况,还是不见了吧!依晴在心里默默给出了一个答案,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想将这个问题抛诸脑后。 “那你……要我说,就不该应下这件事情!她自己当初看走了眼,错嫁了人,哪有脸面求非亲非故的人帮她做这做那的!”凤舞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很多时候也是对事不对人。可今日她才将这话说出口,直接就后悔了!自己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平日说也没得什么要紧,依晴昨夜才……今天自己这话说出口,会不会让她多想了什么?才转好的脸色,会不会就……凤舞越想越不敢想,偷偷瞥了眼坐在一旁的依晴,见她神色如常,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才稍稍安下心来,心底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先出去了,凤舞姐,记得要去帮我把做嫁衣用的料子和丝线买回来!”话音未落,依晴已经起身出了房间,临走还不忘嘱咐凤舞购买绸缎和绣线的事情,看起来还是很在意钦傲那个什么新嫁娘亲手做嫁衣的规矩。 凤舞点头连声答应,过了片刻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冲着外头喊到,“诶,你去哪啊?”但此时的客房走廊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回复她一个字,看来依晴已经下了楼梯,走出了客栈。无奈之下,凤舞只能站起身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将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去询问客栈掌柜该去哪里买绸缎和绣线。 第159章 心难安欲诉始终上 凤舞出了客栈一路顺着掌柜的指点往城中的绸缎庄走,本是极好的心情,却在遇见了某人之后,彻底冷下了一张脸来。 跟她在街面上相遇的不是别人,正是韩依晴的哥哥韩时凤。 凤舞也不去想什么进了绸缎庄的事情,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要往回走,并不想与这人再有什么交集。但韩时凤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快步上前,一把就拉住了凤舞的胳膊,看到的就是转过头来一脸怒气的凤舞,和她不断挣扎的动作。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韩时凤的脸色极差,怒气冲冲地向凤舞吼着,全然没有顾忌集市上众人的打量神色。 “你做什么呀!放开手!”已经发觉他们二人的动作被周围的百姓关注,凤舞不动声色地掩下了愤怒的神色,一脸惊恐和茫然,似乎对于这个突然抓着她的人十分陌生与恐惧。 这话一出口,把韩时凤想要质问的情绪都破坏了,刚要警告她几句,周围看戏的百姓已经议论纷纷,还有人直言要“见义勇为”。 “这怎么回事啊?当街强抢民女吗?”围观百姓之中还有不明真相的人小声询问着身旁的人,有热闹不看那不是吃亏了? “似乎是那个男的要逼着那姑娘做什么!你说,这长相又不差的小伙子,心咋就那么坏呢?” “就是就是,刚刚听那姑娘的意思,这男的是要逼着她嫁人不嫁人的!” “那这不就是强抢民女嘛!真不知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真是败坏了祖宗名声!” 围观人群之中议论不断,不时还有其他不一样的说法蹦出来,这让周围的百姓更是没办法了解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跟我走!”这些议论声一丝不落地都进了韩时凤的耳朵,此时的他解释是解释不清楚的,更何况,自己又何必向不相干的人解释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还是要先从凤舞口中知晓妹妹的下落更重要些。 想到这里,韩时凤就直接对着凤舞出声,抓着她胳膊的手一用力,险险让凤舞踉跄得稳不住身形。 连韩时凤都听到了周围人群的议论,凤舞又怎么会落了下风?她心下里知晓,周围人都误会了他们二人的关系,如此也好,可以借着这由头处理了韩时凤这个烦人精! “我不!”她倔强地说着话,脸上的坚决更是让人看得分明。在旁人眼中,俨然就是个极有原则的女子,不畏强暴的典型。 “由不得你!”韩时凤的眸光暗了暗,冷冷抛出几个字,就扯着凤舞往自己来时的方向去。男子的力气到底是要大过女子,凤舞即使想要反抗,也根本挣脱不开韩时凤的大手,只能任由他拖着向前走。 “我说小伙子,人家小姑娘都已经说了不要和你走,你怎么这么霸道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个女娃子,你不脸红啊?”围观的人群之中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眼瞧着凤舞要被韩时凤拖走了,又看到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这才上前替众人开口,说了句公道话。 “就是,就是,你要是再不放过这姑娘,我们就带你到京兆府衙门说说理去!”一个年长一些的嫂子实在瞧不下去,也站出来说了句话,还想要把官府拿出来吓吓眼前的男人。 “我和她的事情,你们有什么资格管?”大概是被这些人呱噪的声音弄得心烦,韩时凤直接就反问了众人一句,话中还带有浓重的质疑味道。 这一句话不说还好,被周围百姓听了去,更是有种不得不管的心思作怪了。这人是谁啊,这么嚣张,真当奥良城没有王法了吗? “姑娘你别怕,在下平生最恨这种欺男霸女的恶人!我们大家伙儿一定不会让他把你带走的!”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突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似乎还是个很得人心的存在,他才说出话来就得到了众多百姓的响应。一时间,本来祥和热闹的集市,直接就变成了个擂台一般,许多商贩和顾客都冲着这个人围着人的圈子靠近着,想去了解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你认识她吗?凭什么说要为她出头?”实在是被这些人烦得受不了,韩时凤不得不打消了直接离开的念头,一手控制住凤舞,一边瞥向刚刚说得大义凛然的书生,眼中的怒火也是让书生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不认识!不过,你也不认识这位姑娘,你凭什么……”书生一开始被韩时凤眼中的愤怒吓到了,说话的时候明显底气有些不足。不过后来他突然想到,这个男的不就是个欺男霸女的恶棍嘛,他身后这么多人支持,还怕了他不成?索性,嘴里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有底气,大有英雄救世的做派。 然他的豪情壮志还未表达完,就被韩时凤阴戳戳地一句话给噎在了原地,弄得他里外不是人,就连脸色都变得分外难看。 “我与她有婚约在身,怎么就管不得她了?”韩时凤十分平淡地说出这句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阐述着一个既定事实,还一脸嘲讽地看了看楞在当场的书生,没再去理会他。 “啥?还婚约?俺瞧着……不像呢?” “要说模样上,应该错不了……不过这态度……姑娘,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很快,人群中开始出现了不一样的言论,有人就出声直接询问凤舞,想要从当事人身上得到个确切的答案。 别说是围观群众了,就算是凤舞本人在听到韩时凤没好气得抛出一句“我与她有婚约”的时候,她自己都是呆愣的。不过,并没有人知道,她呆愣的同时,内心却不自觉地偷笑出声,似乎对于句话很是受用。突然被人询问,她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来不及收回自己不经意露出的一抹羞涩笑意。 “我们可以走了吗?”韩时凤的耐心已经快被耗光了,他强忍着怒火开口询问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百姓,另一只手仍旧没有放开凤舞的胳膊。 凤舞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围观的众人也是自讨了个没趣,还小声埋怨着“这小两口在街上闹成这样,实在难看”之类的话,想要暂时掩饰方才的“见义勇为”。不一会儿的功夫,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大街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也再没人去理会街上这对儿“未婚夫妇”的恩怨纠葛。 凤舞被韩时凤一路扯着,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直到这时候她都还未会“我与她有婚约”的这句话中清醒过来。 “晴儿呢?你到底想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强忍怒火这么久,韩时凤瞧着明显神游太虚的凤舞,火气立刻直冲上来。也不管什么礼仪风度,直接就冲着凤舞怒吼着,大有借此发泄情绪的嫌隙。 “我?”被韩时凤的怒吼声打断了思绪,凤舞将方才的心思强压回心底,才有些茫然地看向了韩时凤。这神情与动作,大概是自己都还不知道怎么就随着他走进了小巷,又直接承受了他冲天的怒火。 “别再和我说什么其他的,晴儿在哪儿?我们今晚马上离开奥良,不!我们离开钦傲!”这时候的韩时凤已经没有心情再听凤舞说什么,只想尽快将韩依晴带离这片土地,似乎是在惧怕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你刚刚说得是真的吗?”很明显,凤舞还没从方才的那句话中走出来,本是个直爽性子的人,问出的话却显得小心翼翼。一双眼睛都不敢抬头直视韩时凤,说话的声音也小得可怜,宛如她的疑问只是说给自己听,并不想被自己之外的人听了去似的。 “什么?”韩时凤被她的话问得突然一愣,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自己都急成这副模样了,她还问什么真的假的?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之间的交流突然就断了,一个是在静静地等着答案,而另一个明显是茫然地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甚至于都不知道对方在问着什么。 小巷中的风比街道上要硬了许多,尤其是这种僻静无人的巷子,更是让人不觉后背发凉。 许久以后,韩时凤似乎才理解对了凤舞提问的重点,当下就出口否认,不见一丝的犹豫不决。“开什么玩笑,音姨把你托付给我,我总不能辜负了音姨的嘱托。” 听着他的答案,凤舞垂着的眼眸光亮不禁减了一分,嘴角扯出一抹极为勉强的笑意,以十分轻松的语气说到,“也是,只不过刚刚你那玩笑可是开大了!” “好了,是你带走晴儿的吧,我现在没有心情说这些,我不能再由着你们两个胡闹了!走!马上和我走!”看着凤舞脸上的嬉笑神色,韩时凤的心突然就烦躁起来,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直切主题,想要强行把她们二人带走。 “这……恐怕是不行了……”凤舞收拾好情绪,无奈地回答着韩时凤,可面相上看不出一点为难。 “出了什么事?你……你又……”凤舞的表情与语气都让韩时凤太过熟悉了,他知道,恐怕他想要强行带走她们二人的计划又要无限期的推迟下去了。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借着旁人的尸身,替代了晴儿的事情吗?”说起这件事情凤舞马上就严肃了起来,收起了自己方才刻意制造出的玩笑气氛,就连那双眸子都变得比刚刚更深邃了些。 “你的意思是?”韩时凤摸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猜测一番。凤舞口中得“替代”之事,也还是他们二人将依晴带来钦傲之前,为了骗过族中那些人,才不得已而为之的。当时有个与依晴身材年岁相仿的女子求医,因着她已经是病入骨髓的状态,即使凤舞想救她性命,也至多是个不能行动的活死人罢了。那女孩儿数日之后病逝,他们正要将其埋葬的时候,就听说族中之人已经寻到了此处。为了断了他们的心思,他与凤舞才决定以之前病逝的女子替代依晴,让寻来的族人以为依晴已经去世。在那之前,他们匆忙将依晴带到了奥良,赶回去布置了一切。所幸,族中寻来的人竟然真的相信他们做下的局,直接返回族中,没再做其他打算。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今日凤舞竟然突然说起这事儿,而且听她的话音,似乎就是因为那个女孩儿才成了“恐怕是不行了”的局面。 “我也是后来听晴儿告诉我的,那个女孩儿是韩家二房出身,如今她顶着这个身份进入钦傲,自然也只能……”凤舞的话半真半假,想要替依晴蒙混过去,一边说话一边无奈地叹气,更是免去了韩时凤不少疑心。 “她被韩家接走了?”韩时凤询问出声,在还没有得到凤舞的回答,就已经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答案,难怪自己这几天寻不得她们的踪迹,原来是被接进了丞相府。可她哪里知道,查寻不到踪迹也是自然,只不过不是入了丞相府,而是这几日都在云沐阳的宸王府罢了。 “嗯……所以,我们想要做局,让晴儿脱离了韩家……”凤舞此话说得倒是不假,做局是真的做局,想要脱离韩家也是她们要做的,可究竟通过什么方式,就不能说给韩时凤听了。 “需要我做什么?”韩时凤并没有怀疑凤舞口中的话语,还出声询问自己要做些什么,来配合她们的行动。只是,他自己都没想到,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只要他多问出几个为什么,比如,为什么会被丞相发现了依晴的身份,或是为什么在察觉到丞相府的举动后没有尽快离开,就能发现凤舞说话时得不自然与错漏,可韩时凤却是对凤舞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竟是给予了凤舞百分百的信任。 “你?暂时不用,要是被人发现你与我们来往,可能会让人顺藤摸瓜……你……你还是在竹屋等我们的消息吧!有什么情况,我随时通知你!”凤舞说出的话倒是一套接着一套,把韩时凤想要做什么的心思,以打草惊蛇的风险彻底给压了下来。 将韩时凤打发走之后,凤舞看了看已经明显歪斜的太阳,才想起来去绸缎庄买回依晴想要的衣料与绣线。当即就跨步向着街边那家绸缎庄走去,心里还不住地盘算着要给二人再置办些什么东西。毕竟,现在她们住在客栈中,许多事情上都不如在自家住的方便。 “诶?姑娘你咋又一个人回来了?刚刚……”显然,绸缎庄的老板娘刚刚也看到了大街上的那一幕,所以见着凤舞又一个进了绸缎庄有些惊讶。当然了,她是不会承认自己还想看看方才那个长相俊美的男人的。 “嗯……您这里有喜庆些的料子吗?”不知该怎么回答老板娘的提问,凤舞直接就含糊过去,还直言要喜庆些的衣料,言下之意就是想要做嫁衣用的红绸了。 “噢,有的有的,姑娘这边来选吧!”老板娘似乎也听懂了凤舞话中有话,还以为是眼前这姑娘在害羞,也就没再追问她什么,将她引到了一侧去挑选衣料了。 第160章 心难安欲诉始终中 直到太阳渐渐落下,天色逐渐变得暗了,依晴才在凤舞忍不住担心想要外出寻找她的最后一刻踏进房间。 在房间坐立不安的凤舞听到房门“吱呀”开启的声音,习惯性的转头去看,见到进来之人是依晴,一颗紧紧揪着的心才略放下。她虽是一脸严肃地盯着依晴进门、落座、倒茶、喝水,却没有问出一句话,只单纯这么死盯着依晴的动作。 其实就在依晴进门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凤舞探寻的目光,她默默不语地进了门,坐下喝着茶水,心里却忐忑不安,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风暴来迎接自己回来。实在被凤舞的目光盯得难受,还是依晴最先败下阵来,先是试探性地小声唤了声“凤舞姐”,又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凤舞的神色变化。 “嗯”,凤舞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依旧没说什么,还是以沉默应对。 “那个,姐……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别这样好不好,瞧着怪吓人的!”已经透过举止动作读出凤舞心理状态的依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僵局,只能向着她撒娇,只希望凤舞能够听进自己的解释。 “少来这套,说吧,出去了一整天,你真的打算帮那个疯婆子的忙?”完全没有上当的凤舞问得直接,一心只想知道依晴这一天都做了什么,直到天黑了才满脸疲惫却又显喜悦的回到了客栈。 问凤舞问得没法回答,依晴只能再次端起面前的茶杯,想要以此来暂避她的追问。只是,她才刚把茶杯放在嘴边,就被凤舞一把夺了过去,满眼戏谑地看了看茶杯,又看了看依晴,略带玩味的说到,“怎么,你还有练了隔空喝水的本事?老实说,你是不是瞒着我去见那个混蛋了?” 就算凤舞没有直接将名字说出口,依晴也知道她口中的“混蛋”指的是谁。此时,她的眸子暗了暗,眼睑略垂下几分,淡淡地回了句,“放心吧,我没去!” “那你去哪了?”凤舞追问得紧,似乎今日不问出个所以然来誓不罢休一般。 “我……我进宫去见了钦傲的帝君。”斟酌再三,依晴还是决定告诉凤舞自己今天白日里的行动,毕竟她是真的担心自己才会如此。 “他?你去见他做什么?混蛋的爹,没准儿也是个混蛋!”凤舞一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掷在桌上,一边说着略显尖酸的话语。因为云沐阳的关系,凤舞显然已经失去了惯有的礼教修养,大概这就是爱屋及乌的反面,恨屋及乌吧! “姐……我顶替那位姑娘的事情,很容易穿帮,如果不尽早找到一个有力的后援,你觉得韩梧信会善罢甘休吗?”伸手去拿桌上放着的茶杯,依晴缓缓阐述着自己的理由,显而易见,今天去面见元康帝是她早就想好的事情。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把这件事告诉钦傲的帝君了?那你还怎么……”问到最后,凤舞直接将后半句话咽进了肚里。她怕,怕自己将依晴不日与云沐阳完婚的消息说出来,会再次勾起依晴前一日的伤心。不过她话中的意思也很明显,钦傲帝君是知晓族中规矩的,就算是她们将这件事告知了元康帝,想来他也不会冒着破坏与昆仑关系的风险,去应下这事儿吧? “所以……姐,我想再去一次宸王府!”依晴说得斩钉截铁,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再无动摇之可能。 “不行!”听着依晴的决定,凤舞直接就站起身高声反对,唯恐自己的意见进不了依晴的耳朵,让她又做了什么错事。 “姐……凤舞姐!这次……就这一次!我想……”近乎于祈求,依晴说话的声音透着卑微,就像病入膏肓之人是在争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看来你哥说得没错!是我太惯着你了,才让你有了这种想法!”凤舞的声音极为严厉,平日里的平易近人的形象此时哪还能瞧出一二?这模样,倒是比韩时凤还要决绝上几分。 “我……我只是不想再瞒着他了……凤舞姐,难道真的没有可能吗?”依晴哪里不知道,族中的规矩放在那里,凤舞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帮她做到这个地步实属不易。可若是让凤舞明着打破规矩,依着族中那些人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三人?想来,凤舞虽然支持自己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却也分外顾忌她们三人的性命。 “韩依晴,我可以私下里帮着你,支持你!可一旦你向那个混蛋公布了你的身份,你觉得依着他的性子,会轻易相信了去?到时候只要他插手调查,不仅族中那些以为你已经身亡的人会有所察觉,就连韩梧信也不会放过我们!那时候我们三人的性命,谁能保得住?钦傲帝君?在儿子和陌生人之间,他会选择咱们吗?”凤舞已经气愤到了极点,就连今天碰到韩时凤都没有现在这般情绪激动。她心底还默默念叨了一句,你们兄妹两个真是一个赛过一个的!难怪你们会是兄妹,这性格,真是一模一样,时刻都能让人抓狂暴走! “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紧紧咬着下唇,许久之后,依晴才闷声问出了这么一句。想来,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死心的吧!直到现在她都想应着云沐阳曾经对她说的,两人不能互相欺瞒了去。 “你最好永远打消这个念头!”凤舞说完这句话,又瞥了一眼依晴的纠结神色,也觉得方才这句话太过绝对了。这才又缓了缓情绪,略放宽了些条件说到,“最起码,在你十八岁生辰之前,你最好断了这个念头!” 这句话无疑让依晴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当然,也勾起了她的探究之心。凤舞与哥哥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像故里的那些族人一样,活得自在洒脱无拘无束。从小到大,她听到的也都是他们对自己言说的各种族中的禁忌与限制。许是天性不可违,他们越是告诫自己不允许破了禁忌,她越是好奇为何不可。 就在她救了云沐阳之后,她才知道,也许是因为心中装下了一个人,就会变得患得患失,就会越发的在意自己在那人跟前的一切,也就越来越忽略了旁的人事物。显然,这种表现是与族中的教育有着明显的冲突的。 但此时,让依晴最好奇的,不是这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而是方才凤舞口中那句“在十八岁生辰前”的言论。 “凤舞姐,为什么?我十八岁生辰那日怎么了吗?”依晴抓住机会,直接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而她也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凤舞听到自己提问时,脸上明显闪过的慌乱神色。 “没,没什么!只是单纯觉得你现下还小,应该再过些时日!”凤舞用着这个借口搪塞着依晴,这显然站不住脚跟,可一时间她还真的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解答依晴的问题。无奈之下,她只能拿出这个哄孩子般的理由出来,想要暂时抵消依晴心中的疑问。 “是吗?”一双水眸紧紧盯着凤舞的脸,依晴哪里会信了这个理由。倘若是自己未及笄之前,她还能多少信了这个理由。可如今,自己都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若是在钦傲,自己的年龄有很多女子都已经出嫁了。这个理由又哪里还能站得住脚跟呢? “对,是的!等你再大些就知晓了!好了好了,赶紧来看看我给你买回来的东西,看看还满意吗?”心知自己言说的理由不能过关,凤舞只能强硬着头皮口中称是。飘忽的眼睛瞧见放在床上的包裹,这才想起之前买的衣料绣线,赶紧以此为借口,想要转移了依晴的注意力,将这件事遮过去。 “哦,好!”依晴将凤舞此时的神情看在眼里,虽然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不过看着凤舞的神态,就算是自己强行逼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索性自己把这事儿先放一放,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旁敲侧击得打探些消息为好。依晴表现出十分懂事的模样,脆生生应了声好,随着凤舞的视线看去,见到床榻上放着的一个不大的包裹。 “这……”看到打开的包裹,依晴直接就愣住了。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包裹中的衣料,伸手摸了摸才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情。 “怎么样,你不喜欢吗?”因为感受到依晴方才的呆愣,凤舞下意识地以为是她不喜欢这款衣料。 “没,不是的。这料子真的很好!”听着凤舞语气走低的询问,依晴赶紧从自己的回忆中撤出,连说着很好,脸上更是挂着直达心底的笑容。 “那就好!”凤舞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十分感谢那家绸缎庄的老板娘,这匹衣料还是因着她的极力推荐自己才买下的,至于为什么向自己推荐,凤舞自然也没有问那么多。 可凤舞不知道这匹衣料的缘由,不代表依晴不知道。说来也是讽刺,关于这种衣料的故事还是云沐阳在早先与她说起的。只是令依晴没想到的是,如今她竟真的要穿着这种衣料的嫁衣,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对了,绸缎庄的老板娘还问我,要在嫁衣上绣什么纹饰,她认识很多手艺不错的绣娘呢!”虽说凤舞也是好心将这件事告诉依晴,可在她心里还是有点搞不懂钦傲的风俗。一件衣服而已,怎么就必须要新嫁娘自己亲手完成了?还要在上面绣什么纹饰,老板娘跟她说什么龙凤呈祥、花开并蒂、比翼双飞之类的图案,把她的头都说晕了。当时她就在想,幸好自己不是钦傲人,若是真的要自己拿着针线亲手做嫁衣,还要描花绣凤的,她估计得穿着个水鸭子的嫁衣出嫁。 不过她转念一想,嫁人?做嫁衣?即便自己真的能够精通又能怎样?在族中,她早就没了这样的权利,又何谈什么亲手做嫁衣? 依晴听着凤舞的建议,虽然也对自己的绣工多少有些不自信,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没事儿,我自己来吧!”说罢,她仍是轻轻抚摸着那匹衣料,眼中的柔情竟是似水一般温润透彻。 “那你慢慢来,要不要先用些东西?天都已经黑了……”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凤舞才察觉到自己的肚皮已经饿了许久了。方才一直担心着这个不省心的,如今她也回来了,自己倒是觉得更饿了。 “嗯,也好。”说着,依晴将东西放下,与凤舞两人一同出了房门,去往客栈一楼。 依晴离开宸王府已经一天一夜了,直到云沐阳从鸾台返回家中,也没人敢去触了他的霉头,在他跟前提起“韩姑娘”这几个字。 不过,谁又能猜准云沐阳的心思呢? 此时的云沐阳正坐在府内的书房,看着从鸾台中拿回的公文。若是书房内有伺候茶水的小厮定然能够发现,自家王爷看起来是在专心致志处理公文的样子,可一双出神的眼睛早就暴露了一切。即使他手中拿着公文,即使他正埋头其中,可他究竟将这些看进去了多少? “咚咚咚”,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而且声音也是越来越急促,似乎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而坐在书案前出神的云沐阳显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直到门外之人唯恐房中有事而高声呼喊,才让云沐阳收回了心思,出声应了句。 门外之人得了允许,才“吱呀”一声将门轻轻推开,走进了书房。而且,他还十分有心的将书房门直接关闭了。 “爷,有消息了。”那男子穿着一身寻常的家丁服饰,说话的声音却底气十足,而且走起路来没有半点声响,竟是比猫儿还要轻上许多。 坐在书案前的云沐阳一听这消息,哪里还能再理会手中的公文,直接就将手中的公文放在案上,示意男子接着说下去。 “属下探查得知,她们登上了陶府的马车,想来,现下应是在陶府借宿。”男子只是微低着头回着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虽然言语用词十分恭敬,却不见丝毫唯诺谦卑。 听到“陶府”二字,云沐阳的手瞬间收紧,果然是跟韩梧信有关系!当初听属下回禀说她与陶府韩青染秘密会面,就该怀疑她跟韩梧信的关系,自己当初怎么会轻信了她所说的“为了帮助自己”的谎言! “还有呢?”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云沐阳此时已经是怒火中烧,不仅是觉得自己被他人愚弄,还认为,自己本应该早些察觉,却直接放弃了调查,真是…… “还有?”男子心中犯起了嘀咕,还有什么?人现在应该就在陶府,你想怎么做就直接吩咐呗,还有什么其他的? 回应云沐阳的只有站在书案前男子的沉默,他本来是想在多知晓些消息,在心底说服自己,韩依晴这个人就是个心思歹毒诡计多端的女人!不过当下的情况,显然是他的属下再没有什么可回禀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将这种无话可说的沉默之姿表现出来。 “罢了,下去吧!”挥退了进入书房的男子,云沐阳越发觉得头疼。也不知是因着突然离开的依晴,还是因为不甘心自己被他人愚弄。 第161章 心难安欲诉始终下 不论是对于专注于制作嫁衣的依晴,还是对已经被愤怒蒙了心神的云沐阳,这一夜注定又是个不眠夜。 已经是子末近丑,奥良城虽说是钦傲京都,此时也是到了万籁寂静的时候。城中家家户户都已经熄灯休息,恐怕只有依晴客房中的一抹烛光在近秋深夜闪动着光亮。 “唔……你还没睡啊?”正要下床喝水的凤舞一睁开眼,就发现房中的烛火依旧亮着,就连坐在桌边的那个女子,都还是维持着自己入睡前的姿势,竟是没有一丝变化。 凤舞用手略遮了遮眼睛,适应了房中略显昏暗的光亮,这才趿着绣鞋直奔桌上的茶壶,一边走还不忘了轻声问着烛火旁的那道身影。只是令凤舞没想到的是,待她来到近前,她才发现依晴哪里还做着手上的绣活儿,已经瞌睡得合了眼睛低垂着头了。 凤舞掩唇一笑,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抬手将她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上的竹篮中。“要你逞强!”低声说了句依晴的不是,凤舞才费力地把她拖到了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后,还在不住地喘着气,却刻意压低了声音,唯恐吵醒了已经累得睡着了的人。 “以后还是要让韩时凤来做这些体力活,真是累死我了!”再次走到桌边灌了一口凉茶进肚,凤舞嘟嘟囔囔地埋怨了一番,才返回床铺,合上眼又进入了梦乡。 即使已经到了近秋的时候,天色依旧早早大亮,窗边的鸟鸣也是一声赛着一声的叫着,好像唯恐旁的声音越过了自己去一般。 被窗外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睡梦,依晴缓缓睁开眼睛,想要抬起右手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两条胳膊与肩膀竟然酸疼的厉害。再愣了愣,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是躺在床上的。可她上一刻的记忆还是自己坐在桌边绣着嫁衣上的喜字啊,怎么自己躺到床上来了? “醒了?”头顶传来声音,依晴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到凤舞的那双发亮的眸子正盯着自己。她赶紧起身,想要询问自己怎么就睡回了床榻上。 “嗯……凤舞姐,我……”由于刚刚醒来,依晴的嗓音略有些沙哑,更是因着昨日入睡较晚,脸上更是显露着疲惫的神色。 “你还问我?要不是我半夜醒了,你估计要在桌前坐到天亮!若是因此受了风寒,我可不给你开方子抓药!”听起来带着怨气的话,细细品来却觉得内里的关心太多。凤舞说罢,也就不再有何指责,转身就将屏风上搭着的衣衫扔在了依晴跟前。“喏,换上吧!夜里怕扰了你,连外衫都未给你换!” 依晴也不多话,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件外衫,就准备将自己身上已经褶皱不堪的衣服换下来。 “对了,我们可能要再找个地方住了。”凤舞走到窗边打开了合起的木窗,窗边的动静直接就惊动了一旁叽叽喳喳叫着的小鸟,“扑凌凌”飞起向了空中。 “韩家?”正低头换衣服的依晴似乎十分笃定,她只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连头都没有抬起半分。 “嗯,已经一天一夜了,就算是再慢的搜查,也该轮到这里了。”凤舞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开始将衣柜中的包袱皮拿了出来,准备收拾二人的行李。可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却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之后的动作。 凤舞分外不解地看向小手的主人,疑惑出声,“怎么,我们要在这里等着被他们发现,然后被他们识破咱们得把戏吗?” “不!”依晴用着十分肯定的语气说了一个字,随即向凤舞展露出一抹笑靥。“我们回韩府!” 凤舞瞪大了眼睛看着依晴,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小晴儿你疯了!?” 已经整理好衣衫的依晴摇了摇头,将铺在床榻上的包袱皮又塞回衣柜之中,这才启口道:“如今钦傲帝君已经知晓了韩家二房小姐就是我冒名顶替的,他定然不会任由我与宸王结亲……” “你……”依晴这话说得有些复杂,凤舞并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昨日,我对他说,是为了寻求庇护才会设计求亲,而他……他相信了!”依晴说到一半略顿了顿,长长呼出一口气,才说出最后的结果。 “那……”听了依晴的解释,凤舞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几分,她很难想象,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怎么还有胆量去蒙骗钦傲帝君?就算是她们不属于钦傲管辖,可总归是惹了权贵,小晴儿这……这胆量还真的是数一数二得大! 依晴的水眸之中闪动着调皮的色彩,她俏皮地踮起脚尖,向着比她高上许多的凤舞伸出了右手,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她的左肩,竟一本正经地说了句“放心”。 这算是什么?凤舞脑海中不停闪过方才的场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受,被自己一直照顾保护、被自己视作妹妹的女孩子安慰吗?还是说这算是鼓励?好像都不太对劲儿,不过总是感觉这种走势怪怪的。 凤舞赶紧甩了甩自己的头,将刚刚不正常的想法驱逐出脑海,眼睛则是随着依晴的步子看了过去。 “凤舞姐,我们必须进韩府,这样才能顶着韩婷婷的身份让……让钦傲帝君相信,我所说的求得庇护!”显然,依晴在话语中有所保留,至于真正是为了什么,即使她不说出来,凤舞也懂得其中的内情。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小丫头竟然为了和那个混蛋在一起,筹谋了这么多,就算是被云沐阳这么误解,她都执意要嫁给他! “那我们现在呢?直接收拾行李去韩府?”凤舞瞧着依晴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了梳妆镜前通发,也就将以后行动的方向问出口。 “我们等!”斩钉截铁地说了三个字后,依晴就继续着自己方才的动作,甚至还低下头仔细瞧着自己的发尾。 “等?那岂不是更难熬了……”依晴的回答将凤舞的热情都一下子浇灭了,本来她还在心里打算,小晴儿已经能够想得这么多这么远了,等回头她们直接登门进了韩府,还不得把那一家人整的鸡飞狗跳,想想就觉得挺有意思! “凤舞姐,你觉得韩家会放任自家千金显示许久吗?”眼睛依旧盯着发尾处,依晴的声音因为自己低垂着头有些闷闷的,却不影响旁人将话语听个清楚。 “这倒是,应该正午前就会找过来了!”一边说着凤舞一边嗤嗤笑出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却没有将话再说下去,只是眯着眼睛笑得像个偷吃的小老鼠。 而这时候的御书房中,却是父子二人的激烈交锋,那阵势让门外听候吩咐的宫人都不禁瑟缩了下脖子,感觉有阵阵凉风从背后吹过。 元康帝下了早朝就让人将云沐阳带到了御书房,而当他再次在御书房见到这个儿子的时候,他的脸色比方才早朝的时候还要差上几分。 “怎么?因为朕的赐婚让你睡不安稳了?”看到云沐阳眼下明显的青影,元康帝也不知道为何会如玩笑般揶揄了他一句,听起来似乎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可站在书案前的云沐阳明显与元康帝的心情相反,正是怒火怨气一并顶在脑中的时候,加上昨夜得知她的消息,更是让他多了重恼怒在其中。 “儿臣不敢!”嘴里虽然说得恭敬,可自己所表现出的肢体动作却明显在阐述着“我现在十分恼火”这一情况。云沐阳冷着声音回了元康帝的问话,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简单的吐出几个字,没有一丁点儿的感情投入其中。看样子,似乎他与元康帝的相处模式,又回到了曾经,而且还是他单方面的将相处模式倒退了回去。 “不敢?你是不敢还是不甘,朕都清楚!”元康帝似乎话里有话,手中批改奏折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可说话的语气却让人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看了个透彻。 “儿臣与韩相家的千金……按父皇的说法,天作之合!儿臣哪里会不甘?”云沐阳将本是轻松畅快的话说得分外凝重,听起来让人觉得分外不舒服,就好像是欠了他很多银钱一样。 元康帝听着云沐阳的解释也不作回复,就连手中的笔都没有停下来过,依旧笔走龙蛇地在写着什么东西。可同一时间,他的嘴脸却突然扯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大概是在强忍着自己想要笑出声的冲动。 “咳咳咳”,元康帝实在忍得难受,只能借着清嗓的功夫,将即将压制不住的笑意驱散,这才一本正经地问着云沐阳,“沐儿是不想与丞相家结亲?” 其实元康帝这么多年的风雨沉浮,哪里看不出自己儿子一脸的不情愿,那股子怒火恐怕是已经忍了许久,就是没办法抗争罢了。不过……元康帝转念一想,他这个儿子哪是个省油的灯,若是真的是个受了压迫不奋起反抗的主儿,倒还真不像是云家的子孙了。 “儿臣不敢!”依旧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几个字,云沐阳这时候的情绪即使是他自己不言说,难不成元康帝会看不明白?脸都已经黑成了这副德行,还嘴硬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的想法。 “哈哈哈,沐儿,你现下还想反抗一番,为你心里那个韩姑娘争取争取吗?”不知为何,元康帝似乎并没有对云沐阳的态度有所恼火,就连说出来的话和做出的一系列举动,都有调笑一番的意味在其中。 “儿臣不敢!”依旧是这四个字,元康帝无法,只能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小混蛋”,才再次开口。只不过他自己却没仔细想想,若是云沐阳被他称作小混蛋,那他这个当爹的岂不是老混蛋了? “行了,瞧着你的样子也知道,你定然是猜到了韩相家千金的身份了吧?”自己的儿子有了这番举动,元康帝若是还读不出云沐阳心中所想,他还真不配去掌控钦傲如此庞大的帝国。此时元康帝说出口的话并不是疑问句,而是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出,而且双目还紧盯着冷脸的云沐阳,眼中的意味让人看得不甚明了。 “儿臣愚昧,请父皇示下!”似乎是和元康帝杠上了一般,云沐阳不知是在装傻还是单纯不想搭话,就这么直接回了句不痛不痒的话,言语中竟是没有半点起伏。 嗯?元康帝本还想逗逗自己这个儿子,谁让他前几日与自己在御书房吵的那么激烈,竟然还敢威胁自己亲爹,还真是“男大不中留”了!但是如今的情况是怎么回事?那丫头不是说……不是说她保证就算是与沐儿成婚也不会误了他的姻缘,只要自己能够平安等到族人的接应,她就会直接自请和离。而且……昨日还以索取救命报酬的理由,让自己同意了大儿子与大儿媳的合离! 虽然自己本不想答允,不过那丫头说得在理,刘家已经倒了,若是因此而连累了大儿子的未来倒真的是对他不住。况且,他们夫妻二人素来不和,若是能借着大儿子被罚府中思过的由头,放刘瑛合离,没准儿还能不误了云陵阳的名声。即使他做了再多错事,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下不得狠手了结了他。再说,韩梧桐都已经去了,他就算是念着多年来的情谊,也不想让云陵阳背着个抛妻弃子的骂名过一辈子,而皇家的脸面更是不能因此抹黑!这件事,于公于私,他答允了那丫头都并不吃亏。 “罢了罢了!看你一副冷脸,朕也没心情再和你说什么!今日礼部会把吉日送到你府上,想什么时候完婚,你自己定吧!”即使元康帝的心情再不受干扰,可一直面对着云沐阳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任谁都会逐渐生厌。既然他这个儿子不想探究,就让他自己顶牛角尖儿去吧!想到这里,元康帝就打消了向云沐阳解释个中缘由的念头,更是催促着云沐阳赶紧离开,千万别再惹坏了自己的心情。 而现在书案前的云沐阳早就忍受的不耐烦了,从方才他只说“儿臣不敢”开始,他内心的烦躁就没有消停过。尤其是在看到父皇一脸揶揄的样子,他会更痛恨自己的无能,竟然被一个十五六岁的臭丫头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 有时候啊,人就是如此!不论是出于什么缘由,只要进了个死胡同!他就不愿意再出来。即使有人告诉他,只要仔细寻找就能找到出,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是一味地顶着牛角尖儿,再也走不出心里为自己设下的囚笼! 直到云沐阳冷着一张脸退出了御书房,元康帝才从书案上如小山一般的奏折中抬起头。心想着,如此也好,若是真的跟他讲清楚了利害关系,难免又会让他升起不该有的心思,还是就这么由着他吧!一切的一切,只要等到那丫头平安等到族人接应,他就能真正的放下这些了!不过,元康帝却没想过,若是人的情感能够靠着时间的消磨而逐渐淡化,那他当初又怎么会一直放不下徐皇后,才借着昆仑的力量,实现了自己所求呢?所有的遗忘,大概只是因为未到情深处罢了! 第162章 求开解再聆凤鸣上 果不其然,就在近午时分,一群家丁模样的人走进了依晴所在的客栈。为首的那名男子还示意着其中一个家丁,走到账台前询问着掌柜的,其他人也只是静静坐在大厅等着消息。 “全叔”,询问过掌柜的之后,那个男子忙不迭地跑到了为首那个年纪偏大的人跟前,一脸的讨好模样,“掌柜的说,的确有两个姑娘住进了店中。” 被叫做“全叔”的男人略点了点头,向坐在大厅中的另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就老神在在地坐在厅中等候。 而另外几个人收到指示,也是立刻行动了起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直奔楼梯而上,向着掌柜的交代的客房处赶,却在楼梯的转角处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他们在楼梯转角处碰到的正是凤舞,而双方都是上下打量着对方,一开始并没有开口问什么。别以为这几人是什么良善之辈,是对于凤舞这个女孩有所尊重!没有粗鲁地喝退了眼前之人,完全是因为凤舞身后跟着走出来的人让他们不敢造次。 “你们?”发觉被这几人打量了许久,凤舞直接开口发问,似乎对于他们的身份并没有认知。 “伯父让你们来的?”有个声音从凤舞身后响起,而她一开口就已经将这几人的身份定了下来。 这几人依旧是楞楞站在楼梯转角处,没有一丁点儿自觉,要给眼前的两个女子让出一条路来。 无奈之下,依晴与凤舞只能让随同她们二人一同下来的店小二开路,这才顺利走下了楼梯,将那几个家丁都甩在了身后。 其实在依晴出现在二楼楼梯口的那一瞬间,她便下意识地向客栈一楼的大厅中瞥了一眼。这不经意的一眼还真的是不得了,因为她发现厅中坐着一个年纪偏大的男子,而那人正是当初引她们二人进入韩府书房的管家。依晴有了这个认知后,赶紧快走一步扯住了凤舞的衣袖,不动声色地向凤舞示意着大厅中那名管家的位置。两人眼神有了交汇之后,也就懂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四小姐!”张全在身旁小厮的提醒下睁开眼睛,起身就来到了依晴的跟前,虽然口中喊着敬称,面上却没什么恭敬之意。“老爷在府中等您,跟我们走吧!” “伯父?那我还真的要同他老人家好好说说!”眸光流转间,依晴并没有同在场的几个家丁一般,分外惧怕韩府大管家张全。 “呵呵,四小姐说笑了。”尴尬地干笑了几声,张全并没有将依晴话中的威胁放在眼里,说话的语气甚至比刚刚还要颐指气使。“你们还不快点,带着四小姐的行李,赶紧回府!” 依晴并没有将手中的行李乖乖交给身后的家丁,反而是怀抱着小小的包袱,直接就坐在了大厅之中。不光是她一人,就连凤舞都没有给这些人好脸色,亦是随着依晴坐在了同一张桌子处。 “四小姐,这是不准备回去了?”张全的话中透着不容否决的味道,若不是客栈的掌柜的和店小二知道这两位姑娘是主子,恐怕还会认为这是老爹来抓出逃的女儿了呢!当然了,张全在府中的地位自是不可动摇,深得韩梧信的信任。他也从没有将这两个前几日过府的女子真的看做什么主子,在他心里,依晴不过是个穷酸破落户前来投靠了自家老爷罢了,哪里还用得着他纡尊降贵地去讨好了她们两个? “明明是管家不想接我回去叫伯父,怎就成了我的不是?”依晴的话说得直截了当,她也不想和眼前的这人多说什么。可她要入韩府就必须让府内众人认下她的身份,不然,她还怎么控制住韩梧信?张全乃是韩梧信的心腹,这件事早在她那日来到韩府就已经知晓了。不若如此,一个府内管家,怎么会有参与到韩家子嗣的相认场面之中呢? 依晴也不怕将事情闹大的,她心中清楚得很,韩府管家必定不会不顾韩府的颜面,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了面子。所以此时的她,大可以用为所欲为一词来形容自己接下来的一切行动。 “四小姐,究竟想怎么样,才会乖乖同我们回去?” 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客栈中的食客越来越多,相应的,看到这种僵持场面的人也越来越多。为了不让旁人多嘴说出什么来,张全只能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想要尽快处理好了这里的一切事务。 “安排马车送我们回府!”依晴见张全已经有妥协的趋向,也不多做过分要求,一个合理正当的请求,也算是给张全一个台阶,更能让他记住,她韩依晴也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儿,不会任由他吆五喝六搓扁揉圆! “好!四小姐您稍候!”张全再次咬着牙根儿将话说出口,这才喝骂着身旁的小厮,叫他即刻将府中的马车叫来,迎四小姐回府。 一直跟着张全的小厮也是倒霉到了极点,本来好好的伺候着张全,并没有什么错处。可因为张全在依晴这里吃了憋,没有办法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也只能让他代依晴受了委屈。挨了骂还不算,还要受着张全的挤兑挖苦和白眼,而他自己还得笑脸陪着,不能有一丝儿生气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到底是难为了厅中这个小厮了! 折腾了许久,依晴才登上了韩府的马车。待两人坐定之后,被小厮招呼到这里的,还有一个年纪略大的丫鬟,一脸不情愿地想要坐上马车,却被凤舞一句话堵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还真不知道,这京都相府的下人都还有资格和自家小姐坐在一起了?”虽说这话说得略显刻薄了些,但理儿还是不差的,凤舞这句话倒真的让那个丫鬟上下不得。 若是她不理会凤舞的话,径直坐上马车,那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是直指丞相府;若是她直接跳下马车,随着一同回到府中,这丫鬟自己可是从没受过这等的罪。要知道,这家客栈跟相府之间的距离不近,这要是真的走回去,她这条腿会不会肿都还没个定数。要知道,虽然她在相府是个丫鬟,可也是个有脸面的大丫鬟,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还要金贵些,哪里想受这等的罪过? “金桂,还不赶紧滚下来!”就在她们几个僵持在马车上的时候,张全的一声喝骂打破了僵局。 那个唤作金桂的丫鬟也没有办法,只能双眼愤恨地瞪了凤舞一眼,跳下马车以后站在了马车一侧,却一直低着头看着脚下,没人瞧见她一双眸子散发出的凶光。 凤舞哪里知道,这个叫做金桂的丫鬟并不是普通的奴婢,她的父亲就是韩府的管家张全,而金桂也是典型的官家富户养起的家生子。说白了就是,爹妈都是韩府的仆人,所以生出来的孩子继续在韩府当仆人。可由于家生子的身份,他们这些人比寻常从牙婆子手中购买进府的仆婢更容易得到主子的信任,也更值得主子信任。 再者说,金桂曾经是韩府三小姐韩青染的大丫鬟,从前自是没少欺负了韩青染。只是韩青染几年前已经出阁嫁入了陶府,而她选择的陪嫁丫鬟并不是院中的大丫鬟金桂,反而是一个负责院中杂务的三等丫鬟。这件事虽然也让金桂丢了些脸面,但也让她能够继续在韩府韩青染的院中,仗着管家之女的身份,仗着大丫鬟的等级横行。府中现在除了韩相的妻妾,再无其他的女眷,金桂在院中也就更没了忌惮。而今天,她竟然让一个与韩府无甚关系的女人喝骂,还失了脸面!这个人她记下了,依着金桂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日后府中相处,想必依晴两人的日子大概不会多好过。 “凤舞姐,你刚刚怎么……”依晴疑惑出声,虽然方才她的言语也显得刻薄,可到底是为了以后进府的需要,倒是凤舞针对丫鬟的那番话……她心里清楚,凤舞并不是那种吹毛求疵的性格,更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怎么方才跟那个丫鬟如此不对盘? “没什么!就是想起从前的事情了!”凤舞回话的时候语气闷闷的,似乎是在因为脑中浮现的事情而变得情绪不佳。 瞧见凤舞的情绪变化,依晴低声试探性地问了句,“是因为当初和音姨一起遇到青染……” 说话的时候,依晴同时也在观察着凤舞面目上的变化。而在她提起凤音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凤舞的眸色暗了暗,情绪似乎变得更加沉闷,连应答都不曾发出了。 看来,当时凤音救下青染的时候,马车外的那个丫鬟也是在场的。不若如此,凤舞哪会表现出这等情绪?其实,凤舞很想念自己的母亲吧,依晴在心底这么猜测着。 马车骨碌碌地走了很久,可怜依晴两个人连午饭都没用,就饱受颠簸之苦随着张全等人回了韩府。一番折腾之后,她们才住进了韩梧信为她安排下的院子。 将肩上的包袱放在桌上,凤舞打量着整间屋子,似乎对这个房间十分满意。“小晴儿,没想到钦傲的丞相待遇这么好!你瞧瞧这屋子里的器物,哪一件不是一等一的东西?”一边说着,凤舞一边伸手摸了摸放在多宝格上的那件青玉梅瓶,再顺着自己的动作看向了旁边那个小巧玲珑的赤金灵狮戏绣球。 而身后的依晴亦是点了点头轻声应了句,嘴里却喃喃自语着,“哪里是钦傲的丞相待遇好,合该是韩府的待遇好!” “对了!”凤舞将视线从多宝格上收回,又表现出正经的模样问了句,“那个管家说丞相接你回府,怎么不见……” 依晴也正疑惑着,看了看院中的天色,应该已经是过午的时候,早朝早就结束了。韩家二房虽说并没多大的势力,可按照韩梧信的性子,怎么会轻易放过与未来宸王妃套近乎的机会?他不仗着自己的功劳,向依晴多讨要好处都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没什么可怕的……”依晴抿了抿唇,似乎是在安慰凤舞,也像是再为自己打气,只是她并不确定到时与韩梧信再次交锋,自己还能有多大的胜算。 “好饿……小晴儿,我们午饭都还没用过呢……现在……他们会搭理咱们吗?”凤舞抚了抚自己已经在抗议的肚子,心里有点后悔没有用过午饭以后再跟张全等人回来,脸上的懊恼更是让人一眼看穿。 起身将桌上的包袱打开,依晴从中拿出了个油纸包,直接就摊开在凤舞的跟前。“没办法了,也只能随意填些东西。等伯父来的时候,咱们再想办法吧!”因为进了韩府,依晴也是处处小心起来,就连对韩梧信的称呼,也只能随着韩婷婷的辈分,唤了句“伯父”。若是真的被那个隔墙的耳朵听到了她们嘴里不甚说出的实话,那到时候就不是简单的一句功亏一篑可以概括得了。本来他们三人已经受到族中那些人的追捕了,哪里还敢再惹下这么多烦扰! 两人将油纸包中的面饼分做两半,就开始默默吃了起来。只是她们并没有注意到,偌大的一个院子之中,除了她们两个人,竟是连个使唤的丫鬟仆婢都没有。恐怕她们从来没有这种意识,所以对于张全刻意而为的难为并没有在意,反而更觉得自在了许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从御书房中走出的云沐阳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本来是打算到鸾台走一遭的他,却因着前一日将公文带回府中却并未带回的缘故,不得已只能先回府中取回公文,才好再进鸾台。 正在他拿着公文跨出府门的时候,一个身着烟灰弹墨蝙蝠纹衣装的男子就出现在他面前,还一脸的玩笑神色。 “润之,听说你被赐婚了?没想到我才出去两天的功夫,你小子就把终身大事定下了?”说话的这人正是在先前处理宫变之时,表现尤为突出的陈靖远。只见他满脸笑意地看着云沐阳,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好友身上的怒气在他提到“赐婚”之时,已经有了明显的升腾,还在滔滔不绝地调侃着云沐阳。“我还不知道赐婚的对象是谁呢?诶,你告诉我,是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姑娘?” 不提还好,被陈靖远这么一说,云沐阳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直接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陈靖远,冷然开口,“你若是筋骨痒了,我在羽林卫校场等你!” 说完话,也不看脸上僵住的陈靖远一眼,抬脚就离开了府门处,把陈靖远一个人晾在了那里。 “哪来的这么大火气?”被云沐阳的一瞪与说的句话吓得不轻的陈靖远摸了摸鼻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嘴里嘟嘟囔囔地嘀咕了两句话,就想往宸王府里走,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少将军,您不能进去!”拦住陈靖远的侍卫正是前些日子一直在八卦云韩关系的沈诚,因着自家王爷的吩咐,即使他想将陈靖远放入府内都是做不到的。 “不能进去?谁规定的?”陈靖远也是顿感奇怪,虽说往日里,由于怕被其他皇子瞧见他与云沐阳有来往,他到这里都是偷偷摸摸从角门处进,可如今再没了旁的东西,怎么自己还就不能进了? “王爷说,这几日谁都不能过府拜见……”沈诚也没有办法,只能把云沐阳的吩咐说给陈靖远,将自己择了个干净。 第163章 求开解再聆凤鸣中 “你家王爷这是……”本是一脸疑惑的陈靖远看了看沈诚有些尴尬的神色,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马上就坏笑出声问到,“是不是正烦恼着怎么解除赐婚,好娶了那个小丫头啊?” 他这话说得有些含糊,可沈诚这种八卦性格的人怎么会不懂呢,心知是这位少将军会错了意,直接就摇了摇头。“那个,少将军,我们王爷正在气头上,还是别在他跟前提起……提起……”一时间,沈诚倒还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来表达韩依晴的定位。要说是姑娘吧,可他若是说出口被人听了去,难免自己会受了云沐阳的冷眼;若是说是未来王妃吧,如今这人都已经离开了,他也不可能胡乱说什么,坏了人家清清白白小姑娘的清誉;若是直呼其名,他一个小小侍卫,哪里能知道主子的名讳呢? 不过沈诚虽然很苦恼如何表达,陈靖远却理解到了他的意思,心里的疑惑更大了。“闹别扭了啊?没事没事,今天我就当个和事佬,我去劝劝嘛!” 一边说着,陈靖远抬脚就想迈进门槛,直接进了宸王府的大门。可沈诚身旁的其他几个侍卫直接就将他拦了下来,沈诚更是一脸的无奈,“少将军,那位姑娘已经离开了,您就别再为难小的,请回吧!” 听了沈诚的话,陈靖远都想要把耳朵靠过去再听一次,声音中充满着不可置信,“你说那丫头不在府里?”看了看沈诚的表情,陈靖远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而且因着云沐阳的命令,更是没有办法进入宸王府一步。不过更令他感到惊讶的,就是云沐阳这个人居然放心那个小丫头一个人在外?他不是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主儿吗?这……似乎有些不按照正常轨迹发展啊! 无奈之下,陈靖远只能退出大门处,直接回了自家。 再说拿着公文一句回到鸾台的云沐阳。自从团圆节晚宴之后,他的脸色就一直是这种暗含怒气的模样,似乎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的火气爆发。因此,这几日在鸾台行走,许多官员也是尽量避免与其正面相对。他们实在不想因为自己一句两句的话头儿,就害得全家人喝了西北风,唯恐这个被元康帝看重的皇子给他们使了绊子。 “宸王爷”,一个穿着小厮衣装的瘦小男子突然拦在了云沐阳前行的方向上,还煞有介事地伸出一只手拦了拦,似乎并不惧怕云沐阳的势力。 突然被人拦住去路,云沐阳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多少,再加上之前的怒火,这表情冰冷成什么样子,自是不必再提。 他并没有出声询问,只是抬眼看向眼前那个胆敢伸手拦他的小厮,想要认清楚这人到底是谁家的奴仆。可眼睛将小厮打量了片刻,脑海中并没有浮现出相应的人选,是个眼生的啊! “宸王爷,我家主子请您过府一叙,您看……”眼前这人并没有一般仆从卑躬屈膝的模样,谈吐上也不见谦卑,就好像自己与云沐阳是处于同一地位上的人,自己只是前来知会一声罢了。 云沐阳收回打量的视线,淡淡地问了句,“不知你口中的主子是?” “宸王爷只需告知小的,您是否应约便可!”小厮口中话语说得滴水不漏,还有意无意地露出了腰间佩戴的一枚璎珞,而下方还坠着一颗打磨略显粗糙的玉扣。 云沐阳一眼就瞧出了小厮腰间那枚玉扣的出处,全天下恐怕再找不出第三枚相同的东西了!那是徐皇后为他们兄妹俩打磨的平安扣,在他们满月的时候亲手挂在他们身上的。而自己这枚现下正挂在脖颈间,那么这一枚,应该就是明华公主云昭玥所有的了! “时间,地点!”云沐阳也不含糊,瞧出了这人的来历,也就直截了当问着具体的会面时间与地点。当然,他也没有全然相信了眼前这个瘦小男子,在他心中还是有着旁的设想。此人拿着平安扣来见自己,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是妹妹现下就在京中,想要和自己见上一面;二呢,就是有人持有妹妹的平安扣想要与自己会面,而这个人的属性就真的不好确定了。 “今夜酉时三刻青林客栈,我家主子恭候宸王爷!”小厮直接将时间地方告诉了云沐阳,并没有因为他突然的转变而有些许的惊讶,看来是早就知道腰间之物的渊源了。 小厮将话带到之后,就急匆匆离开了,不带一丝的拖泥带水。这种做派倒真的让云沐阳有些怀疑他的身份,看样子,这个瘦小男子并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小厮,恐怕是不是小厮都有待商榷。 云沐阳一边思虑着方才那名瘦小男子,一边跨进了鸾台中枢阁的门槛,直接就瞧见了一脸难为模样看着自己的礼部官员。 “宸王爷,这是……是下官与钦天监一同拟下的吉日,您……您过目!”不知是不是因为云沐阳身上的怒气太过明显,等在这里的礼部官员竟然在回答时都显得有些胆怯,就连将红纸递上去时,双手都带着些微的颤抖。 本来自己就在思索着方才那人的属性归属,现下又有人找自己来选什么日子,这倒是让云沐阳刚刚放下片刻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许是认为自己被耍得实在难堪,云沐阳的双眸在盯着礼部官员递上来的那张红纸时,竟然想要将着蜡封的红纸扯过来直接撕碎。 放在旁人眼中,帝君赐婚那是无上的荣耀,更何况还是现下最受元康帝看好的三位皇子之一。这殊荣真的是没法言说,更是旁人无法比拟的!但在云沐阳看来,每提起这件事一次,就像是在狠狠打着自己的耳光,不断在提醒自己被人愚弄的窘态与愤慨。 “额……宸王爷……这……”礼部官员不敢抬头看云沐阳的脸色,可他就这么一直举着蜡封红纸也不是个办法。这人索性就将它再向外递了递,嘴里唤了声云沐阳,也是想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最近的那一日,就定那一天吧!”云沐阳连递上的那个蜡封红纸都没伸手接下,更别提什么看看里面的具体日期了。他只是淡漠地交代了一声,就直接越过了礼部那名官员,向着西厅走去连正眼都未瞧一眼。 “这……”礼部的这个官员明显呆愣住了,帝君赐婚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恩典,怎么好像这个宸王并不在乎,而且,他还隐隐感觉到宸王对这门婚事分外的抗拒呢?其实也怨不得这人心下里奇怪,毕竟团圆节晚宴是宫宴,像他这种品阶不够的官员还真的是没有资格参与,自然也不知道当时的赐婚究竟是在哪种情况下定下的了。只是,他一个低品阶小官吏不知道,当晚接下任务的礼部尚书、侍郎哪里会错过了那场大戏?自然是看得个清楚明白,只怕是不想自己趟了这趟浑水,才派了这么个喽啰来顶雷吧! 这云沐阳都已经发话了,自然要开始筹备大婚事宜。本来云沐阳以为最近的日子也该是数月后的某天,自己还有功夫儿退了这门赐婚。哪曾想,钦天监与礼部交上来的吉日之中,最近的那天就在下月初,两者相距不过十数天。 不过这事儿云沐阳现下自是不能够知晓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持有玉扣的人和那个让他怒气冲天的女子。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渐渐西垂,云沐阳也从鸾台处开始简单着手接触政务的处理,到他回到自家府邸的时候,都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的时辰。 府中的大管家楚腾在府门处迎着云沐阳进了门,刚要回禀他想要着人将凝思苑清扫出来,话都还未说出口就被云沐阳直接打断了。 “楚伯,待会儿随我出去一趟。”云沐阳只是简单吩咐了一句,连去哪里,做什么都没有交代清楚,就一头扎进了书房,留下上了年纪的楚腾一个人在院子里。 “王爷,凝思苑那里……”眼瞧着云沐阳已经关上了书房饿得大门,楚腾还是不死心地出口询问了句关于凝思苑的安排。说心里话,他还是挺喜欢前些日子被王爷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的。别看这女娃年纪小,倒真的是不差一丝礼数,也分外尊敬他这个王府大管家。就是跟她一起来的另一个女孩子性子上有些吵闹了,不过反过来讲,若是没了这样的活力,和五六十岁的老妇人又有什么分别了呢? 本以为他最后问出口的话并不会得到什么回应,正要抬脚离开书房的楚腾却在下一刻听到了书房内传出的声音。 “放着吧,不必理会它!”话中愤怒赌气的味道浓重,似乎含了极大的怨气,并不愿意多提及一般。 “诶!那老奴就先下去了!”楚腾应了声,就直接抬脚离开了院子,不过心里倒还真的挺好奇的。前几日还一脸幸福模样的王爷,怎么从那晚宫宴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得,住在府上的两位姑娘也从那晚之后就消失了。若说他不担心还真的说错了,楚腾这么大的年纪,有儿有女,也有了孙辈。依晴与凤舞的年纪倒真的与楚腾的孙辈相差无几,这也是让楚腾对她俩的印象更加分的地方。贴心懂事的孩子总会得到过多的关爱,不过同样的道理,贴心懂事的孩子也最容易被人忽略!大概只是因为这样的人太过于贴心懂事,才让人在重视的同时,又习惯性的去忽视对她们的关注吧。毕竟,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子最会拿捏人心。 同一时间的韩府院落中,依晴与凤舞正慢慢用着大厨房送来的饭菜,更被人告知,过些时候府上的老爷要见她们。 二人心中自然清楚,要见她们的是丞相韩梧信,若说是二房老爷韩梧轼,她们还真的不信已经窝在自己院中不再出门的人,会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女儿来与之相见。 想到这里,依晴不禁为去世的韩婷婷默默嘀咕了句什么,而凤舞则是十分爽直将话直接说出了口。 “小晴儿,那个女孩子也的确够可怜,母亲早逝不说,靠着自己的力量活了下来,却没能躲过那场瘟疫……若是真的让她寻到了京都,可就真的凉了她的心了!”凤舞虽是说得在理,可担心隔墙有耳,也只是低声说着,并不敢大声为着那个叫韩婷婷的女孩子叫屈。 “嗯!”只是低声应了下,依晴手中的筷子只是戳着青瓷小碗中的碧玉粳,对于下人端来的菜色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凤舞姐,你慢慢吃,我吃好了!” 并没有与凤舞将这个话题加深,依晴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连饭菜都没吃上几口,就直接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想要起身离开。 “你是不是……”凤舞刚要开口说话,就瞧见紧闭的窗户纸上映出一个影子,似乎是在窗下探听着她们的言语。她直接伸手拉住了正要起身的依晴,用手指指向了那扇映着人影的窗户,对着依晴使着眼色。 纵使依晴的情绪再不寻常,她也能明白凤舞此时的举动并不正常,在看到那道人影之后,心下亦是了然。看来,自己依旧没有得了韩梧信的信任,才会在这院落之中发现了这只隔墙的耳朵。 “表姐,我们去书房等伯父吧!”由于依晴已经站起了身子,索性她直接提议二人先到书房等韩梧信,也是让门外的耳朵有些惊讶。 “现在?你不用过饭再去?”凤舞赶紧扮作一副关心自家姐妹的样子,想要劝着依晴先吃了晚饭。只不过,她心里明白得很,现下窗下有只耳朵,在这房中,哪还能安安心心的吃饭说话了?倒不如做出一番态度,离开这座院子来得舒服。 “伯父毕竟是长辈,而且……我都还未拜见父亲……若是能求得伯父的同意,也算是圆了母亲的遗愿了!”依晴话中的情感倒是泛着辛酸,让人听了都觉得她可能都要哽咽地说不下去。不过同样在屋内的凤舞却看得清楚。这时候说出这番话的依晴,眼中哪里有什么泪花,一副嬉笑的表情,只是没有笑出声音来罢了。也就是此时依晴是背对着门窗的,若是换了她正对着门窗,看她还敢不敢一边做着这等惹人发笑的表情,说出这等催人泪下的话来! “好好好,姐姐陪你去,陪你去!再说,姨夫也是我的长辈,按道理来讲,进了韩府我这个晚辈也是一定要去拜见姨夫的!”凤舞说话时的表情与依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正经不过的模样,就好像韩梧轼真的是她的长辈亲戚一般,就连眼睛中流露出的都是分外的尊敬。 “那……”依晴试探性的出声,凤舞也不含糊,直接就放下手中的筷子,拉着依晴向房门处移动。而窗下那个隔墙的耳朵,也在她们两个打开房门之前一个闪身,就躲到了回廊处的那几盆高大盆景的后面,没有露出一丝痕迹。 待他听到房门开启又合上的声音之后,才从盆景后走出来,在确定了四下无人察觉之后,才向着府中后院快步而去。 第164章 求开解再聆凤鸣下 方才在依晴窗下偷听的男子一路闪躲疾行,不一会就闪进了韩府的一处院落。 “怎么样,那两个狐媚子是什么情况?”院落中的一间耳房里传出了略有些尖利的声音,光是听这声音就知道,这人必定是个不好相处的。 “婶子,她们应该不是……”耳房中又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说话时明显带着犹豫,像是要为什么人辩解几句。 “你管她们是不是,等见了夫人就直接回了她,一口咬定她们是老爷带回来的狐媚子就行了!”那个尖利的女声直接打断了男子的话语,半分都没有顾及男子的颜面,大概是仗着男子唤她一句“婶子”,才有了拿乔的资本吧。 “这……这不太好吧?”耳房中的那名男子明显在心里斗争着,不想平白冤枉了两个无辜的小姑娘。 “生哥儿,听婶子的!就这么直接回了夫人,到时候夫人一定会让我想办法解决,届时咱们两头获利不是多拿了许多好处?”尖利的女声在说话的时候透着一股得意,似乎对于自己的计划十分满意。 “走走走,夫人刚刚都在催了,记得啊!照我教你的说!” 突然间,那间耳房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的是一个五十开在的老婆子还有一个中年男子。若不是现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必定能够被人瞧出来,正是之前躲在依晴住处窗下偷听的男子。 两人一前一后直接就拐进了正房,不知是不是院中的主子吩咐下了什么,她们两个才进去没有多久,其他在屋中伺候的仆婢就被打发的出来。至于,房中的主仆三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具体内容。 依晴与凤舞两人刚刚直接推门走出了被安排的院落,本想要顺着原路找到府中的书房,却不甚迷失在了韩府曲折的小路上。 “姐,这里应该是府里的花园吧?”依晴伸出小手扯了扯走在前面的凤舞的衣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才小声问了一句。 “额,大概是吧!之前那个管家怎么说的来着?”凤舞瞧了瞧周围暗下来的环境,有水声和树叶飒飒的声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里。 “姐,不然我们找个府里的丫鬟带咱们过去吧,我也认不得这儿是哪里了?”已经放弃挣扎的依晴累得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大石上,出声建议凤舞找个熟悉的人带路。毕竟这黑黢黢的环境里,应该没什么人敢来花园逛上一圈吧。 “那……你等我下……”凤舞提裙就奔着一个光亮的院落走,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句依晴,唯恐她乱跑迷失了方向。不过,如今她们早就算是迷失方向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再更进一步的迷路呢? 依晴乖乖坐在大石上眼瞧着凤舞奔着前方那个灯火通明的院落走去,却不自觉地有些享受此时的环境。 花香水声,初秋的风吹在脸上,依晴已经很久没有放下一切去细细感受一下自然的美好了。因为已经过了盛夏时节,花园中的虫鸣声也减弱了不少,却还有不多的小虫放肆地享受着不多的夏日时光。 “等一切都结束了,希望他能理解我的迫不得已……”听着周围的虫鸣,依晴眨着闪亮的眸子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口中喃喃自语着。只是她并不知道,正烦恼着的她已然成了旁人眼中的风景。 “谁在漪水园中?”厉声一喝让依晴吓了一跳,赶紧从大石上站起身,低下头随手拍了拍裙摆,唯恐被人瞧见了自己方才的落寞神情。 就在她低头整理的功夫,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来到了她跟前,将她覆盖在自他脚下延伸出的人影中。 “你?”那人身后还跟着两三个提着灯笼的小厮,难怪她会看不清楚这人是谁,恐怕就是因着逆光的缘故吧。这个高大男子说话的声音分外洪亮,也透着十足的威严,脸上的表情却让人瞧不清楚。 “嗯……对不起,我和表姐找不到路了,等表姐找到人带路,我……”依晴以为这花园是府中那个少爷的所有物,直接就道歉出声,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去寻凤舞的去向。 “少爷,是不是今日全叔带进府的那两个女子其中的一个?”身后跟随的其中一个小厮眼睛偷瞄了眼,借着灯笼的光火,隐约间看到了花园中碰到女子的容貌。 这倒是有意思,男子听着小厮的小声回禀,又用视线打量了眼前这个女子一会儿,眼眸中的狠厉竟然渐渐柔和了下来。 他都还没再开口说什么,就听到身后响起了分外吵闹的呼喊声,而眼前女子在听到那声音竟然表情有了一丝的放松,她认识的人?男子还在脑中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发出声音的人已经来到了依晴的跟前。 凤舞方才找到了个府内的小丫鬟,好说歹说才求着她跑了一趟,来花园接上依晴到韩梧信的书房去。就在她们回到花园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方才她离开的位置已经有了灯光烛火。她怕依晴出什么问题,直接就出声喊着什么,想要故意制造声响,护住孤身一人的依晴。 只是跟她走在一起的小丫鬟却在瞧见那抹光亮时,眼睛也随着亮了几分,竟是速度比凤舞还快上些到了男子身侧。 “二少爷,您怎么夜里来漪水园了?”小丫鬟话里话外都是关心,可发出的声音却透着兴奋。 “他是韩府的二公子?那不就是青染的哥哥了?”依晴听着小丫鬟的称呼,在心里默默对应了下位置,这才不动声色地回了凤舞一个安心的眼色。 “她们二人是父亲请到府中的?”男子说话的时候不带一丝的情绪,只是秉承着主家的规矩,客套地问了一句。 “是的,她们就是大管家……”小丫鬟难得能够和府中的少爷说上话,心里正激动着,想要多说上几句给他留下些印象,就直接被男子无情的打断了。 “带她们离开漪水园!”吩咐了一句后,男子直接就越过三人走远了。只是他在路过凤韩二人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向她们瞥了瞥,而后,本还有些光亮的花园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小丫鬟早就知道府中的二少爷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听着他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方才的那股子兴奋劲儿早就消失不见了。也不再多说什么,赶紧带着这两个女子去到韩梧信的书房。一边走着一边心里嘀咕着,虽说是被自家老爷请来的客人,不过这么晚了还在他们府上走动,真不知道这两个女子知不知羞! 若是凤韩二人知道了这个小丫鬟会如此想了去,不知道会不会笑出眼泪来。 折腾了这么久,她们两个可算是到了书房前,二人正纠结是要到书房内等,还是要在门外等着韩梧信的到来,迎面就见到方才才遇到过的男子也到了书房处。 这一碰面,倒是让三个人都愣住了。 “你们这么晚来父亲书房做什么?”不知是不是有人惹了他,这位二少爷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让人知道了他此时心情不佳。 “我们……”凤舞正斟酌着要用哪种说法的时候,站在身旁的依晴已经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伯父让我们来书房等他的!”依晴脆生生地回答出声,眼中没有一丝的异样,眸光流转间还露出了个客套的笑容。 “伯父?我父亲?”男子听着面前年纪偏小的那个女子干脆利落地出声回答着自己的问题,将他之前设想的她们二人身份整个来了个反转。 “对啊!我妹妹叫韩婷婷,而韩大人是我妹妹的伯父!”凤舞适时向眼前的这个人介绍了依晴,因为她瞧得出,这人刚刚那么冷漠的态度,大概是误会了她们两人与韩梧信的关系。 其实这误会倒真是让凤舞失笑,她们可是不过二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跟年过六旬的韩梧信扯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呢?不过,能让府上二少爷误会了,看来也是有过先例才对。这韩府的关系可算是够乱的了,凤舞想到这里不仅为依晴和自己捏了把汗,还好不是他家的人,不然…… 凤舞此时突然想到,当初遇到青染的时候,她那双眼睛里竟是连希望的光芒都看不到了。这是要经历过怎样的绝望,才能失了希望啊?那时她不懂,可如今才到了韩府半日,她倒是能多少理解一些青染曾经的经历了。 “婷婷?你是二叔的?”男子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从他说出的话就能够判断出,韩家二房老爷必定是曾经提及过自己的女儿的,不然这大房的二少爷怎么会直接就说出二房老爷呢?要知道,韩家是豪门氏族,旁系的分支不知有多少脉,若是论起来,可都是要叫韩梧信一声伯父的。 依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略点了点头,好像对于这个堂哥有多惧怕一般。不过她心里却是在祈祷,祈祷二房老爷,也就是韩婷婷的父亲并没有见过长大后的她。不然的话,她们的谎言可是立即就会被拆穿的! “你们怎么都聚在这里?越发没有规矩了!”男子正要再开口说什么,身后已经响起了韩梧信的声音。就在这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本已经放松下来的二少爷立马紧绷着脸面,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神态。 “伯父,您交代大管家要小女晚饭后到书房等您,小女自是不敢怠慢的。”依晴并没有跟着韩梧信进入书房,而是站在了门外向着正要坐下的韩梧信回着话。 说来也是巧合,门外碰见的三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直接随着韩梧信进入书房,似乎都在等着他的首肯。 “进来说吧!”韩梧信声音甚是威严,充满着不可动摇的绝对,这也间接说明了他在韩府的地位。 凤韩二人没做他想,直接就应了声,抬脚就跨进了书房。可府中的二少爷却顿住了脚步,有些犹豫要不要随着她们一起进去。 看着父亲与这两人的互动,似乎自己并不适合此时在场,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既然这二人并不是自己以为的身份,他也没必要针对她们,现下应该尽早告知了母亲,让她安心才是。 “父亲,孩儿还要到母亲那里打个转儿,就先告退了。”男子随意扯了个借口,就收回了想要抬起的右脚,拱手向书房内的韩梧信告罪道。 这话让依晴听来都甚是敷衍,更何况是精于算计的韩梧信。可他并没有在面色上表露出什么不满,只是给了二儿子一个台阶下,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待人走远后,韩梧信才向站在书房内的依晴介绍了自己的二儿子。“刚刚那个是你二哥祈钟,你大哥祈钰前些年就出使扶然国,已经多年不在府中了。” 依晴听着韩梧信的介绍,眼睛也似有似无地观察着他的神情。在他说起两个儿子的时候面色上没有一丝的起伏波动,就好像是在说一个寻常人家的子弟一般,眼睛中连一点点波澜都不曾出现。若是放在别家,向自己族中晚辈介绍时,总该有些情绪上的波动,不论是喜爱自豪还是厌恶,合该有个态度才是。如此看来,韩梧信对这两个孩子的母亲也不过如此,必定不是什么他放在心上情愿牵手一生的女子才对。 “嗯,小女记下了。不知伯父找小女来书房……”依晴做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却还夹杂着一些小心紧张在其中,说话的时候却是直视着坐在对面的韩梧信。 “今日午后,礼部的人将你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下月初,你好好准备吧。”不知是不是韩梧信历经风雨处事老练的缘故,在对依晴说出婚期的时候,他脸上竟然没有任何情绪,倒真是让人猜不出他现在想着什么。 可是细想一番,这模样她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应该就在最近才对。依晴在脑海中细细筛查了一遍,这才突然意识到,方才那个要被自己称为“二哥”的男子之前花园偶遇也是这幅表情,让人一丁点儿猜测的余地都是没有的。想到这里,依晴不禁心下一笑,暗道,还真是父子俩一个样儿,看来韩府的水还是少沾为好! “韩大人,这是要将我这妹子嫁出去了吗?”凤舞此时突然接话,脸上眼中的算计让韩梧信看了个彻底。“那不知韩大人想什么时候公布我妹妹的身份?总不能让她以平民的身份出嫁吧?”凤舞脸上贪婪的样子装得分外真实,好像她就指望着能靠这个妹妹飞黄腾达一般。 “伯父,我想和父亲……”依晴配合着自己说出的话语,脸上的神情异常到位,似乎真的表现出了急切想要与自己的生父相认的情绪与情感爆发。 “这……那就这两天,我来安排你们见面吧……”韩梧信的话说得很是笼统,却给人一种为难的感觉。 “伯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父亲……父亲他……”依晴面色上表现得激动,可心底却在呐喊,这个老狐狸真的是够能藏的,居然到了这个时候都不和自己说几句实话,还在跟自己打着花枪。 第165章 皇亲赐王相结缘上 端坐在书房书案后的韩梧信并没有将依晴急切的模样看进心里,只是淡淡地看了眼自己这个侄女,并不打算和她多说些什么。 “伯父,我父亲他……”实在没了办法,依晴只能将担心亲人的角色继续演下去,一双水眸都染上了水雾,似乎下一刻就要倾下泪珠。 “韩大人,我敬您是长辈,也不想多掺和府上之事,可这关乎我妹子,我还真要寻个答案出来才会罢休!” 站在一侧的凤舞本也什么立场探听韩家的家事,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可是个“卖”妹妹的人。就算这个时候她用什么姐妹情深的理由逼问韩梧信,相信他也不会认为自己是真的关心了依晴,恐怕还会觉得自己是为了利益使然,唯恐卖低了价钱,赔了本钱吧!即使如此,她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索性有什么说什么,正好借此帮依晴探探韩府的水有多深。 “凤姑娘此言差矣,婷婷是老夫的侄女,怎么会害了她?只是……”到底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韩梧信说话的时候滴水不漏,还给自己端了个慈爱长辈的位置。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面前两个女子,略显浑浊的眼睛中却闪着算计的精光。“只是梧轼多年来一直深居简出,就连我这做大哥的都不曾让他多亲近几分……能不能让他接受你这个女儿,你自己拿捏吧!” 听着韩梧信的解释,依晴微微低下了头,像是想要避开韩梧信的目光不被他瞧见,却还是被书案后坐着的韩梧信看出了她隐忍而且紧咬下唇的样子。这模样倒是把一个离家多年归来的孩子,心下的心疼与不忍给表现得个明白。 “这倒还像话,不然我还以为,这偌大的韩家竟然连正经主子都做不得主的呢!”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的凤舞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话中的讥笑如此直接,可韩梧信愣是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听后脸上连个气恼的表情都没有看到,依旧是一副严肃的皮面。 “伯父,时候也不早了,小女就……”一直低垂着头的依晴突然抬起头来,说话的时候还夹杂着强行压下的哽咽,似乎对刚刚谈及的韩家二房老爷的情况还未释怀。 “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先向你爹略提提,看看他的态度吧!”话虽说得真切,可怎么听着都透着一股子敷衍的味道在其中。韩梧信挥手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书房,就直接低下头不再理会屋内的两人。 韩凤二人也甚是识趣,人家都已经给了个台阶让你下,那还不赶紧离了这里吗?两人起身对着低头不知在忙些什么的韩梧信施了一礼,就直接开门出了书房,向之前张全安排下的院落方向而去。 只是她们并不知道,在她们走出书房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韩梧信突然抬起了低着的头,眸子中的寒光让人看的心惊! “他的话可信吗?”走在回去的路上,凤舞瞧着周围没了什么人,直接就在依晴耳边低语询问着。 “回去再说!”依晴低语回答着,就拉着凤舞提了提速度,想要尽快回到客房之中。 虽说她们周围并没有旁人,可到底是在韩府之中,若是被路过的人偷了一耳朵去,那她们两个……刀尖上起舞的日子,真的是不得不万分小心才可以! “吱呀”一声将客房的房门关闭,凤舞转身看着坐在桌边喝着水的依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若是……我们怎么办?”就算是她没有将具体的内容说出口,依晴也知道凤舞想问的是韩家的二房老爷韩梧轼,如今他就是个不安定因素,让凤舞越发的不能心安。 “姐,韩梧信若是想利用我攀龙附凤留住韩府的荣耀,他不会在乎我的真假!”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依晴抬起头看向桌前的凤舞,说出的话透着笃定。 凤舞顺势坐到了她一旁的凳子上,眼中的担忧没有减少一星半点儿。似乎是斟酌了许久,她才启口再次说到,“你真的有把握?” 依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眼中竟有些许的心疼在其中。 “若是韩梧信真的看重韩二爷,怎么会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探查过韩婷婷的下落?”依晴说到此处略顿了顿,吐出胸口的一口浊气,“如果他留意过韩婷婷,他就该知道咱们一定是冒名顶替的,毕竟留下的破绽实在太多了……” 听着依晴的分析,凤舞觉得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当初她答应带着依晴来韩府冒认亲戚,也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韩梧信不再站到程文瑞那一方。若不是因为依晴起了那个念头,她们两个也不会将错就错地直接应下了什么“韩四小姐”的身份,还住进了韩府处处不得意在。 每次想到这里,凤舞都直接想到那个惹得依晴伤心的云沐阳,心里不知已经将他骂了多少次。其实她也劝过依晴,既然他误会了这件事,就说明两人之间的缘分太浅。她不想依晴用心用情太过深入,到时候成了个不得善果的笑话,还会伤了她自己。 这么多年来,她们两个相处得比一般人家的亲姐妹都还要好,自己这个做姐姐的,除了当初见过依晴痛哭过那一次之外,那一晚就是第二次了!平日里的依晴开朗活泼,可这些日子过得明显不似先前洒脱畅快,多了太多的束缚和拘谨。若说这些与云沐阳那个混蛋无关,她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相信的!早知如此,她就该与依晴一同留在竹屋之中,不管用什么方法也是要阻止她救了这么个祸害回来的! “姐?姐?你发什么呆呢?”神思明显飘远了的凤舞被依晴的声音唤了回来,略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想要缓解一下自己方才走神的尴尬。 “姐,我刚刚说什么,你听到了吗?”收回晃动的右手,依晴顺势将右手支在了桌上,托着右侧的脸颊看着凤舞,闪着光亮的眼睛就像是天上闪动的星辰。 凤舞哪能说出口她方才走神的原因,若是因此再勾起了依晴的伤心,她可就真的罪该万死了。于是,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吞了口茶水下肚,这才回答起依晴的问题。 “没什么,就是觉得韩婷婷那个女孩子挺可怜的,也不知该说她幸运还是要说她不幸……好了,不说了,赶紧洗洗睡吧!” 这话倒也是实话,凤舞的确也有想过韩婷婷这件事情。既然依晴问自己方才在想什么,自己就直接拿这事儿搪塞了去,也不算是骗了她。 “嗯,好!”依晴眼瞧着凤舞起身向着内间走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应了她一声之后就随之起身跟着走了进去。 月色朦胧,初秋的夜里透着股夏季没有的舒爽,却也即将迎来最为忙碌的九月。 云沐阳酉时一刻出了门,并没有让府中的侍卫跟随,只是带了府中的管家楚腾一人。 两人通过角门的小巷子来到了较为繁华的大街上,这才缓下了步子慢慢走着。 虽说楚腾并不知道自家王爷什么今日要带自己一起外出,却也心知定是不便让属下知晓的内里之事。自己怎么说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即使他托大地将自己列为云沐阳的长辈,相信王爷也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楚伯,青林客栈应该就在前面吧?”两人正缓步向前走着,云沐阳突然开口没头没脑地问了楚腾一句,倒是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一直走在云沐阳身后的楚腾看到云沐阳回头问着自己什么,赶紧凑上前想要听清楚几分,毕竟现下的街市正是热闹的时候,才过了团圆节没几天,城中关于团圆节的庆典还要有两日才会结束呢! “对,前面再走一会子就是青林客栈了,少爷这是要?”纵使云沐阳已经封王设府,可楚腾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少爷,这也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如今到了外头,自然也要避开了亲王的身份,不然云沐阳怎么会换了身甚为低调的葛布衣衫。 “有人带着昭玥的平安扣来见我,约我今晚在青林客栈会面。”并没有想过要瞒了楚腾,云沐阳倒是直接将白日里在鸾台外碰见陌生小厮的事情告知了楚腾,当然,对于那人手持平安扣的事儿也是没有半分隐瞒。 “这……小姐不是已经嫁到川蜀了吗?怎么会突然到了京中?”这个消息对于楚腾来说甚是惊讶,他想不到云沐阳今晚出门会面的对象,竟然和明华公主云昭玥有关。 其实楚腾的震惊之态并没有错,前些时候的那场宫变,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肃国公府的世子宁飞扬到了京中吊唁,却没有人知道云昭玥也随在身边。京中曾经与云昭玥熟悉亲近的人,都以为她仍然在川蜀的国公府中,并没有跟随来到京都。当然,云昭玥到底有没有来,也只有宁飞扬心下里清楚了。 “我怕她在那边出了什么事,才会派人来京中求救……”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云沐阳不是想要吓唬自己,而是那枚平安扣儿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不得不让他多想上几分。 “这……少爷,老奴先去看看吧,虽说有可能是小姐出了什么状况,可万一是什么歹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楚腾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由头,毕竟云沐阳现下是钦傲帝君最为看好的几个皇子之一,将来极有可能承继大统。假如这个时候能够控制住他,或是说让他应下什么利益,到时候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前朝可是出现过储君被他国绑架以城换人的事情,若真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楚腾就是有一百条性命也换不回的。 “楚伯,我叫您跟我出来就是想不打草惊蛇。等会儿我一个人进去,若是我半个时辰还没有出来,您一定要进宫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父皇!”由于云沐阳走在楚腾的前面,他的神情并没有被楚腾看到,此时的云沐阳脸上竟然除了凝重之外,还略有些不舍。 楚腾即使是宸王府的管家,是云沐阳敬重的人,可他自己清楚得很,奴仆就是奴仆,主子可以给你尊重,但你自己也该有个标尺,别一再的跨过了那道坎儿,太将自己当回事儿。既然云沐阳已经这么吩咐了,他心中再有担忧,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默默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件事,表示会听从云沐阳的安排。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青林客栈的门前。云沐阳自是没什么好顾虑的,直接抬脚进了客栈,而楚腾却是在门口打了个转儿,直接进了街对面的一座茶楼。 “呦,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客栈里忙活着的店小二看到有人进来,赶紧满脸堆笑地跟了上来招呼着。 “找人。”虽然云沐阳对于店小二没什么恶意,但因为心下里的担忧,还是在说话的时候没什么好脸色,口中吐出的两个字也是冷冰冰的没有感情可言。 “找人?”正要将云沐阳引向大厅的饭桌的店小二明显愣了一下,打量了一下云沐阳,这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客官可是做玉器生意的?” “嗯!”云沐阳直接应了声,就又看向店小二,那眼睛中明显能看出是在询问店小二,怎么还不让他上去找人。 当跑堂的人哪里会不懂得察言观色?这小二立马换了个态度,竟是比刚刚还要热情上几分地招呼着云沐阳,“公子你别见怪,小的也是按吩咐办事,楼上那位客官说约了个做玉器生意的朋友见面,小的刚刚……刚刚狗眼看人低了!这就带您上楼,您这边儿请!” 店小二一边解释着一边引着云沐阳往楼上走,可跟在身后的云沐阳却并没有在乎小二的解释,只是想快一些见到那个约自己见面的人,也好能确定下妹妹的平安与否。 “咚咚咚”,小二敲响了一间客房的房门,“客官,客官?” “谁?”随着小二向着里面出声唤了几句,屋内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客官,您那位朋友已经来了,小的……”小二站在门口回着话,还没说完,房门就已经从内里打开,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几岁模样的男子。 “行了,没你的事儿了,下去吧!”那男子一开口就看到了小二身旁的云沐阳,在确定下了来人之后,就直接出言打发店小二离开,同时还示意云沐阳进屋一叙。 “好嘞,您聊,小的不打扰了,需要什么东西,您再招呼!”小二也不含糊,客气地说了句话,直接就转身下了楼,不见一丝停留之意。 云沐阳在房门打开的时候就想借机看看房中到底有何人,可无奈开门的那人只开了半扇,并不能让他看得全面,再加上此时他还在示意自己进屋,更是失去了前期打探的机会。无奈之下,云沐阳只能直接跨进了房间,随之响起的就是房门“咣当”一声被紧闭的声音。 云沐阳进了屋子环视一周,并没有看到屋内还有其他人的样子,就直接转过身来看向关上房门的那个男子,出口直接问到,“你是谁派来的?” 第166章 皇亲赐王相结缘中 这男子被云沐阳问到,却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从怀中掏出了那件坠着玉扣儿的璎珞,将它交到了云沐阳的手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躺在手上的玉扣儿,云沐阳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到底在做什么把戏。难道白日出现在鸾台外的人跟眼前这人是同一人,只是被派来递送东西的?可这身高样貌并没有一丝相像啊?怎么可能二人是同一人呢? 云沐阳的心里此时百转千回,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解释了他遇到的状况,当下里竟是有些楞楞的。 “宸王爷不必心急,这东西是我家主子让小的交予您的,至于……”男子似乎瞧出了云沐阳的疑惑,甚是慷慨地开始为他解惑。“至于我家主人的身份,什么时候您能做到一人到访,您也就能够知晓了!” 男子说的笃定,似乎已经知道云沐阳并非一人前来,楚腾还在客栈之外守候着似的。本来云沐阳还在猜测这人是在故弄玄虚,大有诈自己虚实的意味。可他眼中的肯定骗不得人,这不禁让云沐阳都产生了怀疑。莫不是他们的行踪早就暴露,才让这人一口认定了自己带了旁人到此会面? “这璎珞怎么会在你手上!”既然已经被人识破了,云沐阳也就没什么顾忌的。若是今天见不到幕后之人,那就必须知道这玉扣儿的来源,恐怕和自己妹妹脱不得干系。 “呵呵”,男子轻笑了声,随之还摇了摇头,“宸王爷您如此不愿相信任何人,如何能够换得他人信任?” 男子的话说得没头没尾,让云沐阳都有些呆愣,并不清楚他要表达些什么。只不过被人讥讽的滋味确实不那么舒服,他心里竟然升起了怒气与委屈。 “您呢,也别动怒!”大概已经看出了云沐阳的脸上染上了明显的怒气,男子也不再拱火,而是抛开了之前的话语,说起了旁的事情。“您想知道的哪里是璎珞出处,合该是那枚不显眼的玉扣儿才是吧?” 云沐阳瞧着男子眉眼间的戏弄神色,心下里也有些震惊。玉扣儿之事除了云氏皇族中人,恐怕没有旁人知晓了。难道说,眼前这人是皇族下属?“你到底想说什么?” “宸王爷,您呢也别想偏了去,我家主子不是京都中人,亦不会参与了那等纷繁扰杂的事儿。只是想提醒您一句,看事莫看表面,莫被满山云雾遮了心眼!”言罢,男子也不顾云沐阳的满脸疑惑深思,直接就示意他可以离开房间了。 听着男子的话,云沐阳脑中还在飞速地旋转着,他在思考究竟是谁,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粗略分析下,这人应该与自己相识,即使不是熟识,也该是有过相见之缘的。不若如此,他也不会用这般曲折迂回的方式来提醒自己这些。可他将脑中想到的人纷纷与这玉扣儿相对应,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勾连在一处。京中之人怎么可能与远在千里之外的妹妹有联系?他这个当哥哥的都做不到的事情,京中旁人应该也不太可能做得到才是。 一直在思考的云沐阳并没有意识到男子逐客的意思,依旧站在房中没有走动一分。只听得“吱呀”一声响,云沐阳从思索中醒过神来的时候,那名男子已经是第二次冲他做着请的姿势了。 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璎珞,云沐阳没有其他的渠道打探到这人的归属,也不好在这里多做停留,只能意味深长地看了男子一眼,抬脚跨出了房门,直接下了楼走出客栈。 那男子也不啰嗦,直接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连目送云沐阳下楼都没有去做。 坐在对面茶楼之中的楚腾看到云沐阳已经再次出现在客栈一楼,就抬手唤来茶楼小二结账出来迎下云沐阳。“少爷,可是弄清楚了?” “先回吧!”云沐阳没有直接回答了楚腾的问题,沉吟了片刻才启口答复了他,可这明显不是楚腾想要知道的答案。 “诶!”楚腾看着已经自顾自走在回程的云沐阳,在身后默默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解下心中的枷锁,坦诚地对待那些关心自己的人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变成了这幅样子?好像是从多年前那次禁足之后,云沐阳就变得沉闷寡言,而且越发地闷声不说话了。 楚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一边叹气一边跟上云沐阳的步伐,一主一仆,一老一少,就这么安静静地回了宸王府。这期间,云沐阳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即使到了自己的卧房,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楚伯您回去休息吧”便再无其他。 这一夜恐怕又要在寂静中度过了。 烛火在深沉的夜色中摇曳,空中悬挂的月亮也渐渐掩下了光华,直到彻底的黑暗将人间的每一个角落占据。一切的良善与邪恶大概都埋没在了今夜的黑暗之中,再无法仔细分辨甄别。 转天,秋风忽至,阵阵风起竟让人感到无比的舒爽。相较于夏日的暑热黏腻之风,到底是秋日里的清风更让人头脑爽快,没了恼人的闷烦感觉。 “扣扣扣”地敲门声在依晴所住的院落中响起,院中还站着三五个丫鬟,手中更是水盆香胰,梳篦钗环无一不有。 “谁?”房门并没有立即打开,而是自屋内传出凤舞询问之声。 “奴婢奉命来伺候两位姑娘梳洗。”开口说话的正是刚刚敲门的人,听声音似乎是个二十几岁模样的女子。 “吱呀”一声,凤舞自屋内开启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门外方才回话的那人。 “你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门外这个穿着体面的侍女,凤舞问话的时候并没有让她们直接进来的打算。 “姑娘,是夫人吩咐奴婢来伺候两位姑娘的。”门外站着的侍女见到房门已经打开,作势便想直接跨进房门,却碍于凤舞挡在门口,没有办法直接走进去。 “夫人?丞相夫人?”凤舞依旧是堵在门口没有半点要让开的意思,眼睛更是越过了那名侍女看了看院中那几个捧着诸多物品的小丫鬟。 “正是,姑娘可先许了奴婢等进去?”显然,这名侍女的耐心要耗光了,说话的语气也不似方才那么谦卑恭敬。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想越过凤舞,直接进了房间。 “罢了,我们已经起身梳洗好了,就不劳烦你们了,回吧!”已经瞧出了领头侍女的意思,凤舞赶紧回绝了她,直接就快速关上了房门,门板险些就砸在侍女的面门之上。 “你……”吃了闭门羹的侍女脾气一下子压不住,正要开口教训一下在她眼中无甚规矩的凤舞,却生生止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示意身后的小丫鬟随自己离开。同时还低声嘀咕了一句,“两个狐媚子还想爬进韩家,早晚死在我手里!” 而屋内的两人哪会听不清楚侍女的恶毒话语,却也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相视掩唇发笑。 “姐,看来你被人误会咯!”坐在梳妆镜前的依晴还未整理好,一边打趣着凤舞一边伸手去拿梳妆台上的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通着发。 “韩大小姐,你这么说我,似乎也择不出去吧?”凤舞挑了挑眉看向依晴,眸中的嬉笑神色让人移不开眼睛。 “好好好,只是想想韩府的大夫人居然还弄了这么一出,想想就觉得好笑!”坐在梳妆镜前的依晴也是笑弯了眼睛,因着这等误会倒是让大夫人有了危机感,还派人来给她们下马威? “不过,由此看来,这韩相也是个不露底儿的主,我俩的身份竟是连自己饿得夫人都未曾知晓!”凤舞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正经经地和依晴说起话来。 即使凤舞不说,这句话也正是依晴想说的。回想起昨夜碰到的韩家二公子,看情状应该也是把她俩认做了什么狐媚子才是,不然怎么会在花园中那副态度?可昨夜都已经在书房说开了关系,怎么韩家的大夫人还是这副做派,竟指使婢女到这里演了这么一出? “你说,韩家老大是不是因着受不了自己的氛围,才请旨出使扶然的?还这么多年不回来!”凤舞还在兀自猜测着韩大公子韩祈钰的八卦,眉眼间流转的竟是少有的俏皮之色。 “姐,我们要尽快让他安排我们和韩梧轼相见!”依晴十分突兀地说出这句话,倒是让还在八卦韩家人关系的凤舞有些接不上话。 只见她从桌前起身,走向依晴,突然就俯身蹲在了依晴跟前,双眼仰视着依晴水灵灵的眸子,“怎么,你想冒险赌一把?” “嗯……”被凤舞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的依晴低声应了一句,马上将脸移向了一侧,“不算是吧,就只是想替着她尽一尽孝心,也算是报答她了!” 即使依晴只是用“她”来代替了那人,可凤舞听得出来,依晴是想替韩婷婷完成遗愿。韩婷婷直到病入心脉的时候还在求着她们,请她们一定治好她,她想要尽快入京认回父亲。 只是天意弄人,韩婷婷还是死在了星州的那场瘟疫中,凤舞即使身怀医术,也是没有办法让韩婷婷实现她的愿望了。既然如此,她们二人替韩婷婷完成心中的愿望,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那……”凤舞正要询问依晴想要以什么借口,去催促韩梧信安排二人相认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 “两位姑娘!管家吩咐小的,待您二位到二爷那里!”门外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传入两人的耳中,两人虽然没说什么,却也不准痕迹地相视一笑,一起走向房门处。 “姑……”门外的小厮正要说什么,房门已经从内里打开,韩凤二人直接走出来,还示意这小厮赶紧带路。 老实说,门口这小厮得了大管家的吩咐,说要带两个姑娘到二爷那边去,他自己都不禁有些歪想了去。不过等他看过了这两人的容貌,又一路带着她们来到韩家二爷住的后院,就已经将心里先前的想法直接就抹去了。 为何?只是因着他一路领着韩凤二人走的时候,那个年纪偏小的姑娘总是在问着二爷的喜好,问着二爷近些年的状况,甚至是关心二爷的身体。若真的是他之前认为的,这两人是大老爷挑出来送去给二爷的房里人,他还真是信不得,哪有做小的还要问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打扮的好些更为实在! “姑娘,二爷就住在这院中,小的没那个福分进去,就送两位到这儿了!”说话的语气比刚才恭敬了些,这小厮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快走几步离开了后院。 “这人倒是个实在的!”凤舞瞧着小厮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身边的依晴也是分外认同地点了点头。 可不是嘛,她们向他打听韩家二房主子的事情,这人竟然直接就告诉了她们,并没有跟她们扯皮推脱,已经算是在韩府中难得的实在人了! “走吧,去会会……”凤舞还没说完话,就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却不想看到的却是院中掀去地砖的土地,而且还被仔细处理过种着瓜果蔬菜。 “这……”凤舞以为自己进错了院子,还转头看了看依晴,想确定一下自己眼见是否是真的。 “走吧!”倒是身边的依晴没表现出多惊讶,直接拉上凤舞的手就往院中走,还留心没有踩到了田垄上的蔬果秧苗。 院子的大门被人推开,打破了原本的宁静。在屋内正做着早饭的韩梧轼哪里会听不见声音?只是他心里正奇怪着,后院已经多年不曾有人踏足,到底今日来访的会是什么人? 韩凤二人正穿梭在田垄间,屋内的韩梧轼已经擦着手从厨房走了出来,恰好看到两个小姑娘在田间蹦跳着。虽然他也奇怪来人的身份,但难得看到府中人能够接受他的生活,还是免不得有些惊讶,开口问到,“你们两个是……” 在韩梧轼出声的时候,韩凤二人已经注意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抬头便看到了一个年约四十的男子一边擦着手上的水,一边出声想要询问什么。不用说,这人应该就是韩婷婷的父亲了,毕竟韩婷婷的那双丹凤眼与这人所差无机。 “我们受人所托,有东西带给大叔……”依晴有些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之人,只能含含糊糊地喊了句“大叔”,同时还从袖中拿出了之前交给韩梧信查验的那只荷包。 “你……你们是……”韩梧轼哪能认错了依晴手中之物,当下就惊在了那里。这荷包他当年就送给了杨挽柔,作为定情信物。可自从他得知杨挽柔还另有竹马的时候,一气之下便返回了京都。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是放不下杨挽柔,就连父亲兄长为他求下几门婚事,都被他强硬拒绝了。直到现在,他也只是一个人生活在府中的后院,过着曾经与杨挽柔约定下的生活。 “大叔,我们进屋说可好?”凤舞哪里敢在院中如此开阔的地方让依晴说出什么,只能暗暗提醒了一句,想要几人进到屋内再详细言说。 第167章 皇亲赐王相结缘下 “诶,来来来,咱们进去说!”方才一直擦着双手的韩梧轼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院中的两人让进了屋子里,脸上也是挂着少有的笑容。 三人进了屋子坐定,韩梧轼本还想给两个小姑娘倒些茶水,可茶叶罐中只是极为普通的茉莉花,一时间,他倒是不知道该不该烧热滚水,递上一碗茶水了。 依晴瞧着韩梧轼有些为难的模样,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个略显粗糙的青瓷罐,大概能猜到他的为难之处。她连忙出声,“大叔,别麻烦了,这……您先收好!”一边说着,她一边将那个老旧的荷包递了上去想要直切主题,同时也是要避免韩梧轼的尴尬。 “好,姑娘你们是怎么进了韩府的?还能找到我这儿来?”双手接过依晴递过来的荷包,韩梧轼分外珍视地抚了抚它,这才想起询问眼前这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娃。 “大叔,这是婷婷托我们一定要带给您的……”凤舞将韩婷婷已故的消息隐了去,单单告诉他荷包只是经由她们之手转交罢了。同时,这么说也能随后顺利地将依晴冒名顶替入府之事搪塞过去,岂不是一举两得。 “婷婷?谁是婷婷?”凤舞的话让刚刚坐下的韩梧轼有些摸不着头脑,叫这名字的应该也是个女孩子,可他深居简出十数年,哪还有什么可能认识什么女子? 依晴看得出韩梧轼脸上的茫然不是假装,心里也是有些为韩婷婷感伤。她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想要认回父亲,可到头来,她的亲生父亲连韩婷婷的存在都不知晓。这时候倒是让依晴有些计较,是该对韩梧轼实话实说,还是避重就轻,只着重点出就好? 有着相同顾虑的还有坐在另一侧的凤舞,她将另外两个人的神情都瞧在眼里,也是在纠结该怎么向这个并不知晓自己女儿存在的人,提起已经亡故的女儿。 “大叔,婷婷的母亲姓杨……”无奈之下,依晴只能这么提示韩梧轼,还在说话的同时向身边的凤舞递了个眼色。 凤舞会意微微颔首,已经明白依晴想要怎么将这件事情告知韩梧轼,便打算配合依晴把这场没有主角的认亲戏码演下去。 “杨……”韩梧轼本来无甚变化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直接就变得有些难看,似乎是联想到了某些故人。可就在他重重吐出一口气之后,说话的声音却又变得分外镇定,“是她的女儿让你们将这物什送来的?” 显然,听他的语气是完全误会了依晴她们的来意,似乎将她俩当做了向他炫耀之人。依晴并没和他争论些什么,只是淡淡地回了他一句,“这是婷婷托我们转交给自己父亲的,她说这是她母亲的遗愿!”当然,也是她的遗愿。依晴并没有将后面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念着,表示着对韩婷婷的感谢。 “胡说!”韩梧轼此时情绪分外激动,直接就起身想要将这两个女娃逐出后院。 “大叔,我们是不是胡说您心里清楚得很!”依晴也不甘示弱,直接就回顶了韩梧轼,话语中的愤慨多半是为了韩婷婷鸣不平。“若是想要愚弄您,她们会把那个老旧的荷包留了这么多年?若不是放在心底,谁有兴趣过了十多年才来看一个不想干之人的笑话?” 依晴的话不无道理,同时也让情绪激动的韩梧轼多少冷静了下来。他紧抿着双唇,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口并没有问出声,眼中流露出的痛苦却分外显眼。 过了很久,韩梧轼才吐出一句话来,声音甚是低沉,没了方才的爽朗。“她们母子还好吗?” 依晴虽心知韩婷婷母子皆已亡故,却不忍再让眼前这人伤心,低声应了一句,也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姑娘,她们母子……你们方不方便告诉我,她们现在何处?”犹豫了很久,韩梧轼才将话说出口,期间吞吞吐吐的样子就像个做错事不知该如何祈求原谅的小孩子。 “我们也只是受她所托……至于她们母子,听说已经随着商队出海了!” 星州是临海兴起的城市,韩婷婷来求医的时候也是普通渔家女的打扮,想来这样应答了他,应该也能了了他的心结。依晴这般想着,也就直接脱口说了出来,只不过一双小手却明显藏在袖中,掌心之中尽是汗水。 “是吗?”依晴的回答让韩梧轼刚刚亮起的眼睛再次暗淡了下来,可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幻想着得到不同的答案。 “大叔,大叔?”凤舞认为不能再将话题扯远,便抬手在韩梧轼呆愣的双眼前挥动了几下,看到他回过神来,才正正经经地跟他提起她们二人来到韩府的经过。当然,她讲述的时候自动将帝君赐婚的事情给遮了过去,也是不想韩梧轼多想了许多。只当是韩梧信为侄女求赐姻缘,才有了之后这许多的事情。 “这么说,是大哥错认了你们,以为你们是我流落在外的孩子?还替你定下了亲事?”因着事情牵扯甚多,凤舞言说起来也极为麻烦,听了小半个时辰的韩梧轼才稍微捋顺了思路,将整件事情连在了一起。 “大叔,其实……也不算是这样……”依晴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话,恰巧被韩梧轼给瞧了个正着,那做派倒还真是有几分杨挽柔当年的影子。 其实韩梧轼只是不明白女儿家的心性,一旦心中有了个挂念的人,不论这女子之前怎么样的性格,都会不经意表现出这等情状。 “其实,我……我……所以相爷的安排我并没有反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依晴只能含含糊糊地将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说了出来,至于原因,想来韩梧轼见到她这副模样也该有几分领悟。 “所以,你们两个今日来后院,其实是想求着我不要拆穿了你们?”不知怎么的,韩梧轼并没有为自己的女儿韩婷婷心中不甘,认为依晴占了自家女儿应有的姻缘,反倒是一下子指出了她们今日到访的原因。 “是……大叔,我这妹子也不是什么贪图富贵之人,先前与那位定下亲的公子也是朋友……”一旁的凤舞实在是受不了说话拐弯抹角的做派,没等依晴再说什么,已经直接将她与云沐阳的关系说给了韩梧轼听,似乎是想极力证明,她们并不是想要靠偷来的身份攀龙附凤的宵小之辈。 “哈哈哈,姑娘,你说话这般直爽,我生平还是头一次见啊!你们回去吧!”韩梧轼并没有回答她们答应与否,只是对着她们笑了笑便让她们尽快离开。 “大叔,那……”凤舞还不死心,想要从韩梧轼的嘴里得到个肯定答案才能心安。可自己越是心急,眼前这个男人就越是不语,只急得凤舞开口想要再多问上几句。 “好了,姐!”依晴赶紧拉住凤舞,悄声唤了她一声,这才笑着向韩梧轼道别,直接扯着凤舞出了后院,按着原路返回了她们住的院落。 “哎呀,你拉我做什么,若是不问明白了,到时候真的……可怎么办?”被依晴直接拉回院子的凤舞气鼓鼓地推开了房门,直接就坐在了床榻上,甚是埋怨依晴的做法。 “姐,若是他想要戳穿我们,哪里还会让咱们说这么多?”似乎十分肯定韩梧轼不会将冒名顶替之事戳破,依晴并没有过多担心此事,一回了房间就拿出柜子中的包袱,开始绣起自己的嫁衣。 “你的意思是?”凤舞敛下怨气,脸带疑惑地看向认真绣着纹饰的依晴。 “放心吧,我们只需要等钦傲帝君的赐婚圣旨便可!”说完,依晴便一心一意做起绣活儿,并没有在意起身到院中溜达的凤舞。 与此同时,宸王府之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王爷,荣公公已经在中厅等了半天了,您看?”管家楚腾已经第三次来到书房,站在门外唤着闭门不出的云沐阳。 “吱呀”一声,就在楚腾决定放弃,转身要回到中厅继续应付荣连福的时候,书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云沐阳直接走了出来奔向中厅。 落在身后的楚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瞧着云沐阳一言不发远去的背影,竟是透着些许的感伤。他已经听府中侍卫说起了前些日子那场宫宴之事,也是完全没有料想到,那个住进凝思苑的小姑娘竟然是韩丞相的侄女。其实,他直到现在都觉得,那个小丫头身上没有一丝豪门大户所出贵女的那种矫揉造作,比京中旁家的千金不知好上多少倍。而王爷他怎么能够因着身份就直接对她判了死刑呢?说到底,都是一句有缘无分才能概括了所有。 但今天荣公公来府中传旨,说是圣上前些日子亲自为宸王爷指婚,这婚期也是由着宸王爷自己选定的。他听了自是欣喜,索性直接开口问了女方是哪家,没想到荣公公开口就说是丞相家的侄女,还言说当初在宫宴上,两人是一见钟情,到底是天作之合之类的细节给楚腾听。 这下倒真的让楚腾迷惑了。自家王爷看不上丞相家的侄女,竟然又应下了圣上的赐婚,还亲自挑选了婚期……这是不是太过于矛盾了? 他正在心里计较着这些,荣连福就开始询问自家王爷的去向。毕竟今日休沐,朝中官员大抵上都会在家中好好休息。被荣连福这样问,楚腾也无甚办法,只能一推二,二推三,将云沐阳的去向给含糊了过去。心下里却为自己捏了把汗,心说,王爷,您自己躲在书房之中不想接下圣旨,当初又何必巴巴地选下了婚期,甚至连退婚的想法都不曾动过呢! 等到楚腾回过神来,赶紧去追赶前行的云沐阳的时候,前方竟是连云沐阳的影子都没有了。待楚腾跨进中厅,入目的便是荣连福合上了手中的圣旨,将它交给了跪在地上的云沐阳,还甚是欢喜地向着云沐阳道着恭喜。 而云沐阳却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一双星眸紧盯着手中的圣旨,不知心中到底在思索着什么。 “罢了,老奴就不在这里扰了王爷的兴致,这就告辞了!”一边说着,荣连福一边向着外面走去,跟在身后的几个宫人也赶紧腿脚麻利得想要跟上总管的步伐。 楚腾见状赶紧上前,与荣连福客套了几句,更是亲自将荣连福与一众宫人给送出了宸王府的大门。待他再次回到中厅的时候,却看到云沐阳还手捧圣旨呆立在那里,连动作都不曾有过变化。 “王爷,这……”话都还未说出口,云沐阳略显低沉的声音就已经在楚腾的耳边响起。 “楚伯,您着意准备着吧!”说着,就把手中捧着的那道圣旨递给了身后的楚腾,双手垂在身侧,却紧紧握成了拳头,似乎在隐忍着心中的怒火,不想爆发出来。 楚腾接过圣旨小心地打开,只见其上以标准的蝇头小楷书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韩氏四女澧兰沅芷,多闻身怀柳絮之才,望贤良淑德之意,朕之五子年至弱冠,恰逢择贤德之女以配姻缘。韩氏四女待字闺中,乃与皇五子天作地设之缘。今将韩氏四女配与皇五子宸王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执办,择良辰以完婚。 钦此 “王爷……”楚腾又将手中的圣旨看了一遍,这才确定了自己方才并没有眼拙,圣上真的已经决定将那位姑娘赐婚给自家王爷做王妃了。他出声想要劝说云沐阳几句,却被云沐阳伸出的手止住,生生将劝说的话给咽回了肚中。 “别说了,好好准备吧,过些日子礼部和钦天监的人都会到府,楚伯您多费心了!”云沐阳说完就直接走出了中厅,没有让任何人跟随在自己左右。 他一个人漫步到了府中的角园,在凉亭之中瞧着水中游动的锦鲤出了神。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来是极为气愤这种以欺骗换来的赐婚。可真到了荣总管到府中传达旨意的时候,他虽然有着抗拒,自己内心深处却又怀着期待。难不成是自己疯魔了?怎么对于这种强硬安排下的婚姻,自己却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自己本可以趁着圣意未下达至府的时机,劝动父皇母后收回旨意。即使不是求娶他人,大概也能够做到晚上几年再叙婚姻。可他没有这么做,或者说是他打心底里没想过要这么做。可能他自己内心深处也是对这桩婚姻有所期待的吧,即使怨恨那人欺骗了自己,辜负了自己的信任,却仍然抵不过自己想要与她成就姻缘的那份冲动。 云沐阳一个人定定地现在凉亭中许久,没有任何人敢去打扰他。即使是楚腾想要前去劝说几句,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言说什么道理。到底不是亲身经历此事之人,哪里真够真的体会到这其中的纠结与期待呢? 秋风吹起他的衣摆,让云沐阳感到一丝秋天的气息。这么快?都已经入了秋了吗? 云沐阳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他曾经应下了依晴,待到珞珈山丹桂飘香的时候,他会带她来赏丹桂。只是这个承诺,恐怕不行实现了。他们虽然能够婚配,可总觉得二人之间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似乎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发的远了。 第168章 赐婚旨韩府认女上 今日正值休沐,韩梧信也难得在家中休息一日。早上才起身他就着意张全,要他安排二房那两位相见,却是被赶来请自家老爷到夫人处用早饭的方嬷嬷听了个正着。 这时候,她也顾不得敲门请示自家老爷,模糊听着老爷说要接什么人入府之类的话,就让她吓了一跳。唯恐被管家发现门外的自己,方嬷嬷赶紧转身紧捣着步子回了韩家大夫人所住的嘉园。心想着,必须让夫人知晓此事,恐怕是老爷准备派管家接什么狐媚子进府了! 而当她急吼吼地回到嘉园的时候,院中负责清扫的丫头瞧着她一脸焦急的模样,倒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家老爷出了什么状况。 “夫人,夫人,不好了啊!”方嬷嬷先是打发走了在院中侯着的小丫鬟,这才一个人进了屋子,对着屋中正梳妆的大夫人喊了起来。 因着昨日唐嬷嬷带着她本家侄子来禀报,说什么管家带回府两个女子,模样甚是可人,话里话外都是在提醒自己要多加留意。她正被这没头没脑地一顿说教给弄得心烦,连多年都不再涂抹的白玉膏都拿出来,想要遮一遮眼下显露的青影。没想到,自己都还未从之前的烦恼中解脱出来,这会子就又有人来惹她心烦。 大夫人听着方嬷嬷呱噪的声音皱了皱眉头,先是挥退了给自己梳妆的大丫鬟,才开口说话,可语气却透着疲惫与不耐。“嬷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这般急吼地就过来了?” 自知这番举动的确有些失了妥当,方嬷嬷脸上一热,却也不愿在年轻丫鬟面前丢了面子。她缓了口气,把自己的声音稳了稳,顶着大夫人的压力把自己方才在韩梧信卧房外听到的只言片语给说了个遍,还添油加醋地加上了自己的臆想,唯恐事情不大,得不到重视一般。 “胡闹!”因为有昨夜唐嬷嬷的铺垫,现下的大夫人就算是不愿相信方嬷嬷的说法都不能够了。本是捕风捉影的事情,竟然被一个两个的一再言说,也许这事情就已经在大夫人心里扎了根。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三人成虎吧! 大夫人听得气愤直接拍案而起,那声音竟是让身后的丫鬟都瑟缩了下脖子。“去!让落雨带着人到那两个狐媚子住的院子去一趟!” 大夫人吩咐着身后的那个丫鬟,就是想着人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别让她们以为进了韩家就万事顺遂了!身后的丫鬟哪里敢有半分耽搁,直接提裙就往外走,赶着去叫落雨带人前去。 这时候屋中只剩下方嬷嬷与大夫人两人,方嬷嬷正寻思着该怎么邀功的时候,就听到大夫人开口唤她,“方嬷嬷,此事……” 听着大夫人的话头儿,方嬷嬷暗道不妙。这大夫人向来是个尖酸刻薄不容人的主儿,若是帮着她做事还好,倘若不听她的指示,指不定过后给你送多少双小鞋儿穿呢! 被大夫人这么一叫,方嬷嬷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她心里嘀咕着,我这来告知此事也是为了你在府中的地位着想,怎么听着这话里的语气,是想要自己把嘴闭严实了,什么都不能说出去呢? “夫人放心,老奴方才领了夫人的吩咐,这就去请老爷来用早饭!” 听着方嬷嬷的回答,大夫人甚是满意地点点头,眼瞧着方嬷嬷退了出去,她才复坐在梳妆镜前。 这婆子还算是知晓厉害关系,这时候再去请老爷自能免去她的嫌疑,她没了嫌疑,自然也不会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大夫人将一只手抵住了额头,似乎是想闭眼静上一静,脑海中却一直浮现着这么多年来的一些细碎片段。要么是当年她凭着手段嫁给了风头正盛的钦傲第一宰辅韩梧信,要么是她为韩家接连生下两男两女的光辉荣耀,要么是她多年来讨好公婆不至于让手中掌家之权旁落,要么是她数十年来一直担忧着自己的地位会被更为年轻貌美有手腕的女子夺去的日夜忧思…… 自从韩青染那个因着自己忽略而爬出来的小东西出嫁之后,大夫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堵心过了。难不成,张全带回来的那两个狐媚子真的会夺了自己长房嫡妻的位置?不然,怎么自己都还只是听说这两个人,心中就隐隐透着不安呢? 大夫人已经不敢再去想这些,忽地睁开眼睛,眼下的青影即使涂抹了白玉膏依旧能够瞧出个大概。她起身想要到院中透透气,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映在镜中的自己。发髻还未完成,珠钗都还未簪好,就连鬓发之间的头油都是抹了一半,另一面的发丝还有些凌乱。这种狼狈的模样,她可是堂堂丞相夫人,怎么能让旁的人瞧见了这副德行?这时候若是再唤了别的丫鬟进来,岂不是失了她大夫人的威严?本还想径直出门的大夫人再次坐回了梳妆镜前,开始自己整理起来。可从来都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养尊处优之人,大夫人亦是多年未曾自己梳妆过了,竟是摆弄了一个时候,才将自己收拾的体面了些,能够出了房门去了。 她正要跨出门槛,就被方才去请韩梧信的方嬷嬷给叫住了。 “夫人,老爷说稍候就来同您一起用早饭,您看摆在何处合适啊?”可能是难得请来了一次老爷,方嬷嬷也是喜笑颜开的模样,似乎是替大夫人高兴着。 “是吗?那……就摆在中厅吧,别再同往日一般摆在内室!”大夫人也是没有想到,今日去请自家老爷竟然如此顺遂。若是放在平时,即便是韩梧信无甚事务,还懒得到女眷院中用早饭,只是吩咐张全从大厨房将自己的膳食端到书房去用的。 大夫人也是喜出望外,四下里吩咐院中的仆婢,竟是紧张地跟要过年似的。 其实,韩梧信之所以今天应下了方嬷嬷,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到大夫人的院中走一趟。掐算着赐婚的圣旨就要下达了,他也得先给府中女眷这里通个气。唯恐到时候让传旨的宫人瞧见,韩家二房小姐成婚,这大房做伯母的竟连侄女是谁都不知晓。 韩梧信来了大夫人院中用早饭,自是在进门之时就已经让院中伺候的仆婢感到骄傲欣喜,而一脸喜色的大夫人竟然一点也瞧不出方才的忧心困扰,仿佛韩梧信能来就是一粒灵丹妙药,直到方才还那般模样的大夫人,瞬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早些时候韩梧信就已经单另开出了小厨房,方便自己深夜处理公务。而大夫人院中的小厨房却是近几年才开起来的,似乎因着什么身体状况不佳需要时时调养之类的理由。因为得知了老爷会到夫人院中用饭,小厨房的厨子自是不必吩咐,多做了许多往日里韩梧信喜爱的膳食。 桌上的两人多日不见,却是无甚言语交流只是默默地吃着饭,大夫人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韩梧信想起自己的重要性,在早饭时一再地表现着自己的贤良淑德。倒是韩梧信不领她的情,对大夫人的举动无甚动容。一顿早饭下来,本是多年夫妻的二人竟是如同两个陌生人一般,尴尴尬尬地用了没多少就停了筷子。 “你这些日子多准备着,府中有喜事!”放下筷子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漱口茶水,韩梧信在漱口之前没头没脑地吩咐了大夫人一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过之后,大夫人脸色明显一僵。 虽说这顿饭吃的并不如人意,可大夫人还是多少满足的,毕竟千请万请总算是来了一次。她这高兴的劲儿头都还没过去,韩梧信的一句话倒是让她瞬间凝固了脸上的笑容。不用多说,她心中必定是认为韩梧信口中的“喜事”是纳妾、收房之类的东西,脸色又怎么可能会好看呢? “老爷,喜事……钟儿到现在都还没个定性,您现在要……是不是不太妥帖?”大夫人斟酌着字眼儿,想要提醒韩梧信要些脸面。自己的儿子都还有个未成家的,怎么他这个当爹的就要往府里纳了年轻的妾室,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丑事,那韩家的脸面可就真的丢干净了。 听着李氏(大夫人娘家姓李)阴阳怪气的一通言语,韩梧信竟是有些对不上。可她刚刚的回复话里话外都让人觉得分外难听,怎么觉得自己这个相处多年的妻子竟变得越发不可理喻了?他有些愤然地将手中的茶杯扣在了身后丫鬟举着的托盘上,冲着身旁递上的铜瓶吐出了口中的茶水。 韩梧信毫不掩盖眼中的恼怒,一半儿是对李氏方才的言语过失,一半儿也是对李氏敢于质疑他这个做夫君的话的举动的警示。可到了大夫人眼中,这些通通成为了韩梧信为了未进门的妾室挣个脸面的行为。 “老爷,无论怎么样,妾身都觉得应先为钟儿的姻缘考虑,至于您的喜事……”似乎还嫌自己说得不够明确,李氏索性将话头挑开了说,竟是直接说出了“您的喜事”这种言论。也就是一旁伺候的丫鬟们此时已经出去了,若真的被碎嘴的听了去,还不知要说出个什么样儿的花来编排了韩府的男女主人。 “你胡说什么!什么我的喜事?”韩梧信此时听着李氏的言辞,心中的怒火更甚,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怀着诸多的不满。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为了儿子的样子,言语上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想趁机为攀着她娘家的那个远房侄女争个韩府二少奶奶的位置? 这倒好了,夫妻两个都还未正式开始关于依晴的话题,此时已经因为双方的误会闹了个黑脸。一时之间,韩梧信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李氏商量关于认回韩府四小姐的事情了。 就在两人僵持住的这一刻,被派去给韩凤二人下马威的落雨并没有察觉到中厅的诡异气愤,全似个没头脑的冲了进去,直接就开口出声,哭诉起自己在那两个狐媚子处吃了闭门羹之类的话,更是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编排了韩凤二人一顿。 李氏听着虽也是气愤,但碍于韩梧信在场,也不好多做言语。只是侧目看向身旁的韩梧信,想看看他究竟要做出各种选择,是要保住韩家的颜面,还是要做出宠妾灭妻的糊涂事来。不出李氏所料,韩梧信听了落雨的话当下就脸色涨红,拍桌喝住了哭哭啼啼的落雨。 “你这婢子到她们院中作甚!”可出乎李氏的预料,韩梧信并没有气愤地喝骂落雨,摆出一副维护妾室的样子,却开口问出去做什么的话语。 “奴婢,奴婢是……”落雨被这一声吓得有些不敢言语,本是想进屋向夫人告状,也好收拾了那两个狐媚子。她哪里知道老爷现下都还未离开,刚刚她一边哭诉一边进来,声音又如此“洪亮”,恐怕是全都入了老爷的耳中了! 想到这里,落雨更是吓得打了个哆嗦,想要偷瞄一眼夫人的脸色,却被韩梧信逮了个正着。 “怎么,是夫人派你去的?”这话问得甚是刁钻,若是落雨肯定的点头,那在李氏那里讨不得好果子吃。若是她否认了,恐怕这些罪责都要让她一个卖身进府的小丫鬟全部承担了。 “奴……奴婢……”落雨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身体哆嗦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老爷,落雨也是替妾身委屈才会做了这等错事,您就……”见着落雨不说话,李氏只能开口替她做出了决定。只不过她这一开口,倒是让落雨的脸色变得越发的苍白起来。 “替你委屈?我们韩家认回一个二房小姐,你有什么可委屈的?”韩梧信哪里知道李氏心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竟是比官场上的勾心斗角还要强上几分。实在是被缠得没了办法,只能反问了李氏一句,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了认回韩家小姐的事情。 “认……认回?二房小姐?”这次换成李氏听不懂话中言语了,不是说老爷要纳美妾嘛,怎么又扯出来什么认回小姐,还是二房小叔家的?这都哪跟哪啊? “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事,没想到却因着这个婢子提前露给你了。”韩梧信并没有将李氏分外精彩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只是陌然地阐述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当然更不会忘了告诉李氏这位侄女已经得了圣上赐婚的消息。 “这……这是好事儿啊!二叔应该会高兴上好些日子呢!”已经明白是自己搞错了正主儿的李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说了些客套官话来掩饰自己已经极度难看的脸色。 “嗯,今早我已经安排他们父女相见了,至于咱们府上要如何将她认回,你就多费心吧!”话都还没说完,韩梧信已经从饭桌前起身,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吩咐急忙起身的李氏,要她安排好以后的事宜。 这边的李氏都还未应上一声,嘱咐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就眼瞧着韩梧信出了大门,竟是连头都没回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传递这个消息,其余旁的什么都不甚在意一般。 李氏面对这般景象也只能将手拢在衣袖内,暗暗用力忍住了不甘。这才冷眼看向一旁已经不敢言语的落雨,吩咐她将方嬷嬷与唐嬷嬷带来,才转身进了内室。 第169章 赐婚旨韩府认女中 那日早饭之后,大夫人李氏院中的两位嬷嬷不知因着什么缘故竟是被李氏撵出了府邸,听着话音儿是由于什么手脚不干净之类的理由。不过,这些事情韩府中的其他仆婢倒真的不甚在意,这么多年来大夫人院中撵出去的人还少吗?只要不关自己的死活,何必去追究了那等毫末之事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韩府并没有因着撵出去了几个仆婢而起了大的波澜,参与到这件事之中的落雨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平安的留在了府内,反倒是两个“无辜”的嬷嬷代自己受过。不过她的感激之心也只维持了几个时辰罢了,到府中午膳之时,她才知道,自己的惩罚到底是什么。 依晴在房中做了一上午的绣活儿,才放下手里的针线想倒口茶水歇一会儿,就听到了院中似乎有什么争执的声音传进屋中。她站起来略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这才迈出房门,想去瞧瞧到底出了什么事。 “姑娘,我来请我们家四小姐,难不成还要得了你的准许不成?”院门口站着个嫂子,看衣装应该是韩府二门内的女管家,正和凤舞争辩着什么。 “我妹子去哪里,我这做姐姐的还没资格问一句了?”凤舞气鼓鼓地回顶了一句,脸上更是被气的涨红,一双眼睛瞪了下说话有些尖酸刻薄的嫂子。 “呦呦呦,还做姐姐的,我们府上的三位小姐才是四小姐的正经姐姐,你算什么?”恐怕是完全不知晓凤舞的身份,这位女管家说话毫不留情,更是直言凤舞这样的人可配不上韩家小姐称一声姐姐。 “你……”凤舞被她的话气得正要回顶几句,刚要说出口就被人从后面缠上了手臂,不待她回神就听到耳边响起了略显天真烂漫的声音。 依晴听了个大概,对韩府中这些仗势欺人的行为也是分外厌恶,索性就直接快跑了几步来到凤舞身后,伸出手缠上了她正要抬起的手臂说到,“姐姐,谁来找我了?是不是伯父?” 依晴这话一出口,无形就是在打女管家的脸面。这人才刚刚说完凤舞不配她家四小姐喊一声姐姐,当下里依晴就直喊着姐姐,让院中的这个女管家脸色差到了极点。 “诶?这位嫂子是?”依晴装作才转头看到凤舞面前的女管家,明知故问地看向凤舞,想要凤舞告诉她此人的身份。说到底,不过是想提醒女管家,不管怎么说,在韩府她也只是个仆婢,别做出了这等犯上的事儿来。 “没什么,她说你大伯母找你过去呢!”凤舞听没有提女管家的身份,只是用了个“她”替代了去,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比方才放柔了几分。 “大伯母?那……”依晴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把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才刚刚到了这里,对于外部一切都很陌生的样子竟是表演的甚是到位。她一边犹豫着一边顺着缠住的手臂看向了凤舞,似乎是在征求着意见。这景象倒是让女管家吃了一惊,刚刚那人不是那个什么四小姐带来的丫鬟?怎么看着互动交流上好像自己方才的判断错了呢? 凤舞哪里不清楚依晴心里的想法,只不过是想扮个弱女子,想将韩府中的人都仔细摸个清楚罢了。既然如此,她也就直接配合就行了,管不得其他许多事务。 “去吧,毕竟是你大伯母!”凤舞刚说完,依晴脸色上的疑惑与纠结马上就烟消云散,露出了个分外欣喜的笑脸,“这么说,姐姐也会陪我去咯?”说话的时候,依晴眼中竟然还闪动着期待,似乎很害怕凤舞离开她身边一般。 凤舞都还没回应了,跟前的那位女管家就插了句话进来,“这可使不得!四小姐,夫人只请了你前去!”虽说她脸上陪着笑,到底是不过心的,旁人看着也觉得假了许多, “那……”女管家的话让依晴的双眼瞬间暗了下来,垂着眼睑不知道是不是在伤心不能让凤舞随同。 就在女管家以为能顺着李氏的心意,只将这个所谓的四小姐带来一见的时候,依晴的声音突然响起,说出的话倒是让惊住了女管家。 “那我就不去见大伯母了!反正大伯父和父亲我都拜见过了,听说大伯父家里的姨娘有好几位,若是真的一个个去拜见也怪累的,我就在这里陪着姐姐,等大伯父和父亲传见就好了!”依晴这话说的天真,却无形中曲解了女管家的意思,将李氏的传见完全扭曲成了去拜见大房的众位妻妾。当然,因为出了今早的那件事,依晴口中所谓的妻妾已经不单单是在指韩梧信的妻妾了,大有影射李氏今早指派丫鬟来这里胡闹的意思。 虽说这事并没有几个人知晓,可眼前这位嫂子怎么说也是主管二门内事务的女管家,今早的那起子事不论李氏想不想瞒住,也是拖不过她这里的。毕竟,李氏想要撵人出府,不论是找牙婆子卖了,还是直接打杀了,都得让她这个二门内的管家来做,在这个位置上听到的言语才算是最接近事情本源的吧! 反观此时的凤舞,虽然听出了依晴话中的讥讽,却也碍于现在的场合不能笑出声来,只能暗自憋笑。 “你去回了大伯母吧,等什么时候她一人得空了,我这个做晚辈的再去拜见她,没得机会便宜了那等子妾室!”一边说依晴还一边撇嘴,似乎对于妾室之类的人物分外厌恶,说完话也不管来人是否应允了,就想直接扯着凤舞往屋里走。 “诶,四小姐,四小姐!”这女管家也没了法门,只能伏低做小地说自己刚刚的话让人起了误会,而后便一直强调哪里有什么府中妾室等四小姐拜见,就只是大夫人在正厅等着四小姐之类的话,想让依晴跟着自己前去,也好让自己交了差。 不过,她哪里知道,就在二人转身向屋中走的时候,凤舞早就忍不住心中的笑意,嘴角慢慢扯出了个弧度,而身旁的依晴则是捂住了嘴防止自己笑出声来。 好一番折腾后,依晴才跟着女管家到了正厅,当然,自然也是让凤舞一同跟随着来见李氏的。 一进门,女管家就直接向着正厅中端坐着的李氏行了个跪拜礼,虽说这屋中铺了厚实的地毯,不过这磕头礼行的动静,倒是让依晴有些吃惊。 “顾嫂子,怎么去了这么久才把我这侄女请来?”李氏开口就质问跪地磕头的女管家,话中的意思虽然是指责她,可内里的意思谁又听不出,是在指责依晴这个做晚辈的不懂规矩,居然长辈传见来的这般拖沓。 “这……”顾嫂子一时之间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心说,你们亲戚之间勾心斗角的,怎么还要把我们这当牛做马的馋和进来?这一面是府上的大夫人,一面是老爷看重的侄女,单单凭着方才这位四小姐说的那句早就拜见过老爷的话,顾嫂子就已经不敢再找她的麻烦了。 “小女拜见伯母!”眼瞧着李氏在自己跟前做戏,依晴也懒得理会她这番心思,直接打断了她与顾嫂子的对话上前了一步,微微行了个礼就自行起身抬头看向正厅主位上的李氏。 依晴的行为倒是出乎了李氏的意料。她本以为二房小叔家的女儿进了京都豪门官家无论如何也会收敛了自身,夹着尾巴好好讨好了大房。哪成想,这个侄女竟然全然一副不把她这个当伯母的放在眼中的态度,行的礼数也只是寻常的拜见礼,并没有和顾嫂子一般行跪拜大礼。更让李氏气愤的是,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来拜见自己,竟然在没有得到自己的允许就自行起身了,如此反了礼教的女子,她倒是事隔几年又遇到了这么一个。 想到这里,李氏的眼前马上就浮现出当年韩青染从京外庵堂回到韩家的情景。 “伯母?伯母?”李氏的呆愣是依晴能够预见的,毕竟自己这番做派举动都像极了当年的韩青染。毕竟,这些事情也是前些日子在与青染闲聊时才得到的。依晴出声唤了几声李氏,才让她从自己的回忆中抽回神思。只不过瞧着李氏的脸色,倒是比方才更难看了几分,连一直放在膝上的双手都紧紧扣在了一起。 “噢,那个……伯母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李氏赶紧回了神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都不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侄女到底叫什么。 “伯母,娘为我取名婷婷,娉婷婀娜的那个婷!”依晴脆生生地回答着李氏的问题,却也没有做的太过分,并没有直接就做到正厅的客椅上。“对了,伯母,这是我表姐!”一边说着,依晴一边将站在身边的凤舞往前推了推,避免待会儿李氏又要借着不认识凤舞的由头发难。 “表姐?那婷婷你娘亲现下?”早上韩梧信只是交代了李氏操持府上四小姐的认回之礼,并没跟她提起那个所谓四小姐的来历,她这个做大嫂的自然也没什么立场去问二房的小叔。趁着这个机会,李氏倒是可以问一问这个便宜侄女,为何是这两个小姑娘一同进京进府,没个仆从婢女跟随左右。而且,因着这个原因,还让她在韩梧信面前出了丑,弄出了这么大的误会! 凤舞本以为这个李氏会得理不饶人的为难了她们两个,却没想到因为早上韩梧信曾经警告过李氏不得失了分寸,才让李氏忍住了心下的厌烦,竟是一脸慈爱表情面对着她俩。李氏的情绪变化不仅是凤舞没想到,就连依晴都有些看不准,她心里到底存了怎样的心思。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要向她一再询问,岂不知她的身份早就在韩梧信与韩梧轼两兄弟面前得了验证,若是李氏一直深究此事,难道是要打了自家夫君的颜面吗? “难道伯父没有将小女的事情告知您?”做出一脸茫然的样子的依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向李氏,眼中纯澈净然,看不出一点撒谎的模样。 “这……自然是提起了,提起了。”这一句话倒是让李氏有些下不得台面,只能逼得她承认了依晴的说法,没办法再向她追问关于自己母家的事宜。若是她这个一家主母都不能从自家夫君处知晓这些本该知晓的事情,那谁还会把她当作韩府的内宅当家人?李氏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天真无邪,假若真的是那没了头脑的寻常丫头,哪里晓得高门大户内里的这些关系?想到这些,李氏就连方才刚进屋时依晴的那番举动,都惹得她一直深思,恐怕这小丫头片子也是个扮猪吃虎的,自己曾经在韩青染身上栽了跟头,现下可是不能再由着一个二房的人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了! “那个,婷婷啊,你伯父都跟我说过了,过些日子呢,府上就举办个赏花会,到时候会请来京中官家夫人贵女。就借着这场赏花会将你正式介绍给她们,也好让她们都知道,我们韩家二房出了个这么俊俏的千金!”李氏的话说的很是亲切,可听在依晴耳中却显得极为生硬。这哪里是为了介绍自己,给自己正了名分。分明就是想借着赏花会的名头告诉京中的官家女眷,她只是韩家二房出来的丫头,虽说样貌不错,到底是比不上大房家的千金,哪里会有什么好的前程? 依晴心说,幸好自己不是真的韩婷婷,若是当初真的让韩婷婷进了京都,入了韩府,依着她那般温吞的性子,恐怕这一生就赔在这高门大院之中。可想得再多又有何用?韩婷婷早就已经魂断星州了,即使这个时候依晴为她庆幸,说到底还是为她不值的!为了这么一个冰冷的家,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没放弃,不知该说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因为元康帝的赐婚圣旨还没传达到韩府,依晴也不好直接反对了李氏现下的建议。思索着,应该是韩梧信没有将元康帝下旨赐婚之事告知李氏,才让她又在算计着如何踩低二房,以此来抬高她长房长媳的主母地位。也罢,既然韩梧信有意瞒下了这件事,那依晴也就顺了他的心意,且看韩梧信想要如何将元康帝已经赐婚的消息在府内放出,自己多加配合也就是了。 “一切都听大伯母的!”依晴打定主意便开口应了李氏的意思,脸上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十分欣喜的模样,眼睛中都闪动着激动的光亮。 而站在一旁的凤舞却鲜有存在感,似乎从一开始,李氏就刻意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并没有为她做下安排。 “大伯母,那我还能和表姐住在一处吗?”依晴有意无意地向李氏提起了身边的凤舞,还故作亲昵地牵了凤舞的手,将她拉着往李氏身边靠,就好像她这个做侄女的有多亲近这个大伯母似的。 “这……”李氏本就是有意忽略了另一个女子,她本打算找个借口直接将这个“表姐”送走,没成想话还没说,就已经被这个所谓的侄女安排好了。“这是你的家,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没办法,李氏只能顺着依晴的话头同意了这件事,若是这时候突然提出要送走眼前那个“表姐”,恐怕晚些时候她就会到自家老爷处告自己一状。李氏又怎么可能将这种机会留给依晴呢? 第170章 赐婚旨韩府认女下 听着李氏话里的意思,依晴顺势就出口道谢,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将李氏与自己娘亲做着比较。 和李氏周旋了这么久,依晴实在是有些疲累,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就提出不再打扰李氏的午膳,想直接回了自己的院落。可李氏却一脸热情地宴请她们两个留在嘉园正厅用饭,期间还说着要替她那个没见过面的弟妹好好照顾她们。推诿了许久,依晴与凤舞实在是没了旁的借口,只能留在嘉园随着李氏一同用了午膳。桌上的诡异气氛自不用多说,就连一桌子的佳肴,她们二人吃的都味如嚼蜡,却还要表现出一副分外开心,十分感动的模样来。到底是难为了她们二人,陪着李氏这个惯常做戏之人,演了许久的大戏! 等到她们两个得了吩咐回了房间的时候,距离她们来到嘉园都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 凤舞进了屋子直奔着床榻而去,直接就躺在了床上,头则是枕在床内叠得齐整的被子上。她听到走在后面的依晴关上了房门之后,这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身,看着还未坐下休息的依晴,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微妙。 “这个大夫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究竟算是打压你,还是算抬举你了?” 依晴听闻此语,知道凤舞奇怪的是李氏今天前后不一的态度。刚见面的时候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待她们离开之前,居然像换了个人似的,握着手问她,要不要给她院落里安排几个丫鬟,也免得她再受了辛苦。而依晴对凤舞的回应,只是微笑不语地摇了摇头。 “嘿,小晴儿什么时候看得这么透彻了?”凤舞的表情直接发生了变化,恐怕刚刚的那句话只是故意向依晴提出的。而现在的凤舞却一改在嘉园的沉闷性子,恢复了她原本的性格,说话时的语气都比刚刚上扬了几个语调。 “凤舞姐,你早就看出来了,又何必再考我啊?”依晴依旧坐在了桌前做着自己的绣活儿,虽也是和凤舞说着话,可明显注意力都在针线之间,哪还有心思再多说方才那等的烦心事! “也是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是别去理会她的这些事为好!”凤舞瞧着依晴又在做着嫁衣,也不好再多说话打扰她,只是自己默默嘀咕了几句,就来到桌边坐下,想要仔细看看依晴这几天的进度。 只见依晴一只小手不断在已经剪裁好的外衫上比划着,似乎是在比较着该在衣襟处绣个什么样儿的花式,眉头微微皱起的样子倒是被凤舞瞧出了几分可爱来。 “小晴儿,你说……”手中端着一杯茶水凑在嘴边,凤舞小声唤了依晴,想说什么却又感觉有些纠结,不知该如何表达她的意思。 “嗯?”专心于嫁衣上的依晴低声应了一句,并没有抬起头看向凤舞,她就这么静静等着听凤舞的下文,却是等了好些时候都没有再听到凤舞说话的声音。 “凤舞姐,你想说什么?”将针下的那朵祥云滚边收了针脚后,依晴才抬起头来,一边抬手略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脖颈,一边看向凤舞询问出声。 “没什么,没什么,你这嫁衣都做了好多天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凤舞方才一直盯着依晴手下的动作,连手中的那个茶杯已经空了都忘了放下。这突然之间被她一问,倒是差一点就将心里想的事情说出口。幸好在脱口而出之前被自己的理智及时拉住,才说出了那句“没什么”,而她之后更是胡乱地寻了个借口想要依晴不要在意自己刚刚表现出的不自然之处。 可能是依晴一直在低着头做着绣活儿,并没有分出多余的精力注意到凤舞此时的不正常举动,这才没有发觉凤舞此时明显的敷衍之语。只见她将那件嫁衣外衫抖了抖,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将外衫展开展示给凤舞,嘴里还不住地向凤舞解释着,这里的花纹有个什么寓意,这里的滚边有个什么祝福…… 虽说凤舞很多地方都听得不是很明了,却也知道这些应该都是依晴对于未来的希望。“小晴儿,你不会觉得委屈吗?你为了……他还要误会你!”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情绪,凤舞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可想而知,听到这句话的依晴必然是直接楞在了原地,双手紧紧抓着那件外衫,垂着眼睑没有看向凤舞。 就在凤舞在心里暗骂自己多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依晴闷着声音回应道,“若说误会,也是因着我瞒了身世,他……他是个口冷心热的人,许是之前的许多事让他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才会因为我这个所谓的身份而气恼吧!” 依晴的话也不无道理,先前凤舞一味地在心里责怪云沐阳这人,认为是他辜负了依晴的一片心意,可却从没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过这些。如今被依晴这么一点,凤舞也突然醒了过来,似乎这件事上她们与云沐阳都有着错处,倒真的不能让自己站在高处一味地去指责了云沐阳的冷心冷情。 一时间凤舞竟也没办法反驳些什么,只是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 两人在屋中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房间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凤舞的声音才打破了屋中僵持的局面。 “钦傲的嫁衣都是这样的吗?”凤舞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大概只是想缓和一下让人发闷的气氛。 “嗯?对啊!我之前看到过新嫁娘上花轿的样子,就记住了样式。”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依晴回答了凤舞的问题,说话的声音也想要开朗一些,却总让人觉得开朗之中透着些沉闷。 “是吗?那……小晴儿还真是过目不忘呢!”本以为自己已经岔开了话题,却不想这一问倒是又勾起了依晴先前的记忆,凤舞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断,怎么这时候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依晴不再烦恼呢!凤舞只能十分生硬地接了句话就不敢再言语,生怕再因为自己这张嘴勾出什么其他不得了的事情来,到时候自己的罪过可就真的大了去了! 两个人就这么尴尴尬尬地在屋中呆了许久,直到管家张全敲响了关闭的房门。 “谁?”依晴坐在圆桌处,直接抬头看向房门处,开口问着门外之人。 “四小姐,老爷让小的来请您到前厅去呢!”纵使张全不想将这个所谓的四小姐放在眼里,可无奈的是自家老爷倒是很看好她,就连今天宫内有圣旨传到府中,都要让他这个府内大管家专门把这个四小姐请过去。张全心中虽然对依晴并不尊重,可言语上的语气却表现得分外卑微,似乎真把依晴当成了大房主子一般。 伴随着房门“吱呀”一声,依晴出现在打开的那扇门边,大概是因为院中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还下意识地用手遮了遮眼睛。 张全刚要开口请依晴赶快赶到前厅去,就听到依晴慢条斯理地问了句,“伯父怎么这个时候传我过去?刚刚不是才从伯母那里回来嘛!”她话中的意思很明显,若是你不将实话告诉我,凭着我跟伯父的关系,即使不去也不会怪罪我什么。 由于害怕自己担了责任,张全本来想刻意不告知依晴具体情况的计划就这么被打破了。他本想借着这次机会,让这个小丫头片子出出丑,也好报了当初在客栈中下自己面子的仇,哪里想到这人竟然跟他来这一手。她是府中的四小姐,自然是说的话让韩梧信更加信服,自己虽说是韩府的大管家,可说穿了只不过是府中的奴仆。到底韩梧信会信了有血亲关系的她,还是会信了这个当了多年忠仆的自己,张全倒真的没办法去做这个赌注。 “四小姐,您就赶紧准备下,快去前厅吧,听着老爷的意思,似乎是宫里来人,要全府上下候旨呢!”本就长了一副忠厚样子的张全,说出这话来倒是也不算违和,只是这言语中的真情实感有多少,依晴自是不敢恭维的。 “既是这样,那管家就先行一步吧,宫中来人传旨,我也该换身像样的衣服,才算是对得起伯父不是!”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衫,半新不旧的一件袄子再加上一条素净的菱纱裙,哪里像是个相府千金的装扮?本就打算不与张全一同前往的依晴,心里立刻就定下了主意,借着自己衣装的缘由让张全前行回了前厅,而自己则是晚了些时候才直奔前厅而去。自然,这种时候凤舞是没法跟随在她身边的,所以到了前厅之后,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应付了。 “小晴儿,你需得小心,别被那起子人钻了空子!”凤舞已经将依晴送到了院门口,却仍是放心不下独自一人前去的依晴,直到这个时候还在嘱咐着她要多留心留意。 “凤舞姐,放心吧!既然是宫中传旨,应该是那道圣旨下来了,想来,他们也不会刻意难为我什么的!”看出了凤舞的担心,依晴赶紧出声安慰了她几句,不想她心中太过忧心自己。 “去吧,别误了时辰,又被她们说三说四的!”凤舞内心也是十分矛盾,一方面担忧依晴一个人前去会被人算计,另一方面又怕她交代太多误了依晴的时辰,让她们有了难为依晴的借口。无奈之下,凤舞也只能催促着依晴赶紧到前厅去,直到依晴点头转身走远了,她还不肯进了门,就那么一直望着依晴离开的方向。 等依晴来到前厅的时候,厅中已经有了很多人等候,不过大多数都是女眷。她不想惹了太多麻烦,只能默不作声地站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等待着府中的男主人韩梧信来到前厅。虽说她也担心韩梧信算计了自己,可较之厅中这些女眷来说,韩梧信的心思倒还真是直接多了!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凤舞的祈祷,直到韩梧信跨进厅中,都没有任何人找了依晴的麻烦。其实也多少有些道理,依晴的身份现下除了韩梧信、韩梧轼、李氏、管家张全、二门内女管家顾嫂子之外,怕是府内再无人知晓了。既然没人知道,那也就没了下绊子的必要,毕竟依晴对于府中其他女眷而言,是个不存在的人物。 韩梧信跨进厅中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宫中传旨的宫人就已经来到了大门处,自然是由着管家张全行着大礼给迎进了韩府大门。韩梧信则是带着府内大大小小十余口在中厅等候着。 “公公您这边请,我们家老爷已经在中厅候您多时了!”张全此刻一副狗腿模样,好像此时他的主子已经变成了眼前这位传旨的宫人一样,就差直接捧着这位宫人进了正厅了。 宋公公也是皇宫内有头有脸的宫人,虽说比不上荣连福的总管地位,却也是有着极深的底蕴的。此刻被丞相府的管家这般追捧,倒也是心下受用的,自然是面露微笑地随着张全一路来到了前厅。 在厅中,韩梧信自是少不得要与这位宋公公攀谈几句,而两人没说几句客套话就将话题的焦点引到了依晴的身上。 “韩大人,咱家也是在宫里见惯了美人儿的,只是不知您这侄女是个怎么样的天仙,竟然连五殿下,不不不,现在该称一声宸王殿下了!不知是怎么带走了宸王殿下的心呐?”宋公公的嗓音甚是尖锐,让人听起来有些不太舒服,可韩梧信依旧是陪着个笑脸跟这人说着话,还一再言说是受了皇家的恩惠,哪里敢说什么自家侄女是天仙之类的话。 “婷婷啊,快来见过宋公公,这可是来送你姻缘的!”客套了许久,韩梧信这才向后一招手,将依晴招呼到身旁,向宋公公介绍着自家侄女。 “看来这宸王殿下的眼光确实是不错,咱家竟是没想到,韩大人家的三位千金皆是才貌双绝的存在,而这表小姐也是分外出众啊!”先是受了依晴一礼的宋公公也不好下了韩梧信的面子,心说,即使你这侄女貌似无盐,我也得夸出个天下有地上无才行啊!更何况,这位二房千金倒还真的是样貌出众,也是配得上皇家子嗣的存在。 “公公真是谬赞了!”韩梧信刚说完这句,本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宋公公直接打断了下面的话,倒是让他面色上有些尴尬。 “韩大人啊,这天色也不早了,咱家就不多说什么,还是赶紧传了圣上的旨意,先回了宫中复命为上!”恐怕是怕与韩家来往太多被自己身边的那些宫人传了出去,宋公公直接打断了韩梧信的话,想要赶紧宣读了圣旨就要回宫中复命。当然,韩梧信脸色上的尴尬也是被宋公公瞧了个清楚,只不过不甚在意罢了。 “好好好!一切用具都已经准备停当了,宋公公这边请!”下一瞬,韩梧信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掩下了脸色上的尴尬,将宋公公引向了一旁的案台,准备带领府内十余口人接了圣旨。 第171章 险惊魂三人对峙上 净手焚香之后,韩梧信才带着府中家眷跪在香案之前听候宋公公宣读圣旨。大概在跪下的女眷中除了依晴之外,再没人知晓这道圣旨究竟意味着什么了。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理由,依晴的表情并没有像李氏和其他几个大房姨娘那般凝重,倒是放轻松了不少。心想着,如此也是好的,不必再去花心思琢磨李氏先前提及的那场赏花会,更能让李氏知道,自己可不是她能算计了去的!若真的弄巧成拙,韩家大房也会因着她的罪过得了牵连,那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站在香案前的宋公公一直以眼睛的余光看着依晴,或者说是,从一进了韩府前厅就在一众女眷之中猜测打量,想要判定一番未来的宸王妃是个何等光景的存在。恐怕是依晴刻意隐去了自己的存在感,才让宋公公万不得已之下才开口提出要先见上一见韩相的侄女。 当然,韩梧信与宋公公的寒暄自是不会让一旁的女眷听了去,而李氏带着一众姨娘也是躲得远远的,谁不知道自家老爷最讨厌的就是女眷不安分呢?不过,依晴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娃突然被韩梧信与宋公公提到,倒是让那几个不明就里的姨娘很是惊讶,心道这人是个什么来历,竟然让自家老爷和宫内的传旨宫人如此待见!而一旁的李氏倒是恨得牙根儿痒痒,不仅是看着依晴不顺眼,害她出了丑,更恨的则是从依晴身上,让她又看到了韩青染那个死丫头的影子。而且,依晴给她的感觉比韩青染的恨意,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了清嗓子之后,宋公公展开了自己手中一直捧着的圣旨,尖细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韩氏四女澧兰沅芷,多闻身怀柳絮之才,望贤良淑德之意,朕之五子年至弱冠,恰逢择贤德之女以配姻缘。韩氏四女待字闺中,乃与皇五子天作地设之缘。今将韩氏四女配与皇五子宸王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执办,择良辰以完婚。 钦此 宋公公宣读完圣旨将其合上,交到了韩梧信的手中,而韩梧信也免不得是一番叩谢皇恩的冠冕堂皇的体面话说出口。当然了,这私下里塞给宋公公的银钱也不会少了去。毕竟,宫中才经历了那样的变故,自己的位置即使数十年来不曾有过动摇,可谁又说得准什么时候会将这事儿再扣到他这个官居一品的丞相身上?还是应该早些找个说得上话的靠山才是要紧的,不若如此,他不会急着认了依晴这个底细不明的侄女。不管怎么样,只要她能在未来帮上自己,即使是个假亲戚,又能怎样?假的亲戚他认个干亲,照样可以攀上靠山,照样能够借此稳固住自己和韩家的地位!至于自己那个弟弟,只要他不给韩家惹出什么事端来,就算有十个八个前来认亲的人,他也会直接认下!现下韩府不缺富贵荣华,却缺少适龄待嫁的女子! 直到韩梧信吩咐张全将宋公公送出府邸,前厅中的李氏都还未回过神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想要对付的这个所谓侄女,竟然得了皇家垂爱,即将成为皇家王妃,嫁得更是现下风头正盛的宸王云沐阳。李氏的银牙都要咬碎,她又想起自己的两个女儿和韩青染来。当年也是如此,她为两个女儿操碎了心思,为她们挑选了如意郎君,也是风头正盛的青年才俊。而对于庶出三小姐韩青染则是不管不顾,全然没有考虑她的婚姻未来。本来她以为,只要自己拖着韩青染的婚事,等她的年纪大了,就能任由自己做主随意打发了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死丫头。 可终究是自己棋差一招,竟然让她求到了圣上的恩典,直接自己挑选了婚配的郎君。当初她还唯恐韩青染抢了她自己为亲生女儿定下的婚事,一再去警告她不要存了不该有的心思。直到她应下了陶家的求亲,李氏也才将心放在了肚里,觉得韩青染也是个糊涂的,竟然挑选了个在平鸾台做个修书闲职的陶明礼。 但直到现在,她才醒悟过来,韩青染恐怕是给自己选择了一条最稳妥的路。因为李氏的两个女儿的夫家都因为朝廷的官员调度问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皆已调往偏远地区,李氏也已经数年都不曾得见自己的女儿。再加上自己的大儿子韩祈钰前些年已经奉命出使扶然国,已经多年不曾返回,现如今对于李氏来说,两儿两女的她也只剩下身边这个还未娶下正妻的小儿子韩祈钟了。 李氏心里真是不平衡到了极点,先前的韩青染让她心里不舒服,现在又多了个韩婷婷(依晴)让她心烦!不论如何,李氏都要把这个即将成为皇家媳妇的便宜侄女拉下来,她现在可不会替自家老爷着想什么官场地位!可能此时她心中多年的心魔,已经逐渐占据了她的思想,让她越发的偏执了吧! “来来来,婷婷啊,趁着今天家里人齐全,伯父为你介绍一下!”前厅中只剩下府内的十几口家眷,韩梧信赶紧抬手招呼着才站起身没多久的依晴,将她拢到自己身前状似关怀地说:“婷婷啊,你大伯母呢今天上午应该已经见过了吧?”一边说着,韩梧信一边抬手向依晴指了指站在前头的李氏,脸上一副慈父模样,若是不知详情的人瞧见了,没准儿会以为这是为失散多年的女儿引见家人呢! 被点名提到的李氏只能先把心里的想法按下,脸上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尴尬表情,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大伯父,小女已经拜见过大伯母了!而且今早大伯母还特地派人来帮小女梳妆呢!小女都还未曾谢过大伯母,是小女的错处!”依晴脆生生地回答着韩梧信的问题,说到后面脸上还挂上一抹羞愧的红晕,似乎是在表达着自己已经知道错漏了,连头都略微垂下了几分。 突然提起今天早上的落雨之事,韩梧信与李氏脸上都闪过了尴尬,只不过他们夫妻二人心中所想却有所不同。李氏心里越发得恨上了依晴,自认为她现下这样说就是在下自己的脸面,让她在其他姨娘跟前丢了脸面。韩梧信身边那几个姨娘,哪个是省油的灯?又怎么会听不出这死丫头话里有话?可韩梧信脸上的尴尬却是认为依晴是在向自己告状,自己现下也不好在妾室面前下了李氏的面子,纵使他现在再想替这个未来王妃出个头,也不好做出压了当家主母,给自家妾室看笑话的道理。 如此一来,李氏也只是咬牙切齿地心里怨恨依晴,韩梧信则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和依晴打着哈哈,还口中不住地说着“你大伯母定是怕你住不习惯,才如此云云”之类的话语,为李氏也是为他自己找个台阶下。同时,也不排除是在暗示依晴,不要得寸进尺,该注意一下说这件事的场合。 “大伯父,不知这几位……”听着韩梧信的话,依晴只能配合着点了点头,随即就把视线转向了李氏身后的几位姨娘身上,话中的疑问甚浓,脸上也挂着疑惑,仰着头看着身旁的大伯父韩梧信,希望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这几个?是伯父内宅的姨娘,等以后你在家里住习惯了,你大伯母会向你一一介绍的!”也不知是何缘故,韩梧信并没有向依晴详细介绍自己的几个妾室,反而是把这个任务推到了李氏的身上。虽然他和依晴说话时的声音透着慈爱,却在抬首看向李氏的时候眼中闪动着警告的意味,似乎已经看透了李氏心中的想法一样。 接收到韩梧信的眼神警告,李氏不仅瑟缩了下脖颈,心里打了个冷颤,这才又恢复了方才的假笑模样看着对她巧笑嫣然的依晴。 “老爷,婷婷这才刚来府上,不然就让她陪着妾身住上些时日吧!这些时日也好让妾身指导着婷婷把她的嫁衣做好!”李氏实在想把依晴现在的这张笑脸扯下来,却也是忍住了心里的冲动扮作慈爱长辈的模样,想要将依晴挪进自己住的嘉园之中。不过此时她心中却是不住地冷笑,只要进了嘉园的地界儿,恐怕她这个未来王妃也就算是交代在这儿了!当初她没让韩青染身败名裂,如今她一定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韩婷婷臭名昭著! 也不知是不是当年韩青染给李氏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她把如今的依晴看作了当年的韩青染,只希望能够治她于死地,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比不得这件事来得重要。 正应付着韩梧信的依晴听到李氏的提议,哪里会错过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当下就认定,这番说辞的背后必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等着请自己入瓮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遂了李氏的心思? “如此?那婷婷……”韩梧信正愁找不到一个与这个刚认下的侄女缺少些情感上的互动,李氏的这个建议倒是给他提供了不少的便利。虽说他不愿在李氏的嘉园多留上片刻,可若是能借此与依晴多些联系,那对于他以后的官场之路也是大有益处的,何乐而不为呢? 韩梧信刚要同意了李氏的提议,却被依晴扯住了衣袖,对上了依晴一脸的可怜模样。 只见依晴扯着韩梧信宽大的衣袖,轻轻摇动了几分,嗓音中带着些撒娇的成分,话语却让韩梧信生生打住了之后的话语。“大伯父,婷婷本还想这几日到京都四处逛上一逛,也好多了解些京中人士的喜好偏爱,您真的忍心一直将我关在嘉园中做嫁衣吗?” 依晴话中的暗示十分明显,若是真的让她挪进了嘉园,那她进出韩府的行动必定受到限制。在韩梧信看来,现下正是依晴与宸王婚礼前多加了解的阶段,若是限制了依晴的行动,倒是让她进入宸王府之后的行动打了折扣。可一旦允了依晴的请求,那京都中的传闻也不是凭借着丞相的地位能压的下来的。这时候的韩梧信正是纠结该如何决断的时候,而依晴接下来的一句话,倒是让他解开了这麻烦的一环。 “再说了,表姐还同我住在一处,等小女成婚了表姐自然是要回到家乡的。这辈子能不能再见上一面都不好说,大伯父难道真的忍心夺了小女现下能与表姐相处的时光吗?”泪眼汪汪地看了看韩梧信,依晴一边说着话一边哽咽着,还转头看向了李氏,想要再开口和李氏说些什么。 “罢了罢了,你想住在何处,想同谁住在一起都随你吧!只是别误了自己的嫁衣就好!”被依晴这么一提醒,韩梧信这才想到一件事情。随同依晴一同上京的不是什么贴身的侍女,倒是她的表姐。若是将那个年纪不大的表姐安排单独住下,倒是显得尴尬了不少。况且,这截着几座山的亲戚关系,倒还真是不适合随着依晴一同挪进了嘉园同李氏住在一处。计较了一番以后,韩梧信索性就随了依晴的心思,允了她的请求,也是直接下了李氏的面子。 与此同时,李氏身后的那几名妾室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周旋在自家老爷与大夫人之间,而且还真的让老爷同意了她的“过分”要求。她们也不是个傻的,心里都暗道眼前这个表小姐还真的是小小年纪玩的一手好手段,竟然牵着自家老爷的心思走,还直接下了大夫人的脸面,也不知是该说她聪明还是蠢笨。不过,不管怎么样,合该是牵扯不到她们自己身上的。只是她们都在心中犯着嘀咕,虽然知道二房老爷是个有故事的人,却从不知晓竟还藏了个这么大的姑娘在外。更是惊叹这丫头还上京寻到了韩府,并且认下了亲,没有让二房老爷有丝毫的抵触情绪。不得不说,这个十六岁的小丫头还真的是玩的一手好计策。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哪里是依晴谋算了韩梧轼,而是她早就与韩梧信谈下了条件!不论自己这个表小姐的身份是真是假,韩梧信都一定会认下这个侄女,让她去完成自己想要寻求靠山的长远计划。依晴与韩梧信之间,除了面上那层似是而非的亲属关系之外,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 “婷婷,时候也不早了,难得伯父今日休沐在家,随着这边一同用过饭再回去吧!”韩梧信不放过任何一个与依晴联络所谓情感的机会,说到底也只是想告诉依晴,自己可以给她最好的机遇,只要她乖乖与自己合作,到时候想要谋求更高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 没错,韩梧信就是这样性格的人,说得好听些我们可以称他为善于把握时机,若是说得不好听了,他只能算是一个投机的风向标。不论官场之上有着什么动向,他都会提前将暗线埋下,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来临,那韩梧信的时代也就直接上演了。 第172章 险惊魂三人对峙中 韩梧信执意要将依晴留在身边,一起用过晚膳之后才要放她回去,那热情的劲头儿倒是比韩梧轼这个做亲爹的还要高上几分。李氏虽猜不透自家老爷的想法,却也是在收到韩梧信的眼色之后极力劝着依晴,仿佛她有多疼爱这个才见了几面的侄女似的。 依晴被这夫妻俩磨得没有办法,心里即使还惦记着院中等着自己的凤舞,却实在难寻借口脱了身去。她微微蹙着眉头,脸上显露着一副苦恼纠结的样子,“小女多谢伯父伯母盛情,可……小女应了爹爹要去陪他用晚膳的,这……” 此话一出,韩梧信的脸色随即就有些不好看,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个认下没几天的侄女会直接拂了自己的面子。虽说是用了一个不会让自己太难看的理由,可这番举动是当着府内的妻妾而为,到底是让自己面上挂不住的。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伯父就不留你了!婷婷也是该和你父亲多相处些时日,要不要伯父派人把你送到后院去?如今天色都已经……”依晴方才的话一出口,李氏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抬眼看着自家老爷,等着他自己允了依晴的要求。过了片刻,韩梧信掩下脸上的不悦,才装作甚是理解的样子替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更是借着这个机会问着依晴需不需要派人将她送到后院去,做足了一个长辈关心晚辈的模样。 扬着笑靥的依晴直接摇了摇头,心道,你若是真的想要派人送我前去,还会再出口想问吗?只不过是为了在旁人跟前做下个面子罢了,自己又何必将他这话做了真,到时候弄双方都下不得台呢?“伯父,您的心意小女心领了,时候也不早了,小女不耽误伯父一家用晚膳了,这就退下了!” 一边说着,依晴一边向着前厅中的韩梧信夫妇行了个礼,得了韩梧信的点头许可之后,这才转身直接出了前厅,顺着接连的抄手回廊离开了此处。她步行的速度越走越快,方才还能听到身后模模糊糊传来的声音,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得了韩梧信的指示,一路将依晴引着离开了前厅的管家张全也只是在回廊的尽头就与其分开了。想要回到自己现下的住处,恐怕只能靠自己才能走得回去了!依晴望了望手中因着天色暗淡下来的缘故而点起的灯笼,不知不觉间竟是出了神,看着她的模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久远之事,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凝重了。 既然已经同韩梧信说了自己要来后院陪韩梧轼用晚膳,依晴只能先到后院晃了一圈,推门进入之后略陪着韩梧轼坐了片刻,这才起身往自己的住处赶。回去的路上,依晴脑海中依旧回荡着方才韩梧轼与自己说起的那些话,步子竟然慢慢缓了下来。 “姑娘,还要谢谢你告诉了我有关于婷婷和……和她娘亲的事,不然这辈子恐怕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有个女儿还活在世上!” “姑娘,你说她们在海外过得还好吗?是不是她们不想原谅我,才不愿意来见我一面,只是托了你们来将这东西送了回来?” “姑娘,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啊,年少轻狂时的那些误会,早日说开了才不会留下遗憾!若是当时我能主动去寻求一个答案,说不定挽柔也会……” “姑娘……” 依晴只是与韩梧轼坐了不多长的时候,就静静地听了他许多的话语,其中最多的恐怕就是他对韩婷婷和婷婷娘亲的愧疚,以及自己悔不当初的行为。而这些话,依晴也在心中默念着,婷婷,你若是泉下有知是不是也会原谅了你这个父亲,他现在的模样是真的很念着你和你的娘亲!能听到自己的父亲这么说,婷婷你会不会高兴上几分? 依晴心中想着这些事情,就连迈出的步子都显得有些沉重了,恐怕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对于韩梧轼的这些话有着很大的感触。 就在她走到距离自己住处不远的漪水园附近的时候,周围早就没了半个人影,依晴自己都不禁瑟缩了下身子,有些恐惧地望了望漪水园的月门,不知该怎么言说心中的那份感觉。 早在她与凤舞误闯了这里的那天,她就有些在意这座夜里连盏灯都没有的花园了。按说韩府这么大的势力,在府内建造一个这样的花园也不是不允许,可园子里那般冷清没有人烟,就连夜里都不点灯的园子,她还是头一次见。再加上在园中碰到了府中的二公子韩祈钟,而且他明显对于凤舞与她无意中闯进漪水园的事情十分恼火,就连之后在韩梧信的书房门口见面,他的脸色依旧有些难看,似乎分外在意有人闯进了漪水园。 那这座园子中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依晴站在月门之外,向着里面探看着,可天色早就黑了下来,就算她手中还提着韩府的灯笼。可这点微弱的灯光又怎么可能将这个黑漆漆的园子全部照亮了去?看了些时候,依晴却依旧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更是不敢跨进去一步。 不知怎么的,突然吹起的一阵秋风,将依晴的裙摆都多少吹起了一些。就在依晴伸出一只手想要抚平了裙摆处的褶皱之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依晴的身后。在依晴还未有所察觉的时候,这黑影已经行动起来,带着依晴往着漪水园的深处而去。 依晴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腰身,自是分外的紧张,以为自己遇上了什么歹人,吓得连手中的灯笼都掉在了地上。那灯笼中的烛火因着剧烈的动作,早就已经熄灭了,此时漪水园的月门前看不得一丝光亮,亦是不会有人瞧见还有两个人影在月门前。 依晴下意识地想要惊叫出声,可下一瞬却突然冷静了下来,这是在韩府之中,应该不会是什么府中的下人来到此处。毕竟这漪水园看起来,像是韩祈钟的禁区,旁人是不得踏进此处一步的。也就是说,掠了自己的这人一定不是府内之人,合该是外人进了府中,阴差阳错下才到了漪水园之外,亦是恰好瞧见了自己在这里张望,才想要寻了自己的麻烦吧?若真是如此,自己倒是没什么好怕的了!想到此处,依晴赶紧控制了自己的音量,并没有惊呼出声,而是分外顺从地让这人影带着自己,到了漪水园的深处。 那个人影一路带着依晴到了漪水园深处,停在了园中的假山石旁。才停下了脚步,就赶紧甩开了依晴的腰身,仿佛她是个不能碰的毒人沾之即死一般。 “阁下将我带到这里,难不成是要打探府中什么消息不成?”依晴见这人已经松开了桎梏住自己的那只手,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趁着这功夫儿找回自己的声音,略显随意地询问出声。 “你不怕我?”大概是由于面上蒙着布,黑影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闷,却能明显听出来是个十分年轻的少年声音。 “怕?若是怕有用的话,阁下也不会将我掠到漪水园深处了吧?”因为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又没有光亮照明,黑影虽然听出了依晴话中的调笑意味,却没有看到她说话时略挑动的眉毛。那样子哪里像是个大家小姐,倒像是个活灵活现的小狐狸。 “漪水园?你说这园子叫漪水园?”黑影并没有在意依晴话中的调笑,而是紧抓着漪水园几个字不放,恐怕是对这里有着什么目的。 因为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也无法观察到此人的神情,依晴有些拿不准他情绪有些激动的缘由,只能先稳住他,想办法脱离了这人的掌控。 “嗯,听这府里的下人说,这里叫漪水园。”依晴说得随意,并没有因为眼前这人将她掳来而有恐惧的感觉。 “这府里?你不是韩家的人?”黑影反问道,似乎有些不太肯定依晴的回答。 “是,也不是,要看阁下怎么理解了!”听着黑影话里的意思,依晴猜想大概是与韩家有关的什么人寻来,而且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既然自己本就不是韩家人,她又何必怕了去?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使说破大天去,依晴也不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能对自己产生什么威胁。 依晴如此轻松的回答显然是黑影没有料到的,纵然他看不到依晴的神色,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无所谓的感觉。心下里暗思,难道她真的和韩家没什么关系?还是说这女人心思缜密,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安安稳稳地戴着假面伪装了自己? 黑影隐在面巾下的嘴唇微微泛起一丝笑味,用着玩笑语气对依晴说到,“既然如此,我也不怕被你发现了什么,只是不知道你在他面前,会不会还是这副模样?” 听着黑影的话依晴一愣,什么意思?他(她)?这人口中的他(她)是谁?难不成是自己认识的什么人也要到韩府走上一遭? 黑影似乎已经猜到了依晴听到这句话会愣住,直接开口嬉笑道:“你看,我就说嘛,你见了他,恐怕是要以死谢罪了!”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挑了挑眉,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气样子。 依晴正心中疑惑着眼前这人的疯癫言语,就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又多出了一人的气息,她立刻警觉了起来。心想着,只有一人的话还能应付,若是两个人……自己该怎么从他们的手中脱身,逃回自己的住处呢?可依晴紧蹙的眉头在下一刻就马上舒展开来,那颗悬着的心也直接放进了肚里,因为她可以确定,自己今晚一定不会有事! “韩四小姐倒是伶俐口齿,被陌生人掳了来还能云淡风轻,果然是心有丘壑之人!”依晴此时后背紧紧贴着阴冷的假山石,面前就是掳自己到这里的少年,而一道冷冷地声音却是自身旁可以委身一人的山石洞中传出。虽然声音甚是低沉,可依晴却已经知晓了山石洞中人的身份,就连方才被这少年掳里都不曾紧张的心脏,此时却咚咚咚地乱跳个不停。 “阿沐……”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依晴习惯性地喃喃唤了一声,就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身旁的山石洞中移动。 “噗嗤”,黑影少年实在忍不住笑意,直接就笑出声来,却在出声之后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下一刻稳住了自己的声音才启口,“润之,这不能怪我吧,况且,这又不是我说出口的话!”黑影说着话还耸了耸肩膀,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眉眼中皆是看戏神色。 “韩四小姐,本王的名讳不是你一位闺阁贵女能直呼的!”云沐阳不能否认,在依晴口中再次听到“阿沐”时,他的心不经地颤动了一分。可他不得不强逼着自己压下了心中隐隐地悸动,仍是做出一副冷漠的高傲样子,话中不住地提醒着依晴,他们二人之间的身份差距。 依晴本以为云沐阳是想明白了自己的苦心,才冒险夜探丞相府,想要和自己……看来是自己想得过于美好了。她垂下眼睑,敛下了眸光中的失落,不想让面前的两人有所察觉。 她暗暗呼出一口气,才稳住了自己的声音,“是民女逾越了!不知宸王殿下深夜到府,所为何事?” 依晴话说得中规中矩,却少了一丝情感,好像是在刻意向云沐阳展示着自己的低微,想要撇清楚了她与他之间的关系。这样的模式,任是谁都想不到,会出现在两个即将成婚的人之间吧! “额……润之,你们聊,我去把风!”似乎是嗅到了二人之间的诡异气愤,黑影少年摸了摸鼻子,转头向云沐阳说了句,便离这两个别扭之人远远的了。 黑影少年的话本是向云沐阳说的,却也让处在二人之间的依晴听了个清楚。刚刚失落的情绪,因着少年的那句话竟有了些期待,难道阿沐夜探丞相府就为了来见自己的?就连依晴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垂下眼睑的眸子竟又流露出潋滟的色彩,在这漆黑的漪水园中,就像是夜空中闪动的星光一般璀璨。 “所以……”依晴拼命稳住自己颤抖的嗓音,装作淡然的样子将话说出口,“所以,宸王殿下想要从民女这里知道什么?” 回应依晴的不是云沐阳低沉地声音,而是一步步靠近自己的脚步声。只见云沐阳从山石洞中走出,一步步靠近着依晴,就连那双星目都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依晴,却不知自己这双眼睛中除了不甘,亦有不舍掺杂其中。 由于已经过了月中,夜空中的月光并不似前几日那般明亮了,加上今夜的夜色有些沉闷,那星星点点的暗淡月光都隐在了暗夜的云层之中。依晴没有办法借着月光看到云沐阳的面目,可云沐阳却仗着身怀武艺目力惊人的优势,将依晴脸上的情绪瞧得一清二楚。 “你看到本王竟然会紧张?”仿佛是不相信依晴此时面目上的神色,云沐阳走近依晴的同时还口出疑问,“是怕本王拆穿了你的算计?” 本是想来韩府向依晴问个清楚的云沐阳,不知为何在见到她的这一刻,伤人的话已经直接冲出了口,想要收回都来不及了。 第173章 险惊魂三人对峙下 依晴垂着眼眸没有直视眼前的云沐阳,虽然看不见他此时的神情,可方才的话语倒是听得清楚。她后背紧紧抵靠在冰冷的山石壁上,双手垂在身侧,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小手的同时,还巧妙地将其隐藏在了略显宽大的衣袖之中。 “怎么,被本王说中了心事,不像方才那般伶牙俐齿了?”云沐阳又向前逼近了一步,也将依晴明显紧张的模样收入眼中,说出口的话比刚刚还要再冷上许多。在他看来,身前的这个女子再不是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灵动良善的存在,对自己的好感,对自己的关心,如今看来,恐怕只是为了达成她一步登天的铺垫吧?只要想到这些,云沐阳的星目就不由地再浸上几分冰冷,似乎是想要以目光化为冰冷尖锐的利剑,直接冲向这个满心算计的女子。 “呵呵,宸王殿下何必呢!”虽然云沐阳的话让依晴心有所伤,但她突然想起方才在后院与韩梧轼谈天时,韩梧轼说的话。也许,也许自己主动去解释,自己积极地去争取,就能挽回他们二人的未来也不一定!不论是否可行,依晴都想为了她心中的那个执念去尝试一次,若是真的能够解开他们二人之间的误会,那她安排下的一切也算是不白费了气力。 依晴故作轻松地向云沐阳吐出一句话来,那语气好像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还似是从前那般互相调笑,却也互相知晓着心意一般。 “您尽可细思,若民女真的心中暗藏谋划,又怎么会舍近求远,不仅救了殿下,还助您与钦傲的帝君夺回了这天下?”一边说着,依晴一边状似放松地摆弄着衣裙下摆,却不成想这番举动竟是成了云沐阳再次奚笑自己的凭证。 “救了本王?你需清楚一点!是你的伯父韩大丞相设计刺杀,将本王重伤之后,才让你有了登场的机会!”说到此处,云沐阳略顿了顿,眼中的眸光不似方才冰冷,却隐隐透出怒气。“依着韩梧信的性子,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为自己铺下这样的棋局吧?韩四小姐!” 云沐阳口中虽是用敬称来称呼依晴的,可听在依晴的耳中,只觉得甚是讽刺。相较于现在他一口奚落语气的称她为韩四小姐,她倒是希望云沐阳还能似从前那般,客气却温柔地称她一句韩姑娘。曾经若是她多问上几句,他都会闹个小脾气,还嘴硬地说自己怎样云云。只怕……依晴眼眸依旧没有抬起,仍是低垂着没有看向云沐阳,只怕他会将自己曾经做下的一切,都当做为了取得他信任的谋算吧?说到底,他还是认定了自己就是那等精于谋算的不择手段之人吧,不若如此,又怎会在他口中一再强调,强调自己是个为了权势步步为营的人呢? 依晴的沉默并没有换来云沐阳的理解,反倒是让他更认定自己的判断,心中翻涌的感觉也更是强烈。 “怎么?无话可说了?”步步逼近之下,云沐阳凭着极强的目力,在这漆黑的夜色中看到了依晴紧捏着的小手,脸上升起一丝冷笑,“被本王说中了,现下就开始紧张了?这可不像是韩四小姐的风范啊!” 曾经两人之间有多亲密,今日的依晴就有多狼狈。她听着从曾经温润如玉的男子口中吐出的刻薄言语,却不知该怎么压下心上升腾起的钝疼。如今的局势下,她一人身处寂寥无人的漪水园中,即使想要逃离了这样的环境,也是无法做到的。不论她想怎样清除掉方才的记忆,就在她即将说服自己的那一刻,新的一轮风暴又会将她刚筑起的心墙再次击垮。现今,她与云沐阳之间早已经不再是仅有令人欣喜的回忆,像现在这样的冲突,恐怕会越来越多,直到将依晴彻底淹没其中。 紧紧攥握成拳的小手被藏在衣袖之中,可因着心绪不稳,依晴的胳膊竟是在发力的时候产生了颤动。即使是隐藏于宽大的衣袖之中,仍是能被人瞧出些端倪。 似乎是将依晴隐忍的态度看作了默认,云沐阳心中的怒火更是烧得旺盛,口中说出的话也越发没了遮拦,失去了原有的皇家礼教风范。 “呵呵,韩四小姐也不过如此!这些手段只怕是尽得了母辈的真传吧?”纵然云沐阳并不知晓韩梧轼那个传闻中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可如今都已经成了这样的局面,话赶话的巧合之下,也是成了脱口而出不假思索的狂言。不仅如此,言语间的云沐阳更是以一种甚是轻蔑的眼神瞥了瞥依晴,哪里还有当初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深情模样? 也许依晴该庆幸,庆幸今夜的天色不佳,月色不明。若真的被她将云沐阳眼中的轻蔑不屑瞧了个清楚,恐怕她早已经坚持不下去,也就免去了他们二人之后的所有纠缠了吧。 “你……不许你侮辱我娘亲!”纵使依晴心里清楚的很,云沐阳口中的母辈乃是韩府中人,并不是言及自己的母亲。许是为着韩婷婷抱了不平的缘故,依晴突然恼火起来,还不经意间拔高了自己的声音。她的那双水眸之中更是噙满了委屈的泪水,却不肯轻易让它滴落下来,就这么执拗而倔强地看向了面前看不清神情面目的云沐阳。 “侮辱?这就算是侮辱了?”云沐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言论已经触及到了依晴紧闭的心门,还一味地发泄着自己升腾起的怒火,想要以这样的方式将心中那抹沉闷宣泄而出。他欺近依晴的身体,略低着头看向已经靠在山石壁上的她,“那你戏耍了本王,岂不是已经犯下了死罪?” 不知是何原因,云沐阳一直抓着依晴欺骗了自己的这件事不放,即使她一度要求,想让云沐阳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可云沐阳总是轻易几句话就让她放弃了争取辩解的时机。 云沐阳一直欺向自己,依晴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陷进山石之中,一心只想避开他带给自己的这种让人极度不适的感觉。云沐阳先前的话语已经让依晴心里钝疼,再加上他的一再逼迫与强调,依晴实在无法再去忍受这种压抑到极致的感觉。似乎是想要挣脱开这种氛围一般,依晴鼓足了勇气,拼尽力气将云沐阳欺近的身子推开,眼泪却在她挣破了这种氛围的瞬间滴落下来,沁入了漆黑夜色中的青石板中,让人寻不得踪迹。 “既然如此,宸王殿下又何必来韩府走这一遭?还是如现在这般鬼祟行事!”说话的同时,依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大概是已经气结到了极点吧。“您有功夫在这里奚落民女,有功夫在这儿耍嘴皮子,怎么不去请了钦傲帝君的旨意,让他罢了这桩亲事?” 没错,这门亲事是依晴自己筹谋许久才得来的。她算准了韩梧信的投机,算准了元康帝的性情,算准了钦傲文武群臣的舆论风向,却独独忘了将云沐阳的反应算在其中。也许是她高估了自己在云沐阳心中的重要程度,亦或是她低估了云沐阳对于信任与否的偏执,到头来,她以为的完满结局却成了心机深重的女子,为了一步登天而计划出的连环计。 这一刻的依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云沐阳这种极具反差的态度变化更是将她鼓起勇气想要坦白的心思,全全打压了下来。说了又能怎么样呢?想来,他也不会相信自己口中的苦衷吧!更有甚者,会直接认为是自己随口编造出的谎言,只为了将自己这番心机掩盖下来吧?! 她的背部靠在山石壁已经很久了,饶是在暑热的夏季,一直紧贴着冷硬的山石都容易阴寒入体,害了风寒诸症。现今都已经到了秋夜,晚间的风都带着寒意,若是有心之人亦是会担忧了一直紧贴山石壁的依晴染了寒气。可再看看眼前的云沐阳,从见面到现下竟是一丝想要探究这些的情绪,这些时间好似都是在奚落挖苦着这个才十六岁的女孩子。 “向父皇请旨?说的倒是轻巧!你以为身为帝王会像你这般做派,全然不顾礼义廉耻,坏了自己的规矩?”云沐阳不放过每一个可以嘲讽依晴的机会,而且在他眼中,依晴方才的那番言语,只不过是算准了父皇不会做出违背自己言语的行为,才以此来提醒他,自己竟是被这样一个工于心计的女子耍得团团转。 “云沐阳!你别太过分了!”这一刻的依晴已经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再去说服自己,今夜与他的相见自己本是心怀激动,本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想要不顾族中的规矩,将所有的真相都向他倾吐。她希望云沐阳能够懂得自己的苦衷,更希望自己与他的未来能够不留遗憾,别像韩梧轼那般错过了一次,便错过了一生。可到头来,曾经两个相互许诺牵手余生的人,好像只剩她一个人再苦苦支撑着,而且……她似乎已经要坚持不下去了!“曾经我以为,自己欠了你一句解释,只要……”依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竟然什么都吞进了肚里,其后的话是什么,也不会再有人知晓了。 她扬起头来看向由于自己的反抗而已经怒火中烧的云沐阳,眉眼间竟带上了些笑意,只不过那抹笑看起来却透着些许的凉薄。 “不过现在看来,我韩依晴不欠你什么!说到底,是你云沐阳欠了我一条性命,也欠了我一个未来!” 话才说完,依晴就直接收回了目光,向着漪水园的入口方向走去,全然没有在意云沐阳现下的情绪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按说云沐阳被依晴这般大呼小喝的说了一通,应该借着这个由头将怒气都发泄出来的。可出乎意料的事情却发生了,云沐阳并没有伸手将依晴禁锢住,反而是就这么直接任由着依晴离开了假山石处。 而在一旁望风的黑影早就在二人爆发第一轮冲突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如今依晴都已经离开了这里,他也不能再瞪着眼睛看戏了,只能闪身来到云沐阳的身边,若有所思地问了句,“润之,这就是你所说的要来寻的答案?” 一语惊醒,梦中人。已经被怒火支配了头脑的云沐阳此时才意识到,似乎自己夜探丞相府的目的是为了找韩依晴解决问题,而现在……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后,才发现了一个事实。从他见到依晴的那一刻起,他心中的怒火就已经让自己失去了往日的理智,全然没有去顾及依晴的感受,只是在一味地宣泄着自己的不甘不满。 本想要找到依晴,两人心平气和地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解决,却在二人谈话开始之前,就已经自己将这次机会给硬生生抹杀了。 云沐阳此刻只是沉默不语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单纯地只是楞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去解决如今的场面。 黑影少年瞧着云沐阳的模样,只能默默得摇了摇头,“润之,我曾经和你说过,要用心去看,别让眼睛所见迷惑了你的心神!”说着,他重重地拍了拍云沐阳的肩膀,看向了依晴离开的方向。 身旁的云沐阳大概是知晓了少年话中所说的含义,只是转头扫了少年一眼,就直接奔向了依晴离开的方向。 “润之,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你和大哥其实是同一类人,希望你们能看清了自己的心以后,再去做了决定!”已经被云沐阳甩在身后的少年喃喃自语着,口中所说的话语,似乎是在对着云沐阳说,又像是在对着他的亲人言说。只不过,他口中的那个“大哥”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依晴也没有想到,自己直接离开了假山石处,竟然没有遇到云沐阳与那名黑影少年的阻拦。心想着,若是早知如此,自己哪里会在那里让自己受了这些委屈,而且自己的身体早就被冷硬的山石给冰了个彻底。如今的天气还不算是深秋阴寒的时候,可自己的小手已经被冻着越发的冰凉了。 不过转念一想,罢了,因着这个机缘倒是让自己看清了云沐阳这个人。什么“郎骑竹马近前来,青梅可愿一心知”,什么“青梅可愿向阳开”,什么“爱人者,信为先”!恐怕都是哄她一时开心的玩笑之语,只有她是个痴傻的,竟还将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不敢忘却,还幻想着自己能与他有个完满的未来!现在想来,倒真是要笑出了自己的眼泪,笑掉了旁人的下巴了! 依晴一边走一边回想着自己与云沐阳一同走过来的这些岁月,脸上更是已经布满了泪水。她就像个假小子似的伸手在自己的脸上胡乱一抹,想要将脸上的泪水都抹干净。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去擦掉泪水,都无法去擦干净自己那颗正在滴血滴泪的心。 第174章 波折又生龙引凤上 月色阴沉,虽说是过了月圆佳期,可今晚的天色确实阴郁的可怕,就像是下一刻就会让整个天地都永远陷入黑暗,再也没有呼吸光明的机会一般。 依晴抬起头看向有些阴沉的夜色,竟然惊恐地发现,月前她一直能够观察到的凤尾余辉已经变得愈发暗淡。不仅如此,就连相对应的星宿光芒都不似之前光亮,若隐若现的模样好似是暗夜中一抹微弱的烛火,随时都可能湮灭了光亮,融入到漆黑的夜空。 明明方才还在因为云沐阳的话语伤心的她,已经睁大了眼睛楞楞地站在原地,脸上的惊恐神色倒是和挂在脸上的泪痕遥相呼应,没有多少失和的感觉。倒是依晴那双水润的眸子不似往日明亮,惊恐之中甚至还蕴藏着其他情绪,不知该说是担忧好,还是该说是恐惧才好。 就在她呆愣着仰头望天的同时,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一道隐隐约约的烛火在靠近这里。直到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依晴才发觉了来人,但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情绪,只淡淡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默不出声。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光亮最终停在了依晴身边,也让她看清了来人的身份,正是担心深夜不归而寻来的凤舞。她来到依晴身边,开口言语的时候都带着明显的焦急与担心,就连那张明媚英气的脸上都透着些许的不安。 “凤舞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在团圆节宫宴那晚……在宫门外等我!”依晴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带有什么情绪,听起来像是在质问凤舞的话语被她说出口,倒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本来还在担心依晴出了什么意外的凤舞,在漪水园月门处见到了一个被打翻在地的韩府专用灯笼。因为漪水园靠近她们二人现在的居所,在看到这个内里已经熄灭的灯笼的那一刻,凤舞直觉认为这就是今晚依晴返回时提在手中的灯笼。可现在灯笼已经熄灭了,她上前查看一番才知道,这内里的蜡烛明明还有长长的一截,根本不存在已经燃尽的可能。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了,依晴在经过漪水园月门的时候,一定是碰到了什么人事物,才让她失手将手中的灯笼打翻,让内里的蜡烛不自然的熄灭了。而且,还有一点不容忽视,那就是这盏灯笼仍然留在此处,那就说明依晴当时没有捡起灯笼的时间,甚至于,她没有办法去捡掉在地上的灯笼。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依晴现在有危险? 正是由于凤舞想到了这点,她才直接快步走进了黑漆漆的漪水园之中,那般急切的步伐若是被旁人瞧见,恐怕都会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属实疯狂了。然而,就在凤舞在漪水园中成功寻到依晴的时候,她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正要长舒一口气,将自己紧张的心情缓解上几分,就听到了依晴这般笃定的“询问”。一时之间,凤舞竟是不知该怎么去应对依晴的问题,或者是该以怎样的表情去承认了依晴的判断。 看了看有明显呆愣瞬间的凤舞,依晴心下了然。看来,她方才的话并没有说错,那一晚的事情凤舞比自己这个亲历者更为清楚,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那一晚凤舞什么也没说,可依晴现在明白了,并不是她不想开口去安慰自己什么,恐怕是因为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些,只是在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罢了! “你……你都知道了?”此时的凤舞竟是有些不敢去直视依晴的眼睛,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再是之前那般洒脱又玩味的感觉,言语中还多出了一丝试探的意味。 “嗯,你瞧瞧现在的天空!”似乎并不在意凤舞的回答,依晴只是看了身边的凤舞一眼,以眼神示意着她向空中看。 这一看不要紧,凤舞抬头看向天空之后,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晴儿,不是姐姐不想帮你,我们……”说到后面,凤舞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是模模糊糊地再也听不清楚她又说了什么。只是瞧着她面上的表情,大概是担心着什么吧。 “凤舞姐,这件事我们从头计议吧!”依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收回了目光,默默向着出口的方向走,连身后的凤舞都有些讶异她此时的态度。 总觉得依晴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的凤舞快步赶了过去,没有提着灯笼的那只手自然地挽上了依晴的小手,却感到自己手中一片冰冷。“晴儿,你刚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没有了轻松畅快的语气,凤舞的眼中满是担忧,侧首看着低头走路的依晴。 但是回应凤舞的只有夜晚偶尔吹过的冷风,并听不到依晴的一丝话语,也许这样沉闷模样的依晴已经让凤舞得到了答案。她的贝齿轻轻咬着未涂口脂的朱唇,略斟酌了下自己的言语,就轻声试探着问了一句,“是……他?” 依晴依旧闷声没有言语,只是低着的头略微有了动作看起来是在点头,可是这番举动的幅度太小,不容易让人察觉了去。 “你……你们……”本来想开口问问依晴,她与云沐阳今天相见到底说了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凤舞却说不出口了。是啊,她要怎么问出口呢?瞧着依晴现在的样子也该猜想得到,必定是那个混蛋又说了什么混账话,才让依晴成了这副模样吧!她眨了眨眼睛,将话又吞回了肚子,有些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晚饭用过了吗?我给你留了饭菜,有你最喜……” 凤舞的话都还未说完,面目上的表情随即变得分外严肃,直接扣住了依晴衣袖中的小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而自己则是转过身来看向她们方才走过的方向。 “凤舞姐?”一直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依晴突然被扯了过去,此时的她正一脸疑惑地看向凤舞,有些不解地询问着。 “看来,我们要等会儿才能回去了……”凤舞双眸凝视着前方漆黑的景象,言语中的严肃让人不禁有些心生紧张。只见她将手中的灯笼向前伸出一些,照亮了前方的一小片地方,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来人的大致轮廓。 “五殿下,您夜入韩府就不怕被韩相知晓了去?”凤舞冷冷的声音从口中传出,虽说比不上男子那般足的气势,却比平日那些柔弱的女子要强硬上几分。 听到凤舞所说之时,依晴那只被凤舞扯住的小手也是瞬间冰凉,就像是一只娇弱的小兽惧怕着实力强悍的猛兽一样。当然,她手中的冰凉也直接告知了凤舞一个事实,看来方才云沐阳果然做了什么让依晴难过的事情。不若如此,按照依晴这种性格的人,应该不会恐惧到双手冒出了冷汗。 一双粉底烟墨缎面的靴子已经出现在灯笼照亮的范围内,若是借着烛火发出的光亮,倒是能瞧出云沐阳现下正穿着一身墨色窄袖,就连衣襟上的滚边都描绘的分外细致。只是那张英俊的面容透着阴冷的寒气,星目似乎能冒出怒火,而眉毛亦是拧着,看起来云沐阳此时的脾气并没有多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云家的,本王在自家走动,又何来惧怕他人之说?” 云沐阳并没有再多向前走上一步,只是站在灯笼能够照到的范围边缘,让人瞧不出他的神情态度。可说话时的那种气势,却像是在提醒着眼前的这两个女子,在钦傲还没有人敢质疑了皇子皇孙的行为。 “你……”凤舞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了这个态度极度恶劣的混蛋,最后也只能怒目而视,才能略微缓解自己心中的愤怒。 三个人就站在夜风中僵持着,空旷的漪水园没了往日的沉寂,恐怕也没想到自己能在夜里迎来这么多驻足之人吧! “本王不想在你身上耽误功夫,相信凤姑娘也清楚本王想要找的人是谁!”云沐阳向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全都出现在光亮的范围之中,可却因为烛火与阴影的缘故,不能将他此刻的神情看个清楚。 转头看了眼被自己护在身后的依晴,凤舞本以为会看到个一脸惊恐模样的小女孩,可身后的这人所表现出的模样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依晴抬起另一只手将凤舞紧握自己的那只手拂开,脸上并没有看出什么情绪变化,同时还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越过了凤舞走向前方站着的云沐阳。 瞧见刚刚还冲着自己高声言语的依晴面上看不出一丝的情绪,云沐阳的心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也许在他内心深处,是希望看到依晴对自己的态度能够有起伏变化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寂的像是一池死水,没有生气也看不到希望。 “宸王殿下,方才小女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若是殿下觉得请钦傲帝君收回成命有些难度,那……”依晴说话的声音不卑不亢,却也欠了些情感融入其中,就仿佛这桩亲事可有可无,于她来讲已经没有了意义。她略顿了顿,这才继续将话吐出口,只是这后面所说的话,不仅让云沐阳一时难以捉摸了她的心思,更是让凤舞多有不解。“那小女亦可代劳,不知宸王殿下可愿相信?” “晴儿你……”身后的凤舞虽说方才也想过要劝说依晴放弃此事,可她说出来是一回事,依晴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啊!凤舞心里清楚得很,方才若是她劝说依晴弃了这里的所有,同他们一起离开,多半不会成功。可现如今不是她想要劝说啊,竟是这个一心想要留在钦傲的依晴直接脱口说出了解除赐婚的这等事情。那她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应该是云沐阳那个混蛋方才对依晴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才让依晴下定了决心,想要直接弃下钦傲的一切重新开始? 凤舞低声嘀咕着,想要伸手扯住依晴的衣边,对方才她说出口的事情加以确定。 与此同时,云沐阳的表情变化倒是比凤舞丰富了许多。云沐阳先是被依晴说出口的话惊住,本来极度排斥这门婚事的他听了依晴愿意弃了这桩婚姻之时,心中却没有心愿达成的预约感觉,也没有想要出口奚落依晴一句“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心思。一张没有情绪的脸却在下一刻龟裂开来,显示出明显的怒气,而且这模样大有愈演愈烈的情况。 “韩依晴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本王的婚姻何时由你做决定了?”气愤到一定程度的云沐阳已经再次发挥了他口无遮拦的一面,不管话语能不能被面前的人接受,他都不管不顾地说出口,似乎是在借着这个行为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又像是在接着这个行为掩盖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说话的功夫,云沐阳已经走到了韩凤二人的跟前,他死盯着依晴那张毫无波澜起伏的容颜,不知是在期待着什么发生。 “的确!”抬头看向明显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云沐阳,依晴的眸子中却不再闪动灵动的色彩,就连娇俏的容颜都变得像是宣纸上勾勒的侍女,缺少生气与活力。“宸王殿下乃是天家公子,民女怎么可能高攀得上如此姻缘?那就请宸王殿下想出个法子,别再让民女以这桩婚姻为借口,囚禁了殿下一辈子的幸福!” 依晴的话说得倒是容易,可在云沐阳的眼里早就成了下一个计划的铺垫之举,只见他轻蔑地笑了笑,瞥了一眼宛如一池死水的依晴,微微拧着眉头问到,“韩四小姐,你这又是在计划着什么?刚刚这话说得倒是漂亮,可若真的让你这般行事了,本王岂不是又成了你的跳板,让你的计划又得逞了一次?” 即使云沐阳心里明白,此时依晴的话语大概是有几分可信的。再看看她毫无情绪起伏的模样,似乎真的是像她方才说得那样,愿意到父皇跟前请下取消大婚的圣旨。倒是他自己现下的情绪,他自己都有些不太清楚了。本该在听了这个消息后,展现出喜悦与解脱,可自己却做不出也感受不到这样的心里变化。方才他回应依晴的那番话,连他自己都清楚得很,那里面的思维逻辑与自己现在的心理感受完全是背道而驰!他竟然也成了那种心口不一的样子,心中极度想要挽留,却在说出口的时候变成了挖苦与嘲讽,更是一再强调着自己想要与她脱离了这层婚姻关系。 也许直到现在,云沐阳都从未理解过所谓的“两情相悦”到底是种什么样的状态。也从来没有去设想过,曾经救了自己性命,救了父皇性命的依晴到底为着什么原因才会将事情导向了如今的态势。其实只要他能静下心来思考,他就会明白,有些事情即使不说出口,也会从其他地方展现出来,有些人即使受了委屈,也绝不会就那么轻言放弃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大概一切只是因为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第175章 波折又生龙引凤中 方才听了依晴的话,凤舞本来还想私下里问问她到底是基于什么考虑,竟然想要突然放弃了她一直以来的坚持。不过,她看了许久也算是明白了,若是云沐阳以这样的态度对自己,恐怕自己会比依晴放弃的更早吧!凤舞心知,自己这个人敢爱敢恨,也是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性子。就如同自己当初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族中那些人的建议,站在韩氏兄妹这边,亦是直接站在了自己母亲的选择这边,从来没有后悔过,却也清楚自己的这个选择就注定了自己未来的结局!可她义无反顾,她面对如今的局面甚至还有些庆幸,心里也更加觉得这必定是天意使然。 她上前一步再次拉住了依晴颤抖着的小手,另一只手还扣住依晴瘦小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似是在鼓励着她。随即便看向面前的云沐阳,略带沙哑的声音回应着他方才伤人的言语。 “五殿下,先前诸事就算是我们的错处,对于你们的这桩婚事……既然……你们二人皆无意于此,那昆仑也不会再以其他方式逼迫了钦傲帝君,您尽可放心,不日定会收到取消赐婚的消息!” 凤舞说得凛然,却并没有多注意此刻云沐阳的情绪,当然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言语中已经露出了破绽,说罢就直接扯着依晴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就顿住了动作,似乎已经察觉了云沐阳的动作,一个闪身带动着依晴躲过了他伸过来的那只大手。 “五殿下,别再想着偷袭,晴儿将您视为君子,在我这里可不这么认为!”凤舞此时的气场完全发生了改变,全然不似之前的姿态,竟是鲜有的凛冽气息散发而出。云沐阳在看到如此状态的凤舞心中也是一凛,心里暗叹,没想到他没怎么注意到的这个女子武功造诣竟是个不输韩时凤的存在,到底是他小看了这些人! 如今的云沐阳纵然想要阻止了她们返回的动作,却不能冒着被韩府中人发现的危险有过多的动作。方才的偷袭也是想着能够趁着她们不备,让自己处于主动的地位。却估算错了凤舞的分量,白白浪费了这样的机会。这时候的云沐阳还真的可以用心乱如麻来形容这时的状态,连他自己都在疑惑,怎么自己在听到她们轻易将取消赐婚之事说出口时,没有丝毫的喜悦情绪,但身体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应该出手去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而他从刚刚到现在的行动,也只是遵从了内心的那道声音,下意识做出的选择,只是并没有将这种无措下的举动表现出来罢了。 眼看着凤舞正拉着依晴离开,云沐阳却不知自己还能用什么借口去留住两人。不!确切地说,应该是留住依晴! “等等!”万般无奈之下,云沐阳还是出声想要阻止两人接下来的行动,可凤舞根本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拉着依晴的小手往出口的方向走,瞧着模样也并不惧怕云沐阳再次出手。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云沐阳脚步略顿了些,胸口的位置突然有些闷闷地痛感,让他直接伸出手抓住了胸口处的衣衫。在云沐阳还来不及去做出其他的举动的时候,一个黑影直接挡住了凤舞前行的道具,并且伸出一只手将这二人拦了下来。 现在的凤舞已经全然明白了,刚刚自己见到的依晴为何会小手冰凉一副惊恐却又难过的模样。看来定是眼前这个黑影在漪水园的月门前掳走了依晴,将她带到了云沐阳隐身藏匿之处,这才让依晴成了当下的情形。虽说是由于云沐阳对依晴所说之语才导致了她现在的情状,可这个拦住去路的黑影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想到这里,凤舞看向黑影的眼神之中又多出了几分冰冷,甚至于多出了一丝仇怨。 “二位,润之说了要你们等等,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可能会吃了大亏的!”黑影将凤舞眸中的变化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计较这些,开口说话的态度略显有些纨绔意味,活像个豪门大户的二世祖。只见他一边收回拦住二人去路的右手,一边满眼含笑地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凤舞,表现出一副关心她们安危的模样,却总让人觉得这人似乎用意不止于此。 “你就是他请来的帮凶吗?”全然不在意黑影说了些什么,凤舞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听声音也知道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本身对于自己的武功造诣十分有把握的凤舞应该注意的事情,应该是眼前的黑影竟然可以无声无息在他们几人周围隐藏了这么久的时间。可由于凤舞现下心中所思所想皆是方才依晴被人强行掳来的设想,竟是忽略了这个重要的事实,只想求证自己心中的疑惑,并没去探究这人的真实身份。 黑影也不加理睬凤舞的这句问话,只是深深地看了眼这个对自己横眉冷对的女子,就将视线再次聚焦在依晴身上。“韩姑娘,我只是希望你能再坚持几分,凤音已鸣,何苦断了这姻缘呢?” 本是十分正经的话,从黑影少年的口中说出来,依晴以为会多出些玩笑意味,可这人说话的语气态度与先前相比,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而且他话中所说的“凤音已鸣”是什么意思? 假如少年口中的“凤音”是指自己,那她不得不怀疑这个神秘少年到底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依照钦傲的传统,只有承继大统的储君登位之后,其原配妻子才能被称为“凤”。这种称谓即使是钦傲东宫皇妃,也是绝不可能逾越了规矩,敢以此来称呼自己,或者是允人这般称呼自己。瞧着这人与云沐阳的关系应该不一般,按说也该是钦傲权势阶级中的顶尖人物,纵使他年岁尚轻,也该知晓了这等规矩。再者说,豪门官宦世家大族的子弟,又怎能单纯以年岁的大小去断定了这人的内在呢? 换个角度来想,若是少年口中的“凤音”并不是指她,难不成是在暗示她们二人,他知晓着她们的来历吗?凤姓本就少见,多是出自昆仑。钦傲国土之上不是没有凤姓氏族的存在,却也多是自族中迁出的旁系人士,对于族中秘辛知晓并不多。这黑影少年脱口而出的“凤音”不似玩笑,也不似口误,到底意味着什么?而这少年敢在云沐阳的面前说出这番没头没脑的话,是笃定了云沐阳不解其中深意,还是算准了她俩能够猜透他的用心? 依晴直接就楞在原地,紧紧盯住了黑影少年那张蒙住了面容的脸,只能瞧见一双丹凤眼露在外部。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探究,想要在他的面色上找到自己想要求证的答案! 在依晴思索的同时,云沐阳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走到了她们二人的身后,这算是彻底将凤舞两人堵在此处,断了她俩想要返回住处的念头。 黑影少年收到了云沐阳的眼色,直接跨步上前将凤舞拉离了依晴身边,更是不知在凤舞耳边呢喃了句什么,竟然让凤舞直接忘了要抓紧依晴的小手。借着少年拉离的动作,一直护在依晴左右的凤舞已经被少年拉出了很远的距离,可她却一句反驳都没有说出口,一丝反抗的动作都没有做出来。 看着凤舞被人拉离了目力所及的范围,依晴正想迈开步子追赶上去,但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阻碍了去向。 云沐阳一言不发地就这么站在依晴面前,虽然没有做出阻止她向前的动作,却在无形中拦下了依晴,将她控制在了自己所能触及的范围之内。 “宸王殿下,您究竟想要怎么样?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骗了你,那我直接让钦傲帝君撤了那道旨意还不行吗?你这么纠缠到底还想我怎么做!”因为担心凤舞,依晴说话的语气不免多了几分无奈和不满,也许也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宣泄着自己内心的苦楚。只是她却没有发现,这时说话的态度再不似先前那般谨慎卑微,更像是个有生气活力的人在表达着自己的真实情感。依晴这般的质问倒是让云沐阳有些惊讶,除去他连日来的愤怒,这是他头一次在二人关系恶化后,见到不再掩藏真实情绪的依晴。究竟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她了?云沐阳不禁在心中暗自问着自己,这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的确是短。只是几天的功夫而已,对于云沐阳自己来说,竟像是十数年那样漫长。刨除自己心中的那份不满与不甘之外,自己似乎并不排斥这样真性情的依晴,甚至于可以说怀念这样的依晴。云沐阳这话虽然没有说出口,却是在心里给自己得出了一个答案,也许……也许他应该试着去听听依晴的解释,不管她的解释真情也好假意也罢,自己总该试着解决了两个人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才是。 不过,也许云沐阳已经忘了自己先前的那些做法,别说是依晴已经开始心伤凉意,即使还是当初那个守着他给出诺言的依晴在眼前,恐怕也会因为他当下的转变而展现出不知所措吧!更何况是现在的依晴呢? 世间说得最多的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可若是因为这句话就轻易地原谅了所谓的“浪子”,那不是相当于纵容了“浪子”的行为?换句话说,也许就是因为有着这句话的存在,才让很多人踏上了成为“浪子”的道路,毕竟只要及时回头了,“浪子”就能得到谅解,甚至于夸赞! “你不是说要本王给一个解释的机会吗?本王现在给你,说吧!”云沐阳略显尴尬地将这些话说出口,天知道他是存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将这些决心转化为动力将这几句在心中纠结好久的话说出来。然而,他的这番举动真的会有效果吗?或者说,他的这次自以为的给出一个解释的机会,依晴真的会接受吗? 确实不如他的计划,依晴听到他的话语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也没有他想象中那种激动到拉住他的手,哭着说出自己苦衷之类的场景出现。云沐阳此时的感觉十分诡异,即使依晴现在就站在自己身边,他也能感受到依晴的呼吸,却总是觉得心中隐隐约约有着不安,就像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会在下一瞬直接消失一样。这种心情他不懂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却也不想纠结于此。此时此刻,他只是想听一听依晴口中的所谓的内情到底是什么,也好将他心底升起的那股不安强势压下去! 两人周围传出漪水园中因风而起的声响,声音虽不大,却是因为在深夜尤其让人悚然。云沐阳身为男子自是不怕这些东西,可他心想,依晴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即使真的是个心思深重,精于谋划的人,年龄摆在这里,又会不惧怕了现下的环境呢?索性他就大方一些,在她身边护着她,也多少能抵消了她对自己的防备。不过,若她口中所说的苦衷都是一派胡言,他也不介意直接和她算一算往日的旧账。 就连云沐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即使他心中是在做着这样的打算,可眼中的温柔还是直接倾斜而出,似乎这种行为对于面对眼前的依晴来说,已经成为了云沐阳的一种习惯,一种深刻在内心深处,不易被人察觉的习惯。 意识到突然靠近了自己几分的云沐阳,依晴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他几分。其实有一点云沐阳没有想错,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哪里就真的成了百毒不侵,万事不惧之人了?只是在外人面前要努力坚强,在凤舞与韩时凤面前故作坚强不想被他们担心了去罢了。谁又会真的希望自己是一个不需要任何人关心,不需要任何人体谅的孤独之人呢? 就在依晴想要跟着心中隐隐升起的下意识去行动的时候,那句“尽得母辈真传”的言语再次在她的脑海中闪过。虽然她向说服自己,让自己认为这不过是云沐阳一时口无遮拦的冲动言语,可心中的那道坎儿却怎么也无法接受一个侮辱了自己母亲的男子,更何况是他现在要给予她的依靠!不管曾经的他有多么让自己相信,也不论他曾经多么让自己安心,在云沐阳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也许自己的心已经失去了再去坚持的理由了。依晴这样想着,所以身子也不自觉地向着与云沐阳相反的方向躲避着,似乎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纠葛。 本来看到依晴向自己靠拢的动作还在心中暗喜的云沐阳,刚要开口说话,想借着现在这么好的氛围去问出依晴口中所说的解释。哪成想,他还未将话说出口,就又瞧见依晴闪避着自己的动作,脸上更是挂着不曾感受到的冷漠态度。 深夜的风一直在二人周身吹着,可却吹不走两人心中筑起的那道屏障。也许,只有他们二人真的能够放下所有的猜测与顾忌之时,二人的缘分才算得上一句赐婚圣旨上的那句“天作之合”吧! 第176章 波折又生龙引凤下 漪水园中俨然成了这四人对垒的舞台,只不过,在云沐阳与依晴的这场对抗上,似乎应该以平手论断。而突然拉走凤舞的那名黑影少年的身份跟他的由来,才是他们二人这场新的对垒的最重要因素。恐怕这一点的关窍所在就在于少年在凤舞耳边低语的那句话了! 却说黑影少年扯着凤舞,想要将她带离现在的地点,也算是间接给云沐阳创造一个与依晴独处的机会。当然,少年本身对于这个所谓的独处机会并不看好!原因嘛,自是不必言说的,方才不也是这样的情况吗?云沐阳心里想的是要二人平心静气地去了解并且解决了这件事。可结果不是显而易见?他自己搞砸了,现在只能求着自己给他创造了另一个机会。换言之,少年根本就已经认定了,依晴和云沐阳之间的事情若是能够让他们两人三言两语就解决清楚,恐怕也对不起他们二人口中那起子酸话了! 若说黑影少年究竟是用了何等的计策,能够将凤舞这个一直护着依晴的人带离了那个漩涡,其实也很简单。只是因为少年在凤舞耳边低语了一句,“我带凤舞去放云筝”。 这句话放在钦傲来说,那是掉脑袋的杀头之罪,毕竟是触犯了皇家的忌讳。可若是将这话说给对钦傲不算了解的凤舞来听,在她心中自是会有另一番含义。 凤舞一脸呆愣表情的随着这个看不见面目的少年一路前行,七拐八拐以后总算是在一棵已经满是茂密枝叶的矮树前停了下来。 “你到底是谁?”凤舞在初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以为这人是云沐阳的帮凶,只是单纯为了阻止她与依晴返回,才会在那个时候现身。可如今她听到了这人的低语后,她不确定了,她甚至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有些迫切地想要追问出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 少年瞧着凤舞分外焦躁的表情,和略显纠结的紧捏衣角的另一只手,他轻笑出声。 “凤舞猜不出我的身份吗?” 由于蒙着面巾,凤舞看不见少年的神情,只能看到一双丹凤眼带着明显的笑意,却不似京中豪门贵子眼中带笑的同时还有些轻蔑。凤舞脑子轰的一声,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位少年的身份,却因为其他的顾忌并没有直接说出口,反而是直接否认了少年是那人的可能性。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你……他已经……”凤舞此时的情绪分外激动,言语上都开始出现了语无伦次的现象,那双眼睛也是瞪得极大,眼中充满着疑惑与探究。 怎么会,怎么可能是他?他们三人已经离开故土多年,听说他已经……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真的让她认为他来到了钦傲,或者说他来到了他们身边!怎么可能!凤舞在心里一直冒出这个认知,却又强行将它打压下去。这种因为习惯与感觉得出的结论一再被自己强行去推翻的感觉并不好,在这一瞬间,对于凤舞来说,内心的煎熬让她觉得已经过了十数年的光阴一般。 少年并没有表现出其他的情绪,那双丹凤眼直盯着凤舞,将她的这些纠结又异常的举动都看在了眼中。虽说面目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接下来的话,似乎已经给了凤舞一个寻到答案的突破口。 “为什么不能是我?或者说……凤舞你不希望是我吗?”少年言说此语之时,情绪上没有太大的起伏,甚至于说话的声音语调都不见刻意的压低或是抬高。这样的他,就仿佛是在说着一件既定事实一般,内心没有波动,心情不见失衡。 可这句话无疑是压倒凤舞紧绷的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让凤舞彻底地将一直深压在心底的那件事再次摊在了自己面前,即使是想要回避,恐怕她也不可能再做到了。 几年前,凤舞和韩氏兄妹都还在故土生活,那时候的他们全然不知道自己会在不久之后离开这片留下诸多回忆的故土。当然,他们也没有想过会在离开之前,先失去了他们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而这两个人一是凤舞的母亲凤音,另一个则是依晴与凤舞如今深埋在心底的一个男子,他的名字叫做迦蓝。 说来也是巧合,韩氏兄妹自出生以来就没有听自己的母亲提起过有关于父亲的话题。似乎对于父亲这个身份的持有者,韩氏兄妹的母亲都抱有着极高的神秘感,神秘到即使她在弥留之际也并未向他们开口言说过有关于他们兄妹二人生父的相关信息。这也是当初依晴向凤舞提议选取韩梧信为突破口,为云沐阳等人宫内的行动作为支持的原因。可能在依晴的内心深处是有着私心的吧,她想要探知韩府二房那个多年未娶的老爷是不是就是自己的父亲。即使她知道这个希望十分渺茫,毕竟在那之前已经遇到了那名叫做韩婷婷的女孩儿。可有个希望总比一直失望要好得多,若真的借着这个机会误打误撞探听到了关于兄妹二人生父的下落,也算是了结了依晴的夙愿吧!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年幼时期的依晴一直将跟随在自己母亲身边的一个男子当作是父亲一般的存在。虽然韩时凤长了依晴几岁,可依晴也是清楚的,在他们兄妹心目中,跟随在母亲左右的这个男子陪伴着他们成长,守护着他们长大,已经不仅仅是母亲口中的扈从那么简单!没有几年的功夫,就连母亲都离开人世之后,他们兄妹二人被这个男子带到了一个名叫凤音的女子身边,而与凤音生活在一起的则是与他们兄妹两人年纪相仿的女孩儿,也就是凤舞。 之后的岁月里,三人皆是在这名男子的看护下生活。他有时会带着他们几人到山坡上放云筝,有时会带着他们进山采药教授他们一些基本的医者常识,有时还会故意瞒了凤音将他们带下山去偷吃东西。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将自己身怀绝学都尽数传授给了韩时凤。至于凤舞,则是死缠烂打下才被男子勉强教了个七七八八。按男子的说法,女孩子不要总是打打杀杀,太过坚强了,反而会失去的更多。凤舞和依晴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他说话的神情十分落寞,似乎并不是对她们两个小女孩儿在说着话,更像是透过她们看到了故人。 然而,一切的转折在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变得不再美好,韩氏兄妹与凤舞的记忆也在这一天彻底对故土做了告别。 那个存在于两个小女孩儿记忆深处的美好形象,在四年前的那一晚化为了灰烬,与凤音和他们居住很久的那座院子一起,永远的消失了。 当年他们五人虽然身居昆仑,却也是隐世而居,族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具体的隐居地点。就在依晴十二岁生辰到来之前的那一晚,族中许多人突然堵在了他们居住的小院前,要求凤音与迦蓝不要再违逆族中的指示。那时候的韩氏兄妹与凤舞被凤音藏在了距离小院不远的一处洞窟内,只能模模糊糊地将他们的对话听个大概。最后的最后,不知是有了怎样的冲突,族人们突然开始将手持的火把扔向小院,大概是想烧毁院子。 依晴与凤舞哭喊着想要离开洞窟,到院中救出凤音与迦蓝,却都被韩时凤击昏。待她们两个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山下的村镇之中,而韩时凤则是靠在她们的床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之后的事情也就十分清楚了,韩时凤在确定山中小院再无旁人后,才带着凤舞与依晴再次返回这里。但是映入他们眼帘的则是被烧得焦黑的土地,以及遍地的院落残骸。 这种景象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冲击力太过于强烈,就连当时已经十六岁的韩时凤都是疯了一般冲进了已经烧得只剩下空壳子的房屋中,想要去寻找那个被自己视为父母的凤音与迦蓝。 直到三人来到西边的屋子时,才在西屋的床榻边找到了两具已经烧得太不出面目的尸身。这两具尸身都是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趴伏在床榻边,双腿还是以屈膝的姿势跪在了地上,那样子就宛如被严厉呵斥下,跪地听候发落的卑贱奴仆一般。三人在尸身身上翻找着可以确认身份的物品,在看到两人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的时候,三人都停止了动作楞在了原地。 这一天是依晴的生辰,却也成为了他们三人最不想提及的日子。只因为在这一天,他们失去了内心里最重要的人,那个陪伴着自己到如今的人! 这四年里他们三人一直漂泊江湖,直到两年前才在星州定居下来。本以为可以这样躲过了族中那些人的搜捕,却在星州那场突发的瘟疫来临之时,被昆仑得知了三人的下落。而族人想要搜寻的不是三人中最为年长的韩时凤,也不是凤音的女儿凤舞,反倒是当时年纪最小的韩依晴。 虽然当时他们都不清楚族中之人的用意,可在韩时凤外出一段时日之后,他与凤舞皆是知晓了当年族中派人火烧小院的原因。可为了依晴,他们也打算将这件事隐瞒下去,直到依晴十八生辰再做打算。 凤舞没有想到,在他们心目中本应该已经去世的迦蓝,此时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回到他们身边。但她依旧有一点十分不确定,那就是迦蓝当时已经是个二十八岁的成年男子,现如今在她面前的这人,可是个听声音就能断定还未弱冠的少年啊!这又怎么可能会是迦蓝?又或者说,眼前的少年只是单纯知晓当年的事情,才借此来引开自己的吗? 感受到凤舞打量的目光,黑影少年扯起嘴脸笑了笑,听起来很是无奈。他摇了摇头,转身面向凤舞,淡淡地开始说起只有他们三人知晓的与迦蓝一同生活过的往事,方才还戏谑的眸子却透出点点哀伤,就像是在回忆着上辈子的经历一般。 “我曾经和你们约定,每个人十八岁生辰那天,一起到山下去吃甜汤,要最稠最甜的那种!不过,我还是失约了,错过了时凤和你的约定……”黑影少年说到此处略顿了顿,气息明显有些不稳,长呼一口气之后才继续说到,“不过,你和时凤能不能原谅我?等到依晴十八岁生辰那天,我们四个一同……” 少年虽然嗓音还未到变声期,可由于情绪的渲染,已经到了哽咽的地步,声音也变得越发的沙哑起来。他的话还未说完,凤舞已经整个人扑到了他的怀里,还用手紧紧地拥住了少年的腰身,泪水不住地从凤舞的眼中流出,有的甚至都滴落在了少年的脖颈间。 少年双手还僵硬的垂在身体两侧,突然被已经四年不见的凤舞抱住,他都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放在以前,凤舞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自己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可如今的自己还算是自己吗?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经与之前的迦蓝截然不同了,而且面对的人事物也与之前的自己有所不同。即使现在的自己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可面对的事情、触及的方方面面都比当初的迦蓝要多得多。这样的自己,实在是不适合再与面前的凤舞再有这样亲密的接触。 想到这里,少年就想要抬起双手将拥住自己的凤舞推开,可就在双手抓住凤舞双臂的时候,凤舞拥住自己的动作越发的用力,似乎是在极力排斥着被旁的事物夺去一样。少年清亮的丹凤眼中突然多了些温柔,罢了,就依了凤舞的心愿吧。看来这些年,她也承受了很多不该她这个年纪承受的痛苦。 黑影少年将按住凤舞双臂的手放开,下一刻就轻拍着凤舞的后背,还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过了一段时间,凤舞才止住了压抑的哭声,只是一直抽噎着,抬着一双泪水朦胧的眼睛看向少年。 “迦蓝,你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凤舞一边抽噎着一边问出困扰在自己心头的这个迷题,而且下一刻也直接松开了拥住少年的那双手,略显尴尬地将手背在了身后。 “嘘”,少年将右手食指挡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才用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这个名字你们私下这么叫是可以的,不过在他们跟前……”说着,他向着云沐阳所在地方向挪了挪嘴,那意思十分明显,自不用提。“在旁人跟前,你们要叫我宁飞羽!” 凤舞瞧着他的动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清楚。不过对于凤舞来说,她实在是很难想象陪伴着自己成长的那个高大的男人,现如今竟是个比自己还小上两岁的少年,而且这少年,还是钦傲肃国公府上的二公子。 “迦……”凤舞刚想问他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些不知该怎么称呼他,她下意识地看向了云沐阳与依晴所在的方向,面色上有些担忧。 “呵呵,放心吧,润之以后会明白依晴的心意!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他呢!”少年知道凤舞在纠结什么,索性也就没在理会称呼这种东西,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方向,语气上竟真的含有感激。 “他?狼心狗肺的混蛋一个,有什么好谢的!”凤舞只要一想起依晴那一晚伏在她肩上痛哭的模样,心里就不住地心疼,对云沐阳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第177章 明枪易躲防暗箭上 少年摇着头无奈的笑了笑,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的模样。这样的他,我们就暂且称呼为迦蓝吧! 迦蓝的脸色并不好看,听到凤舞义正言辞地对云沐阳进行着抨击也没有反驳,但他依旧认为应该先感谢云沐阳先前地所作所为。 “为什么?难道他这样的行为,害得依晴还不够惨吗?”凤舞不能理解迦蓝口中的感谢,这样的情况就像是被人贩卖的女子还要反过来谢谢牙婆子一般,哪就有这样荒谬的道理了? “你须知道,若不是云沐阳带依晴参加了团圆宫宴,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探听到你们几人的下落!”迦蓝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璎珞,将其放在手中细细摩挲着,“当然,还要谢谢她!” 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谓的凤舞一脸的疑惑,根本弄不懂迦蓝所谓的感谢逻辑,却眼尖地瞥见了他手中摩挲着的一枚璎珞。依着对他的了解,凤舞知道这枚璎珞的主人恐怕是个对迦蓝有恩之人,不然他怎么会对这物什如此珍视? “迦蓝,虽说之前的你的确是年纪已经很大了,不过嘛……”凤舞一开始还说的我有些拘束,不过瞧着迦蓝并没有阻止了她的话语,说出的话也就越发的大胆起来。“不过你现在应该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模样吧?怎么样,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小姑娘了?” 凤舞的语气甚为轻佻,就像是一个豪门纨绔在调笑身边的同伴一样,只不过有一点却与此不同。她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并非调笑揶揄,更像是一种期盼,也许在她心目中也是希望,当初无辜殒命的迦蓝如今能够得到幸福的吧! “呵呵,几年不见,你倒是比先前更是顽劣了!别瞎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族里的规矩……”说到最后,迦蓝的声音明显小了,似乎十分不想提起昆仑那条要人性命的规矩,眼眸也逐渐低垂收回了盯着手中璎珞的那道视线。只见他一只手紧紧攥住了那枚璎珞不撒手,过了许久才将它再次收入怀中,脸色再次恢复如常。 其实在凤舞听到迦蓝说出“族里规矩”这几个字的时候,呼吸也是不由地一滞,眼眸也是失去了方才的喜悦色彩,变得越发的暗淡无光。迦蓝说的没有错,他们有什么资格去想这些呢?与其让那人为自己伤心,还不如不要开始,这样痛苦的也只有他们自己,不会连累了旁人! 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空气凝固在二人周围,两人皆是沉默不语,只能感受到身边的夜风吹过。 最后还是迦蓝打破了这样的沉默,言说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也该回去看看那边两人可是谈出了个结果来。虽然凤舞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再去提这个话题为好,可一想到是以那个混蛋的话题来取代这件事情,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脸上依旧是方才那番气鼓鼓的模样。 “好了,我们回去看看吧!”迦蓝习惯性地想要伸手牵住凤舞的手,却在伸出的那刻愣住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迦蓝了,也不再是那个将他们几个视为孩童的长者了,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再没有理由去做当年迦蓝能做的事情了? 而随之点头的凤舞并没有注意到迦蓝的尴尬,亦是习惯性地伸出小手想要牵住记忆中那只宽厚的大手。直到她握住迦蓝僵在半途的那只手时也才注意到这点,这双手已经不是当年迦蓝的那双手了,虽然有着同样的灵魂,可那种亲密无忧的感觉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吧! “我们……我们快回去看看吧!”读懂了迦蓝的尴尬,凤舞也只能眼神闪烁地说着话,抬脚就要往回走。 “嗯……走吧!”并没有再说什么的迦蓝也只是回应了凤舞一句,就跟着凤舞的脚步返回方才的地点,走到一半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直接唤住了前方的凤舞。“我的身份,先不要告诉他们两个吧!等有机会我想亲自告诉他们兄妹!” “好!那这是我和迦蓝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凤舞转过身来一脸的笑意,十分爽快地就应下了迦蓝的请求,还故作高深地背着双手仰头老天,俏皮地说这件事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自己一定不会泄露出去的。光说还不打紧,凤舞还怕迦蓝不相信似的,竟是作势就要举手盟誓,赶紧被迦蓝拦了下来。 “这种事哪用得着你盟誓!真是胡闹!赶紧走吧!”迦蓝被凤舞的举动闹得,不知该是气好,还是该笑出声。怕她又做出什么其他的举动,赶紧催促着凤舞随自己回去,生怕再让她得了机会胡闹一通。 而这边依旧冷漠相对二人组当然就像是迦蓝与凤舞的猜测一样,的确没能将二人之间的问题加以解决,反而还有了愈加分化的趋向。 就在依晴与云沐阳两人还在为了什么争执的时候,凤舞与迦蓝已经一同出现在了他们跟前。而且,似乎这两个人的感觉与方才有了很大的转变,对于这个认知,不仅是依晴有这种感受,就连云沐阳也觉得十分诡异。 “晴儿,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回去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知道了身边这个少年就是曾经陪伴她们左右的迦蓝的缘故,凤舞对与云沐阳的态度没有改变,依旧是那般冷言冷语,外加狠狠地一记眼刀,可对于黑影少年却没有什么排斥的态度,反而冲着他勾了勾唇角。 这些事情都被依晴瞧在眼里,却不知晓其中的关窍所在,只是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凤舞借着那名少年,在故意冷对云沐阳罢了。对于凤舞对她说的话,她没什么好反驳的,不论是之前在假山石处的相对,还是刚刚在漪水园水汀边的独处,云沐阳对她的态度她都看在眼中。这时候的她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做出的这些安排让自己看清楚了云沐阳这个人。曾经的他对自己有多温柔,如今的他对自己就有多冷血;曾经的他对自己有多强调互相信任与尊重,如今的他对自己的言行就有多让她心凉。所有的一切都是云沐阳站在细节的角度看待这一切,他似乎并没有从自己的角度去思考过自己对他做出的言行用意。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这种站在他人角度考虑的认知,一切的看法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完全不会顾及到别人的想法与感受。这样的他是自己想要的吗?或者换一种说法,这样的云沐阳真的能跟自己走到地老天荒吗? 这时的依晴有些不确定了。说到底,她对于这样的情况还是怀着诸多的不确定的吧,甚至于是恐惧。她不能想象,若是真的与云沐阳这辈子绑在一起究竟算是幸福还是煎熬。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他们之间虽说也是有着些许的猜忌、矛盾,可却从没有达到过两方对立的程度,随着云沐阳的道歉也就将他的做法原谅了。可现在呢? 依晴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去说服自己,去继续理解云沐阳的做法,也没有办法再让自己强忍下这样无休止的中伤。当初的自己一直想要违背族中的规矩,就是因为她认为,对自己那样温柔体贴的云沐阳会是自己一生的依靠。可现实真的是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将一直沉浸在美好未来幻想中的自己直接打醒,再也回不到曾经那个让人想起就会忍不住勾起唇角的梦中了。 “宸王殿下,民女这里向您赔罪了!至于婚事……婚事会解除的!”说罢,依晴就顺从着凤舞的牵动,直接离开了漪水园,将云沐阳晾在了这里,离开的时候竟是连头都未回过一次。 可想而知,云沐阳听到依晴离开前的话有多惊讶。在他的心中一直认为,依晴先前隐瞒了自己是韩家人就是为了让自己放松戒备,在与自己相处之后,赢得自己的信任,再一步步地筹谋到父皇的赐婚,最后达到她一跃成为皇家王妃的目的。即使在方才与依晴相对之时,自己说要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也只不过是突然兴起的念头,并没有真的打消了他对于依晴的论断。可刚刚他听到了什么?云沐阳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或者说是苍白,就连唇瓣处都有些许的颤抖,似乎有些接受不了当下的情况。 将呆愣在原地的云沐阳脸上的表情看了个透底,黑影少年这才上前一步拍了拍云沐阳的臂膀。同样望着两个女孩子离开的方向,眼中的神情哪里像个还未弱冠的少年。只听他沉声说道:“润之,你还是没能走出来……也许,你真的不适合她!” 不知呆愣住的云沐阳是否将少年的话听了进去,在依晴消失在夜幕中之后,这才转头看向这个比自己矮上小半头的少年,眼眸中闪过锐利的精光。“宁飞羽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难想象得到,方才还是一脸神伤看着远去佳人背影的男子,下一刻竟然能够切换态度如此之快,直接换上了另一种情绪与他人言谈。不过这对于在肃国公府生活多年的少年来说并不算什么,更何况,他又何止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这么简单! 宁飞羽并没有被云沐阳的目光威慑到,反而表现得比他更为柔和,就像是一股潺潺流动的溪水,看似没有形态没有力量,可内在的底蕴却没人能够估量。 “润之,你是皇族中人,皇家的教育让你学会了杀伐果决,让你学会了明断善思,却永远教不会你设身处地!”少年说得恳切,态度也十分诡异,给云沐阳的感觉就像是一位长者在教育着他该如何如何。“我说的可不是为君为臣的设身处地,而是对待身边亲近之人的设身处地!” 说实话,这种感觉对于云沐阳来说并不少见,不论是三哥云逸阳,还是父皇元康帝,他们对自己的教导也多是这种语气态度,自己也能够虚心地接受。可眼下以这种口气教育自己的,竟然是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人,这真的让云沐阳无法接受,当下脸色就变得难看,升腾起明显的怒气。 “宁飞羽,别用这种教训人的语气对本王说话,你还不够资格!”云沐阳嘴上说出的话语还算是给了肃国公府颜面,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宁飞羽哪来的资格和我说这些事情,不消说他是个半大的孩子,即使他真的看懂了一切,自己的身份也是他能说教的?他云沐阳能够虚心接受了三哥与父皇的教导,可不代表旁的其他什么随便的人也能对自己的事情指手画脚! 少年听着云沐阳的话,又看了看他一脸怒气的模样,只能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润之,若是你意识不到这一点,恐怕……你会悔不当初!” 并没有将云沐阳恶劣的言语放在心上,此时的宁飞羽,或者我们称他为迦蓝更为准确一些,这时候的他大概是真心希望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能够找到一个依靠,摆脱族中的命运,真正地为自己的未来做一个选择吧!就在他团圆宫宴遇到带着依晴前来的云沐阳时,他不仅寻到了他一直在找寻的人,也将依晴眼中对云沐阳的依恋看在了眼中,记在了心里。 那时的依晴恐怕是真的想过,想过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云沐阳身上吧!只不过,阴差阳错之下,竟成了这番景象。前些日子他还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给云沐阳以暗示,想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去挽回他与依晴的这段姻缘。可现在看来,大概是自己错想了去,竟是让这局面乱的更为彻底了…… 他不再理会依旧怒气相对的云沐阳,只是朝着韩凤二人消失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在心底里默念了一句对不起,这才腾身离开了漪水园。 自从他行弱冠之礼后,自己也算是拥有了竞争皇权的能力,云沐阳还从未在那之后再次感受到他人对自己的轻视。也许对于云沐阳而言,幼年时的经历让他的思想已经发生了变化,认为只有握住了权势才能控制住人心,也控制住所有。虽然在他内心深处依然还留有“爱人者,信为先”的影子,可那样的云沐阳恐怕也只是存在于他自身的脑海之中。只有在不涉及权势地位的时候,才会展现出如此感性,甚至于理想化的一面。 再一次被晾在一旁的云沐阳,此时心中愤怒到了极点,却也没有办法发泄出自己的不满。如今是在韩府,他不可能在这里做出什么举动,惊了韩梧信等人。而且,他此次夜探韩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依晴如此行为的真相,现在恐怕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能选择离开韩府,从头再来计议此事! 先前依晴对现在的云沐阳很是失望。不过,真正的症结恐怕是在于依晴将温润和煦的云沐阳定义为了未来的依靠,却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云沐阳是否就是常态下的他。而云沐阳在结束了宫变以后,也一跃成为了钦傲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这些外在的因素已经慢慢影响了曾经那个温润和煦的形象,直到一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出现,将这个形象彻底的封存。好巧不巧,这根稻草就是依晴谋算一切换来的这场赐婚! 第178章 明枪易躲防暗箭中 两人紧赶慢赶地返回了住处,连手中的那盏灯笼都来不及处理,就直接跨进的卧房“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与外界的一切进行了隔绝。 即使韩梧信言说要给依晴安排了下人,尽量替自己的弟弟弥补了这些年对她的亏欠。可现在看来,院中仍然只有她们两个人,厅中圆桌上放着的是大厨房统一发放的膳食。看来,凤舞因为担心自己,连晚膳都还未用过。而且经过云沐阳一番胡闹,也直接导致了她们两个连府内最后夜宵的时候都错过了。这个细节还是依晴在关门之前,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加之听到了府墙外传来的打更人的声音,才发现此时已经是戌末亥初时分了! 突然觉得自己分外疲惫,依晴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想要尽快到床榻上休息会儿,却被身后的凤舞一把拉住了。 “凤舞姐,我好累啊,能不能先让我睡一会儿?”回头看到凤舞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依晴表现出无所谓的模样,只是撒着娇地想要凤舞放自己找去休息一会儿。这话即是哄她放心,同时也是实话!毕竟,她脸上的疲惫是真的没有办法掩盖的,光是愈发沉重的眼皮就是在提醒着自己,别再去理会其他,还是该好好睡上一觉为好! 一边说着,依晴一边挥动着自己的胳膊,想要摆脱了凤舞的拉扯。就在她即将躺倒在床上的时候,却被凤舞一个猛力拉了起来,害她只能靠坐在床畔,强行支着眼睛看着凤舞。 “凤舞姐,我们先不说了行吗?”依晴可怜兮兮地说着话,也许是真的疲累,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 “不行!晴儿你晚饭都还没吃,赶紧把饭吃了!”担心她经过今晚的事情心里会有什么变故,凤舞只能笨拙地想要最大限度地去宽慰她,即使她知道这些事可能对她伤心的程度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不过瞧着依晴那张苍白的小脸,凤舞是真的心疼得不行。自己护了这么久的女孩子,怎么到了云沐阳那个混蛋那里,就成了无端的猜忌和无止境的怀疑了呢!想到这些,凤舞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若是被依晴瞧见,还不知会不会以为是被自己现在这行为气得呢! “晚饭?姐,都已经这个时候了,饭菜都凉透了,我就不吃了吧……”将小脑袋抵在床头的床幔上,依晴一脸困顿地说着话,说到最后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等到凤舞再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依晴已经靠在床幔之上睡了过去,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很放松的样子,眉头都有些微微蹙起的模样。 收拾好桌上的冷饭,转头要唤人用饭的凤舞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景象。瞧着她一脸疲惫的样儿,凤舞心中亦是不忍,也只能暂且放过了她。自己也只是摇了摇头,将手中握着的碗筷都放在了桌上,走到了床榻处,动作轻柔地将依晴扶到床上,又给她仔细地盖好了被子。现在已经不是盛夏时候了,若是晚间受了风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等到凤舞将换下的衣衫都整理好才要睡下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机括声。都已经是午夜时分了,还有谁会来到这里呢?更何况,由于今日有了皇宫圣旨传来,韩府上下应该没有不知晓依晴身份的下人才对。门外的人恐怕也不会是那起子不知死活的下人,那又会是谁? 只能从床榻上起身,披上了屏风上搭着的外衫,在回头确认并没有吵醒依晴的情况下,凤舞才拢了拢身上的外衫轻声快步地走了过去。 她弓着腰快步来到房门一侧,脸紧贴在门板之上,想要探听到一些门外之人的动向。本是一脸紧张的严肃模样,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却在下一刻放松下来,直接起身想要伸手打开房门。 “吱呀”一声,凤舞刻意放轻了动作,将房门打开之后也不加防备,直接将身子探了出去,左右张望着想要找到方才就在门外弄出声响的那个身影。她能感觉到,门外之人应该是由于自己直接开启房门,才会闪身躲避开来,导致了房门外并没有半个人影。 凤舞再次回头望了望还在床榻上熟睡的依晴,待她确定自己的动作并没有惊扰了依晴之后,这才跨出房间,随手还将房门紧闭了。 “放心吧,只有我一个人!”凤舞走到回廊处的几盆盆栽处,十分笃定地看着这里,似乎是肯定了刚刚门外之人就在此处一般。而且,她说话的语气还甚是放松,就连肩膀都是松弛下来的,并不见她有何防备的动作。 凤舞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盆栽后走了出来,由于月色不明,竟是瞧不出这人的容貌。 “怎么今夜会来到这里?你不怕被府上的护院看到?”话虽如此说,可凤舞在言说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担忧,就像是根本不怕被人发觉了此人的来去一样。 这人从屋檐的背影处走了出来,一双异样的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凤舞,倒是把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哪里还能见到她刚刚的气势。 “我应下了你们,可以顶替她的身份,却从来没有准许过你们可以如此行为处事吧?”开口就是训人的口气,男子一出现就直接将凤舞给训斥了一番,听起来像是在呵斥她不该做了什么。只不过,他们的言语之中并不明确,若是被旁人听了,恐怕也是听不出一二的。 刚刚还一脸放松模样的凤舞突然听到男子这番话语,顿时就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给圆过去。毕竟,男子说的话也是实情,她和依晴确实是瞒着他做下了这等让他为难之事。“那个……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男子上前了一步,那双异样眸子中散发出的光芒吓得凤舞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才稳下了身形。“她胡闹,你也由着她胡闹吗?”男子的追问越发的犀利,让凤舞都有些吃不消。毕竟,她已经好些时候没有见过他因为愤怒,导致眸中散发异色了。 被男子的气势压了一头的凤舞略低着头,不想和这人硬碰硬,只是沉默着听着男子的数落。虽说她能直言与他理论,可怕在院子里闹出太大的响声惊动了韩府内的值夜,更怕惊扰了在屋中歇下的依晴。诸多顾虑之下,她只能选择默默忍下了这人的火气。 难得凤舞没有像从前那般回嘴,男子也是分外惊讶。说了些时候也就止住了话语,略平复下愤怒的情绪,才看向仍旧低头的凤舞。 “这可不像你,说吧,想好什么言辞要搪塞我了?”男子说话的语气已经较之方才有了很大的改变,若说是态度变得和煦,倒不如说是已经看透了凤舞的招数,在极度了解她的行事作为之下,才脱口而出的习惯之语。 听了这话,凤舞这才略微抬起了低垂的头,偷偷瞥了一眼面前男人的脸色,看到他的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做出一副放心的样子。 “也不能算是搪塞,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要你在城外等我的消息的!是你自己没有遵守约定,进了城中,怎么还反倒怪起我来了?”凤舞倒还真的是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堵得男子哑口无言,竟是连一点还嘴的余地都没给留下。要不是顾及到依晴,凤舞怎么会刻意压低了声音?若是以自己平时的语音语调说出来,恐怕他早就怕了自己了,哪还用得着自己低头听他唠叨着许多! “你还有理了!她歇下了?”知道凤舞的性子,男人也不再和她纠结在谁对谁错之上,只是换了个话题,直接询问着,却并没有提及姓名。 不过凤舞哪里会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只是回头看了看仍旧是关闭状态的房门,这才冲着男子点了点头,回了句,“睡下了,这一日可是把她累坏了!” “凤舞,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这次要帮着她胡闹?这不像是你做出来的!”沉吟了片刻,男子收回了望着房门的视线,再次将其落在了凤舞的身上。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再生硬,就像是春日里的雨水一点点地渗入了干旱许久的土地,让人听起来根本无法排斥。 “那什么像是我应该做出来的?”凤舞突然反问到,也让男子有些措手不及。 “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男子竟是楞在了原地,不知该怎么对应现下的凤舞。 “自从你那次回来之后,我跟你就像是失去了自我,只能守着族里的规矩,不能越雷池一步……”也许是今夜依晴与云沐阳的事情刺激到了凤舞,这时候的她充满着悲伤,就好像刚刚那个顽劣模样的凤舞直接消失了一样。“我们惧怕那件事发生,所以一直将她护得很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真的都是她想要的吗?” 男子没有料到凤舞会突然跟他说起这件事,紧抿着嘴唇不该用什么话语回应她。她说的没错,自从他那次回到星州之后,他们两人就变得不再像从前那般纯粹了。不仅是为了让他们三人好好地活下去,更是为了避过族中的那件事情,一直将她护得很好,不想她遭受了什么意外。可这几年下来,他与凤舞却再也回不到曾经的样子了。男子将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握成拳头,把自己不能言说出的苦痛都发泄在了拳头之上。 “先前我就和你说过,即使我们不能做到,我也想让她体验一次。纵使这有可能是个并不美好的回忆,可若是连回忆都没有,她的人生恐怕……也不会像正常人一样了!”凤舞越说越激动,连肩膀都不住地抖动了几下,只是仍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她能够变得像正常人一样,才……不过恐怕是他们太过于执着,才选择了一条并不明智的道路。 男子看着情绪明显不对的凤舞,探究的眼神在她周身打量了片刻,这才十分笃定地问了一句,“今天你们是不是见了什么人?”没错,这就是男子得出的结论。若是没有见过什么人,听过什么话,经历了什么事情,凤舞不会现在这样失控,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着他们二人曾经定下的约定。 凤舞迎上男子探究的目光,并没有加以掩饰自己的情绪,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承认了他的问话。 “见了谁?钦傲的五皇子?”见到凤舞点头,男子直接在心中就确定了会面之人的身份。恐怕现在除了钦傲五皇子,再没有其他人能够撼动依晴的心思,让凤舞因为依晴的情绪变化而发生如此大的反差了吧! 凤舞并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将自己遇到一个少年,而少年就是多年前逝去的迦蓝的这一消息告诉了他。她答应过迦蓝,要等他亲口对他们说出来,这时候若是通过她说出这个信息,恐怕也不会让这人信服,恐怕还会被他说成自己眼花妄想,才有了这等胡乱思维。 “你还是要由着她胡来?”男子并没有看到此时凤舞略有异样的神情,全身心都在思虑着云沐阳之事。“你需清楚,若是她在十八岁之前……” 男子的话都还未说完,凤舞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并没有让他将余下的话说出口。 “我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们已经逆天行事这么长时间,这次就把一切交给老天爷吧!”说着,凤舞似是认命一般地闭上了眼睛。本是要躺下休息的自己,如今竟又与门外突然到访之人争论了许久,她真的很累。依晴可以什么都不顾地直接倒头睡下了,可她不能!有一句话她倒是没有说错,为了依晴之事,她已经失去了自我,变得越发不像自己了。一切行事的源头都成了以依晴为出发点,这些年来她真的是疲惫了。就在她今晚得知了迦蓝尚在人世的时候,她突然想要卸下这个担子……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子,扛了这么多,她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看着凤舞脸上一副认命的模样,男子心猝不及防地疼了一分。他想抬头抚上凤舞那张隐在屋檐阴影下的脸,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把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不知道该向前一分,还是该退下来。 考虑了许久,男子依旧随着自己的心意将大手抚在了凤舞的脸上,却瞧见了她脸上突然勾起的嘴脸,竟是让自己方才刺痛着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时凤,我们这次让依晴自己做出选择吧!”凤舞并没有排斥男子以手抚摸她的脸,反而是轻声说出了这句话,听她的语气,应该是考虑了很久才将话吐出口。 “好!”不知被什么影响了,韩时凤竟然一改前几次的强硬风格,直接应下了凤舞的请求,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比刚刚又轻柔上了些,就像是在保护着一件精致的琉璃制品,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巧,就破坏了一件传世佳品一样。“回去休息吧,等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一定能做回自己……” 第179章 明枪易躲防暗箭下 韩时凤的话显然让凤舞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曾经一直斥责自己不要忘了自己该做什么的那个人,如今竟然会点头认同自己的观点。这种不同寻常的转变让凤舞有些不适应,看着韩时凤的那双眼睛也呆愣了许多,里面的探究更是深重。她试探性地问了句,“你……你真的是他?” 将凤舞的表现尽收眼底,韩时凤竟被这样的她气得笑出声来,但顾忌到屋内的依晴,便立即止住了声音,废了好大的气力才将笑意忍了下去。他转而看向凤舞,眸中精光闪现,比星河中的繁星还要耀眼些许。“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还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来!” 虽然是调笑的口吻,话中却透着无奈。韩时凤可以想象到,这些年来凤舞将自己的盼望埋在心底多少年,她就委屈了多少年,相应的,自己就有多对不起她!他抬起手想要将凤舞眼中的泪花抹去,但动作都还没做完,就一下子被凤舞扯住了另一只手的袖边。 只见凤舞抬着朦朦雾眼看着韩时凤,似乎是想要向他言说些什么,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将口中话语倾吐而出。 这奇怪的模样也让韩时凤有些讶异,下一刻他就在半空中改变了抬手的去向,转而轻拍着凤舞的脊背,想要借此来安慰她几分。 在韩时凤看来,这个情态的凤舞实在与平常之时相差甚大,定是遇到了什么艰难选择,才表现出现在的这副模样。 思及至此,他沉声道,“想告诉我什么?是不是你们两个又在这里惹了什么是非了?”韩时凤下意识地以为是由于见过云沐阳的缘故,才导致了依晴的变化,进而对凤舞的情绪产生了影响,才会到了今晚这种地步。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以为甚是了解她们的他,这次彻底猜错了方向。 “时凤……我……我……”凤舞听着韩时凤略显低沉的声音,面色上立刻一片微红,说话的声音不仅吞吞吐吐还小若蚊蝇。反倒是被她扯住的那个袖边,竟是让她扯得有些微微变了形状。 “嗯?你什么?”凤舞从来没有对他表现出过这种诡异的态度,韩时凤倒真是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个向来不拘小节的人成了这副模样。一边问着她,韩时凤一边以一种探究的神色看向凤舞,这种直接的视线接触也逼得凤舞不敢再抬起头来看他半分,当然也就不可能让他看到凤舞已经涨红的俏脸。 不知道两个人在风中僵持了多久的时候,对于凤舞来讲倒像是经历了一生那么漫长。就在她鼓起勇气想要将话说出口的时候,依晴所在的房屋之中却发出了“咚”地一声响动,似乎是有什么倒在了地上而发出的声音。 两人现下哪还有时间去纠结方才要说什么,脸色直接一滞,便快速冲向屋中。 在他们两人看来,现下屋内只有熟睡的依晴在,若是屋中传出了这样的声音,必定是由于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入了房中! 凤舞急忙推开方才被自己关闭的房门,也趁此机会好好回忆了一下房门处与先前关闭时是否存在不同。而脑海中的房门形态与现今的形态完美重合在了一处,显然,若是房中真的闯入了什么人,应该不是从大门进入的。 “晴儿!”冲进屋内的凤舞下意识地将头转向内室,脚下的步伐更是有些踉跄,险些被中厅处忘了归位的圆凳拌个趔趄。本来韩时凤也想要出声询问,可就在他脱口而出之前,他突然意识到场合实在不方便让他开口,也就只能紧跟着凤舞的步子,进了房间奔向自家妹妹休息的床榻,想要确定她的安全。 待两人急吼吼地来到床榻前,依晴正揉着眼睛作势要起身,一脸迷糊的模样,应该是被他们两个进门的声音吵醒的才是。 “凤舞姐,你弄掉什么东西了吗?要不要紧?”还未彻底清醒的依晴说话的声音甚是微弱,就连一直揉着的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若真的清醒过来,她哪里会看不到一脸焦急模样的凤舞与自家哥哥正直盯着她一人呢! 看到依晴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冲进来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将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 “无事,你接着睡吧!”凤舞阻止了依晴起身的动作,搪塞了她几句之后就打发着她接着睡觉,别乱想什么其他的。一边轻声哄着依晴,凤舞一边以眼色示意着床榻一侧站着的韩时凤,要他到中厅去等她。 韩时凤会意略微点了点头,在深深望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安睡的妹妹,这才转身去了中厅。毕竟,这屋子是两个女孩子住的,他即使是依晴的亲哥哥,也不好一直逗留在女子的卧房之中。 依晴在隐约听到凤舞的安慰话语以后,也就直接安下心来,不再去理会什么,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坐在床畔的凤舞过了半晌再查看了一番床上的依晴,在确定她又睡过去以后,这才起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凤舞,她……”韩时凤坐在圆凳处,见到凤舞已经从内室走了出来,直到她走到自己身边才低声问了句。 “睡下了,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恐怕把她累到了!”递给韩时凤一个放心的眼神之后,凤舞才坐在了圆桌旁的圆凳上,话中的意思大概是在向韩时凤解释着依晴方才的情况。本以为刚刚是虚惊一场,凤舞坐定以后,整个人都趴在了圆桌之上以手垫在了下巴处,若有所思地看向韩时凤。凤舞口中说着依晴这一天过于疲累也是有所根据的,因为她也有同样的感觉,整个肩膀酸疼的要命,眼皮也是已经快抬不起来了。要不是因为刚刚察觉到了韩时凤的动静,恐怕她也已经去会了周公了! 可韩时凤此时的表情却有些凝重,看着亦是表现出困倦的凤舞,抬手就在她身上的几处穴位上拂过。先是位于头部的神庭穴,而后又趁凤舞还未来得及问他为何如此的时候,已经先一步抓住了她垫在下巴处的手,直接拂过了其上的合谷穴与阳池穴。待他将抓在手中的皓腕放开的时候,韩时凤看向凤舞稍显清明的眸子,这才开口问她,“现下你还觉得是因为太疲累才这样的吗?” 刚刚发生的一切过于突然,凤舞都还未从韩时凤直接抓住自己手腕的举动中回过神来,手腕上的力量就马上消失了。她晃了晃逐渐清醒的脑袋,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抚上了方才被韩时凤抓住的手腕,低头思索着什么。她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眼睛骤然睁大弯眉有了略微的挑动,下一瞬已经抬起头看向正盯着她的韩时凤。 “对,正是你方才想到的!”韩时凤轻轻吐出几个字,也算是直接认同了凤舞的猜测。 得了韩时凤的肯定,凤舞转头看向桌上已经彻底冷掉的饭菜出神,口中喃喃自语着,“那会是谁呢?” 韩时凤功力深厚自是听到了凤舞的低语,看着她皱眉深思的样子实在不忍,索性也就直接带她去看屋中方才发出响动的元凶。而凤舞半信半疑跟着韩时凤起身走到屋中的柜阁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发现了一只已经倒卧在柜阁阴影处的一只花狸猫。 “这……”现在的凤舞显然思维跟不上韩时凤的速度,看着眼前出现的这只花狸猫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恐怕没发现桌上的饭菜已经被动过了吧?”韩时凤朝着不远处的圆桌努努嘴,又转头看向地上那只花狸猫,“而偷吃贼应该就是它了!” “这……”听着韩时凤的解释,凤舞蹲下身来探查了地上的花狸猫一番。无论凤舞怎么推动它的身子,那猫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她将手覆在了花狸猫的腹部,凤舞被吓得直接缩回了那只前去探查的手。“它……”显然凤舞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地颤抖掺杂其中。 韩时凤也不是冷心的,瞧着凤舞的模样也只能伸手想去安慰一下,同时低声在她耳边说到,“看来是有人想要加害你们,才在饭菜中下了东西。不过阴差阳错之下,这花狸猫倒成了你们的救命恩人!” 惊恐地看向了在自己耳边低语的韩时凤,凤舞此时脑中一片混乱,根本无法猜想到这府中究竟是谁想要加害她们。或者说得更确切一些,这人想要加害的目标应该是现在躺在床上酣睡的依晴。 “凤舞,你们今晚回了房间何时掌灯,又是何时熄灯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韩时凤定定地问着沉默不语的凤舞,话中的意思也是让人有些许抓不住头脑。 “掌灯?大概……戌末亥初时分吧,熄灯的时辰嘛……”凤舞脑中略回忆了一番,这才略有把握地说到,“应该是两刻之后就熄了烛火,我才要歇下,就听到你到来的声响,直接去开了门。” 听着凤舞的回忆,韩时凤眸光越发深邃,嘴唇也抿得越发紧了。他将凤舞搀扶起来,带她回到中厅桌前,安顿其坐定以后才开口说话。 “看来不止一个人想要算计你们!桌上的饭菜虽然有这只猫为你们挡了灾祸,可……”说到此处,韩时凤顿住了,转身就去看放在屋中何处的烛火。直到将所有的烛台都查看一番之后,这才十分笃定地言说出口,“可还有人在屋内的烛火之中掺杂了旁物,恐怕是南疆部族的夜寐!” “夜寐!”凤舞惊呼出声,满脸的不可置信。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样的声音竟然没有吵醒床上熟睡的依晴,而且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凤舞的眉头直接就拧在了一起。 这声惊呼算是给了二人最好的回答。这样的响动也没有惊动平素谨慎的依晴,恐怕并不是什么今日经历事情太多,导致依晴身子疲累,应该是有人在二人所住的院落烛火中加入了南疆夜寐,才让依晴身体困顿,直接倒在了床上酣睡。不过,也算是万幸,凤舞并没有长时间燃烧屋中的烛火,只短短两刻的时间就将其熄灭了。现在只要有火雀在,依晴的情况就能够缓解过来了。 “那只火雀呢?在不在这里?”韩时凤顾不得再分析是韩府之中什么人下了毒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依晴吸入体内的夜寐尽快驱出,才能确保不会伤及了头脑。他在屋中绕了一圈,都没有瞧见自己想要发现的东西,这才转身来到凤舞跟前,想要在她这里找到答案。 “那只火雀……火雀……被……被晴儿就在了宸王府中!”凤舞此时不敢有所隐瞒,毕竟这可是关乎依晴性命的大事。钦傲国土上的人对南疆夜寐了解不多,可昆仑却对此有着诸多的探索。 夜寐一词听起来很是柔美,若是光听表面意思,大概会被理解为一般的迷药。当然,它在吸入之初的确也拥有迷药的作用,会让人疲乏昏睡。不过,这还不是它最主要的作用。它最为狠毒之处在于吸入它的人最初会表现的疲乏困倦,精神也会日渐萎靡。可此药的最终目的却是在吸入人昏睡之时逐渐渗入血液之中,再通过血液的流转而起到破坏吸入人自身的效果。而它一旦错过了最佳的驱除时机,人也会逐渐变得痴傻,宛如个几岁的孩童一般。 一听火雀的所在,韩时凤的火气立刻就冲将上来,眼眸中的异色也开始变得明显。“你说火雀在钦傲五皇子的府上?凤舞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陪着她胡闹也就算了,现在连火雀都顺着她的意思留在了那里!”许是一时急躁,韩时凤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语气,对她言说时的脾气有些不稳。本身凤舞也吸入了少量的夜寐,却由于韩时凤的突然出现救下了她。 如今对于凤舞来说,自己内心的愧疚更是压得自己难受。夜寐这种东西在燃烧之时会有明显的气味,而她竟然大意到没有察觉。她看着躺在床上的依晴,对于韩时凤的口无遮拦并没有在意。相反的,她觉得韩时凤说自己的话一点都没有错,她的确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有火雀在身边就等同于给依晴的安全多上了一重保障,可她在看到依晴满眼柔情地看着挂在凝思苑鸟笼中的那只火雀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同意了依晴的决定。而现在,她的一个鬼使神差就真的让依晴处在了比如境地。 凤舞满脸懊悔地看向韩时凤,贝齿紧咬着下唇,似乎是决定下了什么之后她才开口说话,“你放心,我这就去宸王府将火雀带回来!我一定会赶在期限之前回来的!”话音刚落,她就直接转身想要冲出房间,直奔云沐阳的宸王府而去。 “等等!”韩时凤的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凤舞肩膀,限制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凤舞有些不解地看了看肩膀上的那只手,不知该言说些什么。“你出去了,谁来应付明日来这儿的麻烦?还是我去吧!在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能将晴儿的情况泄露出去!” 第180章 险象环生逢绝处上 韩时凤的话说得倒是轻巧,若是放在寻常时候,她大概能够隐瞒过去。可现在呢?今天钦傲帝君才下了旨意,韩梧信也在府内各位有头面之人跟前介绍了依晴,明日一早必定会有人来此处走上一遭。不说是下手之人前来探查情况,就算是府内想要趁机来巴结的那起子奴仆姨娘都会有一大批吧! 一想到这些,凤舞才清明了些许的脑袋又是一阵疼痛,到底该怎么办,要拿什么借口搪塞的明天来这里的人?若是直接闭门谢客,恐怕还会给依晴招来一个自以为是,嚣张跋扈的恶名吧…… 同样的,韩时凤亦是想到了这方面,这才在跨出房门之前又直接反身来到瘫坐在圆凳上双眼无神的凤舞跟前。他俯视着双眼没有焦距的凤舞呆呆愣愣的模样,突然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开口说到,“明日若是有人来,你就将这件事公布出去!” 呆坐着的凤舞显然没有想到韩时凤竟然会说出这句话,脑子本就是一片空白的她这时候根本想不出他的用意。而自己也只能缓缓抬起头用那双依旧找不到焦距的眼睛看着他,想要他告知此番用意。 “明日来的人中极有可能会存在前来探听消息的下毒之人!不论是饭菜中的毒药,还是被隐藏在烛火中的夜寐,只要听到了依晴昏迷的消息,一定会做出相应的反应。不管我们捉住了哪一方,那么另一方的范围也就能够缩小!接下来的,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微微蹙着眉的韩时凤替凤舞解答了疑惑,可他言说的内容在凤舞听来,解释意味占有毫末,宽慰之语亦在其中。 渐渐将自己的思绪找回,凤舞点了点头,还想再嘱咐些什么的时候,韩时凤已经离开了屋子,只留下坐在圆凳上无助的凤舞和状似熟睡的依晴在其中。 “你要小心……”即使知道韩时凤已经走远了,凤舞还是在口中喃喃地嘀咕了一句,这句话与其说是在说给韩时凤听,倒不如说是讲给她自己听的。恐怕在以后的时光中,她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关心他了。 呆坐了许久的凤舞听着院墙外大街上一声声的梆子声,这才发现,如今已经到了子时,距离天亮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先起身将屋中的烛火都收拾好,这才到柜阁处将那只无辜偷嘴的花狸猫摆放到了房中比较显眼的位置。做完一切工作,她才拖着疲乏的身子走向床榻,看着依旧安然熟睡的依晴出神。 “我们今夜才说要放下,恐怕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在躺到床上之后凤舞将要合眼休息之前,她淡淡地将这句话说出,不带任何情感也没有起伏的情绪,就像是在叙述着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话都还未说完就直接合上了眼睛,与一室的黑暗融为一体。 离开漪水园的云沐阳并没有等待与自己一同前来的宁飞羽,独自一人返回了自家王府。 在王府卧房之中正想要换下了那身墨衣的云沐阳突然察觉到屋内有异样,他敏锐地盯着房间横梁看了片刻,才直接转身到了屏风之后。本以为他是想使出个障眼法,好上去擒拿了躲在屋内横梁上的身影。谁曾想在下一刻,那道屏风上竟然搭上了方才还被云沐阳穿在身上的那件墨衣,而后屏风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没有停下来。直到已经换了身莲纹锦窄袖长袍的云沐阳从屏风后走出,这窸窸窣窣的声音才算是停了下来。 只见他径直走到横梁之下,仰头看了看因为屋中略显昏暗的烛火而模样不清的梁柱,这才沉声说到,“宁二公子确实让本王大开眼界,竟也学会了做这梁上偷儿!若是被肃国公知晓了……”他的话点到为止,再没有多说一句。 云沐阳的话音未落,一个黑影已经从横梁上飘忽而下,一个翻身已经稳稳地站在了云沐阳的面前。此时的宁飞羽已经扯下了蒙面的黑布,露出了还略带稚气的那张脸,只不过那双眼睛迸发出的眸光却不似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润之,可否听我一言?”他这话说得甚是恳切,不知到底在计划着什么的云沐阳听了倒是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之事。 “宁二公子,本王念在你我之间川蜀时的情分已经破了许多规矩,可这不是让你一再逾矩的理由!”说着话,云沐阳并没有看向眼前一件诚恳模样的宁飞羽,反而是转身就坐了下来,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宁飞羽哪里看不出云沐阳此间动作的用意,他只拿出了一只茶杯斟水,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请自己赶紧离开!可他也是脾气执拗的,此时他云沐阳越让自己离开,自己反而要多留上一阵儿。方才在韩府花园中看到依晴的神情并不好,想来应该是这人又说了什么不过脑子的话让依晴伤心了!想到这里,宁飞羽似乎又为自己的不离去找到了一个更为合理的解答,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依晴,他都必须留在云沐阳这里! 宁飞羽瞧了眼已经将一身墨衣换下的云沐阳,看着他现下的装束倒还真的没办法将这儒雅的形象和今晚鬼魅如夜盗的身手联系在一处。既然他想下逐客令,那自己就厚脸皮一回,索性坐下来等他将水喝完,再和他好好谈谈。 装作没有听懂云沐阳用意的他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还故意坐在了云沐阳的对面,顺手从桌上捡起一个未用的茶杯,将云沐阳才放下的茶壶拿到手中,也为自己斟上杯茶水。 “呵呵,没想到宸王殿下还有饮下凉茶的习惯!”看着茶壶中倾斜而出的茶水没有丝毫热气升腾,宁飞羽以两指触碰了一下自己方才斟满茶水的水杯,杯体之上竟是没有一丝温热的感觉。他学着云沐阳的方才的样子轻笑了声,略带调笑地说着话,不过这番举动看起来更像是在讽刺了云沐阳的逐客手段。 将茶杯凑在嘴边的云沐阳抬眸看了一眼说着风凉话的宁飞羽,虽只是一眼,内里的探究却不少。在云沐阳的印象中,肃国公府的二公子是个并不出彩的存在,即使是在川蜀之地除了他肃国公二公子的身份,似乎没了其他什么让他值得骄傲的名头了。可半年前的川蜀之行却让他感觉谣传不可尽信的道理。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次到川蜀肃国公府探望远嫁的妹妹云昭玥的时候,他最先见到的不是应当出门迎接他的世子宁飞扬,而是这个年岁不大的二公子宁飞羽。按说一个无甚名声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应该和京中的纨绔无甚差别,大抵应该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要在他这个皇子龙孙面前夹起尾巴做人。但首次碰面,宁飞羽倒是给了他极大的惊喜,也让他觉得这个少年所散发的气度完全不是一个碌碌无为的贵胄子弟才应该拥有的。 因为想要在川蜀留下暗哨,时刻注意妹妹的动向,云沐阳那些日子倒是与宁飞羽接触不少。这也更让他得出一个认知,肃国公府内真可用卧虎藏龙来形容了,先不说名满天下的世子宁飞扬,就是眼前这个状似碌碌无为的宁飞羽,不也是自己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调查出了底细,他正是当初手持玉扣来鸾台的那名小厮的正经主子! 而自己呢,第二次与他会面之时也因为输了赌局,才与他一同夜探韩府。而且更是经由他的分析,让我发现了这些日子来依晴前后行为的诸多矛盾之处。正是因着这番缘由,才吸引着我随他一同到了韩府,想要找已经成为韩家四小姐的依晴寻个答案。只是没想到,今夜又会成了这番景象…… “二公子,时候也不早了,府内也已经为你备下了客房……”云沐阳的话说得委婉,却是再一次想要将眼前这个让人捉摸不透之人撵走。今夜经历了太多事情,云沐阳已经没有什么闲工夫再去理会他的“说教”了! 云沐阳将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显然是在示意坐在自己跟前的宁飞羽,识相的话就赶紧下了这个台阶,不要在此事上对他有所纠缠。可这种示意宁飞羽真的会听吗?或者说,迦蓝真的会不再理会与韩凤二人相关的事情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坐在对面的宁飞羽依然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自顾自地看着杯中的茶水,却一口也没有饮下。他在等,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让云沐阳恼怒的机会! 在宁飞羽看来,现在云沐阳面对依晴这件事上的情绪与其说是太过于情绪化,倒不如说是在面对在意之事时,所表现出的不善言辞,或者简单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有让他真的意识到依晴在他心中的位置,才能在这个前提下去解释所有的一切。不然,一切都是徒劳,他不会听进去解释,更不会诚心诚意地给依晴一个解释的机会。 两个人就坐在桌前谁也没有说什么,就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这这场博弈的主题,大概可以称作脸皮究竟能有多么厚! 桌上点着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微爆裂声音,却丝毫没能打扰到两个人的对垒,直到他们两个察觉到这屋中有了第三个人的存在。 最先洞察到这一点的是宁飞羽,倒不是因为他的武功比云沐阳高上几个层次,而是因为旁的理由。说来也是取巧了,当初缘七庆典之上,依晴虽然是个毫无武功功底的女孩子,也同样与云沐阳一样,发现了有人悄悄跟在他们的马车左右。而依晴依靠的便是源自血脉上的吸引,这也是族人与血亲之人最为独特的一种奇妙联系。虽然宁飞羽并不是昆仑之人,可从某一种方面来说,他亦是迦蓝!纵然没了血脉上的共鸣,却也多多少少留下了残存的意识,在那人气息出现的那一刻,宁飞羽竟然微微扯动了自己的嘴脸,却是被手中举着的那盏冰冷的茶杯挡了个严实,并没有被云沐阳瞧了去。 “本王见识到了二公子的不识抬举,现下竟还要体会旁人的不请自来!”云沐阳面上突然有了些微的变化,眉头几不可闻地蹙起又舒展开,像是察觉到了周围气息一般,嘴里却说着毫无逻辑的言语。 若是从前的宁飞羽恐怕听了这番言论还会觉得摸不着头脑,可现在的他心中一片了然,听到云沐阳言语的同时,只是十分随性地挑了挑眉毛,示意自己对于云沐阳言辞上的不妥并不在意。 而云沐阳却在下一刻直接将手中握着的那只茶杯向着屋中的一个方向掷去,然而并没有随之传来茶杯立即碎裂的声音,显然是被人空手接了过去。 潜入云沐阳房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察觉到依晴异样的韩时凤,他才刚刚将屋顶上的瓦片拿开,探看着屋内的情况。自己才将脸凑了过去,就见到一只精巧的茶杯自瓦片缺口处飞出,若不是他反应够快,及时伸手抓住了飞来的茶杯,恐怕自己就要被茶杯直击面门了!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韩时凤也不是那等偷偷摸摸的性格,直接翻身下了房顶,自房间大门处推门进入。 “吱呀”一声,云沐阳房间的大门被韩时凤从外部推开,见到屋中桌前对饮的两人,韩时凤倒是显得脸色凝重了许多。 “韩公子,深夜到访,难道是为了令妹抱不平的?”抬眼看了看现在房门处的韩时凤,不知为何,此时的云沐阳说话的语气却有些奇怪,让人说不出是为了讥讽还是带着期待。 韩时凤进了屋子就看到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少年也在屋内,而且看他的动作,应该是与云沐阳相熟之人。只不过有一点让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并没有见过面的少年竟然让自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韩时凤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而脑海中的那张脸也与面前的这个少年的面容直接重叠在了一起,就好像让他看到了年少时的那人一般。 赶紧压下自己心头那股不切实际的想法,韩时凤并没有在意云沐阳言语中的无礼,直接上前几步走到云沐阳面前,“我只想知道,我妹妹离开前没有带走的那只火雀在哪里!我来带走它!”没有多余的废话,韩时凤直接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诉了他,但并没有言说究竟是为了做什么而想要带走火雀。 “火雀?”一只手仍在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云沐阳若有所思地呢喃了一句,像是比问着自己,也像是在问着眼前的韩时凤。下一刻,他突然收起了有些玩味地语气,态度冷淡地说道,“本王不知道什么火雀!” “你胡说!”韩时凤救人心切,哪里还有功夫在这里和他扯皮,听他居然睁眼说瞎话,便直接上前想要扯住云沐阳的衣领。只是那双手还未来得及抓住衣襟,就已经被那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少年给挡了下来。 “这位公子,君子动口莫动手!”宁飞羽虽然弄不清楚当下的状况,可他最先要做的就是要避免这两个已经隐隐处于愤怒边缘的人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本来是想喝茶看戏的他,现在也不得不插进来一脚,以免发生什么其他的枝节!毕竟,云沐阳的功夫他已经见识过了,而韩时凤的造诣可是师承自己! 第181章 险象环生逢绝处中 说话间,一只手已经直接横插在韩时凤一手前行的必经之路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能让韩时凤将手的行进方向强行改变。可宁飞羽的这只胳膊就像是能够读懂自己的动作一般,在韩时凤将方向改变以后,正要抓在云沐阳肩头的时候,那只诡异动作的手臂再次横亘在二人之间。而被这反应速度惊到的,又岂是一个韩时凤那么简单呢! 韩时凤本就对屋中这个少年存了观察的心思,现下他有直接阻止了自己的动作,而且还是连连阻止!这下倒是让韩时凤起了好奇心思,这人……一边想着,韩时凤一边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面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他似乎在这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而能给自己这种感觉的人,也只有已经去世多年的那人了! “迦蓝和你什么关系!”本就已经焦急万分的韩时凤突然发现了眼前这名少年的异样,他心中亦是一惊,赶紧将疑问说出口,想要探知迦蓝与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少年的关系所在。而宁飞羽只是淡然一笑,看模样,他并不想做出什么回答。 反观云沐阳本人,则是仔细观察着这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与神色变化。按理说,他是想要将韩时凤伸来的那只手挡下,再好好与他过上几招。说起来也算是他倒霉,自己如今窝了一肚子火,却不能拿眼前这个肃国公府二公子撒气。可巧了,就在这时候韩时凤直接闯了进来,还说些一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胡言风语,索性就以这个由头与他过上几招,也算是抵消了今晚惹下的怒火。 可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宁飞羽竟然直接插手,将韩时凤逼近的动作挡了下来,而且还是不止一次的挡了下来。韩时凤的功夫他见识过,不论是当初缘七那夜的交手,还是缘觉寺中的误会,他都讨到便宜。可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宁飞羽,竟然将韩时凤的招数一一化解,而面色却仍旧如常。就冲着这一点,他也不能小看了这个肃国公府二公子! 再加上韩时凤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迦蓝”?这像是个名字,又像是个代号,又或者是个组织?听着韩时凤的语气,恐怕他自己与迦蓝的关系亦是匪浅吧!那他呢?宁飞羽一个甚少出远门的少年,又会和韩时凤口中的那个所谓“迦蓝”有何关联? 虽然云沐阳面色上没有任何变化,可心中的谋算可是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将二人的神情收入眼底的同时,他亦是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不能怪他想得太多,现在在场的三人之中,有两个人都与那个“迦蓝”有着关系,他不能保证这两个人不会联手对付自己,让自己处于被动之中。 然而,云沐阳想得够多够远,却仍是漏算了一点。既然韩时凤与宁飞羽有着某些必然的联系,那么也就说明韩依晴必定也与之有着不可断绝的关联。他想要知道所有的背后之事,恐怕不看透这一点,是万万不能达到的了! “你要火雀做什么?”将这场打斗止于最初的宁飞羽并没有理会韩时凤的疑问,反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反问着对方。 宁飞羽的问话倒是让云沐阳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钦傲王朝肃国公府的二公子居然会知晓火雀一物。他依稀记得依晴曾经言说过,火雀是只生存在她家乡的鸟雀,在钦傲之中并不存在。不然,当初在珞珈山上遇见一只火雀才会让她那般兴奋,就像是透过那只火雀看到了故乡中的一切。想到这里,云沐阳竟被自己脑中的景象吓到了。为什么?即使韩依晴骗了他,不仅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更是妄想着借着自己的地位攀龙附凤,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用心险恶的女子,为何他还会对她曾经说的话念念不忘,甚至连她当时言说时的场景、表情、神态都记得清清楚楚!自己难道不应该恨不得揭穿这个欺骗了自己的女子,让世人都知道她的险恶用心吗?为何自己现在…… 不对,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两个人!云沐阳赶紧将脑中危险的想法停止下来,想要将心思专注在屋中其他两人的身上。如今,他对这个宁飞羽倒是比自己那个所谓的妹夫宁飞扬更感兴趣了! 韩时凤此时亦是救妹心切,哪里还管得上这许多,即使眼前这个少年与迦蓝相似,那又如何呢?他不会是迦蓝,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找到火雀,将它带回韩府,驱出妹妹体内的夜寐才是正经! “云沐阳,你不要装蒜!今夜你去找她们麻烦的事情,我先不去计较!凤舞已经告诉我,晴儿将火雀留在了你的府邸,现在我要来讨回!”韩时凤说得义正言辞,言语中的意思十分明确,他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方才几人之间的冲突而来算账的。可他这话里的意思倒真的是有些意思了,不为了自家妹妹出头,难道仅仅是为了一只鸟雀前来? 显然对于这套话并不相信的云沐阳瞥了一眼面前的韩时凤,发出了一声轻笑,“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信不信都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那只火雀!它在哪!”哪里还会顾忌云沐阳的想法,韩时凤此时已经焦急到了极点,就连脸上的神情都带着凝重与恍惚。 “本王哪会记得什么火雀水雀,也许它已经飞走了呢?”对于韩时凤的表情十分好奇,再加上自己说得的确是事实,说话更是没什么所谓。云沐阳这样想着,也就没去考虑韩时凤为何会突然表情态度如此反常,更是直接闯了宸王府,只为了一只所谓的火雀! “你!云沐阳!”韩时凤心中越发急躁,他本是想直接动手逼云沐阳说出实话,却转而看到身旁这位谜一样的少年,只能将这种计划按下来,仅以手指向云沐阳再三要求着。 “这位公子,恐怕润之是的不知火雀的下落,您还是到他处寻找吧,千万别在此处耽误了功夫!”宁飞羽的话突然闯进韩时凤的耳朵,他脸色突然一变,转头盯向这个陌生的少年。许久之后,他似乎看懂了少年眼中的神色,不再这里与云沐阳多做纠缠,直接离开了房间。在他踏出房门之前,轻声说了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融入了夜色之中。 “我很庆幸没有同意晴儿的请求!” 云沐阳将这句话喃喃地在嘴边念叨的两遍,却不明白韩时凤这个人到底是何用意。不明不白的来了自己的府邸,不明不白的就要向自己拿什么火雀,现在又不明不白的直接转身离开,走前还不明不白的放下一句不明所以得话语。这人来历古怪,心思行为更是古怪的很! 就在云沐阳琢磨着那句没头没脑的言语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离开的韩时凤亦是脸色不好,似乎是惧怕着什么不得了的可怕之事,面色苍白不说,就连眼神都有些恍惚。 “火雀……”宁飞羽口中咂摸着这个钦傲从未出现过的词汇,亦是有所思索的模样。 而云沐阳虽然并没有琢磨出韩时凤那句不明不白的言语,却在听到宁飞羽的呢喃的时候,想到了一些与依晴有关的往事。依晴曾经告诉过他,火雀的雀羽是世上难求的良药,不仅有着寻常鸟雀羽毛的功效,还会根据摄入剂量的多少而展现出不同的奇效。而云沐阳亦是追问过所谓的奇效到底是指什么,而那时的依晴却只是笑了笑,略显神秘的回了他一句“起死回生”。当然,这话他自然以为是依晴的玩笑话语,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 联系到韩时凤的情绪和语气,以及那种急躁的口吻,似乎都在间接告诉自己,必定是有什么万分紧急的事情让韩时凤成了这副模样。再加上他一来就向自己索要火雀,难道…… 想到这里的云沐阳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他不敢去认定这个猜想是真是假。况且,韩时凤已经离开了,他又要去哪里求证自己方才那个可怕的想法呢? 而看戏许久的宁飞羽此时直接伸手碰了碰被自己的猜测吓到的云沐阳,状似有意无意地说了句,“看来那人应该是遇到什么紧急之事吧,瞧着应该不是个这般急躁之人!恐怕是什么亲人遇险,才会乱了方寸吧!”说罢,就向云沐阳行了一礼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没再去理会云沐阳的反应。当然,此时的云沐阳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哪会有心思应付宁飞羽呢?而就在宁飞羽走出房间没多久,他就直接闪身消失在了回廊尽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宁飞羽的这句话算是彻底将云沐阳的猜测坐了实。若说还有什么能让韩时凤挂心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云沐阳突然转身离开了卧房,直奔着旁边的凝思苑而去。 此时的凝思苑已经漆黑一片,连个点灯的光亮都不曾有过。云沐阳不管这些琐碎之事,直接就冲进了院中,想要四处寻找韩时凤嘴中所言,被依晴留在此处的火雀。然而,他推开院中所有的房门时才意识到,哪里有什么火雀的影子,若真的在这里,自己的响动这么大,怎么会不惊动了鸟雀呢?也许……不死心的云沐阳突然有些天真地想,也许是那些被自己派到凝思苑的丫鬟见了那鸟雀喜欢,就直接拿去豢养了也不一定啊!于是他抬脚就想往下人们居住的地方去寻找,只是他不知道在院中瞧见了什么,突然想起来那日清晨自己的所言所语。当初那只火雀真的出现在他卧房前,可他已经命令当值的丫鬟将它放生了,又哪里还能在府中寻到呢? 意识到这点的云沐阳颓然地坐在了凝思苑中的石阶之上,对自己刚刚疯魔般的行为也是才清醒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她受伤了又怎么样,有她哥哥为她奔波,自己这般行事又是为了什么呢?没得让人痴笑了去,说自己是个拿的起放不下的人! 他有些无奈地苦笑出声,面对着这座已经空了的院落,脑中却仍旧记得依晴住在这里的那几日光景。突然,云沐阳似乎想到了什么,星眸似乎一瞬间失去了焦距,他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当初他带依晴去若尘轩拜见父皇的时候,父皇曾经以怀疑她的出身为由劝自己小心。可那日因为依晴对父皇说了句“昆仑”,父皇对她的态度就完全改变了,而且还越来越欣赏依晴。若是依晴真的是韩家人,即使韩家能够为她伪造假的身份,可看父皇的神情,依晴口中的“昆仑”应该是只有父皇知晓的秘密,即使韩梧信手眼通天,应该也不能从父皇这里直接套出什么不为他人所知的秘事。 如此一来,就有冲突的地方了!依晴说过她来自昆仑,父皇对此并未反驳。那么,为何到了团圆宫宴上,父皇竟然将她认做了韩家人,还执意要为他们二人赐婚呢?明明那一天白日里自己才因为想要求得赐婚而与父皇闹得分外不愉快,君命不可朝令夕改,父皇身在其中自是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那么到底是什么让父皇改变了做法。不顾自己的反对,也要将赐婚圣旨下达呢? 这些日子里,自己好像一直被绕在自己的心魔中,认为依晴欺骗了自己,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就是想为了赢得自己的信任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可现在想来,是不是自己被自己的心魔禁锢住了思想,导致自己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之中无法走出来呢?若依晴当初言说的昆仑是真的,那她所谓的韩家四小姐的身份呢?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又是假的!一个又一个矛盾之处都跳了出来,像是一团团迷雾扑在云沐阳跟前,让他找不到最正确的那天道路。 云沐阳正坐在凝思苑中沉思着,突然听到一声高呼,他抬头一看,才知道来人正是府内的管家楚腾。 “王爷,这都已经过了子时了,您怎么还未安歇?到……到凝思苑来做什么啊?”楚腾将手中的灯笼略靠近了云沐阳一些,让自己能够看清楚这个坐在院落中人影的长相。之后就抬头看了看夜空,才甚是关心的说到,“王爷,这天色阴沉,月色不甚模糊,该是要起风了,您可别在这儿吹伤了身子!”说着话,就想将坐在石阶上的云沐阳拉起来。楚腾并不知道,他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替云沐阳解开了方才的疑惑。 “楚伯,您说什么?风?对,就是风,就是纸鸢!”似乎是已经想通了什么,云沐阳直接双手控住了楚腾的双臂,大喊了几声之后突然露出一抹笑意,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了。 楚腾倒是被云沐阳这番举动给吓得不轻,眼看着云沐阳直接离开了,这才在身后又喊了一句,“王爷,您这么晚还要去哪?”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了,楚腾就想提着灯笼离开漆黑一片的凝思苑,却在转身之时听到了云沐阳的回话。 “到郭鑫那里走一趟!” 云沐阳的回答之声越来越小,恐怕是他一边奔跑一边向着楚腾交代着去向,话中的尾音已经消失在了风中,让人有些听不清了。不过楚腾还是隐约听到了“郭鑫”这个名字,也就没去在意什么。毕竟,他对郭鑫这孩子还算是了解的。 第182章 险象环生逢绝处下 此时夜色愈发深重,空中高悬的月亮也因为天象原因而散发着朦朦胧胧的光晕,整座奥良城都陷入沉睡之中,街道之上更是没有半个人影。 从府邸中奔出的云沐阳顾不得理会大门处值守侍卫的礼数,急匆匆越过了他们,想要赶快到郭府走上一遭。却在快到郭府之时看到了一辆马车听在府门前,郭鑫自府内匆匆走出,直接就上了马车离开了。 他这么晚了会去哪呢?云沐阳因为想着依晴可能受伤之事,并不想去管旁人的琐事,可如今也是不管不行了。不等车夫有何反应,云沐阳一个翻身已经落在了马车顶上,伴随着“咚”的一声,车夫不得已停下了马车,准备下车查看一番。 “怎么了?”车内响起询问的声音,却并没有掀开车帘探出身子来。 “少爷,刚刚马车突然发出声音,小的想着应该仔细检查一下……”车夫是个极为年轻的小伙子,说起话来却极有条理,并没有犯了拖沓的忌讳。 小伙子才跳下车准备查看一下车轮等部位,却被车内的声音直接阻止了。“不必了,你先回府找管家拿药箱。” 车夫没有办法,只能应下车内之人的吩咐,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将郭府的马车停在了街道一侧,转身就朝着郭府的方向跑去。 “润之,你深夜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做劫道的营生吧?”在确认自家车夫已经走远了,车内才再次传出声音,只是这话才说到一半,马车的车帘已经被人从外面掀起。 “师兄,能不能随我走一趟?”开门见山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云沐阳在车内问话之时就已经从车顶之上翻身而下,大步上前直接就掀开了马车的车帘,而入目的便是端坐在马车之内的郭鑫。 郭鑫也不含糊,被人掀开了车帘也就不再做什么神秘举动,直接就从马车上下来,站在了云沐阳跟前。只见他略微扫过眼前这人的妆容,脸上略带些隐晦的笑意问到,“怎么,府上佳人伤了风寒不成?” 显然,郭鑫并不知道依晴已经离开宸王府的事情,而且听他说话的意思,似乎连前些日子团圆宫宴的赐婚之事他都不曾得知,仍是认为云沐阳与韩依晴仍是好好相处着,过些时日自己就能喝上他们二人喜酒。 而给了郭鑫这般错误暗示的正是眼前匆忙赶来的云沐阳。他现下身上穿着的可是一件半旧不新的莲纹锦窄袖衣衫,若是正常外出的话,哪里有人会不套上一件广袖外袍的?想来是匆忙于府中而来,根本没来得及去穿上外袍就到了这里。现在能让他这个师弟成了这副模样的事情,恐怕也只有那位医术了得的韩姑娘了吧!正是因为郭鑫的这番思虑,刚刚才摆出了一副调侃戏谑的模样,根本没有联想到其他的可能了。 “师兄你……你是回府取物又要离开吧?”因为郭鑫这番言语举动,云沐阳亦是发觉了有不对劲儿的地方。现下王相结亲之事京中谁人不知?怎么自己这位居于京中的师兄竟然丝毫不知情,而且瞧着他的神色,就算是在开自己玩笑的时候,脸上的疲惫之色亦是不减。恐怕刚刚不是什么他深夜出府,应该是…… 没想到被自己的师弟看穿了行动,郭鑫也只能笑了笑掩下了自己的尴尬,直接承认了下来。“没错,这些日子我都在寺中专心向师傅讨教,不过师傅却让我这个时候回到家中。恐怕,就是为了让我遇上你吧……” 师父?云沐阳心中暗暗念叨了一声,眼前一亮,似乎是捉住了什么重要东西。“师兄,我想请您到韩府走一趟!至于师父那里,我会去为您说明的,您看?”云沐阳从未像今日这般恳切的与郭鑫说过话,这倒是让郭鑫有些不适应,眼中的惊奇更是不加掩饰。 “韩府?润之,这话说得可不像是你的作风,怎么,为了迎娶佳人想让师兄为你做些什么?那待天亮,师兄就为你走上一遭!”郭鑫眼中的戏谑更是深重,他哪里知道云沐阳口中的韩府并不是他以为的韩姑娘的母家,而是当今丞相韩梧信的府邸;他更没有想到,自以为是为了讨好未来岳父母的行为,却是为了真的行使了他医家本分! 本来郭鑫应下了请求,已经让云沐阳的心安下了不少。不过,由于他并没有将全部的实情都告诉了自己这个师兄,云沐阳也不知道等到天亮以后,郭鑫进了丞相府会不会直接大骂自己不厚道! “多谢师兄!”言罢,云沐阳就脸带心事转过身想要离开,反被郭鑫喊了声。这一喊不要紧,倒真的是让郭鑫知晓了他这个皇族师弟的另一面。 “润之,你都还未告知我韩姑娘家住何处啊,你想带师兄上门请礼,也该提前告诉我你的计划吧?”这时候的郭鑫还是面带微笑,更是有心要帮上云沐阳一番,可他却忽略了云沐阳当下有些慌乱的表情。 云沐阳没想到自己这位师兄竟也有个刨根问底的性子,本想让人带个口信儿给他,让他到韩家走一遭,也算是为了确定下自己的猜测。万万没想到,他却并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当面就要问出韩府所在。 “师兄明早便知了,我就先……”不知该用什么借口将这件事搪塞过去,云沐阳此时的脸色想来应该甚是难看吧!他回话之时也是吞吞吐吐,言说明早会直接带他到府,就不必现在纠结此事。只不过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云沐阳的眼睛却是不敢直视郭鑫的。也不知云沐阳心中到底是在别扭些什么,许是怕被郭鑫知晓了这些而调笑自己,又或许只是男子自来的劣根性使然,直到最后,他仍是没有直言告知郭鑫,明早所去的地点乃是韩梧信的府邸。 等到云沐阳躺到床榻上之时,距离天亮并没有多长的时间了。他这一天好像又是一夜都没有合眼。平躺在床榻上的他直直盯着头顶的床幔,瞧着它因着外面天色逐渐明亮而渐渐清晰的花纹出神。好像从依晴离开王府之后,自己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夜不能寐还算轻巧,在自己迷迷糊糊昏睡片刻的功夫,梦中出现的仍然是那个戏耍了自己的女子。他曾经问过自己的内心,如今这种境地究竟是在哪一步棋局上出了错,才成了这样的死局。可没有人能回答他,就像他自己也无法替自己解答一样。 天亮之后,云沐阳直接起身就要拉着郭鑫出发,就连早饭都没有让郭鑫吃得安生。一路上,郭鑫更是借此调侃,说他若是将来成了婚,必然也是个围着自家媳妇团团转的。当然,这些话对于云沐阳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在他看来,与韩府的这门亲事,究竟能不能达成,恐怕就连他自己都没有个明确的答案。 马车的车轮吱扭扭地转动,直到郭鑫下车看到眼前大门上的牌匾,在马车内还在调侃云沐阳的那张脸直接就僵住了。他下意识地看向比他先一步下车的云沐阳,眼中的疑惑甚多,“润之,这……” “师兄一切等事情了结我会告诉你的!”只说了这一句话,云沐阳便拉着还处于呆愣状态的郭鑫往前走,还示意跟随的小厮敲开了韩府的大门。 “谁呀?”一个中年男人自大门内出声,听着口气似乎不是很和善。 而前去叫门的小厮与门内之人言说了一番,自是叫开了府门。当然,在云沐阳与郭鑫入府之时,已经有二门外的家丁前去禀报了韩梧信。只是韩府门房和二门外的家丁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韩梧信正在焦头烂额的处理着府内大事。至于所谓的府内大事,自然就是指依晴疑似中毒陷入昏迷。 此时韩梧信与大房的女眷都围在了依晴的院落之中,焦急地等待着府内医师对依晴做出的诊断。只不过这些人中,却有一个人突然露出了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怎么样,我妹妹她……”看到大夫已经走了出来,凤舞赶紧就上前拉住了大夫的胳膊,一脸急切地询问着依晴的情况。 这大夫是韩家豢养的医师,自然是要先将自己诊断的结果告知给自家主子知晓。只不过,看着眼前这个面生的小姐十分急切,也是让他有些意外。韩府上上下下在外人看来似乎美满的很,可只有他们这些伺候主子的人才知道,这高官豪门之家的池水深得很,哪里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完满?别说什么病啊灾的,就是下毒下蛊的事情也算是习以为常。他服侍韩家这么多年,倒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关心病人,看来她并不知晓韩家大房那几位夫人的手段。 大夫没有回答凤舞的问话,而是快步走向韩梧信,向他说明了自己的诊断结果。 “相爷,这位夫人……”大夫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就直接被站在韩梧信一侧的李氏给打断了。 虽然她话中并没有什么过分言行,可略带刻薄的语气到底让人听了不舒服。“许大夫,你可别乱认人,这可是二房叔叔的嫡亲女儿,韩家正经的四小姐!” “说!”坐在正厅的韩梧信并没有在意李氏说话的语气,却也没有反驳了她的话语,只是单纯想要知道今天一大早被凤舞发现已经昏迷不醒的依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被称为许大夫的人也是一惊,他从未听说府内二房老爷娶亲,什么时候就有了个这么大的女儿了?也不怪他方才错认了身份,这相爷前些年还纳了一房小妾,好像当时才十六七岁的模样吧。不过可惜了,过门还没半载就丢了性命,至于缘由嘛,自然也跑不出屋中这几位女眷了!若不是因为有先例在前,他哪里会直接将现在昏迷不醒的那个女子直接认成了大房女眷呢。 “是是是,四小姐她脉象并无异常,而且面色如常,也不像是中毒所致。所以……所以……”许大夫赶紧改口称了声四小姐,而且低着头十分迅速地向韩梧信回禀了自己的诊断结果,说到最关键的地方竟说不下去了。 等着听下文的韩梧信也是察觉到了异样,厉声问道:“所以什么?这般吞吐又是为何?”一边说着还用力拍了下身旁的桌子,将桌上放着的茶杯都震得荡出些茶水来。 就在许大夫被惊吓的瑟缩着身子,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二门外的家丁直接就跑了进来,还在韩梧信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听着家丁带来的消息,韩梧信的脸色有些难看,赶紧示意家丁一定要拖住来人,而后直接来到许大夫面前,“所以她现在不可能醒过来?” 已经战战兢兢的许大夫哪里还敢接话,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你倒是说话啊!”瞧着已经瘫在地上的医师,韩梧信内心已经焦急到了极点。他不知道为什么宸王会大清早的来府中拜访,倘若是为了她……想到这里,韩梧信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依晴。 “韩相,您府上的医师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一道声音自院外响起,而且听音量,应该是逐渐靠近这里。话音才落,云沐阳与郭鑫已经跨进了房间,而身后还有一直想要拦住他们的管家张全。 没想到他们会到的如此之快,韩梧信赶紧示意屋内的女眷,一同向云沐阳行礼。而他们却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凤舞看向云沐阳的眼睛之中充满了愤恨。 “殿下,您怎么……”起身之后的韩梧信本还想与云沐阳客套几分,却直接就被云沐阳的手势止住了接下来的话语。只听他用着甚是清朗的声音说道:“韩相爷就不必客套了,今日本王是随着郭太医到府,借着他的由头来看看未来的宸王妃,不过现在看来……” 他并没有将话说完,可言下之意谁都听得出来。在韩梧信等人听来,恐怕以为云沐阳准备以此事来问罪韩府,定他们一个疏忽守卫之罪了。毕竟,这依晴即使面上的身份还是韩家四小姐,可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准王妃了。皇家未来的儿媳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恐怕韩家上下都要替那个黑手背了罪名了。 “殿下……殿下!老臣……”想到这件事的严重后果的韩梧信直接就想找个什么借口,将这罪过从自己身上除去。可在他想要言说借口的时候,却被凤舞看到一个躲在众人背后的女子已经抖若筛糠。瞧着这人的模样,恐怕这夜寐与她万万脱不开关系!凤舞将那人的面貌记了个大概,就计划着待他们离开之后,就通知韩时凤从此人身上下手。如今火雀已经不在手中,他们也只能找出下毒之人,从此人手中获取解药了! “殿下,如今当务之急是解了这药性!”就在云沐阳想要出言呵责韩梧信的时候,郭鑫直言此时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在医者看来,人命关天,有什么会比救人性命更重要呢? 其实云沐阳到了此处,瞧见依晴安静地躺在床榻之上,又联想起昨夜她和自己说得会解除赐婚。所以下意识地以为这是依晴为了给自己找到一个不与皇族结亲的理由,而故意做出的样子。只不过,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在看到她的这副模样并没有想象中的受伤流血情况发生时,他悬在心中的那块石头竟然放了下来。 第183章 世震惊皇室和离上 瞧着云沐阳面上竟有些放松,郭鑫就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定是错会了方才自己说的话。韩家医师不敢向韩梧信言说病症,并不代表着躺在床上的韩四小姐就是装病。而且自己刚刚那句话确实有些歧义,让云沐阳有所误会也在情理之中。可云沐阳安下心来,可不代表自己就能放下悬着的心啊!他一进了院子就闻出了隐约间有着一股淡淡的怪异味道,刚刚直接接下了那个许大夫的话还只是有所猜测,现下……他上前把过脉搏之后可以肯定,躺在床上的女子一定是身中南疆特有之物,才成了如今这副昏睡模样。 郭鑫在做出诊断之后眉头紧锁,不知该以何法解了他不曾涉足的南疆医道。只是在他抬眼看向床上这位昏迷女子的时候,表情已经丰富到无法形容了。 “这……”郭鑫一瞬间就呆愣住了,连想要起身收拾好放在床榻上的随手用具的动作都僵住了。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师弟是想到未来岳丈家中尽尽殷勤,可却将他带到了丞相府;本来他以为云沐阳是想打探一下丞相的口风,可到了这里他才发现,这位韩姑娘居然就是昏迷着的韩四小姐。这突然的反转谁受得了?而且,现在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听他的诊断,他该说什么,又该隐瞒什么?云沐阳什么都没和自己说明,这让自己怎么拿捏尺度? 也许是看出了郭鑫的难处,云沐阳赶紧上前解围,拍着他的肩膀问到,“怎样?可还严重?” 无疑,云沐阳的这句话给了郭鑫提醒,看着他一脸紧张地问了句严重与否的话,想来应该是想要得到十分严重的答案吧!若是按照常理来说,若是真的关心此人安危的话,合该说一句话“是不是无甚大碍”才是。 垂眸沉思了片刻,郭鑫这才起身,语带沉重的说到,“相爷,恐怕韩小姐性命堪忧!”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已经知道内情的凤舞,还有自以为知晓依晴把戏的云沐阳之外都是一片惊慌,似乎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无法立时接受消化。这昨日里还活蹦乱跳的女孩子,怎么才过了一夜就被大夫诊断成性命堪忧了?只不过,一片慌乱之中,没人注意到,刚刚那个发出冷笑的身影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眼中的得意了!而这一切都被凤舞看了个清楚! 实在不想再看这些人假哭假闹,一个个的明明与依晴毫无关系,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与她多么多么亲近,怎么会有这么狠的人要下手害她之类的言语。凤舞眼中厌恶愈加强烈,却在注意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的时候,将眼中的厌恶都掩盖了去。这韩府之中人人都是唱戏的高手,她须得处处小心,别被旁人捉住了把柄才好。 云沐阳也是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凤舞眼中的厌恶,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眼睛看花了,可再想仔细观察的时候,凤舞的眼中哪里还有什么厌恶神色,仍是方才那副担忧焦急的样子。本来还不能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可瞧着凤舞的神情,云沐阳倒有几分肯定下来。在他看来,凤舞是个极为关心韩依晴的女子,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情况,凤舞哪里还有功夫顾及其他摆出什么厌恶神色?想来这般行事是她们二人串通好的,想要借着这个由头让韩梧信请旨延后婚期。只不过,究竟是延后还是终止,恐怕都不是韩梧信能够控制的!只要宫中得知了韩家的准王妃昏迷不醒的消息,就算是父皇执意要让他们二人成婚,也是不能全了他的心思了!自己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和一个已经昏迷不醒不知生死的人办了婚事呢?皇家与韩府,任何一方都不可能让这种丑事放在明面儿上!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由韩家出面请求解除赐婚,而皇家在多次婉拒之后才勉强同意了臣下的请求。这不仅让韩家得了个识大体的体面说法,也让皇家全了颜面,不至于落下一个抛下生死不知的准儿媳的名声!当然,就算韩家不想出面,父皇只要有意为之,又哪里不能逼着韩家承认了这主动求解的定位呢? 想到此处的云沐阳全然不顾郭鑫有些难看的脸色,直接就向屋中的韩家人质问,为何皇家准儿媳如今竟然成了昏迷不醒的模样,他们虽说是未来宸王妃的娘家人,可如此护人不力之事出在了丞相府,莫要让天下人耻笑了才好!言语中还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自己要进宫向元康帝请旨,要降罪于韩家,好好提韩丞相整治整治府内之事! 一听云沐阳这等言语,韩梧信哪里还坐的住了?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口中一直念叨着自己的罪过,但也请求宸王给他一个机会,他定会查出府中奸佞,集名医之能救回自家侄女。 可云沐阳会允了他的请求吗?只见云沐阳低头看着跪倒在自己身前的韩梧信,眸中的算计由于视角原因并没有被跪了一地的韩家人察觉。他只是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便沉声道:“韩相,本王就算不想为难了韩家。不过,眼下已经成了这番模样,若是您不能给本王一个解释,恐怕在父皇面前……” 话只说到了此处,云沐阳明里暗里地示意着韩梧信,就是想他能够按照他以为的剧本行事。如今话说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他也该让师兄好好的给他们施加些压力才是。随即,他便转身看向仍在床榻前愣神的郭鑫,甚是严肃地说到,“郭太医,本王未来王妃的性命,全看你了!” 而后竟连郭鑫此刻已经有些难堪的模样都不去看上一眼,深深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依晴就直接跨出了房间。当然,在韩梧信等人看来,宸王恐怕是气愤至极,才会直接甩袖而去吧! 唯恐宸王进宫向元康帝提起这件事,韩梧信赶紧起身想要出门追赶云沐阳,可却被身后郭鑫唤住了。 “韩相爷,恐怕您要好好查一查府内众人了!”郭鑫面色难看的发出低沉的话语,本是个模样不差的男子,此时的脸色却比任何人都要黑上许多。 郭鑫的这句话直接就让韩梧信愣住了,赶紧追问了句,“郭太医,这话是何意?难不成……”就在问话的时候,韩梧信突然缓过神来,体会到了郭鑫先前那句话的意思。恐怕郭鑫的意思就是在提醒自己,韩依晴的事情是府中有心之人刻意为之的,而这个出手之人也必定知道如何才能解开韩依晴昏迷不醒的谜团。 待韩梧信想了个通透之后再看向云沐阳离开的方向,哪还有他的影子呢?心道在鬼小子那里得不到喘息翻身的机会,转而韩梧信就将突破口找准在郭鑫头上。 “郭太医,您瞧这……我这侄女究竟是怎么了?”韩梧信说得声泪俱下,那神态表情就好像床上昏迷着的不是他的侄女,倒应该是他嫡亲的女儿一般。当然,他身后的李氏也不甘落后,先后扮演着顶好的伯父伯母形象。 不过他们夫妻二人的这番举动倒是让郭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据他所知,这昏迷的女子分明就是先前在缘觉寺中见过的那名医术了得的韩姑娘,而且当初润之也曾保证过她底子干净得很,怎么突然间她就成了韩家四小姐,还有了韩梧信这么个伯父了? 压下心中的疑惑,郭鑫只能先把眼前的这些事情应对过去。实在是瞧不上韩梧信夫妻二人的做作之态,他正要打断了这两人的表演,就瞥见了一直没有说话的一名女子,现今正满是担忧的望着床上之人。相较之下,郭鑫还是觉得这女子的神情更像是韩姑娘的至亲,比眼前这些呱噪唱戏的韩家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韩相爷,韩夫人,您二位还是先带着这几位……夫人在外等候吧!韩小姐并不是中了普通的迷药,乃是南疆特有之物,至于解药,恐怕还要相爷您多费些工夫!”郭鑫拱手说着话,话中的意思也甚是明白。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就不要跟着捣乱了。有在这儿演戏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排查一下府内之人,将下药之人找到,也好尽快索要解药才是! 韩梧信混迹官场数十载,哪里听不懂郭鑫话里的意思。既然太医都已经这么说了,那自己还真得好好调查一下,究竟是府中哪个不长眼的,竟然堵了自己的富贵之路!若是被他查明了,不要说什么强逼着这人拿出解药,就算是惩罚这人也吃下太医所说的南疆特有之物,也不能消了自己现在心中的怒火! “那……就有劳郭太医替本官的侄女诊断了!”一边说着客套话,韩梧信一边示意着身边这几位女眷赶紧随着自己离开房间。 就在凤舞也想要移动脚步,跟着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郭鑫却突然唤住了她,要求她留在房中照料。而理由也极为合理。他虽然是宫中太医,到底是个男儿身份。且韩家小姐乃是未出闺阁的女儿家,自己一个外男怎么能就这么与她同处一室呢?留下一个女子照料,也能避免闲话传出,于他二人来说有利无害! 凤舞点头同意后就将韩梧信等人送出了门,本来他们还想在她面前再演上些嘱咐交代的戏码,可凤舞哪有功夫陪着他们交流,现下她最担心的只有昏迷不醒的依晴而已。所以在韩梧信等人刚出了房门之时,凤舞就直接将房门关闭,转而就走向了留在内间的郭鑫。 “你和了净师傅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有他持有的用具?”方才若不是瞧见这人拿出的诊脉软靠是了净师傅的东西,凤舞才不会让他直接提依晴进行诊治。如今旁的人都已经被扫出房门,凤舞这才将心中的疑问道出。 检查过依晴的眼睛之后,郭鑫这才开口回答了凤舞的疑问,只不过并不是以肯定句,而是反问着她。“怎么,姑娘认识我师父?”一句问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听了郭鑫的回答,凤舞一直警惕的心思才略放松下来。只听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之后,启口说到,“既然你是了净师傅的弟子,想必也应该清楚她所中之物的由来……你笑什么?”凤舞话都还未说完就听到郭鑫突然轻笑出声,这倒是让她有些不解,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哪里有了问题。 郭鑫没想到自己的话说出口以后,眼前这位姑娘竟然没有丝毫的怀疑,竟是直接就认定了自己口中话语的真伪。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率真的女子了,恐怕来了京都之后就再也不曾遇到过了吧!想到此处,郭鑫不禁轻笑出声,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时脸上的表情竟是有些难以形容。 “我说自己是了净禅师的徒弟,你就真的相信了?也不再核实一下?”说着,他还在房间四周查看了一番,似乎是想找到隐藏那物的地方。 “你有他的软靠,想必应该是与他关系亲近之人,我需要怀疑什么嘛?”凤舞回起话来倒是利索,倒是对眼前这个男子屋里屋外来回查看的动作有些在意,“你想找的东西在这里!”说着,她就将自己已经收好的烛火拿了出来,而后又递到了郭鑫的手中。 接下女子递来的小包,郭鑫打开之后才发现是已经燃烧过的几支烛火,看烛火的长度,想来也是才燃烧过一小段时间的模样。他将烛火在自己手中端看了片刻,又仔细摸了摸烛火表面,似乎有了答案。 “你怎么知道这东西被掺杂在了烛火中?”郭鑫很是好奇,这个女子年纪看起来比韩姑娘大不了几岁,瞧着她的神情,应该是韩姑娘的亲眷,不然怎么会对她的安危如此上心呢? “现下最紧要的该是配制解药,您未免好奇心过重了。”虽然话说得在理,可被凤舞说出口,倒还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只是不知道郭鑫会不会买了她的账,不再去追究她的身份。 “姑娘既然能识出烛火中掺杂之物,也该明白夜寐乃是由三十五种毒虫炼制而成的,若是没有这些毒虫的具体名称,就算是配制除了解药也于事无补!”收起自己强烈的好奇心,郭鑫开始规规矩矩地做起自己的本职工作。只是他在说话的时候似乎眼中略有闪动,好像存了其他言语,并没有将其说出口。 听着郭鑫的话,凤舞本以为能有出路的困局又变成了死局。可她失望之余却注意到了郭鑫那个不经意的神色,赶紧追问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办法,却被告知别无他法。 “除非……”他略顿了片刻,嘴唇紧抿着,似乎在心里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才开口说到,“除非能够找到师父曾经提起的凤音,不然就算是师父也没把握能够……”说到最后,就连郭鑫自己的底气都越发不足了。凤音可是师父口中的医家奇者,就算是有时间去寻找,可又该去哪里找呢?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个捉不到的希望罢了! 凤舞没想到了净师傅竟然对自己的母亲有着这么高的评价,她无奈苦笑了一下,心说,了净师傅,我这次恐怕要毁了母亲在您心目中的地位了! “你可知我是谁?”凤舞坐在床畔,为躺在床上的依晴整理着额前的碎发,口中的言语却是对郭鑫所说。 “不知姑娘……”突然被人这么一问,郭鑫才惊觉自己失了礼数。 “我叫凤舞,了净师傅口中的凤音,是我的母亲!”凤舞以淡淡的语气解了郭鑫的疑惑,却在自己言说之时垂下了眼眸。 这回换成郭鑫呆愣了,他并没有将眼前这个女子与师父多做关联。不过,他早该想到!这女子询问自己与师父的关系,恐怕是与师父相熟之人,自己竟然没想到这一层,眼前这个女子,竟然自称是师父口中医家奇者的凤音的女儿! 第184章 世震惊皇室和离中 收起脸上有些惊讶的表情,郭鑫赶紧说到,“这倒是好办了!不知令堂现在何处,师父认可之人必定能够救回韩姑娘的性命!” 这头儿的郭鑫说得喜笑颜开,就像是解决了个天大的难题;而坐在床畔的凤舞却垂下了眼眸,神情愈发落寞。 自己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点儿上,眼前这个自称是凤音之女的姑娘却没了动静,郭鑫许久之后察觉不对,这才抬眼看向凤舞,把她的情状收入眼中。 “姑娘,这是……”拿不准眼前这个女子到底出了什么状况,郭鑫赶紧收起喜悦之色问着凤舞,只不过此时的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那句医者不能自医说得倒是没错!”轻声叹了一口气的凤舞缓缓说着缘由,只是这时候的她因为依晴的突发事故并没有注意到一点。 了净禅师与韩氏兄妹相识在昆仑,而后三人在星州爆发瘟疫之时再遇了净禅师,这前前后后的联系中,了净可是从来都没有同他们几个人一同见过凤音!那么,了净禅师又是从何处得知了凤音医术了得,并且还对她赞不绝口呢? 显然,这个谜团也只有了净禅师一人能够为他们解答了! “姑娘的意思是……令堂也对此无法?”这个认知的得出也让郭鑫有些接受不得,他依照心中猜测问出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听着郭鑫的反问,凤舞并没有回应什么,只是直接从床畔起身,从旁边的抽匣之中取出了一个包扎精巧的包裹。她示意郭鑫随自己前来,又把包裹放在了距离床榻不远的矮桌之上,双手翻飞的几下动作就将那个包裹展开。而映入二人眼帘的就是一张开好的药方与已经买回的药包,同时和这些东西躺在一起的还有一株丹桂。 郭鑫上前将那张药方拿起仔细查看了一番,而后就以一种惊讶的表情看着身边的凤舞,神情甚是激动。“凤姑娘,这方子……这方子不就能够解了夜寐吗?既然已经有了对策,怎么还愁眉不展满是担忧呢?” 在郭鑫看来,他手中的这张方子字体清秀,运字笔法略显阴柔,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既然凤舞手中持有这份救命药方,她刚刚的担忧难道是装出来的不成?而且就算是她拿出这包裹到现在,依旧没有见她放松过一刻,这又是怎么回事? “郭太医,这方子当然算得上对症下药,可药方还缺了一份药引!”望着这包东西的凤舞仍旧是忧愁满满的样子,话中的无奈更是愈加强烈。 她哪里会不懂得夜寐的厉害,就在昨晚韩时凤前来告诉她,火雀并没有在云沐阳处的时候,她就已经将这份写好的药方递给了韩时凤。而这两个药包和那株丹桂,就是韩时凤按照纸上所写带回的东西。 凤舞所说的话郭鑫十分信服,看了看手中的那张药方,他必须承认,这药方虽然能够解了夜寐之效,但汤药的药性猛烈,若不能以药引之物先缓和了药性,恐怕床上躺着的韩姑娘即使不被夜寐所害,也会因为身体受不住猛烈的药性,而提前去见了阎王。 才要开口询问凤舞口中所言的药引是何物,凤舞就像是已经洞察了他的心思一般,对于药引并没有隐瞒。 “药引需要火羽和丹桂,你也看到了,丹桂就在这里,而火羽……恐怕是……”说到最后,凤舞低下了头看着摊在矮桌上的这些东西,眼中除了对于自己不能救人的悔还有令人不解的恨。 郭鑫对于凤舞言下之意也能猜透几分,按照她现在的神情来看,恐怕是她口中所谓的“火羽”没有办法得到。不然的话,哪里还有他在这里着急的份儿呢?虽然火羽之物他从未听说过,可想来也该是个不能够轻易得到的宝贵之物才对。既然如此,何不让自己的师弟到圣上跟前言说一番,说不定皇家宝库中会有那个所谓的火羽也未可知! 打定主意的郭鑫直接就将自己的办法和盘托出,“那我们可以求润之……不,我是说宸王殿下到皇家宝库中搜寻一番,也许能够找到那味药引!而且,我想润……宸王殿下也不会放任了这事继续发展下去吧?” 由于不知晓云韩二人之间这些日子来的变故,郭鑫仍旧觉得自己的师弟刚刚直接离去,应该就是匆匆赶往皇宫,去请求圣上的帮忙!只是关于云沐阳的举动和用意,他也只猜对了一半罢了! 云沐阳当然在离开韩府之后直接就进了皇宫,而且一路就赶奔元康帝的寝殿。今日虽不是休沐,但由于是休沐后的第一日,朝会的时间要比往日晚上一个时辰。不然他云沐阳又哪来的时间直接就到了韩府,还碰到了并未出门准备参加朝会的韩梧信呢? 只不过,云沐阳的目的却不是为了郭鑫所想的,想要请求元康帝打开皇家宝库寻找火羽,而是为了王相结亲的这桩亲事而来的。没错,他就是来请求元康帝收回赐婚圣旨,将王相结亲之事就此打住的! 不出半个时辰,云沐阳已经进了宫门一路疾行到了元康帝的寝殿龙啸殿前。也算是碰巧,就在云沐阳想要不加通报直接进入的时候,龙啸殿的大门突然从内部打开了,总管荣连福从龙啸殿中走了出来。 见到是宫中老人荣连福,云沐阳赶紧上前将其拦下,想要荣连福将他带入殿中,他有紧急之事报与圣上。 此时荣连福正准备转身到偏殿,将元康帝吩咐其带到乾元殿的物品拿出,却不想突然撞见了宸王云沐阳。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宸王竟然还在今日朝会之前提前来面见圣上,口中更是言说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几番计较之后,荣连福这才同意让云沐阳随自己进入龙啸殿,当然,这也是看在中宫徐皇后的份儿上才给宸王行了如此大的方便。 “朕让你去拿东西,没想到你还多带了一个人进来!” 荣连福带着云沐阳才跨进龙啸殿大门,就连打开的殿门都是刚刚才紧闭的。二人都还来不及转身向内里而去,就已经听到了殿中传来了元康帝的声音。原来在云沐阳进入龙啸殿的那一刻,元康帝就已经知晓了。 心知不可能瞒过父皇的耳力,云沐阳也就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元康帝的跟前,先是行了个君臣礼节,待得了元康帝的允许才起身准备向他说明情况。 只是他还未开口,元康帝的声音已经响起。“沐儿,过几日就是你大婚之时,父皇已经允了你的假,这时候不在府中好好准备,到宫里来做什么?” 虽然元康帝本来的打算是想要找个门当户对品貌双全的女子,将其配给云沐阳做王妃,也好让他断了与昆仑之人结亲的念头。好巧不巧,韩梧信就向他求了圣恩,说是为自己的侄女求的姻缘。只是在他打开韩梧信递上前的女子画像之后,他就已经决定将这个与昆仑之女十分相似的韩家四小姐嫁给自己的儿子云沐阳。找了个如此相像之人,也算是他这个做爹的给云沐阳的一丝补偿吧!所以在之后的团圆宫宴上,他不顾云沐阳的反对,将这个韩家小姐赐给了儿子做王妃,还着礼部尽快办理王相结亲的婚事。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没过几天,荣连福就带来消息,说一个手持钦傲帝君信物的女子想要求见帝君。而元康帝也自然知道,那个手持信物而来的女子,必定就是在乾元殿宫变之后于缘觉寺消失的韩依晴。 那一日,他与韩依晴在宫中秘密见面,本以为她是来辞行的,却不想她竟然一见面就承认了当日在团圆宫宴上的那个所谓韩婷婷就是自己。这一说出口不要紧,倒是让一脸平和之态正要饮尽手中茶水的元康帝直接将茶杯掷在了桌上,而发出的声响也直接将守在门外的荣连福惊动了。 “扣扣扣”,荣连福并没有冒失地直接闯入屋子,而是在房门处扣动几声,想要征得元康帝的同意再进入。而回应荣连福的则是…… “荣连福,到鸾台走一趟,将朕赐婚的那道圣旨追回来!” 听着屋中语带怒气的声音,荣连福并不知道元康帝是从那名女子处得知了什么,才让他成了这副模样。不过,瞧着方才进去那名女子的样貌,倒像是那场宫宴中赐给宸王为妃的丞相家的小姐。 屋外的荣连福都还没来得及应下这件事,就听到屋内传出甚是年轻的少女声音。“帝君,若是您不能将民女的话听完,恐怕有些事情您还会蒙在鼓里,真的不想从民女这儿知道所有吗?” 门外的荣连福听着女子的话都是一阵胆寒,心说这女子也太大胆了,竟然还敢威胁当今圣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晓礼仪尊卑!本来荣连福已经准备到鸾台走一遭了,可接下来元康帝的命令竟是直接答允了屋中女子的要求。 由于荣连福是在门外,对于屋中的言语听得不是很清晰,所以荣大总管并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无甚名气的女子竟然将钦傲帝君逼到了这步田地。 那天之后,元康帝就拟好了大儿子云陵阳与大儿媳刘瑛的和离圣旨,而他也准备在今天这个与依晴约好的时候,将这道旨意发出,也算是对自己这辈子最亏欠之人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然而令元康帝没想到的事远远不止这件,今日云沐阳的到访,恐怕也会让这个统御钦傲三十年的帝王头疼不已。 “父皇,儿臣今日来见您,是想向父皇禀告一事!”本想直接将依晴昏迷之事说出口的云沐阳微微观察了一番,发现父皇并没有对于自己前几日的行为有何介怀,这才想缓和一下语气,不必以针尖麦芒似的方式将这事说出。 听着自己儿子的这话,元康帝心中暗道,你小子心里想的什么,我这个做爹的会不知道吗?恐怕又是为了那件赐婚之事而来的!不过,元康帝面色倒是如常,并没有展露出一丝恼怒。反而态度更加平和,说话的语气都宽厚了几分。 “沐儿,这婚姻大事嘛,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韩相也算是于社稷有功之人,将他的侄女赐给你做王妃,也算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能止住他不该有的心思……”元康帝口中的长篇大论还没有说完,可话中的道理云沐阳却十分清楚。父皇的意思无非就是借着这桩亲事,暂时稳定住韩梧信那个老狐狸,一旦他有了任何不轨行为,那也就是收回一切的时候了。 本来王相结亲之事明眼人都瞧得出,这是元康帝有意安抚丞相,也算是在间接警告了他,别做出什么同程文瑞媲美之事。但是这一切恐怕都会因为依晴的昏迷而变得再次扑朔迷离了。 云沐阳没有兴趣听父皇将这些摆在明面儿上的道理一遍遍得来回言说,反而是对这场赐婚真正的用意十分在意。 昨夜他才想到,依晴极有可能是冒认了韩四小姐的身份,想要以此达成她的某些目的。这些事情他这个并不清楚父皇口中所说“昆仑”之人都能想个明白,恐怕父皇早就已经看透了一切。可他还是执意赐婚,这不得不让云沐阳怀疑起父皇的目的何在。毕竟,当初他向父皇母后提起要迎娶依晴之事,得到的反对可是从未停止过。而只过了几个时辰,这件事情就发生了反转,任谁都会觉得此间必定存了其他的心思吧! 纵使云沐阳后知后觉,能够明白依晴是冒名顶替了韩四小姐的身份,虽然不清楚她的用意何在,可今早在韩府见到的那一出,反而让云沐阳走向了另一个误区。 “父皇,今早韩府来人告知,府上四小姐,也就是儿臣的准王妃突然昏迷不醒,恐怕是无法在几日后的大婚上现身了。所以……”云沐阳一边说着话一边感受着父皇的气息,若是父皇对于此时有其他的态度,那么从他听到这些内容的那一刻起,他的面容表情可能掩饰了心中所想,可气息的强弱起伏却能直接表现出他心中的态度。当然,判断捕捉对手的气息,这对于常年习武的云沐阳来说并不是难事! “所以什么?你想暂缓这门亲事?”云沐阳想得没错,虽然在说话的时候元康帝的面色如常,语气也控制得很好,不过明显出现起伏变化的气息流动还是让云沐阳得以捕捉。 低头站在元康帝身前的云沐阳此时已经知晓了,这件婚事对于父皇来说十分必要,就连自己还未说出口的取消之语,父皇就已经自己补充为暂缓。看来,对于父皇而言,这场结亲势在必行!不要说是取消,就算是暂缓婚事,也是父皇绝对不能够接受的! “不,儿臣并不是想暂缓婚事!”猜想着元康帝心思,云沐阳首先就表明了自己并不会将王相结亲之事暂缓,也算是稍稍稳住了元康帝即将到来的怒火。只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不是为了平息怒火!反而是想将元康帝的怒气引向爆发!“儿臣想要直接解除与韩相家的亲事!” 第185章 世震惊皇室和离下 此语一出,即刻就将屋中的气氛凝固在一处,本就不是很轻松的氛围被云沐阳的这句话搅得更是糟糕了数倍。 端坐在龙啸殿中的元康帝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凌厉,恐怕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儿子大清早的来找自己说这件事,大概是算准了皇家与丞相府皆是无法将这件事顺利运作下去,这才直接提出了想要解亲的话来! “沐儿想要解亲?”虽然已经年过五旬,元康帝依旧是个耳聪目明不输年少儿郎的人,说着话的功夫,略带凌厉之势的眼睛就死死盯在了云沐阳的身上。那架势就像是在无声地问着面前的云沐阳,这等事故是不是出自宸王府之手一般。 “正是!”回答的声音甚是平稳,字正腔圆间不见云沐阳有一丝的慌乱。 元康帝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儿子口中所说的“准王妃昏迷”一事大概是儿子的手笔,这才能直接找到宫中,提出这等率直的要求。没想到他刚刚诈了一诈,想要从儿子片刻的慌乱之中找到些蛛丝马迹,却并没有让自己如愿。 虽然自己对这孩子的了解还不够透彻,当初也是有意疏远些许。可经过乾元宫变之后,他似乎对自己这个儿子有了其他的发现,也许他会违背了曾经应下徐皇后的话语,待时机成熟真的会将钦傲的天下留给他。只是在这之前,他必须要替沐儿打造一条最平坦的路,绝不能让这孩子因着旁的事务中途夭折! 元康帝此时的心情甚是复杂,他有些看不懂现在的局势发展,或者说,他有些看不懂那个来自昆仑的小姑娘的套路了。本来与她约定好,今日朝会之时向众臣宣布大儿子云陵阳与大儿媳刘瑛的和离之事。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堵住朝臣的嘴,毕竟乾元宫变之事与云陵阳的牵扯、与刘士强的牵扯都不可改变,许多臣工都上书想要帝君早早针对此事做出决断。二来嘛,也是掺杂了元康帝的私人情感在其中。不管怎么说,云陵阳是他的儿子,也是韩梧桐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只要能够通过这次运作将此事宣告天下,倒真的是一石数鸟! 可现在呢?就在他准备带着那道自己已经拟好的和离圣旨参与朝会之际,云沐阳突然到来向自己表明韩家四小姐出了意外,而他竟然想要借着这个由头解除王相结亲的旨意。也不知现在事态的发展算不算得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怕自己也要疲于应付这些事情了。 元康帝紧抿着双唇就这么盯着云沐阳,却不是单纯的发呆,而是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思虑着整件事情的头尾。他在判断,判断眼前的情形到底是突发情况,还是那位韩姑娘布下的一枚棋子。倘若真的是那位来自昆仑的韩姑娘有意为之,那自己不得不佩服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竟然能够将这些事情算计的如此巧妙。前脚以那些话语让自己拟好了和离圣旨,后脚就闹了出意外昏迷让他来个无法对证。若是他反悔了,恐怕也不能拿一个意外昏迷的人有什么办法吧! 不过转过头来一想,若这是意外,那韩家是不是藏了什么身怀祸心的歹人,竟然敢对已经是准王妃的她下了毒手! 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考虑的时间太长,元康帝赶紧将思绪收回,再次将精力聚焦在眼前的云沐阳上。只听他沉声再次问到,“沐儿,你该清楚帝王之言,一言九鼎无可更改!” 仅仅一句话就已经表明了元康帝的态度,想要解除赐婚是不可能的。不论是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将婚姻视为儿戏。 云沐阳不懂为何父皇在事情发展成如此地步,仍旧不想后退一步。难道真的像自己猜测的那样,父皇与依晴之间存在着他不知道的故事? “父皇”,云沐阳拱手向面前的元康帝行了一礼,竟不似之前那般低着头回话,而是抬起头直视着元康帝吐出一句话来。“您应该清楚,韩家四小姐究竟是谁,那又何必……”他的话言尽于此,并没有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可就是这句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话,竟是引来了元康帝的大笑。 的确,元康帝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已经看破了那位韩姑娘的障眼法。就连自己也是在她来宫中秘密会面的时候,才从她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而沐儿却直接认定了她的身份,言语中充满了肯定没有丝毫质疑。这不得不让元康帝惊讶,也让他越发认为自己这个儿子若是细心锻造,未来的钦傲必定能让他心安! 反观云沐阳,此时的他在听到这声大笑之时并没有感到茫然,反而是唇角微微扯起个不明显的弧度。显然,云沐阳对于元康帝突然的大笑有着准备,而他也正是通过元康帝的反应而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断。依晴与自己父皇之间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才能使得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够与一国之君处在同一地位上进行某些交换! 元康帝收住笑声后从端坐之处起身,缓缓踱步到了云沐阳身边,似乎是在上下打量着这个儿子。只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沐儿,你从何时得出的结论?” 也不怪元康帝会这么问出口,毕竟当初在团圆宫宴上,他这个儿子可是一心想要迎娶那个小姑娘,却在看到一个长相相同的女子之时,并没有动容妥协之态的。 没想到父皇会突然问他这件事,云沐阳默声思索了片刻后,抬眸看向元康帝,“父皇想听实话?” “那是自然!”元康帝亦是快人快语,直接就应答了云沐阳许久才问出的话语,也一脸探究地看着他。 得了元康帝的允许,云沐阳这才将自己这些天来得出的结论一一告知,却有意隐瞒了他曾经夜探丞相府的事情,也将自己曾经与肃国公府二公子宁飞羽有过接触的事情同时隐瞒了下来。 “这么说,你一开始就已经认出了她?”元康帝对于儿子口中的话倒是真的有了兴趣,在捕捉到云沐阳点头的动作之后,他脸上的表情也比方才丰富了许多。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儿子只是因为曾经的救命之恩想要报答韩依晴,所以才会误将那份报恩的情绪理解为了爱慕之情。当初,他虽然也在缘觉寺提点过儿子,不过当时并没有什么效果。而在真正见到儿子口中的“晴儿”的时候,他也同时从郭鑫处得知,自己的性命同样也是得益于她。他也曾经打算在回到皇宫之后,不论是赐封还是嘉赏,他都一定要感谢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只不过因为她的身份不够稳妥,所以并不打算再赐予其他的殊荣。 可那一日在若尘轩与依晴见面之后,他才得知这个小丫头竟然是昆仑之女,这样的身份的确能够打消他的顾虑,也同时让他认可了这个救了他们父子二人性命的救命恩人。不过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步,他仍旧对儿子口中所言的情爱之言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儿子虽然已经年至弱冠,可对于感情之事的处理并没有经验。许是他自己的固执,才让自身误以为那是喜爱,而非感恩。 基于这种考量,元康帝即使在回宫之后也依旧没有对于云沐阳所说的心上佳人之事存了该有的重视。直到云沐阳带着依晴入宫见过徐皇后之后,元康帝才从徐皇后口中得知了此事的重要程度。他也在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儿子恐怕这次言说的不是戏言。 其实,元康帝对于依晴那一日在若尘轩棋局之中的表现也甚是满意,他更是打心底里认可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才能、学识与胆魄,这样的女子不要说是寻常官家女子,就算是在钦傲皇族之中也是少有存在。这对于钦傲的帝君来说,能够结识这样一位奇女子,而且还是故人故土之人,他自然也甚是欣赏的! 不过,就如同当初元康帝在若尘轩与依晴单独相处时所言,昆仑直到今日也并没有能够接受外人加入其中。换句话说,即使他这个钦傲帝君准许了沐儿与依晴的婚事,也并不能就保证二人能够完满。有昆仑的这条规矩放在那里,纵使是帝君身份,他也不可能命令昆仑接受自己的儿子与昆仑之女成婚。 结果早就已经定下了!与其让这两个孩子为难,倒不如自己做了这个恶人,也算是全了昆仑的颜面,不让他们太过难堪。 然而如今看来,已经不是元康帝想要当这个恶人就能当的了,这件事情的发展轨迹恐怕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向着一个不可预测的方向疾驰。而且,想要阻止这件事情更加恶化,恐怕也只能接受依晴的建议。至于依晴的建议,元康帝想到此处,也只是无可奈何地扯动了几分嘴角,并没有将情绪外露太多。 “沐儿,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执意解亲?你不是一直想要父皇为你们二人赐婚吗?”将扯动的嘴角恢复原态之后,元康帝将一直让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说了出来,也许他真的年岁大了,越发看不懂这些孩子们究竟是想要些什么,或者说,他们究竟是想得到些什么!难道,沐儿是觉得只有自己求来的才会珍惜,而别人上赶着给予的便不必理会吗? 元康帝的问题也让云沐阳突然愣住了,那一瞬间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父皇口中的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都在纠结于依晴是否欺骗了自己,都在纠结于依晴是否利用了自己,却从来没有注意到,原来还真的有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情! 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不就是想要为依晴求得一个正经名分吗?即使她与父皇之间真的存了其他,自己不能获知的秘密,可到头来,自己想要的达成了不是吗?那这些天自己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呢?赌气?亦或是不甘心吗? 低垂着眼眸,紧抿的嘴唇,云沐阳的种种行为都落在了元康帝的眼中,而他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看来,你是想明白了?”元康帝明显意有所指,一边说着话,一边踱步回到了座位处。坐定之后才又开口问了句,“现在还想要解亲?” 解开心中疑惑的云沐阳淡然一笑,突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行为真的过于孩童脾性了。他又向元康帝微微施了一礼,才坦然说出了自己的决定。“父皇,儿臣明白了。只是……” “怎么,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吗?”这一刻元康帝发现,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在政务之上的天赋确实了得,可在处理感情之上,倒还真的没法儿说出个妥当。只是元康帝并没有仔细想想,云沐阳是他的儿子,若是他是个不懂处理情感之事的存在,那么他这个做爹的,是不是能称得上“元凶”了呢? “父皇,只是……弄出了这么多事情出来,儿臣真的很难再去相信自己曾经的判断。”云沐阳突然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含糊,让人有些摸不着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元康帝可是他的亲生父亲,若是连自己的儿子的脾性都不能抓住的话,哪来算得上称职的父亲呢?不过,也不妨言说一处天意巧合。倘若此时徐皇后在场,恐怕就会在心中感叹元康帝几句,你还敢对自己的儿子说教了?当初你的做法跟你儿子简直一模一样!就算不说你们两个是父子,恐怕也没人会相信吧! 云沐阳迷茫的模样被元康帝瞧了个清楚,却也让他有些无奈,自己的儿子也和当初的自己是一个德行吧!想要争取却又总是望而止步! “沐儿,若欲取之,必先予之。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争取,就能够凭借着蛮力去赢得的!”说罢,元康帝就挥手让他退下,现在多说无益,他这个当爹的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参透其中的奥秘就只能看他自己了。毕竟,这以后的日子是他自己要过的,就算是亲爹也没有权利去干涉了他的未来,也无权去替他过完这辈子! 就这样,云沐阳呆愣楞地从龙啸殿走了出来,就在他跨出大门的时候,守在门口的荣连福马上迎了上去。 并不是荣连福想要借机打听些什么,实在是此时云沐阳的表情实在呆滞,让这个从小看他长大的荣总管有些放心不下。 一个快步扶住身姿有些摇晃的云沐阳,荣连福虽然惊讶于他的模样,却也是实打实地想要关心他,所以面色略带担忧的问到,“宸王殿下,您这是……” 话都还未说完,龙啸殿内就传出了元康帝的声音“荣连福,随朕到乾元殿吧!朝会的时辰也快到了!” 无奈之下,荣连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沐阳一个人楞楞地往回走,不过却甚是妥帖地安排了个宫人一路跟着,唯恐现在状态的他出了什么意外。 待荣连福目送着云沐阳消失在龙啸殿大门前的时候,元康帝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并且示意荣连福一同前往乾元殿。 走了没走几步路,荣连福仍是有些不放心地多嘴问了一句,“圣上,宸王他……” “无事,有些事情不是知错就改就行的,总要让他明白这些,也好避免以后铸下大错!”说着,元康帝双眼望着已经升起的晨光若有所思,口中说出的话语似乎也是在对着多年前的自己言说。 第186章 徒生叹误解终了上 就如同元康帝先前说的,早在休沐之前的那次朝议上,元康帝就已经允了宸王这些日子的朝议与朝会,意在于让他专心对待即将到来的大婚。当然,这也不是元康帝独独为云沐阳开了先例,别的说,大皇子云陵阳与燕王云逸阳大婚之前也是如此。在婚期到来之前,他们也不必日日进宫问安,只不过相比之下,当初的云陵阳与云逸阳并没有太多实权,所以也就谈不上什么免去朝议与朝会之事了! 由于云沐阳今日并没有参与朝会,所以他并不知道就在今日,自己的父皇元康帝亲自下旨,宣布了大皇子云陵阳与刘瑛的和离事宜,并且将刘瑛逐出京都,永世不得再踏入京都一步。 旨意下达之后,惊起殿上朝臣的喧哗议论。更有一些不怕死的臣子直接在殿上上奏道:“圣上,微臣以为此举不妥!” 一个人敢站出来当出头鸟之后,殿内一些不敢发言的官员就借着此人的势头,纷纷站出来赞同先前那位“勇士”的观点。不过要是让他们说出个所以然来,恐怕他们就是半个字都吐不出。原因嘛,也十分简单。朝堂上从来不缺随风倒的墙头草,当初他们这些人就盲目跟随着一部分官员,要求将牵涉进乾元殿事件的大皇子与大皇妃也一并处理。现如今,元康帝将这件事做了如下处理,他们仍是不满意。或者换句话说,他们仍然想鸡蛋里挑骨头,认为只要是帝君做出的决定都是欠考虑的,若不是他们从中提点协助,绝对不可能使得帝君治理好钦傲国土。说到底,不过是想在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几个字上面分一杯羹罢了! 当政三十年的元康帝对于这种官员的存在,又怎么会没有了解?只不过这些人对于一朝帝君而言,是一柄双刃剑,只要处理得当,也许能够借助这些人的脾性心理去达成元康帝的目标。否则,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帝君,又怎么会放任朝堂之上有这等心思的臣子出现呢! 看着朝堂上的变化,元康帝嘴角又一次扯起了抹无奈的笑容,不是为了这见惯不惯的场面,而是因为这些事情都被那个据说现在已经昏迷的小姑娘赌对了!他身为帝君,能将朝堂之事一手掌握,这是不言而明的。不过对于一个不涉及朝堂事务的小姑娘而言,能够将朝臣们的心理变化言语行为把握如此到位,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听着乾元殿中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元康帝也不能再放任这些人一直搅乱局面了。索性直接止住了堂下的争论,清了清嗓子沉声说到,“众位臣工,朕的旨意已经通过鸾台,恐怕争论与否已是徒劳!” 一句话就将大部分在计较这件和离事件的臣子给堵了个无话可说,只能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看,不能再说些什么。毕竟,鸾台都已经通过了这道旨意,他们还怎么敢再瞎起哄,说什么对错正误呢? 不过,朝堂上若是只因为元康帝这一句话就能止住风波的话,这帝君的差事也算是天底下最轻松畅快的了。 每朝每代都有独属于那个时代的特点。就比如开创钦傲王朝的先祖,因为是武将出身,所以也使得当时有尚武的风潮;再比如钦傲第六代帝君惠文帝,就一改几代人的尚武之风,开始大力发展文教之事,经过数十年的努力,将钦傲王朝的风气从尚武嗜杀逐渐转变为了崇德尚文;远的不多提,就说元康帝的爷爷,也就是钦傲的第十八代帝君宣景帝更是大力改革了钦傲朝堂的官员制度,将十代帝君都无法解决的文武不平问题完美解决,真正使得钦傲的官员再不是文武一方完全压倒另一方,而是二者之间以帝君为标准,由帝君加以控制掌握,达到理想的平衡效果。 而到了元康帝这一代,他虽然不敢居功于社稷,却也是无亏于朝堂的。当政三十年来,他一直很好的掌控着文武官员之间的平衡,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着钦傲帝君的责任。 “圣上,微臣以为,此举还有待商议,万不可匆忙了事!”再许多臣子不再言语此事的时候,朝堂上对于一项决定真正有意见的臣子也就能完全显现出来了。而现在这个直接出列回话的正是这种情况参与最积极的那位,监察使冯纪宇。 没错,就是当初与程文瑞指挥的那群言官一起检举韩贵妃韩梧桐,将其卖官鬻爵收受贿赂通通告知当时那个元康帝替身的监察使冯纪宇。 说来也是巧上加巧的事情。当初冯纪宇就准备向帝君告发宫中有人卖官鬻爵,希望帝君能够加以重视,肃清钦傲官场的不正之风。而这等用意刚好就撞上了当时程文瑞与崔欣娘的毒计,使得一件本是于钦傲有功之事,成为了崔欣娘手中的一把刀。不仅将韩梧桐的贵妃之位削去,还间接使得韩梧桐赔上了一条性命在其中。 元康帝高坐九龙祥云椅上,待看清了上奏之人,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讶异之色,却在下个呼吸之时消失于无形。随后,他朗声开口,“冯卿以为有何不妥?” 本以为元康帝不会在意自己的反对,冯纪宇都准备跪下来求帝君收回圣旨了。可下一刻就听到元康帝以极为平静的语气问着自己,想要他阐述一下“不妥”之处。这一发展态势倒是让冯纪宇始料未及,也让朝堂上的其他臣工有了一丝惊讶。而这其中内心最为触动的,恐怕就要属丞相韩梧信和礼学寺承段天泽了! 经过片刻的大脑短路之后,冯纪宇才意识到应该尽快答复了帝君的问话,这才拱手施礼准备陈述自己的理由。“圣上,斩草必除根,否则后患无穷!这等道理微臣以为,圣上必定也是有所考虑的!” 冯纪宇这话说得倒是漂亮,明明是他在指责元康帝拖沓不决,最后只是草草让大皇子夫妇和离了事。可他在言语上却不见一丝不满与埋怨,倒是给元康帝戴了个高帽,说其必定早就已经想到了此处。换言之,这不就是在变相逼着元康帝作出决定,否则就会背上个昏庸无道的昏君骂名了吗?即使元康帝自己心里清楚,可天下之人何其多,他一个人清楚,又哪里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妄言呢? 可若是连这等言语都无法应对过去,元康帝这几十年的沉浮也算是白白经历了。只见他面色不露急躁,言语又兼而平和,俨然一副礼贤下士的大度模样。 “冯卿,此言恐怕欠了妥帖!皇子陵阳乃朕长子,若真依卿之见,莫不是连朕都牵涉其中了?”话尾之音略带疑问,似乎是在刻意询问着殿中的冯纪宇。只不过此时元康帝的眼神却不像他说的话那般平和,一双眸子就像刀子一样散发的狠厉的味道,直直戳在冯纪宇身上。 而听完元康帝的话语,冯纪宇也是直接震惊当场,他本是想要以言辞激得元康帝严惩了涉事之人,更是将话说得漂亮,想逼着元康帝做下决断。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番言语给自己挖了个填不上的巨坑,更是触碰了帝君的底线,触了帝君的霉头。他的这等言语若是殿上有心人稍加解读,恐怕就会给自己扣上个图谋不轨,弑君夺位的罪名。 一时间,冯纪宇的脸上已经渗出了汗珠,本已经到了舒爽的秋季,可此时的他却觉得自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心中更是暗暗祈祷着!他不求此时有人能拉他一把,但求不要有人趁此机会落井下石,绝了自己的官场之路! 希望终归只是希望,若是老天爷真的能够在你祈祷之后,事态发展便顺着自己所想进行,那倒是真的万事顺心,事事顺利了。 就在冯纪宇想要跪下祈求元康帝的宽恕,想要推说自己思虑不周的时候,方才那些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墙头草”们倒是活跃了起来。他们一个个皆是站出来向元康帝陈述着自己发现的时间,只为了能够让元康帝注意到自己,并且通过自己给出的所谓证据,顺利的完成他想要做到的事情。与其说他们是“墙头草”,倒不如说他们是一群见风就跑的投机分子。只要有了别的风向,恐怕他们就又会猜测一番帝君的用意,然后再来个剧情饿得反转。 高坐九龙祥云椅的元康帝就这么瞧着殿上的闹剧,却并没有出言去阻止些什么。若是朝堂之上皆是事事洞悉的权谋之臣,那他这个王朝最高统治者不就岌岌可危了?这也就是他没有肃清这些在冯纪宇眼中被称为“渣滓”的存在。朝堂之中,帝君需要这些所谓的墙头草去营造氛围,只有控制住了这些人,才能更好地制衡住真正有才有德的臣工宗亲! “好了!此事已定,众位臣工就不要再多加妄言!”厉声止住了大殿之中的杂乱争论之声,元康帝大手一挥,示意殿上之人尽快接受旨意的下达。而后,他看向站在自己一侧伺候的荣连福,递给其一个眼色。荣连福点头会意,快步走下了高台,这手中那份旨意送往了鸾台,使其能够尽快下发。 一场朝会最终在元康帝的控制之下,走向了他想要达到的结果,而乾元殿中的臣工却成了配合元康帝的棋子,不敢多言一句,更不敢多向前行一步。 就和元康帝在缘觉寺中教导云沐阳的那句话一样,为君者,必以其术御天下,先御己身,而后御臣民,终则御天下事。 先不提这道和离的旨意是否会给云陵阳夫妇带来什么意外情况,单就刘瑛与依晴当时的约定而言,刘瑛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实现。即使圣旨之中提到,要将刘瑛逐出京都,且永不得入内。许多人都会认为这件事对于刘瑛而言不光是耻辱的问题,更让刘氏宗族再无出头之日。要知道,如今的刘家,除了她刘瑛一人之外,族中所有外男皆是关押在牢狱之中,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得见外面的世界。 但谁又能保证,这件事情对于刘瑛而言不是桩好事呢?离了奥良城这是非之地,外面的世界天地广阔,谁又会去再想曾经的拘束? 在外人看来是荣耀权势的东西,在此时此刻的刘瑛心中,又怎么比得上自由来得畅快呢?是福是祸也只有个中人等自行体会,旁人之言不可尽信! 当然,在今日朝会之上心有不安的不止冯纪宇一人,丞相韩梧信也同样表现为惴惴不安。只不过,并不是由于今日朝堂上的起伏变化,而是自己那个便宜侄女依旧昏迷不醒,甚至有可能导致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在乾元殿议事之时,他心里就在暗暗盘算着,该如何应对元康帝的询问。毕竟,他相信身为一国之君,京都的大小事宜都是瞒不过元康帝的那双眼睛的。更何况今日云沐阳那个鬼小子又到了府中走了一遭,必定会将此事告知元康帝,若他不做好完全准备,十分有可能被这小子打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韩梧信亦是在心里计较着太医郭鑫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他话中的意思不难理解,韩婷婷这次离奇昏迷,必定是与府中之人存在着莫大的联系。而在韩梧信心中,更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被他查出是何人做出了这等狠毒之事,他必定要还以颜色,让此人知道算计韩家人的后果!你若当他是为了韩婷婷抱不平就错了,在韩梧信心中,恐怕对于凶手的狠绝都是出于这人坏了自己的计划罢了! 不过,朝堂上的韩梧信却并没有想到,已经被允了假的云沐阳这个时候已经又来到了自己家中。只不过这次的云沐阳,却是再次偷偷摸摸翻墙从韩府的花园处进了宅子。 因为韩梧信要参加朝会,所以在依晴房门外立了片刻就急匆匆地换了朝服,赶往乾元殿。而大房的女眷以李氏为首,看着自家老爷已经匆匆离开了,再没了表现的舞台,索性就借着各种由头直接离开了依晴的住处。到最后留在院落之中的,除了随依晴住在这里的凤舞,也就只有突然被云沐阳拉入局中的郭鑫了。 就在郭鑫与凤舞共同讨论着该以何种方式获得火羽的时候,紧闭的房门从外部被人敲响。 二人以为是门外等候着的大房那几尊大佛,实在是疲于应对他们的演戏嘴脸的凤舞,只能换上一副假惺惺的面孔,去面对门外那群惺惺作态的人。只是不曾想,她打开门之时,入眼之人并不是大房的女眷。 凤舞保持着开启房门的姿势,将半个身子探出了房门左右观察了许久,在确定了院落之中再没有那起子闲杂人等以后,这才将叫门之人让进了屋中。 而留在屋中继续苦恼的郭鑫正坐在屋中一旁的案前,他本也以为是院中那些女眷上前叫门,想着还是该回避一些,却不想自己一个抬头,看到的却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屋内。再向这人身后望了望,郭鑫又瞧见凤舞一脸寻常神态再次关闭了房门,心想着莫不是这位韩姑娘的相熟之人?不若如此,凤姑娘怎么敢将这外男直接放进了韩府四小姐的闺房之中? 第187章 徒生叹误解终了中 方才在门外扣响房门的男子正是依晴的哥哥韩时凤,而他也是在确定了院中那些人都离开了这里后,才敢直接进到院中,却不想这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就在郭鑫上下打量他的时候,韩时凤同样也是在偷偷观察着眼前这人。两人均是默不出声的模样,唯恐多说了哪句话让自己失了先机,被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瞧出了自己的身份。 就在两个人暗自较劲的时候,凤舞已经关上了房门走了进来,只是她并没有感受到屋内有些诡异的气氛罢了。 “凤姑娘,这位是……”看到凤舞已经走进内室,郭鑫上前一步向她询问着眼前这个高大男子的身份。 凤舞向他微微颔首,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将韩时凤介绍给郭鑫,后知后觉的她经过郭鑫此番提醒,这才为屋中两个互不相识的男子介绍起来。 “时凤,这是了净师傅的弟子郭鑫;郭先生,这是……”虽然刚刚顺利将郭鑫介绍给了韩时凤,但下一刻就让凤舞犯了难,该怎么介绍韩时凤呢?说他是依晴的哥哥的话,会不会就暴露了依晴冒名顶替之事?可若是以旁的身份介绍,这一时三刻间,让她编个什么身份给韩时凤啊? 就在凤舞愣神思索的时候,韩时凤已经向前迈出了一步,定定地看向凤舞口中这位了净师傅的弟子,而后缓缓开口道:“我与了净师傅早年相识,在下姓韩。” 韩?男子的话语让郭鑫也愣了一下,心说,以韩为姓,难道会是韩相爷的家人?可韩家的两位公子他都曾见过,并不是这人的相貌,况且,这人称与师父早年相识,看他的体貌能有多大?恐怕还没有自己的年岁大呢,怎么敢自称与师父早年相识?莫不是有意隐瞒,想随便编个理由唬了我去?再说,这屋中身中夜寐的可是他师弟云沐阳看上的女子,他这个做师兄的也该替其好好撮合一番,没得帮了外人的道理! 可郭鑫心中如此一番折腾,倒像是把韩时凤当成了云沐阳的竞争对手一般,若真的如他所想,眼前的男子都已经是能够随意进出依晴房间的地步了,哪还有他这个做师兄的外人置喙的空儿? 即使郭鑫心中不曾将这人的述说放在心上,面色上也表现得甚是友好连忙行礼。可仍是暗自与其较劲,语气和煦的问道:“韩公子年纪轻轻就能与家师为友,真是让郭某甚是佩服!不过,韩公子孤身来这儿可就有些……” 他这话说得倒是容易,可内里含着的意思也甚是明显,恐怕是有为云沐阳这个师弟抱不平的嫌疑。 郭鑫的话只说到了此处,并不是他不想接着说下去,而是他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旁人直接打断了。 “郭先生,兄妹之间又怎会与旁人等同了?您可千万别误会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挡在他们两人中间的凤舞,而且说话的时候还以手掩唇,似乎是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忍住了不笑出声来一般。 这边的郭鑫听了凤舞的解释自知是自己误会了,才想要做些旁的事情将尴尬掩饰过去。站在另一侧的韩时凤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阴沉的一张脸就像是有人欠了他万八千的银钱一样。 “凤舞,她情况怎么样了?”其实,韩时凤并没有将方才郭鑫的问话放在心上,但是对于凤舞刚刚半玩笑半实话的样子却看不惯,只能以询问依晴情况的方式赶紧接过话头儿,断了她的言语。 突然的问话让凤舞刚刚轻松了些的心情又紧了紧,一提到依晴的情况,她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在了一处,眼中满是担忧与苦恼。 只见她低垂着眸子摇了摇头,而后又看向了屋中床榻的方向,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已经表明了现在的情况。 从凤舞的表情中读懂了些许后,韩时凤转而走向了一旁并未言语的郭鑫。“郭公子,此事我们会自行解决,就不劳烦郭公子费心了,请吧!”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的右臂手掌心向上,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他言语虽然甚是客气,可话中的意思也十分明显,请郭鑫尽快离开。 郭鑫被韩时凤突然下的逐客令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正准备起身离去,就被凤舞出言止住了他正要转身的动作。 “你怎么突然这样,既然郭先生是了净师傅的弟子,也许能帮着咱们想想办法呢!”凤舞一边瞪着韩时凤那张已经略显阴沉的脸,一边指责着他不该直接给郭鑫下逐客令,只是说话时的动作都被郭鑫看在了眼中。 这时的凤舞以手握拳,直接捶在了韩时凤的背后,更是发出了“咚”的一声,虽然女子力气比不过男子,可纵观钦傲帝都所在,恐怕还没有那家闺阁女子敢以此等动作面对别家公子,更别说在此举动作之际,还会这般嗔怪的语气与之说话了。 看来,凤姑娘和眼前这个男子的关系颇深,不然怎么会以这种情状相处。得到了这样结论的郭鑫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语有些失分寸了。不论怎么说,瞧着凤姑娘的发式都能知道,她定是个未出闺阁之人,自己方才的举动言语确实容易让旁人误会,若非如此,他还真想不出这个男子到底为何对自己有如此之大的敌意了。 只不过,郭鑫一边看着这两人的举动,一边心中暗暗发笑,看来这个韩公子还没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罢了,凤姑娘,在下本就是受宸王之托前来诊脉的,既然已经……”瞧着眼前两个人的互动,郭鑫自知不该再充当屋内烛火了,直言自己该离开的时候,却被韩时凤一把扯住了正在行礼的胳膊。 这时候的韩时凤一听到郭鑫口中所言的“宸王”二字,脸色马上变得十分难看,也顾不得和凤舞的言语,一把就拽住了郭鑫的胳膊,冷声问到,“什么意思?郭公子是受云沐阳之托前来的?”先不说他说话时的语气有多咬牙切齿,就是那双眸子似乎都被怒火染成了异色,这一幕也让郭鑫看得有些愣神。 郭鑫自问习医多年,也效仿其师了净禅师云游四海。他走过的地方虽说不上是钦傲全境,却也是游览了大半儿的山河。这么多年来,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有谁能够将自己的眸色进行改变,更别说是如同眼前这个韩公子一般双眼异色了! 更让郭鑫不解的还要算上面前这位韩公子对于自家师弟的称呼了。即使他是云沐阳的师兄,也碍于其皇家身份,极少以师弟称呼于他。多数情况下,他都是直接唤其表字润之,一来显得二人之间关系亲密,二来也不会乱了皇家规矩。可这个韩公子刚刚说了什么?此人直呼宸王名讳不说,还说得如此咬牙切齿,就像是跟他这个师弟有着天大的仇怨一般。不过根据郭鑫自己对于云沐阳的了解,纵然云沐阳处事之上略有欠缺,也不至于被人恨成这副模样吧? 由于被韩时凤拽住了胳膊,郭鑫的行动一时受限,虽然的试图挣脱开韩时凤的桎梏,但也是尝试无果,只能以这种怪异的姿态回了他的问话。 “正是,在下今日就是随宸王殿下一同进入韩府的,可有何不妥?”郭鑫最后那疑问之语自然不是真的想让韩时凤说出什么“妥不妥当”的理由来,而是有意提醒他放开那只控制自己胳膊的手,可万万不能在韩府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来! 听懂了郭鑫的言外之音,韩时凤似乎心有愤恨,赌气一般地将手松开,放了郭鑫那只胳膊的自由。只是他看向郭鑫的眸光,较之方才来说,倒是更冷漠了几分。 “郭公子,请吧!”韩时凤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以后,就转身直接走向内室的床榻,不再理会郭鑫其后的神情态度。 瞧着画风突变的男子,郭鑫心中暗思,恐怕是他那个师弟惹下了什么孽债,才让韩姑娘的这位兄长恼上了云沐阳,也使得自己跟着他受了拖累。 “郭先生,对不起,时凤他……”知晓其中关窍的凤舞也是个明眼的,一早就看出韩时凤这番举动哪里是针对眼前的郭鑫,其实是在明里暗里想让郭鑫转告云沐阳,他这个做兄长的对于他做出的那些伤害了依晴之事的恼怒罢了。只是可怜了郭鑫,白白的受了他的冷遇。 凤舞上前正要为韩时凤解释上几句,却被郭鑫挥了挥手止住了之后的话语。只见郭鑫微笑着望了一眼韩时凤的背影,低声在凤舞耳边说了句,“我代师弟受过,自会向他讨要,和你们无关的。”说完就拱了拱手,直接就开门出了房间,准备离开这里。 凤舞直接跟了上去,想要将郭鑫送到院落大门处。毕竟,明面儿上来说,这院中只有她们两个女子居住,若是被旁人看到她送郭鑫出了韩府大门,难免会让有心人找到进入屋内的机会。若是被那起子贼人瞧见了韩时凤,就算是依晴醒来想要解释,恐怕这污水也要从头到尾地将她淋个彻底了。 “郭先生,我就送您到这儿了,至于火羽……”凤舞言说态度十分恳切,眼中也不见一丝做作之态,举手投足间都表现得落落大方。 郭鑫哪里能听不懂凤舞的意思,她这是想托自己想想办法,帮她找到她口中所说的“火羽”。“凤姑娘放心,郭某定竭尽所能寻找药引,这不仅是郭某的医家本分,也是为了能让韩姑娘早日脱离危险。”他言语之中十分恳切,一再表明自己并没有旁的心思,只是怕又被屋中男子误会了自己的行为。言罢,郭鑫便直接离开了院落,至于他是不是离开了丞相府,凤舞就不得而知了。 将郭鑫送走之后,凤舞一进屋子就看到韩时凤一张冷脸看向自己,瞧着模样似乎是将要爆发什么大脾气。心知不能这个时候惹了他,凤舞进屋之后就默不作声,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却还是没能躲过韩时凤的“找茬”。 “你怎么能让让旁人来为晴儿诊脉,若是歹人存了心思,你想弥补都来不及!”虽然韩时凤知晓郭鑫并不会做出什么危害依晴的举动,可刚刚瞧见凤舞与他在一起时的言笑举动,他心里就越发的不舒服。 一遍遍听着韩时凤的唠叨,凤舞终于无法再忍受,直接就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又拿起那张药方递到了韩时凤跟前。 “做什么?”因为之前自己已经照着这张药方凑齐了除火羽之外的其他物品,所以韩时凤对于凤舞又将这张药方递过来的举动有所不解,此时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凤舞。 “将药方收好,若是被这府中下手之人看到了,也许会再下狠手!”一边说着话,凤舞直接就将那张薄薄的纸张塞进了韩时凤的手里,眉眼间仍是化不开的忧愁,“也不知我们能不能赶在那之前解了夜寐……”她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看向床榻上的依晴,谁也无法预料到,几个时辰前还活蹦快跳的一个小姑娘,突然就成了这副模样! 看着凤舞愁绪满满的样子,韩时凤感觉心中微微抽疼着,再加上自己的妹妹成了现在的样子,他心中自然也不会好受。可这么多年来,他们三个人相依为命,自己已经习惯了去承受这一切,但如今看来,凤舞这些年也是承受了许多,只是自己不曾发现吧!他先将手中的药方收入怀中,这才将手缓缓搭在了凤舞的肩膀上,似乎是在借着这等动作安慰着她。因为韩时凤明白,这个时候他不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只有找到火雀或者寻到火羽,才能彻底解决了这些问题。 想到这里,韩时凤突然眼前一亮,“凤舞,你有没有仔细观察今早前来探望之人?”由于他早些时候嘱咐过凤舞,一定要仔细记住前来探望的人群中十分可疑的人物,也许在这些人之中就有持有夜寐的罪魁祸首。只要能够找到这个人,那就一定能够从此人手中得到解药! 被韩时凤这么一问,凤舞才想起来之前看到的那个脸上一闪而过诡异笑容的女子,于是她向韩时凤详细描述了一番那人的样貌,又隐约记得此人被今早来到这里的李氏称为杜姨娘。 有了这条线索,韩时凤立即决定要去探一探杜姨娘的底细,依晴身中夜寐之事,就算不是她所为,恐怕也和此人脱不得干系! 而已经离开依晴所住院落的郭鑫在路过漪水园之时,竟意外在此处遇到了韩府二公子韩祈钟。 “韩二公子!”虽然他与这位二公子并不相熟,由于两人是直接撞见没有办法避开,郭鑫也只能硬着头皮向韩祈钟问了好。 而韩祈钟却并不在意郭鑫的问好,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直接从他身边走过,竟是没有吭一声。 见惯了京都中豪门公子的傲气,郭鑫早就不以为然了。转身看了看已经走远的韩祈钟,这才略显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准备离开韩府。 第188章 徒生叹误解终了下 就在郭鑫转身之际,忽然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韩府高大的院墙上翻了下来,一个鹞子翻身便稳稳落在了地上。 郭鑫快步赶了过去,想要看清楚那个身影的真面目,他总觉得此人的身形分外熟悉。就在他将要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转过身来,正好让郭鑫看到了面貌。 “润之,你怎么……怎么?”看到此人面目的第一眼郭鑫就有些哭笑不得,这不是方才直接甩手离开了韩府的云沐阳嘛,怎么现在还要偷偷摸摸地翻墙进来? 才刚站稳身形的云沐阳也没想到,怎么自己才偷偷摸摸地进了韩府,刚准备从这儿快赶几步进了依晴所在的院落,就被自己的师兄给撞了个正着。一时间他倒是有些难为情了,若是被师兄问起来,自己又该怎么回答现下的举动啊? “师兄,你……你出来了?”被人发现了踪迹,云沐阳一改之前的凛冽之态,竟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连眼神都不自觉地看向了旁的地方。 看到云沐阳的此番模样,郭鑫只是在心中暗暗偷笑,原来自己这个看似凛冽狠绝的师弟还有这番面孔。他以手握拳抵在了唇边轻咳了一声,状似并未瞧见云沐阳的一脸窘态,清了清嗓子问到,“从宫中回来了?这次倒是脚力不错,这么快就回来了!” 郭鑫这话本没有调笑的意味,可在心虚的云沐阳耳中就变了个意思。由于害怕郭鑫向他询问得更多,云沐阳只能尽量将话题从自己的身上转移。所以在郭鑫问话之时就同时将问题抛给了郭鑫,语气急促,就连神情都带着些急切。 “师兄,她……她怎么样?没问题吧?”在云沐阳的印象中,依晴今日所谓的昏迷极有可能是为了躲避某事而故意为之,这在他昨夜想清楚了矛盾所在的时候,就隐约有着这样的感觉。而今天清晨来到韩府,竟真的成了韩四小姐昏迷不醒的现实,只怕直到现在,云沐阳依旧是认为依晴只是假装,并未出现任何意外。 云沐阳的表情十分轻松,可不代表此时听了这话的郭鑫神情也没有问题。郭鑫身为医家,自然清楚依晴并不是什么假装昏迷,而是真的中了歹人设下的毒计。而自己自诩医术了得,却在看到凤舞开出的药方之前,都对于夜寐毫无办法。 他沉思了片刻,似乎是思虑了许久才开口说到,“润之,你和韩姑娘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本来想要避开自己尴尬一面的云沐阳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兄竟然在沉思之后问出了这句话。难道是那个叫凤舞的女子向师兄提了一嘴?还是说,自己有哪些地方露出了端倪,让师兄竟然问出了这句话来? “怎么?师兄也关心起我的私事了?那个叫凤舞的女子向师兄诉苦了?”突然被人戳中了痛处,云沐阳只能慌不择路地加以掩饰,却没想到自己的言语有些失了分寸,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就冤枉凤舞多嘴多舌。 郭鑫摇了摇头,在他看到云沐阳现在的表情之后,他断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润之与那位韩姑娘之间,的确出现了不小的隔阂,甚至于已经形同陌路。只是,他并不清楚,前些日子还蜜里调油的两个人,怎么不过几日的功夫就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润之,人的情绪可以骗过旁人,却骗不过自己的那双眼睛。”淡淡地回了云沐阳一句后,郭鑫唯恐韩府之中走动的仆婢会看到自己面前这个不请自来的宸王,赶紧示意着云沐阳同自己先找个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再细细扯开这些琐碎之事。 此时的云沐阳眸中尽是惊讶之色,在得到了郭鑫的示意后,这才意识到不能被旁人发现了身形。这才快步跟在郭鑫身后,不一会儿二人就又来到了依晴所住的院落一侧。 “师兄,怎么能在这里?”云沐阳话中的意思十分明显,这里是所谓韩四小姐的住所,必定有韩府的仆婢频繁来往,他们二人在此处说话,怕不是觉得知晓宸王殿下偷偷摸摸进入韩府的人还不够多吧? “放心吧,这里这么偏僻,怎么可能会有人来这里走动?”并没有将云沐阳的担忧放在心上,郭鑫向着四周示意一番,想让自己身旁的云沐阳瞧个清楚。 他的话并没有错,依晴所住的院落乃是韩府中最为偏僻的所在,很少有人会在这里走动。这不仅是由于这座院落位于韩府的角落地带的缘故,还是由于这院落就在漪水园旁,而漪水园早已经被韩梧信封了园。放眼整个韩府,除了府内的二公子韩祈钟敢直接进到园中,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敢在漪水园里进出了。 这也正是当初凤舞依晴二人在刚刚入住的时候,误入漪水园,又遇韩祈钟的最主要原因。当然,那日带她们二人到韩梧信书房的那个小丫鬟也是在知道了她们住在漪水园旁的那座院落之后,对于二人的态度便有了十分明显的变化。似乎在她们这些仆婢眼中,住在这里的人的身份地位比他们这些被牙婆子买卖的人都不如一般! 郭鑫的话对于云沐阳略有触动,他低垂着头细细思索着郭鑫这句话中的含义。下一刻他的眸子略有放大,仿佛是参透了什么玄妙之事,只是在他要言说些什么的时候,直接就被郭鑫给止住了动作。 “润之,你先别急着下定论!”说到此处,郭鑫才缓缓放下搭在云沐阳肩膀上的那只手,而后说到,“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韩姑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你今早的举动属实让她心凉!” 让她?听着郭鑫的话语,云沐阳的星眸有了些微的移动,直接就抓住了他口中只言片语的字眼儿。下一瞬云沐阳就突然扯动唇角,竟然发出了笑声,这倒是让郭鑫有些恼火了。 “笑什么!润之,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到了现在,我都没有办法让韩姑娘苏醒过来!”实在看不懂云沐阳的突然发笑,郭鑫只能十分恼火地将今日在这里的所见所闻都一一告知了云沐阳。不求别的,他只是想让自己这个师弟懂得,有些人不会永远在原地等他! 今早云沐阳直接甩袖离开的时候,说句老实话,郭鑫心里的确有些气愤。即使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不是他所认识的韩姑娘,即便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既然他是医者就该尽到医家的本分。可云沐阳在面对昏迷之人是依晴的情况下,竟然也能甩袖离去,这种举动确实是让郭鑫不能接受。 他当初也曾经怀疑过依晴的底细,也曾经告诫过云沐阳要小心,不可大意。到头来,是这个他想要抵防的人与他一起救回了元康帝的性命,是这个他当初一直心存疑虑的女子让他知道了医者仁心术无止境。 如今,风水轮流转,依晴成了需要被救助之人,他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而云沐阳作为心悦佳人之人,又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直接离开呢? 郭鑫心中的恼怒更是因为云沐阳现在这种态度而变得愈加强烈,他甚至在某一刻突然希望,自己这个师弟从未遇见过依晴,也就免去了其后的诸多烦忧!可谁又能真的做到让时间倒转,若真的有此方法,恐怕这世间万事万物也都会变了个模样吧! 郭鑫这时候的态度和他口中述说的桩桩件件,都让云沐阳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他本以为今日之事是依晴演出的戏码,却不想竟是真的有人要暗害了她去!再想到方才父皇在龙啸殿和他说的话,也许真的是他的能力不够,又或许是他的脾性尚未大成。不若如此,他又怎么会因着一件能够即刻解释清楚的事情纠结许久,他又怎么会为了自己的固执而完全忽略掉依晴的感受!虽说这件事情上他与依晴都有错处,说到底还是他的错误更加不可原谅吧! 云沐阳的脸色此时已经难看到了极点,那张极为苍白的脸却一直低垂着,不想被自家师兄看到太多。不管是现在的师兄,还是方才的父皇,亦或是昨日与自己一同夜探韩府的宁飞羽。他们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自己,现在的自己究竟有多么孩童脾性,昨晚更是因为这等事情,将自己口口声声言说喜欢的女子逼迫成了那副模样。而现在,更是在不知晓缘由的情况下,就一口断定依晴是在假装昏迷。若不是他的师兄郭鑫真的仔细把脉,将真相告诉了自己,恐怕依晴最后香消玉殒,他都会蒙在鼓中一无所知。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依晴的距离越来越远,成了如今的景象?师兄说,他不知道自己与依晴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两人走到了这步田地。而自己呢?是不是也不能了解了自己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云沐阳的脑袋之中仿佛有两种声音相互争论着,一方想要紧紧揪住依晴欺骗自己的事情不放,彻底绝了二人之间的关系;而另一方却是想让自己低头请求依晴原谅,两人之间重修旧好。这一刻的云沐阳神情分外痛苦,眉头紧紧皱在一处,想要找到一个最为合理的出口将自己已经纠结了许久的灵魂释放。 “润之?润之?”看出了云沐阳神情上的不对劲儿,郭鑫赶紧出声唤了几声,想要将陷在自己编织的漩涡中的云沐阳拉出来。 在呼唤几声无果之后,郭鑫果断将怀中带着的那包银针拿出,直接捻起一根银针就向着云沐阳的神庭穴刺入。 “润之,凝神静气,稳下自己的心神!”郭鑫温和的声音在云沐阳的耳边响起,而一时心烦意乱的云沐阳突然听到郭鑫温润的嗓音,加上自己神庭穴处那根刺入的银针作用,自己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更是随着郭鑫手中银针刺入的深度,逐渐合上双眼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直到郭鑫确认自己的师弟已经没有了被心魔扰乱的迹象,这才收回银针,示意云沐阳缓缓坐在了漪水园月门旁的那块青石之上。 “感觉怎么样,你可明白了?”将手中那根银针收回到包中,当郭鑫再次抬起头看向云沐阳的时候,面上的表情也不似方才那般恼怒了。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旁人说得再多也是无益,只有身处其中之人有所顿悟,才能真正解开自己的心结,解决自己遇到的问题。 这个时候的云沐阳已经将呼吸平缓下来,当他将双眼慢慢睁开的时候,星眸之中净是清明,再没有一丝困扰。瞧着他的模样,即使云沐阳没有说话,郭鑫也已经知道他这个师弟总算是想明白了,应该不会再做出什么惊人心寒之事了! “对了,还有一事需要让你尽快知晓!”方才还放心下来的郭鑫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话的声音都不似方才那般平和,似乎是有着什么万分重要的事情想让云沐阳尽快知道。 坐在青石上的云沐阳示意郭鑫但说无妨,并没有因为自己刚刚恢复清明,就生生止住郭鑫口中似乎十分紧急之事。 “云氏皇族的宝库之中可有火羽?若是拥有,恐怕需要润之再入宫一趟了!” “为何?”虽然云沐阳知道皇族宝库之中多是当世的奇珍异宝,皆是四方朝贺之时所进献之物。可火羽这个名字,他却从未听说,也并没有在每年的朝贺中见过此物。可他需要知道郭鑫求取此物的目的,若是目的正当,他也会尽全力去帮自己这个师兄寻到此物。 “韩姑娘至今昏迷不醒的原因,皆是由于身中南疆夜寐导致。若是想要解了这由三十五种毒虫所炼制的毒药,必须以火羽和丹桂为药引!”郭鑫的语气愈发的沉重,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凤舞口中的火羽到底是何物。即使他想让云沐阳到云氏皇族的宝库中去寻找,没有个大概得模样,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火羽?火羽?火雀!”云沐阳小声嘀咕着郭鑫口中所言的“火羽”,突然意识到,师兄口中所说的火羽十分有可能就是当初依晴介绍给自己认识的那种叫做火雀的鸟雀身上的羽毛!他的精神立刻提起了不少,直接就脱口问着郭鑫,“师兄,这药方是不是晴儿身边那名女子开具的?” 云沐阳的话倒是让郭鑫有些意外,他这个师弟竟然也知晓凤姑娘懂得医术?还是说他本来就与凤姑娘相识?而且看着他的神情,如此兴奋的模样是不是说明,他知道哪里能够得到火羽? 因为这个猜测的存在,郭鑫也就顺势点了点头,直接说到,“润之,你真的知道火羽是何物?那我们尽快拿到,也能今早配合凤姑娘的药方,救下韩姑娘的性命!” “对对对,师兄快随我回府!快走!”突然想到自己前些天在要求守夜的婢女将那只火雀放生的时候,那只火雀却在自己房门处盘旋了一阵子。当时的自己因为一夜未眠,加上心情阴郁,所以就以掌风逼迫火雀离开了自己的卧房。而在自己当晚再回到房间的时候,也看到了几根被自己的掌风震断的火雀羽毛落在房门处。当时的自己竟是鬼使神差地将它们都拾起来仔细收着,如今看到倒是天意使然了! 第189章 遗火羽天意使然上 云沐阳分外兴奋的言语倒是让郭鑫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师弟竟然知晓火羽为何物,也知道此物于何处寻得。本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药引之事告知与他,没成想竟是真的能够找到正主儿! 两人一合计,认为此时就该将那物取来,也好尽快让依晴脱离了危险才是。只是二人走了没两步,郭鑫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立刻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云沐阳,“润之,恐怕你还要……”一边说着,郭鑫就将目光再次放到了韩府高大的院墙处,嘴里的话都还未说完,就感受到了来自云沐阳的视线。 “师兄,你觉得相府会有人纠结此事?”虽说云沐阳自己翻墙进入韩府自是理亏,可他现在反问的语气倒是理直气壮,似乎信心满满地能够保证府内的仆婢不会难为了他的去留一般。 无奈之下,郭鑫只能一摊手,表示不会再去管他究竟该怎样离开韩府。扔下了一句“我在王府门前等你”就直奔韩府大门而去,反而将云沐阳留在了原地,不再多作理会。 看着郭鑫直接“抛下”就走远的背影,云沐阳也只能苦笑一声,脸上哪还有刚刚露出的嚣张表情。他先是目送郭鑫消失于视线之内,这才又从方才进来的路径再次翻出了韩府。就在他稳稳落在韩府院墙之外的时候,正瞧见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株柳树下远远地看着自己,看来方才他的那番举动都被这人看了个彻底。 云沐阳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不知道宁飞羽为何会在此处出现,也没有看懂他脸上挂着的笑意。既然左右猜不透这个神秘少年的心思,索性就直言相问吧! 下定了决心之后,云沐阳便伸手抚平了方才有些凌乱的衣角,抬脚向前,径直往那株柳树而来。 “宁二公子怎么会在此处?”脸上虽不带疑惑,可云沐阳问出的话语却好奇心颇重,脸上的表情也比前一日看起来要轻松不少。 “未来的宸王妃如今危在旦夕,宸王殿下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看来你们二人之间,应该只是王相联姻的关系。” 背靠柳树而立的宁飞羽并没有回答云沐阳的问话,反倒是以着十分笃定的口吻给宸王大婚下了定义。只是他脸上的神情有些让人看不明白,竟是隐隐地散发着危险的气味。 此话一出,就已经让云沐阳有些震惊了。虽说丞相府与宸王府的结亲之事已经昭告天下,可依晴昏迷不醒之事事发在今早,如今也不过是还未到午的时候,宁飞羽怎么会知晓如此迅速?即使是韩府有人刻意传出的这等消息,府内女眷众多,怎么会独独被宁飞羽猜到出事之人是谁?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他宁飞羽又是凭着什么手段能够知道的如此详细?而且看着他如今的做派,应该是一早就等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翻墙进入了韩府,又一直等到了自己从这里翻墙而出。他的这番举动又为了哪般,总不至于是想以此来当作要挟自己的筹码吧? 在云沐阳心目中肃国公府二公子恐怕不是一个会趁人之危的人物,可这样一来,宁飞羽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将心中的诸多疑惑压下,云沐阳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感到意外的表情,反而甚是坦然地表示,自己的确是为了探望未来王妃才会到韩府走一遭。至于为何情绪如此轻松,也不是什么政治联姻的目的,只不过是未来的王妃已经脱离了危险,自己自然是要高兴上几分的。 虽说云沐阳说得的确是实话,可却是掺杂了一些表意不明的词汇存在。对于现在身中夜寐的依晴来说,只能说是暂且不会出现危险。当然,这是在云沐阳还未回到府中拿到火羽之前的说法。至于其后云沐阳再将火羽送到凤舞手中,在药引齐备的情况下,自然是能够让依晴脱离危险的。若是真的抠字眼儿来说的话,依晴只是有了脱离危险的机会,却还未能解开夜寐苏醒过来。 至于云沐阳为何会以这种方式告知宁飞羽,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说个清楚。除了不想被肃国公府中人对于自己的往来行事做出过多的评判之外,云沐阳似乎是有意无意地在以自己的方式警告着宁飞羽,千万别存了什么其他的心思。虽说自己的妹妹如今是宁飞羽的嫂子,可若是肃国公府真的敢有什么逾矩之处,云沐阳也绝不会轻饶了宁家。 “呵呵,如此说来,还要恭喜宸王殿下,也要恭喜韩四小姐得获天佑了!”云沐阳的话中挑衅与警告意味十足,可真的传到宁飞羽耳中以后,他应答之语似乎还是像之前的话语一般,随和言语之中又带了些许神秘意味。再看看此刻宁飞羽的神情,好像也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可给人的感觉却总是有些微妙。 “本王府内还有杂务,就不在此处与宁二公子多叙了!”实在是对于宁飞羽这种四两拨千斤的话语感觉不好,云沐阳也不想再与他多做纠缠,索性就找了个理由,想要直接离了他去。只是此刻的云沐阳却并没有注意到,宁飞羽的眼中闪动着他看不懂的精光,似笑非笑的样子甚是诡异。 云沐阳说罢就直接转身离去,想要绕到韩府大门处,等待自家师兄郭鑫出来,他们二人也好一同回了宸王府拿到火羽。就在云沐阳走远之后,宁飞羽一个闪身就翻进了院墙,那动作比方才云沐阳的动作还要利落上几分。 几个起落之后,宁飞羽就落在了依晴所居住的院落之中。本来还考虑到院中有丫鬟仆婢的存在,想要尽量躲避过去,没想到空落落的院子之中竟连一个人都没有,整座院子安静的可怕。没空理会这些不正常的现象,宁飞羽抬脚直奔院中正房而来,还未到房门口就被凤舞察觉到动静,在他伸手推门的时候险险地避过了自凤舞手中飞出的凤尾银针。 “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脸色有些暗沉的宁飞羽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妙,似乎对于方才贴着自己脸颊飞过的那几只凤尾银针十分恼火。 而听到门外说话声音的凤舞本想再次投掷银针的手直接就按了下来,并没有将手中的另外两只凤尾银针发出。她将已经开启一条门缝的房门直接打开,让站在门外的宁飞羽直接进入了正房之中,而后才又细心地将房门关好。 “怎么这般防备?莫不是有人要对你们不利?”进了屋子的宁飞羽直接就坐在了距离房门处不远的圆凳之上,脸上则满是担忧,哪里还有方才那种怒气冲冲的模样。 “嗯!”凤舞淡淡地应了一声,关好门后就直接坐在了宁飞羽一旁,而后又示意他向内室看去。“你也看到了,晴儿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到底是谁这么阴狠,竟然要用夜寐夺人神智!” 顺势望了眼内室的床榻处,宁飞羽在收回目光之后,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敛下眸子轻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竟然是夜寐!” “迦蓝你说什么?”并没有听清楚宁飞羽的低声言语,凤舞侧着头看向宁飞羽,似乎想要问清楚方才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嗯?没什么,我是说可将化解的汤药煎好了?”也许不打算让凤舞知道自己刚刚究竟说了什么,宁飞羽愣了一下神,而后才问了句化解汤药的问题。其实就算是他不问,凤舞也不会瞒了他去。因为关于夜寐的化解之法,还是多年前的迦蓝亲自教授给凤舞的。只是倘若宁飞羽能够知晓了今日之事,他必定不会只单纯传授给凤舞化解之法,还会将防范之策尽数告知。不过,普天之下,又何来后悔之药呢? 一提到汤药的话题,凤舞就直接垂下了眼睑,以贝齿轻咬着朱唇,默默地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煎好的汤药能给依晴服用。 注意到凤舞此时突然捏紧的双手,宁飞羽就知晓此间必定还有其他隐情,只是凤舞不好直说罢了。 “缺了火羽是么?”即使凤舞不将隐情说出口来,宁飞羽也十分清楚那副药方之中在钦傲国土之上不可能获得的,到底是何物。而他此番暗入韩府的目的也十分简单,就是想要从凤舞口中确定下依晴的情况,再试着想办法救回依晴的性命。不过现下来看,宁飞羽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似乎对于夜寐化解之法中的那一味火羽也没有办法能够找到更好的代替之物。 凤舞已经开始沉默不语,只是在听到宁飞羽的询问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像是恨着自己的无能一般,一直在衣袖之中紧握着拳头,久久都没有松开手。 “时凤呢?出了这种事他居然还没回来?”来了这里这么久,宁飞羽也只看到了躺在内室之中昏迷的依晴和在房门处的凤舞,本还想见一见昨夜闯入宸王府的韩时凤,却并没有如愿能在屋中搜寻到他的踪迹。正是基于此种原因,宁飞羽才直接出口问着凤舞,有关于韩时凤的下落。毕竟,他下意识地以为韩时凤都已经到云沐阳那里去寻火雀之羽了,恐怕在宸王府扑了空,就要到更远之处找寻一番才是。可依晴的情况究竟能拖到何时,还真的是无法准确预估的! “他?他去查府内杜姨娘的底细了!”只是匆匆一句话,凤舞只是简单告诉了宁飞羽关于他的去向,却还未来得及告知宁飞羽,此举用意又在哪里。也不是她故意想要隐瞒他,只是宁飞羽在听到韩时凤竟然去查什么劳什子杜姨娘的底细,实在是让他不能猜透其中用意,那就难免会想偏了去。 “昨夜还火急火燎地想要找火羽,怎么今日倒想去查什么杜姨娘了?”将眉头皱得紧紧的宁飞羽语气不是很好,估计是在埋怨着韩时凤让人不解的举动,又或者是在气恼自己想要有所为,却无法可为的无奈境地。一边说着话的他竟然还以手成拳,直接就捶在了圆桌之上, 可见其心情有多焦灼了。 知晓宁飞羽是误会了韩时凤的举动,凤舞也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蠢笨”。竟然没有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差点就让迦蓝埋怨上韩时凤了!若是等他回来,知晓了这件事,恐怕自己的皮都要被韩时凤剥掉了吧! “迦蓝,不是那样的!今早前来的那些人中,我瞧着那个杜姨娘是最有可能下手之人,这才让他去调查一番。若是能够从此人手中搜到解药,也就不必再为寻不到火羽而发愁了!到时候,晴儿自然也就有救了!” 虽然这只是凤舞与韩时凤的设想与计划,不过可行性还是很高的。所以在向宁飞羽解释的时候,凤舞的焦灼情绪多少降下来不少,一直紧握的拳头也有了松脱的迹象。 点头示意着凤舞自己已经了解的宁飞羽直接就站起身来,向着房门处走去。这种突然的动作倒是让凤舞始料未及,她也赶紧站起身来出声唤住宁飞羽。 “迦蓝,你要做什么?”宁飞羽的举动让凤舞甚是不解,由于不清楚他的用意何在,所以凤舞说出的话语声音难免音调偏高了些。也幸好是这座院落之中并没有其他仆从丫鬟的存在,假若真的被这些人听到了这声惊呼,恐怕宁飞羽来到这里的事情就包不住了!倘若被丞相府的人知道,那依晴以后的日子就真的不好说了。就连她冒名顶替才求来的这场赐婚,恐怕也会被有心之人利用这件事搅黄,能不能顺利出嫁都是个未知数了! 宁飞羽也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竟然换来了凤舞的一声惊呼,凤舞这一嗓子喊出声,反倒是让宁飞羽不敢再动了。就连凤舞都能想到的后果,他一个已经活了几十年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到?只不过,对于他来说,除了能想到这种事情关乎于闺阁女子的不便之处,还能设想到此间事大,必定会传到京中遍及耳目的钦傲帝君元康帝耳中。如今,自己的身份乃是肃国公府二公子宁飞羽,早就不再是昆仑的迦蓝了。若是因为自己的疏漏,让肃国公府与钦傲帝君之间有了嫌隙,他也对不住肃国公府对他的多年养育之恩。 不过细细想来,怎么自己这么不经意的举动就给凤舞这么大的触动,这其中是不是藏了自己不知晓的内情?由于自己并没有什么线索能够证明自己的推断,宁飞羽也不好过多责问凤舞,只能略显无奈地看了一眼凤舞,表示自己并没有想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 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失了分寸的凤舞也不好再说什么,本是个洒脱性子的女子,却在这个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正要开口向宁飞羽解释自己方才的冒失行为,房门就突然被风吹开,打断了她正要启口的动作。 而门外此时正站着一个身影,竟是将宁飞羽与凤舞二人的神情皆是看在眼中,而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上最为明显的,就是那双突然变为异色的双眸了。 第190章 遗火羽天意使然中 猛地被房门的“咣当”声一惊,凤舞习惯性地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这一看就直接撞进了那双异色双瞳之中。 “时凤,你……你回来了啊?”很少看到韩时凤显露出异样的瞳色,凤舞就连说话的时候都略带结巴,被旁人听来,就像是突然被人撞破何事之时心中发虚的模样。再加上凤舞突然看向韩时凤之后,立刻就意识到身在屋内的宁飞羽,所以又马上就眼神调转到宁飞羽的身上。这一举动在韩时凤看来,就是心虚加愧疚的表现,还有那双带着躲闪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他心中认为的那样! 站在门口的韩时凤并没有理会凤舞的言语,他越过眼前的凤舞将目光落在了其身后的宁飞羽身上。就在凤舞结结巴巴地问话的时候,韩时凤已经迈开步子跨进了房间,还顺手将身后已经大开的房门关闭。 屋内的宁飞羽突然听到声音,同样也在第一时间看向房门处,在看到发出响动之人是韩时凤以后,却面上略带笑意的将脸转向了内室,并没有理会旁的人或物。可他的这种举动显然对韩时凤有所触动,而在下一刻,韩时凤已经有所行动。 只见韩时凤大步走来,还一手将迎上前来的凤舞揽到了身后,看样子并不打算听凤舞解释些什么。当走到宁飞羽面前时,韩时凤双眼盯着这个与自己身高相差不多的少年,沉声说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噢?你知道我是谁?”听着韩时凤的问话,一开始还以为已经被他得知身份的宁飞羽还有些奇怪,怎么这孩子一看到自己就问出这种话来?他似乎还从未以宁飞羽的身份与他正式接触过才对,有的,恐怕也是昨晚那次短暂又没头没尾的一面之缘罢了!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思路,既然时凤说得不清不楚,那自己索性也就装个糊涂,且看他要如何应对自己的反问! “你?”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一脸温和的笑容,的确很难让韩时凤将这人与昨夜在宸王府中的形象联想在一处。“你昨晚既然出现在云沐阳房中,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与那云沐阳必定是一丘之貉!”韩时凤没好气的说着,看向宁飞羽的眼眸中说到此处,竟是又添了几分颜色。 看到这个细节,宁飞羽心中了然,看来这孩子一见到自己就这般行事,大概不是由于自己与云沐阳的关系。再联想到方才他进屋之后的动作,凤舞急于解释的表情以及他直接阻绝了凤舞说话的机会,看来这小子是误会了自己与凤舞的关系,才会演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也罢,既然他误会了,那就借此试试他的诚意,不然他这个做长辈的定然不会允许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 “这话有从何说起?难不成我与罪犯同桌吃饭,我也成了有罪之人不成?”虽然宁飞羽在他人的印象中是个沉默少言之人,可遇到不同的人却以不同的性格对待。这时候的他似乎早就将那个沉默寡言的性格抛在了脑后,反而带着些玩味的表情应对着韩时凤的质问。 “总之,这里不欢迎你,赶紧离开吧!”说着话,韩时凤就做出了个“请”的手势,这道逐客令下的也是十分突然。 他的手臂才伸出来,就被身后的一只手直接打掉,而后从他背后传来的就是凤舞有些恼怒的声音。 “韩时凤,你到底怎么了?说话阴阳怪气的还不算,还不准我给你解释清楚!”一边气愤地质问着韩时凤,凤舞一边将挣脱开一直牵制住自己的那只大手,趁着韩时凤愣神儿的功夫,一溜烟儿就跑到了宁飞羽的身边。“你别怪他,他就是今天不知道怎么,感觉怪怪的!” “呵呵,只是一点儿怪怪的?”宁飞羽被凤舞有些纠结,却一直为韩时凤开脱的表情给逗笑了,轻笑出声之后,才追问了一句,似乎并没有相信凤舞的解释。 “就是有点儿怪,也许是……是……”实在无法为韩时凤怪异的行为做出解释,凤舞“是”了好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好的理由能够说服自己,更别说让宁飞羽相信她的说辞了。 “是什么?我看是关心则乱才对!”瞧着凤舞的模样,宁飞羽直接脱口说出了这句话,都未曾仔细想想这句话是否妥当。只是,他却并不讨厌这样快人快语的自己,似乎和他们几个在一起,自己就又回到了当初。而自己如今有多怀念曾经的迦蓝,就有多想念再次和他们相处在一起。 凤舞被宁飞羽的这句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就低下头不再言语,而且她自己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心思似乎已经被宁飞羽看透了。若真的是这样,那她还是少说话为妙,毕竟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这种事情实在可以用奢侈来形容。 这边的凤舞想要以沉默含糊过去,可一直将宁飞羽与凤舞的互动看在眼里的韩时凤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屋里这个不知道底细的小子,不知道以什么手段赢得了凤舞的信任,竟然在他去调查韩府那个什么杜姨娘的空隙,这两个人同处一室!虽说这屋中还有个昏迷不醒的依晴,可到底是好说不好听的事情,怎么凤舞还就被这小子几句话逗得连话都不言语了,就这么直接低下了头,让人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凤舞,是不是我对你们太纵容了!”怒气冲冲地向着凤舞低吼了一句,韩时凤直接怒目相对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想让他赶紧离开了这里。只是韩时凤忘记了,这里不是曾经他们三人一起生活的星州,也不是京都外的那座竹屋,更不是他们三人一起奔波流亡的那些不安生日子。此时他们脚下踏着的土地是韩梧信的府邸,他们所在的房屋也是韩梧信的家产。若是他以一副大家长的模样命令宁飞羽直接离开,恐怕是用错了地方,也用错了身份。 感觉自己的阴风已经扇了够久了,若是真的再闹下去,恐怕这屋里得闹出个天翻地覆的模样来!宁飞羽见好就收,赶紧恢复了方才正经的态度,不再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人对事。 “时凤,看来这些年你将她们两个照顾得很好!今后我也能放心了!”突然变换了语调的宁飞羽俨然换了一个人,哪里还瞧得出方才的纨绔气质?只是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不知道处于恼怒状态下的韩时凤能不能听懂,或者说,能不能够接受如此大的反转。 如果将在屋中恼怒的韩时凤比喻为一粒火种,那么,刚刚三人之间的冲突已经将这粒火种培养成了熊熊烈火,而这场大火要毁灭的对象,当然就是无故冒出来的宁飞羽无疑。只是刚刚宁飞羽一反前态的那句话,宛如一盆冷水浇在了韩时凤的心头,而这场火势究竟会怎样进行还未可知! 韩时凤听了这话,表情越发的严肃凝重。他紧抿着嘴唇沉思了片刻,开口问到,“你到底是谁?” 在韩时凤的印象中,会这么叫自己名字的除了凤舞之外,也只有已经故去的那三位长辈。可眼前这个年纪甚轻的少年也这么称呼了自己,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道听途说现学现卖,而第二种情况则是由凤舞告知。再加上宁飞羽说话的口吻、语调都与那人十成十的相似,若不是他已经知晓那人已经故去,恐怕他都会认为眼前的少年定是那人的伪装! 宁飞羽勾了勾唇角,却并没有笑出声来。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韩时凤的举动,在其问出口的瞬间就直接应了一句话。 “我是谁,想来时凤最为清楚,又何苦那般费了心思,揣测许久呢?” 这种说话的方式,这种说话的态度,再加上这种说话的语气!韩时凤此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也不知该怎么应对现下的情状,当这个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他却有些胆怯了!他心中虽然欣喜不已,可也在惧怕着这个答案只是昙花一现并不能长久。他怕当他认定了心中的那个答案的时候,现实会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打醒他,让他不要再幻想不可能的事情。与其被现实打醒,不如就让他一直麻痹自己,让自己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之中。反正,在那个谎言下,他已经默默坚持了数年,即使再多上几十年,他也一样可以做到的! “这种老气横秋的说话方式还有谁!”方才一直低头沉默的凤舞意识到,这时候的焦点早就不再自己刚刚的举动之上,那自己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一向最不喜欢打哑谜的她直接就跳了出来,以手轻轻拍了拍韩时凤的肩膀,面色上竟是一脸的轻松模样,似乎对于眼前这个少年的惊人举动并不在意。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这话不是疑问,而是以肯定的语气说出。韩时凤知道当初那人去世的突然,这对于凤舞和依晴来说都是十分强烈的刺激。可再瞧瞧站在自己眼前的凤舞的举动,显然内心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波动,定然是已经知道了这人的身份,才会有这种表现。 “对啊,毕竟我是迦蓝第一个遇到的人啊!”对于韩时凤的质问也不做辩驳,凤舞冲着他做了个搞怪的鬼脸,似乎有意在“嘲笑”他过于笨拙,竟然没有发现了宁飞羽的秘密! 直到看到凤舞对自己做出的这个鬼脸,韩时凤才想明白她的用意。看来,定然是迦蓝不许她将其身份外泄,他们二人才故意看着自己耍了一场无名之火。嗔怪地瞪了凤舞一眼之后,他才转而看向宁飞羽。不过,让他将眼前这个明显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少年看做迦蓝,说实在的,他内心中的确有些接受不了。而且,还有一件事他十分在意。眼前的少年一看就知道已经有个十几岁的年纪了,而迦蓝是四年多前过世的,无论怎么想,他都没有办法将这位少年与迦蓝联系在一起。 韩时凤脸上的神情自然是没有办法瞒过宁飞羽的,他自然知道韩时凤是在纠结于何事。而自己死而复生这件事情,放在凤舞与依晴身上都甚是理解,毕竟对于她们来说,自己能够活过来比什么都重要。可若是将对象换做韩时凤,那接受的程度就要大打折扣了。这不仅是男女之间的理解程度略有不同的关系,还有韩时凤在自己身亡后的这些年来,一直承担着保护者的角色。所以,在一件事情上的探究心、重视程度、前后思量都要比凤舞与依晴重上许多。而自己想要让他接受这个事实,恐怕还要花上些功夫才能达成。 “是这样的,当初……”宁飞羽刚要开始解释自己如何死而复生的时候,突然被凤舞的声音打断,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好,那你先说!” 本来不想打断宁飞羽说话的凤舞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内心里也是想要知道,关于迦蓝死而复生这件事情的详细经过的,可就在她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之后,这才意识到,恐怕是要到了韩府的午饭时候了。现在这座院落之中除了她和昏迷的依晴之外,可是还有两个男人在的!若是被过一会儿前来送饭的仆婢看到了,恐怕依晴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流言蜚语的侵扰了。 正是想到了这么个后果,凤舞才直接开口打断了宁飞羽的话,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你们能不能先离开院落,就算是等到送到的仆婢离开了以后再回来,也比被人一眼瞧了个正着要好得多吧! 宁飞羽与韩时凤都是知晓分寸之人,凤舞的话才说出口,他们就已经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还未等凤舞将话说完,就点头示意着自己已经知晓该如何为之。 也许是天意使然,就在韩时凤与宁飞羽两人离开院落,从漪水园处的府墙处翻出之后,两个提着乌枫木如意缠枝黑漆食盒的丫鬟就来到了漪水园月门前。 “晓燕,这个食盒也给你吧!”一个穿着水绿锦缎服饰的丫鬟先是站在月门处望了望漪水园旁的那座院子,咬着牙将手中提着的食盒紧了紧,似乎是在心中下定了主意,这才叫住了走在她前面的另一个丫鬟。 被唤作“晓燕”的丫鬟回过头来,向她询问着,“怎么了,红雪?” 晓燕看了看那个叫做红雪的丫鬟递上来的食盒心里正纳闷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红雪,并没有瞧出她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所以,甚是奇怪她当下的举动,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把另一个食盒也要交给自己呢? “晓燕,你替我将这个食盒送进去吧!我……我有些不舒服!”红雪说话的时候眼神四处闪躲,明显就是在撒着谎话,还在晓燕没有回答的情况下,直接将那只食盒塞到了晓燕的手中。 “红雪你……好吧,那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就出来。”晓燕瞧了瞧手中突然多出来的食盒,无奈的笑了笑,而后就转身走进了小院。她哪里会相信了红雪口中的“不舒服”,她不是不舒服,分明就是不想沾染这座院落分毫! 第191章 遗火羽天意使然下 其实对于整座韩府的仆婢来说,又有谁想被派到这座小院来呢?今日她们两个被叫来送饭,也只是轮值到了自己的头上,若非如此,恐怕这里住着的两个姑娘就算是饿死在里面都不会有人理会。 晓燕将两手上的提篮食盒紧了紧,深吸一口气之后才有勇气跨进院子。只是这座小院空荡荡的两个人影都没有,听二门内的顾嫂子身边跑腿的小丫鬟团儿说,院中住着的是府上二爷刚认回来的女儿,大家都要称一句四小姐。不过看自家老爷的安排,似乎这个四小姐并不得重视,不然怎么会被大管家张全安排住进了这里?要知道多年之前,这座小院与漪水园可是韩府的禁地,任谁都没有胆子敢来这里走一遭的! 快步穿过了院中的四方天儿,晓燕一路小跑地来到了正房的房门处,将两个食盒稳妥地放在了脚边,这才轻声扣响了房门。待得到了房中之人的允许这才推开了紧闭着的房门,而后提着两个食盒进了屋中。 “把饭菜放在桌上吧!”吩咐进门晓燕的当然是凤舞,此时她正拿着一块湿润的皂巾,一点点地替依晴擦着额头。也不知是不是夜寐开始起了作用的缘故,依晴向来不是个容易盗汗的体质,如今躺了一晚上加一个上午,竟然额头上渗出汗水来。还有两天半的时间,若是在此之前还不能寻到火羽入药的话,恐怕她也只能兵行险着,强行将那副汤药给依晴灌下去了! 凤舞虽然心里是这么打算的,可终究是不敢拿依晴的性命做赌注,一切还要看韩时凤与迦蓝的了! “四小姐,饭菜奴婢已经放在桌上了。”凤舞刚刚只是随意吩咐了一句,没想到晓燕竟然在放好饭菜之后,还敢进到内室来告知她一声。虽然她不知道这偌大的韩府为何不给她们入住的院落分配丫鬟仆婢,不过她不经意听到了前几次来送饭的丫鬟小声嘀咕过,说什么这里和漪水园早些年是府上的禁地,任何人都不能接近的。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这座小院成了府中下人们人人畏惧的禁区,连带着对住在这里的她们也有了抵触情绪。不过,凤舞转过身来看向进到内室的晓燕,似乎这个丫鬟相对于特殊一些。 “嗯,你叫什么?”回头看到晓燕的第一眼,凤舞竟然有一种想要知道她名字的冲动,毕竟在人人避之不及的行为之中,这种主动接近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低眉顺目地垂着眼眸的晓燕习惯性的想要回话,却突然被凤舞要求,一定要抬起头来回话。虽然她在韩府多年,一直被教导回主子言语时,一定要将头埋得低低的,以显示主人的地位。可既然住在这里的主子要求了,自己也只能照她的吩咐行事。无奈之下,晓燕抬起了低垂的小脑袋,让凤舞看到了一张分外清秀的一张小脸。“奴婢名叫晓燕。” “噢?蝶燕纷飞的晓燕吗?”一看到那张略带稚气的小脸,凤舞就忍不住地想要驱散她身上那种胆怯的感觉,就连自己问话的语气都不似前几次那般生硬冰冷了,柔柔的声音就像是三月的春风一般,暖意沁人心脾。 “是!”难得还有府中的主子主动关心自己的名姓,晓燕虽然回答的中规中矩,小脑袋也是习惯性的回话时再次低下,可心里却在奇怪。怎么这座小院里住的四小姐和团儿说的好像不太一样呢?似乎和府中其他的少爷小姐也不一样,少了些做作,又多了些许的柔情。 “怎么又低下头了?还有,我不是四小姐,是四小姐的姐姐!”看着晓燕的一举一动,凤舞终于知道为何会对这个才见了一面的小丫鬟有好感了,晓燕的这副模样和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依晴时的表情一模一样,虽然有些怯怯的却不失可爱。一边说着话,凤舞一边看向依旧躺在床榻之上的依晴,“她才是!” “姐姐?你不是我们府上的三位小姐啊?”迷迷糊糊地看着凤舞的晓燕不自觉地伸手挠了挠头上的环髻,对于凤舞所谓的“姐姐”很是不解。 “呵呵,没什么,门外还有人等着你吧?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看着晓燕的动作,凤舞只是抿唇一笑,这才嘱咐她别让同行之人久等。 “噢,对,那奴婢就先退下了。”似乎被凤舞提醒以后才想起来院外等着她的红雪,晓燕匆匆行了个礼就直接离开了,却没有看到凤舞那张散发着温暖气息的笑脸一直望着她,直到从房门处消失。 只听凤舞嘴里喃喃自语了几句,才又将注意力集中在照顾依晴上,而她呢喃的却是“晴儿,若是你能一直像她这般多好”! “你怎么这么慢?”晓燕从院门跨出,就遭到了站在不远处红雪的埋怨,“赶紧走,这么个倒霉地方,我可不想待下去!”一边说着,一边急步离开了方才等待的地方,竟都没等到晓燕走到身边来。 反观走出院落的晓燕却没了方才的恐惧,在她看来,这个四小姐什么样倒是不怎么清楚,不过那个“姐姐”倒是个极为好相处的人。看来团儿说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而且红雪说这地方倒霉,她却不这么认为。住着这么一位“姐姐”的院子,怎么会是什么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罗刹之地呢? 不过,这些话她可不能说出口,只存在自己心里清楚,这就足够了。 距离宸王大婚没有几天的时间了,而准王妃却突然昏迷不醒。这对于韩梧信来说,可以说是十分糟心的一件事了。本还想借着这次婚事巩固自己的地位,也不知是府内哪个不长眼的,竟然给自己那个便宜侄女使了绊子,弄得现在昏迷不醒不说,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今日的朝会结束之后,韩梧信也顾不上和同僚们说上几句话,火急火燎地就回到家中,他实在是有些担心!可别认为他是在为依晴的安危着想,在韩梧信眼中在乎的恐怕是依晴不能奉旨婚嫁,元康帝将要降罪于自己。这不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在婚期到来之前将他那个便宜侄女救活!这不仅能给自己赢得个好名声,也能避免天家降罪。只要能顺利举行大婚,就算是让他将府中人员来次清洗,他也在所不辞!听着郭鑫的意思,那下手之人应该就在府中。若是如此,他一定要查出此人的身份,从这人身上获得解药,应该算是最快捷方便的方式了! 韩梧信正在官轿之中闭眼假寐,感到轿子突然晃动了一下,就立刻睁开了眼睛,想要询问一下出了什么事。 “老爷,到了!”轿夫可不敢怠慢了自家丞相老爷,心知刚才落轿之时气力不把稳,可能惊到了里面的人物,赶紧就出声示意已经到了家门口。 就在韩梧信从官轿之中钻出来的时候,一抬头恰好看到了正跨出府门的郭鑫,打远处就看着他一脸的沉闷,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坏事?怎的这副表情出府? 刚刚出声的轿夫正准备搭个手,将韩梧信送到府门处。谁知道他竟然直接挥掉了轿夫递上来的手,直接快步走向了府门。这一下倒是把轿夫弄得头脑发懵,不知自己究竟哪里把这位丞相老爷给得罪了去。 韩梧信迎着郭鑫而来,就在郭鑫将要走下韩府大门前的最后一级台阶之时,他才将郭鑫拦了下来。 “韩相爷,您这是已经下朝回来了?”闷头前行的郭鑫突然发现,自己的皂靴之前出现了个长靿弹墨靴的暗花绣纹的靴头儿,看这靴子的样式就知道,肯定是一品大员韩梧信的朝靴。他赶紧抬起头向韩梧信行礼,脸色却依旧十分差劲,没有丝毫的掩饰倾向。 “郭太医,本官想知道,本官那侄女……”瞧着郭鑫这么难看的脸色,韩梧信心里就已经很是忐忑了,现如今直接问出来,也只是想要知道个大概罢了。 “韩相爷,并不是下官不想救韩小姐,只是下官实在才疏学浅,虽然能够大概断定小姐昏迷不醒的原因,却苦于没有解决的办法!”郭鑫说的甚是无奈,一脸苦兮兮的表情,连肩膀都有些垮了下来。 听了郭鑫的叙述,韩梧信真的是万分震惊。先不说郭鑫是不是太医院中医术最为顶尖的存在,就光是能够这么年轻进入太医院,那在民间的医术医德也是有目共睹的。身为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能力保证能够彻底救回她,那自己该如何应对以后的事情呢? “郭太医,下官就这么一个侄女,可不能……”虽然韩梧信这话说得恳切,可了解韩府情况的人都知道,他自己膝下就有三个女儿,哪里就会格外疼爱这么个隔了一层的侄女了?说到底,这些话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场面话罢了! 本来想要拖延上几天的郭鑫被韩梧信这般纠缠之下,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应了一句话,说自己回到太医院一定翻阅古籍,奋力医治韩小姐。不过,在言语的最后,郭鑫还是明里暗里地示意着韩梧信,应该好好洗清府内之人的嫌疑才好!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差郭鑫实打实地告诉韩梧信,下手之人就是你自己府上的人,你自己去查吧!大夫可以救得了人一时,却不能无时无刻跟在左右,解决这件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从本源处解决。 送走郭鑫之后,韩梧信就直接回了书房,一路上甚至有些心不在焉,恐怕脑中正在思索着府中究竟有谁想要害了依晴的性命。 “老爷,老爷?”因为见午饭之时自家老爷还未前来用饭,李氏就派了大管家张全到书房去招呼一声。张全小心翼翼地扣响了书房的房门,轻声唤了几声“老爷”,等待着房中之人的回应。 “何事?”突然被人打断了思绪,韩梧信虽然有些不悦,却也按了下来并没有发作,反而是询问着门口之人有什么要紧之事。 “老爷,已经到了用饭的时候,夫人和几位姨娘都等您呢!”难得没有被韩梧信喝骂,张全赶紧趁着韩梧信此时的好脾气将事情说了个清楚,还顺手将事情都推在了李氏的头上。 书房之中并没有回应,就在张全以为自家老爷是在示意自己赶紧滚蛋,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书房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吱呀”一声之后,就看到换上了一套常服的韩梧信从房中走了出来。 “走吧!”韩梧信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就随手将书房的门再次合上了。 张全一路跟在韩梧信身后,从书房向着用饭的中厅走去。只是他隐约感觉到,今天的老爷似乎有些不同以往。 “张全,在我回来之前,府内可有什么人不安分?”走到书房外的回廊处,韩梧信有意无意地向身后的张全询问起来,而时间则是圈定在了他早上离开韩府,直到他下朝回到府中的这段时间。用意嘛,也是十分明显的!他就是想知道,这府中究竟有什么人存着其他的心思,做了什么不该此人身份做出来的事。而对于这种事情,大管家张全是最有发言权之人! “这……”突然被韩梧信这么一问,张全也是没办法拿捏到关键之处。若是他唐突之下回复了韩梧信,到时候被人告发,那他可就成了两面受气的人了!再三思索之后,张全还是犹豫了几分,并没有脱口就将自己今早的见闻说给韩梧信听。 察觉到了张全的犹豫,韩梧信下意识地眉头一皱。在他眼里,张全算是个可靠的下属,不过现在瞧着,似乎这忠诚度也不是那般可信了。 “老爷,小的的确今早发现了些不正常的地方!”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韩梧信的心思,张全本来顾虑着旁的事务,却突然就开口将自己今早发现的不寻常之处说了出来,而且声音还刻意压低了几分。 “长话短说!”从书房到中厅就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韩梧信可没有时间听张全长篇大论地去言说,他现在需要的是线索,不是听张全讲故事! “是,今早在送老爷出门之后,小的发现夫人和几位姨娘都还未从清惠园离开。不过时间久了,夫人也就说可以散了,不过只有一人除外。”张全唯恐言说之时将自己择得不干净,竟然还故意卖起了关子,不过他了解韩梧信的脾气,一时耍聪明还好,若是惹恼了韩梧信!恐怕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在瞥了一眼韩梧信还未变黑的脸色之前,张全赶紧说出了那人的名字,就怕一个不好就将韩梧信的怒火转到了自己头上。 “老爷,杜姨娘在您离府之后就直接离开了,连招呼都没打,这可不像是平日里礼数颇多的杜姨娘。” “嗯?你说浣月?”从张全口中听到“杜姨娘”的时候,韩梧信还有些不能相信。的确就像是张全话中所说,杜浣月是个时时谨守规矩之人,绝对不会在当家主母李氏面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而如今呢?竟然在李氏还未发话之前,就提前离开了清惠园,这么反常的举动的确十分惹人怀疑。 第192章 心歹毒妒意难消上 若是这事发生在其他时候,韩梧信只会当作杜姨娘偶然的失误,可府中出了攸关性命的事情,这番举动真的惹人怀疑了。 一边慢慢踱步走向中厅,韩梧信一边思索着该如何从杜姨娘处下手,直到穿过回廊、绕过正厅旁的山石景观,他才示意张全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直接就进了中厅。 听了吩咐的张全也不敢怠慢,抬脚就到前院招呼了几个家丁往杜姨娘的住处赶,似乎是想趁着杜姨娘不在的时候查找些什么。 “老爷,您来了!”方才还与厅中几位姨娘互相看着不顺眼的李氏一见韩梧信进来,赶紧从凳上起身想要靠近韩梧信。只是她出声打着招呼的时候,本以为自家老爷多少会给些面子应上一句,却落得个尴尬场面。 倒不是说韩梧信没有理会李氏的行礼,而是他直接越过了起身行礼的李氏,径直走到了明显心不在焉的杜姨娘身边。虽说杜姨娘如今并不十分受宠,可到底是比李氏年轻上许多的女子,看着韩梧信下了李氏的脸,还来到自己身边问了自己几句近况。杜姨娘本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立马变成了一副娇滴滴的可人儿面容,还在韩梧信嘘寒问暖的时候捻着手帕甚是做作的遮了遮唇角。即使能够挡住她得意放肆的笑声,也难以挡住她那双散发着狐媚气息的眸子中闪动着炫耀的光辉。 这一幕恰好被尴尬直起身子的李氏看了个正着,那张久经岁月的脸庞立刻变得有些难看。一双眼睛像一把尖刀一样戳向杜姨娘,想要示意杜浣月收敛一些,却是被韩梧信背对的身影挡住了大半儿。加上杜姨娘的刻意忽略,那关切的问询与扭捏作态的模样哪里有停歇下来的意思? 中厅之中还有几位平日里不受重视的姨娘,皆是因为身无所出,所以在府中根本没有地位可言。纵然是看到韩梧信踏进中厅,对于她们这些已经被韩府遗忘的半奴之人来说,哪里还敢顶在大夫人李氏的前面兴风作浪?见到大夫人与杜姨娘之间竟然出现了争斗,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事发中心位置,不想与这种事情扯上关系。若真的二者相斗,结果就不止是两者皆伤,还有极大的可能让她们这些不受宠的半奴成为出气筒。既然如此,她们又何必自己找不自在,往这些是非上凑呢? “老爷,午膳时候也到了,快入座吧!”一见杜姨娘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警告放在眼里,李氏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可却不能在韩梧信这个家主面前发作。她只能咬着牙将这股怨气咽进肚里,而后换上一副关切的样子温柔如水地提醒韩梧信到了午膳时候了,也好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些许。 “也是!”终于理会了一下李氏的言语,可下一刻韩梧信再次转向杜姨娘,将其一起带到了饭桌旁。“入座用饭吧!” 这一句话算是招来了中厅众人的注意,要知道在韩府这样的官宦人家,即使是李氏这个正牌夫人也不可能一餐饭都坐在凳子上好好用饭,时不时地还要为身为家主的韩梧信布菜添羹。至于姨娘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不能上桌用饭之外,还要被正牌夫人和家主使唤,一顿饭下来,能坚持着回到自己房中用些冷饭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李氏听了这话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心里将杜浣月这个人骂了个彻底;其他几位姨娘也是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韩梧信,就像是不认识自家老爷一样;而当事人杜姨娘欢喜的程度已经掩盖不住,满脸的喜悦笑意,更是以充满挑衅的眼神看着李氏,随后还十分鄙夷地瞥了露出惊讶表情的其他几位姨娘。那眼神那做派就像是在炫耀,“看到没有,虽然我是个顶着半奴身份的姨娘,可只要得了老爷的垂青,我就比你们高贵得多”。 另外几位姨娘在感受到韩梧信的目光之时,赶紧低下了头默不出声,不敢有任何质疑的声音。可李氏乃是正室地位,姨娘们不说话,可不代表她能容忍了杜姨娘与自己平起平坐。 就在杜姨娘跟着韩梧信来到桌边,十分神气地坐在了韩梧信安排的座位上的时候,李氏直接出声阻止道,“杜姨娘,你素来知晓礼数,今日怎么不见你把礼数放在嘴边了?”说话的功夫,李氏已经来到自己平日里的座位处,却并没有坐下来。 由于此时韩梧信已经落座,李氏虽然是正室身份,可在没有夫君的允许下,哪里能直接坐下来呢?一家主母尚且如此,杜浣月身为妾室自然也不能有所动作。可如今杜姨娘大剌剌地坐在位置上,反而衬得她分外粗俗、不知礼数了! “呵呵,夫人说笑了,奴家怎么敢失了分寸。”话虽这么说,可一点不见杜浣月有丝毫想要起身的意思,甚至于她还借此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坐在韩梧信一旁。 “不敢么?我看你是上赶着很呢!”看着杜姨娘不仅不知收敛还越发猖狂的模样,李氏早就恨得牙痒痒的,可即使她再怎么暗示韩梧信,就是不见他有什么反感的神色。与之相反的,倒是引来了韩梧信瞥来的眼神,因着这一记瞪眼,李氏自然不敢再多说许多。无奈之下,她也只能不去搭理神气十足的杜姨娘,安安分分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韩梧信为杜姨娘撑腰,李氏自然不敢多说些什么。不过她心里却在打算着什么时候韩梧信离开府内,那时候杜姨娘还不是一样要夹着尾巴在自己跟前乖乖听话。若是她敢放肆,她就直接以无事生非的由头将这狐媚子撵出去,看她还怎么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 另外几位姨娘虽然也看杜姨娘的样子不顺眼,可自己身轻份微的,哪里有资格说一道二?说到底,还是得忍下这口怨气,隐忍不发罢了。 饭桌之上,在韩梧信动筷之后,李氏才敢伸手夹菜。本想着让身边的冯姨娘递双干净的筷子,用来给韩梧信布菜,没成想倒是被杜姨娘抢了先。 冯姨娘才把筷子递过来,李氏都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拿,就被杜姨娘给截了去。李氏是真的没想到,平日里装作一副循规蹈矩模样的杜浣月,今日竟然在中厅用饭时直接从韩梧信的右侧座位上起身,绕过韩梧信的座位抢了自己要拿的筷子。 “你!”李氏实在忍不住火气,正准备责问杜姨娘几句,却又被韩梧信抬头看向她的那双眼睛给堵了回去。不过,在李氏重新坐下的时候却诡异的露出了个笑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让她心情愉悦之事。 而李氏脸上突然露出的笑容也被其他几位姨娘看了个刚好,她们几人正纳闷着,心说,夫人这是气糊涂了不成?怎么不想着教训一下没规矩的杜浣月,却突然止住了话语露出抹看着有些渗人的笑容呢?莫非…… 因为是姨娘的身份,虽说比府内的丫鬟地位要高,可却不是正经的主子,最多也就算是半个主子。若是说饭桌旁的其他几个姨娘,连半个主子都算不得,有的甚至连地位高一些的大丫鬟都不如。但是上天也没有规定,地位低的人看不透世间之事。这几位姨娘平素都是不惹是生非的性子,不仅是因为自己身无所处的尴尬身份,更是由于她们几人已经达成了同盟,就这么不声不响、不吵不闹地互相扶持着把日子过下去。再加上她们不会与李氏发生冲突,自然也不会让李氏厌恶了她们几个,将她们撵出府去。她们几个的年纪都已经四十开外了,若是真的被李氏撵了出去,还不知道该以什么手段过活呢! 往日里,她们几个看杜姨娘本还有些同情,看着个年轻的姑娘就这么跟了自家老爷这么个冷心冷情之人,心里也多少有些为这么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叫过苦。这几位姨娘对她的印象一直不错,纵使杜姨娘只在刚进府之时受宠过一段时间,却并没有恃宠而骄,更是没有给过她们难堪。因着随后被韩梧信渐渐淡下了,她们几人心里对这位杜姨娘也并没有存着什么不服或者提防的心思。 不过从今日之事上,她们几人倒觉得她们心中以为可怜的小姑娘还真是演的一手的好把戏,竟然把她们同夫人一起都蒙骗了过去。瞧瞧她现在神气嚣张的嘴脸,哪里还看得出来当初进府之时处处小心的模样?也许时间真的能够把一个人改变的如此彻底吧!现在,她们几人心里有了一个共同的认知,千万不能让杜浣月真的得了势,若真的到了她不可一世的时候,她们几人哪还会有活路,还不得被这狐媚子活活欺负死? 而抢到了筷子的杜姨娘对于饭桌上的暗潮涌动还不自知,依旧拿着抢来的筷子为韩梧信布菜,还总是借着布菜的机会,往韩梧信的身边靠着,那等做派就是京都百花楼的姑娘都做不出这样的妖媚。 李氏从来不认为韩梧信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毕竟有了当初清惠园那位的事情之后,韩梧信就真的成了个毫无感情的冷血之人了。以前她还能多少与之谈心,可自从清惠园和漪水园封了之后,李氏已经明白自己是再也不可能妄想韩梧信的感情。现如今能够安安稳稳坐在大房正室的位置之上,她都要谨慎小心,哪里还敢忤逆了韩梧信的意思做事呢?不过今日的韩梧信,也让李氏心里犯起了嘀咕。她十分肯定,韩梧信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已经冷落了一段时间的杜姨娘再起心思,那今天的事情只能说明一件事——韩梧信也许是在计划着什么,所以才将杜姨娘扯了进来! 多年的夫妻,心知韩梧信性格的李氏这下倒是放心了。刚刚她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也正是在此。杜姨娘看起来是现在得了势,不过,用不了多久,她一定会成为韩梧信的替死鬼,或者说,她就是韩梧信想要调查的人物! “狐媚子,别让我等到你倒霉的时候!若被我碰到了,一定对你下狠手!”李氏面色上仍然操持着微笑,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冯姨娘等人,可心里却已经暗自下了决心,逮到机会一定要置杜姨娘于死地,让她永远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而一直不发一语的韩梧信哪里是看不出形式变化的主儿?他此番举动就是想勾起其他几位姨娘和李氏的妒忌之心,那么到时候张全带着证据来指证杜浣月的时候,只要她有所辩解,不需要他出面解决,自己的这几位“贤内助”就能替自己好好料理了杜浣月的余下事宜。 这顿饭就在各怀心事的情况下进行着,而这顿饭也较之往日的午饭用得更久。因为韩梧信在等一个人,他在等着张全拿着能够证明杜姨娘是毒害未来宸王妃凶手的证据出现,所以在他没回到中厅之前,杜姨娘绝对不能离开这里! 就在这顿午饭进行到尾声时,张全才急匆匆地从一侧的偏门处闪进了中厅,而后就附在韩梧信耳边低语了几句,就在韩梧信的示意下退到了一旁。 “夫人,婷婷那里,可还好?”韩梧信手中握着筷子,却停住了进食的动作,待口中饭粒吞咽之后,才开口向李氏抛出了问题。 “嗯,妾身已经派人去送饭和汤药了,虽说可能无用,到底还是该尽力救治的,二叔家可就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因为自己已经安排好了厨房将熬好的汤药与午饭送去清惠园,所以李氏回答韩梧信问题的时候,自然没有什么好迟疑的。 之后,韩梧信有多问了几句,什么“汤药可是郭太医开的”、“郭太医可有把握救治婷婷”之类的话语,李氏也是一一做出了应答。 毕竟,韩梧信是知道郭鑫在离开韩府之前,必定是先要到李氏这里通报一声的。李氏若是不仔细问个清楚,恐怕会落了旁人的口实。 “也对,我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郭太医出府,也问了几句,他说婷婷这像是中毒的迹象……”韩梧信像方才一样与李氏说着话,却有意无意地将郭鑫告知他的关于中毒的问题抛了出来。而自己的眼睛也不经意地在饭桌前坐着的几人脸上扫了一圈,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杜姨娘身子瑟缩了一下。 “中毒?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老爷,要不要从厨房查查看?”虽然李氏多少不喜那个便宜侄女,可昨日已经接到了帝君的旨意。她可是要成为宸王妃的人,若是真的在大婚之前出了什么意外,整个韩府不得跟她一起陪葬吗? 虽然她是想要将依晴拉下宸王妃的座位,可昨夜合计了许久,终究放弃了动手。和自己的富贵荣华、锦衣玉食相比,一个碍眼的小丫头算什么?再说,她没有几天就要出嫁了,只要她能安安分分地不招惹自己,自己也绝不会动了她分毫,她们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厨房?”韩梧信似乎并不觉得问题出在府中的厨房,只听他略多了片刻才再次说到,“我看,就让张全来说说看,他看到了什么吧!”说着,他就示意退到一旁的张全近前来。 第193章 心歹毒妒意难消中 等候在一旁的张全听到韩梧信的招呼,赶紧小跑着近前来,先是给坐在饭桌主位上的韩梧信行了个礼,这才摆出一副正经模样准备开口言说。 “老爷,小的一炷香之前刚刚从夫人以及各位姨娘的住处搜查到了一些东西,请老爷过目!”说完话,他就示意在中厅门外等着的家丁,将一个包扎十分随意的包袱和一个臃肿的大号布袋搬进了中厅。 “这……这是什么?”坐在韩梧信一侧的李氏看着被家丁带进屋中的东西脸上有些疑惑,还不自觉地以怀中的绣帕略微掩住了口鼻。心说,这不是要直接将杜浣月推出去当替死鬼嘛,怎么还带了这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进来?而且,这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布袋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真不晓得老爷将这东西带到中厅是为了什么! “回夫人话,这两样东西都是从中搜出来的可疑物件。”这话说得轻巧,不过看着张全的模样却不像是说了全部的实话。 对于这一点李氏当然能够看出来,只是她猜想,这包袱并不大,应许是从谁房中搜出的什么不对劲儿的东西,不过这个臃肿的布袋,体型如此之大,若说是谁房中藏起来的可疑物什,那也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姨娘分配的房间虽说比府内丫鬟仆婢的要大上一些,可还不至于能帮下这么个东西! “这……”李氏心里一边想着,一边起身在那个布袋周围转了一圈,似乎是有意打量这个布袋。可兜了一圈下来,她却根本看不出这个沾满了泥土、看起来脏兮兮的布袋到底装了什么。 看着前戏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韩梧信在张全将东西拿到屋中的时候,就着意着杜姨娘的动向。果然,在这两件东西出现在大家视野之中的时候,他发现刚刚因为自己与李氏的对话而出现瑟缩动作的杜姨娘,如今已经是面色发白,一脸惊恐的模样。即使她想要镇静下来,恐怕也是无法做到的了。 “张全,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搜出来的?”韩梧信发问时的声音十分洪亮,即使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长者,也该是个身体状况尚佳之人。 “老爷,等您看了这些东西,自然就清楚是哪房搜出来的了!”没想到张全竟然故意卖了个关子,并没有直言说出东西的出处,但是却意味深长地向着杜姨娘所坐的位置瞥了一眼。 他的话音刚落,厅中那几名家丁就上前一步,准备将放在中厅地上的包袱与布袋打开。 “等等!”许是由于心虚的缘故,杜姨娘直接出声阻止了家丁的动作,在看到家丁真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以后,她才略放下心来。“老爷,奴家不想还未用完午饭就瞧见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不然,还是等我们用过午饭以后再看也不迟啊!” 可能方才韩梧信对她的特殊之处让杜姨娘有了嚣张的资本,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拿乔起来,还十分刻意地往韩梧信的身上靠了靠,想要让韩梧信同意了她的提议。 然而坐在主位上的韩梧信此时却并不吃这套,面对杜姨娘靠上来的身子,竟然直接伸手将她推到了一旁,脸色直接就黑得可怕。只听他厉声说到,“收敛些,仔细坏了规矩!” 任谁都听得出来,韩梧信的这句话是在警告杜姨娘千万不要得寸进尺,更不能恃宠而骄失了该有的规矩。不过这话到了李氏的耳中,就俨然成为了宣告杜姨娘死亡的催名符,只要她适时配合自家老爷,这个狐媚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如此一来,她倒要看看谁还敢学杜浣月,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 被韩梧信这般警告以后,杜姨娘不敢再有其他的意见,只能闷头不语,更是直接从凳子上起身,乖乖地站到了其他几位姨娘的身边。 若是放在从前,冯姨娘等人一定会私下里同情一番这个才二十几岁的女子一番。不过有了今日这起子事情,恐怕再也她们几个再也不会傻到去同情这么一个善于做戏之人了! 看着杜姨娘已经乖乖闭上了嘴巴,韩梧信这才再次示意张全可以把搬进来的东西打开了。张全点头指示着家丁上前,自己则是先将那个包扎凌乱的小包袱打开了。 只见这个不大的小包袱里面躺着几包以草纸包裹的小包,还有几个看起来制作分外精致的小瓷瓶,只除去一只青色小瓷瓶的瓶口处蜡封,其余都是蜡封完整的。当然,小包袱之中还有个拳头大小的布包,由于被包得严严实实,内里究竟放了什么没有旁人知晓。 “这……这都是些什么啊?”瞧着这一地的瓶瓶罐罐和草纸包,李氏头脑一时间竟有些发蒙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毒药放在眼前。虽然官宦人家的内宅之中谋算颇多,人吃人的事情也是寻常,可居然敢在自己房中存下这么多的毒药,别说是李氏自己了,就算是韩梧信看到这些,都是瞳孔一阵收缩。 倘若不是借着韩婷婷的这件事,韩梧信让张全带人搜了府内女眷的房间,恐怕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府上的女人竟然还藏着这番本事!这还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府内之人的底细是时候来个清查了! 韩梧信暗暗下了一番决心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明知故问到,“这些都是什么?” 张全一听这个问题,面色上略显尴尬,不是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时间紧迫,他只是匆匆带人搜查了李氏和各位姨娘的房间,却没有空闲时间去查验这些十分可疑的瓶瓶罐罐之中到底装着什么。 “额……老爷,小的……小的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来这里头的门道儿,这……”张全一脸纠结的模样看向韩梧信,想极力将自己不能回答的问题回避掉或者是推卸掉。其实他说的也是实话,即使是韩府的管家也总不能样样精通,更何况这包袱中裹着的还是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 “去,让府医过来查验一下!”韩梧信不想再听张全支支吾吾的回答,直接让他去将府医唤来,方便对这些东西验明正身。 一听韩梧信准备让府医来查验这些东西,杜姨娘心里愈发的紧张。现如今她不敢再仗着韩梧信方才对自己的突然示好多加放肆,方才那双阴冷的眼睛已经让她领教了韩梧信的无情,自是不想再让自己多体验一次那种感觉。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府医认不出包袱里的这几件物什了,可这种情况真的可能实现吗? “老爷,您看着是不是先让他们把这东西抬出去?”眼瞧着张全抬脚出了中厅,李氏实在是忍受不住那个脏兮兮的布袋散发出的气味,所以试探性地问了韩梧信一句,想让他注意到中厅内已经甚是怪异的味道。 “嗯?”一经李氏的提醒,韩梧信这才注意到中厅内正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儿,而且还有越来越浓重的趋势。本来他还没有多加在意这股味道,可看着眼前那几个家丁也是强忍气味憋红了脸的模样,就已经知道这气味的来源出自哪里了。当下他就直接挥手叫停了家丁们拆开布袋的动作,以手指着外面,示意这些人将这个散发着怪异味道的布袋抬出去。 家丁们本来已经将布袋拆开了大部分,只剩于一小部分的针线缝合处还未拆开。但是自家老爷都发话说不能再打开,他们都是听音儿办事的命,哪里敢忤逆了主子的意思?三下五除二的将布袋裹好,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就准备动手将这东西抬到屋外去。 却不想在搬动这布袋的时候,因着一个家丁的疏忽,竟是让布袋的一边被屋外的风吹得翻起。随着布料的上下翻飞,整个布袋被吹得七零八落,竟然垂露出了一只形似人手的物体。 “啊!这是什么呀!快抬走!快抬走!”本是好奇心使然走进前想看个究竟的冯姨娘直接惊呼出声,一见到布袋中露出的东西,她立刻吓得面色发白,若不是被身边的康姨娘扶了一把,恐怕就腿脚一软栽倒在地了。 仍然坐在中厅之中的韩梧信与李氏皆是听到了冯姨娘的尖叫声,二人直接就离开了饭桌处跨出了门槛,想要看看外头究竟出了什么事,竟然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何事这般惊慌?又喊又叫的成何体统!”先一步出了门口的韩梧信瞪了惊魂未定的冯姨娘一眼,就顺着康姨娘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方才从中厅抬出去的那个散发着异味的布袋之中露出了一角,看形状好似是人手。 “将东西放下!你们说,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个的!”一直生活在府内的冯姨娘可能初初见到这个场面会惊叫出声,可韩梧信在官场上沉浮了几十年,哪里会不清楚布袋里的究竟是什么!那分明就是已经变得乌青的一具尸体,而且看露出的那只人手的大小来说,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子! 韩梧信的怒吼声音让这几个家丁两股战战,手里一松劲儿,那个布袋直接从他们几人的手中滚落。当它与地面发生碰撞之时,发出了“咚”地一声闷响,就连包裹严实的布袋也散开了大半儿,让布袋中散发异味的元凶露出了真面目。 “啊!”这时候才赶到的李氏正好看到了布袋中尸体的全貌,吓得她直接向后退了几步,被贴身服侍的丫鬟险险拦下了身形。 躺在地上的这具尸身已经全身乌青,从发式和衣着来看,应该就是府内的丫鬟。再看看她那张已经发青的小脸,狰狞的已经使原本的脸蛋变了形,哪里还能看出究竟是谁? 几个家丁也是被布袋中掉出的东西吓了一跳,“咕咚咕咚”几声通通跪倒在中厅外的庭院石板之上,皆是解释着自己与这具尸体没有关系,却没人能够说清楚怎么去搜查房间就带来了一具尸体。 庭院之中一时之间乱成了一团,根本没有人能够向韩梧信细细讲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抬来了一具根本不知道是谁的尸体来。而张全带着府医来到中厅外的时候,入眼的就是这番景象。 “老爷,许大夫来了!”先不去管着群跪在庭院之中的家丁,张全带着许大夫来到韩梧信跟前,一边回着话一边以眼睛的余光扫了一圈。 “带许大夫去查验屋内桌上的那些东西,张全你留下!”随手指了一个李氏身边跟着的丫鬟,让她领着许大夫去查验包袱中的东西,又将张全拦了下来,示意他看看地上那具不知是谁的尸体。而后就是一脸疑问的模样,想让张全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看了尸体一眼,张全立刻就了解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附在韩梧信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退了下来,等着韩梧信的吩咐。 “确定吗?”韩梧信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他一句,似乎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全部内容。 张全并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在得到韩梧信的意思后,指挥着那几个仍然跪在地上的家丁将那具尸体收拾了出去。 “夫人!”韩梧信转头看向与自己隔着几步距离的李氏,似乎想要与她说着事情,不过瞧着她一脸惊魂未定的惊悚模样,就直接将方才的打算作罢。“杜浣月!还不滚过来!” 一声怒吼将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站位最靠后的杜姨娘身上。此时的她全身都在哆嗦着,就算是头顶是正午的太阳,都无法将她体内一阵阵冒上的凉意压下去。在韩梧信发出这声怒吼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知道自己彻底完了!所有的事情,该暴露的不该暴露的全都暴露了! “老爷,奴……”杜浣月一步步挪到了韩梧信的身边,刚想开口以颤抖的声音说些什么,就直接迎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恶妇!竟然敢做出这等歹毒之事!说!你究竟还有什么恶毒心计!”已经怒火冲天的韩梧信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向着杜浣月的脸蛋招呼了一下,竟将她一半脸颊扇得肿起来老高。不过,围在一旁的李氏与冯姨娘等人却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看来,这些东西都是从杜浣月的房间搜出来的,而且不仅有那些甚是诡异的瓶瓶罐罐,居然在她房间还藏了具府内丫鬟的尸身。 本想说话的杜姨娘被这一巴掌扇得歪了头,而在此之后,她竟然没说一句话,反而是以一种可怜兮兮的眸光看向韩梧信。这楚楚动人的模样若是放在以前,可能韩梧信还能动些恻隐之心。可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他不敢再轻饶了眼前这个女人。他害怕一旦自己心软轻饶了她,那么将来的某一天,她就会反过来害死了自己! “说!别以为不说话就能逃了王法!”一旁的李氏自然是帮着韩梧信说话,同样是摆出一副愤恨的模样瞪着杜浣月,只是她这副模样却并没有让杜浣月的内心产生多少波澜。 第194章 心歹毒妒意难消下 刚刚眼眸之中还转着泪花的杜浣月,在听到李氏那句帮腔之后,眸光渐渐暗淡了下来。她垂下眼睑,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下一刻竟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那声音早就不再是年轻女子该有的悦耳音色,倒像是个垂暮之年的老婆子历经了沧桑,也看透了世间一切。 “哈哈哈,王法?在韩府还会有王法?夫人怎么开起这等玩笑来了!”诡笑之后的杜浣月抬头质问着李氏,方才还惊恐的那双眼睛,此时竟然像一把利剑一样直戳向李氏。 被杜浣月突然冷冽起来的模样吓了一跳,当李氏再说话的时候,反而像是个做贼心虚之人,没了方才的底气。“毒妇你胡说什么!还不快些交代了罪行!” “罪行?我何罪之有!”谁都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性格软诺懂礼的杜浣月竟会用质疑的语气反问李氏,而且面色上不见一丝悔改之意。 “你……你放肆!”看着在自己眼前嚣张放肆的杜浣月,李氏心里一惊,感觉她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和之前脑海中的印象没有了一丝重合。被一个低贱的妾室质疑,李氏心里哪能平衡了去?平时在韩梧信面前伏低做小也就罢了,可她是府上的正经夫人,是钦傲朝廷认下的丞相大人的原配!一个从偏门抬进来的妾室都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了,她正室的威严放在哪里?若是传了出去,她这个丞相夫人还要不要脸面了! 李氏还想教训杜浣月几句,却被韩梧信的一个抬手给阻止住了。没有办法,她在府内纵然是有当仁不让的主母地位,可在韩梧信跟前,她不可能喧宾夺主,落了韩梧信这个一家之主的脸面的。 “看来你不准备从实交代了?”收回抬起的手臂,韩梧信看向一脸傲拒之色的杜浣月,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悔过和惧怕。心说,难道她身后有什么人?怎么被逼到了这个地步,却反而毫不在意这些了呢? “呵呵,从实交代?老爷要奴家交代什么?”停止了诡异声音的杜浣月又恢复成了婷婷袅袅的柔顺模样,一双眼睛柔得就像是三月里的春水一般能将人融化。“交代奴家对您的感情,还是交代奴家有多了解您?” 这话一出口,竟是让庭院中的众人呆愣住了。不论是李氏和几位姨娘,还是管家张全或是在场的丫鬟仆婢,他们都没想到,杜姨娘这么个娇滴滴的年轻女子竟然会说对韩梧信这个足可以当她父亲的男人说感情之事。在他们看来,杜浣月进府也许只是因为韩梧信的一时兴起,而杜家小门小户也抗拒不得。却不曾想,这桩婚事竟然有人投入了真感情,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们以为处于无助位置的杜浣月! “来人,把这毒妇房中当差的丫鬟都带过来!我到要看看,这狠毒妇人究竟是对府内多少人下了手!”将众人惊讶的神色看在眼里,韩梧信也从未知晓自己一时兴起纳进来的妾室,竟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来。现在看来,既然从她嘴里撬不出话来,只能他以强硬手段进行了! 一个家丁得到韩梧信的指示,直接就飞奔向了杜姨娘所住的屋子,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带着几个战战兢兢的婆子赶来。 “混账东西,老爷让你把丫鬟带来,你是耳朵不够用了?” 那个长相憨厚的家丁还未来得及回话,就被管家张全骂了起来。他心里虽然委屈,可不敢跟张全直接叫板,只能默默承受着张全的喝骂,连眼睛都不敢看向张全。 等张全骂够了以后,家丁才委屈巴巴地抬头看了韩梧信等人一眼,磕磕巴巴地说起话来。 “大管家,不是小的带错人,这……屋中伺候的真的都是这些人……”一边说着,憨厚家丁一边无奈地挠了挠头,似乎是想极力表明自己并没有说谎一般。 “好了,退下吧!”虽然心中对于张全在自己面前喝骂家丁的行为有些不满,可终究是替自己问出了疑问。因着这层关系,韩梧信并没有将张全这等逾矩的行为放在心上,只是挥手示意那个家丁退下,这才仔细打量起随他一同前来的几个年迈婆子。 “你们都是杜浣月屋里的人?”看着眼前这几个老婆子与自己印象中的那几个丫鬟对不上号,韩梧信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所以直接就将疑问说出了口。 “回老爷,老婆子几个就是杜姨娘屋里伺候的粗使婆子。”因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一脸的茫然回着韩梧信的问话。本想在庭院之中寻找一下自家姨娘的身影,却被眼尖的张全注意到了动作。 “老爷问话的时候不能东张西望,进府的时候没学过规矩吗?”严厉的一句话直接就把这几个婆子给吓住了,哪还敢东瞅西看的胡乱打量,一个个都缩着身子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千万别因为这件事惹怒了这些贵人们。 “是是是,老奴不敢,老奴不敢!”为首站着的一个婆子赶紧跪了下来,不停地向着韩梧信磕头。而其他几个婆子看到领头的杨婆子都跪下了,哪能不随着她都跪下高呼“老奴不敢”。 一时间,庭院里都是这几个婆子十分嘶哑难听的哭喊之声,没得让人心中烦闷的! “老实回话!”瞧出了韩梧信脸上的不耐,张全赶紧提了一脚为首的杨婆子,示意她别扯乱七八糟的无关痛痒之事,尽早回复韩梧信的问话才是最要紧的。 这跪在地上的杨婆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她被杜姨娘带进韩府一两年了,却从未得见韩府正经的老爷夫人。平素也不见自家老爷到姨娘的房中,她们都以为这杜姨娘是个疯子一般的人物,在府中不招人待见呢!现下的她也是顾不得被张全踢得疼痛的大腿,赶紧回了方才韩梧信的问题。 “老爷,我……不不是,老奴这几人的确就是伺候杜姨娘的人!老奴进府最早,快两年了。剩下的这几个都是这一年陆陆续续进府的!” “夫人,府上没给杜浣月分配丫鬟?怎么轮到她自己找了这些人回来?”抓住了杨婆子话中的细节,韩梧信直接就将问题抛向了李氏,想要知道府内究竟有了什么纰漏,居然让杜浣月用着这些已经五六十岁的老婆子。 别说是韩梧信奇怪,就连李氏都对于听到的事情感到奇怪。按说每月下人的份银和姨娘的例银都是过了她的手,才会分批下发出去的。她明明记得杜浣月屋里分配了两个二等丫鬟,四个小丫鬟,还有几个粗使丫鬟婆子。怎么转眼就成了屋里伺候的只是几个年迈婆子了? “老爷,妾身将府内的账目管理的清清楚楚,妾身能够肯定,每月下发杜浣月屋里的例银和份银的时候,都是一个二等丫鬟前来领取的。怎么,怎么可能是那婆子说的这种情况?”李氏的话说得句句属实,她也不怕韩梧信去查账,自然说话的声音分外笃定,没有半分的迟疑。可她的确不知道杜浣月的戏法儿是怎么变的,怎么转眼就成了眼下这种模样。 听了李氏的解释,韩梧信并没有深究账目一事。毕竟,他量李氏也没有这个胆子,敢在他眼皮底下玩猫腻。偷奸耍滑贪污银钱倒是其次,若是因为这些事被他抓住了把柄,而失去了韩府正室的地位,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不不不,老爷,您明察秋毫啊!我们姨娘屋里真的再没有其他什么使唤丫头了,真的就只有我们几个老婆子!”杨婆子本以为这是自家老爷在责怪李氏故意克扣了姨娘的分配人员,所以极力地向韩梧信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说到一半儿似乎还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说到,“对了对了,本来屋里还有一个叫若茗的丫头,不过前几日就不见了。许是……许是……”之后的话杨婆子就不敢说了,不过她自以为这样的方式正是不要自明的指向了李氏,却不想站在一旁被几个粗壮娘子控制住的杜浣月听着杨婆子的话,已经开始咬牙切齿,心中暗骂愚蠢了。 “若茗?去把顾嫂子叫来,让她仔细辨认一下,这尸体是不是若茗!”一直站在冯姨娘身边不语的康姨娘听出了端倪,直接就让人将顾嫂子带了过来。 过了些时候,顾嫂子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前去辨认了那具已经明显散发出尸臭的尸身,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方式,竟然斩钉截铁地解答了众人的疑惑。那具尸体的确就是杨婆子口中那个,已经失踪了几天的丫鬟若茗。 “杜浣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屋里丫鬟失踪不报,还私自吞下了府内的份银!而且看这布袋的模样,该是你的杰作吧!”李氏可算是抓住了杜浣月的痛处,此时若是还放过这个机会,那这个当家主母也就不用做下去了! “老爷,许大夫已经查验好了包袱内的东西,您看……”方才带许大夫到中厅检验包袱内容物的丫鬟匆匆跑了出来,在韩梧信跟前行了个礼就准备引着庭院中的众人回到屋里。 韩梧信抬脚就往屋里走,而李氏与几位姨娘皆是跟在身后也进了中厅,只有一直被几个粗壮娘子控制住的杜浣月抗拒回到屋里,却抵不过几人连推带搡,踉踉跄跄地走进了中厅,恰好听到了许大夫最后几句话。 “……老爷,这几瓶是南疆出产的毒花劫、断肠草等物,而这几个纸包中的药粉则是出自西域的迷情之物,至于那个已经开启蜡封的小瓶中装的……小人学艺不精,虽然判断不出究竟是何物,可这瓶中散发的气味,小人今早曾在四小姐房中闻到过!”每说出一种名字许大夫就顺手将对应的东西拿给韩梧信一看,而最后出示给韩梧信的就是那个已经空了的启封瓷瓶。 本来顺手将那个空了的瓷瓶接过来查看的韩梧信,听了许大夫最后这句话,直接气愤地将那个瓷瓶掷在了地上。“砰”地一声响起,瓷瓶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就溅起了许多细碎的碎瓷,只在地面上留下了几块较大的瓷瓶碎片。 “果然是你!说!为何要给婷婷下毒!赶紧拿出解药来!否则……”此时的韩梧信已经被眼前的一切气得脸色通红,双眼之中冒着愤怒的火焰,若是在这种时候想要平息了他的怒气,恐怕只有让依晴平安苏醒这一条路了! “否则怎么样?”既然所有的一切已经都摊在阳光下,那她也没什么好惧怕的了。杜浣月一脸坦率的模样盯着韩梧信那双冰冷的眸子,说话的语气甚是平淡,根本让人无法得知她在想些什么。 “奴家是老爷抬进府的人,难不成老爷还想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钦傲的丞相大人是个寡情薄意的人吗?奴家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让那些狐媚子勾引了老爷!是她们,都是她们私下里施了妖法!不然老爷怎么会再不来看我!”杜浣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在发泄着这些年来的不满一样,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满是笑意。 “夫人,杜浣月是不是……是不是疯了?”冯康两位姨娘看着杜浣月的架势,再也不敢在她身边多待,直接就来到了李氏的身边,还小声地和李氏嘀咕着。只是李氏都还未回应她们的话,就被杜浣月的大喝声给截断了声音。 “疯?我才没有疯!是你们,都是你们这些狐媚子迷惑了老爷!那个若茗是个狐媚子,那个什么侄女也是!”这时候的杜浣月近乎癫狂,声嘶力竭地大吼着,就像是在以声音诠释着自己的人间正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什么侄女不侄女,那都是幌子!都是假的,骗人的!她们都是狐媚子,仗着年轻貌美就要勾引老爷!她们都是会妖法的怪物!我要除掉她们,我要救老爷!” 屋里的所有人都被癫狂嘶吼状态的杜浣月惊住了,他们很难想象,平日里看起来谨慎懂礼的杜姨娘,内心深处居然是一个这般偏执且疯狂的性格。当然,最觉得后怕的还是李氏几人。 她们算是听明白了,那具尸体就是因为被杜浣月误会才会送了性命,而昨日才见过的依晴看来也是被杜浣月想错了方向,才会有了今晨那起子事情发生。她们似乎应该庆幸,庆幸她们都已经不再年轻,都不会成为杜浣月仇恨的对象。如若不然,恐怕现在躺在那布袋里的就是她们自己了! “啪”地一声响动,将李氏几人从沉思之中唤醒。原来是韩梧信因为气愤不已,直接对杜浣月动了手,这一个耳光下去,让本来就肿了半边脸的杜浣月看起来更吓人。 “疯子!赶紧将解药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日情分,将你送交官府!”已经将耐心耗到了极点,韩梧信没有心情再和杜浣月玩这些把戏,他递给张全一个眼色,张全马上就会意点了点头出了中厅。 “老爷,妾身看,还是要先从她手中拿回救侄女儿的药。距离大婚可是没有几天了!”夫妻几十年,李氏哪里会猜不出韩梧信的心思。瞧见张全已经出了中厅,她就已经猜到必定是去京兆府衙门报官了。不管送不送杜浣月这个疯子去官府,她都必须在韩梧信面前刷刷存在感和好感。当下韩梧信最担心的就是过几日与宸王府的结亲,而她自然也要站在韩梧信这边儿,为他着想一二,也算是变相的夫妻同心一体吧! 第195章 兜转千回情再生上 郭鑫并没有想到,自己在韩府前和韩梧信说了几句话,就真的使得韩相爷替依晴查出了真凶。而现在的郭鑫却已经匆匆赶往云沐阳的宸王府,想要在府门外等候云沐阳归来,两人正好能够取了火羽交给凤舞。 只是他不曾想,云沐阳是在漪水园外的府墙处翻出韩府的,本应是比自己更快回到王府,却是郭鑫自己先抵达了宸王府,在门口等了云沐阳片刻。 “润之,是不是路上被什么耽误了?”焦急地在宸王府门前踱步的郭鑫总算是在目力范围内看到了云沐阳的身影,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就上前问了句。 由于方才碰到了宁飞羽,在与他交谈之中产生诸多摩擦,云沐阳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更是在回来的一路上思索着宁飞羽的事情,哪里注意到郭鑫的问话。 见云沐阳并没有回答自己,双眼更是楞楞的模样,郭鑫已经猜到几分。想必刚刚遇到了什么紧要之事,竟是让自己这个师弟走了神儿,都已经回了自己的王府仍不自知。 伸出手来拍了拍云沐阳的肩膀,郭鑫又问到,“润之,我们还是赶快将火羽带给凤姑娘吧!” 许是才回过神来,云沐阳此时才意识到站在自己跟前的是师兄郭鑫,而他的这句话也让自己彻底意识到,现在可不是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 “好,师兄随我来!”眸光已经恢复的清明神色的云沐阳赶紧应了一句,抬脚就往自家王府走。而郭鑫则是紧随其后,两人皆是行色匆匆的模样进了宸王府。 府门处值守的侍卫刚想向二人行礼,就见自家王爷直接挥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语速极快地交代了他们两句,就进了大门。 “兄弟,你说王爷如此焦急是为了什么?”眼瞧着云沐阳与郭鑫已经拐过了前院的回廊,沈诚这才冲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另一个侍卫问了句。显然,他八卦的属性从来没有改变过,不论什么,他总想多问个为什么。 另一个侍卫斜了他一眼,闷声闷气地说到,“你管主子的事干嘛?赶紧准备马车去,王爷待会儿还要用的!”说完就不再理会沈诚一脸八卦的表情,神情木然的继续自己值守的职责。 在自己兄弟这里讨了个没趣的沈诚没了办法,他摸了摸鼻子想到,怎么每次和自己一起值守的兄弟都是这副模样,都没办法满足自己那颗八卦的心。唉,算了算了,自己还是认命地赶紧去准备马车,免得待会儿又招了自家王爷的责骂。 沈诚一边摇着头一边往府内马厩的方向走去,嘴里仍旧是嘀咕个不停。 再说匆匆来到自己卧房的云沐阳与郭鑫二人。他们马不停蹄地走到了云沐阳的居所,云沐阳上前一步率先推开了房门。 “咣”地一声,房门由于云沐阳推开的力度过大,竟发出了较大的响声,“师兄,在这边!” 根本顾及不上这些的云沐阳跨进屋子就冲着慢了自己一步的郭鑫喊了一句,而后走到内室的床榻处,从床上拿出了一个以锦帕包覆的小包裹。 “润之,怎么样?是不是找到了?”就在云沐阳一手抓紧了那个小包裹的同时,郭鑫已经进了屋子,还询问着云沐阳是否已经找到了火羽。 “就在这里,师兄你看!”其实就连云沐阳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当初自己会留下了这几根火雀的羽毛,还如此宝贝的将它们妥善收好。从前的他从来不相信什么神佛天神的理论,认为事在人为。可如今想来,他确实要感谢老天爷。若不是天意使然,恐怕他真的要彻底失去自己第一次动心的女孩儿了! 似乎是为了让郭鑫也安心一般,云沐阳招呼着郭鑫来看他手中的锦帕。就在郭鑫近前细看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锦帕,将内容物展现在郭鑫面前。 即使是已经见过火雀数次的云沐阳而言,火雀羽毛的色泽与光亮依旧让他震惊,更何况是初初见到火羽的郭鑫了。只见几根如火焰般的羽毛安静躺在锦帕之上,就算是已经离开了鸟雀的身体,可这几只火羽依旧充满着光泽,就像是闪闪发亮的珍宝一般亮眼。 “润之,这……这就是火羽吗?”因着是第一次见到火羽的存在,郭鑫的表情甚是惊讶,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满是激动。相对于醉心于武学的云沐阳而言,专攻医家的郭鑫对于火羽的欣赏神色,绝对不亚于云沐阳当初见到师父送他的那本剑谱时的兴奋程度。 “对,师兄,听晴儿说,这是她家乡独有的鸟雀火雀的翎羽。虽然我并不清楚火雀究竟是何种存在,不过,光瞧着这火羽的色泽,就不是普通鸟雀可以比拟的!” 其实云沐阳说得倒是实话,并没有对郭鑫藏着掖着。纵使他多次叫到火雀真身,却从来不知道自其身上掉落的火羽竟然是能够救人性命的良药。也只有在真的需要火羽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当初晴儿将这只火雀留下的用心。 恐怕她是怕自己出了什么意外,才特意将火雀留在了王府之中。就是希望能够在自己紧急的时候,多上一重生命的保障吧! “快,快,润之,我们要尽快把火羽送到韩府去!凤姑娘说一旦夜寐发作,就是大罗金仙都没办法挽回!”光顾着欣赏夺人心神的火羽,下一瞬郭鑫才想起来两人来取火羽的目的,赶紧催促着云沐阳尽快赶到韩府,千万别误了时辰,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本来还在思索着依晴留下火雀的良苦用心的云沐阳听了郭鑫的惊呼,这才略收起了散发着温和气息的眸光。在仔细将火羽包裹好后,才在郭鑫的催促下离开了自己的居所,准备再访韩府。 二人来到宸王府门前,正巧赶上沈诚已经将马车赶到了府门处。二人也不多话,直接就登上了马车,示意沈诚尽快赶往丞相府。 虽然沈诚不太清楚自家王爷为何要在大婚之前到相府走上一遭,不过瞧着云沐阳一脸焦急的模样,他知道这里面绝对有他可以满足他那颗八卦心的内容存在。不过,现在可不是八卦的好时机,还是先将王爷送到韩府最为紧要。 “是!”沈诚应了一声,而后一个起越就干脆利落地驾着马车往丞相府而去。 宸王府的马车在京都的道路上奔驰,侍卫沈诚也控制着马车平稳地前行着。而坐在马车内的郭鑫和云沐阳此时脑中想着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润之,你今天再入韩府可是偷偷进入的,如今,你想以什么理由拿着火羽进入韩府啊?”获得火羽的兴奋劲头儿一过,郭鑫就开始思考起究竟要以什么理由让云沐阳再访韩府更加自然,万不可暴露了早前他翻墙进入的事情才好。不过这一想,就难住了郭鑫。他本就不是惯会扯谎之人,一时之间让他想个理由出来,的确十分为难他! “理由?什么理由?”相较于郭鑫,云沐阳显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言语之中甚至含了些毫不在意,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昭示着这种意向。 他这么一反问,反倒是让郭鑫有些愣住了,只听郭鑫微微蹙着眉沉声到,“还什么理由,你与韩相爷本就没什么往来,今早随我一同到韩府也是借了个宫中惯有的由头。那现在呢?总不能照直了说,你是翻墙又进了韩府,才得知了要寻找药引之事吧?”郭鑫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面色甚是为难。不知到底该想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将云沐阳再访韩府表现得不那么突兀。 “呵呵,师兄你莫不是忘了我的喜事了?”这边的郭鑫一脸愁苦模样,反观云沐阳却对于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毫不在意,竟有心情笑出声来。随之,云沐阳才将自己的打算说出口。 “师兄,按理说今早你是以太医院太医的身份前往韩府,为即将嫁入皇家的韩府四小姐诊脉。而我正是借着这个由头,随你一同去了韩府,可是这样?”坐在马车上的云沐阳自从拿到了火羽,脸上的焦急之色也渐渐地褪去了。这时候的他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模样,却比从前又多了份不同。 “是这么回事……”顺着云沐阳的思路,郭鑫听了个开头就直接点了点头,表示他说得没错。 “这不就成了!” “成?成什么了?”不知为何,刚刚还一副明白人模样的郭鑫,此时却突然成了个看不清“糊涂人”,听着云沐阳的话,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师兄,韩四小姐是谁?”瞧着郭鑫这副模样,云沐阳有心想要逗逗这个向来严肃的师兄,故意问着他问题,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还问我是谁,就是韩姑娘啊!”本就脑子里正犯着糊涂的郭鑫,听着云沐阳的问题又楞了一下,才老老实实回答了问题,只是看情况,似乎依旧没有抓到云沐阳话中的重点。 “那过几日,我大婚的新娘是谁?”一边问着问题,云沐阳的眸子中随即闪过狡黠之色,好像很欣赏师兄的这副模样。 “润之,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还问起我这事儿来?你的新娘当然是韩四小姐啊!”就在郭鑫回答完云沐阳的问题,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而后才不好意思地笑出声来,“看来是我糊涂了,竟还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言罢,郭鑫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靠在马车车壁上,思索着自己看到的那张由凤舞写下的药方。身为医家,他自然是不希望以极为冒险的方式去营救病人性命,他向来是以最为稳妥的方式施救,这样既能让医患家人安心,也能贯彻自己的行医理念。 可他今早看到的那张药方却打破了他对于行医的认知,药方上的用药剂量十分大胆,而且多是兵行险着的举措。再加上凤舞曾经和他说,这剂药的药性极为猛烈,必须以火羽和丹桂为药引减轻药性的冲击力,才能给人服下。这种用药方式是他学医这么多年来,从未尝试过的。这不仅是与自己的行医理念有所背离,也同样是为了医患自身考虑。 可凤舞的出现让他对与行医理念有了新的认知,似乎对于安全稳妥而言,凤舞行医用药的第一优先是施救。在她看来,只要能够先从阎王爷那里将人抢回来,就是极好的开始。这种大胆直接的行医理念,确实带给郭鑫不小的冲击,也让他意识到,为何师父了净禅师会说凤音是他见过的医者大家。想必,凤舞的行事方式传承自其母凤音,若自己有幸得见凤音前辈,恐怕也会得出与师父相同的结论。 一直靠在车壁上闭眼假寐的郭鑫想到此处,直接就睁开了眼睛,他转头看向一直紧盯着手中锦帕发呆的云沐阳,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润之,那位凤姑娘你可认识?”记起曾从他口中脱口说出了凤舞的名字,郭鑫就觉得云沐阳一定是认识凤舞的。虽然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突然问云沐阳这个问题,不过在自己意识到之前,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嗯?师兄说凤舞?”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云沐阳隐约听到了个凤字,就猜测郭鑫想要询问的应该是凤舞。只是师兄都已经二十二岁了,至今都还未有成婚的打算,虽然他这个做师弟不好说什么,不过从他口中听到个女子名字已经很是惊奇了!难道说…… “还算认识吧,晴儿都叫她姐姐的。”说老实话,对于凤舞的内情,云沐阳也就知道这么多了。除了依晴总是“凤舞姐”、“凤舞姐”的叫她之外,她是做什么的,出生于何地,家世如何都一概不知。 “姐姐?怪不得了,怪不得韩姑娘能够解了梦中醉,原来如此!”纵然云沐阳只是告知了仅有的一点消息,可却解开了郭鑫一直疑惑的问题。他一直对于依晴当初能够解开梦中醉、救下了元康帝之事有所疑惑,现在看来,大概是因为与凤舞一起生活的日子久了,韩姑娘是依样画葫芦吧! 看着郭鑫脸上露出的畅快笑容,云沐阳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自己这个师兄近乎没有将哪个女子之事放在心上过,可今日却总是在自己面前说起凤姑娘这凤姑娘那的。看来,待他求得依晴的原谅之后,得向依晴多问问凤舞的事情,也好助师兄一臂之力。 笑意正浓的郭鑫哪里知道自己的亲师弟已经开始盘算起这些来了,他顺手掀起了马车上的帘子,想要看看还有多久能抵达韩府。就在他掀开帘子向外探看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能够看到韩府的院墙了。 “那是?”云沐阳不经意地向郭鑫掀开之处瞥了一眼,就看到两个身影以极快地速度从韩府之中翻出,瞬间就消失了踪迹。那两个身影的速度极快,甚至会让看到这一切的人怀疑,方才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润之,你说什么?”听到云沐阳小声嘀咕地声音,郭鑫也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了院墙外不远处的那一株大柳树,再无其他。 第196章 兜转千回情再生中 由于郭鑫听到了云沐阳细碎的嘀咕声,就一边顺着云沐阳说话的方向看去,一边问着云沐阳到底在说什么。只不过,郭鑫并没有得到云沐阳的回应,不是他不想回应,而是驾车的侍卫沈诚已经将马车停了下来。 “王爷,已经到了!”规规矩矩地向车内通报了一声后,沈诚就跳下了马车将垫脚放好,等待着云沐阳两人从车内出来,而自己则换身直接去了韩府大门处敲响了府门。 “谁呀谁呀!敲敲敲!” 似乎丞相府看门的门房都不是善脾气,沈诚拍了几下紧闭的大门之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骂骂咧咧的说话声音。 “吱呀”一声,韩家的大门被人从内侧开启了其中一扇,一个惺忪睡眼的中年人从里面探出身子,向外头张望着。 “你谁啊?午后的点儿来敲什么门!”韩府的门房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似乎是午睡还未清醒,不过待他嘀咕了几句眼睛渐清明了些才发现,原来大门处站着的是一个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 “宸王殿下驾到,还不赶紧开门迎接!让韩丞相前来迎驾!”在门房看清眼前之人后,沈诚才甚是威严地吩咐门房几句,就一边欣赏着他惊愕的表情,一边接着说到,“发什么楞,耽误了宸王殿下的事儿,可不是你个门房能担待得起的!” 看着沈诚说话的神情不像是有假,前一刻还骂骂咧咧的门房马上换上了一副狗腿的模样,以笑脸迎向了沈诚。而后还恬不知耻地凑上来和沈诚套起了近乎,“这位大哥,不是小的不通报,实在是我家老爷不在府中啊!您就大人有大量……” 实在受不了被一个明显比自己大上十几岁的人叫大哥,沈诚心中一阵恶寒,赶紧出声阻止了门房絮絮叨叨的声音,打发了他几句就转身回到马车处。 而此时,云沐阳与郭鑫都已经下了马车,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王爷,门房说丞相不在府内,可还要……”不是沈诚说话藏首藏尾,实在是按道理来讲,主人不在家中,这做客之人没什么理由执意拜访的。 “无妨!”只丢下了两个字给沈诚,云沐阳抬脚就向韩府大门处走去,郭鑫虽然没有发表意见,却也是紧步跟上了快了一步的云沐阳。 沈诚只是宸王府一个小小的侍卫,自然没什么权力去限制了云沐阳的行动,主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他听吩咐也就是了。想到这一层,沈诚也没有以俗世礼节阻止云沐阳,只是默默地将马车赶到了韩府一侧的拐角处,交给了韩府的专职管理来访者车马的下人,才再次返回了韩府正门的位置。 待沈诚回到大门处的时候,哪里还能瞧见自家王爷的身影?他快步来到大门前,再次敲响了府门,不多会儿刚刚那个门房就又开启的大门。 一见敲门的还是方才那个侍卫,门房当场再次表演了此变脸的全过程,本是一副刻薄相,马上又是喜笑相迎的样子。他那副谄媚的模样,真是给沈诚留下了深深地阴影。 “侍卫大哥,王爷刚刚已经进府了,您这是……”一脸谄媚笑意的门房看向沈诚,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是没提让他进去的事情。就连他刚刚露出的笑脸,都变得比方才更敷衍了几分。 “噢!”看着这门房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德行,沈诚也不与他多说什么,直接就伸手推开了他往里面走。一边走还一边询问着门房,我家王爷被带到了何处之类的言语。 虽说这豪门大户的门房素来都是笑脸迎人,但也不乏狗眼看人低的人物存在,而韩府的门房就属于这一类人。平日里都是他对来府拜访之人万般刁难,今日怎么就如此倒霉,先是碰上个毫不讲理、抬脚就进了府的什么王爷,现在又轮到这个侍卫做这般行径了。 “欸,我说你怎么硬闯呢!真是主子下人一个德行!”实在拦不住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沈诚,门房直接就将方才那副笑脸给扔到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立刻对着沈诚的行为进行了“谴责”。当然,他也只敢小声嘀咕两句,若是一个不好,这话传到了方才那位看着凶神恶煞一般的王爷耳朵里,恐怕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只是这样的言语,配上他有些畏畏缩缩的动作,实在引人发笑。 “识相的就赶快差人带我寻到我家王爷,不然我就不是硬闯的事儿了!”这种人沈诚见得太多了,素来是欺软怕硬外强中干。想来,自家王爷也是用着这般的手段才进了府门的,不然他怎么会什么“一个德行”之类的放肆言论!要知道,直论皇族是非,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这门房一看就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主儿,恐怕和他讲这些大道理,倒不如以强行取胜更为直接高效。 “生子,你带他去找方才进府的那位爷!”刚刚还想多嘀咕几句的门房一瞧沈诚一脸怒气,好像下一刻就能直接拔刀杀人一般。他当下就认了怂,赶紧招呼了一个路过的杂役,让他赶紧将这尊煞神带走。 而被门房叫住的杂役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时候曾去偷听了韩凤二人言语的“耳朵”,那个被已经赶出府的唐嬷嬷称为“生哥儿”的人。 他只是托着唐嬷嬷这层亲戚关系,才能到韩府做工。只是没想到,他只不过听从自家婶子(唐嬷嬷)的指示偷听了一次那两个姑娘的一次对话,就害得唐嬷嬷被赶出了韩家。不过,万幸的是婶子并没有将自己供出来,他还要多多感念婶子对他的照顾才是。 “跟小的来吧!”生哥儿在韩府素来是个唯诺之人,性子也比让人要软上几分。虽然沈诚对于门房这种势利之人很是气愤,到底和眼前这个小哥儿没什么关系,也就点点头随他往府内走去,没再去理会身后骂骂咧咧过着嘴瘾的门房。 “咣当”一声,依晴所在的清惠园的正房大门被人推开。在内室照顾着昏迷不醒的依晴的凤舞听到了动静,也顾不得什么,手中还攥着为依晴擦脸的皂巾就前去查看情况。这一看不要紧,不仅看到了今早那位医术了得的郭鑫,还看到了在她眼中寡情薄意的云沐阳。 当下,凤舞的脸色就变得十分严苛,冷着脸看向云沐阳问到,“宸王来此作甚?今早不是已经来瞧过了嘛,现在又来,是想看看晴儿死了没有吗?” 郭鑫没想到凤舞对自己师弟的恨意会那么大,竟然一看到他就变了脸色,说话也是属实刻薄了些。他害怕凤舞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赶紧出声阻止,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言语。“凤姑娘,在下已经将火羽带来了!” 还在气愤中的凤舞听了郭鑫说,已经找到了火羽,哪里还管云沐阳要干什么。她赶紧上前一步扯住了郭鑫的胳膊,惊喜万分地说到,“真的吗,郭先生?” 郭先生?云沐阳听着凤舞对师兄的称呼有些惊讶,什么时候那个一向不在意礼数为何物的凤舞会称呼别人为先生了?当初他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凤舞可是当着依晴的面儿没给自己一个好脸,先生这种称呼更别提了,更是没有这等好事的。怎么到了师兄这里,就又是懂礼又先生的?明明这火羽是自己拿来救依晴,谢了师兄,怎么不见她来谢谢自己呢? 大概是看出了云沐阳心中所想,郭鑫赶紧向凤舞解释道:“凤姑娘你谢错人了,火羽是从我的师弟处拿到的!” “师弟?”凤舞没想到了净禅师除了眼前这个徒弟之外,还另外收了弟子。“那郭先生的师弟是哪位?我凤舞一定当面感谢他!” “我师弟?我师弟就是宸王殿下啊!师弟,还不快将火羽交给凤姑娘!”本以为凤舞知晓他与云沐阳的关系,却没想到被凤舞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郭鑫一边回答着凤舞的问题,一边转头看向云沐阳,冲他使着眼色,想让他赶紧把紧紧握在手中的锦帕交给凤舞,切莫耽误了时辰。 “他?”听了郭鑫的回答,凤舞直接就楞在原地,还甚是怀疑地说出声来。 “润之,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把火羽拿出来啊!”以为云沐阳看到自己的眼色,就会赶紧献宝似的将火羽拿出来,却不想这尊大佛纹丝不动,一点将手中的锦帕拿给凤舞的意思都没有。无奈之下,郭鑫只能再次出声提醒云沐阳,心中却想着,自己这个师弟可千万不要这个时候闹别扭,这可是攸关性命的大事啊! 可云沐阳却不为所动,依旧是盯着凤舞,等着她的下文。 “你……你将那只火雀找回来了吗?”实在是没了办法,见云沐阳迟迟不拿出火羽,凤舞只能硬着头皮和他搭话。 然而回应凤舞的依旧是云沐阳的沉默,似乎不管凤郭二人说什么,他都不打算轻易将火羽拿出来。 “师弟!”一心想要救治依晴的郭鑫有些心急了,急吼吼地唤了一声。在他眼里,医患需要救治,那是在与阎王爷抢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师弟就摆不正这个位置,分不清楚先后呢! “要拿火羽,可以!”云沐阳将一直攥在手心里的那方锦帕展示给凤舞一看,就迅速收回。看样子,是想要和凤舞谈谈条件。即使他学医不精,可观察人的能力也还是有的。如若真的是到了紧要关头,凤舞不会到现在还是这副等待模样,也不会再与自己搭话的时候,说得那般无关痛痒。 “凤舞,你必须如实告诉我,晴儿为什么要顶替韩四小姐的身份!若是你坦诚相告,我自是愿意将火羽奉上……”云沐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凤舞给打断了,而且,她的声音比刚刚还要冷淡上几分。 “照宸王所言,若是我不能告诉你,你就不会救晴儿了?” 云沐阳没想到凤舞会将自己的意思曲解,说老实话,他也只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将晴儿与自己的误会都解开。可现如今晴儿已经昏迷,能够替他们两个解开这个误会的,恐怕只有一直跟在依晴身边的凤舞了。今日他是来求得晴儿原谅的,自是不想再多增添误会,可凤舞这样一问,倒像是自己真的会这样做一般。一时间,也让云沐阳没了言语的能力,无法替自己将话圆回去。 “罢了!”看着云沐阳微微蹙起的眉头,凤舞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是认命了一般。待她再次正视屋中另外两人时,眼眸散发的光芒与之前发生了略微的变化。“郭先生,烦你先到门外稍候,我妹妹与宸王之间的事情,总要有个了结的。” 郭鑫也是个看得通透之人,并没有多问什么,直接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将整间屋子留给了他们。 “云沐阳,你想知道什么?只是晴儿为何会顶替韩四小姐这件事?”凤舞虽然不了解云沐阳的性子,却也知道身为钦傲皇族,必定不是什么粗枝大叶的普通之人。她不相信,身为宸王的云沐阳会仅仅因为这件事,而断送了如此难得的打探他们三人身份的机会。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云沐阳并没有深究凤舞对自己的揣测,而是直接将手中的那方锦帕交到了凤舞手中。在凤舞呆愣的时候,直接来到了内室的床榻处,低头看着昏迷着的依晴。他没想到,在自己心目中灵动可爱的那个精灵,竟然也会有在安静中永远沉睡,沉睡中迎接死亡的一天。 许是已经从死胡同中走了出来的缘故,看着如此模样的依晴,云沐阳的心比那一夜在漪水园中的光景更加难受。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千万只大手在蹂躏着自己的心脏,让自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有时候像是被人丢进了水里,就在自己无法呼吸的时候,突然被人拉出水面又迅速沉入水中。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将火羽拿出来。毕竟,这是晴儿对我的一片心,而我却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火雀对她的意义!”虽然云沐阳低头一直看着躺在床榻上像个易碎的琉璃一般的依晴,可略显颓废的话语却是在对凤舞言说。 拿到火羽的凤舞哪里敢耽误了时辰,即刻开始处理韩时凤早就送来的药包。只是手中的动作依旧,却也将云沐阳说的话听了进去。她突然露出一抹略带讽刺的轻笑,幸好并没有被云沐阳瞧见。而后才缓缓道出了依晴顶替韩四小姐的缘由。 “你是说,你们其实一直在被人追杀?”凤舞只是用简短的语言将依晴顶替韩婷婷之事说了个大概,而云沐阳却以十分震惊的口吻询问着凤舞,似乎是想进一步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 “是的!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并不属于钦傲,若是想通过钦傲州府的检查,必定要伪造身份。”凤舞一边说着话,手上的功夫也没有停下来,一直在调配着夜寐的解药。“当初我们来到钦傲实属偶然,后来被人发现了踪迹,就想着,若是在天子脚下,恐怕他们也会有所收敛。恰好当时星州爆发瘟疫,我们这才借用了一名叫韩婷婷的女子身份,顺利将她送到了奥良城。之后的事情,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是!”凤舞口中的“我们”自然是指她与韩时凤,毕竟那几个月以来,他们两个一直在摆脱那些人的追查,对于依晴的行动并没有完全的了解掌握。 第197章 兜转千回情再生下 清楚吗?这一点对于云沐阳来说还真的是不重要。半年前被依晴救起之后,他虽然与她在竹屋之中相处了月余,可交谈甚少。当时他本以为依晴于他,只不过是一个救他性命的恩人,即使阻止了魏道对她进行应有的调查。可后来的一切都表明,救他性命的女子身世甚为神秘,纵使璇玑阁想要详尽打探,也是做不到完美的。 但有一日她突然自竹屋消失之后,云沐阳才明白,这个心思缜密的女子恐怖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出身。纵然留下的只言片语甚是谦卑,却透露着丝丝暖意。许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对依晴的报恩之情就发生了转变,再到后来依晴寻至缘觉寺、营救父皇于危难、协游缘七会。云沐阳这其中虽然也有做错的时候,却也是在努力地改变着自己,想要真的与依晴成就一段姻缘。 到了今时今日,他才了解到依晴竟然是在被人追杀的恐惧中生活到现在,这样的她竟然还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也想拼着全部的运气去征得一段被他的亲人祝福的婚姻。这样的依晴,和好似一直在犯错的自己…… 云沐阳紧抿着嘴唇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向床榻上昏迷的依晴的那双眼睛更显柔情,本是揪心疼痛的他暗暗下着决心,今后一定要保护好晴儿,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也不再让她生活在恐惧之中。 “你先出去吧,我要给晴儿用药了!”并没有看到云沐阳一脸深情的模样,凤舞直接下了逐客令,将他也“请”出了房间。 “润之,怎么样?”一直站在院中的郭鑫听到房门再次开启的声音,就赶紧迎了上去,可看到的人只有云沐阳。看到云沐阳沉闷的模样,他语气略显急切地问了一声,想要知道结果。 “王爷,郭太医!”就在郭鑫问出话语的时候,沈诚匆匆走进了清惠园中,快步来到二人跟前行了个礼。而跟在沈诚身后的,则是为沈诚引路的生哥儿。见到沈诚已经顺利遇见了方才进府之人,生哥儿正想要告知几人一声直接退下,就直接被云沐阳出声唤住了。 “韩相现在何处?”刚刚还沉默不语的云沐阳见到有韩府的下人近前,直接就开口问着韩梧信的下落,只是从他的表情上却看不出来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这句话算是问住了生哥儿,他直接顿在了原地,嘴唇微微抖动着,眼神似乎有意闪躲着来自云沐阳的凝视。“老爷……老爷他……”嘀咕了几句之后,生哥儿并没有将韩家大房已经去了京兆尹的事情告知云沐阳,反而选择了隐瞒下了这件事情。“贵客,小的只是个下人,哪里能知道老爷的行踪。” “是吗?那府中的管家呢?叫他来回话!”云沐阳并没有打算放过生哥儿,反而是再次抛出了要见韩府大管家张全的要求,而且那势头大有不见到人,我绝不会离开的样子。 “这……”这让生哥儿怎么回答了云沐阳呢?大管家张全可是随着老爷一家一同去的京兆尹,他恰好看到了京兆尹的捕快将府上的杜姨娘押走的场面。这种府内丑事,即使他有胆子说出来,也没胆子接下老爷以后的怒火啊! 万般无奈之下,生哥儿只能选择推翻了自己刚刚的言论,“贵客,老爷与大管家饭后就出门了,小的只是府内的低等下人,至于老爷去了哪儿,就真的不知道了!” 回答完了云沐阳的问题,他赶紧先一步退出了清惠园,若是再被这些人抓着问几句,恐怕他就要像自家婶子一样,被赶出韩府了! “润之,你问那些做什么?也许韩相带着管家寻药也不一定啊!”由于已经将依晴昏迷系中毒所致的消息告诉了韩梧信,郭鑫下意识地认为如今他不在府中,应该是京都各大药房寻找解药了。 听着郭鑫的分析,云沐阳略摇了摇头,看起来并不认同他的说法。随后,他就冲着刚刚到来的沈诚问了句,“一路而来,发现了什么?”言下之意,就像是已经吩咐过跟来的沈诚四下探查过韩府一样。 “回王爷,据属下观察,除了丞相与府内管家之外,就连府内的女眷都不在府中。”这等言论沈诚自不会乱说,虽然他有颗八卦的心,但是自家王爷有任务交代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分得清楚主次的。 沈诚的回答不是没有根据,就在云沐阳与郭鑫二人自府门处进入的时候,他在将马车交给韩府专职管理拜访之人的马车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番。要知道,韩府之内的官轿私轿与车马可都是与这些马车一并管理的。 他通过对轿子和车马的品质判断,就能够得出一个结论。如今的韩府之中,大概连个主事之人都寻不到。不论是一家之主韩梧信,还是当家主母李氏,亦或是搭理府内事务的大管家,应该都不在府中去往他处了。 “很好!”云沐阳只是在听了沈诚的回话以后,扯起唇角淡淡地笑了一声,就转身面向依晴的房间不再言语,看起来像是在等待着凤舞医治成功的消息。 “这……”纵使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郭鑫只是看到他脸上露出的那抹笑容,就觉得云沐阳定是在谋算着什么。不过瞧着云沐阳的举动,他也不好再多问几句,只能与云沐阳一起等着屋内的消息。 话分两头,韩府之中的几人在焦急地等待着凤舞的通知,而身在京兆尹衙门的韩梧信等人,则是在以另一种方式获取解药。 “堂下犯妇,你可认罪?” 只见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皮肤略黑的男子坐在京兆尹的府衙正堂正位之上,朗声问讯着跪在堂下的女子。 而将视线自正位处转出,坐在正位一侧旁听之人,正是韩梧信与其妻李氏。 “认罪?我何罪之有?”跪在堂下的妇人显而易见,就是被韩梧信以毒杀府内多人的罪名,告到京兆府的杜姨娘杜浣月。即使是到了衙门大堂之上,她仍旧是之前的那副模样,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是觉得自己做了应该做之事,绝不可能受到京兆尹衙门的处罚一般。 “堂下犯妇,你毒杀韩府下人,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口出狂言,拒不认罪!”京兆尹大声呵斥着跪在堂下的杜浣月,而今在他的案桌之上放着的包袱之中,皆是自杜浣月房内搜出的毒药。而那具被她毒杀的名唤若茗的丫鬟,此时正躺在堂下,以白布覆之。 “张大人,老夫除了这件事,仍有一事尚未通报于京兆尹。”实在是听腻了杜浣月与京兆尹张庆明一来一回的问话,韩梧信直接开头向张庆明施压,想要尽快了结杜浣月毒杀丫鬟这件事,尽快将她下毒谋害未来宸王妃之事提上日程。如此一来,也好从她手中获得解药,不仅能够救下韩婷婷,还能解了韩府保护准王妃不利的罪名。 “哦?韩相但说无妨!今日便是为了韩府之中的毒杀案升堂,自是该听韩相讲个清楚明白的!”一听说这桩毒杀案之中还有其他事务,张庆明赶紧示意韩梧信尽快言说。毕竟,在杜浣月死不认罪的情况下,就无法获得她的签字画押。若是没了这项证据,又怎么能顺利定下杜浣月的杀人罪名呢? “这毒妇不仅毒杀了韩府的丫鬟若茗,还给老夫的侄女,未来的宸王妃下毒,致使其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至今仍有生命危险!”一边说着,韩梧信一边演起了老泪纵横的模样。还别说,此话一出倒真的让张庆明更有了几分把握。 本来韩府管家张全报案称,杜浣月毒杀府内丫鬟之事并没有人亲眼所见,可听着韩梧信的意思。恐怕,对于杜浣月计划毒杀未来宸王妃之事,他已经掌握了相应的人证,能够指认了杜浣月了才对。 “韩大人,您如此言语,可是手中握有确实的人证,能够指认杜浣月就是暗害韩小姐的凶手?”坐在正位上的张庆明也有些坐不住了,他急切地询问着韩梧信更为具体的问题,想要尽快将这桩毒杀案定下来。毕竟,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一个偏执疯狂的女子。 “的确!张大人,服侍杜浣月的杨婆子曾经听从她的命令,将一只红烛偷偷混进了分配给婷婷的物品之中。”就等着张庆明将话头儿提起的韩梧信,心中暗叫一声好。他没想到这个京兆尹如此上道儿,自己才提了这么一嘴,他就直接将话说开了去。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自己许多的麻烦。 其后的流程嘛,也就好说了。无非就是将杨婆子押了上来,一番对质之后,杜浣月无法再辩驳自己将有问题的红烛派人掺杂在韩四小姐的物品之中。而后,那杨婆子还抖出了更多的内幕。比如,杜浣月每天在房中都会摆弄许多瓶瓶罐罐,她几日前曾见到若茗的多嘴问过一句,哪里想到自那天之后若茗就失踪了。现在想来,恐怕是杜浣月惧怕若茗将自己调毒的事情泄露出去,才对其下了死手。 但是,这么一来倒和她自己的供述有所偏颇了。她之前可是一直声称,若茗是因为要勾引韩梧信,才被她下毒害死的,而后趁着夜里她将若茗已经凉透的尸身装进了布袋之中,藏到了床铺之下。准备趁人不备,将这具尸体运出府去处理掉。现在,她又称是若茗发现了她的秘密,才将其杀死。两厢证词出现了矛盾,难道这其中还隐藏着其他的故事? “张大人,老夫认为,如此歹毒之妇人死不足惜。可老夫的侄女还处于昏迷之中,希望张大人在判案定论之前,能够替老夫找出解药,救婷婷的性命!”一番闹腾指认以后,韩梧信想要直切主题,逼迫杜浣月交出解药。毕竟,只要解药到手,那这歹毒妇人的死生都与他无甚关系了! 韩梧信的声音充满着无可辩驳的肯定,似乎他才是坐在正位上断案的判官,而京兆府尹张庆明,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只提粱木偶,只要他想要做什么,直接指挥了张庆明去做就是了。 “是,相爷说得有理!”张庆明先是规规矩矩地回了韩梧信一句,这才转而面对堂下跪着的杜浣月,厉声道:“犯妇还不快些交出手中持有解药,若是再添一条人命,即便是帝君大赦,你也罪无可恕!” “解药?我若是交出了解药,恐怕连这京兆尹的大堂都走不出去了!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就让那个狐狸精一起下地狱吧!谁让她们一个个的都要和我争,和我抢!”杜浣月一开始说话的时候还是低着头的,随着话说得越来越多,她也将头越抬越高,直至与坐在正位的张庆明眼神对视。 按理说,一般犯下杀人之罪的人,到了今日这种地步,都会积极配合判官,以求免受皮肉之苦。可这个杜浣月不同,直到现在都是一副自认为没错的态度,还一直叫嚣着,要让依晴下地狱。此时她眼眸之中的神色甚是诡异,就连在场的张庆明与李氏都觉得杜浣月十分的不正常。 “大人,老爷!老奴……老奴……”就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跪在一旁的杨婆子突然出声,似乎有话想说,还不住地磕着头。“老奴知道杜姨娘一直藏着一件东西,她曾经说过,这东西就藏在……” 就在杨婆子准备说出那件东西藏在哪里的时候,杜浣月十分癫狂地起身冲向了她。下一刻,她的双手就已经扼住了杨婆子的脖子,双眼血红地发着狠,似乎想要用力掐死她,不让其说出下面要说的内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韩梧信与张庆明猝不及防,他们赶紧示意大堂上的衙役将二人分开,一定要救下杨婆子的性命。许是天不绝杨婆子,两个衙役用尽了力气才控制住了杜浣月,将杨婆子救了下来。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杜浣月,竟然有着这么大的力气,两个身强力壮的青年衙役费了老大的气力才治住了她。 “来人,将犯妇收入牢房,严加看管!”为了防止再有意外发生,张庆明只能先将杜浣月收押,再派人去查看了一番躺在地上的杨婆子的情况。“这婆子怎么样啊!” “回大人,没死!”前去探了探杨婆子的鼻息之后,衙役的回话才算是将张庆明那颗突然悬起来的心给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相爷,今日恐怕是不能有个结果了。下官看着犯妇的举动,还需要请大夫好好检查一番才好!”刚刚的那一幕的确让张庆明有些后怕,虽然曾经答应韩梧信一定今日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不过现在看来,他想要的不过是解药罢了,哪里是真的要为他府里的丫鬟申冤呢?既然那婆子知晓情况,那自己则没必要非在今日将毒杀案查个明白。让韩梧信将这婆子带回去,自然就能找出解药,何必让自己担了这等风险呢? 想到此处,张庆明也就没什么好惧怕的,在与韩梧信客套了几句话之后,就示意他可以离开衙门了。走之前还不忘提醒韩梧信一句,要将那个已经吓晕过去的杨婆子带回自己府中。毕竟京兆尹的牢房可是用来收押犯人的,自是不会有什么给她这等老婆子住的方便之所。 第198章 求善缘再至缘觉上 既然那杨婆子知晓杜浣月那么宝贝的东西的存放地,韩梧信也就直接点头应下了张庆明的话,示意身后跟着的管家张全将杨婆子带上一起回府去。 韩府的宽敞马车在京都的道路上走着,而坐在马车内的李氏早就忍不住心下的好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韩梧信。虽然韩梧信也能感受到来自李氏投来的目光,却并没有急着问她什么,略略将身子端正了几分之后,才开口问了句,“夫人是不是想些什么?” 李氏没有想到,自己方才只是偷偷瞄了一眼他,竟然就被韩梧信发现了,而且还直接开口问了自己。倘若自己不适时应答的话,恐怕今天在京兆尹衙门生出的那些怒气,都得冲自己发出来。 “这……”李氏沉吟片刻,在心里作了一番计较,才决定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老爷,婷婷真的是二叔叔的女儿吗?” “嗯?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突然睁开了假寐的眼睛,韩梧信眸光之中闪烁着狠厉的光亮,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坐在一旁的李氏。 “没……没什么……”被韩梧信盯得浑身不舒服的李氏再没有了问下去的勇气,赶紧将话题结束,想要表示自己并不会再追问其他东西。随后,她就规规矩矩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双眼盯着手中搅动的帕子,再没有说一句话。 不过,韩梧信并没有就此打住。反而是看着这样的李氏很久,眼眸之中竟是打量和深究,但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二人就在这种冷漠而尴尬的气氛之中静默着,直到马车外响起了张全的声音,通知他们已经到家可以下车了。 “大管家,大管家!” 张全刚刚领了韩梧信的吩咐,准备去提审那个知晓内情的杨婆子,就被门房给叫住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向他跑过来的门房,心说,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有他们这一个两个的来给自己添乱啊! “什么事?”一脸不耐烦的看了门房一眼,张全并没有将他接下来想要禀报给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 “大管家,刚刚……刚刚……”门房因为奔跑的缘故,气息并不稳定,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刚刚有人来府中拜访,说是……是……” 实在是受不了门房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性格,张全的脸色甚是难看,没好气地说到,“是什么是?谁来过了?” 被他这么一吼,门房反倒想起了敲门的那个侍卫说的话,他赶紧回答道:“那个敲门的侍卫说,是……宸王!” “你说谁?宸王!”这一刻,张全恨不得将这个门房赶出韩府去,从没有见过这么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下人!“人呢?人呢?”他一声大过一声地问着门房,想从门房口中知道具体的内容。 “人……人……”被张全这番举动给吓了一跳的门房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并不清楚大管家如此生气的原因在哪里。心说,这钦傲的王爷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多是闲散职位,怎么大管家还冲着自己吼上了?“人已经进府了……” 在听到门房说出了云沐阳已经去了清惠园之后,张全就不再理会门房之后的话语,赶紧快步去追赶韩梧信。 “老爷,老爷!”也是难为张全身为韩府的大管家,竟然也要在府院之间来回的奔波。他赶到韩梧信跟前,在其疑惑的眼神下附在韩梧信耳边说了句什么,这才一边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一边等候着韩梧信的指示。 “去,你带着杨婆子找到解药,一定要快!”很快,韩梧信就给张全吩咐下了任务,而自己则是抬脚就往清惠园方向而去,根本没有理会身边的李氏。 而此时的清惠园之中,更是多人悬心的时刻。先不说云沐阳与郭鑫皆在院中等候着消息,就是在房中给依晴调制解药的凤舞,都紧张地不敢用力喘息,生怕自己的一个失误,就酿成无法挽回的事情。 就在云沐阳想要询问郭鑫,有关于南疆所制夜寐的具体情况的时候,韩梧信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了。 “宸王殿下,一日之内多次来府内探望婷婷,老夫真的是……心生感动啊!” 这声音由远及近,待到结束之时,韩梧信已经跨进了院中,径直走到了二人的跟前。 “相爷,可是找到了府内投毒之人?”云沐阳先是颔首示意了一下,就直接单刀直入,将这问题抛了出来,想让韩梧信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回答。 没想到云沐阳会在这种情况下,直接问自己关于投毒之人的事宜,韩梧信也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应该尽快回答他的问题。赶紧应了一句,言说已经将投毒之人查出,现已送交京兆尹处理。 “查出?不知是府上哪一位如此大胆,胆敢加害本王的新娘!”云沐阳的话语说得甚有气势,那架势就好像要生吞活剐了凶手一般,眼眸中的阴狠之气骤然升腾了起来。 “是府上的下人,老夫已经彻查此事,望王爷莫要生怒!”即使知道是府中的杜姨娘生祸,可若是要他当着众人说出是自己的妾室下手,暗害了自己的侄女,那韩家大房的颜面可算是丢的干干净净了! 瞧见了韩梧信略有思索模样的眼珠有着些微的变化,云沐阳心知这老狐狸并没有同自己讲实话。只是他不确定,韩梧信隐瞒了凶手身份的缘由,是因为要包庇这人,还是想顺着这件事挖到更大的内幕。 “如此说来,是韩相府内的歹毒下人为之?那主使之人可有眉目了?”本就不相信韩梧信的这套言论,云沐阳就是想要让韩梧信说出真正的主使之人究竟为谁。只要这人能够与韩梧信扯上关系,那他就能够借着这件事将本是平等地位的婚嫁之事,抬高自身的资本。若是将来韩梧信想要强迫晴儿做出什么违背晴儿意愿之事,他也好横插一手,从中斡旋。 “这……”云沐阳的一句话就难住了韩梧信,他不知道这个鬼小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他到底心里有着怎样的打算。若是自己冒失地将杜姨娘说出来,是不是自己就处于被动状态了呢? 看着韩梧信一脸的难色,郭鑫也顺势加了一把火,面上焦急地询问出口,“韩大人,下官虽然职位轻微,可这韩四小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啊!若是没有抓住真凶,去哪里寻得解药,救她回来?” 无疑,郭鑫的这句话成功将韩梧信逼到了悬崖边,让他不得不说出杜浣月的存在。 就在他空张着嘴,想要说出杜浣月的名字的时候,张全就适时地出现了。 “老爷,找到了,找到了!”知晓宸王在清惠园中的张全也是个会做戏之人,一路狂奔着就向院中而来,嘴里还以分外兴奋开心的语气高喊着“找到了、找到了”之类的话语。 “混账!宸王殿下在这里,切莫放肆!”听着张全的高呼,韩梧信直接就将杜浣月的名字咽进了肚里,脱口而出的就是对张全冒冒失失的举动的责骂。 “是是是,不过,小的已经从杨婆子那里取得了解药!老爷您瞧!”虽然口中承认了自己的冒失行为,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分外兴奋的语气。张全献宝似的将一个小瓷瓶从怀中取出,恭恭敬敬地将其举在了韩梧信的眼前。 “郭鑫!”听着韩家主仆一来一往的做作语态,云沐阳哪有心思看他们再演下去。直接劈手夺过了张全手中的瓷瓶,顺势扔在了郭鑫的怀里。而他的意思也十分明显,这瓷瓶中是不是解药,可不是一个对于医药一窍不通的管家说了算的,还是要看自家师兄怎么说。 伸手接住了云沐阳抛过来的瓷瓶,郭鑫直接开启了瓷瓶的蜡封,将其放在了近鼻处轻嗅了几下。而后才向云沐阳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说到,“这应该就是解药!下官这就将它给四小姐服下!” 说罢,郭鑫并没有去在意韩梧信的想法,直接就推门进入了正房之中。而在房门关上之前,郭鑫看到的就是云沐阳依旧透着深深担忧的那双星眸,还有几不可闻地一下轻点头。 “太好了老爷,四小姐这下可算是有救了!也不枉您来回的奔波!”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张全还是不忘替自家老爷美化一番形象,话中的意思,就像是他韩梧信为了能够救回依晴,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一般。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即使没有这瓶解药,依晴的性命也早就被屋内的凤舞解除了。这恩情即使想要记在他人身上,也是要记在云沐阳与凤舞的头上,与他们无甚干系。 “谁?”突然听到房门被开启的声音,凤舞赶紧将手中的药碗放下,向外面探看着。 “凤姑娘,可有效果?”闻着屋子内的汤药气息,郭鑫就知道凤舞已经将药方中的药剂煎好,只是是否服用还未可知。 “郭先生?你怎么突然进来了?不是让你们都在院中等候的吗?”因为族中用药的规矩特殊,凤舞不得以之下,只能让这些人都到院中等候。却不想,自己刚刚将药物给依晴送服,他就直接进了屋。也算是万幸,并没有让他瞧见她们方才的举动。若真的因此泄露了族中的秘辛,恐怕他们遇到的就不止是追查他们三人下落之人了! “凤姑娘,刚刚韩相爷送来了夜寐的解药,若是还未给韩姑娘服药,我们还是直接给她服用解药吧!”郭鑫并没有在乎方才凤舞一脸惊讶的模样,他现在在乎的只是病患能够得到救治这一件事而已。至于其他嘛,对于他这样一个医家痴人,恐怕都是不放在眼中的。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已经二十几岁的年纪了,竟是个还未娶妻生子成家之人呢? “解药?”凤舞听了郭鑫的话,有些半信半疑地反问了一句,在她的认知中,南疆的夜寐在钦傲极少有人能够识出,就更别说解药了。现下郭鑫拿着一个瓷瓶进来,还说这里面装着的是夜寐的解药,这让她不得不在心中多问上一句。更何况听郭鑫的意思,这解药还是韩梧信找来的,那个唯利是图的老头儿会这么好心? 凤舞慢慢移步到了郭鑫跟前,伸手接过了那个所谓“解药”的瓷瓶。将瓶口放在近鼻处闻了闻,方才疑惑的表情立刻就有了答案。 她长舒了一口气,将这瓷瓶放在了房门前的圆桌上,这才回身向一脸不解的郭鑫解释到。 “郭先生,这瓶中的确是夜寐的解药……”凤舞的话在此处略顿了顿,刚想再说,就被郭鑫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去。“如此,那我们尽快给韩姑娘服下吧!” 凤舞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回了句,“绝对不行!”而后,她就看到了郭鑫脸上的疑惑更甚,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安安静静立在圆桌上的小瓷瓶。 “这是解药,却也是毒药!”凤舞接下来的话彻底解开了郭鑫的疑惑,也让郭鑫见识到了南疆毒蛊之术的精妙与阴狠。 “郭先生,这瓷瓶之中的确是夜寐的解药,可在三十五种毒物之中,它还掺杂进了南疆研制的嗜血虫!”本来二人的对话就不想被屋外之人听到,而凤舞说到最后的声音更是变得极小,就像是在一边说着话一边思索着什么。 “嗜血虫?那是什么?”从未听过这一名词的郭鑫更是好奇,他没想到,凤舞看起来比自己要小上几岁。如此年纪的她,竟是回回给自己带来惊喜,让他见识到了许多在钦傲国土上闻之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郭先生,了净师傅可是对你提起过,多年前在西域爆发的一场嗜血虫的灾祸吗?”凤舞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圆桌处,将瓷瓶中的药丸倒进了已经空了的药碗之中。“这嗜血虫的名字就是它的可怕之处,一旦进入了人体,就会像痨病一般,最后整个人枯黄干瘦一命呜呼。” 说着话,凤舞就将昨晚那只救了她们二人一命的被毒死的花狸猫抱了过来。而后,又以极快地速度用一把小匕首在花狸猫的前爪之上划出了一个伤口,将淅淅沥沥流出来的略发黑发腥的猫血放入了那个药碗之中。“郭先生,你瞧!” 郭鑫静静地看着药碗之中的变化,心里却仍旧有些看不懂凤舞的这一番举动。不过就在下一刻,郭鑫彻底明白了,明白了凤舞刚刚那句分外严肃地向自己说出的那句“绝对不行”! 只见那个药碗之中的药丸浸泡在猫血之中开始逐渐融化,而后就在药丸正中钻出了一只细小的蠕虫。这蠕虫体长不过一寸,通体是暗红之色,在药碗之中的那滩猫血中极快速地游动着。 “这……这……就是嗜血虫?”郭鑫看完眼前的景象十分讶异,双眼之中净是惊讶神色。 “没错,嗜血虫会通过这颗药丸进入人体,而后在血液的温热作用下清醒过来。而后,它就开始逐渐吸食人体的血液,借着人体血液的养分逐渐长大,最后在将宿主的血液败光之后,再去寻找下一个宿主!”凤舞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钦傲看到南疆的嗜血虫,更没想到竟有人将嗜血虫放到了夜寐的解药之中,其人其心真的是不可谓不歹毒! 第199章 求善缘再至缘觉中 这种事情不光凤舞没有想到,就是郭鑫也从未想过。在他看来,皇家未来的儿媳妇被人毒害,这事不宣扬出去还好,一旦被人捅了出去,那一定是要彻查到底的!谁会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到了这种时候还要在搜到的解药之中再偷偷混入别样的毒物呢? “这……凤姑娘,我们要不要将此事……”郭鑫这话问得小心翼翼,一边说着话,一边也在观察着凤舞的脸色。一旦她表现出其他的意思,他也好为其打算多考虑上几分。 盯着仍在药碗毒血之中翻滚着的嗜血虫,凤舞也在思虑着到底要不要将这事捅出去。如果站在依晴的角度来说,她必定不想将此事曝光,一旦事情闹大,那韩婷婷已经死亡的消息恐怕有兜不住的危险。可换做她与韩时凤的角度来说,他们是真的想借着这次的中毒事件挖出些东西。假若下毒之人和那人有关系,他们也好早做打算,不至于太过于被动。 一时间,凤舞的脑子乱极了,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种难以抉择的困境。而郭鑫也正以同样的问题询问着自己,到底该以各种方式了结此事,她也犯了迷糊。 “郭先生,您也看到了,这花狸猫就是吃下了昨夜送来的饭菜,才一命呜呼的。看来,想要我妹妹性命之人不止一人。既如此,我希望……”本来还想与郭鑫多说些厉害关系,但凤舞的话才说了一半儿,郭鑫已经了解了她的心思,直接就挥手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凤姑娘,此事不仅事关韩姑娘性命,更关乎润之,在下绝不会此时乱了阵脚的!”一边说着,郭鑫一边将那碗猫血倒进了屋中的兰草之中。同时,他还将那只嗜血虫装入了瓷瓶,以棉絮塞住瓶口。 “至于这只嗜血虫,在下会安全带回去研究!”说罢,郭鑫转身就想拉开房门,却被凤舞唤住了。 “郭先生,晴儿才服下药物,一时三刻还不会苏醒,云沐阳那里……”说着说着,凤舞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这个时候,她仍然在要求郭鑫不要将依晴的具体情况告知给他。虽然知道自己这般要求有多无礼,可她心里对于云沐阳的怨气颇重,不是一只火羽就能够化解的。 站在原地的郭鑫同样没有想到,凤舞将自己唤住的目的,竟然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将这些事情透露给云沐阳。他心里不禁有些许的失落滑过,却在下一瞬又恢复了先前的情绪,朗声说到,“凤姑娘放心,在韩姑娘脱险之前,在下不会透露出一个字!” 说完就直接开门走了出去,至于他会怎么和门外等候的那些人交代,凤舞自是不会理会的。 果然不出凤舞所料,郭鑫一出房门,就被韩梧信与云沐阳围住,两人都是一副急切的模样,想要从他口中得知依晴是否平安的消息。 “郭太医,婷婷她……婷婷她是不是已经醒了?”别看韩梧信已经年老,可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他上前直接抓住了郭鑫的胳膊,暗暗用着力气,俨然一副郭鑫不回答问题,他就不会放手的架势。 虽说郭鑫是个世间少有的医家奇才,可跟在了净禅师身边学艺,可不仅仅独一术而存之。即使郭鑫的武功并不出众,不能和云沐阳这等武者底子相比,可自保能力还是有的。他抬手在韩梧信的双手抚过,看似是在安慰着韩梧信,其实却是暗自将韩梧信的力气卸掉,缓解了自己胳膊的压力。 只听他语气淡然的说到,“韩相爷不必担心,解药已经送进去了,不过韩小姐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她接受药力的效果如何。万不可心急!” 郭鑫都已经这么说了,韩梧信自然也不能再做出什么夸张的表演来,只能与其言语几分便结束了这个话题。是不过,有一点却是让韩梧信有些在意。自己担心韩婷婷的安危,外人看来可以说是长辈对于晚辈的担心。可自己身边站着的云沐阳呢?这鬼小子素来不是个省油的灯,难不成真的会在只见过韩婷婷一面以后,就这般紧张她的生死了?还是说,这鬼小子其实是在做戏? 即使韩梧信希望借着韩婷婷的这步棋稳固自己的地位,不仅能够攀上云氏皇族,巩固韩府的基础;最大的利益就在于,这场王相结亲也能最大限度地提升韩家在整个钦傲朝廷中的综合地位。要知道,如今的云沐阳已经不是一个毫无头衔的悠闲皇子,而是一位身享俸禄、手握实权的亲王。将来,他也是极有可能承继大统的一号人物。虽然同时被封王的还有云逸阳与云瑄阳,可云逸阳早已有了正妻,云暄阳还未真正达到出宫设府的年纪。说到底,他们两个都是元康帝为了能够帮助云沐阳培养自己势力,而设下的疑棋罢了! 他将韩婷婷送进了宸王府,可是求来了宸王正妻的名义的!若是所有的事情与他猜测相仿,那只要韩婷婷能够成功诞下宸王世子,恐怕这钦傲的天下也会有他韩家的半边血脉。 若是站在韩梧信身边的云沐阳知晓,这个老狐狸已经为他算计好的几年、甚至于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不知道他会不会忍住狂笑的冲动,强忍笑意向他道声“多谢”! “殿下,请!”还没等韩梧信猜出云沐阳此番举动的用意,郭鑫已经抬手示意云沐阳借一步说话。而郭鑫已经做出了这番动作,他若是再出声阻止,也是极为不妥的。实在无法,韩梧信只能让出了位置,自觉地向后撤了一步,可那双并不浑浊的眼睛依旧紧紧锁死了低声言语的两人。 “韩丞相,既然本王的新娘已经服下了解药,那本王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就告辞了!”刚刚听了郭鑫的低语,云沐阳知道此时若是一直在此处等待凤舞的消息也不是个办法,只有自己先离开了韩府,才能彻底打消韩梧信对自己的猜测谋算之心。既然如此,自己又为何不识趣点儿早些离了韩府。 “殿下,殿下!下官恭送殿下!”本来韩梧信还想与云沐阳言语几句,从中套出云沐阳的用意。可抬脚就走的云沐阳哪里会给他机会,径直出了清惠园的大门,即使韩梧信在身后喊了几声,同样是没有任何反应。无奈之下,韩梧信也只能不瘟不火地说了句“恭送”,这才免了自己的尴尬处境。毕竟,现在看到这一场面的可不止郭鑫一人,宸王府的侍卫还有自家的管家张全,可都是看得真真的! “老爷,这……”直到云沐阳的身影消失在清惠园外的拐角处,张全才上前一步低声问了韩梧信一声,似是在请示接下来的行动。 “去问问那个陪着四小姐来的凤小姐,结果到底怎么样!”吩咐完张全,韩梧信就负手站在院中,等着张全带消息回来。 不多时,凤舞就从屋中开启了房门,而后就快步走到了韩梧信的面前,脸上更是一副忧心的模样。 “韩伯父!”低声唤了一声韩梧信之后,凤舞就将依晴的情况向他描述了大概。只不过,凤舞将这些推断都说成了自身的揣测,对于她自己本身懂得医术之事,却是只字未提。 “如此说来,她什么时候能醒还未可知?”韩梧信没有想到,即使他多了个心眼儿去询问凤舞,想要从她口中知道些其他的事情,而得到的竟然是与方才郭鑫所言相似的存在。 “韩伯父,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什么时候妹妹醒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伯父!”凤舞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在心疼韩梧信年老体衰,不能过度忧思。可她在略顿了顿之后,却换了个口吻,话语之中皆是算计。 “韩伯父,还有一事,希望您能理解!”眸眼中的算计被韩梧信看在眼中,凤舞一脸的算计模样,就像是准备好好坑上韩梧信一笔一般。 “何事?”纵使他并不相信眼前这个凤姓女子,可碍于她与韩婷婷的关系,韩梧信也不好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这妹子才认亲没两天就有了这番灾祸,不知韩伯父能不能拿出些诚意来,让凤家的长辈放心。您看?”凤舞话里有话地向韩梧信低语着,而且还刻意避开了身边一直盯着自己的张全,在张全看不到的地方伸出一只手来,向韩梧信做着银钱的动作。 “凤姑娘,老夫虽然十分感谢凤家养育了婷婷,不过如今婷婷还在紧要关头,你们就开始向韩家索取银钱,是否有些过了?”因为凤舞的这些举动,韩梧信脸上立刻表现出了厌恶的神情。在他看来,银钱与否倒是其次,他只是不想成为被人摆弄的棋子。若是他想要感谢凤家的恩情,银钱自是不会少了他们一分一厘,可上赶着向他讨要的话,这就另当别论了! “无妨,无妨,只要韩伯父还记得凤家的功劳,我也不算白跑一趟!”见好就收的凤舞赶紧将话圆了回来,一副不再提此事的态度。在与韩梧信来往了几个回合之后,才以妹妹身边不能少了照拂之人为由,转身又进了屋子。 被凤舞这句话提了个醒,韩梧信这才意识到整座小院之中究竟少了些什么。他赶紧唤了声身边听吩咐的张全,面带严肃的问了句,“这清惠园中没有分配丫鬟仆婢吗?” 由于李氏没有吩咐张全划拨人手,再加上张全有意地忽略,还真的就没有给依晴入住的清惠园指派哪怕一个侍女。这时候突然被韩梧信问到,张全也有些措手不及。正思索着该怎么应对的时候,韩梧信的一句话倒是给他解了围。 “罢了,还有几日就是婚期了,到时候别忘了将陪嫁丫鬟挑选好就是了。至于现在……”瞧着凤舞与韩依晴来到韩府之时,那一身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多么富贵的人家。恐怕突然给她们指派了丫鬟,倒是会助长了府内丫鬟的嚣张气焰。若是将这做派带到了宸王府,那可是了不得的大失误。想到此处,韩梧信自是不会再提什么给四小姐加派服侍之人的要求,只求到大婚之时挑选几个聪明伶俐的陪嫁,也算是让韩家王妃的地位更稳妥上几分。 “至于现在,就先这样吧!你先去安排牙婆子带批丫头来府里,再让夫人好好挑选一番,仔细别错了分寸!”一边向着院外走,韩梧信一边吩咐着跟在自己左右的张全,主仆两人就以这种方式离开了冷清清的清惠园。 进了屋的凤舞一直通过房门的缝隙观察着门外的动静,在看到韩梧信带着张全直接离开了院子,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向内室走去。就在她抬眼看向床榻的那一刻,眼眶立刻就红了几分,不是因为她为着如今的境地委屈,而是由于她看到躺在床上的依晴已经醒了过来。 “凤舞姐,什么时辰了?我怎么感觉自己睡了好久,身上都酸了。”已经起身的依晴一边捶着自己有些发酸的腰身,一边一脸疑惑地看向逐渐靠近自己的凤舞。 “噢,马上就是申时了。晴儿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生怕夜寐给依晴带来遗留问题,凤舞赶紧询问着依晴的感受,想要在第一时间了解依晴的状况。 “不舒服?也没什么,就是可能睡得太久了,身体都觉得有些绵软。”显然,直到现在依晴没有察觉到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心下里认为自己这一觉睡得时间过长久了些。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甚是欣慰的凤舞也怕依晴多想,待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后,便匆匆了结了这个话题,不再重提此事。 可是想要欺瞒过依晴的那双眼睛属实困难,只是一个不经意地吐气动作,依晴已经感觉到凤舞的心理波动。她十分笃定地问道:“凤舞姐,我睡了这么久绝对不是偶然,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啊?怎么会呢!别瞎想了!”被依晴猜到了些许以后,凤舞想要赶紧将话题转移,在她回来的扫视之下,便将话语脱口而出,“距离大婚也没几天了,你还不快些把嫁衣做好!” 只是这话刚说出口,她就恨不得直接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己这是找的什么烂话题!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昨夜在漪水园中的那些事,恐怕依晴真的没有心情再做什么嫁衣了!这场婚事会不会如期举行都已经成了一个未知数! “呃……晴儿,那个……姐姐不是那个意思……”想要做些补救的凤舞本想解释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说什么,一时间直接就微张着嘴顿在了一处。 “呵呵,凤舞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也掺和了进来?”就像是早就知晓了自己身中夜寐的事实一般,依晴直接就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而且脸色在提到“他”的时候,双眸明显得暗下了几分颜色。不过言语中的那个“他”代表着谁,即使她不说,凤舞也懂得其中的含义。 “嗯,算是吧!”自知没有办法将这事瞒下来,凤舞也就直接承认了。之后,她就将这一天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和依晴说了个明白,而依晴的脸色倒是慢慢地从方才的阴霾逐渐转为了晴天。 第200章 求善缘再至缘觉下 本来高悬的太阳逐渐倾斜,很快就只剩下一抹火红的颜色挂在天边。而清惠园中仍然分外安静,没有半个人前来打扰。细细想来,不论依晴这个四小姐的身份是真是假,到底是韩府的千金,可竟在家中是这种待遇,不得不让人细思韩梧信口中那个心疼侄女的说法是不是他真正的想法。 直到日头西垂,凤舞才将这一天一夜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和依晴说了个明白,当然,关于迦蓝就是肃国公府二公子宁飞羽的这件事情,她自是遵守约定,没有直接告知依晴。 “凤舞姐,照你这么说,是他救了我?”已经从床榻上起身的依晴歪着脑袋看向床边的凤舞,那双水眸之中除了疑问之外,更多的则是惊讶。 “他?真正救你的人可是我,什么时候就全成了他一个人的功劳了?”虽说云沐阳这次及时送来的火羽,将身中夜寐的依晴从死亡的深渊拉了回来,但是这可不代表着凤舞已经原谅了他!毕竟昨天夜里,要不是云沐阳强行掳了依晴到漪水园,他们几人在漆黑的夜色中浪费了那么多功夫,怎么会让人有机会偷偷溜进房中。不仅是在饭菜中下了毒药,还将有问题的红烛带到了清惠园之中。 凤舞说话的语气多少有赌气的成分在其中,可真的追究起来,她还是得谢上云沐阳一谢的。倘若云沐阳真的是个心胸狭隘见死不救之人,那依晴的结局会怎么样,就连凤舞无法预料。如此纠结的心思,纵然是向来快人快语的凤舞,也是多少有些为难的。 “是!小妹还要多谢凤舞姐的救命之恩呢!”听着凤舞嘴硬的不肯承认云沐阳“功绩”的模样,依晴掩唇轻笑出声,似乎昨夜的事情于她而言,并没有太大影响。 依晴的这副模样自然也是让才回过神来的凤舞察觉到了一二,虽说凤舞不是当局之人,可如此强烈的反差,她还是能感受到的。昨夜一回到房中,依晴一副不想再回头的态度,怎么才一夜的功夫,夜寐解除了不说,连她的态度都再次回到之前了呢? “小晴儿,你没问题吧?”凤舞试探性地问了依晴一句,瞧见她略显干裂的嘴唇,赶紧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上前一步接下茶杯的依晴重新坐回床畔,她略眨了眨眼睛,眸光中透露出顽皮的意味。“怎么,我身上的夜寐都已经被无所不能的凤舞姐解开了,还能有什么不对吗?”说完,实在是忍不住自己装出来的一本正经的模样,靠在床架榔柱之上笑做了一团,险险就要将手中的茶杯翻覆了。 看到依晴的神情不像是在假装,凤舞这才放下心来,长长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的精神都显得松弛了许多。只听她语调轻松地说到,“没事就好,不然你突然转变这么快,真是能把我吓死!” 由于在晚饭时前来送饭的小丫鬟听到了她们二人的只字片语,依晴已经清醒的消息自然是无法再瞒住。不过,依晴看到那个名唤晓燕的丫鬟竟然和凤舞之间没有太大隔阂,想来她也不会在他人跟前说些不该说的话,也就没去多嘴嘱咐什么。 其实凤舞这番疲惫的状态也与方才的一阵应付有些关系。因为凤舞示意晓燕可以将四小姐已经苏醒的消息告诉府中主子。就在晓燕走后没多久,韩梧信与李氏两夫妻,就呼呼啦啦带着一群丫鬟仆婢来到清惠园,美其名曰是来探望死里逃生的依晴。 不过,他们在屋中坐了没多久,平和的氛围就变得有些诡异。即使李氏和韩梧信一再想要表现出自己有多么心疼这个侄女,有多么害怕依晴就这么直接逝去。但是从一点就能够看出,他们口中所说的言语,根本没有一丝可信。 按理说,依晴是顶替了韩婷婷的身份来到韩府的。身为韩府的四小姐,二房老爷的独生女儿,在她昏迷不醒的时间里,怎么不见她名义上的父亲韩梧轼前来探望呢?恐怕直到她现在清醒过来,韩梧轼都不曾知晓她曾经昏迷过吧! 而能将此事瞒过韩梧轼的人,全府上下除了韩梧信这个一家之主,又还能是什么人呢? 韩梧信这个老狐狸终究是和这个突然认回来的侄女玩起了心眼儿,想要通过这些方式来切断韩婷婷与生父韩梧轼的关系,逐渐将她的心都拉到自己这一方来。费了这么大气力做这些安排,还不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控制她这个便宜侄女,能让依晴更好地去听从他的意思嘛!明面上说,是他这个当伯父的比韩梧轼这个亲夫还要尽职尽责;可私下里来讲,只不过是他想要将这个未来可能一飞冲天的潜力股紧紧抓在自己手上罢了! 既然韩梧信和她们玩这些心眼儿,那依晴也不含糊,三言两语的就将自己化险为夷的事情说到了神佛显灵之上。 言说什么,当初刚刚来到奥良的时候,她曾经偷偷在佛祖面前许愿,希望能够找到亲人且一生平安喜乐。如今能够化险为夷,不光要多谢伯父的奋力追查,还要感谢佛祖保佑自己能够平安脱险。 依晴都已经这么说了,韩梧信夫妇自然不会和她唱了反调,自然是应和了几声。 就在这个当口上,依晴则十分自然地提出想要明日到佛寺之中还愿,也算是为了佛祖保佑自身化险为夷做出应有的谢意。 韩梧信和李氏并不知道依晴心中的打算,也不是那种不信神佛之人,自然是满口答应下了依晴的请求。只是,他们劝说依晴还是应该过些时日,将身体养好些再去还愿不迟。 但依晴坚持为之,还冲着韩梧信做出了一副有所计划的模样,让他误以为依晴是想为过几天的大婚提前铺垫些什么。当下里,韩梧信就同意下了依晴的请求,还再三嘱咐她要多注意身体,在府外也要注意自身安全之类云云。 一家之主都已经同意了,李氏纵然觉得有些不妥,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赶紧应和着韩梧信的话语,点头的功夫还不忘多告诉依晴,该去郊外多散散心,也好去去这次昏迷意外的晦气。 打发走了韩梧信等人之后,凤舞脑中有些发蒙的感觉,并不知道依晴此举到底用意何在。虽然她方才并没有阻止了依晴的请求,可也不代表会问也不问地直接由着她胡来,该询问的事情,一丝也马虎不得。 “小晴儿,你想出府去,准备做什么?” “准备去见了净师傅啊!”依晴脆生生地回答着凤舞的问题,脸上更是喜笑颜开的模样。 “去见了净师傅?万一有人跟着,被他们知道了你和云沐阳曾经都在缘觉寺,那不是麻烦了!”凤舞惊呼出声,下一刻赶紧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刻意降低的自己的声音,小声地询问着依晴。 “自然,所以……”眉眼之中闪动着狡黠之色,依晴语带神秘地看了凤舞一眼,好像已经想好了对应之策。 “你……你不会是想……”看着依晴那副嬉笑模样,凤舞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她结结巴巴地将自己心中的猜测问出口,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可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打断了。 “凤舞姐,你懂我意思的!加油喔!”说话的时候,依晴眼中闪烁的光芒已经盖过了屋中燃烧的烛火,俨然成了最耀眼的一处风景。 从小生活在一起的凤舞看到依晴的这种表情,哪里会猜不出依晴的小脑袋里在打什么主意。她抬起手撑住略有些沉重的头,认命地说句,“好好好,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遇事千万小心谨慎!”这话是嘱咐之语,可说话的人在无奈之中,甚至还透露出了一丝宠爱,一种对自家小妹的宠爱。 “放心,我见过了净师傅就会回来的!”向着凤舞打着包票的依晴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做出甚是顺从的神情,就怕凤舞不允许自己前去。 “唉,如此也好!你记得让了净师傅替你过脉,也算是以防万一了!”坐在软榻之上的凤舞扶着额头,细心地嘱咐着依晴明日的种种,就怕她一个人前去缘觉寺会出了什么意外。不过瞧着依晴又恢复了先前那副灵动可人的模样,反倒是让她狠不下心去指责依晴的行事,话到了嘴边,全都成了妥协与嘱咐。 人的精神一放松下来就会觉得困倦,更何况是凤舞这个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的呢?就算是个七尺男儿,在经历了这些之后都会觉得身体疲乏,凤舞一个年方二九的女子又怎么完全吃得消? 费力地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凤舞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毕竟,依晴也才恢复过来,若是这个时候她松懈下来,实在容易再让歹人钻了空子。可一阵阵的倦意侵袭着凤舞逐渐疲惫的大脑,很快她就抵挡不住倦意,以单手撑头的姿势坐在软榻上迷糊了过去。 “凤舞姐?凤舞姐?” 依晴放轻了步子走了过去,看着合上双眼的凤舞脸上明显的青影,心里也是一阵心疼。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让凤舞姐默默承受了这么多。她轻声唤了几声凤舞,见她并没有反应,就连眉头都未曾蹙起过半分就已经知晓了情况。 快走几步来到柜门前,依晴拿出一件略厚实的秋装外衫,将其盖在了凤舞在灯影下分外显瘦的肩膀之上。 而后就是房门“吱呀”地一声,依晴已经出了房间,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院落之中漫步着。这时候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本该是准备休息的时候,可由于自己昏睡太久的缘故,这个时候反倒让依晴没有睡意。 她低着头踩着细碎的步子在院中行进,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跨出了清惠园的院门,走到了漪水园月门附近。 待她抬起头来观察四周的时候,依晴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走到了漪水园前。她下意识地想要离月门处再远上一些,毕竟这几次不那么美好的记忆,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四妹妹已经醒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依晴的身后响起,把正准备掉头回去的依晴吓了一跳。 “啊?”依晴惊恐地叫出声来,惊起了几只月门旁大树上的小鸟。许是知道已经入了夜,若是在府内发出过大的声音难免扰了旁人,依晴下意识地在惊叫出声后捂住了嘴巴,一双灵动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想要看清楚究竟是谁吓了自己一跳。 看着依晴这副模样,突然出声的韩祈钟反而感觉有些好笑。他自那一日在漪水园中撞见了她,就认为这个所谓的四妹,不过就是个举止言谈登不上大雅之堂的粗俗之人。再加上她当时闯入了漪水园中,脸上却并没有歉意,韩祈钟对她的印象更是差了几分。不过后来他才知晓,这个二房妹妹也是个身世坎坷之人,他也就多少抵消了一些对她的厌恶。 今天下午回府之后,听府中的随从跟自己提了一句,二房的四小姐居然被杜姨娘下了毒,幸好被父亲救了回来。当时,他脑中所想就是想要告知一声,要她多加防范府内众人,万不可轻易相信了府内之人的言辞,也好尽量避过歹人的暗害。 可这话到了嘴边,他才意识到一件事情。自己对于这个四妹来说,难道不算是府内之人吗?如今她已经遭遇了一次凶险,可还会相信了自己的话? 待依晴转过身来,她才发现在其身后突然出声的竟然是韩府二公子韩祈钟,这才卸下了脸上的防备之色,声音清脆地唤了韩祈钟一声“二哥好”。 韩祈钟没想到依晴会以如此态度面对自己,不过老实来说,这种轻松的感觉恐怕才是自家兄妹该有的氛围才是。许是被依晴的情绪带动,他在说话时的态度也逐渐产生变化,说话的语调都轻松了不少。 “四妹妹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回屋,竟一个人在府中游逛,也不带个丫鬟出来?”若是被府中的下人听到了韩祈钟的问话,恐怕都会被他的此番言语给惊到。韩家二公子什么时候在言语上,如此平易近人了?不是自己耳目出了问题,就是二公子自身出了问题! “总算是醒过来了,我现在可不想再接着睡下去,就想自己出来走一走。而且我自己一个人习惯了,要是真的有个人跟在我身边,我反倒觉得不自在了!”依晴说话的语气甚是柔和,也许是由于面对之人是不算熟悉的韩祈钟,言语之上也就多出了一丝刻意,并不像同凤舞说话那般随意。 “这倒是实话!不过,听说四妹妹也是才脱险没多久,还是该好好注意身体才是!”将话说出口的韩祈钟这才意识到,自己怎么会同她言说起这些来?他心下正疑惑着的功夫,依晴已经略应对了自己几句,便想要赶紧结束与自己的对话。看来自己猜的没有错,他这个四妹妹已经对府中之人有了排斥,有意不想与他们再发生过多的接触。 匆匆几句话,依晴就赶紧抬脚回了清惠园,将韩祈钟一个人晾在了门外。不是她不想与韩祈钟好好言说,实在是无法忽视来自韩祈钟的凝视。说她是心虚也好,说她是自乱阵脚也罢,在整个韩府之中,她可以骗得韩梧信团团转,却总感觉到这位韩家二公子有些与众不同。 第201章 味往昔冰霜渐消上 月朗星稀的夜空,偶尔传来几声秋风飒飒之响,今夜无眠的又岂止依晴一人? 从韩府回来的路上,云沐阳实在忍不住内心的纠结,还是别别扭扭地向郭鑫询问着有关于依晴的消息。他本来是打算在确认了依晴清醒之后,再从韩府离开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本在刁难着韩梧信的时候,却被韩府管家送来的解药给化解了。人家“正经”亲人都已经找到了解药,他一个还未与之成亲的话外人,还有什么权利继续刁难看起来一直比努力营救依晴的韩梧信? 直到他从郭鑫的口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能够保证依晴会在不久后清醒过来,他比略略放下心来。 “师兄,那……会不会再有什么其他不适的症状,万一……”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突然想到了这一处,云沐阳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脸上更是紧张担忧的神色。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急切向自己寻求答案的云沐阳,郭鑫心中暗自偷笑了几分。这般模样的云沐阳,他还真的是看到的越来越多了,难不成从前他那副孤高冷傲的性情都是装出来的不成?怎的到了韩姑娘的事情上,他这个师弟就变得不像是自己之前认识的样子了呢? 瞧着他的那副表情,郭鑫笑也笑过了,自是该好好应对他一番。只听他略显无语地说到,“润之,你也是学过医的,怎么连这点子常识都不记得了?”一边吐槽着云沐阳的举动,郭鑫一边掀开了车窗的帘子,似是不经意地说:“南疆之地虽然我们知之甚少,可南疆之人向来神秘,即使身怀秘术也甚少来钦傲活动。此番事起,恐怕是虞教的手笔!” 郭鑫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字字都入了云沐阳内心。他们师兄弟二人的猜测这次竟然出奇的一致,皆是将这次夜寐的出现定位为虞教的行动。 听到郭鑫定下的论断,云沐阳的眉头不经意地微蹙了一分,而后又缓缓舒展开来。他语气略带凝重,双眸紧锁着马车内的某处,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师兄,夜寐虽然极有可能出自虞教,可谅其也没有胆子敢在帝都出手生事吧?” 云沐阳这话的确有些道理。虽然南疆与钦傲的关系甚是微妙,可南疆王断不会放任了治下民众前来钦傲生事!若是弄得不好,十分有可能因为江湖之事而引发了征战,而这是南疆王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润之,我不怕是虞教出手,而是担心韩府之中,已经有了虞教之人!”将车窗的帘子轻放下的郭鑫垂着眼眸,说话的声音越发的沉重,即使面目之上看不出什么,可沉重的语气已经表明了他的担忧程度。 “既如此,就让魏道动用璇玑阁的力量去调查看看吧!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答案的!”只是这一句话已经决定了云沐阳插手此事的决心,也就是这句话的出现,才让郭鑫愈加凝重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入夜,云沐阳已经早早将屋中的烛火熄灭,想要上床安歇。可已经穿着寝衣躺在床上的他却怎么也无法入眠,脑海之中就像是有一道声音在提醒着他,自己还有未完成之事,万不可拖到明日再议。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云沐阳只得起身,双脚踏在床下的鸣赤木素净面儿脚踏之上,连靴子都未套上。 说来也是有意思。昨天晚上他与宁飞羽暗入韩府,本是想和依晴说个明白,却不想到最后他才发现,一切误会缘由好像是出在他们二人之间那道模糊不清的关系之上。如今的他想要再次求得依晴的原谅,可依晴还会给自己机会吗?回想起昨天夜里看到的那张泣涕的小脸,云沐阳的心中没了万全的把握,更是有些惧怕一个自己一直在排斥的答案从依晴的嘴里说出来。 熄了烛火的房间黑漆漆的,只能通过由窗户透进来的光亮才能稍稍看清楚屋中的一切。就是这样静谧的时刻,才会让人心中的思绪像是雨后的幼竹一般疯狂地生长,至于脑海中浮现的思绪是好是坏,就无法断定了。 不知道云沐阳在床榻便呆愣楞地坐了多久,当他从一声清脆的鸟鸣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仍是一身寝衣背靠床阑的动作,就连并未穿戴白袜的那双脚,都因为初秋的温度下降而变得无甚知觉。 云沐阳抬起手轻轻按揉了一下眉头,想要缓解一下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的疲惫感。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双脚才恢复了平时的温度,能够自如的控制双腿行动了。 “叩叩叩”,就在云沐阳想要起身更衣的时候,房门不合时宜地响起了。而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自门外传进他的耳中,这声音很明显就是宸王府中的管家楚腾。 “王爷,您起身了吗?郭公子现正在前厅等您!” “师兄?”听了楚腾的话,云沐阳下意识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有些奇怪这一大清早的,郭鑫前来找自己是为了哪般。“楚伯,让他稍作片刻,我这就过去!” 一边给出门外站着的楚腾答复,云沐阳一边起身走向床榻一侧的屏风处,想要尽快穿戴衣物,别让郭鑫久等。 “是!”门外的楚腾也不含糊,应下了云沐阳就转身离开了,并没有再多加催促。 很快,云沐阳匆匆赶到前厅,大老远就看到郭鑫正坐在前厅饮着茶水,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师兄,怎么今天这么早来府上找我?”因为并没有从郭鑫的脸上瞧出什么紧急的神色,云沐阳也不清楚他这么早来宸王府是为了什么。当然,他甚至还猜想过,自己这个师兄是不是因为自己昨日这么早将他拖到了韩府的事情,而故意为之。不过,云沐阳也只是在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并没有深究此事。毕竟,对于师兄郭鑫的为人,他还是了解的。郭鑫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特地做出此番举动,那难免过于幼稚了。 “师父的飞鸽传书,要我带你过去!”并没有多费什么口舌,郭鑫开门见山地把大清早来宸王府的目的告诉了云沐阳。二人也不废话,直接就快步走出了前厅,只有管家楚腾看着两人急匆匆的背影喊了一句,“王爷今日……”不过后面的话云沐阳已经听不进去了,此时的他已经与郭鑫出了拐出了回廊处,到府内的马厩中牵马。 京都奥良城外的官道之上,正有一辆马车疾驰着。单看驾车的车夫穿着就能够猜出,这必定是京都之中豪门富户的专属马车。 “小姐,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一边将手中的缰绳紧了紧,车夫一边回过头来看向紧闭的车门处,询问的声音已经被刮过的风吹得有些凌乱了。 “顺着官道往前就是了,快到了的时候,我会提前告诉你的!”车内传出一阵轻灵的女子声音,似乎对于车夫的询问已经习以为常,语气略带了些不耐烦。 而坐在马车前方的车夫也是无奈,毕竟车内的这位小姐并没有告诉他要去哪里,只是直接让他将车马赶到官道上。一路上,他也数次询问车内之人究竟要去何处,不过都被她几句话搪塞了过去,只是一再言说让自己径直向前就好了。如今,马车都已经出了奥良城了,他再次询问出口,没想到仍旧没有得到想要知晓的答案。 “吁!”实在没有办法再没头没脑地继续赶路的车夫,用尽了力气将奔跑中的骏马控制住。待马车停稳之后,才转动身子面对着车门处开口问到,“小姐,都已经出了城了!您想去哪,就直接告诉小的,这么没头没脑地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小的担待不起啊!” 说罢,车夫就静静等待着车内女子的回应。可出乎了他的意料,车内坐着的女子并没有出声言语,就像是有意刁难他一般,连个声音都没有了。 “小姐?小姐?”车夫试探性地出声唤着,心里也有些奇怪,怎么现在还不回话了呢?心中正纳闷着的车夫实在是等不到车内应答的时候,这才伸出手轻叩了下紧闭的车门。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当下,车夫也不再犹豫,害怕车内之人出了意外,直接就推开了紧闭的车门向里面看去。此时车厢之内哪里还有方才那位上车的女子身影?只有一个身着丫鬟服饰的女孩子坐在车中,她紧挨着双眼,面容分外安详,似乎是已经进入了熟睡状态。 “这?”车夫已经楞在了原地,他没想到自己亲眼看着上车的人,此时竟然失去了踪影,而马车一直处于疾驰状态,按道理来说,根本不可能有人从中消失。可这怪事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发生了,除了方才一起登上马车的那名丫鬟,车厢里再无其他人。 “诶!醒醒!醒醒!”伸出拍了拍丫鬟的小脸,车夫想要将这个明显已经昏迷的丫鬟叫醒,也好询问一下刚刚还在与自己对话的府中小姐去了哪里。 “唔,谁?”昏迷着的丫鬟突然感觉到有人拍着自己的脸,一边抬手揉了揉迷糊的眼睛,一边操着有些喑哑的声音出声问着。 “还睡什么!小姐人呢?”车夫见车中的丫鬟已经醒了过来,赶紧张口问着女子的去向。毕竟在出府之前,管家特地嘱咐了他,让他好好跟着四小姐,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可是他一个车夫吃罪不起的。 “小……小姐?”说话依旧是朦胧感觉的丫鬟哪里能回答了车夫的问题,她虽然上车之后就感到有些困顿,没一会儿就直接睡了过去。但是瞧着在自己眼前放大的那张有些紧张而焦急的脸,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小声地重复了一下车夫的问话之后,这才惊觉方才与自己一同登上马车的四小姐,如今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心下一阵慌乱,就在她躲闪着车夫的问话之时,突然就瞥见车厢内遗留了一张信纸。她不顾车夫对其的问询,直接就起身抄起了这张信纸,只见信纸上写了几团鬼画符一般的东西,根本瞧不出什么来。 “这是什么?”车夫劈手夺过了丫鬟手中的信纸,一边疑惑出声,一边细细查看着信纸上的内容。下一刻,这个样貌甚是年轻的车夫已经完全愣住了,就连手中握着的那张信纸都失手飘落在马车之上。只见车夫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的看着前方,似乎是被信纸上的图画惊吓到了。 之后,他不顾丫鬟的阻拦,直接就驾车前往奥良城外的一座山神庙。 其实依晴并没有登上马车,真正坐在马车之上是与她做了相同打扮、又刻意戴上面纱的凤舞。而凤舞之所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疾驰的马车,还要归功于她出神入化的轻身功夫。就在马车离开韩府之后,一个丫鬟打扮的伙头丫鬟就从府内的角门处离开了。 就在马车奔向山神庙的时候,郭鑫与云沐阳二人已经拍马赶到缘觉寺,正准备将马匹栓在山门处的大树旁。一个身着石灰僧衣的年轻僧人就来到了二人跟前,在向他们行了僧礼之后,才分外懂礼地问到,“二位可是自京都而来的郭家公子?” “正是,不知小师傅是?”点头应下了僧人的问话,郭鑫上前一步询问着,并不像让人过多瞧见云沐阳的样貌。 “二位请随小僧前去后山,师祖正在后山等着二人呢!”说话的时候他还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直接就带着两人自山门旁一条偏僻的小路转去了后山,也就是缘觉寺后的那座珞珈山。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石灰僧衣的小和尚在距离前方那座山中凉亭不远处停了下来,再次做出“请”的手势。一边示意二人往前走,一边向他们解释到,“两位施主,这里是不允许寺中除方丈外的其他僧人进入的,小僧就送二位到这儿了!师祖就在凉亭中等候两位,轻便!” “有劳小师傅了!”郭云二人甚是客气地回了小和尚一礼,这才牵着马匹往前方的那座凉亭走去。只是,他们二人皆是没有想到,这座凉亭之中除了了净禅师之外,还有另一个身影。 两人将马匹栓在了距离凉亭不远处,快步向凉亭走去。二人面色皆是一片凝重,毕竟了净禅师自从在一年前宣布对他们再无可授之后,飞鸽传书之事也就此断绝了。而今,身为师傅的了净禅师再次通过飞鸽传书召集他们前来见面,不得不让他们深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兄,京中渐安,师父怎么会主动召我们来缘觉寺呢?”还未走到凉亭里,云沐阳就低声询问着郭鑫的想法。 “我也不清楚,许是师父他老人家有了什么非召咱们前来的事由吧!”这时候的郭鑫也不知道缘由为何,自然也不能替云沐阳解答了疑惑。 只是当他们两人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凉亭时,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们的眸中,二人的神情便产生了不同的变化。一是欣喜,一则惊讶! 第202章 味往昔冰霜渐消中 二人所表现出的情绪差距如此之大,究其根本原因也不过是因着这两人对自己的定位有所偏差罢了。 “韩姑娘你怎么今日会在此处?”率先来到凉亭的人当然是走在靠前位置的郭鑫,只见他脸带惊讶地出声向亭中的女子发问,竟是连依晴身边的了净禅师都未曾招呼一声。 由于了净禅师与依晴是相对而坐,也就导致了依晴正面对着匆匆赶来的郭云二人。就在郭鑫脱口询问着依晴的同时,她也只是站起身来微笑着向郭鑫行了个礼,便再没有言说什么。 反观落在后头的云沐阳,此时的他满脸的欣喜模样,似乎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子并不多加疑问。正待他要踏进凉亭出口询问之际,郭鑫的话已经说出了口,他也只能将自己想问的话又吞回了肚中,脸上的喜悦模样却是无论如何也掩不住的。 背对郭云二人而坐的了净禅师在依晴起身行礼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有人到此。本想也随着依晴一同起身,却在听到郭鑫的问话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向一路奔波到此的两个爱徒。 “师父!”郭云二人先是恭恭敬敬地向了净禅师行了个大礼,在得到了净的示意之后,才敢踏进凉亭,站到了凉亭中的石桌旁。 “鑫儿,听韩姑娘说是你与凤家人一同救了她的性命?”将云沐阳那副关切的模样看在眼里,了净禅师自然也是知晓自己这个徒弟对于韩依晴的感情。虽然他是个出家人,可这红尘滚滚情中事,到底是俗世不可规避的。只是在心中暗暗说了云沐阳一句“沉不住气”,这才施施然开口问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郭鑫。 郭鑫也是没有想到,韩依晴竟然会将这等毫末之事告知自己的师父,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将施救的功劳分给了自己一半!而实际情况则是,他也只不过是听凭凤舞的吩咐,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决定。这种情况下,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将这份功劳贪下来。 “师父,是韩姑娘高抬了!徒儿只是听从凤姑娘的吩咐行事,不敢将这等救人的功劳贪没!”此番言语甚是谦恭,与郭鑫自身散发的那股恬淡的气质极为相符。 “哈哈哈,鑫儿切莫妄自菲薄!为师对于你的医家造诣甚是了解,又怎会是你说得那般平庸了?”爽朗的笑声在珞珈山间回荡着,待了净禅师开口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甚先前。不过,有一点却奇怪得很!云沐阳是与郭鑫一同前来的,可自从进入了凉亭之中,不仅了净禅师对他只字未提,就连凉亭中坐着的依晴对他,也是一副不得言语的状态。 “师父!”实在是忍不住内心深处的那股劲头儿,云沐阳终于出声唤着了净禅师,唯恐他忘记了自己站在这里。 听到云沐阳出声唤他,了净禅师与依晴只是相视一眼,而后便是一个仰头大笑,而另一个则是掩唇轻笑出声。 “沐阳你需知道,万事强求不得!”了净禅师笑过之后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就满是神秘地看了看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云沐阳。继而,他又再次看向依晴,甚是神秘地与依晴打着眼色。 “师父,您这到底是打得什么哑谜?”难得云沐阳心情极好,并没有多在意自家师父这番明显的戏弄之举。反倒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话,向了净禅师求证着现下的怪异之处。 一旁的郭鑫自然也是看出了不对劲儿,心知云沐阳昨日到底有多担心身中夜寐的依晴,自是不忍心再看他这般纠结,连忙出声帮着云沐阳应和着。“是啊师父,您深夜飞鸽传书,让我一早带师弟来见您,究竟是为了什么啊?而且,韩姑娘也在此处……” 郭鑫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了净禅师抬手止住的接下来的话语,只见他看向坐在对面的依晴,模样甚是随意地出声询问着依晴的意思。“韩姑娘,你看贫僧可要将这……告知他们二人?” “了净师傅,您是他们的师父,告知与否,自然是看您意愿!”端坐在石凳上的依晴垂着眼眸,并没有直言同意或是不同意,只是将这个决定的权利全权交给了了净禅师一人。 “既如此,那贫僧就直言了!”了净禅师是佛家之人,自然不会如同俗世之人那般推脱造作,说完之后就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依晴先回避片刻。 而依晴大概也是懂得其用意,径直起身行了个拜别礼,就出了凉亭随意在山间游逛着。只是,在她在经过云沐阳身边的时候,双眼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好了,沐阳别再望着了!”意识到自己身边的师弟的情状,郭鑫赶紧出声提醒了一声。现在他的这幅样子,恨不得将双眼睛都贴到韩姑娘身上去!云沐阳的这番举动哪里还有个皇族贵胄的模样,竟像个市井无赖一般,真是让他这个做师兄的都替他汗颜。郭鑫心说,润之,你好歹也是云氏皇族中出类拔萃之人,怎么见了韩姑娘就跟丢了魂似的失了分寸,没得把人家姑娘给吓到了!这要是放在先前,他还多少能理解几分,毕竟两人关系放在那里,又是只有他这个平辈师兄在场。可现在情况不一样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家韩姑娘肯定是特地来见师父的。当着自家师父的面儿,你这般直勾勾盯着个小姑娘看真的妥当吗?若真的因着这种毫末之事把韩姑娘吓跑了,那到时候可就不能仅用一句“得不偿失”就能够形容得了,有得你哭的时候! 经过郭鑫的提醒,云沐阳才略略收回部分目光,将一部分精力用在了眼下。 “沐阳,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派人探查韩家那个小姑娘的家世吗?怎么,现下没兴趣知晓了?”就连郭鑫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了净禅师这个做师父的自然看得更为通透。虽然他之前一直碍于昆仑规矩,不能讲出依晴的身份。不过今日得了她的允许,他大可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通通告诉了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徒弟,也避免他们二人之间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师父您的意思是……”心下里已经多少猜出了师父飞鸽传书,让师兄带自己来缘觉寺的原因,却多少有些不敢肯定下来。毕竟,从他在缘觉寺再次与依晴见面那时开始,了净禅师做出的所有举动,都在诠释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依晴的过往,他必定是知晓的,甚至于说,他曾经参与了依晴的过往。虽然云沐阳曾经不止一次地询问过师父有关于依晴神秘身世的细节,却总是被他几句话搪塞过去。可现在,莫不是师父突然想清楚了,这才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自己? 云沐阳以着甚为急迫地语气追问着了净禅师,却在话语的最后因为心中的不确定而没了声音。 “沐阳,你可曾听帝君向你提起过有关昆仑的事情?”了净禅师不能猜到自己徒弟通过自身的情报网络究竟得知了多少情况,只能试探性地问着他,也好确定下自己要从哪里言说才好。只是,有一处细节在于,他并没有开口言说云沐阳掌握了多少内情,反而是借了元康帝的名义。有些事情,即使是师徒二人也还是该懂得分寸的,比如说云沐阳手中控制着的璇玑阁! 昆仑?云沐阳再次听到了这个名词,眉毛不经意地挑动了一下,脑袋却十分实在地点了点头。 老实说,他的确从父皇的口中听到了有关于昆仑之类的名词,也的确着人去调查过有关于昆仑的一切。可到头来,不管是对父皇的追问,还是璇玑阁的情报交汇,竟是除了“昆仑”二字之外,再没有透露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了。 “昆仑是一个流传了数千年的宗族,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也没有人能够查到有关于它的相关历史。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昆仑只是一个神秘的存在,甚至于是神话中的存在。”在看到云沐阳点头之后,了净禅师这才开口言说起自己知晓的有关于昆仑的一切。 “不过,这些传说在宣德帝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变成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内容了。”说罢,了净禅师有意无意地将眼睛瞥向已经面目呆愣的云沐阳,想要从他呆滞的表情中得到些回应。 有关于依晴的身世之谜虽然郭鑫并不在意,可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的趋势,他竟然也是听得甚是认真,一脸的思考模样,像是在深究着什么一般。 过了片刻,云沐阳才从呆愣中恢复了过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净禅师,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师父,您的意思是……她就是昆仑中人?”虽然,他还是不能完全理解了师父口中有关于“昆仑”的全部印象,可简单理解来说,是不是就可以这样定义,依晴是出自那个只存在于人们传说中的昆仑。是不是就意味着依晴也许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消失,甚至于不再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之中? 这一认知在云沐阳脑中炸裂的一瞬间,他的内心没来由的慌乱了一阵,在勉强稳定下了自己的情绪之后,他才开口向了净禅师加以确定。 向着云沐阳略颔首之后,了净禅师起身走到了凉亭边缘处,望着远处的依晴继续言说着,他的声音悠远深沉,就像是一坛沉淀了十数年的老酒一般,让人感到醇厚绵长。 “当年为师也是在无意中误入了昆仑秘境,结识了韩姑娘的母亲与凤家医者凤音。如此说来,倒也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吧!” “师父,你……既然认识她的家人,为何还要在徒儿向您询问时,有意对徒儿隐瞒了这些呢?”对于了净禅师的这番述说,云沐阳并没有产生怀疑,只是觉得对他有意隐瞒的行为有些不解罢了。只是他的疑问都还未开口,了净禅师就又开始说起来。那娓娓道来的声音与情状,并不像是在向谁解释着什么,倒和自己一人自言自语的情形有些类似。 就像是算准了云沐阳会有此问一般,了净禅师顿了顿便继续说道:“身为昆仑族人,族长严令他们不能将昆仑的存在透露给外人知晓。而为师这种阴差阳错得知的情况,也是因为韩家和凤家的有意隐瞒,这才并没有惹来族长的怒火。”说到此处,了净禅师转过身来看向云沐阳,神情甚是凝重地看着他,“沐阳,你现在还会责怪那姑娘有意瞒了你吗?” 听着了净禅师的质问,云沐阳一下子就没了言语的能力。责怪?还能责怪什么呢?听师父言说的意思那个昆仑对于外人甚是排斥,就算是师父这种无意间得知的存在,一个弄不好都会因此得到族长的责罚。若是当时的依晴没有紧守住自己的内心,在自己的一再要求下告知了有关于昆仑的一切,恐怕如今的自己和依晴能不能活着站在这里,都是个未知数了!依晴她哪里是救了自己一次那么简单?分明是在自己多次不知内情的情况下,隐忍着内心的痛苦与不安,救自己数次才对! 云沐阳将双眼的视线从了净禅师处移开,转而望向不远处游逛山间的依晴,脸上突然带出一抹苦笑。师父都已经将这些事情告诉自己了,那自己还有什么可责怪的呢?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为师也是在前些日子才知晓,韩家与凤家除了他们这三个孩子之外,已经被昆仑族长以族规处置殆尽了!”一边说着,了净禅师一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似乎是想将这个令人痛心的消息回避掉。当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年他与韩凤两家的私交有多好,如今他的内心就有多煎熬。他也没有想到,曾经一起相处的老友,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人。曾经的那些回忆,除了自己一人,再没有人可以一同分享了! 这个消息对于云沐阳来说,不仅是震惊那般简单的词语可以形容了。他当然能够通过韩时凤一而再而三的阻止举动中察觉到部分事实,可却从未猜出,原来依晴有着这般沉重的经历! “师父,您的意思是说,韩凤两家,如今就只剩下她们两人了?”由于郭鑫并不知道依晴还有一位兄长的缘故,所以在他心目中,要让两个小姑娘在没有家人的境遇下努力活下来,确实真的可以说是十分的不容易了。话又说回来,就算是还有韩时凤的存在又如何呢?当年的韩时凤也只不过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让他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生活,又怎么会是简单一句不容易就能够概括的呢? “沐阳,你还想知道什么?为师会一一为你解释清楚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了净禅师才语气沉重的问着一直都没怎么提问的云沐阳。 其实郭鑫方才说的话正是了净禅师一直悔恨的原因!若是自己之前就能够获知韩凤两家之事,他又怎么可能在几月前再见依晴的时候表现出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第203章 味往昔冰霜渐消下 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在山间流淌,忽而穿山而过的秋风带起地上的落叶,远处背身而立的依晴俨然已经与秋山飞鸟融成一幅画卷,那份恬淡空远的意境谁会忍心错过呢? 被了净禅师问到的云沐阳此时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远处的依晴,竟是连自家师父的问话都忽略了过去。倘若你以为他这番举动是看着眼前的景象入了迷可就大错特错了,瞧瞧他垂在身侧紧紧捏在一起的手,再看看他逐渐抿紧的嘴唇,这哪里是什么看入迷的表情,分明是隐忍着心下的情感的举措!而下一刻,他已经迈开了步子,出了山间凉亭。 没有得到云沐阳回应的了净禅师也不再追问,既然自家徒儿已经是那副情状,看来就算再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再钻牛角般的误会了依晴了。只是还有一点,令他这个做师父的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就在他考虑到了嘴边的话该不该说出口的时候,亭中的第三人郭鑫突然追问出声。 只听郭鑫以一种试探性地口吻向了净禅师提问着,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了净禅师一眼,就赶紧将目光调转了方向。“师父,她们两家除了这两位姑娘,另一人是谁?” 这一问倒是让了净禅师有些惊讶,本是想为云沐阳解释清楚缘由的用意,怎么一向不问世事、只醉心医家的大徒弟却总是提出问题。看着他那副情状和举动,倒像是个犯了偷盗罪责的偷儿,就连正正经经的问话都如此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其实,就算是郭鑫不问出这句话,他也大概能够猜到师父口中的第三人到底是谁了。恐怕,那人应该就是那日他在清惠园遇到的陌生男子,而且,看着他与凤舞的互动……再往下的事情郭鑫已经不想再思考下去,也许是出于私心,他即使已经有了答案,却仍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甚至于,他现在想要从了净禅师口中听到的回答,并不是验证了自己的思量,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幸存的第三人是个女子!虽然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他已经无从考证。不过,他越是与凤舞接触,这种想法就愈发的强烈。 询问之语才出口,郭鑫就有些后悔发问,不过自己内心深处仍是存了些侥幸,渴望从了净禅师口中听到自己希望的答案! “另一人?是为师忘了说了,当年韩凤两家都是兄妹两人,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凤家长子早逝,只留下了凤舞那个孩子一人了!唉!”说完话,了净禅师发出重重的一声叹息,只是这声叹息究竟是在感叹韩凤两家的不幸,还是在为凤家长子早逝而叹惋。 不过,郭鑫在乎可不是凤家长子是否早逝,显然他的问话让师父会错了意,可他并不打算将这话说开。郭鑫听着了净禅师的叹息,只是应和性的点了点头,继而也陷入了沉默。他心想,按师父的话来看,他见到的陌生男子必定就是韩姑娘的兄长。但是平心而论,那次相见时,这人对他的态度可并不友好,甚至于可以说成有敌意。 敌意?这个词汇在郭鑫脑海中冒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明显愣了一下。敌意?自己怎么会将韩家之子对自己的态度归结为敌意呢?亦或是,其实如今自己对他的态度就像是脑海中浮现的“敌意”一般嘛?郭鑫心下苦笑一声,赶紧将这个危险的想法抛弃,随着了净禅师一同望向不远处的韩云二人。 “晴……晴儿……”在依晴身后站定的云沐阳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敢出口唤她一声,看着她瘦弱的身躯在山间秋风间伫立,云沐阳的心中随即升起一阵心疼。这不仅为了当下的景象而心疼,更是对于方才自己听闻的韩家过往而心疼。今时今日他才算是明白,为何当初韩时凤一见到自己就分外敌对,为何自己在团圆宫宴之后记恨依晴会招来凤舞的冷嘲热讽。大概就是因为,他自以为为了他们二人的未来努力了许多,却没想到,到头来努力最多的却是她这个还被人呵护的女孩子。 诸多情绪涌上心头的云沐阳想要强压下心中酸涩的感觉,可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那种沁人心扉的酸涩感觉真的是久久不可挥去。 一声“晴儿”从云沐阳口中唤出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那个远眺着青山晴空的女子才转过身来,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看着云沐阳。那一瞬间的对视,仿佛有一道阳光照进了云沐阳的心扉,让他又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晴儿……晴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和依晴说些什么,云沐阳只是下意识地唤着依晴。他本想控制住自己有些抖动的双手,却在依晴那双小手抓住自己垂在身侧的大手的那一刻,所有的努力都土崩瓦解了。 他反手紧紧将依晴的小手握在的手中,不知道该怎么让眼前这个女孩子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如今的他只能通过双手用力的程度来间接表达自己的心情,可下一瞬却意识到,自己这种练武之人的气力,恐怕是依晴受不住的。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大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瞥了一眼依晴面上的神色,楞楞地说了句“对不起”。 这下,叱咤风云的宸王殿下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究竟……究竟怎么做才能将自己内心的感受告诉给眼前佳人呢?他的大手交缠在一起,这般摩挲的模样早已经暴露了他纠结的内心。 反观眼前的依晴,在他出声唤着“晴儿”的时候就已经转过身来,一双小手悄悄伸向了云沐阳由于紧张而垂在身侧的大掌。只是没想到下一刻,他以双手反包住自己小手的动作就骤然消失,他的脸上也表现出纠结之色。看起来,似乎是自己一言不发的行为,让他有所误会吧! 那声“对不起”自云沐阳口中说出的时候,依晴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突然出声说到,“我并不属于钦傲,如此一个身世成谜的女子,宸王可愿接受?” 虽然依晴的嗓音轻灵温婉,可已经习惯了她唤自己一声“阿沐”的云沐阳,在听到依晴开口言说之后,脸色明显僵住了。 宸王?如今的自己对于依晴而言,只是钦傲的一个亲王了吗?相较于这声恭恭敬敬的“亲王”,他倒真的希望能够再次听到,从依晴口中唤出那句软糯的“阿沐”。 “你我之间,何时如此生疏了?”云沐阳不明白,自己已经在尽量表达自己的悔恨与歉意了,为何依晴还会是这种陌生而疏离的态度面对自己。难道说,方才她伸手握住自己双手的动作,并不代表她已经原谅自己了吗? “呵呵!”依晴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略笑了笑,随之就转身看向晴空中飘忽的云朵。“我当初虽然是借用了韩婷婷的身份,才让韩相替我求来了这门亲事,可有一点我希望宸王殿下能够明晓!” 这种恬淡气质的依晴云沐阳不是没有见过,可为何今时今日出现在自己跟前的依晴,她所表现出的恬淡却明显多出了一分疏离。即使他们两人靠得极近,可二人之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即使云沐阳因着讶异并没有开口询问,究竟自己要明晓什么,依晴的声音已经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在宸王殿下说出侮辱我母亲的言论的那一刻起,我想要执行这门亲事的目的只剩下保命罢了!” 什么意思?依晴这话说得虽然条理清晰,可放到云沐阳的面前,他却有些看不懂了。什么叫做只剩下保命了?云沐阳一脸茫然地看着依晴的背影,心中的思绪已经混乱到了极致。“只剩下?只剩下?”他在心中默念着依晴方才的言语,想要从中获得些能够探查到依晴内心想法的东西。 突然,一个想法从他的脑中炸开!只剩下?那是不是意味着依晴当初假借韩家小姐的身份,求得与自己的婚事,不仅是为了能够在那个神秘的昆仑族的追杀中求得生存,其实更是存了想要和自己度过一生的打算的!而当时的自己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想到此处,那一夜他与宁飞羽夜探丞相府的情景已经浮现在眼前。 “依着韩梧信的性子,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为自己铺下这样的棋局吧?韩四小姐!” “呵呵,韩四小姐也不过如此!这些手段只怕是尽得了母辈的真传吧?” “向父皇请旨?说的倒是轻巧!你以为身为帝王会像你这般做派,全然不顾礼义廉耻,坏了自己的规矩?” 往事历历在目,那一夜在漪水园中,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依旧想的起来。自己究竟做出了多么恶劣之事!竟然会出言中伤了依晴的母亲,会用刻薄恶毒的言语去攻击着一个一心为自己着想的女子! 静默了片刻,云沐阳没来由地心慌已然控制不住。他想要做出些举动,将心中的慌乱情绪压下去,可这时候的他脑子一片空白,竟是连抬起手这般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下一瞬,云沐阳只能无奈地苦笑着扯了扯嘴角,这算什么?本来好好的一段感情,因为自己不断的猜忌与不信任,将自己直接逼上了绝路。细细想来,与依晴表明态度的数月中,虽然也有过十分美好地回忆。可好像每一次的甜蜜都会在不久后被自己亲手打破。不论是当初对依晴的调查,还是对她会见韩青染的猜忌,每一次的误会争吵,真正的症结还是在于自己对她的不信任。 即使那几次的误会在自己主动认错下,被依晴遮了过去,也算是间接的原谅了自己。不过,真正论起来根源,还是自己一再向她强调着要信任彼此。到头来,不过是他自己深陷在这个约定之中不可脱身,导致了今时今日的淡漠相对。 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然一再以同一种理由犯着错误的自己,真的还能称之为“善莫大焉”吗?如今的自己,哪里还有脸面去请求依晴的再次原谅?事不过三虽然是人们给自己定下的最后一道底线,纵然有再多的过错,都能以此来多多少少洗脱些沉重的内疚感。可自己还能够以“事不过三”来争取一下自己的幸福吗? 瞧着依晴清清冷冷的模样,云沐阳已经不敢再肯定地点头了。也许,就像父皇曾经告诉过他的一样,“若想取之,必先予之”。自己从没将全部的信任给予给依晴,他又哪里敢再三请求佳人对自己的信任?恐怕,就算是他说破了天去,依晴也不会再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信任彼此”了吧? “已经决定了吗?”内心之中已经波澜翻滚的云沐阳说话的时候甚是淡定,表面神情根本看不出什么。只不过,那双微微颤动的手怕是来不及藏在身后,被转身过来直面云沐阳的韩依晴瞧了个正着。 虽说自己也是强忍着内心的苦痛,做出一副冷陌无谓的表情面对着云沐阳,可自己内心之中究竟是个怎样的心绪,即使瞒过了哥哥与凤舞,瞒过了眼前的他,依旧瞒不过自己! 如今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悔恨的模样,倘若自己真的还如同往日那般,轻易原谅了他。恐怕,就算是自己忍下了多大的苦楚都无法让他深切体会到自己的感受。韩青染曾经告诉过自己,一再没有立场的原谅,只会让人不再珍惜。当初的自己还不能够理解,认为是青染老事过于悲观了。如今想到,怕是在那个时候韩青染就已经看出了她与云沐阳之间的问题。只不过是因着立场地位的不同,不能对自己直言罢了。 纵然云沐阳没有表现出一副痛苦模样,可那双来不及藏起的手已经暴露了他的真实感受。误会时那般的理直气壮,征求原谅时又不肯表现得明显。这时候的依晴真的很想问他一句,到底是他的脸面重要,还是他们二人未来的幸福重要呢? 如今说什么也是枉然了,既然自己已经打定主意,就不会再有什么更改。虽说当初言说冒充韩婷婷结亲是为了躲避族中之人的追寻,这番言论也只不过是想要骗自己那个好哥哥韩时凤不再纠结此事。现在看来,倒还真的算是老天玩笑开不得了!到了这个地步,即使她想要再去原谅云沐阳,也没有那个气力去鼓舞自己了! 究竟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定这个决心的?也许从他当初出言侮辱了自己的母亲开始,自己就已经疲于这种一再无条件的圣母般的原谅包容他的行为了。自己向来是个执拗的性子,虽然总是被哥哥言说太过刚强,不过纵然想要扮作柔弱,恐怕第一个接受不了这种性格的就是自己了! 就这般了结了此事,也算是为自己曾经天真的想法画上个句点,以后的自己,再不会轻易为了旁人一再的妥协了。若是因着顾忌旁人的感受!而一再去伤害了真正担忧自己安危的亲人,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吧! 第204章 绝情处惊遇故人上 再次背对云沐阳而站的依晴脑中闪过无数景象,终是下定了决心,不愿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无条件原谅他。只听她用极为平和的口吻淡然说道:“宸王殿下,并非小女子有意隐瞒,实在是族规在前,绝无可恕!您放心,我们已经与钦傲帝君达成协定,一旦局势稳定下来,我们就会回到昆仑,绝不会再扰您分毫!” 眼前佳人的冷淡态度已经让云沐阳有些接受不了,再听她话里的意思,显然父皇也是知晓昆仑与韩家之事。而父皇并没有对自己言说这些,反而是与依晴等人同样心思,只将自己一人瞒得死死的。只不过,已经有过数次体验的云沐阳并不想现下就放弃,无论如何也该为自己的行为求得依晴的原谅才是。 只见云沐阳渐渐松开透露出紧张的双手,都已经是初秋的时节,他掌心处竟满是汗水,似乎是在为自己鼓着劲儿一般。 “晴儿,若是我现在向你道歉,你可愿意原谅我?”这句话被云沐阳说出口显得甚是谦卑,这不仅表现在他面目上的期盼神色,更能从自称用语上看个清楚。 按理来说,云沐阳如今已经位及钦傲亲王,即便是他的皇叔楚王云翎南在场,二人也是享受同等皇族待遇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云沐阳在元康帝当朝之年是亲王位,那么在下一任新君登位之时,即便不能成为那个顶尖的掌权者,也绝不会比钦傲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几任摄政王的权势差上几分。就是这样一个已经稳稳站在王朝顶峰的男人,此时在和依晴说话的时候,除了语气甚为谦卑外,更是没有以“本王”这等尊贵自称。一个“我”字分量虽轻,却能够看出云沐阳是将自己与依晴放在同一地位之上的。换言之,他们两人现在是平等的身份,他并不比依晴身份尊贵几分,依晴也不比他轻贱多少! 一直在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绪的依晴并没有直接回了云沐阳的问题,两个人在山风中伫立许久。就在云沐阳不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依晴却突然出声说出了自己思虑很久的答案。 “宸王殿下,覆水难收破镜怎圆?想必这些道理您是懂得的!”短短一句话,已经将云沐阳的希望彻底打破了。 站在依晴身后的云沐阳本来在依晴开口之时,脸色逐渐显露出喜色。他心下里也是认为,自己曾经已经犯过许多次过错,而依晴性子极好,这次若是他一心恳求她的原谅,也许她们二人还能同往日那般亲密。 可这一次他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了!听完依晴的回答之后,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甚至于其脸上的惊愕表情已经超乎了自身的承受程度。他云沐阳虽然是万人倾慕的皇子龙孙,想必钦傲境内没有哪家会拒绝了他的求亲。然依晴并不属于钦傲,有关于钦傲的一切记忆也只是为了能够躲避族中那人的追杀罢了,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与旁人做出同样的选择?云沐阳此人于依晴而言,只是一个她救过性命的男子,与旁人无甚不同。她虽然在此后的相处中发现了他的皇族身份,却并没有什么贴上去的想法,反而是留书离去。一来是不想失了自己的心,二来也是为了能够避免将他拉进自己所处境遇之中。 谁说只有他云沐阳恐惧过彷徨过,难道依晴一个孤身生存于陌生之地的女子就不会恐惧和彷徨吗?这些日子以来,她不仅饱受族规的折磨,总是在告知云沐阳真相与谨守族规之间来来回回,更是努力为云沐阳所要做到之事铺垫,为得也只不过是想以此行动告诉他,她韩依晴并不会害了你们,更不会害了你! 即使她一直心存侥幸,希望云沐阳能够完全了解自己的用心,不再对自己有所猜测。可到头来,这也只不过是自己的希望罢了,他的追问越来越多,对自己的猜忌也越来越大。就在她冒着被发现的危险顶替韩婷婷的身份,与韩家相认之后,本是计划着能以一个自由的身份与他相守下去。但自己的想法还未来得及和他言说,云沐阳就已经给自己定下了死刑,再无翻身的可能。 她一次次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想要来到他的跟前去解释所有。每一次的结果都是自己被云沐阳推得更远,这样的自己俨然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被自己一直给予信任之人的猜忌的笑话。 纵然她并没有再看身后之人的神情,但是他急促的呼吸已经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态,恐怕自己这样的决定也是他不曾预料的吧!就在依晴想要扯起一抹苦笑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好像自从遇见了云沐阳之后,自己就变得不再像从前的自己了,也许这就是她感觉最痛心之处吧! “晴……晴儿……”云沐阳已经压制不住内心的苦楚,他口中呢喃着依晴的名字,却始终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这时候的他似乎除了这样唤着依晴之外,再也无甚办法挽回依晴,再也没有办法让她回心转意。 “了净师傅还在等我,小女子就此告辞了!”听着云沐阳近似痴迷地呢喃之声,依晴心下又是一阵慌乱。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之际,依晴一个瞥眼就看到了凉亭处的了净禅师望着他们二人,心下立即决定以此为借口赶紧远离了云沐阳。 “晴儿等等!”在依晴转身的一刹那,云沐阳直接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言语十分急切地想要将依晴留下。 “宸王殿下,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就该拿得起,放得下!别让我轻看了你!”心知若是真的被云沐阳强留在这里,恐怕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永远没个了结的时候。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她哪里还会顾忌其他。好聚好散这句话说起来容易,要做起来只怕是难上加难。两个倾心彼此的人真的要跨出这一步,无非就是一人狠心斩断罢了!既如此,这个恶人还是由自己来当吧! 正是因为这个理由,今日与云沐阳相见之前,依晴就已经决定有此举动了! 依晴将云沐阳扯住的一角衣袖用力挣开,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凉亭方向走去,将已经彻底呆愣住的云沐阳撇在了身后。 “你真的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此时的凉亭之中只剩下了了净禅师一人,在依晴回到这里之前,他就已经提前将自己的徒儿郭鑫支走了。只听了净禅师语气中略带担忧地询问着依晴,可眼睛却是望着仍未回过神来的云沐阳。恐怕他这些年来对云沐阳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师徒之间的情感了,更像是对了净禅师内心愧对之人的补偿。不过,那个藏在了净禅师内心深处的愧疚究竟是谁,亦是无从探知的。 “嗯!”先是顺着了净禅师的方向看去,在瞧见云沐阳仍是一副呆愣模样伫立在原处,依晴立即收回了目光微微颔首。 “你真的很像你的母亲!”二人此后并没有再言及有关于“这么做”为何的具体之事,依晴也打算尽早下山,去帮助凤舞处理掉那些可能存在的麻烦。只是没想到在她将要开口告辞的时候,了净禅师竟是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老实说,依晴对于母亲的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母亲素来都是温温袅袅的样子,从来没有见她因为什么发过脾气。那情状就像是一个自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一位宫廷侍女,永远都是那副端庄温婉的模样,让人想起来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依晴心知,自己的脾气与母亲想比,恐怕是随了那个从未蒙面的父亲多一些。然而,了净禅师无意间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无意中打破了依晴的多年认知,正悄悄为她开启了一道重新认识母亲的大门。 在与了净禅师道别之后,依晴并没有刻意留心云沐阳的动向,径直朝着缘觉寺的山门处前进。而她此时在心中计较之事也甚是简单,还有几日光景就是王相结亲的时刻,她要赶在这之前抓住另一个企图对自己不利之人。 先前的南疆夜寐蒙骗过了自己,可被下在饭菜中的剧毒却并没有人认下。倘若不是那只在府中流窜的花狸猫馋嘴,恐怕她与凤舞的性命也就交代在此处了!思及至此,依晴本是静若湖水的双眸之中散发出一股凛冽之气,一双弯眉在微蹙之后又瞬间舒展,似乎并不想被旁人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变化。 突然,依晴停下了脚步,仰头看了看空中的太阳,看样子还不到正午时分。照现在的速度,她应该能够赶得上与凤舞约定的时间,只是她心中的不安比今早更甚了。来不及细思什么,依晴快步回到缘觉寺的山门处,就跨上了被一个年轻僧人牵来的骏马之上。 “小师傅多谢了!”依晴上马之后,先是向着为自己照看马匹的僧人道了声谢,这才抓紧手里的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飞奔了出去。 珞珈山的丹桂如今已经到了衰败的时节,在山风的吹拂下,整座珞珈山似乎被丹桂的气息所包围。只要有人在山间细细嗅上片刻,绝对能够闻出清清淡淡的丹桂香气。 纵使身旁美景如画,对于此时的云沐阳而言,它们都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存在。许久之后,他才从依晴对自己的冰冷言语中清醒过来,直到了净禅师来到他身旁轻拍着他已经塌下的肩膀时,他才意识到依晴已经离开了缘觉寺,或者说,已经离开了自己。 “师父,徒儿是不是错得太离谱了?”这时候的云沐阳就像是个无助的孩童,双眼泛红地看向了净禅师,就连说话的时候都带了些许的哭腔。哪里有什么“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大概只是因为“此时未到伤心处”罢了! 瞧着云沐阳的神情,了净禅师也无法言说些什么,只是颇有感触地对他说到,“凡事莫强求,沐阳,你又怎知此间事后,不是柳暗花明?” 本来一脸悲戚模样的云沐阳没想到自家师父会对自己说这么一番话,他听过此语就直愣愣地盯着了净禅师,十分迫切地问了声,“师父您是什么意思?” “沐阳,答案需要你自己去体味!虽然如今珞珈山的丹桂已经开始败了,不过你现在到山中走上一遭,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一边说着,了净禅师一边示意着云沐阳循着珞珈山的山路向前走。 就在云沐阳还想再细致问问了净禅师的此番用意时,他已经不再言语,转身就向着山下走去。只是行至半途,似乎仍是对云沐阳有些不放心,再次嘱咐到,“沐阳,世间万物太多东西可以蒙蔽肉眼,看人看事要用的是心眼!” “心眼……”云沐阳细细咂摸着了净禅师的这句话,自己的脑子中似乎出现了什么关窍性的东西,可自己却总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在多思无果之后,他只能放弃深思,想要听从了净禅师的建议,到珞珈山中去静音凝神。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这颗已经乱了的心,重新找回不能丢失的东西。 时近正午,太阳也已经逐渐来到了正中的位置。珞珈山密林之中,伴随着林中忽远忽近的鸟鸣,与越来越近的流水响声,云沐阳来到了一条山涧旁。 他已经在密林之中步行了将近一个时辰,虽然已经是初秋时节,到底已经是正午时分,暑热之气还是升腾起来,让他不得不靠在山涧旁的一棵大树旁暂且休息上一会儿。 背靠着大树凝神于山涧处,云沐阳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近距离地去感受这些东西了。不光是清幽的密林,还是清脆的鸟鸣,亦或是潺潺的流水叮咚,当再体验到这些的时候,他才警觉,原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静下心来好好思索过自己的内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过多的关注他人,或是去顾忌他人的感受?这种事情竟然久远到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就在云沐阳坐在树下凝神沉思之际,一声细微的声音还是自不远处发出,而且还毫无悬念地被云沐阳洞察了。 只见云沐阳一个翻身,继而就闪身躲避在了身后的那棵大树后面。他一边思索着靠近自己的究竟是谁,一边屏息凝神细细探听着接下来可能传出的声响。 “啪擦”一声从距离大树不远的地方再次传来,云沐阳判断可能是因着踩到山间的细小树枝,才发出了如此干脆的声音。接下来,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而且物体移动的方向正是云沐阳所在的山涧。 因为珞珈山上时常有动物出没,云沐阳唯恐是自己的出现惊扰了这些生灵,就想悄声离开此处,不再惊扰山中生物。只是在他转身的前一刻,一个明显的女子身影自低矮的灌木间显现。 当下,云沐阳就放弃了主动离去的念头。虽说珞珈山并不完全属于缘觉寺所有,不过,他也并没有听师父言说过,这深山之中还隐居着他人。此人究竟是何人?又为何会出现在珞珈山深处呢? 第205章 绝情处惊遇故人中 怀着这许多的疑问,云沐阳收回了方才想要离开的心思,世人生来具有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去追查这个出现在远处的人影的秘密。 而已经走到山涧旁的人影却并没有发觉到周围藏有他人,许是已经习惯了天地间只有自己的氛围,女子十分自然地将手中捧着的一个不大的木盆放在了脚边。而后便径直蹲在了水边,开始利用山涧中流动的水流,清洗着木盆中的物品。 躲在大树后面的云沐阳实在没办法对这名女子的背影做出准确的判断,不过,瞧着方才她蹲下的动作,应该是个中年妇人。这就奇怪了,按理说一个中年妇人应该是做了长辈,在家中享福之人。怎么这名妇人如此特殊,竟然会出现在珞珈山深处呢?倘若是旧居深山的猎户,也该是有些能够辨别身份的物件,比如兽牙或是衣物中常见的兽皮之类的东西。但是远远望着这名妇人,通身的衣料并不比普通人家差上多少,瞧着那色泽光亮也非寻常人家能够用得起的丝类料子。莫不是什么隐世的高人? 这个想法才闪进云沐阳的脑子,就被他强行否决了。即便这妇人是世外高人,也断不会来到京都附近隐居。除非她是想要假隐居,真入世!不过,钦傲历朝历代都没有过什么女子担任过重要职位,即便是在建立朝廷初期,真的有几位女将曾经被委以高位,也多是不打紧的虚衔。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那女子才站起身来,准备将木盆带回去,却不想自己现在的行动已经被人发觉,更甚至于,已经被人跟踪了。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躲在树后的云沐阳。 在之前发觉有人前来的时候,云沐阳就有了决断,来人必定是一个普通之人。并不是说来人身份地位普通,而是说这人并非武林中人。倘若是身怀武功之辈,又怎么会在密林间行进的时候,发出如此明显的响声呢? 云沐阳跟着走在前面的女子一路而来,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女子才从密林灌木间走出,捡了个偏僻的小路缓步慢行着。只见她时而欣赏深山中还未败落的丹桂,时而寻着山间的鸟鸣望着天空,时而瞥了瞥路边的嶙峋怪石,完全是一副闲散悠然的模样。 跟了些时候,云沐阳认为这人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正准备放弃追踪的念头,就被她喃喃低语的声音给震住了。因为那声音不是陌生中年妇人的声音,反倒是让他十分熟悉,甚至说自己长久以来都不曾忘记过。 “慧姨!”因为想要一再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云沐阳也不再隐藏身影,直接出声唤着走在前面的中年妇人。接下来,他就敏锐地发现,那名妇人身形明显一僵,而后就寻着声音转身看向身后。 “五……五殿下!”转身过来的妇人正是先前逃出皇宫,栖身于游村的嘉慧。她一脸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云沐阳,至于他究竟什么看到自己的,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确定。再加上,她本身在珞珈山深处居住多是有着不可告人之处,听着身后有人出声唤自己的名字就更是讶异了,更何况那人还是她没想到的云沐阳! 看到妇人的颜面之后,云沐阳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当初,他的确是动了恻隐之心,才为大皇子云陵阳做了安排,让已经病入膏肓的韩梧桐见到了自己儿子最后一面。此后的事情,依晴没有向自己提起过,他也就没有分出心来追究。韩梧桐到底是不是已经病故,她的贴身侍女嘉慧是不是真的为了主仆之义,随她一同去了。这些都是云陵阳对带来的谢三儿(即谢霖)的片面之语,韩氏的尸身谢三儿并没有亲眼看到,嘉慧的大义殉主也不曾得以窥见。总而言之,有关于她们二人的结局,都是从云陵阳口中传出的,至于事情的真伪,确实没有办法查验。 此时的云沐阳直接就推翻了先前谢霖对自己的回禀论断,由此看来,嘉慧若是不死,那韩氏是不是真的重病身故,就跟值得探究一番了。 看了看嘉慧一脸惊愕的模样,云沐阳并不打算和她多绕圈子,快走几步来到她跟前,紧盯着她的脸。就在嘉慧以为云沐阳会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举动的时候,他竟然规规矩矩地向她问了句,“韩氏还好吧?” 听他话中的语气,好像已经掌握了一切细节,而且方才他出声唤着自己名字的时候,毫无质疑的态度。种种迹象都让嘉慧认不清楚现状,到底眼前的五殿下知道多少内情?亦或是,他所有的一切都甚是清楚!这次进到珞珈山深处,就是为了和她们好好算这笔账的?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嘉慧当下就将心紧揪了起来,心中紧张的要命,却不敢让云沐阳看出自己的慌乱。可她不知道,就在云沐阳走向她的时候,她惊慌的神色早就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即使她现在再怎么弥补,都已经是于事无补了! “韩……韩氏?”听着云沐阳的问话,嘉慧下意识地将其中最关键的部分重复了一遍,这才战战兢兢地回复到,“五殿下问的什么话,韩姑娘不是和您在一起吗?怎么还问起奴婢来了?” 显然,嘉慧的回答是在刻意隐瞒着韩梧桐尚在人世的消息,而且她回答问题时一直躲闪着云沐阳的双眼,即便是无法提前洞察了结果,相信云沐阳也能通过这些细节推断出这个结论。 “慧姨,本王问的是谁,你应该清楚!”不打算和嘉慧绕圈子,云沐阳问得直截了当,就连称谓都换成了“本王”。他就是想间接告诉嘉慧,如今的自己已经身处王位,这足可以证明自己在元康帝心目中的地位。假使他将遇见嘉慧之事告知给元康帝,相信就算他不去追究些什么,在不久之后,元康帝也会寻到此处的!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逼着嘉慧说出实话,还有为何要做出这番举措的原因。即使他隐约已经猜到了,此事和大皇子云陵阳,和依晴都是脱不得干系的! “王……王爷……奴婢……求您看在圣上的面子上,别再逼迫主子了!”突然之间,嘉慧手中地木盆一个失手就掉在了地上,她也在下一瞬跪了下来,一脸悲痛的哀求着云沐阳。听着她话中的意思,就好像是在说,若是云沐阳一再追问这些,就是将韩梧桐往死路上逼一样。 看着嘉慧泣涕横流的模样,云沐阳也不想再与上一辈的恩怨一直纠缠下去。他竟然伸手缓缓将跪倒在地的嘉慧扶了起来,以甚是平和的语气说道:“慧姨,我只是想知道,韩氏现在是否安好!” 这种和顺的态度让已经被方才的话语吓得痛哭出声的嘉慧一愣,一时间,她竟然无法分辨出方才凛冽气息的云沐阳,和当下这个和顺的云沐阳,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王……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不敢再胡乱揣测对方的用意,嘉慧只能楞楞地问出了这么一句,可内心深处还是对云沐阳有所防备的。毕竟,当初她家主子真的替韩丞相伤害过年幼时的云沐阳,这些事情也成了这段日子里,韩梧桐一直忏悔之事。 “慧姨,本王只是想见见韩氏,没想到竟是让你误会了!”因为心中有着旁的打算,云沐阳变换了说话的方式态度,希望能够打消嘉慧的疑虑,顺利地安排自己与韩氏见上一面。他十分清楚,韩氏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以病故之举脱离了世间的纷扰。 即便云沐阳已经换了态度,可方才那可怖的样子还是让嘉慧有些半信半疑。她没有直接推诿了这等事由,也都因着怕他真的将此事禀告给元康帝。钦傲皇族是有铁的规定的,一旦入了皇家的玉碟,想要脱离了这层关系的办法就只有亡故这一条路!换句话而言,皇族之中不存在和离之事。这也就是先前在宣布云陵阳与刘瑛的和离之事时,朝堂之上意见不一的最重要原因。毕竟,先祖之规,破而不尊。 眼瞧着嘉慧依旧没有松口应下,云沐阳也没了办法,只能小声地嘱咐了几句,就打算转身离开了。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方才自己软硬兼施都没有办法让嘉慧开口,就在自己说完那几句嘱咐的话语之后,嘉慧竟然低头思索了片刻,就抬头叫住了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云沐阳。 当然,这件事情也是在他离开之前询问过嘉慧才知晓的,至于他说过什么话嘛,左不过是一些寻常的叮嘱之言。 随后,云沐阳就一路同嘉慧走在偏僻的山间小路上。虽然他还是想在行进过程中问出些旁的事情,可依着嘉慧并未完全放下心里的态度,也断不会应下他的话语。大抵上,均是被嘉慧三言两语给敷衍了过去,带到了旁的话题上。 反复几次以后,云沐阳也不再强求,索性不再追问,只心里盼着尽早见到韩梧桐。 “主子,您猜我带谁来了?”嘉慧将云沐阳带到她们二人居住的小屋之中,才刚进了院门,就见嘉慧语调轻快地言语着。 “谁啊?”伴随着分外温和的声音,坐在院中的韩梧桐放下手中地绣品,抬起头来看向前方。这一看不要紧,竟是整个人都不再言语,就连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 “韩夫人,别来无恙!”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称呼韩梧桐,云沐阳只能分外含糊地称了她一句“韩夫人”。只是,这句“别来无恙”之中到底隐含了多少层意思,恐怕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 下一刻,韩梧桐收起了脸上的惊愕,以笑掩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淡淡地说到,“这才没几天的功夫,晴丫头就已经与你成婚了!”说着还拿起放在一旁小桌上的绣品,有些不好意思,“我这贺礼怕是来不及送出去了!” 闻言,云沐阳将目光放在了韩梧桐手中的丝绢之上。这上面一侧绣着一只飞舞的彩凤,另一侧则还未完成,看大概模样,应该是个娇俏女子。 “这是?”因为对这些女儿家之物并不了解,云沐阳对于这条丝绢绣品的内容并不理解,这才多嘴想要问一句,“看样子不是龙凤呈祥啊?” “这是弄箫引凤!可是极为难得的祝福呢!”嘉慧十分自然地提韩梧桐回了他的问题,还搬来了一方凳子,准备给云沐阳安坐。 而云沐阳才坐定,就听到韩梧桐开口向自己发问,“怎么样,你和晴丫头还好吗?这新婚时候,怎么也不带她一起来瞧瞧我这婆子?” 显然,韩梧桐对于云沐阳前来的这一事实拥有着自己的理解,在她看来,一定是依晴将自己隐居之所告知给云沐阳,这才让他寻了过来的。当然,这也是当初依晴向韩梧桐保证过的,只不过在韩梧桐看来,既然是夫妻嘛,哪还有那么多秘密不能开诚布公的?必定是依晴将这些原原本本告知了云沐阳,这才有了今日她与其相遇的场景。 “弄箫引凤是什么?”此刻的云沐阳根本没有将韩梧桐的话听进去,只是略略应付了她几句以后,将自己一直好奇的事情抛了出来。 “呵呵,弄箫引凤啊!”没想到云沐阳一直在纠结这件事,韩梧桐温和的笑声再次响起,方才她就觉得云沐阳回应自己问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原因竟然在此处。“可曾在《音术》一书上窥得过凤仪箫?” 君子之礼,其分为六。乐者,独占一家。这是传统贵族豪门都会要求自家子弟所要掌握的礼节技能,而云氏皇族更是贵中之贵,身为皇子的云沐阳哪里能够缺失此等教育呢?《音术》他自是知晓,上古乐器凤仪箫他也有所了解。只不过这些与所谓的“弄箫引凤”到底存在什么关系?看韩梧桐的神色和用意,这应该是个祝福的词汇吧! 云沐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想要从韩梧桐口中得知些他并不精通的东西。也许,他能通过这些更好地去理解晴儿的想法,也能够想到更好的办法挽回晴儿的心。 “相传,凤仪箫乃是史上有名的礼乐大家虚柏所造物,而虚柏之女曾在高山之巅吹奏凤仪箫,引来了一只五彩飞凤。那彩凤化为一位俊俏男子,应着虚柏之女的箫声起舞,如此景象也是让一旁的虚柏甚是惊讶。而后男子再次化为彩凤在高山之巅盘旋不止,啼鸣数次,久久不愿离去。而虚柏之女也手持凤仪箫纵身跃下,竟落在了彩凤背上,与其一同飞至天边。”说到此处,韩梧桐有意无意地看向已经听入迷的云沐阳,心说,看来是多少开了窍了! “后来呢?”已经沉浸在故事中的云沐阳突然意识到,耳边已经没有了韩梧桐的声音,这才出声询问着,也是想要多少掩盖些自己听入迷的尴尬神色。 “后来?后来虚柏就将女儿许配给了那只彩凤,这才有了弄箫引凤的说法!你可是已经明白了?”直到最后,韩梧桐才看着发愣的云沐阳问了一句,只是不知道这句话是否被他听进了心中。 第206章 绝情处惊遇故人下 “主子,你看这……”就在云沐阳呆愣的功夫,嘉慧自屋中拿了个精巧的包袱出来,送到了韩梧桐的眼前,一脸纠结难断的样子。 可韩梧桐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包袱一眼就接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殿下,这东西您还是带回去吧!别让晴丫头为我们母子再费心了!” 韩梧桐口中的“母子”一词突然滑过云沐阳的耳边,他赶紧将自己飞到天边儿去的思绪收了回来。先是接下了韩梧桐递过来的包袱,放在了身边的小桌上,一边装作知晓包袱来历的模样,问了韩梧桐几句,可是没几句话就再次绕回了送包袱的用意上。 虽然嘉慧对云沐阳有所防备,可在韩梧桐眼里,自己和儿子早已经脱离了皇室的纷争,哪还会再怀什么别的心思去琢磨云沐阳的心思? “殿下,晴丫头虽然说陵儿和我生活在这里多有不便,可我看啊,这儿倒是比皇宫府邸要自在的多了!谁能想到,到了如今,咱们两人能够心平气和坐在这里谈天说地呢?”一脸笑意的韩梧桐一边感慨着生平,一边提起小桌上的粗瓷壶为云沐阳倒了一碗茶水,还有些歉意地来了一句,“殿下莫怪,这深山之中,实在是没什么好茶叶,不过这花茶是前些日子我同嘉慧亲手做的,当是卖我老婆子一个面子,请尝尝吧!” 只见小桌之上方才还只是放了条未成的绣品,就在云沐阳愣神地功夫,直接就被堆得满满当当的了。一个粗瓷壶、一只粗瓷碗、再加上一个方才放在这上面的包袱,哪还能再装下其他东西呢?不过可别说这花茶粗鄙,相较于皇子龙孙喝惯了的顶级贡茶而言,更是多出了一分自然的清香。这味道一经滚水的冲泡,更是提上了一个层次,让人闻过以后感觉心神都越发安稳沉静了。 云沐阳一听韩梧桐这么热情,自然也不好多推拒什么,毕竟,他可是打着看望韩梧桐的旗号跟着嘉慧前来的。若是一个不好被拆穿了,岂不是让他尴尬到了极点,更没了探寻韩氏与大哥究竟有何计划的机会?他抬手去拿桌上的粗瓷碗,将其放在鼻下闻了闻,的确感觉到比贡茶多出了一丝清雅淡香。 在韩梧桐的温柔目光下,云沐阳将粗瓷碗放在了嘴边,饮下了一口茶水。就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竟然看到韩梧桐满眼含笑的在看着自己,这倒是让他始料未及。当初在游村相见,二人之间也并没有过这般和谐的相处过。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韩梧桐改变的太快,还是他自己错过了什么? 按下这些疑惑,云沐阳开口言说着花茶味道极佳,亦是让韩梧桐更是欣喜。她一边客气地言说一边让嘉慧赶紧进屋包些花茶出来,一直劝着云沐阳拿些回去给晴丫头尝尝。 “韩夫人客气了,怎么今日不见大哥在家中?”因为先前听到了韩梧桐自己说出在此生活的是他们母子,云沐阳心中正纳闷着,大哥不是在府中思过吗?怎么就到了这儿来?这件事父皇是不是知晓?若真的在此处得见云陵阳,那大皇子府上的那人,又会是谁? “你大哥啊?跟着缘觉寺的师傅们出去了,说是什么……什么来着……”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儿子去做之事的说法,倒是让韩梧桐有些着急了,连忙看向身边的嘉慧,希望她能给自己提个醒。 “主子,是学做素斋!”虽说嘉慧一直没有将怀疑云沐阳的心思放下,不过她也不好扰了自家主子的兴致。她与韩梧桐主仆数十载,真的对于现在的主子甚是佩服,抛下了皇宫之中的富贵荣华,只愿意在这深山中度过余生。这种想法很多人会有,可不见得很多人能够做到! “对,对,就是素斋!你大哥大概得过个几天才能回来呢,缘觉寺过几日不就是了净禅师的佛法大会了嘛,就是那个时候做的素斋!”就像是怕云沐阳不明白似的,韩梧桐出言替他解释着,脸上的笑容也是越发的灿烂。纵然陵儿已经抛却了皇族的身份,那又怎么样?儿子现在懂得生活的不易,能够靠自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这样的儿子就算是给她金山玉海,她也不换! “噢,原来是这样!夫人,那我那几个侄儿……”说了这么多,云沐阳还是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只能一边应和着韩梧桐的言语,一边试探性地向她抛出问题。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问题一经问出,就让韩梧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殿下,你也知道,前些日子瑛……刘家小姐跟你大哥和离了,还直接带走了瑶瑶,听说是到瑶瑶的封地宜城去了。”话才说到此处,韩梧桐的眼睛就略微泛了红,老实说,她很看好刘瑛这个儿媳妇。虽说是武将之女,可到底是个识大体的闺秀,比那个姓冯的妾室要强上许多倍。即使她曾经劝过自己的儿子,要他好好和刘瑛过日子,却总是被儿子几句话敷衍过去,完全不理会自己的用心。 到了现在,她又能说什么?那一日在游村见到儿子之后,她便说服了儿子同她一起隐居,脱离皇族间的纷争倾轧。令他们母子没想到的是,偷偷跟来的刘瑛突然闯进了屋中,却并没有反对了他们母子的决定。当然,交换条件就是她要同云陵阳和离,并且带走自己的女儿云若瑶。 云陵阳并没有应下她的全部请求,不允许刘瑛带走自己的女儿,还言说冯玉露会将云若瑶视作亲生女儿对待。可一番争论下来,刘瑛只是说会用自己的方式达到目的,并在离开前深深地望了一眼云陵阳,要他好自为之。 之后的几日,韩梧桐并不知道儿子回府安排的过程,只是再次见到儿子的时候,他只是抱着才两岁的云佑飞只身前来,身后再无他人。 也许刘瑛早就预料到了此间事情,才会一定要带走云若瑶。虽说韩梧桐并没有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瞧着儿子一脸落寞神伤的模样,她这个当娘的也能猜出几分。那个冯玉露一定是舍不下皇家的泼天富贵留在了京中,还强行阻止了云陵阳带走两个儿子。毕竟,只要这大皇子府一日不撤府,她的儿子就有一日能够承继爵位!到头来,云陵阳也只是带着府中一位难产早逝的妾室生下的云佑飞来了珞珈山,开始了他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 “那佑飞?”终究是云佑飞的叔叔,云沐阳即使心中仍然对韩梧桐等人有些怨念,却也不好将这些事情都添附在一个奶娃娃身上。 “在屋里睡着呢,昨天晚上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山风,竟是烧了半宿,现在可算是安稳下来了!”说着话,韩梧桐就起身看向屋子,作势就要走进去看看还在熟睡的小孙子。只不过碍于云沐阳在场,她不方便让他进了低矮的屋子,唯恐他心有芥蒂。于是,她只能示意嘉慧到屋中查看一番,也好防止这孩子再受了凉。 “怎么没请大夫瞧一瞧?”若是放在京中,哪家豪门贵胄的子嗣不是连夜请大夫过府,怎的韩梧桐她们就让那么小的孩子硬生生挺过来。云沐阳想到这些,话语中难免多了些责难,不论怎样,这到底是皇家的血脉啊! 刚刚说到小孙子云佑飞,韩梧桐的脸色才算是缓过来一些,听了云沐阳的这等言语,竟是比方才还要白上几分。哪里是她不想请大夫诊治,试问,哪个做了祖母的人,会将自家孙儿的死生放在一旁,不做理会呢?可这深山密林的,家中也只有她和嘉慧两个妇人,哪里有胆量深夜出山进城?先不说深夜时分奥良城门紧闭,就是在珞珈山中有没有猛兽都不可预测,她们两个妇人拉扯着个孩童,怎么敢就这么冒冒失失下了山? 许是老天保佑吧,云佑飞的高烧经过韩梧桐彻夜的擦拭,总算是降了下来。若非如此,韩梧桐哪敢如此清闲地拿起绣品做些精细的活计? 眼见着韩梧桐一脸难色,云沐阳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语间有些过了,再怎么说,韩梧桐毕竟是长辈,哪有他一个做晚辈的,不问缘由的就是责难长辈的。他刚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愤,却听到许久未出声的韩梧桐淡然一笑,一双历经风霜的眼眸看向他,似乎能够直达他内心深处。 “殿下,你和晴丫头还未成婚吧?是不是和闹了别扭,在山间散心的时候无意间碰见了嘉慧,才顺势来了这里?”虽然韩梧桐说出的话语多是疑问的口吻,可言语中却充满着肯定,即使云沐阳想做出辩驳,也变得苍白无力。 一见云沐阳有些惊愕地愣了一下,又迅速低下头的动作,韩梧桐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是说对了,而且他与依晴的矛盾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上几分。 “殿下,老婆子我也曾经和你说过,要好好珍惜晴丫头,她是个适合做妻子的人!若是信得过我,你就和我说上一说,有些事情啊,不说出来,憋在心里永远解决不了的!”放弃了进屋的念头,韩梧桐径直朝着院子中方才的座位走去,一边试探性地问着云沐阳,一边缓缓地坐在了位子上,等着他开口。 其实云沐阳也没有想到,他并没有和韩梧桐说起过有关于他和依晴的现状,怎么就让她瞧出了问题所在,还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含糊过去的几点关键呢?就在云沐阳纳闷的时候,下一瞬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起了净禅师今早对自己说的话,难道师父的意思就是指居于珞珈山深处的韩梧桐能够给自己答案? “夫人,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若是您知道,请一定告知于我!”云沐阳说得恳切,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郑重,一双星目紧紧盯着韩梧桐,唯恐她拒绝了自己的请求。 瞧着那双酷似云翎恪的星目,韩梧桐心中感慨万千。不论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徐念贞的儿子,都是随了他们父亲的性子,也许这也是皇家子弟的通病吧!总是对身边人持着怀疑,又总是想要无条件地得到他人的全部。倘若是像冯玉露那样的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子,只怕会一再的妥协下去,失了自己的思想。但凡是个真心倾付的女子,哪里会这般忍受自己丈夫的一再猜疑呢?纵然有可能先前的妥协,只怕到了最后,也会因着得不到回应,而放弃这段感情重新开始! 相较而言,云翎恪还算是幸运的,徐念贞对他有着足够的耐心,能够一点点地将他的那点子劣根性给磨平。可自己的儿子和眼前的云沐阳却没了那般幸运,陵儿碰见了以爱换权的冯玉露,云沐阳则是遇到了个性格刚强的韩依晴。云陵阳的情况还算好说,若是有一天心结打开,还有可能寻到属于自己的姻缘。而云沐阳和韩依晴…… 想着这两个“冤家”,韩梧桐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可惜了那个乖巧懂事的晴丫头。 “殿下,老婆子我不知道什么内情,只是觉得万事不能以表面论,要用心去体会!”话音还未落,韩梧桐就伸出指尖指了指云沐阳的胸膛,而后才再接上话,“若是想要挽回,须得以心换心!想要求得他人的坦诚,首先要学会对他人坦诚!” 看了看已经陷入沉思的云沐阳,韩梧桐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了桌上还未完成的绣品继续走着针线。有些事情须得当事人自己去领悟,即便旁人说得再多,终究是多费了唇舌,到不得心底! 以心换心?这话? 听着韩梧桐的话,云沐阳心下一惊!这不就是幼年的自己吗?曾经的自己也是想着以心换心,以情换情,可自那次中了韩氏的算计,自己就变得不再相信任何人了。终究是自己弄丢了自己吧! 前一日在龙啸殿中,父皇也曾经对自己说过,若欲取之,必先予之。当时,他以为父皇是在教自己为君之道。现在想来,恐怕那个时候父皇就已经知道了他与依晴之间的症结在何处,只是没有明说出来,告知于自己罢了! 此时一阵山风吹起,伴随着珞珈深山密林中的飒飒树叶之声,竟让人说不出的舒爽。风吹得越发大起来的时候,韩梧桐瞥了一眼身旁仍未言语的云沐阳,心知他定是还未有个结果,也不便打扰他,直接起身进了屋子。 “主子,若是他回去将这里的情况告知于圣上,那我们……”一见韩梧桐进了屋,嘉慧连忙从里间出来,面带难色地问着她的意见。 可韩梧桐也只是将放在屋中的一件云陵阳的外衫抱在了怀中,对着嘉慧摇了摇头就出了屋子,只留下嘉慧一个人满脸担忧地发着愁。 出了屋子的韩梧桐将怀里的外衫展开,披在了云沐阳的肩上,还下意识地为他紧了紧,以防山风吹伤了云沐阳的身子。 正陷入沉思的云沐阳在意识到身上多了一件外衫的时候,已经是韩梧桐伸手替他略紧了紧衣服的时刻了,他竟是在思索的时候将身边之人的动向都没去在意了。这个认知真的是让他自己有些惊讶,难道说,自己的内心深处已经认定了韩梧桐不会于自己不利?才会如此的放松吗? 第207章 缘觉寺始觉情意上 山中骤起的秋风甚是侵骨,当韩梧桐将外衫搭在了云沐阳的肩膀上的时候,还特意将其紧了紧,以防被他挣脱开了去。 当云沐阳下意识地去伸手抓紧衣襟的时候,他才注意到给自己披上外衫的竟然是韩梧桐,在他的印象中,恐怕只有自己的母亲才会做这种事情吧。转念一想,云沐阳显然有些讶异,那这是不是意味着韩梧桐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韩梧桐,本是仇人般存在的双方,如今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关心着他。 因为自己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抬眼就望进了韩梧桐温柔的眉眼之中,他只能避免尴尬地微笑着点头道着谢意。可身后的韩梧桐却丝毫没去在意这些,就好像这就是她该做的一般自然,只是含着笑意摇了摇头。继而,便拿起绣品准备回到屋中。行至半途,韩梧桐回过身来看向仍旧在原地的云沐阳,招呼了一声,“殿下,这山中的秋风可是会吹上一阵子的,不嫌弃的话,就先进屋坐坐吧!” 而大手紧抓着外衫衣襟的云沐阳低垂着头,双眼盯着披在自己身上的这件外衫出了神。就在韩梧桐想要再出声唤他的时候,他已经大步走向了小屋,在韩梧桐的面前停了下来。只见他将身上的这件外衫脱了下来,仔细叠好后才甚是恭敬地交到了韩梧桐的手上。之后便以分外郑重的语气对她说到,“韩夫人,今日一会的确让润之受益匪浅,您多保重!” 话音才落,云沐阳就对手臂上搭着那件外衫的韩梧桐行了个晚辈礼数,这才转身直接离开了。 “这孩子!”看着手上的外衫,再想到云沐阳方才地举动,韩梧桐有些嗔怪地说了他一句,就作势要追上去拦住他。 “殿下,您留步!”当韩梧桐越过小桌的时候,还顺手抄起了桌上的那个精巧的包袱,一步两步地想要赶上大步前行的云沐阳。 本来是不想再多做停留的,可听着韩梧桐在身后不住地唤着自己,他也不忍心再让这样一个妇人在山间奔波。无奈之下,他只能放缓了脚步有意等着韩梧桐追上自己。 “殿下!”可算是赶上了正往山下走的云沐阳,在下一刻,韩梧桐就将自己怀抱着的那个包袱塞进了他的怀中,还一直推说自己绝对不能再多受恩惠。 “韩夫人,这包袱既然是晴儿送来的,您就收下吧!”看着自己怀里的包袱云沐阳一边劝说着韩梧桐接受了依晴的心意,一边暗暗思索着,到底该想个什么理由让她坦然接受了这些东西。“韩夫人,今日之事是润之欠了您一个人情,若是您执意不收下这东西,就当是润之借花献佛,答谢之礼可还讲得通?” 话都已经被云沐阳说到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倘若韩梧桐还是一再推拒,那不是真的不知好歹了吗?听了云沐阳的这番话,韩梧桐才算是勉强同意将东西收下,又嘱咐了他些“山路难走,万望小心”的言语,这才转身返回了自家。 望着韩梧桐缓步而行的背影,云沐阳有一丝地出神,似乎他从没有去注意过每个人内心的真正想法。就像是眼前的韩梧桐,若是放在从前,他一定会认为这些事情肯定是这歹毒妇人惺惺作态之举。可如今的他却看得明白,韩梧桐多年来的举动多是受制于韩府,说白了,就是受制于自己的兄长韩梧信。也许,当初她是真的存了要伤害利用自己的心思,可后来的机会依旧有很多,她却再没有出手过。 即使当年的自己在经历过那次暗算之后也算是小心谨慎,可说实话,一个幼童想要和于宫中沉浮十余年的宫妇单打独斗,自己哪里会真的能够百分之百的躲过所有心思呢?这一切,只不过是她不想再对自己下狠手罢了! 直到韩梧桐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山间小路的尽头,云沐阳这才放心地转过身来,准备返回缘觉寺向师父道别。就在他走到距离缘觉寺不远的地方,先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估摸着应该是即将正午的时候。心下里想着,这时候大概寺中还未开饭,正好能够赶在午膳之前离开寺中。只是他却并没有想到,除了在珞珈山上遇见了故人,另一位故人在了净禅师的刻意安排下,也已经在他未发觉的情况下悄然登场。 就在已经能够看到缘觉寺后门的位置处,云沐阳略停下脚步,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装,再入寺中拜别师父。 “施主,小僧已经奉方丈之命,在此等候您多时了!”突然,一个身着石灰僧衣的中年僧者从后门旁的石碑后走出,先是对着云沐阳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这才道明了自己的身份。 虽说云沐阳是了净禅师的徒弟,可毕竟是俗世之人,充其量算是个俗家弟子。哪里能够认出眼前这人到底在缘觉寺中排了个什么样的辈分?因着不知晓这些的缘故,云沐阳也只能匆匆回了个礼数,只是客气地称了句“这位师傅客气了!” 那僧人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俊朗男子,只见云沐阳额头之上或多或少渗出些汗水,即使是在初秋时节,到底是在山路间行进,面目上难免有些狼狈。瞧着这僧人在打量着自己,云沐阳也意识到,可能是现在自己的容貌十分狼狈,实在不适合以这副姿态出现在佛家圣地。 “这……”云沐阳正欲开口向僧人讨个梳洗的地方的时候,这话都还未说出口,就直接被僧人请进了后门内侧的一间空间极小的房间之中。 “施主,这是寺中僧人自后山返回来,皆要统一整理衣装的房间,您请便!”说罢,他便直接推开了小屋子的房门,让正午的太阳能够照进其中。 “多谢了!”云沐阳先是向这僧人道了声谢,便借着正午时分充足的阳光看清楚了这个偏僻小屋的内里全貌。 这屋子的长宽只有丈余,是个四边儿见方的屋子,内里陈设也极为简单。一个梳洗用的木盆,一个不大的盥洗架,还有几条散发着皂角香气的皂巾。虽然这屋子不大,可里头的梳洗用品倒是齐全的很,恐怕也多是为香客使用考虑,才准备了这许多。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云沐阳就已经整理好己身,随着在屋外等候的僧人一同前往了净禅师的住所游然所。 “方丈,客人已到!”那僧人先云沐阳一步来到游然所的房门处,先是轻轻敲响了房门,才出声通报给屋内之人。只是这僧人并没有在此处多做停留,将手收回后就转身示意云沐阳可以进入,便径直离开了。 “你可已经寻得答案了?”房中的了净禅师坐在罗汉榻上,手掐念珠双眼闭合,似乎是在他进来前做着佛礼功课。 “师父,徒儿想要您带徒儿见一个人,不知可否……”即使云沐阳是皇家子嗣,可对于师父也是分外的尊重,并没有将自己的俗世身份带入其中。在了净禅师面前,他不是什么钦傲的皇子,只是师父收下的一个徒弟罢了。正是出于这种原因,所以云沐阳每次见到了净禅师的时候,都表现的分外恭敬,就连说话的语音语调、用词遣句都透露着恭敬与尊重。 “哈哈哈,既然已经知晓了个中缘由,何必再见他人,徒增旁人烦恼呢?”不知为何,了净禅师先是朗声笑出声,这才回应着云沐阳的请求。不过,这言语中的意思,大有不愿他前去会见此人一般。 若是放在以前,云沐阳一定会出声询问了净禅师,为何要阻止他前去追寻真相的行为。但是经过了这许多事的琢磨,云沐阳对于了净禅师的这等态度已经有了另一层理解。 “师父,徒儿想要化解往日冤仇,更何况,那人定然知晓徒儿心中的症结所在!”一边回答着了净禅师的问题,云沐阳一边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仿佛这做师父的能够从徒弟眼中的神情之中,就能够断定此事的正邪善恶一般。 “也罢!”了净禅师睁开双眼看向云沐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后感叹了一声,这才抓紧念珠从罗汉榻上起身。“既然你执意如此,为师也不能阻了你的心思!走吧!”越过云沐阳以后,了净禅师跨出房门便冲着还未跟上的云沐阳唤了一声,示意他跟上自己。 “你能告诉为师,为何要执着于那人吗?”走在路上,了净禅师似乎突然八卦了起来,脱口问出一个分外模糊的问题。 显然,跟在他身后的云沐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的神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并没有上了他的当去,只是偏头看着了净禅师问了句,“师父说的那人,又指的是谁?” 这话一出,也是引来了了净禅师的一阵笑声,看起来今日的了净禅师心情似乎很是不错,竟然频频笑出声来。 “你啊!何时能够让为师省些心思!”一边说着,了净禅师一边将掐着的佛珠右手向云沐阳方向挥动了下,那模样就像是父亲在训斥着自家不长进的儿子一般。 “师父,徒儿若是成了不必费心思的圣人,还怎么有机会拜下您这位得道高僧当师父呢?”别看往日里云沐阳对着手下侍卫、朝中众臣都是一副深沉的模样,可在了净禅师跟前,竟也像个纨绔嬉闹的少年一般,和人耍着嘴皮子上的功夫。 师徒两人说话的功夫就穿过了两条回廊,又越过了一轮月洞门,来到了一个闹哄哄的院落之中。 “你相见的人就在那间房中,为师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了!”先是伸出手指了个方向给云沐阳,随后了净禅师便径直走进了另一间屋子,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去交代的样子。 得了指点的云沐阳哪里会顾及自家师父要去做什么,身为这座缘觉寺的主持方丈,了净禅师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清闲。而这方院落如此繁忙也是事出有因,那是因为再过几日就是了净禅师的佛法大会,到时候会有许多人涌入缘觉寺观礼,这斋饭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顺着了净禅师指点的方向而去,云沐阳便来到了一座青瓦白墙的小屋之前。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息,这股香甜气味便是分辨素斋好坏的最关键之处。 云沐阳就站在小屋的门前,向里头张望着,似乎是在找着什么人。而小屋之中,除了一个正在案板处做着蔬菜处理的男子之外,就是一个体态略胖的僧人在灶火旁转着圈。 “凌小子,笋子可处理好了?”灶火旁的胖和尚突然冲着切菜的男子喊了一声,那嗓门大的都可以把房顶掀开。 “师父,都处理好了,您验收一下?”一边恭敬地应了句话,那男子一边放下手中切菜的刀具,将那盘子切好的青笋端到了胖和尚跟前。 只见那个胖和尚将右手握着的铁勺放在一旁,将手在一旁的木盆中荡了两荡,就向那盘子青笋而来。他不断地用手翻看着盘中的青笋,一会儿抓住一块便眉头紧皱,一会儿抓起一块就眉头舒展,那脸上的表情变化竟是一会儿一个样儿。 “还行吧,有进步了!”胖和尚将手中的青笋放回盘中,示意那名男子将盘里的青笋拿去再清洗一番,这才又拿起了一旁的铁勺准备与灶台较劲儿。 先前一直端着盘子的男子听了胖和尚的定论,咧着嘴无声地笑着,似乎对于这个肯定很是心悦。听了胖和尚接下来的吩咐,也就越发的干劲儿十足,点头应了一声就将盘子放下,准备去提一桶水来,将案上都已经获得胖和尚肯定的蔬菜进行洗涮。 男子兴冲冲地提着水桶往外走,一个不留神竟是直接和站在门口的云沐阳撞了个满怀。 “咚”地一声,水桶自男子手中飞出,在院中的石板路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后,就一直骨碌碌滚出了老远。 听到响动的胖和尚仍是抓个铁勺和灶台做着争斗,只是以震人心魄的嗓门向着外头喊了一声,“咋了,凌小子没事儿吧?” 被撞到在地的男子唯恐让胖和尚担心,还未来得及查看自己的痛处,就直接冲着里头喊了一声,“师父,没啥!就是地上滑摔了一跤!” 屋中的胖和尚不疑有他,赶紧扯着喉咙让他多注意,也就没再理会以后的事情,继续着自己的事情。而对于屋外才稳住身形的男子,在看到撞上之人乃是云沐阳的时候,脸色立即变得苍白起来,就连嘴唇都有些灰白了。 “五……五弟你……”男子抬眼见到眼前之人是云沐阳,十分震惊,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连说话的声音都不似方才那般了,竟是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真的是你!”云沐阳的星目骤然变得深邃而凝聚,他没想到自己方才一直注意到的那个恭敬有礼,做事麻利的男子,竟然是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哥云陵阳。若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突然表现出这样一面,任是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看来,韩夫人并没有骗我!” “韩夫人?”突然听到自云沐阳口中说出这个陌生的称呼,云陵阳的脑子突然短路了一下,之后才意识到,他可能说的是自己的娘亲韩梧桐。此时的他苦笑一声,有些无奈地说到,“娘居然肯见你,也将我的去处告诉给你了,这倒是难得!” 第208章 缘觉寺始觉情意中 将云陵阳的惊讶看在眼里,云沐阳并没有多做解释,毕竟,他与韩家的恩恩怨怨这个做大哥的,又哪里会不知道呢?不过,瞧着他方才的模样,再联想起往日相见的情状,还有谢霖向自己回禀的情况,云沐阳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两相对比之下,是不是代表着自己这个大哥竟是比自己隐藏的还要深,难不成往日的做派都是装模作样不成? 云沐阳将大哥的表情看在眼里,身为长男的云陵阳又怎么会瞧不出自己这个弟弟情绪上的微妙变化?他略定了定自己的心思,一副坦然的模样看向云沐阳,说话的声音都比方才变得镇定多了。“五弟,你这次来见我,不光是为了娘的一句话吧?” 没想到云陵阳见了自己还能如此淡然,一时间,他倒是有些茫然,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大皇子了。 突然被云陵阳的问话断了思绪,他竟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做出回应了。自己都还未开口应下一句,云陵阳便示意让自己稍候。随后,他便转身进了屋子,大概是向里头的胖和尚打个招呼吧,不多时也就走了出来。 “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师父给我的时间可不多!”说罢,云陵阳就越过了面目上明显有些疑惑的云沐阳,径直朝着四方院落较为安静些的角落而去。走出几步之后,他才发现云沐阳并没有跟上来,这才又回头唤了一句,待云沐阳迈出步子,他才继续往院落的一角而去。 眼看着和闹哄哄的院落中心地带越发远了,云沐阳这才开口喊了一声,“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听到云沐阳在身后的话语,云陵阳停住了脚步,面上露出一丝苦笑,“你”之一字,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已经不配让他喊一声大哥了?将有些落寞的情绪迅速收拾起来,云陵阳这才转过身来面对已经走近自己的云沐阳。他以甚是平淡的语气道:“五弟是不是觉得我心中必定藏了什么心思?才会有此一问?” “韩夫人是假死逃生,那你呢?别告诉我,你是厌倦了皇家的富贵荣华!”看惯了自己大哥一副纨绔子弟不成器的模样,云沐阳一时间很难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与他印象中的云陵阳勾连起来,就连语气都比云陵阳更冲了些。 听着云沐阳的声声质问,云陵阳紧抿着嘴唇,眸光都暗淡了几分。“荣华富贵?我曾经以为只要自己闯出片天来,母亲和舅舅就能肯定我的能力。可后来呢?呵呵,对啊,五弟那个时候不在京都大概是不能知晓的……”云陵阳神态甚是颓废,那声无奈的笑声让与他相对而立的云沐阳都有些讶异,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云陵阳吗? 他口中所谓的“自己不在京都”又是指什么时候?是当初自己前往川蜀的那段时日,还是指自己重伤隐匿的那段时日?云沐阳并没有马上将疑问抛出,本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原则,他还是应该再观察一番,也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不至于再出错漏。 “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应了句不痛不痒的话之后,云沐阳便不再言语,等待着情绪明显不对的云陵阳将原委道出。 “什么意思?五弟,当初我和母妃害了你,还换来了皇后娘娘的禁足令。你以为我和母妃就得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要吊足云沐阳的胃口,才说了个开头,云陵阳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努力的深吸气,以缓解情绪不稳的状况。只是这时候的云陵阳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云沐阳的神情,若是他有所察觉,早就能够感受到此时的云沐阳已经是双眸冰冷的模样。毕竟,当年这件事可以说是他的心结,正是这件暗算之事,才有了如今性格的云沐阳。 几个呼吸之后,云陵阳这才调整好了情绪,继续说道:“在我和母妃看来,败坏了你在父皇心目中的形象,又让皇后娘娘得了禁令,也算是保证了我们今后的日子。可舅舅他……他不满足啊!五弟,你能想象吗?母妃是舅舅的亲妹妹啊,他当年竟然借着进宫探望母妃的机会哄骗她吃下了慢性的毒药。目的……呵呵,目的只是为了能够让母妃好好做事,别对皇后娘娘手下留情!” 话说到此处,云陵阳即使再怎么控制情绪也是无用的,他已经满脸汗渍的脸上泛着潮红,明显就是情绪激动所致。这些话也是云沐阳头一次听说,也是让他震惊不已。虽说如今的他心知韩梧信阴狠歹毒,可看着他对待二房家的韩梧轼的态度上,也是多少看得过去的。怎么到了韩梧桐这儿,就成了云陵阳所说的样子了呢? “当年你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是不是对韩家兄妹的关系有所误解?”看到情绪明显失控的云陵阳,云沐阳也不知该怎么言说,不过想起旧年间的传闻,倒是将心中的疑惑说出了口。虽然身处帝王家,见惯了,也听多了前朝往事中的兄弟相残的秘辛。可旧年间不是都说韩家兄妹感情甚好,还在韩梧桐嫁入当年还是皇子的元康帝府中时,专门上门“警告”元康帝,万不可辜负了自己妹妹的一番情意嘛?怎么如今在云陵阳的口中,成了这副兄妹相残的惨剧了呢? “误解?这并不是我当年知晓的,而是最近母妃才告知于我的!而引出这件事的导火索,就是几个月前母妃无端被废!”也许是这些事情已经积压在云陵阳心中很久了,突然将这些事情翻出来,难免有些情绪失控。也幸好是个偏僻的角落,若是被院落中其他做事的僧侣瞧见了或是听见了,那真的是不得了之事。 “废妃之事是因……”瞧着云陵阳痛心的模样,云沐阳便想将这件事的真相告知于他。毕竟,当初降旨废妃的并不是父皇,而是个冒牌货啊! “因为?因为降旨之人并不是父皇?”云陵阳甚是痛快的将这句话抛了出来,看到的便是云沐阳有些惊愕的俊脸。他哈哈一笑,眼睛中竟然泛起了光亮,“五弟,那人就是韩梧信送入宫中的,通过母妃再送往崔贤妃处的。那人的意思,不管是不是韩梧信的主意,当圣旨即将送达温禧宫的时候,韩梧信早就先一步来到宫内,那个时候的他可曾有过一丁点儿想过母妃这么多年来为韩家做的一切?他……他竟然像是拂掉衣装上的浊物一般,那样迫不及待地撇清我们的关系!”一边说着,云陵阳的双眼之中竟直接淌下了泪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恐怕不是不轻弹,只是男儿未到伤心处吧! “呵呵,五弟,这算不算得上报应?当年我这个做大哥的利用了你,如今老天就要惩罚我,也来尝尝这被亲人背叛抛弃的滋味!” 淌着泪水的云陵阳声音突然低了许多,似乎是在有意收敛起自己失控的情绪。只是在他看向云沐阳的那一眼中,云沐阳感受到了曾经年幼自己的影子,那种无助而恐惧的悲伤之感,真的是让人的内心备受煎熬。 “大哥你……”也许是有感而发,亦或是情绪所致,云沐阳竟然脱口喊了云陵阳一声“大哥”。要知道,自从当年之事发生以后,他们兄弟之间已然成了陌路之人,就算是在公开场合相遇,也再没有过什么交流,就连那套官方的客套话都免了去。 显然,云沐阳的这一声“大哥”把云陵阳喊愣住了,一直努力收敛自身情绪的云陵阳也没料到时隔这么多年,他竟然还能听到云沐阳喊他一声“大哥”。 只见云陵阳默默注视着距离自己不远的云沐阳,嘴唇不住地哆嗦着,似乎是在极力控制住自己已经明显哽咽的嗓音,痛快地应了一声。 他们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当年形同陌路的两人,竟然会再次以兄弟相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感同身受吗?只有深切体会过那种绝望,才能越发地理解当年的两人到底在年幼的岁月中经历了怎样的风暴。 “大哥,你隐居在珞珈山,那府中的是……”直到这个时候,云沐阳才想起来该将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问出口。 “府中?是老四!”听到云沐阳提起京中之事,云陵阳的兴趣明显不高,可也并没有有意将这件事隐瞒。 “四……云滦阳?怎么会,他不是在那一日的混乱中被伤,一直在宫中养伤嘛!”一听是府中之人的身份,云沐阳更是吃惊,为何要将云滦阳送到大哥的府中呢? 其实在乾元殿事变后,他也曾私下里问过父皇,为何要放过明显参与了谋乱的四哥,还要让他在宫中养伤。不过,当时元康帝并没有将原因告诉自己,反倒是三两句将这是搪塞了过去,让他想追问都没有机会。 “你以为为什么父皇要对外宣布,让我一直在府中思过?”并没有直接将答案告知给云沐阳,在这一点上,云陵阳倒真的很像自己的父亲元康帝。 云陵阳都已经说到这步田地,云沐阳自是能够明白父皇的打算了。看来,从一开始父皇就已经知晓了韩梧桐与云陵阳母子的打算,这才下了道旨意,让大皇子幽禁府中思过。一来可以掩盖府中已无云陵阳此人之事,二嘛,则是可以借着思过的由头,派重兵把守大皇子府。这样一来,将老四云滦阳关在其中,也算是多少有些保证。同时,也能给继续打着云滦阳主意的贼子一个错误信号,让他们以为云滦阳仍在皇宫大内,让其无从下手。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倘若云沐阳这种人会被依晴戏称为“狐狸”,那元康帝这种“人精”,岂不是要成为“奸诈狡猾的老狐狸”了嘛? “那今后呢?大哥有什么打算?”心知自己提到了大皇子府,定是让云陵阳想起来了冯玉露,云沐阳赶紧转移了话题,不想再提及大哥的伤心之事。 听到云沐阳很是识趣地没有再提这件事,云陵阳的脸色也好了一些,眸光中散发出对未来的期盼。“今后的日子嘛,好好和师父学手艺,我已经荒唐了半辈子了,哪还能再让娘亲为我担忧?再说,我也得为飞儿做个榜样才是!”说到自己那个关注度近乎为零的儿子,云陵阳还是极为抱歉的。当初云佑飞的诞生并不受到重视,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都已经两岁了,竟是连自己这个父亲都不曾识得几分。前些日子他言说要带儿子离开,云佑飞竟是拉着一直看护他的老嬷嬷不撒手,直到那位嬷嬷给他解释清楚了,这才怯生生地瞥了自己一眼,就低着头不言语了。 “如此也好,我瞧着佑飞倒是个沉静的性子,大哥还是要多关心他!”说到最后,云沐阳突然就不言语了,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这说的是什么话,云陵阳是云佑飞正儿八经的父亲,这场面下,哪有他这个当叔叔说这等言语的份儿?“大哥,你别介意,我……” 云陵阳并没去在意这些,摆了摆手道:“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不管是对飞儿,还是瑶瑶!” 话题一时间又到了如此伤感的地步,云沐阳还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是下一刻的云陵阳已经不经意问起了旁的事情。 “五弟,怎么样,过几日就要成婚了,你可准备停当了?”王相结亲之事是大事,一早就已经昭告了天下,此时云陵阳问起,也只不过是怕自己的弟弟走了自己的老路。而他想得的确不错,兄弟二人的确犯了同样的错误,识不清人的症结就在于缺乏了解与信任。 “嗯……府里都准备好了!”云沐阳含含糊糊地答了一句,其实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把握,他害怕,怕到时候依晴不会登上花轿,也怕她直接抛下这里的一切直接远走他方。如今他知道,依晴并不是钦傲人士,而对于钦傲之外的世界,他知之甚少,若真的离开了钦傲疆土,他又该如何去寻她呢? “呵呵,韩姑娘是个好姑娘,五弟你可要珍惜啊!”虽然云陵阳并不知道韩依晴与云沐阳的关系,却是说出了一句实话。在他眼里,一个与娘亲非亲非故之人能够尽全力去帮助她,还不求任何回报,当然,如今的他也确实给不起任何的承诺。这样的女子真的很是难得! 况且,他初次与依晴接触并不是这次的脱离皇族之事上早在当初乾元事变前夕,他就已经在自家表妹的介绍下认识这个如此特殊的女子了。 那时表妹韩青染带着她来到自己府上,自己与刘瑛一同见到了那个韩青染口中的奇女子。而她到来的目的也十分简单,竟然是要求自己一定要将国丧之时入城的五弟接到府中,保证在国丧开始之前能够让他们隐藏起来。 韩依晴当时的要求不仅让韩青染惊讶,也让云陵阳自己感到惊讶,虽说表面来看,自己与云沐阳的关系甚是紧张,可从没人知道自己心中怀着对他的一份歉意。那眼前这位韩姑娘究竟是从何种渠道得知了这等秘密?亦或是……其实,他当初还以为是先一步见到依晴的刘瑛告知的,可下一刻也就直接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刘瑛当时也是初初相见,怎么可能对她言说如此秘密呢? 第209章 缘觉寺始觉情意下 纵然云陵阳无从知晓个中缘由,不过他活了三十年,多多少少也是能识得些人心的。韩依晴这姑娘虽说行事上甚为神秘,对于许多秘辛之事都有所了解,却不是一个借此投机之人。若是换做京中其他豪门大户的贵女千金,恐怕知道了这些秘密的时候,向来故作矜持的模样会彻底坍塌,满心满眼想得都是以此谋利之事! 再瞧瞧他眼前的这位姑娘,双眼之中散发出的眸光甚是坦荡,丝毫看不出算计的神色。虽说这世间不乏假面之人,可云陵阳素来相信“相由心生”,假使韩依晴真的心存歹念,又怎么会有如此澄澈的眼眸呢?云陵阳并没有追问依晴为何会了解如此秘密,也只是把这归咎于该女子大概是有着能够看透人心的能力,仅此而已。 那次事情的结果,当然是以自己应下韩依晴的请求作结,只不过,令云陵阳没想到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在他与刘瑛将表妹与韩依晴送到角门处的时候,她竟然在路过自己身边之时,小声在自己耳边低语了片语,而这些话也让云陵阳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确实拥有看穿人心的能力! 到了如今的场面,再想想当时韩依晴对他说得那几句话,恐怕也是在有意提醒自己,切莫走错了路,错认了人吧! “殿下,须要知晓有时自己想要的,并非自己需要的!” 当时依晴的这句话还让他突然皱了下眉头,心下里认为这个女子太过放肆,竟敢口出狂言冒犯于他。今日再思,也许那一刻的依晴就是在告诫自己,要自己认清楚冯玉露的真面目,别因此伤人伤心。纵使他与刘瑛算不得天造地设之对,却也是门当户对之人,人之心性又怎么是一句“我想要”就能够完全看清的呢? 在大哥的话语之中听到了有关晴儿的内容,云沐阳的心思当下就被吊了起来,赶紧神情紧张地追问了一句,“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止在游村见过她?” 是了,当初云沐阳在依晴的请求之下,为原以为重病将不久于人世的韩梧桐与大皇子云陵阳安排,让韩氏能在最后的时光里有儿子的陪伴。在云陵阳说出这句话之前,云沐阳一直以为大哥与晴儿的关系,不过是那时游村的匆匆一面罢了,并未做过多猜想。 然而,云陵阳的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在间接说明什么?大哥和晴儿除了那次偶然相遇之外,还有过其他接触的机会! 被自己的弟弟如此追问,云陵阳也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如此敏锐,竟然能够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之中,分析出这么多内容来。本就没打算向他隐瞒什么,此时的云陵阳只是淡淡地笑着,像是一株瓶中的青翠文竹,身姿挺拔却有着股闲适的悠然气息,倒真有种隐世之人的味道。 “五弟,你果然处处观察入微,的确如此!我与韩姑娘确实不止一面之缘,而且……”话说到一半,云陵阳看着自己弟弟满脸紧张的模样,心里倒是起了一分捉弄的心思,故意卖起了关子。他“咿咿呀呀”了一个时候,却仍不将自己要言说的下文告知给云沐阳,竟是把云沐阳急得有些烦躁了。 感受到了云沐阳眼中心中迸发出的滔天醋意,云陵阳这个做大哥也不好当面直接嘲笑了他去。毕竟,在旁人眼中,自己是个极为普通的庶民,而眼前的弟弟则是皇族中的王爷。收起了自己玩乐的心思,云陵阳强顶着弟弟有些灼人的目光,将后话倒了个痛快。 “五弟可好记得当初你大……刘家小姐将你们秘密安排在府中之事?”即使云陵阳不想因着这件事再次想起已经和离的妻子,可若是此事不告知给云沐阳,恐怕他这兄弟会错将这起子功劳都记在他与刘瑛两个跑腿儿之人的头上。他险些又以“嫂子”之称向云沐阳提及刘瑛,在意识到的时候,才默默改了口。 当然,此时此刻的云沐阳心思全在他与韩依晴怎么会认识这件事情上哪会有心思注意到自己这点子酸涩? 仔细地听着云陵阳的叙述,被问到之时,云沐阳也只是本着事实做着回应,直接就点了点头,还想要开口,再次对刘瑛表示感谢。 这话都还未说出口,就直接被云陵阳的手势给止住了。 “五弟,不必去谢什么,说到底还是韩姑娘的功劳罢了!你切莫谢错了人!”看着云沐阳一脸急切的样子,他也不再卖关子,先是将结果告知给了弟弟之后,打算再将这件事情的经过都通通告诉给他。 许是云陵阳并不知道这件事对于云沐阳的意义,也就没多去观察他的神情。倘若云陵阳能够细致地看上一眼云沐阳,恐怕都会认为眼前之人并不是自己的弟弟,更像是个遭受万千打击后,已经茫然呆愣的人。 没错,听云陵阳说出这话的时候,云沐阳的脑中真的如同被一道雷电击中一般,他的脑子也在瞬间变得空白。他心说,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要谢的人是晴儿?难道……可是晴儿都不是钦傲之人,手中又怎么会有什么把握,能够让大哥应下这件事呢?云沐阳的脑子乱哄哄的,显然是被这句话给惊住了!待他恢复神智,竖起耳朵打算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个明白的时候,却总有个声音来打搅了自己。 “凌小子!是不是跑哪躲懒去了?”底气十足的一道声音穿过乱哄哄的院落,直接就落在了他们兄弟二人的耳中。 云沐阳正打算好好听云陵阳将这件事说清楚的,突然插进来这么一道声音,确实让他分外闹心。而云陵阳呢?他听到胖和尚招呼自己的声音,只能无奈地冲着云沐阳笑了笑,继而就应了一声。 “抱歉,五弟!师父催我赶紧回去干活儿,若是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等忙过了这阵儿,你来珞珈山找我吧!”一边言说着自己的歉意,云陵阳一边越过云沐阳,准备快步赶回青瓦小屋去。 “大哥!”不待云陵阳越过自己,云沐阳就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大哥,你……”本还想追问几句,可瞧着当下的情状,恐怕自己在这里只会耽误了云陵阳的时辰。如今的他哪里会像自己这般,有着空闲的时间,能够来何处转转。只怕一个不好,只会误了自己的生计。 “五弟?”被这副模样的云沐阳吓了一跳,云陵阳出声唤了一句,话中尽是疑问,就连他的双眼都一直盯在云沐阳扯着地衣袖处。 “大哥,你多保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后,云沐阳也是赶紧送开了自己的手,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进了肚中,只嘱咐了句“保重”来掩饰方才得尴尬。 “自然!”轻轻颔首之后,云陵阳应了声后就抬脚再次回到了小屋之中,开始了他忙碌的时光。而呆立在原地的云沐阳,此时的内心深处,真可用五味杂陈来形容了。 一个静默沉思之人显然与忙碌中的院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云沐阳在其中越发得格格不入。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了净禅师方从屋中走出,一眼就认出了云沐阳所在地位置。 “可是解了仇怨?”缓步行至云沐阳身后,了净禅师突然出声,以十分低沉的声音询问着背对自己而站的云沐阳。 “师父……”并没有直接回答是与否的云沐阳低声唤了声,由于他背对了净禅师而站,还略将头垂在胸前,更是让旁人瞧不出他此时的脸色,只能从说话的语气上来判断这人的心思。 “嗯?”了净禅师有些惊讶,如此无助的声音竟然从自己这个向来坚韧的徒弟口中发出,而且还是在见过那人之后。虽然了净禅师能够大概猜测到他们兄弟二人的谈话内容,可其中的细节之事,倒真的无法想象了去。当然,他也就更不可能知道,云沐阳此时地情绪变化皆是从那句“切莫谢错了人”开始的。 “若是徒儿做出了忘恩负义之事,您说佛祖会原谅徒儿吗?”院中骤起的秋风夹杂着云沐阳分外不确定的声音传到了净禅师的耳中,随后了净禅师就看到云沐阳一直垂在身侧的双手在一瞬间紧握成拳,看着他略带颤抖的动作,就能够想象云沐阳是强忍下了心中多少情绪,才将这些话问出口的。 “佛祖之语并非吾等能够揣测,佛之评判亦是不可与俗世而语。”了净禅师的答话像是回答了云沐阳的问题,又像是没有回答。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显然并不是云沐阳想要的,而这些言语背后的深意,如今的云沐阳亦是不能参悟。 “是啊,若是佛祖能够理清俗世是非,也不必再说度人出苦海了!”一直低垂着头的云沐阳突然仰头看向澄澈的天空,似是有感而发地说出这些话来。只是他感叹的声音甚小,立于其身后的了净禅师怕是并没有听清楚这些言语。 半晌之后,云沐阳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转身看向了净禅师,恭恭敬敬地说道:“师父,过几日就是徒儿大婚之日,恐怕届时不能亲自到场聆听您的佛法大会,万望师父见谅!” 话虽如此,可了净禅师并没有将自己徒儿不能到场之事视为遗憾,反而是要云沐阳一定用心准备,要不可辜负了相许之情。 相较于缘觉寺中的云沐阳而言,早前离开了凉亭的依晴早已经出了缘觉寺山门,纵马疾驰在官道之上。 直到不经意瞥见前方的大树上挂着根随风飘扬的绦带,依晴才渐渐放慢了速度,下马之后来到了那棵大树之下。 她牵着马在那棵大树下绕了个圈,似乎是在仔细寻找着什么。下一刻,她就伸手附在了粗壮的树皮之上,细细摸索着其上的细密纹路。 “山神庙?凤舞姐怎么会将那些人引到那里去?”扶着树干的依晴自言自语着,并没有发现有人在慢慢靠近着她。 突然,依晴心中突然有些异样地感觉,似乎是有什么对于自己分外重要的东西在自己的脑海中翻滚。就在她微蹙着眉头思考着的时候,不经意间就发现自己抚摸着的树干上竟然多出了一些阴影。 背后有人!这个信息出现在依晴脑海中的同一时刻,她就直接转过身来,想要看清楚来人的相貌。 “怎么是你?”直到依晴看清楚身后之人的相貌,才将悬着的一颗心安放下来,语气放松地问了一句身后之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看样子,你很不想遇到我啊!”来人正是先前在团圆节宫宴上遇到的肃国公府二公子宁飞羽,只不过,现在的他给依晴的感觉倒不似一个与之同岁的少年,这番言语竟有些二十郎当岁的纨绔公子模样。 “没有,只是有些好奇宁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罢了。”掩下心中的疑惑,依晴说话的时候语气甚是淡然,却在有意无意间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人的举动。她那一日在宫中遇到宁飞羽的时候,就隐约间有股熟悉的感觉,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如今,这种感觉愈加强烈,这不得不让依晴起了探究的心思。 “好奇?这可是钦傲通往各地的官道,我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吧?”宁飞羽满脸含笑地看着依晴,似乎是有意在与其搭讪一般,却少了一丝轻浮之态。 “是小女子口误,还请公子莫要见怪!”说罢,依晴就想要牵着自己那匹马赶紧离开此处,毕竟凤舞此刻应该还在山神庙中与那些人周旋才对。 “诶,韩姑娘怎么一见了我就要跑呢?我又不像要吃人的老虎,何必躲得这么快?”不知是何缘故,宁飞羽一见依晴要离开这里,赶紧就黏了上去,一副不想让她离开的模样倒是做得甚是明显。 时间紧迫,依晴可没有功夫在这里与这个豪门公子耍嘴皮子。她停下脚步,语气甚是严苛地说道:“宁公子,想来你也清楚,我可是圣上钦点的宸王妃!若是你再这般纠缠,不知肃国公会不会因此受了什么责难呢?” 依晴这话说得也极有道理,钦傲帝君的儿媳妇还轮不到一个国公府的公子指手画脚,也绝不会让其讨到一丝便宜。话里的威胁之意甚是浅薄,很简单,倘若你宁飞羽还要一再阻拦我的去路,那就等着我在圣上面前告上一状,让肃国公府吃不了兜着走! 相较于国公府的颜面而言,还是皇家自身的颜面要更胜一筹了! 看着依晴甚是严肃的态度和分外威严的话语,宁飞羽并没有如同依晴想象的那般,对于自己的行为有所收敛,反而是在听过这些话语后,脸上多出一抹看不清含义的微笑。 “无妨,我相信韩姑娘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宁飞羽说得甚是笃定,就像是抓住了依晴的命门一般,认定了依晴不会将他纠缠自己的事情推到元康帝面前。 “哦?宁公子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圣上会将皇家的颜面放在一旁,只为了肃国公府?”因为十分清楚元康帝的性格,依晴不紧对宁飞羽的笃定举动有些想笑。别说肃国公府,就算是当初的敬国公孙瑾泉与元康帝素来以兄弟相称又怎样?还不是在触碰到云氏皇族的颜面与权势之时,成了不可说的禁忌?连孙瑾泉都是如此,区区肃国公又哪来的颜面,敢与帝君过不去? 第210章 似相识追忆故人上 不过,说老实话,依晴倒真的是很想问问这个宁二公子,到底为了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着自己,自己何曾认识他?又何曾得罪过他呢? “诶,韩家四小姐的气度也不过如此嘛!”即使听懂了依晴话中的威胁,可宁飞羽仍旧伸出手来,想要拉住依晴一直抓在手里的缰绳。显然,他并没有把肃国公府的后果想象得有多恐怖。“莫不是不想与旧交一叙?” 感受到宁飞羽的用意,依晴一个闪身便自马匹的一侧转到了另一侧,面上略带怒气地瞪了他一眼。在依晴心目中,他这种如此不顾及警示的行为,就已经够自己头疼的了,更何况她也极为厌恶他现在如此轻浮的举止。 “宁二公子,虽说你是肃国公府中人,不过听说您的兄长可是迎娶了宸王一母同胞的妹妹为世子妃。你对我如此不尊,不知令兄会不会有所不满呢?”尽量与宁飞羽隔开距离之后,依晴甚为气愤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不论于公于私,他如今这般纠缠自己的行为,都是毫无道理可言的!真不知道这人打得什么算盘,竟会在此处遇了个这样的煞星! 依晴鲜少有怒火的时候,此时的恼怒也是事出有因。毕竟,凤舞在山神庙中势单力孤,加之自己心情亦是不妙,哪里有什么好心情去应付这么个贵公子?退一万步讲,自己与他非亲非故,即使沾了些八竿子的亲戚关系,在团圆宫宴前自己连他都未见过,哪就有什么与这人好说的? “再者说,你我之间除了于宫宴之上有过一面之缘,又哪来的旧可一叙?宁二公子莫要寻错了人!” 越想越觉得此人是在拿自己寻开心,依晴也就不打算再理会于他,作势就要翻身上马,直接离了这等纨绔之徒。 “非也!韩姑娘这么说就把咱们之间的关系说得生分了!自团圆宫宴之后,你我可是仍有会面之时的,又怎么能说什么一面之缘而已呢?”将依晴已经气得明显泛红的小脸看在眼里,宁飞羽在心中暗自偷笑着。若是依晴没有急昏了头,也必定能够发现,此时的宁飞羽虽然言语举止甚为轻浮,可眉眼间的神色不见一丝猥琐,哪里能担得起纨绔狂徒之名? 瞧见依晴完全一副不想理会自己的模样,还打算直接跨马离去。宁飞羽一把扯过缰绳,将那匹马控制住,完全不给依晴离开的机会。 “你!”已经跨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依晴甚是气愤,本想直接离了这么个无聊之人,没成想竟是被他夺了缰绳。这下倒好了,想走也得看他的脸色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别拦着我行不行?”因着担忧着身处山神庙的凤舞,依晴也顾不得什么说话斯文了,一脸焦急地言说着自己的理由,希望眼前这个无理取闹的宁二公子能够先放过自己,让她能去接应凤舞。 “怎么样?嗯……在下就是想与韩姑娘叙叙旧罢了,仅此而已啊!”看着依晴满脸焦急的样子,宁飞羽心知,即使过了多年未与他们几人相处,这三个孩子都仍旧秉持着自己当初的忠告,这样很好,他也很欣慰!不过,思索了片刻之后,他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精光,又再次恢复了方才的轻浮语气。倘若被官道之上的过往客商看到了,还会以为是京都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有意调戏小姑娘呢! 宁飞羽所说的“叙旧”实在让依晴头疼,她深吸了一口气,先是稳定了一下方才的激动情绪,再好好和这为少爷周旋。她算是明白了,这个“麻烦”就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 “宁二公子,小女子真的与您并不相熟,何来叙旧一说?”看到宁飞羽想要再次开口,依晴也不在乎什么礼数与否了,赶紧接着说出自己的言语,直接打断了他说话的动作。“好,就算宁二公子想要与小女子叙旧,那……总不可能在这荒郊野岭之地吧?” “当然,韩姑娘真是深知我之心意!所以我要带你回奥良城,找个清幽的茶楼,也不辱没你我之身份,是吧?”依晴这等急切的言语,宁飞羽哪里会不懂她的用意?依晴如此言说,只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再假意应下自己的请求,伺机策马离了自己罢了!小丫头,方才被你抢先了一次,这次可不会再让你这么顺利了! 令依晴没想到的是,宁飞羽竟也学起了自己的那一套手段,直接将自己的话打断,还顺着自己的话头儿,彻底将自己有意拖延的用意打破了。而且,在他说完之后,竟然真的手中紧握缰绳,作势就要牵着那匹骏马,往回城的官道方向而去。 “诶,不是,别别别!宁二公子,我……我真的有急事,你先让我办完事,回头我必定登门拜访还不行吗?”眼瞅着宁飞羽已经牵着骏马走上了回城的官道,依晴直接就慌了神,这怎么行呢!若是真的这么回了奥良,那凤舞姐该怎么办!先不说凤舞姐能不能靠一人之力制服山神庙中的歹人,就算是能够平安回来,自己与凤舞可是名义上一同出府的,就自己一个人被宁飞羽这么大摇大摆地牵着马,进可城……若是被韩府众人知晓了,那可就真的无可辩驳了! “哦?真的?”听着依晴已经多少妥协了一步,竟然直接许言来日登门拜访,宁飞羽的玩乐之心一下子就被调动了起来。因为心知那处无事,所以他也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眼前的韩依晴。只见宁飞羽眉眼带笑地看向坐在骏马之上的依晴,似带玩味地问了一声,就紧盯着依晴明显有些心虚的表情。那场面,就像是在直接告诉依晴,可别算计着蒙我,我是断断不会罢休的样子! “嗯,真的!真的!是真的!”因为自己本就是为了稳住眼前这个“麻烦”,这才蒙骗宁飞羽说什么来日定会登门拜访的假话。依晴一边忙不迭地冲着他应着,一边有意将自己的脸色深深垂在了胸前,唯恐被宁飞羽瞧见她眼中的异样神色。 “怎么样,宁二公子能不能先放我离开?”一直低垂着自己头的依晴,在这之后并没有听到宁飞羽的任何言语声音,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了过去,想要试探性地询问一番,也好尽快远离这么个“麻烦”。 可就在依晴抬头看向宁飞羽的时候,就直接捕捉到了他那张甚是年轻的脸上,闪烁着光芒的那双盛满故事的桃花眼。瞧着宁飞羽那双深藏故事的桃花眼,依晴竟有些呆愣了,这双眼睛与她记忆深处的那双眼睛甚为相似,虽不是这双桃花眼的模样,但也是散发着同样感觉的。这个宁二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当初在团圆节宫宴前,依晴在云沐阳引荐下,也算是认识了这个与自己同岁的十六岁少年公子。在听云沐阳介绍时,她才知道这少年是川蜀肃国公府的二公子宁飞羽。只不过在初初见面之时,不知为何她会在他的身上体会到甚为熟悉的感觉。起初,她还认为眼前的少年极有可能是那人委派到钦傲境内,来追查他们三人下落的暗探。所以,在见面之时,她尽量收起自己的存在感,虽说内心极为紧张,却也在面色上表现的甚是平静。只是依晴并不知道,自己那双一直紧抓着云沐阳衣袖的小手,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宁飞羽才会对她这个并不起眼的宫宴女子起了兴趣。不然,若是仅凭着韩依晴这个极有可能重名的线索,他哪里肯花了大力气调查她呢? 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盯着宁飞羽的眼睛好久了,依晴唯恐被他发现,赶紧又调转了方向,看向了别处。可宁飞羽哪里会没有注意到依晴的小动作?一边心中暗自偷笑,一边继续方才的话题,不肯轻易放过依晴。 “韩四小姐也是个爱好唇红齿白的贵女千金?这倒是头一次见到啊!”这话中的调笑意味甚是浓厚,宁飞羽那双桃花眼也在这时候同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此话一出,倒是让依晴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真是爱往自己脸上贴金,还唇红齿白呢!怎么不说自己油头粉面呢?不过下一刻,依晴就突然醒悟过来,这哪里是宁飞羽在夸自己样貌俊朗啊,分明是在嘲笑自己是个仅注重男子皮囊的肤浅女子! “胡说什么!”领悟到这层含义之后,依晴的脸色马上变得不好看起来,刚刚才强压下来的怒气又再次表现在面色之上。 “呵呵,若是说的不对,韩四小姐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就是在有意挑起事端的宁飞羽不嫌事大的接着胡说八道,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认定了依晴是那种只看重皮囊的肤浅粗俗之人。不过他心里究竟是怎么定位依晴的,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最为清楚了。 “赶紧把缰绳还来!”已经没有心思再和这个“无赖”纠缠的依晴,此时也算是怒火达到了顶峰。不光说话的语气恶狠狠的,就连称谓都省了去,根本就是一副不想再拖延下去的模样。但是目的就是为了拖住依晴的宁飞羽真的会听了她的话,将手中紧握的缰绳乖乖还给她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倘若真的是依晴一句气愤一语就能解决的话,哪里还用得着依晴头疼这么久呢? 宁飞羽看了看依晴伸出的那只小手,将那只紧握缰绳的手抬了起来,似乎是想将缰绳递到依晴的手中。本以为自己目的达到的依晴,随之就降下了些火气,只打算拿回缰绳之后赶紧去到山神庙,谁还会管这个“麻烦”到底要怎么办! 只是,就在宁飞羽即将把缰绳交到依晴小手上的那一刻,在依晴的唇角微微挑起的那一瞬间,宁飞羽甚是恶劣地撤回了自己伸出的手,也直接将缰绳再次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然而,这一玩笑算是彻底惹怒了依晴,本要勾起的唇角直接紧抿在了一起。“大丈夫一言九鼎,没想到肃国公府也有这如此厚颜无耻的无赖!”言罢,依晴气愤地下了马,快步向着与宁飞羽相反的方向走去。心说,惹不起,难道我还躲不起吗?这里离山神庙距离不算太远,看来只能看看官道之上能不能碰到什么好心人,能够载自己一程了!至于那个可恶的宁飞羽,他最好祈祷凤舞没有出什么事,不然这笔账她会直接算在他头上! “诶诶诶,你怎么走了?你的马不要了啊?”才将缰绳收回的宁飞羽还想看看依晴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数的时候,先是听了她愤慨地呵斥了自己一顿,就直接下了马离开了。离开了?她不是打算到山神庙去吗?若是不骑马赶过去,她怎么来得及以最快的速度前往? 宁飞羽先是愣了一下,下一瞬才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牵着马追了上去,一边追着依晴,还一边冲她喊着。要是不知前后因果之人听到了,还会以为是依晴这个女子不识好歹,竟然无视了一个关心自己的少年儿郎呢! 依晴哪里会搭理身后的声音,此时的她不仅想要尽快远离这个粘人的麦糖,还想瞬间赶到凤舞身边去! “韩四小姐真是真性情啊!在下唤了那么久,也不回应一声?”没想到才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宁飞羽就已经再次追了上来,当然,手上也牵着缰绳,二人身后正是那匹骏马一直紧紧跟随着。 这一次宁飞羽的问话并没有得到依晴的回应,他也顺势说出了这种言语。本想着能够再次挑起依晴的怒气,却不想这次倒是失了算计。 “怎么?刚刚走的太急咬了舌头?还是……”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依晴的身后,宁飞羽见她并没有再言语,就一直说着话,不知是心里有着何等打算。 “宁二公子,我再说最后一次,别再这样了行吗?若是想要将马还给我,我谢谢您;倘若只是想拿我做消遣,抱歉,我真的没空!对于我很重要的人有危险,我必须赶过去!”在宁飞羽的喋喋不休的声音中,依晴突然停了下来,继而转身双眼紧盯着宁飞羽,表情甚是严肃地说道。 从没见过依晴这副严肃的模样,宁飞羽先是心里咯噔一下,瞧着她这副神情,自己都险些以为是被她瞧出了底细。不过,在听到她的话语之后,宁飞羽才稍稍放下心来,原来这小丫头还没认出自己。 赶紧将面上的紧张深色掩盖好,宁飞羽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瞥了依晴一眼,似乎并没有将她极为郑重的言谈放在心上。就在依晴认定他并没有将马匹还给自己的意思,随之转身离开之后,宁飞羽再次黏了上去,一副死皮赖脸的无赖样儿侧目看着依晴说道:“怎么,对韩四小姐很重要的人是什么人?韩四小姐都已经准备成婚了,怎么还有脸面说什么很重要的人?这人于宸王如何啊?或者说……”宁飞羽略顿了顿,再次瞥向她继续说到,“宸王根本不知道这么人的存在?那你倒是和我说说,很重要是多重要,那人是哪家的公子少爷啊?” 第211章 似相识追忆故人中 宁飞羽一直在依晴耳边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依晴本来在他问到此人身份的时候还略有些紧张,不想被人知道她与凤舞之间谋划的事情。但是在听到宁飞羽将凤舞与云沐阳作比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猝不及防的瑟缩了一分。是吗?就连仅有一面之缘的宁二公子都看出了自己对云沐阳的不同,还想要以告知云沐阳为条件威胁自己。连这么一个外人都看得如此通透,云沐阳你这个木头,难道看不出吗?不过,这一点算是依晴错想了去,宁飞羽可不是什么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恐怕一旦被依晴知晓了宁飞羽的身份,她会做出什么来,连凤舞等人都无法预料到。 如今宁飞羽在自己跟前提起云沐阳还有什么用呢?就在今早,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没了什么关系,即使有,也不过是王相联姻双方罢了,仅此而已。 见自己都把话说得如此明显了,依晴却丝毫没有什么表示的时候,宁飞羽都有些看不懂了。这丫头是怎么了?听凤舞他俩的意思,不是说依晴将云沐阳看得极重,分外在乎那人的吗?怎么自己这般说了之后,她连个应该有的反应都没有,这里面真是透着股古怪的味道! “诶,韩四小姐都快要大婚了,竟然连夫家颜面都不顾忌的吗?真是可怜了五公子,也让我嫉妒了那个重要的人呢!”一边牵着马跟在依晴身后,一边小声嘀咕着的宁飞羽,先是瞥了一眼依晴的脸上的神色,继而装作自言自语的样子絮叨着,完全不像是在跟依晴有意搭着话。 而依晴也是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态度,他说任他说吧,自己怎么能够管住所有人的嘴巴呢?于是,依晴连个头都没有回,就这么径直朝着山神庙的方向走,丝毫没有搭理身后跟着的宁飞羽的意思。 其实,宁飞羽此时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依晴的想法了,自己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怎么不见她搭自己一句话呢?莫说是搭自己的言语了,就是反驳都没有,这不是成了他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了吗?难不成,依晴到现在都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份? 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个认知的宁飞羽心情马上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这算是什么?本来以为自己的身份能够瞒过凤舞,好了,在韩府漪水园被她发觉了;本来以为自己的身份能够瞒过韩时凤,好了,在韩府清惠园被他察觉了;本来以为一直很依赖自己的依晴能够发现自己的身份,好了,他都已经暗示这么多次了,怎么就不见这人感觉出一丁点儿的不自然呢? 这下可好了,自己想要瞒住的人,一个没有瞒住。反倒是自己想要将身份暴露给的这人,竟然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一瞬间对于宁飞羽来说,真的是很微妙的感觉。他心中突然冒出一股酸涩的味道,心口都有些闷闷的,甚至于自己的情绪都能感觉到明显的失落。是不是依晴太过于在乎的人变成了云沐阳,所以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就变得……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所以,在那两人都已经认出自己以后,她这个当年最依赖自己的小丫头,如今却成了那个最晚察觉到的人? “韩姑娘,我是不是对于你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自己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宁飞羽竟然脱口问出了自己的纠结之处,而且语气上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失落。这种没头没脑的一通儿问题一出口,宁飞羽都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问得算什么? “嗯?”依晴听后并没有直接给出反应,而是不自觉地先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知在想着什么。而后才慢慢转过身后,一脸疑惑的看着宁飞羽也就算了,还发出了一丝疑问。那表情神态看在宁飞羽眼里,意思也甚是明显,一副在问宁飞羽是不是问错人的表情,谁会看不出来呢? 接收到了依晴表达的无声之意,宁飞羽心中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不过究竟自己在失落些什么恐怕他自己也有些看不懂。被依晴的疑惑眼神盯得有些难受,宁飞羽十分不自然地将头拧到了一边,不想再看到依晴那副满脸疑问的模样对着自己。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自己心里舒服一点,甚至说可以说服自己,一定是当初自己的去世对于依晴的打击太大,她才不愿将自己联想到此处!对,一定是这样! 宁飞羽就这么生硬地拧着头看着官道上甚是荒芜的环境,嘴唇紧抿着的样子,大概也是在心里计较着这些事情,还没有个定论吧! 这副样子落在依晴眼里,倒是让她更是疑惑了。起初她就对于这个宁二公子甚是好奇,只是因为他身上总是让自己感觉到一丝熟悉,所以她甚是谨慎地将他归为了那人之人。可刚刚他说的话算是个什么情况,什么叫做“对于她来说没什么不同”?眼前这个宁二公子对于她而言,当然是不同的人!不单单是因为团圆宫宴上初见时的一丝熟悉,还因为她自己内心深处的那道执念,一个永远不可能存在的执念! 依晴先是看了拧着头瞥向他处的宁飞羽一眼,这才微拧着眉头陷入了深思。 的确,按道理来说,肃国公府二公子的身份对于绝大多数的女子而言,是具有绝对的吸引力的!这不仅是官家权威的吸引力,还是由于宁飞羽在川蜀之地的名声甚好,虽比不得他大哥,肃国公府世子宁飞扬,却也是难得的好儿郎,或许说是难得的夫婿之选更为恰当。毕竟,相对于宁飞扬这个可能承继公府爵位的世子而言,宁飞羽不仅同他大哥一般相貌极好,脾气与宁飞扬也有着很大的区别。而最为让世间女子中意一点,还要属宁飞扬已经娶了钦傲帝君最宠爱的明华公主为世子妃,而宁飞扬则是仍未娶亲之人!较之与公主争宠而言,还是嫁给府中二公子更为容易的,也可借此机会与皇家攀上关系,这也算是能够母家带来升迁荣华的机遇吧! 不过,自己既不属于钦傲,也不屑于去做这种等价利益的交换。更何况……下一刻,依晴的眸色就变得有些暗淡,恐怕是因为想起了那个让她动心,却也让她伤心的云沐阳了。 不对,抛开这些不谈,宁飞羽给自己的感觉真的很不一般。就在意识到自己又在想云沐阳的时候,依晴刻意地控制自己不再去想有关于云沐阳的一切,想要把精力放在眼前这个举止甚为怪异的宁飞羽身上。 老实说,即使与宁飞羽的接触不多,可在依晴心中对于这个人的印象倒真的有些奇妙。他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会让她觉得熟悉,只是这种熟悉若隐若现,再加上那次在宫宴相遇,本身将他归咎于那人之列,也使得自己那点子有意的联想适时地打住了。不过,他那一日的举止倒真的很像是…… 本来在方才想到云沐阳时而有些暗淡的眸光,在她想到那人的时候,可以说是越发的失去了神采。先前在宸王府凝思苑中见到那只云筝的时候,那个人的影子就一直跳出来,让依晴在云沐阳跟前多次失神。而宁飞羽的出现更是加剧了这种情况的产生,只不过被依晴自己强行止住了这种荒唐的想法罢了。眼前的少年儿郎已经十六岁的年纪了,即使真的是迦蓝转世,又怎么可能是这个年纪呢?不是说人在死后都会在黄泉入口喝上一碗忘陈水,才能再次转世回到人世吗?前尘往事都已经随着那碗忘陈水消散了的话,缘何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迦蓝? 恐怕是自己多想了吧,迦蓝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葬身火窟,凤舞姐与哥哥同自己一起埋葬了音姨与迦蓝。眼前这个与自己同岁的宁飞羽怎么可能会是迦蓝呢?只怕是那些与迦蓝甚为相似的神情动作,才让自己不免将其看作了迦蓝,也好催眠了自己,让自己以为迦蓝一直在他们身边,从未离去过吧! 再者说,今日宁飞羽的所作所为又哪里与迦蓝相似半点儿呢?迦蓝从不会勉强自己做任何事,哪里像这个纨绔小霸王似的,竟想要直接将自己带回城去,丝毫不愿顾虑自己的感受。对,先前自己那些想法一定是因为自己太过想念迦蓝而产生的错觉,不若如此,自己又怎么可能把那么温柔的迦蓝和眼前这么个顽劣性子的肃国公府二公子想到了一处去呢!切莫再如此想了,切莫以此顽徒破坏了迦蓝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 打定这个主意之后,依晴将微蹙着的眉头舒展,想要尽力驱散掉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那抹不可能。可眼下这人的动作,这种在尴尬情况下,就下意识拧过头的动作,又何其像当初的迦蓝! 依晴仍然记得,那一年在昆仑,迦蓝带自己一人到山上去。她那时年纪小,是第一次在没有母亲与哥哥的陪同下,和迦蓝一同到山上寻一株稀罕的药草。本来迦蓝是想要自己一人前往的,不过拗不过依晴的性子,也只好将这么个小不点儿带在了身边。而母亲与韩时凤即便是劝说半日仍旧是没有办法改变依晴的决定,当时两人的母亲还戏言说,不知依晴是随了谁的性子,竟执拗的不像是个女孩子。 当时在山上,依晴看到什么都觉得甚是新鲜,那时候的她对于家中小院之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一路上山,她总是跑在迦蓝的前面,不是看一看路边绽放的靓丽花朵,就是去伸出那双小手去戳一戳树木下的奇石。而迦蓝只是温温柔柔地笑看着自己,虽然也甚是关心的嘱咐自己要当心,却也极为认同让依晴自己去探究,来满足她当时极为强烈的好奇心。 时已过午,迦蓝还未找到那株药草,本来打算明日再来山中碰碰运气的时候,却看到一直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的依晴已经捡了个大太阳晒不到的地方,甜甜地睡了过去。 待迦蓝走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一个宛如昆仑玄玉精致的小女孩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了一株大树下,小脑袋瞥向了一侧,让自己耳边没有扎起的碎发贴在脸颊上,随着山间吹着的微风抚摸着她的小脸。 瞧着这番景象,迦蓝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心知已经没有了寻找药草的必要,当下还是应该先带依晴回去才好。虽说现下是正午时分,山间之风还不算是袭人,但依晴毕竟是个小孩子,若是被山风吹病了,恐怕…… 想着依晴母亲愁眉紧锁的担忧模样,迦蓝赶紧伸出手来,将这个熟睡中的瓷娃娃抱在了怀里,让依晴趴在自己的肩头继续睡,还甚是贴心的用手护住了小丫头的后心,唯恐自己下山之时,山风吹进这孩子的体内。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更何况迦蓝还要抱着一个孩子,甚至于,他还想尽量放轻动作,不打扰了瓷娃娃的睡眠。 不过就在他走到半途之时,一直趴在迦蓝肩头熟睡的依晴还是嘤咛了一声,瘦小的肩膀微微动作了一下,有了醒来的征兆。 “唔……”果不其然,在不久之后,依晴就用小小的手握成了拳头,揉了揉自己迷糊的眼睛,这才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她以甚是微弱绵软的声音说到,“迦蓝,我们要去哪啊?” “呵呵,我们下山啊,要回家了!”抱着依晴的迦蓝将她的这番动作看在眼里,心情甚好,说出来的话更是柔得像是春水千里遇芙蓉一般。 “下山?回家?”仍然有些迷糊的依晴一边继续揉着眼睛,一边重复着迦蓝话语中的某些重要词汇,揉完眼睛的小手还甚是自然地搂住了迦蓝的脖子,以稳住自己的身形。“那澜渊找到了吗?” 迦蓝没想到,这个小娃娃居然还会关心自己找没找到那株药草,看来她也不是全然只为了来山上玩一遭嘛!因着心里有着欢喜,迦蓝的声音除了那份惯有的温柔优雅之外,更添了分宠溺,“呵呵,居然还惦记着澜渊呀?” “那当然,那是迦蓝一直想要找到的东西,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呢!”小小的依晴趴在迦蓝的肩头,一脸在乎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唯恐迦蓝不相信似的,一双小手居然极为郑重地抚在了迦蓝的双颊上,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盯着迦蓝甚是郑重地点了下头。 “呵呵,我知道,我知道!”依晴这番举动倒真是出乎了迦蓝的预料,就在依晴的小手从他的脸上离开,又再次搂住自己的脖子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居然有了些许的失落。当然,为了将这份失落掩盖住,迦蓝一边笑着表示自己明白依晴的意思,一边极为不自然地将头拧向了别处,并没有再看依晴那双宛若星辰的眸子。 “迦蓝,迦蓝?”小小的依晴此时并不知道迦蓝如此举动的用意,只是看到他并不像往日那样温柔地看着自己,所以下意识地用软糯的语气唤了他几声。只是迦蓝就如同和她作对一般,她唤了几次,都没有让迦蓝将视线再次投到自己身上。 第212章 似相识追忆故人下 记忆骤然回笼,一直紧盯着宁飞羽的依晴心中一惊,一双水眸瞬间睁大,眼中的讶异已经无以复加。 “你……”虽说自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可毕竟自己的猜测太过于大胆,依晴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心底的疑问问出口,只是吞吐着说了个“你”字便没了下文。 反观宁飞羽,则是一直拧着头瞧着旁处,一丁点儿也没有注意到依晴这时候的神情变化。待他听到依晴询问的声音将视线带回的时候,依晴本来甚是吃惊的脸色已经有所掩饰,并没有让宁飞羽瞧出端倪。 “你……你什么?”虽然宁飞羽并没有看到依晴惊讶的神情,却也多少捕捉到了她不同此前的情绪变化,通过她支吾说出的那个“你”字,宁飞羽内心深处竟又多出了一份期待。他急忙开口回应了一句,想要追问依晴,方才她的低语到底有何用意。 只见宁飞羽上前了一步来到了依晴的眼前,脸上再不见方才的顽劣神色,倒是换上了甚是谨慎严肃地模样。一双丹凤眼似乎发散着夺目的光彩,将依晴的视线紧紧吸引,移不开分毫。 “你有话对我说,对吗?”即使宁飞羽是以疑问的口吻说着这句话,可依晴心下里甚是清楚,他已经笃定自己会有此问!或者说,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自己去提出疑问!看来,这一切都在宁飞羽的计算之中,就连自己的心理都被他猜的七七八八! 其实宁飞羽哪有依晴心中想的那么神?纵然是筹谋千里的军事奇才,亦或是纵横天下的政治神人,谁又能够有百分百的把握,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进去?说到底,宁飞羽有此结论,不过是出于对于依晴的了解罢了。 从依晴小时候起,他就知道这个小丫头有个坏习惯,只要心中有了疑问举棋不定的时候,就一定会下意识地咬住唇瓣。而且,咬得越是用力,也就表明她内心越是纠结。 “没……没有!”突然被人看穿了心事,依晴略带紧张的松开了紧咬的唇瓣急忙应答着。却不想,此时她唇瓣上的鲜血痕迹已经给了眼前的宁飞羽一个很好的答案,一个骗不得他的最标准的答案! “真的没有吗?”已经到了这种关键时候,宁飞羽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依晴。他一点点向前挪动着脚步靠近着依晴,就连一直掌握在手中的缰绳都不在理会,已然放手任骏马自由来去了。 “真……真的……”看着宁飞羽逐渐靠近自己的态势,依晴心中越发的紧张起来。不因为别的,只是由于此时的宁飞羽给她的感觉越来越像是迦蓝。这种面对猎物时紧盯不放的气势,这种紧锁对方动作神情的眼神,还有现下这种与自己对话时的语气!这桩桩件件都像是在告诉着依晴,眼前这个与自己同岁的少年儿郎,就是当年已经葬身火窟的迦蓝无疑! 被宁飞羽的气势压迫的甚是难受,依晴在回答时的语气也变得有些畏畏缩缩且有些不确定的意味在其中。而她的这些举动,又怎么会逃过了宁飞羽的双眼呢? 可是在下一瞬,这种压迫感骤然消失,倒是让依晴有些奇怪。怎么会?明明眼前这人的举动做派和迦蓝无二,为何,为何这样的感觉突然就消失了呢?就在依晴有些无措的时候,一声浸着温柔的声音在依晴耳边响起,话中的言语更是直接让她楞在了当场。 “呵呵,这么多年来,还有放过云筝吗?” 就在听到宁飞羽说出此话的时候,依晴双眼的瞳孔瞬间放大,以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现在自己身前的宁飞羽,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莫不是不认识我了?”突然,宁飞羽在脸上绽开一抹笑靥,伸出手来想要抚上依晴的乌丝。只是那只手在即将触碰到依晴的那一刻停了下来,虽说依晴对他的这番举动并没有抵触情绪,可宁飞羽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就将手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而后又甚是落寞地说道:“的确不应该认识的,我都已经不再是我了……” 宁飞羽一边说着一边将已经收回的手放在自己眼前,好像是在仔细查看着自己的这只并不算白皙的少年之手。 “迦蓝!迦……迦蓝!”听着宁飞羽似是自语一般的低声话语,依晴心中已经再承受不起任何的爆炸消息。她颤抖着唇瓣,口中喃喃地唤着本该去世之人的名字,伴随着她颤抖的嗓音的则是朱唇之上仍然夺人眼球的刺目殷红。 “哭什么,怎么才认出我就哭起来了?”看着依晴已经泛红的眼眶和涌在眸中即将倾斜的泪水,宁飞羽赶忙抬手,一边出声安慰着依晴的情绪,一边想要将大手放在依晴的脑后,让她可以靠在自己肩上忍住要哭的冲动。 没错,没错的!这真的是迦蓝啊!只有迦蓝会在自己想要哭的时候去以这种方式安慰自己。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哭闹的时候,迦蓝都会将自己抱起来,让自己靠在他的肩上,一只大手还会甚是温柔地揉着自己脑后的头发。这对于从小就不知晓父亲存在的依晴来说,就像是在弥补她对父亲这一角色的认知,也让她能够分外的安心。只不过,这些事情她从未与旁人讲过,自从迦蓝去世之后,这些事情也成了她深埋心底的秘密。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当初的祈祷竟然真的显灵了。迦蓝真的没有死,甚至还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虽说如此的形象已经不复从前。 “你不是……不是那场大火……”即使自己对于眼前的宁飞羽就是迦蓝这一消息十分惊喜,可依晴仍然不明白,多年前的那一天,是他们三人亲自埋葬了凤音与迦蓝,为何迦蓝能够死里逃生?又或者说,为何迦蓝能够以他人的面貌再次存活下来呢?依晴心中的疑惑更甚,这种疑虑比之前对于宁飞羽身份的多重猜疑更甚。 “你就这么希望我真的葬身火窟吗?”虽然自己也很想向依晴解释一番自己的经历,可如今的条件不允许他这么做。按依晴执拗的性子,倘若知晓了自己死亡之后的那些经历,难免不会做出些什么难以预料的举动出来。而眼下的情形,不论是她与凤舞在韩府的处境,还是过几日依晴与云沐阳的那场大婚,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虞教的人不会就此放手的! 他本以为两个小丫头在韩府之中,有了韩梧信那个老狐狸的有意偏袒,不会有什么人去打她们的主意。可自己到底是低估了虞教的势力,也高估了依晴在韩梧信眼中的作用。没想到,他夜探韩府以后,依晴就中了歹人的毒计!倘若不是云沐阳那个小子将火羽及时送到,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去南疆寻人解开夜寐。 当然,还有一点让他没想到的就是,韩家之中竟然有虞教中人潜伏,而那个杜浣月明显就是个替罪羊。单看她早就神智不明的情况就能看出,她必然是中了虞教手中的失心散有一段时间了。不若如此,又怎会从一个温婉的小家碧玉成了个行事偏激,处事极端之人呢?只怕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些,就更别说是她身边的那些丫鬟仆婢都在杜浣月被虞教刻意操纵之下换掉了。 而且听凤舞说,当时从杜浣月处搜出了一个小瓷瓶,说是一直被她珍藏的东西,而韩梧信等人一度以为那就是解药。只是那瓷瓶之中装着的却是嗜心虫,若不是凤舞及时发现,恐怕此时的依晴也就死在杜浣月之手了。而那个已经神智不清醒的杜浣月就会成为这场祸事的幕后凶手,被钦傲的官员直接法办,再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虞教之用心,确实歹毒且不留余地,从那个小瓷瓶就能看出来,他们对于这一切是早就有布局的! “想知道?”宁飞羽心知,假使有意隐瞒了依晴,依着她细腻的心思早晚会瞧出端倪。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故意卖个关子给她,也好多少打消一些她的疑虑。现下,他言语语气甚是轻松,让依晴感觉不到丝毫的故意隐瞒,只是甚是配合他的点了点头。 “那等你们三人到齐了,我再说,也省得我多费口舌!” 一句话已经做出了交代,就算依晴想要提前探知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她知晓迦蓝的性子。 “对!凤舞姐!迦蓝,凤舞姐还在山神庙,她有危险!”听了迦蓝提到了他们三人,依晴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就把要赶去山神庙的事情给忘在了脑后。她竟然在得知了迦蓝的消息的同时犯下了这种错误,若是凤舞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是断断不会原谅了自己的! 明明方才还一脸欣喜的依晴,在想到了凤舞之后,整张脸都有些焦急且惨白。她急切的样子早就被宁飞羽看在了眼里,却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就好像此事于他而言可有可无一般。 “迦蓝,我们快走啊!”自己都已经这么说了,迦蓝却依旧没有什么该有的反应,依晴心里焦急万分。顾不得许多,她一把就抓起了被迦蓝放手的缰绳,将马匹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上,同时再次唤了一声迦蓝。 “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虽然依晴脸上万分焦急,可这种情绪丝毫不影响宁飞羽的判断。他只是略递给了依晴一个安心的眼神,就示意依晴将缰绳交给自己。 “迦蓝你?”虽然不知道迦蓝到底想要做什么,可因着对他的信任,依晴将心中的疑虑压了下来,并且将缰绳乖乖地交给了他。 “莫要担心,他们还在山神庙等我们呢!”说话的功夫,宁飞羽已经一个闪身将依晴带到了马上,还嘱咐她要坐稳了。 依晴前一刻还在官道之上与宁飞羽言语,下一刻就直接被他借力使力地安置在了马匹之上。自己都还未从这种突然的变化中醒过来,宁飞羽已经跨上骏马,坐在了依晴的身后,并且甚是细心地替依晴固定住了位置,防止她不慎摔落。 “迦蓝,你说的他们是谁?”本来在坐到马上的时候,依晴的大脑之中还是空白一片。可她略稳了稳心神之后才意识到,方才宁飞羽是不是对自己说了“他们”?可明明刚刚她只说了凤舞在山神庙啊,那他口中的“他们”又指的是谁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依晴并不打算就这么装糊涂下去,有些事情她可以不执着,比如,迦蓝缘何能够起死回生。可有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含糊了,比如眼下的这个“他们”究竟指的是什么! “你的好奇心还是和从前一样旺盛!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是谁了,走吧!”实在是无法忽略掉依晴一再的询问,宁飞羽只能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似是而非的给了她一个答案之后,便嘱咐她要抓稳了。接下来便是宁飞羽双腿一夹马腹,驾着马匹向着城外的那座山神庙而去,而依晴的疑问也只能消散在正午的阳光之中。 如果说一早赶到缘觉寺的依晴是为了处理好她与云沐阳之间的关系,那假扮依晴坐上韩府安排的那辆马车的凤舞则是为了钓出隐藏在韩家的真正下手之人。 就在凤舞顺利地在马车之中消失之后,赶车的车夫也直接露出了本相,不再是先前一副狗腿模样,反倒是多出了几分阴狠的味道。 其实凤舞当时就躲在马车之下,虽然看不见车夫的表情,却能够通过他的言语判断出一二。因为自己将一张外人看似诡异的纸片放在了车厢之中,果然那个车夫读懂上面的消息,打算前往城外的山神庙去,而这也正是凤舞想要达到的目的! 简单来说就是,凤舞留在马车之内的那张纸片,其实就是虞教中人用来互通消息的联络暗号。那上面的鬼画符简单概括起来,就是要求车夫赶快到城外山神庙碰头,上峰有新的指示交代给他。 而那个车夫也是不疑有他,直接就准备赶着马车前往山神庙,却并没有留意到凤舞已经在他再次驱赶马车的时候,自马车底部而出,并没有随之前往山神庙。 望着前方逐渐模糊的马车,凤舞的唇角微微翘起,似乎对于车夫的反应很是满意。而这个向来洒脱的姑娘,也是露出了一抹少有的得意之笑,似乎这次将车夫引到山神庙之事隐藏着极大的“阴谋”一般。 而下一刻,凤舞一个腾身便离开了方才马车停靠的位置,她一路向着山神庙方向而去。只是她一边赶着路,脑子里都还在为方才马车之上的那个丫鬟可惜着。 “真是可惜了那个叫落雨的丫鬟了,不过嘛,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凤舞一边赶路一边喃喃自语着,本以为是在为马车内的无辜丫鬟担忧,却不想,竟是来了个“一报还一报”的定论。 其实细想想倒也是无甚错处的,落雨本就是当初仗着是李氏的丫鬟,加之有李氏似是而非的示意,而到了清惠园中给她与依晴难做。而如今,即便是落雨想要再依仗李氏些什么也是不可能的了。毕竟,被虞教之人带走了,想要回来的话,也要问一问阎王会不会同意了去! 这一刻,凤舞的眸中少有的闪着寒光,满脸的冷冽气息倒是让人无法将其与先前的模样做了联系。 “倘若你自己有造化,也许能够等到迦蓝前来将你救下,只不过,你的这条命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凤舞在心中默默地为马车中那名叫落雨的丫鬟筹算好了每一步,只是能不能真的活下来,也要看她自己的气运了! 第213章 巧设计虞人入瓮上 奥良城外,距离官道有个一二里的行程,有一座已经有些破财的山神庙,而此处正是凤舞留下的信息中提及之所。 马车夫将马车赶到山神庙的时候已经是快要正午的时候,因为出入都城之时有着严格的排查,所以车夫才会比“鬼画符”中交代的时间要晚了两刻钟才赶到。 伴随着“吁”的一声,车夫双手用劲将疾驰的马车停下,车都还未来得及停得稳妥,他就赶紧跳下了马车,仓仓皇皇地朝着山神庙的正殿跑去。身为虞教中人,车夫自然清楚这其中的规矩。上峰要求会面,倘若迟了一分,就是极为严厉的处罚。想想自己已经迟到了近两刻钟的时间,车夫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甚至于可以形容为分外苍白。他没有办法预知到庙中等待的上峰会对自己有着怎样的惩处,更没有办法提前侦知前来之人的性格喜好,若是他侥幸没有受到处罚却无疑触怒了庙中之人,那不就是新账旧账一起算在自己的头上了吗? 自从在规定的最后时限没有抵达的那一刻起,车夫的心揪得比谁都要紧,就连他满头的冷汗都顾不得去抹上两把。而能跟他做对比的人,当然就是仍然坐在马车之中的那个丫鬟落雨。 一路的狂奔疾行,虽然一直赶车的车夫因为一直在计较着时间,所以便没多去在意马车的颠簸。这可就苦了坐在马车之内的落雨,她坐在车厢之中却不得安生,自从出了城门口,她在这辆马车上就没有时间去舒舒服服地享受它。忍受着往来颠簸的落雨虽然心有怨气,却也不敢直接言明,只能默默地在心里骂着正在赶车的人。更有甚者,她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别被她抓住什么旁的机会,若是被她知晓了什么,她一定借机报复这个杀千刀的人!她可是李氏院中的丫鬟啊,即便不是什么顶尖的人物,却也是府内少有的掌握话语权的下人!她可从来没有在一个低等的车夫跟前这么丢过人!假使被府内其他小姐妹知道了自己的窘境,那自己还要不要在李氏这里做下去了?这些年来挣下的颜面可就一扫而空了! 一边揉着自己被摇晃的车厢撞疼的地方,落雨一边在心里计较着什么,眼睛中闪过一丝狠厉。可她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封好这个车夫的嘴,别让他出去乱说什么,到时候再将那个无缘无故消失的四小姐的事情推到她这个同乘一辆马车的人身上,就算是李氏都保不得自己。更何况,她虽然是个跋扈的性子,却也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如果真的出了这事儿,李氏是断断不会保下自己的,她只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一脚踢出局! 突然,马车在疾驰的状态下停了下来,让坐在车厢内的落雨失了控制,身体前倾之下,直接就将头撞在了马车的榔框之上。 “哎呦!”这一下把落雨撞得可不轻,她惊呼出声,还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撞上的额头,不住地呻吟着。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并没有多少了! 就因为落雨的这声惊呼,让心急火燎往山神庙里跑的车夫突然就停了下来。方才的车夫心里只有尽快赶到指定地点,以防自己承受严苛的责罚。但这声惊呼却让车夫冷静了下来,他突然抬头看了看山神庙紧闭的大门,心下一横,就做下了一个决定。随即,他双眼露出凶光,直接转身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那辆马车上。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反正就算自己现在赶到,不论正殿之中是否有人,自己都是迟到之人,已然是躲不过惩处的。可若是自己是因着极为重要的事情而不幸错过了时间,也许来人就会放过自己一马,若是言行不露出破绽,没准儿还能得个褒奖也不一定! 自己方才因为急着赶过来,对车内的那个丫鬟并未理会。现在看来,自己倒是可以用那个韩府的丫鬟做些文章,将一切的罪责都让她揽下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车夫一边在脑海中完善着自己的言辞,一边轻声走向马车,他已经决定要用这个丫鬟换自己一个平安! 马车上套着的骏马因为一路的狂奔已经有些疲倦,在车夫将车停下之后,就悠闲地低下了头,啃咬着路边还未枯黄的野草。而不论是悠闲自在的骏马,还是马车内还在心中咒骂着车夫的落雨,都没有感受到一个恶灵正朝着她们靠近着。 “哼!别让我打听到你是谁!不然姑奶奶要你好看!”落雨一边抬手揉着撞痛的额头,一边念叨着,嘴上并不想放过这个看着眼生的毛躁车夫。 只是就在她准备起身下车的时候,马车的帘子却突然从外面被人掀起。中午时分的光线最为充足,直接透过马车帘子被掀开的缝隙进来,让落雨多少有些不适应,于是她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遮住了眼睛,嘴里不饶人地咒骂出声。 “谁啊?不知道姑奶奶最受不得阳光刺眼了吗?故意整姑奶奶是不是!” 车厢内的落雨骂得倒是痛快,更是趁着这么个机会将之前的怨气都撒了出来。虽说她因为挡住了眼睛而看不到车外之人是谁,可依着常理来说,也该是那个眼生儿的车夫,其他人谁会无缘无故地跑来掀开马车帘子向里头张望呢? “你叫什么名字?”刚刚还一脸阴狠模样的车夫此时说话的声音竟然分外柔和,根本让车内的落雨分辨不出他的真正用意。 “谁?姑奶奶都还没问你是谁?你倒先问起姑奶奶来了!”即使多少感觉到车外之人问得突兀,可正在气头儿上的落雨哪会想那么多,直接就将车夫甚是平和地一句话给怼了回去。随后,她就在眼睛逐渐适应了刺目的阳光之后,将一直挡住眼睛的手拿了下来,也缓缓将一直眯着的眼睛睁大。 “我再问你一次,你叫什么!”车夫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极为平和地将问题抛出,等待着落雨的回答。 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刚刚都还甚是气愤嚣张的落雨的态度竟然直接就来了个大转弯儿,极为配合地告诉了车夫自己的名字,只是语气略显得平淡了。 “很好,落雨你记住!今天上午你一直在跟踪我,现在更是经过几次甩尾才堪堪追到了此处。懂了吗?”车夫的声音比之前更为平滑,柔得就像是清风拂柳一般,只是说出的言语却极为不符合落雨的身份。 要知道,即使落雨是李氏院中的丫鬟,也绝对不是什么身怀武艺之辈。一个有武功底子的女子想要追上疾驰的马车都有些勉强,更不要说她这个一看就毫无武功底蕴的豪门贵府的丫鬟了。 不可极为可怕的是,这些话说完之后,落雨已经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而后就一言不发没了动作。 见到落雨的回应,车夫甚是满意地撇了撇嘴角,随后就示意落雨下车,要求落雨与自己一同到山神庙中走一趟。 落雨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下了车,这种行为与她的性格完全不相符,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可除了那双有些呆滞地眼睛之外,在外形之上却并没有见她和之前有什么明显的区别。而这才是车夫真正打算让落雨替自己背下罪责的最终原因,也是让庙中之人察觉不到的最好办法! 当然,在落雨下车之后,还有一个小小的意外发生了。那就是在落雨下了马车之后,因为神情有些恍惚,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马车旁的碎石子,一下子就踩到了此处。因为碎石子并不稳定,加之落雨走路时明显是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踏上的右脚直接就从碎石子上滑出,竟是生生扭了自己的右脚脚踝。 明明在之前因为额头撞上榔框,落雨还发出了极大的声响,口中更是骂骂咧咧没个好气儿。可这猝不及防地扭伤了脚踝可是比撞到额头还要疼上几倍的,而这个落雨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连声该发出的惊呼也是没有的。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立在那里,根本没有去理会已经扭伤的右脚脚踝,就好像自己失去了痛感一样。 “好了,随我一同进去吧!”车夫并不管落雨是不是受了什么伤,径直就朝着山神庙大门处走去,伸手推开了紧闭的庙门。 “吱呀”一声,并不算厚重的庙门被推开,进入车夫眼帘的就是山神庙中庭处极为荒芜的场景,看来这座山神庙已经很久没有人进过香火了,连基本的清扫都没人再去做了!看了看山神庙正殿的牌匾之上是“德庇灵岳”的字样,可瞧着上头已经有了明显的脱落痕迹,想来也是多年不曾有人到此修缮主事了。 “还不快跟上!”车夫不敢再有所拖延,一边催促着身后的落雨走快些,一边大跨步地来到了正殿前,先是略整理了一番自己身上不算太好的绸布衣装,这才一副恭敬的态度进了里头。 “来了?” 就在车夫刚一踏入正殿,自其中便传出一阵声音,听着声音大概是个较为年轻的男子。 “是,敢问尊使出自哪方,上峰有何指示?”虽说这突然传出的声音也是把他吓了一跳,可车夫赶紧稳了稳情绪,先是极为恭敬地冲着正殿山神塑像的方向抱拳行礼,而后便甚是斯文地询问着说话之人的出处。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这男子发出了甚是渗人地笑声,那声音在极为破财的山神庙中回响,真是是让人不由就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感觉就仿佛是,正殿中那尊已经漆料剥落的山神塑像显了神通,下一刻就会突然在人前显灵一般。 “尊使,不知因何发笑?”被这阵笑声笑得有些心中没了把稳,车夫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想问清楚笑声的缘由。毕竟,是他失了时间的分寸,即使有了落雨这个替罪羊,可内心之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出来的时日久了,连该有的规矩都忘干净了不成?” 这道声音并没有顺着车夫的意思,替他解释了自己方才的发笑,反倒是用着极为阴狠的声音冲着车夫发问。那话中的意思也甚是明显,倘若给了机会,你依旧不主动承认下来,那就不要怪他要执行规矩了。 “这……尊使!属下来迟也是事出有因,您要听属下解释啊!”本就内心胆怯的车夫,虽然已经做出了粗略的部署,可被这声音一吓,赶紧就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打算按照自己的计划,将这一切的责任都推到对庙中之事一无所知的落雨身上。 “咚”地声音巨响在车夫说完话之后,自正殿大门处发出。不用想也能猜到,这声音的出处必定是方才慢了一步的落雨才对。 “是她!尊使!就是她,就是因为她啊!属下为了摆脱她的尾随,才会迟了些时候!”车夫也算是豁出去了,既然自己已经坏了教中的规矩错了时间,横竖自己都会死,那自己为何不搏一搏呢?只要来人认定自己是为了保住教中的秘密,才会不得已破了教中不可延误时间的规定,那是不是就能够躲过这次严惩?至于落雨嘛,他连这个丫鬟叫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她到底是生是死了! “哦?意思是说,这人跟踪了你,被你制服之后,你才赶来此处的?”这阵声音逐渐靠近车夫跪倒地位置,最终一个身着墨衣的男子在车夫身后出现。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表情呆滞地落雨,丝毫没去理会呆呆趴坐在正殿门槛处的落雨,而是直接伸手提起了车夫的衣领,一个借力用力,就将车夫整个人甩到了正殿大门只上,而车夫也随着“砰”的一声,再次摔落在殿中的青石板上。 “尊……尊使……”车夫并不知道究竟是哪里被人看出了破绽,只是下意识地还想再为自己辩驳几句,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撞击,让自己体内的气息不再稳定,竟然有了气淤血涌的征兆。 “你真当教中之人都成了瞎子不成?这等计俩也敢!”那名墨衣男子的话都还没说完,单就是那句“成了瞎子”的话,车夫已经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此时的他也不再抱有什么侥幸的心理,直接认命地垂下了头,再也没有说过什么,只等着男子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评断。 在车夫看来,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必定是知晓当初教中有人失约,而导致十数名教众被人堵截追杀身亡的事件的。而对于这件事情中牵扯到的那个教众的处罚,也是由虞教之中执掌教规最也严苛的莫垣完成的。那么换言之,和自己见面的这人,难道是? 车夫已经不敢再多想什么,心知自己的这点子把戏终究是骗不过教中的大人物的,可自己还是侥幸地想要赌上一赌,万一来会面的只是一个传达命令的教众,那自己也就能够逃脱了处罚。谁能想到,今日前来山神庙约见之人,竟然会是教众人人忌惮的莫垣呢! 第214章 巧设计虞人入瓮中 看着车夫一脸地惊恐模样,那个墨衣男子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流露出来,连个正眼儿都未给过躺在地上的车夫。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正殿大门处,低头瞥了一眼跌跪在门槛处的落雨,眸色暗了暗就俯下了身子,强硬地让一脸呆滞的落雨看向自己。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方才还是一脸呆相的落雨眼眸之中的神采越来越明显,直至到最后变得完全清明。 “啊!”已经清醒过来的落雨在视线聚焦之后才发现,自己是被一个面无表情的冷漠男子制住了下巴,毕竟是没见过的陌生人,落雨心中一惊也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直接惊呼出声。 “尊……尊使……”仍旧躺在地上的车夫有些看不懂莫垣的行为,他分外吃力地唤了一声,想要询问他这么做的缘由,奈何伤势堪忧实在让他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能费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你是谁?”并没有理会车夫断断续续的声音,莫垣十分冷漠地瞥了一眼明显受了惊吓的落雨,这才开口说话。只不过,在他说话的时候却没有正视落雨,反而是站起身来抬手弹了弹衣边沾染的灰尘,似乎很是厌恶这种东西沾在自己的衣衫之上。 “我……我……我是……是”听着莫垣极为冷淡的声音,像是冬日里的冰锥扎进了皮肉之中,不仅皮破血流,还让人感到极其冰冷。显然,落雨也是感受到了这种情况,在回答的时候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还能清楚地听到她颤抖的声音中掺杂着一丝牙齿打颤的声音。 “告诉我,叫什么?”墨衣男子没有看向落雨,只是又将问题问了一遍,可这一次似乎有了明显的不耐烦。 “落……雨”唯恐自己被眼前这个男人害了,落雨自是不敢再如此回话,纵使还是声音颤抖,到底是顺利回答了男子的问题,没有加剧了他的不耐。 “很好,落雨!”男子在得知了她的姓名之后并没有再急着问她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在正殿之中踱步,有意无意地走向了车夫瘫倒的位置。“那你为什么要跟踪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男子的眼睛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直接锁定在了车夫的身上。 “跟踪?没……没……我没有啊!”顺着墨衣男子的视线,落雨将目光落在了距离自己有些距离的车夫身上。她本是在心中纳闷着,自己明明刚刚还在马车之上,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么破旧地庙里?怎么自己怎么下的马车,因为什么进到这里,自己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呢?难不成自己失忆了?不可能吧?这个想法一出头就被落雨直接否定掉了。毕竟,自己还是认出了那个躺在远处的男人是方才驾车的车夫,只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却是不识得。况且,这个男子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甚至比自家的二少爷更为强烈,明显就是一个不能轻易招惹之人啊! 因着这个陌生男子言说自己在“跟踪”车夫,可落雨心知肚明,怎么会是“跟踪”呢?自己明明是跟那个什么四小姐外出,却在上了马车之后迷糊了一下,清醒了几分之后就发现同自己一起上车的四小姐已经在马车中消失了。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惊呼了一声,然后那个车夫就掀开了帘子询问情况,然后呢?然后就是…… 记忆渐渐回笼,落雨赶紧出声,言说自己并没有跟踪车夫。而在这之后,她就将自己刚刚想起来的情况大致地讲了一下,希望那个陌生男人能够放过自己。 在她看来,眼前这个男子恐怕是那车夫的什么仇家,不然怎么总是一副仇视的眼神盯着他呢?自己跟这个眼生儿的车夫又不认识,何必把自己也搭进去呢?眼下的情况,就应该把关系撇个清楚,让那个车夫自求多福吧!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怎么可能再拖自己下水去救他呢! “这么说,你还认识他?”落雨为了保命,虽然在撇清关系的时候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条理上也不太清晰,到底是没有难住墨衣男子,让他一下子就找到了症结所在。 “不不不……我不认识他的!我是今天第一次见他,虽然他说是府里的车夫,可我从来没见过他啊!”落雨急忙辩解着,虽然言语之中急于撇清关系的味道十分明显,可话里的意思也表明了她与这个车夫可是第一次见面,根本不存在什么其他的联系。 “很好!”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落雨坦白了一切,可墨衣男子却在下一瞬直接在车夫的一只手腕上拂过,嘴上还挂着一抹甚是诡异地冷笑。 “啊!”落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车夫突然大叫了起来,声音听起来也是极为痛苦。 “尊……”只是一瞬间,车夫的脸色变得比方才还要苍白上几分,而且嘴唇也开始变了颜色。他的话都还未说出口,落雨就忍不住得向这边探看了一番。 虽说她心中清楚,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不是个好惹的,但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只要有了这种热闹,不去瞧个仔细心中就越发得难受。很明显,落雨就属于这种人! “杀……杀人了!”靠近了几分去探看的落雨,这一看不要紧,看到的就是一只断手静静地躺在了车夫的一旁。而且,那只断手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着变化,似乎正在变得越发青黑。 落雨先是吓得大叫出声,然后就下意识地转身向外面跑,她的脑中在这一刻就有一个念头,跑!必须要跑!若是自己不赶紧离开这里,可能下一个断手的人就是自己了!万一,里面那个可怕的陌生男人杀红了眼,连带着自己都给做掉了,那自己多冤枉!她才不要跟那个倒霉的车夫死在一起,不行,绝对不行! 虽然听到了落雨的惊叫与高声呼喊,可墨衣男子并没有去搭理这个一惊一乍的呱噪女人,只是十分鄙夷的看了一眼车夫,甚是阴狠地说道:“怎么,还不愿说实话吗?” “尊……尊使,若是将那人放走,那……”车夫还想借着落雨逃跑得事由说事,仍旧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向莫垣建议着,一定不能放过落雨。在他心里,都是这个麻烦将自己拖累到这个地步,倘若不是这个麻烦的女人,韩家四小姐也不会无缘无故在马车内消失。而自己早就可以顺利来山神庙会面,哪会又这么一出儿,还让眼前这么个冷阎罗砍断了自己的一只手掌! “担心她?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听着车夫甚是虚伪的言辞,莫垣的脸上浮起一丝怒气,这时的他不再冷漠,反而是笑着对车夫说话,就好像是在安慰着一个演砸了戏码的丑角。 那么,墨衣男子真的放过落雨了吗?而落雨真的能够跑的掉吗?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有一个人早就堵在了山神庙的门口,还将门外停着的马车给移到了旁处。 就在落雨张皇失措地跑过山神庙小院,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一个闪身,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就想走了吗?里间事未了,恐怕你还走不得!”鬼魅身影突然出现在落雨的面前,虽然是背对着她,可这个声音却极有辨识度,就算是再怎么掩饰,落雨在慌乱之中还是听出了声音主人的身份。 “你……”落雨的脸色极为苍白,脑子里都是刚刚看到的那只断手,还不断有鲜血流出的景象。这些明显已经扰乱了她的言语,却并没有让她错认了眼前这个神秘人。她的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味道,并且还甚是惊恐地说道:“怎么会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一边说着话,那个鬼魅般的身影转过身来,就看到了落雨那张表情极为丰富的脸。“是不可能呢?还是没想到?” 听着鬼魅身影的话语,落雨的表情变得越发难看,不为别的,就因为眼前这个阻了她去路的人正是凤舞。 若是换做旁人,落雨还能哀求几分,求其高抬贵手,放过她一条贱命。可眼前之人是凤舞,这该让她怎么开口?先不说自己曾经到清惠园找过她的麻烦,就是只凤舞如今生活在韩府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足够让她去见阎王! “姑娘,姑娘您行行好!放过我行吗?”虽然被凤舞放过的几率小之又小,可落雨为了活命只能将希望放在那个几乎不可能上。她直接跪在了凤舞的跟前,双手紧紧拉住了凤舞垂在裙边的一只手,满脸是泪的祈求着她,希望可以求得一丝生机。 而凤舞却并没有在意落雨声泪俱下的表演,仍是一脸的淡漠,静静地看着落雨哭闹哀求,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姑娘,姑娘,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真的保证!我绝对不会把你的身份告诉府内的任何一个人!只求你能够放我离开!”虽说凤舞并没有说什么,可总比她直接拒绝了自己的请求要好的多!自己总还是有个活命的希望的,不是吗? 落雨的哀求一次次的传进凤舞的耳朵,声音已经明显嘶哑了的落雨并不知道,自己方才的那番言语反而给自己定下了结局。一直都未言语的凤舞心中暗思,这人还真是蠢得可以!倘若祈求饶命的时候不去提什么韩府,也许自己还会留下她一条性命,让她走得越远越好。可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她已经提到了韩府,那么就已经表明了她还是会回到韩家的动作。若是自己今后还要在韩府有什么举动,岂不是会让这个不确定因素持续困扰着自己?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又何必自寻麻烦,直接在这里解决一个丫鬟,谁会去深究呢? “想要活命?”实在是受不得落雨这等呱噪的声音,凤舞只好出声打断了她的哭喊之声,似是在询问着她。 “是是是,我……不不不,奴婢想要活路!”落雨赶紧出声表示自己的想法,不住地点着已经散乱的头发。在她眼里,大概是自己的哭诉哀求有了效果,只要自己再努努力,也许就能够保住小命儿了! “那就要看你会不会做人了!”凤舞似乎有意引导她做些什么,话中的含义有些模糊,可那双眸子却闪动着光彩。 “是是是,奴婢听姑娘的,奴婢都听姑娘的!”一听自己有活路,落雨赶紧应下了凤舞的话,还甚是实在的在地上磕了几个重重的响头。 看来,这个人只要能够活命,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竟然连自己要求她做什么都不问! “你先起来吧!” “是,谢谢姑娘!谢谢姑娘!”落雨以为自己已经妥妥保住了性命,也不作他想,直接就站起了身子,那速度简直比她刚刚跪下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姑娘想让奴婢做什么?” 站起身后的落雨甚是狗腿的来到了凤舞的身边,听着她的吩咐,那样子比家生的奴婢还要谦卑上几分。 “也没什么,很简单的!”实在是瞧不上落雨这副小人模样,凤舞下意识地躲了躲她靠上前来的动作。而后,凤舞便直接示意她到山神庙的大门处站定,落雨也极为配合地做到了。 “姑娘,这是做什么?”本以为自己已经没了顾虑的落雨说话也不再哭天抢地似的,声音虽然还是嘶哑难听,但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股极为熟练的意味。这些都入了凤舞的眼睛,也让她决定了自己心中的打算。 “不做什么,乖乖站好就是了!”不想多去理会这种小人,凤舞言说时的语气也变得极为的敷衍,就连眼神都有些冰冷了。 落雨也没多想,就依从凤舞的要求,乖乖地站到了山神庙的大门处,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凤舞已经默默地来到了她的身后,在她看着大门的同时看着她。就在落雨还在心中美滋滋地盘算着能够赶紧回到韩府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一麻,就失去了知觉,缓缓地倒了下去。而站在她身后的凤舞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落雨倒在了地上,并没有伸手扶住她。 而倒在了地上的落雨甚至在刚刚倒地的时候,身体还略微地抽搐了几下,而后便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与此同时,山神庙的正殿之中,墨衣男子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变得苍白、身体略带抽搐的车夫。他并没有多去在意车夫极为严重的伤势,只是话语间的意思都是要车夫好好坦白一切。 “是选择坦白,还是选择……”墨衣男子言尽于此,可话中的意思极为明显,倘若车夫还要一直咬定自己无过错,那另一只手恐怕也保不住了。再加上自己的另一只手因为男子的出手已经彻底断绝,而且,刚刚落雨看到断手有着明显的变化,正是因为墨衣男子在出手时使用的匕首之上涂抹了毒性剧烈的药物。若是他一直咬住先前的说法不放,恐怕他自己的性命也就此交代了。 虽说车夫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惹怒了眼前这个阎罗,可好汉不吃眼前亏啊!自己都已经因为不诚之事失了一只手,难道还要因着一件小事儿去断送自己的性命吗?只要是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做出的选择是什么的! 第215章 巧设计虞人入瓮下 已经气力不足的车夫仍然强撑着,努力让自己从狼狈的躺倒姿势变成了坐姿,甚至还费力地让自己将背靠在了正殿的墙壁上。直到他理好了一切,才吃力地抬眼看向墨衣男子,“尊使,属下坦白就是了!还请尊使饶属下一命!” 墨衣男子面色上根本瞧不出心中的情绪变化,只是在车夫说话的时候瞥了一眼,就再没什么其他的表示了。 “属下此次延误时辰,是因为城中排查太严,误了尊使的时间,还请尊使莫再与属下计较!”其实车夫都已经后悔死了,若是知道自己的谎言一眼就被前来赴约之人看穿了,自己又何必嘴硬不肯承认呢?现在倒好了,不仅延误时辰把规矩给破坏了,还搭上了自己的一只手。不知道这种情况算不算得上得不偿失啊! “你早说不就好了?非要让他下了狠手?”墨衣男子并没有言语,可一道甚是轻灵的女声在正殿外响起,听这声音,该是将要进来了。而下一刻,凤舞就跨进了正殿之中,还眼带可惜地看了一眼靠在了墙边努力压制着毒素入体的车夫。 凤舞一出现,车夫已经慌了神,这算是个什么情况?眼前这个人不就是自己在韩府见到的那个甚是傲气的女人嘛,怎么会来到这里?她的身份又会是什么?一个个问题直接涌上了车夫的心头,却一个也不能得到解决,这让他心中的无力感无限地放大着。 “在猜测我的身份?还是在猜测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将车夫惊讶的表情看了个透底的凤舞只是含着笑意慢慢走向车夫,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蹲俯下来,双眼平视着这个已经明显气血虚亏之人。只不过,她眼中的狡黠没有丝毫的减少,还极有深意地看了眼车夫断手处的情形。 “啧啧啧,你也太狠了吧?没说实话也不能直接这么对他啊?还……”先是看了看车夫断手的伤处,眼瞧着整个伤口都侵染上了毒素的黑青之色,凤舞这才以一种可怜责难的语气看着墨衣男子,言语之中似乎实是在指责他不该下如此狠手。而后,她又向那只断手掉落的方向看了眼,只能看到地上躺着的明明就是一团已经坏死的黝黑腐肉,“你还直接用毒毁了那只断手,这是成心不想给他接回去了啊?” 虽说这话是凤舞对墨衣男子而言,可站在不远处的男子根本没多理会,反而是靠在墙边的车夫听着凤舞的话语,整个人都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就连这样靠墙而坐的姿势都险险要支撑不下去了。 “怎么样,想知道我是谁吗?”偷偷瞥了一眼车夫,凤舞这才像个街头混混似的靠上去,一边用手背拍了拍车夫的胸口,一边用一种看热闹的语气问了他一句。 “我……属下……”因为不知道凤舞的真实身份,车夫还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接下她的这句话。而且,对于自己的定位也分咋个的不确定起来,这个前几日才出现在韩府的女人到底是谁呢? “别玩过头了!”墨衣男子突然插了句话,而且这话说得还甚是没头脑。 而墨衣男子这句话一出口,倒是让车夫开始对凤舞的身份有了猜测的范围。很明显,莫垣的这句话并不是对他这么一个卑微下属能够说出来的。那不是自己,庙中也就只剩下这个女人了。而且听他言说的语气、力度,都不像是在与下属言说,这个女人就绝对是与他平等地位的存在。 这一结论一经得出,车夫对于凤舞的身份也有了个大概得猜测。都说教中的莫垣大人身边一直跟随着一名女子,而二人的关系也极为微妙,难不成这个女人就是传闻中的她? “好好好,那你问咯,反正外面的那个已经解决了!”凤舞十分配合地冲着墨衣男子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站起身来,再没有和车夫说一句话。而且,她的言语之中还透露出许多信息,比如,方才逃出去的落雨,还有车夫对她身份的判断。 很明显,凤舞话中的意思就是逃出正殿的落雨已经被她解决了。而能跟墨衣男子如此说话,就算没个算计也该看得出来,凤舞与墨衣男子的关系极好。 “出去等着!”没有多余的废话,墨衣男子似乎对于凤舞的指令极为简单。在安排好凤舞之后,就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靠坐着的车夫,甚至还慢慢踱步到了他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用眼神锁死了车夫。 “尊……尊使……”被墨衣男子盯得毛骨悚然的车夫不敢再有任何怠慢,赶紧极为恭敬地唤了声。他甚至还想挣扎着站起身来做些什么,却终究因为伤势原因,让他又跌坐了回去。 “将你的任务,所属,都一一交代清楚!”一双极为犀利的鹰眼就这么直接锁死了车夫,墨衣男子也用甚是淡漠的嗓音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车夫不敢怠慢,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极为配合地开始交代自己的一切。 “启禀尊使,属下是教中杜门火堂的属下,两年前奉命潜伏在韩府之中。”此番言语车夫说得极为真切,不论是神情语气还是表情眼神,都看不出有什么隐瞒。 “杜门?呵呵,看来你还没学会说实话!”只是这话听到了墨衣男子耳中,换来的就是燃起的怒火了。只听他用甚是阴冷的声音说出言语之时,自己已经伸出手来将车夫从墙角处拉起。 车夫本就已经失血过多,怎么禁得住如此突然的举动?当下,他就脚下一软,有一种又要跌落的感觉,却在下一秒钟被人顶在了山神庙已经破败不堪的墙上。 “我教共两门五堂属,生杜两门各有互通,哪里会有人将所属表述为哪门哪堂?”并没有给车夫辩解的机会,墨衣男子直接将自己的判断说了个通透,让车夫根本来不及解释,就直接被扼住咽喉顶在了墙上。 “尊……尊……尊使……”本来车夫只是谨慎行事,想要借机验看眼前男子的身份。毕竟,自己对他是莫垣的判断并没有什么真实可见的依据,有的只是他的推断罢了。所以,在刚刚的回答中,他故意将所属之事交代地过分清楚。 江湖之中,对于虞教分为生杜两门甚是清楚,也知晓教中部众分属五堂。可他们并不知道,虽然虞教分为生杜两门,生门专攻巫蛊之术,杜门专精毒医之术,可教中有许多人都是两门皆通的。 而他方才的那番言语,显然是将眼前的墨衣男子激怒了,也就间接表明了此人的确是教中之人,再无冒充之可能。 “尊……尊……”喉咙被扼住的滋味并不好受,车夫一边唤着男子,希望他能够先听自己解释,一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掰开自己脖颈间的那只手。毕竟,这属于人的求生本能,并不存在什么对教中之人的以下犯上之说。 恐怕墨衣男子也是突然想明白了车夫的用心,这才松开了扼住其咽喉的大手,看着他缓缓滑落,再次坐在了墙边。 突然获得了空气之后,车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唯恐下一刻就不能再存活一般。他双眼瞪得极大,大概是因为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瞳孔仍然处于放大的状态,久久不能缓解自己的气息,不住地剧烈咳嗽着。 “这次算是对你谨慎有加的奖励,倘若再有意试探、欺瞒,就别怪我不客气!”男子自宽大的衣袖之中拿出一方丝绢,将触碰过车夫的手在丝绢上来回摩挲着,似乎是极为嫌弃车夫已经血污满身的模样。随后,竟然将丝绢直接抛在了车夫跟前,那方品质上乘的丝绢就这么失去了主人对它的眷顾。 “是,属下明白!”车夫一边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捂住了胸口处,借此缓解这方才的动作对于自身脏腑的影响,一边快速回答着墨衣男子,唯恐再次招惹了他的怒气。 “属下两年前来到韩府潜伏,据堂主指示,要求属下控制韩府中人,为教中谋事。”话说到一半儿,车夫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似乎是经过方才的举动,毒素已经又近了一步心脉。“尊使,能否先为属下解毒,属下快要抑制不住体内的毒素入侵心脉了!” 车夫的表情极为痛苦,双眉皱在了一起,连脸都开始变得扭曲。他实在忍受不住毒素的入侵,开始哀求眼前的男子先行为自己解毒。不若如此,恐怕他是坚持不到回禀完所有事情的。 “韩府近期的时段都是你的手笔?”即使车夫表情痛苦得哀求着墨衣男子,可他却不为所动,依旧盘问着车夫,想要知道的更为彻底。 “是,是属下!属下两年之内换了多个身份面貌入府,就是怕久居韩府引起韩家的怀疑!”车夫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痛苦成了这幅德行,莫垣还要一直追问自己细节。可为了保命,他只能快速回应着问题,好让莫垣看在自己如此配合的份儿上,赶紧为自己驱出毒素。 “尊使……尊使!” 然而,在他回答过莫垣的这个问题以后,男子竟然甚是满意地笑了笑,就直接抬脚向外走,丝毫没有顾及他的伤势问题。这一情形已经让车夫慌了神,他不顾身上的伤情大声呼喊着,想要将马上跨出正殿大门的男子唤回来。但是,他喊的声音再如何大,墨衣男子就像是失聪了一般,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呼声,径直就离开了山神庙正殿。 男子的身影自门口消失的时候,车夫的眼神突然就暗淡了下来,心中甚是哀戚,难道自己已经被教内抛弃了?为何成了当下的样子? 可就在车夫甚是绝望地时候,凤舞已经悄悄来到他面前,低头看着这个毒已侵体的男人。 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双绣鞋,车夫的眼睛又亮了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直接出声哀求着凤舞,希望她能够让莫垣大人出手,救了自己的性命。 看着车夫泣涕横流的模样,凤舞忽然就笑了,而且笑得还甚是诡异。当然,一直哀求的车夫也发现了这种渗人的笑声,他自己都已经愣住了。 “姑娘,你我同为教中人,你……你笑什么?”本还想接着求她替自己求情,可一听这笑声,倒是让他毛骨悚然失了心神。他甚是忐忑地问了一句,还下意识地想要拉开与凤舞的距离,向着自己背靠的墙壁处挪动着。 “怎么,还不明白吗?”凤舞突然蹲在了车夫的面前,瞧着他一脸惊恐的模样甚是满意,冷冷地问了他一句。而这句话直接就把车夫给问懵了! “你……你什么意思?”看着凤舞一脸的冷笑,让车夫心中更加不安,他故作镇静地盯着凤舞的脸质问着她,可心却一直在下沉再下沉。 “什么意思?他可不是莫垣,恐怕是你误会了什么吧?”凤舞并没有多向车夫解释什么,只是简单一句话,就足以让车夫彻底心死。 “不……不不可能的!”这个消息对于车夫来说,可以说是晴空霹雳了。他自始至终都以为来与自己会面之人是教中人人忌惮的莫垣,而他也在试探过之后认定了男子的身份。为何,为何这人一进来,就告诉自己那个男人并不是莫垣呢? 听到凤舞的答话,车夫当下就愣住了。他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心中也慌得要命,就连体内的毒素也因为自己情绪的分外激动而运转得更快了。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他是莫垣,他恐怕也没承认过吧?”凤舞一句话已经直接宣判了车夫的结局,没有凤舞出手的话,恐怕车夫在毒素侵体的状况之下,再加上失血过多与创口面积过大等诸多问题的影响,这条命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言罢,凤舞再不去看车夫张皇的表情,直接起身离开了山神庙,不再去管这个虞教徒的死活,而她自然也是将车夫的怒吼听在了耳中。 “你们算计了虞教!我教不会放过你们的!不管你们是谁,我教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车夫在毒血攻心之前放声怒吼着,似乎是在诅咒着,也像是对于自己就这么死去的不甘心。可不管怎么样,他的人生到此完结,再无生还的可能。 当凤舞走到山神庙的大门口时,墨衣男子已经等在了那里,旁边还躺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也就是之前被凤舞安置了的落雨。 “看来他们早就动了心思,已经将手伸向了钦傲。”墨衣男子此时已经换了个面目,仔细一看,这人就是韩时凤本人。而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张被他揭下来的人皮面具的,怪不得方才庙中的男子无论怎样都是面无表情的,原来都是这人皮面具的作用。 “嗯”,凤舞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对于韩时凤的观点表示赞同,还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落雨,“这个人怎么办?” 对于车夫嘛,韩凤二人本就没有让他活命的打算,毕竟韩时凤想要混进韩府,可是需要一个正经身份的。而落雨却不同,她是今日随所谓的韩四小姐出门的,若是她突然消失不见,而依晴两人却直接回了韩府,该怎么向韩梧信与李氏交代呢?可若是让落雨就这么跟着回去,那今日山神庙中的事情会不会被泄露出去,那就不是他们二人能够预知得了。 第216章 莫轻视暗藏援手上 因为心中有了这番计较,两人皆是沉默不语的样子,似乎是在寻找着一个可以完美解决此事的方案。 “我们……是不是可以……”凤舞虽然还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可如此纠结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 “绝对不行!”对于已经极为熟悉凤舞的人来说,必定能够猜到此刻凤舞的心思,更何况是与凤舞生活多年的韩时凤。他还没有将凤舞的话听完,就直接出声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语。因为韩时凤清楚,倘若被凤舞率先提出了这个要求,恐怕自己到时候真的不好去拒绝。如此来说倒不如让他彻底做个恶人,将这起子事情都揽下来就好了,也不必再让她操心这许多烦心事。 “难不成我们还要……”话说到此处,凤舞并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抬起手在自己的脖颈处比划了一下。继而就将视线转向韩时凤,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若是被旁人瞧见,不知会生出多少旁意出来。 其实韩时凤并没有十分绝对地下定决心,让这个叫落雨的丫鬟彻底消失。可自己又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办法,也只能以最保险的方法行事,才能保全下他们所有人! “凤舞,若是你不忍心,那就让我来吧!你到五里亭等我,待我料理好这里的事情,再同你一起回去!”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韩时凤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这个下下策。可意识到凤舞的感受,也只能硬性要求她离开山神庙,由自己一人处理掉这里的痕迹,以防京都官员差役发现了此处的无头之案。 “我不是这个意思!”望着韩时凤那双突然放柔得眼睛,凤舞竟有些舍不得错过。但她知道时间可由不得自己如此浪费,已经过了正午,若是她不能在依晴赶到之前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恐怕又会拖得很久才能裁量出一个令三人都接受的方案来。 她虽舍不得韩时凤异常温柔的眸光,却也只能硬生生打断这难得的“享受”,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也算是替依晴处理掉这么个麻烦。 “时凤,我的意思是……”话到了嘴边,凤舞突然顿住了。显然,对于她接下来要说到的事情,她内心之中还是有所犹豫的。不若如此,她早就可以大大方方将话摆明,也不用如此忸怩了。 “嗯?什么?”被凤舞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韩时凤已经有些摸不准凤舞的心理了,这个时候的她究竟想采用什么方式解决掉这个烫手山芋呢? “我记得当初迦蓝说过,幻境之术可以改变人的心神对吗?”抿了抿嘴唇,凤舞还是下定了决心将犹豫了很久的话说出了口,方才一直捏紧的双手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似乎有些明白了凤舞的示意,韩时凤先是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才俯下身来,分外谨慎地伸出手来摸准了落雨的脉搏。虽说这女人刚刚被凤舞以拂穴手法击中,直接软软倒下陷入了沉睡,可脉搏还算是稳健,应该除了些许的惊吓并无其他歹处。 将手收回之后,韩时凤才启口问道:“真的打算这么做?” “嗯!只要能够拖到依晴的婚期到来,到时候她说了什么话,都不会再有人相信了!”听着韩时凤的询问,凤舞就已经懂得了这句短短的问话之中包含的所有意思。 既然他这样问了自己,那就说明自己的设想确实可行,同时也能够得出另一个结论,眼下已经陷入昏迷的落雨也的确符合条件,能够作为此番举动的对象。 “也对!恐怕到时候她也只能被送到庄子里,再不能返回京都了……”瞧了瞧躺在地上的落雨的面目,韩时凤虽说并不了解这人的性格品行,可单就她明显的刻薄之相,他也能够将此人的生平行事风格猜个大概了。 “好了,开始吧,时间应该还算充裕!”一边说着话,凤舞一边俯下身子将倒在地上的落雨抬起上半身,希望让她靠在山神庙大门一侧的石饰边。“我的天,一个府中的丫鬟怎么也……”费力地将落雨拖到了石饰处,凤舞气喘吁吁地言说着,心中更是对于落雨这人明显不符合她想象的体重甚为讶异。 “凤舞,交给我吧!”看着她极为吃力地拖动着落雨的样子,韩时凤赶紧上前伸出了双手,打算替她将落雨安置到山神庙内里的小院之中。 “没……没事儿,你先去准备准备吧,我马上就将她带过去!”一反常态的凤舞竟然拒绝了韩时凤的帮忙,还一再催促他进入小院,就像是故意与他作对,不想让他插手似的。 “这怎么了,这是?”看着凤舞十分反常地举动,韩时凤心中更是有了个解不开的谜团。平日里,这个人巴不得自己替她做这做那的,怎么今天还大包大揽地都抢了去,丝毫不让自己插手了? 想着凤舞的行为,韩时凤不经失笑出声,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拖动着落雨的凤舞,快步上前将落雨从地上提起,十分粗鲁地把她丢在了庙内小院中的一垛稻草之上。而后,他便回过头来坏笑地看了凤舞一眼,眼带揶揄地问了句,“你是不是怕我会那么把她带过去?” 虽然韩时凤话中并没有具体提及方法,可那双揶揄地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当然,让他再次肯定了自己想法的决定因素,就是凤舞听后迅速低下的头了。 “呵呵,好了,别多想了!过会儿晴儿就该到了,去迎迎她吧!”很少看到凤舞这副不好意思的躲闪模样,韩时凤嘴角含笑地看了看凤舞,就将她支了出去,准备开始处理掉这个麻烦。 “噢,好!”虽然被韩时凤看穿了心思,可凤舞还是有些惊讶,难道自己的心思这么明显的嘛?怎么韩时凤一眼就看穿了,以前……以前怎么不见他眼睛这么毒? 不过,他都给自己台阶下了,自己要是还不顺坡走,岂不是更尴尬?随即,凤舞就胡乱地应了一声,便以余光匆匆瞥了一眼又恢复了平时模样的韩时凤,赶紧快步走了出去。 “呵呵,怎么越发小孩子脾气了?”看着凤舞“落荒而逃”的样子,韩时凤竟然以甚是严肃地面容说出了一句调笑得话语,而后才将落雨扶正,准备开始进行计划。 跨出大门的凤舞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心中的波澜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什么时候这么精明了?”虽说这句话是她自言自语,可对于院中的韩时凤而言,探听到这些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对于自己方才的表现,凤舞有着自己的一套“解释”,只不过她都还来不及说出来,就顺着韩时凤给的台阶直接出来了,哪还有什么让她发挥的余地? 对于凤舞所说的“精明”一事,老实说只不过是她自以为的想法罢了。对于男子而言,并没有什么天生无感迟钝之人的存在,只不过是对于不同的人,拥有着不同的反应罢了。 今日这件微乎其微地小事倘若放在从前,韩时凤绝对会表现得极为迟钝,甚至于还会要说出什么“凤舞不知好歹”之语。可放在了如今,韩时凤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因为什么?因为郭鑫的存在! 郭鑫对于凤舞的不同韩时凤看得清楚明白,虽然凤舞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可韩时凤又哪里会看不出郭鑫眼中的意思?男儿的心思,也只有男儿最为清楚!也许是有了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麻烦”,才让韩时凤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从前总是被他刻意忽略的东西,比如说,自己对于凤舞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凤舞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明示暗示不在少数。可自己却总是装作不懂的样子,将这些事情一一忽略了,或者说,被他刻意地遗忘了。在他心目中,凤舞与自己的妹妹一同长大,自己对她的关照虽然有一些是出自于当初凤音收留他们的恩情,但这种恩情的成分有多少,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只是从没有说出口罢了。 曾经的凤舞也刻意向自己提起过某些话题,可能是身为男子的劣根性吧,他没有做出肯定的答复,也并没有直接断了凤舞的念头。这种感觉就像是放云筝一般,凤舞就是被他一直放逐在碧空中的那只云筝,飘摇不定也极为不安,所倚重的一切都源自于韩时凤手中的细丝。只要韩时凤稍做出牵扯的举动,凤舞这只云筝就必须随之“起舞”。 当时的他以为,这种模式会一直持续下去。毕竟,他们已经受到族人的追杀,一旦凤舞脱离了他而去,那么等待她的就是更为艰难的境地。所以,基于这个原因,韩时凤开始变得肆无忌惮,一再挥霍着凤舞的关注,却也一再地提醒着她关于族内的规定。这个规矩成为了一道枷锁,一道紧紧将凤舞锁在自己身边的枷锁。 然而,郭鑫的出现让这种不平衡与平等被打破了。凤舞与他都是医家出身,他们之间的共同之处比自己与凤舞更甚。那一日,他在清惠园中看到郭鑫的时候,他心中的隐隐升腾起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无措,甚至在看到凤舞与郭鑫正常交谈都觉得不可理喻。 也许韩时凤并不知道,这种让他失控的感觉叫做嫉妒,或者说,是一种所有物即将失去的危机感。从那一刻开始,他不再去刻意压制凤舞对自己的行为,甚至于是在默许,亦或是鼓励凤舞的行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今时今日多少猜测出此刻凤舞的所思所想。 老实说,世间男儿哪有什么痴子傻儿,只不过是不想打破那层若即若离的关系,只不过是还没有危机感出现罢了! 压下心中的思绪,韩时凤朝着山神庙的大门外望了望,眼眸暗了暗,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看待凤舞与自己的感情。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将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看得如此之重了?也许从郭鑫出现在凤舞左右开始,他韩时凤就已经开始变得不再像从前的自己了。下一刻,韩时凤便开始调整思绪,静下了心思,抬手解开落雨的穴道之时,那双眼眸已经幽深的像是一湖幽波一般。 太阳的位置逐渐从正中的位置偏下,随着阵阵马蹄纷踏的声音,一直眺望着奥良城方向的凤舞看到了由远及近的一道剪影。 她抬起手冲着逐渐靠近的两人挥了挥右臂,示意他们自己所在的位置。可下一刻就已经安耐不住心情,直接向着他们的方向奔了过去。 “吁!”宁飞羽在距离凤舞不远处将骏马停下,先是稳妥地将依晴安置好,这才出声向凤舞问到,“怎么就你一个人?时凤不是说要同你一起来的吗?” “嗯?”刚刚从颠簸的马匹上下来的依晴还在捶打着有些酸痛地小腿,听到了宁飞羽的问话却心有不解。自家哥哥素来不喜欢掺和凤舞之事,怎么今日倒还来了此地,就只是为了帮凤舞的忙?她没觉得自家哥哥对凤舞会那么上心! “他?在里头……”凤舞本来想将韩时凤在庙内进行幻境之术的事情说出口,却突然意识到依晴还在场,确实不好让她知道两人的盘算。 “在里面?”牵着缰绳的宁飞羽以为庙中之事还未了结,当下便将缰绳抛给了凤舞,直接向着山神庙中而来。而这些举动的用意也甚是明显,宁飞羽只怕韩时凤不能独当一面,解决了内中麻烦,他这才快步赶去援助一手的。 “诶,迦蓝!你……”凤舞堪堪抓住了宁飞羽抛给自己的缰绳,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里面的情况,就已经见他闪身进入了山神庙中。无奈之下,她也只好作罢,不再对庙中情节多做解释。反正韩时凤也在里头儿,有他解释也足够了,她何必再多费唇舌呢? 听着凤舞对宁飞羽的称呼,依晴突然意识到,不对啊,凤舞姐怎么会直接叫出了迦蓝的名字?难不成,她比自己早一步知道了宁飞羽的身份?可她为什么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呢?还害得自己方才浪费了许多时间,倒是和宁飞羽“结下了梁子”。 依晴悄悄地走到了凤舞的身后,伸出一根小指头戳了戳凤舞的肩膀,却故意站在了戳动肩膀的另一侧,让回头的凤舞扑了个空。 “凤舞姐,老实交代!你怎么会知道宁二公子是迦蓝的?” 感觉到有人戳了自己的肩膀,凤舞意识到是依晴的时候,也就直接回过头来想要和她说话。只是回头的方向搞错了,扑了个空不算,还被依晴问出的问题给难住了。 自己该怎么回答依晴的问题?已经答应了迦蓝要对依晴保密的,她现在说出来是不是就违背了和迦蓝的约定? 凤舞虽然还在心里纠结着,可她却漏了一点极为重要的关键。依晴都已经直接称呼宁飞羽为迦蓝了,可见已经猜出了宁飞羽的身份,哪里还需要凤舞对她隐瞒些什么呢?倒是多此一举了! “额,就……那天在漪水园发现的啊!”凤舞硬着头皮应了依晴的问题,却在下一刻才突然察觉到,似乎自己已经不必再刻意瞒着她了。 “啊?当初漪水园的那个人是……是迦蓝?”凤舞的回答的确出乎了依晴的猜测,也许她当时一心都扑在了处理与云沐阳的感情之上,真的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观察那一日随云沐阳一同夜探韩府的男子,更没想到那人竟然就是宁飞羽。 第217章 莫轻视暗藏援手中 凤舞将漪水园之事和依晴一讲,倒是让她有些吃惊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宁飞羽的异样,果然是…… “凤舞姐,都解决了?”只要一提起漪水园,依晴马上就会联想到那晚的情状,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微妙。她十分刻意地寻了个旁的话题,想要将这事儿遮掩过去。当然,此时的凤舞不管能不能体会到,也是不太愿提起当晚之事的。毕竟,就是那一晚她的疏忽,才让歹人得了算计,险些将依晴的性命交代在那里。每每想到此事,凤舞心中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嗯……算是吧!”虽然不知道韩时凤在里头准备的如何了,可依晴都问到了这里,自己总不能不做理会吧?她才略带迟疑的将话抛出,就听到了宁飞羽的惊喝声,因为知道庙中之事,她下意识地就回过头去,抬脚就想往山神庙中赶。 只是凤舞还没来得及回头照顾一下依晴,就已经看到一个身影自眼前略过,直奔山神庙门而去。凤舞也不作他想,赶紧跟上了依晴的步伐,二人一前一后都跨进了山神庙的大门。 “迦蓝,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向着刚走进山神庙里头的迦蓝询问着,凤舞一边有些气息不稳地追了过来。即使她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不妙,可终究不想让心中所想变为现实。 比韩凤二人先一步进入山神庙的迦蓝此时就站在小院之中,他表情略带凝重地看了眼盘坐于地的韩时凤,双眼之中充满了担忧。 “哥?”跑进山神庙之后,依晴最先看到了宁飞羽,可下一瞬就惊呼出声。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哥哥居然也在这里,而且在自己出声前后旁人并未有何反应,恐怕是一早就知晓韩时凤会在此处的。顾不得许多的依晴想要近前一分,才走出几步,就被宁飞羽拉住了动作,还甚是严肃地责令她不许向前一步。 这算是个什么情况?本来对于哥哥在此处出现已经很是惊讶了,可自己只是想上前唤一声自家兄长,却直接被宁飞羽给阻拦,这不得不引起依晴的怀疑。是不是哥哥有了什么不好的情况,宁飞羽才会有如此表现?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依晴刚刚还因为得见迦蓝的喜悦而微红的脸颊变得有些苍白,她不敢多想什么,更不敢再多问几个为什么。说她胆小也好,说她逃避也罢,她只是不想从宁飞羽的口中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尤其是关于自己哥哥的不好信息! 而落在了后头的凤舞因为依晴的惊呼,自然也看到了宁飞羽极为严肃的神情,她下意识地追着宁飞羽的眼神而走。纵然她想要认为自己想多了,可在宁飞羽将甚是凝重地眸光投到韩时凤的身上时,凤舞的心瞬间跌落万丈深渊。 静静地看了眼韩时凤之后,宁飞羽将两个女孩子拦了下来,示意她们随自己先离开小院,不要打扰了韩时凤。而依晴与凤舞也只能心情忐忑地跟在宁飞羽的后头,缓缓离开了山神庙,只是二人在途中仍然回过头来,向韩时凤投来担忧的目光。 “是他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才刚离了山神庙门,宁飞羽就迫不急待的将困扰着自己的问题抛了出来,希望眼前这两个人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显然,对于宁飞羽的这个问题,依晴与凤舞两人的态度完全不同。一人的态度是满脸的困惑,对于宁飞羽的问题似乎有着许多不甚清楚的方面;而另一个人的态度就来了个急转弯儿,完全低头扯着衣角,不知该以何种情绪来面对宁飞羽的质问。而疑惑之人是身为妹妹的韩依晴,在逃避问题的这人,则是心虚到不敢抬眼看宁飞羽一眼的凤舞。 “看来你是知情的!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将两人的态度收入眼底,宁飞羽已经猜出了大概,只是有些细节之处不太了解。他先是呼出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平息自己的不稳定情绪,这才不再以沉闷的声音向二人问话。 对于宁飞羽的变化两人也是能够感知到的,依晴听到宁飞羽的这句话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家哥哥出现在此处的最大缘由,应该是凤舞姐将情况告知与他,这才有了如今的场面。况且,看着宁飞羽的语气态度,依晴也算是明白了,他为何在早些时候并不担忧凤舞的安全。恐怕在一开始,宁飞羽就知晓韩时凤会来,才有了之前对自己的万般纠缠吧! “这……”紧咬着唇瓣的凤舞甚是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将方才山神庙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给宁韩二人。不过,宁飞羽早她们一步进到庙中,也许正殿中的那个将死之人他也已经察觉到了。 “凤舞姐,到底怎么了?我哥怎么会跟那个落雨……这不可能啊!”瞧着凤舞的吞吞吐吐的样子,依晴更是焦心,所以说话的语气与音调不免提高了一些。她不知道今日在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想到落雨会跟自家哥哥相遇。而且,看着小院中的情状,恐怕哥哥是在进行幻境的催演! “是……是我的主意!”计较了许久,凤舞才决定将这些事情完完本本地告诉给其余两人知道,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正殿之中那个车夫的存在。 “那我们之后回到韩府,总不可能没有车夫吧?”因为担忧之后的发展,依晴先一步想到了之后返回韩府时的难度,眉头也微微锁起,一副烦恼模样。 “不,时……你哥哥会扮作车夫随我们一同回去的!”凤舞的回答算是解开了依晴的难题,她回应依晴的时候说话,与方才相比也没见有什么拖沓之处。当然,这个处理办法是她与韩时凤一早就决定好的,钓出了车夫这个虞教徒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调查出依晴身中夜寐的真相。另一层原因也是因为他们想要一个能够蒙混进韩家的身份,可以让韩时凤时时刻刻把握住两人的动向,提防不测发生罢了。 “那个丫鬟呢?”听着凤舞和依晴之间有问有答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已经算计好了一切的样子。但宁飞羽绝对不会这么想,他一下子就抓住了症结所在,直接点出了落雨的存在。 他说的话并没有错,落雨的出现的确是凤舞与韩时凤没有想到的。以他们对虞教的了解,虞教徒行事从不拖沓敷衍,一向是干净利落地处理好一切。就像是前一日依晴中毒一事,倘若不是被凤舞瞧出了那瓷瓶中藏有嗜心虫,恐怕他们也不会联想到虞教已经插手其中。 可今次将那名车夫引到山神庙的时候,他们二人以为车夫一定会先一手解决掉落雨,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出现。可错就出在了此处!因为车夫的私心,他并没有解决掉落雨,反而是打算让落雨来为自己顶罪,由会面之人解决落雨的性命。 但是这已经超出了二人的计划,即使韩时凤已经依照计划误导了车夫,让他错认了人物身份。可韩时凤无法去阻止落雨的脱逃,只能由凤舞出手将其稳住。 而这个处理办法的出现就导致了一个问题的产生。落雨看到了他们设计车夫的一幕,也看到了凤舞的另一面,若是放她回了韩府无异于放虎归山,给依晴的身份暴露埋下一个巨大的隐患。无奈之下,他们也只好选择利用幻境之术来解决落雨的问题。 不过,有一点是他们,或是说凤舞不了解的。对于幻境而言,一时迷惑可能容易,若是将时间线拉长,那对于施展者的要求极高!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懂得幻境之术的人都不会冒险这么做,万一弄得不好,可能连他(她)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全下来。毕竟,幻境之术是靠着强大的精神导控和内力的极限运用才能施展的。一旦战线过长,那不论是对于精神导控能力,还是对于内力的挑战都极为艰难。这也就成为众多精通幻境之术的武林中人刻意忽略此种情况的最重要原因! “胡闹!就算是你不清楚个中缘由,难道时凤他会不清楚?这个混蛋,将我当初告诫他的话都忘干净了不成!”虽说宁飞羽能够理解凤舞与韩时凤急于解决麻烦的心情,可这不代表他会认同了他们二人的做法。这种冒险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挑战武者的极限,或者说是韩时凤在逼迫自身逆流而上!而这种激进的做法能够产生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成功,他可以成为武林中修炼幻境之术的巅峰;要么失败,他的精神状态直接崩溃,再无法进行幻境之术的施展使用。 可以说,这个决定是在拿韩时凤的后半生的武林路做赌注,而输赢还未可知! “迦蓝……我……我猜到了后果……”看着宁飞羽极为愤怒的表情,凤舞不紧瑟缩了下脖子,吞咽了下口水才鼓起勇气将话说出口来。 “你猜到?猜到什么?猜到了时凤以后得未来吗?”这个时候的宁飞羽已然是愤怒到了极点,根本没去听凤舞的解释。他本来以为,自己不在的这些年来,韩时凤与凤舞将依晴照顾得很好,甚至说他们两人的行为处事已经不能再用年岁的大小去衡量。他才刚刚为此感到欣慰,老天爷就和自己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嘛?宁飞羽猩红着眼睛,怒火已然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哪里还能看出这是肃国公府那个无忧的宁二公子呢? “但我们必须这么做,不是吗?”没想到凤舞这次并没有向宁飞羽认错,反而有种“迎难而上”的感觉,竟然顶着宁飞羽的怒火,用十分恳切的语气表达着自己的看法,或者说,他们两人的看法。 “胡说!那个婢女很重要吗?对于偌大的丞相府而言,她连个蝼蚁都算不得!这件事,只要动手解决了她,哪来的这些风险?”看着一向听从自己言语的凤舞挑战着自己的权威,甚至于还一副并没有做错的样子,宁飞羽的怒火就不住地往外喷发。这算是哪门子的理由,竟然为了这起子不相干的人,去冒这么大的风险?他们两个人是疯魔了,还是一时犯了糊涂! 的确,宁飞羽的话不无道理。一个小小的婢女对于丞相府而言,的确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而为了一个不相干之人去犯下这种风险也确实不值得。而这也是宁飞羽气愤的主要原因。 将宁飞羽的训斥之语全部接收之后,凤舞抿了抿嘴唇双手慢慢地送开了紧扣着的衣角,缓缓抬起了头看向宁飞羽。 “迦蓝,可你曾经告诉过我们,不能滥杀无辜,不能恃强凌弱……难道,难道我们这么做还错了不成?”说到此处,凤舞的情绪突然崩溃,她质问的声音极大,还带上了些许的哽咽。那模样,和一个满心邀功却被骂个彻底的稚童一般,满脸的委屈和心酸。 “有些人……不值得!”宁飞羽看着已经哽咽了的凤舞一眼,这才收回了眼中的凌厉,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之后,就准备去善后。 “晴儿,我们真的……真的错了吗?”没有得到迦蓝的认可,还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个彻底的凤舞脸上尽是茫然,她无助地拉住了依晴的小手,想要从依晴这里找到一个答案。可瞧着依晴眼中满满的担忧,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无法说下去,只能将它们咽回了肚子。 “凤舞姐,一切等哥哥无事了,咱们再说吧!”过了许久,依晴才吐出一句话来,不像是安慰,倒像是在祈祷着什么。 再次进入山神庙的宁飞羽看着韩时凤,脸上的表情也算是无法形容了吧。毕竟是自己看到大的孩子,教到大的孩子。如今,他们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也与他当初的教育有着很大的关系。稍微冷静了些的他再想想,似乎他们的错误之中,自己也占有着很大的成分。 “这次我暂且饶过你们两个,等这次事了,看我怎么和你俩算旧账!”默默地嘀咕了一句之后,宁飞羽轻声来到了韩时凤的背后,缓缓蹲在了他的身边,附在了韩时凤的耳边。 纵使宁飞羽对于他们处理这件事的方式十分不满,可这话一出,也算是多多少少原谅了他们些许。 只见他以极为轻缓的声音细细言语着什么,韩时凤有些难看地脸色瞬间得到了缓解,甚至还逐渐在恢复着往日的从容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韩时凤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一个模糊人影在自己眼前晃动着什么。待自己将视线聚焦之后才恍然发现,原来是宁飞羽一脸淡然地看着自己,还在自己眼前挥动着手,想让自己尽快恢复过来。 “你……对不起,师父!”看到宁飞羽第一眼的时候,韩时凤还可以说是有些许的呆愣。可下一刻,他就缓缓低下了头,不敢再与其对视,还以甚为微弱的声音说了句话。 “你小子还知道叫我一声师父?我曾经告诫过你什么,都忘了不成?”倘若韩时凤不叫这句“师父”,宁飞羽还打算跟他和和气气的,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但韩时凤的心虚模样表现得如此明显,他若是还不表示些什么,那自己这个人也不敢再做韩时凤的师父了。 第218章 莫轻视暗藏援手下 曾经迦蓝告诫过自己什么,韩时凤当然清楚,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只是,向来稳重的他为何将那话抛到脑后,这内里的缘由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明白。 被宁飞羽如此训斥一番,韩时凤也只是默默低着头,像个知晓自己错处的小孩子,一言不发的楞楞样子和多年前竟是一个模样。 “你……”才吐出一个字来,宁飞羽眼前的韩时凤已经和多年前的样子渐渐重合,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原来不管过了多久都从未变过。宁飞羽实在没办法再说些什么,只能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仍旧低着头的韩时凤,便起身离开了。 “师父?”没有听到往日那般的苛责,韩时凤猛然间抬起头来,四下张望后才发现,原来宁飞羽已经走远了。他赶紧起身,连身边仍处于昏迷中的落雨都不曾顾及,就前来追赶宁飞羽的步伐。只是,在他追到庙门处的时候,看到的不仅是宁飞羽一人,还看到了一脸担忧的妹妹和明显情绪不稳的凤舞。 本来在看到宁飞羽一人从庙门中出来的时候,韩凤二人心中皆是一紧,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了几分。然而,就在宁飞羽朝她们走来的同时,一个墨衣男子从庙门中追了出来,映这午后的阳光,那身墨色衣衫竟闪动着些许的精光。 “哥!”下一刻,一个身影就已经扑进了韩时凤的怀中,先是状似疯癫的在韩时凤周身探查了一番,这才举动一拳头砸向了韩时凤的胸膛。“担心死我了,幸亏有迦蓝在这里!你怎么就……” 没错,扑进韩时凤怀里的正是韩依晴。不过,她说出的话语却并不带有什么担心,反而像是指责,又像是……不过,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宁飞羽直接打断了。 只听宁飞羽甚是严肃地瞪了他们一眼,这才沉声道:“将那个婢女带过来吧,你们必须回城了,不然在韩家可是圆不回谎来!” 言罢,他直接翻身上马,待坐定之后,眼睛依旧瞪着三人。内里的意思也明显得很,你们不动手,难不成还要我继续替你们善后不成? “嗯,好!”心知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惹怒宁飞羽,依晴赶紧脆生生地应了一句,便想要拉着自家哥哥去帮忙。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让韩时凤再折腾一趟,还不如她与凤舞姐直接把那个落雨直接带出来呢!想到此处,依晴下意识地就示意凤舞跟自己进去,却发现此刻的凤舞竟然呆愣着出神,一丝反应都没有。 “凤舞姐,怎么了这是?”以为她还在为方才宁飞羽呵斥的事情心伤,依晴赶紧上前将她扯了过去,还一直同她讲着什么,想要再安慰她几分。 然而,凤舞真的是在因为这些呆愣吗?关于这个答案,恐怕回答就不是是否这般简单了。 凭良心来说,在方才这件事上,凤舞是愧对了韩时凤的。她心中很清楚,之前韩时凤的踌躇就是在此处,可她却刻意地将其忽略了。到底为了什么去忽略这件事,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因为对韩时凤有信心,还是因为要遵照迦蓝曾经的教诲?恐怕也只有世间仙佛才能窥得一二了! “嗯!”被依晴轻轻拉了下手,凤舞才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先是低低地应了句,而后就随着依晴的牵引往山神庙中走。只是在她抬眼的瞬间看到韩时凤仍旧有些苍白地脸色时,心中还是有些许地不忍与难受。她不经意间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双眼饱含歉意的看了韩时凤一眼,却没想到在她略过韩时凤身边时,被他的话惊住了。 之后的凤舞双眼之中净是震惊,甚至还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敢相信方才那话是从韩时凤嘴里说出来的。凤舞所有不正常的反应其实只是因为韩时凤低声对她说到,“行事之人是我,你不必在意旁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凤舞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心中即刻翻起滔天巨浪,却仍旧不能理解他说此话的用意。这……算是在安慰她?还是? “还不快点!磨蹭什么!” 虽说韩时凤可以避过依晴的耳朵,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宁飞羽。就在凤舞还在猜测着韩时凤话中的用意之时,宁飞羽已经出声呵责了一句,示意他们赶紧动作。 “好好好,凤舞姐,咱们快走啦!”眼瞧着宁飞羽脸上的怒气越来越深重,依晴赶紧拉着凤舞往山神庙方向走,她可不想看到怒气冲冲的迦蓝在眼前! 两人来到小院之中,看着依旧躺在地上昏迷的落雨,皆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同上前扶起了这个麻烦。 就在两人架起落雨往庙门处移动的时候,凤舞支支吾吾地问着什么,说话的声音可不像是从前那般洒脱自然。“晴儿,倘若……倘若今日的结果不是这样,你会……” 言尽于此,因为之后的后果凤舞也不愿提起,即使这种结果并没有发生,可她仍旧对这种可能性十分抵触。同时,她也相信依着依晴的聪慧,必然能够理解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 沉默了片刻,依晴脸上的轻松表情渐渐褪去,她甚是郑重地看了一眼凤舞,而后才缓缓开口道:“凤舞姐,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事之发展有其必然。既然结果已经是这样,我们又何必再去想其他的可能性呢?” 一边架着落雨前行,凤舞一边用余光瞥了眼依晴,她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自然之处,双眼之中也散发着恳切的目光。可她的话听在凤舞耳中,却总让她觉得另有含义,难不成,是今天在缘觉寺又发生了什么不成? “晴儿,是不是今天在缘觉寺,你……”因为有此猜测,凤舞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刚想开口说出云沐阳的名字,却直接就被依晴给打断了。 “我们快走吧,迟了,迦蓝又要发火了!”显然,依晴知道凤舞想要问自己什么,她直接将谈论此事的可能性归零,也算是间接在告诉凤舞,她并不想提起这些。 看着依晴凝重的脸色,凤舞知道今日在缘觉寺,恐怕发生了什么令依晴情绪不稳之事。不然,她怎么会情绪如此失控,不仅在直接打断了她的问话,就连刚刚她回答自己的那番话语,似乎都是在催眠着她自己一般! 不过,凤舞接下来竟真的没有再说什么,二人就这么沉默着,一点点将落雨带到了庙门外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处。还有什么可问的?就像是依晴方才说的一般,事情已经成了如此模样,难不成还要一直沉溺在过去? “时凤,方才的话希望你仔细想一想!”当韩凤二人走到马车旁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宁飞羽这句最后的结论,至于之前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恐怕是不会有人愿意告诉她们两个了。 而回应宁飞羽的只是韩时凤的沉默,也不知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或者换句话说,他到底认同了宁飞羽多少。 “你们两个这两天就老实待在府内,等宸王府的迎亲队伍一到,马上离开韩府,听懂了没?”坐在骏马上的宁飞羽虽然年岁不大,可与旧年相识在一处,感觉自己又找回了曾经的自己一般,就连说话的语气动作都那般的熟悉自然。 “嗯,迦蓝你呢?”待将落雨安置在马车上之后,依晴才探出个小脑袋来,看着骏马上的宁飞羽歪头问了一句。同时,她的一双水眸冲着他眨了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难不成你们以为虞教会察觉不到暗哨之事?还不是要我给你们收拾残局!赶紧回去,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几个小混蛋!”似是仍旧怨怒着,宁飞羽的语气分外不好,虽然脸上并没有了难看的脸色,可这一开口就冒出来的冰冷言语,还是让依晴瑟缩了一下小脑袋,赶紧识趣地钻回了马车之中。 “师父,你多保重!”已经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麻布衣料的韩时凤向着宁飞羽拱了拱手,在得到了宁飞羽的一个眼神之后,才将手中的人皮面具戴好,准备驾着马车将这几人送回韩府。 “师父,您的话,徒儿记得!”就在调转马车的前一刻,韩时凤以极为微小的声音对着宁飞羽动了动嘴唇,这才闭嘴不言,准备赶回奥良城。 望着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的马车,宁飞羽一手扯住缰绳,深深地看了眼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马车,这才扯动缰绳,策马奔向他方。只不过,他心中是否还挂念着什么,依晴三人并没有丝毫的察觉罢了。 “凤舞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坐在马车内的依晴先是掀开帘子看了眼窗外,在确定还未到达城门之后,才甚是谨慎地开口问着凤舞。毕竟,当初她们二人的计划之中可是并不包括这个落雨的。若是再把她带回去,也该像个合适的理由,才能让她的不正常看起来极为正常吧! 其实,上车之后的凤舞就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到底该用什么方式能够让落雨之后的表现看起来更为自然呢?她双眉微微蹙起,双眼紧紧盯着马车上的一点,就这么静静地思考着。可直到依晴向她提起此事之时,仍旧没能想出一个最为合理的理由,去诠释落雨此后的行为。 依晴的问话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凤舞并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一直紧锁着眉头,沉默不语。 “凤舞!”赶着马车的韩时凤此时一副车夫打扮,虽说声音还模仿得不是很到位,但也有了几分相似。而他的这声轻唤,也让凤舞从沉思中惊醒,直接就探出头来看向韩时凤。 “我们是不是可以……”眼看着奥良城的城门就在前面的时候,韩时凤才将自己的想法交代清楚,而探出头来的凤舞竟然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似乎并不敢相信,想出如此办法的人竟然是眼前的这个男子一样。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若是你还顾及这顾及那的,恐怕……”心知凤舞一时还无法接受自己的建议,可时间是不等人的,若是再拖下去,那之后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就算韩时凤不说出来,凤舞也不可能想不到! 韩时凤似有深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迟疑着的凤舞,并没有把话说得太过明白。一来,他不想被马车内的依晴听到;二来,他也是希望凤舞能够逐渐接受现实。毕竟,他们都已经不是少年,从前的想法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的确有些不合适了!他并不觉得单单一件事就能够让凤舞明白这些,可即使她不想如此,但也必须让她知道!你可以成为别人的救世主,却不可能成为所有人的救世主!就如同宁飞羽说得那样,有些人真的不值得! “我懂!”许久之后,凤舞只是吐出这两个字,就将掀开的车帘放下,退回了车厢之中。 因为是丞相府的马车,所以在进城的搜查时候,守城的士兵并没有多加为难,只是与韩时凤言语了几句就将他们放行了。不过半个时辰,他们的马车就已经停在了丞相府的大门处,而与此同时,一个人影也冲着刚刚停稳的马车而来。 “四小姐,四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才刚下车站稳的依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被一个人影突然的言语给弄得愣住了,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这人正是府内的大管家张全。 “这……怎么了这是?”虽然依晴对这个张全的印象并不好,可做戏总要做全面才好,她也不好在离开韩府之前和这里的人起什么冲突。当下,她也只能婷婷袅袅地问了一句,脸上还必须带上担忧的神情。 “四小姐,夫人,夫人正在前厅接待贵客呢!”张全刚想把实话说出口,却突然想起来这可是大街上。倘若他冒冒失失地将话说出来,那他这个大管家也显得太过不稳重了。没办法,他只能较为隐晦的以“贵客”称呼对方,毕竟能够丞相称为贵客之人,来历也必然不出那几家人了! 贵客?依晴本来打算下车之后直接让门房将张全找来,也好解决了落雨的问题。谁曾想,张全竟然就在门口等着自己。可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就被他的一句“贵客”给堵了回去。除了天家之外,能够被丞相府称为贵客的,恐怕就是那几位国公亲贵了。只是不知道,如今到此之人又是其中哪一位。而且,贵不贵客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何必让张全府门前候着呢? “好,我这就到前厅去给大伯母请安!”先是应下了张全的话语之后,依晴才将刚刚在马车上想好的言语悄声告诉了张全,并且示意他尽快处理。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府门内走去,只留下了身后张全一脸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走进去。 “凤小姐!”听到了身后有了响动,张全这才回过神来,准备着手处理方才依晴告诉他的事端。 而这时候的凤舞只是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装成强行镇定的样子看了看张全,低声对着张全说了几句话,才眼中略带同情地望了望眼前的马车。 “凤小姐,您先回去歇歇吧,这些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将凤舞的眼神看在了眼里,张全并不能判断出她神情之中存了几分真意,却也只能劝她安心,由自己来处理这档子事情。 第219章 清惠光隐飞凤至上 待凤舞赶上依晴的脚步回了清惠园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依晴正在内室的衣柜中翻找着衣物,似乎是想找一套衣衫换下现在的衣物。 “怎么了,下了车也不等等我,你一个人这么着急跑回来就为了换衣服?”因为看不懂依晴的举动,凤舞先是将房门关闭,而后一边往内室走一边语带调笑地问着依晴。 可现下的依晴明显没什么机会多说什么,一直在衣柜中翻找着衣服,只是敷衍地应了凤舞一声,就没说什么了。 显然,依晴现在的举动绝对透着一股怪异的味道,先不说她没等自己一同回去的行为,单就是一回了房间就翻找衣物,还直接换上的行为就很不寻常。 在凤舞思索的功夫,依晴已经将身上的那身半旧不新的菱裙和浅色衣衫换了下来,又迅速穿上了一身湖蓝莲纹锦的衣裙,就连脚上穿的绣鞋都换成了一双粉底锦绣成双的缎面鞋子。而依晴在穿戴好一切之后,又直接坐在了绣凳之上,伸手就打开了乌枫木的匣子,翻看着里头的首饰。 实在是看不出依晴这番举动的用意,凤舞也不再一味地旁观着,在依晴拿出一个簪花要戴在发间的时候,她直接伸手扯住了依晴的手腕。“小晴儿,你总得告诉我一声要做什么吧?怎么一回来就又换衣服又上妆的?你要见谁呀?” 其实,凤舞更想直接问她一句,是不是打算再去宸王府一趟,去见那个没良心的云沐阳。不过瞧着她眉目神情,倒不像是去见云沐阳,更像是……像是去做什么极为庄重的事情一般。 “凤舞姐,你做什么?要来不及了!”先是抬眼看了下凤舞,依晴这才语气焦急地应了句话,便挣脱开了凤舞的那只手接着动作着。 “你这到底是?”凤舞还想再问一次的时候,依晴这才想起来好像凤舞还不知道,这才直接打断了她的问话,直截了当地抛出了一句话。 “钦傲帝后在府里!” “啊?怎么会来的这么突然,还是这个时辰?”诚然,凤舞说出这句话时候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她以为依晴要去见云沐阳的事情。钦傲帝后可是云沐阳的生身母亲,这个时候来韩府到底是做什么?难不成,今早依晴才见过云沐阳,如今才过了三四个时辰,这个做娘的就已经找到韩家来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依晴现在可来不及和凤舞细说,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直接就起身准备离开。不过,临出门前还不忘嘱咐凤舞一句,不必担心云云。 望着依晴如清风拂过柳叶般的飘出了清惠园,凤舞也赶不及说什么,人影就已经消失了。她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子。只是,凤舞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在不久之后,这座清惠园中会迎来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客人。 此时韩府上下女眷都聚集在前厅之中,虽说当家的韩丞相并不在府内,却也有李氏操持着内外的事务,不会让贵客感到些许的怠慢。 而当依晴即将跨进前厅的回廊之时,一个看起来年岁不算大的嫂子模样的妇人直接拦住了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依晴一番,这才略带满意地点了点头,极为傲慢地示意依晴跟自己走。这期间两人都没有用言语,而依晴却已经瞧出了此人的身份。恐怕,这个妇人就是当初随李氏一同嫁入韩家的陪房的家眷,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的梳着妇人发式,还一身极为华丽的布料衣装,成为了韩府中的管事娘子。 只是,跟在这个嫂子身后慢慢前行的依晴突然皱了皱眉,似乎是对什么东西感到烦闷,却并没有直接说出口。她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掏出了一方手帕,将其放在了鼻间,挡住了极为浓郁的脂粉气息。倘若不是亲眼见到面前这个妇人出自韩府,她一定会认为这女人是来自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毕竟,这一身浓郁的脂粉气息实在是与韩府门风有着极大的差别。 虽说,这妇人只是个脸面略尊贵些的下人,可到底是李氏身边的亲信家眷,怎的会一改韩家的习性,竟也成了那等粗鄙人家了呢? 走在后头的依晴略低着头,并没有让身边略过的丫鬟仆婢看出自己的脸色,加上如今的天色的确不明,也正好为自己做了些许的掩护。 一段本距离不长的回廊,因为有那个脂粉过浓的嫂子引路的缘故,竟是比硬生生磨去了大把的时间。如果不是那嫂子一副不紧不慢的动作,依晴都要认为她是故意而为之,想要刻意为难了她去! “娘娘您真是过誉了,臣妇家的孩子可不敢担此言语!” “诶,韩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本宫可是一眼就认下了婷婷这个儿媳妇的!” “娘娘您这么说,真是折煞……” 还未走到前厅正门处,依晴已经能够模模糊糊地听见一些里头儿的言语了。从声音来判断,应该是李氏在和人言语着,而且那人的身份十分可能就是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是钦傲帝后徐念贞来了韩府。 正思索着的功夫儿,走在依晴前面的嫂子已经跨进了正门,先是给坐在主位上的徐皇后行了一礼,这才回了李氏一句话,告知大家四小姐已经来了,现下正候在门外,等着皇后娘娘的传召。 “是吗?快让那孩子进来吧!”心知徐皇后到访的主要目的就在于依晴,李氏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也好在徐皇后面前做出一副慈爱伯母的样子,挣得几分好感。她一看进来回禀的妇人是自己的陪房赵连家的儿媳妇,就知道她那个便宜侄女儿必然已经赶了来,这才一副关怀模样的要求下人们赶紧带依晴进去,也好让徐皇后好好瞧一瞧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大伯母!”由于韩梧信的几个姨娘都十分清楚当下的情况,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凑什么热闹,皆是缩在前厅的角落之中,尽量压缩着自己的存在感。进门后的依晴眼睛的余光瞥到的时候,自然也心中了然,并没有让那几位姨娘引起过多的关注。 “婷婷啊,赶紧起来吧!快走近一些让皇后娘娘好好瞧瞧,这时候可千万别害羞了去!”听到依晴的问安之语,李氏极力的人想要表现自己慈母的一面,赶紧从座位上下来,拉着她起身。话里话外的还总是把她往徐皇后身边推,这种情况倒真的是让依晴有些猝不及防。 “伯母……”由于依晴实在是应付不得李氏这种过分热情的举动,她只能怯生生地唤了一句,以表明自己的态度,千万不能因为李氏这等的作为让徐皇后起了什么旁的想法误会了什么。 “韩夫人,这孩子大概是害羞了,你就别这般了吧?”徐皇后的一番话直接就替依晴解了围,让她松了一大口气。 按理说徐皇后是个内宫之中沉浮几十年的妇人,皮面上的作为能够很好地掩饰了内心中的想法。不过,依晴还是多多少少捕捉到了一些不同以往的细节,不管是有些律动频繁的手指,还是眉眼间极为隐蔽的无奈。看来,钦傲的帝后也有些受不起李氏地这番作为,已经有了些许的不满了。 “婷婷啊,还没来得及问皇后娘娘安呢,赶紧给皇后娘娘请安啊!”虽然徐念贞已经阻止下了李氏的前一个动作,可现在的李氏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哪里还有什么豪门贵妇的矜持可言,倒是比那些急求着卖儿卖女的破落户更为急切了些。 “伯母!”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依晴看着这般行事的李氏,只能低声唤了一句,听起来像是在向李氏撒娇,可有些心思地人都能听出来,这里头的警告意味也藏了些许。毕竟,如今王相结亲虽是定局,可哪里有李氏这般像是急着出手货物的货郎一般,把自家的侄女儿往外推的道理?这到底算是为了韩家着想,还是为了她自己个人的形象在作态呢? 前厅中的众人,也许除了李氏之外,都将方才的言语看得通透。最为明显的标志就在于,徐皇后在依晴唤了那声“伯母”之后,就不再言语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李氏。说到底,有些事情你表态一次,可以让人重视,当你表态数次之后,也就让人失去关注的新鲜度。那种感觉就如同鸡肋一般,让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当然,这里的弃之可惜指的则是无法让人再接着话头儿,继续众人的交谈了。 站在一旁的冯姨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正准备往前一步开口言语,将这么个尴尬的场面给圆过去。可她的脚都还没迈出去,就被站在一旁的康姨娘给强行拉住了,还私下里悄悄捏了捏冯姨娘的手。 “嗯?”不知康姨娘的用意,冯姨娘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她,甚是不解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可康姨娘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以眼神示意她接着看戏下去,千万别插手。 “来,孩子,到本宫这儿来!”在看到李氏有所收敛之后,徐皇后这才向依晴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几分,作势要与她好好增进增进感情一般。 “是!”由于不知钦傲帝后的用意何在,依晴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这才低着头略靠近了徐皇后一些,却并没有敢抬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徐念贞。 “呵呵,恐怕是这孩子过分害羞了!”瞧着依晴低眉顺眼不抬头的模样,徐皇后先是笑着替她解释了一番,而一旁的李氏自然不敢有所异议,连连点头称是。就在厅中旁人都不知晓徐皇后的用意之时,徐皇后再次开口了。 “这样吧,就本宫和这孩子单独走走吧!你们都不用跟着了!”之后,徐皇后就在前厅众人的惊讶神色中,带着依晴离开了前厅,还特意以眼色示意着跟随着自己前来的幽思,别让旁人打扰了她们之间的氛围。 待二人走远之后,李氏还想要追上去,却直接被幽思给拦住了去路。本还准备在徐皇后面前多表现几分的李氏,看了看幽思甚是严肃的眼睛,不由地瑟缩了一下身体,十分知趣地又退了回来。心说,这宫中的侍婢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府内的主子呢!当然,李氏也只敢在心中念叨几句,若是让她直言说出来,恐怕给她十个胆子也是不愿多言的。皇家是非,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少沾染为妙。 “帝后意在何为?”直到两人走过了前厅的回廊,依晴眼看着四周并没有什么丫鬟仆婢出现,这才正色询问着徐皇后。只不过这说话的声音嘛,许是怕被路过之人听了去,依旧是故意压低了音调的。 “韩姑娘,本宫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咱们也就不绕来绕去了!”既然依晴已经直接称呼她为“钦傲帝后”,那她自然也不会再以长辈身份去压她一等。虽说她是一国之母,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个母亲。她这次来韩府的目的也极为浅薄,只是想为自己的儿子挣得一个机会罢了! “帝后但言无妨!”不知出于何种缘由,此时的依晴在言语之时,自身带出的气场竟然并不逊色于眼前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后。 “韩姑娘,本宫想知道,为何你要设计这么一出大戏,就只是为了一个韩家四小姐的身份?”徐皇后突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依晴坦言问到,虽然看不清她的神色,可依晴能从语气中猜出徐念贞的用意。恐怕,她与云沐阳的事情这个做母亲的已经知晓了。 纵然依晴曾想向云沐阳多加解释,可到头来,那个解释之人从来不是她自己。这种事情反而是让旁人多为代劳,前有凤舞为她鸣不平,后有了净禅师为她多解怨。现在呢,又多出来了一个徐皇后来向她寻求缘由。可她该怎么说?就算自己真的坦言相告,自己真的只是需要得到一个韩家小姐的身份,徐皇后会相信自己所说的理由吗? 说到底,徐皇后虽然知晓自己是昆仑之女的身份,可昆仑究竟意味着什么,昆仑之女又代表了什么,相信元康帝不会轻易对别人讲起。就算他与徐皇后是携手多年的夫妻,可为了历代先祖的承诺,将真相公布的勇气只怕是有过,却从未实施! 一时之间,依晴微微蹙起了眉头,她有些纠结该怎么解了徐皇后的疑惑,又该以怎样的方式让她知晓自己的难处。可不论哪一种方法,只怕都逃不过族中秘辛外漏这一情况的!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许久没有听到依晴的回答,徐皇后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仍旧低着头的依晴,意有所指地问着她。那话中的意思也是甚为明显的,假如你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她这个做母亲的绝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陷在这等的苦痛之中挣扎。 感受到来自头顶的锐利目光,依晴心中清楚得很,这是徐皇后在紧盯着自己,那完全是一副不给出答案誓不罢休的态势。 第220章 清惠光隐飞凤至中 被徐皇后的质问噎住的依晴,正思索着该如何应答的时候,一个身着桃红小衣白菱裙的丫鬟急匆匆跑了过来。她也顾不得看徐皇后一眼,就急吼吼地来到依晴身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焦急地说到,“四小姐,您快回去看看吧,凤姑娘她……” 其实依晴根本不认识奔向自己的这个婢女,可一旦涉及到凤舞的安危,她自然不会有所怀疑。当下里,哪还会顾及徐皇后在场,先是向徐皇后投来一个极为抱歉的眼神,就直接示意那个婢女前头带路,准备返回清惠园一看究竟。 只是,在她转身要走的同时,徐皇后已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让她没办法直接离开。 “您这是?”因为有旁人在场,依晴不好直接称呼徐念贞为“钦傲帝后”,索性只用了一个“您”字代替了,如此也不算是失了礼数。只见依晴先是瞥了一眼被制住的手腕,而后才疑惑地看了看徐皇后,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她不明白为何这种时候,徐皇后会突然阻了自己的去路,难不成她以为自己是在有意逃避不成? “你刚刚说谁?凤姑娘?”虽然依晴满脸疑问地看着徐念贞,可她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看向仍在喘着粗气的婢女,想要认定什么一般追问着。 “是……是啊……”那个匆匆跑来报信的婢女正是先前为凤舞送过饭菜的晓燕,即使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是什么身份,可一身华服在身,总该是个权贵人物才是。正是因为这一点想得通透,晓燕回答之时显得极为恭敬,就连头都是低垂着,肩膀都紧张地瑟缩在了一处。 “韩姑娘,本宫可否同你一起去看看那位凤姑娘?”虽然是询问的语句,可这话从徐皇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充满了不可辩驳的要求。这种怪异的感觉,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上位者气质吧。 “嗯!”心知自己与凤舞之间并没有什么亏心举动,依晴也自然不会怕被徐皇后看到什么。既然她都已经提出了要同往的请求,索性就应下来,也好过在这韩府的重重院落中被有心人瞧出端倪,听到蹊跷。 见依晴并没有拒绝,徐皇后这才缓缓松开依晴的手腕,默默将手收回了自己宽大的袍袖之中。 三人一同回到清惠园已经是一盏茶以后了。纵然晓燕也没想到,除了府中这个才出现没几天的四小姐之外,竟然有个不知身份的贵妇也跟着一同回来了。可到底算是完成了凤姑娘交代的事情,安全地将四小姐给带了回来,自己也能向她交差了。 她在进入清惠园之前还在纠结着,该怎么知会凤姑娘一声,千万别将她们刻意叫回了四小姐的事情说漏了嘴。没想到,这人都还没踏进清惠园的大门口,就已经看到院门处一脸焦急地站着个人影,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向这边张望着。而那人影在看到她们转进这条小路,直奔着清惠园方向而来,便快步赶了过来。人都还没看清楚,就直接脱口说出了一句话,“晓燕,谢谢你替我找她回来了!” 这下好了,晓燕也不必再纠结什么通不通知凤舞之事了,谁让凤舞自己已经直接将这事儿说破了呢? “呃……凤姑娘……”凤舞这么一谢,倒是让晓燕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她一脸无措地看着凤舞,根本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更何况身边还站着个身份不俗的贵妇呢?按理说,晓燕是韩府的婢女,伺候主子是分内之事。可凤舞到底算不得韩家的正经主子,晓燕本不必理会她的所谓。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方才她再次给清惠园送饭的时候,被凤舞一番拜托之下,竟也是鬼使神差地应下了这件事。如今,凤舞还开口向自己道谢,这可是自己在韩家做工多年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而下一刻,凤舞直接将视线从晓燕的脸上转到了她一旁的中年妇人,眼带疑惑地扫视了徐念贞片刻。当她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依晴先她一步,吩咐晓燕可以退下了。 毕竟,相对于一脸无措的晓燕而言,倘若再知晓了身边这位妇人的身份,恐怕比凤舞向她道谢还要惊恐吧! “帝后,您请进!”刻意忽略了凤舞询问的目光,依晴暗暗捏了一下凤舞的手,才面色坦然地邀请徐皇后进入清惠园。当然,此时的清惠园中也只有她们三人,再无其他。 “您请坐!”将徐念贞让到正房的会客桌前,依晴一边伸手示意着,请徐皇后坐下,一边将桌上托盘上的茶具交给了凤舞,让她准备茶水。而这么做的结果嘛,就是徐皇后点头认同后坐在了桌前,而凤舞则是带着满脸的疑惑出了正房,准备去一旁的耳房处取滚水冲泡茶叶。 待徐皇后坐定之后,依晴也气定神闲地坐在了一旁,十分自然地看向徐皇后,并没有刻意躲闪的意思。 “韩姑娘,你这是何意?”坦言讲,徐皇后对于如此做派的依晴甚为好奇。她看不懂这个比自己儿子还要小上几岁的女孩子,为何会如此平静地面对自己,难不成在她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尊卑贵贱的等阶观念吗? 听着徐皇后的疑惑,依晴微微一笑,一双灵动的水眸似乎能够流淌出光辉一般。“帝后,您是否有些本末倒置了?是您要随我回来的,怎还会开口我为何意呢?”依晴并没有因为与云沐阳之间的僵持关系而表现出胆怯与惧怕,反而分外坦率无拘,面对徐皇后之时也表现得不卑不亢。 也许她的这种反应放在昆仑之中,并没有什么不妥。可在钦傲这种等阶观念极为森严的环境下,她的这番举动的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又独树一帜了。 坦诚而言,即便是云氏皇族的公主、郡主都极少存在这种淡然自若的气质,这种与上位者自身气场完全不同的氛围,倒真的是让徐皇后惊讶。她忽然发现,当初那次匆匆然的见面,也许并不是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全部。可那时候的她,却是徐皇后认为最为轻松畅快的模样! “的确,本宫承认在这一点上……”话才说到一半儿,徐皇后就突然停了下来,略顿了顿才接着说到,“韩姑娘似乎还未回答本宫之前的问题,本宫又怎能抢先一步应了你的问题!” “之前的问题?”听着徐皇后突然转变的话风,依晴这才想起来,若不是有晓燕的突然打扰,恐怕自己还在韩府前院的楼阁间彳亍着呢!她略思索了些许时候,想一想自己的这些事情中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何必因此和徐皇后结了怨仇呢?而后,依晴先是笑了笑掩盖了些自己方才思索时的呆愣,这才告知了徐皇后缘由。 “您知晓我为昆仑之女,恐怕也仅限于此吧!”依晴所言并非疑问语气,而是透着万分的肯定。 徐皇后顺势点了点头,也算是实话实说。坦言自己除了知道她属于昆仑之外,对于昆仑究竟为何地,确实没有概念,也无从查起。随后,她还言及,自己也曾经追问过元康帝,却也是无功而返,被元康帝一句“仅帝君一人可知矣”给堵了回去。这也就是当初云沐阳向其询问依晴的身世之时,徐皇后无法彻底言明的最主要原因。 依晴当下便已了然,看来,元康帝真的仍在坚守着历代帝君的诺言,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外泄出去。 “您曾问过我,是不是做出这许多事来只为了韩家四小姐这么个虚名……”话到此处,依晴先是看了看门外,确定凤舞还未返回,这才接着说到,“可以说,我的目的只在于此!” “怎么,难不成韩姑娘以为,本宫会是那种只顾身家之人,会借此轻看了你去?”徐皇后没想到依晴会在自己跟前坦率地承认了自己方才对她的猜测,身为一国帝后,此时感到的不是自己多么的睿智明鉴,却在心中为自己的儿子惋惜着。因为错想了依晴的用意,所以徐皇后将话脱口说出的时候,语气态度极为难看,就连那双保养得宜的双手,也有些愤然地抓住了圆桌的一边儿。 “倘若帝后不能将所有内容听完,那有如此理解,我也无法勉强了您去,不是吗?”少见的,依晴并没有向徐皇后解释些什么,这一刻的依晴就像是朵绝世而独立的荷花,世间万物皆诟我,出淤不染莫释劳。 “韩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诚然,方才徐皇后对于依晴所做出的解释的判断略显刻薄了些,大抵只是由于事件中心人物乃是自己的儿子。然而这一刻徐皇后的语气却突然发生了明显的转变,似乎对于依晴这番略显平静地态度有些看不懂了。 “意思?言中之意在于……” 其实在依晴的计划之中,倘若徐皇后不能静心,将此事始末听个完整的话她就不打算再报什么希望了。毕竟,当初她对于徐皇后的印象不错,可这也不代表,她就一定会认同了徐皇后怀疑自己的行为。虽说感情之事无论对错,可不问缘由地将过错归咎于一人,这样的认定是否太过于委屈了呢? “就在于我!”依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端着托盘进入屋中的凤舞把话接了过去。而她口中的“我”,自然是指的凤舞自己。 “你是?”徐皇后从来没有见到过凤舞,对于突然接话的这个女子身份甚是好奇。她略带探究地歪头看着凤舞一点点走近圆桌,又看着她将托盘中的茶具一一放在了桌上,而后才带着疑惑问出声来。 “我?晴儿,我有些话要对这位夫人说……”将手中的茶具放在桌上之后,凤舞先示意坐在圆桌前的依晴回避,这才在依晴起身之后坐了下来。而依晴则是听着凤舞的话,楞楞地站了起来,在一脸茫然的情况下被凤舞支出了屋子。 直到凤舞已经确定了依晴彻底离开了清惠园的院子,这才收回远眺的目光,将视线聚焦在徐皇后的身上。继而,凤舞那双眼睛已经从柔爱变的犀利,这瞬间的变化倒是让徐皇后瞧了个清楚彻底。 “姑娘是……”先伸手接过了凤舞客气般递过来的茶水,徐皇后慢饮了一口后,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毕竟,眼前这个姑娘她并没有见过,也未看出来这人到底和哪个自己相熟之人有所相似。 “您是钦傲的帝后对吧?”虽说凤舞口中言语带些试探,可话中的肯定成分也是占了大多数的。只是在说话的时候,凤舞的眉眼并没有抬起太多,似乎对于眼前妇人是不是尊贵的帝后并无在乎之感。 “这……”没有得到眼前这个姑娘的身份信息,反倒是被她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徐皇后一时间有些不太确定这个女子的用意为何了。可按照方才她将韩姑娘支出去的行为来看,应该是要和自己谈些与韩姑娘相关之事才对,怎的还卖起关子来了呢? “您疑虑晴儿的身份,才会有此一行,不是吗?”凤舞将徐皇后的惊讶看在眼里,却也只是低头品着才泡好了茶水,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行。而她的这幅态度确实让徐皇后想起了一位故人,或者说,是一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 因着心头的疑惑,徐皇后不敢妄下断言,去猜测这个女子与依晴之间的关系,或是与此前相识女子之间的关系。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凤舞的动作,想要细细观察一番,也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而一直垂着眉眼的凤舞哪会不清楚徐皇后的心思。她先是缓缓将茶杯放下,抬眼看了下徐皇后手中的茶杯,麻利地提起那只小巧的紫尘茶壶将茶杯斟满。而后,才不紧不慢地继续将自己的言语吐出,那副做派竟是比富贵人家的千金之女还要规矩上几分。 “您早前与家母相识,恐怕也该识出我的身份才对!家母姓凤,单名一个音字!” 凤舞的话才落,就看到徐皇后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紧盯着凤舞的脸。过了许久,她才喃喃地说到,“的确,姑娘的相貌确实与凤音有几分相似!那不知令堂……” 多年之前正是因为凤音的帮助,元康帝才能与徐念贞结得完满,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铭记着凤音的恩情不敢忘却。当初听元康帝说起儿子喜欢的女孩子也是出自昆仑,这才有种“爱屋及乌”的感觉,对依晴有着得遇恩人的报恩情怀在其中。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原来依晴真的与恩人的后人相识,而且看起来关系还分外亲密。难道,那位韩姑娘也是凤音的后人不成? 徐皇后都还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来,凤舞就已经开口向她解释了自己与依晴的关系。虽然昆仑之中大多族人以凤为姓,可仍旧有一小部分以迦为姓,或者是以楼为姓。而依晴的母亲也与凤音一般,是凤姓族人,而因为依晴的母亲与族外韩姓男子成婚怀子,所以依晴才会被冠以韩姓。 第221章 清惠光隐飞凤至下 按族中的辈分来算,依晴和凤舞也算是同辈同宗的姐妹了,她唤凤舞一声表姐也倒在情理之中。 “所以,你想要同本宫谈的就是关于韩姑娘的身世?”即使徐皇后内心惊讶不已,却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是情绪淡淡的样子,施施然脱口问了一句,也只是想从侧面了解一下凤舞这番言语的真正用意。 “不!”凤舞斩钉截铁地回了一个字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过头了,只好略吐出一口气,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这才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我知道,您此次到韩府的目的,无外乎就是为了云……宸王与晴儿的婚事而来!”虽说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可言语上的习惯是不容易改变的。凤舞差点就在徐皇后的面前直呼云沐阳的名字,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里,赶紧改了口,才算是没有惹了徐皇后的愠怒。“而我的目的也在于此!” 凤舞在说话的时候,遣词用语都显得过分直白,丝毫没有给钦傲皇族留些情面。仅在这一点上,徐皇后就已经能够多少了解到眼前这个恩人之后,到底是个怎样的性子了。 “凤姑娘,本宫今日来此也是为了此事,希望你不要误会了去!”由于不想与恩人之后发生什么不愉快,徐皇后也不便说出过于严厉的言辞。可若是惯依着凤舞如此言语,恐怕她早晚会下不得台面,倒不如趁这个时候将自己的立场讲清楚,也好过到时候两人之间分外尴尬。 即使徐皇后的言语是在预防着之后理解冲突的发生,可面色上却看不出紧张与焦躁,只淡饮着杯中的清茶一副悠然之态。 凤舞的年岁到底要年轻上许多,比不得徐皇后的深宫沉稳,在情绪与面色的把握上还有所偏差。眼瞧着徐皇后的悠然态度,更是直接理解成了她对依晴有了意见,当下便怒火上浮,有了为依晴抱不平的情绪。 “误会?那您倒是说说看,所为之事,难道不是为了云……为了宸王来讨个说法的?”凤舞越说越激动,言辞与语速也变得甚是激烈,再也无法维持方才的恬淡气质。 “凤姑娘,本宫希望你清楚一点,对于沐儿和韩姑娘之间的纠葛,本宫与你的态度是一样的!” 徐皇后轻轻地将手中的茶杯扣于桌上,嗓音甚是清朗地言说着自己的立场,甚至还点出了凤舞对于这些事情的态度为何。因为她知道,只有在这种认同之中,才能共同去寻找帮助他们二人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然沐儿对那个女孩子的举动有了心结,她这个做娘的与其到韩府之中争出个高低对错,倒不如亲自来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用最客观的态度去认识,也好以最佳的方式去解决这些棘手的问题。 “一样?难不成您也希望宸王放过晴儿?宸王可是您的亲儿子啊?!”显然,凤舞并不相信徐皇后所说的这些话,徐皇后身为一个母亲,难不成还会真的帮里不帮亲的将自己的儿子扯下?凤舞自认为做不到,推己及人,她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钦傲帝后有如此的气度,真的会一碗水端平去处理这件事。 “沐儿的确是本宫亲子,可本宫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母亲,更是全天下的母亲……”说到此处,徐皇后略停顿了片刻,在看到凤舞突然变得讶异的眼神之后,才淡然一笑说到,“本宫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想知道一件事!韩姑娘为何要做出这许多事来,甚至是牵扯上韩家,才能够与沐儿相约婚事?” 凤舞没想到徐皇后面色上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样子,在这件事上,却一针见血地点出了他们二人问题的关键之处。说白了,云沐阳诸多令依晴心伤的举动,都是源于依晴认亲韩府,皆是在于韩四小姐的这个身份。而云沐阳对于依晴的诸多猜忌,也都是由于她从未言明过自己的身世过往罢了。 “那……”认识到了徐皇后的脾性,凤舞就开始低头在心里计较着,到底该不该将依晴的身份告知给她。或者说,到底该不该将依晴的身份暴露给不属于昆仑的人,如此这般,会不会因而触动了族中的规矩。再三考虑之后,凤舞咬了咬牙在心中下了个决定。待她再次将头抬起时,方才眼中的那些愤恨已经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凝重眼神。 凤舞先取了桌上的茶壶为徐皇后再次斟满一杯茶水,这才抿了抿嘴唇,一副准备神谈的模样看向徐皇后。 “凤姑娘放心,若是你有何不便言说的,本宫自然不会强迫了去。”言至此处,徐皇后捻起那杯递过来的茶水,将其送到嘴边浅酌片刻才再次说到,“咱们点到为止?” 徐皇后的话才出口,凤舞就噗嗤笑出声来。可在下一刻,她便认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是在钦傲帝后跟前失了分寸,这才略显尴尬地抬手掩了掩唇角想要遮去一二。 徐念贞这句“点到为止”倒真是让分外沉闷的气氛轻松了不少,也驱散了凤舞心中最后一丝芥蒂。毕竟,对于凤舞而言,这句点到为止也算是武林人士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了吧。或者说,应该说是身负武功的韩时凤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了。诚然,“点到为止”四个字已经成为了打开凤舞心门的一把特殊的钥匙,只是并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罢了。 其后,凤舞就开始将依晴的身世来历一一道出,期间还无意透露出了依晴还有一个兄长的消息。而这个消息一经脱口,徐皇后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有些不寻常了。 “您这是?”一说起韩时凤这个人,凤舞就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有关于韩时凤的事情。突然,她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徐皇后正一脸暧昧地看着自己,这才有些茫然地问了一句。 “凤姑娘,你喜欢韩姑娘的兄长是吗?”仍然一脸笑意的徐皇后并没有有意隐瞒,只是分外肯定地将自己察觉到的事实说出口,却没有带出丝毫的意见。 “这……您怎么会知道?”凤舞惊呼出声,还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徐皇后。在她的印象里,自己似乎从没对眼前这个妇人言说过,自己心悦于谁的事情。怎么,怎么如此隐晦的事情,自己一直深藏心底的事情,会被旁人知晓了去?还如此直接地问出口来,甚至于说话的语气极为肯定呢? 将凤舞的这些举动收入眼中的徐皇后眼中闪过的是慈爱的目光,细细想来,恐怕徐皇后看到如此做派的凤舞,定是想到了自己那个远嫁川蜀的女儿,明华公主云昭玥。不然,又怎会如此突兀地以慈爱的目光看着凤舞,同时还微微笑着呢? “呵呵,说来也是缘分吧!当初本宫的女儿出嫁之前,只要一提起驸马也是这种情状。本宫也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女儿了,这次也还要谢谢凤姑娘,竟让本宫再次感受到了女儿在身边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明华公主的缘故,徐皇后在说到自己这个女儿的时候,满脸的笑意都无法诠释出她内心深处的感情。 可凤舞却在徐皇后那双笑弯了双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寻常,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一种发散于周身的淡淡的忧愁,还是一种隐藏于内心的对于女儿的想念呢?也许两者都有吧,毕竟,听徐皇后话里的意思,大概有好多年都不曾见过已然出嫁的女儿了。 “那……您的女儿她?”因为不知道有关于明华公主的具体情况,凤舞并不敢多加揣测,只是试探性的询问着,也不敢将话说得太死以避免两人之间难得的好气氛再次尴尬起来。 “她啊,现在嫁到川蜀去了,驸马就是肃国公府的世子!”一提到云昭玥这个女儿,徐皇后直接展开了笑靥。似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提到了自己这个远嫁的女儿,一切事情都会变得不重要。而徐皇后在介绍自己的女儿女婿的时候,脸上的情绪也极为兴奋,大概是为得偿所愿的女儿而开心的吧! 本来凤舞也想听听是哪个男儿如此的好运,能够遇到一个难得的好姑娘娶她为妻。都说儿女就是父母的延续,而这其中延续的恐怕不止是生命与希望,更是父母的脾气秉性。依照徐皇后这温婉之中又带沉稳的性格,她口中的女儿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许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一定。可一听从徐皇后口中说出的身份,凤舞瞬间就愣住了。 “肃国公府世子?”她似乎有些不确定地急着向徐皇后求证着,就连自己的语气带了些急躁都不自知,说话的功夫还将手中捻着的茶杯重重地掷在了桌面上,双眼也是瞪得很大。 “是啊,就是肃国公府的世子宁飞扬!”再次肯定了一遍的徐皇后,这次还加上了驸马的名字,就怕自己说的不够仔细,让凤舞听不清楚一般。只是,她高兴之余并没有注意到,凤舞在听到“肃国公府”几个字时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了。 “怎么,凤姑娘与肃国公府中人相熟吗?”虽然徐皇后并不觉得昆仑中人会与川蜀肃国公有什么联系,但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语气之中并没有什么怀疑试探的味道。 “不不不,只是有些惊讶而已,没想到您会情愿让女儿远嫁到川蜀去。”凤舞赶紧出言将自己的不自然神色掩饰过去,只是推说自己的惊讶在于,不能想象徐皇后会允许让自己的女儿远嫁。大概是徐皇后真的在关于女儿的事情没了那么多的心计,竟真的相信了凤舞的言语,没再去追问疑问些什么。只是笑着言说自己也是无法,虽然川蜀之地甚远,到底是有女儿心悦之人在,她也能多少放心一些。 “是啊是啊,如此也能放心了!”凤舞怕被徐皇后看出什么端倪来,连声应着徐皇后的话头儿,不敢有所偏差。说罢,还急忙抓起了眼前的茶杯,甚是急切地往嘴里送去,根本没去在意杯中的茶水是否已经发凉,竟是直接一饮而尽了。 “凤姑娘,你刚刚也说了韩姑娘的顾虑,那你与……”直到这个时候,徐皇后才发现了凤舞情绪与动作上的怪异之处,她脑中想到的理由也只是与依晴相关的事情,并没有往旁的地方想了去。毕竟,凤舞与依晴同属昆仑中人,若是依晴有着这般的顾虑,那凤舞隐下对那个男子的爱慕之心,恐怕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吧!既是如此,徐皇后也就没有做过多联想,只是将凤舞的不自然之处归咎于此,但在询问时却多加了一分小心。 “嗯……”凤舞回答的似是而非,虽说回答的声音极小,却也没有出声直接否定了徐皇后的假设。而她那副小心翼翼怕被人瞧出底细的样子,也彻底骗过了徐皇后,并没有使她再有心思去追问什么。 其实,凤舞哪里是怕了族中规定之人,那规矩是给族外之人设定的,他们两个皆是昆仑中人,自然不受这条规矩的限制。说到底,她只是怕徐皇后根据自己的神情猜到了宁飞羽的身上。若是真的如此,恐怕宁飞羽就是迦蓝的事情极有可能被查出来,一旦走漏了风声被族中那人知道了,后果是什么就真的无法预料了。 “呵呵,凤姑娘,其实,本宫今天能够知晓这些就很知足了,更何况,本宫还认识了你!”徐皇后脸上的笑容并没有一丝假情假意,言语之中更是突出了对凤舞的看重。当然,这次来韩府的目的在达到的情况下,还能够认识这样一个与自己的女儿极其相似的女孩子,徐皇后是打心底里开心喜悦的。 “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您能理解了晴儿的苦衷,也算是你们之间的缘分。至于宸王那里……您应该清楚,他的脾气秉性!”凤舞听着徐皇后的言语,先是客套地说了两句场面话,而后才示意徐皇后切勿将这些事情外泄给他人,尤其是云沐阳! 其实自不必凤舞提醒,徐皇后身为云沐阳的母亲,自是不会将这些事情泄露给他知晓。连凤舞这么一个非亲非故之人都能猜测到云沐阳知晓这些的后果,她这个做娘亲的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凤姑娘请放心,本宫自会守口如瓶,只是苦了韩姑娘受了这么多委屈!待本宫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开导沐儿,必不让他辜负了韩姑娘的情意!”徐皇后说得斩钉截铁,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不会让云沐阳做了负心人一般。只是她可能并没有想到,在她这里确实是了解了依晴的苦衷,而她也保证不会让云沐阳做出什么背情弃意之事。可正主儿都还没决定原谅云沐阳,又哪里来的什么以后将来呢? 由于凤舞并没有将今天依晴在缘觉寺中的所作所为,而云沐阳在回到京都之后,也并未进宫向徐皇后言及此事。恐怕,只有徐皇后单方面的保证,对于过几日的王相结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倘若事情能够如此简单的解决,依晴也就不必费下如此大的心血,来求得此事完满了! 第222章 冷心难度乞人怜上 直到申末时分,徐皇后的依仗车队才浩浩荡荡地开离了韩府,径直向着皇宫内院进发。因着徐皇后到府,也算是为依晴挣了些名分回来,韩府上下自是不敢再小瞧了这个才认回几天的四小姐。 由于韩梧信今日并不在府内,阖府上下皆以李氏看齐,在晚饭时候,依晴和二房老爷韩梧轼竟直接出现在了韩府大房的饭厅处。虽说相伴而来的冯康二位姨娘有些惊讶,却也是迅速地掩饰住了脸上的神色,一派热络情状的与二房的两人话着家常。 虽说韩梧轼与依晴之间并没有亲缘关系,可在韩府众人的眼中,这个初初入府的四小姐就是韩梧轼的亲生女儿,而四小姐也让韩梧轼在韩府中多多少少提升了些许的地位。只是韩梧轼心下里却是明了,自己这一声只怕是再不会听到亲生女儿唤自己一声爹爹,而深藏在他心底的那个可人儿,也再不会出现在人世间。偌大的一个丞相府,韩梧轼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竟是连一个知心达意的亲人都不曾记在心上。从未有过,何来记住呢? 即使依晴并不十分了解韩家的具体情况,可由于韩梧轼曾向自己提起过一嘴,加上自己的判断,倒也是能够看破个中关窍所在。只是对自己身边这个年已四旬的中年人,依晴心中感觉有些不是滋味,也许如此境遇也只能怪他出生在这种冰冷无依的家庭吧! “四小姐,怎么多日来都不曾听你提起过你的母亲啊?”本来气氛还算是和乐,可冯姨娘的一句话就将这种气氛瞬间打破,一句话才说出口,就能够感受到四人周边的氛围极速降温直至冰点。 只见韩梧轼在听到冯姨娘的这句话之后,脸色直接苍白一片,方才还略带神采的眼睛直接就暗淡了下来,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陈年旧伤一般,不愿被旁人触及。而一旁的依晴更是如此,可那张苍白的脸上更是多出了一丝茫然。毕竟,她只见过韩婷婷,关于杨婉柔(韩婷婷的母亲)的事情,也都是通过韩婷婷的只言片语所猜测推断出来的。这个时候让她去提杨婉柔,倒真的是难为她了! 虽然两人的心中所想并不相同,可由于面色上的情状相似,倒也是让冯康二位姨娘有了些误会。她们皆是认为,二房父女两人的不自然表情,大概是因为这韩婷婷的母亲之身份是个不可提及的忌讳。因此,康姨娘极为机敏地提起了什么,将二人的注意力拉回来。康姨娘如此做法,也只是为了给几人都留一个可以下的台阶儿罢了。 而冯姨娘之后也感受到了这种不自然的感觉,面带尴尬地张了张嘴,并没有说出什么来。随后,便赶紧顺着康姨娘提起的由头儿言说了一阵,意图将这事儿了过去再不去提,也能多少避免被周围的丫鬟仆婢瞧出了尴尬。 四个人一时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依旧同方才那般言笑着,没有一个人再去提起关于韩婷婷母亲的事情。只是,这种暂时的宁静真的能够长久吗? 过了些时候,厅中的仆婢走动越发频繁,四人心中皆是了然,必定是李氏将到,才会有如此的排场。当然了,这种排场也只有在韩梧信不在府内的时候,李氏才敢摆一摆,似乎有种虎山之中猴子耍威风的感觉。 “今儿晚上怎么来得这么早啊?”直接跨进饭厅之后,李氏就看到了凑在了一处的冯康两位姨娘,说话的语气带着些许的不屑,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许是康冯二位姨娘已经习惯了这种嘲讽,并没有对于李氏的言语做过多理会。只是分外规矩地行了个礼后,二人就静默着站到了一旁,将身后的二房韩梧轼与依晴露出来,等着看李氏会以何种态度对待这两人。 “二叔叔,难得今儿能把你请来啊!来快入席,快入席!”显然,李氏并没有料到韩梧轼会这么快就到了饭厅,她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赶紧出声招呼着站在那里显得有些许尴尬的韩梧轼。期间,李氏还不忘拉拢一下一脸平静神色的依晴,想让依晴能够多记住些自己的“恩情”。就算是将来做了王妃,也别忘了她这么个“和蔼可亲”的大伯母! “大嫂客气了!”韩梧轼只是分外平静地道了声谢,就静声坐在了饭桌旁,与李氏再无其他交集。 如此一来,但是让李氏有些尴尬了。她有些过头儿的热情没有换来韩梧轼的同等相对,还被他这般平静地对待给浇了个透心凉。眼看着在韩梧轼这里讨不得什么便宜,得不到什么好脸色,李氏直接就将势头转向了坐在韩梧轼身边的依晴身上。她这个做大嫂的不好和夫家的叔叔走得太近,可身为长辈去关心关心自家的侄女儿,这总不会被那般对待了吧?若真的依晴也是这副模样对她,那不好的名声可是跟定了这个即将出嫁的女孩子了! 因为有着这层关系在,李氏自然也是表现得肆无忌惮了些。那种让人感觉到压抑与窒息的热情,实在是不好受,竟活生生逼得依晴这么个脾性的人脸色不好,略带沉闷。 到了这次晚饭的末尾时,饭桌上的几人都心中暗思,为何韩梧信会不在场,不若如此,李氏哪里敢如此放肆地施展着自己的“才能”。竟然让在座的每一人都感觉到,一种发自心底的绝望和不耐烦。当众人以为这场让人窒息的晚饭即将结束的时候,李氏好死不死地看向依晴,一脸喜悦的模样看着她问到,“婷婷啊,过几天你就要成婚了,我这个做伯母的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同你联络联络感情。毕竟,这几天后送你出嫁,还得伯母代劳不是,你说呢?” 一听这话,韩梧轼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当下就黑沉了下来。且不说韩家这些人并不知道韩婷婷的母亲是否还在世,就算是李氏知晓四小姐的生母已经过世了,也不该如此直接的说出什么由伯母代劳的话出来。不论二房的韩梧轼或是依晴是否愿意,也该他们提出这个“不好意思”开口的请求,李氏才能说出这等话来才是。哪里就有人会这样直截了当,还这么理所应当地将自己放在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呢? 显然,在李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依晴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按理说,韩婷婷的母亲的确已经过世了,让大伯母代为送自己出嫁确实有道理。可李氏突然以这种口气说出这种事情,依晴真的没有办法应答,这可关系着韩家二房的脸面,换句话说,这话若是说得不好了,那以后的日子可是韩梧轼在府中无光啊!她都已经占下了本属于韩婷婷的韩家四小姐身份,怎么还敢去破坏了韩梧轼在韩府中的脸面?更何况,她对韩梧轼的印象确实不错,她也的确不想让韩梧轼有这种事情发生。 “伯母,您……”一时哑然的依晴不知该如何是好,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身旁坐着的韩梧轼分外阴沉的脸色。这一刻,饭桌上的气氛再次凝固,而且比方才的尴尬更甚,竟有种不晓得该怎样收场的感觉在其中。 “婷婷,不是伯母说啊,你能嫁到宸王府去,伯母是打心底里高兴!真的,伯母待你可是当亲生女儿看的啊!到时候伯母有个什么大事小情的,你这做了王妃的可不能就不理会了我!”虽然依晴并没有回答了李氏之前的问题,可李氏却一直喋喋不休地言说着将来之事。听她的意思,就像依晴是从小养在她身边似的,那股子母女情深戏码的演绎,哪能看出依晴会是个才进府几天的人呢?这样子一瞧,倒是比在韩府活了十数年的正经韩家大小姐还要亲切上几分! “大嫂,大嫂你大概是吃的酒有些多了,怎的还说起胡话来了?”实在看不下去李氏如此尴尬的表演,韩梧轼甚是无奈地开口说话,意图阻止李氏这些毫无逻辑可言的话语。 “二叔怎么能这么说呢,婷婷成婚这可是大喜事,怎么听你的话音儿,这是不乐意还是怎么着?”本来就已经得意忘形的李氏,此时说起话来更没了顾忌,说出口的话就好像根本没有思考过,直接就脱口说了出来,哪里有什么分寸可言呢? 但是饭桌上的李氏可不这么认为,还认为自己这番言辞是为了依晴好,一直在言语上有意打压着饭桌上已经脸色难看的韩梧轼。其实她的小心思早就被饭厅中的众人看了个通透,谁还看不出,她这是有意在拉拢依晴呢?恐怕是想攀上未来宸王妃这么一棵大树,以求稳固自己的丞相夫人的地位与筹码吧!只是,有一点李氏完全忽略了去!依晴并不是韩府养大的孩子,除了在名义上是韩梧轼的女儿之外,与这府内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亲密关系,又哪里来得照顾待自己如亲生女儿一般的大伯母一说? 退一万步讲,纵然依晴真的是被她养大的,可自己的亲生父亲还在,她又怎么可能做出疏远亲生父亲而亲近伯母的道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李氏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了,众人也并没有抱什么希望能够让她认清这个现实。 就韩梧轼而言,整个韩府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栖身之所,根本不能称之为“家”。除了与府中之人同为韩姓之外,韩梧轼真的没有办法再找到一点,来说服自己去好好珍惜亲人之间的所谓感情了。 而对于冯康两位姨娘而言,她们更不会去过多关注李氏的言语得失,于她们并无所谓。若是换了此前的杜浣月倒还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想办法去揪住李氏的言辞失误,到韩梧信跟前告上一状,也好踩着李氏的错漏将自己的地位提高上几分。可冯康二位姨娘根本就没了那番心思,又怎么会去韩梧信跟前说上一嘴呢?也许,正是由于李氏十分清楚现在的形式,今日在饭桌之上的言行也就越发失了规矩。毕竟在李氏看来,自己未来已经很难有人再阻挡自己,只要再抓住宸王府这棵大树,即使是韩梧信都要忌惮自己几分,还哪里会再因为自己的毫末之事,提出什么休妻下堂的说法?李氏相信,韩梧信如此注重颜面的人,绝对不会在成为皇亲国戚之后,还做出这等事情出来沦为京都的豪门贵族的谈资。 这顿晚饭让依晴吃得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就连一向极少与韩府大房接触的韩梧轼也是黑着脸从饭厅出来的。而这顿晚饭结束的最主要因素,还是因为李氏将场面闹得过分僵硬尴尬,这才以韩梧轼黑脸离席作为了完结。 “伯母,两位姨娘,爹爹可能是因为小女过几日就要出嫁,心中难免有些难受,这才失了分寸的!千……千万别因此失了亲人间的情分才是!”看到韩梧轼突然起身,摔筷离席之后,依晴先是面带愧色的向饭桌旁坐着的李氏与冯康二位姨娘道了个歉,这才匆匆然追了出去,随着韩梧轼的步伐离开了饭厅。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依晴在出了饭厅的大门之后,就向在庭院中做事的仆人打听着韩梧轼的去向。而那个相貌老实憨厚的中年仆人看了看依晴,并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就不再理会依晴,继续着自己先前的工作。 “谢谢大叔!”即使依晴现在的身份是韩府的四小姐,可多年来的教养让她没有办法去改变,在得到他人的帮助之后,还是习惯性的道了声谢才离开了院子。 只是她并没有想到,自己在转身向着憨厚仆人指得方向去寻韩梧轼的时候,那个仆人已经默默抬起了头,看着依晴离开时的背影出神。 “大……爹爹!”刚准备喊韩梧轼为大叔的依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身处韩府之中,这才硬生生改了口喊了一声“爹爹”。 显然,正在气头上的韩梧轼耳力并不怎么好,仍旧闷着头向前走着,一点儿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看到前方的韩梧轼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晴只能加快了脚步向着他赶去,嘴里还不住地提高声音唤着“爹爹”。 “爹爹,您别……别因为方才的事情……事情坏了心情!”跑得速度太快的依晴在靠近韩梧轼的时候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这才算制止住了他闷着头往前走的举动。等韩梧轼将要回过头来的时候,依晴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劝着他,希望他不要将方才李氏在席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毕竟,她这么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李氏是个什么样的人,韩梧轼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出来呢?为了这么一个人生闷气,真的万分不值得! 然而,在韩梧轼回头的时候,依晴却突然愣住了。不因为旁的什么,只是因为她看到的韩梧轼,竟然是满脸泪痕的模样。难道,方才他离开了饭厅往这边走得时候,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出来? 第223章 冷心难度乞人怜中 寒风阵阵催人泪,温骨柔肠化悲缘。两人一瞬间就桎梏在那里,谁都不曾打扰了风中的沉静,唯恐因此坏了对方的心情。 此时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秋日里的晚风也比盛夏时节更冷硬了些。由于方才在席间被李氏劝下了几杯庐陵酿,韩梧轼早就抵不住酒气的上涌,再加上李氏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有关于韩婷婷母亲之事,他的脑海中一直回放着自己年轻时与杨婉柔之间的情情总总。这也是他摔筷离席后,再次被依晴看到时,为何会泪流满面的最主要缘由。 “爹……爹爹,您别……”依晴虽然能够猜到韩梧轼如此的原因,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将他心中的阴霾驱散,只能语带担忧地唤了一声。而这声“爹爹”随着秋日里的晚风吹到了韩梧轼的耳中,下一刻,他的眼圈更是红了几分,就连紧抿着的嘴唇都有了些微的颤抖。 “婷婷……婷婷……是……是爹对不住你,也对不住柔儿……”也许是依晴这声“爹爹”使然,韩梧轼竟然泪眼汪汪地看着拉住自己衣袖的依晴,嘴中呢喃着韩婷婷和杨婉柔的名字,仿佛是真的将依晴看作了自己的女儿,满是忏悔模样的念叨着什么。 瞧着他这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依晴也心有不忍,直接就握住了他那只颤抖却不敢触碰自己脸颊的手,将其附在了脸上,甚是温婉地安慰着。“爹爹,别伤心了,婷婷……婷婷已经回来了,她现在一定很开心,您说是不是?” “是……是啊!开心,一定开心!有柔儿在身边,开心,一定开心!”其实,韩梧轼哪里会分不清眼前的女孩子是谁。只不过,依晴的那声爹爹直接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算是圆了他一个梦吧!就算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听到自己的女儿唤一声“爹爹”,可他现下里是满足的!只要杨婉柔和自己的女儿能原谅自己,自己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听着依晴的安慰,也逐渐恢复了理智,撤回了附在依晴脸上地大手,认同着依晴说法的同时,还在最后呵呵地笑出声来,似乎很是开怀。 见到韩梧轼总算是稳定住了情绪,依晴那颗心才算是安了下来。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才说到,“您方才直接离开了饭厅,真是吓死我了!万一因为这些事情,让李氏埋怨了您去,那我真的是要愧疚一辈子了!”一边说着话,依晴一边甚是惭愧地低下了头,可那只扯着韩梧轼衣袖的手却依旧没有收回。 看着依晴极为懂事的模样,韩梧轼的心中顿时软上了几分,心中暗思道,若是婷婷还在的话,大概也会像这姑娘一样,是自己这个当爹的贴心人。想着想着,他突然回忆起前几天第一次见到依晴时,听她介绍自己时的事情。从她的言语中判断,也许这孩子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说来,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吧! 这一刻,韩梧轼在心中就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影响了他后半生的决定。 依晴还在以极其微小的声音呢喃愧疚着,就感觉到自己垂下的眼眸前出现了一只宽厚的大手,手掌上还因为农活劳作,长着许多厚实的茧子。 “爹……大叔?”虽然依晴很想替韩婷婷多喊出声“爹爹”来,可意识到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也许韩梧轼根本不想再听到让他心碎的“爹爹”。想到这个可能性之后,她忽然就顿住了声音,继而还是喊出了一声“大叔”,却也是充满了疑惑的味道。 “姑娘,若是你不嫌弃我这么个不成气候的大叔,以后就唤我爹爹可好?”韩梧轼极为浑厚的声音在依晴的头顶响起,当然,这些话也完全出乎了依晴的预料。她从来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她也能真心实意地唤出一声“爹爹”。 显然已经被韩梧轼的这句话说得呆愣了,依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仍就低着头,呆呆地看着那只向自己摊开的大手出神。 “倘若姑娘不愿意,就算是个笑话,听过就忘了吧!”没有得到回应的韩梧轼也没有办法,虽说他很想有个能关心自己、顾及自己感受的女儿。可若是强求了去,难免失了几分真情真意在其中,那又有何意义呢? 捕捉到了韩梧轼话音中的失望意味,本以为他是随口而言的依晴赶紧点了点头,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一般。 “大叔……不对不对,爹爹,以后我替婷婷孝敬您!”下一瞬,依晴直接抬起头来,绽放一脸的笑意,甚是欢喜地向韩梧轼承诺着,更是让自己的那双小手直接抓住了韩梧轼伸来的宽厚大手之上。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喊出这句“爹爹”的时候,她的语气有多么轻快愉悦。 “好!好!好!”大概是也为自己多了一个知心贴意的女儿而开心,韩梧轼竟连说了三个“好”,还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依晴的手背,整张脸笑得十分开心,笑声也比之前的声音增添了几分真性情在其中。 “爹爹我们回去吧,你今儿晚饭可是吃了酒的,可别在外头吹了风,仔细夜里头疼!”虽说依晴并不知道庐陵酿的酒劲儿如何,却也十分贴心地提醒着韩梧轼,想要带他回了住处,不希望他在院落中受了夜风吹,落下个酒醉头疼的病症。 这话听在了韩梧轼的耳中,别提有多开心了。他顺势点了点头,心中更是开心得不得了。心说,这就是被自家女儿关心的感觉吗?在这个牢笼一般的韩家生活了真的多年,他真的很久没有体验过被人关心,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这种让人心中暖暖的感觉前一次出现,恐怕还要追溯到自己在离开杨婉柔之前了! 于是,这对才认下的父女两人互相言笑着,向着韩梧轼住着的后院走,并没有在乎过路的韩府仆婢的眼光。虽然看到他们二人如此情状的仆婢,在心中许是会羡叹上一句,父女感情极好!可谁又能想到,眼前的这对父女也只是在刚刚才认下的呢? 话分两头,酉时二刻才回到宫中的徐皇后,此时正有些发愁地坐在贵妃软榻上,双眼紧盯着矮桌上的梅瓶出着神。 “吱呀”一声响起,在空荡荡的房间之中回荡了许久才逐渐消散。穿着一身浅色银丝绣边的女官宫服的思容端着一碟子蜜糖果子走了来来。她看到徐皇后仍旧保持着进屋后的姿势出神,也不便打扰了其深思,就悄悄将蜜糖果子放在了矮桌上,就准备默默地退出去。却不想,她才将碟子放到桌上,徐皇后就被瓷碟与木桌碰撞的清脆声音惊醒,直接抬起头来看向了软榻边站着的思容。 自以为是方才的动作惊动了思考中的徐皇后,思容一脸歉意地看向她,刚想出声言说自己的错处,就被徐皇后的话语截了去。 “思容,若是你有不能言说的秘密,可又想让旁人知晓这其中的玄妙,该如何是好呢?”徐皇后放下一直搁在矮桌上的手臂,另一只手抬起轻捶了几下有些酸痛地肩膀,甚是苦恼地问着身旁的思容。 即使思容不知道徐皇后话中的那个玄妙代表着什么,可瞧着她捶打着肩膀的动作,就下意识地先走了过去,用双手替徐皇后揉捏着肩膀,以缓解她的疼痛。在略思索了片刻之后,这才施施然开口回答起徐皇后方才的问题来。 “娘娘,若是有人误会了什么,可能让其认识到自己的错处,比急于解释什么更重要吧?只要那人能够意识到自己错了,就算没有解释,那误会也能够解开了!” 这种想法也是思容这么多年来一直信奉的,她本就不是什么善于言辞之人,即使与旁人有了什么误会,也会以这种方式去解决。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惯常的做法,今日竟真的给了徐皇后一个极好的解决途径。 “是啊,解释的理由并不重要……对!”听着思容的回话,徐皇后先是沉思了些时候,这才极小声地喃喃了几句,而后脸上的忧愁神色倒真的减少了几分,不再似先前那般为难了。 转而,徐皇后就抬起手来,按在了思容替她揉捏肩膀的手上,若有所思道:“沐儿这几天是不是被允了假,在府中准备着?” 一听徐皇后提起了宸王,思容赶紧点了点头,回着徐皇后的问话。在她的印象中,能够让徐皇后感到担忧的,除了龙啸殿的那位之外,也就只有燕王云逸阳、宸王云沐阳和早已出嫁的明华公主云昭玥了。 如今,徐皇后突然提起宸王来,是不是就表明她现下里发愁之事,就是与宸王云沐阳有关呢?思容心中将连日来的事情细细过了一遍,认为也就只有过几日宸王的大婚之事,能够让徐皇后如此忧愁了。于是,她小声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娘娘,可是为了宸王殿下的婚事烦忧?” “唉!当初昭儿的婚事就让我心中难受了许久,如今呢,沐儿婚事也是没让我省心!现在想想,还就数逸儿还算是顺遂,没让我操了什么心!”思容的这句话算是打开了徐皇后的话匣子,直接就开始细数起她的这几个孩子。比较来比较去,最后还是觉得只有云逸阳没有让她这般操心过什么。 可旁边的思容却不这么认为,心下里补充了一句,当初燕王殿下长求娶卫小姐的时候,您不也是犯了愁的吗?哪里就说什么燕王殿下让您省心了呢?可这话她却不敢说出口来,万一真的将这事儿再捅出来,惹了徐皇后的心思,那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娘娘,您的意思是?”纵然思容并不知道徐皇后到底是为了宸王哪里发愁,可心下里却清楚,这种忧愁是从今日从韩府回来以后才开始的。那是不是意味着…… 思容心中认为,此事一定与韩家那位四小姐脱不得干系,却也不敢直接断言说出这话来,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既然明日沐儿不必参与朝议,就让他进宫一趟!”像是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的徐皇后,在思索了片刻之后才示意身旁的思容,让她明早出宫将宸王传进宫来。 “好,娘娘,您今儿地晚膳都没用多少,奴婢拿了碟子蜜糖果子来,千万别因为这些事情愁坏了身子!”思容一边应下了徐皇后的事情,一边嘱咐着她若是饿了要用些点心,生怕徐皇后再因为什么事情而病倒了,累坏了身子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好,先下去吧!待就寝安歇的时候,你再进来吧!我想单独待一会儿!”徐皇后听着思容的嘱咐,心里虽也是忧愁满满,却也多少感觉到些安慰。她伸出手来轻轻揉捏了一下眉间,微微合起了双眼后,作势想要放空自己。同时,她还示意思容先下去,不想被旁人打扰了去。 瞧了瞧徐皇后明显有些青影浮现的眼底,思容虽也是心疼的,却也实在不好再多劝上一句。这个时候的徐皇后正是烦心的时候,哪里能听进去那许多的叮嘱?还是点到即止就好,也免了她对这些话语的抗拒之意。 因着徐皇后的要求,思容只能顺从地点了点头,慢慢地退出了房间,只留下了徐皇后一人在屋中思考着。只不过,思容并没有走远,她怕这宫里有哪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误闯了进去惹起徐皇后的烦忧,当下就站在了门口不远处,替徐皇后静静地守候着。只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坐在屋中的徐皇后可能并未有所察觉罢了。 相对于韩府某处的欢笑和宫内徐皇后的忧愁,此时的宸王府却是陷入了一片沉寂,哪里有什么过些日子就要办喜事的欢愉气氛? 而这种令人窒息的低沉压迫感的出处,便是从午后回到府中的云沐阳! “叩叩叩”,管家楚腾在云沐阳的房门外叩动着房门,想要探听一下房中之人的动静。然而,回应他的则是一如既往的静默情状。 楚腾一脸焦急地再次抬起了手,想要叩响房门,给屋内的人以提醒。却在他的手将要接触到门板的时候,被突然从内侧开启的房门给惊了一下,险险地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吓到。 “王爷,您怎么……”楚腾稳住身形之后向前看到的,便是眼前一个高大的摇晃身形,正踉踉跄跄地向外移动着。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将自己关在了房中一下午的王府主人云沐阳。 看到云沐阳摇晃着身子走了出来,楚腾赶紧收起了那份惊讶,上前一步准备扶住他将倒未倒的身子。只是他才堪堪扶住了云沐阳高大的身体,就闻到了自其身上散发出的浓重酒气和满屋子冲出的酒香。 “王爷,您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酒喝多了,会伤身的!”一边吃力地扶着云沐阳摇摇晃晃的身体,楚腾一边有些心疼地告诫着他,似乎心中已经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一些,云沐阳半日于房中酗酒的缘由。而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王爷,您这又是何苦呢?” 第224章 冷心难度乞人怜下 即便楚腾说出了“何苦”之言,可看着如此模样的云沐阳,他心中却有些为那位姑娘抱不平。看着云沐阳的架势,明眼人都知道依着他的性格,前些日子住在府上的那位姑娘绝对与其的关系不一般。可如此突然的就给他进行了婚配,对象还是一直与之不对盘的韩家人,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厌烦。 瞧瞧现在云沐阳的这幅样子,哪里有什么成婚的喜悦?倒是让他这么个极少饮酒的人,半日来关在房中喝了这许多的酒。这桩婚事到底算是喜事还是悲事啊? “王爷,王爷?”看着已经意识模糊的云沐阳,楚腾吃力地支撑住他高大的身躯,还不住地唤着他,希望能够让他尽快清醒一些。不论怎么样,也该安置好了云沐阳,吩咐厨子制一碗醒酒汤送来才是。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是你能告诉我,我们……我们……”对于楚腾的呼唤置若罔闻的云沐阳,此时正趁着酒劲儿喃喃说着什么。可楚腾毕竟上了岁数,加上他言语的音量极小,怎么可能将全部话语都听个清楚呢?即使楚腾努力探听着,也只是听到了“你”、“我们”之类的称谓罢了。至于真正关系到事情核心的内容,楚腾全然不知也没有办法去打探些什么。对于一个醉酒之人,哪里还能说什么道理可言呢? “楚伯,你这……”就在楚腾这老胳膊老腿儿要支撑不住云沐阳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算是递给了楚腾一根救命稻草。 “啊?薛明?赶紧,赶紧的!快把王爷扶回房间去,这喝了酒的人,可千万不能被风吹了身子!”楚腾顺着声音回头一看,就看到一身玄色武服的薛明站在了院中,正一脸疑惑地看着楚腾。 说来也只能是巧合,由于云沐阳的身躯要比楚腾高上许多,所以在整个人都跌在楚腾身上的时候,面部自然垂下,让来人根本看不出容貌。若不是楚腾出声让薛明帮忙,他都要以为楚伯是扛了个昏迷不醒的人,准备进主子的房间呢! 听到楚腾的招呼,薛明提步向前就把已经醉倒的云沐阳的胳膊扛在了肩上,分外吃力地将他带进了屋子。待到他们两人将云沐阳安置到床榻上的时候,武功底子数一数二的薛明竟然也有些面颊涨红,微微的有些气息不稳。 “楚伯,怎么主子喝了这么多酒?”在云沐阳的房间中转悠了一小圈,薛明看着桌上地上倒着立着的数个酒呈,眉头微微皱起的同时还询问着一直在府内操持的楚腾。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云沐阳从来都是个十分懂得克制之人,如今这般放纵了自己,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有如此失态之举。 “唉!”先是为床上的云沐阳盖好了锦被,楚腾转过身来才叹出了一口气,有些难为地将自己猜测的事情缘由说了出来。只是,因怕扰了醉倒的云沐阳,声音刻意放低了些许。 屋中的烛火燃烧的好好的,却在下一瞬突然传出了“噼啪”的轻微爆裂之声,而后响起的便是薛明甚是惊讶的呼声。 “什么?您说主子要和韩梧信的侄女结亲?”薛明的声音透着一丝惊讶,而这份惊讶的出处,当然是因为他心中极为清楚,韩家哪里有可能有什么侄女!?若是手中掌握着璇玑阁的他都不清楚这些,那他这个璇玑阁的主人也就可以让贤了。 将薛明眼中的不可置信看在眼中,楚腾似乎读出了一些内容,就小心翼翼地问到,“薛明啊,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心知自己的表情已经出卖了自己,自然是不可能向楚腾隐瞒了去的。薛明也不含糊,直接就点了点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一一向楚腾坦白了。而后,还略带疑问地看了床榻上醉酒的云沐阳一眼,才甚是谨慎地问了一句,“除了这件事,是不是主子心中还有什么旁的东西?” 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依着楚腾对于云沐阳的了解,他也不相信云沐阳会因为一桩赐婚而成了这副德行,这其中必然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不被他们知晓! 想到这里,楚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匆匆地往门外走。抛给我一脸惊愕的薛明一句话之后,径直出了屋子,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我还是先去厨房,让人制碗醒酒汤来,不然到了明天,这头不定疼成什么样儿呢!”扔下这句话之后,薛明眼瞧着楚腾出了屋子,就留他一个人面对一个……酒鬼? 躺在床上的云沐阳其实并不老实,仍旧有一搭儿没一搭儿的呓语着,只是声音甚是含糊,根本让人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些什么。 由于云沐阳早前打翻了酒呈,致使屋中央铺着的地毯上沾满了酒渍,弄得整间屋子里酒气冲天。再看看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的十几个酒呈,薛明实在是无处下脚,只得认命般的开始替云沐阳收拾起屋子来。 虽说他是云沐阳的属下,可到底也是璇玑阁的主人,如今竟也沦落到要做些小丫鬟做的事情。可那又怎么样?就看着云沐阳此时的表现,他还真的不敢让府内的丫鬟进到屋中。若是有心人想要从醉酒的云沐阳身上谋得什么利益,那可就不好说了! 一边思索着其中的利害关系,薛明一边拿起屏风后的铜盆,准备打些热水来。只是他没想到,当他再回到屋中的时候,云沐阳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床榻上,双眼极为有神地望着端着铜盆的自己。那一刻,薛明恨不得打断自己的腿,自己那么上赶着去打什么水?瞧瞧主子现在的表情哪里像个醉酒之人?这下好了,自己端着盆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该怎么办才好呢? “可有收获?”前一刻还处于酒醉状态的云沐阳,这时候竟然极为冷静地询问着薛明,似乎只想知道薛明调查之事的具体回复,听他说话的声音语调,哪里像是个酒鬼? 见到云沐阳已经恢复了常态,薛明也赶紧转变了角色,从一个默默打扫的小跟班儿,直接切换了自己的模式。从现在起,他还是那个为云沐阳所用的璇玑阁主。 “是,属下得报,扶然国内确实有些异动!”将手中的水盆赶紧放下,薛明这才绕过屋中散落的酒呈来到云沐阳跟前,详细汇报着连日来所侦查到的消息。 “与那人可有关系?”云沐阳一边抬手撑住了仍然有些沉重的脑袋,一边语气深沉地询问着,却微微爱上了眼睛,似乎对于饮酒后的刺痛有些在意。 “是,属下多方查探之后发现,那人曾经数年前曾多次往来扶然,在其最后一次离开扶然不久,就高中魁首,得了重视!”由于薛明此时是低头回禀,并没有看到云沐阳有些难耐的神情。所以在回话的时候也是尽量详细,想将自己探查到的消息全部告知给云沐阳知晓。 “对了,让你去查……”听了薛明的回禀,云沐阳强忍着醉酒后的头痛,想要抓住方才心中闪过的一丝灵感。怎奈这酒后的后遗症属实恼人,竟让他有些失了分寸。 无奈之下,他只能作罢,不再去深思关于那人那事的具体细节。随后,他正准备吩咐薛明些什么的时候,就被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 下一刻,楚腾手中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而盘中则是放着个粉底掐金丝琉璃色的精致小碗。 “王爷?您已经醒了?”才刚踏进屋子,楚腾都还没说话,就感觉到屋中的气氛有些不同方才。就在他抬头看向床榻的方向的时候,就看到云沐阳已经双目清明地看着自己,其身侧还立着似乎正在等待吩咐的薛明。 “嗯!楚伯,方才……”低低地应了一声之后,云沐阳就准备向楚腾致歉。楚伯可是一直将自己视为亲儿的,如今自己酗酒迷醉,他大概已经担忧许久了吧! 只是云沐阳的话都还没说完,就看见那只粉底掐金丝的琉璃小碗出现在了自己的跟前,而举着它的人正是楚腾。 “王爷,不论您是真醉还是假迷,酒饮多了伤身,先喝碗醒酒汤吧!”其实在瞧见云沐阳眼中的清明之时,楚腾就知道方才的那阵迷醉只不过是云沐阳的随心而为罢了。也许,只有他刻意地让自己醉上一场,才能彻底将内心的苦楚发泄出来。只不过,楚腾仍旧极为关切地将醒酒汤端到了他跟前,甚是郑重地嘱咐着他要将其喝下去。不论云沐阳是真醉还是假疯,到底是喝下了那么多的酒,合该好好用些醒酒汤,也能防止酒气伤身。 听着楚腾的关心之语,云沐阳也不含糊,直接就将递过来的小碗拿了过去,一口就让碗中的醒酒汤进了腹中。而楚腾十分识趣,在接下了云沐阳递回的小碗之后,便转身出了房间,还将房门顺手给关上了。 “让你查韩梧信的事情,不必再继续了!”说这话的时候,云沐阳的眼眸明显暗了几分,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更为低沉。只是脸色仍然因为饮酒有些微的晕红,所以根本看不出他的真正情绪究竟是怎样。“继续追查扶然之事,有了消息,速来回禀!” 吩咐过之后,云沐阳直接摆了摆手,示意薛明可以离开了。之后便没再去理会什么,索性闭上了眼睛,抬手按揉着有些胀痛的额头。直到听到房门发出了“吱呀”一声之后,他才骤然睁开了双眼,眼中则是布满血丝的吓人模样。 夜已深沉,清惠园中的凤舞在送走徐皇后之后,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年岁不大的管事娘子带着两个丫鬟来传话,说是让四小姐同二老爷一同去用晚饭。因着先前落雨的那出奚落,凤舞对于韩府之中的那起子趾高气昂之人皆是没个好脸色。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就打发着她们几个人赶紧离开了。 如今算下来,都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别说是用个晚饭,就算是晚间的宵夜都该用过了吧?怎的就是还不见依晴回到清惠园中呢? 就在凤舞在清惠园门口坐立难安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影向着这边走过来。她当下就认定是依晴回来,直接就气愤地教训道:“你还知道回来啊?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和时凤交代?” 不过,那道身影在听到凤舞的言语之后,只是静静地立在了原地,却并没有再向前踏出一步。而这作为在凤舞眼中,直接就成了依晴害怕自己责问,不敢近前的举动。 所以,凤舞并没有停下一直絮叨的话语,而是一步步靠近着前方的那个黑影。只是,在走到人影身边时才发现,这个人的身高与依晴不符,看样子该是个男子才对! “你……”刚想脱口问那人是谁,那人影已经缓缓走出了方才的阴影之处。被不算明亮的月光一照,这人哪里是依晴,竟然是府中的二公子韩祈钟。 “你……二公子,原来是你啊!”心知自己错认了人去,凤舞赶紧尴尬地笑了笑,想要将方才的言语掩盖过去。她心中也细细回忆着,方才自己应该没有说出什么吧?万一因为自己的原因,让韩祈钟听出了什么端倪,那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怎么?凤小姐以为是谁?我那个四妹妹,还是你口中那个叫时凤的人?”自阴影中走出来的韩祈钟说话的声音语调极平稳,听不出什么感情变化。只是,自他口中说出了“时凤”的时候,本来无甚风波的平静面容,竟然有一瞬间的凌厉之势。 “呵呵,二公子说笑了,我只不过是有些在意妹妹还没回来罢了!”从韩祈钟口中听到“时凤”的时候,凤舞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固,却也迅速收拾好了神色,不想被他瞧出什么来。只是一直解释着,自己方才的言语,只不过是出于对妹妹的关心罢了,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是吗?那凤小姐能不能为在下解释一下,时凤是谁?”显然,韩祈钟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凤舞,执意追问着方才被凤舞提及的“时凤”到底是何方神圣。很难想象,在韩府之中被传的性情寡淡的韩祈钟,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竟然透着隐隐的情绪。而那情绪究竟属于执着,还是属于恼怒,凤舞已然分不清楚了。 “时……时什么?二公子在说什么呀?”既然选择了装傻,凤舞也只能一直装傻到底了。听着他的语气,不像是知道她们之间秘密的模样,倒像是个要不到糖果的娃娃,甚是执拗地想要讨到成果一般。既然如此,凤舞便一脸茫然地看着韩祈钟,想要以此告诉他,恐怕是他自己听错了字句,自己可不懂得他说的什么时什么的是什么! “哦?不知道?那是不是只要在下去告知了父亲,凤小姐就知道时凤到底是谁了?”韩祈钟全然不去正视凤舞,只是斜了装傻的她一眼,并语带威胁地说着话。可他却用眼睛的余光仔细观察着凤舞的细微变化,想要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第225章 儒雅小将再登门上 凤舞素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被韩祈钟这么一威胁,反而更激起了她的反抗欲望。当下她就美目一瞪,狠狠地剜了韩祈钟一眼,才毫不在意地说到,“好啊,若是二公子想要到韩老爷那儿告上一状,我是无所谓的,只不过……”话说到一半儿,凤舞的语气突然一转,“只不过,到时候韩老爷会不会认为二公子你搬弄是非,有意诋毁他人呢?” 从来不吃威胁这一套的凤舞,瞧着韩祈钟那副模样就心中不悦,索性就以言语顶了回去,若是想要威胁,那就互相威胁吧! “呵呵,凤小姐,在下不过是关心自家妹妹,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搬弄是非的小人了?”看着凤舞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气鼓鼓模样,韩祈钟难得觉得有趣,有意调侃了两句,想要看看凤舞接下来的反应。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此时他的举动与先前的作为可谓天差地别! “关心?我来韩家这么多天了,还是头一次听说二公子会上赶着关心旁人的!别说你要关心晴……婷婷,你与她才见过几次?要担心也是我担心!”听韩祈钟的那一番辩解,凤舞不禁心中发笑,并且还直言指出了他素来个性,直接戳穿了他的这番谎言,丝毫没有给其留些颜面。 其实,凤舞的话不无道理。韩祈钟素来是个冷淡的性子,即使是对李氏也并不亲切,与韩梧信这个做父亲的关系也并不算和善。若是说别家的兄长对自家失散许久的妹妹多有关心,凤舞还多少能够接受。可若是这个兄长是韩祈钟,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倘使韩祈钟会主动关心人,她宁可相信河灯能漂洋过海! “呵呵,没想到在下在凤小姐心中的印象这么差?”难得韩祈钟在听了凤舞的论断之后没有气恼,还甚是幽默风趣地笑笑了事,竟还有心情加以调侃几分。这种不寻常的举动,看在凤舞眼中,使她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男子心中别有意图! 凤舞并没有因为韩祈钟略带轻松地语气而又些许放松,反而有些担心起一直未回的依晴来。她很害怕与自己磨牙的韩祈钟是有目的而为之,也极为担心依晴的未回与韩祈钟脱不得干系。 也许是凤舞的情绪太过外露,一直言语嬉笑的韩祈钟脸色突然凝重了几分,直盯着凤舞的脸不发一语。 被韩祈钟这般瞧得实在不舒服,凤舞也想尽快摆脱了这么个麻烦,下意识地想直接转身回到清惠园中,不再去理会如此反常的韩祈钟。却不想,正当她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被韩祈钟拦住了去路。 “二公子,你若是真的担心妹妹,那你去找啊!何苦要拦了我的去路呢?”实在是搞不懂、摸不透韩祈钟如此行事的缘由,凤舞的情绪早已经压制不住,再次被韩祈钟拦下的时候,这股子怨气直接就发泄了出来。借着这股怨气,凤舞说话的声音也渐有提高,声音也比先前严厉许多,哪里还有方才客客气气的样子? “凤小姐,你都还没告知在下时凤是谁,我该去哪里寻?”伸手拦住了转身要走的凤舞的去路,韩祈钟说得十分正经,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可就是这样的方式,才让凤舞更觉得无语,一脸无奈地看着满脸认真模样的韩祈钟,轻轻地叹出了一口气。 “韩二公子,这和时凤是谁有关系吗?时凤是我家养的猫不行吗?”被韩祈钟这番无礼取闹搞得有些头疼,凤舞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一脸无辜地向他“坦白”着关于“时凤”的消息。只是,她在心中却默默对韩时凤说着抱歉,不过很快她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韩时凤那种对人爱答不理的人,和猫还真的有相似之处,自己大概也算不得扯谎了吧! 不再对韩祈钟多作理会,凤舞直接挥开了他拦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大步向着清惠园的院门处走。待进了大门口,凤舞也不管身后有没有跟着,直接将院门大力地合上,还顺手落了门栓。 “诶……”本还想追问凤舞几分的韩祈钟听到清惠园大门关闭的声音,只能无奈地望了眼大门,再次摸黑进了一旁的漪水园中。 不知过了多久,凤舞听着门外没了动静,这才敢透过大门上的缝隙,向外头张望了一下。直到她确定了门外没了旁人,这才悄悄地将大门再次打开,坐在院门处的石阶上等着依晴回来。 到底已经是初秋之时,夜里的风也渐渐硬了几分。凤舞身上还穿着白日里那套浅碧短衫和豆绿岚绚锦八幅锦绣玉兰花样儿的马面裙,在晚风中确实显得单薄了一些。坐在石阶上的她,只能尽可能地搓动着有些冰凉的双手,还时不时以搓热的掌心敷在自己的脸颊上。 就在她的耐心即将耗光的时候,再次瞥见了远处走来了一个人影。这次她了不敢再胡乱喊人,赶紧站起身来,想要亲自近前认清了身份再言语。可她的身体却在突然站起来的时候,因为双脚的冰冷险些稳不住身形。也幸好凤舞是靠着门框处坐着,在她将倒未倒的时候,直接就伸手撑在了院墙上,才避免了自己摔倒在地。 “谁?是凤舞姐吗?”由于凤舞发出的声响过大,已经惊动了不远处的人影。人影听到声响后,先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再没及时得到回应的当下,快步向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赶来。直到快要抵达的时候才发现,那声响就是自清惠园的院门处发出的。 “凤舞姐你没事吧?刚刚听到声音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谁呢,真是吓死我了!”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依晴看清楚了院门处的人正是凤舞,当下就将那颗突然悬起来的心放了下来,就连语气也变得甚是轻快。 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对她的烦忧,凤舞一边伸手敲着冻得有些麻木的双腿,一边嗔怪地看了依晴一眼。心道,你这小妮子如此没有良心,难道看不出我是在担心你夜深未归吗? 不过,凤舞倒是看得出,依晴今日似乎格外开心。可明明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还见这人一脸愁容的模样,就连方才带徐皇后回来的时候,也是满脸化不开的悲伤。怎么才一顿饭的功夫,这丫头就改变了这么多?难不成,是晚饭席间碰见了什么事情,还是碰到了什么人? 凤舞仔细观察着依晴的脸色,将她能想到的今日晚饭时可能见到的人物想了个遍,也无法断定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还能让一副伤心模样的依晴转变的心态。 下一刻,韩祈钟那张阴沉似水的黑脸浮现在凤舞的脑海之中,难不成是他?这个念头刚刚在凤舞脑中闪过,就直接被她给否决了。 怎么可能呢?倘若真的是韩祈钟让依晴有了这番改变,依晴也该是同他一起回来才对,没得两个人还要分开往这边儿走的道理。况且,方才韩祈钟那番诡异的表现,也不像是他平常的作为,更不可能是受了什么人的影响才突然发生的改变。 在心中否定了韩祈钟这个答案之后,凤舞已经猜不出还有谁能让依晴有此改变了。既然猜不出来,索性她就直接问出口吧!并没再去胡乱猜测,凤舞收回捶打着双腿的手之后,才缓缓直起身子看向身边的依晴。 “说吧,因为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有吗?没有啊!凤舞姐,外面儿冷,我们先进去吧!”一边搪塞着凤舞,依晴一边环住了凤舞的手臂,想要将凤舞拖进院中。只是她却没有料到,此时的凤舞根本不会轻易放过她去,即便是顺着她的意思已经进了院子也是一样。 今日她晚归不说,还不肯老实交代去向。单这一条,凤舞就能够替韩时凤好好管教管教他这个妹妹,哪里还用得着她再给自己找什么理由? 直到进了屋子,凤舞才再次将视线对准依晴,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想要追问出缘由。 “额……那凤舞姐,你会告诉我哥吗?”听着依晴小心翼翼地询问,凤舞就知道她已经动了心思,肯定是憋不住这个秘密的。不过告诉与否嘛,也要看自己的意思,只要不太失了分寸,她也不介意帮依晴瞒住韩时凤。 “那要看你交代多少咯!”坐在圆凳上的凤舞瞥了一眼依晴,像是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一般,那副有意刁难的模样,竟真的跟方才的韩祈钟有得一比。 没有得到凤舞准确回答,依晴也没有办法真的隐瞒了她去,抿了抿嘴唇之后就启口将原因说了出来。 “也没有什么啊,就是我想替她尽一尽孝,就跟他认了亲。方才将他送了回去,才回来的!”依晴言语之中并没有提及具体人的名姓,只是以一个简单的“他”(“她”)加以代替。不过,她心里清楚得很,即便自己不说出名姓,依照凤舞对自己的了解,也能够猜到她所表达的意思。 “什么?”凤舞显然是没料到依晴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没有经过她与韩时凤的同意。她惊呼出声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大了些,这才后知后觉地抬手略捂住了嘴巴,想要尽量降低自己的音量。可出奇的凤舞并没有追问依晴这样做的理由,反而是在惊呼出声之后就陷入了沉默。 就算是她不开口问依晴理由,凤舞也能够理解依晴的这番作为。说什么“替韩婷婷尽孝”?也许,在她心里真的是对于使用韩婷婷的身份有所感激,却也绝对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地就去认了亲,替韩婷婷叫出那声“爹爹”。恐怕,依晴如此做的理由,只能是因为心中的那份无处安放的情感吧! “凤舞姐,你应该不会向哥哥告密吧?”依旧是嬉笑的模样,依晴此时就像是个年幼的孩童一般,蹦跳着靠近了凤舞,双手攀上了凤舞的臂膀,一边撒娇一边询问着她的想法。只是,依晴脸上一直都未消散的愉悦,是凤舞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 “不……不会的!已经很晚了,耳房那边的炉子上温着水,赶紧梳洗一下吧!”瞧着依晴满脸笑意的样子,凤舞实在不忍心去破坏她的心情,犹豫着应下了她之后,就赶紧转移话题,催促着依晴到耳房中取了温水梳洗。 只是,在依晴迈着欢快的步子出了房门之后,凤舞眼中的烦忧不减反增。她有些害怕了,她怕依晴如今的模样是在刻意回避关于今天白日里的事情;她害怕依晴是想借着这件事情逃避现实;而她更害怕这样的依晴会被有心人利用,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 直到两人吹熄了烛火,躺在床榻之上准备入眠的时候,凤舞那颗悬着的心一直都没有彻底放松下来。过了许久之后,她才缓缓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不算明亮的月光,看着依晴的睡颜出了神。 一夜无话,转眼已是天明。 昨日疯狂酗酒的云沐阳此时正躺在床上,连投射进屋中的阳光都没有办法让他从睡梦中清醒。而出奇的是,楚伯竟然没有让负责值夜的丫鬟去唤醒云沐阳。恐怕是因为心疼醉酒的他,才有意而为之的吧! 直到屋外的阳光直接穿过了床幔,投映在了云沐阳的脸上,他才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想要将让他甚为不舒服的阳光遮挡住几分。不多会儿,云沐阳就从沉睡中渐渐清醒,还未睁眼就已经感受到了头上微微透出的刺痛感觉。 下一刻,云沐阳已经翻身坐在了床榻上,双脚直接踏在了床下的紫檀鱼跃龙门脚踏之上,连靴子都未穿上。 听到了屋内的响动,门口守着的丫鬟才轻轻叩动了房门,轻声询问着,“王爷,可是已经起身了?” 屋内的云沐阳听到了声音,才起身走下脚踏,从床榻旁的屏风上取下了一件外衫。就在他即将要把外衫穿上的时候,才闻到了其上散发着醇厚的酒香。无奈之下,他只得从衣柜中拿出了一件绛紫色川麟锦的外衫套在了身上,才吩咐门外的丫鬟可以准备净面用的物品了。 就在云沐阳将要梳洗好的时候,一个府中的仆人从门外匆匆进来,告知云沐阳府门处有一人求见,已经等了好些时候了。 “哦?可知道是谁?”云沐阳端坐在圆凳上,一动不动地让丫鬟替他将头冠戴好,询问仆人时候的嗓音,因为昨日的酗酒变得有些低沉沙哑。 “不识得,而且也没有将名帖递到门房处。府门处的侍卫曾经让他到门房处稍候,却也被他拒绝了。”仆人不敢有所隐瞒,将情况一五一十地介绍给云沐阳,之后就静候着他随后的吩咐。 “这倒是有趣,走吧!”说话的功夫,丫鬟已经将头冠戴好,云沐阳径直起身跨出了房间。而先前进来报信儿的仆人只能抬脚跟了上去,快赶了几步,总算是追上了云沐阳的步伐。二人几乎同时来到了府门处,当然那个一直候在门口的怪人此时也被云沐阳瞧出了身份。 第226章 儒雅小将再登门中 “怎么是你?”云沐阳跨过府门处的门槛看向门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语气极为随意地说着,听起来似乎与那人十分熟悉。快走了几步之后,云沐阳已经来到了那人身后,还甚是亲密地以拳头捶了下那人的后肩位置。 听到了云沐阳的声音,那人才转过身来看向大门处,却也没来得及躲过云沐阳伸出的拳头。而后就是一声轻呼响起,“喂!润之,虽说你我也有几日没见了,不至于这么招呼吧?”一边说着,那人还一边抬手揉着被云沐阳捶过的位置,嘴里还时不时地发出“嘶嘶”的喘气声。 “怎么,你连这都承受不住了?”由于已经习惯了两人之间的玩笑举动,云沐阳没想到自己方才那一拳头竟然还真的引起了他的抱怨。因着好奇作祟,云沐阳不怀好意地看了看那人,意有所指地试探道:“靖远,这些日子不见,做什么去了?” 没错,大清早的来到宸王府门前的那个怪人,就是多日不见的陈靖远。 “哪就不见了?明明就是你没想见我!”不想无缘无故掉进云沐阳这狐狸的陷阱,陈靖远及时撇清了自己的关系,还一脸肯定地看向云沐阳。那副模样俨然就是在控诉着某人,成了那等“见色忘义”之人了! 两人寒暄一阵,便一同进了府门。只是在云沐阳转身之后,他并没有瞧见陈靖远的神色,这个素来被军中将领冠以“儒雅小将”的男人,竟然抬手附在肩窝处脸色略显苍白的低声咒骂了一句。 “不是说准备随陈将军回西北驻地了吗?还没走?”两人在前厅坐定之后,云沐阳面带笑容地看向一旁坐下的陈靖远,甚为细致地询问着他。 不过,显然陈靖远并不打算跟他一直打这副官腔,才一会儿功夫便疲于应付,直接拿起了放在桌边的那盏茶水。待他将茶杯放下之后,脸色也不似先前在府门处那般严肃,难得露出丝玩味神色。 “润之,跟你说话真累!在京中一言一行都挺累的!” 陈靖远的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答话,确实让云沐阳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呆愣。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陈靖远吗?怎么感觉几天没见,就变了许多呢?而且,他这句“都挺累的”是什么意思?在间接回复自己,准备启程回西北驻地了吗?可这是在自己府上,有什么不能直说的,说话何必比如拐弯抹角的呢? 再看看陈靖远方才喝茶的动作,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他觉得透着一股古怪。 按下了心里的疑惑,云沐阳准备好好拷问一下这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说变就变得有些不像他认识的那个陈靖远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会儿,云沐阳并不急着透露自己的用意,不过瞧着跟前的陈靖远,似乎眉眼间有些焦急了。很好!云沐阳心中暗道一声的同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这副模样倒真的如同陈靖远从前形容他的那般,像只阴谋得逞捕获猎物的狐狸。 “那个,润之你……你过几日的大婚,能不能让我代你去接亲?”实在绷不住的陈靖远,在反复几次拿起茶杯又放下的动作之后,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支支吾吾地问着云沐阳的意见。 “嗯?”显然,云沐阳即使心中有数,却也没有料到陈靖远今日到访的原因是因为这个。而且,还是以甚是哀求的语气言说着,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之人急于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云沐阳敛眸看向他,一双星目盯得陈靖远浑身不舒服,就连他的眼神都极力地闪躲着云沐阳的凝视。 “那个……你……润之你别误会啊!我对韩梧信家的侄女没有兴趣,就是……就是……”被云沐阳这种探究的目光打量得难受,陈靖远受不住这种来自深渊的凝视,磕磕巴巴地向云沐阳解释着,不想再承受这种让人胆寒的眸光扫射。只不过,在他慌乱地向其解释的时候,竟也失手将桌上的茶杯打翻,让杯中本就不多的茶水流了满桌。 看着如此慌乱的陈靖远,云沐阳心中不免有些讶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镇西将军府的少将军怕成了这个模样。究竟是何人何事有如此大的力量,连自小懂礼知仪的他,今日都表现出的这副荒唐行为呢? 想到此处,云沐阳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也变得甚为严肃地说到,“靖远,你老实说,是不是碰上了什么麻烦?”即使云沐阳开口这么问,可在他心里还真的想不出会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这个在西北驻地摸爬滚打了几年的沙场小将惊慌失措到如此地步。 “啊?没……没有的事!”被云沐阳反问一句的陈靖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先是失声疑问出声,而后又赶紧出声否定着云沐阳的说法。只是他眼中飘忽不定的眸光,却暴露了他此时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这种情况对于云沐阳来说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又像是在哪里经历过,可他这颗宿醉的脑袋已经想不起来了。 “真的没有?”再次出声向陈靖远确认着,云沐阳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场景究竟出现在何时何地,因着何人何事。然而,两方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陈靖远依旧出声否认着,自己也实在想不出这一场面出现在哪里。只是,云沐阳知道自己脑中已经跳出了一丝线索,可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抓住它,获得那一丝明悟。 想得实在有些头疼的云沐阳,再次以手撑住了脑袋,好像昨日的宿醉感觉再次袭上心头。他脸色有些难看,却也不便在陈靖远跟前表现出什么。只是这次是他多想了去,因为陈靖远这个时候根本不会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一心都已经扑在了令他如此慌乱的那件事上了。 “既然你不肯老实说,那也别跟我提什么替我迎亲之事!”被头痛的感觉侵扰的云沐阳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了,索性就直接威胁起陈靖远来,只要他不坦诚相告,那迎亲之事自是免谈!当然,在云沐阳说话的时候,心里也小声犯着嘀咕,明明昨夜已经喝下了楚伯送来的醒酒汤,怎的今早还会如此? 看着云沐阳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模样,陈靖远一时犯了难,左思右想之后才咬咬牙,像是做下了一个多惊天地泣鬼神的决定一般,准备向云沐阳坦白。只听他沉声说到,“润之,此事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千万不能与旁人说了去!” 看着陈靖远一副极为郑重的模样,云沐阳也强行按下了头疼的感觉,向他点头示意自己绝不会外泄此事。之后,就准备听陈家小将军开始他的自白。 由于方才已经将茶杯中的茶水翻在了桌面之上,陈靖远此时虽然握着那只茶杯,却并没有往嘴边送去。这种单纯握住手边之物的动作,似乎更像是他自己在寻找一丝慰藉,能够给他勇气说出自己遇到的事情。 “润之,我……”一只手用力地握着那只茶杯,陈靖远沉默了片刻后,才出声唤了云沐阳一句就再次犹豫了。之后的他紧抿着嘴唇,眼睛并不敢抬起,只是垂眸看着地面慌乱地扫动着,却让人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脸色。 “你不想说,那这事没商量了!”心知陈靖远依旧有着顾虑,云沐阳赶紧出声激了他一下,想尽快从他嘴里得知真相。毕竟,一个在军营中潇洒豪爽的军中男儿,如今在他人跟前竟然一副忸怩小媳妇儿的模样。就算是他说没发生什么事,陈靖远敢这么说,他云沐阳也断断不会相信了去的! 常言道:事出无常必有妖! 这话放在今日的陈靖远身上,的确是再贴切不过了! “别!润之,那个……当我求你了,好不好?”云沐阳的这一激已经让陈靖远表现得更为慌张,他赶紧出声应答想要阻止了云沐阳的想法,却也在下一刻,直接乞求着云沐阳。这架势的含义很明显,他陈靖远根本不愿意将原因说出口,或者换句话说,他根本不想提起这件事情。 “靖远,你求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历来云氏皇族的皇子成婚,迎亲使都是委派给皇室中尚未成年的皇子宗亲的。也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才会在本人的意愿下指定专人为迎亲使。”说到此处,云沐阳故意停顿了片刻,拿起了手边的茶杯,细细品了一口杯中的清茶。 而他如此做也是故意为之,他想要留给陈靖远权衡利弊的机会,让他能够仔细想清楚这里头的关系,也好说服他自己将缘由说出来。 刻意等了一会儿,云沐阳将茶杯放下以后,才继续说道:“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这次的迎亲使该是由七弟担任的!所以,这次你要是执意要与七弟争这个迎亲使的位置,你总要把你的理由告诉我吧?若是没个缘由,我拿什么去说服父皇母后呢?” 云沐阳的最后一问已然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在他说完之后,状似不经意地举起茶杯准备饮下茶水的时候,陈靖远直愣愣地说出了一句话,险些让他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我想让柳妙城死心!” “你说谁?”因为陈靖远突然说出来的这句话,云沐阳差一点做出了失态的举动。可下一刻,他连端着的茶杯都来不及放下,就出声询问着陈靖远,似乎是想再次向他确定一下。 “我说,我想让柳妙城死心!”再次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云沐阳的问题,陈靖远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当然,他眼中的那份无奈也被云沐阳看了个清楚,也让其相信陈靖远的话并不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靖远,你怎么会和北方六省绿林盟扯上关系?”看着陈靖远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云沐阳虽然不想再提及这些话题,可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了北方六省绿林盟,他也不得不再次向陈靖远发出询问的信号。 反观陈靖远,他在听到北方六省绿林盟的名号之后,甚是烦躁地向后靠坐在客椅之上,发出了一声长叹。而后,才悠悠然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惹上了她,现在躲她都来不及!” 可陈靖远的这番解说和没有解释并没有区别,云沐阳本就宿醉的脑袋更凌乱了几分。他是真的没有办法联想到,陈靖远口中的想让北方六省绿林盟盟主的女儿柳妙城死心的事情,怎么就和他当不当迎亲使扯上关系了? “额……靖远,你说清楚点,先不说你跟柳家大小姐的经过!你想让她死心方法多的是,怎么就还直接登门求着我让你当迎亲使了啊?”实在摸不清楚陈靖远套路的云沐阳,脑子已经有些发懵了。他一边替自己捋顺着思路,一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万不能酗酒了!你瞧瞧,这酗酒之后脑袋是真的跟不上别人的思路,到现在他都没弄清楚陈靖远的用意。 只是云沐阳问过之后,本以为陈靖远会立刻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可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听到陈靖远的声音。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陈靖远才从那副生无可恋的瘫倒模样中恢复过来,再次在客椅上端正了身子。在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之后,仰头不知看着什么,下一刻就将其用意倒了个彻底。 “润之,你也知道,只有皇家的亲事才会有迎亲使。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都是新郎官直接到岳丈家中亲自迎娶的!所以……” “所以,你是想让柳家大小姐误会你已经娶亲了?”还没等陈靖远说完,云沐阳就替他接下了他想说的结论,只是声音却不似之前那般轻松畅快了。 “对!她又不是皇家中人,自然不会懂这些的!只要她看到了我去迎亲,那一切麻烦都可以解决了!”陈靖远以为云沐阳接话的用意,就是已经应下了自己的请求。当下脸色就恢复了几分,双眼也放着光,就连说话的语气神态都有些许的精明得意。 “胡闹!”不曾想,陈靖远等来的不是云沐阳的点头同意,却是一声带着恼怒地厉声大喝。云沐阳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叩在了桌上,脸色变得甚是难看,眼中也透着隐隐的火气。只是,陈靖远却有些不懂,这是自己跟柳妙城之间的事儿,跟他这个即将成婚的宸王殿下有何关系?不知晓底细的人看了云沐阳此时的脸色,恐怕还会误会了去,以为这柳妙城跟云沐阳有何亲戚关系呢! “润之,你这是做什么?”摸不清楚云沐阳突然愤怒的原因,陈靖远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怎么刚刚还好端端地,跟他一说完理由就成了这副德行了?若不是他知道云沐阳心中有那个韩姓小姑娘,他陈靖远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跟柳家那个小魔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了! 只是,云沐阳这番恼怒的表情真的是因为柳妙城吗?还是说有些其他的缘由呢? 第227章 儒雅小将再登门下 被云沐阳的暴怒态度吓了一跳的陈靖远,一脸的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眼中的疑问更是不会少了去。 片刻之后,陈靖远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先是吞咽了一下口水,才壮着胆子试探性地问到,“润之,你不会是和柳妙城之间有……”话都还没说完,陈靖远就接收到了云沐阳的一记眼刀,星目中透露出的狠绝愣是逼得陈靖远把没说完的话直接咽回了肚子。 “好了,这事儿……”就在陈靖远以为突然站起身来的云沐阳是想应下自己请求的时候,云沐阳的话却略顿了顿,并没有要直接说出来的意思。 可怜的陈靖远此时哪还有什么军中小将的风范,一双眼睛就这么可怜巴巴地望向云沐阳,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苦楚,给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 不过,老天爷似乎是想和陈靖远开一个玩笑,让他体味一番从仙境到地狱的过程。 沉吟不语的云沐阳先是瞥了一眼向自己扮可怜的陈靖远,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没出息”,而后才将之后的话语尽数吐出。但是,答案却是陈靖远绝对不想听到的内容,也是让他彻底绝望的内容。 “靖远,不是做兄弟的不帮你,你这不清不楚地就想让我替你求个迎亲使的位置回来。到时候,若是那位柳家小姐闹起来,我这婚事还成不成了?”显然,云沐阳这番话语有些多重地考虑,却也是带了些玩味在其中。毕竟,已经被判了“极刑”的陈靖远早就楞在了当场,根本没去注意到云沐阳眼角露出的玩笑意味。可说这话的云沐阳也忘了一点,如今这婚事中的新嫁娘他都还未劝回,这婚事能否进行下去,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够决定的。 那么,云沐阳又有何把握,能够确定柳妙城一定不会做出什么幺蛾子呢?退一万步而言,柳家大小姐柳妙城即使真的在看到陈靖远迎亲之后误会了什么,做出了何等出格儿的事情。可到底是在京都之中,又不是她家北方六省绿林盟的地盘,哪里就好做出什么太过放肆的举动?北方六省绿林盟说得好听点呢,是江湖上一些豪侠壮士建立起的江湖组织;若是照实了说的话,只会被朝廷定义为一群江湖悍匪。 更何况由于是云氏皇族大婚,从昨日开始京都的戒备已经加强了许多,就是怕会有歹人借着这么个大好日子,做出什么让人生厌之事。 别说是北方六省绿林盟不敢在这个时候于京都闹事,就是海外他国,也不敢这个时候做出什么让人生疑的举动。要知道,若是这个时候被云氏皇族侦知这些事情,给安上个藐视皇族的罪名还算是轻的;要是因此而让朝廷将其认定为谋反谋叛的存在,那可真的这辈子都说不清道不明了! 云沐阳相信,纵然柳青河平日里会惯着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也不会允许她在这种时候做出如此惹人非议的行为!此事可大可小,可轻可重,相信柳青河也绝不是那种为了宠惯子嗣,而置北方六省绿林盟于不顾的人物! 听完云沐阳的话,陈靖远的脸色直接变得十分难看,一张脸已经完全垮了下来,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的。 “润之,你这是见色忘义,你懂吗?”许久之后,陈靖远才从那等失魂的状态下找回自己原本的声音,之后就甚是无奈地“控诉”着云沐阳。当然,他也只能限于“控诉”,其他的行为也无甚作用。 “色?别说的好像我和柳家大小姐有什么关系似的!”瞥了一眼陈靖远,云沐阳赶紧出声纠正着他的言辞错误,脸色却比之方才要正经上几分。虽然是在自己府上,可若真的被什么嘴碎之人听了一耳朵去,他可不想好好的婚事被人诟病。 “怎么就是指柳妙城那个疯子了?我说的是……”才刚想解释些什么,陈靖远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就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一句话。 他这种十分反常的举动反而更引起了云沐阳的心思,他慢慢踱步到陈靖远身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眸光之中闪动着探究,哑着嗓音开口道:“是?是什么?靖远,你想说的人是谁?” “没没没!润之,你过几日就要大婚了,其他的人就别再想了!”一边说着,陈靖远还伸出手来甚是悲情地拍了拍云沐阳的肩膀,脸上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云沐阳看着他一脸惋惜的模样,这算是怎么回事?这小子不会心里憋着什么秘密,没让自己知晓吧? 因为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云沐阳直接反手就抓住了陈靖远那只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个巧劲儿反转,就扣住了陈靖远的经脉与手中虎口。 “哎哎哎,润之你这是做什么?”因为被突然扭住了手,陈靖远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开始感觉到掌心处已经出现了麻痹的感觉。他连忙出声询问着云沐阳,想要借此让其松开制住自己的动作,却在下一刻看到了云沐阳极为严肃的眸子盯着自己。 “做什么?说!你小子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并没有去理会陈靖远的鬼哭狼嚎,他仍旧暗暗施力,想要从陈靖远口中得知被隐瞒的信息。毕竟,云沐阳心里还是有些分寸的。他可不相信陈家少将军会连这么丁点儿的疼痛都无法忍受。 “哪儿就瞒着你了?我跟柳妙城的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的,你……你先松手!”根本没有弄清楚云沐阳询问重点的陈靖远,自始至终都以为这人是在因为方才误会了的那句“见色忘义”而恼火,却从未想过有什么其他的缘由。 以为陈靖远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云沐阳再次出声提醒道:“我可没问柳妙城,方才你说的见色忘义,到底是在说谁?” 没有料到云沐阳突然对自己这样是因为这句话的缘故,陈靖远心中哀叹一声之后,才甚是无语地瞥了云沐阳一眼,直接就挣脱来了云沐阳本就没用全力的桎梏。而后,他便将手甩动了几下,想让酥麻的感觉尽快消散。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你就问这个?”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之后,陈靖远一屁股就坐回了座位上,本想拿起茶杯灌下一口茶水,却发现茶杯早就空空如也了。无法,他只能讪讪将茶杯放回桌上,这才将自己的意思交代了个彻底。 “润之,你还问是谁?你以为我说的谁啊?你都要和韩梧信的侄女儿成婚了,我哪还能再开你的玩笑,让你想起当初的救命恩人了!”陈靖远说得理直气壮,全然一副好心没好报的样子,就像是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你……”被陈靖远东一嘴西一嘴地说的有些头疼,云沐阳只能默默捋了捋陈靖远的思路,这才想到,是不是这个小子误会了什么,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靖远,你是觉得……我即将要迎娶韩梧信的侄女儿了,所以还是应该尽快断了对晴儿的念想?”将自己的猜测换了个方式问出口,云沐阳就开始仔细观察起陈靖远的样子,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不然呢?你这是想左拥右抱?你就不怕韩姑娘做了小,会受了韩梧信一家人的欺负?”显然,陈靖远是真的不知晓云沐阳的成婚对象就是韩依晴这件事,话里话外都在替他们两人考虑着,还分析得头头是道。 瞧着陈靖远一脸可惜的样子,云沐阳这才意识到,虽然皇榜公布了王相结亲之事,却从未透露过韩家侄女的名姓。再加上那日的团圆宫宴,陈靖远并没有参加,他是绝对不可能知道韩依晴就是顶着韩家侄女身份的女子这一信息的!这就难怪了!难怪陈靖远会误会了去! “好了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做了那等负心绝情之人的!”云沐阳先是随口应了一声陈靖远的言语,可在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就直接愣住了。心道,负心绝情?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出“绝对不会”这几个字眼儿的?若不是昨日在缘觉寺中,通过师父和大哥知道了许多事情的内幕,恐怕自己到现在都在怨恨着依晴,都在仇视着这门亲事吧!可如今自己悔不当初了,还有可能挽回吗?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就像是昨日依晴说出的“绝情”言语一般,在自己的脑海中久久不得消散。自己该怎么做呢?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这一切? 陈靖远看到云沐阳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自以为是方才的言语惹了他的心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云沐阳,也算是无形中给着他一丝慰藉吧! 思虑了很久,直到楚腾匆匆踏进前厅的时候发出了声响,才让云沐阳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而他思虑了多久,身边的陈靖远就沉默了多久。 “王爷,少将军!”先是应了个礼数,楚腾在得了云沐阳的许可之后,才将自己进屋的缘由说出口。“王爷,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传召!”一边说着,楚腾一边示意着身后的侍婢给陈靖远换上了一杯新茶。 “既然如此,润之,我就不便多留了!”侍婢才将托盘中的茶杯放到桌上,准备去收桌上原有的那盏空了的茶杯,陈靖远就直接从座位上起身,向云沐阳辞别。 “好,楚伯替我送一送靖远!”听着陈靖远的话,云沐阳哪里会不知道他的用意,索性也就顺着他的意思,让楚腾替自己将他送了出去。方才楚伯都已经奉上了一杯新茶,这隐含的意味谁会参不透?若是陈靖远还一直就在厅中,恐怕就不光是他和柳家大小姐之间的麻烦了。 待楚腾再次回返的时候,云沐阳这才开口问到,“楚伯,母后排了谁来传口谕?” “是宫里的思容姑姑!”才刚进了前厅,楚腾都还未走到云沐阳跟前,就已经听到了他的询问之声。“听她的意思,是想让王爷立即随她入宫。” 刚准备返回自己的卧房,换上一件入宫穿的正式宫服的云沐阳,在听到楚腾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直接就顿住了向前走的脚步。还极是疑惑地看向楚腾道:“现在?” “是,王爷,思容姑姑现下就在门房处等候。”楚腾虽然岁数远大于云沐阳,答话的时候却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将自己的位置摆放的格外清楚,没有一丝逾矩的动作。 “好,那……”刚想抬脚离开的云沐阳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住了声音,下一瞬就接着吩咐道:“楚伯,让厨房做一份红豆酥送到韩府去!” 听着云沐阳的吩咐,楚腾先是明显愣了一下,这才想到了什么似的多嘴问了一句,“王爷,是要送给韩四小姐的?” 就在楚腾问话的时候,云沐阳都已经走到了前厅的门口处,随即直接纠正了楚腾的称呼,甚是郑重地对他说到,“什么韩四小姐,那是宸王府未来的宸王妃!”说罢,就直接奔着门房而去,留下楚腾一个人感受着这句颇有些分量的话语。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楚腾在心里犯着嘀咕的同时,还不忘在心里多加猜测几分。这是认下了这门亲事,也认下了那个韩四小姐了? 其实,楚腾并没有见过所谓的韩家四小姐,只是在赐婚的圣旨上看到了对韩四小姐的描述。可那等描述又能代表什么呢?都是些千篇一律的词语堆砌罢了,根本没办法代表了这个人的品行德容。老实说,倘若不是有了这么一出赐婚之事,楚腾倒真的觉得前些日子在府中住下的那个韩姑娘是个顶好的女孩儿。先不说她长相如何,就单说她对自己的态度,对自家王爷的关心程度,那真的是没什么可挑拣的!只是…… 楚腾想到这里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要怪就怪那位韩姑娘和自家王爷有缘无分吧!好好的一个姑娘,也只能给世家大族的千金之女让路了!虽说这个未来的王妃也姓韩,可到底是不知晓底细之人,楚腾还真的对这个韩四小姐无甚评价。现在,他只求这个韩四小姐能有当初遇到的那位韩姑娘一半儿的品行脾性,万不可如韩家两位嫡女一般横行跋扈了去! 想了许多之后,楚腾才猛然发现,自己想了这么多,思考了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只要自家王爷喜欢了,就比什么都强了去!他可是不会相信,自家王爷会心悦嚣张跋扈、举止粗鄙的女子! 一边在心中计较着这些,楚腾一边缓缓出了前厅,准备往府中的小厨房去。自家王爷可是已经吩咐下了,要小厨房做了红豆酥送去韩府,自己可不能怠慢了去!虽说,他这么个老头子都真的不懂,送什么不好,好端端地竟然要送一份点心给韩四小姐。可送都准备送了,也许自家王爷有自己的打算也不一定。自己只是府中的管家,只要听从王爷的吩咐,做好分内之事就好,哪就来得如此多的好奇心去探究这些呢?没得失了分寸,做出什么逾矩之事,惹了王爷的怒火。 第228章 挽卿心豆寄相思上 急匆匆来到府门前,云沐阳就看到门房处站着个宫装女子,便越发加快了些步伐,想要先问思容姑姑一句。 “姑姑,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快步来到宫装女子近前,云沐阳询问之时并不见什么官架,想来应该是与思容分外亲近的了。 虽说思容的确和府中的管家楚腾说过,皇后娘娘是急召宸王殿下入宫的,可她确实没有想到云沐阳会急急忙忙地来得这般快。在听到云沐阳的声音的时候,思容先是一惊,而后直接转身向着云沐阳行了一礼。纵然云沐阳对自己恭敬有加,可思容心里清楚,奴婢就是奴婢,即便是宫中的掌事姑姑也依旧是云家的奴婢。宸王殿下可以对自己有礼那是其德行使然,但是自己不能把自己放错了位置,太将自己当回事儿。 “殿下,娘娘说请您尽快随奴婢入宫,您看……”即便思容上了年纪,可声音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样子,听起来也让人觉得舒畅不少。 “如此,就前头带路吧!”虽然云沐阳并没有旁敲侧击地向思容问出什么内幕,可瞧着她的神色态度,大抵上不是什么过于紧急之事。不若如此,她怎会是这般平淡可亲的态度呢?心中计较了一番之后,云沐阳这才吩咐了一句,随着思容一同出了府门。只是在将要踏出大门的时候,云沐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府中小厨房的方向,似乎对什么事情放心不下的模样。 才走出了几步,思容发觉身后并没有响起同行的脚步声,赶紧停下了步子向后看,正好将云沐阳回头望着的神态看了个正着。 “殿下,可有什么旁的事务还未稳妥?”本以为云沐阳的回头行为只是瞬间动作,可后来思容才意识到,恐怕是他心中还惦记着什么其他的事情,才会久久回头不再前行。无奈之下,思容只能再次出声,想要将云沐阳的思绪拉回,万不可误了进宫的时辰才是。 “嗯?没什么事,姑姑,走吧!”被思容一阵声响打扰,云沐阳这才回过神来,在心里暗骂着自己,怎么这个时候还能分了心神。可在嘴上呢?他却是直接否认了思容的问题,催促着二人赶紧离开,仿佛是在有意避开被提到的问题一般。 宸王府外停靠的马车不一会儿就转动起车轱辘,随着“轱辘轱辘”的声音逐渐远去,一直在府门处值守的沈诚才敢开口。 “哥几个,瞧见没,自从咱们王爷被封了王,这府上迎来送往的人,可是多了去了!”一边说着话,沈诚一边显示出极为骄傲的神色,就好像来府中之人皆是与他有关一般。 其他的几个侍卫并不想理会他的言语,一个个皆是以沉默相对,连眼睛都不曾斜视过半分。毕竟,沈诚的话痨属性是侍卫队公认的,只要跟他扯在了一处,你就等着被他这一通儿言论弄得云山雾绕吧!加之,他们都知道这里头的利害关系,自然不敢多言语几分。私议皇家是非,轻者杖责,重者入狱!他们可犯不上几句口舌争辩,将自己送进京兆尹衙门的牢房。 “你少说两句吧!”实在是对于沈诚惯常的口无遮拦有些担忧,站在沈诚对面的一个看起来年长几分的侍卫突然闭口劝了一句。不过,除了这句话之外,这位侍卫倒真的还是如方才那般目不斜视,身不晃动。 老实说,沈诚虽说是个八卦属性的人,可什么话他该说又有什么不该说,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有的时候自己的这张嘴不听自己的使唤,话直接就冒出来了,他想收回去都来不及! 这回又被侍卫队中的年长些的侍卫大哥斥责了一句,他也算是老实了几分,不敢再多嘴多舌地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祸从口出这句话,不管到什么时候对于什么人都是适用的。 而对于离了主人的宸王府而言,此时的“主人”恐怕就是府中的管家楚腾了。就在他得了云沐阳的吩咐,抬脚往小厨房去的途中,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太阳,瞧着光景还不到正午,也就慢慢放慢了步伐。心想,即便是要将红豆酥送到韩府去,总不能在府上午饭时分送过去吧?先不说他这个老头子并不清楚韩府的具体作息,就是这韩四小姐会不会与韩家大房一同用饭都是未知数。那这碟子点心到底是直接怼到韩家的饭桌上好,还是径直递到韩四小姐的院子去合适? 比较再三之后,楚腾还是决定待正午偏过的时候再送过去,而且还要直接越过韩府的门房,亲手递送到韩四小姐的院子中更为妥当一些。 正定下了主意,楚腾就听到有人唤了一声“楚伯”,这才停下了脚步,抬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这一看不打紧,待看清楚了发出声音之人的容貌,他才惊然发现自己何时已经走到了小厨房。而方才唤了“楚伯”的那人,俨然就是小厨房的管事娘子李旭家的。 “楚伯,您怎么这个时候来小厨房了?”穿着一身石青色衣裙的李旭家的,先是客客气气地给楚腾见了礼,而后才问起他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按理说,有人来专供王府糕点的小厨房,无非就是府上主子突然想要吃上哪口点心了,才着了心腹的奴仆前来知会一声。而对于宸王府的小厨房而言,素来就是个摆设般的存在。即便李旭家的对于糕点的制作独有手段,可身为府内主人的云沐阳素来不甚喜爱甜食,也就极少吩咐小厨房备上什么点心。所以这么多年来,小厨房的主要工作也就是做些迎客的糕点罢了,再无其他用处。 而这也成了李旭家的询问楚腾的最主要原因。现在可不是什么用点心的时候,平素要求她们备下糕点也是午后或是晚间吩咐,怎么今天不到正午就有人来了小厨房,而且来人还是府中的大管家楚伯呢?李旭家的按下心中的疑问,满脸带笑地问着楚腾,还想要将楚腾请到小厨房旁的小间,喝上杯茶水才好。 “李家媳妇儿,茶水就不必了!赶紧准备下红豆酥,过午了,我要派人来取的!”跟李旭家的客套了一后,楚腾这才将云沐阳要求制作红豆酥之事告知给她,还极为郑重地言之,午后会派人来拿。 一听这话头儿,李旭家的哪里敢怠慢了去。这小厨房一年到头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今日竟是府上的管家亲自来传的消息,这是不是代表了…… 想到其中的一种可能性,李旭家的赶紧神色紧张地问了一句,“楚伯,是不是要专门送给什么人的?嗯……您别怪小辈儿在这些事上面多嘴多舌……这要是送出去的东西,总不能丢了咱王府的脸面才是……”生怕楚腾会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李旭家的一直解释着理由,她脸上紧张的模样好像极为重视这道红豆酥一般。 因着知晓府中李旭不是个多言语的性子,楚腾自然也不认为李家的这个媳妇儿会是什么乱了规矩之人。听了她的解释之后,本就没什么在意的神情变得更是和颜悦色了几分。他连连摆手,示意李旭家的不要惊慌,这才沉声说道:“李家媳妇儿,你呐也别这么想,这红豆酥是方才王爷吩咐下来的,说是让咱们送到韩丞相府上,给府上的四小姐送过去!” 听了楚腾的解释,李旭家的才算知晓了缘由,也就直接放下心来。只是下一刻,她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喜笑颜开地看着楚腾问了句,“楚伯,韩四小姐?是不是就是咱们王爷要娶的那位啊?” “对!就是咱们未来王妃娘娘!你这儿还提醒我了!回头我要多嘱咐送糕点过去的人,可不能唤什么韩四小姐了,咱们王爷可不准!得直接叫王妃娘娘!对对对,我这上了年纪忘性大,李家媳妇儿你到时候可要给我提上一句!”由于楚腾这番解释,也算是让李旭家的对于这位未来的王妃娘娘有了个浅薄的认识。听这话头儿还能不知晓吗?自家王爷应该是心悦此人,才会在大婚之前就这般吩咐了楚伯,早早地改了称呼的吧! “楚伯,您老放心,这红豆酥我肯定精心精意,怎么说也是咱家王爷对韩四小姐……不不不,对王妃娘娘的一片心意,是吧!”说到一半儿意识到自己说错的李旭家的赶紧改口,而且还带着一脸的兴奋模样,那样子活像是自家兄弟娶亲一般。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跟我耍嘴皮子了,午后我派人来取,李家媳妇儿你可得好好做!”再次嘱咐了一遍之后,楚伯就想转身离开。毕竟这前院账房还有一堆的账务没有清算呢。因为这个月王爷要大婚,府上的开销花费也该仔仔细细地核对完善,也好在王爷大婚过后整整齐齐地交到未来王妃的手中,也算是为宸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尽一份力吧! “诶,楚伯!”眼瞧着楚腾抬脚就要离开,李旭家的也不敢再多耽误什么,可心想着什么计较,赶紧就开口唤住了楚腾,生怕他脚下生风直接就消失了一般。在楚腾停下脚步回头之际,李旭家的也不敢多误了时候,直接就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给了他,好让他有个计较。 “楚伯,不然就让我送过去吧!您可不知道,这红豆酥啊,就得趁着新出炉的时候才最香甜,若是耽误了时辰,恐怕就甜腻的让人生厌了!而且……”李旭家的赶紧将自己想到的第一件事情痛痛快快倒了个通透,可接下来的话却明显面露难色,看起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言语一般,脸色虽不似未婚小姑娘那般涨红,也是带了些微微的红晕的。 其实楚伯根本不懂糕点中的这些弯弯绕绕,在他眼里,这点心啊吃到嘴里也就算是完满了。怎么就听李家媳妇儿的意思,还扯上什么火候时辰的关系了。而且,听着李家媳妇儿的话音儿,还有这欲言又止的犹豫神色,难不成这红豆酥甚是难做,她想求些什么好处? 楚腾在宸王府多年,与外人打交道不是一日两日的了,自然对于过于内行之事不甚了解,也容易将事情想偏了去。只是,这次他都还没开口,就已经听到了李家媳妇儿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将话说了出来。 “而且,楚伯您要是派人去送,估计该是派了府上的小厮……这红豆酥既然是王爷特意嘱咐送给韩……王妃娘娘的,您呐听小辈儿一句,即便不让我去送,也派个府里的嬷嬷去!” 这番话一出口倒真是让楚腾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怎么送个点心还整出来这么多事儿来?不过瞧着李家媳妇儿一脸认真的模样,倒不像是说了什么假话。既如此,也算是为了自家王爷好,索性随了她的意思也就是了。 之后,楚腾并没有对于李旭家的这番话做什么评论,只是点了点头,沉声说了句,“那就你回头送过去吧!”言罢就直接转身往前院去了,只留下李旭家的一个人在小厨房门前,脸上带着些许暧昧不清的笑容转身进了身后的厨房。 与此同时,“轱辘轱辘”转动不停的马车仍在京都的大街上走着,而坐在车内的云沐阳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即便是马车已经停在了宫门处,他都没有一丝的察觉。就在站在马车外的思容以为宸王殿下是不是在车内睡着了的时候,宫门处值守的将领出声问了句“车内何人”,这才算是将云沐阳拉回了现实之中。 “将军,是皇后娘娘传召宸王殿下入宫,这是方才奴婢出宫出示的腰牌!”一边回答着宫门处将领的问题,思容一边从腰带间取下了悬挂着的一块腰牌递了上去。 “好了,放行!” 宫门处的将领大手一挥,身后的宫门缓缓打开,马车这才继续“轱辘轱辘”地向前走。而坐在马车中的云沐阳还有些疑惑,他掀开车窗向外探看着,出声询问着马车旁一同随行的思容,“姑姑,怎么这次不用下车吗?” 一直随着马车同行的思容看向被云沐阳掀开的车窗处,微微弯了弯唇角,用极为亲切的嗓音回答道:“殿下,娘娘不在凤鸣宫中,奴婢奉命带您到秋霜居去!” “什么?秋霜居?”一听到这个名字,云沐阳脸色直接就有些变化,眉头也略微有些紧蹙。心中暗思,母后为何会让我去冷宫相见呢?总不可能是后宫出了什么事情,才会急召我入宫吧?可瞧着思容姑姑的神色,哪里像是什么有十万火急之事呢?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母后这次召我入宫,是为了什么重要之事,唯恐被旁人听了去,这才找了这么一个被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呢? 由于心中有了一番猜测,索性云沐阳也就不再出口询问思容什么。思容的性格他还是了解些许的,若是母后不准许她透露出一个字,即便是威逼利诱相对于她,思容也绝不会透露出一个字来。更何况,思容的神情如常,恐怕就是她都不知道母后到底召自己所为何事吧! 第229章 挽卿心豆寄相思中 已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宫内的红花绿叶也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想趁着秋风未到之时,努力绽放出属于自己的最后芳华。已然九月的日子,百花盛放的光景早就不复存在,可御花园中的碧涛富贵菊却开得淡然雅致。 方才入了宫门的马车“轱辘轱辘”地响着,从御花园一侧缓缓驶过,而不经意掀开车窗帘子的云沐阳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宫中的花匠自然是最为精干的,能将许多娇嫩金贵的花朵侍奉的极好,在万花丛中争得一抹心喜。可到了秋日里,似乎花匠们都有意懈怠了去,并不如平日那般辛勤打理,也只有各色的碧涛富贵菊于院中默默绽放。说来也是新奇,这景象竟是比夏日里的百花齐放更让人醉心沉迷。 “姑姑,如今秋霜居可还有其他什么人在?”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云沐阳不经意间向马车旁的思容问了句,可眼神并没有紧随其后,只是仍远眺着远处园子中的盛菊。 “回殿下,秋霜居自韩贵妃去了,便再无他人居住。现下,也算是偌大的宫廷之中,最为空冷的存在了。”瞧着云沐阳的神色,思容并没有忌讳什么,直接将现下的情况告知给了他。即便云沐阳已经弱冠出宫设府,可思容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仍是有着几分了解的。倘若他真的是在旁敲侧击地向自己问询着什么,又怎么可能不专注于答案之上?哪里会是这番有一搭无一搭的随意神情,竟是连眼神都未曾汇聚在一处过。 “是吗?”听着思容的解释,云沐阳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低声喃喃地嘀咕了句什么,便将手中的帘子放了下来,不再作任何理会。 大概又过了两炷香的功夫,马车车轮转动的“轱辘轱辘”声终于停了下来,而一直在马车内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的云沐阳也恍惚间听到了思容在马车外的声音。 “殿下,已经到了,请下车!”话音刚落,负责赶车的宫人已经利落地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准备扶着车内的贵人下来。 “殿下,娘娘就在屋内,奴婢就在门外侯着了。”当云沐阳来到秋霜居门前的时候,思容只是略交代了一句,便行了个宫礼直接退了出去,似乎是等在了院墙之外。 直到思容与宫人一同离开了院子,云沐阳才抬眼打量起这座被宫中人传得越发惊悚的宫宇。说是宫宇,其实相比于巍峨雄伟的龙啸殿和精雕细琢的凤鸣宫而言,整座秋霜居简陋的不像样子。略显斑驳的墙下布满了灰尘,就连房门外的青石板缝隙中都已经冒出了不矮的几株荒草。当云沐阳缓缓踱步到秋霜居门前时,房门上的灰尘也是让他有些咋舌,难不成这里从未有人打扫吗?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云沐阳从外面推开,而进入他眼中的则是一屋的破败气息。 “母后,怎么突然带孩儿来这儿?”看到站在屋子正中央的徐皇后,云沐阳赶紧出声唤了声,迫不及待地想要追问她的用意。可徐皇后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了他,反而是转身看着他笑了笑,招手示意他近前几分。云沐阳自然也是不疑有他,迈开了步子向着屋子正中处移动着。 “沐儿,再过几日就是你大婚的时候了,母后想了想,无论如何也该替未来的儿媳妇挑个见面礼。你说……”显然,徐皇后并没有打算一开始就直接切入正题,可开口的这番言语确实让人听起来有些古怪。倘若真的只是挑选见面礼,哪里用得着来皇宫内院最为冷清的秋霜居呢?难不成在凤鸣宫就不能挑选了吗? 紧盯着徐皇后一脸笑意的样子,云沐阳可不觉得自己的母亲派人召自己入宫,就是为了这件算不得什么的小事。或者说,若真的只是挑选礼物,何必神神秘秘地将自己叫到秋霜居来? 云沐阳敛眉看向一脸笑意的徐皇后,声音越发的深沉了。“母后,您有什么事照直说便是了。咱们母子之间哪里需要这些遮掩?” 突然被自己的儿子看穿了心事,徐皇后也没有办法再强行解释些什么,只得将刚刚捧起的锦盒又放回了桌上,眼中的那份笑意也减少了些许。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云沐阳的一只手拉了过来,如同哄着年幼时的他一般拍了拍柔柔地问到,“沐儿,过些日子你就要成婚了,母后希望你……你能够跟王妃之间和和顺顺的,别再……” 徐皇后的话都还未说完,云沐阳就已经听出了些端倪,他先是垂眸看着被自己母亲拉住的手,仔细观察着徐皇后轻拍的动作。而后,也不等徐皇后将话说完,就径直抬头望向徐皇后,一字一顿地询问道:“您去见过她了?” 对于自己这番不自然的表现,徐皇后是再清楚不过的。本就在纠结着该怎么向沐儿提起这些的她,当云沐阳突然询问自己是不是已经去见过韩依晴的时候,自己竟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一直纠结挣扎的那颗心竟就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是,母后去过韩府了!”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既然自己的儿子已经看出来了,徐皇后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只是那双手却一直握着云沐阳的手,一直都没有撒开过。 徐皇后直接承认下来是云沐阳这个做儿子的没有想到的,他心中以为即便他提出了这个可能性,身为母亲的徐皇后也不一定会直接承认下来。可自己到底是错想了去,母亲不仅没有隐瞒了她的去向,还大大方方地向自己承认了这些。瞧着她的模样,好像并没有什么后悔的神情,倒像是更坚定了些的样子。怎么回事?难道母后在见过晴儿之后,不应该是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或者是惊讶到极点的神情吗?可眼前的母后如此的平静,就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些一般。 接受?可明明对于他求娶晴儿之事,母后是站在父皇那头儿劝说自己的,怎么才几天的功夫,这攻守双方就掉了个边儿呢? 云沐阳的眉头几不可闻地微蹙了半分,而后又马上舒展开来,嗓音略带有饮酒后的沙哑,“母后,您和父皇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事情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云沐阳真的有些看不透了。曾经的自己执意求娶依晴,父皇并不允许;转头却又让依晴换了个身份,摇身一变成了韩家的四小姐,便赐下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婚事。到头来,他自己不仅因着种种的误会而失了依晴的心意,还让自己的母亲做下了诸多让人看不懂的举动。这桩桩件件看起来如此的矛盾,却在其中透露着一丝诡异的味道。只是真正的玄妙他却无法看破,亦是无法求解。 “沐儿,这里头儿的情由也不是一两句能够说清楚的,母后只需要听你的一句话,这场婚事……你还想要继续下去吗?”突然被云沐阳问到了正处,徐皇后无法之下只能先一步去征求云沐阳的意见。即便她知晓了韩依晴所作所为的用意,也应下会努力为她劝说沐儿。可不管怎么讲,她也应该率先确定了沐儿的心思,才好决定自己是该劝说哪一方。 “母后,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呢?这场婚事的决定权已经不在孩儿手中了!”云沐阳一边说着话,一边垂下了眼眸,语气也越发的阴沉沮丧。“在这件事上……孩儿做下了许多不可挽回之事,恐怕……恐怕是不能如了母后之意,与晴……与王妃之间和和顺顺举案齐眉了!”云沐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竟是默然没了声音。 将云沐阳一脸的无奈与伤感看在了眼里,徐皇后多多少少能够听出自己儿子所要表达的意思。儿子是想要继续这桩婚事的,也能够认识到在这件事上曾经犯过什么无法挽回的错误。虽说,她并不知道儿子口中所说的不可挽回到底指得是什么。但是一脸落寞神情的儿子,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这是不是代表了儿子是真的有心无力,也是真的想要继续这桩婚事呢? “沐儿,你想清楚了?”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到底是该有了准确的回复才好。徐皇后追问着儿子,想要再次确定下儿子的心思,当然也是为了能够在这对儿之间多做一次努力。 “母后,孩儿……纵然孩儿想得再清楚,她都不可能再原谅我了……”云沐阳从来没有过这么无力的经历,如今竟是将一个肯定的态度都不敢再有所表现了。昨日缘觉寺珞珈山上的那一幕,就算是他迷醉在陈年佳酿之中,也依旧没有办法将其彻底遗忘。而今,他已经不想再去回想依晴答复自己时的那副决绝模样,他害怕!他害怕自己一旦认清了这个现实,就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去再次争取依晴的心意。可现实却一次次地告诉他,依晴已经将他排除在外,他们之间除了一个还未举行的礼仪的婚姻之外,真的再无其他的瓜葛了。 “怎么会呢!”看着云沐阳甚是颓废地模样,徐皇后一脸的心疼,赶紧出声安慰着自己的儿子。下一刻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略顿了顿,一双美目瞬间有了光亮。 “沐儿,不会的!你知不知道,昨日母后到韩府去见她,她头上仍旧带着那只秋海棠金簪的!” 本是一脸惆怅样子的云沐阳,在听到徐皇后言语中的“秋海棠金簪”之时,先是呆愣了片刻,而后像是发现了绝世珍宝一般激动地向徐皇后再次确定着。 “母后,您……您说的是真的吗?她还留着那只金簪?还戴着它?”显然,这个消息是云沐阳没有想到的,也是让他喜出望外的。本来他以为自己再没有求得原谅的可能,可如今呢?依晴仍旧戴着自己送给她的那只金簪,是不是表示她的心中还是有着自己的位置的?是不是表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能够再次遇见心中最美好的那个女子? “沐儿!”虽然看到自己的儿子脸上再次扬起希望,身为母亲的自己很是开心,可徐皇后没有忘记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她厉声喝了一句,希望云沐阳能够从这种大喜大悲的情绪中清醒过来。方才她眼中的温柔神色,如今也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其中。“这么多年来,你一直纠结于当年的那件事上,母后希望你能够从中解脱出来!” “母……母后?”有些弄不懂徐皇后的用意,云沐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地又要提起当年的那件事情。由于对于当年之事的抗拒,云沐阳有些烦闷地撤回了自己的手,不自觉地远离了徐皇后几步,甚至以背相对。 “母后清楚,自那件事之后你改变了许多,虽然在我们跟前还是装作与往日一般,可我这个做娘的若是连这些都瞧不出个一二,我也不配做你们的母亲了!”看着云沐阳如此排斥提起当年那事,徐皇后心知若是不能让他彻底从这件事上走出来,即便如今他心中对于依晴有愧,待真的挽回了那孩子的心意,也还会在同一处上栽下跟头。与其到时候让两人都心伤,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沐儿解开心结,也好过往后的几十年里都被这事儿控制了心神! 说到此处,徐皇后紧走几步来到云沐阳身边,强行让他面向自己,语重心长地说到,“沐儿,你必须去克服!难不成你想要你心悦的女子一直因为这种原因而伤心不已吗?” 即便徐皇后如此言语,那件事对于年幼的云沐阳而言,已然成了不可触碰的伤疤,纵然如今已经过了十几个年头,可那份对于情谊背叛的滋味,他依旧无法忘记亦是无法接受。 “沐儿!”瞧着一再逃避自己的那双眼睛,徐皇后有些心疼,却也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到了不可不行的地步。倘若再不及时应对,只怕对于沐儿的影响会更加深远。“你要明白,感情这种东西是极其容易被消耗的,一旦消耗殆尽,就不再是你的千求万恩能够挽回的了!” “消耗殆尽?”徐皇后的话终于让有意逃避的云沐阳有了反应,他低声呢喃重复着徐皇后的这句话,脑中却一直回放着当初自己在缘觉寺前对依晴的承诺,珞珈山草坪上对依晴的要求,以及这些日子来自己对于依晴的种种态度……他突然意识到,母后所说的消耗殆尽是不是就是指依晴那一日的表现,或者说比之更甚! “沐儿,母后知道你希望得到信任,可这世上的所有并不是你要求就可以得到,若是你没有付出,哪里来的回报?一味地去要求获得信任,并不能够得到永久的幸福,你要学会去给予信任,懂吗?别害怕去付出,只有付出过,在收获的时候才会更懂得珍惜!”瞧着云沐阳的脸色,徐皇后知道自己的话多多少少起到了作用,索性放缓了语速,再次苦口婆心地给自己的儿子讲着道理。身为母亲,她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获得永久的幸福,没有悲伤与痛苦! 第230章 挽卿心豆寄相思下 秋日中渐显萧索的秋霜居前,疯长的荒草已经占了院子中的大半儿,随着时不时吹过的秋风晃动的时候更显得这座院子荒凉异常。 此时的思容安静地站在秋霜居的宫苑入口处,隔一段时间就朝着院中张望一阵子,眼中的担忧溢于言表。 只是此时的秋风似乎已经厌倦了秋霜居中的萧索,竟是乘着快意飘出了宫闱,嗅着一丝香甜的气味来到了一座门庭极为富丽堂皇的宅院跟前。正当其准备再次轻嗅萦绕府门前的香甜气息的时候,门口那位提着如意缠枝牡丹梨花木食盒的嫂子,已经急匆匆闪身进入了其中。 “这位嫂子,您请这边走!” 那位提着食盒的嫂子听着身前一位小厮的招呼,顺着他指示的方向前行着。只不过才走了几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刹住了脚步回头问了句,“我家王妃……不是,府上四小姐住在何处?” 没错,这个提着食盒的妇人就是宸王府小厨房的李家媳妇儿,而她提着的盒子中放着的当然是云沐阳叮嘱做好的红豆酥。 “王……王妃?您问四小姐?”在前引路的小厮听着李家媳妇儿的称呼,先是愣了一下,这才听到她改口称了一句“四小姐”。这时候小厮也才意识到,看到府上这个没来几天就被赐婚的四小姐,必定是个即将飞上枝头的凤凰。没瞧见方才这嫂子说了什么嘛?都还未举行仪式,就已经开始称其为王妃了! 随即,小厮的脸上马上堆起笑意,甚是狗腿地想要接过李家媳妇儿手中的食盒,心说,想要好好巴结巴结宸王府中的管事之人。一边动作着,这小厮还极将自己当回事地回复道:“嫂子您别急啊!我带您去就是了!” 可就在小厮的手才要碰上食盒的时候,李家媳妇儿极为巧妙地躲开了这人伸来的大手,脸上甚是温和地道了谢,却也言语着此物是王爷交代要亲手交给四小姐的,不好假他人之手。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之后,小厮只能哂笑着收回了伸出的双手,陪笑着说着能够理解。眼瞧着没了什么表现的机会,也不可能在套什么近乎,他也只能乖乖地为李家媳妇儿引路,七拐八拐地奔着府中位置偏僻的清惠园而去。不想,在半路竟遇到了管家张全的女儿金桂,还险些被她撞到了装着红豆酥的食盒。 “哎呦,谁这么不长眼撞了小姑奶奶!”突然从小路快步走过来的金桂,因为东张西望的缘故,并没有注意拐角处会有人出现,竟是直接撞了个满怀。她一边揉着被撞疼的腰肢,一边口中毫无顾忌地咒骂着。 本想要开口问一句的李家媳妇儿一听这言语,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有些不想理会这个无礼的女子。心道,我都还没埋怨你突然出现,险些撞坏了食盒里的红豆酥,你这姑娘就直接倒打一耙,倒是先喝骂上了!这丞相府的仆婢实在是入不得台面,竟这般的粗俗失仪! “金桂姐,您没事儿吧?”虽说李家媳妇儿这么想,可不代表她身边的小厮也能够不理会。他上前关切地问了一句,还陪着一脸的笑意,想要赶紧应付过这个惹不起的祖宗。谁不知道这个金桂是大管家张全的女儿,在府里和半个小姐似的。若真的是惹急了她,不定是谁吃不了兜着走呢! “滚开!”金桂直接喝退了上前的小厮,随着小厮的闪身就看到了自己方才撞上的那个妇人,当下就再次破口大骂道:“你这婆娘是哪个院里的?还敢撞小姑奶奶了!反了你了还!”这边的金桂倒是骂的痛快,却完全忽略了一旁小厮拼命对她使着眼色,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了。 紧紧将食盒握在手中的李家媳妇儿并没去搭理金桂,只是举止极为得体地问了小厮一句,“还有多远?” 突然被问话的小厮赶紧敛下了使着眼色的眉眼,甚是配合地说了句,“不远了,就前面拐个弯儿也就到了!”只是声音却极为微弱,像是唯恐被大骂的金桂听到似的。 李家媳妇儿也不含糊,先是冲着小厮点了点头,根本没去搭理一边跳脚的金桂,顺着小厮指示的方向离开了。这一举动明显是将金桂不放在眼中,而已经被无视许久的金桂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刻就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一般,想要拦住李家媳妇儿的去路。 “郑奇,还反了你了,拦着姑奶奶做什么?还不快去把那个婆娘给姑奶奶抓回来!”就在金桂想要伸手拉住李家媳妇儿的时候,一旁的小厮赶紧阻止了她的动作,大有放李家媳妇儿迅速离开的意味。也就在这个时候,感觉自己被下了面子的金桂喝骂着拦住自己的小厮,一副绝不会放过对方的模样。直到李家媳妇儿已经拐了个弯儿不见了踪迹,远处的喝骂声依旧没有停下过半分。 一路走来,李家媳妇儿将丞相府中奴仆的做派看在眼中,心中虽然瞧不上这种奴大欺人的做派,却也是没有在面色上表现出什么的。毕竟,自己不是丞相府的管事娘子,何必去与旁家奴仆生了怨气,倒是让自己过不去了。只是她心中一直默默祈祷着,未来的王妃可万不能是个如此脾性之人!她可不想整个王府被如此呱噪生厌无礼失仪的人污染了去,自家王爷不说性格极好,也是个礼仪谦谦之人,怎么能被无礼粗俗的女子耽误了去! 不过,李家媳妇儿的这点担忧,在她见到依晴的那一刻起,也算是彻底消失了。 其实说起来,金桂之所以会急匆匆地从小路中冲出来,皆是因为她自己要到清惠园中找依晴的麻烦,却被依晴三言两语地打发出来的缘故。而李家媳妇儿与那个名唤郑奇的小厮,也算是无辜充当了金桂发泄怨气的出处。 “走了?”凤舞看到依晴已经进了屋子,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挑着眉毛询问着。 “嗯,应该是吧!”依晴轻声应了一句,就再次拿起了手中的针线,开始为自己的嫁衣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那就好!我去院中透透气,被那个疯女人一闹,整个屋子都觉得压抑了!”虽说凤舞不懂,为什么已经和云沐阳摊牌的依晴还要赶着将嫁衣做出来,却也没去多问一嘴。因为方才被金桂在屋里闹了一通儿,凤舞实在闷着难受,寻了个由头便走了出去,没去打扰依晴在屋中继续她的针线活计。 “叩叩叩”,李家媳妇儿顺着小厮的指示走到了清惠园前,看着半掩着的院门,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先去叩响了大门,示意院中之人有人到访。而这阵敲门声恰好被在院子中走动的凤舞听到,心中正疑惑着又是谁来“找茬”的她快走了几步,赶着来打开了半掩着的大门。 “您是?”眼前出现了一位面相和善的嫂子,凤舞一时拿不住这人的来历,只能面带疑惑地问了一句。 “您是韩四小姐?”由于凤舞开门时言语的态度,和她个人的穿着并不像是院子里的丫鬟,李家媳妇儿只能试探性地问上一句。毕竟,她可从没见过这个未来的王妃啊! “您来找晴……婷婷啊?她正在屋里呢,不过您……”看着眼前这个妇人,凤舞一时拿不准主意了,就连说话的口气都带了些疑问在其中,犹犹豫豫的样子正是在纠结着她的身份。 听闻这个姑娘口中唤着女子的闺名,李家媳妇儿当下就确认了凤舞的身份。想来,应该是韩家的什么旁系亲戚家的女儿,才能如此没有顾忌地唤出韩四小姐的名字。因着听出凤舞有些疑虑自己的身份,李家媳妇儿自是不敢怠慢,赶紧提及自己的身份与来此的用意。甚至于还拿出了自己出府的腰牌,唯恐眼前有些茫然的凤舞不相信似的。 “如此,李嫂子进来吧!”即使凤舞心中对于宸王府之中的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可瞧着眼前妇人一脸可亲的模样,倒也是让凤舞减了几分厌烦,将她带进了清惠园中。 “凤舞姐,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进来了?”听到房门处的脚步声,依晴仍旧埋头于针线之中,只是轻声言语了一句,心中却也在奇怪着,怎么凤舞姐会回来的如此之快,这才没多久的时间才对。 “咳”,凤舞听到依晴毫不做作的言语,也不好如同往常那般与她打趣,只能轻咳了一声暗示着依晴有情况。而后才郑重地开口言说,“婷婷,宸王府的李嫂子有东西送过来!” “嗯?”从没听过凤舞以如此正经的方式阐述有关于宸王府中人的事情,依晴疑惑着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来想要问出自己的疑惑。却在抬头之际,看到了圆桌前站着个不曾见过的妇人,正一脸可亲笑意地瞧着自己。“您是?” “您就是韩四小姐了吧?”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孩儿,李家媳妇儿眼中露出极为欣赏的神色。没错,在她眼中,自家王爷就该婚配一位如此的女子。 虽然容貌她瞧得并不仔细,可单是她的举止言谈,声音语调都透着股让人极为舒服的感觉。轻灵的声音,再加上温婉间透着的一股灵气,这样的女子确实当得起皇家儿媳的身份! “正是!”被人问到身份,依晴心下莫名一紧,直接起身看向眼前的妇人,还大大方方地伸手示意着让这妇人落座。 “四小姐不必客气,我家王爷派奴婢来送糕点给您。”一边说着,李家媳妇儿一边将手中一直紧捏着的食盒放到了桌上,满脸谢意地向依晴阐述着自己的身份来意。 “他?”由于昨日自己已经甚是绝情地断了云沐阳的念想,依晴确实没有料到今日来找她的妇人,竟是他吩咐前来的。而且,这位嫂子的意思是……来送糕点?好端端地,怎么就要给自己送什么糕点? 虽然心中百转千回,依晴依旧没有在脸上露出什么端倪,只是轻声应了一句,言中带谢的说着。而后,她便转身走进了内室,不一会儿便手中捏着二三两碎银子走了出来。 “李嫂子,这点子银钱算是答谢您的,只不过这糕点……”依晴先将手中的碎银交到了李家媳妇儿的手上,这才于脸上表现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想要推拒了云沐阳的东西。 可李家媳妇儿虽然年岁不过三十,却也是个极为通透之人,哪里能瞧不出眼前这位韩家四小姐的意思。她先是推辞了一番递来的碎银,而后听出了依晴有些不愿收下食盒的意思,便极力求着依晴先将食盒打开,若是看后仍想要推辞,那自己到时候再拿回去也不迟。 李家媳妇儿之所以敢这么说,全是由于她心中清楚,一旦让韩四小姐看到了食盒中装的是红豆酥,那自家王爷的心意也算是送达了。到时候,这红豆酥不论韩四小姐是否收下,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由于这位头一次见面的李嫂子一再请求依晴,一定要她打开食盒看一看才可以,无奈之下,依晴只能应下了她的请求。只是心中犯着嘀咕,当着送食盒之人的面就打开盒子,这么做不会被这位嫂子认为是失礼吗?即便心中疑惑再多,可为了能够尽早让她将东西带回去,依晴也只能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李家媳妇儿,而后便直接打开了放在桌上的食盒。 “这……”看着盒子中码放齐整的红豆酥,依晴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一刻的她,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欣慰?激动?亦或是……释怀?望着那一碟子的红豆酥,依晴那张挂着礼节性笑容的脸逐渐消失,不觉间眼圈竟有些泛红了。 “是……是他要送来的?”依晴哑着嗓子开口问着,刚刚开口之时,竟然还有些许的气息不稳。 “是,这红豆酥是王爷特意叮嘱,一定要奴婢送来给您的!还说……”虽然李家媳妇儿不知晓红豆酥对于云沐阳与韩依晴来说意味着什么,可都已经是特意叮嘱旁人巴巴送来点心的关系了,她想这位韩四小姐恐怕早就与自家王爷两情相悦了才是。 听出了李嫂子话里有话,依晴赶紧稳住了情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出颤抖,追问到,“还说了什么?” “王爷特意叮嘱,这点心一定要亲手交给王妃娘娘,万不可假他人之手!”虽说李家媳妇儿觉得眼前这位韩四小姐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却也是没有多加在意。这不正说明了嘛,这姑娘跟自家王爷确实情意深重! 眼看着依晴的情绪不太对劲儿,凤舞赶紧出声搭话,将这位李嫂子的话头儿接了过去。“如此,还要多谢宸王殿下惦记我这妹子了!” “原来这位姑娘是我家王妃的姐姐,恕奴婢失礼了!”听着凤舞的插话,李家媳妇儿赶紧言之告罪,却在心中思索着,韩家何时又多出了个如此年纪的千金,竟也唤四小姐为妹妹? “这位嫂子,你瞧这……不然……这点心我替我妹妹收下了……”凤舞的话并没有说完,可送客的意味分外明显。毕竟,若是被王府中人瞧着未来的主母这般失态,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是是是,那奴婢就退下了!”李家媳妇儿也不是那等没有眼力见儿的人,赶紧顺势而为,手捧着那几两碎银子,退出了房间。而凤舞也直接走了出去,算是送这位多少有些脸面的嫂子出门。 第231章 玲珑心燕王设宴上 直到凤舞再次回来,依晴仍然双眼直直盯着食盒中那碟子红豆酥发着愣,好像都未曾移动过半分。 “小晴儿,你这是?”根本不知道二人之间关于“红豆酥”的话题,凤舞只是单纯感觉到此时的依晴情绪有些……怎么讲呢?有些把握不住!她伸手想要拍拍依晴的肩膀,却在靠近她的时候看到了依晴腮边的泪痕,唬得她赶紧出声询问,唯恐依晴出了什么事情,心中起了旁的心思。 因为没有旁人在场,依晴的举动也不再矜持,渐渐送开了紧咬着的唇瓣。她被凤舞如此一问,更是控制不住心中澎湃的心绪,直接扑在了凤舞的怀中,将头紧紧靠在凤舞的肩上,失声大哭出来。 完全被眼前的依晴吓到了的凤舞此时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些手足无措地僵在了原地,一脸茫然的抬手轻拍着依晴抖动的肩膀。她低声问道:“晴儿,这……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姐姐,好好说出来!” 许是凤舞的安慰之语有了作用,又或者是依晴突然意识到什么才敛起自己的哭声,总之,过了一会儿的功夫,依晴才算是减弱了哭声,渐渐地转变为了抽噎。当她抬眸看向凤舞的时候,被凤舞看在眼中的便是她那双泪眼婆娑的模样,确实让凤舞感到一阵心疼。 到底有多久没有见过依晴这般失态过?似乎……凤舞看到那双泪眼之时,脑中回忆起多年前在昆仑的那片火场废墟中的景象。似乎自从那场大火以后,依晴就再也没有哭过,一直都是沉静温婉的样子,却也越发的倔强执拗了。 “晴儿,你……你这是……”虽说依晴泪眼婆娑地看向了凤舞,可凤舞却在朦胧间望见了她眼中的一丝犹豫与挣扎。因着担心突然如此失控,又随即平静下来的依晴的情况,凤舞想要开口询问她的状况,却在开口之际不知该怎么继续相问。 “凤舞姐,我该怎么办……他……我到底该怎么办!”从凤舞的肩头离开之后,依晴先是抬眸看了眼凤舞,就立刻低下了头低声喃喃着,并没有将凤舞的关切问询听进去。此时的她,竟像是个不知回程的迷途孩童,茫然而又无措。 “晴儿,你……你先坐下,来!你慢慢讲!”听着依晴发出的细碎声音,凤舞的心都揪在了一处,她拉起依晴有些冰凉的小手,一边柔声安慰着她一边将她带走了内室,让她坐在了床榻之上。即便是这种时候,凤舞也不得不提防着府中其他人的动作。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小心谨慎微妙! “来,你和姐姐好好说,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姓云的那个小子送的东西有什么猫腻?”再三确认院中没有他人存在之后,凤舞才快步来到床榻前,一边伸手拍哄着仍在抽噎的依晴,一边细心观察着依晴的神态变化,甚至还大胆猜测着自己能够想到的可能性。 过了许久,依晴才渐渐止住了抽噎,本来在凤舞问话中提到云沐阳的时候,她就想出口否认,却碍于自身的抽噎无法停止,只能在凤舞说完话之后摇着头,示意凤舞不要错想了去。 正是由于依晴适时地摇了摇头,才制止了凤舞直接到府中马厩处寻到已经易容成车夫的韩时凤的动作,只是略安下了些心思,等待着依晴平复心情以后细细讲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凤舞姐,那碟子红豆酥……”说着话,依晴的眼眸已经瞥向了房门前桌上的那个制作精细的食盒上。“是他在向我表明歉意……也许……他真的已经意识到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了!” “承诺?红豆酥?”完全没有参与到那时候点滴的凤舞听得一头雾水,根本无法想象方才那个年轻嫂子送来的红豆酥,怎么就让依晴有了如此大的反应了。既然她根本听不明白其中的原委,那还是确定一下最为关键的因素吧! “晴儿,其实……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说到此处,凤舞突然顿住了片刻,垂着眸眼神有些飘忽,“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为何认定了那个姓云的,你和他根本算不得旧相识,怎么才和我们分开几个月的时间,就铁了心地认定了那个混蛋!” 其实凤舞的话还算是客气,有些话并没有说出口来。毕竟,不论怎么讲,云沐阳这个人也是她一直视为妹妹的依晴心中喜欢的男子,她也不好将话说得太过难听,让依晴下不得台来。今天突然涉及到这个话题,也并不是凤舞一时兴起,也是她经过深思熟虑,考虑再三之后,才决定向依晴求个答案的。毕竟,依晴年纪也才十六岁,若是真的任由着她的性子去随意选择,凤舞真的不能确定依晴当下的选择不会在以后的岁月中后悔。 依晴并不是听不懂凤舞话里的意思,只是在听到她的这些疑问的时候,下意识地垂下了眸子,似乎是有意避开了凤舞质询的目光。而后,她才喃喃开口言说起来,凤舞则是一脸认真地听着依晴的讲述,只是脸色也逐渐变得有些微妙了。 与此同时,情绪分外不稳定的又何止韩依晴一人。远在宫墙内院的云沐阳,虽说身处极为荒凉的秋霜居中,也同样是被自己的母亲徐皇后的这些话语逼得有些情绪有失。 “母……母后,您让孩儿先静静好吗?”即使听到徐皇后言说起昨日见到依晴时,她头上仍旧佩戴着那根经他手送出的秋海棠金簪。可这时的欣喜却仍旧抵不过徐皇后之后的“逼迫”,那种步步紧逼的感觉让云沐阳有些喘不过气来,甚至于只要一提起当年之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推脱逃离了去。 “沐儿,如今你又有什么放不下的?韩贵妃已经不在了,你大哥……大皇子他也已经被幽禁于府中思过!一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何必还要执着于十几年前的泥潭中呢?”丝毫不做退让的徐皇后,一听自己的儿子又想要找个理由推脱了去,赶紧出言将现在的一切摆个清楚明白。无论如何,徐皇后都希望这个儿子能够从十几年前的那件事中解脱出来,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决了他自己身上最大的问题。 即使有意在逃避着这些事情,可此时的云沐阳还是听出了徐皇后话里的意思,面色上有着一瞬间的呆愣。而云沐阳的心中却是百转千回,不知已经定了几种论断。 “母后……您特意让孩儿跑这么一趟,就只是为了十几年前的那件事?”不知云沐阳问出此语是为了什么,可突然被问话的徐皇后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在云沐阳问完之后坦然一笑,温温柔柔地回答着他的的疑问。 “沐儿,那姑娘是个不错的女孩儿,母后是过来人!你相信母后一次,若是你不能真的从那次事件的阴影中走出来,即便这次你能够挽回她的心意,这辈子都会沉浸在唯恐失去她的恐惧中!”徐皇后话中言语分外恳切,面色上的情绪也极为认真,并不像是随意唬他的模样。 云沐阳看着徐皇后的一番言语动作,心中也是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却对于那事有些无法摆脱地噩梦。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手紧紧按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神情分外疲惫地言说到,“母后,这件事……唉……我会好好想想的!若是……” 十分艰难地从云沐阳口中说出“会好好想想”几个字的时候,徐皇后的脸色才没有那般紧张焦虑,总算是能够略松了一口气。只是自已儿子突然停下的话语,仍旧牵着徐皇后的那颗心,生怕在之后的言语中,云沐阳会说出什么让她的这番用意功亏一篑的话来。 “若是没什么事情,孩儿想先回去了!”幸好,云沐阳之后的话语也只是坦言想回去休息,并没有甚是生硬地拒绝了徐皇后的话语。 “也好!”徐皇后心知,若是一再地逼迫,恐怕会适得其反。如今的云沐阳已经有了些进步,在听到那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激烈的反应,这就是个极好的兆头!由于徐皇后心下里对今日的会面有着满意的成分在,也就没有再去阻止云沐阳要离开的举动,反而是应和着他的意思,要他能够出宫回府休息些时候。 就在云沐阳告礼之后,转身离开秋霜居的下一刻,徐皇后却突然在他身后唤了一声。 “嗯?母后您?”云沐阳此时的太阳穴已经胀痛的厉害,却碍于母亲的举动不得不回过身来问询一二。 “沐儿,若是可以的话,母后希望你到逸儿府上走一遭!”虽然言语中带了些迟疑,可徐皇后还是将自己思索再三的话说出了口。只是她那张满是忧虑的脸上,竟有些诡异地绽放着一抹笑意。 “三哥?”心中一阵纳闷的云沐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有何打算,却也不忍直接回绝了徐皇后,在短暂地思索之后,也痛快地应了一声,表示他会到燕王府拜访云逸阳,绝不会食言的。 如此这般的一番波折之后,云沐阳总算是跨出了秋霜居的大门,再次感受到了院中渐渐舒爽的秋风。他抬头看了看还不算晚的时辰,便决定回府用过了午饭之后,就到三哥府上走一遭。虽说他并不认为三哥云逸阳能够帮助自己多少,终究是应下了徐皇后的请求,不为别的,就当是他圆了自家母亲的一个希望吧! 心中这么打算着,云沐阳已经信步走出了秋霜居的院子,恰好看到守在一旁的思容。他先是顿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才再次抬脚走向距离思容不远的马车。在经过思容身边的时候,云沐阳低声吩咐了一句,才直接上了马车,等着自己被送回宸王府。 马车“轱辘轱辘”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却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甚是痛快地便将云沐阳送回了宸王府。 “王爷!”看到云沐阳自宫中的马车上下来,一直候在门房处的楚腾赶紧近前几分,甚是恭敬地唤了一声。 “嗯,楚伯怎么在这儿?”伴随着马车逐渐远去的“轱辘”声,云沐阳有些惊讶地问到。虽说楚腾是宸王府的大管家,自己生活起居也都是由他一手安排的,可也不至于自己今日进宫一趟,就候在大门处等着自己回来吧?因为心中有此疑虑,所以云沐阳断定,必定有什么其他旁的事务出现,才会让楚腾放下府中诸多杂务,专程在这里侯着自己。 果然,楚腾在给云沐阳施了一礼之后,便将一封拜帖递到了云沐阳的眼前,想要他看个仔细。 “这是……”瞧着楚腾拿出的拜帖,云沐阳面带疑惑的接过了他手中之物,想要尽快打开,才好断定送此物来府之人的用意。 云沐阳一字一句地看完了拜帖中的内容,直接将帖子交到了楚腾的手上,脸色也比方才要难看了几分。他沉声道:“楚伯,此帖是何人何时送到的?” “是个个头不高,面皮白净的小厮模样的人送来的,就在半个时辰之前送来的。还说……”大抵是因着楚腾的年纪发了的缘故,话说到一半儿直接就顿住了,支吾了一个时候,才算是想起了先前的话语一般,再次接话到,“噢!还说这帖子一定要第一时间交到您手上!老奴怕这帖子中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不敢随意搁置,一直贴身带在身边的!” “面皮白净的小厮?”听着楚腾的描述,云沐阳仔细在脑海中思索着,想要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与之对应之人。可一番思索下来,竟是一人也未曾对上。正当云沐阳对于那个小厮的真实身份有所疑虑的时候,楚腾突然一拍脑袋,像是又想起来什么关窍一般。“对了,王爷,老奴还从那个小厮身上闻到一股味道!挺特别的!” “味道?”这个线索显然和那个面皮白净的小厮身份有些极深的联系,可云沐阳也只是蹙眉沉思了片刻,便舒展开了拧紧的眉头,脸上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王爷,属下也同样味到那股味道,像是……像是什么特殊的香料的味道!”府门处一直值守的侍卫也随即搭话,也分外肯定地表示自己的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而且,他还再三表示那股味道与香料的味道近似,却说不出具体的香料名称来。而其他几名侍卫见前头那个侍卫已经出声,也赶紧附和着自己也闻到了同样的奇异味道,可仍旧没人能够说出个名堂来。 若是只有楚腾一人说出那股味道,云沐阳还可能当做楚腾年岁大了,可能出现判断上的失误。可现下不仅楚腾一人,就连在府门处值守的几名侍卫也都有此等言论,这就不得不让云沐阳信服了。看来,那个白净面皮,个头不高的小厮身份一定不一般,就连随身携带的类似香料散发出的味道都让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纵然楚伯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可身为宸王府的大总管,自然不会不熟悉各类熏香香料的差别。连楚伯都无法断定的香气究竟和那个送拜帖过来的小厮有着什么联系?亦或者,那香气就能够定下小厮的身份? 第232章 玲珑心燕王设宴中 耳边是守门侍卫的低声议论之音,云沐阳细细思索着什么,想要从他们几人口中描述的奇异香味中锁定某个特定人物的存在。下一刻,云沐阳垂着的眸子突然一亮,唇角渐渐勾起一抹笑意,才略带轻松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甚是不在意地说道:“不必理会那人!只不过,倘若那人再次到府,一定要细细调查一番!” “是,老奴明白怎么做!”纵然楚腾看不透云沐阳突然展露的笑意是何意,可身为管家的他心里清楚得很。就算云沐阳不做此安排,他也会盯紧二次登门的那个奇怪小厮,不为了别的,就单单是他那番怪异的举动,就让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去调查一番了。 “对了,那红豆酥可已经送过去了?”匆匆走了几步之后,云沐阳意识到之前交代下的事情,赶紧追问了一句。而他整个人更是直接顿住了脚步,瞥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楚腾,像是专程等着他的答复。 自家王爷如此急切的询问之态的确出乎了楚腾的意料,在他的印象中,大概也只有前些日子住在府里的那位姑娘才让王爷有过如此的一面吧!怎么?怎么这位韩府的千金也有了这等殊荣?纵然楚腾摸不透云沐阳心中的想法,却也不敢怠慢了自家王爷的问话,赶紧回复到,“老奴是打算午后送去的,如今这时候,大概还在小厨房吧!” “嗯?”由于听到的答案非自己心中所想,云沐阳下意识地轻哼出声,可在下一瞬才想起如今也不过是正午时分。如此时辰,京中富户贵族大抵都是用饭的时候,的确不好直接登门送了什么过去。“罢了,待过了正午,就让人送过去吧!”虽然知道府内的奴仆不会怠慢了这等吩咐,可云沐阳还是小心谨慎地再次嘱咐着,生怕有人误了这事儿似的。 “是!王爷放心,老奴已经交代好了!”被眼前这副模样的王爷惊到了不少,楚腾本想开口问句“何时摆饭”,也根本没有机会问出来。如今,可算是将这事告一段落了,他也好关切地问一句,“王爷可要摆下饭了?” “楚伯,饭后备车!”先是点头示意着楚腾可以摆上午膳的云沐阳,才刚刚坐在了桌前,就紧赶着告诉他,一定别忘了过会儿备车。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这宫里已经把大婚的喜服送来了,您都还没试穿呢!”一听云沐阳的意思,是准备吃过午饭就要出门,楚腾脸色就有些为难。毕竟,这喜服都已经送来两日了,自家王爷竟还没试穿过。尚衣馆与织造坊的宫人们已经来催问过几次了,自己也实在是找不出理由再去推脱,可自家王爷这一天天的没个空闲在府内,又怎么有时间认真试穿,好好勾画尺寸呢? “喜服?待本王从三哥府上回来了,再试穿吧!”心想着,自己应该也没什么事情要烦劳了三哥,大概打个转也就回来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母后要求的,自己也不好不做个样子与她瞧。因着这层想法,云沐阳直接就吩咐楚腾将喜服准备出来,过会儿自己回府就试穿一番,也好让他将详细的尺寸回复给尚衣馆和织造坊。 虽说云沐阳心中以为徐皇后让自己到云逸阳处,只是想让其多劝说自己几分。可就在他出了秋霜居之后,徐皇后也带着思容急匆匆地回到了凤鸣宫中。不过,徐皇后从未想过,会在这个时候被元康帝撞个正着。 “娘娘,您总算是回来了!” 徐皇后还未走进凤鸣宫的大门,幽思就已经从门内冲了出来,一脸焦急地小声言语着。 瞧着幽思有些不对劲的神色,徐皇后心中有了旁的计较,甚为谨慎地试探道:“怎么了?本宫只是到外头散散心,你就急成这副模样?” “娘娘,圣上已经在屋里等了许久了!”一边迎着徐皇后跨进凤鸣宫,幽思一边甚为谨慎地向她传递着消息,只是一脸的急躁模样却是减轻了不少。 “圣上?”听到幽思说出来人身份,徐皇后不由在心里泛起了嘀咕,今儿并不是初一十五的大日子,他怎么会赶着午膳的时辰来了凤鸣宫呢?“行了,本宫知晓了!”敛下眸中的疑惑,徐皇后分外镇定地吩咐着幽思进屋,先行告知屋中等候的元康帝,而自己也在思容的搀扶下,一步步向着正殿而来。 “听你宫里人说,是出去散心了?”才一进了正殿,元康帝的声音已经灌入了徐皇后的耳中,虽比不得多年前的音色,却也是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音。 “是啊,总算过了暑热的时候,就想着今日多出去走动走动!” 徐皇后与元康帝之间并没有什么的多余的礼节,而凤鸣宫的宫人们对此却并没有什么惊讶神色。毕竟,只要是凤鸣宫的老人都清楚得很,元康帝几十年前就已经免去了徐皇后的礼节,他们二人之间自是不会有那等俗套举止。 他们二人的言语就如同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虽然语气平淡,却也透露着丝丝的情意在其中。 不过,元康帝突然挥手示意正殿之中的宫人尽数退下,就连身边的荣连福都未曾豁免。而眼瞧着众人退出正殿的徐皇后心中自然清楚,恐怕接下来的言语,才是他今日突然来到凤鸣宫的真正理由。 “念贞,如意传了消息回来!”只这一句话,元康帝也是在屋中只剩他们夫妻二人之后,过了许久才说出口的。 “如意?怎么样?有没有写明缘由?”一听元康帝口中说出了如意的名字,徐皇后当下就坐不住了,她立即从座位处起身,快走几步来到了元康帝身边,满眼的紧张焦虑神色。 可回应徐皇后问话的,却是元康帝略带无奈的摇头动作。之后,他更是甚是沉重地叹出一口气来,以手支住了额头,双眼呈放空状态,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显然,元康帝的这番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徐皇后的眉头紧锁在一处,焦急的模样竟是比方才更甚一筹。她并不死心地握住了元康帝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温温柔柔地话语就此而出。“你也别太担忧,许是……许是……如意并没有跟随在他们身边,才没有什么准确的消息吧!”可这话说出口的那瞬间,徐皇后眉眼间的忧愁愈加强烈,恐怕这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得吧! 听着徐皇后的安慰之语,元康帝也是无法,只能点了点略显沉重的头,握着徐皇后的手心事重重地拍了几下。就如同孤注一掷一般,甚为沉重地说到,“但愿如此吧!若是……若是下个月的情况依旧,我们是不是要着人去仔细查查?” 元康帝的想法正是此时徐皇后心中所想,她顺从地点了点头,看出了元康帝一脸疲惫的模样,也不好再多言什么糟心沉闷之事,只是分外懂事地将头放在了元康帝的太阳穴处,替他轻轻按压着,想要以此缓解他身上的压力。 “放心吧!一切都会没事的!你也不要自己吓了自己去!”虽说这等安慰没什么说服力,可自徐皇后之口说出来,元康帝还是能感受到不少的慰藉。 如今的情况,恐怕已经不是自己的担忧就能够解决的时候了,也许……元康帝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打算,却并没有说出口来。因为他心中清楚,倘若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自己作出那等推测,到时候影响的不止是他自己一人,还有……一边思索着,元康帝一边轻转头颅,看向了站在自己身侧的徐皇后。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晓个通透,这不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远方那人着想! 繁花盛景皆故去,九月独绽义中颜。望着燕王府花园中的一簇簇的盛菊之景,云沐阳再次想起了之前在御花园瞥见的那处秋景,竟是让他难以忘却。 楞楞地看着眼前已然绽放的各色秋菊,云沐阳波澜不变的脸上竟泛起了一丝涟漪。伴随着时而骤起的飒飒秋风,身着烟墨银丝绣边的广袖流云袍的云沐阳于花园中,就如同一位得道的谪仙人物,让人不敢有所偏差思索。 “五弟,怎么今日有兴致来府上寻我?”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云沐阳回首之时,恰好看到匆匆赶来的云逸阳。 “三哥,弟弟有件事……有求于你!”一看云逸阳额头上微渗的汗水,云沐阳心中就知晓他方才身在何处。只见云沐阳甚是懂礼的先是施施然一礼,这才缓声道出自己的请求,只是那抹挂在唇边的笑靥,并不好让人忽略了去。 本就因着自己的妻子日渐大起来的肚子,而显得有些无措的云逸阳,本是想着那日在团圆宫宴上自己这个弟弟神情恍惚,如今找来恐怕是心中烦闷不已。可谁能告诉他这算怎么回事?他急匆匆地放下陪伴妻子的大事,赶来安慰这个弟弟,为何再见到他时竟然是这副言笑晏晏的神情? “五弟,你……”由于拿不准此时云沐阳心中所想,也看不透云沐阳脸上的表情,云逸阳也只是有些楞然,却并没有唐突地应了弟弟的请求。 “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唐突了!三哥,三嫂的胎相可稳固下来了?”瞧出了云逸阳的疑惑眼神,云沐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失了分寸。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云沐阳先是告了罪,这才极为亲近地询问了两句有关于自家三嫂卫无双的近况。 心知自家弟弟这次来的突兀而古怪,云逸阳亦是不敢有所偏差,竟也是先云沐阳一步点到了关窍之处。“别一副假惺惺的样子,说吧,你是不是想借着你三嫂的名头,做什么?” “呵呵,还是三哥了解我这做弟弟的!”被云逸阳直戳心意,云沐阳也不多做辩驳,大方承认之后,还笑意不改的继续看着云逸阳,想要得到他的点头。 “少来这套!五弟,还有些日子你就要大婚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做什么?”由于心系躺在屋中的妻子,云逸阳也不与自家弟弟废话,说话的方式更显得直截了当了些。只是这种话自一个素来淡然之人口中讲出来,总是让人觉得有些许的怪异,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缺失了一般。 “三哥,就是因为要大婚,所以……所以为弟的才想借着这次机会……” “借着这次机会?你应该说打着你三嫂的旗号吧?”不待云沐阳将话说完,云逸阳直接就将他心中所想戳破,而且言语之中不留一丝余地。 “呵呵,什么都瞒不过三哥。那……不知三嫂……”被人戳中了心中所想,云沐阳竟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略笑了笑,便又厚着脸皮追问着云逸阳,好像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一般。 “怎么?难不成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同意,你就会放弃了?”看着云沐阳厚着脸皮卖乖的样子,云逸阳也实在是没有其他好办法,只能甚是无奈地如此说了一句。看来,他是已经直接妥协了,也替自己的妻子卫无双应下了这个弟弟的请求。 “说吧,这次你想打着燕王妃的名号做什么?”有些无奈地瞥了一眼脸上仍在笑着的云沐阳,这一刻地云逸阳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这个弟弟,说他心思深沉?好像除了这次厚着脸皮来求自己的行为,倒也没什么其他的改变;说他越大孩子气?可好像除了云沐阳脸上一抹不曾消散的笑容,他真的找不出其他能够证明这一点的证据。不论是什么,此刻的云逸阳都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个弟弟似乎正在变得不似往日情状。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啊!”斟酌了许久,云沐阳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脸上竟还有些微微泛起的红晕,甚是惹人目光。 “还得了便宜卖乖!若是不说,那就当没这回事了!”一边说着,云逸阳一边示意着身后待命的随从,准备将云沐阳送出府门。可他心中却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让他觉得像个无拘无束的幼年时模样。 “呵呵,三哥,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我这个做弟弟的只是想求三嫂出面,以燕王妃的名义聚办一场聚会!”眼瞧着自家兄长真的动手招呼身后待命的随从,云沐阳赶紧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打算,万不想因自己的举动,而失了这次的机会。 “聚会?五弟,你想聚办聚会,怎么不以自己的名义?倒还来这里,借着你三嫂的名头了?”被自己这么一诈,这个弟弟也将自己心中的打算交代了出来。只是,他口中的这件事情倒真的有些让云逸阳猜不透心思了。明明可以靠自己完成的事情,又何必劳他人之手呢? “不不不……三哥,那个……聚会是要邀请京中贵女的!”虽说这等言语实在是让云沐阳说不出口,但为了心中的那份计划,他也只能涨红了脸来讲出这番话。 “京中贵女?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因为过些日子就是他这个弟弟的婚事,云逸阳自然想不出这个弟弟做出这些安排是为了什么。只是,他心中的疑惑更甚,都已经有了婚约之人,怎么自己这个弟弟还要借着无双的名头聚办什么聚会?莫不是看不上韩家的千金,想要另外寻人? 因为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云逸阳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下意识地去看了眼云沐阳的表情,却是实在瞧不出个端倪来,无奈之下也只有作罢,只能老老实实地盯着云沐阳的脸,想要让他将前后之事两个清楚明白。而他手中最大的筹码,恐怕就是无双肯不肯帮忙这一点了! 第233章 玲珑心燕王设宴下 正当云逸阳追问着这个弟弟的用意之时,打远处急匆匆跑来了个人影,进到两人跟前行了个礼,连脸上的汗水都不曾擦拭,就急吼吼地回复着云逸阳到,“王爷,王妃说宸王今日到访,合该夫妻二人一同接待,不好推脱不见!” 来人此话一出,不仅不远处站着的云沐阳心中惊讶,就连身为丈夫的云逸阳也是心里泛起了嘀咕,不知自己这个王妃娘娘是有何打算的。两人相视一眼,不自觉绽开笑容,却也并没有言语些什么。 “既如此,五弟!”一边说着,云逸阳一边抬手示意着方向,示意云沐阳跟随着自己指示的方向,一同前往卫无双所处的厅堂之地。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云沐阳往前了几步越过了云逸阳之后,云逸阳竟然瞪了一眼方才赶来报信之人,而后也直接抬脚离开了花园。 反观被云逸阳这一瞪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报信之人,原来是一直跟随在云逸阳身边的小厮惊鹤,当然,这时候的他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名字了!竟然真的如同被云逸阳一瞪眼弄得心里恍惚的仙鹤一般,有些看不懂自家主子的这番用意。既然想不通透,惊鹤也便不再多想,瞧着两位王爷已经走出了老远,他也只能挠了挠头楞楞地追了上去。 “宸王殿下!” 云氏两兄弟才刚踏进厅堂,就听到一女子的声音,只是这般突兀地一声呼唤倒真的让云沐阳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三嫂,您如此称呼我,万一被母后听到了,恐怕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下意识地在屋中搜索着声音的来源,下一刻云沐阳就已经确定了声音的主人为何人,正是自己准备借用名头的燕王妃,他家兄长已然成婚五年的妻子卫无双。听着卫无双唤着自己为“宸王殿下”,云沐阳心中都有些不好意思接受,赶紧出声打趣着,不想被站在一旁的云逸阳心中有所偏差。毕竟,云沐阳心下里清楚得很,自己这个三哥对于旁的事情都可以云淡风轻,但对于有关自己的妻子卫无双之事,那是怀揣着一百二十个不放心的! “呵呵,沐阳还是如此脾性,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听着云沐阳半开玩笑般地回复,卫无双也甚为熟悉,同时也再次恢复了从前对他的称呼,直接免去了诸如“宸王”、“殿下”等称呼。 几句话算是同这个许久未见的皇嫂打了招呼,直到卫无双恢复了曾经对自己的称呼,云沐阳才敢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来与这个三嫂对视。只是这一瞧,倒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回想起来,云沐阳上一次见到卫无双还是在他今年二月时分,前往西南川蜀探望肃国公世子妃云昭玥之前。他仍然还记得,自己印象中的卫无双由于这几年一直尽心打理着三哥府中事务,所以身量略显单薄,脸上的光泽也显得暗淡不少。这才几个月不见的功夫,如今的卫无双明显身量有所增长,就连有些分明的脸型,如今也变得圆润了几分。看来,自家兄长对于卫无双的紧张程度是有增无减!就是不知道,现下里自己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侄儿云佑安心中有何感悟。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好我一人就行了吗?非要自作主张?”就在云沐阳抬眼的前一刻,云逸阳已经分外紧张地来到了卫无双的跟前,以极小地声音“责怪”着她,似乎是对于卫无双自作主张来邀请云沐阳见面之事很是无奈。 可一直听着云逸阳唠叨的卫无双脸上却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模样,只是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丈夫,一只柔嫩的柔夷已经附在了云逸阳的手上,眉眼之中尽是安慰之色。 “三嫂,你和三哥……”实在是看不下去的云沐阳,无奈之下,只能十分尴尬地开口,想要打破这种局面。只是,当他开口之时才意识到,自己该说什么呢?今日到访,本就是他为了从了母后的意愿才来的。虽说方才在花园中,他想要三哥应下借着三嫂的名头聚办聚会,却也是一时冲动而起的心思。可当下……云沐阳瞧着眼前含情脉脉的夫妻二人,恨不得直接抬脚离开了去,也不愿在此处碍了两人的眼去。 “沐阳,你今日到府,恐怕不是专程来找你三哥的吧?”被云沐阳这一声拉回心神,卫无双这才收回在云逸阳身上的目光,抬眼看向站在厅堂正中的云沐阳,言语之中不见揣测,更像是笃定他会到此一般。 云沐阳听着卫无双的言语,眉头不经意间微蹙了一分,他不明白,为何三嫂会有如此笃定的言论。倘若自己想要聚办聚会的心思不是一时而起,他就真的要猜测一番,是否在三嫂背后还有着什么高人指点,竟然能够看穿自己到此的来意了! “三嫂,你这话……从何断得?”虽说被卫无双说中了心中所想,可云沐阳无论如何也不敢承认了此番想法,一旦被自家兄长误会了个中来意,那自己会不会被三哥…… “呵呵,沐阳不必担心,你所提之事,我答允便是!”没有浪费太多口舌,卫无双先是提出了云沐阳的来意,而后就直接应下了他的请求,竟是连请求为何都不曾出言相问。 “无双……”站在一旁都未言语的云逸阳此时有些看不过去了,轻声唤了一句,想要自己的妻子考虑清楚。毕竟,如今的卫无双已经身怀五月有余的身孕了,一旦真的应下了云沐阳的请求,那聚会间免不得来往送迎,可那时候的卫无双真的能够承受得住这般劳累吗? 可卫无双似乎并没有把这些情况看在眼里,目光柔柔地看了一眼有些担忧的云逸阳,而后才接着向云沐阳说道:“沐阳放心,你想要见到的那人,必定会出现在燕王府的聚会之中!” 纵使云沐阳心中不知卫无双为何会知晓这般情事,可主人都已经主动应下了这些,他还有什么好言说的?左不过是要出声言谢一番,更是要捎带着将自家三哥也捧上几句了。 “臭小子,跟三哥这么多礼数!还不快走?”云逸阳虽然对于妻子直接应下聚会之事有些惊讶,却也是看不得旁人再让妻子劳累上分毫的。虽说这人是自己的弟弟,可终究失了些好脾性,只是“恶狠狠”地赶着云沐阳尽快离开。 “好!三哥莫要急躁,为弟的也不会白白借了三嫂的名头!聚会之事我会全力配合,万不会劳三嫂费了一丝心神气力!”在承诺了自己一定尽全力为之之后,云沐阳才面容带笑地辞谢离去。当然,他心知肚明得很,若是他在燕王府待得再长久些,恐怕自己身上都要被三哥的眼刀给捅伤几处了! 目送着云沐阳从厅堂中离开,云逸阳赶紧吩咐身边的惊鹤替自己前去送送。一直迷糊着的惊鹤一听招呼,也紧赶着就朝着云沐阳离去的方向追赶,却不曾想自家主子也只是有意支开自己,想要与自己的妻子说上几句悄悄话。 “无双,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若是云逸阳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方才自家弟弟的用意只对他一人言说过,就算是被后面赶来的惊鹤听了一耳朵,却也不可能在妻子答允相见之前就让妻子知晓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正是由于有了此番疑惑,云逸阳才打发了惊鹤往旁处去,想要向卫无双询问一二。 “呵呵,阿逸是不是以为我会未卜先知?”与云逸阳夫妻多年,卫无双看着自己丈夫此时的脸色就知道,他方才支开惊鹤的举动必定是想向自己询问着事情。既如此,索性她也就不瞒着他,全全告知与他,也好让他少了几分思虑。“哪是我的功夫?都是母后属意的!” “母后?你何时进宫见过母后了?”因着卫无双的回答中又牵出了徐皇后,云逸阳此时更是不解了。他这些时日只要有了空闲,必定是在府中陪着妻子儿子的,自己怎么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召了无双进宫呢? “怎么?除了进宫之外,就不许我以其他的方式得了母后的吩咐?”瞧着云逸阳一副不解的模样,卫无双不禁打趣了一句。都说女子有孕之时思路不明,怎么她的丈夫独独是个例外,竟是比她这有孕的妇人,头脑更迟钝了几分呢? 卫无双掩唇轻笑的模样被云逸阳看在眼中,他不禁愣了愣神,这才再次抬起手,附在了卫无双的肩膀处。只听他自己似乎陷入沉思般地呓语着,“无双,还能再看到你笑,真好!” “怎么了这是?一副憨傻之态的!若是被腹中的孩子瞧见了,小心会笑话你这个做爹爹的!”卫无双没有听清楚云逸阳呓语的内容,却是被他这副呆愣的表情给逗笑了几分,她一边嬉笑着,还继续打趣着丈夫,向他描绘着孩子出世后调笑他的模样,那样子似乎比云逸阳更期待孩子的降临。 “没什么,你说是母亲交代的?”先是应了声,而后的云逸阳调整了神态,配合着卫无双方才的言语略笑了笑,才继续问着关于徐皇后的种种。 站许久的卫无双多少有些疲惫了,她先是向云逸阳点了点头,之后就扯着他的衣角,向他示意着自己想要坐下,要云逸阳带她回到房中去。 得了指示的云逸阳可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扶着卫无双的手臂,一步缓似一步地将她搀回了房间。倘若不是郭鑫曾经嘱咐过自己,有孕妇人也要进行适当的走动,万不可一味地躺在床上安歇。他是真的恨不得将卫无双看护在床榻上,不让她走动半分的! 费了好大的气力,卫无双总算是回到了卧房中的床榻处,在云逸阳的有意调整下,找了个略舒服些的姿势,卫无双靠坐在了床榻之上,目光也随着云逸阳的动作,落在了自己已经凸起的小腹之上。 “无双,虽然五弟希望以你的名义举行聚会,可你这身子?”即使自己方才在花园中早就应下了云沐阳,可思来想去之后,云逸阳还是觉得如此折腾自己的妻子,真的唯恐她承受不住这般折腾,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是后悔也来不及的! “瞧你说的,难不成我是个纸糊的不成?我又不是第一次有孕,怎么这次你仍旧这么紧张?”其实成婚这么多年来,卫无双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丈夫是如何知晓了她的存在。当初,她也才来到京都之中,就接到了皇家的赐婚圣旨,直接指给了三皇子云逸阳为妻。虽说她在新婚之夜见到云逸阳的那一刻就将这个男子放在了心里,却从没有问过他,为何当初会求了自己为妻。 夫妻之间,有些事情何必问得太过清楚呢?卫无双虽不是什么胸怀韬略之人,却也多少懂得一些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只要云逸阳当初选择了自己,而自己也已经认定了他一人,何必再去追究成婚之前的种种呢? 可最近以来,或者说,每次她有孕之时,她都能够感觉到云逸阳整个人都处在某种不安之中,像是在恐惧着什么,又像是在逃避着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致此,他却从未告知过与她。 “无事,只是有些担心你的身子罢了!”被卫无双追问的紧了,云逸阳赶紧略收敛了些脸上的紧张神色,胡乱几句话搪塞了过去,而后就又纠结在这次应允下的聚会之上。“这次聚会,你可想好了什么由头?” “嗯,府中花园的菊花,今年开得甚好,不若就办个赏花的吉祥会吧!”心中明白云逸阳这是有意逃避了方才的话题,卫无双却也不说破,只是就事论事地商议起聚会之事来。 “吉祥会?我看你是那起子吉利话儿听多了吧?赏菊便赏菊,还讨巧唤作什么吉祥会!”被卫无双取得名字逗笑了的云逸阳,心情甚好的竟开始出言调笑起自己的妻子,似乎方才那等不安之人并非自己一般。只是,恐怕只有坐在床榻上的卫无双瞧得明白,眼前的云逸阳哪里是有意调笑,分明是怕自己多心,主动逗自己发笑罢了! “怎么?阿逸这是不喜这个名字?”明明已经与之成婚五年了,连儿子都已经四岁的卫无双,此时就去同个闺阁中的小姑娘,分外可爱地质问着床榻边坐着的云逸阳,明显圆润的小脸还状似赌气地噘着嘴。 “没有没有!”生怕自己的话又惹了妻子的脾性,云逸阳哪里还敢多做辩驳?当下直接言说着“没有”,可眉眼间的笑意却没有停下来过。 忽然,云逸阳话风一转,直愣愣地问到,“无双,倘若当年我不曾求亲卫家,你可还会喜欢上我?” 被云逸阳的话问得有些不知所谓,卫无双第一时间并没有回答了他的问题,反而是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与他瞧。沉吟片刻之后,才准备启口回答,可一双流水似烟的眸子却偷偷瞥向了云逸阳。 “当年?想起来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呢!”卫无双语气颇为放松,就连声音都刻意放缓了一些,似乎是有意戏弄着一心只求答案的云逸阳一样。“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啊,若是没有发生,我又怎么可能知晓之后会怎样呢?” 卫无双的话倒也是实话,并没有一味地讨好云逸阳的意思,竟是照实了说的。 而听到这个答案的云逸阳却松了一口气,将心中一直悬着的那个想法放了下来,不再去提起半分。假使卫无双只是讨好自己,言说必定还会认准了他,他是不会相信的。毕竟,当初也是那般情状过来的,他如此一问,也不过是当时之心未灭罢了! 第234章 赏玩会帖至韩家上 许是卫无双的这句话说的让他出了神,云逸阳双眼盯看着卫无双的面容,却一句话都不曾言语,倒是把她瞧得不好意思起来。 下意识地抬手推了推呆愣的云逸阳,而她如此动作也不过是想让云逸阳收回这等目光,这般的盯瞧倒是让她越发的害羞起来。纵然已经成婚五载,育儿四年,可卫无双如今的年岁也不过二十。若真的计较起岁数上的月份,云沐阳的生辰都还要比她大上数月。虽说云逸阳是自己的丈夫,可一直被这般盯瞧,确实有些让人难为情了。 “呵呵,无双已经想好要邀请谁了吗?”被自己的妻子轻轻推了几分,云逸阳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由于瞧出了卫无双的窘态,急忙出声询问着有关于聚会之事,想将她心中升起的害羞遮掩过去。可他这话题找的属实敷衍,按道理讲,一位皇族王妃要聚办聚会,与会之人除了与之身份相当的妇人之外,就只能是豪门大族中生养的千金贵女了,又哪里还有什么旁的人选呢? “嗯,当然想好了!”即使已经听出了云逸阳话中有为自己遮掩的用意,卫无双却看破不说破地顺着他的话头儿应答着。回答之时的表情态度,竟是一点也瞧不出通透用意的意思。 说了许久的话,坐靠在床榻处的卫无双感觉腰背有些僵硬,话才说到一半儿,就直接停顿在此处,准备变换一下自己的姿势,也好缓解腰背处麻木的状况。 而坐在床头垂眸发愣的云逸阳,正仔细听着自己妻子的打算,却在之后听不得半分言语了。他急忙收回已经神游了的思绪,抬眸看向妻子,却将卫无双艰难移动身子的情况看在了眼中。当下,自己就惊出一身冷汗来,唬得他双手直接按在了卫无双的肩膀处,想去阻止其动作。 “怎么了?”不明就里的卫无双刚刚挪动了一分自己的位置,云逸阳的大手已经直接控制了自己的动作,感受到自家夫君的不自然表现,卫无双也不再隐瞒,抬头间满眼疑惑地看着云逸阳发问。 “还问怎么了,你方才想做什么?” “方才?坐得腰背有些酸痛,想换个位置嘛!做什么如此紧张?”听着云逸阳分外紧张地“质问”,卫无双有些惊讶,却也将这份讶异很快压了下来。只是如同平日里的态度,柔声之中略带了些俏皮的意味,意有所指地问着一脸尴尬的云逸阳。 “那……要不要躺一会儿?是不是太费精力了?不然,我去找五弟,替你推了这件事!”卫无双一说自己有些腰背酸痛,云逸阳展现出的一脸尴尬直接凝固住了。下一刻就焦急地想要让卫无双躺在床榻之上,还作势抬脚出门,替卫无双推了应下聚办聚会之事。 “阿逸!别担心了去!若这点子事情我就受不住了,那当初又岂会有了安儿?”数月以来,卫无双将自家夫君的焦躁态度看在眼里。一开始,她以为这种焦躁是因为孩子的喜悦而来,可时间越久她就越觉得不对劲。当初怀有安儿之时,他也曾经这般态度,而那时的自己以为是初为人父的喜悦,才导致了云逸阳如此。那如今又该怎么定义?如此患得患失的举动,哪里还像那个从容淡然,洒脱飘逸的仙君般人物呢? “真的?有事一定要说出来,无双!”云逸阳都已经抬脚起身了,却被卫无双直接给唤住了脚步。也多亏了卫无双及时唤住了他,他才能从曾经的心魔中清醒过来,眼中的慌乱已然掩下,再抬眼已是从容之色。 “嗯!”看着已经恢复平常神色的夫君,卫无双才略笑了笑,轻轻颔首回应着他。待过了片刻,她才似斟酌之态,仰头看向正站在床头低头看着自己的云逸阳。“阿逸,不论帖子要发给多少人,别忘了递给韩府一份!” “嗯?韩府?你说丞相府?”显然,才恢复神色的云逸阳有些反应不过来,更是没有理解到送去丞相府的用意在哪里。 “对,帖子上一定要清楚写明,燕王妃邀韩四姑娘到府一聚!”一边眨着眸子看向云逸阳,卫无双一边显露出略显狡黠的笑容,如同一只偷到美味的小狐狸一般。 “何必呢!”听出了卫无双的用意,云逸阳有些无奈地感叹了一句,就为了请到韩家四小姐,府上还要聚办个聚会才行吗?“咱们直接下张拜帖,邀韩四小姐来府中一聚不就妥了?何须再麻烦地聚办了那些累人的俗事,若是累到了你可怎么好?” 难得听到云逸阳的抱怨,坐在床榻之上的卫无双此时竟也听到了向来脾性温和的夫君说了这等言语,当下就掩唇笑出了声。心道,即便自家夫君再如何体贴了自己,到底是个男儿,怎会知晓了女儿家全部的心事?可转念一想,他猜测自己的心事倒是挺准的,也就再没了之后的心中言语。 “笑什么?难不成还有什么非如此不可的理由?”被卫无双的笑靥吸引,却仍旧对于聚会之事“耿耿于怀”。云逸阳现如今没了欣赏佳人嬉笑的功夫,只想知晓了那等劳烦佳人心神的聚会究竟意在何处。 “当然!阿逸,若是旁的贵胄聚办了这等聚会,你可会参与?” “自是不会!”被卫无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虽然并不清楚她想表达什么,他却也照直回答了问题。 “那……若是换了七弟呢?”看着已经被自己一点点引向答案的云逸阳,卫无双美目流转,转而换了个打比方的对象。 “七弟?”突然被这么一问,云逸阳先是楞楞地思索了片刻,而后才略带猜测的回应道:“若是舒妃知晓,恐怕会推了七弟前去吧!” “就是这么个理儿!”引导了许久的卫无双马上同意着云逸阳的看法,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看着略有些明悟的他,正嗤嗤地笑着。 “无双,你这是想制造机会……”像是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云逸阳言语中透着一丝惊讶,只是话才到一半儿,就被制止住了。 只见卫无双以食指轻触在唇瓣间,抿唇不语地冲他眨了眨眼睛,而后才极为俏皮地言说到,“阿逸既已知晓,何必说出来呢?到时自会有人替我担了事务,阿逸可还会担心烦累了我去?” 随着卫无双的言语,云逸阳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又将手附在了卫无双的小腹处,分外温柔地嘱咐着,“即便如此,你也要多注意!” “自然!必不会让阿逸担心了去!”痛痛快快地应着云逸阳的嘱咐,此时的卫无双心中觉得分外甜蜜。这一刻的云逸阳竟是比那年洞房花烛夜的新郎模样更是温柔,满眼的柔情都倾注在自己一人身上,加上他极为小心地轻轻抚动在自己小腹上的大掌,此情此景比当初怀有安儿时更为让人暖心。 倘若此前怀有云佑安之时的云逸阳,可以用喜出望外来形容的话,那么此时的他,恐怕只有小心谨慎才能描得万一。当初的云逸阳,在得知云佑安的到来之际,那种初为人父的喜悦,和对于未来的憧憬极为突出。虽说,那时的他也是分外地紧张卫无双的一切,生怕她有了何等闪失,却也是惊喜大过体贴的。而如今的他,早已经褪去了初为人父的欣喜与迷茫,更多地则是去在意怀有孩儿的卫无双的感受,也更关注于卫无双的情绪变化。 假使此刻的场面被云佑安瞧见,也不知这小小的孩童心中会怎样形容云逸阳这个父亲。 就在云逸阳夫妇如此倾诉衷肠的时候,云沐阳已然坐上了回府的马车,满脸喜色的回到了自家王府之中,这般情状倒是让府门处值守的侍卫多方猜测。 “王爷方才离开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怎么不长的功夫回来了,就这般欣喜的模样了?”刚刚换班到府门处的沈诚再次找准了八卦焦点,一心想要寻得真相的他只是自己一人默默嘀咕着。 且不说云沐阳最近的神色一直不佳,就算是他沈诚瞧出了自家王爷的脸色略好了些,他也才刚刚换了岗位到此,又哪里真的清楚云沐阳出府之时的神情态度呢?因着这层显而易见的缘由,再加上沈诚在侍卫中是数一数二的“多嘴多舌”之人,如今值守的侍卫们也不好与他多言语些什么,倒叫自己吃了他的回嘴! “你小子怎么还不长记性?非要队长知晓了,罚得你当衣当靴的吗?”府门处最为年长的一位侍卫实在是瞧不得沈诚这副德行,也甚是为他着想,不想他再被队长捉了痛处再罚了月银。当下里就小声警告了他一句,还略带严肃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才算完事。 “哦!这……这不是习惯了嘛!总得让我有个改的时段吧!”再次被队中之人抓了个正着,沈诚自是不敢再多言语有关于云沐阳的事情。他先甚是不好意思地冲着那年长些的侍卫嘿嘿笑了声,而后便挠了挠头,闭紧了嘴巴不再言语些什么。只是,在噤声之前,仍是习惯性地解释了一句。至于,会不会有人听了他的解释,那就不可言说了。 “王爷,您看这喜服?”打远处就瞧见了往书房而来的云沐阳,刚刚走到书房外回廊处的楚腾立即唤住了他,提醒着他之前应下之事。 “喜服?”云沐阳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意识到楚腾口中所说的含义,赶紧点头示意着,再次开口言说到,“对对对,须得尽快将尺寸上报给尚衣局和织造坊!” 由于在此之前楚腾就已经告知过自己,喜服早就放在了卧房之中,云沐阳马上掉头回了卧房,准备试穿已经送来了好些时候的喜服。 转眼已经日渐西垂,韩梧信前一日因着公务宿在了京郊府衙之中,今日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韩府。 “老爷,方才门房送来了封帖子,因着上头写着请您亲启,您看这……”看到韩梧信匆匆踏进了嘉园的大门,李氏虽然心中欢喜,却也不敢在面皮上有太多表现。她一边迎着韩梧信进到屋中,一边示意着身边的丫鬟将方才门房拿来的帖子递上前来,而自己转手就将那封帖子交给了韩梧信一看。 “帖子?”听着李氏的回话,韩梧信有些好奇地顺手拿起了李氏托举着的帖子,直接展开细看了一遍,而后眉眼间略带疑问地转向李氏,“这帖子……门房可说是哪家送来的?” “说了,说是侍卫模样的男子送来的,至于具体的,他也没听清楚。”李氏一五一十地将门房回给她的话,再次原原本本地叙述给了韩梧信。可至于门房是不是真的没有听清楚,还是他眼高于顶没多去在意,这就不是李氏和韩梧信所关心的了。 “侍卫?婷婷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吧?”由于韩梧信外出几日,并不知晓昨日府上徐皇后到访,也并不悉知依晴的具体身体状况,方有此问。 “挺好的,妾身瞧着今日婷婷的气色倒是不错,午后宸王府还差人专门为婷婷送了吃食来!”李氏听着韩梧信的话头儿,心知现下他关心只有那个即将成为王妃的侄女儿,如今说什么内容,再没有比有关于依晴的,更能引起韩梧信的注意了。 “哦?宸王府居然特意差人来送东西?这倒是稀奇!”李氏一语真的出乎了韩梧信的预料,他有些怀疑地再次向李氏求证着事情的真相,再加上方才手中这封来自燕王府的帖子。这一刻的韩梧信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恐怕也没人能够全部窥得。 “谁说不是呢,妾身看着婷婷不言不语的,倒真的没想到,宸王殿下还真就瞧得上婷婷这副温婉的模样!”李氏话中虽然有些尖锐言辞,却让人听来没觉得何处不妥。至于她的言语之中究竟含了几分真意,也只有她自己最为清楚。 “嗯,去将四小姐请来!”轻声哼了一句,算是应了李氏方才的言语。韩梧信听着李氏之前的描述,再仔细看了一遍手中的帖子,这才回头冲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丫鬟提了一句,要她去将依晴请来嘉园一坐。 正当身后的丫鬟想要领命而去的时候,李氏却适时出声,阻止了丫鬟的动作。“老爷,眼瞧着都是晚饭的时候了,不若直接请了婷婷来饭厅用饭吧!也好过她跑来嘉园一趟,赶不上用饭时候,到时候只能用些冷饭冷汤!” 因为李氏的言语不无道理,韩梧信听过之后也就没有再坚持,直接点头同意了去。还特意告知李氏,今晚的晚饭就不在饭厅用了,只将他们二人的份菜端到嘉园,着大厨房添上几道依晴喜爱的菜式即可。 韩梧信的这番吩咐让李氏心中明白了,看来今晚用饭之时,自家老爷只希望有他们夫妻二人和韩婷婷一人在场。若非如此,倒也不必有此吩咐,没得烦了大厨房的厨娘紧着时辰做下几道菜式来。 “那……老爷,您看二叔叔那边……”听闻依晴今日的午饭就是与韩梧轼一同用的,李氏不敢对韩梧信有所隐瞒,赶紧示意着他要不要考虑将二房老爷也一并请到嘉园来。可言语也只是点到即止,并没有掺杂其他的意思,让人听起来,倒像是自家夫人多为自己考虑似的。 “他?”鲜少从李氏的口中听到有关于自己这个弟弟的事情,韩梧信一经提醒,也略思索斟酌了一会儿,这才不作言语地直接拿着帖子跨进了房门。 而身后的丫鬟不明就里,只能再开口询问李氏的意思,而得到的回答则是只须请四小姐到嘉园即可。 第235章 赏玩会帖至韩家中 清惠园中的二人送走了前来传话的丫鬟,便径直进了房中内室,整座院子再次陷入了宁静。 “晴儿,这个月十六你就要出嫁,如今他们一天恨不得将你喊去八趟,这次……”这段日子以来,凤舞已经渐渐习惯了韩府上下那一套虚情假意,实在是疲于应对,只开口问着依晴的意思,脸上根本瞧不出个态度。 回到内室的依晴直接就打开了床榻旁的衣柜,开始在里面翻找着衣物,也顺便将凤舞的言语听了一二。而背对着凤舞的她,听了凤舞口中分外疲惫的情绪,唇角竟不自觉偷笑了一瞬,这才回了她的言语,“凤舞姐,再忍些时日吧,过了十六你就有借口离开这里了!” “还离开这里?你当我是放不下这里的清冷日子?”从依晴的话中听出了些许揶揄的成分,凤舞没好气地回了句,还不忘极为不屑地冲着房门处翻了个白眼,那样子好像巴不得赶紧离了这么个地方似的。 “清冷?呵呵,凤舞姐,不知是谁和我提过,韩家厨房的菜色不错啊?”一边和凤舞打趣着,依晴一边手脚麻利地从衣柜中翻出了一套极为素净的石青色衣衫。 瞧着依晴的动作,本以为她会换套略华贵些的衣衫的凤舞一看那套衣服,脸带惊讶的就抬手挑起这套衣服查看了一番。之后,才甚是无奈地问到,“晴儿,有必要吗?钦傲帝后来访,你就换了套湖蓝莲纹锦的衣裙,还特意拿出那双才做好的锦绣成双出来穿。怎么,去见他们就穿这套衣服?” “当然了!”听出了凤舞话中的调笑,依晴也不多做口舌辩驳,只是眨了眨清亮的眸子,满眼的狡黠之色让凤舞看了个真切。 心知这个小丫头已经有了旁的打算,凤舞也就不再多做争论,一个眼神递了过去,想要听依晴讲讲如此为之的用意所在。“说吧,这次是不是正预谋着怎么算计你家‘大伯’呢?” “凤舞姐,你可别说我看不透你的心思!”这头的依晴一边换着身上的家常衣服,一边甚是神秘地回答着凤舞的问题。“你想带那个叫晓燕的姑娘走,对吧?” 突然被人看透了心中所想,凤舞心下一惊,也来不及掩饰面容上的惊讶。她也知道依晴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也明白她在很多事情上有着远超常人的观察能力。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曾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心思,竟也被她瞧了出来。“你看出来了?” “那是自然!”做着自身最后的整理工作的依晴语带娇憨地应着凤舞,却也没漏了她眼中闪动的光辉。“凤舞姐,那姑娘是个好的,你若想带她离开,我愿替你一试!” 看着依晴甚是笃定的模样,凤舞当时就被如此情状的依晴逗了个开怀。她眉眼带笑地看着一身石青素色小衣六幅素锦裙的依晴,有些“质疑”她的能力。“小晴儿,姐姐不想让你为难!倘若她与你我有缘,就算不刻意安排,也会有再见之日的!” “凤舞姐,事在人为,不试过怎么知道?你等我带消息回来吧!”鲜少看到凤舞这等落寞的样子,依晴不敢再多说什么,多问什么。只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之后,就匆匆出了房门,直奔韩梧信夫妻所在的嘉园而去。 “晴儿,你难道不明白我为何会如此看重晓燕吗?”对着已经只剩一人的空荡房间,凤舞喃喃而语,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对她有所回应。只是她眉眼间那道伤感神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忽略了去的。 “四小姐,老爷和夫人已经在房中等了许久了,您……”守在嘉园门口的丫鬟看到不远处慢腾腾走来的依晴,开口的言语虽让人觉得无碍,却总是让依晴觉得她话中有话,似乎是在怨怼着她让长辈好等了一般。 并没有理会这个丫鬟的言语,依晴直接就踏进了嘉园的门槛,将方才那个向她“抱怨”的丫鬟甩在了身后。 “你……”被无视了的丫鬟十分气愤,看着依晴一副全然无视自己的走了过去,心下里自然不平衡许多。她可是夫人院中近来得宠的贴身侍婢,如今夫人身边的落雨也出了事,已经打发到庄子上休养去了。她当下可是夫人身边的第一红人,有多少人巴着自己捧着自己,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四小姐,竟然连话都不与自己搭一句,真是越发失了规矩教养! 此时的她早就忽略了一件事,不管依晴这四小姐是不是初来乍到,这韩府都该是韩姓之人为主,哪里就有她这么个仆婢作威作福的份儿?退一万步讲,即便依晴真的在府中横行无礼,那也是韩府千金的权势,她一个卖身入府的婢女又有什么资格去管教呢? 一个是贵女千金,一个是卖身丫鬟,孰轻孰重,想来韩府也不会做了那等本末倒置的笑话出来!不过可惜了,看来这个丫鬟并看不透这其中的关窍。 “柳絮姐姐,你……别气坏了身子!快进去吧!”站在这丫鬟身边一个身量尚小的婢女发出微弱的声音,似乎是想劝她口中的“柳絮姐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误了进屋伺候的事情。 “要你这么个嘴碎的假好心?赶紧进去!”自己也心知依晴是千金出身,不便与其多呛声,这个叫做柳絮的丫鬟只能拿身边跟随着的小丫头撒气。一边喝骂着还不够,甚至抬脚踢在了小丫头的小腿之上,示意她赶紧进了院子去。 这小丫头也无甚办法,因为柳絮近些日子多得李氏看重,再加上先前伺候夫人的落雨因为在陪同四小姐拜佛的时候受了委屈,已经被李氏打发到了郊外的庄子上休养了。所以这柳絮也就越发地嚣张跋扈了起来,宛如自己是这嘉园的二主子一般。她本就是个才入府不久的小丫头,才从牙婆子手中逃了出来,还进了富贵滔天的韩府。几重理由加在了一处,小丫头也只能默默忍下了这些旁的欺辱,想要好好攒够钱财,待自己年岁大了,再求着管家将自己疏通到庄子上去做个清闲管事的娘子,倒是比在京都府内要闲散得多。 等到柳絮带着小丫头进门的时候,依晴早已经与韩梧信夫妇聊开了去。此时的她,正坐在李氏身边笑得甚是谨慎,眼中也瞧不出太多的情绪态度。 “婷婷啊,今儿伯母……噢,你伯父喊你过来呢,其实是有件事准备同你商量一下!”坐在韩梧信身旁的李氏双手紧握着依晴的小手,似是怜爱地轻拍着她的手,本想以自己为称,又意识到自家夫君韩梧信在场,这才慌忙改了口,以韩梧信为主,开口向依晴言说着话语。 “伯父,伯母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大可直接打发了下人到清惠园告知小女,怎好让小女担下这等商量之语?”虽然自己内心之中极为反感李氏的假惺惺,可场面话到底丢不得。依晴只能按着性子,极为谦恭地将自己表现得甚是谦顺懂礼。只是这副模样也只好骗过李氏这等妇人,韩梧信这个老狐狸自然认为自己是暗藏了什么心思,不好与李氏真心相对。 “诶,婷婷啊,这个月十六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了,虽说老理儿来讲,你这新嫁娘是不能多外出的,只不过……”一旁的李氏也不知是真的听不出依晴话中的意思,还是刻意忽略了她的意思,只是继续铺垫着接下来的事情,根本不给依晴丝毫反驳的机会。 “不过?伯母,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一家子,自是不必来这些虚言妄语!”懒得再与李氏周旋,依晴索性也就敞开了说,更是直言自己与他们皆是一家人,哪来的那等虚情假意的招子。只是不知这话落入了韩梧信夫妇的耳中,会不会成了另一种意义,恐怕他们会以为这个才回到韩府不久的侄女儿是在有意讽刺了他们去吧! “其实……其实,婷婷啊!”依晴这句话确实让李氏有些下不得台来,此时的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她言说燕王府送来的帖子之事。 按理来讲,依晴已经是新嫁娘的身份,确实不合适再去参加这种类似于贵族单身男女之间的见面会。可如今燕王府的帖子都已经送到了手上,若是这个时候推拒了此事,恐怕丞相府与燕王府的关系就更淡薄了。一旦来日依晴嫁入了宸王府,岂不是容易遭了燕王府的排挤?一旦这宸王殿下随了燕王府胡闹,那依晴的错误不就会牵连到韩家了吗? 正是由于韩梧信想到了这一层,他才没有直接推拒了帖子,而是让李氏叫来了依晴,想要听听她的意思,如此才好做出决断。 李氏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坐在族屋中主位上的韩梧信实在等不得如此婆妈的李氏,直接就打断了李氏的话,将话头儿接了过去,以甚是十足的底气说道:“两日后燕王妃要在府上聚办吉祥会,你同你大伯母一起前去吧!” “燕王府?燕王妃?”听着韩梧信的话,倒真的是让依晴惊讶了几分。她从不记得自己与燕王府有何瓜葛,怎么越临近婚期,这皇家中人就靠得越近呢? “是啊,婷婷!你两日后就同伯母一起去参加吧!”李氏适时地应和了两句,也算是间接地劝说着依晴。只是这真心与否,却不可得知。 将韩梧信夫妇的神情看在眼中,依晴脑中有一瞬间的错乱,有些搞不懂他们的用意何在。然而下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几个月之前在缘觉寺珞珈山中见过的那位公子,眉眼间一个流转,已然知晓了这其中的关联之处。 只见她低垂着眸子,以极为恭顺的态度应对着眼前的韩梧信夫妇二人,缓缓开口说道:“既然伯父,伯母一直劝说小女,小女倘若不依,倒显得小女不识时务了!” 依晴言语之中并没有肯定的说出自己的答案,可韩梧信在听了这话之后,直接就笑出了声,像是了却了一桩大事一般开怀。之后,他习惯性地打量起了眼前的依晴,脸上开怀的模样竟有些许的凝固。 “伯父?”突然停止的笑声也让依晴有些搞不懂韩梧信这个老狐狸在想些什么,她一副迷糊模样看向韩梧信,想要打探出他的心思。 “婷婷,你这衣服?”韩梧信是个极要脸面之人,看出了依晴身上所穿的衣物衣料品质一般,当下心中就有些不悦。他可是一朝丞相,即使这韩婷婷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到底也是韩家一支,怎么能穿如此寒酸的衣装呢?这不是丢了韩家的面子吗? 还没等依晴有所回应,韩梧信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说话的声音极为有力,却被依晴瞥见了他以眼睛瞪着李氏的瞬间。 “燕王府的吉祥会还有两日,明天一早你大伯母就会找人来为你裁衣的,我看就先做四套秋日里的衣衫吧!还有你这首饰……”一边下着决定,韩梧信一边看向了依晴头上的乌云,挽成随仙赶月髻的发间只点缀着几支碎宝石的珠钗,就连依晴耳上戴的坠子都是前两年的样式了。 “也太素净了些!夫人明日让金玉轩的掌柜来一趟,我们韩家的千金可不能被旁的什么人比下去!” 听着韩梧信的吩咐,李氏的脸色逐渐变得不那么好看。毕竟,韩梧信是个男人,若是说关照自家侄女儿之事,也必定是交给她给做伯母的。如今被他这番说辞提到了,这不是坐实了她刻意苛待了自家侄女儿的口实吗?虽说并没有什么外人在场,可他韩梧信在乎脸面,自己身为堂堂丞相夫人就不要脸面了? “伯父,您……您不必如此的,小女这般也挺好的!”听了韩梧信的吩咐,依晴心中暗笑了一阵,可表面上却极为懂事地劝说自己的“伯父”不要太过关爱了自己。只不过这话里话外的,都是在暗示着韩梧信,自己的确在衣着打扮和生活上算不上一个韩家千金。 “婷婷,你来伯父这边用饭很多次了,怎么不见你带自己的侍婢过来伺候?是不是她们用得不合心意?”因着关系到韩府的脸面,韩梧信也不好不去在意依晴的言语。在依晴的一再引导下,他才注意到似乎自己这个侄女儿从未带了随身侍女来过嘉园。 “伯父说笑了,小女千里认亲,哪里还敢带什么侍女随行,您……”依晴故意不将话说明,可话中的意思早就能够让人猜到许多。一个衣装尚且如此的女子,哪有什么可能去买了丫鬟来服侍呢? “真是胡闹!婷婷你是二弟唯一的女儿,也是韩家正经的四小姐,怎么能没有服侍的婢女呢?”这些事情一经知晓,韩梧信的脸面直接就挂不住了,扬言要请了牙婆子过来,让依晴挑个合自己心意的丫鬟才算罢休。 虽然李氏心中有些不甘愿,可自家老爷都已经这么决定了,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法与自家的夫君对抗的,也只能默默应允下了这些事情。 “伯父,小女真的很感谢您为小女着想许多!可现下要紧的是两日后的燕王府盛会,若是明日做了这许多动作,那不是明着告诉了京中众人,家中的情况了吗?” 韩梧信本是打算将这些事情在明日一一都解决了去,可一听依晴的这等言论,倒真的是这么回事,心下就有些犯了为难。 第236章 赏玩会帖至韩家下 虽说在韩梧信的眼中,韩家的脸面丢不得!可若是依照依晴话中意思,明日一度请匠人入府,岂不是让旁人知晓了去?韩家才认回来的四小姐,也只是顶着个未来宸王妃的头衔,才会在皇家聚会之前匆匆忙忙赶制新衣! 一旁插不上话的李氏瞧了瞧低垂着眉眼的依晴,虽然觉得她这话是如此道理,却总觉得有哪里取巧了去。但究竟是哪里呢?李氏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将目光再次转投到韩梧信的身上。 “老爷,妾身听着是这么个理儿,可是……”思索再三之后,李氏还是强顶着会被韩梧信责骂的危险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可是,咱府上每季的新衣也到了裁制的时候了?恐怕没什么人会注意了吧?” 依晴一听李氏所言,心知她这话会坏了自己的算计,急忙应声同意着。因为她知道,按照韩梧信这个老狐狸的多疑敏感又爱面子的性格,众人所言必不会由他所做!这个时候与其去劝说李氏放弃这个念头,倒不如开口认同李氏,将认同转到李氏这里。目的嘛,也十分明显!她就是要让韩梧信觉得,若是妇人所想必是如此,他可是深谋远虑的王朝丞相,又怎能与深闺妇人一样的思量呢? 而与此同时,李氏对于依晴突然的赞同也是感到意外,却也心下里认同了去,自认为依晴依附自己的意见,必然是要讨好自己的想法。如此一来,她倒是觉得没了什么针对她的必要。 可瞧着韩梧信一言不发的皱眉模样,李氏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劝说了他去,却也是再无言辞可语。正处在三方僵持之际,房间门口处却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三人将视线聚焦在声音源头之时,恰好看到了几个丫鬟在柳絮的引领下,正端着托盘候在房门口。 方才对着依晴甚是嚣张的柳絮,如今脸上哪里还有什么跋扈之色?竟像个柔柔顺顺的小姑娘一般,迈着小碎步瑟缩着肩膀进到了屋中,小心翼翼地询问着韩梧信夫妇的意见。“老爷,夫人,晚饭已经送来了,可要摆上?” “嗯,都这个时候了,婷婷也该饿了吧?摆上吧!”李氏先是瞥了一眼韩梧信的脸色,在接收到他的指示之后,这才作势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将依晴的感受挡在了前头,吩咐着柳絮将饭菜摆下。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为了迁就依晴才会如此的模样。 这个时候的依晴心中也是暗道甚好,只有这个时候突然断了方才的商议,韩梧信才会越发坚信自己的道理,到时候也不必她再多费什么口舌,韩丞相自然不会再让李氏去召那些匠人入府。 “婷婷,快来看看!这都是你伯父吩咐厨房,特意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式呢!”待柳絮带着那些丫鬟离了房间,李氏赶紧招呼着依晴入座,口中的言语没有一刻不带着韩梧信的意思。 此时的依晴自然不会径直来到桌前,安安稳稳地就落座在这里。这韩府毕竟是韩梧信为主,虽说自己现下是个冒名顶替的韩家四小姐身份,可到底也是韩梧信的晚辈。这等场面下哪就能够撇下了长辈,自行落座的道理?李氏可以以此言语客气,自己却不能因此乱了规矩。大婚的日子就快到了,一旦被韩梧信察觉到什么,那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伯父,请入座!小女末座即可!”依晴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先是对着韩梧信一拜,才婷婷袅袅地言说着要韩梧信先入主位。她脸上表情甚是谦恭,少了许多豪门贵女的骄矜,却多了份贵族千金的温婉大气。 “好,好啊!你也坐!”甚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韩梧信才起身来到饭桌前,摆出了一副大家长的派头,一边落座其中一边示意着依晴可以坐下了。 “来来来,婷婷啊!快尝尝这道鹿肉!”李氏看到韩梧信做出的派头,心下里想着也不能让自己失了身份,赶紧热情得吩咐着伺候的丫鬟给依晴布下桌上的道道美食,却并没有亲自为她做些什么。 “小女多谢伯母!”虽然十分厌恶这种假惺惺的模样,依晴为了能够有机会再次向韩梧信提起贴身侍婢之事,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候更好的机会。 由于韩家是豪门大户,自然在用饭之时不会多有什么言语,这对于一向喜静的依晴而言,倒也正合了她心意,可今日晚饭却直接打破了她对于韩家用饭的规矩礼数印象。不多说旁的事务,单就是李氏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身旁侍候的丫鬟为依晴布菜,她就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即使前天韩梧轼一同参与了大房这边的晚饭,李氏也不曾这般殷勤地对待过自己,可如今倒成了这幅态度。依晴哪里会不知晓李氏的心思呢?多半儿是为了在韩梧信的面前做个态度,好叫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也是能读懂他心事的可心儿罢了。不过,瞧着韩梧信的脸色,似乎……依晴只是陪着笑意,将夹来的菜色略吃上几口,便不再多做他为。 一顿饭下来,李氏倒是说了不少话,可韩梧信脸上的神色却并没有好看上许多,甚至还要略黑脸了些。至于理由嘛,也分外明显了!必定是方才饭桌之上,李氏的那起子举动惹了韩梧信的厌烦,这才给了她一个黑脸看,叫她略收敛几分。 韩家到底是高门贵族,身为当家主母的李氏自然也要有主母的派头,怎么能够像是俗家小门小户的样子,做出这等扰了用饭礼仪之事?而刚刚的依晴不发一语意正在于此!这种情况下,不需要她多言语些什么,李氏的这等动作定会惹了韩梧信的心烦。如此一劳永逸之事,自己又怎么会直接出言破坏了呢? 待三人用清茶漱口之后,屋中众多伺候用饭的丫鬟都渐渐退了出去,只剩下了柳絮带着两个奉茶的小丫头在里头听着吩咐。依晴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在了桌上,等着韩梧信夫妇再次打开话题。如今的她没有其他好的办法,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只是,在依晴眉目流转间,她竟瞥见了晓燕恰好正在屋中伺候茶水,心中暗道一声妙极!因着这个发现,她脸色上也浮现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只是自己低垂着眼眸,并不曾让韩梧信夫妇发现了此时的情绪变化。 “婷婷啊,回去好好准备着,明儿一早伯母就派管家去请金玉轩和瑞华绸缎庄的掌柜来府上,给你好好置办些像样儿的物件!”才用过饭,李氏见着韩梧信并没有开口再提方才那等子事情,便认定是由于身为家主,不便为这等琐碎之事劳心。心说,若是你不便拉下脸面说这等琐碎事,那就由我这个当家主母说出来也是一样的。 “伯母,这……这会不会……”虽然依晴应答时话语中带了迟疑,可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地表现得热切,就像自己也正为这事犯着矛盾一般。而她自己却清楚,自己如今的表现早已经被一旁不言语的韩梧信看在了眼里,他的决断已经呼之欲出! “夫人,我看金玉轩和瑞华绸缎庄的人……就先不必来了!”刚刚一直不表明态度的韩梧信看了看依晴,径直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根本没去管李氏表现出的惊讶神色。 “老爷?这是不是不太……”李氏还未将“妥当”二字说出口,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漏。与韩梧信夫妻数十年,李氏能够守住韩府当家主母的位子可不光是因为母家的缘故,还因为她能够及时领悟了自己这个夫君的意思,能够揣测出他的意图。倒是今日这一出,竟是她自己失了算计,大意到忽略了韩梧信的用意,自己方才的言行是不是? 收住口的李氏细细思索了一番,将自己先前的言辞举动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通儿,才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脸上却仍旧言笑和蔼的模样,不好做出什么旁的动作。她怎么今日如此大意了呢?竟然犯下了这等的失误,和韩梧信做出了完全相反的举动,这样一来,韩梧信以后还会不会看重自己?还会不会安心将府中的事务交与自己搭理?亦或是说,自己的主母位置可还保得住? 这头儿的李氏还没从自己的担忧中抽出心思,依晴已经听到了韩梧信之后的决断,而这也恰好与依晴的用意吻合! “婷婷啊,旁的都是虚的,这牙婆子还是要来一趟的!你总要挑些合心意的丫头伺候着,我这当伯父才好放心啊!”素来老奸巨猾的韩梧信,此时竟也做出了一副慈父形象!只是他早就忘记了,即便他想用这个便宜侄女儿得了皇家子弟的宠爱,却也该清楚一点情况。侄女儿与亲生女儿之间毕竟差着一层关系,且不说依晴是个冒名顶替的韩四小姐;即便是真的韩婷婷来了此处,也断不会做了那等忘了亲生父亲韩梧轼,而为了隔了一层关系的伯父所用的道理! “多谢伯父疼爱!”听着韩梧信的决定,依晴心中一喜,先是开口言谢了一番,这才略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地说到,“伯父,若是为了小女一人而做下这许多事来,小女实在不忍心!不若,就让小女在府中挑个合了眼缘的丫头伺候吧!人太多的话,小女也甚为不习惯呢!” “诶!婷婷,既然你伯父都这么说了,你还和我们客气什么呢?”敛下方才半句言语的尴尬,李氏接着话头儿劝起了依晴,只想弥补方才自己的那等愚笨作为。可这次她的行为,就真的对了韩梧信的心意嘛?这还是个未知数,无人能够提前知晓! “这……”令依晴没想到的是李氏还敢接话,这下倒真的她出了个难题。眼下韩梧信的意思极为明显,里子面子都要全面的情况下,这韩府千金的排场断断不可缺了去!一旦清惠园中多出了许多丫鬟仆婢,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院中多了众多的耳目?不光有韩府之中的耳目,旁的那起子对她起了算计的人,也断不会失了这等机会吧! “伯父,依小女看,大可不必如此!”依晴心知,自己在韩梧信心目中的形象,素来是个有主意打算的女子。只有这个时候一再地坚持,才能等到他开口询问的机会!而这个时候,她也必须拿出个能够说服他的理由,不然自己忙活了这么久,也只能是为自己徒增烦恼,多添麻烦! “此话怎讲?”看着依晴眼眸中的坚定,韩梧信的心思略动了几分。从这个小丫头来到韩府认亲的那天起,他就觉得这个女子身上有些些许不同,似乎多了份不属于女子的倔强,也多了些男儿固有的执拗。不过,这样的性格也好,倒是比那些子只顾眼前的肤浅之人好上太多了!既然这孩子今日如此坚持,恐怕是有什么非如此不可的理由才对!不管是对是错,他倒真的想听一听,这个给自己如此不同感受的女子,会有什么不同的见地! “伯父,您身在朝堂,想来比小女更为了解那等人家的做派!”依晴话里有话地先暗示了一番,却并没有实打实地说出什么名姓出来。“您该清楚,那人素来是个低调的性子,从不曾做出什么略露头角之事!” 依晴的话都还没说完,韩梧信才听了个开头,就不住地微笑着点头,虽然脸上掩饰的极好,却也多少让依晴瞧出了惊讶的味道。 “那婷婷的意思是?”此刻的韩梧信以极为欣赏的目光看向依晴,似乎对于能想到如此地步的她很是赞赏。而屋中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李氏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却并不知晓他们言语中的关窍。至于屋中侍奉茶水的其他三个丫鬟,更是一副茫然的模样,不知他们二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只有这个时候做了同他相似之事,与家中从前的行事风格有了偏差,那人才会越发起了兴趣!只要有了开头儿,伯父觉得之后的事情……还困难吗?”说到一半儿,依晴状似口渴,拿起眼前的那杯茶水慢慢饮了一口,这才将最后的几个字吐出。不过,她却知晓,即便自己现在的态度有些失了晚辈的分寸,但若从此刻对话的地位来说,倒也算不得失仪。 “哈哈哈哈!好,那就依了你的意思吧!这府里的丫鬟随你挑选便是了!”瞧着依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韩梧信竟开怀大笑起来,还连声应答着,允了依晴的意见。如此情状,也是让一旁看戏的李氏吃了一惊。 她已经与韩梧信夫妇相处数十年,却也有时候抓不住这个老谋深算的韩丞相的心思。怎么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明明才认识了几天,怎的就和他的脾性如此相投?莫非真的是血缘至亲,到底与自己这等“外人”隔了一层的缘故吗? 其实李氏这一点上到底是错想了去,哪里是什么血亲缘故,只是因为依晴将自己放在了合作伙伴的立场之上。只有在这种情况下,韩梧信对于她来说,才会被看得更为透彻罢了! “其实……也不必刻意挑些什么,小女记得前几日来清惠园送饭的那个叫晓燕的丫头,倒是个长相憨厚老实的!如此,正行对了那人的心思!”言语之中,依晴刻意加重了长相憨厚老实几字,就是想暗示韩梧信,只有这种看起来没有伤害的人,才会是最好的选择!心思可以后天培养,可这老实的长相,却是能够让人放下心防的最厉害武器! 第237章 晓燕青鸾清惠檐上 依晴话中的意思韩梧信哪里会忽略了去,只听得依晴说了句“晓燕”,他这心里头就已经翻了几个跟头,思索着内外联系了! “晓燕?婷婷啊,你与这丫头很是熟悉?”纵然韩梧信已经同意了依晴的主意,言语之中却还是添着几分算计。这场面话说得似乎是在关心晚辈,可真正的心思用意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 依晴先是在心中暗道声老狐狸,眉眼却仍旧带笑言语,全没有被人戳中心思的情状。“伯父说笑了,府中丫鬟仆婢多不胜数,在清惠园的数日,小女也只见过几位前来送饭的婢子罢了,哪里就能够全识了去?”依晴的应对倒也是实话,并不能让韩梧信从中揣测到什么端倪,加之依晴面色如常言语坦然,倒也是让韩梧信的疑心消去了大半儿。 “晓燕?晓燕……”一旁听着话音儿的李氏嘴里呢喃着什么,突然转头看向了屋中站在角落里的小丫鬟,心中有了计较。她抬手招呼着身边听着吩咐的柳絮近前,要她附耳过来,只低声询问了两句,便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老爷,可见是天作的缘分!”看了看陷入沉思的韩梧信,李氏心中有了算计之后,便出声试图将韩梧信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当然,她此番举动亦是成功了。 当韩梧信将目光投到李氏身上的时候,依晴低着头饮着手边的茶水,一句话也不插入,那样子极为端庄秀丽。只是她唇边偷偷勾起的一丝弧度却因着角度的关系,并没有被屋中众人瞧了去,大抵只会认为这位韩四小姐是个静默的性子吧! “方才妾身问过了,婷婷说的那个晓燕,就在妾身园子里!”话音刚落,李氏就示意着身边的柳絮,要她将在屋中角落里站着的晓燕带到近前。“您说,这不是主仆间的缘分,又会是什么呢?” 其实这晓燕本就是李氏园子里的粗使丫鬟,只不过那一日阴差阳错被管家派去清惠园,将饭菜一道送了过去。哪里想到,就在那个时候与凤舞相识,之后的几次更是帮着凤舞打探着被大房唤去为事的依晴的下落。前一日依晴与徐皇后单独相处之时,倘若没了晓燕从中“搅局”,依晴也难以逃脱了大房的监视,径直回了清惠园去! “这是?”韩梧信没想到,自己的夫人要贴身侍婢带上的丫鬟,竟然就是方才屋中伺候茶水的小丫头。不过听着李氏话里的意思,似乎还有些什么旁的事情,他并没有掌握一般,这才有此一问。 “回老爷的话,奴婢晓燕!”本就是个老实憨厚长相的女子,头一次回着当家之人的问话,晓燕当时心中的紧张可想而知。她努力地想让自己放松下来,却在听到韩梧信分外威严的问话之时,所有的努力都瞬间瓦解。只见这个年岁不大的小丫鬟瑟缩着肩膀,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不敢抬头乱看什么,只是紧紧低着脑袋闷声回着话。这副模样倘若被放在了战场之上,恐怕会被兵士理解为心虚畏缩之人的表现吧! “哦?抬起头来回话!”才知晓眼前这个胆小女孩子的名字,韩梧信也是心中有些怀疑。不过,有一点却是对于依晴的认同。只瞧了她的行为举止一眼,韩梧信就知道这个叫做“晓燕”的丫鬟,的确如同依晴描述的那般,老实憨厚,让人没有丝毫的戒备之心。 “老……老爷……奴婢……奴婢不敢……”方才明明言语利索的晓燕,一听韩梧信让她抬起头来回话,当下就变得紧张不安起来。不仅说话时候的声音越发的颤抖,就连一直瑟缩着的瘦小肩膀,也开始了肉眼可见的颤抖。下一刻,还是站着回话的她,直接就跪倒在了韩梧信的面前。 “晓燕?原来你是伯母园子里的人!”像是才注意到晓燕存在一般,依晴先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向近前几分的晓燕。而后,才略带了些歉意地看向李氏,甚是愧疚地开口,“对不起伯母,小女不知道……不知道这丫头是伯母屋里的丫头!”现下,她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就好像自己方才的请求夺了李氏的心头好一般。 “婷婷千万别这么说!这丫头原是我园子里的粗使丫头,恐怕也是为了你的福气,从昨日开始,竟是突然调到了耳房,专门伺候茶水!想来啊,这丫头与你的缘分也是有的!”依晴的这番言语正好说进了李氏的心里,一番言语下来,李氏倒也并不反对将晓燕送给依晴当个贴身的侍婢。 李氏与依晴的一来一往都被韩梧信瞧了个真切,方才还在疑心依晴是有意培养自己势力的念头,随着这番言语也是消失殆尽。这时的韩梧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倘若这个面相憨厚的小丫头真的能够帮助韩家去争取更大的权势地位,那自己又何必去阻拦呢? “既如此,这丫头以后就跟着你吧!”韩梧信的这句话倒也是一锤定音,彻底给晓燕换了身上的标签,将一个主母园子里的粗使丫头,直接转为的伺候府上千金小姐的贴身丫鬟。这种升迁岂止是月银钱财上的区别,更是在韩府这个捧高踩低的环境中,最为趁手的利器! “还不快谢了老爷的恩典?”因为晓燕听了韩梧信的决定没有什么反应,李氏脸上不免有些难看。虽说这人是自己那个侄女儿要去的,可到底是从她屋中出去的丫头,不管怎么样,也代表了她的脸面不是?如此没有眼力见儿,她真的担心自己会因此受了这个未来宸王妃的冷遇。 “噢!奴婢……奴婢谢老爷恩典,谢四小姐抬举!”一旁仍在打着哆嗦的晓燕才醒过身来,赶紧“咚咚咚”冲着地面磕了几个响头,谢着韩梧信的安排。虽说这屋中铺着略厚实的绒毯,可到底是初秋时节,哪里厚到不疼了皮肉呢? 几个响头磕下来,待晓燕再抬起头的时候,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红痕。只是在这显眼的红痕下,却是晓燕有些战战兢兢的表情,直到她被依晴伸出的手虚扶起来,被逐渐绽放了直达心底的笑容。 “对了,婷婷啊,不若你再挑选几个,待十六成婚那天,一并当做陪嫁丫鬟送到宸王府去?如此,也好对你有所帮助才是!”眼瞧着自己屋中的一个粗使丫头都一跃成为了未来宸王妃的侍婢,李氏心中的私念开始躁动,竟然想要得寸进尺地将这种事情再复制上几次,而她心中亦是有着自己的盘算。倘若在挑中的那起子丫头中,有着对自己极为忠心之人,只要到时候这些丫头得了这个侄女儿的信任,那未来的日子……不要说什么控制了宸王妃的一举一动,就是这些丫头成为了宸王府中的通房,那对于她这个旧主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柳絮,去!将咱们院子里的丫头都带过来,让四小姐好好挑挑!”不待依晴有何言语,李氏便直接给了一旁侯着的柳絮吩咐,让她将嘉园中的众多年岁尚小的丫鬟都带了过来。 由于没有来得及阻止了李氏的行为,依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十数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跟在柳絮之后,被带进了屋中。仔细瞧了瞧,有些小丫头年岁也不过才十一二岁,这么小的岁数?难不成是家生子? 虽然疑惑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依晴却也多少能够猜到李氏所作所为的用意为何,只是在韩梧信跟前,想来他们夫妇两人的想法,大抵上不会有多少偏差。倘若这个时候还是一味地求着韩梧信,让他阻止了李氏,倒给了他怀疑的机会。如此,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今她只希望,自己的言辞能多少有些说服力,将他们二人的心思引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只见柳絮带上了这些个小丫头,个个都出落得甚是漂亮,都还未到及笄的年纪,竟然有了此等气韵,看来这些小孩子可不止是嘉园中的小丫鬟这么简单! 依晴将心中所想一一按下不提,只简单在她们跟前绕了一圈,便附在韩梧信耳边言语了一通。本还算计着自己未来的李氏瞧着这副景象,心中不免有些波动。有什么要紧话不能当着她这个伯母言说的?非要做出此等动作,就像是刻意做与她瞧一般! “婷婷啊!可看中了哪一个?你只须大大方方告诉伯母就好!”李氏的这番话彻底打断了依晴与韩梧信的私语,下一刻,依晴便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处,只是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可并没有说些什么。 “夫人,让她们都下去吧!为婷婷挑选陪嫁之人,为夫的会自行安排的!”韩梧信的一句话,直接让李氏脸上地笑容凝固在了一处。这算是什么?自家老爷竟然在嘉园之中下了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帮着那个才回来几天的侄女儿?且不说自己院子里养着这些个小丫头的目的,但说她们的容貌,那也是丝毫不比外头富贵人家的小姐差上什么的。怎么,怎么到了韩婷婷这里,就哪个都瞧不上了? “老爷,清惠园只有晓燕这么一个丫头,妾身实在是有些心疼婷婷,不然,就让妾身拨几个聪明伶俐的过去,也好照顾婷婷周全一些啊!”也不知李氏心中到底是在盘算着哪一出,突然被韩梧信拒绝了之后,她竟然稀奇地质疑着韩梧信的决定,一直要求着要把人塞进清惠园中。 只是,她并没有看出来,此时韩梧信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倘若她再言语下去,只怕今晚大房这边是安生不得了! “好了!婷婷你先回去吧!等从燕王府回来,咱们再细谈那件事!”韩梧信耐着性子,甚是平静地让依晴先行回了清惠园。只是在依晴起身行礼离开了房间之后,那张已经发黑的脸面,在李氏跟前彻底爆发了开来。 “四小姐,我们……我们走这么快做什么?” 出了嘉园的大门之后,依晴径直接过了晓燕手中的灯笼,就往一侧花园的小径处赶。刚刚成为了依晴丫鬟的晓燕当下就有些看不懂了,方才的四小姐在屋中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这般没了顾忌,竟然走路形态如此大胆起来? “还不快点离了嘉园!”回头看了眼还未赶上了的晓燕,依晴刻意压低了嗓音,小声地招呼着晓燕。待她近前几分之后,才脸上甚是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调笑道:“难不成你想被他们争吵的行为波及了吗?咱们何必担了这等事情?” 瞧着依晴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甚是神秘地瞥了嘉园的方向几眼,晓燕这才明白依晴话里的意思。她方才虽然低垂着头,倒也是听出了老爷话音之中隐了怒气的。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才进府没几天的四小姐竟是比自己这个在府中几年之人更为敏锐,将老爷的脾气秉性把握的极好。 “四小姐……您为何要求了夫人,这等事情……”直到彻底离了嘉园的地界,晓燕瞧着四处没什么人,这才敢鼓起勇气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照实了说,她只是个嘉园中的粗使丫鬟,即便是真的得了旁的主子垂爱,也只是调到旁处做事罢了。哪里就能像四小姐这般,直接让她做了贴身的侍婢。这种事情她是从未经历过得,只不过听着府里的老人说起过,多年之前,府中的三小姐倒也是这般做过。 “怎么?你觉得你不值得吗?”两人借着手中灯笼的光亮,一点点向着清惠园的方向前进。依晴一边走着一边回答着晓燕方才的问题,言语之中的语气甚是轻松,就像是在有意逗弄着这个憨厚的小丫头一般。 “不不不,奴婢担不起这句话!”虽然依晴言语之中玩笑成分极大,可晓燕哪里敢真的将自己的身份放得与主子齐平了呢?她出言否认了依晴的话,毕竟,不论怎么讲,她都只是一个奴婢,又有什么资格去说什么值得不值得呢? “晓燕!”就在两人已经走到漪水园拐角处的时候,依晴突然停住了脚步,甚是郑重地唤了一声晓燕。这一声,的确让这个老实的小姑娘吓得紧张了起来。 “四小姐,您怎么了?”由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回程全靠手中的灯笼。如今灯笼被依晴手中掌控,即便晓燕想要偷看一番此时依晴的脸色,恐怕也是不能够如愿的。她只能低声询问着依晴,试探性地想要猜中依晴突然如此的原因。 “晓燕!你可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依晴的脸色隐在了夜色之中,只有下巴处借着灯笼的微光能够看清楚一二。 “自然!奴婢已经是四小姐的贴身侍婢,自然愿意一直留在四小姐身边,伺候四小姐!”此时的晓燕根本没有听出依晴话中的意思,但也是十分老实地回应着依晴的问题,即使脸色不能被依晴瞧个清楚,可说话的语气却是没有办法做了假的。 第238章 晓燕青鸾清惠檐中 “是吗?”看着晓燕一脸坚定的模样,依晴突然微微一笑,眼角中竟闪动着异样的光彩。大概是晓燕低头应着依晴问话的缘故,生生将这等场面错过了,并没有发现自己眼前这个四小姐与府中他人皆是不同的。 “罢了,先进来吧!”走到清惠园大门处,依晴突然转过身来看向跟在身后的晓燕,那语气活像是将什么沉重的事情暂且按下不提的感觉。 “四小姐,您为何不愿意接受夫人的礼物呢?为什么……”点了点头以后,晓燕跟上了依晴的步伐,随着她一同跨进了清惠园的大门。只是在进入庭院的那一刻,却突然顿住了脚步,甚是不解地歪头看向依晴。 “想知道?”被突然问到这件事情,依晴只是愣了一下,便故意卖着关子说到,“屋里的人会愿意解释给你听的!快走吧!” 整座清惠园大概是韩府之中最为冷清的住所了,在秋风瑟瑟的夜晚尤其显得让人心生怜悯。毕竟,在富比皇家的韩府之中,哪一处院落不是灯火通明,仆婢众多呢?而这座清惠园却是其中最为独特的存在,没人愿意接近它,也没有人愿意提起它一句。所有在韩府做工之人都对这个地方讳莫如深,即便是如今已经将这座园子安排给了韩四小姐居住,可每个在韩家做工数十年的老人都懂,有些地方即使已经换了主子,都无法改变它曾经的故事! 两个人借着灯笼微弱的灯光迅速穿过了园中的庭院,往散发着晕黄烛火光亮的主屋方向而来。随着“吱呀”的一声沉重声响,两人已经进了屋子,将那盏灯笼安放在了门前的回廊处。 “四小姐,这是……”房间中的烛火甚是昏暗,最先引起晓燕注意的便是摊在圆桌上的针线与衣物。她先是快步走到跟前,手脚麻利地想要替自己的主子收拾一番,可在仔细看清楚了桌上的衣物样式,才有此问。 一进屋的依晴就直接进了内室,率先将内室中较为明亮的那盏罩着晖耀纱的烛台拿了出来点亮。在端着它走向桌前的时候,才听到了晓燕的询问,更是一并将桌上的物品看了个彻底。 “是我疏忽了,竟连这些都未收好,便直接去了伯母那边!”看着晓燕一直盯着桌上的那些衣物,依晴的面色越发的泛红,分外不好意思地想要将桌上的物品收拾齐整。只是在她还未触及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身边的晓燕已经手脚麻利地将东西收拾在了桌边的竹篮之中,还笑的甚是开心一般。 “怎么?你笑什么?”被晓燕率先拿起那等物品依晴还没怎么在意可瞧着晓燕脸上突然绽放了甚是自然的笑容,她就有些猜不透其中的意义了。 “没什么四小姐,奴婢只是觉得四小姐给奴婢的感觉不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富家千金,倒像是……是……”将装满针线衣料的竹篮抱在怀里,晓燕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适感,这一次比前一次来清惠园送饭的感觉更为强烈。 “像什么?你可是在说我没有豪门大户千金的那起子规矩?”在屋中绕了一整圈,依晴在没有看到凤舞身影的前提下,也没有什么心情应对太多事情。对于晓燕的言语应对,倒是比往常来得更为随意自在一些。 “奴婢也不懂,只是觉得……四小姐给奴婢的感觉不同,和府上的其他主子都不同!”微微蹙起了眉头的晓燕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只能言说出个大概,想要依晴知晓自己的意思。同时,她还请示着依晴,要将自己怀里抱着的竹篮放到何处安置。 “呵呵,大抵是在府中时日尚短,才有些不同吧!”有关于这种事情的话题,依晴自然是少提起为妙,她也只是几句话含糊了过去,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待将手中的竹篮放回原处,晓燕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脸疑惑地看向依晴,“四小姐,凤姑娘怎么不在?” 晓燕这一问,也正是依晴心中所想。她从一进门开始就感觉到这房间之中透着股不正常,直到在屋中没有寻到凤舞的身影,她才更加确定了心中的那个想法。不过瞧着屋中的摆设毫无异常,院落与房间之中并没有其他不合理的痕迹存在,内室中的衣衫被褥并没有被动过的迹象。由此种种看来,凤舞姐是在自己离开清惠园前往嘉园之后,才自行离开到旁的地方去。不若如此,这座房间也不该是这种情况才对。 “她?大概是去后院了吧,之前还听她说要去看父亲的!”虽说依晴并不知道凤舞的具体动向,可突然被问到此处,她也只能囫囵地应对着。即便这座院子是自己居住的,晓燕也是才带回来的,可保不齐有什么人潜在暗处,若是被有心人得知了这等消息,也不知是好是坏。 “二老爷?”显然,此时的晓燕无法将凤舞与一直不曾娶亲却突然冒出了个亲生女儿的二房老爷韩梧轼联系在一处,在她眼里,他们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共通点才对。 “是啊,凤舞姐的娘亲与我娘亲是姐妹,算下来,凤舞姐也该唤父亲一声姨夫的!”依晴的答话之中半真半假,倒也解了晓燕现下的疑惑。只是,她如今还真的有点担心,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凤舞姐有可能去哪里呢?这种时候,她能去做什么呢? 一边思索着这些事情,依晴一边缓缓坐在了正厅桌边,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而一旁的晓燕自然不敢出声打扰,唯恐自己搅了自己这个新主子的思绪。 其实,就在依晴匆匆离开了清惠园之后,凤舞就抬脚去寻了韩时凤。而此时的她,正透过一个略年长了些的憨厚家丁的传话,与韩时凤在靠近韩府院墙的角落处相见了。 “你这个时候来找我做什么?万一被旁人瞧见了,你该怎么办?”与凤舞会面的这人,正是化妆成当日车夫模样的韩时凤。本就说话清冷的他,加上易容时造成的面部僵硬,倒真的像是个鬼魅般的存在,让人不敢多靠近半分。 可一见到韩时凤本人,凤舞的情绪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似乎是将一直压抑的情绪都要宣泄出来一般,语气态度都极为不安。“时凤,我们的计划真的没问题吗?离十六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真的越来越不安了!” 听着凤舞的话语,瞧着她的神色,韩时凤眉头微微一皱,沉声说到,“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成了这副模样?”虽说在脸色上没有半分的情感可言,可韩时凤说话的是语气态度倒是能够听得出他对凤舞的关心。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觉得那一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时间越近,我的这种感觉就越强烈!”说到激动处,凤舞直接伸手扯住了韩时凤的胳膊,说话的语速也越来越快,情绪也更为急迫了。 “凤舞,凤舞!”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濒临失控的样子,韩时凤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想要她能够获得暂时的冷静。就在凤舞空洞着双眼没有办法将眼神聚焦在一处的时候,韩时凤突然用双手扶正了凤舞那张垂下的脸,甚是郑重地说道:“别怕,不论发生什么,我不会让你和晴儿受伤的!一切都有我在!” “可……”突然感受到脸上的触感,凤舞的脑子越发的放空了,她恍惚了片刻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却仍旧有些迟疑。 “这么多年不都没事吗?放心吧!相信我!”韩时凤虽说脸色上一丁点儿变化都瞧不出来,可话语中的肯定确实是存在的。就如同他话中的言语一般,他们这么多年来,不也是平安度过了吗?即使真的那人将手伸到了钦傲境内,也该问一问钦傲帝君是否会应允了接下来的行为。只是此时的韩时凤根本不可能想到,未来的有一天,他真的会失了他的承诺,做出了悔恨余生之事。 “相信我,好吗?”一双大手附在凤舞的一张小脸上,韩时凤那双眸子中隐隐地泛着光彩。那神采不似盛怒般让人生惧,更像是能够给人以力量,让人生出源源不绝的信念,去坚持自己所要坚持的一切。 凤舞的双眸紧紧盯着韩时凤的双眼,下一刻,她忽然垂下了眼眸合上了双眼。只听她合眸言说到,“好!不过,时凤!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小心,我总觉得这韩家还有什么旁的人存在!”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和晴儿也要多注意!”听着凤舞的担忧言论,韩时凤不再是如同往日那般的无视轻忽,倒也爽快地应了一句,还嘱咐着对方要多加注意。这般行事风格,倒真的是与从前的他有了些许的不同。 “晴儿呢?你独自一个人来见我,将她留在屋中了?”见凤舞的情绪逐渐恢复了,韩时凤才想起并没有看到依晴的身影,当下就开始追问起妹妹的下落。可却刻意去忽视了被凤舞紧抱着的那只臂膀,并没有从中挣脱开来,倒像是舍不得她的双手离开似的。 “韩梧信夫妇叫了她去嘉园,我想着,婚期将近,他们必不会让她出了什么事情,也就没太担心,只赶着来嘱咐你要小心些!” “罢了,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虽然舍不下那双小手,可为了他们几人的安危着想,这个阶段还是不要出了什么纰漏才好。无奈之下,韩时凤只能开口劝着凤舞尽快回去,更是十分不愿地掰开了凤舞一直揪着臂膀的那双小手。“放心,我会尽快想办法,让府中的管家将我安排在送亲队伍之中,有了眉目我再通知你们!” “嗯!”垂着眸子看着被韩时凤扯开的那双手,凤舞低声应了句,便垂下了头,将方才泛起的酸涩压了下去。“那我先回去了!你一定要小心!” 说完之后,凤舞才甚是不舍地转身向回走,却在下一刻直接转身看向不远处的韩时凤。而此时的韩时凤也正凝望着凤舞远去的背影,她这么一回头,倒是让两人的眼神对在了一处。也幸亏是夜色渐浓的时候,不若如此,韩时凤必定会瞧出凤舞那张已经明显泛红的小脸,和已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实在被韩时凤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凤舞也不敢再多想什么,直接转身跑离了这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之中。 正当晓燕向依晴询问着凤舞的去向之时,凤舞也恰好匆匆忙忙地跑到了漪水园旁的拐角处。就在她停下来,想要调整自己的呼吸的时候,漪水园月洞前的一个黑影直接向自己的方向而来,那样子真的让人心中直冒冷颤。 “晴……婷婷是你吗?”刚想脱口喊出依晴的名字,凤舞却突然意识到,前几次也是将这里出现的人影认做了依晴,险些露出了马脚。当下,她直接改了口,出声唤了句“婷婷”。想来,若真的是依晴的话,也能听出自己的声音,一旦是旁的什么人,也不会被那起子人听了错漏,起了疑心。 “为什么每次见你,你都这般狼狈?”那移动的黑影距离自己又近了几分,可就在凤舞想要再开口的时候,黑影已经说了话,而且声音明显是个男子。 “你……”一时间,凤舞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性情极为恶劣之人的影子。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出声,话中透着满满地质疑,“韩二公子?” “怎么?你以为在漪水园出现的人,除了我以外,还会有什么旁的人?”黑影慢慢靠近着,一边言语着略带讽刺的话语,一边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凤舞此刻才真的确定下来,这人还真的是韩二公子韩祈钟。 “二公子,我随着我妹妹住在清惠园,当然会下意识地以为来人是我妹妹,倒是你,二公子的住所并不在这一方位,怎么每次都会让我在此处遇见你呢?”凤舞丝毫没有给韩祈钟留了脸面,当面就将他的话回顶了回去,脸上哪里还有方才见韩时凤的担忧焦虑? “你只是韩府的客人,可别本末倒置了,来管了我的事情!”听着凤舞回顶的话语,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戳中了韩祈钟的神经线,本就冷淡的态度变得更差了几分。他盯着凤舞那张脸瞧了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警告的话来,而后直接越过了凤舞,离开了此地。 待韩祈钟走远之后,凤舞才缓过神来,极为不屑地瞥了一眼韩祈钟消失的方向,甚是无奈地叹了句,“真是个怪人!我什么时候说要管他的事了?” 一边摇着头一边慢慢往回走,当凤舞推开了清惠园关闭的大门时,她才发现主屋回廊处竟立着一只已经熄了烛火的灯笼,看来依晴已经回来了!因为心中有了这个决断,不待她细思上几分,当下便直接推门进了屋子。 “你回来了?” 屋中坐着的依晴听到了推门的响动,与推门进来的凤舞竟是同时出声问向对方。 第239章 晓燕青鸾清惠檐下 当坐在桌前沉思着的依晴听到了响动,她便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房门处,恰好看到凤舞推门而进的一幕。而她竟也是与凤舞一般,还未怎样就已经脱口问出了心中所想。 “嗯,回来了!”下一刻,两人又是同时出声,连回答的语气神态都极为相似。 “呵呵”,两个人都还未笑出声来,一阵细碎的笑声已经在她们二人耳边响起。待凤舞心中暗道,屋中有旁人在场的时候,却瞧见依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并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出现。同时,依晴还好整以暇地将头瞥向了一边,同样报以微笑,这不免让凤舞心中一惊。待她顺着依晴的目光追索真相的时候,她方才还略显紧绷的神经线竟然瞬间凝固了,整个人以一种不可置信的模样,看了看依晴之后,又转回方才的方向,瞪大着眼睛想要验证眼前之人是真是假! “这……这……怎么回事?”就算已经将屋中之人看清了身份,凤舞说话的时候仍然带着许的不可思议,就连平时的言语习惯都有所改变。 “凤舞姐!”看着凤舞这副惊呆的模样,依晴也只是脸上略笑了笑,可不敢再逗弄了这个姐姐。她立时站起身来,走到了凤舞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整个人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孩童一般,想要将双臂挂在凤舞的脖子上,却被凤舞一把拉住给制在了一处。 这下倒是换成依晴惊讶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未对自己动手的凤舞姐,今日竟然对自己出手了。虽说她钳制的力道并不大,也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不适的感觉,可这种突然的变化,还是让依晴不免惊愕。 “凤舞姐,你……这是怎么了?”满眼疑惑地看着凤舞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依晴的话语中透着些许的疑问。 而站在帷幔处的晓燕瞧着这架势,哪里还敢再言语些什么,本已经到了嘴边的问候话语也赶紧咽进了肚子。整个人甚是紧张地跑到两人跟前,低垂着头甚为慌乱地道歉着,一副通通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的模样。 其实她如此做也是习惯使然,谁叫她进府当差的时日尚短,年岁也比平时府中的大丫鬟要小上不少,不让她来承担错误还能找谁呢? “晓燕,你这是做什么啊?快起来快起来!我和凤舞姐没什么事!你先出去侯着吧!”不忍心看到晓燕如此委屈地认下不属于自己的错误,依晴赶紧出言阻止着晓燕的言行,要她先到屋外侯着。 “这……”瞧着屋中的态势的确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晓燕也只能默默应了一声,低垂着头赶紧离开了屋子,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当房间的大门“砰”地一声合上的时候,凤舞的情绪才不似方才那般紧绷,手中钳制的力道越发小了些,竟让依晴的小手自行挣脱了控制。 自从挣脱开了凤舞的钳制,依晴赶紧用另一只手细细揉捏着自己的手腕,虽说凤舞的力道不大,却也是让自己的手腕处有些发红了。“凤舞姐,你今日是怎么了?见到晓燕怎么还这般行事了?也不怕吓坏了她!” “你怎么将她带到清惠园来了?”凤舞神情甚是严肃地盯瞧着依晴,丝毫没有因为晓燕已经离开屋子,而有所松懈的模样。 “你还问我呢!你怎么不想想自己,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瞧人家晓燕的?”看着凤舞全然没有发觉自己心中所想的样子,依晴当下就有些娇蛮了起来,竟也大大咧咧地直接坐到了自己方才的位置上,全然没有顾及到凤舞在场。 “晴儿!我以为你之前和我说的……只是……只是玩笑!谁知道,你竟真的将她带了回来!”瞧着依晴的这番做派,凤舞心中再清楚不过了。依晴虽然看起来是个娇柔的女子,可心中到底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爱计较,如今的模样……是不是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才会让她起了这等回应? “姐,你今天很不对劲儿啊!平时你不会对这种事情很是敏感才对,怎么今天?”前一刻还在生着凤舞的闷气,下一刻的依晴就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她实在是有些拿不准了,到底今日有些不似往常的凤舞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没,没什么!我……我……我只是怕她是故意在接近我们罢了!也许……是我多想了去!”心知自己已经失态了的凤舞,已经渐渐褪去了方才的严苛神情,已然换上了极为歉意的眸光看向了依晴。 “凤舞姐,别杞人忧天了!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果然探听到了凤舞此刻的心情,依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好言安慰她一番,让她不要再如此担忧这些事情。 “这么多年……你们连说的话都如此相似……”听着依晴的安慰之语,凤舞轻扯起嘴角笑得肆意。“好了,将晓燕叫进来吧,这件事恐怕是吓坏她了!” “好!”虽然依晴并没有听清楚凤舞之前的喃喃之语,可之后要她将晓燕带进来的话却听得真切,立马干干脆脆地应着凤舞,转身就出了屋子,到庭院中寻晓燕回来。 看着依晴推门后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凤舞长长舒了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屋中略显斑驳的墙面,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就如同依晴所说,今日的自己的确有些失控了!也许是最近的事情太多,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所以在情绪上才会有如此失衡的时候吧!其实,自己细想想!晴儿将晓燕带进清惠园之中,恐怕也是存了开解自己的心思。从她方才的言语中来看,恐怕她比自己更早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内心想法,只是自己直到现在仍然有所束缚,所以才显得有些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就算只是面对一个不算陌生的晓燕进入自己的“领地”,都有一种被窥探的恐惧在吧! 就在凤舞还在思虑这些的时候,房门已经被从外面推开,依晴带着晓燕已经进了屋子。 只见晓燕怯生生地跟在依晴的身后,等到依晴坐下之后,她才一个人战战兢兢地来到凤舞的跟前,低垂着脑袋闷声闷气地小声说到,“凤姑娘,都是奴婢不好,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再为着晓燕恼火了!” 瞧着晓燕这副被惊吓到的模样,凤舞也不忍心起来。方才凤舞那副严苛的模样也早就不见了踪影,只是微微笑看着将小脑袋深埋在胸前的晓燕,似乎是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 “凤舞姐,方才的事……都过去吧!你可不知道,刚刚在院子里,晓燕都已经吓哭了!”坐在一旁的依晴适时地帮腔,还明里暗里地暗示着凤舞,可千万别再惹了晓燕的眼泪。 “哭了?”刚听到依晴的话的时候,凤舞还有些不可置信,难道自己方才的样子真的很吓人吗?怎么就将这么个小丫头给吓坏了呢?“晓燕,你把头抬起来吧!” “凤姑娘……奴……奴婢知错了!凤姑娘不喜欢奴婢……奴婢以后就不让凤姑娘见到,省得惹了凤姑娘心烦!”虽然已经听到了凤舞的吩咐,可晓燕依旧不敢抬起头来,只是闷着头瓮声瓮气地应答着,一边说着话头也越发地低了几分。 “不必!晓燕,不是自己的错漏,何必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这次……是我举止不妥!你可愿原谅我?” 凤舞的话才出口,晓燕就已经恐惧地直接跪在了地上,不住地颤抖着身子,嗓音更是颤抖的厉害。“凤姑娘,凤姑娘说笑了!奴婢担不起这等言语!” “呵呵,怎么好端端地跪下了?快起来!”眼前的晓燕突然跪在了自己面前,凤舞心中没有惊讶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强装着镇定,稳定住语音劝晓燕赶紧起身,同时还是忍不住地伸出了手,想要将她拉起来。且不说她并不是什么豪门贵胄的千金贵女,没有这等受人跪拜的习惯;单就自己的平民身份,受人跪拜可是会折了寿的,她可担不起同辈人如此的大礼。 跪拜之礼,自古以来都是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君跪臣跪师尊,哪里来的跪了她这等无权无势的闲散之人的道理? 听着依晴与凤舞二人的言语,晓燕这才真的发现,眼前的这个主子,竟然是真心不愿让自己跪了她们的。而且,凤舞更是真心要求得自己原谅的!多少年来,她这个人在韩府多年,从没有过像今时今日一般,让她觉得自己是受到尊重的,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 如此许多时候,凤舞才让晓燕再次笑了出来,而且那抹笑靥绝对发自内心,直达心底! “对了,晓燕,认识这么久了,还没听你说过你家人呢?”几人熟络了之后,也就没了太多的猜忌与怀疑,因为心中的好奇,依晴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一听依晴的问话,晓燕的身子都有些僵直,刚刚还嬉笑着的脸一下子就凝固住了,双眼更是有些无措地胡乱转动着,似乎是在刻意逃避着这个问题。 “怎么了?”看着晓燕明显脸色有些变化,依晴这才下意识地追问着,一双秀眉也几不可闻地蹙起了一分。 “没!没什么的!”唯恐被依晴误会了自己的表情,晓燕赶紧出声否认着依晴的猜测。之后就紧抿着嘴唇,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待她将紧咬着的唇瓣松开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了。“四小姐,凤姑娘!晓燕的家人……都没有了……所以,对于晓燕来说,不管服侍的主子是谁,晓燕都会将她视为最亲的人,尽心服侍的!” “你的家人?”瞧着晓燕脸上的情绪有些悲伤,凤舞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只能试着问了一句。心想,若是能够知晓晓燕的故事也是好的,倘若她不愿意言说,自己也不好勉强。 “小时候一场灾都……奴婢是卖身进了韩府的。”晓燕只将话说了一半儿,之后的话也就不必再详细说了。还有什么可问的呢?左不过就是一场天灾降临,晓燕一家子除了她之外,恐怕都已经出了意外,而她也是在年岁甚小的时候就卖身进了韩府。 “那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怎么伯母交与我的卖身契上,连你的姓氏都没有呢?”说话的功夫,依晴已经从衣袖之中掏出了方才从李氏那里拿到的卖身契。她细细将卖身契看了两遍,这才甚是笃定地问着晓燕。 “不记得了!奴婢那时候恍恍惚惚的,名字也是当时的嬷嬷随便取的,至于进府之前的记忆都有些……”晓燕努力在脑海中回忆着从前的事情,可最后还是一脸无奈地看向依晴,那结果自然明显不过,她确实想不起什么旁的事情了。 看着晓燕那等纠结的模样,凤舞也不忍再追问什么,赶紧出言终止了这个话题,“罢了!罢了!这等子伤心事,咱们不提了!” “凤舞姐,既然晓燕已经不记得曾经的事了,不然就替她重新起个名字吧!也算是对之前的自己告别,从此以后,一定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屋中其他两人都不知道依晴如今突然提议改名字是何用意,可言语中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已然也没做出反对。 “如此,奴婢恳请两位主子赐名!”其中最为高兴的当属晓燕本人了,她忙不迭地跪在了地上,冲着凤舞和依晴郑重地磕了一个头,看起来对于此事极为上心。 “你这……你怎么又跪下了?”虽说自己也替她高兴,可到底是跪拜的大礼,依晴赶紧伸出手来,想要将晓燕搀起来,却仍是控制不住她磕头的频率。 “好了好了,你再这么下去,我都替你头疼了!”出言阻止着晓燕的举动的依晴有些头疼,她是真的没有发现,凤舞姐看上的这个小丫头竟然个性也是如此执着。 “我想了个新的名字,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话说到一半儿,依晴突然顿住了,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了才起身的晓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如此轻率地决定了一个女孩子的名姓。 “四小姐,您能亲自为奴婢取名,已经是对奴婢的恩典了!若不是您提起提奴婢取名之事,奴婢这辈子也只能浑浑噩噩的顶着晓燕这个名字过一辈子的!”也许是心中越发的开心的缘故,晓燕的语速也明显有了提高,心中隐隐的兴奋感已经要压制不住地迸溅而出了。 “倒也没那般严重,你与凤舞姐投缘,如今也是成了清惠园中的一员了。既是如此,那你可愿随了凤舞姐的姓?名字……名字唤作青鸾可好?”依晴的话音才落,凤舞的眼神已经瞬间亮了起来,她确实没有想到,依晴竟然会让这个小姑娘随了她们的姓氏。 “青鸾?凤青鸾?凤青鸾!”细细咂摸了几句之后,晓燕,不!现在应唤作青鸾了!她甚是欣喜地点了点头,连忙谢着依晴赐名,也谢着凤舞赐姓,一时间竟是有些喜悦的不知所措了。 “好!好!你 第240章 借花献佛燕礼来上 此刻,屋中的三人倒也是分外开心的,没有人去提前旁的事情,皆是怕扰了如此的氛围。 一夜无话,转眼已是天明。 由于韩家接下了燕王府的帖子,今日的丞相府俨然谢客状态,全府上下都在积极准备着来日前往燕王府的行装。虽说韩家出了个权势滔天的丞相,可照直了说来,也不过是个臣子之命,哪里比得上已经被封了燕王的三皇子云逸阳呢?皇子意味着什么?那不仅是权势地位的象征,也是未来可能成为主宰的存在啊!如今阳字辈的这一级中,虽说成年的皇亲倒是不在少数,光楚王云翎南这么一个亲王就有三个儿子,更别说更为旁支的群王级别的诸多云姓贵族了。可到头来呢?真正能够承继了朝中重任的、被委任为亲王的,也只有元康帝的三个儿子!燕王云逸阳也是这三人之中最为年长,阅历最为丰富的。虽说云逸阳只是前镇国将军安锐璋还儿子,可谁又能肯定元康帝不会突发奇想,真的把皇族的未来交给这个最让他满意的儿子身上呢?要知道,钦傲帝君的传承可是以贤胜过以身的! 当然,这所谓贤者,必定是指为人的品格性情;而身者,则是指皇族中人的出身。在钦傲立国之初,的确也曾经以嫡长子身份压下众多臣子的声音,传了四代有余。可后来在第六代帝君惠文帝在位时期,硬生生改变了这种只问出身不问贤的状态。而惠文帝也是将帝君的位置传给了自己一个由宫中都人生下的儿子,使得自惠文帝开始的崇德尚文之风得以延续,而那个出身低微的皇子也就是钦傲第七代帝君襄仁帝。自此以后,钦傲帝君的传承也逐渐确立为了以贤不以身。 因为王朝的传统由来已久,身为丞相府中人,即便是管家张全这等奴仆身份,也是能够加以推测一二的,更何况是韩梧信或是李氏这等出自贵族豪门之人呢? 韩府对于燕王府这次聚办的聚会极为重视,可李氏却发现,不论韩梧信下了朝议回来后怎样安排她与随同前往的丫鬟仆婢,都对前些日子认回来的那个便宜侄女儿不闻不问。思虑再三之后,李氏还是决定提醒韩梧信一二,可却引来了韩梧信的一阵厌烦。如此,李氏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能将这等闷气憋在了心中,不好再发作出来。 “老爷!” 才用过了午饭,韩梧信正准备吩咐李氏再将备下的物品再检查一遍,就听到了管家张全的声音从中庭传来。等他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张全已经捧着个帖子,弓着腰快步来到了韩梧信的跟前。 “何事?”用过午饭之后,韩梧信本就容易习惯性地感到疲累,此时正是身体困乏之际,也懒得理会了旁的事务。所以在瞧见张全进来的时候,也只是略抬了抬眼皮,声音中带了些困倦。 不敢将府门处的事情有所耽误,张全也顾不得扰了韩梧信的罪过,直接就将帖子递到了韩梧信眼前,待他接过那帖子之后,直接附在韩梧信耳边,细细言语了几句。那样子被坐在一旁的李氏看在眼里,可她却不敢再多问一句,唯恐如同午前那时候一般,受了韩梧信的责骂。 “当真?”细细听着张全的附耳低语,韩梧信语带疑惑地问了一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不过,他已经微微翘起的嘴角却已经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让有心人能够透过表象参透一二。 “是啊,老爷!您看这……”张全在韩梧信耳边说完话,就赶紧痛快地应了句,可之后的犹豫也是有着请示的意思在其中。 “走!”不待张全反应过来,韩梧信已经径直起身向着门外走去,手中还紧紧地攥着那张被张全带进了帖子。 显然,这等急躁模样的韩梧信是张全不曾见过的,一时间他竟呆愣在了那里,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跟上老爷!”坐在一旁的李氏实在瞧不下去了,出声喝到,想要让张全赶紧跟上去。 张全看出来了李氏脸上的不耐烦,当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赶紧“诶”了一声,就抬脚跟了出去,好一会儿子才追上了急匆匆往府门处赶的韩梧信。 倘若有人好奇韩梧信的这等言行,恐怕还要追溯到今日上午时分,云沐阳亲自拜访燕王府开始说起。 “沐阳,你这是……”坐在会客厅主位上的卫无双看着屋中摆下的东西,有些搞不懂这个五叔叔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而此时,云沐阳穿着一套极为儒雅月白竹叶暗纹的衣衫,腰间缠着一条素晴锦的银灰腰带,其上还镶嵌着几颗温润的玉石。他就站在那些箱笼一侧,正微笑着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卫无双。 “三嫂,这些都是这次吉祥会可能会用到的器皿摆件!”云沐阳一边说着,身边跟着的林川就随着打开一个看起来甚是沉重的箱子。“而这些,三嫂可以在吉祥会上作为彩头!” 与此同时,林川打开的另一个描金绣线朱灵木的小匣子,里头则装满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大致看来,似乎有殷红的宝石、夺目亮眼的明珠、赤金骨玉的珠钗,还有的就是琳琅光晕的琉璃器皿。 “而这个,三嫂就权当做我这个做叔叔的送给未来侄儿的贺礼吧!”云沐阳的话音刚落,林川就紧接着打开了一个被红色绒布罩住的方正之物。待卫无双顺着云沐阳的手势看过来,就瞧见那个方正的锦匣之中竟然是一套莹润细腻的白玉用具。小巧的玉勺晶莹剔透,玲珑的玉筷还有一段包覆着赤金如意环,精致的玉碗则在碗壁之上嵌入了金丝,以金丝描绘出了百童闹春的喜庆图样儿。 “沐阳,你这也……”话说到一半儿,卫无双瞧见了云沐阳的模样,就赶紧咽下了之后的言语,转换了语气,极富调侃地问到,“说吧,是不是又想接着我的名义,替你做了什么?” 听到卫无双说出此语,云沐阳也不多做辩驳,只是言笑晏晏地示意着林川端着一个打包好的盒子,来到了卫无双跟前。 “三嫂所料不错!沐阳的确有求于三嫂……所以,希望三嫂能够将这东西……” 云沐阳的话都没说完,卫无双瞧着他那副模样,心中就已经知晓了他的用意。当下就抬手制止了云沐阳之后的言语,还深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这才遣了身边随侍的凝碧,将林川手中捧着的那个包裹接了下来。 “沐阳,看来你已经将之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看着跟前嬉笑模样的云沐阳,卫无双的言语用得是肯定语气,而非疑问之句,那双眼睛之中蕴含的味道,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能体味些许。 “三嫂,安儿都已经四岁了,我哪里还敢落后三哥太多呢?”虽说云沐阳并没有正面回答了卫无双的问题,可他的这番言论倒是比卫无双所问的含义更为深蕴。 听了这话,卫无双自然也不好再多说多问什么,一切还要待尘埃落定才好开口。 “三嫂,您身子要紧,沐阳就不多打扰了!不然若是三哥下了朝议回来,恐怕是饶不得我!”眼瞧着卫无双已经差人收下了包裹,云沐阳的心才算是放下来,略坐了片刻,就准备直接离开。毕竟,如今的卫无双样子,他可不敢让她多受了什么劳累。倘若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三哥还不得追到府上要他好看?三哥这个人啊,对什么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而软肋也只有一个叫做卫无双的女子罢了! “沐阳放心,这东西,必定不会误了!”卫无双心照不宣得应下了云沐阳的事情,几番言语之后才让府中的管家景东华送了云沐阳离府。而她则因着身子不便,只能在屋中目送云沐阳离开。 “娘娘,这包裹?”待云沐阳几人跟着景东华走远了,凝碧才出声向卫无双问了句。 “无事,待午膳之后,你亲自送到韩府去,送去给韩四小姐!”并没有什么好奇心思的卫无双只是略吩咐了凝碧几句,就想要起身回到内室去。凝碧见状,赶紧先将包裹放在了桌边,紧张地上前来搀扶着卫无双,唯恐她有了什么闪失。 “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也被你家王爷传染了去?”瞧着凝碧紧张兮兮的模样,卫无双出言调笑了两句,却也并没有拒绝了她伸出来的双手。 “您还说笑呢!王爷也是担心您嘛!以前世子出生的时候,奴婢不懂这些。可如今斌哥儿也三岁了!奴婢哪能还像从前似的,那般没了分寸呢!”此刻的凝碧亦是振振有词,并不觉得自己的谨慎有何错处。 “是是是!你呀,自从跟惊鹤成了婚,也不知是不是做惊鹤的主习惯了,现在竟也做起你家小姐的主来了!”听到凝碧说得这许多话,卫无双越发地感觉到身边这个丫头真的越来越有管家婆的模样,虽然自己言语中带了些无奈,却也透着些欣喜。 而凝碧口中的斌哥儿则是她与惊鹤的儿子,大名唤作景斌。没错,就是姓景,随了府中大管家景东华的姓氏。当年她做主给凝碧和惊鹤赐婚的时候,因为惊鹤是云逸阳捡来的孩子,所以并不知晓他还有无父母亲人。因着府上的大管家景东华的儿子过早的夭折,此后也再无所出。 如此一番天意安排下,云逸阳先是询问了景叔的意见,才让惊鹤认了景东华为父,使得景东华在不日后的婚礼上,与燕王夫妇坐在了同一处,也算是给了惊鹤一个安定的家。 “小姐,奴婢怎么敢做了您的主!莫说什么受了王爷的传染,即便真的如此,那也是他惊鹤的王爷,奴婢只是小姐的奴婢!”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天这小两口有了口角,凝碧极少这样将她与惊鹤分得如此清楚,今日却说得分明。 “罢了罢了!午膳之后以我的名义送过去,可万不能提宸王半个字!”卫无双心知凝碧素来是个伶牙俐齿的,自然不敢再与她争论些什么,只是吩咐着她一定不能提及宸王府一句,就任由着她搀扶进了内室。 待凝碧将卫无双安置妥当后,她才直起身子来,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小姐您放心!奴婢心中还有些分寸!” “呵呵!”瞧着凝碧的模样,倒是逗坏了卫无双。自己虽然也才二十,可凝碧年岁上比自己也差不了多少,纵然已经做了娘亲,却也仍有些孩童的脾性在。“好了,我要躺一会儿,若是王爷回来了,你先进来唤我!”一边说着话,卫无双一边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间,不一会儿就没了言语。 凝碧替她掖了掖被角,仔细检查了一圈之后,没有发现什么错漏之后,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内室,前去招呼府中之人来处置这些送来的箱笼。 同一时刻,云沐阳与林川也在回到宸王府的路上。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林川是个憨厚的武痴,对于今日的这些行为有些许多不解。可把那些繁杂的事务放在一旁,他是真的想不明白,自家主子想要送给韩姑娘东西,直接送过去就是了,怎就将那包裹送到了燕王府上,还要他们转交呢? 被这些事情扰的头疼,他渐渐放慢了速度,靠近了云沐阳乘坐的马车车窗处。 “主子!”俯下身来,林川冲着车窗处唤了一声,虽说能从主子口中得知缘由的几率极低,不过他向来如此,也不怕被主子喝骂了去。 “嗯?”车中的云沐阳还在思虑着方才的包裹之事,他心中极为忐忑,不知依晴会不会喜爱他挑选的衣物首饰。这番突然听到车外林川唤自己,这才抽回自己的思绪,掀开了车窗帘子应了声。 “主子怎么不直接将那东西送给韩姑娘?”林川素来不会拐弯抹角,对于云沐阳也不例外。他并没有什么铺垫,直愣愣地就将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丝毫没有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否唐突。 “你觉得,若是她知道了那东西是本王送的,她还会收下?”云沐阳有些落寞地垂着眼眸,回了林川一句,更像是回应着自己的心一般。 “这……”云沐阳如此一问,倒真的把他给问住了。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憨憨地一笑,十分识趣地闭了嘴。 “对了,你今天下午就带着府中的侍卫去一趟珞珈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云沐阳并没有放下掀开的车帘,而是开口吩咐着林川。 “珞珈山……”因为不知道去珞珈山的用意,林川有些茫然地愣了一愣,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地名,却不知道自己此番前去的真正原因何在。 “对,珞珈山!回了府中,你到书房书案上寻一副鸟雀的画像!”说完,云沐阳就将掀起的车帘放了下来,再次沉浸在马车内的自我世界之中。 这一番言语倒是把林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楞楞地重复了一句,这才意识到自家主子可能是想要自己带着兄弟们去找一只鸟?主子什么时候也 第241章 借花献佛燕礼来中 平日里,林川总是听薛明、魏道几个言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可单就今日之事来看,他倒是要说一句,自家王爷的心思比海底针还难猜透!因着自己一路回来都没琢磨明白,就在云沐阳在宸王府门前下车的时候,林川赶紧跟着一同进了去,连平时会言语上两句的府门处的值守侍卫都不曾理会。 直到跟着云沐阳穿过了前厅的回廊,准备走向一侧的书房之时,他才愣生生地出了声。 “王爷,您让属下去珞珈山……去那儿……捉……捉鸟儿?”实在是没了办法,林川这才开了口,可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与疑问。 “嗯?”走在前头的云沐阳本来就觉得身后的林川较之以往有些不同,他这突然出声也算是让云沐阳的心思并未错了去。只见云沐阳停住了向前的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林川,将他一脸的茫然收了个彻底。“怎么?做不到?” 云沐阳这一句反问,也算是对林川的疑问有了回答,可正是因为这句疑问,让林川脑中更加的混乱了。他现下倒不是害怕自己这等直言直语惹了主子的厌烦,相反的,他还急忙地追问着云沐阳,似乎是想要刨根问底地追到个答案才好。 “那个……”突然被云沐阳的反问问住了,林川楞楞地嘀咕了一句,厚实的大手不自觉地挠了挠脑后的头发,憨声憨气地说到,“王爷,你这没个正经缘由的,捉哪门子的鸟儿啊?您想要什么样儿的,属下到城北的花鸟集市上,都给您带回来!” 看着林川老实的模样,云沐阳心下有些好笑,却硬生生忍下了自己想要抬起唇角的冲动,沉声说道:“不必!”说完,他就快步向着不远处的书房走去,连身后的林川都未曾理会。 这好好说着话的功夫,林川只一个晃神的功夫,就看到云沐阳已经走出去了老远,当下便抬脚跟了上去。可就在他即将来到书房门前的时候,云沐阳已经闪身进了屋中,可房门却并没有关闭。 林川虽说是个武痴,可在府上走动久了,也多少懂些规矩。他望着忽闪着的书房大门,正准备快赶几步,替自家王爷将这房门关闭。却不想,当他的大手正要接触到房门的时候,有人已经再次推动门板,从书房之中闪身出来了。 “王……王爷!”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云沐阳一吓,饶是林川这等的武痴憨厚之人,也容易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实物吓到,进而发出了大叫。 “你带人到珞珈山走一趟,若是遇到了这种鸟雀,便将其带回来!”说着,云沐阳就将手中的那张宣纸塞到了林川的手里,正准备转身回到书房的时候,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紧要的事情,又接着吩咐到,“只在山脚下搜寻,切勿涉足深山!” “是!”即使林川回答得极为痛快,可在他将手中的那团宣纸仔细看过之后,还是有些搞不懂云沐阳的目的何在。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带着府中的侍卫找到宣纸上的那只小鸟,单就是那张宣纸的小鸟儿通体火红的颜色,他这辈子就从未见识过,更别说去哪寻它了!再说,方才自家王爷亲自吩咐了他,不得进入珞珈山深处寻找,那他就只能带着兄弟们围绕着珞珈山的山脚兜圈子!可珞珈山绵延甚广,他真的很难在几天之内将山脚都走完,何况他还要处处留意,去寻找这么个毛色奇怪的小鸟儿! 罢了,不论找不找得到,既然是自家王爷交给自己的任务,没道理自己不去完成。想到此处,林川也不再纠结什么,只将手中那张宣纸囫囵地折叠几下就收入了怀中。而后便径直朝着前院走去,毕竟他还要先去和府中的管家楚腾楚伯知会一声。不若如此,他又怎么可能调配出几个极为得力的侍卫,同自己前去珞珈山去找什么小鸟儿呢? 很快,林川就在日头正中的时候收拾好了东西,带着楚伯派给他的几个侍卫一同出发了。 与此同时,燕王府中的主人燕王云逸阳也已经从宫中归来,正准备换上一身家常的衣装去看看自己的娇妻。 “王爷,您回来了?” 待云逸阳走到前厅之前的时候,就看到凝碧正在前厅的门外站着,看到自己走来,她还不忘向自己施礼请安。 “嗯,你怎么在这里?不在王妃那儿伺候着?”因着惊讶于在此处看到了凝碧,云逸阳也不多想其他,直接就开口问着。 “娘娘睡在前厅侧室的榻上,奴婢便在此处等王爷。”凝碧刻意压低了声音,还以手示意着厅中侧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歇在这里?”因为卫无双平日里极少在前厅处安歇,才一听到凝碧的回禀,云逸阳心中就有了些揣测。接着,他眸光一转,声音中透着股肯定的意味。“是不是今日有什么来府上拜访过?”倘若不是因为此等原因,无双又怎么可能应付过之后,直接歇在了这里?心中如是想着,云逸阳的嘴里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并没有打算瞒了自家王爷的凝碧也不拖沓,直接点了点头,开口说出了来人的身份。 “五弟?他来做什么?”本来云逸阳还在猜测着旁的什么人,可一听凝碧的言语,倒是有些惊讶。按理说,自己与无双已经应下了五弟的请求,他没道理再来府上言说些什么。倘若真的是,也是找到宫门处等了自己要好上许多吧?怎么这次……就直接到家里拜访无双了呢? “王爷,宸王殿下带来了好几箱笼的物什,还留下了一个打包精美的包裹,要回头送到韩府去。”凝碧自然不会说一半留一半,云逸阳既然问了,她也就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这个小子!”只听云逸阳无奈地叹了句,便吩咐凝碧先下去了,而自己则抬脚进了前厅的侧室,想要去看看安歇中的卫无双。 此时的卫无双正躺在床上合眼休息着,本就浅眠着的她听到了些许的动静,也就缓缓睁开了疲累的眼睛。 “阿逸?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凝碧也是的,净没唤了我起身!”待她看清了眼前之人,便嘟嘟囔囔地“埋怨”了凝碧两句,作势便要直接起身。 “先躺着!”看出了卫无双一脸的疲惫之态,云逸阳哪里忍心让她再起身劳累了去。他赶紧出声制止了卫无双的行动,之后便趁势安慰了她几句,话语之中沁满了心疼。“瞧瞧你眼下的青影,我清晨离开的时候都还未曾浮现,怎地我才离了家中半日,你竟成了这副模样了?” 望着云逸阳满是心疼的眸光,卫无双略笑了笑,轻声言语到,“还不是这小家伙儿闹得?来日待他(她)出来了,你可要好好替我教训了去!没得这等调皮的!”虽然卫无双的言语中皆是“恶言恶语”,可脸上的那等幸福模样却不能让人忽视了去。此时的她还是缓缓支起了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云逸阳的怀里。 “是是是!你都这么说了,我哪还敢反驳了去!”即使心知到时候她比自己还要疼惜自己的孩子,可为了哄着孕中的妻子,云逸阳竟也甚是配合的应答着。怕她因为靠在自己怀里的动作有伤于腰部,云逸阳甚至还极为细心地扯了个软枕过来,将其垫在了卫无双的腰下。 夫妻两人说了好一会儿子的话之后,云逸阳才想起方才进门时的事情,这才换了个姿势,让卫无双能躺得更舒适些。“五弟今日来过了?” “嗯?是不是凝碧告诉你的?”方才卫无双还在想,怎么说了这么久的话,也不见自家夫君提起五叔叔一句话。她本来还以为是凝碧没有将这话告诉给他,正思索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没成想他就已经问出口了。 “嗯,这小子又耍什么花样儿呢?”纵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会做了危及自家妻子的事情出来,可一再地打扰了他妻子安胎,即便他的脾气再好,也不免要抱怨上两句。 “呵呵!阿逸,要我说啊!”才说到这里,卫无双就咯咯地笑出了声来。倘若不是已经知晓她已经是个四岁孩童的母亲,旁人定会将其认成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待笑够了,卫无双这才收住了情绪,说起话来。“要我说,沐阳这是载在那位韩姑娘手里了!莫说什么他们二人之间还有些那起子渊源,就是没有!也该错不到哪里去!” 极少听到自己的妻子这么评价一个人,云逸阳当下就有些好奇。他挑了挑眉,有些玩味地问到,“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之前不是说,那姑娘曾经救过沐阳和父皇的性命嘛!”卫无双也不含糊,先是瞥了一眼云逸阳的脸色,看着他并没有在意自己说出那等没有顾及的话,这才接着说出自己的话来。“你当初不是还猜测,沐阳是为了报恩才想要娶那姑娘入门?我看,却并没有那层意思!” “怎么?你又没见过那姑娘,怎么就敢如此定论?” “还用见吗?你是没瞧见,今儿沐阳巴巴地上门来,不仅带来了几个箱笼的器皿摆件,极多甚是精致的物件要咱们用在聚会上,还给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专门准备了礼物送来!”说到此处,卫无双极为自然地指使着云逸阳为自己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将其送进口中之后,才继续说到,“做了这么多铺垫,沐阳就是为了透过咱们府上,给那位姑娘送个包裹过去!依我猜测,那包裹里,大抵上就是沐阳为她这次聚会备下的衣装体面才是!”卫无双的话点到为止,其后的言语也无甚意思,也就不便平铺直叙。 “这小子,真是!”看着自己妻子的神情,听着她的讲述,云逸阳直接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地想要说些什么,可到了最后也是没想到该怎么形容了自己这个弟弟。 突然,他再次想起那日在珞珈山第一次见到那位韩姑娘的情景,那时的言语情状还历历在目,犹言在耳! 他记得,那位韩姑娘曾经说过,“您曾经受到的苦楚,又怎忍心让五少爷再去品尝其中滋味!”当时这句话让他十分震惊!毕竟,他与无双之间的往事,除了自己之外,恐怕不会有谁再知晓。可这位韩姑娘却能够一语直切要害,不得不说,这个女子确实有些极为过人之处。 “无双,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我之前梦到过与你成亲,还有负于你,所以才会向母后求了旨意,寻到了你为妻?”云逸阳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就好像这等言语就是真的存在的一般。而且,那双眼眸之中更是噙满了让人看不懂的疼惜,让人为之动容。 “说倒是说过,可……怎么突然提起这事儿来了?”卫无双刚想说什么,却直接将话咽进了肚子,转而问起了云逸阳的用意。莫不说她并不信这起子无妄之言,即便真的曾经有过此等梦境,她也是不会信了梦中之事的。当时,云逸阳半开玩笑似的同自己说起此事,她也只是当做云逸阳哄自己开心的把戏。可今日她却能从自己夫君的言语中,听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这事儿我只有你一人说过,可那位韩姑娘在第一次与我相见的时候,竟然脱口说出了我梦中之事!还说,我不该阻了他们的关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云逸阳越说眼眸中的神情越深沉,再不见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可身为妻子的卫无双却深知,此刻的云逸阳才是真情流露的时候!也许……也许自家夫君说起的那个梦境真实存在过,不若如此,他又怎么会是当下的这种神情?世间万物,稀奇古怪之事甚多,她也不能完全否定了自己夫君的那所谓梦境的真实性才是! “阿逸,所以……你才绝了阻止他们的心思?”卫无双收拾好自己脸色上的情绪变化,略带调笑地问着云逸阳。 “是也不是!只是觉得五弟的年岁也大了,确实到了成家的时候,可巧这个韩姑娘也是个不错的人选。所以……”其实云逸阳并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只是将最为客观的看法说了出来,至于旁的,也不必让卫无双知晓了去。假使他的小妻子因为自己的一时言语给有了怨气,那自己的好日子才算是到头了! “呵呵,你还说呢!说到底啊,你同沐阳都是一样的人!只是你心不在那些事情上罢了!”说到此处,卫无双眼带深意地看了云逸阳一眼,直接融化在了他的那双眼睛之中。 “呵呵,无双你该知道的!这天下是云家的天下,当初爹为了云家天下战于战场,如今我也要为了云家天下的未来,好好守护才是!”只是话到这里,云逸阳却顿了顿,心中知晓卫无双许已经看淡了些什么的时候,却分外意外地再次说到,“可现在,我只是私心里,想要守护好你和我的家,陪着安儿还有你肚子里的这个娃娃一起长大!” 第242章 借花献佛燕礼来下 说话语气甚是温柔的云逸阳微微一笑,大手直接覆在卫无双已经凸起的肚子的时候,那双眼睛一刻不差地盯着它,似乎已经预想到了这个娃娃未来的模样。 瞧着云逸阳一脸傻笑地盯着自己的肚皮,卫无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躺在云逸阳的怀里,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她曾经还想过,以后嫁人必定要离宫门官家远远的,别同自家那位姐姐一般成了个泪人儿。直到现在卫无双都还记得,当家里接下那道皇后亲自主婚的懿旨的时候,她心中有多么不甘愿!当时的她甚至还想过,要带着自己的凝碧出逃,可终究因着其他的原因妥协了下来。自己都还未在正经儿的京都家中住上些日子,就吹吹打打地迎进了那时还是三皇子府邸的这座大宅子,同那个素昧蒙面的三皇子结为了夫妻。 如今想来,倘若自己当初执意推拒了这门亲事,不知自己会悔恨成什么模样。虽然她的夫君年长她七岁,自己那时也只是个才及笄不久的小丫头,根本不会懂得什么情啊爱啊之类的感受。不过,只婚房中的那一眼,也许卫无双已经明白了!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眼万年,也明白了什么叫做情根深种! 现在细细思索一番,恐怕在自己不知道的什么时候,云逸阳已经见过了自己。因为当时她头上的龙凤呈祥盖头被掀开的时候,抬头之际,便望进了云逸阳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之中,而自己也直接溺毙于这汪柔情之内,再不想从中挣脱而出。 直到过了午饭的时候,卫无双才再次叮嘱凝碧将那包裹送去韩府,这才随着云逸阳一同到府中的花园中跑步消食。而凝碧则是干脆利落地应着话,待送两位主子离开之后,才带着燕王府的帖子,同三两个做事得力的府中仆人出发了。 而这也就是韩府的管家张全匆匆向韩梧信递上那张帖子的最主要原因。 赶着脚步来到府门处的韩梧信,本以为前来的是燕王府什么重要的人物。因着听到张全同自己讲,门外递帖子的是个梳着妇人头的女子,他心中以为是当初随同云逸阳一同出府居住的乳娘,这才急匆匆赶了过来。谁曾想,这个张全竟是如此糊涂的,眼前这个年岁尚浅的丫鬟模样的女子,明显不是已经年近六十的燕王乳娘张氏。 同样的,站在韩府门前等候通行的凝碧也没有想到,自己在门口等了许久的功夫,等来的竟然是当朝丞相韩梧信。 “大人!”看到韩梧信的同时,凝碧也隐约看到了被韩梧信挡住的一个身影,正往府门处赶。看那人影的模样,应该是方才投递帖子时,将府中帖子带走的张管家才是。心中略微有了计较之后,她便直接来到韩梧信面前,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说出自己的来由。 “大人,奴婢奉王妃娘娘之命,将这些东西带来!”一边说着,凝碧一边转向自家府中那几个仆人处,示意他们要将手中捧着的几个匣子一一打开。 只是这匣子都还未见了正午的阳光,就被韩梧信直接给阻了去,“既是燕王妃送来的东西,也不必检查,本官必定珍视如宝!”就在韩梧信说话的时候,张全已经赶到了近前,只听韩梧信转过头来吩咐到,“将这些东西都交与夫人,一定要好好对待!” “是!”张全才应下了吩咐,准备叫了府门处的几个家丁将匣子抱进去,却直接被那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燕王府丫鬟给拦住了。 “诶,韩大人!我家娘娘有吩咐!这些都是送给韩四小姐的,万不可假他人之手,定要奴婢亲自送到韩四小姐眼前的!”凝碧脸上也没有什么惧怕之色,说话的语气也甚是自然,想来是在王府之中久了,就连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股不可质疑。 “这……”被一个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小上许多的女子拦住了动作,张全即使脸上挂不住,却也不敢同王府中人计较。他甚是迟疑地望了望韩梧信的脸色,有些犹豫该不该收回动作。而已经走过来的门口家丁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避免犯错。 凝碧的这番言辞令韩梧信没有想到,一时间他的心中也转了几个圈,在思索着该如何处理了这种事情。 老实说,他其实从没有极大的把握,如同这个身份存疑的侄女儿所言,能够凭借着这个二房的千金攀上皇家这棵大树。如果能够成功,他当初有三个未出嫁的女儿,怎么不见元康帝多有恩泽,将自己那三个女儿许配给皇族子弟呢?可最近这几日的事情,却让他越发地感觉到,这个侄女儿确实有些本事。 第一次参与宫中宴会,她就能够获得元康帝与徐皇后的赞赏,在元康帝赐婚的时候,素来性格强硬的云沐阳也没做出过多的抗拒。他本来还在猜测那个鬼小子是不是在耍花样儿的时候,这个侄女儿却被自己房中的杜姨娘毒害,那个对什么都一副冰冷态度的云沐阳竟然亲自来到府中进行探望!且不说,云沐阳是不是真的对这个侄女儿感兴趣,单就是他这种一反常态的举动,就已经能够证明韩婷婷自己的价值! 再加上,听自己的夫人说,宸王府又差人亲自送了点心给她,还特意传了话来,为了不坏了规矩,宸王才不能亲自到府拜见。如此种种,都让韩梧信相信,自己这个认回的侄女儿一定比自己那三个女儿强上许多,能够给韩家带来更大的荣耀。 而现在,不仅是宸王府的人亲自来问候,就连素来与其交好的燕王府也几次派人来,不是送请帖,就是送这些瓶瓶罐罐。倘若谁再同韩梧信讲一句,嫁女入皇家是妄想,他一定不屑与其争论!因为韩家已经做到了的事情,自然不必再同他人言语太多。 “既如此,张全!带这位姑娘到四小姐的院子去!”说着,韩梧信大手一挥,便直接转身进了府内。不论怎么讲,韩梧信毕竟是有品阶的官吏,即便想要与燕王府交好,也不必在一个奴婢跟前低三下四。他有他的“骄傲”,也有着自己的算计。 “是!姑娘,您跟我来!”听着韩梧信都已经对眼前这个小丫头尊了句“姑娘”,张全自然不敢再有什么瞧不起的想法,赶紧一脸狗腿模样的走了过去,一边做着手势,请凝碧随同他进府,一边示意着其他家丁退下。 “那就有劳了!”虽说凝碧的岁数不大,可到底是出自书香门第之家的奴婢,向卫无双学来的也是不少。在礼数之上,她必然也不会错到哪里去。一路之上,凝碧同张全也是略应着几句的言语着,丝毫瞧不出她年岁尚小,阅历尚浅的模样。 “姑娘,这就是我们四小姐住的清惠园,稍候片刻,我去通传一声!”张全一路而来,对于身边这位燕王府的丫鬟的表现也是极为惊讶的。倘若这府中的路再长上几分,恐怕他都要招架不住这丫头的言语了。他都还未套出几句燕王府的事情,韩府之中的一些毫末之事倒是让她知道了不少。 大概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张全这才从清惠园中走了出来,将凝碧与其他几个仆人带进了院子。 “全叔,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一见到张全再次推门进了来,依晴便不愿再与这个看人下菜碟的管家有过多接触。当下里便寻了个借口,想要将这个麻烦给支走。 “是,四小姐!”虽然张全还想要留下来,听一听燕王府的人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说与这个所谓的四小姐。可眼前这个“正经”主子都已经开口了,自己若是不应下来,恐怕会叫这府外之人瞧了笑话。万般无奈之下,张全只能应着依晴的吩咐,有些悻悻地退出了房间。 “姑娘来自燕王府,恐怕还有些话要说,青鸾,上茶!” 凝碧都还未开口,就看到屋中坐着两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她本还分不出谁是那个被宸王殿下惦记的可人儿,但经过张全这番言语的指点,倒也是认清了一二。至于,屋中的另外一个女子嘛,不论是谁,想来也该是个与韩四小姐交好之人。 站在在一旁伺候的青鸾也是个手脚勤快的丫头,早就在张全进来禀告的时候,便去一旁的耳房处沏好了茶水。当下,只是听着依晴的吩咐,将已经备下的茶杯放在了凝碧旁边的圆桌上。 看了看热气氤氲的茶杯,凝碧面带微笑地先是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到,“四小姐客气了!奴婢奉王妃娘娘之命,将这些东西送来给姑娘!”说着,身后的几个仆人也极为配合,一一将怀中抱着的匣子打开,将内里之物展示给屋中之人。 “这……”坐在依晴一旁的凤舞看到了匣中的物品,有些摸不透凝碧的用意,或者说,摸不清燕王妃的用意。她有些迟疑地望了望依晴,却见她甚是坦然地应对到,“还要多谢王妃娘娘的美意!只不过……” 话才说到一半,依晴的话风已经转了个方向,就连眉眼之中都带了些纠结。“只不过,无功不受禄!不知王妃娘娘有何事用得上我?” “呵呵,四小姐说笑了!我家娘娘并非有事相求,只是想将这些东西送与姑娘!若是……若是姑娘真的想做些什么报答我家娘娘,您到时来燕王府参加吉祥会时,能穿戴上这些就是了!”在王府中见惯了迎来送往,凝碧却有些讶异于这个韩家名不见经传的四小姐。 听旁人说,这个四小姐是个才认回不久的二房主子。按理说,这京中大户人家的千金贵女对于这些华美的衣装、精致的首饰和昂贵的脂粉都该是趋之若鹜。才刚及笄的女子,哪里能够想得太多太远?可就是这么个二房的千金,这个从未在京都露面的韩四小姐,竟然看到这些东西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转而问自己一句“无功不受禄”。看来,能被宸王殿下看上的姑娘,果然有些非凡之处。 心中这般思索着,凝碧的脸上的笑意就越发浓厚,解释的言语也逐渐多了起来。 “那……还请姑娘代我们向王妃娘娘道谢!”凤舞适时插了一句,将凝碧上下打量依晴的目光给截了过去。 凝碧早就看到了屋中端坐的这位女子,虽然她们之间言说了许多,却依旧不能知晓这人的身份。无奈之下,她也只能略带了些唐突地向依晴询问着,想要得知凤舞的身份,也好不错认了他人。 “这是我姨母家的姐姐,府中的人都唤一句凤姑娘!”瞧着凝碧比自己和凤舞大不上几岁的模样,可一言一行都透着股稳重,依晴不免向其多赠了几分好感。 “原来是凤姑娘!我家王妃不知凤姑娘也在韩府,还请凤姑娘不要见怪!”一边陪着笑,凝碧一边向凤舞解释着,生怕她误会了自家主子的心思,做了那等小心眼儿的人去。 凤舞向来不在乎这些虚礼,自是言明不会错想了旁处,要凝碧一定代为传达谢意。几人在屋中说了好一会的话,直到凝碧以眼睛的余光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茶水已经没了热气,这才言说自己要回府复命,不能在此多留了。 “青鸾,一定将这位姑娘亲自送到府门处!”一边吩咐着一旁侯着的青鸾,依晴与凤舞一边站起身来,准备将凝碧送出屋子。 “四小姐,凤姑娘,您二位留步便是!奴婢先告退了!”心知不可能让这两位送出门去,凝碧极为识时务地止住了两人的动作,而自己则是在行礼之后带着那几个仆人迅速离开了清惠园,赶着回到府中,向自家主子复命。 直到将凝碧送走之后,凤舞与依晴才看着桌上的这几个匣子有些发愣。到了这个时候,她们两个才看清楚了匣中的物品为何物。 第一个匣子的最上头放着双以金线绣样儿的“鸾尾凤头”鞋,鞋面之上则是凤还巢的图案。将鞋子拿来,下头放着的是一套上好锦缎制作的彩蝶纷飞十六幅湘君裙,一件一匹千两难求的徽岳锦绣制作的素净小衣与外衫,那上头还绣着精美的绣样儿。另一个匣子里则是一整套的金丝嵌宝的首饰,耳坠更是镶嵌着两颗极为圆润饱满的御贡云珠,在匣子的最边上还放了三两支较为素雅的嵌着白玉的珠钗,供使用者自行挑选。而胭脂水粉自不用提,早就在第三个匣子中安放妥当了。 “呵呵!”看着匣子中的物品,凤舞不仅失笑出声,这举动自然引来了依晴的不解。而凤舞则是略有深意地看了依晴一眼,这才说到,“你当真以为这些东西会是素未蒙面的燕王妃送来的?” “这些……”依晴握住一只绣鞋,一只手慢慢摩挲着上头的花样儿,脸上浮现出一丝了然,“我想,他是怕我会拒绝,才会绕了这么一大圈的吧!” “是是是,你俩心意相通!你俩心有灵犀!”实在是受不了依晴这副眉眼带笑的“蠢笨”样子,凤舞一边打趣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准备将这些东西收起来。 第243章 佳人携鸾入吉祥上 直接伸手拿来了依晴手中的那只绣鞋,凤舞有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怎么,已经决定那天的穿戴了?” “嗯,算是吧!”依晴的回答有些模糊,听不出具体的打算是什么,可隐约间却能够猜到一二。 “小姐,奴婢已经将燕王府的人送出府了。”正愣神儿的功夫,房间里已然又多了一个人,正是方才同凝碧一起出去的青鸾。 才刚进了门的青鸾,一看到凤舞正手脚麻利地收拾着那几个匣子,赶紧上前接了过来,甚为稳妥地将这几个匣子安置在了衣柜之中。待她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主子正闲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小姐,方才那个王府的侍女在走之前……将这东西塞到了奴婢手里……”看着两人的神色不错,青鸾这才决定将刚刚的事情告知给二人,也好让两位主子有个计较。 “东西?什么东西?”正嬉笑着的凤舞一听青鸾的话头儿不对,赶紧出声询问,自己的视线也随之转到了青鸾的手中。只见她掌心之中平躺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物件,那东西在略显得昏暗的屋中,竟然越发地光彩夺目,亮人眼球。 “这是什么?”别说是凤舞没见过这等物什,就是青鸾在韩府做工多年,见过不少韩家赏赐之物,却也是不知晓这件东西的底细。若是知晓一二,她又哪里会心有疑虑地将这东西抛出呢? 一时间,三人对于这个闪闪发亮的物什都充满了好奇,可纵使她们观察再多,也根本无从查知有关于它的一切。无法之下,依晴只能抬起头来甚是郑重地问了句,“青鸾,那个叫凝碧的侍女将这东西交给你的时候,可有说过什么?” “说过……”青鸾突然被问到,也有些犯迷糊。她歪着头想了想,仔细搜索着方才与那几人在一处时的情景,很久以后才突然眼前一亮继而脸带兴奋地说道:“是了是了,奴婢想起来了,那个叫凝碧的将这东西交给了奴婢之后,就小声在奴婢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方才有旁人在,不好将这东西拿出来,要奴婢一定转交给小姐您!”话说到一半儿的时候,青鸾略顿了顿,直到自己确定并没有听错当时的言语之后,方才将这些话完整的复述出来,只是她脸上仍是疑惑不解,无法参透的模样。 “旁人?旁人……”细细琢磨着青鸾的话,依晴正思索着什么,却被凤舞的话给打断了思路。 “是不是方才张管家并没有走,所以那个叫凝碧的才甚是谨慎地嘱咐了一句?”本来这也只是凤舞的推测,可这话落在了青鸾的耳中,就越发的合理了。 “张全?”此刻的依晴正顺着凤舞的思路推敲着,可眼神一个飘忽,却瞥到了青鸾有些难看的脸色。心想着是不是这丫头有什么线索,便转而向青鸾征求着意见,“青鸾,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嗯……算是吧!”站在一旁的青鸾脸色有些不自然,言语中的迟疑也透着诡异,似乎有什么事情正要挣脱了束缚,将自己暴露于青天白日之下。 “从前时候,管家的确多次偷听夫人的言辞……奴婢……奴婢曾经发现过两次,还被管家威胁过的。”言至此处,青鸾的脸上仍然浮现出恐惧的神色,似乎当初的那种压迫感再次降临。她稳了稳心神,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恐惧,才将接下来的经过说出口,“没过多久,奴婢就被打发去做了粗使丫头,根本不可能再见到夫人。若不是昨日嘉园侍奉茶水的飞雪告了假,恐怕奴婢也不可能再出现在夫人面前!” “偷听?所以,府中的事情都掌握在张全的手里?”一听到青鸾的交代,凤舞的脸色立刻改变了,不知该用恼怒来形容,还是该用震惊来表达。她自认为,自从来了韩府之后,她处处谨慎小心,在这清惠园中也分外注意。可她却没想到,原来这府中早就成了没有秘密,处处有监视的牢笼了。 “嗯……奴婢也只是猜测!听说……就连夫人也不敢小瞧了管家,即便面儿上来说,夫人才是韩府的当家主母,可……管家却比夫人更得老爷信任!”既然已经将依晴看做主子,青鸾自然不想自己的主子出了什么危险,当下就将自己知晓的韩府之事说了个清楚。 “凤舞姐,本来我还打算只我一人同伯母前去的!不过现在看来……青鸾那一日你同我一起到燕王府去!”手中攥着那个晶莹剔透的物什,依晴垂着眼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就连立下决定时候的语气都显得有些淡漠。 “还是让我也一同前去吧!”实在猜不透那东西的用意,凤舞心中担忧着,唯恐依晴前往燕王府会出了什么意外。可她越是劝说着依晴,要自己也一同前往,依晴就如同与她作对一般,甚是坚定地摇头不愿。“清惠园总要有人照看才是!” “既如此,那青鸾留下照看院子也是一样的!”凤舞仍然固执地坚持着,可依晴却根本没有松口的意思,愣是直接拒绝了凤舞的意见。 正当凤舞还想再劝说几句的时候,她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就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甚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同意自己留下来照看清惠园。 “青鸾,这东西你收好了!若是那日在燕王府有人同你提起了这东西,一定要小心!尽量从那些人嘴里探听些消息出来。”说着,依晴已经将手中的东西交回到青鸾手上,甚至还有些疲累地揉捏了几下眼眶。 “是不是又有些酸涩了?”凤舞瞧着依晴的动作,有些担心地问了句,之后也忍不住地说了她几句,“都叫你不要那么拼命,一件嫁衣,至于让你整夜不睡地去绣吗?”虽然凤舞嘴里饶不过依晴,可到底是打心底里心疼她的,一边“责骂”着她的不值得,一边甚是贴心地让青鸾递一杯茶水来。 “小姐,时辰还早,不然您休息会儿吧!”看着依晴眼下隐隐泛着的青影,青鸾有些不忍心。 “就是!按照你伯父他们的态度,恐怕晚些时候又会把你叫过去,若是精神不济可怎么应对的过来啊?” 其实凤舞说得倒也是实话,这些日子里,只要有什么人来寻了韩四小姐;只要有什么人来送了什么给韩四小姐;亦或是她这个四小姐碰见了什么人,韩梧信都会晚些时候叫了她过去。看起来像是关心她的生活,可照直了说,也只是想要了解了事情的曲直,能够更好地掌控她罢了。 依晴在两人的不停劝说下只能乖乖地躺到了榻上,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开始了难得的午睡时光。而这天傍晚时分,也的确如同凤舞言说地一般,她被韩梧信夫妇请了去,“嘘寒问暖”了好长时候。在嘉园又用了躲并不欢喜的晚饭,才逃离了那个牢笼一般的院子。 秋日夜晚的韩府比白日里更为讶异,依晴一个人走在返回清惠园的路上,伴着时不时吹过来的树叶响动,竟有些让人忍不住瑟缩发抖。由于白日的那一番事情,依晴已然不敢再空了清惠园,让它无人照看。就连今晚被韩梧信他们请去“盘查”,她都没带上青鸾前往。一来,她怕自己应对之时,青鸾成为韩梧信夫妇俩的突破口;二来,凤舞姐最欣赏的便是她不受污染的那片心,她怎么还敢去带头坏了这规矩呢? 穿过了花园之后,依晴壮着胆子终于即将回到清惠园,但是谁能告诉她,这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到底是人是鬼啊? “呀!”被突然闪身到自己眼前的人影吓了一跳,依晴先是惊呼出声,却在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之后抬手捂住了自己出声的嘴巴,只剩下一双透着疑惑的水眸盯着眼前这人。 “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所以才会怕了我?”看到依晴的这副模样,这人竟也有心思玩笑几句,似乎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二……二哥!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其实依晴方才惊喜的原因,除了突然眼前冒出个人影之外,还因为她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来人的面容是韩祈钟。因为心中的疑惑,这才以惊呼出声来掩饰自己眼底的那份惊讶。可如今瞧着韩祈钟的言语态度,但不像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她可从没听说过,有人来找麻烦,还会有心情同自己开玩笑的! “你是不是要同母亲去参加燕王府的吉祥会?”眼前的韩祈钟哪里会在意依晴的问题,他迫不及待地抛出自己的问题,想要从依晴嘴里得到最确切的答案。 “是啊!伯父前一日收到的帖子,说要让我陪着伯母一同前去!”由于不清楚韩祈钟的来意,依晴也只能有一说一地将自己知道的细枝末节告诉给他,想要以此谈听出他的真实用意。 “那帖子你看过了?”听声音,韩祈钟似乎对于这份帖子极为上心,根本没有去留意依晴有些不自然的飘忽眼神。 “没有,是伯父亲口告诉我的,应该没错才是!”实在看不出韩祈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晴也只能似是而非地应答着,同时也在有意观察着这个名义上堂哥的神情变化。 “就只有你陪着母亲去?”似乎有些信不过依晴的话,韩祈钟再次向她求证着到燕王府拜会的具体人员,眼神之中充满了急切,而她对这份急切丝毫不带掩饰。 “是……是啊!”看出了韩祈钟有些不正常的态度,依晴心中暗道一声不妙,生怕她自己会遭受到这个阴晴不定的韩二少爷的虐待。而且,这种紧张的心情明显影响到了她的表达,在回答韩祈钟问题的时候,都有些磕磕巴巴了。 “嗯!”似乎是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韩祈钟不再直盯着依晴的脸,方才透露出紧张神色的那张脸,也直接恢复了先前的那份淡漠。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极为不自然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襟,这才继续说道:“好了,四妹早点回去休息吧!二哥就不打扰了!”言罢,他就径直越过了依晴,如同没发生什么一般抬脚离开了。 “这算怎么回事?”待韩祈钟走远了之后,依晴才回过身来,直接转过身来看向他离开的方向,有些猜不透他这番举动的用意。她的视线紧紧锁住了韩祈钟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地嘟囔着,可没人能够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只是依晴并不知道,当她带着青鸾前往燕王府的时候,她这个行事诡秘的二哥也显露出了不为人知的另一副面孔。而能够欣赏到如此景象的观众,也只有清惠园中留守的那人! 今夜的京都之中,韩府与燕王府都各怀不同心思,而与这些七拐八绕的心思相比,身处珞珈山的林川却想得简单了许多。 “林哥,我们还要找多久?” 只见几个身着侍卫服饰的男子正跟随着一个青衣男子前进着。也许是行进的时间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一个身材要比让人略矮上几分的男子有些难过地问着,身体更是已经疲惫的已经无法再走下去,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山路边的大树旁。 “这才走了多久?赶紧起来!若是找不到王爷要的东西,你小子就真的可以彻底休息了!”走在前头的林川听到了后头发出的动静,即使自己也有些困乏,却不敢就此放弃了寻找。毕竟,一个连主子交代的任务都不能完成的侍卫,那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许是林川的这声怒吼有了作用,那个方才抱怨的男子一个激灵,赶紧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敢再多说一个不字。 “林哥,王爷要我们找的那东西,真的会在这里?”旁的侍卫虽然不敢再多说什么疲惫不堪的言论,却在寻找四五个时辰无果之后,也多了分怀疑。 “多嘴问那么多有什么用?这小家伙儿咱们可是到北市问过的,那些商贩连见都没见过!咱们不自己找,还能怎么办?”其实,林川不是没有在脑子里质疑过画中鸟雀的存在,但是回想起自家王爷将画像交给自己时的那份笃定,他又觉得有了信心。 既然主子能够在这里遇见画中的鸟雀,还能将这小家伙儿画出来,想来也应该是实打实存在的!虽说他呢已经找了数个时辰,没见到它,恐怕只是欠缺了些缘分在其中。 “行了,有说话的功夫,咱们多走上一段路,许就寻着了,在这说这些抱怨话也没啥作用!”为了鼓励这几个弟兄,林川也只能如此言说。他看了看已经彻底成了墨色的天空,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头儿!看那边儿!”正在林川迷茫的时候,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侍卫低声喊了自己一声,还以手指向不远处的灌木丛。而林川顺着他的指头看去,恰好瞥见了灌木丛中一闪而过的一抹火红颜色。这一看不打紧,林川登时像是找到了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管他看到的是火红的狐狸,还是什么旁的动物!只要给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希望,他就得努力追上那个“希望”! 第244章 佳人携鸾入吉祥中 因着有个希望在,林川立马精神了起来,他轻手轻脚地从方才的位置退到了几个侍卫中间。再三确认自己的眼睛没看错以后,这才刻意压低了嗓音,吩咐着周围这几个也活泛起来的兄弟,“哥儿几个,咱可别吓着了它!”一边嘱咐着其他人,林川一边眼睛瞄着有动静的位置,冲着几个使着眼色。而其余的几人也多有理解,甚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之后,都蹑手蹑脚地靠近着那丛低矮灌木渐渐形成了包围之势,而他们竟是连呼吸都生生屏住了。 显然,那丛灌木中的小家伙儿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已经逐渐被这些五大三粗的壮汉包围了去。只见它在已经发黄的草坪上蹦跳了几下,便仰头看向了漆黑的天空中那一轮并不显眼的隐月。倘若这番景象被林川等人瞧见了,恐怕会惊讶地脱了下巴。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小家伙儿的一番举动,竟多少让人联想到思念故乡与亲人的游子,那份哀愁似乎和它一身的火红色泽并不相符。 此时的林川双眼紧紧盯住了那丛灌木,示意着身边的一个侍卫将竹笼准备好,这才缓缓蹲下了身子,去扒开了低矮的灌木丛。而下一刻入了自己眼睛的,便是那只与画像一模一样的小鸟,此刻正悠哉悠哉地在枯黄的草地上散着步。 说时迟,那时快,林川身边的一个侍卫极为快速地将手中捧着的竹笼扣了上去,正好将这个小家伙儿逮了个正着。 “虎子做的好!你们几个,赶紧将它装进笼中!咱们回去跟主子讨赏去!”眼瞧着自己身边的兄弟得手了,林川十分开心地吩咐着其他几个人动作麻利一些,而自己则是赶紧坐在了灌木旁的一块山石之上,略歇了歇。 不论林川几人到底有多辛苦,不过也总算是在京都奥良城闭城之前,紧赶慢赶地算是回了来。而且城门处的士兵多少也识得出宸王府中的侍卫服饰,自然也不敢多加盘问与阻拦。不过,当林川几人回到宸王府的时候,夜已深沉,他们耳边都已经响起了京中打更人的子时帮子声。 第二天一大早,依晴都还在睡梦中,就被青鸾的低声轻唤给撇去了半分睡意。她略带迷糊地眯着眼睛看了看床榻边的青鸾,又透过床幔看了看屋中的光亮,这才迷瞪瞪地歪头脑袋问到,“怎么这么早就……”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睡在她一旁的凤舞也被青鸾的声音搅了美梦,十分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屋中其他两人。 “这才什么时辰啊?”很明显,凤舞因为被人扰了美梦,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些不满在其中。可那又怎么样呢?床榻上迷糊着的两个人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床边的青鸾,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额……夫人派了人来传话了,要您赶紧起身准备着!”回话的青鸾也是说得有气无力,再仔细一看,就连头上的环发髻都梳得不似昨日齐整。如此显眼的变化,依晴凤舞两人就是想直接忽略,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罢了罢了!凤舞姐你接着睡吧!”已然猜到了李氏的用意,依晴无奈地应了一声之后,便一边安慰着凤舞继续休息,一边十分不甘愿地从锦被中起身,示意青鸾将在屏风处随意搭着的那件外衫递给自己。 “小姐,夫人屋里的人,半个时辰前就来了,奴婢也是拖了好一会儿子,才进来的……”将手中的外衫递给依晴之后,青鸾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似乎也是副被人扰梦的模样。只是,当她说到李氏屋中的人到来的时候,眼神刻意地向房门外瞥了一眼,而后那句解释的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出。 即便依晴睡得再迷糊,青鸾此刻的表现,她也多少能够理解一二。看来,李氏倒真的是重视这次燕王府聚会,竟然天不亮的时候就差了人来唤自己起身。只是,不知道她的这番用意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而这心思是不是自己能够拿捏住了。 听着青鸾的言语,本来已经翻了个身继续睡觉的凤舞立马精神了几分,她腾地一下坐起了身子,睁着仍然迷糊的眼睛言语到,“好歹也是堂堂的丞相夫人,怎么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婆子一般,竟也有这般急躁的时候!” 正将外衫披在身上的依晴回过头来,无奈地冲着凤舞笑了笑,两人只用眼神交流着些许内容,而一旁的青鸾则是抓紧时间准备好了净面的用具。 依晴绕过了青鸾忙碌的身子,向着房门处走了几步,才至中厅帷幔处,就已经看到了映在房门窗户纸上的一道身影。看那影子的形状,该是个年岁偏大的大丫鬟才是,只是门外只有她一人的影子,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儿? “回去告知伯母,小女过会儿子便去嘉园请安!”依晴张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多少还带着些刚刚睡醒的慵懒之意,听到了旁人的耳中,不免会让人多出一分荡漾。可门外的人影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只呆呆地立在门外,连句回复都不曾言语。 “小姐!您先净面吧!”已经准备好用具的青鸾出声劝了句,面上极为尴尬地看了看依晴,这才替门外之人解释着。“小姐您别介意……她是个哑丫头,据说是因为娘亲是夫人的其中一个陪房,才勉强留在了府里。” 青鸾的一番解释倒是让依晴对门外那人减了一分看法,只是这话落在了凤舞的耳朵里,就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出来。 “哑丫头?青鸾,那你怎么知道她是夫人吩咐来传话的?”因为已经坐起了身子,凤舞也强行让自己精神上了几分。如今又听闻李氏竟然是着一个哑丫头来传话,当下就来了兴趣,想要从青鸾这里得到个答案。只是因为自己背部没有裹紧锦被,竟有些鼻子痒痒的,险些就打了个喷嚏出来。 才伺候完依晴净面的青鸾听出了凤舞言语时强忍喷嚏的音调,她赶紧从衣柜之中翻出了一套厚实的外衫,将它披在了凤舞的身上。 “诶!青鸾,你就告诉我嘛,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凤舞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衫,仍然不死心地问着她,还借机“拉拢”着依晴,“你就告诉我嘛,兴许你家小姐也想知道,只是不便问出口呢?” 极少看到凤舞如此可爱的样子,依晴也甚是惊讶,在青鸾面前的凤舞姐,竟然还撒起了娇来。只是现在的她还真的不能多有什么惊讶的神色,毕竟,自己可是在由着青鸾替自己画眉。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啊!”被凤舞“逼问”无法,青鸾为了能够专心替依晴上妆,只能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出了缘由。“这位姐姐同奴婢交流都是靠比划的,跟她在嘉园接触最多,也多少能够理解些了!” 这时候的青鸾已经将手伸向了妆镜前的口脂盒子,从中拿出了一片口脂,准备递送到依晴的嘴边。 “青鸾,你不会写字吗?”就在依晴乖乖地抿了几下口脂之后,依晴才将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只是她却没有注意到自己问出这句话时,青鸾的脸色竟有些苍白。没有听到身后青鸾的回复,依晴本还有些奇怪,正要转头看向青鸾的时候,才注意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 与此同时,坐在床榻上的凤舞也注意到了青鸾有些不太对劲儿的神情,赶紧出言转移着话题,想要将方才的事情遮掩过去。“奴婢,很小的时候曾经向三小姐讨了奴婢名字的写法,不过,从未有人再教过奴婢旁的什么了!” 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的青鸾,眼神有些飘忽地垂了几分,却也并没有隐瞒了凤舞与依晴这些,只是现在听她说起,总觉得那几句不经意的话语中透着些渴望。 原来……原来她幼时还曾经与韩青染有过这段渊源,怪不得昨夜听她提起韩府中的其他人,她对于韩青染的评价很高。 “青鸾,我猜……也许今日在燕王府你有可能见到三小姐的!”沉吟了片刻之后,依晴才略带笃定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而她也注意到,在她说到有可能见到韩青染的时候,青鸾的眸子明显亮了一分。这样也好!依晴心中如是想着。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候,青鸾才能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情感。毕竟,对于幼年卖身入府的她而言,当时青染肯教她写字,就已经够让一个婢女感动的了。在钦傲这种等级极为森严的王朝,想要让一个卖身的奴婢识得几个人,恐怕也只有府中的嫡女才有这种权力了吧! 不论怎么讲,高官贵族家中的嫡女都会嫁给门当户对之家,而从小伺候在身边的贴身婢女,也会随同主子作为陪嫁,一同送去男方的府中。这当家主母既想要不失了宠爱,又掌得住家中权势,恐怕也只能将自己的陪嫁送到自己丈夫跟前了。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当家主母安下心来,不至于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姐!您看……” 依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青鸾已经从方才的欣喜中恢复过来。她心中清楚得很,即便当初三小姐对自己有些恩情,可如今自己的主子是四小姐,总不能让自己做了个吃里扒外的“忠仆”吧?当下要紧的,可是自家四小姐要以怎样的装扮去参加了燕王府的聚会,旁的个人私事,还是之后再处理吧! “嗯?什么?”依晴有些茫然地看了眼青鸾,显然并没有意识到她唤自己的用意,还在迷茫地不知如何做答。 “小姐,今儿您想穿哪套衣服,配什么头面首饰?”瞧着依晴那副茫然的样子,青鸾有些微微眯起了自己那双眼睛,自己的主子虽说有时候稳重地过了头,倒也有时候有个可爱的样子。 “你还问她呢?没瞧着昨日里,她见着燕王府送来的东西,都乐开了花儿了麽?”凤舞哪里想错过揶揄依晴的机会,逮到了这个时候,便直接话中略酸地同青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那双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瞥向了依晴的俏脸。“我看啊,你就将昨日收起来的那套衣服直接拿给她,也省得下功夫,你俩早早过去,别扰了我休息!” “青鸾,将那套素净些的拿来吧!”依晴的眼睛有些放空,不知道在考虑着什么,之后就让青鸾从衣柜中拿出了一套甚是素净的衣服。其实说是素净,那都是抬举了。若是同昨日那套衣装一比,如今被青鸾托在手里的这套衣装只能用寒酸来形容。 “小姐……”很明显,青鸾十分不愿让自家的主子穿了这么一套衣服前去参加燕王府的聚会。就别说什么到燕王府去了,这套衣衫到了嘉园被夫人瞧了去,恐怕也会勒令四小姐将衣服换下来吧! “安心!你将昨日那套衣服带着就是了!”看着青鸾皱在一起的小脸,依晴掩唇轻笑了几声,以极为温柔地声音吩咐着,同时还特意嘱咐青鸾,不要忘了其他两个匣子。 “看样子,你是怕有意外?”听出了依晴的打算,凤舞甚是随意地问了一句,还特意往床榻外挪了几分,也好方便了两人说话。 已经转过身来的依晴先是看了看正站在衣柜前收拾的青鸾,而后才面对着凤舞略颔首,微蹙着眉头说到,“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总觉得这次聚会,韩家会惹了不少人!” “怎么?你还真的怕……”凤舞没有将话说得太明白,顾忌到房门外还有个李氏的人,她们说话的时候也不敢太过于过头。 “你也看出来了?希望我只是多虑了吧!”即使依晴没有回答出来,可她心中哪里会不清楚?韩家出了个权倾朝野的韩丞相已经很让人眼红了,如今元康帝又亲自下旨赐婚,将韩家的四小姐赐给了自己的嫡子宸王,满朝谁会瞧不出其中的意思? 她先前让韩梧信拒了金玉轩与瑞华绸缎庄的掌柜到府也是这么个意思,树大招风的道理谁都懂,可真正能够沉下心思,不乱了分寸的又有多少人呢? 若是这个时候的她真的直接穿了这套衣装出席了聚会,这全场的贵女命妇,谁会瞧不出衣料的出处?到时候,不仅自己会因为之前的那封赐婚圣旨得了旁人刁难,还会因着这身衣装落了旁人的口实。到底自己还未真正入了王府,如今就穿着如此品质的衣装到场,那不是让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吗?她没那个与旁人争风吃醋的心思,也不愿为了这些风言风语费了心神,索性换套素净的衣衫前去,到时候也好有个应对的说辞! “你啊,就是太小心了!只是你伯母过会儿子又要念叨了吧?”和依晴说了许多话,凤舞也算是彻底精神了,她直接从床榻上走了下来,赤着脚立在脚踏之上,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说我呢!小心凉气入了体!这会儿子我还是先念叨你一通儿吧!”虽然依晴心知,凤舞的体质已经决定了她不会轻易受了寒气,可不知是自己在钦傲呆得久了的缘故,还是什么旁的原因,现下倒是越发地看不过凤舞赤脚寒凉地站在脚踏上了。 第245章 佳人携鸾入吉祥下 拖了好一会的时辰,依晴终于带着青鸾甚是体面的出现在了房门处。在青鸾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门外侯着的哑丫头已经偷偷抬起头来,瞥向了依晴的方向。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她抬头的瞬间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情绪状态,而迎向她的则是依晴甚为温和的一笑。 “青鸾,别让大厨房忘了给清惠园送了份例菜式!”同屋中的凤舞道了别之后,依晴也没忘了吩咐青鸾多嘱咐府中大厨房一句。而在青鸾应下的时候,便来到了哑丫头的跟前连比带划地同她“交流”着。在依晴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青鸾已经悄悄告诉了她一句,可以往嘉园去了! 那个明显年岁在二十上下的哑丫头因为是李氏屋里的奴婢,到底是比寻常的仆婢尊贵上一分。别看是个不能言语的主儿,可衣着头面倒是比寻常人家的丫鬟好了不知多少倍。此时的她也是走在了依晴的前头,却也是一副为四小姐引路的态势,不敢做了太多逾矩的动作出来。 待几人进了嘉园之时,这外头的天儿也才亮了大半儿,温度更是比白日正午时要低了些温度的。 “伯母安好!”一进了屋子,依晴就瞧见了还在梳妆镜前挑选首饰头面的李氏,当即便极为有礼地盈盈一拜,连声音都让人听起来甚是舒爽。可依晴如今心中却忍不住想着,一大早天不亮就派人去叫了自己过来,自己这回算是匆匆忙忙地带着人过来了。可到头来呢?您还在这儿挑选着首饰,连出门要穿的命妇宫服都还未换上! “婷婷来了啊?”还在纠结着首饰花样儿的李氏方才就已经听到了依晴进来的脚步声,却生生忍住了自己想要起身的想法,端着长辈的架子在梳妆镜前等着依晴前来请安。既然她这个侄女儿都如此懂礼的给了自己面子,那她合该做出个慈爱伯母的样子出来,也好让依晴更念着自己的好儿才是。 在身后给李氏展示首饰的丫鬟正是前些天在嘉园门口遇见的柳絮,此时的她听到自家夫人的音色竟是手下一抖,险些将手中端着的那支丹凤朝阳玛瑙步摇掉落在地上。 “婷婷啊,你眼光好,替伯母挑挑,该带些个什么头面配了这套衣装!”坐在镜前的李氏也不见外,直接就示意着依晴看向自己身后的几个婢女,想要她给自己出个主意。 “这……”依晴虽然嘴上犹豫着,可心知李氏的性子,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敲打自己一番,不论自己得了怎样的衣装,也别想着越过了她这个做长辈的伯母去。如此一番计较,并没有多加推辞之语的依晴面上含笑地来到了柳絮的身前,甚是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放在托盘中的衣装和首饰,心中不禁感叹起来。 要不说是韩家权势通天呢,单看那套莲纹锦内衬、徽岳锦绣的深紫色宫服就能看出一二了。这深紫色泽可不是谁都能够穿上的,除非你身居官场一等位,或是被帝君钦封了命妇身份。不若如此,谁敢将这深紫色泽的服饰大剌剌地穿出来呢?没得落了个没规没矩的口实给了旁人! 再瞧瞧那个托着诸多首饰头面的小丫头,那许多的金丝嵌宝的首饰定然有着些分量,一个年轻轻的小姑娘也不知是惧怕了李氏的威严还是被这些个首饰的分量所累,竟还不自觉地将手抖了几分。 “伯母,既然是去参加燕王府的聚会,咱们也不能丢了府上的体面,小女看着那套十二钗的赤金嵌宝的头面就很好,再加上那支丹凤朝阳玛瑙步摇,更是显得极为雍容华贵!别说什么在场的其他贵女命妇,就是聚办聚会的主子燕王妃,也定是比不得伯母的贵气的!”一边说着话,依晴一边示意着身后的那个小丫鬟将自己方才言及的头面展示给李氏看,还极为勤快地接过了柳絮手上的玛瑙步摇,直接斜飞入了李氏梳得水光流润的发髻。都说步摇配佳人,玲叮作响更衬风韵。现下这丹凤朝阳玛瑙步摇戴在了李氏的发髻之中,确实衬得她肤色甚好,动作间的玛瑙珠叮当之声也让人听来极为舒服。 这世上没有谁不喜欢听巴结话,官场如此,深闺妇人更是一般。本来李氏也只是想借机敲打依晴一番,可没想到她竟真的摸透了自己的心思,给自己搭配了一套甚是亮眼的首饰,当下就喜笑颜开地连连夸奖着依晴懂事乖巧云云。而依晴自然少不了跟李氏虚情假意一番,不好放了李氏一人唱了个没有捧场的独角戏。 李氏这头儿算是满意了,可待她正眼瞧上了依晴一眼之后,就有些脸色不佳。她甚是不悦地瞥了下依晴的衣装,悻悻地说道:“婷婷啊,不是伯母说你!咱们这是去参加皇家的聚会,你……你怎么能穿了这套衣装呢?” 方才还和依晴言谈甚欢的李氏,此刻直接变成了数落依晴着装的最主要力量,言语中的嫌弃之意就连身后一言不发的青鸾都能听出一二。可依晴的脸色却根本没有变化,依旧是那副温和笑靥模样,还甚是认真地听着李氏的“教诲”,连连应着她的说教,那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比一个上了学堂幼童还要更甚。 “既如此,你快回去换一套吧!只是得抓紧些功夫,我们总不能晚到了去!”看着依晴一副应承的样子,李氏真的是过足了数落王妃的瘾。之后才大手一挥,示意依晴赶紧带人回去,换套衣装再回来。可言语中却多少带了些时间不等人、切莫误时辰之语。这说话的声音语气,就好像所有的过错都是因为依晴的着装不善所引起的一般,跟她这个做长辈的没得半点干系。 “伯母!”看着李氏已经将话说尽了,依晴也不发火,只是脸带笑容地看着李氏,甚是谦逊地行了个礼,语速不急不缓地应答道:“小女也多少知晓内里的一二,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小女身为晚辈,自是不好夺了长辈的光彩!再言之,小女毕竟还未真正入了皇家,在此之前还是该行事低调些,也好过落了旁人心浮气躁的口实!您说呢?” 本来李氏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的,可一经依晴这么一番解释,倒显得她看得浅薄了。当然,丞相夫人自然不会承认了自己的见识浅薄,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依晴言说的道理,却也并没有再夸她什么心思缜密之语。毕竟,一旦这话出了口,不是变相在说明自己的思虑不足吗? 等到柳絮将最后一支金钗固定在发髻之中的时候,依晴都已经在屋中站了近半个时辰了。别说早饭了,就是连口水都还未喝上一口!可依晴看得明白,若是再给李氏一两个时辰,她还能在梳妆镜前多坐上些时候! 站在依晴身后的青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正想要转身去桌上取了茶杯来,给自家主子递上一杯热茶暖暖肠胃。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一只手已经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袖。青鸾顺着那只小手看去,甚是疑惑地看向对着自己微蹙着眉头的依晴,不太懂得依晴阻拦自己的用意。 这时的依晴也不顾青鸾是否看得懂自己的心思,只是甚是严肃的皱着眉头轻摇了摇头,一副不同意她有动作的样子。 而下一刻,李氏终于从自我欣赏之中脱离出来,吩咐柳絮将多余的首饰收好,着人去安排下车马,准备起身将那套宫服穿在身上。许是方才那个端着首饰的小丫头极为紧张,在展开宫服的时候,竟然险些让衣袍落在了地上,当下就得了李氏好一阵的责骂。 看着李氏准备更衣的动作,依晴极为懂事地退出了嘉园的内室,还甚是贴心地将帷幔放了下来,带着身后的青鸾来到了嘉园的院子之中。不过,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匆匆离开房间的理由,是不想触了李氏的霉头,成了承接那个小丫头怒火的无辜人! “伯母正要更衣,你们进去伺候着吧!”才跨出了房门,依晴就看到门外站着一排的婢女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想在别人的监视下行动,正巧想起了方才李氏责难了许久屋内的小丫鬟做事不太仔细。她便顺水推舟地将门口侯着的一大堆丫鬟都支进了屋中,也算是间接满足了李氏的虚荣心吧! “小姐,您方才为何要拦下奴婢呢?您瞧瞧,这脸色都不用擦那起子脂粉都白了不少了!”目送着一大帮子人进了主屋,青鸾这才出声将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当然,即便身边已经没了旁人,青鸾的声音依旧压低了许多。毕竟这可是嘉园,是韩家当家主母的地盘,并不是自家小姐的清惠园! “呵呵,青鸾你还瞧不出吗?伯母这是不打算用过早饭再去的!”将青鸾压制下的气鼓鼓模样看在眼里,依晴只是掩唇轻笑了一声,便甚是无奈地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不仅言说之时透着无奈,就连自己的右手都不自觉地覆上了肚皮,那样子别提多委屈了。 “啊?不会吧?昨儿晚上小姐去嘉园就一副没用好的样子,这要是早饭都不许吃了,您的身子顶得住吗?”想起昨天晚上依晴回来时,双眼无神的模样,就让青鸾有些心疼。她极为担忧地猜想着后果,却忽略了除去这顿早饭的真正用意。可转念一想,青鸾却也不那般在意地说道:“幸好今日是去燕王府参加宴会,想来,这美味佳肴应该不会少了去!小姐您也不至于饿肚子了!” “青鸾,你以为……去了燕王府真的能够吃到东西?”将青鸾的天真烂漫看在眼里,依晴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头。 “难道堂堂王府还不如咱们府上的厨房口味好?”显然,青鸾并不知道燕王府的聚会意味着什么,还在天真地将两个府邸的菜色做着对比。 “唉!青鸾,实话说,这次聚会就是为了京中那些适龄未嫁的贵女聚办的集会!这样说你能明白吗?”虽然青鸾有时候的确迷糊,可却也是个一点就透的性子,依晴多少将这件事情点了一下,并没有完全点透。她期待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带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答案,或者说,她期待着青鸾能够读懂其中的用意。 “可……您都已经是未来的王妃了,自然是与那起子深闺之女不同啊!”从青鸾的话中,依晴已经听出了些意思。这个小丫头不是不懂这次聚会的用意,可却将自家主子的位置摆错了去。 无碍,这还算是能多考虑上几分的人,倒是比那起子一味炫耀自家小姐身份的蠢笨奴婢强了不知多少倍了!依晴一边庆幸着青鸾并非那等人,一边甚是沉重地看了青鸾一眼。 “你得明白,在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之前,别如此信心满满!要给咱们下绊子的人,不会正大光明地和咱们起冲突的!”依晴虽然年岁也不过十六岁,但看事情的深度却不似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她嘴上这般说着,那双手更是直接握住了青鸾的小手,似有深意地拍了拍她,像是在给她鼓劲儿一般。 青鸾虽然并没有完全听懂依晴的话语,却也十分配合地郑重点头。不论如何,她都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人,必定不会害了自己去就是了!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小厨房拿些点心来?倘若真的一天下来不用些吃食,奴婢真的怕您身子顶不住!”到了这个时候,青鸾依然惦记着这件事,倒是让依晴感动了好久。她也不好反驳了青鸾的一片心意,极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也好,把你的那份也拿着,到时候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饱餐一顿!” 瞧着依晴这番俏皮的动作,青鸾的心情也算是多少放松了一些,她低声应了依晴一声,就抬脚出了嘉园,想要快去快回,别误了自家主子的时辰。可巧了青鸾算计的时辰,当她将油纸包放在了要带去的包裹之中,才刚回到了依晴的身边,柳絮就走了出来将依晴唤进了屋子。 “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小妮子会赶不及回来呢!”依晴一边走向主屋,一边低声“责怪”着青鸾,可面色之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哪能啊!奴婢都没敢停下来,就怕误了您的时辰呢!”青鸾低着头跟在依晴身后,在房门处站着的柳絮不留意的时候,还冲着依晴吐出了粉色的小舌头,那玩意别提有多俏皮可爱了。 “婷婷啊,可都准备好了?”此刻的李氏已然换好了衣装,端着架子问着依晴,就像是她这个做长辈的迁就了一个小辈儿多长时辰似的。 “伯母安心,小女已然准备停当了!”即使心中十分看不惯李氏这等装腔作势的态度,可依晴也只能这般应承着。只是她面色之上尽是谦顺之色,哪里能够想到此时心中早就受不了李氏的这等嘴脸了。 “既已停当,那就出发吧!”李氏压根没有提早饭之事,直接就抬脚走出了房间,身后呼呼啦啦带着一大帮子的侍女。 依晴静静地跟在了李氏的身后,还极为调皮地向自己身旁随行的青鸾挑着眉,似乎是在向她言说着“你看我说对了吧”似的。 到了府门处,管家张全已经等候在了门口停着的两辆马车旁,见到李氏带了一帮子奴婢浩浩荡荡地出来了,这才赶忙迎了上去,陪着一副笑脸道:“夫人,车马已经准备好了,您慢着点!这辆马车是老爷亲自吩咐安排下的,您小心!” 张全一改之前的脾气竟然对李氏甚是谦恭,甚至有了些狗腿的成分在其中。而这些变化依晴也是知晓的,毕竟,如今出了府门,他这个大管家再怎么在府中横行,也该在家门外给这个当家主母面子,别让旁人说了些什么家反宅乱的话出来。 第246章 吉祥宴非吉祥燕上 虽说张全是给足了李氏颜面,可显然李氏承受得理所应当,她面对着张全百般讨好也只是淡漠地颔首,再无其他的表示。一路之上,依晴甚至还有些庆幸自己并未与李氏同车而行,不然还不知自己要怎样应对了她去。 想到这里,依晴赶紧掀开了车窗处的帘子,一眼就看到了随车同行的青鸾跟在自己车马旁。她低声轻唤了几声青鸾,奈何车马轱辘的声音太过嘈杂,直到第四声呼喊青鸾才将头转向了她。 “小姐,如今在闹市上,您怎么好掀开了帘子?”曾经有韩府的嬷嬷教导过青鸾,若是有机会服侍府中千金,要不能让旁人瞧了自家主子!旁的什么嘱咐青鸾全浑忘了去,只这一条被嬷嬷说得重于泰山,她自是牢牢记得不敢有所闪失。 “无妨!青鸾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已经在被封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之中坐了很久,加上根本没有用过什么吃食,依晴已经手脚有些凉意了。要知道,族中之人的体质不会轻易惹了寒意,可现在的依晴却明显有些困乏状态了。 “奴婢也不知道,听其他人说,大概还要走小半个时辰吧!小姐是不是……”看着依晴略显苍白的脸色,青鸾多少猜出了些意思,话都还未说出口来,就直接闪着俏皮的眼睛,换了个略轻快的声音说到。“小姐,您好好看看马车里的物品,可千万别损了身子!” 听了青鸾的话,依晴赶紧在马车中探看了一番,还真的看到了一个摆在马车角落的包袱。看来青鸾早就把这东西拿到了马车上,依晴如是想着,本来她还以为吃食会由着青鸾随身带着,看来倒是自己想错了去处了。 匆匆垫了一块糕点在腹中,依晴这才觉得困乏无力的感觉有了缓解。正准备将第二块点心送进嘴里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方才青鸾所言的时辰,这才甚是不舍地将点心放了回去。一番整理之后,马车之中根本看不出发生过什么,依晴也将自己嘴边沾着的碎屑都一一收拾妥当,唯恐下车时被李氏瞧个正着。 “小姐,快下车吧!”青鸾的声音自马车之外响起,像是解脱依晴身上枷锁的钥匙,使得依晴的情绪也比方才关在这密闭的马车之中顺畅了几分。她稳了稳心神,轻轻掀开了马车的门帘,入眼的便是青鸾微笑着的小脸。 “伯母呢?”因着还未与青鸾完全摊牌,在她跟前依晴自然还是要唤李氏一声伯母的。 “夫人的马车停在前头,想着该是下了车了的!”虽然青鸾并不知晓前头马车的现状,可依着惯常的思维来看,大概已经下了车等着入府了。 “那快走吧!莫要她们急等了去!”依晴将手极为自然地搭在了青鸾的小手上,并没有去在乎赶马车的车夫眼光,甚是小心地从马车上下来。待站定之后,她甚至还极为郑重地整理了一番有些褶皱的裙摆,似乎对前去燕王府的事情极为重视一般。 两人一步步向着李氏所坐的马车而来,大老远就已经看到李氏已经甚是端庄地站在了马车旁。在看看她不见一丝杂乱褶皱地衣服,依晴不禁心中偷笑出声,她还以为李氏有多自持,也不过是个要巴结燕王的主儿罢了!瞧瞧那套宫装跟她现在的那副模样,显然是下了马车后一直在整理自己的宫装,唯恐在皇家面前失了礼数。 “婷婷,王府之中不比家中,切莫多言多语,失了分寸!”李氏瞥了一眼依晴,但见她的衣装也算齐整,也只好多嘱咐她不要多了言语云云。随后,便率先迈开了步子,带着柳絮往燕王府的府门处而去。跟在身后的依晴亦是不敢怠慢,抬脚跟了上去,却不敢跟得太紧,只能略急略缓地控制着步子。 “韩夫人!您来得刚好!文老夫人才带了文姑娘到了呢!”门口站着迎向李氏的,正是燕王府的大管家景东华,此时的他穿戴甚是郑重,那一身衣装的料子是普通人家万万不敢高攀了的苏纹暗丝绸,这可是一丝百八十两的上好料子。 “哦?文老夫人来得还真是早了些!”本来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达燕王府的人,一听景东华说了文老夫人已经到访,李氏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她堂堂丞相夫人都争不到个头名,次次都被文家那个老婆子抢了风头,真是让她心中郁住了一口闷气。 身后的依晴就算不去看李氏此时的表情,光听着她咬着牙说着的酸话也能断定一二了。只是,她还真的是有些讶异,竟然真的还有比这个丞相夫人来得更早的人家?如今的天色也不过是辰时中段,要是比她们还要早上几分,这要几时起床准备了?纵然她不是钦傲人士,可有青鸾这个地地道道的钦傲人介绍,她也知晓在豪门大户之中,许多命妇贵妇都极为看重拜访的先后顺序。倘若一场宴会之中,自己抢她人一步来到了主人府上,算是对于这宴会主人的最为尊重之体现,旁的再多的赠礼都是比不了的! 依晴现下算是知道了,想来李氏这般的怕自己身着素净,哪里是怕丢了丞相府的身份,纯粹是怕旁人得了口实,以为她苛待了家中晚辈吧!而且,看燕王府管家的意思,恐怕每一次这种聚会的一二名之争,就是在那个所谓的文老夫人和李氏之间吧!也难怪李氏会刻意忽略了早饭之事,倘若真的用了早饭再来,那岂不是都要临近正午才到这里了嘛! 李氏这句话让一旁站着的景东华无从接话,只能陪着笑,寻些旁的话题,让他将这事儿给遮过去。恰在此时,景东华直接就看到了甚是安静地站在李氏身后的依晴,以及瞧着年龄不大的一个个子不高的婢女跟在身后。 “韩夫人,不知这位是……”因为景东华不敢妄自揣测,也只是语带惊讶地透了个口风出来,其下的言语还是要等眼前这个丞相夫人自己接下去的。 “对对对,这是我二叔叔家的女儿,我们家的四姑娘!”总算是从景东华嘴里听出了些赞叹,虽说这话是因着依晴而发,到底她也是韩家的一员,李氏身为韩家主母,脸上的光亮也是多了些的。 “原来这就是韩四姑娘!”听着景东华的言语,似乎是早就听闻了韩府四小姐的名声,只是未曾一见似的。“韩夫人,韩四姑娘,我家王妃特意叮嘱了!若是您二位来了,一定要先通知了去!”陪着笑脸言说到此处,景东华赶紧转过身来对着身边侯着的小厮说到,“还不快去回了娘娘!就说韩夫人已然到了!” 这句话算是给足了李氏脸面,也让李氏十分受用。她甚是满意地扬起了笑容,十分客气地言语了几句之后,就带着依晴跟着景东华指派的仆婢一同进了燕王府。 “伯母,方才他们提到的那个文老夫人是?” 被燕王府的仆婢安排在了花厅之中的李氏与依晴,现下也只能饮茶静坐。毕竟,旁的什么宾客都还未到来,她们二人也不好在燕王府中胡乱走动。因着心中的好奇,依晴极为小心地向坐在花厅客椅上的李氏询问着,还极为讨好地递了杯滚茶上来。 “文家那个老婆子也配别人唤声老夫人?”这不问还好,依晴才问了一句,李氏心中的怒火就已经挡不住地发泄了出来。就连平日里极为看重礼数的她,如今也是将一些不太雅观的词汇说出了口。“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嫁给了文杰那个老顽固,她哪来的底气和我争这些?” 几句话也算是将她心中的怒火交代了个大概,依晴也多少能够猜出李氏气愤的原因了。不因为别6的,只因为她是文杰文老大人的夫人,只因为她有一个品艺俱佳的孙女,若不是因为文家的千金在京中的声明远播,哪里有人将文家千金的功绩记在文杰夫妇头上呢? “伯母,您万不可动了怒火,过些时候还要同燕王妃脸面呢!倘若被她瞧了去,错了心思,恐会以为咱们不满了这聚会似的!”自己挑起来的事情,依晴也不好放任不管,赶紧出声压住了李氏继续爆发的怒火,也算是多少了解了那个所谓的文老夫人和文姑娘。 “对!婷婷啊!你一定要小心那个文燕,知不知道?那丫头的心思深得很呢!”一提起了燕王妃,李氏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抓住了依晴给她垂着肩膀的手,极为慎重地叮嘱着依晴。倘若不是依晴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还真的会以为如此模样的李氏,是个替自己侄女儿着想的慈善长辈呢! “文燕?就是他们所说的文姑娘?”依晴也只是半年多前才来到钦傲京都,自然对于京中这起子文人墨客间的事情不多加留意。只李氏这番提醒自己小心,这其中是不是含了些旁的意思?难不成那个燕王府管家口中的文姑娘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就是她!婷婷啊!你得记得你才是未来的宸王府女主人!可千万别被文燕那个小丫头蒙蔽了双眼!”李氏似乎话中有话,却也并不好明说。只是瞧着她的眼神动作,似乎真的极为看不上口中的那个文燕一般。可这里头帮着怎样的原因,依晴却没有丝毫的头绪,也只能应下了李氏的话,略安慰着李氏沉下心来,莫动了怒火。 不多会儿,燕王府的婢女就来到她们休息的花厅,准备将她们带到这次吉祥会举报的场地。 “怎么?吉祥会不是在屋中举行?”李氏本还想着,过些时候就能够见到燕王妃,可以好好地讨个好,可千万别让文家祖孙二人抢了她与自家侄女儿的风头。可侍婢引路的方向哪里是去什么楼阁殿宇之中,分明就是将她们引向了燕王府的花园! “这位夫人,我们娘娘说往日的聚会皆是在屋中相聚难免乏味,这次的吉祥会搬到了府上的花园之中,可以让众位一同欣赏了府上的新品!”到底是燕王府的侍婢,就是比旁家的奴婢要好上数倍!单就是这份不卑不亢还极为谦顺的态度,就不是谁家的奴婢都能拥有的品性,想来这燕王府的主子也是个淡然洒脱之人,有主必有仆嘛! “这样啊……”李氏听了这番解释也不好发作什么,只是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没有引了前头引路婢女的注意。经过三拐五拐的曲径幽廊之后,李氏与依晴终于被带到了吉祥会举办之地——燕王府的花园之中。 “哇,小姐,奴婢还是头一次看到绿色的花呢!”默默跟在后头的依晴听到了声响,回头看了一眼正双眼惊叹发光的青鸾,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在她确认她们之间的小动作并没有惹了李氏的关注之后,这才同李氏刻意拉开了些许的距离,和青鸾搭上话来。 “那花唤作碧羽,可是难得的菊中仙品!”依晴小声地为青鸾介绍着,还时不时地同她说起些文人墨客对碧羽的描述,听得青鸾有些云里雾里。 “小姐,那个呢,那花方才颜色比这时候淡了些啊!”青鸾恐怕从未出过韩府,更没有好好见识过世间稀奇之物,对于这花园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那个?那是醉芙蓉!据说不同时辰的花色皆有差异,是种极为罕见的花种!”依晴难得碰到一个可以同她一起言语的人,自然话也比从前多了许多。她却没有忘了分寸,虽然同青鸾言语着,却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被旁人知晓了去。 “醉芙蓉?这名字真好听!小姐您还别说,这花园里的花儿看得奴婢还真的是要醉了!”难得看到这么多从未见过的美艳,青鸾心情十分欣喜,就连声调都比平时高了些许! “嘘!小点声啊!可千万别被伯母听了去!小心你要受了板子!”生怕被前头走着的李氏听到了她们的言语,依晴赶紧出声提醒了青鸾一声,还甚是紧张地将手指抵在了朱唇上,双眼骨碌碌转了转,有意瞥了瞥李氏的方向。只是她与青鸾并不知道,此时的她们确实防住了李氏的责罚,却也让两人的这番动作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 就在她们跟着婢女走在花园中的小路上的时候,依晴两人的神态动作都被不远处那座阁楼中的二人看了个清楚。 “哈哈哈,这就是你要三哥举办聚会的理由,五哥?”其中一个男子看到了依晴与青鸾犹如偷吃东西的小老鼠一般,一边自顾自地小声嘀咕,一边还要注意前头李氏的动向,当真是有些忙不过来了。 “是不是最近在兵部的日子太舒服?要不要我求父皇调了你到西北去一趟?”另一男子显然对于他说的话有些抵触,语带威胁地反问了他一句,竟是噎得那人无话相对。 “五哥,不至于吧?我说的是那个小丫头,你哪里就听到我提了一句韩家小姐了?”这人眼睛一转,甚是委屈地诉说着自己的苦楚,仿佛是后者冤枉了自己一般。 “你说的是谁自己心里清楚!若是不想去西北,我也可以进宫一趟,同舒妃娘娘讲讲,你也该准备选妃的事宜了!”另一名男子明显不想放过了他去,继续“威胁”着这人,还一脸“你自己看着办”的样子盯着男子瞧,根本没有给他回话的余地。 第247章 吉祥宴非吉祥燕中 男子偷偷瞥了一眼那人的脸色,赶紧乖乖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脸上求饶的表情却是少不得的。 就在男子给云沐阳递眼色的功夫儿,方才他们二人议论的小丫头已经越过了阁楼窗户可以看到的范围,竟是连声音都听不得什么了。 “七弟你也十七了,就算是为了让舒妃娘娘安心,你也该考虑考虑选妃的事情了!”没再看到自己想要捕捉的身影,云沐阳索性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看向一旁男子,脸上的神情与说话的语气也比方才要严肃上许多。 而方才求饶的男子正是已经被封了齐王,却还未出宫设府的七皇子云瑄阳。此时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心中也是知晓五哥这番话也并不都是威胁,关心与急切也都是有的。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不想为了旁的什么事务束缚了自己,从前他孝顺自己的母妃,那只是为了尽为人子的孝道,他遵从父皇的旨意去了兵部报道,也是为了能为父分忧。可他做了这些并不代表,自己的一生都要为了这些而束缚,也不代表自己的后半生只能按照云氏皇族的套路而行。 “五哥,你现在是已经定了亲事,就来催着我这个做弟弟的了?”无奈之下,云瑄阳只能略带玩笑地同自家兄长言语,并不想因着这些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而坏了兄弟间的情意。 “罢了!你总有一天能想通,我也就不多费口舌了!只不过,舒妃娘娘那儿,你自己可要瞒得住才是!”其实,云沐阳也并没有将他这个弟弟的婚事放在心上。毕竟,他都还是个尚未娶亲之人哪来的太多底气去说教自己的弟弟呢?若不是今早看到送云瑄阳过来的是舒妃宫里的春儿,他都恨不得将这个扰了自己计划的弟弟给扔出府门去。 本来云沐阳是打算一早就到云逸阳府中等着,找个机会将依晴约出来相见。可现如今他从春儿口中得知了舒妃的用意,自然不可能将这个弟弟放任不管,谁让舒妃娘娘和这个对着自己一脸苦笑的弟弟当初对自己也多有帮助呢? “这是自然!为弟就不在此处扰了五哥的心思了!待宴会结束之后,你再来这里寻我便是,我可不愿过去惹了京中那些贵女!”一边说着,云瑄阳一边慢腾腾地走到了座位处,分外闲散地坐了下来。这神情动作若是被旁人看到,还会以为此人是从哪里来的泼皮无赖,或是燕王府中的破落户儿呢! “如此我也就不多嘱咐什么了,你既不想掺和其中,在此处躲了清净也是好的!”看着云瑄阳这副随意的模样,云沐阳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略言语了几句,便准备抬脚出门。 “对了五哥,我可是听景管家提了一嘴,三嫂还给文家发了帖子,你可得当心了!”说完话,云瑄阳也不去看云沐阳的脸色,只是自顾自地嗤嗤笑着,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自是不必提。 “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吧!走了!”虽然在云瑄阳突然提到文家的时候,云沐阳微微顿住了动作,却在下一刻甚是坦然地接了句话,径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不带一丝的犹豫。 而这番举动落在云瑄阳的眼中,便成了种虚心的模样,弄得他更想要一睹这场好戏的上演。无奈,他却要碍于躲避了宴会之中那些闺阁之女的问询,而躲在这么个幽静偏僻的小阁楼中,恍恍惚惚地度过了这一日光景了。 小阁楼中的云瑄阳还在为自己不能一睹好戏而苦恼,已经离了小楼的云沐阳却急匆匆地穿过燕王府中的小路,直接奔着云逸阳的书房而去。 “咚”地一声响起,书房的房门就被云沐阳从外开启,而正在书房之中处理公事的云逸阳也抬起头来,看向了发出声响的方向,这才直接看到了面色有些难看的云沐阳站在门外。 “五弟,规矩都浑忘了不成?都是快要成家的人了,怎么如此不懂分寸?”因着被人突然闯了进来,纵然云逸阳脾性再好,也是妥不过如此无礼的行为。 被兄长如此一说,云沐阳倒也是醒过神来,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云逸阳,这才退了出去,极为规矩地抬手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此时的云逸阳已经将书案上的公文收拾妥当,看到云沐阳能够立刻改了错处,也不想再多评论他方才的作为。只是瞧着他有些不寻常的脸色,心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有了方才的事情。如此想来,云逸阳并未说什么,只等着自己弟弟开口,再来研究个中缘由。 “三哥……听说府上还给文家递了帖子?”虽然云沐阳瞧着七弟的言语神态多有玩笑成分在,可现下他却不敢真的草率认定了此事。在离开阁楼的时候,他思索再三,还是匆匆赶来了书房,想从三哥这里寻个准确的答案。 “嗯?”没想到弟弟会问到文家之事,云逸阳漫不经心地行了一声,却并没有给出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这番举动在云沐阳眼里,那就成了一个无法排除的危险,总是让他处于一种时刻紧绷的状态,丝毫放松不下来。 “所以说……文家真的来人了?”看了看云逸阳的神态举止,云沐阳也不敢过于肯定自己的判断,只能略带猜测地询问出声,眉眼间透着担忧与焦虑。 “文家人来了又如何?历来宫宴都是宴请朝中重臣家眷的,文家人来了,也无可厚非吧?”云逸阳的话说得极为有理,可话才出口没多久,他也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件不那么厚道的事情。当下,原本一脸坦荡自然的神情,就变得有些不自然,甚至有些不敢再接了云沐阳的话头儿。 “三哥,你明知道我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你怎么能请了文家人呢?”这下好了,云逸阳的话算是彻底承认了文家人到来的消息,云沐阳说不焦急是假的。倘若这种紧要的时候,宴会之上有人故意透露出文家孙女这些年来的心思,那依晴对自己的误会岂不会越发深重了? 本就还未哄她回了心意,若是此时再添了这个事件,自己能否挽回这段感情都成了个无法估计之事了!每每想到此处,云沐阳的心就不经意地收紧再收紧,他有些摸不准事情的发展了,也无法再去将这些事情掌控了。这种再次升起的恐惧感与无力感,让他又想起了在缘觉寺的那段日子,不!这种感觉比那时候似乎还要强上一些! 心里知晓自己在这件事上疏忽了,云逸阳也不好为自己脱了罪去,只能安慰云沐阳不要多想。毕竟,再过几日便是宸王的大婚,谁又会在这种时候去惹了皇家的霉头,给自家惹了麻烦呢? “那……三嫂可知道文家人之事?”本就祈祷着千万不要再多生事端的云沐阳,这时候更是悔恨自己平时没有多在佛前祷告,到了这种情况下,才想要求得佛祖保佑,万不可有何事端发生。眼瞧着这时辰将近,他赶紧询问着卫无双的情况,倘若三嫂知晓其中内情,还能为自己多解释几分;可万一三嫂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那岂不是白费了这场宴会的心思,也为自己多添了许多麻烦? “放心吧!你三嫂心中有分寸的!”沉吟片刻,云逸阳甚是笃定地回答着云沐阳的问询,也再次安慰他不要思虑忧心。老实说,当初文家孙女对于他这个五弟的心思,放眼整个京都,谁会不知晓这其中的情由?不过皇家的心思不是贵女命妇能够非议的,也绝非常人所能改变的!倘若燕王府连这起子事情都不能压下来的话,那也就妄称皇族了!京都之中寻常人家的风流韵事尽可疯传,可对于皇家之事而言,谁又有那个胆子乱嚼了舌根呢? 能够做到京都官吏都是人精儿般的存在,想来这家中女眷也不会是那等没得思量的人物。若真的有谁不长了眼,说出了这等言论,恐怕往后家中的事由也要多起来了!谁会为了这么个一时之快,而坏了自家的前程呢? 听着云逸阳的分析,云沐阳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可下一瞬却又再一次凝结。他有些担忧地沉声说道:“旁人倒还好说,不会乱嚼了皇族之事,万一是那文家人……就算是看在文老大人的面儿上,父皇也不可能对那人出手太重吧?” “哈哈哈,五弟!这时候你倒是转得挺快,怎不见你当初有这等心思?”云逸阳不由笑出声来,略带玩笑地调侃着自家兄弟。可这话落在了云沐阳的耳中,却尤为沉重。 是了!当初若是自己能够想得如此深远,能够将此事处理得到,想来如今的自己也不会有此一虑。现在看来,还真的是当时的自己做了此等错事,才惹了今日的烦忧! “即便是她想重提此事,想来文老夫人也是个顾得大局之人,怎么会由了文家孙女胡闹?你且安心!还是好好替你三嫂分忧,别让她烦累了才是正经!”言罢,云逸阳抬起手来,在云沐阳的肩膀上拍了拍,似乎是为了给他鼓劲儿一般,又像是在安慰着他不要多想了去。 无论是什么用意,大概都是为了让他别多做猜测,好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吧! 细思了几分,云沐阳想来是这般道理,也就先将此事按了下来,顺势点了点头,这才同云逸阳说起了之后的安排之事。 就在云家三兄弟都意识到文家人的麻烦之时,依晴却仍旧和青鸾低声言语着,一一为其介绍着花园之中她们一路而来所见花卉。而一直仔细听着依晴介绍的青鸾,脸上更是充满了惊讶,她在韩府做工多年,竟从不知道世间竟还有如此稀奇珍贵之物的存在!当下,更是竖起了耳朵,想将依晴说得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唯恐自己错失了什么一般。 “婷婷?”走在前头的李氏方才轻唤了依晴一声,可因着依晴与青鸾二人正讨论得热络,加之距离不近声音略小,她竟没有立即反应过来,直到李氏有些皱眉唤出了第二声,依晴才如梦方醒般地应了一声。 “想什么呢?唤你近前都能错漏了去!”当依晴快步来到了自己跟前,李氏才小声在她耳边斥责了一句,这才转而满脸笑意地看向前头,与对面之人应对着。 “这就是韩家四姑娘吧?长得可真是一等一的出挑!”站在李氏对面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夫人,她虽然说话的声音甚是温柔,可话中的言语却带了些许地尖锐。只见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依晴,还未等依晴做礼便直接批评起她的衣装来。“只不过这身上的料子,怎么不是瑞华特有的水纹锦呢?” 一听对方的这等言语,李氏哪里肯吃了亏去,当下就不软不硬地回顶了一句。 “冯夫人说笑了!我这侄女儿素来是个温婉的性子,不喜太过张扬!当初我也劝她说要穿套华丽些的衣装前来,可她却并没有如此。想来,这孩子年岁渐大,也有了自己的考虑!我这做长辈的也不好拘束了去,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虽然依晴一直认为李氏在韩府中的表现甚是没那起子主见,从来都是依着韩梧信的话头儿言语。可到了外头,依晴竟也发现了这人的厉害一面。虽然她这话中仍然有推脱了责任的嫌疑,可到底也算是帮自己说了一嘴,并没有一味地指责了自己的意思。单是这一点,依晴就已经很满足了,没了李氏的刻意刁难,旁的什么人她自是不会在乎了去。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不过,听说文家姑娘也来了燕王府,只不知四姑娘可会不做了那等吃味之事了!”眼前这个冯夫人想来也是个做事不知深浅的主儿,竟然真的将文家孙女的事情挑到了依晴面前来说,还甚是嚣张地瞥了一眼垂着眉眼甚是乖巧模样地依晴。也不知道她怀了怎样的心思说出这等言辞,更是不知她是否受了旁人的指使。 “冯夫人又说笑了!我这侄女儿过些时日就要完婚了,哪里能跟文家嫡女相比了去?文家姑娘眼界儿高,我们婷婷是比不得的!”看不得这位所谓冯夫人的嘴脸,李氏直接来了招以退为进,看似是在说自家的女儿比不得文家姑娘才学,却是暗地里嘲讽了那位文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失了自身分寸。 要知道,她们所说的文姑娘正是文老夫人带来的那位文姑娘,也就是文杰文老大人唯一的嫡亲孙女。这文家姑娘已然二九年华,若放在寻常百姓家中,早就是个置于家中多年的老姑娘了。可在这京都之中,哪家官宦世家不知晓内里的情由?还不是因为这文家的姑娘只认定了皇朝的五殿下为夫家,多年来只等着云沐阳的弱冠之礼,想要通过选妃之事,来达成自己的心愿!可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即便是半年前京中传出五殿下身亡的消息,她都未曾相信过。可如今呢?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参与云沐阳的选妃事宜的时候,元康帝却直接给丞相家的侄女儿赐了婚,将她的希望彻底打破了。 这次的吉祥会,京中接了帖子的官家女眷都多有打听,正是想要瞧了韩家和文家二位姑娘之事,才有了这等兴致。哪知道,这人都还未到了一处去,就有人已经将这事儿当着依晴的面儿捅了出来。 第248章 吉祥宴非吉祥燕下 秋日里的天空万里无云,吹过的风也不似平日那般萧索,在燕王府这等繁盛花卉的花园之中,更是多了一分生机。平素那些八月已是花期末尾的娇嫩之物,到了燕王府花匠的手中,竟是生生让它们多了丝灵气,就算是到了九月的天儿,也依旧绽放的甚是娇艳。 听着李氏与眼前这位被称为冯夫人的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退让,依晴也实在烦闷无趣,却也不敢乱动了几分,让那位不嫌事大的冯夫人捉了把柄。可对于冯夫人这种人而言,只有比她更为无礼霸道的人,才会真的镇住她的气焰,让她消了那等看戏作乱的心思。一时间,向来不愿惹了麻烦的依晴,竟也在心中定下了计较,看向冯夫人的眼中亦是多了些其他的意味。 瞧着李氏已经明显有了些疲累之态,依晴赶紧上前了一步,小手轻轻地扶在了李氏的胳膊处。正当李氏还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依晴的手暗暗使力,示意着李氏先不要言语,而自己却直接迎上了冯夫人的目光。 “冯夫人,小女素来听闻冯大人是多有建树,为我朝立了功勋的有功之臣。”说到此处,依晴故意顿了顿,将话头儿留给了冯夫人,就等着她接下自己的言语。 “四姑娘真是个懂事理的,可不像了你们府上的那起子人,失了礼数还不自知!”听了依晴无脑的吹捧了几句,这位冯夫人自然心中畅快,将一个监察使夫人该有的威风刷了个遍,还顺带着讽刺了一番李氏的无礼强辩。可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依晴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中已经闪起了一丝精光。 冯夫人的话正中了依晴的猜测,当下她也就放心的开始进行自己心中的计策,将没有说完的话都倾了出来。只见依晴眉目流转间,直接就变了个脸色,哪里还看得到方才那副温柔谦恭的模样,竟是一脸的傲然神色,全不将眼前这人放在眼中一般。 “只是,小女伯母乃是圣上钦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享有朝廷食俸。只不知冯夫人又是什么身份,可以枉顾了这诰命的身份,来强行斥责了去?难不成是对圣上的封赐有所意见,才有了这等犯上之举?”一边以言辞质问着眼前的冯夫人,依晴一边甚是恭敬地看了眼李氏,想要她能做出个样子来。助一助声势倒还是其次,主要是想借着这个冯夫人提点下周围看戏的命妇贵女,千万别错了心思,做了那等兴风作浪的歹人! 虽说现在她们周围的那些人都像是根本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可依晴倒是没少观察了她们一侧站着的那几名妇人和三五成群的几个官家千金。看起来像是闲聊的模样,其实她们暗地里都在刻意关注着自己与李氏这边儿的动静才是,若是能看到一出好戏,也算是没白来了这趟宴会不是? “你!你一个小丫头也敢如此和一个长辈这般说话了?韩府的家教当真是出了名的贤良!”被依晴用官家身份压了一头的冯夫人明显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此时的愤怒已经不单单是因着与李氏的斗嘴了。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竟然也敢同她一个三品的监察使夫人这般说话,还真是给了她熊心豹胆了。今日,她也只是受了旁人的几句话挑唆,才会来寻了李氏的不自在。可现在呢?下不来台面的人成了她,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倘使这事儿传了出去,先不说什么当今圣上会不会因此迁怒,就单说她这个监察使夫人的颜面扫地都还是轻的,这脸面也算是彻底丢了的自己,还怎么敢出席这等聚会? “冯夫人,您确定还要如此歇斯底里下去吗?周围的这些眼睛,可是瞧得真切呢!”微微掀起一丝笑意,依晴也不与眼前人多做辩解,只有意无意地略看了看四周,目光所及之地的那些贵女命妇都下意识地回避了眼神,唯恐被她们注意了去一般。环顾一周之后,依晴将视线再次放到了冯夫人的脸上,自己嘴角的笑意也越发的明显,一双水眸正是充满了光芒。“若是这等话语传进了燕王妃娘娘的耳中,不知这破坏了宴会的罪名,冯夫人担不担得起,啊?” 最后一个“啊”被依晴故意拐了个音调,就像是在有意提醒着她一般。而当冯夫人双眼愤恨模样的死盯住依晴的时候,却看到依晴那双水眸之中满是戏谑,那样子活像是在戏弄逗弄一只家中饲养的鸟雀猫狗一般。 “你!”实在受不得依晴这般侮辱的眼神,冯夫人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几步,抬手就想要招呼在依晴的小脸之上。可这手都还未落下,就被远近两处传来的声音给喝住了行为,让她不知该怎么继续行为,亦或是该如何应对之后的发展。 “你想做什么?”近一处的声音来源当然是距离依晴最近的李氏,在她感受到依晴递给自己的信号之时,她还正有些纳闷,怎么这人就突然像改了性子一般,直冲冲地就跟找茬出了名的冯家人硬顶上了?她是丞相夫人,即便是自己无理取闹了,也还有些丞相府的威风可仗,自是没人敢说三道四些什么。倒是婷婷只是府中二房的姑娘,还不是个正经的王妃身份,怎地就一反常态地回顶了这人,还敢如此嚣张的挑衅起来? 李氏方才一时不言语正是因着看不透依晴的举动,可眼瞧着那个女人的巴掌都快落在依晴的脸上了。倘若这一下出了声响,别说她的颜面,就是丞相府的颜面都被这个疯女人踩在脚下了!若是这个时候她还不出声制止,那她也不配坐了韩家主母的位置了。 说白了,就是将过错都推到了依晴的身上,承认了她的言语之错。但说到底只不过是韩家自家管教之事,哪里会劳了旁的不相干之人的手,去做了这等毫无道理之事? 而远处传来的那道声音极为年轻,其主人是谁,想必那位冯夫人也是心中清楚的。除了燕王府的女主人,燕王妃卫无双之外,谁还敢在燕王府中如此高声喝阻呢? 处于李氏与冯夫人之间的依晴透过冯夫人的身子,隐约间看到个略显模糊的身影向着自己的方向移动,当下那颗心也直接放了下来。其实,刚刚自己的那番言语一出口,她自己也怕控制不住眼前这位冯夫人,所以才有意看向周围,想将旁人的视线汇聚过来。本来在依晴的计划中,她是想要引出那个挑起事端的人,做下这个情状,让那人现身做了顺水推舟的“人情”去解了这次的冲突。可她没想到自己还未让挑唆之人现身,就被那位不曾见过面的燕王妃救了一命。 就在冯夫人硬生生收回抬起的手掌的下一刻,卫无双已经来到了三人的身后,言语的声音也比方才清晰了不少。“婷婷啊,你既然早早儿的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知了我去?害我自己巴巴地赶了过来见你!” 到了跟前的卫无双并没有提及方才喝阻冯夫人之事,只是极为随意地同依晴言说了几句,一只手也极为自然地圈上了依晴一边的胳膊。 “王妃娘娘安好!”被卫无双的举动多少吓到了些,依晴几经确认才在心中肯定下来,自己从未见过这位燕王妃。可看眼前的情形,她明显是想到帮自己度了这关,那自己又怎么能浪费了她的一番美意呢?索性,她演我也演,反正旁人根本无人赶去确认燕王妃口中言语的真伪,自己又怕些什么呢?想到此处,依晴也顺着卫无双的意思,将小手甚是亲密地放在了她伸来的手上,面上表现出一副无奈又无语的表情。 “同我还要如此客气?”先是有些不乐意地否定了依晴之前那句“王妃安好”,卫无双这才似是惊觉一般,看向了一旁有些呆愣且惊讶的李氏与冯夫人。“原来,你是陪着韩夫人来的,怪不得呢!怎么,冯夫人也与我这姐妹相识不成?” 卫无双此话一出,更是让冯夫人心中抖了三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僵硬起来。只看她极为尴尬地摇了摇头,刻意挤出了一丝微笑在脸上,略带颤抖地答复道:“王妃娘娘说笑了,韩四姑娘并未同韩夫人一同出席过什么宴会,臣妇怎会相识了呢?” “是吗?可这次的吉祥会可是燕王府特意为我这姐妹办下的,难不成冯夫人会不知晓?”此时的卫无双已经是个腹部显怀的孕中妇人,本来应该散发着女性光芒的时刻,却在问向冯夫人的时候带了几分冷意,让听到的人都不禁打个冷战。 早在燕王妃卫无双出声的时候,冯夫人就想要尽快了结了此处的事情,让自己尽快消失在人群之中。而在卫无双口中得知了这位四姑娘的关系之后,更是心中暗道了声不妙。难怪她能如此不顾后果地那般戏弄了自己,看来是仗着身后有那个以姐妹相称的燕王妃在!只是不过,这韩家的四姑娘什么时候同燕王府的主母交好了,怎么京中连丁点儿消息都不曾得了去? “既如此,那臣妇就不便打扰王妃娘娘与友人相聚了!先行告退!”实在没有了旁的办法,自己身边那些素日来交好的官家夫人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为她言语一句。此刻的冯夫人只能将事情含糊过去,想要认个怂,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怎么?宴会都还未开始,冯夫人就要走了?方才本宫还恍惚瞧见文家姑娘还与您言谈甚欢,怎么?冯夫人不再等等文家姑娘了吗?”这句话算是让依晴知道了这位冯夫人来寻她们麻烦的原因了,恐怕都是因着卫无双口中的文家姑娘吧!之前李氏也曾经同自己提起过这个人,也不知她们两人说得是不是同一个人物。只是依晴却有些不懂,自己从未见过那位文姑娘,怎么还会招了她的针对,竟蹿腾了这位脾气火爆的冯夫人来了自己跟前? “不……不了,不了!多谢娘娘美意!臣妇告退!”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冯夫人也没什么脸面再在花园之中闲逛,更没了等候开宴的消息,直接快步离开了花园,随着花园月洞处侯着的奴仆直奔府门而去。 直到再瞧不见冯夫人的身影,李氏这才算安下了心来,来到了卫无双跟前就是一礼,口中亦是恭敬地尊了声“王妃安好”。虽说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侄女儿什么时候认识了燕王府的主母,可燕王妃替自己出了这口气,也护住了韩家的颜面,不管曾经两家之间如此,今次之事还是要谢上一谢的。 “不必!想必韩夫人心中也有了计较,这件事的起因为何,你我心知肚明!”一边说着,卫无双一边甚有深意地向着花园的一处深望了一眼,这才恢复了方才的神情,极为亲切地询问起依晴来。而一旁的李氏自然明白卫无双口中的意思,心中暗暗记下了他方才看去的方向,没几句话就加入了卫韩二人的攀谈之中。一时间,花园中那些怀着心思看好戏的人也没了心思,都十分知趣地将视线投向了别处,有意避开了方才的话题,将那件突发事件彻底地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而与这些人相比,方才卫无双看向的方向则是一座极为精致的湖石假山,在近午的阳光之下,竟也似是撒了金粉一般,闪动着耀眼的光辉。可在下一瞬,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假山石中略过,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方才竟有人躲在了山石堆砌的洞口之中,而如今已经离开了。 “小姐,冯夫人已经跟着燕王府的仆从离开了!”一个身穿白色衣装的女子匆匆跑了过来,在另一女子跟前停下,一边喘着气一边说出自己看到的事情。可能因为跑动的幅度太大,这个气喘的女子还用手微微顺着胸口的气息,想让自己尽快平复下呼吸频率。 “毛毛躁躁的!离开了就离开了!你这等失了礼数,也不怕被旁的什么人看到了,惹了笑话!”显然另一个女子十分瞧不上这个一身丫鬟装扮女子的言语与动作,就连训斥她的话语都有些不耐烦的模样,而且眉眼处还微微皱了皱,似乎十分厌恶这女子靠近了自己一般。 “是!奴婢知错了!”虽说这个女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可因为从前自己吃过这方面的亏,也不好跟自家的主子多做顶撞,只能低头认下了错误,求着主子不要因着自己的错误再责罚什么。 “算了!可打听到了?燕王妃怎么会同她相识的?”似乎不想再听了这个婢女的言语,女子直接打断了她求饶的话语,想要从她口中知晓其他相关的信息。只是,这种问话的态度却算不得和善,也少了几分女子该有的和顺。 “没……没有……”由于自己根本没有打探到有关于那些事情的分毫,那名婢女回话的声音甚小,还甚是恐惧般地瑟缩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婢女的话音未落,女子的眼刀已经杀了过来,直接将婢女之后的言语给绝了音。“算了!宴会就要开始了,到时候也会知道,走吧!”说完,女子也不去理会身旁婢女的反应,直接抬脚离了方才的隐蔽之地。 第249章 沐阳卿遇慕阳卿上 方才那个婢女本来就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整个肩膀也紧张地瑟缩在了一起。可就在那位女子转身离开之后,颤抖的瘦小肩膀不再有任何抖动,一副胆小怕事模样的婢女也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在前面的女子,眼中更是充满了愤恨与仇视。 只是在下一刻,婢女的眼睛之中再瞧不出方才的怨毒,重新变得甚是胆小的样子,快步跟上了已经走出了些距离的女子。 时间慢慢地推移,太阳也逐渐来到了正中的位置。一身水粉衣装的凝碧来到了卫无双跟前,低声回复了几句,便盈盈一拜离了花园。园中的其他贵女命妇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方才那个水粉衣装的女子是谁,就已经被卫无双的声音引去了注意力,没人再去纠结方才的婢女到底来意为何。 “今儿也算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本宫特意邀请了各位夫人、贵女来此一聚!这次的宴会设在府中的花园内,皆是因为本宫希望能够同众位一起欣赏这难得美景!”说着,卫无双便示意身边的家丁将几个蒙上了红绸的盆景搬了上来。 园中就坐的所有人都顺着卫无双的手势看去,所有的目光也都盯在了那几个被抬上来的盆景之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已经有一个陌生的女子混入其中。 瞧着在场众人的反应,卫无双心知,自己的话已经吊起了与会之人的胃口,更是让她们有所期待。她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花园角落的那座小阁楼,极有深意地略抬起了嘴角,这才继续着自己的言语。“相信众位也都知道,去年扶然向我朝进献了几株极为罕见的灵翠,不论是枝叶形态还是色泽光亮都是绝无仅有的存在!”说到此处,卫无双刻意顿了顿,留给了众人猜测的时间。“如此,本宫也不卖了关子去,让众位也能有机会一同观赏这奇珍之物!” 盆景处站着的几个家丁听到卫无双的言语已毕,就直接动手揭开了盖在其上的红绸,让盆景的模样沐浴在了正午的阳光之下。只见青瓷素色的花盆中栽种了一株株色泽鲜艳、形状怪异的植物,而它们的枝头也悬挂着几颗极为莹润的透亮之物,似乎是灵翠所结下的果实。一时间,与会众人皆是一番赞叹,各位官家夫人在出声与卫无双客套恭维了几句之后,便十分懂礼地闭紧了嘴巴,等待着卫无双之后的言语。可那些官家千金们却已经停不下了声音,议论之声也是不曾绝了去。 其实,早就在卫无双说出“灵翠”二字的时候,与会的贵女中就有人已经惊叹出声,以为这几个抬上来的盆景之中必定就是方才燕王妃所言之灵翠。 “听说这灵翠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景观,当年扶然向当今圣上进献之时,也展示了它的独特之处。听说,它能够……”这边的低语之声还未落下,那边的议论之声已然发起。 “难道圣上已经将灵翠赐给了燕王府?那还真的是无上的荣光啊!” “你以为灵翠是那么容易就得到的?也许是燕王爷做了什么让圣上满意之事,才换来的赏赐也不一定啊!” 本是一群地位极为尊贵之人的聚会,因为卫无双说出了灵翠的名字,而让会场之中有了许多杂乱的议论之声。与会的命妇都还能多少守住自己的嘴巴,没有几个参与到议论之中。可年岁都不大的京中贵女,却在这种时候失了官家千金该有的矜持,竟然在参与主人家宴会的时候,对于主人家中之物议论纷纷,像极了京中北市处的鸟雀齐鸣。 而坐在主位上的卫无双就这么看着位下的这些人议论,她的眼睛迅速扫视了一圈花园中的会场,却发现文家竟然与韩家的座位相邻,眉头便是几不可闻地皱了一皱。她抬手照顾了一下身旁的婢女,询问着是谁将韩文两家的位置做了如此安排,可得到的回答却是并非如此。 卫无双此时才算是明白,想来应该是文家人看到了她方才与那位韩姑娘的亲近,这才特意与旁人换了位置,特意凑到了韩家人跟前。只是她根本无法保证,依照李氏的脾气,到底能不能够心平气和地忍到宴会结束。而文家那位老夫人会不会纵容了自家的孙女,让她在这次宴会上胡作非为! 当她再次将担忧的目光投向韩文两家的方向之时,却也发现了不寻常之处。文家孙女与依晴并没有像其他贵女一般低声议论,反而坐的极为端正有礼,没有受到旁人的丝毫影响。这一点上,的确是让卫无双有些惊讶!显然,这种鲜明的对比很快也被宴会中的其他人发现了去,她们也逐渐止住了声音,同卫无双一般,将目光投在了文韩两位千金的身上。 “韩四姑娘,虽然你过些时日就要出嫁了,可也不能如此不顾礼数吧?”正当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看着宴会主人卫无双的时候,一道极为不友好的声音传来,许多人心中都同时闪过了同一个念头,这个发声的人算是倒霉了! 没错,出声说话的是平鸾台一位学士的女儿,虽然出自书香门第,但显然这位学士家的千金并没有学会什么礼节,在这种时候还在嘲笑着依晴的“无礼”。 坐在位置上的依晴对于突然受到的关注有些不解,她不懂自己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怎么就突然被人提到了名姓,还指责了起来!不过这种疑惑在她不经意地一个偏头得到了答案,也让她绽放了一抹有些无奈的笑容。 她看到了,看到了从宴会开始后就坐到了自己邻桌的文家老夫人和那位看到自己后就选择了无视的文姑娘。因为那位学士千金的发声,文燕竟然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看起来似乎很满意眼前发生的一切。 “婷婷!”正当依晴想要起身回话的时候,李氏突然伸手握住了她,阻止了她想要起身的动作。“婷婷!那是宋学士家的千金宋菱,用不着同那个没心思的过不去!” 直到这一刻,依晴才算是看懂了李氏的内里。从前她一直以为李氏不过是仗着韩家主母的身份,在府中作威作福惯了,根本没有什么见识能力去参与了豪门贵族间的争斗。如今看来,是她错看了李氏,也在下定论时太过偏颇了。看着眼前这个与府中的主母行为举止颇有不同的李氏,依晴竟然略带安慰地笑了笑,按下了李氏的手径直站起身来。 她微笑着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方才出声的宋菱身上,谈谈地吐出了一句“可惜了”,便不再看宋菱一眼。 不明就里的宋菱根本没有听清楚依晴的言语,直接起身向依晴追问着方才的话语,却被自己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完全不顾此时坐在主位上不发一言的卫无双。 将宋菱那些甚是傲慢无礼的话全部无视之后,依晴这才向着卫无双的方向行了一礼,甚是歉意地言说道:“娘娘,我朝律法严明,只不知这蔑视皇族之罪,该如何论处?” 性情素来急躁的宋菱听了依晴的言语,根本没有多想,就发出了甚是轻蔑的声音。“韩四姑娘,你这还没嫁入宸王府,怎么就敢以皇族自居了呢?难不成韩家藏了什么旁的心思,能够越过你的婚事,成了皇族不成?”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宋菱说话虽然不过脑子,可如今的话已然越了底线,已经不是什么年少不懂事就能够搪塞过去的了。正当她得意地瞥着依晴的时候,带她前来的宋夫人也才意识到不对,赶紧伸手想要拉住她,阻止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出来。可那只手伸出的时候却扑了个空,宋菱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漏,已经动身离开了位置,来到了摆放灵翠的宴会中央地带,一步步地靠近着依晴。 “菱儿胡闹什么,你发昏了不成?赶紧回来!”眼见着事情逐渐扩大,宋夫人赶紧出声想要阻止宋菱的举动,却在严厉呵责之后得了宋菱的顶撞。 “母亲,难不成菱儿说错了不成?她韩婷婷口出狂言、大逆不道,她有什么资格得了圣上的赐婚?她连文……”宋菱的顶撞之语还未说完,就被怒气冲冲走过来的宋夫人赏了个极为响亮的耳光,这一下算是把她彻底打得不言语了。 只见宋夫人直接跪了下来,请求着卫无双不要怪罪,甚至还一直言说着自家女儿年岁尚小,素来口无遮拦惯了,请求在场的众位不要与她作了愁怨。然而这些话已经没了作用,卫无双虽然素来是个脾气好的,但也绝不允许有人在自己的宴会上做出了这等举动。这件事已经不光是一个年少不懂事就能够妥过去的,也绝不是一句不计较就能够遮掩的。 反观坐在位置上的李氏,此时却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看立在自己身边的依晴,眼中有一丝精光一闪而过。 “宋夫人,养而娇纵,实为害亲!倘若宋大人与宋夫人不懂得该如何管教宋家千金,本宫不介意替二位一试!”好好的一场宴会,先是被冯纪宇家的坏了心思,现在又听到了这些大逆不道的“童言”。卫无双的性子再好也是有个度的,总不会一再纵容了这种情况发生。她在回答宋夫人的时候言辞之中含着警告,双眼之中的狠绝也让在场的其他人看了个明白。 “母亲!您……”毫不知情的宋菱在家中胡闹惯了,从没有人敢违逆了她的话,也从没有人敢质疑了她的言语。平日里,宋菱并不喜欢这种极为无趣的宴会,可今日因着应下他人的请求,她才求了母亲带她前来参加。然而,宴会前看着依晴的一举一动,她都一副看不惯的模样,虽说在卫无双将灵翠展示出来的时候,自己心中也觉得无甚稀奇。可在她第一时间发现了依晴的态度之后,立刻就做出了与之相反的举动,与周围的贵女议论着灵翠的诸多传言。 她向来是这么个性子,抓住了这么个机会,就直接将依晴拉下了水,根本没有去注意场合环境,也根本没去在乎言语中的得失分寸。此时的她心中想着的,也只不过是想要完成应下他人的事情,并没有存了旁的什么心思。只是,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她甚至有些搞不懂,为何母亲会突然向燕王妃求饶,而饶恕的对象还是她自己。难道……难道该求饶的不该是出言有失的韩家四小姐吗? “闭嘴!要想活命,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别说话!还不快点跪下!”宋夫人此时才感到后悔,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自己与夫君对女儿的溺爱已经逐渐变成了屠杀她的一把尖刀,正在一点点地剥夺着她这个女儿的生命。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此时的宋夫人不求其他,只想保住自己这个女儿一命,别因为她方才的言论牵连了整个宋家毁灭。 “娘娘,您如今也是母亲,臣妇乞求娘娘能看在同为人母的份上,留菱儿性命,臣妇一定将她带回去严加管教,再不会有同类事情发生!”一脸惊慌悲伤的宋夫人先是强行将已经呆愣的宋菱拉跪在地,之后才开始声泪俱下地恳求着卫无双,看在同是为人父母的份上,不要重罚了宋菱,想尽力保下她这个让人操碎了心的女儿。 在场的众人根本不敢应话,一时间,这场本该极为热闹的宴会变成了极为宁静的存在,所有人都在看着卫无双的反应,准备随时配合着卫无双将这件事尽快了结。 “景叔,将宋家母女送出去吧!让她们好自为之!”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卫无双才甚是无力地吩咐着身旁的景东华。之后,她便吩咐在场的其他人可以自行赏玩花园中的其他珍品,而自己则由侍女搀扶着暂时离开了花园宴会之地,不知是不是身体有了什么变化。 宋夫人千恩万谢地磕着头,拉着仍然处于茫然状态的宋菱赶紧随着景东华灰溜溜离开了。只是她不知道,因为自己女儿今日的这番言论,宋学士的官路也算是到了头儿,而宋家素来书香门第的名声也算是彻底败坏了。 宴会众人心照不宣地将这件事都压在了心底,没有一个人敢再违逆了燕王妃的命令,将这件事情给捅出去。所有人也在卫无双离开之后,继续假意地迎合应对着,脸上的笑容像是不会僵硬一般,一直挂在脸上,不敢摘下来片刻。 然而,就在众人刻意忽略方才那场风波的时候,依晴安然坐下的功夫,右边的耳朵轻轻动了几分。她有些在意地向着文家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得到文燕的视线关注,而文老夫人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全然不把方才的那场意外放在眼中。 “婷婷,你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李氏的声音适时地拉回了依晴的思绪与注意力,她收回了投向文家人方向的目光,极为和顺地冲着李氏笑了笑,甚是随意地说到,“伯母不必担心小女,若论起应对之法,小女不及伯母万中之一!” 而听到这句话的李氏神情直接愣了愣,眨了眨眼睛恢复了方才的神情之后,才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回应了依晴的这句话。 第250章 沐阳卿遇慕阳卿中 燕王府中的宴会仍在继续,花园中与会的贵女命妇也都对正中放着的那几盆灵翠赞叹不已,多言此物珍贵之语。可瞧着眼前这些人的神情,听着这些人的赞美,依晴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夸赞羡慕之意。 李氏方才因着那几句话的缘故,已经不敢再与依晴多说什么,可看着自己带出来的这个侄女儿一言不发,也不好向花园中的旁人有所交代,尤其是燕王府中人。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面带笑容地对依晴做着小动作,示意她合该说些什么,以免被其他人抓了错处。 “伯母,这正是小女不言语的用意!”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依晴并没有看花园正中放着的那几个花盆一眼,反而只是看着花园四周的奇珍植物,且眼带欣赏。 李氏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了去,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方才这个孩子对她说的那番话再次映在她的脑海之中,回忆着方才的话语,李氏确信眼前这个侄女儿必定是发现了什么!可她究竟发现了什么呢?“婷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伯母若是想保持了韩家的颜面,最好也别再多看那些东西一眼!”并没有将话说开,依晴只是留下了这句,便起身带着身后随侍的青鸾离开了。 “这……”不明所谓的李氏看着依晴离开的方向,虽然心中仍然对此无法理解,可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便宜侄女儿确实有着些本事。她自己这时候也暗自庆幸,幸亏当时没有与其为敌!不然,光看她与燕王妃那番模样,恐怕自己都要像方才的宋菱一般,成了这些人眼中的笑料了! 带着青鸾穿过了一条小径,直到听不到太大的宴会声响之后,依晴才停下来转身看向青鸾,低声询问到,“怎么样,你方才戴着这物什转了一圈,可有人应话?”说着,依晴的眼神就落在了青鸾的腰间,看着那枚匆忙间制作出来的璎珞。 “没有,小姐,我们是不是想错了?”同样谨慎言语的青鸾也知晓在燕王府中的凶险,她虽然年岁还小了些,可却也不敢误了自己主子的事情。方才她已经将这晶莹之物挂在了腰间璎珞中,特意在花园之中走了两圈,可根本没人去注意一个梳着鬟髻的小丫头,更别提她身上的这件奇怪的物什了。 看着青鸾有些苦恼的神情,依晴也有了些动摇,她心中本还以为这物什是有人想要与她相见的信物,可如今的情况……她皱了皱眉头,心中充满了不确定。带待她将那晶莹物什收入了腰间的囊袋之中,这才再次看向青鸾。 “罢了,先不想这些了!你饿了没?”有时候女子就是这般奇怪的存在,前一刻还紧锁着眉头想着这些的依晴,下一刻却忽然开朗了起来,眉眼带笑地看向了青鸾,似乎在暗示着她什么。 反观青鸾,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她特意向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了旁人之后,这才甚是小心地从怀中摸出了个小油纸包。“小姐,您肚子饿就早说嘛!亏得奴婢以为您还惦记着那起子旁的什么呢!” 瞧见了油纸包的依晴眼中一亮,拉着青鸾就坐在了小径旁有意堆砌的山石处,找了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将两块帕子放在了大石上。“你还说笑呢!不饿么?” 言语的功夫儿,依晴已经快速打开了油纸包,从里头拿了块糕点递给了身旁的青鸾。而后,并没去在意青鸾眼里的情绪,自顾自地也捻起一块吃了起来。 “小姐,您和凤姑娘……同那些人不同!”看着被依晴塞在手里的糕点,青鸾陷入了沉思,却也喃喃地叨咕着什么。 “嗯?青鸾,你说什么?”早就饿得心慌的依晴根本没有听清楚她的呢喃之语,还特意追问了一句,却也不忘待嘴里的点心咽下之后,才问出话来。 “没什么!奴婢说,多谢小姐!”此时的青鸾根本不像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从方才的低落沉思之中回过神来,再次回答着依晴的话语,可却将答案整个换了个内容。 两人就如同厨房中偷吃的小老鼠一般,一边谨慎地观察着四周,一边细细咀嚼着嘴里的糕点。这一刻对于她们两人来说,这糕点才是天下间绝无仅有的美味! 当然,都有了偷吃的小老鼠,又哪里会少了偷看了全过程的小飞贼。她们二人的举动倒也算得上隐秘,可这也是相对于那些没了武功底子的千金贵女而言。相较之下,藏在了不远处的云沐阳却将这些全部收入了眼底,当然也并没有放过了依晴方才收回囊袋中的那颗晶石。 就在依晴两人用过油纸包中的糕点之后,她们两人匆匆整理了一番,相互检查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后,便准备再次回到宴会之中。出来的时间太久,恐怕……有的麻烦就会自己找上门了! “小姐,我们……”话都还未说完,青鸾就看到本来还脸上带着笑容的依晴,此时却正盯着某一处发着呆,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她顺着依晴的视线看过去,就瞧见一个长相甚是俊朗的男子站在不远处,还一脸暖笑地看着她们这边。 可恶,一定是这王府中的登徒子有意而为!心中已经有此定论的青鸾,根本没去在意男子身上的华贵衣料,直接就挡在了依晴的前面,怒斥着那人道:“你这登徒子怎能如此无礼,窥探我家小姐!” 云沐阳本满眼深情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却突然被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挡了去。他本想快步走过去与依晴诉说衷情的计划,也因着这个突然发难的青鸾,而宣告破产了。 远处的云沐阳苦笑一声,几个呼吸的功夫儿便来到了她们二人跟前,甚是客气地看着青鸾说到,“可否……” “不可以!”都还没听云沐阳将请求说出口,青鸾甚是“凶恶”地瞪着眼前这个皮面不错的男子,一副没得商量的态度,还想要直接带走依晴,离开这个地方。 “青鸾,你先回去吧!”依晴心知,来了燕王府之中,她绝对会遇到这个让她心伤之人。可不论处于什么原因,她还是随同李氏一起来了。已经掩下面上的惊愕之色,依晴淡淡地吩咐了青鸾一句,便从她的“羽翼”之下闪出了身子,走向了前方站着的云沐阳。 “小姐!”根本对于先前之事无从知晓的青鸾,此时瞧着依晴的动作神态,还以为自家主子已经被眼前这个登徒子迷惑了去。她急忙扯住了依晴的衣袖,有些不放心地唤出声来,脸上的担心也是让云沐阳瞧得真切。 “没什么,我们是老朋友了!去吧!”依晴将手覆在了青鸾的小手之上,向她解释着两人的关系,也再次吩咐她先行离开。可当她将“老朋友”这几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心却不由自主地抽疼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再为着这个所谓的“老朋友”而感慨。 眼瞧着青鸾消失在小径之后,依晴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云沐阳,虽然脸上表现得甚为冷漠,可内心之中的纠结也只有她一人能够明白。 “你这丫鬟倒是个忠心的!竟如此维护了你!”看着逐渐走远的青鸾还时不时回头看看,云沐阳倒也觉得这人甚是可靠。转头看着一直望着她的依晴,云沐阳眼带温柔地看着依晴,话中的言语也带了些轻松。 “是啊,能有个维护自己相信自己的人,确实难得!”一直微笑着看向走远了的青鸾,依晴的言语之中带了一丝冰冷,还刻意加重了“维护”与“相信”的音调。 “晴儿,我们只能是老朋友了吗?”将依晴方才的定位再次说出口,云沐阳并没有直言相告与她,其实方才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心已经苦涩的失了所有。 “难不成,要告诉她,您是宸王殿下,我过几日要成婚的夫君不成?”收回了目光之后,依晴强压下心中的纠结,冷淡地回应着云沐阳的问题。 “我以为……我以为你肯接下那些东西,一定已经……”实在受不得依晴这副冷漠的样子,云沐阳方才还如晴空暖阳般的眸子,此时已经逐渐暗淡了下来,一双大手也藏在了宽大的袍袖之中紧握成拳。 听着云沐阳甚是低沉地声音,依晴只淡淡瞥了一眼,“若是拒绝了,恐怕我还会多上一条违逆皇族的罪过吧?” “不……不不!晴儿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看着眼前这个情绪冷淡的女子,云沐阳的心中突然慌乱了起来。他急忙出声想要解释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陡然发现,似乎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解释什么。对于自己之前的那些行为,若是换了自己,恐怕也不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轻易原谅了去。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宸王殿下,待到十六那天,你我举行过典礼,我也算是完成了对你的承诺!”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晴刻意将自己的视线调转了方向,根本不敢去看云沐阳的眼睛。其实,恐怕她想要如此做的行为,只是不想将这个钦傲最有可能承继大统之人,拉进他们的混乱生活之中。如今不仅仅是族中那人,就连西南虞教都掺和了进来,她真的不能确定,自己可以保护好与自己相关的每一个人。既然没有万全的把握,那就只能刻意疏远,如此也算是对得起云沐阳了吧! 一句“承诺”之语,再次让云沐阳心中痛苦难耐。他之前还以为,晴儿还愿意缔结婚姻,是因为她多多少少原谅了自己。可听了今日之言,他也算是明白了。当初他们两人曾经许诺彼此,虽然他曾经失了曾经许诺,可依晴却仍旧想信守自己的诺言。而这些举动与情感再无瓜葛,只剩下自己想要坚守的原则吧! “晴儿,对不起!”垂眸了许久,云沐阳鼓足了勇气才再次向依晴说出了一句对不起,可显然,这已经不是依晴想要的了。 “若是无事,我就先离开了!花园中的宴会还在继续,我消失太久难免落人口实!”说罢,依晴强忍着心中想要再看一眼云沐阳的想法,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了云沐阳一人在幽静的小径上失神情伤。 前一刻还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心悦的女子,下一瞬就听着她以如此淡漠的言语面对自己,云沐阳在短短的时间之内,经历了情感上的一次大起大落,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了。这算是什么呢?难不成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不成? 虽然云沐阳是皇族亲贵,是食俸数十万石的亲王,可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或者说,他只是一个第一次经历情感的毛头小子罢了!没人能够教会他该如何表达,也没人能够完全体会到他与依晴之间的情感变化,一切只能由他自己摸索,不论是徐皇后、元康帝,还是他的三哥燕王云逸阳,都只能给他建议,却不可能替他行事。 之前,是自己的师父了净禅师给了自己解开误会的钥匙,也让他解开了多年来的心结。那这一次呢?他又该怎样去解开依晴的心结,让她再次对自己打开心扉,让她能够原谅曾经的自己呢? 宴会处的景象甚是热闹,可秋风吹过云沐阳的衣边的时候,他却只感到了刺骨的阴寒。而这种感觉,即便是站在正午的阳光之下,他仍旧觉得透彻心底。 就在依晴离了小径,匆匆赶回宴会之地的时候,突然从花圃之中走出了一位女子拦住了自己的去路。依晴打量着眼前女子的衣装发式,并不似燕王府中的一般,便呵责了一句,“哪里来的奴婢,好不懂事!” “不懂事的人是你,而不是本小姐的奴婢!” 依晴听到声音从自己的身后响起,赶紧转身看去,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有胆子拦了韩丞相家的千金小姐。 “呵呵,文姑娘,似乎有不懂事的主子,才有不懂事的奴婢!”转过身来的依晴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文燕,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却也赶紧压了下来,表现出一副极为瞧不上的模样借以讽刺着她。 “我还以为殿下看上了个如何的天仙儿人物,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不知礼为何物的野丫头罢了!”穿了一身水绿梧桐绣样儿莲纹锦的衣衫,头上还梳了个流仙追月的发式,更是配了诸多珠翠首饰于其上的文燕正以一种极为不屑的眼神看向依晴,面目上的神情也多带有嫌弃之色。 “不知礼数?文姑娘出自书香门第,自是通晓礼节。怎不见文姑娘对我行了该有的礼数呢?”听着文燕话中透着的不屑与酸意,依晴已经明白了她在此处拦了自己的用意。恐怕,方才自己与云沐阳相见之事,好巧不巧地被她瞧了去,这才心有不平地前来找自己的不痛快吧!如此也好,自己正想着该如何提点了这位文家孙女,没想到她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听了依晴的言语,文燕自然也联想到了不日后的王相结亲之事,此时更是怒从中来,想要教训了眼前这个不懂守了女子礼节的粗鄙丫头。“好好好!本小姐今日就替殿下好好管教一番,也省得你这丫头来日坏了殿下的名声!” 说着话的时候,文燕已经给自己的婢女递了个眼色,抬手就想要掌掴依晴。却不想,自己的婢女并没有控制住依晴,竟让她这一巴掌落了空。 第251章 沐阳卿遇慕阳卿下 自己用尽全力挥出去的巴掌没有了着力点,文燕这一巴掌空了还是小事,整个人竟也因着依晴躲闪的缘故而身有偏斜,险些因此失足落地。文燕哪里受到过如此的奚落,此时别说是自己险些跌落至地,就算是有什么旁人瞧了去,她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让这个毫无名头的韩四小姐夺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 “你这死丫头,还不拉住她!”文燕气急败坏地冲着依晴身后的那个侍女呵斥着,继而又一脸恨意地盯着依晴的脸,面目可憎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贵女风度? 正当身后的侍女想要再次控制住依晴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心底一阵阴寒,一股名为恐惧的感觉袭上她的心头,让她的手再次有了松脱的迹象。而当这个侍女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意识到自己方才与那位韩四小姐对视过一眼,仅此而已。 “你确定要助纣为虐吗?”依晴轻声对着还处于呆愣状态的侍女言语着,话中语气尽是嘲讽,“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宸王殿下未过门的妻子,你家小姐这一巴掌下去,即便捅了出去,也会由你顶了罪。你真的想好了?” 就在依晴说完这句话,嘴角便已经微微扬起,因为她知道自己成功了。身后那个侍女显然已经有了犹豫,只要有了犹豫,她就有了机会! “还愣着做什么!”这一刻的文燕哪里还有方才宴会上的矜持文弱,本该是动人的杏眼也沁满了狠毒的意味。她看到自己的侍女动作有了迟疑,更是恼火地呵责了一句,当然,也是在提醒着那个侍女,谁才是能够决定她命运的主宰。 听了文燕的话语,侍女不再有所迟疑,再次抓紧了依晴的手腕,将她控制在了自己身前。 一见依晴已经没了躲闪的能力,文燕也变得更为疯狂,她先是抬手用力地在依晴的一侧脸颊上招呼了一下。而后竟有些做作地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甚是得意地说道:“果然野丫头就是野丫头,连这皮面都比旁人要厚了些!” 收下了文燕的一巴掌之后,依晴那张本就白嫩的小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红痕,可她却丝毫没有皱了眉头,只是甚有深意地看了文燕一眼。当然,她的眼神被文燕逮了个正着,也算是给文燕心中的怒火加了些柴火。 一边狠狠地盯着这个抢了自己位置的人,文燕一边在她跟前摆出一副主子模样,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拿乔了几分。“怎么?还学不乖?如此粗俗不懂礼的人,别说是殿下,就是给我府上的门房做婆娘,恐怕也会惹了嫌恶!” 文燕的话说得越发过分逾矩,根本已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早就将依晴是韩府贵女的事情忘了个彻底。在她眼中,依晴只不过是个无才无德、空有皮囊的人罢了!如此品行的女子根本配不上她心目中的君子,更别说被她看到了这个野丫头同殿下私会的一幕。她现在只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替殿下教教这个野丫头什么才是懂礼知节! “哈哈哈”不知为何,文燕的举动并没有招来依晴的反抗,反而是在她打得起劲的时候,突然发出了让人心慌的笑声。 “你……你笑什么?不许笑!”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要小上些年岁的女子,文燕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很明显,她已经被依晴突然发出地笑声给吓得愣住了,这时的她双眼中的恐惧意味甚浓,不知情的还会以为受了教训的人是文家姑娘呢! “笑什么?”停止了自己的笑声之后,依晴只是双眼冷冷地瞥了眼文燕,语气之中的淡漠气息极为明显。她并没有强行挣脱了束缚的意思,只是那副神情却透着让人不安的诡异。“我笑的是有人惹了祸事,却不自知,当真惹人发笑!” “小姐,她……会不会是疯魔了?”看着依晴冷笑的样子,身后那个控制住她的侍女更加心慌,语气急切地唤着文燕,同她说着自己的猜测。 “你……你胡说什么?”一听侍女如此言语,文燕也心中升起了惧怕之意。她有意教训依晴的确不假,可若是因着这件事情牵扯到了自己,那自己的名声可就坏了。文燕一直将成为云沐阳的妻子视为此生的目标,她不能也绝不允许自己出现这些污点。那是对云沐阳妻子这个位置的亵渎,也是对云沐阳的亵渎!虽然文燕嘴里呵责着侍女,可瞧着依晴全不似方才的神情,自然也对“疯魔”一事生了在意之心。她已经抬起的手僵在了空中,不敢再多打依晴一次,甚至于最后她因着心中的害怕,直接带着侍女匆匆离开了此处。只是少不得在离开之前警告依晴一番,不让她将方才的事情捅到了明面儿上。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依晴才缓缓地转过身来,一手覆在了自己的一侧脸颊之上,而双眼却紧紧盯着慌忙逃离的两人出神。文家孙女吗?本来不想在燕王府中惹了什么麻烦,不过看来你我之间的恩怨是结下了! 在文燕回到宴会后不久,依晴才静默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李氏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言语。可她不说话不代表李氏没了眼睛,看着离开许久的依晴回来后一言不发,李氏正打算询问一番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依晴脸上极为明显的红痕。 “婷婷,你方才是不是?是文家人做的对不对?”看着依晴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的样子,李氏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在诸多贵女中游走的文燕,又以余光看了看仍旧端坐在位置上的文家老夫人,心里却是将她们咒骂了千百遍。“婷婷,燕王妃也已经回来了,你将这事儿告诉她吧!” 可回复李氏的却是依晴略显淡漠的神情,以及略微摇头的动作,可那双有些放空的双眼却已经找回了应有的神采。她信心满满地低声说到,“伯母不必担心,文燕这是在自掘坟墓!” “你是不是……”之后的话李氏并没有问出口,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依晴那双水眸正散发着光芒,隐隐透着一股势在必得味道的光芒。既然她这个侄女儿不是个人人都能够欺辱的主儿,那她也不必做了那等琐碎之事。再过些日子她就要嫁入宸王府,在此之前将文家那个跋扈的孙女解决了,也算是解决了她下半辈子的麻烦吧! 其实在李氏开口询问之前,最先看到依晴脸上红痕的是跟着她回来的青鸾。当青鸾在月洞门前见到回来的依晴时,她脸上的红痕比如今更要明显几分。而青鸾也是极为紧张地询问着依晴出了何事,要不要将事情告诉李氏或者卫无双,好让她们为依晴做主,讨回被人掌掴的公道。然而她回复青鸾的答案,同样是沉默与摇头,可与李氏到底有些不同之处。当依晴越过青鸾准备回到花园宴会之处的时候,她竟对着青鸾露出了一抹安慰的笑靥,而后便示意青鸾随自己一同回到座位处。 纵然青鸾真心心疼如此遭遇的依晴,可到底她是自己的主子,她一个奴婢哪能做了主子的主呢?即使相处的时日不多,可青鸾心中清楚得很,她家主子从来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主儿,如此一番做法恐怕就是为了能够替自己找回公道吧!由于并不知道依晴的打算,青鸾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不过眼中的担忧却是没有失了分毫。 同样心中紧张之人,除了青鸾与李氏之外,其实依晴心中清楚,还有一人正心怀忐忑地盯着自己。即便她并没有向四处查看,心中亦是了然。那道自从自己回到宴会一处,便一直随着自己的行进而移动的视线,必定是早自己一步回来的文燕。不过,看来她心中甚是紧张,应该是十分在意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吧! 想到此处,依晴嘴角轻微扯动,想要发出一丝冷笑。可因着一侧脸颊略微的肿胀,竟在扯动嘴角的时候感到了些微的疼痛。很好!文家嫡女?京都出名的温婉痴情人?她若是不揭开她脸上的那张虚伪的面具,还真是对不起了自己这个宸王未过门妻子的名头! “青鸾!”冲着文燕所在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依晴这才轻声唤着青鸾,待她附耳过来之后,才对她略吩咐了几句,听着属于青鸾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婷婷,你想做什么?”虽然李氏并没有听到依晴的吩咐,可在知晓了自己府中的千金被人欺辱了之后,李氏自然不想就这么算了。身为一国丞相的夫人,身为钦傲帝君册封的诰命夫人,她虽说对眼前这个侄女谈不上喜欢,却也断不能看她被欺负,失了韩府的颜面。 “伯母,有些事情小女想要自己解决!”依晴听出了李氏话语中的问询之意,可如今的她并不想让李氏插手其中。这是她和文燕之间的恩怨,她已经忍了文燕两次,事不过三,这次她不会再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的确心有良善,可却绝不会因着心中的良善让自己成了那等只会一味委屈自身之人,那样的人太过虚伪,也让她生厌。 瞧着依晴眼中的决绝,李氏不再说些什么,自是颔首同意了她的言辞,决定不再插手其中。其实,李氏也只是想要看看,自己这个便宜侄女儿究竟能有多少能耐,可以让自家夫君将嫁入皇家之事交到才十六岁的她身上。 过了没一会儿的功夫,青鸾就匆匆回到了依晴的身边,她先是低头向依晴低语了几句,在得了依晴的点头之后,这才起身重新站回了依晴身后。 “已经准备好了?”一旁的李氏看着依晴的模样,不知处于何意,问了如此一句。 但是依晴显然已经料到了李氏会有此问,在她开口问询的同时,也直接开口道:“伯母,方才应该并没有同旁人谈起那几盆花草吧?” “嗯?”李氏显然没有想到,依晴竟然会同时对自己发问,可自己也只是愣了一下,便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直言并没有同旁的什么人讨论有关于灵翠之事。 “那就好!”闻言,依晴直接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眸子,直接起身越过了自己的矮桌,径直来到了宴会正中那几盆花草旁。 周围的命妇贵女显然有些惊讶,不知道这个没有任何名声的韩四姑娘怎么会突然做出如此举动,难不成是想借此引了关注,搏了所有人的眼球不成? “娘娘,民女有一请求!”由于依晴此时的身份只是韩梧信的侄女儿,所以并没有同旁的官宦千金一般自称臣女,而只是以民女自称。 “嗯?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赶紧扶了四姑娘起来!”坐在主位的卫无双也正奇怪着,可一见到她直接跪在了地上,赶紧催着身旁的侍女将依晴搀扶起来。只是她在心中却在祈祷,可万不能被沐阳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不然可是要让这个痴情的宸王殿下心伤了。 “娘娘,民女只是想先向您请罪,请您宽恕民女的行为!”依晴被侍女扶起之后,略低着头不敢直视了卫无双,说话的声音语气也带了些许的可怜。 “行为?你做了什么,竟还要行此大礼来……”卫无双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其他命妇贵女也心中有了些认知,连燕王妃都认为这个默默无闻的韩四小姐不必以跪拜之礼相见,是不是就代表了她对于这个四小姐的态度?这是已经认可了这个未来的五弟妹吗? 卫无双的话音还未落下,依晴已经出手将身旁的那几盆花草尽数推倒,不留一丝保留之意。 “韩婷婷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扶然进贡我朝的珍品,你怎么敢出手毁坏!”眼看着依晴将倒地的植物尽数踩踏了去,宴中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出声想要阻止依晴的行为却已经来不及,只能大声指责于她。 可依晴却丝毫没有受了形象,依旧执着地破坏着,但却随手将枝叶上挂着的几颗莹润透亮之物取了下来,紧紧地捏在了手中。 “韩四姑娘,你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解释,为何要出手毁了灵翠!”卫无双并没有出言阻止了依晴的举动,却在她停下动作之后甚是严肃地质问着,似乎已经有了隐隐的怒火。 可依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她将沾染在自己裙摆上的浮尘拂去,径直走到卫无双的案前盈盈一拜,不卑不亢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娘娘,您心中有数的,不是吗?”说着,还将捏在手中的几颗莹润之物展示给卫无双,而后便漾出一抹笑容。 看戏看了许久的文燕哪里还能忍得下去,方才已经有人提出了这个野丫头的罪状,可燕王妃却并没有理会。文燕有意顺着方才的声音看去,只是看到了一个极为陌生面孔的女子愤愤不平,心中认为是因着此女身份不足的缘故。既然这个没有头脑的韩四小姐想要以此搏了众人的关注,索性她就帮她一把,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出个丑也不错。经过这件事,看谁还敢说她与殿下是什么天作之合! 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文燕并没有看到依晴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就直接站起身来,极为愤怒地言说着依晴方才的种种行为。更是直接替依晴定下了罪名,还顺便加了一条藐视皇族的罪名。之后便极为得意地瞥向依晴,等着卫无双对她的惩处。 然而,最终等来的不是卫无双的暴怒,却是她的慰然一笑。“四姑娘果然是个冰雪聪明之人,看来沐阳没有看错人!” 第252章 谁人知个中滋味上 显然,卫无双这等夸赞之语并不是文燕想要听到的,她一脸茫然地有些不知该如何收场,心中却觉得甚是失了身份脸面,登时间本来白皙的脸皮就涨得通红。 “燕燕,为王妃鸣不平,也不可失了规矩!”自从到了宴会上就一直不发一言的文老夫人此时出了声,听话中的意思该是为了解了文燕的窘迫之态,才将她的这一番举动都做了旁的解释。可文老夫人这番话也确实在理,根本就让旁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祖母,燕燕也是觉得韩四姑娘如此行为,也实在坏了礼数,这才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是燕燕唐突了!”趁着文老夫人解围的功夫,文燕马上顺着这话头儿解释了一番,还不忘在言语中贬低了依晴一顿。可这时的面容表情,却像是个贴心的姐姐一般,将自己的良苦用心表露无遗。 在座的其他人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李氏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毕竟,依晴方才的这些举动,确实有失大家礼节,她这个做伯母的此时出声,还会将自己牵扯进来。但是被文家祖孙两人如此诋毁了韩家,她这个当家主母也实在没有颜面,若是不说些什么难免被人坐实了如此言论。正当李氏左右为难之际,她却不经意间瞥见了自己那侄女儿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惊恐之色,反倒多了分从容无虑的模样 “四小姐方才吩咐你什么了?”拿不准依晴脉搏的李氏也不能坐以待毙,她侧过身来低声向着身后的青鸾问了句,话中透着主母该有的威仪态度。 本还将心思放在不远处的依晴身上,然而因着李氏的低语,青鸾只好低下头来默默在李氏耳边言语了一句。在看到李氏逐渐变得放松的脸色,这才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依晴的方向,为她在心底呐喊助威着。 “多谢娘娘夸赞!民女属实担当不起!”并没有因为方才文燕的声音失了分寸的依晴,正一脸恭敬态度地同卫无双应对着。同时,还将手中捏着的那几颗莹润之物交了出去,微微低头垂眸做出一副恭敬有礼的样子。 “文姑娘,方才见你对本宫的灵翠并不感兴趣,怎么四姑娘如此举动倒是你反应最强烈了去?”接过侍女递上来的物什,卫无双先是冲着依晴略笑了笑,这才调转了情绪看向文燕,追问着她方才反应的缘由。而这一问,很明显让除了依晴、李氏与青鸾之外的其他人都是一愣,根本无法猜出燕王妃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得究竟是什么算盘。 “娘娘!”本已经老老实实坐在了位置上的文燕被提名,她赶紧起身回话,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应对了去。正在她慌乱的时候,她再次瞥见了站在卫无双身旁的那个陌生面孔,心下里做了番计较,直接脱口言说道:“娘娘,臣女如此唐突,确实该罚。但方才失了分寸,臣女也只是想为那位妹妹发声罢了!实在是好心做了错事!” 说罢,文燕直接越过了桌案,一边表现出自己的心急与委屈,一边缓缓跪倒在地,冲着卫无双盈盈一拜,言说自己今后定不会做出此等失了分寸的唐突事来。 “哦?文姑娘的意思是,你是为了旁人,这才怨了四姑娘的行为?”不知为何,卫无双此时并没有出声让文燕起身,反而是让她这般跪在花园中的石子路上回话,更是面露笑意地继续追问着。 “是!臣女知错了!”都是官宦人家娇生惯养的千金之躯,纵然是因着秋日到来,身上都已经换了较为厚实的衣料,可文燕哪里能够受得了石子路的尖锐粗糙。更何况,除了这并不好受得下跪之处外,花园中的泥水亦是寻常,难免会在路上留些痕迹,如此倒是将其都转移到文燕那套莲纹锦梧桐绣样儿的衣裙上了。 “错?本宫看你……”卫无双压根瞧不上文家这位千金的性子,素来也不与其往来。今日若不是为了替沐阳解决了先前之事,她也绝不会下了帖子给文家,那等做作之人她是厌恶至极的。 自从她在知道韩家人已经来到的时候,就想要提防文家人有所动作,破坏了今日的宴会。可她解决了一次两次,却依然没有让文家有所收敛,竟还来了这第三次。倘若不是她早前就已经让凝碧将那物什递交给了韩四姑娘,还不知文燕会如此编排了她去呢! “娘娘!民女觉得还是不要计较了文姑娘的过错了,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依晴看出了卫无双眸中的意思,赶紧出声阻止了她的决定,不想麻烦了这位未来嫂子替自己出了这个头。若是有人想要同她耍了心思,依晴断不会轻易放过,可终究还是自己解决来得爽快罢了! 跪倒在地的文燕根本没有意料到事情会发展成如此,她低垂着头不发一言,看似是极为谦逊地准备接受燕王妃的责罚,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内心之中是有多恐惧。她甚至还偷偷以余光看向了方才还为自己寻台阶的祖母,希望她能再帮自己一把,替自己抹去了这等是非。 “娘娘,文家只有文姑娘这一根独苗,想来经此教训,文老夫人也会严加管教的!”依晴说完,还极为关切地望了一眼跪倒在地的文燕,似乎很是心疼一般。只她这一句话,不光将文老夫人拖下了水,还间接指责了文家教导有失,只这一个嫡女还要如此娇纵了,在如此场合说出了失了分寸的话来,更是该惩戒一番的。 本还淡然的文老夫人一听此语,也是坐不住了。她方才只是觉得自家孙女只是脾气略急躁了些,这才出声阻止了去。却不想这韩家人根本不肯放过机会,竟死死咬住了孙女的错处,话里有话地将要将她们祖孙二人都定下过错。 “韩四姑娘,你……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何要一再针对了我?”本来打算将卫无双的怒火引向那个陌生女子,可眼瞧着卫无双顺着依晴的话头儿直接找上了自己的麻烦,文燕当即就委屈到了极点。如今这等局面,她就不相信若是将韩婷婷私会男子的事情抖落出来,她还有什么功夫去指责自己的不是!“我……我只不过方才无意中瞧见了你私会男子,你就要如此行事,要置我于死地吗?” “什么!”文老夫人与李氏听了文燕哭哭啼啼地说出的话,都是极为震惊。前者是在惊讶自家孙女居然是因此被人欺负,而后者则是完全不敢相信的神情相对。这段日子与依晴相处而言,李氏绝对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等败坏女子德行之事,更不会相信了文家人说得一丝一毫。别的不说,她这侄女儿都已经得了皇家赐婚,哪里会瞧得上旁的什么人家。退一万步讲,即便真的如此,也该是两人寻个隐蔽所在相会,又怎么会将地点定在了并不是谁都能进的燕王府中? “文姑娘,祸从口出,还望慎言!”如今已经关系到了整个韩家的名声,李氏即便知晓这极有可能是她这侄女儿的谋划,却也不得不出言呵责一番,让人看出韩家人的态度。 “怎么?韩夫人不相信吗?”文燕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身,虽然在气场上比不得李氏,可她甚为恳切的态度却在表明言语的真伪。而后,文燕将身子再次面向卫无双,重重地磕了个头,甚是委屈地说到,“娘娘,臣女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本还想卖给依晴一个人情,想要将这事收场的卫无双也没了办法。她心知文燕必定是瞧见了沐阳约见之景,才敢言语模糊地说出这种话来,让旁人误会了依晴是个不守女子德行之人。但是,她又能怎么说?直接替依晴脱了罪,难免落了他人口实;若是对此事处理一番,也定会牵扯出许多问题。这下,倒是让卫无双才才好转了些的头痛症状再次出现,而且还有愈来愈严重的态势。 “本来瞧着这韩四小姐是个长相可人的,没想到私下里竟是这幅面孔!” “是啊,到底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猜到她是个如此品行之人?” “小点声,你们没瞧见韩夫人朝这边看了吗?” 正当许多人聚集在一处小声议论的时候,李氏直接瞪了那些乱嚼舌根的女子一眼,眼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可如今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旁人设想,以为是文家姑娘想要宣誓主权的行为,可如今却成了她告发未来宸王妃德行有失。豪门贵族是非多,看来这场吉祥会注定不会吉祥了! 听到文燕言之凿凿地揭发着自己的事情,依晴脸上并没有出现应有的慌乱,反而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了句,“文姑娘,你可瞧见了那男子的面目?非议之罪也是不轻的!” “文姑娘,你所说可属实?”听了依晴的问话,卫无双已经知道了她的打算,心想着,既然她不想轻易放过文燕,那自己也必定替她担下来。毕竟,同自己一般厌恶了文燕这等八面玲珑又极为清高做作之人的人物,她私心里还是想要帮上一把的。 “娘娘,臣女不敢妄言!只是……只是那男子面目……臣女不曾瞧见!”文燕心中以为,云沐阳出现在燕王府中,也许只是个巧合,必定是韩家那个野丫头不甘寂寞,才有意去纠缠了一番。若是此时将云沐阳抖出来,虽说她这不收礼节的罪名确实做下了,但终究让云沐阳沾染了分毫。而作为云沐阳未来妻子的文燕而言,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未来的夫君担了坏名声?索性也就言说自己并没有看到男子容貌,只是远远瞧见了,就极为惊慌地避开了之类的言语。 “如此也好!”卫无双都还没有言语,依晴就已经走到了文燕跟前,低声对她说了句话,便抬头看向主位上的卫无双,甚是坦率地承认了文燕所说之事。 “原来这韩家四小姐竟然真的做出这等事情来了,真是……” “若是我,就一头入了奥良的护城河,哪里还有脸,如此大方地承认了去!” “谁说不是呢!真是看不出来,真是替宸王殿下感到不值!” 一时间,宴会中的议论再次换了个风向,先是对与依晴的德行做了番评判,而后竟都一边儿倒的可怜起宸王云沐阳来。倘若云沐阳听了这番言语,他会有何感受。 “文燕,是你逼我出绝招的!”听着宴会众人对于她与云沐阳的言论,依晴藏在衣袖中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心中暗暗说了句话,便释然一笑。 “请娘娘赎罪!民女方才的确与他人私自会面,而那人……那人确实是个男子!” “男子!那男子究竟是何人!”此时的卫无双表现出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但心中却在瞧着文燕的好戏。而旁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即便到了如此时候,卫无双仍然没有下令将依晴先制服。 “那男子……”依晴故意卖了个关子,她先是瞥了一眼一脸愤恨模样的文燕,这才要道出那人的名姓身份。 “那人是我!”就在依晴即将说出话语的同一时间,一个男子从旁走出,一脸嬉笑模样的看向在场的所有人。只见这人穿了身银丝绣线的水月锦广袖长袍,身上则是绣着蝠纹样式,缠了条嵌碧玉琥珀的腰带,而头上戴着的发冠则是雁领冠。 “这……肃国公二公子怎么会在这里?”人群之中有人一眼认出了男子的身份,十分不解地嘀咕着。 “宁二公子!”看着逐渐走向自己的人,依晴淡然一笑。 “韩四姑娘客气了!”宁飞羽在距离依晴不远处站定,先是回了她一句话,才向坐在主位上的卫无双施礼。同时,还言说了一番自己来此的用意,乃是受人之托前来递送物什的。 “宁二公子客气!不知二公子所说的所托之人,是何人?”虽然被依晴弄得有些糊涂,但瞧着她一副坦然的样子,不像是没了准备的模样。卫无双也只能顺着他们的话头儿问下去,也能顺便解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明明是她安排沐阳去见的这位韩姑娘,怎的就成了宁二公子了?难不成这是沐阳有意为之? “殿下!”宁飞羽只是简单地吐出了个敬称,周围人正竖起耳朵想要再听得真切点的时候才发现,这位二公子竟然不言语了,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扬着嘴角笑得肆意。 “你胡说!你根本不是同她见面的男子!”文燕哪里还忍得下去,也不等宁飞羽再多说什么,直接出言否定了私会男子是他。 “嗯?这位姑娘,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我去见了她?”宁飞羽没想到,眼前这个文燕竟然突然否定了他的说法,当即俯下身子挑着眉毛问着她,究竟是根据什么否定了他。 “当然不是你!那人是……是……”一心想要坐实了依晴罪名的文燕来不及思考什么,脱口就想要说出那男人分明是宸王殿下云沐阳。可话到了嘴边她却顿住了,不知道在犹豫计较些什么。 “是谁?若是本公子方才没听错的话,姑娘可是说过,不曾看清楚那人长相的!” 第253章 谁人知个中滋味中 这句话将文燕噎得无法言语,如今的她真的是把自己送到了个两难的境地,不论她如何言语都一定会与自己方才的说辞相悖。一时间,文燕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根本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双眼愤恨地怒视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依晴,想把全身的怒火全都发泄到她身上一般。 “文家千金素来知书达理,怎么也有这等唬人的可憎面目?难不成是本公子眼花了不成?”早已经察觉到文燕的情绪变化,宁飞羽哪里肯让依晴受了她的怒火,半带调笑半带警告地吐出句话来,这番言语也是让在场之人听了个清楚。 坐在一旁本还有些担心的李氏早就放开了方才紧捏在一处的手,甚是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连脸色都比刚刚好了不少。可在一旁安坐的文老夫人却俨然换了个人一般,本是淡定的神色也有了紧张之态。她跟着文杰在官场之上起起伏伏了这么年,怎么可能会错识了人去。别看现在这个所谓的二公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不乱叫的狗才最要人命不是吗? 方才她已经开了口,将燕燕的言语三两句给妥了过去,可现在呢?这事端是燕燕挑起来的,话都已经出了口,她就算现在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现在的文老夫人也只能默默忍受,希望眼前这位年岁尚轻的燕王妃不是个城府太深之人。倘若她一再要去追究,恐怕这事儿定会捅到当今圣上的跟前,到那个时候她们即便真的不曾说了谎,皇家也会将文家退出去做个替罪羔羊! “燕燕,你昏头的越发过了些!”文老夫人不是没有看到自家孙女那双充满了愤怒与仇恨的眼睛,假使有心人瞧了个真切,那她这个孙女的小命儿还保得住吗?顶撞韩家那个小丫头还算好说,可万一那位肃国公二公子替人出了头,可让文家怎么承受得起?无奈之下,文老夫人只能拿出个严厉的款儿来,不仅是想借机告诉自家孙女少说话,还要借此表个态度。 “昏头?我瞧着这文家姑娘是再清醒不过了,怎么会是昏头呢?”不想让文家人退出这场好戏,心知依晴已经做好了安排,李氏也不怕将事情闹得再大些。更何况,如今这位肃国公二公子显然被拉到了她们这边儿,李氏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个并不熟悉的侄女儿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竟能让肃国公府为她出了头。 李氏这些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在场的其他人听着话头儿,也都将视线聚焦在文燕的身上,想看看这场大戏会怎样收场。 诚然,这场大戏真的无法收场了,现在早就不是卫无双单纯以为的文家人有意找茬之事,恐怕还因此牵扯出了皇家之事。想到这些,卫无双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有些难看,额头处亦是渗出了些许的汗渍,她心中也是百转千回,一直在思索着到底该如何将这等场面圆过去。可她不会看错,这位韩姑娘眼中的神色哪里是肯放过了文燕的模样?恐怕,不将她置于死地她都不会放弃吧! “怎么好好的宴会,大老远的就听到哭喊之声?” 正发着愁的卫无双听到不远处的声音,神色立即恢复了过来,甚至还呼出了一口气来,算是安下了心。 站在身边的侍女想要扶着卫无双起身,却被她挥开,就这么坐得端正,等着那人走上前来。 “问燕王千岁安!”人群中眼尖的已经认出了声音的来源,赶紧跪下行礼出声高呼着。一人如此而为之,旁的什么人也不管是否该去验证,竟也都随之跪倒在地,口中随着唤着“燕王”之安。 走到花园正中位置的云逸阳只是轻声示意众人起身,便从依晴文燕几人身边略过,径直走向了主位上坐着的卫无双。 “不是和你说过,若是疲累了就歇歇,怎么就是爱如此行事呢?”一边“责怪”着卫无双的不懂事,云逸阳一边来到她跟前,伸手替她拭去了额头上渗出的微汗,就连说话的声音语气都比平日里要严肃了几分。 “阿逸……”先是轻声唤了一句,卫无双突然意识到如今是在众人跟前,赶紧换了个称呼,甚是恭敬地回答着云逸阳的问话。“王爷,实在是今日之事多有烦忧,妾身又不得不插手其中……” 听着卫无双煞有介事的言辞,和一脸无奈的模样,云逸阳即便是想笑也只能强压下了自己想要逗弄自己这位小妻子的心思,轻咳了一声,正声言道:“烦忧?可是指现下之事?”说着话,云逸阳便转身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文燕与立在其身边的依晴与宁飞羽,虽然他掩饰得极好,却也没能逃过宁飞羽的那双眼睛。毕竟,云逸阳是个何等脾性之人,他早就知晓了个清楚,哪里会同寻常人一般想法,认为他只是个闲云野鹤惯了的皇贵之人呢? “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有人愿道出一二?”云逸阳问得坦然,在场之人却不敢擅自应答些什么,皆是低垂着头不做声的样子,不想与眼前的麻烦事沾染毫分。 跪在地上仍未起身的文燕根本无法得知如今每个人脸上的情绪,现在的她只有一个想法,只要能够让眼前的燕王得知了韩家这野丫头的真面目,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宸王殿下也就知道了?本来她还想着,不能让殿下被这等女子魅惑了心神,现在看来,机会就是当下了! 定下了自己的思量,文燕哪里还会顾忌到方才自家祖母对她的提醒,只是狠下心来放手一搏。她知道,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人愿意出头言说,到头来终究是个里外不是人的差事。既如此,她也不必求了旁人插手,先前那两次的教训她受下了!而这次,她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绝了韩家人婚配宸王的心思! “燕王爷!臣女愿意替您分忧!”一直低着头的文燕突然抬头大声说着话,好像唯恐在场之人听不见一般,甚至于发出的声音都有些走了形。 “讲!”坐在主位的云逸阳让人瞧不清楚脸色,但只一个字便已经给了文燕继续下去的勇气。 “臣女方才无意撞见了韩家四姑娘私会男子之事,因着心有恐惧,便匆匆离开了。可就在刚刚!四姑娘竟有意破坏了圣上赏赐的灵翠,臣女气不过说了句公道话,却被她拉住不放,一再诋毁臣女。想来,必定是她发现了臣女已然知晓了那等腌臜事,才有意污蔑臣女,想要堵住臣女之口!”一席话说来,文燕再次嘤嘤地抹起了眼泪,话中字字带着无辜,句句透着良善。到了最后,文燕仍嫌不足,又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头,才极为伤心地求着云逸阳替她做主,不要让人做出玷污皇家颜面之事。 听着文燕的哭声,卫无双觉得心中极为不耐,而表现在脸上的就是微微蹙起的眉头了。本还仔细听着文燕讲述的云逸阳,一瞧见自家小妻子的举动,哪里还敢怠慢了去?也不管文燕在花园哭诉地多令人心伤,直接先让人送了卫无双回去歇息,还低声安慰着她,自己定然会处理好这些,要她安心不要因此事犯了烦忧。 待安排人将卫无双送下了主位,文燕的讲述也恰好结束。正当她等待着燕王暴怒地责问依晴的时候,却迎来了燕王一句极为随意的声音。“就这些?” “是……是的!殿下!”被云逸阳的一句话问得有些发懵,文燕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有此一问的意义,也只能楞楞地回了话,甚至连自己方才的悲戚哭腔都忘了控制。 “你是……”待目送着卫无双出了园子,云逸阳这才正正经经地看向了宴会正中站着的三人,而吐出来的话竟是如此一句。 “民女……”站在宁飞羽身旁的依晴以为是云逸阳在询问自己,她赶紧开口,想要回答了他的问题,却直接被他抬手阻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不是说你,韩四姑娘本王怎会不识,团圆宫宴后,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吧?”云逸阳这话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原来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韩四姑娘竟有幸参加了皇宫宴会,还在那时候早就得见燕王云逸阳。如此一说,是不是也就代表了这位韩四姑娘也见到了宸王云沐阳,正是因着二人有此一面,才被元康帝下旨赐婚呢?人群中的猜测还没个定数,云逸阳已经再次开口,而这次他则是将目光调转了个方向,看着正跪在地上的文燕。“本王是在问,她是谁!” 这话一经出口,不仅在场众人脸上的神色多有变化,就是一直跪在地上一副可怜模样的文燕都气得有些身形抖动了。然而,对方是皇亲贵胄,文燕说到底只是个文官孙辈,哪里能够有与之抗衡呢?她强行控制着自己压下这等羞辱言语对于造成的影响,仍然在脸上表现出一抹甚是僵硬的微笑。“殿下玩笑了,臣女是文家孙女文燕!当年曾有幸参加了殿下大婚,还曾……” “是吗?当年参加本王大婚之人甚多,本王确实记不太清楚了!”文燕的话只说了一半儿,就被云逸阳直接打断了。只是这断人言语的说法,比方才那句问询之语更让人失了面子,也更让文燕感到难堪。 “既然是文家之女,本王记得应该已经二九年华了,怎么还会来参与了这等宴会呢?”听着云逸阳的这等问话,站在文燕一旁的依晴在心中偷偷嗤笑着,却要强行忍住这等笑意,不要让它表现在面目之上。 当初在珞珈山初次遇见云逸阳的时候,她本以为这人是个性格沉稳内敛之人,做起事情来也该是有条不紊一丝不苟的样子。谁曾想,竟也有如今这等调笑暗讽的一面,若是被云沐阳看到了自家兄长的如此面目,不知他会不会有意效仿了去! 想到此处,依晴不仅凝眸愣住了神思。她刚刚为何又会想起云沐阳?不是已经决定了,与他断了瓜葛,不将他掺和进这些是非中的吗?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思也到了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地步了? “怎么了?”瞧出了依晴有些不自然,宁飞羽低声问了一句,看着依晴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 “没什么,就是觉得燕王竟也有此一面,倒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略搪塞了几句之后,依晴才将宁飞羽的疑问给打消,更是稳住了自己的心思,专注在今日之事上。不愿意再多去思索一下方才那个忽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身影,许是自己的心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开那人的影响吧! “放心吧!我答应了你,要替你解决的!”虽然心中知晓,眼前这个女孩儿再不是自己从前认为的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娃娃了。但自己不是也是如此吗?如今的宁飞羽不再是宁飞羽,而是他迦蓝。有些事情即便自己想要让它停留,可终究是抓不住也留不下的,那些留不下的也许只是天意使然。谁能保证自己从未变过,谁又能保证自己不能保有初心?恐怕天有其意,而事在人为吧! “我知道!迦蓝从来都不会丢下我们!”依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语着,低垂着眼眸的模样让宁飞羽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一道多年前的影子,而那影子的主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两人低语的功夫,文燕已经被云逸阳的问话弄得脸色涨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气恼。方才几句话的言语,云逸阳先是暗示了她年岁已然过了钦傲婚配之期,而后又以此羞辱了她的痴心之举,最后却也让她失了自己想要借着燕王这块跳板,在宸王云沐阳跟前博得好感的机会。 毕竟,钦傲曾有规定,到了及笄之年的女子即可婚配,逾期不与婚配者,可是要被罚了银钱的。莫说是十八岁的女子,就是成人礼两年内不曾婚配的男子都会得了惩罚,又哪里会对女子有了旁的宽恕?若不是有此规定,卫无双也不过二十年的年纪,又怎么会已然成婚五载,不仅生下了一个儿子,如今更是有了第二个孩子呢! 但是不知道文家人动用了什么手段,竟是生生地依着文燕的心思,让她并没有因着这些事情而犯了罪过,反而可以同京中那些未嫁之女一同玩闹了去。只不知,这文家姑娘的心中,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打算,才一直与钦傲这条铁打的规矩相抗衡着。 “燕王殿下,臣女虽是女子,却也有着自己的生活,您以此来诋毁了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不会觉得有失公允吗?”文燕的这番言语唬得众人心中一凛,这文家姑娘是不是疯魔了,竟然有胆子顶撞了当朝亲王,莫不是因着心中执念不成,又被人戳了痛处,就此失了心神不成? “燕燕!你闹够了没!还不请求王爷宽恕你这无心之举!”文老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她今日已经给自己孙女太多缓和的余地,可她却一再越了雷池,一再地闯下祸事。倘若此时她再一味惯着她去,恐怕整个文家都要被她连累了去! 第254章 看着谁人知个中滋味下 从没有听到过自家祖母用如此严厉的声音对自己说过话,文燕此时的心思早就被这道声音给镇住了。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文老夫人,根本想不到一向对自己温言婉语的慈爱祖母竟也有如此严苛的一面。 她楞楞地望着文老夫人的方向,涂着艳红口脂的朱唇微微抖动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文燕,你这祖母已经算是不错了!倘若不是真心疼爱你,依着如此祸事,早该将你弃了吧!”站在文燕身边的依晴低头看着文燕,微微扯动嘴角,以着极小的声音对她言语着。可瞧着文燕如今的态势,恐怕也是听不得这些的,早就已经因着眼前的这些事情呆愣了吧! “理会她什么!她无端诬赖了你去,你倒替她说起话来了!”这番低声之语也让距离颇近的宁飞羽听了个真切,他先是冲着文燕的方向瞥了一眼,才以着极为揶揄的语气对着依晴说着话,好像依晴方才那番话有多对不起了他之前的举动一般。 听出了宁飞羽话中带了些许的委屈,依晴也不急切解释,只是淡淡地一笑,“我从没想过你还会有这般性情,看来宁家真的让你改变了许多!” 虽然依晴只是想要表达,从前的迦蓝并不会有如此率真的一面,可听的人因着心境不同,必然有着另一番的理解,而宁飞羽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与依晴的恬淡笑容略有不同,若真的要将他听后展示的笑容做一个准确的定位的话,恐怕也只能用苦笑来形容了。 “也许吧,环境对人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他对你的影响也是!” “什么?”依晴并没有听清楚宁飞羽的喃喃之语,正想要再多追问一分,却听到了坐在主位上的云逸阳声音。 “文燕,本王念文家忠良,本不想再多追究此事,只你一再强调自己未曾虚言!既如此……”说到此处,云逸阳直接从主位处站起身来,抬脚离开了主位的桌案处,缓缓踱步到了文燕跟前,低垂着眼眸将之后的话尽数吐了出来。“本王给你个机会,把你如此笃定的原因说出来,若是真有此事,本王自然也会公正处理了去,也不怕落了你偏私欺负的口实!” 站在文燕身旁的依晴与宁飞羽显然没有意料到,本以为会完全站在自己这边的云逸阳竟说出了这种话。可下一瞬,他们便释然了。看来,这位文家姑娘确实不得皇家人的喜爱,倘若不是因着文杰老大人的缘故,她做的那些事情便是降罪于她都是轻说,又哪里能够如此逍遥自在地随着文老夫人来这燕王府中,同这些明显比自己小了些年岁的女孩儿一起谈笑。 虽说两人心中也知晓一二,却也不得不做出些样子来给旁人看看,当即就脸色上变得有些微妙。 “燕王殿下,民女虽说只是担了个韩家四小姐的虚名,可到底是个名声清白的女子。若是您一再偏袒了文姑娘,小女子也委实觉得冤屈了些!”一边说着,依晴的脸上就逐渐浮现出一抹潮红。这抹颜色并不是旁的那起子千金看到燕王而红了脸颊,倒该说是她为着自己的委屈而鸣着不平。 “殿下,您如此言语,难不成是信不过飞羽?”由于肃国公府与皇家的关系亲密,宁飞羽自然也不会与云逸阳多了层疏离。再加上云逸阳无论如何,也算是云昭玥唤了声三哥的身份,宁飞羽自然也能依着这层亲戚关系,状似自然地同云逸阳纷说着。只是这番言语却是让云逸阳多了分惊讶,有些疑惑地望了望他的脸色表情。 这倒是稀奇了,从未听闻肃国公府的二公子对川蜀哪家的千金如此尽心尽力,他也才来京都不多时日,怎的就独独对韩家这位四小姐尤其独特?先不论她是不是韩家的千金,会不会因着这层关系而加深肃国公府与韩梧信的联系;单就是这四小姐已经与他五弟云沐阳定下了亲事,他就不允许宁飞羽横插进来一脚。虽说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当日在珞珈山见到的小姑娘,为何成了韩家四小姐,可她已经是五弟云沐阳认准的人,自己这个做兄长的,也不能偏帮了外人,让自己兄弟伤心的吧? “宁二公子,话可不能如此说了去!既然文家姑娘说出此事,那必定不是空穴来风!假使你与韩四姑娘并无瓜葛,也断不会因此一举对本王生了什么嫌隙。事关皇家声誉,本王也不想就此含糊了去,可是这么个道理?”眼瞧着素来为人处世极为随性的宁飞羽竟然对自己的这番处理有了意见,并且这意见还是在韩四小姐“抱怨”之后才言及的,如此一番更是让云逸阳心中多了层设想,又怎会轻易放过了他去,将这件事这般轻易给搪塞了呢? “殿下……你!”宁飞羽瞧着云逸阳的表情,再加上如今这番入了耳的话语,假使他还不知晓这人心中所思所想,竟是白活了这数十年的光景了。双手紧紧握拳之后,宁飞羽下意识地想要为依晴多辩解一分,可就在他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却被人生生拦住了话语和即将抬起的脚步。 而做出阻拦的动作的正是方才已经满脸委屈模样的依晴。此时她的一双小手抬到了宁飞羽身前,直接拦下了他的举动,更是断绝了他将要脱口说出的话语。“罢了!宁二公子,你我之间本没有什么瓜葛,何必惧了那等偏激之人?只求文姑娘能够为自己的话负了责任,可千万别再次用那等昏了头的话语胡乱搪塞了我们!” “既然韩四小姐如此识得大体,本王也肯信了这坦然!文燕姑娘,请你将如此笃定的依据拿出来吧!”将依晴的所为所言看在眼里,更看进了心里。此刻的云逸阳也不敢再多去怀疑了这位即将成为自己五弟妹的女子会与旁人有了腌臜事,而他并没有发现,现下的言语中,自己竟也夹带了些欣赏与肯定在其中。 可怜文燕在这种时候仍旧不自知,只以为自己大概算是换来了燕王的肯定,想要将方才看到依晴与男子私会之事给彻底做实。 “殿下,臣女还跪在地上呢……是不是……”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不论是先前的燕王妃卫无双,还是现下的燕王云逸阳,都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可千金贵体的文燕哪里还受得住如此“艰苦”之事?只能舔着脸想要向燕王云逸阳求个恩典,让自己能够站起身来回话,也算是能为自己之后的言语有个好的势头。 然而,文燕一心只想着要摆脱了下跪的苦楚,一时间已经忽略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和位置,仍是将自己的位置放到清高之处,端的一手好架子,趁势还想要在起身之后借机拿乔一番。现实与所思所想总会有所偏差,文燕如今便是如此境地。 “还不快快道来!本王面前可容不得沙子!”强忍下了自己心中对文燕这等做作拿乔之人的厌恶,云逸阳耐着性子呵责着跪在地上的文燕,更是没有松了丝毫口风,能够准许了文燕起身回话。 “是!臣女省得了!”因着自己之前的举动想要博得燕王妃卫无双的同情,却不想卫无双不但没有理会了自己的这番用意,还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压根没有去理会她这些旁的杂事。而燕王云逸阳更是不会对自己妻子心中烦厌之人生出什么怜悯之心,这话一说出口,倒是让文燕的脸色又涨红了几分,不敢再多做什么旁的心思。 “殿下,之前臣女曾不经意窥得了韩四小姐私会男子之事,虽说臣女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样貌,可对于衣色还是能认清楚一二的。所以,臣女能够肯定,宁二公子绝对不会是方才与韩四小姐相见之人!”跪在地上的文燕不敢再多言其他,只能将自己撞见依晴私会他人之事说得言之凿凿,却也刻意隐去了有关于那男子样貌身份之类的言语,只是以衣色不同来否定着那人是宁飞羽。 可此时的她一心只想着以此事将依晴的名声尽数毁了,哪里能够想得太多太远?按理来说,倘若她能一口咬定了私会之人就是肃国公府的二公子,那身为未来宸王妃的依晴也算是让皇家蒙了羞。不论这件事是真是假,皇家都一定会将此事压下来,再借着旁的由头将依晴与云沐阳的婚事搁置。而文燕的目的不就在于此处吗?不愿让云沐阳娶了旁的女子,而自己也可以再等待机会,借着这次的“揭发”之功,和皇族成员走得再近上一些。可终究是文燕舍不得让云沐阳的名声有了污点,毕竟依晴私会男子就是让皇家五殿下直接吃了哑巴亏。这种事情好说却不好听,谁又不借着这件事多去挤兑了本就先前在众位臣工眼中,没有太多势力的云沐阳呢? 站在文燕身旁的依晴与宁飞羽显然没有意料到,本以为会完全站在自己这边的云逸阳竟说出了这种话。可下一瞬,他们便释然了。看来,这位文家姑娘确实不得皇家人的喜爱,倘若不是因着文杰老大人的缘故,她做的那些事情便是降罪于她都是轻说,又哪里能够如此逍遥自在地随着文老夫人来这燕王府中,同这些明显比自己小了些年岁的女孩儿一起谈笑。 虽说两人心中也知晓一二,却也不得不做出些样子来给旁人看看,当即就脸色上变得有些微妙。 “燕王殿下,民女虽说只是担了个韩家四小姐的虚名,可到底是个名声清白的女子。若是您一再偏袒了文姑娘,小女子也委实觉得冤屈了些!”一边说着,依晴的脸上就逐渐浮现出一抹潮红。这抹颜色并不是旁的那起子千金看到燕王而红了脸颊,倒该说是她为着自己的委屈而鸣着不平。 “殿下,您如此言语,难不成是信不过飞羽?”由于肃国公府与皇家的关系亲密,宁飞羽自然也不会与云逸阳多了层疏离。再加上云逸阳无论如何,也算是云昭玥唤了声三哥的身份,宁飞羽自然也能依着这层亲戚关系,状似自然地同云逸阳纷说着。只是这番言语却是让云逸阳多了分惊讶,有些疑惑地望了望他的脸色表情。 这倒是稀奇了,从未听闻肃国公府的二公子对川蜀哪家的千金如此尽心尽力,他也才来京都不多时日,怎的就独独对韩家这位四小姐尤其独特?先不论她是不是韩家的千金,会不会因着这层关系而加深肃国公府与韩梧信的联系;单就是这四小姐已经与他五弟云沐阳定下了亲事,他就不允许宁飞羽横插进来一脚。虽说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当日在珞珈山见到的小姑娘,为何成了韩家四小姐,可她已经是五弟云沐阳认准的人,自己这个做兄长的,也不能偏帮了外人,让自己兄弟伤心的吧? “宁二公子,话可不能如此说了去!既然文家姑娘说出此事,那必定不是空穴来风!假使你与韩四姑娘并无瓜葛,也断不会因此一举对本王生了什么嫌隙。事关皇家声誉,本王也不想就此含糊了去,可是这么个道理?”眼瞧着素来为人处世极为随性的宁飞羽竟然对自己的这番处理有了意见,并且这意见还是在韩四小姐“抱怨” “燕王殿下,民女虽说只是担了个韩家四小姐的虚名,可到底是个名声清白的女子。若是您一再偏袒了文姑娘,小女子也委实觉得冤屈了些!”一边说着,依晴的脸上就逐渐浮现出一抹潮红。这抹颜色并不是旁的那起子千金看到燕王而红了脸颊,倒该说是她为着自己的委屈而鸣着不平。 “殿下,您如此言语,难不成是信不过飞羽?”由于肃国公府与皇家的关系亲密,宁飞羽自然也不会与云逸阳多了层疏离。再加上云逸阳无论如何,也算是云昭玥唤了声三哥的身份,宁飞羽自然也能依着这层亲戚关系,状似自然地同云逸阳纷说着。只是这番言语却是让云逸阳多了分惊讶,有些疑惑地望了望他的脸色表情。 这倒是稀奇了,从未听闻肃国公府的二公子对川蜀哪家的千金如此尽心尽力,他也才来京都不多时日,怎的就独独对韩家这位四小姐尤其独特?先不论她是不是韩家的千金,会不会因着这层关系而加深肃国公府与韩梧信的联系;单就是这四小姐已经与他五弟云沐阳定下了亲事,他就不允许宁飞羽横插进来一脚。虽说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当日在珞珈山见到的小姑娘,为何成了韩家四小姐,可她已经是五弟云沐阳认准的人,自己这个做兄长的,也不能偏帮了外人,让自己兄弟伤心的吧? “宁二公子,话可不能如此说了去!既然文家姑娘说出此事,那必定不是空穴来风!假使你与韩四姑娘并无瓜葛,也断不会因此一举对本王生了什么嫌隙。事关皇家声誉,本王也不想就此含糊了去,可是这么个道理?”眼瞧着素来为人处世极为随性的宁飞羽竟然对自己的这番处理有了意见,并且这意见还是在韩四小姐“抱怨” 第255章 凤回鸾云解相思上 但这两个表情表现出的情绪,却是完全相反的极端。首先是云逸阳,方才明明还对依晴有着些许怀疑的态度,可在听了依晴的这番言论之后,竟是完全放下了戒备,一脸赞赏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甚至还极为满意地冲着她点了点头。可宁飞羽在闻听这番话语之后,表现出的除了惊讶还是惊讶,而这也是有着其中内情的。 当年,在宁飞羽还是迦蓝的时候,他的确通过偶然的机会得到了一株产自扶然国的灵翠,却始终不得其法,无法将其培植茁壮,反而还有日渐枯萎之势。连根基都要枯萎了,就更别提其上悬挂着的几颗晶莹之物了。其实迦蓝当年也对这种生物并不了解,只当是扶然国出产的极珍贵草植,所以多日来悉心照料,更是不敢多动了一分其枝叶上的所缀之物。还是因着那时年幼的依晴与凤舞顽皮,不小心碰掉了枝叶上的晶莹之物,又折断了灵翠的枝叶,才被他发现了灵翠的玄妙之处。 当初他在得知灵翠被毁的消息时,虽说也是心中恼怒且面色极为难看,可看到两个小娃娃一副愧疚低头认错的模样,也不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略警告了一番作罢。可谁都没有想到,正是由于凤舞与依晴的这番孩童举动,竟是让他揭开了灵翠的机密,让他发现只有在摘除多余垂缀之物,尽数折断多余枝叶之后,灵翠才能迎来重生,再次绽放出它应有的光华色彩,也使得那种晶莹之物能够得以再生。 宁飞羽没有想到,多年前无意中得知的事情,竟然会在此时此刻让依晴得以展现。他更没有想到,正是由于这件事的发生,才让身为云氏皇族的云逸阳彻底接受了这个未来的弟妹。 “哈哈哈!韩四姑娘果然是玲珑心思!没错!当时向父皇朝贡的扶然使臣就是如此说过,灵翠只有重复打破旧有姿态,才能再次获得新生!”一边说着,云逸阳一边看向地上那些被依晴折断地枝杈,命人将这些枝杈收拾干净的同时,也将那几盆灵翠搬了下去,让府中的花匠好生照料着。 听了云逸阳的赞扬,依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也没有同那等千金贵女一般,极为矫揉造作地解释了自己方才这番举动。她反而是做出了与她人不同的动向,只是缓缓抬起了低垂着的头,扬起了一抹极为自信的笑容。除了脸上还甚是明显的红痕极为坏了美景之外,那抹笑容倒真可算说得上是“尽使园中花失色,但教明艳胜三分”。 文家祖孙两人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韩家四小姐居然还知道扶然国这等秘辛,更是在听过她的解释之后不再言语什么,只脸色比方才更是难看了几分,文燕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不敢再支吾一句话。 “怎么样,文姑娘?可还要再多说些什么?”安稳坐在位置上的李氏正扬声冲着文燕的方向说着话,脸上也尽是欣喜得意之色。可就在她无意间瞥见依晴的小脸的时候,立刻收起了方才的得意,急切地站起身来,匆匆然走到了依晴跟前,竟是连行礼都已经忘记了,一把就抓住了依晴的小手追问到。“怎么回事?婷婷你跟伯母说!这脸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伯母替你做主!” 突然被李氏抓住了双手,依晴有些刻意想要掩饰的意思,直接将刚刚扬起来的小脸再次垂在了胸前,一副不想提起的模样。“算了,伯母!都过去了的……再说文姑娘都还跪着呢,我……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依晴竟是彻底将声音掩藏了起来,只一双小手轻拍着李氏的手,似乎是在安慰着李氏一般。 “怎么?是……婷婷,你和伯母讲,是不是文家姑娘动手打得你?”李氏在韩府这么多年,一直紧紧把握着主母的位置,虽然对于韩梧信的感情让她有时候会昏了头。可现今这种情况,她倒也能够理解一二,当下就脱口说出了文燕名字,再三追问着想要息事宁人的依晴。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依晴,只能偷偷看向了一旁跪倒的文燕,却还是咬着唇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一番动作即便没有指认了文燕,可却比出声指责她更有说服力,现如今这么多人在场,谁还会觉得韩家四小姐脸上这些痕迹与文燕无关呢? 即便会场上有着如同冯夫人或是方才已经离场的宋菱那般被人当枪使的存在,都是官场上起伏多年之人的家眷,又哪里会少得了人精儿呢?一经依晴的遮掩和李氏的“护犊”行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依晴脸上地痕迹,心中亦是了然。那等痕迹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便生在了韩四姑娘的脸上,必定是被人掌掴之后才留下了如此显眼的痕迹,只不过,方才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在了文燕的表现上,谁又会刻意去关注依晴有意隐瞒的这些痕迹呢? “不是说文家千金知书达理,礼待他人吗?怎么还有了这种事情呢?” “知书达理?你亲眼瞧见了吗?我看啊,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自己都敢如此动了手了,竟然还上赶着告发什么私会男子!许那个私会男子的不是韩家姑娘,是她呢……” “就是,就是!我可是听说外头传言过,文燕还曾经打杀过府里头的粗使丫头,最后还是文老大人出面摆平的呢!” “你们瞧瞧今天跟着文燕来的那个贴身丫鬟,根本就不是前段时间带着的那个,没准儿啊,头一个已经被她打骂得失了性命呢!” 因为依晴脸上突然被发现的红痕,与会之人中的议论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而矛头更是全全指向了一脸委屈模样的文燕。甚至于,还有的贵女将文燕打骂婢女,打杀婢女的事情都抖了出来,这些话不仅入了旁人的耳朵,更是让燕王府的主人云逸阳听了个真切。他没想到,自己本以为对这个文姑娘说不上来哪里的不喜欢是因为自己弟弟对她无感所致。可现在他算是明白了,不是因为旁人的感受,而是因为他在与这位文家千金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皆隔了层假面,所以让他失了那份应有的真实感。试问,一个动不动就动手打骂了自家婢女的女子,又哪来得良善之心呢?就更别提什么对人的真心相付了!想到此处,云逸阳唇角掀起了一丝苦笑,却也心底里暗自庆幸着。幸亏当初自己没有让沐阳为了得到文杰的势力而求娶了文燕,不然……之后的事情云逸阳可不敢再多想几分,若真的当初将文燕接进了沐阳的府邸,恐怕自己这个弟弟早在当初的刺杀之时,就已经交代了。又哪里来得如今的宸王殿下,又哪里能求来个像韩姑娘这般的好姻缘呢?虽说她是韩梧信侄女的身份有待疑虑,但自己这个弟弟都觉得无甚要紧,他这个做哥哥的又何必多了这层担忧呢? “婷婷啊,你……你……”也不知现在的李氏是真的心疼,还是只为了能够配合着依晴将这场戏演下去,此时的她竟然眼中隐隐含着泪水,还将双手覆在了依晴的小脸上,“还疼吗?” 相较于李氏的表现,依晴的反应就有些默然了。她只是低垂着头,没有丝毫言语的意愿,却也紧紧咬住了朱唇,一副极力忍耐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感到心疼。 “你……你胡说!明明就是……就是你私会殿下,如今出了这等丑事,你竟然还要将罪名推到我身上!”文燕满脸怨恨地盯着不发一语的依晴,心中的怒火已经控制不住了。不是因为周围那些贵女命妇对她有了如何的评价,而是因为她竟然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依晴看向她时,嘴角竟然有着一瞬间的勾起。如果这都不算是有意谋算了她,那文燕还真的是再找不出比这诡异的笑容更能说明问题的动作了。 正是由于这番举动的出现,文燕已经准备沉默以对的心思再次被怒火所吞没,她想要反驳依晴的行为,想要向周围人,尤其是自己跟前的燕王云逸阳解释一番。毕竟,云逸阳是她想要嫁之人的兄长,如此行为恐怕会给其留下不好的印象。只是,文燕从没有想过,自己在云逸阳心目中的形象从未好过,又哪里来得扭转呢? 话才出口,文老夫人已经彻底低下了头,示意着身后的侍女俯下身来,低声吩咐着什么。 “私会殿下?我没听错吧?文燕刚刚说的,是不是殿下?” “我也听到了,殿下所指的……该不会……该不会是……” “不会吧,这宴会之上能见到肃国公府二公子和燕王殿下已经很是幸运了,竟然还能见到皇家其他亲贵吗?” 人群之中突然起了低声的议论,却也有逐渐变大的趋势,只是这等言语自然已经被云逸阳与宁飞羽听了个大概,而他们也多有庆幸,并未对宴会中的这等爱传闲话的女子有了旁的心思。 “文家大小姐方才可是说到了殿下?”就等着文燕将这个称呼说出口的宁飞羽似乎有些兴奋,在他再次确认的时候,还十分随性地挑动着自己的眉毛。 “我……我没……我……”听到宁飞羽的刻意询问,文燕才惊觉发现自己慌忙之下竟然将实话脱口而出,而此时连收回的机会都没有了。正当她要矢口否认的时候,却在仰起头的时候看到了云逸阳那张隐了怒气的模样,当即将话语咽进了腹中。 “唉!文大小姐竟也有这种时候,倒还真的是让我开了眼界了!”瞧着文燕那副表情,宁飞羽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言语之中更是夹带着嘲讽的意味。只是当他往花园入口之处瞥了一眼之后,这才略略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没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言语来。 “燕王殿下,民女方才的确有意隐瞒了事情……”一直处于李氏的关心之中的依晴突然出声,虽然话语中带了些犹豫,可也能多少感受到她心中想要证明自己的意思。“本想着不要因此牵扯了太多人进来,也就受下了文姑娘的教训……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种无法收场的地步,民女也不该再多有隐瞒!” 一旁正想着其他东西的云逸阳被依晴这些话拉回了心思,将目光转向了依晴的方向,做出了一副想要了解事实的态度。而大人物的目光自然受到旁人的追捧,燕王都已经将关注的焦点放在了这件事上,周围这些人自然也就将注意力投放到其中,皆是想要探求真相的模样,坐看事情的发展。 “韩四姑娘但说无妨,事关皇家声誉,本王自然不会有所偏颇。” 云逸阳的这句话再次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也让依晴更加放心。她知道,如今的文燕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机会,不管她是否看出自己方才的举动就是要让人看出脸上被她掌掴的痕迹,也不管她是否知晓自己以退为进的做法,依晴曾经警告过她,不要妄图做出这等行为,可她偏偏选择了一意孤行下去。既如此,依晴又何必对她再生怜悯呢?有些事情无法强求,有些事情也无法更改。不要相信什么可以靠着一颗真心就能够唤醒一个心不在你这里的人,因为即使那人醒了过来,也未必是因为你的行为,恐怕从一开始那人就只是在装睡罢了!宁愿装睡也要逃避的人,你又何苦为难了自己!也为难了他人呢?倒不如放过那人,也放过自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退一步海阔天空,也未可知! “王爷明鉴!的确,方才与民女约见之人并非宁二公子,而是……是宸王殿下。”依晴的话才道出了“宸王”二字,周围便又是一阵细碎的议论声音。顿了顿之后,依晴似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再次说道:“民女知道,在大婚之前男女双方不宜相见,本也想避上一避……可……民女……”正当所有人想要听一听依晴之后的解释的时候,却再听不到丝毫声音,而接下来所看到的就是依晴略带羞涩的红着脸抿唇微笑的模样。 这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韩四姑娘想必也是个心系宸王之人,所以这二人才敢顶着钦傲的传统逆行为之。到头来却被人抓住了把柄,让自己生生受下了文燕的掌掴与刁难。 “燕王殿下,臣女也是出于好心,想要提醒了韩四小姐,切莫做出了什么有违女儿家本分之事,可能言语行为略显偏激了些……但……但臣女绝对没有旁的什么用心啊!”本来文燕以为依晴不会直接承认了此事,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依晴不仅大方承认了,还在众人跟前做出了一副两情相悦的模样。依着她对云沐阳的偏执心思,又怎么可能容忍了依晴此番言语神态的出现?当下,她便将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一再强调着自己也是想要让韩四小姐恪守女儿家的本分,莫要失了规矩,成了旁人的笑柄。只不知,她如今的行为在旁人眼中,算不算得上是笑柄呢? 第256章 凤回鸾云解相思中 本是正午开始的吉祥会,如今因着这件事情算是彻底中断了。花园中的贵女命妇都不再有什么心思去观赏什么奇珍异草,皆是将目光投在了文韩两位女子的身上。她们有些人是为其中某人打抱不平,有些人是想趁机看了某人吃瘪的模样,而更多人则是以看戏的身份,想要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多些谈资,亦或是多些旁人的把柄笑料。 “你听听文燕说的,若是换做是本小姐,这种话居然也能说得出口?” “谁说不是呢,方才还一副委屈模样的哭诉着,现在竟然又强行要解释自己的一切,真不知道文家怎么会容忍她的这些言行!” “怎么?本小姐倒是觉得文大小姐没什么错处!都还未大婚就如此失了分寸体统,韩家那个女人居然还敢说什么两情相悦?莫要笑掉了旁人的大牙!这等推脱之语我是断断不会相信了一个字的!” 没想到,依晴方才这些话一出口,反而是让众人的风向变得更加不可控制,先前还是一边倒的态势,如今竟也多出了许多的看法。只是,此时此刻的依晴已经不会再顾忌这些了,因为她在看到云逸阳瞳孔中散发的眸光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结果!文燕既然有胆量掌掴自己,那她就要有胆量承担下自己行为造成的后果! 由于花园中的众人议论纷纷,文燕也察觉到有人已经转了风向,开始针对了韩家人的所作所为。她心下里一阵欢喜的同时,也想要再努力一次,用舆论的压力彻底将韩婷婷压垮。如此,倒也省下了她的心思,不必再去想该如何让当今圣上收回成命,改赐婚于自己! “韩婷婷,你怎么能倒打一耙呢?我略长你年岁几分,想要劝诫你不要失了女儿家该有的礼数。可你呢?一再地威胁我,说韩家绝对不会放过了文家!先不说韩夫人会不会不明是非,你又不是韩大人的嫡亲,哪里敢明目张胆地替韩大人做了主去?”强忍着膝盖的酸疼感觉,文燕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依晴的种种行为,甚至还不惜扣了一顶嫡庶有别的帽子给她,借机敲打她,要她别做了那等痴心妄想的美梦! 看着事情的发展已经有了改变,文老夫人示意身后的婢女将自己搀扶起来,紧赶慢赶地来到了文燕的跟前,一把将其拉起后就揽入了怀中。 “祖母……我不……我不能起身!”就算到了这种时候,文燕依然摆脱不了她矜持做作的态度,她口中虽然推辞着自家祖母让自己起身的动作,可自己却直接站起身来,没有丝毫的犹豫与纠结。只不过,这些事情并没有被周围的人注意了去,因为大家的视线都已经随着云逸阳的目光,落在了旁的方面。 “我可怜的孙女儿,真是苦了你了!”如果说文燕的神情动作又略有生硬欠缺,那文老夫人的一番动作丝毫看不出演戏的模样,在旁人看来,这不就是一个心疼自己孙辈的慈爱祖母吗?文老夫人将文燕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状似在安慰着自己的孙辈一般。只慈爱眉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狠绝,却是被依晴与宁飞羽十分敏锐得感觉到了一二。“王爷,王爷啊!算老身求求您了!燕燕真的是好心劝阻,却被那无情无义的白眼儿狼反咬了一口啊!难道您信不过文家的门风,却要偏信了个不知根系的女子吗?” 文老夫人这话看似是在求着云逸阳放过自己的孙女儿,但是这说出口的话却多了一份威胁的意味在其中。文家门风?即便云逸阳真的能肯定了文家门风,哪又如何呢?文燕是文燕,文家固然有良好的名声在外,可谁又能保证文家这位千金小姐绝对不会辱没了文家的规矩呢? “老夫人言重了!此事说到底只是宸王与韩四姑娘的私事,你我皆是外人,哪里有什么立场去言及责怪什么?您说是不是?”方才还肯定自己绝对会调查清楚事实真相的云逸阳,在听了文家老夫人的言语之后,却突然转了话风,不再以宸王云沐阳的兄长自居。同时,也是想要提醒了文老夫人莫要将心思错用了地方,到最后不仅赔了文家的颜面,也毁了文燕的未来。 “殿下!话怎么能如此说呢?您是宸王殿下的兄长,自是有资格管教的。燕王殿下又何必妄自菲薄,一再推拒了去,莫不是想要搪塞老身,漠视了这件事不成?”早就看不下去的文老夫人可算是抓住了个机会,她先是将文燕护了下来,而后又借机托大,想要让云逸阳不再左右摇摆,赶紧了结了这件事情,也算是替自己的孙女儿找回了场子,夺回了文家失去的面子。 “文夫人还知道这些?既如此,文姑娘同您又何必越过了燕王,私自处置未来宸王妃呢?”文老夫人的话音才刚落,宁飞羽哪里能够忍了她的颠倒黑白?如果说曾经的宁飞羽可能会因为惧怕了京中的势力而不敢言语,但他迦蓝可不会让这等胡搅蛮缠之人得了便宜。即便文老夫人对于宁飞羽而言,合该称一句“老夫人”,也该恭恭敬敬地行个礼。 “宁二公子,老身敬重肃国公府忠义果敢,但你身为晚辈,却以言语行如此顶撞之事,不知肃国公知晓了二公子在京中所为,会是何等心情!”被一个晚辈不软不硬地噎住了话,文老夫人哪里能咽下了这口气,当即就几句话回顶了回去。若是说文燕这等心高气傲的性格是随了家中何人的话,说是文老夫人也并不为过。文燕自幼养在文老夫人身边,一言一行皆是受到文老夫人的影响,不论是为人处世,还是行事风格都成了文老夫人年轻时候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偏差。 “呵呵呵,父亲如何我是不知。可文姑娘的结局,我倒是已经瞧了个真切!”被文老夫人回怼了几句的宁飞羽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怒气,反而是一副幸灾乐祸的郎当模样看向了文家祖孙两人,眉眼间皆是嬉笑之意。 “宁二公子这话又是何意?”有着自己祖母撑腰,文燕自然又嚣张了几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比方才要底气足了许多。她一双杏眼看向这个比自己小了些年岁的宁飞羽,却发现自己仍旧是看不透他眼中的一切,更猜不透他面色上的情绪变化。 “文姑娘既然这么想替韩家好好管教子弟,我看……你最好问问韩夫人是否会同意!”听宁飞羽的话语,文燕有些摸不清楚他想表达的意思,韩夫人?李氏?那个向来没什么心机的女人?宁飞羽即使想要找个理由阻拦祖母向燕王施压,也该找个像样的理由吧,李氏又算得了什么呢!不屑地瞥了李氏一眼以后,文燕并没有再去回答宁飞羽的话,反而脸上多了些满不在乎的意思。现今,她只等着燕王迫于祖母的压力,而狠狠收拾了韩婷婷就是!想想这种场面,文燕的嘴脸甚至还扯起了一丝得意笑容,却也在她的掩饰之下,并没有被旁人瞧了个清楚。 “伯母,别怕!她们不敢拿小女怎么样的!”此时的依晴还在安慰着李氏,甚至还将小手覆在了李氏的双手之上,借以安慰着她不要多想了去。即便李氏在府中的确有过算计自己的心思,可眼下的她们是一个整体,只要有一个被旁人击破,那韩家的尊严与韩家的一切就都被人踩在脚下了。 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盟友,一切都要看在时机与利益的驱使罢了。现在的李氏同依晴就是这种现状,她们一个为了保住韩家的尊严,一个为了能够惩治了文燕,到头来都是要为了韩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婷婷!你听伯母的!既然方才你是与宸王私会,那我们将这件事甩到宸王头上!依着他对你的情意,绝对会替咱们摆平文家人的!”其实在李氏询问青鸾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依晴的计划。当时青鸾告诉她,依晴让她去寻了在燕王府中做客的宁飞羽前来,就是因为与她私会的男子是云沐阳,而同时出现的还有宁飞羽。只要让宁飞羽顶了这个位置,一定不会有人再去追究什么。毕竟,宁飞羽来到钦傲京都的时日极短,根本不可能同依晴产生什么必要的联系。 从这一点上,李氏就已经看出了云沐阳对于依晴的心思,也就更加笃定自家夫君步下的这步王相结亲的妙棋。事情如今已经到了不能收拾的地步,只有让燕王知道,此事是由宸王云沐阳这个弟弟一手主导的,他才不会再刻意追究什么,反而会搪塞文家几句,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听着李氏的分析,依晴只是低垂着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亦或是在考虑着什么。她方才都已经坦言,与自己相会之人是宸王,可文燕依旧是这种不依不饶的态度。倘若真的将一切的事由都推到了云沐阳的头上,她没有把握云沐阳会按照自己预想的行事,更不想如此心安理得的利用了他。 明明在刚刚已经同他划清了界限,她又哪里还有脸面再去将这些事情都甩到他头上,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呢?被人利用的滋味,让人不舒服;同时,她也不希望两人之间的关系最后以这种方式收场。就当是她自己自私一次吧,即便是文家再如何咄咄逼人,她也不想让云沐阳扛下这些中伤,如若一定要有人来承担,那就让她一个人来担下吧。大不了她就直接离开钦傲,当自己从来没有在钦傲生活过,从未遇到过那些命中注定会遇到的人。 “伯母……我……”依晴的话都还未说完,宁飞羽与文家祖孙的争论已经到了一定阶段。方才已经说过,自己不便插手弟弟之事的云逸阳也在此刻看向了花园入口方向,而且还十分畅快地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像是终于放下心来一般。 “听说三哥的宴会上有人污了本王声誉,可否问过本王的意思?” 今日的这场吉祥会真的是好戏一场接着一场,本来大家在看到灵翠的时候已经足够惊艳,自认为不虚此行。可宴会上的事件频发,也让来参与宴会的贵女命妇看尽了戏码,一件事情反复的反转也让这些人心中不免发笑。只不过,对于这些待嫁闺阁之女而言,能够在这里与皇亲贵胄有了联系,这才是最重要的。 本以为吉祥除了主持的燕王妃卫无双之外,会不会再有其他旁的什么人出现。但是在燕王云逸阳与肃国公府二公子出现的时候,许多人还是眼前亮了一亮。即便燕王云逸阳已经娶了王妃,也已经有了子嗣,可谁规定娶亲之后不能纳妾呢?退一万步讲,即便燕王云逸阳再无可能,那肃国公府二公子呢?他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将来娶亲之事定然会选取一位能当户对的官家女子为妻。这是不是就说明,她们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能够让宁二公子记住了自己,何愁找不到机会成为肃国公府的一份子呢? 就在大多数贵女将目标锁定在宁飞羽身上的时候,花园入口处居然又有一个身影如风而来,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应对。 “殿下!”躲在文老夫人背后的文燕听到了来人的声音,直接探出头去望向了那人,嘴里更是喃喃地嘟囔了一声。 “是……居然是宸王殿下!宸王殿下真的在燕王府中!看来韩家四小姐并没有说假话啊!” “没有说假话?殿下人在这里,就一定能够断定与之相会之人就是宸王殿下吗?也许是她胡乱扣下来的帽子呢!” “诶诶诶!你们发现没有,殿下一直在看着会场正中,是不是在看文燕啊?” “看她?本小姐还说殿下是在寻我呢!文燕素来以未来五皇妃自居,如今宸王殿下定亲的之人不是她,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是个什么心思呢!” 虽然议论的声音伴随云沐阳左右,可他根本没有去在意这些言语,只快步走向了会场正中。在文燕看来,如此的方向定然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因着这个想法的存在,文燕的小脸直接绽放了个甚是耀眼的笑容,想给云沐阳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 与此同时,依晴在听到云沐阳的声音的这一刻,身体直接僵住了。她脸上为了安慰李氏而展现的笑容瞬间凝固,双眼有意无意地四处躲闪着,根本不想去面对眼前发生之事。一双小手本还极为贴心地安慰着李氏的激动情绪,却也在同一时刻僵在了那里,根本没有再次拍在李氏的手背处。 “婷婷!婷婷!”依晴如此明显的呆愣神情被李氏瞧了出来,她低声唤着依晴,试图让她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同时,双眼放光地盯着依晴的小脸说到,“婷婷,宸王已经来了!记住了!将这些事情都推到宸王身上!你要相信一点,若是宸王对你没有情意在,他又哪里需要出现在这里,替你解围呢!你听明白了没有?” 可这些话已经没有办法让依晴听进去了,因为云沐阳并没有向着文燕的方向而去,反而是直直地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第257章 凤回鸾云解相思下 因着云沐阳的出现,会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找到了新的聚焦之地。每一个来参加这个宴会的未嫁女子都心知肚明,这场由燕王府聚办的吉祥会,明着说是官宦皇族之间的消遣之事,可这究竟是想要以此为借口做些什么,在官场起伏多年之人又哪里会看不出呢? 如今钦傲晋封了三位亲王,除了燕王云逸阳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大婚之外,宸王云沐阳也紧接着被赐婚与韩丞相结亲。如此一来,这场宴会的目的,恐怕是为了召集京都中的未婚官家女子,来挑选出最适合的人选许配给齐王云瑄阳也未可知。当所有人都心中暗含打算得希望能够在燕王府中“偶遇”云瑄阳的时候,这惊喜却一个个蹦了出来,先是燕王云逸阳的登场,再是宸王云沐阳的到来。如今在这些贵女看来,齐王的出现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不过,在争得齐王青睐之前,若是能够看准燕宸二王的看重之人,对于自己今后也是有所帮助的。当然,也不排除这些贵女之中也有着想要看好戏的心思,想要看一看韩文两家会不会为了那道赐婚圣旨而起了争执冲突。 就在依晴垂着眼眸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双粉底漆色朝云靴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即使不用身旁李氏的言语,依晴也清楚这双靴子的主人是谁。毕竟方才相见之时,云沐阳身上的穿着打扮她看得极为清楚,而且朝云靴是皇族专属之物,旁人又怎么会有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招摇呢? “方才怎么见到我就跑了?是不是我出现的太突然,吓到你了?”匆匆然来到依晴跟前站定,云沐阳以极为温柔的嗓音询问着一直将头低埋在胸口的依晴,本是锐利的星目却散发着无尽的柔光。而眼前的景象也是让周围之人大感意外,这种说话的语气态度,哪里看得出是个高高在上的亲王? 站在一旁的李氏十分自觉地向着旁边挪动了几分,不去打扰了眼前之事。可自己却仍旧忍不住心中的心思,将眼睛的余光向文家人的方向瞥了几分,正好瞧见了文燕那一脸不甘愿的样子。李氏不以为意地在心中轻哼了一声,看向文燕的眼神越发轻蔑,又加了些旁的情感于其中。 “文家千金以五皇妃自居?那也只能是自居,宸王可是从来没有承认过得!说到底,还是我们韩家人能摸得准皇族的命脉,文家那个老婆子想要让文燕一步登天?做梦去吧!”即便李氏心中升腾起波澜,面色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表现出一脸心疼的模样看着依晴,借机暗示着云沐阳要为她出头做主。 “五弟怎么这个时候才到?方才听韩四姑娘说见到的是你,本王还心有怀疑呢!”瞧着自家弟弟径直朝着依晴而去,云逸阳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没出息”,这才话带调笑地同他言语着,也话中有话地解释了云沐阳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从出现在会场开始,云沐阳都未曾得到依晴的一句回应。虽说方才相见之时有些许的不愉快,可就在他准备返回阁楼的时候,却发现了方才同依晴在一处的那个小丫头匆匆跑向了花园深处。他因为心中有所疑虑,便悄悄跟了上去,这才发现那个小丫头竟是找到了在花园阁楼处等候自己的宁飞羽。 “难道这个侍女有什么目的?”云沐阳唯恐依晴出了什么意外,刚想要现身询问,却错过了机会,眼睁睁地看着方才小跑着过来的侍女顺原路返回了。 “殿下,都已经回来了,何必还躲在暗处?”早就发现了云沐阳痕迹的宁飞羽也不兜圈子,直接面向了云沐阳藏身的那座假山石,笃定的言语中少了些少年的稚嫩脾性。 心知已经被宁飞羽察觉,云沐阳也认为自己并没有隐藏下去的必要,便大大方方地自假山石后走出,一脸坦然地看向宁飞羽抛出了自己的疑惑。“晴儿的侍女怎么会找到你的?是不是她出了什么……” 话都还没说完,宁飞羽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言语,双眼略带愤怒地盯着他。“出了什么事?殿下该明白,闺阁女子私会外男是何等罪过!你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冒着毁了她清誉的危险去见她?”即使当初的迦蓝并不是钦傲人士,可在钦傲以宁飞羽的身份活了这许多年,他也多少能够懂得女子的礼数清誉被钦傲人看得有多重。他一个在钦傲生活数年之人都能够想到的可能性,云沐阳这个土生土长的钦傲人怎么会不了解?他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说到底不过是存了侥幸心思,以为能够逃过旁人的眼睛吧! “有人跟踪晴儿吗?那现在呢?由本王出面会不会……会不会就能解了晴儿的麻烦?”一听到自己心悦的女子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被旁人抓了把柄,云沐阳也是心中一惊,更是焦急地想要从宁飞羽这里得知更多的消息,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漏。 将云沐阳急切的模样看在眼里,虽然宁飞羽方才的确对于云沐阳这般随性的做法有所抵触,可他这份为依晴着想的心思,倒让自己的火气多少削减了些。紧皱着眉头略思索了一阵儿,宁飞羽抬起头来看向面带焦急的云沐阳,“我会先去认下所有,倘若我半个时辰之内并没有回来,也许……你需要你去解释一番了!” “何必如此麻烦?本王直接去向三哥三嫂解释也是可行的!”由于自己并不知晓全部情况,云沐阳并不知道与自己分开的依晴被文燕掌掴的场面,更不知道这些安排皆是依晴自己定下。而青鸾来到此处的目的,仅仅是来告知宁飞羽接下来的行动,她想要的也不过是宁飞羽的配合罢了。 “她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了这件事!”说到此处,宁飞羽十分不自然地将头转向了别处,不想被云沐阳瞧见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悔恨。那是对当年自己深陷火窟的事情,在这三人心中留下阴影的悔恨,同时也是对当年自己无能为力的悔恨。待自己将这份情绪压下来之后,宁飞羽才恢复了方才的语气,“按她的意思来吧!” 这一刻,对于云沐阳而言,眼前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他根本看不通透,也猜不透他的心思究竟是什么。如果说自己的那些经历让自己学会了隐忍与沉着,那眼前的这位宁二公子呢?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人,他又是经历了什么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飞羽,倘若不是昭儿的缘故,本王一定会怀疑你心有所谋!”看着宁飞羽分外坚定的眼神,云沐阳轻声说了这么一句,便释然一笑点头同意了他所安排的行动。“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如此帮了晴儿吗?” “原因?”宁飞羽早就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再加上前些日子的言行,依照云沐阳的心思算计,哪里会不怀疑了自己的初心?他先是低声呢喃了一句细碎的话语,这才抬手从宽大的衣袖之中掏出了个小巧的物什展示给云沐阳。“因为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亲人!” 听到宁飞羽如此一说,云沐阳连他手中的那个物什都来不及查看,就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他,心中亦是不能接受即刻了宁飞羽的说法。 今年年初他来到川蜀看望自家妹妹的时候,在第一次见到宁飞羽的那一刻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够有的眸子。那双眸子让他看不到意气风发,也看不到潇洒飞扬,可它却像是一潭幽幽的湖水一般,虽然沉寂却也深沉无波,让人感受到沧桑与悠远。正是因着这么个插曲,他才更想要去探知眼前这个少年的所有情况,包括他从前的经历。他总是觉得他们是同一种人。月余的相处虽然短暂,可云沐阳知道自己仍然没有彻底地了解了眼前这个外人口中的纨绔少年。即便曾经与他深谈过一次,却也只是从他口中模模糊糊得知了些细碎之物,他曾经经历了奇幻之事,在当年落水昏迷之时与他人相处相守。多年以来,他最大的心愿也只是想寻到当初自己在梦境中遇到的那些人,只不过,这恐怕只是他自己的奢望罢了。 可如今呢?宁飞羽竟然如此坦率地向自己承认下来,承认了当初梦境中出现的人物是他心悦的女子,那是不是说明,宁飞羽与凤舞和依晴的兄长也是旧识。而他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比自己要来得更为深切? “所以……所以你是想……”后面的话云沐阳不敢再问出口,他双眸之中闪过一丝落寞,似乎在心底已经给自己得出了个答案。 “殿下,他们对于我来说是亲人,仅此而已!我当初帮你进入韩府,也算是间接帮自己寻到了亲人!殿下大可不必如此多想!”一看云沐阳的表情,宁飞羽就知道他必定是误会了什么。现在可不是让他自怨自艾的时候,还是尽早同他讲清楚,让他别再因此毁了二人的姻缘才是正经。 同云沐阳匆匆解释了几句,宁飞羽便抬脚往吉祥会的方向而去,当然,被他甩在身后的云沐阳也已经从方才的言谈中醒过神来。也就是说,自己同晴儿的这些事是有人支持的,而且那个人还是曾经与依晴他们有些密切联系之人,如此说来,自己是不是该尽力去求得依晴的原谅?也好不辜负了方才宁飞羽向自己多做出的解释,也不白白断送了他们二人的姻缘。 因为有着这层缘由在其中,当过了约定的时间之后,云沐阳才匆匆来到了吉祥会之中。一是为了再见到依晴,二来也是为了帮她解决了这些扰了她的麻烦。同时,也算是自己替自己收拾了这起子祸事,只希望依晴别因为这些,再多去怨怼些什么吧! “瞧见了吧,文家那大小姐还真当殿下非她不娶似的!若我是个男子,也会选了韩四姑娘那般看起来率真直性之人……” “还别说,单瞧着殿下直接去问询了韩家四小姐,恐怕这婚事还是亲自求来的呢!” “谁说不是呢,你们方才没听见啊,殿下同韩四姑娘说话的时候,竟然没用尊称……”一些看热闹的女子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可碍于贵人在场,也不敢太过放肆,只三五好友之间窃窃私语罢了。 “我知晓你还在为方才的事恼火,我向你赔不是可好?”因为依晴并没有直视于他,云沐阳心中虽然有些钝疼,却也耐着性子一点点地弥补着自己先前的疏失。这等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外人眼中,恐怕只有倾羡的份儿;而对于文家大小姐文燕而言,心中感到的大概只有愤怒与不甘了。 “如此说来,五弟是承认了方才与韩四姑娘……”云逸阳哪里会不知晓自家弟弟的用意,听着这一番话语他就深知,必定是这个弟弟直接出现在了人家姑娘面前,不仅失了礼数,还乱了分寸。倘若不是因此,依着他对韩姑娘脾性的了解,也不该如此相对了去。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论大戏唱到什么程度也总该有个收场的时候,显然这个收场的工作,也只有他这个王府的主人能够胜任了。 “是的,皇兄切莫责难于她,一切皆是为弟的失了分寸礼数,如今四姑娘都还怨着呢!”云沐阳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却也说得通,脸上表现出的无奈也不像是做戏,看在旁人眼中,也只会当做未婚男女之间放肆了些,根本同文燕所讲的私会外男之事扯不上关系。一时间,众人虽然了解了大概,但这鄙夷的目光又都投向了文家祖孙两人。 假使文燕是因为心生妒忌而起了难为的心思,出言污蔑了韩四姑娘。那文老夫人呢?谁会相信一个陪伴文老大人起起伏伏四十余载的女人,会看不出一个二九年岁女子的心思,会看不透这其中的用意?大概只是因为文燕是文家的独苗,也是文家未来的希望,所以才生生帮着她“问罪”于依晴的吧。 “怎么不见我送你的衣装首饰?是不喜欢吗?”这波未平,云沐阳的一番话又掀起另一番浪花,而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让依晴的心思沉重上一分,也让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更纠结上一分。 “不……不是!”即便是低着头的她,也能够感受到来自云沐阳那般热烈的目光凝视。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的心口,让她逐渐失去了控制自身的能力,全身更像是被抽空了气力一般,不知该如何应对。她鼓足了全身仅有的力量,以着极为微弱的声音言语着,但仍旧没有抬起头来。 “柳絮!”李氏也将这些话听了个大概,身为过来人,她哪里看不出宸王的心思?当即就唤了声,将婢女招呼到近前,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就让她快去准备。 “伯母,不必了!”听到了李氏的细碎言语,依晴唯恐她做出什么太过的举动,赶紧出声阻止了她同柳絮的动作,转而看向一旁的青鸾。“将那包袱拿来吧!”说罢,便冲着燕王云逸阳盈盈一拜,甚是规矩地推说了一番理由,在得了云逸阳的许可之后,才匆匆离开了宴会之处,同府中的丫鬟一道离开了。 如此也好!云氏两兄弟心中皆是松了一口气,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子更是看重了几分。假使依晴在场,对于文家祖孙二人的处置,倒真的有些让人犯难。一个是即将大婚的未来皇妃,一个是朝中老臣的嫡亲孙女,若是一个处置不好就容易两下里不是人。现如今依晴寻了个理由直接退场,也让云逸阳在处理文家祖孙这件事上少了层顾虑。当然云逸阳并不知道,对于依晴而言,不论什么局势处置都不如让她尽快远了云沐阳重要,方才那种让人失控的感觉实在是让她觉得心生畏惧。 第258章 谁人晓清惠疑影上 目送着依晴退场之后,云沐阳本想推说几句便直接追赶上去,可会场中的情状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没有想到,即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文燕仍旧不愿意放弃心中的执念,想要借着儿时的情意让云氏兄弟放过她们祖孙二人。 “殿下!”就在云沐阳准备同三哥告罪退出的时候,文燕突然从文老夫人的庇护动作中探出身来,一脸柔情地望着云沐阳,痴痴地唤了一声。而在场的所有人会如何看她,想来文燕也已经不在乎了。 被人打断话语的感觉并不那么好受,云沐阳强迫自己忍下了心中这口浊气,转身看向文燕开口询问,可面目却显得冷淡了许多。“文姑娘,知礼懂节的女子可不会生生插了旁人的谈话!” 这话才说出口,周围一些距离较近的贵女直接掩唇笑出声来,却不敢太过放肆地大笑。心道,原来文家大小姐也不过如此,向来标榜自己知礼懂节,到头来还不是被她心心念念的宸王所诟病?只这番言语宴会中的贵女断不会说出口来,毕竟文家在钦傲的地位有目共睹,元康帝也从未透露出准备断其根基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文燕本来有些潮红微笑的小脸直接有些挂不住,笑容就这么尴尬地僵在了面目上。再加上她听到了些周围人的风凉话与偷笑之声,这脸色也是越发的苍白了起来。从前的她不是没有吃过瘪,可云沐阳素来敬重自家祖父,也会多少顾及些文家颜面,不至于让她太过难堪。可今日…… 文燕不敢想象,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素来对自己礼遇有加的云沐阳成了这副模样,让他竟像是对待无关之人那般肆意的伤害。 “殿下,臣女只是许久未曾与您相见,想问声安好罢了,却不想惹了殿下心思!”也不知文燕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她丝毫没有提到方才针对依晴的种种,只是言说着自己与云沐阳的事情,似乎是在向周围人宣告着,自己同云沐阳乃是旧识,自是不能与她们这些人同样言语一般。 “别胡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文老夫人在文燕话音刚落之时,直接扯住了她的胳膊,不想再让自家孙女生出什么事端来。然许是素来对这根独苗宠溺的过分了,文燕并没有在乎祖母的阻止,不着痕迹地抬手拂开了文老夫人的手,仍旧保持着脸上的那份笑容看着云沐阳。 “五弟,怎可……”已经闻到二人之间逐渐明显的冲突味道,云逸阳见状想要提点弟弟几分,叫他不要如此不留情面。不管怎么说,文家人还是不能得罪了的,而对待文燕这个人的态度,也还是要给文杰留些脸面为好! 但已经怒火渐生的云沐阳早就已经忍受够了文燕的自以为是,更想同她划清界限,以免惹了依晴的心思。当下里竟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厉声言语到,“文姑娘,本王本想给文家留些薄面,可你一再行此无礼之举,本王也正好借着今日的机会同你说个清楚!” 此时的云沐阳星目中透着寒光,一张俊脸之上隐隐散发着怒气,这等面容同燕王云逸阳的谪仙气质倒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云沐阳转身面向与会众人,极为郑重地开口说道:“本王希望众位清楚一点,四姑娘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与她难处便是与宸王府难处!至于文家大小姐……”言及此处,云沐阳回头看了看脸色并不好看的文燕,并没有错失她杏目中的慌乱与哀求。这种眼神云沐阳怎么可能读不出其中的意思?他从前也想要在众人面前撇清两人的关系,可每一次都是会被文燕以文家颜面扫地为由给挽求一番。想着文杰对皇家的贡献,想着父皇对文杰的看重,云沐阳亦会忍下心中的不悦,替她维护了文家的脸面。可今日嘛,他心中轻哼一声,竟有些庆幸当初没有真的将文燕看作什么终身之选,到头来,文燕所在乎的不过是她自己在众人面前的形象和永远放不下的文家身份吧!转过头来,云沐阳总算是将自己已经多年前便想解释的话语说出了口,这次丝毫没去顾及文家人的颜面。 “本王与其并无瓜葛,从前没有,今后亦然!还望文大小姐谨守女儿家礼仪教诲,切莫再多生事端!” 云沐阳之后的话一经开口,文燕心中就已经知道了结局,恐怕自己的心思算是彻底地断绝了。她不敢相信这些话会从云沐阳的口中说出来,更不敢想象除了她之外,竟还有其他人敢去觊觎了本就属于她的男子。可不论她能不能接受,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云沐阳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明白,而周围人对她的眼神也再不似从前恭敬。种种的一切,在文燕看来都是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韩四小姐,只要能让所有人看透这人的本质,她觉得云沐阳就会发现她的好,也会重新考虑宸王妃的人选! “殿下!既然如此……臣女有个心愿,可否让其了结?就算……算是为了你我从前的相处做结!”文燕不甘心地上前一步,甩开了文老夫人想要阻止她的动作,直接坦言了自己心中所想。但是她却忽略了这些话出口之际,众人会如何看待了文家与文家门风。 “文燕这算什么?要挟殿下吗?”素来看不惯文燕那等嚣张气焰的唐玉儿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许是性格如此,她言说之时竟也没有控制了音量,竟是让全场都听了个真切。 “玉儿!”就在众人寻着声音,发现站在人群中的唐玉儿的时候,一旁的唐夫人也出声低喝了一句,唯恐文家人有意报复了她们。与文家相比,唐家老爷唐兢只是个京中最不起眼的小官儿,哪里敢得罪了文家人呢? “娘!难道女儿说得不对吗?宸王殿下已然有所婚配,文燕身为未嫁闺阁女子,却不知避嫌,还一再寻了韩四姑娘的麻烦!倘若换做是女儿如此,爹爹定是要让女儿受了板子,在家静思己过的!”到底是个旁观者清的事情,被唐玉儿如此一说,旁人倒真的清醒了不少。在场之人皆是京中有些头面的贵女命妇,谁会不在乎自家的门风规矩?若真的事出自家,只怕她们只会责罚更重,哪里还敢腆着脸提出这些旁的要求呢? “殿下!臣女觉得韩家四小姐才疏学浅,缺礼少教,配不得皇妃位置!”眼看着所有人都将矛头对准了自己,文燕也豁出去了一般,竟脱口说出了这等言辞,根本没有将在场的李氏放在眼中。 谁都知道,依晴是前些日子韩家才找回来的遗珠,因为韩家二房并未成婚,自然是将依晴的管教责任归于了大房夫人,也就是李氏这个丞相夫人的头上。文燕一番言语一出口,不仅毁了依晴的名声,更暗讽了李氏对晚辈缺少管教。此刻的李氏又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对人呢?竟是比方才更为恼火,却不能在云沐阳跟前发作罢了。 “文姑娘,本王劝你慎言!”本来文燕的言语涉及到李氏,这对于云沐阳来说并不在意几分。可如今的这番言论已经诋毁了依晴,素来知晓依晴品行的云沐阳哪里会不恼怒?假使旁人刻意诋毁自己心悦的女子,还能多加隐忍的话,那他也不配得到依晴的感情了。虽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可云沐阳的表情竟是透着一股子阴冷气息,星目中的寒光更甚,好似已经越过了如今的秋日时节,直接来到了阴寒的冬季。 “慎言?殿下!臣女素来是有一说一的,自然不会言说虚妄之语!” “文姑娘意欲何为,直言便是,何必有这些弯弯绕绕!”一旁的宁飞羽实在听不下去,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却也在话中暗含了些警告的意思。 “臣女希望同韩四小姐比试一番,倘若真的是德才兼备,自然也不负皇家!”对自己的才学甚为自信的文燕脸上挂着笑容,满满的得意之色显露无疑。 “不……”刚想要回绝的云沐阳在看到了花园月洞门处飘来的身影,直接就忘了言语,更将视线越过了文燕,看向了远处。而与云沐阳相同表情的还有方才回怼了文燕的宁飞羽,至于云逸阳与李氏却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看去的方向。 “文姑娘你这话说得未免太难听了些!”此刻李氏的心思都在文燕的那几句话上,如此诋毁韩家污蔑自己,她若是还能忍下去,也守不住这么多年的韩家主母的位置。 “韩夫人何必恼羞成怒呢?莫不是被说中了心事,所以才……”瞧着李氏的态度,文燕以为自己的猜测全然有理,言语中更是刺激着李氏,想要以此将韩家那个夺去云沐阳皇妃之位的野丫头彻底打压下去。而言说之时,文燕虽说眉眼间尽是得意之色,却也发现了眼前站着的云沐阳有些不对劲儿。当她顺着云沐阳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心中的妒忌已经将曾经娇俏的她烧得面目全非。 “殿下,民女愿意接受文姑娘所言之事!” 话分两头,当依晴带着青鸾匆匆离开了清惠园后,整座院子只剩下了凤舞一人。本就显得格外萧索的院子,再加上秋日里的枯黄之色,竟是让凤舞不觉打了个冷战,赶紧回了屋中多添了件外衫。 “凤姑娘,凤姑娘?”正当凤舞一个人坐在屋中发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略显急促的叩门声,连忙起身去开门的时候才发现,竟是个眼生的小丫鬟。 “你是?”由于不认识眼前的小丫鬟,凤舞也不好让她进屋,只是开了房门脸上略带了些防备地看着她,语带疑惑地询问着她的身份。 许是真的有什么急事,那小丫鬟脸上浮现着由于奔跑过度而出现的红晕,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到,“凤姑娘,管家让我来寻你,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快去前厅吧!”一边说着话,小丫鬟就不顾礼数地直接伸手抓向了凤舞,想要带着她一同前往前厅。可这手都还未触碰到凤舞,就直接被她的手挥开,而凤舞也是略客气地推辞了一句,言说让她在外等候,自己换件得体的衣装再同她前往。 没想到凤舞会这般回复自己,小丫鬟只能略尴尬地笑了笑,十分不情愿地收回了手,却有意无意地将房门推开了些许,不时地往里面张望着什么。 “怎么?你要进来等我?还是……候在门外?”凤舞将小丫鬟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脸带笑容地“询问”着小丫鬟的意愿,可实际上是在警告她别错了规矩。不等小丫鬟做出什么反应,凤舞直接关闭了房门,走进了内室,可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了几分。如今的局面,她是绝对不可能出了房间的,也不可能传话给府中的韩时凤,这一时间倒真的让凤舞有些为难,该如何脱了此刻的困境。 恰在此时,凤舞无意间扫过了放在桌案上的烛台,忽然想起些旁的事情,便横下心来准备以此应对屋外那人。 由于天色还早,依晴也是天还没亮就被李氏的人给催促着起身,虽说她们已经离开了,可清惠园中的烛火却一直没有熄灭。凤舞在屋中换上了一身窄袖的素净衣装,连方才青鸾替她通发后的墨发都被利落地梳成了个简易的发髻,用一根不算起眼的素色梨花簪别住,又从衣柜之中拿出了一双玄色皂靴将脚上穿着的绣鞋换了下来。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凤舞才招呼了一声门外的小丫鬟,让她进门来帮自己一下。 待小丫鬟推门进入之后,入眼的便是一位颇具英气的女子利落装扮,竟是同京中那些衣装华丽的贵女有着本质的不同。“凤姑娘,这是?”本来还是一身极为得体的贵女装扮,怎么说要收拾一番后,竟还换上了这套装扮?小丫鬟心中不解的同时,却不敢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可她的神情态度早就出卖了自己。 “没什么,你去将桌上的烛台拿来!”凤舞并没有对她的疑惑多做理会,只是淡淡地吩咐了她一句,就坐在妆镜前等候。 “凤姑娘,我们还是尽快去的好,别让管家等得太久了!”小丫鬟不疑有他,直接几步来到了桌前,将上头的烛台握在了手中,一手护着烛火,一边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了凤舞跟前。她就这般小心地端着烛台,轻声问了句,“凤姑娘,你要这烛台有何打算?” 但是坐在妆镜前的凤舞却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镜中的景象,亦或是微笑着看着镜中的小丫鬟倒影。 “凤姑娘,凤姑娘,我们……”小丫鬟有些心急了,她再次出声催促了几句,可话才出口,头就感到一阵晕眩,竟是握着那烛台一头栽倒在地。而手中的烛台也因着突然倾倒的动作,被忽而生出的风吹熄了,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了小丫鬟的掌中。 坐在妆镜前的凤舞眼瞧着那人倒在了地上,这才起身来到小丫鬟跟前,附身将她手中的烛台拿开了。“你就先睡上一觉吧!”先是低头在小丫鬟耳边说了句话,就将烛台收拾好后,将那小丫鬟搬到了床榻上,又极为仔细地用床上的被褥将她伪装成了自己还未起身的模样。而后,凤舞将屋中收拾停当便直接出了主屋,甚至细心地将房门关好,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太阳随着时辰的推进渐渐地露出了个样子,清惠园中依旧是那等萧索的模样,禁闭的房门甚至会让旁人以为园中主人还未起身。倘若不是全府上下都知晓住在清惠园的四小姐今日随了夫人去了燕王府,恐怕心中会升起一番滋味,以为依晴必定是个迎回来的摆设,无甚重要一般。 第259章 谁人晓清惠疑影中 太阳逐渐显露真容的时候,韩府停在府门处的马车已经轱辘轱辘地转动起来,向着今日的目的地而去。只是府门处送走李氏与依晴的管家张全却并不知道,曾派过什么小丫鬟到了清惠园中,还准备请出那个让自己的女儿吃瘪的凤姑娘,有什么要紧事相告。 张全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也就准备转身回到府里。今日老爷同吏部的几位大人一同前往了京郊,看样子没个三五天是回不来的。现今又送走了府里的主母,张全立刻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计划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好好歇上一歇。 “全叔,听说夫人正在决定四小姐的陪嫁人选……是不是……”才走到中庭处,张全就碰到了个熟人,甚至还比往日更恭敬了些地称了自己一句“全叔”。 “绘丫头?怎么着,在薛婆子那里混不下去了,记得全叔了?”一看来人是同自己女儿交好的灵绘,张全也并没有端出大管家的架子来,只是略带调侃地问了句她在薛嬷嬷那里的状况。只是他心里清楚,这丫头素来是个眼高手低的主儿,当初自己想要将她同自己的女儿一道安排给韩家三小姐韩青染,却被她回绝了。现在想想,哪里有比三小姐那里更清净的地方?不仅不用伺候主子,还能在主子的院子里“耀武扬威”呢!不过可惜了,这丫头竟直接求着总管丫鬟事务的薛婆子,将她安排到了杜姨娘院子里。估摸着灵绘本想靠着受宠的杜姨娘脱了奴籍,谁知道杜姨娘这说倒就倒了,到最后什么没捞到不说,还差点被杜姨娘牵连了。 “全叔说哪里话,我同金桂是最好的姐妹,对全叔我就要当嫡亲的爹爹孝敬的!”突然被提起了先前之事,灵绘并不见尴尬,三两句话就哄得张全高兴了起来。 “绘丫头,你是想去做了四小姐的陪嫁丫鬟?那可是一辈子脱不得奴籍的出路啊!”张全这话倒也在理,即便灵绘真的想靠着手腕爬上宸王府的床榻,可到头来至多混到个姨娘的位置,那也是顶着半奴身份之人,即便真的肚子争气有了孩子,对于皇家而言也断断不会看重的!毕竟,在钦傲这个重视血统的王朝,谁会在乎一个半奴生出的孩子呢? “全叔,你看这……”灵绘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即便张全说得全都在理,可她却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想来,已经思虑了许久,这才来找了他言说这些的吧。 正当两人在中庭处言语的功夫,一个身影已经从中庭一侧的回廊处匆匆而过,那速度快得惊人,让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这个诡秘的身影几个起落,已经稳稳地落在了清惠园紧闭的院门前,这人四下里探查了一番之后,直接腾身越过了清惠园的院墙,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院中。而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是几次呼吸的功夫,加上时辰尚早,根本不会有人来到如此偏僻的院落周围,自然无人察觉,亦是无人知晓。 那人来到院中,根本没去在意院中的其他房间,而是直奔已经紧闭房门的主屋而来。“吱呀”一声响起,房门被那人从外推开,可门口处却没有什么探看的身影出现。 待过了些许时候,房门已经被人从屋内关闭,不知何时,方才那人已经进到了房间之中,而期间动作恐怕没有人能够看个明白。 只见这人在屋中微微走动几分,就将视线转向了房中的内室,下一刻也是直接行动起来,几步便踏进了内室之中。当然,这人也看到了床榻上隆起的一团,看样子应该是个人躺在床榻之上。 意识到可能房中还有旁人在场,这人先是轻手轻脚来到床榻前,在确定了床上躺着的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有所反应以后,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当这人准备开始翻找屋中的箱柜之时,耳朵却几不可闻地动了几分,继而便警惕地看向了发出异动的方向,眼眸中散发着危险的味道,似乎想要在看清响动之后便直接出手。 “呵呵,有胆量来到这里,还会惧怕了有旁人在吗?”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自屋中响起,可根本让人寻不到藏身之地。 孤身一人造访清惠园之人虽然脸色如常,但已经有所变化的眸光却出卖了自己此时的心境。只怕在这人看来,自己是遇到了鬼魅般的存在,才会身陷在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境地中吧! “阁下,难不成还想要下了毒手不成?”那道鬼魅般的冷漠之声再次响起,也让屋中的突然来客大惊失色,竟有些情绪不稳地搜索着屋中可能藏身的地方。 “不必寻了,我只问你,为何要只身探查清惠园?谁派你来的?”本来还平淡无波的声音在察觉到那人的恐惧之后,更是增添了几分诡异味道,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比方才还要冷酷上几分,也有力的些许。 屋中这人心中不免暗道不妙,想要借机离开房间,从长计议进入此处要做之事。可就在闪身来到房门处,想要打开房门的时候,这人却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解释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怎么?还想这么轻巧的离开?”打开房门以后,这人就看到有个巧笑的女子站在门前,一脸无害模样的望着自己,可眉眼间闪过的精光却能看出此人绝非表面所示,必定是想来个扮猪吃虎的戏码!“难道不带上你手下的那个小丫头吗?” 出现在门口处的女子正是方才已经离开主屋的凤舞,此时的她仍是那副利落的窄袖劲装打扮,簪在发间的那支梨花簪也在辰时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为耀眼。她一步跨进了房间之中,逐渐逼近着眼前这人,而那人也随着凤舞的靠近而步步后退,最后只能再次身处这间让人感到诡异的房间正中。 “还不想老实说出来吗?”进入房间的凤舞随手就将房门再次闭合,她心知,李氏和依晴不在家中,韩梧信也因着钦傲的事务离开了韩府。这种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去注意清惠园中的事情,对于她这个可有可无,随时会离开的凤姑娘更是不会多加留意的。眼下这等机会,正是好好处置了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的最佳时机! 将那人逼到了屋子中厅的桌案前,凤舞也不着急追问,只是忽然展露出一丝笑容,那模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也好,反正我时间多的是,自然是无所谓的!只不过……”略顿了顿之后,凤舞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了几分,整个人的气场都让人觉得有些可怖。“只不过这对于你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好的处理办法!” 话音未落,凤舞就自顾自地坐在了一旁,顺手提起了矮桌上放着的茶壶,从其中倒了些茶水出来。在她端起素色的茶杯凑到鼻尖处轻嗅了下,就直接将茶杯放了回去。“也真是难为你了,竟还提前在茶壶中放下了迷药!怎么?怕我识破你手下那个小丫头的面目,想要提前预防一手,韩二公子?”提到眼前这人的身份之后,凤舞却有意停顿了些许,突然抬起头看看向面色如常的这人,再启朱唇,轻声言到,“或许该称你为莫垣!” 屋中这人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在自己印象中素来冒失的女子,竟然会是个如此聪慧的存在。自己的身份就连府中之人都从未察觉过,可这个与自己不过数面之缘的女子,又怎么会将自己的身份猜的如此透彻?他在韩家的确只是韩府的二公子韩祈钟,但却从没有人能够猜到他还是虞教的大掌教,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莫垣。 既然已经被人看穿了身份,韩祈钟也不再掩饰些什么,直接大大方方地与凤舞相对而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似乎并不担心自己被人堵在房中之事。“凤姑娘聪敏过人,怎会猜到是在下?” 双眼直盯着眼前这人安坐之后,凤舞并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只是如同寻常朋友相见一般,同韩祈钟应对着。而她也在韩祈钟问出这句疑问之时,掩唇轻笑出声,可也尽量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幅度,不至于太过轻佻无拘。“我可不是猜测!而是你表现的太过明显了!”轻摇了几下小手之后,凤舞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眉眼间全是自信的笑容。 “哦?看来倒是在下疏忽了,竟让凤姑娘一眼瞧了个通透!”真正论起来,韩府也算是韩祈钟的本家,身为韩家的正经主子的他自然在语态动作上多了几分自信,可有些不解眼前的这个姑娘自信由何而起。韩祈钟试图以此来掩饰自己被识破的尴尬,终究是没有逃过凤舞的那双眼睛,直接被她一语点破,但也多少给了他些面子,不至于太过难堪。 “韩公子此言差矣!并非你有所疏忽,而是你这下属实在欠了些功夫!” “难不成凤姑娘一眼就识破了白宁不成?”虽然韩祈钟心知,凤舞的这等言语中必定是给了自己几分薄面,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下属存了何等疏漏。他素来欣赏有胆识之人,而眼前这位凤姑娘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也打破了他识人断物的一贯准确性。 “呵呵,二公子,你见过谁家的侍女敢直接以‘我’自称的?莫不是忘了自己的出身不成?”凤舞也不忸怩作态,直言自己发现的不自然之处,言语中却并没有暗含了嘲讽之意。 “单凭白宁的这点疏失,你又怎么会想到我就是莫垣?”说到此处,韩祈钟有些疑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状似在思索着什么。“难不成凤姑娘有什么奇门妙法,能够看穿人心不成?” 瞧着同府中下人们形容的二少爷完全不同的韩祈钟,凤舞却有些无奈地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恐怕他也是个不得已带上面具生活之人吧! “奇门妙法倒还是其次,只不过有个人,想必二公子必定是识得的!”说到此,凤舞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屋中一侧的横梁之上,方才本没有人藏身的地点,此刻竟冒出了个身影高大的男子。而且看样貌,韩祈钟似乎还有些印象,当下就开始在脑海中搜过有关于这张脸的一切信息。 “你是?”先是发出一声疑问,韩祈钟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有些意味深远地看了看已经来到两人跟前的男人,淡然开口道:“凤姑娘真是好手段,竟能让我教中信徒甘心驱己为用!”只是令韩祈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番言语竟然惹来了男子与凤舞的一阵笑声,只这声音经由他们刻意压抑,自是声音小得出奇。 “怎么?凤姑娘这是在耻笑本教吗?”根本没有读懂凤舞与男子眼中意思,韩祈钟以为他们的这阵笑声是在有意讽刺自身,不免有些情绪失控,说出的话语带了极为浓厚的愤怒意味。 心知韩祈钟并没有看出个中端倪,凤舞心中的笑意更甚,却也不敢再过多表现出来。她轻摇了几下头之后,仍旧是那张让人感到温暖的笑脸相对,转而看向了站在自己跟前的男子,“由你来告诉韩二公子吧,我就不给你添乱了!”说罢,凤舞就直接起身进了内室,想要去将内室榻上昏迷着的那个小丫头,也就是韩祈钟口中的白宁唤醒。 听了凤舞的言语,韩祈钟这才意识到,方才的假设似乎是自己想到了错处。听凤舞话中的意思,看来她并不是这件事的主要谋划者,而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样貌甚至还某些普通的男子才是他被困在此处的关键之处。 “不知阁下究竟是何身份?竟然能够在加入我教之后,还能如此自如地在俗世间自由来去!”韩祈钟的这句话问得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只要进入虞教之后,都会被亲自种一蛊于该人体内,一旦发生了不可挽回之事,就能够通过操控教众体内的蛊毒,来掌控全局之势。而这项规矩自然是在出了那起子事端之后,由他这个大掌教亲自实施督办的。而目的也很简单,当然是为了防止教众心存异念,为了一己私欲做出什么危害了教中核心虞美人的事情。倘若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敢保证每一次都能够如此及时的解决干净,倒不如率先立下了此等规矩,也算是给那些新入教之人一种仪式感。 男子并没有以言语回答了韩祈钟的问题,而是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邪笑,抬手在耳垂处摸索了一阵后,将事情的缘由告知了眼前这个被虞教中人极为看重的大掌教莫垣!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眼瞧着韩时凤脸上的易容之物脱落,韩祈钟面目上的表情越发地难以形容,先是震惊与惊讶,而后似乎就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他语带颤抖地追问着韩时凤的身份,唯恐此人会成为虞教的绊脚石。 “我?大掌教莫垣,竟会不知晓虞教接下的任务?也不识得任务中所要除掉的目标?”由于经过多方查探,韩时凤终于调查清楚了杜姨娘以虞教所有的毒蛊害人的原因,也顺势查出了虞教数月前接下的任务,就是要除掉他们这三个逃离了昆仑之地的族中叛逆。如此一来倒是简单易懂了,虞教素来与昆仑无甚瓜葛,可却接下来如此任务,那如今的昆仑与虞教之间的关系,也确实只能用微妙一词来形容,才算得上贴切了! 第260章 谁人晓清惠疑影下 话音才落,内室之中传来一阵声响,隐约能够听出箱柜叮咚作响的声音。来不及思考韩时凤方才的话语,韩祈钟察觉到响动的时候就已经将视线调转,想要抬脚往内室而去。 “不必担心,凤舞会手下留情的!”就在韩祈钟想要抬手掀开那层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帷幔的时候,韩时凤将手拦在了他胸前,更是极为随意地“安慰”了一句,便继续等待着韩祈钟的回应。 略皱了皱眉头的韩祈钟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他的举止动作似乎都已经超出了如此年纪的作为,而且这种极为自信的表情算怎么回事?难道他以为单凭着凤舞一个小女子,就能够对付得了白宁的身手吗? “呵呵,凤舞知道分寸,你大可不必如此看着我!”虽然并没有将韩祈钟探索的目光放在眼中,可一直被人盯着的感觉的确不好,让韩时凤感到些许的不舒服。为了消除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这灼人的目光,他只能再次出声,只是这次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抑,声音能够穿透帷幔进入凤舞的耳中便是了。 下一刻,韩祈钟都还来不及追问韩时凤如此笃定的缘由,内室的声响就已经停止。随后就有人从内室掀开了垂挂的帷幔,一副无奈的神情坐到了方才的位置上。“二公子,你这手下的小丫头心够狠的!”一边说着,凤舞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帕,细细擦拭起自己手上明显的鲜血痕迹。 “你!你对白宁做了什么?”心知白宁的手段,韩祈钟不相信才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眼前这个一度让他以为极为呱噪的凤舞竟然……已经将白宁治服了! 瞧着韩祈钟脸上的焦急神情,凤舞突然发笑,言语的同时却也不忘将自己手上的血污擦拭干净。“何必紧张呢,既然她听不进去我的话,那只能让她乖乖睡着了!”话都还未说完,凤舞就已经看到韩祈钟直接冲进了内室之中,而她也只能摇头笑了笑,却突然被韩时凤的眼神给唬住了。 “做什么?我又没怎么样,你干嘛这副模样盯着我瞧?”终于擦干净了自己手上的血污,凤舞心中虽说有些惧怕韩时凤这种严苛责问的眼神,却也问心无愧地回敬了一句话。毕竟,她是真的没有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又何必这般模样对着她? 已经冲进内室的韩祈钟张皇地搜寻着白宁的身影,而入目的景象却让他有些吃惊。内室之中极为整洁,根本看不出有打斗的痕迹,如果说房间中的凌乱之处,恐怕也只有床榻帷幔已经被撕扯的极为狼狈吧。而后,韩祈钟就在床榻上发现了正昏迷的白宁,一张小脸还有些微微地涨红,但呼吸却极为平稳。 “怎么样,我没下手太重哦!”凤舞与韩时凤这时候已经一同进了内室,虽说她说话的时候带了些随意俏皮,却也难以掩饰一侧臂膀的酸麻僵硬之态。“看在我手下留情的份儿上,二公子不打算同我们好好谈谈吗?” 在确定了白宁的安全之后,韩祈钟才再次恢复了那张淡然冷漠的面皮,起身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微妙了。“谈什么?” “当然是贵教前些时候接下的那个任务的事情,二公子现在还觉得能够完成吗?”实在是有些忍受不得韩祈钟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凤舞也不再多兜圈子,直接就将他们两人的目的抛了出来。只不过,她却发现在自己说到有关于“任务”与“接下”等字眼儿的时候,韩祈钟的眉头几不可闻地轻皱了几分,眼神也略显露出迷茫之色。难不成? 凤舞能够发现的异常,一旁的韩时凤也有所掌握,两人四目相对交换了个眼色之后,这才渐渐放松了下来,不再是一副紧绷的状态面对眼前的这位神秘的韩家二公子,亦或者说是虞教的大掌教莫垣。 “对不起,你们所说的任务我一无所知。不过对于今日之事,我也只是想要查清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是真是假,才会……”靠在了床榻的床栏处,韩祈钟低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地冷然开口,话才说到一半儿,他却顿了些许时候。当他再抬起头看向凤舞与韩时凤的时候,眸子中的光芒却变得笃定。“你们为什么要冒充韩家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凤舞两人相视之时交换了个眼色,在明白了双方的意图之后,韩时凤这才上前了一步,将凤舞护在了身后。“你又如何能够确定你那妹妹是冒充的?韩家二房老爷可是都已经承认了的!” 也许是眼前这两个人带给自己太多的震撼,韩祈钟一时间也无法整理好思路,同他们玩这些文字游戏。他仰头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就像是做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一般,语气都比方才要沉重许多。“只要你们不是为了伤害二叔,其他的所有行为,我不会插手!”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了凤舞两人的意料,二人皆是愣了一愣,都以一种审视探究的眼神看向靠在床栏处的韩祈钟。“你真的这么想?”躲在了韩时凤身后的凤舞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居然就这么直接追问出声。当然,在她话说出口的时候,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错处,赶紧收了声。 “不相信?信不信在于你们!只一点!别做了伤害二叔的事情!”说完,他就从倚靠着床栏处起身,俯下身子将昏睡在床榻上的白宁抱了起来。“对了!白宁的匕首上都涂有教中秘制的蛊毒,过些时候我会将解药送来!” 看着韩祈钟准备抱着昏睡的白宁离开,凤舞虽然心有不愿,却也认同了他的话语。韩祈钟有一点没有说错,凤舞的手的确被那个叫做白宁的小丫头伤到了,而那把匕首还被小姑娘紧紧地捏在手中呢!凤舞动作略带僵硬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旁的话语,至于身边的韩时凤会不会放他离开,她就不得而知了。 下一刻,确实同凤舞所猜测的那般,韩时凤直接拦住了韩祈钟的去路,一脸阴寒地盯着他。“若是不将贵教的追杀令撤回,阁下似乎今天走不出这里!”话音都还未落,整个房间所有的门窗箱柜的木门都直接紧闭,发出了齐刷刷地“砰”一声。 “既然你知晓了我在外的身份,也该清楚教中之事……我并不是所有都能够知晓!不过有一点你尽管放心,我会仔细核查一番!倘若真的有人坏了规矩,即便二位不出手,我也会清理门户的!”转头看着韩时凤那双冷漠的眸子,两个身高相近的男子就这般对峙着,谁都不想落了下风。最终的结果,凤舞倒是能够预见。瞧着韩祈钟对于怀中的那个小姑娘的紧张程度,恐怕他不会让这人出了任何危险。如今又怎么会为了同韩时凤赌气,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呢? 韩祈钟的一番交代也算是讲清楚了自己的看法,同时也让凤舞二人知晓了虞教内部可能出现的疏漏之处。他的眼神极为坚定,在言语时没有丝毫的躲闪,语气态度也并没有规避的意思。看起来他说的话倒是有九成的可信度,但这位素来以冷酷果决著称的虞教大掌教,究竟因为什么如此牵挂这么一个小姑娘,倒真的惹了凤舞的猜测。 待韩祈钟离开了清惠园后,凤舞才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瘫软下来。幸亏被眼疾手快的韩时凤发现,这才没有一头栽倒在地,摔个头破血流。 “怎么样?要不要带你去城中的医馆诊治?”虽说韩时凤面色上极为冷漠,但却是一个面冷心热之人。他皱着眉头看着已经瘫软在自己怀里的凤舞,十分担心地询问着凤舞的意思,却不敢直接做了什么举动,引起凤舞身体更大的不适。 已经蛊毒侵体的凤舞即便是移动一分都有些困难,她极是吃力地摇了摇头,努力长开自己的嘴巴,从嗓子中挤出几个生硬的单字音来。“等,相信!”而后,她便直接闭上了眼睛,脸上却还挂着浅浅的笑容,想要以此来安慰明显慌乱了的韩时凤。 虽说韩时凤身怀幻境秘术,能够来去无形,也能够以一敌百,直取上位性命,可对医术也只是略通皮毛罢了。眼下的这种情况,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亦或者说,他有些恐惧这种状况的发生。怀抱着瘫软着的凤舞,韩时凤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要求助的对象正是倒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只这一瞬,压在韩时凤心中的那颗大石才算是直接坠入了他的心海,因其坠落而溅起的惊涛无论如何都无法平息。 “凤舞?凤舞?”一只大手轻轻拍了拍凤舞的小脸,在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下,韩时凤心里的慌乱更甚,惊慌地像是个无助的孩子。“我带你去找了净师傅!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说话的功夫儿,韩时凤就已经将凤舞拦腰抱了起来,准备走出房间。此时一只小手以一种甚是僵硬的状态攀附上了韩时凤的胳膊,直接扯住了他一边的衣袖,而这只小手的主人正是已经没有气力再多做言语的凤舞。 “怎么样凤舞?放心,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不知说出这句话的韩时凤到底是在安慰着谁,只是他的这句话不断地呢喃着,似乎是想要借此来平息自己心中已经滔天的心海波涛,却依旧无甚作用。 凤舞将韩时凤的慌乱看在眼里,即使身体已经逐渐陷入了麻痹的状态,眉眼间却仍旧带着笑意。她拼尽力气将嘴微微张开,以此示意着韩时凤,自己有话想要告诉他。 “凤舞,你想说什么?”读懂了凤舞的肢体语言后,韩时凤试图稳住自己慌乱的心,言语中仍带着些许的颤抖,想要去了解凤舞的用意。 “等?等谁?韩祈钟?”在韩时凤将耳朵靠近凤舞微微颤动的唇边时,隐约听到了她以微弱地声音发出的个别单音。即使韩时凤心有不解,可他现下却看得通透了,没人会比凤舞更了解自己当下的状况,若是自己一意孤行将她带去寻了了净师傅,难免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既然凤舞选择去相信韩祈钟离开时的那句“我会将解药送来”,那他自己又有什么不能去相信的呢?不论怎么讲,凤舞都不会害了自己的,不是吗? 当他重复着凤舞口中的个别单音后,继而做了一番猜测,凤舞这才甚为放心地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想要尽量抑制蛊毒在自己体内运行的速度。如今韩时凤已经了解了自己的想法,那自己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她愿意相信韩祈钟绝非那等失了言语之人,她也绝对相信韩时凤不会因小失大,在得知自己想法的情况下,还会强行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来行事。 老实说,虞教的蛊毒的确厉害!她只不过是被那个小丫头手中的匕首弄出了个极为微小的口子,竟然就让她成了这副模样。亏她还第一时间将伤口处理了一番,强撑着让自己没有在韩祈钟两人在场的情况下发作出来。不然,这之后的事情会是个什么样的走向,她还真的无法确定了。 在凤舞专注于抑制体内蛊毒运行的时候,韩时凤将凤舞安置在了床榻之上,甚至还以拂穴的手法将凤舞身体中的主要经络处加以封锁,希望以此来最大程度地阻断蛊毒的入侵。 太阳越发的升高,可整座清惠园依旧是那副安静萧索的模样,没人来打扰了这座静谧的院落,也没人来问询这座院落之中安歇的人物。除了中午来匆匆送来午饭的丫鬟外,整座院子竟再没有其他人踏进了。 留在清惠园照看着凤舞的韩时凤提着那只从丫鬟手中接过来的食盒,将它放在了中厅处的圆桌之上。而他自己却极为担忧地望了一眼躺在内室之中的凤舞,回想起方才在院门处经历的一切。 “这是今日的午饭,我放这里了!”一个看起来脾气有些恶劣的丫鬟将手中的食盒直接放到了清惠园的石阶前,一脸嫌恶模样地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凤舞”。本以为“凤舞”会说些什么,可终究只是看着她将放在石阶处的食盒提到手中便直接转身关闭了院门,返回了清惠园中。 而被关在院门外的丫鬟似乎还不以为意,极为不屑地叨咕了两句,“神气什么?只不过是个来府里蹭吃蹭喝的穷亲戚,真当自己是正经主子了?”一边口中不停地吐出些埋怨的话语来,一边对着紧闭的院门翻着白眼,似乎是极为瞧不上清惠园中之人的样子。 大概是咒骂了一番,心中从旁处存下的怨气发泄干净了,那丫鬟才一边嘀咕着什么一边转身离开了清惠园的大门处。但她并没有发觉,其实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瞧见真正的凤舞,也没有听到凤舞言说一句话。而原因嘛,并不是因为凤舞不想同她这等人计较此事,而是因为这丫鬟所见的“凤舞”乃是韩时凤以幻境秘术所形成的虚幻之相,根本不可能再有旁的什么办法,让“凤舞”对这人的言语做出反应罢了。 “看来,你为了晴儿,吃了下不少的苦头……”韩时凤将食盒打开之前,望了望内室的方向,这才收回了目光,专注于食盒之上。 第261章 犹不知文斗含情上 本眉目已经有所舒展的韩时凤打开食盒之后,待他看到里头的内容之后,脸色再次变了个颜色,似乎对于食盒中的东西极为不满。片刻之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地拿出了食盒中放着的两个盘子,将它们放在了圆桌之上。 “还说什么自己过得很好,倘若不是被我瞧了个正着,估计你永远不会告诉我吧?”目光始终盯着桌上那两道清淡的菜式,韩时凤心中竟有些微微地泛酸。凤舞一人在这里的时候,府中丫鬟送来的是这等菜式,那晴儿两人在这里呢?即便好上一些,恐怕也越不过韩府管事之人的份例菜色,他在韩府这几天可是看得清楚很,管着车夫的那个姓马的管事可是每天四菜一汤的标准啊! 正发愁着自己该怎么让凤舞将饭菜咽下的功夫,院门处又传来了几阵敲门的响声。这个时辰都已经将饭菜送来了,还能是谁来了这清惠园呢?韩时凤敛下心下的计较,匆匆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却没想到门口处等着他的,竟然是方才那个名唤白宁的小丫头。 “你?这么快就恢复了?”显然,当韩时凤打开大门看到眼前站着的小姑娘的时候,眼中闪过的惊讶连他自己都骗不过。 “这么说?就是你将白宁伤到的?”虽然这话中带了些好奇,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却不似先前的白宁那般,一副焦躁不安的紧张模样。那双眼睛盯着韩时凤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扯出个笑容来嗤嗤笑着,“恐怕白宁是看了你长得这般模样,才不忍下了重手吧?” 听着眼前小姑娘的话语,韩时凤知道自己是认错人了,眼前这个女孩子恐怕和之前见到的白宁是孪生姐妹,可她却以为是自己将姐妹伤到了。韩时凤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不发一言地扯出个应付的表情,“所以,解药呢?” “解药?你都没事儿了,要什么解药啊?”小姑娘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一见眼前这个男子冷漠的表情,就有些不太欢喜了。正想直接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被韩时凤追问着解药的下落,如此一来,她哪里还能以言笑之色应对了他去?想要挥开韩时凤擎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小姑娘用力地想要挣脱的时候,却直接被韩时凤以拂穴之法锁住了动作。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一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小姑娘说话的语气也越发的不好了,一双眼睛死盯着韩时凤那张冰寒的脸,却发现他的眸子竟然隐隐散发出异色光芒。“你……你的……眼睛!”小姑娘的惊讶还未完全过去,就已经被韩时凤扯住了身形,迅速朝着主屋的方向而去。而那扇半开着的院门,也已经发出“咣当”地一声响,竟是已经完全闭合了。 将小姑娘带到了主屋的内室之中,韩时凤将她放在了床头前,就直接解开了她方才被封锁的穴位。“现在,可以把解药拿出来了吗?”看着床上已经不能动弹的凤舞,韩时凤心情愈发不能自持,一双大手紧握成拳,却一直强压着心里的那股冲动,没有对眼前这个小姑娘下了狠手,采取了那等强硬的措施。 “她?她居然制服了白宁?”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凤舞,小姑娘显然并不认为眼前这个身形瘦弱的女子能够制得住白宁,可她确实是中了白宁匕首上的蛊毒!全身逐渐僵硬,肤色逐渐泛出青色斑痕,嘴唇也变得乌紫异常,这些症状也确实符合了蛊毒的症状。 “费什么话!没想到莫垣还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属下这等的多事拖沓!”并没有将小姑娘眼中的怀疑之色放在心上,韩时凤此时除了想要拿到解药之外,再无旁的什么想法。所以在之后的言语中,也难免多了些不耐烦,只是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罢了。 “喂!你是个什么身份,怎么能这么说莫垣大人呢?”一听眼前这个眼带异色的男子出言冒犯了自己最崇敬的人,小姑娘的情绪立刻变得有些火爆了起来,本想要从衣袖中掏出解药的动作也瞬间停止了下来。 “解药呢?”根本没有时间去回答小姑娘的问题,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凤舞的症状缓解,能够尽快服下祛除蛊毒的解药。韩时凤纵然心中焦急万分,也再无过多的表达,只是用已经变为明显异色的眼眸瞪着女子,要求她尽快拿出约定好的解药。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是因为方才听到了这人出言侮辱了莫垣,小姑娘直接横下心来,将头扭向了一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自己的手还是下意识地去触碰了自己的衣袖处,想要确保放在衣袖中的解药不会被人发现。 没有太多时间同这个小丫头消磨,韩时凤捕捉到了她下意识的动作,而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她锁住了穴位,抓起了她的一只手,就从衣袖内搜到了一个小纸包。抓着这个小纸包的韩时凤再次将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上,死盯着她有些躲闪的目光,急切地追问到,“方法呢?” “我不……”小姑娘本想甚是倔强地说一句自己不知道,可实在是害怕了韩时凤的眸光,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吓得直接闭上了嘴巴。 “我再问一次,方法呢!”瞧着小姑娘直接闭口不言的动作,韩时凤的怒火已经没有了能够压制的理由。本来方才在与韩祈钟对峙的时候,自己就隐约间察觉到了他对凤舞的些许不同。如今,这个身为韩祈钟下属的小姑娘竟也是这等恶劣的脾气,事关凤舞的性命,他怎么可能再去隐忍些什么?当下里,倒是彻底发泄着自己的怒火,竟是把小姑娘吓得闭紧了眼睛,嘴唇处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个完整的言语来。 “以水和之,涂于七窍处,历三刻,蛊毒自行流出!” 正当韩时凤想要使出手段将使用方法问出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侧打开,而门口处站着的男子将那解药的使用方法尽数告知给了屋中的韩时凤。 “莫垣,好好管教你的下属!”听出了来人的身音,韩时凤这才放弃了逼迫小姑娘的做法,直接捏着手中的小纸包来到了桌前,准备按照他话中的方法行事。只不过,在他距离房门处越来越近的时候,还是不免警告了韩祈钟一句,似乎是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情绪。 “白灵还不赶紧谢过韩公子的不杀之恩!”话音刚落,一枚墨色棋子就打在了小姑娘的后心处,算是替她解开了方才被封锁的穴位,让她有了活动的能力。 “莫垣大人!明明是……”被韩祈钟称为白灵的小姑娘一脸的委屈,明明方才是这人偷袭了自己,还趁机搜出了自己放在衣袖中的解药。怎么到头来,莫垣大人会让自己向他道歉,还要谢了他的恩德?真当她的功夫敌不过这个甚是无礼的男人吗? “怎么?白宁的教训还不够吗?”不给白灵反驳的机会,韩祈钟微皱着眉头看向她,听起来像是在劝说她,可言语中的威胁成分却远大于劝诫。 看着韩祈钟逐渐严肃的面容,白灵不敢再多表达什么自己的想法,只能低垂着小脑袋来到了韩时凤的跟前,瓮声瓮气地言语到,“多谢韩公子不杀之恩!” “闪开!”已经用水调和了解药的韩时凤哪里有空理会了旁人,加上白灵说话时候的不情愿态度,更是让韩时凤没个好脸色。他极为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后,就直接越过了白灵,将手中小心翼翼捧着的茶杯送到了床榻前,以手指点着杯中的药水涂抹在了凤舞的七窍处。韩时凤本来略显粗糙的大手,此刻却有些微微的颤抖,唯恐自己的动作失了分寸,惹了凤舞的不适。 “莫垣大人,他怎么能如此无礼?”被人直接忽略的感觉并不好,白灵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却并没有注意到此时韩祈钟眼中显露出的眸光。 “白灵,回去后你同白宁都回总教去吧!”并没有看在自己跟前抱怨的白灵一眼,韩祈钟的言语并不是商量的态度,反而更像是命令。而他如今眸中的神色甚是复杂,让人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回……回总教?为什么?莫垣大人?”白灵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才小小的抱怨了一句,就换来了自己主子的这么一个安排。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可白灵却不想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言语是出自莫垣之口。“难道莫垣大人也要抛弃我们姐妹俩了吗?” “你们在这里始终不合适,还是回去总教吧!虞美人会妥善安排了你们今后的生活的!”似乎并不想因为什么旁的事情搅乱自己的决定,韩祈钟只是定定地看着韩时凤的动作,却根本没去看一眼已经眼中含泪的白灵一眼。 在白灵看来,如果哪一天莫垣大人不再需要她们姐妹俩了,也就代表着她们的人生就此结束了。因为多年前家中的变故,白家家主将她们两姐妹托付给了莫垣,而她们姐妹俩也凭借着对蛊毒与医术的天赋才能,被莫垣赏识带在了身边培养。这才没有几年的功夫,她们姐妹俩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吗?回到总教去,这对于姐妹俩来说意味着什么,相信莫垣不会不知道,可他依旧要求她们返回总教。这算是什么?放弃她们了吗? 白家素来都是为虞教所服务的,而白家人也因为对于蛊毒与医家的天分,受到了虞教虞美人的重视。可重视也只是重视,到头来白家人在虞教之中除了担任外派的杀手之外,很少有人能够平安度过这一生。也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人为可言。总而言之,当年白家姐妹有多庆幸,如今对于白灵而言就有多绝望! “莫垣大人……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眸光一点点暗淡下来的白灵仍然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似乎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你们年岁也大了,如果一直跟在我身边,恐怕会惹了旁人的非议!总教会好好照顾你们的,自然也不会让你们姐妹俩成为教中的……”虞教素来杀伐果决的大掌教莫垣极少有这等神色,也很少有着如此温柔的言语,可在他难得的温柔面前,却并没有换来对方应有的理解。 “现在我们互不相欠,希望你同凤舞保持距离!”已经为凤舞涂抹好解药的韩时凤一句话直接打断了韩祈钟的安排,而他自己也一步步来到韩祈钟跟前,以着极为淡漠的声音言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你是个什么身份,怎么能如此对莫垣大人说话!”虽然方才已经注定了自己会同白宁一起返回总教,可一见有人再次冒犯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白灵还是一如既往地出声维护着,可换来的却是韩时凤更为阴冷的目光。 “你又是个什么身份?他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我的!”只这一句话,就将试图争辩的白灵堵了个哑口无言,转而韩时凤再次看向韩祈钟,甚是严肃地说到,“过了十六我们就会离开这里,这些日子自然也不会再生什么事端,你尽管放心便是!” 因着之前韩祈钟曾说过,自己前来清惠园探查的目的,都只是因为害怕突然来到的二房妹妹是个有害于韩家的存在,所以才会做下此等安排。既然已经同凤舞计划好了,待到十六那日便一同离开,想来眼前这个韩家二公子也能安下心来吧!可事实真的如同韩时凤计划的那般顺利吗?或者说,他真的能够确定韩祈钟方才所言是肺腑之言吗?这一切都还未有定数! “凤舞还需要休息,请吧!”说罢,韩时凤直接伸出了一只手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想要让他们离开清惠园。 “好!既然你们无甚恶意,那我绝不会为难了你们!”深深地看了一眼神色淡漠的韩时凤,韩祈钟扯着嘴角笑了笑,似乎很是欣赏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男子。“若是她……凤姑娘有何不妥,你可来寻我!”说完话,就想望向内室床榻处,却被韩时凤的身躯挡住了视线。察觉到韩时凤用意的他也不作他言,只是轻笑了一声,便抬脚离开了清惠园。 而方才还一脸委屈地白灵,在看到主子已经离开,也不便再多表现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韩时凤一眼,就赶紧追了上去。看样子,是想再次试探了韩祈钟的意思,想要他收回方才的决定,不要将她们姐妹二人送回总教吧! “凤舞,若是被晴儿知道了,恐怕她又要埋怨我了!”将房门关好之后,韩时凤再次来到了凤舞的床榻前,低头看了看呼吸已经渐驱稳定的凤舞,眼中明明透着担心,可言语上却还要扯着自家的妹妹说事儿。只是韩时凤并不知道,就在他们两人在韩府中经历这等事情的时候,身处燕王府的依晴却正面临着文燕的挑战,而她自然是应下了。 至于这场挑战对于二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恐怕连依晴自己都说不清其中究竟含了几层意思在其中! 第262章 犹不知文斗含情中 燕王府中,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文燕与云沐阳身上,此时他们之间的纠葛可是比花园中的奇珍异草要有意思多了。当依晴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所有人皆是一惊,这才将视线追寻着声音的来源,看向了缓缓走来的依晴。 已经换上了一套崭新衣装的依晴来到宴会正中处的时候,周围看戏的贵女命妇皆是一副震惊之色。倒不是因为依晴的容颜多么艳丽,也并非是由着她那等身份不得已做出的样子,而缘由皆在于她那身衣装和头上所簪着的首饰。 “还喜欢吗?”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依晴,云沐阳已经换下了方才脸上的冷漠态度,宛如暖阳临近春水越冰一般,皆作柔水肆意倾泻。明眼人大概也能从云沐阳如此的变化间感受到,谁还是真正的心中人选了。 只见依晴通身的一套徽岳锦绣的衣料,小衣和外衫都算得上儒雅,可下身那套彩蝶纷飞的十六幅湘君裙却同这花园中的翠色相得益彰。本来已是秋日的时节,燕王府中的翠色已属实罕有,再加上依晴这身装扮,更是让旁人移不开眼睛,只当做是仙宫中的仙人降世,才有了此等园中景色。 “嗯,劳殿下费心了!”当着众人的面,依晴也不好再以冷颜相对了他去,只能低声应了一句。只她这句“费心”却让云沐阳心中一喜,自是不敢再多让她言说些什么,星目中的神色也变得越发的温柔起来。 “怎不见我送你的云珠耳坠?”甚是满意地看着依晴的这身衣装,继而他又将视线转向缠绕着依晴乌云的头面。虽说他见惯了依晴头上素淡的装扮,却仍然想将最好的都留给她,这才执意将那套金丝嵌宝的头面送去了韩府。只在下一刻,云沐阳却有些疑惑,出言询问着眼前的佳人。 本以为只是耳间的垂坠之物,云沐阳不会有所留心。可在他问出口的时候,依晴还是心中吃了一惊的。“云珠乃是皇家专属之物,民女不敢将其佩戴于身!”言罢,还将小脑袋垂得更低了,似乎是在显示着自己与身为皇族的云沐阳之间的差距。 听了依晴的话,云沐阳只略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将头埋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轻声询问道:“无妨,可有带来?” 嗓音虽然轻柔,可由于云沐阳刻意俯下了身子,距离依晴的耳朵也极为靠近,在言语的瞬间依晴的耳边就泛起了红痕。这下倒真的是惊住了垂首的依晴,她有些惊慌地抬起头来,险些就撞上了云沐阳。“有……有带过来!殿下还是该……”即便依晴想要压制住自己心中对于云沐阳的那股念想,可谁能在自己意中人跟前太好的掩饰了自己的心思呢? “晴儿,无论如何,我都想让你知道,我真的是诚心向你悔过的!”用着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云沐阳甚是诚恳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可这等情况在外人看来,俨然是一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场面。说罢,云沐阳也不去瞧了旁人惊讶的眼神,直接吩咐了句跟在依晴身后的青鸾,“去将王妃的云珠耳坠拿来!” 王妃?现如今在场的众人,大概除了心中了然的燕王云逸阳之外,都会暗自惊叹吧!在外人看来,韩家四小姐即便真的得了皇家垂怜,也断不能越了规矩,做出什么有违身份的举动来。可如果这个人换做了皇家人又如何呢?本该是成婚之后才能获得的称谓,此时此刻竟被云沐阳如此轻易地说出口来。瞧着他甚是自然的神色,恐怕即便文家姑娘再有什么手段,也绝不会阻断了宸王对韩四姑娘的那份心意了吧! 接过青鸾奉上的锦盒,云沐阳从其中拿出了那对嵌了云珠的耳坠,极为细心地替依晴戴在了耳间,还甚是满意地左右看了看,“你不必妄自菲薄,听了旁人的胡言乱语!不论什么事,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这话虽说是对依晴讲的,可依晴心中清楚得很,这话更大的用意是想说给旁人的。当然,这旁人之中最该听到此语的,就当属是提出比试的文家小姐才是。然瞧着她的那般性情,估计也不会将这等警告放在心上。说到底,只不过心有执念,却不甘放弃吧! 这些话在依晴的脑海中翻了几个跟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此刻如此深情的云沐阳,也只好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他的这些言语。而后,依晴才转过身来,看向燕王、李氏与文家祖孙二人,眼中闪动着名为自信的光芒,甚是笃定地说到,“燕王殿下,民女愿意接下文姑娘的考验!不过……”话才说到一半儿,依晴却有意卖了个关子,在看了眼都快被方才的景象气的面皮通红的文燕之后,才缓缓道出,“不过民女希望燕王殿下与在场众位能够做个见证!倘若文家小姐输了这场比试,民女只求一样!今后有民女在的场合都不一样再见到文家小姐在场,不知文姑娘可愿应下?”最后的那句话说出之时,依晴有意看向一旁的文燕,眼中亦是充满了挑衅。她清楚文燕的性子,素来不愿低人一等。既如此,她就要文燕从此再不能抬起头来! “好!”受不得依晴的挑衅眼神,文燕心中也对自己有着把握,还不等云逸阳有何说法便直接应下了。如今,即便是文燕身边的文老夫人想要拉住自己这个孙女,也是再无后退之可能了。 被人率先抢了话语,即使是素来脾性不错的云逸阳心中亦是有所不快,可碍于文老夫人在场,他也不便多为难处置了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文燕。相较之下,他还是甚是满意依晴这么个不失分寸的性子。只有这种懂得进退有度的女子,才能成为自家弟弟未来的助力,不仅能将整个宸王府主持得极好,就是未来的事情,恐怕也能让她处理得当,不失偏颇! “既如此,那本王就在此做个见证!希望文韩两家人也不要因此事的结果,而有所不满!”言罢,云逸阳这才一边示意着身边的弟弟,一边返回了主位,想要尽快将事情处理完毕,也好去看望身体有些许不适的自家小妻子。 宴会中的众人本就是抱着“偶遇”齐王云瑄阳的目的来参加了这次聚会,如今,又能看到这等比试,倒也满足了女子心中的那份好奇与围观心理。此时的宴会正中站着的除了文家祖孙就是李氏与依晴,就连方才同依晴举止亲密的云沐阳也为了顾及自家兄长的颜面,已经随之来到了主位旁安坐,只等着自己的小姑娘带给自己惊喜。 “文姑娘,你想怎么比试,说出来就是了!今日是燕王府的赏花会,我们还是尽快出个结果,别坏了众位的赏花雅兴才是!”缓缓迈出一步的依晴本是有心提醒了文燕,要注意分寸,别连累了身旁的亲人。可她这话都还未说完,就看到文燕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容不下的东西一般。纵然依晴心有不解,却也不敢再多问什么,一心只想尽快了结此事,给目中无人的文燕一个教训也就罢了。 “快看!韩四姑娘脚上的可是鸾尾凤头鞋?原来宸王殿下如此细心,就连绣鞋都为她备好了!” “可不是!这种鞋子可不是我们这种不得皇家垂青的女子能够得到的!也不知这韩四姑娘究竟好在了哪里,竟得了皇家青眼!” “你就别酸了!倘若真的让你在了韩四姑娘的位置,你可能挡得住文家那位的动作?” 听着周围人的耳语,依晴才算明白过来,恐怕是因为自己穿着的这双鞋子,惹来了文燕的嫉妒之心吧!也怪自己,虽说清楚云珠乃是皇族专属之物,却不了解一双绣鞋竟也有着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如此一来,恐怕文燕对自己更要记恨上一分了!依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出声,却并没有落下文燕此刻眼中的怨毒。 “钦傲历来是以礼为重!男子以晓六艺为准,女子必通八雅为先!今日,你我就以八雅为据……”文燕不想被依晴抢了风头,本只三两句就能够说清楚的比试内容,她偏要多些言语介绍,唯恐他人不知晓其中内容一般。可这话也才说到一半儿,看戏的人群中就已经有人发声,为韩家人打抱不平起来。 “谁不知道文家千金素来标榜精通八雅,艺为冠首!这也太过于欺负人了吧?” 虽说这声音不大,也根本让人寻不清声音的起源,可因着这话的出现,竟是生生打断了文燕的话语,也让她的脸色有了些微的变化。 闻言,依晴向着人群之中望了一眼,旁人可能根本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出自何人之口。可她素来记性是个好的,这声音方才就曾听到过,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必定是方才那位名唤“玉儿”的小姑娘替自己感到不公平了吧! “五弟,你就不为韩姑娘担心?”坐在主位的云逸阳自然也是这么个想法,可却根本看不出自家兄弟有什么反对的意思,那他这个“公正”的中间人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所以,他也只能私下里,低声问着云沐阳的意思。 而坐在一旁的云沐阳却毫不在意,连头都未曾偏斜过,只双眼紧盯着依晴的身影不肯放过。“无妨!既然晴儿敢应下,我相信她能处置好!” “哦?这可不太像你的作风!”有些惊讶于自己弟弟的处置方式,云逸阳眼带惊艳地看了云沐阳一眼,根本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自己弟弟的处事风格,竟对于在意之物,也变得如此平和,不再患得患失了。 虽然云逸阳有心探知,可云沐阳却没什么心思应对了自家兄长,此刻他的心思全在韩依晴的身上,哪里能够顾及那么多呢? 与云逸阳有着相同担忧的人还有李氏在,她有些不安地扯了扯依晴的衣角,分外不放心地小声问询着,“婷婷,你真的可以吗?伯母怕……” 依晴看着扯住自己的那只手,赶紧收回了在人群中搜索的目光,将小手覆在了李氏的手上,略带安慰地笑了笑,“伯母安心!”其实她本以为第一个发声的人会是云沐阳,没想到这次他竟选择了相信自己,而出声询问自己的却是这个与自己素无交情的李氏,这倒是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文姑娘请!”安慰过李氏之后,依晴踏着自信的步子向前了几步,一手自然地抬起,示意着眼前这个情绪不太稳定的女子。而此刻她脸上的淡然从容与文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相较之下,恐怕再没人会言说什么韩家四小姐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了! “好!八雅之中随你挑选,本小姐随时奉陪!”眼瞧着自己的风头都被眼前这个自己瞧不上的野丫头压了下去,文燕十分不情愿就此输了阵仗,大言不惭地要求着依晴先来挑选,似乎对于任何一项都胜券在握!然而,她并没有如同预期的那般看到依晴的慌乱表情,反而是看清楚了依晴脸上极为淡然的笑意,那抹笑意似乎是在告诉文燕,主人对于她的这番言论并不在意一般。 “那就……一起吧!”略思索了一阵,就在旁人以为依晴会选择自己极为拿手的一项的时候,她却脱口说出了这句话来。话才出口,全场已经惊出一片声音。很多人都觉得韩家四小姐实在狂妄了,居然敢以八雅之艺向素来以八雅冠首自称的文燕挑战;当然,也有人会觉得这也许只是韩家四小姐不得已的选择,毕竟前有文燕相逼,自己也不能落了下风才是! “婷婷!”听着依晴的言语,李氏心中骤然揪起,她根本没去调查过自己这个侄女儿过往的经历,现如今她竟然直接以八雅应下了文燕的挑战,这不得不让李氏担忧。说好听些,这是韩四姑娘为了韩家与宸王殿下而应下了挑战;可万一有了闪失,只会被人诟病一句没了分寸,失了计较,识不清自己的斤两!到时候,丢人的不止是她一个韩家四小姐,还有整个韩府和宸王,这让李氏如何不担忧呢?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轻蔑地瞥了依晴一眼之后,文燕只说出了前半句,而之后的言语却并没有说出口来,便示意身后的贴身丫鬟去准备一番。 在燕王云逸阳的示意下,跟在身旁的景东华也收到的眼色,快走几步赶上了那个离开的丫鬟,同她一起去准备比试所用到的东西。而云逸阳却不免发声:“四姑娘,你可是想好了?文姑娘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酒花茶,这其中的造诣都不是在座任何一位千金贵女能够比拟的!你是不是……” 听着云逸阳对自己的夸赞,文燕心中只有喜悦却并没有意识到,这话中还隐了其他的意思。倘若文燕真的胜了依晴,那是不愧对于她自己标榜的八雅冠首,倒没什么可得意的;可一旦被依晴侥幸醒了一场,那她的颜面可就彻底保不住了! 反观一旁端坐的云沐阳,却根本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他曾经亲眼目睹了依晴与父皇的对弈,连父皇都不曾胜过她去,不相信一个心中毫无天地万象的文燕会是依晴的对手。可对于其他方面嘛,他倒是真的很好奇,自己能通过这场比试了解这个小姑娘多少!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真正感受到,眼前这个女子确实坚强到让人仰视。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她仍旧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淡然态度,这番情状倒跟自家三哥有所相似了! 第263章 犹不知文斗含情下 望着一脸暖笑看向自己的云沐阳,依晴似乎明白了自己心中的选择,既然天意如此,她也不想再违逆了天意而行。以眼神示意李氏放心后,依晴上前了一步向着坐在主位上的云逸阳施了一礼,声音虽然轻灵如黄莺出谷,却也似奔赴沙场的将领般坚韧无惧。“燕王殿下,民女想好了!只希望文家小姐能够言而有信,莫做了那等失了信义的宵小之徒!” “你……”听着依晴极为自信的语气,看着她甚是熟稔地同云沐阳之间做着眼神的互动,文燕的心中充满了嫉妒。她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直接被身后的文老夫人喝住了动作,当下才强忍下了心中的妒火,一脸怨毒地瞪了依晴几眼。 不多时,方才领了吩咐离开的侍女与燕王府的管家景东华一同回到了花园之中。而他们身后则是跟了一大群的王府家丁,带着许多物件来到了花园,所有人都在匆匆忙忙地摆放着自己手中的物品。 “王爷,宸王殿下,这些都是文姑娘想要的物什,老奴都已经准备停当了!”越过了那个一脸胆怯之色地侍女,景东华自然不会惧怕了个臣工家的女子,说起话来也并没有带有太多的顾及。说句托大的话,这花园之中还没有哪个人能够比得上他年轻时为钦傲立下的功绩,就算是一直傲据示人的文老夫人也绝不可能越了他去!当年的安家军,景东华可是云逸阳生父安锐璋的手下头名悍将!只不过……将军迟暮,军已消亡,景东华如今也只能在燕王府中度过他生命的最后时光! “文姑娘需要?难不成景叔只备下了一份?”察觉到景东华言语中的细微处,云逸阳的眉头微皱了几分,有些猜不透他话中所表达的意思。方才自己明明示意了景叔,要防止文家人动了手脚,一定要确保公平!怎么这转眼的功夫,景叔竟然回了自己这么一番话语? “额……韩四姑娘所需要的……”云逸阳的追问让景东华也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难道要他直接回了王爷,这些都是肃国公府二公子吩咐自己的不成?可眼下众人都看着,他哪能将这话说出口,万一被旁的有心人利用了去,那不是坏了王爷的大事? 就在景东华纠结着该怎么回复云逸阳的时候,宁飞羽已经匆匆赶来,手中还拿着只细长的精致锦盒。“韩姑娘所用的东西,我自然已经备下了!” 倘若不是宁飞羽出声回答,会场中的众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花园,又是从何处捧来了个如此精致的锦盒呢? “是的,宁二公子!老奴正要回复了王爷!”既然宁飞羽已经替自己回答了出来,景东华也不再纠结这些,大方地承认了下来。想来,依着肃国公府二公子的思量,必不会做出什么危害了自家少爷的举动才是! “文姑娘请赐教!”看着自己跟前摆下了数条桌案,依晴并没有太多紧张的表现,反而极为大方地请文燕先行开始。可她这句话也引来了场中众人的议论,毕竟对于这场看起来就不甚公平的比试而言,谁能先惊艳的众人,谁的胜算也就更胜了一分。文燕的八雅之艺众人皆有所思量,可对于这个不知根系的韩四姑娘,却是充满了好奇与不确定因素! “怎么,你反倒要让本小姐先来?怕了?还是已经认输了?”看着已经安放妥当的条案,文燕越发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感到嫌恶,虽说她的长相并不比依晴差,可嫉妒让她的心已然失了原本的面目,哪里还能让她以常人的心态去看了旁的一切? “四姑娘!”来到依晴身旁的宁飞羽凝眸看了眼依晴,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想要示意她不要错失了先机。 “无妨!文姑娘请吧!”轻摇了几下头之后,依晴笑得恬淡从容,根本看不出何等畏惧之色。这等应对之态在旁人看来,却更像是一种尽在掌握中的无畏镇静。 瞥了一眼依晴的表情,文燕不再去理会了依晴的言语,只稳步来到第一张条案前,以锦帕擦拭过右手之后,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狼毫碧玉笔,极为自信熟稔地点染一方翠竹松泽的砚中浓墨,这才在光滑的长幅宣纸上书写着什么。 “四小姐,可有把握?”站在依晴跟前,宁飞羽少有地以调侃语气问询着她,那模样宛如两个多年不见的旧友一般,竟是让李氏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感受到了来自李氏的凝视,依晴不去在意后背的那道目光,微微漾荡起一边的嘴脸,眉眼中皆是流光闪动。“伯母且先安坐吧!咱们可不能低了文家一头!”虽然说话的声音极小,可依晴的意思却很明显。人家文家的老夫人都已经稳稳落座,李氏怎么说也是代表着丞相府的尊贵,自然不能站在此处,矮了文家老夫人一头才是。 “好!婷婷,一切……小心!”即使李氏不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儿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底牌,可今日比试关乎着韩家的颜面,也关乎着她这个未嫁女的未来,想来应该不会失了谋算才是!思虑了几分之后,李氏只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缓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稳稳落座后才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文家老夫人的方向。 “怎么,怕她听得太多,起了心思?”低头看着自己怀中捧着的锦盒,宁飞羽小声嘀咕着什么,只远处的人们根本看不到他的这等细微动作。恐怕看到如此动作的宁二公子,还会当做是一副无所谓的随性模样才是。 “算是吧!只不知我的这些取巧之技,会不会赢得光彩……”看着前方正纵笔挥毫的文燕,依晴的表情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担忧的神色,全然是种坦然自在的模样示人。 “取巧?若是浑图鲁听了这话,不知会不会责难了你这小丫头去!”虽说自己已经知晓了这场比试的结果,可宁飞羽还是想要同依晴说笑上几分。而当他提到“浑图鲁”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双丹凤眼却不受控制地垂下几分,似乎是在追思着往事。 “呵呵,你就能肯定这里没有那等精通了此等书术的佳人?怎么好像听你这意思,我已经不用比试了似的?”已经很少有这般放松无拘的聊天时候,更何况还是同自己的亲人一同追忆着往昔,依晴此刻的心情倒也算得上微妙了。 转头看向了挂着微笑的依晴,宁飞羽也不掩饰些什么,脸上的神色让主位处的两人看得甚是真切。“怎么不敢肯定?若是浑图鲁连这点子自信都没有,他还敢自称天下第一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事无常,变化无穷。谁能知晓了去?”没将宁飞羽眼中的神采看个清楚,依晴只是看着文燕的动作喃喃地回复着他,而一双小手也略带紧张地相交而握,藏在了宽大的袍袖之中,让人瞧不出心思。 “五弟,为兄的怎么当初没瞧出这韩姑娘还有如此一面?莫不是你私下里藏了去?”端坐在主位处的云逸阳只看到了依晴脸上的从容,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紧握在一处的小手。而他的言语中想要表达的,也不过是想借机揶揄自己这个弟弟罢了,再无旁的什么用意。 与云逸阳的轻松神情不同,云沐阳将视线聚焦于依晴身上时,察觉到了她略显紧绷的肩膀与一直收于袍袖中未曾拿出的小手,心中就隐隐挂了些担心于其中。他略含糊了几句,将三哥搪塞了去之后,想要走下位子去宽慰依晴一番。但这念头才生了出来,便直接被一道细微的声音打断了所有。 一直捏着那只狼毫碧玉笔在宣纸上挥毫的文燕,此刻已经将玉笔放置在了翠竹松泽圆砚的一侧,而盈翠的碧玉与质地厚重的圆砚经过碰撞,发出了一声极为清脆地声响。这声音也恰好提醒了一旁看戏的众人,提醒着她们好戏已经开场了! 只见文燕将狼毫碧玉笔放置在一旁后,又捻起了身旁侍女递上来的锦帕,细细擦拭着手上沾染的墨迹。“两位殿下,宁二公子,臣女这次所比试的就是诗书两项,还请众人品评!”一边说着,文燕一边示意着身旁的两个侍女将那副已经写好的宣纸小心翼翼地捻了起来,展示给与会众人和云氏两兄弟一看。 而她自己,则是极为挑衅地看向了一旁表现极为从容的依晴,似乎想要拆穿了她的那层从容假象,将她彻底打压在谷底,再无翻身之可能! “老实讲,文燕这功底真的不是旁人能比的,且不说师从书术大家郎俊岳,单就是这笔端正的笔触风范,也是远胜旁人的!” “要本小姐说,文燕她这是取巧!八雅八项,她竟然直接将诗书两项比试合在了一处,这不是直接让韩四姑娘直接输了两场嘛!”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到底是文家人的心思猜不透,竟就这般赢下两场,还真是好算计!” “怎么?谁说文燕就一定是赢了?人家韩四姑娘都还没出手呢,就直接让你们这起子说成了输了两场!这未免也太看不起韩四姑娘了吧?” 难得有人能够替依晴说上句公道话,依晴适时地转过头来望了一眼,不出她所料,那人真的是方才那位“玉儿”姑娘。看来,唐家这位小姐同文燕是真的不对付,不管是否有心维护自己,她都尽力替自己言说争辩着。 待这两个侍女将书写好内容的宣纸送到主位处时,正经过了依晴身边,让她看到了纸上的内容,也让她见识了文燕的书术造诣。当下,依晴也不多言语表达什么,只是将一直交握住的小手骤然松开,连手上方才生起的薄汗都渐渐消退了。 “好!文家千金确实得郎俊岳的真传,虽不似郎先生的力透纸背,却也更显出女儿家的娟秀!”看了看两个侍女展示在眼前的宣纸,云逸阳也实话实说,对文燕的作品作出了最为客观中肯的评价。只这话中的意思究竟是褒是贬,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自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的。 “文姑娘,这内容是……”仔细品读了一番之后,云逸阳看向了条案前站着的文燕,有意让她解释了其中的深意。 “一卷珠帘掩月门,谁明玉影簇满盆。妍妍花语解人意,潋潋景斓掬芳魂。庭深曲处饰闺帷,茎瘦植娆香无痕。芸然瑰丽悦卿伶,不晓已临天近昏。臣女对燕王殿下府花园中的那簇秋海棠极为喜爱,便做了这首咏秋海棠的诗作,借以表达臣女对其的感情!拙作不堪,恐伤大雅!”被问到的文燕随口便将自己作出的诗吟诵了出来,虽然自己刚才极为得意地向韩家四小姐挑衅着,可这官话还是该如此言说的。不若如此,她也唯恐落了一个妄自尊大、目无尊上的口实! “秋海棠?哈哈,没想到本王府中的秋海棠还能得了文家小姐的垂爱!说来也是巧了,往年府中的秋海棠早已经败落,可今年的花期倒是比往时更长久了些!许也是它们有了灵性,想得文小姐的垂怜吧!”即使云逸阳这等洒脱性子之人最瞧不得如此辞藻华丽,又偏于堆砌的诗作。到底是不想同文家翻脸翻得彻底,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了些旁的,让文燕听来倒像是多欣赏她的诗作一般! “谢燕王殿下赞,臣女实不敢当!”听着云逸阳的话语,文燕心中早就乐了个开怀,却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骄傲,做出一副不骄不躁的谦卑态度。只她在行礼起身以后,却状似有意无意地看向了依晴的方向,眼中的挑衅意味更为浓重了几分! “韩四姑娘,轮到你了!”主位上的云逸阳自然是主持这场比试的不二人选,身为宴会的主办者,倒也有资格撑起整场的比拼。 “是!”被提点到的依晴上前了一步,先是盈盈一拜,算是算了自己的礼数,这才看向宁飞羽,示意他将备下的东西拿出来。而接到眼神示意的宁飞羽自是不敢怠慢,直接命人抬来了一块同宣纸相同大小的木板,安置在了方才文燕用过的条案之上。 “文姑娘,可否借您的玉笔一用?”依晴的言语极为谦恭,丝毫没有依仗宸王怜爱的娇纵之气。在得了文燕的颔首之后,才拿起了被文燕放在了砚台边的狼毫碧玉笔,在木板上书写着一些让一旁文燕看不懂的符号。而更让文燕不解的是,依晴在书写的时候,除了书写了许多让人看不懂的符号之外,还每写一字便重新沾染砚中浓墨,导致每个字都呈现出一副墨迹不干的状态。 “民女献丑了!”待将笔放下之后,依晴笑着看向主位上的两人,脸上并不见一丝紧张神色,倒是极为自信随性。 “这?这算是什么?”文燕瞥了一眼木板上的符号,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本想言说韩家四小姐这一番举动完全是故意的举动,可这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宁飞羽截了过来。 “文姑娘自然是看不懂的,这字,要如此来看!”说着,宁飞羽便示意身旁的仆从,将一张与木板同样大小的宣纸缓缓覆在其上。待宣纸将木板上的余墨洗净之后,才命他们小心的将宣纸捻起,展示给众人一看。 第264章 琴箫斗奏引火雀上 待两个小厮小心翼翼地将宣纸捻起的时候,众人才算是看出了韩家四小姐的真正用意。而宣纸上飘逸肆然的笔触,也是让许多人惊叹,这哪里像是个女儿家所拥有的风格,倒像是个处事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的世家公子一般。 “这……”主位上坐着的云逸阳方才还有些看不懂依晴的行为,现如今再看到那张宣纸上的字迹,更是有些说不出自己心中的真正感受。他下一刻便收起了有些惊讶的神色,看向了一旁好整以暇的弟弟,有些难以置信,“五弟,你早就知道?”瞧着自己弟弟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云逸阳心里倒是觉得自己刚刚是白替他们担心了去! “什么?”只顾着看向宴会正中站着的那个笑容恬淡的女子,云沐阳根本没有听清楚自家兄长的问话。待他反应过来时,云逸阳早就已经话音落下,等着他回答了。 “罢了!众人的态度,你可算满意?”轻笑着摇了摇头后,云逸阳扯着嘴角揶揄着自己的兄弟,而脸上的表情却让人觉得十分微妙。 “呵呵,不论态度如何,我的决定都不会改变的!”适时地荡漾出一抹笑容,云沐阳并没有认同了自己兄长的言语,反而强调着自己会坚持自己曾经的决定。如此一对比,在场众人谁又会看不出宸王的真正用心之人呢? 方才文燕将作品展示给众人之时,云沐阳并没有出声言语什么,反倒是燕王云逸阳出来打了圆场,算是给文家全了颜面。可现在呢?韩家的这位四小姐才将作品展示给众人,宸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脸上更是不曾断过笑容。这般对比,谁又会错过了去? “韩四姑娘,你这是……” 依晴听到主位上的云逸阳有此一问,也直接言语解释着,想要为教授了自己此等技艺的老者正名。“燕王殿下,这是反书法,是民女幼时遇到的一位老者所教授!” “反书法?真是听都没有听过啊!” “老者?我记得皇城曾经有一位书法大家以反书法见长,但很久之前便已经离了宫闱,难不成这……就是那位大家的手笔?” “什么?你是说当年以巧技赢过扶然书法大家姜简之的事情吗?可……可不是传闻那位奇人早就已经身故了吗?” 会场中的众人听到了依晴的这句话,可算是已经炸开了锅。一时间倒是比方才看到依晴得宸王青眼之事都还要震惊,毕竟是多年之前的传闻,谁又想放过了这么一位身怀奇术的书法鬼才呢?而云氏兄弟难得与会场中的他人有了相同的反应,云沐阳倒还表现得不算明显,说到底,他也只是对于依晴的了解更加深了几分,至于旁的什么,他倒是真的不甚理会。 而云逸阳的脸色却明显透着不寻常,他听到依晴的回答直接就震惊地从主位上站起身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前方站着的依晴。“你……韩四姑娘的意思是……你曾经向浑图鲁先生学艺?” “嗯?燕王殿下竟也知道师父的名字?的确,曾经教会民女此种反书法的老者,正是自称浑图鲁!”看着云逸阳的反应,依晴也是没有想到,在钦傲的京都之中竟还有人记得浑图先生的名姓,竟有人能够言说起当年的那些事情。既然被问到了此处,自己也不好多做隐瞒。毕竟先生如今也已经……就当是让钦傲中人为先生的技艺再惊艳一次吧! “那这是……”看着宣纸上的字迹,云逸阳同样抛出了这个问题,只是想做到对待文韩两家的千金一视同仁,莫要让文家那位老夫人挑出什么毛病来! “这……这是民女以同韵同字和的文姑娘的咏秋海棠!”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宴会席间传阅的诗作,依晴说出这些话语来,却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第一次将信手挥写的诗文交予旁人一观,自然不会像文燕那般已经司空见惯,极为随性了。 “同韵同字?真的诶!还真的是相同的韵字!”正在仔细端看着宣纸上诗文的唐玉儿惊呼出声,将自己的惊讶表现得淋漓尽致,不带丝毫的遮掩修饰。 “疑是仙娥越天门,凝神育成雪满盆。娉婷婀娜惹人意,引得翠微降英魂。蓝田妙种誉秋帷,偏逢萧索拭垂痕。灵葩百味独幸伶,星夜将至日已昏。” 才读罢依晴的诗文,唐玉儿已经没了声响,竟是眼也不眨地看着站得距离自己有些远的依晴,眼中皆是欣赏羡叹之色。这种情形下,就连自己伸出的小手,险些触碰到宣纸上的字迹都不曾发觉。若不是自己的母亲在旁提醒,还不知道她自己会楞楞地这么看多久。 “玉儿,怎得如此失礼,还不快坐下!”一旁安坐的唐夫人赶紧出声,想要阻止了自家女儿更为荒唐的行径。 而刚刚从呆愣中清醒过来的唐玉儿,可能也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欠妥当,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便赶紧坐了下来。然而那双晶亮的眼睛却一直追随着两名小厮手中的宣纸,望了好久好久。 突然,她站起身来向自己的母亲唐夫人低语了几句,便在得到母亲的首肯之后,带着身后的贴身侍女离开了宴会席间。 “小姐,咱们不回去看结果吗?”同唐玉儿匆匆离开了会场之后,贴身侍女红鸳在确定不会被人瞧见之后,这才急忙问了一句。虽然她不懂诗词歌赋,也不懂那些鬼画符般的条条框框,不过对于结果还是很好奇的。 看着一脸茫然的红鸳,唐玉儿也再不端出一副千金小姐的架子,松了松自己紧绷的肩膀之后,才分外调皮地甩了她一个白眼,极为自信地说道:“还用看下去吗?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明显?可是小姐……两位王爷都还未公布结果啊?”看不懂也听不明白自家小姐的表情与话语,虽然红鸳比唐玉儿还要大上些年岁,却也被唐玉儿带得比同龄人更为活泼开朗了些。她疑惑地看了看唐玉儿那张小脸,根本参不透其中的玄妙。 “还用得着公布吗?文燕已经败了!”抬手垂了垂自己有些酸疼的肩膀,唐玉儿一边扭动着僵硬的脖颈,一边回答着自家侍女的问题。 可她越如此说,对于红鸳而言,心中的疑惑也就越大。且不提之后的许多场其他比试,单就是这一场,她一个小小丫鬟都猜不透自家小姐究竟以着什么猜到了结局。 “这么说吧,红鸳,你喜欢文燕的诗文吗?”看着一脸迷糊的侍女,唐玉儿这才又加了一句,“别说什么瞧不明白,就说你听了之后的感受!” “感受?”红鸳歪着头想了想,回想着自己听小姐念叨的有关于文家小姐的那篇诗文。可她越是回想,就越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知道最后什么都想不出来了。她微红了脸,小声说到,“小姐,奴婢现在想不起文家千金的诗文……奴婢……” 听着红鸳的回答,唐玉儿并没有生气,反而勾起唇角略笑了笑,眸子中闪动着灵动的光辉。“那韩家那位四小姐呢?你还想得起吗?” “那个……倒是想得起,往年小姐不也调笑说秋海棠那花瓣的样子像泪珠嘛,奴婢这才记下了!”裂开嘴嗤嗤笑出声来,红鸳并没有同寻常的那些贴身侍女一般,一直板着个脸教导主子该如何恪守了女儿家的本分。这种时常的互相调笑在唐家千金与红鸳之间极为常见,而两人相处得也如同姐妹一般。 “就是这么个理儿!”红鸳的话可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唐玉儿也赶紧出声认同到。而她口中所说的“这么个理儿”,想来红鸳并不能理解了全部。 “根据你的感受,韩四姑娘的那篇诗文呢,让你能够有所认同是不是?同你往日的生活中产生了相交点,所以你才能准确地回忆起有关于那篇诗文的内容。可文家那位的呢?词藻确实华丽,诗文的堆砌也极为工整,可刨除了这些内容,你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像个夫子一般背着小手绕着红鸳走了两圈,唐玉儿俨然已经将自己带入了角色,对待红鸳的态度,也像极了自己府中那位严厉的女夫子。 “小姐的意思是……”目光追随着唐玉儿走了几圈以后,红鸳的眼光突然亮了一瞬,抬头刚想说什么,却被唐玉儿的一根玉葱般的指头给贴在了唇瓣间。 “红鸳,有些话呢,咱们心里知道就好了!”并不是唐玉儿不需要那些年长自己的侍女随时提点自己,而是她如今的注意力全在于,正躲在小径一旁树丛中的那道身影,不想被那人听到了她们私下议论这些的话语罢了! “小姐……”看出了唐玉儿对自己的眉眼暗示,红鸳自然不敢再言语些什么,只是轻唤了一声,意在询问自家主子的决断。 “走吧,宴会上坐得太久了,陪我走走!”递给了红鸳一个眼色之后,唐玉儿这才迈着步子顺着这条小径越走越远。而被提点了一句的红鸳也回过神来,抬脚追了过去,不想被自家小姐甩的太远。 待两人从小径深处消失了声音,方才唐玉儿两人站立的地方,那片灌木丛发出了一阵响动。下一刻,一个人影就从中闪出,而脸上还挂着捉弄人的嬉笑表情,似乎对自己吓走了旁人而感到开心。 “又是个处处在意外在这些虚名的女人,真是无趣得很!”这人耸着肩膀,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对于这种吓跑女子的行为,已经被实践了无数次一样。说罢,这人就准备离开此处,心想着可别再让他碰到什么旁的人,不然还要不要他心中好受了?只要听多了那些所谓的千金贵女的造作言语,他都觉得是委屈了自己一般。可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丫鬟给拦住了去路。 “怎么?拦路吗?”男子一脸不在乎的态度,还语带玩笑地想要调戏一番眼前这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子。 “这位公子,方才你有意偷听了我家小姐的言语,怎么如今还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了呢?”被男子的言语惹恼的红鸳愤愤然地瞪着他,一副气不过的样子。她在唐府做工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她家小姐捉弄了旁人,可还从没被如此污蔑过! “怎么?本……本来就是这般吧!我说的不对吗?”男子方才还做着瞥眼的动作,可在蹦出个“本”字后,就有些不自然地停顿了下,而后才再次出声质问着。 “当然不对!我家小姐只是想要警告你!别学了那起子登徒子的把戏!”看着眼前的男子皮面还算不错,红鸳倒真的是没想到他是个性格如此恶劣之人。为了避免他随口乱说,她也只能壮着胆子“威胁”着这个男子,眼睛也是瞪他瞪得死死的。 “登徒子?哈哈哈,我还没无耻到那种程度吧?难不成我长得像是个登徒子?”没想到自己的捉弄之事,会被人说成什么登徒子。男子真是有些摸不透女子的心思了,怎么好端端地自己就被扣上了这么个罪名呢? “反正……你就是……”被男子的反问问得有些语塞,红鸳也不再多想什么,张口就想要提醒眼前男子,不要出去乱说了闲话,毁了她家小姐清清白白的名声。 “红鸳,放他离开吧!”一阵声音从男子的身后传来,他有些惊讶地回头去看,却看到自己身后出现的竟然是方才那个同这个婢女一起出现的女孩子。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就到了本王身后去了? 没错,躲在灌木丛中的男子正是在阁楼中等得不耐烦的云瑄阳。他本事想自己一个人在花园之中寻着乐子,打发了这时候的无聊时光。毕竟,他可是已经听说了,三哥和五哥都在花园之中,说是什么在替未来的五嫂出头,要教训一下文家那位千金之类的。可这样一来,不就代表着……代表着他们不可能尽快离开了吗? 实在在阁楼中无甚趣味的云瑄阳没了主意,只能独自一人来这花园偏僻处逛逛,打发了时光,当然,也是等着见一见那位未来的五嫂!可谁能想到,他才在这小径处立了不久,就听到了有人的脚步声响起。唯恐被旁人察觉了自己在三哥府中,他只能躲了起来,想待来人走后再尽快离开此处。然唐玉儿的那番举动倒是让他生了兴趣,也起了捉弄她们主仆两人的心思。 当下里,他便刻意发出了声响,想要将她们二人吓走,去看看那个方才将女夫子学的十成十的女子,会不会还是那副端着的模样。就在他看着她们两人远远离了这个地方之后,云瑄阳才从灌木丛中走出,准备返回阁楼,却不想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之前的那个小丫鬟。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方才一直有心捉弄的那个女子,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要她得侍女放自己离开。难道,她就真的不怕自己会讲出方才看到的那些失了分寸礼法的举动,还是说她赌定了自己并不会说出去?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云瑄阳笑得肆意,他挑眉看了看唐玉儿,故意说到,“怎么,你不怕我将你们方才的话说出去了?或者……你想让我做个真正的登徒子?” “你说不说同我没什么干系,嘴长在你自己身上,我可管不得这些!至于你所说的登徒子嘛,你不会这般行事的!”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唐玉儿只是十分肯定的回答了云瑄阳的问话,可究竟自己为何有此判断,却只字未提。 “小姐,怎么可以放他走!若是被外头人知晓了,老爷和夫人会怎么对小姐啊!”不相信自家小姐会如此轻率地放过此人,红鸳赶紧出声想要去阻止了唐玉儿的决定。可太瞧见她家小姐的那双眸子的时候,却十分懂事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什么。 第265章 琴箫斗奏引火雀中 虽说红鸳十分识相地闭紧了嘴巴,但在看着云瑄阳越过她的时候,还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警告他,管住自己的嘴巴,别在外头胡言乱语了去! 可若是云瑄阳能够顺了一个小丫鬟的心意,那就真的是怪事了!他在越过红鸳之后,之间转过身来看向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唐玉儿,就直接脱口问了句,“你怎么那般肯定我不会乱说什么?” 显然,低着头沉思的唐玉儿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子还敢有此一问。无奈之下,也只能将自己心中所想之事略放了下来,抬起头来看向云瑄阳。“怎么?在王府之中偷听了女眷的私语,让你很有脸面吗?”并没有以陈述句回复了云瑄阳的疑问,唐玉儿略歪着头,眼睛之中尽是无辜。可这说出的话让人听来,却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脸面?脸面算得了什么?你这人可别以为能蒙过我去!倘你是那等在乎这些虚名的女子,又怎么会同你的侍女拦住了我?”好整以暇地盯着唐玉儿的脸,云瑄阳难得觉得眼前之人不那么无趣,一边说着话,还习惯性地抬起了胳膊,在胸前抱住。 “你这登徒子,我家小姐好心放过你,你还不快离开!”即使红鸳听不懂他口中的那些云里雾里的言辞,可云瑄阳脸上的模样却骗不得她。本还觉得这人是个识时务的小人,如今看来,竟是连个小人算不上了! “你怎么想,怎么做都同我没有关系!”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没个正经模样的男子,唐玉儿虽并不厌烦,却也觉得不值得自己多费口舌。言罢之后,她直接转身离开了,而身后则是方才同云瑄阳唇枪舌战的红鸳。 “小姐!你……”从来没有想到,性子直率的自家主子会直接离开,红鸳眼看着唐玉儿越走越远,才反应过来什么,赶紧抬脚跟了上去。 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云瑄阳勾着嘴角望着两道身影走过了拐角。本是一脸嬉笑模样的脸,就在唐玉儿两人脱离了视线范围之后,他便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一般。 “小姐!明明就是那个人不对,咱们凭什么离开?倒像是咱们没理了似的,倒是叫那个人得意了去!”已经走出了好远,红鸳还是有些气不过,她越想越气也越想越想不通,实在无法将话憋在心里,这才气鼓鼓地问着唐玉儿缘由。 被红鸳这么一问,唐玉儿也没有了再思索的心思,本还疾步快行的动作却突然停止,直接转过头来看向还未平复心绪的红鸳。她略皱了皱眉头,紧抿着嘴唇,像是在做着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许久之后,她才启口说道:“红鸳,你该知道我娘参加这次吉祥会的目的吧?” “目的?小姐,夫人也是为了你后半辈子着想!再说了,这同方才那登徒子有何关系?”被唐玉儿的一句话问得有些发懵,红鸳过了会儿才醒过来,竟反过来劝说着唐玉儿,替唐家的主母说着话。 “是吗?走吧!”不知是在想着什么,唐玉儿听着红鸳的话语,脸上只是扯起一抹苦笑,那模样根本同她十三四岁的豆蔻年纪十分不符。 其实唐玉儿在家中接到燕王府的拜帖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家中父母的用意了。唐家在京都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小门小户,即便是官家出身,可这等毫末职位在权贵云集的京都奥良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她很清楚,当自家父母收到拜帖之后,就已经想要借着这次机会,给自己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早早地订下亲事,好过她被其他的贵女千金嘲笑了去。毕竟,若是到了适婚年龄还未有人上门提亲,她的名声即便没有污点,却胜似污点。 在前一日,唐玉儿都对于这次的吉祥会毫无兴趣,根本不想同那些虚情假意的姐妹有所联系。可被自家的父母轮番劝说,再加上自己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红鸳劝解,她只能硬着头皮来到了燕王府。 可今日这场吉祥会的发展,她倒是觉得不虚此行,不仅是因为她遂了父母心愿,更重要的是她认识了个让自己并不讨厌的官家千金——韩家四小姐!只不过……唐玉儿再想下去,浮现起的只是方才被红鸳拦住去路的那个男子。假使没有那等惹人厌烦的男子出现,恐怕自己一定会十分感激老天爷,让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性情的女子!可那个男人……竟生生破坏了自己全部的心情,连之前那些被父母念叨了千百遍的话语都再次袭上了心头,让自己烦躁的不行。 “小姐?小姐!”只顾着闷头前行的唐玉儿根本没有注意到道路的变化,这可把身后的红鸳给唬住了。她高声唤着唐玉儿,还以为自家小姐是因为碰到了方才那个登徒子而失了魂。而一想到这个可能,红鸳的脸色则变得越发的差劲,似乎是极为瞧不上云瑄阳的。 “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许久之后,唐玉儿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看了眼红鸳,大概是才意识到自己被红鸳呼唤着。而她的那双眼睛也是极为空洞,应该根本没有在意红鸳究竟说了些什么。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心情去听红鸳究竟说了什么,这才算是最为妥帖的说法。 “小姐,我们要回去,得往左边走!”看着自家小姐一脸茫然的模样,红鸳都有些不可思议。今日的小姐真的有些奇怪,不管是表情举止还是处事方式,每一处都透着股不正常的味道。 经过红鸳的提醒,唐玉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错了路,赶紧停住了脚步,应着红鸳的话语,有所精神恍惚地说到,“对,那……那我们现在回去吧!” 待唐玉儿带着红鸳再次回到花园的宴会处的时候,文韩两家的比试还在继续。而通过传入耳中的丝竹声,唐玉儿已然明了,看来如今文燕是想以她那一手绝佳的琴艺压过依晴的风头。 “诶?玉儿妹妹你方才去哪了?”同唐玉儿坐在一处的还有几个看上去年岁不大的女子,只是听着她的那声称呼,却生生让唐玉儿打了个不小的激灵。 “没什么,更衣罢了!”实在疲于应付这些人,唐玉儿胡乱扯了个借口,想要将这人的嘴堵住。可有一点却是她打错了算盘,有些人即便你想要摆脱,却并不是你想要如何,就能够如愿的。 就在唐玉儿落座之后,以为身边那位女子自讨没趣,也就不会再同自己言语些什么的时候,身边的这人却再次开口了。 “玉儿妹妹,你方才是没瞧见,那位韩家四小姐得了宸王殿下赞赏,那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可不是,她还故作姿态呢!”另一个女子也看到了才返回的唐玉儿,也不待唐玉儿说些什么,直接就加入了她们的“讨论”之中,根本没去在意旁人的感受。 “嗯……”并不想同她们扯上关系,唐玉儿也只是以极小的声音应付着她们。可自己的这番举动,却让她们越说越起劲,已然让唐玉儿瞧出了她们眼中的嫉妒神色。 “你说说,宸王殿下都亲自起身,想要为她那副诗文题了字,这人还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做给谁看呢?” “就是就是,看着就让人心烦生厌!” 当下里,两个人根本不再管唐玉儿会不会应付她们,只是借着这个劲头儿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情绪。说到底,不满还是其次,嫉妒了韩家四小姐有此等殊荣才是最终答案吧! “那现在呢?”实在听不得她们再说些太酸的话,唐玉儿以手托腮地看向了会场正中处,一脸天真地询问着两人,可言语中却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恐怕她有此问,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止住身边两个人无休无止的酸话吧!她真的有些想不通,明明她们也都不待见文燕的脾性,怎么这时候还反过来挤兑起韩家那位姐姐来。难不成,她们以为瞧不上文燕,诋毁了韩家这位四小姐,她们就成了奥良的贵女之首了吗? “现在?”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这才意识到韩文两人的比试已经到了新的阶段。最先开口的是插话进来的那个官家千金,她用眼睛的余光瞥了眼会场正中的景象,这才说道:“文燕不服气,说韩家那位取巧了,这才又提出以乐相对!” “谁不知道文燕那手七弦琴乃是出了名的绝妙?我看,她是想将方才丢下的面子都找回来吧?”唐玉儿根本来不及说什么,称呼自己为“玉儿妹妹”的那名女子已经接上了话头儿。这话说出口来,竟让唐玉儿有些惊讶,也不知她如此言语究竟是想表达些什么心思。 会场正中,文燕如今已经坐在了安置好的第二张条案处,而案前则是摆着一把古琴。不用听音色如何,就是看这把古琴的所用材料与其上的自然纹路,唐玉儿就能够肯定,这把古琴必定是有名的凤凰古琴! “没想到,文燕竟还带来了凤凰古琴,看来她是有备而来啊!”喃喃地自语了几句,唐玉儿的声音极小,倒是没有惹了周围人的心思。“只不过……这演奏的曲子也太过……”就在唐玉儿对文燕弹奏的曲子有所评述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主位处的两位亲王,脸上的表情变化有多精彩。 “五弟,这次……恐怕韩姑娘真的……”虽说方才自家弟弟想要题字的心思被依晴拦了去,可云逸阳却十分清楚云沐阳心中所想。这番举动说到底,也不过是想正大光明地偏袒了她罢了,只这姑娘却是个认死理儿的,竟还没有领了情去。然而,如今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了。文燕的琴艺可是京都中的皇贵有目共睹的,倘若没有那般精湛之举,也不会凭此琴艺入宫演奏。再加上,她这次用以演奏的可是上古名琴凤凰!那等悠远绵长的声色,可不是寻常的什么瑶琴能够比拟的! “是凤凰又如何?她可未能以凤凰古琴引来凤凰!”并没有正眼瞧了文燕一眼的云沐阳,一脸瞧不上的样子,这话更是说得有些刻薄了。 “五弟!凤凰能够琴声引凤,这不过是传说,你怎么能如此说呢?”也许云逸阳也觉得自家兄弟说得过分了些,略解释了几句后,这才实打实地询问起弟弟,有关于依晴的事情。 “其他的我倒是不知,只是晴儿吹奏的叶子曲倒是好听得很!”一提到“叶子曲”,云沐阳的整张脸都柔和了不少,就连眸光都比方才要温润了几分。 “叶子曲?”听着弟弟的回答,云逸阳有些茫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叶子曲,就是以树叶吹出来的小调,轻快极了!”听出了云逸阳语中的不解,他赶紧解释了几分,可这言语中的追忆比解释更胜一筹。 而云沐阳的这些言语反而是让云逸阳脸色有些不好,还叶子曲,他这个弟弟倒还真是会取了名姓!云逸阳敛下眸子略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到,“五弟,你觉得韩姑娘真的能胜过文燕的凤凰吗?” “难道方才晴儿没有取胜?”并没有正面回答了兄长的问题,云沐阳只是抛出了这么一句话,便分外坦然地看向依晴。而他能明显感觉到,此刻的依晴并没有紧张的情绪萦绕,反倒是比方才还要放松不少。看来,三哥的担忧又成了多余的了! 宴会中仍然飘荡着文燕弹奏的琴声,悠远绵长的声音直击着每个人的内心。不过,有一点倒是有些让人心焦。恐怕文燕是为了向众人展示自己的高超琴艺所以才选择以《梅花三弄》这等曲目进行弹奏,可这首曲子虽说的确考验弹奏人对指法的切换,但曲子过于冗长,要将近似的音调反复三次,其中只有极为微弱的区别。若是琴艺大家可能会以此间差异展现魅力,可对于文燕此等的心态而言,并不会让人感受到琴声的妙处。 “你觉得她的琴怎么样?”站在一旁听着琴曲的宁飞羽有意询问依晴,可他在开口之际却瞧见了依晴微微蹙起的眉头。“怎么?你害怕了?” “那倒不是!”在否定了宁飞羽的判断之后,依晴赶紧将蹙起的眉头舒展,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嘀咕道:“只是可惜了这把凤凰!” “凤凰?你说这把瑶琴是凤凰?这怎么可能?”因为知晓关于凤凰古琴的缘由,所以在依晴说起此事的时候,宁飞羽极为惊讶地否定着。而且那番言语被宁飞羽说出的时,也是极为肯定,而且不带一丝犹豫。 “怎么?你不相信那是凤凰?” “不是,我并不是否定你!只是觉得……有些惊讶罢了!”虽然宁飞羽只是以“惊讶”掩饰了过去,可依晴极为了解他,怎么会听不出内里的古怪呢? “迦蓝,你没有说实话哟!”言说此语时,依晴那调皮的模样仿佛让宁飞羽再次看到了年幼时的那个小娃娃。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凤凰应该被我大哥收藏在家中,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京都呢?”心知瞒不过眼前的小姑娘,宁飞羽也不再隐瞒,将自己知晓的情况交代了一下。而且在语毕之时,脸上的探究之色更为明显了几分,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在其中。 “大哥?肃国公世子宁飞扬?这我倒是没想到!”依晴呢喃着说着什么,似乎并没有在意了宁飞羽隐瞒这些事情的举动。而她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更为自然,甚至还有些无奈地低下头缓缓摇了摇。 “怎么?”对依晴的举动有所不解,宁飞羽以为是她不相信自己的话语,刚想要解释,却听到了依晴有些怅然的声音。 第266章 琴箫斗奏引火雀下 “迦蓝,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很多家乡的故事?”话音至此,依晴转过头看定定地看着有些迷茫的宁飞羽,脸颊上则是淡淡地笑着。 伴随着文燕弹奏的《三弄曲》,花园之中吹过一阵凉风,轻轻扬起了宁飞羽的衣边的同时,也吹走了他心中的困惑。他眼神突然一亮,像是想清楚了什么一般,以极低的声音冲着依晴说到,“你的意思是……凤凰不止一把?” “当然!” 依晴极为肯定的回答让宁飞羽不再疑惑,可对于上古瑶琴居然有两把,这种事情他真的有些吃惊了。“怎么会是这样呢?从来没有听谁说起过,第二把凤凰的消息啊?” 此刻的依晴脸色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十分自然地看着正在演奏的文燕,缓缓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给了宁飞羽。“迦蓝,凤凰可不是一只鸟雀的名字,这你该是比我清楚的!” “确实!凤鸟和凰鸟实为阴阳,却被世人以凤凰之名加以称呼。可这些事情,按理说也只有咱们知道吧?”很难得听到依晴嘴里能够吐出关于昆仑的事情,迦蓝甚至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同昆仑有什么关系了。可到头来,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关系罢了,有些事情即使改变了,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就是了! “所以……文燕的这把凤凰也是如此!而这也能够解释,为何宁飞扬手中也同样拥有一把凤凰!”其实,依晴本来想告诉迦蓝的并不是关于这把瑶琴的始末,她真正的想法却是为何当初迦蓝会借尸还魂,或者说,他为何会无缘无故地转生于肃国公府二公子宁飞羽的身体中。如果说这是一个巧合,依晴却不敢苟同。世上本没有巧合,只不过是许多有意为之之事的叠加下,才会出现所谓的巧合吧! 就在宁飞羽点头认同着依晴的分析的时候,却察觉到依晴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他眸光闪动间,直接对上了依晴的目光,甚是坦然地问到,“怎么?你这幅表情看向我,不怕被主位上的那位误会了?” “他?他误会与否同我何干?”以为宁飞羽会同自己说些什么要紧话,可谁知道他这一开口就是调侃自己的语气,而且……调侃的对象除了她之外,还有坐在主位旁的云沐阳。依晴有些不自然地赶紧调转了目光,不仅不敢再去看宁飞羽,更不敢再瞥向主位处的那人,唯恐被他探查到自己的不寻常神色。 听着依晴口是心非的否认话语,宁飞羽垂下眸子略思索了会儿,这才继续说道:“不论如何,别违逆了自己的心!仅此而已!”方才还一副调笑神色的少年,如今是此等落寞的模样,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依晴有些来不及反应。她楞楞地盯着垂着眸子的宁飞羽,想要看透他心中所想,却无法如愿。 “迦蓝,你是不是……”正要说出自己的疑问,一直萦绕在她们周围的琴声戛然而止。依晴有些恍惚地张望了一眼文燕的方向,见到她自己将手从瑶琴处离开,正准备起身离开条案。“这……” “好了,你呢,就好好发挥,可千万别乱想了些什么,坏了自己的心神!”知道依晴对于自己的表现有所探查,宁飞羽赶紧出声安慰了她两句,想让她尽快集中精力于这场比试之上。对于其他旁的东西,他从没想过要隐瞒他们,可眼下却不是说出来的最佳时机! “发挥?人家有凤凰在,虽说这曲子选取的有些……不过到底是传世古琴,单就这……我自然是比不得了!”即使这话说的轻松,可依晴心中的那份坚定却被宁飞羽看得真切。他只以口作型,无声地说了句“未必”,就将一直捧着的那个锦盒打开,让依晴通过缝隙看到了盒子中的内容。 “这……”依晴十分惊讶地出声,却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唯恐被旁人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只是,当依晴看过了锦盒中的内容之后,本就坦然放松的面容,更是变得灿烂了几分。假如她方才只有七分把握能够胜过文燕,而看过锦盒中的那物之后,这把握能够增加到九成!至于剩下的一成嘛,还是要看自己的发挥,同宴会中众人的反应了! “怎么样?我说过,大哥手中拥有凤凰,你该是知道我不曾骗过你吧?”瞥了一眼已经捂住了自己朱唇的依晴,宁飞羽极为自信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想法,而那双丹凤眼竟是比之前更为有神了些许。 “韩四姑娘,请吧!”文燕在向主位上的两位亲王行过礼后,这才来到了依晴的跟前,满脸傲据地看了她一眼,那句“请吧”则充满了挑衅。“也对,韩四姑娘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乐器,不然……”文燕极为做作地言说到演奏用具之事,略顿了顿之后才闪动着那双透着傲然的眸子再次开口,“不然,就请你用本小姐的凤凰吧!只不过,这琴有灵性,可不是谁都能弹奏的!”说完,文燕就对着她极为挑衅地扬起了一抹笑容,与其说是好心为之的行为,倒不如说是为了嘲讽依晴而做出的言语。 可有一点她没有说错,那就是凤凰的确是有灵性的!这把名为凤凰的上古瑶琴是她的祖父费尽千辛万苦替她寻来的。当初教授她琴艺的乐师就曾经告诉过她,这把凤凰之所以被称为上古名琴,除了它拥有旁的瑶琴所没有的音色之外,更重要的是,它的琴弦并不是能够轻易弹响的。正因为如此,她才选择了这曲《三弄曲》作为展示的曲目。不为别的,她只是想让知晓凤凰古琴这项秘辛的人都好好看看,她能够驾驭这把瑶琴,也成功让凤凰成为了供自己驱使的奴仆!如此造诣的她,不管如何都比眼前这个靠取巧得来宸王妃位置的韩四小姐更适合,不仅是更适合当凤凰的主人,也更适合成为栖息梧桐的那只金凤凰! 看着眼前的文燕的挑衅模样,依晴实在瞧不上她这样张狂的样子,却也并没有将厌恶表现在面目上。她只淡淡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对文燕道了声谢谢,便径直朝着主位阶下而去。 “燕王殿下,民女想向在场之人借一样东西!”看着云逸阳回话的依晴,即便自己有心控制,而依旧不能阻止自己的视线转向一旁的云沐阳。当她自己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云沐阳的热烈目光已经迎了上来,当下就让她的脸色有了些微的红晕。 “东西?韩四姑娘想要什么,但说无妨!”为了不被旁人捉了错处,让人们以为他这个堂堂亲王是为了自家弟弟才策划了这场吉祥会。燕王云逸阳也只能甚是公允地询问着依晴,却不能将话说得太过了头。 “民女想要借了宁家二公子手中的那只凤仪箫!”说到这里,依晴还顺势看向了身后站着的宁飞羽,脸上的垂询之色让人看得了然。 “哦?本王自是知晓,肃国公府的两位公子手中都拥有着自国公夫人手中传下来的传世乐器。却不知……原来宁二公子手中的竟是有名的凤仪箫!”其实在依晴开口之前,云逸阳还在想着,要不要询问这位韩姑娘是否精通琵琶。毕竟安家曾经是军人世家,对于琵琶这种用以明亮声音加以军中传信的手段,还是甚为精通的。所以如今的燕王府中也收藏有一面名家制作的琵琶,曾经是云逸阳的父亲,镇国将军安锐璋在战场上使用的器物。不过,听着她的意思,恐怕自己又要多操心了。云逸阳也不含糊,直接就替依晴开了这个口,向不远处站着的宁飞羽借调着那只被世人传的神乎其技的凤仪箫。 被人点了名姓的宁飞羽也不推辞,直言自己本就打算将手中的凤仪箫借给韩家四小姐使用,却不想倒是让四小姐先开了口。言罢,他便让小厮接过了自己手中捧着的锦盒,从中极为小心地拿出了那只凤仪箫,展示在云氏兄弟面前。 只见这只凤仪箫以紫竹以主要材料,顺直的箫管正中有一处以铜片相接,是两段式的琴箫类乐器。而制作凤仪箫的紫竹则是通身的紫褐之色,竹花不仅均匀,而且管身甚是圆满,纹理亦是细密。整体观之,倒真的是一只极为难得的礼乐名器。 “这……此箫名曰凤仪箫,本王还以为会是排箫模样,却不想,竟是一只单管琴箫!”看到宁飞羽手中的那根细长的琴箫,云逸阳显然有些意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只被人传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凤仪箫。 “是的,殿下!这只凤仪箫虽然名曰凤仪,却是只单管琴箫。倒是母亲曾经提过,说这箫之所以名为凤仪箫,是因为当年制造它的匠人真的以此引来了凤凰,伴着箫音于空中舞动!”小心地将那只琴箫护在手中,宁飞羽微微低着头向主位上的云逸阳解释着这些,而眼睛的余光却瞥向了一旁一言不发的云沐阳。他看得出,云沐阳对于这只凤仪箫的惊叹不比云逸阳小,可似乎他更期待了这只琴箫经由依晴之手带给他的惊艳! “真是妙不可言之物!今日能够得见凤凰古琴已属实难得,没想到,宁二公子竟愿意借出凤仪箫给韩四姑娘一用!”云逸阳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云沐阳偷偷拉住了衣角,示意他不要再多言语什么,因为他已然看到一旁的文燕已经满是不甘的那双眼睛了。 “如此,韩四姑娘请吧!”适时收住了话语,云逸阳简单吩咐了一句,便落座于主位,准备欣赏凤仪箫的妙处。 宁飞羽将手中的凤仪箫交给了依晴,甚是坚定地朝着她微微颔首,这才命手下的另一个小厮搬来了一张绣凳,想让依晴能够安坐演奏。 下一刻,一阵极为悦耳的箫声传出,本该是略显低沉的声音,却一反常态,变得甚是清亮明快。如此不同寻常的感觉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疑惑,而对音律并不精通的李氏却根本没去在意了这些。在她看来,从宁二公子肯出借凤仪箫开始,她这个侄女儿已经胜出了!不说别的,能够让肃国公府的人做出改变,这样的韩家四小姐他云沐阳即便是不想与之成婚,也会千方百计完成这桩婚事!谁让她这个侄女儿成为了拉拢肃国公府的最大筹码呢?而显然,文家那个臭丫头可是不具备这项能力的! “柳絮,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已经好了?”虽说不是在自己的府中,可李氏有把握在这场比试结束之前,让文家那个臭丫头再也无法做了那等美梦!李氏不动分毫地看着宴会正中处的景象,口中却在唤着身后站着的柳絮。而就在柳絮闻声附身回答李氏的时候,李氏的嘴脸却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很好!你过会儿……”李氏正准备安排柳絮之后的事情,声音却在那一瞬停留在了嗓子里,再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她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令她吃惊地忘了言语。 “这……这是!” 只见一只通身火红眼色的鸟雀自花园深处飞出,竟像是个离家许久的孩子一般,直接冲向了箫声的发散之处。之后,在这只鸟雀被会场中的众人瞧了个清楚的时候,云氏兄弟与一旁立着的宁飞羽皆是脸色一变,整个宴会场地的气氛都变得极为玄妙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看着那只火红色的小鸟在依晴的上空盘旋,做着的动作宛如随着吹奏的箫声起舞一般。文燕语带颤抖地出声,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那个野丫头的身上?她才是那个能够弹奏凤凰的奇女子,她才是能够成为金凤的人上人才对!这一切……她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一定都是韩家人故弄玄虚的手法,一定是他们有意制造出的景象,想要以此迷惑了众人的心神! “祖母,这……这是不可能的!这……”想到此处,文燕只得求助身旁的文老夫人,她相信,只要她能够说服自己的祖母,就能够拆穿了韩家那个野丫头的无聊戏码,她就赢定了! “燕燕,即便是北市上有名的驯雀师傅,也不可能在没有哨音的指导下,让鸟雀听了他的吩咐!”虽说文家老夫人也对眼前的事情存了疑惑,可到底是比文燕更沉得住气的。她略带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抬手揉揉了有些酸疼的眼眶,这才再次说到,“即便真的可以,你可见过如此品种的雀鸟?这……许就是天意吧!”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的!”听了文老夫人的言语,文燕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是一心想要避过如此的可能性罢了。 “燕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姑娘……确实棋胜一招!”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孙女儿冷静下来,文老夫人只能将事实直接讲了出来,她并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孙女儿认清楚形势,不要做了什么徒劳的举动罢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宁飞羽似乎并不意外,他面带微笑的看着吹奏着曲调的依晴,仿佛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当初,他也是看着那个人在田野间吹奏着琴箫,引来了山谷中的火雀。时隔这么多年,他居然再次看到了这种景象,可他已经不再是迦蓝,而眼前的女子也不再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了! 第267章 词酒情花解人意上 在火雀的飞舞盘旋中,依晴收住了琴箫的气韵,让最后一丝声音缓缓消散于花园之中。如今花园中的箫声已经停止,可却并没有一个人发出什么声音,就连刚刚还在和文老夫人闹着脾气的文燕,这一刻都噤了声。 先是从绣凳处起身的依晴,看着一直在自己左右飞舞的火雀,眉眼间净是柔情。她一手握住了那只长长的凤仪箫,一手伸出了根玉葱般的手指,似乎是想要有所作为。而那只还在盘旋着的火雀在依晴伸出手指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减缓了自身翅膀的拍打频率,逐渐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减慢了速度,最后稳稳地落在了依晴的手指之上。 “小家伙儿,这么久不见还好吗?”显然,在依晴看到花园中盘旋的那只颜色怪异的鸟雀之时,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小家伙儿的真正身份。她眉眼带笑地盯着这个立在自己手指上摇头晃脑的火雀,心中竟然升起一丝欣喜,似乎看到了它,自己的内心就能多出一份安宁一般。 停留在依晴手指之上的火雀许是真的极通人性,它晃动着小脑袋看向依晴,一双晶亮的小眼睛比宝石还要闪耀。先是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的火雀,下一刻却突然拍打着翅膀再次升入空中,几个盘旋之中便落在了依晴的肩头。 “精妙绝伦!世之罕有!”坐在主位处的云逸阳在看到这番景象的时候突然起身,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对自己所见之事表达着自己的态度。而他脸上的惊艳之色自是不用提,在他看来,如今是越来越佩服自己弟弟当初的眼光了!如此女子,不论气度举止,还是德行才学,与文家那位嫡女相比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反观刚刚演奏完的依晴,却并没有什么旁的神情变化,只是对着主位处盈盈一拜,算是谢过了云逸阳方才的赞赏。 由于云逸阳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方才还一直呆愣的众人也明白了风向的变化,赶紧配合着云逸阳的说法,做出了应有的反应。 “先前我还以为这凤仪箫的故事是唬人的,没想到还真的有人能够引来鸟雀飞舞,还真的是……” 前面那名女子的话音都还未落,就有另一个人接过了话头儿,宛如自己得遇仙人一般,言语中满满地惊叹之色。 “虽说文燕能够弹奏凤凰,这种事已经让大家开了眼界,若不是我亲眼得见,竟还不知这玉人吹箫引凤来是真的确有其事!” “这还用你多说吗?没瞧见燕王殿下已经如此赞赏了吗?我看啊,比了这两场,文燕不但没占到丝毫便宜,竟是连最后的脸面都丢了去吧!” “你小点声,若是被文家人听到了,弄得不好,就该给自己府上招惹是非了!” 人群之中还是拥有冷静沉思之人的,她的这番言论也让许多人乖乖闭上了嘴巴,没再多说些什么言语。可谁都无法保证,所有人都会按照常人的预想去行事,而女子的是非之中更是如此! “怎么?能够强迫了别人比试,没胆量接受结果吗?她若真的输不起,尽早言语,可别到时候颜面丢尽了,还要胡闹着不认账!” 这些话别说是有人有意言说,从而刻意提高了声音的音量,即便真的是背地里的言语,但有两位亲王在场,谁又敢真的做了那等目无尊卑的事情出来?没得让人捉住了把柄,扣上个莫须有的藐视皇族的罪责下来! 站在会场正中仍旧逗弄着那只火雀的依晴并没有将这些话语放在心上,她依旧同那只欢快的火雀低语着,却突然发现立在自己肩头的雀鸟竟有些胆怯地瑟缩了下。“怎么了?”瞧着火雀的不对劲儿,依晴微蹙着眉头询问着,而下一刻就有一只并不宽厚的手落在了眼前。 “四姑娘,这凤仪箫……”本想是准备同依晴言语些什么的宁飞羽,在注意到逐渐靠近这边的文燕的时候,只得强行改口,同她讨要回了依晴手中捏着的那只凤仪箫。 “对!宁二公子,民女还要谢谢您,肯将凤仪箫借给民女演奏!”通过宁飞羽面色上的变化,依晴这才注意到正逐渐靠近自己的文燕。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不必要的麻烦,她只能顺着宁飞羽的话头儿言语,不再去追究方才火雀有些反常的反应。 “四姑娘客气了!”脸色上极为自信地冲着依晴点了点头,宁飞羽这才接过凤仪箫,招呼了身后的小厮,将它妥善安放在了身后的锦盒之中。在两人唇耳交叠的那一瞬,宁飞羽却唇边微动,似乎对依晴有所言语,而依晴也是眸光中闪动了下光芒,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宁飞羽言语之事。 “你!两位殿下!臣女怀疑韩四小姐有意作弊!请两位殿下不要受了她的蒙蔽!”看着场中所有人都在吹捧着让鸟雀起舞的依晴,文燕的心中更加不平衡起来。她快走几步来到了依晴的跟前,双眼死死盯着面容恬淡的依晴,想要以眼神为剑,穿透了依晴脸上的虚假面容。可说出话语时的语气,却让人有些不敢恭维了。 “作弊?”本来看着依晴脸上的笑容正开心的云沐阳,在瞧见因为文燕的言语而逐渐在依晴脸上消失的微笑,当下就有些不悦。他用极为冷漠的声音重复了一次文燕的言语,话语中充满了狠绝。“这只鸟雀是本王新求来的珍品,正想着要送去韩府。听文家姑娘的意思,是说本王与韩家串通一气,有意让你输了比试?”云沐阳每问一句,眼睛中的冷冰就增加一分,到了话语的最后,更是将自己同韩家绑在了一处,让文燕根本没有办法再说些什么。 “不……不!臣女……臣女不是那个意思,殿下不要误会!”本想呈口舌之快的文燕,从没有想过那只没见过的鸟雀同宸王云沐阳还能有所关联。她赶紧出声都否认着云沐阳的言辞,一边还奢望着会场中会有人替她说上一句话。毕竟,在她看来,自己是文家嫡女,不仅地位尊崇,更是许配给皇族为妻的不二人选。她不相信,凭着自己的这些条件,还会有人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出事。 然文燕并没有想到一件事。尽管她是文家嫡女,尽管她才华横溢,尽管她身份尊贵!可这些事情有与宴会中的其他贵女命妇有何干系?说到底,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极为看中自己的身份地位,可这些在旁人眼中,只不过是她这个女子占下了文家嫡女的身份,不论是不是真的才情难挡,依着文杰在官场上的地位,京中之人也不好不给他这么个面子罢了。 可如今看来,这事情已经不是如此简单了。文燕已经风光了太多年,也得罪了太多人,她极为看重身份地位,当然也因着这一点性格而得罪了不少人。文老夫人又是个素来惯会宠着嫡亲孙女儿的人物,就算是方才她想要保住文家脸面的时候,也没瞧见她做出了什么肯放弃了文燕的举动。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文家人有多宠惯了文燕,如今文燕就会摔得有多惨,更何况,现在要找她麻烦的还是皇族中人呢? “文燕,本王本想看在文老大人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你,可你一再逾矩,这可怪不得本王了!来人!”一阵极为愤怒的声音响起,云逸阳鲜少见到自己的弟弟有如此愤怒的一面,他也深知云沐阳对文家这位千金的厌恶。如今,也只能算是因着这根导火索,全全引燃了吧! “等等!”并没有眼看着云沐阳替自己收拾了文燕,依晴来到主位的阶前,她扬起那颗方才一直低垂着的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云氏两兄弟。“殿下,民女想请求您能应允,让文姑娘同民女比试过后,再谈其他!” “还要比试?方才她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地污蔑你作弊了,即便你之后的比试全都胜过了她,她也照样会有千万种言辞,将你的取胜说成是取巧之事的!”已经忍了很久的云沐阳一时间也不再顾及自己对依晴的称呼,从他出现在花园到现在,他本也是说服自己,想要借着此种机会,好好了解了自己的小姑娘的。可他绝不允许,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去诬陷了自己心目中最为完美的女子!再加上早就想要同文燕做个了断,云沐阳此时此刻根本不想让文燕拥有被赦免的机会。 “公道自在人心!民女相信在场的众位也不是个瞧不清楚是非曲直的,殿下又何必因此担下了个恼羞成怒,欲要封口偏袒的罪名呢?”很奇怪,依晴此时的态度与方才遇见云沐阳时完全不同,竟让云沐阳恍惚间有了已经被原谅的认知。 “两位殿下,依飞羽来看,既然比试已经开始了,始终是要让人看个明白的!既然文家千金言说四姑娘有作弊的嫌疑,那……不如先前比试就此作废,全看之后结果!”宁飞羽的话音才落,一旁的文燕仍旧不怕死地回顶了一句,似乎自己不说出来,就吃了多大亏一般。 “宁二公子此言差矣,既然她韩婷婷能作弊一场,接下来几场以作弊取胜又有何难?”一直强调着“作弊”言论的文燕此刻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时的言语中存了多大的漏洞。先不提这作弊怎么可能次次成功,就说这比试一事都是她文燕一个人提出来的,而比试的场地又在燕王府之中。即便依晴真的仗着韩家的势力,想要以取巧之事来赢得比试,又哪里真的能够手长如此,竟将势力渗透进了燕王府之中呢? 这等事情依晴心中清楚得很,云氏兄弟与宁飞羽亦然,而坐在位置上看好戏的贵女命妇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谁瞧不出内里的这丁点儿猫腻?只不过是想要给文家留些脸面,别叫文老大人晚年名声尽毁罢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在场的众位千金夫人出题,如此为之,文姑娘还会觉得是作弊吗?”一双丹凤眼盯着文燕因为嫉妒而变得扭曲的面容,宁飞羽似乎是抓准了文燕不敢以文家为代价的想法,直接说出了这种最为公平的方式。 “这……这……”显然,文燕不敢将否定的言语说出口来,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坐着的祖母,在看到文老夫人微微点头之时,这才回过头来,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其实,与其说文燕是拿不定主意,倒不如说是她胆怯了,才更为合适一些。试想一下,倘若文燕真的出言否定了这项提议,那理由呢?也必定是那等“作弊”的言论。可若真的以这个言论去否定,那结果只有一个!文家会将整个奥良京都的官宦人家得罪殆尽,不仅是家眷间的互不顺眼,就是官场上的事情也会有了隔阂。如此赌注,文燕不能去赌,也绝对不敢去赌!若是一个不好,她的一个决定就相当于将文家送进了一个绝无翻身可能的境地。真若到了那个时候,她还哪里有什么可以高傲的资本呢?文燕靠着文家的威望而生存,文家也是靠着文燕在京都中的名声而延续,两者之间唇齿相依,谁会傻到断了未来的道路呢? “那就如此吧!两位殿下,四姑娘,可有什么异议?”摸准了文家人的命脉,宁飞羽看似年轻的面上却露出了一抹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笑容。而他得到的回答也自然是“没有意见”,这一点任谁想,都绝对会顺势答应下来的。 随着宁飞羽的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厮紧赶着步子来到了众位贵女命妇的桌案前,将手中抱着的信纸放在了桌案之上。而后又将笔墨都放在了一旁,将一众人等的疑惑收入眼底,却根本没有解释什么,就直接弓着腰退了下去。 “各位夫人,各位千金,既然文姑娘想要公平的比试,那这次……公平的权力就交到众位手中!”缓缓踱着步子,宁飞羽先是绕着文燕与依晴两人走了一个圈,而后才转身走到放置笔墨的桌案处,向众人解释着。“接下来,请众位分别在信纸上写下各自最为擅长,或是最为欣赏之事,我们就以抽签的方式来为文韩两位姑娘决定接下来的比试内容!”说到此处,他还直接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文燕,十分刻意地追问了一句,“如此安排,文姑娘可是觉得公平?” “自……自然公平!”无奈之下,文燕心知,无论公平与否,她也只能说出一句“公平”出来。毕竟,若是真的否定了宁飞羽的言语,那不是自己给自己出了难题,自己掌了自己的嘴巴嘛! 宁飞羽看着文燕略勾了勾嘴角,那双丹凤眼比方才更明亮了几分,闪动着一抹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精光。而后,他才吩咐手下小厮可以开始了,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在私下里准备着什么,想要将文家祖孙两人置于死地了。 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眼中隐约透着狠戾眸光的李氏,而站在她身后的柳絮则已经不见了踪影。至于去了哪里,恐怕也没有个人能够完全说清楚了。一个不起眼的丫鬟若真的想在偌大的王府之中不被人发现,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柳絮也绝对是故意而为之的! 第268章 词酒情花解人意中 虽说与会众人之中也有与文家交好的存在,亦是有同文燕相同性情的女子,可到底只是少数。在书写过的信纸内容中,也大多都是些琴棋书画的高雅之事,并没有太多的出入,只是具体写出了喜爱何曲,多用某韵的区别罢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儿,一旁的小厮手中已经收好了一叠子写好的信纸,准备将其交到宁飞羽的手中。 “等等!”声音是从人群之中传出,而那小厮被这声音一惊,险些拿不住了手中的纸张,也有些疑惑地寻找着出声的那人。 “噢?不知这位姑娘可是有话要说?”已经锁定了声音的主人,宁飞羽不敢太过于放肆,只是极为礼貌地问询了一句。倘若换了旁的什么皇亲贵胄,恐怕那人就该被冠上了个蔑视皇亲的罪名了! 只见人群之中有一名身量渐长的女子从中走出,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月华绸的丁桂模样儿的衣裙,就连头上带着的首饰也是成套的金面玉翠,好不华丽多姿。女子从未享受到过如此多人的目光追捧,此刻竟有些飘飘然了,全然忘记了自己想要言语之事。在宁飞羽出声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者说,她才意识到该将风吹向何处。 “两位殿下,宁二公子,臣女是刑部尚书卞儒昌的嫡女卞敏芝……”显然,这时候的卞敏芝更想要表达的是自己,而不是替何人言语些什么。可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被云逸阳打断,只令她尽早说出阻拦的理由,旁的什么他们是全然不在意的。 没想到看起来儒雅的燕王竟会说出这等话语,一丁点儿的情面都没有给卞敏芝留下。人群中一些知晓内情的还会偷笑几声,准备将这事儿作为将来嘲笑了卞家大小姐的资本。而那些不知内情的贵女命妇,心中对于这个卞家嫡女的印象,也直接由好转坏了。心道着,卞敏芝惯不会看人脸色,没瞧见所有人都在紧盯着这场比试吗?她还要跳出来阻拦一下,竟还只是为了介绍自己?未免有些太不懂得轻重缓急了些! 被这等下了脸面,卞敏芝的面色也有些难看,她下意识地将眼睛瞥向了文燕的方向,在确定并没有惹怒了文燕之后,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她正了正神色,并没有将旁人的议论放在眼里,赶紧开口说到,“宁二公子,臣女只是觉得,既然已经采取了这种方式来比试,那……不如连抽取内容的资格也随意指定某人吧!这样才能彻底杜绝了作弊之事,不是吗?”最后一句话很明显,她就是有意在暗示着众人,这所谓的作弊之事必定就是宁家这位二公子搞的鬼。既然如此,她们又怎么能让宁飞羽再次抽选内容呢? “对!臣女觉得这位妹妹说得有理!还请两位殿下准许!”很满意卞敏芝的表现,文燕赶紧出声应和着她的意见,当然,她是不会承认这些都是她授意的就是了。即便文燕这言语与礼数都没有偏差,可坐在主位上的云氏两兄弟却心如明镜,早已经瞧出了个大概。只看在文杰的面子上,不好对文家太多严苛,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这点子面子卖给文家也无妨。 一番折腾之后,大家直接决定以卞家的嫡次女,也就是卞敏芝的妹妹,卞家的二小姐卞敏苒为准。将她从那叠子信纸中抽选的内容,作为接下来比试的内容。 “小苒,你该清楚站在哪一边儿的,不是吗?”身为姐姐的卞敏芝来到妹妹跟前,用着极低的声音同她言语着,可那等景象却像极了长姐安慰妹妹不必太过担忧。 已经站起身来的卞敏苒并没有言语,只是眼神空洞地看了看宴会四周,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看什么看!可听明白了?”没有听到自己妹妹的回答,卞敏芝仍然有些不放心,只厉声追问了一句,却不想跟卞敏苒的眸光碰在了一处。 “省得了!”并没有争辩追问些什么,卞敏苒只低低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座位来到了那名小厮的跟前。只是身为姐姐的卞敏芝并没有发现,她一直以为沉默寡言的痴傻妹妹这一刻却已经不再受到控制了。 “卞二姑娘,请吧!”看着逐渐靠近的这个年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宁飞羽也不好用了太重的语气,那轻声缓语的模样竟是比对待件琉璃制品更小心了些。 缓缓近前的卞敏苒此刻已经抬起了那颗低垂着的头,只一眼就沉醉在了宁飞羽那双丹凤眼中。她不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明知不熟水性,却仍旧想要被水流拥抱似的,让她根本没法从中获得冷静与淡然。“嗯……”盯着看了许久之后,卞敏苒这才感到有些不妥,赶紧收回了目光,抬起手就想要去抓小厮手中的那叠子信纸。 “苒苒,还是让宁二公子将这些放在托盘上,你再抽取吧!都已经十二三的年岁了,怎么还这般不注意?”就在卞敏苒的小手即将触碰到那叠子信纸的时候,一位面容甚是威严的妇人突然唤了一声,听话中的意思,大概就是卞尚书的妻子文氏了! 没错,卞尚书的妻子的确娘家姓文,与文杰一家乃是宗亲关系。虽说文杰的独子,也就是文燕的父亲早早亡故,文燕的母亲也抑郁而终。可不代表文家在京都之中就没了可以依靠的力量,而卞夫人文氏就是近些年来文家时常走动联络的亲属之一。这也就是为何卞家的千金会同文燕相处甚欢的主要原因,不因为别的,总是亲戚关系,自是不好太过生分了! “是,母亲!”卞敏苒听了言语,赶紧收回了已经伸出的小手,方才透露出自身光彩的眸子也瞬间变得有些躲闪,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一般。而卞家这位二小姐的所作所为与神情变化,都一丝不差地落入了宁飞羽的眸中,他那双凤眼也隐隐挂上了追索。 在信纸中翻弄了片刻,卞敏苒终于从中抽取了三张,连看都未看就将其交给了近前的景东华,请其代为转交给主位处的两位殿下。 依晴与文燕两人皆是抬头看向主位处,等待着云氏兄弟宣布了比试的内容,可两人的神色却有些许的不同。如今的文燕也算是孤注一掷了,只要这次她能胜过依晴,那不仅能够让韩家在京都之中抬不起头来,更能让皇家看个明白他们所看中的宸王妃,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傀儡,如此女子怎么能够越过她去,将宸王妃的位置坐得安稳?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想过,倘若她真的像自己以为的那般优秀,谁又会错漏了此等奇女子? 相较于文燕的执着与紧张,依晴的神色就显得放松了许多。她的脸上看不出紧张与心焦,更多的也是坦然与无畏。即便这次抽取的比试内容是她不擅长的,可自己却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如此也算对得起自己方才的努力了。 很快,云逸阳就宣布了由卞敏苒抽取的三项内容,围棋,湖曲和军中令!当然,云逸阳也表示,既然方才已经比试过两场,若是再比试下去,恐怕这天公都要不作美了。三场的比试时间太过长久,不若请两位各自选取自己最为擅长的一项,直接一场定胜负即可。 而这三项内容一经公布,所有的贵女命妇都一致认定了两人会选择围棋来决出胜负。毕竟,湖曲这种需要唱功和词曲配合的东西,京中的这些官宦小姐是不可能去掌握的。这湖曲是戏班子里的伎俩,谁会让自家的女儿去学了这等的戏子之技呢?而军中令更是比之湖曲更为偏了许多,名字虽是军中令,可说到底只是行军之时,为了调动气氛,或者轻功之时为了鼓舞士气而即兴做出的沙场小调。恐怕写了这湖曲和军中令的人,不是前些日子才进京述职的官员家眷而写,就是那些军中将领的家眷而书。 听了云逸阳的话,文燕脆生生地直接回答到,“殿下,臣女选择围棋!”之后便自信地勾起了唇角,笑得甚是得意。不因为其他,只因为她曾经得京中有名的棋手指点,她不相信眼前这个野丫头还能有比京中棋手更为出众的师傅存在! “那韩四姑娘呢?”在听了文燕的回答之后,云逸阳这才明白了自家弟弟方才的那抹笑意,他可是记得清楚,刚刚弟弟可是说过,韩姑娘的棋艺之高,竟能胜过父皇的!当下,他也不必再纠结什么,直接问了句依晴。 “既然文姑娘选了围棋,那……民女选湖曲!”依晴的话音还没落,整个宴会场都变得不淡定了起来。而一直在依晴身后安坐的李氏心中也是一紧,她安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抓住了衣袖边,皱着眉头冲着依晴唤道:“婷婷!不可胡闹了去!” 可此时此刻的依晴根本没有将这些言语放在心中,只用着极为坚定地声音再次确定着自己的选择,而后便直接回到了座位。 依晴的选择出乎了云氏兄弟的意料,当然也出乎了文燕的意料,一时间,会场上除了宁飞羽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够笑出声来了。 “婷婷,你怎么能如此草率呢?你知不知道……”已经坐不住的李氏直接指责起依晴,更准备长篇大论地向她陈述这个选择可能会带来的恶劣后果。可依晴根本不在意,她只是看了李氏一眼,一双本该浸透柔水的眸子,此时却像柄淬满毒药的匕首,顷刻间就能要人性命。 “伯母,你要柳絮做的事情,小女都还没来得及同您好好说说呢!小女劝您,不要再妄想通过旁的什么阻拦了我!”说完,依晴不再去看震惊的李氏一眼,就十分自信地回头看向还呆愣在会场正中,不知该如此进行下去的文燕。 “你……你怎么会知道……你刚刚不是一直在……”被依晴那股子阴寒的气息吓到了,李氏的双手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帕子,想要以此来缓解自身的紧张情绪。她的音调根本无法稳定下来,抖动的声音让人无法想象到,她是那个被元康帝钦封的诰命夫人。 “不论怎么样,别乱做了决定,坏了伯父的大计!”依晴本就没打算去向李氏解释什么,她只放下了这句话,就不再理会李氏的所问所言。 再看看场上站着的文燕,直到依晴回到了座位上,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被那个野丫头给耍了。既然是围棋比拼,到底是该两人对弈才对,可现如今呢?她选了军中令,谁来同她对弈?即便她胜了,又如何去裁定胜负关系呢? “既然两位一个选了围棋,一个选了湖曲,碍于围棋比拼不能很好地分开评断,那就依着两位姑娘的选择,那就取中以军中令做为比试内容!”许久没有言语的云沐阳突然发声,而所说的话语无外乎就是站定在了支持依晴的这一方,替她敲定下了比试的内容。 “这……这怎么行!殿下,她这是取巧!”文燕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前后关系,赶紧出言阻止着决定的下达。可这话才出口,就被云沐阳堵的再没办法说些什么。 “文燕,你该清楚,这场比试是因为你说了之前的比赛存在不公平,这才麻烦了许多,选出了这些内容。如今,你们二人一人选了围棋,一人选了湖曲,那就说明军中令都不是你们所擅长的!既然是这样,你又怎么能说这是取巧呢?你会以自己并不擅长的东西,作为取巧之用吗?”一番话将文燕堵的哑口无言还是其次,这话也让在场的众人点头信服。谁都不可能故意将自己并不擅长的才能作为赌注,更何况,这还是关乎家族尊严的比拼呢? “殿下……臣女并非此意,臣女……臣女只是觉得……这军中令宴会之中无人能够惯熟掌握,所以也不好比试……所以……”心知自己方才的言语有欠妥当,文燕赶紧将自己的言语行为做了些解释,唯恐自己让云沐阳误会了去。只她却从未明白过,有些人争不来也抢不来,只能以真心换取! “哈哈哈,这倒是文姑娘多虑了!”想要控制住自己弟弟的火气,云逸阳只好再次出来打圆场,并示意着身旁待命的景东华。“本王府中的管家曾是安家军中的英勇之人,想来对于军中令还是熟悉一二的!景叔!”说着,云逸阳就示意景东华向在场之人解释一番。 “王爷,老奴曾跟随安家军征战数十载,以表演军中令的器乐十分单一,只一把琵琶就已足矣!” 景东华不紧不慢地向宴会中的众人解释着,同时还派人取来了自己房中收着的那把有了烟熏火燎痕迹的琵琶,顺手弹出了一曲极为简易的调子。“军中令是军中将士行军之中唯一的欢愉之事,这小调也极为简单,同忆江南的调子极为相似!” 其实景东华的话也是有意向比试的两人透露内容,不要以为军中令这种东西距离京中金贵的贵女命妇十分遥远,它也不过是曲调中的忆江南的一种变形罢了! “如此,便开始吧!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尽快比试出个结果,不要耽误了时间!”身为燕王府的主人,云逸阳的命令没人敢有所反驳,众人当下也应和着他的说法,一副希望尽快开始比试的模样,倒是让文燕有些为难。 第269章 词酒情花解人意下 心中清楚自己并不擅长军中令,文燕的心里充满了不安与忐忑,她即便希望能够胜过韩家那个有名无实的四小姐,却也不希望是以自己的名声为代价的胜利。刚刚景东华的解释虽说已经足够透彻,可究竟该怎么对上所谓近似忆江南的调子,她是一丁点儿把握都没有的。 就在文燕心中纠结的功夫儿,景东华已经拨动手中琵琶,开始了军中令的前奏。无奈之下,文燕也只能硬着头皮在脑中搜索着可以应对的词句。 而主位上安坐的云氏兄弟对于眼前之景,也有着完全不同的见地。 “五弟,你早就知道那位韩姑娘的身世?”由于距离周围座位较远,根本没有人知道云逸阳此刻一脸正经模样的言语,竟是如此用词。而他素来给人的印象也是从不喜参与这等宴会的性子,想来也不会让人猜出,他竟也有如此看戏的心理。 “身世?算是吧!只不过我并不知道晴儿她会不会军中令……”看着端坐在位置上的依晴,云沐阳若有所思地回答着,可脸上的神情根本不像是有所担忧的样子。 一听自家弟弟的解释,云逸阳也算是佩服了云沐阳这个敢赌敢拼的性格。从未有过把握之事,他居然能够说得像是有完全把握似的,幸好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态度,若是换了他那个小妻子在这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呢! “五弟,你这可太拼了吧?为了给韩姑娘长了威势,如此大张旗鼓,至于吗?” 本想示意身后的小厮去给宁飞羽递个话,不想自家三哥竟然还有此等不依不饶想要探知真相的时候。云沐阳抬起手来,示意小厮稍后再前去报信,这才回了句话。“三哥又怎么能够知晓,这是不值得的呢?” 一边说着,云沐阳的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了会场上的人群,待他将视线收回的时候,脸色就变得有些沉重了。“恐怕在座的这些人都会以为,这场宴会的目的在于七弟,而非我这个已经定亲之人!既然她们瞧不上晴儿,那我就必须让她们明白,有些人不是她们能够随便羞辱的!” “羞辱?你的意思是……难不成……”看着云沐阳星目中的冷冽,云逸阳似乎有所顿悟,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可话只说到一半儿,就已经看到了云沐阳暗暗颔首,也就止住了之后的言语,不再有何异议。毕竟,倘若是换做了自己,有人胆敢对他的小妻子放肆,他亦是不会轻易放过了那人的!更何况,如今摆在自家弟弟面前的,除了那些瞧不起韩四姑娘的贵女命妇,还有那个一直自命不凡,以五皇妃自居的文家嫡女! “你就不怕文燕在这场比试中,略胜一筹?”已经听到了景东华拨动琵琶的声响,云逸阳有意同自家兄弟有所赌注,便刻意问了一句。只是他得到的回答却是“我相信晴儿”,而云沐阳面目上表现的神情,更是比这几个字更是坚定了几分。 场地正中处,景东华的琵琶声已经从方才的前奏逐渐进入主题,而通过琵琶盈盈袅袅的感觉,文燕只能凭借着自己对于沙场行军的理解,应着琵琶曲将所作的词曲吟咏而出。参与宴会的多是京中的官宦家眷,鲜少有真正军中将领的女眷参加,所以对于这种事情,所有人都充满了好奇。 “月影透,最忆是中秋。剑舞霜天凭酒祝,谁人望璧醉江楼。凄景枉凝眸!” 伴随着景东华手中拨动的琵琶声响,每一句词句都分外贴合节奏,只不过在最后的收尾之时,却有了些小小的瑕疵。本来对于军中令而言,每一段的结束都充满了鼓舞作用,但是文燕所作的那句“凄景枉凝眸”却透着无限的悲凉,让人有一种悲哀颓废的伤害意味。而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景东华本来还在为先前的那句“剑舞霜天凭酒祝”而感慨的心情,一瞬间便跌入了谷底。有时候这军中令同行军打仗是一个道理,当形势大好之时,一旦决定要发起进攻,就不能在士兵们冲锋的时候,做出了那等类似撤退的信号。这不仅会使得军中兵士的心境大乱,还会影响了整场战事的起伏变化。即便这种转折的手法可以用在文人墨客的文法修饰之中,可以让自身文章的感情表达更有冲突感。可军中令毕竟不是那等为了博人眼球的辞藻华丽之作,谁又会用此矛盾对比的方法,去曲折得表达了情感呢? 停下了手中琵琶的景东华赶紧收拾好自己面色上的情绪,仍然极为有礼地向着文燕行了一礼。不论怎么说,自己如今不是安家军的一员将军,只是燕王府中的老管家,这些礼数是半分不得少了去的! 反观文燕的行为,竟连看都未曾看景东华一眼,仿佛他对自己所行之礼,回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一般。还是一旁的文老夫人出声呵责了文燕几句,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景东华言语客套了几句,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连对韩家那边儿叫嚣的意图都没有了。 “看来,这次的事情对于文燕的打击不小啊!”将文燕的所作所为看在眼中,云逸阳言语的时候本是那种无拘淡然的语气神情,却在瞥见景东华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与难过之时,变得有些微妙难懂了。 “三哥,有些人既然说不听,那就只能彻底解决了!我想……三哥一定已经有所打算了,不是吗?”并没有漏看了文燕对于景东华的厌恶态度,云沐阳也只是心中冷笑着骂了一声“愚蠢”,其他也不再多言语什么。毕竟,如今不止自己想要好好教训了文燕那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性,连素日好脾性的三哥,都已经认清楚了她本来的面目了吧! “三哥,此时还会觉得我几年前的做法是错误的吗?”一边说着,云沐阳一边拿起桌边的茶杯,缓缓饮了一口,然而那茶杯中的滚水已然凉透了。 “自是该庆幸一番的!”将文燕对待景东华的态度看在眼中,云逸阳的声音竟变得越发得咬牙切齿起来。如果说这天下还有让他尊敬的人除了当初收养了自己的元康帝与徐皇后之外,恐怕也只有这位老管家了!若不是当初他以命相搏,他也不可能有命活到如今,还成为了云氏王朝的一代亲王! 待文燕展示过后,自然该轮到依晴出场了。她再次冷冷威胁着李氏不要做旁的手段,这才起身离开了座位,准备往宴会场的正中而去。当她即将越过宁飞羽的座位的时候,涂着口脂的朱唇略微启动,而宁飞羽一侧的耳朵也微微有所动作。当依晴的衣边略过,再次露出宁飞羽的那双凤眼的时候,也只剩下满眼的笑意和隐约透出的决绝。 “景将军,请吧!”待依晴来到景东华身边,她直接以礼拜之,口中的称呼也不再是管家称呼,而是多年之前景东华官拜将军的职衔。同样的,依晴向其行的礼数,也并不是京中千金那番极为娇柔的福礼,而是女将专属的抱拳礼节。只一个称呼加一个动作,景东华的眼中就已经泛起了涟漪,耳边似乎仍然能够听到多年前沙场上的号角声与呐喊声。 心知自己有所失态,景东华赶紧收起心思,低头颔首尊称了一句“韩四姑娘”。而依晴并不在意,只略摇了摇头微笑着看着景东华尽显沧桑的脸,一手抬起,示意着景东华可以开始了。 同方才一样的旋律再次响起,而全场都在等待着这位已经连胜两场的韩四小姐,究竟能不能再次胜过文燕,还是以并不熟悉的军中令! “天凉透,独道是清秋。雁过声声思旧绪,月痕划夜斩敌酋。北望战功修!” 听着依晴竟丝毫不顾及身份,将自己所作的词曲配合着琵琶的曲调唱了出来,景东华已经浑浊的眸中沁满了泪水。他直到现在还记得,就在最后的那场战役中,安家军的主帅,云逸阳的亲生父亲镇国将军安锐璋曾经对自己说过,“东华,你也跟我征战多年了!如果这次我们攻下了对方的海岛,等回去了,我就着手安排,让安逸那个臭小子认你做干爹!将来啊,让这个臭小子好好孝敬咱们两个老头子!” 当时安锐璋对他说这些,他并不是不明白什么意思。自己比安锐璋年长几岁,自己的儿子十二岁就同自己一起征战沙场了,可那时候安锐璋的儿子也才刚出生不久。这场战争打了太久了,他的儿子永远留在了战场上,自己的妻子也因为这个打击而离开了自己。如今的他,除了自己,恐怕再不会有旁人会在意了去! 但安锐璋却能够看透自己的心思,更为了安下自己的心,而许下了如此承诺。当时他真的很高兴,可直到那场战争结束,安锐璋同样留在了战场上的时候,他也明白了一件事!恐怕,当初安锐璋同自己如此言说,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看透了命运,有托孤的意味在才是。正是因为这些原因的叠加,他景东华才在结束了军中的服役之后,直接向元康帝求了恩典,前来已经成为皇三子的云逸阳身边,为他打理着府中的一切。 强忍着涌上心头的酸楚,景东华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这首军中令弹至终章。在琵琶的最后一个音调结尾之时,景东华看向身旁的依晴,以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言语到,“韩姑娘,五殿下能娶到您,是五殿下的福气!” “景将军何须如此言语,只要三殿下安稳,您的心也就安稳了,不是吗?”看着景东华的眼睛,依晴意有所指地应答着,而那双眸子还若有似无地瞥向了云沐阳的方向。 “韩姑娘,听末将一句劝,趁着人还在的时候,好好珍惜!”不知景东华是不是知晓了什么,如此一句言语倒是让依晴感到吃惊。 她自信有关于云沐阳的一切,她自己掩饰的很好,可直到景东华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为何之前宁飞羽会对她说“不要太过执着”。恐怕自己的眼睛已经透露了自己的心思,而历经沧桑与人生离别的景东华,显然对于这种情况更有发言权。当然,他的劝说也更具有说服力。 “景将军放心,民女会好好思虑的!”言罢,依晴便转身面向了众人,等待着宴会的主人云逸阳宣布最终的结果。 “韩四姑娘,我想知道,你为何能够如此了解了沙场兵士的心思?韩大人似乎并没有过军中督战的经历才是……”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依晴已经感到了些许的疲乏。可偏偏有人不愿意放过了她去,就这么直接站起身来询问起她来。只是这提问之人,依晴并不熟悉也根本不知道她的底细,自然也不可能知晓她是敌是友。 “恕我眼拙,姑娘是……” “韩四姑娘,家父是武威将军刘海!”那女子快人快语,不带一丁点儿的拖沓,直接将自己的身份告知给了依晴,似乎并不在意她对于自己的身份探究。 “刘小姐,我并不了解军中将士的心情,只是觉得饱受战乱困扰的百姓而言,这等心愿同军中将士的心情是一般的!百姓们希望得到安定,将士们渴望平定战乱,发给百姓和平!两者之间的心情,是有相通之处的!”虽然依晴并不知晓那位武威将军刘海究竟是何人,可她注意到宁飞羽在听到那名女子的介绍之后,脸色并没有明显的变化。这说明刘海的站位应当是同宁飞羽相同的,而宁飞羽与皇家子嗣素来交好,想必这位刘姑娘也不是会与文燕同流合污之人,想要特意找了自己的麻烦! “韩四姑娘,受教了!”这位刘家小姐甚是爽快,没有那么多的虚礼,倒是个极为好相处的直爽性子。 “文姑娘,我看还是不要再宣布结果了,难道你心中没有个心思吗?”就在依晴以为那位刘姑娘已经坐回自己位置的时候,她却听到了这人的言语,而言语的对象俨然换成了不远处坐着的文燕。 “你……”文燕咬牙切齿地说不出半句话来,虽说刘海只是个武威将军,品阶根本达不到文杰的地位。但有一点她不能否认,那就是关于军中令的比试,她已经输了,而且输得彻底。她不是没有听到依晴的作品,而且还听得很清楚。不是因为她有心研究,而是依晴的词曲是吟唱而出,比自己的吟咏更为贴合了琵琶曲的调子。只这一点她就无法做到!因为什么?因为吟曲卖唱的行为,她身为文家嫡女自然是做不来这等下作的举动。可她忘了一点,燕王府的主人是曾经的镇国将军的儿子,如果自己放不下身份地位去融入到琵琶曲中,自然无法引起他们这些曾经的军中兵士的共鸣,那输赢也就很是明显了! “这……这等卖唱的行为,本小姐自然是不屑于去做的!”文燕的解释极为苍白,其实她输得岂止是一个动作,还有那颗能够从容所有的心海! “好了!既然胜负已经分出,两位姑娘还请遵守先前的赌约!”云逸阳的一句话,就已经断定了两方的输赢。而文燕也只能遵守了先前的赌约直接离开了宴会,不出现在依晴面前。就在她气愤起身,准备直接离场的时候,却被云沐阳唤住。 “殿下……”以为是云沐阳对自己心有不忍,文燕的心中又升腾起一丝希望。她表现出一副可怜模样,看向了已经从主位处起身的云沐阳,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向了自己。云沐阳每靠近一步,就让她心中激动一分。 “文燕,本王希望你能清楚,宸王府与你根本无从联系,以后在任何场合,倘若你再以宸王府的名义为事,别怪本王不给文老大人留情面!” 第270章 情相携吉祥宴终上 这话说得清楚而决绝,根本不给文燕留丝毫情面。如果说文燕是那等顾忌脸面之人,那经过云沐阳此等言语,恐怕也能因着失去脸面而不再对宸王府以及宸王云沐阳存了什么想法。可今日的文燕不仅失了颜面,更失去了她京都才女的名声,在吉祥会上丢了如此大的人,要是再不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来挽回名声。到了明日,这京中的流言会传成什么样子,可就不是一个文家能够控制的了! “殿下,您这话又从何说起?我家燕燕虽说曾经有过不懂事的时候,可到底是京中贵女,怎么会拎不清该如何言语呢?”已经听了太多云沐阳对自家孙女的说教,文老夫人实在是没了办法,看着孙女儿一副委屈的模样,她这个做祖母的真的是心疼不已。虽然云沐阳是皇族亲贵,到底是要尊了敬老的原则的,她也摆出了这么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来,也不叫他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文老夫人,父皇虽对文杰老大人十分看重,可老夫人须得拿捏好分寸,别做了什么有失自身的言辞和举动来才是!”看着一直拿乔推说的文老夫人,云沐阳心中的气愤就难以消除。他十分清楚,倘若不是因为文家一再施压,他也不会让文燕纠缠这么久。而所谓的施压,也是以这位文家老夫人为首,在坊间传出的各种流言。不是言说自己早就对文家嫡女情有独钟,就是文家嫡女受到皇家子嗣的关注。总而言之,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文燕未来的皇妃之路铺设,而自己却因为父皇的多次警告,而无法对其有所正面回应。 如今,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孤单无依的五殿下,而一跃成为了皇朝炙手可热的亲王。相信文燕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抱上自己这棵大树,可一道赐婚圣旨却生生阻拦了她多年的筹谋。即使自己不安排下这场宴会,文家也会借着各种正式场合去诋毁了自己与依晴的这门亲事。若是如此,云沐阳并不介意将这件事情亲自解决,当然,这么多年来让文家借着皇家声势嚣张多年,也是时候让她们有所收敛了! “你……殿下这是想坏了圣上的规矩?”听着云沐阳的语气,文老夫人深知这个宸王千岁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而今能做的也只是拖出元康帝来,压上一压,将他的嚣张气焰打消殆尽才最为稳妥。只这一次,文老夫人可说是彻底失算了。假使真的没有元康帝的授意,只是位至亲王的云沐阳,又哪里来的胆子去违反了钦傲帝君所设下的规矩?不过是文家如今越发逾矩,元康帝有意将其镇压罢了! “文老夫人慎言,须知祸从口出!您可不能同文燕一般心胸狭隘,给文杰老大人惹了什么事端才是!”一双星目散发着阴冷的眸光,云沐阳近前了几分,同文老夫人的言语再没有第二个人听见。而与此同时,文燕还在痴痴地看着云沐阳的俊脸呆愣着,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些行为给文家惹来了多大的祸事! “殿……殿下……”文老夫人被云沐阳的阴冷目光盯得心惊胆寒,她还从未在晚辈跟前如此胆战过。可当自己对上了云沐阳的那双眸子的时候,她却退缩了,只一眼就不敢再与之对视一分。她战战兢兢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云沐阳的眼神给制止了。当下,也只能将要说的言语咽回了肚中,匆匆念叨了几句场面话便扯着文燕直接离开了。 “你对她们祖孙二人说了什么?”此时,依晴已经缓步来到了云沐阳的身边,再没有甚是亲昵地唤一句“阿沐”,而只是以一个冰冰冷冷的“你”来代替了。 “晴儿?我只是警告她们,别让她们再寻了你的麻烦……”方才还让文老夫人胆寒的宸王殿下,这一刻俨然变成了个柔情似水的翩翩佳公子。他眉眼间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向依晴的星目都充满了柔情! 本想同他言说关于两人关系的内容,可碍于身后看着自己的李氏,依晴也只能作罢了。她微微颔首,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旁,并没有做出什么超出了规制的举动。而身后看着这一切的李氏,却觉得她这个看不透的侄女儿藏着不让自己熟知的一面。 “你可知道柳絮现在何处?”一场比试就此结束,文家祖孙也极为匆忙狼狈地离开了会场。正当与会之人都同王府主人燕王云逸阳道谢的时候,李氏却抓住机会转头看向了方才一直跟在依晴身后的青鸾。一脸严肃的主母威仪,不仅让青鸾有些惧怕,就单是那股子气势,就让青鸾有些讲不出话来。 “韩夫人,何必难为了自家奴婢?本公子一人做事一人当,难不成夫人还想同文家那般,在众人面前丢的不剩分毫脸面吗?”就在青鸾瑟缩着肩膀,被吓得不敢言语的时候,宁飞羽恰好听到了李氏质问的话语,当下就接过了话头儿,不给李氏反驳的机会。 毕竟,在文家脸面尽失的情况下,她身为韩家主母,自然不会希望因为自己而让韩家步了文家的后尘。 “宁二公子,臣妇在管教下人,怎么就惊扰了您呢?还真是……”李氏刚想说些什么,将这件事搪塞过去,可话都还未讲完,就看到自家的侄女儿同宸王云沐阳一同往这边儿走来。她急忙起身想要行礼,本以为依着这个侄女儿的性子,一定会拦住自己的动作,言说几句“怎可让长辈行如此大礼”的言语。但是,直到自己已经跪倒在地,都没有听到自家侄女儿的分毫言语,就连阻拦的动作都不曾感受半分。 无奈之下,李氏只得硬着头皮给云沐阳行了个叩首的大礼,这才直起身来,看向站在云沐阳身侧的依晴,眼中满是埋怨,像是在抱怨着她这个侄女儿不懂得尊重了长辈一般。 就在李氏眼瞪依晴的同时,云沐阳已经将这些看在了眼中,他将手放在唇下,略轻咳了一声,这才清了清嗓音说道:“韩夫人,本王还未问清楚,怎么韩夫人的贴身丫鬟竟冒失地走进了三哥的书房重地?夫人合该好好管教了府中的侍婢才是!”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李氏听了云沐阳的讲述,心中大惊,她竟也顾不得这种场合,有些失态地惊呼出声。可这话才说到此处,她却不敢再多言些什么,毕竟“言多必失”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只是,李氏心中仍然有个疑惑,自己只是派柳絮去花园中取些丹桂的汁液来,怎地就成了她这个丫头误闯燕王府书房了? “那……那丫头……”李氏不敢多想,却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柳絮的近况。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只是想通过文燕对丹桂汁液过敏一事做些文章,怎么就让自己侄女儿发现了这件事,还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成了那等闯空门的贼人了? “自然已经被王府的侍卫拿下了!至于生死,这就不是本王能够知晓的了!”说到此处,云沐阳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李氏,从她极为惊恐的眸子中似乎读出了不少内容。继而,他便换了个语气,继续说道:“其实,那个丫头本不必……谁让她当时还搜出了一瓷瓶诡异的汁液呢?” 一提到“汁液”一事,李氏直接就闭口不再谈及此事。毕竟文家的嫡女文燕对于丹桂汁液过敏一事,是京中官宦人家人尽皆知的禁忌。而她身为丞相夫人,自己手下的贴身婢女竟然怀揣如此明显之物,那用心用意谁会不知晓一二?既然柳絮已经被燕王府中的侍卫控制了,可自己却并没有被燕王府的侍卫请下去,这就说明柳絮那个丫头并没有出卖自己。那她还是尽量避免与这等事情产生联系,只当做她这个丫头看不惯主子被人压了一头,想为主子出气吧! “殿下……”看到李氏的如此眼神,依晴也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作势想要出言求情,却直接被云沐阳阻止了。这下倒是阻断了李氏的一条退路,只能自吃哑巴亏,再不能多提一句有关于柳絮下落之事。 “韩夫人,本王想要与未来王妃多些相处的机会,不知……”这话虽问得刻意,但云沐阳清楚,如今的李氏巴不得尽早同这些事情脱了关系,自然不论什么都会应下。而他想要的正是这个结果,一个李氏不敢去追问的相处机会。 “呵呵,宸王殿下多虑了!您与臣妇这侄女儿是天定姻缘,臣妇一介凡人,怎么敢有意阻挠了去?殿下轻便!”说完话,李氏甚是识趣地离开了座位,起身朝着那些官家夫人走了过去,不再理会依晴与何人接触,又有何等言语。 “飞羽,一起走走吧!”目送着李氏离开了之后,依晴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向一旁已经吓得不敢言语的青鸾使了个眼色,这才转而看向方才为青鸾解围的宁飞羽。 “不了……”可宁飞羽却直接微笑着拒绝了依晴的邀请,“有些事情你们自己当面解决才是,我这个外人就不必掺和其中了!”说完,他就带着青鸾一起离开了桌案处,至于他会将青鸾带向何地,依晴并不知道。然而,有一点却是依晴十分明确的,宁飞羽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了青鸾的事情! “晴儿,你……还是不愿同我好好将事情解决吗?”当两人逐渐走到了偏僻处,云沐阳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苦楚,他犹豫着开口向依晴问着,却有些不敢听到她的答复。 只见依晴仍在逗弄着停在自己肩头的那只火雀,心思似乎并不在云沐阳的问题上。也不知这等动作是为了刻意忽视了云沐阳,还是为了避免谈及此事的尴尬。 “晴儿……”瞧着依晴的举动,云沐阳心中泛起了苦涩,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做出的种种态度,根本不敢多想些什么。他害怕,怕有些事情只要冒出了念头,就已经成为了现实。 “嘘”,依晴将玉葱似的手指按在朱唇上,示意着云沐阳不要太过激动,而后安抚了下有些被吓到的火雀。“阿沐,若是你从一开始就能够如此相信我,你我之间又何须经历如此波折呢?” “你……晴儿……你唤我什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云沐阳眼中充满了喜悦,却不敢确定自己所听到的声音是否真实。他将双手按在了依晴的臂膀处,微微用力攥紧了她的胳膊,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依晴的水眸。 “你这是做什么?若是不想我再如此唤你,尽早开口,没得惹了你这般对待了我去!”说着话,依晴就轻轻挣扎着,想要从云沐阳的控制下挣脱开来。而言语中的意思,也充满了女儿家该有的娇纵之意。 “是……是我错了!”一边承认着自己的错处,云沐阳一边松开了控制住依晴的双手,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将双手置于何处。 “呵呵,怎么还这副德行了?也不怕吓坏了这小家伙儿!”云沐阳的一番无措举动引来了依晴的笑意,可此情此景是云沐阳多日以来不敢奢求的,反而是那只一直站在依晴肩头的火雀,竟一直滴溜溜地睁着自己那双宝石般的眼睛看着两人,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他痴痴地望着眉眼带笑的依晴,星目之中注满了柔情,不敢错过了有关于依晴的丝毫情绪变化。“只要晴儿肯原谅我,就算让我哄了这小家伙儿能言人语,又有什么大不了?”言语的功夫儿,云沐阳还伸手想要逗弄了那只火雀,心说,还真的是幸好将这小家伙儿带了来,不然……今日究竟能不能挽回晴儿的心都未可知呢! “阿沐,你惯会说笑逗了我去!这火雀又不似那等鹩哥一般,怎么就成了那等能言人语之物了?”已经鲜少有机会同云沐阳这般放松地言语,依晴也极为怀念这种感觉。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她同云沐阳这般说话的时候,那双如水的眸子中闪耀着的是比天上星河还要璀璨的星光。 “晴儿……之前的事……”对于之前自己做下的事情,云沐阳依旧想要解释一二。可这话才开了口,就直接被依晴的小手给堵了回去。 只见依晴的小脸皱在了一处,有些“恼火”地恐吓道:“你若再言此事,我可不会轻饶了你去!”一边说着,依晴的眸中还展现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倒是直接逗笑了云沐阳本人。 “那……” “阿沐……宁飞羽说的对,有些事情我们只是一味地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从未真切地顾及到他人的所思所想!之前的事情我也想得偏激了,可我娘亲她真的……” 依晴说着说着,一张小脸已经渐渐垂了下来,而那双晶亮的眸子却不再直视了云沐阳。因为她知道,自己每次提到母亲,必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与其让云沐阳为自己担心,还不如趁早掩饰了自己的这番神情才好。 “晴儿……关于你娘亲的事情……我已经听师父说过了……”一提到关于依晴母亲的话题,云沐阳心中的悔恨更甚,他再次想起自己在那个夜晚对她说出的那些伤人话语。每一次回忆,都会让他心中的内疚再增添一层。“还有……关于韩……关于大哥的事情,我也要谢谢你!” 第271章 情相携吉祥宴终中 正逗弄着肩头上的火雀,依晴并没有将云沐阳的这些话放在心上,有些事情她做到了,并不是为了一句“谢谢”。 “晴儿?”看着跟前的依晴并没有什么举动,云沐阳习惯性地唤了一声,却在下一刻看到身着彩蝶纷飞十六幅湘君裙的依晴的时候,嘴角的弧度越发得明显起来。当时他想把这套衣装送给依晴,只不过是想着想要把最好的都给她。不过现在看来,这徽岳锦绣的小衣外衫倒真的同那件湘君裙分外般配,竟让她穿出了仙境女子的感觉。 只听到了云沐阳的一声轻唤,依晴本还等着他接下来的言语,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再听到。她下意识地拿开逗弄火雀的小手,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而入眼的便是云沐阳那副“痴傻呆愣”的模样。 “怎么?你若是再这般无礼,我就……”想说些威胁了云沐阳的言语,然而事与愿违,依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表达。她楞楞地支吾着“我就”之后的言语,无论如何也没有将话大声说出来。到最后,反而是一脸羞愧地低下了头,连看都不敢再看云沐阳一眼。 “哈哈……”被依晴这番娇羞的表情极度取悦,云沐阳也是许久不曾这般畅快地笑过。然而,他已然忘记了两人所处的环境,如此放肆无忌的笑声,恐怕早就已经惹了旁人的视线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依晴赶紧抬手,想要捂住云沐阳的笑声,可那只小手才刚刚抬到他的嘴边,就直接被云沐阳握住。与此同时,依晴的小脸也瞬间染上了红晕,就连肩头站着的那只火雀都十分配合地拍打着翅膀,在二人周围盘旋,并不曾落下。看火雀的情状,就像是已经察觉了两人的关系,不便去打扰了他们一般。 “晴儿,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三哥府里?”一边说着话,云沐阳的大手也未曾放开了依晴的小手,而且还有越来越收紧的趋势,仿佛那只白嫩的小手是世间难得的珍宝,不肯轻易放手似的。 脸色越发红透的依晴听着云沐阳的问话,感受到手中的力量越发强烈了,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动得越发快了些。倘若再快上几分,她真的要惧怕自己的心会不会突然冲破了身体的束缚,直接破体而出了。“你……”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依晴的那双水眸恰好瞥见了正在向他们这边移动的几位贵女命妇。思量了片刻,她便收住了自己的言语,摆出了一副端端正正的模样。 而依晴的这些举动,一丝不落地全部被云沐阳瞧了个真切。他顺着依晴的眼角余光看去,也明白了依晴瞬间换了个态度的根源。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后,也不管身后那些朝此处而来的贵女命妇,直接就拉着依晴拐进了一旁的小径上,根本无法让身后之人来得及追赶。 他就这么拉着依晴的小手跑了好一会儿子,直到感受到了依晴的气息出现了明显的起伏变化,这才收住了脚步,将依晴带到了小径旁的山石处。就如同当初在缘觉寺那般,云沐阳从怀中掏出了块干净的帕子,甚是熟练地铺在了山石略平整的地方,将依晴安置在了这里。 其实,方才依晴也只不过是怕听见旁人说了些惹人心烦的闲言碎语,才不得不摆出那么一副做作的样子。而今,云沐阳也懂得她的心思,竟不顾礼节地直接带她离开了那里,她心中只是觉得两人的距离又近了几分。 待安坐之后,她仰头看向立在自己跟前的云沐阳,水眸之中沁满了星光。“阿沐,你就不怕燕王殿下回头再追来教育一番?” 听着依晴略带调侃的语气,云沐阳又哪里猜不到她此时的小心思,恐怕他的小姑娘是在借机说起当初在缘觉寺的珞珈山深处,被三哥捉住痛脚的那一回吧!这姑娘也不仔细想想,当初他可是一心一意为了维护她,还同三哥拼命解释的,怎么到了她嘴里,就只剩下自己被三哥教训的戏码了? 许是怕依晴仰头的姿势太过疲乏,云沐阳笑着看向依晴那双晶亮的眸子,伸手在她的鼻尖处轻轻点了一下,这才缓缓蹲下了身子,以平视的高度看向依晴。而他自己却语带无奈地言说道:“也不知是哪个小丫头,当初竟还有胆量顶撞了我三哥,不知……”话说到一半儿,云沐阳眼中带着揶揄的神色,一直盯着笑得开怀的依晴。“不知那女子,可是在下眼前的这位韩姑娘?” “对!正是小女子!怎么,阿沐决定替燕王殿下讨回公道?”说着,依晴还略带挑衅地回敬了云沐阳一眼,做出了一副根本不怕他的模样,宛如一个不畏豪强的女英雄。 “你啊!”将依晴这等顽皮的一面看进了心中,云沐阳此刻感到无比的幸福与充实。假使自己这次真的不经过这番波折,他从未发现自己心中的这个胆识过人的女子,还有如此脆弱的一面。一边摇着头一边再次准备抬手点在依晴的鼻尖处,安坐在山石处的依晴却直接闪过身子,直接避过了云沐阳已经伸出的手指。同时,她还赶紧以手护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双眼“狠狠”瞪了云沐阳一番,略带无奈地来了一句,“没个轻重的,挺疼的呢!” 本还想将抬起的手指落在依晴的鼻尖处,但是在听到小姑娘以求饶的语气向自己述说着感受,云沐阳一时也下不去手,只笑着收回了手指,没再去做了此等举动。“公道倒是不必讨回,只这声燕王殿下可不许再叫了!” “嗯?不唤燕王殿下,难不成我这一介草民,还能直呼了皇族子嗣的大名不成?” “自是不可,不过……”云沐阳将依晴的小手双双叠覆于膝盖处,自己的大手也在下一刻覆了上去,一双星眸盯着自己大手捧起来的小手,甚是温柔地说道:“以后同我一样,唤三哥就行了!” 话说完之后,云沐阳就紧盯着自己捧着的那双小手,看着小手上细微的伤痕,心中竟然微微有些钝疼。“谢谢……” “你说什么,阿沐?”没有听清楚云沐阳的呢喃之语,依晴出声问了一句,那语气神态像极了一脸茫然的小猫儿。可回应依晴却不是云沐阳的声音,只是他略显得有些粗重的喘息,和自鼻腔中喷出的有些烫人的鼻息。“阿……阿沐?你这是怎么了?” 感受到云沐阳情绪上的变化,依晴有些紧张地追问起来,不过她下一刻却直接噤声不语。因为云沐阳那双大手已经升腾起了烫人的热度,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竟不由自主地想要摆脱了那双大手的掌握。 可已经掌握了主动的云沐阳自然不会让已经到手的猎物脱逃,他的大手握住的力度越发收紧,而且双手的包覆行为逐渐转变成了控制住依晴的臂膀。就在依晴心神不能自持的那一刻,云沐阳的大手已经逐渐爬上了依晴的小脸,而下一次呼吸的瞬间,他便已经掌握了依晴的那颗小脑袋。 “阿……阿沐……”就在依晴有些不知所措地轻唤着云沐阳的时候,他突然拉近了自己与依晴的距离,两个人的鼻尖只留下了十分微弱的差距。此时的两人四目相对,眼眸之中能看到的也只剩下彼此。 “晴儿,有时候你真的让我……”云沐阳双眼直视着眼前的女子,声音深情而动人。整个人就像是化身成为了灼人的火焰,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能够准确地找准依晴的心火燃烧点,让依晴的心跳已经快到无以复加。 面对突然如此表现的云沐阳,依晴显然是没有准备的。她在看向云沐阳那双星目的时候,已经直接陷入了他宛如星辰般深沉的眼睛之中,根本没法再言说些什么,只静静地听着云沐阳的言语。而她那双已经被云沐阳放开的小手,更是紧张地紧紧握在了一起,在自己的膝盖处握得死紧,根本让人无法将其分离。 “晴儿……我……我想……”语气深情的云沐阳将自己的关注焦点从依晴的那双水眸中逐渐移开,渐渐看向依晴挺而小巧的鼻尖,最后才落在了涂着口脂的朱唇上。他语带犹豫地呢喃着,但顾及到依晴的感受,不敢再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口来,只是一味地呢喃重复着先前的话语,而自己的脸也越发得红起来。 他盯着依晴涂着口脂的朱唇,捕捉着她轻轻启口言语的动作,听着从她口中说出的那声“阿沐”。那种犹豫而眷恋的情绪,是他从未听过的声音,即便知道依晴的声音宛如黄莺出谷,却也觉得此刻的声音胜过之前千万。云沐阳屏住了呼吸,依着心中的想法逐渐靠近着依晴,心中正窃喜着依晴并未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却总有人能够破坏了当下如此美妙的时刻。 盯着云沐阳逐渐靠近自己的举动,依晴在最后关头直接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可自己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不一样的意思,反而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阴冷了起来。她睁开眼睛想要探索出这种感觉的缘由,只不想自己才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就看到距离自己不远处站着的一位少年公子,正笑得腼腆。 “啊!”在接收到那名少年公子的示意,依晴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已经被他瞧了个清楚。不论是出于女儿家的羞愧,还是出于人之本能的羞耻心,她瞬间就已经红了脸,更是不知所措地惊呼出声,想要赶紧避开了这位并不认识的少年公子。 而已经站起身来的云沐阳脸色更加难看,他双眼狠狠盯着眼前这个嬉笑着的少年,双手已经在宽大的袍袖之中紧握成拳。只是在听到了依晴的那声惊呼,这才收回了自己脑中的万千思绪,直接挡在了依晴的跟前,不让那少年看去了分毫依晴的害羞模样。 “晴儿别怕,这是我七弟云瑄阳!”先是回头用着极为轻柔地声音安慰着身后的佳人,继而,云沐阳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云瑄阳,问话的声音却冷淡到了极点。“吉祥会的会场就在前面,你自己过去吧!” 这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打发了云瑄阳尽快离开。一来是他不想自己的弟弟瞧见了自己心爱之人的窘态,二来嘛,他也是在警告这个七弟,不要胡言乱语吓坏了他的小姑娘,不然他了不会轻易将这件事妥过去! “呵呵,五哥,我这个做弟弟还说呢,怎么才把我安置在月门前的阁楼处,就那么着急的离开了!原来……”由于自己的站位同云沐阳有些距离,云瑄阳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哥哥的警告,还一直调侃着云沐阳之前的行为。而这些话毫无疑问,全都被依晴听了个清楚。他略顿了顿之后,头向一侧歪了几分,似乎是在看向躲在云沐阳身后的依晴。“原来是为了来寻五嫂!是不是小弟出现的不是时候,所以打扰了……” 云瑄阳的话都没说完,就直接被云沐阳呵斥着阻止了之后的话语。“胡闹!三哥已经在为你安排了,你尽快过去吧!” 即便云沐阳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想要说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话语,可他说得并没有错,自己方才心中所思所想,竟同他言语中的形容不差分毫。然而,一旦云瑄阳将这些话放在了阳光之下,不光是他这个做哥哥的颜面尽失,就是在面对依晴的时候,都要觉得尴尬上许多了。 心知自己已经捅破了自家兄长的窗户纸,云瑄阳也不能再次多做停留了。倘若自己再多停留一分,自己今后的日子恐怕就要多难上一分了吧!为了自己以后得欢愉生活着想,他还是不再去调侃了自家兄长,赶紧离开才是正经! “五哥,小弟就不在三哥府上多做打扰了……嗯……五嫂,有缘再聚咯!”话都还没说完,云瑄阳就直接转身离开。本想着自己能够凭借着五哥想在五嫂跟前留个好印象的心理,不让他对自己有所束缚,可无奈自己所想同自家五哥的心思根本不对路!他才溜出去了几步路,就直接被云沐阳给截住了去路! 只见云沐阳将手抬起,挡在了云瑄阳离开的必经之路上,双眼冷冷地看着一脸讨好笑意的弟弟,却没有给他留丝毫情面。 “五哥……我……我又不是有意打扰了你们……就当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年幼不懂事,饶过我算咯?”也许云瑄阳还想靠着“年幼”的说辞,推脱了云沐阳对自己的惩罚,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提起了方才的那件事情。假使他不去特意提醒了云沐阳,也许他得到的惩罚不过是几句严厉的斥责,或者一番皮肉之苦。但是,他已经将这些话说了出来,就相当于将这件事摆在了明面儿上。云沐阳若是能够轻松放过他去,那他这个宸王也白得了元康帝的赏识了! “七弟!既然你刚刚都主动认错了,那我这个做兄长的也不能不给你面子,是不是?”云沐阳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语气上多少有了些缓和。可在山石处坐着的依晴却清楚,眼下这番姿态的云沐阳,看样子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位七殿下了!不对,应该说是齐王殿下才对! 第272章 情相携吉祥宴终下 看着云沐阳一脸算计的模样,依晴心中好笑,只道眼前这个少年公子恐怕要倒霉了!她轻掩着朱唇,一双灵动的眸子偷偷看向云沐阳的方向,好像是个顽皮的小狐狸一般。 “五哥,不至于吧?我又没做什么,再说了……”看着自家兄长的模样,云瑄阳已经猜想到了自己的后果,只能在言语上多做求饶,想要将之后的悲惨结局给躲避过去。他一脸可怜样儿地看了看云沐阳,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旁的依晴,当下就换了个语气,“再说了,五嫂还等着你呢!五哥,你总不至于在五嫂跟前动粗吧?” “这倒是!”拦住了去路的云沐阳并没有反对了他的话语,而且脸上的表情比方才还要诡异难以猜测。“既如此……我就将你亲自压到会场去,三哥自会替我料理了你!”话音才落,云沐阳已经抬起手来,准备出手擒住身边的这个敢同自己如此玩笑的弟弟。 只见云沐阳右手作刀状,直接袭上了云瑄阳的脖颈处,却不想自己的手刀还未接触到他,云瑄阳已经一脸惊恐地险险躲了过去。“五哥,你对自家弟弟都这么认真吗?” 其实,在云瑄阳躲过自己手刀的那一刻,云沐阳自己心中确实升起了一丝惊讶。只不过,他还来不及去细想这些事情,就直接被云瑄阳略显聒噪的声音给打断了思绪,手刀也顺势改变了方向,变成爪状直接控住了云瑄阳的咽喉处! 就在自己的手即将触碰到云瑄阳的咽喉之时,云沐阳直接收住了自己的动作,欣赏着自己弟弟瞪大了眼睛的惊恐模样。之后,他便看向了与两人方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十分自信地说道:“放心,本王不会对自己弟弟下毒手的!” 而听到这句话的云瑄阳显然也是一愣,面带不解地看着语带神秘的兄长,不知该不该接了这个话头儿。 “齐王殿下,想来舒妃娘娘很是注意您的安全呢!”已经从山石处站起身来,依晴渐渐靠近着这两兄弟,脸上的笑容也并不让人觉得尴尬。而云瑄阳对于依晴口中所提到的自家母妃,确实有了些许的猜测,便略揣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该明白,为什么我要你去会场的用意了吧?”将方才出手的动作转变为拍肩,云沐阳脸带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很是同情眼前的这个七弟。 “好好好!我这就去会场打个转儿,这总可以了吧?”云瑄阳面露沮丧地看了看五哥曾经看过的方向,十分认命地准备前往会场之处。可就在他越过云沐阳的时候,用着极低的声音在云沐阳耳边说道:“五哥,你是故意让他们发现我的!” 而云沐阳显然并不打算回应了他的问话,只是嘴角扯出抹十分邪性的笑容,似乎对于自己的“恶作剧”很是满意一般。 “阿沐,你是故意的?”看着已经走远的云瑄阳,依晴走到云沐阳的身边询问着,而眼睛同样没有从方才云家兄弟注视过的地方移开。 “是也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听着云沐阳的回答,依晴有些搞不懂他地用意究竟是什么了。如果说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这么做了,那又何必有之前什么将云瑄阳安置在阁楼之事?那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舒妃的用心,我很清楚,瑄阳也很清楚!也许,他只是不想这么早就安定下来也说不定,不过,我这个做晚辈的,也要听从舒妃的话,替他好好安排才好!”直到云瑄阳有些沮丧的背影从远处消失,云沐阳才望着不可能再出现的影子道出了缘由。只是,这话中究竟藏了多少的感情在其中,除了他本人,没人能够完全猜准罢了! “你就那么肯定舒妃娘娘会派人跟过来?而且……你的态度……”并不十分了解钦傲皇族后宫之事的依晴有些搞不懂了,什么时候云沐阳这么一个徐皇后生的嫡子,对于妾妃生出来的庶子这般上心了?当初他在听到崔贤妃与皇十子云仲阳深受宠爱的时候,不是脸冷地像块冰吗? “态度?”一听依晴有此一问,云沐阳大概能够了解她心中的想法了。恐怕晴儿是联想到当初自己的那般表现,与现在的反差极大吧!“七弟同崔氏之子不同,晴儿,有些事情我不希望你去了解,皇家有自己的秘辛,也有他该有的尊严!” 这番话一出口,依晴只能极为慎重地点了点头,表示不会再追问此事。当然,她根据云沐阳的言语神态也猜的七七八八了。恐怕,那位皇十子的身份,并不那么简单罢了! “我还没有问你,怎么就猜到我同飞羽在一起?还专门派了丫鬟来寻他帮忙?”诚然,这些话被云沐阳问出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许是只想转移了依晴的注意力,让她不再纠结方才那些事情。 “也没什么啊!”绞着手中帕子的依晴语气十分轻松,她似乎对于方才那件事情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兴趣,反而是一脸淡然地回答着云沐阳的问题。“飞羽素来喜欢用甘棠香,阿沐你却从不喜欢用这些香啊粉之类的香料,你自己仔细闻闻看,不就清楚了?” 闻言,云沐阳当真抬起了胳膊,在自己的衣袖处细细嗅着,倒还真的闻到若有似无的一股梨香。他继而摇了摇头,有点不敢相信,“晴儿就不怕猜错了?倘若燕王府中还有旁人使用甘棠,那你可如何是好?” “阿沐你不了解他,他使用的甘棠还会搭配杜草调配,哪里会有人能想到了这般配方去?”一时间,依晴已经捏着手中的帕子说得兴起,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竟然比方才还要娇俏几分。 “我不了解?难不成……晴儿很了解宁家的二公子?” 云沐阳的话音才落,依晴已经直接转过身来,将手中的帕子掩在了口鼻处,做出一副嫌弃的动作。“阿沐,有没有闻到你身上的怪味儿?” “怪味儿?”将依晴的话当了真,云沐阳直接抬起了衣袖,放在了自己的鼻间仔细闻了闻。再三确认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奇怪味道之后,他才微皱着眉头看向依晴,心中却有了旁的计较。自己心中放着的小姑娘,如今竟在说起旁人的时候,露出那等让人心悦的神情。这不得不让云沐阳心生嫉妒,或者说心有不满。 “对!怪味儿!一股打翻了醋坛子的味道!”才说完,依晴就已经忍不住了冲动,直接笑出声来。却又多少顾及着自己身处他处的条件,并不敢似在缘觉寺那般,笑得太过肆意开怀! 直到这个时候,云沐阳才意识到自己被眼前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小姑娘戏耍了一番,还被她有意调笑了自己做出的那等捻酸含醋的举动。不过,瞧着她的这番情绪,倒是同宁飞羽所言一致。看来,晴儿早就知道了宁飞羽的过去,才会直接派了丫鬟过来寻他,让他替自己解围,而非他这个正经的夫君出手。 “晴儿,你别想蒙混过去!快,速速招来!为什么要让飞羽顶替了我的位置?”看着依晴的笑容,即便云沐阳已经沉溺其中,却也及时从中清醒,不敢再次倾覆在她的笑容之内。他说话的时候刻意用了较为严厉的声音,也让自己尽量的表现得严肃起来,可素来都是两人相处时的轻松场景,倒真是为难了云沐阳本人。 “怎么就顶替你的位置了?还不是……还不是怕给你惹了麻烦?好心当成驴肝肺!”有时候依晴的确很想不通云沐阳的思路,不过她也不可能去埋怨些什么,自己不是经常也让他有这样的感觉吗?既然都已经决定遵从自己的心了,也就没什么隐瞒他的必要了,不是吗? “天色也不早了,阿沐我得回去了,不然李氏那里也说不过去……”本还想同云沐阳再说些什么,可瞧着已经渐渐西垂的太阳,依晴还是咬了咬下唇,将离别的话语说出了口。 看着依晴准备离开的神情,一时间让云沐阳有些焦虑,他再次想起当初在缘觉寺后山,被依晴拒绝时的事情,有些激动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晴儿!”虽说唤了一声依晴,可云沐阳也不知道接下来能做些什么,只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放开手。 “阿沐,距离十六没有几天了!你安心,我在韩府等你来接我!”瞧着云沐阳一脸焦虑的表情,依晴知道先前自己的作为对于他的影响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只怕,云沐阳的这种情况要很久之后才能好转了!她如今只能细语安慰他,绝不能再让他往什么旁的错处想去! “嗯……对了,怎么没戴上那只秋海棠的金簪?”看着依晴头上戴着的整套头面,云沐阳轻轻拂过乌云与珠翠,眼中的不安渐渐平息了下来。 “你忘了?我先前穿成那般,文家那位都不肯放过我,万一真的戴了那只金簪来,谁知道今天还会惹出什么事端来?”依晴的话语中透露着些女儿家的娇纵,更多的则是对于文燕的这些表现的无奈,甚至,还表现出了自己的一丝庆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这般,也算是我为自己讨回了公道,幸好以后也不会再看到她了!” “讨回公道?怎么,文燕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一听依晴可能之前就曾与文燕有了摩擦,云沐阳赶紧追问着,生怕自己的小姑娘吃了什么亏。可他却忘记了一点,倘若依晴真的吃了亏,又怎么会如今这般好心情地同他说笑,还不被他发现了异样呢? “没什么了,我自己已经解决了!不过,若是还有下次,我可要借着宸王殿下的势头,耍耍威风了!” “说什么借了我的势头,你就是宸王妃,哪还有什么借不借的说法?”听着依晴的话,云沐阳宠溺地摇了摇头,赶紧纠正了她言语上的错漏,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远处移动着的人影,逐渐靠近着他们的位置。“晴儿,恐怕……还真的被你猜中了!” 闻言,依晴脸带疑惑地看向云沐阳所望着的方向,就看到青鸾正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小姐,夫人让奴婢来寻你,说是准备回府了!”急匆匆跑来的青鸾并不是没有看到云沐阳,反而是因为之前与云沐阳之间的摩擦而刻意躲避着他,只是简单行了个礼,便直接同依晴言语上了。 “回去吧!我也要先去把七弟的事办妥才行!”还不待依晴言语什么,云沐阳直接为她开好了通行证,自己十分知趣地离开了。只是当他转身之后,才是免不得想要转身多看看自己心悦女孩儿的身影,不舍得就此结束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我们走吧,青鸾!”依晴看着云沐阳已经转身离开,当下就招呼着青鸾一同离开,还想要开口问问她,之前宁飞羽把她带走是为了何事。只是这话都还没开口,就已经听到青鸾怯着一张小脸,支支吾吾地问着自己。 “小姐,奴婢会不会被殿下赐死?奴婢……奴婢不想死的……”本来还是怯生生的询问模样,谁曾想说着说着竟还演变成了青鸾略带哭腔的声音。 “呵呵,说什么呢?别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阿沐……我是说宸王殿下不是那般小气之人!”瞧着已经吓得抽噎起来的青鸾,依晴语气变得分外温柔,唯恐自己身边这个小丫鬟有了什么恐惧的不好经历。只是,瞧着她瑟缩的身子,恐怕这种情况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有了明显的改善。 心知,即便自己开导的再多,对于无知事物的恐惧,不会那么容易消除。依晴也就不再去执着解释之事,只是想换个话题,让青鸾尽快从方才的恐惧之中脱离出来。“夫人……伯母怎么会让你来寻我?她不是该巴不得让宸王殿下同我多相处些时候吗?”依晴这一问不说还好,说出来以后,更是让青鸾无从回答了。 她歪着小脑袋苦思冥想了一阵,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的答案出来,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甚至,还在之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之语,“小姐,是不是同方才燕王殿下宣布的事情有关系?” “事情?什么事情?”由于自己同云沐阳一起离开了会场,根本不知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就在依晴开口问到关于“宣布之事”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关于这场吉祥宴极为重要的内容。 “就是……就是……”对于青鸾一个才十四岁的小丫头而言,想要理解云逸阳口中那些拗口的言辞实在费力,当然,想要做到学舌亦是有些困难。青鸾思索了一会儿,才回忆起方才李氏自己嘀咕的几句话来,有些磕磕绊绊地复述着李氏的意思。“夫人说,是为了什么七殿下,什么后台之类的。奴婢也听不太懂这些,只是模模糊糊听到了夫人这般嘀咕着……” “七殿下?”依晴只确认了一句,在看到青鸾坚定地点了点头之后,她明白了云沐阳所说的“是也不是”究竟是什么意思了!恐怕舒妃是怕自己的儿子将来步了某些人的后尘,才这般急着替自己的儿子张罗起婚事来吧!倒也真是难为了这个在后宫起伏隐忍了这么多年的母亲了! 第273章 风渐宁骤雨将至上 就在依晴心中自语着什么的时候,刚刚吹奏凤仪箫时飞来的火雀再次找到了依晴的位置,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依晴的肩头,还甚是愉悦地冲着依晴鸣叫了两声才算完。 “小家伙儿,你是他找回来的?你先同他一起回去吧!”看了看肩头的火雀,依晴只伸出手指逗弄了它一阵儿,便煞有介事地问着火雀问题,还向它提着要求。而这一场景落在一旁的青鸾眼里,甚是稀奇。她可从不知道这小鸟还能回答了人的言语的,毕竟鸟兽非人,怎么能同人相提而语呢?而下一刻,火雀像是真的听懂了一般,已经扑腾着自己的翅膀飞入了空中,在依晴头上盘旋了几个回合之后,这才向着云沐阳方才离开的方向而去。 “小姐,夫人还等着呢,您看……”站在一旁的青鸾怯生生地说了句,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恐惧中缓过神来。 瞥了一眼青鸾,看到她的神色多少没有刚刚那般煞白了,依晴这才点了点头,同她一起回到了李氏身边。没过多久的功夫,这场由燕王妃聚办的吉祥会便在燕王云逸阳的几句场面话后结束了。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青鸾已经感到甚是疲累,不一会儿就借着马车轱辘轱辘地车轮转动声迷糊了过去。反观依晴,倒是比今早来到燕王府时更精神了几分,而她手中则一直握着那颗由凝碧交给青鸾的莹润之物。之前她也只是三分猜测,没有完全肯定了这物什的来历。可今天在燕王府花园看到了那几株灵翠以后,她倒是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那三分猜测。当时凝碧交给青鸾的东西,正是灵翠缔结之物,只是这颗莹润之物的品质要比今日她摘取下的那些,高上太多了! 盯着手中的那颗晶亮的物什,依晴心中的惊讶不亚于当初识破云沐阳身份地那一刻,她没想到与自己从未见过的燕王妃竟然为了给自己这个未来的妯娌立威,连灵翠缔结的珍品都能够倾囊相赠。恐怕……下一刻,依晴的那只小手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物什,久久未曾放手。若是此时有人能够看到依晴的神情,必定会发现,这时候的依晴哪里像个十六岁的待嫁女子,眉眼间的深沉与凝重,竟是比李氏那等官家主母还要浓上些许。 “小姐,已经到了!”马车外的车夫已经再三向马车内呼喊着,也不知是自家四小姐没有听到,还是因了其他原因,许久都不见车内有所回应。 沉思中的依晴终于听到了车夫的喊声,她赶紧收好了自己手中的物什,轻轻摇了摇靠在车臂上睡得正迷糊的青鸾。“青鸾醒醒了!我们已经到了!” “唔……”被人晃动了几下,青鸾才渐渐睁开了迷瞪瞪的眼睛,抬手揉了揉眼角之后,才下意识地向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姐?”待视线逐渐凝聚,青鸾这才看清楚自己仍然在马车之内,而唤醒自己的正是自家的主子。 “快醒醒,已经回府了,小心伯母发现了去!”看着青鸾这副迷糊的样子,依晴眉眼间的凝重神色逐渐化开,最后只是在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依晴这才带着青鸾从马车上下来,在同李氏进入韩府大门之后,她才发现原本跟着李氏的柳絮竟然没有跟在身后。依晴心中暗道,恐怕李氏也没有什么脸面去向燕王府讨要一个无关紧要的奴婢,不然…… 只是关于柳絮的猜想还未结束,李氏就渐渐放慢了脚步,同依晴渐渐成了相携之势。依晴正疑惑着李氏的这番不寻常的举动的同时,李氏已经以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开口了,“婷婷,你我都是自家人,别因为个奴婢的自作主张坏了感情!你说是不是?” “自作主张?”本听到这些话还有些许呆愣,然而下一瞬依晴就明白了过来,李氏这是在向自己示弱,不想自己将这件事告诉给韩梧信吧?依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看了看李氏,言语之中充满了不确定的味道,“伯母在说什么?” “你……婷婷啊,伯母的意思是关于柳絮的事……”李氏正要发作,可一想到自家老爷的脾性,她只能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耐着性子继续说道:“关于她的事,你就……” “柳絮?柳絮不是被伯母打发到庄子上去照顾落雨了吗?”像是说起了一件寻常事一般,依晴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反而语气极为平淡,让人猜不透其中的意思。 难得听到了一句这样的言语,李氏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依晴提出的这个理由。她看了看表现得一脸天真样子的依晴,心中算是可以肯定自家老爷的真正用意了。“是了,伯母也是心疼落雨的病情,这才一大早就派了柳絮去了庄子上!” 经由此事,李氏对于依晴的认知与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敢肯定,若是她真的能够全心全意为了韩府的未来着想,这等心思的女子,没有哪个男人能够逃出她的掌握。李氏停住了脚步,略有深意地看了依晴一眼,可落入她眼眸中的除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再无其他。 “婷婷,今晚来嘉园陪伯母用饭吧!” “不了,伯母!凤姐姐和爹已经同小女约好了,小女失约可不好!”依晴噙着笑意拒绝了李氏的邀约,继而转身就带着自己的婢女顺着小路走,看样子是回去清惠园了。 “小姐,夫人身边的柳絮一直不在,您怎么说她去庄子上了?她……她明明同咱们一起去的燕王府啊?”根本搞不懂自家主子打着什么算盘,青鸾只是楞楞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夫人同小姐一样,都认同那个骗人的说法。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吗? 只顾着往回走的依晴并没有急着回答了青鸾的问题,直到她们穿过了小径,已经来到了漪水园的月洞门的时候,她才转过身来看了看身后。 “小姐,怎么了?”本就一肚子疑惑的青鸾,搞不懂自己主子为什么这般神秘的举动,这是四小姐自己的家,何必跟做贼一般偷偷摸摸,还要注意了旁人去? “青鸾,你记住了!如果不想像柳絮那样无缘无故消失的话,就要学会多听多看少说话!”虽然依晴知道,眼前的青鸾已经在韩府做工好多年了,可素来只是当个粗使的清扫丫头,从未与那些大丫鬟一起共事过。若是今后她跟着她们在一起,难免会遇到什么。既然如此,与其保持了她的天真,倒不如让她从现在开始学会保护自己! 依晴从未以这种凝重的语气同自己说过话,青鸾看着依晴甚是严肃的俏脸竟有些不适应,她一脸紧张而茫然地看向依晴,把心中的慌乱都写在了脸上。“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盯着青鸾慌乱的脸色,依晴本想直接坦白一切的想法再次搁浅了,她如今这般举动是不是太过急切了?竟然想不管不顾地直接将事情交代给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两岁的青鸾。这些事情说起来本与她无关,却无端端将她扯到了她们之间,可……犹豫的功夫儿,她们已经听到了距离自己不远的清惠园的大门打开的声音。 当两个人将视线一同投向被从内侧打开的大门的时候,就展现出了不同的表情于脸上。 一见到前来开门的并非凤舞,青鸾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心中也隐隐感觉到,是不是四小姐的院子出了什么情况,怎么还会有不认识的男子在这里呢?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小姐的院子里?”话才刚出口,青鸾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调整自己的音量,不想被可能在周围走动的下人们听到。而她自己也是直接护在了依晴的身前,仿佛是个誓死守卫宝藏的勇士一般。 可青鸾的胳膊才挡在了依晴的身前,就直接被依晴的手按了下去,只是默默无语地摇了摇头,便示意她随着自己一同进了屋子。 “小……小姐?”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的青鸾,如今更是脑子中一团乱麻一样。她呆愣了一阵儿,这才小跑着追上了依晴的步伐,同依晴同那个她不认识的男子一起进入了清惠园之中。 “怎么样,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根本没有顾忌到身后跟着的那个小丫头,韩时凤直接开口就问出了自己想要得到准确答案的问题。他能够同意了依晴与凤舞的计划,在城外山神庙算计了那个马车夫,一是想要打探到关于虞教的内容,二来也是为自己寻了个能够混入韩府的身份。 而如今呢?通过今天白日里的事情,他已经清楚了虞教之人会隐藏在韩府之中的缘由,也得到了韩祈钟的承诺,不会为难了他们几人。既然如此,他也只剩下一件事要做,就是好好筹谋一下十六那天的事情,趁着城中的皇家亲事带着凤舞与依晴彻底离开奥良城!可对于这一点,他需要得到依晴的肯定回答,倘若他这个妹妹不同意一起离开,即便他身为兄长,也是没有半分办法改变的。 “凤舞姐呢?怎么不见她的人影?”依晴眼神略有飘忽,她三言两语就把话题扯到了凤舞的身上,根本没去理会韩时凤问她的问题。而跟在她身后的青鸾也因为看到眼前两人似乎极为熟悉的模样,这才放下了戒心,没有真的依着自己的冲动,做出什么太过激的事情就来。 “她在屋里休息,今天……”韩氏兄妹二人穿过了院子,准备进入主屋的时候,想要述说今日之事的韩时凤却止住了话语,眼睛瞥向了依晴身边站着的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 与此同时,依晴也已经注意到了韩时凤的目光,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青鸾,轻声吩咐着她先进屋去看看凤舞。待青鸾弓身越过了韩时凤,推门进入了主屋之后,韩时凤的眸光才再次回到了依晴的身上。 清惠园的院子依旧同平日里一般,甚是冷清的模样完全让人想不到,这就是即将成为宸王妃的韩四小姐所住的院子。当晚风渐渐吹起的时候,整个院落都显得更为萧索,配合着秋日的氛围,倒让人觉得更增添了几分无奈与悲凉。 韩府之中旁的什么院子,不说李氏这个当家主母住的嘉园,就是康姨娘与冯姨娘共同居住的芳园,也是种植了不少的花草,以供园中居住的两位姨娘欣赏。可清惠园呢?不要说精心布置的花草珍品了,就是一般人家可能会栽种的月儿红与君子草都未曾出现,园中除了一些生命力极为顽强的小花小草之外,就只有几盆栽种的盆植罢了! 这般的院落若是在夏日里,倒还显得有了些生气,可如今已经是秋日时节,这等萧索的景象在清惠园中就更为明显了!而现在园中除了一身彩蝶纷飞衣裙的依晴,能够勉强为院子增添几抹生机之外,恐怕再也寻不到其他了。 “韩二公子?他是莫垣?”听完韩时凤将白日里发生的时候叙述了一遍,依晴心中也是充满了惊讶。虽然,她的确对于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韩二公子充满了好奇,可却从未将他与虞教的大掌教联系在一处过。一个是豪门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儿,一个是江湖上有名的神秘人物,谁会知道这两个人本不相干的身份,竟然落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嗯,他已经承诺,只要我们不做出危害韩梧轼的事情,绝对不会对我们有所威胁!” “韩家二房老爷?韩祈钟怎么会提出这么一个奇怪的要求?”听了韩时凤的话,依晴心中的疑惑更是增加了几分。倘若韩祈钟所言及的人是韩梧信,她还能理解几分,那可是他嫡亲的爹爹;然而出乎了她意料的是,韩祈钟所要求的竟然是韩梧轼!一个对于韩家大房无关紧要的二房老爷,韩祈钟怎么会比自己的亲爹还要重视呢? “哥哥,你就没有问问他,为什么是韩梧轼?”依晴的小脸皱在了一起,一副想不明白的模样,就连手中捏着的锦帕也被自己绞得乱糟糟了。 “这与我们无关,何必过问呢?距离十六没有几天了,你最好真的已经决定了!不然,到时候只会害了凤舞!”素来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好奇心极重的性格,可韩时凤却一直秉承着无关之事绝不沾染的原则。他一句话就将依晴所有的猜测全部打入了深渊,的确,管他韩祈钟在乎的为什么是二叔,而不是自己的亲爹。只要他不会为难了他们的计划,是谁又有何分别呢? “哥哥,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是表示……你是在乎凤舞姐的生死的?”抓住了韩时凤话中的小尾巴,依晴的水眸之中闪过一丝狡黠,一双灵动的眸子咕溜溜转动着,那样子活像一只满腹算计的小狐狸。 “胡说些什么!你和她的生死,我哪里会不在乎!”多少明白自家妹子话中的意思,可韩时凤还是模模糊糊地回应了一句,那意思就如同将凤舞的位置比作了依晴这个做妹妹的一般。只是,话还没说完,韩时凤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而这些微的变化,也并没有逃过依晴的眸子! 第274章 风渐宁骤雨将至中 看着眼前的兄长,本一张甚是坚毅的脸庞,现今却微微泛着抹诡异的红色。依晴心知自家哥哥的性子,却也不好站在什么立场上说些什么,毕竟,自己并不能完全了解了韩时凤的想法! “凤舞姐怎么会这个时候在休息?”虽说自己有时候这么大不能够理解哥哥与凤舞姐之间的关系,不过,人们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等到他们都直面这件事的时候,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并不如同他们想象的那般困难吧!思索了片刻,依晴决定不再多掺和他们两人的事情,只是对于之前韩时凤所说的“休息”之语有些在意,这才有此一问。 “也……没什么!”本来韩时凤在刚刚就刻意将凤舞中了白宁蛊毒的事情隐了过去,当下也不便再多提此事。然而,面对依晴的疑问,韩时凤也只能是装作不在意地言语应付了两句,那双眼睛却不自然地躲开了依晴的视线。 察觉到了自家兄长的不自然之后,依晴并没有第一时间揭穿,她以为哥哥是因为方才的事情,有些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随后,她也就当作没有看到那番表情,作势就要抬脚进入主屋,却被韩时凤一把拉住了动作。 “怎么……”直到韩时凤这一拉,依晴才意识到,恐怕所谓的“休息”不过是蒙骗了青鸾的言语,而凤舞的情况显然比“休息”要严重的多。依晴先是低头看向扯住自己的那只大手,而后才将视线转移到了韩时凤的脸上。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韩时凤,目光极为笃定地看了一眼他,便垂下了眼睑低声问到,“所以,凤舞姐究竟怎么了?” “她……凤舞她……”韩时凤虽然知道自己能够瞒过一时,却不可能瞒了依晴一世。只要她进了屋子,就一定能够发现屋中的不自然,一定会追问自己原因。可对于凤舞与韩祈钟的关系,他脑子里到现在都是一团乱麻,怎么可能整理好思路,好好理清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呢? 瞧着韩时凤这般躲闪的眸光与支支吾吾的言语,依晴就已经能够猜出个大概了。恐怕自家哥哥之所以犹豫,必然是同之前他向自己提起的韩祈钟有所关系吧!不若如此,她可是从没见过自己哥哥如此犹豫不决,而又难以决断的样子。“韩祈钟对凤舞姐下的手?”看着韩时凤有些纠结的脸色,依晴只能通过自己的猜测来理出个头绪。不过,方才她同青鸾回来的时候,开门的哥哥脸上并没有什么过于紧张的神情,也许凤舞姐的情况并不想自己猜测的那般严重才是。 “不是,是他手下的白家人!”对于不确实的事情,韩时凤的否认速度极快,这也加大了依晴对于这件事的联想空间。 “凤舞姐现下呢?” “我说了,她在休息……”听着自己妹妹的问题,韩时凤并没有吝啬答案,有一说一,倒是回答得及时。只是他这副纠结的态度究竟是为了什么,也引起了依晴的心思。 “所以呢?哥,你到底在考虑……不对,应该说,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听出了凤舞的状况,依晴倒也不再着急了。可是眼前的这个高大男子,却表现出了一副完全与自己性格完全相反的举动,依晴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这才直接对上了韩时凤的眼睛,用十分笃定地语气说道:“哥,你在害怕!” 被依晴一句话击中了心中要害,韩时凤即使想要反驳几句,内心却再没有了挣扎的欲望。此刻的他颓然的像是个铩羽而归的败将,再也看不出脸上应有的傲然神色。“凤舞是不是……这些日子同韩祈钟相处的很不错?”虽然有些犹豫,可韩时凤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将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问题吐了出来。 “什么?”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依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垂着眼眸的兄长,她从没见过自己那个向来不解风情的哥哥会这般关心了凤舞的近况。她以为,除非她与凤舞说出口来,否则韩时凤永远不会追问了她们的近况。“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回忆了一下最近的事情,依晴并不认为凤舞姐同韩府的这个二公子有什么牵扯,更不认为他们两个之间存在什么所谓的“相处得不错”。 “凤舞从来都是小心谨慎的性子,除了你我之外,绝对不会相信第三个人!可……她这次居然选择了相信那个相处不多的韩祈钟!”过了许久,韩时凤才咬牙切齿地将压在自己心头的这件事搬了出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奇怪了,像是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将韩时凤的表现看在眼里,依晴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却很快被她遮掩了过去。待她恢复了方才的神色,这才用十分平淡的语气开口。“很正常吧!既然是韩祈钟手下人伤了凤舞姐,身为主子的韩祈钟必定会出面解决,凤舞姐这么想也没错啊!” “你……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万一,韩祈钟是为了接近我们,完成刺杀我们的任务呢?”向来沉稳的韩时凤听着自己妹妹不咸不淡的话语,再加上她甚是认同凤舞做法的模样,这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本来挺聪明伶俐的两个姑娘,怎么现在连这些险恶用心之人的面目都看不清了呢?尤其是他这个妹子,直到现在还用这种无所谓的语气说话,好像这些事情同她无关一样。 看着韩时凤的焦急情绪,依晴“噗嗤”一声笑出来,小手都来不及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的一双水眸看向气急败坏的哥哥,目光流转间净是光彩。“你究竟是因为我们看不透人心险恶而焦躁不安呢,还是因为凤舞姐对别的男子的信任而惶恐呢?” 话一出口,韩时凤就直接愣在了当场,连扯住依晴的动作都顿住了。 “你好好想想咯,有些事情啊,你还要我这个做妹妹的多说吗?”说罢,依晴也不再理会自己的兄长,直接就跨进了主屋。 无疑,依晴的话点醒了韩时凤,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从未注意到,或许用刻意忽略才更为合适吧!让他意识到了自己一直刻意去忽视的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被自己紧紧关在了心门的最深处?也许从当年那场大火以后,亦或许是从他当初回到星州的时候开始,他就刻意压抑着自己对于凤舞的感觉,也只想把她看作同自己妹妹一般的存在。 就在韩时凤在院中沉思的时候,依晴已经走进了主屋的内室,看到了已经靠坐在床榻处的凤舞,当然还有正给她递着茶杯的青鸾。 “我都听青鸾说了,你可是想好了?”由于刚刚将蛊毒排出体外,凤舞的气息还不算稳定,说话的气力也与早上的时候有着天壤之别。就是她端着那杯由青鸾递上来的茶杯,都要用两手捧住,唯恐自己一个不稳,就将小巧的茶杯倾覆在了床榻之上。 这是依晴回到清惠园后,第二次听到相同的问题,而第一个问她的人现在还在门外发愣沉思。“可想好了”,短短几个字的问话,这其中包含的内容却远胜于所有。依晴心中清楚得很,方才在门口处询问自己的哥哥,与现在询问自己的凤舞姐,两个人话相同意思却完全背离。也只有凤舞姐才能了解,自己究竟心中在盘算着什么,她却愿意陪着自己疯下去,不管结局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凤舞姐,会怎么做?”依晴直接坐到了妆镜跟前的绣凳上,眼睛紧紧盯着床榻上靠坐着的凤舞,想要从她的脸上寻到自己的答案。 将手中的茶杯再次递回到了青鸾的手中,凤舞只是荡起一丝苦笑,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未来了一般。良久之后,她才启口言语,可语气却不似方才那般颓败了。“这些年你一直以着旁人的心愿过活,不论怎样,我都希望你能为了自己活一遭!即便,未来的结局可能无法改变……就当……”顿了一会儿之后,凤舞紧抿着的嘴唇才发出声音,“就当为自己留个美好的回忆!” “那凤舞姐你自己呢?”依晴先是略微点了点头,又继续追问了一句。 显然,凤舞并没有意料到依晴会有此问,她有些愕然地看了看端坐在绣凳上的依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唉!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凤舞这才亲口承认了下来,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承认了眼下提及的这件事情。 “小姐……你们是在说门外的那个人吗?” 就在依晴还想要接着说些什么的时候,已经将茶杯放回原处的青鸾再次进入了内室,甚是好奇地询问着方才二人讨论之事的主人公。虽然她真的听不太懂自家小姐与凤姑娘的谈话,可有些字眼儿她还是能多少理解了其中的意思的。再加上方才自己进门之前看到的那个陌生男子,青鸾也就下意识地以为她们所讨论的什么“想好想不好”的事情,该是眼前那个陌生男子的事情才对。 “对了,青鸾,他还在门外吗?”被青鸾打断了谈话之后,凤舞也不想再继续方才那个有些沉重的话题。索性也不再去接续刚刚的言语,直接询问起韩时凤的下落来。 “走了,说是先回去当差了。”即使青鸾根本不相信,方才那个面相不输皇家子弟的男子是个听人吩咐的身份,可他临离开之前确实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可转念一想,青鸾这才意识到,这人应该不是府上的什么仆婢。倘若他是府外之人,也不可能能够进了韩府的大门才是! “小姐,那人不像是咱们府上的啊?”既然想到了这里,青鸾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直接就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根本没有去在意了其他的什么事情。 “他是……” “他是伯父为我安排的,说是怕我在宸王府受了委屈!”本来凤舞还在思索该怎么向青鸾解释了韩时凤的身份,没想到她都还没说出了正经儿理由来,依晴就已经顺利替他安排好了身份。只是在依晴同青鸾解释过后,她还趁着青鸾不注意,冲着自己的方向眨了眨眼睛,活像个邀功要糖吃的孩子。 “老爷呀?所以说他会功夫咯?”听了这个答案,青鸾似乎很是惊奇,同时眸子里也充满了好奇与探索。毕竟,偌大的一个丞相府中,并没有将那些武艺高强的杀手养在明面儿上。作为韩府中的粗使丫鬟,青鸾也不可能有机会接触了什么其他身怀功夫的人物才对。一时间,出于好奇心的驱使,青鸾的问题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一直拉着两个人东问问西扯扯,也让本有些压抑的气氛变得活跃了起来。 三个人在屋中说了好一会子的话,依晴这才注意到窗外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她从绣凳处起身,先是吩咐了声一直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的青鸾,要她去大厨房拿了份例的菜式之后,再去趟府中后院将韩梧轼请来。之后,便移动着坐得有些麻木的脚走向了衣柜处,想要换件家常的衣服,将身上这套过于华丽的衣装换下。 “小姐,奴婢先帮您换了衣裳再去也不迟啊!”看着依晴的动作,青鸾甚是懂事地想要多替自家主子多做些事情,却直接被依晴给拒绝了。而理由也很充足,住在后院的韩梧轼从来都是在固定的时辰用饭。若是耽误了时辰,恐怕就请不来韩梧轼,只能白白跑上一趟了。 看着青鸾跑出屋子之后,凤舞也坐在床边活动着有些酸麻的肩膀,有意无意地问了句,“怎么突然想起要同韩二老爷一起用饭了?” “没什么,方才回来的时候用这个借口随便敷衍了李氏,戏总要做全套的!”在衣柜处拿出了套家常衣服,依晴一边解开了自己系在自己腰间的腰带,一边回答着凤舞的问题,语气也显得有些随意无拘。 “晴儿,他知道你的身份,你就不怕他会将这些事情告诉给他大哥韩梧信吗?”其实,凤舞有此疑问也不算多想。毕竟,韩梧轼与韩梧信是亲兄弟,韩梧轼总不至于对于韩家的安危漠不关心吧?一旦他真的将依晴的身份告知给了韩梧信,恐怕她们两个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躲避追杀自然是免不了的! 回应凤舞的只是沉默,就在她以为依晴也有所犹豫的时候,依晴的声音就再次透过衣柜的木门响起。“不会的!听哥哥说,韩祈钟直到今日才想要确定了我们的身份,可见韩梧轼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给韩家任何人,我们不必胡思乱想,倒让人看出了什么破绽不好收场!” “只不过……”依晴突然话风一转,有些轻松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不过?你想到什么了?”最瞧不得韩家两兄妹这点子毛病,凤舞赶紧追问了一句,想要将依晴心中的想法挖掘出来。只是她心中却在想着,韩时凤你自己好好瞧瞧,晴儿多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性子的哥哥,让她越来越像了你的性格了呢? 也不知已经回到了韩府下人房中的韩时凤会不会感觉到有人在埋怨自己,亦或者已经错认为自己得了伤寒,这才不住地打着喷嚏呢? 第275章 风渐宁骤雨将至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你的身体!”方才还一副神秘莫测的神情,吐出了这句话之后,依晴的表情不再凝重,反而透着些其他的意味。 凤舞心中暗道,原来这小丫头是在担心这个问题,既然她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持怀疑态度,那自己合该向她解释清楚,也能避免许多无端的误会去。随后,凤舞已经从床榻之上起身,正坐在床边提着自己脚上的绣鞋的时候,依晴已经转过身来看到了自己的动作。 “怎么乱动呢?哥哥不是说你遭了白家人的暗算吗?究竟伤到了哪里了?” 听着依晴略显急切的话语,凤舞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看着这般情景,凤舞已经想到了始作俑者为何人,除了同自己一起在清惠园中经历了这一切的韩时凤,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讲出自己受伤的原因了。只是,凤舞不明白,自己明明是被白家那个小姑娘的匕首划伤,这才导致了蛊毒侵体。怎么到了韩时凤的嘴里,就成了自己受到了旁人的暗算?这不是有意夸张了事情的真相嘛! 下一刻,凤舞本还显得苍白的脸色就变得有些涨红,原因嘛,也不是因为什么旁的惹人心思的事情,只不过是对于韩时凤的说法有些不满罢了。她气鼓鼓地说道:“韩时凤告诉你的?我就知道,在他眼里我什么都差劲的很,还说我是被人暗算!才不是这样呢!”说完,凤舞仍然气不过,甚至还愤愤地为自己斟满了一杯温茶水,一抬手就直接灌进了口中。 “咳咳……咳咳……”而结果嘛,当然是较为羸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因为气愤导致的气血翻涌,进而导致了她体内的气息不稳,竟是不自觉地咳出声来。 “凤舞姐,其实……我哥大概也是担心你,才这么说的吧?”刚刚听到凤舞的说话音量,依晴本以为她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可之后的咳嗽声却让依晴意识到,凤舞的身体状况也许并不像她表面看到的这般无虑。一边这般思索着,她一边关上衣柜门走向了凤舞,嘴里的话语也多多少少想为自己的哥哥辩解几分。 “罢了,才不与他计较呢!说说吧,你到底打算如何?”感受着依晴的小手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凤舞气愤的情绪一下子就得到了缓解,方才即将爆发的情绪也直接消失殆尽,只化作了一缕忧思飘上自己的眉头。 被凤舞这么一问,依晴也不想再隐瞒什么,她眼神飘忽地不知在斟酌着什么。而下一刻,她就直接坐到了凤舞身边,甚是严肃地看着凤舞,就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嗯?”看着眼前这个换上了素锦藕荷纹交领襦裙的依晴,凤舞有些恍惚了。这感觉就像是她又见到了还在星州的依晴,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医女身份的依晴也许比现在要快乐的多吧!凤舞发愣的功夫儿,依晴已经在心里合计了一下,算是已经决定了接下来的行动。 就在青鸾端着食盒回到清惠园之前,凤舞与依晴已经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而执行人只有她们两人,就算是韩时凤都没有被她们算在其中。 晚上的这顿饭参与之人都到齐了,依晴也并没有隐瞒了韩梧轼今日的事情。不管是她在燕王府中得到的刁难,还是凤舞在府中遇到的阻碍,她都一五一十全部告诉给了韩梧轼。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她们得到了韩梧轼的许诺,在九月十六依晴大婚之前,韩家绝对不会再寻了依晴等人的麻烦。不过,韩梧轼却并没有讲到两人最为关注的问题,他对于自己的侄子如此关心自己的理由,并没有透露分毫,反而还有着掩饰的嫌疑。不过,看韩梧轼的表情并不像在筹谋着什么,依晴与凤舞也不便再多问些什么。毕竟,不论是谁都有拥有秘密的权利,而她们也没什么立场去深究这件事的始末。 一夜无话,转眼就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而此时的宫门处已经停靠了一辆亲王规格的马车。至于马车的主人,也许早就已经进入了皇宫内院,只留下了车夫在宫门外等候吧。 此时的凤鸣宫正殿之中,徐皇后正准备坐在小桌前用早膳,就被从外头推门进来传话的都人给截去了视线。“怎么了?”并没有抬手去动了桌上的嵌金玉筷,徐皇后淡淡看了一眼快步来到跟前的都人,算是询问了她的来意。而站在徐皇后身边侍候着的思容却有些不悦,脸色有些暗沉地看着身旁的都人。且不说她举止冒失的闯进了凤鸣宫的正殿,就是眼前这位都人并未及时向主子行礼,就已经是犯下了大不敬的罪过了。 然而,匆匆进来的都人并没有注意到思容难看的脸色,只是在得了徐皇后的示意之后,就直接想贴在徐皇后耳边回话。但她还未来得及将身子俯下去,就直接被徐皇后抬手阻止了下一步的行动。 “不必如此,直接回话就是了!”虽然徐皇后并不喜欢眼前这个都人的行事风格,那举动就像是要可以避着自己身边的思容一般。可若真的因为这等细枝末节之事惩罚了这人,也并不值得。索性她也不再多想,只抬手阻止了都人接下来的动作,便看到了那个都人有些脸面上挂不住地白了一分。 “娘娘,齐王殿下在门外求见,说是来给娘娘请安的。” “请安?”徐皇后低声嘀咕了一句之后,就让那都人将云瑄阳带进来。就在都人转身离开了房间之后,她才面带疑惑地看向了一旁的思容,似乎是在询问着思容意见。“这孩子从来不与后宫中人亲近,今儿是怎么转了性子呢?” “娘娘,会不会是舒妃那边儿,出了什么事情?”对于徐皇后的疑问,思容也同样怀有此等疑惑,所以在徐皇后抛出问题的同时,她也已经看向了徐皇后。两人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思容则是语带猜测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至于是否准确,她可没有什么万全的把握。 “舒妃?”顺着思容提出的可能性分析,徐皇后想不到这风平浪静的日子里,舒妃怎么会有了这般不合理的动作呢?恐怕,思容只是说对了一半儿。而这个出了问题的人不是舒妃,而是如今在门外求见的云瑄阳才是!“恐怕,不是舒妃的问题,看这孩子怎么个说法儿吧!” 即便自己心中已经有所揣测,可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之前,徐皇后一定不会做出那等失了考量的事情来。 大概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儿,徐皇后刚刚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准备去拿了桌上的嵌金玉筷,才关闭的房门又被人推开了。 “母后,孩儿……” 同推门的“吱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云沐阳的声音,而当他发现自己竟失了分寸礼数,直接闯进了自家母亲的正殿之后,这才赶紧闭紧嘴巴噤了声。 “宸王殿下安好!”屋中伺候的思容看到了来人容貌之后,本还想责难几句推门之人不懂事之类的话语也径直咽进了肚子,脱口说出来的也只有一个充满了关怀的一句问安。 “沐儿?怎么这大清早儿的,你们一个两个都过来了?” 一听徐皇后话中的意思,云沐阳就意识到,恐怕自己并不是今日母后见到的第一个晚辈,而另外的晚辈是谁,就算是他用手指头想都能够猜到,这人也就只有昨日被舒妃强行押到燕王府的七弟云瑄阳了。他先是应了思容一声,就直接迈开步子向着徐皇后的对面而来,恭恭敬敬地冲着徐皇后问了安。在得到了徐皇后的准许之后,这才略带嬉笑地问了一句,“母后方才已经见过七弟了?” 没想到自己儿子进来后的话语竟会提到了云瑄阳,徐皇后将手中的嵌金玉筷重新搁置在了赤金嵌红宝石的飞凤形状的筷架之上,这才抬头甚是温柔地看向自己的儿子说道:“你怎么知道?方才在凤鸣宫外碰到你七弟了?” 垂手站在徐皇后对面的云沐阳略摇了摇头,算是否认了徐皇后方才的猜测,他只甚是轻松地追问了一句,“母后会答应七弟的请求吗?” “怎么,那孩子说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有此一问,徐皇后比方才听到云瑄阳的请求之时还感到惊讶。她虽然经过了几十年的宫闱沉浮,可对于眼前的儿子以及自己的晚辈,却不想带给他们太多的压力与束缚。而这种性子也让元康帝的后宫之中,一些本性安分的妃嫔所效仿,倒也避免了许多皇族间的丑恶之事的发生。 “算是吧,他昨晚在三哥府上求了我同三哥好一会儿子,孩儿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呢!”一说到昨日之事,云沐阳的脸上很自然地就浮现出一张极为温柔的笑脸,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在提到“燕王府”种种的时候,他的语气都比旁的时候要温润上许多。 “昨儿晚上?沐儿的意思是,你七弟已经求着你们兄弟俩帮忙了?”听出了云沐阳话中的缘由,徐皇后直接切中了要害,将最直接的一点直接提了出来。继而,她又追问了一句,“可有眉目了?” 一听徐皇后的话音儿,云沐阳就知道自己的母亲这是已经应下了七弟的请求,想要插手昨儿的那件事情了。 还不待云沐阳有何反应,徐皇后的画风一转,直接将话题引到了自家儿子的身上。“瑄阳可是方才都同母后说了,你在燕王府见到韩家姑娘了?” “嗯,见到了!”因为事情了结地极为圆满,云沐阳的心情自然不错。即便是已经过了一夜,可一件心事落了地,他哪能独吞了这份喜悦呢?“母后,孩儿今儿一早就进宫来,也是为了一件事……想来请母后出面的!” 怕自己的母亲将自己想成了那等“无事不登三宝殿”之人,云沐阳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向徐皇后提及此事。不过,既然已经让他知道了七弟早就先他一步向母后求助,并且还得到了母后的首肯,那自己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索性也就直接将自己的请求提了出来。 “怎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瞧着自己儿子的情绪,徐皇后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在依晴口中得知了什么,关于那次依晴进宫秘密会见元康帝之事,她也是事后听元康帝向她提起的。所以看到自己的儿子的情绪如此高涨,得知真相的她实在有些不忍心看到儿子失望的神色。 “嗯!晴儿已经都同孩儿讲清楚了!”显然,云沐阳理解错了徐皇后的意思,而回答了她的话语也让徐皇后产生了误会。这下,两个人所提及的事情,可算是差出去了十万八千里了。 “讲清楚……”听着云沐阳的回答,徐皇后被桌案挡住的那双放在膝上的手,因为儿子的几句话,竟然不自然地暗暗收紧捏在了一起。唯恐自己的儿子看出自己情绪上的不对劲儿,徐皇后赶紧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换了个较为轻松的语气继续着言语。“沐儿,你想让母后帮你什么,倒是说出来听听!也许……母后能够帮你做到!” 得了徐皇后的这种承诺,云沐阳的嘴脸直接裂开了一个弧度,如今的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母亲情绪上的变化,反而是在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细细斟酌着。“母后,孩儿想……想在问名与纳吉的时候,用回晴儿的本名!孩儿不想她顶着旁的什么不相干女子的名字身份,嫁进宸王府!” “用本名?沐儿的意思是……请母后下懿旨,赐名?”大概猜出了儿子的想法,徐皇后也并不遮掩,直接就把云沐阳思虑再三没有说出口的话,直接放在了明面儿上。可在徐皇后心中却并非如此想法,倘若沐儿知道了那位韩姑娘与他父皇定下的计划,空欢喜一场都还是其次,一旦因为这件事给他留下了什么印记,让她这个做母亲要怎么办呢? 曾经有很多次机会,徐皇后都想直接将这场王相结亲的真相告诉给儿子,可每一次看到儿子一脸期待的模样,或者前一段时间甚是沮丧的模样,她都不忍心再多言及其他。再加上今个儿云瑄阳竟也来求自己为他做主,去寻一位参加了燕王府吉祥会的官家女子。她都不忍心去伤了庶子的那颗心,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来,将所有的真相说出口呢? 而现在,儿子不仅想要坐实这场亲事,甚至还想要借着机会将那位来自昆仑的韩家姑娘恢复了真实的名姓,这一举动的意义还不够明显吗?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来了?之前沐儿不是对于这些虚的并不在意吗?”没有直接回复了云沐阳答案,徐皇后只是不着痕迹地想要打探一下,在自己儿子的心中,这个出身昆仑的韩姓姑娘究竟有多少分量。也许,她能够从中找到一条不会伤害双方情意的万全之策也未可知! “之前的确不在意,不过……孩儿不想委屈了晴儿!”说到此处,思容已经奉上了一杯飘着沁人心脾香气的清茶,云沐阳也就顺势端起了茶杯放在鼻间细细嗅着,享受着这股独特的清甜茶香。 第276章 密相会昆仑秘辛上 细嗅着手中茶杯上袅袅的清香之气,云沐阳的脸庞在氤氲之中都变得比印象中柔和了许多,而徐皇后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的惊讶更甚旁人。自己这个儿子因为从前的事情,已经变得极为不愿相信旁人,更不愿意去与他人深交。即便是镇西将军家那个孩子,也是因为从小伴读在儿子身边,才让他成为了个中例外。可眼下呢?这个气质温润,面容甚是柔和的男子还是自己的儿子吗?这半年多来,沐儿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好像自从他年后前往川蜀探望过昭儿之后,当再站在自己跟前的时候,就感觉有了些不甚明显的变化。起初她还以为是太久没有见过儿子,加上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自己心中有了变化。可到了现在,这种感觉却是越发的强烈。难道,这些变化的源头都在那位昆仑的姑娘身上吗?还是说? 盯着低头品茶的云沐阳许久,徐皇后心绪翻涌,百转千回。 “母后,您都答应七弟替他寻了去,怎么就对孩儿迟疑了呢?”垂着眸子看着茶杯中起起伏伏的叶片,云沐阳的语气淡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在其中。“是不是……”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叩在了小桌之上,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坐在桌前的徐皇后,意要猜测些什么。 “眼瞧着你都是快成亲的人了,怎么还埋怨起我这做娘亲的偏心了么?”刻意将心中升腾起的那股想法压在了心头,徐皇后语气轻松地想要摆脱了儿子的眼神注视。说出来恐怕不会有人相信,现在的她觉得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反倒有一种要被人看穿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听着徐皇后故作轻松的语气,云沐阳也不好再多说多问些什么,他只好略笑了笑,抹除了突然在母子间生出的那份尴尬。 “沐儿,你刚刚提的那件事,母后可以替你说给你父皇听,可……你为什么不愿意亲自?”也许是身为母亲的直觉,徐皇后总觉得眼前儿子的请求透着股子怪异,再加上方才说话的语气态度,她真的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份猜测正逐渐变成现实。无奈之下,她只能旁敲侧击地想要从儿子嘴里探听些旁的消息,用以确认他对那件事知晓的程度。 “母后说笑了,倘若孩儿真的去了父皇跟前,说了这件事的后果除了被父皇斥责,恐怕不会有任何旁的结果出现。”好像是知道了徐皇后试探的用意一般,云沐阳并没有透露了一丝口风,只是依着元康帝往日的脾气,同徐皇后言说着缘由。只不过在他心目中,那个缘由是不是决定因素,就不是徐皇后能够判断的了。 “你就这么相信母后?”偏斜着头看向身旁的儿子,徐皇后已经略显沧桑的眉眼间闪过的一抹喜色。从来都是情愿独自处理所有事的儿子,如今竟也愿意试着将信任下放了? “那是自然!” 云沐阳再次坐回了徐皇后的对面,眉眼间都是笑意,只是这话却是没有说完的。就在下一刻,云沐阳直接略带顽皮地言说道:“母后对于父皇来说自然是不一样的,孩儿也只能厚着脸皮来求母后帮忙了!” 难得听到儿子有这种言语,徐皇后虽然心中欢喜的很,可却不敢让他太过于放纵了自己。因此缘由,她也只能面上带了些责难地说:“胡闹,也不看看你自己多大的人了,这等口无遮拦!” “呵呵,是是是,母后的教诲孩儿记得!”一听徐皇后话语虽然严厉却并无不满,云沐阳就知道了,自己的要求母后多半算是应下了,只是因为门口还有都人在场,她不好多表态罢了! 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后,云沐阳这才起身向徐皇后请安离开,而将他送到凤鸣宫宫门处的仍然是徐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思容。 “殿下,您也莫要太过急切了!虽说大婚的日子没得几天功夫儿,可娘娘同圣上自然不会马虎了去!”刚刚在屋中,思容将他们母子的话都听了个真切,只有一点她并不知晓,那就是元康帝与依晴定下的那个计划。对于元康帝与徐皇后而言他们是将结亲之事看作导火索,可对于依晴来说,这只不过是为了说服元康帝,而做出的虚晃一枪罢了! 按理说,思容只是皇宫内院中的一名有些资历的都人,是没有权力去干涉了皇子龙孙的这些事宜的。可思容从小看着云沐阳长大,在云沐阳眼中除了母后之外,就只有这个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的思容姑姑对自己最为亲厚。当然,云沐阳在思容的眼中也并不仅仅是一位皇家子弟,更多的是将他看作了自己亲生子一般的存在。 “姑姑说得是,只是……母后真的没有事情瞒了我去?”面对思容姑姑,云沐阳自然也会略放下心防,而在言语的同时,他也将眸光再次凝聚在了凤鸣宫的红墙黄瓦之间,久久不得言语。 “殿下说得哪里话,娘娘自然不会瞒了您什么!做娘亲的,哪个会害了自己的孩子呢?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娘娘有些力不从心吧!”看着云沐阳略带审视的眼光看向自己,思容也只能出声安慰了几句,并不可能直接了当的说什么绝不可能的话语。 “发生的事情?宫内最近发生了什么嘛?”抓住了思容话中的一点小尾巴,云沐阳收回目光追问了一句,不过问话的语气却有些漫不经心。 “也没什么的,不过就是些后宫惯常的把戏,许是娘娘厌倦了,所以才越发不愿意去管了后宫那些贵人的!”不好将话说得太绝对,思容只能轻描淡写地将事情铺陈出来,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相信依着云沐阳的性子,不可能猜不透她话中的意思。 “是吗?那还要多劳烦姑姑多多照顾母后了!”其实,身为皇子更是亲王爵位的云沐阳,本可以不必如此谦恭地对思容说一句“劳烦”。然而,思容在云沐阳心中的地位却远不止是一名宫中服役的姑姑,这自然在言语上就带了不同的处理。 说罢,云沐阳转身直接离开了。而对于身后那个一直张望着自己的思容,也多少察觉了些许。只是,这种担忧的目光太过深重,他不便做出任何表示便是了。 “吱呀”一声,凤鸣宫正殿的大门再次从外面被推开,思容端着个托盘直接跨进了正殿之中。而当她将房门关闭的时候,目光所及的便是坐在贵妃榻前,用一只手支着额头闭眼凝神的徐皇后。最近看到的主子,基本上都是这种面目神态,不用再仔细看着什么,思容就知道现下的徐皇后必定是在烦忧着什么。同样的,那件让她烦忧的事情也甚是棘手,让她有着诸多的考虑与顾忌才是。 “娘娘,这才是午前,怎么看着精神如此不济?”将托盘中盛着的两碟子桂花酥、芝麻糖糕放在了一旁,思容试探性地想要询问一番,究竟因着什么事情让她的主子成了如此模样。 “送走了?”听出了思容的声音,徐皇后并没有睁开眼睛,依旧用手支着额头问了句。 “嗯,殿下看起来像是察觉了什么,娘娘您真的瞒了殿下什么事情吗?”将托盘端在胸前,思容微微蹙着眉头看向徐皇后,算是将云沐阳的疑问给顺势说了出来。只是思容这话中,也多少含了些担忧。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主子的这副模样,竟是比当年经历过的大风大浪都要脸色难看上几分。 “怎么?沐儿问过你了?”被思容的话点醒,徐皇后突然抬起脑袋,将手撤开看向了思容的方向,而眉眼间的那缕愁思亦是久久不能开解。 “方才殿下问奴婢,娘娘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让您看起来有些不同。奴婢也只是让殿下不要胡思乱想,几句话给搪塞了过去。至于,至于殿下会不会真的相信,奴婢就不敢保证了!” “相信?这孩子跟圣上的脾性如此相似,怎么可能被你的三言两语给搪塞了过去?看来,是真的瞒不住他的!”看着思容有些迟疑地话语,徐皇后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恐怕在今早一进入了凤鸣宫,就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异常,这才不动声色地想要探了口风。只是,徐皇后真的没想到,自己心中合该是个孩童形象的儿子,仅仅通过这么一件小事,就让自己越发地认同了自己先前的看法了! “娘娘……”瞧着徐皇后的言语神态,思容这时才算是明白,到底宸王殿下是主子的亲生子,竟比她这个贴身伺候了几十年的人,都更能看穿徐皇后的心思。 “无事,待早朝过后,你去同荣连福提一句,午后再去龙啸宫吧!”匆匆决定了之后的事情,徐皇后再次感觉到头脑发胀,只能再次闭上了眼睛,以手支在了额头处。那样子看起来,就能看出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犹豫不决! 待思容点头应下之后,就慢慢退出了屋子,将整室的幽静留给了徐皇后,自己则是去办方才交代的事情。 殿门打开又关合,声音的起落在徐皇后心中已经没有了波澜起伏,就像是对待平常事一般,她并没有多去在意,放任了这件事情去自行发展。许久之后,她垂头合眼的样子并没有改变,只是偶尔流露出的叹气声才能证明,有些事情已经不是她与元康帝能够控制和理解的了! 入秋之后,钦傲的丰收季节也来临了。往年这个时候,乾元殿中讨论的多是应该如何根据今年的收成来调整税收,如何通过对于粮食的价格调整来保证全国各地的统一买卖平衡。而今年入秋之后,讨论的重点又增加了一个,那就是九月十六宸王娶亲的这件事。 端坐在乾元殿正位上的元康帝,此时正在听取着各位臣工的意见,想要将这场嫡长子的婚事办的尽量完美,无可挑剔。殿中的臣工讨论的热火朝天,每每提出多项意见,可元康帝的状态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对于这件事情的成功与否并不在意。只是这种感觉在殿中臣工宗亲的心中匆匆略过,就被直接抛在了脑后。毕竟,宸王云沐阳是王朝的嫡长子,而今又被元康帝封为了亲王位的宸王,可见是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厚望的。这些原因叠加在一起,臣工宗亲们都直接从心中将自己升腾起的感觉给强压了下去,继续着自己的议论之路。 “圣上,臣以为,宸王是中宫皇后与圣上的嫡长子,这婚事应该大操大办,才能显示出我钦傲皇家的威严与气势!”一位穿着三品文官服饰的白净面皮的中年人出列言语着,听他说的话的意思,恐怕是对于这件婚事极其支持,甚至建议着元康帝要将这场婚事办出皇家的威仪来。 “蔡大人,此话可有不妥啊!”那位三品文官话音才刚落,就被一个人截去了话头儿,根本不给元康帝插话的机会,直接就开始反驳起那人的话语来。 “蔡大人须知晓,纵然宸王殿下是圣上嫡长子,可一切规制也只到亲王规格,怎么能如此逾矩,要以完全不符合身份的操办规格来聚行婚事呢?”突然插话的这人是个面皮略黑了些的男人,可面色看来应该是比那位所谓的“蔡大人”要年轻上些年岁。 “徐大人怎么能如此说呢?宸王殿下乃是嫡长子身份,就该有个嫡长子该有的规制!”方才那位三品文官就是所谓的“蔡大人”,而这人也是不管不顾地开始回怼着那人,嘴里口口声声称呼着云沐阳为嫡长子。 其实有一点确实很讽刺,这两位蔡姓与徐姓的官员,两人分属不同的官员阵营。蔡姓官员是三品文官,是韩梧信近些年提拔起来的心腹官员。这几日韩梧信因为公务要求已经前往京郊临县,不可能参与了今日的朝议。所以,蔡姓官员才想要提韩家多争上几分荣耀。再怎么说,与宸王云沐阳结亲的是韩家的四小姐,这婚事办的越是隆重,也越能彰显出韩家在皇家心目中的地位。当然了,蔡姓官员也是想借此机会多拍拍韩梧信的马屁,算是为自己将来的官运铺路了。 相反的,那位徐大人则是礼学寺的下属官吏,其顶头上司当然是礼学寺承段天泽。对于宸王的婚事应该以什么规格操办,礼学寺对其都有明确的规定,绝对不能够因为什么旁的理由,而败坏了规矩。没有了规矩,离礼崩乐坏也就不远了! 倘若这件事情放在半年之前,还是五皇子的云沐阳大婚的话,恐怕两大阵营的说辞会直接调转乾坤。也许乾元殿中一些零散势力的官员都还有印象,当初为了立嗣一事,两派官员也是争论的面红耳赤,毫不相让。 但当时的景象却与如今大不相同,礼学寺的官员以段天泽为首,一直在强调着云沐阳的嫡长子身份,想要以此来获得立嗣的优势;而以丞相韩梧信为首的文官集团则是以“长幼有序”为由,一再要求按照祖宗家法立了大皇子云陵阳为嗣。 总的来说,朝堂之上哪来的永恒的信仰,不过就是依照着自身利益的不同,而有着不同的说辞罢了! 第277章 密相会昆仑秘辛中 乾元殿上的争论还在继续,端坐的元康帝却显得极为漫不经心,他目光逐渐扫视全场,最后却在身旁跟随的荣连福身上有了停留。不是因为他有意为之,实在是荣连福的脸上透着一股欲言又止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怀疑。 随后,元康帝并没有参与了朝堂上臣工的争论,也没有理睬阶下宗亲的眼神问询,只是示意着荣连福近前一步说话。而一旁的荣连福才刚从乾元殿外回来,站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上。一瞧见元康帝向自己示意着,正纠结着该怎么通知元康帝的荣连福倒是心中欢喜,不迭地来到了元康帝身旁,俯身贴耳在元康帝身侧。 “圣上,您唤老奴有何事?”低眉顺目地盯着元康帝脚上穿的龙驭九霄徽岳锦绣粉底靴,荣连福声音刻意压低,大概是不想被阶下大声争论的臣工们听到吧!况且,往日朝议之时,元康帝吩咐自己的情况也有,自己这方面自然不会同才当值的宫人那般没了分寸条理,倒是坏了元康帝的心情。 “方才谁来过乾元殿?”并没有多费言语,元康帝压低声音一针见血。 本以为自己将脸上的情绪掩饰的不错,荣连福没想到,自己才回到乾元殿中就被元康帝看出了自己的意思。虽说自己是弓身附耳的姿势,元康帝是看不到自己的脸色的,可这等言语依旧是让自己面露惊讶。“方才凤鸣宫的思容姑姑来过,说是皇后娘娘想午后求见圣上……您瞧这……”荣连福并没有将话说得太满,只是把事情十分简略的同元康帝说清楚,就半带猜测地询问着帝君的意思。 “哦?”听完荣连福的回话,元康帝倒是有些惊讶。即使如今宫中少了许多蛇蝎歹毒之人,可为了徐念贞的安全着想,他也尽量避免同她的相处过多,以免招来什么险恶用心。元康帝心中十分清楚,他想要的是同自己心悦之人相守一辈子,而不是为了一时的欢愉而失了往后的岁月。尽管他能够尽量稳住朝堂党争,可有些暗地里的举动,他不是神仙降世,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够处理,将徐念贞同一双儿女保护周全。所以这么多年来,元康帝也只是给前廷与后宫一种同中宫皇后相敬如宾的感觉,不会让有算计的人多了什么恶念。 自从发生过程文瑞与崔欣娘之事后,他本想继续肃清后宫的势力,不想再蹉跎往后的岁月。他与徐皇后都不再年轻了,自己的儿女也都有了安排,元康帝只想处理好最后的事情,同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度过他们二人之间为数不多的相处岁月。 可他在同徐皇后说出此事之后,却遭到了徐皇后的反对。元康帝还记得,当时是在团圆宫宴后,他借着祖宗旧例的规定,留宿在了徐皇后的凤鸣宫。当晚也将他计划的事情与徐皇后有所沟通,但是徐皇后却说此时还不是时候,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女以后的生活还要同他们一样。的确,徐皇后所说的事情元康帝不是没有想过,可他已经隐忍了二十几年,真的不想再浪费多余的时间在外廷那些臣子的身上。没错,他是钦傲的帝君,他是整个钦傲的主宰,而这些也是他该尽的责任。但是,有些时候他真的想自私一次,想要主宰一次自己的命运,而非天下的命运。为了不辜负当初自己父皇,也就是上一任帝君文宗帝的希望,元康帝努力地想要做到自己父皇一辈子都没有完成的任务。如今,眼瞧着二十年已经过去了,自己也能给父皇一个交代了。但是经由徐皇后如此一说,他也就算是应下了她的请求,没什么旁的缘由,只是当自己真正为人父母之后,他才明白为何古语会说“为母则刚,为父则强”。哪里是什么“刚强”与否的关系,只不过是因为懂得了为子女付出心力的心情,不想他们走了自己的老路罢了! 在元康帝沉思回想的功夫儿,阶下的争论更进了一个层次,两方阵营之间的“厮杀”也越发地激烈起来。一直弓身等着元康帝吩咐的荣连福唯恐自己这般举动太久,会引起了臣工的注意,只能硬着头皮出声提醒了一句,算是拉回了元康帝的思绪,不至于被他人瞧出了他正走思神游着。 “圣上的意思……”荣连福再次询问着,只是声音比方才更低上了几分,而自己的动作也比以前显得谦恭了许多。 “不必了,今儿个中午直接接了皇后来龙啸宫!”看了一眼阶下争得面红耳赤的两方人马,元康帝似乎有了什么好主意,只扯着唇角吩咐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反倒是一旁听音儿的荣连福有些呆愣了,这还是自己伺候了多年的帝君么?怎么还改了往日的性子,还要直接传了皇后娘娘来龙啸宫呢?因为元康帝一反常态的安排,荣连福只能默默思索一番之后,再次出声求证道:“圣上,午时传召……这……理由……”纵使荣连福明白,自己只是个伺候主子的奴婢,即便是个总管职位,说穿了也只是个管理奴婢的头头儿罢了,本质上还是该好好听主子吩咐的奴婢。可元康帝的吩咐没了平日的样子,这让荣连福有些措手不及,只能再三向他确认着。 “理由?”低低念叨了一句荣连福的问话,元康帝有些无奈地无声苦笑,这么多年来,自己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妻子,居然还要寻了些旁的理由来。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元康帝向着阶下的情状再次瞟了一眼,而这次他的用意则是为了让荣连福能够明白自己的想法。接着,他沉声说到,“朝臣们都为了朕的儿子的婚事而担忧,这事儿,还是该同皇后好好商量一番的!” “是!老奴这就通知凤鸣宫的人准备着!”明白了元康帝的意思,荣连福也不敢再有拖沓,干干脆脆地应下了吩咐,急急弓身退了下去。现在在荣连福看来,只有去凤鸣宫传旨才是最为要紧的。看来圣上是真的想要回心转意了,这么多年来,也算是皇后娘娘盼出头儿了吧! 也许是互有默契吧,对于这种事情,元康帝与徐皇后做出了相同的选择,他们都没有将这些事情的真相告诉给身边贴身侍候的人。而这二十年来最让荣连福和思容等人担心的,左不过就是两位主子之间太过端着的行为了。所以,在元康帝直接要求将徐皇后接到龙啸宫中以奉午膳的时候,荣连福才会心中欣慰,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就去了凤鸣宫传旨。在思容与荣连福心中来想了这等吩咐,恐怕都会以为是元康帝良心发现,徐皇后守得云开见月明吧! 话分两头,当思容目送着云沐阳离开之后,她转身回了凤鸣宫,却根本没有想到,身后的云沐阳并没有同往日那般直接离了后宫,反而是在劲头处拐向了另一方向,向着略偏僻些的宫宇走去。 “主子,这是……”身后跟着的是徐皇后才派到云沐阳身边的宫人,在大婚之前都会跟在云沐阳左右,替他跑前跑后忙过这阵子。 听到身后跟着的那个小跟班出了声,云沐阳并没有去理会,只是走的更快了些。这小跟班本就不是个身子太强壮的,再加上云沐阳是个练武的底子,哪里能让其赶了上去?这时候的小跟班恐怕也只能咬着牙,小跑着跟在云沐阳身后,才算是能够同其不拉开太大距离了! “主子……您这是上哪儿?”也许这宫人是个入宫时候不算长的,只看起来比旁的要伶俐些,却也做出了这等不该多嘴的举动来。“主子?主子您慢着点儿,主子!” 实在被这个小跟班喊得有些烦了,云沐阳直接停住了脚步,有些阴冷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跟班,这才让人噤了声,没再多说一句话出来。 其实,有时候云沐阳也想不通,明明自己就是个不想太过依赖旁人的性子,就算是云氏皇族的子弟都需要配了跟班小厮在一侧伺候着,自己也从未要求过要着人安排了人去。即便是年幼时的他,伴读之人除了陈靖远之外,亦是不曾再有过谁。相比之下,大皇子云陵阳的三个伴读,三哥云逸阳的一文一武两个伴读。就算是如今被囚禁在大皇子府上的四皇子云滦阳,在他被元康帝接到身边,认可了他的皇族身份之后,也按照云氏皇族的规矩,给安排了几个小厮跟随着。 可自己却从没有要求这些,不是因为不计较这些,而是他会觉得有太多人很在自己身边,会让他觉得心烦意乱,会搅乱了他应有的思绪。倘若因着这些个奴婢,而让自己的思绪有了丝毫的偏差,影响了未来大事,那才算是真正的得不偿失呢! “不说了?”终于不再听到甚是烦乱的声音,云沐阳这才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极为冷淡地问了一句身后的跟班。口中吐出的语气极为冰冷,虽然还未到冬季,却也让身后那个小可怜儿生生地打了个哆嗦。 “奴……”刚想要说出自己不会再多言语些什么的话,这宫人就再次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冷气冲着自己袭来。偏偏自己的身份低微,根本不可能有胆量去避开,更是不敢有什么顶撞对抗的言语举动出现,竟就这般直接受下了云沐阳的微怒。 “若是不想跟在本王身边儿,本王自会给你寻个去处!”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云沐阳这才再次迈开步子,继续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而他身后的小跟班只能甚是委屈地皱了皱脸,不敢有任何异议的跟了上去。不过,这次这个宫人却也懂了些规矩,再没多发出一个音儿出来。恐怕由于刚刚的那么个小插曲,这人也是清楚了自己跟了个什么样儿的主子,自己又该怎么做才能不被主子嫌恶! 委屈巴巴地跟在云沐阳的身后,这个小跟班也不敢再多说多问,只是当云沐阳七拐八拐之后停在了一处宫宇前的时候,小跟班才发现,原来这位宸王殿下想要来的是舒妃娘娘的宁瑞宫。 “主子,您想来找舒妃娘娘?”虽然小跟班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出声言语一定讨不得好,可为了不让自己主子白跑一趟,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 以为自己身后这个宫人已经学乖了,却不想,自己正要抬脚进去的时候,又出声阻止了自己。云沐阳本就有些纷乱的情绪更是增添了几分不耐,当即就转身怒目对上身后这个小跟班。 “黄瑞,怎么,本王想要去做什么,还要同你报备吗?”因着心中有所担忧,云沐阳的语气比方才还要难听上几分,再加上他一双星目透着狠戾,更是让眼前这个身材不及自己的小跟班瑟瑟发抖。 “不……奴婢不敢……”小跟班赶紧开口解释着,却被云沐阳的气势所累,根本不能说出太过完整的话语来。 这小跟班虽然在凤鸣宫中当值被徐皇后看上了,这才拨给了云沐阳,让其为他上下跑腿,也能好好照顾了云沐阳的起居。可黄瑞只是个还在跟着凤鸣宫总管宫人学习的新人,哪里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考验?只一个眼神就已经让其腿脚发软了,又哪里需要什么旁的什么手段呢?这孩子看起来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可到底是少了些锻炼,让云沐阳打心底里有些排斥了这样的安排。 “那还多什么嘴?”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黄瑞,云沐阳这才扯回心思,准备走进宁瑞宫,去寻了舒妃与七弟云瑄阳。 “可是……主子……主子!舒妃娘娘平日里这个时候都在佛缘堂礼佛的……”眼瞧着云沐阳的脚都要迈进宁瑞宫的大门了,黄瑞实在不想自己的主子白跑了一趟,只能顶着云沐阳带给自己的压力,生生说出了这句已经憋了很久的话语出来。 “嗯?”没想到,自己身后的小跟班居然是这个意思,云沐阳收住脚步之后再次看向黄瑞,眼中却多了些东西。“你的意思是,宁瑞宫此时并没有管事儿的姑姑或者总管在?” “是……是的,殿下!”听出了宸王殿下口中的话语之中少了些厌恶,黄瑞本还有些胆怯的声音也越发稳定下来,不再是方才那副瑟缩惧怕的模样。稳住了自己的声音之后,黄瑞这才向云沐阳道出了个中缘由。 “殿下,宁瑞宫的舒妃娘娘从来都是午前会去佛缘堂礼佛,而后在午时过后才用过午膳,午后则是喜欢在御花园寻个僻静的角落抄写经文典籍。” 黄瑞的话都还没说完,云沐阳就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他微微点了点头之后,追问了一句,“七弟亦是如此?” “七殿下?不不不,应该称齐王殿下了……齐王殿下他倒是也不经常跟随在舒妃娘娘身边。不过,但是经常会到羽林卫的校场走上一走,听说羽林卫中许多副将都亲自教导过齐王殿下功夫呢!”黄瑞虽说是个才进宫门没多久的奴婢,不过这等消息却精通的很。想来,这般技巧的存在,才是母后将其送给自己的原因吧!想到此处,云沐阳眼中散发着略带深意的眸光,心中却对眼前这个并不起眼儿的小跟班有了重新的认识。 第278章 密相会昆仑秘辛下 既然已经知道了此时的宁瑞宫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云沐阳的就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想法,转身就想要直接离开。只是他身后的黄瑞却若有所思地仰头看着天,下一刻就小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妙的点子似的。 “殿……殿下!”黄瑞才回过神来,就看到云沐阳正准备离开,唯恐耽误了主子的大事,这才甚是紧急地开了口。“殿下可以去羽林卫的校场先寻了齐王殿下,再去佛缘堂去见舒妃娘娘。算算时间,应该也是恰好的!” 云沐阳看了黄瑞一眼,不大的年纪竟能知道后宫之中,之前并不受人注意的舒妃以及七殿下的动态。看来,这奴婢并不想看起来那般没了用处,总是能派上些用场的!“不必了,直接回去!”只是匆匆交代了一句,云沐阳就直接自顾自地抬脚走了,只留下黄瑞一个人在发愣。 “殿下?殿下?”本自信满满地想要等着主子的夸赞或者赞扬,可黄瑞没想到,自己筹划了半天儿,算计好了时辰。待自己将这些告诉给云沐阳的时候,他却来了一句“不必了”?这到底是有没有要紧的事情呢?回忆了一番云沐阳方才的表情,黄瑞根本拿不准心中的主意,心中那杆秤更是不知道该偏向哪一边儿了。 待黄瑞回过神来,不去想这些事的时候,云沐阳早就走出了大老远,即将消失在红墙的尽头。按下了心中升腾起的想法,黄瑞不再去顾及其他,现下最重要的是跟上自家的主子!哪有什么奴婢不跟随伺候主子的?若真的自己那般行事了,恐怕自己离受惩也不远了!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方才云沐阳阴冷的目光,黄瑞不禁打了个哆嗦,刚要张开的嘴也瞬间闭得严实,只拔腿跟了上去再无其他举动。 朝议过后,元康帝带着荣连福从乾元殿出来,状似漫不经心地走在返回龙啸宫的路上。即便是已经伺候了元康帝三十余年的荣连福亦是没有发觉,此刻的元康帝虽然步伐看似坚定沉稳,可内心之中却风起云涌,不知该做何处理。而那个所谓的“处理”,不是关于自己的儿子云沐阳的大婚,而是关于之前韩依晴密会御书房时的那次谈话! 元康帝还记得,当初依晴是以自己在缘觉寺送与她的信物进了宫宇,一路畅通无阻地被人带到了御书房中。再次见到依晴的那一刻,元康帝也是十分惊讶,他不明白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必要来叫自己呢?当然了,他并不是想不认下之前的救命之恩,可这般明目张胆地拿着信物进了皇城,恐怕这位来自昆仑的韩姑娘心中所求,并非易事! “韩姑娘,不知你这次匆匆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端坐在桌案后的元康帝自带威严之态,这种气场比在缘觉寺时更甚,似乎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感觉。一边言说着,元康帝一边将手中的朱批御笔放在了笔架上,这才抬眼看向了桌案后站着的依晴。 “钦傲帝君君子一诺,应该不会失了自身承诺吧?”没了往日的客套寒暄,依晴只是神情严肃地平视着元康帝,自己也没有丝毫下跪行礼的意识。毕竟,在昆仑之地,族人们除了对于那人与天选之人行礼之外,皆是一般平等的存在!而依晴到了钦傲不短的时日之后,她才逐渐适应了这种等级太过森严的生活模式。而这也是当初依晴在知晓了云沐阳身份之后,要留信出走的最重要原因。说什么“许观云望海之期”都是虚言,内里的含义嘛,依晴只是不想成了那般被束缚之人,失了昆仑之人该有的自由与风采。 “这个自然!” 虽说元康帝现下拿不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命脉,却也不敢有所怠慢。不管怎么说,昆仑于自己有恩,这位韩姑娘亦是救过自己与儿子的性命,他这个人也不会做了那等不顾忌礼义廉耻的事端来就是了! “钦傲帝君,民女没什么旁的意思,只是想请您寻个借口让大皇子与大皇妃和离!”言语之中甚是平淡,依晴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根本没去在乎什么国体尊严,亦或是皇家颜面。一改之前的谦恭之态,依晴从始至终都是以平视方式看向元康帝,虽说以“民女”自称,却也是说得不卑不亢,无甚谄媚之态的。 “和离?”以为依晴是为了团圆宫宴之事来相求的元康帝,正想以此向依晴责问几句,却没想到她根本没有按照套路出牌,给了自己质问的机会。元康帝口中呢喃了一句之后,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是在打量着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女子。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言说道:“韩姑娘,这是皇家家事,何须昆仑之人插手呢?” 纵然这话说得并不算生硬,语气也算是温和,并没有什么发怒的预兆。可依晴清楚身为钦傲帝君的骄傲,他怎么会让一个外人插手了自家之事呢?这等让他失了颜面之事,恐怕就算是自己态度谦恭地好言相求也不一定会侥幸通过吧!正是因为有了这等思量,依晴才放弃了之前的那等态度,索性依着自己的品性而来,倒也显得利落干脆。 “家事?帝君此言差矣!您该清楚,此次事起,乃是由于东宫之位不稳,既然已经牵扯前廷,何来的家事一说呢?”依晴素来是个伶牙俐齿的玲珑人物,哪里会被元康帝绕了圈子,她直接点中了事情要害,根本不给元康帝反驳的机会。对于这件事,依晴心中清楚得很,只有给了元康帝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才能同意了自己这个请求。而这件事想要做到,就一定要用昆仑秘辛来换取了! “韩姑娘,你这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昆仑素来不与钦傲来往,即便是国事,同昆仑亦是无从相关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一反常态的表现,元康帝即便心中有疑,却也只是在脑中暗暗思索,并没有直接将疑问放在了明面儿上。而他口中的言语亦是不肯有所松懈,紧紧咬住了昆仑与钦傲的关系,将依晴这等“无礼”要求推了个一干二净。 “帝君,倘若昆仑能够有决定钦傲命运的力量呢?您还是不想考虑了民女的要求吗?” “力量?”被依晴这般提醒之后,元康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一只大手放在桌案之上慢慢地收紧,似乎是在心中做着艰难的决定。而依晴却神情坦荡,一副自若神态,根本没去关注了元康帝那等细微的动作。“他可是答应过朕,一定不会将那股力量运用在对付钦傲的事情上的!”像是想要通过依晴之口加以确定一般,元康帝脱口就说出了曾经昆仑之人与他的约定。 站在桌案前的依晴并没有因为元康帝的这句话有所改变,她的神色比方才还要多了丝镇定,只抬眼看了看元康帝,便垂眸说到,“的确,当初长老确实同钦傲定下了约定,可……若是此人非彼人呢?” 依晴的话音才落,元康帝直接拍案而起,声音甚是愤怒地喊着:“你说什么?长老……怎么可能!这些年长老的信件从未少过一封!”直到元康帝将话说出口,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惊讶之下到底说出了什么。可他想将话收回来已经不可能了,因为元康帝在下一刻看向依晴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她脸上浮现出的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来。“你在诈朕!”不是疑问,也不是试探,元康帝以极为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自己脑中浮现的事实真相。与此同时,他眸中的怒火也即将爆发,恐怕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是无法承受了钦傲帝君的怒火的! “非也!”依晴看着元康帝笑得淡然,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却无形中透出一股让人无法抵御的感觉。“民女所言并非虚言!相信帝君细细思索了民女曾经跟您说过的话,您就会相信,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 说过的话?依晴一句话就让元康帝愣在了当场。他双眼放空,似乎是在努力搜索着自己同依晴会面的言语,却只出现了少的可怜的几个片段,其他则是空白一片。“你的意思是……”保持着这种状态,元康帝继续回想着过往种种,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光亮,像是在沙漠中久行的旅人终于来到了绿洲一般。而他再次看向依晴的时候,眼神中已经少了很多东西,比如愤恨与狠戾! 看着元康帝的表情变化,依晴明白,自己已经做到了答应大皇妃刘瑛的事情。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要给元康帝一个足以配合自己的理由! “帝君,看来您已经有所发觉了!昆仑素来以仁善为基准,即便是有族人……也不至于狠戾如此!这等悖论之事,您还会相信长老还是当年那人吗?”将话点明,依晴面上不敢表现出太过骄傲的神情,只是冷静地替元康帝分析着,想要让他步入自己的计划之中。 “所以韩姑娘,朕不明白,你要插手陵阳的婚事,与钦傲的未来又有何联系,与昆仑又有何干?”虽说元康帝察觉了不对,却也堵在了死胡同儿中,无法将事情甚是连贯地想个透彻。 “您就不怀疑韩梧信在乾元事件中所处的位置吗?”适时地将韩梧信这颗棋子抛出之后,依晴就刻意不再多做言语,有些事情说得太过明显,反而让人觉得有故意的味道。 “这……”虽说元康帝也对韩梧信在前些日子的行动中所表现的一切,可终究是没有证据加以证实的,他还真的不好靠猜测去推断了事情的原委始末。 “是因为民女与韩梧信做了交易,以韩婷婷的身份成为了韩家的二房四小姐,这才以未来皇后的利益说动了他,不会与程文瑞那起子贼人同流合污!”一边说着,依晴一边向着身旁的小桌处靠拢,已经说了许久她实在感到口干舌燥。瞥见了小桌上放着的那个茶壶,这才不紧不慢地移动到了近处,准备替自己斟一杯茶水,去解救了已经干涸的喉咙! 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依晴自若的举动,元康帝无法通过依晴的言行去判断了事情的真伪。不过,这结局倒是说得通!韩梧信的确没了举动,甚至还向自己推荐了自己的侄女韩婷婷,想要解了当时元康帝不想让依晴与儿子结合的难处。只是,元康帝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眼前这个不过十六岁的小丫头摆了一道。到头来,他还是为自己的儿子选择了依晴为妻,还亲自赐婚,以示恩宠! 一杯浓茶入了口,依晴嘴里除了苦涩还是苦涩。她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再做出多余的表情动作。苦涩又如何,只要能够解决了自己的事情,饮鸩止渴有时候也是一种拖延时间的万不得已之法!将茶杯放下之后,依晴再次抬眸看向仍在思索着的元康帝,她淡淡地声音从近处传来,直接就传进了元康帝的耳中。“您以为这等为了利益而随意改变的人,还有什么忠心赤胆可言吗?一旦被昆仑歹人渗入京都,他们一定会首先盯上权势滔天的韩家!到时候,钦傲的天下会是谁的,恐怕也轮不到云家来做主了!” “那你的意思?”被依晴的最后镇住,元康帝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依晴竟能看出自己最为担忧之事。许是因为被人说中的心事,元康帝有了一种病急乱投医的思想其中膨胀,直到依晴的这句话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再顾不得思虑其他,元康帝现如今只想收住祖宗基业,不要做了那等败坏祖宗基业的不肖子孙,也不想做了钦傲的亡国之君。 “很简单,您需要的是一个查抄韩家,降罪韩家的理由,而我就是那个理由!” “你?” “是的!只要限制了大皇子与韩家的联系,断了他与刘家旧部的关联,那么韩家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即将成为宸王妃的我!韩梧信为了韩家的未来,一定会孤注一掷,将所有的一切都倾向于我!”看着桌案前的元康帝,依晴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似乎是在逐步提升着自己言语的可信度一般,就连声音都比方才要铿锵了些许。 “你?那有如何,韩家终究还是会依仗着你的缘故,成为威胁皇家的最危险之人!”听明白了这里头的关系,元康帝也略解开了自己的疑惑,只是有一点,却仍旧是个谜团。他不明白,为何这个所谓的王相结亲,就成了扳倒韩家的最关键一环。 “只要让京都人知晓,韩家四小姐极为受到韩家家主的信任,将振兴家族的重任压在了与宸王结亲的这件事上!若是我在结亲当天……消失了呢?帝君还愁没有机会问罪韩家?”说到最后,依晴的语气甚是轻微,而后又伴随着悦耳的笑声,根本让人猜想不到,这等计划竟然是出自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之手。 “你是说,借题发挥……一举平了韩家?”可算是明白了依晴的用意,元康帝默默嘀咕了一句,而后脸色也渐渐好转,没了方才的狠戾决然神色。毕竟,这种事情还真的只能靠依晴这种里应外合的“应援”,才能达到应有的效果!“那……韩姑娘以后的打算呢?” 第279章 六礼成又现波折上 没想到钦傲元康帝会顾及到自己的以后打算,依晴虽然感到甚是意外,却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在听到元康帝询问的话语的时候,一双水眸闪动了些许,像是在仔细思索着关于“何去何从”的安排。 “您有此问,想必已经替民女想好去处了吧?”沉思片刻之后,依晴再次抬起头的那一刻,眼中的思索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甚为笃定的神情与眼神。本来她还以为元康帝会真心关心了这位故人之女,不过现在看起来,元康帝的这番问询应该只是为了自己儿子着想,想要探听一二消息罢了! 没料到依晴会察觉了自己的想法,元康帝闻言安坐在椅上,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在外头侯着的宫人都人看来,必定是御书房中的圣上看到了什么引人发笑的事情。可谁又能想到,这阵笑声只是元康帝想要掩盖了自己的尴尬才有此举呢! “过些日子我朝前往扶然国的队伍就要出发了,如果韩姑娘……朕可以为你与你的朋友安排一二!”元康帝并没有将话说透,只是略提点了几句就不再言语。他现在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依着眼前这个姑娘的性子,他知道这种事情对于她而言必定有所考量。至于,他口中所说的“朋友”之语,不过是随口言之,根本没去真的调查了依晴周围。 “扶然?民女听说韩家的大公子韩祈钰出使扶然多年!不知这次……”虽然是站在御书房的桌案之前,可依晴的气场不比安坐椅上的元康帝低了几分。她学着元康帝的语气,亦是有所指向地试探了一句,想要借此来观察了元康帝的真正用意。 “韩祈钰乃是钦傲出使扶然的使臣,多年来都是在扶然生活,韩姑娘莫要多想了去!”不知依晴此言的用意,元康帝只能照实了说出韩祈钰的情况,希望打消了依晴的顾虑。只是他并不知道,当自己将这句话脱口说出的时候,不远处站着的依晴已经猜出了用意,甚至还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略笑了笑。 “帝君安心,不论到时候民女会到何处,必定不会再惹了钦傲的情意!” “如此甚好!希望韩姑娘莫要忘了自己的誓言!” 之后依晴同自己说了些什么,元康帝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可每每想到那一日在御书房中的密会之事,他都有一种被人暗中算计的感觉,而这种感觉直到现在仍然存在。他曾经怀疑过韩依晴的用心,也想要派人前去昆仑探查清楚。可一想到,依晴曾经言及的那种可能性,又只能将这份冲动压下,等待更好的时机来临。 不知不觉间,元康帝已经徐徐踱步到了宫宇间的甬路处。一直跟在身后随时侍候的荣连福虽说看不懂也猜不透主子的心思,可从元康帝的举止神态间也能多少看出些端倪。眼下的元康帝,大概是被什么事情所困扰,这才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吧! “圣上!您不是已经宣了皇后娘娘来龙啸宫奉膳吗?”抬头看了看元康帝前进的方向,荣连福赶紧出声阻止了他继续前进的脚步。当意识到元康帝的目光已经降临到自己身上时,荣连福这才不紧不慢地言语解释着。 “圣上,您这时候往凤鸣宫去,也见不到娘娘啊!”都已经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可荣连福同元康帝开起玩笑来,却像是个随侍身边的小厮一般。这种极具有反差效果的情景,被身后跟着的其他宫人都人瞧见,都觉得甚是神奇。 “这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元康帝根本没有去顾及自己究竟走向了何处。经过身后荣连福的提醒,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踏上了前往凤鸣宫的甬路。他急忙转身返回,不想再次暴露了自己的心事。这么多年来,他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不受控制地做出了这种想要直接寻到徐皇后身边的举动。这种不受控制地感觉让他觉得恐惧,也让他觉得有些心惊! “现在什么时辰了?”扭头看向身边跟随着的荣连福,元康帝状似随意地询问了一句。其实,只有他自己明白,这般的问题问出口,他只是不想自己太过尴尬罢了! 不明所以的荣连福抬头看了看天,估摸着不过是将近巳时的光景,想来现下用了午膳还尚早。心中多少猜到了些元康帝的心思,荣连福忙不迭地回话到,“圣上,如今时日尚早,不过巳时光景,不若到御花园中走上一遭?” 对于荣连福的提议,元康帝心中有些讶异。他看了看低头在自己身边言语的荣连福,并没有说什么话,可当荣连福再次抬头的时候,却读懂了这位钦傲帝君眼中带有的疑问。 “老奴听闻,近日皇后娘娘思虑甚重,不易安眠……不知此时会不会在御花园中赏景,也未可知!”荣连福的话都还未讲完,元康帝已经挥手阻止了其继续言语的动作。而下一刻,跟随在元康帝身后的大队人马,也已经浩浩荡荡地开向了御花园的方向。 今日一大早,云沐阳前往了皇宫内苑,其目的则是为了能够在婚配六礼之中,正大光明地迎娶了自己心中的小姑娘。可他不知道,同一时间的韩府清惠园中,却有着另一番的光景。 “凤舞姐!凤舞姐!” 时已近午,依晴一反往日文静的姿态,竟在院落之中大呼着凤舞的名字。至于,究竟是因为何事,却没有人知道内中缘由。 “凤姑娘,您快去瞧瞧吧!”不一会儿的功夫,小丫鬟青鸾就从外头跑了进来,看到还因为身体虚弱而卧在床榻上的凤舞。虽然心中知晓,这种情况下不应该让凤姑娘起身,可想想了自己主子的兴奋模样,也不免替她高兴。心下里只想着也让凤舞高兴高兴,也便直接小跑着进了内室,想让凤舞快些随自己出去。 “怎么了这是?”看着红着一张小脸跑进来的青鸾,凤舞从床榻处起身询问着。而自己却甚是吃力地想要靠坐在床榻处,将整个事情问个明白。“这小丫头今儿怎么这般失了规矩?青鸾,你们今儿早上去做什么了?” “凤姑娘,奴婢扶您起身,您快去院子里瞧瞧吧!”并没有向凤舞透露半分原因,青鸾心中谨记着自家主子的嘱咐,根本没有提及有关于上午行程的任何一个细节。从头到尾,她也只是“催促”着凤舞尽快起身,好到院子里一看究竟。 “这小丫头……搞什么鬼呢?”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了一句,凤舞这才下定决心准备出去看个明白。她直接掀开了盖在自己膝盖处的锦被,示意站在床榻一侧的青鸾帮自己一把,这才借着青鸾的力量从床上起身。忙活了好一阵子,凤舞才算是穿戴整齐,准备离开屋子,随着青鸾去看看外头的情况。而有一点,凤舞却并没有注意到。除了最初的那几声呼喊之后,这院子里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就像是有意等待凤舞收拾停当一般,并不急在一时。 凤舞并没有刻意打扮,只是让青鸾将搭在屏风处的那套窄袖素净衣衫取来,套在了自己的身上。而自己因为身体虚弱,就连这等合身的衣装都变得略显宽松了。脚上蹬着粉底皂靴,头上只是简单让青鸾给自己盘了个发髻,别上了那根素色梨花簪。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后,凤舞就在青鸾地搀扶下,一步步向着院子前进。 “她一个人胡闹也就罢了,青鸾你也由着她呀?”虽然还没看到院子中的景象,可一点点挪动着步子向门口进发的凤舞,居然一反常态地指责起依晴方才地行为来。即便跟在凤舞身边,搀扶着她的青鸾心中有些不解,却也不敢多说多问一句。主子就是主子,她一个当奴婢的,又有什么资格去多嘴询问了主子的事情呢? “凤姑娘,待您看过之后,您再责怪主子也不迟啊!这时候自己生个闷气,多不值得?”不好多说什么,青鸾只能这般安抚着凤舞的情绪,想着若是等凤姑娘看到了院中的事物,也许就不会再言及主子什么胡闹的事情了! “弄得如此神秘,仔细过会子我一起罚了你们两个!”像是故意要吓一下身边的青鸾一般,凤舞状似黑着一张脸,甚是严肃地言语着。就连脸上的神色都透着凝重,或许还有一些十四岁的青鸾看不懂的成分在其中。 “凤姑娘!若是您瞧过以后,还要执意罚了奴婢,那奴婢自然认下了!不过……主子您可是万万不能罚了去的!”甚是调皮地言说着自己的观点,青鸾并没有因为凤舞的恐吓而展现出一丝惧怕,反而多了份调皮在其中。而她最后的那句“万万罚不得”,也让凤舞有些呆愣了。 “吱呀”一声,正房的大门被彻底打开,凤舞在屋中躺了一上午,对于眼前略显得明媚的阳光,有着些许的不适应。她下意识地抬起了手遮挡在了自己的额头前,双眼微微眯起,想要尽快适应了当下的光亮环境。 “凤舞姐!你快看!” 正当凤舞微微眯着眼睛向院子中打量的功夫,一个殷红的身影从院子两侧的回廊处闪出,同时还发出了甚是轻灵悦耳的声音。当然,凤舞听这种音色已经多年,她哪里会分辨错了那人的身份?只盯着那抹飘动的红色身影,笑得有些勉强。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凤舞不想笑出来,实在是因为身子的原因,不能表现出太过明显的悲喜情绪罢了。 盯着回廊处的那抹殷红身影飘动回旋,从回廊又来到院子中,又飘动到了另一侧的回廊处。凤舞追随着那抹身影,虽然自己面目上笑得勉强,可内心里却充满着羡慕与钦佩。 站在凤舞身侧的青鸾以余光瞥了一眼凤舞的神情,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大笑景象。她下意识地以为凤姑娘心有不悦,这才略带紧张地询问了一句,“凤姑娘,主子也是想让您尽快看看新做好的喜服,您……”摸不准凤舞的意思,青鸾只能带着点猜测,一点点蹦出几个字来。可到了最后她却发现,自己这般解释同没有解释,又有什么区别呢?左不过是让凤姑娘心中的烦闷又多添了一道罢了! 心中暗骂了一句自己的蠢笨,青鸾刚想再说些什么,去弥补了自己方才言语上的过失。但是当她再将目光看向凤舞的时候,却陡然发现,凤舞脸上虽然并没有太过的表情,可眼中含着的泪水却是分外真切。 “凤姑娘……您……您这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来话,青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主子的行为刺激到了凤舞,才导致了凤舞有此等的行为。所以,当她第一时间发现了情况之后,正准备张口呼唤着在院子中舞动着崭新衣衫的依晴,就被凤舞直接扯住了手臂。 青鸾顺着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略显无力的手,一点点看向了身边站着的凤舞的那张脸,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凤姑娘,您是不是……” 话都还没有问出口,凤舞就直接给她解释了自己有如此表现得原因。 “无碍的,青鸾!我这几日身子不太好,不能表现得太过大喜大悲!其实,我是打心底里替你家主子开心,你知道吗?”也不管青鸾是否听得懂,凤舞看着院子中依旧翻飞的衣角,即便是言语中的表达能够有所凸显,可脸上的神情却显得甚是平静。 对于凤舞的言语一知半解的青鸾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别看她年纪尚小,可有一点她还是清楚的。如今的凤姑娘需要的不是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在自己身侧,恐怕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听她言语的人在她身旁!而她青鸾,此时此刻愿意去做了那个人! “凤姑娘,您快别这么想了!您的身子不会有什么事的!听主子说,您不是已经用过药了,没了大碍了吗?”即使自己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搭上凤舞的话头儿,可青鸾还是硬着头皮接了下来。只不过,自己的这番话会不会让人听起来怪异,就不得而知了! “青鸾,你知道为什么你家主子会选了你做贴身丫鬟吗?”看着院子中舞动的身影,凤舞再次吃力地冲着她扯动着唇角,可口中涉及的内容,却是在同身边的青鸾言语着。 一旁的青鸾没想到,自己本是无意搭话的举动,竟也能够打开了凤舞的话匣子。虽说她并不知道自家主子挑选她的用意,可身为奴婢,她倒真的没有想那么多。这些在清惠园的日子,她想得最多的就是感激主子与凤姑娘能够让她体会到从未体会过的情感关怀。而这一点对于韩府中的奴婢而言,实在是个甚是奢侈的存在。 “奴婢从没想过这个,只是觉得主子和凤姑娘您看得起奴婢,奴婢就一定要加倍地对主子同您忠心!”虽说青鸾才十四岁对于那等文绉绉的词汇还涉猎不多,可为韩家这么个恭维话满天飞的地界儿,想要学上一两句,还是能够做到的! “还忠心?我们拿你当自家妹妹一般,别总是觉得自己是个卖身的奴婢!奴婢也是人,也有人该有的感情!”最听不惯钦傲中人这种人前人后的等级差异,素来平等惯了的凤舞显然对于这种言语有些不感兴趣,甚至还想要纠正了青鸾的看法。 第280章 六礼成又现波折中 瞧着一脸困惑的青鸾,凤舞本还想再向她多解释一番,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开口,只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是她自己太天真了,对于生活在钦傲的青鸾来说,人与人之间的等级观念太过明显,没了这层关系,恐怕青鸾也无法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了!自己倘若没有带她一起离开的想法,又何必强加了这些观念给她,反倒让青鸾同这里的仆婢相比,显得越发的不搭调了去! “怎么了,凤姑娘?”看不懂凤舞方才摇头的用意,青鸾只下意识地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呵呵,没什么,还不快让你家主子过来!”凤舞匆匆用了一句话打消了青鸾的疑问,更是无形中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听着青鸾脆生生地应下了自己的吩咐,转而便奔向正舞动着衣袖的依晴,凤舞的脸上出现的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欣慰笑靥。 被青鸾带着回到了回廊屋檐下,依晴一边顺从地配合着青鸾,让她替自己整理好有些散乱的发丝,一边涨红着一张小脸看向凤舞。“凤舞姐,这件嫁衣我可算是完成了!是不是很好看?”依晴口中地话语透露着自己的心情,那般轻快无拘的语气,想来定然情绪甚是不错,对于自己身上这套喜服也极为满意吧! “好好好!”虽说凤舞也不过才十八岁的年纪,可这些年来,她照顾着依晴的时间居多,与其说是将她当作自己的妹妹照顾,不如说是将她珍视地如同上天赐给自己的珍宝。凤舞抬起手来用帕子擦着依晴额角的微汗,满眼地欣喜自是守不住的。一边替依晴擦着汗水,凤舞一边甚是无奈地说到,“眼瞧着都是准备出嫁的人了,怎还是这般行事?倘若不是青鸾告诉我,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话中虽然有责备的成分,却也能感受到凤舞自身的情感。 “以后不会啦!”听着凤舞的教诲,依晴只是眨着眼睛吐了吐舌头,有些调皮地看着身前的凤舞,一双小手已经从宽大的衣袖之中伸了出来,直接就扯住了凤舞抬起的胳膊。“凤舞姐,谢谢你!”本是一句极为平常的话,可这其中的含义恐怕除了凤舞一人,再无人能够体会到其中的意味。 盯着依晴那双如水的眸子,凤舞的鼻子都微微有些发酸,她强忍住涌上心头的那股冲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依晴的额头,看着依晴因为突然的疼痛而皱了皱的鼻子,心里的那股酸意也慢慢得以消解。“傻丫头,这是什么话?你能找到一个好归宿,我这个当姐姐的开心!” “是啊,主子!待来日凤姑娘回了家里,也好给主子的其他亲人带个喜讯回去啊!”即便对于两位主子所说的内容不甚了解,但青鸾还是想插句话进来,就算是想为了开解开解情绪有些低落的凤姑娘吧! 一番言语过后,依晴才在凤舞的“斥责”下回到了屋中,换下了那套簇新的喜服,改穿了一套略素净些的家常衣装。 “凤舞姐,你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看看我的模样!真的,你能答应我吗?”从内室换了套石青色交领小衣,下身穿了件月色菱锦裙的依晴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凤舞身边,一副小孩子要糖吃的模样,央求着凤舞一定要应下她的要求。 被她反反复复求了几次,凤舞实在受不得依晴的那等磨人的性子,只好点头应下了。可下一刻,她才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甚是疑惑地问到,“今儿个不是已经看到了喜服吗?怎么还要我到时候要看?莫非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不成?”由于对于钦傲的了解并不深,凤舞自然是无法知道钦傲举办婚礼时,该是个怎样的形式,又该是个怎样的规格。虽说嫁衣这种东西,在昆仑也有此传统,可其他的细节也就与钦傲再无交集之处了。 “凤姑娘,主子的意思是要您到时候替她通发佩冠吧?”趁着这等间隙,青鸾已经去耳房处端来了两碟子点心,当然,盘中自然还少不得一壶经滚水冲泡的清淡茶水。正当青鸾跨进门口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依晴央求凤舞时所说的话语。她本想避开了两位主子,偷偷地笑上一阵子,奈何自己怀中还有旁物,自然不可能这般直接嗤笑了去。 “通发佩冠?”凤舞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脑中根本对于这件事情没有丝毫的概念。可当她表现在自己脸上的时候,就成了一副看不懂又猜不透的模样。 “对啊!按理说,这事儿应该是由母亲为女儿来做的……可是主子……不过应该也无碍的!”青鸾顺势解释着关于“通发佩冠”的事情,可越说越觉得会勾起了自家主子的伤心事,也就不再过多言说只七拐八拐地又绕回了方才地话题上,“凤姑娘,您是主子的姐姐,由您来做,想必主子的娘亲也是乐意得见的!” “嗯,对对对!”即便依晴对于钦傲的习俗有所了解,可这些具体的名词还是不可能脱口说出的。不过有了青鸾在身边,依晴倒是在听到她的解释之后,直接就点头应着,脸上表现得更是兴奋! “晴儿的娘亲乐意得见?”凤舞并没有立刻言语,只是在听到两人一唱一和的配合之后,略沉思了一会儿,心中暗暗咂摸着青鸾口中的这句话,似乎能够让她有所顿悟一般。 正当两人对于这件事还没个定论的时候,青鸾突然惊呼了一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可在下一刻,她却直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动,俏皮中还带了些后知后觉地惊恐之色。 “小姐,您十六那一日出嫁了,那……那奴婢可怎么办?”想着自己可算是遇到了一个脾性好的主子,不会再受了韩府中其他仆婢的欺负,青鸾就甚是不舍得离开眼前的两人。但是突然想到自家主子出嫁之后,自己又会回到从前那种任人欺负,压抑冷漠的环境中去,青鸾就打心底里的排斥这样的想法。 “怎么?青鸾你想要跟我一起嫁过去吗?”抬头看了看有些苦恼,而且伴随着不舍情绪的青鸾,依晴算是问得比较直接了。 老实说,依晴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将青鸾也一同带离韩府,她也确实舍不得这个相处下来,甚是投缘地小姑娘。可同她一起离开韩府的代价是什么,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她自己却是清楚得很。假使要她将青鸾带离韩府,那么理由只能有一个,以韩家四小姐的陪嫁丫鬟的身份离开韩家前往宸王府,而青鸾的卖身契也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可陪嫁丫鬟意味着什么,即便是十四岁的青鸾不能清楚其中的意思,可她却不能不替青鸾加以考虑。 陪嫁丫鬟与寻常的丫鬟不同,若是普通的卖身丫头,她完全不会顾及其他,只向李氏讨了她们的卖身契,一并交给宸王府的管家也就是了。可陪嫁丫鬟不同,按照她对钦傲的了解,陪嫁丫鬟的卖身契都是直接捏在新嫁娘手中的。而到了男方家中,陪嫁丫鬟的命运也会与新嫁娘息息相关。换句话说,陪嫁丫鬟不仅是为了伺候自己家主子而存在的个体,还是能够为了自家主子的地位,而去牺牲的一件“物品”。若是说得好听些,陪嫁丫鬟的未来可能是成为妾室夫人,脱离奴的身份,却也免不得顶着个半奴的名头过一辈子。若是说得难听些,陪嫁丫鬟就是新嫁娘为了巩固地位而抛出去的棋子或者诱饵,只为了捕获且紧紧抓住男方的人和心。 “我……奴婢……”显然,对于这件事情,青鸾有了明显的犹豫,恐怕对于陪嫁丫鬟的事情,她已经从旁人那里听了个大概了吧! “无妨!直说就是了!”看着青鸾甚是纠结的模样,依晴心中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心寒。毕竟,每一个人都不希望活的没有自我,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棋子吧?这是人之常情,她能够理解,也愿意去理解!放下手中的茶杯,依晴看向站在身旁的青鸾,等着她的答案。 “主子……奴婢……奴婢……”支支吾吾的好一会儿子功夫,青鸾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更是让本就不知晓个中情节的凤舞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青鸾,既然你有了自己的打算,直说就是了,何必顾忌什么?”先是看了看未发一语的依晴,而后凤舞才将视线落在了满是纠结表情的青鸾身上。纵然她对于钦傲的情况并不算完全了解,可她还观察,她还会推测!只要明眼人一看此时青鸾的表情,也一定能够猜到,她必定是在做着一个重大的选择,而这个选择也会决定她未来的命运。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用命运去做赌注,就像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笃定了命运的前后一样。 “凤姑娘……”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凤舞,青鸾心中难受极了,方才还在向着凤舞表决心,说什么对她与主子忠心耿耿。可到了现在,自己却如此拖沓,没了主意不说,还总是犹豫不决,做不出一个该有的判断。青鸾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她双眼涨得眼圈发红,在看了依晴与凤舞一段时间之后,这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而这一举动也是把依晴两人吓得不轻,根本不知道事有何因。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你若是不想,我也不会强逼了你什么!你这般……真的……快起来吧!”被青鸾的举动唬得失了主意,依晴赶紧伸出手来,想要去扶起已经跪倒在地的青鸾。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当她看到青鸾扑通一声跪倒的时候,她自己的心都有些乱了,言语更是不知该怎么表达为好。 “主子!您……主子您误会了!奴婢不是不想同您一起到宸王府去……因为,管家昨儿晚上在大厨房同奴婢说……说……”唯恐被依晴她们误会了自己的行为,青鸾赶紧出声想要解释自己的行为,而这就不得不提到昨天晚上她一人到大厨房去取清惠园的份例菜式时,遇到了管家张全的事情了。也正是由于昨晚张全同自己说得那些话,她才会想要在依晴与凤舞跟前表明忠心,不想被她俩误会了自己今后的“选择”。 青鸾被依晴哭哭啼啼地搀扶了起来坐在了圆凳处,凤舞递上来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还顺手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放在了青鸾的手边,方便她随时饮用。 “青鸾你老实和我讲,是不是张全同你说了什么,你才会变成这副模样?”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几个模糊的字词音节,依晴大体上猜出了青鸾有如此奇怪举动的原因。在韩府之中,能够决定了仆婢们命运的人,除了各院的主子以及家主韩梧信之外,也就只有管家张全一人了! 青鸾抽抽噎噎地点了点头,虽然自己的声音还因为哭声而暂时找不回来,可这等简单的肢体语言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答案。 “这……张全和你说了什么?不管说了什么你都别信,你放心,我……我……”虽说自己并不知道青鸾经历了些什么,但是看着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极度委屈的模样,依晴心中地烦闷更甚。纵然她想要出言安慰了抽噎的青鸾,却苦于没有恰当的理由去让青鸾信服。一时的语塞并不是因为依晴的漠视,而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了眼前这个痛哭的小女孩儿。 “你先别急,让青鸾把话讲清楚才是最要紧的!”身旁的凤舞虽说看着青鸾的样子也是心疼的紧,却难得比依晴多了分冷静在其中。她先是安抚住了有些情绪不稳的依晴,让她先听青鸾将话讲清楚。而后,她才面向啼哭中的青鸾,伸手拍了拍她抽动的肩膀,仿佛这一刻给青鸾注入了力量,让她能够勇敢地说出自己那一天所经历的言语情状。 “张管家说,奴婢的年岁还小,恐怕到了宸王府帮不上主子什么忙,他会安排了旁人做陪嫁丫鬟,同主子一同入府。至于……”话才说到一半儿,青鸾的嘴巴就闭在了一起,似乎是在考虑该不该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来。 也许是看出了青鸾的纠结重点,凤舞甚是轻柔地问了一句,“青鸾,事到如今,若是不仔细说清楚,恐怕谁都没办法帮你解决的!” 凤舞的这句话大抵上能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青鸾的最后一丝顾忌也再不见踪迹。她直接开口说出了被自己刻意隐了去的另一半儿内容。 “张管家会安排灵绘姐姐成为主子的陪嫁丫鬟,跟着主子一起前往宸王府……而且,张管家说,等主子离开了韩家,我还是会回到夫人的嘉园,继续转回曾经的位置。”青鸾还是有意隐瞒了张全同自己言语时,一些过于难听的话语,这些话若是入了她眼前两位主子的耳中,才真的是侮辱了两个仙子般的人儿! 青鸾的双手紧紧握着凤舞递上的那杯茶水,似乎是想通过茶杯甚是暖人的温度,来驱散自己心中的恐惧与害怕。而她在叙述的过程中,声音虽有好转,却仍是一副抽抽噎噎的模样,让人看的好不心疼! 第281章 六礼成又现波折下 其实青鸾的这番话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一句话的事,张全不希望让一个粗使丫鬟成为四小姐的陪嫁,到宸王府中享了清福。而依着两人对于张全的了解也不难猜出,那位所谓的灵绘姐姐,恐怕与张全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才对! “灵绘是?”凤舞看着仍在抽噎着的青鸾,语气和善地追问着,却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惊吓到了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 不敢对于凤舞的提问有所怠慢,青鸾强行忍住了自己的抽噎,抬头看向凤舞的方向,睁着一双婆娑的泪眼说到,“灵绘是薛婆婆的人,不过,她曾经跟张管家的女儿金桂走得极近,本来是准备调配给三小姐的……哦,就是现在的陶夫人了!也不知什么原因,就到了薛婆婆那里……” “薛婆婆?你说的是韩府总管丫鬟事务的那个薛婆子?”由于自己对韩府的了解比凤舞要多了些,因此依晴能够先其一步理解到人物对应关系。而经过依晴这么一说,那个所谓的灵绘姐姐跟张全的关系也就呼之欲出了!看来又是一个想借着关系去攀高枝的心高气傲的主儿啊! 依晴先是向青鸾确定着那位薛婆子的身份,继而就与凤舞对了个眼色,看来她们猜的的确没有出入!两人相互微微颔首,也算是交流出了应有的应对之策。而眼下最为重要的,除了了解这件事情的大概,还要确定了青鸾的真正意图。倘若她本无意于此,她们又何必强求人家呢? “青鸾,这句话我只问你这一次!你要老老实实回答,要想清楚,知道吗?”鲜少以这种极为正式的语气说话,依晴的这番话倒是让青鸾冷静下来不少,只配合得点着自己的小脑袋。 瞧着青鸾的动作,依晴微微笑了笑,这才继续着自己的说辞,“很好,青鸾,你要仔细想清楚,可真的愿意同我一起到宸王府去?那里比不得韩家,能够让你攒够了银钱,替自己赎出自己的卖身契!一旦入了宸王府,你就真的没有办法再脱离了奴籍了!”正是因为有着这一层的原因,依晴才会对于陪嫁人选如此谨慎,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葬送了一个小女孩儿对未来人生的希望! 垂着眼眸略思索了一阵之后,青鸾猛地抬起头来,一双还挂着泪痕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依晴,眼中满是坚定。“主子,奴婢能跟着您与凤姑娘,奴婢比什么都觉得开心自在!” 听着青鸾的回答,依晴笑得欣慰,她知道自己的用心没有白费,以心换心还是有其可信的一面儿的!她先是回应了青鸾一个点头的动作,这才出声安慰着她。“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家主子我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同我分开!” 像是对着神明起誓一般,依晴伸出了白嫩的小手,对着青鸾保证着,之后便直接起身,准备离开了屋子。 “唉,这都是过午时分了,你要去哪啊?”看着径直起身的依晴,凤舞赶紧出声询问着,她可是怕这个小姑娘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举动出来!一旦被韩梧信发觉了,那她们才是真正地吃不了兜着走了! “总要先去同家主通个气,难不成真的随了张全的心意,塞了个让你我都恼火的人进来?”极为轻松的语气一出口,依晴还顺带着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现在除了直接到韩梧信跟前去解决这件事情之外,再无其他的可靠办法! “可……韩……不是,我是说你伯父不是公务外出,还没回来吗?”险些说漏嘴的凤舞赶紧改了口,将话囫囵地遮掩了过去。她心急地想要阻止了依晴的行为,却差点就在青鸾跟前暴露了她们本来的身份。 “凤舞姐,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有些事情,不是非要伯父出面,才能解决的!” 话都还没说完,依晴就已经离开了正房,准备跨出门槛,往大房那边儿走上一遭。眼瞧着自己劝不住依晴,凤舞赶紧示意青鸾去将她追回来,总不能让她在这种时候昏了头似的坏了大事吧?虽说凤舞也希望能够让青鸾不再回到曾经的生活,可如今这种局面,真的是她们能够控制的嘛?张全已经同青鸾提及了此事,是不是就代表了大房那边儿已经同意了这个提议?否则单凭一个韩府管家,他还真的能越过了家主韩梧信的意思,私自做出什么事情,只为了个没有血亲关系的丫头?这种事情别说是说出来没人信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张全的嫡亲女儿金桂,也不能让他一个小小的管家冒了这么大风险啊! “快!快拉住你家主子!她这么出去,难免坏了事儿!到时候别说你,就连她的婚事都会有所影响!”一边焦急地催促着青鸾去追依晴,凤舞一边向她讲述着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同时也是希望青鸾能够明白,她心中的想法与顾虑! “凤姑娘,您千万别动气!这档子事儿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奴婢这就去找主子,您……”青鸾被凤舞的话点醒了头脑,当即站起身来,想要去安慰凤舞不要动气,却也扭头张望着外头儿,唯恐失去了依晴的身影。 心知青鸾是个脾气性子极好的姑娘,此时的凤舞也顾不得什么其他,只催促她尽快追上去,不必顾及到自己云云。听罢,青鸾这才放心地提裙追了出去,可到了清惠园门口,早就已经看不到依晴的影子了。四下张望之后,青鸾略思索了片刻,这才决定直奔李氏的嘉园而来,根本顾不得自己的身份直闯了嘉园是否合适。 当青鸾来到李氏所在的嘉园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当时在这里相处还算不错的小姐妹,这才并没有受了什么刁难,从嘉园的偏门直接进去了。先是向小姐妹道了声谢,青鸾这才急匆匆地往转身要走,却在回身时想到了什么一般,直接问了一句。“茯苓,你可见到四小姐来找了夫人?” “四小姐?”显然对这个称呼还是有些陌生,这个名唤“茯苓”的粗使小丫鬟歪着头细细思考了一会儿,这才眼神一亮。“噢!晓燕你说的是跟夫人一同出府参加燕王府聚会的那位是吧?” “嗯,就是!那是咱府上的四小姐!你有没有看到?”一听到茯苓对自家主子有所印象,青鸾就觉得有了希望。她语速极快地解释了一下自家主子的身份,而后又开始追问着茯苓。 “看倒是看到了……不过……”方才还语气轻松的茯苓在听到青鸾的追问之后,神色就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大抵上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才成了如此模样。这番犹豫不决的模样看在青鸾眼中,心下就是咯噔一下,心中默念着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情之后,她才看向了脸色依旧有些微妙的茯苓。 “所以,四小姐在夫人这里?” “在的,不过恰好宫中来了传旨的宫人,正好四小姐进来了,夫人就带着四小姐一同去前厅候旨了!”茯苓也没有故意隐瞒些什么,直接就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了青鸾。至于她刚刚为什么脸色难看嘛,只是因为她在四小姐进来时,正巧被她看到了自己给府中家丁递送东西,这才脸色比较难看罢了! “去……去前厅了?宫中来人了?”茯苓的几句话,让青鸾心中的震惊不小。这下倒是好了,她不仅追不上自家主子,还彻底跟主子失去了联系。宫中一旦入府传旨,她们这些仆婢是不被允许随意走动的!一来是怕她们的举动惹怒了宫中的贵人,二来也是怕他们言语举止不妥,惹了宫中之人的非议,难免会带上了韩家如何如何的帽子。 “那……大概有多久了?” “没多久啊!想来,也就才到吧!”茯苓一瞧青鸾并没有多去留意自己不正常的神色,也就放下心来,没去多想些什么。虽然这后来的话是实话实说,可入了青鸾的耳朵里,难免有些觉得耽误了大事!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来不及向茯苓解释什么,青鸾赶紧甩开了茯苓控制住自己的胳膊,抬脚就想追到前厅去。当然,在空气中还飘着一句若隐若现的话,渐渐入了一脸茫然的茯苓的耳朵。“现在我叫青鸾,以后可别叫错了!” 愣在当场的茯苓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青鸾早已经跑出了嘉园的偏门,向着前厅的方向而去。“青鸾?青鸾?”小声地呢喃了两句这个名字,茯苓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放松,最后竟直接笑了出来,而她心中所想,恐怕旁人想破脑袋也绝对不会想到。此刻茯苓的想法很简单,青鸾这个名字与当初的晓燕还多了几分相似,倒是让她更觉得有意思了几分。只不过……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四小姐,她真的不会将看到的那件事情讲出去吗?若真的不是个性情中人,恐怕晓燕……不!应该叫青鸾的,青鸾也不会这般为了她拼命了吧!? 已经跑出了好远的青鸾哪会理会这些,只是一味地加快着自己脚下的速度,想要赶在宫中之人进入前厅之前,去拦下自家主子。她能够想象到,倘若真的有宫中之人在场,依着自家主子的性格,恐怕会将夫人逼得走投无路,直接顺从了她的决定也不一定。可凤姑娘有一点担心却与自己不谋而合!倘若这件事儿韩家的家主没有同意,张全即便是个管家,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去干涉了着许多事才对! 一边小跑着,一边将这些事情在脑子中过了一遍,青鸾不敢想象,倘若自己真的拉不住主子的性子,她会不会接着宫中来人的机会,闹得韩家彻底妥协了!“可是……这么一来,自己的目的不就达到了?那个灵绘也绝对不会代替了自己的位置,去伺候主子了啊”!正当青鸾想要绽放一朵极美的容颜之花的时候,下一刻,她在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就赶紧甩甩头,想要甩掉自己脑海中十分恐怕得想法。 她这是怎么了?主子同凤姑娘对自己这么好,自己怎么能这般不懂事,将这些事情闹大呢?奴婢就该有奴婢的规矩,别妄图破坏了规矩,不是吗? 努力说服着自己的内心,待青鸾来到前厅的时候,她已经将那股甚是不妥的想法直接压在了内心最深处。也许,到了哪一天,或者到了哪一个特殊的阶段,这一个可怕的自私想法又会跳出来,阻碍了青鸾的思绪也未可知! “主子!主子!” 已经追上了李氏与依晴脚步的青鸾在身后轻唤着依晴,想要引起依晴的注意。可现下的依晴满脑子都是要替青鸾讨回公道的事情,哪里能够听到青鸾的声音呢?恰恰相反,一直走在前头的李氏却听到了异动,转头就看到了偷偷摸摸跟在依晴身后的青鸾,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在李氏看来,却像是个不怀好意的偷儿。 “成何体统!你这丫头,别以为被婷婷提为了贴身侍婢,就能坏了府上的规矩了!” 李氏的怒火说来就来,依晴根本是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无端端感受到了这股火气,她有些迷茫地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寻着李氏目光的尽头,这才看到了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青鸾。此刻,她正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将头埋在了胸口,不敢再动一下。 “罢了,伯母!还是宫中传来的旨意要紧,我们先走吧!”顺势三言两语地将李氏的怒火给平息了下去,依晴可不希望自己想要带走的小姑娘,因为这种小事儿,而被李氏给扣在了府中,失去了她脸上还有的笑容。成了那等一味只知道低头做事,毫无情感可言的仆婢。 “哼!”实在不好驳了依晴的面子,李氏只能气呼呼地瞪了身后的青鸾一眼,这才直奔着前厅而去。许是因为方才依晴替个小人言语,而未曾顾及了她这个当家主母的颜面,李氏觉得脸上挂不住,竟是没有等了依晴丝毫,只快步与依晴拉开了不小的一段距离。 回头看了看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青鸾,依晴大概能够猜出她出现在这里的用意和目的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依晴才扶额看了看这个有些胆怯的青鸾,“快跟上啊!刚刚就没有跟上本小姐,怎么,赶上来了,还想再跟丢一次?” 听着依晴的话语,青鸾心下里明白得很,她这些话都是说给前头的李氏听得。这般用意都是为了打消她方才那般失了礼数的行径,虽说这些解释经不起推敲,可谁还能真的认了死理儿,竟真的去核实了府中主子的言语呢?左不过是为了让李氏不那么气愤的手段罢了! “诶!”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之后,青鸾洋溢着笑容跟了上来。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要到了前厅,没了太多人注意,她要和主子说清楚。自己能不能离开韩府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希望自己如今跟着的这个主子以后能够平安康健!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这档子事儿,而搅坏了王相结亲的大喜氛围。倘若真的是这般发展,那她青鸾岂不是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了?她哪还有脸面去言说什么一定会忠心为了主子与凤姑娘的言论呢? 第282章 问名礼又见祈钟上 已经在前厅等了些时候的宫人,此刻显然对于韩丞相家的规矩有些不满了,不说在旁的什么官宦人家传旨的待遇,单就说谁来等候的问题上,就没有哪一家敢如此托大地让宫中传旨之人等了这么久的时间! 这人将手中的茶杯拍在了桌上,有些气愤不平地瞪了眼看向声响来源的韩家下人,心道,你们这群下作人居然还敢有所异议?这圣旨都还未宣读呢,这韩家哪来的如此大的架子,竟然还敢一声不吭、谁也不过问了?真是让人瞧见就心中烦闷! “元总管,等候多时,是我韩家招待不周了!” 这边宫人的思绪都还没结束,一阵声音就已经传进了自己的耳朵,听这语气,应该是韩家能够做主的人物出现了。待这位元总管抬起头来,看向前厅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带着个年岁尚小的女孩子出现在门口。而这个妇人,元总管自然识得,乃是被元康帝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的李氏,那她身边儿的那个小姑娘,想来就是未来的宸王妃了!想到这一层的元总管,立即起身来到了房门处,有些不自然地扬起了一丝谄媚笑意。 “韩夫人,老奴哪里是这么个意思……”看着李氏有些微怒的成分存在,元总管自然不敢再多抱怨些什么。即便自己是宫中前来传旨之人,可眼前之人是圣上钦封的一品诰命夫人,那可是有着实打实俸禄的人物。自己纵然想要耍些排场,也应该捏个没权没势的,才好长长自己的威风士气才是! 瞧着眼前这位被李氏称了一句“元总管”的宫人,依晴打心底里瞧不上这人的脾性。方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难不成以为她们都是个眼瞎的,没有瞧见不成?如今又做出这么一副谄媚的样子来给谁看?真以为李氏是那么好糊弄的吗?纵然依晴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表面上还是要维持着一副好面孔来,两方都还未说上话,她若是在这个时候表现出那等瞧不上的态度,难免惹了旁人的闲话出来,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元总管也知道,我家老爷外出公干还未回返,如今接旨之时,只能着人去请了二房家的叔叔,才好不乱了规矩!”李氏算是替自己晚到一步做了个解释,不过陪笑的表情之后,却隐藏着更深层的含义。这就像是在间接告诉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元总管”,韩家即便是家主不在,也还有二房家的叔叔撑腰,断不会让一个阉人在头上作威作福了去! “自然,自然!韩大人公务繁忙嘛!”元总管在宫中混了这么久,哪里听不出李氏言语中的警告。只是自己陪笑的功夫自认为还算过关,也就想以此嘻嘻哈哈地遮掩了过去,别在韩家闹得太难看!“这就是韩四小姐么?真的长得比天仙儿还要秀丽啊!”想要借着什么由头将话题从方才得事情上扯开,元总管只能在眼神飘忽间选择了对依晴的发问。 “元总管,客套话呢就别说了,二叔叔还在路上,有些话本夫人希望你能记得明白牢靠些!”根本没有给元总管扯开话题的机会,李氏一把将方才扯开的话题拉回,眼中极为不悦地瞪了一眼在自己身前伏低做小的“元总管”。心说,你这借口找的也太随意了!且不说我家侄女儿已经通过皇榜,将亲事发布了出来。就算是没有得见真容,堂堂未来宸王府的女主人,也是这么个阉人能够高攀的吗? “是是是,老奴一定洗耳恭听!夫人请讲!”听着李氏的话音儿不对,元总管心中不禁暗道一声不好,可面上还是陪着个笑脸,请李氏继续说着。当然了,那弓着的腰也是弯的越发低了,险些就低到了泥土中了! “元总管,按理儿说呢,本夫人是圣上钦封的诰命,合该受人一拜之礼!”话说到一半儿,李氏就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对面的元总管,一副等着对方接下来行动的模样,而眼中的轻蔑得意却没有少了半分。 “哎呦,韩夫人您这是怎么说的,老奴也想行个礼……这……这不是怀中奉着圣上的旨意,这才……不然,待过会儿传完旨意,老奴给您补磕十个头行吗?”倘若此时元总管再听不懂李氏的意思,那还真的是白白在皇宫内院混了个小总管的位置了!只见其三两句话的功夫儿,就将李氏所有的话给噎了回去,而话中的意思均是在理,让李氏没有一丝儿反驳的余地。 “这……”李氏的脸色有些被元总管的话怼得难看,再加上方才在外面被青鸾的事情气得有些昏了头,哪里还是元总管这个滑头的对手呢?“这就不必了!元总管还是快快传达了圣上的旨意即可,韩府之中杂事太多,都还需要本夫人去处理!” 听了这话,依晴算是了解了局势走向了。看来自己这个伯母算是败下阵来了,根本就不是一直在宫中起伏之人的对手嘛!这才三两句话的功夫儿,那位元总管别说什么仗着什么官威了,只说了句奉旨的话,就把李氏怼得无话可以反驳。可见,这人跟李氏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只李氏自讨无趣,非要争个高下,才有此一出“闹剧”! “元总管,民女的爹爹还未到,您请先用些茶点,歇上一会儿,权当养养精神吧!”依晴在李氏不再言语之后上前了一步,话语中虽然以“民女”自称,可话中的气势却丝毫不比李氏这个一品诰命夫人矮了一点,整个人说话的时候,都充满了一种名为“自信”的气场在其中。 元总管看着眼前这个应该年岁不大的小丫头,竟然说起话来滴水不漏,眼中的打量不禁在她脸上多了些停留。再看看她身边的李氏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恐怕眼前这个小丫头才是韩府现在最为关键的人物了! 元总管并不知道,看起来一脸无害模样的依晴早就将其神色上的变化看在了眼中,而依晴也正心中喜悦,可算是让宫中来的这位小总管有了个“韩家以自己为重”的观念了!只见依晴跟随在李氏身后,带着青鸾默默来到了屋中,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一句多余话从嘴里说出。那副婷婷袅袅的安静模样,像极了一尊白玉雕琢的人像,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却又不敢加以冒犯。 “元总管,快坐吧!二叔叔那儿,可能时间上前厅还有些距离的!”同样已经坐了下来的李氏,看了看仍然站着的元总管,赶紧出声招呼了一句,只是这句话里存了几分真情实感,也就只有当事人才最为清楚了。 这位元总管陪着笑脸点着头,再不敢坐在厅中的主位处,只捡了个下首位置坐了个边儿。而这坐姿也不敢是方才那种享福似的瘫坐,那种拘谨的模样,像极了个穷苦人家受气的小媳妇儿! 一想到自己对元总管的这个比喻,依晴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忍住了自己的笑意,没有噗嗤一声笑出来。只自己微微扯开的嘴脸,自己也只好以手中的帕子加以掩饰,不想被这人看了个清楚。 “小姐……”看出了依晴强忍肩膀的抖动,身后站着的青鸾以为自家主子还在为方才清惠园中的事情气恼,这才心带疑惑地轻声问了一句。 许是这一声的确起了作用,依晴在听到了身后青鸾的声音之后,竟真的强行忍住了自己心中的笑意,没再让自己再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来。而且在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中的神情倒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没了方才的那般随意意味。 依晴就这么听着李氏与那位元总管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她杯中的茶水都被自己喝的不剩多少了,可二房老爷韩梧轼却还没有到前厅。自己心中虽然说不上焦急,可不代表这屋子中没人焦急啊?除了左等右等等不来韩梧轼的李氏,已经在脸上表现出明显的心态之外,那位元总管也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失了耐心,脸上的神情更是比方才还要难看些许。 “芭蕉,快去瞧瞧,二老爷那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见出现!”对面元总管的态度,身为当家主母的李氏不可能不顾及,她转身吩咐着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丫鬟,示意她去瞧瞧状况。待那个丫鬟离开了前厅之后,依晴才眼带深意地望了她的背影一眼。 “芭蕉?”依晴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虽说面色上没有旁的变化,可心中却替身在嘉园的那些仆婢感到悲哀。自己才到了韩家多久的时间,李氏身边的丫鬟都换了多少个了呢?先是落雨,被她们寻了个理由送去了庄子上将养着,说什么待疯魔的症状好转了再接回来,那也全是说给旁人听得!再就是昨日被燕王府扣下的柳絮,因为误入了燕王云逸阳的书房,而被燕王府的侍卫擒拿,李氏连反驳都未曾有过,就像柳絮不是她的贴身丫鬟似的,就这么直接回到了府中,再没去过问此事的意思。现下呢?身边又带了个名唤“芭蕉”的丫头,只不知这个芭蕉能撑到什么时候,又或者,会因为什么事情被眼前这个韩府的当家主母无情地抛弃呢? 没一会儿的功夫,芭蕉也算是不辜负了李氏的期望,竟真的带着韩梧轼来到了前厅。正当依晴起身想去迎上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父亲”的时候,她却看到身后还跟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身影。 “钟儿?你怎么也过来了?”比依晴率先惊讶出声的,正是瞧见了韩祈钟到来的李氏。虽说她对这个儿子的关注不多,但是今日可是宫中之人来向二房的四小姐宣旨,她这个儿子是完全没有必要出现在前厅的才对! “母亲!”恭恭敬敬地来到李氏跟前行了个大礼,韩祈钟这才站起身来看向了表情有些呆愣的依晴。可下一刻,依晴陡然发现,这个名义上的“二哥哥”竟然冲她甚是宠溺地笑了笑,还甚是亲切地称了自己一句“四妹妹”! “二……二哥哥好!”被韩祈钟的这一系列做法震得有些来不及反应,依晴结结巴巴地应了他一句就直接来到了韩梧轼跟前,唯恐韩祈钟再向她说些什么,出乎了她的意料! “呵呵,四妹妹这般脾气倒是随了二叔的性格,甚是温柔和顺啊!”看出了依晴想要躲过自己的意图,可韩祈钟哪里是那种能够轻易放过你的人物?依晴越是想要跟他拉开了距离,他就越是每一句话都想要提到依晴,这种像是猫捉老鼠的感觉,看起来很让韩祈钟受用。 “爹爹……”依晴的小手紧紧地捏着韩梧轼的衣角,好像是在寻找着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一棵大树的小鸟,就那般小心翼翼地瑟缩在了韩梧轼的身后。 即便韩梧轼心知,眼前的这个丫头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她的这般动作确实让他感到了一种做父亲的责任,当下就看向了一直有意捉摸她的韩祈钟。别看韩府这位二房老爷没什么名声在外,可同样是韩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又哪里会差到哪里去呢?那阵不输韩梧信的洪亮嗓音在前厅中回荡,而配合着这段声音的,就应该是前厅中其余三人脸上略显现的惊讶神色了吧! “祈钟,这可是你妹妹,你就别故意逗她了!”鲜少掺和了韩府之中的事情的韩梧轼,此刻竟然为了依晴口中说出的那一声“爹爹”而出了头,发了声。这一点,即便是对于韩梧轼知之甚少的李氏不能够理解,可对于韩祈钟来说,确实让他感到无比的惊讶。 “对啊!钟儿切莫在这里失了礼数!”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李氏看了看自己身边站着的元总管,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有些话一旦说得太过于深入了,也就容易让人察觉此间的秘密所在了!显然,李氏并不想让人知道,韩府之中大房与二房之间的微妙关系。虽说她也很奇怪,自己的儿子怎么会与二房这位二叔叔如此熟稔地交谈,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当下她要去追问的! “这位……”韩梧轼最先明白了李氏话中的意思,赶紧同李氏搭话,看向了一旁正看戏的元总管。 “二叔叔,这是宫里前来府中传旨的元总管!”由于对于元总管的坏印象,李氏只说了前半段话,就不再言语了,像是刻意忽略了将韩梧轼介绍给元总管认识的阶段。可明面儿上,却根本让人插不上话,更让人没办法挑了她的错漏。 “元总管?”韩梧轼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韩祈钟就已经将话接了过去,像是要为韩梧轼解围,又像是想替自己的母亲解释遮掩一番。 “二叔,这位就是荣连福荣总管手下十四位小总管的其中一位!” 对于荣连福的名字,相信所有的官宦人家没有不清楚的!一个在元康帝身边伺候了数十年的宫人,想必荣连福比当今圣上自己还要了解他自己!而韩祈钟的这句话,无疑也让韩梧轼知晓了这位所谓的元总管,在宫中的地位究竟如何。虽然都称为总管,可这手中的权力却是不一样的,而这内里存在的关系,即便是韩祈钟不说,相信以韩梧轼的头脑,也不会错想了去多少! 第283章 问名礼又见祈钟中 被韩祈钟这么一说,别说一开始并不清楚内情的韩梧轼有所思索了,就连元总管本人都有些面子上挂不住!本还想在这个名头不大的韩家二房老爷跟前充充大头儿,谁想到就让韩家二公子给无情地拆穿了呢?说是拆穿还算是好听的,若是照实了说,恐怕就连一块遮羞的帕子都剩不下了! “呵呵,二公子说笑了,老奴可担不起韩二老爷称一句元总管!”心想着不能得罪了眼前这位未来宸王妃的父亲,元总管自然在言语上要多巴结韩梧轼几分。可这位在宫中见惯了风雨的小总管却忘了一点,这前厅之中除了韩梧轼与韩家二公子韩祈钟之外,还有大房夫人,亦是韩家当家主母的李氏在场。若是韩梧信在场,李氏还会收敛上几分,可如今她才是眼下韩家的当家人,在她眼中,谁也不能错漏了自己的存在才是。元总管的这番话无疑是激怒了李氏,让她心中开始不平衡起来。 “元总管,二叔叔也已经来了,还是尽快宣读了圣上旨意,也好不耽误了元总管的宫中事务!”李氏一口一个“元总管”的叫着,可每一声都让依晴觉得心里一个忐忑。她总觉得李氏这话中有着些旁的意思,让她心中越发的不安定起来。 被李氏打断了自己与宸王未来老丈人的对话,元总管自然心中有些过不去,这可是自己攀上高枝儿的机会,怎么能轻易地就放过了去呢?元总管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已经在这个小总管的位置上太久了,若是再不向上升个位置,恐怕自己连为自己养老的银钱都赚不来!入了宫中服侍贵人,说好听了,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可往真实里讲,不过是个档次高了些的奴婢罢了!而与那些入宫十几二十年便可以离宫的都人不同,宫人们一旦入了宫,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就算是将来不再伺候宫中的贵人也只能寻个僻静的地方养老,根本不会有人能够接受了自己这种人群! 若是不借着这些机会努力向上爬,元总管可不想到时候自己在个破败的地方养老,连离开人世的最后时光都还要顾及着能不能够活到哪年哪月! 收起了脸上的不悦,元总管这才将元康帝交代的事情摆在了明面儿上。老实讲,与其说是元康帝降旨韩家,倒不如说是皇家要开始运作十六那天的婚事!而元总管今儿个下午来到韩家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的!元康帝将六礼之问全权交给了荣连福打点,那这头一样,便是来给韩家递送了大婚当日的礼单!而元总管这次最重要的任务还在于,要将韩家四小姐的闺名带回,以便皇家入太庙占卜,以测姻缘吉凶。 六礼之仪,主分为六:分别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与亲迎。而所谓的纳采,就是求亲于女方的意思。 只是相对于皇族的亲事而言,自然是将所谓的“纳采”走了个形式罢了,谁又能拒绝了皇家子弟的求娶呢? “元总管,您瞧着该在何处应了这等问名之礼最为妥帖?”由于对依晴的这门亲事极为上心,李氏问询的也是比自己的三个女儿出嫁都更上心了许多。当初她为了自己两个嫡亲女儿出嫁,都未曾计较过什么问名之礼该选在何处,这等过于极端的做法。 听着李氏甚是急切的声音,一旁的韩梧轼即便面色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心下里却是对自己大嫂的这种行为十分厌恶的。且不说这嫁的是他这个二房家的姑娘,即便是她的嫡亲女儿,也不该这等失了身份分寸的去追问了个宫中的小总管!有时候韩梧轼真的想不明白自己这位嫂子,在外人面前比谁都要顾及颜面,可真的有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自己这位大嫂的做法却让谁都无法彻底猜透。而李氏究竟是真的在乎自身的面子,还是在乎了韩家未来的荣华富贵,根本没有人能够给出个较为准确的回答。 且不说自己这个二房弟弟没什么身份立场去言说这位长嫂,即便是自己真的能够有资格去说了什么,在韩家这种地方,韩梧轼想自己也绝不会让这等麻烦事沾染到自己身上吧。只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氏,将她脸上的讨好神情看了个真切,韩梧轼便没有任何言语,只静静地站在一旁,完全是个无所事事的无所谓态度。 “爹爹,女儿想……”依晴仍旧站在韩梧轼的背后,用小手微微扯动着韩梧轼的衣边,用着极小的声音在韩梧轼的耳边嘟囔着。 “婷……丫头啊!爹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这事儿,爹会替你做主的!总不能让你这丫头顶着旁的身份嫁给宸王爷吧!”即便依晴并没有将请求说出口,可韩梧轼就像是能够未卜先知一般,只安慰地拍了拍依晴的手背,便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眼前的韩梧轼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依晴直到韩梧轼拍过自己的手背,都还是处于一个呆愣的状态。她不明白,自己都还没将话说出口来,怎么韩梧轼就能够猜到自己的所思所想,能够直接应下了自己的要求呢?先不说自己并未将这等请求表露出自己的想法,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凤舞姐提前向韩梧轼告知了自己的意思,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依晴可是记得清楚,昨晚韩梧轼来到清惠园用饭的时候,自己除了与青鸾一同去取了饭后的茶水之外,可是根本没有离开过韩梧轼与凤舞姐身边的。难不成…… 想到自己脑子中展现出的可能性,依晴一双水眸看向一脸慈爱笑意的韩梧轼,心中竟觉得暖暖的。她紧抿着嘴唇,喜悦的表情却从眼睛中露了出来。一双水眸除了莹润透亮的眼珠儿之外,竟还浮现着一种名为感激的感情在其中。 “爹爹……谢谢您!”即使依晴心中清楚,眼前这位中年长者并非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可这段时日与他的相处,倒真的让她感受到了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她十几年的人生之中,头一次感受到拥有父亲的理解与关怀,是一种什么感觉。她也是头一次知道,这种让人心安而温暖的踏实感,是源自于自己的父亲! “说什么傻话呢?”因为有韩祈钟与李氏在场,韩梧轼不可能将话说得太过明显。可他却并不后悔自己的做法,在心中,他总是认为,倘若自己的女儿出嫁,应该也会希望能够以自己最真实而完美的一面来进行这辈子仅此一次的婚礼吧!一边说着,韩梧轼一边伸出手来甚是宠溺地摸了摸依晴的头顶,甚至那份笑容都比方才面对元总管时要真实上几分。 “韩夫人,依着往日的旧例呢,这问名之礼合该是在女方家中正厅进行的……不过呢……”元总管此刻可没心思去注意了韩梧轼与依晴之间地情感交流,只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李氏的问题。虽然自己的确对于李氏打断自己与韩梧轼攀谈的行为很是恼火,但这不能成为妨碍了自己任务的理由不是! 话才说到一半儿,元总管就下意识地停顿了片刻,看向了一旁真低声言语着的韩梧轼与依晴“父女俩”。而言语中的意思,却让人着实有些猜不透的。 “怎么?元总管,是不是觉得府上这次没有在正厅……”以为眼前这位元总管是在计较将自己安排在前厅接见之事,李氏赶紧出言想要解释些什么。不过她的话都还未说完,就直接被元总管抬起的手给止住了,她也硬生生将准备好的所有言辞强行咽进了肚里。 “韩夫人,老奴的意思并不是这个!只是四小姐不是大房出身,所以在选择地点上,存了些曲折罢了!”故意卖了个关子的元总管十分享受这种被人追问的感觉,李氏既然给了自己这么个面子,自己又怎么好不接着呢?“不过,若是韩丞相与夫人您不介意,那老奴自然也就直接推荐了府上的正厅处了!” 几番言语下来,元总管还是把这个皮球踢给了李氏自己。一切问题的根源,说白了,只在于她自己与韩丞相韩梧信会不会在意了二房借用了大房的名头罢了! “这……”一说到这一点上,李氏明显有所犹豫了。虽说她现在是府上主母,可说到底这府上的主事之人,这府上的家主还是自己的夫君韩梧信。自己总不好这个时候自作主张,直接应下了元总管的意见,连自家夫君的意见都不过问吧? “韩夫人,若是有所为难,那……选在二房正厅也是可以的!”看着李氏面露难色的模样,元总管也大概猜到了什么,当下就给了个台阶下,想要将这件事就这么含糊过去。可没成想这话才说出口,就直接遭到了李氏的拒绝,竟是不带一丝犹豫。 而李氏能够如此迅速地拒绝了元总管所谓“选在二房处正厅”的台阶,也不过是为了保全了韩府那张看不见摸不着的颜面罢了。只要想想韩梧轼住在后院的那套院子,李氏就能够想到,到时候礼部的官员看到那等场景时的表情,也能够想到他们对韩家的态度与鄙夷的眼神。这些都是身为韩家主母的李氏所不能允许的,那对于元总管的所谓台阶,也当然是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了为好。 “母亲,不若就订在四妹妹住的清惠园中吧!那里环境还算是清幽,恰好这些日子也需要提前布置一番!”一直在旁边看着一切的韩祈钟适时地插了一句话,他提议将问名之礼的地点订在清惠园不是没有道理的。当然,也可以说他是藏了私心的!一旦自己的母亲李氏同意了自己的提议,那么修缮清惠园的事情必定要提上日程!即便是简单一两日的整理,也绝对比现如今依晴与凤舞住的环境要好上许多的!说他是有意为之也好,说他是为了两个姑娘着想也罢,反正韩祈钟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脱口提出这个意见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当做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送给四妹妹的见面礼吧! 其实韩祈钟并不知道,对于依晴来说,他手下的白氏姐妹让凤舞中了蛊毒一事,已经算是给了依晴与凤舞一个很大的“见面礼”了!虽说这个“见面礼”并不是凤舞与依晴所期待的,也就是了! “二叔叔您看呢?”一直在与元总管商讨的李氏,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忽略了自家侄女儿这个正牌父亲的存在,竟就这般理直气壮地同元总管商谈着本该是身为父亲的韩梧轼所行使的权利。而此刻李氏问出这句话,也算是亡羊补牢吧,希望自己给的这个台阶,韩梧轼能够识时务地顺利踏上来。 “大嫂有心了!只是我已经很久不曾理会过府上的事务,素来是个闲散惯了的主儿,这些琐碎的事情,就由大哥大嫂决定就好了!”韩梧轼的这些话正说进了李氏的心坎里,她就怕这个便宜侄女儿从韩家出嫁之后,只念着她那个亲生父亲,而忘了自己与夫君对她的恩惠。没想到自己这个二叔叔如此识了体统,李氏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不像方才那般太过严苛了。 “二叔叔说笑了!婷婷的婚事我这做伯母的自然也是上心的,我同二叔叔一般,都希望婷婷能有个好归宿!”这等场面话谁又不会说上几句?李氏同官场上那些个夫人贵女的交道打得太多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即便不是发自真心,可面色上的情绪也能做的极为到位! 正当她心中窃喜,自己能够掌控了侄女儿的婚事的时候,韩梧轼却直接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让她有些不得不从的意思。 “大哥大嫂也是极为辛苦的,为了这孩子的婚事,梧轼真的是过意不去!不过……有一件事,梧轼还是应该有做主的权力的,还请大嫂能够成全一二!”安坐在客椅上的韩梧轼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依晴,这才意有所指地同李氏周旋着,希望李氏能够多少顾及颜面,不要被外人瞧出了韩家大房与二房之间地嫌隙。 “呵呵,二叔叔说笑了!您是婷婷的父亲,我这做伯母的,只是心疼这孩子没了娘亲,这才逾矩地代办了诸多事情!二叔叔尽管做主,自不必同我这当伯母的多言语些什么的!”虽然自己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李氏心里还是觉得亏大了。不过碍于有元总管在场,她也不好真的就强行夺了韩梧轼的某些权力,只客套话说得极好,根本让外人瞧不出个错处。 “那就好!”得了李氏的允诺,韩梧轼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依晴,像是在安慰着她一般,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自己便将想好的言辞直接倒了出来。 “大嫂,这孩子的名字是她娘给起的,当初也是觉得对不起她娘,这才一直没有细细考虑了名姓之事!不过,眼瞧着她都要嫁人了,所以,我就想着该给婷婷改个名字,也好配的上宸王妃的名号不是!”说到此处,韩梧轼还甚是有心地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元总管。毕竟,对于元总管来说,问名之礼,不就是要请了韩家四小姐的名姓与生辰八字回去才好交差嘛! 第284章 问名礼又见祈钟下 元总管被韩梧轼这一眼看得有些茫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而一旁的李氏却听得明白。她心想,看来府上这位二叔叔是准备同大房争一争权势地位了,不若如此,谁会真的在意了女儿家的名姓究竟是什么呢? 且不说韩家的其余三位小姐都是按字排辈的存在,光是大房的两个儿子都是按照历来的规矩,排好了传下来的家谱的。讲实话,身为韩家二房嫡女的韩婷婷没有理由不去按照韩家的传统行事,更没有理由草草取了这么个名字,就直接入了皇家家庙殿宇。 “额……韩二老爷,依着您的意思是说……”由于摸不清楚韩家的具体情况,元总管总不能将话说的太死,让自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只见元总管的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两转之后,这才像是寻到了主心骨一般,直接开口询问着韩梧轼的意见。 “二叔叔,这……不太好吧?”元总管的话才说出口,李氏就已经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赶紧出言想要阻止了那件事情的发生。韩家虽说历来标榜兄友弟恭,母慈子孝,可到头来,也只是个做给外人瞧的模样。倘若真的如同李氏与韩梧信标榜的那般,那韩梧轼身为二房老爷,又怎么会真的委身于韩府后院多年呢?退一万步讲,即便真的是当年韩梧轼情场失意,进而导致无意官场。可谁能肯定得保证,一个无心仕途的人,就等同于一个无心生活之人?大体看来,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冲突点可言才是。 “大嫂,这孩子是要嫁进皇家的,怎么能在这等事情上马虎了去?”韩梧轼的一句话彻底将李氏的所有推辞都阻挡在嘴中,让其很可能无法将这些话说出口来。他甚是宠溺地伸手拍着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依晴,也不再理会李氏难看的脸色,直接就同元总管商量起这件事来。 “韩二老爷,您如此重视此事,想必圣上知晓了,也会龙心大悦的!”在这一刻,元总管总算是看出了苗头,直接就将风向转投向了韩梧轼这方。直到现在,这等情形也是让元总管心中越发清楚了,到头来,宸王殿下的老丈人是眼前这位二房老爷韩梧轼,可不是权势滔天的韩丞相。纵然韩丞相位极人臣,处于元康帝一人之下,却凌驾于万人之上。但那又有什么用呢?韩家大房的女儿没有嫁入皇家,没有入了皇室金册玉碟,终究是二房老爷最为受云氏皇族的重视。 “元总管,依着老夫的意思,这问名之礼也实属拖沓之举。不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将小女的名姓八字带回,也好省下了这许多功夫!”一边说着,韩梧轼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书写得甚是工整的蝇头小楷的红纸,极为郑重地将其交到了元总管的手上。 “这……韩二老爷……这……是不是不合规矩啊?”手中甚是忐忑地捧着那张薄如蝉翼的红纸,元总管却心中起伏不定,没个把稳的感觉。 “就是!二叔叔,你这么做了,不是太过草率了嘛!咱们韩家什么时候这般草草了事了?”抓住了元总管的话头儿,李氏直接认同了这么个意思。纵然她想多出言阻止,可韩梧轼“亲爹”的身份摆在那里,自己一个隔了层关系的伯母,有哪里插得上话呢?还多亏了元总管战战兢兢地多嘴了一句,不然她连拦下韩梧轼的机会都不曾有了! “母亲!四妹妹是二叔的嫡亲女儿,相信二叔这么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咱们就遂了二叔的意思吧!”从一开始就没有发表意见的韩祈钟,这一刻却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元总管捧着那张重达千斤的红纸正纠结着,本想着韩家二公子的话,兴许会同李氏相同,能将此事按照原有计划顺利实施。哪曾想,这二公子一开口,竟然是向着二房家的叔叔说话,完全没有将自家母亲的话听了进去。 “钟儿你别添乱!”被儿子的话气的有些脸色苍白,李氏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在这种时候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向着了二房家的说了话去!难不成他这么大的岁数都白长了去?他会不清楚改了名姓,随了族谱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能够拥有了韩家所有财物的继承权啊! 即便自己生育了四个儿女,可她却从没想过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入了族谱,只是央着韩梧信将两姐妹的名字取得近似,看起来像是排上了族谱一般。至于那个总是碍了她眼的韩青染,她根本就没去理会了她的现状,管她名字叫做青染还是墨染,这些都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想来也是可笑,一个根本不受家族重视的庶出女儿,居然被陶家那个小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真不知道这个陶明礼是真傻还是假呆! 李氏被自己儿子的几句话气的头疼,暗自扶额在心中骂了两句,这才收拾好心情,准备为韩家的继承权再努力一把。可她的话都还没说出口,管家张全已经直接小跑着进了前厅,看脸上的情绪,应该是有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要汇报给她才是。 “夫人!二老爷!二少爷!四小姐!”先是将厅中站着的主子一通儿的喊了一遍,张全这才来到李氏跟前,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已经到门口了?”听了张全的密语,李氏一脸紧张地看着张全,追问着他想要确认了方才得消息。 “是啊!小的正着人带着,想来如今已经进了大门了啊!”弯腰垂手站在李氏身边,张全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神气之色,更是紧张地双手握成了拳头,紧紧地捏着不敢放松。他一脸焦急地询问着主子的意见,可当下府中能够做主的,也只有李氏这个当家主母了! “还不快准备着!着人快清扫了院子!”明知已经来不及了,可李氏仍旧不愿意放下那点儿子排场,急声安排着张全,让他派人将前厅外的院子打扫一遍,别失了体面。 “怎么了,大嫂?”鲜少看到李氏这般焦急地一面,韩梧轼以为府中出了什么大的问题,自己怎么说也是韩家的一份子,总不好躲过了这些事情,默不作声不作为吧! “是啊,母亲!有什么事,咱们说出来,这屋里有没有旁的外人!”听到韩梧轼都已经这么说了,向来同韩梧轼一般言语的韩祈钟哪里肯放过了这个机会。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与韩梧轼无异,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让李氏将话摊在阳光下,不要藏着掖着。 “元总管,您怎么不早些告诉了我们,现如今宸王殿下都已经到了府门口了!您瞧瞧,这叫什么事儿啊!”现在的李氏根本没有心思去和韩梧轼等人斗嘴,她一心想得都是怎么才能保住韩家的颜面才最为关键。也因此想法的存在,她同时就忽略了元总管面色上出现的些许不寻常之色。 “殿下?宸王殿下?”一副乖巧模样的依晴本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眼前几个的争论言语。可张全突然的到来,也让她嗅出了一丝异样的味道。即便韩梧轼两人没有逼着李氏将话说明白,她心下里也是清楚的,必定是府上即将出现什么位高权重之人。不若如此,李氏哪里会那般紧张地着人去收拾打扰呢?可…… 一想到李氏的言语,依晴就有些不淡定了。她转念思索了一番,根本想不到,如今云沐阳到韩府来究竟能有什么要紧之事!按理说,距离大婚之日没有几天功夫了,她与云沐阳是新婚之人,本不该再多言见面之语的。可前一日因为接下了燕王府的帖子,她才会在燕王府与云沐阳见了面,这也算是情有可原。可今日呢?这时辰都已经过了午,更有宫中的元总管在场,此时云沐阳出现,又是为了什么理由呢? 想来想去,依晴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窒息的时候,前厅乱哄哄的场面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这种情况,即便依晴不去用眼睛看,也大概猜出了所以然。恐怕,云沐阳已经来到了前厅外的庭院处,这屋里屋外才被清场,噤了声吧! “小姐,是……宸王殿下!”一直躲在依晴身后的青鸾低语着,本想改口叫一声姑爷的,可这规矩放在韩家与皇家的亲事上的确不太合适。索性,青鸾还是依着云沐阳的身份,开口称了一句王爷,这样总是没有问题,让人挑不出个毛病的! 由于青鸾的声音透着股子胆怯的味道,依晴听来就觉得身边像是有一只被惊吓到的鸟雀,此刻正瑟缩在自己身侧,祈求着自己的保护一般。 “青鸾,你悄悄从后门离开,告诉凤舞姐,我晚些时候就回去!要她莫要担心了去!倘若我一个时辰还未回返,便让她来这里接我离开!”看着青鸾吩咐了几句之后,依晴就暗地里挥动着小手,想要将青鸾支走。 “小姐,您这是……夫人还有二老爷,二少爷都在场,您怎么想着要去通知了凤姑娘过来呢?”根本猜不透依晴心中所想的青鸾,此刻已经是一头雾水。她抬起手来扒拉着自己的小脑袋,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低头看着地砖,却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出来。 “要你去你就去,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调皮地冲着青鸾瞪了一眼,依晴状似气恼地低声说了一句,这才扯着青鸾将她带到了前厅的小门处。“快去吧!有宸王殿下在这里,你还怕本小姐会被伯母欺负了去?” 依晴能够说出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虽说她并不是正经的钦傲人士,但到底是比韩时凤与凤舞两人多了解了钦傲些时日。对于自己这次问名之礼存在的风险也是有所了解的,先不说皇家那边会不会接受了自己递交的名姓八字,就是韩家大房夫妇二人会不会同意自己将名姓更改,这都是个未知数! “元总管,你……”李氏的话都还没说完,云沐阳已经在府上家丁的带领下,直接跨进了前厅。他站定在前厅大门处,等待接受前厅中所有人的礼拜。 “请宸王殿下安” 前厅众人在还来不及处理此事的时候,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云沐阳到来。 李氏从地上起身之后,本想同云沐阳套套近乎,询问一下他对过几日结亲之事的看法。然而,当她想要开口之时,云沐阳已经越过了自己,直接走向了自己身后站着的元总管。 “元穗?你是来韩家传旨的?”显然,云沐阳这般一问,就表明了他根本不知晓来到韩府的人会是眼前这位所谓的“元总管”。而这个认知的出现,也让韩家其他人心中突然一震。 “这……”没来得及反应云沐阳话中的意思,李氏脸上的惊愕就像是会传染一般,直接袭上了韩家每个人的脸庞。而云沐阳却见怪不怪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元总管,好似在看一场精妙绝伦的演出一般。 “殿……殿下……老奴也是……您……您就饶了老奴吧!”回话时一直哆哆嗦嗦的元总管,直到最后实在是抵抗不住投在自己头顶的目光,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前厅的地砖之上。整个人哪里还有方才的趾高气昂,这番举动也只能用脸色苍白、抖若筛糠来形容算是最为妥帖的说法了。 “咚咚咚”地在地上磕着响头,元总管身上的藏青色宫服已经被自己渗出的汗水浸透,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数九寒冬之中,那种被暴风雪包围的恐惧感,比现如今被宸王殿下星目中的寒光凝视,还要舒服上许多。此刻的元总管只希望自己能够安全躲过了这场“灾难”,倘若真的老天保佑,让自己能够逃过宸王殿下的问责,那自己也绝对不会再做了这等欺上瞒下的举动,惹了众怒了! “来人,带元穗去见荣连福,告诉荣总管,有些人,还是该擦亮了眼睛才是!”云沐阳的大手一挥,吩咐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卫,上前将已经跪倒在地的元总管拖出了韩府的前厅。在众人呆愣之中,直接将其带出了韩府,直接送往皇宫内苑。 “宸王殿下这……这是怎么了?”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韩梧轼还是有些摸不透其中的奥妙。即便自己能够猜透,可眼前这位乃是依晴即将托付终身的男子,他既然被依晴称了句“爹爹”,就该有个为人父的模样,给自己的女儿好好把把关才是。“元总管难不成还敢做了什么违逆天意的事情吗?” 这话说出来还算轻巧,可一旦出口之后所造成的影响,便不可估量了。 “韩二老爷!”云沐阳听到韩梧轼问话的时候,已经收起了方才冰冷的模样,甚是和顺地看向了自已未来的“岳丈”。先恭恭敬敬地称呼了一声之后,他才甚是笃定地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一旁有些茫然的韩祈钟与李氏。 “元穗本该奉旨直接接下贵府递上的红纸蜡封的帖子,亲手送到荣连福那里。哪曾想,竟是被这宵小钻了空子,还妄图以此圣旨索取了贿赂!”云沐阳一字一句解释得甚是清楚,甚至于元穗出宫之后的一举一动都描述的详实。恐怕,就在这位元总管出了宫门之后,就已经被宸王府的人盯上了才对!不然,纵使他云沐阳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得知了消息,径直来到了韩府拿人吧! 第285章 问名始得依晴意上 午后的阳光甚好,尤其是在这等秋日里,更显得通身舒畅,少了许多烦闷抑郁之气。一阵秋风吹来,将韩府前厅院前的草植吹动,倏忽间便成了另一番美景秋色。可这等景色在韩家人眼中,俨然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色彩。此时此刻最让他们挂心的事情,恐怕只有方才云沐阳口中提到的所谓“收受贿赂”的元总管之事了! 仍处于呆愣状态的李氏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沐阳,根本想不到自己堂堂一品诰命夫人,竟然也会识不出元穗的另一面,更是让这个宫人戏耍的团团转。“殿下,您的意思是说,圣上只是派了元总……元穗来取了我家婷婷的名姓八字,并不曾有什么旁的吩咐?”想着自己方才的那番做派,同元穗之前的言语表达,李氏似乎正在接受这个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韩夫人,你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来问本王呢?” 云沐阳的一句话也不知究竟将李氏放了什么样的位置,只是语气甚是平淡地讲了一句话出来,再无其他多余的表情动作。 按理说,李氏是依晴名义上的伯母,也就是依晴的“娘家人”。身为夫婿的云沐阳本该同妻子的娘家人搞好关系,也能多少免了他们对自家女儿的担忧。可皇家岂是能用一般平民的思想去揣测的?在钦傲这个等级观念甚是倚重的王朝,即便是应该略显得硬气的娘家人,也会因为自身地位的高低原因,而低了云氏皇族一头,根本没有任何的理由去难为了身为女婿的宸王云沐阳。 “这……元穗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呢?这……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因着心中的惊讶与气愤,李氏已经变得有些口不择言了。她愤愤地说出自己心中想法的同时,其实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毕竟,方才二房叔叔韩梧轼已经提起了那件事,而自己能做的,恐怕也只有将这件事搅乱,才能让众人再无法提起方才那件更改名姓之事了! “大嫂,您消消气!这不是有殿下在嘛!没谁能够……”韩梧轼即便不同李氏打交道多年,可自己这个嫂子是个什么心思,他身为小叔子又哪里不能够知晓呢?这许多年来,倘若不是自己这个不想无人争辩的性子,想来韩府上下早就被折腾的鸡犬不宁了!一边出声安慰着身边气鼓鼓的嫂子李氏,韩梧轼一边试探性地询问起了云沐阳的意见。 “殿下,您瞧这问名之礼究竟该……若是让我们府上直接递到了宫门口,总是不合规矩的嘛!” “韩二老爷自不必担忧!”本还思索着该怎么言语了这等事情的云沐阳,没想到自己这位名义上的“老丈人”如此“贴心”,直接配合着自己让“问名”的相关事情能够顺利进行。接着韩梧轼的话头儿,云沐阳脸上洋溢着一抹甚是温暖的笑意,许是因为此事进行顺利的缘故,就连素来不曾来往的李氏都能够感受到,一股名为欣喜的情绪,萦绕在云沐阳周身,使得他那压人的气场不再那般让人呼吸困难。 “给各位主子请安!”配合着云沐阳的抬手示意,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宫人已经自身后走出,直接来到韩梧轼与李氏的跟前,来了个极为标准的宫人礼节。 “这是荣连福新收下的徒弟,最近府上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及时通知给父皇,直接让其回宫传话就是了!”云沐阳才介绍完,那个年轻宫人就直接抬起头来让韩梧轼与李氏看了个清楚。虽然面相上看起来的确很年轻,但是这个宫人骨子里就透着股灵气在其中,让人一眼就能够认出这么个鬼灵精似的人物。 “好……好是好,不过就是劳殿下费心了!”身为“亲生父亲”的韩梧轼都还没有出声表达什么,李氏就已经习惯性地开了口,算是将决定权大包大揽了过去。 “韩夫人,本王想……这件事还是交由岳父大人处置,才更显得妥当些!”实在听不惯李氏那等言语嘴脸,云沐阳即便话语中没有透出过多的厌恶,可在用词遣句上总觉得不那般友善和顺。 直接被云沐阳的这番话顶了回来,李氏只能脸上略带尴尬的笑了笑,并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即使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地解释,由于自家这个侄女儿没了母亲,自己这个做伯母的相当于半个娘,合该亲自操持了侄女儿的婚事,也算是对得起她的母亲云云。但依着李氏的胆量,她是断断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将这些话说出口的!毕竟,有些话道理摆在那里是一回事,而自己说出来又做出来就成了另外一回事了!而这事与事之间存在的联系与曲折,即便不是千差万别也该是有所差距的!断然不会是同自己设想的那般轻松,让人一眼看透了其中的玄妙之处。 “呵呵,殿下此言真是折煞老夫了!老夫怎么当得起殿下称呼一句岳父大人呢?”即使韩梧轼知道云沐阳先前的言语大抵是在为自己寻个地位。可真的让位极亲王位的云沐阳称呼自己一声岳父大人,韩梧轼还是觉得有些愧对于这个称呼。 自己的女儿如今已经随着自己心中的牵挂去了海外,眼下这么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也要嫁入皇家了!每当想到这些的时候,韩梧轼都觉得心中微微泛起了一丝酸楚,也不知该该说是为了这个认下的女儿高兴,还是在为自己没有尽到一点父亲责任而感到惭愧! “爹爹!”已经从前厅小门处回返的依晴,此刻恰好听到了韩梧轼的这番言语。她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韩梧轼的身边,举止亲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轻轻地摇动了几下后,才语调甜腻娇纵地说道:“殿下也没有说错啊!您是我的爹爹,殿下同女儿即将成婚,可不就是要称呼您一声岳父大人?您怎么会推脱起来了?莫不是不想认下我这个女儿了不成?” 依晴的这番话在不明其中真相的李氏听来,就如同普通小女儿心态般的撒娇卖憨,权当是为了在宸王殿下面前讨个好印象罢了。只是,这些话落在了其余三个男人的耳中,这意思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首先是当事人云沐阳,依晴这话说的的确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此话还让他十分受用。在他看来,自己与民间那等求娶小家碧玉的少年儿郎没有什么两样,只唯恐自己的任何做法会惹了岳父的白眼,不愿意将自己手中的明珠交付于他。其实,在依晴这般言语的时候,云沐阳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已经甚是配合地点着头,想要韩梧轼不要如此看重了自己的亲王身份。千言万语也不过是一句话,在岳父大人心目中,只有不合格的女婿,哪里会有什么位高权重的亲王呢? 其次就是一直在一旁看戏的韩祈钟,本来他是不想要掺和到所谓的四妹妹的婚事之中的,这等事情还是交给府中人去操持,也是绰绰有余的!可他耐不住韩梧轼的请求,只能应下了自己二叔的要求,以二哥哥的身份在当日大婚时,亲自送了家中妹妹上了花轿。而依晴的这番言语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信号,看来自家二叔对于这个女孩子是打心底里心疼,这才千方百计说服自己,去做了那等自己本不屑于去做的事情。想了想自己的那三个姐妹的婚礼事宜,貌似都是由自家大哥韩祈钰来行使了兄长的权利,将韩家的三位小姐送上了花轿,见证了她们或美满幸福或能当户对的婚姻。而自己呢?似乎这么多年来总是游离于韩府这些事情之外,这些事情看起来离自己很近,可自己却避之如蛇蝎。恐怕连自己都说不清楚,他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又为何会如此排斥了家中这等兄弟姐妹相亲相爱的场面。 听了眼前这个女孩子的话,韩祈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已经有了些作为哥哥的自觉。他竟然在看到这个女孩子笑得浪漫欣喜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的情绪,而究竟对于什么感到不舍,他却没有办法去追查。难不成这就是二叔告诉自己的,那种身为兄长在得见姊妹出嫁时,心中时而喜悦时而心酸的感觉吗?他不能够断定,也不敢去如此断定!在他眼中,自己素来是个冷心冷情的人物,就连在虞教之中的事务处理,也显得雷厉风行过于狠绝。可这几天只要一想到那个簪着素色梨花簪的女子,他的心中就觉得甚是柔软,也觉得心里流过一丝暖意。而这究竟代表了什么,他没有去追究过,毕竟……待过了本月十六,他也再见不到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了! 最后一种反应的归属人当然是韩梧轼本人。倘若真的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眼前的这位翩翩少年郎,他倒是真的满意至极。然而一想到自己身边这个小丫头的身份,同初次见面时,这个小丫头同自己言语的前后关系。韩梧轼真的没有办法保证,眼前这位亲王会是自己身边小姑娘的最佳归宿。纵使云沐阳是亲王,是皇子龙孙,哪有如何呢? 韩梧轼希望自己身边这个唤了自己一声爹爹的女孩子能够有个好的归宿,这不仅是一个父亲的期望,更是他对于眼前这个女子的祝福。但平民的身份显然对于皇家来说太过低微,若是没了韩家四小姐这层关系,依晴也不可能顺利地同宸王殿下订下了婚事。即便韩梧轼为了依晴将来地生活而担忧,亦或是为了她以后身份会不会穿帮而忧愁,那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瞧着自己眼前这位亲王殿下的神色,恐怕不会做出那等嫌弃了依晴出身的事情。如此一讲,她倒是放心了不少。 “对了,方才老夫已经将红纸蜡封的帖子交给了元穗,宸王殿下,您看这……”突然想到了这层关系,韩梧轼也不敢多有怠慢,直接就将事情的症结讲了出来,希望云沐阳能够率先着手解决了此事。 “交给了元穗?”重复了一遍韩梧轼的话语,云沐阳微眯了一下星目,继而将目光转向了跪在地上请安的年轻宫人,这才直接吩咐到,“没听到吗?还不快将那帖子追回来,尽快递给礼部!” 云沐阳的话音才落,跪在地上的年轻宫人立刻应声起身,抬脚就追了出来。而留在了前厅之中的云沐阳却已经猜出了韩梧轼将这件事透露出来的原因。 “岳父大人,您这是提前将四小姐的名姓与八字誊写好了?” “呵呵,说出来也不怕宸王殿下见笑!老夫是准备将这孩子的名字做个更改,也好配得上王爷的身份才是!” 不比与元穗的言语过程,李氏当时可以说是想要插嘴就能够达成目的,可眼下却让她没了辙!一个是婚事一方的亲生父亲,一个是婚事一方,并且还位高权重,身在皇家。她一个区区钦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在龙子皇孙面前,又能算是什么呢?左不过就是一个空有身份头衔的绣花枕头罢了,根本不会给身为亲王的云沐阳完成任何的压力。 “改了名姓?这自然好啊!”一听韩梧轼的意思,恰好与自己想到了一处去,云沐阳哪里肯放过如此绝佳地机会呢?他之前都还想透过母后去说服了父皇,将自己小姑娘顶替的韩家四小姐的名字进行更改,也算是为依晴正了名了! 可左等右等,云沐阳都不见宫中有人来向自己传话,能够让他知晓此事已经妥帖。无奈之下,他只能借着惩治元穗的名义,来到了韩府之中,想要旁敲侧击地提醒了韩家人,一定要将递上来的红纸蜡封帖子内容进行更改。哪想到,自己都还未开口言及此事,韩梧轼就已经十分了解自己的心思,将这件事情办的妥善而无错漏了! “不知岳父大人替晴……婷婷改了个什么名字,若是不提前告诉了小婿,恐怕到时候荣总管来宣旨,小婿都要闹出笑话来了!”云沐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将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他相信,依着依晴的聪明伶俐,一定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这才甚是贴心地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只需要自己提上一句,韩府照办便是了! “老夫希望这孩子一生钟其所爱,与殿下鸾凤和鸣!就取了个‘依晴’的名字给这孩子,不知道是否合了殿下的心意呢?”韩梧轼顺水推舟,给这等事情做了个完美的解释,也算是借着这个事情送给自己身边这个贴心的丫头一声祝福吧!倘若老天有眼,韩梧轼真的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够遇到一位如意郎君,让自己的女儿钟其所爱,相守一生! “依情?依依不舍之情?” 韩祈钟有些搞不懂二叔的举动,只是习惯性地追问了一句,他自己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名义上的“四妹妹”眼中已经泛起了涟漪。 “不对的,二哥哥!爹爹是不是在说,依依不舍,雨过天晴?”依晴闪动着水眸中的微光,语带俏皮地说着。而在言语的时候,只有韩梧轼注意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丫头虽然是在同“二哥哥”言语,可那双眼睛却一直盯在宸王殿下的身上,似乎有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看懂的神情在其中。 第286章 问名始得依晴意中 对于依晴的名字由来,韩梧轼并没有从凤舞的口中多做了解,只是觉得这名字充满了感情,大概是依晴的父母对于这孩子的情感都倾注在给她的名字中了吧! “这……正是,正是啊!”听着依晴解围的回答,韩梧轼赶紧应了一下,以防被自己这个侄子看出什么旁的问题来。可言语间,韩梧轼眼中暖暖的父爱情意还是投在了一直乖巧地站在自己身边的依晴身上,在她身上,韩梧轼似乎看到了自己女儿的模样,也似乎能够依稀看到多年前自己心中女子的风华。 “雨过天晴?”对于这个解释并不算满意的韩祈钟先是看了看喜笑颜开的依晴,又看了看一直点头附和着的二叔韩梧轼,心中的疑惑更甚几分。难不成,这个所谓的“四妹妹”真的与自家二叔有什么关系不成?怎么看着他俩的模样,就像是无甚隔阂一般呢?“四妹妹,不知这雨过天晴要作何解释?我可是只听说过什么情深义重的感情,从没听谁说什么雨过天晴的典故啊!” “怎么没听过!二哥哥你莫不是忘了皇家的名姓?”扯着韩梧轼的衣袖,依晴歪头看向身后的韩祈钟,虽然话语中透着俏皮意味,可语气上却显得有些情感不足。也许,在依晴知晓了凤舞的伤势乃是白家姐妹所赐的时候,依晴对于韩家这位二公子的印象就已经变得很差了。 “名姓?你这是在打什么哑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韩祈钟只好随口应了一句,却仍在心中疑惑着被二叔提起的这个新名字。 “婷婷啊!莫要胡闹了去!你的名字是你娘亲给取的,怎么好那么轻易地更改了?那样做了,恐怕你娘亲也会不顺心的吧!”听着云沐阳与韩梧轼一唱一和地言语着,李氏纵然想要插话进去,却也不能够冒着顶撞皇族的风险行事。她将自家侄女儿的言语在心中思索了几个来回,认为过会儿自己说出的话语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这才有勇气再次搭话。 几个人本来说得好好的,对于更改了名字的事情,也算是得到了宸王殿下的默许,谁还会多顾及了其他呢?不成想,李氏竟然还在对于此时耿耿于怀,一副不阻止便誓不罢休的态势。 即便依晴在面色上并没有什么旁的变化,可心中却对于这等惹人烦厌的举动甚是不满。她先是极为孩子气地看着韩梧轼皱了皱鼻子,在得到了韩梧轼的安慰眼神之后,这才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厌恶之色。 “伯母!”依晴渐渐松开了一直扯着的韩梧轼的衣袖,甚是郑重地看了看李氏,周身的气场也瞬间从乖巧可爱的小女儿家形象中脱离,举止也变得极为端庄慎重,哪里能让人将方才在长者跟前撒娇卖憨的女子联系在一处呢?“您方才说,小女的名字是娘亲取的,身为女儿就应该遵从了娘亲的意愿,不能做了什么忤逆的举动是吗?” 李氏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她的这几句话也的确是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她索性也就点头承认了。“这是自然!婷婷啊,不是伯母多管闲事!只是……伯母觉得你娘亲生养你不容易,你怎么能因为即将出嫁,就做了那等不孝的事情来呢?” “母亲,你说什么呢?”听了李氏的话,韩祈钟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皱,似乎对于自家母亲说的话语有了不同的见解。他在出声以后并没有发觉,自己在听到母亲这般说了眼前这个才见过几面的女子的时候,心中竟觉得有些过分了。先不说依晴是韩家的四小姐,即便是府上有头有脸的管家女儿,也该是听从了父母的安排,断不会越过了父母亲族,而听了隔了些关系的伯母辈的言语。再者,纵然“韩婷婷”的名字是自己从未蒙面的二婶取得名字,也断不可因为二叔的改名行为,就将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了晚辈的头上吧? “钟儿,你是婷婷的二哥,合该好好为她做个榜样,该如何孝顺长辈,该如何尊长敬先,这些都是一个女孩子不能少的礼数教诲!”由于自己的嫡亲儿子并没有向着自己的意思说话,李氏本就有些心中不畅,再加上如今韩祈钟的这句状似指责的言语,李氏心中的不平衡更甚几分,三两句话的功夫儿,已经将眼前的敌人再次扩充到了自己的二儿子身上。 李氏心中自认为,她是韩家的当家主母,即便自己的夫君对于自己并不算是上心,可总归是让自己将主母的位置坐得安稳。眼瞧着自己生养的四个孩子也都已经长大成人,成家立业!那她身为韩家的有功之人,怎么能够不说话安排掷地有声,执行起来必定有言必应呢? 前一天在燕王府中,许多人都称她一句韩夫人,还多是同她言说了自己的侄女儿即将嫁入宸王府的事情。可对于她呢?没任何人去提了自己心中真正在意的事情,诸如自己也算是直接处置了府中不安稳有歹心的姨娘,同时还关心照顾了来到京都寻亲的侄女儿,再有就是自己为与自己素来没有感情基础的侄女儿安排了所有事宜,不论是住所还是吃穿,亦或是身边伺候的丫鬟,哪一件事不是她这个当家主母亲自吩咐操持的? 在燕王府中,没有一个人去言说了自己的功绩也就算了,还一个劲儿地在自己耳朵边说什么“未来宸王妃”的伯母,也算是沾亲带故之类的风凉话!真当她听不出这些话中对于她的讥讽吗?什么伯母不伯母的亲戚关系,只有自己的嫡亲女儿成为了王妃娘娘,自己的脸面上才算是有了光亮吧! 再加上因为自己的贴身丫鬟柳絮被燕王府的侍卫扣下,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活着走出燕王府了。而她这个做主子的呢?连话都不能替她言语一句,一旦将火引上身,那就不是什么三言两语能够摆平的事情了。 许是自己心中本就有些不平衡在,加上这两天的所有负面因素的加持,李氏本不愿与依晴多做计较的想法也逐渐发生了变化。昨日在燕王府她可以为了韩家的脸面而挺身护了她,那今日她也可以为了韩家大房的荣耀,而将这个便宜侄女儿贬低的一文不值!她可不管什么宸王殿下在不在场,只要是有人胆敢觊觎了本属于她子女的韩家继承权,她就算是出言顶撞了当今圣上,那又如何呢?左不过是自己受了惩罚,而韩家的继承权还是会牢牢的把控在自己儿子的手中! 听着自己母亲已经明显歪了的理念,韩祈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了她的问话。别说什么自己是不是眼前这个“四妹妹”的哥哥了,就算是那又如何呢?有自家二叔在,自己这个哥哥又算得了什么?哪里有人会在父亲尚在人世的时候,听了什么大房哥哥的意见的道理呢? “母亲,这是四妹妹同二叔该想得,您就别操心了!”将李氏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些距离,让她同二叔等三人的位置更远了些,韩祈钟直到确认了自己的低声言语不会被另外三人注意了,这才小声地同李氏讲着道理。然而,这道理究竟能不能讲得通,恐怕就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了,全在李氏愿不愿意去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吧! “钟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你知不知道她改了名字,意味着什么?那是多么险恶的用心啊!”一味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李氏,此刻根本听不进去自己儿子的劝说。其实只要她细细听了韩梧轼等人的言语,相信自己就不会再有这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了。毕竟,韩家的下一代男丁都是从祈从金的,而依晴与韩梧轼讲出的名字,既不从祈又不从金,何来的所谓争夺了继承权的问题呢?退一万步讲,即便是真的韩梧轼存了争夺韩家财权的心思,也该是寄希望于自己名下的男丁子嗣,何必为了自己女儿的一个名字而与韩家大房彻底撕破了脸面呢?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恐怕即便是韩梧轼有心想做,他自己心中的那杆秤也不会让这件事成为现实吧!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如同李氏这般,极容易患得患失,又十分惧怕任何人来同自己争抢了什么的! “意味着什么?”将自家母亲极为焦虑的表情看在眼里,韩祈钟心中却觉得甚是无奈。他重复着母亲言语中的词句,可说话的语气却并不像李氏那般焦躁不安。他将手搭在了李氏的臂膀处,试图以这种方式安抚了来自母亲的焦虑。“母亲,您不要胡思乱想了去!二叔只是想让四妹妹成婚之后生活幸福,改名字只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哪来的什么险恶用心了?” 然而,韩祈钟说完话之后才发现,自己母亲根本没有将自己的言语听进去几分,整张脸上都充满了焦躁不安,双眼慌乱地抓不住聚焦的一点。他的一双手都按在了李氏的臂膀处,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自李氏周身散发出的一种名为恐惧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正逐渐吞噬着自己的母亲,将她脸上的惊慌无限度地放大又放大! “母亲!母亲!”看着李氏逐渐变得惊慌失措的模样,韩祈钟不知道该怎么去消除了她心中的不安情绪。这种执拗的态度,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也想不起了具体的何人有着此等的性格。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韩祈钟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徒有一身功夫,却根本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母亲带离这种自我营造出的恐惧之中。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同韩梧轼等人言说了个由头,将已经被自己拂穴的李氏带离了前厅。 “大嫂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昏过去了呢?”根本不知道内情的韩梧轼,此时一副捉摸不透的模样看向已经紧闭了双眼的李氏,心中的惊讶却没有完全表现在脸上。 “无事,许是这些日子忙着四妹妹的婚事,有些精神不济了!”扶着李氏的韩祈钟草草回复了两句,也算是为李氏的昏迷找了个不错的理由。下一刻,韩祈钟控制住李氏的身形,出声唤着在前厅门口处侯着的丫鬟,“芭蕉,快带母亲回去歇息!再去请了府医来问诊!过几日就是四妹妹大婚了,这事儿可马虎不得!” 乱哄哄地吩咐着抬脚进来的听吩咐的芭蕉,韩祈钟总算是将李氏带离了前厅,让她不再处于那等让人心生焦虑的环境之中。 “殿下,二叔,母亲身有不适,我这做孩儿的,也就不在此处多言语了!一切事情,还需要二叔多劳心了!”虽说韩祈钟也认为,自己这番言语多少有些怪异,可如果自己不般交代一句,恐怕他们对于自家母亲的担忧,反倒会给母亲不好的影响。几番计较之后,韩祈钟还是将这些听起来显得甚是诡异的话说出了口,同时,还向着云沐阳与韩梧轼告了个罪,这才抬脚离开了前厅,去寻了先走一步的芭蕉等人。 “殿下,既然这孩子问名礼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老夫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待韩祈钟消失在屋宇之间后,韩梧轼也不想再成为了这两个孩子之间的碍事之人,只简单交代了一下后续的事情,便直接离开了。至于自己离开的借口是否合理,已经没有人去探究这个了。很明显,他离开的理由是什么,还真的没那么重要,而真正有权利去追查了韩梧轼话中真假的,除了宸王云沐阳之外,这府中也再寻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当然,倘若这个时候云沐阳还一根筋儿地去探索了韩梧轼这等离开的借口是真是假,那他也不配得到依晴的原谅了。谁还会在明知道是借口的情况下,去追查了什么真相呢?莫不是疯魔了不成? 这下可算是称了云沐阳的心意了,先是韩祈钟带着李氏不明不白地就这么离开了前厅,再到韩梧轼甚是知趣地寻了个借口直接回到了住处。现下里,前厅之中剩下的除了依晴之外,也只有突然到访的宸王云沐阳了! “晴儿,如今还愿意为我解释一番,你这名字的由来吗?”看着一直低垂着头不说话的依晴,云沐阳心下一片柔软,只想尽快与眼前的小姑娘拉近距离,别再还是这般规矩死板地说着几句不咸不淡的问候言语了。 “什么?”听着云沐阳的问询,本一直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的依晴直接抬起头来,她有些没想到,自己方才想要同韩祈钟的话,放下里竟让云沐阳上了心。而自己呢,该怎么回了他的这句话呢?照直了将自己准备说给韩祈钟的说辞讲出来,还是胡乱地搪塞几句话给云沐阳?可自己若是对他说了谎话,会不会被他一眼识破了呢?若是自己胡乱敷衍他几句话的话,再被他识破,那自己可就真的要一直低着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了! 纠结了好一会儿之后,依晴甚是小心地以眼睛的余光看向了云沐阳的方向,入眼的却是云沐阳满脸的温柔笑意,还有那双注满了柔情的眸子。“就……就是之前告诉过你的意思!”实在不敢再多看云沐阳的眼神一次,依晴匆匆地回了他一句之后,赶紧将视线调转,唯恐自己会陷入云沐阳眸光的柔情之中,再也无法挣脱开来! 第287章 问名始得依晴意下 将依晴这番害羞地小女儿家神情收入眼中,云沐阳心中本就已经柔成一汪春水的心更柔软了几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想要将眼前的小姑娘揽入怀中。但自己的胳膊才抬了起来,就猛然清醒过来,这里并不是自己的王府,倘若被韩家哪个不长眼的下人瞧了去,恐怕他家小姑娘的清白都要被毁干净了! 一想到这一层的关系,云沐阳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想法,只眼带温柔地看着羞涩的依晴,声音轻柔的像是春风拂过杨柳芽,每一个音节都透着对眼前之人的眷恋。 “之前?可是说三月初春柳吐芽的时节?”故意将话说得极为模糊暧昧,云沐阳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观察着依晴听到话语后的反应。当他注意到小姑娘脸上突然涨红的时候,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爱,眼中的情绪更是浓重了些许。 “怎么?难道我们相遇的时候,不是在初春吗?”看到一直低垂着头的依晴,云沐阳再次将自己的言语说得模糊不清,还意在解释地重复着这句话。想来,他十分享受依晴如今脸上的表情吧,才会在韩家肆无忌惮地说出这等言语来。 “你……你是故意的!”听着云沐阳再次解释地话语,依晴的脸色更是红上了几分,她知道自己对于云沐阳之前的话语有了理解上的偏颇,假使被眼前这个“登徒子”知晓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她哪还有什么脸面再面对他呢? 甚是气恼地瞪了眉开眼笑的云沐阳一眼,依晴又迅速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想要以此来惩罚了这个“品质恶劣”的纨绔子弟!可自己的这番举动真的算是惩罚了云沐阳吗?这一点在两个人心中可是有着不同的理解的! “呵呵!”看着依晴忸怩的运动,云沐阳不知为何心中不但没有感到厌烦,反而认为小姑娘是个真性情流露。他轻声笑出声来,为了避免自己再次说出什么惹了小姑娘的话语,他轻咳了两声,以手握拳挡在了自己的鼻下。之后才换了个语气继续同依晴言语着。“四小姐这是觉得在下说错了不成?那还是请四小姐为在下解惑,不知你我二人究竟相识于何时?” 云沐阳一本正经的态度让依晴多少有了心思回转的余地,她渐渐将头扭过来,垂着眼眸看着云沐阳的方向,即便是两人即将成婚,可她仍是觉得与他在一处,自己的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跟随了他去!为了避免前厅门外有旁的耳朵,依晴也不好直接唤一声“阿沐”,只同云沐阳一般,规规矩矩地称呼了一声“殿下”,这才继续自己的说辞。 “若您想知道你我相识于何时,恐怕要到南山之巅,去看了那本姻缘簿才能知晓了!到时候,殿下可万不能耍赖不承认了去!” “南山之巅的姻缘簿?”从未听说过南山之巅在何处,云沐阳虽然能够理解了依晴话中的意思,却还是不免好奇了她口中的地点。毕竟,他心知依晴并不属于钦傲,身为昆仑之人,想必一定拥有许多传奇的见闻经历吧!这些日子以来,云沐阳仔细地想过,他想要弥补自己曾经犯下了错误,不光是要学着交出信任,也要学着去了解对方。一味地自我宠溺又有什么意思?只有知道对方最需要什么,而自己又及时给予了,那种感觉才算是真的宠溺吧! “四小姐确实见识广博,在下愿闻其详!”看着眼前小姑娘闪动着光亮的水眸,云沐阳压下了自己的想法,动作有些僵硬地示意着依晴。而依晴也看懂了他的意思,甚是了然地点了点头,两人才一同来到了桌椅处,直接坐了下来。 而当他们安坐之时,前厅门外忽然闪过一丝身影,似乎方才一直都躲在门外,偷听着里头的言语。只不过,如今二人已经坐到了厅中,再不是于门前言语,恐怕这人也是听不得一二内容了。 “晴儿放心吧,那人应该已经走了!”身怀武艺的云沐阳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察觉了屋外之人的存在,他方才一直规规矩矩地言语问话,就是怕被不知归属哪一方的探子侦知了什么。若是韩家的家丁还自罢了,如果是宫中前来打探消息的人,那真的要小心谨慎一些了!皇家之中从来不缺钱心思灵活之人,光是乾元殿的那一出儿,哪里够后续演员登台献艺的呢?还是要防患于未然,才能更踏心些! “阿沐,如今你走到哪里都有人……你一定要小心!我总觉得程文瑞那档子事儿没有这么容易了结!”多年来的流亡生涯让依晴有着甚是敏锐的感觉,她微微蹙着眉头,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搭在了云沐阳放在桌上的大手上。一番言语之中,除了担忧还是担忧。 拍了拍依晴的小手,算是给了她一个安慰。云沐阳脸上的温润笑意并没有消散,然而有更甚的态势。他看着依晴甚是自然地搭在了自己手上的那只小手,心中的荡漾比方才更甚。 “放心吧,我还要与晴儿一同前往……求得长辈的祝福呢!”刚刚要说出“昆仑之地”的名字,可他却直接顿住了声音,以眼神示意着依晴。这才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即便真的门外有人偷听,恐怕也是弄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所言为何! 祝福?听着云沐阳的话语,依晴方才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长辈们的祝福吗?她连自己究竟能不能再次回到昆仑都不知道,怎么敢去奢求了昆仑长老的祝福呢?她不知道云沐阳对于昆仑之事了解多少,也不知道了净禅师究竟告诉了他多少内情。但有一点她却深知,如果十六那一天,他们真的结为了夫妻……恐怕昆仑之地,她将再无立足之处。而自己的兄长和凤舞姐,也许还会因此受了连累,失去了族中那人的庇护。虽说这么多年来,那人对他们的庇护已经显得甚为吃力,或者可以用捉襟见肘来形容。但拥有庇护,和失去庇护所代表的含义是不同的! “阿沐,我们……”咬着朱唇思索了一阵,依晴还是决定将这些事情都告诉给眼前自己准备托付一生的男子。有些事情,她需要坦白,也需要让他理解! 感受到依晴情绪上的波动,云沐阳倒显得云淡风轻了许多。他抬手轻轻触碰到依晴的唇瓣,微微摇着头,似乎并不想让依晴如此地纠结难做。就在依晴呆愣的功夫儿,他的一双大手已经握住了依晴的柔夷,那阵滚烫的感觉一点点吞噬着依晴狂跳的心。 “别怕!这些事情我们一起面对就是了!”云沐阳的一双星目散发着坚定的光芒,他定定地望着依晴,双手的力量逐渐收紧,想要借此让依晴体会到自己更多的心理活动。 许久之后,依晴终于沉默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云沐阳的说法。而她的一双小手也同时反向握住了云沐阳的大手,一时间四只手纠缠在一处,紧紧相拥的模样给人一种无限力量的体验。 “好了!别担心这些,放心地都交给我处理!”抽出一只手来,云沐阳直接覆在了依晴的小脸之上,双眼中的柔情似乎透过这只手,直接注射到了依晴的心中,再让不再担忧畏惧。 “四小姐如今还愿意将名字的由来,告诉在下吗?” 本以为云沐阳已经忘了这码事,依晴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再次提起这件事来,脸上的惊讶是做不得假的。 “怎么?还是不愿吗?”看着依晴再次垂下了眼眸,云沐阳以为自己刚刚的问询显得太过急躁了,竟又是功亏一篑,没有办法让依晴将这些话说出口来。他再次言语时,语气显得有些微妙,似乎隐隐藏了些失望在其中,却不敢被眼前之人发现似的。 “不是……”听出了云沐阳话中的失落,依晴哪里会让云沐阳失望呢。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害羞不害羞的细节了,直接脱口否认着,唯恐云沐阳又误会了什么,搞得两个人才缓和下来的关系,又变得紧张起来。 “不是吗?那……四小姐可愿坦言相告?” 在听闻依晴那声细碎的声音,说出了“不是”的时候,云沐阳心中荡漾了不止一次。那种羞涩中又透着坚定的感觉,让他很是享受,好似自己的喜怒哀乐已经影响到了眼前这个小姑娘。而这不正是自己的父母所做到的吗?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啊!就是……”被云沐阳灼人的眼神看得实在不好意思,依晴想要躲闪了那等让人心慌的眼神,就连自己说话的方式都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凌乱起来。 “不急,我慢慢听着就是了!”看着眼前小姑娘的慌乱神色,云沐阳心下偷笑出声,而自己却强忍着面目上的变化,伸手将桌上的茶壶拿起,顺手给依晴斟满了一杯茶水。 当茶水自豆绿青瓷的茶壶中倾斜而出的时候,伴随着一股特有的清香飘进了两人的鼻息间。 “这……”云沐阳从来没有闻到过此种茶香,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可反观依晴,却显得有些见怪不怪了,并没有太过的惊讶表现出来。 “难得今日前厅的奉茶是素菊,倒是得了殿下的惊叹了!”捻起那只精巧的青瓷小茶杯,依晴极为熟练地将茶杯放在了鼻息间轻轻嗅着,似乎这般举动,能够让素菊的清香更为浓郁一般。 “往日我院中的奉茶都是素菊,没想到,这次竟也移到前厅来了!”一句话算是给了云沐阳一个台阶下,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尴尬了去。只依晴话中的意思,却也带了些许其他的滋味在其中,只云沐阳是听不得那等玄妙的。 “四小姐,我可是还等着你的故事呢!”扯了扯嘴角之后,云沐阳心想,可不能被什么劳什子的素菊茶给抢了风头,错过了他心悦女子的真情流露! 依晴看着云沐阳鲜少表现出得委屈模样,不禁掩唇轻笑出声,而一声笑倒真的是眉目流转显真情,千娇百媚花无色。 “殿下莫急!方才不是说了南山之巅的姻缘簿吗?那里就是我名字的由来!”待依晴笑够了,她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甚是正经地跟云沐阳言说起自己名字的由来。 “怎么?南山之巅的姻缘簿里写着你的名字?那……是不是我的名字就在你旁边呢?” 云沐阳难得有如此吊儿郎当的时候,说出的话也显得越发轻浮起来。可只要眼前之人不在意,就算是轻浮那又如何呢?左不过是对方不喜欢听,以后便不说了就是了! “你还要不要听了?没个正经的模样,若是被燕王殿下瞧见了,这罪过我可担不起!”虽然对于云沐阳的话多少有些受用,可毕竟如今两人还没有正式成婚,自己哪能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许了云沐阳说出这等轻浮言语出来? 依晴故意装作气鼓鼓的模样,一双水眸盯着云沐阳的俊脸,似乎是在对方才他的言语进行着谴责。当然了,话中搬出了云逸阳,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长长士气,免得自己的言语没了说服力罢了! “好好好!”唯恐自己心中的小姑娘真的气恼了去,云沐阳只好半求饶似的将话收回,千言万哄地才算是将自己方才那番轻浮言辞的罪过抵消了去。 “四小姐请讲,学生一定洗耳恭听!”俨然一副认真学习的学子态度,云沐阳的这一声“学生”,就已经将依晴抬到了夫子的位置上。而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拜夫子的礼数,倒是真的又让依晴绽开了笑颜。 “据说在最南方有一座名为南山的高峰,在南山之巅住着一位南山老人,而他手中则收藏着一本姻缘簿子。那上面写着世间万物的姻缘,也记载着世间百态的悲欢喜乐。”依晴说得一本正经,脸上没有一丝调笑的意味在其中。而在对面坐着的云沐阳一见这情状,自然也不好再说了什么不着边际的言语,只认真地听着依晴的述说,思想上可不敢有丝毫的偏差出现。 “当年我的爹娘曾经一同寻找南山,想要求了南山老人,将二人的姻缘记在同一处。这样两人的姻缘就不是一世的缘分,而是世代的情意了!”说到此处,依晴将茶杯中的素菊清茶饮尽,似乎想用素菊的微苦感觉,填补了这段故事中的情绪。“哥哥曾经和我说过,当时娘亲还未诞下我的时候,就同父亲一起商议过,要寻到南山老人……而我的名字也是为了纪念父亲对娘亲的感情。依晴依晴,依依不舍之情,却也是风雨过后的晴朗美满!” 说到最后,依晴的眸中闪动着光亮,似乎有什么晶莹之物出现其中。 见状,云沐阳赶紧抬手想要挥掉依晴眼中地泪光,同时还甚是坚定地说:“现在不一样了!云淡风轻,雨过天晴!以后你的记忆中还会有我存在的!”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阵略显得急促的脚步声,而且这声音应该不止一个人的存在。 “你看,果然有人耐不住性子,要来了这里打扰了你我了!”才刚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云沐阳甚是无奈地叹了一声,这才松开了依晴的小手,转头看向屋外,想要第一时间知道,这次又究竟是谁打扰了自己的好时光。 第288章 临庙宇纳吉始末上 当云沐阳转头看向门外的时候,方才听到的脚步声也越发明显了,只一瞬间的思索,他便对于屋外之人的身份有所断定。 先不说敌友关系,单就是这种不加丝毫掩饰的脚步声,云沐阳就能够断言,此番到了前厅之人,必定是个毫无武功底蕴之人。若是换了自己身边的侍卫,或是依晴身边的亲人,只怕那等轻巧的步伐是旁人学不来的! “殿……殿下!” 人都还未出现在前厅门口处,这声音已经传入了云沐阳的耳中。只一句称呼,他便对于门外之人有了算计!恐怕方才自己注意到的门外那抹身影,就是去给这人通风报信去了吧! 伴随着屋外之人的纷乱步伐,韩梧信紧赶慢赶地从府门处直奔了前厅,就连平时那副威严的态度都缓和了许多。在此之前,云沐阳已经从自己安坐处起身,算是多少尊敬了韩梧信这么个长者。可一想到曾经就是眼前这人暗地里刺杀了自己,云沐阳心中还是隐隐存了丝怒火,却也不易被人察觉。 “殿下今日怎么亲自到访?”进门以后,韩梧信顾不得周围仆婢对他行礼的行为,甚是匆忙地询问着云沐阳的意思。同时,他还面露责怪地看了依晴一眼,似乎对于前厅处的招待之法有些不满意。 感受到韩梧信的目光,依晴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了这等无端指责,自然便垂下了眸子,做出一副沉默的乖巧模样。纵然她不知道已经前往京郊的韩梧信怎么这么快回返,可瞧着眼前这人的举止言谈,恐怕他的目的不光是为了给宸王殿下请安如此简单了。 依晴的裙摆处微微晃动了几分,算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韩梧信直接伸来的大手,让他宽厚的手掌险些僵在空中。而一旁看戏的云沐阳却心中暗自压抑着,唯恐自己因为心中的不悦,而走错棋局,误了全盘算计。 “本是想来瞧了元穗递交的红纸蜡封,没成想竟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刻意与韩梧信拉开了些距离,对于曾经威胁自身生命的人,云沐阳还没有大度到可以允许自己心无芥蒂地去同其言语什么。而他应答的那两句话也算是一种敷衍吧,一种对于无心事物的笼统概括的描述,放在了当下,只能用敷衍一词来形容才最为妥帖恰当。 “红纸蜡封?婷婷啊,今儿是你问名的日子?”显然在听到云沐阳言语的时候,韩梧信还想要在其跟前做出一副慈爱伯父的模样出来,然而依晴是否愿意配合了他,那就是他无法拿的准的事情了。 老实讲,对于高门大户而言,三书六礼乃是两方人家结为秦晋之好所必须遵循之规则。虽说如今韩家是与皇家做亲,却也不能有了半分懈怠,以免失了皇家应有的威严与排场。而今儿个朝议之时,不论是以丞相韩梧信为首的阵营,还是以礼学寺承段天泽为首的阵营,都将宸王大婚看得极重。由此便可知晓,这婚姻大事在钦傲受重视的程度到底有多重了! “嗯……”以极其细小的声音应了一句话之后,依晴连头都没有看向韩梧信的方向,只低着头看着前厅的地砖,似乎想要从中找到自己的绣鞋踩过的痕迹。 “是的,方才韩二老爷已经将红纸蜡封递交,如今应该已经送进宫中,只等着晚些时候在太庙之中合了名姓八字了!”瞧出了依晴不愿理会韩梧信的意思,云沐阳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还是竭尽所能地想要替依晴遮掩了方才的疏漏。不管怎么说,韩梧信都算是有个长辈的身份在,倘若依晴这等的脾性太过了,免不得要落下一个不尊长者的帽子了! 反倒是自己,现如今也算是因为依晴的关系与韩家有了层关系,若是自己不积极改变一下态度,想必韩梧信那个老狐狸是不会相信自己的!韩梧信此人,一旦追求起利益来,连自己的妹妹、外甥都能够舍弃,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够抛弃的呢? 云沐阳已经细细盘算过了,若是真的依着依晴的意思,以韩家之女的身份嫁给了自己。那对于自己来说无非两种结果!一种便是暂时取得了韩梧信的信任,能够一点点蚕食掉韩家的势力,将其牢牢抓在手中的文官力量逐渐瓦解。这种情况,也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护好自己与依晴,使他们不至于受到韩梧信的无端猜忌。而另一种结果,则是相对于悲观的后果。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倘若韩梧信因为这个可有可无的侄女没有给自己带来应有的利益,那依晴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眼中的弃子。如此一来,别说什么趁机瓦解了文官势力了,就是想要重新探查出韩家人的动向,都是个十分不确定的事情!那还敢去谈什么其他的想法呢? 而自己现今要做的,就是积极应对了韩梧信的试探,努力去达成第一种结果,更要无时无刻去抵挡第二种结果的发生!如此,他才能安心地迎娶了自己心上的女子,也不至于让她入了火坑,受了磨难! “这么快?不是说要等到初十再问名请期吗?”也不知韩梧信这个老狐狸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方才还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如今倒表现出了一种疑惑不解的样子出来。也许,他方才是想在二人面前营造一种自己匆匆赶回来的假象,可他身后跟着的张全却透露出了自己所有的动作过程。 想必张全在赶到前厅向李氏报信之后,就躲在了外头细细探听着里头的动静。直到方才离开的时候,被云沐阳察觉,这才不敢再有所深入探听。而云沐阳与依晴以后的交谈不过几刻钟的功夫儿,大抵上是张全离开之后正巧赶上了韩梧信回府,这才直接将前厅的事情同这位韩丞相言说了一二。 依晴低垂着头,站在距离几人都不算远亦不算近的位置,以眼角的余光越过了韩梧信与云沐阳,直接锁定了一直弓身垂手而立的张全身上。 看来,整个韩府之中,只要有眼前这个张全存在,自己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这个韩府的总管,别看只是个略高级了些的奴仆,可却是一条韩梧信安插在府中的看门狗。一旦韩家有了什么风吹草动,只要张全探听到了什么,也就相当于韩梧信已经知晓了什么! 思及至此,依晴的小手藏在衣袖之中,紧紧地捏在一处。若真的如此,那自己在清惠园中的一切事情呢?哥哥与凤舞的身份呢?前一日韩二公子到访清惠园的那一幕呢?还有凤舞因此而受了伤呢?这些事情,张全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同样的,韩梧信会不会也有所察觉呢? “婷婷啊,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送了殿下离开?” 依晴还处于自己的思绪之中哪里会顾及到身边旁的什么事情。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已经响起了韩梧信的催促之声,听着语气与声音,合该是已经催促了好几回合了! “嗯?好!”根本没听清楚韩梧信究竟有什么吩咐,依晴只是随口囫囵的应了一声,便快步追着云沐阳的脚步离开了前厅。当然,她这般匆忙的离开,自然不会注意到,自己身后的这个王朝丞相,正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假若人的眼神是一把锋利的尖刀,恐怕以韩梧信此刻的眼神来看,依晴已经命丧在尖刀之下了! 不管怎么讲,韩梧信也算是目送着依晴消失在视线之中。当他收回了那抹探索的眸光之后,抬手示意着一旁听候吩咐的张全。而后者则是快步上前,直接附耳过来,想要仔细听了自家老爷的吩咐。 韩梧信在张全耳边嘀咕了好一会儿,只瞧见张全不住地点头应着,似乎是在肯定着自家老爷的做法。待韩梧信低语结束之后,张全则是一阵小跑的离开了前厅,准备去处理了韩梧信方才交代下的事情。 与此同时,神情略显的恍惚的依晴已经追上了云沐阳的脚步,两人正一前一后地缓步慢行着。当来到前厅外曲折的回廊处时,云沐阳直接示意手下的侍卫先行离开,而自己则是等候着身后的那个小姑娘来到自己跟前。 “怎么?”心不在焉地慢慢走着的依晴,下一刻直接撞在了云沐阳已经停下脚步的身体上。虽说依晴并没有觉得有太多痛感,可眼下身边一个仆婢都没有,她倒是有些意外的。莫不是自己思绪神游太久了,连阿沐什么时候挥退了下属都不曾注意了去,给甚是没头脑地直接撞在了他的胸膛。 一想到这个,依晴还是不由自主地脸红了几分。即便她与云沐阳已然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但这种女儿家的羞涩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两人的独处环境之中。 “想什么呢?怎么这般出神?”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被人一撞,云沐阳下意识地便抬起手来,直接将大手覆在了依晴的额头处。期间,他一边温柔细语地询问着依晴的情况,一边用着温热的手掌揉了揉依晴的头顶,想要驱散方才那一撞留给依晴的疼痛感。 收回了思绪的依晴也不管其他,只是默默享受着来自云沐阳的关怀。她不发一语地摇了摇头,再抬眸时已经是满眼的笑意深含其中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在韩家一点自由都没有!有些想念了曾经的日子!”依晴脱口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口中的“曾经的日子”会不会勾起了云沐阳的思索。 “是吗?”揉过依晴的额头与头顶之后,云沐阳甚是细致地将依晴的乌云整理好,这才眉眼带笑地问了一声。可只两个字的问话,依晴却总觉得其中的意思让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曾经的日子多好!没有那么多猜忌,也没有那么多试探!现在的日子,真的是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也不管云沐阳有何其他的想法,依晴也不想再把心思浪费在东猜西想上面,索性有一说一,自己如今怎么想的,在云沐阳面前也不会忌讳了什么去!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听完依晴的话语,云沐阳的话音中透着一股失望在其中。他还以为这个小姑娘怀念的是与他在一起的日子呢,没想到竟是过够了什么互相试探猜忌的日子,想回归曾经的平淡生活的意思! “怎么,阿沐不认为那时候的日子很单纯,也很简单随性吗?”依晴的一句反问彻底改变了自己先前那些话的意思,听起来倒像是在迎合着云沐阳的意思,去解释了自己方才的言语一般。只见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算是已经洞察到了云沐阳对于“曾经的日子”的理解。 将依晴的神情动作都看在眼中,云沐阳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灵动的让人心醉的小姑娘。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依晴的说法,而他的那双大手也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索取的更多。 “阿……阿沐!”感受到来自云沐阳的那只大手,此刻正抚在自己的脸颊上,依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这种场面。无奈之下,她也只能低声唤着云沐阳的名字,来抵挡了胸中没来由的心脏加快跳动的异样。可她越是这般低声轻唤着,自己的心则跳动得越是快速而强烈,好像下一刻,那颗一直处于狂跳状态的心脏就要迸体而出一般。 “晴儿……”自己的大手抚摸着依晴的脸颊,云沐阳的声音逐渐变得喑哑,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不想被自己心中的那丝冲动给抢占了理智。“快了!等到了十六那一日,晴儿就真的属于我了!” 本是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一阵秋风吹过,却直接吹散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凉爽的秋风拂过二人身侧,让云沐阳与依晴在思想上有了一瞬间的清明。此刻他们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今这里不是二人可以随意表达情感的宸王府,而是处处危机的韩家,倘若他们真的在这里的举动被府中的下人瞧了个真切,恐怕他们在韩梧信跟前的那番,此前并不相识的谎言就要被拆穿了!依晴还是对于韩梧信的能力有所了解的,只要被他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他就会不择手段地去挖掘出事情的真相!而对于这一点,依晴相信云沐阳对此也深有感触。 “好了!都快到了府门处了!快回去吧!”云沐阳虽然嘴里说着要依晴回返的话语,可下意识地动作还是想要挽留依晴更多时辰。 “嗯!阿沐,等过了十六,我们就能够在一起了!”依晴先是肯定了云沐阳的言语,可对于她与元康帝的那番算计,自己又该怎么收场呢?纵然如此,她还是不想让云沐阳再为此忧愁些什么。身为皇家子嗣,他的人生与前程都与韩梧信的势力能否铲除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若是自己能够以万全之法,既满足了铲除韩家势力的条件,又能够完成二人的大婚,那她也算是得到真正的完满了! 第289章 临庙宇纳吉始末中 这边的两人还含情脉脉互诉衷情,而已经将依晴的红纸蜡封递送到宫中的年轻宫人已经来到了龙啸宫中,顺利将贴身保管的红纸蜡封递交给了荣连福。 “怎么是你?元穗呢?”看着眼前是自己最近才收的小徒弟,荣连福心中有些纳闷,不免将内心的疑惑倾吐而出。 “师父,元……”本想直接将话说出口来,可这小徒弟左右看了看,瞧着周围都是守卫龙啸宫的侍卫,直接贴在了荣连福的耳边,将方才在韩府之中发生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而就在小徒弟言说事情的同时,荣连福的脸色也变得甚是难看。出入宫闱这么多年来,自己还从未在辨人识人上出过差错,而这次显然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造成的后果。倘若不是宸王殿下及时到了韩家,恐怕就要被元穗那个贪得无厌的宵小误了皇家的大事了! “罢了!红纸蜡封也已经送到了,你这几日去盯着点韩家,别让他们再出了什么岔子!”将事情的经过了解了个大概,荣连福做出了与云沐阳相同的决定。经过此事,自己能够看出这个新收的小徒弟是个将来能独当一面的主儿,自己也能够享享晚年清福了! 荣连福先是吩咐了自己的小徒弟今后的任务,打发其离开了龙啸宫。而后才将一直捏在手里的红纸蜡封揣进了衣袖之中,待确认自己已经将它收好在衣袖间的夹层处,这才转身进入了宫中,根本没让身边的侍卫有任何触碰到红纸蜡封的机会。 “吱呀”一声响起,龙啸宫的正殿之中,元康帝正端坐其上,手执白玉狼毫在书写着什么。 在听到宫门响起的时候,元康帝几不可闻地僵持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待听出了来人的脚步声之后,这才继续书写着还未造成的言语。即便是没有抬头看向前方,元康帝也知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跟随了自己三十余年的荣连福。只听他沉声说道:“怎么样,已经从韩家拿到了?” “是,老奴正要将这物什递交圣上过目!”顺着元康帝的问话,荣连福弓着腰向前细碎地走了几步以后,这才停下身来伸手自衣袖之中掏出了方才装进去的红纸蜡封。“请圣上过目!”一边说着话,荣连福一边双手捧着那张薄薄的红纸封,一步步来到了元康帝的桌案前。在即将到达元康帝桌案的时候,荣连福直接停下了脚步,甚是恭敬地将手中的物什递到了元康帝的桌边。 “罢了,朕也不必多此一举去看什么,直接递交太庙,请他们尽快合了八字!” 元康帝待最后收笔完成,直接将白玉狼毫御批笔放在了一旁的乌枫木的笔架处。当他伸出右手,正准备去拿了那张红纸封时,却突然顿在了一处,停顿了片刻之后直接撤回了自己的手。只匆匆吩咐了荣连福,尽快将红纸蜡封送往太庙,便再无其他的吩咐可言。 “是!”虽然荣连福心中很是疑惑,不知为何元康帝会放弃了亲自过目红纸封,但主子的吩咐身为奴婢哪里能够质疑呢?不做他想,荣连福直接应下了元康帝的吩咐,再次捧着手中的红纸封直接启门离开了。 听着大门再次关闭的声音,元康帝终于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双眸望着即使闭合仍微微还有颤动的大门出神。“这次,希望能够顺利吧!” 而元康帝的这句话由于有些大门的阻隔,根本不可能让门外的荣连福或者其他的侍卫听到,这番举动也只能用自言自语来形容了吧。 得了吩咐的荣连福不敢有所怠慢,直接揣着那张薄薄的红纸封出了龙啸宫的宫门。待其乘坐的马车匆匆赶到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未时将过,快入申时的时候了。 “诶?荣总管?怎么今日这个时辰了还要出宫啊?”今日守护宫门的侍卫长与荣连福是老相识,自然在言语上要随性上许多,只是这等言语也只是避开了宫门处其他年轻侍卫的闲谈话语,倘若真的当着众人面言说了什么,这侍卫长也唯恐自己走露了什么重要信息。 “这不是赶着往太庙走一遭嘛!”看清了眼前之人是自己的老相识,荣连福也卸下了防备,说话的言语也比往日要轻松了不少。平素在主子们面前,需要察言观色,谨小慎微;而在徒弟们跟前又不能太过轻浮,怕这些小东西学了自己的模样,在主子面前失了体统。也只有在这种老相识跟前,荣连福才能舒舒服服地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样子。 “太庙?那你这宫门下钥之前还赶得回来吗?”听着荣连福去往的目的地,侍卫长不禁为这个老相识盘算了起来。心说,这都已经快到申时了,即便这老家伙腿脚再快,大抵上也是赶不得在酉末回返的。 “怕什么?若我没得了吩咐,哪敢这个时候离宫去了太庙?”瞥了一眼老伙计脸上的表情,荣连福虽说嘴上没有饶了他去,可心底里还是觉得有些暖意的。这么多年在宫中,也唯有在极个别人身上,才能寻到当年那份不变的情意。一边说着话,荣连福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铜胎金衣的腰牌,而其上描龙画凤好不精致,只在腰牌正中处写着个方方正正的“内”字。 侍卫长接过了荣连福递上来的腰牌,仔细查看了一番,最后才确认手中的这块腰牌的确是真真正正的内侍总管的一等腰牌。别说什么,他对老相识不信任,实在是职责所在,容不得他半点马虎也就是了。 “那我就放心了,待到时候,我再亲自给你开启宫门!”随手将查看的腰牌递还给了荣连福,侍卫长松了一口气之后同这位人人敬畏的荣总管调侃着,根本没去在意了旁人看向他们二人的眼光。 “行了行了,等回头再说吧!”实在受不得侍卫长这种练家子的手劲儿,荣连福扭动着肩膀,十分嫌弃地将侍卫长拍在自己肩膀的手弹开。即便言语中带了些不耐烦,可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厌恶的神色在其中,只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侍卫长的话了。 直到荣连福的马车出宫走出了老远,一个长相极为年轻的侍卫凑到侍卫长跟前,有些八卦地想要探听了方才老大与这个年老宫人的谈话内容。只他的小脑袋刚探过来,就被侍卫长发现了行踪,直接喝住了他的动作。“蒋平,你小子干什么呢?探头探脑的,想作甚?” 被侍卫长发现了自己的行踪,那个名唤“蒋平”的小伙子也不敢再有所动作,直接一个机灵站在了原地,就连脑袋都不敢再移动半分。这番动作的用意,就好像自己这般站着不动就不会被侍卫长发现,就能够躲过了侍卫长的责骂似的。 “问你小子话呢!” 事情并没有随着蒋平的动作静止而有所改变,下一刻,侍卫长粗犷的嗓音已经在蒋平的耳边响起,那声音大的就像是能够引起山河倾覆的地动一般。 一直战战兢兢站在原地的蒋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缩着个脑袋不知所措的看着脚面。而即使是自己已经做出了自己认为最有效的防护措施,依然逃不过侍卫长的追问与火气。要知道,虽说这位侍卫长与荣连福交好,却不代表他会喜欢了男子汉大丈夫,一副扭扭捏捏的娇羞模样,那样子的做派哪像个男人?竟是比在闺门中绣花的官家小姐还不如几分! “低着头作甚!抬起头来!”看着蒋平这副惊恐的模样,侍卫长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快步走到蒋平跟前,看着蒋平低垂着个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便用着极为洪亮粗犷的嗓音发出了命令。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蒋平,此刻听到这声音,竟是比狂风暴雨还要猛烈凶狠上几分。 下一刻,蒋平不敢再有所抗拒,一瞬间就抬起了自己一直低垂着的脑袋,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佩剑,另一只则紧张地贴在了自己腿部盔甲的一侧。同时,还以着自己最为洪亮的声音应下了侍卫长的命令,干干脆脆地回答了一个“是”字。 听着蒋平的声音,侍卫长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算是放过了这个被自己抓了现行的小子。只略训斥了他几句,便放过了有着八卦心理的蒋平。 “你小子以后注意点!不该问的别去问,不该你知道的别去打听!不管是在宫中当差,还是在军中听吩咐,想要活命,就得本本分分,听了上头的吩咐!” 说完这些话之后,侍卫长将目光再次转向了周围一众执守的侍卫,再次提高了声音冲着他们训话到,“这也是你们要清楚的!都明白了吗?” “是!” 统一的一个“是”字,声音洪亮不说,还有着让人说不出的气血翻涌的气势。侍卫长看着自己带出来的这些侍卫,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这才算是放过了蒋平这个小倒霉鬼,没有寻了他的麻烦。 荣连福乘坐的马车骨碌碌地飞驰在京都的宽阔大道上,用了不短的时候,这才堪堪赶到了供奉祭拜云氏皇族的太庙门前。 “荣总管,这……您要下车进去了!这太庙前有下马碑!”赶着马车的年轻宫人急忙拉住了飞驰的马车,甚是恭敬地向着马车之内回着话,想要得了荣连福进一步的吩咐。 不多会儿的功夫,荣连福就直接掀开了马车的门帘,探出身子,作势要下了马车。而坐在前头控制着马车的年轻宫人赶紧攥紧了缰绳,跳下马车的同时,还伸出手来想要稳住荣连福的身躯。 “荣总管您慢点!”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荣连福,这年轻宫人一边以自身的力量承受着荣连福的身躯,将其扶下了马车。 “在这儿侯着吧!”交代了一声之后,荣连福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服饰,这才踏上了太庙的台阶。而身后赶车的年轻宫人则是忙不迭地应着荣连福的话,不敢对其有所怠慢。 荣连福不敢走得太急,惊扰了太庙中供奉的神明,只缓步慢行走在被冲刷的干净的石板路上。约摸过了少半个时辰,荣连福才在门房的带领下,走进了太庙之中今日执守的臣工处。 “荣总管,这是今日在太庙执守的明澄明大人!明大人,这位是……”门房还未对荣连福进行介绍,那位已经站起身来迎向他们的中年男人已经开口道:“圣上身边侍奉了三十余年的荣总管,下官总是该识得真容的!荣总管有礼了!” 虽说看着眼前这位姓氏少见的明澄明大人有些眼生,可谁会不喜欢恭维奉承的言语呢?荣连福即使嘴上谦虚得推脱了几次,可仍是承下了明澄口中的那句“劳苦功高”。 寒暄了一阵之后,明澄心知荣连福来了太庙不可能是无的放矢,必定是有事所求。而眼下最为看重的,应该就是宸王与韩家的那场联姻了吧!他先是挥了挥手,挥退了在一旁侯着的门房,而后才请荣连福坐下,恭恭敬敬地奉上了一盏浓茶。 “明大人客气了!今儿个来这儿无非就只为了宸王殿下而来,你看……这……”荣连福素来不是个拖拖拉拉的忸怩性子,看着旁人已经不在身边,直接就将自己到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宸王殿下?荣总管说得可是韩家那位四小姐的红纸蜡封,与宸王殿下合八字姻缘的事情?”明澄也不是那等拐弯抹角的性格,也甚是喜欢荣连福这种不拖拉的个性,说起话来自然也顺畅了许多。 “正是!”荣连福一边应着明澄的问话,一边自衣袖之中取出了放好的红纸封,亲手递给了身旁等候的明澄。“这是韩家才送到宫中的,还请明大人尽快合了八字,也好让奴婢尽快回宫,复了圣上的旨意!” “这……自然自然,下官不敢怠慢!”明澄一听荣连福竟然还搬出了元康帝来,赶紧毕恭毕敬地接过了荣连福递上来的红纸封,连声应着荣连福的问话,不敢多做了旁的无用言语。 “荣总管在此等候,下官这就到库中取出宸王殿下的八字,尽快合了韩家女与之的姻缘命数!”接过红纸封之后,明澄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直接匆匆离开了屋中,赶着时辰前往皇家史库中,想要在库门关闭之前抄录下皇家五子云沐阳的生辰八字。 “明大人轻便!”荣连福不是第一次来递送了红纸封,自然清楚其中的路数。眼瞧着时辰也不早了,自己也不敢因此耽误了他们去合八字的事情。想来,自己已经是第三次来太庙递送此物了,那时分别是五年前燕王云逸阳大婚时,递交上来的卫家女卫无双的八字;还有就是三年前明华公主大婚时,递交上来的宁家世子宁飞扬的八字;而这次,也算是完满了,总算是解决了五殿下的终身大事了! 荣连福只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中快慰,不免脸上的笑容更甚几分。如此想着,恐怕自己就是在此处喝茶等候,都比寻常时候自己在宫中当值还要心悦上几分呢!下一刻,荣连福将送到手边的茶杯端起,轻轻饮了一口茶杯中冲泡的浓茶。虽说这浓茶入口苦涩,可久久回味后的甘甜之感就如同皇家子嗣的婚姻吧,总是该先苦后甜,才能体味了这辈子的喜怒哀乐! 第290章 临庙宇纳吉始末下 待一杯浓茶饮尽,荣连福见明澄还未回返,也就直接起身,在屋中四处走走,也抵得上消磨时光了。 其屋中宽敞异常,四散摆下了五六张宽大的紫榆木的桌案,其后都陪着一张舒适的靠椅,再之后才是几个高耸的书架。而书架之上尽数是些历法推演的书册,甚至有的桌案上还摆放着一本收藏完好的历法古籍。即使荣连福对于历法推演并不算了解,可对于桌案上那本保存甚是小心的古籍,还是多少存了些了解的。 当其小心翼翼地来到桌案旁,低头看向桌上的古籍,心中隐隐有一丝冲动趋势着自己,前去翻开那本书册。荣连福从来不信天意使然,只觉得事在人为。可眼下对于自己这等情绪的描述,却有些乏力而迷茫。就在荣连福颤颤巍巍将手伸出,一只分外苍老的手即将碰触到古籍书册的那一刻,门外匆匆进来了个太庙中执守的门房模样的男子。 男子急忙跨进屋子,四下里寻找了一番之后,这才锁定了荣连福的位置。他忙不迭地奔着那个方向赶,快到了近前处才渐渐收住了脚步,而后有些气息不稳地说到,“荣总管,明大人让小的来传个话!” “嗯?”因为听到声音而缩回手的荣连福收拾了下情绪,这才转身看向来人,“怎么?明大人有什么要交代的?” “噢!明大人要小的转告荣总管,皇家史库资料繁多,唯恐荣总管多候不耐……所以……所以……”门房男子虽说也念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可真要学了明澄这等推演历法的读书人言语,多少还显得吃力许多。他“所以”了好一个时候以后,这才回想起了明澄的交代,赶紧将话说了出来,唯恐惹了眼前这位圣上跟前红人的怒火。“所以明大人要小的前来,引荣总管在附近走一走,就当是消磨些时候,不那么烦闷了!” “呵呵,明大人有心了!”一边念着明澄的好儿,荣连福一边随着眼前这个门房走出了屋子,到了庭院之中,似乎是准备听这人介绍一番花花草草。而就当他们二人出门之后,在门口处吹过一阵秋风,簌簌落叶跟着风的方向前行了一阵。两人避过这阵秋风,这才继续前行,却没有注意到这阵风已经吹进了屋中,吹到了方才荣连福站着的那条桌案旁。 “哗啦啦”一阵书页翻动的声响,那本安安静静摆放在桌案上的历法古籍被秋风吹开了一角。而随着秋风进入的更甚,书页翻动的频率也越发的频繁,直到最后定格在了一页图形神秘的“鬼画符”之上。 只见那张书页之上密密麻麻写着一串小字,而纸张的大部分都被一张奇异的天相图案所占据。东方青龙星宿之中心之星宿隐隐发光,周围六星也逐渐明亮,而苍龙之侧隐见凤尾余辉,大有相生相携之意。但当仔细查看了一旁的蝇头小字才发现,其上标注却并不透露出祥和意味。 “苍龙属东,东方青龙辉耀玲珑。金凤属南,南方凤凰浴火重生。东南相交者,必有祸乱生,战乱始!” 而在这一行小字之后,似乎还记录着关于这种星象的解煞办法,但却由于秋风并未持续吹来,而迟迟不得翻看到以后的内容。待这阵秋风之后,那本古籍瞬间便合上了书页,像是被什么操控一般,竟有些灵异地恢复了先前的安静模样。 与此同时,荣连福已经随着那名男子来到了庭院之中,开始听着这人介绍起院中的花草来。 “荣总管,您瞧!这是今年各国朝拜时,由扶然进献的奇珍,名为十六重!”男子将荣连福引到一处碧绿叶子的灌木处,指着期间点缀绽放的花朵说着,而脸上还满是骄傲神色,似乎这奇珍是由他捧到了元康帝跟前似的。 “十六重?那不是扶然国进献的圣花吗?怎么会移植到了太庙之中?”听着男子的言语介绍,荣连福的脑子也没有闲着,转得飞快的同时还抓住了疑问所在。毕竟,当初这株奇珍是写在朝拜礼单的最前面,自己也是印象极为深刻的。虽说,荣连福自己并没有亲眼看到十六重的模样,可眼下呢,这盈黄色的卷曲着花瓣的花朵就是十六重吗? “荣总管真是见识广博,这十六重就是扶然国的圣花,后来圣上将这些交由皇家芳草院打理,结果只太庙处的水土能够让其生存。无奈之下,芳草园的匠人们也只好将这些十六重种在了此处,待寻到好的归处,再从这里移开。”这男子显然是方才忘记了荣连福的身份,竟然还想在其跟前卖弄一番。到荣连福开口说出“扶然国圣花”之时,这才惊觉自己见识浅薄了,竟在皇宫大内的总管跟前卖弄起了关于十六重的事情。他连连恭维了几句,不想被荣连福看出了方才得得意,却不知道此时的荣连福也只是同他客气言语,根本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荣总管您这边看,这是西南……”为了掩盖了之前的尴尬,男子只能将荣连福的视线调往别处,开始为其介绍下一种花草。而荣连福也兴致缺缺,根本对他的言语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答着,只男子并没有太多的察觉罢了。 话分两头,此时的明澄手中紧张地捧着那张薄薄的红纸封,快步向着皇家史库走去,一路上即便碰上了一两个相熟的官者,也不敢多做耽搁,只匆匆两句交代一番,就立刻离去。待其到达太庙深处的皇家史库的时候,在大门处看守的宫人还一副瞌睡相的倚靠着大门打着盹呢! 明澄在那个瞌睡宫人身前站定,脸色有些因为快步前行而显现的涨红。别看他已经是个中年模样的男子,可实际在处事上还有些看不惯这般懈怠的行为的。因为是身在太庙之中,明澄并不敢大声喧哗,只抬脚在宫人的腰腿处踢了踢,算是给其提了个醒,别让这人太过分了些。 不过,眼前这个宫人显然没有什么清醒的状态,只迷迷糊糊地吧唧了两下嘴,就又歪了歪头昏睡了过去。 其实,倘若此时这个宫人瞬间惊醒,明澄心中的火气还能多少抵消一些,不至于对其严惩狠罚。可这宫人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仍像是往常一般,并无其他大事的状态,居然就这般倚靠着史库的大门睡了过去。且不说这个宫人的睡相会不会惊扰了太庙的神圣,光是其在执守期间居然昏睡过去,就足以让明澄将其狠狠惩罚一番。 这般反应在明澄看来就是恶习已久,从未有过悔意的表现,他是太庙的执守官员,怎么能够容忍如此不守职责的事情发生呢?下一瞬,他就直接一脚踢翻了宫人倚靠的姿势,让其还在睡梦中来了个狗啃泥。待其惊呼一声,稍后转醒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就已经是一脸怒气的明澄了。 “谁啊?不知道你卓爷爷还没睡醒的呢吗?”话才出了口,这位迷迷糊糊的宫人已经收起了之后的话语,目瞪口呆地望着明澄那张愤怒的大脸。一时间,这宫人也不知道该言语些什么,就这么呆愣地看着明澄,连从地上起身都已经忘却了。 “怎么着?你还敢自称爷爷了?”分外听不惯这宫人动不动就自称“爷爷”的做派,明澄狠狠瞪了其一眼以后,咬牙切齿地说着话语,好像下一刻就能把眼前的人吃掉似的。“谁给你这奴婢胆子,也敢自称爷爷?嗯?” “大……明大人……”待看清楚了眼前之人后,那个方才昏睡的宫人心中暗暗叫苦。心想着,自己惹了这太庙中的哪位官家不好,偏偏让明澄给逮了个正着!在太庙之中当值的官员下属、宫人仆婢,谁不知道明澄是整个太庙内最难缠,也最较真儿的一个一根筋儿人物啊!被他给逮到了自己当值的时候瞌睡,就算自己把头给磕烂了,都不一定能躲过那一层处罚。 这个宫人一边示着弱,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姿势,直接趴伏在了地上,身体更是抖动的厉害。只要一想到太庙之中对于玩忽职守的当差人的处罚,这名宫人心中就不由地颤抖了几分,千不甘万不愿的想要避过了此事。 “明大人?呵呵,怎么着,这个时候不自称爷爷,改装孙子了?”垂眸看着身前一直颤抖着身躯的宫人,明澄心中的怒火比方才还要大了几分。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个宫人的处事态度与行事风格实在像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明大人……不不不!奴婢哪里敢装了什么爷爷,奴婢就是个孙子!您才是大爷!您是明大爷!”被明澄这般洪亮的声音震得心慌,宫人已经开始变得语无伦次了,就连这些话语都说得完全没了根据,全然是因为心中的惧怕,而胡乱堆砌出来的词句。 宫人的话都还没讲完,明澄气愤地上去又是一脚,将其直接踹倒在地。这次,执守宫人是不敢再多叫一声了,即使这次直接踢中了自己的心窝,可自己哪里敢多言语一声?万一因为自己“哎哎呦”地一声痛呼,引来了明澄更大的怒火那才真的是得不偿失! “赶紧将库门开启!待本官的正事儿了结了,一定亲自收拾了你这么个消极怠工的!”想起了自己手中捧着的红纸蜡封,明澄不敢再多在这个不起眼儿的宫人身上浪费了心思。现下他最紧迫的,还是要誊抄了宸王殿下云沐阳的生辰八字,才好向在屋中等候的荣总管交差!至于这么个宵小,他回头收拾也还来得及! “是!是!小的马上就开启库门!”一听明澄并没有第一时间惩罚了自己,这宫人心中便怀了侥幸心理,以为待明澄正事儿结束以后,应该也想不起自己的这番作为了。正是因为心中有此设想,所以在答应下明澄吩咐的时候,这宫人显得尤为积极。其急忙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保管着的一字锁头的钥匙,因着心中的欢喜,竟差点将即将对准锁眼儿的钥匙直接捅到了旁边去。 “磨蹭些什么!还不快些!耽误了皇家大事,你可担待不起!”瞧着眼前这个宫人冒冒失失的样子,明澄的怒气就没有减少的时候,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态势。他厉声催促了几句,这才让其不再飘飘然,直接将手中的钥匙对准了锁眼儿,顺利打开了锁住皇家史库大门的一字锁头。 “明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的计较这些,皇家大事要紧!您轻便!轻便!”唯恐被明澄反手找了麻烦,宫人装出一副狗腿的模样,以伏低做小的姿态去宽慰着明澄的怒火。言语之中甚至还搬出了云氏皇族出来,想要以此点醒此刻暴怒的明澄!皇家的事才是天下第一要紧事,别因为了旁的什么微乎其微的毫末之事,就让自己错失了时辰,活活耽误了皇家的天大之事! “哼!”看不惯仆婢这种伏低做小的狗腿模样,明澄甚是不屑地重重哼了一声,一双眼睛盯着一直低垂着头的宫人许久,这才抬脚进入了有些阴寒逼人的皇家史库。 待明澄进入之后,宫人依照规矩将库门再次闭合,却没有直接将锁头加上。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明澄自库中走出,脸上也没有了方才那般的惊恐模样。一切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如同往日的平静,如同惯常的岁月一般。 说来也是奇怪,刚刚还怒火中烧的明澄,此刻一脚踏进了皇家史库之后,原本愤怒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似乎是由于库中阴寒的环境,让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明澄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等大门闭合之后,甚是规矩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冠,待检查无误之后,这才迈开步子,向着元康帝在位时期的天宁年号处寻去。 其实对于钦傲的帝君而言,每一任帝君拥有几个年号都再平常不过,而钦傲的开国君主更是在短短的三十几年岁月中,更改了十数次的年号!而其中,大多年号都是因为当年发生了何等事件,造成了何等影响,这才决定了以何为年号!比如,开国君主最一开始定下的年号为“大统”,即是在表明云氏一族平定了战乱,结束了各地区间的战乱状态,这才以此为年号,来纪念了这等名垂千古的善事义举!但过了没有一年的时光,钦傲的中部地区,一座名为演州的城池,竟上报朝廷了一份甚是神奇的廷报。说是演州地区发现了麒麟祥瑞的出现,应该是为了庆贺帝君统一国土的丰功伟绩!而开国君主闻后大喜,直接下旨将年号改动为“麟瑞”,以纪念这一年中在演州出现的灵瑞事件。 而后的几年之中,各地纷纷上表朝廷,说是各州均出现了灵瑞吉祥之事。所以,那里面的年号几乎是每一年都在更改,直到第一任帝君执政末期,才确定了以“瑞凤”为年号,一直到开国君主龙驭宾天,都没有再有过任何的更改。 因为自家的先辈有过如此的行为,所以钦傲的各代帝君都以不同年号来纪念着当年发生的重要事件。而这种情况在第十八代帝君宣德帝执政时,才开始进行有效的规划和谋算。从这一代帝君开始,被要求每一任帝君只能以一个年号贯穿始终,不能有任何的变更与改动。而这条规矩地出现,也让以后每一代帝君对于自身年号的确定上,下了很大的功夫! 第291章 纳吉了姻缘天定上 对于钦傲帝君的年号问题,也只是这段故事中一个很小的插曲,而因为当初年号更迭太多频繁的缘故,也导致了十数代帝君执政期间的大事记年变得有些杂乱。因为皇家史库的登记是以历任帝君的年号进行划分的,这也就造成了十数柜格均归为一家所有的情况。 当明澄在史库小心慢步的时候,他的眼睛同样没有闲着,一直在搜索着元康帝天宁年间的储物柜格的存在。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儿之后,明澄才算是找到了标注有“天宁”字样的柜格。下一刻,他便直接来到了“天宁”柜格的首个架格之中,在此寻找着一本记载着元康帝子嗣出生年份与生辰八字的金册。倘若你想问,为什么对于这类金册的寻找,明澄会如此驾轻就熟,而这个问题答案只是源于钦傲的相关规定。毕竟,历任钦傲帝君的子嗣记录,都是经过规定,使之统一安置于历任帝君的柜格首位的! 待明澄抽出金册之后,直接翻找着关于皇家五子云氏沐阳的相关记录。 “天宁十年五月中宫皇后徐氏孕至足月,不日将产。待至五月中旬,渐有足月落地之相。廿二日产子,双生,男胎降于午时一刻,复又女胎而至,约午时二刻也。盖此为皇五子及皇二女者,命名则曰沐、昭。” 看过金册上的相关记录之后,明澄匆匆誊抄下了皇五子云沐阳的生辰八字,这才将金册仔细安放妥当。待其检查无岔漏后,这才拿着那张誊抄好的红纸往史库的大门处赶。 “吱呀”一声响起,明澄将史库的大门自内侧开启,待他踏出史库大门的门槛的时候,方才那个瞌睡的宫人仍然在一旁侯着,一脸讨好模样地看着明澄。 “明大人!您事情可办妥了?”虽说这宫人并不再惧怕了什么明澄的秋后算账,因为其自认为明澄不会放着皇家的大事不顾,而去专门整治了自己这么个小喽啰。顾此失彼,因小失大,这才是皇家为事最为忌讳的所在! “你还在这里?”才刚踏出了门槛,明澄还未适应了现如今外头仍显得有些刺目的阳光。他先是下意识地伸手遮了遮自己眼前,想要尽早适应了外头的光亮。而后,他甚是谨慎地将那张叠好的红纸收入了衣袖之中,就在做这番动作的时候,那个宫人的声音已经来到了他的耳中。 明澄先是表现得有些惊讶,毕竟,对于方才那般疏忽之事,若放在了旁的什么人身上,必定已经灰溜溜离开了这里。不是找了旁人来顶替了自己的位置,唯恐他明澄寻了自己的麻烦;就是直接默默不语,静静地送走明澄,当个“不存在”的看守也就是了。 然而,这名宫人的行为显然已经出乎了明澄的意料,他先是惊讶地瞥了那宫人一眼,这才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个脸皮甚厚的人来。 只见这个宫人面皮极为年轻,不像是个在宫中练就的老油条模样,白净的皮面配上这人的五官,倒也称得上清秀模样。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般面皮的人物,竟然会做出个玩忽职守、不守规矩的轻贱行为来? “滚回值房,换个人来守着库门!”明澄看着眼前这个宫人一副不在意的无所谓模样,他这心中的怒火就“蹭”地一下又升腾了起来。厉声吩咐了一声之后,他正准备迈步离开,却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直接顿住了自己的脚步。下一瞬,他便直接命令着那个宫人,道:“换了人来守了库门,你,直接到正厅处见我!” 说罢,明澄也不去理会宫人脸上那抹惊讶的神色,直接越过了这人,便匆匆往下一处赶。在行进途中,他还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屋檐外的天空,大估摸着眼下还未晚了时辰,这才略放下心来。 而那宫人一脸惊愕地看着明澄离开后,直到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而其内心中根本不相信整个太庙都不敢去招惹的明澄明大人,竟然真的跟自己杠上了,还一副不把自己整治一番绝不罢休的模样。想到这一层之后,这个卓姓宫人有些恐惧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才往一旁的值房而去,准备招呼个旁的宫人来顶替自己的位子,而自己则要去正厅候着这位明澄明大人了! “卓子?今儿个不是你守门嘛,这时候怎么就回来了?”听到推门的声音,值房中休息的宫人待看清了来人之后,言语中带着疑惑,根本不知道这个卓姓宫人究竟要经历些什么,要面对些什么! “没什么……就……”心情甚是沉重地想要搪塞两句的卓子,突然就顿住了话音儿,之后便直接可怜巴巴地看着在值房砌着的通铺上躺着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看起来心里确实不是滋味。 “咋的?你守个门,门给你气受了啊?”瞧不得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宫人做出这么一副表情,在通铺上躺着的方脸宫人直接坐起身来,看着卓子,询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假若这宫人能够猜到卓子是因为惹到了明澄,才成了这副模样,不知心中会有何心理变化! “头儿,我觉得……觉得……卓子以后不能跟着头儿一起混了!”一想到被明澄捉去惩罚的事情,卓子就觉得头皮发麻,而且腿肚子都一直在打着转儿,都险些不能站住了!卓子的哭腔让通铺上的宫人有些吃惊,这宫人也是对眼前这个小跟班十分了解的。卓子不是那种遇事就慌乱的性子,也能够机智地处理了许多事情,怎么今儿个就成了这副模样,整得自己要奔赴断头台似的呢? “卓子,卓子!”方脸宫人直接从通铺上下来,直接来到了卓子的跟前,看着哭丧着脸的卓子,心中很不是滋味。方脸宫人看着甚是沮丧的卓子,只能双手落在卓子的肩头,一边拍着一边问着缘由。而这原因能不能问出来,也要看卓子想不想说出来了。 “头儿……我……我今儿个守门的时候……我……”方脸宫人的询问让卓子心中更是胆怯,自己想要将这些事情都告诉给眼前的宫人,可话到了嘴边,自己却没有勇气说出来了。如今的卓子,哪里还有方才在睡梦中自称“爷爷”的气势呢? “你什么你啊!到底咋了?你到底遇到啥事了?”方脸宫人是祖籍是极北之地的人,所以性格上总是受不得这般忸怩的,在其大声追问之后,卓子才一脸惊恐地看着方脸宫人,眼神躲闪地小声嘀咕着什么。而方脸宫人除了看到卓子嘴唇哆哆嗦嗦地叨咕着什么,其余的什么,都无法听清楚,也根本没有办法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由于性格的缘故,方脸宫人一时气急,直接一下子招呼在了卓子的后背,这一巴掌可算是将失魂落魄的卓子的三魂七魄给招呼了回来。只见卓子身子抖动了一下,迷茫失措的眼神也渐渐凝聚在了一处,等了些时候才抬头看向了方脸宫人。 “头儿……我……方才在守门的时候……睡……睡着了……”纠结了很久,卓子总算是将自己恐惧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可这话说出来了,也没见卓子的脸色有什么改善,反而因为再次认清了这个事实,而更加苍白了几分。之前自己设想的那般,不必在意的缘由,恐怕这个时候已经不能成为安慰自己的理由了! “睡着了?就因为这?没啥的,没啥的!”听完卓子的原因,方脸宫人直接松了一口气,还出言安慰着卓子不要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下一刻,方脸宫人在听到卓子呢喃的一句话以后,脸色也变得不再好看了。 “头儿……瞌睡的时候……被……被……被明大人发现了!”卓子越想越后怕,连说话的声音都更颤抖了几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的不是很利索了。此刻,卓子的双肩抖动的更加厉害,恐怕只能用抖若筛糠来形容,才算是最为妥帖恰当了! “谁?明大人?明澄?那……”刚刚还在安慰卓子不要害怕的方脸宫人,一听到卓子的这句话,心中也是抖了一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小跟班了。“那……卓子,你咋回来的?被明大人发现了,你还能回来,那不说明没啥事吗?”突然想到了这一点,方脸宫人心中一喜,算是判断出了一个好消息,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比方才要镇静上了些许。 “不……不是的,头儿!明大人说让我来寻个旁人顶替了守门的位置,让我去正厅等他……等他……头儿!头儿!我……”卓子此刻已经算是彻底慌了神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分析了这件事,就连说话的方式都有些颠三倒四了。看来,这次的事情把这个年轻的宫人吓得不轻,让其有了人生走到尽头的感觉。 “慌啥?让你去正厅,你就去啊!又不是直接将你下了刑司!别怕!我去库门守着,你就直接去正厅侯着就是了!” 方脸宫人的话其实不无道理。说到底,明澄也只是让这个叫卓子的宫人到正厅侯着他,至于怎么处置自己,都还是两说着。倘若这个时候就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到了,那面对明澄的时候呢?还不是说什么错什么吗?在执守的时候瞌睡,本就是自己的不对,只要老实认错,真心悔过,明澄也不是那等不辨是非的性格,自然不会多有为难。换句话讲,假使明澄真的想要重罚了这个瞌睡的宫人,那大不必再让其到正厅侯着他,只要吩咐一句,太庙中的侍卫就会直接将卓子带去刑司处置,哪里还需要什么听候明澄发落的事情发生呢? “头儿……真的……真的……”卓子此刻的思绪已经乱了,重复了半天言语,也不敢有所确定。可就在这个时候,方脸宫人一个巴掌直接打醒了慌乱的卓子,让他不再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动。 “慌什么慌!过去好好认错,明大人说什么是什么,别顶撞就对了!”一巴掌直接糊在了卓子脸上之后,方脸宫人看着卓子脸上的表情,这才安下心来,嘱咐着卓子应该注意些什么,又该怎么做! 就在卓子战战兢兢,壮着胆子往前厅去的时候,明澄已经拿着誊抄好的八字来到了自己所在的桌案前。先将收好的那两张红纸稳妥地安放在桌案上,这才转身去身后的书架上寻着历法书籍。搜寻了一会儿以后,他极为熟练地将书籍从书架中拿出,将其放在了两张红纸的一侧。待所有准备工作做定以后,明澄这才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开始细细推算着云沐阳与依晴两人的生辰八字,是否合适般配。 “沐者,照耀之意,润泽万物,生而华之。晴者,朗朗乾坤之相,瑞泽天下也。此二者,合而久,久则安也。” 一边分析着两人的名姓,明澄一边手中握着那根紫竹节制成的湖笔书写着,将自己所要书写的纳吉之言,尽数记载在纸上,待修改完善之后,才好誊写在皇家御用的聆宣之上。 待明澄分析完两人的名姓,便开始分析起两人的八字来。 “皇家五子云沐阳是年中五月生辰,属中暑火者,兼以名姓佐之,阴阳调和,意为平顺。韩家四女韩依晴为年末冬月生辰,属阴寒木者,兼以名姓佐之,阴阳相济,意则宽和。此两人阴阳相调皆为平稳之态,名姓相佐盖系调和之模。” 写到此处,明澄手中的笔有些许的停顿,他没想到自己为皇家服务多年,会碰到如此名姓八字如此般配的人物。按理说,经由太庙之手进行的皇家婚配已经有了多次,且不说荣连福熟悉的皇三子云逸阳的婚事,以及皇二女云昭玥的亲事,就是大皇子云陵阳与刘瑛当年的婚配,还有大皇女明珠公主云如约玥的婚事,这些都是在太庙之中记录在册的。可如此多的婚配之事,从未有一桩婚事如同皇五子云沐阳这般,男女两者名姓八字甚是相合,不仅命相匹配,就连生辰年岁都甚是相当! 明澄心中惊讶还是其次,关键是,他又发现了一件事情。听闻这次的大婚日期是由皇五子,也就是宸王殿下云沐阳亲自选定的。且不说皇家子嗣是否同他们一般精通了历法推演,星宿相法,但九月十六的日子确实是个极为适宜婚配的上好日子。 “九者,生生不息,万法归一之妙也。十六之数不仅数者吉祥,其意亦与‘石榴’音同,有多子纳福之意。实为婚配之日首选!” 将这些分析写罢之后,明澄再三检查措辞,希望不要出现了什么细微的错漏。直到自己几经检查,不再有任何瑕疵,他才甚是郑重地拿起了桌案旁挂着的那支做工精细的岩玉湖笔。待饱蘸金粉墨汁之后,才甚是工整地以蝇头小楷将这些文字誊抄在皇家御用的聆宣之上。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儿,他才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那支岩玉湖笔,看着眼前那张写满蝇头小楷的聆宣,静静地等待着金粉墨汁彻底干涸,以免他在拿起这张聆宣时,发生了什么其他的疏漏与意外。 第292章 纳吉了姻缘天定中 正当明澄仔细收拾着桌上的聆宣,想将其装入皇家御用的红封之中,却在下一刻听到了门槛处的响动,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响动的源头处。这一看不要紧,直接就看到了方才自己训斥的那个瞌睡宫人瑟缩着身子,极为胆怯地站在大门的门槛处,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瞥向了自己的方向。 当下里,两人的目光对在了一处,不仅卓子心中咯噔了一下,就连明澄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你?你过来正厅干嘛?”看着这个值守时瞌睡的宫人,明澄的心里就不免有些生了火气。本来自己心中还在为皇家五子云沐阳与韩家四女韩依晴的婚事而惊讶,现下里也顾不得这些了,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愤怒而疏离。 “额……”卓子没想到,自己听从了明大人的吩咐,只身来到了正厅,准备接受了“暴风雨”的洗礼。可眼前这个人呢,居然还开口问了自己一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倘若不是卓子能够确定自己遇到的绝对是明澄本人,那自己就要怀疑是将睡梦中的事情给当了真了!卓子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言语应对,只能发出了细微的语气词声音,以表达自己心中的感受。 “支吾什么?问你话就老老实实,痛痛快快地回答了!”瞧不得眼前这个年轻宫人的模样,明澄微皱着眉头瞪了卓子一眼,算是批评了一句这等做派的卓子。当然,就算明澄在同卓子言语,手上的事情也没有停下。虽然他是抬着头同卓子言语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只变得比方才更加小心上了几分,绝对不敢有了丝毫的偏差。 “明大人,是您吩咐……吩咐奴婢来正厅侯着您,等您……您处置的……”卓子本就胆战心惊的,被明澄这番言语一说,先不说有些发懵的感觉,就是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真的身在梦境了。无奈之下,卓子只能坦言,将方才的事情讲了出来。不过,在讲述的时候,卓子的身子瑟缩得更是紧了几分,暴露出了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若……若是您不记得了,该是奴婢……奴婢记错了!奴婢这就离开……离开!” 看着明澄渐渐拧起来的眉头,卓子一边给自己找着台阶下,一边挪着细碎的步子,冲着门口的方向移动了几分。看样子,卓子是想要蒙混过去,避过了明澄的这顿火气。然而,有些事情总是这般模样。你越想要避过的时候,这事情偏偏不会如了你的意思,事情一定会向着自己的想法的相反方向而行,让自己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而卓子这次遇到的事情,显然就是这么一种情况!至于卓子会不会感到深深的绝望,那就只有自己最为清楚了! 眼瞧着卓子一点点挪动着步子,向着门槛的方向移动,明澄这才想起来,好像方才自己真的是亲口说过,让这个被自己捉到了值守时瞌睡的宫人到正厅侯着自己,自己准备亲自收拾了这么个没有规律章法的仆婢。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明澄直接发声,想要留下正在靠近门口的卓子。 “你!等等!”明澄先将那册红封放在桌案之上,这才厉声阻止了卓子的移动动作。而他本身就是个面相严肃的中年人,这么一声呼喊,难免让人觉得心中一颤。 “是!是!奴婢不动……没想动……”听着明澄这等让人心惊胆战的话语,卓子更是心慌的可以,自己连移动身子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就僵直地立在了原地,丝毫没有移动的心思。这等举动的卓子,与其说是被明澄的言语给喝止了,倒不如说是被自己内心中的胆怯给吓得动弹不得了。“您……明大人您吩咐就是了……就是了!” 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卓子如今地这番做派倒真的是让明澄有些想不到。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方才因为玩忽职守,消极怠工而起心严惩的宫人,竟然是个如此胆小怕事的性子。这种认知倒是同自己刚刚内心的定夺出现了偏差,也让明澄心中的打算有了些许的动摇。 他绕过了自己身前的桌案,信步走向了大门处,将自己与卓子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近。而他透过卓子的动作与神情,就能够掌握了眼前这个年轻宫人的心理动态。想来,此时这个宫人必定已经心神大乱,以为自己会遭受了如何严厉的惩罚了呢。直到明澄脚下登着的墨色官靴出现在卓子的视线中,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用近在咫尺来形容。而卓子的心也同时被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惴惴不安的模样,让明澄心中有了新的打算。 “你是因为什么在值守的时候瞌睡?”言语之中并没有轻易放过卓子的意思,明澄以极其洪亮的声音质问着卓子,甚至还观察到了卓子整个身体都有种抖动的趋势。“抖什么抖?老实说出来,别以为本官会轻饶了你这等玩忽职守的奴婢!”唯恐自己的言辞不够发人深省,明澄逐渐提高音量,将面目上的严肃表情表现得淋漓尽致。那模样,就如同卓子是个犯了十恶重罪的重刑囚犯一般,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年轻的卓子哪里禁受得住明澄的恐吓,一听这话已经从明澄的嘴里说出来了,直接腿上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明澄脚边。只见卓子整个人瘫在了地上,趴伏在地的时候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却仍然想控制了自己的声音,别因为心中的惧怕而再次失了言语。“明……明大人……人……小的……不不不!奴婢,奴婢真的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恕奴婢这一回吧!奴婢瞌睡……睡……是因为……因为……” 即便是卓子想要刻意控制了自己的声音,可心中的惧怕是无法彻底被压下去的。纵然卓子已经甚为顺利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可整句话说下来,根本没有办法让明澄听得清楚明白。由于害怕和紧张作祟,卓子的声音抖得十分厉害,再加上其是趴伏在地而言语的,所有的声音都冲着地面发出,自然也比直接面对面回话,而显得声音沉闷了许多。 “你好好回话!”最受不得旁人拖拖拉拉的性子,明澄自然也受不了卓子这种因为心中的惧怕,而显得拖泥带水的举动。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不仅警告了卓子不要浪费了时辰,也算是间接安慰了卓子不要有什么心理辅导。不过这种所谓的“安慰”,究竟卓子能不能够理解到位,这恐怕就不是明澄能够猜想到的了!毕竟,这位明大人脑中的想法不代表卓子的心理活动,而卓子的心路历程同明澄也绝对不会有了丝毫不差的重叠。也许在卓子听来,这种“好好回话”的言论,更像是官家表达自己不耐烦态度的一种方式,也未可知! 果然,当明澄的话音一落,卓子直接直起了一直趴伏在地的身体,一个猛抬头的动作就对上了明澄那双甚是严苛的眸子。 “明大人……奴婢是因为昨夜替头儿守夜,这才……奴婢知罪了!只是奴婢想要斗胆求了明大人的恩典,不要这个时候惩罚了奴婢……奴婢这个时候还不能离开值房啊!”先是抬起头来,双眼直盯着明澄瞪了一会儿。而后,卓子才像是做了个甚是艰难的决定之后,才说出了自己在执守期间会瞌睡的缘由。只这缘由说得模模糊糊,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倘若明澄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性格之人,恐怕还会觉得眼前的宫人是胡乱扯了个幌子,来哄骗了自己呢! “头儿?你说谁?是不是太庙里的小总管富大有?”多多少少听出了些内容,明澄顺着自己的思路,想要从卓子的嘴里一点点地套出全部的真相。好像在这一刻,他给云沐阳两人合八字的事情已经不是最为重要的,而解决了眼前宫人的问题,才是他最为紧迫的任务一般。 听到明澄嘴里说出了自己头儿的名字,卓子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明澄是太庙中的官家,同这些常年在太庙中当值的宫人不同,期间的调动和流动也很是频繁。令卓子没想到的是,明澄竟能直接说出了方脸宫人的名姓,这对于一个官者而言,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了。 即便卓子与方脸宫人富大有是太庙中的宫人,可也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存在。拥有官家身份的明澄,又何必为了两个奴婢身份的人物,而去认识了解什么呢? “明……明大人,您认识我们头儿吗?”先是有些呆愣地看了看明澄甚是严肃的面容,卓子楞楞地问了一句之后,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对面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于是,卓子赶紧换了个语气,甚是恭敬地低下了头,有模有样地学着从方脸宫人那里学来的固定说辞。“奴婢承蒙大人厚爱,竟也能承得盛恩!”只这话说起来有些拗口,也是有些为难了心绪不定的卓子,竟险些错了言语,再惹出了什么是非出来。 “你倒是将富大有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明澄显然是认识方脸宫人的,此刻的言语也变得有些轻松了,竟还有心同卓子开起了玩笑。“富大有怎么了?你还要替富大有守夜?”明澄第一反应就是方脸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这才直接脱口问出了自己心中刚刚升起来的疑问。同时,他还抬手示意着卓子,可以起身回话,不必再趴伏在地了! 接收到了明澄给出的信号,卓子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急急忙忙起身的时候,还险些身形不稳趔趄向一侧。只是卓子的反应够快,及时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这才没有导致什么更为丢脸的事情发生。 “回明大人,我们头儿这几日有些伤风,所以夜里总是觉得忽冷忽热。奴婢……奴婢觉得这几年来受了头儿的照顾,所以自愿去了值房照顾了两夜。许……许是奴婢身子不济,这才……”没敢再多说什么,卓子虽说看着年轻,可有些话该说,有些话是不是不该说,心中还是多多少少有个计较的。 对于这件事情,若是卓子一再地解释,即便自己是真的因为疲乏困顿而出现了瞌睡的事情。可因着自己那等再三解释的行为,恐怕也不会被人相信几分。但这时候如果话语点到即止,也许能够收获比一再解释通透更好的效果。 “富大有病了?太庙每天都有轮值的太医,怎么,没让人瞧瞧吗?”明澄有此一问,也就表明了自己并不想去深究了卓子瞌睡的事情的态度。当然,他关心方脸宫人的心情,也许这个时候比他去惩罚了卓子更为重要了。 “额……是的……就是前几天的事儿,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病了……”不知为何,卓子并没有正面回答了明澄的言语,只有些遮掩地回复了两句,就闭口不谈这些事情了。 虽说明澄是个推演历法的官员,可一点子观察力还是有的。看出了卓子言辞上的不对劲儿,明澄的脸色突然就又变得有些难看。他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了卓子几许,这才略显低沉地发问到,“你是不是有意隐瞒了什么?太医没去看是吗?” 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之后,明澄就一直盯着卓子的脸色,想要以其听后的脸色变化来判断了自己的猜测。果然,他话音一落,卓子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似乎透露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当下里,明澄就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对于整件事情有了自己的看法与见解。 “你老实说!是不是太医不肯去给富大有看病,这才导致了你连夜看守?嗯?”由于观察到了卓子的神色,明澄进一步猜测着整件事情的发展,而接下来的结果也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 被明澄逼问的没有了主意,即便富大有再三叮嘱了自己,不能将太医不愿给太庙中的仆婢医治的事情抖落出来,可面对了明澄的手段,卓子是真的没有办法去应对了。待其一五一十交代了所有,明澄才对整件事情有了最为全面的了解。 原来,被安排到太庙之中轮值的太医,都是太医院中最为不济的存在。可皇家太医院从来都只招收医术最为精妙的医者,即便是甚为不济的太医,放在官家或者是民间,那都是应该被尊为“神医”的存在。因为这种落差的存在,许多被安排到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在给太庙之中的仆婢侍卫医治的时候,也总是敷衍了事。而太庙的很多仆婢死亡,都与自身得不到有效的救治有着极大的关系,而这种敷衍了事,与亲手谋害又有何分别呢? 富大有的病情早前并没有察觉,太庙的仆婢侍卫每日一定要过诊的环节,在前来轮值的太医眼中,也被当做可有可无的无用功之事。假使每日的过诊能够坚持下去,富大有也不至于导致病情恶化,导致了整夜的冷热失衡。与其说是患了伤风,倒不如用民间更为传统的说法儿,称之为“摆病”。而这种病的症状就是忽冷忽热,全身无力,必须长期卧床,身边有人看护才是最为重要的。 第293章 纳吉了姻缘天定下 因着富大有身上的“摆病”,其他仆婢侍卫也不敢多言语些什么,只有意避讳了些。而其中最有良心的,也就是眼前这个哆嗦着身子的卓子了,不光白日黑夜里的在值房中伺候着富大有,甚至连自己轮值的事情都没有耽误。不过今日被明澄逮到了瞌睡的时候,许是人都还是懵的,竟也说出了那等“爷爷”之类的狂妄之语来。 了解了事情的大概,明澄也不再多责怪了卓子什么,只交代其要好好照顾了富大有的病症,一定要按时请了大夫过诊。当然了,除照顾富大有的事情外,他也叮嘱卓子以后不要再有这等玩忽职守的事情发生。此间事因,可一而不可再就是了! “明大人安心,奴婢一定谨记大人言语!”刚刚还站着回话的卓子,一听明澄极为朴素的言辞关心,心中的惧怕逐渐减少,竟也变得有些感谢起这个太庙众人都避之如蛇蝎的明澄明大人来。扑通一声,此刻的卓子并不是因着心中恐惧,这才腿上一软而跪倒在地。反倒是因为心中的感恩,这才跪下之后重重地给明澄磕个头,这才干脆利落地回应了明澄的言语,没有让他失望了去。 “罢了!方才本官还着你遣了旁人去顶替了你的位置,既是如此,你就回去好好照顾富大有就是了!”突然想起了自己方才的举动,明澄顺势向卓子建议着,希望其能好好护理了富大有,别让富大有出了什么旁的意外。而让明澄想不到的是,那个顶替了卓子位置的人,正是一脸病气的富大有。同一时间的皇家史库门前,正脸色苍白地倚靠在库门旁,心中一边默默祈祷,一边喘着粗气调整自己的气息。 “那个……明大人,顶替了奴婢的人,正是我们头儿……所以……”卓子才从地上站起来,就给出了一个让明澄意想不到的答案。其言语都还未说完,就已经得到了来自明澄的一记拳捶,“咚”地一声闷响,明澄那个紧握的拳头已经落在了卓子瘦弱的小肩膀上。 “小兔崽子,你咋不早说?还不快去看看!愣着干啥呢?”在卓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种与富大有极为相似地口音响起,而说话人正是将拳头怼在了卓子胸口的明澄。 在卓子呆愣的时候,脑子中闪过了无数种自己头儿与跟前这位明大人的关系的可能性。但是最让卓子想不到的,当属两人是相识的同乡人,这种可能性在于一个太庙执守宫人和入京任职多年的读书人之间存在的可能性,更可以用微乎其微来形容了! “是是是!明大人奴婢这就回去!一定两头儿事情都办得妥帖!”一边回应着明澄的言语,一边向其保证着什么。卓子不敢再有丝毫的耽搁,其实将富大有放在了闷热的皇家史库门前,自己心里头也是有些不放心的地方的。讲道理,那个地方确实不适合让一个病人去执守了些许时候!话还未彻底说完,卓子已经匆匆告别了明澄,忙不迭地往回赶,想要尽快将富大有带回值房之中。倘若旧病未除,又添了什么新病,纳采叫做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望着卓子匆匆然离开的背影,明澄心中感慨颇多,正想喃喃言语着什么自己对方才这事得看法。却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本来任务,不是什么关系了太庙之中宫人的事情,合该尽快将已经誊抄完毕装入红封的纳吉判词,递交给在前头侯着的皇宫大内的总管大人荣连福。让其能讲自己判断出的“天作之合”递送到元康帝跟前,也让许久未曾敞怀笑过的元康帝,能够心中多多少少存了些令人心悦感动的事情下来。 意识到这一点,明澄自然不敢再多耽搁一分,赶紧转身回了自己的桌案处,小心翼翼地拿起了自己已经封好的红封。自己则是像是捧着个制作精美、价值千金的琉璃制品一般,将着红封妥善放入了自己的衣袖之中,这才大跨步地出了正厅,前往了荣连福所在之处。 一路上,因为时辰已经渐晚,许多官家已经准备离开太庙,回返自家。可一瞧见迎面走来的是明澄,自然也是要停下脚步来,同其言语寒暄两句,方能移步离开的。只不过,此刻的明澄同自己前往皇家史库时是一个心情,那般焦急地想要寻到了荣连福,将自己衣袖中那个红封交托出去,也算是正式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所以,在与旁人的言语中,明澄也只一副无甚兴趣的模样,甚至还示意着某些迎面而来的官者,不要太过于拘泥于礼数尊卑了。毕竟,有与他们互相寒暄的功夫儿,恐怕他已经来到了荣连福的所处之地,能够让其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尽快告知于元康帝了。 一路而来,明澄的脸色都比方才要愉悦了许多,在迈进门槛的一瞬间,却听到了荣连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恰好看到了自己方才吩咐的门房,这才刚刚带着荣连福回返,准备进入屋子继续等待明澄呃呃呃到来。 “荣总管,这太庙的花草您看着可还喜欢啊?”一转头看到了荣连福出现在自己身后,明澄脸上也因为心中的欢喜而表现得甚是和善。这这种态度即便是荣连福前两次来送红纸蜡封,也从未见到过,甚至于这等神色与明澄从来的风评,也是多有出入的。 “确实,明大人!老奴在这儿看到的名贵花草,竟是比宫中御花园中还要多上许多!”因着先前见到了扶然国的圣花十六重,荣连福的心中隐隐地多了些什么一般,在同明澄的言语时,都与方才来到太庙之时有了明显的不同。 两个人态度的明显不同,显然对方都能够有所体会,而明澄与荣连福却都没有说破了这层窗户纸,只默默接受下了这等改变。官场之上,这等改变实在太过于寻常,荣连福在宫中服侍多年,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有所把算;而明澄此次也是一反往日态度,并没有性情耿直的直接说破了此等变化。而在明澄心中的打算,则是想要在之后同荣连福讲个清楚。 “明大人,不知这……”寒暄了两句之后,荣连福下意识地看了看屋外的光亮,心中估摸着大约的时辰,这才出言提醒着明澄,是否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这是自然!”甚是爽快地回答了荣连福的问题,而这等回答的速度,竟是让宫中的荣大总管还未问完话,就甚为痛快地应下了。 “这便妥当了,不知这红封现在何处啊?”闻听明澄的意思,荣连福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算是落了地。因为从明澄的神情便可以看出,这合算的结果必定不会太差,不说是什么上上之选,也肯定是个中阶良缘。否则,荣连福敢保证,眼前这个素来性情耿直的明澄明大人绝对不会在面目上让人看不出一丝的不妙之意。 荣连福的这句问话可算是点中的主题,也让明澄意识到自己竟然欢喜之下,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个步骤。下一刻,他直接将手伸进了自己的一侧衣袖之中,从中摸索了一番之后,才甚是郑重地将方才妥善安放在衣袖中的红封拿了出来,转而双手捧着递给了对面的荣连福。 “荣总管,这红封下官就交给您了!一定要亲自交与圣上!下官相信,圣上看过此中文句,必定龙心大悦!”惯常不会大包大揽,说出什么大言不惭的话语的明澄,这次却一反常态地言说起这些来。显然,这次纳吉的结果已经呼之欲出,而到底精妙到何种程度,恐怕也只有真正懂得历法推算的人才能窥得其中一二。 “哦?”听着明澄的言辞,荣连福脸上的喜悦多过了惊讶,好像已经习惯了明澄这等“夸张”的描述,变得宠辱不惊了。只见荣连福双手甚是庄重地接过了明澄递过来的红封,而后便一只手紧紧捏住了它,将其装进了自袖中掏出的一只绣着龙凤呈祥纹饰的殷红色囊袋中。待将这只殷红色囊袋封紧了袋口之后,这才一手缠绕着袋口的金黄色绳带,向面前的明澄说着什么。可没说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直接分别了,一个转身进了屋子,另一个则径直顺着原路返回了太庙的大门处。 已经在太庙一侧的马车上等候了好些时辰的年轻宫人,一见有声音自大门处响起,马上就将小脑袋转向了门口处。下一刻,就瞧见了自院中走出的荣连福荣大总管。这年轻宫人赶紧跳下了马车,收起了方才脸上那般百无聊赖的模样,极为喜庆地言笑着奔向了荣连福。 荣总管,您可算是出现了!”一句话才说完,年轻宫人都还没来得及说下面的话,就直接被荣连福接过了话头儿,开始询问起这个过分热情的奴婢。 “怎么着,我什么时候出来,还需要跟你这小兔崽子言语几分?”因为这年轻宫人素来是个讨人喜欢的,荣连福也不念揶揄了其几句话,算是微微卸下了那副甚是严肃的面具。只这话才说出口来,年轻宫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像是唯恐自己被眼前的大内红人给嫌弃了一般。 “荣总管说哪里话,奴婢在这儿等您,那是心甘情愿的,哪里敢托大了去,说什么言语不言语的?”这宫人也是个脸皮极厚的人,这等玩笑也是全然不会放在心上的。可脸上却还要陪着一副笑模样,害怕荣连福真的生起气来,给自己穿了小鞋儿! “小兔崽子,赶紧的!咱们得赶紧回宫了!”在年轻宫人言语的时候,荣连福习惯性地看了看头上的天空,估摸着现如今大概的时辰点数。隐约觉得即将快到了宫门口关闭的时间,这才催了年轻宫人一句,算是吩咐其尽快赶回去了。 “是是是!奴婢这就赶车!”将荣连福扶上了马车安置好以后,年轻宫人这才调整了一下坐姿,准备伸手拉住马车的缰绳,向着宫门口进发。言语之后,这宫人根本不敢有所怠慢,一手攥紧缰绳,一手握着马鞭,扬手一挥。只听“啪”地一声清脆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声马匹的鸣叫,这辆装饰甚为不起眼的马车已经轱辘轱辘地穿过了人群熙熙攘攘的大街,奔着宫门前的官道而去了。 不多时,因为驾车的年轻宫人刻意加快了几分速度,这马车回到宫门口的时候比之前整整快了一盏茶的功夫。然而因为天色渐晚,宫门已经闭合了,只能看到大门两侧仍然有着侍卫把守。 “总管,宫门已经关闭,这……”由于方才出宫门的时候,荣连福只告诉了侍卫长一人,自己拥有能够随时开启宫门的腰牌,所以当下里的赶车宫人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眼前的事情。当其硬着头皮向马车内的荣连福禀报的时候,却在下一瞬看到车内的人已经透过门帘递出来了一块腰牌。 宫人放下就已经知道了腰牌的用意,于是这年轻的赶车宫人双手接过了那块腰牌,壮着胆子跳下了马车,来到了一直站在守门侍卫一侧的侍卫长跟前。 “大人,这是我们总管的腰牌!” 待宫人将那块腰牌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之后,侍卫长仍然尽责地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示意身后的侍卫打开了宫门的一个足以通过马车的缝隙,将荣连福的马车放行。直到荣连福再次出现在龙啸宫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宫苑之内的甬路之上,也已经点起了暖色的烛火。而一座修建宏伟的宫闱建筑就坐落在这莹莹暖色的烛火之中。 荣连福自从下了马车之后哪里敢有所怠慢,直接快步赶回了龙啸宫之中,当其抬头看到了龙啸宫的牌匾之时,这才算稍稍松了一口气,有些急切地抹掉了额边渗出来的汗水。匆匆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衣装之后,荣连福才甚是稳健地踏进了龙啸宫的宫门。毕竟,龙啸宫是元康帝的寝宫,倘若在圣上跟前失仪,那这罪过也不算是轻的! 来不及理会宫门处向自己行礼的宫人都人,荣连福迈着甚是平稳的步子穿过了院子,直接来到了正殿门前。在众多守卫龙啸宫正殿的侍卫之中,一眼就认出了一直跟在自己左右的那名宫人。 “怎么样,圣上可用过晚膳了?”瞧着如今的时辰,荣连福先是心中暗道一声“迟了”,这才脱口问着宫人有关于元康帝的消息。这问话也说完了,荣连福也已经迈着步子来到了宫人面前。 “师父,您回来了啊?圣上才用过了晚膳,就等着师父从太庙回来呢!方才还吩咐了,可巧您就已经回来了!”这宫人虽然面相上看起来憨厚老实,可跟在荣连福身边的日子长了,对于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一番话说下来,根本没有让身后的侍卫察觉到什么。反而是荣连福有些惊讶于,自己这个素来不言不语,只默默做事的徒弟。 让荣连福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最不看好的徒弟,自己这个唯恐犯了什么错误,而被自己强行就在身边的徒弟,竟也能将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心里头舒服极了。抬头甚是满意地冲着这宫人点了点头,荣连福这才示意徒弟,尽快打开正殿的大门,自己好进去向元康帝汇报了关于王相结亲的纳吉结果。 第294章 纳征礼窥得轻重上 秋日里的太阳没有对世间有太多的停留,相较于团圆宫宴那时的天色,更是要早早地暗了下来。荣连福抬头看了看龙啸宫屋檐外露出来的天空,这才一伸手示意着跟前的徒弟行事仔细些,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紧闭着的正殿大门。 当荣连福蹑手蹑脚地弓身走进去的时候,身后的徒弟也甚是贴心地开了个缝隙,没有将大门完全闭合。待其渐渐靠近了正殿中的烛火光源处,这才不动声色地合上了大门上的最后一道缝隙。 “回来了?”都没有什么预兆,在荣连福要出声的前一刻,元康帝的声音已经从东侧的暖阁中传了出来。由于元康帝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回返,荣连福自然也不敢做了什么太过怠慢的举动,忙不迭地奔向了发出声响的东侧暖阁。 但见到暖阁的小门虚掩着,便还是毕恭毕敬地向着里头唤了一句,“圣上,老奴已经带回了太庙合过的宸王殿下与韩家四小姐的八字!”话音一落,荣连福便不再有什么其他小动作,只静静地弓着腰站在小门外,等候着元康帝的吩咐。 过了不久,隔着这扇小门,荣连福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元康帝的叹息声。就在其心中纳闷,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元康帝的声音已经再一次响起。 “进来吧!” 得了元康帝的吩咐,荣连福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当其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东侧暖阁的小门,就看到穿着一身寻常衣装的元康帝正坐在一侧的罗汉榻上,借着矮桌上的烛火看着手中的一卷书册。至于那本书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荣连福还真的是没办法看个明白,谁让自己是个听人使唤的奴婢呢?有些事情,即便自己瞧得清楚,看得明白,可到了眼前那就合该装成个聋子、瞎子,这样也符合了自己应有的身份。 “圣上,您这……”瞧着元康帝有些无奈地合着眼睛,以大手轻轻揉捏着自己有些酸涩的眼睛,荣连福赶紧从他处拿来了一把剪刀。而后,荣连福甚是懂事地将烛火上的鱼跃吉祥灯罩取了下来,细细地为元康帝挑着烛心,让它燃烧得光亮不再累眼。一边做着这等事情,荣连福一边言语不受控制地开始细碎的念叨着,“圣上,如今日子短了许多,您也别总是就着这么暗的烛火看书,仔细伤了眼睛,坏了精力!” 这等言语在荣连福的嘴里说出来,让人觉得极为自然,根本没有什么违和的感觉出现,反倒是让人觉得心中暖暖的有些舒服。元康帝心中的想法自然也是如此,只见他看了看做着这等事情的荣连福,而后才直接大笑出声。这一笑倒是让荣连福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一般。 “圣上……您……您这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元康帝的脸色,荣连福虽然心中推测自己并没有什么不脱贴的行为,可君心难测,谁又能完全掌握了一国之君的想法呢? 相较于荣连福的疑惑,元康帝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地浓厚了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 “你有多久没有同朕说过这许多话了?想来是沐儿的事情让人心喜,这才同朕多言语了这几句吧?”素来是个严肃模样的元康帝,不知今日是不是疯魔了,竟同荣连福开起了玩笑,而且这心情似乎是真的不错的样子。既没有责怪了荣连福回来的时辰太晚,也没有责问了旁人什么,这倒是真的让站在一旁的荣连福有些迷糊了。 听着元康帝的言语,荣连福想也不想地直接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地埋在双手之间,拼命地向着地面磕着头。光这番举动还不算完,还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声称自己有罪,愧对了圣上的嘱托云云。 自己的笑容都还挂在脸上,可眼前这个伺候了自己三十余年的宫人,竟会有了这般惊恐的表现。元康帝的脸色渐渐凝固在一处,像是想到了什么,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同寻常一般严肃了。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吧!将从太庙带回来的东西交给朕瞧瞧!”无奈地恢复了本来的严肃面孔,元康帝心中不免有着难受。可即便心中的感受如此酸涩,在旁人眼中他依旧是那个御朝三十年的帝君,依旧是那个威严不可侵犯的帝王。吩咐了荣连福几句以后,元康帝也算是按下了心中的那股子酸涩感觉,正准备伸手去接了荣连福递来的物什。可手中一空,这才发现,原来荣连福还跪倒在地没有起身,像是受了惊吓的鸟雀一般,紧紧地瑟缩在一处,不敢动弹分毫。 “罢了!朕不会在意方才之事,快起来吧!”说完这句话,荣连福才算是得了大赦一般,整个人都渐渐松弛了下来。一边口中称着“谢恩”之语,一边有些费力地从地上支撑着站起了身子。回想到方才元康帝对其的吩咐,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在衣袖之中翻找着,下一瞬就已经从衣袖中掏出了那个被自己保管完好的红封。而后,荣连福毕恭毕敬地将那红封递送到了元康帝手中,而自己则是缩着肩膀,弓着身子,双手下垂地站在了罗汉榻的一侧,静静地听候元康帝的吩咐调遣。 元康帝接过那个红封之后,顺势打开了蜡封,从里头拿出了一张皇家御用的聆宣,仔仔细细地看着上头的每一个字。即便聆宣之上的字体是标准的蝇头小楷,对于已经五十岁的元康帝而言多少有些吃力。可他依旧是借着已经被荣连福挑亮的烛火,一字一句的认真看着上头的言语。 “沐者,照耀之意,润泽万物,生而华之。晴者,朗朗乾坤之相,瑞泽天下也。此二者,合而久,久则安也。” “皇家五子云沐阳是年中五月生辰,属中暑火者,兼以名姓佐之,阴阳调和,意为平顺。韩家四女韩依晴为年末冬月生辰,属阴寒木者,兼以名姓佐之,阴阳相济,意则宽和。此两人阴阳相调皆为平稳之态,名姓相佐盖系调和之模。” “九者,生生不息,万法归一之妙也。十六之数不仅数者吉祥,其意亦与‘石榴’音同,有多子纳福之意。实为婚配之日首选!” 将整张的聆宣浏览了一遍之后,元康帝脸上的变化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他没有想到,自己曾经极力阻止的婚事,竟然在历法推演与阴阳八卦的合算下,如此的完满欣喜。这张聆宣之上的结果,不免让他有些质疑了自己曾经的决定,或者说,已经在动摇他当下的想法了! “这是太庙的人亲手交给你的?”有些不太相信这张聆宣上的描述,元康帝竟问出了这等没有分寸的问题出来,可见他的惊讶程度有多大了! “是,圣上手中的红封经由明澄明大人亲手递交,老奴不敢有所怠慢,紧赶着就回来了!”不知元康帝会有此问,荣连福也不好多做评论,只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个明白,也算是替元康帝解了疑问了! “原来……”听过荣连福的回答,元康帝似乎有所思索,却并没有将所思所想尽数倾吐而出,只简单地吐出了几个单字,便没了旁的什么言语。整个人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就连身旁听吩咐的荣连福都不可能强行搅乱了元康帝现如今的思路。“若真是如此,想来也是天意!” 过了许久之后,元康帝只吐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将那张摊开的聆宣再次叠好,仔细地装回了之前放在矮桌上的红封之中。待亲手将一旁的红烛蜡油覆滴在了旧有的痕迹上,这才示意着身旁的荣连福有所动作。 而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元康帝吩咐的荣连福,自然已经察觉了他的意思,赶忙将手伸了过来,直接处理好了红封的蜡封动作。之后还甚是妥帖地四下查看了一番,待确认其稳妥之后,这才又将这个红封放在了矮桌之上。 “圣上,您这是……”由于自己亲手经办了皇三子燕王云逸阳的婚事与皇二女明华公主云昭玥的婚事,荣连福还从未见到过自己伺候了三十余年的主子有过如此举动。这算怎么回事?帝君亲眼过目了红封之后,又将其完整的还原了? “将这红封送到凤鸣宫去,让皇后也高兴高兴,也许这身上的病能好的快些!”难得在吩咐之中提到了中宫徐皇后,元康帝一改往日的模样,竟是脸带微笑地吩咐着一脸疑惑的荣连福,要求其将这再次封好的物什递送给徐皇后。这种要求可是让荣连福心中一喜,不论怎么讲,过去燕王和明华公主的婚事,圣上可从未有过如此的吩咐!这算不算得上一个回旋呢?一个相对于圣上与中宫皇后之间感情的回旋呢?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送过去?”将荣连福的呆愣看在了眼里,元康帝怎么会不清楚眼前的奴婢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这么多年来,他亏欠了太多人!不管是已经逝去的韩梧桐,还是曾经因为自己的荒唐而耽误了一生的皎星,亦或是因为自己多年的筹谋而不得不迎进宫中的崔欣娘。这么多女人的生命中,他云翎恪只是一个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过客。可就因为他的过往举动,算是耽误了这些女子的一生!韩梧桐已经走了,就连自己的大儿子云陵阳也随之一同离开了;皎星在封妃的前一天以极其痛苦的方式离开了人世,只留下一个四岁的儿子,也就是当初在乾元事件中被人掌控的傀儡皇四子云滦阳;崔欣娘虽说是因为自身的贪婪而断送了生命,可幼子无辜,自己最小的儿子皇十子云仲阳也同样在五岁的孩童时期便成了没有娘亲疼爱的孩子。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为了压在元康帝心头的一根刺,每发生一件如此的事情,这根刺就陷入的更深上几分。也许有那么一天,这根刺会要了自己的性命,而自己则终于可以解脱,偿还了自己亏欠的所有。 可说到底,元康帝心中觉得最为亏欠还是徐皇后。这么多年来,不管他成了什么样子,做了什么事情,在徐皇后这里都能得到谅解。他虽然曾经也答应过徐皇后,绝对不会让他们的孩子涉足到皇室权力的纷争之中。可眼下呢?自己的儿子虽多,却也是再寻不得一个让自己更为合心意的人选。除了徐皇后与自己的儿子,皇五子云沐阳之外,元康帝真的不知道还能将云家的江山托付给其他任何一个皇家子弟了! 他食言的次数太多,连自己都数不清楚。都说皇家男儿顶天立地,帝君之选言不可违。可他终究是亏欠了徐皇后,也亏欠了自己与徐皇后的孩子! 倘若这次的亲事真的能够顺利进行,他也十分乐意见得自己的儿子能够姻缘美满,他同样希望徐皇后能够从儿子的婚事之中,荡漾起真正直达心底的笑容。然而,每当元康帝想到此处,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当时依晴拿着自己交与她的信物,来到皇宫大内见自己的场景。 也只有在想到这些的时候,他才会意识到,这场婚礼的本质,也只不过是为了惩治韩家而扯出的幌子。至于自己儿子的感受,也许……也许自己已经来不及顾及!相对于儿女情长来说,身为钦傲的帝君,他的职责首先是守下祖宗留下的基业,而后才是该如何去当一个了解子女心意的父亲。 别说什么他亏欠了太多女子,身为钦傲帝君的他何尝不是亏欠了自己的子女呢?回想了一下这三十余年的经历,将自己的第一个女儿和亲送往扶然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比自己见到的依晴都还要小上不少。可当时那孩子是怎么对自己说的? “父皇!我是云家的女儿,就理应为云家的未来着想!既然父亲想要收服了扶然,那女儿愿意尽绵薄之力!”一个才十四岁的女孩子,正是天真烂漫的豆蔻年华,自己这个父亲竟也在感动之余,同样将其送上了奔向扶然的海船。如今已经八年了,也不知那孩子是不是在扶然过得习惯。自己虽然是钦傲的最尊贵之人,可对于这个女儿的消息,也只能靠着韩家大儿子,被自己钦命为扶然使团长的韩祈钰的书信传递,这才能窥得女儿生活的一二点滴。 当然,同样境遇的还有自己的二女儿,也是徐皇后生下的双生子中的女孩儿。如今,虽说自己也替其寻了川蜀之地的肃国公府做夫家,嫁给了肃国公府的世子宁飞扬为妻。可她出嫁多年,却从未有过回到京都看望父母的打算。现在安排在女儿身边的如意,往京都传来的信件也越来越少,很多都只是只言片语的零星琐碎之事。恐怕这个二女儿也算是彻底绝了对于京都的念想儿了! 当元康帝将这些事情回忆过后,自己的眼神恢复清明之时,眼前早就没有了荣连福的身影。恐怕,在自己陷入深思的时候,人已经直接去执行自己的吩咐了也未可知! 第295章 纳征礼窥得轻重中 转天的朝议时分,元康帝正带着荣连福赶向乾元殿,却在匆匆茫茫间瞥见了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当元康帝呆愣的那一瞬间,荣连福也已经察觉了自家主子的微妙变化。待追着元康帝的目光,看向了树丛掩映的方向,这才心下了然,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惊讶情绪。 “圣上,娘娘在……”荣连福快走了两步,赶上了走在前头的元康帝的步伐,用着极为微小的声音在元康帝耳边嘟囔着,似乎是有意提醒了他。只这话都还未来得及说完,就直接被元康帝挥手制止了,而后更是得了吩咐,着自己带着身后那群宫人都人尽快离开了此处。 荣连福先是笑呵呵地应了下来,之后便笑骂着将身后那些毫不知情的宫人都人给赶到了旁处。 听着自己身后的杂乱声音已经渐渐消失,元康帝这才信步走向了那抹身影所在的树丛掩映处。只自己还未来得及现身,就已经率先听到了那人与周围随侍之人的言语。 “娘娘,今儿个天气不错,您出来多走走,对你身上的病也大有好处!”身着青衣宫装的女人虚扶着那人,一边言语开导着,一边仔细替那人看着脚下石子路上可能出现的碎石。这般小心翼翼的行为,倘若被旁人瞧见了,还会以为那人是个风一吹便倒下的柔弱身子,经不得丝毫风霜呢! “什么病不病的!昨儿个瞧见了那聆宣上的字,本宫打心底里高兴!”如今年岁大了,徐皇后鲜少会再用这等天真浪漫的语气说话。可如今却用这等欣喜的语气同身边随侍的思容言语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中的欢喜,才导致了如此的反应。这般景象,倒还真的看不出来徐皇后是个有什么病痛的迹象,只身体状似比旁人略虚了几分罢了! “是是是!是奴婢说错了!娘娘哪里有什么痛痒的,都是替殿下操心烦忧的!”顺着徐皇后的话头儿,思容直接将这些事情都归为了徐皇后的烦忧心情,不说旁的,只在于一个母亲对于自家子女的关心,仅此而已。但她在言语的时候,唇角处的笑容却比平时更甚一筹,大抵上是因着昨日荣连福送到凤鸣宫的红封,她也有幸窥得一二内容吧! “唉!”又缓缓地走了些时候,徐皇后方才还有些松快的表情再次显露出一丝烦忧,就连嘴上都不由自主地轻叹了一口气。 “娘娘,您呐,得想着高兴的事儿,不然这身子岂不是会越发难受了去?郭太医可嘱咐过您,忧思伤身!”听到了徐皇后在高兴之余又填了一声哀叹,思容的心立刻就警觉了起来。赶忙开导着徐皇后不要多想了什么,一定要保持好的心情,以免加重了身体的负担。 思容已经随侍自己身边数十年,徐皇后当然知道她的话皆是出自真心。她抬起收在宽大袍袖中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思容的小臂,如同往常那般安慰着思容。“别怕,本宫这不是好好的?只不知道十六那天……”即便徐皇后对于元康帝与依晴之间的计划有所了解,可昨儿个晚上一见到那张聆宣,自己就心中大悦,全然忘记了那等计划之事。而今早一起身,这才惊觉自己忽略了此事,恐怕到时候自己儿子的大婚,会出了什么旁的意外!因着这层关系的存在,徐皇后的思虑又加重了些许,可偏偏这等事情她又不可能同思容细细言说!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她言语上的行为,话才说到了一半儿,自己就直接停住,没再多说了一个字出来。 徐皇后与思容的对话被元康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而徐皇后所担心的事情何尝不是元康帝又忧心的呢?依晴这个孩子的方方面面,元康帝不说了解了全部,也是能够有个大概的印象的。如此一个识大体、知分寸、懂进退、晓是非的女子,确实对于自己这个儿子而言是个极好的王妃人选。倘若她不是拥有昆仑身份之人,元康帝也不会有如此多的顾忌,更不会同意以她为饵,去成全了自己惩治韩家的心思。如果真的要怪的话,恐怕也只能要怪老天爷有意捉弄了人去,亦或许是老天爷有意要考验了两人的情感也未可知! 元康帝思虑的功夫,思容已经扶着徐皇后慢慢地走过了那片树丛处,只留下了元康帝一人躲在暗处,并未被她们瞧了真容。待元康帝再次回到前往乾元殿的甬路的时候,荣连福已经在必经之路上等候多时了。 瞧着元康帝一脸沉思的模样走了过来,荣连福自然也不好多问什么,毕竟徐皇后与圣上是夫妻,自己一个侍奉主子的奴婢有什么资格去管了主子家事呢?直到元康帝来到了乾元殿,荣连福都没有开口言说了什么,或者是向元康帝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只在元康帝进入乾元殿接受朝臣们的礼拜时,荣连福悄悄地从一旁的偏门处闪身出来,低声询问着个不过才八九岁模样的宫人。 “你方才在那边儿都听到什么了?”看着眼前这个还是个孩子的小宫人,荣连福为了得到准确的内容,也只能冷着一张脸询问着。加上个头上的差距与地位的悬殊,那个小宫人胆怯地瞥了一眼眼前的御前大总管,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才拖拖拉拉地开始向荣连福说起自己方才的见闻。 直到这个小宫人讲完所有内容,荣连福都没有让脸上的表情松弛下来。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旦对方对自己的脸色好了些许,就容易蹬鼻子上脸,开始内心膨胀了去。荣连福就是怕这个年纪还小的宫人有了这等心思,这才一直板着个脸,冷冷地应对了去。 “行了行了,小兔崽子你好好想想,刚刚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了?”了解了个大概之后,荣连福装作一脸不耐地阻止了小宫人的言语,还暗示着接下来该如何为之。只不过,眼前这个才八九岁的孩子能不能理解了自己的用意,也只能凭靠自身的悟性了! “什么……”荣连福的反应算是给这个小宫人提了个醒,这孩子抬起还有些胖嘟嘟的小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才双眼一亮,像是参透了什么佛法玄妙一般。“没什么,奴婢方才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出声一边向荣连福保证着,这小宫人还一边一脸真诚地看着荣连福的眼睛,希望自己的言辞能够被对方相信。 “你可记住喽!你刚刚可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再次警告了一遍之后,荣连福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放了那个小宫人离开。而自己则是四下里张望了一阵,没有看到守卫乾元殿的侍卫有什么动静,这才放心地再次推开了偏门,闪身直接回到了乾元殿之中。 就在荣连福打听完了这起子事情,才刚刚闪身进入了乾元殿中,殿内的气氛就让荣连福觉得有些不太对!明明自己方才离开的时候,元康帝还在同礼部的官员吩咐着,要将递交给韩家的礼单尽快上交,以便宫中查阅。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儿,这殿内的气氛就透着股诡异的气息呢? 将自己心头的这起子疑惑按下,荣连福轻手轻脚地再次回到了自己方才的站位处,竖着耳朵细细听着殿中的言语。 现如今出列站在阶下的是礼部的侍郎,乃是礼部的二把手人物。这人也是近些年才被提上来的新官员,自然也没有太明显的派系分化,让人分不清楚是姓了段还是姓了韩。 “楚仁青,方才礼部尚书来回推诿,难不成你这做侍郎的也不清楚皇家库内究竟该以何等礼数填入礼单吗?”高坐其上的元康帝本就因为方才听到了徐皇后的言语,而心中有了些变化。刚刚想要吩咐了礼部尚书尽快将皇家大婚的礼单递送上来,也好让宫中细细想想,是否该添些什么。可礼部尚书却以皇家库房并不归自己管理,合该问了专门管理皇家库房的侍郎一问究竟。这等推诿的言辞,若是放在曾经,元康帝一定不会轻饶了去。可如今不是乱动火气的功夫,儿子的大婚要紧,也不能自己提前乱了阵脚。恰好这礼部的侍郎也是个瞧不出阵营的人物,此次也能借着这个事情,能够细细查验了一番这人的底子,想来也是好的! 只见朝臣分列左右,有文有武。而那个被元康帝称为“楚仁青”的男子,皮面甚是憨厚,不像是个偷奸耍滑的推诿之人。可古语有云: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保证这张憨厚的面皮之下,其用心是否真的心向社稷呢? 楚仁青微微向前一步,甚是恭敬地行了个应有的礼数之后,这才在元康帝的准许之下起身,拱手言道:“回禀圣上,皇家库房自天宁二十九年臣担任礼部侍郎起,便交由臣打理。其库中珍玩花草,金玉之器皆有理有据,有迹可查!” 话才说到一半儿,方才还一脸得意模样的礼部尚书就已经黑了小半张脸。不是因为旁的什么,只由于楚仁青的那句“有迹可查”!可想而知,礼部尚书之所以将这等事情推给了旁人,必定是他在皇家库房之中捞到了什么好处,所以不便将库房控制在自己手中,让自己成为了调查首选。当初他选中了楚仁青来管理了皇家库房,一是看这个小伙子年轻气盛,是个没有站了阵营之人,能够让自己很好地把控。二来嘛,还是觉得年轻人做事难免虎头蛇尾,不会太过于精细。只要自己多加小心,那么他偷运了皇家库房的物品进行倒卖的事情,想来也不会被人察觉一二。 可如今呢?楚仁青的一句“有迹可查”算是吓坏了礼部尚书,他虽说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面皮,没有显得太过于紧张。可做了心虚事的人,哪里能够同正大光明不偷不抢之人做了相同呃呃呃反应呢? 坐在九龙祥云椅上的元康帝就将他额头处渗出的汗水瞧了个真切,也算是确定下了这个楚仁青的所属阵营。只见元康帝甚是轻松地一笑,先是打断了楚仁青的话语,夸赞了一番他做事周密,又兼具调理。而后才示意他不必继续言说,只需要尽快将库房中的物品核实,尽早拟出纳征用的礼单便是! 面对元康帝的吩咐,楚仁青只是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哪里敢有所怠慢呢?他口中连连称是,先是合乎规矩地行了礼数,这才缓缓起身回到了自己方才队列中的位置。而与此同时,一旁默默不语的礼部尚书却有些脸色难看,一张脸不仅汗水不少,还变得有些苍白瘆人。 “韩丞相!”元康帝将礼部尚书的面目神情看了个真切,并不打算现在直接解决了这个蛀虫,只换了个语气,看向了一旁若有所思的韩梧信。“不知韩四姑娘生母可还在世?”因为从依晴口中已经得知了韩婷婷的事情,元康帝此番无异于多此一举,却也在情理之中。此一问,倒是让还在神游的韩梧信心中一个激灵,像是忽略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 下一刻,韩梧信直接出列站在阶下,拱手回着元康帝的问话,而眼睛却并不似往常那般自信地看向前方。“启禀圣上,臣这个侄女幼时与家中失散,臣之弟妹也因着思念女儿抑郁而终。先前是臣有意隐瞒了这等家事,还请圣上降罪!” 虽然韩梧信嘴上表示着自己已经犯下了欺君之罪,可这些话一说出口来,谁又会真的去怪罪了他这个当伯父的什么呢?在旁人看来,韩梧信有意隐瞒了自家侄女儿丧母一事,只是怕自己这个侄女儿其后被外头的什么人说嘴,坏了韩家四小姐的名声。这等用心,只会被人看做作是用心良苦,却绝不会有人因此而告了他一个欺君罔上! 韩梧信说完话后,长久都没有起身,脸上的心疼与悲痛更是让周围站着的臣工看了个清楚。韩姓阵营的官员见状,都在求着元康帝不要降罪于韩大人,更是一直言说着“韩大人也是为了后辈着想”、“也是长辈的良苦用心”诸语云云。 一直低头默默抹着眼泪的韩梧信一见有人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意思,并且开始顺着自己的意思言语,当下里的情绪越发的迸发,根本不给元康帝反应的机会。 高坐九龙祥云椅的元康帝一阵头疼,看着韩梧信的闹剧也没了别的应对办法。自己只不过提了一句关于“韩家四小姐生母可否在世”的问题,都还未表明自己想要如何的立场,韩家的这群人就已经按照自己的猜测开始堵住自己可能降罪的理由了。在这一点上,元康帝是真的要为韩梧信鼓掌,这等未雨绸缪的事情,恐怕也只有掌握了如此多朝臣的韩梧信能够在瞬间完成消息的传递与计划的推行了! “韩丞相误会了!”听着众位朝臣的进言,元康帝一度觉得有些头疼,他习惯性地抬起手在自己的眉头处轻捏了几下,这才言语道:“朕的意思是说,倘若韩家四姑娘已经没了生母,皇后会派了宫中的嬷嬷前去!” 第296章 纳征礼窥得轻重下 言及此处,元康帝将一直揉捏着眉眼间的大手放了下来,睁开了变得清明了些的眼眸看向阶下的韩梧信,沉声说道:“毕竟是成亲之事,总不能让韩四姑娘……”话只说到一半儿,他相信依着韩梧信的心思,必定能够知晓自己言语中的隐含意思。 而阶下的韩梧信亦是有所感悟,脑中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的关键事情。只见他急忙抬手解释,想要委婉拒绝了元康帝的要求,“圣上,此等事情是老臣的疏忽,不过……想来这种事情,交由臣的夫人来做,也是合理应当的!就……就不必劳烦了皇后娘娘费心费力了!” 虽然韩梧信嘴上这么说说,貌似是唯恐自己这等做臣子的,误了皇后娘娘的时辰。可也只有韩梧信自己心里最清楚,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被皇宫中来的嬷嬷瞧见了韩府的真容。多年来,元康帝寻了无数的由头,想要往自己的府内安插了人手,可都被自己一一推拒,没有让其得逞。而如今呢?即便是他韩家的儿女成婚,韩梧信也绝对不会越过了自己的规矩,让旁的什么外人进了韩府,给自己惹下什么不该发生的麻烦。 这边的“谢恩”还未结束,另一旁的人已经站不住脚,直接抬脚出列、拱手表达着自己的意见。“圣上,臣以为丞相此举有所不妥!”言说之人声音甚是洪亮,像是个中气十足的中年人,而且这声音也让许多参与朝议的臣工有些陌生。待乾元殿众位臣工将视线锁定在出列之人的身上时,才有人看出了言语之人的身份。 由于已经是九月光景,钦傲规定每三年一次的述职之期已至,所以京都中出现了许多钦傲各地进京求职的地方官吏,当然也有不曾有机会参与朝议的京都小官儿。而这些人会分批次的在这段时间内参与每日朝议,在结束之前将自己这三年来的情况以奏章的形式当面递交给元康帝,并亲口阐述自己对于本地方管理的意见或是想法。而今日参与朝议的述职官员就是京都地区的官吏,那这位让人感到陌生的中年男子身份,也就能够让周围朝臣猜测到几分了。 “你是……”显然,对于整个钦傲国土上的官吏而言,元康帝并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记住每一个任命的官员名姓。且不说身为钦傲帝君所要掌握的事情有多少,单就是整个钦傲境内千余名大小官吏的长相,恐怕元康帝都不可能认全。此刻的元康帝,由于并不认识阶下这个回顶了韩梧信的官吏,这才甚是好奇地想要知晓了此人的名姓经历。 因为元康帝问出口的疑惑,乾元殿中诸多臣工也竖起了耳朵,想要知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顶撞了韩丞相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而那人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身处危险之中,只继续拱手微微低头,口中的音量没有丝毫的改变。“启禀圣上,臣是京都辖下永昌吏唐兢。” “唐兢?”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之后,元康帝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荣连福。而已经听出了端倪的荣连福也不含糊,直接就在脑海中锁定了有关于这个自称为“唐兢”的中年男子的信息。而后,其才转身看向元康帝低声言语道:“圣上,唐兢是天宁十五年的科举中元之人,当初由圣上亲自下旨,任命为永昌吏,如今也有十几年了!” 听过荣连福的讲述,元康帝这才慢慢回忆起自己脑海中关于这个名叫“唐兢”之人的相关信息。当初,他就是看到了唐兢在科举中写下的那篇“为臣之道”的文章,才提拔了他为官员,没有让他同当年一同中元之人到平鸾台修书。之前是觉得,能够写出如此文章之人,对于为官之道必定有所见解,能够更好地去管理了一方百姓。自己这才直接将其就近任命于京都附近的永昌。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倒是没有听到了什么关于永昌不好的消息,想来,也是同唐兢脱不得干系的! 整理好思路之后,元康帝这才注意的焦点转移到方才的事情上来。他没想到这个在永昌默默无闻管理了十余年的小官儿,竟有如此勇气,敢直接回顶了韩梧信这个一朝丞相。以卵击石的事情他身为帝君已经将看过太多了,可眼下的这一次,元康帝却觉得并不是那般简单,反而是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在其中。虽说,对于一个已经在官场上沉寂了十余年的官吏,用“初生牛犊”来形容多多少少有些怪异和不恰当。 “唐兢,你方才说丞相此举有所不妥,不知这不妥之处又在何处啊?”虽然元康帝想要顺着唐兢的这番言语直接肯定下“不妥”之处,可毕竟这乾元殿中韩姓阵营的官员不在少数,自己也不可能贸然就去依靠了一个京都小官儿,来言说了些什么意见。合该是让唐兢点出个子丑寅卯来,也好给自己一点子信心才是。 “是!”得了元康帝的准许之后,唐兢先是拱手称是,这才恢复了方才得神色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臣虽为京中小吏,却也知道这婚姻大事,乃是看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可成其夫妻,缔结良缘!”说到此处,唐兢有意停顿了几分,眼睛则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了一旁脸色有些难看的韩梧信。转而,他竟直接同韩梧信搭话到,“不知韩大人是否也推崇尊重了此等理念呢?” 由于对于唐兢这等没有过高品阶的官吏并不在乎,韩梧信根本没有将这种人放在眼中。倘若不是他方才出言顶撞了自己,身为朝中丞相的韩梧信根本不会去在意了这么一个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官儿到底会言说什么。而已经被人问到了家门口,韩梧信自然也不会惧怕了什么,直接点头承认了下来,表示自己也同样遵守钦傲历来的规矩,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标准来进行儿女的婚配。 “既然如此,韩大人又何必忤逆了圣上的意思,执意推拒了皇后娘娘的美意呢?”没想到唐兢会有此言语,而且再一次回顶了韩梧信的时候,他同方才一般,竟也是没有说出个大概来,只一再地证明着韩梧信此举无礼至极。 “你……唐兢!你休要污蔑了老夫!”被唐兢的这等言语绕的有些头疼,韩梧信面露怒色,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正当他要再说出什么威胁了唐兢的言语之时,还是元康帝为其解围,恩准了他继续说下去的行为。 “圣上!唐兢分明是有意……”韩梧信被无缘无故地咒骂了一通儿,这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此刻的愤怒竟让他失去了往常的理智,想要让元康帝收回方才的命令,一定要治了唐兢一个目无尊上的罪过。 “韩丞相,目无尊上这四个字,恐怕由你来说,不太合乎规矩吧?”因着韩梧信的言语,元康帝的语气较之方才冷上了几分。毕竟,“目无尊上”的罪过可不是用于唐兢顶撞了高他数级的韩梧信,所能使用的罪名,这可是专属于皇家的权力! “是!老臣……老臣也是被唐兢的言辞说得有些……有些失了分寸!”被元康帝冷了些的声音一提醒,韩梧信这才察觉自己在愤怒间到底都说了什么出来。于是,他也顾不得什么旁的缘由,赶紧解释了几句,还顺带将这等罪名的帽子间接扣在了唐兢的头上。 “罢了!”冷冷地挥退了韩梧信的言辞,元康帝知道此刻的韩梧信不会再多说了什么。现如今,只要唐兢敢讲出自己的理由,他相信安排宫中的嬷嬷进入韩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唐兢你接着说吧!” “是!”得到了继续言语的准许,唐兢仿佛多了一层保障一般,本就是个耿直刚强的性子,如今也算是在乾元殿完全放开了吧!“回禀圣上,臣之所以有此言语,也是为了遵守了钦傲历代的规矩,要遵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缔结婚姻的!” 下一刻,唐兢直接转向愤怒着的韩梧信,此刻他的一双眼睛正愤愤然地盯着不远处的唐兢。倘若这眼睛能作为武器使用,恐怕唐兢的身上已经出现了百八十个血窟窿,死在了韩梧信的愤怒眼眸之下了。 “圣上就钦傲的天,是钦傲所有臣民的天!换言之,钦傲的臣民就是圣上的孩子,而皇后则是全钦傲臣民的母亲!宸王殿下与韩家四姑娘的婚事,往小了说,是云韩两家的亲事;可往大了说,那就是圣上的家事!不论是圣上以宸王殿下父亲的身份,还是以钦傲帝君的身份而言,都是有权利去安排了宫中的教养嬷嬷前往韩府,可是这么个理儿,韩大人?”一番言语下来,韩梧信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根本不想再同这个唐兢言语上一个字。而高坐在九龙祥云椅上的元康帝呢,却觉得唐兢此人确实是个人才,竟能将不可一世的韩梧信堵得哑口无言,只能黑着一张脸无可奈何。他此刻竟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竟放任了这样的人才去了京都辖下的永昌做了永昌吏。倘若这十几年来,唐兢是在京都之中任职,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恐怕也能够组织起一支力量,去对抗了韩梧信的势力。这样比段天泽这一派的苦苦支撑要强上许多吧! 看着朝堂上的事情也有了着落,元康帝倒也没了方才因为礼部尚书的那起子事而生出的烦闷之气。先是敲定了今日午后宫中的教养嬷嬷前去韩府的事宜,而后又嘱咐了楚仁青今日将整理好的礼单尽快递交,安排完这许多事,元康帝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算是微微着了地,不再是那等悬空的无力状态。 待朝议结束之后,元康帝因为这些日子一直忙着自己这个儿子的婚事也就多了许多的借口前往徐皇后的凤鸣宫中。此刻,因为该解决的事情都有了出路,元康帝迈出的步子都显得要比往日里轻快上许多。信步来到凤鸣宫前,他并没有让荣连福多言语,只递了个眼色,便自己一个人快步走进了凤鸣宫中,一路上倒是因着自己的眼色,而处理了不少想要出声行礼的宫人都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儿,元康帝已经来到了紧闭的正殿门前,正准备推开房门进入里间,却听到了屋内有声音传了出来。 “主子,您都已经挑了一个时候了,还是决定不下吗?” “怎么可能这么快决定了去?倘若是个寻常官宦人家的女子也就罢了,只送了个贴身的物件也算是抬举了她去!可现下……那可是给沐儿心悦的女子挑个见面礼,总不能让她觉得我这个当婆婆的小气了去!这不是给这新婚的小俩口儿添堵吗?那本宫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沐儿的孩子出生?” “呵呵呵,主子您这想得也太远了吧?殿下这不是还没成亲呢嘛!再说了,即便是成亲了,见面礼也要等新人进宫请安,才能送出去啊?您这会儿子倒是急着选了,都已经惦记着殿下未来的孩子了!” 屋中传来了两个女子的声音,模模糊糊间听着,大概也能猜到是徐皇后同自己的贴身侍女思容在说话。而这话中的内容嘛,倒是让元康帝大开眼界。都说什么新嫁娘同娘亲是仇人,为了一个男子能够打得不可开交。可眼下呢,元康帝不仅没有看出一丝争执的模样,倒还觉得此刻的徐皇后竟比多年之前的少女模样还要让人怜惜。 想来,这时候的她也是想到了自己几十年前成为新嫁娘的经历吧?提起这个话题,元康帝不由想到曾经自己与徐皇后的那场算不得正式的婚礼,只因为旁的阻隔,本来自己想要以正妃之礼迎娶的徐皇后,也只能以侧妃的名义进了自己的府中。 而那个时候自己的府中,除了一个体弱多病,自己不得不照顾的正妃薄氏,还有曾经是自己府内良妃的韩梧桐,以及鲜少露面的娴妃宋氏。当然,宋氏在生下自己第二个儿子没多久就亡故了,她本就是个孤女,也就不存在什么要对娘家人有所交代的问题。而徐皇后当初入了府中,也只是居于侧妃之位,封号为德。 每每想到当年之事,元康帝的内心总觉得有些酸涩,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咒骂着多年前那般混账的自己,还是在为那时候为自己操碎了心的徐皇后感到心暖。两人风风雨雨过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了头,能够让她安安心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结婚生子了! 元康帝想到此处,正准备将停在一处的手放到房门上,想要将门推开,可之后屋中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让他再次延迟了自己的动作,想要继续听听看徐皇后还会说些什么话出来。 “本宫只是觉得,当初昭儿出嫁的时候,本宫没能将她亲手送到宁家世子的手中。这么多年了,这小没良心的也不说回京中看看本宫,倒是央着翎……央着圣上,让沐儿到川蜀走了一趟!” “主子,许是明华公主身子多有不便,想给您个惊喜也不一定啊!之前……宁家世子不是到宫中拜会,说公主是在川蜀养着身子,不便舟车劳顿嘛!” 第297章 礼单送抵韩家门上 “身子不便?思容你的意思是说……” “主子,凡事您多往好的地方想一想,兴许这心情就不一样了!” 因为思容的一句话,徐皇后的心思也多多少少被她开解了不少,方才还一副愁容的模样,现如今倒也还精神了几分。而两人在屋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却没人发现屋外门口处正有人将这些话语听入了耳中,更是听进了心里。 徐皇后正跟思容商量着,要给依晴挑一件如何的见面礼,正说话的功夫儿,正殿的房门就被人从外侧推开了。“吱呀”一声响起,即将正午的阳光透过房门的缝隙,争先恐后地涌进了房间之中,而房门开启处也有一道身影正移动进凤鸣宫的正殿之中。 “谁?”听到了房门的响动,思容第一时间抬头看了过去,口中还甚是威严地以掌宫姑姑的口吻询问着。只她这一看不打紧,倒是直接就瞧见了推门而来的是元康帝,当下就直接跪下迎接圣驾,再不敢多些什么旁的言语了。 隔着一卷湘妃竹帘,徐皇后只听到了思容的问询声,其后再听不得任何声音。此刻的徐皇后心中正疑问着,究竟是什么人敢这么一言不发地直闯了凤鸣宫,还拦下了思容的言语呢?虽说一开始就想到了元康帝的可能性,可她似乎对于自己心中突然蹦出来的答案并不自信,只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准备起身到屋外看看。可正当徐皇后准备踩上放在脚踏上的凤头鸢尾锦绣鞋的时候,一个不经意地抬眸,恰好看到了将半个身子掩在了湘妃竹帘之后的元康帝。当下里,徐皇后的表情就凝固在一处,有些茫然而呆愣,那只想要穿上绣鞋的手都整个僵在了一处,没有丝毫移动的意思。 “都已经是秋日了,怎么还穿了这般单薄的鞋子?”低头瞧着徐皇后脚上还未提起的绣鞋,元康帝的脸色有了些微的变化,口中说出的言语像是责怪,又像是关系,让人摸不准头绪。与此同时,元康帝已经快步走向了还在贵妃榻上呆愣的女子,甚是自然地俯下身来,替她将绣鞋穿好,这才起身坐在了一旁。整个动作不论从表情动作,还是言语语气上显得十分自然,就像是已经熟练掌握了这等事情一般。 直到元康帝坐在了徐皇后的一侧,她这才醒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元康帝,将其脸上的淡然看得真切。“你……不是……圣上怎么来了,宫里的丫头们也不知会一声?真是越发失了规矩了!” “呵呵,是朕让她们先退下去了,你也别怪了她们去!”这边的元康帝倒是言语应对自然,还信手查看了一番一旁桌上堆放的大大小小无数个锦盒。待打开了一两个之后,他才发现这些锦盒之中装着的,都是自己曾经送给徐皇后的礼物。这个盒子中装的是东湖出产的灵贝,那个盒子里盛着的是西疆进献的暖玉,乌枫木盒中收着的金胎缠丝猫眼儿点翠孔雀簪,而另一个精致的囊袋之中则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南国夜明珠。这些东西每一件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更何况是他亲手送给了徐皇后的礼品。元康帝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档口儿,徐皇后要将这些东西都拿出来,左挑右选地想要选出一件来送给昆仑的那个韩姓小姑娘。别说什么,他本就觉得这是个计划,就算真的是自己儿子成婚,也不必要将自己送给徐皇后的礼物,再转手送了旁人吧?即便这个旁人是自己儿子未来的媳妇,可哪有当儿子的拿了自己娘亲的东西,去讨了旁的女子欢心的道理呢?不管这道理讲不讲的通,在他云翎恪这里,是绝对不允许,也讲不通的! “你将这些东西都拿出来做什么?怎么,想让我看了,心生愧疚,再多送你几样儿吗?”虽然言语中的意思充满了调侃,可只有元康帝心中清楚,由于韩家的势力已经逐渐威胁了云氏皇族的统治,自己能这般轻松自然地同徐皇后讲话的机会都少了很多。而近些年来,因着崔欣娘等一批心怀目的的新秀女进宫,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同徐皇后说过话了。这也就难怪,方才徐皇后在看到自己这般没了排场出现在她面前,会感到甚是惊讶了! 听着元康帝鲜少这般轻松畅快的言语,徐皇后也渐渐安下心来,只道是今日朝议必定有所收获,这才让元康帝有了直达心底的笑容。她正准备起身走向一旁的圆桌,为元康帝斟上一杯清茶,也能多少解了些朝议时的疲乏。却不想,自己才起身就被元康帝直接握住了还未收回的左手,让自己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徐皇后同元康帝已经做了数十年的夫妻,按理说这等亲近之事自然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可眼下青天白日的,又是只有两个人在屋中,即便是夫妻多年,徐皇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彳亍着,不知该不该收回自己的左手,却在犹豫不防备的情况下,让元康帝拉得更紧了几分。 “贞娘,这些年……苦了你了!”许久之后,元康帝才握着徐皇后的那只手,抖动着唇瓣支支吾吾地说出一句话来。想来,必定是方才在屋外听到了徐皇后同思容的言语,这才让他感慨颇多,有了如今的这番举动。“朕……不是……我……沐儿如今也要成亲了,你这做娘的是不是该派个得力的嬷嬷去韩府,好好教导教导未来儿媳妇啊?” 元康帝有些忸怩地说完这些话,这才放开了一直抓着的徐皇后的左手。口吐此言,其实也是有着他自己的考量,一是觉得身为生母的徐皇后心中必定想要为自己儿子的婚礼做些什么,二来也是认为多了个教导嬷嬷在韩府与皇宫间走动,也能更好地掩饰了他与依晴的那番计划。总不能因为新嫁娘注定会消失,他就不允重视,让人瞧出了端倪吧?虽说在昨日看到了红封之时,元康帝真的想过要自己的儿子同韩依晴假戏真做,可到底还是顾忌太多,最后也没有狠下心来!如此安排,就算是为徐皇后和儿子做一点补偿吧,毕竟自己这次可能就真的成了毁掉自家儿子婚事的恶人了! 元康帝的提议其实徐皇后不是没有想过,到顾及到元康帝在朝议中的位置,她也不好多说多做些什么。钦傲的帝君,这名头说起来甚是吓人而且威仪,可谁又能忍受得了众多臣工对你的限制和阻挠呢?一个举动有所偏差,可能就会背上了耽误祖宗基业的名声,这种压力并不是谁都能顶得住的! “教导嬷嬷?如此也就别央了旁的什么人了,张嬷嬷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看着元康帝的言语不像是糊着自己开心,徐皇后自然也是喜笑颜开,忙不迭地建议着该选用宫中哪位嬷嬷最为妥帖合适。只这一开口,就直接说出了张嬷嬷的名字,倒是没有一点的含糊! “张嬷嬷?”对于后宫中的人事调度没有了解的元康帝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再说,这偌大的一个皇宫,在此间当差的人没有万余人,也有几千仆婢宫人。自己身为钦傲帝君,又怎么可能事无巨细,对于宫中每一个当差的都甚是清楚了解呢?因着自己的原因,元康帝不免出声询问了一下,对于张嬷嬷本人,他实在是想不起什么应有的事情,也实在是记不起宫中有哪位张姓嬷嬷,竟让自己的妻子如此熟悉而难忘。 “呵呵,瞧你这记性,也不怕来日朝议的时候,被人笑了,倒是个贵人多忘事的性子!”难得与元康帝相处得如此轻松而融洽,徐皇后此番言语之时,仿佛自己回到了当年才入了元康帝府邸的时候。这般无拘无束的调笑模样,倒真的是在自己入宫成了钦傲帝后之后,再不曾有过的体验了。 望着元康帝有些迷茫的眼神,徐皇后也不再故意捉摸他,只将圆桌上的茶水拿到了贵妃榻的小桌上,替元康帝斟了一杯茶水后才说道:“张嬷嬷可不是宫中当值的人,那可是逸儿的乳娘啊!” 一边说着,徐皇后一边将手中的茶杯往元康帝的手上送了送,示意他先喝些茶水润润喉。 一见徐皇后如此坚持让自己饮茶,元康帝这才意识到,必定是她发现了自己秋日里容易口干唇干的毛病又犯了。不若如此,夫妻俩好好说着话呢,哪就来的兴致,执意要他先饮下这杯茶水的道理? 眼中不知有着怎样的情绪,元康帝一瞬不瞬地盯着徐皇后看,手中亦是接下了她递过来的那杯茶水。待一口饮尽之后,这才继续言说道:“逸儿的乳娘?张氏不是已经被逸儿接回府上养老了吗?” 由于徐皇后的提醒,元康帝总算是想起了那位张嬷嬷的模样,也多多少少记起了一些有关于这位张氏的毫末之事。当初三儿子云逸阳大婚以后,就曾经向自己提过,想要将乳娘张氏接进自家府中,让其好好颐养天年。可那时候的张氏却婉言谢绝了,而理由则是她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与儿媳,还有已经三岁的小孙子。这件事当初也就因着这许多原因的叠加,就此不了了之啦! 可今年新年之时,云逸阳再次提起此事,没成想张氏这次竟然痛快地答应了。双方都已经应下了,那自己这个做养父的也没有理由拦着自己的儿子尽孝,当即就准了张氏入住云逸阳的府邸,名义上则是替云逸阳与卫无双看护已经四岁的儿子云佑安。 本来元康帝并没有觉得徐皇后的安排有何不妥,可转念一想,这才微微蹙眉,有些担忧地说:“况且……无双那儿也快要到了生产的时候,张嬷嬷真的走得开吗?” 瞧着元康帝担忧的模样,徐皇后才感觉到此刻的他才像是自己的丈夫,才像是自己儿子的父亲。不论外头有多大的事情,回到了家中,他不再是钦傲的帝君,自己也不再是钦傲的帝后。他们只是一对儿普通的夫妻,想要关心一下自己孩子的琐事! “瞧你说的,教导嬷嬷也不过是三五日的事情,哪能越过了无双生产的日子去?”徐皇后并没有看着元康帝回话,只是自顾自地看着那些打开的锦盒,仍旧在挑选着要送给依晴的见面礼。“再说了,除了张嬷嬷之外,派了旁的人去,我这做婆婆的还不放心呢!” “好!那回头就拟旨,要逸儿府上的张嬷嬷到韩家走一趟!”痛痛快快地应下了徐皇后的要求,元康帝满眼柔情地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度过了数十年的妻子,已经被朝议大事搅得渐渐坚硬的心,在这一刻已经逐渐融化为一汪春水,静静地流淌在二人之间。 “呵呵,那臣妾还要替沐儿谢了他父皇呢!”徐皇后只是随口应了一句话,却在下一刻感受到了一股有些不寻常的气息波动。她将专注于锦盒的视线收回,看向了对面坐着的元康帝,这才注意到方才那丝不寻常的波动源自何处。“怎么了?是臣妾哪里说得不对吗?” “岂止是不对!简直是大错特错!”元康帝脸色上一丁点怒色不见,可话中的言语却隐隐带了些火气,好像徐皇后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一般。不待徐皇后对此有所反应,就直接言说起自己的理由来。 “贞娘,我老早就说过,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间哪来的那么多礼数尊称?倒是少了些温情在其中,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贞娘?”元康帝的这一句称呼倒是真的让徐皇后愣住了!方才被他拉住手的时候,她似乎也听到了元康帝唤了自己一声“贞娘”。可当时自己以为是错觉,也就没有那么在意。可如今,她听得甚是清楚,根本不存在什么错觉!多少年了,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元康帝真心实意地唤自己的闺名,又有多少年他们这本是夫妻的关系,让所有人觉得都已经降至了冰点。现下看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好转,徐皇后心中那个温润如玉的月白公子似乎要回家了! 徐皇后被这一声称呼叫红了眼,她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留下来,只微微抬起头来,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即便是如此,徐皇后也是弯起了自己的嘴角,让眼前的元康帝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却仍然没有将那声“翎恪”喊出口来。 心知徐皇后在担心些什么,元康帝伸出来手拍了拍她放在锦盒上的一双手。“我送你的东西,你当真舍得送了旁人吗?别挑了,回头我让人备下一份见面礼就是了!” 听了元康帝的话,徐皇后感觉心中一阵暖流划过,却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的声音出现颤抖,在实验了几次之后,才终于可以顺利地说出话来。 “不必了,我这做婆婆的,总不好没了心意,倒叫旁人准备了什么不走心的玩意儿,胡乱糊弄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吧?” 第298章 礼单送抵韩家门中 徐皇后推脱了好一阵,好说歹说的总算是劝下了元康帝的心思,没有让他真的吩咐了旁人准备了什么不走心的见面礼,只仔细地在其中挑选着。每拿起一件来,她都递到元康帝眼前询问一番,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好像元康帝多么看不上这些物什似的。 “怎么?觉得我这些东西都拿不出手吗?”一时间挑得厌烦了,徐皇后将几个打开的锦盒“砰”地一声合上,都是四五十岁的妇人了,还有些赌气地瞪了元康帝一眼,嘴里嘟嘟囔囔地叨念着。而这副模样被元康帝看在眼里,不念觉得亲切了不少,好似他们有回到了多年之前,她与他都还是二十几岁的年纪。 被徐皇后这番模样逗笑了,元康帝“呵呵”笑出声来,看起来心情着实不错。只见他习惯性地抬起了一只手,伸出了食指在徐皇后的鼻尖处轻轻点了一下,“怎么会呢?只是舍不得我送你的东西,又入了别人的手!” “胡说什么呢?什么别人不别人的,那可是咱儿子的媳妇儿!”虽然元康帝说得让她开心,可一听到说什么“别人”什么的,便觉得听不惯了许多。因为这句话,徐皇后倒是一反常态,同元康帝说得有些红了脸。 “呵呵,好好好!那送那支秋海棠的金簪如何?”看到徐皇后因为这些事情倒是跟自己起了急,元康帝连忙将话软了几分,甚是贴心地给自己的妻子建议着。 “还金簪呢!”徐皇后只用眼睛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元康帝,有些揶揄地说到,“若是这时候再送了金簪,没得让沐儿心中想些什么呢!那支秋海棠的金簪老早就送出去了,之前团圆宫宴的时候,那小姑娘不是还戴在发髻上了吗?” 元康帝没想到,当初徐皇后信誓旦旦说要等到逸儿与沐儿大婚的时候,再亲手交给儿媳妇的金簪,原来早就已经送出了手。他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徐皇后,有些不可置信地小声问了一句,“当真已经送出去了?团圆节那日怎的没见到呢?” “没见到?那天……”徐皇后像是掌握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甚是小心地看了看窗外,确定没有什么仆婢在外头偷听,这才细细地同元康帝讲起送出那支秋海棠金簪的原委。只她从未想到,这支秋海棠金簪最后却会成为决定了云沐阳与韩依晴最终命运的关键! 这头的元康帝与徐皇后还在讨论着那支秋海棠金簪的原委,礼部侍郎楚仁青已经开始着手进行皇家库房的清查工作,想要尽快整理出最佳的礼单内容,然后上呈龙啸宫。如此,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是尽了自己的责任。 “老何!”楚仁青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场所的时候,先是习惯性地唤了一声自己的跟班,之后才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一边安坐在了赤灵木的灵瑞献寿椅上。 他才刚坐定,一个已经是中年模样的男人匆匆自大门处进来,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微微喘着粗气询问着楚仁青。“少爷,您叫老奴什么事?”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老何还不忘了抬起手来,胡乱地抹了几下额头即将滴落下来的汗水。 徐皇后推脱了好一阵,好说歹说的总算是劝下了元康帝的心思,没有让他真的吩咐了旁人准备了什么不走心的见面礼,只仔细地在其中挑选着。每拿起一件来,她都递到元康帝眼前询问一番,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好像元康帝多么看不上这些物什似的。 “怎么?觉得我这些东西都拿不出手吗?”一时间挑得厌烦了,徐皇后将几个打开的锦盒“砰”地一声合上,都是四五十岁的妇人了,还有些赌气地瞪了元康帝一眼,嘴里嘟嘟囔囔地叨念着。而这副模样被元康帝看在眼里,不念觉得亲切了不少,好似他们有回到了多年之前,她与他都还是二十几岁的年纪。 被徐皇后这番模样逗笑了,元康帝“呵呵”笑出声来,看起来心情着实不错。只见他习惯性地抬起了一只手,伸出了食指在徐皇后的鼻尖处轻轻点了一下,“怎么会呢?只是舍不得我送你的东西,又入了别人的手!” “胡说什么呢?什么别人不别人的,那可是咱儿子的媳妇儿!”虽然元康帝说得让她开心,可一听到说什么“别人”什么的,便觉得听不惯了许多。因为这句话,徐皇后倒是一反常态,同元康帝说得有些红了脸。 “呵呵,好好好!那送那支秋海棠的金簪如何?”看到徐皇后因为这些事情倒是跟自己起了急,元康帝连忙将话软了几分,甚是贴心地给自己的妻子建议着。 “还金簪呢!”徐皇后只用眼睛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元康帝,有些揶揄地说到,“若是这时候再送了金簪,没得让沐儿心中想些什么呢!那支秋海棠的金簪老早就送出去了,之前团圆宫宴的时候,那小姑娘不是还戴在发髻上了吗?” 元康帝没想到,当初徐皇后信誓旦旦说要等到逸儿与沐儿大婚的时候,再亲手交给儿媳妇的金簪,原来早就已经送出了手。他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徐皇后,有些不可置信地小声问了一句,“当真已经送出去了?团圆节那日怎的没见到呢?” “没见到?那天……”徐皇后像是掌握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甚是小心地看了看窗外,确定没有什么仆婢在外头偷听,这才细细地同元康帝讲起送出那支秋海棠金簪的原委。只她从未想到,这支秋海棠金簪最后却会成为决定了云沐阳与韩依晴最终命运的关键! 这头的元康帝与徐皇后还在讨论着那支秋海棠金簪的原委,礼部侍郎楚仁青已经开始着手进行皇家库房的清查工作,想要尽快整理出最佳的礼单内容,然后上呈龙啸宫。如此,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是尽了自己的责任。 “老何!”楚仁青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场所的时候,先是习惯性地唤了一声自己的跟班,之后才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一边安坐在了赤灵木的灵瑞献寿椅上。 他才刚坐定,一个已经是中年模样的男人匆匆自大门处进来,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微微喘着粗气询问着楚仁青。“少爷,您叫老奴什么事?”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老何还不忘了抬起手来,胡乱地抹了几下额头即将滴落下来的汗水。 徐皇后推脱了好一阵,好说歹说的总算是劝下了元康帝的心思,没有让他真的吩咐了旁人准备了什么不走心的见面礼,只仔细地在其中挑选着。每拿起一件来,她都递到元康帝眼前询问一番,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好像元康帝多么看不上这些物什似的。 “怎么?觉得我这些东西都拿不出手吗?”一时间挑得厌烦了,徐皇后将几个打开的锦盒“砰”地一声合上,都是四五十岁的妇人了,还有些赌气地瞪了元康帝一眼,嘴里嘟嘟囔囔地叨念着。而这副模样被元康帝看在眼里,不念觉得亲切了不少,好似他们有回到了多年之前,她与他都还是二十几岁的年纪。 被徐皇后这番模样逗笑了,元康帝“呵呵”笑出声来,看起来心情着实不错。只见他习惯性地抬起了一只手,伸出了食指在徐皇后的鼻尖处轻轻点了一下,“怎么会呢?只是舍不得我送你的东西,又入了别人的手!” “胡说什么呢?什么别人不别人的,那可是咱儿子的媳妇儿!”虽然元康帝说得让她开心,可一听到说什么“别人”什么的,便觉得听不惯了许多。因为这句话,徐皇后倒是一反常态,同元康帝说得有些红了脸。 “呵呵,好好好!那送那支秋海棠的金簪如何?”看到徐皇后因为这些事情倒是跟自己起了急,元康帝连忙将话软了几分,甚是贴心地给自己的妻子建议着。 “还金簪呢!”徐皇后只用眼睛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元康帝,有些揶揄地说到,“若是这时候再送了金簪,没得让沐儿心中想些什么呢!那支秋海棠的金簪老早就送出去了,之前团圆宫宴的时候,那小姑娘不是还戴在发髻上了吗?” 元康帝没想到,当初徐皇后信誓旦旦说要等到逸儿与沐儿大婚的时候,再亲手交给儿媳妇的金簪,原来早就已经送出了手。他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徐皇后,有些不可置信地小声问了一句,“当真已经送出去了?团圆节那日怎的没见到呢?” “没见到?那天……”徐皇后像是掌握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甚是小心地看了看窗外,确定没有什么仆婢在外头偷听,这才细细地同元康帝讲起送出那支秋海棠金簪的原委。只她从未想到,这支秋海棠金簪最后却会成为决定了云沐阳与韩依晴最终命运的关键! 这头的元康帝与徐皇后还在讨论着那支秋海棠金簪的原委,礼部侍郎楚仁青已经开始着手进行皇家库房的清查工作,想要尽快整理出最佳的礼单内容,然后上呈龙啸宫。如此,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是尽了自己的责任。 “老何!”楚仁青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场所的时候,先是习惯性地唤了一声自己的跟班,之后才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一边安坐在了赤灵木的灵瑞献寿椅上。 他才刚坐定,一个已经是中年模样的男人匆匆自大门处进来,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微微喘着粗气询问着楚仁青。“少爷,您叫老奴什么事?”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老何还不忘了抬起手来,胡乱地抹了几下额头即将滴落下来的汗水。 徐皇后推脱了好一阵,好说歹说的总算是劝下了元康帝的心思,没有让他真的吩咐了旁人准备了什么不走心的见面礼,只仔细地在其中挑选着。每拿起一件来,她都递到元康帝眼前询问一番,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好像元康帝多么看不上这些物什似的。 “怎么?觉得我这些东西都拿不出手吗?”一时间挑得厌烦了,徐皇后将几个打开的锦盒“砰”地一声合上,都是四五十岁的妇人了,还有些赌气地瞪了元康帝一眼,嘴里嘟嘟囔囔地叨念着。而这副模样被元康帝看在眼里,不念觉得亲切了不少,好似他们有回到了多年之前,她与他都还是二十几岁的年纪。 被徐皇后这番模样逗笑了,元康帝“呵呵”笑出声来,看起来心情着实不错。只见他习惯性地抬起了一只手,伸出了食指在徐皇后的鼻尖处轻轻点了一下,“怎么会呢?只是舍不得我送你的东西,又入了别人的手!” “胡说什么呢?什么别人不别人的,那可是咱儿子的媳妇儿!”虽然元康帝说得让她开心,可一听到说什么“别人”什么的,便觉得听不惯了许多。因为这句话,徐皇后倒是一反常态,同元康帝说得有些红了脸。 “呵呵,好好好!那送那支秋海棠的金簪如何?”看到徐皇后因为这些事情倒是跟自己起了急,元康帝连忙将话软了几分,甚是贴心地给自己的妻子建议着。 “还金簪呢!”徐皇后只用眼睛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元康帝,有些揶揄地说到,“若是这时候再送了金簪,没得让沐儿心中想些什么呢!那支秋海棠的金簪老早就送出去了,之前团圆宫宴的时候,那小姑娘不是还戴在发髻上了吗?” 元康帝没想到,当初徐皇后信誓旦旦说要等到逸儿与沐儿大婚的时候,再亲手交给儿媳妇的金簪,原来早就已经送出了手。他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徐皇后,有些不可置信地小声问了一句,“当真已经送出去了?团圆节那日怎的没见到呢?” “没见到?那天……”徐皇后像是掌握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甚是小心地看了看窗外,确定没有什么仆婢在外头偷听,这才细细地同元康帝讲起送出那支秋海棠金簪的原委。只她从未想到,这支秋海棠金簪最后却会成为决定了云沐阳与韩依晴最终命运的关键! 这头的元康帝与徐皇后还在讨论着那支秋海棠金簪的原委,礼部侍郎楚仁青已经开始着手进行皇家库房的清查工作,想要尽快整理出最佳的礼单内容,然后上呈龙啸宫。如此,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是尽了自己的责任。 “老何!”楚仁青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场所的时候,先是习惯性地唤了一声自己的跟班,之后才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一边安坐在了赤灵木的灵瑞献寿椅上。 他才刚坐定,一个已经是中年模样的男人匆匆自大门处进来,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微微喘着粗气询问着楚仁青。“少爷,您叫老奴什么事?”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老何还不忘了抬起手来,胡乱地抹了几下额头即将滴落下来的汗水。 第299章 礼单送抵韩家门下 “呵呵,荣总管谬赞了!”听着荣连福的夸赞,楚仁青可不敢直接托大应了下来,只甚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荣连福打了两个回合的太极也就是了。之后事情自是不用多提,自然是荣连福略寒暄了两句,也就直接带着这礼单回了皇宫大内。至于对于楚仁青这等事情的作为,该有个何等的判断嘛,这就不是荣连福一个皇宫大内的内侍总管能够说得算的了! 前一日才急匆匆地从太庙赶回了宫中,今日荣连福更是马不停蹄地再次来到了宫门口。而此时恰逢宫门处的守卫换防,小宫人驾驶的马车自然也只能等换防结束后,才好通过检查进入皇宫之中。 “怎么不走了?”还未意识到已经到了宫门处的荣连福,坐在马车上的时候突然不觉得颠簸,便直接掀开了马车上的门帘,直接探出头去询问着赶车的小宫人。只这一伸手掀开车帘,还不等坐在前头的小宫人说些什么,也就看得明白了。 “总管,这宫门口换防,恐怕咱得等些时候了!”遇到这种事情,小宫人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倘若是旁的什么事情,小宫人还能仗着自己驾驶的是荣连福的马车,而解决了某些不长眼睛的侍卫。可眼下呢,倒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一个弄不好,被换防的生面孔看了去,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倒教有心人听了去,给荣总管穿了小鞋儿! “那侯着吧!”对于这种事,荣连福心中可没有像小宫人那般想得太多,只简略地吩咐了两句,就直接放下了手中攥着的门帘回到了车内。对于这种事情,荣连福已经见怪不怪了。在皇宫大内当差的人,有几个人没见过这种架势呢?假使真的被这般的换防就吓得失了分寸,荣连福也不配当上皇家的内侍总管了。即便是伺候人的奴婢,也是分了见过世面和井底之蛙的,而荣连福必然是属于那种有见识的奴婢! 等到荣连福回到龙啸宫的时候,已经是一顿饭的功夫以后的事情了,而此时的正在御书房中批改着今日递送上来的朝议折子。当然,其实在元康帝心中还是在期待着荣连福的出现的,毕竟荣连福的出现则是意味着自己儿子婚事所用的礼单已经确认下来了。 “圣上在屋里……”荣连福先是低声询问了一句,只话还未说完,自己的徒弟已经很是识趣地将话儿给接上了。 “师父,圣上正批折子呢,您是要现在进去,还是……再过个三两刻钟,茶水就该换了。”之前一直跟在荣连福身边的徒弟此刻竟也像是脑瓜子开了窍,说话不仅有了先后条理,还分得清楚主次了。在问过之后,这徒弟还不忘从怀里掏出个干净的帕子,递到了荣连福的跟前。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只贴心地想让自己的师父擦去已经渗出来的汗水罢了。 甚是欣慰地瞅了瞅眼前的徒弟,荣连福笑着接过了帕子,有些满意地夸赞了徒弟一顿。“呦呵,今儿个你这小兔崽子算是活明白了呀,竟也知道孝敬你师父我了?” “师父说得哪里的话,奴婢跟着您这么长时间了,都是师父教得好,不然奴婢再怎么开窍,也学不来师父的半分机敏伶俐啊!”被师父夸奖以后,眼前这个徒弟自然不敢居功,直接三言两语地将这些功劳都记在了荣连福的头上。别看这人从前憨傻似的性格,如今倒还真的被荣连福还梳开了性子,变得伶俐了几分!不管怎样,荣连福身为师父,对于这样的徒弟,对于徒弟这般的作为,说欣慰也不是假的,更不会是装的! “得了得了!不跟你这小兔崽子扯皮了!去,告诉茶水,直接将过会儿要换的茶水端来!”想要借着换茶水的由头,直接进入了不经元康帝传召绝对不能够踏足的御书房中的荣连福,只用眼睛示意了徒弟几分,便直接转身向着一旁的耳房走去。这等来往路程,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却始终有些许的吃力。如今的荣连福,不想去多想了些什么,这马车坐得自己还有些腰酸背痛,此刻只想尽快去了御书房一旁的耳房中,好好得歇息一会儿,才好以好的精神去面对了元康帝,也不至于在御前失了仪。 才一会儿的功夫,方才在龙啸宫门口侯着的徒弟就急匆匆推门进了耳房,直接就向里间喊着:“师父,伺候茶水的已经来了,您快过去吧!” 直到刚才,荣连福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徒弟总算是脑袋瓜子开了窍,不再做事过于耿直莽撞了。经过这两天的表现,荣连福更是觉得这个徒弟也可以放手历练,不必一再地跟在自己身后当个小喽啰了。可这一嗓门入了荣连福的耳朵,这心中的念头不禁顿了一顿,就连其眉头不忍蹙了几分。 荣连福慢悠悠地从耳房里间的炕上直起腰来,脸上带着些许的不悦,待自己整理停当这才冲着外头地徒弟唤了一声,“应了,省得了,你先出去盯着吧!”而后便再没了旁的言语,整个耳房已经陷入了一片沉寂。 听出了自己师父语气中的不悦,徒弟都还未醒过来,只觉得方才还对自己夸赞有加的师父,怎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个脸色呢?即便自己向来是个迟缓的性子,倒也不至于连这一层都瞧不出来,可究竟问题出在哪里,自己还真的是有些迷茫了。 这徒弟因为心中知晓了荣连福的不痛快,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快步退了出去,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下一刻,那伺候茶水的宫人已经双手捧着托盘,快步来到了龙啸宫的大门处,却因为得了荣总管的吩咐不好贸然就这么推门进去。正巧看到了方才传信儿的那位长相憨厚的宫人,自己也就打探着多嘴问了一声。 “不知荣总管何时要递了茶水进去啊?” 因为不知道眼前宫人的名姓,这徒弟也不好多言语什么有的没有的,只简单说了两句,就让其等在此处侯着自家师父。 “荣总管?”这送茶水的宫人只等了片刻,就瞧见了一个身形极像荣连福的人影从龙啸宫的耳房处走了过来,而且瞧着着举动步伐,应该就是荣连福本人了。那宫人下意识地出声问了一句,却因为自己就在龙啸宫门口,并不敢大声言语,坏了元康帝的规矩。 “行了,你先下去吧!这茶水……”并没有将自己待会儿会将茶水送进去的事情完整地说出口,那宫人就已经十分知趣地不再多打听一句,只默默地将物什递给了一旁的徒弟,便给荣总管请了个安,径直离开了,就是连个头儿都未曾回过。 看着这位送茶水宫人的表现,荣连福又看了看一旁跟着的徒弟,下意识地多说了一句,“瞧见了没有,有些话该不该问出口,你知道是一回事,你做不做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虽说荣连福的目的是想多教育了这个耿直的徒弟,若是放在了之前,恐怕也不会直接这般教育了这个徒弟。可因为先前两件事情的叠加,荣连福自己就觉得,若想要让手下的这个徒弟出师,一再地带领是不够的,得需要让自己去领悟,去认识!不然,自己一辈子带出来的也只是一个只会有一做一的木偶人,哪里能猜透了主子的心思,做了主子肚子里的蛔虫呢? “是是是!师父教训的是!”突然被自家师父一阵说教,这徒弟即使刚刚还有些愣神,可当下已经看明白了!一边口中连连称是,一边将手中从送茶水宫人手中接过来的物什递到了荣连福跟前,这就是在询问自家师父要什么时候进了御书房中,若真的有急事,那可是耽误不得的! “行了,小兔崽子!好好悟一悟,以后没你的亏吃!”说教了徒弟一顿之后,荣连福伸手接过了托盘上的物什,直接走了进去。 一番折腾之后,在傍晚时分这礼单总算是递送到了韩家府门处,而接下了这份礼单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家的大总管张全。 虽说张全是个做奴的命,可他仗着自己略读过几本书,愣是在韩梧信身边混得风生水起,就连自己的女儿和女儿府中的朋友,也靠着自己的关系寻了个不错的差事。而如今,这礼单到了张全的手中,自然也是比韩家那等子主人要先看了几眼,不管怎么讲,这头一份可是被张全占的够了! 等到这礼单送到韩梧信手中的时候,已经是张全磨磨蹭蹭走到书房的一盏茶的时辰以后了。只见张全恭恭敬敬地弯腰伸手,在紧闭的书房大门上轻轻叩了几下,这才甚是轻声地问了一句,“老爷,宫里来人递了礼单过来,您要过目吗?” 因为这门子婚事不管怎么说也是韩家小姐出嫁,这礼单按道理该是递到韩家四小姐的生父,也就是二房老爷韩梧轼那里。但也不知是这府上的奴仆都心照不宣,还是达成了什么暗地里的默契,他们一水儿地将这些本该由二房老爷韩梧轼做的事情,通通都堆在了韩梧信的书案之上。倘若不是韩梧轼素来是个平易近人,不争不抢的性子,这韩家究竟会闹出怎么一场好戏来,那都是个无法推测的未知数! “嗯?礼单已经送来了?先进来吧!”还在书房之中办公的韩梧信恍惚间听到了门外有管家的声音,这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可之后却觉得有些奇怪了,在发现了不寻常之处后,他并没有声张,只吩咐了张全进屋,其他并未直接脱口说出来。 “吱呀”一声响起,张全推门进入书房之后,双手举着那本不算薄的册子,径直走到了韩梧信的书案前,将其安放在了书案之上,便垂手退到了一边听着韩梧信的吩咐。而他一直低垂着的脑袋,则是不经意地抬起头来张望了几眼,恰巧看到了韩梧信拿起礼单仔细查看的动作。 因为提前知晓了礼单中的内容,张全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去接受韩梧信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各种突发情绪。只是再次想起方才自己看到的那本礼单之上所写的内容,他还是不禁替自家老爷汗颜了。 “这……”粗略地翻动了几下礼单之后,韩梧信直接发出了一个极为诡异地疑问之声。可这声音在一旁的张全听来,却是完全在意料之中的,毕竟放在谁身上,这份礼单上的内容都是……十分微妙的。 “这礼单上怎么还写着……写着……”因为当初也参加了自己外甥大皇子云陵阳的婚事,所以韩梧信对于皇家的这一番动作倒是十分清楚的。他确实没有想到,这次自己的侄女儿嫁给了宸王,云氏皇族竟然能够拿出一份内容如此丰厚的礼单出来。从这份礼单看来,自己的这次赌注算是押对了!这将来的朝廷该是落入谁的手中,他韩梧信跟韩家都不会吃亏了半分。到时候,韩家依旧是钦傲最显赫的家族,而他也依旧是钦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老爷,这礼单上写了什么?”即便自己心中对于这礼单的内容十分清楚,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张全还是明知故问了一句,算是引出了韩梧信之后的话语吧! “写了什么?韩家这次可算是飞黄腾达了!竟然出了个有皇家封号的主子!”韩梧信并没有直接讲出礼单上的内容,只略略交代了一句,便看向了一旁侯着的张全,“去,吩咐下去!今个儿晚上请四小姐到嘉园用饭,剩下的事情,不用老夫教你了吧?” “是,老爷!”对于这种吩咐,张全可是心里跟明镜儿一样,说什么晚饭去嘉园用,不过是借口罢了!还不是为了能将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四小姐请过来,打探些消息,或是筹划一下未来嘛!张全干脆地应下了韩梧信的吩咐,直接弓着身子退出了书房。可在书房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本还是一脸狗腿儿模样的他,立刻换上了一张冷漠的脸,一双眼睛冷冷地斜了已经关闭的书房大门一眼,便直接拐去大厨房的方向。而他的那一瞥其中蕴含的味道,却让人根本猜不透这个韩府的管家、韩梧信的府中心腹究竟内里还藏了什么旁的身份与内容。 而此刻的清惠园中,依晴正欢欢喜喜地同青鸾一同绣着荷包,而桌面上已经摆了二三十个做工精细的颜色鲜艳的小巧荷包了。只见这些荷包有些上头绣着鱼跃龙门,有些绣着好事成双,有些绣着喜上眉梢,有些则是绣着比翼鸳鸯。而坐在桌子另一侧的凤舞却是一副惊讶的模样看着这些荷包,又调转视线再次看向正在继续制作着荷包的两个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准备开个绣品店铺吗?”一边惊讶地看着桌上数量惊人的荷包,一边缓缓地坐下身子,凤舞脸上的惊讶已经不能够用简单的词语来形容了。 第300章 礼单至又生算计上 整个人将脑袋抵在了桌面上的胳膊处,凤舞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上放着的这些精致荷包出神。对于并不属于钦傲的她来说,对于这些荷包的作用,她是半分都不会了解的。不然她也不会盯着这些荷包一脸的疑惑茫然,问出那等“开个绣品店铺”的问题来了。 凤舞的疑问对于依晴来说还算熟悉,可对于本就是钦傲人士的青鸾来说,就显得有些突兀而不解了。毕竟,对于一个一直生活在钦傲国土上的小姑娘而言,即便没有达到婚配的年龄,可对于婚事上可能出现的环节,需要准备的物什,那都是心中极为清楚的。而凤舞这个明显比自己大了不少的姐姐,竟然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显然是不符合青鸾对凤舞的了解与认知的。 只见青鸾在轻笑了几声之后,马上就看向了还趴在桌上的凤舞,极为正经地追问了一句,“凤姑娘,您家中不会提前制作了这些用来发喜钱的荷包,待到了夫家将这些打赏给下人嘛?” “嗯?”凤舞听着青鸾的疑问,这才算明白为什么昨儿个依晴一直央着自己到绸布庄走一趟,买了这么多色彩艳丽的细碎布料,原来是为了这等原因。可青鸾的疑问也让凤舞有些警醒,她连忙收拾好了自己脸上的情绪,挂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掩饰了自己心中的恍然之感,这才继续接话道:“青鸾,你这话可是在明里暗里嘲笑我这个还未出嫁的老姑娘吗?”这话才说完,凤舞就状似伤心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的胳膊收回,一只手渐渐覆在了自己的胸口处,有些哀怨地蹙眉到,“唉,自家的妹妹都已经准备出嫁了,我这个当姐姐倒还在家中,没得让人笑话了去!” 对于一切事情心知肚明的依晴瞧着凤舞的神态动作,一直强忍着心中的爆笑冲动,并不好在青鸾跟前表现得太过明显。可只要一看到凤舞姐逗弄了青鸾,她就觉得如今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曾经与娘亲一起生活的日子,那般的无拘无束,那般的惬意随性。但转念让她想到的,却是这次大婚所带来的后果,进而方才升腾起的喜悦又变得有些阴沉了。 “主子,您瞧瞧!”不经意地一个回头,青鸾瞥见了依晴脸上蔓延开的忧伤情绪,赶紧出声想要将依晴的注意力拉到她们这头儿。她可是听府中那些嬷嬷说过的,前些年出嫁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在出嫁之前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根本没有新嫁娘该有的喜悦之色。最为严重的是,当初大小姐还在婚期将至的时候竟一病不起,险些绝了自己的姻缘宿命呢!一想到这些,青鸾哪里还敢不顾忌了自家主子的情绪,这些天她一直在仔细观察着依晴的情绪变化,唯恐其出现了一丁点儿的不悦情绪。而她也发现了,随着大婚日子越发的靠近,自家主子的眉头蹙起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多。倘若不是还有些这等琐碎的事情分散了主子的精力,也许主子的心情早就被那等负面的想法给吸收了去了! “怎么?青鸾你说不过我,不安慰我,竟还寻了你主子来看我笑话不成?”连身为奴婢的青鸾都能够察觉到依晴的不对劲儿,一同生活了数年的凤舞又怎么可能忽略了去?她这些日子也在尽量地逗依晴言笑,希望她能操持好的心情,至于那件事情也不想让她太过于挂心。有句古话不是说得好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个时候就要忧心这个担心那个,那人的这辈子恐怕再无半分欢愉了。凤舞十分自然地接过了青鸾的话头儿,想要尽量将依晴的注意力带入其中,这言语间的语气也显得越发孩子气了些。 “呵呵……”难得这次依晴竟听进去了两人的对话,听到后头,竟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竟直接咧开嘴笑了起来。都说什么“美人一笑兮,倾国亦倾城”。可对于依晴而言,她的笑容不仅让人看得赏心悦目,更让人从心底里感受到世间的美好。若是说依晴的笑容能够让天地失色,恐怕也不是什么太过夸张的形容言辞。 这屋中的三人正有说有笑地做着荷包,却总有人那等不速之客来扰了清惠园本该拥有的宁静祥和状态。而这次来搅扰了这等氛围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一直请求张全为自己谋个新出路的灵绘。 随着屋子的房门“吱呀”一声响起,在三人的欢笑声中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子直接进入了清惠园的正房之中。此刻,这人就直接站在了依晴的面前,竟是连半分叩门问询的声音都不曾有过。 “四小姐,老爷希望您今晚到嘉园用饭!”只无甚情绪地说了交代了这么一句话,灵绘就不再理会屋中几人的反应,径直转身推门离开了。这等举动不仅是让凤舞有些摸不准头脑,就连身为韩家仆婢的青鸾,也有些茫然无措。 “青鸾,那是?”由于灵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行为,凤舞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自己才想张口问一句来人身份,可灵绘直接转身离开了,又哪里有什么机会让凤舞问出口呢?倒也只能在那人推门离开之后,这才将问题抛出,算是将这问题抛给了对于韩家了解最多的青鸾了。 “她?”因为凤舞有此一问,青鸾也不好不去回答了这等问题。只停顿了片刻,略抿了抿嘴唇之后,便直接回答了二人心中的疑惑。“她是金桂姐的朋友,叫灵绘!”本来想要将“金桂是管家张全女儿”的事情一并说出来,可想了想以后,青鸾觉得无甚必要也就没再多提一句那等子闲事。 “金桂姐?”听着青鸾这句不咸不淡的介绍,依晴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便抓住了青鸾言语中的重点,又多嘴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是张全家的女儿金桂?” “正是!”青鸾没想到自家主子入府没有多久,竟然也知道了金桂是管家张全的女儿,心中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可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青鸾有些意想不到。 “也就是说,她也同样是个攀高枝儿的不省油的灯呗!”瞥着被灵绘扯开的那扇房门,依晴依着自己对于金桂与张全的了解,推测着方才那位名为“灵绘”的女子的品性。这话才说出口,就被凤舞那声“噗嗤”笑声还遮盖了过去,同时还与青鸾有些惊讶的表情融合在了一起。 “主子,您认识金桂姐?还是认识刚刚的灵绘?”因为依晴的这番言辞,青鸾倒有些迷茫了,明明是凤姑娘向自己询问的,怎么主子成天儿跟凤姑娘在一处,还会有凤姑娘不认识,而主子又认识的人呢? “你是疯魔了不成?竟还问了你家主子这种问题?”被青鸾的话逗笑了的凤舞,强行忍住了大笑的冲动,挑着眉看向依晴,却同青鸾言语着。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明,依晴方才的话有多毒,亦或者可以称为一针见血! “怎么?主子,难不成你不认识灵绘?那怎么还……”被凤舞的一番话给弄昏了头,青鸾本就不怎么灵光的小脑袋此刻偏向了一边,像是在努力思考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又像是在琢磨着两位主子的言语用意。 “你不是说她同张全家的女儿是朋友吗?这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金桂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想必全府上下没有不清楚的了吧?”最看不得青鸾那副烦恼的模样,依晴也不好卖什么关子,直接就讲出了事情的关键所在。只还有一点,她并没有明说,就是韩梧信与李氏曾经有意无意地向自己透露过,希望能够在她大婚的时候,为她选几个样貌上乘的丫头作为陪嫁,可自己当时想也不想地便一口回绝了。如今想来,恐怕这等事情只会是灵绘或是张全的有意鼓动,才会让韩梧信这等不肯轻易相信旁人的性格之人,竟也提出了要什么陪嫁丫鬟的道理出来! 依晴的解释言简意赅,熟知灵绘性子的青鸾必然也是能够读懂其中的意思的。但话又说回来,灵绘可是薛婆子手下的奴婢,怎么如今也领了这等传话跑腿儿的活计呢?青鸾可是记得清楚,灵绘这个人素来是个瞧不起旁人,又喜欢抬高自己的性格。怎么今儿个魔障了不成,做起了低三下四的差事,还这么这副高傲的神情呢? “主子,灵绘来咱们院子已经很不寻常了,您说今儿个晚上……会不会……”虽然青鸾并不能够猜出事情的大概,可“事出平常必有妖”这句话她还是懂得的。恐怕今晚她家主子前往夫人的嘉园用饭,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事情发生,又或者说,老爷又要对主子的婚事发表什么意见,或者有什么看法了。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以前,青鸾是断断不可能想得到的,可现在经历的次数多了,也就只能说是习惯性去这般思考了。 青鸾所提到的可能性依晴不是没有想过,可即便是想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论怎么讲,她现在是顶着韩家四小姐的身份住在这里,也是要顶着韩家四小姐的名头嫁给皇族亲贵。一旦自己做出了什么不符合如今身份的事情,恐怕不止是她的性命,就是青鸾的性命与自家兄长与凤舞姐的性命都可能会有错漏。这条路本就是一条不归路,而自己已经走到了半途,就再不可能倒退一步! “不怕,若是韩家的正经主子都管不住一个奴婢兴风作浪,那你家主子也不配姓韩了!”依晴只是微微扯起了嘴角,似是并没有将灵绘的问题放在心上,只她眉头略带锁紧的模样,则更像是在考虑着旁的什么东西的样子。 “青鸾,你先把这些东西收拾了,过会儿打了水来,替你家主子仔细梳洗一下!”看到了依晴的表情,凤舞同一时间紧咬着下唇垂眸思索了片刻,这才尽量以着放松轻快的语气吩咐着青鸾,而她自己则是不着痕迹地将依晴拉起,走出了屋子来到院落之中。 “凤舞姐,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何必要避着她呢?”感受到凤舞的用意,依晴则不好多反驳什么,只静静地跟随着凤舞的脚步,一同出了屋子。在确定距离足够之后,这才开口问了一句,同时自己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通过房门缝隙观察着里头忙碌的青鸾的反应。 “怎么能不避着青鸾呢?那丫头素来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性子,一旦被她说出了什么,那不是给她添了祸事嘛!”凤舞回敬了依晴一个白眼,那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在说“你自己知道的事情,又何必再问出来,倒是浪费了口舌,耽误了功夫”。 “所以呢?凤舞姐你觉得韩梧信这次又想怎么样?”释然一笑之后,依晴立刻恢复了原本的规矩状态,一本正经地同凤舞商量起关于今晚“嘉园赴宴”的事情来。而她低垂着眸子,望着脚下的石板路发呆的模样,倒像是那等出世的高人,全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般。 “怎么样?韩梧信老谋深算,前几次邀请你去用饭,还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着想?”先是转头看了看依晴的动作,而后凤舞则是直接跨坐在了院中的回廊之上,言语之中尽是无奈。“我看这次也不会例外的!” 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之后,依晴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话,却没有引起凤舞的注意。而跨坐在回廊上的凤舞本人,则是自顾自地分析着这整件事情,还时不时地向依晴询问着关于钦傲的婚配事宜。 “看来,应该是云家那边又有了什么新的动向,不然韩梧信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了你过来,他可不是那等有如此闲心之人!”一只胳膊随意地搭在了支起来的一条腿上,凤舞今日本就是一身清爽的利落打扮,加上身上穿得是窄袖劲装,让自己多了些英气不说,还直接惹了青鸾的青眼,直言“凤姑娘如此打扮像个英姿飒爽的营中将军”。 “动向……动向……”小声嘀咕着凤舞口中的意思,依晴脑中一遍遍过着自己所知晓的事情,其中重点回忆的便是曾经绸布庄的老板娘同自己讲起的有关于钦傲婚配的相关事宜。忽然,她眼中闪过了一丝灵光,像是记起了什么重要的环节一般,眉头微微皱起沉声说到,“凤舞姐恐怕是云家的聘礼已经送到了!” “聘礼?那又如何?”由于不清楚钦傲的人情世故,凤舞对于依晴所说的“聘礼”之事,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因为在昆仑,男女两人之间的结合是信奉着神的指引,而且由于昆仑的位置本就远离了人世间的一切,自然不会有了旁的什么东西去污染了纯净的神之指引。 “钦傲的规矩……一旦男方的聘礼送到了女方家中,那么女方这边儿就要开始准备增减嫁妆,以求达到门当户对的效果了!”依晴微微蹙着眉,心中隐隐藏了份担心在其中。 第301章 礼单至又生算计中 即便凤舞再不懂钦傲的规矩,可瞧见了依晴如此担忧的神色,想必也能够从中悉知一二内容。依晴的这等神色,再加上凤舞自己对于韩梧信此人的了解,两方重点加在一处,恐怕今天晚上的这顿饭又会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鸿门宴了! “小晴儿,你是不是觉得……韩家那位又有了什么新的打算?”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己呵护了许久的小丫头,如今竟成了这副成日里算计抵挡的模样,凤舞虽然这般同依晴言语着,可自己的内心却隐隐作痛,不知该不该继续她们所定下来的后续计划。 站在凤舞身旁的依晴并没有言语,只眼神凝重地望着庭院中露出的那一块四方的天儿出神,同时还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凤舞的问话。倘若依晴能够出个声音,回个言语,凤舞还能够多多少少放下心来。可眼下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依晴的沉默不语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更能透露出她对于今晚这顿“嘉园用饭”有多么忐忑而不安。 说到底,依晴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凤舞实在不忍心看着本是天真浪漫年纪的依晴背负这么多不该由她来承担的忧愁,一只手慢慢伸到了依晴身侧,小心地握住了她那双莹润嫩白的小手。进而,凤舞将手略抬起了几分,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了上去,紧紧地包覆住了依晴的那只小手。待依晴的视线从深思中回转过来,逐渐转移到这只被紧紧握住的小手上的时候,凤舞才语气坚定地开口说到,“小晴儿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你背负这么多的!” 虽说这句话从凤舞口中说出来,显得有些苍白而无力,可她眼睛中传递出的那份坚决却让依晴觉得心安。这就好像是一只孤立无助的小兽,终于在风雨中看到了能够遮风避雨的岩洞一般,使得依晴心中再次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因为她在这一刻能够清楚感受到,有人是支持着自己的,自己不再是那个孤立而无助的小兽,更不是一个随时会失去信念的孤岛! 听着凤舞的话语,依晴只是微微抬起唇角笑了笑,眼睛中的光芒比方才明亮了几分。正当她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听到了院子里飘荡着一阵熟悉的鸟雀啼鸣的声音。 “这是……”由于对于这阵声音多少含了些不确定的成分,依晴的言辞中充满了疑问的味道,却没想到身边的凤舞正喜笑颜开地看向依晴。“凤舞姐你这是……” “小晴儿,难道你还不敢确定吗?你仔细听听看,这是火雀的声音,不会错的!”正是由于凤舞听出了这阵鸟雀啼鸣的声音出自火雀之口,她的情绪才会瞬间高涨起来,就连眉眼间的愁云都化为了乌有。 瞧着凤舞越发肯定的态度,依晴也不再质疑,提着裙子跑到了庭院的正中间,仰头看向头顶那片四方天儿。而与此同时,耳边的鸟雀啼鸣声一直未曾断绝,还有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的趋势。 就在依晴仰头看天,脖颈略微发酸的时候,一只拥有火红色羽毛的鸟雀恰好飞到了清惠园的庭院上空。似乎是因为那只火雀已经瞧见了依晴的所在,所以在从清惠园的庭院处略过的时候,又再一次折返,于依晴的头顶处来回的盘旋,久久未曾落下。 真真切切地瞧见了火雀之后,依晴十分兴奋地向着凤舞站着的回廊处挥动着双手,兴高采烈地呼喊着:“凤舞姐你瞧,真的是!真的是它!” 而由于回廊处终究距离庭院正中心处有些距离,凤舞也怕惊到了屋中正在收拾着东西的青鸾。所以她便没有什么太过于激烈的反应,只微笑着冲着依晴点了点头,眼中的神情更像是透过此情此景中的依晴,看到了另一个人的所在。 此刻的依晴早已经处于发现火雀的兴奋之中,直接忽略了凤舞有些奇怪的情绪表现。而她自己在同回廊处的凤舞言语了一声之后,径直抬起了左手,伸出了其中的的一根手指,静静地抬头看着还在自己头顶盘旋的火雀。而下一瞬,那只火雀已经稳稳地落在了依晴伸出的那根手指上,正用黑溜溜的小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 当依晴以右手前去抚摸火雀的羽毛的时候,发现了它鸟爪上的痕迹,当即认出了这只同她甚是有缘的小家伙儿。“真的是你啊?是不是阿沐让你来找我的?”依晴的语气轻快灵动,那声音如同出谷的黄莺,又如同幽谷中的墨兰,沉静却美好。也许是那只火雀听懂了依晴的言辞,竟真的将小脑袋轻点了两下,似乎是在回应着依晴的问题。而瞧见了如此一幕的依晴也被火雀的动作逗笑,一双水眸已经笑得弯成了一轮新月,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对于这种变化,依晴自身是感受不到的。但是对于旁人来讲,或者更贴切一些,对于站在回廊处看着依晴与火雀互动的凤舞来说,这种气质上的变化,想要不被发现是绝对不可能的。按理说,一直愁肠满腹的依晴,如今变得活泼开朗,对于凤舞来讲一定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可当仔细观察了凤舞的神情才发现,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察觉到火雀时的喜悦,整张脸上所表现出的却是一股浓浓地哀伤。 下一刻,凤舞用着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着,“小晴儿,看来天命难违……”一边说着话,凤舞一边紧紧地咬住了下唇,似乎是在隐忍着自己的情绪。而当她低垂的眸子再次抬起的时候,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坚决而果敢。“不论怎样,那份责任,我会替你担下来的!”即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凤舞的眉头微微皱起,可在察觉到依晴的视线即将到来的时候,她微微锁住的眉头直接舒展开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仍旧平和地微笑着看向依晴的方向。 “吱呀”一声,随着正房的房门被打开,青鸾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她先是向凤舞行了个礼,这才看向仍站在庭院正中央逗弄着火雀的依晴,脆生生地开口说到,“主子,您快进屋吧,奴婢要给您梳妆了!” 听到了青鸾的声音,依晴也不好再继续玩乐下去,只带着这只火雀回到了回廊处,而她的脸上则是因为方才的嬉闹变得有些微微涨红。“青鸾你瞧!”一边说着,依晴一边将自己的左手往前伸了伸,想让青鸾看得更清楚些。那副神情看在凤舞的眼中,就像是个得了什么稀世珍品的孩子,想要向周围的伙伴儿不住地炫耀似的。 “诶?这不是那天在燕王府看到的那只长相奇特的小鸟吗?”显然,对于这等羽毛鲜亮的鸟雀,青鸾还是有些印象的,言语中尽是对这只鸟雀的惊讶。 “对啊,就是它呢!”依晴甚是兴奋地点了点头,极为认同地回应着青鸾的话语,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一旁的凤舞直接打断了。 “好了,待你今晚从嘉园回来,你再好好同青鸾说说这只小鸟吧!”说完,凤舞便示意青鸾将依晴拉进了屋子,开始了她嘉园赴宴的第一步。 与此同时,韩梧信已经来到了嘉园,同李氏讲起了自己心中的计划,更是将那本由张全递交的礼单直接摆在了李氏的眼前。 “这?老爷,这礼单素来是直接与聘礼一同送到女方家中的,怎么……怎么只有礼单,不见什么旁的物什呢?”再怎么说,李氏也已经送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出嫁,也将那个视为眼中钉的三小姐韩青染送出嫁了,这等礼数她还是心中清楚的。对于眼前的礼单,她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只想瞧一瞧这皇家的聘礼是不是比得上旁的什么富户官家的礼数周全几分。 “怎么,你还想看到聘礼?你自己好好看看礼单,再说什么看聘礼的话吧!”韩梧信素来听不惯自家夫人的这等妇人言语,总觉得身为丞相夫人,帝君钦封的一品诰命,就该有个贵族的气质,万不可学了那等小家子气,显得越发俗不可耐了!语带嫌弃地同李氏交代着,同时,他还以眼神示意着李氏,希望李氏能够将礼单看过之后,再想想该如此措辞言语。 “礼单?这有什么……”显然,李氏对于礼单并不在意,可碍于自家老爷的命令,李氏也不敢有所质疑,伸手打开了那本礼单略过了一遍其上的内容。 “喜饼喜糕,各两担,即各一百公斤。 扶然进献的金尾鳜鱼六条,南海之滨出产的发绒菜丝十六斤,鲍鱼、海参、玉贝、等八味各十六斤。 东海出产的大小灵珠各九升,明月灵珠项链二十挂,青州明玉制头面两套,赤金红宝石头面一套,赤金蓝宝石十二钗头面一套,岚州各色珠翠宝石两匣,紫玉素镯两对,紫玉贵妃镯两对,白玉龙凤呈祥玲珑佩一对,白玉素簪十六支,碧玉凤头回首衔珠钗两对,瑞州赤金骨玉各式耳铛、耳坠共三十六式,皇家御制胭脂六盒、黛石一匣、口脂十六式、其余各类脂粉九匣。 皇家尚衣局、织造坊亲工苏绣正红飞凤嫁衣一套,赤金云珠凤冠一顶,凤头鸢尾步步生莲绣鞋一双。” 这才大致散过了前两页的内容,李氏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且不说那起子海味是否名贵,单就是由尚衣局与织造坊亲工制作的嫁衣凤冠与绣鞋那都是无上的荣耀了。除了这些之外,还有那么多名贵的首饰头面,都让李氏的心中有些痒痒的。只不过有一点分外可惜,由于依晴是以韩家四小姐的身份出嫁的,而韩家二房并无主母。换句话说,就是韩婷婷的娘亲已经去世了,而韩家二房老爷韩梧轼也并没有续弦的行为。所以在皇家的聘礼上,要比大皇子与三皇子的待遇低了一等。毕竟,双亲不全的女方,在婚姻嫁娶上,是低了旁的姑娘家一等的。 可若真的论起来,依晴本就是自幼丧母,而生父却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这等经历倒真的同韩婷婷有些相似,也算是没有委屈了自己的婚事。假若不是云沐阳已经知晓了其中的缘由,恐怕他还会同元康帝与徐皇后折腾上一阵,不想委屈了自己心悦的小姑娘呢! “老爷……这……这些物什都是皇家的聘礼?”显然对于自己看到的东西还有些不相信,李氏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似乎是在表达着自己心中的疑问。可下一刻,她却已经瞪大了眼睛,不敢再质疑半分。 “这些?你恐怕只看了前两页吧?你自己再看看,这礼单最后还写了什么!”瞧不上李氏这副小门小户的做派,韩梧信有些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一只手敲了敲桌面,让她尽快将礼单最后一页的内容看过。 而李氏在得了韩梧信的提示之后,直接伸手拿起了桌上已经摊开的礼单,迅速地翻到了最后一页,一字一句地看着礼单上的蝇头小楷。 “宸王大婚以亲王礼迎之,韩家四女出嫁以县主礼备之。” 礼单的最后一页上,只简略地写着这么一句话,再没有其他的什么言语,更没了方才前头看到的那些奇珍异宝的罗列。可只这一句话,就能够抵得上前头十数页的内容,甚至比之更甚一筹! “老爷!那我们……这……”已经被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惊到了的李氏,此刻言语都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个便宜侄女儿的婚事,究竟是皇家看在宸王云沐阳的面子上才如此安排的呢,还是看在他们韩家的面子上有意为之的呢? 即便是她有意托大,可毕竟不是生来的贵族,李氏自然也只是想了想那种不太实际的想法,只将所有的功劳都记在了宸王殿下的头上。想来,恐怕是皇家看重这位皇子亲王,这才以如此厚重的聘礼聘了韩家四女。那这是不是就代表了元康帝的意思,是不是代表了未来帝君的人选极有可能就是这位宸王殿下呢? 因为想到了这一层,李氏的眼珠儿竟流露出了不一样的光彩,似乎是在谋算着什么事情一般。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韩梧信已经将自己这位原配夫人的神情收入眼中,也算是看懂了她心中打得响亮的小算盘。 “夫人,今儿晚上婷婷会来嘉园用饭,你也该提点提点她,该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德的王妃娘娘了!”并没有将话说透,韩梧信只略提点了李氏一句,希望自己这位夫人能够明白自己的用意。而显然,韩梧信的想法与李氏不谋而合,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李氏已经十分顺从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交代完这件事情之后,韩梧信便离开了嘉园,继续回到书房去完成没有处理完的政务。而他并不知道,自己前脚刚离开了嘉园的大门,李氏后脚就派人将自己院子里年岁适当的小丫头都集合在了院子中,开始细细地挑选了一番。至于,夫人要她们集合在院子中做什么,这些年岁不过十几的小丫鬟是绝对不会知晓。恐怕也只有一直跟在李氏身边,上了岁数的嬷嬷才会懂得,李氏如今眼中所流露出的用意! 第302章 礼单至又生算计下 待到依晴来到嘉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模模糊糊地黑了下来,就连嘉园门前的小丫头都险些没有看出孤身一人前来用饭的依晴。只见依晴缓缓向着嘉园的大门处而来,大老远就已经能够隐约看到门口处有几个人影晃动,看样子是候在此处等待迎接依晴的仆婢。 由于嘉园大门处尚未掌灯,等在门口的三两个丫鬟根本没有注意到依晴的来到,甚至于当依晴已经来到了距离她们不到三两步的间距的时候,还不自知。 “四小姐还未来吗?怎么看不到她院里的灯笼痕迹?”其中一个年纪小了些的小丫头,先向着依晴过来地方向张望了一阵,在没有看到府中的灯笼烛火痕迹之后,有些疑惑地问着身边一个看起来已经超过二十岁的大丫鬟。 而显然,这位大丫鬟并不将依晴视为四小姐,在听到小丫头以四小姐称呼的时候,她轻轻呸了一口。倘若不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还不知这人的脸色会是个如何模样呢!下一刻,一道甚是刻薄的声音已经响起,全不似方才那小丫头的谦卑口吻,那言语中竟包含了不少不敬言语。 “我呸!还四小姐?一个半路冒出来的死丫头,还敢称什么四小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给了她脸了!” 一旁的小丫头不敢插话,可已经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似乎是有人已经来到了她们的近前。这孩子有些惊恐地瞪着眼睛,哆哆嗦嗦地劝着仍然骂骂咧咧的大丫鬟。“夏茗姐姐,我们……我们还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吧,别……别……别再说这些了!” 这小丫头虽是好心,希望那个名唤“夏茗”的大丫鬟不要犯了祸从口出的毛病,但是她的好心能不能被旁人接受,那就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够决定的了!她的这番言语非但没有阻止了夏茗的咒骂之声,反而更加激怒了她,让她咒骂得更加肆无忌惮。那模样被人看来,就仿佛她才是正牌的韩家四小姐,而韩依晴只是一个偷了她位置的小偷一般。 “怕什么?反正她现在不在这里,还不许人说嘴了吗?我就是要说,如果她怕被人说嘴倒是光明正大地公开了自己先前的经历啊?这般偷偷摸摸进了府,谁能确定她就是四小姐了?指不定是哪个泼皮破落户家的赔钱货,竟也混进了府里,想要享清福呢!”越说越起劲儿的夏茗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那个小丫头的惊慌脸色,这等痛快地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她倒是觉得舒服多了。可自己嘴上是过瘾了,也不知跟前这个臭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竟然用这种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大晚上地活见了鬼似的。 夏茗不耐地瞥了小丫头一眼,没好气儿地问了一句,“东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觉得我说得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是这话她才刚说出口来,就看到那个被她称作“东儿”的小丫头,脸色变得甚是苍白,像是浑身失了血色的重病之人。正当她要再出声追问的时候,身后则是传来了一阵声音,也让她后背发凉,整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本小姐怎么不知道,伯母院子里的奴婢这般不懂规矩,竟还会在人背后嚼了舌根!” 说出如此言语的正是已经到了嘉园门口多时的依晴,此刻的她已经听了太多她们之间的言语。即便自己素来是个性子好的,也架不住有人横冲直撞地想要诋毁了自己,这些话竟是让依晴心中的怒火升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四……四……四小姐!”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夏茗不敢再多言语些什么,直接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给依晴行了个大礼。而她口中还甚是结巴地称呼着“四小姐”,结合她之前的说辞,这称呼倒还真的是给了她自己一个响亮的耳朵。 “四小姐?呵呵!本小姐可是担不起你称一声四小姐!”神情冷漠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茗,依晴并没有让她起身的打算,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自己直接跨进了嘉园的大门。 而跪在地上的夏茗此刻是起也不是,不起还不是!她本就是被李氏派来迎接四小姐的,如今竟被自己那几句言语弄成了这副模样,倒真的让她心中升起了浓浓地恐惧。只见她转头看向已经楞在一处的东儿,有些急切地命令到,“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没瞧见四小姐已经进去了吗?还不快跟上!若是被四小姐抢先说了这里的情况,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脱不得干系!” 连糊弄带恐吓地骂了一旁的东儿两句,夏茗希望眼前的这个傻乎乎的小丫头能够成为自己的替罪羔羊,将怠慢四小姐的罪责一并承担了下来。因着自己的这几句话,东儿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提起裙子就去追已经进入了嘉园的依晴。而她一心只想求四小姐不要将方才的事情抖落出来,却根本没有察觉到,在她跑向依晴的时候,自己背后那双散发着阴毒眸光的眼睛。 东儿跑到嘉园主屋的时候,大门正准备关闭,而她竟也是脑袋一根筋儿的直接冲了进去,全然没去想了自己冲撞了主子的后果。 “谁?哪个不懂事的丫头,竟然敢做出这等举动来?”听到了主屋大门处的不寻常动静,一位年长的嬷嬷已经从里头走了出来,一边厉声询问着,一边甚是机敏地照顾着里间正说话的四小姐与夫人。 “嬷嬷,是院子里的东儿,不知怎么回事,就这么没头没脑地直接进来了!”正准备关门的丫头瞧出了东儿的身份,并没有落井下石地将这些动静都归咎在这个小丫头一个人的身上。看起来,这个叫做东儿的小丫头在嘉园的为人还算是不错的! “东儿?”听着身边丫头的回话,嬷嬷再次看了看一脸胆怯模样的东儿,这才想起了方才夫人吩咐自己的事情。当即,也不管东儿是不是准备解释什么,直接将她拉出了屋里,在回廊拐角处讯问着她。 “不是让你跟着夏茗迎了四小姐过来吗?怎么四小姐是自己一个人进来的,你们连个通报都做不得了?”由于这位嬷嬷是管理李氏所在嘉园的管事嬷嬷,所以对于院子里人事的安排极为清楚。且不说这个名叫东儿的小丫头只是个最近才拨进来的丫头,单就说那个名唤做夏茗的大丫鬟,就是李氏精挑细选下,希望成为四小姐未来陪嫁丫鬟的人选之一。本想着,这次能够让她在四小姐跟前好好露露脸,也好让夫人开口方便自然些。哪成想,她非但没有迎了四小姐进来,还惹了四小姐一肚子怨气。方才她出来之前,还听了一耳朵内容,净是四小姐对于在门口处遇到不懂事奴婢的怨言与怒火! “嬷嬷……嬷嬷……奴婢……奴婢不想的……都是……都是……”已经被眼前横眉立眼的嬷嬷吓破了胆子,东儿整个人都处在惊恐之中,就连话都已经说得不利索了。本想表达的言语,在嬷嬷听来,也只是几个支离破碎的词语,甚至有的还因为哽咽的原因而变得含混不清。 “要回话就好好回话!当初进府的时候,没人教了你规矩吗?”素来听不得如此回话的嬷嬷心中一阵烦躁,直接厉声喝止了东儿接下来的话语。一阵教训言辞之后,这才示意她能够继续说话。可那道令人心惊胆寒的眸光却一直注视着东儿,好像就是为了再次抓到这个小丫头的错处一样。 被嬷嬷的严厉声音喝地一愣一愣的,东儿得了示意之后不敢再有所拖沓,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壮着胆子开始将方才在大门口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倘若被她先前的动作欺骗那就看不穿这个小女孩的真正面目了,而东儿显然也不像方才夏茗断定的那般,是个畏畏缩缩的性子。这一点,在她在讲述的时候,故意去夸大了夏茗的言辞,与自己出声去阻止夏茗的言语的动作,就能够窥得一二。 “这么说,夏茗此时还跪在大门口咯?”将事情的大概已经听得七七八八,嬷嬷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件事情上。不管怎么说,夏茗都是夫人看上的人选,即便四小姐有了怨气怒火,那也要看在夫人的面子上降了几分才是。而现在嬷嬷所要做的,就是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夏茗狠狠敲打一番,别让她再犯了同样的错误! 这边的东儿才楞楞地点了点头,嬷嬷已经示意她跟上自己,赶紧去大门处将夏茗带进嘉园之中。 这位管事嬷嬷的判断还算是准确,依晴在屋中同李氏讲了一遍自己方才在大门处听到的一切,一直坐在软榻上的李氏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出了此等事情。 她一边面露难色的“关心”着自己的侄女儿,一边也以言辞劝说着依晴,“大家闺秀应该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成了那等小家子,只会含酸捻醋的小门小户”! 然而她的这番言语虽多多少少存了些道理,到底是与依晴所说的事情有些许的出入。所以今日的依晴并不想就此买账,同李氏将这种情况含糊了过去!当然,若是往深了说,恐怕依晴只是觉得今日这等“鸿门宴”,必定会被韩梧信与李氏索了无数好处。倘若一进门来,她就没了脾性的一再妥协了,难免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到时候会不好收拾了残局! “伯母此言差矣!这可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小门小户做法,您须得清楚,那丫鬟可是韩家的奴婢,一个连自家主子都不放在眼里的奴婢,哪里会有什么赤胆忠心可言?且不说她如今不会有什么用的上的场面,就算是真的有一天要她为了韩家出生入死的时候,您觉得她会对伯母的命令有多挂心?到头来,恐怕只会是个小人得志便猖狂的主儿罢了!” 依晴鲜少有这等直接顶撞了李氏的时候,这次不论是出于自己的怒火,还是来自于韩梧信夫妇的算计,她都必须将这口恶气出了。再说,看李氏这等的劝解行为,全然不似之前在燕王府的那副态度。那结果也就很明显了,什么“大度千金”,什么“闺门风范”,恐怕只是那个名唤夏茗的丫鬟对于李氏来说还有用处,这才会一再替她说话,为她求了情吧! 李氏被依晴的言语噎得说不出话来,而她的这些话也点醒了自己。的确,自己先前在挑选丫鬟的时候,只注意到了长得够不够漂亮,性子够不够柔顺,才艺够不够出众,还有就是手段够不够高明。但是很明显,李氏忘记了一个最为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忠心。如果一个不能够忠心为主,那这人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倘若自己将大事交与了这等全无忠心的奴婢去做,恐怕自己还会被她反咬了一口。 在考虑再三之后,李氏也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也算是默许了依晴的决定,不再去管了夏茗的事情。 瞧着李氏的举动与神情,依晴心下里清楚,这个时候的李氏已经被自己方才的一番言语说服了。而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个名唤夏茗的丫鬟,来为自己这个未来的王妃娘娘立立威!过去的时日,就是因为自己太过于考虑了旁的事情,才会一再忽略了自己所处的环境。而今天,韩梧信与李氏再次寻了自己来嘉园用饭,左不过就是因为自己先前给他们的印象就是个容易拿捏的性子。想到此处,依晴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心中不免冷笑出声。韩梧信想来也是个老糊涂了,倘若自己的性子真的如此软弱,能够任由他们搓扁揉圆,那当初她也不会与凤舞两人只身来到韩家,同韩梧信达成交易了! 再过几天就是自己与阿沐的大婚之期,她不希望被别人破坏,给自己和阿沐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如果,韩梧信夫妇一意孤行,一定要有此举动,那她也只好同他们夫妇二人比划比划,也好叫他们知道她韩依晴即便不是顶着韩家四小姐的名头,也不是旁人能够轻易左右的! “伯母,小女看您面色也有些疲累了,不若先到里间休息片刻,待小女处理好了杂事,咱们再一同用了晚饭?”依晴如此“贴心”地为李氏寻了个离开的借口,李氏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顺着依晴的话头儿点了点头,做出了一副头疼发作的模样,慢慢悠悠地走进了里间的卧房,全然一副放手让依晴自由发挥的态度。 就在依晴目送着李氏进了里间之后,她才刚刚在软榻一旁的客椅上安坐,主屋的大门就已经被人从外头“吱呀”一声推开。而推门进来的正是方才悄悄出去的嬷嬷,当然,后头还跟着一脸胆怯模样的东儿,以及仍在揉捏着自己膝盖的夏茗。 “嬷嬷,进来吧,这屋中又没有旁人,不必让她们两个那般小心的!”将一只胳膊搭在了客椅旁的方桌上,依晴好整以暇地透过珠帘看着站在门口的三人,并没有同其他两人言语,而只交代了嬷嬷一声。 “四小姐?不知夫人……”才刚刚进了主屋的嬷嬷心中正纳闷,怎么夫人方才还在屋里,这会儿子不见了呢?反倒是将四小姐留在了这里,这还让她如何开口为夏茗求情呢? 第303章 嘉园内又设鸿门上 看着嘉园中的这位嬷嬷一脸疑惑的模样,而且言语之中尽是对李氏去处的追问,依晴心中已经了然。看来,除了之前被送到郊外庄子里的落雨,和已经燕王府侍卫扣下的柳絮,这位嬷嬷才是李氏最为得力的助手。不若如此,她又哪里会在这等重要的“鸿门宴”上,同她碰面呢? “怎么,除了伯母之外,本小姐便不是韩家的主子了吗?”因着自己之前不惹事端的性子,依晴并没有让嘉园中人得知自己的手段。即便是先前在山神庙中出手,她也是避在暗处,还直接处理了看到此间事情的落雨。可如今,如果自己不拿出些款儿来,这眼前的奴婢就要骑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了!依晴坐在一旁的客椅上,并没有抬眼去看还未近到珠帘处的嬷嬷,更没有功夫去理会了身后那两个惹了是非的丫鬟。只见她摊开了自己的小手,正借着方桌上的烛火细细地查看着自己手腕处的那道流光。倘若嘉园中的这位嬷嬷有些见识,也一定会认出自己手中的珠串乃是皇家御用的材质,名曰云珠。这物什可是比之前李氏在礼单中看到的那些子“大灵珠”、“小灵珠”和“明月灵珠”要珍贵的多,且品质皆属上乘,每一颗云珠都鲜亮润泽,不带一丝杂质暗沉。 依晴说话时的语气有些不耐,似乎对于嬷嬷的态度极为不满,而听了这话的嬷嬷大概也是醒悟了过来,赶紧快步上前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称了句“四小姐”。而就在她抬头的瞬间,恰好瞧见了依晴手腕间地流光,脸上的神色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中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将嬷嬷眼中的思索收入眼底,依晴唇角略弯了弯,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缓缓恢复了方才的姿势,抬头看向了仍在杵在房门处,一动也不敢动的两人。由于隔着层珠帘,天色又暗了下来,依晴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那个方才辱骂了自己的丫鬟如今的表情,可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自己却能从其身上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劳烦嬷嬷了,竟亲自带了她们两人过来!”甚是慵懒地抬眼看了看珠帘外的两人,依晴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就将事情挑明。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拖沓下去,那就意味着再也无法达成了! “四小姐……奴……老奴是想……”听出了依晴话风有些不对,方才还在心中打算,要恳求一下不曾生事的四小姐的嬷嬷,如今却也不敢多开口说什么。那些早就编排好的祈求话语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多蹦出来一个字。这种结果的出现,不光是因为现在依晴所表现出的气场,更是因为嬷嬷亲眼看到了那串云珠手串!按理说,官宦小姐是不可能有资格佩戴了这等皇家御用之物的,一旦失了体统分寸,那不仅会丢了自己的小命儿,还会成为连累家族的罪人。 但是眼前的四小姐堂而皇之地将那串云珠手串戴在了手腕上,还有意无意地向自己展示着,这般明显的用意自己若是再看不透,那在韩家当牛做马了这几十年,也算是白白浪费了去了。 “怎么?嬷嬷是想替她们两人求情?”瞧出了眼前之人的用意,依晴也不多番暗示,直接就将话挑明,一双本还温润如水的眸子,如今竟散发着骇人的目光。而依晴的小手则是走一下没一下的捻着帕子擦拭着自己手腕上的云珠手串,好似极为珍视一般。 且不说依晴这番言语有多吓人,单就是那双眸子中迸发出的寒光,这位嬷嬷就有些吃不消了。她也伺候了李氏多年,从陪同李氏入了韩家以来,少说也有个三四十年的光景了。到现在,她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看得背后发凉,就连话语都变得迟缓了不少。 嬷嬷有些惊慌地抬起手来,迅速地摆动了几下,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回答着依晴的问题。“不不……不!四小姐误会了!老奴已经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带来了,怎么处置全凭小姐吩咐!老奴……老奴就先退下了!” “诶?嬷嬷这就要走吗?”看出了眼前这个人的想法,依晴直接出言阻止。心中却暗道,想走?方才你还想要替她们求了情,如今就要这么算了吗?即便是你想这般了事,我也不会就这般轻易让你离开的!一边说着,依晴一边放下了手中捻着的帕子,伸手去拿了桌边那盏茶水。她轻嗅着自茶杯中飘出的茶香,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原来韩家竟也有这等皇家可用的御茶! “四……四小姐这是何意?”实在是不想面对了如此态度的依晴,嬷嬷弓着身子,双手垂在了身体两侧,有些忐忑地询问着依晴将她留下来的用意。当然了,倘若自己的有意示弱有了效果,也许这四小姐直接就放过自己了也未可知! “何意倒是不敢当!”轻酌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依晴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立刻充满了全身,在这等秋日夜中,倒也是能暖了片刻身心的。“只是听伯母讲,秦嬷嬷是韩家的老人儿了,自然也是最清楚规矩的!” 依晴每说一句话,都要有意无意地瞥向嬷嬷,这让一直低垂着脑袋的秦嬷嬷心中不禁紧张起来。她甚至觉得,四小姐今日能有此举动,也许就是为了杀鸡骇猴,想要做给自己看的!如今,她的每一句话对于秦嬷嬷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煎熬。倘若不是秦嬷嬷自己心知肚明自身从未参与了这等事情,若是换了什么心中有猫腻的人儿在场,不定会被吓得吐出什么言辞来呢! “四小姐谬赞了,老奴不敢当!” “诶!秦嬷嬷当然当得!本小姐在府中生活的时日尚短,还不太清楚府中的规矩。虽说想要多学多看,但也到了出嫁的时候,自然还是要抓紧学了皇家礼仪才是!”一边说着,依晴一边将一直端着的茶杯放回了桌面,茶杯底部与桌面发出的碰撞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所以啊,这府中的规矩该如何,本小姐还是该先问了嬷嬷才是,您说呢?” 从未见过四小姐如此笑里藏刀的模样,秦嬷嬷根本不知道该以各种态度去应对。这些年来,她将府中主子的性子都摸得透彻,能够对症抓药,将每个人都哄得开开心心。可眼下,这四小姐的脾性变得如此之快,前后状态完全不一,这该让她如何是好呢? 别的不说,单就是她方才的这些言语,明着是在说自己的不是,是在说自己身份低微,不懂得豪门大户该守的规矩。可之后呢?她却又提到了韩家与皇家的婚事,这不就是在暗示秦嬷嬷,切莫惹怒了她!不然,这等得罪皇家的罪过,她一个府中嬷嬷可是吃罪不起的!说什么需要问了自己这等府中老人儿的意见,这等表面言语又怎么能够将秦嬷嬷蒙蔽了?倒不如说,是依晴有意敲打秦嬷嬷,可千万不要拜错了菩萨,烧错了香! “四小姐说得哪里话!老奴哪敢承了如此大的名头,您可是抬举老奴了!”经过几个来回的言语,秦嬷嬷也算是多少适应了依晴这般阴冷的一面,赶紧打着哈哈地想要将这种让人尴尬的场面度过去。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依晴所说的请她指点,并不是虚言,也绝不是什么场面话,而是要借着她这个嘉园管事嬷嬷的手,好好惩治了那等没有敬畏之心又失了体统的之人。 “你们两个还不快来给四小姐请安,请四小姐网开一面?”虽说夏茗是李氏选上的丫鬟之一,可在秦嬷嬷看来,这人的心思都在打扮得花枝招展吸引旁人注意上,哪里能担得起陪嫁丫鬟的使命呢?即便自己心中十分看不上夏茗,可李氏是自己的主子,一个合格的奴婢又怎么能够去反驳了主子的意思呢? 不知秦嬷嬷是怎么压下了心中对于夏茗的瞧不上,这才能够说出这等话来,可内里存了多少的咬牙切齿,那可就不好说了! 听了秦嬷嬷的话,那个叫东儿的小丫头十分有眼力见儿,快速跑了过去跪倒在依晴脚边,她不住地磕头请罪,希望依晴能够对她网开一面。反观夏茗也是一脸不屑,根本没有将依晴放在眼中,就连走路过来都显得慢慢悠悠,极为失了规矩体统。也许,在今儿个下午李氏对她点头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夫人的用意,恐怕她已经有了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夏茗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给四小姐行礼!”看着夏茗慢悠悠走过来的动作,秦嬷嬷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厉声催促着夏茗,希望她能够认清楚当下的局势。莫不要说她如今还未进了宸王府的大门,就算是已经进去了,可四小姐是未来的宸王妃,又哪里轮得到她一个陪嫁丫鬟作威作福,拿乔做势? 听了秦嬷嬷的厉声警告,夏茗也只是抬眼瞥了瞥,这才极为做作地跪倒在地上,甚是不走心地说了句“问四小姐安”。 “呵呵,秦嬷嬷原来她叫做夏茗?”根本没去看了眼前跪下来的两人,依晴只同站在她不远处的秦嬷嬷言语着,这话中的意思似乎还藏了些旁的意味。 “回四小姐,是的!这是夫人今儿个下午亲自挑选的丫头,待四小姐大婚之时,会以陪嫁丫鬟的身份,一同送往宸王府!”由于不知李氏是否已经同依晴讲过了这件事情,秦嬷嬷为了能够多多少少提醒了两方不要举动过火,也只能直接将这话说了出来。 “陪嫁丫鬟?可本小姐瞧着夏茗倒是个金贵的主儿,不像个丫鬟,倒像是个嫁进宸王府的夫人!”一语道破了韩梧信夫妇的用意,依晴在听到秦嬷嬷的解释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明白了韩梧信与李氏所计划的一切。当初她曾经答应韩梧信,会牢牢控制住皇家夫婿的心思,而韩梧信也曾经许诺,绝对不会做了阻挡了她计划的事情。不过如今看来,韩梧信是从来没有信任过自己的,竟还藏了送这等货色的陪嫁丫鬟前去宸王府,那用意岂不是人尽皆知? “呵呵,四小姐说笑了,怎么……怎么会呢!”老爷夫人的用意被依晴一语道破,秦嬷嬷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就连解释都变得有些无力了。 “四小姐,您须得知晓,有些人呢不过是命好,顶了个韩家小姐的名头,不若如此,又怎么有机会入了皇家的眼呢?”跪在地上的夏茗将依晴与秦嬷嬷的对话听得甚是清楚,因为仗着自己是李氏选出来的人,也就没了什么尊卑观念,竟直接将自己看作了同依晴平起平坐的主子。就连说起话来,都带着一股浓浓地瞧不起的味道。 “夏茗你说什么昏话!还不……”被夏茗的这些话唬得身子一抖,秦嬷嬷厉声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言语,希望别因为这些事情而影响了依晴如今的心情。她瞧得出,如果夏茗真的惹怒了眼前这位不声不响的四小姐,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呵呵!”将夏茗的话听罢之后,依晴再次将另一只手搭在了那串云珠手串之上,轻声言笑的时候竟然让脚边跪着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待笑够之后,依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向秦嬷嬷递了个眼色,口中甚是乏累地说了一句,“夏茗?如今都是秋日的光景了,若是喝了那夏日里的凉茶,难免生了寒气!” “是是是,四小姐说得有理!”大概能够猜到依晴想要表达什么的秦嬷嬷,此刻根本不敢有旁的什么意见,只直接应着依晴的意思,点头连忙称是。可跪在脚边的夏茗与东儿则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四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四小姐,您呢就别再费心力了,咱们往后还要一同伺候了王爷,到底也是自家姐妹不是?”至今没有领悟依晴话中意思的夏茗,如今还大言不惭地同依晴称着姐妹,心中仍然在做着攀上高枝变凤凰的美梦。可她这等言语的时候,却根本没有发现,此时依晴眼中只有冰冷,再无暖意! “哈哈哈,夏茗,若是今后有人问起你的来历,可千万别说什么,是从韩家出来的!我们韩家可丢不起那个人!秦嬷嬷,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本小姐教你了吧?”听着夏茗的言语,依晴心中顿觉好笑。她还在想着要不要罚得轻一些,只给她做个教训便好。可夏茗都已经有了这等想法,恐怕野心还不止于此处。一旦真的让这般势力又自大的人进了宸王府,恐怕……恐怕阿沐多年来的谋算与隐忍,都要被这等蠢笨之人毁于一旦了! “四小姐放心,老奴会处理好的!”琢磨着依晴方才话中的意思,秦嬷嬷已经知晓了眼前这位四小姐的用意。别说什么,方才那等放肆言语就惩治了一个奴婢,即便四小姐心有善念放过了夏茗。可她已经自大无知到如此地步,想来也不会再对于夫人有何作用了。那自己又为什么不卖个人情给四小姐,让四小姐记得自己的好儿呢?一旦未来四小姐在宸王府得势,那这里头也多多少少有自己的毫末寸功吧! 第304章 嘉园内又设鸿门中 要说这个被李氏选上的夏茗,也许除了打扮得足够出众之外,竟是没有一丝一毫再拿得出手的了。可偏偏这般的人还有个看谁都不入眼的性子,倘若放在了一般人家,也是个瞧不上旁人的假清高之人。可放在了韩家,尤其是以韩家婢女的身份出现,那夏茗也只能以命运难违来形容,才算是对得起她如此的性子了!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跟我走!”心中已经了解了四小姐的打算,秦嬷嬷也不想再同夏茗兜什么圈子。厉声喝了她之后,秦嬷嬷甚至还不解气地伸出脚来踢在了夏茗跪倒在地的小腿上,伴随着一声极为做作的“哎呦”,夏茗直接倒在了铺着厚实地毯的桌椅前。 因着被人猝不及防地踢倒在地,夏茗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自然不想要吃了亏去。她一双眸子愤怒地等着一旁喝骂着她的秦嬷嬷身上,假使眼神能够变成一把刀子,恐怕秦嬷嬷身上已经被她戳出来成百上千个血窟窿了!“你……姓秦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样对我,到时候本夫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夏茗最受不得旁人对她的不重视,十分气愤地大喊大叫着,大有一种被下人以下犯上的贵妇的既视感。可她却想错了一点,首先她如今也只是个丫鬟,其次纵然以后真的能够成为宸王府的夫人那也是越不过宸王府的正主儿去的! “你这小蹄……”被一个丫鬟如此喝骂威胁了,秦嬷嬷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候。一个是韩家正正经经的四小姐,还是即将成为宸王妃的贵人;一个只是韩家最为低贱的奴婢,甚至于还没到能够飞上枝头的时候。她在韩家沉浮多年,该怎么选择,想必也不用旁人去教的! 只是秦嬷嬷这等教训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坐在一旁看戏的依晴已经掩唇轻笑出声。下一刻,更是直接冷哼了一声,似乎对于眼前的事态发展极为不屑,这一点的表现倒是和方才夏茗的行为有些相似。“秦嬷嬷,别因为这等小事就气急败坏了!夫人?想要做夫人也要有机会先进了宸王府才算数!” 眉眼转动间,秦嬷嬷已经顺势点了点头,直接到门外叫来了两个颇有气力的婆子,将夏茗架了起来,准备带离这间屋子。而这一刻对于夏茗来说,许是有所了解了,竟也开始有些害怕地开口求饶起来。 “你们……你们做什么?四小姐……四小姐你救救我啊!我们可是共进退的姐妹啊,你怎么能够见死不救呢!夫人……夫人知道了,一定不会宽恕你的!四小姐!”夏茗被两个婆子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连推带搡地给押到了房门口,却仍然堵不住她那张说个不停的嘴巴。正当其中一个婆子想要从怀里掏出个帕子,将夏茗一直叨叨不停的嘴巴塞住的时候,依晴却制止了这一行为。 “四小姐,您这是……”那婆子的手已经被赶过来的依晴挡下,此刻正有些疑惑地看着有此举动的依晴,心下里则是对于此种行为甚是不解。 “秦嬷嬷,听说落雨在庄子上休养着,本小姐想着,她向来伺候伯母尽了心力,为该派个人去好好照看她才是,您说呢?”转过头来,依晴收回了自己拦下婆子的那只手,不着痕迹地将手收进了衣袖之中。而后再次看向了一旁不知该如何应对的秦嬷嬷,也算是替她想好了处理办法。只一点是秦嬷嬷没有雨注意到的,依晴言语之中了并没有说明究竟要打发了几个人到庄子上去,也没有明说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去伺候了已然疯魔的落雨。 “四小姐说的是,你们还不快将这个目无尊卑的小蹄子带下去!”大声吩咐了两个婆子一句之后,秦嬷嬷正准备带着这几个人赶紧离开了屋子,然而,事情总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有些人即便不太刻意表现自己,可眼底暴露出的眸光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诶!秦嬷嬷这个小丫头也一并带过去吧!”看出秦嬷嬷并没有完全领悟自己的意思,依晴也只能再次出声提示她一句,说完便不管秦嬷嬷脸上的变化,直接回到了自己方才的位置上。 “四……四小姐您……什么意思?”秦嬷嬷以为只要处置了夏茗,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四小姐就能够平息怒火,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想把甚是无辜的东儿拉下水。就在秦嬷嬷犹豫的功夫儿,一直跪倒在一边的东儿才醒悟过来,直接抱住了眼前之人的腿,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不想被秦嬷嬷手下的婆子带走。一旦真的被那些婆子带走了,东儿心中跟明镜儿一样,自己以后是再无出头之日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够让自己被带走!只要自己不同夏茗一同被处置了,她还能够继续在嘉园待下去,等到自己的机会,成为嘉园之中的大丫鬟! “四小姐……四小姐奴婢是无辜的啊!奴婢从没有出言诋毁过四小姐,四小姐明鉴啊!奴婢……奴婢真的是……”东儿喊得嗓子都要哑了,可被她抱住腿的依晴却没有丝毫的动摇。只见她微微俯下身子,看向已经哭得满面泪水的东儿,眼神甚是犀利地瞥了她一眼,当即便让东儿吓得松开了胳膊,有些胆怯地看着眼前甚是陌生的四小姐。 而依晴则是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到,“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的把戏,你早就看到我到了门口,却故意引着夏茗说出那等言语来,她以下犯上罪无可恕,那么你就是罪魁祸首!”将东儿的把戏揭穿之后,依晴甚是优雅地直起身子,不再去理会东儿一脸的呆滞模样,催促着秦嬷嬷将她们两个人带下去。而最终,她也只是坐在客椅上,目送着秦嬷嬷同其余几个人离开了房间,伴随着夏茗的求饶声与东儿的沉默模样饮下了茶杯中已经有些发凉的茶水。 “伯母,您可已经休息好了?”手中捻着那只已经被自己饮尽茶水的茶杯,依晴并没有刻意看向里间,只盯着手中的茶杯发出了甚是清亮的声音。接下来的事情,恐怕还要等到韩梧信来了嘉园,她才好行事!依晴如是想着,随后则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了桌上,等待着里间的回应。 没一会儿的功夫,李氏就从里间缓缓走了出来,脸色多多少少有些难看。一见依晴并没有看着她说话,当下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喜,沉着脸问到,“婷婷,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狠毒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必……” 李氏的话才说到一半儿,依晴甚是阴冷的眼神已经看向了她,不得不让她将之后的话语都咽回了肚子里。 心中一边嘀咕着这般态度装得实在辛苦,依晴一边煞有其事地盯着李氏看了许久,直到李氏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才开口言语。只是这次开口之后,恐怕李氏再也不敢起了什么旁的算计了。 “伯母这话说得也不对了,在韩家,您是当家主母,难不成也会放任了这等恶奴兴风作浪?家中不宁,那离家反宅乱?还会远吗?” “婷婷,话不能这么说,韩家自然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可……”李氏还想解释些什么,希望不要浪费了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一枚棋子。但是说多错多的问题,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还一直试图说服依晴接受了夏茗这等言行。 “可?可什么?伯母是觉得宸王府乱与不乱都不是您该管的是吗?”显然,这个时候的依晴对于李氏充满了敌意,不论是因为方才对于夏茗问题的处理上,还是对方才李氏的解释上,依晴都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满情绪。而这一点对于眼前的李氏来说,可以说是在明显不过的事情了,能够安稳坐在韩家主母的位置上的她,必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和依晴硬碰硬。她的身后是夫家宸王府,而自己身后除了一个若即若离的韩梧信再无其他! “婷婷,伯母不是这个意思,伯母只是觉得过几日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了,这个时候若真的出了什么血光之事,总是不太吉利的不是?”硬的绝对拼不过依晴的李氏,这个时候只能采取迂回策略,旁敲侧击地想要暗示依晴,不要在大婚之前出了什么血光之事,以免自己今后的日子有了什么旁的问题出现。她心中以为,依晴这般看重与宸王府的婚事,必然不会轻易拿这种事情出气。可有一点她的确不清楚,那就是依晴本就不是钦傲人士,即便是相信这些杂七杂八的说辞,也绝对是以自己族中的规矩为优先考虑,哪里会多顾及了其他地方呢? “罢了,伯母,有些事情你我之间都清楚,何必拐弯抹角去表达呢?”实在不想再与李氏继续这个话题,依晴怕自己再与她争辩下去,自己的情绪会受到她的影响,失去了应有的判断。毕竟,眼下还只有一个李氏,倘若之后韩梧信也到了嘉园,那这些事情就真的棘手了!依晴直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想要尽快终止了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但是她说出的这句话却让李氏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婷婷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伯母是关心你,怎么就成了拐弯抹角了?别说是伯母了,就是你伯父,也是希望你以后能够幸福的!”即使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可李氏还是将话尽量说得漂亮,希望依晴不要真的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让大家都不好收场。如今,皇家的礼单都已经送到了,最后还要求韩家以县主礼仪来备下嫁妆。她身为韩家主母,自然也多多少少清楚韩家内里究竟有几斤几两。虽说她是一介女流,可皇家的这点子心思,自己还是多少能够猜到一些的。恐怕云家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探一探韩家的底,让皇家能够更好地拿捏了自家老爷吧! “怎么,伯母和伯父一向标榜自己对小女多有爱护,可到了这时候,却要抢了小女夫家的恩宠,这等急切想要为宸王安排了暖床丫头?这等好事,小女还真是要多谢伯母的用心了!”依晴这些话说得阴阳怪气,总是给李氏一种被看透心思的感觉。这番言辞一出,就好像李氏与韩梧信的心思直接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若是依晴已经成婚数年并无所出,这倒还勉强说得过去。可如今,她连婚事都还在筹备中,自家的伯父伯母就已经开始着手给这位姑爷找暖床丫头了,这话好说却不好听,竟像是没得分寸的短见识之人做出的蠢笨事!没得让人笑掉了下巴,惹了旁人的非议! 被依晴如此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行为,李氏已经是上了年纪的妇人,这等脸面可是丢不得的。当下,她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几乎已经到了惨白的地步。 “婷……婷啊,伯母这不是……不是怕你失了宸……宸王殿下的恩宠嘛!这……这早做准备……”李氏一再想要遮掩了自己的本来目的,可越解释却暴露的越多,这才几句话的功夫,韩梧信夫妇的真正目的已经露出了大半儿! 依晴不再顾忌其他,这一刻她心中的愤怒比处理夏茗这件事的时候还要强烈。而这种愤怒的感觉不是来自于眼前这个做事欠妥当的李氏,而是为了已经故去的韩婷婷感到不值。这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寻到的家吗?没有丝毫的温情可言,也没有丝毫的亲情可以感受,有的只有互相的猜忌与利用,有的只是无尽的孤寂和冷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自己的家风成了如此模样,又该是个什么样儿的人能够枉顾亲情,而一再地去追求了自己的利益? 这一刻,依晴心中除了替韩婷婷的不值之外,内心深处却隐隐有着一丝庆幸。她庆幸那个朴实善良的韩婷婷没有见到这些丑恶的嘴脸,没有去接触了这等冷漠的亲人。依晴甚至庆幸韩婷婷的过早离世,这样在她的心中,家还是温暖的地方,亲人还是可以依靠投奔的存在! 深深呼出了一口浊气之后,依晴努力将自己的心情调整,不希望自己在婚礼开始前就与韩梧信夫妇翻了脸。几次深呼吸之后,依晴再次睁开眼睛,那双愤怒的眸子已经多了一些淡然。“伯母,小女理解长辈的苦心,但是如同夏茗那般性子的人,伯母觉得一旦她得了势,真的会继续听命于我们吗?” “这……”对于陪嫁丫鬟的挑选,李氏只是依着男子的喜好而来,并没有过多考虑到是否容易控制的问题。而依晴的这一问,显然是难住了李氏,让她出现了迟疑,而迟疑所代表的就是无限的不确定性! “伯母,您会迟疑就代表了您也不确定!这等不把稳的人存在,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小女相信您一定有个考量!”自己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依晴相信,李氏如今的迟疑就能够说明一切了。而接下来她要做的,除了要在用晚饭的时候打探出更多的信息之外,还要尽量不着痕迹地打消韩梧信夫妇的企图,为了到时候的计划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这一盘棋她已经参与其中很久,成败往往只在一瞬间,或是一处细微末节处! 第305章 嘉园内又设鸿门下 被依晴“说教”了许久,李氏此刻的心思全然乱了,根本没有办法整理好思绪,同依晴好好的对质。虽然她内心仍然不想承认了这一点但不可否认的是,关于这方面的认知她的确比不过依晴看得通透就是了。 “婷婷啊,即便你说的是对的,那我……”李氏还试图解释些什么,也不知是为了保存了自己的颜面,还是为了维护了自己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然而,她也才开口说话,主屋的房门便再次开启,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大丫鬟匆匆跑了进来。“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因为自己心中堵着的这口怨气没有发泄出来,李氏正巧利用了进门这个丫鬟的冒失为理由,好好地提点上两句,也让自己这个侄女儿明白,整个韩家究竟是大房能够做主,还是二房要上了天儿去! 瞧着李氏横眉竖眼的模样,丫鬟不禁瑟缩了一下脖子,有些后怕地小声回了一句,“夫人,奴婢……是老爷……老爷已经快到了!奴婢这才推门直接进来,想要尽快告知夫人啊!”越说到后面,这个丫鬟的声音越小,好像是受了什么因素的印象,最后竟然整个人都不再言语!就这么楞楞地垂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面对着李氏。 “伯父来了?那你还不快去备了热汤?”李氏的话语都还没有说出口,依晴已经直接发言吩咐着低垂着头的奴婢了。她深知,自己惹了李氏的怒火,可依着皇家后盾李氏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可这个丫鬟就不同了,还不是李氏怎么说怎么是,不论什么缘由都会招来她的一通责骂嘛!自己就算是为了弥补方才冲动之下顶撞李氏的疏失,为这个丫鬟解围,也算是日行一善吧!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那丫鬟也瞧出了李氏难看的脸色与言辞中带有的怒火,当下就顺着依晴的话音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赶紧转身就离开了主屋。而依晴的这番安排本没什么错处,李氏也断不能因为这种毫末之事就治了方才那个丫头的罪行。假使真的如此做了,那自己小肚鸡肠的一面岂不是会闹得人尽皆知了?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也为了自己韩家主母的形象着想,李氏也只能咽下这口怨气,说不得什么、更做不得什么! 被李氏这幅吃瘪的样子惹得好笑,依晴紧紧抿住了朱唇,希望自己的偷笑行为不要被旁人发现。当然了,李氏就在自己跟前,自己总不可能这个时候放声大笑,给了李氏惩治自己的机会吧? “伯母,既然伯父已经到了,你我合该到门口迎接的!”故意提点着李氏接下来的举动,依晴的一双水眸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即便是在烛火通明的主屋之中,那双透着灵气的眼睛,依旧不能被凡间的烟火所湮灭。如果不是李氏本就心怀异想,也许她也能够发现眼前这个女孩儿的美好之处。就此看来,皆是虚妄遮住了明眸,才让世间之人迷失了心中应有的美好! 被依晴如此一说,李氏心中的不悦更甚,可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她这次只是默默颔首,根本没有去接了依晴的话头儿。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氏现如今与眼前这个十几岁的侄女儿相对,竟有种被压迫的喘不上气来的感觉。这就好像是在荒野中行进的猛兽,突然遇到了比自己更为凶猛的存在,在气场与气势上,整个儿输给了对方一般。即便李氏不想承认,可内心的感受没有办法欺骗了自己,更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身体违背了思想的意愿。 只在这一刻,李氏这个在深宅大院中争斗了几十年的女人,竟会对身为自己晚辈的一个小丫头产生了这种诡异的感觉。李氏心中能够肯定,倘若这个侄女儿早生了几十年,投在了旁的什么人家长大,恐怕这韩家主母的位置也该换人坐了! 两人皆是低头不语,默默向着门口的位置移动,直到在主屋房门处站定,这才微微抬起自己的头,注意着院中的动静。没一会的功夫,韩梧信就大步流星地通过了嘉园的中庭,直接跨上了主屋的石阶。 “老爷,您这一日辛苦了吧,已经备下热汤,要不要先……”李氏依旧像往常一般言语着,却忽略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韩依晴的存在。 “嗯!”由于看到了自家夫人身边还站着个晚辈,韩梧信自然不能失了长辈的身份,说出或者作出失了长辈体面身份的事情。当下,他也只能低声应了一句,这也算是多多少少给了李氏一个台阶下,同时也是在警告李氏,如今还有小辈儿在场,可千万别做了什么失了体面的事情出来。韩梧信一边应着话语,一边习惯性的抬起双手,准备让李氏替自己将穿着的外袍脱下来。而与此同时,依晴也甚是懂事的并没有抬起头来。 已经来嘉园这么多次了,即便依晴想要忽略了这些,恐怕这些日子也会被李氏不断提起。左不过就是那起子“这是妇人本分”之类的言论,而自己虽入了韩家没多久,可这等言辞倒是听得不在少数了! 忙活了好久之后,依晴终于能够抬起头来,跟在韩梧信夫妇的后面,进入了屋中。 “婷婷,今儿个午后,家里接到了宫里递来的礼单。本来依着规矩,这些东西是不能给新嫁娘过目的,不过,你是老夫的侄女儿,这等繁文缛节咱们之间就别讲了!来,你看看!”一边说着,韩梧信一边将拿在手里的礼单递了过来。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都这般说了,依晴依旧没有伸手接下这份礼单。当下,韩梧信心中就满是不解,自己的女儿都不曾有的待遇,如今自己给了这个相处时日甚短的侄女儿,可以说是对她极大的宠爱了!但这丫头未免太不识抬举,竟是连本分动作都没有,只有自己将礼单递出去的动作,甚是尴尬地僵在空气中。 “婷婷,你伯父同你说话呢,怎么不应一声啊!”总算是逮到了依晴的错处,李氏此刻虽说扮演着一个慈爱长辈懂得角色,可这等怜爱之语从她嘴里讲出来,总觉得多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面对这对夫妇的言辞“攻击”,依晴的面色全然没有变化,依旧是那副言笑晏晏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方才的她竟亲手处置了一个以下犯上的奴婢。将头再次低垂,依晴做出一副谦卑的模样,细声细语地解释着自己的行为。“伯父莫要气恼,小女虽然感激伯父对小女抬爱,却不敢坏了规矩!且不说韩家素来就注重礼节,就算是看在与皇家结亲的份儿上,小女也绝不敢逾越一步!” 依晴的话说得巧妙,不着痕迹地说进了韩梧信的心坎里。只见他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的赞赏之色愈来愈深,许久之后沉声说道:“果然是我韩家的女儿!识大体,懂礼节,守规矩!” “伯父谬赞了!”其实同韩梧信等人说这起子场面话着实累人,也极为耗费心神。但是身处韩家,即便依晴十分厌恶这等言语方式,可为了保证自己与兄长、凤舞姐的安全,她也只能斡旋于韩梧信夫妇之间。连日的“锻炼”,已经让依晴对这等虚伪的言辞毫无感觉,一切话语只是习惯使然,竟也到了信手拈来的地步。 看着自家老爷同侄女儿之间的言辞互动,李氏心中的不平之意再次升腾。方才自己明明也同依晴有所交流,怎么不见她回应了自己呢?说什么“感激伯父的抬爱”,倘若不是自家有血亲关系之人,李氏一定会将依晴归为勾人心神的狐媚精怪! 想到之前老爷同自己提起的那起子事情,再加上方才发生了夏茗之事,李氏只想尽快将这件事情敲定下来。如若真的像自家老爷设想的那般,是不是就代表了自己院中出去的奴婢也能一跃变成金凤凰了?那到时候她这个当主子的,面上不是更让人羡慕了去? 一想到这些,李氏马上就管不住自己的心思,开始在言语中明言暗示地去提起了有关于女方嫁妆该以何等规制备下。虽说府中已经送出嫁了好几位千金,可终究是没有一位能够入了皇籍的。至于该怎么备下韩四小姐的嫁妆,韩家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先大估摸地备下,再请示了当家人有意增减。 虽然韩梧信觉得李氏这般言语有些突兀,可一直兜圈子也解决不了问题,倒不如让她替自己将这些话都说出来的好。话都已经挑开了,韩梧信自然也不会再顾忌什么,当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只见这个面相有些阴沉的男子干笑了几声,这才略显生硬地询问起依晴对于自己嫁妆的看法。 直到听到了此处,依晴才正式确定下了这场“鸿门宴”的真正目的!韩梧信并不是为了什么韩家的体面。也绝非为了给自己这个身世悲惨的侄女儿撑腰,只是想要给自己多塞上几个陪嫁丫鬟,增加自己控制宸王的筹码罢了! “伯父说笑了,小女怎么能够自行决定了嫁妆的多或少呢?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不合规矩的,您说呢?”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的依晴,不着痕迹地将陷阱设下,就等着韩梧信夫妇一起跳进他们自己为自己挖的陷阱之中!一副嬉笑温顺的模样,依晴的表情成功地骗过了韩梧信,却没有让李氏信服。毕竟,就在不久之前,李氏还亲眼目睹了依晴神情阴冷的一面。如今,又怎么会还如此轻易地相信了这番温顺模样呢? “婷婷啊,你听话,让你说呢,就痛快说就是了!咱们韩家绝不是那等拘束人家!”想要看清楚依晴的真正想法,李氏虽说心急于达成此事,可却知晓不处理好依晴这个棘手的存在,恐怕会让夏茗的事情重演。到时候,依晴是宸王府的王妃娘娘,而她精心安排的那些陪嫁丫鬟也只能任由她来处置。要想老爷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将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丫头制伏贴了,才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对,你伯母说得对!有什么想说的你就提出来,伯父是不会亏待了自己的侄女儿的!”韩梧信做出了一副疼惜晚辈儿的模样,一双锐利的眼睛竟也适时地泛起了几分浑浊,让人猜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一再这般要求了自己,依晴心知“事出寻常必有妖”,说什么“韩家素来不是那等拘束人家”,这等言论说出口来,他们也不怕惹了旁人耻笑。若不是拘束人家,这府中的丫鬟仆婢怎么会如此看重身份?若不是拘束人家,当初的韩青染又怎么会选择了陶明礼为夫婿?若不是拘束人家,那府中的大公子怎么数年来,宁可在遥远的扶然国生活,也不愿意回到京都自己家中?难道这一切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嘛? 依晴看着眼前两人的一言一行,心中不禁冷笑出声。倘若不是为了阿沐筹备多年的计划,她真想直接拆穿眼前两人的嘴脸,让全京都的人都好好瞧瞧,钦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依晴掩唇轻笑一声之后,这才微微抬起头来,甚是恭敬地回了一句,“伯父伯母多虑了!小女正是觉得家中从不拘束,才想直言了内心想法!” 一旁的李氏以为依晴已经上钩了,自然心中欣喜不已,十分急切地接话儿到,“这是自然!婷婷你尽管说就是了!”只她这句话才说完,就看到了依晴脸上的笑意更浓,甚至透出了一股不寻常的意味。 没想到李氏如此沉不住气,依晴心中才对李氏有所改观,就因着这句话再次推翻自己方才的看法。她顺着李氏的意思,宛如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娃娃一般,脆生生地说了句,“既如此,伯父伯母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言就是,何必拐弯抹角呢?” 一听这话,李氏与韩梧信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凝固在一处,一时间,主屋之中的气氛变得极为尴尬,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方才的话题了。支吾了好一会儿之后,韩梧信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只是他那只有些不知所措的右手,未免过早地暴露了他心中的算计。 “婷婷,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伯父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伯父您尽管说,只要是小女能够做到的,一定满足了伯父的请求!” 依晴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就连神情态度都透着股不对劲儿。假使是平日里的韩梧信,必定能够看出其中的不同,更能猜出韩依晴到底打了什么样儿的小算盘。可此刻的韩梧信,心思根本不在这个上面,哪里能够注意到眼前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言辞上的些微不同呢?连老谋深算的韩梧信都没能注意到,就更别说已经陷入了自己美梦中的李氏了。这时的她恐怕已经开始想到今后在京都贵妇面前趾高气昂的模样了! 第306章 黄粱梦惊而梦碎上 看着韩梧信夫妇两人的表情,依晴只觉心中好笑,倘若不是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身为钦傲丞相的韩梧信怎么会发现不了自己耍的小把戏?再看看李氏那等得意的模样,恐怕已经想到了自己今后风光无限的样子,这才有了此般神色吧!依晴心下不由发出冷笑,只感到一阵厌恶袭上心头。她有些替韩梧轼感到不值了,先不说韩梧轼对于韩家究竟有无作用,可到底是嫡亲兄弟,韩梧信竟也能毫不手软地去利用了自己的亲侄女儿,这般行为也算是让自己开了眼界啦!都说什么钦傲乃是礼仪之邦,合该为人处世皆有准则!可这等毫无底线的人物,依晴只能够打心底里瞧不上,却也不能将这等情绪表现太明显。 “婷婷,这礼单呢相信你也看到了,皇家罗列的明目很多,还要求我们以县主之仪备下你的嫁妆。这……”得了依晴的这句话,韩梧信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当下就将这话说得通透,只在加上几个陪嫁丫鬟的理由上,却不免绕了几个圈子。“这县主之仪嘛,照实了说,左不过就是要多些金银珠宝,再多些侍奉仆婢!” 眼瞧着韩梧信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依晴心中暗道一声“老狐狸”,这才表现出不解的模样,请求韩梧信能够将话说得明白些。毕竟,韩家自家的家事,总不至于让大婚的主角儿都不知晓其中的内容吧? “呵呵,其实这事儿也好说,之前你伯父就已经同我商量过了!你的嫁妆同你那三个姐姐一般,总不能因为婷婷你是二房嫡女就失了你应得的吧!”这种筹备嫁妆的事情,本就该由家中女眷入手,李氏这句话插得倒算得上是恰到好处,也不见有什么突兀。只不过,若是能将脸上的那起子得意炫耀劲儿给去掉了,也能说是个尽职尽责的长辈该有的神情。 “对对对,你伯母说得是!伯父自然在这些事情上是要一视同仁的,总不好让她们几个人越过你去!”韩梧信见话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这才渐渐将话题转向了嫁妆的具体问题上。而一看到依晴满是欣喜的点头称谢模样,这心中的得意就更胜了几分,有一种谋略成功一半儿的感觉涌上心头。“不过呢……”话风一转,韩梧信方才还一副关心晚辈的长者形象,此刻却表现得有些为难而纠结。 “怎么?伯父可是有什么难处?若是嫁妆的问题……小女,小女不在乎这些虚的,伯父能替小女求来这场婚事,小女已经……已经很是感激了!”虽说自己瞧不上韩梧信这般处处算计的性子,可在韩家不就是要处处小心在意,防止自己阴沟里翻船吗?以此来时刻警示自己也算得上一种磨炼,依晴只要碰到这种情况,即便心里有多不舒服,可也总是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而今天也是一样!一边在韩梧信夫妇跟前做着戏,依晴一边声泪俱下的缓缓跪在了韩梧信夫妇面前。 “你这孩子,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啊!这更深露重的,伤了身子可怎么好?”一见依晴噗通一声跪倒在自己面前,韩梧信赶紧伸手去拦,还给身边的李氏使着眼色,希望她能帮着搭句话,跟着一起劝一劝情绪有些不稳定的依晴。 只不过,他的那双手在伸出的时候,并不见其用了多少力气,恐怕也是没有存了什么能将依晴搀扶起来的打算。虽然他在言语上很是关心依晴的身子,可除了这几句话带些温度的话语之外,也再没有什么旁的实质性活动了。 比韩梧信做得更为做作的就是李氏了,她在接收到韩梧信的眼色之前,甚至都没有什么心理活动。似乎眼前的这个女子有了什么举动,同自己都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只要这人没有出了什么大乱子,自己都可以全然不去理会了这人一般。就在韩梧信温声细语地去宽慰依晴的时候,李氏也只是嗯嗯啊啊的应和着韩梧信的言辞,并没有什么其他帮衬的言语。倘若韩梧信能够仔细想想,就一定能够发现,除了当日在燕王府之中,李氏那么一次为依晴出头之外,她就再没有什么能够说可以当得上依晴长辈所应有的举止与行为了! 即便是知道韩梧信不会心疼了自己,可依晴还是要做足了戏份,一旦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这两个人起了什么疑心。恐怕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她去考虑什么“自己婚礼能不能顺利美满”的问题了,而是要去担忧云家的天下是不是还能守得住! 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地哭了好一会儿子,依晴总算是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开始接受韩梧信的言辞风暴。这一次,她倒是真的想要知道,这个在钦傲朝堂之上叱咤风云几十年的韩梧信韩丞相,究竟能够用什么办法去说服了自己,将那起子一定会破坏了她与阿沐之间情感的陪嫁丫鬟塞给自己,还让自己没有丝毫拒绝的理由! “你瞧瞧,这好好的你哭做什么?”一边宽慰着依晴的心情,韩梧信一边装出了一副慈爱开明长辈的形象,想要趁机机会将下午决定好的增加数个陪嫁丫鬟的事情告知给眼前这个看起来年龄并不大的小女孩儿。 “就是说啊,伯母同你伯父可不会就那般随便地将你给嫁了出去!不论怎么样,韩家小姐出嫁,也该按着礼数而来吧!” 李氏的话音还未落下,依晴不想再这般拐弯抹角下去了,直接就将这等事情挑明了说。但是这话说起来,却不管怎么样都觉得偷着股子怪异的味道在其中。“呵呵,伯父伯母多虑了!小女自然也懂得一二,不会强行突破了底线的!”有些怪异地回了韩梧信夫妇一句话之后,依晴就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其中一人开口。有些事情你即便做好了一千种一万种的准备,可到了关键时候,还是需要脑筋、懂得把握整个世界的行进旅程。这样,才能够在最为恰当的时候,去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同与首肯! “那就好!皇家在礼单最后,相信你也看到了,圣上要求韩家以县主之仪筹备了婚事。”方才才因为依晴的一阵痛哭,这才有了思虑再三之后,韩梧信如此开门见山的谈话方式。 “县主?伯父,可小女还未曾婚配,怎么当得上钦傲县主的位置呢?”虽说韩梧信还未将陪嫁之事说出口来,可依晴已经隐隐感觉到,有某些东西正在慢慢发挥着它应有的力量! 看着韩梧信夫妇两人的表情,依晴只觉心中好笑,倘若不是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身为钦傲丞相的韩梧信怎么会发现不了自己耍的小把戏?再看看李氏那等得意的模样,恐怕已经想到了自己今后风光无限的样子,这才有了此般神色吧!依晴心下不由发出冷笑,只感到一阵厌恶袭上心头。她有些替韩梧轼感到不值了,先不说韩梧轼对于韩家究竟有无作用,可到底是嫡亲兄弟,韩梧信竟也能毫不手软地去利用了自己的亲侄女儿,这般行为也算是让自己开了眼界啦!都说什么钦傲乃是礼仪之邦,合该为人处世皆有准则!可这等毫无底线的人物,依晴只能够打心底里瞧不上,却也不能将这等情绪表现太明显。 “婷婷,这礼单呢相信你也看到了,皇家罗列的明目很多,还要求我们以县主之仪备下你的嫁妆。这……”得了依晴的这句话,韩梧信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当下就将这话说得通透,只在加上几个陪嫁丫鬟的理由上,却不免绕了几个圈子。“这县主之仪嘛,照实了说,左不过就是要多些金银珠宝,再多些侍奉仆婢!” 眼瞧着韩梧信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依晴心中暗道一声“老狐狸”,这才表现出不解的模样,请求韩梧信能够将话说得明白些。毕竟,韩家自家的家事,总不至于让大婚的主角儿都不知晓其中的内容吧? “呵呵,其实这事儿也好说,之前你伯父就已经同我商量过了!你的嫁妆同你那三个姐姐一般,总不能因为婷婷你是二房嫡女就失了你应得的吧!”这种筹备嫁妆的事情,本就该由家中女眷入手,李氏这句话插得倒算得上是恰到好处,也不见有什么突兀。只不过,若是能将脸上的那起子得意炫耀劲儿给去掉了,也能说是个尽职尽责的长辈该有的神情。 “对对对,你伯母说得是!伯父自然在这些事情上是要一视同仁的,总不好让她们几个人越过你去!”韩梧信见话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这才渐渐将话题转向了嫁妆的具体问题上。而一看到依晴满是欣喜的点头称谢模样,这心中的得意就更胜了几分,有一种谋略成功一半儿的感觉涌上心头。“不过呢……”话风一转,韩梧信方才还一副关心晚辈的长者形象,此刻却表现得有些为难而纠结。 “怎么?伯父可是有什么难处?若是嫁妆的问题……小女,小女不在乎这些虚的,伯父能替小女求来这场婚事,小女已经……已经很是感激了!”虽说自己瞧不上韩梧信这般处处算计的性子,可在韩家不就是要处处小心在意,防止自己阴沟里翻船吗?以此来时刻警示自己也算得上一种磨炼,依晴只要碰到这种情况,即便心里有多不舒服,可也总是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而今天也是一样!一边在韩梧信夫妇跟前做着戏,依晴一边声泪俱下的缓缓跪在了韩梧信夫妇面前。 “你这孩子,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啊!这更深露重的,伤了身子可怎么好?”一见依晴噗通一声跪倒在自己面前,韩梧信赶紧伸手去拦,还给身边的李氏使着眼色,希望她能帮着搭句话,跟着一起劝一劝情绪有些不稳定的依晴。 只不过,他的那双手在伸出的时候,并不见其用了多少力气,恐怕也是没有存了什么能将依晴搀扶起来的打算。虽然他在言语上很是关心依晴的身子,可除了这几句话带些温度的话语之外,也再没有什么旁的实质性活动了。 比韩梧信做得更为做作的就是李氏了,她在接收到韩梧信的眼色之前,甚至都没有什么心理活动。似乎眼前的这个女子有了什么举动,同自己都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只要这人没有出了什么大乱子,自己都可以全然不去理会了这人一般。就在韩梧信温声细语地去宽慰依晴的时候,李氏也只是嗯嗯啊啊的应和着韩梧信的言辞,并没有什么其他帮衬的言语。倘若韩梧信能够仔细想想,就一定能够发现,除了当日在燕王府之中,李氏那么一次为依晴出头之外,她就再没有什么能够说可以当得上依晴长辈所应有的举止与行为了! 即便是知道韩梧信不会心疼了自己,可依晴还是要做足了戏份,一旦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这两个人起了什么疑心。恐怕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她去考虑什么“自己婚礼能不能顺利美满”的问题了,而是要去担忧云家的天下是不是还能守得住! 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地哭了好一会儿子,依晴总算是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开始接受韩梧信的言辞风暴。这一次,她倒是真的想要知道,这个在钦傲朝堂之上叱咤风云几十年的韩梧信韩丞相,究竟能够用什么办法去说服了自己,将那起子一定会破坏了她与阿沐之间情感的陪嫁丫鬟塞给自己,还让自己没有丝毫拒绝的理由! “你瞧瞧,这好好的你哭做什么?”一边宽慰着依晴的心情,韩梧信一边装出了一副慈爱开明长辈的形象,想要趁机机会将下午决定好的增加数个陪嫁丫鬟的事情告知给眼前这个看起来年龄并不大的小女孩儿。 “就是说啊,伯母同你伯父可不会就那般随便地将你给嫁了出去!不论怎么样,韩家小姐出嫁,也该按着礼数而来吧!” 李氏的话音还未落下,依晴不想再这般拐弯抹角下去了,直接就将这等事情挑明了说。但是这话说起来,却不管怎么样都觉得偷着股子怪异的味道在其中。“呵呵,伯父伯母多虑了!小女自然也懂得一二,不会强行突破了底线的!”有些怪异地回了韩梧信夫妇一句话之后,依晴就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其中一人开口。有些事情你即便做好了一千种一万种的准备,可到了关键时候,还是需要脑筋、懂得把握整个世界的行进旅程。这样,才能够在最为恰当的时候,去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同与首肯! “那就好!皇家在礼单最后,相信你也看到了,圣上要求韩家以县主之仪筹备了婚事。”方才才因为依晴的一阵痛哭,这才有了思虑再三之后,韩梧信如此开门见山的谈话方式。 “县主?伯父,可小女还未曾婚配,怎么当得上钦傲县主的位置呢?”虽说韩梧信还未将陪嫁之事说出口来,可依晴已经隐隐感觉到,有某些东西正在慢慢发挥着它应有的力量! 第307章 黄粱梦惊而梦碎中 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李氏也适时结束了同依晴的言语,不着痕迹地停下了方才的声音轻轻地努着嘴,示意着依晴出去回了韩梧信的话。而依晴则是在接收到了李氏的意思后,微微颔首便转身走了出去。 “伯父,您唤小女有何事?”刚刚从里间走出来的依晴故意装着傻,并没有直接同韩梧信说起方才那些“以为不妥”的话题。因为依晴心中清楚得很,即便是自己现在还去强调了这里头会不会存了猫腻,韩梧信也不绝不会再对此事动什么心思。他就是那种,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到死都不会改变的性子,而这种人却是最容易因着自大自满而耽误了自己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伯父觉得在先前为你准备的嫁妆的基础上,给你再挑几个伶俐的丫头跟着,也好让你在宸王府中不至于无措。”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之后,韩梧信可算是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可他这话中的意思,无一不是在透露着这是出自长辈对于小辈儿的关心,将自己心中的那些想法掩盖得倒是极好。他那一本正经还略带心疼的神色,倘若不是依晴早就了解到了韩梧信的性格,大概也会被这种事情的他骗了过去。可能那时候的自己不光会心存感激的向韩梧信道谢,还会极为信任了这几个被韩梧信塞到了自己身边的丫鬟也未可知。 然而,依晴并不是韩婷婷那般心思过于单纯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听凭了韩梧信个人的片面之言。她知道,能够想到以这种迂回的方式去争取到控制云沐阳的计划,除了自己早先向韩梧信提及的之外,恐怕还有人向韩梧信提到过此事。她可不相信,堂堂韩家家主、钦傲的丞相大人会直接听信了一个十几岁小姑娘的言语,而且还是一个身份存疑的小姑娘! “伯父?您的意思是说……小女的陪嫁丫鬟不止青鸾一个人?”故意同韩梧信装傻充愣着,这番神情举动的依晴倒是将一个有些摸不着头绪的豪门千金演绎得极为到位。毕竟,对于她这个才入了豪门没多久的半路千金而言,即便思虑的心思再多也绝对会给人一种比不得天生的贵人心思细腻,并且能够在众多亲贵跟前应付自如。 “对,你伯父就是这个意思!婷婷啊,宸王府可不像咱们自家,没了规矩、失了礼数都不打紧的。那可是皇家子弟,若真的是一个不小心有了什么不谨慎的做法,有她们在你身边,也好对你多加提点,避免太多不必要的麻烦不是!”也不知李氏是什么时候从里间出来的,她此刻正满脸笑意地看着有些楞楞的依晴,那样子完全就是慈爱长辈担忧孩子在旁人家中受委屈的态度似的,根本看不出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个人心思。一边说着,李氏一边来到了依晴的跟前,双手甚是亲昵地搭在了依晴的肩膀上,似乎是有多担忧她的未来一般。 面对这般态度的李氏,依晴也不好说太多言辞,一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李氏和一旁的韩梧信起了心思,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她微微转过头来看了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戴着盈碧色泽玉镯的右手,心中却隐隐泛起一丝厌恶,可当下里的表情竟没有丝毫的嫌恶表现。这时的依晴也只是渐渐恢复了自己迷茫的眼神,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说这时的态度与方才她惩治夏茗的时候有极大的矛盾点,可这件事韩梧信不知道,李氏顾及自己的面子更不会多提半句。所以,只要能够在事后解决了李氏对自己这番行为的疑惑,依晴认为自己应该不会被韩梧信这个老狐狸看出什么! “对对对!你伯母说的对极了!伯父就是这么个意思!”听了自家夫人合理而适时的解释,韩梧信脸上的情绪变得比方才好了太多。假使在他刚刚来到嘉园的时候,内心对于这件事的把握只有三成,可一经过李氏这番言语的帮忙,再加上现在依晴所表现出的反应,他心中已经将成功的概率增加到了六成以上。不要说什么六成太过于保守的言辞,要知道,在官场上的起伏变化,即便是一成的把握都有可能成为翻身升迁的关键,更何况是韩梧信此时已经对于这件事有了一半儿以上的把握呢!虽然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概率的确已经很有说服力了,但是韩梧信忽略了一点,古语有云,行百里者半九十。这句话虽说用来形容这种事情并不算是贴切,但道理是相通的!有些人对于事情的估计太过于乐观,也正是因为这份“乐观”与“自信”,多半会成为坚持不下去的关键。总会认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多,可依旧没有丝毫前进的迹象的时候,也就直接放弃了! 眼下的情况对于韩梧信而言,也大有“乐观”与“自信”的危机味道。然而此刻的韩梧信却脑筋一转,注意到了其他什么旁的细枝末节。 “青鸾?你说的可是从你伯母这里带走的那个小丫头?”抓住了依晴口中这个不算是重点的事情,韩梧信似乎对于这个名字有着不同其他的敏感程度。他先是表现地一脸好奇,而后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回忆起了眼前依晴在嘉园带走了一个婢女的事情。 “正是,伯父怎么突然对小女的婢女感兴趣?”由于不知道韩梧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晴也不敢妄自下了断言,这种时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这个老狐狸没有什么别的歪心思!不然,她就算是拼了自己的这条性命,也绝对不会让这人有了一丝一毫不该有的心思!依晴问的小心翼翼,脸上的呆愣也较之方才好了许多。可韩梧信的这句话带给屋中两个人的惊异,只会更多没有半点儿减少。 “诶?那……那丫头不是叫晓燕吗?”因着是李氏院里出来的人,所以她对于青鸾的事情也做了些了解。在当初依晴将晓燕带走之后,她就刻意派人查了一下关于自己院子里这个丫鬟的底细,生怕从自己手里出去了个将来不利于自己的祸患。正是因为有这等缘由在,所以在依晴说出“青鸾”这个名字的时候,李氏才心中有了此等疑惑,不禁脱口问了出来。 而依晴并没有将她的这些疑问放在眼里,只轻声应了一声,这才缓缓道出了自己替她改名的原因。只见依晴在得了韩梧信的允许之后,堪堪坐在了圆桌一旁的圆凳上,后背听得笔直,倒真的比那些成天儿教习女儿家规矩的豪门贵女还要标准上几分。 “伯父伯母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小女到京郊的缘觉寺中祈福,在其中遇见了位高人,他为小女算了一卦,说小女是什么天命所归的金凤之命。”依晴一边皱着眉头垂头说着,一边有些犹豫地玩弄着自己手中捏得紧紧的帕子。“其他的话都听起来都像是奉承之语,只一句话,小女觉得还算可信!” 这话说到了此处,也算是吊足了韩梧信夫妇的胃口,此刻的两人皆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垂头言语的依晴,眼中满是惊讶与惊喜。 “可信?那高人说了什么?”由于依晴说到了前些日子她到缘觉寺的事情,韩梧信立即想到了缘觉寺的智者了净禅师。也许……韩梧信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精光,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展开,似乎就专门等着依晴将他心中猜测的答案说出来一般。 “那高人说,既然小女是金凤之命,就必须要有百鸟朝凤的气势,才能承得住这般富贵命格!”虽然自己知道这等胡言不一定能够唬住韩梧信夫妇,可依晴那等一本正经的态度倒是起到了很好的掩饰作用,根本让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李氏搞不清楚状况。 “百鸟朝凤的气势?这是什么意思?再说了,这缘觉寺中的高人……婷婷啊,同你言语的可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和尚?”本就听得这些弯弯绕绕有些困难,逮了个空隙的功夫,李氏总算是将自己心底最为疑惑的事情问出口来。本来在依晴脱口说出缘觉寺高人的时候,李氏就觉得可能是因为她这个便宜侄女儿没有听说过了净禅师的名望,所以才会只简单用“高人”两个人来形容。可直到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看到了依晴的表情,才知道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想的偏颇了。 韩梧信夫妇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依晴问题,总有一种迫不及待想要从依晴身上找到自己问题答案的冲动模样。如此沉不住气的样子,倒真的是让依晴有些意想不到。她根本猜不到本该是个见惯官场沉浮的钦傲丞相,不论怎么说,也该有个极为稳重妥帖地态度才是;还有身为一品诰命夫人的李氏,总该是极为端庄优雅的去表现了自己。可眼下的两人呢?怎么一遇到自己说到这种有些带有神奇色彩的事情,就成了这般模样呢? “伯父伯母,你们……你们且慢些……听小女细细说就是了!”有些无奈地婉拒了他们提出的许多问题,依晴不想受了他们的影响,让自己失去了原有的判断。待她将这些话说出口,暂时稳住了韩梧信夫妇两人的情绪后,这才绞尽脑汁地编造出了一个甚是神奇的事情。 说完之后,依晴已经觉得口干舌燥,心说自己若是早些年发现了这等胡编乱造的能力,恐怕老早就能成为星州小小的说书先生了!她也不管韩梧信夫妇脸上的表情是个什么变化,只急切地倒了一杯茶水浅浅地饮上了一口,总算是解了自己的口干症状。再将茶杯举到嘴边的时候,她垂眸看向杯中起伏的茶叶,不免下意识地用余光扫向了自己身边的这两个大麻烦。如今,她只求在自己这般说过之后,能够劝住韩梧信曾经的计划,千万不要因为他的这等心思,进而坏了元康帝的全盘计划! 过了好一会儿子,韩梧信夫妇才从依晴的言说之中醒过神来,当即就变得有些神情特别起来。韩梧信先是极为粗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这才将一边的胳膊搭在了圆桌之上,将身体面向了依晴的位置,准备以自己的面貌正视依晴,加以交谈。只他都还未开口,就直接被李氏火急火燎地截去了话头儿,根本来不及开口问依晴任何问题。 只见李氏突然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先是惊讶地捂住嘴愣了一下,这才直接将手搭在了依晴的肩膀上,站在了依晴的背后,语气十分惊喜地问道:“婷婷你的意思是说,只有适合命格之人才能助你一臂之力,若是命格相北,还容易断送了咱们韩家的几代荣耀是吗?是这个意思吗?”唯恐依晴听不明白自己的问题,李氏还在最后重点强调了一下,每一个强调的字句出声的时候,那双搭在依晴肩膀上地手都会用力地抓一抓,不免引起了依晴脸上的一些微妙表情。 “呃……”像是在仔细思考着李氏的问题一样,依晴简短地思索了一下,便用有些不确定的口吻回答到,“应该是这个意思吧,本来小女是不信的!可当时随同小女前去的是落雨,可在回来的途中,就发生了那等事情。后来,小女收下了晓燕,本以为她也会因为小女的命格相背,而出了什么旁的意外。可没成想,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事情,而且就是因为带着她的缘故,小女在燕王府也能再次遇到宸王殿下。如此看来,那个小丫头的命格,大抵上也算是一种有益于小女的命格吧!” “那你还是没说为什么给她改了个名字啊?还有,你伯父替你安排的陪嫁,也必定是能够与你命格相合的,你就放心吧!”李氏被依晴这话说得有些不放心自己挑选的丫鬟了,毕竟落雨的事情她亲眼所见,燕王府中的事情她也是亲身经历。这种极度有说服力的事情都被她赶上了,她还真的是有些害怕。而害怕的点就在于,自己替依晴挑选的丫鬟,倘若真的是与其相背的命格,那就等同于害了韩家!一旦真的断送了韩家几代人的荣耀,依着自家老爷的性格,别管她是不是这个家中的正牌主母,就算是府中的老夫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了她去! 在这种时候,李氏也只能在言语上尽量表现得自己无辜,能够让依晴少记恨上自己几分。明明是韩梧信在将礼单交给李氏看得时候,两个人一同想到的事情与计划,此刻,李氏竟然都将这些推到了韩梧信的身上。都说什么“夫妻之间比翼双飞,情比金坚”!可若是真的将这句话放在了韩梧信夫妇的身上,恐怕要改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才算是最为妥帖的存在了! “伯母你也别这么说,小女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刚刚还出了个夏茗那起子事情,小女是真的怕了!如果那位高人说得是真的,那……那咱们府上今后的日子一旦有了什么不好的变化,岂不是让小女成了罪人吗?” 第308章 黄粱梦惊而梦碎下 这等言语一出口,韩梧信与李氏都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同韩家世代的荣耀相比,那几个陪嫁丫鬟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够保证韩家今后的风光无限,谁又会去在意了当初韩家四小姐出嫁的时候,究竟有多少陪嫁,又有多少个陪嫁丫鬟送到了宸王府中? 依晴仔细观察着韩梧信夫妇的神情变化,在断定这两人暂时不会对自己所说的话起了疑心之。她这才微微皱着眉头,表现出一副有些纠结而迷茫的神情,语气中带着丝小心说道:“至于给她改名字……小女是想着……既然是什么百鸟朝凤的气势,叫晓燕也未免太过于轻微了,还是改了名字唤作青鸾更配得上咱们韩家的身份不是!” “这……倒是这么个理儿!”听了依晴的话语,但是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再说只是个随身侍奉的丫头,又没出了什么事情。在李氏看来也算是难得,毕竟落雨跟柳絮的事情她是亲眼所见,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也该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才好!即便李氏有些许的犹豫,可到底是没有说出什么来,也算是直接默许了依晴的行为。 可李氏这等只知家宅之事的主母能够被依晴三言两语的唬住,那对于在钦傲朝堂上起伏数十载的韩梧信而言,可能否这般顺利呢?依晴有些紧张地看向了一旁不发一语的韩梧信,虽说自己心中紧张地都要喘不过气来,但面色上倒还看得过去,有屋中烛火的映照,竟也看不出什么苍白的脸色来了。 许久之后,韩梧信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可见是想得通透了。他先是转头看了看一直垂眸看着手中帕子的依晴,而后又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那份礼单呆愣片刻。直到最后他才将自己的决定说出口来,脸上的神情倒像是做下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一般。“婷婷啊,既然有高人指点,咱们这些俗世之人还是该听从了大智大慧的言辞。毕竟……毕竟还是韩家的未来更为重要些!” 韩梧信的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劝说着依晴要多遵从那等高人的言论,可暗中隐含的意思嘛,那可是骗不过依晴这个鬼灵精的!说什么“俗世之人要多听大智大慧的言辞”,左不过就是给自己寻了个好听的名头,警告自己别妄图破坏了韩家的一切罢了!说什么“韩家的未来更为重要”,莫要笑掉了世人大牙了,方才他与李氏还一直言说着,为了遵从圣上的旨意,也该多增加几个陪嫁丫鬟,这才配得上县主该有的规格呢!怎么到头来,一提到了“关乎韩家未来”的言语,他这风向就转变得如此之快?还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嘛!如此这般的言论一出口,就好像别人听不出他心中的打算似的,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恐怕也只有在蒙骗自己这种年岁不大的女子才多少有些作用吧! “伯父说得在理,小女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所以……小女……”眼瞧着搞定了韩梧信夫妇,依晴接下来想要达成的目的也就容易多了。她故意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开口,可韩梧信素来不喜欢拖拖拉拉的性格之人,自己的这番动作必定会让韩梧信感到不耐。只要他松了口,问出自己的难为之处,那依晴就有把握让他点头同意下自己的要求! “所以什么?婷婷,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般拖沓可是会误了大事的!”韩梧信听着依晴支吾的声音,方才刚刚有些放晴的脸色瞬间就沉下来了许多。他的面相本就带着威严,如此一声言语,倒真的是会吓破了胆小之人的胆子也不一定。伴随着韩梧信的言语,他略显得锐利的目光也随即落到了依晴头上,这等透着狠绝的眸光依晴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了。而想对来说,她倒是觉得每次无意碰到的韩祈钟眸子中竟是没有丝毫这等阴狠的味道。即便同样是果决的性子,可一双眼睛中透露出的东西却是截然不同的!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韩祈钟是韩梧信的第二个儿子,可这父子之间的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光从眸中散发出的光芒依晴就能够断定,这韩祈钟必定是随了母亲多一些,不然怎么会没有将韩梧信的神情态度表现得十成十呢? 可如此一说倒是也让依晴困惑了。假如真的按照这一说法来断定,韩祈钟与韩祈钰是亲生兄弟,而且韩家上上下下都是清楚,这李氏一辈子生下了四个孩子,两男两女!除了当初侥幸逃过李氏手心儿的韩青染的娘亲之外,倒还真的没有哪个通房、丫鬟、姨娘能怀了孩子并顺利生产的。可见,李氏在这方面的手段的确了得,虽然韩青染这个韩家三小姐有幸存活,却也是早早就出嫁了。而所谓的嫁妆嘛,自然也不会像李氏说得那般好听,同自己的大女儿与二女儿一碗水端平。若真的如此,依晴怎么就没见到韩青染多年来提过一句韩家中人呢? 意识到自己想得过于深远了,依晴一下子从深思中惊醒,这才回想起韩梧信方才“教育”自己的话语。趁着两人还未发现的时候,赶紧顺势点了点头,一副极为受教的模样,脸上的谦恭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待一切做够之后,依晴这才调整自己的语气,本着韩梧信要求的标准,再次将自己想要提出的要求说了出来。 “伯父,小女以为,既然当初小女带着落雨与那名车夫一同出行,只有落雨出了意外,那是不是就代表了那名车夫也是个能够助长韩家气势之人呢?”一本正经地分析着自己方才胡说八道编造出来的言辞,依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疲累。一边要表现得恭敬谦卑,一边还要强忍住自己已经乐开了花儿的嘴脸。这种皮不笑肉也不笑,只能藏在心里偷偷发笑的经历,她是真的要把控不住自己的行为了! “车夫?对!既然如此,伯父就就让他给你添进陪嫁的人名单中!”一经过依晴的这番提醒,韩梧信像是脑袋突然开窍了一般,有些急切地吩咐着接下来的事情,甚至于在接下来的言语中,还希望依晴能够想起更多的人来。毕竟,如若按照依晴遇到的那位高人的言论来说,只要依晴身边的助力越多,那么韩家的未来就会越明亮吧!“婷婷啊,你要好好想想,还有什么什么漏下的什么人!如果还有的话,一定告诉你伯母,让她尽快将其安排在陪嫁的人名单中!”话还没说完,韩梧信就直接伸手拍了拍依晴的肩膀,希望借此来鼓励了依晴能够想起更多的细节之处。 “伯父高见,可小女在府中的日子并不长久,如今也只知道身边的青鸾无甚影响,那车夫倒还是其次,毕竟只是个外男……可这贴身的丫鬟嘛……”同韩梧信夫妇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依晴已经多多少少握住了他俩的脉门。只要每一次将话说得玄之又玄,说一半儿藏一半儿,那接下来的话他们自然会替自己说出来。而只要韩梧信与李氏敢接下这等言语,那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她可是清楚钦傲这等高官的想法,一旦说出口的话,那就要“言出必行”,绝对不能有辱了读书人的气节。而对于李氏而言,依着钦傲的传统,出嫁从夫,她一个已经入了韩家的女人,又哪里能够同自家人唱了反调呢? 果然,依晴将话说到此处,韩梧信立刻就上了道儿,直言不必担忧这些,只要她好好准备接下来的婚事就好了!至于那些并不熟悉的陪嫁,她也不用去在意,他们一定会按照高人指点行事,绝对不会再胡乱安排了什么人到宸王府中去。 当然,在最后的时候,韩梧信捎带着承诺了一句,一定会将之前送过依晴的那名车夫划拨到陪嫁人名单中。而且,他还再三叮嘱依晴,一旦知晓或者认定了府中哪个人会有利于依晴,一定要坦诚相告!他这个做伯父的一定竭尽全力,去帮已经去世的弟妹和郁郁不得志的弟弟照顾好她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依晴也不好再推辞些什么,只默默地点了点头,甜甜地应了一声,还一直在言语上谢着韩梧信夫妇云云。 折腾了好一会儿了,依晴的肚子也适时地咕噜噜叫了起来。说来也是,自从依晴来了嘉园以来,不是在处理夏茗的事情,就是在同韩梧信夫妇斗智斗勇。如今一块大石落了地,怎么可能不会体会到五脏庙的饥饿感觉呢?若真的那般坚强,直到此刻也不觉得肠胃饥饿,那还不真的成了那等谪仙般的人物,不必食用人间五谷,就能够永保青春长寿了? “呵呵,你瞧瞧,都把正事儿给忘了!”李氏看出了依晴脸上泛起的红晕,大概也能猜到方才那声音的由来了。为了避免尴尬,她只略笑了笑,就三言两语地将事情给推了过去,而后甚是亲昵地拍了拍依晴的小手,满是关心的问着依晴,“婷婷是不是饿了?那……老爷咱们还是先用饭吧!” 依晴只默然点头,并没有再说一句话,只心中暗思,你们将这等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如今竟还落了句忘了“正事儿”。在她看来啊,这正事儿哪里是什么用饭,合该是让自己点头认下那几个强行塞给自己的陪嫁丫鬟才是!不过,幸亏她早有准备,不然到时候真的被他们强逼着接受,那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如此说来也是时候,那就摆饭吧!”韩梧信的一句话已经决定了今天这场“鸿门宴”就此落幕。接下来,依晴只要安安稳稳地挨到这顿饭结束,她就能够尽快回到清惠园中了!想来,凤舞姐和青鸾肯定已经在屋中备下了自己喜欢吃的点心,总比在这里吃这些个无甚滋味的菜式要好的多! 嘉园这头正舒舒服服地等着人将菜式从大厨房端过来,而与此同时在清惠园中也迎来了一个不甚熟悉的身影。 送走了依晴之后,凤舞与青鸾匆匆用了些晚饭,就将这些碗筷收拾停当。一个人拿出了方才放好的绸布,继续做着那些精致靓丽的荷包,另一个人则是有些坐立不安地望着清惠园的大门处。 青鸾手中拿着丝线与绸布,一针一线地在绸布上走着纹路,瞧着凤舞一脸焦急的模样,心中也隐隐带了些不安的情绪。她将手中的活计放下,拿起桌上已经变得温热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了凤舞的跟前。 “嗯?”正不知所措,心情焦躁的凤舞突然看到了被递到自己眼前的茶杯,当下就调转视线看向了青鸾。 “凤姑娘,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心的!主子已经去过那么多次了,凤姑娘还怕主子不能够应付吗?”虽然青鸾的年纪尚小,可在府中的时日比依晴与凤舞都要久上许多。似乎是见惯了这种被请去嘉园用饭的情况,青鸾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反而是有些担心焦躁不安的凤舞。 “哎呀,你这小丫头哪里懂得!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岔子,那你家主子可就……”凤舞被青鸾的这几句话说得有些发懵,明明先前还很担心依晴的小丫头,怎么才过了这么会儿功夫,就开始安慰起自己来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的不安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了?想到此处,凤舞下意识地想要看一看自己当下的神色,直接起身进了里间,透过梳妆用的铜镜,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脸颊。 “凤姑娘?凤姑娘?” 才进来没一会儿,青鸾的声音就已经再次响起,可这次的声音却不像是刚刚的情绪,倒显得正式了许多。难不成,这种事情还会有人来了清惠园吗?心中虽然有此猜测,可到底是什么情况凤舞也不敢妄下断言。她先是应了一声,稳住了外头人的情况,这才迅速检查着自己脸上的神色,直到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这才起身走出了里间,想要去会会那个突然造访清惠园的人。 掀开了放下的锦缎薄纱帘,凤舞缓缓地从里间走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已经站在圆桌前的男子。 “你?”本是惊讶地想要多说些什么,可凤舞突然意识到身边还有青鸾在场,当下就收敛了之后的情绪,只吩咐了青鸾去沏茶过来。待将青鸾打发出去之后,她才没好气地质问着眼前的男子,“你怎么会来清惠园?”问话的时候,凤舞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正视了眼前的男子,只坐在了自己方才的位置上,身体微微侧对着那人罢了。 “怎么?这是我家的宅子,我在哪里,去哪里,还需要向凤姑娘回禀了?”男子听着凤舞的言语,又看到了她对自己所做出的动作神态,心下里觉得有些好笑,怎么瞧着这番动作,倒像是他误闯了她凤舞的地盘似的?难不成这里不是他韩家的宅子,反而是凤舞在昆仑的住所不成? 第309章 怀心意兄欲送亲上 难得看到韩祈钟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凤舞心中顿觉意外,眼中的神情更是暴露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今儿个算是个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人儿都不似寻常,如今这个与她素无交情的韩祈钟怎么会突然再次来到清惠园呢? 凤舞小心翼翼地瞥向站在一旁的韩祈钟,心中亦是不敢放松了警惕。“二公子说的是,既如此,也不知二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怎的还亲自来了这清惠园呢?着人来知会一声也便是了!”即使凤舞不想与这人打了交道,可眼下人都已经进了屋子,难不成还要把他打出去不成?说到底还是他韩家的地盘,凤舞是真的没把握去做了这等举动的! “哈哈哈,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一面的模样!” 凤舞的话音才落,韩祈钟就不由地大笑出声,而且话中的意思还带了些意外在其中。这句话入了凤舞的耳朵,便有了不同的理解。她以为,韩祈钟这是有意在嘲笑自己行为处事做作了去,不似那一日面对他时表现得洒脱自然。当下里,凤舞的表情就垮了下来,有些冷淡地回答到,“真是坏了二公子的兴致,不过小女子素来不愿意做了这等模样,想必是装不出贵门嫡女的风范了!” 一见凤舞将脸子拉了下来,韩祈钟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再三回顾自己方才的言论,这才察觉到了自己言辞上的不妥。他赶紧躬身行礼,语带歉意地向凤舞说道:“凤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还是那等洒脱飘逸的装扮更适合了凤姑娘,倒比这等束手束脚的装束不知美上多少倍!”话说到此,韩祈钟的脸上竟有些微微泛红,这等样子倒像是个不经事的少年一般,哪里还有个杀伐果决的掌教气质? “嗯?美?”韩祈钟这等不自然的表现自然也没让凤舞漏了过去,她刻意地强调了一下方才他话中的用词,似乎有些许旁的意思掺杂其中。只是那双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韩祈钟的脸颊,倒真的是让他本就泛红的脸色更是有了变化。开始还只是脸颊有些微微泛红,在他注意到凤舞是不是瞥向自己的时候,韩祈钟的双耳耳垂处亦是开始泛起红晕,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缘故才有了这等模样。 “对!额……不!在下的意思是……是觉得凤姑娘很适合那样的装扮,也衬得出姑娘的气质!绝对……绝对没有什么轻薄的意思!”似乎是怕凤舞误会了一般,韩祈钟先是点头承认了下来,而后又一再解释着自己的言辞,不希望凤舞想错了方向,误了自己的意思。只他的这副模样竟真的同那一日带白氏姐妹来时,有着极大的不同。倘若真的要让凤舞形容出哪里有个不同法儿的话,大概就是这种说话的方式和整体表现出的个人气质吧!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虞教掌教莫垣大人,倒像是个年岁不大、处事不多的毛头小子一般。 因着心里存了疑惑,所以凤舞也就更表现出一副探究的模样看向韩祈钟,她眉头微微锁住,希望能够寻找到眼前这个所谓“韩祈钟”的…破绽。因而,在她起身走向前的时候,故意用自己的衣袖扫掉了方才自己饮水用过的茶杯,想要借此试探一番。只这只茶杯才被自己扫出了桌面,下一刻自己只觉得耳边有股劲风吹过,那只茶杯已经安然无恙地立在桌上,没有丝毫破碎的迹象表现出来。 有如此反应速度的人,必定是个武功高强的武林中人,可武林之中各门各派皆有高人,谁又能肯定眼前这个表现怪异的“韩祈钟”就真的是韩祈钟本人呢?假使真的不是他,那这人假扮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她与韩祈钟又没有什么交情,何必要来清惠园走这一遭呢? 按下心中不短涌出的疑惑,凤舞收拾好自己脸上的情绪,不着痕迹地将那只已经被人拿回桌面的茶杯纳入自己的活动范围。而后才伸手去拿了桌上摆放好的点心,往韩祈钟的方向递了递,“不论怎么说,二公子能来清惠园,也是这座园子的福气,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也请二公子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既往不咎!” 垂眸看了看向自己递来的点心碟子,韩祈钟的嘴脸从勾起的弧度,逐渐恢复了寻常的模样。倘若眼前这位凤姑娘能够与府中下人多有走动,就该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等喜食甜食的性子。看了看眼前放着的杏仁酥和莲藕粉糕,韩祈钟方才还有些泛红的脸色逐渐恢复了平静,就连说话的方式都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只凤舞不知道,此刻这位二公子心里想得可不是什么旁的心思,只觉得她不够了解自己,所以心中有些隐隐不悦罢了! “罢了,凤姑娘!在下此次前来也没什么旁的事由,只不过……”话才说个开头,韩祈钟就下意识地去看了看凤舞的脸色。只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如若她的神色如常没有什么旁的变化,他定然是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口来。可如果她听了自己的言语有了什么别的变化,自己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待决定好了一切,韩祈钟这才收回了打量凤舞的目光,一本正经地开始言说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只不过,十六那天是四妹妹出嫁的日子,按钦傲礼俗本该是由大哥亲自送她出门的……”一边说着,韩祈钟一边观察着凤舞的变化,却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的不悦便更甚了几分。 可有一点是他所不了解的!凤舞本就不是钦傲人士,又怎么会对钦傲的礼俗有所了解呢?即使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暗示颇多,可对于一个完全不懂得钦傲礼俗的姑娘而言,那就等同于没有,和对牛弹琴又有何区别呢?纵然因此而心中郁闷,到底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闷气,凤舞是全然体会不到的就是了! “大哥?你是说韩家大公子韩祈钰?可……”一听韩祈钟的话头不对劲儿,凤舞也不作他想,直接就认定是由于要惊动韩家那位一直出使扶然国的韩家大公子韩祈钰,所以眼前之人才会有如此隐隐不悦的表现。思索片刻之后,凤舞松开了紧咬的唇瓣,轻轻吐出一句话来。“可大公子仍在扶然,恐怕是来不及回返了!”话中隐约透着些失望,也不知是不是韩祈钟的错觉使然,他竟然觉得凤舞的这句话中竟还掺杂着一丝丝喜悦在其中。 一想到这一点,韩祈钟赶紧轻摇着头甩掉了这个看起来有点荒唐的想法,继而看向凤舞的方向,甚是淡然地说道:“所以,我会去向母亲提议,由我来送四妹妹出门!” “你?”方才还在心中窃喜的凤舞一听这话,极为不确定地追问了一句,而且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韩祈钟的那张脸,有些惊慌又带了些无措。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在以哪种身份在同自己交谈,是韩家养尊处优的二公子,亦或是虞教狠厉决绝的大掌教?不论是哪一种身份,凤舞心中清楚得很,他知晓了依晴冒充韩家四小姐的事情,虽说他也曾说过自己不会干扰了他们的事情,却也从未提起过什么要施以援手的举措。那现如今的事情呢?韩祈钟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亦或者说,他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竟会将如此棘手的事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倘若换了寻常人家,一碰到这种有意冒充进入府门的情况,多是会避得远远的,以防自己有什么不测吧!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略显得惊讶了,凤舞赶紧收拾了下自身情绪,将方才的心理活动抛在了一旁,只盯着韩祈钟那双眼睛,想要从中探索到些重要的信息和内容。 “你……不是,我是说二公子究竟有什么目的?”刚想以“你”来称呼韩祈钟,可不巧的是青鸾已经端着茶水从外头走了进来。无奈之下,凤舞只能换了个称呼,也算是不冒犯了眼前这位尊贵的韩家二公子吧! “怎么?身为兄长,送自家小妹出嫁还需要理由吗?”韩祈钟并没有在乎凤舞对他称呼上的变化,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一闪而过的青鸾已经将托盘中的茶水安置妥当。当下,青鸾已经规规矩矩地站在了凤舞的身后,一副随侍丫鬟的模样。 “这倒没什么,只是觉得韩家二公子素来是个瞧不上俗世之事的人,怎么这次登门,竟是专门为了这件事?”其实凤舞这句话问的已经算是委婉了,若是换了以前的脾气,恐怕她会直接回怼一句,“怎么不见你对亲妹妹这般好心,一个二房家的堂妹竟这般积极地想要送亲了”。当然,如今有青鸾在场,她总不能让双方都下不来台面,如此就显得太过于尴尬了。凤舞一边问着一边略挑眉看向韩祈钟,而这副模样在韩祈钟自己看来,也算是满足了他自己立下的规矩,心中暗暗升起一股名为喜悦的情绪。 “凤姑娘说笑了,自家妹子总不能让她出嫁的时候受了委屈!也好叫宸王殿下看看,往后岁月要不能负了我家小妹,她也是有兄长撑腰的!”这等话语若是放在以前,韩祈钟是半个字都不会说出口的。他只觉得这般言辞太过于感性,也太过于感情用事,对于一个执掌庞大教派的掌教而言,感情用事是最为忌讳的!而他多年教导虞美人亦是如此,他不希望一个身负领导责任的人,因为自己的感情用事而贻误了大事。这种情况不是一句“抱歉”能够抵消的,也不是流几滴眼泪就能够消除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根源处去杜绝这种情绪的产生。 从前的韩祈钟一直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逐渐失去了这种冷静判断思考的能力,甚至开始感情用事,想要依着自己心中的想法去固执地执行!即便他不想承认,可眼下的情况不是已经说明问题了吗? “委屈?呵呵,那还真是谢谢二公子为我妹妹着想了!”即使不知道眼前的韩祈钟究竟有什么打算,可凤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假使他想要在婚礼上捣乱,破坏了依晴与云家的婚事,她一定不会轻饶了他去!即便他韩祈钟手中掌管的虞教那又如何?左不过就是再为自己多树敌罢了,这么多年来,她凤舞树敌还少吗? 由于凤舞的言语中所带有的语气有些怪异,总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韩祈钟本还想再开口多问一句,就被凤舞那双眼睛给强行制止了。 令韩祈钟没想到的是,一个不过十八岁的女子,竟也有这等阴寒狠厉的眼神,想想他自己的那几个妹妹,哪一个不是娇纵任性惯了的模样?是了,他那个三妹妹便不是如此,似乎在出嫁之前,他也曾经看到过相似的神情出现在青染的脸上。可那一次究竟是在何种情况下看到的?似乎……韩祈钟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着关于这一表情的相关记忆。直到看到身后站着的青鸾将桌上的荷包收拾起来的模样,这才忽然意识到,当初青染就是因为母亲没有为她保管好婚事所需要的杂物,才会以此种阴狠的眼神看向母亲的! “女孩子家家的,别总是一副要打要杀的模样,还说什么替你妹妹谢我?说到底,那可是我二叔家的女儿,是我正经的堂妹!”不太喜欢凤舞将“你妹妹”、“我妹妹”的等的过于清楚,韩祈钟一句话就将自己与凤舞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别说什么凤韩不同姓,可说到底也是个亲戚关系不是,总不会四妹妹出嫁之后,她便要同京都韩府断了关系不成?韩家素来权势滔天,位高权重,即便凤家在昆仑有一定的地位,可有这等权势不攀附,难不成凤家的家主发了失心疯不成? 没想到韩祈钟还会有如此破皮无赖的一面,凤舞惊讶之余还有些不可置信,她以喝水的行为掩盖了自己的不自然神情,却在低头看向茶杯的时候尴尬地发现,原来茶杯中的水早已经被自己饮尽。 许是这等事情被身后收拾着荷包的青鸾看了个正着,正在凤舞不知该如何继续自己动作的时候,青鸾十分乖巧地搭了句话,“凤姑娘,如今天气渐渐凉了,凉茶对身子不好,奴婢还是给你倒杯热的吧!” 一边说着话,青鸾一边接过了凤舞递过来的茶杯,十分细心地用滚水将茶杯再次冲烫了一次,这才将茶壶中新沏的茶水倒在了茶杯之中。 说是热茶,其实不过是九月初的天气,倒也还不至于太过阴冷,这茶水也是选用的不必太过滚烫的热汤冲泡的冰糖素菊。当青鸾将茶壶中的冰糖素菊倒入了茶杯之中,一股香甜而又清淡的气息从壶嘴中飘出,弥漫在圆桌周围,竟让人觉得心思沉静了不少。 只见这只茶杯之中隐约飘着两朵极小的素***,一经热汤冲泡,倒也直接绽放开来,为清淡的茶水添了分颜色在其中。 第310章 怀心意兄欲送亲中 闻着隐隐飘在空气中的菊香,凤舞的鼻子离不可闻地抽动了一下,而后才双眼放光般地盯着青鸾递上来的那杯茶水,有些惊喜地说道:“青鸾,怎么会是冰糖素菊?是不是你家主子告诉你的,这可是我最爱的花茶了!”一边激动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凤舞一边小心地捧起了那杯茶水,放在鼻子底下轻嗅着,那模样活像是能够从那杯茶水看出另一个世界一般。 “凤姑娘说笑了,主子可是交代奴婢,要好好照顾凤姑娘的!”瞧着凤舞有着夸张的举动,青鸾竟有些羡慕了。虽说眼前的凤姑娘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可那股子从身上散发出的自在劲儿,却是自己从未有过的。好像自己进了这富贵滔天的韩府之后,自己只剩下了小心翼翼地存活思想,再没了这般天真浪漫的一面。在还未成为四小姐的贴身侍女之前,她确实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冷静而柔顺模样的凤姑娘,竟也有这等俏皮可爱的一面。 青鸾的话才说完,一旁被晾了许久的韩祈钟这才开了口,而且面色上竟看不出一丝不悦的气息。明明刚刚还是一副阴雨连绵的模样,现在竟也变得越发晴朗了起来,这对于熟悉韩府众人的青鸾来说,也算是个新奇事儿了! “你说四妹妹?对了,怎么不见四妹妹出来呢?难不成她真的不打算让自家兄长送亲了吗?”一边说着揶揄的话,韩祈钟一边挑着眉毛若有所指地看向凤舞,但是整个人的言语却透着一股对自家姐妹的关心。说罢,韩祈钟十分自觉地坐在了自己身边的圆凳上,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捧着茶杯,已经笑弯了眼睛的凤舞,心中则是一片艳阳。 现下里,凤舞的心思都在自己喜爱的冰糖素菊上,哪里顾及得上回了韩祈钟的话语。再者说,她对于韩祈钟的印象也不是很好,又知晓了他是虞教掌教的身份,自然在亲疏远近上又隔了一层。如此不回应韩祈钟的态度,其实若老实讲起来,凤舞确实不怎么占理,可架不住这里是清惠园,是李氏亲自安排给依晴的居所啊!说是依晴的居所,可不就是她这个借住亲戚的居所了吗?清惠园是自己的地盘,何必在自己的院子里还要去太顾及旁的什么人的脸色呢? 眼瞧着凤舞并没有什么接下韩祈钟话头儿的意思,青鸾也不好让家中的二公子丢了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强行接了一句话。“呵呵,二公子还不知道吗?主子今儿被请去嘉园用饭了,现下都还未回来呢!”回话的功夫,青鸾已经十分熟练地斟了一杯冰糖素菊递了过去,却不敢靠得韩祈钟太近,只将那个茶杯放在了距离韩祈钟放在桌面的手不远处。 “嘉园?你说母亲?”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韩祈钟追问了一句话后并没有去等青鸾的点头回应,便喃喃自语起来。“怎么会这种时候去嘉园呢?今儿个不是爹每月要同母亲……”虽说是自语之态,可一开始的音量并没有控制太好,还是被青鸾凤舞两人听了两句话。但是瞧着韩祈钟的表情,再加上他对青鸾有此一问,想来必然是不知晓今儿个依晴要去嘉园用饭的事情的。如此说来……凤舞分析着眼前的局势,渐渐在脑中形成了一个认知,那就是今儿个嘉园的“鸿门宴”是突然决定的,而且,还瞒住了韩祈钟这个正经的韩府主子! “怎么,你不知道今儿韩相爷和夫人请了她过去?”凤舞小心地试探了一句,却只以一个“她”来代替了依晴的名字。先前她已经犯过这样的错误,她可不想在韩祈钟的面前暴露了更多!虽说韩祈钟早就已经知晓了他们是在冒充韩四小姐,可青鸾不知道呀,总不好让这个小丫头知道太多,误了她的性命吧! 凤舞询问韩祈钟的时候,一双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虽说手中捻着的茶杯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却实在遮不住那双分外有神的眼睛。韩祈钟本是无意识地端起那杯所谓的冰糖素菊,想要品一品她喜爱的味道。可是在自己再次抬眼的时候,恰巧与凤舞的那双眸子撞在了一处,当下心里就漏跳了一下,只觉得心口闷得有些不太舒畅。他赶紧低头匆匆饮尽了杯中的茶水,希望借此掩盖住自己方才的尴尬反应。但如此一反常态的表现,难不成他当这屋中的人都是凤舞这种,并不熟悉他的女子不成?即便是凤舞对他这等行为没有想法,可对于在韩家多年的青鸾来说,向来对人冰冷的二公子竟会主动上门搭讪,还做出了如此明显的掩饰举动,这代表着什么,相信青鸾不会不懂得吧! “你……你慢些喝!这可是专门泡给我喝的!”凤舞一开始还语中带了些担心,韩祈钟才刚刚升起了一丝感动,就直接被她接下来的话语给冲得透心凉。合着自己方才以为的关心,全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这个小丫头想得惦记得都是她自己的那壶什么劳什子冰糖素菊呗! 想到此种可能性,韩祈钟竟也小孩子气地故意搞怪,一把夺过了放在桌上的那壶茶水,直接将其倾倒在自己面前的茶杯之中。而且,在即将倒满的时候就一口气饮尽,继而再继续着倾倒动作,竟就这般生生喝了一壶冰糖素菊! “你……你!韩祈钟你怎么能这样呢!也太恶劣了吧?”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喜爱的花茶被这种不懂花茶的人糟蹋了,凤舞心中顿觉可惜。好好的一壶冰糖素菊,怎么就被这等登徒子给强抢了去,白白浪费了这壶清心养神的妙饮!凤舞甚是恼火地瞪着眼前的男人,眼中的怒火好像能够将屋中所有燃烧殆尽一般。她气鼓鼓地责怪着韩祈钟,却也知道自己拿他并没有办法。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喝了自己的一壶茶水,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倘若自己真的因为这一壶冰糖素菊就同他彻底撕破了脸面,那自己才算是真正的得不偿失!为了依晴能够顺利完成婚事,也为了她与时凤的安全,即便是心情再差,她也不可能再做出什么旁的举动,去试图激怒眼前这个让她觉得明显不对劲儿的男人。 一旁的青鸾将这些看在眼里,她瞧着这等情形发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凭着她对韩家主子的了解,她印象中的韩二公子绝对不会有这等小孩儿脾性的一面。素来是个冷漠阴决性子的人,如今在凤姑娘面前突然转了性子,竟也像小孩子赌气一般,做出了这等让人说不得打不得又骂不得的事情来。恐怕……青鸾当下了然一笑,也算是多多少少猜到了二公子的心思,只她并不是什么在主子跟前说得上话的仆婢。不若如此,她还真的想提醒了二公子两句,凤姑娘素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同她对着做,恐怕只会让凤姑娘离自己越来越远吧! “你……韩祈钟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韩祈钟一脸得意地向自己炫耀着已经空了的茶壶,凤舞这心中的气愤就不打一处儿来。她有些恶狠狠地质问了一句,却也终究是没了下文。她还能说什么?要堂堂韩家二公子滚出清惠园?这可是韩府的地界儿,即便是李氏已经将这里拨给了依晴,说好听点自己也不过是个凭着关系住在这里的客人,哪有什么客人逐主人出去的道理呢?她方才不理会他还好,如今成了这幅局面,自己无论做了什么都会成了错处吧! 思来想去,凤舞只能有些无奈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这才瘪了瘪嘴巴,有些赌气地不再理会了眼前这个品性恶劣之人。 “呵呵!”看着两人的态度,青鸾不禁掩唇轻笑出声,却在下一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直接顿住了声音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甚至在这个时候还直接向后退了两步,让自己的身子靠在了通往里间的那道纱幔的柱子上。 “青鸾你笑什么?还不快去再取了一壶来!我才只喝了一杯呢!”似是严厉又似是撒娇地吩咐了青鸾一声,凤舞看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了可怜,似乎自己是个不受待见,饱受欺负的小媳妇儿一般。那模样不说被韩祈钟直接看进了眼里,也是能够听出她那等委屈的音调的。 “诶,奴婢这就去!”表现得甚是可怜地凤舞一再“求”着青鸾,她也就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句,快步走到了房门处,却在离开房门的那一刻有意识地停顿了一下,甚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而坐的二公子,这才直接去了耳房。 “怎么,抢不过,就直接拿丫鬟撒气了?得亏这丫头不是个胆小的,不然还不被你这模样给吓到了?”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凝视,韩祈钟在青鸾离开之后,先是以玩笑的语气同凤舞搭着话,而已经将茶壶放回桌上的那只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勾描着茶杯上的缠枝纹路。 凤舞只是瞥了他一眼,并不想再同他言语些什么,也怕他给自己扣上一顶顶撞主人的大帽子。说多错多,不说不错!本着这个原则,凤舞当即决定不再同这个性子恶劣的男人多说一句话,只要她不去主动招惹,估计他自己一个人也唱不出什么独角戏!将头瞥向一边之后,凤舞只拿过了放在了一旁桌上的竹娄,翻看着里头色彩鲜艳又寓意吉祥的花样儿。每拿起一个仔细端看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就不经意地弯起,像是月初的新月一般,隐约之间却美得醉人心扉! “这凤穿牡丹的图案可不太好!还有这个……这是鱼戏莲叶间,怎么能给你用呢?” 不知什么时候,韩祈钟已经起身来到了凤舞的身后,更是将那个竹娄中的荷包看了个彻底。他一边看着凤舞手中的那个绣着凤穿牡丹花样儿的荷包否定着,一边顺手从竹娄中拿出个鱼戏莲叶间的花样儿品头论足了一番之后,皆是在否定着这些图案,大有厌恶诋毁的意思在其中。 韩祈钟说了这么一大通儿,凤舞并没有去理会了这个人,只调转了个方向,继续翻看着里头的花样儿,心情似乎并没有因为韩祈钟的这些话有了丝毫的起伏变化。而她继续挑选翻看荷包的模样,看到了韩祈钟的眼中会变成什么样儿呢?显然会被他以为,自己是在自作多情,她凤舞本就没有问过你的意见不是吗? 有些下不得台面的韩祈钟不知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可瞧着凤舞依旧在翻看着这些花样儿,他这脑子里就一直蹦出有关于这些花样儿意义的事情来。他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自然不像凤舞这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般,一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敢看的样子。虽说这些荷包里除了这两个以外,都是绣了些石榴莲花、喜鹊鸳鸯之类的图案。可这等过于露骨的花样儿,在韩祈钟的眼里是不能被未出闺阁的女子翻看的! “凤姑……凤舞,我在同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方才还是有意地搭讪之语,可如今的韩祈钟早就有些心中不平衡,连称呼都直接改变了,脱口直接叫出了凤舞的名字。虽然,在那之后,他还是以疏忽为由,直接将这等称呼再次改回了“凤姑娘”,可真的能够管用吗? 一直翻看着竹娄里荷包的凤舞早就已经厌烦了这等模样的韩祈钟,她微微蹙着眉头,不知自己能够忍到什么时候,她是真的怕自己一个冲动,就让他们三个人的性命就此留在了韩家!可韩祈钟又是怎么回事?明明那天依晴去参加燕王府的吉祥会的时候,她见到的韩祈钟都是如往日一般一副冷静冰冷模样的男子,怎么今儿个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成了这副德行呢? 说什么这些东西不适合自己,不能给她用!她是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解释一下了,这本就不是她用的啊?这些荷包都是依晴准备在大婚那天发银钱用的荷包,怎么就成了她要用的了?这竹娄中不说有上百个荷包,几十个还是有的,她就算是用,也用不得这么多个吧? 无奈地闭眼摇了摇头,凤舞终于忍受不住自己解释的冲动,直接站起身来,转身看向了等着凤舞言语的韩祈钟。这一动作有些突然,幸亏他反应及时,不然自己的这张脸恐怕就会接下凤舞那头乌发直接甩脸的攻击了! “你这是做什么?”有些不解眼前的女子究竟因为什么有些隐隐发怒,韩祈钟满眼疑惑地看了她半晌,这才有些楞然地追问了一句。在他想来,自己应该是没有做了什么太过头的举动吧,只是方才故意气她,将那壶茶水喝光了,应该……不会惹下这么大的怒气才是啊? “做什么?韩二公子,就当我求求你好不好,别再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了行吗?你呢,就好好地当你冷面寒光的二公子,我呢,只想自己的妹妹得偿所愿,再无所求!难道这点要求二公子都不能满足吗?还要做出这许多怪异举动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有些发懵的韩祈钟,凤舞越说越快,好像是想要把自己方才忍住的言语一口气都倒出来一般。“再说,这些荷包是我妹妹过些日子大婚的时候要用的,同我又有什么关系?二公子如此品头论足应该不是君子所为吧?你!究竟来清惠园的目的是什么?”说到最后,凤舞的眸子变得坚决了起来,她甚是平静地问出了最后一句话,便继续盯着韩祈钟,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第311章 怀心意兄欲送亲下 有些呆愣地听完了凤舞说得一大通儿言语,韩祈钟本是有些迷茫地眼神在听到最后,却忽然变得清明了起来。他那一双晶亮有神的眸子看着凤舞的眼睛,一瞬不愿离开地紧随着凤舞的神情动作,下一刻竟有些欣喜地冒出一句话来。“你的意思是,这些……不是你要用的?” “我要用的?二公子,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诡异的话?这么多荷包,我就算一年换一个,我用得过来吗?”冲着有些神情微妙的韩祈钟翻了个白眼之后,凤舞没好气地向他解释着,当然言语中的无奈也是十分明显。她不明白,怎么当时看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虞教大掌教竟也有这等模样!这还是她前些日子见到的韩祈钟吗?或者说,这还是她来了韩府之后,几次怼地她无法言语,只能将闷气憋在心里的那个韩祈钟吗? 有那么一瞬间,凤舞竟然有些迷茫了,她根本无法看清楚眼前这个笑得像个孩童的韩祈钟,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韩祈钟,而改变他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罢了罢了,都是我唐突了!”看着凤舞气鼓鼓的模样,虽然韩祈钟心中想笑,可却强行忍下了想要裂开的嘴角,只能言语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想要就此了事! “唐突?韩二公子真是好怪的脾性,不过说来也是,这清惠园说到底也是韩家所有,我到底是个外人!”瞥着韩祈钟那副欠揍的模样,凤舞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种面目去应对了眼前这人,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忽而转换了一个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算我求求二公子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别再折腾我和我妹妹不好吗?” “折腾?”没想到凤舞会以这个词来形容了自己的行为,韩祈钟有些呆愣了,他下意识地脱口重复着凤舞言语中的话,一双眸子已经蒙上了疑惑的光晕。“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做的这些在你看来,都是对你和四妹妹的刁难?”神情错愕地看着凤舞,韩祈钟在说完之后表现得神情有些落寞,甚至说是有些沮丧。他默默地收回了自己已经勾起的唇角,将即将扬起的微笑掩埋,再次恢复了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态度。 “难不成你这般行事不是刁难,还是好心不成?叱咤风云的莫垣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有些呆愣地听完了凤舞说得一大通儿言语,韩祈钟本是有些迷茫地眼神在听到最后,却忽然变得清明了起来。他那一双晶亮有神的眸子看着凤舞的眼睛,一瞬不愿离开地紧随着凤舞的神情动作,下一刻竟有些欣喜地冒出一句话来。“你的意思是,这些……不是你要用的?” “我要用的?二公子,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诡异的话?这么多荷包,我就算一年换一个,我用得过来吗?”冲着有些神情微妙的韩祈钟翻了个白眼之后,凤舞没好气地向他解释着,当然言语中的无奈也是十分明显。她不明白,怎么当时看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虞教大掌教竟也有这等模样!这还是她前些日子见到的韩祈钟吗?或者说,这还是她来了韩府之后,几次怼地她无法言语,只能将闷气憋在心里的那个韩祈钟吗? 有那么一瞬间,凤舞竟然有些迷茫了,她根本无法看清楚眼前这个笑得像个孩童的韩祈钟,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韩祈钟,而改变他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罢了罢了,都是我唐突了!”看着凤舞气鼓鼓的模样,虽然韩祈钟心中想笑,可却强行忍下了想要裂开的嘴角,只能言语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想要就此了事! “唐突?韩二公子真是好怪的脾性,不过说来也是,这清惠园说到底也是韩家所有,我到底是个外人!”瞥着韩祈钟那副欠揍的模样,凤舞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种面目去应对了眼前这人,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忽而转换了一个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算我求求二公子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别再折腾我和我妹妹不好吗?” 有些呆愣地听完了凤舞说得一大通儿言语,韩祈钟本是有些迷茫地眼神在听到最后,却忽然变得清明了起来。他那一双晶亮有神的眸子看着凤舞的眼睛,一瞬不愿离开地紧随着凤舞的神情动作,下一刻竟有些欣喜地冒出一句话来。“你的意思是,这些……不是你要用的?” “我要用的?二公子,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诡异的话?这么多荷包,我就算一年换一个,我用得过来吗?”冲着有些神情微妙的韩祈钟翻了个白眼之后,凤舞没好气地向他解释着,当然言语中的无奈也是十分明显。她不明白,怎么当时看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虞教大掌教竟也有这等模样!这还是她前些日子见到的韩祈钟吗?或者说,这还是她来了韩府之后,几次怼地她无法言语,只能将闷气憋在心里的那个韩祈钟吗? 有那么一瞬间,凤舞竟然有些迷茫了,她根本无法看清楚眼前这个笑得像个孩童的韩祈钟,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韩祈钟,而改变他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罢了罢了,都是我唐突了!”看着凤舞气鼓鼓的模样,虽然韩祈钟心中想笑,可却强行忍下了想要裂开的嘴角,只能言语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想要就此了事! “唐突?韩二公子真是好怪的脾性,不过说来也是,这清惠园说到底也是韩家所有,我到底是个外人!”瞥着韩祈钟那副欠揍的模样,凤舞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种面目去应对了眼前这人,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忽而转换了一个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算我求求二公子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别再折腾我和我妹妹不好吗?” 有些呆愣地听完了凤舞说得一大通儿言语,韩祈钟本是有些迷茫地眼神在听到最后,却忽然变得清明了起来。他那一双晶亮有神的眸子看着凤舞的眼睛,一瞬不愿离开地紧随着凤舞的神情动作,下一刻竟有些欣喜地冒出一句话来。“你的意思是,这些……不是你要用的?” “我要用的?二公子,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诡异的话?这么多荷包,我就算一年换一个,我用得过来吗?”冲着有些神情微妙的韩祈钟翻了个白眼之后,凤舞没好气地向他解释着,当然言语中的无奈也是十分明显。她不明白,怎么当时看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虞教大掌教竟也有这等模样!这还是她前些日子见到的韩祈钟吗?或者说,这还是她来了韩府之后,几次怼地她无法言语,只能将闷气憋在心里的那个韩祈钟吗? 有那么一瞬间,凤舞竟然有些迷茫了,她根本无法看清楚眼前这个笑得像个孩童的韩祈钟,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韩祈钟,而改变他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罢了罢了,都是我唐突了!”看着凤舞气鼓鼓的模样,虽然韩祈钟心中想笑,可却强行忍下了想要裂开的嘴角,只能言语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想要就此了事! “唐突?韩二公子真是好怪的脾性,不过说来也是,这清惠园说到底也是韩家所有,我到底是个外人!”瞥着韩祈钟那副欠揍的模样,凤舞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种面目去应对了眼前这人,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忽而转换了一个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算我求求二公子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别再折腾我和我妹妹不好吗?” 有些呆愣地听完了凤舞说得一大通儿言语,韩祈钟本是有些迷茫地眼神在听到最后,却忽然变得清明了起来。他那一双晶亮有神的眸子看着凤舞的眼睛,一瞬不愿离开地紧随着凤舞的神情动作,下一刻竟有些欣喜地冒出一句话来。“你的意思是,这些……不是你要用的?” “我要用的?二公子,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诡异的话?这么多荷包,我就算一年换一个,我用得过来吗?”冲着有些神情微妙的韩祈钟翻了个白眼之后,凤舞没好气地向他解释着,当然言语中的无奈也是十分明显。她不明白,怎么当时看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虞教大掌教竟也有这等模样!这还是她前些日子见到的韩祈钟吗?或者说,这还是她来了韩府之后,几次怼地她无法言语,只能将闷气憋在心里的那个韩祈钟吗? 有那么一瞬间,凤舞竟然有些迷茫了,她根本无法看清楚眼前这个笑得像个孩童的韩祈钟,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韩祈钟,而改变他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罢了罢了,都是我唐突了!”看着凤舞气鼓鼓的模样,虽然韩祈钟心中想笑,可却强行忍下了想要裂开的嘴角,只能言语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想要就此了事! “唐突?韩二公子真是好怪的脾性,不过说来也是,这清惠园说到底也是韩家所有,我到底是个外人!”瞥着韩祈钟那副欠揍的模样,凤舞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种面目去应对了眼前这人,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忽而转换了一个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算我求求二公子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别再折腾我和我妹妹不好吗?” 有些呆愣地听完了凤舞说得一大通儿言语,韩祈钟本是有些迷茫地眼神在听到最后,却忽然变得清明了起来。他那一双晶亮有神的眸子看着凤舞的眼睛,一瞬不愿离开地紧随着凤舞的神情动作,下一刻竟有些欣喜地冒出一句话来。“你的意思是,这些……不是你要用的?” “我要用的?二公子,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诡异的话?这么多荷包,我就算一年换一个,我用得过来吗?”冲着有些神情微妙的韩祈钟翻了个白眼之后,凤舞没好气地向他解释着,当然言语中的无奈也是十分明显。她不明白,怎么当时看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虞教大掌教竟也有这等模样!这还是她前些日子见到的韩祈钟吗?或者说,这还是她来了韩府之后,几次怼地她无法言语,只能将闷气憋在心里的那个韩祈钟吗? 有那么一瞬间,凤舞竟然有些迷茫了,她根本无法看清楚眼前这个笑得像个孩童的韩祈钟,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韩祈钟,而改变他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罢了罢了,都是我唐突了!”看着凤舞气鼓鼓的模样,虽然韩祈钟心中想笑,可却强行忍下了想要裂开的嘴角,只能言语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想要就此了事! “唐突?韩二公子真是好怪的脾性,不过说来也是,这清惠园说到底也是韩家所有,我到底是个外人!”瞥着韩祈钟那副欠揍的模样,凤舞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种面目去应对了眼前这人,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忽而转换了一个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算我求求二公子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别再折腾我和我妹妹不好吗?” 有些呆愣地听完了凤舞说得一大通儿言语,韩祈钟本是有些迷茫地眼神在听到最后,却忽然变得清明了起来。他那一双晶亮有神的眸子看着凤舞的眼睛,一瞬不愿离开地紧随着凤舞的神情动作,下一刻竟有些欣喜地冒出一句话来。“你的意思是,这些……不是你要用的?” “我要用的?二公子,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诡异的话?这么多荷包,我就算一年换一个,我用得过来吗?”冲着有些神情微妙的韩祈钟翻了个白眼之后,凤舞没好气地向他解释着,当然言语中的无奈也是十分明显。她不明白,怎么当时看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虞教大掌教竟也有这等模样!这还是她前些日子见到的韩祈钟吗?或者说,这还是她来了韩府之后,几次怼地她无法言语,只能将闷气憋在心里的那个韩祈钟吗? 有那么一瞬间,凤舞竟然有些迷茫了,她根本无法看清楚眼前这个笑得像个孩童的韩祈钟,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韩祈钟,而改变他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罢了罢了,都是我唐突了!”看着凤舞气鼓鼓的模样,虽然韩祈钟心中想笑,可却强行忍下了想要裂开的嘴角,只能言语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想要就此了事! “唐突?韩二公子真是好怪的脾性,不过说来也是,这清惠园说到底也是韩家所有,我到底是个外人!”瞥着韩祈钟那副欠揍的模样,凤舞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种面目去应对了眼前这人,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忽而转换了一个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算我求求二公子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别再折腾我和我妹妹不好吗?” 第312章 夜风起随风入夜上 这句“青鸾舞碧端,白鹿越松间”,看起来像是在恭贺着自己母亲,也就是襄仁帝在位期间所尊封的自己生母文宣皇太后。可对于史料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青鸾鸟乃是上古神鸟,先是侍奉着上古时期的凤凰一族,继而又被封于西厢之地,继续侍奉西厢圣母。千百年来,青鸾鸟都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族类,希望能够遇见与之样貌一般的鸟雀。可众所周知,青鸾鸟自上古伊始,便只有天凤一族育九雏而得一鸾。这世间又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其他的青鸾鸟呢?也正是因着这个缘由,钦傲文人豪士在文词表达上,也多是以青鸾鸟自我比喻,不是在抒发自己不得真爱之苦,就是在感慨无人赏识之怨。 而对于白鹿这一物种嘛,钦傲还有过这样一个传说。 相传白鹿是鹿群之王才会拥有的毛色,所以人们在猎杀鹿群的时候,总是有意寻找拥有白色皮毛的雄鹿。白鹿不仅毛色特殊,而且异常温暖,倘若其皮毛被制成裘衣更是能让人舒心度过深冬寒月。不过,也有传说认为,白鹿是寿公的坐骑,所以也与寿公一般拥有着赐予人长生的力量。如若有人能够亲眼得见白鹿,那此人一生必定平安顺遂,安康永祥!只有一点,白鹿不论是在鹿群之首的传说中,还是在寿公坐骑的传说中,都只有其一只白鹿出现,再不见旁的存在。所以很多人都认为白鹿虽然代表着长寿平安,却也难免有些孤寂难耐,不得人世欢愉。 当初襄仁帝作此诗句,不仅是在表达对于自己生母文宣皇太后生辰的祝贺之喜,更是在借此表达着自己想要拥有倾心佳人的愿望。不成想,这诗句才被进献给文宣皇太后品赏,襄仁帝就瞥见了宴会上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那容貌虽只是匆匆一瞥,却给襄仁帝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倘若不是他手中还捧着文宣皇太后递给他的酒杯,襄仁帝还会以为是自己饮酒之后出现了九天仙女的下凡幻觉! 而几月之后的选秀之上,穆家女子正是因着襄仁帝久久不能忘怀的那副容貌,而有幸中选。当然,其后帝后二人感情如何发展史料可不会有什么记载,只匆匆记了一句“穆家女入选宫闱,历三月即进位中宫,封号恭睿皇后”。 言归正传,因为凤舞不曾了解钦傲的这段历史,青鸾不曾听闻太多前朝之事,所以二人对于韩祈钟的这番明示暗示皆是不懂,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位韩家二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真正说起来,青鸾以为眼前的韩家二公子疯魔了半晌,而凤舞则是觉得韩祈钟这人失了心神! 两人的反应对于韩祈钟来说都不是很满意,他不知自己还该怎么去做,才能让凤舞明白自己的心意。一时间,几个人都显得有些尴尬,整间屋子里透着一股闷闷的感觉,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你……”凤舞正想说些什么打破如今的僵局,只才说出一个字来,门外就传来叩动院门的声音。她脸上一喜,心下里认为定然是依晴已经回来了,直接就向一旁的青鸾递了个眼色。而青鸾则是快走了几步,尽快来到了院中,想要直接为自己主子开门。 “呵呵,想来该是那丫头回来了!”由于青鸾出门的速度有些快,根本没来得及向屋中坐着的韩祈钟行礼,凤舞只能略笑着向他解释了几分,免得韩祈钟秋后算账,小心眼儿到要同青鸾计较了这些。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早些时候,她在碰到韩祈钟的时候,也曾经被他这般计较揶揄过。自己是韩府的客人,自然与其平起平坐地位相当。可青鸾不同,本就是韩家的奴婢,一旦这韩祈钟疯魔起来,真的逮到谁都快乱咬一口,那青鸾岂不是遭殃了? “凤姑娘您且放心吧,主子这不是回来了!” 凤舞这边儿还未同韩祈钟言语几句,韩祈钟多只是笑着点头,并不见什么言语。而风风火火出去开门的青鸾已经带着依晴进来,这才一进门竟浑忘了韩祈钟还在的事情,就这么没规没矩地直接出声说着话。她这一句话本没什么旁的意思,可被韩家的公子听到了,却难免不会多想了几分。 “凤舞姐……二哥哥也在啊!”最后跨进了自己屋子的门槛,依晴总算是结束了在嘉园的时光。本想着赶紧回了院子,也好让凤舞姐与青鸾安下心来,却不想自己这才出了韩梧信夫妇的毒手,就再次在自己院里遇到了那个古里古怪的二哥哥。依晴跨进门来才喊了半声,就直接瞥见了坐在屋中的韩祈钟,便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只不过这心中已经“骂”了青鸾好几声,竟没告诉了她,韩祈钟如今就在屋中的事情。 “四妹妹这是从嘉园用饭回来了?”一听依晴中规中矩地唤了自己一声“二哥哥”,韩祈钟也不含糊,直接算是接下了这么个称呼,十分自然地称了句“四妹妹”,又开始问起她其他琐事来。这副模样若是在外人看来,指不定会以为眼前这个兄长是个多关心妹妹的好男儿呢!却不知韩祈钟与依晴的关系,根本就谈不上兄妹这般亲密的关系!若真的要强行拉了关系,也不过是五百年前有个相同的祖先,拥有一个相同的姓氏罢了! “嗯,伯父方才还提到了二哥哥,不想二哥哥竟在我院中呢!”由于依晴不知道方才在清惠园中发生的诸多怪事,她也只能同眼前这个所谓的“二哥哥”攀谈几分,不想被他瞧出太多端倪出来。即便从哥哥与凤舞姐那里已经了解到,韩祈钟就是莫垣,而莫垣就是韩祈钟!但在韩家的日子里还是该小心谨慎,不要下错了步骤,误了大事才好! 听着依晴脆生生的回答,韩祈钟的心情竟也变得舒畅了些。本是被凤舞的言语气的有些过头的脾气,如今也不剩多少了。他看着跟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又看了看同样瞧着依晴微笑着的凤舞,心道,倘若自己真的有个这般年纪的妹妹该多好,也许凤舞就是因为喜欢自己这个妹妹,才会以这般神情相对。那是不是代表着,若是他也有个如此脾性的妹子,凤舞也会愿意以这种神情面对了自己呢?除去那番冰冷镇定的态度,凤舞这个女子倒真的让他觉得心中暖暖的,不知该如何再去用什么美好的词汇去形容了! “二哥哥?二哥哥!”没料到眼前的韩祈钟居然在自己跟前失了神,依晴只能出声唤了几下,想要避免之前的尴尬。可当她下意识地去看向坐在一旁的凤舞姐的时候,这才发现,凤舞的脸色也有些微妙,不似从前那般容易猜透了。 “啊?嗯,是了,今儿个晚饭我未在府上用,去寻了容庆沣……噢,也就是你二姐姐家的……同他们一同饮酒去了!”被依晴的这几句给唤回了神游的思绪,韩祈钟赶紧嗯啊了几声,同时解释着自己金晚为何不在府中用饭的理由。当然,这等理由究竟是什么依晴肯定是不在意的,只韩祈钟是想要将理由解释给谁听,相信这屋中的三个女子都有着不同的猜测。而拥有最为明显的变化的,莫过于凤舞本人了。依晴从一进屋来就觉得屋中的气氛不太对劲儿,如今听了韩祈钟的言辞之后,加上凤舞明显的发呆神情,她能断定,凤舞姐一定有事情瞒了自己! “二姐姐?可是城南容家?”将韩祈钟的这番言语仔细分析了一下,结合从前阿沐说给自己听的京都中的富贵人家的具体情况。依晴大概能够猜到韩祈钟口中的“容庆沣”,大抵上就是城南容家的大公子了。 “正是,没想到四妹妹才回了家中没多久,竟也能够知晓城南容家?”没料到依晴竟然能够通过自己口中的一个名字就猜出了容家的身份,韩祈钟本来还觉得这个所谓的“四妹妹”是个希望借着韩家四小姐的身份,去攀了高枝儿的那等人物。没想到,只这一句话,他便知晓,即便是韩府之中,恐怕也绝不会培养出这般模样底蕴的贵族千金的。 且不说她来到京都的时日尚短,单就是自己府上从未将其看重的态度,就注定她不可能通过府中下人去了解了京都中的所有事情。可眼下呢,不论她是通过了什么方式去知晓了这些事情,可她到底是能够猜透自己话中意思的,这等能力恐怕放在了京都其他官家千金身上,也只能用银钱去摆平所有了吧! “二哥哥笑话我了,只是我没想到二姐姐竟然被伯父嫁给了城南的容家!容家可是商贾之家,伯父怎么会……”一边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依晴一边悄悄地朝着凤舞的方向移动着。她能够看得出来,从她回来以后,凤舞姐的情况就有些不太对劲儿,而这种情况的发生又是在韩祈钟身在清惠园之时。她现下打发过韩祈钟之后,最要紧的就是要问问凤舞姐,究竟方才听韩祈钟说了什么,竟让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商贾之家?呵呵,四妹妹切莫说笑了,你合该清楚,父亲看上容家的是什么!”韩祈钟并没有将话说得太透彻,只轻点了一句话,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极为懂事的将自己到这里的目的再次陈述了一遍,也好让眼前的这个“四妹妹”清楚,自己是全然没有恶意的! 适时止住了这个话题之后,依晴这才听明白了韩祈钟来到清惠园的真正目的。那么……转念一想,依晴忽然觉得必定是韩祈钟对凤舞姐说了什么能够乱了她心神的言语,才造成了如今的状态。不论他藏了什么心思,只要韩祈钟没有妨碍到她先前的计划,那她倒是不在意韩祈钟能够如此顾及了自己的脸面,能够为自己送亲! 先是谢过了韩祈钟的美意之后,依晴只略作几声言语就让青鸾直接送了韩祈钟出门。直到青鸾离开时,甚是懂事地将房门关闭之后,依晴已经忍不住直接低声问了有些呆愣的凤舞一句,却并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姐?凤舞姐?你究竟在想什么呢?”用手拍了拍凤舞的肩膀之后,见着她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依晴直接在凤舞的耳边唤了两声,这才算是让一直微微拧着眉的凤舞回了神。 “嗯?小晴儿你说……你说韩祈钟到底是什么意思?”显然,凤舞还未从方才那些话中回过神来,她一开口就是关于之前的那些事情,甚至于还有关于韩祈钟的态度。而这番模样的凤舞,依晴也只有在星州的时候才见到过。可那一次的事件引发者却是自己的兄长韩时凤! “他?他怎么了?不就是要送我出门嘛,这在钦傲是习俗啊!韩梧信那么看重这些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去注意了这些呢?”依晴以为凤舞是因为不了解钦傲的婚事习俗而烦恼,可能一时间想左了韩祈钟的行为。因着自己对于这些了解颇多,也就不厌其烦地开始为凤舞普及起这些事情来,其中更是仔细分析着韩梧信会做出了的诸多行为云云。 然而,就在依晴说到一半儿的时候,凤舞像是听明白了什么似的,直接将手搭在了依晴的胳膊上,一下子扯住了她的衣袖。只见凤舞双眉微微蹙着,一副担忧模样地小声说到,“他方才还夸了青鸾的名字取得好,说什么……‘青鸾舞碧端,白鹿越松间’!你说,他不会是要打了青鸾的心思吧?”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凤舞的脸色就变得更差了几分,不是她对于韩祈钟这个人有什么旁的看法,只觉得青鸾也不过才十四岁,而韩祈钟不论是个什么身份,都已经该是个三十左右的年纪了。即便是真的韩府上下说得一致,没有正式娶亲,可谁又能肯定,他屋里没有什么人呢?若真的是想对青鸾下手,那……青鸾这辈子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就这么碌碌一生了吗? “什么?青鸾?凤舞姐你是不是想多了?青鸾说到底是韩府的丫头,若是韩祈钟真的瞧上了,他大可以直接带走,哪里还能这般费了唇舌的有这么一出儿呢?你快别多想了去了!”虽然凤舞这等跳脱的思维让依晴有些跟不上,可眼下这种情况,显然是与凤舞的担心不成正比的。不管怎么样,依晴只能安慰凤舞不要多想,再者,现在她也知道凤舞姐的怪异行为全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胡思乱想而来的,想来过了这阵子也就好了。说到底,凤舞姐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也该是因为自己一意孤行刚要同阿沐成婚,才会让她这般为难吧!如今,自己身边的人有了什么风吹草动,对于凤舞姐来说,都是一种极为沉重的心理压力才是! 直到夜里安睡之时,依晴依旧能够在闭上双眼假寐的时候,隐约听到凤舞在睡梦中的呓语。而呓语的内容,也多是关于自己与青鸾的,看来她真的很担心自己未来会有怎样的麻烦,也是真的疼爱了那个时而古灵精怪时而迷迷糊糊的青鸾了! 就在依晴翻动了一下身子,准备调整心绪安稳入眠的时候,床榻旁紧闭的门窗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她一瞬间睁开了眼睛,直接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凤舞。在确定了凤舞并没有什么异状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翻开被子光脚踩在里间的厚毯上,一步步来到了发出声响的窗边。一颗小脑袋偏着靠近了那里,希望能够再次听到方才的响动,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第313章 夜风起随风入夜中 就在依晴将小脑袋贴向门窗处的时候,那扇门窗再次发出方才的响动,并且震动的频率比刚刚更急躁了几分,似乎是有些等得心急了一般。直到再次听到了这等声响,依晴才算是真的确定下了心中所想,只微微勾着唇角掩唇轻笑出声。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了将外厅与里间隔开的纱帘,先是回头望了望躺在榻上的凤舞,瞧着她正睡得香甜便匆匆离开了。当她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的时候,像只正在厨房偷油的小老鼠一般,生怕惊醒了旁人。“吱呀”一声轻响之后,她直接闪身出了房门,在房门关闭之前,还能匆匆瞥见她手中提着的那双绣鞋。 出了门的依晴快走几步来到了方才门窗处,向外头的院落中张望了几分。由于这里同青鸾歇息的耳房有些距离,她也不怕因为自己的动作惊扰了青鸾,却怕自己的响动通过门窗惊醒了屋中酣睡的凤舞。“难道是我听错了响动?”因着没有看到自己心中预想之人,依晴竟有些心情闷闷的,只在嘴边嘀咕着什么,那声音音量却没有能够让第二个人听清楚。接着她又往回廊处走动了几分,想要继续搜寻一下人影,却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走到了回廊拐角处,仍是不见任何痕迹。 直到这一刻,依晴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失落,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说了句什么,便准备反身回到屋中。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个飘忽的身影已经从回廊上的廊柱间现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近前。 “怎么,晴儿没有见到我很是失望?”将依晴方才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云沐阳本还想继续观察之下依晴的神情动作,却不想这小丫头竟要转身回返了。他唯恐惹了心中姑娘烦厌,赶紧从栖身的廊柱间现身,直接拦在了依晴的跟前。 “才……才不是!”一见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阿沐,依晴方才心中升起的失落瞬间扫空,脸上立刻就扬起了一丝涟漪,巧笑嫣然,让静谧的夜色都失了美感。一边否认着云沐阳的问话,依晴一边转过身去,不想被他瞧见了自己有些微红的小脸,只这番动作却显得有些刻意了。 “哦?可是真的?”云沐阳见到如此模样的依晴,心中的欢喜自是不提,他随着依晴身体的转动,转换着自己身体的方向,不想错过了小姑娘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本是调笑的语气,可他却在依晴再次害羞地转过身的同时,注意到了那双赤着的小脚,以及依晴手中一直提着的那双绣鞋。 “真是胡闹,都已经是秋日了,怎还如此不知轻重的!还不快将鞋子穿上?”与此同时,云沐阳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悦地夺过了依晴手中一直提着的绣鞋。虽然言语中带了些严厉,可下一刻他就直接俯下身子将绣鞋放在了依晴的脚边。他先是将手伸向了依晴的绣裙,而后就将其中一只绣鞋攥在手中,准备为依晴穿上。 “阿沐……我……我自己来!”知晓了云沐阳的意图,依晴有些慌乱地后退了两步,甚是不好意思地推拒着云沐阳的行为。即便她不是钦傲人士,可对于这等事情还是有些明晰的。钦傲女子的脚是绝对不允许被外人瞧见的,尤其是男子!倘若真的被外男瞧去了,那除了以身相许之外,再无旁的解决办法了。 “别动!”面对依晴后退了两步的行为,以及拒绝自己的说辞,云沐阳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悦,却也抵不过心中对依晴的疼惜。他直接喝住了依晴推拒的动作,有些蛮横地控制了她的行为,直接将其藏在绣裙下的小脚握在手中,待其温热了几分,这才小心翼翼地替她将绣鞋穿好。直到最后,云沐阳竟甚是细心地将依晴的绣裙下摆整理片刻,这才起身看向了已经羞红了脸的依晴。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赤着脚出来呢?万一过了寒气,我可饶不得你!”即便是这等“威胁”的话语,被云沐阳说出口来,都带着一分让人心中生暖的热意。待他伸手将依晴一直低垂着的小脑袋抬起的时候,他才发现,除了那张羞红的小脸之外,依晴的眼圈也红了几分。 “怎么……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我方才说得话太重了?晴儿我……”心中生怕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言语惹了小姑娘伤心,云沐阳赶紧出声想要道歉,却被依晴咬唇摇头的动作给止住了之后的言辞。然而,在此之后,他本以为依晴会告诉他缘由,竟是如泥牛入海,再无了旁的言语解释。 瞧着一直咬唇不语的依晴,云沐阳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不因为别的,单是看到小姑娘红了双眼的模样,就已经让他心疼得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慌乱了。再三等待之后,云沐阳一直未得到回应,他只好试探性地轻声问出声来,想去求个最终的答案。就在他开口的那一刻,自己却将要吐出的话语尽数咽进了肚中。 云沐阳才说了个“晴”字,一直咬唇不语的依晴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直接抬头看向了云沐阳的眼睛,竟是不顾钦傲礼俗,直接拥住了云沐阳的脖颈。而后,自己也至今将小脸贴在了已经呆愣住的云沐阳胸膛处,听着他一下快似一下的心跳声。当然,此刻对于依晴来说,这等心跳又怎么比得上自己的频率呢?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不语地拥了许久,直到依晴感觉到云沐阳因为呆愣而僵住的双手渐渐环上了自己的腰肢,她才惊醒自己究竟做出了何等的举动。就在云沐阳在心中窃喜,自己终于拥住了自己的小姑娘的时候,依晴直接推开了云沐阳,一张小脸竟是比方才还要红上许多,竟似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阿……阿沐……我只是……只是觉得这种话只有……只有幼时娘亲同我说过……”其实在推开云沐阳的那一刻,依晴心中就觉得后悔起来。她害怕云沐阳会因此觉得自己失了女儿家该有的矜持,又唯恐云沐阳会因此认为自己心中有所不愿。所以,在脱离云沐阳怀抱的瞬间,就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说到底,恐怕只是因为她怕眼前的男子误会了自己方才的心思,失了这段好不容易挽回的姻缘吧! 瞧着依晴十分慌乱的表情,云沐阳有些释然了。就在刚刚,他都以为自己的这番动作会惹了小姑娘心中不悦,还在暗骂自己失了规矩,惹了佳人烦厌呢!不成想,这小丫头原来并不是自己的唐突而有所气愤,反倒是怕自己有所误会。那这是不是就代表了她其实并不抗拒自己方才的行为呢? 就在依晴将小脑袋贴向门窗处的时候,那扇门窗再次发出方才的响动,并且震动的频率比刚刚更急躁了几分,似乎是有些等得心急了一般。直到再次听到了这等声响,依晴才算是真的确定下了心中所想,只微微勾着唇角掩唇轻笑出声。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了将外厅与里间隔开的纱帘,先是回头望了望躺在榻上的凤舞,瞧着她正睡得香甜便匆匆离开了。当她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的时候,像只正在厨房偷油的小老鼠一般,生怕惊醒了旁人。“吱呀”一声轻响之后,她直接闪身出了房门,在房门关闭之前,还能匆匆瞥见她手中提着的那双绣鞋。 出了门的依晴快走几步来到了方才门窗处,向外头的院落中张望了几分。由于这里同青鸾歇息的耳房有些距离,她也不怕因为自己的动作惊扰了青鸾,却怕自己的响动通过门窗惊醒了屋中酣睡的凤舞。“难道是我听错了响动?”因着没有看到自己心中预想之人,依晴竟有些心情闷闷的,只在嘴边嘀咕着什么,那声音音量却没有能够让第二个人听清楚。接着她又往回廊处走动了几分,想要继续搜寻一下人影,却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走到了回廊拐角处,仍是不见任何痕迹。 直到这一刻,依晴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失落,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说了句什么,便准备反身回到屋中。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个飘忽的身影已经从回廊上的廊柱间现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近前。 “怎么,晴儿没有见到我很是失望?”将依晴方才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云沐阳本还想继续观察之下依晴的神情动作,却不想这小丫头竟要转身回返了。他唯恐惹了心中姑娘烦厌,赶紧从栖身的廊柱间现身,直接拦在了依晴的跟前。 “才……才不是!”一见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阿沐,依晴方才心中升起的失落瞬间扫空,脸上立刻就扬起了一丝涟漪,巧笑嫣然,让静谧的夜色都失了美感。一边否认着云沐阳的问话,依晴一边转过身去,不想被他瞧见了自己有些微红的小脸,只这番动作却显得有些刻意了。 “哦?可是真的?”云沐阳见到如此模样的依晴,心中的欢喜自是不提,他随着依晴身体的转动,转换着自己身体的方向,不想错过了小姑娘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本是调笑的语气,可他却在依晴再次害羞地转过身的同时,注意到了那双赤着的小脚,以及依晴手中一直提着的那双绣鞋。 “真是胡闹,都已经是秋日了,怎还如此不知轻重的!还不快将鞋子穿上?”与此同时,云沐阳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悦地夺过了依晴手中一直提着的绣鞋。虽然言语中带了些严厉,可下一刻他就直接俯下身子将绣鞋放在了依晴的脚边。他先是将手伸向了依晴的绣裙,而后就将其中一只绣鞋攥在手中,准备为依晴穿上。 “阿沐……我……我自己来!”知晓了云沐阳的意图,依晴有些慌乱地后退了两步,甚是不好意思地推拒着云沐阳的行为。即便她不是钦傲人士,可对于这等事情还是有些明晰的。钦傲女子的脚是绝对不允许被外人瞧见的,尤其是男子!倘若真的被外男瞧去了,那除了以身相许之外,再无旁的解决办法了。 “别动!”面对依晴后退了两步的行为,以及拒绝自己的说辞,云沐阳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悦,却也抵不过心中对依晴的疼惜。他直接喝住了依晴推拒的动作,有些蛮横地控制了她的行为,直接将其藏在绣裙下的小脚握在手中,待其温热了几分,这才小心翼翼地替她将绣鞋穿好。直到最后,云沐阳竟甚是细心地将依晴的绣裙下摆整理片刻,这才起身看向了已经羞红了脸的依晴。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赤着脚出来呢?万一过了寒气,我可饶不得你!”即便是这等“威胁”的话语,被云沐阳说出口来,都带着一分让人心中生暖的热意。待他伸手将依晴一直低垂着的小脑袋抬起的时候,他才发现,除了那张羞红的小脸之外,依晴的眼圈也红了几分。 “怎么……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我方才说得话太重了?晴儿我……”心中生怕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言语惹了小姑娘伤心,云沐阳赶紧出声想要道歉,却被依晴咬唇摇头的动作给止住了之后的言辞。然而,在此之后,他本以为依晴会告诉他缘由,竟是如泥牛入海,再无了旁的言语解释。 瞧着一直咬唇不语的依晴,云沐阳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不因为别的,单是看到小姑娘红了双眼的模样,就已经让他心疼得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慌乱了。再三等待之后,云沐阳一直未得到回应,他只好试探性地轻声问出声来,想去求个最终的答案。就在他开口的那一刻,自己却将要吐出的话语尽数咽进了肚中。 云沐阳才说了个“晴”字,一直咬唇不语的依晴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直接抬头看向了云沐阳的眼睛,竟是不顾钦傲礼俗,直接拥住了云沐阳的脖颈。而后,自己也至今将小脸贴在了已经呆愣住的云沐阳胸膛处,听着他一下快似一下的心跳声。当然,此刻对于依晴来说,这等心跳又怎么比得上自己的频率呢?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不语地拥了许久,直到依晴感觉到云沐阳因为呆愣而僵住的双手渐渐环上了自己的腰肢,她才惊醒自己究竟做出了何等的举动。就在云沐阳在心中窃喜,自己终于拥住了自己的小姑娘的时候,依晴直接推开了云沐阳,一张小脸竟是比方才还要红上许多,竟似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阿……阿沐……我只是……只是觉得这种话只有……只有幼时娘亲同我说过……”其实在推开云沐阳的那一刻,依晴心中就觉得后悔起来。她害怕云沐阳会因此觉得自己失了女儿家该有的矜持,又唯恐云沐阳会因此认为自己心中有所不愿。所以,在脱离云沐阳怀抱的瞬间,就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说到底,恐怕只是因为她怕眼前的男子误会了自己方才的心思,失了这段好不容易挽回的姻缘吧! 瞧着依晴十分慌乱的表情,云沐阳有些释然了。就在刚刚,他都以为自己的这番动作会惹了小姑娘心中不悦,还在暗骂自己失了规矩,惹了佳人烦厌呢!不成想,这小丫头原来并不是自己的唐突而有所气愤,反倒是怕自己有所误会。那这是不是就代表了她其实并不抗拒自己方才的行为呢? 第314章 夜风起随风入夜下 因着云沐阳的话只说了一半儿,依晴本想就这么默默不语地听他讲完所有,可到头来却发现,他讲到这里竟不再继续下去。再听不得他的声音,依晴只能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向足足比自己高出了近一个头高度的云沐阳,有些羞赧地开口道:“阿沐这是什么意思?不愿告诉我原因吗?” 虽说对于云逸阳与卫无双的始末并不算了解,可今时今日从阿沐的嘴里听到了这等事情,想来必定是有一番缘由的才对。如若并非如此,云沐阳又何必多此一举地提了燕王府中的家事呢?这等事情若是被旁人知晓了,没得让人以为宸王殿下竟似个妇人一般,会同别人嚼了舌根似的。 “呵呵,怎会!”看着仰起头来的依晴,那张娇俏的小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柔顺妩媚了几分。云沐阳轻笑出声,抬起手来在依晴的鼻尖轻点一下,这才解释起个中缘由。“只是想想,我与三哥的情况还有些不同罢了!” “不同?”听得已经一头雾水的依晴现下只能抬着小脑袋看着眼前这人,即便她身为昆仑族人,能够洞悉世间情事,却也不可能事无巨细,万般皆在心头。况且云沐阳的这番言语已经激起了依晴的好奇心,现在若是直接将这问题给断绝了,心中接受不了的不是他云沐阳,可是眼前这个最爱追根究底的小姑娘了!“阿沐,为何不同?难不成燕王同燕王妃还有什么不足为外人言说之事?” 虽然依晴心下里清楚,即便是真的有那等不愿外传的皇家秘辛,云沐阳也绝对不会欺瞒了自己。可眼下这种吊人胃口的事情,她瞧着云沐阳倒是做得甚是欣喜,竟是眉眼间没有流露出一丝意味。既然他有意逗弄了自己,那她也只好同阿沐过过招儿了,总不好来人伸手示招式,自己却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道理吧?其实依晴的这番言论真的只是模糊着揣测,若是换了旁的什么人在场,她是绝对不敢讲出这等妄议皇家的言辞的!但这番话说到底也是依晴有意说出口来,用意自然不用多提,当然是想瞧了眼前这人的脸色,才好猜出所谓的燕王府秘辛了! “不足为外人知晓?呵呵,也算是吧!”出乎意料的是,云沐阳竟然没有立刻严肃了面庞,而是同往常一般与依晴言语着。只是在言辞中的用语,似乎多了一分谨慎在其中罢了。 “也算是?那究竟是什么呀?”没有探听到自己真正好奇的事情,依晴心中的那股子执拗劲儿直接被调动了出来。她也不顾云沐阳揽在她腰间的大手,直接就以小手为支点,以纤细的胳膊为轴,双手撑在了云沐阳宽阔的胸膛处,一脸好奇模样的追问着云沐阳之后的事情。而她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就在这个时候,自己纤细的腰肢已经被云沐阳的大手抱了个满怀,此刻对于眼前的云沐阳而言,并非煎熬,而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罢了! 感受到自己手中传来的柔软感觉,云沐阳心中一荡,方才想要说出口的话语也都尽数抛在了脑后。如今的他怎么还会去想了关于燕王府中的一切,现下里满心满眼恐怕都只有眼前这个灵动的女子了!她眼中的流光再次变得灼热,明明才刚刚压抑下来的那股子冲动,现在又直接冲上了头脑,占据了他的全部理智。 “阿沐?阿沐?究竟怎样你倒是讲个清楚啊?” 由于自己方才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应,依晴心下里更是急切了几分。对于女子而言,倘若有什么她想要知晓却又不能即可获知的存在的时候,那么她对于这些东西的好奇与执着,可不是什么寻常人能够理解得了的。当然,依晴就是其中最为典型的存在。只是,现下的她只一心扑在了勾动自己好奇心的事由,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会对眼前的男儿造成了何等的影响。 有些急切地再次仰头想要追问一句,依晴的话才要出口,就被云沐阳一把拉进了怀里,双臂紧紧地将她锁在了自己的胸膛中。被好奇心驱驶的依晴还未注意到自己的处境,云沐阳已经再次将唇瓣放到了依晴小巧玲珑的耳垂处,而后,便轻轻启口,用有些喑哑的声音说道:“晴儿,成亲之前你用方才那等方式对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不过……” 说到此处,云沐阳略微顿了顿,在感受到依晴的身体发出轻微的颤抖的时候,掩藏在依晴乌云中的唇瓣这才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怀着几分心悦而言。“不过,若是成亲之后,我绝不轻饶了你去!” “嗯?”即便元康帝已经以徐皇后的名义指派了宫中的教习嬷嬷前来教导依晴,而这次选定的教习嬷嬷还是同为燕王云逸阳乳娘的张氏,这内里对于依晴的疼爱自是不必再提。而今晚的那场嘉园“鸿门宴”,除了想要告知陪嫁丫鬟一事外,韩梧信也是准备将张嬷嬷明日过府,开始教习宫中礼仪与大婚内容的事情告知给依晴的。可如今呢?张氏明日才会来到,自然云沐阳方才那番言语的真正用意,身为闺阁之女的依晴必然不会知晓。她听着云沐阳方才说出的事情,本就充满了好奇与疑惑,现下里再加上这等阴阳怪气的声音,她脑海中已经想出了无数可能性,却都被自己一一否决了。而最终想要得到答案,依晴能走的捷径也只有直接询问眼前的云沐阳这一条路了! “阿沐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看着依晴再次回到自己胸膛的模样,云沐阳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如今,他的小姑娘又有些迷茫地追问着自己,这等模样在云沐阳看来,竟真的是英豪之气化作绕指柔情。他细细回味着依晴从一开始到现在的一举一动,只唇角扯着一抹浅笑,却根本没有去回答了依晴的正经问题。 “阿沐?怎么……怎么突然抱得这般紧了?有些……有些难受了……”依晴的声音有些变了音,似乎是因为受到了云沐阳的影响,这才有了这等气息不稳的迹象。 而满心欢喜的云沐阳在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依晴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闷闷的了。显然,是因为自己用力不当,才让依晴的身体感到了些许不适。 意识到自己的疏漏,云沐阳赶紧将已经收紧的臂膀松开,有些紧张地看向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晴……晴儿,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觉得……觉得心中欣喜坏了,这才乱了规矩!”将自己脸上的笑意收敛,云沐阳赶紧出声道歉,生怕自己的小姑娘因为自己方才的疏漏而不再原谅了自己。 可瞧着依晴呢?她只用小手细细揉了揉被云沐阳的臂膀捏痛的部位,垂着面根本让人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神色慌乱的云沐阳此刻恐怕只会关心了她的喜怒,根本不可能去深究了她现下脸上的神情。 “也没什么的,只有些酸痛罢了!”依晴的声音听起来柔柔的,在有些阴寒的秋夜之中,像是一袭厚实的布帛,直接裹在了冻得有些冰冷的脸颊上,让人不止暖在身上,更温在心中。本是温馨的画面,可依晴却在云沐阳瞧不见脸色的地方,无声笑了出来,强忍着心中逐渐高涨的笑意,有些忸怩地问了一句,“阿沐,那燕王府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都还没说呢!” 自己的个别部位都已经感到生疼,可依晴却仍旧放不下心中的那点子好奇,径直追问着,想要讨个明白的说法。 看着依晴这等倔强的模样,云沐阳略显紧张的脸色也变得轻松了几分,有些无奈地伸手摸了摸依晴的小脑袋,这才叹了一口气说到。“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当年父皇为三哥安排亲事,宫中曾经为此举办了一场极为隆重的宴会,专门宴请朝中各门贵女!”看着依晴一直紧追着自己身影的模样,云沐阳心中隐隐升起一丝畅快,继而转身背对着依晴低声解释着。 “想来晴儿也是清楚的,三哥并非我母后亲生,是安锐璋将军的独子!当年安将军以身殉国,父皇为了让世人铭记安将军功勋,直接将三哥收为义子,还让三哥随了皇家姓氏排字。” “这么说,燕王殿下并非皇族血脉?那……阿沐再没了旁的嫡亲兄弟了吗?”依晴表现得有些呆愣,她回忆起先前在珞珈山遇见燕王云逸阳的场景,再记起几天前参加吉祥会时的情景。她真的没有想到,那般一个云淡风轻又为人处世极为稳重的男子,并非皇家血脉!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云逸阳对云沐阳表现出的关心与嫡亲兄弟无异,可她却被告知,两人并非一母同胞!即便依晴能够知晓云逸阳曾经动用过族中的力量,却也没想到他竟只是安氏遗孤! “兄弟?那倒是不少,只嫡亲之人,除了三哥,也就只有与我同日而生的妹妹了!”被依晴问到了此处,云沐阳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许是因着夜色朦胧的缘故,依晴并没有察觉到云沐阳言语表情中的异样,只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已经知晓了个中关系。 “那……燕王他……”说了这么一大通儿,依晴依旧没有得到自己则刚要知道的事情,她不免有些心急了,出声追问的同时,竟毫不在意地直接伸手搭在了云沐阳背在身后的那双大手上。 “三……三哥他……”才说了几个字,云沐阳就感觉到自己背在身后的大手上多了一丝柔软的触感。那份感觉他记得清楚,分明就是依晴那双柔夷才会有的感觉。就在那一刻,云沐阳才平复下来的心绪又一次紊乱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自己与依晴早就是两情相悦,互为嫁娶的关系了。怎么自己仍像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一般,因着肢体上的轻微触碰!就这般乱了心思,失了心神! 在整理过自己的心绪之后,云沐阳略清了清有些喑哑的嗓音,这才继续着自己方才的言语。 “三哥他本来是点头应下了的,可在宴会当天,他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直接在宴会中拒绝了母后为他介绍的所有贵女。而且,还痛母后提出了一个从未听他言说过的名字,而三哥却说自己非此女不娶!” “哦?就是现如今的燕王妃?”多多少少知晓其中内情的依晴顺着云沐阳的言语,适时地问了一句。可这问题的答案,她却是同方才的追问不同,早就已经知晓了日中答案了。 “嗯,正是!”云沐阳看着依晴晶亮的水眸,心中又是一阵荡漾。他赶紧调转了脑袋,不再去追着依晴的小脸移动。再三在心中告诫自己不可乱来之后,这才稳下了心思,继续回答着依晴这个极度好奇的小丫头。 “不过,当时京都之中并没有哪家贵族官家有姓了卫的,所以母后也只能求了父皇下旨,在钦傲境内寻找一位名为卫无双的姑娘!”云沐阳的言辞中透着一股无奈,而依晴已经从中领悟出了一二。 钦傲境内以卫为姓的人极为少见,卫姓者,大多以鸾鸟后裔之精卫灵雀为先祖。因为在上古传说的记载中,鸾鸟本就育嗣极少,所以对于精卫灵雀的描述就更是以“世少有”居多。 当然了,这也只是大多数钦傲境内的卫姓之人的自称,究竟卫姓一族从何兴起,却没有一个较为正规准确的说法了。 “呵呵,那岂不是要有很多姑娘冒名顶替了?”依晴听到此处不免掩唇轻笑,说出了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而在她嬉笑之时,那双如水之眸早就弯成了一轮新月,挂在了甚是明媚娇艳地的小脸上,倒像是这秋夜中高悬的明月,悠远静谧! “确实!”对于当年之事,云沐阳也觉得有些荒唐,可如今说出来,却总觉得其中充满了妙不可言的天定缘分。“晴儿所言极是,的确有很多女子冒名顶替,希望依靠自己或美艳的外表,或出众的才艺,或温婉的性格弥补了那个名姓上的不足。可到头来,三哥见了这些女子之后,也只是摇头,再没露出过一次笑容!” “没笑过?那就是觉得失望了?”依晴猜想着,那时候的云逸阳大概已经就是那个动用了族中力量之人了!恐怕,他扭转乾坤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如今的这位燕王妃罢了! “嗯,直到三嫂出现的那一天,三嫂都还未多做证明,三哥就已经直接飞奔过去拉着她来到母后跟前。我从未看到过,向来与世无争的三哥眼中竟也有那等执着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让三嫂开口多说什么,就请求母后成全他的婚事!还说,自己这一生再无所求,只希望与身边这位卫家姑娘结为夫妇,共度余生!” “所以……燕王妃当时根本就对燕王没有什么感情?那……”想到了吉祥会上见到的景象,依晴显然对于这个“没有感情”的说法充满了怀疑。可依照着云沐阳的讲述,卫无双只是见了云逸阳一面!连句话都还未说利索,哪同他有什么感情可言呢? “自然,当时为了让三嫂接受他,三哥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呢!”说完,云沐阳仍旧以背对着依晴,根本没有转身的意思。可在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阿沐对我呢?”依晴小心翼翼地将纤细的胳膊缠在了云沐阳的腰间,小脸更是直接贴在了他的背后,就这般喃喃而语,声音更是小得可怜。 第315章 愿得一心白首归上 感受到依晴言语中的痴喃,云沐阳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汪春水,怎么可能还会对此等举动没了反应?只见在世人眼中神秘而冷漠的宸王殿下,抬起了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大手,直接覆在了依晴环住自己精壮腰身的小手上。待感受到来自佳人的温度之时,他才低下头来看向了两人十指相扣的腹间,一双星目已经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神色,久久不曾散去。 “你?”对于依晴呢喃着的问话,云沐阳即便在心中有了计较,却不敢私自下了定论,只语气温和地问了句,便等着听依晴那如同猫儿呢喃的细语之声。 “嗯,我!阿沐会如此对我呢?”依晴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异常执着,好像只有求得了这个答案才准许两人继续之后的言语一般。可这等执着的问题又是以极为微弱的猫儿似声音问出,到底是少了些味道,让人觉得心下一软。 “呵呵,自然还是那句话,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面对着依晴执着的一面,云沐阳心中倒是觉得畅快不少,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他才能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论昆仑对于他有什么样的考验,他为了这个让人心怀柔软的小姑娘,也想要拼上所有尽全力而为。说到此处,云沐阳猛然转过身来,同依晴面对面立在了一处,刚刚还覆在依晴小手上的手掌已经轻轻捧起了依晴的小脸,让她的脸微微扬起,映着头上微弱的月光看向了自己那双满怀深情的星目。 “嗯?如若晴儿还想再确认一番,我就再……”本想继续说些什么的云沐阳,话才至此,自己的唇瓣处就感受到了一丝丝凉意。 感受到依晴言语中的痴喃,云沐阳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汪春水,怎么可能还会对此等举动没了反应?只见在世人眼中神秘而冷漠的宸王殿下,抬起了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大手,直接覆在了依晴环住自己精壮腰身的小手上。待感受到来自佳人的温度之时,他才低下头来看向了两人十指相扣的腹间,一双星目已经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神色,久久不曾散去。 “你?”对于依晴呢喃着的问话,云沐阳即便在心中有了计较,却不敢私自下了定论,只语气温和地问了句,便等着听依晴那如同猫儿呢喃的细语之声。 “嗯,我!阿沐会如此对我呢?”依晴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异常执着,好像只有求得了这个答案才准许两人继续之后的言语一般。可这等执着的问题又是以极为微弱的猫儿似声音问出,到底是少了些味道,让人觉得心下一软。 “呵呵,自然还是那句话,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面对着依晴执着的一面,云沐阳心中倒是觉得畅快不少,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他才能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论昆仑对于他有什么样的考验,他为了这个让人心怀柔软的小姑娘,也想要拼上所有尽全力而为。说到此处,云沐阳猛然转过身来,同依晴面对面立在了一处,刚刚还覆在依晴小手上的手掌已经轻轻捧起了依晴的小脸,让她的脸微微扬起,映着头上微弱的月光看向了自己那双满怀深情的星目。 “嗯?如若晴儿还想再确认一番,我就再……”本想继续说些什么的云沐阳,话才至此,自己的唇瓣处就感受到了一丝丝凉意。 感受到依晴言语中的痴喃,云沐阳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汪春水,怎么可能还会对此等举动没了反应?只见在世人眼中神秘而冷漠的宸王殿下,抬起了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大手,直接覆在了依晴环住自己精壮腰身的小手上。待感受到来自佳人的温度之时,他才低下头来看向了两人十指相扣的腹间,一双星目已经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神色,久久不曾散去。 “你?”对于依晴呢喃着的问话,云沐阳即便在心中有了计较,却不敢私自下了定论,只语气温和地问了句,便等着听依晴那如同猫儿呢喃的细语之声。 “嗯,我!阿沐会如此对我呢?”依晴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异常执着,好像只有求得了这个答案才准许两人继续之后的言语一般。可这等执着的问题又是以极为微弱的猫儿似声音问出,到底是少了些味道,让人觉得心下一软。 “呵呵,自然还是那句话,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面对着依晴执着的一面,云沐阳心中倒是觉得畅快不少,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他才能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论昆仑对于他有什么样的考验,他为了这个让人心怀柔软的小姑娘,也想要拼上所有尽全力而为。说到此处,云沐阳猛然转过身来,同依晴面对面立在了一处,刚刚还覆在依晴小手上的手掌已经轻轻捧起了依晴的小脸,让她的脸微微扬起,映着头上微弱的月光看向了自己那双满怀深情的星目。 “嗯?如若晴儿还想再确认一番,我就再……”本想继续说些什么的云沐阳,话才至此,自己的唇瓣处就感受到了一丝丝凉意。 感受到依晴言语中的痴喃,云沐阳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汪春水,怎么可能还会对此等举动没了反应?只见在世人眼中神秘而冷漠的宸王殿下,抬起了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大手,直接覆在了依晴环住自己精壮腰身的小手上。待感受到来自佳人的温度之时,他才低下头来看向了两人十指相扣的腹间,一双星目已经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神色,久久不曾散去。 “你?”对于依晴呢喃着的问话,云沐阳即便在心中有了计较,却不敢私自下了定论,只语气温和地问了句,便等着听依晴那如同猫儿呢喃的细语之声。 “嗯,我!阿沐会如此对我呢?”依晴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异常执着,好像只有求得了这个答案才准许两人继续之后的言语一般。可这等执着的问题又是以极为微弱的猫儿似声音问出,到底是少了些味道,让人觉得心下一软。 “呵呵,自然还是那句话,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面对着依晴执着的一面,云沐阳心中倒是觉得畅快不少,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他才能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论昆仑对于他有什么样的考验,他为了这个让人心怀柔软的小姑娘,也想要拼上所有尽全力而为。说到此处,云沐阳猛然转过身来,同依晴面对面立在了一处,刚刚还覆在依晴小手上的手掌已经轻轻捧起了依晴的小脸,让她的脸微微扬起,映着头上微弱的月光看向了自己那双满怀深情的星目。 “嗯?如若晴儿还想再确认一番,我就再……”本想继续说些什么的云沐阳,话才至此,自己的唇瓣处就感受到了一丝丝凉意。 感受到依晴言语中的痴喃,云沐阳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汪春水,怎么可能还会对此等举动没了反应?只见在世人眼中神秘而冷漠的宸王殿下,抬起了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大手,直接覆在了依晴环住自己精壮腰身的小手上。待感受到来自佳人的温度之时,他才低下头来看向了两人十指相扣的腹间,一双星目已经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神色,久久不曾散去。 “你?”对于依晴呢喃着的问话,云沐阳即便在心中有了计较,却不敢私自下了定论,只语气温和地问了句,便等着听依晴那如同猫儿呢喃的细语之声。 “嗯,我!阿沐会如此对我呢?”依晴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异常执着,好像只有求得了这个答案才准许两人继续之后的言语一般。可这等执着的问题又是以极为微弱的猫儿似声音问出,到底是少了些味道,让人觉得心下一软。 “呵呵,自然还是那句话,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面对着依晴执着的一面,云沐阳心中倒是觉得畅快不少,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他才能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论昆仑对于他有什么样的考验,他为了这个让人心怀柔软的小姑娘,也想要拼上所有尽全力而为。说到此处,云沐阳猛然转过身来,同依晴面对面立在了一处,刚刚还覆在依晴小手上的手掌已经轻轻捧起了依晴的小脸,让她的脸微微扬起,映着头上微弱的月光看向了自己那双满怀深情的星目。 “嗯?如若晴儿还想再确认一番,我就再……”本想继续说些什么的云沐阳,话才至此,自己的唇瓣处就感受到了一丝丝凉意。 感受到依晴言语中的痴喃,云沐阳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汪春水,怎么可能还会对此等举动没了反应?只见在世人眼中神秘而冷漠的宸王殿下,抬起了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大手,直接覆在了依晴环住自己精壮腰身的小手上。待感受到来自佳人的温度之时,他才低下头来看向了两人十指相扣的腹间,一双星目已经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神色,久久不曾散去。 “你?”对于依晴呢喃着的问话,云沐阳即便在心中有了计较,却不敢私自下了定论,只语气温和地问了句,便等着听依晴那如同猫儿呢喃的细语之声。 “嗯,我!阿沐会如此对我呢?”依晴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异常执着,好像只有求得了这个答案才准许两人继续之后的言语一般。可这等执着的问题又是以极为微弱的猫儿似声音问出,到底是少了些味道,让人觉得心下一软。 “呵呵,自然还是那句话,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面对着依晴执着的一面,云沐阳心中倒是觉得畅快不少,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他才能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论昆仑对于他有什么样的考验,他为了这个让人心怀柔软的小姑娘,也想要拼上所有尽全力而为。说到此处,云沐阳猛然转过身来,同依晴面对面立在了一处,刚刚还覆在依晴小手上的手掌已经轻轻捧起了依晴的小脸,让她的脸微微扬起,映着头上微弱的月光看向了自己那双满怀深情的星目。 “嗯?如若晴儿还想再确认一番,我就再……”本想继续说些什么的云沐阳,话才至此,自己的唇瓣处就感受到了一丝丝凉意。 感受到依晴言语中的痴喃,云沐阳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汪春水,怎么可能还会对此等举动没了反应?只见在世人眼中神秘而冷漠的宸王殿下,抬起了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大手,直接覆在了依晴环住自己精壮腰身的小手上。待感受到来自佳人的温度之时,他才低下头来看向了两人十指相扣的腹间,一双星目已经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神色,久久不曾散去。 “你?”对于依晴呢喃着的问话,云沐阳即便在心中有了计较,却不敢私自下了定论,只语气温和地问了句,便等着听依晴那如同猫儿呢喃的细语之声。 “嗯,我!阿沐会如此对我呢?”依晴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异常执着,好像只有求得了这个答案才准许两人继续之后的言语一般。可这等执着的问题又是以极为微弱的猫儿似声音问出,到底是少了些味道,让人觉得心下一软。 “呵呵,自然还是那句话,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面对着依晴执着的一面,云沐阳心中倒是觉得畅快不少,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他才能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论昆仑对于他有什么样的考验,他为了这个让人心怀柔软的小姑娘,也想要拼上所有尽全力而为。说到此处,云沐阳猛然转过身来,同依晴面对面立在了一处,刚刚还覆在依晴小手上的手掌已经轻轻捧起了依晴的小脸,让她的脸微微扬起,映着头上微弱的月光看向了自己那双满怀深情的星目。 “嗯?如若晴儿还想再确认一番,我就再……”本想继续说些什么的云沐阳,话才至此,自己的唇瓣处就感受到了一丝丝凉意。 感受到依晴言语中的痴喃,云沐阳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汪春水,怎么可能还会对此等举动没了反应?只见在世人眼中神秘而冷漠的宸王殿下,抬起了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大手,直接覆在了依晴环住自己精壮腰身的小手上。待感受到来自佳人的温度之时,他才低下头来看向了两人十指相扣的腹间,一双星目已经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神色,久久不曾散去。 “你?”对于依晴呢喃着的问话,云沐阳即便在心中有了计较,却不敢私自下了定论,只语气温和地问了句,便等着听依晴那如同猫儿呢喃的细语之声。 “嗯,我!阿沐会如此对我呢?”依晴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异常执着,好像只有求得了这个答案才准许两人继续之后的言语一般。可这等执着的问题又是以极为微弱的猫儿似声音问出,到底是少了些味道,让人觉得心下一软。 “呵呵,自然还是那句话,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面对着依晴执着的一面,云沐阳心中倒是觉得畅快不少,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他才能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论昆仑对于他有什么样的考验,他为了这个让人心怀柔软的小姑娘,也想要拼上所有尽全力而为。说到此处,云沐阳猛然转过身来,同依晴面对面立在了一处,刚刚还覆在依晴小手上的手掌已经轻轻捧起了依晴的小脸,让她的脸微微扬起,映着头上微弱的月光看向了自己那双满怀深情的星目。 “嗯?如若晴儿还想再确认一番,我就再……”本想继续说些什么的云沐阳,话才至此,自己的唇瓣处就感受到了一丝丝凉意。 第316章 愿得一心白首归中 就在凤舞与云沐阳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已经被绞痛弄得额上冒出冷汗的依晴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来。而这声音在两人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变得更是虚弱了几分。云沐阳先于凤舞赶到了床榻处,他直接俯下身子替依晴抹去了额上的冷汗,双眼中充满了担忧,言语上自然也是更柔顺了几许。 “晴儿你说什么?” “阿沐你先回去吧,待明日,我再同你细说!” 依晴有气无力地交代了一句之后,便双眼甚是费力地睁大了几分,想要笑笑借此安慰了云沐阳。只她这种勉强的做法,更是让云沐阳一阵心疼,却也只好点了点头,应下了她的言语。 “放心吧,我保证,你回头见到的晴儿,肯定活力十足!”有些无奈地靠在了床栏之上,凤舞看着两人的言语,心中只觉得有些尴尬,又不是生离死别的,怎么她越看越觉得这景象不对劲儿了呢!催促了几句之后,凤舞看着两人仍然黏糊得紧,再也瞧不下去,直接无奈地揉捏着肩膀,走出了里间在外头安稳坐下,喝起了壶中已经凉透的冷茶。 借着里间那盏微弱的烛火光亮,凤舞端起了桌上放着的精致茶杯,以手指细细勾描着杯身上的花纹,似乎透过这些花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她双眼有些直愣愣的,只以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呢喃着,若是身旁有什么人在场,恐怕也只是能听到几个细碎的单字音,大抵上该是什么“悔”、“族”之类的几个音节吧! 直到里间再没了什么声音,凤舞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那只小巧的茶杯,起身回到了床榻处,看着依晴有些好笑。“放着大门不走,翻窗户回的?”这话似乎是在问着躺在床上的依晴,可只有两人心下里清楚,凤舞这段言语只是在表达,自己对于云沐阳这种行为处事甚为怪异的人的见解罢了。 “嗯,他怕被旁人瞧见,他是从我房里出去的,给我惹了麻烦!”虽说依晴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可言语中的那份甜蜜确实无法让人忽略。本就因为这次的突然事件而苍白的小脸,如今也已经羞红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被子遮去了大半儿。 “麻烦?你以为要是有心人想要看你笑话,找你麻烦,还会挑了时机?”看着已经陷入了自己世界的依晴,凤舞有些无奈了。“说什么怕给你惹了麻烦,你们怎么没想过,今儿个深夜幽会,会给你们两个惹了麻烦?”说到最后,凤舞甚至给直接给了依晴一个白眼,这才起身去打开了一旁的衣柜。 “凤舞姐,我也是……还不是之前看到的那只火雀,不然我哪里会知道他今晚要来呢?”被凤舞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依晴心知自己这番做法的确很有风险,可她还是依着云沐阳的想法这般做了。现下里被凤舞抓了个正着,她也没有办法再辩驳些什么,只嘴上却不想认输,强撑着让自己坐在了床榻上,同凤舞狡辩着。 正在她分辩的同时,凤舞已经在衣柜中翻找了好一会儿子了,也不管依晴是否该起身移动,直接就将从衣柜中翻找出的东西抛在了她的跟前。“拿好了,知道怎么用吧?”之后,凤舞这才回过头看看到了依晴已经背靠着坐在了床榻上的举动,当下就急了起来。“还不快到屏风后面收拾一下?对了,要不要我叫青鸾去取些滚水来?” 凤舞这边问得倒是挺快,可眼下的依晴却只想尽快将已经被自己的冷汗浸透的寝衣换下来。她费力地抬起了手来,将扔在了自己跟前的物什拿在手中,让自己挪到了屏风后面,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期间对于凤舞来说,却是个极好的时机,想来,不论她如何教育了依晴,这小丫头也是没了气力再去还嘴说些什么的! “你也是的,莫不是忘记了时日不成?怎么这秋风天气还敢深夜跑了出去?还穿得这么单薄!”凤舞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就像是一个已经见惯不惯地上年纪妇人,再不想管了小丫头的杂事一般。即便面色上表现得极为嫌弃,可心中的关心却是少不得的! 与此同时,凤舞又在一旁的桌案处寻着什么,直过了一会儿功夫,这才抱着纸笔砚台来到了里间。迅速将这些东西放好位置,她这才借着屋中的灯光在宣纸上写了些什么东西,只这种写写停停的状态,却是依晴从未看到过的景象。 直到凤舞停笔之时,依晴这才有些古怪地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娇弱神态,似乎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似的。而对于依晴本人来讲,还真的只能用虚弱两字来形容了自己如今的状态,哪里还能瞧出之前那等生龙活虎的气势来?整个人倒像是灌了重物一般,提不起精神的同时,整个人走起路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凤舞姐你做什么呢?”一走出屏风来,依晴就看到凤舞正收拾着桌上的笔墨纸砚,似乎才写完了什么东西的样子。因着心中的好奇,依晴不免多问了一句,却在抬腿往那处去的时候,又引来了一阵绞痛。这一回虽不似方才那般,让她的额角伸出薄汗,却也是让她痛得眼前一黑,不免再次低声喊着痛。 听到了依晴的声音,凤舞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她的方向,温和地嘱咐了她一声,要她尽快回去休息,同时还将一张写满字的宣纸叠好放在了一旁的桌上。而后,凤舞才施施然走到了床榻处,将依晴推到了床榻里头去。“你呢,就好好休息吧,天儿都不早了!等明天白日,我让青鸾去抓些药来,恐怕你还要哭些时日呢!”瞧着乖乖躺在榻上的依晴已经苍白的小脸,凤舞即便是心疼却也没有旁的什么法子。直到最后,她也只能用言语安慰了依晴几句,这才吹熄了烛火,催着她尽快入眠。 一夜无话,转而已是天明。 当依晴从昏睡中转醒的时候,天早已经大亮,看了看一边早就凉下来的位置,她已然清楚凤舞恐怕早就起身,只不想唤了自己才是。 在锦被之中动了动有些疲乏的身体,依晴等了好大一会儿的时候才起身看向了外头,哑着嗓子向外头唤着人。“青鸾?青鸾?” 下一刻,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就从门外响起,进而一个身影就已经闪进了房门,径直来到了里间自己的床榻前。 只见青鸾胸前微微起伏着,似乎方才正忙着什么旁的事情,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这才一阵风似的直接赶了过来。此刻,青鸾顾不得自己手中还握着的蒲扇,正想要去扶住想要起身的依晴,却被依晴挥开伸过来的胳膊,只听到她哑着嗓子说了个“水”字。 这时的青鸾才意识到,恐怕自家主子是想要喝些水润润喉咙了。这才直接将手中的蒲扇放在了一旁,转身去接了一杯温热的白水过来。“主子,凤姑娘交代过,说你这几日只能喝白水,茶和生冷的吃食是万万不能碰的!” 虽说自己一早起来听凤姑娘这般交代心中还有个疑惑,可现下里看到了主子的脸色,青鸾也只当是自家主子昨儿个夜里受了风寒,这才脸色苍白,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只是她不曾意识到,如今的主子恐怕还有了其他旁的变化罢了! 接过青鸾递上来的茶杯,依晴虽然现下手上没了气力,却也是能够稳稳捧住了那杯不大茶杯的。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旁的问题,这才发觉凤舞并没有出现在屋中。待饮下了几口温热的白水之后,依晴这才多了些气力,开口询问着凤舞的所在。 “怎么没见到凤舞姐,她去哪了?” “主子问凤姑娘?她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出门去药铺一趟,回来以后就又离开了,这次就没说去哪了。”瞧着依晴有些苍白的脸色,青鸾甚至还有了些担心,虽说凤姑娘也告诉过她,主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这等苍白的脸色,真的让青鸾放心不下。思索再三,她还是忍不住将一直瘪在心里的话问出了声来。“主子,您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症,脸色这么不好,凤姑娘还从药铺带回了一大包药回来呢!”说到此处,青鸾还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那个小脑袋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其实,青鸾所想确实有些道理。她认为韩府本就供养着几个大夫,能够随时为府上的主子看病问诊。而这些人也就是所谓的府医,能够做到为府上尊贵之人一心看诊,不必耽误了时辰。虽说她知道凤姑娘对于医术有些研究,可她还从未见过能够坐堂看诊的女大夫。不是说她青鸾看不上凤姑娘的医术,只是脑中下意识地认为她的医术比不得府中的府医精专罢了。而自家主子究竟昨夜发生了什么事,竟会让凤姑娘不去寻了府医问诊,直接去了外头的药铺带回了一大包的药草,还嘱咐自己一定要好生熬煮,待主子醒了给她服下! “而且……而且她还交代奴婢,绝对不能对府上旁人多提一句话!” 直到最后,青鸾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将之前凤舞交代给她的事情都说给了依晴听。她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怕的,总觉得自家主子是得了什么绝症,这才要避过了所有人,去自行医治一番才好。 瞧着青鸾这等担忧又纠结的模样,依晴竟觉得有些尴尬,这种事情她怎么好说出口呢?若是凤舞姐这等比自己年岁稍长的女子还好,可青鸾也不过才十四岁,她该怎么去向这个丫头解释了自己的事情?更何况,连自己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即便是解释给青鸾听了,万一这丫头再多问几句,自己答不上来,岂不是又要惹了她的担心? “呵呵呵,别怕,你家主子我可没得了什么绝症!只是身体虚弱需要药补罢了!”瞧着青鸾担心的神色,依晴也不好就这么敷衍了她,只能半真半假地哄着她说话,想要这丫头能安心不再胡思乱想。说罢,她还冲着青鸾微微笑着,似乎是在表现自己确实并没有大碍。 “那……那凤姑娘为什么要那么交代奴婢啊?奴婢真的怕主子有什么闪失……”本来是理直气壮地想要询问了依晴,可越到最后青鸾的声音就越小,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青鸾的声音都微弱的只能看到嘴巴在动,却没个声音出来了。想来,大概是这丫头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好这般直接问询,这才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直接将音儿咽进了肚中吧! “别怕,凤舞姐只是想着,过个几天就要举行婚事了,倘若这个时候被府上的人知道了我身体虚弱,需要用药将养。许这婚事会有了什么变故,这才如今谨慎地交代了一番吧!”这话虽然是为了安慰哄骗青鸾才说出口的,可到底也是这么个理儿,现下被依晴说得也是合情合理,有鼻子有眼儿的。就好像昨儿个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需要凤舞自行开了方子给她养身子一般。 “对了,不是让你熬药吗?还不快去看着点,万一煮过头儿了,又要重新出去买了!”唯恐被青鸾看出端倪,依晴只能寻了个由头支开了青鸾,而她则是在目送着青鸾匆匆忙忙拿着蒲扇离开屋子之后,转身进了屏风处。 “凤姑娘!怎么,还要出门?” 将药交给了青鸾之后,凤舞再次来到了韩家的府门处,准备再次外出,却在这个时候被一直在韩府大门处看守的门房搭了句话。本以为自己在韩家的存在可有可无,是个无甚地位的亲戚般的存在。可眼下也不知是吹了哪阵风,竟然这些仆婢看到自己的时候,还会出言搭话,还多是以讨好的嘴脸相对。 “嗯,方才忘了带些东西回来!”简单同门房言语了两句,凤舞就快步走出了韩府的大门,根本没再去理会身后还在说着吉祥话的门房。 “这些人莫不是以为我在韩家已经是正经主子了不成?怎么都要同我搭句话才罢休呢?”已经习惯被韩家仆婢忽视的凤舞,此刻因为这些事情反而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一边心中暗暗计较着这里头的缘由,一边默默向着自己记忆中宸王府的方向而去。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早就落在了别人的眼中,而那人更是一路随着她来到了宸王府的大门前,便直接隐去了气息,再无让凤舞察觉的可能。 “凤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今天在府门处值守的正是沈诚,他大老远就瞧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向着这边走来,便多留意了几分,想要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没成想,自己的猜测竟也是准确的,来人竟真的是许久不见的凤姑娘。 只是,今日来到府门处的只有她一个人,沈诚话才说出口来,就下意识地向着凤舞四周张望了一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似的。待搜寻无果之后,这才笑嘻嘻地看向了凤舞询问着她的来意。 “你家王爷可在府中?”凤舞也不做啰嗦,直接开门见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而她匆匆来到宸王府的目的也十分简单,她希望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交代给云家那人知道。倘若有一天,昆仑那人真的派人来搅乱,她也好放心将依晴一个人留在钦傲! “在呢,王爷这些日子因为要娶亲,都在家中,未曾入宫朝议!”本是想告诉凤舞自家主子在府中,可沈诚这等嘴快的性格,直接说出了什么“娶亲”之类的言辞,在旁边那些侍卫听来,都觉得是在无形中戳着眼前这位凤姑娘,还有至今都未再出现的那位韩姑娘的心啊! 第317章 愿得一心白首归下 “是吗?那烦劳通传一声了!”面对沈诚这等言语,凤舞并没有表现出其他侍卫以为的难看脸色,只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之后,便没了什么旁的言辞。而一旁的沈诚自然也不会想太多了去,只乐呵呵地应着凤舞的请求,好言说着要凤舞稍候就直接一阵小跑地进了府中。 而与此同时,云沐阳正在正厅同管家楚腾商量着过几日府中设下的喜宴上的具体细节,当然了,昨晚依晴那等让人心焦的景象,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云沐阳的脑海中。以至于在他同楚腾商量的同时,还不忘多问一句旁的事情。 “楚伯,喜宴上要用的东西可都已经备下了?还有,之前递到宫中的尺寸,可能晴……不是,可能韩家小姐的尺寸会有所变化,还是去尚衣局走一遭的好吧?”话还未提到依晴昨晚那等吓人的模样,眼前的楚腾早就瞪大了眼睛,表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出来。要知道,他楚腾可是看着皇家五殿下云沐阳长大的,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性格脾气呢?素来不将这些琐碎事情放在心里的宸王殿下,如今竟也有心思去计较了喜服的大小合适问题,而且还不是关注自己,而是那位即将进门的新王妃,这…… 楚腾都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云沐阳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几分,有些心中焦躁不安地想要得知依晴的近况。他还记得,昨晚在离开之前依晴曾经应下了自己的要求,一定会待身子妥当之后带话给自己。可如今都已经是白日了,怎的还不见有人来报信儿呢? “对了,楚伯!”像是想到了什么关窍一般,云沐阳突然眸光一亮,直接唤了一声还在呆愣的楚腾,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心中希望得到的答案。 而一直在思索着眼前怪异情况的楚腾亦是没想到自家主子会突然唤了自己,有些措手不及地应了一声,便迅速找回了方才的状态,一脸恭敬地等着云沐阳发话。“王爷您说什么?” “今儿个一早到现在,可有什么人来府上求见?”虽说自己并没有什么把握,毕竟如若真的有人来府门处求见,身为管家的楚腾不会不将这等事情告知自己。然而,云沐阳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向楚腾询问着自己心中的期待,只这份期待是否会落空,那就不是他云沐阳现下会考虑的问题了! “今儿个早上?”突然被云沐阳提到今日来访之人,楚腾先是神情愣了一下,这才细细思索了一下,直到确定自己的说法没了错漏,这才敛下方才的神色,甚是恭敬地回了一句,“除了今儿个一早来送了宫中玉莲的宫人来了府中,好像并没有什么旁的什么人入府拜访了!” “是吗?没有……”也不知云沐阳听了这个答案是满意还是失落。楚腾只听到他嘟嘟囔囔地重复了一句自己方才的言语,而后便之后伸手拿了桌边的茶水,缓缓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至于他的脸色嘛,到底是被宽大的衣袖与茶杯遮盖住了所有,让他这个当管家的根本瞧不出一丝端倪来。 “怎么,王爷您是在等谁吗?”直到云沐阳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楚腾仍旧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当下也就不再自己胡乱猜测些什么,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楚腾在宸王府多年,什么没有经历过,又有什么能够瞒过了他的那双眼睛呢?瞧着王爷听到自己说“没有”时的失落情绪,恐怕他掩饰得再好,也能够让楚腾从中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而这股波动的源头不是旁的什么缘由,而是因为他家王爷有个一直想要等待,却一直未现身的人吧! 想着早些时候曾经被王爷带入府中小住几日的那位韩姑娘,再加上他家王爷这般欲言又止的态度,恐怕府上想要迎接的人,应该是与那位韩姑娘有关的人才是! “王爷是在等韩姑娘派人来?”心中有了算计之后,楚腾也不是那等拘得住心事的性子,即便已经年老,却也是个沉稳中带着少年般顽劣脾性之人。早前他同自家王爷去京都客栈中寻了那等不知名人物之时,他还觉得自家王爷已经算是沉稳了许多。可如今看来,也只有在遇到了有关于那位韩姑娘的事情,他才会成了这等失了分寸的慌乱模样吧! 一脸焦躁模样的云沐阳没想到,楚伯会一语中的,直接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只有一点他是没有意识到的,在楚腾看来,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女情长谁又没有经历过呢?都是从这个年岁过来的人,谁又会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被楚腾的话给问住了的云沐阳,正打算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下来,就听到正厅外传来一阵甚是杂乱地脚步声,这种忽而轻缓忽而急躁的脚步声能够透露出许多事情。而眼下对于云沐阳来说,这种杂乱慌忙的脚步声只可能属于一个人,那就是侍卫队中一个名叫沈诚的男子。虽说这个沈诚功夫确实了得,亦是个心思缜密细致之人。假如没了那等嘴上不牢靠的毛病,他也是极为看好这人的。而能够让沈诚能够如此而为的,想来应该是与自己相关之人到访吧! 只要一想到可能是依晴派人前来的可能性,云沐阳又有些坐不住了,他直接从方才坐着的主位处起身,向着正厅的庭院处张望了几许,希望能够尽快看到沈诚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而他的这番举动,自然也是一起不差地落在了楚腾的眼中,而楚腾眼中的神思,却透着股看不明白的意味。 “王爷,凤姑娘在府门外求见,您看……”沈诚没想到,自己才通过了回廊处,进了正厅的庭院,就看到了正向着自己走过来的王爷。当下里,他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数,直接回禀了云沐阳这等事情。本来沈诚是想要先通报给楚伯这个管家知晓的,再由着楚伯去告知自家王爷。谁成想,他这般好运气地直接就遇到了自家主子,也是省去了自己在中间等待的时辰了。 “凤姑娘?凤舞?快请!”听着沈诚的回禀,云沐阳先是回味了一下他言语中的词句,敛下自己心中的惊讶,只淡淡地吩咐了沈诚一句,便转身往正厅踱步。他万万没想到,前来报信儿的人会是凤舞。难不成依晴已经没了事情,能够让凤舞脱身了不成?还是说凤舞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即便云沐阳心中一瞬间蹦出了千万种的答案,可他却不敢将每一种答案想得太过深入。有些事情就是这般,你希望去探索,你也希望得到内里的情况,可一旦真的让你有了这等机会,自己却明显胆怯了几分,脑海中更是冒出了无数种或好或不好的情况。然而,多想这些总是无益的,所有的事情只有真的去接触了,你才能能够了解到全部,总不会因为自己的无端猜测而葬送了所有! 云沐阳如此行为被楚腾看在眼中,他本以为自家主子会在听到是那位凤姑娘来访,而失去了理性。没想到他到底是低估了他这个主子的想法与做法,竟就这般平淡地应了一句,面无波澜地回到了自己方才的位置上,等待着那位凤姑娘的到来。 “王爷,老奴先去为凤姑娘备茶!”吱应了一声之后,楚腾就在云沐阳颔首允许之后,默默退了出来。至于所谓的呗茶吗,左不过是自己离开正厅的借口罢了。如今,自家王爷要会见的是那位凤姑娘,若是有他在场,恐怕王爷永远不能以最真实的一面去应对了他与那位韩姑娘的事情。 想想曾经接下的那道赐婚圣旨,再想想这几日来王爷对于这场婚事的期待,想来韩丞相家的那位侄女儿合该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温婉女子才是。至于王爷同先前那位韩姑娘的事情嘛,也总该有个了断才是!抱着这样的态度,楚腾默默退出了正厅,将云沐阳一个人留在了里头。而在他退下的同时,沈诚已经带着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凤姑娘来到了回廊处,还并没有跨进了那道月洞门,进了正厅的庭院之中。 “楚伯,前些日子承蒙照顾了!”见到迎面走来的是前一段时间曾有过几面交情的宸王府总管楚腾,凤舞自然也不会不懂事的装作没有看到。她甚是热情地唤了一声,之后还极为懂礼的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希望能够表达了自己对于他的谢意。 “凤姑娘,您多礼了!王爷已经在正厅等候,您且去就是了!”虽说楚腾也是见惯了京都众多贵女命妇之人,可凤舞与依晴带给他的感受确实最为与众不同的。倘若换了旁的谁家的官宦千金,谁会对他这么个府中总管毕恭毕敬?即便他在宸王府中劳苦功高,受到云沐阳的尊重,可那起子千金贵女又哪里能够理解了这般感情呢?楚腾先是笑着向凤舞点了点头,而后也不便多言语什么,只匆匆提了一句王爷的去处,也便没了旁的什么意思。 “好,那就多谢楚伯指点了!”凤舞笑着谢过楚伯之后,这才跟着沈诚越过了月洞门,进了正厅的庭院之中。 “凤姑娘,怎么不见韩姑娘啊?自从韩姑娘离开了咱们王府,我们王爷可想她了呢!”沈诚素来是个口无遮拦的,自然也不会多顾及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理论。在他看来,自家王爷确实惦记着那位韩姑娘,这是事实就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再者说,他都已经派了林川去带了那只古灵精怪的鸟雀回来,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哦?怎么个想法儿?你家王爷还会将这些都挂在嘴边不成?”显然,凤舞是在有意搭话,她希望能够从沈诚的嘴里探听到一些关于云沐阳的消息。虽说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于云沐阳的印象已经逐渐好转了,可到底是关系到依晴一辈子幸福的事情,她确实不敢再同之前那般,就那么轻易地顺了依晴的意思,合该有个自己的判断才是! “那倒是没有,就是小的听说,王爷专门派了林哥去了珞珈山,带回了一只稀奇古怪的小鸟,还说什么韩姑娘一定喜欢之类的!”被凤舞这么一将军,沈诚倒是不好意思说得太过露骨了,只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将自己听到看到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凤舞知道。甚至还还有些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四周以后,才低声说到,“凤姑娘,不是小的说啊!像我家王爷这样贴心又可靠的男子,即便是翻遍了整个钦傲,都不一定能找到第二个!” “哦?那……可就说不定了!”虽说凤舞在听说是云沐阳寻到了火雀,又将其转送给了依晴的时候,她的内心的确给云沐阳加分不少。可若是说到贴心而又可靠的男子嘛,别的不敢多说,她却敢直接承认,迦蓝绝对能够算上是这么一种人存在! 听依晴说,自从那次吉祥会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迦蓝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沈诚听着凤舞的语气,本还想多替自家王爷多争辩几句,可当他看到眼前的建筑的时候,当下便闭紧了嘴巴,只默默低着头引着凤舞进到了正厅之中。 “凤姑娘今日来宸王府,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端坐在主位上的云沐阳根本没有给沈诚再言语的机会,只挥了挥手算是示意他退下,便甚是专注地看向凤舞,等待着她对于自己问题的回答。 虽然沈诚十分好奇凤姑娘来到宸王府的理由,可是碍于自家王爷的威严,她也不敢在此有所造次,只得垂着头快速离开了正厅。纵然他想要放慢了脚步,借机偷听了一二消息,想来他还没那个胆子去违反了宸王府中定下了死规矩。当然,凤舞也不是傻的,怎么可能在还有旁人在场的情况下就直接开口说出关于依晴身世之谜的言辞呢?若不是感受到沈诚的气息已经远离了正厅,她是万不会轻易开口言语的。 “云……不,现在合该称您一句宸王殿下才是!”刚想如同往日那般直呼了云沐阳的名姓,凤舞转念突然想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确实不适合自己说出这等言论。索性,她也就直接规矩到底好了,竟是直接规规矩矩地称呼了云沐阳一句“宸王殿下”。 “凤姑娘不必如此,我只想知道昨夜晴儿那般……如今可无碍了?”看着凤舞的脸色变化,云沐阳心中有了七成以上的把握能够断定,依晴肯定已经没有大碍。可依着他对依晴的紧张程度,他是绝对不需要自己的判断出现一丁点儿的偏差的。 “宸王殿下请安心,晴儿自然无甚苦痛!”先是微微笑着看向云沐阳,凤舞心知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有可能让眼前之人镇静,所以,现下里还是需要让他多一分安心才是最重要的。“只不过,不知宸王殿下可还记得当年三殿下大婚之时,曾经同三皇妃承诺过什么?愿得一心白首归!” 凤舞这话才出口,云沐阳的脸色就起了变化。方才还有些放松下来地神情,此刻已经紧绷了起来。在云沐阳看来,这等事情他知晓情有可原,可若是依晴不属于钦傲,那眼前这位凤姑娘必然也不属于钦傲,那她又是如何知晓了这等言辞的呢?当年这话也只有参与了那场大婚的皇族亲贵得以见证,凤舞这人不属于钦傲,也非皇亲贵族,她哪里能够知晓了三哥曾在大婚之时道出的言语?亦或者,是三嫂告诉给了晴儿,而她是通过依晴之口得知的? 第318章 蒙教习张氏入府上 此刻在云沐阳与凤舞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计较局面,凤舞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着他,似乎根本没去在意了他当下的神情。可云沐阳却是一脸打量的神色看向凤舞,毕竟这种只有皇亲贵胄才知晓的内情,他确实好奇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入了凤舞的耳朵。而更让他好奇的,当然还是凤舞此时此刻向他提起这件事情的原因。 就在云沐阳想要脱口说出什么的时候,宸王府中的婢女正端了热茶上来,适时打断了云沐阳想要言语的举动。直到那两个婢女离开之后,他才以一种追索的眼神,看向了正瞧着桌面上茶杯的凤舞。 似乎能够理解了云沐阳心中的计较一般,凤舞甚是轻松地一摊手,一边表示着自己并无恶意,一边心安理得的坐在了一旁的客椅上。方才还显得有些松快的气氛,顷刻之间就变得凝重了几分。 “凤舞,明人不说暗话,你几天来这里,应该不是专程为了晴儿昨晚的事情来的吧?”瞧着凤舞的这番做派,云沐阳的神色也变得凝重了几分,他缓缓踱步到了凤舞附近,意有所指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即便他能够多多少少猜到凤舞今天来到宸王府的目的,并不仅在于“保平安”,可他却忽略了尤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凤舞也同样是归属于昆仑之人,这样的身份在钦傲之中本就属于异类,对于依晴而言的危险,将其放在凤舞的身上也并不为过才是。 “的确!”坐在客椅上的凤舞并没有否认云沐阳的猜测,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今日到访的缘由,却是如同云沐阳猜测的那般。但是,仅仅是回应了这一点之后,她便再没了什么言语,似乎对于今日来到此处的原因,并不想这么快提出。而一直观察着她一举一动的云沐阳,显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这两人就如同猫捉老鼠一般,不仅在互相试探,更是在互相捉着对方的“把柄”。 几番言辞上的交锋之后,云沐阳率先抛出了自己的疑问,谁让他心中更为担心身在韩府的依晴呢,如今也只能提前认怂,等待着凤舞的言辞支配了。“罢了,不论今日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计较,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照顾晴儿,昨夜她的情况看起来真的很……”云沐阳的话都还未说完,就直接被凤舞的手势打断,而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了旁的什么人身上,恐怕是万死难赎其罪的。 “云沐阳,今日我来这里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琐碎事,我只想知道一点!”凤舞打断了云沐阳的言语,直截了当地切入了自己想要知晓内容的部分,根本没有给云沐阳半分机会。此时的凤舞,哪里还能看出在清晖园中与依晴青鸾的玩笑模样,倒像是个决策筹谋之人,多了些不属于她的成熟稳重在其中。 “但说无妨!只要是与晴儿有关,我必定实言相告!”云沐阳的星目也陡然严肃了几分,除了方才的担忧,更添了几分笃定在其中。可这等分外让人安心的话语,却不免让凤舞有些气结了。 什么叫做“与晴儿有关”的,“必定实言相告”?云沐阳这小子当她是个好糊弄的不成?竟同她玩起了这等文字游戏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明明刚刚拿到了话语主动权的凤舞,此刻却不得不多问了一句,打乱了自己应有的节奏。只方才那句什么“与晴儿有关”,显然就已经让云沐阳再次夺回了谈话的主动权! 看到凤舞因这一句话而骤然燃起的怒火,云沐阳不免有些惋惜,这等胆识的女子却是在钦傲少有。可多少还是逊色了一些,少了些平淡从容在其中,竟会因着“晴儿”惨杂其中,而被人夺去了言语先机。即便云沐阳对于凤舞的这等行为有了一番品评,却也难以逃脱了自己对于凤舞的这番评价,自己不也是如此吗?想到此处,他不仅哑然失笑,只这一笑,竟让凤舞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你笑什么?”凤舞再次追问了一句,心中更是因为没有得到方才问题的回复,而心中多有怨言了。只不知是不是同依晴相处太久的缘故,云沐阳竟然从凤舞的眉眼间看出了几分依晴的模样。 “没什么,我还没问过,你同晴儿的关系!”听起来是一句陈述,可只有交谈的双方才清楚,云沐阳的言语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语气太过尖锐了。说来也是有些怪异的,虽说云沐阳同依晴已经是未婚夫妇的关系,可终究是依晴占了韩家四小姐的名分,不可能真的让依晴的兄长韩时凤参与到这次的婚事之中。而眼前还算与之熟悉的凤舞呢?更是没能查到关于她的丁点儿消息,倘若不是了净禅师告知了云沐阳关于依晴的部分身世,恐怕他也不可能猜到韩时凤与凤舞的身份了。 “我同晴儿?同族同宗罢了!”只简单的几个字,凤舞语气甚是平淡地道出了她与依晴之间的关系。可云沐阳究竟会不会相信,那就不是凤舞能够决定的了。 “同族同宗?那为何?”显然,对于凤舞的这个回答,云沐阳是抱有怀疑态度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虽说凤舞再来到宸王府之前就已经决定要向云沐阳坦白一切,却也从未料到,自己再次提到这些往事的时候,心情竟然如此的平淡,就像是已经看破了世俗种种的云烟一般,淡然中也透着一股无奈。“晴儿的父亲不是族中之人,她与时凤,哦,就是晴儿的兄长!他俩是随了父姓的,不像我,同族中人一般,随了母家姓凤!” “既然是同族同宗,你们又为什么会来了钦傲境内?晴儿身上……”说到此处,云沐阳明显看到凤舞的眼眸一暗,也便止住了先前的话语,换了个方式继续问到,“或者说,你们几个究竟遇到了什么事,竟然会让晴儿想到冒名顶替韩家四小姐的身份,才能顺利出嫁呢?” 听着云沐阳的问话,凤舞不禁苦笑了一下,似乎心中包含了一股巨大的忧伤一般。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而后一只手不自然地拂过了鼻尖,有些悲伤地说道:“倘若我说,依晴就是韩家的四小姐呢?我也说过了,她父亲并不是族中之人!” 看着凤舞那副悲伤到极点的模样,云沐阳的神情反而轻松了许多,他端起了放在手边的茶杯,浅浅地酌了一口。待他将茶杯安放在桌的时候,神色已然没了方才那等凝重可怕。“凤姑娘,你既然如此说,那便是有意在试探了!你都打算同我坦白,何必到了这个时候,还藏着掖着不肯说明呢?”说完,云沐阳以一种言笑的模样看向凤舞,那模样俨然已经掌握了事情的关窍一样,绝不会轻易上了凤舞这等并不高明的谎言的样子。 云沐阳这幅模样是凤舞没想到的,更让她没想到的除了这点之外,还有就是了净禅师竟然已经同云沐阳多多少少讲述了些依晴的过往。有这般原因在前,即便是资质平庸之人也能够推算出,依晴同韩家二房老爷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又哪里来的什么父女血亲呢?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之后,凤舞稍稍借着饮茶的动作掩去了自己面色上的尴尬,待她调整好了情绪之后,也便放下茶杯,恢复了方才那副淡然的模样。“宸王殿下,既然您已经调查出了一些眉目,我也就不去试探什么。我这次来的目的,也在于此!” 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之后,凤舞就像是放下了心中一直压抑着她的沉重包袱一般。“没错,我与晴儿的确都是昆仑之人。也许你能查到这些,可关于昆仑密辛,相信宸王殿下再神通广大,也绝不会能够参透!” 被凤舞口中的“昆仑密辛”所惊住,云沐阳虽然也多少能够理解,每一个地方都拥有他们独有的密辛,却没想到这等事情会与他心上的女子扯上了联系。倘若昆仑密辛同依晴并无半点关联,凤舞也不至于是今日这幅态度到访,韩时凤亦不会从一开始就有意阻绝了他与依晴的联系。作此推断,那么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也就能够得到解决了! “昆仑密辛?凤姑娘的意思是,晴儿同昆仑一族的密辛有着联系?”即便是云沐阳心中有多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可眼下的种种都在向他诉说着这个事实,而出声询问凤舞的举动,不像是求证,更像是一种祈祷,祈祷自己对于这件事的猜测是一个错误的导向。 可如今,凤舞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就如同云沐阳猜测的一样,凤舞在听了云沐阳的言语之后,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颔首示意着。而这番点头的动作,无疑给了云沐阳有一个打击。先前他通过了净禅师了解到,依晴的母亲就是因为私自与外族之人结合,从而导致被族中清剿。那么,依晴如今的处境呢?早前的云沐阳还抱有幻想,认为自己可以感化昆仑众人,求他们能够成全了他与依晴的这段姻缘。可就现下的情况而言,依晴与昆仑族中密辛有联系,也就表明昆仑中人绝对不可能对于依晴有所妥协。那么,他与依晴的未来……一想到了净禅师向自己讲述的,关于依晴母亲的事情,云沐阳的心狠狠地揪疼了一下。一想到可能因为自己的执意而为,从而导致留了依晴一人在世间躲避族中之人的清剿,云沐阳的内心就胀痛的厉害。 被凤舞瞧见了自己皱眉的动作,现下里,云沐阳也不会再同凤舞端着什么,只急切地追问了一句,“那……可有什么解救之法?”虽说这种可能微乎其微,然终究是一个希望,云沐阳希望自己心中这一点点的希望不要在下一刻消失于无形。 可上天终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凤舞沉默摇头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一切。即使再多说什么,似乎他们也依旧摆脱不得命运对于昆仑一族的约束。换个角度来想,假使真的有什么秘法,能够让触犯了族中规矩之人,或是同族中密辛联系紧密之人解除了这层联系,恐怕依晴的母亲也不会最终葬身于烈火之中了吧! “那……凤姑娘今日到此的目的呢?只是为了向我来宣判死亡的吗?”沉浸在希望破灭的悲伤中的云沐阳,脑子在下一刻骤然闪过一丝明悟。他像是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只手紧紧地抓在了桌角处,神情紧张地追问着凤舞。说了这许久的话,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凤舞今天来宸王府寻他的缘由,莫不是只为了向自己宣告死亡?可依着他对凤舞的判断,她合该不是那等容易低头之人才是。 “目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今后好好护住晴儿,仅此而已!”少了些往日的洒脱,凤舞的言语中充满了无奈,更充满了对云沐阳的哀求。似乎对于凤舞而言,云沐阳就是他们救下依晴的最后一道屏障。而她今日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她需要确定云沐阳额心意,她想要将依晴的未来安心地托付给这个依晴希望牵手一生的男子!至于族中密辛之事,凤舞只是在言罢之时紧紧咬着唇瓣,似乎是在心中做着争斗。只在云沐阳星目之中的探究神色越发深重之时,这才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同时松开了紧咬着的唇瓣。只是在云沐阳不曾留意的细节处,凤舞那双淡然风清的眸子却多了一丝坚定在其中,恐怕早在这之前,她便已经下定了决心为某事了吧! 宸王府这头儿的气氛甚是凝重,但转而看向韩府之中,却显得有些失了往日的肃穆。毕竟韩家的喜事将近,又是与皇家结亲的大喜事,韩府上下又怎么会不尽心筹办呢?倘若前些时候,这府中还有下人敢轻视了这位才回府没多久的四小姐,但是经过了燕王府的那次吉祥会后,恐怕再没人敢乱嚼了韩四小姐的舌根!毕竟,依晴在吉祥会上的表现有目共睹,她与宸王殿下之间的互动,也是与会者看在眼中的。再者说,除了同韩家结亲的宸王府之外,显然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韩四小姐同川蜀肃国公府家还颇有渊源,谁又敢像从前那般轻视了她呢? 说来也巧,这凤舞前脚才出了府门,前去宸王府拜访。这燕王府派来的教习嬷嬷就已经来到了韩府门前,只等着门房前去通传,也好正儿八经地让张氏瞧了瞧那位入了五殿下青眼的韩四姑娘。且不说,燕王府举办吉祥会的时候,张氏并没有机会到会场上走一遭,单就是那几日里替燕王妃调理身子,就已经让这个看着云逸阳长大的乳母张氏心急的了。她哪里还会对什么韩四姑娘上心?对张氏而言,左不过是个无甚名头的小丫头罢了。 可如今不一样了,张氏奉旨前往韩府,成为了依晴的教习嬷嬷。那就意味着张氏要在接下来的几天好好教导依晴,让她知晓该怎样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家媳妇。虽说张氏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存在,可她对于女子的要求还是极为苛刻的。若不是燕王妃确实得了张氏的喜爱,恐怕这位乳母,还会在云逸阳婚后,好好调教了卫无双也未可知! 第319章 蒙教习张氏入府中 只见这位张嬷嬷身穿一件湘韵锦缎制成的外袍,内里则是一套较为素净些的交领,腰上还缠着条嵌着玛瑙碎玉的红梅样式的腰带。而不多时的功夫,韩府的大总管张全便小跑着从府内出来,毕恭毕敬地引着张嬷嬷一路进了韩府的府门。 一路上,许多仆婢都看到素来傲慢的大管家,今日竟是半弓着身子,一边以手引路,一边笑着同高着自己半个身位的嬷嬷说着话。若是放在以前,府上的仆婢哪儿敢多看一眼,自是该灰溜溜低头做事,唯恐自己沾染了毫分。可如今,他们竟也都晓得了这府上最能巴结上的无外乎是清晖园的那一位了。今儿个又瞧着大管家将一位并不熟识的妇人引进了府中,看来同那位即将嫁入皇家的四小姐是脱不得干系了。一想到,大管家以及大管家的女儿金桂曾经给这位四小姐使过绊子,韩家上下仆婢都等着瞧,想要看看这位身份越发尊贵的四小姐会怎么“感谢”了大管家一家的恩情呢! 一路而来,张全不是没有看到回廊处或是小路旁撇着脑袋看戏的仆婢,奈何身边还有一位他惹不起的存在,又怎么好当着张嬷嬷的面儿发了火气?此时此刻,张全的心里要多窝火就有多窝火!这种想要发作却要强行压制的感觉,如今想来,还不都是拜清晖园那位所赐?虽说他现今是陪着一张笑脸,引着这位三殿下,不!该称为燕王殿下才是!引着这位燕王殿下的乳母来到府中正厅,但这个看起来年岁不过四旬出了头儿的妇人,怎么就同他家里头的那个婆娘不同呢?都是做着奶娃娃的事儿,他家里头的婆娘即便做了二小姐的奶娘,却也没讨过这般大的好处,还不是照样在韩家做工?再瞅瞅眼前这位呢?保养得当自是不用提了,关键是人家不仅是燕王殿下的乳母,还成了皇宫里的常客!张全之前可就已经听说过了,这位张嬷嬷同徐皇后极为投缘,在皇室众人眼中,那也是个被重视的人物! “怎么不走了?”本来还好好往着正厅的方向走着,可张氏毕竟没到过韩府,对于这里头的路径不甚熟悉。方才一路走过来,她也只是顺着张全的指引才到了此处。可现下呢?为自己引路的这个管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自己都已经顺着他的指示走了老远,待到拐弯儿时想瞥一眼他的手势,这才发现身边这位管家的脚步越发慢了,竟与自己拉开了距离,没得让她失了颜面! 听到贵客的声音,张全如梦方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这个时候走神儿了。心下里一边咒骂了自己一句,一边再次陪着笑脸,忙不迭地赶了上来,推说了两句这才将自己的疏失给含糊了过去。 直到将张嬷嬷带到正厅,张全依旧能够感受到,这位贵客的怨气似乎并没消散。只是他不知道,这等怨气是因为自己方才的错漏造成的,还是因着韩府没有提前在府门处迎接而造成的。想来想去,张全也不再纠结,想着张嬷嬷的这等行为左不过是妇人的小家子气罢了,也不必理会太多。因着此等想法,他也就只言语客气了几句,便转身去请了韩梧信与李氏过来。 因着今儿个休沐,韩梧信自然没有去了宫中参与朝议。只是,此时的他也是早早就起了身,如今正是用过了早饭之后,于书房之中处理尚未厘清的事务罢了。 “咚咚咚”,一阵极为恭敬的敲门声响起,与此同时还于房门外传来了张全的声音。“老爷,宫里派来的张嬷嬷已经带到正厅了。” “嗯?进来吧!”许是没有听清楚张全之后的言语,韩梧信只是应了一声,就吩咐张全进屋回话。而他手中一直紧握着一支毛笔,正伏案专注地写着什么。就在张全轻轻推开房门,弓着腰进了书房之后,正奋笔疾书的韩梧信极为自然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甚是自然地将一个锦盒放在了信笺旁,将其直接打开。不曾想,这锦盒打开后,直接将信笺的内容盖住了大半儿,只零星漏出了一个还未干墨迹的字罢了。 “老爷,张嬷嬷……”张全早就知晓韩梧信这等谨慎的性格,自进入书房之后,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就这么弓着腰低声询问着,却不想话还未说完就被韩梧信直接打断了去。 眼瞧着张全进了书房,韩梧信又从一旁拿过一封信笺,也不等张全回复什么,直接交代他要将这封书信尽快送往扶然国。而张全哪里敢怠慢了自家老爷的吩咐?赶紧连声应着,进而伸手接下了那封已经蜡封的书信。但是那信封上的文字并非钦傲所用,因有着方才的吩咐,张全想着这大概是扶然国的文字也未可知。 “尽快递送出去,兹事体大,切莫耽误了!” 只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韩梧信便再次低头处理旁务,再没去理会了一直候在书案前的张全。 “老爷!”自己的消息都还未送到,张全此时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了。他手中捻着那封薄薄的信封,即便心里头清楚,自家老爷最不喜欢在书房中被人打扰,可如今是皇宫中派了人前来。即使只是个负责教习四小姐的皇子乳娘,那也是在宫中说得上话的。思来想去,张全都觉这种人惹不得,还是应该回禀了老爷一声才算是妥帖。 思索再三之后,张全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这才支支吾吾地出声说道:“老爷,宫里头派来了教习嬷嬷,说是要亲自教导四小姐礼仪,现下人已经到了正厅了!”话说到一半儿,张全都还没说李氏想来已经到了的话,毕竟他是吩咐了旁人去了嘉园通知李氏,但这头儿的韩梧信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直接抬头拧着眉毛看着毕恭毕敬模样的张全。 “什么?张嬷嬷已经到了?”韩梧信在确定了张全的神情之后,倏地一下站起身来,直接越过了书案就要往房门处移动。只这脚步才迈出去一步,韩梧信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停了下来,转而看向了被自己的举动弄着有些呆愣的张全。“糊涂东西,还不赶紧去招呼着!” “诶!老奴这就去!这就去!”被韩梧信这么一说,张全才从自己的呆滞状态中转醒。口中一边应着韩梧信的吩咐,一边朝着房门处赶着,心中只想着尽快回了正厅,别误了自家老爷的大事才是要紧。只是他并没有察觉到,在自己出了书房之后,韩梧信并没有直接出了房门,反而是在里头逗留了片刻之后,这才极为谨慎地关闭了书房的大门,这才去往正厅之中。 在韩梧信来到正厅之时,李氏早就与张嬷嬷寒暄一阵了。只不过,因着张嬷嬷的性子素来不喜这般虚情假意,也到底没同李氏有了多亲近的言辞,大抵上只算得上是客套的言语了几句罢了。 “张嬷嬷,本官的侄女儿现下还未来了这边请安,不若等本官着人去叫来让您看看?”没想到,韩梧信在李氏还未搭话的情况下,竟直接同张氏言语起来,看起来并没有在乎了李氏的颜面问题。而一旁的李氏显然已经对于这等举动习以为常,面色上根本看不出个不欢喜的模样出来,张嬷嬷甚至还能看出李氏在韩梧信出现后,脸上多添的几丝讨好。 “韩大人,您是朝中勋贵,奴婢哪里能担得起‘您’这一字,韩大人莫要折煞奴婢了!”虽说张嬷嬷并不喜韩家的做派,也并不同韩家主母李氏交好。可到底是钦傲皇家的结亲对象,她即便是瞧不上韩家的门风,也绝不能当下表现出来。说到底,就连元康帝都不介意韩家的行事做派,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乳娘,哪儿就能越过了这天,随意评说了什么呢?纵然她与徐皇后一见如故,也素来是个疼惜少爷和五殿下的。但到底是有着区别,主子们不讲了这等尊卑是瞧得上自己,可她不能自己给自己戴了高帽。左不过就一句话,她须得清楚自己是谁,万不能做了失了规矩身份的事来!如此,不是自己仗了皇家的声势,倒是给皇族丢了脸面了! 李氏未想到,本来和自己不咸不淡言语的张嬷嬷,怎的见了她家老爷就成了这般模样。可不论这位张嬷嬷做了什么,她都还不能说出嘴来。张嬷嬷可是当今圣上与中宫皇后亲自挑选的教习嬷嬷,这身份可不是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整治的。若是不想受了那等闲气,如今最好的办法,恐怕也只能尽量少同她接触,以免惹了她的嫌恶了。如此说来,她堂堂丞相夫人、韩家的当家主母、圣上钦封的一品诰命,如今竟也只能在一个教习嬷嬷脸皮下存活,不免让她心下里多了分憋屈,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呵呵,嬷嬷可别这么说,我家这孩子还要承蒙您教导呢!”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氏不得不帮着自家老爷说上一嘴。然即使她的言语听上去多能表现了他们的长辈深情,在张嬷嬷眼中只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不因为什么旁的流言蜚语,只因为现下里韩梧信夫妇挂在脸上的笑容从未直达眼底,更别说这等言语是否走心了! “既如此,就请韩四姑娘过来瞧瞧吧!奴婢可是听说了先前燕王府上的事情,只恨自己没了福分呢!”实在不想同两人再虚情假意的客套下去,张嬷嬷赶紧转移了话题,想要尽快摆脱了当下的局面。即使现在她脸上挂着可亲的笑容,可心中已然打下主意。倘若那位韩四姑娘也是这等情状,她即便是冒死顶撞了徐皇后,也要请求她将这门亲事作罢。说来,张嬷嬷亦是喜爱了云沐阳这人的,虽然她是云逸阳的乳娘,可自打安家只剩下了云逸阳这一根独苗之后,她同徐皇后一起带大了云逸阳与云沐阳两人,许早就将云沐阳看成了自己的孩子吧! “张全快去清晖园请了四小姐过来!”听着张嬷嬷的提议,韩梧信自然甚是痛快地应了下来。只才吩咐过张全之后,便意识到了什么,又将张全唤了回来。“罢了,还是夫人着人前去吧!如今婷婷是待嫁身份,总不好再让外男进了她的院子!” 倘若这个时候的李氏还不能领会精神,那她这个主母也不并当了。听完韩梧信的计较,李氏极为懂事地“奉承”几句,这才着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去往清晖园中。只是,李氏的这番举动在张嬷嬷看来,会让她忍不住发笑了。 说实在的,张嬷嬷在安家做乳娘的时候也曾经听说过,安将军夫妇是如何一对儿天造地设的璧人,只可惜安夫人产子丧命,竟是让安将军心中牵念,无从续弦打算。而在安将军殉国之后,她又同自家小少爷一同进了宫中,与徐皇后一共抚育少爷与五殿下。她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当今圣上对于徐皇后的用心,当然也瞧得出后宫众多妃嫔对于她与云逸阳的态度。说句难听的话,她从不认为女子出嫁后,就一定要失了自身的所有,只为了取悦了自己的丈夫。若真成了那般情状,那这女子又同形神俱灭有何区别了呢? 一个女子若是想要嫁给儿郎成婚,那男子必定得是值得女子托付一生之人,而对男子而言,也必定是要钟情一生才算是能够对得起女子深情的!只不过,这人世间还是要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准绳的,不若如此,失了规矩又哪来的这天地万物呢? 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得太过深远,张嬷嬷赶紧将意识回笼,只是眉头几不可闻的蹙起,竟是没有让韩梧信夫妇瞧个彻底。恰在此时,韩府的丫鬟将茶水奉上,这等身影多多少少掩盖住了张嬷嬷脸上的神情。 匆匆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水酌了一口,张嬷嬷在放好茶杯的那一刻,已然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再抬起头来,便又是那个同人言笑的模样了。“韩大人,韩夫人,奴婢这丑话可要先说在前头!奴婢是奉旨前来做教习嬷嬷的,自然不会对四姑娘松懈了去!假使真的有意冒犯了四姑娘,还请韩大人与韩夫人不要责怪才好!” “嬷嬷说得哪里的话,本官自然知晓这里头的轻重,也绝不会做了那等糊涂事出来!嬷嬷您尽管放心便是了!”被张嬷嬷的言语说得有些呆愣,韩梧信没想到眼前这个妇人,竟是比多年之前圆滑了许多,还会率先将这些讲个明白,唯恐她自己担了什么干系。其实,在韩梧信心中本就没觉得什么,依晴不过是他的侄女儿,连亲生女儿都不曾多顾忌的他,又怎么会担心什么“让四姑娘受委屈”之事呢? “对对对,嬷嬷您尽管教导,我们绝不会有任何怨言的!”李氏总是跟在韩梧信后头表明态度,这等言辞听起来像是在鼓励张嬷嬷不要顾及太多,可细细琢磨之后,定然有人能够品出些许不一样的味道。本就是个侄女儿的身份,如今加了李氏的这等言辞,就算张嬷嬷是个傻的也该瞧得出,这韩府上下对于这位即将嫁入皇家的四姑娘恐怕没了什么感情。这等言辞说得不仅太过顺畅,更少了些情感在里头了。 第320章 蒙教习张氏入府下 瞧着韩梧信夫妇的言行做派,张嬷嬷虽不好多说什么,可心里头的计较也算是作下了。 等了好一会儿子功夫,方才得了李氏眼色快步出去的丫鬟已经匆匆赶了回来,可身后却不见旁的什么人影。这情况落在了张嬷嬷的眼中,不禁让她的眸光暗了暗,大概是在心中算计着什么说辞,也好应付过韩家这对儿夫妻的抱怨。 “慌什么?不是去请四小姐吗?人呢?”看着丫鬟慌里慌张地跑回了正厅,这等时候韩梧信不好多问,李氏却是不得不问上一句的。只见李氏额上的皱纹略加深了几分,双眉拧在了一处,言语上更是显得威严了许多,大抵上是要在下人面前摆足了派头才罢休。 被李氏这么一训斥,那丫鬟脸色上更是惊慌了不少,她唯恐自己被牵连进去,赶紧跪在地上急声回答道:“夫人,四……四小姐她……她……”由于来回的奔跑,早就让这丫鬟的口齿变得不那么伶俐,再加上气息不稳的缘故,李氏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出个端的来。 再看到丫鬟本身那一脸的焦急神色,李氏早就急不可耐了,她正要开口追问一句,这话都还没说出口来,就直接被韩梧信额言辞给挡了下来。这可倒好,一家之主都发话了,那也就没有什么她发挥的余地了。无奈之下,李氏只能硬生生地将自己要问的话吞进了肚里,将正厅这个“主舞台”让给了韩梧信发挥。 “慌什么慌,真是失了体统!”在李氏还没有开口之际,韩梧信已经瞧不下了,甚是不满地呵斥了一句,双目之中隐隐露出了凶光与不耐。也许,旁人只会注意到韩梧信这等唬人的言语声音,可同韩梧信距离最近的李氏,却能够看到他眼眸中隐约闪烁着一种叫做“阴狠”的神情。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被自家老爷如此训斥,那丫鬟嘴上虽然说得好听,可内心却委屈的紧。本是自己向着夫人回禀着消息,再加上,听清惠园的青鸾说,四小姐已经卧病在床不宜见客。她这才心急火燎地赶回来,想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知给夫人与老爷。可大概是自己跑得太过了些,气息不稳不说,还因此说话都支吾了,竟还因此惹了老爷的不痛快,真是倒霉到家了!趁着认错的机会,这丫鬟已然调整好了气息,这才毕恭毕敬地回禀着,“老爷、夫人!清惠园的丫鬟说,四小姐病了,不能前来见客,所以……所以……” 话说到此处,那丫鬟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只知道清晖园的青鸾告诉自己,四小姐病着不能见客,可究竟是什么病,严重与否,这些详情她都未曾过问。倘若待会儿老爷夫人问起话来,那她该如何回复呢?这事情一直难为着丫鬟,竟是让她险些错过了韩梧信接下来的询问。 “病了?昨儿个还好好地在这儿用了饭,怎么今儿个就病了?”由于昨日见过依晴,韩梧信依着昨日见到她的神色判断着,并不相信跪着的那个丫鬟所谓的“病了不能见客”的言语。他脸色上微微有些愠色,甚是严厉地吩咐到,“叫四小姐赶紧来正厅,张嬷嬷的事可是耽误不得的!别让她耍了小孩子的脾性!” 像是笃定了依晴是装病一般,韩梧信言语上的用词极为严厉,根本没去详细询问有关病情的种种,反而是一口认定了依晴乃是装病躲懒。到底他是不相信了眼前这个可有可无的小丫鬟呢,还是不相信那个即将嫁入王府,成全他多年计谋的女子呢? “还不快将四小姐带过来!”韩梧信再次厉声吩咐着,却也在这之后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一旁坐着饮茶的张嬷嬷的神情。 可张嬷嬷在皇宫之中生活多年,什么样的架势没有见过呢?如今的这番景象,她不必开口也不适合开口,全看着眼前这几人到底怎么演下去罢了。 丫鬟领了吩咐,只能控制着自己哆嗦的双腿,甚是勉强地站了起来,再次前往清惠园。就在她离开之后,韩梧信甚至还极为气愤不满地哼了一声,而后又转脸来向张嬷嬷陪着不是,直言是他这个当长辈的娇惯了去,竟出了这等问题让嬷嬷笑话之类云云。 当然了,韩梧信都在张嬷嬷面前扮演着疼爱晚辈的长者形象,那李氏自是不用多提,自然是也要学着韩梧信的这一套,表现了自己的这点子形象了。她先是侧目看着极为气愤的韩梧信,而后伸手为他递上了茶水,口中还一再地替依晴解释着。“老爷,您也不要这么说,许是昨儿个晚上着了风,婷婷她在韩家娇生惯养,还要请嬷嬷不要见怪了!”后面这句话不是对韩梧信而言,竟是李氏转过头来,看着正喝着茶水的张嬷嬷来说的。 “韩夫人说笑了!京都豪门富户家的女儿都是娇滴滴的,就更不要说是韩府的姑娘了!奴婢不会多想了去的!”言罢,张嬷嬷甚至还微微向李氏点了点头,算是将韩梧信夫妇的这等言辞给含糊了过去。 只是,在张嬷嬷自己看来,韩梧信夫妇的这番言论却是漏洞百出,让明眼人一下子就瞧出了端倪。且不说这位韩四姑娘是前些时候刚回到了京都家中,那般流落在外的孩子,哪里就成了他们口中“在韩家娇生惯养”了?莫不是在韩梧信夫妇看来,只要是这位韩四姑娘吃了韩家一粒米,便成了他韩家的功劳不成?再者说,即便她对于这位韩四姑娘不甚了解,可到底是在燕王府参加过吉祥会的。她不清楚这位韩四姑娘的容貌品行,难不成当与会的贵女命妇都是个眼瞎的不成?真不懂韩丞相夫妇到底心中打的什么算盘,若是想攀着皇家亲事,表现出自己对于这孩子的疼爱,这等言辞举动未免太过头了吧! 心中虽是这么想的,可张嬷嬷却不敢表露出丝毫意思,只同韩梧信夫妇有一搭没一搭地言语着,不想因没了话语,将这场面过渡到一个不尴不尬的无话境遇中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嬷嬷都觉得自己要不能招架韩梧信夫妇这等做作的态度了,就在她即将破功之际,方才那个丫鬟终于再次回到了正厅之中。看到这丫鬟进了门,张嬷嬷本想松口气,不曾想,她身后竟跟着进来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而且,这女子身旁还有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丫头,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那模样像是生怕女子有了闪失似的。 看到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子,李氏不免惊呼出声,“婷婷?怎么……怎么成了这幅模样?昨儿个晚上都还好好的啊!”许是想到了眼前这个女子关乎着她未来的官家显赫身份,李氏赶紧站起身来,快步走向依晴,煞有介事地追问着她的情况。 可这话该让依晴怎么回答呢?若是放了旁的女子,恐怕谁都不会相信,只是女子信期问题,她竟然脸色苍白的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再说,即便李氏肯相信,可眼下还有韩梧信在场,这让她该如何开口呢? “伯母,不碍事的,小女只是昨儿个夜里吹了风,似乎是体寒之症!”实在寻不得什么旁的像样借口了,依晴只能匆匆扯了个由头,想要先将李氏给含糊过去。如今,她可没气力同李氏再三周旋,能让她坐下来喘口气,都已经是她现下最大的愿望了! 原来这就是韩家那位四姑娘!张嬷嬷在依晴进门之时,就细细打量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子。抛开她如今苍白的脸色不谈,到底是被五殿下瞧上的女子,竟是行动间自带风韵,全不似别家的贵女千金,只知道一味地撒娇卖憨,到底失了皇家该有的气度风范。只是这脸色……张嬷嬷怎么说也是过来人了,她虽不是太医,却也能分辨出患病与信期症状的分别。 瞧着依晴在初秋时节已经穿上了略厚实的锦缎绣鞋,而且那双绣鞋竟是连点摩擦的痕迹都不曾有,显然是一双才做好的新鞋子。再加上,她脸色苍白并无半点血色,说话的声音能够明显感觉到气虚不足,这不是体弱血虚又会是什么呢?综合这些方面,张嬷嬷已然知道,眼前这位韩四姑娘绝不是什么她口中的“伤寒之症”,恐怕多是因着顾忌了韩梧信这个男子在场的缘故,这才随意扯了个谎出来,想要糊弄过这屋中的人吧! 张嬷嬷能看出的端倪,李氏也是个做娘的,亦是懂得了依晴口中的意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遣了青鸾好生照顾着四小姐,自己则转身回了方才的座位去了。 “婷婷,这是圣上为你派来的教习嬷嬷,张嬷嬷,这就是我那侄女儿。”韩梧信极为简单地为两人作了一番介绍,而后便领会了李氏方才的眼色,推说自己还有政务要忙,便直接离开了正厅。 在依晴还来不及向韩梧信言说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站起身来离开了正厅,将整座房间留给了眼前这三人。 “婷婷,还不见过张嬷嬷!”眼瞧着韩梧信离开了,李氏自然要表现出当家主母该有的风范来。虽说她也懂得依晴此刻处于月信之中,在行动上多有不便之处。可若是同往后的岁月相比,在李氏看来,这点子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左不过是多忍耐些时候便过去了的事情! 因着李氏的催促,依晴无奈之下,只能再次起身,向着张嬷嬷缓缓一拜,也算是全了礼数。只是在她坐回方才位置的时候,那张本就苍白的小脸不免更白上了几分,竟是丝毫血色都不曾沾染了。 “四姑娘客气了!若是四姑娘今日身子不便,就从明日开始吧,还有三五天的时间,这等事情……想来也用不得几时功夫的!”将脸色苍白的依晴的动作神情看在眼中,张嬷嬷心知这时候她必然不好多说什么。想了想徐皇后在凤鸣宫交代自己的事情,张嬷嬷心中顿觉庆幸,心说幸好离九月十六还有几天的功夫,倒是能让眼前这么个仙女儿般的女子缓上几天! 本就以为张嬷嬷来韩府的目的真的是教习宫中礼仪,李氏听着张嬷嬷这般言说!心下里却觉得有些奇怪了。按理说,这宫中规矩多不胜数,怎么到了这位张嬷嬷的口中,就成了用不得几时功夫了呢?难不成是因为他们对待张嬷嬷的态度出了问题,导致张嬷嬷并不想仔细教导的缘故吗?还是说……他们做的太过了些,所以张嬷嬷想有意放水? 猜不透张嬷嬷心中想法的李氏,此时的心境恐怕只能用百转千回才能够形容了。本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可放在了李氏跟前,却显得分外艰难了。若是依着旁人的意思,教习嬷嬷来也便是来了,讨好倒是可以,却不必做得如此明显。再说,依着韩家的声势,又哪里需要巴结了什么燕王殿下的乳母,进而为依晴讨得什么好的环境呢?到底是心思错想了去,离着原本的意图便越来越远了吧! “张嬷嬷,这离十六可没几天的,您这么说,莫不是瞧着婷婷这等身子,不想……”即便李氏心中就是这么想的,可到底是有顶撞质疑张氏的意思,她在言说的时候也多多少少带了些猜疑的味道,不敢将话说得太满。若是一个不好,弄僵了同张嬷嬷的关系,那才是得不偿失吧! “怎么,韩夫人这是信不过奴婢?”听出了李氏话里的意思,可徐皇后交代自己的事情,她哪能就这么当着这么多丫鬟仆婢的面儿,直接了当的说出了口去?就算是她与韩夫人都已经年岁大了,不在意这些。那这位韩四姑娘呢?十几岁花儿一般的年纪,哪里经历过这些?若是自己真的就这么直接言说了,惹了这贵人的尴尬,那可就不好了!张嬷嬷将话说得极为艺术,甚至于每个字的音调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既能够体现了自己的能力,还给李氏多少留了些颜面在身。只是,这等言语在现下的依晴听来,却是听不出丝毫味道的。莫要说这等言辞了,即便是昨晚那个叫夏铭的丫头再顶撞了自己,恐怕她也是没了心力去应对的。如今的她,只求能够舒舒服服安歇在床上,哪里能有心思去应对这些呢? “说得哪里话,张嬷嬷是燕王殿下的乳娘,本夫人自然是信得过的!”被人直接戳破了言辞中的用意,李氏笑得有些尴尬,去的也能如此将话给遮掩了过去。心中却想着,婷婷这丫头平时机灵有主意,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竟成了这副不成体统的模样,真是同昨儿个晚上有着天壤之别! “伯母,您就别操心了!左不过张嬷嬷同小女一同回了清惠园,若是小女的身子好些了,也能尽快承教于嬷嬷!您说呢?”坐在这等冰冷的座椅上,依晴本就有些头昏脑涨,实在受不得她们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模式。她只能一狠心将自己推了出去,算是给了李氏一个台阶下,也让张嬷嬷不再浪费了唇舌。现下这种情况,也只能等这位张嬷嬷同自己一起回了清惠园之后,再做了打算。总不能让她一直耗在这里吧?即便是李氏同张嬷嬷耗得起,如今的她可是丝毫都不敢大意了去的啊! 第321章 贺新婚青染回府上 好说歹说了一个时候,李氏可算是点头应下了依晴的主意,允了她将张嬷嬷直接带回来清惠园中。只不过在她们即将离开的时候,还是不忘做了那等惺惺之态,直接言说着依晴的身子之类的言辞,想要树立了自己关心长辈的光辉形象。可张嬷嬷并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仆婢,又怎么会瞧不出这里头的猫腻呢?不去戳穿了这等虚情假意的言辞,不过是想给这位韩家夫人留些脸面,不叫双方皮面上都过不去罢了! “伯母,您就放心吧!青鸾已经熬了汤药,几剂药下去,小女这病也就好利索了!”虽然知道李氏并不是打心底里关心了自己的状态,可依晴也不能不表个态出来。若真的因为她这几句没说到的话,而惹了这位韩家主母,那就不是什么伏低做小能够解决的了!这事情全不似先前夏茗那起子意思,若真的再以强硬态度面对,还不知会是个什么局面呢!说到底现如今,自己都还没有从韩府的大门走出去,这个时候自然犯不着同韩家的这些人立了仇怨!依晴只柔柔地同李氏讲了几句,这脸色竟是比方才还要白了几分,这副模样就像是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其吹走了似的。 “你自己注意就好,到底是自己的身子,别指望着旁人同自己这般珍惜了去!且去养着,可别再严重了!这……这离十六可是没有几日功夫了!”看着依晴逐渐发白的脸色,李氏的言语虽是多添了几分忧愁与忧心,却仍然感觉不到丝毫的亲情味道。似乎依晴这身子好与不好,全在于她的荣耀与否,全在于这场婚事能否顺利举行。至于依晴自己的身子与状态,她是没有丁点儿在意的! 一旁的张嬷嬷将这些都瞧在了眼中,却也不好多说什么。说起来,自己也只是个奴婢的身份,即便与皇家交往甚密,却也不能真的妄自尊大,同韩家这位主母平起平坐了去吧?只是在这一幕之后,张嬷嬷却在低眉顺眼连声应着是的依晴脸上,看到了一种名为落寞的情绪。看来,这位韩四姑娘是真的将这些人当做了家人,只这位韩夫人太过于势利了吧! 张嬷嬷如是想着,不免在看向依晴的时候,目光中多了份柔和。只觉得这女子也是个命苦之人,多年不曾享受韩家温情也就罢了;如今回了家中却也是因为自己那个不受重视的二房亲爹,而成了韩家攀上皇亲国戚的筹码了!说到底啊,这韩四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然而,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可怜人又岂会占了少数?张嬷嬷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想起了自己先前的东家,安将军夫妇自是一般。都是来着世上尝尽酸甜苦辣的人物,她那东家夫妇不就是如此吗?好好的一对璧人,这安夫人因着生了少爷,就此撒手人寰。这安将军呢?更不用提了!先是痛失爱妻,守着自己这独苗儿的儿子过着日子,却也没个几年光景便以身殉国!这些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又怎么能以凄惨一词去表达了呢? 说起来,这四姑娘还算是个好的,即便大房一家将她视为了棋子,却也还有个亲生的爹爹能够稍加慰藉。倘若真的成了那等无父无母的孩子,这婚事可就真的说不清到底是幸事还是不幸之事了! “伯母安心,小女这就回去了!”历经许久,依晴总算是摆脱了李氏重重言语,即便是脚步虚浮,却也是一双手紧紧抓着身旁的青鸾,快步离开了嘉园,不想在此处再多做停留。即使是在嘉园门口处有丫鬟向着她们行礼,依晴也是没有什么心思应对,径直越过了那个行礼的丫鬟,全没在意那丫鬟的长相是何许人也! 快步走了好一会儿子功夫,直到依晴确定身后再不可能遇到嘉园中的各色人等,这才示意青鸾放缓脚步,甚至还脸上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张嬷嬷。只是依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张嬷嬷已经冲着她略摆了摆手,只默默走着并没有什么旁的言语。 “主子,您还是略慢些吧!奴婢觉得您这脸色比刚才还不如了呢!”跟随着依晴一道而来的青鸾咬了咬唇瓣,似乎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这才在张嬷嬷快步走向前头之后低声与依晴言语了几声。倘若被已经走到前头的张嬷嬷瞧见,恐怕她也会高看了几分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毕竟,这年头能够以真心侍奉主子的忠仆已然不多见了。张氏不论是在之前的安家,还是在之后皇宫中的日子,看到的见风使舵、失了心肝的仆婢还少吗?就单说安家风光之时,府上的仆婢也是多了去了,少爷那时也不过三两岁的光景,周围可是围着不少年轻貌美的丫鬟。不过细细想来,恐怕那些丫鬟当初的心思并不在少爷身上,只是想借着少爷的名头儿接近了安将军罢了! “不必了,尽快回了清惠园再说吧!嬷嬷都已经往前头去了,咱们自然不能怠慢了!”虽然依晴也很想停下脚步,在一旁的桌椅处休息几分。可眼瞧着张嬷嬷方才那番举动,又径直越过了自己同青鸾,一个人走在了前头。且不说这韩府之中张嬷嬷并不熟悉,就算是自己如今身为韩府的四小姐,也断没有让家中贵客自行寻路的道理吧! 言罢,依晴只是将抓着青鸾的手更是收紧了几分,催着青鸾尽快加快了脚步,还是应该先赶上了前头的张嬷嬷才是要紧。 “主子,您糊涂了不成?那婆子说来说去也只是个仆婢身份,您可是府上的四小姐,怎么能去迁就了她呢?”一旁随行的青鸾并不知晓张嬷嬷的身份,只道是个皇宫中派来的婆子,无甚了不起的。所以,自己在言语的时候多了些不在意,更添了些轻蔑在话中。 “胡闹!”依晴本就是气弱血虚的症状,纵然是这等狠厉的声音出口,听起来也似是软绵绵了全没了气势。可她那双含了怒色的眸子却做不得假,只一眼就让青鸾不禁瑟缩了下脖子,只默默低头做出一副做错事的孩童模样。 “张嬷嬷是燕王殿下的乳母,也是一同抚育宸王殿下长大的人,怎么能同旁的什么仆婢去比较呢?且不论这些,单就是嬷嬷的年岁摆在那里,咱们这等小姑娘,也觉不该轻视了她去!”说完,依晴还甚是重视地将绵软无力的手伸到了青鸾脸颊处,微微捏了捏她还带有婴儿肥的小脸蛋。“若是你还是如此想了去,就不要怪我要罚了你了!青鸾你可记住了?” 从来没有听到过自家主子用这种郑重的语气同自己言语,青鸾先是愣了半晌,这才有些呆愣愣地点了点头。虽说并没有说了什么言语,可面色上的神情已经表明了所有,全不见了方才那等轻蔑神色! 好说歹说了一个时候,李氏可算是点头应下了依晴的主意,允了她将张嬷嬷直接带回来清惠园中。只不过在她们即将离开的时候,还是不忘做了那等惺惺之态,直接言说着依晴的身子之类的言辞,想要树立了自己关心长辈的光辉形象。可张嬷嬷并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仆婢,又怎么会瞧不出这里头的猫腻呢?不去戳穿了这等虚情假意的言辞,不过是想给这位韩家夫人留些脸面,不叫双方皮面上都过不去罢了! “伯母,您就放心吧!青鸾已经熬了汤药,几剂药下去,小女这病也就好利索了!”虽然知道李氏并不是打心底里关心了自己的状态,可依晴也不能不表个态出来。若真的因为她这几句没说到的话,而惹了这位韩家主母,那就不是什么伏低做小能够解决的了!这事情全不似先前夏茗那起子意思,若真的再以强硬态度面对,还不知会是个什么局面呢!说到底现如今,自己都还没有从韩府的大门走出去,这个时候自然犯不着同韩家的这些人立了仇怨!依晴只柔柔地同李氏讲了几句,这脸色竟是比方才还要白了几分,这副模样就像是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其吹走了似的。 “你自己注意就好,到底是自己的身子,别指望着旁人同自己这般珍惜了去!且去养着,可别再严重了!这……这离十六可是没有几日功夫了!”看着依晴逐渐发白的脸色,李氏的言语虽是多添了几分忧愁与忧心,却仍然感觉不到丝毫的亲情味道。似乎依晴这身子好与不好,全在于她的荣耀与否,全在于这场婚事能否顺利举行。至于依晴自己的身子与状态,她是没有丁点儿在意的! 一旁的张嬷嬷将这些都瞧在了眼中,却也不好多说什么。说起来,自己也只是个奴婢的身份,即便与皇家交往甚密,却也不能真的妄自尊大,同韩家这位主母平起平坐了去吧?只是在这一幕之后,张嬷嬷却在低眉顺眼连声应着是的依晴脸上,看到了一种名为落寞的情绪。看来,这位韩四姑娘是真的将这些人当做了家人,只这位韩夫人太过于势利了吧! 张嬷嬷如是想着,不免在看向依晴的时候,目光中多了份柔和。只觉得这女子也是个命苦之人,多年不曾享受韩家温情也就罢了;如今回了家中却也是因为自己那个不受重视的二房亲爹,而成了韩家攀上皇亲国戚的筹码了!说到底啊,这韩四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然而,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可怜人又岂会占了少数?张嬷嬷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想起了自己先前的东家,安将军夫妇自是一般。都是来着世上尝尽酸甜苦辣的人物,她那东家夫妇不就是如此吗?好好的一对璧人,这安夫人因着生了少爷,就此撒手人寰。这安将军呢?更不用提了!先是痛失爱妻,守着自己这独苗儿的儿子过着日子,却也没个几年光景便以身殉国!这些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又怎么能以凄惨一词去表达了呢? 说起来,这四姑娘还算是个好的,即便大房一家将她视为了棋子,却也还有个亲生的爹爹能够稍加慰藉。倘若真的成了那等无父无母的孩子,这婚事可就真的说不清到底是幸事还是不幸之事了! “伯母安心,小女这就回去了!”历经许久,依晴总算是摆脱了李氏重重言语,即便是脚步虚浮,却也是一双手紧紧抓着身旁的青鸾,快步离开了嘉园,不想在此处再多做停留。即使是在嘉园门口处有丫鬟向着她们行礼,依晴也是没有什么心思应对,径直越过了那个行礼的丫鬟,全没在意那丫鬟的长相是何许人也! 快步走了好一会儿子功夫,直到依晴确定身后再不可能遇到嘉园中的各色人等,这才示意青鸾放缓脚步,甚至还脸上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张嬷嬷。只是依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张嬷嬷已经冲着她略摆了摆手,只默默走着并没有什么旁的言语。 “主子,您还是略慢些吧!奴婢觉得您这脸色比刚才还不如了呢!”跟随着依晴一道而来的青鸾咬了咬唇瓣,似乎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这才在张嬷嬷快步走向前头之后低声与依晴言语了几声。倘若被已经走到前头的张嬷嬷瞧见,恐怕她也会高看了几分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毕竟,这年头能够以真心侍奉主子的忠仆已然不多见了。张氏不论是在之前的安家,还是在之后皇宫中的日子,看到的见风使舵、失了心肝的仆婢还少吗?就单说安家风光之时,府上的仆婢也是多了去了,少爷那时也不过三两岁的光景,周围可是围着不少年轻貌美的丫鬟。不过细细想来,恐怕那些丫鬟当初的心思并不在少爷身上,只是想借着少爷的名头儿接近了安将军罢了! “不必了,尽快回了清惠园再说吧!嬷嬷都已经往前头去了,咱们自然不能怠慢了!”虽然依晴也很想停下脚步,在一旁的桌椅处休息几分。可眼瞧着张嬷嬷方才那番举动,又径直越过了自己同青鸾,一个人走在了前头。且不说这韩府之中张嬷嬷并不熟悉,就算是自己如今身为韩府的四小姐,也断没有让家中贵客自行寻路的道理吧! 言罢,依晴只是将抓着青鸾的手更是收紧了几分,催着青鸾尽快加快了脚步,还是应该先赶上了前头的张嬷嬷才是要紧。 “主子,您糊涂了不成?那婆子说来说去也只是个仆婢身份,您可是府上的四小姐,怎么能去迁就了她呢?”一旁随行的青鸾并不知晓张嬷嬷的身份,只道是个皇宫中派来的婆子,无甚了不起的。所以,自己在言语的时候多了些不在意,更添了些轻蔑在话中。 “胡闹!”依晴本就是气弱血虚的症状,纵然是这等狠厉的声音出口,听起来也似是软绵绵了全没了气势。可她那双含了怒色的眸子却做不得假,只一眼就让青鸾不禁瑟缩了下脖子,只默默低头做出一副做错事的孩童模样。 “张嬷嬷是燕王殿下的乳母,也是一同抚育宸王殿下长大的人,怎么能同旁的什么仆婢去比较呢?且不论这些,单就是嬷嬷的年岁摆在那里,咱们这等小姑娘,也觉不该轻视了她去!”说完,依晴还甚是重视地将绵软无力的手伸到了青鸾脸颊处,微微捏了捏她还带有婴儿肥的小脸蛋。“若是你还是如此想了去,就不要怪我要罚了你了!青鸾你可记住了?” 从来没有听到过自家主子用这种郑重的语气同自己言语,青鸾先是愣了半晌,这才有些呆愣愣地点了点头。虽说并没有说了什么言语,可面色上的神情已经表明了所有,全不见了方才那等轻蔑神色! 第322章 贺新婚青染回府中 实在讲,张氏的话不无道理。如今看来,这青鸾确实担不得这位四姑娘的贴身侍女这种大任。贴身侍女若是放在一般人家的千金身上,也不过是个随时听候调遣的布偶也就罢了;可依晴不同啊,她是未来的宸王妃,也是未来宸王府的当家主母,她的贴身侍女就意味着要为自己的主子承担了更多的事情诸如查账、管家等众多事务。但是恕张氏说句不太中听的话,青鸾这个半大的小丫头又怎么可能承担下这许多的事情呢?光是自家主子因着月信成了这副模样就慌张个不行,该怎么去应对了王府中这许多的人与事去? 想来是因为张氏的这些话给了青鸾警醒,她只愣了片刻,便毅然决然地扶住了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依晴。“嬷嬷,请您搭把手,好吗?”只轻飘飘的一句话的功夫,青鸾已经利落地将依晴承接在了瘦弱的背上,直接一个用力,便咬着牙背起了依晴。 本就是个半大孩子的青鸾哪里来的许多气力,左不过是因着拼尽全力咬牙坚持着,这才在张氏的虚扶下七扭八拐的回到了清惠园中。 待青鸾将依晴放回到主屋内室的床榻上的时候,她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浸透了衣衫。本就是初秋时节了,这秋风无意间钻进了屋中,直让气喘吁吁的青鸾打了个冷颤。可她也只是忍下了这等寒意,直接转身看向了正瞧着自己的张氏,追问了一句,“嬷嬷,奴婢已经将汤药熬煮好了,您且稍等,待奴婢料理过主子之后,再听您教诲!”言罢,她也不等张氏的回应,便转身直接出了屋子,似乎是去端了凤舞留下的那包汤药了吧! 看着青鸾有些愣头愣脑的模样,张氏直愣愣地出了神,脸上更是透露出难得的微笑。看这等情形,就好似是透过了青鸾这种情状,看到了谁的影子一样。继而,她再次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依晴,这才淡淡地说到,“韩四姑娘你眼光确实不错,这丫头还有些个不服输的脾性在!” 本来是该在床榻上昏迷的依晴,听了张氏的言语之后,竟直接睁开了眼睛,笑得恬淡随性。“嬷嬷谬赞了,青鸾于我的意义不同,不是那等为了培养忠仆而挑选出来的!”说完,她便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艰难地靠在了床头,看向一旁绣凳上坐着的张氏。“只不过,嬷嬷又怎么会知道,方才我是装出来的呢?”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经验之谈罢了!”并没有对于自己的事情多做解释,张氏只用一句话简略地带过了。而后,她便将身子面向了床榻方向,看着仍旧显得脸色苍白的依晴,言语中透着股琢磨意味。“老身以为五殿下也会同旁的富家子弟一般,成了那等只认皮囊的俗人,原是老身误会了!韩四姑娘想要同老身讲什么,直言就是了,何必还要避着你那丫鬟呢?” 靠着床头坐着的依晴略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沉吟片刻之后,这才抬起头来,一双水眸满是严肃神色。“我只是不想让青鸾沾染了太过罢了!” “呵呵,四姑娘您须知晓,从这丫头成为你的贴身侍女那一刻起,她这一辈子都注定了不可能不去沾染这些的,不是吗?”张氏的眼睛中充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沧桑中却带了些明媚,只不知这份明媚是因着什么而如此的璀璨耀眼。 “确实,只是我私心如此罢了,到底是从一开始就失了打算!”沉吟片刻,依晴才算是想通了一般,默默地点了点头也算是认同了张嬷嬷的说法。而脸上的那抹苍白,似乎也因为到了屋中的缘故,正逐渐恢复着原来的血色。 “四姑娘,少爷曾嘱咐过老身,一定要好生看护好您,莫要您在韩家受了委屈!”看着靠在床头的依晴,张氏也不再去遮掩什么,开门见山倒也是不拖沓了许多功夫。只是她本以为这位四姑娘是个多么性子懦弱之人,才会着了她家少爷的嘱咐,竟也会要她代为照看。且不知,这位四姑娘哪里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子,竟是没让方才的韩家主母讨得了半分好处。 “少爷?您是说燕王殿下?那还要多谢燕王殿下为民女着想了!”即便是听云沐阳提起过,自己那三哥曾经是安将军的独子,却也在听到张氏的叙述的时候多了分思考在其中。一边说着话,依晴一边积蓄着气力,想要起身向着张氏行礼,也算是要她代受了谢意。 被依晴的举动一唬,张氏赶紧慌张起身,拦下了依晴的动作。“四姑娘您这是做什么,您是未来的宸王妃,老身可受不起您这一拜!再者说,您现在这身子,也不适合如此行事,快歇息着吧!”说好歹说之下,依晴才被劝住了心思,没有强行去表达了谢意,只是这口中再三地请张氏代为表达谢意。可一听依晴这等言语,张氏只是抿着唇轻笑着,眉眼间还透着股不易察觉的暧昧味道。 “呵呵,四姑娘您这话可就说错了!要谢,也别谢了我们这等传话之人啊,合该谢了五殿下才是正经!”不知是不是因为张氏自小带大云沐阳的缘故,她一提起云沐阳来,只眉眼之间皆是笑意,若是不知情的旁人看到了这等景象,恐怕还会以为这五殿下同张氏是个什么亲戚关系呢! “五殿下?阿沐?”依晴先是楞楞地重复了一句张氏的言语,这才微微蹙着眉头嘟囔了一声“阿沐”出口。也不知张氏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这句称呼,竟然暧昧地抬手遮住了嘴唇,只露出了一双透露出个人情绪的双眼在外头。 就在张氏还准备再为云沐阳多说些好话的时候,青鸾已经捧着个熬药的瓦罐进来了。当然,这托盘之上自然也是少不得青瓷小碗,以及一小碟子麦芽糖的。 “主子,好些了吗?奴婢将汤药弄好了,您喝下去就没事了!”一进门来,青鸾就瞧见自家主子已经醒了过来,甚至还有精神同那位嬷嬷说着话。而且看起来,这脸色倒是比方才要好上许多了,总归是有些血色了啊!想到此处,青鸾突然想到,刚刚有人来同她讲了三小姐回府的事情。她心想着四小姐这脾气秉性素来也是像极了三小姐的,到底也该将这事儿同主子讲了,也好做了心理准备才是。 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上之后,青鸾一边将瓦罐中的汤药倒在了青瓷小碗中,一边语气轻快地同依晴说到。“说来也巧了,刚刚听旁人说,三小姐准备这两天回府一趟,想来该是来祝贺主子新婚之喜的!您可得快些好起来,到时候也能同三小姐多耍些时候!”话才刚说完,青鸾就已经将那碗汤药同那小碟子麦芽糖端到了床榻旁。 实在讲,张氏的话不无道理。如今看来,这青鸾确实担不得这位四姑娘的贴身侍女这种大任。贴身侍女若是放在一般人家的千金身上,也不过是个随时听候调遣的布偶也就罢了;可依晴不同啊,她是未来的宸王妃,也是未来宸王府的当家主母,她的贴身侍女就意味着要为自己的主子承担了更多的事情诸如查账、管家等众多事务。但是恕张氏说句不太中听的话,青鸾这个半大的小丫头又怎么可能承担下这许多的事情呢?光是自家主子因着月信成了这副模样就慌张个不行,该怎么去应对了王府中这许多的人与事去? 想来是因为张氏的这些话给了青鸾警醒,她只愣了片刻,便毅然决然地扶住了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依晴。“嬷嬷,请您搭把手,好吗?”只轻飘飘的一句话的功夫,青鸾已经利落地将依晴承接在了瘦弱的背上,直接一个用力,便咬着牙背起了依晴。 本就是个半大孩子的青鸾哪里来的许多气力,左不过是因着拼尽全力咬牙坚持着,这才在张氏的虚扶下七扭八拐的回到了清惠园中。 待青鸾将依晴放回到主屋内室的床榻上的时候,她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浸透了衣衫。本就是初秋时节了,这秋风无意间钻进了屋中,直让气喘吁吁的青鸾打了个冷颤。可她也只是忍下了这等寒意,直接转身看向了正瞧着自己的张氏,追问了一句,“嬷嬷,奴婢已经将汤药熬煮好了,您且稍等,待奴婢料理过主子之后,再听您教诲!”言罢,她也不等张氏的回应,便转身直接出了屋子,似乎是去端了凤舞留下的那包汤药了吧! 看着青鸾有些愣头愣脑的模样,张氏直愣愣地出了神,脸上更是透露出难得的微笑。看这等情形,就好似是透过了青鸾这种情状,看到了谁的影子一样。继而,她再次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依晴,这才淡淡地说到,“韩四姑娘你眼光确实不错,这丫头还有些个不服输的脾性在!” 本来是该在床榻上昏迷的依晴,听了张氏的言语之后,竟直接睁开了眼睛,笑得恬淡随性。“嬷嬷谬赞了,青鸾于我的意义不同,不是那等为了培养忠仆而挑选出来的!”说完,她便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艰难地靠在了床头,看向一旁绣凳上坐着的张氏。“只不过,嬷嬷又怎么会知道,方才我是装出来的呢?”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经验之谈罢了!”并没有对于自己的事情多做解释,张氏只用一句话简略地带过了。而后,她便将身子面向了床榻方向,看着仍旧显得脸色苍白的依晴,言语中透着股琢磨意味。“老身以为五殿下也会同旁的富家子弟一般,成了那等只认皮囊的俗人,原是老身误会了!韩四姑娘想要同老身讲什么,直言就是了,何必还要避着你那丫鬟呢?” 靠着床头坐着的依晴略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沉吟片刻之后,这才抬起头来,一双水眸满是严肃神色。“我只是不想让青鸾沾染了太过罢了!” “呵呵,四姑娘您须知晓,从这丫头成为你的贴身侍女那一刻起,她这一辈子都注定了不可能不去沾染这些的,不是吗?”张氏的眼睛中充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沧桑中却带了些明媚,只不知这份明媚是因着什么而如此的璀璨耀眼。 “确实,只是我私心如此罢了,到底是从一开始就失了打算!”沉吟片刻,依晴才算是想通了一般,默默地点了点头也算是认同了张嬷嬷的说法。而脸上的那抹苍白,似乎也因为到了屋中的缘故,正逐渐恢复着原来的血色。 “四姑娘,少爷曾嘱咐过老身,一定要好生看护好您,莫要您在韩家受了委屈!”看着靠在床头的依晴,张氏也不再去遮掩什么,开门见山倒也是不拖沓了许多功夫。只是她本以为这位四姑娘是个多么性子懦弱之人,才会着了她家少爷的嘱咐,竟也会要她代为照看。且不知,这位四姑娘哪里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子,竟是没让方才的韩家主母讨得了半分好处。 “少爷?您是说燕王殿下?那还要多谢燕王殿下为民女着想了!”即便是听云沐阳提起过,自己那三哥曾经是安将军的独子,却也在听到张氏的叙述的时候多了分思考在其中。一边说着话,依晴一边积蓄着气力,想要起身向着张氏行礼,也算是要她代受了谢意。 被依晴的举动一唬,张氏赶紧慌张起身,拦下了依晴的动作。“四姑娘您这是做什么,您是未来的宸王妃,老身可受不起您这一拜!再者说,您现在这身子,也不适合如此行事,快歇息着吧!”说好歹说之下,依晴才被劝住了心思,没有强行去表达了谢意,只是这口中再三地请张氏代为表达谢意。可一听依晴这等言语,张氏只是抿着唇轻笑着,眉眼间还透着股不易察觉的暧昧味道。 “呵呵,四姑娘您这话可就说错了!要谢,也别谢了我们这等传话之人啊,合该谢了五殿下才是正经!”不知是不是因为张氏自小带大云沐阳的缘故,她一提起云沐阳来,只眉眼之间皆是笑意,若是不知情的旁人看到了这等景象,恐怕还会以为这五殿下同张氏是个什么亲戚关系呢! “五殿下?阿沐?”依晴先是楞楞地重复了一句张氏的言语,这才微微蹙着眉头嘟囔了一声“阿沐”出口。也不知张氏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这句称呼,竟然暧昧地抬手遮住了嘴唇,只露出了一双透露出个人情绪的双眼在外头。 就在张氏还准备再为云沐阳多说些好话的时候,青鸾已经捧着个熬药的瓦罐进来了。当然,这托盘之上自然也是少不得青瓷小碗,以及一小碟子麦芽糖的。 “主子,好些了吗?奴婢将汤药弄好了,您喝下去就没事了!”一进门来,青鸾就瞧见自家主子已经醒了过来,甚至还有精神同那位嬷嬷说着话。而且看起来,这脸色倒是比方才要好上许多了,总归是有些血色了啊!想到此处,青鸾突然想到,刚刚有人来同她讲了三小姐回府的事情。她心想着四小姐这脾气秉性素来也是像极了三小姐的,到底也该将这事儿同主子讲了,也好做了心理准备才是。 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上之后,青鸾一边将瓦罐中的汤药倒在了青瓷小碗中,一边语气轻快地同依晴说到。“说来也巧了,刚刚听旁人说,三小姐准备这两天回府一趟,想来该是来祝贺主子新婚之喜的!您可得快些好起来,到时候也能同三小姐多耍些时候!”话才刚说完,青鸾就已经将那碗汤药同那小碟子麦芽糖端到了床榻旁。 第323章 贺新婚青染回府下 待凤舞从宸王府回来的时候,门口守着的家丁已经快步跟了上去,眉眼间全是讨好的意味,就连语音语调都变了些。“凤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方才宫里头来人了,说是专门来教四小姐的,您快去瞧瞧吧!”一边说着,那家丁一边朝着清惠园的方向努着嘴,似乎是唯恐凤舞不心中焦急一般。 本就心事重重的凤舞还未来得及调整好情绪,这头当下就听说了宫中又派了人前来,心中还以为是云家帝君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不安的情绪便再次升腾了起来。“什么意思?帝……不,我的意思是说,是圣上派来的?教四小姐,教她什么?”因着对于钦傲习俗不甚了解,也就造成了凤舞心头的焦躁更多了几分。她全没注意到那个家丁眼中的讨好神色,只关注在了“宫中又派人过来”这件事情上。 “可不是嘛,凤姑娘!咱们四小姐的好日子应该是来咯!”还想多说几句话去讨个喜,领个赏钱什么的家丁,这头还在不住地说着吉利话,可已经笑弯了的眼睛根本没有注意到凤舞已经逐渐皱起的眉头。“诶,凤姑娘?凤姑娘?” 就在家丁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将韩家三小姐韩青染到府的消息告知给凤舞的时候,她已经一脸凝重地径直向着清惠园的方向走去,丝毫没去在意家丁以后又说了什么。此刻对于凤舞而言,她所思所想也只是一个!钦傲云家虽说多年之前感恩于昆仑,可到底是多年前的恩情,如今她还能凭借着这份恩情,再去讨要了什么吗?请求钦傲帝君为此与昆仑为敌?这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况且,于云家有恩的是昆仑全族,元康帝又怎么可能因着这些往事就同族中之人翻脸,倒是让后人看了笑话呢? 凤舞正蹙着眉低头走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还随着个影子,直到了回廊阴影处,这才伸出手来轻点着她的肩膀,引起了她的注意。“谁?”有些惊恐地回过头去,面目上还带着些凝重的神色,待凤舞回头的时候,入了她人眼眸的便是如是神情。 “这是怎么了?韩姑娘不是已经准备离开了吗?怎么倒成了我家小妹,还同……定下了亲事?”身后之人正是才到韩府的韩青染,此刻的她不似前段时间那般瘦弱,体态倒是丰盈了些,也不知是不是身体调理得当,竟有了如此效果。 “青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眼瞧着同自己招呼的人是韩青染,凤舞脸上的防备才稍微松懈了下来。一见到她,凤舞就连说话的语音语调都轻快了不少。似乎对于凤舞而言,整个钦傲境内能够让她卸下防备的人少之又少,而韩青染则是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人之一。 “才回来的!刚到了京都就听说了家中找回了二叔失散多年的女儿,还将其婚配给了圣上的第五子……所以……所以我想着回来探个口风!”才说完,韩青染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尴尬,也不知是不是凤舞的错觉,她总觉得韩青染对于她们冒充二房子嗣的事情其实并没有那般上心。 “嗯……这事儿说来话长了,先回了清惠园,再慢慢同你解释吧!”因着两人现在都在韩府之中,所以这等言辞交流合该谨慎几分。凤舞这才说明了自己想要邀着韩青染到清惠园,再详细说明了这里头的内情。只是他没想到,这才提到自己住在“清惠园”,就已经让韩青染变了个脸色。 “清惠园?你的意思是你现下住在清惠园?那……韩姑娘呢?也是一同挪进了清惠园吗?”韩青染并没有掩饰脸上的惊讶神色,反而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失控的声音,不希望被让人听到了自己方才的话语。 “是啊!”凤舞先是顺势点头应了一句,却也没忽略了韩青染当下的情状,只谨慎地多问了一句,“怎么了吗?难不成清惠园还是韩家的禁区不成?”只是此刻的凤舞并没有想到,她这一句话得到的回应,竟是韩青染默默地点头认同。这次反倒是该换了凤舞惊讶了,她怎么都想不到,原来韩梧信那个老狐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完全信任了她们。虽说安排住处之事是大总管张全和李氏安排的,可她不相信这等事情他身为韩家家主会丝毫不知情。想来,韩梧信大抵上从一开始就已经谋划好了一切,只要依晴的进展顺利,他大可以大方承认了这门亲戚,若是依晴有一丁点儿的失误,他直接将她们放弃也就是了! 待凤舞从宸王府回来的时候,门口守着的家丁已经快步跟了上去,眉眼间全是讨好的意味,就连语音语调都变了些。“凤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方才宫里头来人了,说是专门来教四小姐的,您快去瞧瞧吧!”一边说着,那家丁一边朝着清惠园的方向努着嘴,似乎是唯恐凤舞不心中焦急一般。 本就心事重重的凤舞还未来得及调整好情绪,这头当下就听说了宫中又派了人前来,心中还以为是云家帝君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不安的情绪便再次升腾了起来。“什么意思?帝……不,我的意思是说,是圣上派来的?教四小姐,教她什么?”因着对于钦傲习俗不甚了解,也就造成了凤舞心头的焦躁更多了几分。她全没注意到那个家丁眼中的讨好神色,只关注在了“宫中又派人过来”这件事情上。 “可不是嘛,凤姑娘!咱们四小姐的好日子应该是来咯!”还想多说几句话去讨个喜,领个赏钱什么的家丁,这头还在不住地说着吉利话,可已经笑弯了的眼睛根本没有注意到凤舞已经逐渐皱起的眉头。“诶,凤姑娘?凤姑娘?” 就在家丁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将韩家三小姐韩青染到府的消息告知给凤舞的时候,她已经一脸凝重地径直向着清惠园的方向走去,丝毫没去在意家丁以后又说了什么。此刻对于凤舞而言,她所思所想也只是一个!钦傲云家虽说多年之前感恩于昆仑,可到底是多年前的恩情,如今她还能凭借着这份恩情,再去讨要了什么吗?请求钦傲帝君为此与昆仑为敌?这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况且,于云家有恩的是昆仑全族,元康帝又怎么可能因着这些往事就同族中之人翻脸,倒是让后人看了笑话呢? 凤舞正蹙着眉低头走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还随着个影子,直到了回廊阴影处,这才伸出手来轻点着她的肩膀,引起了她的注意。“谁?”有些惊恐地回过头去,面目上还带着些凝重的神色,待凤舞回头的时候,入了她人眼眸的便是如是神情。 “这是怎么了?韩姑娘不是已经准备离开了吗?怎么倒成了我家小妹,还同……定下了亲事?”身后之人正是才到韩府的韩青染,此刻的她不似前段时间那般瘦弱,体态倒是丰盈了些,也不知是不是身体调理得当,竟有了如此效果。 “青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眼瞧着同自己招呼的人是韩青染,凤舞脸上的防备才稍微松懈了下来。一见到她,凤舞就连说话的语音语调都轻快了不少。似乎对于凤舞而言,整个钦傲境内能够让她卸下防备的人少之又少,而韩青染则是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人之一。 “才回来的!刚到了京都就听说了家中找回了二叔失散多年的女儿,还将其婚配给了圣上的第五子……所以……所以我想着回来探个口风!”才说完,韩青染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尴尬,也不知是不是凤舞的错觉,她总觉得韩青染对于她们冒充二房子嗣的事情其实并没有那般上心。 “嗯……这事儿说来话长了,先回了清惠园,再慢慢同你解释吧!”因着两人现在都在韩府之中,所以这等言辞交流合该谨慎几分。凤舞这才说明了自己想要邀着韩青染到清惠园,再详细说明了这里头的内情。只是他没想到,这才提到自己住在“清惠园”,就已经让韩青染变了个脸色。 “清惠园?你的意思是你现下住在清惠园?那……韩姑娘呢?也是一同挪进了清惠园吗?”韩青染并没有掩饰脸上的惊讶神色,反而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失控的声音,不希望被让人听到了自己方才的话语。 “是啊!”凤舞先是顺势点头应了一句,却也没忽略了韩青染当下的情状,只谨慎地多问了一句,“怎么了吗?难不成清惠园还是韩家的禁区不成?”只是此刻的凤舞并没有想到,她这一句话得到的回应,竟是韩青染默默地点头认同。这次反倒是该换了凤舞惊讶了,她怎么都想不到,原来韩梧信那个老狐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完全信任了她们。虽说安排住处之事是大总管张全和李氏安排的,可她不相信这等事情他身为韩家家主会丝毫不知情。想来,韩梧信大抵上从一开始就已经谋划好了一切,只要依晴的进展顺利,他大可以大方承认了这门亲戚,若是依晴有一丁点儿的失误,他直接将她们放弃也就是了! 待凤舞从宸王府回来的时候,门口守着的家丁已经快步跟了上去,眉眼间全是讨好的意味,就连语音语调都变了些。“凤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方才宫里头来人了,说是专门来教四小姐的,您快去瞧瞧吧!”一边说着,那家丁一边朝着清惠园的方向努着嘴,似乎是唯恐凤舞不心中焦急一般。 本就心事重重的凤舞还未来得及调整好情绪,这头当下就听说了宫中又派了人前来,心中还以为是云家帝君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不安的情绪便再次升腾了起来。“什么意思?帝……不,我的意思是说,是圣上派来的?教四小姐,教她什么?”因着对于钦傲习俗不甚了解,也就造成了凤舞心头的焦躁更多了几分。她全没注意到那个家丁眼中的讨好神色,只关注在了“宫中又派人过来”这件事情上。 “可不是嘛,凤姑娘!咱们四小姐的好日子应该是来咯!”还想多说几句话去讨个喜,领个赏钱什么的家丁,这头还在不住地说着吉利话,可已经笑弯了的眼睛根本没有注意到凤舞已经逐渐皱起的眉头。“诶,凤姑娘?凤姑娘?” 就在家丁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将韩家三小姐韩青染到府的消息告知给凤舞的时候,她已经一脸凝重地径直向着清惠园的方向走去,丝毫没去在意家丁以后又说了什么。此刻对于凤舞而言,她所思所想也只是一个!钦傲云家虽说多年之前感恩于昆仑,可到底是多年前的恩情,如今她还能凭借着这份恩情,再去讨要了什么吗?请求钦傲帝君为此与昆仑为敌?这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况且,于云家有恩的是昆仑全族,元康帝又怎么可能因着这些往事就同族中之人翻脸,倒是让后人看了笑话呢? 凤舞正蹙着眉低头走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还随着个影子,直到了回廊阴影处,这才伸出手来轻点着她的肩膀,引起了她的注意。“谁?”有些惊恐地回过头去,面目上还带着些凝重的神色,待凤舞回头的时候,入了她人眼眸的便是如是神情。 “这是怎么了?韩姑娘不是已经准备离开了吗?怎么倒成了我家小妹,还同……定下了亲事?”身后之人正是才到韩府的韩青染,此刻的她不似前段时间那般瘦弱,体态倒是丰盈了些,也不知是不是身体调理得当,竟有了如此效果。 “青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眼瞧着同自己招呼的人是韩青染,凤舞脸上的防备才稍微松懈了下来。一见到她,凤舞就连说话的语音语调都轻快了不少。似乎对于凤舞而言,整个钦傲境内能够让她卸下防备的人少之又少,而韩青染则是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人之一。 “才回来的!刚到了京都就听说了家中找回了二叔失散多年的女儿,还将其婚配给了圣上的第五子……所以……所以我想着回来探个口风!”才说完,韩青染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尴尬,也不知是不是凤舞的错觉,她总觉得韩青染对于她们冒充二房子嗣的事情其实并没有那般上心。 “嗯……这事儿说来话长了,先回了清惠园,再慢慢同你解释吧!”因着两人现在都在韩府之中,所以这等言辞交流合该谨慎几分。凤舞这才说明了自己想要邀着韩青染到清惠园,再详细说明了这里头的内情。只是他没想到,这才提到自己住在“清惠园”,就已经让韩青染变了个脸色。 “清惠园?你的意思是你现下住在清惠园?那……韩姑娘呢?也是一同挪进了清惠园吗?”韩青染并没有掩饰脸上的惊讶神色,反而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失控的声音,不希望被让人听到了自己方才的话语。 “是啊!”凤舞先是顺势点头应了一句,却也没忽略了韩青染当下的情状,只谨慎地多问了一句,“怎么了吗?难不成清惠园还是韩家的禁区不成?”只是此刻的凤舞并没有想到,她这一句话得到的回应,竟是韩青染默默地点头认同。这次反倒是该换了凤舞惊讶了,她怎么都想不到,原来韩梧信那个老狐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完全信任了她们。虽说安排住处之事是大总管张全和李氏安排的,可她不相信这等事情他身为韩家家主会丝毫不知情。想来,韩梧信大抵上从一开始就已经谋划好了一切,只要依晴的进展顺利,他大可以大方承认了这门亲戚,若是依晴有一丁点儿的失误,他直接将她们放弃也就是了! 第324章 承怒火明礼护妻上 因着元康帝的意思被摆在了明面儿上,依晴也是不好再多说了什么,只羞红着小脸低垂着头并不言语。这等模样被旁人看来,倒是比方才那般苍白的脸色好上了许多,更显得她气色尚佳了! “韩……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且不说这个了!怎么不见二叔来嘱咐你两句?”差点将称呼说错的韩青染,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正笑得开怀的张氏。再三观察之后,她确定眼前的嬷嬷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大胆地将话题给岔开了。只是言语因为并不是先前就想好的,说起来倒是略微有些生硬了。 “爹?他这些年都住在府中后院,并不多来了前头!只是不知道另外两位姐姐,会不会来了府中啊!”其实在看到韩青染的第一时间,依晴的心中就有了个疑惑,本以为这只是青染一时兴起回了韩府。可细聊过之后才知道,原是因为她即将出嫁,这才不得不回了韩家,全了韩家的这份脸面。当然了,韩青染言语之中对于依晴成为自家妹子的事情,确实有了疑惑,不若如此,即便是韩家想全了脸面,韩青染也是不屑去成全了韩梧信的! “后院?也是了!二叔已经这般好多年了!”先是点着头回应了一句,韩青染这才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并不再追问了什么旁的事情。可在她身旁一直听着话音儿的凤舞却不同,在她知晓了张氏来到清惠园的真实意图之后,脸色当下就变了个颜色,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极为忌惮。 因着元康帝的意思被摆在了明面儿上,依晴也是不好再多说了什么,只羞红着小脸低垂着头并不言语。这等模样被旁人看来,倒是比方才那般苍白的脸色好上了许多,更显得她气色尚佳了! “韩……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且不说这个了!怎么不见二叔来嘱咐你两句?”差点将称呼说错的韩青染,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正笑得开怀的张氏。再三观察之后,她确定眼前的嬷嬷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大胆地将话题给岔开了。只是言语因为并不是先前就想好的,说起来倒是略微有些生硬了。 “爹?他这些年都住在府中后院,并不多来了前头!只是不知道另外两位姐姐,会不会来了府中啊!”其实在看到韩青染的第一时间,依晴的心中就有了个疑惑,本以为这只是青染一时兴起回了韩府。可细聊过之后才知道,原是因为她即将出嫁,这才不得不回了韩家,全了韩家的这份脸面。当然了,韩青染言语之中对于依晴成为自家妹子的事情,确实有了疑惑,不若如此,即便是韩家想全了脸面,韩青染也是不屑去成全了韩梧信的! “后院?也是了!二叔已经这般好多年了!”先是点着头回应了一句,韩青染这才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并不再追问了什么旁的事情。可在她身旁一直听着话音儿的凤舞却不同,在她知晓了张氏来到清惠园的真实意图之后,脸色当下就变了个颜色,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极为忌惮。 因着元康帝的意思被摆在了明面儿上,依晴也是不好再多说了什么,只羞红着小脸低垂着头并不言语。这等模样被旁人看来,倒是比方才那般苍白的脸色好上了许多,更显得她气色尚佳了! “韩……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且不说这个了!怎么不见二叔来嘱咐你两句?”差点将称呼说错的韩青染,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正笑得开怀的张氏。再三观察之后,她确定眼前的嬷嬷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大胆地将话题给岔开了。只是言语因为并不是先前就想好的,说起来倒是略微有些生硬了。 “爹?他这些年都住在府中后院,并不多来了前头!只是不知道另外两位姐姐,会不会来了府中啊!”其实在看到韩青染的第一时间,依晴的心中就有了个疑惑,本以为这只是青染一时兴起回了韩府。可细聊过之后才知道,原是因为她即将出嫁,这才不得不回了韩家,全了韩家的这份脸面。当然了,韩青染言语之中对于依晴成为自家妹子的事情,确实有了疑惑,不若如此,即便是韩家想全了脸面,韩青染也是不屑去成全了韩梧信的! “后院?也是了!二叔已经这般好多年了!”先是点着头回应了一句,韩青染这才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并不再追问了什么旁的事情。可在她身旁一直听着话音儿的凤舞却不同,在她知晓了张氏来到清惠园的真实意图之后,脸色当下就变了个颜色,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极为忌惮。 因着元康帝的意思被摆在了明面儿上,依晴也是不好再多说了什么,只羞红着小脸低垂着头并不言语。这等模样被旁人看来,倒是比方才那般苍白的脸色好上了许多,更显得她气色尚佳了! “韩……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且不说这个了!怎么不见二叔来嘱咐你两句?”差点将称呼说错的韩青染,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正笑得开怀的张氏。再三观察之后,她确定眼前的嬷嬷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大胆地将话题给岔开了。只是言语因为并不是先前就想好的,说起来倒是略微有些生硬了。 “爹?他这些年都住在府中后院,并不多来了前头!只是不知道另外两位姐姐,会不会来了府中啊!”其实在看到韩青染的第一时间,依晴的心中就有了个疑惑,本以为这只是青染一时兴起回了韩府。可细聊过之后才知道,原是因为她即将出嫁,这才不得不回了韩家,全了韩家的这份脸面。当然了,韩青染言语之中对于依晴成为自家妹子的事情,确实有了疑惑,不若如此,即便是韩家想全了脸面,韩青染也是不屑去成全了韩梧信的! “后院?也是了!二叔已经这般好多年了!”先是点着头回应了一句,韩青染这才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并不再追问了什么旁的事情。可在她身旁一直听着话音儿的凤舞却不同,在她知晓了张氏来到清惠园的真实意图之后,脸色当下就变了个颜色,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极为忌惮。 因着元康帝的意思被摆在了明面儿上,依晴也是不好再多说了什么,只羞红着小脸低垂着头并不言语。这等模样被旁人看来,倒是比方才那般苍白的脸色好上了许多,更显得她气色尚佳了! “韩……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且不说这个了!怎么不见二叔来嘱咐你两句?”差点将称呼说错的韩青染,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正笑得开怀的张氏。再三观察之后,她确定眼前的嬷嬷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大胆地将话题给岔开了。只是言语因为并不是先前就想好的,说起来倒是略微有些生硬了。 “爹?他这些年都住在府中后院,并不多来了前头!只是不知道另外两位姐姐,会不会来了府中啊!”其实在看到韩青染的第一时间,依晴的心中就有了个疑惑,本以为这只是青染一时兴起回了韩府。可细聊过之后才知道,原是因为她即将出嫁,这才不得不回了韩家,全了韩家的这份脸面。当然了,韩青染言语之中对于依晴成为自家妹子的事情,确实有了疑惑,不若如此,即便是韩家想全了脸面,韩青染也是不屑去成全了韩梧信的! “后院?也是了!二叔已经这般好多年了!”先是点着头回应了一句,韩青染这才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并不再追问了什么旁的事情。可在她身旁一直听着话音儿的凤舞却不同,在她知晓了张氏来到清惠园的真实意图之后,脸色当下就变了个颜色,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极为忌惮。 因着元康帝的意思被摆在了明面儿上,依晴也是不好再多说了什么,只羞红着小脸低垂着头并不言语。这等模样被旁人看来,倒是比方才那般苍白的脸色好上了许多,更显得她气色尚佳了! “韩……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且不说这个了!怎么不见二叔来嘱咐你两句?”差点将称呼说错的韩青染,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正笑得开怀的张氏。再三观察之后,她确定眼前的嬷嬷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大胆地将话题给岔开了。只是言语因为并不是先前就想好的,说起来倒是略微有些生硬了。 “爹?他这些年都住在府中后院,并不多来了前头!只是不知道另外两位姐姐,会不会来了府中啊!”其实在看到韩青染的第一时间,依晴的心中就有了个疑惑,本以为这只是青染一时兴起回了韩府。可细聊过之后才知道,原是因为她即将出嫁,这才不得不回了韩家,全了韩家的这份脸面。当然了,韩青染言语之中对于依晴成为自家妹子的事情,确实有了疑惑,不若如此,即便是韩家想全了脸面,韩青染也是不屑去成全了韩梧信的! “后院?也是了!二叔已经这般好多年了!”先是点着头回应了一句,韩青染这才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并不再追问了什么旁的事情。可在她身旁一直听着话音儿的凤舞却不同,在她知晓了张氏来到清惠园的真实意图之后,脸色当下就变了个颜色,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极为忌惮。 因着元康帝的意思被摆在了明面儿上,依晴也是不好再多说了什么,只羞红着小脸低垂着头并不言语。这等模样被旁人看来,倒是比方才那般苍白的脸色好上了许多,更显得她气色尚佳了! “韩……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且不说这个了!怎么不见二叔来嘱咐你两句?”差点将称呼说错的韩青染,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正笑得开怀的张氏。再三观察之后,她确定眼前的嬷嬷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大胆地将话题给岔开了。只是言语因为并不是先前就想好的,说起来倒是略微有些生硬了。 “爹?他这些年都住在府中后院,并不多来了前头!只是不知道另外两位姐姐,会不会来了府中啊!”其实在看到韩青染的第一时间,依晴的心中就有了个疑惑,本以为这只是青染一时兴起回了韩府。可细聊过之后才知道,原是因为她即将出嫁,这才不得不回了韩家,全了韩家的这份脸面。当然了,韩青染言语之中对于依晴成为自家妹子的事情,确实有了疑惑,不若如此,即便是韩家想全了脸面,韩青染也是不屑去成全了韩梧信的! “后院?也是了!二叔已经这般好多年了!”先是点着头回应了一句,韩青染这才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并不再追问了什么旁的事情。可在她身旁一直听着话音儿的凤舞却不同,在她知晓了张氏来到清惠园的真实意图之后,脸色当下就变了个颜色,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极为忌惮。 因着元康帝的意思被摆在了明面儿上,依晴也是不好再多说了什么,只羞红着小脸低垂着头并不言语。这等模样被旁人看来,倒是比方才那般苍白的脸色好上了许多,更显得她气色尚佳了! “韩……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且不说这个了!怎么不见二叔来嘱咐你两句?”差点将称呼说错的韩青染,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正笑得开怀的张氏。再三观察之后,她确定眼前的嬷嬷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大胆地将话题给岔开了。只是言语因为并不是先前就想好的,说起来倒是略微有些生硬了。 “爹?他这些年都住在府中后院,并不多来了前头!只是不知道另外两位姐姐,会不会来了府中啊!”其实在看到韩青染的第一时间,依晴的心中就有了个疑惑,本以为这只是青染一时兴起回了韩府。可细聊过之后才知道,原是因为她即将出嫁,这才不得不回了韩家,全了韩家的这份脸面。当然了,韩青染言语之中对于依晴成为自家妹子的事情,确实有了疑惑,不若如此,即便是韩家想全了脸面,韩青染也是不屑去成全了韩梧信的! “后院?也是了!二叔已经这般好多年了!”先是点着头回应了一句,韩青染这才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并不再追问了什么旁的事情。可在她身旁一直听着话音儿的凤舞却不同,在她知晓了张氏来到清惠园的真实意图之后,脸色当下就变了个颜色,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极为忌惮。 因着元康帝的意思被摆在了明面儿上,依晴也是不好再多说了什么,只羞红着小脸低垂着头并不言语。这等模样被旁人看来,倒是比方才那般苍白的脸色好上了许多,更显得她气色尚佳了! “韩……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且不说这个了!怎么不见二叔来嘱咐你两句?”差点将称呼说错的韩青染,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正笑得开怀的张氏。再三观察之后,她确定眼前的嬷嬷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大胆地将话题给岔开了。只是言语因为并不是先前就想好的,说起来倒是略微有些生硬了。 “爹?他这些年都住在府中后院,并不多来了前头!只是不知道另外两位姐姐,会不会来了府中啊!”其实在看到韩青染的第一时间,依晴的心中就有了个疑惑,本以为这只是青染一时兴起回了韩府。可细聊过之后才知道,原是因为她即将出嫁,这才不得不回了韩家,全了韩家的这份脸面。当然了,韩青染言语之中对于依晴成为自家妹子的事情,确实有了疑惑,不若如此,即便是韩家想全了脸面,韩青染也是不屑去成全了韩梧信的! 第325章 承怒火明礼护妻中 清惠园主屋之中此刻陷入了以前沉静之中,似乎安静得都可以听到屋中她人呼吸的声音一般。看着床榻上迷茫模样的依晴,与床榻旁正蹙着眉头的凤舞,韩青染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即便是她与韩梧信确实没了什么父女情分,可到底是自己的娘亲曾经心悦之人,她也不能做出太多鄙夷的态度出来。说到底啊,不过是这么多年以来,韩青染对于自己那两位并非一母的姐姐多了些怜悯罢了! 倘若是放在了当初,她必然是没甚在意的,照直了说也就是了。可如今她已经成婚,也孕育了自己的孩子,她能够体会到那种无奈与无助。即便是当初对这两个姐姐有什么恨意,也随着陶明礼对自己的开导,渐渐放开了去!她还记得陶明礼曾经对她讲过,“冤冤相报何时了”,若是她同自己有着血脉亲缘之人一直斗下去,不仅自己觉得疲惫,就连心都不似先前开朗无忧了! 说到底,做了那等事情的是李氏,当时的韩家大小姐与二小姐也不过是不成气候的小丫头,哪就真的能成为了杀害姨娘的凶手呢?再者说,现今她也是个做母亲的了,自然也能懂得身为人母的一片心思,到底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也断了交往的关系,该放下的事情也是时候放下了! “青染?青染?”还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坐在床榻上的依晴有了反应,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仍旧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凤舞与韩青染二人。加上方才韩青染告诉自己的那些韩府规矩,现下里最让依晴关心的,倒不是凤舞此刻的什么样的心情,而是韩青染口中的那起子规矩,更是让她烦忧的了!当依晴开口唤着韩青染的时候,凤舞亦是被这般声音惊醒,先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之人,这才慌忙地低下了头,不想被依晴察觉了自己此刻的心情与状态。 “什么?”才回过神来的韩青染也是精神正恍惚着,根本没去仔细听了依晴的问询,在她说完之后,仍是追问了一句话,想要确定了自己方才听到的言辞。 “我刚刚是说,是不是这两日韩家的大小姐与二小姐都会回来,那到时候我该怎么应对?青染可有什么好主意吗?”虽说依晴并不会惧怕了什么韩家千金的到来,可说来说去她亦是没有渠道去了解了那两位的脾性的。假使真的同李氏一般,是那种记了仇恨的性子,她如今早就得罪了李氏,这两位可还会给了自己台阶下吗? 依晴的担心不无道理,这种忧虑也直接映在了她那张依旧显得苍白的小脸上,让整张脸看起来更加的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爱与疼惜。 “这……”依晴的问题一出口,就将韩青染逼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到底是该同依晴明说了两人的性子,还是该为这两个人留些脸面呢?倘若真的如同早些年那般的场景一般,那这次她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回府,想必也会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浪才是!“韩姑娘且安心,不论怎样,宸王殿下的脸面,她们都还是会顾及了的!” 韩青染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也是让依晴有些为难的,但是她还不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颔首示意着,不可能再多问些什么旁的事情吧?这一刻,依晴的脸色已经从原有的苍白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是有些难言之隐的模样,并不好同韩青染明说了似的。 “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待说完这句话,依晴整个人都直接靠在了床榻上的围栏处,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像是在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一样。等到将自己胸闷气短的症状缓解之后,依晴这才有些无奈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之后便渐渐敛下了晶亮的眸子,没再去多问多询些什么要紧事。只是在她垂下眼眸之前,却是瞥见了凤舞额间已经拧得丑陋的模样,心中不免一个咯噔,自以为是凤舞对于这次的婚事再次有了什么旁的想法,以为还存了什么不稳妥的地方! “凤姑娘,想什么呢?”见着凤舞一直没有发表了意见,韩青染有些好奇了凤舞当下的反应,赶紧出声询问了一句,想要打破了眼下这种极为尴尬而沉闷的局面。 “嗯?”没想到韩青染会突然同自己言语,凤舞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便恢复了平静状态。就在韩青染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竟被依晴一把拉下了。这原因不因为什么旁的,倒是因着依晴已经看出了凤舞脸色上所表现的态度,大抵上是有了比她的婚事更重要之事被耽搁了吧! 依晴如是猜想着,却也并没有将疑问问出口来,只冲着韩青染微微摇了摇头,做出了一副不要打扰了凤舞的全切表情出来。如此一来,倒是给一直好奇凤舞想法的韩青染来了兴致,赶紧结束了对凤舞的追究,倒是打算一直抓着依晴询问个究竟出来了! “既然如此,她不说话,那还是韩姑娘发发善心,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吧!”纵然已经成婚多年,可韩青染被陶明礼保护得很好,竟是在她们跟前露出了少有的小女儿家模样。若是放在从前,凤舞与依晴可不敢想象,如此同她们撒娇卖憨的人,会是个已经为人母的妇人! “想来陶家对你不错,不若如此,你也不会有勇气再回了韩府这等龙潭虎穴之地!”回想起当初遇到韩青染的时候,依晴还依稀记得那个眼神凶狠到让自己打了个激灵的女子,如今竟会有了这般情状。大抵上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有些人能将千娇百媚的女子变成了凶狠毒辣的刽子手,有些人也同样能够将满怀仇恨的阴寒脾性捂热成一个懂得撒娇卖憨的可爱小女子!而这其中的转变,恐怕除了个人的能力之外,自身独有的能力亦是不能够缺失的吧! 依晴如是说着,嘴角的弧度越发得张扬了起来。老实来说,她是真的打心底里为着韩青染庆幸,庆幸她能够遇到一个能够将她拉出漩涡,又能够痛快做自己的男子!一旦想到这些,依晴的脑海中除了有关于韩青染的记忆跳出,还有那个已经牢牢抓住自己心的那个男子的存在!他的每一个动作,亦或是他言语时的每一个神态,依晴都能够记得分外清晰,仿佛在她脑海中回荡着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你还拿我打趣?”瞧着依晴满脸喜悦神色的模样,韩青染本就比依晴年长了几岁,这成婚几载,亦是较依晴多了些脸皮的。毫不忌讳地将这句话回敬给了依晴,便不再顾及了旁人,直接掩唇轻笑出声。 清惠园主屋之中此刻陷入了以前沉静之中,似乎安静得都可以听到屋中她人呼吸的声音一般。看着床榻上迷茫模样的依晴,与床榻旁正蹙着眉头的凤舞,韩青染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即便是她与韩梧信确实没了什么父女情分,可到底是自己的娘亲曾经心悦之人,她也不能做出太多鄙夷的态度出来。说到底啊,不过是这么多年以来,韩青染对于自己那两位并非一母的姐姐多了些怜悯罢了! 倘若是放在了当初,她必然是没甚在意的,照直了说也就是了。可如今她已经成婚,也孕育了自己的孩子,她能够体会到那种无奈与无助。即便是当初对这两个姐姐有什么恨意,也随着陶明礼对自己的开导,渐渐放开了去!她还记得陶明礼曾经对她讲过,“冤冤相报何时了”,若是她同自己有着血脉亲缘之人一直斗下去,不仅自己觉得疲惫,就连心都不似先前开朗无忧了! 说到底,做了那等事情的是李氏,当时的韩家大小姐与二小姐也不过是不成气候的小丫头,哪就真的能成为了杀害姨娘的凶手呢?再者说,现今她也是个做母亲的了,自然也能懂得身为人母的一片心思,到底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也断了交往的关系,该放下的事情也是时候放下了! “青染?青染?”还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坐在床榻上的依晴有了反应,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仍旧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凤舞与韩青染二人。加上方才韩青染告诉自己的那些韩府规矩,现下里最让依晴关心的,倒不是凤舞此刻的什么样的心情,而是韩青染口中的那起子规矩,更是让她烦忧的了!当依晴开口唤着韩青染的时候,凤舞亦是被这般声音惊醒,先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之人,这才慌忙地低下了头,不想被依晴察觉了自己此刻的心情与状态。 “什么?”才回过神来的韩青染也是精神正恍惚着,根本没去仔细听了依晴的问询,在她说完之后,仍是追问了一句话,想要确定了自己方才听到的言辞。 “我刚刚是说,是不是这两日韩家的大小姐与二小姐都会回来,那到时候我该怎么应对?青染可有什么好主意吗?”虽说依晴并不会惧怕了什么韩家千金的到来,可说来说去她亦是没有渠道去了解了那两位的脾性的。假使真的同李氏一般,是那种记了仇恨的性子,她如今早就得罪了李氏,这两位可还会给了自己台阶下吗? 依晴的担心不无道理,这种忧虑也直接映在了她那张依旧显得苍白的小脸上,让整张脸看起来更加的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爱与疼惜。 “这……”依晴的问题一出口,就将韩青染逼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到底是该同依晴明说了两人的性子,还是该为这两个人留些脸面呢?倘若真的如同早些年那般的场景一般,那这次她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回府,想必也会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浪才是!“韩姑娘且安心,不论怎样,宸王殿下的脸面,她们都还是会顾及了的!” 韩青染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也是让依晴有些为难的,但是她还不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颔首示意着,不可能再多问些什么旁的事情吧?这一刻,依晴的脸色已经从原有的苍白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是有些难言之隐的模样,并不好同韩青染明说了似的。 “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待说完这句话,依晴整个人都直接靠在了床榻上的围栏处,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像是在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一样。等到将自己胸闷气短的症状缓解之后,依晴这才有些无奈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之后便渐渐敛下了晶亮的眸子,没再去多问多询些什么要紧事。只是在她垂下眼眸之前,却是瞥见了凤舞额间已经拧得丑陋的模样,心中不免一个咯噔,自以为是凤舞对于这次的婚事再次有了什么旁的想法,以为还存了什么不稳妥的地方! “凤姑娘,想什么呢?”见着凤舞一直没有发表了意见,韩青染有些好奇了凤舞当下的反应,赶紧出声询问了一句,想要打破了眼下这种极为尴尬而沉闷的局面。 “嗯?”没想到韩青染会突然同自己言语,凤舞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便恢复了平静状态。就在韩青染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竟被依晴一把拉下了。这原因不因为什么旁的,倒是因着依晴已经看出了凤舞脸色上所表现的态度,大抵上是有了比她的婚事更重要之事被耽搁了吧! 依晴如是猜想着,却也并没有将疑问问出口来,只冲着韩青染微微摇了摇头,做出了一副不要打扰了凤舞的全切表情出来。如此一来,倒是给一直好奇凤舞想法的韩青染来了兴致,赶紧结束了对凤舞的追究,倒是打算一直抓着依晴询问个究竟出来了! “既然如此,她不说话,那还是韩姑娘发发善心,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吧!”纵然已经成婚多年,可韩青染被陶明礼保护得很好,竟是在她们跟前露出了少有的小女儿家模样。若是放在从前,凤舞与依晴可不敢想象,如此同她们撒娇卖憨的人,会是个已经为人母的妇人! “想来陶家对你不错,不若如此,你也不会有勇气再回了韩府这等龙潭虎穴之地!”回想起当初遇到韩青染的时候,依晴还依稀记得那个眼神凶狠到让自己打了个激灵的女子,如今竟会有了这般情状。大抵上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有些人能将千娇百媚的女子变成了凶狠毒辣的刽子手,有些人也同样能够将满怀仇恨的阴寒脾性捂热成一个懂得撒娇卖憨的可爱小女子!而这其中的转变,恐怕除了个人的能力之外,自身独有的能力亦是不能够缺失的吧! 依晴如是说着,嘴角的弧度越发得张扬了起来。老实来说,她是真的打心底里为着韩青染庆幸,庆幸她能够遇到一个能够将她拉出漩涡,又能够痛快做自己的男子!一旦想到这些,依晴的脑海中除了有关于韩青染的记忆跳出,还有那个已经牢牢抓住自己心的那个男子的存在!他的每一个动作,亦或是他言语时的每一个神态,依晴都能够记得分外清晰,仿佛在她脑海中回荡着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你还拿我打趣?”瞧着依晴满脸喜悦神色的模样,韩青染本就比依晴年长了几岁,这成婚几载,亦是较依晴多了些脸皮的。毫不忌讳地将这句话回敬给了依晴,便不再顾及了旁人,直接掩唇轻笑出声。 第326章 承怒火明礼护妻下 看着韩青染的面容,较之前几年略成熟了几分,韩祈钟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毕竟,对于这个三妹妹而言,除了当初在送其出嫁的时候,他与之言谈过几分之外,自己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真的无甚交流了!现今能够同她多说上几句,还真不是什么亲情与否的关系,若是凤舞没在此处的话,寒气重是绝对不会近前同她们言语的。 深知这一点的韩青染,自然不会以为自己这位二哥哥会在意了兄妹之间的情分,依着她对于韩家这些人的了解程度而言,这不过就是场场面上的客套罢了。 但出乎了韩青染的意料,当寒气重同她念叨了几句之后,不仅没有尽快离开,反而是与凤舞说起了话来。虽说凤舞对于韩祈钟的言语,也只能说是略敷衍了几句,却是让一旁的韩青染瞧出了端倪。 正当韩祈钟一时语罢,在下一句话将说未说之际,他一个不经意地回眸,正对上了韩青染的眸子。与此同时,韩祈钟感受到的则是不同于往常那般的眼神,此刻他这个三妹妹的眸光之中甚至还泛着一丝狡黠在其中。 “二哥哥这是在做什么?”韩青染此时虽也知晓往昔之事,只道是韩祈钟仍是因着那起子事,才来了漪水园中缅怀。可现下里瞧着他的这番举动,倒是心思稍微有些松动了,只是眸子在凤舞与他这个二哥哥身上打着转儿,一脸的调笑意味在其中。 “嗯?也没什么旁的事儿!”到底是同韩青染生分的关系,韩祈钟在回答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问题的时候,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与同凤舞的那般情状有着极大的不同。然而就在下一刻,当凤舞言语的时候,他的神情就成了另一副态度了! “韩二公子,方才嘉园的丫鬟来报,说韩家大小姐,二小姐都已经回了府上,现今就在嘉园之中,您可要一同前往啊?”虽说韩青染的年岁比凤舞与依晴略长了些,可到底是同韩祈钟有些关系在的,不便此刻多说了什么。方才的调笑都已经是极限,她又哪能去多说了这些话语呢?终究还是要凤舞将这些话交代给韩祈钟,也好让她们几人尽早摆脱了韩祈钟的冷脸,能够使她们几人快些去了嘉园之中。 只是令凤舞没想到的是,韩祈钟这次的行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竟是顺从地点头表示着同意,甚至还转过身来同身后的仆从言语了一句,交代着他什么。 “你去回了孟公子,待来日得了空闲,我再同他一起游珞珈山!今儿个府中之事,确实有些走不开了!” 那仆从才应了一句转身奔着府门处而去,韩青染就已经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韩祈钟言语中的几个关键之处。仆从才走了没多远,她就已经忍不住开口了。 “二哥哥,你说的可是京都皇商孟家?没想到二哥哥还会认识了孟家的子弟!”因着韩青染这些时日一直听到自家夫君言说什么“孟家皇商”之事,自然在听到有关于孟家的东西,神经就敏感了几分。可她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去说了那等敷衍的言语,到底是难为了这位陶家夫人了! “也不是什么认不认识,孟家与容家都是京都富户巨贾,若是没了容家牵线,我也不会有机会接触了孟家少爷!”话说到一半,韩祈钟略顿了顿言语,眼神下意识地瞥向了一旁无甚情绪的凤舞。待观察到凤舞对此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慢慢恢复了方才的言语。“说到底,还是得谢了二妹的关系!不若容家如此,也没了这场交情!” 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着嘉园的方向而来,也没有多久的功夫儿,他们就已经看到了嘉园大门处的状况。 此刻,嘉园大门处正立着几个衣着甚是鲜亮的丫鬟,一瞧见几人正往着嘉园而来,赶着就迎客上去。这等情状,倒是同前些日子依晴独自赴的那场“鸿门宴”有着鲜明的对比。只不过依晴对于这些已经不甚在意,心中也是没什么太大的起伏的。 就在几人跨进了院子的时候,一个着装甚是艳丽,长相也略显明媚的丫鬟先是向着他们行了礼数,便直接小跑着进了院子,一路上娇媚的声音已经冲进了院落之中了。“夫人,夫人!二少爷,四小姐,凤姑娘还有三小姐都已经到了!” 老实讲,这个丫鬟的热情是众人可见的,她对这几位韩家的主子一一行礼也是尽了礼数的。可不知是有谁授意如此为之,还是这丫鬟真的无甚在意毫末之事的缘故,她竟是将韩青染这个韩家正经三小姐的名号,放在了只是寄住在此的凤舞的名字之后。这种文字上的排挤意味,也许旁的什么人感受不深,可对于眼前这几个人精儿般的人却是不难的! 几人随着引路丫鬟一路进了嘉园的主屋,正好瞧见了李氏穿着一件甚是华贵的徽岳锦绣外衫,里头配了件极为庄重的里衣,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主位,等待着几个晚辈儿见礼。 “问母亲安!” “问伯母安!” “问韩夫人安!” 几人依着自己不同的身份,纷纷向李氏行礼,只是凤舞与依晴都能够感受到,当韩青染口中称呼李氏为母亲的时候,那声音活像是要石匠雕琢石像那般,听得让人心中一颤一颤的。 “哟哟哟!难得你们几个一同来了这里,对了,钟儿啊!你大妹妹和二妹妹都回来了!过会儿等她们从你父亲的书房回来了,你可得好好同她们说说话!”看到眼前这四个人,李氏就像是只认识自己的儿子一人那般,所有的言语都落在了韩祈钟的身上。对于依晴的言辞是真的无从可言;而就凤舞来讲,她亦是接触不多;至于韩青染,她巴不得从此不再相见,又怎么会有个好脸色地看向她,同她言说些什么家长里短呢? “母亲,我可是从院子里就听到您的笑声了!可是哥哥已经过来了?”李氏的话都还未说完,韩祈钟都来不及替着凤舞几人言说什么,一个看上去已经有三十岁模样的女子径直奔进了主屋,声音更是没有寻常千金那般娇滴滴的,倒可以用嗓音洪亮来形容了去!那女子进了屋子,先不去看了一旁站着的几个女子,直接就看到了李氏正拉着手说话的韩祈钟,一下子就变了个音调,满是笑意的脸上还多了份惊讶在内。 “这不是二哥哥嘛,怎么今儿个竟也能来母亲这里见了我这妹子?”不知是为了故意酸韩祈钟几句,还是有意同他撒了娇去,那女子的声音虽然听起来略显得刺耳了些,却也没有到了让人心生烦厌的地步。只是将这种嗓音同眼前这个三十岁的女子联系在一起,依晴与凤舞皆是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看着韩青染的面容,较之前几年略成熟了几分,韩祈钟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毕竟,对于这个三妹妹而言,除了当初在送其出嫁的时候,他与之言谈过几分之外,自己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真的无甚交流了!现今能够同她多说上几句,还真不是什么亲情与否的关系,若是凤舞没在此处的话,寒气重是绝对不会近前同她们言语的。 深知这一点的韩青染,自然不会以为自己这位二哥哥会在意了兄妹之间的情分,依着她对于韩家这些人的了解程度而言,这不过就是场场面上的客套罢了。 但出乎了韩青染的意料,当寒气重同她念叨了几句之后,不仅没有尽快离开,反而是与凤舞说起了话来。虽说凤舞对于韩祈钟的言语,也只能说是略敷衍了几句,却是让一旁的韩青染瞧出了端倪。 正当韩祈钟一时语罢,在下一句话将说未说之际,他一个不经意地回眸,正对上了韩青染的眸子。与此同时,韩祈钟感受到的则是不同于往常那般的眼神,此刻他这个三妹妹的眸光之中甚至还泛着一丝狡黠在其中。 “二哥哥这是在做什么?”韩青染此时虽也知晓往昔之事,只道是韩祈钟仍是因着那起子事,才来了漪水园中缅怀。可现下里瞧着他的这番举动,倒是心思稍微有些松动了,只是眸子在凤舞与他这个二哥哥身上打着转儿,一脸的调笑意味在其中。 “嗯?也没什么旁的事儿!”到底是同韩青染生分的关系,韩祈钟在回答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问题的时候,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与同凤舞的那般情状有着极大的不同。然而就在下一刻,当凤舞言语的时候,他的神情就成了另一副态度了! “韩二公子,方才嘉园的丫鬟来报,说韩家大小姐,二小姐都已经回了府上,现今就在嘉园之中,您可要一同前往啊?”虽说韩青染的年岁比凤舞与依晴略长了些,可到底是同韩祈钟有些关系在的,不便此刻多说了什么。方才的调笑都已经是极限,她又哪能去多说了这些话语呢?终究还是要凤舞将这些话交代给韩祈钟,也好让她们几人尽早摆脱了韩祈钟的冷脸,能够使她们几人快些去了嘉园之中。 只是令凤舞没想到的是,韩祈钟这次的行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竟是顺从地点头表示着同意,甚至还转过身来同身后的仆从言语了一句,交代着他什么。 “你去回了孟公子,待来日得了空闲,我再同他一起游珞珈山!今儿个府中之事,确实有些走不开了!” 那仆从才应了一句转身奔着府门处而去,韩青染就已经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韩祈钟言语中的几个关键之处。仆从才走了没多远,她就已经忍不住开口了。 “二哥哥,你说的可是京都皇商孟家?没想到二哥哥还会认识了孟家的子弟!”因着韩青染这些时日一直听到自家夫君言说什么“孟家皇商”之事,自然在听到有关于孟家的东西,神经就敏感了几分。可她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去说了那等敷衍的言语,到底是难为了这位陶家夫人了! “也不是什么认不认识,孟家与容家都是京都富户巨贾,若是没了容家牵线,我也不会有机会接触了孟家少爷!”话说到一半,韩祈钟略顿了顿言语,眼神下意识地瞥向了一旁无甚情绪的凤舞。待观察到凤舞对此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慢慢恢复了方才的言语。“说到底,还是得谢了二妹的关系!不若容家如此,也没了这场交情!” 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着嘉园的方向而来,也没有多久的功夫儿,他们就已经看到了嘉园大门处的状况。 此刻,嘉园大门处正立着几个衣着甚是鲜亮的丫鬟,一瞧见几人正往着嘉园而来,赶着就迎客上去。这等情状,倒是同前些日子依晴独自赴的那场“鸿门宴”有着鲜明的对比。只不过依晴对于这些已经不甚在意,心中也是没什么太大的起伏的。 就在几人跨进了院子的时候,一个着装甚是艳丽,长相也略显明媚的丫鬟先是向着他们行了礼数,便直接小跑着进了院子,一路上娇媚的声音已经冲进了院落之中了。“夫人,夫人!二少爷,四小姐,凤姑娘还有三小姐都已经到了!” 老实讲,这个丫鬟的热情是众人可见的,她对这几位韩家的主子一一行礼也是尽了礼数的。可不知是有谁授意如此为之,还是这丫鬟真的无甚在意毫末之事的缘故,她竟是将韩青染这个韩家正经三小姐的名号,放在了只是寄住在此的凤舞的名字之后。这种文字上的排挤意味,也许旁的什么人感受不深,可对于眼前这几个人精儿般的人却是不难的! 几人随着引路丫鬟一路进了嘉园的主屋,正好瞧见了李氏穿着一件甚是华贵的徽岳锦绣外衫,里头配了件极为庄重的里衣,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主位,等待着几个晚辈儿见礼。 “问母亲安!” “问伯母安!” “问韩夫人安!” 几人依着自己不同的身份,纷纷向李氏行礼,只是凤舞与依晴都能够感受到,当韩青染口中称呼李氏为母亲的时候,那声音活像是要石匠雕琢石像那般,听得让人心中一颤一颤的。 “哟哟哟!难得你们几个一同来了这里,对了,钟儿啊!你大妹妹和二妹妹都回来了!过会儿等她们从你父亲的书房回来了,你可得好好同她们说说话!”看到眼前这四个人,李氏就像是只认识自己的儿子一人那般,所有的言语都落在了韩祈钟的身上。对于依晴的言辞是真的无从可言;而就凤舞来讲,她亦是接触不多;至于韩青染,她巴不得从此不再相见,又怎么会有个好脸色地看向她,同她言说些什么家长里短呢? “母亲,我可是从院子里就听到您的笑声了!可是哥哥已经过来了?”李氏的话都还未说完,韩祈钟都来不及替着凤舞几人言说什么,一个看上去已经有三十岁模样的女子径直奔进了主屋,声音更是没有寻常千金那般娇滴滴的,倒可以用嗓音洪亮来形容了去!那女子进了屋子,先不去看了一旁站着的几个女子,直接就看到了李氏正拉着手说话的韩祈钟,一下子就变了个音调,满是笑意的脸上还多了份惊讶在内。 “这不是二哥哥嘛,怎么今儿个竟也能来母亲这里见了我这妹子?”不知是为了故意酸韩祈钟几句,还是有意同他撒了娇去,那女子的声音虽然听起来略显得刺耳了些,却也没有到了让人心生烦厌的地步。只是将这种嗓音同眼前这个三十岁的女子联系在一起,依晴与凤舞皆是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第327章 福无双至祸并起上 本就是在气头上的韩家二小姐,突然被人拦下了动作,这心中的怨气更是涨了几分,加上方才被韩青染的态度惹得愤怒,当下就失去了理智,也不去看来人是谁,直接破口大骂。“谁拦了姑奶奶教训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边气愤言语着,韩家这位二姑奶奶一边顺着看向了韩青染跟前拦着的这个身影。 只见这男子生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熟读圣贤书的明理之人,大抵上该是个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信条的。却不想,正是这么个样貌的人,竟只手拦下了韩家这位二小姐的动作,更是不留情面的直接将她推了个趔趄,一脸冷拒地看着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陶明礼,有本事你同父亲叫板去,和姑奶奶这儿耍什么威风?”待看清楚了来人之后,韩二小姐的底气又足了几分,话语中的傲慢语气令人心中生出满满的厌烦之感。甚至于在韩二小姐看向陶明礼的时候,方才那双有些惊讶的眼睛,也变得极为不屑了起来。似乎对于这么一位任职于平鸾台的学士,根本不会放在眼中似的。 陶明礼并没有对韩二小姐的言语多做理会,只是在放过她那只扬起的巴掌之后,冲着李氏端坐的主位处,微微行了一礼,语气平淡的说道:“岳母大人,小婿有礼了!”而后,便转身看向已经挨了一巴掌的韩青染,眼中的心疼被一旁看戏的依晴与凤舞瞧了个真切实在。 “怎么样,是不是很疼?”陶明礼伸出手来,轻轻地覆在了韩青染那张透着巴掌痕迹的白皙小脸上,语气极为温柔地询问着。言语时,他的眉头一直紧紧锁在一处,大抵上是不忍看到自家妻子受了这般委屈地缘故吧!然而,回应陶明礼的并不是韩青染略带轻松的言语,反而是带了些委屈与不甘,此刻韩青染的双眼更是已经红了一圈,就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突然来到自己身边,替自己挡下第二次掌掴的丈夫。 “安心,为夫替你讨回公道!”鲜少看到自家妻子这般红了双眼的委屈模样,陶明礼心知,必定是先前发生了什么事端,这才让他的染染成了这副模样。如今这种时候不好多去追问,他只能尽量安慰了妻子的情绪,再向着欺负了自家妻子的歹人讨回了公道才是要紧的! “陶……不是!明礼啊!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这般剑拔弩张地呢?”其实,在刚刚自己的女儿去掌掴了韩青染的时候,李氏也是心下里一惊的。她都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收场,自己女儿的第二个巴掌就已经被陶明礼拦了下来。这种场合下,即便是她想说什么缓和了当时的气氛,可终究是被陶明礼抢了机会,让她根本没办法第一时间去帮着自己的女儿说上一嘴!如今,也只能当个和事老儿,让这几人的关系不那么紧张也就是了。毕竟,韩青染这个下贱胚子又不是自己亲生女儿,她也不必为着她委不委屈的事情,真的惹了所有人不痛快! “一家人?岳母大人,小婿刚刚可是听二姨姐,不!小婿刚刚可是听容夫人说得清楚,这可不是一句误会就能够算了的事情吧?”说到这里,陶明礼有意向着正揉捏着自己手掌的韩二小姐看了看,一双眼睛虽是透着和顺气息,却也掩不住隐隐冒出来的凶悍之色。 “什么容夫人不容夫人的!本小姐是韩家嫡出的二小姐,在自己家中教训庶妹,为碍着你陶明礼的事儿了?”听着陶明礼有些阴阳怪气地言语,韩二小姐本就气儿不顺,还没等李氏有什么说法,就直接将话给顶了回去。一双眼睛先是看了看自己已经被掐红的手腕,这才愤恨地瞪了陶明礼与韩青染几眼,心中的怒火自是不用提了! “诶!切莫多言!”李氏不咸不淡地招呼了一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许是根本没有将陶明礼方才的问话放在心上似的。只是一旁站着的韩祈钟却是有意拉了拉自家二妹妹的衣角,不想让她再多说出什么言语来,伤了一家人该有的和气。 “二哥你拉我做什么?本就是她韩青染的态度问题,我这个嫡出二小姐还不能教训庶妹了吗?以前在府里管教她,也没见你拦着挡着吧?”心下里因为韩青染这件事,韩二小姐早就有些不舒坦了,再加上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自家的兄长警告,她心中的想法自然会更加不平衡起来! “胡闹够了吗?你现在都已经嫁为人妇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毛躁模样?”即便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可对于韩祈钟而言,也并没有比韩青染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大了多少。相较于大哥韩祈钰对妹妹们的溺爱,他这个不常在家中的二哥,难免有些名不符实了。将韩二小姐的伸出的那只指向陶明礼夫妇的手拍了下来,韩祈钟微微皱着眉头,对着她训斥着,却刻意控制了音量,不至于让这个妹妹太过于难堪。 “呵呵,没想到,容夫人都已经出嫁多年了,还会将自己当成了韩家的嫡出二小姐!难不成是在容家过得实在艰辛,这才极为怀念尚未出阁的日子不成?”将覆在韩青染脸颊上的大手收回之后,陶明礼话中的讥讽更甚,就像是有意在嘲讽着韩家二小姐,不!到底是出嫁之后的妇人了,合该称一句“容夫人”才算是恰当。 “胡说八道!我在容家不知过得有多好,陶明礼你如此污蔑人,可知已经……”话都还没有说完,容夫人就已经没了声音,不知道该以什么言辞收场了。 “已经?已经什么?”对于容夫人的咄咄逼人之态,陶明礼亦是不曾退让,抓住了她言语中的失误,语带冷然地追问着。只是在看到容夫人已经哑口无言,不能回答的时候,更是趁胜追击,多问了一句话出来。“容夫人口口声声说什么染染失了规矩,只不知在容夫人眼中,你这富商之妇见了朝中官员之妻,又该是个什么态度才是呢?” 第328章 福无双至祸并起中 “啪”地一声巨响从一直紧闭着的书房中传出,守在书房回廊入口处的家丁不免眼带担忧地望了望书房的大门,却不敢有所动作,上前去询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知道,在半个多时辰前,府上曾经的大小姐与二小姐,如今合该称一句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了!她们两人一道进了书房,说是要拜见许久未见的父亲,也就是韩府的一家之主、钦傲的丞相韩梧信。 然而,没一会儿的功夫,二姑奶奶就直接推门从书房走了出来,甚至还吩咐了自己,切莫打扰了父亲与大姐之间的谈话。瞧着二姑奶奶那副慎重的模样,这家丁自是不敢怠慢,赶忙点头称是,这才弓着身子送走了脾性甚大的二姑奶奶。 只是……家丁再次看了看紧闭的书房房门,心中那股子担心越发加重了。可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在韩家听人吩咐的奴婢,哪就有什么能耐管了主子的事,做了主子的主呢?如今他能做的,也只能是用着同情的眼神望望书房,祈祷大姑奶奶不要再与老爷发生冲突了!毕竟,当年大姑奶奶出嫁之前,就曾经在书房之中同老爷大吵了一架,最终的结果也是大姑奶奶匆匆出嫁,逢年过节也不见回来拜见过了! 即便在书房之外有家丁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可韩梧信到底是个看重脸面的性子,没有将声音拔高太多。先前为了不让家中的仆人听去了自己筹谋之事,也是早早吩咐他们每次执守都在书房回廊外的入口。如此,韩梧信倒是不害怕被什么人再听去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信息了。 只见屋中的韩家父女二人怒目而视,活像是有着世仇的仇敌一般,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睛都充满了愤怒,瞪着对方愤恨的模样甚是骇人。只不过,这两人一个是坐在了书案之后,另一人则是站在了书案之前。可韩梧信却没有因为坐在椅子上而失了气场,那副态度神情足以抵抗着自己这个大女儿愤怒的情绪状态。 “真是反了你了!竟然敢向自己的亲爹动了手!你就不怕遭了老天爷的惩罚,被天雷劈了吗?” 韩梧信眉头皱在了一处,眉下的双眼不见丝毫的浑浊之态,倒是比一般中年人之人更有神几分。他一手将食指伸出,用力地戳指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妇人,口中的言语也显得严苛了许多。一时间,让旁人根本分不清楚是主子在教训了仆婢,还是父亲在训斥教育着儿女! “向亲爹动手就要被天雷惩罚,那不知韩老爷亲手害了自己的姑爷,害了自己的女儿,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不提这句还好,韩梧信只要一提起什么“向亲爹下手”的言辞来,这位曾经的韩家大小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言辞凿凿质问着端坐在书案后的韩梧信,那等冰冷无情的言语亦是像极了韩梧信的行事风格与言谈习惯。 “混账!韩青泠,你如此目无尊长,是不是嫌命太长了!”一下子被自己的女儿戳了痛处,韩梧信一下子就急了起来。他提高了自己的嗓音,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向自己的女儿证明,自己多年来的做法从没有错过。可这种事情在韩家这位大姑奶奶韩青泠看来,也只是因为心虚,所以才成了这副“狗急跳墙”的模样了! “你都敢做,还怕别人去说吗?还是说韩老爷是怕被别人知晓了自己的这些事情,破坏了你树立起的形象呢?韩丞相?我呸!不过是个心思狭隘、小肚鸡肠、无甚度量的小人罢了!”看着韩梧信这种急躁的模样,韩青泠似乎已经提前预知了一般,只是轻蔑地笑出声来,双眼瞥着韩梧信,将话语不住地吐出。只是这些话语被身为女儿的韩青泠说出口,难免有些让人觉得意外,更觉得惊悚!纵使自家父亲做了如何的事情,钦傲的传统亦是容不得儿女这般失了规矩的! 不过,对于身处于事件之中的韩家大小姐,不!现在该称一句韩家大姑奶奶才合适。现在对于她来讲,即便是自己说出的这些言辞,想要去形容了韩梧信曾经对自己的女儿女婿做出的事情,也是难以形容万一的!要知道,早在韩青泠未出嫁之前,她就已经同韩梧信因为要嫁给一名普通的将领而多番争吵。而争吵的中心焦点并不是韩梧信唯恐自己的女儿识人不清,嫁错了夫君;反而是他认为,那个名叫段明的少年郎官实在是极为普通,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作为,也不可能给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带来任何的利益。说穿了,不过是觉得将自家的嫡长女嫁了过去,会是一桩赔本买卖,倒是失了他钦傲丞相的脸面、丢了他的威名。 可争吵许久,韩青泠依旧不肯与那个段明断了关系,甚至还放话给韩梧信,言说自己非君不嫁,若是不能嫁给段明,大不了这辈子就寻了个庵堂做姑子也是一样过一辈子!这话一出,倒是唬得李氏慌了神儿。本来她是想要顺着韩梧信的意思去劝说了自己的女儿,不要忤逆了韩梧信的意思。可如今,她倒是不敢再多劝说什么了,赶紧求着韩梧信要冷静,一定要从长计议。而后才没几天的功夫,韩梧信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直接同意了这门婚事,还催促着尽快将自己的女儿嫁进段家。 当初的韩青泠还不知道,在这时候,她以前一直敬重的父亲已经想好了她以后得出路。不出多长时间,韩梧信就凭借着自己的手段,让段明出战迎敌直接留在了战场上。而韩青泠每日以泪洗面,还一直觉得是自家夫君的功夫不济,这才有此祸事。 就在她准备接受娘家的建议,直接收拾东西回了韩府,免得在段家守着个空宅子触景生情的时候。她却无意间听到了自己的父亲韩梧信与母亲李氏的密谈,而内容则是她的夫君段明的死亡真相!那一刻对于韩青泠而言,就像是一直支撑着自己的天地瞬间崩塌了一般,她并没有直接冲进了屋中,而是一个人悄悄回去了段府。当韩梧信与李氏来到段府接自己回府的时候,她先是痛哭着宣泄着自己的心情,而后便直接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因为韩青泠的不知好歹,韩梧信也直接气呼呼地离开了段家,即便李氏这些年来一直希望能够让韩梧信松口,接了女儿回来,却也是无济于事,根本不可能让韩梧信点头应允。 “你!混账东西!难不成老夫在那短命鬼死了以后,要接你回来,还成了我这个做爹的不是的不成?你多年的礼仪教导,都进了狗肚子不成!”多年以来,韩梧信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将当初自己同李氏的言语都偷听了去。仍旧是摆出了一副为女儿好的态度,希望能够借此让自己这个女儿不再同自己对着干。只是,他难免小看自己的女儿,也低估了她的能力! “啪”地一声巨响从一直紧闭着的书房中传出,守在书房回廊入口处的家丁不免眼带担忧地望了望书房的大门,却不敢有所动作,上前去询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知道,在半个多时辰前,府上曾经的大小姐与二小姐,如今合该称一句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了!她们两人一道进了书房,说是要拜见许久未见的父亲,也就是韩府的一家之主、钦傲的丞相韩梧信。 然而,没一会儿的功夫,二姑奶奶就直接推门从书房走了出来,甚至还吩咐了自己,切莫打扰了父亲与大姐之间的谈话。瞧着二姑奶奶那副慎重的模样,这家丁自是不敢怠慢,赶忙点头称是,这才弓着身子送走了脾性甚大的二姑奶奶。 只是……家丁再次看了看紧闭的书房房门,心中那股子担心越发加重了。可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在韩家听人吩咐的奴婢,哪就有什么能耐管了主子的事,做了主子的主呢?如今他能做的,也只能是用着同情的眼神望望书房,祈祷大姑奶奶不要再与老爷发生冲突了!毕竟,当年大姑奶奶出嫁之前,就曾经在书房之中同老爷大吵了一架,最终的结果也是大姑奶奶匆匆出嫁,逢年过节也不见回来拜见过了! 即便在书房之外有家丁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可韩梧信到底是个看重脸面的性子,没有将声音拔高太多。先前为了不让家中的仆人听去了自己筹谋之事,也是早早吩咐他们每次执守都在书房回廊外的入口。如此,韩梧信倒是不害怕被什么人再听去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信息了。 只见屋中的韩家父女二人怒目而视,活像是有着世仇的仇敌一般,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睛都充满了愤怒,瞪着对方愤恨的模样甚是骇人。只不过,这两人一个是坐在了书案之后,另一人则是站在了书案之前。可韩梧信却没有因为坐在椅子上而失了气场,那副态度神情足以抵抗着自己这个大女儿愤怒的情绪状态。 “真是反了你了!竟然敢向自己的亲爹动了手!你就不怕遭了老天爷的惩罚,被天雷劈了吗?” 韩梧信眉头皱在了一处,眉下的双眼不见丝毫的浑浊之态,倒是比一般中年人之人更有神几分。他一手将食指伸出,用力地戳指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妇人,口中的言语也显得严苛了许多。一时间,让旁人根本分不清楚是主子在教训了仆婢,还是父亲在训斥教育着儿女! “向亲爹动手就要被天雷惩罚,那不知韩老爷亲手害了自己的姑爷,害了自己的女儿,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不提这句还好,韩梧信只要一提起什么“向亲爹下手”的言辞来,这位曾经的韩家大小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言辞凿凿质问着端坐在书案后的韩梧信,那等冰冷无情的言语亦是像极了韩梧信的行事风格与言谈习惯。 “混账!韩青泠,你如此目无尊长,是不是嫌命太长了!”一下子被自己的女儿戳了痛处,韩梧信一下子就急了起来。他提高了自己的嗓音,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向自己的女儿证明,自己多年来的做法从没有错过。可这种事情在韩家这位大姑奶奶韩青泠看来,也只是因为心虚,所以才成了这副“狗急跳墙”的模样了! “你都敢做,还怕别人去说吗?还是说韩老爷是怕被别人知晓了自己的这些事情,破坏了你树立起的形象呢?韩丞相?我呸!不过是个心思狭隘、小肚鸡肠、无甚度量的小人罢了!”看着韩梧信这种急躁的模样,韩青泠似乎已经提前预知了一般,只是轻蔑地笑出声来,双眼瞥着韩梧信,将话语不住地吐出。只是这些话语被身为女儿的韩青泠说出口,难免有些让人觉得意外,更觉得惊悚!纵使自家父亲做了如何的事情,钦傲的传统亦是容不得儿女这般失了规矩的! 不过,对于身处于事件之中的韩家大小姐,不!现在该称一句韩家大姑奶奶才合适。现在对于她来讲,即便是自己说出的这些言辞,想要去形容了韩梧信曾经对自己的女儿女婿做出的事情,也是难以形容万一的!要知道,早在韩青泠未出嫁之前,她就已经同韩梧信因为要嫁给一名普通的将领而多番争吵。而争吵的中心焦点并不是韩梧信唯恐自己的女儿识人不清,嫁错了夫君;反而是他认为,那个名叫段明的少年郎官实在是极为普通,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作为,也不可能给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带来任何的利益。说穿了,不过是觉得将自家的嫡长女嫁了过去,会是一桩赔本买卖,倒是失了他钦傲丞相的脸面、丢了他的威名。 可争吵许久,韩青泠依旧不肯与那个段明断了关系,甚至还放话给韩梧信,言说自己非君不嫁,若是不能嫁给段明,大不了这辈子就寻了个庵堂做姑子也是一样过一辈子!这话一出,倒是唬得李氏慌了神儿。本来她是想要顺着韩梧信的意思去劝说了自己的女儿,不要忤逆了韩梧信的意思。可如今,她倒是不敢再多劝说什么了,赶紧求着韩梧信要冷静,一定要从长计议。而后才没几天的功夫,韩梧信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直接同意了这门婚事,还催促着尽快将自己的女儿嫁进段家。 当初的韩青泠还不知道,在这时候,她以前一直敬重的父亲已经想好了她以后得出路。不出多长时间,韩梧信就凭借着自己的手段,让段明出战迎敌直接留在了战场上。而韩青泠每日以泪洗面,还一直觉得是自家夫君的功夫不济,这才有此祸事。 就在她准备接受娘家的建议,直接收拾东西回了韩府,免得在段家守着个空宅子触景生情的时候。她却无意间听到了自己的父亲韩梧信与母亲李氏的密谈,而内容则是她的夫君段明的死亡真相!那一刻对于韩青泠而言,就像是一直支撑着自己的天地瞬间崩塌了一般,她并没有直接冲进了屋中,而是一个人悄悄回去了段府。当韩梧信与李氏来到段府接自己回府的时候,她先是痛哭着宣泄着自己的心情,而后便直接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因为韩青泠的不知好歹,韩梧信也直接气呼呼地离开了段家,即便李氏这些年来一直希望能够让韩梧信松口,接了女儿回来,却也是无济于事,根本不可能让韩梧信点头应允。 “你!混账东西!难不成老夫在那短命鬼死了以后,要接你回来,还成了我这个做爹的不是的不成?你多年的礼仪教导,都进了狗肚子不成!”多年以来,韩梧信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将当初自己同李氏的言语都偷听了去。仍旧是摆出了一副为女儿好的态度,希望能够借此让自己这个女儿不再同自己对着干。只是,他难免小看自己的女儿,也低估了她的能力! 第329章 福无双至祸并起下 即便感受到了家丁的疑惑情绪,可韩青泠又怎么可能再去顾及了这些呢?说到底,她同眼前这个家丁非亲非故,没有一丝牵挂拖沓在其中,她又怎么可能因此而心软了去?正在家丁疑惑的功夫,韩青泠也不去理会了这些,径直越过了家丁,直接走出了书房房门,想要顺着回廊离开了这里。 也许别人瞧不出韩青泠此刻的变化,可她却心中清楚的很,若非她强忍着自己的情感,恐怕已经当场痛哭起来了! “大姑奶奶?大姑奶奶?”看着韩青泠头也不回地直接越过了自己,家丁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什么,却仍是不死心地冲着她喊着。大抵上,他是想要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才有了此等举动吧! “和她废什么话!将她赶出来!把这个逆女给我赶出去!”没有按照自己预期地那般听到家丁驱赶的声音,韩梧信已经忍不住自己暴怒的心情,不断重复着自己的言辞。当然,这种情况下韩青泠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父亲究竟是个什么状态,只是她刻意忽略了这些东西,面带微笑地在书房外的回廊上走着。 “老爷!老爷!您先消消火!”鲜少看到自己老爷这般恼火地模样,家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这种事情。如此一来,更是不可能遂了韩梧信的心意,去将已经离开了视线范围的韩青泠驱逐了!就在家丁急忙跨进了书房大门,想要给暴怒的韩梧信递上一杯茶水的时候,他却猛然发现了已经摔破在地的茶杯。很明显,即使他没有亲眼看到了什么,但这个茶杯破碎的状态与情状。他就算是用猜的,也能够想见刚刚那声“啪”的大声响,必定是同眼前这起子残局脱不得干系的! “夫人,您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奴婢方才瞧见二姑奶奶已经出来好一会儿子了!还以为……以为……”站在距离书房回廊入口处不远的地方,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一看到韩青泠从入口处出现,便忙不迭地迎了上来。只听她甚是紧张地言说着什么,希望能够从自家主子的情绪变化与神情间探知之前在书房中发生的一二内情。不过很明显,韩青泠并没打算向她隐瞒什么,在冲她摇了摇头之后,这才稳了稳心神说道:“无事!翠果,你方才说看到二妹去了哪里?” 即使这个名唤翠果的妇人听到了韩青泠的回答,可心下里却能够感受到了,自家夫人此刻心中的波涛起伏必定不是瞬间就能够平息的。只是,她强行压抑了自己的情感,这才做出了这等分外镇定的模样。瞧着这副模样的韩青泠,说实在的,翠果身为她的贴身侍女,不但没有办法松一口气,反而心中更是心疼了她几分。翠果微微皱着眉看着一脸平静模样的韩青泠,迎上来的双手已经握住了她的衣袖,甚至说翠果都能感受到韩青泠微微带着些颤抖的臂膀,以及因为情绪不稳定而变得湿潮的双手。 “夫人……”瞧着韩青泠的情状,翠果只是哑着声音唤了一声,而后就感觉到鼻间一酸,有什么东西险些从她的眸间垂落。带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之后,眼睛恢复了聚焦的功能,这才回应着韩青泠的问题,一字一句地答道:“小姐,二……二小姐她想来已经去了嘉园,您……您要去见见四小姐吗?” “嘉园?也好!”一只手慢慢安抚着翠果,韩青泠一边点头应下了翠果的提议。毕竟,这次她回到韩家的目的,无外乎就是去见一见那个从未听说过的四妹妹,再去看看已经多年未曾相见的母亲李氏。至于……想到这里,韩青泠转过身来看了看身后韩梧信的书房,有些自嘲地扯动了几下嘴角,那副笑模样显得甚是无奈。至于这次来见了韩梧信,不过是因为二妹韩青萍的提议,而自己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罢了!只是没想到,她这个妹妹不过在书房言语了几句,便溜之大吉。更是没有丝毫顾忌地将自己一个丢在书房,这才导致了方才自己同韩梧信爆发了这场冲突。说到底,终究是她低估了自己妹妹的心思,也许她也是好意!她与韩梧信的事情,相信韩府中的老人儿没有一个会不清楚。想必,自己那妹子不过是希望自己与韩梧信能够解开心结。只是,她这个妹妹从不知道,她心目中向来宠溺她这个韩家嫡出二小姐的父亲,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败类罢了! “小姐?小姐?我们……我们要去嘉园吗?”一旁的翠果一直观察着韩青泠的神情变化,她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忽明忽暗,心中便更是没了底。只待韩青泠眸中的光芒略亮了几分,她这才敢出声询问,想要让她们主仆二人尽快离开了这等令人伤心之地! “走吧!总该去瞧瞧母亲,再将这添妆之物亲手送给我那素昧蒙面的四妹妹才是!”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韩青泠的情绪恢复了平静,只用手拍了拍翠果伸来的手,便微笑着越过了翠果。大概,她是已经想通了什么,这才不再去理会了仍在怒火中的韩梧信,直接向着嘉园的方向而来。 与此同时,嘉园之中的火药味越发浓重了起来。韩祈钟本来是想做个和事老儿,请陶明礼给自己一个面子,不要将事情搞得太僵。不论怎么讲,韩青萍与韩青染都是他的妹妹,无论伤了哪一个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再者说,今儿个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见二叔家的妹子,怎么也不能在依晴面前,成了这副不成体统的样子吧? “萍儿你就听你二哥的行不行?就当做娘的求你了!”已经疲于应付眼前的景象,李氏毕竟年岁大了,不可能时时都有精力去处理了这种事情。且不说,她之前刚刚接待了从宫中而来的张氏,就说过几日就要举行的婚礼,她就自己忙不过来了!再加上,今儿个是韩府女眷为新嫁娘添妆的日子,她这个韩府的当家主母要忙的事情会更多。如今看来,她能在之前多说上几句,劝了自己这个素来脾性大的二女儿实属不易,又哪里还敢去奢求了她能够真的阻止了这场纷争呢? 多年以来,韩青萍已经很少听到自己的母亲会这么称呼了自己了,在她的印象中,除了自己出嫁之前,母亲会这般亲昵地称呼自己之外,这些年她都是只听到什么“容夫人”、“二姑奶奶”之类的称呼。就算是她的夫君,容家的少爷容庆沣都只是规规矩矩地称自己一声“夫人”。韩青萍咬着嘴唇,一副愤恨的模样看着韩青染,似乎她们并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倒像是多年的仇敌一般。瞪了许久之后,她再也受不了李氏看向她的那种目光,只能恨恨地低了头,却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别忘了你今日回府是为了什么!”就在韩青萍还在心中别扭着的时候,韩祈钟似乎已经看出了她的纠结情绪,直接附在她耳边低声言语了一声。之后,也不去搭理韩青萍脸上的惊愕,直接来到了陶明礼身边,好言好语地劝说着,想要让双方和解,不要让府上的下人们看了笑话去。 “谦益,你也看出来了,我这妹子素来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这么多年了,想来青染也习惯了,对吧!青染?”一边用手拍了拍陶明礼的肩膀,韩祈钟一边替自己的二妹掩饰推说着。当然,这最后一句话当然不是问了陶明礼,而是转向了一旁看戏的韩青染,想要得到她的点头同意。 韩祈钟还是对于眼前的局势看得通透的,陶明礼之所以有了这般激进的一面,不外乎是为了自家的妻子出口恶气罢了。说来说去,也只是因为他这二妹妹素来跋扈惯了,竟也有了这等昏了头脑的时候,跟如今已经是平鸾台学士的陶明礼起了冲突!不过,反过来讲,他倒是真的为他这个不曾过多留意的三妹妹欣喜,竟真的找到了一个能够替自己出头,为自己妻子争了气的人做了夫君。从这一点上来看,韩青萍是绝对比不得的,她的夫君是容家的少爷,自小娇生惯养,又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事顺着她的性子呢? 从这些事情来看,他倒是有些羡慕了韩青染! “对了,二妹你都还没同四妹妹问个好呢!来来来,为兄的就带你见见咱们府上未来的王妃娘娘!”顺着韩青染的眸光看去,韩祈钟直接就发现了躲在一边看戏的凤舞与依晴两人。他唇角勾起了一丝无奈的笑意,而后才恢复了方才得声调,转头看向仍旧赌着气不言语的韩青萍。虽说他说话的声音听不出严厉的味道,可这话到了韩青萍的耳中,已经多出了一分不可拒绝的意味。“害羞什么?快过来!这可是咱们府上出来的头一位王妃娘娘!” 看着韩青萍仍旧没有什么移动脚步的意思,韩祈钟直接大步来到了她跟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目光,便顺势拉着她来到了几人跟前。 “对对对!萍儿,你快同你四妹妹问个好!今儿个你不就是为了要给你这位王妃妹妹添妆,这才回了府上的吗?”看着女儿极为别扭的模样,李氏也赶紧出声缓和着气氛。对于韩青染这个人来说,李氏心中的怨恨并不比自己的女儿少,或者说韩青萍心中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怨恨,都是源自于自己母亲的多年情感灌输才是正经。可眼下确实不是同韩青染起冲突的好时候,再加上与宸王府的婚事已经婚期将近,这时候更不能让府中出了什么不和的传闻出来。正是由于李氏心中有着这许多打算,这才没有同自己女儿站在一处,而是尽力劝说着自己女儿略微收敛些脾性,不要将屋中的气氛搞得太僵硬了去! “娘!”已经是成婚多年之人,韩青萍已经鲜少这般称呼了李氏,更多时候只是恭恭敬敬地称一句“母亲”。可如今呢?本应该站在自己这边的娘亲没有替自己说话,本来是自己嫡亲哥哥的韩祈钟,更是想让自己放过了眼前这个下贱胚子!不管她心中如何不平衡,眼中如何容不下韩青染这个人。可一想到方才韩祈钟在自己耳边的微语,她却真的不敢再多说什么,也不敢再胡乱发了脾气。今日来韩府的目的,虽说是为依晴添妆而来,可这也只是其中之一的目的,而另外的事情则是她的夫君,容家的少爷容庆沣交代数次的!她要去同爹爹商议之后,才能回到容家给自己的夫君答复。然而,因为先前是与大姐一同去了书房,她也只能略坐了坐便直接离开了,想回头再寻了机会与爹细说。但是,她竟没想到会在嘉园之中看到了韩青染,她素来瞧不惯韩青染那副样子,凭什么她这个嫡出的二小姐只嫁了个商贾之家,而韩青染却能够成为了官家夫人?论出身、论容貌,她哪里会输给韩青染呢? 可如今一见到她,韩青萍心下的不平衡感更甚!且不说这下贱胚子已经是官家夫人的身份,就是那副容光焕发的模样,那身极为秀美的衣衫,都不是她能够拥有的!自己也只不过是个二十几岁年纪的人,虽说因为容庆沣花心的缘故,并没有什么子嗣傍身,可到底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容家自然也不会怎么亏待了自己。然而,身处于容家这等商贾之家,她在不可能那般养尊处优下去。没有子嗣的她,虽说公婆不敢多说什么,但到底在外人眼中是不像话的。不管她有多不情愿,也必须强颜欢笑地为自己的夫君迎进门一个又一个姨娘。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她要做了那等贤良淑德的妇人,绝不能让外人说一句韩府出来的千金嫡女是个善妒之人!别说韩家丢不起这个人,就是她自己也是丢不起这个人的! 这么多年来,她苦于同那些不安分的姨娘争斗,又听着公婆的意见,收起了那些鲜亮的衣装首饰,打扮得越发顺了公婆的心意,却也慢慢让自己夫君对自己失去了兴趣。倘若不是因为这次的婚事,她能够回了韩家,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夫君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踏进她的院子了! 所以,这次她一定要将夫君交代的事情办好,只有这样,她才能再次赢得夫君的心,让夫君不再受了府中那些狐媚子的诱惑!只是,多年来对韩青染的怨恨,加上今日看到她的情状,韩青萍已经压制不住自己心中冲天的妒火,只想扯下了韩青染这等虚伪的面具,让她瞧瞧这个嫁给了一个修书闲职的陶家子孙的妹妹,过得究竟有多么落魄不堪! 但事情恰好相反,她不但没有扯下韩青染的假面,倒是让陶明礼将自己维持得极好的贵妇模样给击得粉碎!若是此时她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含糊了过去,同那个一直默默不说话的四妹妹言语了,那她的面子要往哪里放?她方才吃的亏,就只能这么糊涂过去了不成?正是因着心中这等的不平衡,韩青萍这才迟迟没有开口,只是希望能在一贯不喜的人面前保持了最后的尊严罢了! 再加上,刚刚二哥说得是什么话?王妃娘娘?她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四妹妹究竟是个什么来路,可她堂堂韩家嫡出二小姐都没能做成王妃娘娘,她又凭了什么呢?说到底,都只是个二房出来的不入流丫头,还想让她唤她一声王妃娘娘不成? “嗯!”只是低声应了一句,韩青萍实在被韩祈钟瞪得不敢不说话,即便心中不平衡到了极点,却也只能甚是违心地回答了一句。只可惜,她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还不如只是沉默着点头来的好些。 “嗯什么呢?还不恭贺四妹妹一声?”显然,韩祈钟对于自家二妹的这声“嗯”甚是不满,却也不能当场发作了去,只能面带笑容地言说着,只是扯着韩青萍的那只手不免暗中加了些气力! 第330章 聚嘉园三女添妆上 反观韩青萍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子,倒是被韩祈钟的这一用力,给弄得生生皱起了眉毛。一双画得略显得稳重贵重的秀眉,也因着自家兄长的这番举动而拧在了一处,失去了应有的美感。“二哥,我……我说便是了!”实在妥不过去,韩青萍只能堵着气瓮声向着依晴、凤舞两人微微见礼,这才被松了皓腕,没有真的成了那等乌青痕迹留在手腕间。 本就是看戏的态度,依晴从没想到这个名义上的二哥哥竟会如此行事,她都已经打算不再计较什么见礼与否的事情。可被韩祈钟如此一闹,倒真的只能硬生生受下了韩家这位脾性甚大的二姑奶奶的礼数。真若是讲起来,她倒是情愿不去应对这种人,没得惹人心中烦闷,生了一肚子的闲气! “这是青萍,你称一句二姐姐就是了!现如今,她也不怎么回府,都是与容家老小住在一处的!”唯恐依晴与凤舞两人不知该怎样称呼,也算是能够稍稍缓和一下方才的气氛,韩祈钟甚是和顺的言语倒是让在场的众人开了眼界。毕竟,这韩家的二公子素来都是个冷淡性子,还真的鲜少有人能瞧见他现下里的模样,更别提已经许久不在韩府的韩青萍了! 一边说着话,韩祈钟一边将这三人的距离更拉近了几分,希望能够尽快让这几人熟悉起来,也能说话不这般得刻板拘谨。只是,有一点他却打一开始就错了主意!按着韩青萍的性子,自是无甚人能完全忍受了她那般的娇纵性子,即便是已经出嫁多年,可这种从小便生于骨髓的秉性脾气,倒真的是无法完全改变的。纵然是一时有所收敛,却也只是一时之事,总不能保了一世无虞! “二姐姐!” “韩二小姐!” 依晴与凤舞同韩青萍见了礼,也只是低声唤了一句,总算是全了礼数,不至于让在场的众人都下不得台面,竟都显得面色上尴尬了去!然韩依晴的这一声“二姐姐”却引来了韩青萍的嘁声,让人听来,似乎甚是不屑于应对了眼前之人一般。 “胡闹!四妹妹都好心同你见礼了,你都多大的人了,已是成家的妇人,怎么还这般毛躁,真是失了规矩!”向来不愿多说一句话的韩祈钟,今儿个也不只是被什么蒙了心似的,这话说起来就没了头儿。一见到自己好心给的台阶,自己的妹妹却不愿意顺势而下,不免心中更不喜了几分。终究是同家中众人都有些生疏,韩祈钟也只能这般半带苛责的言说了几句,倒也没了旁的什么办法。 “二哥素来是不愿意掺和了家中二门内的事情的,怎的今儿个就破了例?是为了我这嫡亲的妹子呢,还是为了什么不知来历的……”这话只说到了一半儿,其余的话都被韩青萍咽进了肚中,没再多吐露一个字。不是她突然开了窍,有了算计。而是被韩祈钟突然投过来的眸光骇得不能言语,这才并没有将那等污人平白的粗俗之语说出口来。 只是,这话即便韩青萍不说出口来,依着依晴两人的心思,想来也能够猜个大概。只是,对方没有将话捅破,依晴也不好当场发作罢了。在韩府住了这么些时日,依晴深知与府中李氏之流打交道甚是累人,却也只能强忍着自己心下的厌烦,不将李氏的话做了敷衍。即便是那一日在嘉园惩治了夏茗,她也并没有同李氏完全撕破了脸皮,到底还是给她留了些薄面、台阶儿的!不若如此,她也不会在提出不再多备陪嫁丫鬟之后,还能同李氏这般应付,倒是怪让人心生烦累! 然这次见了这位韩家的嫡出二小姐,如今被府上称一句二姑奶奶的韩青萍,依晴倒是心下宽慰了不少。倘若每个人都是那般让人成日里算计的性子,她还真的是同情了青染。不过,看了这么一会儿子戏,她也算是看明白了些什么,也心肠又放宽了些。这韩青萍自来是个脾性火爆、口无遮拦的人,从前在家中也就罢了,自然有韩家的威势可依仗,又有李氏的疼爱保护。可现在看来,自她出嫁至容家之后,恐怕也是个不得顺遂的人生,处处皆能惹了怨念的吧!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看到青染便如此不平衡,方才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纵使举止恭敬,眼睛之中仍是隐隐透着不屑与埋怨。恐怕,早在踏进了韩府大门的那一刻起,韩青萍的心就已经不平了! “噢,对了!这是四妹妹的表姐凤舞凤姑娘!还不快……”察觉到了自家妹子在打量依晴身边站着的凤舞,韩祈钟不敢迟疑,赶紧开口向她们介绍着凤舞的身份。然而一旁默默施礼的青染发现,在介绍凤舞身份的时候,自己这位同父异母懂得二哥哥眼中的光芒却灼得人面上泛红。接着,韩青染只是莞尔一笑,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看着凤舞与韩祈钟,可终究是没有将自己心中的猜测捅破。 “怎么,这二叔家突然多了个女儿就已经够奇怪得了,现如今,还冒出来个表姐?只不知这表姐的身份,可是否能查得清楚明白啊!”瞧不得凤舞身上着的那套价值不俗的衣装,韩青萍的心思就更是难受了几分。若是放在过去,自己尚未出嫁前,这等颜色秀丽的衣装,本该是属于自己的。言语上让人感到不悦,韩青萍的举止眼神就让人心下里更是不舒服了。 听着她这些酸溜溜又夹枪带棒的言辞,纵然是心胸向来宽广的凤舞,当下也是憋了一口气在胸中的。 “呵呵,韩二小姐说笑了,我怎么能当得起容夫人一声凤姑娘呢?”被韩青萍噎了几句话的凤舞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反倒是面上带着笑容,看着韩青萍说着客套话。就在韩家众人以为凤舞这是想将方才那话含糊过去的时候,依晴却已经掏出了自己怀中的帕子,微微掩饰了自己的唇角。 “凤家本就不是什么高门望族,又如何能同金玉做的容府相提并论呢!”话说到此处,站在一旁的陶明礼夫妇倒是相视一笑,眼眸中闪动着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所知晓的眸光。再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的凤舞,此刻却状似无意地露出了自己佩戴在腰间的丝绦璎珞,而其中坠着的却是扶然国才会拥有的勾形玉佩。而凡是看到了凤舞腰间佩戴的璎珞之人,面上皆是一唬,李氏更是表现得有些面色苍白。 “那是自然,我们韩家是钦傲的名门望族,又是世代为官,自然要比你家要尊贵上许多!”显然,韩青萍能够说出这些话来,就一定是没有瞧见凤舞腰间显露之物。再加上韩青萍那等洋洋得意的语气,也许她根本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小她许多的女子,却是扶然国的座上宾。 “萍儿,没得口无遮拦!”实在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女儿再做了傻事,李氏不待她在说什么,直接打断了她的言语,略训斥了一句,就想要将这事给敷衍过去。 可瞧见了那勾形玉佩的人不止她一个,即便是李氏想要拦着女儿的胡言乱语,也要问问旁的什么人会不会给了她这等机会!而这个旁人,可能是韩青染夫妇,可能是依晴,更有可能是什么突然进了嘉园主屋的别人。 “娘!”韩青萍甚是娇嗔地唤了一句,竟是让听到声音的其余三位女子秋日里打起了冷战,那感觉竟是比数九寒天更让人心中恶寒。由于不清楚了凤舞的真实身份,韩青萍只来到了李氏身边,直接攀上了李氏的手臂,在她的跟前撒娇卖憨,竟没有半分为人妇的分寸把握。虽说,这事在李氏看来是多了丝可爱,可放在了依晴与凤舞的眼中,倒成了那等没了算计,只知道一味装了乖巧的蠢笨模样。 “怎么着?可是我来得晚了些,娘这儿竟这般热闹了!” 李氏正在心中筹谋着,该怎么去转移了自己这个二女儿的注意力,别再做了那等被人看了笑话的事出来。不巧,这还在思索的时候,主屋的房门便从外头开启了。随着房门开启的动作,飘进屋中的声音倒是比韩青萍多了些柔顺的感觉,却也能从其中感到一丝刚毅性子。 随着声音落下,一身素净衣衫装扮的韩青泠就已经在翠果的搀扶下,进到了嘉园的主屋之中。而看向房门处的众人,也因着韩青泠的到来,而暂时停止了方才的言说。 “泠儿!你……你从你父亲那儿回来了?”本想问一句“你没同你父亲起冲突吧”的李氏,在意识到当下场合的时候没及时将自己的言语改了口,面上也因为再次见到大女儿,而显得添了些喜色。只是刚才的话正说到尴尬处,此刻李氏委实不敢再多提一句,生恐再次回到了好容易才脱离的境地。 “凤舞姐,她是……”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妇人,依晴下意识地朝凤舞的身后靠了靠,更是小声嘀咕着询问凤舞此人的身份。只是向来不惧怕府中众人的依晴成了这幅模样,这不仅使得凤舞心中生了疑惑,更是让韩祈钟带了疑问于其中。 “婷婷啊,你切莫怕了去,这是你大姐姐韩青泠!” 李氏也瞧出了依晴当下的不对劲儿,只能言笑着算是安慰她两句,希望能够靠着自己这两句话的事情,把之前萍儿冒犯了凤舞的事情给挡过去。 “大姐姐安好!”依晴听着李氏的解释,只是怯怯地问了句好,便又再次将身子躲在了凤舞的身后,好像是怕极了这个素未蒙面的姐姐似的。而这种情状下,恐怕也只有凤舞能够揣测一二她的行径,至于用意嘛,这还要等她们回了清惠园后,好好审问了这个小丫头。 “哟!这就是二叔家的妹妹啊!长得真是俊俏,难怪能得了皇家的垂爱呢!”将依晴这幅怯怯的模样看在眼中,韩青泠倒是没有介意了这件事,只是开口便开始夸起依晴的容貌来,倒是让一旁已经消停下来的韩青萍心下又有了些起伏。“三妹和三妹夫也在啊,这倒是巧了!本想在府中添妆之后,就送了东西去三妹府上呢,这回倒是省了麻烦了!” 韩青泠并没有表现得拘束,反而是言语间体现着落落大方,很是有一家主母的气势。凭良心而言,在这方面的造诣,李氏这个做娘亲,却多少逊色于自己这个多年不见的大女儿了! “大姐!多年不见,瞧着气色,倒是比前些年好了许多啊!”纵然韩青染对于这个大姐的好感近乎于零,可眼下却不是什么撕破脸皮,唇枪舌战的时候。韩青染看着她略笑了笑,这才脱口说出这么一句来,只是这话中的意思,恐怕也只有深暗韩府二门内事情之人才最为清楚,也能领悟其中真正的意思。 韩青泠听着三妹的言语,倒是没有什么脸色变化,甚至还笑着点头称是,直言自己这些年也算是心肠疏散了不少,也便气色好了不少。可这头儿还在这般言语着,听着话音儿的韩青萍却像个斗鸡一般,以着尖细的嗓音厉声问着韩青染。“你算个什么东西,大姐家的事情也是你能够说的?也难怪,下贱胚子爱嚼舌根儿,活该你这么些年都不曾生养!想来是素日这闲话说多了,惹了天神不愿了吧!” “韩青萍,你越发糊涂了!”这话音儿才落,李氏已经厉声呵责起来。她的脸色早已经瞧不出方才见到女儿的欣喜神色,倒是一脸的凝重神态,没得惹人心中生怕的。除了依晴与凤舞之外,屋中旁人在听了韩青萍的这番言语之后,面色上都变得有些微妙。韩青泠脸上的落寞,韩祈钟俊脸上的尴尬,韩青染夫妇面目之上也有些不自然。 在韩青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氏已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告诫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过了好一会儿子功夫,韩青萍才如梦方醒,直接拉住了脸色灰白暗淡的大姐韩青泠的手,懊恼地请求着原谅。许是实在瞧不得自己妹妹这般哀求,韩青泠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报以她一抹笑容也就是了。 “光顾着说话了,娘!今儿个我们回了家里头,就是要为了四妹妹添妆而来的,咱们怎么在这话起家常来,倒是冷落了正主儿呢!”调整了下情绪之后,韩青泠再次恢复方才的嗓音,一边掩饰着方才的尴尬场面,一边将依晴再次拉到了话题的焦点处,也算是将她们姐妹几人回府的正经事儿给提了出来。只是见着依晴与凤舞都是一样茫然的脸色,倒也不厌其烦地开始解释起韩家这不成文的规定,就当是多同这位四妹妹多交流些情感,免得到时候大婚之时表现得木讷生硬,没得感情在其中了! “四妹妹,钦傲素来的规矩都是娘家长辈们添妆的,可咱们家却独独是个例外,都是平辈姐妹之间行添妆之礼。”瞧着依晴一副茫然的模样,韩青泠也知道,她这个四妹妹必定是还不知道韩家的这许多规矩。其实在她一进屋门的时候,看到了这么个怯生生的女孩子,再听到了依晴那般软糯的声音。她便觉得这个妹妹必定才回了韩家不久,才会仍旧保持了那等闺阁女子该有的模样。不像他们姐妹几个,从小便已经失去了那等亲姐妹遥相扶持的机会,再不可能成了“亲姐妹”! 第331章 聚嘉园三女添妆中 即便是韩青泠说了这许多,依晴本就不是钦傲人,有哪里会懂了这些,左不过是听了个大概,亦是无从言语罢了!只是,当韩青泠解释过之后,依晴的脸色倒是比方才好了些许,显然是将“大姐”的解释听进了心中的。不过,瞧着周围几人的神色如旧,就连韩青染与陶明礼的神态都没有明显的改变,依晴心下里就已经清楚,“大姐”所言乃是实话,并未敷衍搪塞了她这么个幼妹! “一切但凭大姐做主就是了!”虽说李氏这些日子在家中并没有少见了自己,可却从没有向自己提起这等韩府素来的规矩,想来从心底里并没有将自己看做了亲侄女儿的,大抵上只是个挂了“侄女儿”名头的外人罢了。依晴如是想着,嘴上却向着韩青泠保证着,面色上更是一团和善,让人瞧不出心底的真实想法。不过,在将目光扫向李氏的时候,依晴的那双水眸却似是闪过一抹精光,就连李氏都觉得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下一刻,李氏只抬起手来略揉捏了下眉间,心下安慰着自己,许是这些日子忙着府中这件大事,竟也能将眼前这几个小妮子的神情瞧出了个花儿来! 在李氏揉捏眉间的功夫,依晴只唇边带笑地看着眼前几人,只是这身体依旧躲在了凤舞身后,活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兽,只用着那双略带慌乱的眸子打量着左右。 “四妹妹莫怕!方才……方才是二姐姐糊涂了!竟在你跟前失了分寸,成了这幅丑态,没得让四妹妹笑话了!”纵然是这等玩笑言语,韩青萍依旧说得略显生硬了些,只是在每句话音儿之后,依晴却也能听出隐忍的味道。 “就是就是!你这二姐姐素来胡闹惯了,瞧瞧!这不是让大家都看了笑话?”看着在场的众人都脸上带了些尴尬,亦是没有人去接了韩青萍这番言语。为了不让自己这个女儿下不得台来,李氏只能拉下自己这张老脸,左右说着些话,就为了能将这等情状遮掩了过去。“婷婷啊!你也别怕了去,都是一家人,也别站着了,快来这边坐下!”冲着依晴与凤舞两人招呼了一句之后,李氏又将头看向了另一侧的陶明礼夫妇,略带了些生硬地邀着他们快些落座。 直闹了好一会儿子功夫,这么一大家子人总算是平静地坐在了一处,能够好好地说几句话,做起那等折磨人的客套言辞来。只是,旁人是否知晓依晴自是不知,可瞧着韩青萍脸上隐隐发散的气息,以及坐在自己身旁的陶明礼夫妇的气场来看,这场争斗想要结束,那还早得很呢! “凤姑娘,没想到您还同扶然有些……” 客套话也说了一大车,韩青泠实在是再无话能调和了自家两个妹子的关系,只能将话题扯开,也算是能够间接提醒了二妹,切莫惹了这个不起眼儿的凤姑娘。她问话问得小心翼翼,而这话问出口之后,韩祈钟与李氏亦是表现出了对此事的浓厚兴趣。不过这母子二人的想法,却有些许的不同。 对于李氏而言,在瞧见那枚璎珞的第一眼的时候,她并没有去想了其他,只一心认为这等扶然贵族方能拥有的物件,恐怕也是这个小丫头有意收着,今儿个无意中露了出来的。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么个看着不起眼儿的小丫头,竟也能有如此尊贵的身份,竟是同扶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对于韩祈钟来说,这枚璎珞的无意外漏,既可以说是正中了他的猜测,又可以说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勾形玉佩对于扶然来说,不仅是贵族的象征那般轻巧,同时也是扶然秘宝的守护者见证。韩祈钟本就觉得凤舞这个女子行事太过诡秘,种种行为虽然能够表明她出身昆仑,却有很多事情让人看不出用意。而眼下,有了这勾形玉佩做了提醒,韩祈钟也算是多少明白了一些。想来,凤舞不仅出身昆仑,还是扶然秘宝的知情人。这也就难怪昆仑会如此紧张了她个人,竟会趁自己不在虞教总教的时候,偷偷委托加以追踪并擒拿了。 “韩大小姐,您此次是来给我这妹子添妆的,怎的还说起我来了呢?说起来,我合该称您一声姐姐,怎么担得起您这一声凤姑娘呢!”听出了韩青泠话外之音,可凤舞并没有将这话题展开,只是寥寥几句话的心思,便再次把话题的重心移到了依晴身上。只是,她言语中的那句“韩家大小姐”的称呼,活像是洞察了世间所有,才能知晓韩青泠如今的处境一般。 “也对!大姐,今儿个是为着四妹妹专程回来的,总不好本末倒置,失了真正的心意!”已经很久没有言语的韩青染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凤舞的那枚璎珞,在自家嫡姐想要试探了凤舞身份的言辞之后,竟直接帮着凤舞将话题扯了回来。只是,坐在她身边的陶明礼,此刻的神色却带了明显的犹豫。 “好了好了,都说了这么久了,你们倒是丝毫不觉得累!”已经对凤舞的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测,韩祈钟自然不想错过了这等机会,他心中只想尽快回了他的居所,吩咐了属下尽快去搜集关于凤舞的一切资料。恰好也是时候退场,让她们这些女人一同出示了那起子添妆用的物什,他身为男子,自然不好在场瞧个清楚。索性,韩祈钟借着这么个理由直接脱身,也好过过会儿子自己再找了旁的借口离去了!”从座位处起身之后,韩祈钟先是向李氏行了个礼,这才直接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母亲,时候也不早了,儿子还约了孟家少爷,就先走了!” “这就要走?你两个妹子好容易回来一趟,怎地就去见了什么劳什子的孟家少爷?难不成他比你这两个妹子还重要了去?”一听韩祈钟要走,李氏的脸上就显现出意思不悦来。今日难得让她三个孩子聚在了一处,这才没几句话的功夫,她这二儿子就想着走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心中别扭,不想放了儿子离开。“别说什么孟少爷,今儿个你就算是去见了什么国色天香的千金,也得推了去,好好在嘉园陪着你妹子!” “这……”听了李氏的言语,韩祈钟一时犯了难,他本想尽快脱身,却不想今日母亲竟如此言语,不准许自己离开。想来,大抵上是今日不愿遂了他的意愿的。 “呵呵,娘!您怎么能这么说了呢!大哥自成婚后,就直接出使他国,未曾在您老身边尽孝。素日里,你也总是叨念着我不曾与亲她人!如今,怎地还说出这等话来,也不怕真的灵验了去?”有些无奈地同李氏讲着道理,韩祈钟纵使对韩府上下都显得冷淡,可对着李氏却也显得多了分生气。只是,他这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李氏,这次聚会,必然不是那等公子哥儿们“花天酒地”那般简单的! 方才还一脸不情愿的李氏,一听说自己儿子这番言语,倒是有些呆愣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也有了开窍的时候,真的愿意去考虑终身大事的问题了。当下里,她也不再去验证这话的真伪,只满心欢喜地催着韩祈钟尽快离去,莫再她眼前再生了烦乱! “娘,您方才可不是这么个意思的,怎么?现下就转了性子,嫌二哥在此添乱了?”即使韩青泠看不出韩祈钟话中带了几分真实,可瞧着自家母亲这般欢欣的样子,她也不好拆穿了韩祈钟的言辞,只打趣言语了几句,目送着韩祈钟出了屋子。 “娘,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放了二哥离开,就不怕他是唬你的?”直到看不见韩祈钟的身影之后,韩青萍才高声对李氏说着自己的猜测,只是言语间的嬉笑成分亦是明显的。 李氏并没有因为二女儿的言语而变了脸色,反倒是伸出手拍了拍韩青萍的手,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是真是假又能怎么样,为娘的还能真的拦住了你二哥,不让他走吗?” “伯母,您别这么说,许二哥哥说得是真的呢!”虽说依晴瞧不惯李氏的做派,也看不上韩青萍的性子,可一旦牵扯到了亲人之间的感情,想来都是一样的。只是,她心中这般想得同时,却隐隐觉得韩青萍的言语中带了些酸味儿,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若是真的就好了!婷婷啊,你看看,你都要出嫁了,他这做哥哥的还是没个安定的时候,伯母怎么能不着急啊!”纵然李氏从没有将依晴真的看做侄女儿,可这次却也是对她说了句实话,想必遇到了这等事情,为人父母的心情都是做不得假的吧!“不提这个了!为你添妆的事儿才是要紧,你们几个也别愣着了,快将东西拿出来,也好让婷婷高兴高兴!”说到此处,李氏的眼睛向着韩青染夫妇的方向瞥了瞥,这才意有所指地接着说到,“只别拿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出来,没得让婷婷笑话就是了!” 说罢,李氏便私下里捏了捏韩青萍的手,示意着她不要输给了韩青染这个下贱胚子才是。而坐在李氏身边的韩青萍自然心中清楚,还没等李氏手中的力道松下来,就已经冲着她点了点头,极为挑衅地瞥了韩青染一眼。 坐在韩青萍一侧的韩青泠将母亲与二妹的动作瞧了个真切,却也不好直接将这件事情挑明,只能无奈地在心中暗暗叹气,只希望今日不要再出了什么乱子才好。 “既如此,就先看看我的吧!”还未等韩青泠作何反应,韩青萍已经率先开口,扬着音调极为骄傲地对着屋中的人说着。话还未说完,她也不去顾及了什么长幼有序的规矩,直接招呼着自家的侍女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了厅中围坐的圆桌上。“夏虹,还不快把那锦盒拿上来!” 言罢,一个已经梳起了妇人头的女子便应声出了屋子,不多会儿便捧了个锦盒放到了圆桌之上。而后,则是毕恭毕敬地对着韩青萍说道:“夫人,可是要现下打开?” 其实,这句话本不该夏虹问出口,不论这锦盒之中装了多名贵的物什,那都是要送给依晴的。依晴这个正主儿都还没有言语呢,夏虹又怎么好直接向着韩青萍问了这话呢? “打开,当然要打开!不然某些人还会以为本夫人随便送了什么搪塞了四妹妹呢?你说是吧,四妹妹?”前些言语的意思,就算是韩青萍没有直接看向谁,这屋中之人自然也是清楚。她言语之中多带挑衅,多半是认为韩青染家中银钱不多,自是送不得什么珍贵物什的!只是,令韩青泠没想到的是,她这妹子竟直接将本就无辜的依晴拉下了水,这倒是为难了她,说了什么都难免得罪了其中一方了。 “说什么呢?二妹都还未吃了酒,怎么就说起醉话来了!”唯恐气氛再次被搞僵,韩青泠只能言笑着“斥责”了韩青萍几句,希望能将方才的问题含糊过去,总不能将大房的矛盾直接摆在了二房妹妹的面前吧?一边说着话,韩青泠一边将韩青萍拉住,更是直接挡下了她那等极具挑衅味道的眼神。只是让她更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方才还觉得怯生生的小姑娘,此刻却直接出了声,更是巧妙地解了这等难题,让自家二妹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二姐姐惯会说笑了,不论什么,姐姐们能为我添妆,那都是一心为我好!如今,不过是在伯母这里开开眼界,将来到了宸王府中,不失了体统颜面罢了!”一席话说完,依晴眉眼更是笑得坦然,根本看不出任何做作之态。只这一句话,不仅捧了李氏与韩青萍,更是没落下了韩青染,全看作是自己这等没了世面的女子长见识了一般。 只不过,这话依晴自己说出来倒还说得过去,自谦之话谁又不会言语几分呢?倘若换了旁人如此说了,只不知会不会治了她一个蔑视皇亲的罪过,再狠狠掌了嘴才算罢休了! “行了行了,若早知道你这妮子是嘴上抹了蜜糖的,我自不会这般说了,给你机会!没得让人以为,我是那等爱争风吃醋的性子了去!”没有听到依晴说出贬低韩青染的话,韩青萍心中自然没了畅快,只略略应付了几句话,便示意着一旁站着的夏虹将锦盒打开。她相信,只要韩青染看到了锦盒中的物什,脸色定是大变,许还会因此不敢再拿出自己的添妆之礼来呢! 夏虹注意到了自家夫人的用意,自然也是乐于去巴结了的,谁会放过这等捧了主子的机会呢?只见她刻意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状打开了锦盒,好像唯恐自己动作大了些,就碰坏了锦盒中的物什一般。直到锦盒被夏虹完全打开,让它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原来这锦盒之中是一套极为精美的头面,整套头面不仅金光闪闪,加上期间点缀的珠翠玉石,更是流光溢彩,令人心醉! “这是……这是……”李氏看到了锦盒中的头面,眼中的惊讶已经让她的声音有了改变。这倒好了,锦盒一被打开,韩青萍没有看到韩青染大变的脸色,倒是让自己的娘亲成了这幅样子,没得让依晴看了笑话的! 第332章 聚嘉园三女添妆下 从没想到自己预备的物什竟也能让自家娘亲成了这幅吃惊模样,韩青萍虽说面上什么都没说,可心中却也难免暗喜着。即便她是韩家的嫡出二小姐,可往年在家中,也总是看着自己的大姐出些风头,自己什么都不曾落得上的。即使,在自己未出嫁之前,娘亲确实分外疼了她去,到底也是难以弥补多年的不得志,总让她觉得是大姐出嫁后,娘亲以自己进行心上慰藉罢了。 可如今呢?自己不仅在大姐之前拿出了添妆的物什,而且还能赚来娘亲的惊讶神色,说她心中不曾开心,那才是说了假话,蒙了心智呢! 自己的风头也出够了,欣赏完李氏脸上的惊讶情状,韩青萍得意地勾着嘴角,竟是顾不得礼仪教化的露出了自己的皓齿。只听她操着娇媚的嗓音说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容家怎么说也是京都之中数得上的富户巨贾,这东西,总还是拿得出手,不丢了体面的!您说是吗?”纵然是嗓音娇羞柔媚,让人乍一听,还以为是个如何千娇百媚的闺阁女儿。可配上了韩青萍一脸的得意与炫耀,倒是不如先前的印象,看得只让人心生烦厌,没了之前的好印象了! “是是是!想来萍儿在容家也是甚得庆沣欢心的!如此,娘也是能安心许多了!”李氏一边说着对韩青萍安心的言语,这眼睛却没有一瞬是离开了那个打开的锦盒的,话音还未落下,这一直放在圆桌下的手都已经控制不住似的,直接伸向了锦盒。 相较于李氏而言,其余几人的神色倒也还算过得去,只韩青泠的神色略显得有些落寞罢了。想来也是,如今的段家早就不是什么征战沙场的武将名门,自从段明战死沙场之后,这段氏一族也算是成了一盘散沙,没了任何能够顶起宗族的人选了。到底还是可怜了韩青泠,这么一个韩府出来的嫡亲大小姐,新婚才没多久就失去了丈夫,也再回不到那等天真烂漫的岁月了! 看到自家二妹锦盒中盛着的那副精美头面,恐怕韩青泠是想到了当初自己出嫁时的风姿绰约了吧?多年之前的那场下嫁场景,对于韩青泠来说,已经是为数不多的难得欢喜时刻了!看仔细看了看经由李氏拿出的珠钗、步摇,竟也是同自己当年的那套头面珠钗有些相似的!只是不知道……想到这里,韩青泠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正笑得得意的妹妹,眉头亦是几不可闻地轻轻皱了皱眉,下一刻却也直接开解,再不曾见到蹙眉的情状。 “这……这首饰是?”韩青泠不能完全猜出自家妹妹的用意,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却没成想,韩青萍见长姐问了话,倒也是直说了去,没有丝毫的隐瞒之意。 “呵呵,姐姐真是好眼力!这头面正是当年姐姐戴过的那一套!”韩青萍素来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既然自家姐姐已经开口了,她也就顺势承认就是了。纵然自己想要解释几分,可她又哪里是那等喜欢解释的性子呢?这性格说好听点是心直口快、不藏着掖着,若是照直了讲,无外乎就是太过直肠、没了该有的计较算计了! “大姐姐的那一套?”已经瞧了许久戏份了,依晴也不好这个时候不说什么,只装作天真状好奇着问了一句,便将小脑袋凑了过去,想要看清楚了这幅被李氏拿在手里仔细摩挲的头面。 但见得这幅头面赤金打造,由一根蝶恋花的步摇为主,其上满坠着珠翠,不仅有数量颇多的海珠垂挂,更加上了工艺极为繁复的点翠技法。其上更是为了符合蝶恋花的主题,在正中处,以着殷红玛瑙、莹碧玉石、藏蓝青金等物攒出个锦簇的花团,又以金箔贴附在正中央的莹白玉料周围,倒像是铃铛之间但见着一位花中仙子一般。倘若这等首饰真的佩戴在女子发间,还不知要引来多少人的侧目,又要传出怎样的夸耀赞美呢! 待见过那只主体步摇之后,依晴又状似好奇地往锦盒里头看了看,除了这只大步摇之外,并佐着十二支与之相配的制式金钗。每一支都是赤金打造,通身都透着闪闪的光亮,仿佛能照亮了整座屋子似的。除此之外,不过是些零碎点缀的物件,倒是没个新奇劲儿了! “你怎么能这般失了礼数呢?”看着依晴一直向着锦盒里头瞥的眼睛,凤舞已经心领神会地斥责了一声,只面色上还要保持着微笑,这等操作也着实难为了向来有一说一的凤舞。 “姐姐教训的是!”凤舞的声音一响起,依晴就极为配合地直接将已经伸出去的小手缩了回来,一副惧怕了凤舞言语的模样。可李氏却心里头压根儿不信,依着那一日在嘉园处置了夏茗的举动,这丫头又怎么可能是个省油的灯呢? “诶!凤姑娘言重了!这本就是我要送给四妹妹的添妆之礼,按理儿,这便是四妹妹的了,怎么好这般说了新嫁娘呢?若四妹妹喜欢,过几日大婚的时候,戴着它出嫁便是了!”看着依晴与凤舞的这番举动言辞,韩青萍已经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这话说得也就越发多了起来。可不知,这古话说得好,言多必失,自是不骗了人,唬了心去的! “萍儿,你姐姐的成婚首饰,怎么到了你手上?还……”李氏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是她想问的问题嘛,左不过是为什么她早年间亲手为大女儿设计的出嫁头面,怎么就到了二女儿手中,还被改了许多地方,倒是比她先前设计的更为繁复华贵了! “怎么?难不成娘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女儿无意间在琳琅阁看到的,本觉得是巧合呢。不成想还真的是大姐的那一套,我就直接顺手买了下来,还让琳琅阁的老板多加修饰,显得更雍容大方了不是!大姐可觉得还好?”一边说着,韩青萍一边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大姐韩青泠,更是直接用手挽住了她一直藏在桌下的手臂,竟显出极为亲密的模样。只是不知道,这等亲密的举动是做给陶明礼夫妇看的,还是为了做给依晴与凤舞两人瞧的! 只是,韩青泠的脸色到底是有了变化,即便是面对自家亲妹妹的亲密举动,也只觉得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根本来不及去回应了她的什么言语。而这些事情,想来一直都处于得意时期的韩青萍是注意不到的,但也让李氏从她的言辞中听出了些不妥的意味。 再看看一直都未言语的韩青染,她那一双眸子在韩家母女三人的脸上转了个来回,面目上没有什么表现,可心中却冷笑不止,对着韩青萍更是觉得无甚心思。心道,这韩青萍还是如从前那般蠢笨,竟然将大姐曾经用过的首饰送了出去。旁的不说,单就是这沾了韩青泠的名字,被韩青泠沾染过的东西,韩姑娘又怎么会多碰一分呢?说穿了,韩姑娘拥有宸王的宠爱,哪里看得上琳琅阁做出来的物件,又哪里用得到以它作为这次婚事的头面?韩青萍素来跋扈嚣张,在大姐韩青泠出嫁之后,这势头则更胜从前。她本是以为自从出嫁以后,韩青萍能收敛几分,也好在容家立足,不成想竟是多年之后丝毫未变! 这性格若是放在未出嫁的闺阁之中,倒也显得有几分可爱,然一旦脱离了那等小女儿家的身份,也只会落一个蠢笨的名声罢了! “在琳琅阁?泠儿,你……你是不是瞒了娘亲什么?你在……在段家?”听了自己二女儿的言语,李氏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心中早已经划过了无数种可能性,却因着没有看到大女儿点头认同,再不敢往深处想了去。只是,当她追问这话的功夫,韩青泠的面色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惨白模样,倒似是坦然接受了一般,放下了心头的包袱。 只见,韩青泠沉默不语地摇了摇头,言语中透着温顺与静好。“娘说得什么话,这头面……原本是女儿的陪嫁之物,却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当初女儿将这头面赏给了秀荷,让她戴着这玩意儿出嫁,可不成想,她自赎身出府之后,竟将这东西变卖了!当真是令女儿心寒,怪不得早已经没了她的消息!恐怕……恐怕是因着……”一边说着,韩青泠一边从怀中掏出了帕子,想要掩饰自己眼中倾斜出的泪花。只下一刻,她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赶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待心绪平复之后,她才缓缓说道:“本是四妹妹的喜事,倒是我的不好,竟险些落泪,失了分寸了!” “什么?”李氏听了大女儿的解释,心中的震惊自是不少。她突然拔高的声调也让依晴一惊,当下就偷偷看向了一直不曾说话的韩青染,想要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你不知道,秀荷是李氏亲自为她挑的丫头,不想她也有这等眼拙、错认了人的时候!”韩青染会意之下,悄悄附在了依晴耳边,将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告诉给了她。只是这言语中的轻蔑与不屑,竟是没有丝毫减少的意思。 “不提了,都过去那么久了!”唯恐李氏再多问了关于秀荷的事情,韩青泠赶紧将话头儿止住,提了个新的话头儿出来。“二妹妹这礼这般贵重,四妹妹可莫要嫌弃了大姐姐的礼轻!”说着话,韩青泠赶紧示意着一旁候着的翠果,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翠果,快去!将礼物取来给四妹妹瞧瞧!” 随着韩青泠的声音落下,那个名叫做翠果的妇人妆打扮的侍女直接端着个描得精细的漆器盒子进来。 “快,让四妹妹瞧瞧喜不喜欢!” 这盒子一经打开,里头令人心醉的气味便已经充满了整间屋子,在这等秋日萧索天儿里,倒是让人难得觉得心头畅快! “真是难为了大姐,竟在这秋日里头,寻了这玩意儿来,就为了给四妹妹添妆!”方才还一句不言语的韩青染,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合心意的东西的缘故,竟同韩青泠说了几句话,还极为罕见的不是顶撞之语。 而韩青泠则是点头应着,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以眼神示意着对面坐着的依晴,要她来检验了礼物才好!“四妹妹,别怕,快瞧瞧这东西你可还喜欢?”言罢,就直接将盒子中一把雕刻精美的木梳拿了出来。而依晴更是因着这个醉人的气息,顺势便接下了那木梳,拿在手中细细赏玩打量着。 “这可是汪鹏师傅的手笔?”看到了自眼前一闪而过的木梳,韩青萍心中闪过个疑问,丝毫不加掩饰地就问出口来,只问话之后,却又加了旁的一句,惹了屋中所有人不悦。“汪鹏师傅早已不做工多年,也不知大姐花了多少心思,竟能求得这等物件!到底是比我这等取巧之人用心了!” 这话本是谦逊之语,可搭配上韩青萍那等神态与方才她拿出的礼物而言,这不是给了韩青泠这个做大姐的没脸嘛!要知道,不论怎么讲,这幅赤金的头面可是韩青泠大婚时候戴过的,不说尊贵与否,到底是个吉祥物件,却被韩青萍几句话说得像是不值一文似的。不知道她韩青萍这么多年究竟在容家是怎么生活过来的!倘若依着这等言语功夫侍候了容家公婆,不知要受了多少的小鞋儿穿了! 换句话说,也就是韩青萍摊上了个投胎的好人家,若不是韩府嫡出的二小姐,还不知道得受了多少欺负算计呢! “谢谢大姐姐!”依晴摸着这木梳上细细雕琢的纹路,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了。也许钦傲没有这等规矩,可在昆仑,送了梳子,那可是定情终生的信物!一旦女子接下了梳子,也就表明了她会终生不改心意的决心!虽说这木梳并不是云沐阳送的,可瞧着这上头的花纹,龙凤呈祥、枝繁锦簇!不正是寓意夫妻和顺、百子千孙嘛! 看着依晴的那双灵动眸子,笑得都已成了抹弯月,韩青泠也觉得了却了自己一桩心事。当下就微笑着同依晴多言语了几句,竟也忘了顾及自家亲妹妹与娘亲的事情了。 “你喜欢便好,也不枉这物件在这世间走一遭了!”笑着说完话,韩青泠还甚是温柔地伸出手来,在依晴的小脑袋上揉了揉。这等情景在外人看来,竟是比韩青泠对韩青萍的态度更像是亲姐妹!“姐姐希望四妹妹能同未来的夫君,白头到老、百子千孙、福寿延绵!” “也是了!四妹妹喜欢便好了!只是不知道,我这儿送了个贵重的,大姐送了个情深义重的!只是不知道,某人能送个什么出来,倒还有脸坐在这儿,看了这场面还不脸红的!”说到最后,韩青萍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本还是小声的嘀咕声音,到最后竟也像是质问那般直接抛到了韩青染的面前。 “二妹!越发失了体统了!”唯恐自己的妹妹在说出什么来,韩青泠赶紧出声制止,声音更是难得的严苛了许多。而韩青萍瞧着自家大姐的模样,也知道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甚是不屑地瞪了一眼陶明礼夫妇,这才瘪了瘪嘴,噤了声音。 其实,韩青泠的计较是没有错的。若是放在从前,只有她们几个女人在场,拌嘴吵架也就算了。可如今,坐在这里的不仅是韩青染一人,还有她的夫家在这里!纵然自己的二妹心中对韩青染再不满,也不能将这些话说得这般难听,不给陶家丝毫的脸面! 第333章 暗夜往韩凤相争上 训斥过自己的二妹之后,韩青泠甚是抱歉地看了陶明礼夫妇一眼,极为小心地说道:“三妹,别同你二姐一般见识,她向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心里藏不住话儿的主不是!这么多年了,不成想她还能保持了女儿家的那份天真,这……这也是好事嘛!”尽管韩青泠这般说,可脸色上还是觉得尴尬,毕竟自己的妹妹是不是真的天真,她还是看得出来的。但无论怎么说,她都必须这样言语,也算是给陶家一个交代才是。 韩青染对自家大姐报了个无妨的笑意,而后转向了还在捧着木梳细细摩挲的依晴,极为亲昵地将手覆在了依晴的小手上。“呵呵,大姐这么说也是,不过做妹妹的瞧着,咱们四妹妹才是真的天真性子,竟抱着这把龙凤呈祥祥云纹沉香木梳笑成了这般模样!”言罢,便掩唇轻笑起来,更是引得屋中旁的人看向了依晴。 本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梳子上,依晴哪里知道,现如今屋中的人都盯在自己的身上?只不过,当她注意到的时候,却发现凤舞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除了笑意,还掺杂了些忧愁模样。 “竟还有脸面同大姐说笑,某些人可是还没将东西拿出来瞧瞧呢!”好不容易抓住了韩青染的痛处,韩青萍哪里肯放过了这个机会?这大家的笑声才渐渐消了,她就又提起了这件事情,那语气神态活像是算准了韩青染拿不出什么像模像样的玩意儿似的! 按照韩青萍的计较,容家虽说比不得皇家银钱丰厚,却也是难得的富贵人家,吃穿用度更是没得比较。自己送出去的这套赤金头面,即便是用了大姐的旧物,却也是经过再次加工,添了许多的稀罕物件上去,奢华名贵自是不用提的。本来她以为,自己可以凭借着这件礼物得了娘亲与大姐的夸奖,得了那个未曾蒙面的小丫头的喜爱。可到头来,这枚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也不过是道了声谢这般举动,也没见她多了几分欣喜。倒是大姐送的那把沉香木梳,这小丫头表现出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纵然沉香木却是名贵,亦是显赫之家都会追捧的物件,可又怎么能抵过这赤金翠宝珠玉的名贵呢?真不知道二叔是怎么调教了这孩子的,竟也成了那等小家子气的样子,失了韩家该有的气度! “二妹!”都已经给韩青萍遮掩了这么多次,李氏的笑容早就僵硬了许多,这时候自然说不出什么,只能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出面才是。韩青泠如是想着,自然也就这般做了。只是,她这次也不好再训斥太多,毕竟韩青染的礼物终究是要拿出来的,只是这时候拿出来,却不知会不会更添了几分艰难。 然而,韩青染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些一般,她先是伸手阻止了韩青泠再多说什么,之后便看了一旁的依晴与凤舞一眼,示意着秀竹去拿了礼物过来。 不多时,秀竹就小心翼翼地抱着个极为细长的匣子走了过来。不待韩青染再吩咐什么,径直将这匣子稳妥地放在了依晴跟前,还极为客气地冲着依晴笑了笑,这才打开了这个制作甚为精妙的匣子。 “四妹妹,你我投缘,本想着就简单送了个物件也就罢了!可夫君说,自家姐妹嘛,哪能这般敷衍了事?做姐姐的思来想去,恐怕只有这东西才能配得上四妹妹了!”伴随着秀竹打开匣子的动作,韩青染则是极为亲昵地拉过了依晴的手,当着其他人的面儿说出了这些话来。并且,依晴也是没有丝毫反驳,就这般顺从地点了点头。 “你?你能送了什么好东西?难不成陶家的俸禄,何时也够买了多名贵的东西不成?”看着几人的表情,韩青萍甚是不屑的嘀咕着,也许是因为众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匣子上,亦或是都将重心挪到了依晴的神情变化上,就连方才还一直为韩青萍遮掩的李氏与韩青泠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嘀咕了几句之后,韩青萍觉得没甚意思,也就瘪着嘴不再说话,却也好奇她们都在瞧了什么东西,这脑袋不免向那头儿偏了偏。 这一看还不要紧,关键是在她偏着头看的时候,恰好瞧见了依晴将那物件从匣子里拿出来的动作。而依晴如今手中拿着的,不是什么韩青染从前会送的什么绣品之类的东西,倒是一柄寒芒初露的匕首。 “这……韩青染!四妹妹这等喜事,你!你什么居心!竟然送了这血光之物!”一看到礼物的真容,韩青萍的气焰立刻提升了一个高度,她此刻正追问着韩青染送这东西的缘由,早就忘记了屋中还坐着陶明礼的这件事情。 “居心?二姐怎么说话这般难听?这匕首可是个吉祥的物什,怎么到了二姐口中竟还成了凶物了呢?”韩青染看着韩青萍恼火的样子,心中冷笑不止,只道这堂堂韩家二小姐也是个不铜古今的愚钝之人,竟看不出这匕首的来历,还在这里叫嚣着什么!可韩青染并没有对这件事加以解释,她如今只想瞧了韩青萍的丑态,这等景象也是难得一见的。 韩青染自认为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善类,从不会有了那虚伪的“菩萨心肠”,能够原谅了李氏害死自己娘亲的事情。如今,她更是不再惧怕了!既然已经找到了自己这辈子相守之人,她又怎么可能一再压下自己对李氏与韩青萍的厌恶呢?说到底,当初忍了李氏与韩青萍的刁难,也不过是为了圆了娘亲的心愿,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得配夫婿罢了! “匕首?这不是凶物是什么?韩青染,你这心肠真是歹毒至极!”根本不再听韩青染的解释,当下就认定了韩青染是那等歹毒心思之人,这语言上的叫嚣就更是提高了不少音量。 “呵呵,韩二小姐说笑了!这匕首可是西南部落的稀罕物件!难不成二小姐并不知道,这西南部落有收藏赠送稀有匕首的传统吗?”看着依晴手中那把分量不轻的匕首,凤舞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如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匕首合该是韩青染长辈留下的唯一念想了。可凤舞真的没有想到,她竟然肯将这柄匕首送给依晴,也不知她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什么西南部落,我是京都人士,自然不会在意了什么西南部落的规矩!”不希望被人知道了自己对西南事务一无所知的情状,韩青萍只是语速极快地表达着自己的理由,期间更是不甚在意地去瞥了那柄匕首一眼。“什么劳什子玩意儿,没得让人心中发慌生乱呢!” “也对!”这一次韩青染并没有反驳或者回顶了韩青萍的言语,只是意味深重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对着依晴言语着,只是这眼睛却似有似无地瞪了韩青萍一眼。“四妹妹,这匕首是西南部落的有名铸剑师所打造,虽说咱们钦傲没有这方面的规矩,但我娘是西南之人,想来她也会如此而为,为四妹妹高兴呢!” 一听了韩青染的话,李氏与韩青萍的脸色就再次发生了变化。难怪李氏再看到这匣子中的匕首的时候,还心中犯着嘀咕,总觉得这东西分外眼熟,却丝毫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它。原来,原来这竟是那下贱胚子所拥有的东西!一回想起了这些,李氏心中就无比认同着方才韩青萍的言语,只觉得这东西俗而晦气,失了大婚的喜庆味道!只不过,方才她也随声附和着,言说着东西精妙之语,就怕让这气氛又变得僵住。当下,倒是不好在多提些什么了! “我……”看着桌上放着的这些锦盒礼物,依晴知道,该是自己表达的时候了。她仍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言语间也有了些迟疑,就这般直接站了起来看着一桌围坐的众人。“我……多谢众位姐姐的贺礼!只是我这做妹妹的无甚贵重之物,倒是不能拿出来谢了众位姐姐的心意了!” 说到此处,凤舞适时地站起身来拍着她的肩膀,细声安慰道:“别这么说,姐姐看着你在京都家中能有这些好姐妹,也能放心了!快别说了这些话,免得让你们姐妹之间生分了去!” “正是这么个理儿了!婷婷啊,你快坐下,你的这些姐姐都已经成家了,那还能要了你的回礼去?没得让外人笑话了去呢!”似乎是认同了凤舞的话语,李氏竟然这次站在了她们这边,替着凤舞安慰着有些“情绪失控”的依晴。 不过,李氏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也是瞒不过她们两人的。左不过就是希望她们能够记住,她这个韩府主母、丞相夫人曾经帮过她们,到了将来,可千万别忘了她的恩情也就是了!说来说去,也只是为了将来才做了如此举动,竟还惦记着这种细枝末节的所谓“恩情”。 在嘉园耽误了好一会儿的功夫,依晴和凤舞才总算是应付过了李氏与韩家并未见过的两位嫡女。本来李氏是想要留了依晴两人在嘉园用过晚饭的,可依晴此时却将张氏推了出来,直说让张嬷嬷一人留在清惠园不是很妥当,这才说服了李氏,打消了再留在家园的念头。 当然,韩青染自然不会留在韩府,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陶明礼,他就直接起身言说还有公务要忙,就先带着青染回府了。陶明礼一下子搬出了公事,李氏倒也不能多说什么。本就不想留了韩青染这么个碍眼的在这儿,如今她自己寻了借口要离开,李氏也断断不会去戳穿了她的谎言了。 不过一会子的功夫,方才还叽叽喳喳、甚是热闹的嘉园之中,也只剩下了韩青萍与李氏两个人。本来李氏想要极力拦了自己的大女儿的,可她却说家中还有月中的账目要清算,也就没什么功夫多留在这里了。不管是真是假,韩青泠这句话一出口,李氏亦是不能阻拦什么。如今的韩青泠是段府的当家,自然不能抛下了整个段家,如此也实在心中没个轻重缓急了! 看着韩青泠直接带着秀竹离开嘉园的模样,李氏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多少年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那份愧疚,更是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了。只是一旁挽着李氏手臂的韩青萍看着她如此舍不得的眼神,心中的那股子醋劲儿,一下子就表现在了脸上。 只见她一把扯过了李氏的胳膊,甚是不满地嘟着嘴冲着李氏埋怨道:“怎么,娘只觉得大姐是个好的,也不看看我这做二女儿的?”一边说着,韩青萍一边刻意让李氏瞧见了她眼中渗出的泪花,一时倒是让李氏没办法再去顾及了大女儿的离开。 “浑说什么呢!你这一天说的浑话还少吗?快进去吧,娘让她们给你准备好吃的!”方才一看到二女儿的眼泪,李氏顿时又升起了一阵愧疚。而这份愧疚不同于大女儿,反倒是像极了对韩青萍的极度溺爱。李氏看着正撒娇吃味的二女儿,直接将手指头轻轻戳在了她的脑门处,神情也变得比方才好了几分。 “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 韩青萍一边扯着李氏进了屋子,一边不迭地表示着自己的心思,只是,当她们二人进了屋子后,一阵秋风骤然吹起,竟将庭院中已经掉落的几片碎叶吹得没了踪影,让人根本瞧不出,当初这里曾有过落叶的痕迹。 这头儿的李氏还在同女儿依依惜别,依晴已经同凤舞快步离开了嘉园的范围,直到了距离清惠园不远的小径处,两人才算是停住了脚步,略松了口气。 “小晴儿,你让青鸾先把那些东西送回去,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两人之间从来没有拐弯抹角过,凤舞也不必因此费了心力,有什么便问什么也就是了。只是,问话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却暴露了她的心思。 “凤舞姐,怎么就一定认为是我要同你说了什么?”一边说着,依晴一边移动到凤舞身后,缓缓地踱着步子绕着圈。 “我?我能有什么要说的?难不成是要听我说一句恭喜,再多讨了一份贺礼添妆不成?”虽说,凤舞的这番言语倒是没有错处,也能听出是在有意开着玩笑,“取笑”着依晴这个即将出嫁的新嫁娘。可这言语间有些飘忽的眼神,以及略显凝滞的言语,倒是对应上了依晴的猜测。 “是吗?罢了!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我还真怕青鸾那毛手毛脚的性子,将我的礼物都打碎了呢!”心知不可能再问出个所以然来,依晴也就顺着凤舞侍卫言语,只当是两姐妹之间的玩笑之语,径直催促着凤舞尽快回了清惠园。只是,她只专注于凤舞的神情变化,却忽略了身旁出现的异样身影。 那身影眼瞧着依晴与凤舞手拉着手往清惠园的方向而去,然并没有尽快跟了上去,只是定定地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默默出了神,似乎有些事情的变化,在这身影的迟疑间已经发生了变化,改变了所有事物应该有的生命轨迹。 下一瞬,那阵自嘉园之中吹出的秋风已经来到了此处,只是眨眼的功夫,方才那隐藏身影的灌木处已经没有了人的气息。一切都随着那阵忽然而至的秋风一起,直接扬撒在了天地间,让人根本瞧不出原本的秋日景色。 第334章 暗夜往韩凤相争中 是夜,一个纤瘦的身影从主屋中闪出,在轻轻关闭了房门以后,这才迅速穿过了院中的回廊,来到了角房的隐蔽处。而此刻,已经有人这里等候多时了!若是有人能看到了这身影的体态,就能够知晓此人就是之前跟在依晴与凤舞两人之后,一同回了清惠园的那抹诡秘之影。到底此人为谁,还有待发现! “来了?”听到了身后那道纤瘦身影的脚步声,先前那道已经等候在此处的人已经出声询问,只是这等清冷的声音,根本让人猜不出二人之间的亲疏关系。许是上下级的背景,亦或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不论是什么,这都不是旁人能知晓了去的。 “嗯,今天……”那抹纤瘦的身影低声应了一句,便有些支吾,似乎在心中计较着该不该说出,接下来的语言一般。只是这夜色太暗,除了能让人听出是个女子声音之外,别的倒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先前的这道身影大抵上已经猜到了女子所担忧之事,直接将背对的身子调转了个方向,同来人成了面对面的态势。直到此刻,借着不甚明朗的月光,这才能隐约看出这道身影究竟是谁。 “今日在李氏那里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所以这次来见你,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来人的声音浑厚严肃,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已经能让人看出是个极为普通的寻常人模样,却是这声音有了些出入。 “你知晓了?这消息传得这般快?还是说……”女子显然对于这人知悉的速度有些惊讶,她的声音不免提高了一些,只是这声音才出口,就被自己的手控制住,低声猜测着什么。只是她以为的理由都还没有说出口来,那人也是不愿瞒了她的,索性直接讲了出来,倒也省了猜测的麻烦。 “自然!今日我就在嘉园之中,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们在主屋说了什么?”男子似乎对于女子心中思索之事极为清楚,自然也是没有拖沓些什么,直言了这等事情。只是他的这份直率也算是使得女子心中释然了。 “当然,若是你今日就在李氏那里,我们在屋中说了些什么,肯定瞒不过你去的!”女子这话似乎是在同意着男子的言语,可谁又能想到,她这般言说也只是为了隐去些她不愿提及之事呢?毕竟,对于这件事情而言,男子的执着多年来从未改变,倘若他真的能放下心来,自己与他也不至于是当下这般了。每每想到这些,女子脸上总是难以掩饰落寞的神情,大概这次是因着月色并未顾及她的颜面之上,这才能展现些真实的情绪吧! “凤舞,你该清楚,我说这些话的用意,可不是为了你能夸赞我一番!”并没有从女子口中听到他想到得到的答案,男子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了。他先是略显严苛地唤了一声,这才以一副极为严肃的模样盯着女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鲜少听到来人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凤舞的神情变得更是紧张了几分。纵使她心下里清楚,此刻男子这般盯着自己,双眼之中出了严肃,并无深情。可凤舞依旧抑制不住心中狂跳的激动状态,竟直接合了眼睑,不敢再与之对视半分了。 “嗯,自然!”凤舞低声回答着男子的问题,心中那种躁动的感觉正逐渐消散,许是已经被自己的理智压了下来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能保证那是真的吗?若不是,难不成要赔上她的一辈子不成?”说到激动处,凤舞不免也提高了几分声音,却在男子发作之前轻声嘀咕到,“而且,因着这个原因,连你我都不再正常了,不是吗?” “你说什么?”许是男子没有听清楚凤舞的嘀咕,亦或是他故意不去听了凤舞的这些“抱怨”。总而言之,每每凤舞提及此事之时,男子也只是这般反问一句,而凤舞也只能不尴不尬地应一句“无事”,才能结束了这等装聋作哑的问答。 “不几日便是十六了,到时候……我们必须离开!凤舞,这件事想来也不必我同你言说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吧!”待两人沉默了片刻之后,男子便恢复了方才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之中究竟多了多少不安定的成分,也只有男子一人心中可知。即便是凤舞,恐怕也是猜不得万一的。 是夜,一个纤瘦的身影从主屋中闪出,在轻轻关闭了房门以后,这才迅速穿过了院中的回廊,来到了角房的隐蔽处。而此刻,已经有人这里等候多时了!若是有人能看到了这身影的体态,就能够知晓此人就是之前跟在依晴与凤舞两人之后,一同回了清惠园的那抹诡秘之影。到底此人为谁,还有待发现! “来了?”听到了身后那道纤瘦身影的脚步声,先前那道已经等候在此处的人已经出声询问,只是这等清冷的声音,根本让人猜不出二人之间的亲疏关系。许是上下级的背景,亦或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不论是什么,这都不是旁人能知晓了去的。 “嗯,今天……”那抹纤瘦的身影低声应了一句,便有些支吾,似乎在心中计较着该不该说出,接下来的语言一般。只是这夜色太暗,除了能让人听出是个女子声音之外,别的倒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先前的这道身影大抵上已经猜到了女子所担忧之事,直接将背对的身子调转了个方向,同来人成了面对面的态势。直到此刻,借着不甚明朗的月光,这才能隐约看出这道身影究竟是谁。 “今日在李氏那里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所以这次来见你,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来人的声音浑厚严肃,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已经能让人看出是个极为普通的寻常人模样,却是这声音有了些出入。 “你知晓了?这消息传得这般快?还是说……”女子显然对于这人知悉的速度有些惊讶,她的声音不免提高了一些,只是这声音才出口,就被自己的手控制住,低声猜测着什么。只是她以为的理由都还没有说出口来,那人也是不愿瞒了她的,索性直接讲了出来,倒也省了猜测的麻烦。 “自然!今日我就在嘉园之中,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们在主屋说了什么?”男子似乎对于女子心中思索之事极为清楚,自然也是没有拖沓些什么,直言了这等事情。只是他的这份直率也算是使得女子心中释然了。 “当然,若是你今日就在李氏那里,我们在屋中说了些什么,肯定瞒不过你去的!”女子这话似乎是在同意着男子的言语,可谁又能想到,她这般言说也只是为了隐去些她不愿提及之事呢?毕竟,对于这件事情而言,男子的执着多年来从未改变,倘若他真的能放下心来,自己与他也不至于是当下这般了。每每想到这些,女子脸上总是难以掩饰落寞的神情,大概这次是因着月色并未顾及她的颜面之上,这才能展现些真实的情绪吧! “凤舞,你该清楚,我说这些话的用意,可不是为了你能夸赞我一番!”并没有从女子口中听到他想到得到的答案,男子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了。他先是略显严苛地唤了一声,这才以一副极为严肃的模样盯着女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鲜少听到来人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凤舞的神情变得更是紧张了几分。纵使她心下里清楚,此刻男子这般盯着自己,双眼之中出了严肃,并无深情。可凤舞依旧抑制不住心中狂跳的激动状态,竟直接合了眼睑,不敢再与之对视半分了。 “嗯,自然!”凤舞低声回答着男子的问题,心中那种躁动的感觉正逐渐消散,许是已经被自己的理智压了下来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能保证那是真的吗?若不是,难不成要赔上她的一辈子不成?”说到激动处,凤舞不免也提高了几分声音,却在男子发作之前轻声嘀咕到,“而且,因着这个原因,连你我都不再正常了,不是吗?” “你说什么?”许是男子没有听清楚凤舞的嘀咕,亦或是他故意不去听了凤舞的这些“抱怨”。总而言之,每每凤舞提及此事之时,男子也只是这般反问一句,而凤舞也只能不尴不尬地应一句“无事”,才能结束了这等装聋作哑的问答。 “不几日便是十六了,到时候……我们必须离开!凤舞,这件事想来也不必我同你言说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吧!”待两人沉默了片刻之后,男子便恢复了方才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之中究竟多了多少不安定的成分,也只有男子一人心中可知。即便是凤舞,恐怕也是猜不得万一的。 是夜,一个纤瘦的身影从主屋中闪出,在轻轻关闭了房门以后,这才迅速穿过了院中的回廊,来到了角房的隐蔽处。而此刻,已经有人这里等候多时了!若是有人能看到了这身影的体态,就能够知晓此人就是之前跟在依晴与凤舞两人之后,一同回了清惠园的那抹诡秘之影。到底此人为谁,还有待发现! “来了?”听到了身后那道纤瘦身影的脚步声,先前那道已经等候在此处的人已经出声询问,只是这等清冷的声音,根本让人猜不出二人之间的亲疏关系。许是上下级的背景,亦或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不论是什么,这都不是旁人能知晓了去的。 “嗯,今天……”那抹纤瘦的身影低声应了一句,便有些支吾,似乎在心中计较着该不该说出,接下来的语言一般。只是这夜色太暗,除了能让人听出是个女子声音之外,别的倒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先前的这道身影大抵上已经猜到了女子所担忧之事,直接将背对的身子调转了个方向,同来人成了面对面的态势。直到此刻,借着不甚明朗的月光,这才能隐约看出这道身影究竟是谁。 “今日在李氏那里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所以这次来见你,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来人的声音浑厚严肃,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已经能让人看出是个极为普通的寻常人模样,却是这声音有了些出入。 “你知晓了?这消息传得这般快?还是说……”女子显然对于这人知悉的速度有些惊讶,她的声音不免提高了一些,只是这声音才出口,就被自己的手控制住,低声猜测着什么。只是她以为的理由都还没有说出口来,那人也是不愿瞒了她的,索性直接讲了出来,倒也省了猜测的麻烦。 “自然!今日我就在嘉园之中,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们在主屋说了什么?”男子似乎对于女子心中思索之事极为清楚,自然也是没有拖沓些什么,直言了这等事情。只是他的这份直率也算是使得女子心中释然了。 “当然,若是你今日就在李氏那里,我们在屋中说了些什么,肯定瞒不过你去的!”女子这话似乎是在同意着男子的言语,可谁又能想到,她这般言说也只是为了隐去些她不愿提及之事呢?毕竟,对于这件事情而言,男子的执着多年来从未改变,倘若他真的能放下心来,自己与他也不至于是当下这般了。每每想到这些,女子脸上总是难以掩饰落寞的神情,大概这次是因着月色并未顾及她的颜面之上,这才能展现些真实的情绪吧! “凤舞,你该清楚,我说这些话的用意,可不是为了你能夸赞我一番!”并没有从女子口中听到他想到得到的答案,男子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了。他先是略显严苛地唤了一声,这才以一副极为严肃的模样盯着女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鲜少听到来人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凤舞的神情变得更是紧张了几分。纵使她心下里清楚,此刻男子这般盯着自己,双眼之中出了严肃,并无深情。可凤舞依旧抑制不住心中狂跳的激动状态,竟直接合了眼睑,不敢再与之对视半分了。 “嗯,自然!”凤舞低声回答着男子的问题,心中那种躁动的感觉正逐渐消散,许是已经被自己的理智压了下来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能保证那是真的吗?若不是,难不成要赔上她的一辈子不成?”说到激动处,凤舞不免也提高了几分声音,却在男子发作之前轻声嘀咕到,“而且,因着这个原因,连你我都不再正常了,不是吗?” “你说什么?”许是男子没有听清楚凤舞的嘀咕,亦或是他故意不去听了凤舞的这些“抱怨”。总而言之,每每凤舞提及此事之时,男子也只是这般反问一句,而凤舞也只能不尴不尬地应一句“无事”,才能结束了这等装聋作哑的问答。 “不几日便是十六了,到时候……我们必须离开!凤舞,这件事想来也不必我同你言说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吧!”待两人沉默了片刻之后,男子便恢复了方才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之中究竟多了多少不安定的成分,也只有男子一人心中可知。即便是凤舞,恐怕也是猜不得万一的。 第335章 暗夜往韩凤相争下 “目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护住晴儿罢了!”看着凤舞语气沉重的说完这句话,云沐阳心中也是觉得有些难言滋味。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感受到凤舞语气中存在的无奈,亦是能够感受到她言语中的哀求。只要一想到凤舞在这之后同自己的言语,云沐阳的眉头就皱得越发紧了几分,神情也是越发凝重起来了。 慢慢在屋中踱着步子,云沐阳在即将撞到房中书案的时候,直接顿住了脚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着书案出神。而此刻在他脑海中闪现的,亦不过是今日凤舞最后吐露的那些言辞罢了! “护住晴儿?”云沐阳一听到凤舞再次强调到这等事情,心下更是充满了不解,只希望能够尽快从凤舞那里得到答案。显然,云沐阳这等焦急的心情,像是很得凤舞满意一般。本来还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却在下一刻松开了紧咬的唇瓣,笑得愈加轻松起来。 “是的,护住她!”再次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次,凤舞虽然并没有反驳了云沐阳的声音,却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这些事情解释清楚。只见她倏地一下站起身来,双眼盯着云沐阳不肯移开,就这般一步一顿地来到了厅中云沐阳端坐的主位处。在云沐阳的疑惑眼神中,缓缓言说道:“晴儿的身上隐藏着我昆仑一族的密辛,时凤他……他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会极力反对你们在一起的!所以,我……我想把晴儿的未来托付给你!” “凤舞,你从见到我开始,就一直在强调晴儿的安全,晴儿的安危,可却不再提更多的内容!我只问一句,究竟是谁要对她不利?昆仑的人吗?还是说是什么查不出底细的人?”听着凤舞讲了这许多次,云沐阳虽说心中仍有疑惑,可还是能够抓住重点的。凤舞就算说的再多,表达得再真切,可到底是没有说到有关于核心的内容。倘若凤舞以为,她在什么也不说明的情况下就希望自己答允与她,老实讲,云沐阳自认为也没什么要紧!毕竟,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永远护着心上的女子罢了! 但古语有云:知己知彼,方为胜之关窍。 他不想逼着凤舞说出更多事情也是不行的了,若是想要护好晴儿,他总该弄清楚要防范的人是谁才是! “这……”诚然,凤舞这种能够将依晴的安危悉数交给云沐阳保障的做法,很是让云沐阳心生触动。但是一再地对他隐瞒了这些,确实会给他未来保障依晴的安全带来困惑,亦或是困扰。凤舞的迟疑其实很能够说明问题,只是云沐阳并没有去深究了这份不信任,或者说是有意隐瞒才更为妥帖! “若是你不肯讲出这事情的原委,虽说我不会因此做出什么来,可总是觉得会不安心!你可明白这意思?”将凤舞的迟疑看在了眼中,云沐阳心中清楚得很,凤舞与韩时凤究竟有多在乎了晴儿,所以他不必赌也能够抓住凤舞的软肋。其实,从一开始,从凤舞向自己提出了这件事的时候,她就该明白的!有些事即便是想要隐瞒,在他面前也是无用之事的。 一脸严肃表情的凤舞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进而敛下眼睑思索了片刻。就在云沐阳以为,凤舞权衡过利弊之后仍然不想向自己坦诚相告的时候,凤舞却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举动。只见凤舞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有些污渍的荷包,将这东西直接放在了云沐阳一旁的桌子上,之后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处安坐下来。 “这荷包?凤姑娘这是何意?”看着这个有些污渍的荷包,云沐阳可以肯定,这荷包必定已经有些年头,可却猜不透凤舞如此为之的用意是什么。毕竟,一个满是污渍的荷包根本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同样的,他也没办法从一个已经看不出绣线颜色的荷包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回到座位上的凤舞,只是敛着眸子用手拨弄着茶杯,语气极为淡然地说了一句话。“你将这荷包中的东西拿出一看,就能明白了!”之后,就没再看向云沐阳的举动,只是愣愣地盯着茶杯中起伏的时卷时舒的茶叶出神,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抓着自己膝上的衣裙。看她眼中的神色,似乎是比自己方才下定决心的时候,更多了些味道,恐怕是真的打算将昆仑之事,向着云沐阳和盘托出了! “目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护住晴儿罢了!”看着凤舞语气沉重的说完这句话,云沐阳心中也是觉得有些难言滋味。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感受到凤舞语气中存在的无奈,亦是能够感受到她言语中的哀求。只要一想到凤舞在这之后同自己的言语,云沐阳的眉头就皱得越发紧了几分,神情也是越发凝重起来了。 慢慢在屋中踱着步子,云沐阳在即将撞到房中书案的时候,直接顿住了脚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着书案出神。而此刻在他脑海中闪现的,亦不过是今日凤舞最后吐露的那些言辞罢了! “护住晴儿?”云沐阳一听到凤舞再次强调到这等事情,心下更是充满了不解,只希望能够尽快从凤舞那里得到答案。显然,云沐阳这等焦急的心情,像是很得凤舞满意一般。本来还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却在下一刻松开了紧咬的唇瓣,笑得愈加轻松起来。 “是的,护住她!”再次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次,凤舞虽然并没有反驳了云沐阳的声音,却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这些事情解释清楚。只见她倏地一下站起身来,双眼盯着云沐阳不肯移开,就这般一步一顿地来到了厅中云沐阳端坐的主位处。在云沐阳的疑惑眼神中,缓缓言说道:“晴儿的身上隐藏着我昆仑一族的密辛,时凤他……他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会极力反对你们在一起的!所以,我……我想把晴儿的未来托付给你!” “凤舞,你从见到我开始,就一直在强调晴儿的安全,晴儿的安危,可却不再提更多的内容!我只问一句,究竟是谁要对她不利?昆仑的人吗?还是说是什么查不出底细的人?”听着凤舞讲了这许多次,云沐阳虽说心中仍有疑惑,可还是能够抓住重点的。凤舞就算说的再多,表达得再真切,可到底是没有说到有关于核心的内容。倘若凤舞以为,她在什么也不说明的情况下就希望自己答允与她,老实讲,云沐阳自认为也没什么要紧!毕竟,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永远护着心上的女子罢了! 但古语有云:知己知彼,方为胜之关窍。 他不想逼着凤舞说出更多事情也是不行的了,若是想要护好晴儿,他总该弄清楚要防范的人是谁才是! “这……”诚然,凤舞这种能够将依晴的安危悉数交给云沐阳保障的做法,很是让云沐阳心生触动。但是一再地对他隐瞒了这些,确实会给他未来保障依晴的安全带来困惑,亦或是困扰。凤舞的迟疑其实很能够说明问题,只是云沐阳并没有去深究了这份不信任,或者说是有意隐瞒才更为妥帖! “若是你不肯讲出这事情的原委,虽说我不会因此做出什么来,可总是觉得会不安心!你可明白这意思?”将凤舞的迟疑看在了眼中,云沐阳心中清楚得很,凤舞与韩时凤究竟有多在乎了晴儿,所以他不必赌也能够抓住凤舞的软肋。其实,从一开始,从凤舞向自己提出了这件事的时候,她就该明白的!有些事即便是想要隐瞒,在他面前也是无用之事的。 一脸严肃表情的凤舞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进而敛下眼睑思索了片刻。就在云沐阳以为,凤舞权衡过利弊之后仍然不想向自己坦诚相告的时候,凤舞却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举动。只见凤舞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有些污渍的荷包,将这东西直接放在了云沐阳一旁的桌子上,之后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处安坐下来。 “这荷包?凤姑娘这是何意?”看着这个有些污渍的荷包,云沐阳可以肯定,这荷包必定已经有些年头,可却猜不透凤舞如此为之的用意是什么。毕竟,一个满是污渍的荷包根本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同样的,他也没办法从一个已经看不出绣线颜色的荷包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回到座位上的凤舞,只是敛着眸子用手拨弄着茶杯,语气极为淡然地说了一句话。“你将这荷包中的东西拿出一看,就能明白了!”之后,就没再看向云沐阳的举动,只是愣愣地盯着茶杯中起伏的时卷时舒的茶叶出神,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抓着自己膝上的衣裙。看她眼中的神色,似乎是比自己方才下定决心的时候,更多了些味道,恐怕是真的打算将昆仑之事,向着云沐阳和盘托出了! “目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护住晴儿罢了!”看着凤舞语气沉重的说完这句话,云沐阳心中也是觉得有些难言滋味。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感受到凤舞语气中存在的无奈,亦是能够感受到她言语中的哀求。只要一想到凤舞在这之后同自己的言语,云沐阳的眉头就皱得越发紧了几分,神情也是越发凝重起来了。 慢慢在屋中踱着步子,云沐阳在即将撞到房中书案的时候,直接顿住了脚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着书案出神。而此刻在他脑海中闪现的,亦不过是今日凤舞最后吐露的那些言辞罢了! “护住晴儿?”云沐阳一听到凤舞再次强调到这等事情,心下更是充满了不解,只希望能够尽快从凤舞那里得到答案。显然,云沐阳这等焦急的心情,像是很得凤舞满意一般。本来还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却在下一刻松开了紧咬的唇瓣,笑得愈加轻松起来。 “是的,护住她!”再次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次,凤舞虽然并没有反驳了云沐阳的声音,却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这些事情解释清楚。只见她倏地一下站起身来,双眼盯着云沐阳不肯移开,就这般一步一顿地来到了厅中云沐阳端坐的主位处。在云沐阳的疑惑眼神中,缓缓言说道:“晴儿的身上隐藏着我昆仑一族的密辛,时凤他……他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会极力反对你们在一起的!所以,我……我想把晴儿的未来托付给你!” “凤舞,你从见到我开始,就一直在强调晴儿的安全,晴儿的安危,可却不再提更多的内容!我只问一句,究竟是谁要对她不利?昆仑的人吗?还是说是什么查不出底细的人?”听着凤舞讲了这许多次,云沐阳虽说心中仍有疑惑,可还是能够抓住重点的。凤舞就算说的再多,表达得再真切,可到底是没有说到有关于核心的内容。倘若凤舞以为,她在什么也不说明的情况下就希望自己答允与她,老实讲,云沐阳自认为也没什么要紧!毕竟,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永远护着心上的女子罢了! 但古语有云:知己知彼,方为胜之关窍。 他不想逼着凤舞说出更多事情也是不行的了,若是想要护好晴儿,他总该弄清楚要防范的人是谁才是! “这……”诚然,凤舞这种能够将依晴的安危悉数交给云沐阳保障的做法,很是让云沐阳心生触动。但是一再地对他隐瞒了这些,确实会给他未来保障依晴的安全带来困惑,亦或是困扰。凤舞的迟疑其实很能够说明问题,只是云沐阳并没有去深究了这份不信任,或者说是有意隐瞒才更为妥帖! “若是你不肯讲出这事情的原委,虽说我不会因此做出什么来,可总是觉得会不安心!你可明白这意思?”将凤舞的迟疑看在了眼中,云沐阳心中清楚得很,凤舞与韩时凤究竟有多在乎了晴儿,所以他不必赌也能够抓住凤舞的软肋。其实,从一开始,从凤舞向自己提出了这件事的时候,她就该明白的!有些事即便是想要隐瞒,在他面前也是无用之事的。 一脸严肃表情的凤舞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进而敛下眼睑思索了片刻。就在云沐阳以为,凤舞权衡过利弊之后仍然不想向自己坦诚相告的时候,凤舞却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举动。只见凤舞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有些污渍的荷包,将这东西直接放在了云沐阳一旁的桌子上,之后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处安坐下来。 “这荷包?凤姑娘这是何意?”看着这个有些污渍的荷包,云沐阳可以肯定,这荷包必定已经有些年头,可却猜不透凤舞如此为之的用意是什么。毕竟,一个满是污渍的荷包根本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同样的,他也没办法从一个已经看不出绣线颜色的荷包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回到座位上的凤舞,只是敛着眸子用手拨弄着茶杯,语气极为淡然地说了一句话。“你将这荷包中的东西拿出一看,就能明白了!”之后,就没再看向云沐阳的举动,只是愣愣地盯着茶杯中起伏的时卷时舒的茶叶出神,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抓着自己膝上的衣裙。看她眼中的神色,似乎是比自己方才下定决心的时候,更多了些味道,恐怕是真的打算将昆仑之事,向着云沐阳和盘托出了! 第336章 密相会筹局中局上 其实,方才云沐阳的这番判断,对于凤舞与韩时凤来说,本就是多年来认定了的事情。许是为了多一层保障吧,凤舞并没有直接将这层意思说出口来,竟也是这般曲折的将意思传达给了云沐阳知晓。只是,凤舞这头都还未点头应了云沐阳的问题,她眼前的这位宸王殿下心中便有了新的计较。至于这次之事,究竟是有关于谁的,想来凤舞不可能心中没个算计。 “韩姓出自扶然,难不成韩梧信……”虽说这一想法只是云沐阳的突发奇想,可若是依着这个思路捋顺一番,那么这么多年来韩梧信为何要帮助了父皇登位,为何要逐渐把控了钦傲的大权,为何要将手下门生散于朝廷各处。这些举动也能经此一事,大概有个新的思路得出了。 看着云沐阳的神情,凤舞一时间倒有些纠结了,究竟该不该同他讲了晴儿的计划呢?只是,此时的凤舞也被先前依晴的那些言论蒙蔽,根本已经忘记了依晴该有的心思。亦或是关心则乱,所以凤舞才没能发现了依晴对她所说计划中藏有的疏漏之处。“相信,你也发现了……”凤舞一时间笑得有些无奈,她抬起眸子看向云沐阳,本是淡然的眸子,却也显露出过分的担忧。“所以,晴儿曾与钦傲帝君定下了约定,只要她能够给出钦傲帝君一个整治韩家的理由,就会准许我们离开此地,并对我们加以保护!” “什么?离开?为何要离开?”一听说凤舞对于之后的安排,甚至连自己的父皇都知晓此事,云沐阳的心中不免震惊,这嘴更是没了个分寸,就这般直接将话问了出来,根本没去顾及了凤舞的言语是否已经说完。他焦急地站起身来,那只已经变得脏兮兮的荷包被他紧紧地攥在手中,心中早已经是一番滔天波澜、起起伏伏,扰乱了他当下的判断。 “你此次前来,不就是为了将晴儿托付给我吗?现下所说的离开又算是什么用意?” 根本没去在乎了凤舞想要解释的模样,云沐阳只要一听说依晴可能离他而去,心中本还能平静下来的心绪,当即变得纷乱不堪,就连最基本的思考都有所欠缺了。试想,若是依晴真的打算离开钦傲,又怎么会原谅了云沐阳,还同意与他结亲之事呢?若是真的准备离开,不做解释、径直离开,不更显得无甚牵念吗?饶是筹谋算计颇有心得的云沐阳,一旦遇到了这些情感上的事情,恐怕也是不会尽数冷静地分析了去的。 “云沐阳,你不要断章取义、患得患失好吗?我何尝说过这是晴儿的意思?”看着云沐阳这般失了算计的模样,竟像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娃娃,不仅显得失魂落魄,就连神情都变得不似平常了。凤舞方才还有些忧虑的心绪,现下倒是因着云沐阳这等张皇失措的举动,变得谨慎了几分。她冲着云沐阳甩了一个白眼之后,仔细为他分析着这些,总算是没让云沐阳再误会些什么。“昆仑之事身为钦傲帝君必然知晓,若是晴儿不这般言说,你以为凭着晴儿那句整治韩家,就真的能够让他同意了去?” 凤舞的话不无道理,再加上云沐阳对于自己父皇的了解,想来若是父皇真的知晓昆仑的族规,必定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以身犯险,触碰了昆仑的底线!云沐阳并没有言语,只是极为认同地微微点头,而后才稍稍安下心来,继续听着凤舞的言语,希望能够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全貌。 瞧着云沐阳再没有出声扰乱了自己的思绪,凤舞这才继续将她与依晴的计划道出: 说穿了,她们二人不过是因为了解当下所有人的性子,这才能制定出如此的计划。首先是依晴假借了韩婷婷的身份,进入了韩府之中,取得韩梧信的信任。接下来就是在依晴与元康帝密谈之际,通过自己“韩婷婷”的身份,要求元康帝为自己赐婚皇家子弟。不过因为有了当初大皇妃执意和离以及云沐阳贸然求娶之事的出现,她们也只能修改了部分计划,将大皇妃的要求与给元康帝一个查抄韩家的理由为交换,才能进一步要求元康帝赐婚于依晴与云沐阳。不过,这都是虚晃一招的计划罢了。 在她们计划之初,早已经注意到了韩梧信当初暗害云沐阳的目的,绝不是什么为了大皇子云陵阳前途之类的目的。若是如此,他又怎么会在乾元事件之前,就轻易应下了依晴这个身份还未查验的小丫头的言语,直接转投向了元康帝与与云沐阳这一方?韩梧信这个老狐狸,恐怕从一开始就打算直接抛下程文瑞等人,将自己隐藏起来。而他的目的,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姓氏使然! 当然,整个计划之中,还需要瞒住的还有依晴的兄长韩时凤。而直到现在,韩时凤都认为,自己妹子已经想开了,不会再定了什么终身大事,会同他与凤舞一同离开了眼下已经不再安稳的钦傲,再寻个稳妥地居所避世隐居下来。 只是,一旦情由所起,谁又能说清楚因何而来,因何而往呢?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大抵上就是因为事之无常才变得让人神往的吧!就如同那书中的唱词一般,“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谁能解释清楚这缘分会何时眷顾了自己的呢?即便是凤灵,想来当年也是不能知晓了自己的结局,亦是不会知道自己竟会对一个外族人动了思慕之心吧。 说来说去,依晴做了这许多的筹谋,也不过是想守住自己心中思慕的君子。而先前云沐阳那般误会之后依晴也便没了这等谋算的心思,只是想借着这次的婚事,假戏真做,给了元康帝以借口,也能同自家兄长一同离了这等伤心地的!只是,谁能猜到,想来不会向人低头的云沐阳,竟也有低头认错,请人宽恕的时候。如此一来,依晴的计划倒也算是再次启动。 “所以,我们该如何给父皇一个理由?若是晴儿与我成亲,那不就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将凤舞讲述的所有事情整合了一下,云沐阳突然意识到,现如今的计划之中缺少的就是答允父皇,拥有一个查抄韩府的理由。只是,这种理由又能以什么加以替代呢?皇子大婚、新娘逃婚,想来是必定要问罪母家的。然一旦依晴完成了婚事,那韩家抄检之事,又该作何计较呢? “这件事你大可放心,我必定会给钦傲帝君一个答复!只是,我……”说到此处,凤舞有些欲言又止,脸色也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像是不好言语,又似是不愿提起一般。 “但说无妨!若是真的能够两全其美,那我还要谢了凤姑娘的成全才是!”瞧着凤舞的神情,云沐阳自以为这般情状,大概只因为有什么不便操作之事。即便凤舞这个昆仑之人不便行事,可这是钦傲国土,想来大抵是没有自己一位亲王所不能及之事! 其实,方才云沐阳的这番判断,对于凤舞与韩时凤来说,本就是多年来认定了的事情。许是为了多一层保障吧,凤舞并没有直接将这层意思说出口来,竟也是这般曲折的将意思传达给了云沐阳知晓。只是,凤舞这头都还未点头应了云沐阳的问题,她眼前的这位宸王殿下心中便有了新的计较。至于这次之事,究竟是有关于谁的,想来凤舞不可能心中没个算计。 “韩姓出自扶然,难不成韩梧信……”虽说这一想法只是云沐阳的突发奇想,可若是依着这个思路捋顺一番,那么这么多年来韩梧信为何要帮助了父皇登位,为何要逐渐把控了钦傲的大权,为何要将手下门生散于朝廷各处。这些举动也能经此一事,大概有个新的思路得出了。 看着云沐阳的神情,凤舞一时间倒有些纠结了,究竟该不该同他讲了晴儿的计划呢?只是,此时的凤舞也被先前依晴的那些言论蒙蔽,根本已经忘记了依晴该有的心思。亦或是关心则乱,所以凤舞才没能发现了依晴对她所说计划中藏有的疏漏之处。“相信,你也发现了……”凤舞一时间笑得有些无奈,她抬起眸子看向云沐阳,本是淡然的眸子,却也显露出过分的担忧。“所以,晴儿曾与钦傲帝君定下了约定,只要她能够给出钦傲帝君一个整治韩家的理由,就会准许我们离开此地,并对我们加以保护!” “什么?离开?为何要离开?”一听说凤舞对于之后的安排,甚至连自己的父皇都知晓此事,云沐阳的心中不免震惊,这嘴更是没了个分寸,就这般直接将话问了出来,根本没去顾及了凤舞的言语是否已经说完。他焦急地站起身来,那只已经变得脏兮兮的荷包被他紧紧地攥在手中,心中早已经是一番滔天波澜、起起伏伏,扰乱了他当下的判断。 “你此次前来,不就是为了将晴儿托付给我吗?现下所说的离开又算是什么用意?” 根本没去在乎了凤舞想要解释的模样,云沐阳只要一听说依晴可能离他而去,心中本还能平静下来的心绪,当即变得纷乱不堪,就连最基本的思考都有所欠缺了。试想,若是依晴真的打算离开钦傲,又怎么会原谅了云沐阳,还同意与他结亲之事呢?若是真的准备离开,不做解释、径直离开,不更显得无甚牵念吗?饶是筹谋算计颇有心得的云沐阳,一旦遇到了这些情感上的事情,恐怕也是不会尽数冷静地分析了去的。 “云沐阳,你不要断章取义、患得患失好吗?我何尝说过这是晴儿的意思?”看着云沐阳这般失了算计的模样,竟像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娃娃,不仅显得失魂落魄,就连神情都变得不似平常了。凤舞方才还有些忧虑的心绪,现下倒是因着云沐阳这等张皇失措的举动,变得谨慎了几分。她冲着云沐阳甩了一个白眼之后,仔细为他分析着这些,总算是没让云沐阳再误会些什么。“昆仑之事身为钦傲帝君必然知晓,若是晴儿不这般言说,你以为凭着晴儿那句整治韩家,就真的能够让他同意了去?” 凤舞的话不无道理,再加上云沐阳对于自己父皇的了解,想来若是父皇真的知晓昆仑的族规,必定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以身犯险,触碰了昆仑的底线!云沐阳并没有言语,只是极为认同地微微点头,而后才稍稍安下心来,继续听着凤舞的言语,希望能够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全貌。 瞧着云沐阳再没有出声扰乱了自己的思绪,凤舞这才继续将她与依晴的计划道出: 说穿了,她们二人不过是因为了解当下所有人的性子,这才能制定出如此的计划。首先是依晴假借了韩婷婷的身份,进入了韩府之中,取得韩梧信的信任。接下来就是在依晴与元康帝密谈之际,通过自己“韩婷婷”的身份,要求元康帝为自己赐婚皇家子弟。不过因为有了当初大皇妃执意和离以及云沐阳贸然求娶之事的出现,她们也只能修改了部分计划,将大皇妃的要求与给元康帝一个查抄韩家的理由为交换,才能进一步要求元康帝赐婚于依晴与云沐阳。不过,这都是虚晃一招的计划罢了。 在她们计划之初,早已经注意到了韩梧信当初暗害云沐阳的目的,绝不是什么为了大皇子云陵阳前途之类的目的。若是如此,他又怎么会在乾元事件之前,就轻易应下了依晴这个身份还未查验的小丫头的言语,直接转投向了元康帝与与云沐阳这一方?韩梧信这个老狐狸,恐怕从一开始就打算直接抛下程文瑞等人,将自己隐藏起来。而他的目的,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姓氏使然! 当然,整个计划之中,还需要瞒住的还有依晴的兄长韩时凤。而直到现在,韩时凤都认为,自己妹子已经想开了,不会再定了什么终身大事,会同他与凤舞一同离开了眼下已经不再安稳的钦傲,再寻个稳妥地居所避世隐居下来。 只是,一旦情由所起,谁又能说清楚因何而来,因何而往呢?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大抵上就是因为事之无常才变得让人神往的吧!就如同那书中的唱词一般,“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谁能解释清楚这缘分会何时眷顾了自己的呢?即便是凤灵,想来当年也是不能知晓了自己的结局,亦是不会知道自己竟会对一个外族人动了思慕之心吧。 说来说去,依晴做了这许多的筹谋,也不过是想守住自己心中思慕的君子。而先前云沐阳那般误会之后依晴也便没了这等谋算的心思,只是想借着这次的婚事,假戏真做,给了元康帝以借口,也能同自家兄长一同离了这等伤心地的!只是,谁能猜到,想来不会向人低头的云沐阳,竟也有低头认错,请人宽恕的时候。如此一来,依晴的计划倒也算是再次启动。 “所以,我们该如何给父皇一个理由?若是晴儿与我成亲,那不就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将凤舞讲述的所有事情整合了一下,云沐阳突然意识到,现如今的计划之中缺少的就是答允父皇,拥有一个查抄韩府的理由。只是,这种理由又能以什么加以替代呢?皇子大婚、新娘逃婚,想来是必定要问罪母家的。然一旦依晴完成了婚事,那韩家抄检之事,又该作何计较呢? “这件事你大可放心,我必定会给钦傲帝君一个答复!只是,我……”说到此处,凤舞有些欲言又止,脸色也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像是不好言语,又似是不愿提起一般。 “但说无妨!若是真的能够两全其美,那我还要谢了凤姑娘的成全才是!”瞧着凤舞的神情,云沐阳自以为这般情状,大概只因为有什么不便操作之事。即便凤舞这个昆仑之人不便行事,可这是钦傲国土,想来大抵是没有自己一位亲王所不能及之事! 第337章 密相会筹局中局中 假使云沐阳真的能得知了这等秘辛之事,恐怕也不会对于凤舞有这般的问题了,当下也只是默然摇头,等着凤舞一点点地将这些事情揭开,让他能够知晓其中一二情节。只是有一点,云沐阳没想过,凤舞亦是如此,这些事情乃是昆仑一族的绝密之事,即便凤舞仍是对于云沐阳有些隐瞒,可到底是已经说了个大概,又怎么可能不将其视做了同盟,或者说,又怎么可能不是已经认可了云沐阳这人呢? “这些事情原也是我不曾知晓的,也亏得族中一位长老不愿得见我们真的被族中之人绝了生路,这才每每都会提前通知了我们,才能让我们能够有今时今日的活路。”只要每次一提到了族中那人,凤舞的脸色就会变得好看些,即便是面对着再大的困难,也能勉强勾起唇角笑上一笑。而今日,亦是如此!“其实这一切都在于姨娘生而产生的天象!正是因为有天象示意,族中的所有人才会从姨娘一出生开始,便有了敬畏之心,亦是对于姨娘越发的看重!” 虽说凤舞心知,与一位出身皇族的男子说出这等什么奇异天象之事,他必定觉得是自己编来唬人,对此嗤之以鼻的。所以,在言说这些往事的时候,她只能默默说着,却也是默默在观察着云沐阳的神色。一旦他露出了些许不愿相信的模样,那她必定不会多说什么,以免造成不甚影响。说到底,凤舞能够将这些事情鼓起勇气同云沐阳言说了,不过是因着关心依晴的那片心罢了!倘若,云沐阳真的对此露出了怀疑神色,她不说也罢,免得自己浪费了唇舌,却讨不到云沐阳的理解! 凤舞这般小心翼翼的做法,在云沐阳看来又哪里真能瞒得过去呢?瞧着凤舞那等小心的神色,自己那份处处留心观察的举动,已经在皇家生活二十年的云沐阳自然能够猜测到她的用意。只是因着凤舞的这番举动,倒是让云沐阳更是不安起来。从凤舞这些行为来看,她越是小心谨慎,就说明她说得东西越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那依晴的处境也就越是危险。对于云沐阳这么个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来说,他还是头一次不希望自己知晓了这么多内里之事,也是头一次不希望自己能够全然掌握了关于昆仑一族的秘辛! “凤姑娘,您大可不必如此小心试探,若是您信我不过,自然也不会直接登门来访!您但说无妨,在下绝不会有一丝的怀疑存在!请!”身为云氏皇族子嗣,又是钦傲朝中新封的亲王,云沐阳鲜少会用这等敬语称呼了别人就更别说是称呼一个比自己年岁小了许多的女子了!只是瞧着云沐阳面色上的郑重,凤舞却也知道这话中的分量有多重。想来,这云沐阳的一切言行,都只是希望打消了她心中的疑虑。不若如此,身为天家富贵之人,又哪里需要这般行事,岂不是失了皇家还有的态度? “如此,我也就不再有意隐瞒了!姨娘她……她当初降生之时,听闻族中旁人说起,这屋中不仅没有血腥气息,甚至还满室清香,让人觉得心情舒畅的很!而且那一日,是个阴寒的数九寒天之日,却因为姨娘的降生,而整日都如春日般温暖!所以,族中的长老们为其占卜之后,才算出了姨娘乃是昆仑寻了多年的天凤血脉之人!”即便关于依晴的母亲凤灵的过往,凤舞了解并不多,可依着族中那些人的说法,即便有所夸张却也是不可能失了大概的。她相信,身为云氏皇族的云沐阳在听了自己的这些话之后,必定能够从中悟出些道理。而她的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对的选择,恐怕也只能交给上天去断定了! 显然,凤舞对于云沐阳的猜测与定位还算是准确的。自从凤舞将这起子事情告诉给了云沐阳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越发得凝重了起来。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身为皇族中人,已经从凤舞方才的这些叙述中得出了一个结论。不管凤舞所言有多少夸张失真的地方,只一点是极为肯定的!昆仑一族十分重视了依晴母亲凤灵,若非如此,也绝不会传出这等奇妙天象,用以抬高了凤灵的地位。只是,方才凤舞一直提及的所谓“天凤血脉”不知是不是真的,虽说瞧着凤舞的神情不似框人,可也难免是昆仑那些人为了约束族人,才传出此等言语也未可知! 假使云沐阳真的能得知了这等秘辛之事,恐怕也不会对于凤舞有这般的问题了,当下也只是默然摇头,等着凤舞一点点地将这些事情揭开,让他能够知晓其中一二情节。只是有一点,云沐阳没想过,凤舞亦是如此,这些事情乃是昆仑一族的绝密之事,即便凤舞仍是对于云沐阳有些隐瞒,可到底是已经说了个大概,又怎么可能不将其视做了同盟,或者说,又怎么可能不是已经认可了云沐阳这人呢? “这些事情原也是我不曾知晓的,也亏得族中一位长老不愿得见我们真的被族中之人绝了生路,这才每每都会提前通知了我们,才能让我们能够有今时今日的活路。”只要每次一提到了族中那人,凤舞的脸色就会变得好看些,即便是面对着再大的困难,也能勉强勾起唇角笑上一笑。而今日,亦是如此!“其实这一切都在于姨娘生而产生的天象!正是因为有天象示意,族中的所有人才会从姨娘一出生开始,便有了敬畏之心,亦是对于姨娘越发的看重!” 虽说凤舞心知,与一位出身皇族的男子说出这等什么奇异天象之事,他必定觉得是自己编来唬人,对此嗤之以鼻的。所以,在言说这些往事的时候,她只能默默说着,却也是默默在观察着云沐阳的神色。一旦他露出了些许不愿相信的模样,那她必定不会多说什么,以免造成不甚影响。说到底,凤舞能够将这些事情鼓起勇气同云沐阳言说了,不过是因着关心依晴的那片心罢了!倘若,云沐阳真的对此露出了怀疑神色,她不说也罢,免得自己浪费了唇舌,却讨不到云沐阳的理解! 凤舞这般小心翼翼的做法,在云沐阳看来又哪里真能瞒得过去呢?瞧着凤舞那等小心的神色,自己那份处处留心观察的举动,已经在皇家生活二十年的云沐阳自然能够猜测到她的用意。只是因着凤舞的这番举动,倒是让云沐阳更是不安起来。从凤舞这些行为来看,她越是小心谨慎,就说明她说得东西越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那依晴的处境也就越是危险。对于云沐阳这么个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来说,他还是头一次不希望自己知晓了这么多内里之事,也是头一次不希望自己能够全然掌握了关于昆仑一族的秘辛! “凤姑娘,您大可不必如此小心试探,若是您信我不过,自然也不会直接登门来访!您但说无妨,在下绝不会有一丝的怀疑存在!请!”身为云氏皇族子嗣,又是钦傲朝中新封的亲王,云沐阳鲜少会用这等敬语称呼了别人就更别说是称呼一个比自己年岁小了许多的女子了!只是瞧着云沐阳面色上的郑重,凤舞却也知道这话中的分量有多重。想来,这云沐阳的一切言行,都只是希望打消了她心中的疑虑。不若如此,身为天家富贵之人,又哪里需要这般行事,岂不是失了皇家还有的态度? “如此,我也就不再有意隐瞒了!姨娘她……她当初降生之时,听闻族中旁人说起,这屋中不仅没有血腥气息,甚至还满室清香,让人觉得心情舒畅的很!而且那一日,是个阴寒的数九寒天之日,却因为姨娘的降生,而整日都如春日般温暖!所以,族中的长老们为其占卜之后,才算出了姨娘乃是昆仑寻了多年的天凤血脉之人!”即便关于依晴的母亲凤灵的过往,凤舞了解并不多,可依着族中那些人的说法,即便有所夸张却也是不可能失了大概的。她相信,身为云氏皇族的云沐阳在听了自己的这些话之后,必定能够从中悟出些道理。而她的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对的选择,恐怕也只能交给上天去断定了! 显然,凤舞对于云沐阳的猜测与定位还算是准确的。自从凤舞将这起子事情告诉给了云沐阳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越发得凝重了起来。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身为皇族中人,已经从凤舞方才的这些叙述中得出了一个结论。不管凤舞所言有多少夸张失真的地方,只一点是极为肯定的!昆仑一族十分重视了依晴母亲凤灵,若非如此,也绝不会传出这等奇妙天象,用以抬高了凤灵的地位。只是,方才凤舞一直提及的所谓“天凤血脉”不知是不是真的,虽说瞧着凤舞的神情不似框人,可也难免是昆仑那些人为了约束族人,才传出此等言语也未可知! 假使云沐阳真的能得知了这等秘辛之事,恐怕也不会对于凤舞有这般的问题了,当下也只是默然摇头,等着凤舞一点点地将这些事情揭开,让他能够知晓其中一二情节。只是有一点,云沐阳没想过,凤舞亦是如此,这些事情乃是昆仑一族的绝密之事,即便凤舞仍是对于云沐阳有些隐瞒,可到底是已经说了个大概,又怎么可能不将其视做了同盟,或者说,又怎么可能不是已经认可了云沐阳这人呢? “这些事情原也是我不曾知晓的,也亏得族中一位长老不愿得见我们真的被族中之人绝了生路,这才每每都会提前通知了我们,才能让我们能够有今时今日的活路。”只要每次一提到了族中那人,凤舞的脸色就会变得好看些,即便是面对着再大的困难,也能勉强勾起唇角笑上一笑。而今日,亦是如此!“其实这一切都在于姨娘生而产生的天象!正是因为有天象示意,族中的所有人才会从姨娘一出生开始,便有了敬畏之心,亦是对于姨娘越发的看重!” 虽说凤舞心知,与一位出身皇族的男子说出这等什么奇异天象之事,他必定觉得是自己编来唬人,对此嗤之以鼻的。所以,在言说这些往事的时候,她只能默默说着,却也是默默在观察着云沐阳的神色。一旦他露出了些许不愿相信的模样,那她必定不会多说什么,以免造成不甚影响。说到底,凤舞能够将这些事情鼓起勇气同云沐阳言说了,不过是因着关心依晴的那片心罢了!倘若,云沐阳真的对此露出了怀疑神色,她不说也罢,免得自己浪费了唇舌,却讨不到云沐阳的理解! 凤舞这般小心翼翼的做法,在云沐阳看来又哪里真能瞒得过去呢?瞧着凤舞那等小心的神色,自己那份处处留心观察的举动,已经在皇家生活二十年的云沐阳自然能够猜测到她的用意。只是因着凤舞的这番举动,倒是让云沐阳更是不安起来。从凤舞这些行为来看,她越是小心谨慎,就说明她说得东西越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那依晴的处境也就越是危险。对于云沐阳这么个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来说,他还是头一次不希望自己知晓了这么多内里之事,也是头一次不希望自己能够全然掌握了关于昆仑一族的秘辛! “凤姑娘,您大可不必如此小心试探,若是您信我不过,自然也不会直接登门来访!您但说无妨,在下绝不会有一丝的怀疑存在!请!”身为云氏皇族子嗣,又是钦傲朝中新封的亲王,云沐阳鲜少会用这等敬语称呼了别人就更别说是称呼一个比自己年岁小了许多的女子了!只是瞧着云沐阳面色上的郑重,凤舞却也知道这话中的分量有多重。想来,这云沐阳的一切言行,都只是希望打消了她心中的疑虑。不若如此,身为天家富贵之人,又哪里需要这般行事,岂不是失了皇家还有的态度? “如此,我也就不再有意隐瞒了!姨娘她……她当初降生之时,听闻族中旁人说起,这屋中不仅没有血腥气息,甚至还满室清香,让人觉得心情舒畅的很!而且那一日,是个阴寒的数九寒天之日,却因为姨娘的降生,而整日都如春日般温暖!所以,族中的长老们为其占卜之后,才算出了姨娘乃是昆仑寻了多年的天凤血脉之人!”即便关于依晴的母亲凤灵的过往,凤舞了解并不多,可依着族中那些人的说法,即便有所夸张却也是不可能失了大概的。她相信,身为云氏皇族的云沐阳在听了自己的这些话之后,必定能够从中悟出些道理。而她的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对的选择,恐怕也只能交给上天去断定了! 显然,凤舞对于云沐阳的猜测与定位还算是准确的。自从凤舞将这起子事情告诉给了云沐阳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越发得凝重了起来。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身为皇族中人,已经从凤舞方才的这些叙述中得出了一个结论。不管凤舞所言有多少夸张失真的地方,只一点是极为肯定的!昆仑一族十分重视了依晴母亲凤灵,若非如此,也绝不会传出这等奇妙天象,用以抬高了凤灵的地位。只是,方才凤舞一直提及的所谓“天凤血脉”不知是不是真的,虽说瞧着凤舞的神情不似框人,可也难免是昆仑那些人为了约束族人,才传出此等言语也未可知! 第338章 密相会筹局中局下 本来还满脸泪水的凤舞,一听云沐阳已然应下了她的请求,当下便向着地上深深一拜。不管云沐阳如何言说,她都没有要罢休的意思,过了许久之后,凤舞这才起身看向云沐阳。只不过这情绪波动,在云沐阳看来,似乎是比方才要好上许多,至少已经是能够瞧出脸色的了! “凤姑娘,既然在下已经应下了你们的要求,旁的倒还是其次,我只想问一句,昨夜晴儿的情况是……”不管怎么说,云沐阳心中担忧的仍旧是依晴这个人罢了,若不是这些事情也关乎到依晴,他倒是真的不在意这许多杂事,只一心想要知道昨夜的依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便成了那副衰弱的样子了呢? “昨夜?”说了这许多事情,凤舞一时间竟也忘记了自己最开始能够进入宸王府的理由,只是……凤舞才刚刚站起身来,这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有些微妙了。本就已经说开了的话,到了这个时候,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向云沐阳解释了。她只能小声地重复着云沐阳的言语,眼睛却有些躲闪,似乎不愿多去提了昨夜的事情。 瞧着凤舞躲闪的模样,云沐阳才刚刚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心中冒出了无数个想法,总是怕自己幻想的这些理由,会从凤舞的嘴里说出来一样。只是,即便他心中有些不安,却也不可能阻挡了他追问依晴身体的举动。不论如何,今日凤舞能见到自己,很大程度上来说,都是因着昨夜自己目睹的情景。假使不是他心系晴儿的状况,自然也不会让府上的侍卫不去阻拦了凤舞的到来! “凤姑娘,您连昆仑秘辛都已经倾述向告,不知为何会对于在下追问晴儿身体的状况,出现了这等表情。难不成?”由于云沐阳不了解具体的情况,这心中的猜想难免想左了去,一瞧着凤舞这等敛眉的动作,他这心中就已经咯噔一下了。若不是因着现下他实在不好直接离了府中,换做平常时候,他必定已然亲自前往,去向依晴问个明白了才是! 心知云沐阳对于自己的表情出现了误解,凤舞也不好再忸怩什么,只张口否认道:“宸王殿下多虑了,晴儿她自然无事!只是有些事情,即使您亲自去问了,她一个女儿家,到底不好意思同你言说了这里头的事情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言语,云沐阳是否能够听得懂,可凤舞曾经调查过云氏皇族成员。云沐阳虽说是皇族五殿下,却也是有个同父同母的妹子在的。不管他同他那妹子关系几何,终归有些事情也该是知晓了去。自己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想来他若是有些“慧根”也就不会再多问些什么了! “这……”听着凤舞这等云里雾里的一通儿言辞,云沐阳本还心中有些隐隐地担心,以为晴儿身患何等重病。可细细想来,若真的是这般情况,凤舞就绝对不会放心将依晴一人放在韩府之中,自己独自一人来宸王府见了自己。如今想来,恐怕依晴昨夜的那等事情,她们已经司空见惯,只自己是个小题大做的模样,还要一再追问了这些她们不愿提及的事情吧!将这一层想透之后,云沐阳忽然心中闪过一丝念头,想起了当年自己的妹妹云昭玥曾经的糗事,唇角自然地勾起了一丝弧度之后,这才笑笑不语不再去多说多问些什么。只是,即便他现在不去多问什么,可瞧着依晴这般模样,倒是真的让他有些忧心。思来想去,他决定正好借着这两年的时间,让师兄郭鑫好好为依晴调理一番,也好过她每次都要受了这等苦楚!即使真的不能加以根除,尽量缓解了她的痛苦,这对于他来说也能觉得心中安慰不少。 “也好,既然凤姑娘不说,在下也就不多问了。只是……不知可否让我师兄为晴儿诊脉,如此也可尽量缓解了症状,不至于让她如此难过!”略思索了一阵子后,云沐阳这才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只是说到最后,他却有了些犹豫,而这一点也被凤舞看在了眼中。 凤舞并没有立即反驳了云沐阳的提议,只是眉眼轻敛淡然地问了一句,“师兄?殿下说的可是郭鑫?”显然,凤舞是认识郭鑫这人的,只是之前在缘觉寺中相见之时,云沐阳却并没有发觉二人有什么相识的关系在。可如今,自己师兄的名字从凤舞口中说了出来,这不免会引起了云沐阳的怀疑。 “怎么,凤姑娘也认识我师兄?怎么没有听师兄提起过呢?” 对于云沐阳的问题,凤舞并不打算做了什么隐瞒,她只默默摇了摇头,向他解释道:“也算不得相识,只是从前听了净师傅说起过,自己有个医界圣手般的徒弟,想要介绍与我认识,仅此而已!”当然,这些话也是当初她再次见到了净禅师的时候,了净禅师对她所说的话。然而,前些时候的缘觉寺中牵扯甚广,她一个与皇家无从联系的人,自然也不好多掺和进来也就是了! “这倒是,师兄确实在医术上的造诣要远超于我,这么说来,凤姑娘也是懂得医理的?”同凤舞的这些言语,说到底也只是云沐阳的几句寒暄罢了。然而,这话中的意思一经云沐阳的琢磨,倒也能够得出一些让他惊奇的内容出来。在今日之前,她确实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年岁不过十八的女子,竟也懂得医理,会被自己的师父了净禅师夸赞,说其能够与自己的师兄郭鑫过上几招! 对于郭鑫的本事,身为他师弟的云沐阳自然是了解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普天之下还真的少有如同郭鑫这般天资聪颖,又肯下功夫去研究医理之人。自己师兄这些年的努力,云沐阳当然是看在眼中的。只是师父竟也以这般言辞来形容了凤舞,那是不是说明眼前这位年不过十八的凤家女子,也是个同师兄郭鑫一般的医理奇才呢?若这世上只有郭鑫一人,他云沐阳倒还真的觉得可以用举世无双来形容,但现下里又出现了这么个女子,竟也能让师父如此夸赞,想来凤舞对于医理的理解必然不在他师兄郭鑫之下! “是的,所以若是殿下想要让郭鑫给晴儿诊脉,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对于晴儿的状况即便是他,大概也是无甚办法的!”凤舞并不打算再瞒了什么事情,索性也就将依晴的状况说了出来,这不论对云沐阳,还是他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别说是晴儿,就算是我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只是不及晴儿严重罢了!说到底,终归是因着身上血脉的缘故,才会有了这种事情发生。若真的想要根除,恐怕……我真是无能为力!” 处于对自己师父以及师兄的信任,云沐阳并没有去出口反驳什么,只是暗暗在心中定了下计较。心说,一定要在之后请师兄过府为晴儿诊断,也好安了他们二人的心思! 云沐阳还在闷头计划着这些事情,凤舞已经开口向他告辞,只是他因着想着旁的事情,并没有听进去罢了!说来,凤舞也只是寄住在韩府而已,自然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久留,谁也不能保证宸王府之中就没有韩梧信的眼线。再者说,即便没有眼线,若是被人瞧见一个韩家的亲戚总是长久地停留在宸王府上,到底是会叫人起了疑心的。 “殿下?殿下?”凤舞本已经将那番准备离开的客套话说了一遍,可云沐阳却并没有对自己有所回应。无奈之下,凤舞只能再次出声,希望能够得到云沐阳的回应,将自己出府的事宜安排妥当。 “嗯?”被凤舞的几声呼喊给召回了神游的思绪,云沐阳先是本能地出声应了一句,这才回忆起方才凤舞的言语,当下就唤了楚腾前来,妥善安排了凤舞出府,没有让旁人知晓了这等事情。而他自己则是在凤舞离开之后一直将自己关在卧房之中,不仅不吃不喝,更是深夜仍不安歇,一直在卧房中来回踱着步子。这些被屋外的楚腾看在眼中,心中即使心疼云沐阳,却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帮助了他解了困惑! 宸王府中的夜不安寐是因着凤舞而起,而此刻的韩府角落处,一抹身影正想要动身靠近了正在耳语着的两人。 “时凤,我们现下里只能如此了!你就听我一次的,还不行吗?”将计划全全告知了韩时凤之后,凤舞面带祈求地看着韩时凤,就连言语都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般淡然的言语表现,似乎态度上更是多出了一丝卑微。 “你疯魔了不成?我想要保护了晴儿不假,可却从没想过要以牺牲你为代价啊?”本还以为凤舞有了什么绝妙的办法,能够帮助他们一起离开了钦傲。只是令韩时凤没想到的是,凤舞竟要求同依晴调换了身份,将依晴假戏真做嫁去宸王府中。虽说这样的确能够保住依晴一生的安康喜乐,不过却也是以牺牲了凤舞为代价的“安康喜乐”罢了!如此一来,还能真的算是“喜乐”吗? “时凤,我们没有时间了!现在族中的人已经来到了钦傲,他们能够委托了虞教来做,那就说明他们已经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了!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晴儿惨死在他们手中吗?”一边说服着固执的韩时凤,凤舞一边无意识地朝着依晴安睡的屋子看了看,眼中似乎隐约有着不舍的情绪在其中。 显然,凤舞的这句话对于韩时凤的触动很大,他身为兄长,自然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妹妹失了性命。可换个角度来想,难不成凤舞就必须如此吗?自从当年的那场大火带走了迦蓝与凤音的生命之后,天地间只有他们三个人相依为命了。可如今,若是让他用凤舞的命去换了自己妹妹的性命,不要说他不忍心,就算是依着这些年的情意,他也是绝对下不去手这般做的! “时凤,已经没有时间去顾忌其他的了!你也看到了,在我生辰那天出现的事情,若是真的让晴儿再同我们待在一起,我们三个只有死路一条!不如……不如我顶替了她的名头回去,若是顺利,也许我也不必依着族中的规矩被处死!你说,是不是?” 凤舞的话,每一个字都在敲打着韩时凤的心门,他不愿自己的妹妹涉险,可心中亦是不希望那个人是凤舞。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有凤舞在身边,一同与他照顾着依晴,现在突然让凤舞顶替了依晴的身份,那……那是不是意味着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够对凤舞有所幻想了? 这个念头一袭上心头,韩时凤都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呆愣住了!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种时候哪里能去考虑了这些,难不成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感,比活下来更重要吗?打定了这个念头之后,韩时凤赶紧摇了摇头将心中最后一抹不舍抛却,甚是艰难地点了点头。而后定定地看着凤舞,一只大手不自觉地已经覆在了凤舞那张落寞的小脸上。 “凤舞,确实……你说的没错,我们没有时间去顾忌这些了!”话才说到此处,待韩时凤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劲风袭来,瞧着方位倒是直奔着韩时凤的后心位置的!下一刻,韩时凤二话不说直接揽住了凤舞的腰肢,带着她脚下滑动,一个闪身躲过了这等袭击。 待两人身形稳住的时候,这才发现两人方才站着的位置,已然有了一个鬼魅的身影存在了。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为何会对我们出手?”虽说不知晓对面之人的底细,可凤舞能够感觉到来自这人身上的怒火,而这怒火的发泄对象俨然就是站在此处的他们两人了。猜不出对方的身份,凤舞只能出声言语,希望能够通过声音确定了来者的身份。只是,她到底是低估了来人的实力,那人并未动嘴,却是以隐藏了真正音色的腹语言说着。 “大名倒是不必,只是想取了这男子性命罢了!”来人也不拖沓,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只是那音调甚是怪异,让人听起来分外不舒服。 腹语术?在听到了那人的言辞之后,凤舞当下就断定这人必定曾经与自己有过言语的人之一。倘若真的无从相识,这人又何必以腹语术应对,恐怕只是觉得以自己的声音回答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才有了这般操作吧!与此同时,凤舞的眉头已然皱起,在脑海中细细筛选着可能之人,只是不知道眼前的情况还能不能给了她思索的机会了! “取我性命?阁下一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二不敢以真实声音相对,想来……也是个熟识之人!既如此,你我之间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倒不如痛痛快快比试一次,倒也让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让我能够清楚,自己究竟是死在了谁的手上;亦或是我结果了哪个狼心狗肺之人!”凤舞有此推测,对于韩时凤而言亦然。他此时不需要太快动手,只需要拖住时间,或者激着这人暴露了身份,他也好在护住凤舞的前提下,抓住了这人的弱点,一击制胜! 韩时凤感受到身后凤舞那只一直捏着自己衣料的小手,他心中亦是有些不安的,生怕自己动起手来不能顾了凤舞的周全! 第339章 暗影至谋计上计上 许是韩时凤的这些话起了些效果,来人倒真的不再有所动作,只定定地站在远处,就像一只随时等待着时机的猎豹一般,让凤舞与韩时凤都感到极为不舒服。可终究除了这些猜测之外,他们二人也确实想不起是何人才会有此想法,竟然想要夺了韩时凤的性命才算是罢休。 恰在此时,月亮已经从暗夜的云彩中探出头来,接着越发明亮的月光,凤舞与韩时凤也算是将一直未有动作的那人瞧了个仔细。只是这一瞧不打紧,倒是让凤舞的背后生生冒出了冷汗来。经过这院子中的秋风一吹,更是不自觉地使其打了个冷颤。 只见方才偷袭韩时凤的暗影身着一身墨色劲装,一头的墨发就此披散着,随着时不时吹起的秋风飘在空中,让人觉得心中胆寒不已。然而,更让凤舞两人心道不妙的却是那人戴着的那副银质的面具。虽说这面具并不能挡住来人的全部面貌,倒也能将容貌遮了个七七八八,在这等夜色之中,即便月光再明亮也是不能猜的出面具主人的身份也就是了!再加上这人的双眸冷冷地盯着他们二人,就像是与他们之间结下了多大的仇怨一般,也是让凤舞与韩时凤心中生了疑惑出来。 自从他们五年之前逃离了昆仑之地,不论是到了哪里,绝不曾惹是生非,更不可能招惹了什么地方势力。加之,当年的韩时凤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又怎么可能有多大的能力,同江湖上的什么人结了仇怨呢?韩时凤都不会有此事情,就更不要说一直行医救人的凤舞了!那……两人因为心中对自己的行为不曾有过什么不好的记忆,所以二人对于眼前这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既然此人绝对不会是在旁的地方惹下的麻烦,难道会是…… 下一刻,两人的目光聚焦在一处,眉眼间的交流虽然不多,脸上却也多了一份了然在其中。躲在韩时凤身后的凤舞转而看了看银面具,眸中的神色越发肯定了起来。她向着韩时凤微微点头,希望韩时凤能够明白自己心中的猜想。毕竟,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一旦说了什么出来,也就相当于将这些事情告知给了对面这个银面具。凤舞相信,能够趁韩时凤不注意的时候,暗中行了这等偷袭举动之人,这功夫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即便真的较之韩时凤不过,也绝对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到时候如果自己受制于人,就会给韩时凤带来麻烦,甚至于这院中安睡着的依晴与青鸾也不能幸免!如此想来,他们倒真的不敢开口多说什么,只得以眼神进行交流了! 所幸,韩时凤应该已经看懂了凤舞的心思,他慢慢地收起了自己已经做好准备的动作,就连周围的气息流动都变得不再紧张了。待韩时凤稳住了体内气息之后,这才看向了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过的银面具,有些无奈地问了一句,“不知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招致莫垣大人如此对待?就算是受死,也该让我们死得明白才是!” 随着韩时凤的话一出口,相对而立的银面具也收回了自己的动作,双眸中的冰冷神色也逐渐散去。只是,本该如同韩时凤那般收回自己气息的举动,他却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仍旧是一副冰霜面孔对着两人,活像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傀儡一般。 “莫垣大人,难道您是想……背离自己的约定吗?”感受到来自对面这人的气场,凤舞从韩时凤身后走出,直接面对着对面的这个银面具,说话的声音虽说并不是很大,可在这般空旷的院子里,倒也是显得有些清亮的。只是,看着凤舞此刻的神情,倒不像是什么恐惧的神色,竟还有些许的恼火在其中。 听着凤舞的言语,韩时凤还有些担忧,心想着这凤舞素来也是个胆大心细的性子,怎么今天这般冲动,就这般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就不怕那韩祈钟真的出手伤了她吗? “凤舞,你做什么!太危险了!”即使心中担心着凤舞的状况,可身在韩家,又是在自家妹妹的院子里。一旦真的惊动了这府中的家丁,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麻烦出来。韩时凤纵然心中急躁,却也不可能真的大呼大叫,只能低声斥责着,希望能够将凤舞的行为加以制止。然而,这种呵责真的对凤舞有用吗? “怎么,难不成你根本不知道什么约定?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莫垣!”显然,随着凤舞这些话出口,就已经表明了韩时凤想要唤回凤舞的举动失败了。倘若凤舞真的不想有所损伤,她也必定会仅仅依靠着韩时凤。只是这一次,却独独成了例外了! 银面具虽说一直都没有动作,可到底是凭着凤舞的这几句话,而逐渐收回了剑拔弩张的态势,就连眸光都缓和了不少。可令人奇怪的是,此人除了方才的那一句,想要夺了韩时凤性命的言辞之外,直到现在也再没说过一句话。如此举动,确实引人怀疑,亦是引人深思。 就在韩时凤心中紧张如此胡来的凤舞的时刻,凤舞已经渐渐靠近了银面具所在的位置,而这步伐更是一步步走得极为自信而坦然。就在韩时凤蹙眉的功夫,凤舞已经来到了银面具的面前,就这么直接伸出手来,径直取下了那张银制的面具。 “凤舞,你……”本来,依着韩时凤自己的判断,凤舞如此举动必定会招来韩祈钟的不悦,心里亦是为她捏着一把汗。只是,当他看到凤舞竟出其不意,直接伸手去揭了韩祈钟的面具,这心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聚在他马上要出声阻止的时候,凤舞已经将那只制作精良的银面具摘了下来,此刻正在手中把玩着。而本该隐藏在面具下的那张脸,随着凤舞的举动亦是暴露在了月夜之中。 可出乎了韩时凤的意料,那人并不是他方才认为的韩祈钟,倒是已经许久不见的宁飞羽,亦或者应该称呼他为迦蓝,则显得更为合适才对。 快步跟上了凤舞的步伐,在来到凤舞身边之后,韩时凤将这人的面目看得越发清楚了起来。只是,本还想上前询问细节的韩时凤,这话都还没开口,就已经被凤舞抢了机会,失去了发言的能力。 “迦蓝你这算是什么?若不是时凤警觉,你那一掌真的击中了我们,到时候你可要后悔去了!”即便来人是迦蓝,可一想到方才可能出现的后果,凤舞还是觉得有些后怕。她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眼前的宁飞羽,责怪的言语就像是数枚齐发的暗器一般,险些让宁飞羽都招架不住。无奈之下,只能连连向她认错,这才算是平息了凤舞的怒火。 “好了,迦蓝也不是什么恶意,权当是在试炼我的功夫也就是了!”一旁的韩时凤亦是有意帮着宁飞羽说话,将这些事情统统揽到了自己身上,唯恐眼前这位凤大小姐再生出什么怒火来。只是有一点他却想错了去,凤舞这般对着迦蓝言语,左不过是因为顾及到他韩时凤的安危,哪里是在乎了自己的什么安全?可到头来,却换来了韩时凤这般的言语,虽然凤舞在心中暗暗骂着韩时凤“狼心狗肺”,可面上的火气也是消下去的不少。想来,也有借着这个由头,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加以释放的缘由在其中吧! “对了,迦蓝最近怎么没了消息,难不成你去了哪里不成?”看着凤舞发完一通儿火气之后,直接扭身去了一旁,韩时凤为了避免尴尬,只能亲自上前同宁飞羽言语着。只是,在他说话的时候,这眼睛难免会不由自主地瞥向一旁背对着他们的凤舞就是了。 笑吟吟看着他们的宁飞羽突然收回了笑容,他先是默然地点了点头,而后直盯着韩时凤,拧着眉质问着:“你们是不是打算将依晴安排妥善之后,就回昆仑!”说是质问,其实宁飞羽的言语态度更像是表达着一个既定的事实。言辞之中少了些疑惑在其中,更多了分笃定于其上。 被这么一问,韩时凤才刚刚放松下来的脸色再次凝固,下意识地想要躲闪过宁飞羽的眸光,却在慌乱间直接撞上了宁飞羽的眸子。当下,他就变得更加不知所措,只能垂着眸子愣愣地点了点头,却没有丝毫的解释。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两全其美的计划?”显然,依着宁飞羽对于他们三人的了解,他知道这个事情绝对有凤舞参与其中。只是,瞧着现今的局面,依晴恐怕对于他们想要返回昆仑的决定并不知晓。假使真的被依晴知道,那个小妮子又怎么可能如此安稳地躺在床榻之上,如今已经同周公一同下棋了呢?! 方才还在气愤的凤舞一听到宁飞羽的疑问,心中已然知道了此事不好。本来在当年,自己的母亲凤音与迦蓝就是因为不想他们再回到昆仑,这才因此葬身在那场大火之中。可如今,即便迦蓝已经变成了宁飞羽,那又如何呢?这等心思想来迦蓝从未改变过! “迦蓝,我知道你不希望我们回去,可是我……”唯恐韩时凤被迦蓝说动,凤舞再不管了自己方才的“小性子”,直接来到了迦蓝跟前,语气急切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并不希望他对此有所误会。只是,凤舞的言语都还未说完,迦蓝就已经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言辞。 “你知道?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根本不知道。若是回了昆仑,对于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情绪从未如此激动过的宁飞羽,即使,如今的身体内生活的是迦蓝的灵魂,可因着先天体质的原因,难免对于如此失控的情绪吃不消。宁飞羽只是如此说了几句话之后,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似乎是因为太过急躁的情绪而引起了什么身体中旧有的痛患一般。 “迦蓝?你……”瞧着宁飞羽如此催人心思的咳声,凤舞与韩时凤都显得有些紧张,赶忙上前,想要查看一番宁飞羽的状况,却被他直接拒绝了。 “若不是我今日想来看看你们的状况,是不是就算是你们两个离开了,也要一直瞒着我和依晴?”先是看了看最先靠近自己的凤舞,而后才以着极为愤怒的眼神瞪着不敢看他的韩时凤。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年他训斥这两个不省心的徒弟的场景。只是到了如今,他早已经不再是迦蓝,而这两个孩子也已然成了大人的模样了! “迦蓝……我们……”被宁飞羽的话说得哑口无言,凤舞与韩时凤一时间不仅不敢去看了宁飞羽的脸色,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唯恐自己承受了他更多的怒火。只是,下一刻,宁飞羽的言语却出乎他们二人的意料。 “即便是你们想要回去,也该要告诉我一声!难不成,你们以为昆仑之地真的是你们想要回去,就一定能够回去的地方吗?” 被宁飞羽的话给弄得有些茫然,凤舞从不知道回到昆仑,还需要什么旁的手段。再者说,自己对于昆仑那起子事情的了解,也多是从过去母亲对自己说的只言片语中思索得出的。她虽说的昆仑天凤血脉之人,可对于要怎么返回昆仑,却真的有些不知该如何为之。 “这么说,迦蓝你并不反对我们的计划?”韩时凤听出了宁飞羽话中的意思,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宁飞羽有些苍白的脸色,却有些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想法。他从未想到,自己与凤舞所计划的事情,会得到了迦蓝的支持;亦是没有想到,在他们行动之前,竟然还能够碰到了迦蓝。 “宸王大婚这么重要的事情,肃国公府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本来嘛,我参加完燕王的吉祥会,就准备动身返回川蜀了。却没想到,先前圣上下达的那道赐婚的圣旨竟然是真的,就连兄长与嫂子都已经动身来了京都!”先是对着两人点了点头,而后宁飞羽才开始将自己的想法倾述相告,唯恐被他们两人误解了去。“若你们真的想要回去,先将依晴妥善安排了,倒也是好的!族中的环境……”一说到昆仑之事,宁飞羽的神情一下子落寞了许多,大抵上是想到了之前的许多事情吧! “族中的环境确实不适合依晴这孩子!只是,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你们两个逃了这么多年,一旦真的自投罗网,可是要受了不少的罪责的!” 即便宁飞羽并不知道,其实他的那位兄长、也就是肃国公府的世子宁飞扬在之前的乾元事件之后,并没有真的返回川蜀。可今儿个一大早,自己的兄长带着嫂子明华公主一出现在他下榻的驿馆之中,他心中就已经知晓。当初他以为的,元康帝只是借婚事来抄检韩家的事情,恐怕是不存在的。想来,应该是真的要将依晴许配给自己这个嫡子才是。 终究是帝心难测吧,任宁飞羽千算万算,他终归是不能算出自家兄长其实一直都未离开了京都,亦是算不出元康帝竟能如此费了波折,只为了能够一举铲平了韩家在钦傲的势力,甚至于不息拿自己儿子的婚事作为诱饵! 多说君心难测,其实左不过就是人心让人难以捉摸罢了!这就如同宁飞扬的行踪、元康帝的决定、以及凤舞与韩时凤回到昆仑的真正打算!这些不是宁飞羽猜不得,只不过是太出乎了他对于他们这些的了解也就是了! 第340章 暗影至谋计上计中 本该是平静的夜晚,秋夜之中的肃杀并没有在繁华的京都中体现太多,反而是因着京都中皆是身份尊贵显赫之人,而让人更多添了份心思,不愿表现出秋日里万物枯黄衰败的景象。即便是在清惠园中,本是没有那些平日里月儿红与君子草类的花样儿,却也由于临近婚期的缘故,被韩家主母安排了这许多样儿色彩在其中。虽说比不得燕王府中的翠羽牡丹,却也算得上全了依晴这个所谓韩家四姑娘的颜面。 只是如今的院落之中,并没有依晴的存在,也不见侍女青鸾的踪迹。留在这院中的人影,除了方才一直在商量着返回昆仑事宜的韩时凤与凤舞,便是已经摘下了银面具墨发散于脑后的宁飞羽了。 “迦蓝,所以这次你来韩家的目的……究竟是……”韩时凤不会相信,今夜能够遇上迦蓝会是一个偶然亦或者说是机缘巧合下相遇。他已经为着三人的未来奔波了多年,早已经不是当年那般的少年心性。他深知,这世上从没有巧合,有的只是刻意安排下的必然罢了!若真的是事有巧合,那他们三人的这些年经历,岂不是巧合太多,苦楚也太多了吗? 想来宁飞羽也知道这层关系,被韩时凤戳破了说法之后,脸上也没什么太过难堪的表现,只是略笑了笑掩饰了些许,这才坦言相告。 “这次过来,我只是想同你们告别,其他的……再没旁的所谓了!”只宁飞羽这么一句话,当时就让凤舞与韩时凤心中的疑惑顿增。别说什么“这次与否”,什么又叫做“同你们告别”呢?他们三个好容易才得知了迦蓝尚在人世的消息,为何又突然生出了这所谓的“告别”之说呢? 即便是一时间被宁飞羽的言辞所困顿,凤舞也在下一刻缓过神来,直接开口追问了一句,“为何要说告别?迦蓝难道不想再同我们生活在一起了吗?”一边说着,凤舞的语气也逐渐低落了下来,就好像是已经预知到了什么结局似的,整张小脸都在月光下失了本该有的明媚颜色。 “呵呵!”听着凤舞的问话,宁飞羽并没有解释什么,反而是笑得有些无奈,他转身看了看自己身后夜空高悬的那轮明月,眼角竟隐约能够看到不舍与牵挂。“说什么迦蓝,我现在可是川蜀肃国公府的二公子宁飞羽,再不是什么迦蓝了!若是你们两个执意要回去,我也不会阻拦你们,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们有自己的判断,我也有我的选择!” 不知为何,凤舞与韩时凤今日再见到迦蓝的时候,总觉得又哪里不太对劲儿了,似乎他的身上多了一抹化不开的愁怨,亦或是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只是,迦蓝从来是个温柔的男子,这般的情绪在他身上出现也实在是不多见。许是年岁多了,两人已经忘了过往。当年在昆仑之人寻到他与凤音隐居之地前昔,他也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情绪上的波动变化,只是没有这次这般明显罢了! 就在凤舞二人还来不及多问一句的情况下,宁飞羽忽而转过身来看向了他们两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像是能够看穿他们的内心一般,直让凤舞感到心慌意乱,而韩时凤更是唯恐其得知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只是这一眼的功夫,宁飞羽便已然失笑,笑得竟有些失了分寸态度,只是笑过之后却让人觉得有些悲凉。 “希望你们不要走了迦蓝的老路!若你们想回昆仑,光靠你们自己是不够的,需要引路人为你们作为引荐!”只是说到这里,宁飞羽像是在思考些什么,顿了顿之后才继续说到,“不过这种情况似乎也不会有人愿意成为引荐之人,你们只能通过他们将你们二人带回族中了!” 宁飞羽口中的“他们”,二人当然心中明白所言为谁。只是,在大婚当日,他们真的会出现吗?或者说他们真的还会听从了昆仑之人的调遣吗? “那我们……”凤舞想要询问的话才刚出口,宁韩二人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齐齐扑向了院子回廊处。“你们这是做什么?” 还没有发觉的凤舞哪里知道,就在她准备说话,精神力分散的时候,这清惠园中已经暴露了另外一人的气息,而这气息所发散的焦点,正是在那处回廊的廊柱之上。 只见墨衣墨发的宁飞羽率先发难,直接一个轻身便攀上了廊柱,一时间竟像个滑溜的泥鳅一般,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来到了方才有人栖身过的廊柱阴暗处。只是他到底是大意了,竟让那人直接溜了,连个长相面貌都不曾瞧个清楚。只是当宁飞羽向下冲着守在下头的韩时凤喊话的功夫,却突然发觉那丝气息再次出现,而且距离自己的位置越发远了。 “不好,快回方才的地方,凤舞有危险!”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免,宁飞羽这时候才发觉自己恐怕是中了那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只是,他与韩时凤当时一心只想抓住了那个敢隐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猫腻,不想却让这人钻了空子,将凤舞致于了险地! 就在韩时凤闻言回返的时候,已然看到了凤舞身边站着的来人,这一看还不要紧,再瞧见了那人的相貌,当下里就变了个脸色,气冲冲地来到了凤舞跟前。 “你也是有些底子在身上的,怎么不自己跟上来?反倒是让别人为你担心了去!”一时间,看到了来人的韩时凤竟有些口无遮拦,横冲直撞地对着凤舞就是低声吼了起来,也让凤舞感觉有些委屈。 相较于韩时凤的失常表现,突然闯入的这人就显得淡定了几分,只是定定地看着回返的宁飞羽,眼中的惊讶只是一闪而过,似乎在月夜中并没人去多留意这些。 被韩时凤说教了几句之后,凤舞突然没头没脑地张口问道:“别人中可也包括你?”只是她声音甚是轻微,也只是在喉咙处发声,并没有让声音传得太远,就连字句的声音都发出得有些不真切了。 这头的两人还在闹着别扭,突然到访的神秘人已经看到了走近自己的宁飞羽,当下便坦然说出了他的身份名字,却向后退到了阴影处,并没有让人看到自己的真切面目。反观宁飞羽倒也不觉惊讶,虽说自己这次是偷偷造访韩府,可偷摸的次数多了也就惯了,哪里还会有什么不愿被人发觉的自觉呢? “韩二公子说笑了,是宁某人不请自来,在府上叨扰了!”本来还猜不到这人的身份,可听到方才这人以“阁下在府上可还惯得”之语,宁飞羽心下已是了然。这等言辞的用法,除了真正的韩家主子,说还敢这般托大,敢用“府上”二字来形容了贵比皇家的丞相府呢?但是有一点却是宁飞羽有些看不懂的,为何这位韩家二公子对于韩时凤与凤舞的存在并不在意,反而是要针对了自己这般无关紧要之人,还对自己多加“问候”! “宁二公子说笑了,您是凤舞的相识之人,在下也不会枉做了狠心人,将您逐出韩家去吧!”这话说的不仅表现了自己并无敌意,也间接告诉了宁飞羽自己与凤舞亦是相识的,只是这最后的这句话同时也被正发着脾气的韩时凤听到,还未等宁飞羽说什么,便直接将韩祈钟的话回顶了回去。 “不劳你费心!这狠心人有人想做,可凤舞未必领情!”因着他说着话的功夫,自然也是错过了凤舞口中的那份呢喃,更不知道自己究竟又错过了是第几次的凤舞的内心坦白。可这些现如今看来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还是韩祈钟来到清惠园的目的,再者就是韩时凤与凤舞希望能够从韩祈钟的嘴里得到回应。只要他肯开口,那对于回到昆仑的事情,倒也是易如反掌!虽说韩时凤的确对于韩祈钟心生敌意,可在正经事面前,他也只能忍下心中对韩祈钟的厌烦,只不瞧了他那副道貌岸然的假清高嘴脸也就是了!韩时凤心中如是想着。 “迦……飞羽,这位想必不必我再介绍了吧!”凤舞没有得到韩时凤的回答,心中亦是有些沮丧的,更得还是心中有些赌气,现下并不想多去想了关于韩时凤的事情。索性,她直接站了出来,同宁飞羽与韩祈钟到了一处说话,反倒是韩时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这种局面了。 “自然不必,韩家二公子嘛,如此人物我还是知晓的。”看着韩祈钟一脸官方笑容的模样,宁飞羽也不好质问了什么去。毕竟这里是韩祈钟的家,他一个外人哪就来的脸面,在这里颐指气使地问了韩祈钟的不是呢?不过下一刻,宁飞羽的话锋一转,还是变得有些不客气了。“都说韩家二公子年近三十仍未婚娶,只不知是不是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未可知吧!” 其实,对于宁飞羽而言,韩祈钟这人是不是真的婚娶,这与自己毫无关系,就算他娶得是天上仙女,那亦是同自己没得干系的。只是,瞧着韩时凤有些怪异的态度,以及方才凤舞呢喃的言语来看,想来韩祈钟必然已经被韩时凤看做了那等人物,而韩祈钟看韩时凤自是亦然,只是凤舞还未有所察觉也就是了。 “韩家家事恐怕还轮不到宁家小公子插手吧?深夜来访,也不知宁家小公子是为了我那四妹妹,还是为了旁的什么!”韩祈钟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句,言语中似有似无地提到了诸多可能性的猜测。如此一来也算是表明了态度,更是在有意提醒着宁飞羽,这些事情可不是他想要插手就能够插手的。至于韩时凤这人,他自然也是有多了解的,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将其视为要紧,这才放任此人能够在韩家活动罢了。要不是看在凤舞的薄面上,难不成他韩时凤以为自己看不出他的易容之法吗?左不过是卖给凤舞与他那个四妹妹一分面子,不叫大家都难堪罢了! “你们能不能别再说这些无用功?”听着宁飞羽与韩祈钟两人说得云里雾里,再加上自己也不愿再回头听了韩时凤的责骂,凤舞当下直接拦下了几人的言语,进而转头看向了韩祈钟,直言说道:“待晴儿大婚那天,你们一定会动手是不是?” 这话在宁飞羽听来还算是疑惑,可韩祈钟自然懂得他话中的意思。虽说自己也多方调查,得知是有人趁自己不在总教的时候,私下里接了这个单子,却没想到他处理过之后,教中之人还敢犯险接下这等任务,真当他这个大掌教是个死的,全然不管了教中事务了吗?! “若还有人敢接下任务,我不会袖手旁观的!”即使自己现在不知道还有谁接下了这么个任务,可对于韩祈钟而言,这句话已经是他能保证的最大程度的承诺了。瞧着韩祈钟眼中的坚定,凤舞不自觉地躲闪着他的目光,反而是将眼神扫向的他处,刻意不去在乎了韩祈钟话中的意思。 “这倒是不必,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让他们直接带走我们就好!”并没有看向韩祈钟的凤舞,就这般淡淡地交代了一句,这算是给了韩祈钟一个答案。她是昆仑之人,是虞教接下的任务目标;而韩祈钟是钦傲丞相府家的公子,亦是江湖中令人胆寒的虞教大掌教莫垣。两人的地位本就不平等,凤舞又怎么会将韩祈钟视为那等身份之人看待呢? “为何?”即便是韩祈钟看惯了风雨沧桑,到底也是看不懂女儿家心思的。这时候的他,除了能够追问这么一句,恐怕也在不可能多说了什么旁的出来。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他要那什么身份立场去质问了凤舞才是呢? “因为……她想要……”素来瞧不惯韩祈钟这般自以为了解、关心凤舞的模样,韩时凤正想要直接将他们准备动身返回昆仑的消息告诉韩祈钟,却被宁飞羽拦了下来,只默然地摇了摇头。只是这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正是希望韩时凤注意分寸,不要犯了言多必失的毛病! “这是家中的决定,我也不可能违抗的,叛逆了这么多年,总是要回去的!”凤舞的言语说得半真半假,只是她心中亦是清楚,韩祈钟不过是想要追问个结果,那她给他一个结果也就是了。不论真假,结果给出了,他也便不可能再有什么理由多说多问一句。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的要求?”虽说韩祈钟并不相信凤舞给出的答案,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废。说到底,只是因为心中还想再努力一次罢了。“再者,你们都认识肃国公府的小公子了,又哪里需要我应了你的请求?想要回去,那不是轻轻松松的?请韩二公子派了府兵送你回去也就是了,何必这般麻烦!” 等韩祈钟说完所有言语,凤舞这才笑了笑,那抹明媚的笑容在月夜中更显光彩,也让韩时凤心中升起怒气。只是因为身边有宁飞羽拦着,自己才没有将火气直接发了出来。若无宁飞羽在场,恐怕这等景象早已经演变成两人之间大打出手,整个谈判变得不欢而散了! “你会的!”凤舞回答的甚是肯定,却在之后降低了声音,来到了韩祈钟跟前说道:“莫垣大人也希望能够挖出教中不听从号令的小人,如此也是一举两得不是吗?” 第341章 暗影至谋计上计下 看着凤舞笑得明媚,韩祈钟也不忍心再去多言什么利害关系。虽说凤舞这般一针见血的说出了自己的纠结之处,可韩祈钟依旧认为,这般公事公办的凤舞,自是比不得那一日被自己抢了一壶茶水而气愤模样的她。那时候的她才像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女子,不是这般淡漠性子的“冷心之人”。想起来,当初韩祈钟自己对凤舞起了心思,不就是从那一夜在离开漪水园之前,撞上了这个脾性颇烈的女孩子,这才对她多加留意的吗?说到底,不过是凤舞的性子让他觉得心中莫名心安罢了,至于这份心安究竟源自何种,却不是他想去深究的。 看着凤舞的小脸,在月光的映衬下难免有些惨白颜色,韩祈钟最后也只是算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也算是同意了凤舞的这般“无礼请求”。 就在凤舞准备开口言谢的功夫,韩祈钟直接以手势示意,暂停了凤舞接下来的言语,只微笑着看着凤舞,“若是还想看看这外头的世界,也许我还有能力帮你!”这话虽然说得轻巧,可也只有昆仑之人才知晓,能够逃脱了族中之人追捕的,除了依晴三人之外,其余人众皆是被捉住或是已经处置了。能够得到虞教大掌教莫垣的如此承诺,想来即使以后凤舞真的出了什么情况,韩祈钟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还要多谢韩二公子了!”同聪明人讲话就是痛快,即使两人之间不用多说些什么,对方也能够知晓言语中的引申之意。况且,对于已经在府中居住许久的凤舞而言,除了青鸾这个小丫头之外,恐怕也只有这个韩祈钟,还将自己放在眼中,没有尽数漠视了去吧!回想起那次与他一同抢了茶水的事情,凤舞也只是抿唇笑了笑,心想着,终究是在他眼前,也能自在地做一次自己吧。即便那次事情只是个小插曲,可也是在韩家这段时日,难得的回忆了! 看着凤舞与韩祈钟之间的互动,韩时凤心中的怒火更甚,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双眼狠狠地瞪韩祈钟一眼,正要说什么,却被宁飞羽拉到了一旁,郑重其事地小声教训着他。“时凤,有些事情不是你觉得不会改变就会一成不变的,这世上那有什么绝对之事?当初我们也没想到晴儿会如此坚决,想要嫁给一个才认识月余之人。”一边说着话,宁飞羽一边极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正笑脸言谈的两人,之后便扭过头来继续说道:“那你呢?难不成还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中吗?” 被宁飞羽如此一说,韩时凤倒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了。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那张不再熟悉的少年面目,仿佛能从中看到当年的迦蓝,正一本正经地教他练习着幻境秘术一般。“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显对于宁飞羽的问题有所躲闪,韩时凤有些不知所措地张望着他处,却在下一刻将凤舞那张微笑着的脸映入了眼中,不觉一时竟看呆了。 瞧着这般情状的韩时凤,宁飞羽心下已是了然,他忽然明白了韩时凤心中的顾忌,毕竟在凤舞心中,他与自己可是表兄妹的关系啊,又怎么可能将这些想得太多了呢? “时凤,你的事情你最清楚,只要你不会迷惘,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吧,别到时候心有遗憾也就是了!” 宁飞羽的这话才说完,韩时凤的眼中眸光就突然发生了变化,他惊讶地转头看向宁飞羽,心中的震惊并不比当时知晓依晴已经心有牵念这件事的小上多少。从来没人知晓的事情,韩时凤不知道宁飞羽,亦或者说是迦蓝又是从哪里知晓的。他能够肯定,当初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已经失踪的父亲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才是!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凤舞不管怎么说,也都是音姨的女儿!”面色上明显慌乱了几分的韩时凤,此时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掩饰了自己的心思,只能胡乱地寻着借口,想要将这件事含糊过去。只是,他这话一出口,就已经看到了宁飞羽的脸色逐渐黯淡了下来。 “是吗?”宁飞羽敛着眸子低声反问了他一声,再没说了什么旁的言语,只是静静地看向一边的韩祈钟与凤舞。此刻的二人因为心中想着同一件“小事”,难免在言语上多了些话题,就连两人的表情逗比方才要放松了许多。只是,这种轻松还能持续多久,在场的几人心中都清楚得很。恐怕到了宸王大婚那日,一切总该有个决断了! 看着凤舞笑得明媚,韩祈钟也不忍心再去多言什么利害关系。虽说凤舞这般一针见血的说出了自己的纠结之处,可韩祈钟依旧认为,这般公事公办的凤舞,自是比不得那一日被自己抢了一壶茶水而气愤模样的她。那时候的她才像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女子,不是这般淡漠性子的“冷心之人”。想起来,当初韩祈钟自己对凤舞起了心思,不就是从那一夜在离开漪水园之前,撞上了这个脾性颇烈的女孩子,这才对她多加留意的吗?说到底,不过是凤舞的性子让他觉得心中莫名心安罢了,至于这份心安究竟源自何种,却不是他想去深究的。 看着凤舞的小脸,在月光的映衬下难免有些惨白颜色,韩祈钟最后也只是算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也算是同意了凤舞的这般“无礼请求”。 就在凤舞准备开口言谢的功夫,韩祈钟直接以手势示意,暂停了凤舞接下来的言语,只微笑着看着凤舞,“若是还想看看这外头的世界,也许我还有能力帮你!”这话虽然说得轻巧,可也只有昆仑之人才知晓,能够逃脱了族中之人追捕的,除了依晴三人之外,其余人众皆是被捉住或是已经处置了。能够得到虞教大掌教莫垣的如此承诺,想来即使以后凤舞真的出了什么情况,韩祈钟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还要多谢韩二公子了!”同聪明人讲话就是痛快,即使两人之间不用多说些什么,对方也能够知晓言语中的引申之意。况且,对于已经在府中居住许久的凤舞而言,除了青鸾这个小丫头之外,恐怕也只有这个韩祈钟,还将自己放在眼中,没有尽数漠视了去吧!回想起那次与他一同抢了茶水的事情,凤舞也只是抿唇笑了笑,心想着,终究是在他眼前,也能自在地做一次自己吧。即便那次事情只是个小插曲,可也是在韩家这段时日,难得的回忆了! 看着凤舞与韩祈钟之间的互动,韩时凤心中的怒火更甚,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双眼狠狠地瞪韩祈钟一眼,正要说什么,却被宁飞羽拉到了一旁,郑重其事地小声教训着他。“时凤,有些事情不是你觉得不会改变就会一成不变的,这世上那有什么绝对之事?当初我们也没想到晴儿会如此坚决,想要嫁给一个才认识月余之人。”一边说着话,宁飞羽一边极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正笑脸言谈的两人,之后便扭过头来继续说道:“那你呢?难不成还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中吗?” 被宁飞羽如此一说,韩时凤倒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了。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那张不再熟悉的少年面目,仿佛能从中看到当年的迦蓝,正一本正经地教他练习着幻境秘术一般。“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显对于宁飞羽的问题有所躲闪,韩时凤有些不知所措地张望着他处,却在下一刻将凤舞那张微笑着的脸映入了眼中,不觉一时竟看呆了。 瞧着这般情状的韩时凤,宁飞羽心下已是了然,他忽然明白了韩时凤心中的顾忌,毕竟在凤舞心中,他与自己可是表兄妹的关系啊,又怎么可能将这些想得太多了呢? “时凤,你的事情你最清楚,只要你不会迷惘,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吧,别到时候心有遗憾也就是了!” 宁飞羽的这话才说完,韩时凤的眼中眸光就突然发生了变化,他惊讶地转头看向宁飞羽,心中的震惊并不比当时知晓依晴已经心有牵念这件事的小上多少。从来没人知晓的事情,韩时凤不知道宁飞羽,亦或者说是迦蓝又是从哪里知晓的。他能够肯定,当初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已经失踪的父亲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才是!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凤舞不管怎么说,也都是音姨的女儿!”面色上明显慌乱了几分的韩时凤,此时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掩饰了自己的心思,只能胡乱地寻着借口,想要将这件事含糊过去。只是,他这话一出口,就已经看到了宁飞羽的脸色逐渐黯淡了下来。 “是吗?”宁飞羽敛着眸子低声反问了他一声,再没说了什么旁的言语,只是静静地看向一边的韩祈钟与凤舞。此刻的二人因为心中想着同一件“小事”,难免在言语上多了些话题,就连两人的表情逗比方才要放松了许多。只是,这种轻松还能持续多久,在场的几人心中都清楚得很。恐怕到了宸王大婚那日,一切总该有个决断了! 看着凤舞笑得明媚,韩祈钟也不忍心再去多言什么利害关系。虽说凤舞这般一针见血的说出了自己的纠结之处,可韩祈钟依旧认为,这般公事公办的凤舞,自是比不得那一日被自己抢了一壶茶水而气愤模样的她。那时候的她才像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女子,不是这般淡漠性子的“冷心之人”。想起来,当初韩祈钟自己对凤舞起了心思,不就是从那一夜在离开漪水园之前,撞上了这个脾性颇烈的女孩子,这才对她多加留意的吗?说到底,不过是凤舞的性子让他觉得心中莫名心安罢了,至于这份心安究竟源自何种,却不是他想去深究的。 看着凤舞的小脸,在月光的映衬下难免有些惨白颜色,韩祈钟最后也只是算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也算是同意了凤舞的这般“无礼请求”。 就在凤舞准备开口言谢的功夫,韩祈钟直接以手势示意,暂停了凤舞接下来的言语,只微笑着看着凤舞,“若是还想看看这外头的世界,也许我还有能力帮你!”这话虽然说得轻巧,可也只有昆仑之人才知晓,能够逃脱了族中之人追捕的,除了依晴三人之外,其余人众皆是被捉住或是已经处置了。能够得到虞教大掌教莫垣的如此承诺,想来即使以后凤舞真的出了什么情况,韩祈钟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还要多谢韩二公子了!”同聪明人讲话就是痛快,即使两人之间不用多说些什么,对方也能够知晓言语中的引申之意。况且,对于已经在府中居住许久的凤舞而言,除了青鸾这个小丫头之外,恐怕也只有这个韩祈钟,还将自己放在眼中,没有尽数漠视了去吧!回想起那次与他一同抢了茶水的事情,凤舞也只是抿唇笑了笑,心想着,终究是在他眼前,也能自在地做一次自己吧。即便那次事情只是个小插曲,可也是在韩家这段时日,难得的回忆了! 看着凤舞与韩祈钟之间的互动,韩时凤心中的怒火更甚,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双眼狠狠地瞪韩祈钟一眼,正要说什么,却被宁飞羽拉到了一旁,郑重其事地小声教训着他。“时凤,有些事情不是你觉得不会改变就会一成不变的,这世上那有什么绝对之事?当初我们也没想到晴儿会如此坚决,想要嫁给一个才认识月余之人。”一边说着话,宁飞羽一边极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正笑脸言谈的两人,之后便扭过头来继续说道:“那你呢?难不成还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中吗?” 被宁飞羽如此一说,韩时凤倒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了。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那张不再熟悉的少年面目,仿佛能从中看到当年的迦蓝,正一本正经地教他练习着幻境秘术一般。“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显对于宁飞羽的问题有所躲闪,韩时凤有些不知所措地张望着他处,却在下一刻将凤舞那张微笑着的脸映入了眼中,不觉一时竟看呆了。 瞧着这般情状的韩时凤,宁飞羽心下已是了然,他忽然明白了韩时凤心中的顾忌,毕竟在凤舞心中,他与自己可是表兄妹的关系啊,又怎么可能将这些想得太多了呢? “时凤,你的事情你最清楚,只要你不会迷惘,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吧,别到时候心有遗憾也就是了!” 宁飞羽的这话才说完,韩时凤的眼中眸光就突然发生了变化,他惊讶地转头看向宁飞羽,心中的震惊并不比当时知晓依晴已经心有牵念这件事的小上多少。从来没人知晓的事情,韩时凤不知道宁飞羽,亦或者说是迦蓝又是从哪里知晓的。他能够肯定,当初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已经失踪的父亲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才是!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凤舞不管怎么说,也都是音姨的女儿!”面色上明显慌乱了几分的韩时凤,此时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掩饰了自己的心思,只能胡乱地寻着借口,想要将这件事含糊过去。只是,他这话一出口,就已经看到了宁飞羽的脸色逐渐黯淡了下来。 “是吗?”宁飞羽敛着眸子低声反问了他一声,再没说了什么旁的言语,只是静静地看向一边的韩祈钟与凤舞。此刻的二人因为心中想着同一件“小事”,难免在言语上多了些话题,就连两人的表情逗比方才要放松了许多。只是,这种轻松还能持续多久,在场的几人心中都清楚得很。恐怕到了宸王大婚那日,一切总该有个决断了! 第342章 婚期至迎画中仙上 时光匆匆,不知是不是因为云沐阳心中知晓了依晴全部的身世的缘故,即便到了大婚当天也依旧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着还不曾亮起来的天空,云沐阳关上了房间中的窗户,在彻夜通明的烛火相伴下,再次回到了书案前。他静默地坐在书案前,看着书案上摆放着的一个信封,那个信封上头并没有其他的内容,只是用着较为潦草的字迹写着“主上亲启”几个字。 即便云沐阳并没有伸手去拿了那个信封,只是双眼呆愣愣地看着它出神。可依着信封处存在的撕扯痕迹看来,这封信已然被云沐阳打开看过了。至于里头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也只有云沐阳一人知晓,但瞧着云沐阳此刻的模样,却让人有些害怕,不知是什么消息,竟能让位至亲王的云沐阳满脸愁容。 就在云沐阳仍旧对着书案处的书信发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随着门外那人的叩门声,云沐阳随即抬起头来看向了发出声音的房门处。只是那张俊脸上的眉头依旧紧锁,似乎并没有什么转变的迹象。 “王爷,天快亮了,您也该梳洗梳洗,准备进宫了!”门外的声音即使苍老,却让人听着难得心安,出声之人正是宸王府的管家楚腾。而在云沐阳看不到的房门之外,除了站着楚腾之外,还有其身后站着的众多服侍之人,大都手中那些托盘或是用具。只是她们并不似楚腾那般,敢抬起头看同云沐阳言语,只默默低着头的模样,即便房门并未开启,依旧是那副不敢直视主子的谦卑态度。 “嗯?”被楚腾的声音打断了思索,云沐阳先是习惯性的应了一声,这才突然意识到今日已经是十六,是自己同晴儿大婚的日子了。许是这些天他思虑太多,竟是生生冲淡了他对于二人大婚的兴奋感,就连今日该清晨入宫拜见父皇母后的礼数,都险些被他给抛在了脑后!突然想清楚利害关系的云沐阳即刻站起身来,将书案上的那封书信匆匆拿起,放在了身后书架的其中一本古籍之中。待做好了这一切,这才打开了房门,让楚腾带着身后的那些人进了屋子,准备为自己梳洗换装。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从内部被打开,楚腾这才看清楚了多日来不曾有过休息的主子的脸色。瞧着云沐阳明显有些疲惫地面色,楚腾有些心疼,却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主仆之间的关系,虽说他也知道五殿下尊重自己,却也深知自己的斤两,不敢做出了出格儿的事情,失了分寸与本心。 “王爷,您这……”楚腾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直接被云沐阳打断了,这倒是出乎了楚腾自己的意料。在他印象中,自家王爷从来不会这般对待自己,如今,是不是因为过于焦虑,反而成了这副模样呢? “无事,今儿个可是本王的好日子,楚伯可得替本王高兴呢!”心中知道楚腾看到当下的自己会有何等言语,云沐阳直接截下了楚腾的话头儿,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只是,因为依晴与那等书信的事情,他现下倒真的有些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大婚的喜悦也就是了。 过了许久之后,待侍女退下之后,一位穿着鲜红婚服的年轻男子已经出现在屋中。经过梳洗之后,洗去了一脸疲惫之态的云沐阳再次成为了那个英气十足的年轻亲王,就连头上戴着的那个晖峦冠都更衬他的气韵。将一切打理好之后,楚腾刚准备退下,就被身后已然恢复翩翩佳公子模样的云沐阳叫住,才回身准备应答什么,就听到了自家王爷对自己的吩咐。 “楚伯,过会儿若是靖远来了,一定要留住他,本王有话要交代他!”掐算了一下时辰,云沐阳估摸着自己在宫中拜见父皇母后的时候,恐怕陈靖远已经到了宸王府送上新婚贺礼。怕自己来不及赶回府中,错失了与陈靖远言语的机会,他这才不嫌麻烦的嘱咐了楚腾一句。而后,则继续低头整理着自己衣装上的细节,唯恐自己在乾坤殿拜见父皇母后的时候,失了礼仪规矩。 “陈家小将军?是,老奴记下了!”先是似有疑问的重复了一句云沐阳的吩咐,楚腾这才爽快地应下了云沐阳的吩咐。转身之际他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件龙凤呈祥玲珑佩,这才赶紧将这东西递了上去,心中还在想着方才伺候的奴婢好生大意,竟然将这玲珑佩给忘了,险些就让自家王爷失了体统规矩了! 时光匆匆,不知是不是因为云沐阳心中知晓了依晴全部的身世的缘故,即便到了大婚当天也依旧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着还不曾亮起来的天空,云沐阳关上了房间中的窗户,在彻夜通明的烛火相伴下,再次回到了书案前。他静默地坐在书案前,看着书案上摆放着的一个信封,那个信封上头并没有其他的内容,只是用着较为潦草的字迹写着“主上亲启”几个字。 即便云沐阳并没有伸手去拿了那个信封,只是双眼呆愣愣地看着它出神。可依着信封处存在的撕扯痕迹看来,这封信已然被云沐阳打开看过了。至于里头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也只有云沐阳一人知晓,但瞧着云沐阳此刻的模样,却让人有些害怕,不知是什么消息,竟能让位至亲王的云沐阳满脸愁容。 就在云沐阳仍旧对着书案处的书信发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随着门外那人的叩门声,云沐阳随即抬起头来看向了发出声音的房门处。只是那张俊脸上的眉头依旧紧锁,似乎并没有什么转变的迹象。 “王爷,天快亮了,您也该梳洗梳洗,准备进宫了!”门外的声音即使苍老,却让人听着难得心安,出声之人正是宸王府的管家楚腾。而在云沐阳看不到的房门之外,除了站着楚腾之外,还有其身后站着的众多服侍之人,大都手中那些托盘或是用具。只是她们并不似楚腾那般,敢抬起头看同云沐阳言语,只默默低着头的模样,即便房门并未开启,依旧是那副不敢直视主子的谦卑态度。 “嗯?”被楚腾的声音打断了思索,云沐阳先是习惯性的应了一声,这才突然意识到今日已经是十六,是自己同晴儿大婚的日子了。许是这些天他思虑太多,竟是生生冲淡了他对于二人大婚的兴奋感,就连今日该清晨入宫拜见父皇母后的礼数,都险些被他给抛在了脑后!突然想清楚利害关系的云沐阳即刻站起身来,将书案上的那封书信匆匆拿起,放在了身后书架的其中一本古籍之中。待做好了这一切,这才打开了房门,让楚腾带着身后的那些人进了屋子,准备为自己梳洗换装。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从内部被打开,楚腾这才看清楚了多日来不曾有过休息的主子的脸色。瞧着云沐阳明显有些疲惫地面色,楚腾有些心疼,却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主仆之间的关系,虽说他也知道五殿下尊重自己,却也深知自己的斤两,不敢做出了出格儿的事情,失了分寸与本心。 “王爷,您这……”楚腾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直接被云沐阳打断了,这倒是出乎了楚腾自己的意料。在他印象中,自家王爷从来不会这般对待自己,如今,是不是因为过于焦虑,反而成了这副模样呢? “无事,今儿个可是本王的好日子,楚伯可得替本王高兴呢!”心中知道楚腾看到当下的自己会有何等言语,云沐阳直接截下了楚腾的话头儿,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只是,因为依晴与那等书信的事情,他现下倒真的有些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大婚的喜悦也就是了。 过了许久之后,待侍女退下之后,一位穿着鲜红婚服的年轻男子已经出现在屋中。经过梳洗之后,洗去了一脸疲惫之态的云沐阳再次成为了那个英气十足的年轻亲王,就连头上戴着的那个晖峦冠都更衬他的气韵。将一切打理好之后,楚腾刚准备退下,就被身后已然恢复翩翩佳公子模样的云沐阳叫住,才回身准备应答什么,就听到了自家王爷对自己的吩咐。 “楚伯,过会儿若是靖远来了,一定要留住他,本王有话要交代他!”掐算了一下时辰,云沐阳估摸着自己在宫中拜见父皇母后的时候,恐怕陈靖远已经到了宸王府送上新婚贺礼。怕自己来不及赶回府中,错失了与陈靖远言语的机会,他这才不嫌麻烦的嘱咐了楚腾一句。而后,则继续低头整理着自己衣装上的细节,唯恐自己在乾坤殿拜见父皇母后的时候,失了礼仪规矩。 “陈家小将军?是,老奴记下了!”先是似有疑问的重复了一句云沐阳的吩咐,楚腾这才爽快地应下了云沐阳的吩咐。转身之际他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件龙凤呈祥玲珑佩,这才赶紧将这东西递了上去,心中还在想着方才伺候的奴婢好生大意,竟然将这玲珑佩给忘了,险些就让自家王爷失了体统规矩了! 时光匆匆,不知是不是因为云沐阳心中知晓了依晴全部的身世的缘故,即便到了大婚当天也依旧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着还不曾亮起来的天空,云沐阳关上了房间中的窗户,在彻夜通明的烛火相伴下,再次回到了书案前。他静默地坐在书案前,看着书案上摆放着的一个信封,那个信封上头并没有其他的内容,只是用着较为潦草的字迹写着“主上亲启”几个字。 即便云沐阳并没有伸手去拿了那个信封,只是双眼呆愣愣地看着它出神。可依着信封处存在的撕扯痕迹看来,这封信已然被云沐阳打开看过了。至于里头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也只有云沐阳一人知晓,但瞧着云沐阳此刻的模样,却让人有些害怕,不知是什么消息,竟能让位至亲王的云沐阳满脸愁容。 就在云沐阳仍旧对着书案处的书信发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随着门外那人的叩门声,云沐阳随即抬起头来看向了发出声音的房门处。只是那张俊脸上的眉头依旧紧锁,似乎并没有什么转变的迹象。 “王爷,天快亮了,您也该梳洗梳洗,准备进宫了!”门外的声音即使苍老,却让人听着难得心安,出声之人正是宸王府的管家楚腾。而在云沐阳看不到的房门之外,除了站着楚腾之外,还有其身后站着的众多服侍之人,大都手中那些托盘或是用具。只是她们并不似楚腾那般,敢抬起头看同云沐阳言语,只默默低着头的模样,即便房门并未开启,依旧是那副不敢直视主子的谦卑态度。 “嗯?”被楚腾的声音打断了思索,云沐阳先是习惯性的应了一声,这才突然意识到今日已经是十六,是自己同晴儿大婚的日子了。许是这些天他思虑太多,竟是生生冲淡了他对于二人大婚的兴奋感,就连今日该清晨入宫拜见父皇母后的礼数,都险些被他给抛在了脑后!突然想清楚利害关系的云沐阳即刻站起身来,将书案上的那封书信匆匆拿起,放在了身后书架的其中一本古籍之中。待做好了这一切,这才打开了房门,让楚腾带着身后的那些人进了屋子,准备为自己梳洗换装。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从内部被打开,楚腾这才看清楚了多日来不曾有过休息的主子的脸色。瞧着云沐阳明显有些疲惫地面色,楚腾有些心疼,却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主仆之间的关系,虽说他也知道五殿下尊重自己,却也深知自己的斤两,不敢做出了出格儿的事情,失了分寸与本心。 “王爷,您这……”楚腾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直接被云沐阳打断了,这倒是出乎了楚腾自己的意料。在他印象中,自家王爷从来不会这般对待自己,如今,是不是因为过于焦虑,反而成了这副模样呢? “无事,今儿个可是本王的好日子,楚伯可得替本王高兴呢!”心中知道楚腾看到当下的自己会有何等言语,云沐阳直接截下了楚腾的话头儿,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只是,因为依晴与那等书信的事情,他现下倒真的有些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大婚的喜悦也就是了。 过了许久之后,待侍女退下之后,一位穿着鲜红婚服的年轻男子已经出现在屋中。经过梳洗之后,洗去了一脸疲惫之态的云沐阳再次成为了那个英气十足的年轻亲王,就连头上戴着的那个晖峦冠都更衬他的气韵。将一切打理好之后,楚腾刚准备退下,就被身后已然恢复翩翩佳公子模样的云沐阳叫住,才回身准备应答什么,就听到了自家王爷对自己的吩咐。 “楚伯,过会儿若是靖远来了,一定要留住他,本王有话要交代他!”掐算了一下时辰,云沐阳估摸着自己在宫中拜见父皇母后的时候,恐怕陈靖远已经到了宸王府送上新婚贺礼。怕自己来不及赶回府中,错失了与陈靖远言语的机会,他这才不嫌麻烦的嘱咐了楚腾一句。而后,则继续低头整理着自己衣装上的细节,唯恐自己在乾坤殿拜见父皇母后的时候,失了礼仪规矩。 “陈家小将军?是,老奴记下了!”先是似有疑问的重复了一句云沐阳的吩咐,楚腾这才爽快地应下了云沐阳的吩咐。转身之际他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件龙凤呈祥玲珑佩,这才赶紧将这东西递了上去,心中还在想着方才伺候的奴婢好生大意,竟然将这玲珑佩给忘了,险些就让自家王爷失了体统规矩了! 第343章 婚期至迎画中仙中 听了张氏的言语,依晴的小脸瞬间变红,还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一双水眸敛下了眼睑,不知道正低头思索着什么的样子。只是一旁的凤舞心中却清楚得很,眼下依晴的态度,大抵上是被张氏这般言语给弄得不好意思了。 “我就说嘛,还是得先梳洗上妆才是,偏你这般急吼吼的,直接就下床拿了这套嫁衣出来!”此时的凤舞瞥了一眼外头,在注意到张氏已经出了屋子,便直接开口调侃起依晴来。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竟是让依晴的脸色更红,一双小手交叠在一处,直接藏在了那套飞凤嫁衣的宽大衣袖之中。 “凤……凤舞姐,我……”说到底,依晴左不过是个年至十六的女孩子,素来是个皮面薄的,被凤舞这般调侃一顿,也是说不得什么出来了。看着依晴如此无措的模样,一张小脸都不敢抬起,只紧锁着自己脚上的那双绣鞋呆愣,倒也让凤舞有些好笑。 “罢了罢了!”不愿再逗了依晴的性子,凤舞适时停止了对她的调侃,恢复了先前极为正经的态度,继续吩咐着一旁已近看呆了的青鸾。“你还是快帮着你家主子,将这嫁衣先换下来吧,可别被旁的什么丫鬟看了去,又生出什么闲话出来!” 凤舞的这等担忧亦是合理,青鸾在她的提醒下,亦是想到了此处,赶紧动手帮着自家的主子换下了身上已经穿戴整齐的嫁衣。一边帮忙,青鸾一边小嘴里絮叨着,“不管怎么说,主子穿上这套嫁衣是真的漂亮,是奴婢见过最美的新嫁娘!”说着,青鸾还不忘向着依晴与凤舞保证着,唯恐被她们二人以为,自己是说了些违心的奉承话,故意讨好了一般。 “还最美的呢!”将青鸾那副一本正经的发誓模样看在眼里,依晴不觉笑弯了眸子,不自觉地抬起手来,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青鸾的小脑袋。而后,她才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替自己宽衣的青鸾,笑着说道:“你才多大年纪,又见过韩家谁的婚礼,竟也学着旁人那般腔调,故意说与我听?”即便依晴嘴上这么说,可对于这样的夸赞,哪个女孩子不是乐于接受呢?到底是该多了份女儿家应有的矜持,故意拒绝了她的这番赞美,才算得上不失了分寸,没得让那些来了清惠园的陌生人瞧了笑话。 “怎么会呢!奴婢怎么会骗了您去!”青鸾故意伸手揉了揉自己被依晴戳过的地方,笑得无甚害处,之后竟还有些赌气地瘪着嘴,小声嘟囔了两句。只不过,此时的依晴正同凤舞说着话,没有留心听了青鸾的呢喃之语也就是了。 “四姑娘?你可已经起身了?”就在三人在内室之中有说有笑的玩闹之际,张氏的声音再次从屋外传来。而她言语中的意思,只是借故提醒着屋中的几人,下一刻会有旁人进入屋中。在张氏看来,韩家这位四姑娘是个玲珑心思之人,即便自己并没有将话说得太过明显,可屋中三人总该有个能听懂她意思的女子! 许是张氏见惯了宫中的风雨,对于识人辨人之事极为有把握,经过这几天在韩府的生活,更是对于这位不曾在京都贵女中崭露头角的韩四姑娘多了几分好感。而她身为韩四姑娘、未来宸王妃的教习嬷嬷,自然也是越发看好宸王云沐阳的这件婚事的。 听见了张氏的声音,屋中笑闹一团的三人赶紧收拾起自己的表情,平复着自己因为玩笑打闹而变得有些起伏的情绪。不多时,青鸾这才在多番确认了自家主子与凤姑娘的神情之后,匆匆出了内室,到房门口回了张氏的话了。 “哟,青鸾姑娘啊,四姑娘她……”即便自己方才就在屋中,可因为身后跟着这些侍候梳洗的丫鬟,张氏也只能在言语中暗示,不想让青鸾说漏了嘴去,没得叫人好奇了方才屋中的情况。 显然,青鸾还是知道个中轻重的,顺着张氏的话头儿,直接就应了下来。同张氏简单的寒暄一两句之后,便同张氏领着那几个端着梳洗用具的丫鬟进了屋子,在掀开通往内室的帷幔的时候,还极为贴心地看了看身后的张氏,唯恐自己抬起的胳膊挡了张氏的方向。 “奴婢给四姑娘道喜了,还请四姑娘随奴婢梳洗上妆!”张氏先是领着身后一众丫鬟行了个礼,这才站起身来同依晴说着这大婚当日的流程规矩。她一边说着,身后的丫鬟一边将手中端着的物什一一展现在依晴眼前,那等繁琐程序,听得依晴头脑发胀,迷迷糊糊地有些茫然了。 瞧着依晴一脸的迷糊模样,张氏也不多说什么,只微笑着向青鸾示意着,而后就开始指挥身后的这些丫鬟开始忙活。而一旁的青鸾因为这些天被张氏教了不少东西,自然也是懂得这些流程的。在接到了张氏的示意之后,就赶紧来到依晴身边,也算是能够帮着处于迷糊状态的依晴摆脱了眼下的僵局吧! 被青鸾扶着坐在了床榻旁的梳妆铜镜前,依晴看着身后围着的丫鬟,心中难免有些别扭。从来都是自己动手照顾自己的人,如今让这么一群陌生人围着,那感觉确实有些怪异,难以让人尽快接受。只见身后这些陌生丫鬟,有的手中端着香胰、有的端着铜盆、有的捧着放有玉梳的盒子、有的则是端着叠放齐整的皂巾,而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透着喜色。即便依晴心知,自己的这档子婚事根本同这些人无甚关系,可瞧着这些本就不不相识之人的这番面目,竟觉得心中有些诡异在蔓延。 “嬷嬷,还是让青鸾一人伺候吧,这些人,我不习惯!”虽说依晴不是那等爱使性子的脾性,但在这么多陌生人跟前,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假使这些人是她在吉祥会上遇到的那些贵女命妇倒还好说,左不过是同她们敷衍几声也便没什么了。可服侍自己梳妆这等亲密之事,依晴现下里还真的不太放心了这些不知底细的女子。 张氏在宫中多年,怎么会不知道眼前这位四姑娘心中究竟在疑虑些什么呢?她只笑了笑,轻声安慰了两句,便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宸王云沐阳的名号,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依晴,这些人与前一日李氏安排进来的人不同,都是云沐阳选来服侍未来主子的罢了! 有了张氏的这番暗示,依晴才算是稍稍安下心来,安安静静地坐在了绣凳上,等待着漫长的熟悉过程的结束。当然了,梳洗之后,自己还要被身后那些捧着脂粉眉黛等物的丫鬟“摆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下来。依晴本就因着内心的激动而未曾多眠,如今天色快亮了,她这瞌睡虫竟也开始活跃了起来。 听了张氏的言语,依晴的小脸瞬间变红,还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一双水眸敛下了眼睑,不知道正低头思索着什么的样子。只是一旁的凤舞心中却清楚得很,眼下依晴的态度,大抵上是被张氏这般言语给弄得不好意思了。 “我就说嘛,还是得先梳洗上妆才是,偏你这般急吼吼的,直接就下床拿了这套嫁衣出来!”此时的凤舞瞥了一眼外头,在注意到张氏已经出了屋子,便直接开口调侃起依晴来。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竟是让依晴的脸色更红,一双小手交叠在一处,直接藏在了那套飞凤嫁衣的宽大衣袖之中。 “凤……凤舞姐,我……”说到底,依晴左不过是个年至十六的女孩子,素来是个皮面薄的,被凤舞这般调侃一顿,也是说不得什么出来了。看着依晴如此无措的模样,一张小脸都不敢抬起,只紧锁着自己脚上的那双绣鞋呆愣,倒也让凤舞有些好笑。 “罢了罢了!”不愿再逗了依晴的性子,凤舞适时停止了对她的调侃,恢复了先前极为正经的态度,继续吩咐着一旁已近看呆了的青鸾。“你还是快帮着你家主子,将这嫁衣先换下来吧,可别被旁的什么丫鬟看了去,又生出什么闲话出来!” 凤舞的这等担忧亦是合理,青鸾在她的提醒下,亦是想到了此处,赶紧动手帮着自家的主子换下了身上已经穿戴整齐的嫁衣。一边帮忙,青鸾一边小嘴里絮叨着,“不管怎么说,主子穿上这套嫁衣是真的漂亮,是奴婢见过最美的新嫁娘!”说着,青鸾还不忘向着依晴与凤舞保证着,唯恐被她们二人以为,自己是说了些违心的奉承话,故意讨好了一般。 “还最美的呢!”将青鸾那副一本正经的发誓模样看在眼里,依晴不觉笑弯了眸子,不自觉地抬起手来,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青鸾的小脑袋。而后,她才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替自己宽衣的青鸾,笑着说道:“你才多大年纪,又见过韩家谁的婚礼,竟也学着旁人那般腔调,故意说与我听?”即便依晴嘴上这么说,可对于这样的夸赞,哪个女孩子不是乐于接受呢?到底是该多了份女儿家应有的矜持,故意拒绝了她的这番赞美,才算得上不失了分寸,没得让那些来了清惠园的陌生人瞧了笑话。 “怎么会呢!奴婢怎么会骗了您去!”青鸾故意伸手揉了揉自己被依晴戳过的地方,笑得无甚害处,之后竟还有些赌气地瘪着嘴,小声嘟囔了两句。只不过,此时的依晴正同凤舞说着话,没有留心听了青鸾的呢喃之语也就是了。 “四姑娘?你可已经起身了?”就在三人在内室之中有说有笑的玩闹之际,张氏的声音再次从屋外传来。而她言语中的意思,只是借故提醒着屋中的几人,下一刻会有旁人进入屋中。在张氏看来,韩家这位四姑娘是个玲珑心思之人,即便自己并没有将话说得太过明显,可屋中三人总该有个能听懂她意思的女子! 许是张氏见惯了宫中的风雨,对于识人辨人之事极为有把握,经过这几天在韩府的生活,更是对于这位不曾在京都贵女中崭露头角的韩四姑娘多了几分好感。而她身为韩四姑娘、未来宸王妃的教习嬷嬷,自然也是越发看好宸王云沐阳的这件婚事的。 听见了张氏的声音,屋中笑闹一团的三人赶紧收拾起自己的表情,平复着自己因为玩笑打闹而变得有些起伏的情绪。不多时,青鸾这才在多番确认了自家主子与凤姑娘的神情之后,匆匆出了内室,到房门口回了张氏的话了。 “哟,青鸾姑娘啊,四姑娘她……”即便自己方才就在屋中,可因为身后跟着这些侍候梳洗的丫鬟,张氏也只能在言语中暗示,不想让青鸾说漏了嘴去,没得叫人好奇了方才屋中的情况。 显然,青鸾还是知道个中轻重的,顺着张氏的话头儿,直接就应了下来。同张氏简单的寒暄一两句之后,便同张氏领着那几个端着梳洗用具的丫鬟进了屋子,在掀开通往内室的帷幔的时候,还极为贴心地看了看身后的张氏,唯恐自己抬起的胳膊挡了张氏的方向。 “奴婢给四姑娘道喜了,还请四姑娘随奴婢梳洗上妆!”张氏先是领着身后一众丫鬟行了个礼,这才站起身来同依晴说着这大婚当日的流程规矩。她一边说着,身后的丫鬟一边将手中端着的物什一一展现在依晴眼前,那等繁琐程序,听得依晴头脑发胀,迷迷糊糊地有些茫然了。 瞧着依晴一脸的迷糊模样,张氏也不多说什么,只微笑着向青鸾示意着,而后就开始指挥身后的这些丫鬟开始忙活。而一旁的青鸾因为这些天被张氏教了不少东西,自然也是懂得这些流程的。在接到了张氏的示意之后,就赶紧来到依晴身边,也算是能够帮着处于迷糊状态的依晴摆脱了眼下的僵局吧! 被青鸾扶着坐在了床榻旁的梳妆铜镜前,依晴看着身后围着的丫鬟,心中难免有些别扭。从来都是自己动手照顾自己的人,如今让这么一群陌生人围着,那感觉确实有些怪异,难以让人尽快接受。只见身后这些陌生丫鬟,有的手中端着香胰、有的端着铜盆、有的捧着放有玉梳的盒子、有的则是端着叠放齐整的皂巾,而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透着喜色。即便依晴心知,自己的这档子婚事根本同这些人无甚关系,可瞧着这些本就不不相识之人的这番面目,竟觉得心中有些诡异在蔓延。 “嬷嬷,还是让青鸾一人伺候吧,这些人,我不习惯!”虽说依晴不是那等爱使性子的脾性,但在这么多陌生人跟前,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假使这些人是她在吉祥会上遇到的那些贵女命妇倒还好说,左不过是同她们敷衍几声也便没什么了。可服侍自己梳妆这等亲密之事,依晴现下里还真的不太放心了这些不知底细的女子。 张氏在宫中多年,怎么会不知道眼前这位四姑娘心中究竟在疑虑些什么呢?她只笑了笑,轻声安慰了两句,便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宸王云沐阳的名号,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依晴,这些人与前一日李氏安排进来的人不同,都是云沐阳选来服侍未来主子的罢了! 有了张氏的这番暗示,依晴才算是稍稍安下心来,安安静静地坐在了绣凳上,等待着漫长的熟悉过程的结束。当然了,梳洗之后,自己还要被身后那些捧着脂粉眉黛等物的丫鬟“摆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下来。依晴本就因着内心的激动而未曾多眠,如今天色快亮了,她这瞌睡虫竟也开始活跃了起来。 第344章 婚期至迎画中仙下 待凤舞从漪水园回返的时候,清惠园的院门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瞧着这些人的装束与模样,大概都是韩府之中的各院大丫鬟。只是,大老远看到了这些人候在院门处,凤舞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想着,今儿个是晴儿的大婚之期,为什么这些素日没有交情的各院大丫鬟会聚集在此处呢?亦或者说……她们只是一个征兆,而真正的答案却是清惠园中已经容下了韩府各院的主子吗?李氏和那两个在府中无甚地位的姨娘都在? 因为心中有所怀疑,凤舞的脸色倒是隐隐透着些打量,却在被这些人发现之前,率先隐藏好了自己的情绪,仍旧是一脸喜色的回到了清惠园中。 “诶?凤姑娘怎么一大早的从外头回来了?夫人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子了呢!”为首站着的一个眼生的丫鬟,不外乎二十岁的年纪,可说话做派却显得张扬了许多。凤舞不论怎么讲也该是个主子的地位,这主子还没言语,倒叫大丫鬟搭话,别说是韩府了,就算是京都中的富户家中,也是没有这个道理的。 由于疲于应付这些叽叽喳喳、甚是聒噪的鸟雀般的女子,凤舞只是微微颔首之后,就直接走了进去,并没有接下了方才那个大丫鬟的言语。就在凤舞进了院子之后,她便已经听到了来自院门外的叫嚣之音,而那声音的来源当然是方才那个同凤舞搭话的大丫鬟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攀上了韩家这根高枝儿了嘛!倘若不是借着那个什么四小姐的关系,她也配住在这里?真……” “好了好了,灵绘姐姐莫要同她一般见识了!咱们姐妹们还都指着您为我们争口气呢!” “就是就是,回头让那什么劳什子的四小姐也看看,咱们灵绘姐姐的手段!” 本来凤舞对于这些人嚼舌根的事情并不在意,只当作是个笑料,听过也便作罢了。只是,正当她准备抬脚向前走的时候,门外那些大丫鬟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中,竟还透露出了对依晴不利的言辞。当下里,凤舞的眸色就变得暗沉,一直微垂着的头也直接扬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清惠园的大门一眼,这才继续往里头去。 还没等凤舞走到主屋的房门处,这屋子里头的声音就已经传进了自己的耳朵。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个听起来有些做作刺耳的声音,除了李氏之外不作他想!放眼整个韩家,恐怕除了这位大房的当家主母,才能有如此言语的机会,声音还甚是洪亮吧! “婷婷啊,你这么一装扮,还真的是让伯母看花了眼儿了!当真是……” 虽说李氏这个人对于手下服侍的丫鬟极为纵容,可她这个人还是多多少少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的。只是有一点听来,总是让凤舞有些意见,这次亦是不例外,才听了两句话的凤舞这眉头再次拧在了一处,久久都没有舒展开来。 “凤姑娘,您方才是去哪了,主子已经让奴婢寻了你许久了!” 心中恼火的凤舞正准备压制自己的怒火之后,再抬脚进了屋中。却不想,自己都还没有整理好情绪呢,就已经被从自己身后冒出来的青鸾给逮了个正着。而青鸾这小丫头竟还没什么察觉,言语中透着欣喜,恐怕也是因着今日依晴的婚事而感到高兴的吧! “嗯?青鸾你不在屋中伺候着,怎么还跑出来了?”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凤舞略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之后,这才恢复了自己同青鸾言语的态度。但人若心中藏了心思,即便是太高深的人想要隐藏,也一定会露出与平时不太一致的举止与神情。而关于这一点的观察,显然青鸾能够有所收获,此时的她也正以疑惑的眼神看着凤舞出神。 “凤姑娘,您是有什么……” “是凤舞姐回来了?青鸾还不快将姐姐带进来!” 一脸疑惑的青鸾本想开口问一问凤舞,今儿个怎么情绪上会有了古怪。可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儿,就被屋中的依晴给打断了言语,更是急切地要求着自己将凤舞带进屋中。无奈之下,青鸾只得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将那一丝疑惑压在了心底,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屋内的依晴之后,赶紧催促着凤舞同她一起进了门,也好替自家主子多分担些屋中那些人的注意力! 瞧着青鸾的脸色略变了变,凤舞一开始还以为是眼前这个小丫头看出了什么端倪,然而待她进了屋子才算清楚。哪里是青鸾自己偷跑了出去,没顾及了依晴的事情!反倒是青鸾有心寻了自己回来,好帮着抵挡了来自韩府这些贵妇的“刁难”才是正理儿! “凤舞姐,快看看,我这样可还好看?”被李氏等人“折磨”得没了办法的依晴,在看到了凤舞进门的身影,当下便从绣凳上起身,直接来到了凤舞眼前,一脸天真浪漫的模样同她撒娇卖憨。而这些事情看在李氏等人眼中,左不过就是个还未行婚事的女子,所做出的女儿家举动罢了,根本没有去多在乎了去! 瞧着依晴穿着那套正红飞凤喜服,凤舞满脸的喜悦模样,看起来是真的在为依晴感到高兴。只见她连连点头,甚是宠溺地抬起手来稳住了一直在自己身边不安分地叽叽喳喳的依晴,状似无奈地说到,“好看好看!小姑奶奶你要是再这么下去,这妆容都要花了!”一边说着话凤舞一边将依晴拉着进了内室,作势要为她修补了妆容。 “凤舞姐,凤舞姐!伯母她们都还在呢,我怎么好意思……”被凤舞强行按坐在了绣凳上,依晴一脸紧张地看了看坐在外头的几个人,更是有意无意地提及了李氏的名字。这言下之意甚是明显,便是自己即使妆容花了,也不能不顾及了在这里的这些长辈才是! “那是你伯母,你怕什么?今儿个可是你的大日子,怎么能让妆容花了呢?若是被宸王殿下瞧了去,没得叫人失望的了!”凤舞故意将话说得直白,没有一丁点的顾忌,也只是想让李氏了解用意,能够有所表示! 倘若李氏她们知趣,大抵上也能够听出依晴话中的意思,自然会直接让她安心,几个人寻个理由先离开也就是了。毕竟,府中女子大婚,李氏这个作为一家主母的人,也不该一直待在了新嫁娘的地方,合该去了前厅,招呼了那些来韩府道喜的客人才是! 不过,显然李氏对于这件事不怎么看重,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依晴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她却丝毫没去搭话,仍旧这么理所应当地坐在了屋中,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是一旁陪着的两位姨娘冯氏与康氏听出了个中意思,不好再在此处逗留,一度想要离开,却又觉得会落了李氏的颜面,而变得有些犹豫且尴尬了。 待凤舞从漪水园回返的时候,清惠园的院门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瞧着这些人的装束与模样,大概都是韩府之中的各院大丫鬟。只是,大老远看到了这些人候在院门处,凤舞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想着,今儿个是晴儿的大婚之期,为什么这些素日没有交情的各院大丫鬟会聚集在此处呢?亦或者说……她们只是一个征兆,而真正的答案却是清惠园中已经容下了韩府各院的主子吗?李氏和那两个在府中无甚地位的姨娘都在? 因为心中有所怀疑,凤舞的脸色倒是隐隐透着些打量,却在被这些人发现之前,率先隐藏好了自己的情绪,仍旧是一脸喜色的回到了清惠园中。 “诶?凤姑娘怎么一大早的从外头回来了?夫人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子了呢!”为首站着的一个眼生的丫鬟,不外乎二十岁的年纪,可说话做派却显得张扬了许多。凤舞不论怎么讲也该是个主子的地位,这主子还没言语,倒叫大丫鬟搭话,别说是韩府了,就算是京都中的富户家中,也是没有这个道理的。 由于疲于应付这些叽叽喳喳、甚是聒噪的鸟雀般的女子,凤舞只是微微颔首之后,就直接走了进去,并没有接下了方才那个大丫鬟的言语。就在凤舞进了院子之后,她便已经听到了来自院门外的叫嚣之音,而那声音的来源当然是方才那个同凤舞搭话的大丫鬟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攀上了韩家这根高枝儿了嘛!倘若不是借着那个什么四小姐的关系,她也配住在这里?真……” “好了好了,灵绘姐姐莫要同她一般见识了!咱们姐妹们还都指着您为我们争口气呢!” “就是就是,回头让那什么劳什子的四小姐也看看,咱们灵绘姐姐的手段!” 本来凤舞对于这些人嚼舌根的事情并不在意,只当作是个笑料,听过也便作罢了。只是,正当她准备抬脚向前走的时候,门外那些大丫鬟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中,竟还透露出了对依晴不利的言辞。当下里,凤舞的眸色就变得暗沉,一直微垂着的头也直接扬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清惠园的大门一眼,这才继续往里头去。 还没等凤舞走到主屋的房门处,这屋子里头的声音就已经传进了自己的耳朵。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个听起来有些做作刺耳的声音,除了李氏之外不作他想!放眼整个韩家,恐怕除了这位大房的当家主母,才能有如此言语的机会,声音还甚是洪亮吧! “婷婷啊,你这么一装扮,还真的是让伯母看花了眼儿了!当真是……” 虽说李氏这个人对于手下服侍的丫鬟极为纵容,可她这个人还是多多少少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的。只是有一点听来,总是让凤舞有些意见,这次亦是不例外,才听了两句话的凤舞这眉头再次拧在了一处,久久都没有舒展开来。 “凤姑娘,您方才是去哪了,主子已经让奴婢寻了你许久了!” 心中恼火的凤舞正准备压制自己的怒火之后,再抬脚进了屋中。却不想,自己都还没有整理好情绪呢,就已经被从自己身后冒出来的青鸾给逮了个正着。而青鸾这小丫头竟还没什么察觉,言语中透着欣喜,恐怕也是因着今日依晴的婚事而感到高兴的吧! “嗯?青鸾你不在屋中伺候着,怎么还跑出来了?”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凤舞略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之后,这才恢复了自己同青鸾言语的态度。但人若心中藏了心思,即便是太高深的人想要隐藏,也一定会露出与平时不太一致的举止与神情。而关于这一点的观察,显然青鸾能够有所收获,此时的她也正以疑惑的眼神看着凤舞出神。 “凤姑娘,您是有什么……” “是凤舞姐回来了?青鸾还不快将姐姐带进来!” 一脸疑惑的青鸾本想开口问一问凤舞,今儿个怎么情绪上会有了古怪。可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儿,就被屋中的依晴给打断了言语,更是急切地要求着自己将凤舞带进屋中。无奈之下,青鸾只得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将那一丝疑惑压在了心底,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屋内的依晴之后,赶紧催促着凤舞同她一起进了门,也好替自家主子多分担些屋中那些人的注意力! 瞧着青鸾的脸色略变了变,凤舞一开始还以为是眼前这个小丫头看出了什么端倪,然而待她进了屋子才算清楚。哪里是青鸾自己偷跑了出去,没顾及了依晴的事情!反倒是青鸾有心寻了自己回来,好帮着抵挡了来自韩府这些贵妇的“刁难”才是正理儿! “凤舞姐,快看看,我这样可还好看?”被李氏等人“折磨”得没了办法的依晴,在看到了凤舞进门的身影,当下便从绣凳上起身,直接来到了凤舞眼前,一脸天真浪漫的模样同她撒娇卖憨。而这些事情看在李氏等人眼中,左不过就是个还未行婚事的女子,所做出的女儿家举动罢了,根本没有去多在乎了去! 瞧着依晴穿着那套正红飞凤喜服,凤舞满脸的喜悦模样,看起来是真的在为依晴感到高兴。只见她连连点头,甚是宠溺地抬起手来稳住了一直在自己身边不安分地叽叽喳喳的依晴,状似无奈地说到,“好看好看!小姑奶奶你要是再这么下去,这妆容都要花了!”一边说着话凤舞一边将依晴拉着进了内室,作势要为她修补了妆容。 “凤舞姐,凤舞姐!伯母她们都还在呢,我怎么好意思……”被凤舞强行按坐在了绣凳上,依晴一脸紧张地看了看坐在外头的几个人,更是有意无意地提及了李氏的名字。这言下之意甚是明显,便是自己即使妆容花了,也不能不顾及了在这里的这些长辈才是! “那是你伯母,你怕什么?今儿个可是你的大日子,怎么能让妆容花了呢?若是被宸王殿下瞧了去,没得叫人失望的了!”凤舞故意将话说得直白,没有一丁点的顾忌,也只是想让李氏了解用意,能够有所表示! 倘若李氏她们知趣,大抵上也能够听出依晴话中的意思,自然会直接让她安心,几个人寻个理由先离开也就是了。毕竟,府中女子大婚,李氏这个作为一家主母的人,也不该一直待在了新嫁娘的地方,合该去了前厅,招呼了那些来韩府道喜的客人才是! 不过,显然李氏对于这件事不怎么看重,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依晴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她却丝毫没去搭话,仍旧这么理所应当地坐在了屋中,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是一旁陪着的两位姨娘冯氏与康氏听出了个中意思,不好再在此处逗留,一度想要离开,却又觉得会落了李氏的颜面,而变得有些犹豫且尴尬了。 第345章 迎亲使迎画中仙上 韩府中的仆婢闲不下来,宸王府中的忙碌景象自是不必再提。只不过,在这些忙碌的仆婢侍卫之中,却有个独特的存在,此刻正大喇喇地坐在正厅,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呢。只见这人穿了套绛色衣衫,腰间缠着的是一条猛虎铜环装饰的皮质腰带,虽说是练武之人的打扮,却在衣衫外罩了件水色菱锦薄纱,英姿中又显出了儒雅。 恰在此刻,楚腾手中端着一盘子干果路过正厅,那人也没顾忌什么礼不礼数的,径直蹿到了楚腾眼前。只是这人的动作之快,险些撞到了楚腾手中的物什,幸好其收住了脚步,不然准会落个“天女散花”的场面。 “楚伯,这是要送到润之房中的?”来人看着楚腾手中的干果,但见得盘中尽是些莲子、红枣、花生、桂干之类的吃食,这眼中的眸光都变得有些奇怪了。他若有所思地瞧着这些东西,下一刻便脱口问出声来。 险些被这人撞了个满怀的楚腾定睛一看,认出了眼前这人正是方才自己留下的陈家小将军陈靖远,这才灭了刚要升起的火气,笑着应对着陈靖远的问题。“可不是,这是方才宫中专门派人送来的,说是皇后娘娘亲自吩咐的呢!老奴这不就赶着就拿过来了嘛!”一边说着,楚腾还作势抬手将盘子中的物什拢了拢,唯恐有东西掉了出去,那宝贝的程度,可真像极了护着个不大的婴孩。 “反正我也闲着无事,交给我吧!说起来,我都还没去瞧一眼润之的新房呢!”说完,陈靖远不待楚腾的回答,端起了那盘子东西就离开了。饶是楚腾也曾在军中服役,可毕竟年老,又哪里是陈家小将军这等年龄能比的呢? 为了防止楚腾追上自己,陈靖远甚至还使用了轻身之法,在忙碌的人群中穿梭的时候,更是没去在意了众人对他的行礼,直奔着云沐阳的卧房就来了。 “哐啷”一声,陈靖远直接踢开了云沐阳卧房紧闭的房门,本想直接抬脚进去,却发现这屋子里的布置有些诡异了。且不说新婚洞房合该挂了红绸,房间中就是个红色喜庆的东西都不曾见到,哪里又会有什么红绸可见呢?陈靖远正想要进了屋子,这脚才迈进了一只,身后就响起了楚腾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小将军!小将军!王爷的新房不在这里!”一边说着话,楚腾一边紧赶慢赶地来到了陈靖远的身边,总算是拉住了他,没有让其进了自家王爷的卧房。 “不在这里?怎么,润之大婚,连卧房都换了?”陈靖远脸上表现得极为惊讶,他可知道自己这个朋友素来是个认准不撒手的性子,怎么?这才新婚,就准备转了性子,换了新的院子住了? 听出了言语中的惊讶,楚腾自然也不敢有什么隐瞒,只是应和着点着头,将陈靖远带离了这里。“可不是嘛,小将军!我们家王爷将新房定在了凝思苑了!”一边说着,楚腾一边极为自然地接下了陈靖远手中拿着的盘子,小心翼翼的模样不亚于照顾一个婴孩。那样子,似乎是唯恐盘子中的物什掉落,这才轻手轻脚,以免出了岔子。 “凝思苑?凝思苑?”陈靖远随着楚腾往回走,嘴里还不住地嘀咕着什么,下一刻便直接转身看向了楚腾,有些讶异地说道:“那不是当初……”只是这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眼前来人给惊得不敢多说什么出口了。 “王爷,按您的吩咐,凝思苑已经都布置齐整了!”看着眼前之人,楚腾极为自觉地汇报着自己掌握的情况,而后便收到了云沐阳的示意,端着手中的东西退下了。至于身边的那位陈家小将军嘛,楚腾也没有去多做安排,毕竟是自家王爷亲自到此,想来他们这些下人也不必去想了这些的,只须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也就是了。 等到楚腾走远了之后,陈靖远这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凑了上来,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看着云沐阳,眼中闪着搞怪的味道,怪里怪气地问道:“润之,这可不像你啊!竟然不把新房设在自己的卧房?”本来想要调侃云沐阳几句,陈靖远自然也不会嘴下留情,每句话说出口都透着股子嬉笑意味。一边说着,陈靖远一边一手捶着云沐阳的胸口,就像是他看出了云沐阳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我说,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要准备和兄弟说一说了?” 云沐阳瞥着陈靖远即将落在自己肩头的爪子,一个闪身便在陈靖远落下手掌之前,躲过了这一下。云沐阳躲过还不算什么,只是可怜了陈家这位小将军,竟是险些失了平衡,差点因此脚下趔趄了。如此一看,可想而知陈靖远手上是用了多大的力道了。 “我说润之,今儿个可是你大婚,我不方便向你讨教,所以你才……”险险稳住了身形之后,陈靖远一脸委屈地看了看已经离开了先前位置的云沐阳,竟像个失意的女子一般,做出了捧心垂泪的模样。本是个惹人怜爱的举动,可这等动作换成了陈家这位小将军来做,就多了份滑稽在其中了。幸亏云沐阳已经习惯了,不若如此,这心中恶寒的滋味,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承受得住的! “耍宝耍够了?”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放飞自我的陈靖远,云沐阳眉眼间竟是除了冷漠之外,多了些不一样的情绪在其中。也许,自从遇到了依晴之后,这个小丫头就已经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自己了。先前的自己对于陈靖远这等玩笑举动,心中只会觉得不稳重,甚至会眉头微皱。可现下的自己心中除了对于陈靖远的搞怪依旧“厌恶”,却也知道,如此才是陈家这位少年将军在自己面前的真性情! 被云沐阳一语道破了心思,陈靖远只是收拾起自己已经被云沐阳“嫌弃”的真心,恢复了正经模样,就连周身的气质都在发生着变化。 “润之,你让楚伯留我在府中,不是为着要同我度过你最后的……”虽说已然恢复了正经模样,然一两句话的功夫,陈靖远的毛病便又犯了。话不出两句,已然歪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道陈渊将军是如何头疼了自己这个儿子的! “好了,旁的话我也不便多说,你之前不是一直求着我,希望能替我去迎亲吗?”即便陈靖远同他说话的时候没个正经模样,可云沐阳看得出,在其眸底深处,仍然在担心着什么。而这抹担忧,似乎是别人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恐怕就此而言,解铃终须系铃人! “怎么?你这是答应了?”一听云沐阳的话头儿,陈靖远的眼睛都比方才要亮了几分,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期待,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同方才不一样了。 韩府中的仆婢闲不下来,宸王府中的忙碌景象自是不必再提。只不过,在这些忙碌的仆婢侍卫之中,却有个独特的存在,此刻正大喇喇地坐在正厅,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呢。只见这人穿了套绛色衣衫,腰间缠着的是一条猛虎铜环装饰的皮质腰带,虽说是练武之人的打扮,却在衣衫外罩了件水色菱锦薄纱,英姿中又显出了儒雅。 恰在此刻,楚腾手中端着一盘子干果路过正厅,那人也没顾忌什么礼不礼数的,径直蹿到了楚腾眼前。只是这人的动作之快,险些撞到了楚腾手中的物什,幸好其收住了脚步,不然准会落个“天女散花”的场面。 “楚伯,这是要送到润之房中的?”来人看着楚腾手中的干果,但见得盘中尽是些莲子、红枣、花生、桂干之类的吃食,这眼中的眸光都变得有些奇怪了。他若有所思地瞧着这些东西,下一刻便脱口问出声来。 险些被这人撞了个满怀的楚腾定睛一看,认出了眼前这人正是方才自己留下的陈家小将军陈靖远,这才灭了刚要升起的火气,笑着应对着陈靖远的问题。“可不是,这是方才宫中专门派人送来的,说是皇后娘娘亲自吩咐的呢!老奴这不就赶着就拿过来了嘛!”一边说着,楚腾还作势抬手将盘子中的物什拢了拢,唯恐有东西掉了出去,那宝贝的程度,可真像极了护着个不大的婴孩。 “反正我也闲着无事,交给我吧!说起来,我都还没去瞧一眼润之的新房呢!”说完,陈靖远不待楚腾的回答,端起了那盘子东西就离开了。饶是楚腾也曾在军中服役,可毕竟年老,又哪里是陈家小将军这等年龄能比的呢? 为了防止楚腾追上自己,陈靖远甚至还使用了轻身之法,在忙碌的人群中穿梭的时候,更是没去在意了众人对他的行礼,直奔着云沐阳的卧房就来了。 “哐啷”一声,陈靖远直接踢开了云沐阳卧房紧闭的房门,本想直接抬脚进去,却发现这屋子里的布置有些诡异了。且不说新婚洞房合该挂了红绸,房间中就是个红色喜庆的东西都不曾见到,哪里又会有什么红绸可见呢?陈靖远正想要进了屋子,这脚才迈进了一只,身后就响起了楚腾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小将军!小将军!王爷的新房不在这里!”一边说着话,楚腾一边紧赶慢赶地来到了陈靖远的身边,总算是拉住了他,没有让其进了自家王爷的卧房。 “不在这里?怎么,润之大婚,连卧房都换了?”陈靖远脸上表现得极为惊讶,他可知道自己这个朋友素来是个认准不撒手的性子,怎么?这才新婚,就准备转了性子,换了新的院子住了? 听出了言语中的惊讶,楚腾自然也不敢有什么隐瞒,只是应和着点着头,将陈靖远带离了这里。“可不是嘛,小将军!我们家王爷将新房定在了凝思苑了!”一边说着,楚腾一边极为自然地接下了陈靖远手中拿着的盘子,小心翼翼的模样不亚于照顾一个婴孩。那样子,似乎是唯恐盘子中的物什掉落,这才轻手轻脚,以免出了岔子。 “凝思苑?凝思苑?”陈靖远随着楚腾往回走,嘴里还不住地嘀咕着什么,下一刻便直接转身看向了楚腾,有些讶异地说道:“那不是当初……”只是这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眼前来人给惊得不敢多说什么出口了。 “王爷,按您的吩咐,凝思苑已经都布置齐整了!”看着眼前之人,楚腾极为自觉地汇报着自己掌握的情况,而后便收到了云沐阳的示意,端着手中的东西退下了。至于身边的那位陈家小将军嘛,楚腾也没有去多做安排,毕竟是自家王爷亲自到此,想来他们这些下人也不必去想了这些的,只须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也就是了。 等到楚腾走远了之后,陈靖远这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凑了上来,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看着云沐阳,眼中闪着搞怪的味道,怪里怪气地问道:“润之,这可不像你啊!竟然不把新房设在自己的卧房?”本来想要调侃云沐阳几句,陈靖远自然也不会嘴下留情,每句话说出口都透着股子嬉笑意味。一边说着,陈靖远一边一手捶着云沐阳的胸口,就像是他看出了云沐阳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我说,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要准备和兄弟说一说了?” 云沐阳瞥着陈靖远即将落在自己肩头的爪子,一个闪身便在陈靖远落下手掌之前,躲过了这一下。云沐阳躲过还不算什么,只是可怜了陈家这位小将军,竟是险些失了平衡,差点因此脚下趔趄了。如此一看,可想而知陈靖远手上是用了多大的力道了。 “我说润之,今儿个可是你大婚,我不方便向你讨教,所以你才……”险险稳住了身形之后,陈靖远一脸委屈地看了看已经离开了先前位置的云沐阳,竟像个失意的女子一般,做出了捧心垂泪的模样。本是个惹人怜爱的举动,可这等动作换成了陈家这位小将军来做,就多了份滑稽在其中了。幸亏云沐阳已经习惯了,不若如此,这心中恶寒的滋味,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承受得住的! “耍宝耍够了?”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放飞自我的陈靖远,云沐阳眉眼间竟是除了冷漠之外,多了些不一样的情绪在其中。也许,自从遇到了依晴之后,这个小丫头就已经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自己了。先前的自己对于陈靖远这等玩笑举动,心中只会觉得不稳重,甚至会眉头微皱。可现下的自己心中除了对于陈靖远的搞怪依旧“厌恶”,却也知道,如此才是陈家这位少年将军在自己面前的真性情! 被云沐阳一语道破了心思,陈靖远只是收拾起自己已经被云沐阳“嫌弃”的真心,恢复了正经模样,就连周身的气质都在发生着变化。 “润之,你让楚伯留我在府中,不是为着要同我度过你最后的……”虽说已然恢复了正经模样,然一两句话的功夫,陈靖远的毛病便又犯了。话不出两句,已然歪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道陈渊将军是如何头疼了自己这个儿子的! “好了,旁的话我也不便多说,你之前不是一直求着我,希望能替我去迎亲吗?”即便陈靖远同他说话的时候没个正经模样,可云沐阳看得出,在其眸底深处,仍然在担心着什么。而这抹担忧,似乎是别人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恐怕就此而言,解铃终须系铃人! “怎么?你这是答应了?”一听云沐阳的话头儿,陈靖远的眼睛都比方才要亮了几分,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期待,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同方才不一样了。 第346章 番外:月圆 又是一年月圆之夜,依晴记得这个节日在钦傲是被称作“团圆节”的,只是在昆仑,她们则称之为“恒娥”。这不是因为昆仑之人自诩为天上恒娥,大抵上只是因着昆仑之地多有仙界传说,也多尊天凤血脉为尊,才有此说法吧! 这是她与阿沐在一起度过的第几个团圆节了?依晴站在皇宫中专门举办团圆宫宴的“越盈殿”前,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出神。好像……好像……依晴依稀记得,自从她与阿沐一同度过九个团圆节之后,便没再仔细算过这些了。如今想来,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引人发笑,竟是执拗地认为,钦傲以“九”为尊,既然两人已经共同度过了一个九年,那第二个、第三个自然也不比再去多理会了。 “呵呵……”望着头顶的那轮明月,依晴笑得温婉,笑声却也肆意。曾几何时,她这个处处要小心谨慎的女子,如今也成了这等不甚在意的性子。好像自从她再次回到了钦傲京都之后,将一切都看得很淡了,除了那个永远不能提起的名字,以及那个疼爱了自己一辈子的凤舞姐! 直到如今,依晴都还记得那一年的团圆宫宴上,自己因为曾经的身份阻碍,不得不与阿沐成了“求而不得”的冤家。也正是在那一晚,自己独自一人在巷子中痛哭的时候,赶来安慰自己的凤舞姐成了唯一温暖自己的存在。只是现下,那抹温暖再也不会暖了自己。不是因着距离或时间的阻隔,而是那年心境不似如今了。谁能保证了当下的心思,还同多年前一般呢? 钦傲每年团圆节的时候,皇宫中都会举办宴会,京都之中也多会举办活动,用以庆祝节日。而今年的团圆宫宴却也有了不一样的目的,只是这目的只存在于依晴与云沐阳的心中,从未向旁人提起。 “怎么自己站在这里吹风?”依晴正沉思的功夫,云沐阳已然将一件衣衫披挂在其肩头,甚至还极为贴心地为依晴拢紧了衣边,唯恐秋日的冷风吹伤了她。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很多事情,不成想也这么多年过去了!”将自己眉眼间的忧思收敛,依晴不想自己的情绪破坏了今天的日子,索性也便应付了云沐阳两句,便转移了话题,不愿他看到自己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 “怎么?想起当初我做的混蛋事了?”虽说云沐阳瞧出了依晴情绪中的不对劲儿,却并没有说出口来。她不愿多说,许就是不想我去多问吧!云沐阳如是想着,嘴里说出的话也成了故意而为的言辞,只是说话的时候,自己的那双臂膀甚是自然地揽住了依晴的腰身让她可以靠在自己的胸膛中。 “是啊,当年你可是伤透了我的心了!”对于云沐阳的动作早已经习以为常,可依晴的脸色仍然透出了些许红晕。倘若多年前的脸红,是因为不曾与男子多为接触,是女儿家的矜持所造就。那如今的脸红,恐怕就是因着年岁渐长而变得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生怕被周围的什么人瞧了去,没得让旁人笑话一句“为老不尊”。 “呵呵,那……晴儿罚了我什么好?”云沐阳将自己的唇瓣凑近了依晴的耳垂处,轻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却并没有将话说得太过明白。只是这话才说出口,云沐阳已然笑出声来,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又瞧见自己的妻子耳垂已经变得通红滚烫。“夫妻这么多年,晴儿还是如此害羞?” 这话听起来像是调侃,却也含了深情在其中。 “罢了,不逗弄你就是了!”瞧着依晴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云沐阳只好收起了作弄的心思,只拥着依晴的腰身,同她一起看着夜空中的明月。 “阿沐!”许久之后,依晴喃喃地低声唤了一句,唇瓣轻启的模样,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嗯,晴儿想说什么就说吧!”大概是感受到了依晴的纠结情绪,云沐阳本想着待到回了寝宫,再同她好好说道说道,不曾想,如今已然沉不住气的变成了依晴本人。 “我想……”依晴才说了两个字,就又顿住了。再三挣扎之后,这才艰难启口说道:“我想回去看看!” “回去?你说昆仑吗?”本来云沐阳以为依晴是在想着凤舞的事情,所以不想多提起,更不想自己贸然开口,坏了依晴此刻的心情。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依晴竟然真的将心中之事说了出来,讲与他听。 “嗯,其实……罢了,物是人非,也没什么好去怀念得了!”依晴本想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后来却作罢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及到了云沐阳的感受,亦或是放心不下自己如今的儿女,总是,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算再去多思多虑,也只是因着心中那抹不愿接受罢了。想通了这一点,依晴也就不想再多说什么,更是直接将自己心中所想作罢了。 “好!”云沐阳并没有去追问什么,既然他的妻子已经不愿再去多想,已经在努力地放下过去了,他这个做夫君的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再多提这档子让人心忧之事呢? “对了,过些日子,我们到临州走一趟吧!”两人沉默间,云沐阳突然向依晴提议着,只是那等语气却不像是有什么正事的模样。 一直乖乖享受着云沐阳温暖怀抱的依晴一听这话,直接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云沐阳,眼中多了丝期待在其中。“怎么突然想去临州了?”虽说依晴心中对于这趟临州之行有些计较,可终归是自己的心思,她如今想听到的是她的阿沐的想法。 “嗯,曾经答应过你,会多带你回临州看看的,只是这些年……都失了约!”想起多年前自己在临州接回依晴的那一晚,自己曾今向依晴许诺,绝对会带她多回临州瞧瞧,只是一晃这么多年了,竟是才得了些功夫。只是这所谓的功夫,也不过是巡视之中的“顺便”罢了。 “怎么,帝君这是想要弥补了臣妾?”听着云沐阳有些低垂的语气,依晴便有心逗弄他开心,索性直接称了他一声“帝君”,将自己唤作了“臣妾”。只是在下一刻,依晴却觉得那个环在自己腰身上的胳膊更用力了一些,就这般紧紧地禁锢住了自己的动作。“怎么,臣妾可是又哪里冒犯了帝君?” “当然!”云沐阳爽快地应了一句之后,就抬起手在依晴那张已然留下岁月痕迹的脸上捏了一把,而后不顾依晴的劝阻,直接抱起她来,在越盈殿前转了几个圈。待他让依晴的脚落地的时候,依晴的整张脸都涨红着,直接埋首在云沐阳的胸膛。“我曾经答应过晴儿,与你之间只是夫妻,绝无君臣之礼!”言罢,云沐阳再次用手捧起了依晴的脸,甚是温柔地说道:“晴儿你违了约定,可是要是受了惩罚的!” 说着,他便已经将依晴拦腰抱起,直接转身进入了越盈殿中。至于,惩罚什么的,恐怕就不是旁人能够知晓得了。一众跟随服侍帝君与帝后的宫人都人,早就被禁了步子,只得在越盈殿的宫门处守着,谁又会知道了今夜发生的一切呢? 噢,也不对!确实有人瞧见了所有,只不过这明月中的恒娥仙子,恐怕早已经掩唇轻笑,又哪里会将这等秘事说与天下听呢? 第347章 迎亲使迎画中仙中 按照钦傲皇族的规矩,皇室宗亲娶妻嫁人都要在午后进行,而到了夫家则是要在府中设下酒席,宴请众人到深夜的。先头的那些云氏宗亲自是不提,单就说最先成婚的大皇子云陵阳,他便是率领了六位本家子弟的迎亲使团,到了刘士强的府上,接来了大皇妃刘瑛。且不说他当年是否心甘情愿,单就是这六位迎亲使的排场,那都是给足了刘家面子,让刘士强着实风光了些日子的。 若是再说旁的什么人,除了匆匆忙忙就迎娶了卫家小姐的三殿下,也就是如今的燕王云逸阳,那便是早些时候成婚的明珠公主与明华公主了。明珠公主云如玥是静祥宫骊嫔的女儿,如今已经二十二岁的光景,虽说是占了个大皇女的名头,却也是成婚最早的云氏皇族。她早在十四岁的时候,便奉旨和亲,被送往了扶然。时至今日也有七八年了,能回宫中看看的机会,只能是屈指可数的那么几次而已。 相比明珠公主云如玥来说,明华公主云昭玥,也就是徐皇后所生嫡女、亦是云沐阳同胞妹妹,到底是因着嫡子身份,可以在生母身边多留上两年。可也在十七岁的时候成婚,远嫁到西南川蜀之地,而元康帝为其选择的夫君则是肃国公府的世子宁飞扬。 纵然是嫡女身份,可出了这皇宫大内,谁又能保证下人们不会看人下菜碟儿呢?即便元康帝与徐皇后真心疼爱女儿,可说到底女儿嫁了出去,便只能念着夫家能对她高看些了,自己即便是以身份压人一等,终究是图不得夫妻间的完满。 皇家之中,能够像云逸阳那般,迎娶了心爱之人的已算是少数。至于像云沐阳这般,两情相悦就更是凤毛麟角了。而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云沐阳这几日只要一想起凤舞那天的言辞,这眉心间就觉得胀痛,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一种抹不去的心病。 就在云沐阳思索的功夫,陈靖远已经换好了迎亲使的喜服,一脸兴奋地走出了屏风,瞧着那等气色,不清楚内情的倒真的会以为是他成婚呢! “润之,你别说啊!这套衣服我穿在身上还挺合适的!”这一刻的陈靖远完全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就像是小孩子过年穿上了新衣,心中的喜悦已近不足以用言辞表达了。只是,陈靖远光顾着看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云沐阳的脸色甚是凝重,根本不像是要迎娶佳人该有的神色。 “怎么了润之,你这脸色有些不大好啊!”后知后觉的陈靖远许久没有听到云沐阳的声音,这才觉察到不对劲儿,扭头看到他的脸色之后,言语中的担忧分外明显了。只是,云沐阳只是抬眼看了看他,有些勉强的勾起唇角笑了笑,敷衍地说了一句话。 “本就是你的尺寸,怎么会不合适?” “我的尺寸?你不是今天才决定让我去迎亲的嘛?难不成你小子!”本以为自己这算是绝处逢生,在云沐阳婚礼开始前的最后一刻,他竟然真的能够借着这次机会断了柳妙城那个母夜叉的念想。可谁知道这些所谓的上天垂怜,不过是云沐阳早就计划好的一切。终究只是在最后通知了他罢了,其余倒真的没什么玄妙之处。 “对,你想的没错,故意的!”看着陈靖远一副惊讶的模样,云沐阳暂时忘记了心中的烦忧,一双星目瞥了陈靖远一眼之后,便轻飘飘地吐出了几个字来。只是,那等故意而为的口气让旁人听来,确实容易心中窝火。只是这宸王殿下的火,可不是那么好生的,已不是那么好怨的! “润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劣了,害我提心吊胆了这么久!”将云沐阳突然转变的神情看在眼中,陈靖远一时气结竟不知道该说了什么,才好回敬了眼前这位“替自己着想”的兄弟。一边说着,陈靖远一边伸出手指来,试图以手指指向云沐阳,不过这想法只在脑中闪过,也就被他直接否决了。那根想要伸直的手指也只能再次收了回去,没了“出头之日”。 在陈靖远绝而未决的时候,云沐阳也不含糊,直接回敬了一句话,“过奖了,从来如此,只是你记性不好罢了!” 此话一出竟是将陈靖远噎得再说不出话来,只是独自一人生起了闷气,心中暗暗叫苦,同这么个人在一块久了,只能被他气死!想到此处,陈靖远倒还真的有点同情了那位韩姑娘。只是不知道,这位宸王妃能够忍了云沐阳的脾气多久,若是连她都忍不得润之,恐怕普天之下也没什么人能让润之动心的了。陈靖远如是想着,这心里头也渐渐不那么憋屈了。 “你方才说的意外是什么?”胡闹够了,陈靖远也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是如今这屋中有了两个穿着喜服的人,倒让人觉得有些怪异了。且不提陈靖远身上那套迎亲使的衣装也采用了新郎服制的正红色,单就是那宽大衣袖上的金线飞龙的图案,就绝对不会是一个非皇室之人可以享用了。若是此刻陈靖远还是一味地没个正经,那他还真是辱没了陈家这忠勇之家的名号了。 “先用午膳吧,你不饿我都饿了!”似乎看出了陈靖远的心思,云沐阳故意卖了个关子,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太多人知晓,索性先说出了用午膳的话来,也好避过如今这等人多嘴杂的地方。 “午膳?也对,我也算是能尝尝宸王府厨子的手艺了!”看到云沐阳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看着房门处,似乎是在暗示着自己什么。因为心中多了份心思,陈靖远径直顺下了话头儿,也算是同云沐阳配合得七七八八,不教旁人瞧出什么端倪来。 两人的眼神交换了一下,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云沐阳的卧房,前往了府中的后院,想要寻个静谧不被打扰的地方,好好说说今日之事。只是,如今的宸王府恰是大婚之期,若真的想要寻一个安静的场所倒真的不是十分容易做到的。 宸王府中的云沐阳正为着今日之事做着准备,而身处清惠园之中的依晴已然换上了那套正红飞凤喜服,头上戴着一顶赤金云珠镶嵌的凤冠,脚上穿着的亦是礼单上所书之凤头鸢尾的步步生莲绣鞋。这通身的打扮不说让李氏眼红心热,也是会让李氏心中多了些想法。 不论怎么说李氏都是韩府大房主母,自己的两个女儿出嫁之礼完全比不得一个二房丫头,这要是有心人提起,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风波来呢!其实,这些事情大抵上是李氏多想了去,谁会同皇家过不去,将这些事情摆在明面儿上言说呢?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让自己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嘛?京都中的命妇贵女都是人精儿似的存在,定都留了心思,不愿惹了是非! “伯母,您方才不是去了前厅吗,怎么?”看着突然又回到清惠园的李氏,依晴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今日大婚本就容易惹了是非,怎么这个李氏平日里精明的很,今天却一定要同自己过不去了呢?难不成她还是想硬塞了什么人到自己身边,亦或是她已经征得了韩梧信的同意吗? 瞧着来势汹汹的李氏,依晴如是想着,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的不悦来,唯恐被李氏抓了把柄,又趁此机会算计了自己去!而她身边的凤舞也是心中如此经过,不敢轻视了今日三番几次来了清惠园的李氏,眼睛一直盯着她,生怕这妇人又做了什么破坏了满盘计划的出格儿事来! 按道理说,李氏虽说是依晴名义上的长辈,可到底是隔了一层关系的,不是依晴的娘亲。如今在婚礼这天能来了依晴的院子中看过一次,也算是全了礼数,哪里就有了这种再次登门的必要呢?再说,现今二房老爷韩梧轼还在这里呢,她这个做大嫂的,总不好破坏了人家“亲父女”之间的关系吧! 没错,这些日子一直不怎么露面的韩梧轼,如今正坐在主屋的厅中,同依晴几人言语着。说到底也是顶着韩家二房家的小姐名头出嫁,韩梧轼就算是已经对世间了无牵挂,也总该全了依晴的脸面,不叫她被院中的仆婢瞧不起,没得受了难堪了去。 “大嫂?您这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落在了这里?”本来韩梧轼正在同凤舞、依晴两人说着自己今后的计划,正说到“他准备在大婚结束之后便出去游历,不再总是困在了韩府这高墙大院之中,想来有着这么个亲王做了女婿,他的大哥韩梧信也不敢再阻拦自己太多”的时候,凤舞便抬手阻止了他的言语,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那个一直伺候着自己这个“女儿”的小丫头急匆匆跑了进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大夫人又转回来了”之类的言辞。 “爹爹,看来李氏这是不死心,还想要将人硬塞给我,要同我一起入了宸王府!”趁着李氏还未进门,依晴赶紧向一旁坐着的韩梧轼说了这么一句,只这一句话,韩梧轼已然明白了自己这个大嫂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当下里,便递给依晴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不必怕了去,他这个做“爹”的,合该为了自己“女儿”未来的幸福保驾护航才是。 所以,在李氏进门之后,依晴除了礼貌性的问候了李氏一句之外,再没说过什么旁的言语。而她与凤舞更是在韩梧轼的示意下,先转身回了内室,等待着午后宸王府的迎亲队伍来到家中。而他自己则是客气地邀着李氏言语,脸上也是少有的客气,一时间竟让李氏都有些不适应,不知道韩梧轼到底心中揣了怎样的心思。 “大嫂啊,我可都听婷婷那孩子说了,这段日子没少得了你的照顾!”眼瞧着李氏坐下之后,韩梧轼先是吩咐屋中的丫鬟先去准备茶水,这次怀着甚是感激的语气,同李氏说着话,这言语中的谢意自是少不得的。 虽说李氏与这位年纪悬殊的二叔叔并没有打过太多的交道,可到底是自己夫君的弟弟,自己这个做大嫂的自然也不能真的忽视了他的感受。本是想来找依晴再多说些话的李氏,如今却也是推脱不得的,只能硬着头皮同韩梧轼说叨着,前前后后竟也讲了大半天的时间。 韩梧轼这头儿正拉着李氏来回兜着圈子,可对面的李氏心中难免着急了几分。如今,在韩梧轼面前,虽说她可以拿出长嫂如母的款儿来,对着韩梧轼一同教育,也能间接劝服韩梧轼,替自己去游说了那个认死理儿的侄女儿。可终究李氏是没有胆量如此做得!这不光是因为自己对于眼前这位二叔叔并没有什么了解,更是因为现如今他已然成为了宸王殿下的老丈人,又哪里能眼瞧着自己女儿的恩宠,被旁的那些丫鬟们夺了去呢?将心比心,若是李氏自己的女儿有此一事,李氏亦是不会允许的,何况是甚是看重颜面的韩家中人呢! “大嫂啊,婷婷呢也都同我说过了,她是打心底里感谢您为她安排的一切的!你说说啊,这身上的喜服,这肯定不是出自那个丫头的手笔啊,当真是精致的不得了,上头的凤凰绣的就跟真真盘在衣衫上似的,当真是美极了!”对于韩梧轼来讲,这等言语自己从前是不屑于去说的,可现如今不说,以后自己的女儿出嫁了也是要说的,权当是自己现在借着这位大嫂练练也就是了。韩梧轼虽说想得挺好,可他却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女儿早就已经度过了一个轮回,再不曾与这世间何人有所牵连了。终究,韩梧轼只剩下自己一人在这世间游荡了! 只这些话依晴并不敢同韩梧轼直言,毕竟她能够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当年的自己失去迦蓝、失去音姨都已经是痛不欲生;那对于韩梧轼而言,失去了这一生的挚爱与牵挂,又该是怎么的心伤呢?依晴不敢去想,索性也慢瞒了下来。想说,如今在钦傲京都之中,从没人知晓了韩婷婷、杨挽柔与韩梧轼的关系,即便是真的有当年星州瘟疫的幸存者来到了京都,也是见不到韩梧轼,说不上什么话的。 “呵呵,说得哪里话,婷婷这孩子虽说不是我看着长大的,可人却乖巧懂事,极为贴心!”说着,李氏还转头看了看内室,借故提高了些声音,希望在里头的依晴能够搭句话,自己也能将这些事情开口讲出来。只是,李氏的希望到底是不能完满的,她望了内室的方向几次,里头什么动静都没有,就是平日里对自己那些客套的谢意,她都不曾感受到。当下觉得自己有些尴尬,李氏赶紧将头转了回来,继续同韩梧轼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二叔叔真是客气了,你大哥同我也有两个女儿,到底是比不得婷婷乖巧懂事的!” 一听李氏这等言辞,韩梧轼当下脸色就有了细微的变化,他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李氏,不动声色地问了句,“两个女儿?也是了,青染那丫头早就已经……”话只说到了此处,韩梧轼便能够明显感觉到,此刻李氏的脸色已然发生了变化。 对于李氏来说,她只是想当然地讲出了自己有两个女儿的事实,可她却忘记了身为庶女的韩青染依旧要称自己一句母亲,到底该是算在自己名下的孩子。而这对于韩梧轼来说,意义却是不同的! “呵呵,是是是,说着话倒是忘了青染那丫头了!”李氏将脸色调整了几分,略尴尬地笑了笑,这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一句换,才算是将这些事情应对了过去。只是,当下的环境下,李氏确实不愿意久留了!不是因着韩梧轼提起了韩青染,而是因着这个由头,让她想到了旁的一些事情罢了! 第348章 迎亲使迎画中仙下 内室之中,依晴正坐在绣凳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而凤舞则是直接坐到了床榻处,双眼有些发直地瞧着脚下的脚踏出神。“凤舞姐,你是怎么说服哥哥同意的?我都不知道,原来哥哥这么听你的话呢!”瞧着铜镜中的自己,依晴竟有些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自己当真是要出嫁了,而且夫家还是……正当她喜笑颜开地同凤舞提起自家兄长的时候,过了许久才察觉到凤舞并没有搭话,反而是双眼无神地盯着脚下。 “凤舞姐?”转头看到这些后,依晴赶忙起身来到近前,直接蹲下身来看向仍旧这幅动作的凤舞,心中除了疑惑,还有些担心。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心思听了厅中韩梧轼与李氏的对话,大概都被如此不寻常表现的凤舞给吸引去了担忧吧! “啊?怎么了?”许是被依晴推肩膀的动作惊醒,凤舞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身着一身正红喜服的依晴满眼担心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却有些茫然的意味在其中。 “还说怎么了,这几天瞧着你的样子都不对劲儿问你什么也是敷衍我,现在呢?又被我抓到了,还想抵赖?”再次抓到凤舞这番模样的依晴有些气恼,从什么时候开始,凤舞姐已经不再同自己说尽心中事了?一双水眸看着凤舞,依晴的这副模样倒生出了几分烟火气息。若非如此情绪,恐怕今日装束的依晴会被人误认为是坠入凡间的仙人也不一定。 “抵赖?哪里就抵赖了?你这小没良心的,姐姐还不是怕你将来被那个姓云的欺负,这才整日里心事重重的嘛!”说着话,凤舞还伸出手来在依晴的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更是递给了她一个白眼,好似自己做的这些有多不值得似的。 话音才落,凤舞就感觉到自己身边刮起了一阵红雨,随着衣袖翻飞的景象,依晴就径直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同时,依晴还极为亲昵地揽住了凤舞的一只手臂,像是个撒娇的孩童一般。只听依晴极小声的在凤舞身旁求饶道:“是晴儿不对,让凤舞姐担心了!不过……不过阿沐他,他不会那样的!我信他!”说到最后,依晴甚至骄傲地扬起了小脸,大概是真的对自己托付终生的人有着绝对的信心。 “好!只要你觉得幸福,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会说什么!”依晴这幅幸福模样落在凤舞眼中,她突然随着依晴笑了起来,看样子笑得也甚是欣慰。凤舞习惯性地抬手去摸了摸依晴脑后的长发,可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今天的依晴头上佩戴着凤冠,已经要嫁作他人妇了。凤舞的手几不可闻地停顿了一下,而后再次触碰到了有些冰冷的赤金云珠凤冠,眉眼间皆是留恋,“小晴儿,从今以后你就是云沐阳的妻子了,以后不论什么事情,别一味想着为谁出头,一切都有云沐阳呢,你只要高兴,我们就都为你高兴!” 说到最后,凤舞再次想起了今日与云沐阳、韩祈钟定下的计划,心中突然有些不舍,更觉得有些酸涩。她在最后故意撇开了脑袋,没有让依晴看到自己已经泛红的眼圈,只是自己声音中的哽咽是否瞒过了依晴,她便不得而知了! “凤舞姐你这是怎么了,今儿个是我嫁人,又不是姐姐你,怎么像是生离死别似的,还嘱咐起这些来了?”听着凤舞东一句西一句的样子,依晴虽说听得有些迷糊,可却知道凤舞必定是对自己心有不舍的。只是,她认为即便自己嫁给了阿沐,可他们还会同自己生活在一起,哪里……哪里需要做出、说出这些话来呢? 想来,许是凤舞姐心有所感,这才有此一语,亦或是……依晴想着自己心中突然冒出来的可能性,一双透着温柔的水眸即刻染上了狡黠的味道,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狐狸看向故意扭过头去的凤舞。“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看着我出嫁,所以心中那点子心事也藏不住了?”一边追问着凤舞,依晴一边用小手去扯着凤舞的衣袖。 而凤舞以为依晴是在有意无意地试探着自己那个背着她做出的计划,心下难免一阵紧张,就连整个肩膀都僵在了那里,不敢有一丝的动弹。可依晴口中所说的“心事”却并非如此,只是觉得凤舞对于自己哥哥的感情,还是要尽早说出口的。毕竟,哥哥同凤舞姐一同长大,这种事情,恐怕自家兄长也是心中有其计较的。 内室之中,依晴正坐在绣凳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而凤舞则是直接坐到了床榻处,双眼有些发直地瞧着脚下的脚踏出神。“凤舞姐,你是怎么说服哥哥同意的?我都不知道,原来哥哥这么听你的话呢!”瞧着铜镜中的自己,依晴竟有些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自己当真是要出嫁了,而且夫家还是……正当她喜笑颜开地同凤舞提起自家兄长的时候,过了许久才察觉到凤舞并没有搭话,反而是双眼无神地盯着脚下。 “凤舞姐?”转头看到这些后,依晴赶忙起身来到近前,直接蹲下身来看向仍旧这幅动作的凤舞,心中除了疑惑,还有些担心。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心思听了厅中韩梧轼与李氏的对话,大概都被如此不寻常表现的凤舞给吸引去了担忧吧! “啊?怎么了?”许是被依晴推肩膀的动作惊醒,凤舞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身着一身正红喜服的依晴满眼担心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却有些茫然的意味在其中。 “还说怎么了,这几天瞧着你的样子都不对劲儿问你什么也是敷衍我,现在呢?又被我抓到了,还想抵赖?”再次抓到凤舞这番模样的依晴有些气恼,从什么时候开始,凤舞姐已经不再同自己说尽心中事了?一双水眸看着凤舞,依晴的这副模样倒生出了几分烟火气息。若非如此情绪,恐怕今日装束的依晴会被人误认为是坠入凡间的仙人也不一定。 “抵赖?哪里就抵赖了?你这小没良心的,姐姐还不是怕你将来被那个姓云的欺负,这才整日里心事重重的嘛!”说着话,凤舞还伸出手来在依晴的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更是递给了她一个白眼,好似自己做的这些有多不值得似的。 话音才落,凤舞就感觉到自己身边刮起了一阵红雨,随着衣袖翻飞的景象,依晴就径直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同时,依晴还极为亲昵地揽住了凤舞的一只手臂,像是个撒娇的孩童一般。只听依晴极小声的在凤舞身旁求饶道:“是晴儿不对,让凤舞姐担心了!不过……不过阿沐他,他不会那样的!我信他!”说到最后,依晴甚至骄傲地扬起了小脸,大概是真的对自己托付终生的人有着绝对的信心。 “好!只要你觉得幸福,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会说什么!”依晴这幅幸福模样落在凤舞眼中,她突然随着依晴笑了起来,看样子笑得也甚是欣慰。凤舞习惯性地抬手去摸了摸依晴脑后的长发,可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今天的依晴头上佩戴着凤冠,已经要嫁作他人妇了。凤舞的手几不可闻地停顿了一下,而后再次触碰到了有些冰冷的赤金云珠凤冠,眉眼间皆是留恋,“小晴儿,从今以后你就是云沐阳的妻子了,以后不论什么事情,别一味想着为谁出头,一切都有云沐阳呢,你只要高兴,我们就都为你高兴!” 说到最后,凤舞再次想起了今日与云沐阳、韩祈钟定下的计划,心中突然有些不舍,更觉得有些酸涩。她在最后故意撇开了脑袋,没有让依晴看到自己已经泛红的眼圈,只是自己声音中的哽咽是否瞒过了依晴,她便不得而知了! “凤舞姐你这是怎么了,今儿个是我嫁人,又不是姐姐你,怎么像是生离死别似的,还嘱咐起这些来了?”听着凤舞东一句西一句的样子,依晴虽说听得有些迷糊,可却知道凤舞必定是对自己心有不舍的。只是,她认为即便自己嫁给了阿沐,可他们还会同自己生活在一起,哪里……哪里需要做出、说出这些话来呢? 想来,许是凤舞姐心有所感,这才有此一语,亦或是……依晴想着自己心中突然冒出来的可能性,一双透着温柔的水眸即刻染上了狡黠的味道,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狐狸看向故意扭过头去的凤舞。“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看着我出嫁,所以心中那点子心事也藏不住了?”一边追问着凤舞,依晴一边用小手去扯着凤舞的衣袖。 而凤舞以为依晴是在有意无意地试探着自己那个背着她做出的计划,心下难免一阵紧张,就连整个肩膀都僵在了那里,不敢有一丝的动弹。可依晴口中所说的“心事”却并非如此,只是觉得凤舞对于自己哥哥的感情,还是要尽早说出口的。毕竟,哥哥同凤舞姐一同长大,这种事情,恐怕自家兄长也是心中有其计较的。 内室之中,依晴正坐在绣凳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而凤舞则是直接坐到了床榻处,双眼有些发直地瞧着脚下的脚踏出神。“凤舞姐,你是怎么说服哥哥同意的?我都不知道,原来哥哥这么听你的话呢!”瞧着铜镜中的自己,依晴竟有些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自己当真是要出嫁了,而且夫家还是……正当她喜笑颜开地同凤舞提起自家兄长的时候,过了许久才察觉到凤舞并没有搭话,反而是双眼无神地盯着脚下。 “凤舞姐?”转头看到这些后,依晴赶忙起身来到近前,直接蹲下身来看向仍旧这幅动作的凤舞,心中除了疑惑,还有些担心。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心思听了厅中韩梧轼与李氏的对话,大概都被如此不寻常表现的凤舞给吸引去了担忧吧! “啊?怎么了?”许是被依晴推肩膀的动作惊醒,凤舞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身着一身正红喜服的依晴满眼担心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却有些茫然的意味在其中。 “还说怎么了,这几天瞧着你的样子都不对劲儿问你什么也是敷衍我,现在呢?又被我抓到了,还想抵赖?”再次抓到凤舞这番模样的依晴有些气恼,从什么时候开始,凤舞姐已经不再同自己说尽心中事了?一双水眸看着凤舞,依晴的这副模样倒生出了几分烟火气息。若非如此情绪,恐怕今日装束的依晴会被人误认为是坠入凡间的仙人也不一定。 “抵赖?哪里就抵赖了?你这小没良心的,姐姐还不是怕你将来被那个姓云的欺负,这才整日里心事重重的嘛!”说着话,凤舞还伸出手来在依晴的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更是递给了她一个白眼,好似自己做的这些有多不值得似的。 话音才落,凤舞就感觉到自己身边刮起了一阵红雨,随着衣袖翻飞的景象,依晴就径直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同时,依晴还极为亲昵地揽住了凤舞的一只手臂,像是个撒娇的孩童一般。只听依晴极小声的在凤舞身旁求饶道:“是晴儿不对,让凤舞姐担心了!不过……不过阿沐他,他不会那样的!我信他!”说到最后,依晴甚至骄傲地扬起了小脸,大概是真的对自己托付终生的人有着绝对的信心。 “好!只要你觉得幸福,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会说什么!”依晴这幅幸福模样落在凤舞眼中,她突然随着依晴笑了起来,看样子笑得也甚是欣慰。凤舞习惯性地抬手去摸了摸依晴脑后的长发,可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今天的依晴头上佩戴着凤冠,已经要嫁作他人妇了。凤舞的手几不可闻地停顿了一下,而后再次触碰到了有些冰冷的赤金云珠凤冠,眉眼间皆是留恋,“小晴儿,从今以后你就是云沐阳的妻子了,以后不论什么事情,别一味想着为谁出头,一切都有云沐阳呢,你只要高兴,我们就都为你高兴!” 说到最后,凤舞再次想起了今日与云沐阳、韩祈钟定下的计划,心中突然有些不舍,更觉得有些酸涩。她在最后故意撇开了脑袋,没有让依晴看到自己已经泛红的眼圈,只是自己声音中的哽咽是否瞒过了依晴,她便不得而知了! “凤舞姐你这是怎么了,今儿个是我嫁人,又不是姐姐你,怎么像是生离死别似的,还嘱咐起这些来了?”听着凤舞东一句西一句的样子,依晴虽说听得有些迷糊,可却知道凤舞必定是对自己心有不舍的。只是,她认为即便自己嫁给了阿沐,可他们还会同自己生活在一起,哪里……哪里需要做出、说出这些话来呢? 想来,许是凤舞姐心有所感,这才有此一语,亦或是……依晴想着自己心中突然冒出来的可能性,一双透着温柔的水眸即刻染上了狡黠的味道,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狐狸看向故意扭过头去的凤舞。“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看着我出嫁,所以心中那点子心事也藏不住了?”一边追问着凤舞,依晴一边用小手去扯着凤舞的衣袖。 而凤舞以为依晴是在有意无意地试探着自己那个背着她做出的计划,心下难免一阵紧张,就连整个肩膀都僵在了那里,不敢有一丝的动弹。可依晴口中所说的“心事”却并非如此,只是觉得凤舞对于自己哥哥的感情,还是要尽早说出口的。毕竟,哥哥同凤舞姐一同长大,这种事情,恐怕自家兄长也是心中有其计较的。 第349章 暗神伤妙人独去上 听着韩梧轼的讲述,凤舞的后背一阵阵的发凉,倒是觉得这钦傲皇族的世界竟比他们在昆仑还要险恶几分。因着这层缘故,她又将心中的那份担忧扯了出来,这么呆呆地看着内室的方向出神。许是她这般神情太过明显,韩梧轼也已经察觉到了她心中所想,居然破天荒地出声安慰起凤舞来。“你啊也别担心你这妹子,宸王殿下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就算这宫宇间的算计再多,也总是他们俩人一同应对,倒也无甚难处!” “嗯?如果是这样,倒也就好了!”心知韩梧轼意在安慰自己,凤舞虽说心下里感激得紧,却也只是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算是勉强将自己的担忧遮盖了过去。只是她眉宇间透着的忧愁,仍然不能被韩梧轼的话全数开解,只是略微淡化了些许罢了! “凤舞啊,听老夫一句劝,这日子是他们以后自己过的,你不必总是担心!不论是什么情况,只要他们俩能一起担下来,那还有什么可担忧害怕的?”韩梧轼一语道破所有,让凤舞听了后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她径直转头看向了韩梧轼,一双眼睛盯着韩梧轼分外严肃的脸上,也瞧不出他是不是在开了玩笑。可方才那话……凤舞细细琢磨着韩梧轼的这些话,似乎觉得有那么点道理。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依晴的日子是自己的,她又哪里能管了一辈子?可自己的未来呢?想到即将开始的计划,凤舞心中一紧,小手也在宽大的衣袖中蓦然紧握成拳,脸上的表情都比方才要正式了许多。 “你瞧瞧,今儿个是你妹子大好的日子,怎么还一副刻板模样呢?若是被迎亲使瞧见了,还不得误会了你不愿意将妹子嫁出去啊?”似乎韩梧轼是想要让凤舞放宽心,才略带玩笑意味的同她言语着。只是话中所说的“迎亲使”却是凤舞从未知晓的,当然也就径直问出了口。 既然依晴不将韩梧轼当做外人,那凤舞自然也是一般,同韩梧轼言语倒也省了那起子心思,没得那些计较与算计。 “迎亲使?怎么,难道不是云沐阳……不是,我是说宸王殿下亲自来迎娶吗?”想到先前同云沐阳定下的计划,凤舞分外吃惊,为何当天云沐阳没有同自己说了迎亲使这起子事儿,竟是直接应下了那一日的请求呢?难不成他还有着自己的打算?亦或者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旁的准备,却并没有要告知他们的必要吗?那今日……今日的计划还有可能成功了? 一想到这些,凤舞本来之前已经有些释然的情绪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这倒好,本是个身心畅快、喜气满堂的日子,倒是让凤舞过得提心吊胆、一惊一乍的了!若是她知道了云沐阳从一开始就已经做下了万全的准备,不知道那一日去了宸王府时,会不会同云沐阳理论上一番,也算是为自己这些日子的担忧岁月鸣个不平! “哈哈哈,凤舞啊,这皇家娶亲哪有亲自来迎娶的?别说是像宸王殿下那样的亲王了,就是帝君迎娶帝后,那也是没有必要亲自前来的。大多都是委派迎亲使者前来女方家迎了新嫁娘回府,之后才会在男方的府邸办了婚事!”也许是看到了凤舞的这些举动,让韩梧轼觉得心中畅快。毕竟,对于这个并未陪伴了女儿成长的父亲来说,看着同自己女儿年岁相当的女孩儿有这般举动,大抵会是将其寄托了自己的思念与愧疚的吧!坐在主位上的韩梧轼一边给凤舞详细介绍着所谓的“迎亲使”,一边顺手端起了桌边的茶杯,慢慢饮着茶,似乎是在慢慢品味着茶水中透露出的些微变化。 “那……这一路上……”凤舞看来仍旧没有死心,只想将这些事情搞个清楚。只是她这话才问了个开头,外头就有个二十多岁的大丫鬟进来行礼,而后便不紧不慢地说道:“韩二老爷,凤姑娘,王府迎亲的队伍已经快到了,大老爷的意思是要四姑娘尽快到前厅去呢!”说着,这大丫鬟还有意提高了声音,似乎是想要让内室中的张氏也能够听到一般。 “哟,这殿下的使者来的也够快的了!”韩梧轼看着屋子外头的阳光,估摸了一下时间之后笑着说到,却并没有催促了内室中的张氏与依晴。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自己总不能让自己的“闺女”不打扮妥当就去见了别人吧? 听着韩梧轼的讲述,凤舞的后背一阵阵的发凉,倒是觉得这钦傲皇族的世界竟比他们在昆仑还要险恶几分。因着这层缘故,她又将心中的那份担忧扯了出来,这么呆呆地看着内室的方向出神。许是她这般神情太过明显,韩梧轼也已经察觉到了她心中所想,居然破天荒地出声安慰起凤舞来。“你啊也别担心你这妹子,宸王殿下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就算这宫宇间的算计再多,也总是他们俩人一同应对,倒也无甚难处!” “嗯?如果是这样,倒也就好了!”心知韩梧轼意在安慰自己,凤舞虽说心下里感激得紧,却也只是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算是勉强将自己的担忧遮盖了过去。只是她眉宇间透着的忧愁,仍然不能被韩梧轼的话全数开解,只是略微淡化了些许罢了! “凤舞啊,听老夫一句劝,这日子是他们以后自己过的,你不必总是担心!不论是什么情况,只要他们俩能一起担下来,那还有什么可担忧害怕的?”韩梧轼一语道破所有,让凤舞听了后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她径直转头看向了韩梧轼,一双眼睛盯着韩梧轼分外严肃的脸上,也瞧不出他是不是在开了玩笑。可方才那话……凤舞细细琢磨着韩梧轼的这些话,似乎觉得有那么点道理。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依晴的日子是自己的,她又哪里能管了一辈子?可自己的未来呢?想到即将开始的计划,凤舞心中一紧,小手也在宽大的衣袖中蓦然紧握成拳,脸上的表情都比方才要正式了许多。 “你瞧瞧,今儿个是你妹子大好的日子,怎么还一副刻板模样呢?若是被迎亲使瞧见了,还不得误会了你不愿意将妹子嫁出去啊?”似乎韩梧轼是想要让凤舞放宽心,才略带玩笑意味的同她言语着。只是话中所说的“迎亲使”却是凤舞从未知晓的,当然也就径直问出了口。 既然依晴不将韩梧轼当做外人,那凤舞自然也是一般,同韩梧轼言语倒也省了那起子心思,没得那些计较与算计。 “迎亲使?怎么,难道不是云沐阳……不是,我是说宸王殿下亲自来迎娶吗?”想到先前同云沐阳定下的计划,凤舞分外吃惊,为何当天云沐阳没有同自己说了迎亲使这起子事儿,竟是直接应下了那一日的请求呢?难不成他还有着自己的打算?亦或者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旁的准备,却并没有要告知他们的必要吗?那今日……今日的计划还有可能成功了? 一想到这些,凤舞本来之前已经有些释然的情绪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这倒好,本是个身心畅快、喜气满堂的日子,倒是让凤舞过得提心吊胆、一惊一乍的了!若是她知道了云沐阳从一开始就已经做下了万全的准备,不知道那一日去了宸王府时,会不会同云沐阳理论上一番,也算是为自己这些日子的担忧岁月鸣个不平! “哈哈哈,凤舞啊,这皇家娶亲哪有亲自来迎娶的?别说是像宸王殿下那样的亲王了,就是帝君迎娶帝后,那也是没有必要亲自前来的。大多都是委派迎亲使者前来女方家迎了新嫁娘回府,之后才会在男方的府邸办了婚事!”也许是看到了凤舞的这些举动,让韩梧轼觉得心中畅快。毕竟,对于这个并未陪伴了女儿成长的父亲来说,看着同自己女儿年岁相当的女孩儿有这般举动,大抵会是将其寄托了自己的思念与愧疚的吧!坐在主位上的韩梧轼一边给凤舞详细介绍着所谓的“迎亲使”,一边顺手端起了桌边的茶杯,慢慢饮着茶,似乎是在慢慢品味着茶水中透露出的些微变化。 “那……这一路上……”凤舞看来仍旧没有死心,只想将这些事情搞个清楚。只是她这话才问了个开头,外头就有个二十多岁的大丫鬟进来行礼,而后便不紧不慢地说道:“韩二老爷,凤姑娘,王府迎亲的队伍已经快到了,大老爷的意思是要四姑娘尽快到前厅去呢!”说着,这大丫鬟还有意提高了声音,似乎是想要让内室中的张氏也能够听到一般。 “哟,这殿下的使者来的也够快的了!”韩梧轼看着屋子外头的阳光,估摸了一下时间之后笑着说到,却并没有催促了内室中的张氏与依晴。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自己总不能让自己的“闺女”不打扮妥当就去见了别人吧? 听着韩梧轼的讲述,凤舞的后背一阵阵的发凉,倒是觉得这钦傲皇族的世界竟比他们在昆仑还要险恶几分。因着这层缘故,她又将心中的那份担忧扯了出来,这么呆呆地看着内室的方向出神。许是她这般神情太过明显,韩梧轼也已经察觉到了她心中所想,居然破天荒地出声安慰起凤舞来。“你啊也别担心你这妹子,宸王殿下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就算这宫宇间的算计再多,也总是他们俩人一同应对,倒也无甚难处!” “嗯?如果是这样,倒也就好了!”心知韩梧轼意在安慰自己,凤舞虽说心下里感激得紧,却也只是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算是勉强将自己的担忧遮盖了过去。只是她眉宇间透着的忧愁,仍然不能被韩梧轼的话全数开解,只是略微淡化了些许罢了! “凤舞啊,听老夫一句劝,这日子是他们以后自己过的,你不必总是担心!不论是什么情况,只要他们俩能一起担下来,那还有什么可担忧害怕的?”韩梧轼一语道破所有,让凤舞听了后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她径直转头看向了韩梧轼,一双眼睛盯着韩梧轼分外严肃的脸上,也瞧不出他是不是在开了玩笑。可方才那话……凤舞细细琢磨着韩梧轼的这些话,似乎觉得有那么点道理。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依晴的日子是自己的,她又哪里能管了一辈子?可自己的未来呢?想到即将开始的计划,凤舞心中一紧,小手也在宽大的衣袖中蓦然紧握成拳,脸上的表情都比方才要正式了许多。 “你瞧瞧,今儿个是你妹子大好的日子,怎么还一副刻板模样呢?若是被迎亲使瞧见了,还不得误会了你不愿意将妹子嫁出去啊?”似乎韩梧轼是想要让凤舞放宽心,才略带玩笑意味的同她言语着。只是话中所说的“迎亲使”却是凤舞从未知晓的,当然也就径直问出了口。 既然依晴不将韩梧轼当做外人,那凤舞自然也是一般,同韩梧轼言语倒也省了那起子心思,没得那些计较与算计。 “迎亲使?怎么,难道不是云沐阳……不是,我是说宸王殿下亲自来迎娶吗?”想到先前同云沐阳定下的计划,凤舞分外吃惊,为何当天云沐阳没有同自己说了迎亲使这起子事儿,竟是直接应下了那一日的请求呢?难不成他还有着自己的打算?亦或者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旁的准备,却并没有要告知他们的必要吗?那今日……今日的计划还有可能成功了? 一想到这些,凤舞本来之前已经有些释然的情绪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这倒好,本是个身心畅快、喜气满堂的日子,倒是让凤舞过得提心吊胆、一惊一乍的了!若是她知道了云沐阳从一开始就已经做下了万全的准备,不知道那一日去了宸王府时,会不会同云沐阳理论上一番,也算是为自己这些日子的担忧岁月鸣个不平! “哈哈哈,凤舞啊,这皇家娶亲哪有亲自来迎娶的?别说是像宸王殿下那样的亲王了,就是帝君迎娶帝后,那也是没有必要亲自前来的。大多都是委派迎亲使者前来女方家迎了新嫁娘回府,之后才会在男方的府邸办了婚事!”也许是看到了凤舞的这些举动,让韩梧轼觉得心中畅快。毕竟,对于这个并未陪伴了女儿成长的父亲来说,看着同自己女儿年岁相当的女孩儿有这般举动,大抵会是将其寄托了自己的思念与愧疚的吧!坐在主位上的韩梧轼一边给凤舞详细介绍着所谓的“迎亲使”,一边顺手端起了桌边的茶杯,慢慢饮着茶,似乎是在慢慢品味着茶水中透露出的些微变化。 “那……这一路上……”凤舞看来仍旧没有死心,只想将这些事情搞个清楚。只是她这话才问了个开头,外头就有个二十多岁的大丫鬟进来行礼,而后便不紧不慢地说道:“韩二老爷,凤姑娘,王府迎亲的队伍已经快到了,大老爷的意思是要四姑娘尽快到前厅去呢!”说着,这大丫鬟还有意提高了声音,似乎是想要让内室中的张氏也能够听到一般。 “哟,这殿下的使者来的也够快的了!”韩梧轼看着屋子外头的阳光,估摸了一下时间之后笑着说到,却并没有催促了内室中的张氏与依晴。这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自己总不能让自己的“闺女”不打扮妥当就去见了别人吧? 第350章 暗神伤妙人独去中 本想同依晴言说几句的韩梧轼,一看到依晴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跟前,整个人都被唬住了。忙起身想要拉起依晴来,却奈何自己改变不了依晴的心意,就这般执拗地跪在自己身前,没有丝毫想要起身的意向。这倒是让韩梧轼更加的心急,慌忙地拖住了依晴的胳膊,连忙开口劝说着。“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好好的跪什么跪?赶紧起来吧!如今是秋日里,怎么好一直跪在地上,若受了凉,可有你这后半辈子受得了!” 说着话,韩梧轼就用力想要拉起依晴,却不想依晴直接拒绝了自己的搀扶,将一直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也轻轻拂去。待韩梧轼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依晴就恭恭敬敬地对着韩梧轼行了个叩拜大礼,这才起身冲着韩梧轼淡淡地笑着。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今儿个大好的日子,你这……这好端端地跪我是做什么啊!”活像是自己受不得如此大礼一般,韩梧轼一边替依晴掸衣服上的尘土,一边“责怪”着依晴做得太过了些。只是这话虽然如此说,可依晴心中清楚得很,自己这一拜,韩梧轼的确受得,而且还最应该受下! “韩老爷,不!爹爹!若是没有您,小女想要嫁给宸王也是痴心妄想!不管怎么说,都是小女占了婷婷的身份,我……我……”其实在这之前依晴就想要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与愧疚,可李氏的突然回返让她没了机会。现如今,这清惠园中可算是没了外人,她也就不再顾忌其它,只管表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就是了! 一听依晴的话音儿,韩梧轼哪里不知道这小丫头是个什么意思?下一刻也就释然了。说到底,自己这般顺着这孩子的意思,左不过是因着自己未曾尽过父亲的本分,想要在旁的女孩子身上找补回来罢了。可韩梧轼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番用意,倒是成了要被眼前这个女孩子记一辈子的恩情了!自己这算是哪门子的恩情?不过是给了个莫须有的门庭家世,让她体会到了韩家人的性情凉薄也就是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依晴啊!你起来吧!莫说婷婷如今不在老夫身边,即便是在,我也依旧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这同什么占不占婷婷的身份并没有关系,你能理解吗?”唯恐依晴再次心情激动,又将才刚刚完成的妆容给弄花了去,韩梧轼赶紧安慰着依晴的情绪,以免造成影响,耽误了良辰吉时! 一边安慰着依晴,韩梧轼一边轻轻拍着依晴的后背,想让她的情绪尽快疏解。只是,在依晴的情绪才刚稳定,那扇被凤舞关上的房门再次从外面被人叩响。 “你瞧,又有人来了,你可不能再哭了!若真的再哭花了小脸,那宸王到时候看不到佳人进门,你就不怕他会心急了去?”适时地出声调侃了一句之后,韩梧轼这才转身向着房门外的人说到,“进来吧!”而应声进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才被凤舞带出去的青鸾。 “青鸾?你怎么这个时候进来了?”生怕这小丫头看到自己有些失态地情绪,会胡思乱想了什么,依晴赶紧调整好情绪,用着平时的口吻询问着推门进来的青鸾。 而才进门的青鸾许是因着自己在外头看到的事情太过于震撼,根本就没有发现了依晴方才已经有些泛红的脸色,反而一脸兴奋地冲着依晴回话到,“老爷,主子!宸王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现下已经进了府门,正往这边走呢!奴婢这不是紧赶慢赶地想要回来给主子报个信嘛!”回复过之后,青鸾才蹦跳着来到了依晴身边,替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裙,开心地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主子,您是不知道!听她们说,这次来迎亲的使者,可是镇西将军家的少将军,长得当真是好看极了!” 即便青鸾并没有真的看到陈靖远的模样,可她听到身边那些人的言语,得知能够委派了陈家那位长相儒雅的少将军来接亲,想必是极为看重了韩府的四姑娘的。别的不说,单就是她们王爷与陈家少将军的交情,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兄弟”一词可以形容了的! “主子您说,宸王是不是对你很是特别?”看着青鸾说得眉飞色舞,一旁的韩梧轼也是满意的直点头,依晴也不好多说一句,说出自己早就已经见过那位少将军的话,只能点头称是,面上的笑容更是深了几分。 正听着青鸾抱着自己的胳膊同自己言笑着,这院子外就已经传来了吹吹打打的礼乐之音,想来这迎亲的队伍已经越发靠近了清惠园了。此刻,依晴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越发紧张。这倒不是因为她害怕见到那位迎亲的陈家少将军,实在是对于这场婚事期待太多,依晴如今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声音,一切就仿佛是做梦一般,让她不清楚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主子,您……您这是怎么了?”感受到了来自依晴的颤抖,青鸾有些不明所以,当下张口就问了出来,她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问,倒是让自家主子脸色越发的透红,好像是秋日里已经熟透的果实一般。 被青鸾一说,依晴的脸面越发挂不住了,虽然依旧有些激动地抖动,却也是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来,不希望被别人看到了自己害羞的一面。还是一旁的韩梧轼为她解围,直言要青鸾去内室取了盖头来,可别待迎亲使者到了门口,她还未给主子收拾停当。 一言惊醒梦中人!韩梧轼的话音都还没落下,青鸾就直接点头称是,快步走向了内室,准备去将放在了屏风上的那一方正红色的锦绣鸳鸯盖头取来,也好尽快为自家主子打点好一切,不让旁人轻易瞧了自家主子的容貌才好! “这丫头,呵呵,倒也是个勤快的!”看着青鸾风风火火跑去内室的背影,韩梧轼摇着头笑出声来。而同样看着青鸾的依晴却眼中充满了欣喜,这等欢喜事情即便是遮住了面容,恐怕也会通过其他肢体动作表现出来吧! “青鸾还不快点?这礼乐声可越来越近了!再不快些,你家主子都要心急了!”站在中厅的韩梧轼再次催促了一句,可话中的欣喜感受却极为明显。他虽说是依晴名义上的父亲,却也不好直接进了女儿的闺房。如今,他能够在清惠园中坐了这般长久的时候,还亏得是新嫁娘父亲的身份。若是放在平常,他哪里能够同依晴她们待了这么长久的时间呢?左不过是略坐坐便要离去的了! 本想同依晴言说几句的韩梧轼,一看到依晴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跟前,整个人都被唬住了。忙起身想要拉起依晴来,却奈何自己改变不了依晴的心意,就这般执拗地跪在自己身前,没有丝毫想要起身的意向。这倒是让韩梧轼更加的心急,慌忙地拖住了依晴的胳膊,连忙开口劝说着。“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好好的跪什么跪?赶紧起来吧!如今是秋日里,怎么好一直跪在地上,若受了凉,可有你这后半辈子受得了!” 说着话,韩梧轼就用力想要拉起依晴,却不想依晴直接拒绝了自己的搀扶,将一直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也轻轻拂去。待韩梧轼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依晴就恭恭敬敬地对着韩梧轼行了个叩拜大礼,这才起身冲着韩梧轼淡淡地笑着。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今儿个大好的日子,你这……这好端端地跪我是做什么啊!”活像是自己受不得如此大礼一般,韩梧轼一边替依晴掸衣服上的尘土,一边“责怪”着依晴做得太过了些。只是这话虽然如此说,可依晴心中清楚得很,自己这一拜,韩梧轼的确受得,而且还最应该受下! “韩老爷,不!爹爹!若是没有您,小女想要嫁给宸王也是痴心妄想!不管怎么说,都是小女占了婷婷的身份,我……我……”其实在这之前依晴就想要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与愧疚,可李氏的突然回返让她没了机会。现如今,这清惠园中可算是没了外人,她也就不再顾忌其它,只管表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就是了! 一听依晴的话音儿,韩梧轼哪里不知道这小丫头是个什么意思?下一刻也就释然了。说到底,自己这般顺着这孩子的意思,左不过是因着自己未曾尽过父亲的本分,想要在旁的女孩子身上找补回来罢了。可韩梧轼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番用意,倒是成了要被眼前这个女孩子记一辈子的恩情了!自己这算是哪门子的恩情?不过是给了个莫须有的门庭家世,让她体会到了韩家人的性情凉薄也就是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依晴啊!你起来吧!莫说婷婷如今不在老夫身边,即便是在,我也依旧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这同什么占不占婷婷的身份并没有关系,你能理解吗?”唯恐依晴再次心情激动,又将才刚刚完成的妆容给弄花了去,韩梧轼赶紧安慰着依晴的情绪,以免造成影响,耽误了良辰吉时! 一边安慰着依晴,韩梧轼一边轻轻拍着依晴的后背,想让她的情绪尽快疏解。只是,在依晴的情绪才刚稳定,那扇被凤舞关上的房门再次从外面被人叩响。 “你瞧,又有人来了,你可不能再哭了!若真的再哭花了小脸,那宸王到时候看不到佳人进门,你就不怕他会心急了去?”适时地出声调侃了一句之后,韩梧轼这才转身向着房门外的人说到,“进来吧!”而应声进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才被凤舞带出去的青鸾。 “青鸾?你怎么这个时候进来了?”生怕这小丫头看到自己有些失态地情绪,会胡思乱想了什么,依晴赶紧调整好情绪,用着平时的口吻询问着推门进来的青鸾。 而才进门的青鸾许是因着自己在外头看到的事情太过于震撼,根本就没有发现了依晴方才已经有些泛红的脸色,反而一脸兴奋地冲着依晴回话到,“老爷,主子!宸王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现下已经进了府门,正往这边走呢!奴婢这不是紧赶慢赶地想要回来给主子报个信嘛!”回复过之后,青鸾才蹦跳着来到了依晴身边,替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裙,开心地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主子,您是不知道!听她们说,这次来迎亲的使者,可是镇西将军家的少将军,长得当真是好看极了!” 即便青鸾并没有真的看到陈靖远的模样,可她听到身边那些人的言语,得知能够委派了陈家那位长相儒雅的少将军来接亲,想必是极为看重了韩府的四姑娘的。别的不说,单就是她们王爷与陈家少将军的交情,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兄弟”一词可以形容了的! “主子您说,宸王是不是对你很是特别?”看着青鸾说得眉飞色舞,一旁的韩梧轼也是满意的直点头,依晴也不好多说一句,说出自己早就已经见过那位少将军的话,只能点头称是,面上的笑容更是深了几分。 正听着青鸾抱着自己的胳膊同自己言笑着,这院子外就已经传来了吹吹打打的礼乐之音,想来这迎亲的队伍已经越发靠近了清惠园了。此刻,依晴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越发紧张。这倒不是因为她害怕见到那位迎亲的陈家少将军,实在是对于这场婚事期待太多,依晴如今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声音,一切就仿佛是做梦一般,让她不清楚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主子,您……您这是怎么了?”感受到了来自依晴的颤抖,青鸾有些不明所以,当下张口就问了出来,她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问,倒是让自家主子脸色越发的透红,好像是秋日里已经熟透的果实一般。 被青鸾一说,依晴的脸面越发挂不住了,虽然依旧有些激动地抖动,却也是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来,不希望被别人看到了自己害羞的一面。还是一旁的韩梧轼为她解围,直言要青鸾去内室取了盖头来,可别待迎亲使者到了门口,她还未给主子收拾停当。 一言惊醒梦中人!韩梧轼的话音都还没落下,青鸾就直接点头称是,快步走向了内室,准备去将放在了屏风上的那一方正红色的锦绣鸳鸯盖头取来,也好尽快为自家主子打点好一切,不让旁人轻易瞧了自家主子的容貌才好! “这丫头,呵呵,倒也是个勤快的!”看着青鸾风风火火跑去内室的背影,韩梧轼摇着头笑出声来。而同样看着青鸾的依晴却眼中充满了欣喜,这等欢喜事情即便是遮住了面容,恐怕也会通过其他肢体动作表现出来吧! “青鸾还不快点?这礼乐声可越来越近了!再不快些,你家主子都要心急了!”站在中厅的韩梧轼再次催促了一句,可话中的欣喜感受却极为明显。他虽说是依晴名义上的父亲,却也不好直接进了女儿的闺房。如今,他能够在清惠园中坐了这般长久的时候,还亏得是新嫁娘父亲的身份。若是放在平常,他哪里能够同依晴她们待了这么长久的时间呢?左不过是略坐坐便要离去的了! 第351章 暗神伤妙人独去下 青鸾正歪着个小脑袋思考着这些,突然就接下了凤舞的一个弹指,恰巧还直接命中了青鸾的眉心处,险些就留下红痕了!只听得青鸾小声哎呦着,随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一副委屈的模样看向凤舞,小嘴还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冤枉之类的言辞。而凤舞根本没有听了这些,只是作势“狠狠”瞪了她一眼,便再没有多说什么。 “凤姑娘,您下手也重了些吧?是不是也像那个什么陈家小将军似的,是个教过功夫的啊?真是疼死了!”嘴上抱怨还不够,青鸾还用手细细揉搓些自己被打中的地方,好像真的弄疼了自己一般。 只是凤舞对于自己手中的轻重还是有些把握的,若是连这些分寸都掌握不好,她又怎么可能平心静气地去学习了医术,做到遇事不慌、处事不乱呢?对于张皇失措这种情绪来说,可是医者的大忌,一旦有此情绪波动,就很容易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的。就如同当年在星州的那些日子,若不是有了净禅师在身侧帮助,恐怕那个时候的凤舞还做不到如此地步呢! 虽说凤舞心中想着这些,可眼下要紧的却是让依晴尽快上花轿,抵达宸王府了,她也就能够安下心来了!思及至此,凤舞也不便与青鸾多做口舌之争,只得以手拍了拍青鸾的肩膀,表示着自己的心意,而后便闪身回了清惠园中。而青鸾身后的声音隐约间传入了她的耳中。 “凤姑娘,宸王府迎亲使都来了,您还要去哪啊?”这话才出口,青鸾便下意识地住口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一双眼睛张望着四周,只希望旁人没有听到她如此洪亮的嗓门才是。毕竟,张嬷嬷可是警告过她,今后伺候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过于张扬,以免惹怒了他人! 而凤舞只是停住身子顿了片刻,竟是连头都没有回过来,便再次抬脚回了清惠园中。直到她越过了主屋,直奔着后院的矮房而去的时候,青鸾依旧一脸疑惑地瞧着凤舞的举动,根本猜不透她想要做什么,这般行为地用意又是如何! “你是清惠园的丫鬟吧?夫人让我来告诉一声,王府的迎亲使已经到了,要你们快些准备着,别……” 就在青鸾转身目送着凤舞进了后院的矮房之后,这才一转身过来,就险些同一个十八九岁上下的二等丫鬟服制的女子撞了个满怀。还不待青鸾询问了什么,这丫鬟就直接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堆言语,而且这话中多带有蔑视、轻佻的意思在其中。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了已经从正准备从偏房穿过院中回廊到主屋去的张嬷嬷,当下里便弃了青鸾,提裙向着张氏而来。 “婆子,你应该是这清惠园的嬷嬷吧?夫人要我来吩咐一句!”直接奔到了张氏的跟前,那个二等丫鬟便甚是嚣张地命令着张氏,大有高人一等洋洋得意的架势。就连方才她伸出手来拦住了张氏去路的那只手,都在张氏停住之后,便极为嫌恶地将手用腰间塞着的帕子仔细擦了擦。 待自己仔细将手擦过之后,这个丫鬟才准备开口将话说出来,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一脸打量模样的张氏,此刻正看戏般地瞧着自己。不知为何,此刻竟然会让这个丫鬟心中一颤,总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你瞧什么呢?夫人让我来告诉你们,且好生准备着,宸王府的花轿已经到了府上了!” 这丫鬟才说完话,青鸾已经来到了张氏的跟前,像是要为张氏打抱不平一般,气呼呼地正准备跟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二等丫鬟理论,却被张氏直接拦了下来。与此同时,还笑着称是之后,送走了那人,之后才松开了钳制住的青鸾的小手。 “嬷嬷您方才怎么不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她如此言语也太过放肆了吧?!当真是……”一时气愤的青鸾看不得自己在乎的人受了委屈,竟然想寻了那个丫鬟再去理论一番,却在下一刻对上了张氏有些严苛的目光,直接闭上了嘴巴,极为安静小心地看着张氏,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不闹了?青鸾你护着人的心思是好的,可也要看时候,分场合!今儿个是王爷同王妃大婚的日子,当然是主子的事情更重要,至于那些不长眼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又何必同其计较了去?”看着青鸾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张氏即便想要开口笑出声来,却也不想青鸾之后再犯了相同的错误,当下里便指点着她之后的行为考虑等等。 瞧着她虚心接受的模样,张氏也不便说得太多,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丞相府中的风气向来如此,也是难得你是个好的,还不快同我到主屋去,请韩家老爷与王妃安好,等待迎亲使前来接亲?”一边说着,张氏一边欣慰地看着青鸾,似乎在韩府碰上这么一个值得栽培的小丫头也是十分难得的! 约摸过了两刻钟之后,总算是听到了甚是热闹的声音,青鸾也心知看来那些夫人们总算是让迎亲使来了清惠园了!只是,与此同时青鸾转头看了看坐在内室中的主子,又看了看在厅中主位上的老爷韩梧轼,也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方才她同张氏一起进来禀报的时候,老爷韩梧轼还这般吩咐着自己与张氏。即便自己不知所以,可瞧着张嬷嬷却甚是欢心地应了一句,就带着主子往内室里头去了,那自己呢?又该怎么做呢? “别害怕,青鸾啊!待会儿你只需要……”看着青鸾有些不知所措地样子,韩梧轼赶紧出声安慰着她,不想看到她这等失了分寸的模样。索性他便直接将自己准备做的事情告诉给了青鸾,让她心里有个准备,也好过之后没头没脑的不知道该做了什么去! “听懂了吗?”交代完之后,韩梧轼还不忘问一句青鸾,待得到她的点头肯定之后,这才笑着让她准备好,自己则是又恢复了方才那般威严模样,继续端坐在主位上,等待着陈家那位小将军来到。 “诶!老爷您放心!奴婢这就将东西准备好!”说话的功夫,青鸾就直接抬脚往着院子的偏房而去,去着手准备韩梧轼吩咐要准备的物什了。 “二叔叔啊!您快出去迎迎,宸王殿下的迎亲使已经来了!”青鸾才将主屋的房门打开没多久,就听到了李氏的声音传了进来,而且那声音听起来总觉得让人感觉怪怪的,像极了某些地方的某些人那般!只是,这话在韩府之中当值的人可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中默默念叨两句罢了! “诶,韩夫人这就没必要了,末将是奉了宸王殿下的旨意,前来迎韩四姑娘回宸王府,行成婚之礼的,怎可让韩老爷对末将行礼呢?”李氏那等刺耳的声音才落下,陈靖远便直接开口婉拒了李氏的言辞,直言无需如此,只要他能妥善迎了韩四姑娘回宸王府交差也就是了!而且,陈靖远在言说之时,已经率先对着坐在主位没有动弹的韩梧轼行了大礼,也算是全了礼数了! “是是是,陈家小将军素来就是这等率真性子,夫人也不必如此客气才是,往后都是一家人嘛!”虽说韩梧信与陈靖远的父亲镇西将军陈渊在朝堂上并不对付,可不代表他会因此不看好了云沐阳这个筹码。当初韩依晴找上他的时候,有一点还是说到了他心坎中的,如果能够靠着一个女子就能够谋成算计,那岂不是事半功倍?自己又哪里还需要筹谋这么多年呢?即便韩梧信真的瞧不上陈家,可如今宸王以陈家的这位少将军为迎亲使,那他也不得不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总不好被人打了小报告吧? 韩梧信这头儿还在言说着什么,看起来哪里还有在朝堂那般地威严气势,倒是身为弟弟的韩梧轼正襟危坐,一副极为严肃地表情看着陈靖远。这表情不论是对于韩梧信来说,还是对于陈靖远来说,那都是极为陌生地存在。而陈靖远纵使面上玩笑玩乐,可内心里却骂了云沐阳千百回,他可不知道成亲会是个这么累人的差事!幸亏他已经有了打算,绝对要摆脱了柳妙城那个母夜叉,不然自己到时候成婚岂不是比这还要悲惨?现如今,他这面皮都要笑得僵硬了,更别说身为新郎官儿的云沐阳本人了。不过,换个思路一想也对,润之是天家公子,谁又敢下了他的颜面?倒是同自己这等陪人笑脸的身份是不一般的了! “陈将军,老爷吩咐了,若是想迎了我家小姐出阁,必定要对他有所表示!”一旁的青鸾已经快步走上前来,将手中的托盘递到了陈靖远的眼前。别看青鸾年岁还小,可这心思却也是细腻的,听着先前韩梧轼的吩咐,早就着手备下了几盏酒水,端到了陈靖远的跟前。 瞧着自己眼下的那几盏液体,陈靖远一时有些茫然了,他虽说并不知道这迎亲使究竟会遇到了什么事情,可自己毕竟是皇家钦点的迎亲使啊,难不成韩梧轼还有胆量灌了自己的酒水不成? “这……韩老爷如此高看末将,那末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陈靖远拱手之后便要去拿了青鸾托盘中的杯盏,却被青鸾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只低着头强忍着想要笑出声的冲动。 素来看好陈家人的忠勇气概,韩梧轼也不愿多为难了陈靖远,只是方才青鸾的动作未免有些过了,韩梧轼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兄长韩梧信与嫂子李氏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如此,倒也不能玩闹得太过了去,不然依晴这门婚事当真是出不得韩家这个府门了! “陈将军,老夫一直敬佩陈家一门忠勇,所以才特意让人备下了这些酒水!今日既然是陈将军为迎亲使,来迎了老夫的女儿进宸王府,那陈将军合该替宸王饮尽酒水,也算是让老夫安了心!”本想着还要为难几番陈靖远,可瞧见韩梧信等人有些变幻的神色,韩梧轼还是懂得见好就收的,当下里便直接改了心思,顺水推舟只说了饮尽水酒的言辞,至于那些条件,倒是一条不曾提及。 即便青鸾心中有些不愿,可毕竟是自家老爷的主张,她也不好直接下了韩梧轼的脸面,只得乖乖将水酒奉上,眼瞧着陈靖远毫无难度地喝完了所有的酒水。之后便是陈靖远甚为郑重地对着屋中内室的方向行了大礼,弓着身子请依晴移步,前往宸王府完成婚典礼仪。 其实若是放在平常人家,新郎官儿来接了新嫁娘,合该受了娘家人的刁难,才算是真正懂得该彼此珍惜的道理。然与皇家结亲,皇家之人不会亲自接亲,前来接亲之人也未必就识得新嫁娘此人,实在是不适合做了此等事情。再者,陈靖远周围围着一群想要借此机会攀了高枝儿的人家,他又怎么敢在此处多做停留呢? 因着许多缘由叠加在一处,倒也是让本该一两个时辰才能完成的仪式,不消半个时辰便完成了。直到依晴最后盯着大红盖头出门的时候,她的小手都一直紧紧地捏着身边搀扶着她的青鸾与张氏的手,似乎紧张的情绪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越发严重了。 “四姑娘,小心脚下!”已经走到了韩家的府门处,张氏轻声在依晴的耳边提醒着,不想这姑娘因为心情过于紧张而出了什么差错。只是下一刻,张氏便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紧盯着她们动作的女子身影。也不是这女子的容貌有多特别,更不是张氏对此人有何印象。实在是这人的眼神太过于特殊,本是结亲的好日子,大家都该欣喜异常的模样,怎么就她的眼神满是幽怨,活像是生离死别一般呢? 由于方才无意间瞥见的这人太过奇怪,再加上张氏对于韩家的人丁并不熟悉,本还想低声询问了一旁的青鸾那人是谁。可她一转头的功夫,那个一脸幽怨的女子已经没了踪迹,似乎是淹没在了韩家府门的人海之中。 “四姑娘请上轿,末将这就引姑娘前往宸王府,想来宸王殿下也已经等得焦急了!”在轿辇前,陈靖远沉声说着,虽说这礼数确实不差分毫,可这言语倒是让人听得心中又是一惊。依晴到底是个女孩子,一听了陈靖远这等言辞,这脸色就变得更红了。虽说有头上的红盖头盖住了自己的容貌,让人瞧不出自己的神色来,但自己略显颤抖的双手早就暴露了内心的情绪不是吗? “张嬷嬷,您可要一同前往宸王府?”看着依晴身边搀扶着的随行嬷嬷,陈靖远极为懂礼的微微一拜,也算是给足了张氏颜面。而他这时的言语与动作,也是让先前对青鸾与张氏极为不尊重的那个二等丫鬟脸色极为难看。她可从没想到,之前在清惠园那种晦气的地方,还会有个能让朝廷的将军行礼之人的存在! “呵呵,小将军有心了!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务必办好此事,奴婢在轿辇外随行便是了!”张氏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脸上笑得也是合不拢嘴。虽然之前她也在宫中看到过陈家的这位小将军,可那时候毕竟年岁还小,只觉得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哪里想到如今都已经成了这般玉树临风、英气逼人的少年英才了呢! 第352章 计策成凤舞回鸾上 张嬷嬷心中正想着从前看到的陈靖远的孩童模样,却不想下一刻就已经受下了陈靖远一拜,且他语气分外恭敬地回复道:“张嬷嬷切莫推脱了,宸王殿下已经备下了软轿,嬷嬷且上轿便是!”说完,陈靖远便左臂一挥,已经有两个身着红色喜服的迎亲侍卫来到近前,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年岁不过十七八的侍女,想来是预备服侍着张氏前往宸王府的。 “这……这可使不得!”张氏瞧着这架势,哪里敢如此托大的应了下来,只连忙出声推脱着。先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么大的功劳,单就是这般的架势放在了宸王殿下迎亲的队伍里,那就已经让她分外出头了。不论怎么讲,她都只是燕王殿下府上的奴婢,怎么敢如此放肆地做了这等逾矩之事呢? “嬷嬷,今日是我与宸王殿下的大婚之期,想来,必是新人最大了!您就莫要推脱了去,且收下这份心意吧!”即便依晴头上遮有盖头,瞧不出到底因着什么才让张氏有如此言行。可她信得过阿沐的人品,也信得过眼前这位陈家的少将军,绝不会做了那等失了分寸的事情出来。既然张氏这个时候一再推脱,而陈靖远与阿沐却执意如此,想来必是有所计较的。思及至此,依晴也便开口加入了劝说的队伍。而有一点是依晴心中极为清楚的,今日是她与宸王的大婚之日,不管怎么样身为教习嬷嬷的张氏也绝对不会下了依晴的面子,不听从了依晴的劝说。所以,这个时候依晴开口也是最为恰当合适的。 “这……”张氏本还在犹豫,可陈靖远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俗礼,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只好示意着身后的侍卫婢女,径直扶着张氏进了轿辇,而本该随同轿辇一同行进的陪嫁丫鬟青鸾也是在陈靖远的示意下,被七拐八拐地带到了队伍之中。 “四姑娘,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想来宸王殿下早就等得心急了!” 才说完这句话,陈靖远便让身旁侯着的侍女接过了方才青鸾的活计儿,搀扶着依晴上了轿辇。而陈靖远则是看也不看韩府门前站着的众人,直接要求队伍开始向着宸王府行进了。 已然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陈靖远,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韩家府门处的那些人。仔细想来,他似乎能够识得这其中不仅是韩梧信与李氏的亲属在其中,就连韩梧信门下有些头面的官员家属也舔着脸站在了其中,希望能接着这个机会攀了高枝儿,好过在韩家这么一棵树上吊死。然而,他们也只能是如此短浅的目光来算计前程了,说到底,谁又会重用了朝秦暮楚之人呢? 再者说方才在清惠园中,陈靖远已经恭恭敬敬地向那位韩姑娘名义上的父亲韩梧轼行了大礼,也极守规矩地迎了韩姑娘出了韩家大门。那么,韩姑娘也只是韩姑娘了,哪里还会托了韩家什么呢?这些事情他陈靖远先前不知晓,可如今却是门儿清了!该不该给了韩梧信以及韩家人好脸色,全看陈靖远自己的心情,若真如此,谁会有向当初有意陷害自己父亲的幕后推手留了好脸色呢?那岂不是太过没了心肝吗?! 待陈靖远收回自己的目光,只将视线投向队伍的前进方向时,竟发现了先前张氏看见了那个表情怪异的女子。此刻的她正立在距离韩家府门处不过十几丈的位置,一双杏眼直盯着骏马上的陈靖远出神,身边还跟着个甚是眼熟的小丫头。 虽说陈靖远对于这个女子并没有印象,不过在瞧见了她身边的那个随行丫鬟,也便对这人的身份有所了解了。想来,这人就是几次派了那丫鬟寻了自己的“元凶”,也就是那个丫鬟口中称呼的大小姐,北方六省绿林盟盟主柳青河的女儿柳妙城了!瞧着女子的容貌,陈靖远心下不住冷笑着,心说,这般模样之人脾性还分外难缠,难怪会被江湖传出了母夜叉那么个名号了! 没去理会了来自柳妙城的眸光,陈靖远只坐在骏马之上简单向站在府门处的韩梧信众人拱手施礼之后,便直接纵马前行,指挥着迎亲队伍踏上了回程。 一时间,韩家府门处的礼炮爆竹齐齐发声,这番热闹程度竟是比当初韩梧信这个大房家的嫡出小姐出嫁都还要热烈上几分。这也就难怪当初韩青萍曾经说什么“父亲偏心”之类的言语,如今看来,也的确是如此模样的! 直到依晴被搀扶上了轿辇,她都还未来得及透过盖头的缝隙看了四周,就感觉到轿辇出现微微的晃动,显然是已经被人抬起启程回了宸王府了。不知怎的,此刻的依晴除了心中的那份欣喜之外,还有些紧张在其中。这紧张与先前自身的激动无甚关系,倒是端的冒出的这么一种感觉,也是让她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疑惑。实在受不得这份突然生出的紧张影响,依晴瞧瞧地贴近了轿辇旁的窗口处,小声地唤着青鸾的名字。可回应了依晴言语的却不是素来熟悉的青鸾,倒是个听起来分外冷清的声音。 “奴婢简初,王妃可有什么吩咐?”这清冷的声音让依晴一时有些呆愣,更是充满了疑惑地想要揭下了头上的盖头一看究竟。然依晴的小手都已经放在了盖头的流苏垂坠上,竟是直接顿住了动作,只这般楞楞地发着呆,似乎脑中正极力将今日一切的事情都拼接在一处。 正思索着,那声音偏生再次响起,“王妃大可不必担心,我等必定护了王妃周全!”这一句话算是让依晴抓住了关窍,那一抹一直让自己疑惑地思绪也顺着这一点直接迸发而出,瞬间就让依晴想清楚了这里头的不寻常之处。 若是没什么事情发生的话,依着阿沐的脾性,他又怎么会将迎亲之事假他人之手?即便依晴曾经听闻皇家的规矩,可到底只是惯常之事,却非既定规矩不是吗?倘若真的是阿沐心思使然,必定会亲自到韩家接了自己出门,哪里会委派了陈家这位少将军出马呢?这实在是不符合阿沐的心思,也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对!就是这里不对!”思索间,依晴竟然不经意间呢喃出声,而在之后,她同时还听到了轿辇外刚刚回复自己问题的那个女子的声音。 “王妃在说什么不对?可是在韩家落下了什么?”本是关心的话语,可在依晴听来,竟也听出了些许不同的意味。这人言语虽然清冷,却也显得谦恭,若不是真的将自己视作了王妃的话,必然不会行事言语如此恭敬有礼。但是这般恭敬的态度却与如今她想要得知的情况有所冲突,不知是依晴自己多心,还是要说她自身略谨慎了些。 因着轿辇外回话那人口称“王妃”,态度又极为恭敬,依晴不免心中有所计较。依着她还未过门的身份,想来若是真的只是宫中派来的迎亲队伍,必定不会如此疏忽,说出这般失了分寸的言辞。可这人口中的言语不失谦恭透着诚恳,哪里会是那等有意生事之人所应有的态度? “没什么,青鸾在哪里?换她前来回话!”在心中略计较了片刻,依晴便换了种方式,希望能够听到青鸾本人向自己回话,也好肯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断。然而,她这话才说出口没多久,轿辇外的声音便再次响起,这次的言辞却显得有些生硬了! “王妃,您的侍女跟在后头,待到了王府,奴婢会带了她来回话!”虽说这话说得也算是恭敬,但只一点不可改变,那就是想要这时候见到青鸾是绝不可能的,一切都要等到了宸王府之后,才算是能够达成的!回过言语以后,这人又突然填了一句,“王妃,若是过会儿有何吩咐,您直接吩咐奴婢即可,奴婢必护您周全!” 周全!又是护您周全!依晴听着轿辇外的声音,脸上那双宛如纤柳拂风的弯眉不由地蹙了起来,心中的疑惑越发深重了。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轿辇外的这个女子言语甚是恭敬,却不允许自己见了贴身侍女?为何今日迎亲之人不是阿沐自己,反而是陈家那位少将军?而且隐约间,依晴似乎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她现在脑子乱作一团,根本没有心思去细想。 “王妃,外头风大,您还是不要瞧了外头了!”轿辇外再次有声音响起,依旧是那般清冷的声音只是这次的言语却隐隐透着些关心在其中。 端坐在轿辇中的依晴并没有回答,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了轿辇之中只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冷静下来,也好让自己寻回一直遗忘的某件事情。而轿辇外的那名一脸冷漠表情的侍女没有听到轿辇中再有动静,这才再次回到了自己先前的位置,跟着迎亲的队伍徐徐向前。 不知在轿辇中晃了多久,依晴脑海中突然蹦出了方才那个侍女的言语,“外头风大”,风大?风?凤!对!依晴此刻竟是直接抬手扯下了头上那方坠着流苏的盖头,一双水眸透着惊讶,就这么呆愣地看着轿辇的帘子随着行进而微微地晃动着。 没错,她的确是忘记了一件事情,她竟然在离开清惠园的时候忘记了凤舞姐的事情!按照当初的计划,凤舞是要易容成一个不起眼的侍女,随同自己一起离开的。可如今呢?在陈靖远来到清惠园的时候,整个院子都乱哄哄的,加之青鸾早就替她盖上了盖头,还说什么无故摘下了这喜帕是不吉利的,导致她根本分不清楚有谁在她身边。即便在跟着陈靖远一同出了韩府的时候,她能够隐约感觉到搀扶自己出去的是青鸾与张氏。可这一点也是在陈靖远请求张氏入了小轿跟随的时候,她才确认了自己心中所想。而凤舞姐究竟是易容成了谁的模样,又是如何随同她们出了韩府的,她这么个被蒙上了盖头,又要依着钦傲的规矩,不可轻易言语的新嫁娘来说,竟是真的没有办法知悉此事了! 待依晴想到了这一点,她才强制自己要冷静下来,伴随着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声,她细细听着轿辇外的声响。虽然她并不是钦傲人士,可对于钦傲重视婚俗礼节的事情,还是了解颇多的。可此时此刻的轿辇之外声响全无,就连轿辇门上的帘子晃动的节奏,都比方才要快了许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联系了一下自己先前发现的事情,依晴直觉认为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会让阿沐有此安排。来不及细想这些,依晴连忙出声唤了外头那个名唤“简初”的女子,只是此刻回应她的声音却显得慢了些许。 “王妃您可是觉得颠簸?”简初并没有刻意隐瞒了轿夫们加快了步伐的事情,反而是出言询问依晴的感受,想来也是不愿依晴有所不满的。只是依旧冷漠的言辞,以及让人听不出温度的声音,确实让本就慌乱的依晴心中越发的不安定起来。 “倒也无甚关系,陈家少将军可在前头带路?”本想着开口询问了简初,关于凤舞姐在何处的事情,然私下里思索之后,依晴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到了嘴边又换了个问题说出口来。许是因为两人身处在不同的环境下,轿辇外的简初并没有听出依晴话中的迟疑。 等了许久之后,依晴依旧没有听到简初的回复,可她能够感觉得到,自己所在的轿辇一直都在移动,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可既然这轿辇未曾停歇,那轿辇外随行的简初就不可能不跟随在侧啊?然自己的问题如泥牛入海,全然没了消息,这不免让依晴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顾不得先前青鸾与方才简初对自己的告诫,她直接掀开了轿辇一侧的窗户,透过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窗口看向了外头。而此时她看到的一切,却让她不由地愣在了当场。 她向外看去的时候,看到的眼前带路的骑马之人,早就不是之前纵马前行的陈靖远,反而是一身侍卫打扮的陌生男子。 “简初?简初?”掀开了窗口的小帘子,依晴直接向着与轿夫一齐快步走着的女子喊着,想来方才回自己言语的清冷声音就是这个女子了吧!只是下一刻,依晴的眸光变得深邃了许多,哪里还瞧得出方才被陈靖远迎出韩府时的喜悦之色呢? 瞧着随同轿夫一同前行的女子腿脚甚是利落,行动间露出的那双鞋子也并非是迎亲队伍的丫鬟该配有的瑞草缠枝或者花开并蒂花样儿的绣鞋,反而是一双灵巧轻便的皂底墨靴!而且看着那个自称简初的女子脑后,除了一根极为简单的钗环之外,就只是脑后左右两侧簪着的两朵甚是小巧的绢花了。这等打扮…… 看着简初在听到自己传唤之后,这才默然回头的模样,依晴将她脸上的吃惊看得极为真切。为何,为何一个小小的迎亲队伍中的侍女,竟然在看到自己掀开了轿辇的帘子时这般惊讶,可惊讶之余竟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急忙赶过来替她放下了被掀开的帘子呢?再加上那双皂底墨靴,那两只簪在脑后的小巧绢花,还有那般回身时不该出现在一个侍女脸上的凝重神情。这一切似乎都在告诉着依晴,这场大婚背后必定隐藏着她所不知道的秘密!只是这秘密究竟是阿沐有意为之,还是韩梧信那个老狐狸贼心不死,这就要看这个名唤简初的“侍女”会如何回话了! 第353章 计策成凤舞回鸾中 那个名唤“简初”的侍女确实在之后又回到了轿辇一侧,甚至还极为关切地询问着依晴,究竟还有什么要求。但是,透过她微笑的面容依晴倒是可以看出,有些不同寻常东西正悄悄地在此人心中浮现,而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是不可能从这人口中问出了。 依晴打量着眼前这个自称“简初”的女子,此人虽是低眉顺眼地恭敬模样,可眉眼间的英气却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这一点,依晴在凤舞身上还有极有体会,不曾有过例外的。 因着这个原因,依晴倒也是收起了旁的什么打算,只略略问了两句之后,也就作罢了。只是在简初向她递来物件的时候,依晴不经意间看到了她指尖处的异样,眸光微动后,随即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王妃,您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将依晴的要求一一做到之后,简初这才毕恭毕敬地问了一句,只是这脚下的动作也没有闲着,一直在随着轿夫极快的脚力向前行进着罢了。不过有一点相当让人在意,那就是不论简初这人随着轿夫的脚步走上多久,回答依晴言语的时候,仍旧是那副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看不出丝毫的气息不匀的症状来。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依晴并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随即便放下了帘子,保持安静的状态静静地端坐于轿辇之中。甚至于方才因着心中急切而扯下来的盖头,都在自己当下帘子后,再次蒙在了头上,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对于如此做法的用意,说明白了,并不是什么故作深沉,亦或是什么为了麻痹对手。只是依晴认出了那个名为简初的女子,她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何人。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人身份,那她也不会再多担心什么! 端坐在轿辇之中的依晴随着轿身的摇晃,不由地将方才看到的景象再次浮现在脑中。刚刚她可看得真切,借着简初递了物什给自己的机会,她瞥见了简初略带律动的指尖。那指尖处分明有着极为显眼的颜色侵染,而这种指尖被侵染的情况,若是依晴不曾记错,可是在数月之前见到过相同的情况的。而那一次的情况,则是自己回到京都奥良之后,赶去缘觉寺的途中遇到的那名所谓染坊的老板娘! 而那名女子的身份依晴记得很是清楚,她曾听云沐阳说起过,那名女子是为他做事之人,所以可以完全信任于她,将自己当初的安危交给她来照顾。倘若自己方才瞧得无甚差错,那么依晴可以肯定,方才那名唤做“简初”的侍女就是之前她碰到过的那名“染坊老板娘”,亦或是可以称她为宸王所属! 既然眼下自己生出疑惑之人是老相识,断不会生了什么不利于自身,那依晴倒也无甚可担心的了。想必,此人能够有所举动,也必定是云沐阳有所计较,这才派了她来护了自己才是。若是以此推断,想来凤舞姐也断断不会出了什么旁枝,只怕她此时也被云沐阳护得极好吧! 一想到这个,依晴倒是嘴角微微上扬笑得甚是甜蜜,大概是想到了某人所做的一切安排而觉得心安吧! 与此同时,当迎亲的队伍通过了京都中的中正大街之后,直接右转拐到了另一条大街之上。而这条街上却少了夹道争相观看的百姓,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在街面上走动着。其实这倒也不奇怪,这条街上住得都是京中富户贵者,平头百姓又怎么可能在此处驻足围观呢?难不成得罪了这条街上住着的主儿,会同一睹宸王妃的风采有所比较,此二者不分伯仲不成? 许是早就算好了这些,迎亲的队伍走到了这里之后,前头带路的那个侍卫便直接插进了队伍之中,同抬轿辇的轿夫打了个眼色,便直接拐进了旁边一条小巷之中。而下一刻,一顶相同规制的轿辇已经从另一条小巷拐了出来,借机来到了已经空下的位置处。由于方才的路段是皇商孟家的地盘与一处不知名姓的富户的独门独院,所以这能够看到眼前移形换影之人更是少之又少。若是以为一同前行的迎亲队伍也许会有人瞥见?那就是千错万错了!钦傲皇家的迎亲队伍曾有规定,不允许迎亲队伍中的任何仆婢侍卫私自窥视了主子们的事情,违者是要被施以刑罚的,最严重的可能会因此而丢了性命。所以,即便是队伍之中有人有此行动,这些队伍中的仆婢侍卫也是不敢有所言语的。一旦说了出去,或是看了一眼,也许自己今日还是欢喜着去送了旁人的喜事,明日自己的性命也便丢在了这件事上! 直到替换的轿辇回到了原先的位置,陈靖远才再次回到了自己先头迎亲使的位置,而且还回头看了看方才动了手脚的那顶轿辇。其实不必看了那顶轿辇,陈靖远心中也清楚那轿辇中坐着的是谁,瞧着今日他去迎亲时的情况,他的心中就已经有了隐约的感觉。想来,这顶混入了队伍之中的轿辇之中坐着的人物,应该就是润之所说的那位凤姑娘了吧!也实在是难为了这么位姑娘,竟能够为着自己妹子的亲事,做出了这等牺牲。一想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陈靖远的心都不由地加快了几分。此时在他的脑海中哪里还有方才见到的人山人海的景象,全都是他同云沐阳在宸王府中交谈的场景。 “靖远,这一次就全靠你了!”看着眼前已经换上迎亲喜服的陈靖远,云沐阳的语气略显得沉重了些,只是眼中的担忧却是久久不能化开的。说罢,云沐阳还抬手在陈靖远的肩膀处重重地拍了两下,似乎很是担心他之后的处境。只是自己当下的情状确实不多见,让陈靖远也不由得多看了几分,就是连自己肩膀处的细微疼痛都不甚在意了。 “润之,你肯相信那位凤姑娘的话?会不会是她想要……”虽说陈靖远信得过眼前的兄弟,却不见得对于凤舞有所信任,对于不熟悉的人有所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当陈靖远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的时候,即便是没有将话说透,可内里的意思谁又会不懂呢?假使真的被陈靖远猜中,那凤舞会不会是那等为了荣华富贵而算计了自家姐妹之人,这谁都说不准。云氏皇族之中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陈靖远此刻的担心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必要。 只是这件事上涉及到的是凤舞与韩依晴,只要是凤舞所说的话,云沐阳还是觉得有可信程度的。毕竟,这件事情关乎到不为众人所知的昆仑,这件事也关系到他们三人的未来! 听着陈靖远所提出的可能性,云沐阳只是眸光略暗了几分之后,沉声说道:“不必担心,凤舞的话还是能够相信的!” 只是云沐阳的相信可不代表着陈靖远就会有此信任。对于在军营之中摸爬滚打了两年的少将军而言,没什么比沙场上的变化更为险恶难辨的了!沙场之上尚不能完全分辩出忠奸善恶,他可不会轻易相信了一个不曾交心的小姑娘的言语! “可是……”因着自己的经历,陈靖远依旧觉得不能够全然相信了那个名叫凤舞的女子的言辞,就在他想要劝说云沐阳要三思的时候,云沐阳极为隐晦地将依晴三人的经历说给了他听。而听后的陈靖远不再说些什么,只是甚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之后,便直接跨出了中厅,径直朝着府门处等候着的迎亲队伍而去。 逃亡五载,还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陈靖远在一开始听到这些的时候,内心不由地有些心疼了那个名叫凤舞的姑娘。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毅力,才能支撑着她一直照顾着比自己还小上许多的韩姑娘一路走来。陈靖远没有办法去设想,因为自己没有相同的经历,没有做到感同身受,可那份想要为着家人的心情,陈靖远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理解几分的。 在他纵马带着迎亲队伍一路来到韩府之前,甚至在想要不要向那位韩姑娘提上一句,也算是让她念着那位凤姑娘的好。可是这个念头才一出现,便被他直接扼杀在了摇篮之中。假使他真的这样做了,那无异于告诉了韩姑娘,他们与凤舞有所动作,而身为家人的韩姑娘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凤舞想要做些什么呢?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陈靖远赶紧压下了心中的这个念头,不希望这个念头在自己心中疯长。有些事情在一开始拔出极为容易,一旦根植过深,那就不是自己想要除去就能够除去那般轻易了。 因为心中念着这么一桩事情,陈靖远竟也将自己先前求着云沐阳将自己安排为迎亲使的初衷给抛在了脑后。即便在韩府附近看到了那个极为熟悉的传话侍女,也看到了那位传闻中极为刁蛮凶悍的柳大小姐,可除了自己心中冷哼一声之外,倒是没了什么旁的动作了。就连当初他自己计划得,想要趁机做些让人误会的举动,使得那位柳妙城柳大小姐彻底心死的想法,也只是停留在了想法的阶段,并没有付诸实施。若不是因为陈靖远心中有着旁的事情,他如此忌惮柳妙城的存在,又怎么会放过了这种可以轻易了结此事的机会呢? 当自己再次领头前行之后,陈靖远刻意放慢了行进的速度,似乎是有意在等着谁一般。直到他们即将离开这条大街的时候,他才发现迎面而过的两三行人中,有着一个女子不经意地向自己的方向扬起了一只手,而那只手的虎口上有一朵悠然绽放的淡墨兰花。 目送着那个女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以后,陈靖远这才转过头来,双腿微微夹了下马腹,意在催促着马匹快行。而身后跟着他前进的队伍也是丝毫不差,在速度变快之后也直接调整了自己的步伐频率,使得整个队伍行进的快慢得宜,不会乱做一团。 只是迎亲队伍中的仆婢侍卫并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交到了陈靖远的手上,而要取了他们性命的人也在不多时之后,便出现在了迎亲队伍的视线范围之内。 只见五六个身着皂衣的百姓突然出现在宸王府的迎亲队伍前方,而这几个人更是没有半点要礼让的自觉,竟是一字排开地拦住了正在行进的队伍。只听得陈靖远身下的骏马被缰绳勒住之后,发出了一声马啸之后,迎亲队伍的左右两侧也同时出现了几个看似普通的平头百姓打扮的男子。然而他们身上有一点却与寻常人不同,一般的百姓皆是布鞋或是草鞋,即便是京都之中也很少有穿得起厚底墨靴的人存在。可眼前这些突然冒出的百姓,不仅人人脚下都是干净利落的厚底墨靴,而且每个人的眼神都极为凶狠,根本没有寻常百姓那般的随和态度。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陈靖远不由地心中发笑,原来还真的被润之猜中了,他们果然会在迎亲回程的路上动手。而润之对于他们选择的地点在哪里,也是推算得不差分毫,看来他还真是为润之过分担心了。 其实有一点陈靖远猜错了,对于地点的把握并非云沐阳的功劳,而是凤舞与韩祈商量之后的结果。毕竟凤舞了解昆仑人的顾忌,而韩祈钟深知虞教行事的作风,将这二者结合在一处,也就能够圈出几个最容易被他们选做下手的地方了。而云沐阳所做的,不过是将这些地点中迎亲队伍会经过的路径圈出来罢了,并没有费了多少心思。可这在陈靖远看来,已经是可以用神机妙算来形容的了! “前方拦路者是何人?你可知拦下的是谁的迎亲队伍?”即便陈靖远心中知晓来人身份,可这些问题还是要做做样子问出来的,若是真的直接开打,难免会失去了扣在韩梧信头上的另一顶帽子! 拦路的几个百姓之中居中站着的那人略高了几分,看着纵马问话的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心中便以为这就是他们雇主所言的那位新郎官儿了。当下里,他就直接向前跨了一步,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陈靖远发笑。“老子拦得就是今儿个过了这条街的花轿!”说着,他还极为得意地看了看迎亲队伍的阵仗,能用得起这般阵仗的人家,想来也是个富户,他们恰好可以借此机会捞上一笔。只是,这个并非京都奥良人士的虞教之人并不知道,眼下他拦下的乃是皇家宸王府的花轿! “小子,识相的话就赶紧离开,将花轿里的新娘子和那几大箱子留下,不然,老子让你这一脉在这儿直接断了香火!” 为首这人的话已经算是客气了,没有说出那些要打要杀的血腥言辞来。可陈靖远在军营之中也是生活了几年,更是随着父亲陈渊参加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战役,这种打杀的小场面他还真的不会有所动容。只是一想到这队伍中许多已经害怕得缩在一处的丫鬟仆婢,他也不好这时候呈了英雄。 待思虑片刻之后,陈靖远这才拱手对着那人回话道:“这位兄弟,今日乃是……”话都还没说上几句,为首那人显然就已经不耐烦了,听不得他的这些言语,直接就打断了陈靖远的话,极为不耐地说:“少废话!赶紧给老子滚,不然老子连你一起宰了!” 第354章 计策成凤舞回鸾下 为首这人的话音才落,身边的几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便从腰间或腿间抽出一把两指多长的匕首来,似乎是准备用手中小小的匕首来完成了那人口中“宰”的举动。 坐在骏马上的陈靖远哪里会被这等阵势吓破了胆子,可顾及到队伍中这些无辜之人的性命着想,他也只能用言语周旋,希望能够劝说这些人放过他们。虽说,陈靖远心中知晓云沐阳的安排,也知道他们此番的用意就在于让这些贼人劫去了花轿中的女子。可是一想到那个为了韩姑娘的周全,可以全然不顾自身的凤舞,陈靖远一时间竟有些犹豫,妄想着想要将那个名唤凤舞的姑娘救下来才好! “这位兄弟,今儿个是兄弟大好的日子,您就……”还想要多劝说几句,只是陈靖远这话只说了一半儿,面上就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就在他侧身躲过的时候,却已经看到那人已经手中持着匕首来到了近前,自他面颊一侧划过,险些就碰到了自己的面皮。 这一切都太过迅疾,陈靖远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为首这人就已经再次回到了自己方才的位置处,甚是得意地笑着。“小子,老子要你的命轻而易举!今儿就看在你好日子的份儿上,饶了你性命!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老子没给过你机会!” 为首这人才说完,他身旁的一个看起来像是这群人中的二把手,即刻就接话到,“大哥,同这白面皮的说这些作甚,尽快动手,也好过夜长梦多!”说着,这人作势就准备冲上前去,看起来像是要大开杀戒一般。 而看似首领的男子并未阻拦,只放任着那人的行动,自己更是甚是挑衅地瞪了陈靖远一眼。那模样似乎是在说,你小子不是春风得意吗?现如今还不是被吓得连马都不敢下了?别看你这小子生得皮面可以,左不过就是个狗胆鼠辈,同他们这些人比可是差得太远了! 因着那人径直指挥着手下人冲了过来,迎亲队伍中的侍卫自然是直接挡在前面。可这些侍卫都是专用于皇家迎亲接亲用的,哪里能同骁勇善战的兵勇相比呢?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都是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直接倒在了地上痛苦之声充满了这条街道。而陈靖远更是直接同那个二把手打在了一处,几个回合下来并看不出个什么结果来。纵然陈靖远在军中多年,也参加过大小几次战役,可与这些江湖亡命之人相比,又哪里是其对手?那人虽说只是持着一柄不过两指长的匕首,但对于手无冰刃的陈靖远来说仍是有些吃力的。况且,这些人出身江湖,虽比不得虞教中的顶级高手,却也是在教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这一出手就是招招致命,每每下了死手,都是被陈靖远惊险躲避了去。 瞧着眼下的局势,陈靖远心知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正准备抽出自己绑在腰间的软剑,与这些贼人战在一处,可身后除了队伍中仆婢的惊恐声之外,一道甚是冷静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住手!你们放过这些人,我可以随你们回去!” 话音刚落,那些动手之人都已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同一个方向不再动弹。而与陈靖远缠斗于一处的那人更是直接看向了花轿处,看到了说出此等言语之人究竟是个如何人物。 只见一身鲜红嫁衣的凤舞从花轿之中走出,就在她掀开蒙在自己头上的盖口的时候,一直护在花轿旁的一个长相平庸的侍卫直接仗刀护在了她的身前。而周围跟随着的丫鬟仆婢早在混乱开始的时候,便直接跑开了,哪里还有什么旁的人去搀扶了眼前这个秀丽的新嫁娘? “你!”陈靖远在听到女子声音的时候,同样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而入眼的便是凤舞这般红衣翩跹的秀丽模样。只是在他看向一旁甚是陌生且表情僵硬的那个侍卫的时候心中就已经知道,他们就是云沐阳对自己所说的凤舞与韩时凤了。只是……许是旁观者清的缘故吧,陈靖远在看向一身鲜红嫁衣的凤舞的时候,竟然看出了她那双清冷的眸子中透出的一股不舍,还有一丝意味,看起来像是满足。而这份满足的源头,陈靖远看得明白,是源自于女子身边那个护住她的侍卫的。只是对于他们之间事情陈靖远并不十分了解,可对于这等情况下的情绪表达,他却看得极为真切。想来,这位名唤凤舞的女子是倾心于护住自己的这名侍卫的吧! 为首这人的话音才落,身边的几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便从腰间或腿间抽出一把两指多长的匕首来,似乎是准备用手中小小的匕首来完成了那人口中“宰”的举动。 坐在骏马上的陈靖远哪里会被这等阵势吓破了胆子,可顾及到队伍中这些无辜之人的性命着想,他也只能用言语周旋,希望能够劝说这些人放过他们。虽说,陈靖远心中知晓云沐阳的安排,也知道他们此番的用意就在于让这些贼人劫去了花轿中的女子。可是一想到那个为了韩姑娘的周全,可以全然不顾自身的凤舞,陈靖远一时间竟有些犹豫,妄想着想要将那个名唤凤舞的姑娘救下来才好! “这位兄弟,今儿个是兄弟大好的日子,您就……”还想要多劝说几句,只是陈靖远这话只说了一半儿,面上就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就在他侧身躲过的时候,却已经看到那人已经手中持着匕首来到了近前,自他面颊一侧划过,险些就碰到了自己的面皮。 这一切都太过迅疾,陈靖远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为首这人就已经再次回到了自己方才的位置处,甚是得意地笑着。“小子,老子要你的命轻而易举!今儿就看在你好日子的份儿上,饶了你性命!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老子没给过你机会!” 为首这人才说完,他身旁的一个看起来像是这群人中的二把手,即刻就接话到,“大哥,同这白面皮的说这些作甚,尽快动手,也好过夜长梦多!”说着,这人作势就准备冲上前去,看起来像是要大开杀戒一般。 而看似首领的男子并未阻拦,只放任着那人的行动,自己更是甚是挑衅地瞪了陈靖远一眼。那模样似乎是在说,你小子不是春风得意吗?现如今还不是被吓得连马都不敢下了?别看你这小子生得皮面可以,左不过就是个狗胆鼠辈,同他们这些人比可是差得太远了! 因着那人径直指挥着手下人冲了过来,迎亲队伍中的侍卫自然是直接挡在前面。可这些侍卫都是专用于皇家迎亲接亲用的,哪里能同骁勇善战的兵勇相比呢?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都是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直接倒在了地上痛苦之声充满了这条街道。而陈靖远更是直接同那个二把手打在了一处,几个回合下来并看不出个什么结果来。纵然陈靖远在军中多年,也参加过大小几次战役,可与这些江湖亡命之人相比,又哪里是其对手?那人虽说只是持着一柄不过两指长的匕首,但对于手无冰刃的陈靖远来说仍是有些吃力的。况且,这些人出身江湖,虽比不得虞教中的顶级高手,却也是在教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这一出手就是招招致命,每每下了死手,都是被陈靖远惊险躲避了去。 瞧着眼下的局势,陈靖远心知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正准备抽出自己绑在腰间的软剑,与这些贼人战在一处,可身后除了队伍中仆婢的惊恐声之外,一道甚是冷静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住手!你们放过这些人,我可以随你们回去!” 话音刚落,那些动手之人都已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同一个方向不再动弹。而与陈靖远缠斗于一处的那人更是直接看向了花轿处,看到了说出此等言语之人究竟是个如何人物。 只见一身鲜红嫁衣的凤舞从花轿之中走出,就在她掀开蒙在自己头上的盖口的时候,一直护在花轿旁的一个长相平庸的侍卫直接仗刀护在了她的身前。而周围跟随着的丫鬟仆婢早在混乱开始的时候,便直接跑开了,哪里还有什么旁的人去搀扶了眼前这个秀丽的新嫁娘? “你!”陈靖远在听到女子声音的时候,同样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而入眼的便是凤舞这般红衣翩跹的秀丽模样。只是在他看向一旁甚是陌生且表情僵硬的那个侍卫的时候心中就已经知道,他们就是云沐阳对自己所说的凤舞与韩时凤了。只是……许是旁观者清的缘故吧,陈靖远在看向一身鲜红嫁衣的凤舞的时候,竟然看出了她那双清冷的眸子中透出的一股不舍,还有一丝意味,看起来像是满足。而这份满足的源头,陈靖远看得明白,是源自于女子身边那个护住她的侍卫的。只是对于他们之间事情陈靖远并不十分了解,可对于这等情况下的情绪表达,他却看得极为真切。想来,这位名唤凤舞的女子是倾心于护住自己的这名侍卫的吧! 为首这人的话音才落,身边的几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便从腰间或腿间抽出一把两指多长的匕首来,似乎是准备用手中小小的匕首来完成了那人口中“宰”的举动。 坐在骏马上的陈靖远哪里会被这等阵势吓破了胆子,可顾及到队伍中这些无辜之人的性命着想,他也只能用言语周旋,希望能够劝说这些人放过他们。虽说,陈靖远心中知晓云沐阳的安排,也知道他们此番的用意就在于让这些贼人劫去了花轿中的女子。可是一想到那个为了韩姑娘的周全,可以全然不顾自身的凤舞,陈靖远一时间竟有些犹豫,妄想着想要将那个名唤凤舞的姑娘救下来才好! “这位兄弟,今儿个是兄弟大好的日子,您就……”还想要多劝说几句,只是陈靖远这话只说了一半儿,面上就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就在他侧身躲过的时候,却已经看到那人已经手中持着匕首来到了近前,自他面颊一侧划过,险些就碰到了自己的面皮。 这一切都太过迅疾,陈靖远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为首这人就已经再次回到了自己方才的位置处,甚是得意地笑着。“小子,老子要你的命轻而易举!今儿就看在你好日子的份儿上,饶了你性命!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老子没给过你机会!” 为首这人才说完,他身旁的一个看起来像是这群人中的二把手,即刻就接话到,“大哥,同这白面皮的说这些作甚,尽快动手,也好过夜长梦多!”说着,这人作势就准备冲上前去,看起来像是要大开杀戒一般。 而看似首领的男子并未阻拦,只放任着那人的行动,自己更是甚是挑衅地瞪了陈靖远一眼。那模样似乎是在说,你小子不是春风得意吗?现如今还不是被吓得连马都不敢下了?别看你这小子生得皮面可以,左不过就是个狗胆鼠辈,同他们这些人比可是差得太远了! 因着那人径直指挥着手下人冲了过来,迎亲队伍中的侍卫自然是直接挡在前面。可这些侍卫都是专用于皇家迎亲接亲用的,哪里能同骁勇善战的兵勇相比呢?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都是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直接倒在了地上痛苦之声充满了这条街道。而陈靖远更是直接同那个二把手打在了一处,几个回合下来并看不出个什么结果来。纵然陈靖远在军中多年,也参加过大小几次战役,可与这些江湖亡命之人相比,又哪里是其对手?那人虽说只是持着一柄不过两指长的匕首,但对于手无冰刃的陈靖远来说仍是有些吃力的。况且,这些人出身江湖,虽比不得虞教中的顶级高手,却也是在教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这一出手就是招招致命,每每下了死手,都是被陈靖远惊险躲避了去。 瞧着眼下的局势,陈靖远心知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正准备抽出自己绑在腰间的软剑,与这些贼人战在一处,可身后除了队伍中仆婢的惊恐声之外,一道甚是冷静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住手!你们放过这些人,我可以随你们回去!” 话音刚落,那些动手之人都已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同一个方向不再动弹。而与陈靖远缠斗于一处的那人更是直接看向了花轿处,看到了说出此等言语之人究竟是个如何人物。 只见一身鲜红嫁衣的凤舞从花轿之中走出,就在她掀开蒙在自己头上的盖口的时候,一直护在花轿旁的一个长相平庸的侍卫直接仗刀护在了她的身前。而周围跟随着的丫鬟仆婢早在混乱开始的时候,便直接跑开了,哪里还有什么旁的人去搀扶了眼前这个秀丽的新嫁娘? “你!”陈靖远在听到女子声音的时候,同样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而入眼的便是凤舞这般红衣翩跹的秀丽模样。只是在他看向一旁甚是陌生且表情僵硬的那个侍卫的时候心中就已经知道,他们就是云沐阳对自己所说的凤舞与韩时凤了。只是……许是旁观者清的缘故吧,陈靖远在看向一身鲜红嫁衣的凤舞的时候,竟然看出了她那双清冷的眸子中透出的一股不舍,还有一丝意味,看起来像是满足。而这份满足的源头,陈靖远看得明白,是源自于女子身边那个护住她的侍卫的。只是对于他们之间事情陈靖远并不十分了解,可对于这等情况下的情绪表达,他却看得极为真切。想来,这位名唤凤舞的女子是倾心于护住自己的这名侍卫的吧! 第355章 并蒂莲命之迥然上 实在受不住凤舞身边这个面无表情的侍卫的气场,虞教为首的这人也不敢再多言语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听从了凤舞的要求,无奈地向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在周围已经控制住整支队伍的手下看来,大概还会以为自己的老大不光有气势,还发了善心地同意了眼前这个娇滴滴的新娘子的哀求呢! “你可会保证雇主在见到你之后,就一定不会……”首领似乎还是心有顾忌,他向前一步之后,看着已经准备好跟随他们离开的凤舞,不动声色地追问着她。那场景就像是一个被凤舞操纵的提线木偶,全然都旨在于听从了凤舞的吩咐一般,根本没有办法去自己思考了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可是咱们离开以后要讨论的,而且,我希望你在离开的时候能够故意暴露了你的身份!”已然蒙住了面部的凤舞在说话的时候让人瞧不见表情,不论这声音如今听来多让人心痒,却也不能够使眼前这个男子心生荡漾了。就在凤舞的话说出口之后,男子的表情明显变得讶异起来,他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姑娘,根本猜不到她的用意为何。 正当他准备做出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身边的那个侍卫直接快他一步横在了凤舞身前,一双眸子散发着诡异的异样颜色。而在男子看到这般景象之后,下一刻看到的就是那名侍卫极为正常的眸光了。 “你……你们疯了不成?若是这个时候透露出了身份,那……那大掌教怎么可能会饶过我们!”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男子先是咽下了一口口水,将自己方才看到的景象归咎为自己眼花,而后才低声厉喝着,表达着自己越发愤怒的情绪。只是,他在愤怒之余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答话的同时,凤舞那张涂了红脂的朱唇在盖头的遮挡下,隐约可以见到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愚蠢!” 方才一直闭口不言的侍卫突然出声,可男子看得真切,他眼前的两个人分明就没有任何的动作,嘴唇亦然啊!那……那这声音又是从何处而来呢?正当男子疑惑的时候,侍卫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他仍旧没有瞧出跟前的这两个人有任何的动作。这一刻对于虞教的这名教徒而言,不亚于碰见了鬼见愁一般,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让他碰上了如此的人物呢? “你不必寻了什么,话我只说一次,你若不能有样学样,那我也没有必要留下你的性命!”有别于方才凤舞的清冷之声,这次出现在这个男子脑海中的声音明显是个男声,而且,听这语气与用词,似乎就是眼前这个一言不发的侍卫所为! “你……”男子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这话才说出一个字来,就直接被脑海中回响着的声音打断,他当下也不敢再多做了什么举动。 “待会儿离开的时候,你要去新郎官儿那里故意透露你的身份,只须说一句‘同相爷作对的都是这个下场’,你也就能够成功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了!可听清楚了?”那名侍卫并不曾有何动作,可男子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声音却在时刻提醒着他自己,他的性命如今已然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眼前的这个不起眼的侍卫武功造诣远胜他们所有人,跟这样一个人作对,他们这些人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既然这人已经给了他们台阶下,那他又何必忸怩了呢?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看不出这里头的门道,眼前这一男一女绝对不会透露了这些事情,到时候只要自己不说出去,那谁还会知道今日的这些事情都是他被威胁的结果?不管怎么说,自己到时候可以将这个女人带给雇主交差,而自己也可以领了赏金亡命天涯,脱离了虞教的束缚。现在想想,哪里还有这等好的事情等着自己呢?再者说,那个侍卫要自己透露的所谓身份,听起来不过是虚晃一招,故意说给那些想要查明真相的人听的。自己若是这般言说了,想来也绝不会查到了自己的头上,这种有利于自己的事情,为何要推脱了呢? 况且如今的形式,对于他与自己的手下而言,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真的能够保住了性命,他又哪里会去理会了究竟会让谁平白受冤呢? 思量再三之后,男子点头表示同意,他甚是配合地走到了陈靖远跟前,缓缓俯下身子看着已经被擒的陈靖远,表现得极为得意。 实在受不住凤舞身边这个面无表情的侍卫的气场,虞教为首的这人也不敢再多言语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听从了凤舞的要求,无奈地向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在周围已经控制住整支队伍的手下看来,大概还会以为自己的老大不光有气势,还发了善心地同意了眼前这个娇滴滴的新娘子的哀求呢! “你可会保证雇主在见到你之后,就一定不会……”首领似乎还是心有顾忌,他向前一步之后,看着已经准备好跟随他们离开的凤舞,不动声色地追问着她。那场景就像是一个被凤舞操纵的提线木偶,全然都旨在于听从了凤舞的吩咐一般,根本没有办法去自己思考了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可是咱们离开以后要讨论的,而且,我希望你在离开的时候能够故意暴露了你的身份!”已然蒙住了面部的凤舞在说话的时候让人瞧不见表情,不论这声音如今听来多让人心痒,却也不能够使眼前这个男子心生荡漾了。就在凤舞的话说出口之后,男子的表情明显变得讶异起来,他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姑娘,根本猜不到她的用意为何。 正当他准备做出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身边的那个侍卫直接快他一步横在了凤舞身前,一双眸子散发着诡异的异样颜色。而在男子看到这般景象之后,下一刻看到的就是那名侍卫极为正常的眸光了。 “你……你们疯了不成?若是这个时候透露出了身份,那……那大掌教怎么可能会饶过我们!”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男子先是咽下了一口口水,将自己方才看到的景象归咎为自己眼花,而后才低声厉喝着,表达着自己越发愤怒的情绪。只是,他在愤怒之余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答话的同时,凤舞那张涂了红脂的朱唇在盖头的遮挡下,隐约可以见到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愚蠢!” 方才一直闭口不言的侍卫突然出声,可男子看得真切,他眼前的两个人分明就没有任何的动作,嘴唇亦然啊!那……那这声音又是从何处而来呢?正当男子疑惑的时候,侍卫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他仍旧没有瞧出跟前的这两个人有任何的动作。这一刻对于虞教的这名教徒而言,不亚于碰见了鬼见愁一般,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让他碰上了如此的人物呢? “你不必寻了什么,话我只说一次,你若不能有样学样,那我也没有必要留下你的性命!”有别于方才凤舞的清冷之声,这次出现在这个男子脑海中的声音明显是个男声,而且,听这语气与用词,似乎就是眼前这个一言不发的侍卫所为! “你……”男子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这话才说出一个字来,就直接被脑海中回响着的声音打断,他当下也不敢再多做了什么举动。 “待会儿离开的时候,你要去新郎官儿那里故意透露你的身份,只须说一句‘同相爷作对的都是这个下场’,你也就能够成功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了!可听清楚了?”那名侍卫并不曾有何动作,可男子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声音却在时刻提醒着他自己,他的性命如今已然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眼前的这个不起眼的侍卫武功造诣远胜他们所有人,跟这样一个人作对,他们这些人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既然这人已经给了他们台阶下,那他又何必忸怩了呢?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看不出这里头的门道,眼前这一男一女绝对不会透露了这些事情,到时候只要自己不说出去,那谁还会知道今日的这些事情都是他被威胁的结果?不管怎么说,自己到时候可以将这个女人带给雇主交差,而自己也可以领了赏金亡命天涯,脱离了虞教的束缚。现在想想,哪里还有这等好的事情等着自己呢?再者说,那个侍卫要自己透露的所谓身份,听起来不过是虚晃一招,故意说给那些想要查明真相的人听的。自己若是这般言说了,想来也绝不会查到了自己的头上,这种有利于自己的事情,为何要推脱了呢? 况且如今的形式,对于他与自己的手下而言,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真的能够保住了性命,他又哪里会去理会了究竟会让谁平白受冤呢? 思量再三之后,男子点头表示同意,他甚是配合地走到了陈靖远跟前,缓缓俯下身子看着已经被擒的陈靖远,表现得极为得意。 实在受不住凤舞身边这个面无表情的侍卫的气场,虞教为首的这人也不敢再多言语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听从了凤舞的要求,无奈地向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在周围已经控制住整支队伍的手下看来,大概还会以为自己的老大不光有气势,还发了善心地同意了眼前这个娇滴滴的新娘子的哀求呢! “你可会保证雇主在见到你之后,就一定不会……”首领似乎还是心有顾忌,他向前一步之后,看着已经准备好跟随他们离开的凤舞,不动声色地追问着她。那场景就像是一个被凤舞操纵的提线木偶,全然都旨在于听从了凤舞的吩咐一般,根本没有办法去自己思考了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可是咱们离开以后要讨论的,而且,我希望你在离开的时候能够故意暴露了你的身份!”已然蒙住了面部的凤舞在说话的时候让人瞧不见表情,不论这声音如今听来多让人心痒,却也不能够使眼前这个男子心生荡漾了。就在凤舞的话说出口之后,男子的表情明显变得讶异起来,他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姑娘,根本猜不到她的用意为何。 正当他准备做出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身边的那个侍卫直接快他一步横在了凤舞身前,一双眸子散发着诡异的异样颜色。而在男子看到这般景象之后,下一刻看到的就是那名侍卫极为正常的眸光了。 “你……你们疯了不成?若是这个时候透露出了身份,那……那大掌教怎么可能会饶过我们!”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男子先是咽下了一口口水,将自己方才看到的景象归咎为自己眼花,而后才低声厉喝着,表达着自己越发愤怒的情绪。只是,他在愤怒之余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答话的同时,凤舞那张涂了红脂的朱唇在盖头的遮挡下,隐约可以见到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愚蠢!” 方才一直闭口不言的侍卫突然出声,可男子看得真切,他眼前的两个人分明就没有任何的动作,嘴唇亦然啊!那……那这声音又是从何处而来呢?正当男子疑惑的时候,侍卫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他仍旧没有瞧出跟前的这两个人有任何的动作。这一刻对于虞教的这名教徒而言,不亚于碰见了鬼见愁一般,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让他碰上了如此的人物呢? “你不必寻了什么,话我只说一次,你若不能有样学样,那我也没有必要留下你的性命!”有别于方才凤舞的清冷之声,这次出现在这个男子脑海中的声音明显是个男声,而且,听这语气与用词,似乎就是眼前这个一言不发的侍卫所为! “你……”男子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这话才说出一个字来,就直接被脑海中回响着的声音打断,他当下也不敢再多做了什么举动。 “待会儿离开的时候,你要去新郎官儿那里故意透露你的身份,只须说一句‘同相爷作对的都是这个下场’,你也就能够成功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了!可听清楚了?”那名侍卫并不曾有何动作,可男子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声音却在时刻提醒着他自己,他的性命如今已然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眼前的这个不起眼的侍卫武功造诣远胜他们所有人,跟这样一个人作对,他们这些人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既然这人已经给了他们台阶下,那他又何必忸怩了呢?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看不出这里头的门道,眼前这一男一女绝对不会透露了这些事情,到时候只要自己不说出去,那谁还会知道今日的这些事情都是他被威胁的结果?不管怎么说,自己到时候可以将这个女人带给雇主交差,而自己也可以领了赏金亡命天涯,脱离了虞教的束缚。现在想想,哪里还有这等好的事情等着自己呢?再者说,那个侍卫要自己透露的所谓身份,听起来不过是虚晃一招,故意说给那些想要查明真相的人听的。自己若是这般言说了,想来也绝不会查到了自己的头上,这种有利于自己的事情,为何要推脱了呢? 况且如今的形式,对于他与自己的手下而言,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真的能够保住了性命,他又哪里会去理会了究竟会让谁平白受冤呢? 思量再三之后,男子点头表示同意,他甚是配合地走到了陈靖远跟前,缓缓俯下身子看着已经被擒的陈靖远,表现得极为得意。 第356章 并蒂莲命之迥然中 纵然他们有多么不待见了眼前这个矮个子,可都是依照族中长老的意思办事,他们不敢不听从了长老的命令,同这个矮个子的男子一同来到了钦傲国土。假使他们能够有所选择,是万万不可能同眼前这个不讨人喜欢的矮个子一同出行的!给自己心上添堵不说,还总是沉不住气,容易坏了族中大事! 被点名提到的迦罗只是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下矮个子,虽然心中对这人多有不满,但面色上却看不出个什么来。只见迦罗剥离了围在他身边的众人,来到了矮个子的身边,甚是自信地说道:“凤英少爷,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次来到钦傲,目的究竟是什么!”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看了矮个子一眼,而后也不顾周围人强忍的笑意,十分正经的继续自己的言语。“若是真的寻到了天凤血脉,我们也算是能够返回了!” “对啊,我也没说我们不回去啊!不过你有了方才的判断,总该是有些依据的吧?”这个被迦罗称呼为凤英的矮个子仍然不知所谓,想要追索到一个答案,而周围旁人都已经在脸上表现出了无奈的情绪。 每个人心中都在想,方才大家伙儿在讨论的时候不见你这般积极,这个时候了还要再问一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而为之的!只是因着凤英个人的身份,他们才不便将这些话说出口罢了! “依据?还是让他们自己同你解释吧!”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迦罗便知道有人正在靠近山神庙,当下里也顾不得向凤英解释些什么,直接一句话便将他搪塞了过去。而这句话在一直想问个明白的凤英看来,就好像故意不告诉一般,他心中也隐隐生起了怒气,却始终没有发作。 “他们?迦罗你是说,他们已经得手了?”圆脸大汉听出了迦罗话中的意思,想要向他确认下自己的判断。就在他刚刚问出自己的疑虑之时,这山神庙的大门处便已经响起了约定的叩门之声。“果然是他们回来了!”圆脸大汉听得真切,在确定了是他们之间互相约定的暗号之后,赶忙就打开了主殿的大门,直接往院子里去了。 反观一直在气恼着迦罗言辞的凤英,此时却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了那阵极为复杂的叩门之声。直到现在,他仍旧纠结于方才迦罗所说的话中,久久不能释怀。 “吱呀”一声之后,圆脸大汉在打开大门的时候便看到了站在山神庙之外的十几个平常百姓穿着打扮的男子。因为他们之间联络之时,都是靠消息的传递,所以在圆脸大汉看来,眼前的这些人与其说是他们联络的虞教教众,倒不如说是一群极为普通的钦傲百姓! “你们是谁啊?”别看圆脸大汉长得极为严肃,可说起话来却让人觉得甚是朴实。他如此一开口,也让门前的那个高个子首领有些疑惑了。心说,我可是按照约定好的暗号来叩门的,怎么来开门的人还要反问了身份呢? 被眼前这个圆脸大汉弄得有些呆愣,首领好一会儿子才回过神来,微微拱手问道:“兄弟可是在等了新娘子?”由于圆脸大汉的问题,首领也不免有些谨慎在其中,并没有多提别的,只稍稍提及了“婚礼”、“新娘”等词汇。 “等得就是你们,都进来吧!”总算是参透了眼前这人言语中的暗示,圆脸大汉这才一本正经地说了句话,而后才将大门彻底打开,迎着这些人进了院子。而当他不经意向后看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人劫持来的不仅有一个身穿嫁衣的新娘子,还有一个穿着暗红色喜服的男子。 不待他多想些什么,这些人都已经押着这两个人进了院子,而迦罗等人也在圆脸大汉的通报下出了正殿,两班人马在山神庙的院子中会面了。 “来人可是古老大?”为首站着的便是那个瘦高个子的迦罗,他看了看对面站着的十几个普通百姓打扮的男子,又瞥了一眼被他们钳制住的两个人,这才沉声询问着他们。 “少废话!人呢,我们已经带过来了,我们该拿得东西呢?”首领并不想同他们多做纠缠,如今所想,不过是尽快拿了他们的赏金,也好亡命天涯,别让虞教众人寻到了他们的所在。要知道,一旦私自接下了外人的任务,而没有经过虞教内部的允许,那么他们这种行为与叛教无异!而叛教的后果他们心中清楚得很,除了被除名之外,还会被虞教追杀至死!而这项规矩也是身为虞教大掌教的莫垣大人亲自定下的,从实行至今,从未有过例外发生! 听着来人并没有追问他们的身份,反而是在关心所谓的赏金,这对于迦罗等人来说可真的是一个极好的消息了。毕竟,他们的身份可不是能够让钦傲人事随意知晓的,这方面他们还是要极为谨慎行事的! “爽快!”迦罗也是快人快语,向身后的人示意了一下,随即就有人给他递上来了一个匣子。当迦罗接过匣子之后,并没有什么顾及,直接将匣子冲着那些人打开,一时间入了他们眼的便是一整匣子的珠宝。瞧着那些珠宝的成色,想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这些是我们的谢礼,至于答应你们的那些银钱,也早就派人送到你们家人的手中了!若是不信,你们可以在获得准确消息之后,再将人交给我们!” 迦罗的言语极为诚恳,听不出来有什么漏洞之处,而眼前的这个首领也已经被那一匣子的珠宝晃花了眼睛,眼睛瞪得比谁都要大! 当首领注意到自己的言行有些过了的时候,时间都已经过去很久了。他连忙示意身边的兄弟将那匣子珠宝拿回来,而后才向着身后钳制住凤舞两人的兄弟抬手,示意他们可以将人交给对方了。而之后的事情,也就没有他们的事了。 “人已经交给你们了,咱们之间的交易也结束了,咱们后会无期!”看着自己兄弟捧回来的匣子,首领只匆匆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带着手下的兄弟们直接离开了。至于他们要去哪里,这就不是迦罗他们想要知道的了,他们想要知道的人可是已经在他们眼前了! 看着眼前这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迦罗的眼中存了些疑问在其中,而当他看向女子身边的那个穿着暗红色喜服的男子时,所要寻找的答案可就不止一个了! “你是凤灵的女儿?”看着眼前的这个红衣女子迦罗充满了疑惑,当然,拥有着相同疑惑的还有除了那个名叫凤英的矮个子男子之外的所有人! 一边询问着女子的身份,迦罗一边围着两人缓缓踱着步子,而当他看到女子的小手透过宽大的衣袖,紧紧捏着身旁男子的衣边的动作,他眼中便闪过了一分了然。 纵然他们有多么不待见了眼前这个矮个子,可都是依照族中长老的意思办事,他们不敢不听从了长老的命令,同这个矮个子的男子一同来到了钦傲国土。假使他们能够有所选择,是万万不可能同眼前这个不讨人喜欢的矮个子一同出行的!给自己心上添堵不说,还总是沉不住气,容易坏了族中大事! 被点名提到的迦罗只是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下矮个子,虽然心中对这人多有不满,但面色上却看不出个什么来。只见迦罗剥离了围在他身边的众人,来到了矮个子的身边,甚是自信地说道:“凤英少爷,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次来到钦傲,目的究竟是什么!”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看了矮个子一眼,而后也不顾周围人强忍的笑意,十分正经的继续自己的言语。“若是真的寻到了天凤血脉,我们也算是能够返回了!” “对啊,我也没说我们不回去啊!不过你有了方才的判断,总该是有些依据的吧?”这个被迦罗称呼为凤英的矮个子仍然不知所谓,想要追索到一个答案,而周围旁人都已经在脸上表现出了无奈的情绪。 每个人心中都在想,方才大家伙儿在讨论的时候不见你这般积极,这个时候了还要再问一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而为之的!只是因着凤英个人的身份,他们才不便将这些话说出口罢了! “依据?还是让他们自己同你解释吧!”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迦罗便知道有人正在靠近山神庙,当下里也顾不得向凤英解释些什么,直接一句话便将他搪塞了过去。而这句话在一直想问个明白的凤英看来,就好像故意不告诉一般,他心中也隐隐生起了怒气,却始终没有发作。 “他们?迦罗你是说,他们已经得手了?”圆脸大汉听出了迦罗话中的意思,想要向他确认下自己的判断。就在他刚刚问出自己的疑虑之时,这山神庙的大门处便已经响起了约定的叩门之声。“果然是他们回来了!”圆脸大汉听得真切,在确定了是他们之间互相约定的暗号之后,赶忙就打开了主殿的大门,直接往院子里去了。 反观一直在气恼着迦罗言辞的凤英,此时却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了那阵极为复杂的叩门之声。直到现在,他仍旧纠结于方才迦罗所说的话中,久久不能释怀。 “吱呀”一声之后,圆脸大汉在打开大门的时候便看到了站在山神庙之外的十几个平常百姓穿着打扮的男子。因为他们之间联络之时,都是靠消息的传递,所以在圆脸大汉看来,眼前的这些人与其说是他们联络的虞教教众,倒不如说是一群极为普通的钦傲百姓! “你们是谁啊?”别看圆脸大汉长得极为严肃,可说起话来却让人觉得甚是朴实。他如此一开口,也让门前的那个高个子首领有些疑惑了。心说,我可是按照约定好的暗号来叩门的,怎么来开门的人还要反问了身份呢? 被眼前这个圆脸大汉弄得有些呆愣,首领好一会儿子才回过神来,微微拱手问道:“兄弟可是在等了新娘子?”由于圆脸大汉的问题,首领也不免有些谨慎在其中,并没有多提别的,只稍稍提及了“婚礼”、“新娘”等词汇。 “等得就是你们,都进来吧!”总算是参透了眼前这人言语中的暗示,圆脸大汉这才一本正经地说了句话,而后才将大门彻底打开,迎着这些人进了院子。而当他不经意向后看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人劫持来的不仅有一个身穿嫁衣的新娘子,还有一个穿着暗红色喜服的男子。 不待他多想些什么,这些人都已经押着这两个人进了院子,而迦罗等人也在圆脸大汉的通报下出了正殿,两班人马在山神庙的院子中会面了。 “来人可是古老大?”为首站着的便是那个瘦高个子的迦罗,他看了看对面站着的十几个普通百姓打扮的男子,又瞥了一眼被他们钳制住的两个人,这才沉声询问着他们。 “少废话!人呢,我们已经带过来了,我们该拿得东西呢?”首领并不想同他们多做纠缠,如今所想,不过是尽快拿了他们的赏金,也好亡命天涯,别让虞教众人寻到了他们的所在。要知道,一旦私自接下了外人的任务,而没有经过虞教内部的允许,那么他们这种行为与叛教无异!而叛教的后果他们心中清楚得很,除了被除名之外,还会被虞教追杀至死!而这项规矩也是身为虞教大掌教的莫垣大人亲自定下的,从实行至今,从未有过例外发生! 听着来人并没有追问他们的身份,反而是在关心所谓的赏金,这对于迦罗等人来说可真的是一个极好的消息了。毕竟,他们的身份可不是能够让钦傲人事随意知晓的,这方面他们还是要极为谨慎行事的! “爽快!”迦罗也是快人快语,向身后的人示意了一下,随即就有人给他递上来了一个匣子。当迦罗接过匣子之后,并没有什么顾及,直接将匣子冲着那些人打开,一时间入了他们眼的便是一整匣子的珠宝。瞧着那些珠宝的成色,想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这些是我们的谢礼,至于答应你们的那些银钱,也早就派人送到你们家人的手中了!若是不信,你们可以在获得准确消息之后,再将人交给我们!” 迦罗的言语极为诚恳,听不出来有什么漏洞之处,而眼前的这个首领也已经被那一匣子的珠宝晃花了眼睛,眼睛瞪得比谁都要大! 当首领注意到自己的言行有些过了的时候,时间都已经过去很久了。他连忙示意身边的兄弟将那匣子珠宝拿回来,而后才向着身后钳制住凤舞两人的兄弟抬手,示意他们可以将人交给对方了。而之后的事情,也就没有他们的事了。 “人已经交给你们了,咱们之间的交易也结束了,咱们后会无期!”看着自己兄弟捧回来的匣子,首领只匆匆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带着手下的兄弟们直接离开了。至于他们要去哪里,这就不是迦罗他们想要知道的了,他们想要知道的人可是已经在他们眼前了! 看着眼前这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迦罗的眼中存了些疑问在其中,而当他看向女子身边的那个穿着暗红色喜服的男子时,所要寻找的答案可就不止一个了! “你是凤灵的女儿?”看着眼前的这个红衣女子迦罗充满了疑惑,当然,拥有着相同疑惑的还有除了那个名叫凤英的矮个子男子之外的所有人! 一边询问着女子的身份,迦罗一边围着两人缓缓踱着步子,而当他看到女子的小手透过宽大的衣袖,紧紧捏着身旁男子的衣边的动作,他眼中便闪过了一分了然。 第357章 并蒂莲命之迥然下 这些人听着凤舞已然失声的悲哀之声,虽说心中也觉得有些感触,可面对族中长老的要求,谁又有胆量拒绝呢?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们真的同意了眼前这个已经感情几近崩溃的小姑娘的意见,放过了她的兄长,只带走她一人回去复命。到头也不过是再劳烦他们一次,还是要返回钦傲追查那个出逃男子的下落的。与其到时候再折返回来,他们宁愿这个时候狠下心拒绝了小姑娘的要求!钦傲这个国度并非他们所熟悉的,谁又会希望再次离开故土,来到这等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寻找了什么人呢? 听着凤舞的哀求,许多人都选择了以沉默的方式应对,只有这样才会觉得心中好受些许。只是凤舞哀求的声音越发嘶哑的时候,人群中那个圆脸大汉实在受不住内心的煎熬,有些为难地开口说道:“小姑娘,你就别再奢望这些了,即使这次我们放过他,以后也会有人来捉拿他的!这又是何必呢?”说到此处,圆脸大汉的脸上同时浮现出极为为难的神色,之后顿了顿才有些生硬地开口说话,“同宗同族之人,你不愿意自己的亲人受伤,可把你们带回去了,也……也不见得会怎么样嘛!”话说到最后,就连圆脸大汉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最后也只能尴尬地张了张嘴,没再多说些什么。 试想一下,倘若族中长老真的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话,又为何会授意他们长时间的寻找追捕他们兄妹二人呢?假使真的只是防止族中血脉外流,那又哪里需要他们找上了虞教,请他们出手将这两人擒拿回来?虽说圆脸大汉这话中的成分安慰居多,可真的能够安慰到眼前的两个人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任谁都看得出,只要他们被带回了族中,那命运就不是他们可以自己掌控的了! 听着圆脸大汉越来越小的声音,凤舞眼中的希望光芒也渐渐熄灭了,转而变得绝望而无助。她紧紧地抓住了身边这个侍卫的衣袖,似乎是在同眼前这群人做着最后的抵抗。只是,她也同样清楚,若这般举动真的有效果,她们也不会身处如此的境地之中了! 看着凤舞眼眸中的神情变化,一旁的迦罗也显得无可奈何,他来到圆脸大汉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示意他将这两人捆绑之后,带到正殿中去。 “迦罗,有必要做到这样吗?”转头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年岁不过二十的年轻人,圆脸大汉心有不忍,有些质疑迦罗的决定。只是当他将这话问出的时候,回应他的不是方才吩咐他做事的迦罗,反而是先前一直不发言语的凤英。 只见凤英双眼骨碌碌转了几转,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人,而他在凤舞身上停留的时间要明显超过了韩时凤。被他这般瞧着,凤舞的心中也十分忐忑,生怕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让他们好生拟定的计划功亏一篑!只是她注意到,眼前这个矮个男子虽说是在打量自己,可眼中却没有丝毫透露出思索的情绪,就像是单纯为了打量而打量一般。而他内心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凤舞还真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我说,你们没听迦罗吩咐的吗?把他们绑了,带到正殿里去!再说了,这要是真的让他们再跑了,你们谁担待得起啊!”一边说着,凤英一边看向了周围的众人,用手轻轻指着其中一个问到,“你担待得起吗?” 而他得到的回答当然是否定的。对于这种族中大事,谁又敢真的打了包票,说什么自己能够全权负责的话出来呢?若真的有人敢这般认下了责任,那不是给自己找了麻烦嘛! “那你呢?担待得起吗?”得到了一个人的回答之后,凤英再次转向了另一个人,而其得到的答案当然还是摇头的否定答案。一圈下来没有谁能够将头点一下,也没人再犹豫什么,已经蠢蠢欲动地想要回了正殿之中拿了绳子了! “那不就得了?早绑上早省心!咱们这么多人呢,即便他们想逃走,那也得先解开了束缚再说吧?”这一次没有人再反驳了自己,凤英似乎从中得到了满足,他赶紧发表着自己的见解,表明了将他们二人捆绑以后再带回去才是正确的决定。那神情态度就好像这个提议是他提出的一般,而他也力排众议将这个提议保留了下来似的。 只是说到最后,并没有什么人愿意理会他在那里一个人侃侃而谈的模样,都再次将目光看向了迦罗,再得到了他的点头确认后,这才回身去拿了绳子,将凤舞与韩时凤捆绑好,带回了山神庙的正殿之中。 而就在他们将凤舞两人的手脚束缚住的时候,圆脸大汉还是觉得有些愧对于眼前这个看起来甚是伶俐可爱的小姑娘。他即便是一边用力地用绳子捆住了凤舞的一双手,也甚是贴心地问了句,“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若是难受了,你就言语一声告诉我!”而他得到的回答同样是沉默的摇头,因为此时对于凤舞而言已经表现得甚是绝望了。 而就在他们将这对假兄妹带回到山神庙正殿的时候,那群已经拿着一匣子珠宝离开的虞教教众已经离开了山神庙,准备北上逃离虞教对于自己的追查。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对于虞教而言,有些人的背叛不需要追查;而有些人的背叛,在举动做出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未来! “老大,我们还回不回西南了?”跟在首领身边的二把手一直想了很久,思前想后将所有的事情都捋清楚了,这才敢开口问了一句老大的意思。只是他开口之后就收到了首领的一记瞪眼,便直接闭紧了嘴巴,看着自己老大的脸色。 在官道上行进了许久之后,首领示意大家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他身后的这些兄弟才齐声答了句“是”,这才四散开来寻找着阴凉的地方坐下来歇歇脚。而二把手也是趁着这么个空挡,直接蹿到了首领的跟前,同他不动声色地开始交流起意见来。 “老大,我们这不是向西南回去的方向啊,难不成……”二把手虽说心中有个计较,可在老大面前也不敢乱说了什么,只是做出一副猜测的样子出来,希望能够通过观察自家老大的反应,才印证自己的判断。只是他这等的心思又怎么可能逃过首领的眼睛,这高个汉子精明的很,岂是他这么个擅长溜须拍马的人能够完全揣度的? “你小子小点声!”看清楚了二把手眼中的算计,首领并没有将自己的全部计划说出来,只是吐露了些许内容,想要稳住这个看起来已经洞察了自己计划之人的心思。他压低声音在其耳边说着话,似乎是在有意避讳着周围的那些兄弟。而后,首领直接以手拍了拍放在自己包袱中的匣子,又向着周围那些四散躺坐的兄弟看了一眼。当下里,二把手便已经清楚了自家大哥的想法了。 “老大,这样……会不会有点太狠了?”隐约猜到了自家兄弟的意思,二把手赶紧迟疑着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依着他与自家老大的关系而言,他都已经将这计划告诉给自己了,那必定是把自己当做自己人看待的。而那些因为金钱利益才纠集在一起的人嘛,以兄弟之名去称呼,他都觉得侮辱了兄弟这个名称了!只是一想到自己大哥的想法,是想要他们二人私吞了这笔财富,他这心里头还是觉得有些后怕。毕竟,眼下他们要对付的可是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即便他们的功夫都弱于他们二人,可双拳难敌四手的事情还是很难说清楚胜算的。 “你懂什么?现在就这么一匣子珠宝,要是这么多人一起分,每个人能拿到的也就这个数!”说着,首领小心翼翼地冲着二把手摆了个手势,而后他突然转换了语气,眼睛中透露出一抹精光。“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也算是叛教行为,你以为我们还能回了西南,继续为教中做事吗?” “那……大哥的意思是说……”一听了首领的分析,这二把手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忽略的事情有多重要。这背叛行为在教中看来,可是一等一的大罪,若真的因为这个而受了教中的责罚,那不死也得终生残废,让人生不如死啊!一想到之前经由莫垣处理的那些叛教之人,二把手不由地打了个冷颤,而后才有些怯生生地看向了首领,这询问的意图也是十分明显。 “老二,你好好想想,要是这东西我们两个人平分了,一人就能拿这个数!”一边用言语诱惑着身边的二把手,首领一边把自己摆出个手势的大手连连翻动了好几下,意在于告诉二把手,他们的既得利益是十分丰厚的。“反正我们也已经回不去了,不如直接奔着北边儿走,也许还能在那边靠着这些珠宝逍遥快活一辈子呢!” 这种诱惑对于二把手来说极为有用,他听着首领的话不住地吞咽着口水,似乎在心中正在纠结着该如何做出决定。而当他再次看向了周围的兄弟之后,二把手的眼神都变得冷了许多,他默默地冲着首领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同意了他的方案,而后两人就开始谋划起这件事情来。 直到众人都休息够了,首领这才招呼了一个兄弟近前来,吩咐他同二把手一同去找些水来。他们都已经行进了大半天儿了,又在之前经历了那么一场打斗,说不口渴那才是假的。一经首领这么一提醒,众人也都觉得口中干渴的厉害,急忙催促着那个领命而去的兄弟尽快寻了水来。只是他们都在阴凉处歇息着,谁都没有注意到二把手此时已经冲着首领冷冷一笑,继而起身同那兄弟一起出发去寻水了。 大概过了有两刻钟的时间,众人都被首领的话暗示得口渴难耐之际,二把手一个人带着个不大的水桶回来了。而他一靠近,就直接被兄弟们围在了一处,争先恐后向他要着解渴之物。 “你们都别急啊!老余没找到水,不过可是找到个人家,同人家要了两坛子酒过来呢!他现在就在那家同那老婆子说着话呢,这不,就让我先把酒水给你们带回来了!给给给!老子可是好心,连碗都给你带来了!”一边解释着为何只有他一人回返,二把手一边将手伸进了水桶之中,将几个瓷碗掏了出来,递给了向他要着解渴之物喝的几个兄弟。 “老胡你这喝了多少了,赶紧给我喝两口!”身边那些没有抢上瓷碗的人只得催促着一直捧着瓷碗不撒手的男子,而后这才如愿每个人都喝到了味道甘甜、让人身心舒爽的水酒。而他们此时早就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一直要求二把手与老余去找水的首领,以及一直向他们递着瓷碗的二把手,根本没有喝了半分进去。 没一会儿,这些人都喝的七七八八,有的人更是直接寻了个好地方躺倒休息了。看起来,都已经喝酒喝到头晕眼花,只想要舒舒服服睡个觉了。看准了时机,二把手向着一旁等候机会的首领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这才缓缓靠近了那几个已经歪七扭八躺倒在地上的兄弟,甚至还直接用脚踢了几下。在确定了他们已经喝醉之后,两个人才直接从腰间摸出了方才得匕首,将这些人一一送回了老家。只是这些人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在了谁的手上,只是一个囫囵的酣睡机会,他们便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大哥,我们赶紧离开吧!”待收拾好一切之后,二把手擦拭了一下自己手上还未抹干血迹的匕首,看向了一旁正直盯着自己的首领。“大哥?大哥?”二把手喊了几次,都觉得一直蹲在那里的首领有些不对劲儿,他便上前又喊了一声。可是这次他都已经在首领的身后出声了,自家兄弟仍然没有个回应。这一刻,二把手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惊愕,他赶忙来到了首领的正面查看究竟。而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自己都处在了呆愣的境遇之中。 只见首领本人直愣愣地瞪大了双眼,面部甚是惊愕的表情看着前方,可当二把手向着自己身后看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大哥?大哥?这……这……这是怎么了这是?”看着眼前的景象,二把手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他显然有些语无伦次,期间更是表现得张皇失措! “想知道他怎么了?” 就在同一时刻,二把手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而这声音冷漠而寡淡,像是从地狱深处发出的死亡召唤一般。 “谁?是谁?你给老子出来!”一时间,二把手再也没心思去理会自己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眼下还是觉得那个鬼魅般的声音更让他觉得心生寒意。他四下里张望着,除了已经被自己收拾过的尸体之外,他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活着的人站在这里。这一刻,他真的慌了!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而同样的问题却是声音的来源还是无法让人侦知,可那抹声音却像是如影随形的鬼魅一般,声音一直在二把手的耳边回响着。 “背叛之人还妄图独吞了财物,这等人更是该死!” 那抹声音再次响起的同时,二把手也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此时的情状同首领类似,也只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动作断了气息。 下一刻,一道身影从官道旁略过,而此处早就没有了生机可言。 第358章 善青鸾为情追索上 一阵秋风吹过,只听得官道四周的蓬草簌簌作响,却再不见有人声响动。想来,方才那神龙见首不见尾之人也已经离开,只留得一地血腥与两座真人塑像在此处了吧! 待将时光回溯,在依晴的花轿被调换之前,她也只匆匆放下了手中一直挑开的帘子,心想着合该信了自己倾心之人。如此,也便没再理会了之前语气冷淡的简初,亦是没去在意了旁的事情发展。倘若依晴知晓,因着自己的这番举动,而错过了自己发现真相的机会,不知她心中又会是个如何感受了! 身处轿辇之中,依晴只觉得如今抬着轿辇的轿夫脚力逐渐加快,这轿辇的晃动也变得越来越明显。可她仍是没有作任何言语,只一心认为是街道之上人数众多,这才让这些轿夫难免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回到宸王府之中罢了。然而,一向聪慧的依晴此时却并没有想过,若真的如她这般设想,自己身处于轿辇之中又怎么会听不到轿辇外的人众声响呢?即便是京都奥良城中的高低贵贱的住所分布有其规矩,却也不能所到之处尽是一片寂然吧?这情势假使放在寻常,倒也没个错处,可眼下是云氏皇族的亲王成婚,又哪里会这般敷衍了事了呢? 许是依晴心中现如今只剩下嫁与自己倾心之人这一桩喜事在,所以对于旁的怪异之事也变得不那么在意了。不管是因何缘由,依晴并没有发现了这等蹊跷之处,只一心扑在了即将见到云沐阳的喜悦之中了。 只是,她的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轿辇晃动间,她便感觉到自己的思绪越发迷离,眼前的正红色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当依晴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急忙抬手在自己的太阳穴处轻轻按压着,虽然自己心中也多了分疑惑,可心里也知觉是因为自己这一日并没怎么休息,这才出现了当下的症状。然而,就在她想要加重自己手指按压的力度的时候,却是眼前一阵恍惚直接失去了意识,就这么直直地瘫倒在轿辇之中。 只听得穿行在小巷子中的这座轿辇发出了不小的一声“咚”的声响,一直急匆匆走在带路侍卫一旁的简初这才回过头来。而就在她回头的这么一瞬间,却让人看到了她唇角处的抖动,似乎是在笑,可又像是在咬牙切齿一般。 之后,她快走了几步来到了轿辇一侧,试探性地向着里头问着话,希望得到里头坐着的依晴的回话。但是回应她的不是依晴甚是轻灵的声音,反倒是一阵不正常的沉默死寂。 若是旁的谁家迎亲队伍遇到了这种事情,恐怕这随轿辇的冰人都会觉得里头出了什么事情,定然会叫停了轿夫,仔细着探看轿辇与新嫁娘才是。可眼下的简初却并没有这般行事,反而是在得到了沉寂“回应”之后,直接看向了前头那个侍卫向他微微颔首,似乎同他达成了某种默契共识。 在得到了简初的暗示之后,前头的侍卫这才直接抬起了右手手臂,示意着在小巷子穿行的轿辇可以停下脚步了。之后,他便直接翻身下马,快步来到了轿辇前。而他的这番行为显然出乎了简初的意料,直到这侍卫来到轿辇近前处的时候,简初都处于呆愣中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别让主子失望!”这名侍卫沉声对简初嘱咐了一句之后,这才冲着那几个已经停了脚步,将轿辇放下的轿夫使着眼色。而就在下一刻,方才还表现得极为普通而怯懦的几名轿夫,一瞬间就换了一种气质,一个个腰杆挺得直直的,一个个也不再是弓身垂手的模样,倒同训练有素的军中将士一般。 “杜大人,您放心,属下绝对会完成任务的!”那名叫做简初的侍女此刻也挺起了腰杆,整个人都表现得甚是利落,就连言语都没了方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瞧着这个架势,倒是不难让人觉得,简初的变化皆是来源于她所面对的对象的不同。而看着她在看向杜准时,眼中所表现得情绪,想来…… “你们将王妃妥善带回王府,交给凝思苑侯着的那个叫青鸾的也就是了!”相较于简初那般表忠心的态度,杜准似乎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在意,反而是看着那四名轿夫仔细吩咐着。那四人自是不敢有所怠慢,齐声回了个“是”之后,便在杜准的注视之下抬着轿辇离开了巷子。在转出巷子之后,杜准这才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比方才要轻松了不少。因为他心中清楚,这条巷子与王府后门的那条巷子相通,只要这四人能够安全出了巷子口,那轿辇中的韩姑娘也算是妥善送回了王府了! 而下一刻,在他回过头来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简初的时候,只是简单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还未有所动作的人,心中不免有些不满,这眉头也是微微皱了一下。只是这等几不可闻的动作,想来一直不敢抬头直视了自己的女子,大抵上是不可能得见的!而杜准也只是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只觉得萃影太过小题大做,居然还特意派了个手下来配合他行动。主子只是交代他们要将韩姑娘安全送回府上,至于有没有那起子迎亲队伍的侍女又有何关系呢? 即便杜准再想不通萃影如此积极的用意,可瞧着这个还未有所动作的女子侍卫,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所率领的属下从来都是来去无踪,领下指令只会迅速离开,做到速战速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了主子安排下的任务。哪里同眼前这个女人一般模样,如今还不快些行动,竟还在此处低着头不曾言语一句呢? 假如萃影知道自己一腔好意居然被这个木头般的杜准给误解了去,不知道萃影会如何对待了杜准,也不知这个名唤作简初的女子是否真的能够让其理解了自己的心意。 “还愣着做什么?任务已经吩咐下去了,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叫萃影给你派下任务吗?”看着许久没有动作的简初,杜准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也是藏不住脾气的。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向一直低头站在自己身侧的简初牢骚了两句,这才直接轻身离开了。只是他并不知道,在他以轻身之法离开了这条小巷之后,始终低着头的简初却心中起伏甚大。 直到那四名轿夫将轿辇抬到了王府后门的那条小巷子之后,还不待他们上前多叩几声,这里头侯着的小厮已经麻利地将小门打开,催促着他们快些进来。虽说这条计策保全了依晴与云沐阳的婚姻,也将劫持的罪名嫁祸到了韩梧信的头上。可到底是没有让依晴风风光光地从王府的大门进了来,想来待依晴醒来之后,还不知要同云沐阳闹出怎样的风雨才算了事呢! 一阵秋风吹过,只听得官道四周的蓬草簌簌作响,却再不见有人声响动。想来,方才那神龙见首不见尾之人也已经离开,只留得一地血腥与两座真人塑像在此处了吧! 待将时光回溯,在依晴的花轿被调换之前,她也只匆匆放下了手中一直挑开的帘子,心想着合该信了自己倾心之人。如此,也便没再理会了之前语气冷淡的简初,亦是没去在意了旁的事情发展。倘若依晴知晓,因着自己的这番举动,而错过了自己发现真相的机会,不知她心中又会是个如何感受了! 身处轿辇之中,依晴只觉得如今抬着轿辇的轿夫脚力逐渐加快,这轿辇的晃动也变得越来越明显。可她仍是没有作任何言语,只一心认为是街道之上人数众多,这才让这些轿夫难免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回到宸王府之中罢了。然而,一向聪慧的依晴此时却并没有想过,若真的如她这般设想,自己身处于轿辇之中又怎么会听不到轿辇外的人众声响呢?即便是京都奥良城中的高低贵贱的住所分布有其规矩,却也不能所到之处尽是一片寂然吧?这情势假使放在寻常,倒也没个错处,可眼下是云氏皇族的亲王成婚,又哪里会这般敷衍了事了呢? 许是依晴心中现如今只剩下嫁与自己倾心之人这一桩喜事在,所以对于旁的怪异之事也变得不那么在意了。不管是因何缘由,依晴并没有发现了这等蹊跷之处,只一心扑在了即将见到云沐阳的喜悦之中了。 只是,她的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轿辇晃动间,她便感觉到自己的思绪越发迷离,眼前的正红色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当依晴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急忙抬手在自己的太阳穴处轻轻按压着,虽然自己心中也多了分疑惑,可心里也知觉是因为自己这一日并没怎么休息,这才出现了当下的症状。然而,就在她想要加重自己手指按压的力度的时候,却是眼前一阵恍惚直接失去了意识,就这么直直地瘫倒在轿辇之中。 只听得穿行在小巷子中的这座轿辇发出了不小的一声“咚”的声响,一直急匆匆走在带路侍卫一旁的简初这才回过头来。而就在她回头的这么一瞬间,却让人看到了她唇角处的抖动,似乎是在笑,可又像是在咬牙切齿一般。 之后,她快走了几步来到了轿辇一侧,试探性地向着里头问着话,希望得到里头坐着的依晴的回话。但是回应她的不是依晴甚是轻灵的声音,反倒是一阵不正常的沉默死寂。 若是旁的谁家迎亲队伍遇到了这种事情,恐怕这随轿辇的冰人都会觉得里头出了什么事情,定然会叫停了轿夫,仔细着探看轿辇与新嫁娘才是。可眼下的简初却并没有这般行事,反而是在得到了沉寂“回应”之后,直接看向了前头那个侍卫向他微微颔首,似乎同他达成了某种默契共识。 在得到了简初的暗示之后,前头的侍卫这才直接抬起了右手手臂,示意着在小巷子穿行的轿辇可以停下脚步了。之后,他便直接翻身下马,快步来到了轿辇前。而他的这番行为显然出乎了简初的意料,直到这侍卫来到轿辇近前处的时候,简初都处于呆愣中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别让主子失望!”这名侍卫沉声对简初嘱咐了一句之后,这才冲着那几个已经停了脚步,将轿辇放下的轿夫使着眼色。而就在下一刻,方才还表现得极为普通而怯懦的几名轿夫,一瞬间就换了一种气质,一个个腰杆挺得直直的,一个个也不再是弓身垂手的模样,倒同训练有素的军中将士一般。 “杜大人,您放心,属下绝对会完成任务的!”那名叫做简初的侍女此刻也挺起了腰杆,整个人都表现得甚是利落,就连言语都没了方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瞧着这个架势,倒是不难让人觉得,简初的变化皆是来源于她所面对的对象的不同。而看着她在看向杜准时,眼中所表现得情绪,想来…… “你们将王妃妥善带回王府,交给凝思苑侯着的那个叫青鸾的也就是了!”相较于简初那般表忠心的态度,杜准似乎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在意,反而是看着那四名轿夫仔细吩咐着。那四人自是不敢有所怠慢,齐声回了个“是”之后,便在杜准的注视之下抬着轿辇离开了巷子。在转出巷子之后,杜准这才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比方才要轻松了不少。因为他心中清楚,这条巷子与王府后门的那条巷子相通,只要这四人能够安全出了巷子口,那轿辇中的韩姑娘也算是妥善送回了王府了! 而下一刻,在他回过头来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简初的时候,只是简单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还未有所动作的人,心中不免有些不满,这眉头也是微微皱了一下。只是这等几不可闻的动作,想来一直不敢抬头直视了自己的女子,大抵上是不可能得见的!而杜准也只是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只觉得萃影太过小题大做,居然还特意派了个手下来配合他行动。主子只是交代他们要将韩姑娘安全送回府上,至于有没有那起子迎亲队伍的侍女又有何关系呢? 即便杜准再想不通萃影如此积极的用意,可瞧着这个还未有所动作的女子侍卫,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所率领的属下从来都是来去无踪,领下指令只会迅速离开,做到速战速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了主子安排下的任务。哪里同眼前这个女人一般模样,如今还不快些行动,竟还在此处低着头不曾言语一句呢? 假如萃影知道自己一腔好意居然被这个木头般的杜准给误解了去,不知道萃影会如何对待了杜准,也不知这个名唤作简初的女子是否真的能够让其理解了自己的心意。 “还愣着做什么?任务已经吩咐下去了,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叫萃影给你派下任务吗?”看着许久没有动作的简初,杜准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也是藏不住脾气的。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向一直低头站在自己身侧的简初牢骚了两句,这才直接轻身离开了。只是他并不知道,在他以轻身之法离开了这条小巷之后,始终低着头的简初却心中起伏甚大。 直到那四名轿夫将轿辇抬到了王府后门的那条小巷子之后,还不待他们上前多叩几声,这里头侯着的小厮已经麻利地将小门打开,催促着他们快些进来。虽说这条计策保全了依晴与云沐阳的婚姻,也将劫持的罪名嫁祸到了韩梧信的头上。可到底是没有让依晴风风光光地从王府的大门进了来,想来待依晴醒来之后,还不知要同云沐阳闹出怎样的风雨才算了事呢! 第359章 善青鸾为情追索中 瞧着依晴已然合上了双眼,不多会儿的功夫便进入了梦乡,青鸾也轻轻收回了自己想要再说出口的话,径直起身退出了这间屋子。而伴随着窗户外的簌簌叶片之声,依晴早已经到了梦中,寻了那周公一同下棋了。大抵上是这段日子真的耗费心力,现如今她们也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了,只要一想到这些,依晴的心思也即刻轻松了起来。心思不再如同以往那般沉重,这瞌睡虫也便自然而然地寻了过来。 即便是青鸾离开房间时,那扇房门发出了略带沉重的声响,可依旧没有扰了依晴的清梦。而躺在床榻上休息的依晴也并没有看到,青鸾在关闭房门时,那双俨然透出了心事的眸子。 待青鸾从凝思苑离开之后,才转过了一个弯儿,就看到不远处的凉亭中站着个人影。纵然她对于宸王殿下并不熟悉,也只是在燕王府的那次吉祥宴上见过一次,可青鸾仍旧认出了凉亭中的身影正是云沐阳本人。本想着不便对云沐阳有所打搅,青鸾刚准备低着头快步离去,却不想已经被转过身来的云沐阳看了个清楚,直接抬手示意她近前回话。 “晴……王妃可醒过来了?”本来只是在凉亭处等着消息的云沐阳,在不经意回头之际看到了正准备离开的青鸾,当下里便将她招到了近前来,想要询问一下依晴的情况。而他那双略带担忧的眸子丝毫看不出大婚的喜悦,反而像是有着诸多不便言说的心事一般。 本就对于眼前这么个王爷不甚熟悉,青鸾也不敢出了什么差错,赶忙就俯身行礼,嘴上更是不敢有所怠慢,将方才在凝思苑中的情况都详细交代了一遍。只不过,许是青鸾私心偏向了自家主子的缘故,即便说是详细交代,她却也着重向云沐阳提到了依晴对于方才她的那句“是否紧张”的回答。想来,在青鸾心中还是希望着,这个被人敬畏的宸王殿下能够多疼爱主子几分的吧! “现下呢?可睡得安稳了些?”即便是穿着一身喜服,云沐阳的星目仍旧透着股寒光,纵然青鸾身为奴婢不敢抬头回话,却也在他的言语中感受到了一股冷漠的味道。倒是现在,这宸王殿下竟然用着如此冷漠的声音向着一个小小的奴婢询问着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就算青鸾对于情爱之事还不甚了解,可这份独特她还是能感受到不同的。 “回王爷的话,主子她……已经睡下了,奴婢瞧着比方才要稳妥了许多……”跪在地上垂头回着云沐阳的问话,只是这言语间却让人觉得青鸾的回话有了些旁的顾忌。只是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倒同她以往的瑟缩性子还是有些相似的。可话又说回来,眼下她照顾着的可是对她等同有再造之恩的依晴,究竟又能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么个忠心的小丫头成了现下这副模样呢? “方才……她可有问起何人何事?”似乎云沐阳也已经听出了青鸾回话中的不寻常,在思索了片刻之后,他沉声问了一句,而后便直接转身背对着青鸾,看向了凉亭外的那一汪池水出神冥思。若是依着凤舞的计划,待她将来问起之时,他会以远游之语搪塞了依晴的问询。可私心里想着,云沐阳并不想让自己心中的可人经历了这些,毕竟对于云沐阳而言,又怎么会希望对自己的妻子表现得不坦诚呢?索性,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便直接转过身去,以着这种举止动作去诠释着自己抗拒的内心想法。 “没……不过……”跪在地上许久,青鸾终是鼓起了勇气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来,她艰难地开口略提高了些声音,希望以此来为自己加油打气,切莫畏惧了眼前这个什么劳什子亲王的威严。“不过奴婢觉得主子心中亦是有此疑惑的!” “疑惑?关于凤舞,还是关于本王对此的安排?” 其实,即便是青鸾不说出这句话来,云沐阳心中也会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是愧对了依晴的。他从前本想着给自己心爱的女子一个盛大的婚礼,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人自己只倾心韩依晴一人。可到头来终究是造化弄人,他做下了如此安排,只为了能够顺利将这些事情甩到韩梧信的头上。他一心想要做个宠爱自己妻子的好丈夫,可终究是成了蓄意陷害的“顾文友”,也揽下了是非不分的“王玉林”的所有戏份。 云沐阳这一问算是直接将青鸾所有的疑惑都问了出来,她紧闭着嘴巴没有搭话,只是垂着头跪在那里。而与此同时,青鸾内心中的言语却不少,只一心以为这个所谓的宸王殿下不过是个道貌岸然之徒,竟还做出了这等明知故犯的事情出来。他明知若是主子知道了他的这些做法会心痛,却仍然这般行事。纵然她是个最不起眼的奴婢,猜不透这些贵人皇族的想法,可依着自己心中的正义而言,她并不能接受了宸王殿下所谓的难言之隐的说辞。青鸾心说,自己这么一个局外人都会接受不得,那她家主子又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了眼前的这些事情呢?每每想到这里,青鸾都分外心疼了现如今正同周公下棋的依晴。 “罢了,你好生照顾着她,若是问起了凤舞的事情,只推说不知就是了!”面对着青鸾默然不言语的态度,云沐阳哪里不知道她所表达的意思呢?所真的认为他如此是正确之举,想来也不会这般沉默不语了吧!心知自己这番做法确实伤了晴儿的心,云沐阳却没有什么良策能够将这番“祸事”规避。到头来,也不过是多言语着嘱咐青鸾好生照顾依晴,才算是抵消了些自己心中对于依晴的愧疚。 “是!”青鸾用着微弱的声音应了一句,便不再言语什么,正准备起身退下的时候,却听到了云沐阳再次发声吩咐着自己。听得宸王再次出声,青鸾只得弓身细细听着他的吩咐,可一直垂着的脸却表现得有些许无奈。 “今晚的仪式会照常举行……估摸着时辰别让她错过了!” 说完这句之后,云沐阳就直接挥手示意着青鸾赶紧退下,现下的他心中烦乱的很,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用了何种方式才能消除即将出现在他们二人之间的隔阂。 “晴儿,若是我不将这些事说出口,你可会理解了我的这些用意?”一想到这些,云沐阳就觉得心中酸涩的厉害,他一个人站在凉亭之中目光远眺,却让人根本感觉不到视线聚焦之地。倘若有人能够近前细细听了,大抵是能够听到他如此的微言低语的。 离开了凉亭之后,青鸾低着头一路顺着脚下的石板路前行,险些就撞上了旁人。若不是她突然瞧见了一双闯入自己眼底的一双墨色官靴,想必就会直接撞在了跟前这个男人的身上了。莫说她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即便是有头有脸的大丫鬟,面对这等事情也是表现得有些惊悸的。 “对……对不起……是奴婢没有……”及时停住了步子的青鸾不知为何,自己还是同那双官靴的主子撞在了一处,她一边习惯性地道着歉,一边心中暗骂自己失了分寸,怎么到了如今还是记不住张嬷嬷对自己的叮嘱,还做出这等冒失之事来。现如今主子的事情若真的捅了出去,没得又是一阵风雨,现下自己竟还直接撞了府中穿着官靴之人。也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个何等身份,青鸾没有兴趣去探听了这些,一心只希望这人莫要与她怪罪,也好让自家主子少些担心忧虑之事才好! “不必,方才我在想着旁的事情,竟无意冒犯了!” 听着自自己头上传来的声音,青鸾蓦然觉得有些心安。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年岁太小的缘故,竟也如此没了面皮的因着这些话涨红了小脸。而这人之后的言语更是险些让青鸾绷不住自己的面容,直接噗嗤笑出声来。 “姑娘可是来王府做客之人?客人们都安排在前厅,这是王府后院,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男子的话说得也有些道理,毕竟这是亲王府邸,怎么可能让不熟悉的女子冒冒失失地闯入了后院呢?只是他在说话的时候,一双手竟直接向着跟前的青鸾拱了拱手,这哪里是青鸾能够承受得起的呢? 且不说自己撞上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青鸾心中可是对于自己的身份清楚得很。即便这男子只是府中的普通侍卫,可自己不也只是个才进了府的陪嫁丫鬟吗?自己哪就能够承下了他这一礼,没得让她心中惶恐的份儿呢! 男子的话才落,就直接示意着青鸾随同自己回到前厅,那双手更是极为懂礼地做着手势,却并没有因为不知眼前女子身份,而做出了什么轻狂举动出来。 “不不不,这位大人误会了!奴婢……奴婢是韩家的陪嫁丫鬟,方才……方才真的是奴婢无心之举,还请这位大人莫要见怪!”眼瞧着这人将自己错认成了贵人,青鸾哪里敢将错就错、直接认下了不属于自己的身份呢?她赶紧出声澄清着自己的身份,不希望因着自己的疏忽而给这个男子造成什么困扰。只是她因为心中一急,竟直接咬了自己的舌头,这话才说到一半儿,也不可能就这般作罢。索性,她只能硬着头皮含含糊糊地说完了言辞,只等着承受了这人的怒火。 “呵呵,原是王妃的丫头,倒是我眼拙了!”男子听出了青鸾言语中的不同,不由地轻笑出声,只是才笑了一声便直接轻咳了一声,正色说着之后的言语。只是,他后来的语气还是不免带了些笑意,竟是让一直不敢抬头的青鸾都愣住了。 “你……你笑什么?”因为不知道这人究竟因何发笑,青鸾不免歪着个小脑袋追问了一句。然而,就是这番举动,竟让她直接抬起了方才一直垂在胸口的小脑袋。而入眼看到的,便是一个比自己高了一头多的男子,正强忍着笑意看着自己。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会突然抬起头来,男子被青鸾抬头的动作弄得有些猝不及防,就连脸上还挂着的笑意都显得有些尴尬了。他再次轻咳了一声,想要掩饰了自己脸上的尴尬神情。然而自己这等举动,却引来了旁人的关注。 “魏道,你发什么愣,赶紧走啊!主子还等着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显得粗犷的声音,而就在这声音的主子走近以后,这才发现,并不是魏道不想快些赶去回话,而是他跟前正站着个小姑娘,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呢! 因为不知道方才得情状,再加上林川本身也是个没甚心思的性子,他先是看了眼这个眼生的小丫头,而后才一手肘磕在了魏道的胸口处。进而,便甚是暧昧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方才说道:“小子,怎么着,原来是碰上个姑娘,走不动道儿了?” “胡说什么!”被林川这么一番调侃之后,青鸾早就没心思再去问什么“笑或不笑”的缘由,直接就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这两个并不认识的男子,直接向着方才凝思苑的方向而去。而看到方才逗得自己发笑的小姑娘竟直接被林川吓跑了,魏道心中竟隐隐地有些不舒服,没好气儿地瞪了林川一眼,赌着气斥责了林川一句。 “怎么就胡说了?方才那个不是个姑娘吗?还是说你老魏不是个男人?”本就是个粗犷的性子,林川也学不来旁人那些弯弯绕绕的言语,他素来说话直来直去,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话语粗糙了。只是,这一次的言语,林川倒也是话粗理不粗。而魏道更是因为懒得同他计较这些,也便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情绪,只是有些愤愤地甩开了林川压在自己肩头的胳膊。 “呦呦呦,老魏你咋还跟个小姑娘似的,跟兄弟闹脾气啊?难不成你还跟刚刚那个丫鬟……有个什么关系不成?”根本没有意识到魏道因何成了这副态度,林川却也是憨憨地笑出了声。直到他觉得调侃够了,林川也就恢复了那副正经神色,直推了魏道两下,二人才一同往凉亭处而去。 “魏道?味道?呵呵,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名字?”虽说青鸾年岁还小,听不太懂林川那些言语中的调侃意味,可她还是听出了方才那人话中的“重点”。原来,方才她撞到的这人名字叫做“味道”,一想到这里,青鸾不免掩唇轻笑出声,一双眸子更是直接弯成了新月模样,看起来甚是可爱。她一句嘀咕着什么,闷头就进了凝思苑。只是才一进门,就看到了有个身着王府中下等丫鬟服饰的女子,正准备推门进入了自家主子休息的卧房之中。因着心中担心着还在休息的依晴,青鸾也顾不得再想什么名字好笑不好笑之类的问题,提起衣裙就追了上去。在那女子才将手搭在房门处的那一刻,青鸾已经小跑着来到了放门口,直接伸手搭在了这个身着下等丫鬟服饰的女子肩膀上。 只听得她脆生生地问了一句,“这位姐姐是哪里的,怎么擅自闯了凝思苑呢?”别看青鸾这话说得甚是轻巧,可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疑问,借着这等乖巧的模样问着来人的身份。其实,青鸾这话中的含义不外乎就是在质疑了这个下等丫鬟的身份罢了。 即便是在韩府以粗使丫鬟的身份做工,可青鸾心中清楚得很,一个贵族豪门大家,怎么可能允许了一个下等丫鬟随意进出了主子的房间呢?更何况,今日是宸王府大婚之期,凝思苑又是宸王的婚房,哪里不长眼的丫鬟仆婢会吃了熊心豹胆,敢如此大胆地闯进王爷的婚房?莫不是嫌命太长,亦或是想要吃了板子不成? 第360章 善青鸾为情追索下 而青鸾不知道的是,只因着她这么一追问,那个正准备推门进去的下等丫鬟心中一阵紧张,就连微微垂着的眸子中都闪过了一丝慌乱。 只见她赶紧收回了准备放在房门上的手,十分僵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之后,才略显生硬地回答着青鸾问话。“呵呵,你这妮子真是说笑了!我……我哪里有什么不懂规矩的,只不过是瞧着这房门被吹开了,所以搭了把手将房门关上罢了!”之后,还生怕青鸾不相信自己的言辞,这人竟顶着一脸尴尬的笑容看着青鸾,想要表示自己的“好意善举”。 “是吗?”并没有将这人一脸尴尬的表情看得太过清楚,可青鸾也不是个傻的,落得个别人说了什么便是什么。她语带疑惑地反问了一句之后,便学着依晴与凤舞的那副模样,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陌生女子的情绪变化。且不说什么自己还有些脑子,即便不是如此,也应该对于这个陌生人有些提防才是! 当初主子就同自己讲过,虽说韩府之中人人捧高踩低,自己的日子不甚好过;可到了宸王府也不一定是个什么模样,这种情形保不齐每个府上都是有的。所以,她也希望自己想明白,到底要不要同自己一起到了宸王府中去。而那时候自己也甚是坚定地点了头的,这宸王府即便是龙潭虎穴,她也不希望同现在这个主子分开。不过,青鸾不知道的是,原来这个不怀好意的人,这么快就出现了! “瞧你说的,我在这府中做工这么多年了,还能骗了你啊!”由于眼前拦着自己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这个身着下等丫鬟服制的女子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只觉得她不过是好奇多问一嘴罢了,必然不会妨碍了她的事情也就是了。因此,她竟一反常态地多同青鸾言语了几分,甚至还诸多提及什么在府中多年之类的言辞。然而,也就是这句话,已经彻底暴露了她并非宸王府中奴婢的事实! 青鸾听出了这人言语中的漏洞,却也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什么,只是仍是那般的表情同她言笑着,但眸子中的光芒却没了方才的柔和。“这位姐姐想来也是在府中多年的老人了,我有什么不清楚的还指望着您替我指点呢!”一边说着话,青鸾一边不着痕迹地将这人带离了依晴休息的房间房门处。与此同时,她甚至还极为细心地有意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是想要记住她的某些特征一般。 同这人扯皮了许久,那人见自己再没了机会能够进入房间,也便找了个借口直接离开了凝思苑。而青鸾则在她离开之后,直接找了刚刚一直守在凝思苑门口的小丫头问话。 这小丫头也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年纪,许是因为年纪小好欺负,才会被派来做了这守着院门的工作。而小丫头见到比自己大不得多少的青鸾也是没有什么惧怕的,同青鸾聊的也算是投机,没遮掩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位姐姐,您有什么话直接问奴婢就是了,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似乎这个小丫头肚子里还有些墨水,这话说得也甚是文绉绉的。再看看她这眉眼间的长相,若是放在了京都大街上,指不定会不会被人认成什么小门户里养着的小家碧玉呢! “呵呵,你这小丫头倒有些意思,还懂了些诗书词句呢!”听着她的谈吐,青鸾心中更是确定了方才那个意图闯进主子房中的人,定然不是个好招惹的有图谋之人。只是瞧着眼前这么个可爱的孩子,青鸾本也年岁不大,倒也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姐姐切莫笑话了,能在王府里头做工已经是我们这些人的福气了,若还是同那起子人那般,没了什么体统。即便是我娘知道了,也不会饶了我的!”许是小丫头觉得青鸾甚是亲昵,倒也是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就说出了心底所想之言。可说到底,一个半大的孩子能够说出这等言辞来,倒是真的让青鸾心中惊叹,也对这个小丫头的好感更盛了几分。 心中欢喜着的功夫,青鸾则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在小丫头梳着鬟髻的头上摸了摸,而后才想起自己准备做的事情来。“那你告诉姐姐,方才那个来了凝思苑的人是什么人啊?” “方才?”小丫头一听青鸾问了自己话,自然是不敢有所怠慢,仰着小脑袋细细思索着,希望自己别回答不出这个看起来对自己还算不错的小姐姐的问题。只是,她苦想了半天,这才苦兮兮地瘪了瘪嘴回了一句,“姐姐,我……奴婢没有看到什么人进了凝思苑啊?” 而后,她更是向青鸾一一细数着根本不可能还有人来了凝思苑的理由。“姐姐你想,现如今王妃娘娘也才入了府,这仪式都还未举行呢,府中的丫鬟自然也是各司其职,哪里有功夫管了自己份外的事情?”一说到这里,小丫头甚至还看了看距离自己颇近的青鸾,有些忸怩地支吾到,“再者说,现下府中的各位姐姐都在前厅忙着,真要说来了凝思苑伺候,那也是今晚礼成之前才会来到了……” 话说到后头,小丫头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看起来和善的姐姐,不正是同未来的王妃娘娘一同来了王府的陪嫁丫鬟吗?一想到这一点,她便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似乎对于这种身份的青鸾有些惧怕。而后,也直接低下了头来,表现得有些怯懦,更不似方才那般开朗了。 看出了小丫头的心思,青鸾也就不便再多加追问什么,只是从她方才的回答中,青鸾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然而,眼下能够同自己商量的人……青鸾先是安慰着这个小丫头,捏了捏她的小脸之后便示意她自己回头再寻她一同玩闹。之后便起身再次来到了紧闭的房门处,看着这扇房门蓦然发愣。 “你在王妃门口站着做什么?” 正在青鸾思索着该不该将这些事情告诉给依晴知道的时候,一阵较为熟悉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待她收拾好自己的思绪,转身看过去的时候,这才发现同自己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教导了自己多日的张氏张嬷嬷。 “嬷嬷您怎么在这里?”因为顾忌着还在屋中休息的依晴,青鸾不敢说话过于高声,刻意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却在言语中透着对张氏的好感。 反观张氏本人,倒是满脸的不满意,向着青鸾招着手,示意她尽快来了自己近前回话。 “嬷嬷,您不是在前厅嘛,怎么也来了这婚房来了?”大概是看懂了张氏的意思,青鸾快步来到了张氏跟前,甚是乖巧地问着她来意。许是因为方才的事情一直压在青鸾心头,倒也蒙蔽了她的一双眼睛,竟是没发现张氏此时可是带着一群奴婢前来凝思苑的。 “瞧你这样子,哪里就显得稳重了?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凝思苑的婚房可还妥当?”似乎张氏并不知道依晴如今就在房中休息,亦或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再好好教导了青鸾一番。对于刚刚青鸾那等轻快的言语,张氏却是有些不满意的,只表情严肃地说了她几句,作势就准备抬脚往房间里头去。 看出了张嬷嬷的用意,青鸾这时候才想起来了之前宸王云沐阳对于自己的吩咐。之前在凉亭处,宸王殿下明明吩咐了自己,要注意了时辰,莫要让自己的主子耽误了今晚的仪式。可瞧着眼下的光景,若是再不起身可就真的赶不上了!一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失,竟让自己的主子在宸王府中失了分寸,青鸾心中又急又慌。她连忙赶上了张嬷嬷的步伐,将之前宸王殿下交代自己,要主子好好在此休息的事情告诉给了她,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疏漏,而坏了张嬷嬷对自家主子的印象。 “你说宸王殿下同意了四姑娘……”话才说到此处,张氏就已经察觉到自己不该将这些事情说出口来,而后她掩下了脸上的惊讶,转身向着自己带来的奴婢吩咐了两句,这才自己一个人带着青鸾进了凝思苑的婚房之中。 “你去将四姑娘唤起来吧!也不看看现如今是什么时辰了,你家主子不懂婚礼上的这些,难不成我教了你这么多,你也不清楚?”两人进了房间之后,张氏有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希望惊到了在里头休息的依晴,却仍然在“训斥”青鸾的时候,不免加上一句让其将依晴唤起的话来。 “可是……”青鸾一想到自己在来到宸王府中之后,就发现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她本就不是个能够藏住话的性子。一时间寻不得什么人来言说,现如今也只能同眼前这位德高望重、深受皇恩的张嬷嬷说上一说了! “有人想要偷偷溜进这里?真是荒唐!”其实,对于皇家的这门婚事,张氏怎么可能猜不出其中的用意呢?假使她猜不出皇家的用意,她又如何能够保得自家的小少爷,可以在皇宫内院中平安度日到如今?只是,有些事情她的身份不方便直说,也不适合知晓,所以很多事情她也就没有多去关心在意。可当下里,青鸾这孩子同自己说了这等事情,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必定是有什么人想要蓄意破坏了这门亲事,才准备溜进房间来做了什么安排。 直到这一刻,张氏倒真的很是感谢了青鸾,若是没有这丫头,想来如今宸王府中早就乱做一团了吧! 她定下了自己的心神之后,也不再急着催促了青鸾去唤醒依晴了,直接嘱咐了青鸾几句,要求她待自己离开之后再唤起依晴。之后,更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求青鸾一定要顾好她家主子,这才急匆匆地带着一众奴婢离开了凝思苑。而张氏想要去的地方自不必多言,一定是准备去寻了云沐阳,要他多加小心才是。 直到凝思苑中再没了动静,青鸾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来了宸王府这么久了,为何总是觉得缺少了什么。从前一直同自己主子住在一处的凤舞凤姑娘,如今根本没有踪迹,也并没有听谁说起在前厅看到了这么个姑娘。按道理来说,凤姑娘也是主子的表姐,也算是主子的娘家人。可为什么凤姑娘不在宸王府中参加了这次的婚事,反而成了个谁也不曾见到的存在呢? 一时间,所有的疑问都压在了青鸾的心头,让她思绪乱得很,根本不能理清楚自己的头绪。但一想到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这才甩了甩头,将这些事情暂且压在了心中,想要先去将依晴唤起才是正经。 话分两头而言,如今已经来到了前厅的云沐阳正准备同那些已经到了王府之中恭贺之人言语的时候,却直接被张氏扯住了自己的衣袖。他正惊讶着张嬷嬷怎么会以如此严肃的表情看向自己的时候,张氏已经将自己拉到了一旁,在自己耳边低语了一阵。而他自己也是极为配合地倾耳过去,细细听着张氏的言语,只是这话到最后,云沐阳的一张俊脸已经有了不喜之色在其中。 “嬷嬷这话可是当真?”张氏才收住了言语,云沐阳就直盯着张氏追问这这件事情的可信程度,而追问时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令人心生寒意。倘若不是张氏素来知晓这位宸王殿下的脾性,恐怕还会被眼前这么个冷冰冰的人物给吓得不敢言语了呢。 “青鸾那丫头的话肯定不会有假,殿下,虽说您心疼四姑娘,让她能够在凝思苑歇息些时候,可到底有些不合规矩!若是被有心人知晓了,还不定会闹出什么风波来呢!”素来办事规矩的张氏,自然在这件事上不可能看得过去。只是,她的这等担心亦是有些道理的,并没有到了危言耸听的地步。 要知道,这新婚之时亦是避讳是非之际,一旦这时候出了什么不好的说辞出来,别说是男女两方的家人面上挂不住,就是其他来祝贺的宾客亦会平白看了两家人的笑话。若是一般人家也便算了,到底也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可如今成婚的是皇族云家与丞相韩家,这门亲事也可算是一等一的大事了。却没想到,如今竟会让那些不知名的人钻了空子,若不是青鸾恰好来到,还不知道会闹出个什么样的后果出来呢! 云沐阳听着张氏的回答,也只是默默地颔首表示同意,而后才示意着张氏替自己去招呼前厅的客人,而自己则转身离开了前厅。瞧着他离开远去的方向,大概是不放心依晴,才火急火燎地直奔了凝思苑而去的吧! 这凝思苑中的依晴也只是才起身来,就连身上的那套正红的飞凤嫁衣也只才穿了一半儿。而就在她准备坐在妆镜前,吩咐青鸾替自己梳妆的时候,这紧闭着的房门就直接被人从外头推开了。依晴二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发出响声的房门处,而入眼的却是一身喜服打扮的云沐阳站在了门口。 青鸾身为奴婢,自然不敢对于主子有所怠慢,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姑爷还是皇族之后,身在亲王位的宸王殿下。她冲着云沐阳匆匆行了一礼之后,这才准备扶了自家主子起身,去迎了云沐阳的到来。只是,当她起身看向自家主子的时候,竟发现依晴并没有对着宸王殿下行礼,反而是一双眼睛盯着他出神,根本没有丝毫的举动可言。 第361章 花烛夜心却难安上 虽说青鸾心知自家主子对于宸王殿下也是倾心的,可如今这等失了礼数的行为到底是不妥,难免会被旁人抓了痛处。就在焦急地想要告知依晴尽快行礼的时候,却听到了对面站着的云沐阳开口吩咐道:“你先退下吧,待会儿再来伺候!” 即便是云沐阳的吩咐中并没有提及名姓,青鸾心中亦是了然,看来是自己的存在让宸王显得不自在了,这才吩咐自己尽快离开。可是她转头一想,自家主子没有行礼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而这位宸王殿下并没有怪罪,反而是要打发了自己离开。想必,他是不会怪罪了什么在依晴身上!只要一想到这些,青鸾也算是放下心来,连连称是之后,便快速退了出来,只是在关闭房间大门的时候,小眼神仍旧瞥了一眼妆镜前的依晴。 “阿沐,你可别吓坏了青鸾,她也是……”将青鸾最后的一瞥看在了眼中,依晴以为是云沐阳这等冷淡的声音吓到了自己的侍女,为了能够保证青鸾今后不会无辜受了什么冷遇,她这才状似玩笑的同正准备近前的云沐阳言语着。只是,她满心满眼的笑意却是得不到丝毫的掩饰,即便已经快到了日暮之时,仍让人觉得满室的灿烂明媚。 反观一进屋中的云沐阳,一张脸却显得有些凝重,他极为紧张地四下里看了看房间四周,而后才来到妆镜前,将手搭在了依晴的肩膀处。还未应了依晴的话,便直接叹息了一声,心略不安地看着妆镜中的依晴,沉声说道:“晴儿,今日礼成之后,你我便是真正的夫妻了,你可会……” 本来,云沐阳还想要多问几句,倒是他自己话到了嘴边却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仅是今日迎亲之时,依晴无缘无故地晕厥,还是直至现在都未出现的凤舞。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他能够直截了当告知依晴的,更别说什么心无阻碍地直言问出她的感受呢? 而云沐阳鲜少有这等犹豫不决的模样,这等事情依晴自然也是知晓的。瞧着眼下云沐阳的欲言又止,依晴甚是懂事地抬起了自己的小手,直接落在了自己肩头的那只大手之上。虽说是看着妆镜微笑着,但云沐阳却知道依晴此刻想要展露笑容的对象,是出现在妆镜中的自己罢了。 “晴儿?”感受到自己手背处传来的温度,云沐阳一时有些呆愣,先是看了看妆镜中笑得和顺温柔的依晴,继而又将目光转向了自己双手的垂落处出神。 只这一声呼唤,依晴便再次用小手紧紧包覆住了云沐阳的手背,想要借着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自己心中的想法。只听得她温温袅袅地开口说到,“阿沐,不论发生了什么,你我既然已经是夫妻,那自当同心同德!”依晴每说一句话,手心中灼人的温度便深入一分,直到最后,俨然已经暖和了云沐阳那张在秋风中略显冰凉的大手。 “阿沐,爱人者,信为先。晴儿会做到的!” 直到依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能够明显感受到,一直将手放在自己肩膀处的云沐阳显然有所触动。那只大手即便是搭在了自己的肩头,可仍然能让自己感受到通过手掌而传递过来的颤抖。至于这份激动究竟因何而起,依晴却心中没有任何头绪,只道是因着两人的成婚,所以难免心中激动罢了。 听着依晴的这等言辞,云沐阳的心中更是波涛汹涌,不知道内心究竟是何等滋味。他有些不敢瞧了依晴的眉眼,只轻声应了一句,也便没了旁的动静。 大抵上依晴也是瞧出了云沐阳这等不自然的表现,顾忌到如今云沐阳的身份是皇族,她虽不便多问什么内情,却也认为身为妻子合该多加关怀了自己的丈夫。这才径直站起身来,一双小手直接捧起了云沐阳的那只大手,将他引坐在了妆镜前的绣凳上。 “阿沐,虽然我不便多问了你什么,可若是你想同我讲的时候,我听着也就是了!”一边言语着,依晴一边缓缓蹲下身子,整个人将身子的重量控制有度地倚靠在云沐阳的双腿处。进而,她渐渐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云沐阳的腿旁,心中更是留意到他的情绪已然有了变化,这才继续讲出自己已经思索再三的言辞。“阿沐,关于今日之事,我不是没有察觉,可我知道阿沐不会害我这便足够了!至于……” 言及此处,依晴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而一直僵硬地坐在绣凳上的云沐阳似乎也有所体会。他一双星目才算是寻回了眸光聚焦,赶忙伸手覆在了依晴的背部,两人就这般互相安抚着对方的情绪。大概云沐阳也能够猜出自己心悦的小姑娘究竟因何而低落,可一想到他们定下的计划,他却只能选择沉默,避免引发不必要的事端。 “晴儿说至于什么?”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之后,云沐阳这才敛下眸子看向倚靠在自己膝间的依晴,甚是温柔地问了一句。那情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全然不知情的丈夫,在关心着自己的妻子似的。可究竟是否知情,恐怕也只有云沐阳心中最为清楚了! “今早天还未亮,凤舞姐就曾经同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所以……阿沐!”犹犹豫豫着说了两句之后,依晴显然有些息了声响,但不多时便再次抬起头看看向了云沐阳,眼中尽是追索与哀愁。“凤舞姐是不是并没有出现在前厅的宾客之中?”一想到方才青鸾同自己吞吞吐吐言说的那些话之后,依晴更是确定了自己在轿辇中的猜测,当下问出口来,也不过是想佐证了自己的心思罢了。 “凤……凤舞?确实不曾出现在前厅宾客之中!”一开始,云沐阳以为依晴向自己问出这些,是因为她已然知道了什么事情的缘故。可方才听了她的言语,再联系了一下那一天凤舞对自己所说的安排。只在此刻,云沐阳就已经断定,眼前依晴的这番心思必定是因为有着凤舞先前的铺垫才会至此。大概是凤舞觉得自己如此突兀地同她言说了什么远去扶然的借口,凭着依晴的精巧心思必定不会全然相信,这才有了如此设计的吧!他不忍多去看了依晴追索的目光,只能尽量在不暴露自己情绪的情况下,躲闪着她的追索。就连现下里他应答依晴的言语时,语气之上透着些不自在在其中。 “看来……凤舞姐真的准备离开了!”依晴一听到云沐阳说出了宾客之中并没有凤舞存在的言语,整个人的情绪更低落了几分,好像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懈怠了似的。只是,在她垂着眸子心中正因着凤舞眼前的话而伤心的时候,自己的脸颊却突然感到了一股温热气息。 “阿沐?”感受到自己脸颊上的温度是由于云沐阳的手掌抚上了自己的小脸,依晴瞬间就红了脸色,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要知道,即便他们之间只差一个仪式,便是夫妻了。可真正相处的时候,也只是有所止步的。想着二人之间的亲昵举动,除了在珞珈山时的那个拥抱,好似也只有在燕王府中的那些动作了。而眼下,云沐阳突然满怀深情地看着自己,还顺势抚在了自己的脸颊处,依晴倒是同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孩儿一般,彻底羞红了脸颊,再不敢多言语半分。 由于心中藏了不能向依晴明说的事情,云沐阳本就觉得对于依晴有所亏欠,再加上如今看到了她这般的低落情绪。可想而知,这对于云沐阳来说,该是何等的“折磨”。现下他虽不能多说些什么东西,可瞧着依晴这等悲伤的模样,他的心中亦是不忍。除了能够略略安慰她之外,恐怕再没有什么旁的行为,才能将自己心中的那份愧疚掩藏了。 依晴感受着云沐阳略显炙热的目光,此时却没了先前的忸怩,只抬眸径直看了过去。而后,才于略显悲戚的脸上绽放了一抹甚是醉人的笑靥,全似是在告诉着云沐阳,自己并不会出了什么状况一般。 待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之后,依晴这才意识到,如今的时辰恐怕也快要到了仪式开始的时候了。若是她不能够准时出现在众位宾客之前,同云沐阳全了礼数,还不知道这些来宸王府道贺之人中,有多少是存了旁的心思才来的呢!“阿沐,时辰也不早了,我还要先梳妆才好,若是一会儿被外头的人看了笑话,那可就真的没脸再叫人了呢!”现下的依晴也只是穿着喜服的里装,外衫并没有穿在身上。而她则是一边俏皮地同云沐阳交代着,一边顺势拉起了坐在绣凳上的他,准备将他推出门外。 “怎么?非要被那起子人瞧得上,你才算是宸王妃不成?”听着依晴说着并不似她性格能言之语,云沐阳心下里便已经了然,她这是再给自己去前厅寻着借口。若是自己这个宸王殿下不能够做到这些,被府中前来道贺的臣工认为自己一心只盯在了女儿家的事情上,还不知道他们会生出什么言语是非来呢!可虽然他心知如此,却也不免在言语上不愿意饶过了依晴去,只打趣着将自己的意思告知于她,也不叫她过于担心了去。 “是是是,您是亲王,臣妾自然是听王爷的吩咐便是!”已经将云沐阳半推着到了房门处,依晴这才弯着眼眸看着云沐阳“奉承”了一句。而后便打算直接将宸王殿下请出屋子,也好不再听了他的言辞,“魅惑”了自己的心思才是正经。 只是,令依晴没想到的是,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再去推搡云沐阳的时候,却明显发现了自己眼前之人的气场变得有些奇怪。正当她准备开口询问缘由的时候,却听到云沐阳以着极为郑重的语气对自己说到,“晴儿,我向你保证,在你跟前绝没有什么臣妾、本王之类的称呼,只有你我!好吗?” 也许这件事情放在平头百姓间,倒也算不得什么。谁家男儿娘子成了婚,还会姑娘公子的互相称呼呢?你我之间的称谓也是早晚要改过来的才是,这倒是没甚所谓。可若是将这些事情放在了皇家之中,也许就不再是什么早晚之事那般简单了。要知道,皇家之中规矩甚多,对于长幼尊卑的观念也是极为看重。远的不说,就说先前成婚的大皇子云陵阳与大皇妃刘瑛之间,即便是当初刘瑛有意于云陵阳,可成婚之后,她还是要恭恭敬敬地称其一声殿下,绝不可能像依晴这般,极为自然地称呼了云沐阳一声“阿沐”。 即便云陵阳与刘瑛之间只是当年的刘瑛一厢情愿,可三殿下呢?对于燕王云逸阳而言,对于卫无双的求娶,这可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即便是他心之所愿,可在成婚之初,他想要卫无双唤了自己“阿逸”也是极为艰难的。毕竟在当时的卫无双看来,自己能够忽而成为了三殿下的妻子这本就传奇,她又哪里敢真的在成婚之初,便那般失了规矩的,直接唤了云逸阳的名讳呢? 依晴本以为,自己方才的言语只是自己想要逗弄云沐阳的言辞,可她没想到云沐阳竟直接做了真,不愿如此委屈了自己。不知心中究竟是种什么感觉,反正此时的依晴只觉得心中暖暖的,却也觉得有些酸涩。一时间,这股酸涩竟然直接冲上了鼻间,让她险些就控制不住情绪,直接哭出声来。 倘若不是她还记得在韩府之时,韩梧轼曾经对自己说过,今日是她的大好日子,本就不该见了哭声的。那么此时的依晴听了这等言语,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亦或是被云沐阳调笑成什么花脸的顽童呢! “嗯!”依晴心知自己若是再多说些什么,必定会控制不住情绪,如今能够做的也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之后,才应下了云沐阳的言语。 “你瞧我,现下又险些惹了你的眼泪了!罢了罢了,我这就离开,待会儿你那侍女进来了,可要仔细看了你这小脸了!”不想两人之间的氛围太过于沉闷,云沐阳有意放松了言辞语气,甚至还极为自然地伸出手来在依晴的发间揉了揉。而后才一脸笑容地走出了房间,直到看着候在门外的青鸾进了屋子,他才转身准备离开凝思苑,前往前厅应对了那些宾客。只是,让依晴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云沐阳转过身子意欲离开的时候,方才还满脸笑容地脸上,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心中正担忧着什么。 直到云沐阳再次回到前厅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今日来到宸王府中道贺的人群之中,并没有见到肃国公家的二公子宁飞羽。依照着他之前与依晴等人的熟络程度,他可不相信这位二公子会缺席了依晴与自己的婚事。再者说,今早在宫中也已经听母后提及,自己的妹妹明华公主云昭玥也已经同肃国公府的世子明飞扬抵达了京都,想来在第二日进宫拜见之时,自己也便能够得见了。 只是令云沐阳不解的是,既然明飞扬已经来到了奥良城,那为何一直在京中的宁飞羽会突然失了消息。若是真的这里头存了什么猫腻,那是不是会对自己的妹妹,明华公主云昭玥有什么影响呢?而眼下的这些事情,显然不是云沐阳可以解释的,看来也只能在明日入宫请安的时候,才能从妹妹口中探听些消息了! 第362章 花烛夜心却难安中 就在云沐阳进入了前厅之后,其四下里张望的功夫,已经有很多臣工围了上来,皆是为了向这位天宁年间头一位亲王道个喜的。且不说云沐阳如今已经是亲王级别的人物,就算只是个无甚品级的皇子皇孙,可与当朝丞相韩梧信的侄女儿成婚了,那不也得上赶着来祝贺一场嘛!只是,这些人心里头也清楚的很,眼下云沐阳虽说也甚是满意这场婚事,这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同往常有什么改变,还是那般清冷的面容,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根本不上心似的。 “殿下,今儿个是您大喜的日子,合该高兴的,怎么还……”也许是因为今日喜事冲昏了头脑,有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官员竟然直接将这等言语说了出来。要知道,对于皇家子嗣的猜忌,那可是历朝历代官员们的大忌。如今,他这言语即便是现在收住了,却也难免会惹了云沐阳的恼怒的,又如何去谈什么喜庆不喜庆呢? “诶,吴大人怎么还未讨了宸王殿下的喜酒吃,就已然醉了呢?还是下官带您去醒醒酒吧!”眼瞧着这人即将祸从口出,一同为官的同僚大抵上也是瞧不过去了。赶紧一把拉住了这位吴姓官员的胳膊,生拉硬扯地将其带离了云沐阳身边,还甚是为难地笑了笑,也算是全了云沐阳的颜面。 “殿下啊!您真是好福气啊!这才封了亲王没多久就被圣上赐婚,当真是老天也难羡慕了!” “是啊!殿下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下官该祝您佳偶天成才是!” “对对对,殿下待之后礼成,可要多喝上几杯,也好……” “诶!这洞房花烛夜的,怎么能多喝了喜酒呢!莫要让王妃娘娘多等了时辰才是啊!” 许是由于众人皆是男子,对于这些话也没了什么忌讳;又或者是由于今日是大喜之日,对于这些官员而言也是难得的巴结时候,竟也有的人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而面对这些人的各种“调侃”,云沐阳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该有的脸色,只是点头应了两声,整个人却没有什么旁的情绪流露出来。这一时间倒是让周围围着的这些官员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些话说得不合适,惹了眼神这座大佛不畅快了。没一会儿的功夫,也便渐渐止住了声音,失了那等调侃的意味。 “殿下,荣公公到了,正寻着您呢!” 恰在众位臣工都十分尴尬的时候,一名王府中的侍卫来到了云沐阳身边,附耳在侧低语了两句。而一旁的臣工见状,也是甚为懂事的直接退散开来,没有人会去在这种时候去打扰了云沐阳。倘若因此而惹下了不该惹的麻烦,那才是真的祸不单行,无妄之灾! “现下何处?”因为府中有喜事,许多事情都变得繁琐起来,对于荣连福率先到访宸王府的事情,云沐阳还是投注了过多的关注的。毕竟自己身为亲王,又是元康帝的嫡子,这婚事自然不能同当初的大皇子云陵阳与燕王殿下云逸阳的婚事相比,定然是要元康帝与徐皇后亲自照付的。可因为依晴当初与元康帝的计划,导致了自己的父皇自认为这场婚事根本不可能进行下去。但是眼下却又成了这副模样,这不免让元康帝心生疑惑,也势必会对有欺君之罪的依晴变得不依不饶。 不论如何担心,荣连福都已经率先来到了宸王府中,而这对于云沐阳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好消息,又可以说是一个不定时的引信。谁都猜不透眼下荣连福率先来到宸王府中,是为了报喜还是为了报忧的,一旦这么因为这件突然发生转变的事情,而引发了元康帝的怒火,那就不是云沐阳能够妥善处理控制的了。毕竟,眼下这天下还是天宁年号,眼下这江山也还是属于元康帝统辖的! “已经安排荣公公到后堂歇息了,王爷您看……”侍卫应了云沐阳的问话之后,十分自然地追问着他对于这件事的安排。只是,对于侍卫而言,这些事情却有些多余了。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这么同沈诚那般多嘴了?”听着侍卫的追问,云沐阳的眉头离不可闻地皱了皱,而后才略吩咐了两句之后,直接离开了前厅,准备前往后堂去见一见荣连福。 对于荣连福提前来到宸王府这件事情而言,云沐阳还是觉得报信的成分要大于降罪的成分的。毕竟,自己母后徐皇后对于荣连福而言,那可是有着不敢忘却的恩德的。荣连福本人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了什么险境呢?更别说,这人还十分有可能是来替自己母后徐皇后传话的可能性了! 想了许多之后,云沐阳的步伐越发加快了几分,可一直垂在自己身侧的两只手,却已经隐藏在了宽大的袍袖之中,俨然已经紧握成拳,似乎对于眼前的这件事有诸多的想法。直到云沐阳冲冲然来到了后堂的时候,他把渐渐缓和了自己方才的气息,总算是恢复了先前那般的从容,大跨步地直接进了后堂见到了一直候在此处的荣连福。 “殿下,您……”一见到云沐阳进到了屋中,荣连福赶紧从座椅上起身,向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之后,才口中连连称呼着“殿下”。虽说荣连福一直低着头,却也从语音语调中让云沐阳发现,现如今的荣连福必然是充满了担忧的。 “嗯,荣公公怎么会先来了府中,父皇母后可是稍后就到?”既然自己已经做下了这等的打算,那最好就不要牵扯进来旁的什么人。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云沐阳也不做他想,直接同荣连福装起傻来,似乎对于这位大内总管只身一人来到宸王府的行为,变得甚是难解一般。 “殿下!您……您是不是有什么瞒了皇后娘娘的?”一看到云沐阳这等不急不躁的情绪,荣连福早就已经忍不住了内心的焦躁。只见其快步走到云沐阳跟前,甚是焦急地追问着他言语,那情状好像是个年迈的教书先生想要快些料理了眼前顽皮的孩童一般。只是,荣连福的这种焦躁情绪,究竟能够传递给云沐阳多少,那就不是自己能够设想的了。而如今对于荣连福来讲,能够让这位宸王殿下避过了圣上的怒火这才是最为紧要的! “瞒了母后?荣公公您这话从何说起?”对于荣连福的追问,云沐阳采取了否认的做法,在他想来,一旦自己真的承认了这件事,那就意味着母后会知晓他与凤舞所筹谋之事,那依晴的事情难保不会被拆穿。既然荣连福不知道这些事情,那就代表着母后也不清楚!如此还是不要让父皇对此而迁怒了母后为佳。 “殿下啊!”看到云沐阳矢口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荣连福心中亦是急躁,在其看来,五殿下素来是个沉稳内敛的性子,也鲜少有做出此等失了分寸的举动。可眼下自己却不得不承认,在与韩家的婚事上,五殿下是真的将“反复无常”这个词体现的淋漓尽致!一方面,对于荣连福而言,其心急于圣上会迁怒于此;另一方面,又担心因为这件事弄得云沐阳尽失人心。如今虽说来宸王府中道贺之人,还不知道圣上的心思,可保不齐有什么人会率先洞察圣意。一旦真的有人讲出了这些,那五殿下到底能不能挽回圣上的心意,那就是个未知数了!只是荣连福不过才着急地喊了这么一声,云沐阳已然换了个脸色沉声言语了几句,直接打发了荣连福返回皇宫。 “荣公公,您只需带话给父皇,事情绝不会出了偏差,这就足够了!” “偏差?殿下啊!难道这偏差还不大吗?圣上今儿个午后已经在御书房发了一通儿火气了,您还是不要……”显然云沐阳的这句话并不能安了荣连福的心,而其对于他的这些话也是持着怀疑态度的。若非如此,荣连福也不会说出这等反问的话语出来。 “荣公公,您只需要带话即可,至于父皇的态度,本王相信不会出了什么差错!”云沐阳甚是笃定地再次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丝毫没有想要向元康帝请罪的态度,而这也让荣连福无可奈何。 虽说荣连福是圣上跟前的伺候之人,也是大内总管的身份,可说到底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婢,哪就能同眼前的亲王叫板呢?即使荣连福多次劝阻,想要云沐阳能够有个认错的态度,也好多少缓和了元康帝的怒火。但是偏偏这云沐阳亦是个有主意的,竟直接让自己带话给元康帝,表示自己有所把握,不会让先前的事情出现偏差。但偏差早就产生了,又哪里来的勇气去说出那种“绝不会让事情有所偏差”的言辞呢?难不成云沐阳将所有人都轻视了去,全没想过将来的后果吗? 就在荣连福心中焦急,想要再出言劝阻的时候,却是直接被云沐阳抢了言语,倒也是出乎了其预料了。 “荣公公,您暂且回宫,相信父皇会对您有所吩咐的!”云沐阳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只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便极为自信地伸出手来,做出了个请的手势。言下意思十分明显,就是不希望荣连福再多说什么,只一心想让其尽快返回了宫禁之中。而从其言语中所表达的意思来看,似乎他已然算到了接下来的所有发展态势,全然不会忌讳了韩家四小姐并没有在迎亲归途出事的这等偏差。 “这……”虽说荣连福也是对于现下云沐阳的表现一头雾水,可到底是打心底里相信了云沐阳的作为的,倒也是将信将疑地顺从了他的安排,有些不安心地离开了宸王府中。而之前徐皇后交代其要带给云沐阳的言辞,想来也是不必再多言的了。即便是真的将这些话说给云沐阳听,只怕也是徒劳无用,白费口舌罢了! “主子,这件事真的要如此做?”待荣连福离开后堂之后,方才出现在凉亭之外石板路上的魏道突然从后堂里的房间走出,面露难色地反问着云沐阳。看他那副为难的样子,大抵上是希望自家主子能够三思而后行的吧! “怎么?如今你们倒是一个个的来质疑本王的意思了?”不似同依晴言语般那般柔情,也不同于与荣连福说话时的和顺,此时的云沐阳言语之中只透着一股冰冷与不可质疑。 就在云沐阳转头看向魏道的时候,这个方才从后堂里间走出来的男子,竟突然感觉自己周围的气场变得有些微妙,不自觉地就对于眼前之人产生了一种敬畏。也许是因为云沐阳这些日子的柔顺脾气太过于外露,竟也让其身边听命的侍卫们多了丝质疑在其中。而在这一刻,似乎受到暗算之前的那个冰冷淡漠的云沐阳又回来了,他绝不允许手下之人对于自己的决定有所质疑,当然也包括所谓的劝诫。对于他来说,上位者需要的是纵观全局的眼界,也需要不容质疑的威严!二者缺一不可。这些日子对于这些人疏于调教,也许,该是时候给他们这些人加加剂量了! 心中有了这个决定之后,云沐阳即可就开始在心中筹划着,准备在解决完这件事情之后,也好尽快着手对于手下之人的训练事宜。 “不……属下不敢!”感受到如此熟悉的冷冽,魏道这才恍然间明白,眼前的这人依旧是那个处事决断从不拖泥带水的主子。而他,也根本不会因为有了王妃的存在,就改变了自己处事的风格,眼下不正是最佳的证明吗?魏道连连表示着自己的想法,绝不希望因为自己方才的那句多嘴之言,而受了什么不该承受的惩罚。只是在这一点上,显然云沐阳比他想得更为长远,既然有人已经有此懈怠的一面,那合该整顿一番,才算是齐整了人心的! “杜准可回来了?”一想到自己安排下的事务,云沐阳这才问了一句,只是这般漫不经心的模样,却从骨子里透着一丝从容。 “是的,杜准与之前萃影派去的人一同回来了,说是已经办妥了诸事,请主子放心!”由于自己在来到后堂之前就碰到了准备向云沐阳前来复命的杜准,索性也便直接应下了这等差事。只是,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禀报,这主子就已经开口追问了,想来杜准所办之事,必然也是攸关紧要的吧! 将魏道的回禀听在耳中,云沐阳这才稍稍安下些心来,只觉得不多时宫中的情势也会随之改变。如此也好,倒是不必让晴儿受了什么皮外伤。只是……一想到未来的舆论压力,云沐阳还是心中多有不忍,却也对于这种事情无可奈何。想要找到查抄韩家的理由,那必定需要一个极为损害皇家威严与颜面的事由才是。而对于如今大婚的云沐阳来说,他唯一能够操纵的,只怕是除了在依晴的身上做些文章之外,再无旁的办法了。只是,一想到如此做了,会让依晴心中伤痛,他这心中亦是会有所不安的。 “过会儿父皇母后抵达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周全,不然……”对于元康帝与徐皇后到达王府之中,这不论是对于王府而言,还是对于臣工而言,这都是需要谨慎注意,多加考虑的!毕竟,一国帝君驾临之地,到底该是保证了安全妥当,才算是第一要紧之事的! 第363章 花烛夜心却难安下 由于刚刚有质疑主子的嫌疑,魏道也不敢再多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只利落地回了个“是”,也就不再搭话了。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了云沐阳的身后,垂着头也不知道对于这件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先下去吧,若有什么异常,随时……”话说到一半儿,云沐阳突然停下了揉捏着自己眉间的动作,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直接将之后的言语咽进了肚中。而后,他才甚是乏累地叹了一口气之后,直接挥手让魏道退下了。 站在甚是空荡的后堂之中,这里安静地同前厅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仿佛后堂并不属于宸王府一般,静地连一根绣花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也许是因为越是安静的环境越能够让人陷入沉思,云沐阳一个人站在了后堂前,看着院中装饰着的红绸与贴在门窗上的喜字,一时间也觉得身上甚是疲累了起来。 他悠悠地叹了一声之后,这才将自己脸上的落寞情绪收起,扯开了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一个人的无可奈何倒无甚要紧,这一生哪就有可能不经什么风雨,平平顺顺过完一生的?可即便是如此,云沐阳也依旧不希望这个所谓的“坎坷”是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之上。倒不是自己心中有什么忌讳不忌讳的说法,实在是觉得他如此行事,太过于对不起满心期待这场婚事的依晴了。曾经的自己也许诺于她,绝对会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她余生不再受颠簸之苦,亦不会再受了那等命运约束。可到头来,自己却亲自为依晴拷上了一柄沉重的枷锁,即便是想要挣脱,也是难上加难之事。 纵然云沐阳觉得,自己这般行事全是为了能够履行了当初依晴与父皇约定的一个抄检韩家的理由,却也不能够完全说服了自己,就这般心安理得地去看着依晴承受了这些苦痛。只要他一想到,待会儿的仪式上会爆发的冲突,就会心中隐隐升起不忍,来动摇他想要继续进行计划的心思。每一次他以着极大地毅力去克服了心中的那抹不忍,强行让自己将之后的结果忽略的时候,却根本不敢再去多想了一分。 这几日来,云沐阳每每受到此等心思的影响,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憔悴。这也成为了楚腾这几天来,一直想要了解却一直不得其法的根源所在。 时间不容云沐阳再去犹豫,他抬头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知即便自己再去拒绝,计划也已经开始了。既然他当初决定了同凤舞一起推动这个计划进行,那他就必须将这个计划进行下去。不论怎么说,他都该相信了他与依晴之间的感情,都应该对依晴有信心的不是吗? 打定了主意之后,云沐阳的星目之中瞬间绽放出一抹坚定的神采,就像是漠漠斜阳投映在汤汤流水之中,那般鲜艳的色彩,大抵上就是在表明他的决心吧! 待云沐阳回到前厅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前厅处高悬着的灯笼也已经被府中的下人点燃,红通耀眼的颜色可不就是映衬着此刻宸王府中的大喜之事吗? “殿下?您可算是来了!方才宫中可是已经传下旨意了,圣上待会儿就会驾临王府,为您主婚呢!”看到云沐阳进了前厅之后,一直在前厅之中招呼着客人的楚腾赶紧快走了几步,先于那些想要上前巴结之人一步,来到了云沐阳的跟前,同他汇报着刚刚得到的消息。只是,楚腾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神色如常的王爷,就在刚刚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内心煎熬,又是下了如何大的决心,才能够支撑着自己来到了前厅,准备迎接这场自己准备许久的婚事! “好!楚伯,凝思苑那边儿可准备停当了?”听完楚腾的汇报,云沐阳下意识地询问了一声凝思苑的情况,只是这话才出口,就让他有些脸色上不太自在了。毕竟对于眼前的这些人而言,他与依晴还是未礼成的未婚夫妻,钦傲素来在情感表达上甚是含蓄,又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还未礼成的新郎官儿如此多次提及自己的新娘子呢? “呵呵,王爷您放心!刚刚老奴已经派人去看过了,王妃娘娘那儿都已经准备停当了,只等圣上与皇后娘娘驾到,这仪式就能开始了!”虽说钦傲的礼数如此,可楚腾也不是那等不知感情之人,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敢言语的情绪出来。到头来也只是略说了两句言辞,意在不让云沐阳心急而将所有的事情都完全地汇报给了他而已。 楚腾的回复也算是全了云沐阳的言辞,倒也是让他有了台阶下。其实这些事情在楚腾看来,倒也不觉得有何违反了祖宗家法。这男女之情古已有之,哪里是说禁止便能够禁止的呢?即便嘴上不说这些,对于真正用情之人,只怕在行为与眼神中也能透露出一二的才是正经! 大概对于心情紧张之人,这时辰就过得过分地快了,好似刚刚才得知了龙辇准备抵达的消息,这人就已经到了府门一般。一直在前厅等着观礼的臣工一听到了独属于荣连福的嗓音之后,也赶紧起身收拾起自己的衣装,不想在圣驾前失了礼仪。 即便元康帝对于今日这等失了计划的事情多么意外,可对于这些臣下而言,也照样是寻常的态度,只不过这脸上挂着的表情,比平时多了分欣喜在其中。至于这份欣喜到底是真是假,那就不是身为臣工的人们所能够揣测的了!纵使权倾朝野的丞相韩梧信,对于这个自己曾经支持登位的元康帝,也是万万做不到全然算计的! 就在元康帝一脸笑容地吩咐一同行了下跪之礼的臣工们起身之后,还煞有介事地拉着近前站着的云沐阳的手,甚是喜悦地同这些人表达着自己的心情。而只有被元康帝握住了手的云沐阳才知道,此时的父皇恐怕内心的愤怒正逐渐升腾,只待一个恰好的时机,就能够直接迸发出来了吧! 他顺势看向了跟在一旁前来的徐皇后身上,只看到徐皇后满心满眼的担心也能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纵然徐皇后是自己的母亲,平日里对自己甚是疼爱,可若真的计较起来,恐怕没有什么可以让她表现出这般的隐忍情绪。只怕,除了眼下自己做下的这等事情,再无其他可言了! “好了,众位都起身吧!”一边吩咐着一众跪拜的臣工,元康帝一边拉着云沐阳来到了前厅的主位处,而徐皇后则是仪态大方地跟在了元康帝的身后,徐徐前行着。而就在云沐阳作势要让元康帝安坐的时候,元康帝却以着只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对他言语着,那声音听起来甚是瘆人。“沐儿,这次你过分了!” 由于刚刚有质疑主子的嫌疑,魏道也不敢再多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只利落地回了个“是”,也就不再搭话了。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了云沐阳的身后,垂着头也不知道对于这件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先下去吧,若有什么异常,随时……”话说到一半儿,云沐阳突然停下了揉捏着自己眉间的动作,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直接将之后的言语咽进了肚中。而后,他才甚是乏累地叹了一口气之后,直接挥手让魏道退下了。 站在甚是空荡的后堂之中,这里安静地同前厅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仿佛后堂并不属于宸王府一般,静地连一根绣花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也许是因为越是安静的环境越能够让人陷入沉思,云沐阳一个人站在了后堂前,看着院中装饰着的红绸与贴在门窗上的喜字,一时间也觉得身上甚是疲累了起来。 他悠悠地叹了一声之后,这才将自己脸上的落寞情绪收起,扯开了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一个人的无可奈何倒无甚要紧,这一生哪就有可能不经什么风雨,平平顺顺过完一生的?可即便是如此,云沐阳也依旧不希望这个所谓的“坎坷”是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之上。倒不是自己心中有什么忌讳不忌讳的说法,实在是觉得他如此行事,太过于对不起满心期待这场婚事的依晴了。曾经的自己也许诺于她,绝对会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她余生不再受颠簸之苦,亦不会再受了那等命运约束。可到头来,自己却亲自为依晴拷上了一柄沉重的枷锁,即便是想要挣脱,也是难上加难之事。 纵然云沐阳觉得,自己这般行事全是为了能够履行了当初依晴与父皇约定的一个抄检韩家的理由,却也不能够完全说服了自己,就这般心安理得地去看着依晴承受了这些苦痛。只要他一想到,待会儿的仪式上会爆发的冲突,就会心中隐隐升起不忍,来动摇他想要继续进行计划的心思。每一次他以着极大地毅力去克服了心中的那抹不忍,强行让自己将之后的结果忽略的时候,却根本不敢再去多想了一分。 这几日来,云沐阳每每受到此等心思的影响,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憔悴。这也成为了楚腾这几天来,一直想要了解却一直不得其法的根源所在。 时间不容云沐阳再去犹豫,他抬头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知即便自己再去拒绝,计划也已经开始了。既然他当初决定了同凤舞一起推动这个计划进行,那他就必须将这个计划进行下去。不论怎么说,他都该相信了他与依晴之间的感情,都应该对依晴有信心的不是吗? 打定了主意之后,云沐阳的星目之中瞬间绽放出一抹坚定的神采,就像是漠漠斜阳投映在汤汤流水之中,那般鲜艳的色彩,大抵上就是在表明他的决心吧! 待云沐阳回到前厅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前厅处高悬着的灯笼也已经被府中的下人点燃,红通耀眼的颜色可不就是映衬着此刻宸王府中的大喜之事吗? “殿下?您可算是来了!方才宫中可是已经传下旨意了,圣上待会儿就会驾临王府,为您主婚呢!”看到云沐阳进了前厅之后,一直在前厅之中招呼着客人的楚腾赶紧快走了几步,先于那些想要上前巴结之人一步,来到了云沐阳的跟前,同他汇报着刚刚得到的消息。只是,楚腾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神色如常的王爷,就在刚刚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内心煎熬,又是下了如何大的决心,才能够支撑着自己来到了前厅,准备迎接这场自己准备许久的婚事! “好!楚伯,凝思苑那边儿可准备停当了?”听完楚腾的汇报,云沐阳下意识地询问了一声凝思苑的情况,只是这话才出口,就让他有些脸色上不太自在了。毕竟对于眼前的这些人而言,他与依晴还是未礼成的未婚夫妻,钦傲素来在情感表达上甚是含蓄,又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还未礼成的新郎官儿如此多次提及自己的新娘子呢? “呵呵,王爷您放心!刚刚老奴已经派人去看过了,王妃娘娘那儿都已经准备停当了,只等圣上与皇后娘娘驾到,这仪式就能开始了!”虽说钦傲的礼数如此,可楚腾也不是那等不知感情之人,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敢言语的情绪出来。到头来也只是略说了两句言辞,意在不让云沐阳心急而将所有的事情都完全地汇报给了他而已。 楚腾的回复也算是全了云沐阳的言辞,倒也是让他有了台阶下。其实这些事情在楚腾看来,倒也不觉得有何违反了祖宗家法。这男女之情古已有之,哪里是说禁止便能够禁止的呢?即便嘴上不说这些,对于真正用情之人,只怕在行为与眼神中也能透露出一二的才是正经! 大概对于心情紧张之人,这时辰就过得过分地快了,好似刚刚才得知了龙辇准备抵达的消息,这人就已经到了府门一般。一直在前厅等着观礼的臣工一听到了独属于荣连福的嗓音之后,也赶紧起身收拾起自己的衣装,不想在圣驾前失了礼仪。 即便元康帝对于今日这等失了计划的事情多么意外,可对于这些臣下而言,也照样是寻常的态度,只不过这脸上挂着的表情,比平时多了分欣喜在其中。至于这份欣喜到底是真是假,那就不是身为臣工的人们所能够揣测的了!纵使权倾朝野的丞相韩梧信,对于这个自己曾经支持登位的元康帝,也是万万做不到全然算计的! 就在元康帝一脸笑容地吩咐一同行了下跪之礼的臣工们起身之后,还煞有介事地拉着近前站着的云沐阳的手,甚是喜悦地同这些人表达着自己的心情。而只有被元康帝握住了手的云沐阳才知道,此时的父皇恐怕内心的愤怒正逐渐升腾,只待一个恰好的时机,就能够直接迸发出来了吧! 他顺势看向了跟在一旁前来的徐皇后身上,只看到徐皇后满心满眼的担心也能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纵然徐皇后是自己的母亲,平日里对自己甚是疼爱,可若真的计较起来,恐怕没有什么可以让她表现出这般的隐忍情绪。只怕,除了眼下自己做下的这等事情,再无其他可言了! “好了,众位都起身吧!”一边吩咐着一众跪拜的臣工,元康帝一边拉着云沐阳来到了前厅的主位处,而徐皇后则是仪态大方地跟在了元康帝的身后,徐徐前行着。而就在云沐阳作势要让元康帝安坐的时候,元康帝却以着只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对他言语着,那声音听起来甚是瘆人。“沐儿,这次你过分了!” 第364章 烛火暗月之将明上 闹哄哄的场面总算被依晴摆脱了,她虽说心中仍然怀揣着紧张,却也是跟着张嬷嬷一同回到了凝思苑中,等待着云沐阳招呼完一切归来。只是,她才踏进了已经点上了红灯笼的凝思苑大门,便为眼前看到的一切感到震惊。 先前她一直都在屋中休息,并没有真的看到了凝思苑中的景象,而她之前出入都会头上蒙上盖头,又哪里会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呢?可如今能够看到也不算是晚吧,最起码她心中是欢喜的,也觉得分外的甜蜜。 “主子……”由于依晴突然在大门处停住了脚步,一直搀扶着她的青鸾也不敢有所动作。大概是因为瞧着张嬷嬷已经走到了婚房,她们都还未曾移动,所以这才出声想要提醒了依晴。只见青鸾扭过头来看了看有些发愣的依晴,轻声在她的耳边唤了一声,这才看到依晴的神思逐渐恢复,再不是方才看到的惊讶模样。 即便青鸾知道宸王府中的亭台楼阁皆是玄妙,内里的设计更是独具匠心,可自己也是在韩府做工多年之人,这些精巧设计也是能窥得一二的。纵然是多巧妙的设计构建,依着自家主子的品行也不该如此失神,甚至还到了忘我的地步啊? 青鸾当下里正奇怪着,却又觉得此刻突兀地问出来总是不好,便也生生忍下了那股子疑惑劲儿,只开口唤了一声依晴。待其恢复之后才示意她该继续前进了。 在行进途中,依晴缓缓穿过了凝思苑的庭院,看着院中的一切竟有些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情绪。她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让青鸾发现自己声音似有颤抖,侧目低语间向青鸾求证着答案。“青鸾,今日你来了凝思苑的时候,就是眼前这般景象?” 也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很小,身后一直跟着的宸王府的丫鬟都没有听到,只青鸾将小脑袋凑了过来点着头说到,“可不是,一开始奴婢被带到了这里,还以为……” 之后青鸾到底说了什么依晴并不知道,而她只需要知道这里的一切在自己未来到之前便已然是这般模样,这就已经足够了!忽然她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虽说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可依晴却以为着深夜时分,想必也不会有人多注意了自己脸上的羞红颜色才是。 一边缓缓地通过庭院,依晴一边四下里张望着这座凝思苑中的一切布置,只是这番动作难免会引起了走在前头的张嬷嬷的注意。因着张嬷嬷走到廊下婚房的房门处,正准备回身向着依晴交代些什么的时候,却看到了方才一直紧紧跟随着自己步伐的依晴,如今正步伐缓缓地通过庭院,还对着周围四下打量着。 “王妃娘娘,您回到婚房的时辰是有严格规定的,切莫耽误了时辰,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张嬷嬷毕恭毕敬地说完了这句之后,这才转身推开了房门,迎着依晴进入了这间婚房之中。 只是张嬷嬷并没有瞧见,在她转身去推开房门的时候,依晴竟难得同身旁的青鸾吐了吐舌头,似乎是对于自己方才的行为表示着抱歉。而这等举动除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青鸾之外,倒也并没有让旁人瞧了去。若真的被身后那些宸王府中的丫鬟知晓了,那她这王妃娘娘可真的是没脸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了! 直到依晴被青鸾搀扶着坐在了重新被安置在屋中的床榻上的时候,她惊觉发现下午时她盖的锦被早已经换成了绣工精巧的百子千孙被,而身下坐着的地方也觉得有些许的不舒服。虽然她在坐下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却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很快也就舒展开了。当初她就被张嬷嬷告诫过,一旦行了仪式回到了婚房之中,那她就不能够再说话了。据说这是钦傲婚礼上的规矩,只有等到新郎官儿什么时候回了婚房,完成了剩下的礼仪,这才算能够开口言语。如今因为她是王妃身份,倒是比寻常百姓家多了项特权,不必要再蒙着盖头回了婚房。毕竟,她也是要拜见了为她与云沐阳主婚的元康帝和徐皇后的。若真的还是蒙着个盖头,到底说出去是对于皇室不尊的名头,又是何必呢? 似乎是方才依晴皱眉的动作被张嬷嬷抓住了,她言笑晏晏地看着一直低着头坐在床畔的依晴,似乎对于现在她这副端庄贤淑的模样很是满意。 “娘娘,您可别嫌了这些新换的被褥,这里头儿啊,喜事多着呢!”即便现在不能讲出这些玄妙,可张嬷嬷也不希望在一开始就让依晴留了个坏印象。只要她如此说了,想必依晴也不会再对眼前的这些异样有何想法了。 由于依晴不能够言语,也只能顺势点了点,颔首之际也报以张嬷嬷微笑,算是告诉了她,自己对于这些并不介意。而一旁站着的青鸾却没有看懂她们二人之间的互动,仍是一脸迷糊的样子看着两人,却也不敢多问了一句罢了。 “呵呵,那就好!娘娘,奴婢们只能暂且退下了,由您自韩府带来的陪嫁丫鬟青鸾在婚房中陪您。待殿下回了婚房,奴婢们自然会进来完成之后的礼仪!”回完依晴言语之后,张嬷嬷这才在依晴的点头示意下微微一施礼,带着一众的丫鬟退出了被烛火映得通明的婚房。 “主子,您饿不饿?要不先吃些东西吧!”一直沉默地站在屋中的床榻前,青鸾素来不是个闲的住的性子,也真心想着不要饿坏了自家主子,这才在忍了许久之后,总算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一句话来。只是她这话才说出口来,就突然意识到,自家主子不能出声言语,就算是自己问了,难不成就能直接进食了不成?正在她拧着个眉头想着法子的时候,却瞥见了依晴仰着头看着她,而后便默默摇了摇头,最后仍然恢复了一开始的动作,就这么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榻上,等着云沐阳前来同她完成张嬷嬷所说的余下仪式。 许是依晴看出了青鸾已经被闷坏了的心思,只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房门,而后冲着她挥了挥手,便没再去理会了她。而青鸾也不好意思地冲着依晴笑了笑,径直出了屋子,一个人在回廊处看着已经升起的月亮出神。 “请上天保佑,我家主子一生平平安安,同王爷能够白头偕老!” 也不知是因为眼前的月光太过于醉人,亦或是如今整个宸王府都沉浸在喜事之中,面对此刻因着规矩而必须安静的凝思苑而言,倒是让青鸾生出了些旁的感受。她双手抱拳放在胸前,甚是庄重虔诚地对着今日极为明亮的月光祈祷。却并不知晓,如今她的这番神情早就已经被别人瞧在了言中,记在了心里。 “没想到你还会信了那鬼神之说,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就在青鸾默默祈祷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从她身旁响起,虽然语气柔和谦顺,却显得有些突然而陌生了。一心祈祷的青鸾被这等言语惊吓到,刚要失声尖叫,便意识到如今还在凝思苑中,直接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此时她的心中想着,可千万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把还在屋中的依晴扯了进来。这要是真的让主子牵扯其中,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出来呢! “怎么,我的声音很可怕?”就在青鸾惊恐地瞪着眼睛查看着四周的状况的时候,那抹声音再次从自己身后响起,而且还略带了些笑意在其中。 一听到声音的源头,青鸾胆战心惊的猛地一转身,却看到是今天午后在宸王府中遇到的那个男子,似乎是叫魏道之类的名字的。“是……是你?”一看到身后这人的长相,青鸾总算是将自己心中的惧怕给关在了心底,而是略带惊讶地看着魏道,支支吾吾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怎么不能是我了?”看着青鸾那等惊讶的表情,魏道倒是觉得有些好笑,虽说不能够直接在凝思苑中出了太大的动静,可他却突然有些感激了自家王爷给自己派下来的任务。如若不是王爷要求他好好守护着凝思苑,他竟还不知道先前碰到的这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竟然还真的是韩姑娘的侍女。先前依着他的判断,青鸾的年岁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即便真的是侍女身份,也该是府中哪个有头脸的管家娘子,亦或是二门内的管事婆子的亲戚。按理来说,这陪嫁的丫鬟不应该都挑选了那些年岁相当,又显得稳重的大丫头来做吗?怎么韩姑娘如此独特,就偏生选了个如此年岁的小丫头当起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呢? “这里可是凝思苑,是王爷与我家主子的婚房,你……”话才说到一半儿,青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向着周围观察了一番,这才刻意压低了声音,极为严肃地说着自己的理由。“你怎么能随意出入了王府二门内?难道不知道要避嫌的吗?” 即使青鸾对于眼前这个名叫魏道的男子并不排斥,可也不代表着她一定愿意被这个人连累。他们二人之间本就没有交情,若是因为他的闯入,而给自己带来了麻烦,免不得会为难了自家主子的处境。青鸾一想到自家主子今日也才刚入了王府,正是脚跟不稳的时候,此时必然不能出了什么大的差错。所以,当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眼前这个男子的时候,这情绪也不免谨慎了许多,就连言语都变得越发严谨了。 “避嫌?呵呵,你以为我是府中的那些普通侍卫不成?”将青鸾那等谨慎的表情看在了眼中,魏道不免被她的这等模样给逗笑了。虽说这笑声并不大,却也在安静的凝思苑中有些响动显露,而这也更让青鸾心生紧张。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今儿个这么个日子,这么个时辰,凝思苑中是不得有何响动的!你还……你怎么还敢笑出声来了?”扭头还瞅了瞅婚房的动静,在确定了烛火掩映下,自家主子依旧端坐在床榻上,并没有其他的举动,青鸾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而后,却扭脸就对着身前的魏道“责怪”了起来,似乎对于规矩礼数这些事情,比宸王府中的那些嬷嬷还要紧张! “罢了,不同你斗嘴就是了!你怎么不在王妃房中守着,倒是自己一个人溜出来,还做起那起子鬼神之事来?”不希望同青鸾起了冲突,魏道也不再执着于方才的事情,只换了个话题,希望不要让眼前的小姑娘太过于激动。然而,因为自己实在是个不善于言谈的性格,倒是一时间寻不得什么旁的话题,三两句的功夫,竟又折返到这个话头儿上,也是让人不觉生了笑意。 “什么叫鬼神之事?我是很郑重地在替我家主子祈祷好吗?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即便是眼前这个人还算是认识,可青鸾依旧听不惯他口中的这等言辞,全像是直接糟蹋了她对主子的一番心意似的。所以在回顶了魏道言语的时候,青鸾也完全没有顾及了他的颜面,直接就将话脱口说了出来。 “呵呵,好吧!”只是,难得魏道这次并没有多加计较,反倒是笑笑了事,直接结束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一来一往的言语。而后,则是直接转身看着烛火通明的婚房,眼神显得分外严肃。 “你……你是叫魏道是吗?”看着这般神情的魏道许久以后,青鸾才默默地出声询问了一句,本想着只是蚊蝇般的声响,他可能不会听到,却没想到自己的问题竟得到了回答。 “嗯,是叫魏道没错!”一直紧紧盯着婚房方向的魏道低声应了一句,并没有看到青鸾一时错愕的神情,以及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你居然听到我说话了?”青鸾有些语无伦次,她自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极其微弱了,怎么还会被人听去了呢?还是被人当场答复了出来,这对于这个年岁的青鸾而言,难免会红了面皮,觉得不好意思。 “我说……姑娘!我也不是在府中游手好闲吃干饭的人,你这样可是扰了我的事情了!”由于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关注婚房的动向上,却有青鸾这么个小丫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魏道虽说也是觉得懊悔,自己不该这个时候去招惹了这么个小姑娘,心中却有些舍不得失去了和她说话的机会。这种矛盾的心理,倒真的是让他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烦乱的心情。 一听魏道口中直说着什么“他的事情”,青鸾立刻就联想到之前主子昏迷着被送回了凝思苑的事情。她不免多嘴追问了一句,“是不是同今日主子无故昏迷有关系?”却不成想,自己的这句话正是直接问在了点子上,让心中知晓真相的魏道一时竟失了言语,不知该如何应答了她的问题。 只是因着青鸾对于魏道的性子并不熟悉,面对他刻意避开的动作,还以为是自己的追问引来了这人的厌烦,倒也是自觉闭上了嘴巴,只静静地等着他能回复自己只言片语。 看着婚房中的人影映照在窗纸之上,魏道的不免有些眼睛疲累,想要动手揉捏一番,此刻才发现方才的那个小丫头竟然还在自己身边守着。 第365章 烛火暗月之将明中 瞧着这个小丫头一脸疑惑的模样盯着自己,魏道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许是因为心中知晓的这些事情不能对她言说的缘故,他再次选择了回避了青鸾的询问,反而是将自己的身子转向了一边,之后才伸出手来,揉捏着自己有些发疼地眼睛。 “你……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呢!”因为害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坏了今日的规矩,青鸾只能小声地在魏道身边嘀咕着,还生怕自己的声音不被其听到有意动手戳了戳魏道已经闪避开的胳膊。只是,因着她的年岁尚小,气力绝对不是魏道这么一个已经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能够相比的,必然不会有什么痛痒上的关系。 就在青鸾想要继续追问有关于今日依晴昏厥的事情的相关内容的时候,魏道却突然转身看向她,以食指抵在了唇瓣间,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出来。这一举动先是吓到了青鸾,继而她才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一双眼睛咕溜溜地转动两下,而后就直接看着魏道,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丫头,在下多有得罪了!”匆匆说完这句话之后,魏道便直接携着青鸾一个闪身到了距离婚房偏远的地方。直到自己站稳脚跟之后,这才松开了自己环在青鸾腰间的胳膊,只是因为心中有事,并没有注意到此刻青鸾脸上的红晕。 “你……这是怎么了?”先是发出了一声疑惑之后,青鸾立刻被魏道拉到了回廊的阴影处,而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婚房的房门方向。就在青鸾略有不解的时候,一个飘忽的身影却直接飘进了婚房之中。那速度快得,实在有些让人跟不上节奏,只一个呼吸的功夫,便闪身进入了婚房之中。 “主子!”青鸾即便再不知道这里头的原委,也该清楚现如今偷偷入了婚房的人影绝不是什么善茬儿。她心急之下直接就喊出了声来,却在下一刻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直接昏了过去。而在她倒下之后,身后出现的便是魏道的手刀还未收起的姿态。 “小丫头,没有办法了!王爷的计划不能有所闪失!至于以后的事情,还要看你了!”言罢,魏道直接抱起了已经昏了过去的青鸾,在回廊间快速移动着,不一会儿便将她安置在了凝思苑中的偏房处。直到将青鸾安置妥当,魏道才眼带愧疚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偏房,甚至还细心地替她关上了房门。 而那个偷偷潜入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护送了依晴来到宸王府的简初。此时的她一身夜行衣的打扮,脑后的墨发直接盘了起来,倒也让人瞧不出是何身份。她一进入了婚房,便径直走向了床榻处,希望能够尽快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毕竟时间对于她们来说太过于紧迫了。 因为婚房之中燃烧着早就被掺杂在熏香中的迷药,虽说依晴现如今是端坐在床畔的模样,却也是迷迷糊糊地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再加上她头上再次被盖上了盖头,等待着云沐阳前来揭开,倒也不用怕了她会看到了屋内之人的动作。 只见简初在屋中蹑手蹑脚的翻弄了一通儿之后,这才转身来到了床榻前,看着眼前这个安静坐在床畔的新王妃出神。心道,娘娘这次是属下多有得罪了!而后,便是极为迅速地出手,以手为刀快速地落在了依晴的颈部,继而接住了依晴软软倒下的身子,将其安置在了床榻之上。 此时,凝思苑中的烛火仍旧通明,却因为规矩使然,并没有什么杂乱的声响发出。直到简初匆匆然自婚房之中走出的时候,她才看到在回廊处看着这一切的魏道,此时正冲着自己摆出了一个手势。 她顺从地颔首表示同意,便顺着凝思苑中的阴影处几个起落,翻过了院墙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因为今日是十六,夜空中的月亮难免明亮耀眼,却也正应了那句“光者,暗之友也”。 光明与黑暗终究是共存共生的,若是没有了光明,那黑暗就不能称之为黑暗;若是没有了黑暗,那又怎么会凸显出光明呢?只有二者之间处于一种平衡状态下,才能够让人清楚得分辨出何为清,何为浊。这等事情于朝堂之事而言,亦是如此道理。 若是没有了韩梧信这等权臣的弄权举动,又哪里能够让元康帝辨别出忠奸呢?换言之,倘若没了韩梧信这等权臣的存在,恐怕元康帝也不好百分之百的断言,这朝中臣工众多,究竟有谁是云氏家臣,有谁又是存了异心的歹人了! 瞧着这个小丫头一脸疑惑的模样盯着自己,魏道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许是因为心中知晓的这些事情不能对她言说的缘故,他再次选择了回避了青鸾的询问,反而是将自己的身子转向了一边,之后才伸出手来,揉捏着自己有些发疼地眼睛。 “你……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呢!”因为害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坏了今日的规矩,青鸾只能小声地在魏道身边嘀咕着,还生怕自己的声音不被其听到有意动手戳了戳魏道已经闪避开的胳膊。只是,因着她的年岁尚小,气力绝对不是魏道这么一个已经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能够相比的,必然不会有什么痛痒上的关系。 就在青鸾想要继续追问有关于今日依晴昏厥的事情的相关内容的时候,魏道却突然转身看向她,以食指抵在了唇瓣间,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出来。这一举动先是吓到了青鸾,继而她才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一双眼睛咕溜溜地转动两下,而后就直接看着魏道,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丫头,在下多有得罪了!”匆匆说完这句话之后,魏道便直接携着青鸾一个闪身到了距离婚房偏远的地方。直到自己站稳脚跟之后,这才松开了自己环在青鸾腰间的胳膊,只是因为心中有事,并没有注意到此刻青鸾脸上的红晕。 “你……这是怎么了?”先是发出了一声疑惑之后,青鸾立刻被魏道拉到了回廊的阴影处,而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婚房的房门方向。就在青鸾略有不解的时候,一个飘忽的身影却直接飘进了婚房之中。那速度快得,实在有些让人跟不上节奏,只一个呼吸的功夫,便闪身进入了婚房之中。 “主子!”青鸾即便再不知道这里头的原委,也该清楚现如今偷偷入了婚房的人影绝不是什么善茬儿。她心急之下直接就喊出了声来,却在下一刻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直接昏了过去。而在她倒下之后,身后出现的便是魏道的手刀还未收起的姿态。 “小丫头,没有办法了!王爷的计划不能有所闪失!至于以后的事情,还要看你了!”言罢,魏道直接抱起了已经昏了过去的青鸾,在回廊间快速移动着,不一会儿便将她安置在了凝思苑中的偏房处。直到将青鸾安置妥当,魏道才眼带愧疚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偏房,甚至还细心地替她关上了房门。 而那个偷偷潜入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护送了依晴来到宸王府的简初。此时的她一身夜行衣的打扮,脑后的墨发直接盘了起来,倒也让人瞧不出是何身份。她一进入了婚房,便径直走向了床榻处,希望能够尽快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毕竟时间对于她们来说太过于紧迫了。 因为婚房之中燃烧着早就被掺杂在熏香中的迷药,虽说依晴现如今是端坐在床畔的模样,却也是迷迷糊糊地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再加上她头上再次被盖上了盖头,等待着云沐阳前来揭开,倒也不用怕了她会看到了屋内之人的动作。 只见简初在屋中蹑手蹑脚的翻弄了一通儿之后,这才转身来到了床榻前,看着眼前这个安静坐在床畔的新王妃出神。心道,娘娘这次是属下多有得罪了!而后,便是极为迅速地出手,以手为刀快速地落在了依晴的颈部,继而接住了依晴软软倒下的身子,将其安置在了床榻之上。 此时,凝思苑中的烛火仍旧通明,却因为规矩使然,并没有什么杂乱的声响发出。直到简初匆匆然自婚房之中走出的时候,她才看到在回廊处看着这一切的魏道,此时正冲着自己摆出了一个手势。 她顺从地颔首表示同意,便顺着凝思苑中的阴影处几个起落,翻过了院墙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因为今日是十六,夜空中的月亮难免明亮耀眼,却也正应了那句“光者,暗之友也”。 光明与黑暗终究是共存共生的,若是没有了光明,那黑暗就不能称之为黑暗;若是没有了黑暗,那又怎么会凸显出光明呢?只有二者之间处于一种平衡状态下,才能够让人清楚得分辨出何为清,何为浊。这等事情于朝堂之事而言,亦是如此道理。 若是没有了韩梧信这等权臣的弄权举动,又哪里能够让元康帝辨别出忠奸呢?换言之,倘若没了韩梧信这等权臣的存在,恐怕元康帝也不好百分之百的断言,这朝中臣工众多,究竟有谁是云氏家臣,有谁又是存了异心的歹人了! 瞧着这个小丫头一脸疑惑的模样盯着自己,魏道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许是因为心中知晓的这些事情不能对她言说的缘故,他再次选择了回避了青鸾的询问,反而是将自己的身子转向了一边,之后才伸出手来,揉捏着自己有些发疼地眼睛。 “你……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呢!”因为害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坏了今日的规矩,青鸾只能小声地在魏道身边嘀咕着,还生怕自己的声音不被其听到有意动手戳了戳魏道已经闪避开的胳膊。只是,因着她的年岁尚小,气力绝对不是魏道这么一个已经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能够相比的,必然不会有什么痛痒上的关系。 就在青鸾想要继续追问有关于今日依晴昏厥的事情的相关内容的时候,魏道却突然转身看向她,以食指抵在了唇瓣间,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出来。这一举动先是吓到了青鸾,继而她才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一双眼睛咕溜溜地转动两下,而后就直接看着魏道,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丫头,在下多有得罪了!”匆匆说完这句话之后,魏道便直接携着青鸾一个闪身到了距离婚房偏远的地方。直到自己站稳脚跟之后,这才松开了自己环在青鸾腰间的胳膊,只是因为心中有事,并没有注意到此刻青鸾脸上的红晕。 “你……这是怎么了?”先是发出了一声疑惑之后,青鸾立刻被魏道拉到了回廊的阴影处,而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婚房的房门方向。就在青鸾略有不解的时候,一个飘忽的身影却直接飘进了婚房之中。那速度快得,实在有些让人跟不上节奏,只一个呼吸的功夫,便闪身进入了婚房之中。 “主子!”青鸾即便再不知道这里头的原委,也该清楚现如今偷偷入了婚房的人影绝不是什么善茬儿。她心急之下直接就喊出了声来,却在下一刻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直接昏了过去。而在她倒下之后,身后出现的便是魏道的手刀还未收起的姿态。 “小丫头,没有办法了!王爷的计划不能有所闪失!至于以后的事情,还要看你了!”言罢,魏道直接抱起了已经昏了过去的青鸾,在回廊间快速移动着,不一会儿便将她安置在了凝思苑中的偏房处。直到将青鸾安置妥当,魏道才眼带愧疚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偏房,甚至还细心地替她关上了房门。 而那个偷偷潜入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护送了依晴来到宸王府的简初。此时的她一身夜行衣的打扮,脑后的墨发直接盘了起来,倒也让人瞧不出是何身份。她一进入了婚房,便径直走向了床榻处,希望能够尽快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毕竟时间对于她们来说太过于紧迫了。 因为婚房之中燃烧着早就被掺杂在熏香中的迷药,虽说依晴现如今是端坐在床畔的模样,却也是迷迷糊糊地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再加上她头上再次被盖上了盖头,等待着云沐阳前来揭开,倒也不用怕了她会看到了屋内之人的动作。 只见简初在屋中蹑手蹑脚的翻弄了一通儿之后,这才转身来到了床榻前,看着眼前这个安静坐在床畔的新王妃出神。心道,娘娘这次是属下多有得罪了!而后,便是极为迅速地出手,以手为刀快速地落在了依晴的颈部,继而接住了依晴软软倒下的身子,将其安置在了床榻之上。 此时,凝思苑中的烛火仍旧通明,却因为规矩使然,并没有什么杂乱的声响发出。直到简初匆匆然自婚房之中走出的时候,她才看到在回廊处看着这一切的魏道,此时正冲着自己摆出了一个手势。 她顺从地颔首表示同意,便顺着凝思苑中的阴影处几个起落,翻过了院墙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因为今日是十六,夜空中的月亮难免明亮耀眼,却也正应了那句“光者,暗之友也”。 光明与黑暗终究是共存共生的,若是没有了光明,那黑暗就不能称之为黑暗;若是没有了黑暗,那又怎么会凸显出光明呢?只有二者之间处于一种平衡状态下,才能够让人清楚得分辨出何为清,何为浊。这等事情于朝堂之事而言,亦是如此道理。 若是没有了韩梧信这等权臣的弄权举动,又哪里能够让元康帝辨别出忠奸呢?换言之,倘若没了韩梧信这等权臣的存在,恐怕元康帝也不好百分之百的断言,这朝中臣工众多,究竟有谁是云氏家臣,有谁又是存了异心的歹人了! 第366章 烛火暗月之将明下 这头儿的两人才被身后跟上来的几个侍女喂了一嘴的瓜果,这才歇下了功夫,就被张氏的几句话指使,再次看到了放在自己眼前的酒杯。别说是依晴这十几年来都没有喝过酒,即便是云沐阳方才在前厅被臣工也灌下了几杯酒水,却也并没有看到过跟前这么大个酒杯的容器,说是海碗恐怕都不为过了! “嬷嬷,这……这就不必了吧?”看了看被侍女端到眼前的所谓合卺酒,云沐阳有些为难地看了张氏一眼,想要同其说和一番,不必再饮下了这么一大杯酒水。可他脸色上表现得越是为难,张氏脸上的笑意就越是明显,好像如今就是她们这些奴婢为难了主子的最佳时机一般。 似乎是看穿了云沐阳心中所想,他的话都还只是说了一半儿,就直接被张氏打断了去。要知道,今时今日的张嬷嬷可是这婚房中的为大者。别说云沐阳如今只是个亲王,即便是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当初若是在继位之后迎娶皇后,那也是拿婚房主事的嬷嬷无甚办法的。说到底,张氏这般行事不过是为了讨个彩头,亦或者是增进增进新婚二人的情感罢了。谁又会在这种时候,真的去生了什么闲气,计较了张氏如此的逾矩行为呢? “诶!王爷啊!您须得知道,这婚房之中的合卺酒,那可是不得不喝的!别说是区区这么一杯了,就算是一大海碗,难不成您还不愿意喝下了吗?”大概是抓准了云沐阳的心思,张氏说起话来也是没了那等顾忌,直接切中了要害,给了云沐阳一个不得不喝的理由。只见她眸光流转间,直接给云沐阳暗示着眼神,那一双已经略显浑浊的眼睛,此刻正在床榻前的依晴俏脸上扫视着,那暗示含义自然是不言而喻。 “王爷,难道您还希望了王妃娘娘要春宵苦等吗?依着奴婢的意思啊,您呐还是痛快喝了这杯合卺酒,也算是合合满满,顺顺当当,保准您们小两口将来的日子,羡煞了旁人!” 张氏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云沐阳倒也不好意思再推脱了去,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硕大的酒杯仍旧不愿意让依晴去碰了半分。他痛痛快快地拿起了其中一杯,正准备直接仰头饮尽的时候,却直接被依晴制止了动作。 而此时的依晴巧笑嫣然地端起了自己身前的那杯极为精巧的小酒杯,一双似水柔情的眸子看着云沐阳出神。直到云沐阳的动作直接僵在了原地这才触动了她的心弦,微微一笑间,便启动殷红的朱唇,细声言语道:“今日是妾身与王爷的大喜之日,合该共饮此酒,这才是正经!” 言罢,她便将宽大的袍袖舒展,一抹玉腕露了出来,直接攀上了云沐阳端着“海碗”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云沐阳,继而缓缓点了点头。 如此言辞动作跟前,云沐阳哪里会没了触动,他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激荡,全然忘却了自己方才的计划,像是在呼应着依晴的神情,同样报以深情目光。而他们二人的此番动作,倒是让跟前的这些个侍女都不好意思起来,皆是掩唇轻笑起来,却又没有人敢去打扰了两位主子的好事情。而这种情况对于张氏而言,自然是乐见其成,必然也不会多加阻拦。全场之中的人事物而言,恐怕除了心中略有计较的青鸾,就是横梁之上观察着屋中情形的魏道十分尴尬而烦乱了。 虽然云沐阳心中清楚,自己的酒杯与依晴的酒杯大小如此悬殊,确实有张氏她们有意戏弄的一面。可能够听到依晴说出这番话来,他倒是心中越发欢喜了起来。只除了方才她言语中的那句“臣妾”与“王爷”,让云沐阳心上有些不自在外,旁的倒都还好说。 “嬷嬷,这总算是行了吧?”即便是被张氏她们刁难至此,云沐阳仍旧没有忘记他先前为何会阻止了这些人先他进入屋中的用意。闹也闹过了,只需要待她们都离开了之后,继续先前的计划,明日才算是能够正经给了父皇答复才是。可是……一想到明日的情景,云沐阳还是忍不住要看了依晴一眼。如此明眸皓齿的女子,如此灵动伶俐女子,若是真的如此行事了,他是不是就做错了吗?直到如今,云沐阳仍旧觉得有些犹豫,毕竟眼前的女子是自己心爱之人,要自己去算计了她,而换的答允过父皇的承诺!云沐阳还真的没有大度到如此地步,可以让自己心悦的女子受了这等委屈。即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可没人能够理解了她心中的那份纠结,更没人能够体会到他现下的心情也就是了! 一边说着话,云沐阳一边将手中的“酒杯”向张氏展示着,希望她能够看清楚里头的情况,甚至还想要暗示了她,切莫再去为难了自己了! “呵呵呵!王爷啊!您这也真的是太心急了!这后头……可还有的您受的呢!”先是抬眼看了看云沐阳手中的“酒杯”,张氏这才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就在她话音才落的时候,另外两个侍女也同时小碎步奉上了两碟子玩意儿。 张氏先看了看奉上的碟子,而后才转头看向云沐阳与依晴,满脸笑意地再次说出了层出不穷的吉祥话来。“王爷啊,您呐可得好好尝了尝这得子!若是答错了言语,莫说奴婢饶不得您,就是王妃……”话只说到了此处,张氏很是巧意地将话说了一半儿,又藏起了一半儿。至于话中剩余的意思嘛,张氏的眼神瞥向了那两碟子玩意儿,心中暗思,这就要看宸王殿下能否理解得透彻了! “这……”听得张氏这些话说的,云沐阳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别看对于云沐阳而言,这朝堂之中的汹涌起伏,他用能够猜到七八分,可真的要说起这些婚姻礼俗的事情来,他可真的是一个闷葫芦一般的人物,压根儿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看着云沐阳有些哑然的模样,依晴先是掩唇失笑,而后才将视线落在了那两个侍女手中的玩意儿上。听张嬷嬷的意思,这碟子中装着的玩意儿叫做“得子”,也不知是不是只为了讨个好彩头的缘故。在依晴的印象中,这东西不就是形状与元宝近似的交子嘛!这等吃食虽说她也只是在京郊那家成婚的人家家中见到过,可她记得甚是清楚。当时的自己可是追问了那家的大娘,这些小巧可爱的玩意儿是个什么东西呢!那大娘也认真同自己介绍过,说这是交子,婚宴席间虽然不会准备,可都会着了两方亲属中的儿女双全或者样貌才情出众的女子一同制作完成。而这交子也不过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希望一对璧人能够鸾凤和鸣、百子千孙,而其子孙亦是能够才情出众、出人头地。可这些东西怎么入了皇家的大门,就连名字都改变了,叫成了什么劳什子的“得子”,这用意也太过明显了吧! “罢了!嬷嬷也是好意,王爷就由着好了!”此时的云沐阳没个反应,依晴也只好出面言语了一句,也好让张嬷嬷能够顺势说下去,也避免造成尴尬。只是,她这话都才说完张氏的眼睛早就已经笑弯成了月牙儿一般,整张脸也不似先前那般严肃了。 “请两位新人快近些吃食吧!这长夜漫漫,也不好让两位空了肚子!”话虽然说得含蓄,可张氏的话也才说出口,依晴就直接垂下了头,想要隐藏起自己已经羞红的滚烫的俏脸。而这些举动也是全数落进了张氏的眼中,她倒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过些时候她要回宫向徐皇后回话,想必也会有很多言说的东西了! 无奈之下,云沐阳只能依着张氏的言辞,作势就要去端了那侍女手中的碟子,大有一种要把整碟子的吃食全部进了肚中一般。而他的这番动作都还没完成,就直接看到了有侍女递上来的碗筷,而他也就顺势接了下来。 就在他们二人各夹了一个所谓的“得子”,刚刚放进了嘴里的时候,张氏便已经迫不及待地问出声来,那模样全像是生怕自己说得慢了,依晴与云沐阳两个人就不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似的。 “两位,这得子可是生也不生?”问罢,便直接笑眯眯地看着云沐阳与依晴,只静静地等着他们两人的回答。 “生!”早已经在京郊那户人家处知晓了其中玄妙的依晴,此时只是轻轻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并没有咽下去。在张嬷嬷问了之后,也就痛快地回答了早就已经知晓的答案。而张氏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心想着自己都未曾嘱咐了这位四姑娘,她都能回答的如此合心意,到底是宸王殿下看上的女子,就是同那些只知道一味撒娇卖憨的闺门女子是不同的。 可对于全然没有想法的云沐阳而言,这未免有些为难了他了。虽说他的教养也不允许自己大口吞咽了吃食,但到底是男子,这一个小小的交子怎么难得到他,只一口便尽数吞进了口中。只是听着张氏这等奇怪的问题,他都还在呆愣,就已经听到了依晴细声柔语地说了这么一个字。本来还摸不清状况的他,当下里也就明白了张氏的用意,赶紧跟着依晴的答案连声说了几个“生”字。 “既如此,那就请二位新人快些安歇吧!这百子千孙被下放着的,可是桂圆、红枣、枸杞、莲子等物最是吉祥!”一边介绍着这婚床上的东西,张氏一边示意着侍女们忙活着,将着床铺下铺着的东西展示给两人瞧。当然,她也是没再去管了两人是否脸红,只这般说完之后,便率领着身后一众的侍女在婚床前跪下。 “前世同船渡,今朝喜相连。奴婢恭祝王爷王妃喜结连理,福寿绵延!” “恭祝王爷王妃喜结连理,福寿绵延!” 张氏身后跪倒的侍女们有样学样,一字不落的学着舌,而这声音在分外安静的凝思苑中,也显得越发透亮清晰了!只是对于心中满腹心事的青鸾而言,这倒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如此一番举动之后,她必定要跟着张嬷嬷一同退下,到时候想要再进入婚房之中,恐怕就只能等到明天天明时分了!可是一想到放才她看到的景象,她是真的万分放不下自家主子的安危,更不知道这位宸王殿下在心中知晓这些的情况下,又会有如何的打算。一时间,她倒也是跟着众人的声音,空洞地动了动嘴,而眼睛却不免瞥向了身后横梁的位置。虽说她不可能看到魏道藏身的具体地点,可她相信自己的这番举动魏道必定能够看到,而自己眼神中的求救,她相信魏道也一定能够看得出来。只是有一点却是她忽略了的,说到底,魏道也是云沐阳的属下,他又怎么可能会背叛了自己的主子,同他作对呢?即便如今是他出手帮助了她与依晴,遮掩过去了一切,可从始至终青鸾都猜不到,这婚房中事件的始作俑者正是宸王云沐阳! “好!张嬷嬷,您是三哥府上的人,按理说本王是没有权力赏了您什么的,不过,本王回头会亲自到三哥府上道谢!至于你们……”说到此处,云沐阳将目光看向了跟在张氏身后的自家府中的侍女,以及那个正东张西望的青鸾。只听得云沐阳有意顿了顿,这才沉声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凡二等以上者,赏三个月份例,二等以下者,赏半年的份例!” 这吩咐乍一看,好像是云沐阳有意偏袒了那些下等的侍女,可细细想来却也是这个道理。有头面的大丫鬟的份例本就多,若是赏的太多,难免生了闲惰心思;而下等的丫鬟虽说赏的看似很多,细细计较起来,也是同大丫鬟们差不得几个子儿,倒是让她们心中也能平衡上许多了! 因着云沐阳的这么个吩咐,这些人倒真的是千恩万谢,直到缓缓退出房间的时候,都还在不住地谢着王爷与王妃的恩德。虽说青鸾想要留在这里,可到底是没人能够看懂自己眼神中的求助,在张氏的再三催促下,她才只能默默地低头跟着出去,只是心中却始终没有放下心思,整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 直到屋中的这群侍女嬷嬷都退了出去之后,云沐阳正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依晴却直接伸出手指抵在了他的唇间。眼前的动作让云沐阳有些意想不到,他楞楞地看着依晴的动作,有些茫然地看了依晴一眼,刚想笑着问她“有何不妥”的时候,依晴却直接出声了。 “屋中的这位也可以现身了!”说完,依晴便直接越过了云沐阳的身子,走到了房门正对着的那根横梁处。虽然自己并没有找寻到魏道藏身的位置,可云沐阳却感觉得到,依晴似乎已经对于先前的事情有所察觉了。 “晴儿,你这是怎么了?疑神疑鬼的?莫不是不信任于我吗?”他正准备将这件事搪塞过去,却不想自己才开口,就直接瞧见了依晴眼中的那份执着与坚定,当然还有的就是失落。 “难道阿沐真的觉得我察觉不出吗?还是说当初阿沐同我言语的那些,皆是枉然?”猛地转身看向云沐阳,依晴的一双水眸之中已然噙满了泪水,好似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在其中一般。 第367章 明利害依晴大义上 被依晴这般一问,云沐阳倒是直接怔住了,他略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头来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本来所有想要解释的话,如今到了这般田地,云沐阳竟觉得再没有解释的必要。谁说不是呢?依晴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自己还能解释什么,抑或说是再言说些什么厉害呢?终究只是徒劳的,亦是让自己看起来有些难堪的。 看到了云沐阳此刻的表现,依晴也算是正中了自己的判断,她直接坐在了屋中的绣凳之上,极为自信地看着屋内中厅的位置。直到听到了云沐阳渐渐清晰的脚步声,才逐渐卸下了脸上的戒备之态,甚是自然地转头冲着云沐阳略笑着。 “阿沐,没想到你的属下还真的是忠心,竟能有如此忍耐!”其实依晴清楚得很,自己并不可能寻到那人确切的位置,方才如此说也只是想要探一探虚实。假如凤舞姐能在身边,那她还能借机寻找到那人藏身的位置,可如今,却是万般无奈再无可能之事了! 虽说依晴的这番话根本没有什么用意,大抵上只是为了不让云沐阳心中过于愧疚,才会有此言语。可在云沐阳听来,却觉得心中异常难受,好像自己亏欠了依晴诸多一般。他逐渐靠近依晴的动作,也因为依晴的这句话而有所迟缓,似乎很是在意了这句话的分量。 “阿沐你这算怎么回事?若是早有打算,合该先同我商量一番,这般匆匆行事,岂不是容易有所纰漏吗?”眼瞧着云沐阳顿在了原地,依晴心中也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亦是直接讲出了这些言语。只是她这些话也才脱口而出,云沐阳便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直接冲着屋中横梁处开了口。而依晴也甚是自然地止住了动作,顺着云沐阳言语的方向看了过去。 “罢了,出来吧,在王妃面前不必如此避讳!” 云沐阳的话音都还没有落尽,自屋中横梁之上便飘下了一抹身影,那等动作极为矫健,这种事情大抵上是常有之事。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依晴倒是有些意外了,这人她并没有见过,本以为出现在自己婚房之中的人,会是先前那个跟随自己轿辇的女子。却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个高大威武的男人。 “参见王爷,王妃!”即便魏道也是无可奈何的举动,可礼数上还是不能错了的。他翻身而下以后,直接单膝叩在了地上,一腿自然地曲其,整个人的气场都充满了武林中人的气息。声音在依晴听来,虽说不上分外洪亮,却也是个说话绝不含糊的性子。 “所以……今日陪我上了轿辇的那个女子,是你的人?”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依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吓的表情,反而是极为淡定地询问着他。只是依晴在问过之后,很明显看到了这人有个微小的举动,他有意向着云沐阳的方向瞥动,大概是在征求着自家主子的意见吧。 “王妃问你什么,就好好应着!”虽说云沐阳知道自己的这些事情恐怕瞒不过依晴,却也没有料到,计划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心中清楚依晴素来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怎不知她还有如此胆魄,居然不会惧怕了眼前这等陌生的魏道。 其实,依晴哪里是不会惧怕,只是被心中的那个信念强撑着罢了!若非如此,她当初又怎么会救下了云沐阳,还能躲过了那么多韩府府兵的搜索呢?只是,因着这些事情都堆在了眼前,云沐阳有所忽略也就是了! 有了自己主子的示意,魏道也就不再避讳了什么,直接开口回答起依晴的问题。他能够猜到,所谓的那个陪王妃上了轿辇的女子,合该是萃影手下之人。只是这人应该是与杜准有所合作的,为何王妃会直接认定了她与自己有所关联呢? “回王妃话,简初并非属下之人,乃是归属于萃影调配。不知……”魏道正在心中纠结着,该怎么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依晴也算是替他将话说了个明白。 只见依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掉过头来看着云沐阳,一脸温柔笑意地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女子方才进入屋中,是受了这位的指派呢!”言罢,依晴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恼怒的脸色,反而是一张恬静的小脸让人心生欢喜。任谁都猜不出,如今的依晴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亦或者说,如今的依晴究竟对于眼下撞破之事有何打算! 被依晴这般一问,云沐阳倒是直接怔住了,他略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头来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本来所有想要解释的话,如今到了这般田地,云沐阳竟觉得再没有解释的必要。谁说不是呢?依晴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自己还能解释什么,抑或说是再言说些什么厉害呢?终究只是徒劳的,亦是让自己看起来有些难堪的。 看到了云沐阳此刻的表现,依晴也算是正中了自己的判断,她直接坐在了屋中的绣凳之上,极为自信地看着屋内中厅的位置。直到听到了云沐阳渐渐清晰的脚步声,才逐渐卸下了脸上的戒备之态,甚是自然地转头冲着云沐阳略笑着。 “阿沐,没想到你的属下还真的是忠心,竟能有如此忍耐!”其实依晴清楚得很,自己并不可能寻到那人确切的位置,方才如此说也只是想要探一探虚实。假如凤舞姐能在身边,那她还能借机寻找到那人藏身的位置,可如今,却是万般无奈再无可能之事了! 虽说依晴的这番话根本没有什么用意,大抵上只是为了不让云沐阳心中过于愧疚,才会有此言语。可在云沐阳听来,却觉得心中异常难受,好像自己亏欠了依晴诸多一般。他逐渐靠近依晴的动作,也因为依晴的这句话而有所迟缓,似乎很是在意了这句话的分量。 “阿沐你这算怎么回事?若是早有打算,合该先同我商量一番,这般匆匆行事,岂不是容易有所纰漏吗?”眼瞧着云沐阳顿在了原地,依晴心中也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亦是直接讲出了这些言语。只是她这些话也才脱口而出,云沐阳便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直接冲着屋中横梁处开了口。而依晴也甚是自然地止住了动作,顺着云沐阳言语的方向看了过去。 “罢了,出来吧,在王妃面前不必如此避讳!” 云沐阳的话音都还没有落尽,自屋中横梁之上便飘下了一抹身影,那等动作极为矫健,这种事情大抵上是常有之事。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依晴倒是有些意外了,这人她并没有见过,本以为出现在自己婚房之中的人,会是先前那个跟随自己轿辇的女子。却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个高大威武的男人。 “参见王爷,王妃!”即便魏道也是无可奈何的举动,可礼数上还是不能错了的。他翻身而下以后,直接单膝叩在了地上,一腿自然地曲其,整个人的气场都充满了武林中人的气息。声音在依晴听来,虽说不上分外洪亮,却也是个说话绝不含糊的性子。 “所以……今日陪我上了轿辇的那个女子,是你的人?”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依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吓的表情,反而是极为淡定地询问着他。只是依晴在问过之后,很明显看到了这人有个微小的举动,他有意向着云沐阳的方向瞥动,大概是在征求着自家主子的意见吧。 “王妃问你什么,就好好应着!”虽说云沐阳知道自己的这些事情恐怕瞒不过依晴,却也没有料到,计划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心中清楚依晴素来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怎不知她还有如此胆魄,居然不会惧怕了眼前这等陌生的魏道。 其实,依晴哪里是不会惧怕,只是被心中的那个信念强撑着罢了!若非如此,她当初又怎么会救下了云沐阳,还能躲过了那么多韩府府兵的搜索呢?只是,因着这些事情都堆在了眼前,云沐阳有所忽略也就是了! 有了自己主子的示意,魏道也就不再避讳了什么,直接开口回答起依晴的问题。他能够猜到,所谓的那个陪王妃上了轿辇的女子,合该是萃影手下之人。只是这人应该是与杜准有所合作的,为何王妃会直接认定了她与自己有所关联呢? “回王妃话,简初并非属下之人,乃是归属于萃影调配。不知……”魏道正在心中纠结着,该怎么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依晴也算是替他将话说了个明白。 只见依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掉过头来看着云沐阳,一脸温柔笑意地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女子方才进入屋中,是受了这位的指派呢!”言罢,依晴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恼怒的脸色,反而是一张恬静的小脸让人心生欢喜。任谁都猜不出,如今的依晴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亦或者说,如今的依晴究竟对于眼下撞破之事有何打算! 被依晴这般一问,云沐阳倒是直接怔住了,他略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头来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本来所有想要解释的话,如今到了这般田地,云沐阳竟觉得再没有解释的必要。谁说不是呢?依晴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自己还能解释什么,抑或说是再言说些什么厉害呢?终究只是徒劳的,亦是让自己看起来有些难堪的。 看到了云沐阳此刻的表现,依晴也算是正中了自己的判断,她直接坐在了屋中的绣凳之上,极为自信地看着屋内中厅的位置。直到听到了云沐阳渐渐清晰的脚步声,才逐渐卸下了脸上的戒备之态,甚是自然地转头冲着云沐阳略笑着。 “阿沐,没想到你的属下还真的是忠心,竟能有如此忍耐!”其实依晴清楚得很,自己并不可能寻到那人确切的位置,方才如此说也只是想要探一探虚实。假如凤舞姐能在身边,那她还能借机寻找到那人藏身的位置,可如今,却是万般无奈再无可能之事了! 虽说依晴的这番话根本没有什么用意,大抵上只是为了不让云沐阳心中过于愧疚,才会有此言语。可在云沐阳听来,却觉得心中异常难受,好像自己亏欠了依晴诸多一般。他逐渐靠近依晴的动作,也因为依晴的这句话而有所迟缓,似乎很是在意了这句话的分量。 “阿沐你这算怎么回事?若是早有打算,合该先同我商量一番,这般匆匆行事,岂不是容易有所纰漏吗?”眼瞧着云沐阳顿在了原地,依晴心中也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亦是直接讲出了这些言语。只是她这些话也才脱口而出,云沐阳便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直接冲着屋中横梁处开了口。而依晴也甚是自然地止住了动作,顺着云沐阳言语的方向看了过去。 “罢了,出来吧,在王妃面前不必如此避讳!” 云沐阳的话音都还没有落尽,自屋中横梁之上便飘下了一抹身影,那等动作极为矫健,这种事情大抵上是常有之事。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依晴倒是有些意外了,这人她并没有见过,本以为出现在自己婚房之中的人,会是先前那个跟随自己轿辇的女子。却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个高大威武的男人。 “参见王爷,王妃!”即便魏道也是无可奈何的举动,可礼数上还是不能错了的。他翻身而下以后,直接单膝叩在了地上,一腿自然地曲其,整个人的气场都充满了武林中人的气息。声音在依晴听来,虽说不上分外洪亮,却也是个说话绝不含糊的性子。 “所以……今日陪我上了轿辇的那个女子,是你的人?”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依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吓的表情,反而是极为淡定地询问着他。只是依晴在问过之后,很明显看到了这人有个微小的举动,他有意向着云沐阳的方向瞥动,大概是在征求着自家主子的意见吧。 “王妃问你什么,就好好应着!”虽说云沐阳知道自己的这些事情恐怕瞒不过依晴,却也没有料到,计划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心中清楚依晴素来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怎不知她还有如此胆魄,居然不会惧怕了眼前这等陌生的魏道。 其实,依晴哪里是不会惧怕,只是被心中的那个信念强撑着罢了!若非如此,她当初又怎么会救下了云沐阳,还能躲过了那么多韩府府兵的搜索呢?只是,因着这些事情都堆在了眼前,云沐阳有所忽略也就是了! 有了自己主子的示意,魏道也就不再避讳了什么,直接开口回答起依晴的问题。他能够猜到,所谓的那个陪王妃上了轿辇的女子,合该是萃影手下之人。只是这人应该是与杜准有所合作的,为何王妃会直接认定了她与自己有所关联呢? “回王妃话,简初并非属下之人,乃是归属于萃影调配。不知……”魏道正在心中纠结着,该怎么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依晴也算是替他将话说了个明白。 只见依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掉过头来看着云沐阳,一脸温柔笑意地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女子方才进入屋中,是受了这位的指派呢!”言罢,依晴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恼怒的脸色,反而是一张恬静的小脸让人心生欢喜。任谁都猜不出,如今的依晴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亦或者说,如今的依晴究竟对于眼下撞破之事有何打算! 第368章 明利害依晴大义中 云沐阳脸上的惊讶让依晴看得清楚,内心也越发得感慨起来,转过头来想的话,究竟自己是在在意些什么呢?当初是自己与元康帝订下了如此约定,也是自己抓住了元康帝希望尽快摆平韩家势力的机会,这才将自己的计划推行下去。但是到了今日而言,自己最初的计划显然已经不能够完全满足了身处这其中的所有人的利益。而自己也被眼前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根本忘却了这些对于元康帝的重要性。 对于一个君主而言,有什么会比自己的权力更加稳固来得重要呢?平心而论,一位好的君主他所要做到的,不仅是对外不可轻其势,对内不可灭其威,更多是要权衡各方势力,达到一种平衡之后才能更好的掌控了这天下的权势。 而若是以这种态度来评价了元康帝,显然他如今要比从前好上太多了。自从他继位以来,多是仰仗了韩家的势力,也多为借助了韩梧桐的影响。若真的弄够自己独立于各方势力之外,他也不会让大皇子云陵阳与其他皇子之间的年岁差了这许多。假使当时的元康帝能够有今日扫平各方势力的决心,也不至于让韩家的权势膨胀至此了!说到底,如今的举动也不过是元康帝为着从前的错误而做的补偿罢了! 而现下呢?自己给了元康帝一条出路,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就这般让他失去了好不容易可以得到的机遇。将心比心,若是换了自己的话,依晴同样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够如此大方的让出了这个机会,亦或者说为了儿女情长而放弃了全天下的安定局面。到底是自己想得偏激了,这才造成了如今这一系列的尴尬局面。不仅是她与阿沐之间的关系,还有她与元康帝之间的约定,同样还有她曾经向韩梧桐保证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因为自己的这些变故,而变得不再受到控制。如此想来,她倒是真的没什么理由去责怪了眼前的云沐阳,同样没有理由对他横眉冷对,如此淡漠! 倘若当初自己能够处理好一切,想来阿沐也不会出此险招,竟想要抛出去自己的名声而不顾,只为了成全了当初自己承诺给元康帝的一个由头!自己如今觉得委屈,那阿沐又何尝不觉得委屈呢?自己的愤怒可以当下里发泄出来,可阿沐又该将这些情绪宣泄在何处呢?左不过是憋在了心中,深埋于心底,再不让其叫得天日罢了! 想到这些,依晴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自己所思所想只存在于她与云沐阳二人的关系之中,至于旁的什么人都是一种全然不顾的态度。虽说这种情况在旁人看来无甚在意,可对于依晴而言,却觉得心生愧疚。毕竟,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希望自己能够在顾及到旁人感受的情况下,行为处事。反观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真的只能用混乱而自私来形容了。直至如今,她都未曾开口问过云沐阳,有关于凤舞的来去行踪。若是说得好听一些,依晴这般行事也可以说是对于云沐阳的全然信任。可若是说得难听了的话,那可真的是会让凤舞心生寒意的了。 才一会儿的功夫,依晴脸上的情绪变幻许多,而云沐阳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态度。显然,他对于依晴这种不断变化的态度,是存了疑惑的,也是怀揣了心思的。现下里对于云沐阳而言,没什么事情比依晴对于自己的看法重要,若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而造成了二人之间的误会,那他是真的长了数张嘴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了!有谁会信了他的言辞,将这种事情看做是对于依晴的保护呢?假使凤舞与韩时凤知晓了此事,定然会与自己拼命,也是要维护了依晴的名声的。而自己恰恰是做了这么一个破坏者,却在他们眼中依旧振振有词,不知悔改。 一想到依晴会对自己产生误解,云沐阳心中的恐惧便逐渐加剧,他再看不得依晴情绪的变化,直接再次将依晴拥入了怀中,甚是紧张地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直接被依晴的一只手指给止住了动作。 “阿沐,我明白的……方才……方才……”依晴犹豫了半晌之后,他低垂着的眸子突然变得凝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承认着自己的疏忽之处。“方才是我娇纵了!曾经的自己也是能够为旁人着想一二的,可如今……自己越发得自私了起来……阿沐,这样的我已经变得不似从前的我了!”因为自己的这个认知,依晴显然变得比刚才更为慌乱,她甚至觉得自己此刻的形象狰狞得厉害,完全是一副强词夺理的泼妇形象。 她自己有多在乎自身在云沐阳心中的形象,即便云沐阳不得而知,可凤舞是最为清楚的。当初的依晴为着自己心中的喜欢而一再妥协,却因为云沐阳在团圆宫宴中的一句断言而大病一场。如今的景象似乎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对于依晴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看着依晴极为慌乱的模样,云沐阳心中一阵心疼,自己似乎从没有去多加关注了依晴内心的想法。当初的自己就是因为太看重旁人的看法,而险些失去了依晴这么个好姑娘;而当下,自己也隐隐透过依晴的表现而反思着自己的先前的行为。想来定是自己对于依晴的肯定不明显,这才让她一直过于在乎了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 现在想想也是有些意思,只要心中的爱意越深,恐怕这份在意也会越深。一旦自己有心去留意了这些,那二人之间也算是逐渐破除了两人之间的屏障。简而言之只有一句话,两个人能够风风雨雨相携走过一生,靠的不是什么完美的形象,也不是什么全然的在乎,最重要的只不过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理解与包容罢了! 当初的云沐阳不懂得这个道理,就如同如今的依晴再次犯下了这么个错误。有时候应该相信,这世上人无完人,只有不断的理解与包容,才能让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走的更远更平稳。 “晴儿,就如同当初你宽慰我的一般,万事别太过看重了!有时候过于的执着某件事情,反而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糟糕!阿沐的晴儿在阿沐心中是最完美的,不需要太多的心理辅导,所有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一边说着这些,云沐阳一边将依晴拥得更紧,他生怕依晴会因为对于自己的责怪,而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念头。 待感受到其情绪稍有稳定之后,他才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希望能够将韩家这件事情彻底解决。“晴儿,一切都不需要再烦恼,我会想出旁的办法,一定不会让父皇觉得你失信于他的!相信我!” 云沐阳脸上的惊讶让依晴看得清楚,内心也越发得感慨起来,转过头来想的话,究竟自己是在在意些什么呢?当初是自己与元康帝订下了如此约定,也是自己抓住了元康帝希望尽快摆平韩家势力的机会,这才将自己的计划推行下去。但是到了今日而言,自己最初的计划显然已经不能够完全满足了身处这其中的所有人的利益。而自己也被眼前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根本忘却了这些对于元康帝的重要性。 对于一个君主而言,有什么会比自己的权力更加稳固来得重要呢?平心而论,一位好的君主他所要做到的,不仅是对外不可轻其势,对内不可灭其威,更多是要权衡各方势力,达到一种平衡之后才能更好的掌控了这天下的权势。 而若是以这种态度来评价了元康帝,显然他如今要比从前好上太多了。自从他继位以来,多是仰仗了韩家的势力,也多为借助了韩梧桐的影响。若真的弄够自己独立于各方势力之外,他也不会让大皇子云陵阳与其他皇子之间的年岁差了这许多。假使当时的元康帝能够有今日扫平各方势力的决心,也不至于让韩家的权势膨胀至此了!说到底,如今的举动也不过是元康帝为着从前的错误而做的补偿罢了! 而现下呢?自己给了元康帝一条出路,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就这般让他失去了好不容易可以得到的机遇。将心比心,若是换了自己的话,依晴同样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够如此大方的让出了这个机会,亦或者说为了儿女情长而放弃了全天下的安定局面。到底是自己想得偏激了,这才造成了如今这一系列的尴尬局面。不仅是她与阿沐之间的关系,还有她与元康帝之间的约定,同样还有她曾经向韩梧桐保证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因为自己的这些变故,而变得不再受到控制。如此想来,她倒是真的没什么理由去责怪了眼前的云沐阳,同样没有理由对他横眉冷对,如此淡漠! 倘若当初自己能够处理好一切,想来阿沐也不会出此险招,竟想要抛出去自己的名声而不顾,只为了成全了当初自己承诺给元康帝的一个由头!自己如今觉得委屈,那阿沐又何尝不觉得委屈呢?自己的愤怒可以当下里发泄出来,可阿沐又该将这些情绪宣泄在何处呢?左不过是憋在了心中,深埋于心底,再不让其叫得天日罢了! 想到这些,依晴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自己所思所想只存在于她与云沐阳二人的关系之中,至于旁的什么人都是一种全然不顾的态度。虽说这种情况在旁人看来无甚在意,可对于依晴而言,却觉得心生愧疚。毕竟,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希望自己能够在顾及到旁人感受的情况下,行为处事。反观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真的只能用混乱而自私来形容了。直至如今,她都未曾开口问过云沐阳,有关于凤舞的来去行踪。若是说得好听一些,依晴这般行事也可以说是对于云沐阳的全然信任。可若是说得难听了的话,那可真的是会让凤舞心生寒意的了。 才一会儿的功夫,依晴脸上的情绪变幻许多,而云沐阳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态度。显然,他对于依晴这种不断变化的态度,是存了疑惑的,也是怀揣了心思的。现下里对于云沐阳而言,没什么事情比依晴对于自己的看法重要,若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而造成了二人之间的误会,那他是真的长了数张嘴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了!有谁会信了他的言辞,将这种事情看做是对于依晴的保护呢?假使凤舞与韩时凤知晓了此事,定然会与自己拼命,也是要维护了依晴的名声的。而自己恰恰是做了这么一个破坏者,却在他们眼中依旧振振有词,不知悔改。 一想到依晴会对自己产生误解,云沐阳心中的恐惧便逐渐加剧,他再看不得依晴情绪的变化,直接再次将依晴拥入了怀中,甚是紧张地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直接被依晴的一只手指给止住了动作。 “阿沐,我明白的……方才……方才……”依晴犹豫了半晌之后,他低垂着的眸子突然变得凝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承认着自己的疏忽之处。“方才是我娇纵了!曾经的自己也是能够为旁人着想一二的,可如今……自己越发得自私了起来……阿沐,这样的我已经变得不似从前的我了!”因为自己的这个认知,依晴显然变得比刚才更为慌乱,她甚至觉得自己此刻的形象狰狞得厉害,完全是一副强词夺理的泼妇形象。 她自己有多在乎自身在云沐阳心中的形象,即便云沐阳不得而知,可凤舞是最为清楚的。当初的依晴为着自己心中的喜欢而一再妥协,却因为云沐阳在团圆宫宴中的一句断言而大病一场。如今的景象似乎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对于依晴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看着依晴极为慌乱的模样,云沐阳心中一阵心疼,自己似乎从没有去多加关注了依晴内心的想法。当初的自己就是因为太看重旁人的看法,而险些失去了依晴这么个好姑娘;而当下,自己也隐隐透过依晴的表现而反思着自己的先前的行为。想来定是自己对于依晴的肯定不明显,这才让她一直过于在乎了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 现在想想也是有些意思,只要心中的爱意越深,恐怕这份在意也会越深。一旦自己有心去留意了这些,那二人之间也算是逐渐破除了两人之间的屏障。简而言之只有一句话,两个人能够风风雨雨相携走过一生,靠的不是什么完美的形象,也不是什么全然的在乎,最重要的只不过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理解与包容罢了! 当初的云沐阳不懂得这个道理,就如同如今的依晴再次犯下了这么个错误。有时候应该相信,这世上人无完人,只有不断的理解与包容,才能让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走的更远更平稳。 “晴儿,就如同当初你宽慰我的一般,万事别太过看重了!有时候过于的执着某件事情,反而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糟糕!阿沐的晴儿在阿沐心中是最完美的,不需要太多的心理辅导,所有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一边说着这些,云沐阳一边将依晴拥得更紧,他生怕依晴会因为对于自己的责怪,而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念头。 待感受到其情绪稍有稳定之后,他才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希望能够将韩家这件事情彻底解决。“晴儿,一切都不需要再烦恼,我会想出旁的办法,一定不会让父皇觉得你失信于他的!相信我!” 第369章 明利害依晴大义下 相较于宸王府中的温暖和乐,韩府之中却显得有些寂寞而萧索,这种淡漠的氛围即使府门处仍旧高挂着喜字灯笼依旧不可能将其彻底消除。但若是深究起这股萧索劲头儿的缘由来,恐怕还要说到今日陈靖远在韩家迎了依晴回宸王府的这档子事儿说起了! 要知道,陈靖远虽说在朝堂之上还说不得什么言语,只是个寻常的将军罢了。可到了今日这等婚礼之上,倒算得上一个说话顶事儿的主儿了!光瞧着他进屋之后同韩梧轼说话的方方面面,就能够让周围环绕着的韩家亲戚,或者攀附于韩梧信的各色人等有些许的认知。倘若今日自己招惹了陈靖远,那得罪的可不仅仅是镇西将军府一家,还会关联着宸王府记恨上自己。平心而论,谁会希望了自己的婚事被旁人打扰了呢?谁又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等破坏他人姻缘的损阴折寿之事?左不过两下里有个警告,让他们都收起心思,不要蓄意破坏了这场婚事罢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们不要因为自己的行为,转而破坏了云沐阳与陈靖远的计划才是最为紧要的! 只见陈靖远在同韩梧轼言语过之后,径直走到了依晴的近前处,微微施礼,甚是恭敬地传达着云沐阳的意思。“韩四姑娘安好,在下乃是镇西将军府的少将军,今日特奉命担任宸王殿下的迎亲使,专门护送四姑娘前往宸王府!”说罢,他仍旧没有起身,只等着听依晴言语一声,全似给足了依晴脸面。 只是依晴此时已经将盖头蒙在了凤冠之上,压根儿看不到眼前的来人是谁,只能凭借着声音辨别着来人。她一早便听出了陈靖远的声音,却只是沉默不语、默不作声。毕竟在所谓韩婷婷的经历之中,她是不曾与陈家的小将军有所接触的,既然如此,依晴也绝不能露出半分与其熟识的一面来。就算是要去谢了陈家小将军的辛苦,合该到了宸王府中,离了这等人多嘴杂的是非之地才是好的。 由于依晴身边的青鸾并不知道二人相识的事情,瞧着依晴没有搭话,她便贴在依晴耳边提醒着她。终究是宸王殿下派来的迎亲使,这般举动之后,依晴这个新嫁娘也该说些什么来缓和可过于严肃的气氛。只是,她这般耳语的还算好的,依晴都还没来得及做个反应,身后围着的这些人便直接退散开来,俨然有什么大人物到访了似的。 “你这般举动成何体统啊!”进门还未让依晴探听出是何人,自己便被骂了个“不成体统”的定论出来。而听着这等言语风格,依晴下一刻便心中了然了,来人定然是韩梧信无疑。也只有他能够让周围的人发出窸窸窣窣的退散响声,也只有他能够在韩家这般理直气壮地教训了自己这个不懂事的侄女儿。 只是,韩梧信此时却没有顾虑到一点,今日的依晴已经是准王妃,而“韩婷婷”的亲生爹爹是韩梧信的弟弟韩梧轼。如今是侄女儿大婚,并不是他这个作为大伯的人嫁女,他又哪里来的威风说出这许多话来呢?也就是韩梧轼素来是个不争抢的性子,若是换了旁人,还不知道会被哪些亲戚戳了脊梁骨呢! 韩梧信可以如此不顾及了旁人,可韩梧轼不能。说到底,今日是他的女儿成婚,他这个爹爹怎么能不为了女儿挣回口气来呢?若是真的让自家大哥这般说下去,那自己不也成了个不会教养子女的无礼之人了?这些话假使被眼前的这位陈家小将军传了出去,那让依晴如何在宸王府自处?又如何能够立得起王妃的威严气势呢? 一向对于这些极为看重地韩梧信,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今日竟也做出了这等失算之事,还要多烦劳自己的弟弟为自己善后才行。 “诶,大哥!今儿个可是婷婷大喜之日,您这般严苛了,可不大好吧?”由于韩梧轼在韩家从来都是个沉默不语的性子,今日突然为着一句话便顶撞了自家兄长,也确实是让周围围观的人群以及李氏等人大吃一惊。他们心中皆是以为是韩梧轼从前藏头藏尾,不曾露了半分模样,合该是个厉害角色才是。 其实,他们只是忽略了一点,依晴名义上可是顶着韩婷婷的名字进入了韩府的,韩梧轼又是韩婷婷的亲生爹爹,哪里有什么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受了这些闷气呢?不过这些人中,恐怕是绝对不会包含了韩梧信此人也就是了! 因着韩梧轼替依晴辩解了一句,陈靖远本想要出声维护的心思也便直接压了下来。他本来在听到韩梧信的声音的时候,心中本能的升腾起了恨意来。毕竟是因为韩梧信的缘故,自己的父亲陈渊才会被无辜被牵连撤换的事情,即便不是因着自家事务的得失,陈靖远也是听不得无甚说法能够出言教训依晴的韩梧信说上一句这等污言秽语的。别说是他想要说上一句,就算是他给了依晴一个不利的眼神,依着陈靖远对于云沐阳的了解程度,韩梧信以后得总账可是要好好算上一算的了! “韩二老爷可千万别动怒,您还是收起这些气性,别坏了今日的喜事才是正经!”既然有了韩梧轼的出头,陈靖远自然不必再说什么言语,做了那起子坏人。只是这场面上的话却是不得不说的,这般虚情假意地言辞,他倒是在京都的这些时日也是习惯的了!只是,每每到了这种时候,陈靖远就越发得想念了西北大营中的生活,没有这些算计与计较,同京都的锦衣玉食相比,实在是难得畅快的生活了! 一番言语交锋之后,陈靖远这才将韩梧信与韩梧轼两兄弟之间的这股莫名恼火给压了下去。只是,令陈靖远没想到的是,韩梧轼居然会要求自己亲自为自家女儿引路,更是要求陈靖远安排吹打手们,一定要热热闹闹地送了自己的女儿出嫁。 其实对于这些事情的安排,本就是有一定的规矩的,即便韩梧轼不曾提出要求,陈靖远也绝对不敢怠慢了未来的宸王妃。别的且不去提,单就是依晴从前曾经救过云沐阳一命的恩情,陈靖远都觉得这般举动都是已经算得轻率了!若真的计较起恩情报酬来,合该是云沐阳自己亲自来韩府接亲才是,这才显得庄重而重视。可终归是因为他们的计划,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实现的了,有如此情况在前,陈靖远又哪里会不去应下了韩梧轼的这等要求呢?直听到最后,陈靖远只是笑着连连称是,并没有半点的反驳意思,自己更是在之后乐呵呵地派了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精瘦男子前去传了命令的!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子同自己的弟弟交谈许久,韩梧信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般,总想着要在众人跟前找回面子才好。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着人知会远在扶然处使的韩祈钰,那今日他这个侄女儿出嫁,岂不是没有了兄长背亲一事了?想到此处,韩梧信似乎想到了能够夺回自己的关注度的法子,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陈小将军,今日是老夫的侄女儿出嫁,她这大房的兄长又不在京都,所以……” 就在韩梧信准备说出自己想要解决此事的办法之时,韩梧轼却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匆匆然同韩梧信说了一句,“不必大哥担忧”,也便没有了后文了。 而韩梧信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自己的弟弟弄得颜面尽失,本就觉得心中不痛快,脸上才浮现出的笑容也直接凝固在了脸上,显得分外尴尬。被自家弟弟如此拒绝,他倒是真的没有办法再言语了什么,只能这般生硬地动了动嘴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出来。 想来,韩梧信在朝中也算是权倾朝野的人物,职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却在这种婚礼上被自己的弟弟弄得颜面无光,倒也真算得上是一件奇事了! 与韩梧信相处几十年,身为他的亲生弟弟,韩梧轼又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兄长在打算着什么呢?别说什么他是无意中忘却之类的借口,说白了,这只是他想要顺水推舟说出自己计划的一种手段罢了!即便是这次的赐婚来得仓促,可倒也不至于来不及向远在扶然的韩祈钰禀报。他能不能回来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回来是另外一件事,而韩梧信有意隐瞒这些却是可能说得上是别有居心了! 追根究底说起来,韩梧信做得如此过分,不过是想要旁敲侧击地告诉依晴,韩家真正的主子是谁,谁才是她今后入主宸王府所应该巴结听命的主子!在韩梧信看来,依晴并不他所谓的失散多年的侄女儿,只是一个能令自己距离滔天权势更进一步的筹码或者阶梯罢了! 古语有云,虎毒尚且不食子。天下间没有没有一个会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幸福快乐的。可韩梧信一定会是这么个例外,他的性子如此,受到的教育亦然。若是韩梧信会是个良善的慈父,那又如何会将自己三个女儿的婚姻安排的如此草率?说到底,他只是将子女看作了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罢了,根本不会去顾及了子女个人的感受的! 就是因为清楚这一点,韩梧轼才直接就两自家兄长的计划直接挡在了门外,根本不给他说出来的机会。可以想见,若是真的让韩梧信有了见缝插针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弃了这种控制棋子,把持人心的机会呢?左不过是推出个自己随意认下的义子草草了事,能够成全依晴的颜面,也能保证自己在这期间的主导地位也就是了! 韩梧轼直接拒绝了他的建议,也便是直接令其计划破灭了的意思,更是在有意挑起兄长韩梧信对自己的怒火罢了。 “爹爹!”虽说看不到厅中几个人的表情,但依晴依旧听出了这里头的火药味儿有多浓烈。她不希望韩梧轼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败光了自己在韩府中的所有价值,所以被有些担忧地抬起手来圈在了韩梧轼的手臂之上,语气中也透出了担心的意味。只一个称呼出口,韩梧轼便已经知道依晴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他只是表示安慰地轻拍着依晴圈在他手臂上的小手,极为温和地同她讲到,“别担心,待会儿爹爹会亲自送你出了闺阁,你二哥哥会来背亲的!”许是害怕依晴对于眼前之事过于担心,韩梧轼直截了当地将接下来的安排告诉给了依晴。即便是看不到依晴如今的脸色,韩梧轼也清楚得很,这孩子看来是紧张坏了,不然怎么这么一双小手都是冰冷的呢?定然是因着心中的紧张情绪,而导致了手中冷汗倍出,这才成了这般冰冷的模样吧! 听了自己弟弟的安排,韩梧信心中的气恼瞬间就达到了顶点,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同自己的弟弟一起来与自己作对。让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在事后责备韩祈钟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回答。韩祈钟证明了自己曾经同韩梧信商量过此事,而父亲也是直接默许了,并没有表示异议。所以韩祈钟认为自己从来不存在什么帮着叔叔对付了自己的亲爹,与其这般玷污了韩家大房与二房之间的关系,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将这件事情含糊过去,也算是大房之人大度有余,不愿同二房的小里小气相去计较算计了对方。 其实,这也只不过是韩祈钟用以脱身的说辞罢了,他自己究竟是不是被动接受下了这件事情,他自己心中是最为清楚的。假使他的这种事情都算得上是算计筹划,那这世间倒也没什么是真的了! “爹,二叔说的也在理,还是由孩儿来代替了大哥,送四妹妹出嫁吧!”不知何时,韩祈钟已经来到了清惠园之中,他直接来到了韩梧信的跟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甚至在言语之中还多有暗示,自己这般行为不过是为了全了韩府的颜面才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而这一点,也啥好是韩梧信最为在意的一处了! 被自己的儿子与兄弟将了一军之后,韩梧信也不可能直接出声拒绝了这种看起来完全没有问题的提案。到头来,他希望能够让自己成为整件事情的主导,直到最后却也只能看着这种机会匆匆流出自己的手心了! “四妹妹,今日得二哥哥送你出嫁了!”在得到了韩梧信的默许之后,韩祈钟也不犹豫,直接快步走到了依晴的跟前,甚是儒雅地交代了一下之后,便候在一旁等着听候吩咐,待一会儿的时候,将依晴背出了清惠园中。 “二哥哥说得哪里话,合该是我这个做妹子的谢了哥哥才是!”早就已经知道自己会由韩祈钟背亲,依晴的心思倒也没有什么波澜起伏,只表现给厅中的让人看一眼也就是了! “二位韩老爷,这时辰也不早了,还要尽早启程要紧!”虽然陈靖远在年岁上比不得韩梧信与韩梧轼两兄弟,可在言辞的运用之上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别之处。 听了陈靖远的建议,韩梧轼也表示还是尽快开始才好,毕竟这种??婚礼若是错过了吉时,那可真的就是罪过了! 第370章 断忠奸元康问情上 对于依晴来说,因着韩梧轼的据理力争与陈靖远的有意为之,到底是在韩府之中压过了韩梧信一头,使之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任意妄为。再经过云沐阳与陈靖远的这么一番折腾,反倒是将一项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韩梧信的头上。毕竟之前虞教徒来劫人的时候,迎亲队伍中的许多人可是听得真切,他们是奉了相爷的命令前来的。加上之前在韩府中发生的那些事情,按道理来讲,韩梧信也不是不可能在气急败坏之下做出这等龌龊之事来! 这般想来,虞教的那些人也算是个机灵的,陈靖远如此点拨两句,就如此上道儿地将韩梧信拖下水来了! 这一天的韩家皆是沉浸在韩梧信黑脸恼怒的阴影之下,没人敢去多说一个字,更不敢多提了今日婚嫁上的问题。而韩梧信也在依晴离开韩府之后,第一时间就甚是决绝地将自己的亲弟弟韩梧轼给“请”回了后院。 “老爷,您瞧瞧,这晚饭都没用多少,是不是……”一旁的李氏看着韩梧信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么多年来,自家老爷想做什么,从没有人敢去违逆了意思,可今日……一想到今日的事情,李氏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虽说,她对于自己的这个二叔叔并不了解,可也是从没见到过韩梧轼如此强硬顶撞一面的,自己的丈夫都被三两句顶了回来,自己这么又隔了一层的大伯母就更不用多说了!即便如此,李氏瞧着自家夫君这般行事,还是觉得有些心疼,说不担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她还能怎么说,即便想说,也直接被韩梧信的一记瞪眼给直接把话噎在了喉咙,再也不能多言语一句。 “她以为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以为攀上了那个鬼小子就能够万事大吉了?还敢下了老夫的脸面,当老夫真的不敢……”因着心中的气愤,韩梧信也没去多顾忌了什么,有些话脱口就说了出来。只是他这言语之中没有提了名姓,可依着李氏的心思,又哪里猜不出他想要咒骂的是谁呢?左不过是不好直言其名,这才说得如此隐晦也就是了! 就在韩梧信准备脱口说出什么重要言语的时候,李氏极为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语,似乎很是惧怕从韩梧信的口中听到了这些一般。“老爷,您气归气,可别真的说出什么来!”说话的时候,李氏刻意压低了声音,还以手指着自己的耳朵,想要暗示韩梧信这隔墙有耳,恐生祸患。 然而,此时的韩梧信哪里还会顾及了这些,只是对着李氏的举动言辞训斥了一番,多言她太过胆怯小心。如今可是在自己的府邸之中,韩梧信自信自己的府兵不会出了那等背主求荣之人,可李氏却一直不放心自家的兵勇府卫。 在这样的氛围下,韩府的上空虽也是明月放空,却也没有照亮了韩梧信心中的阴暗面儿,只觉得这月亮越是明亮,反而越是放大了其心中的不安分因素了! 转而已是天明,云沐阳正轻手轻脚地从床榻处起身,并不想惊动了一旁安睡着的依晴。昨夜虽然是他与依晴的洞房花烛夜,可他心中却一直谨记着凤舞的告诫,并没有与依晴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想到这一处,云沐阳还是将视线盯在了床榻一侧放着的那一方锦帕上。若是就这般模样让张氏带回了宫中,那还不知道被母后看到会生出什么言辞出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引出不必要的麻烦,云沐阳直接抽走了那方锦帕,来到了依晴的妆镜前。 他在桌面上找到了一只极为锋利的纤细金钗,以其刺破手指之后,将雪白的锦帕上沾染上了一抹血痕,而后才若无其事地将锦帕丢在了床榻不起眼儿的位置上。 听到了云沐阳走动的声音,依晴此时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昨日到了很晚才昏昏沉沉地胡乱睡了片刻。此时听到了屋中的响动,也便自然地想要睁开有些酸疼地眼睛,只是自己才准备起身,却被云沐阳直接阻止了动作。 “阿沐,怎么了?”由于不知道云沐阳的意图,依晴虽然还迷糊着眼睛,却也十分自然地唤了一声云沐阳,想要寻求自己的答案。 “时辰还早,你先睡一会儿吧,昨夜都没怎么休息好!”虽说云沐阳话中的意思是昨日他们很晚才安歇的事情,可他却心中清楚,此刻必定有侍女已经在门外侯着了。一旦被她们瞧出了什么,那他还怎么瞒过母后呢? 对于依晴来说,因着韩梧轼的据理力争与陈靖远的有意为之,到底是在韩府之中压过了韩梧信一头,使之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任意妄为。再经过云沐阳与陈靖远的这么一番折腾,反倒是将一项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韩梧信的头上。毕竟之前虞教徒来劫人的时候,迎亲队伍中的许多人可是听得真切,他们是奉了相爷的命令前来的。加上之前在韩府中发生的那些事情,按道理来讲,韩梧信也不是不可能在气急败坏之下做出这等龌龊之事来! 这般想来,虞教的那些人也算是个机灵的,陈靖远如此点拨两句,就如此上道儿地将韩梧信拖下水来了! 这一天的韩家皆是沉浸在韩梧信黑脸恼怒的阴影之下,没人敢去多说一个字,更不敢多提了今日婚嫁上的问题。而韩梧信也在依晴离开韩府之后,第一时间就甚是决绝地将自己的亲弟弟韩梧轼给“请”回了后院。 “老爷,您瞧瞧,这晚饭都没用多少,是不是……”一旁的李氏看着韩梧信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么多年来,自家老爷想做什么,从没有人敢去违逆了意思,可今日……一想到今日的事情,李氏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虽说,她对于自己的这个二叔叔并不了解,可也是从没见到过韩梧轼如此强硬顶撞一面的,自己的丈夫都被三两句顶了回来,自己这么又隔了一层的大伯母就更不用多说了!即便如此,李氏瞧着自家夫君这般行事,还是觉得有些心疼,说不担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她还能怎么说,即便想说,也直接被韩梧信的一记瞪眼给直接把话噎在了喉咙,再也不能多言语一句。 “她以为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以为攀上了那个鬼小子就能够万事大吉了?还敢下了老夫的脸面,当老夫真的不敢……”因着心中的气愤,韩梧信也没去多顾忌了什么,有些话脱口就说了出来。只是他这言语之中没有提了名姓,可依着李氏的心思,又哪里猜不出他想要咒骂的是谁呢?左不过是不好直言其名,这才说得如此隐晦也就是了! 就在韩梧信准备脱口说出什么重要言语的时候,李氏极为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语,似乎很是惧怕从韩梧信的口中听到了这些一般。“老爷,您气归气,可别真的说出什么来!”说话的时候,李氏刻意压低了声音,还以手指着自己的耳朵,想要暗示韩梧信这隔墙有耳,恐生祸患。 然而,此时的韩梧信哪里还会顾及了这些,只是对着李氏的举动言辞训斥了一番,多言她太过胆怯小心。如今可是在自己的府邸之中,韩梧信自信自己的府兵不会出了那等背主求荣之人,可李氏却一直不放心自家的兵勇府卫。 在这样的氛围下,韩府的上空虽也是明月放空,却也没有照亮了韩梧信心中的阴暗面儿,只觉得这月亮越是明亮,反而越是放大了其心中的不安分因素了! 转而已是天明,云沐阳正轻手轻脚地从床榻处起身,并不想惊动了一旁安睡着的依晴。昨夜虽然是他与依晴的洞房花烛夜,可他心中却一直谨记着凤舞的告诫,并没有与依晴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想到这一处,云沐阳还是将视线盯在了床榻一侧放着的那一方锦帕上。若是就这般模样让张氏带回了宫中,那还不知道被母后看到会生出什么言辞出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引出不必要的麻烦,云沐阳直接抽走了那方锦帕,来到了依晴的妆镜前。 他在桌面上找到了一只极为锋利的纤细金钗,以其刺破手指之后,将雪白的锦帕上沾染上了一抹血痕,而后才若无其事地将锦帕丢在了床榻不起眼儿的位置上。 听到了云沐阳走动的声音,依晴此时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昨日到了很晚才昏昏沉沉地胡乱睡了片刻。此时听到了屋中的响动,也便自然地想要睁开有些酸疼地眼睛,只是自己才准备起身,却被云沐阳直接阻止了动作。 “阿沐,怎么了?”由于不知道云沐阳的意图,依晴虽然还迷糊着眼睛,却也十分自然地唤了一声云沐阳,想要寻求自己的答案。 “时辰还早,你先睡一会儿吧,昨夜都没怎么休息好!”虽说云沐阳话中的意思是昨日他们很晚才安歇的事情,可他却心中清楚,此刻必定有侍女已经在门外侯着了。一旦被她们瞧出了什么,那他还怎么瞒过母后呢? 对于依晴来说,因着韩梧轼的据理力争与陈靖远的有意为之,到底是在韩府之中压过了韩梧信一头,使之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任意妄为。再经过云沐阳与陈靖远的这么一番折腾,反倒是将一项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韩梧信的头上。毕竟之前虞教徒来劫人的时候,迎亲队伍中的许多人可是听得真切,他们是奉了相爷的命令前来的。加上之前在韩府中发生的那些事情,按道理来讲,韩梧信也不是不可能在气急败坏之下做出这等龌龊之事来! 这般想来,虞教的那些人也算是个机灵的,陈靖远如此点拨两句,就如此上道儿地将韩梧信拖下水来了! 这一天的韩家皆是沉浸在韩梧信黑脸恼怒的阴影之下,没人敢去多说一个字,更不敢多提了今日婚嫁上的问题。而韩梧信也在依晴离开韩府之后,第一时间就甚是决绝地将自己的亲弟弟韩梧轼给“请”回了后院。 “老爷,您瞧瞧,这晚饭都没用多少,是不是……”一旁的李氏看着韩梧信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么多年来,自家老爷想做什么,从没有人敢去违逆了意思,可今日……一想到今日的事情,李氏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虽说,她对于自己的这个二叔叔并不了解,可也是从没见到过韩梧轼如此强硬顶撞一面的,自己的丈夫都被三两句顶了回来,自己这么又隔了一层的大伯母就更不用多说了!即便如此,李氏瞧着自家夫君这般行事,还是觉得有些心疼,说不担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她还能怎么说,即便想说,也直接被韩梧信的一记瞪眼给直接把话噎在了喉咙,再也不能多言语一句。 “她以为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以为攀上了那个鬼小子就能够万事大吉了?还敢下了老夫的脸面,当老夫真的不敢……”因着心中的气愤,韩梧信也没去多顾忌了什么,有些话脱口就说了出来。只是他这言语之中没有提了名姓,可依着李氏的心思,又哪里猜不出他想要咒骂的是谁呢?左不过是不好直言其名,这才说得如此隐晦也就是了! 就在韩梧信准备脱口说出什么重要言语的时候,李氏极为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语,似乎很是惧怕从韩梧信的口中听到了这些一般。“老爷,您气归气,可别真的说出什么来!”说话的时候,李氏刻意压低了声音,还以手指着自己的耳朵,想要暗示韩梧信这隔墙有耳,恐生祸患。 然而,此时的韩梧信哪里还会顾及了这些,只是对着李氏的举动言辞训斥了一番,多言她太过胆怯小心。如今可是在自己的府邸之中,韩梧信自信自己的府兵不会出了那等背主求荣之人,可李氏却一直不放心自家的兵勇府卫。 在这样的氛围下,韩府的上空虽也是明月放空,却也没有照亮了韩梧信心中的阴暗面儿,只觉得这月亮越是明亮,反而越是放大了其心中的不安分因素了! 转而已是天明,云沐阳正轻手轻脚地从床榻处起身,并不想惊动了一旁安睡着的依晴。昨夜虽然是他与依晴的洞房花烛夜,可他心中却一直谨记着凤舞的告诫,并没有与依晴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想到这一处,云沐阳还是将视线盯在了床榻一侧放着的那一方锦帕上。若是就这般模样让张氏带回了宫中,那还不知道被母后看到会生出什么言辞出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引出不必要的麻烦,云沐阳直接抽走了那方锦帕,来到了依晴的妆镜前。 他在桌面上找到了一只极为锋利的纤细金钗,以其刺破手指之后,将雪白的锦帕上沾染上了一抹血痕,而后才若无其事地将锦帕丢在了床榻不起眼儿的位置上。 听到了云沐阳走动的声音,依晴此时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昨日到了很晚才昏昏沉沉地胡乱睡了片刻。此时听到了屋中的响动,也便自然地想要睁开有些酸疼地眼睛,只是自己才准备起身,却被云沐阳直接阻止了动作。 “阿沐,怎么了?”由于不知道云沐阳的意图,依晴虽然还迷糊着眼睛,却也十分自然地唤了一声云沐阳,想要寻求自己的答案。 “时辰还早,你先睡一会儿吧,昨夜都没怎么休息好!”虽说云沐阳话中的意思是昨日他们很晚才安歇的事情,可他却心中清楚,此刻必定有侍女已经在门外侯着了。一旦被她们瞧出了什么,那他还怎么瞒过母后呢? 第371章 断忠奸元康问情中 但见这二人自马车而下,男子倒还显得从容不迫,可之后下来的华服女子却显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了丝毫错漏一般。反倒是一旁伸手想要搀扶了那女子的男人,脸上满是笑意,根本不似往常模样。这倒是让宫门处的侍卫与等候的宫人们有些吃惊的,一个个的都不敢再多瞧了几眼,生怕自己的举动惹了男子的不快似的。 就在两人才下了马车,一旁等候的宫人们脚步不停地赶了上来,十分齐整地向着二人行着大礼,口中更是连连称呼着二人的尊称。你道这男女两人是谁可不就是宸王府昨日成亲的二位,如今已经位及亲王的云沐阳和已然成了宸王妃的依晴嘛! “两位殿下,皇后娘娘已经在凤鸣宫中了,您二位尽快随着奴婢等人前去,也好让娘娘心中欢喜更甚!”为首的宫人是个口齿伶俐的,一席话说下来,将本是催促二人的言辞说得倒是少了责备,多了份关心,听起来也让人心中舒爽了不少。 因为今日是云沐阳成亲后首次带了王妃入宫拜见,这身上的袍子也是特意选了套精神的银色衣衫。本来川麟锦的布料是川蜀特有的布种,因着云沐阳到过川蜀探望出嫁的明华公主,倒也是让其对这种布料更多了份偏爱在其中。再加上,这套银丝绣线的四爪蟒袍乃是其被封为亲王后,元康帝示意宫中的尚衣局加紧制作的。这番心意同这等日子的重视程度也可衬得这套袍服的珍贵。 再瞧瞧云沐阳身边的依晴,如今身上穿的是一套正红如意绣纹的水月锦宫装,宽大的袍袖上绣着的是大团大团的如意团绣纹,期间还配有如意祥云的纹饰。金丝绣线加上正红的衣料,倒也让依晴整个人精神的不少,看不出昨日夜间那般晚睡的疲惫。 云沐阳十分自然地握住了依晴袍袖中的小手,听完为首那名宫人的言辞之后,点头要其引路。而自己则是温言细语地转头同依晴细细解释了一遍,这才带动着依晴走近了已经打开的宫门之中。 “阿沐,我们这样,会不会……”看着自己被拉住的小手,依晴虽说心下里欢喜得紧,可心中还是觉得会有所不妥。毕竟是钦傲皇室子弟,若是云沐阳这般举动带着自己在皇宫大内行走,依晴生怕会因此让其落下了不好的名声。由于有着这层顾虑,她脸上的欢喜倒也显得有些凝固,更是表现得有些纠结了。一边说着,她还想要作势抽出自己被云沐阳握紧的小手。 察觉到依晴的动作,云沐阳虽说心中亦是欢喜,心知这小妮子是因为顾忌到自己才会有这等东想西想的顾虑。可心中这份喜悦还没持续多久,他便微微蹙眉看了周围一眼,而后将依晴那只想要逃离的小手握得更紧了几分。在前头引路的宫人不曾察觉的时候,他不着痕迹地将嘴在依晴的耳边略过,而后就见到依晴的小脸更红了几分,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被她深埋在了胸前。 若是想知道云沐阳说了什么,倒也并非难事,只是他那等暧昧的态度让依晴有些消受不起。方才云沐阳在她耳边轻声道:“晴儿怕什么,你我是正经夫妻,难不成还要偷偷摸摸的,怕人瞧了笑话不成?”虽然云沐阳说得倒是实话,可依着依晴这般内敛的性子,竟也觉得这话太过于露骨了。本就小心翼翼的态度,现如今听了这等言辞,竟生生将依晴的小脸给臊得涨红,活像个被人说嘴了的小孩子一般。 她低垂着头不敢再同云沐阳争辩这些,唯恐从这人口中再听到什么让人羞红脸的言辞出来。可依晴的这番动作倒是取悦了云沐阳,让他的唇角微微地扬了起来,看起来心情确实不错。而宸王殿下自以为没人瞧见的笑意,却被先前带头引路的宫人无意间回首瞥见,那人竟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甚是不自信地多瞧了几眼。直到确定了身后那个同宸王妃走在一处的宸王殿下正微微勾着唇笑着,这才收回了有些震惊而瞪大的眼睛。这人赶紧扭过头来,不再去瞧了后头一眼,只怕被云沐阳发现了自己的举动。 毕竟,宸王云沐阳在宫中的评价,除了冷漠疏远之外,倒也没什么更好的词汇去形容了这个人了。要知道这名宫人可是在凤鸣宫中当值的,平时看到云沐阳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却鲜少瞧见这位主子有笑得如此舒畅的时候。别说往年生辰或是什么节日时的表情,就算是今年年初时分,当初还是五殿下的宸王奉命前往川蜀探望胞妹明华公主云昭玥的时候,这名宫人也是没瞧出他心中有多欢喜的。 如今,向来对事对人都很冷淡的宸王殿下竟然会因为同宸王妃的几句言语,便换了个脾性。那明眼人都瞧得出,自己往后想要攀附了宸王这棵大树,最先要巴结的对象该是何人了!只是,依着宸王看重宸王妃的态度,这位能够成为宸王妃的韩家四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性子,倒还需要多观察观察,才好对症下药,少走了许多的弯路才是正经! 依晴被云沐阳牵着小手走了许久,并没有察觉到周围人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这才渐渐抬起头来,看了看越过自己的那些亭台楼阁。如今的心境与先前亦是不同,自己曾经在前往缘觉寺的时候,还能有个欣赏寺中风景的兴致,现如今倒是全然没了那般悠然了。只要一想到,自己过会儿就要见到那位在云沐阳口中听过许久的母亲徐皇后,这心中就仿佛是揣了个活泛的小鹿,丝毫停不下心中的不安情绪,脑中也在一直幻想着自己该如何同徐皇后言语之类的场景。虽说自己曾经进宫见过徐皇后,可那时的心境又怎么能与今日相比呢? 许是依晴想得太过于专注了,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云沐阳转头看向自己的目光,仍然任由其牵着手走着。 而云沐阳之所以会再次看向依晴,也不是全无道理可言。若真的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也只是因着他感觉到自己手中握着的依晴的那只小手,本来还光滑细腻,不一会儿竟生生冒出了微汗。如今已经到了深秋时节,衣装都已然换上了厚重的绵锦袍,又哪里会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才会生出了这许多的汗水来呢? 自己心中生了疑惑出来,云沐阳便想着还是先问了她一句才好,若是真的因着身子不适,而生出了旁的隐患,那他可不是要心疼死了吗?然而,当云沐阳正准备扭过头来,开口询问的时候,恰好瞧见了依晴微微蹙着月眉,一副愁容的模样想不让人注意都是困难的。不过一想到现下里的情状,云沐阳心中亦是了然,恐怕这小妮子是在为着待会儿拜见母后而担忧着吧!只是令云沐阳没想到的是,明明晴儿都不会惧怕了父皇的龙威,胆敢与其讲了条件,怎的就会为着与母后的会面而成了这般模样呢? “晴儿莫怕,你上次不是与母后相处的不错嘛?”想要安慰了眼前的小姑娘,云沐阳这才说出了前次带依晴进宫的事情。可这不提还好,提起了先前的事情,依晴心中更是加剧了几分紧张的情绪。当时的自己态度太过于淡然,虽说徐皇后并未对此有何微词,可终究是自己要成为人家的儿媳妇,如今让依晴倒觉得当时的处理有些不妥了。再加上云沐阳的这一番提醒,依晴心中的忐忑可想而知。 “阿沐,若是……若是皇后娘娘……”依晴的话才说到一半儿,云沐阳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变,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立刻纠正着小姑娘的错误。“怎么还称起娘娘来了?晴儿该同我一般唤了母后才是!先前可不见你如此生分,如今你我成婚,晴儿倒是同我生分讲究起来了?” 虽说依晴也只是一时没有改过口来,可瞧着云沐阳那等关注的程度,倒也不敢再说了什么,只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云沐阳的这番言语。即使依晴当下没有再说什么,云沐阳心中也算是明白了,这小妮子恐怕是因为先前的种种,而心中有了负担,唯恐自己的母后会同她计较了去。 由于不愿让依晴再生负担,他也就收敛起了方才的严肃神情,同依晴讲着道理,希望她能够放松心情,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晴儿莫要担心了去,先前是先前,当下是当下,母后是个性情和顺之人,不会去计较了那些小事儿的!”只是,云沐阳越是如此言说,依晴心中就越是紧张万分。徐皇后是云沐阳的亲生母亲,儿子与母亲之间的相处与认知,必定同徐皇后与旁人的相处是不同的。再者说,自己怎么说都是曾经对于元康帝有过刁难的女子,难不成徐皇后不会同自己计较了这些,真的与待云沐阳一般对待了自己不成? 可云沐阳话都已经说到了此处,若是依晴这时候还要再提,恐怕就会引了他们母子之间的嫌隙。为了不让云沐阳再生为难,依晴也只能默然地点了点头,心怀忐忑地同他一起来到了凤鸣宫的宫门前。 “二位殿下,皇后娘娘已经在宫中等候多时了,您二位还请移驾!”为首那名引路的宫人来到了凤鸣宫的宫门前,回身向云沐阳二人弓身行了个礼,便以手势示意着他们,请他们尽快去向徐皇后请安才是要紧。 就在云沐阳领着依晴进入宫门的时候,他有意着眼看了看躬身在一旁的那名引路宫人,直到越过了那名宫人,这才加快了脚步带着依晴进入了凤鸣宫的正殿之中。 “娘娘,殿下带着新媳妇儿已经到了宫门了,双喜正带着他们进来呢!”在云沐阳他们抵达凤鸣宫之前,思容早就在凤鸣宫的宫门处侯着了,一看到为首引路的宫人是宫中的双喜之后,就直奔正殿而来,想要率先禀报给正殿中的徐皇后。 此时正在正殿旁的罗汉榻上搬弄着锦盒的徐皇后,听了匆忙走进来的思容的话以后,赶紧将自己打开的锦盒再次关闭锁好,这才招手示意着思容扶着自己去正殿主位上侯着他们两人。而自己也才安然落座,自己的儿子就已经带着先前自己只见过一面的那位韩姑娘,不现如今也是自己的儿媳妇了!自己的儿子就已经带着自己这个儿媳妇来来了正殿之中,两人才进了正殿,便直接给自己行了个大礼,这才起身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徐皇后瞧着穿着一身正红色宫装的依晴,头上梳着的是当下最为流行的流星追月发髻,发髻一侧簪着的正是自己送给她的那只秋海棠的金簪。自己刚想要让他们二人快些起身,思容就已经懂了自己的意思,赶紧帮着云沐阳将依晴搀扶了起来。毕竟对于依晴而言,这等厚重繁琐的宫装,实在是有些过于限制自身的活动了。 “母后,儿臣今日携王妃向您请安,愿母后福寿安康!”这大礼才行过,云沐阳便直接开口向着徐皇后说出了那句司空见惯了的祝词,左不过是为了全了皇宫的礼数罢了。可由于依晴并不知晓接下来该如何为之,竟以为言说祝词的时候还要行了跪拜之礼。待云沐阳说完话语的时候,这才瞧见了依晴已经又跪下给徐皇后叩了个响头。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还不快扶了你媳妇儿起身?”瞧着依晴又给自己行了个大礼,徐皇后赶紧出声提醒着儿子,要求云沐阳快将依晴扶起身来。一想到,今日的依晴还算是新进门的媳妇,不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显贵的家中那可是没了那等受了新媳妇再次施礼的规矩的!再加上徐皇后分外喜欢了这个有胆识又性子柔顺的女孩子,竟也不舍得再让其行了这般礼数了。 可话说出口的时候,依晴这礼早就已经行过了,只是在她叩头的时候,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漏,却转而思索着自己该如何弥补了这次的疏漏。直到云沐阳再次将自己拉起来,依晴这才柔柔地笑着同徐皇后言语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是殿下的妻子,合该替殿下向您尽孝!臣妾方才的礼数,权当是为了皇家垂青臣妾,所行的谢恩之礼了!” 即便云沐阳曾经同自己讲过,可以同他一般唤了徐皇后为“母后”。可到底是没有经过了正主儿的答允,依晴也不敢就如此托大地沾了云沐阳的光儿。这么一声“皇后娘娘”合乎礼数家法,也全了皇族的礼节规范,倒也算是个万全的应对之策。倘若之后徐皇后笑称自己可以随着云沐阳一同唤了“母后”,到时候自己再改口,也算是合情合理,没有失了应有的分寸。 而事情发展的轨迹确实是按照着依晴的设想而来,徐皇后一边笑着不让自己太过于拘礼,一边要求自己同云沐阳一般,唤了“母后”即可。这倒是没有失了依晴的计算,也全了徐皇后的颜面。 “对了,你父皇瞧着时辰也该下了朝议了,你们就在这儿等着你父皇过来吧!来!”先是安排下了云沐阳两人接下来的去处,徐皇后这才向着依晴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了自己身边来。同时,在依晴行礼应允的时候,徐皇后又给身边随侍的思容使了个眼色,而思容则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方才的罗汉榻前,取来了一个极为精致的锦盒出来。 第372章 断忠奸元康问情下 直到思容将那个精致的锦盒拿出来的时候,依晴都还未曾注意到这个面容甚是慈善的掌事姑姑是以何种神情看向自己。这都是因着此时的自己都在全身心地投入在应对徐皇后的言辞上,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什么人什么事呢?毕竟,如今依晴的身份同先前拜见徐皇后的身份,确实有些不能相提并论了! “娘娘,可是这个锦盒?”瞧着徐皇后正拉着依晴的小手闲话家常,思容倒也没有忌讳了什么,直接脱口询问着徐皇后,自己手中锦盒的正误。而其面容上的神情,也在此时让依晴瞧了个明白,就如同个慈祥的长辈一般,满心满眼都是欢喜依晴的模样。 听到思容的声音,徐皇后适时地停住了自己的言语,瞥向了思容的方向,入眼的便是个描金画凤的精致锦盒。那上头挂着的锁扣,都是掐丝铜胎的品质,与旁的寻常之物自是不能相比的! “可不是!”徐皇后先是肯定了思容的问题之后,这才一双手拉着依晴不放手,直接示意着思容将锦盒打开了。随着这般动作,她一边微笑着对着依晴说道:“母后知道你如今年纪还小,定然是喜欢些鲜亮的首饰,快瞧瞧这物什你可喜欢?”话都没还说完,徐皇后就急切地看向了依晴,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因为依晴毕竟是新媳妇的身份,不好说太多言语,只是极为温和地应承着徐皇后的意思,倒也是无甚旁的说辞的。 “母后问你,你直说就是了!”听出了依晴言语中的不知所措,云沐阳赶紧上前安慰着有些慌乱的她。而接下来入眼的,便是那个描金画凤的锦盒中装着的一只制作精良的鸾凤回首衔珠钗,依晴不知道这只珠钗的事情倒也是情有可原,可云沐阳身为徐皇后的儿子,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只珠钗的出处呢? 有了云沐阳的出言指引,依晴倒也能够顺畅地表达了自己的正经意思,她终于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小脑袋,面带笑容地先是开口谢过了徐皇后的心意,之后才表示要拒绝了这只珠钗的赠与。云沐阳的表情能够说明太多的东西,即便依晴心下里并不知道这只珠钗所代表的意义,可云沐阳的表情是不可能骗人的。方才她以为阿沐近前安慰自己,只是为着能够让自己接受了徐皇后的赠礼,可当她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发现了云沐阳在看到锦盒中物什的那一刻,整个人的脸色产生微妙的变化。依着自己对于阿沐的了解,他不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性子,这等微妙的变化必定是因着他心中不小的惊讶才是。能够引起了阿沐这般吃惊的物什,又是出自徐皇后之手,依晴又怎么敢伸手去接了,还表现得极为痛快地收下了这等赠礼呢? “诶!你这孩子也是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宫的儿媳妇了,那就是半个女儿啊!沐儿以后的日子也需要你多照顾,怎么母后送你一件礼物,你这孩子倒推三阻四的不愿意收下了呢?”本以为依晴会痛快接受了自己的赠礼,却没想到她会直接婉拒了这等物什,徐皇后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极力劝说着她,希望她能够收下了这只珠钗。 实在拒绝不得徐皇后,经过了多次的礼让之后,依晴还是在得到了云沐阳的劝说之后,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徐皇后的这份礼物。而当思容将这个锦盒递交到依晴手上之后,依晴竟然直接跪倒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数,这才算是全全接受了这只珠钗。 “这孩子……跪什么跪的!沐儿你也是,怎么不拦着你自己的媳妇儿呢?这都是秋日里了,你也不怕冻着了自己的媳妇儿!”被依晴这等礼数给“吓了一跳”,徐皇后一边责备着云沐阳不懂得心疼了自己的媳妇儿,一边赶紧起身想要去扶了依晴起来。而跪倒在地的依晴哪里敢受了徐皇后的搀扶,还没等徐皇后站起身来,依晴便直接阻止了她的动作,自己从容地站起身来,嘴里仍然不住地谢着徐皇后。 “母后,晴儿向您尽孝,难不成儿臣还要拦着不成?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您又何必送了晴儿那只珠钗!那可是当年……”云沐阳话才说到一半儿,徐皇后直接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言语,甚至还有些埋怨了自己的这个儿子。 “那有如何?这珠钗啊还是配了豆蔻年华的小姑娘,那才是正经,难不成还要陪着本宫这么个人老珠黄的,失了光彩才算是正途吗?”徐皇后生怕自己的儿子说出了这只珠钗的来历,依晴就不愿意接受这只珠钗了,所以适时地打断了儿子的言语,还同他讲了一大通儿的道理,竟也让云沐阳无甚可以辩驳了。 正当几人在正殿之中说笑的功夫,凤鸣宫的宫门处传来了荣连福的特殊嗓音,而之前一直守在宫门处的那个引路宫人,现下也已经进入了正殿之中。其先给殿中各位尊贵主儿应了礼数,这才回复道:“娘娘,两位殿下,圣上快到了!” 那个名唤做双喜的宫人话音才落,荣连福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凤鸣宫的宫苑之中,而身后之人必定就是元康帝本人了! “朕可是来晚了?怎么沐儿也不等了朕前来,就已经带着新王妃入宫了?”元康帝还未进入了凤鸣宫的正殿,大老远地就开始埋怨起自己的儿子偏心了徐皇后,并不注重自己的似的。那模样若是真的被旁的宫殿宫人都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了自己的下巴呢!纵使她们心中清楚徐皇后在圣上心中有着不一样的位置,可却也不曾想过,一国之主竟也有这种小孩脾性的时候,活像个讨不得糖吃的孩童似的。 徐皇后带着宫中的宫人都人,以及儿子儿媳向元康帝见礼,却直接被他挥免了礼数,径直越过了她们几人,坐在了正殿的主位之上。而徐皇后随之起身,这才微笑着看着元康帝,一脸柔情像是春日的流水,肆意徜徉却也温暖入心。 “圣上说笑了,沐儿也才来了片刻怎么圣上还计较起这些来了?”走到元康帝身边,徐皇后极为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身侧,这才看到云沐阳已经带着依晴起身,正看着元康帝却不曾言语半分。瞧着眼前的氛围不对,徐皇后三言两语便吩咐了殿中的奴婢尽数退去,只留了思容与荣连福在屋中伺候。若是依着旁的奴婢想来,左不过是人家一家四口不希望外人打扰了这等见面罢了,谁又会多想了些许杂事呢? 待荣连福将剩余的奴婢都“赶”了出去之后,元康帝方才还算明媚的脸色立刻急转直下,瞬间就变得乌云密布,好像下一刻就会爆发雷霆之怒一般。他怒目看向坐下立着的两人,皆是低垂着头的动作,就连身体都贴的极为靠近,好像已经做出了抵抗的准备一般。即便是如此,元康帝仍旧没有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将自己的不悦表现得极为明显,纵然自己不开口说什么,想来屋中这些人也该知道自己所恼火的究竟是何事!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也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得过于明显,有些事情也不必让人瞧得太过真切!心中多个思量,想来如今正殿中的情势走向,个人心中皆是有个把握的! “翎恪……不!圣上,今儿个是沐儿带新王妃入宫拜见的日子,若这么板着脸,也太过不吉利了!”意识到元康帝心有不快之后,徐皇后只能旁敲侧击地去压下元康帝的怒火,可自己说得越多错的也就越多,到头来也不过是将这些火气都转嫁到了自己身上罢了! “吉利?若是说起这些来,难道沐儿你不该给朕一个解释吗?还是说……”先是冷冷地质问了云沐阳一声之后,元康帝将视线瞥向了有意躲在云沐阳身后的依晴,进而厉声说到,“还是说韩姑娘可以为朕解答一二?” 听着元康帝的这等称呼,依晴心中顿时如同刀割一般,说到底元康帝从来没有打心底里接受过自己,只不过是想要借着自己的这个所谓的身份,闹着文章也就是了!本来是极为明显的事实,可一旦被人捅破了窗户纸,倒是让依晴的脸上苍白的没了一丝血色。总觉得自己能够承受得住这些质问,可依晴到底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钦傲帝君的实力。 “父皇,晴儿是儿臣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也是儿臣的王妃,怎么还能称上一声韩姑娘呢?这未免太失了规矩礼法了!”不愿意依晴受了这些委屈,云沐阳也顾不上如今自己的父皇在气头上的事实,直接将话给顶了回去。出口言说的意思也是再明显不过,只是希望元康帝能够认下了依晴的身份,切莫做出那等不认账的混账事来才是最为要紧的。 显然,云沐阳的这些反驳话语激怒了眼前的元康帝,本就气恼了这两人的行为。如今再加上自己儿子出口顶撞自己的事情,元康帝的怒火俨然已经达到了顶点,眼瞧着就准备向他们二人问罪了。就在了这个关键时刻,徐皇后拦在了元康帝面前,她不想要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之间成了这般水火不容的态势,可后宫中人不可干政,这些规矩也将徐皇后所能作为的事情限制的死死的!一时间,云沐阳与元康帝之间的冲突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在元康帝看来,凡各类事项都要以国事为重,一旦有什么事情与国家的权力产生了冲突,那必然是要为国家的大权而让路的!但是云沐阳却仍旧坚持着自己的做法,希望自己的父皇能够听一听他的想法,选择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保全了自己与依晴的感情,又能够为韩家的事情寻得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眼下的元康帝似乎根本不可能有心听从了云沐阳的建议,一心想着的只怕都是自己被眼前这两个孩子戏耍了的事情。这件事情不说其他,光是戏耍他的成分,都让他觉得颜面扫地,又怎么还会多听了儿子与那位韩姑娘的言辞呢? “明媒正娶?你小子搞清楚,朕的赐婚圣旨上写的是韩家的四小姐,她韩依晴是吗?”许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心想着自己筹谋了多时的计划竟然会毁在了自己的儿子手中,元康帝的怒火不打一处来,说话的语气也显得越发严苛冷冽了。说完,他还盯着距离自己并不远的依晴,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以后,这才气呼呼地将头拧向了一边。 “父皇也曾经下旨,为韩家的四小姐改了名姓,如今儿臣府上的那道旨意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要儿臣娶的是一个叫韩依晴的女子,而不是什么韩家的四小姐!”本来父子之间已经缓和的关系,因为依晴这档子事儿的出现,彻底回到了最初的状态,甚至还有了再度恶化的预兆。依晴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二人之间互不退让,也是各执一词各有说法。而自己心中却委实难受的内心的愧疚也是越发的增加,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化解了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 就在依晴准备开口揽下所有的错漏的时候,徐皇后却拦住了她的动作,直接将她带到了一旁,只将正殿的空间留给了这父子二人。她示意着依晴同自己离开,便转身进入了里间,不再去理会了正殿中自己的丈夫同儿子之间的矛盾。依晴正觉得奇怪,身为妻子与母亲的徐皇后,难道不会觉得为难吗?怎么她看不出徐皇后脸上有一似的担忧,甚至连方才见到的慌乱都没有了?难不成正殿中爆发矛盾的二人同徐皇后完全没有关系不成?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啊! “皇后娘娘,您难道……”一路追在了徐皇后的身后,依晴进入了里间的时候,徐皇后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了里间的罗汉榻上。还不待依晴问完自己想要询问的言语,徐皇后就示意着自己,可以落座在自己身旁。而依晴也只能先谢过了徐皇后,这才准备再次开口。只是,她第二次开口都还没来得及,徐皇后的话匣子就已经打开了。而这次,徐皇后所要告诉她的,便是自己如此做法地缘由何在。 “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何我没有去极力劝阻了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冲突,反而置之不理?”瞧出了依晴的疑惑,徐皇后也没有瞒了她的必要,直接就讲出了依晴心下最为疑惑的事情。 徐皇后不去理会了依晴惊讶的目光,只略笑了笑,转头看向了同里间隔着一层帷幔的正殿,这才幽幽开口。“他们父子之间需要沟通,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的误会太多了,若是想要一桩桩一件件去解开,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可眼下,不就是个最好的机会吗?什么话都说开了,韩家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娘娘!”听着徐皇后的解释,依晴显然是有些接受不得的,她从来没有想到,徐皇后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和和顺顺性子的女子,竟然能有如此刚强的一面。而且,即便她贵为皇后,不得干预了朝堂上的事情,可对于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矛盾却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妻子,或者说一个母亲所能做到的了。这甚至还需要敏锐的洞察力,与对这两人极深的了解! 第373章 不明冤问罪韩府上 许是徐皇后看出了依晴眼中的担忧,她只略笑了笑,便招呼着依晴仔细瞧瞧锦盒中的那只珠钗,再不多提外头正殿里父子二人之间的事情。那神情被人瞧着,似乎外头发生了什么情况,都与这里间无关一般。然而,这一点对于徐皇后来说可以做到,对于依晴而言却显得有些困难。只是她一直碍于自己新媳妇的身份,也不好多说了什么罢了。 “你这孩子,放心吧!沐儿同他父皇没什么的,男子嘛,总该有些气性才算得上丈夫。”大概是猜到了依晴心中的顾忌,徐皇后只轻描淡写地同她言说了一通儿,便将依晴放在罗汉榻矮桌上的那只锦盒又拿了起来。言语着的功夫,她已经将锦盒打开,将那只鸾凤回首衔珠钗给拿了出来,以着极为温柔地眼神看着这只珠钗出神。 看着徐皇后的安然神色,依晴也只能稍稍按下了心中的担忧,只一心扑在了徐皇后当下的表情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眼前的徐皇后以着如此温柔地眼神看着一件没有生气的物什,这表情活像是在看着个有生命气息的活物一般。依晴心想这只珠钗必定对于徐皇后意义重大,不若如此,她也不会对着一只珠钗有着这般情绪。只是有一点,依晴还是有些不太明了,为何徐皇后会将一只意义如此重大的珠钗送给了自己,而并非自己亲自珍藏呢? 因着心中的猜测,依晴有些小心地试探着问了一句,“娘娘,这只珠钗对于您来说,很是珍贵吧?” 坐在依晴对面的徐皇后并没有出声回答了依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继续用着一只手摩挲着手中的这只珠钗,以着甚是柔顺的声音喃喃说道:“这是自然!只是……”说到此处,徐皇后有意停顿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依晴,眼中满是柔情与笑意。“母后希望你能明白母后的意思!” “您的……意思?”对于徐皇后的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依晴明显有些理解吃力,她语带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之后,还想要继续追问一句,可外头正殿之中却又响起了旁的声响。 一时间,徐皇后与依晴的目光都被这道声音吸引了过去,而徐皇后更是直接将珠钗安置在锦盒之中后,径直站起来匆匆向外头走去。那景象完全是一副急切的样子,不希望自己错过了什么似的。 “娘娘?”被徐皇后的动作有些惊到,依晴赶紧从罗汉榻上起身,想要去搀扶徐皇后一把,可自己在搭上徐皇后的胳膊的时候,竟明显感觉到徐皇后的颤抖。这种颤抖并不代表着惧怕,反而是一种欣喜与激动的表现,就如同是自己就要实现了自身的愿望一样。 待依晴同徐皇后从里间出来的时候,依晴这才发现,方才还只有两个男人在的正殿,如今则是三男一女的模样。瞧着那两个出现在正殿中的年轻男女的模样,该是同云沐阳有些联系的人才是。自己也才做完了这些判断,那个年轻女子的一句话倒是让依晴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两个突然出现的男女的身份所在。 “皇兄,这就是你昨日娶的王妃吗?”只见那名女子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衣裙,上头还有蜀地特有的刺绣花样儿,均是大团大团的如意祥云图案。而她虽说看着年岁并不大,却已经梳起了妇人的发髻,看起来应该是才成婚不久的模样,就连头上戴着的钗环首饰都显得明艳了几分。 而女子从一开始就站得靠近云沐阳,甚至还略显亲昵地挽上了云沐阳的手臂,满脸的笑容让人看起来十分舒服,瞧不出丝毫的做作态度。反观云沐阳也是一副宠溺的表情,一双星目已然笑意满满,一只大手还直接摸在了女子的头顶,更是没有训斥了她的行为。这情状倒像是在纵容着眼前的女子行事,甚至于说还希望她做得再“过分”一些。 “嗯!晴儿这是我妹妹,前些年嫁到了川蜀,这次可是专门来参加你我的婚事的!”此时云沐阳的脸上早就没有了方才那副剑拔弩张的态度,只言笑晏晏地向依晴介绍着自己身边这个举止亲昵的女子。言语之中虽说宠溺,却也同与自己言语的方式有着些许的不同。 听着眼前这两兄妹的言辞,依晴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冲着云昭玥略笑了笑,也算是同她见了礼。如今,因为正殿之中还有元康帝的存在,再加上方才元康帝并不认同自己的缘故,依晴这时候还是觉得自己默不作声才是正经。若是这个时候引起了什么不必要的冲突出来,那她真的是个引得“家反宅乱”的罪人了! “呵呵,嫂子还真是性子柔顺,定然同三皇嫂极为对路呢!”虽然云昭玥已然出嫁,可说话的语气态度仍然透着股子明快劲儿,倒也是让人觉得心中欢喜的很。再加上,她本就长得讨喜伶俐,依晴倒也对眼前这个小姑心生好感。只是听她提起了三王妃卫无双,依晴倒是眸光略有变化,却也掩饰得极好,并没有让别人瞧出了什么来。 “你这孩子,都已经是个成家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毛躁?飞扬都还在呢,你也不收敛收敛脾气!越发没大没小了!”一出来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与女婿,徐皇后自然心中越发开心。如今自己的儿子有了媳妇儿,自己的女儿也带着女婿来京中同她团聚,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只是……一说到自己的女婿,徐皇后弯着眉眼看着站得有些距离的宁飞扬,赶紧招呼着他。“飞扬,你们一路过来会不会疲累?怎地昨日没带着这丫头进宫来呢?昨儿个……” 这头儿的徐皇后话都还没说完,宁飞扬便直接向着她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竟是连个人都没喊一声。而后便再次移动步子,到了元康帝的跟前,再次行了个礼,这才开口说话。“劳圣上与娘娘牵挂了,本想着能够赶上昨日的婚礼的,不想在路上多耽搁了几天,竟生生错过了!还请圣上娘娘宽恕!” 元康帝本就觉得这位肃国公府的世子处世稳妥,倒也没有说了什么,只是略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言语,却没有多加怪罪。只是,他心中免不得有些气恼,难不成自己的女儿瞧不出自己的态度吗?怎么这丫头一进来就直接叫了嫂子,还不端出个架子来,好好“刁难”了依晴一番呢?她不是从小最黏着沐儿的吗?难不成这成了婚就没这回事儿了不成? “呵呵,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飞扬你们一路妥当才最要紧!还有你!”先是笑着同宁飞扬说了两句,徐皇后转而就看向了一直扯着云沐阳胳膊不放手的云昭玥,有些“恼火”地看了她一眼,这才颇为不满地埋怨了一句,“你这小没良心的也不说回来瞧瞧母后,如今都几年了?想起来回京看看了?” 徐皇后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想要埋怨得太多,只招着手示意她过来自己这边,想要给她介绍了依晴认识认识。 然而,出乎了徐皇后与云沐阳的意料,云昭玥并没有同从前那般像个灵动地小鸟儿一般,蹦蹦跳跳地近前说话。她反而是转过头来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宁飞扬,待得到了宁飞扬的同意之后,她才松开了云沐阳的手臂,快速来到了徐皇后的身边。与此同时,一双小手也紧紧握住了徐皇后伸过来的手,只是满手的凉汗还是让徐皇后的眉头微微皱了几分。 “呵呵,到底是成亲的人了,竟也懂得……”看着云昭玥的这番举动,徐皇后只略调笑了两句,便将这档子事儿给说笑了过来。而后,徐皇后便想要拉着云昭玥与依晴一同进了内室,她们三个女人去说些体己话,将正殿留给那几个人,不去打扰了他们言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云昭玥本还兴高采烈地想要同徐皇后进入了内室,却被身后的声音生生定住了动作,脸上显得纠结了许多。 “昭玥,你舍得将为夫留在此处?” 说话之人正是方才一直未曾言语的宁飞扬,他只看了一眼云昭玥蹦跳着的欢喜模样,便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同她说了这么一句,然而,便再没有了其他的什么声音。只是这句话免不得让人觉得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未免太过于黏腻,竟不允许片刻的分离。 徐皇后瞧着自己女儿的纠结模样,再听到了女婿言语中的略带委屈,自己倒是不忍心将女儿带离了此处了。她只安心地拍了拍云昭玥的小手,这才眼带暧昧地瞥了他们夫妻二人一眼之后,这才只带了依晴进了里间。而云昭玥则在之后回到了宁飞扬的身边,而依晴却不经意瞧见了这位明华公主在看到徐皇后与自己转身之后,眼中带有的一丝失落! 失落?为何她会有了失落呢?自己的夫君离不得自己,难道她不该心生欢喜吗?又为何自己却瞧出了云昭玥的眼睛中带有对于徐皇后的不舍呢?这等神色可与方才她留给自己的活泼印象不符,倒似个饱经了风雨变幻的风烛残年的老妇人一般。 怀着自己心中的疑惑,依晴并没有再众人面前多说些什么,只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位肃国公府世子宁飞扬的脸色。他就是迦蓝的兄长吗?怎么瞧着这等脸色,并没有多少对于云昭玥的眷恋,反倒像是一种控制欲望使然呢?虽说自己也不过是个昨日才成婚的人,可有情人之间的情感交流与眼神互动,她倒是很有体会。然而,对于阿沐的这个胞妹明华公主云昭玥与她的夫婿而言,依晴却感觉不到丝毫的依恋与不舍,倒像是多出了几分老鼠惧怕猫的意味。 可眼下并不是她能开口的时候,且不说自己还只是个新进门的媳妇,还不被元康帝有所认可。就算是被所有人认可,自己也不便多掺和了自已小姑的家事,那岂不是会被人说手太长,都已经伸到了小姑家里去了? 万般无奈之下,依晴只能递给云沐阳一个眼色,这才同徐皇后再次进入了内室,希望待他们离开的时候,他能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一二。 直到近午时分,依晴都已经在里间坐得有些腰背酸疼了,云沐阳这才突然掀开了隔着的帷幔,同徐皇后言说了几句,带着她离开了凤鸣宫。至于这么长的时间,他都同元康帝说了什么,依晴并不知道,而且在自己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在正殿之中瞧见了方才出现在这里的明华公主云昭玥与驸马宁飞扬。 二人缓缓走在宫道上的时候,依晴实在觉得心头的疑惑太多,这才忍不住开口想要向云沐阳寻求一个答案。只是当她伸手去扯了云沐阳衣角的时候,云沐阳恰好想要伸手去牵了她的手。当下里,两个人都直接愣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后,依晴才直接将手递了过来,红着脸细语道:“阿沐,你……” “嗯?晴儿想问什么?” 云沐阳似乎能够察觉到依晴内心的想法,他还不等依晴的话说出口,就直接转头看向依晴,用着那双透着深情的眸子看着依晴,抓着依晴的小手的动作,也越发紧了一些。 被云沐阳的动作吓到了的依晴,心中竟像是揣了一只小鹿一般,有些不敢言语了起来。毕竟,现在他们前头有着引路的宫人,身后跟着几个伺候的都人,若是被她们瞧了这些,自己真的觉得太过于羞人了! 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之后,依晴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声地在云沐阳身边说出了自己方才的疑惑。“刚刚离开的时候,怎么不见明华公主同驸马呢?按理说,他们多年才进宫一趟,合该多陪母后些时辰才对吧?” “她?昭儿早就同宁飞扬离开了,说什么一路路途劳碌,想要找回了驿站休息休息。”本以为这小妮子是想追问自己方才争论的结果,没想到她如今想知道的竟只有这件事,所以云沐阳在言说的时候,难免有些表现得漫不经心,言语间更是显得随意了几分。那情状被人看来,就好像是云昭玥会如何,同他这个同胞哥哥无甚关系一般。 “你也不多问一句?怎么说也是你妹妹!我……我只是瞧着明华公主有些不对劲儿罢了,这才多嘴问了一句,你可……你可别多想了去!”唯恐自己的心思被云沐阳误解,依晴才说完了一句话,便赶紧追加了一句,生怕云沐阳会将一顶管闲事的大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我多想?多想到哪里?晴儿若是不提这一遭,我倒是还未曾想到呢!”想着要逗一逗依晴,云沐阳故意顺着依晴话中的意思说着,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态势。而此时的云沐阳只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低着头看着依晴垂着个小脑袋的害羞样子,心中倒是觉得小姑娘的这等情绪倒是很是合了自己的心思。 “你……你!不同你讲了!”被云沐阳逗弄了一句之后,依晴觉得脸上羞人的要命,整个人都觉得这秋日的暑气竟有上浮的态势。她嘟嘟囔囔地叨咕了一句以后,便闭紧了嘴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想要摆脱了云沐阳抓着的小手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云沐阳的大手。 第374章 不明冤问罪韩府中 感受到依晴心思的云沐阳,虽说也想要继续瞧了这小妮子的神情,却不忍让周围的这些人看了个真切。两厢计较之下,他便微用力捏了捏依晴的小手,压低语气在依晴耳边嘀咕着,“晴儿,有些事情咱们回去再说,可好?” 显然,云沐阳的这番表情再加上他的这句话,已经让依晴彻底想错了方向。她虽然不能直接挣脱开云沐阳的大手,却不敢再挣扎了半分,因为有一句话云沐阳还是说得很对的。如今,他们可是在皇宫大内之中,稍有个不妥的行为那就不是靠着自己害羞的模样,就能够妥过去的了!万一真的被宫内什么人看到了这等场面,还不知会流出多少闲言碎语来,惹了元康帝心中的不快呢! 一想到这里,依晴猛地一个抬头,一双水眸直楞楞地看着贴近自己耳边的云沐阳,活像是个惊恐到了极点的小兽一般。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抓住了云沐阳的胳膊,整个人显得有些不安与拘谨,再三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这才悄悄地贴在云沐阳耳边低声细语地追问着。 “阿沐,嗯……父皇那里……不是,我是说帝君那儿……”由于心中的紧张与纠结,依晴数次更改了言语中的称呼,显然是已经慌张地不知道自己该处于何等位置了。抛开方才她发觉明华公主有些不对劲儿这一点,其实她自己对于元康帝来说,如今的心境也是不同的了。 从前的自己可以挺直了腰杆,以平等的姿态去应对了这位钦傲帝君;可如今,她不敢也不能以此态度相对了。这不仅是因为自己身份的改变,还要顾及到云沐阳自身的感受。倘若自己仍然是先前那副高傲的态度,元康帝的确不敢对昆仑之人下了毒手,可对于云沐阳又该如何呢?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自己示弱了,才能将元康帝的情绪稳定下来,也能表达了自己的诚意,并且去积极地弥补了曾经答允元康帝的一切。 将依晴这等慌乱的模样看在眼里,云沐阳心中只觉得一阵心疼,曾经的依晴是个极为爽快而心思细腻的女子,可因着这件事倒让她有些越发地拘谨,越发地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他抬手在依晴的小脑袋揉了揉,甚是温柔地向她保证,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按部就班的在进行了,这一点并不需要她多担忧什么。而后,云沐阳竟再次严肃地看了依晴一眼,甚是严苛地“数落”了她一句,“还有!” 一听云沐阳的言语还有下文,依晴方才刚刚稳妥下来的心思,再次被紧紧扯住,一脸紧张地盯着云沐阳的嘴唇,不愿意再听到其他什么不利的言论。 只是依晴屏息等了许久,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都觉得要让自己窒息的时候,云沐阳反而咧开嘴笑了笑,以手指轻点了一下依晴的鼻尖。在依晴还是一脸茫然的情况下,强忍着心中的笑意,开口嘱咐了她一句,“晴儿不必如此客气,你同母后不是相处得挺不错的吗?” 如此?客气?依晴听着云沐阳的言语却有些闹不明白了。阿沐言语中指的是什么?是自己方才说话的态度,还是说自己先前在凤鸣宫的行为?而且,他话里的“客气”又是什么意思? 顶着一脸的疑惑,依晴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紧张情绪,只想追问出云沐阳言语中这些奇怪的形容。只是,她才想要再追问一句,二人身前就响起了一阵声音,而且这声音似乎好像是在哪里听过的样子! 在宫宇楼阁的掩映下,依晴看到眼前的一抹碧色之中,正有两道身影在其中。虽说这二人倒也说不上是什么偷偷摸摸的模样,可瞧着衣装却也像是男女之间的私下会面。 即便依晴如今已经成了皇家的儿媳妇,可这等事情她还是不能说上一嘴的,只能将小脑袋略低了几分,整个人都隐藏在了云沐阳的身后。直到他们离开了方才的宫苑范围,依晴才敢再次抬起头来,想要开口问上一句方才的情状。 不过云沐阳似乎已经看穿了依晴的心思,只以指头抵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拉着她快步向着宫门口走去。直到两人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云沐阳才一边以温热的大手为依晴冰凉的小手取暖,一边煞有介事地同依晴说起方才得罪缘由来。只是,他言语时的表情不似方才严肃,倒让依晴觉得玩味的意思更大了些。 “方才那是唐兢的女儿唐玉儿,来宁瑞宫陪舒妃的!” “宁瑞宫的舒妃娘娘?那……方才我瞧着那个男子……”云沐阳的话才说完,依晴的小脑袋便转的飞快,想要从自己从前见过的人中搜索出方才得那名男子。只是,似乎这人自己应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却脑子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生生是记不起在哪里遇到过那位了。因为自己的记忆并不深刻,所以,依晴嘟嘟囔囔了半天儿,也没有回忆起来那个男子是个什么身份,这话也就直接断在了此处了。 将依晴微微皱眉的举动瞧在心中,云沐阳却一瞬间觉得有些满足。自家的小姑娘记不得旁的男子的事情,却一心只牵挂在自己的心上,可以说自己的那点子虚荣心一下子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微笑着看着正冥思苦想的依晴,眼中的深情越发得深重了,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半分的察觉,只觉得瞧着自家的小媳妇儿,不论怎样都是瞧不够的! 直到依晴想的脑子都开始空白了,她可算是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遇到过那个男子。只不过,当时那男子是一身便装,而如今却着了一套极为郑重的宫中服饰。难怪自己方才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了,怪只怪那人穿了身行头,让自己失了从前的印象了! 想到此处,依晴顺势皱了皱鼻子,这动作却被云沐阳误解为无奈的情绪。他赶紧抬手在小媳妇儿的脸上捏了捏,三言两语便又逗得依晴再次不好意思起来。 “刚刚那是我七弟,七弟是舒妃的儿子,只比我小了三岁!”直到这个时候,云沐阳才算是揭晓了答案,并且脸上还带了些许的得意模样。假若不是在马车之中,想必这大街上的平头百姓都能够看到,在他们眼中甚是孤傲怪癖的五殿下,竟也有如此活人气息的一面! “七弟?七殿下?与阿沐同时封王的那个吗?”似乎是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到了有关于云瑄阳的内容,依晴赶紧出口追问了一句,却并没有注意到,云沐阳此时已经将自己的小手整个捧在了手心之中。 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对于自己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抵触,云沐阳心中大喜,也没去顾及了方才依晴的问题,只是囫囵地答应着。而自己的内心活动早已经不想自己的脸色,所表现得那般平静了。要知道,自己同依晴这么多日子的相处中,最多也只是相拥了片刻,而唯二的这两次美好回忆,也被不同的人所惊扰打断了。只是云沐阳却绝对不会说出,第一次打断了他好事的人是三哥身边的那个叫惊鹤的小厮,而第二个人则是某个让他心生厌恶的男人! 突然意识到云沐阳并没有再同自己说些什么,依晴这才注意到这人的目光早就已经专注于两人相握的双手之上,哪里还顾及得了再说什么方才的情形呢? 突然,依晴直接趁着云沐阳不注意的功夫,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小手,装作恼火的模样瞪着云沐阳。而后,还气呼呼地埋怨了他几句,想要看了这人的反应。依晴本以为云沐阳还会同先前那般,十分紧张地向自己道歉,甚至还要做些什么严重的事情出来。可出乎了她预料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坐在马车上的云沐阳并没有丝毫的紧张与慌乱,反而是略显霸道地直接将依晴的小手再次抓紧,而后极为恶劣地说了句,“我摸自己媳妇儿的手难不成还犯了规矩了不成?”那模样看在依晴的眼中,除了嚣张之外,恐怕她也想不出什么旁的词汇来形容了。 “你!”有那么一瞬间,依晴瞧着云沐阳这等邪痞的一面,竟有了一时的错愕。她只吐出了个简单的单字,便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辞回击了云沐阳的话语。只是在这一刻,她的心中却觉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云沐阳的这句话听起来,自己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惊讶,感慨着这男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而且还失去了他往常那般彬彬有礼的一面,竟是如此的霸道不讲道理。不过,转念一想,是不是他这般的言语就是在宣誓着自己的主权,不希望自己失去了追逐他目光的举动呢? “晴儿,韩家的事情我与父皇已经商议妥当了,到时候你只需要适当配合就好!旁的什么,你自是不必再多烦忧什么!只开开心心的度日,就是对我最好的答谢了!”本来先前的话还挺正经的,只是依晴越听后头的话语,自己就越觉得这话中的味道已然改变了去。她有些嗔怪地瞪了云沐阳一眼,却并没有再次抽回被云沐阳包住的小手,只静静地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温暖。 “那……舒妃娘娘算是怎么个意思?难道唐兢的官职很高?”突然意识到自己同云沐阳讨论的是方才唐玉儿与云瑄阳的事情,怎么就再次扯到了他们自己的头上来了?一时间,依晴能够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便也就直接脱口说了出来。对于她与云沐阳而言,倒也没什么好忌讳的,左不过两人都能懂其中的意思也就是了! “呵呵,你以为舒妃是为了给七弟找个靠山?”将依晴这等认真的态度看了个够,云沐阳只觉得自己的小媳妇儿越发的可爱了。他强忍着想要笑出声的冲动,字正腔圆地问了这么一句,而后便忍不住笑意,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被云沐阳的反问与笑声给弄得有些茫然,依晴反倒心中更是迷糊了。她一把扯住了云沐阳的衣袖,摇晃着开口让他尽快揭晓答案,却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动作竟是极度取悦了眼前这个已经算是自己夫君的男子。而她也同样没有看到,云沐阳此刻的眼神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似乎变得越发瞧不真切了! “且不说唐兢只是个京中的小官儿,即便是想要找个靠山,怎么会如此正大光明地宣了他的女儿进宫陪伴?呵呵!晴儿莫不是嫁做人妇,这心思也变得越发……”之后的话云沐阳并没有说下去,反而是眼带暧昧地看了看依晴,而后还学着市井那些纨绔子弟一般,甚是轻佻地捏着依晴的下巴笑得极为畅快。 无端被人笑了一通儿之后,依晴若是再听不出言语中的意思,那也不配同韩梧信周旋了。她直接一巴掌拍掉了云沐阳扣在自己下巴处的大手,送了个白眼给他之后,便不再去理会他半分。 兴许是云沐阳意识到自己言辞有些过头了,赶紧一副撒娇的态度哄着依晴莫要气恼,这样子倒是让依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在她的印象中,云沐阳想来是个处事沉稳的性子,怎么如今同自己成婚之后,反倒是成了这般的小孩子脾性?难不成,自己从前都是被他骗过了不成?还是说?依晴忽然想起幼年时母亲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这面皮瞬间就泛红了,更是笑得十分开心甜蜜。 若是有人想要问了凤灵曾经同依晴说过什么,左不过就是她曾经无意中与依晴提起的一句话来。 “晴儿,如果在以后的岁月中,你能碰到一个与你相处之时,有明显不同的男子,那你可就要当心了!” 彼时依晴的年纪还很小,仰头看着怀抱着自己的母亲出神,不久之后这才消化了这句话,奶声奶气地问了一句,“娘,是不是像爹爹那般?” “嗯!你爹爹是这世上最温柔也最顽皮的人!”凤灵只点头认下了这句话之后,便继续哄着小小的依晴入睡。而那时候的依晴也意识渐渐模糊,逐渐失去了双眼支撑的能力,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时至今日,依晴才算是明白了母亲曾经同自己说过的这句话。从前她一直不明白,为何母亲会将两个完全不同的词汇,用在了自己的爱人身上。难道温柔不是成熟稳重的意思吗?那为什么还要说爹爹调皮呢?就如同迦蓝总是说自己调皮一般模样吗? 而如今的依晴也算是体会到了,若是能够碰到一个遇事不慌,处事沉稳,可对自己又与对他人性格不同的男子,恐怕那等的顽劣性子才算是他的最真实表现了吧!毕竟,那些成熟稳重都是做给他人瞧的,而真正的性子却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难以掩饰的吧! “阿沐,可是我瞧着那位唐姑娘与七殿下……似乎……似乎少了些什么似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女子向来对于这些事情的敏感,依晴隐隐觉得自己方才看到的唐玉儿与云瑄阳,在神情与动作上并不给人一种极为亲昵的模样。可若真的如此,那舒妃又何苦巴巴地将这位唐家小姐宣进宫来陪伴自己呢? “少了什么?按理说七弟应该是很满意才是啊!当初他还央着我们为他寻了那位唐姑娘呢,只是没想到这人就在京中就是了!” 第375章 不明冤问罪韩府下 大概是因为知道其中的内情,云沐阳这次并没有顺着依晴的话头儿言语,只是将事情的经过仔细讲了一遍。只是,当他说到他们二人是在当初燕王府的吉祥宴上相识的时候,依晴的小脸瞬间就变了个颜色,似乎已经抓住了什么根源一般。 “这就是了!恐怕,那位唐姑娘是会错了意了!” 听完了云沐阳的讲述,依晴可以料定,那位唐姑娘必定是误会了舒妃与云瑄阳的用意,以为自己会成为这位七殿下的棋子罢了。当初自己在吉祥宴上的时候,就曾经见识到了这位唐姑娘的脾性,这种心直口快、眼中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最是容易误会了旁人吧!可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云瑄阳的!依着云沐阳方才的讲述,这唐姑娘的父亲唐兢,也不过是个京中的小官儿罢了,怎么可能因此而被身为亲王的云瑄阳选中,而有了什么猫腻在其中呢? 这也不是说身为皇室中人的云瑄阳与舒妃瞧不上唐家的家室,只不过是这等低微的官职并不值得他们去利用罢了!有些时候,有些人总是想要将自己所思所想认定为事情的真相,哪里还会听进了旁人的劝说呢?像唐姑娘那般的性子,也不在乎是两种情形,若非是真的高傲刚强的性子,那便是极度的自卑而装出来的高傲吧!只是……一想到自己在宫苑中瞧到的景象,依晴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会错意?晴儿,你倒是对于旁人的事情多有上心,对自己的事儿竟不问了分毫啊?”看着依晴满脸可惜的模样,云沐阳就知道这小妮子又在为旁人之事担忧的。若不是自己心知她的性子,只怕也会误认为她是个爱管人闲事的毛躁性子呢!只不过,自己这番话说出口来,倒也含了些酸酸的味道在其中,心中为着自己的小心思而不甘着吧! “我自己?”被云沐阳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依晴不免嘀咕了一句,脸上的表情也从可惜变成了一种疑惑的味道。毕竟,这么冷不丁儿地提起了自己的事情,这也让依晴有些听不明白了。自己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方才……方才不是阿沐就已经说过了吗?那……那自己又有什么事需要担心的? 依晴如是想着,这脸上的疑惑就更是深重了。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想要追问一句,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切入点了。究竟云沐阳话中所说的“自己的事情”指的是什么,而自己又有哪里表现得不上心了?一切的疑惑通通集中在了依晴的心中,马车内的气氛也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坐在依晴的身边,云沐阳似乎很是享受这种被依晴歪着小脑袋追问的感觉,在她几次追问之后,这才忍不住自己的笑意,直接笑出了声来。而他这一笑,显然是让依晴更是茫然了。怎么到头来,自己就像是个被戏耍的猢狲一般,一直被云沐阳牵着鼻子走了呢? 一想到自己俨然变成了云沐阳戏耍的对象,活像个听从他指挥的提线木偶,依晴登时变得有些气愤,气鼓鼓地推开了云沐阳伸过来的大手,转过身去不去瞧了他一眼。 “怎么?这是生我的气了?”瞧着依晴的这么一番动作,云沐阳也不再嗤嗤笑出声来,只侧着头看向了转过一边的依晴。只是,他这头儿的话才问出口,自己的大手就已经快速地绕过了依晴的身子,直接拿走了放在依晴身边的那只锦盒。 “你……”其实,依晴哪里会察觉不到云沐阳的动作,只是私心里想着,若是他能哄上自己两句,自己也便没那般气恼了。谁成想,这人的大手最终的目标不是要哄了自己开心,倒是在惦记着徐皇后赏赐给自己的这只珠钗了!依晴随着云沐阳的动作迅速转身,想要抓住被云沐阳拿在手中的锦盒。只是自己到底是个女流之辈,没有男子那般大的气力,虽说也多少能够跟上云沐阳的动作,却也并没有什么作用。到头来,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锦盒被云沐阳拿走,而自己因为要与其争抢锦盒,竟也不经意间成了面对他的姿势。 “你将母后送我的礼物拿来!” 大抵上是依晴有些不好意思了,为了掩饰自己皮面上的尴尬,只能大声地冲着云沐阳喊了一句。只是接下来云沐阳的举动,瞬间就让她再说不出什么,只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同他讲起话来。 “呵呵,晴儿你确定要如此大声言语吗?这外头的车夫可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相信不久之后整个宸王府都知道王妃的厉害之处了!”也不知云沐阳心中到底是何打算,当下里竟还有心情打趣了依晴这等脾性。只是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手中那只锦盒上的时候,本是怀着调笑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深情,即便只是隔着锦盒摩挲,那动作也甚是敬重! 看出了云沐阳些微的变化,依晴也不去计较了方才的气恼之事,赶紧一本正经地看着云沐阳手中的这只锦盒,甚是关心地问道:“怎么,这只珠钗对阿沐很重要吗?” 一时间,依晴将手覆盖在了锦盒之上,试图去感受此时云沐阳的心境。只是她越发地觉得,自从徐皇后将那只珠钗拿出来以后,云沐阳眸光中闪过的精光,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本身,就连自己都不可能突破重围去探听了一二内情。 马车的轱辘轱辘声在耳边响起,车外的闹市喧闹声也不绝于耳。若是放在从前,依晴巴不得伸出窗外,去瞧瞧京都奥良城的繁华景象。只是现如今,她却再没有那等松快的心情,也没有了那等无拘无束的时光了! “这……这只珠钗……”随着云沐阳的动作,依晴的眼睛片刻不离地注视着他。而当云沐阳将锦盒打开的时候,那只珠钗在车厢有些昏暗的环境中,竟也显得熠熠生辉,那只回首的鸾鸟如同活得一般,就连头上的翎毛都散发着生机。云沐阳一双略显得粗犷的大手小心地拿起了这只珠钗,缓缓地摩挲着珠钗的每一个角落,而动作也越发颤抖,似乎在情感上也显得更激动了一些。 许久之后,云沐阳才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略稳定了自己的心绪,将这只珠钗的来历告知给了依晴。 “晴儿,这只珠钗是母后当年与父皇的定情之物,已经跟了母后二十多年了!我曾经以为母后会将它送给昭儿,作为成婚的礼物,没想到竟是送给了晴儿你!” “定情之物?可是……”细细回味着云沐阳的斟酌用词,依晴忽然有些迷茫了。元康帝在位三十年了,徐皇后是他登位之时便立下的皇后,怎么阿沐会说什么二十余年呢?莫不是阿沐糊涂了,记错了年份,还是说这里头还藏了什么旁的隐情?不若如此,为何阿沐在看到徐皇后拿出这只珠钗的时候,竟还出言阻止了只言片语呢? 依晴的这句“可是”都还没有下文,云沐阳心中便已经懂得了她的疑惑,可他却并没有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只用着低沉的声音向依晴叙述着他所知晓的内情。 “晴儿,难道你就不奇怪吗?大哥今年已然而立之年,而云滦阳的年纪同我却同他差了那么多!” “确实……当初你曾经同我讲过,抛开三殿下是安将军的遗孤不提,四殿下与你的年纪同大皇子相差太大了!似乎……似乎四殿下同大皇子也差了六岁有余吧!”倘若云沐阳不提起这一件事,依晴都快忘了当初自己听到这些事情时候的惊讶了。虽然她也清楚,皇家内里的情由实在难以理清,可除了大皇子云陵阳之外,当时就只有远嫁扶然的明珠公主云如玥年仅两岁。而四殿下虽说比云如玥要大上些许,却远没有这位身为女儿身的孩子得宠。 这些事情当初也只是云沐阳闲聊同她讲起,本来自己也未曾放在心上,可后来不知怎的,云沐阳同自己说得次数多了,自己就算是不愿意去掺和了这些,也是万万做不到独善其身的了! “嗯!正是如此!所以我曾经问过母后这其中的缘由!而且……而且我那时候因为那些事儿,而让母后被禁足,所以这气性难免有些不平,追问母后的态度也越发强硬了些。”说到此处,云沐阳的眼神略微暗淡了一些,似乎这些事情是他不愿意多提及的事情。可如今,他却十分愿意将这些事情摊在依晴跟前,让她能更了解了自己与自己所处的环境。 即便云沐阳不曾说起“那些事儿”的具体情况,依晴也能够理解,这大概就是当初他在珞珈山上同自己讲过了,自己被韩贵妃与大皇子算计的那一次吧!也就是那一次之后,才改变了眼前的云沐阳,让他变得越发冷漠而疏离,纵然是当初面对救了自己一命的救命恩人,他也只是冷淡应对,连句感谢都不曾说过吧! “没关系的,阿沐,母后那般温柔的人,一定不会责怪了你!她……她不是还将所有的事都告诉给你听了吗?”能够感受到云沐阳周身升腾起的浓浓哀愁,依晴却有些不得其法,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云沐阳,好让他脱离了此等哀伤的境地。思索再三,依晴也只能不咸不淡地这般言语,脸上更是表现得明显,不希望云沐阳因此而生出了什么心上的障碍。 许是依晴的声音将云沐阳的思绪拉了回来,当他将自己的目光从珠钗本身剥离的时候,转头看到的,就是依晴一脸担忧的模样。同一时刻,一直还沉浸在回忆中的云沐阳,脸上竟然突然露出一抹笑意,而这等模样他也只会在依晴的眼前展现。 “不碍事的,不过……母后当年做了皇后也不过是父皇有意为之,并不存在什么感情。大哥之所以同我们的年岁相距甚大,皆是由于韩家从中作梗的缘故!” “你……你说是韩梧信把手伸进了后宫?这……这怎么可能?”听了云沐阳的话,依晴的脸色已经不能够再用惊讶来形容了,更像是震惊与惊恐。她本以为元康帝所在的朝堂虽说没有什么太过夸口的功绩,可若是说内忧外患亦是不曾有过的!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她以为的风平浪静下,竟然还涌动着如此力量!身为朝臣的韩梧信,竟然将手伸向了当朝帝君的后宫,妄想通过自己的干预,去控制了帝君的传承!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想要控制了韩梧桐,进而干预了朝堂之事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心思了!若不是云滦阳的娘亲偷偷生下了他,也许就连我也不能出生!”一阵冷笑之后,云沐阳甚是无奈地认同了依晴所说的话语,握着那只珠钗的手也显得有些颤抖了起来。 “阿沐……既然父皇能够对母后付出真心,那……你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母后如今不是也再无波澜吗?”大概是感受到了云沐阳心中的悲凉,依晴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落寞,可话中的意思却极为矛盾地显得积极了许多。 “我只怕……”一瞬间,云沐阳直接握紧了手中的这只珠钗,眼神也变得比先前凌厉了许多。而这等变化又哪里逃得过依晴的双眼,当下里这心也便跟着揪了起来。 “阿沐……”虽说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眼前的云沐阳,可依晴还是将小手覆在了云沐阳紧握成拳的手上,想要以此来安慰了他那等焦躁的心灵。“阿沐不怕,我会陪着阿沐的!永远陪着!” “我怕韩梧信贼心不死!毕竟……选秀日子又要到了!” 久久之后,云沐阳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而这份担忧也能够让依晴联想到半年前的那场刺杀。 一时间,依晴的头脑转得飞快,她似乎能够懵懵懂懂地理解了云沐阳方才的担心,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他所谓的“怕”指的是什么。 “阿沐,韩梧信不会真的想要再次做出这些事情吧?虽说他曾经帮助父皇登位,父皇也让他做了丞相多年,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即便依晴知道,自己这番安慰也不过是言语上的斟酌,可自己还是有些不能想明白韩梧信的目的究竟为何。按理说,他都已经到了这个岁数了,即便真的谋朝篡位,当上了帝君!可那又如何呢?到头来,他也不过是个谋乱的臣子,会被皇族中人再次翻回了天地,历史之上也只能是笔咒骂罢了! “他都已经等了三十年了,哪里等不得剩下的岁月?再说,选秀之事是祖训,虽说父皇倒不至于沉迷于此,却也不免会被他钻了空子!”似乎很是了解韩梧信的处事方式,云沐阳此时的状态已然变了个模样,同先前与依晴相处的态度有了极大的改变。 依晴看着这般模样的云沐阳,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涟漪,看来只有这个时候的云沐阳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能够同自己坦诚相待了!曾经的他生怕自己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受了牵连,进而鲜少在自己跟前提起这些。可如今,似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不仅仅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姑娘那般简单了,这种感觉却让依晴觉得甚是欣慰。如此,他也不必自己再背负一切压力了吧! 第376章 临大祸韩之未觉上 行驶在街道上的马车未曾停歇,而车内的两人的气氛显然有些紧张,不仅是之前与元康帝之间的关系,现如今更是添上了韩梧信这等事情了! 只是,当马车停下的时候,云沐阳走出之时却变了种神色,完全不似方才那般凝重而纠结了。再看看随之下了马车的依晴,更像是个毫无烦忧的小姑娘一般,即便是被云沐阳扶下了马车,仍旧笑得盎然,让秋日里的萧索都成了春日中的暖阳。 “王爷,韩家的二少爷来了!”一见到马车停了下来,一直候在府门处的林川赶紧上前,先是急急忙忙行了个礼,这才同自家王爷禀报着消息。至于为何是他来禀报,自是不必多想的。想来,如今楚腾这个王府中的总管大概是在前厅陪着韩家那位二少爷言语,这才遣了林川在府门处等候才是! “二少爷?韩祈钟?”跟在云沐阳身后的依晴听到了林川的言语,心中也是多了层疑惑,毕竟对于她而言,自己同这位所谓的二哥哥没有什么交情。除了昨日里托他背亲之外,似乎便没有什么事与之相关了才对。一时间,疑惑布满了依晴的小脸,本是笑得灿烂的模样,也被这等疑问给抹去了鲜亮的色彩。 “阿沐?”由于不知道韩祈钟到此的目的,依晴只能嘱咐云沐阳多加小心,毕竟韩祈钟不管怎么说都是韩梧信的儿子。若是他们真的准备对韩家下手,那这次与韩祈钟会面,他们万万不能露出了什么破绽,让韩家有所防备才是! 一边言语着,依晴一边在宽大袍袖的遮挡下,紧紧握住了云沐阳的大手,想要借此表达自己心中的担忧。不过反观云沐阳却没有丝毫紧张的气氛,只轻拍着依晴的小手以示安慰,便示意林川前头带路,准备自己去会一会那位韩家二少爷! “晴儿,先回凝思苑吧,若是……”本想着先安排了依晴回到凝思苑,自己也好安心处理了眼前的韩祈钟,可当云沐阳对上依晴的眼神的时候,自己的这个想法也算是破产了。瞧着依晴那等执着的目光,云沐阳实在没了脾气,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以后,这才无奈地改口道:“罢了,晴儿同我一起吧!” 按理说,这些安排事宸王殿下自己定下的,属下并不能有所反驳,可一想到韩祈钟那副阴戳戳的模样,林川还是不免担心地多嘴了一句。 “主子,还是三思……” “不必,二少爷也是王妃的娘家人,只是本王没想到,晴儿才嫁过来一天,你这二哥哥便只身拜访王府了!” 不再多浪费言语,云沐阳当下便拦住了林川接下来的言语,直接带着依晴跨进了府门,只留下林川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林侍卫,王爷都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直到府门处值守的人提醒了自己一句,林川这才找回了思绪,没有一直这般呆愣下来。而后,他也顾不得什么,抬脚就去追了前头走着的两人,只留下方才那个开口提醒的侍卫,一脸的茫然与疑惑。心道是,今儿个林侍卫是怎么了,竟不像是从前那般粗嗓门了,就连动作都比从前迟疑上了许多。 当云沐阳同依晴一路来到前厅的时候,楚腾已经吩咐府中的侍女,为在此等候的韩家二少爷奉上了一杯清茶。如今秋日的时节,最是引人燥乱的时候,合该饮用些清心静气的茶品才算是正经! 而韩祈钟此时才拿起了那盏茶水递到了嘴边,楚腾也正笑脸陪着同其说着什么,这头儿的云沐阳与依晴便已然进入了前厅的庭院中。而后头还跟着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早便在府门处等候着的林川了。 看到云沐阳带着自己的这位“四妹妹”回到了府中,韩祈钟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赶忙将手中端着的茶水置于身旁桌案之上,想要起身行礼。只是他这动作才做到一半儿,云沐阳就已然来到了身前,更是直接伸出手来止住了韩祈钟接下来的动作,同他客套地寒暄了几句。 本是同云沐阳一同抵达了前厅的依晴,瞧着眼前这两人的模样,已经怔住了。她可不知道什么阿沐竟然同她这位名义上的二哥哥有什么交情,竟也能如此寒暄交谈。然而,方才赶着脚步的林川一见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也不可能再阻拦什么,只能同楚腾默默退了出来,只留下了个妥当的侍女听候调遣也就是了。 “你这妮子,怎么?才嫁进来一天,就不认你这哥哥了不成?” 依晴还有些茫然的时候,韩祈钟似乎瞧出了她眼中的疑惑,赶紧抬手招呼着她近前来,话中的言语也同那等疼爱妹子的兄长无甚区别。只是,这话落在了依晴的耳中,倒是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兄长,以及自昨日便已经消失的凤舞姐。虽说她也曾向云沐阳追问过凤舞的去向,可到头来,云沐阳对自己的回答也只是一句,似乎是同他言说,准备渡海前往扶然国去。至于是否真的前往了扶然,这就不得而知了! “呵呵,晴儿,你方才不是还同我念叨着想念家人吗?怎么看到你二哥哥,竟都呆住了?” 一旁的云沐阳虽说知晓依晴并非韩家子嗣,却也是依着韩祈钟的言语同她调笑着。那模样,就像是在笑话一个害羞了小姑娘一般,只是依晴的脸颊究竟是否羞红,这就不是外人能够知晓的了! “我……他……”被这两人的言语弄得更是找不到个头绪,依晴呆呆地冒出了几个单字之后,这才楞楞地点了点头,向着他们二人走去。而云沐阳也示意着一旁的侍女可以下去,自然韩祈钟也同样对着自己带来的小厮挥了挥手。 直到整个前厅都没了旁人,韩祈钟这才骤然松开了搭在云沐阳肩上的手臂,面对他的神情也不似先前那般熟稔了。只是,在面对依晴的时候,他却不免流露出一副极为重视的模样,可这种重视究竟是针对依晴,还是有关于依晴的什么而加注于依晴自身,这就不是外人所能知晓的了。 “呵呵,钦傲的宸王殿下果然做戏有一套!难怪老家伙会被你耍得团团转呢!”不待云沐阳开口,韩祈钟便有意掸了掸自己的衣袖,大喇喇地坐在了方才得位置上,根本没有去顾及了云沐阳这个王府主人的颜面。也就是这种陡然变化的神情,也是让依晴心中一震,不知道眼前的两个人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而更让依晴心中在意的,除了韩祈钟对于云沐阳的态度之外,还有他言语中表露出的所谓“老家伙”,那究竟代表着谁呢?若是依着阿沐的利益而言,这人指得必定就是韩家的家主、钦傲的丞相韩梧信了。可韩祈钟是韩梧信的儿子,按道理说,亲生儿子又怎么会以此称呼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呢?这在注重孝道规矩的钦傲来说,可是最为忌讳的一项才是啊! “韩二少爷过誉了!”对于韩祈钟的这些言语,云沐阳似乎早就已经预见,他只微微一笑略颔首,带着还处于茫然状态的依晴到了主位处。将依晴安置妥当之后,这才看向已经安坐在座位上的韩祈钟,甚是笃定地说到。“想必,韩二少爷也不喜欢本王如此称呼与你,还是直言这次拜访的目的吧,也能省了这许多的麻烦!” 即使依晴对于眼下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脑中更是毫无头绪可言,可她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插嘴。若是自己一个不甚给阿沐带来了麻烦,那可不是一句抱歉就能够解决的事情!如此,她静静地坐在了位置上,只做了个冷眼旁观的看客,自始至终都没有表达了一句自己的意见。 “爽快!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拐弯抹角了!你们想要对老家伙出手可以,不过,只一点!你们绝不能牵连到韩家二叔!”本还想再次拿起手边的茶水,只是韩祈钟才打开了冒出袅袅热气的茶杯盖儿,云沐阳的话就已经开门见山,直达主题了。原还想着同云沐阳再费些功夫的韩祈钟,此时却也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当下里便直接松开了捻起的茶杯盖儿,使得杯盖儿与杯身之间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而这一响声,也给依晴的思绪打开了一个新的方向。 “呵呵,没想到,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种儿啊!” 听过韩祈钟的条件,云沐阳倒显得有些意外,他本还计划着该不该以凤舞的时候作为筹码,好让韩祈钟有所退让。可现下看来,倒是省了他的这起子功夫,也省下了诸多的安排了。 只是,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依晴,直到此刻才算是弄清楚了事件的大概。大抵上就是韩祈钟已经预感到了皇家准备向韩氏宗族出手,所以提前来向云沐阳求情。只是,他求情的对象既不是自己的父亲韩梧信,也非自己的母亲李氏反倒是一个与自己并无什么关系的韩梧轼,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爹爹”。虽说依晴也认为韩梧轼是个韩家难得的善人,也准备求了云沐阳能够妥善安排了韩梧轼的后半生。然而,这些事情她这个所谓的女儿做起来倒无甚人去计较,只是身为同宗同族的大房子弟,去为二房的叔叔求了情,这倒是怪事一桩了! “有情有义?不过是为了还了他的恩情罢了!”云沐阳的话音才落,韩祈钟就像是在辩驳一般,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句以后,便直接起身来到了云沐阳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宸王殿下,宸王妃!今日韩某到此只为这一件事,还请二位能多加考虑!” 一改方才的嚣张气焰,这时的韩祈钟活像是变了个脾性,整个人都变得甚为知礼懂节起来。 “放心,这事本就与韩梧轼无关,自是不会牵连于他!不过……若是想正大光明的远离了韩家那等是非之地,想来不必本王多说,你也该知晓如何为之了!”纵然云沐阳没有正面回应了韩祈钟的请求,可言语之中已经透露出了会放韩梧轼一马的意思。可言辞中的暗示意味,恐怕韩祈钟想要忽略也是万万不能够的。如今,想要让韩梧轼安全度过此等事情,除了远离韩家之外再无他法。而云沐阳的这句话也是在间接告知韩祈钟,韩家的时限就在这几日了还望他多加把握,切莫失了时机还误会了自己的良善之心。 “自然!” 只应了这一句以后,韩祈钟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往外走去,这次倒是连拜别的礼数都省了。只是,当他出了前厅之后,自然是少不得同楚腾再多言语几遭,才好出了宸王府的大门的。 直到韩祈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云沐阳这才调转了目光,看向了坐在身边一眼未发的依晴。唯恐她胡思乱想了去,这才刚要开口解释什么,却被依晴制止了口中的言辞。 “阿沐,不论韩祈钟是何身份,他都替我说出了我想要央求你的事情,既然你已经同意了,那我便没什么疑问了!”虽说依晴这等言语说得极为顺畅,也让人觉得其为人处世甚是得体大方。可这话听在云沐阳的耳中,反倒引来了他的嗤笑,而且这笑声还有愈加强烈的态势。本就心中怀揣着疑惑的依晴,听到了云沐阳的这等大笑,心下里更是加重了内心的思索,就连眉头都不禁皱了起来。可当她听到了云沐阳接下来的话语,却再也没了心中的埋怨。 待云沐阳止住了笑声之后,他抬手用指头点了点依晴的鼻间,极为自信地说到,“晴儿,你真当自己的表现很好吗?这眉头都已经皱成一团丝线了,难不成你是算定我瞧不出来,还是觉得你夫君是个眼瞎的?” 依晴从没想到自己的表情竟然此时都已经暴露了个彻底,刚想要收拾好脸上的情绪,却直接感受到自己的小脸上一阵温热。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云沐阳的脸凑得极近,一只大手也抚摸着自己的一侧脸颊。 “你……阿……阿沐……”被云沐阳的这等举动吓得不轻,依晴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连声音都比方才要颤抖上几分了。她以为云沐阳会做出什么不顾脸面的事情来,直接就闭紧了双眼,只让云沐阳瞧着已经渐渐浮上脸颊的那抹红晕出神。 被依晴的表现再次逗笑,云沐阳虽然也想要做出些实质性的举动,也好满足了自己身为夫君的特权。可一想到曾经听凤舞说起的事情,也只能暂时压下了心中的躁动,装作调侃依晴的模样,“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而后才极为正经地说起自己的道理来。 “晴儿,你在奇怪我同韩祈钟之间的对话,也在好奇我们方才为何表现出了两种态度!当然,你更奇怪为何他一个大房家的子嗣,会为了一个二房叔叔求了情!” 直接被云沐阳看破了心事,依晴瞬间就睁开了紧闭的眼睛,而眸中则满是惊讶。她以为……她以为自己已经隐藏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阿沐瞧出了心中所想。也不知道他为何每一次都能这般精准的猜中自己的心思,似乎这种事情曾经只会发生在自己猜到他心中所想的时候吧!原来,被人猜中心中所想的滋味,也不是那般好受的啊! 第377章 临大祸韩之未觉中 依晴这种惊呆的模样,很明显让云沐阳有些讶异,他本以为这些事情即使自己不多说什么,依晴也应该能够理解自己可以猜到这些才是。不过,现下里看起来,似乎自己确实有些难为她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罢了!若是说起来,自己的妹妹明华公主云昭玥,当年还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笑的天真烂漫,无甚忧愁呢!哪里能够同依晴这般比较,已然颠沛流离多年,就连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也要思量再三才能下定决心呢! 收起脸上的惊愕之后,依晴歪着小脑袋看着满眼柔情看着自己的云沐阳,心中虽说也不免有些被人瞧了个真切的尴尬感觉,却也想要问个一二三出来。只听她喃喃地嘀咕着,未染太深口脂的唇瓣微微开合,却也带着别样的风情。 “为何?阿沐怎么会知道呢?” 其实依晴心中这般惊讶也是可以想见的,毕竟,她才是那个能够看透所有人心中所想的存在。可这种能力似乎最近越发不灵光了,也不知是因为她年岁渐长的缘故,还是因为离开昆仑的年月太过久远了。若是依着年头算起来,她离开昆仑地界也有个五六年的光景了,许就是因为这等原因吧! “傻媳妇儿!”瞧着依晴那种眼睛瞪得大大的呆愣模样,云沐阳心下一阵好笑,可却又不敢笑得太过明目张胆。毕竟,自己的小姑娘素来是个脸皮薄的,若真的因为自己的这么一句话,从此再也看不到这种表情,说到底也算是自己这辈子的损失了吧! 只见云沐阳抬手在依晴的小脸上掐了一把,笑得甚是明媚阳光,这种笑容就连外头萧瑟的秋景都能够完全抵消了去。只是,在依晴看来,阿沐的这种神情倒是连她都觉得少见了。一时间,被云沐阳这般叫了一声,她倒是连应一声的机会都未曾抓住,只沉侵在了这种不曾有过的感觉之中。 从前自己与云沐阳相处的时候,倒也算得上是发乎情,止乎礼的。而这句话也是她当时在珞珈山上,同燕王云逸阳理论时义正言辞所强调的,若真的不是如此,她也是没有底气将这些话说出口来的。可如今,他们之间的相处俨然会变了一种方式,这种情况不同于她与云沐阳曾经的相处,是一种类似于亲人,却又与之有明显区别的存在。可要是真的让她能够准确形容出来,依晴也是做不到万一的。即便自己的母亲凤灵在世的时候,也曾经同自己讲过一二,可到底那时候的自己年岁还小,凤灵也不可能将这些男女之间的相处模式同一个只有几岁的孩童说得太过露骨。终究只是略有皮毛,却不得其中精髓吧!今后,她与云沐阳之间该如何相处,恐怕也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去领悟,才不至于走了自己父母亲的老路,也不至于成为元康帝与徐皇后这般劳累辛苦的存在。 只是,这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人的这一辈子就是这般神奇,有时候你拼命想要去避开什么的时候,老天爷就一定会准备了何种困难在前头等你。可若是你一直希望迎接什么样的挑战的时候,老天爷又会同你玩笑一般,让你顺利过关无甚艰难。而对于依晴而言,一个出身昆仑的女子,想要成为后者属实不易,可要避开前者却是难上加难! 忽然,依晴意识到云沐阳方才称呼自己的话,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该有个何等反应。然而,此时再去脸红已经不可能了,因为云沐阳接下来的言语已经来不及让她再去害羞什么,只求脑子能够跟上云沐阳的言语,千万别掉了链子才算是要紧! “方才那位韩家的二少爷,说到底,也算不得什么主子!”欣赏够了依晴的模样,云沐阳心知也该为这个小妮子解开心中疑惑了,倒也没有瞒了她什么,一边拉起她的手往凝思苑走,一边细细为她讲起个中缘由来。 只是,依晴还是有些奇怪,怎么方才他们几人在前厅之中还要有那等做作表现,难道这般模样不累吗?反正大家对于各自身份也是有个数儿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做了这许多腔调出来,让人瞧着心中不舒服呢? “不舒服?那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韩祈钟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厮,是韩梧信的人呢!” 似乎对于依晴的这个问题并没有太过的惊讶,云沐阳就像是个在回答私塾学子问题的教书先生,不过这语气倒是比教书先生要温和上太多了。 “韩梧信身边的人?可……可他是韩梧信的儿子啊!他……他为什么还要派人监视自己的儿子呢?”即便依晴对于韩梧信这人没有一丁点好感,甚至说十分厌恶了此人的作风,可她对于这件事仍是有些吃惊在其中的。古语有云,“虎毒尚且不食子”!纵然韩梧信有野心,可韩祈钟是他的儿子,也可以说是他未来成事的助力,他又何必如此提防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将依晴的惊讶收入眼底,云沐阳的眼中亦是闪过了一丝狠厉,只不过这抹神情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给依晴留下印象。当然,如此行事,也是云沐阳有心防范着。对于将自己也看作了那等心怀算计、满腹筹谋的人,云沐阳心底也是不愿让依晴将自己看做这般的。在自己小姑娘的心中,他只要是那个温润的少年郎这就足够了! 只是,云沐阳的这番想法难免有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从当初依晴只身前往缘觉寺的时候,从最一开始依晴救回满身是血的他的时候,想必他的人设也早就定下了。并不是什么他想刻意制造出的“温润少年”角色想要替代,就能够替代的。这种事情,还是要看看身为当事人的依晴愿不愿意去受了他的“蛊惑”,接受了他的人设才是! “儿子?晴儿你错了!”云沐阳先是直接否定了依晴对于韩梧信的父子论断,而后略顿了几分才沉声说到,“想来你也在韩家见过韩家大房的那几个儿女了,除了韩青染之外,你觉得其他的人,不论男女,可有真的过得幸福的?” 经过云沐阳这么一提醒,依晴这才细细想了一番,惊觉发现倒还真的如同云沐阳所言这般。虽说自己并不曾见过韩家的大郎,可听青鸾提起过,韩家的大少爷韩祈钰成年之后便参与科举,一路官拜三品之列。本来当年韩梧信有意让其与京中大员的女儿结亲,却被他一口回绝,还在日后直接请下了元康帝的出使圣旨,出海去了扶然。这么多年了,青鸾也只是听府中的年老嬷嬷讲起,自从大少爷去了扶然以后,基本上就再没有回过京都的韩府。纵然是在元康帝的旨意下回朝,也是推说有要事在身,住在了为使臣们安排的驿馆中住下。过不得三五日,便直接启程出海再次回了扶然了。 而李氏的其余三个子女,二少爷韩祈钟都已经是个年近三十的人,却仍旧没有娶亲;大女儿韩青泠出嫁即丧夫,已经寡居多年,只凭着一己之力撑起了一个偌大的段家;二女儿韩青萍虽是嫁给了京都的富贵人家容家,却也是摊上了一个只会花天酒地的丈夫,二人成婚多年,也是并不曾有过一子半女。反观三女儿韩青染,倒是个例外。由于是个姨娘生的庶出女儿,所以自小并不得李氏待见,却是在成年之后自动与韩梧信脱离了父女关系,自己逃了韩家选定的亲事,执意嫁给了当时还是个一无是处的闲职官员陶明礼。不过,现下看起来,倒也是只有韩青染生活幸福,之前她们这些人来送贺礼的时候,依晴还听出了个中意思,大抵上是说陶家如今也算是个要迎接小少爷出生的了。 将韩家这些子女略显了一阵,依晴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云沐阳,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在他的搀扶下已经回到了凝思苑中。此刻,他们二人已经走到了后院的湖水畔,待转个弯儿,也便到了凝思苑了! “可是想明白了?”依晴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云沐阳,这个小妮子看来是已经知道了韩家这些子女的现状了。他瞧着已经升起的日头,这才微微笑着对依晴提议着,“若是累了,就到湖边小筑休息一下吧!” 因为看到了依晴额角微微渗出了汗水,云沐阳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脚步过快了,这才关切地问了一声。而依晴似乎也是承了云沐阳的情,直接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建议。二人本该转个弯儿回了凝思苑的行程,此刻也就直接变了个方向,转而向着湖边的那座亭子而来。 待云沐阳将依晴安置妥当之后,他才吩咐了在亭子让值守的侍女去配了茶点与热汤来。而依晴也在来到亭子前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亭中的石凳上已经被安置了厚实的锦垫,倒也不会让人觉得生了凉意。 她才刚想张口调笑一句,“阿沐何时有了这等小女子的心思,也知道这些细枝末节处的功夫了”。只是这话都还没说出口来,云沐阳倒是直接提自己寻了个借口,也是让依晴心中暗笑了一阵的。 “这还多亏了张嬷嬷想得周全,如今,她直接回了三哥那里,我倒还真的有些不习惯了!” 言罢,云沐阳这才施施然落座,只是眼中的躲闪还是让依晴瞧见了。只不过,此时的依晴并没有直接揭穿了他的谎言,也只是点头笑着,算是替他全了这等言语吧! 可只要是个有心的人都会发现,这锦垫并不是全新的物什,倒似是陈年的旧物。即便张嬷嬷真的为王府安排了这许多事宜,可王府的府库之中究竟有什么,这也不是一个奶娘能够知晓的啊!假使真的一个三殿下府中的嬷嬷都能够看透了宸王府库中的底子,那宸王府也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了!他云沐阳又哪里有什么资本去同韩梧信那种老狐狸周旋了这么多年呢? 而这事情的真相,不过是他不愿意承认了自己的这等细腻心思,想要推给张嬷嬷罢了!既然他如此想着,依晴心说,自己为何不成全了他这份心思呢?说到底,不过是同自己一般皮面薄,不好意思承认下来罢了! “阿沐,你方才说……韩祈钟算不得主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算是府中奴婢不成?”虽然依晴这话中的成分多有调笑的意味,可在她瞧见云沐阳甚是慎重地点了点头之后,那只想要拿了桌上茶杯的手都停顿在了半空中,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一会儿子之后,依晴这才反应过来,收回了自己停了半天的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怎……怎么会呢!我瞧着韩祈钟在府中也无甚壁垒啊?而且他还在我同凤舞姐第一天进入韩家的时候,在韩梧信的书房前警告过我们呢!况且……况且……” 说到最后,依晴猛然想起当初自己听凤舞姐说起过,她曾经在漪水园中碰到过怒气冲冲的韩祈钟的事情。而且,听他的意思,好像这漪水园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进入一般。所以当时,凤舞也是被韩祈钟三言两语地给赶了出去的! 想到这里,依晴也赶紧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只是这事不说还好,说出来了,反倒是坐实了云沐阳口中的“奴婢”言论了。 而听了依晴的讲述之后,云沐阳只是低着头略扯着嘴角笑了笑,先是接过了侍女递上来的茶点与茶壶,为依晴斟满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这才为她解惑到。 “你当漪水园是什么地方?你以为韩祈钟真的是李氏的儿子吗?” 云沐阳的这句话无异于一颗惊雷,让依晴都有些接受不得了。阿沐这话中的意思是自己所想的那般吗?若真的是这样,那李氏……依晴想到先前看到李氏疼爱韩祈钟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李氏并非他的亲生母亲!难不成,是李氏太会做戏,还是说自己已经瞧不出这等演技了? “呵呵,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毕竟,这也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晴儿不觉得奇怪吗?除了当年韩青染的母亲是无意中被韩梧信……才会降生,其余的姨娘都是不曾有过生育的!” 云沐阳的话也是依晴曾经疑惑过的,她当初在杜浣月所谓毒害自己的事件发生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怀疑。为何偌大的一个韩家,除了李氏有了二子二女之外,也只有当年的韩青染的母亲生下了这么一个庶出的孩子呢?按理说,杜浣月的年岁适合生育,可她并不曾有过孩子,而府中的冯、康两位姨娘,也完全不像是有孩子傍身的样子。 可她也想要问一问青鸾这其中的缘由,终究是因为青鸾的年岁太小,并不清楚韩家早年间的事情,这才算是作罢了。 “其实,当年还有个姨娘有过孩子的,只不过是与李氏同时有孕的。不过那姨娘心知肚明,自己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实属痴心妄想,所以才同韩梧信商量。她可以将这个孩子算在李氏的名下,而她自己也会选择在孩子出生后自我了断。也不知道当年韩梧信动了什么恻隐之心,竟也同意了这女人的要求,还要求替李氏诊脉的府中医者回禀,李氏肚子里怀的乃是双生胎!” “所以……”听到这里,依晴也算是清楚了,那座漪水园必定就是韩祈钟的生母生前所住的地方! 第378章 临大祸韩之未觉下 曾经,依晴还同凤舞说过,韩祈钟这个人看起来就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嫡亲妹妹也是同样的没有人情味儿。可依着今日她从云沐阳这里听到的消息来说,韩祈钟倒也算不上一个无情无义的冷酷之人。虽说他对于韩青泠与韩青萍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可到底是没有将对于韩梧信的记恨牵扯到她们身上的吧! “所以……这才是韩家只允许二少爷一个人出入漪水园的原因吗?”想到这层关系,依晴自己捻着手中的那个茶杯喃喃自语着。 此刻,一阵风自湖上吹过,将亭中布置的帷幔都吹得失了模样。云沐阳赶紧招呼着一旁的侍女,到凝思苑取了大氅来,想要给依晴披上,却招来了依晴的一记白眼。 “阿沐,难不成我是个纸糊的娃娃不成?这才什么时节,你就要把大氅给我裹在身上了?”一听了云沐阳分外着急的语气,依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出声来。毕竟,这人可是因为关心自己才有了这等言辞,自己怎么好再去调笑了他,左不过就是出言制止他的行为也就是了! 而亭子外听着吩咐的侍女也是有些茫然,这……究竟该听哪位主子的吩咐啊?虽然宸王殿下一直在府中说一不二,可她前两日可是听楚伯要求过了,一定要听从了王妃的安排,若是有不听从王妃命令的奴婢,即便这服侍的日子再长久也是无用的。但如今的这个场面,她又该怎么办?现下里可是两位主子唱反调了啊! 这头儿的侍女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亭子中的两人已经笑出了声来,让亭外的侍女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罢了,退下吧!” 不待侍女再请了指示,云沐阳已经止住了笑声,向着侍女的方向做了个手势,吩咐她可以离开了。至于伺候这两位主子的工作,想必也能够为这个已经有些迷茫的侍女免去了。 直到侍女微微福身之后缓缓退下,云沐阳才径直从石凳处起身,一个箭步来到了依晴跟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依晴的脸庞。这么一番举动倒是让依晴有些惊讶,还险些让自己的身子失了平衡,从这石凳上摔了过来。还好云沐阳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往后倾倒的身子,这才避免了一场祸事。 “你……你突然凑过来做什么?”明显是被云沐阳的动作吓到了,依晴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石板,这才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其有所颤抖。可她心中还是暗思着,这才回了宸王府一天的功夫,到底还要吓了自己多少次,云沐阳才会罢休呢? 被依晴这么一声喝之后,云沐阳似乎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是一脸心疼地将依晴搂得更紧了几分,生怕她再生了什么意外似的。 “晴儿?是不是我方才吓到你了?只是……只是今日看到昭儿回京,让我突然想起了许多往事,这才……才失了分寸,你……你……” 一时间,云沐阳想要赶紧向依晴解释了自己的举动,生怕自己方才的行为会被人误会。可由于刚刚他不松反而收紧的臂膀,这等言辞却多少失去了些说服力。在依晴看来,倒是觉得他有意占了便宜,要比什么想起往事之类的劳什子理由要靠谱的多! 依晴听过之后,并没有直接表态,反而是故作深沉地沉默着,默然推开了一直扶着自己的臂膀。直到自己完全从云沐阳身边脱离的时候,这才突然对着有些呆愣的云沐阳吐了吐舌头,一副捉弄人的模样调侃着他。 “往事?怎么?原来阿沐从小就知道该怎么讨女子欢心的吗?”一边说着,依晴一边带动着自己宽大的衣袖,在云沐阳的眼前划过。而伴随着这等景象的,不仅有秋风吹动落叶的簌簌声,更兼有依晴声同银铃般的轻灵之音。 “也不是……只是……”即便面对着依晴的这般调笑,云沐阳的神情反而觉得越发凝重了起来。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将方才依晴同自己说过的话又仔细想了一遍,也让心中的担心更甚了几分。即便是他曾经想要忽略掉这种感觉,可随着依晴的提醒,这股被自己压在心底的直觉又再次觉醒了。 “只是什么?”被云沐阳突然正经而凝重的模样有些吓到,依晴赶紧凑了过去,想要查看个究竟。只是,当她准备挪动脚步走向云沐阳的时候,却不小心踩到了石桌旁的一抹污渍,险些就真的失足摔倒了。还好依晴及时抓住了石桌的一角,这才算堪堪稳住了身形,不至于让自己受了什么伤害。 大概是因为已经沉侵在自己的思索之中,云沐阳并没有意识到身边的依晴发生了什么情状,只一味地低头不语,默默思索着什么似的。而手中一直捻着的那只茶杯,也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这等清脆的声音也甚是齐整地飘进了依晴的心中,牵动着她的内心! 与此同时,韩祈钟已经带着小厮从宸王府回返,而他才刚到了家门口,就直接被管家张全给拦了下来。 只见张全穿着一身深色的暗纹衣装,就连头上戴着的那个发冠,都是个簇新的模样,俨然就是韩梧信新赏给他的。而身为大管家的张全一见到韩祈钟从外头回来,也不同门口的那些家丁言语,直接提着衣边就赶脚来到了韩祈钟跟前。虽说也是个笑脸的模样,可到底是少了份真诚在其中,让人瞧着难免有些难受罢了! “二少爷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您呢,您看……”其实,张全本来可以再说得直接一点,径直说了那等“韩梧信一下了朝议就要见他,如今已经在书房发了好大一通儿火气”的言辞。可张全一看到韩祈钟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再加上他一贯对自己的态度都是这般爱答不理,张全也便不想讲出这些细情,只想瞧了这个二少爷的笑话,让自己过过瘾也就是了! “爹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边向张全问着话,韩祈钟一边抬头看了看天空,瞧着这时辰也不过是从前刚下朝议的时候。正是由于今日韩梧信回来的时辰实在有些异样,韩祈钟这才不得以问了这么一句话,也担心被眼前这个鬼精的张全瞧出了什么端倪。 本来以为这位二少爷会麻利儿地同自己去了书房,张全没想到他竟然还敢问了自己这些言语,心道,你连自己亲爹的心思都把握不住,还想要将来继承了家中的事务,真是异想天开,做了白日梦的!虽说张全素来是瞧不上这府中除了韩梧信之外的任何人的,可也不知是他戏做得好,还是旁人不愿他计较,倒是没什么人与其结了什么梁子!不过,眼前的这位韩祈钟却不同,不说对自己这个韩府的大管家从不尊重,就是语气态度都有些爱答不理,好似谁也瞧不上的模样。如此一点,便是张全最瞧不得韩祈钟好的最大一方面原因了! “二少爷,老爷回来有个时候了,您看这……”即便张全没有把话说得太死,可内里确实并不想再同韩祈钟多说什么,留下的话头儿也是希望他能同自己尽快去了书房,也好让自己给韩梧信交了差事。只不过,张全能够在韩府做了多年的总管,又是韩梧信信任的奴仆,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纵然他对于韩祈钟不屑于顾,却也能够把这份奴仆该有的表象给做了个大概,若不是对于韩家内里真正了解的人,恐怕也是瞧不出这里头的真相的。 看着张全的这等表情,再瞧着他如今的做派,韩祈钟心中清楚,恐怕这书房又是个龙潭虎穴的存在了!可自己被人家堵在了这里,不跟着过去也总是说不过去的,不管怎么讲,总是要给韩梧信一个交代,才好将今日的事情给妥过去才是。 “既如此,那张管家前头带路吧!”有些无奈地抬头看了看天空,韩祈钟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色之后,这才极为有礼地同张全交代了一句,而后自己便抬脚进了府门。只是,他自己清楚得很,既然韩梧信寻了自己过去,那身后的那个小厮也不会再跟着自己了! 走在去往书房的路上,韩祈钟一直在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纵然他得到了云沐阳的承诺,可要将韩家二叔以着多正当的名字送出了韩府,还是要多费些心思的。不管怎么说,韩家二房也是在京都奥良城中,有些认识的人事物存在的,若是就这般轻易地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难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与猜忌。若是一个不好传到了韩梧信的耳朵里,那韩梧轼的后半辈子只怕再无欢愉可言了!本来,自家的二叔因为当年自己的事情就受到了些许牵连,韩祈钟又怎么好再去打扰了他以后的安乐岁月呢? 可事情的发展究竟能不能向着韩祈钟预想的那般发展,还要看他的筹谋是否够深,对于韩梧信的算计是否恰当了! “二少爷,老爷在就在书房里等您,您还是自行进入吧!” 将韩祈钟带到了书房门口,张全便不再去管了他的事情,只匆匆交代了一句之后,便转身而去,将韩祈钟一个人扔在了此处。 许是因为张全在书房门口刻意提高了声音,所以在张全离开之后,依着这等脚步声的判断,屋内响起了甚为厚重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喜悦,只觉得让人心生寒意罢了! “回来了?还不滚进来?” 这话音久久回荡在韩祈钟的耳边,而他在听到这道声音的同时,一直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也直接紧握成拳,似乎是在努力隐忍着内心的什么冲动。直到他再次恢复了先前的神色之后,这才抬脚前往了书房门口,极为恭敬地叩响了书房的房门。 “爹,孩儿回来了,可否……” 难得听到韩祈钟以这般恭敬的声音讲话,若是此时身边有了旁的什么韩府下人在场,还不知道要震惊到什么地步。可终究这种态度下隐藏着的是主人极大的不满,若非如此,韩祈钟也不会是紧咬着牙关,才将这些话说出口来。 只是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屋内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似乎透着一股子不耐烦的味道,充满了对于屋外之人的不满情绪。 “费什么话,赶紧滚进来!” “是!”韩祈钟再没有多言语什么,只口中称了句“是”之后,便直接推门进入了书房之中。 虽说是大白天,如今也是临近正午时分了,可韩梧信的书房之中仍然让人觉得有些心中不舒服。且不说门窗上都遮上了厚厚的帷布,就是整个书房的气氛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氛围。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韩祈钟已经不是第一次的体会了,他每一次进入韩梧信这个被自己称为父亲的人的书房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屋子过于阴森恐怖,也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可曾经他也将自己的心里话无意中脱口而出,得到的“奖赏”却是韩梧信的呵斥与责罚。甚至于,韩梧信还一直喝骂自己的不懂礼数,心中更是没个分寸,同他的大哥韩祈钰没有丝毫可比性。而韩祈钟记得,那一年正是大哥韩祈钰出任使臣,前往扶然的当年。也就是在那一年,韩梧信对于他的态度也急剧恶化,俨然到了一种水火不容的地步。 只是,韩梧信与韩祈钟父子二人的这些事情,对于李氏而言都是有意隐瞒的。且不说那时的韩祈钟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单就是李氏逼死了自己生母性命的这一条罪过,韩祈钟在心中就是万万不愿意饶过她的!他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的悲惨境遇告知给李氏,让她有了“嘲笑”自己的资本呢? “听你母亲说,你今儿个一大早就出去了?去了哪里?”看到自己这个二儿子,韩梧信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这人也是流着自己血脉的亲人,他还真的不愿意去过问了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子半分事情。所以,在询问韩祈钟的时候,这说话的语气态度也难免有些生硬而气恼。 “回父亲的话,孩儿今早去了宸王府……”之后的话韩祈钟都还来不及说出口来,就直接招来了韩梧信一阵怒火,似乎不论他去做了什么,对于韩梧信而言都是错误的,都必须要遭到责难一般。 “混账东西,你去宸王府做什么?难不成昨日里的闲气还没有生够吗?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管她做什么?”一想到昨日在韩府发生的那些尴尬之事,韩梧信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所以在言语上也没了个忌讳。对于韩依晴的责骂以及对于陈靖远的嫌恶,都表现得极为明显,不曾去掩饰了什么。 “也……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合该去替二叔看看刚出嫁的四妹妹罢了!”一想到被韩梧信“请”回了后院的韩梧轼,韩祈钟就觉得心中有些难受。明明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争口气的本分,怎么到了自己父亲得眼中,就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了呢?他与二叔是亲兄弟,为何……为何要如此针对了二叔呢?难不成,在韩梧信的眼中,任何人都不能侵犯了他所谓的富贵权势吗?还是说,所有人都该伏跪在地磕头乞求,这才是韩梧信所要看到的? 第379章 避祸事二爷自驱上 依着韩祈钟平日里的性子,他断断不会顶风说出什么“合该”不“合该”的话来,而是会瞧着韩梧信的脸色,说些场面话罢了。可今天,他却不想如此,他想要为着多少年来都委屈求全的二叔鸣不平。即便二叔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来,但是他能够明白这里头的委屈含了多少,也知道二叔心中究竟有多么的苦楚。 “还有那个吃里扒外的,什么四妹妹,我们韩家可不会出了这种混账东西出来!”似乎韩依晴今日在府中同陈靖远的做法已经完全触怒了韩梧信,现如今的言语也变得再没有了从前的含蓄,冲口便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要说出来的话。此时此刻对于韩梧信来说,自己心中的愤怒得以抒发,要比什么遵守了君臣礼节要实在得多了!只不过,眼前这般情状的韩梧信,倒与从前那个攻于算计、处处筹谋的丞相大人有些区别,这种变化也是让韩祈钟心中犯了些嘀咕。 韩梧信从来都不是个有话憋不住的主儿,也从来不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性子,也不知今儿个算是个怎么种情况,他身为朝堂上的文官之首,却也有了这种冲动的样子。而对于韩祈钟而言,这种突兀的变化可不代表了什么好事情,反倒是让韩祈钟心中多了一丝隐隐的不安。毕竟,对于一个素来沉稳内敛的人而言,成了这般状态的原因,若不是因为什么外界重大因素,那就是因为他的心中藏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而让他不经意地表现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来。 发了一通儿火气之后,韩梧信气呼呼地坐在了书案后的太师椅上,瞧着他胸前的起伏变化来看,应该是还未平复了心中的气愤的。只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对于韩祈钟而言,已经让他顾及不到了。这不仅是因为韩祈钟心中还在惦记着该如何将二叔韩梧轼带离韩府的事情,同时也是因着韩祈钟不经意发现了书房之中竟然与先前有了些许的不同。 当韩祈钟仔细看过了韩梧信书案后面有些凌乱的书架之后,他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爹,您方才……在找……” 只是这番试探的举动都还没有个实质性进展,一直坐在太师椅上喘着粗气的韩梧信便变了个神色,厉声训斥了韩祈钟一句。而且,方才愤怒的眼神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多了些凌厉在其中,也添了些狠绝的味道。 “你管那么多干嘛?在宸王府见到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了?”似乎是害怕有人注意到书房中的这些变化,韩梧信赶紧调转了话头儿,将话题再次引向了这次宸王府的拜访之事上。只是,他一心不愿意让韩祈钟多留心了书房中的变化,反而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等言辞显得有多生硬。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 对于韩梧信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要为自己的雄心壮志服务的,不仅是府中的奴仆,还有自己的妻儿子女,无一不是自己手中的筹码!一旦能够用这些东西换取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那对于韩梧信而言,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这些棋子,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不决,更不会因着这些事情,而乱了自己的心神。说白了,韩梧信不过是一个追名逐利的小人,算不得什么熟读圣贤书的正人君子! 即便韩祈钟不愿意承认韩依晴是所谓的“吃里扒外的东西”,可若是不依着韩梧信的言辞来应承,想必他还会再多寻了自己的麻烦。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将二叔带离韩家,至于那位韩姑娘的名声,他也不会多去忌讳什么了!终究只是他们私底下的言语,而且,依着她的聪敏也一定猜得出韩梧信如今对于她会是个什么态度嘴脸的! 口中唯唯诺诺地称了个“是”,韩祈钟并没有漏出什么马脚,唯恐被眼前的这个小人瞧出了什么,反而断送了他与二叔的性命。 “她可同你说过,什么时候会执行计划?”也许是在有意试探了自己的儿子,韩梧信突然话风一转,变得有些严肃而正经,嘴里也再听不得那些骂骂咧咧的词语充斥其中了。然而,韩祈钟真的会这般轻易地说出自己在宸王府的经历吗?还是说韩梧信十分有自信,觉得自己安排在儿子身边的小厮,能够一字不差地将儿子的来去说得个清楚明白? 与此同时,听到了韩梧信口中所说的“计划”之后,韩祈钟心中一紧,暗暗道了一声“果然”。他曾猜测韩梧信有着不臣之心,从他当时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了身为商人的容家开始,韩祈钟就有此猜测。可这么多年了,也亏得他能够沉下心来,隐忍这么多年才开始让计划慢慢浮出水面。不过……依着韩梧信的意思,难不成那位韩姑娘是他安插在皇室中的一根钉子,还是说,他笃定了韩姑娘绝对不会有背叛了自己? 一想到依晴的身份,韩祈钟心中的疑惑更是加重了几分,且不说他不愿意相信昆仑居然也开始插手这些世俗之事,单就是昆仑保有的那些秘密而言,它便不适合参与到世间的纷争中。但凤舞的事情却是个例外,而且,韩祈钟不得不承认,他今日去宸王府的目的也不止是希望皇家放过二叔这般简单。他也是想要去见一见凤舞,毕竟自从依晴昨日从韩府出嫁之后,凤舞就已经在韩家消失了。 虽然凤舞对于韩府而言,不过是个微不足道之人,也是个说不上远近的亲戚,可到底是他挂了心的人,韩祈钟又怎么会不去积极打探了关于凤舞的消息呢?他本以为凤舞会在离开韩府之后,转而入住到宸王府去,或是会同依晴有所联系。 不过瞧着今日在宸王府的这些行动而言,想必凤舞并没有在宸王府中出现过,或者换句话说,自从昨日依晴出嫁之后,凤舞便直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了。同时有一点也是韩祈钟不愿意去承认的,那就是一同消失的除了凤舞之外,还有那个他一直瞧不顺眼的男人。也不知…… 只要一想到凤舞有可能是同那人一起离开了奥良城,韩祈钟就觉得牙痒痒的,却也是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的。他只恨自己为何没有在解决了虞教中的叛徒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寻了凤舞的踪迹,反而是一心认为她不会这般突然的消失。 许就是因为自己太过于自信,或者说是自己太过于自负,这才失去了再见到凤舞的机会,也失去了他亲口说出自己心里话的机会。只是,这等机会一旦失去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说出口来! 依着韩祈钟平日里的性子,他断断不会顶风说出什么“合该”不“合该”的话来,而是会瞧着韩梧信的脸色,说些场面话罢了。可今天,他却不想如此,他想要为着多少年来都委屈求全的二叔鸣不平。即便二叔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来,但是他能够明白这里头的委屈含了多少,也知道二叔心中究竟有多么的苦楚。 “还有那个吃里扒外的,什么四妹妹,我们韩家可不会出了这种混账东西出来!”似乎韩依晴今日在府中同陈靖远的做法已经完全触怒了韩梧信,现如今的言语也变得再没有了从前的含蓄,冲口便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要说出来的话。此时此刻对于韩梧信来说,自己心中的愤怒得以抒发,要比什么遵守了君臣礼节要实在得多了!只不过,眼前这般情状的韩梧信,倒与从前那个攻于算计、处处筹谋的丞相大人有些区别,这种变化也是让韩祈钟心中犯了些嘀咕。 韩梧信从来都不是个有话憋不住的主儿,也从来不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性子,也不知今儿个算是个怎么种情况,他身为朝堂上的文官之首,却也有了这种冲动的样子。而对于韩祈钟而言,这种突兀的变化可不代表了什么好事情,反倒是让韩祈钟心中多了一丝隐隐的不安。毕竟,对于一个素来沉稳内敛的人而言,成了这般状态的原因,若不是因为什么外界重大因素,那就是因为他的心中藏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而让他不经意地表现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来。 发了一通儿火气之后,韩梧信气呼呼地坐在了书案后的太师椅上,瞧着他胸前的起伏变化来看,应该是还未平复了心中的气愤的。只是,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对于韩祈钟而言,已经让他顾及不到了。这不仅是因为韩祈钟心中还在惦记着该如何将二叔韩梧轼带离韩府的事情,同时也是因着韩祈钟不经意发现了书房之中竟然与先前有了些许的不同。 当韩祈钟仔细看过了韩梧信书案后面有些凌乱的书架之后,他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爹,您方才……在找……” 只是这番试探的举动都还没有个实质性进展,一直坐在太师椅上喘着粗气的韩梧信便变了个神色,厉声训斥了韩祈钟一句。而且,方才愤怒的眼神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多了些凌厉在其中,也添了些狠绝的味道。 “你管那么多干嘛?在宸王府见到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了?”似乎是害怕有人注意到书房中的这些变化,韩梧信赶紧调转了话头儿,将话题再次引向了这次宸王府的拜访之事上。只是,他一心不愿意让韩祈钟多留心了书房中的变化,反而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等言辞显得有多生硬。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 对于韩梧信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要为自己的雄心壮志服务的,不仅是府中的奴仆,还有自己的妻儿子女,无一不是自己手中的筹码!一旦能够用这些东西换取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那对于韩梧信而言,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这些棋子,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不决,更不会因着这些事情,而乱了自己的心神。说白了,韩梧信不过是一个追名逐利的小人,算不得什么熟读圣贤书的正人君子! 即便韩祈钟不愿意承认韩依晴是所谓的“吃里扒外的东西”,可若是不依着韩梧信的言辞来应承,想必他还会再多寻了自己的麻烦。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将二叔带离韩家,至于那位韩姑娘的名声,他也不会多去忌讳什么了!终究只是他们私底下的言语,而且,依着她的聪敏也一定猜得出韩梧信如今对于她会是个什么态度嘴脸的! 口中唯唯诺诺地称了个“是”,韩祈钟并没有漏出什么马脚,唯恐被眼前的这个小人瞧出了什么,反而断送了他与二叔的性命。 “她可同你说过,什么时候会执行计划?”也许是在有意试探了自己的儿子,韩梧信突然话风一转,变得有些严肃而正经,嘴里也再听不得那些骂骂咧咧的词语充斥其中了。然而,韩祈钟真的会这般轻易地说出自己在宸王府的经历吗?还是说韩梧信十分有自信,觉得自己安排在儿子身边的小厮,能够一字不差地将儿子的来去说得个清楚明白? 与此同时,听到了韩梧信口中所说的“计划”之后,韩祈钟心中一紧,暗暗道了一声“果然”。他曾猜测韩梧信有着不臣之心,从他当时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了身为商人的容家开始,韩祈钟就有此猜测。可这么多年了,也亏得他能够沉下心来,隐忍这么多年才开始让计划慢慢浮出水面。不过……依着韩梧信的意思,难不成那位韩姑娘是他安插在皇室中的一根钉子,还是说,他笃定了韩姑娘绝对不会有背叛了自己? 一想到依晴的身份,韩祈钟心中的疑惑更是加重了几分,且不说他不愿意相信昆仑居然也开始插手这些世俗之事,单就是昆仑保有的那些秘密而言,它便不适合参与到世间的纷争中。但凤舞的事情却是个例外,而且,韩祈钟不得不承认,他今日去宸王府的目的也不止是希望皇家放过二叔这般简单。他也是想要去见一见凤舞,毕竟自从依晴昨日从韩府出嫁之后,凤舞就已经在韩家消失了。 虽然凤舞对于韩府而言,不过是个微不足道之人,也是个说不上远近的亲戚,可到底是他挂了心的人,韩祈钟又怎么会不去积极打探了关于凤舞的消息呢?他本以为凤舞会在离开韩府之后,转而入住到宸王府去,或是会同依晴有所联系。 不过瞧着今日在宸王府的这些行动而言,想必凤舞并没有在宸王府中出现过,或者换句话说,自从昨日依晴出嫁之后,凤舞便直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了。同时有一点也是韩祈钟不愿意去承认的,那就是一同消失的除了凤舞之外,还有那个他一直瞧不顺眼的男人。也不知…… 只要一想到凤舞有可能是同那人一起离开了奥良城,韩祈钟就觉得牙痒痒的,却也是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的。他只恨自己为何没有在解决了虞教中的叛徒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寻了凤舞的踪迹,反而是一心认为她不会这般突然的消失。 许就是因为自己太过于自信,或者说是自己太过于自负,这才失去了再见到凤舞的机会,也失去了他亲口说出自己心里话的机会。只是,这等机会一旦失去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说出口来! 第380章 避祸事二爷自驱中 这头儿的韩祈钟才刚从韩梧信的书房走出来,而一直被软禁在后院中的韩梧轼却显得有些悠然自得,似乎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一般,所有的苦难都已经放在了一边一样。如今的他,也不过是比从前依晴不在韩家时,多了个头衔在身上。可这等头衔却隐含着下人们对于他的嘲讽,皆是在指他有着做王爷老丈人的命,却没有享了这等名誉的福分! 在韩家,什么是福分?只有讨好了韩梧信才算是福分!且不说什么主母李氏如何掌控了家事,也不提韩家的子嗣如何作为,单只说了一条能够在韩家生存下去的道理,也就只剩下了讨好了韩梧信了!假使不去赢得了韩梧信的欢心,谁又会将当初入府没几天的依晴放在眼中呢?谁又会真的去在乎了什么王妃与否的头衔呢?不过是提笼架鸟给人看的花架子罢了,在府中的下人们看来,算不得什么权势滔天的富贵也就是了! 而眼下,这位所谓的韩家二房老爷,也算是彻彻底底得罪了自家的大哥,或者说是得罪了韩家的家主了!别看韩梧轼只是个二房出来的,可昨日里自己女儿的婚事倒是比大房的嫡女韩青泠、韩青萍的婚事不知高出了多少倍。虽说这里头也有元康帝旨意中“按县主礼仪备办”的加持,可到底是韩梧信不愿让皇家小看的吧,这才有意办得声势浩大。只是没想到韩梧信每日里算计着众人,希望能够通过这次的婚事控制了皇家子嗣,却也是被依晴这么个小丫头摆了一道。也不知,这种情况算不算得上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二老爷,今儿个的午饭奴婢就放在这里了,您什么时候想吃便吃了吧!” 一个看上去皮笑肉不笑的丫鬟看了看一直坐在屋中不动的韩梧轼,以为他是在为着自己的境遇而慌乱,这话中的嘲笑意味甚是浓烈。却不知,自己的这番做派已经被隐身于后院门厅处的韩祈钟看了个真切。 只见这个丫鬟将手中的食盒“咣当”一声掷在了后院的大门处,便撇着嘴一脸嫌弃地嘀咕着什么扭身离开了。这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同人不同命”,这意思大概是说,同样都是个姓了韩的,只这二老爷的命运如此,也算是老天造化间的捉弄了! 直到这个撇嘴的丫鬟离开了后院院门处的视线范围,韩祈钟这才闪身从院门旁的石头后转了出来,有些心情复杂地看了看那个破烂的食盒,心中亦是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他得知了自己身世的真相之后,他已经不止一次地为着自己的二叔感到不值得了!明明二叔的聪明才智要在韩梧信之上,可却为着祖制家规不得已成了个闲适的身份。即使自己想要通过科考入朝做官,却因着韩家人的尴尬身份,而受到了诸多阻止。这其中不仅包括了元康帝有意控制着韩家的一方面原因,当然还包括了韩梧信的有意把控。他这种性格的人又怎么可能容忍得下,自己的弟弟要比自己优秀呢?万一自己的权势被这个弟弟分去了一半儿,那不就等同于自己的势力分散了吗?对于韩梧信而言,他可是不会想了什么“合则两利”的言论,毕竟,对于一个自负自傲的人来说,谁会在意这种话呢? 过了一会儿之后,韩祈钟这才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心道定然是二叔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便出门来拿了吃食了。本是有些心理准备,能够接受了二叔再次回到从前那种被拘禁模样的生活状态。可直到韩祈钟真正再次看到了韩梧轼的现状之后,也只剩下心中的震惊,再无其他旁的情绪一并发作了。 从院中走出来的韩梧轼本人,穿了一身甚是毛燥的衣衫,虽说衣衫的颜色也算得上大气!可瞧着这颜色就能够知晓,这套衣装必然已经穿了有些个年头,就连花色与衣料都是多少年前的款式模样了。经此一看,韩祈钟也算是明白了,即使宸王云沐阳想要多照顾了自己这位名义上的老丈人,可到底是手伸不进韩家的。那些经由宸王府打点下来的东西,看起来并没有入了韩梧轼的眼,只可能是被韩家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婢们给贪下了的! 看着韩梧轼弯腰去提食盒的动作,韩祈钟都觉得有些心酸。二叔本是个四十出头的年岁,这种年华放在京都之中,也是个满面红润的中年人模样才是!但是韩梧轼这番模样看来,竟是比那些人要大了许多,难免不会被人误认为是什么六十上下的老者了! “二叔!” 韩祈钟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禁出声喊了一句,然而韩梧轼的反应更是让他觉得揪心且心疼。 “谁啊?是不是祈钟来了?” 即便是正午时分,太阳的光亮最为充足,但是由于韩梧轼长期被人克扣了用度,免不得让他的目力与精力要低于了同龄人。就连回答出来的声音,也完全不似韩梧信那般,极其的洪亮而厚重。那种喑哑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个被故意破坏了的风箱,那股声音全不似先前那般敦厚。 “二叔!这……你这是发生了什么?”心惊于韩梧轼这等声音的出现,再加上看到了眼前的这等情状,韩祈钟总觉得自己昨日里错过了太多,也瞬间失去了许多!不光是他失去了一个心中惦念的人,更心疼了眼前这个长期受到自己父亲压迫的可怜老者。 韩祈钟赶忙来到了韩梧轼的跟前,直接拦下了他甚是吃力地动作,顺手提起了被扔在了门口不远处的食盒。与此同时,对于韩祈钟而言,所要追查的便是先前究竟发生了何等事情,怎么自己昨日午后离开了家中之后,人事物就变了这么多,也变得让自己心惊胆战了! “还真的是祈钟来了啊!好好好,来,快进屋,现下这日子风大,可别冻坏了!” 一改昨日的强硬态度,韩梧轼此刻所表现出得更像是个憨厚而好客的农家老者,一直为着眼前这个晚辈儿着想着,生怕韩祈钟被秋日里的风吹伤了身子,受了什么病症侵扰。 韩梧轼的这种热情态度同先前书房中的韩梧信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身为两种态度的亲历者的韩祈钟,此刻的心情又会是怎么样的呢?也许,对于韩祈钟而言,现下的心思总是复杂而难过的吧! “二叔,祈钟去看过四妹妹了,她挺好的,你也要好好保重才是啊!四……四妹妹还盼着能接您出去,享了清福呢!” 即便依晴并没有当着他的面说过这些话,可韩祈钟心中清楚,他这个新认下的妹子是个心善的人,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一直待自己很好的韩梧轼的! 这头儿的韩祈钟才刚从韩梧信的书房走出来,而一直被软禁在后院中的韩梧轼却显得有些悠然自得,似乎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一般,所有的苦难都已经放在了一边一样。如今的他,也不过是比从前依晴不在韩家时,多了个头衔在身上。可这等头衔却隐含着下人们对于他的嘲讽,皆是在指他有着做王爷老丈人的命,却没有享了这等名誉的福分! 在韩家,什么是福分?只有讨好了韩梧信才算是福分!且不说什么主母李氏如何掌控了家事,也不提韩家的子嗣如何作为,单只说了一条能够在韩家生存下去的道理,也就只剩下了讨好了韩梧信了!假使不去赢得了韩梧信的欢心,谁又会将当初入府没几天的依晴放在眼中呢?谁又会真的去在乎了什么王妃与否的头衔呢?不过是提笼架鸟给人看的花架子罢了,在府中的下人们看来,算不得什么权势滔天的富贵也就是了! 而眼下,这位所谓的韩家二房老爷,也算是彻彻底底得罪了自家的大哥,或者说是得罪了韩家的家主了!别看韩梧轼只是个二房出来的,可昨日里自己女儿的婚事倒是比大房的嫡女韩青泠、韩青萍的婚事不知高出了多少倍。虽说这里头也有元康帝旨意中“按县主礼仪备办”的加持,可到底是韩梧信不愿让皇家小看的吧,这才有意办得声势浩大。只是没想到韩梧信每日里算计着众人,希望能够通过这次的婚事控制了皇家子嗣,却也是被依晴这么个小丫头摆了一道。也不知,这种情况算不算得上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二老爷,今儿个的午饭奴婢就放在这里了,您什么时候想吃便吃了吧!” 一个看上去皮笑肉不笑的丫鬟看了看一直坐在屋中不动的韩梧轼,以为他是在为着自己的境遇而慌乱,这话中的嘲笑意味甚是浓烈。却不知,自己的这番做派已经被隐身于后院门厅处的韩祈钟看了个真切。 只见这个丫鬟将手中的食盒“咣当”一声掷在了后院的大门处,便撇着嘴一脸嫌弃地嘀咕着什么扭身离开了。这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同人不同命”,这意思大概是说,同样都是个姓了韩的,只这二老爷的命运如此,也算是老天造化间的捉弄了! 直到这个撇嘴的丫鬟离开了后院院门处的视线范围,韩祈钟这才闪身从院门旁的石头后转了出来,有些心情复杂地看了看那个破烂的食盒,心中亦是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他得知了自己身世的真相之后,他已经不止一次地为着自己的二叔感到不值得了!明明二叔的聪明才智要在韩梧信之上,可却为着祖制家规不得已成了个闲适的身份。即使自己想要通过科考入朝做官,却因着韩家人的尴尬身份,而受到了诸多阻止。这其中不仅包括了元康帝有意控制着韩家的一方面原因,当然还包括了韩梧信的有意把控。他这种性格的人又怎么可能容忍得下,自己的弟弟要比自己优秀呢?万一自己的权势被这个弟弟分去了一半儿,那不就等同于自己的势力分散了吗?对于韩梧信而言,他可是不会想了什么“合则两利”的言论,毕竟,对于一个自负自傲的人来说,谁会在意这种话呢? 过了一会儿之后,韩祈钟这才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心道定然是二叔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便出门来拿了吃食了。本是有些心理准备,能够接受了二叔再次回到从前那种被拘禁模样的生活状态。可直到韩祈钟真正再次看到了韩梧轼的现状之后,也只剩下心中的震惊,再无其他旁的情绪一并发作了。 从院中走出来的韩梧轼本人,穿了一身甚是毛燥的衣衫,虽说衣衫的颜色也算得上大气!可瞧着这颜色就能够知晓,这套衣装必然已经穿了有些个年头,就连花色与衣料都是多少年前的款式模样了。经此一看,韩祈钟也算是明白了,即使宸王云沐阳想要多照顾了自己这位名义上的老丈人,可到底是手伸不进韩家的。那些经由宸王府打点下来的东西,看起来并没有入了韩梧轼的眼,只可能是被韩家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婢们给贪下了的! 看着韩梧轼弯腰去提食盒的动作,韩祈钟都觉得有些心酸。二叔本是个四十出头的年岁,这种年华放在京都之中,也是个满面红润的中年人模样才是!但是韩梧轼这番模样看来,竟是比那些人要大了许多,难免不会被人误认为是什么六十上下的老者了! “二叔!” 韩祈钟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禁出声喊了一句,然而韩梧轼的反应更是让他觉得揪心且心疼。 “谁啊?是不是祈钟来了?” 即便是正午时分,太阳的光亮最为充足,但是由于韩梧轼长期被人克扣了用度,免不得让他的目力与精力要低于了同龄人。就连回答出来的声音,也完全不似韩梧信那般,极其的洪亮而厚重。那种喑哑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个被故意破坏了的风箱,那股声音全不似先前那般敦厚。 “二叔!这……你这是发生了什么?”心惊于韩梧轼这等声音的出现,再加上看到了眼前的这等情状,韩祈钟总觉得自己昨日里错过了太多,也瞬间失去了许多!不光是他失去了一个心中惦念的人,更心疼了眼前这个长期受到自己父亲压迫的可怜老者。 韩祈钟赶忙来到了韩梧轼的跟前,直接拦下了他甚是吃力地动作,顺手提起了被扔在了门口不远处的食盒。与此同时,对于韩祈钟而言,所要追查的便是先前究竟发生了何等事情,怎么自己昨日午后离开了家中之后,人事物就变了这么多,也变得让自己心惊胆战了! “还真的是祈钟来了啊!好好好,来,快进屋,现下这日子风大,可别冻坏了!” 一改昨日的强硬态度,韩梧轼此刻所表现出得更像是个憨厚而好客的农家老者,一直为着眼前这个晚辈儿着想着,生怕韩祈钟被秋日里的风吹伤了身子,受了什么病症侵扰。 韩梧轼的这种热情态度同先前书房中的韩梧信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身为两种态度的亲历者的韩祈钟,此刻的心情又会是怎么样的呢?也许,对于韩祈钟而言,现下的心思总是复杂而难过的吧! “二叔,祈钟去看过四妹妹了,她挺好的,你也要好好保重才是啊!四……四妹妹还盼着能接您出去,享了清福呢!” 即便依晴并没有当着他的面说过这些话,可韩祈钟心中清楚,他这个新认下的妹子是个心善的人,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一直待自己很好的韩梧轼的! 第381章 避祸事二爷自驱下 就如同韩祈钟设想的那般,晚些时候他再次找上韩梧信回禀同孟家公子交往之事,便有意无意地同他言及了应该将韩梧轼送离京都的事情。虽然他说得过于隐晦,也在言语间含糊了一阵,大有闪烁其词的状态。倒是韩梧信心中有这么个想法,一经过韩祈钟这么一提,倒也是让他顺理成章地应下了这件事情。 其实这件事情本就在韩祈钟的预料之中,依着自己对于韩梧信的了解,他深知,一个如此自傲自负的人,又如此在乎了旁人的看法与自己的面子。一旦有人提到了有关于自己颜面与得失之间的计较,那么韩梧信必定会极为赞同,甚至会直接顺着那人的意思行事。 即便是韩梧信在朝中的形象一贯以严苛阴狠见长,可只有府中与之交往颇多的人才能了解到,这位钦傲的丞相并不似朝堂那般,反而是个在乎了体面之人罢了!一旦抓住了这么个缺口,只要稍加操作,那么韩梧信这种看似没有任何突破口的人,才是最为好操纵的对象!言语上的引导,便能够让其顺着自己的安排做出做好的效果,而且还让他没有丝毫的察觉! “既如此,那……”由于韩祈钟鲜少有这种让韩梧信满意的时候,就连其说话的言语都透着股子得意,纵然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置了自己那个弟弟,可韩梧信俨然已经认为自己支配了一切。正当他思索着该如何处理了这件事的时候,韩祈钟抓住了他眉眼间的些微变化,直接开口建议着他。说是建议,其实不过是韩祈钟看到了时机来到,所以顺而说出罢了! “父亲,如今二叔家的姑娘也已经出嫁了,既如此,不若让二叔回了老家去!”因着韩梧信心中不愿再承认了依晴是韩家四小姐的身份,韩祈钟再三斟酌之后,也只是含糊着用了个“姑娘”来代指了依晴。而后,他便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将韩梧轼送回老家的请求,只是言辞间还是掺杂了些问询的态度在其中。 毕竟,对于韩梧信这么个呼风唤雨惯了的人物而言,有些事情还是由他亲自提出来更为妥当,也不至于惹了他的怀疑或是反对! “老家?你是说……”仔细琢磨了个时候,韩梧信还是思前想后,想要做到最为完善,不至于让外头的人说出个一二三来。只是,这种情况下难免会让人觉得,他这个一朝的丞相,倒是个拖沓的性子,并不见一丝干脆利落的痕迹。 大抵上是已经摸透了韩梧信的思维模式,韩祈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在恰当的时候语气诚恳地提了一句,“若是依着回乡祭祖的名头,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将这么一个理由抛给了韩梧信之后,韩祈钟便直接闭紧了嘴巴,没再吐露一个字出来。有时候,想要达到自己需要的效果,并不需要步步算计,每一分都筹谋得当妥帖。一旦把握住了人心的变化,有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顺其自然也就是了!只要大致上的方向不是个错误的,也是跑不掉这般过程也就是了! “回乡祭祖……”细细琢磨着韩祈钟的这句话,韩梧信似乎也顺着这么个意思一点点地靠近着韩祈钟希望的结局。然而,就在他状似下定决心,正要开口作出决定的功夫,外头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听着询问的声音,合该是管家张全来请示了某些事情的吧! “何事?” 纵然韩梧信不喜欢有人打扰了他与他人交谈,可张全似乎是个中例外,从未因为此种禁忌而失了他的地位与权势。看起来,韩梧信对张全本人极为看重,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允许了他做出这等与自己习惯相左的事情出来。 略显阴沉的声音一经发出,韩梧信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有些唬人了,本就是个长相严苛之人,如今故意绷着一张脸,更让人觉得心生寒意。倘若不是想要带着韩梧轼脱离了如今的韩门,韩祈钟也是分外不愿意理会了这种脸色阴晴变化瞬息万变之人的!都说这种人因着善变,所以也不易诚心,更容易算计了旁人成全自己。如此看来,倘若不是韩家已经达到了如今的地位,还不知道这京中的富户大员会多不待见了韩梧信这种小人呢! “老爷,夫人着人来问一句,您今晚可还要去嘉园用饭?已经派了好几波人来问话了,老爷您的意思是……” 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大事,可一听了张全口中的言语,韩梧信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变得十分难看。与此同时,韩梧信心中更是暗暗骂了一句,心道这张全也是个糊涂东西!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他也是个瞧不出的吗?竟还生生断了他们之间的商议,就只问了一句什么劳什子的“用饭否”的问题!难不成是自己对于他的放纵太多,也让他失了心中的规矩?怎的如今张全也这般失了计较,心中没个轻重缓急了呢? 韩梧信这边儿心中还没有骂够张全,而身处书房之外的张全竟也是个不知死活的主儿。一而再再而三地敲了门,想要追问了自家老爷的安排,也好去回了李氏言语。可他越是追问,韩梧信对于他的看重便又减了一分,直到三五回合之后,韩梧信直接怒气上涌,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极其暴躁而恶劣起来。 “混账东西,没瞧见老夫这儿还有要事吗?赶紧滚,别再烦了老夫!” 大概是因为这些日子受得气性不少,所以韩梧信也多多少少心情上焦躁了些许,就连平时看着这般沉稳的一个人,竟也有了这等失态的模样。那种气急败坏的样子,若不是张全亲身感受到了,恐怕还会以为这书房之中的并非他家的老爷了才是!不管怎么说,这些日子以来,韩梧信的态度与气性也变得太过显眼,明显不如从前那般沉稳有余了! 一听屋中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张全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连连称是,而后迅速退离了书房的范围。直到最后,他也并没有说出李氏为何一再派人来询问的理由。 经过了这么一件小的风波,韩祈钟有意再去问了韩梧信对于方才那件事情的意见。只是他也才张了张嘴,想要问了一句。这声音都还没发出来,韩梧信的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既然如此,你去安排了吧!赶紧把他给打发回老家去也好,那边气候环境也适合了他养老!”言罢,韩梧信便赶紧摆手示意韩祈钟,要他尽快从自己眼前消失。而韩祈钟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只应承了两句便赶紧转身离开了书房。只是在书房门关闭的时候,难免会对着那里头的人无声地撇撇嘴也就是了! “气候环境适合养老”?这话也是个当哥哥的说得出口的吗? 要知道韩梧轼即便已经是个做了岳丈的人,可年龄也不过才四旬上下,真要说起什么“养老”之类的事情,难道不该是韩梧信更为合适吗?也不知道韩梧信是依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才能够甚是正当地说出了这种话来。只是虽然韩祈钟不能猜到他那时的心态,却也知道韩梧信是必定不会脸红了这等事由的! 再者说来,韩家的老家可是在北方,一贯的思维所想,也合该是南方的温润气候更适合养老。谁家会想要将年岁大了的人往北边儿送了呢?说句不恰当的形容,大抵上也只有钦傲的帝君才有资格以这种态度与腔调,去言说了什么“回北方养老”的话出来吧!不过,这可不是什么舒舒服服的享清福,倒应该说是去北边儿受了苦寒折磨了才算是恰当! 许是韩祈钟算准了韩梧信的脉门,直到他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之后,这一天晚间用饭的时候,韩梧信便破天荒地将自己的这个亲弟弟给接了过来,同他一起在嘉园用了晚饭。而一旁瞧着这两个兄弟的李氏,则是默默不语,只低头伺候着韩梧信的饮食,并不曾搭话言语。大概是因为张全将韩梧信发火的事情告知给了李氏,这才让她今晚格外的安静沉闷。 纵然韩梧轼已经通过韩祈钟知道了今晚这顿晚饭的目的,却也只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同自己这个哥哥虚与委蛇一阵子才能够安安稳稳落座。而李氏则是低着头,甚是利落地给韩梧信布菜,同韩梧轼独自一人的状态一对比,倒是显得李氏如此举动有些刻意了! “大哥,今儿个怎么这么有兴致,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即便韩梧轼不惯与自己这个哥哥打了交道,可面儿上的这一套说辞还是可以应付一下的。他先是同韩梧信吃喝了时候,这才瞧着对方的神色变化,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状似随意地询问了一句。 韩梧轼对于自己这个哥哥也算是了解,只有他将这个话头儿打开了,韩梧信才可能大大方方地承认下自己的安排。到头来,整件事情就像是韩梧轼求着大哥放了自己回了老家,而这一切的选择,还会做出了一副是韩梧轼这个当弟弟一再请求来的一样。 “高兴?呵呵呵,当然高兴啦!”没想到自己的弟弟会率先搭话,韩梧信还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也只能嗯嗯啊啊地应了一声。而后,这才摆正了态度,准备将自己已经决定了的“好消息”告知给韩梧轼本人知晓。 只见韩梧信拿起了手边的一杯酒水,甚是客气地递给了坐在自己旁边的韩梧轼,满脸堆着笑容说到,“你也自己过了这么多年了!如今四丫头也成家了,你可有什么打算啊?” 一听这话头儿,韩梧轼就明白了,他这是希望自己能够识趣一点,率先提出了离开的要求。只是,瞧着韩梧信那一脸略显尴尬的笑容,再加上李氏这等沉闷的做法,难免让人觉得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尴尬的味道。反观韩梧轼倒是显得自然一些,就连脸上的表情变化都显得比韩梧信夫妇二人的要自然了许多。 “大哥!”即便多年不曾再讲出这个称呼,可韩梧轼还是在一口酒水下肚以后,甚是恳切地喊了这么一声。“我这么多年亏欠挽柔的太多了,我……我想多陪陪她!我……”纵然知道自己未来的结局,可一想到多年前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韩梧轼还是有些情绪激动,言语间已经变得有些哽咽了!到了最后,韩梧轼竟直接失声哭出声来,心中的委屈与对于杨挽柔的怀念都一并发作了出来。 “这……”从未见过自己的弟弟有过这么一面,韩梧信反而觉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了,还是身边的李氏有些计较,赶紧搭了句话,将韩梧轼给劝住了。若是因为放纵了他的情绪,而耽误了自家老爷的正经事,李氏才会觉得不妥当!至于,这个所谓的二叔叔究竟会不会真的伤心过度之类的事情,倒是没有让李氏放在心上,也没有引起了她多大的注意。李氏如此言说,只不过是见面三分情,不愿多担待了个苛待小叔子的名声罢了! “罢了罢了!你说你这……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个窝囊的性子!”实在听得哭声有些厌烦,韩梧信赶紧出言搭了话,想要将这件事情尽快了结。而他也顺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状似亲昵地伸出大手来,拍了拍韩梧轼的肩膀。之后才语重心长地同他讲到,“你啊,还是寻个地方好好疏散疏散心肠,也好过如同现在这般,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啊!”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韩梧信仍然不愿意率先提出了这件事情,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示着自己的弟弟,希望由他亲自说出来才好。 “既然如此,大哥!我……我也愿意去多走动走动,就当做是弥补了亏欠了……”韩梧轼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可这种希望离开的心情也已经表达出来了。所以韩梧信倒也不再去计较了他之后的言语,赶紧截断了话音,径直安排着接下来的事情。 “你能如此想也好!可是已经定下了地点啊?若是没有,不若回老家看看吧!”似乎害怕韩梧轼会反悔似的,韩梧信语气甚是冲撞地说完了这些话之后,话中的暗示意味越发的明显起来。假使韩梧轼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提出了回到老家的言语,也许他就不止是在京都苛待韩梧轼这么简单了! “这……回老家……”状似在细细思索着韩梧信的建议,韩梧轼沉吟了片刻之后,他这才抬起头来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这才极为哀伤地说道:“想来挽柔也希望能够去那边儿瞧瞧,再说……咱们出来这么多年了,也是没有好好回去看看的!” 直到韩梧轼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韩梧信的心才算是彻底落了下来。本以为会费些功夫的事情,可如今能够这么快解决,也是让他极为惊喜的。在韩梧轼说完之后,韩梧信夫妇的眼神一对,似乎心中的惊喜已经溢于言表了。 “如此,那就尽快启程吧!也省得时间久了,那边儿的道路便不好走了!”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着韩梧轼着想,可细细想来,又哪里有亲生哥哥上赶着将弟弟赶回了老家那等冰天雪地之所的道理呢? 到底这算是狠心还是关心呢? 第382章 回门宴会请韩门上 第二天一大早,韩梧轼就在韩家总管张全的安排下,坐上了一辆较为朴素的马车,而与之同行的还有两三个小厮,同两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别看韩梧轼本人一大早的起身之后,开开心心地坐上了马车,可一同随行的这些个仆婢却没有一个欢欣模样的,皆是哭丧着个脸十分不情愿的样子。当然,韩梧轼也不是个傻的,这些事情他还是能够看出个一二,心中也是有了旁的打算。 就在韩梧轼满心以为马车即将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声音,不一会儿就瞧见有个人钻进了马车之中。待其定睛瞧过之后,这才发现上车的人是自己的那个侄子韩祈钟。而上了马车后的韩祈钟明显有着不同,就连说话的神态与方式都与先前有着极大的改变,似乎像是离开了封印之地就展现出自己应有姿态的困兽一般。 “祈钟?你……你怎么过来了?”本来按照韩梧轼的想法,他自以为韩祈钟是来车上送送自己,随即就会下车了。可过了许久之后,韩祈钟非但没有同他言语几句,倒是在催促着车夫尽快离开了。他这么一说,倒是出乎了韩梧轼的预料,也让他忍不住开口多问了一嘴。而他的话才刚说出口,就感受到一阵震动,马车已经随着车夫的驾驶,骨碌碌地向前行进了。 感受到了韩梧轼自身散发出的疑惑氛围,韩祈钟虽说也想要直言相告,奈何身边跟这个韩梧信安排的小厮,确实不怎么好开口。直到听得外头的闹市吆喝声此起彼伏,他这才转过身来回答起韩梧轼的疑问来。不过,语速倒是快了些,生怕自己说不完全部内容似的。若是韩梧轼能够知晓个中情形,相信他也能明白,自己的这个侄子只是怕错过了这等喧闹的环境,被车外一直跟着的小厮听到了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 “二叔,你出了京都可有什么打算?” 韩祈钟问的直截了当,并没有拐弯抹角,只是当下的表情让人觉得心里头不太舒服罢了。 “打算?不是说回了老家吗?”即便是韩梧轼知晓这只是个求来的机会,却也没料到自己的侄子本就没有打算将自己送回了老宅去。这倒是让他心中吃惊,可终究是没在皮面上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了。 耳边不断地传来外头闹市区的吆喝声与吵闹声,韩祈钟的眉头略皱了皱,这才沉声替韩梧轼分析着当下的局势,希望他能够好好思考了自己将来的出路。 “二叔,你也该看得出来,他已然是容不得你了!若是真的回了老宅,只怕你后半生不得欢愉,也终究是安生不得的!我想着……不若……”思量了片刻之后,韩祈钟依旧对于自己心中的打算有些拿不准,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讲出这些事情。终究二叔是个重情重义的性子,若是真的将这些事情摊在了他面前,还不知道他能不能够接受得了、承受得住! “不若?祈钟啊,咱们叔侄之间还有什么可忌讳的?照直了说也就是了,难不成你以为你二叔是那起子没见过世面、算不过天机的乡下人不成?”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个准备之后,韩梧轼倒也不是个不开明的主儿,直接要求自己的侄子敞开了说便是。毕竟,如今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倒也没什么可去计较的了!只是,在韩梧轼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这面色上难免有些不好看,似乎是想起了自己那位兄长的缘故吧!可这等事情谁又算的准呢?不过是待到了这个地步徒增一声哀叹罢了! “二叔,你也看得出,张全派来的这几个小厮侍女都不是省油的灯,既然您到了老宅也是受了他们的欺辱,不若就同侄儿去了西南吧!”虽然韩祈钟心中仍有些牵念曾经在京都遇见了那些人,可终究是有缘无分,只是徒增自己的几缕愁绪而已。既然如此,为何他不积极去做了选择,保住了自己二叔后半生的欢愉呢? “西南?”虽然韩梧轼只是个二房出身,可对于西南那边儿的事情倒也是个清楚的,所以在语气上难免增添了些不可思议在其中。纵然他知道当初韩祈钟曾经在西南游历过,却不知晓为何他会向自己提议了往西南出发的意义。韩梧轼低声咂摸着这件事情的利弊,口中喃喃地念叨“西南”之类的词句,似乎也是在纠结计较着。 “对!西南!我有朋友在那边儿,咱们一起去了西南也好过在这边被困了一生啊!”说到底,韩祈钟只是觉得如同自己二叔这般的性情中人,绝不能被埋没在那等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合该做个逍遥快活的闲散之人,才最为恰当妥帖! “那这些人……”看起来韩梧轼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同韩祈钟一起离开了这里前往西南。只是一想到马车外的这些人,韩梧轼心中就犯了难,有这些人在,即便是他想要离开,恐怕这几个小厮也是得了吩咐,不准自己离开他们视线半步的吧!若真的背着他们偷偷离开了,那不等同于告诉了自己的大哥,自己已经逃走的事实了吗?那同越狱逃脱,亡命天涯又有何等区别呢?他想要的是自由,而不是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害怕半生啊! “他们?”察觉到韩梧轼话中的意思,韩祈钟只是拉长了声音,眼眸瞥向了车外。而后才甚是轻松地说道:“若是二叔信得过祈钟,这些人就交给祈钟吧!祈钟必定不会让他们走漏了半点风声,保证您后半生再无忧虑!”说罢,韩祈钟只是定定地看着坐在车内主位处的韩梧轼,等待着他的回复。一旦得到了他的同意,那么今晚留宿之地,他就能尽快处理了这些人,当然,也包括那个听候韩梧信调遣的自己身边的那个小厮也就是了! 这头儿的韩家总管才送走了马车,就被一个充满脂粉气味的身影给拦住了去路。待张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心中还是不住地犯着嘀咕。而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几次三番来寻了张全做主的灵绘。 “全叔,我……”眼前的灵绘穿着一身甚是精致的衣衫,只是这话都还没说完,张全就十分不耐烦地准备抬脚走人。毕竟,当初他也是看在自己女儿的面子上,才想要帮着她争个陪嫁丫鬟的位置。可如今四小姐都已经出嫁了,她自己愣是没有把握住机会,这次居然又回头找上了自己,这等麻烦张全怎么会再去沾身呢?还是尽快将眼前这人打发了,也好过一次次地在自己眼前惹了不自在,让自己心中厌烦得紧! “绘丫头,你不好好做事,又来寻了你全叔作甚?”即便这言语中听不出个心思来,可张全的神情动作已经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只瞧着他抬脚就走的动作,灵绘若是个明白事理的心中就该清楚,张全这是不想将关系弄得太过僵,才有意避开了这么个麻烦主儿。可她偏偏不是那等人,又怎么可能看得出张全的心思呢? 张全的话也只是才说完,灵绘便火急火燎地同他说起了自己的打算,那模样就像是自己才是张全的主子一般,必须听了她的吩咐似的。即便张全也不愿同灵绘撕破了脸皮,可若是依着这种情况下去,那撕破脸皮俨然就成了必然趋势了!试想一下,谁又会肯心甘情愿地做了个奴婢的下人呢?那不是更作践自己了吗? “还找?灵绘啊!不是你全叔我不帮你,实在是……现在还怎么……这……这不合适啊!”一听了灵绘的那套说辞,张全心中便升起了恼火,当初帮了这丫头一回,是她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如今呢?反倒是一而再地寻了自己,居然还想要让自己为她安排一次。她灵绘当韩府是什么地方了?难不成还真当了自己是韩家的千金,一呼百应,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按着她的意思做事不成? “全叔……全……”灵绘还想要再多说两句,请求张全能够再为自己安排一下。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白吃的午餐呢?一次机会抓不住,也许错过了,也就再没有机会去达到那个位置了!既然注定不会属于你,又何苦要撞破了头的往里头扎呢? 灵绘的话都还没说完,张全就赶紧推说了两句之后,直接抬脚离开了,不想再与她做过多的接触与纠缠。虽说张全曾经帮了灵绘一次,只是因为她自己不去努力,也便再没了所谓“飞黄腾达”的日子。到底该说一句灵绘的不是,又哪里与张全有了干系呢?然而令张全想不到的是,由于自己这次没有满足了灵绘的要求,他已经被灵绘记恨上了!方才那双怨毒的眼睛一直盯着张全的背影,也不知道张全会不会一时间感觉到脊背发凉。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升米恩斗米仇吧!世间这样的事想来也不在少数,恐怕张全在回绝她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了自己会招了灵绘的怨恨也未可知! 秋日的凉意越发浓重,就连树上的叶子都已经不再眷恋了曾经的怀抱,飘飘忽忽地便成了那护花的泥土。这些天本是宸王府的欢喜日子,可现如今的凝思苑中却明显暗潮涌动,多了些风波在这其中。 “主子,奴……我方才听得真真儿的,那些人真的在讨论这件事呢!”先是恭敬地将一杯茶水递给了身旁的依晴,青鸾这才愤愤不平地说起自己方才在王府角落里听到的话头儿。只是青鸾这边说得热闹,一旁接下了茶杯的依晴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根本没去在意了青鸾口中说的那件事情。 “主子?主子!”看着自家主子并没有在意了这件事情,青鸾的心情越发的紧张了起来。这可是关乎了名节的大事,怎么她家主子根本毫不在意这些,而且这神态表情活像是与自己完全没了干系一般呢? 但依晴不着急可不代表青鸾会心中安稳,她焦急地喊了两声之后,心中的焦躁越发的明显,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些许,免不得引来了依晴侧目。 只见依晴安坐在凝思苑屋中的罗汉榻上,一手肘放在了榻上的矮桌边角处,整个人都显得悠闲而懒散,根本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流露出来。再加上青鸾此时此刻的情绪,倒是让这主仆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一眼便能够瞧出两人对人对事态度的不同。 听着青鸾焦急地声音在耳边回响,依晴缓缓地将手中握着的那只茶杯放在了矮桌上,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表现得焦躁不安的青鸾。“呵呵,青鸾你这是在急了些什么呢?” 依晴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引起了青鸾的疑惑,她也没去想了自己的做法是否妥帖,径直将手覆在了依晴的额头上,想要证实一下她家主子是否是烧糊涂了。待她将手放下来的时候,这脸上的疑惑也是越来越浓重了,嘴里更是嘀嘀咕咕地嘟囔着什么! “这……也没有发烧啊!主子您怎么就不在乎了自己的名声呢?” “名声?呵呵,青鸾你可相信她们嚼耳根儿的那些话?”过了一会儿子以后,依晴只淡淡地问了她这么一句,一双水眸更是精亮地瞧着青鸾。 “当然不信了!就是因为不相信她们说得,奴婢……奴婢才气愤啊!她们怎么能这般诋毁了主子呢!”听了依晴的问题之后,青鸾立刻表明了立场,急切地表示着自己的观点,更是想要为依晴争口气,不愿其蒙受了什么不实之事的侵扰。 青鸾的心意自己又哪里会不知道,可依晴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才以着甚是温柔的声音开口道:“正因为如此,我们又何必去在乎了她们浑说了些什么呢?都已经知道是不真实的,你又何必为此生了闲气?难不成坏了心情还不算,还要赔给她们那些人一副好的身子骨儿不成?” 说罢,依晴只是习惯性地站起身来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肩膀,这才将自己方才搁在了腿上的那个绣绷给拿了起来。先是仔细看看了针脚之后,她这才选了一旁竹筐中的丝线,继续着自己未完成的作品。 一旁的青鸾虽说也是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可心中难免还是觉得有些过不去的。她有些心忧地看着继续低头绣着图案的依晴,难免觉得心中有些不平衡。 为何自家的主子这么好的一个人,会遭了那些人的非议呢?主子哪里对不起她们,或者说,主子又哪里碍到她们的事儿了?怎么总是要将这些难听的事情都掼到了自家主子的头上呢?难道她们就不怕头上的神明会因此怪罪了她们,胡乱猜忌了旁人呢? 过了许久之后,依晴抬起头来,再次看到了青鸾满眼的忧心,索性无奈地笑了笑,将手中的活计儿放了放。 “青鸾,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去浪费了自己的情绪!懂吗?” 依晴这话说得有些微妙,却也让青鸾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楞楞地看着她出神,不知该如何接了话头儿才好。 “主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嘴长在别人身上,你控制不得!有些人你不值得浪费了情绪,你又何必强加了这些不重要的情感在自己的身上呢?” 第383章 回门宴会请韩门中 “可……可她们说主子你……” “嘴长在她们身上,难不成你还都能管了去??” 虽说依晴心知青鸾是为了自己着想,为着自己鸣不平,这才有了今日这等计较之事。可说到底,也不过是有心人煽动的负面消息罢了,又哪里需要去一个个辩解清楚呢?公道自在人心虽说是句老生常谈的话了,可也不是没有道理存在的。对于那些一心想要诋毁的人而言,你做得千好万好,也抵不上其心中的万一。处处计较所谓的名声实在太过于疲累了,有些人不必要多言语,有些人也不需要多解释,只要懂自己的人能够认清是非,这就足矣了! 瞧着依晴那一脸不外乎的模样,青鸾直接怔住了。依晴与自己从前看到过的韩家主子都不一样,韩家上下从韩梧信算起,不论是李氏这种当家主母,还是冯康两位姨娘,那都是极其注重脸面的性格。即便从前不是,如今在韩家的岁月久了,也便都是这般模样了。 因着主子们都是这个脾性,府中的丫鬟仆婢也多是如此,虽说青鸾曾经并没有切实贴身随了哪位主子,这些事情却也是知道一二的。然而,现在她眼前的这个年岁不大的主子,即便年后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光景,可心中的想法却要比李氏那等过了数十年的还要通透许多。细细想来也是这么个道理,谁又能保证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呢?即便是掌握天下大权的钦傲帝君,恐怕也不敢有此保证吧! 到底是自己曾经的见识短浅,竟连这些都想不通透!青鸾心底暗暗责骂了自己一句,这才缓和了脸上的表情,状似一种释然的态度。而依晴也因着她的态度转变,而笑得欣慰而和顺。 这方事罢,青鸾的情绪也不似方才那般激动了,她悄悄地凑到了依晴的身边,看着依晴手中抱着的绣绷,那上头的花样儿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心中不免冒了些问题出来。只见青鸾歪着个小脑袋,细细打量了一番那绣绷上的图案,而后才若有所思地嘟囔了一句,“这也不像是吉祥纹啊?” “吉祥纹?”听了青鸾嘟嘟囔囔的声音,依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顿住了自己的动作,没有再去动了针线的走向,只是抬起头看看着青鸾有些随意地问了句,“为什么要说是吉祥纹?” “难不成主子不是要送给王爷的?” 纵然青鸾对于那位宸王殿下的印象并不深刻,可依着当初在燕王府吉祥会上的那起子遭遇来看,着眼于在小路上“偶遇”他的那些情景来看,似乎这位王爷对于自家主子还是十分上心的。再加上,如今二人又已然成婚了,难道自家主子不会做了这些小玩意儿去讨了宸王的欢心吗? “也对……”看了看绣绷上的图案,依晴心中微微一动,喃喃地说了一句之后,便只剩下了抿唇不语荡漾起一丝微笑。 看着自家主子这等做派,青鸾就算还想问什么,也是问不出口的了。只看了依晴的神情,若是自己还是不识趣地多嘴去问,不免惹了自家主子的心思,让她心中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许久之后,依晴这才收拾好了情绪,抬头再次看向笑眯眯看着自己的青鸾,询问着云沐阳的下落。“王爷可曾交代了何时回来?” 毕竟宸王的大婚已毕,只待明日的回门宴一过,也便是彻底全了礼数了。所以今日一大早,云沐阳便如同惯常时辰起身,收拾停放之后直接出了门。那时候的天儿都还未亮,依晴也被云沐阳劝着再次睡下了。只她不知道的是,云沐阳此时离开了宸王府,径直要去的并非入宫所需,乃是为了到鸾台报道,正式开始自己的工作罢了!而这些事情,还是在之后由府上的管家楚腾告知依晴的。不过,对于自家王爷何时能够回返的交代,倒是没有那般肯定,只说了个大概得时辰,不叫依晴心中牵念也就是了! 还沉浸在自己对于未来主子的美好生活的幻想中的青鸾,恍惚间听到了依晴询问的声音,便匆忙地应了一声之后,这才正经思索起依晴的问题来。 “主子,楚伯来交代说,王爷会在午后回来,说是不必等了王爷用膳了!”估摸着已经快到了用午饭的时候,青鸾赶紧将方才楚腾吩咐自己的事情一一列举,生怕自己漏掉了哪一项,就惹了依晴的心思了! “午后……嗯,午膳摆在凝思苑就好了,不必再去前厅了!”先向青鸾交代了自己的打算之后,依晴示意着所有人退下,而自己则是一个人默默低头继续着手上的针线穿插。而一旁的青鸾自然也不会去多打扰了依晴的心思,只轻快地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出了房间,将门外的几个侯着的侍女都带走了。 直到房间之中只剩下了依晴一人,她才从自己怀中的绣绷中抬起头来,口中喃喃地不知在嘀咕着什么,而后便再次埋首于绣绷,没再去理会了其他。至于,整个屋子到底会不会冷清,会不会让人觉得生了寒意,这就不是依晴所在乎的了。想起自己曾经住在京郊那座竹屋的那些日子,没有身边那些侍候的侍女,自己不是照样也过得很开心吗?只是……一想到这里,依晴不自觉地转身看向了妆镜处,此时的梳妆台前还放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而这个小木盒中装着的,则是当初凤舞送给她的一件物什,虽不值几个钱,却也是难得的念想之物了!对于如今这等环境而言,有了它,就如同凤舞与哥哥还在身边一样!不过,依晴还是希望凤舞姐能够同哥哥好好在一起,毕竟已经远离了昆仑,一同前往了扶然!想来,也该放下之前所有,好好考虑自己的后半生了吧! 盯着那个小木盒出神了许久之后,依晴才再次寻回了自己的思绪,微微笑了笑,继续手中的事情。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如今的心思同先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所关注的重心也有了逐渐迁移的趋势。大抵上,这是所有成婚后的女子该有的过程吧!这倒是没有引起了依晴自己的心思,也少了许多事端在其中! 当正午的阳光逐渐偏斜,温度也再不似先前闷热的时候,一个身影已经快速闪进了凝思苑中,就连大门处的丫头都来不及做个回禀的反应。 “晴儿?”一进门来,云沐阳便极为自然地唤了一声,不过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除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姑娘之外,倒还多了个生人在场。云沐阳瞬间恢复了他一贯的态度,有些冷硬地接着说到,“原来陶夫人也在!”随同云沐阳的话音落下,屋中那个与依晴一同坐在了罗汉榻上的妇人,也径直起身向着云沐阳的方向行了一礼。 而这位被云沐阳称之为“陶夫人”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依晴就已经相识了的韩青染了。而此刻,韩青染眼瞧着云沐阳已然回府,自己自然不便在宸王府中多叨扰些时候。索性,她直接向依晴含糊了个理由,直接带着自己的侍女离开了凝思苑。 “青鸾,还不快送送陶夫人!”这头儿的依晴都还来不及吩咐什么,云沐阳便利落地吩咐起身旁站着的青鸾,要求她将韩青染送出宸王府去。而青鸾也是应声称是,直接引着韩青染离开了凝思苑,往着王府的大门口方向而去。 待韩青染与青鸾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云沐阳这才径直来到了依晴身边,有些随意地询问起方才的事情。而依晴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也就将自己如此同韩青染言语,她所提请求,以及自己对于那些事的态度通通说给了云沐阳听。只是云沐阳唯恐这些事情太过于困扰了依晴,还极为贴心地扶着依晴回到了方才的位置上,要她坐下慢慢言说。 “阿沐怎么今日这个时候才回来?之前听楚伯说,你向来都是午后便回府的。”待两人坐下之后,依晴也没了太多的羞赧,直接讲出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到底是没了从前的那起子不好意思。纵然如此,却也是在其中还隐隐透出了一种感觉,让云沐阳倒也觉得好奇了几分。 “确实,本是该午后回府的,不过……”先是呵呵笑了一声之后,云沐阳赶紧出言解释起自己这番举动的缘由,生怕被自家小姑娘误会了什么。“王妃娘娘且止了怒火,在下一定好生向娘娘解释一番!” 一边这么说话,云沐阳一边扮作那等伏低做小的模样,还甚是狗腿地给依晴倒了杯热茶递了上去。且听听他言语中的称呼,依晴便知晓云沐阳如此定然是有意逗弄了自己发笑,不若如此,他可不会直接尊了自己一声“王妃娘娘”! “浑说些什么呢!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还叫我怎么辩驳了!”即便依晴言语上饶不得云沐阳的做派,可说话的语气上却显得分外轻松,纵然是这等狠厉言辞,竟也被她拿捏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做作在其中,倒是生出了一丝调笑的意味。 言罢,依晴端着自己“王妃”的气势,接过了云沐阳送上来的那杯热茶。只听得“咚”地一声响,这茶杯就已经被依晴用了些气力地放置在了矮桌之上,就连杯中的热茶都因为力道的影响,有了激荡出来的水痕。 “所以呢?阿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呵呵,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先是称赞了依晴一句,云沐阳这才讲出了自己直到这个时辰才回了家中的原因。而这些事情,还都要从今日朝议之后,云沐阳被徐皇后叫到了凤鸣宫一事上说起。 原来,今日朝议开始之前,云沐阳便在即将进入鸾台的时候遇见了一直等在此处的思容姑姑。而思容这次在这里等候云沐阳的原因也十分明显,必定是因着徐皇后想要见了儿子一面,这才有有了此等行为。 直到朝议结束之后,云沐阳这才有些疑惑地踏进了凤鸣宫的宫门,而入眼的便是已经在院中等待的徐皇后与自己的妹妹明华公主云昭玥,还有就是自己那个并不怎么熟悉的妹夫肃国公世子宁飞扬。 “请母后安!” 云沐阳先是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这才在徐皇后的授意下直起身来看向挽着徐皇后胳膊的云昭玥。而与此同时,他才意识到前一日依晴曾经同他讲起的疑惑,这心中也多了一份计较在其中。 “昭儿难得入宫一趟,索性叫了你一道来,快进里头吧!”穿着一身如意暗纹吉祥莲样式的宫装的徐皇后,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这心里头的欢喜程度自不用提。只是当她习惯性去握住自己儿子的手时,却感觉到儿子手中一阵冰凉,似乎是因着外头的寒风愈烈,才呈现出了如此的效果。一想到了这一点,徐皇后也不敢再多耽误片刻,赶紧招呼着众人一同进了正殿,还特意嘱咐了身边的思容,一定要将门窗关好,避免寒风吹伤了他们的身子骨儿。 “母后,我同皇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还是这般操心呢!”与昨日相比,云昭玥今日的情状倒同从前无甚差别,也没有过于黏在了宁飞扬的身边。只是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他,似乎眼中闪过了些旁人看不懂的情愫。 “是啊娘娘,您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将来还要看着昭儿的孩子叫您一声皇祖母呢!” 宁飞扬的这句话无疑是个惊雷,将在正殿中的每个人都吓了一跳。且不说云沐阳与徐皇后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就算是身为主人公的云昭玥,此时此刻都根本看不懂自家夫君的这番言语用意了。依着自己对他的了解,宁飞扬从来不是个会做了无用功之人,他这个人想来讲求效率,也绝对不做了亏本的交易。可这一次又算是什么呢?他们二人的关系何时到了能够孕育一个孩子,共同抚育一个孩子成长的阶段了?这……这难道不是在欺骗了自己的母后与兄长吗? 云昭玥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上的情绪也多有不自然在其中。但是与其相比,徐皇后与云沐阳的反应更为震惊,倒也是没能瞧出了她的异状的。 “真的吗?”徐皇后心中一喜,当即便抓起了云昭玥的手,想要询问了她,关于这件事情的真假。而云昭玥却瞧不出站在自己身边的宁飞扬的情绪,只能含糊地应付着徐皇后的问话,将这件事情给搪塞了过去。 即便徐皇后不去心急了此事,对于已经成婚三年的云昭玥而言,三年未曾有过生育,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而对于这种事情,所有人责难的对象都会是女方,反而是对于男方有着极大的宽容。若不是因为云昭玥的公主身份,想来这肃国公家的世子早就该动了纳妾的心思了吧! 正是因为有着这一层担忧,徐皇后在听到宁飞扬的这番言论之后,心中的喜悦已经超乎了所有。在她的眼中,只要自己的女儿能够生下了肃国公的嫡孙,那昭儿在肃国公府才能彻底站稳脚跟,不至于顶着个明华公主的名号,没有丝毫言语的权利。 反倒是云沐阳在徐皇后追问的时候,看出了自己的妹妹同妹夫之间的眼神交汇,对于依晴同自己言说之事,更是确定了几分! 第384章 回门宴会请韩门下 “昭儿你有好消息,怎么不早点同母后说呢?你这孩子,真是……”本还想责怪云昭玥几句的徐皇后,待看到了自家女儿有些呆滞的模样,便也不敢再说什么,全当作了她羞赧不能言罢了。“罢了罢了,这事儿咱们自己心里知道也就好了!你可得注意,这次回去的路上绝对要小心……”大抵上真的为着自己的女儿欢心着,徐皇后一直拉着云昭玥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一直左叮咛右嘱咐地说着。只是到了最后,徐皇后竟直接建议他们在京都住下来,也好方便她就近照顾着,免了自己的一份担忧! “母后,这恐怕……”一直怀着隐隐的担忧,云昭玥一听到徐皇后如此建议之后,脸色都变得有些煞白,刚想要出言回绝了自己母亲的好意。却没想到一旁未曾再言语一句的宁飞扬径直点头应下了,那模样在旁人看来根本没有什么不妥在其中。 初初听到了宁飞扬的点头认同的时候,云昭玥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以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看身边的宁飞扬,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即便是不熟悉云昭玥的人也该知道,此种情绪必然是出乎意料才会有的情态,可宁飞扬竟开口玩笑样的同她来了一句,“怎么这么感动?难不成为夫还舍得你受了委屈不成?” 一边说着话,宁飞扬一边抬手搭在了云昭玥的肩膀处,隔着略厚实的衣料,云昭玥仍然能够感受到他那双带着炙热气息的大手。而在宁飞扬将手搭在其肩膀处的同一时刻,云昭玥竟想要下意识的闪躲,却生生被宁飞扬止住了动作,没有做出了太明显的改变。 受到宁飞扬略带警告意味的劝说之后,云昭玥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低头不再言语。然而,他们之间的互动全部落在了云沐阳的眼中,即便此刻的徐皇后已经因为心中的欢喜而失了判断,可云沐阳却瞧得明白,自己的妹妹绝对与那位肃国公府的世子妹夫,存了什么症结在其中。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也太让人生疑了! 念叨了许久之后,徐皇后这才拍着云昭玥的手,甚是亲切地询问着他们夫妻二人的意见,“飞扬,你们难得回京一趟,就住回昭儿从前的宫宇吧!本宫会让思容前去收拾妥当的!”说到此处,徐皇后将头调转,看向了仍然低着头不肯说话的云昭玥,脸上的笑容都不曾有过半分减退。“你说呢,昭儿?你可愿意?” “嗯?愿意愿意,自然是愿意的!”虽说云昭玥只是恍惚听了几个词句,却也只是满口应下了徐皇后的问话,至于自己的母亲究竟同自己说了什么,对于此刻已经乱了心神的云昭玥而言,是真的猜不出也看不清了!只是因为她一直低垂着头,做出了一番害羞的模样,倒也是直接瞒过了徐皇后,没有引起了她的怀疑也就是了! 此时,云沐阳适时地插了一句话,状似在热情地邀约。“昭儿,我这做哥哥的才刚刚成婚,你可别忘了亲自登门,送我一份贺礼!我可是等着呢!”言罢,云沐阳只嬉笑模样地看着云昭玥,未曾理会了一旁的宁飞扬。虽说宁飞扬与宁飞羽乃是亲兄弟,可云沐阳依旧觉得眼前的这位肃国公世子有一种极深城府的感觉,让他不免为着自家妹子担忧着。也许……也许依晴的猜测是正确的,有了先前亲眼所见之事后,云沐阳对于依晴之前的判断有了新的认识。而对于他这个妹夫,云沐阳确实需要多去了解,也好判断了自己妹妹是否真的值得交托给他护了一世安稳! “你还说呢,母后就想着啊!从前你还是那么个小娃娃呢,如今也是个快要当娘的了!”似乎是将宁飞扬的话做了真,徐皇后此刻感慨万千,已经开始回想起云昭玥小时候的光景,只觉得时光匆匆,自己已然成了华发的年岁了!一边感慨着,徐皇后一边眉开眼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与身边的女婿,已经是笑得合不拢嘴了!只一心觉得自己的女儿也算是幸福,相较于她这个做娘的,要同后宫中的众多妃嫔去争了元康帝一人的心思,她倒是羡慕起女儿的婚姻来。不论是何等年岁的女人,恐怕这心里头的心思,都是更注重了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吧!只不过,这种情况在破落家中倒还能够实现,可投身在富贵人家,也只能是个奢望罢了! “昭儿你有好消息,怎么不早点同母后说呢?你这孩子,真是……”本还想责怪云昭玥几句的徐皇后,待看到了自家女儿有些呆滞的模样,便也不敢再说什么,全当作了她羞赧不能言罢了。“罢了罢了,这事儿咱们自己心里知道也就好了!你可得注意,这次回去的路上绝对要小心……”大抵上真的为着自己的女儿欢心着,徐皇后一直拉着云昭玥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一直左叮咛右嘱咐地说着。只是到了最后,徐皇后竟直接建议他们在京都住下来,也好方便她就近照顾着,免了自己的一份担忧! “母后,这恐怕……”一直怀着隐隐的担忧,云昭玥一听到徐皇后如此建议之后,脸色都变得有些煞白,刚想要出言回绝了自己母亲的好意。却没想到一旁未曾再言语一句的宁飞扬径直点头应下了,那模样在旁人看来根本没有什么不妥在其中。 初初听到了宁飞扬的点头认同的时候,云昭玥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以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看身边的宁飞扬,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即便是不熟悉云昭玥的人也该知道,此种情绪必然是出乎意料才会有的情态,可宁飞扬竟开口玩笑样的同她来了一句,“怎么这么感动?难不成为夫还舍得你受了委屈不成?” 一边说着话,宁飞扬一边抬手搭在了云昭玥的肩膀处,隔着略厚实的衣料,云昭玥仍然能够感受到他那双带着炙热气息的大手。而在宁飞扬将手搭在其肩膀处的同一时刻,云昭玥竟想要下意识的闪躲,却生生被宁飞扬止住了动作,没有做出了太明显的改变。 受到宁飞扬略带警告意味的劝说之后,云昭玥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低头不再言语。然而,他们之间的互动全部落在了云沐阳的眼中,即便此刻的徐皇后已经因为心中的欢喜而失了判断,可云沐阳却瞧得明白,自己的妹妹绝对与那位肃国公府的世子妹夫,存了什么症结在其中。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也太让人生疑了! 念叨了许久之后,徐皇后这才拍着云昭玥的手,甚是亲切地询问着他们夫妻二人的意见,“飞扬,你们难得回京一趟,就住回昭儿从前的宫宇吧!本宫会让思容前去收拾妥当的!”说到此处,徐皇后将头调转,看向了仍然低着头不肯说话的云昭玥,脸上的笑容都不曾有过半分减退。“你说呢,昭儿?你可愿意?” “嗯?愿意愿意,自然是愿意的!”虽说云昭玥只是恍惚听了几个词句,却也只是满口应下了徐皇后的问话,至于自己的母亲究竟同自己说了什么,对于此刻已经乱了心神的云昭玥而言,是真的猜不出也看不清了!只是因为她一直低垂着头,做出了一番害羞的模样,倒也是直接瞒过了徐皇后,没有引起了她的怀疑也就是了! 此时,云沐阳适时地插了一句话,状似在热情地邀约。“昭儿,我这做哥哥的才刚刚成婚,你可别忘了亲自登门,送我一份贺礼!我可是等着呢!”言罢,云沐阳只嬉笑模样地看着云昭玥,未曾理会了一旁的宁飞扬。虽说宁飞扬与宁飞羽乃是亲兄弟,可云沐阳依旧觉得眼前的这位肃国公世子有一种极深城府的感觉,让他不免为着自家妹子担忧着。也许……也许依晴的猜测是正确的,有了先前亲眼所见之事后,云沐阳对于依晴之前的判断有了新的认识。而对于他这个妹夫,云沐阳确实需要多去了解,也好判断了自己妹妹是否真的值得交托给他护了一世安稳! “你还说呢,母后就想着啊!从前你还是那么个小娃娃呢,如今也是个快要当娘的了!”似乎是将宁飞扬的话做了真,徐皇后此刻感慨万千,已经开始回想起云昭玥小时候的光景,只觉得时光匆匆,自己已然成了华发的年岁了!一边感慨着,徐皇后一边眉开眼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与身边的女婿,已经是笑得合不拢嘴了!只一心觉得自己的女儿也算是幸福,相较于她这个做娘的,要同后宫中的众多妃嫔去争了元康帝一人的心思,她倒是羡慕起女儿的婚姻来。不论是何等年岁的女人,恐怕这心里头的心思,都是更注重了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吧!只不过,这种情况在破落家中倒还能够实现,可投身在富贵人家,也只能是个奢望罢了! “昭儿你有好消息,怎么不早点同母后说呢?你这孩子,真是……”本还想责怪云昭玥几句的徐皇后,待看到了自家女儿有些呆滞的模样,便也不敢再说什么,全当作了她羞赧不能言罢了。“罢了罢了,这事儿咱们自己心里知道也就好了!你可得注意,这次回去的路上绝对要小心……”大抵上真的为着自己的女儿欢心着,徐皇后一直拉着云昭玥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一直左叮咛右嘱咐地说着。只是到了最后,徐皇后竟直接建议他们在京都住下来,也好方便她就近照顾着,免了自己的一份担忧! “母后,这恐怕……”一直怀着隐隐的担忧,云昭玥一听到徐皇后如此建议之后,脸色都变得有些煞白,刚想要出言回绝了自己母亲的好意。却没想到一旁未曾再言语一句的宁飞扬径直点头应下了,那模样在旁人看来根本没有什么不妥在其中。 初初听到了宁飞扬的点头认同的时候,云昭玥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以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看身边的宁飞扬,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即便是不熟悉云昭玥的人也该知道,此种情绪必然是出乎意料才会有的情态,可宁飞扬竟开口玩笑样的同她来了一句,“怎么这么感动?难不成为夫还舍得你受了委屈不成?” 一边说着话,宁飞扬一边抬手搭在了云昭玥的肩膀处,隔着略厚实的衣料,云昭玥仍然能够感受到他那双带着炙热气息的大手。而在宁飞扬将手搭在其肩膀处的同一时刻,云昭玥竟想要下意识的闪躲,却生生被宁飞扬止住了动作,没有做出了太明显的改变。 受到宁飞扬略带警告意味的劝说之后,云昭玥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低头不再言语。然而,他们之间的互动全部落在了云沐阳的眼中,即便此刻的徐皇后已经因为心中的欢喜而失了判断,可云沐阳却瞧得明白,自己的妹妹绝对与那位肃国公府的世子妹夫,存了什么症结在其中。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也太让人生疑了! 念叨了许久之后,徐皇后这才拍着云昭玥的手,甚是亲切地询问着他们夫妻二人的意见,“飞扬,你们难得回京一趟,就住回昭儿从前的宫宇吧!本宫会让思容前去收拾妥当的!”说到此处,徐皇后将头调转,看向了仍然低着头不肯说话的云昭玥,脸上的笑容都不曾有过半分减退。“你说呢,昭儿?你可愿意?” “嗯?愿意愿意,自然是愿意的!”虽说云昭玥只是恍惚听了几个词句,却也只是满口应下了徐皇后的问话,至于自己的母亲究竟同自己说了什么,对于此刻已经乱了心神的云昭玥而言,是真的猜不出也看不清了!只是因为她一直低垂着头,做出了一番害羞的模样,倒也是直接瞒过了徐皇后,没有引起了她的怀疑也就是了! 此时,云沐阳适时地插了一句话,状似在热情地邀约。“昭儿,我这做哥哥的才刚刚成婚,你可别忘了亲自登门,送我一份贺礼!我可是等着呢!”言罢,云沐阳只嬉笑模样地看着云昭玥,未曾理会了一旁的宁飞扬。虽说宁飞扬与宁飞羽乃是亲兄弟,可云沐阳依旧觉得眼前的这位肃国公世子有一种极深城府的感觉,让他不免为着自家妹子担忧着。也许……也许依晴的猜测是正确的,有了先前亲眼所见之事后,云沐阳对于依晴之前的判断有了新的认识。而对于他这个妹夫,云沐阳确实需要多去了解,也好判断了自己妹妹是否真的值得交托给他护了一世安稳! “你还说呢,母后就想着啊!从前你还是那么个小娃娃呢,如今也是个快要当娘的了!”似乎是将宁飞扬的话做了真,徐皇后此刻感慨万千,已经开始回想起云昭玥小时候的光景,只觉得时光匆匆,自己已然成了华发的年岁了!一边感慨着,徐皇后一边眉开眼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与身边的女婿,已经是笑得合不拢嘴了!只一心觉得自己的女儿也算是幸福,相较于她这个做娘的,要同后宫中的众多妃嫔去争了元康帝一人的心思,她倒是羡慕起女儿的婚姻来。不论是何等年岁的女人,恐怕这心里头的心思,都是更注重了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吧!只不过,这种情况在破落家中倒还能够实现,可投身在富贵人家,也只能是个奢望罢了! 第385章 蒙释放海阔天空上 “这……” 由于初初知道了这个消息,徐皇后到底是有些犹豫的,她支支吾吾了一阵之后,这才楞楞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现如今她的面色确实同之前有着很大的不同,若是在知晓自己的女儿身怀有孕的同时,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保持住了方才欣喜的情绪。 “母后,不管怎样,孩儿绝对会顾及了我们的周全,您无须担心!”即便云沐阳这般言说,可身为母亲的徐皇后又哪里会少了担心呢?这种担心与信任与否无关,纵然是依晴以后成了母亲,也绝对会将这种情绪延续下去。若是真的计较起这种情绪的起始,恐怕也只是一句“意恐迟迟归”的慈母情怀也就是了! “沐儿,你可千万……”徐皇后刚想嘱咐自己的儿子几句,只是这话都还没说完,正殿已经关上的房门从外侧开启,一个身影从外头匆匆走了进来。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一直在外头守着的思容。 只见思容匆匆向着云沐阳行了个礼,这才紧赶着来到了徐皇后身边,向她回禀着事务。而思容的话才说完,徐皇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你说什么?” 徐皇后紧接着就追问了一句,想要再次确认了方才思容对自己的言语,可即便如此,思容就算是不再点头肯定,徐皇后也清楚得很,自己恐怕是没有听错的。自己之所以会再追问一句,算是自己的不甘心罢了吧! “母后怎么了?”由于思容是贴耳回话,云沐阳并不知道她与母后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如此一来,他也只能多问一句!毕竟瞧着徐皇后的这等脸色,他也实在是不愿意再让其多承受了许多了。不过,自己究竟能够为其承担了多少,这就不是云沐阳自己能够估算的了! “你父皇将明年的选秀提前了……说是,这次选秀会在十月左右开始!!”徐皇后回答自己儿子的问题的时候,语气略显得有些严肃而沉重。不为别的,单就是要眼看着自己的夫君选了旁的女子入宫,还要自己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来为其操心一切。若是放在寻常的富贵人家倒也无甚在意,不过是两家之间的联姻之事,自是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在其中。可徐皇后与元康帝并非如此,这就可想而知徐皇后此时此刻的心情有多沉重,心中烦复的情绪亦是可以想见的。 “选秀,提前了?”细细琢磨了一番自己母亲的言语,云沐阳似乎觉得自己脑海中已经渐渐浮现出了一丝光亮,而他心中清楚得很,这抹光亮恐怕是自己的父亲,元康帝亲手制造出来的!这制造出来的原因自然也是可以想见的,必然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朝中的人众臣工分分清楚,也好看清了阵营与否吧!一想到这一层,云沐阳倒也不替自己的母后着急半分了,只是唇角勾起后低声念叨了一句,“这倒是有意思了!” “沐儿你说什么?”徐皇后一旦碰上了有关于元康帝的一切,似乎都不再像曾经在后宫中屹立多年不倒的中宫皇后,倒是如同普通人家的妇人一般,心中的计较颇多。此刻对于徐皇后而言,正是不曾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又恰巧赶上了自己的儿子也未曾安慰自己一声,这心中难免会觉得有些不平衡。这种情况下,徐皇后的语气难免会有些起伏,那模样就如同个心中吃味的小姑娘一般。 “呵呵,母后,您且安心,难不成您还信不过父皇的为人吗?”眼中看着自己母亲的模样,云沐阳心中却想得是依晴的模样,在他想来,恐怕自己的小姑娘听了这等事情,也会是同母后一般的情状才是。只要一想到这些,云沐阳的嘴角不免勾起个弧度,脸上的情绪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臭小子!你以后若是敢对不起你媳妇儿,母后都不会饶过了你去!你且仔细着吧!”半威胁半关心地同自己的儿子交代了一句以后,徐皇后这才将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先示意身旁的思容先出去。瞧着外头的光景,元康帝也该来了凤鸣宫了,若是这个时候被他听了去,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嘲笑了自己的“小心眼儿”呢!因着这层缘故,徐皇后只能示意思容到外头守着,也好自己提前得知了消息,别让元康帝有了揶揄自己的机会! “这……” 由于初初知道了这个消息,徐皇后到底是有些犹豫的,她支支吾吾了一阵之后,这才楞楞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现如今她的面色确实同之前有着很大的不同,若是在知晓自己的女儿身怀有孕的同时,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保持住了方才欣喜的情绪。 “母后,不管怎样,孩儿绝对会顾及了我们的周全,您无须担心!”即便云沐阳这般言说,可身为母亲的徐皇后又哪里会少了担心呢?这种担心与信任与否无关,纵然是依晴以后成了母亲,也绝对会将这种情绪延续下去。若是真的计较起这种情绪的起始,恐怕也只是一句“意恐迟迟归”的慈母情怀也就是了! “沐儿,你可千万……”徐皇后刚想嘱咐自己的儿子几句,只是这话都还没说完,正殿已经关上的房门从外侧开启,一个身影从外头匆匆走了进来。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一直在外头守着的思容。 只见思容匆匆向着云沐阳行了个礼,这才紧赶着来到了徐皇后身边,向她回禀着事务。而思容的话才说完,徐皇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你说什么?” 徐皇后紧接着就追问了一句,想要再次确认了方才思容对自己的言语,可即便如此,思容就算是不再点头肯定,徐皇后也清楚得很,自己恐怕是没有听错的。自己之所以会再追问一句,算是自己的不甘心罢了吧! “母后怎么了?”由于思容是贴耳回话,云沐阳并不知道她与母后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如此一来,他也只能多问一句!毕竟瞧着徐皇后的这等脸色,他也实在是不愿意再让其多承受了许多了。不过,自己究竟能够为其承担了多少,这就不是云沐阳自己能够估算的了! “你父皇将明年的选秀提前了……说是,这次选秀会在十月左右开始!!”徐皇后回答自己儿子的问题的时候,语气略显得有些严肃而沉重。不为别的,单就是要眼看着自己的夫君选了旁的女子入宫,还要自己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来为其操心一切。若是放在寻常的富贵人家倒也无甚在意,不过是两家之间的联姻之事,自是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在其中。可徐皇后与元康帝并非如此,这就可想而知徐皇后此时此刻的心情有多沉重,心中烦复的情绪亦是可以想见的。 “选秀,提前了?”细细琢磨了一番自己母亲的言语,云沐阳似乎觉得自己脑海中已经渐渐浮现出了一丝光亮,而他心中清楚得很,这抹光亮恐怕是自己的父亲,元康帝亲手制造出来的!这制造出来的原因自然也是可以想见的,必然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朝中的人众臣工分分清楚,也好看清了阵营与否吧!一想到这一层,云沐阳倒也不替自己的母后着急半分了,只是唇角勾起后低声念叨了一句,“这倒是有意思了!” “沐儿你说什么?”徐皇后一旦碰上了有关于元康帝的一切,似乎都不再像曾经在后宫中屹立多年不倒的中宫皇后,倒是如同普通人家的妇人一般,心中的计较颇多。此刻对于徐皇后而言,正是不曾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又恰巧赶上了自己的儿子也未曾安慰自己一声,这心中难免会觉得有些不平衡。这种情况下,徐皇后的语气难免会有些起伏,那模样就如同个心中吃味的小姑娘一般。 “呵呵,母后,您且安心,难不成您还信不过父皇的为人吗?”眼中看着自己母亲的模样,云沐阳心中却想得是依晴的模样,在他想来,恐怕自己的小姑娘听了这等事情,也会是同母后一般的情状才是。只要一想到这些,云沐阳的嘴角不免勾起个弧度,脸上的情绪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臭小子!你以后若是敢对不起你媳妇儿,母后都不会饶过了你去!你且仔细着吧!”半威胁半关心地同自己的儿子交代了一句以后,徐皇后这才将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先示意身旁的思容先出去。瞧着外头的光景,元康帝也该来了凤鸣宫了,若是这个时候被他听了去,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嘲笑了自己的“小心眼儿”呢!因着这层缘故,徐皇后只能示意思容到外头守着,也好自己提前得知了消息,别让元康帝有了揶揄自己的机会! “这……” 由于初初知道了这个消息,徐皇后到底是有些犹豫的,她支支吾吾了一阵之后,这才楞楞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现如今她的面色确实同之前有着很大的不同,若是在知晓自己的女儿身怀有孕的同时,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保持住了方才欣喜的情绪。 “母后,不管怎样,孩儿绝对会顾及了我们的周全,您无须担心!”即便云沐阳这般言说,可身为母亲的徐皇后又哪里会少了担心呢?这种担心与信任与否无关,纵然是依晴以后成了母亲,也绝对会将这种情绪延续下去。若是真的计较起这种情绪的起始,恐怕也只是一句“意恐迟迟归”的慈母情怀也就是了! “沐儿,你可千万……”徐皇后刚想嘱咐自己的儿子几句,只是这话都还没说完,正殿已经关上的房门从外侧开启,一个身影从外头匆匆走了进来。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一直在外头守着的思容。 只见思容匆匆向着云沐阳行了个礼,这才紧赶着来到了徐皇后身边,向她回禀着事务。而思容的话才说完,徐皇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你说什么?” 徐皇后紧接着就追问了一句,想要再次确认了方才思容对自己的言语,可即便如此,思容就算是不再点头肯定,徐皇后也清楚得很,自己恐怕是没有听错的。自己之所以会再追问一句,算是自己的不甘心罢了吧! “母后怎么了?”由于思容是贴耳回话,云沐阳并不知道她与母后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如此一来,他也只能多问一句!毕竟瞧着徐皇后的这等脸色,他也实在是不愿意再让其多承受了许多了。不过,自己究竟能够为其承担了多少,这就不是云沐阳自己能够估算的了! “你父皇将明年的选秀提前了……说是,这次选秀会在十月左右开始!!”徐皇后回答自己儿子的问题的时候,语气略显得有些严肃而沉重。不为别的,单就是要眼看着自己的夫君选了旁的女子入宫,还要自己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来为其操心一切。若是放在寻常的富贵人家倒也无甚在意,不过是两家之间的联姻之事,自是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在其中。可徐皇后与元康帝并非如此,这就可想而知徐皇后此时此刻的心情有多沉重,心中烦复的情绪亦是可以想见的。 “选秀,提前了?”细细琢磨了一番自己母亲的言语,云沐阳似乎觉得自己脑海中已经渐渐浮现出了一丝光亮,而他心中清楚得很,这抹光亮恐怕是自己的父亲,元康帝亲手制造出来的!这制造出来的原因自然也是可以想见的,必然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朝中的人众臣工分分清楚,也好看清了阵营与否吧!一想到这一层,云沐阳倒也不替自己的母后着急半分了,只是唇角勾起后低声念叨了一句,“这倒是有意思了!” “沐儿你说什么?”徐皇后一旦碰上了有关于元康帝的一切,似乎都不再像曾经在后宫中屹立多年不倒的中宫皇后,倒是如同普通人家的妇人一般,心中的计较颇多。此刻对于徐皇后而言,正是不曾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又恰巧赶上了自己的儿子也未曾安慰自己一声,这心中难免会觉得有些不平衡。这种情况下,徐皇后的语气难免会有些起伏,那模样就如同个心中吃味的小姑娘一般。 “呵呵,母后,您且安心,难不成您还信不过父皇的为人吗?”眼中看着自己母亲的模样,云沐阳心中却想得是依晴的模样,在他想来,恐怕自己的小姑娘听了这等事情,也会是同母后一般的情状才是。只要一想到这些,云沐阳的嘴角不免勾起个弧度,脸上的情绪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臭小子!你以后若是敢对不起你媳妇儿,母后都不会饶过了你去!你且仔细着吧!”半威胁半关心地同自己的儿子交代了一句以后,徐皇后这才将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先示意身旁的思容先出去。瞧着外头的光景,元康帝也该来了凤鸣宫了,若是这个时候被他听了去,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嘲笑了自己的“小心眼儿”呢!因着这层缘故,徐皇后只能示意思容到外头守着,也好自己提前得知了消息,别让元康帝有了揶揄自己的机会! 第386章 蒙释放海阔天空中 纵然她心中有数,对于韩青染曾经的遭遇有些许的了解,可从来被教导孝顺父母的她仍旧不能理解,韩青染与其父韩梧信之间究竟怀了怎样的仇恨,才能让这般至亲之人成了这种局面。不过,云沐阳对于这种事情却看得甚是通透,毕竟身为皇家子弟,谁又不是为着权势而上呢?前朝也曾经出现过弑父杀兄而登位的帝君,似乎对于这种事情,云沐阳已然司空见惯,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 “晴儿,这些你自不必去理会,一切都有我在!”即便云沐阳也明白,自己这般言说也只是安慰些许,可若是自己不这么说,总觉得会加重了依晴心中的疑惑似的。他为了不让依晴接触了太多的阴暗,想来也是费了一番心思在其中的吧!而后,他将依晴手中的盒子接了过来,不愿再将这些事情加以讨论,破坏了他与依晴独处的光景。 现下里,屋中没有什么旁的人在,云沐阳心中虽有些忐忑,却也是壮着胆子将手伸向了依晴的腰间。只要一想到到处在珞珈山时,二人拥抱在一起的感觉,云沐阳便心中激荡不已,心跳也快了数倍不止。 “阿沐……”感受到自己腰间出现的大手,依晴也只是红着小脸喃喃着,却并没有拒绝了云沐阳的动作。一想到曾经的那些美好回忆,依晴竟突然想起每每到了这种境遇下,总会有人出来打搅了他们之间的相处。心想着,这次总算是再没了旁人叨扰,倒也是全了云沐阳的心思了吧! 人算终究抵不过天算,云沐阳与依晴二人都以为可以享受了二人之间的独处时光,却总会有人出面搅局,让场面变得极为尴尬。而这一次打搅了二人的,正是方才送了韩青染出门的青鸾,与之同行的还有想要寻了云沐阳回禀消息的魏道。 “那个……”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二人抓了个正着之后,云沐阳倒还没什么,只是阴沉着脸没有说什么。倒是依晴心中有了个心思,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自己的心情,有些羞赧地转身进了内室,而青鸾也就顺势跟了进去。到了最后,也只是剩下了一个不知发生了何事的魏道,有些茫然地看着屋中沉着脸子的云沐阳了。 他楞楞地走到了云沐阳跟前,刚想行个礼之后,向其禀报了之前安排下的府中情况,却突然被云沐阳打断了之后的言语与动作。 只见云沐阳恨恨地瞪了一眼魏道之后,匆匆扔下了一句话,便直接出了屋子再没旁的吩咐。而一直不知发生何事的魏道,却莫名其妙地被要求到府中的练武场中去跑了几个来回。而包括林川、谢霖等人在内的几个有名头的侍卫,也皆是一脸看戏模样的在旁边笑了许久。当然,这是后话,我们自然不必在此处提及。只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从此事此刻开始,宸王府上下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胆敢破坏了自家王爷与王妃独处的人,除非你有着天大的事情回禀,不若如此,你只能默默承受了自家主子的迁怒罢了! 再说了这一日已经离开了韩府的马车,已经在离开京都的官道上骨碌碌跑了许久,眼瞧着身后那座巍峨的皇城与京都与马车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夜色深沉时,马车才匆匆驶进了一家点着灯笼的客栈。只是这家客栈略显得简陋了几分,就连大门上挂着的红灯笼,都有着明显的褪色了! 待几个侍女与小厮将马车停好了之后,一个看起来有些滑头的小厮向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这才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马车处,同马车的车夫交换了个眼神,直接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二老爷,二少爷!咱们今儿个只能住在这儿了!您二位且先下车歇歇脚,待丫头们将客房收拾停放了,两位再进了客房休息吧!” 这话虽然说得没什么毛病,可听起来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至于,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突然这么一问,倒还让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坐在马车中的韩梧轼与韩祈钟也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后才向着那个小厮伸出伸手来,想要从马车上下来,好活动活动筋骨。坐了一天的马车,如此奔波,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感到疲累呢? “哟!几位爷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刚一进了这家客栈大门,就有一个小二模样的男子迎了出来,弓身询问着几人。 走在前头的韩梧轼与韩祈钟都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身边那个带头的小厮应了一句,“先给我们开几间上房,再送了饭菜来屋里!” 平日里来客栈中投宿的客商不少,店小二自然也能够瞧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只要明眼人以瞧,绝对都能够认出眼前这穿着华服的一老一少是正经的主子。可方才搭话的人不是这二人,倒是一个并不起眼儿的小厮,如此一来,店小二倒也有些不知道该听了谁的吩咐了。 “这……”先是迟疑了一下,待观察了这些人的神色之后,精明如店小二,想来也是瞧出了这里头真正能够做主的人是谁。当下里,他便连连称是,弓身引着这几个人进了客栈大厅,还客客气气地将这些人让到了位置上。其中,还甚是照顾地给那个带头询问的小厮刻意地抹了抹要坐的位置,似乎是在有意讨好了这人一般。 “好了好了,灵桃去跟着小二哥看看客房,其他人都先歇歇吧!”为首的那个小厮一脸主子的气势,安排着这些人的行动,丝毫没有将两个正经的韩家主子放在了眼里。那言语做派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个故意隐藏了身份的纨绔子弟,整个人张狂而嚣张。 “诶!我这就过去,倪哥放心!” 小厮的话音才落,一个看起来比他小了不少的丫头脆生生地应了一句,便跟着店小二往客栈的后院走去。只是,她在略过那个所谓的“倪哥”的时候,能够看到眉眼间的神色有些变化,像是在有意靠近了这人似的。而周围的几个小厮与丫鬟却并没有在意这些,皆是刻意回避了这等场面,全当作没有瞧见了一样! 店小二狗腿地给那个叫“灵桃”的丫鬟引路,眼睛却早就将方才灵桃与倪哥之间发生的事情看在了眼里。他还真的是想不到,如今这大户人家竟也有这等爱好,要自己扮作了小厮,来同女子之间眉来眼去。也不知道这些个富家公子是怎么个想法,还有了这等奇怪的嗜好! 看来,店小二也是被眼前的这些人搞晕了头脑,竟也以为这些个韩家出来的小厮与丫鬟,是个正经的主子了! 坐在大厅中的韩梧轼实在看不过方才那两个下人之间的行为,有些愤愤地起身,向着客栈外头的院子走去。而韩祈钟在意识到自己二叔的意向之后,也是直接起身追了上去,没再去理会了大堂中的那些个韩家下人。 而大堂中不久以后就传来了刺耳的笑声,将整个夜晚的宁静都破坏殆尽,就连空中的明月都瞧不得这等喧闹直接躲进了云中。 “二叔,您这是……”看到韩梧轼此刻正站在马车前,抬头看着渐渐进入乌云中的明月发呆,韩祈钟不免有些担心,想要去安慰几句。只是他的话都还没说出口来,就已经听到了韩梧轼嘴里发出的叹息之声。 就在韩祈钟思索着该如何将这种消极情绪打压下去的时候,韩梧轼已经沉声向着自己问出言语来。“祈钟啊,你说二叔是不是这辈子活得太过于窝囊?若……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挽柔和我之间也不至于是这么个结局!”这话才说到了此处,韩梧轼的语气明显低落了许多,就连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双手,都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在身前交叉反复地揉搓着。 看出了韩梧轼的情绪变化,也深知方才的情状对于韩梧轼的刺激,韩祈钟也只能出声安慰了些许,希望能够稳住自家二叔的情绪。只是,当韩祈钟将目光转身投向客栈大堂的时候,眼中的眸光已经变了个模样,如此狠厉的模样,倒是同他在韩府时的表现有了诸多的出入。如今想来,恐怕是离开了韩府之后,韩祈钟便不必再畏首畏尾,也不必再伪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如今的他不是韩家那个总是被父亲责骂的二少爷,而是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虞教大掌教莫垣! “二叔,一切事情都会在今夜了结,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到西南去!” 说完这些话之后,韩祈钟没再去听了韩梧轼的长吁短叹,反而是转身进入了黑暗之中,让人再瞧不出他的行踪。 韩梧轼本还在犹豫该不该如此决绝地脱离了韩家,这一路上的纠结也是从没有停过。可直到了方才的情状,也算是彻底让他下定了离开的决心。一个从来不被人重视的人,若是不能够奋起反抗,也不能为自己活上一回,那自己还凭什么来这人世间走上一遭呢? 虽说如今他已经没有脸面再去寻了杨挽柔与自家女儿的行踪,但是这辈子他不想再维诺委屈求全下去,只想为着自己努力上一次,只这一次就已经足矣! 许久之后,客栈大堂之中的声音总算消停下来,而一个看起来有些不情愿模样的丫鬟走了出来,来到了韩梧轼跟前。待她看到了韩梧轼有些孤单的背影映衬着乌云的时候,竟不自觉地自脚底生出一股寒意,生生打了个冷颤之后,心中也生出了一份抗拒。 “有事吗?” 突然,韩祈钟的声音在这个丫鬟的身后响起,直接将这丫鬟吓了一跳,惊恐地转身对着他摇了摇头,便径直跑开了。 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丫鬟背影,韩祈钟眸光中的寒意更甚,似乎有些东西已经在他心中生成,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再发生更改。然而,当韩祈钟转向韩梧轼的时候,却神奇地恢复了方才的平和态度,语气也同方才没有区别。 “二叔,时候不早了,您尽早休息吧!明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即便韩祈钟不去瞧了韩梧轼的表情,他也能够了解到,此刻的韩梧轼心中必然是苦闷的。纵然自己想要多安慰了几分,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有时候男人需要一个独处的时机,这个时机与旁人无关,只是希望能够在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独自疗伤罢了!显然,此时的韩梧轼就是属于这种情况,而韩祈钟也适时地给予了他这个空间。 正如韩祈钟所说,一切事情到了明日都会好起来,所以他也不必再为着今日韩梧轼的情绪而再有担忧! 由于方才店小二错认了韩家这些人的身份,将那个领头的小厮认成了这一群人的主子,便有意将客栈中顶好的房间留给了这人。而依次排序下来,那个名叫“灵桃”的丫鬟也是独自一人住了个上房。反倒是正经主子的韩家二位,由于不得众人的重视,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不经意的处理,韩梧轼叔侄二人竟是被安排在了一间客房之中。 当其余几个小厮正勉强忍住脸上笑意的时候,韩梧轼却没有丝毫的情绪,只默默进了房间,再没了多余的情绪发散。而其余的几个小厮本还想出言奚落几句,却将话语在韩祈钟的阴毒眼神下生生咽了回去,倒是让自己变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随着韩家叔侄二人的房间房门关闭,整个客栈充满的诡异气氛才逐渐消散。而其余几人也是瑟缩了几下肩膀之后,再不敢嬉笑什么,皆是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匆匆关上了房门了事。 “二叔,您……”韩祈钟一踏进了房间,便下意识地想要去确定了韩梧轼的情绪。然而等他看到了已经合衣躺在床上的韩梧轼,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直接噤声坐在了客房中的圆桌前,看着桌上的烛火出神。 直到月夜深沉时,客栈围墙外的一棵枯树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身影,伴随着夜空中飘忽而过的夜风,那道身影也随之消失。一切的光景都像是来人看花了眼睛,将那些不存在的事情具象化了一般。 一直坐在圆桌处的韩祈钟,此刻微微闭着一双眼睛凝神静气,就像是个在等待猎物,随时出击的猎豹一般。突然,一阵风自窗外吹过,韩祈钟则是耳朵不经意地动了几分,而后才睁开了一直微微闭合的双眼,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事情做得干净些,别留了什么马脚!” 说罢,他便再次将双眼闭合,就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假寐着。只有圆桌上的那只烛光飘忽的蜡烛噼啪地燃烧着,至于韩祈钟究竟是在同谁言语,这倒是再没人知晓半分了! 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距离京都已经有了几十里的地界上,才被投宿其中的客商发现,这间他们惯常会入住的客栈之中,竟然成了一间背负了人命的是非之地。至于在客栈中死的人是谁没有人知道,不过据这家客栈的店小二回忆,那些被人谋害的客人,乃是身有怪癖的富家公子以及其随时陪伴在侧的侍妾,而其他随行的仆婢也是无一幸免。其中被人砍得最为严重的,就是一老一少两个沉默寡言的仆人,就连他们住过的那间客房之中,也是血流了满地帷幔上则遍布着喷溅的血迹。 第387章 蒙释放海阔天空下 由于这里距离京都奥良城没有多少路程,所以其所在府衙的官吏甚是重视了这件命案,所属官吏更是亲自到场,希望能够尽快将这件事情做个了断。毕竟,前几日皇族才好好举行了喜事,现如今的奥良城中聚集了一大批的贵族豪门之人。倘若周围县市得不到安宁,将这等恶性的事件传了出去,钦傲京都中的那些贵人们恐怕心中难安啊! 其实,这倒还是其次,只是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引来了上头的怒火,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既然已经出了这等事情,那县官索性亲自出马,一是能够博得个好名声,二来也是为着能为尽快结案做个由头。假使县官亲自出马都不能结案,那岂不是要让官府的颜面扫地了吗?若是如此,就在天子脚下的地界,谁又承受得住钦傲帝君的怒火呢? 就在一顶深蓝底色的官轿稳稳落在了客栈院门外的时候,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多时的客栈掌柜与店小二赶紧迎了上去,“噗通”一声就跪倒在轿子前,不住地磕着头。光磕头还不算什么,就连这二人的嘴里都哆哆嗦嗦地嘀咕着什么,只是因为声音太小,根本让人听不真切。 自官轿中下来的县官是个看起来已经六十开外的老者,他才出了轿子就被眼前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给吓了一跳。虽说并没有惊叫出声来,倒也比这差不了多少,只是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有些慌乱罢了。 “老爷,您小心着点!”身旁跟着的男子岁数也在五十之外了,他穿着一身的主簿模样的绸子衣装,却在开口唤了那位县官的时候,称呼其为老爷。想来,这位主簿与县官之间也是有些渊源,不若如此,他合该恭恭敬敬地称了县官一声大人才是正经! 县官稳住了动作之后,定睛一看,这才瞧见自己轿子前的身影是两个抖若筛糠的人。此刻的客栈掌柜与店小二,就像是遇见了能够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想要紧紧地抓住,不愿意轻松放开了似的。他们二人口中一直念叨着,大估摸听来,大抵上是什么“求老爷救我等性命”之类的言语,却因为紧张万分而走了音调。倘若听得不仔细,还真的听不出来他们嘴里喊的是个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待本官查看过现场之后,再来问你们!”实在听得他们二人的声音太过于头疼,县官只甩下了这么一句话,就直接甩袖子越过了下跪的两人,径直向着院子里走去。而身旁的那个主簿打扮的男子,也是不再多理会了眼前这两个明显已经吓傻的人,抬脚去就追了自家的老爷。 只是,当县官与主簿来到了院中的时候,就看到府衙中的衙役正在从客房中抬出一具具尸身。这些尸体上都盖上了不太整洁的白色麻布,而当县官仔细数了数才发现,整个院子里摆放着整整八具尸体。若是依着从前的规矩,县官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询问两句,而后再同主簿计较之后,判个强盗杀人也就是了。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县官可不好再如此草率的结案,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几具尸体的毙命手法太过干净利落,完全不像是只会使用暴力蛮力的强盗所为。 “大人,卑职已经查验过这几名死者的伤口,除了那边的两具尸体损毁太过严重,其余的这几个都是被匕首一刀毙命,绝对没有半点啰嗦!”刚刚检查完最后一具尸体的仵作看到了自己身后的县官,赶紧起身向其回禀着自己的查验结果。虽说他想来看不惯这个县官老头的诸多做法,可现如今是出了人命案的,他可不是那种公私不分之人!这种时候他必须尽快判断出这些人的死因,也好尽早将凶手抓获归案,以告慰这些死者的在天之灵! 仵作大手向一旁挥动着,应该是在为县官划定着范围,而后才紧抿着嘴巴沉吟了片刻之后,才极为沉重地下着定论。“看这种手法应该是江湖中人为之,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怎么得罪了那些江湖亡命徒!” 说罢,他还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自己脚边还未盖上白色麻布的那具尸体,脸上则显得极为不忍。身为仵作,即便是这些死者经受了如何的摧残,他也一定会替他们寻找到死因,尽力去帮助他们讨回公道。而自己脚边的这个死者,依照他的判断,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想到这个,仵作的心里就更加难受了!与自己女儿年纪相仿之人,今日竟然遭此灭顶之灾,他替这个女娃可惜,也替这个女娃的父母感到哀伤! “一刀毙命?” 听着仵作的分析,县官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只是略带疑问地重复了一边仵作的话语,整个人的语气充满了疑惑不解。 “老爷,您说会不会是江湖仇杀,所以才会……”身旁的主簿看着这些满面血污的尸体,胃里感到一阵一阵的不适。可为了不在县官面前丢了形象,也只能强压下了那股恶心的劲头儿,脸色十分难看地猜测着所谓的真相。只是,话说到一半儿,似乎是实在忍不住了,便赶紧闭紧了嘴巴快步来到了院墙处,低头呕吐起来。 本来心中就有些心烦意乱的县官,看到了自家主簿这般模样,更是觉得一阵厌烦。他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仵作,发出有些嘶哑的声音,意在询问了仵作这些人的身份。 “大人,这些人穿得都是极为普通的衣料,所以卑职……卑职实在看不出他们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不过……”仵作在回话的同时,突然想起了前来报案的过往客商曾经提过,这家客栈的掌柜与店小二曾经见过这伙儿投宿的客人。所以,他便直接将这二人推到了前头,也好能够让官府中人尽快理清了脉络,开始着手调查了此事。 “去,把他们给带过来!”听完仵作的分析,县官示意着一旁垂手站着的衙役,要求他去将客栈的掌柜与店小二带来这里。 不多时的功夫,客栈的掌柜与店小二便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还没走到县官与仵作的跟前,就已经被白布下露出来的尸体给吓得不敢再上前一步。 “大……大人……大人!小的实在是……是怕!您……” 许是因为是掌柜的缘故,到底是比店小二更稳妥些,相较于店小二已经哆嗦得不能言语相比,掌柜的却还能够结结巴巴地说出几个字来。不过,瞧着这等光景,似乎他能说的话也不会太有价值也就是了! “我问你们,你们可知道这些人的身份?”由于一直在与尸体打交道,仵作并没有表现出对尸体的害怕,反而是为了让他们二人看得更清楚,有意蹲下了身子,将那块白布扯开的更多。伴随着仵作的这些动作,他也是直接将这些话问出了口来。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般稀松平常的举动,放到了掌柜的与店小二的身上,倒是让他们惊吓不已。 “不……不认识!他们……他们也是才住进来的!” 因着昨晚店小二是最后接触了他们的人,所以他说得话也算是有几分可信。毕竟,这些人停在院落中的马车装饰简朴,也不像是个富户贵族家所有的马车。只是,根据衙役们的搜索与店小二的回忆,他们又在马车上找到了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包袱,而且还包裹得极为齐整,根本没有被打开过。 “大人,您请过目!”一个矮胖的衙役将那个包裹递到了县官的眼前,想要让其仔细看过这个收拾齐整的包袱。可当衙役将包袱打开的时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这包袱中包裹的并不是什么价值颇重的物品,而是几把甚是普通的匕首。若真要说这些匕首与旁的有何不同,那就是这些匕首上都还残留着血迹,可匕首的把手处却被擦拭地异常干净。 仵作看过这个包袱后,赶紧拿起了包袱中的其中一把匕首,再三比对之后,他甚是肯定地说:“绝对没错!这就是凶器!这些人都是被这种匕首杀死的!” “这是凶器?”县官在奥良城附近做了多年的长官,他还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谋杀了他人之后,竟然将凶器留在了现场,而且还是极为诡异地擦拭干净之后,再被放在了甚是整洁的包袱之中。而这个包袱并没有被凶手带走,反而是出现在了死者一行人的马车之上。这种事情即便是他们说出去了,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吧?谁会做出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来?这不是在告诉官府,这些人是被什么人杀死的吗? “大人,这匕首是西南地区的特殊款式,卑职记得曾经在古籍上看到过,只有西南的一些教派才会制作这种匕首。”一边说着,仵作一边将其中的一只匕首前后对比着,在翻动的过程中,恰好找到了一个烙印在匕首柄处一个不起眼儿位置的痕迹。而后,仵作便十分兴奋地将其示意给身旁的县官,而他们只要能够顺藤摸瓜,就一定能够找到犯下这起命案的真凶。 “大人!我们……” “够了!”待县官看到了匕首上的那个烙印之后,他的瞳孔瞬间收缩,似乎是瞧见了什么令他惧怕的洪水猛兽一般。在仵作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出乎意料地大声喝止了仵作接下来的言辞举动。 他一把拿过了仵作手中的那把匕首,待仔细查看过那个烙印之后,这才神情凝重地抬起头来。“这件案子本官会亲自追查,你们就不必插手了!”撂下了这句话之后,县官便示意那个矮胖的衙役同自己离开,还顺手带走了那个包袱中的全部匕首。 而当仵作醒过神来的时候,县官已经走出了大老远的距离,就连一旁等着吩咐的掌柜与店小二都不清楚这位大人究竟怎么回事! “那个……元大人,县令大人这是……”待掌柜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也只能扭头问了一声仵作,不是说要询问他们许多事情吗?怎么这县令大人一句话都还没问,就直接离开了这里了?这座客栈可是他一家人的生活来源,如今出了人命官司,恐怕也不会有人愿意来此住店了!不论怎么讲,县令大人总该给自己一个交代吧?这怎么还说走就走了呢?难不成,他还是想要蒙混过去,不想插手管了这件人命官司不成? 由于县官的这些让人猜不透的举动,不管是客栈中的掌柜的与店小二,还是刚刚一直想要与县官讨论了案情的仵作元大人,如今都是有些发蒙了!而身为掌柜的人心中,则更是忐忑异常,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你们先下去吧!大人大概是想先带了证物回县衙去!”尽力为其圆了个谎言后,仵作这才匆匆吩咐着院子中的衙役尽快行动,将这些尸体全部带回了府衙之中。而对于客栈中投宿的其他客人,也只是略作询问便一一放行了。 直到午后所有人都会到了府衙之后,那位姓元的仵作才找到了县官,希望他能够给自己解释一下今天上午那般突然的举动,究竟是为了何种原因!只是,他才刚一进门,便感受到整个府衙后堂都充满了压抑的气氛,而此时,除了他之外,后堂之中还有县官与主簿两个人在。 “大人,卑职不明白,您为何要将凶器藏匿起来?难道我们不该……”元姓仵作的话才说到此处,安坐在后堂主位上的县官便直接拍了拍桌子,以巨大的声响制止了仵作接下来的言语。就在元姓仵作还在呆愣的功夫,县官示意着一旁的主簿将东西拿出来,也算是替这个仵作解了心中的疑惑了。 “小元子,你可别生生钻了牛角尖了!这事儿咱们最好就这么含糊过去!”主簿一边出声劝说着仵作,一边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一张被叠得方正的宣纸。而后,他甚是神秘地将宣纸塞给了仵作,让他自己打开来瞧。而且还言说,只要他打开看到了纸上的内容,就能够明白大人如此安排的良苦用心了! “这……这是?”本还不信邪的仵作,甚是不屑地打开了主簿递上来的宣纸。刚刚还不是很服气的模样,在看到了宣纸上的内容之后,也便没了气焰,只能垂头丧气地再次合上了手中的宣纸。“只能这么含糊过去了吗?” 即便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结果,可他仍然想要再追问一次,只是这等追问显得甚是无力,根本没有丝毫的迫切情绪在其中了。 “不这样还能怎么办?小元子,京都的大官儿我们惹不起的!再说,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们……我们也不好出面去管了啊!”瞧着元姓仵作一直低垂着头的模样,主簿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只略安慰了他两句之后,将整件事情的重点提了出来。 “家务事?八条人命在他们眼中只是家务事?”大抵上是因为自己的女儿也是个十几岁的年纪,元姓仵作此刻甚是激动,竟然口不择言地直接将事情的本原叫喊了出来。“我就不信,他韩梧信能够一手遮天!这天下是圣上的天下,可不是他韩梧信的!” “你……你给本官闭嘴!”一听仵作胆敢明目张胆地喊出这些话来,县官甚是气恼地喝斥了他,想要他尽快忘记了这些事情,不要给他们惹上了麻烦! 第388章 福无双至临韩府上 元姓仵作被县官如此喝责之后,也不再开口说什么,只是将气憋在了肚子中,愤愤地叹了一口气之后直接走出了后堂。而自己手中一直捏着的那张宣纸也被他掷在了身旁的方桌上,只是宣纸并没有什么重量,被他这般重重的一拍,反而是飘飘忽忽到了地上,而上头的字迹也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只见那张雪白的宣纸上用着工整的字体写着一行字,最上头的称呼则是“宋仁”,也就是这个年岁已经很大的县官的名讳了! “京临县县属宋仁,老夫听闻昨日余所属辖地偶发命案,其实属哀哉!盖因老夫管教下人不严,所属五六小厮者,携三五粗使之婢入其境焉。其众多携府中金贵之物,即已派府兵取回,望县者多闻世事,明察秋毫,还老夫一太平景象!望三思!” “你说说这个人,韩家那是咱们能得罪的起的吗?他想要查下去,也别拉上别人跟他垫背啊!”眼瞧着元姓仵作愤愤出了后堂,宋大人则是一脸的怨怼,似乎很是看不惯他那种态度。口中不仅不住地宣泄着自己的愤怒,手中的动作更是做得有辱斯文,配不得宋仁如此的官家身份。而他身旁的主簿却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默默地捡起了地上的那张宣纸,将其妥善安置后,便不再有任何言语。 因为主簿深知宋仁的性格,一旦是他所唾弃的,那么下属必然要跟着一起抵制。若是他想要做成的,其下属必须要率先领会了他的用意,假使有人不能顺其心意办事,那后头要吃的苦还有的受!只是主簿不明白,假如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倒也能够理解了其愤世嫉俗、嫉恶如仇的性格。可方才那位元姓仵作都已经年过三旬,按理说也该是个稳重的性子了,怎么今日倒同他们唱起反调来了? 这张宣纸其实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公文,说白了也不过就是韩梧信这个一朝的丞相,以私人的名义写给宋仁的一封短书罢了。倒是里头的内容,说是问候并不见多亲切,说是命令却也透着股子随意。一旦真的将这件事情捅了上去,韩梧信的这封信根本就不可能当做证据呈交上去。信中一来没有标明书信的来意,二者也没有什么强硬的手段指示。就算有人肯闹着掉脑袋的危险去告发了韩梧信,到头来也不过是给自己断了前程,再也见不得天日了! 单看信的内容,韩梧信也只间接表示了,这些人都是府上的小厮或者粗使婢女。而他们并不是因为什么公事外出,反倒是偷跑了出来,想要到地方上耀武扬威的!更有甚者,还偷拿了韩家的财物以供他们挥霍之用。而信的最后也说明了,韩梧信已经派了府中的府兵前去寻找,并且已经找回了丢失的财物。如此言说,那用意也是有着强烈的暗示意味的。与其说什么韩家派人追回了失窃之物,倒不如说是韩家的府兵在拿回财物之后,还将这些逃跑的仆婢一一处决来得清晰。 “你去告诉小元子,他要是不想再在府衙老老实实当个仵作,就滚回他乡下老家去!”许是真的到了气头上,宋仁气呼呼地同主簿吩咐着,就连主簿的名字都不曾叫出,可见其气愤的程度有多深了。言罢,宋仁再次坐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整个人的精神头都显得越发不济了! “老爷,老爷!您可千万别动气!小元子许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都赶在一起了,他哪敢同您叫板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放这小子一马吧!”纵然主簿素来是个不管他人闲事的性子,可一想到仵作家的一双儿女,和两位老人,他还是不自觉地心软起来,想要替他保住这宝贵的一口饭。 再者说,自己家的婆娘也与仵作家的婆娘交好,若是这个时候自己不帮着说一嘴,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出于这种想法,主簿难得替旁人开口求情,不过,他也知道如今京临县的处境。放眼整个府衙之中,真正算得上勤勤恳恳做事的,也就只有仵作一人了!倘若真的将他给轰走了,那整个府衙也就没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人才。到时候县中真的出了事情,难不成还要他们舔着脸去城中请了郎中来验尸不成?说出来岂不是会笑掉了旁人的大牙,让整个府衙都失了面子嘛! 而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因为主簿看的明白,宋仁只是觉得自己的面子上过不去,这才说出了这等言语。只要有人能够给他一个台阶下,想必他也不会抓着这件事情不放,真就让小元子回家喝了西北风!只要自己这个时候替仵作说了一句话,回头不仅是小元子念着自己的好儿,就连宋仁也会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了他的难处,从而高看自己几分! “他……他!”宋仁本还想再表现得愤慨一些,可转过头来一想,若真的自己演过头了,主簿拦不住自己,那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想到此处,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表现得气愤不已,“他”了半天,也没有再多说出来一个字。反倒是主簿一再阻拦着他的动作,将这件事情给妥了过去,没有再让其继续向着恶劣的方向发展。 京临县由于靠近京都奥良城,所以民风淳朴、治安也是极好,从没有发生过什么十分恶劣的事情。只是今日在客栈中发生的这起命案,已经成为了京临县民众们所关心的焦点。若是一般的杀人抢劫之类的案件,倒也说不上什么惊恐之事;只是这一出手就是八条人命,如此重大的案情别说是京临县这个小县城了,就是钦傲各个大的省城,也绝对没有发生过这般情状的案件。因为这些原因叠加在了一起,反倒是促使民众们更加关注此事,一天到晚的闹市街道上议论的也都是有关于这件八命案的小道消息。 “听说了吗?咱们县城外头的那间客栈,昨儿个夜里出了大事儿了!死了八个呢,八个!” 距离府衙不远处的闹市中,一个卖着钗环的大娘略显神秘地同一旁的娘子言语着。瞧着她的那副神情,倒像是个亲身经历者一般,就连言语动作都让人脊背发凉。 “什么?八个?灭门吗?这凶手也太残忍了!”一听到大娘口中的数字,正在挑选着一旁摊位上布料的嫂子赶紧直起身来,一脸惊讶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任谁听了这种事情,第一反应都会是这些死者必定是一家人,或是仇杀致死、或是强盗灭门之类的! “哪儿啊!听说是偷跑出来的大户人家的奴婢,有男有女的,年岁都是正当年的呢!”大娘似乎找到了一个知音,一边招呼着自己摊位上的生意,一边略作神秘地讲出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毕竟,这件事在整个县城都要传开了,什么版本的言辞都有,她这种也是听旁人说来的也就是了! “偷跑出来的?哼!若是好人家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定是这些人手脚不干净,这才遭了报应吧!”联想到自己曾经碰到过的那些大户人家的仆婢,皆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只要一想到这些,那位嫂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话的语气都显得越发刻薄了,眉眼间的不屑也流露了出来! “谁说不是呢,要是正经人家的女子,谁会同那些小厮们一起厮混,还一路跑到了这边儿呢?”那婆子立刻认同着这人的言语,手上虽然不停地摆弄着自己摊位上的首饰,这嘴也是没个清闲的时候。而且,她眼中的鄙夷也越来越严重,似乎对于在大户人家做工的那些人并没什么好感。 “你们两个还说这事儿呢?没听官府说嘛,这案子已经有定论了!” 一旁布摊上的男子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出言打断了她们之间的言语,而且整张脸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这男子的话立刻引起了首饰摊位上的婆子与那个挑选布料的嫂子的精神头儿,皆是眼睛冒着精光地看向了布摊老板,想要从他的嘴里听到些与旁人不同的八卦消息。 “有定论了?不能吧!这才多长时间,也没个几个时辰的功夫啊!” 虽然两个妇人都有些疑惑,对于男子口中的有定论还存了些想法,可都是想要听了不同消息的目的,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刚路过的一个年轻男子,在听到了布摊上小哥儿的言语之后,紧赶着就问了一句,似乎是在质疑他言语中的真实性。 “嘿,你还不信!”一听说有人质疑起自己的言语,布摊上的老板有些不高兴了,一副较真的模样,死死抓着那个路过的男子不放,想要向他证明了自己的消息绝对可靠。 一番争论下来,那个偶然路过的男子只能表现出一副佩服的模样,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才得了空儿抽身离开了闹哄哄的市场。 但见这个男子在离开了市集之后,扭身便转进了一旁的一条胡同之中,而后便消失了踪迹。与此同时,在街道的另一侧,则是出现了一个衣着鲜亮的富家公子,在秋日里头竟也装模做样地拿着一把折扇,同那些爱好写些酸溜溜诗词的文人一样,大踏步地就进了一家装修看起来甚是富丽的客栈之中。 “哟,公子您回来了?今儿个中午是在大堂用饭,还是在屋里头……”店小二一看金主回来了,赶紧就放下了才抹到了一半的桌子,紧赶着就到了这人跟前,询问着他要在何处用了今日的午饭。看着店小二那副狗腿的模样,似乎眼前这位富家公子也该是个有权有势的主儿,可却让人看不出他脸上丝毫的情绪变化。 “将饭菜端到客房中就行了!” 匆匆吩咐了一句之后,那位富家公子再没有去听了身后的店小二又说了些什么,左不过是些讨喜的吉祥话也就是了!只是,眼下他可没有这个功夫去听了店小二的吉祥话,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安排下去! “噔噔噔”地上了客栈二楼之后,这人甚是熟稔地走到了一间客房前,极为慎重地敲了敲门之后,再得到了房中人的准许后,这才推门进入其中。只是,听着方才屋中人的言语来看,这房中住着的应该是个中年的男人! “二叔,看来京临县的人并没有去理会了这件事,我们应该可以直接离开了!” 才刚一进门,男子就看到了坐在屋中方桌前的韩梧轼,只瞧着他的背影就知道,此刻的他必定心中有着些许波澜。可当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们后退,既然昨夜已经动手了,那他们也就没有回头路了!与其再次回到京都的韩家去,倒不如同先前计划的那般,一道去了西南,也好过在此处担惊受怕的度过余生! “二叔?”这位富家公子打扮的男子,必定就是昨夜离开了命案现场的韩祈钟。可他因着自家二叔并没有同自己搭话,心中有了些疑虑,便再次出声试探,想要看到背对自己而坐的韩梧轼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当韩祈钟慢慢移动到方桌那边的时候,这才看清楚了韩梧轼脸上的焦虑与不安,而这种情绪已经持续了很久,直到几个时辰后也并未消散。 “二叔你……你还好吗?”由于担心自家二叔的情况,韩祈钟低声出言询问着,似乎很是忧心此事。而这种态度,却与昨夜在凶案现场时的景象完全不同,二者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祈钟,你……你没有对二叔讲实话!”沉默了许久之后,韩梧轼这才略显沉重地张开嘴来,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论断。这句话不是疑问语气,也不是猜测的氛围,更像是一种肯定地决断! 韩梧轼此时双眼低垂着,似乎并没有聚焦在一点之上,也让人看不出垂着的脸上有着什么表情。只是这种低沉的语气,让人感觉到一丝阴寒,总觉得这种情况会让人心中寒气直冒。不过,韩祈钟也算是见识过韩家的冷漠了,而韩梧轼这种刻意装出来的冷漠,他倒是一眼便能够识破了去,根本没有什么难处可言。 “是的,二叔,祈钟确实有意隐瞒了一些事情!可如今,祈钟想要全部告诉给您知道了!”被韩梧轼的话说中了心中之事,韩祈钟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自己在韩家的这些年多亏了有自己这个二叔同自己作伴,若是没了二叔的陪伴,他直到现在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感受过亲情,也没有感受过温暖。 虽说李氏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当自己是她的亲生儿子。可到底李氏对于自己大哥韩祈钰的重视程度要高过了自己,似乎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自己即便是以着嫡二子的身份出生,却终究感受不到来自母亲的关怀。更别说是韩梧信对于自己的关心了,种种皆不过是自己的幻想,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整个韩家也只有二叔会关心自己,也正是因为此,他才会特意去求了云沐阳,要求他放过了自己的二叔。毕竟,韩梧信的罪过是犯了十恶之罪的,若真的惩治起来,也必定是牵连到极其无辜的二叔韩梧轼。而最好的办法,除了将韩梧轼在这个世上抹除,便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出路了! 第389章 福无双至临韩府中 本来因为昨夜在客栈中的事,韩梧轼对于自己这个侄子心中还有些计较,毕竟一群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跟前,任谁心中都不会好受。就因着这件事情,韩梧轼也是对自己这个侄子有了其他的看法,想来那些年在外闯荡的时候,韩祈钟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吧! 虽说韩祈钟已经松了口,想要将一些事情告诉给他,只是在这一瞬间,韩梧轼却忽然顿悟了,心中的那一丝别扭也释然了。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之后,急忙抬手制止了自己这个侄子接下来的言语。而后才抬起头来,让韩祈钟看到了他如今的神色,当然也让他看到了自己眼中的眸光。 “二……二叔你……”看到了韩梧轼突然抬起的头,以及那双睁开的双眼的时候,韩祈钟心中是震惊的!或者说,在当下的环境中,他已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只听他结结巴巴地盯着韩梧轼的双眸,整个人都怔住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一股子不可思议。 反观韩梧轼倒显得镇定了许多,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方才被韩祈钟看到的一切便消失了。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若不是真的亲眼所见,韩祈钟一定会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者说是自己脑中的幻想,使得自己分不清楚梦和真实了! “二叔,你方才,这……这是……” 韩祈钟自问行走江湖多年,也遇见过不少的奇人异事,更见过诸多的能人巧者,却从不知道天下还会有如同方才自己所见之景的现象出现。本是站在了韩梧轼身旁的韩祈钟,因为这个突然的冲击,也不好再多说多做什么,只一心想要探求到方才事情的真相。于是乎,他索性坐到了韩梧轼的身边,一脸追索表情地看着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二叔。 还不等他讲出自己心中的疑惑,韩梧轼便径直开口。他似乎已经知晓了自己侄子的疑惑,也不去多言其他,开门见山地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二叔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方才是二叔唐突了!祈钟啊,其实二叔和你一样,也有着自己的秘密,只是这个秘密却……并没有什么实在的意义!” 说罢,韩梧轼便直接起身离开了方桌,似乎是不愿意面对了现实一般,他选择以背对的方式展现在韩祈钟面前。虽说他是长辈,这般举动无可厚非,可若真的计较起来,以背对人确实显得有些不尊重了旁人了。 “意义?二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突然知晓了自己熟悉之人,还隐藏着自己不知道的一面,韩祈钟心中的好奇被瞬间勾起,根本没有去多在意了旁的事情。当他追问出声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追索的太多了,会造成了自己二叔的困扰。一想到此处,他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好顿住了自己的动作赶紧改口。 “若是……若是您不愿意多提,祈钟不问也就是了!” “呵呵呵,哪有什么不愿意多提的,这种事情有也不是我可以选择的啊!” 韩梧轼并没有在乎了自己的秘密被人探查,反而是略显无奈地哀叹了一句,便转身看向了坐在桌前的韩祈钟。 “你也看到了,祈钟!”才一开口,韩梧轼便表现更加无可奈何,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与昨日相比有着很大的不同。“方才的情况才是我本来的模样!” “本来?”抓住了韩梧轼话中的字眼儿,韩祈钟心中的疑惑更是加深了几分。什么叫做“本来”?难道自己方才看到的景象,才是二叔这么多年来一直压抑自己的原因?还是说是因为在韩家一直受到大房的打压,二叔才会变成了这种模样? “是啊!你可能从来没有向大哥问过,韩家的族史吧!”一说到这里,韩梧轼很自然地止住了话语,而后才略带嘲讽地嘀咕了一句,“也对,他怎么会向孩子提起这些呢!” 如此听来,倒像是韩家有过什么不光彩的过往,不希望被后人们所知晓一般。只是,这种所谓的污点到底是什么,别说是韩祈钟不知道,就算是家中的其他孩子都绝对不会知晓。毕竟,韩梧信这种人就是这样,一个谁都不愿意相信的人,即便是对自己的孩子也是不愿意将这些所谓的“秘密”坦白的。更何况,这些秘密在韩梧轼的描述来看,大抵上会是个抹黑了自己形象的秘密呢! 过了许久之后,韩梧轼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再次将眼神聚焦,看向了仍然在等待着他言语的侄子。只是这次他开口的时候,语气比方才更加凝重,大概是因为他要讲述的是什么沉重的历史的缘故吧! “方才你也看到了,二叔的眼睛……不光是二叔,连大哥也是!” 韩梧轼的话让韩祈钟再次想到了方才他看到的景象,那双冒着诡异眸光的眼睛,还是异色地瞳孔颜色,不论是谁看到了恐怕都会将其看做是妖物才是。这也就难怪韩家对于这件事讳莫如深,而身为韩家家主的韩梧信也没有向自己的子女透露了分毫。 韩梧轼话中所说的大哥,不就是钦傲当今的丞相,韩家的家主韩梧信吗?若真的如同他言语中那般,岂不是指韩梧信也拥有着一双异色的瞳孔颜色,而且还是这种诡异的光亮吗?别的且按下不提,光是这种妖异的事情,在钦傲的百姓来看,那都属于妖异的征兆,还怎么会同意了让拥有这种眼睛的韩梧信继续担任了钦傲的丞相呢? 到头来,不要说什么元康帝不敢对韩梧信下手,军中朝中的臣工不敢不尊敬韩梧信。一旦这件事情被放到了明面儿上,不要说韩梧信的丞相之位保不保得住,就是韩家的滔天富贵都很难再维系,更别说什么权势地位之类的了! “这……这就是韩……我父亲之所以这么偏激的原因吗?”刚想要直呼了韩梧信的名字,可韩祈钟转念想了想,总觉得这个时候直呼其名并不妥当,也就别别扭扭地称了一句父亲。想来,在韩祈钟看来,无论有怎样的苦衷,也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了这般对待了自己的父亲吧! “也许是吧!也是因为这双眼睛的存在,我的父亲,也就是祈钟你的爷爷无论如何也没能同意了我的婚事,这才……这才造成了挽柔她和我之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韩梧轼的言语中充满了惆怅,似乎对于自己这双异于常人的眼睛,带给他的不是高人一等的感觉,反而使得他处处受限。如果说他与杨挽柔之间的结果是他的优柔寡断所造成的,那韩家所带给他的这双眼睛就是这件憾事最大的诱因! 此时的韩梧轼只是透过了屋中的窗户向着外头看着,客栈外喧闹的景象,闹市中的吆喝,似乎都与他没了关系。这一刻对于他而言,只是觉得自己独处于这些人之外,这种被另眼看待、被孤立的感觉,即便已经这么多年了,也依旧伴随着他没能消散。 “那……二婶她……她也知道?”突然想到了关窍处,韩祈钟也瞬间将一直低垂着的头抬起,他带有猜测的语气也能够让立在窗前的韩梧轼明白,对于这件事情他绝对没有半分的抵触想法。 “挽柔?呵呵,她大抵上是知道了吧!”只要一提到杨挽柔的名字,韩梧轼的脸色就会变得极为柔和,似乎只有在他记忆中温和巧笑的女子,才能成为他此生最大的慰藉。如今想来,当年同她在一起的时候,即便自己多么善于伪装,恐怕也是逃不过她的玲珑心思的!毕竟,她都能为自己生下一个女儿,想必这心中对于自己的感情也是不比自己少的吧! “那……那我……” “呵呵,你放心,你和你大哥都没有这种情况!” 韩梧轼的话也算是直接给了自己侄子一个肯定的答案,这也就能够理解,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韩祈钟与自己的大哥韩祈钰一直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变化。想来,他们兄弟二人是根本没有存在这种情况的,所以才会至今也未曾有过这种事情发生。 “为何?我和大哥都是父亲的孩子,为何我们……” 待韩祈钟思索了片刻之后,他立刻抓住了其中不对劲儿的地方,因为与自己的二叔并没有什么顾忌,也便直接言说了。只是,此时的他一味在乎着自己关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现在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韩梧轼的脸色竟也产生了甚是微妙的变化。 “大概你们是例外吧!” 看样子,韩梧轼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只匆匆搪塞了韩祈钟一句话之后,便直接伸手关上了打开的窗户,将窗外的热闹声响隔绝于外。 “我累了,祈钟,午饭就先搁着吧!”只吩咐了一句之后,韩梧轼便径直来到了床边,连外衫都不曾脱下,便合衣躺在了床上。 只是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韩祈钟并不知道自己二叔是不是真的疲累,所以才说话的语气变得有气无力。而且,他也不知道韩梧轼所谓的累了,是指的他身体上的疲乏,还是说心理上的困顿。一切的一切也许也只有韩梧轼自己最清楚,其他人恐怕是猜不得一二的吧! 正说话的功夫,客房外传来了敲门声,待三声过后,就是这家客栈店小二的声音了。“客官,您要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方便给您送进去吗?” 说来,这家客栈的店小二也是十分懂礼之人,见着客房的房门紧闭着,便抬手敲了敲,希望得到了允许以后,才推门进去将手中的饭菜安置下去。若换了那等莽撞的小子,还不一定会惹来了多少怒骂,才能止住了客房中休息的客人的火气呢! 店小二的话音才落,房门便从内侧打开,而打开房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房中的韩祈钟。 “公子,您看这……”一边打着招呼,店小二一边将手中的饭菜示意给韩祈钟,想要询问了他们的意思。因着店小二瞧着这位公子气度不凡必定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也就不嫌麻烦的多问一句了。 “先放到房中吧,待回头得空了,我们再把碗筷送下去!” “得嘞,小的这就给您二位安置好了!您也别说什么送不送的,若是用好了,您知会一声,小的……” 店小二的话都还没说完,眼睛的余光就瞧见了韩梧轼合衣躺在了床上假寐的模样。当下里,这声音的音量就小了不少,还极为抱歉地想要向着韩祈钟赔了不是。无奈之下,韩祈钟只能挥了挥手,罢了店小二之后的言语动作,这才换来了片刻地宁静氛围。 待其离开之后,韩祈钟冲着房中床榻的方向温和地说到,“二叔,饭菜给您放在这里了,您饿了便用些吧,我们明日就离开京临!” 虽然韩祈钟直接将计划告诉给了韩梧轼,可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等了许久不见回应之后,韩祈钟这才紧抿着嘴唇离开了这间客房。而就在房门闭合的一刹那,一直躺在床榻上假寐的韩梧轼瞬间睁开了眼睛,而此时他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下一刻就要奔涌而出了。 就在韩家叔侄二人还在为着昨夜的事情而纠结的时候,身在京都奥良城的韩梧信,此刻却在书房之中开怀大笑着。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云沐阳那个鬼小子准备亲自登门拜访老夫?” 一听到来人的禀报,韩梧信自动省略了很多东西,直接将其话中的言语提炼了出来,整合出了一个自己最为满意的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究竟是不是云沐阳的原话,那就不是他想要知道的了。 “是的,老爷!听宫里人的消息,宸王确实有意在四小姐回门之时,亲自到访!”书房之中,此刻正站着一个身穿墨色衣装的男子,听着声音似乎很是年轻,并不是什么苍老的音色。至于面容嘛,除了韩梧信之外,恐怕旁人绝对不会有机会能够见到眼前回话之人。 由于每一次韩梧信召见他的时候,都刻意将书房内外之人处理干净,即便是最得韩梧信心思的张全也是完全不知道此人的真正面貌的。 “亲自来!哼!这次老夫让他有来无回!”突然,韩梧信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表情狰狞而狠厉的模样。光是听到他话中的意思,想来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了云沐阳的! 也不知道云沐阳会不会有所提防,亦或者说他会不会打消了亲自来到韩府拜访的主意! “老爷,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于冒险了?毕竟……毕竟是在府上出了事情,圣……” “你以为老夫会这般轻易地让他们抓住了把柄?”男子的担忧还没有说完,韩梧信便已经想到了他的用意。只用了一句话,便直接将其所剩的言辞都堵在了腹中,再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是!属下自然清楚老爷的手段!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要不要谨慎一些,选择在府外动手?” 这一刻,男子展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却没想到此时的韩梧信已经打定了主意,根本不可能再因为旁人的劝阻而有所改变。毕竟,对于一个嚣张跋扈惯了的人来说,听取他人的意见,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390章 福无双至临韩府下 对于男子的质疑,韩梧信表现得满不在乎,对于他而言,只要能够一举解决了云沐阳这个皇家嫡子,那么未来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至于这个解决究竟是彻底抹杀,还是其他处置,那就不是韩梧信所能决定的了! 就在男子还想要多说什么的时候,韩梧信一个眼神便瞪了过来,眼睛中的凶狠分外显眼,似乎下一刻就要化身为饥饿的野兽一般。只听他阴撅撅地问道:“青锋,老夫让你来到丞相府中做事,可不是为了让你来当老夫的绊脚石的!这一点,老夫希望你谨记,可别错了主意!” “老爷说笑了,属下自然清楚自己的职责,绝对不会干涉了您的决定!”即便韩梧信此时的话透着阴冷,可眼前这个男子却仍旧谈笑风生,脸上甚至还带有一丝微笑,对于方才的威胁全不在乎似的。只不过,在这句话之后,男子的话风一转,整个人的状态也变得有些冷硬,与刚刚的温和态度全然不同。“属下只是怕有人会不认同老爷的想法,这才多嘴说一句罢了!老爷您可千万不要多心!”言罢,他甚至还恭恭敬敬地向着韩梧信行了个礼,整个人好像很尊重韩梧信这个人,但总是给人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青锋你!”虽说男子的话也在情理之中,可韩梧信这个官场老手还是能够听出里头的警告意味。毕竟,对于他这个钦傲的丞相而言,青锋身后隐藏着的那位大人,可是比韩梧信自己更为阴毒的人物。即便韩梧信不会将青锋这种小喽啰放在眼中,却不能忽略了青锋身后操纵着他的那位大人,假使真的忤逆了他,韩梧信心中自然明白自己以后的下场。 素来跋扈惯了的韩梧信,这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喽啰威胁,可对于青锋的威胁他却没有办法。虽然青锋这人明面儿上看,是为自己办事、听候自己调遣之人;可若深究起来,他真正的主子是谁,纵然韩梧信不去仔细打听,想来也是那位大人无疑的!如此一来,韩梧信倒也不敢说得太过于放肆,只能恨恨地瞪了桌案前的男子一眼,这才甚是憋屈地将之后的话都咽回了肚里。 “老爷,属下希望您三思而行!”纵使青锋对于韩梧信的愤恨十分清楚,可他也不是个随便让人搓扁揉圆的主儿,若不是为了那位大人的未来打算,他可绝对不会委屈了自己,来到这种跋扈之人手下做事!交代清楚了这些事情之后,青锋只是甩下了这句话,便转身想要离开了书房。只是当他走到房门处的时候,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回身,语气略带轻松的对坐在桌案后的韩梧信说着。 “对了,老爷!那位大人不希望您再私自下了决断!至于半年前的那场刺杀,属下不会再多去追查,不过属下也希望老爷能够尽早处理干净!” 而后,青锋头也不回地径直开门离开了书房,对于身后那个气急败坏的老者没有丝毫在意。至于,听过他言语之后,即将爆发自己怒火的韩梧信究竟会不会听了自己的警告,这就不是青锋能够推测的了!谁都知道韩梧信这个钦傲的丞相在京都一手遮天,不过若真的计较起权势谋权来,他毕竟已经年老,属于他的舞台也该留给新一代的霸者了! 直到书房的大门伴随着某人的离开而发出“砰”地一声响,韩梧信这才从自己坐着的太师椅上起身,愤恨地用力拍了桌案。这种情状看来,似乎他并不敢与方才那位自称“属下”的青锋产生多大的冲突。而到了这种意见不统一的时候,他这个素来说一不二的丞相大人,也只能忍下了自己的怒火,待其离开后才好发泄出来。 对于韩梧信来说,这么几十年的官场生涯中,他哪里这般憋屈过,又哪里受到了如此闲气呢?如果……下一瞬,韩梧信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危险的味道。 “如果这小子能够悄无声息的闭嘴,想来那位大人也不会再知晓了先前的事情!”如是想着的韩梧信,此刻已经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即便当初是他操之过急,想要尽快解决了皇家嫡子,身为五殿下的皇子云沐阳。可当时他确实大意了,只派了府兵前去解决,也并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听凭府兵的回禀,没有再去担忧了其他的枝杈。 只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而对于索取了云沐阳性命之事,对于韩梧信而言不仅仅是势在必行之事,更多像是一种执念!至于这种执念对于韩梧信而言,究竟是意味着为未来的计划铺路,还是意味着为着自己先前的失误买单,这就不是旁人所能猜测的了。 人心之事,岂是那般容易琢磨的?纵然能够把握人心走向,可世间万事皆有其定律,逆天而行者,能成功的,这普天之下又存在有几人呢? 这个道理对于饱读诗书的韩梧信而言并非难事,可他会不会在意了这些事情,还是说会被这种所谓的“执念”蒙蔽了双眼,这就是世间所谓的“不确定因素”了吧!说白了,也就是巧合发生的土壤吧! 就在韩梧信思索着之后的安排的时候,书房的门再次从外侧被敲响。听着这般有节奏感的敲门声,韩梧信敢肯定,门外之人必定是府中的下人。 “谁?” 自书房之中传出了甚是洪亮的一道声音,而弓身在书房门外的张全却不住地瑟缩了下脖子,似乎对于这种声音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到底是不是因为他对于韩梧信的了解,还是说他接下来所要禀告的事情让其内心不安,这就不得而知了。 “老爷,是小的张全!”门外的张全毕恭毕敬地在门外回答着,虽然韩梧信此时看不到他的动作,可他扔在不自觉地在回答的时候,将身子弓得更低,整个人似乎都要卑微到土地之中了。 听出了门外之人是张全之后,韩梧信整个人都变得放松了不少,他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这才启口要求张全进入书房。然而此时的韩梧信并不知道,张全为他带来的消息已经让他的计划出现了偏差。而这场他与云沐阳之间的博弈,究竟鹿死谁手,那还要看谁能来一招釜底抽薪了! “什么事?不是吩咐你,暂时不要来书房打扰我吗?”一看到张全弓着身子进来的模样,韩梧信不自觉地又端起了架子,仿佛方才那个名叫青锋的男子,所带给他的气性也找到了一个无辜的发泄渠道。就在韩梧信想要厉声呵斥张全不懂事的时候,张全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的气场都充满了哀伤。这不由得引起了韩梧信的好奇,也让他忽略了之前的感情发泄,只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何等情况,竟会让自己的管家成了这副模样! “究竟发生什么了,你倒是说啊!”只一味地听着张全呜咽之声,也让韩梧信的心情更加烦闷。他大喝了一声,试图想要止住张全这般哭哭啼啼的模样,却没想到换来的是自己这个管家低头沉默的状态。 “混账东西,若是没什么事就滚出去,在这儿装什么模样,同个婆娘一般要死要活的!”本就窝着火气的韩梧信,遇到了这般情状的张全,这时候的心思要多烦躁有多烦躁,恨不得直接将这么个碍事的人给直接赶出书房去!可同一时刻,韩梧信刚想要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施的时候,跪倒的张全却再也忍不住情绪,直接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脑袋,嘴里还叨叨咕咕地说着什么,却也是让人听得不是很真切的。 “你说什么?”可算是听清楚了张全话中的字句之后,韩梧信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之后,他才艰难地开口问了一句,之后便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其实,即便他不去多问了这一嘴,光是看到张全如今的表现也该清楚这其中的真实性有多少了。只不过是他不死心,想要再次确定一下,这才有了如今这么一出。 “老……老爷!咱们派去护送二老爷和二少爷的人……都……都断了音信了!”也许是怕韩梧信不相信了自己,张全一听到韩梧信追问的声音,赶紧直起身来哽咽着向他讲出了实情。可若是按照常理来说,张全素来是与韩梧信同一个做派的下人,韩梧信都不在乎了自己亲弟弟的过往,怎的他就这般痛哭流涕地赶来回禀了这件事了呢? “六个人,都……都断了消息?”即使到了这个地步,韩梧信还是抱着希望,想要从张全的嘴里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可事实终究是与他的愿望相反的,也绝没有让他将高悬的心思安放妥当。 “是!方才前去传话的人刚刚回来,说是他们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出现,一个……一个都没有!” 张全的这些话算是彻底断送了韩梧信的希望,也让他的眉头瞬间拧在了一处,久久都没有舒展开来。要知道,方才在同青锋会面的时候,韩梧信都不曾有过这种凝重的表情,表现更多的则是一种自信与孤傲。可眼下的情况一出,他的情绪瞬间就变得让人无法琢磨。这个身为兄长的男人,对于自己派出照顾亲弟弟的这些仆婢的消失,自始至终抱着怎样的态度,旁人不太清楚,但是张全却是心里头跟个明镜儿似的。 方才他的那番表现,也不过是为了这种情况做个铺垫罢了!说到底,终究是手足至亲,即便韩梧信生怕这个亲弟弟夺了自己的光彩,可忽然听到了这种消息,他还是要表现出一副难过的态度来,搪塞了外人的嘴巴的!若是往深了去追究,韩梧信对于这件事情的触动究竟情与理各占了几分,恐怕情的分量占比并不算多! “赶紧派人,一定要追上他们的马车!”直到这个时候,韩梧信仍然不相信张全所说的事实,总是想要挣扎一番,同现实做了最后的抗争才算完。因为他知道,张全口中的都是去联系,这不仅意味着他们失去了自己的行踪掌握;同时间,他们也失去了对于韩梧轼与自己的儿子韩祈钟的控制!一旦他们做出了什么疯狂或者出格儿的事情出来,那对于整个韩家,或者说对于他这个韩家的家主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这一情况,也十分有可能会成为他未来计划的最不稳定因素,极其容易导致他最终计划的失败! “老爷,已经派出人再三确定过了……而且……方才四……不是!方才宸王府那边儿传话过来,说是回门宴要先在王府摆上一桌,前来询问了老爷的意思!” 思索了许久之后,张全还是决定将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告知给自家老爷知道。毕竟,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做出了最快的处理,至于能不能达到效果,那就不是他一个下人能够保证的了。而且,方才他在回话的时候,险些触碰了韩梧信的霉头。自从前两日那位才回府不久的二房小姐出嫁之后,自家老爷便几次因为大婚那一日的事情而动了火气。他自己更是几次听韩梧信言说,韩家绝不会再认了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人,这不就赤裸裸地将那位已经位及宸王妃的四小姐逐出门的意思嘛! 假使自己这个时候再次提起了所谓“四小姐”的事情,加之因为二房老爷的事情还没个准信儿,张全自己这个时候就算有猫的九条命,也不敢在当下的节骨眼儿上又提起了不该说的禁忌啊! “回门宴在宸王府?”听完这个事儿后,韩梧信满脸的不可置信,毕竟自己方才可是从青锋的耳朵里听得真真儿的。怎么这才不大会儿的功夫,竟就有了这等变数?若真的要先在宸王府设宴,那不就是要他韩家所有人一同出席吗?到时候,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事故发生,他才真的没了依靠失了指望了! “是啊,方才是宸王府的侍卫亲自来传的话,这还留了一封宸王殿下的亲笔书信呢!”说到了此处,张全这才赶紧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一封还未启封的书信,将它妥善地放在了韩梧信的桌案前,这才垂手站在了一旁,听着韩梧信的吩咐。 坐在太师椅上的韩梧信正将信将疑地拿起了那等书信,将其打开之后,一行苍劲有力的飘逸字体就展现在他的眼前。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叩拜! 小婿本该日后亲自到府,以期回门宴会之乐。然王妃玉体略感不适,又不愿失其礼数,只愿岳父大人能感小婿不便,会同韩府上下前来王府一聚。此举既全祖宗家法礼数,又圆小婿感恩之心!万望岳父大人如期而至!” “这……这是给……”看着信中的用词笔法,韩梧信也知道该开启这封书信的合该是自己那个已经失了踪迹的弟弟,而不是他这个隔了一层的伯父。 许是听出了韩梧信话中的疑问,由于张全并没有看过信中的内容,也只能推测一二,才能回应了韩梧信的问话。 “老爷,您的意思是……” “咚咚咚”,这头儿的张全都还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书房的门便再次被敲响。而这声音听起来,倒是个没有章法规矩的,全不似方才张全那般懂了礼数规矩。 第391章 凶潮暗涌回门宴上 本该再多问一句的张全,此刻也与韩梧信一同听到了这阵急促的敲门声。只是,张全都还没张口发出声音来,就看到了韩梧信已经抬起的右手,便赶紧闭紧了嘴巴不再多说一个字。而韩梧信则是直接从太师椅上起身,径直来到了房门处,“吱呀”一声打开了紧闭着的书房大门。待他看清楚门外之人的时候,心中便隐隐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可当下的功夫,已经等不及他去多想,于是乎韩梧信先示意敲门之人进入了书房之中,而后才一脸心事的凝重表情再次闭合了这扇书房的大门。 “主……”这人进门来刚想要开口,就注意到书房之中原来还有别人在,便硬生生将想要叫出口的称呼咽了回去。直到韩梧信转身回到了书房的书案前,他才毕恭毕敬地施了个礼,与方才的急促敲门声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韩梧信也不去称呼了这人的名姓,直接开口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对于他而言,似乎眼前这个人十分熟悉,根本不用在意什么礼数不礼数的问题。而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也是让一旁垂手站着的张全瞧了个真切,张全竟也是没有个明显的情绪变化,只依旧默默不语地站在一旁。只是,他心中的那个小算盘,恐怕已经打得甚是巧妙了。 “大人,方才得到的消息!距离京都奥良几十里外的京临县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有八人之多!”这人也不含糊,既然韩梧信没去在意了屋中这个男子,那他也不必多去顾及了这些。只是,毕竟他也是头一次见到张全这个人,所以在说话的时候,言语中难免有些藏着掖着的也就是了! 而当这人从口中说出“京临县八人命案”的时候,韩梧信的脸色已经变得甚是难看,整个人的气色都瞧上去极为可怕。若是真要形容了那等脸色,恐怕也只能用年终所谓的凶恶“太岁”才能与之相称了。不过,若真的计较起来,恐怕年终时分出没的“太岁”也要比当下里韩梧信的脸色要强上些许也未可知! “八……八个!”坐在太师椅上的韩梧信细细琢磨着这人话中的消息,一时间,似乎是有什么突然经过了脑海,使得自己整个的思路都变得清晰了起来。下一瞬,韩梧信直接看向了站在一旁不曾言语半分的张全,急切地追问了一句。 “方才你说派了多少人失去了联系?” 突然被韩梧信点名提问,张全倒是有些受宠若惊。毕竟,眼下的情状可以看出,自家老爷并不希望府中的下人们掺和太过自己的计划。而张全之所以可以与那些下人有个区分,不过是因为他足够审时度势,不会多言语半分罢了。但在如今的当口上,张全的却不得不掺和到其中了。 “六……六个!四个小厮和两个丫鬟!”由于自家老爷已经开口询问了自己,张全也只是有一说一,将自己安排下的事情一一吐了出来。可有一点他却没有据实交代,那就是这六个人中,其中有一个人是攀得上亲戚的一家破落户的儿子。因着受过那家破落户的恩情,便也把这趟差事中的领头人的位置,不动声色地给安排在了那家小子身上。 先前张全如此急切,一是为了配合韩梧信接下来的情绪,二来也是真的有些着急了。毕竟,这么大个小子突然失踪了,那家破落户又是个独苗金贵得紧,哪里就忍受得了自己的儿子突然失踪呢?也就一天的功夫,这家人已经寻了张全好几次,张全也是被折腾的没有办法,这才将负责联络的人找来问了一嘴。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昨夜他们这六个人根本没有来指定的地点,在规定的时辰内传递消息。 按理说,这不过是头一次,也许是赶路太多,便也容易出了差错,负责联络的那人也便没有多在乎。毕竟,他们是为了护送二房家的老爷回老家去,又哪里需要那般谨慎,每日都要联络汇报呢?可府中的大管家张全都上赶着来询问了此事,这人也只能一五一十地将这些事情交代了个清楚明白。 如此,才有了方才张全紧赶慢赶地进了书房,哭天抢地地表现了一通儿之后,将这一行人失去联络的消息告知给了韩梧信。 这时候在书房中的另外两人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眼下这些乱糟糟的一团杂事,究竟存在着何等联系。可一向善于把握大局的韩梧信,这个时候正低着头喃喃自语着。 而垂手站在一旁的张全竖着耳朵听了许久之后,这才听出了个大概模样。似乎韩梧信在嘀咕着的话,便是什么“这就对了”、“原来如此”之类的短句。 “你可探查清楚了,八个人没一个活口吗?”待韩梧信回过神来的时候,也不去再听了张全之后的叙述,只转过头来看向以后进来这人。“消息可不会出错?” “千真万确!”并没有多说什么旁的东西,这人只是斩钉截铁地说了这四个字以后,便定定地看向韩梧信,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指示。 “京临县?既然如此……”思索了片刻之后,韩梧信直接吩咐张全不必再去打探了那些人的下落,只需放出风去,说韩家的二房老爷回乡祭祖就是了。至于明日的回门宴,看来他必须要出席,不是以着韩家伯父的身份,而是以韩家家主的身份去拆穿那位宸王妃的真面目! 被韩梧信三两句话打发出来的张全,此时此刻也算是在心中有了个大概模样。至于方才说的京临县的那件命案,恐怕就是失去联络的二老爷二少爷与那六个安排的仆婢。张全直到离开了韩梧信书房的范围之后,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他要好好圆了这个谎,才好骗过那家破落户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几个银钱就能打发的事儿,也就不算个大事儿了!只是对于自家老爷的态度,张全不由得心生寒意、脚底生凉。 即便二房的老爷不招老爷待见,那也是老爷的亲生兄弟;即便府中的二少爷总是不讨老爷的欢心,可到底是府上正经的公子哥。怎么如今一出了事情,自家老爷不但不去追查了他们被人杀害的缘由,但像是要极力掩盖了真相似的,生怕被让人知道了他们可能已经遇害的消息呢? 想了一路,张全直到走回了自己的住处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到了最后,也只能用一句“冷漠”来诠释了自家老爷的这番行为了。至于,府上的主子消失与否,这都不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够去调查管理的。下人嘛,就该有个下人的样子!不去过问主子的是非与否,也不去过问了自己不知道的秘辛异闻,只要给主子表现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这也就足够了! 在进屋之前,张全先在门外甩了甩头,待将脑中的一切放空之后,这才抬脚进了屋中。随着这扇房门的关闭,韩府上的是是非非打打杀杀,也都与张全再没有了任何关系! 有了韩梧信这等放任的态度,京临县又收到了一封以韩梧信名义书写的信件,想来这件震惊了京临的凶杀案也会很快落下帷幕。至于,这件凶案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此时已经不再重要了!只要韩梧信不想要他人追查,就算是京临县换了个执拗脾性的县官,也绝对不可能查出什么眉目。更何况,现在京临县的县官是个分外胆小之人,对于宋仁来说,只要他的官位能够保住,凶手是谁根本没有所谓不是吗? 虽说京临县的百姓们对于这件骇人听闻的凶案分外关注,也许过个几天的功夫,人们的注意力焦点便转移了。毕竟,这件事情同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何必一直揪着不放呢! 现如今真正要紧的事情,对于京都中的贵族而言,除了前几日才过去的宸王大婚之后,便是几天后宸王妃参与的宫中宴会了!要知道,这可是他们派了自家夫人接触的最好机会。听闻这位宸王的年岁并不大,又是个自幼丧母的孩子。想来,除了自家的夫人之外,有些略年长些的官员还会想着以自家的女儿前去接触,兴许效果会更好一些也未可知。 不过对于韩家自己宸王府的人而言,当下的关键之处并不在不久的宫中宴会,反而是明日的回门宴更为重要几分。虽说并没有在夫家先办了宴席的习惯,可谁让提出这么一出的是钦傲皇族呢?即便真的无礼可寻,只要是皇家所说之事,谁又敢有所忤逆呢?这就如同前朝时的某位帝君一般,当初想为着皇家藏书阁提了字,却不想竟一时笔误,将“藏”写成了“宬”。本来他还想要做出更正,却被朝臣们劝阻,皆说什么“皇命不可改”,“皇家做事应该言出即行”之类的言辞,硬生生将一个想要改过的帝君笔误给说成是新字。这也就成了钦傲皇家皇宬(皇家史料档案储存所)的名称,一直到了今日都不曾更改过! 秋风瑟瑟,百木凋零,在这个萧瑟的季节,若不是有着京都这场盛大的婚礼,还不知道要让整个奥良城萧索成什么模样。 因为有着之前皇家的这场婚事,许多受封的国公侯爵都前来祝贺,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扶然的使臣到访。毕竟,有着韩家大公子韩祈钰在扶然为使者,这等大喜之事,扶然的皇室自然是不会忽略了去的。不过,这次奉命前来朝贺的不是往年的扶然臣工,倒是扶然皇室中的成员,据说这还是一位多年怀才不遇的皇子!至于这位扶然的皇室成员长了什么样子,这倒是没有让奥良城中的百姓才知晓,左不过是一同朝贺元康帝时的那些臣工,才能瞧了个真切。 只是,纵然他们真的看到了这位扶然的亲贵,想来也不会联想到其他。而分外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便是这位扶然的皇子不但年岁甚大,还是个未曾婚配的主儿!这种事情不管是放在扶然国内,还是放在钦傲境内而言,都是让人惊叹的!这倒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吃惊,而是因为到了这个年纪,仍然没有得配婚嫁的人士,不是已经被皇室忽略的枝叶末节,便是已经失去了价值的存在。而这位皇室亲贵的选项,并非前者,乃是后者无疑! 与二十岁的云沐阳相比较,已经超过了四十岁的这位扶然亲贵,想来已经退出了扶然权力争斗的漩涡中心。也真是因着这个原因,才能只身前来钦傲庆贺了元康帝嫡子的大婚之事。而扶然国内的动向,显然比现如今的钦傲境内更是风起云涌,只可能比这方更为激烈,绝不可能逊色于钦傲的权势倾轧! 若真的要究其原因,这恐怕还要追究起扶然与钦傲之间的传承方式的不同,也正是这种传承方式的差别,才造成了如今扶然国内的起伏跌宕! 原来,在扶然国的传统中,并不是立贤德者为君,而是以嫡长之分加以传承。所以多少年来,扶然国内的传承都几经出现断绝,而后在战乱过后再次承接。虽说也有过血脉几乎绝断的时候,也庆幸有上天庇佑,终留有一脉传承而下。 而如今的扶然国内,由于扶然王的年老体衰,便想要在自己油尽灯枯之前指定了自己的继承人。只是,因为扶然王偏爱幼子,希望以其庶子继承扶然国王位,并在朝堂之上多次提及此事。这也就造成了国内的臣工早早知晓了这一决定,并提前动起手来,为着自己的利益而发生了互相的争斗与打压。 前头既然已经说明扶然王如今已经是个年逾八旬的老者,虽说已经老态龙钟,却也身子骨较为硬朗,不会有个大病大灾。只是这些日子因为总感到天不假年,便动了直接立了继承人的心思。却没想到自己的心思遭到了臣工的一致反对,皆是希望他能够三思而慎行!毕竟,扶然这个国家历经数百年传承,从未有过哪个王者想要挑战了祖宗的权威家法。只是因为这一代的扶然王对于自己的幺儿偏爱,也觉得幺儿不论是在年岁还是在精力上都更为适合成为君主,这才动了此等心思。至于他的这项决定到底会不会遭到了群臣反对,这倒是让他没有考虑期间的。 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在,如今的扶然国内已经派别林立,许多臣子为着自己未来的利益着想,开始纷纷站队,拉帮结派。更有甚者,还意图勾结了皇室中的成员,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只要有人能够站出来说出反对的言语,那么众人都会一拥而上,完全孤立了扶然王的意见与个人,让他感到无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更不可能顺利通过了自己所定下的言论。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这位扶然皇室成员,若是说前来钦傲参与朝贺元康帝嫡子大婚之喜,倒不如说是前来钦傲寻求帮助,以求达到避免祸事的目的。而他的目的到底能不能够实现,也要看扶然国内的那些权势倾轧会不会波及到已经出使他国的他了!这倒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谁都不曾有过片刻的安歇! 第392章 凶潮暗涌回门宴中 转来已是天明,宸王府的下人们也是一大早便开始了准备工作,人人脸上的表情都透着股子不寻常的味道。而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依晴身边的那位贴身侍女青鸾了。 待她来到了凝思苑伺候依晴起床的时候,云沐阳早就已经离开了屋中,似乎今日的朝议多有重要之事,并不能耽搁了功夫在家中的模样。所以,在青鸾按着时辰前去敲响了凝思苑卧房房门的时候,依晴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还坐在床榻处发呆,还没来得及增添了自己的衣物也就是了。 随着依晴的声音响起,青鸾也就直接推门进入了室内,也及时指挥着跟在后头的丫鬟将屋中的一切抓紧收拾一番。而她自己则是径直进了内室,想要去服侍了已经出声的依晴。然而,在她掀开了放下的帷幔,走进了床榻处才发现,自己的主子如今只呆愣楞地坐在床榻处出神,身上也只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并不厚实的浣鸣纱制成的披风罢了。 “主子,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您怎么还……”话才说到了一半儿,青鸾便直接止住了言语,来到了一旁的衣柜处,从里头寻出了一件厚实的秋装,将其披在了依晴的身上,这才稍显得情绪放松了许多。只不过脸上来看,青鸾似乎也藏了什么心事,却一直闭口不谈似的。 “呵呵,方才在想事情,竟将这事儿浑忘了去!青鸾你……”感受到肩膀处的温暖,依晴便会心一笑,算是谢了青鸾这般关心自己的心意。然而她刚想说些什么,却在转头的时候看到了青鸾略显得隐忍的态度,心中的计较便多了起来。只见依晴下意识地先将肩头披着的衣装紧了紧,这才甚是郑重地盯着青鸾瞧着,以着肯定的语气多问了一嘴。“青鸾,你有心事。” “嗯?”突然听到了自家主子的判断,青鸾虽说新新娘不免惊叹,却也不想多去打扰了自家主子的心思。她只是紧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并没有直接承认了这件事情,也在下一刻直接转身背对着依晴,在衣柜中翻找着衣装,嘴里还念念有词,想要将这件事含糊过去。 “主子,今儿个宴会上,您还是穿正红的宫装吧,显得正式也庄重些!其实,这件宝蓝的也不错,只不过……” “青鸾,你是不是对于今天府上的宴会心中有些看法?” 依晴一直在青鸾身后看着她的动作,也将她嘴里念叨着的细碎言语听了进去,在心里头计较了一番之后,这才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一听自己的心事被拆穿,青鸾也就不再对着依晴藏着掖着,也打算将自己别再心里头的话都说出来。她先是在听到言语时,略顿住了动作,待思索好自己的言辞后,才定定地点了点头,认下了自己的内心想法。如今已经穿上了一身宸王府一等丫鬟服制衣装的青鸾,别看年岁上不大,可跟着依晴的这些日子,再经过了张嬷嬷的点拨,倒也比同龄之人显得成熟许多。 “主子!”放下了一直抓着的衣柜中的衣装,青鸾的言语态度变得有些愤愤不平。“奴婢只是觉得大老爷与大夫人也太过分了些!” “哦?过分?”听了青鸾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依晴倒是心中升起了一丝好奇,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素来不愿多计较的青鸾也逼迫成了这般模样。“你倒是说说看,伯父和伯母做了什么事,怎就把你气成了这副模样了?” 即便依晴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些许,可言语间仍然透着一股子轻松快活劲儿。那等态度就像是,对于青鸾所要言说之事早就了然于胸,整个人都显得从容而自然。 “主子!昨儿个王爷才派人去韩家传了话,说要在王府为您办一场回门宴!这就是想为您撑腰啊!也省得大夫人欺负您是个……到时候若真的回了韩家办回门宴,还不定要说了什么酸话呢!”青鸾心中也是个不愿意藏着的,既然主子让自己说了,她也便竹筒倒豆子地都说了出来。虽然她有些地方说得隐晦,可言语中的意思也明显得很!总结起来也不过是,觉得韩家的大夫人李氏会借着依晴回门的时候,讽刺了她是个自幼丧母的品行,给这对儿新婚的小夫妻之间添着烦心事罢了! 按理来说,这些话本不是她这么个做丫头的能说的,可青鸾对于依晴的心思却让她不愿将这些话噎在嗓子中。试想,谁会希望自己的主子有个三长两短呢?谁又会希望自己一心想要祝福之人,遭了他人的挑拨呢?说来,青鸾当下的行为,也不过是一句不平与愤慨能够理解的了! 等到青鸾将这些话都说完了之后,整个人的气场都与方才有了很大的不同,光是从她已经紧紧捏在一起的拳头,也该能表达了她心中的愤怒了。这还只是青鸾的猜测,而依晴依着对于李氏的了解,只怕若真的到了韩家去,李氏的言语只会比这还难听,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了脸面才是!说起来,青鸾这次的担心倒也不是没有必要,反而是真真抓住了李氏的心思了! 过了许久之后,青鸾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整个人的情绪波动也不再那般大的时候,依晴这才看着她微微勾起唇角笑着问到。“说完了?” 那般云淡风轻的态度,就像是她完全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了眼中,也对于李氏所有的行为都全不在意一般。加之她言语时的声音甚是轻微,倒也是没有让在外头收拾着屋子的丫鬟们注意到。如此看来,也就只有青鸾在屋中的情绪最为激动,却显得让人有些忍不住发笑了。 “说……说完了啊!”被依晴的这股子态度给弄得有些发蒙,青鸾只是配合着她的问题回答了一句,这才回过神来。“主子,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您……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着急?青鸾,我为何要着急?”即便依晴对于青鸾担心之事有所顾忌,却没了往日里的焦躁,显得平和宽顺了许多。 “着急……当然要着急了啊!这要是大夫人有心去……那您同王爷不就……”因为言语之后的话语多带有“诅咒”的氛围,青鸾倒也不好直接将这些话说出口来。在她情绪激动地想要向依晴证明什么的时候,也只是含糊着将李氏的做法说了一通儿,并没有真的从嘴里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出来。 “不就怎么样?呵呵!青鸾,有些事情都还没有来到,你何必去恐惧呢?” “可是大夫人那里……”一脸焦急模样的青鸾还想要多说些什么,可依晴已经再没让她解释什么,只一伸手便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而青鸾也只能悻悻地闭紧了嘴巴,等着听了依晴的吩咐,纵然此时她心中有千万句言语想要说出口,却也不可能再多说些什么。 坐在床榻处的依晴先是往着外头的方向看了看,便冲着青鸾眨了眨眼睛,让她先将其他人遣走再说其他。而当青鸾再回到内室的时候,依晴已经自己穿好了中衣,正准备将放在床榻上的外衫穿上。 “主子,您怎么不等奴婢回来再……来来来,奴婢服侍您!”一边说着这些,青鸾一边快步来到了依晴跟前,伸出手来想要帮着她将身上的衣装整理一番。 而依晴也不推脱,边等候着青鸾为自己整理了衣装,边问了一句,“如今你可想明白为何我不会着急了?” 若不提起这茬还好,一提起这茬来,青鸾的心思便更是充满了疑惑,只能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只等着自家主子能够解开了自己心中的问题。可依晴似乎同云沐阳学了做派似的,竟也有意逗弄了她的心思,没第一时间将这些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只是依晴本人,也只是一味的看着青鸾的这番神态嗤嗤笑出声来,待将笑声压了下去,这才正色言讲起自己的打算来。 “青鸾你方才说怕大夫人说了那起子闲言碎语挑拨了我与阿……我与王爷的关系,其实,这一点你倒是多想了的!”由于自己的习惯问题,依晴险些在青鸾的面前脱口说出了“阿沐”的称呼,可转念一想到云沐阳身为亲王的问题,这才硬生生改口唤了声“王爷”。“我同王爷之间,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若真的大夫人想要以此谋事,那倒是要让她白费了心思了!” “不会?为……为何不会呢?”因为一心想要知晓了关于李氏那个问题的答案,青鸾倒也没有察觉了依晴言语中的不妥。这一刻的青鸾,也只是歪头皱眉地看着依晴,眼中则是充满了疑惑。 在她看来,莫要说夫妻之间的关系氛围,就算是亲兄弟、亲姊妹之间的亲人关系,若真的有外人挑唆了几分,也不一定会平安无事。大多是情况下,亲人之间也会生出了许多嫌隙,让人觉得无法忍受乃至于产生了更大的影响。正是因为青鸾对于这一点的熟悉,她才不愿意看到了李氏对于自家主子与宸王之间有所挑拨。她家主子好容易有了个这么好的夫君,得到了这样一份好姻缘,她可不愿意看着依晴又是忧愁又是烦闷的模样!若真的宸王殿下与自家主子生了什么嫌隙出来,她即便只是个丫头,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了那起子扇阴风点鬼火的搞鬼之人的! 大抵上是因为青鸾并不清楚依晴与云沐阳之间的发生的事情,便也对于这些言语没甚感受,只觉得听起来让人生涩难懂不好琢磨。可若是换了凤舞在场,必定能够感知其中深意,甚至还会言说几句旁的什么打趣了依晴才是。毕竟,凤舞对于依晴与云沐阳之间的过往,还是有着几分了解的,对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转化,亦或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稳固之态多少有些把稳! 而依晴面对青鸾的询问,也只是微微一笑,便没去说什么。只她刚想要安安稳稳坐在了妆镜之前,却又听到了青鸾的追问之声。想必,若是自己不告诉了这其中的缘由,这小丫头心里头的想法都可以翻出个花样儿来了,也未可知! “青鸾,你今日倒是对这件事揪着不放!怎么,如今竟也对于男女之间的关系这般在意了?”言及此处,依晴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微微偏转了方向,一脸瞧好戏的模样看着她。“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有了什么心思了?” 青鸾没成想自己刚刚还在为着自己的这位主子考虑着,而依晴却直接将这件事捅了出来。若是放在从前,青鸾自然只是会略笑一笑,说些打趣的话,将这事给含糊了过去。然而当下里的情况却与之不同,成了另一副模样,让青鸾不好再多说多表达了什么。 “这……主子您这是说什么呢!”一听了这话,青鸾一反常态地娇嗔了一声,便转身准备离开内室,将自己这方的尴尬给遮掩了去。可她的变化身为主子的依晴又哪里瞧不出来呢?左不过是不想要将这些事点破太多,失了那股子朦胧劲头儿罢了! “呵呵,瞧瞧!被我说准了吧!青鸾你这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惦记上这府中的谁了不成?”自己心中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之后,依晴也只是故意拿话打趣着,想要从她这里探听一番,心中只道,究竟是哪个小子,竟能入了青鸾的眼,让她也有了这等怀春的心思! 只是依晴这边为脑海中筛选着自己见过的宸王府中人,一边与自己眼前的青鸾做个比较。思来想去,依晴只肯定下了一个人物之后便也有了主意,想要诈上青鸾一回,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青鸾,你且说说,是不是瞧上了沈诚?我瞧着那人也是个不错的,若你俩真的……” 依晴这边的话音都还没有落下,已经出了内室的青鸾急匆匆便赶了进来,直言推脱着拒绝了依晴的“好意”。瞧着那等急切的模样,必定不是在意了如同沈诚那般八卦性子之人。 “噢?那你的意思就是不喜欢沈诚那样闹腾的性子?”依晴继续给青鸾挖着坑,一双水眸之中已经不见了疲乏困倦,只剩下了一丝狡黠模样。若是云沐阳瞧见了这等模样,恐怕还会笑了她一句,言说她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也不一定。 青鸾并没有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直过了许久才沉默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方才依晴的问话。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个点头,依晴也算是确定下了青鸾心中隐隐藏着的那个男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青鸾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对魏道有些……”并不是出于揣测之心,依晴这句话说得甚是肯定,可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已经看到了青鸾极为惊讶的表情。与此同时,青鸾并未出声否认,想来她对于魏道的心思,也算是被依晴说了个正着了! “我……我……不是!奴婢是说……”由于心中的紧张,青鸾就连自己一贯的言语都表达的并不完整,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惶恐而错乱的状态之中。依晴认识了青鸾这么些日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她的这等模样,心中对于方才的猜测也是更加确认了几分,没有什么其他疑问了! 第393章 凶潮暗涌回门宴下 凝思苑中的主仆二人还在互相打趣着,而韩梧信的府上却是暗潮汹涌,总觉得隐隐得藏着些祸患在其中。虽说倒不至于让整个人韩家的男男女女都陷入危机,可如今正相对而坐的韩梧信与李氏二人之间,早就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在桌前用了许久的早饭之后,李氏实在是藏不住心中的话,这才试探性地开口,想要向韩梧信询问了自己二儿子韩祈钟的下落。可她这嘴才张开唤了声“老爷”,就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倒不是因为她突然想通了,不便多开口询问。反而是她在抬头看向韩梧信的时候,接收到了来自韩梧信的一记瞪眼,这才硬生生地将话吞进了肚中。直至早饭用罢,李氏都对于韩梧信的那记眼神心有余悸,就算是韩梧信起身准备前往宫中参与朝议的时候,她都不敢多言语一声,生怕再惹了韩梧信的责难。 待在府门处送着韩梧信上了官轿了之后,李氏这才带着身后的丫头们缓缓向府中的花园而来。心想着,今儿个早晨的阳光不差,想来气候也不会太过阴冷,这个光景到花园中去散散心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当她往着府中的花园移动的时候,却无意中瞧见了张全正带着许多家丁在做着什么。瞧着模样,倒像是个急忙的工作,可她身为韩家的主母,也并不知道府中现如今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张全亲自带人处理的啊!因着心中的好奇,李氏这才提裙向着张全等人的方向而来,而身后的那些侍女也是没办法阻止了当家主母的,也便不言语地跟着走了过去。 “张全,你这是做什么呢?”因着只是心生好奇,李氏这次同张全言语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颐指气使的态度。就连平日里一定会轻蔑地看一眼的动作,李氏都未曾做出,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是无意于此一般。 而一直在同身后的家丁小厮念叨着的张全,也是鲜少恭敬态度的对着李氏见礼,还规规矩矩地称了一句“夫人”。而围了一圈等着听吩咐的家丁与小厮一瞧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都这般见礼了,他们也不好多去计较什么,赶紧跟着一同见礼。而后便恭敬地低头垂手站在了一旁,没有一个敢多说一个字的,他们的那番模样活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这头儿李氏已经出声问话了,张全自然也不好不言语了去,若真的如此,倒是显得他这个管家不尊重家中主母了。可张全一想到昨日韩梧信对于自己的嘱咐,心中立刻有了一番计较,一直低垂着的头让人看不出脸色,这眼睛一转也便有了答案。 只见张全恭恭敬敬地低头垂手站在李氏身旁,言语态度极为地谦卑顺服。“夫人,老爷吩咐小的带人将二少爷的屋子收拾出来,想来应该是准备待二少爷回府后,能住得安稳些吧!” 本来李氏在早饭的时候就想要询问了韩梧信,有关于自己二儿子的去向问题。虽说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可没想到竟然在张全的口中探听到了分毫的消息。这一点来说,李氏无疑是高兴的,只是对于张全口中的那句所谓“待二少爷回府”的含义,心中终究是有个嘀咕的。即便李氏心中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确实不太招了夫君的喜欢,可他始终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己这个做娘的怎么会不心疼了自己的儿子呢?瞧着他们父子二人多有生涩感,李氏也是着实费了一番心思才将二人的关系维持在之前的标准上。现在转眼间,韩梧信竟然指派了自己的儿子去做了何事,听张全的意思还不是个短期的事情。一时间,李氏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头是高兴还是感叹,虽然身为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可李氏又怎么可能想见韩梧信会有一颗虎狼之心的同时,还有着杀子之心呢? 换言之,纵使韩祈钟不是当初韩家那个姨娘生出来的孩子,而韩祈钟的生母真的是李氏本人!想来依着韩梧信阴狠的性子而言,也绝对不会因此而放过韩祈钟,更不会因此而饶了他一命的!他的儿子韩祈钟是谁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能够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倘若这一点被李氏知晓了,还不知道她会心伤成什么样子,府中的这些人又会对韩梧信存了个怎样的想法! “二少爷不是前一日就离府了嘛,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一想到昨日早晨自己的儿子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连顿像样的早饭都没有吃好,李氏的心里就觉得不安稳。本想着到天黑回府的时候再找儿子问个清楚,可昨个儿她一直等到了深夜也没见到自己的儿子来向自己请个安。她惴惴不安了一个晚上之后,这才想要在今天早饭的时候向韩梧信问个清楚,却不想自己话都还没说利索,就被他的一记瞪眼给封住了之后的言语。 如今好容易碰上了一个知道自己儿子去向的,李氏又哪里肯轻易放过了去?虽说自己认为自己的询问不动声色,可母亲担忧儿子的那片心意又哪里表现不出来呢?而张全向来是个唯韩梧信马首是瞻之人,从他的嘴里李氏又怎么可能套出一句实话?左不过是李氏这个做母亲的病急乱投医,有心却无力罢了! “正是这么个理儿,夫人!二少爷就是吩咐了小的,一定要保密,这才没跟您透露的!”听出了李氏话中的意思,张全倒也全然没了顾及了,这谎话也是信手拈来,根本没有一个不自然的地方。他整个人都表现出一股子神秘态度,说话的声音都降低了不少,整个人的感觉也显得神神秘秘,不可捉摸。“夫人,想必二少爷应该是有个什么打算计较,这才急急忙忙离开了府上,您且放宽心,待二少爷回府了,小的一定即刻通知了您去!您看这……” 一边说着,张全一边向李氏展示着他们身后的一堆活计儿,似乎是有意提醒了李氏不要再耽误了他们的时间。 “既如此,你们且去忙吧!”李氏只是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继续方才停手的事情了,可她自己却并没有想要离开的迹象。随着张全等人开始继续方才得事情,她也逐渐靠近着儿子的房间,心有不安地朝着里头又望了望。 “夫人,这边不安全,您还是……”身后的侍女唯恐张全带领着的那算五大三粗的家丁冲撞了李氏,也怕那些毛手毛脚的小厮对李氏不敬。索性趁着这个由头,她上前了一步,扯着李氏的衣角低声宽慰着李氏。同时,她也是希望李氏能够尽快离开了这里,可千万不要被磕了碰了,到时候她们这些奴婢可吃罪不起! 只是因着李氏担忧儿子的安危的缘故,侍女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多少,虽也点头同意了侍女的提议,却也是没有丝毫动弹的迹象,仍旧站在原地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人,夫人!您还是先回嘉园吧,这边儿万一让您出了什么事儿,老爷也是会心疼的!”身后侍女的这句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也只是招来了李氏的一阵冷笑,而后则再无其他反应了。 就在这个侍女还打算说什么的功夫儿,立即就被另一个一等丫鬟给扯住了胳膊。待其回头满脸疑惑地想要询问的时候,那个一等丫鬟只是无声地冲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再多嘴了。直到最后,李氏也是在张全三番五次的劝说之后,这才有些悻悻地掉头离开了。 即便在那之后李氏还是在府中的花园打了个转儿,可到底心境不同了,眼中看到的事情也变得不一样了! 当李氏信步走到距离漪水园不远的地方的时候,一双眼睛不自觉地向着漪水园的方向望了望,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有些不寻常了。待回到了嘉园之后,李氏低沉着声音吩咐所有人不要打扰,而自己则是有些懒懒地斜靠在了榻上的软枕上。瞧着她如今的神情,似乎思绪已经离开了肉身神游着,那表情大概是在想着多年前的事情,让自己整个人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之中。 回忆之中,李氏当时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妇人,虽说已经有了韩家的嫡长子韩祈钰,可终究是觉得多子多福,想要为韩家多添上几个孩子。可当时的韩梧信已经不将心思放在李氏身上,趁着当初李氏怀有韩祈钰的功夫儿,倒是娶进来好几个姨娘,说是为了韩家的未来,也为了让当时的韩家老太爷高兴高兴!整个大家族热热闹闹的,才能让老人家觉得不那么冷清。 当时的李氏毕竟年轻,竟也相信了韩梧信的这等鬼话,只是后来自己生下了韩祈钰之后再不得见韩梧信,这才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再加上当时自己身边的乳娘的挑唆,她便狠下心来给几位姨娘下了绝育的药物,却没想到棋差一招,漏掉了一位姨娘,也就是韩祈钟的生母了! 李氏当年在生下韩祈钰不久之后,便又有了身孕,而且被府中的府医告知,自己怀有的是双生胎。虽说双生胎并不常见,可李氏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不管自己怀了几个孩子,终究自己这个做娘的是疼爱孩子的不是吗?只是有一件事,让李氏心中存了计较,那就是那段日子韩梧信不经常陪在自己身边,总是自己一个人外出,而且一出去便是大半个月的时间。 那些年的时候,韩梧信虽说是帮助元康帝上位的功臣,可官职远没有如今这般尊贵,如此频繁的外出公干也是免不了的。只是李氏因着再次怀有身孕,这心里头便总是空落落的,没有个可以用上心力的状态。 直到自己最后生产的时候,她醒来就被告知双生胎的其中一个孩子已经夭折,而生下来的那个存活的孩子,便是韩祈钟本人了。如此说来,李氏如此关心了这个儿子也是有个道理的。即便在后来李氏又生了韩青泠与韩青萍这两个女儿,可对于韩祈钟终究是怀着一份心思的。就像是自己得了个珍贵的琉璃制品一般,生怕他会突然消失,而自己的情感却没有寄托之所! “吱呀”一声,嘉园主屋的房门被从外侧轻轻推开,而一个妇人的身影则一闪而入,又十分迅速地将房门闭合了。待李氏察觉到声音的时候,那个妇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跟前,让自己没有了丝毫反应的机会。如今,李氏也只能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站着的妇人,即便心中欢喜,却也因着有韩祈钟的这件事儿在,而提不起太多的兴致来。 “你……你这丫头怎么来了?外头的奴婢也不进来通报一声!”呆愣过后,李氏赶紧起身想要迎了站在自己眼前的妇人。而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小女儿韩青萍,也就是已经嫁入了容家的大少奶奶了! “娘,方才听她们说你心情不好,这不赶巧了嘛,女儿我就紧着过来了,想要给娘开解开解!”已经是妇人装扮的韩青萍,虽说成婚的日子也不短了,可由于还没有孩子在身,这性子上难免小孩子脾性。整个人见到了娘亲之后,更是像个小孩子一般撒其娇来,哪里还有个容家大少奶奶的模样呢? 说老实话,若是韩青萍没有看到了与她不对付的韩青染在,这性子也还是好说的。除了有些官家小姐地娇纵脾气,有些任意妄为之外,倒也有不失可爱的一面。只是这一面,旁人是不容易得见的也就是了! “瞧瞧!瞧瞧!我这女儿就是贴心!比你二哥真是强上千百倍了!”因为李氏心里多少还放不下自己儿子的这件事情,纵然有女儿在身边替她开解,可这言语上还是忘不了带出了有关于韩祈钟的事情。李氏整个人的表情虽说也温和了不少,可眼眸中的光亮还是能够看出隐隐的忧心。 想来,韩青萍回到韩府的时候,一进了嘉园就碰上了那些守在外头的丫头,也从她们嘴里了解到了李氏的情绪。这才在其一进门的时候,有意做出了那等调皮的模样,只一心希望能够解开了李氏心中的疙瘩!可瞧着如今的模样,似乎自己的言语起到的作用不大,李氏仍旧是没有忘记了先前这些烦忧之事! “对了!娘!今儿个不应该是二叔家的那个女的回门的日子吗?怎么……怎么府上一点准备也没有?”其实,韩青萍今日来到韩府的目的,也正是在于此。而她进了府门以后,全然没有料到,二叔家的那个女儿今儿个竟然没有回到韩家,甚至连回门极品都没有送到。正是由于她心中计较着这件事,这才在安慰李氏成效不大的情况下,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 “回门?噢!对,她今儿没回来!”直到自己的女儿提醒了一声,李氏这才想起来依晴今日要回门的事情。可转念一想,这家中人也不齐全,二房的叔叔也在昨日提出回乡祭祖,哪里会有人会在意了那个丫头是不是要回了韩家回什么门呢?她又不是她李氏的正经女儿,她又哪里会将这些事情记得那般清楚,还有心好好安排了所谓的宸王妃的回门之宴呢? 第394章 韩门到访影自来上 只要一提到依晴这个人,李氏这心里头更是不自在了几分,说出的话也难免有些赌气的成分在其中。也就是韩青萍不是个听得出太多东西的性子,若真的换了那等多思多想的性格之人,还不一定会想出什么花花儿来呢!即便如此,韩青萍也是能够听出自己娘亲这言语中多少是含了些怨气的,只心说怎么同二叔家的也这般气性,却也是多顾虑了一些没有径直开口挑明了去。 “娘啊!您这也是日子过得舒服,连这些都浑忘了去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宸王妃了,咱们也不好把关系弄得太僵不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爹也不愿意同皇家的关系处的太过了吧?”平日里瞧不出韩青萍会是个能说出这些话来的人,今日倒是比大姐韩青泠更识得大体,竟也会这般劝了李氏的心思。若不是有什么想通了事情,便是韩青萍本身是要对自己这个并没有什么交情的宸王妃妹子有了什么请求也不一定。 只是就眼下而言,李氏也只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太过于懂事,太过于委曲求全,哪里会想到这个弯弯绕绕的东西呢? 也正是因为有着韩青萍的劝说,李氏对于依晴心中的怨气,也是多少消散了一些。可只要一想起成婚那日,她还有她的亲爹,也就是自己的二叔叔给了自己夫君那般没脸,李氏这心里头还是觉得不是个滋味。虽说李氏可能不会是个品行极好,行事端正的主母之人;可有一说一,她对于韩梧信的心思,对于自己子女的心思,确实是没话可纠结的!谁若说李氏对于这几个人藏了私心,即便她的夫君儿女对她有了猜忌,李氏身边的贴身丫鬟也是绝不会那般想了去的。李氏对于这些人的心思,纵然她没有多说过什么,可一切事情也都是被人瞧在了眼中的,哪里是那么容易被人污蔑的呢? “你啊!这么多年了,倒也真是长大了,竟也有胆子教训起为娘的来了!”纵然李氏嘴上是这么说的,可眼中的笑意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真正想法。毕竟,若是自己的这个女儿韩青萍真的踩进了她的禁区,李氏也绝对不会以笑脸相迎,甚至连脸色都不曾发生变化吧! 一边说着话,李氏一边以手指戳了戳韩青萍的额头,这等亲昵的动作足可以看出她对于自己这些儿女的宠爱。只是,同自己这个女儿言说的同时,一旦气氛冷了下来,她这心中对于二儿子的想法还是容易突然冒出来的。即便韩青萍真的有心开解了她去,可韩祈钟一日没个消息,一日不平安回来,想来李氏也是绝对不会将心妥善安放的吧! “娘,那……四妹妹今儿个不回府上来了,那且不是坏了规矩了?”说了好一会儿子话之后,韩青萍还是将话题扯到了依晴的身上,眉眼间的神态也能够看出心中有旁的事情。假使李氏这个当娘的看不出这些来,那还真的是不配说自己是韩青萍的亲生母亲了。 只李氏方才故意装傻,想要同女儿多言语些旁的事情,不愿将这些会面想得那般功利也就是了! “规矩?若她真是个懂规矩的,又怎么会……”随着韩青萍的询问,李氏心中仍有些气在,差一点便直接将那一日在吉祥宴上说出的事情给抖出来。可就在李氏张嘴想要说出这些的时候,理智一时卡住了她的冲动,纵然是已经张开了嘴巴,也是将后来的言辞都咽进了肚中,不愿多提起一句。 “怎么会?娘你说什么呢?”似乎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韩青萍甚是好奇地追问了一句,却也在看到李氏讳莫如深的表情后没了下文。 两人皆是清楚,若是这些事情从她们这些韩家人的嘴里说出去,同之前吉祥宴上旁人说出口的感觉便不一样了。旁人说嘴可以推说是不怀好意,可自家人打了自家人的脸面,那可能就代表着确有实情了!一旦真的被文家人抓住了痛脚,那到时候倒霉的也会是韩家,到底依晴也已经成为了宸王妃,谁又敢多说个不是呢?那些事情从李氏嘴里说出来,假使真的被哪个耳朵长的听了去,还不定会传出个怎样的版本,让韩家人脸面无光,浑说些教子无方的言语出来! “没什么没什么,倒是你,今儿个怎么又想起来看看娘了?” 心知自己这个女儿的脾性,李氏也绝对不会轻易就认为她会真的无缘无故来了娘家看望自己。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李氏也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将话说开了,倒也是怕伤了母女之间的感情。她那个二女婿素来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对于容家的那位少爷,李氏又怎么可能不去勤于打听呢?自己的女儿同他成婚这么多年了,也不见细节的女儿有所出,想必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外头给自己说得那般和睦! 被李氏这么一问,韩青萍的脸色有点挂不住,刚准备寻个由头搪塞了李氏,这门外就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一时间,韩青萍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起身去了房门处,待房门打开才知晓,这门外站着的是方才李氏碰见的管家张全。 “全管家?您怎么今儿个来了嘉园?”由于韩青萍对于方才花园之事一无所知,所以对于这个素日不会踏足嘉园内里的张全有些惊讶,根本想不到此刻在外门敲门的竟是这人。纵然是心生惊讶,可韩青萍也没有表现得太过了去,只片刻便恢复了平静的态度,将张全让进了屋中。 而张全一看到开门之人是府上的二姑奶奶韩青萍,也是十分惊讶,心道怎么没人通知自己,这位牙尖嘴利的二姑奶奶回了府上来了呢?也就是他方才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若是不然,恐怕他这一天的耳朵都不得清净了! “哟,这不是二姑……二小姐嘛!小的给二小姐请安了!”别看张全不怎么将李氏放在眼里,可对于这位二小姐却是存了些恭敬的。他不愿恭敬也不行啊,曾经他一表现出不恭态度,这二小姐就能够把整个府邸的天捅破,给自己找了无数麻烦。若是自己的态度能够给自己少些麻烦,那张全又哪里会吝啬了那起子态度呢? 一边毕恭毕敬地同韩青萍见礼,张全一边进了屋子,向着里头张望了一阵,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而韩青萍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他是有个正经事儿才会来寻到了嘉园来,也便不再多打趣了张全,直言李氏就在里头坐着,并无不妥当之处。而张全听闻此言,也是直接应了一声,便抬脚进了里间了。 “夫人,方才小的糊涂,竟忘了传达了老爷的吩咐,这才赶着来了此处,还望夫人见谅!”张全鲜少有这种恭敬的态度,李氏虽说猜不透他到底准备说些什么,却也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讶异,只略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不会怪罪张全的说法。 “夫人,老爷说昨日接了宸王府的帖子,今儿个四……不是不是,今儿个王妃娘娘就不回门了!王妃她身子有些不爽利,宸王殿下的意思是,明日廿日直接在王府摆上宴席,请韩府各位主子前去也就是了!” 张全的话才说到了此处,已经将房门关闭的韩青萍已经回到了内室,将张全的话也是听了个七七八八。许是被张全言语中的那个字眼儿招惹了脾性,竟有些尖锐地顶了一句,“也是了,都成了王妃娘娘了,这身子骨儿自然比我们要金贵多了不是!”再加上韩青萍此时略带轻蔑的态度,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让屋中的李氏与张全心中都不是个滋味。各人有各的想法,张全此时也只是依着韩梧信的吩咐来传达了命令,对于那位宸王妃究竟是不是真的身体抱恙,他全是不外乎的。而李氏与韩青萍心中的想法可就拿不住了!谁又能真的猜准了豪门夫人贵女真正的想法呢? “萍儿!”虽说李氏一句话制止了韩青萍接下来的言语,可心中的想法到底是受了女儿的影响,本就显得不痛快的心思,就变得更加失衡了几分。 “娘!我才是您正经的女儿啊!怎么,我还说不得她了?”也不知韩青萍到底是个怎样的怪异脾气,方才还在劝说李氏莫要计较的她,如今竟也成了这种模样。整个人因为被李氏的喝阻,韩青萍的脸色变得有些挂不住,更是透露出了一丝的委屈在其中。 “别胡说!”先是将韩青萍训斥了一句,李氏这才转过心思来应对张全。只见李氏冲着张全微微点了点头,甚是拿腔拿调地说到,“既然如此,你且去准备了份礼物,别到时候咱们去了宸王府失了礼数!” 而张全也是顺势应承着,言说自己一定好好备下了礼物,不叫府上的主子们不自在之类的云云。而后,便赶紧寻了个借口逃出了屋子,直到张全跨出了嘉园的大门口,这才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放松了心情迈着方步回了自己的住处。 而韩青萍在张全离开之后,则是略显赌气地闷声坐回了方才得位置,也不再同李氏言笑了。这些明显的变化,即便李氏想要忽略,恐怕也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你瞧瞧你,方才还在劝我不要计较这些,怎么你方才是个清楚的,刚刚就又耍起脾气来了?” 李氏虽说言语上表现出不解,可她心里头哪里会不清楚自己女儿为何成了这般模样?若是张全没有说了旁的东西,只言语了一声“回门宴在宸王府举办”,这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自己的这个女儿必定是在容家有些受气的,又得不到自己夫君的安慰。恐怕一时之间听说了自己这个没有交集的妹妹,竟然嫁了个如此心疼她的好夫婿,心中便失了平衡了吧! 纵然最终的原因不是如此,恐怕也是与这道理相似的吧,总之是跑不出这么个道理的也就是了! 这种情况下,李氏就是想要说了自己的这个女儿,可又该怎么办呢?难不成她还要让韩青萍接受了自己的夫君随意娶了妾室,还是说要让韩青萍学了当初的自己,永远除去后顾之忧?现如今一想,这也并不是什么稳妥的办法,最终李氏也只能是胡乱地训斥了韩青萍两句,便再没了其他的办法可行。 本来李氏还准备留了韩青萍在府中用了午饭再说,可韩青萍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吃了什么东西,只同李氏推辞了两句以后,就带着丫鬟离开了韩府。当李氏在府门处送走了韩青萍之后,她这才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也许女儿的姻缘就是毁在了自己的手上的!”之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就连跨过府门处的门槛的事儿,都是身后的丫鬟提醒了以后,李氏才察觉到的。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对于李氏而言,其影响有多么深远了。 “夫人,奴婢瞧着您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要不要唤了府医来瞧瞧?若是真的有个什么不妥,也好尽早……”之前一直关心了李氏动向的那个丫鬟,此时再次建议着李氏瞧了大夫,可李氏只哀叹了一声之后并没有言语一句。而这个丫鬟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被一同在屋中的一等丫鬟拉了出去,李氏又将自己关在了屋中,不想见了任何人的样子。 “你……你拉我做什么啊?你没瞧见夫人那么一副难受的态度吗?”那丫鬟还多有不解,想要挣脱了那个一等丫鬟的拉扯,再去瞧瞧李氏的状态。可这脚还没迈出去一步,就再次被那人给拉了回去。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那个一等丫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送了她一个白眼,全然是个看傻子的模样瞧着她。 “我?我怎么了?我关心主子还有错了不成?”想来,这个丫鬟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还有意替自己争辩几句。整个人的脸上也是表现得极为疑惑,似乎根本想不明白眼前的姐妹为何要阻拦了自己,又为何要言说什么“自己是真傻还是装傻”的问题。 “还关心主子?你也不想想,夫人从前的那几个贴身侍女是怎么消失的,你还敢这么积极的靠了上去?”说到此处,那个丫鬟故作神秘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到,“真要是让夫人注意到了你,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被自己姐妹的言语给唬住了心神,那个丫鬟显然没有想了这么多去,只是觉得看着李氏这般情状很是让人心疼。只要一看到李氏的这番举动,她都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娘亲,所以这言语也便多了起来。只是,之前她还真的没有注意过,曾经的柳絮、落雨,似乎都是无缘无故就在府中消失了似的。 而经过了自己姐妹的提醒,她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么危险。 “是了是了!我还要多谢妹妹救了我一命呢!”这人甚是感激地向着另一个人道谢,而二人也是一路嘀咕着逐渐远离了嘉园的主屋,将李氏一个人扔在了那里,再没做了什么理会。 若是有一天,李氏想到自己现如今的孤立景象是因为自己曾经的举动才造成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而后悔了先前的行为! 第395章 韩门到访影自来中 只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李氏自从嫁给了韩梧信以来,似乎从没有一天能够过得幸福而顺心的。当初她才刚刚嫁给韩梧信的时候,满以为自己从今以后也是谋得了一个好夫婿,能够让自己一辈子都不再忧愁。可现实却是,她在怀有夫妻间的第一个儿子的时候,韩梧信便开始将其他的女子带进了府中。纵然都是给了个姨娘的名分,并没有威胁到李氏的主母地位。可孕中多思多虑,加上当时乳娘的挑唆,李氏的错事也是做下了不少。不若如此,冯姨娘与康姨娘又怎么会到了这个年纪也仍旧是一个人,并不曾有过一子半女? 许是因果循环吧,时至今日,李氏也逐渐体会到了所谓的孤寂与冷漠,这种孤立无援的无助感紧紧包围着她,始终都没有消散。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李氏越发觉得自己的这些子女正逐渐脱离了她的身边,而且没有一个人肯回头看看她这个做娘的! 且不说自己的大儿子韩祈钰,那是因为受到帝君的指派,这才多年出使扶然,不曾有过片刻的歇息时光。可自己的两个女儿呢?一个一意孤行,违背了自己夫君的意思,想要嫁给一个无甚作为的军中男儿。一面是她的夫君,一面是她的女儿,她又该怎么选择呢?要知道,当时她也是知晓了段明是受到韩梧信刻意行事,这才上了战场,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的。换言之,自己大女儿的寡居生活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在其中,可她却不敢讲出这些话来。毕竟,在大女儿韩青泠眼中,自己一直是个不知情的存在,而女儿也只是将怨气都撒在了韩梧信的身上,并没有波及到她这个做娘的。可每每午夜梦回,李氏的内心又怎么可能安宁呢?一心希望女儿幸福的她,这般行径与刽子手又有何异呢? 再说自己的二女儿韩青萍,即便她今日也过来陪自己说了好一会儿子话,可李氏心中清楚得很,自己的女儿过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必定是受到了自己夫君的指使,这才一大早就回了娘家来的。说起来,若是她对于大女儿只是愧疚,那对于二女儿便是后悔了! 对于容家的那位姑爷,她不是没有派人打听过为人,也深知容庆沣此人是个花心不安定之人。若是依着旁的什么人来看,是断断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往容家这么个火坑里推的。富贵荣华又怎么样?夫妻之间同床异梦,甚至还得不到夫君的关怀,那这样的女子又有什么盼头儿呢?可终究,她为了能够帮助自己的丈夫,还是将这些事情隐瞒了下来,就这样将二女儿送去了容家。即便如今韩青萍仍然是容家的少奶奶,可这些年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纵使她不向李氏这个做娘的说,李氏又怎么可能猜不出呢? 韩青萍的生活若是比较起来,比大女儿这种寡居的日子更为难受,而且那种内心的煎熬,才是最让人感到绝望而无助的! 相较之下,李氏就更希望自己剩下的这么个儿子韩祈钟能够安稳平和,只是这么多年来,韩梧信却始终没有谈及自己二儿子的婚事。眼瞅着韩祈钟都已经快三十岁的年纪了,她这个做娘的心中也越发地焦急起来。别说什么门当户对的规矩了,现如今,若是自己这个儿子看上了哪家的千金,就算是皇权富贵主儿又如何,或是说清贫孤寡女又如何!只要韩祈钟能够心中欢喜,李氏是绝对不会阻拦半分的。可眼下呢?自己的儿子已经一夜没有回来了,自己着急并没有用,自己的夫君韩梧信根本就没有个紧张的心情。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韩祈钟并非他的孩子,同他这个人完全没有关系一般。 再加上方才张全同李氏说到的事情,二房叔叔家的那个女儿虽说对自己多有不敬之心,可李氏也只是气愤她在前两日婚礼上的行为。若真要计较起来,李氏也犯不上同一个小辈儿计较这么多去。不过,瞧着自己的女儿韩青萍的做派来看,倒是同这个二叔家的妹子不对付,她也只能浑说几句,将这件事给遮了过去。总不能让外头人的说出什么,韩家家宅不合、品行败坏的言语出来吧?如今也就只有她的二儿子韩祈钟还未成婚了,这种话传了出去,那不是断送了自己儿子的姻缘嘛! “来人!”坐在屋中发呆了许久以后,李氏突然觉得有些疲乏,想要唤人来替自己捶打一下肩背。可这声音都已经发出了好久,依旧没有人从外头应上一句,也并没有人推开房门进到屋中。 感觉到自己的腰背越发得酸疼之后,李氏只能再次出声,可回应她的依旧是满室的孤寂。直到很久以后,房门才“吱呀”一声被打开,而闪身进入其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被调进了嘉园之中的灵绘。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也许灵绘是偶然路过,听到了里头的声音,当她探头探脑地进了里间之后,这才看到李氏一脸愁容的歪靠在罗汉榻上。而灵绘才抬脚走了过去询问,李氏便有些情绪失控地一把抓住了灵绘的手腕。 “夫……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被眼前李氏的动作吓了一跳,灵绘不禁惊叫出声,可却并没有挣脱了李氏的束缚。只是其言语中的颤抖倒是让人听得明白,也能够让人猜透她内心此时的想法,左不过是被李氏突然的举动给吓得失了方寸也就是了! “你……你是……”李氏紧紧抓住灵绘的手腕,借着她的支撑才勉强坐直了身子,待她抬眼看向灵绘的时候,总觉得眼前这个丫鬟她好像有些印象,却又根本想不起此人的名字来了。如此一来,李氏只能状似询问地看着灵绘,嘴里也有意向其询问了名姓,而这正是灵绘所需要的时机。 “夫人,奴婢贱名灵绘。”素来跋扈性格的灵绘,如今也装出了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甚是机敏却懂礼的丫鬟。一边说着这话,灵绘还作势要向李氏下跪,意图做出一副惊慌的表情出来。 而李氏已经是个意志消沉之人,哪里还受得了眼前这么个知心的丫头做出这等下作的姿态。她赶紧出声阻止了灵绘接下来的动作,不让她如今慌张地做了这等下跪的举动。若与先前的落雨、柳絮等人相比,灵绘倒是个懂得抓住时机的,竟在李氏如此心思脆弱的时候,抓住了她这么个主母身份的人物。一旦她攀上了李氏这棵大树,即便树荫不大,却也能够为着自己的计划更近了一步了! 一想到此处,灵绘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个弧度,在李氏看不见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得意笑容。 “灵绘……灵绘……这倒是个好名字!灵绘……我……我记得你不是当初!”经过灵绘的有意提醒,李氏总算是想起来了当初她有意指派了灵绘为依晴陪嫁丫鬟的事情。当初她也只是瞧着灵绘这个丫头的长相不差,绝对会被人瞧上,这才有意将她送去宸王府。可如今瞧着她这性子,倒也是个可人心儿的女子,想来也会让男人喜欢才是。 李氏一边在心中如此想着,一边眼中泛着精光的看着眼前的灵绘,那等模样甚至比一个母亲看自己的亲身女儿还要慈爱满意上几分。 只见李氏有意拍了拍灵绘的手,向她询问了一句,“你现如今在哪里做事?”那语气态度听上去,似乎是有意对她做出另外的安排,这才想要打探得仔细一些。 “回夫人的话,奴婢现今在嘉园做事,是园中的二等丫鬟!”一听李氏的询问,灵绘哪里会不清楚眼前这位主母的心思。她状似无意地提起了自己只不过是个二等丫鬟的事情,就是有意提醒了李氏将自己的等级提升了上去。要知道,她当初在薛婆子那里的时候,可是素来是享受一等丫鬟待遇的!只是,之前求了大管家张全将自己调来了嘉园之后,自己的等级只能被降为二等丫鬟。可二等丫鬟待遇与一等的待遇实在没有办法相比,思来想去,灵绘在成为陪嫁丫鬟失败之后,只能想办法靠近了嘉园的主子,想要让自己的等级尽快提升上去!毕竟,只要得了主子的欢心,什么样的待遇得不到呢? “呵呵,好孩子,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自从落雨和柳絮……”说到此处,李氏直接顿住了话语,只略过了些功夫便继续说到,“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女了,你可愿意?” 也许灵绘正是抓住了李氏最为脆弱的时候,所以才能够达成自己目标,而李氏也是极为配合地将这些话交代了一番。听到这些的灵绘自然不敢有所怠慢,赶紧跪倒在地,向着地面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嘴里还不住地说着“自己一定会忠心对主”之类的言辞。不过,这些言语李氏会不会当真是一回事,灵绘会不会放在心里,记在心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待灵绘完成了自己计划的第一步以后,她也不便多去表现什么,只跟着李氏径直出了屋子,陪着她在院子里转了转。直到午间时分,李氏才示意屋中的嬷嬷,将嘉园里头大大小小的丫鬟都叫了过来,一大帮人呼呼啦啦站在门前,竟也觉得嘉园的人气甚旺。 只见李氏看着站在阶下的大小丫鬟,以及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而后才示意跟在自己身边的灵绘站出来。李氏有意抬举了灵绘此人,便直接抓住了灵绘的一只胳膊,冲着阶下的众人说到,“今儿个本来打算在你们之中挑个合心意的,在我身边做了贴身侍女。不过……” 说到此处,李氏有意打量了一下这些人的神情,只是在她们这些人脸上扫过的时候,却鲜少看到有人眼中露出精光。大多数人只是低垂着头,不曾与旁边的人有过交谈,更多的举动只是下意识地将头埋得更低,其余的那些皮面生得不好的,或是年岁太小的丫头也只是一脸的不在意,全然没有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思在其中。 “不过,如今我看也不必大费周章了!从今儿个起,灵绘就是我身边的贴身侍女,也是我身边唯一的大丫头,你们可是听明白了?” 李氏的话掷地有声,也是想着敲打了众人,不要欺负了这么个心思纯净的女孩子。可李氏根本没有想过,眼前的灵绘并非什么心思良善之辈,而嘉园中的各个丫鬟也不是一定要挤破了脑袋想成为她的贴身侍女。总归说起来,不过是一切事由皆是李氏的一厢情愿,而灵绘也自以为能够平步青云罢了! 直到晚些时候,韩梧信回到了府中,才听了张全的回禀,知道了李氏曾经向他询问过二少爷韩祈钟去向的事情。别看韩梧信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并不在意多少,还总是一副瞧不上的态度去严苛要求了韩祈钟的所有事情。可一旦李氏表现出对于儿子的过分关注之后,韩梧信就会分外气愤,好似李氏就该对着自己的儿子横眉冷对一般。 且不说李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夭折,而这个所谓的儿子并非她所亲生。就算李氏真的知晓此事,但毕竟养在身边这么多年,李氏又怎么可能真的去记恨了这个孩子呢?她同多年前那个姨娘的恩怨是个人恩怨,即便是牵扯,也绝对同那时候还是个婴孩的韩祈钟扯不上半分联系才是。 然而,对于韩梧信而言,自己的儿子只能够听从了自己的吩咐,一旦有人胆敢同自己争夺了对儿子的差使权利,就像是侵犯了他的尊严一般。别说是李氏这个当家主母不行,就算是他的子女本身想要抗争,也是万万不能够做到的。 韩家的大小姐韩青泠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若不是她想要反抗了韩梧信的意思,想必,段明也不会英年送命疆场,段家也绝对不会成了这般破败的模样。可以这么说,段家的落没与韩梧信的私下操控,是脱不得半点干系的! 而听完了张全回禀以后,韩梧信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他当下里便阻止了张全继续说下去,而后自己则怒气冲冲地直奔嘉园而来。而此时的李氏还不知道,自己这次又再次触犯了丈夫的威严,只不过这个威严,是韩梧信心中自以为的所谓“威严”罢了! “夫人,老爷正向这边儿过来呢,我们要不要准备准备!”方才一接到了府门处的小厮的消息,灵绘就赶紧进了内室去向李氏汇报,好像她有多紧张了李氏与韩梧信的关系似的。 可李氏如今哪里还提的起来兴趣,她如今可是一心都扑在了韩祈钟至今未归的事情上的。只是,一听到灵绘这般替自己着想的话语,也不好冷了她的热心也就是了。 “是吗?那通知小厨房,准备了老爷喜欢的菜式吧!”只冷淡地吩咐了这么一句话以后,李氏便继续做着手中的活计儿,可她却没有听到灵绘离开的声音,更没有听到房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察觉到灵绘并没有丝毫的移动,李氏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灵绘,出声询问了一句。 第396章 韩门到访影自来下 待李氏抬起头来,她便看到灵绘并没有应下了她的吩咐,直接离开了房间,反而是站在了原地没有要移动的想法。而且,再瞧瞧她脸上的神色,似乎总透着股子让李氏瞧不明白的感觉。至于这种感觉是好还是坏,李氏也并没有深究了去。说到底,灵绘不过是个府中的丫头,她能关心了自己也只是让自己觉得尽了她身为奴婢的本分,而自己也仅限于对她的好感刚刚达到了一定程度。若说什么离不开她之类的情绪,李氏还没有那般眼皮子浅,竟是见了一个便掏心掏肺了一个也就是了! “怎么,我说的话没什么用?”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儿之后,李氏随口便这么问了一句,似乎灵绘不应了一句,就是对她起了忤逆之心一般。而她的这番言辞,也是让灵绘彻底了解到,为何嘉园的大小丫鬟都不太愿意在李氏跟前伺候着。实在是李氏这等言语上的质疑态度太过于强烈,好似下一刻就会爆发出自己的脾气出来! 只是,灵绘想了想心中的计划,这才将李氏这等颇具讽刺意味的言语给消化了下去。毕竟,在灵绘看来,有一句话还是很重要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论到了何种境地,这句话都是错不得的!只要她能忍过了李氏这等怪异的脾性,那么她的计划也就能够顺利进行了。到时候她灵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还有记得她曾经是个丫鬟的身份? 想过这些之后,灵绘只是笑了笑,将李氏略显尖锐的问题化解,而后表现出甚是贴心的模样,好心提醒着李氏。 “夫人,老爷容易来了一趟,您可别这么敷衍啊!不为您自己着想,也该为少爷着想不是!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这话听起来倒没有什么大毛病,可李氏总觉得有些别扭,但若是让她说出来哪里别扭,她倒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既然灵绘都已经这么劝自己了,她心道也认为是灵绘在为着自己以后着想,这也算是个可心儿的贴身侍女了。反正,现如今她自己也正为着自己儿子韩祈钟的事情担忧,倒不如这个时候讨好一下夫君,也好侧面打听一下儿子的去向。 计较再三之后,李氏也算是勉强说服了自己,这才将有些阴沉的脸色更改,重新变得和气而慈善。她将手中的绣绷放在了矮桌上,这才招呼着灵绘细心准备了一番,而后便静静等待着韩梧信的来访。只是,有一点李氏竟也大意地忽略了!韩梧信的脾性素来是个不好拿捏的,即便是身为妻子的李氏,也不敢说能够完全掌握了韩梧信的所有想法。可灵绘这次却是自作聪明,妄图能够通过这次的事情而获得李氏甚至于韩梧信的赏识。不得不说,她这个计划很大胆,却也缺乏了对于主子的了解! 当李氏在灵绘有意安排下,换了身绛紫色的缠枝牡丹纹的衣装之后,又给其重新搭配了一套甚是妥帖的点翠胎金的首饰。而李氏本就是韩家主母的身份,通身的气度自是不比旁人差的,这般一番装扮下来倒也是让她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少了许多幽怨的味道。 “夫人,您瞧瞧,这通身的气度,别说什么官家的夫人了,就是皇家的娘娘,也少有您这般模样啊!”一时间,灵绘这小嘴儿就像是抹了蜜糖一般,恭维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根本就没有个停下来的时候。而她的话毫无疑问,都说进了李氏心坎里,又哪里不会让其眉开眼笑呢? 就在韩梧信进屋的同一时间,李氏还合不拢嘴地被灵绘逗得开怀,可一听到了房门处的响声这才下意识地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老爷,您今儿个……”一边示意灵绘扶自己起身,李氏的问候便也一边脱口说了出来。只是,如今的她被灵绘哄得正在兴头上,倒也没有留意到韩梧信脸上隐含的怒火,似乎下一刻就会突然爆发出来一般。 “听说你在打听祈钟的去向?”韩梧信虽说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儿子韩祈钟最终的结局,却还是有意试探了李氏的态度。别看韩祈钟是他的亲生儿子,可在韩梧信眼中却真的顶不上韩祈钰一个手指头。不单是从他对于韩祈钟的态度可以瞧出这些来,就算是他对于两个儿子的称呼上,都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是……是啊!毕竟钟儿昨晚彻夜未归,我这心里头儿总觉得不踏实!”被韩梧信的话问得明显一愣,李氏没想到自己的丈夫进屋来的第一句话不是问了自己的变化,反倒是开门见山的说起这事儿来,这倒是省得她自己开口了。只是,与此同时,李氏还是觉得心中略显得有些失落,自己精心打扮过的模样,在自己丈夫的眼中却没有一丝价值,这种认知让她心中隐隐有些难受,却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表现了自己的不甘。 瞧着李氏的回答,韩梧信倒没了意外的只是轻哼了一声,似乎对她的这个回答还算是满意。可之后,他却下意识地警告了李氏一句,“以后祈钟的事情你少去管,又不是个三五岁的娃娃了!”说罢,便一屁股坐在了饭桌前,准备等着李氏前来伺候了自己用饭。 一开始听了韩梧信这么说,李氏心里头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什么叫做“少去管”?她是儿子的亲娘,她不去管了儿子,难道要让别人去记挂吗?若真是如此,自己还算是哪门子的娘亲了? 可到了后来,李氏也渐渐接受了韩梧信的这般说法,说得次数多了她也便懒得再去争辩什么,只是默默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韩梧信的说法。今日也是如此,韩梧信这般说过之后,李氏也不敢再有什么意见,只默默应了一声,便转身吩咐了灵绘一声,要她尽快将今晚的饭菜摆上。 在灵绘应声出门之后,韩梧信这才留意到李氏身边的丫鬟略有不同,随口便问了一句,“这丫头不曾见过,新分派来的不成?” 若放在平时,韩梧信是很少问及李氏这些琐碎事情的。不过今日倒是个例外,他竟然开口向李氏询问起了一个并不起眼儿的贴身丫鬟。这一点韩梧信没有意识到,可身为妻子的李氏却大感惊讶,这说出来的言语也略带了些酸酸的味道。 “怎么,老爷现如今是看上这丫头了?” 李氏这话一出口,就让韩梧信突然想起了曾经的事情,毕竟他当年也曾收了李氏的贴身丫鬟做了房里人。只不过,那丫头是个命不好的,没多长时间就因为意外去世了,直到现在李氏也不愿意多提起了当年同她嫁入了韩家的那个丫头。可如今却有些不同了,李氏的年岁也大了,倒也不去多计较了这些,只是这嘴上还是不饶了人的! “胡说些什么!只是觉得那丫头是个乖巧的,想来那府上的那位,也该是受用的!”即便韩梧信没有提名道姓,不过李氏也是清楚他说得到底是谁。想来,直到如今自己的夫君仍然没有放弃了当初的打算,仍旧希望往宸王府中安插了自己的势力吧! 不过转念一想,灵绘这个丫头倒也是个灵巧的性子,这说话办事儿上确实也有个分寸。若真的要选了人送进王府,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李氏虽说并没有觉得韩梧信的打算有何错处,可一想到自己要将才觉得可心儿的丫头送了人,竟也生出了一丝不舍的情绪来。不过转头,这情绪也便淡了许多,没甚在意的了! 对于李氏而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丫头嘛,这府上多的是,可能够帮着自己的夫君成就大事的丫头,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调教出来的!当下里正好有个现成的,她又何乐而不为呢?做个顺水人情,倒也能在韩梧信面前刷刷好感也就是了! 想到这些之后,李氏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话挑明了,“老爷,您要是瞧得上这丫头,尽管拿去做事也就是了!何必还要同妾身这里三五言语,只要她是个明事理的丫头,想来也算的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呵呵,没想到夫人也能有如此想法,这倒是同我不谋而合了!”韩梧信鲜少有这等直接称呼李氏为“夫人”的时候,这次想来也是李氏的话说进了他的心里,便也“施舍”给她了一份称呼罢了。总的来说,韩梧信这次来到了嘉园之中,也算是歪打正着若非有了李氏之前在张全面前的言辞,倒也不会让他直接奔来了嘉园,见到了灵绘这么个人物。似乎在这件事情上,也不必让灵绘再动什么心思,而韩家这两位也已经安排好了灵绘未来的道路,至于她愿不愿意走,就不是韩梧信与李氏去想的了!对于这种事情,即便灵绘千百个不情愿,也是绝对没有个反悔抗争的余地的!更何况,对于灵绘来说,这还是她求之不得的机遇呢?可以说,这件事情上,他们三个人是一拍即合,别说这顿饭吃不吃的香甜,即便这顿饭吃糠咽菜,对于他们三人而言都是意义极大的一个值得记住的时刻吧! 当灵绘带着一众丫鬟推开房间的大门的时候,她抬头看到的就是李氏略带深意的微笑,以及韩梧信有些渗人的打量神色。可灵绘自知自己并没有什么做的出格儿的地方,所以倒没有什么可怕的,只吩咐着身后的丫头们将碗筷吃食都一一摆放在了饭桌之上。 “灵绘啊,今儿个就由你伺候着老爷用饭吧!其他人都先退下去吧!”在一众人的惊讶神色中,李氏这般轻巧地吩咐了一声,便打发走了一旁站着的服侍之人。而灵绘则是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有些激动地接过了来人递过来的碗筷,手指都不经意地颤抖了几分。可想而知,这种情况对于灵绘而言是有多珍贵,对于她来说又有多出乎意料。 就在一众丫鬟都以一种微妙的神色打量过灵绘之后,整个主屋之中就只剩下了灵绘与韩家的两位主子。而灵绘也看得明白,方才那些丫鬟都是一种记恨的眼神瞥了自己一眼,而后才恨恨地离开了房间的。可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好,不光是这种高人一等被人羡慕的感觉,同时还有一种让她感受到的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虽说她们都是丫鬟,其中大有一等丫鬟在,可她不仅凭借着自己的想法手腕登上了一等丫鬟的位置,更让韩家的主子记住了她的好,也记住了她这么个人!如此想来,未来的岁月里,她的计划可行性便又近了一步,而她梦想着的富贵荣华也距离自己更近了! 但是对于自己内心的激动,灵绘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一来她怕自己的情绪波动让李氏心生厌恶,二者也是怕自己给韩梧信留下个不稳重的印象。只要她将心底的激动压下去,装作一副平常心的模样,想来韩家的这两位主子才会更高看了自己一分才是!试想,谁又会不喜欢了做事稳重,心思沉稳之人呢?若真的有人喜欢的那等做事颠三倒四、做事上蹿下跳之人,恐怕会笑掉了世人的下巴吧! 一边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情绪,灵绘一边为韩梧信与李氏二人布菜,那模样看起来倒也是个乖巧的主儿。 当碗筷声音渐渐停歇了之后,灵绘心中正觉得韩梧信与李氏为何还不将话讲明白,就听到了李氏与韩梧信放下筷子而发出的清脆响声。而精致的骨筷与做工细致的粉底彩绘碗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也让灵绘从自己的焦急心思中醒了过来。当下里,便将情绪做了一番调整,等待两位主子的下一步行动。 有句话叫做“以不变,应万变”!这倒是句实话,不曾蒙骗了众人的心思。虽说灵绘是个韩府中的丫鬟,但若真的说起来,也是个破落户出身的女子,到底是心中存着一份高攀的心思的。不若如此,她又怎么会同张全家的女儿金桂走得极近?左不过就是为了将来能求了张全做事,而自己也能够张得开嘴,同张全说得上话罢了! “灵绘,你从来是个心细的人,跟着我这么个老婆子也是没个前程的!”为了能够帮助韩梧信成了事业,李氏居然在开口便将自己说成了个徐娘半老的婆娘,这倒是出乎了灵绘的意料。 只见灵绘十分机敏地跪在了地上,也顾不得疼不疼,直接向着地面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言语中透着激动的同时,还将表情表现得甚是到位,似乎她生怕被李氏抛弃了一般。 “夫人,您……您千万别这么说!您……奴婢跟着您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是心甘情愿跟着您的!”一番言语下来,灵绘的额头处都磕得有些泛红,可韩梧信却是个沉得住气的,竟是没有搭了半句话来,只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夫人李氏同眼前这个丫鬟周旋着。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才多大年纪?正是如花的年岁,怎么好留在这里蹉跎了呢?”李氏一听灵绘的言语,便觉得她会是个记得主子好的人,心中也是越发肯定了之前韩梧信的判断,连忙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言语,出言安抚着她已经明显有了起伏的情绪,不愿让其多说了什么。相较下来,李氏这次反倒是成了这件事情的主导了! 第397章 藏祸心离间计成上 有了李氏这些话做铺垫,韩梧信倒是也省下了不少功夫,不再拐弯抹角说些有的没的,倒是直奔了主题讲出了他心中的算计。 在官场上的韩梧信,素来给人的印象都是个跋扈且霸道的个性,这在韩府中也是成为了人尽皆知的秘密。只是这一次在灵绘的这件事上,他倒是难得的沉下了心思,没有直截了当地将灵绘处置了,竟也装作了个知心的长辈一般,同李氏演起了关心下人的戏码。 只见韩梧信略清了清嗓子,也算是让李氏这话说得有些分寸,别说得太多抢了他这个家主的身份。待李氏听到声音适时地闭嘴之后,韩梧信这才接过话头儿来,一脸笑容地看着灵绘,似乎想要表现得自己多么和蔼一般。只是他从来是个嚣张的性子,想要表现出寻常长辈的那种和蔼可亲来,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不是灵绘自己这心里头也有个算计,心知他们的打算与计划,她还真的挺害怕了韩梧信这种皮笑肉不笑的可怖模样。若是将其比作了那传说中笑面吃人的恶鬼,想必旁人也绝对会点头认同,毕竟,这等模样在灵绘看来,也实在是让人心生寒意了! “你叫灵绘?” 虽说韩梧信先前并不知道灵绘的名字,可方才经过李氏的言辞介绍,倒也该是个听得明白内里的了。只这一次他仍旧是明知故问,故意做出了一副深沉的态度,好似自己是多为了灵绘这人着想一般。可他并不清楚,他的这些表情在灵绘看来,不仅可怖而且满是不怀好意的笑容很容易让灵绘产生抗拒。假使不是灵绘这人心中也是个暗藏了算计的,只怕不论他说了什么,灵绘都绝对不希望与他产生联系的吧! “是的,奴婢贱名灵绘!” “诶!灵绘这名字极好,灵动乖巧,绘人可心,怎么会是贱名呢?” 这头儿的灵绘回答的毕恭毕敬,一脸的尊敬态度;而这一头儿的韩梧信也是直言赞赏了她的名字,倒也是将她这么个名字赋予了一番用意心思。可韩梧信言语里头的意思表达得未免太过明显,只这句话说完,灵绘的小脸就不经意地透红了起来。 “老爷言重了!奴婢是夫人的奴婢,这名字自然也是夫人的心思!” 即便这个名字是她当年入府的时候,管事的婆子按照排字为她取的,可若真的计较起来,将这个功劳记在了李氏的头上倒也没有什么错处。毕竟,不论是从牙婆子手中买进的丫头,还是家生的奴婢,这名字也是一早就决定好了的! 倘若灵绘也是有个如同张全般权势的爹娘,恐怕她也能够如同金桂一般,得了个主子的恩典,能够让自己的爹娘亲自取了名字。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名字,到时候在一众丫鬟中,你的名字出挑或者是你的模样出挑,那都是能够为自己的未来某个好前程的! 一听灵绘将这些功劳都记在了自己头上,李氏脸上也甚是满意地点头微笑着,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甚是满意的女儿一般。可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却透露了一切,让今夜在嘉园中发生的一切都看起来显得刻意而做作,还夹带了一丝算计在其中。 不过有一点是韩梧信夫妇没有想到的,他们自以为算计了灵绘,也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了这个府中心思乖巧的丫头。可究竟是谁利用了谁,又是谁给谁铺路,这还真的是说不准的!毕竟,各人看法在各人,可老天爷却看到了全部! “你这丫头,老爷夸你就是喜欢你这个孩子,你老实应下就是了,怎么还推到我这老婆子身上了?”此刻,李氏的眉眼已经笑弯了,整个人似乎都充满了和蔼的光晕。只是,这种表情在深知其性子的灵绘看来,却也不由地在心中打了个冷颤。别说什么李氏是个性子不好相与的主儿,即便真的好相处的主母,她这么个奴婢身份的人,如今也不好直接应下了韩梧信这个家主的称赞。若真的同李氏所言那般行事,恐怕自己入府没个功夫便直接消失了,哪里还能让自己等到这种出人头地的时候呢? 可是李氏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只一味地迎合着韩梧信的说法,这一瞬间都已经让灵绘产生了错觉。恍惚间,她似乎隐隐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生出,而它也直接抵达了自己的内心深处,这股寒意似乎深深扎根其中,再也不愿意出来似的! “灵绘啊,你也别老爷老爷的叫老夫,老夫的女儿同你岁数相当,前几天出嫁的侄女儿都还比你小上不少吧?” 经过深入的了解之后,韩梧信这才知道这个名叫灵绘的丫鬟已经二十出头的年纪,不过在面貌上倒也没差多少。只是,当韩梧信一想到自己看上的这么个棋子竟然比云沐阳还大了几岁,这心里就觉得有些不踏实。不过,难得李氏身边出来了个韩梧信用得上的奴婢,若真的让灵绘得了韩梧信的信赖,想来自己也会被韩梧信多看上一分。正是基于此种理由,李氏心中便打定了主意,想要极力促成此事!只要这件事能够顺利进行,那她也算是真切地参与到自己夫君的大计之中,那他们夫妻之间也算是增进了一分感情也未可知! 大抵上是听出了韩梧信话中的含糊,李氏赶紧搭话,想要打消了他心中的顾虑。只是,这等言辞听起来,似乎还透着股子其他的意味一般。 “大一点有什么不好的,这女孩子只有年岁大了,才懂得心疼人不是?” 李氏这话一出口,灵绘就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的用意为何了。只见灵绘只低垂着头,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在了胸前,给人一种害羞不愿抬头的感觉。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现如今的自己正在心中窃喜,若不是还有韩梧信夫妇在场,恐怕自己都会直接大笑出声了。在韩家熬了这么多年,受尽了那么多的委屈白眼,如今的她,她灵绘总算可以出人头地了!当初没能成为陪嫁丫鬟去了宸王府又怎么样,她靠着自己的努力还不是照样走到了这里?别说什么自己好高骛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白了,若是那天鹅肉不愿意沾染了自己,她又哪来的机会去上位呢? 等到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她灵绘要让曾经给过自己难堪的人都后悔,她要给他们好看!当初她跟在薛婆子身边的时候,从她那里学会了一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灵绘承认自己并非君子,也难说是不是小人!可她想要报仇的时候,别说是十年,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只要能够让她将曾经戏耍过自己、瞧不起自己的人都踩在脚下,这些岁月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一想到,未来的自己会成为宸王府中的主人,灵绘心中就是一阵激动。这可不比在韩家得了哪个老爷、公子的青睐,至多也就是个侍妾姨娘的身份。到头来,她自己都只能顶着个半奴的身份,她的子女也得不到重视,就连她死后也是个不能享受了后代香火的命!然而宸王府就不同了!它可是皇家子弟的住所,别说是成为侍妾或者侧妃,就算是成为了王府主人的房里人,那在外头也是个有头面的存在!且不说比韩家的侍妾姨娘高出了多少倍,就算是自己熬到了将来,一旦这位皇家子弟成功化龙,那她可不就是尊贵的皇宫娘娘了?到时候,不要说什么奴婢成群,就算是他们韩家的老爷夫人见了自己,那也得恭恭敬敬地跪下称自己一声“娘娘”! 这些对于灵绘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不光是财富上的诱惑,还有权势上的诱惑,总得来说,只要她能够顺利进入了宸王府,就好似她一定能够成龙成凤似的。不过,这最终的结局究竟是什么,却也不是她如今这么一个丫鬟身份的人能够说开的。一切的一切,也只能等着时间去验证了! “夫……夫人,您这是说什么呢?” 即便灵绘心中已经波涛汹涌,可表面她还要装作不知情一般,略显娇羞地这么问上一句。只是不知道,如今的灵绘听到了自己有些做作的声音,会不会觉得别扭,或者说,会不会觉得不自在呢?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说的也是实话不是?”将灵绘的娇羞表情纳入眼底,李氏心中的欢喜程度竟是不亚于前两日自己嫁侄女儿的模样。看这劲头儿,就好像这个叫灵绘的女子是她的亲生女儿,让她怎么看都觉得满意似的。只这一次李氏突然插了话,倒是显得韩梧信有些没了言辞了。许是李氏身为他的妻子,能够多多少少感受到来自夫君的情绪变化,当下里便又扯上了韩梧信的名头,将自己接下来的提议都算在了韩梧信的头上! “说起来你这孩子同我们夫妻也是投缘,方才老爷还在同我讲呢,想要收了你为干女儿,也好留个贴心的在身边!你说是不是,老爷?” 李氏这话才落了音,灵绘脸上虽然陪着笑容,可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自以为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到了宸王府去,谁想得到竟然还是留在这韩府中呢? “夫人……老爷!奴……奴婢承受不起啊!”一边呼喊着,灵绘一边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韩梧信夫妇面前,同时还不住地磕着头,似乎是在表示自己承受不起如此大恩大德一般。其实私下里说明白了,只不过是灵绘不愿意这辈子都困在了韩家,做个没名没分的虚假主子也就是了! 不难猜测,若是当下里韩梧信夫妇许给她了许多东西,当真将她看作亲生女儿一般,灵绘又哪里会这般推脱呢?说起来,也不过是他们的眼中的精光告诉了灵绘,这等虚情假意不过是还有其他的图谋罢了!而若是灵绘不去推脱了这些,恐怕他们还会起了疑心,觉得她这个人心思深沉不容易把控了呢! “受得起,你当然受得起!”并没有反对了李氏的言辞,韩梧信鲜少顺着李氏的意思,竟也这般平和地同灵绘讲了两句,而后就直奔主题,生怕耽误了时机一般。 “其实,我们老两口也是觉得年岁大了,也就越发替着儿女们着想了!”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 李氏不管到了何等时候,都在随声附和着韩梧信的言语,只不知她心目中的顶梁柱会不会一直这般支持了她呢? “老爷……您的意思是?奴婢愚钝……”不好直接让他们将话讲得太过明白,灵绘也不好自己将话挑明,到头来也只能以言语刺激着,想要让韩梧信加快了当下的进度了。灵绘的故意装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反正在韩梧信夫妇看看,眼前这个丫鬟倒也是个好把控的也就是了! “你这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想着婷婷那孩子在王府也没个照应!当初怕旁人说了韩家财权通天,也没有带了多少可心儿的丫头们前去!我们这不就觉得,你是个乖巧懂事的,能够去帮着婷婷那孩子一把嘛!” 这些话若是让韩梧信一个大男人说出来,难免有些怪异,索性李氏也就直接讲出来了。这些事情韩梧信倒是不会同她计较,若真的事事都要跟他的妻子计较了,那依着韩梧信的心性,也是做不得什么大事出来的! 而李氏的话才说完,就直接看向了一边跪着的灵绘,想要仔细观察了她的表情变化。可看来看去,她也只是瞧出了灵绘低垂着头不言语的羞赧模样,至于旁的什么,她这个当家主母倒是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灵绘,你会不会同意,倒是给我们句准话啊!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觉得同你投缘,这才多说了这许多言语,你……你是个什么心思啊?”纵然是韩梧信夫妇想要算计了眼前这个丫鬟,可在李氏的言辞中,仍旧是将他们的用心掩饰了过去,全然让旁人看不出个用意来。若非对于韩梧信夫妇了解颇深之人,恐怕还真的会以为,他们这等言语也是好心。一是觉得身边这个丫头是个可心儿的女子,二来也能帮着自己的侄女儿巩固了王府中的地位,这如意算盘倒是被他们夫妻二人打得叮当乱响了! “我……不是……奴……奴婢……”故意装作了受宠若惊的模样,灵绘一阵言语错乱之后,这才向着地面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而后才甚是郑重地说出了自己早就盘算好的言辞,倒也是没有让人觉得不妥当。 “奴婢感恩老爷夫人抬爱!可……奴婢是个身份低微的,能帮着……帮着四小姐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敢托大,竟能受下了老爷夫人如此大恩啊!”哭哭啼啼地说完了这些之后,灵绘只是让坐在饭桌前的韩梧信与李氏看到了自己已经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通红的眼睛自己已经起伏不定的情绪变化。可她内心究竟是怎么计划的,却是被她自己藏的好好的,没有让韩梧信夫妇察觉到一星半点。想来,她这么多年来在薛婆子那里,也是学会了不少本事的,竟能够骗过了在官场叱咤风云一生的韩梧信,也能够骗过韩家斗了这么多年的李氏了! 第398章 藏祸心离间计成中 看着灵绘如此模样,韩梧信倒是觉得心中大喜,只认为自己这次的计划必定会十分顺利。而他自己也是满脸笑容的点着头,也与一旁坐着的李氏打着眼色,似乎这等发展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在接收到韩梧信的示意之后,李氏也是极为懂事地点了点头,这才俯身去虚扶了灵绘一下。其实按道理来讲,灵绘这等丫鬟的身份,哪里能够接受了李氏这个当家主母的动作呢?莫不是心思太大,亦或是心思太小,这才能够受下了李氏的这等举动不成? 显然,灵绘并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也不是那等容易失了分寸的性子。她一见李氏将手伸了过来,赶忙低下了头不住地磕在地上,似乎是试图以这种方式打断了李氏的动作,不让她如此行事一般。而她在磕头时,也确实情绪略显激动地说到,“夫人……夫人不可啊!奴……奴婢卑贱身份,实在受不起夫人如此大礼啊!” 其实,这种事情哪里算得上大礼,左不过就是李氏伸手搭了把手也就是了!可灵绘心中清楚得很,韩家的这些主子,抛开素来不愿意理会了家中奴婢的二少爷韩祈钟之外,哪个不是喜欢被奉承的主儿?别总说什么当初的大小姐遇到了个真爱,韩梧信便拆散了鸳鸯,灵绘可是记得清楚,那时她年岁尚小,却也看得清楚韩家的大小姐韩青泠看着一众向自己行礼的奴婢甚是满意,甚至哈哈笑出声来的场景。 只是,灵绘虽也是这么想的,她却并没有留意到,那个时候的韩青泠只是个未出闺阁的小丫头,又哪里能够计较了这么多呢?且不说是在自己的家中,就算是在外头人家做客,这种情况也只会被人看作是举止可爱,哪会同什么爱了排场面子之类的搭上边儿呢? 看着灵绘的动作、听着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语,李氏与韩梧信皆是十分满意,而李氏更是得了韩梧信的示意,起身将灵绘给扶了起来。若被旁人瞧见,肯定会吃惊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竟然能够得了恩惠,让韩家主母亲自扶了起来。而且瞧着李氏的表情,似乎是得意之中又透着些不寻常的味道。 “你啊!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个好的,怎么会错想了你去呢?你这么懂礼知节,我和老爷高兴还来不及呢!”先是对着灵绘进行了一番言辞上的安抚,而后李氏竟将她带到了饭桌前的圆凳处,示意她坐下与他们夫妇二人说话。这一决定也算是让心中有着计划的灵绘心中一惊,本以为他们会直接安排了自己的去处,没想到竟还下了这么一番功夫,想要收买了自己的心,让自己能够替他们死心塌地地做事情! “夫人……这……这不合规矩!奴婢不敢的!”灵绘表现得惊慌了几分,意图推脱几句,可韩梧信哪里还受得了这般拖沓的节奏,直接出声命令着灵绘坐下。加之他言语中多了分不耐,这语气自然是没有先前听起来那般和蔼可亲了! “是!奴婢遵命就是了!多谢老爷夫人!” 一听到韩梧信这般洪亮的声音,灵绘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子,似乎很是害怕了韩梧信发怒的模样。而李氏在瞧见了她的这番举动,倒也是笑得不易让人察觉,心道这个丫头能够有个敬畏之心,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幸好此人是在自己的嘉园之中,若是在了那两个姨娘的芳园之中,还不一定她们会得了自家老爷多少抬爱呢! 然而,这种想法也只不过是李氏一厢情愿罢了!如今回想起来,在依晴尚在韩府之中的时候,她也并未见过芳园的那两位姨娘有过什么举动,倒是李氏这个当家主母给自己使了个绊子。若不是当初依晴被韩家的杜姨娘下了毒,想必她也不可能知道,整个韩家大宅之中,竟然还有冯、康两位姨娘的存在! 如今想来,似乎这两位姨娘对于韩梧信并不上心,而且也全然没有在意了所谓的恩宠之类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对于韩家的一切并不计较,与其说她们两个是韩家的姨娘,倒不如说是韩家养着的两个可有可无的闲人。这座大宅之中,少了她们根本没有所谓,而多了她们却也并没有多增添了几抹色彩。也不知,当初为何韩梧信会将这两位并不起眼儿的姨娘迎进了府来,而且还将她们直接放在了芳园,再没有做过理会! “灵绘,你家中可还有什么旁的亲人吗?既然你与我们夫妇如此投缘,我们也不能失了规矩礼数,就这么抢了别人家的孩子不是!” 直到灵绘有些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李氏的话匣子也算是打开了。别看她今儿个白日里,为着她的二儿子的事情在忧心着,可换做了自己的夫君需要她来出面,她是绝对不会含糊的!倘若不是灵绘她们这些下人瞧得明白,恐怕还要以为李氏与韩梧信之间有多恩爱呢!只不过,这些事情说起来,大多数也都做给旁人瞧得,真正能够走心的举动言辞,她们这些下人又怎么可能瞧得真切呢? 一听李氏话中的意思,灵绘就已经知道了他们在打什么算盘了!别看李氏言语上说得好听,打听着她家中还有没有什么亲人,就算是认亲也不能失了礼数之类的云云言语。可若是拆穿了说,不过就是为了打探一下灵绘的家庭,想要更好的把控了她这个人也就是了! 假使灵绘说了她家中还有旁人在,那么这些人不论是兄弟姐妹,还是父母亲族,都一定会成为韩梧信与李氏手中的筹码。一旦将来灵绘有想要反抗的意思,那么这些人就是第一个要遭殃的了!若是灵绘并没有承认了她有什么旁的亲人,想来韩梧信也不会轻信了她的言辞。像韩梧信这种自负只相信自己的性子,他一定会派了人去详细调查了灵绘的过往,好让自己能够更好的掌控了手中的这枚棋子! 思来想去,灵绘都觉得不是个办法,最后她也只能紧抿着嘴唇沉思了片刻,而后有些艰难地启口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老爷,夫人!奴婢……奴婢自幼进了府中,是被牙婆子卖进来的!奴婢……奴婢感念老爷与夫人的恩情,不敢轻易忘了这些!”说到此处,灵绘竟然作势又要起身下跪,直接就被李氏给拦了下来。毕竟,这种时候他们是想要了解了灵绘的底细,倒是真的没有旁的功夫去应付了她的所谓恩不恩情的谢意了! 眼瞧着李氏拦下了自己的动作,灵绘一直呜咽的声音更是加大了几分,可总是低垂着的脑袋却表现出了奇怪的笑容。不必再多观察了什么,灵绘心中已经有数了,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她半真半假的将自己的来历说了一遍。再结合了韩梧信与李氏对于自己的态度,她可以肯定,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以韩家的干女儿的身份前去宸王府。若是有个好的机会,没准儿她还能直接留在了王府之中!只要一想到她马上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灵绘的心中就止不住地想要狂笑。可无奈自己这种时候不好如此表现,也只能生生压下了心头的这股子狂喜心情了! “这么说,你是从小在府里头长大的?”李氏没有想到,这么个小丫头竟然一直都在府中存在。可她在韩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却并没有对她留下了什么印象。按理说,若是府中的下人们中出了个这么出挑的,不管是各园的管事娘子,还是负责府中人事调配的婆子,也都会同自己知会一声。可眼瞧着灵绘都已经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了,怎么就没有个动静!也没有被拉出去到庄子上配了小厮呢? “是的,夫人!奴婢小的时候就被牙婆子带到了府中,如今已经快二十年了!” 这段事情灵绘倒没有掺了半分假话,脸上的情绪也甚是自然,还真是让李氏心中的疑惑更加重了几分。 “灵绘啊,你都已经二十几岁的年纪了,怎么……按理说这二十多岁了,也该婚配了啊!” 一想到她可能会被夫君送去了皇家,李氏就想要将里外都问个清楚。毕竟,她离开了韩家可就意味着要代表了韩家,若是一个不好出了个什么差错,那他们也好想个应对的办法,别让她连累到整个韩家不是!而李氏问出的这个问题,显然是韩梧信先前并没有想到的,他素来对于府上的这个琐碎事情并不理睬,哪里会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呢?经过李氏的提醒,他倒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而且还表现出了甚是关心地态度来。 “夫人,奴婢先前虽然有幸服侍过三小姐,可没多久就被分派到薛嬷嬷手下做事了!所以……所以……”说到此处,灵绘甚是自然地将解释终止了,而自己对于自己的这个解释,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能够讲得通的,绝对没了什么瑕疵存在! “薛嬷嬷?原来如此!”一听灵绘提起了薛婆子,李氏倒是很好理解了自己方才提出的疑问了。而韩梧信见着李氏一副不去在意的模样,心知必定不会存了什么错漏,他也便没去多问什么。 虽说他是韩家的家主,可这内宅中的事务素来是由李氏打理的,他也自然不会去多问什么。只要李氏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便也是个安心接受的。这一点上的做法,倒是同他在官场上的做派有了很大的出入,全不似同一个人的行径。可若真的深究起来,韩梧信这般行事也是没有错漏的。 他是男儿,是男子就该用心于事务之上,哪里顾及得上家长里短儿女情长呢?这些事情他全然放手给李氏去做,一来也会被外人说是夫妻和顺,二者也是能够让自己专心于自己的事业之上,并不至于分心在这些琐事之上了! “老爷,既然如此,咱们也就别拘泥于礼数不礼数的了!合该是我们与灵绘投缘,就办桌酒席也就算是可以了!”听闻灵绘并没有什么旁的亲人在了,再加上她多年来都是在薛嬷嬷手下做事,李氏到底也是安下心了的。要知道,能够在薛嬷嬷手底下做事的人,无一不是做事牢靠、为人处世极为妥帖之人!想来,这个叫做灵绘的也是薛嬷嬷调教出来的得力之人也未可知! 一得知了这些,李氏也便不愿意多麻烦了,直接提议韩梧信,将这件事情简单处理一下也就可以了。如今再看李氏的面容哪里还有方才言说要正正经经,尽了礼数来操办的模样呢? “如此也好!府上也才送嫁了婷婷,咱们也就一切从简吧!”韩梧信一句话算是给这件事情定了个基调,家主都已经发话了,就算还有人要反对,想来也是不能够再翻出什么浪花来的。 而一旁听着他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灵绘,即便是脸上笑容满满,可心里头却是恨透了他们夫妇二人。方才说得好听,要给自己大操大办一番,仿佛要弄得所有人都知道韩家收了个干女儿似的。可一听自己并没有什么亲人在世,也是个在薛婆子手底下做事多年的主儿,他们倒还直接来了句“一切从简”了!说什么“才送出嫁了一个小辈儿,如今不宜大操大办”,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这话也倒是能够听上一二。可韩家是什么门第?韩梧信可是钦傲的丞相,说白了就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他会没有能力操办了这么一场极为轻巧的认亲宴?现如今他们这般说话,左不过就是不愿意将自己公开罢了,也省得自己未来真的托大,不容易控制也就是了! 这些事想来也是容易,可真要是计较起来,灵绘这心中的疙瘩也算是彻底成了个死扣儿了!先不要说什么他们这些所谓的主子有没有给了她恩惠,就单单说了一场有名无实的认亲宴,灵绘这心底就极其的不自在。这般敷衍的安排,倒是没有不去举办了省心,也免得自己来日里听了旁人的碎嘴,心中不舒坦。 可说归说、心中不舒坦归不舒坦,灵绘这面儿上还要做出一副千恩万谢的情状来。若非如此,恐怕依着韩梧信那等多疑的性子,还会生了旁的什么事端出来。 而就在这等秋风萧索的季节里,韩家的几位姨娘与韩梧信夫妇聚在了一起,一同与灵绘吃了顿饭,也算是将灵绘这个干女儿认下了。至于韩梧信与李氏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认下一个干女儿,冯、康两位姨娘并不在意。他们愿意热闹就随着他们的性子热闹一番,至于离开了大厅回了芳园,她们仍旧过着自己与世无争的日子也就是了! 只是从前就有一句古话说得好,“树欲静而风不止”!冯、康两位姨娘想要安安稳稳度过了余生,这等极为微小的期盼,恐怕遇上了灵绘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主儿,似乎是不能够完全实现了。 而此时,灵绘先是乖巧地在韩梧信夫妇面前做了个样子,这才大摇大摆地来到了芳园,准备在这里施展一番拳脚。若要是真的计较起来,也可以算是她为了之后能平了宸王府那些丫鬟仆婢的心,而做个演练吧! 第399章 藏祸心离间计成下 同李氏所住的嘉园比起来,两位姨娘所住的这座芳园可以说是简陋至极了!即便之前也曾经见过依晴所住的清惠园有多么简陋,甚至还比不得芳园中有些君子草之类的花草,可如今深秋已至,芳园之中也不再芳香依旧了! 许是因为受到了节气的影响,亦或是处境比她们要惨的依晴已经离开了韩府的缘故,总得来说,芳园之中的两位姨娘,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座院落的简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而反观灵绘,如今她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韩梧信夫妇的干女儿,也算是个咸鱼翻身、麻雀变凤凰的典型了。之前一直瞧不上的侍女,如今看到她都尽量躲着走,更是有许多年纪小些的侍女极力讨好着她。大抵上也是希望自己同她那般,能够入了韩梧信这个府中家主的眼,成为整个韩家中的主子吧! 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了韩家这一桩接着一桩的喜事上,并没有人留心正经的韩家主子、韩家的二少爷韩祈钟已经有好几天不曾在府中出现了!大概是因为府上的二少爷常年不得重视的缘故,所以府中的下人们也会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就连多日不曾出现在府中,也绝不会引起太大的风波。若是已经逃离韩家掌控的韩祈钟知道了这一点,也得知了自己的父母又认下了一个曾经引诱过自己丫鬟为干女儿,不知道这心中会是个什么滋味了! 只见灵绘走到了芳园门前,抬头看了看大门处有些年头的牌匾,虽说识字不多的她认起来“芳园”二字并不困难,可对于利用远古字体书写的“芳园”两字还是心中没底的。只是灵绘并不想要被身后跟着的丫头看出个破绽,便只是表现得嗤之以鼻,很是不屑地瞥了一眼之后,便扭着身子进入了芳园之中。 与其说她身后跟着的丫鬟会看不起她,倒不如说她是对于自己瞧不上!在府中做工的丫鬟仆婢有多少人是个读书命的?若真的有钱去供给了书院,他们也不必从小来了韩家当牛做马了不是?这种常识旁人都察觉不出什么,也没个比较,可在灵绘心中就仿佛自己身上出现了污点,绝不允许他人说出来似的。其实,有些事情越是想要隐藏,反倒是越会让人看出个破绽;有些事情越是顺其自然,也就越能获得一个好的结局也未可知! “诶……灵……小姐!小姐!”跟在后头的小丫头险些说漏了嘴,却也及时改了过来,而这个小丫头的意思也十分明显,就是想要阻止了灵绘进入芳园的动作。可这些事情放在了一心想要从别人身上找存在感,想要向着家中之人耀武扬威的灵绘来说,就像是在阻挠她的光辉一样。再加上这个小丫头方才还差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讳,灵绘心中也就越发的不痛快起来。纵然是小丫头一再呼唤着她,她却是故意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大跨步地往里头走,根本就没有去理会自己身后的这个丫鬟。 想来,被分派给灵绘的这个丫鬟也是个实心眼儿的人,一见着自己的主子根本没去理会了自己的言语,就直接加快了脚步越过了她去。在自己刻意低头不去注意灵绘逐渐升腾起的怒火时,小丫头也好心好意地劝说着灵绘,将自己方才出声唤她的理由给说了出来。 “小姐,两位姨娘素来不喜欢有人打扰,凡是要进去芳园,都是要提前通报的……所以……咱们……咱们还是等一等吧!” 一边解释着理由,小丫头一边以眼睛的余光向四周瞥着,直到看到有个身影向着她们这边移动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而那颗一直深埋在胸口的小脑袋,也是十分自然地抬了起来,却在下一刻就将灵绘满眼冒火的眼睛看了个真切。这小丫头还来不及再劝说什么,方才她瞥见的那抹身影也已经到了灵绘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后,这才出声问着她们两人的来意。 “去告诉两位姨娘,本小姐来芳园瞧瞧她们,让她们别失了礼数规矩!” 根本没有去在乎了眼前这人的来历,灵绘只是满口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一遍,却忘记了身为主子是不必多与下人言语的。至于这些通报的事情,也该是交给自己身边的丫鬟交流才是!可灵绘这般上赶着的模样,在旁人眼中看来,就有一种小人得志便猖狂的味道了!细细想来,灵绘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连这起子计较都没有,也亏得她能够骗得韩梧信与李氏团团转了! “原来是姑娘来了,那姑娘且稍后,奴婢这就去回禀了两位姨娘!”信步赶来的这位嬷嬷也只是垂眼回复着灵绘,至于情绪表情嘛,倒是没个偏差的。只是,在转身的时候,灵绘身后的小丫头却趁着自家主子得意的功夫,有意向着那位嬷嬷看了眼,将嬷嬷眼中的鄙夷与不屑看了个清楚彻底! 虽说这个小丫头是府上指派给灵绘的使唤丫头,可对于府中的这些事情,这孩子还是能够瞧得清楚的。她深知自己跟着的这个主子是个自大轻狂的主儿,这一点倒是同自家老爷有几分相似,也难怪她会被老爷夫人一眼相中。然而,主子犯错不会有事,倒霉的只能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这也就是她方才一定要阻止灵绘抬脚进入的原因。说到底,她可不希望因为跟着的这个“蠢”主子,而让自己受了一丝一毫的惩罚与委屈! “主子,您且先等候片刻,想来两位姨娘也是措手不及,正仔细检查着,唯恐怠慢了您呢!”看着灵绘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小丫头也只能出声这么安抚着她的情绪。即便这话是出于好意而说的,可对于心情分外焦躁的灵绘来说,却总觉得听起来显得有些刺耳的。 而灵绘脸上不耐的情绪更甚,眉头一拧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丫鬟,冷冷地质问了一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瞧不得我比你们这些人过得好吗?” “怎……怎么会呢!奴婢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啊!”一听灵绘完全曲解了自己的话语,这小丫头毕竟年龄小,当下里便慌了神,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凉硬实的石板路上,不住地求饶着,生怕这个情绪多变的主子会给了自己什么惩罚一般。“主子,主子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左了去!奴婢怎么会那么做呢?” 现在看起来,本是来芳园耀武扬威的灵绘!如今却在旁人门前教训起了自己的侍女,这模样若是稍微有些头脑的人,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不管怎么说,奴婢是自己的奴婢,就该当成自己人看!可现如今她在旁人门前和自己人乱做了一团,起了内讧,这让芳园的两位主子会怎么想呢? 正在灵绘在芳园门口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方才那位迎出来的嬷嬷再次出现在她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只是,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嬷嬷并不想掺和了她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所以向她们走来的速度极慢,似乎是有意在等待她们二人将事情解决以后再近前一步。 “跪着做什么,你这下作东西!还不给我滚起来!”一瞧见这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灵绘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厉声要求小丫鬟尽快起身,一边说着话,这话中有些失了身份的言辞也是不经意便冒了出来。大抵上是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吧,说完这话竟也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只等着嬷嬷近前回上自己一句话了。 “姑娘,两位姨娘已经收拾妥当了,请进吧!”一边说着话,这位嬷嬷一边伸手引路,想要将这位并不好伺候的主儿先让进了园中。而待灵绘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芳园之后,这位嬷嬷才给身后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丫头一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跟上去。 “哟,二位姨娘还真是好雅兴,竟然在这天气里喝起热茶来了?”才进了屋子,灵绘便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两位姨娘,正一人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慢慢饮着。而她们二人对于自己的到访,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地准备,衣着依旧那般朴实,就连头上的发饰都没有特意做过变换。可冯、康二位姨娘即便是如此,也依旧是让灵绘在门外等了这么久,看起来留下你是我有意同她作对一般,想要让她多吃些苦头似的。 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灵绘一进了门来,便有些眉眼间不大痛快,更是率先开口意在讽刺了冯、康两位姨娘只能靠着热茶才能暖了冷掉的心!只是,灵绘并没有想到,即便她已经如此暗自讽刺了两位姨娘,可她们面目上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端着茶杯再次饮了一口,没做了旁的理会。那种感觉就像是,她们并不愿意同灵绘这个韩家新进的风云人物有所瓜葛,所以在言辞上也是能少一句就是一句! “你……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府上的小姐,你们只是姨娘,一个半奴身份的下贱胚子,居然还敢如此藐视了本小姐!” 似乎对于灵绘来说,如今宣示自己的身份,比任何时候都要重要的多!在她看来,她与这两个已经被冷落了多年的姨娘相比,不知道要高贵了多少倍!她是韩家老爷夫人认下的干女儿,是韩家的小姐,也是未来能够成为皇家媳妇儿的人!对她不敬就是对韩家的老爷夫人不敬,对她不敬就是在藐视皇族,对她不敬就是在嘲讽了她的过去!而这些是灵绘绝对忍受不了的,即便旁人并没有这个意思,可一旦灵绘自己认准了这件事,谁又能改变得了呢?不过是白费了唇舌和心思罢了! 这头儿的灵绘没有骂够,坐在主位上的康姨娘就有些忍不住了,她作势想要开口说话,却直接被一旁坐着的冯姨娘给拦了下来。 只见冯姨娘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面,而杯子底部与桌子碰撞发出的响声也是极其清脆的声音。若灵绘对于瓷器有些许了解,也该是清楚二位姨娘手中的这套茶具可是难得的珍品,在市面上可是银钱无数的价值啊! “姑娘,你这言辞可是侮辱了韩家的门风啊!不知道老爷与夫人知道了这些,还会不会高看了你一眼啊?”被没有同灵绘理论几分,冯姨娘只是语气平和地陈述着事实,可这些话入了灵绘的耳朵,就已经被她给理解成了她们两个人会去告状的意思。 “就凭你们两个也想告了本小姐的状?做梦!也不瞧瞧你们两个是什么身份,半奴身份的姨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灵绘这话说得甚是鄙夷,似乎十分瞧不起住在芳园的这两位姨娘,而且这言语中也充满了对她们的谩骂与诋毁。似乎她们听凭她的指挥才是个好的,一旦插嘴言语了什么,就一定是个下作东西似的。可这般模样的灵绘在冯、康两位姨娘眼中,也不过是个舞台戏子般的存在,又哪里值得她们去针对呢? 从那天的宴席上她们就已经感受到了,老爷与李氏将这个丫鬟认成了干女儿,说白了不过是希望她能够成为自己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只这个丫头也是个拎不清的主儿,竟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好似整个韩家没了她便不行了一般。 即使冯、康二位姨娘并不愿意同这个如同疯狗一般,见人便咬的灵绘一般见识。可思来想去,若是真的不去见她一面,还指不定给自己惹来了多少祸事呢!为了以后得安宁,她们也便吩咐了伺候她们的嬷嬷,将灵绘给放了进来。却不想,她们都还没有让灵绘认清了现实,这人就已经开始发起疯来了! “半奴?呵呵呵,这我倒是觉得不甚妥当!”一听灵绘的这些挑衅意味十足的言语,康姨娘也再忍不住自己的脾性,冷笑着反驳到,“我这个姨娘到底只是个官家的庶出小姐,自然比不得你灵绘,是个丫鬟的身子小姐的命,竟也能让老爷认了你为干女儿!到底是同二房家的四小姐一样命好呢,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一通儿话说下来,听起来像是康姨娘在自怨自艾,不似灵绘这般好命,竟然麻雀变凤凰,成为了韩梧信的干女儿。可内里的意思却是在有意讽刺了她,并不正经的官家女子身份,同她这种根正苗红的官家庶出小姐完全没有可比性。再加上她又提到了二房家的四小姐,也就是才嫁入了宸王府为王妃的依晴。这话里话外嘲讽的意味便更浓重了几分,若不是顾及到先前冯姨娘提醒她的,莫要同这般蹄子见识了太多,恐怕如今更具讽刺意味的话就已经从康姨娘的嘴里说出来了! “这是自然!将来本小姐可是要做了王妃的!没得同你们这些人一般见识,竟是只甘心做了个半奴妾室!” 听这言语的意思,灵绘大概是没有听出了康姨娘话中的讽刺,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看不起的人给讽刺了个彻底。当下里,她还一脸骄傲模样地说着话,似乎是在幻想着自己进入了宸王府之后,将那个四小姐踩在脚下,一人得了宸王殿下的独宠的景象。而与此同时,冯、康两位姨娘只是沉默不语地微微勾了勾唇角,内心里已经将这个没有见识的灵绘给嘲笑了千百回了! 第400章 回门宴亲设宸府上 瞧着灵绘那等小人得志的样子,又看着她眼中那抹子精光,坐在主位上的冯、康二位姨娘只觉得心中好笑,却又不愿意将这起子事情挑破。当下里,便似是耍猴戏一般瞧着灵绘的举动,也并没有出言多说什么。 而灵绘内心之中只以为她的气场盛过了这两个姨娘,心中正骄傲着,压根儿就没去多注意了冯、康两位姨娘的举动。若真要用言语形容了她现下的情状,恐怕只能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么一句话来形容了。 这时候,灵绘正想要借着得意的势头再开口言语,可身旁一直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小丫头却瞧不下去了。她奓着胆子伸出手来,想要卡住灵绘接下来的动作,却不想正被坐在主位上的冯姨娘看了个真切。 “小姐……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时辰也不早了!” 小丫头默默地言语了两句,试图以这种方式将灵绘拉走,不愿意她在两位姨娘跟前再失了什么分寸。然而她如此轻微的声音并没有起到好的效果,反而激起了灵绘的好胜心,把整件事情推向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走?走去哪里?整个韩家都是干爹干娘的,我要走到哪里去?”一听到自己身边这个丫鬟不去支持了自己的言行,反而一再地想要打压了自己的积极性,灵绘这心里头就觉得不舒坦。她以着尖利的声音扭头质问着一直扯着自己衣角的小丫鬟,整张脸都显得异常狰狞而可怖。 这还不够,她甚至不再去出言讥笑了两位姨娘的好坏,只一心想要将自己身边伺候着的这个小丫头给教训一顿。只听她大声吵吵着,历数着这个小丫头的过往,似乎是在有意灭一灭丫鬟的嚣张气焰。 “小雀,你得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可是你的主子!若是你是个胳膊肘向外拐的,你也不必伺候我了!明儿个我便去回了干爹干娘,再选个伶俐的进来也就是了!你可听明白了?” “我……奴婢……奴婢……” 被灵绘的这几句话给吃准了死穴,这个名叫“小雀”的小丫鬟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出来。只是脸上的惶恐似乎并不是因为灵绘的那几句话而展现,而像是因着旁的什么事情,成了那副忐忑不安的状态。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真是没用的下贱东西!哭得本小姐心烦意乱的,你吃罪得起吗?” 灵绘似乎对于手下人这般惊恐的表情很是满意,她越发严苛地呵斥着身边的小雀,根本就已经忘了她方才想要做的事情了。而一直坐在主位上看着灵绘耍猴戏的两位姨娘,大抵上是因为平日里清净惯了,瞧着眼前的好戏连番上演,却也微微皱起了眉头来。想来,也许是因为官家小姐听不得这般粗俗的言语,所以心中多了抵触了才是!毕竟,对于冯、康两位姨娘而言,自己的出身就已经决定了她自己的修养不容许自己听了这些污人耳朵的言语。 此刻,灵绘正教训自己的奴婢在兴头上,这嘴中冒出来的言辞也越发的粗俗低下了起来。而小雀也是个没有办法还嘴的,只能这么默默地受着,不敢再多说了一个字出口。有了方才灵绘的提醒,小雀这才意识到,先前安排了她来伺候灵绘的嬷嬷是怎么叮嘱她的。如今一想起来,她倒是觉得脊背发凉,一阵阵的凉气从脚底升起。 “姑娘,你要教训丫头就回了你自己的住处管教,别占了芳园的地界儿,倒是让你们胡闹了去了!”本就忿忿不平的康姨娘实在听不得灵绘的言辞,也不作他想,径直开口想要将这个粗鄙的女人赶出了芳园去。许是因为自己脱口说出了这些言语,竟也没有畏惧了灵绘投来的怒火,就这般自在地再次喝起了茶水来。 “是啊,姑娘!你自己的丫头想要管教,就且回了自己的住处,没得在旁人这里卖弄,倒是让我们这些被你瞧不上的人看了笑话!”这一次,似乎冯姨娘也已经忍受够了灵绘的无礼,直接顺着康姨娘的言语就说了下去。而且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帕子,直接捂住了嘴巴,似乎是在偷偷笑着。而她们二人之间一唱一和的模样,落在了灵绘的眼中就是故意而为之,全是在等着看了自己的笑话。灵绘也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这般没头没脑地进了芳园,这般闹了一通儿后,究竟要怎么收场,又该如何向才认下的干爹干娘,也就是韩梧信与李氏解释。 虽说,依着韩梧信夫妇的说法,是他们与这个叫灵绘的丫头投缘。可内里来看,谁又会喜欢一个会给自己寻了麻烦的女子呢?这古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纵然韩梧信不可能将一个自幼在府中长起来的丫鬟培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到底也该是个贤良的性子,才好入了贵人的眼不是? 大概灵绘已经忘记了,她当初可就是靠着装出来的乖巧懂事,这才赢得了韩梧信与李氏的好感。而如今看来,灵绘是懒得再装下去了,竟然这般轻率地便决定来了芳园闹事。一旦真的被捅到了韩梧信与李氏的耳朵里,想必她这个干女儿也是做到头儿了! 脑筋突然来了个大转弯之后,灵绘便冷静了下来,本还想要顶撞两句的架势,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她那双透着算计的眸子转了转,这才变了个态度,草草将芳园的事情做了个了结,便直接带着那个叫做小雀的丫头出了芳园。 而这两人就算是踏出了芳园的大门以后,灵绘仍旧狠狠瞪了一眼瑟缩着身子跟在其身边的小雀,这才气呼呼地往自己的住处而去。只是她不知道,就在她离开了以后,这两位一直坐在座位上并未起身的姨娘,却依旧在讨论了她方才的举动。 “姐姐,你看她……能够利用多长时间?” 两位姨娘相对而坐,康姨娘待灵绘与小雀跨出了门槛以后,就直接将这句话问了出口。似乎在康姨娘看来,这个在自己眼前折腾的灵绘,不过是个供自己玩闹的玩偶一般。 “呵呵,你以为他还会看上这种粗鄙的女子不成?”盯着灵绘逐渐远去的背影,冯姨娘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便将手中的热茶送进了口中。 “怎么?难不成她还有个其他什么别的用处?” “呵呵,你没听她方才自己说的吗?她可是要被那人送到王府中去的!” 一听冯姨娘这么一说,康姨娘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凝重了几分,似乎有些隐隐约约地惊讶显现在眉眼之间。这种介乎于惊讶与难以置信之间的情绪,对于康姨娘而言,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 “你……你的意思是!她要被送到……可二房的那个丫头不是才被嫁了过去嘛?” 显然!对于冯姨娘的这个猜测,康姨娘并不是全然不接受的,只是对于内里的细节之处无法解释,所以也就直接忽略了去了!现在被冯姨娘直接提起,倒是让她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话也比先前要多了几分。 只见冯姨娘微微扯出抹笑意,将一直捧在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前,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了康姨娘。“你以为二房家的那个丫头是怎么回事?他不是素来便是这么个性子吗?不管什么,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主宰才好!” 言罢,冯姨娘还递给康姨娘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似乎对于这种事情她们二人已经司空见惯了似的。 “也对,他若是不这么做了,反倒是不似他的为人了!”被冯姨娘的话语点拨了几分,康姨娘这才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只是这言语之中的代指却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倘若不是真心对她们二人有所了解之人,又哪里会明白她们姐妹二人之间言语中的意思呢?假使被不相干的人听了去,不过就是觉得是两个不得宠爱的姨娘,吃不得葡萄,却要说葡萄酸了吧! “阿凉,你且去外头忙吧!这儿有我们姐妹之间也便够了!”刚想再说些什么,冯姨娘便看到了已经将灵绘二人送出门的那个嬷嬷已然回到了屋中。虽说她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也不会瞒了她去,可到底多一事不若少一事,还是让她少担些风险才算是对她最大的馈赠了。 “是!小姐啊,你且不要将那人的言语放在心上,没得叫人心生厌烦的!”被冯姨娘唤作“阿凉”的嬷嬷只是轻声安慰了两句,这才在她的示意下直接福身离开了屋子。而整个屋子之中也只剩下了两位以姐妹相称的姨娘在了,不知究竟何时,这种生活才会是个尽头! “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呢,阿凉也是担心你不是!何必又要避着她呢?”康姨娘如今活到了这个岁数,虽说也算不得年老色衰,可却已经是个孤家寡人了。 先不说她有无子嗣这件事情,单就是跟着她一同入了韩府的陪嫁死的死,逃的逃,她就十分羡慕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姐姐冯姨娘。因为冯姨娘不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身边总有一个知心知意的阿凉在身边,可自己却是个连人心都捂不热的可怜人。 “瞧你说的,咱们几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若是她能少些麻烦,咱们不也觉得欣慰嘛!” “倒是这么个理儿!姐姐,其实我还真的羡慕了你和阿凉,这种情同姐妹的情意,怎么我就体会不到呢?” 一说到此处,康姨娘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曾经随同自己陪嫁过来的贴身侍女,而那个被自己看作亲妹妹的女孩子,却在自己失宠之后,便同韩府中一个新认识的小厮逃跑了。即便她内心深处也知道,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可这心里头还是觉得不是个滋味。即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也多次派人去打探她们的生活,到底也是泥牛入海再没了音讯了! “你又说起胡话来了!萧璃的离开也不是你的错,再说了,这么多年了,你还看不清楚府中的一切吗?谁又是个长久的呢?”说到这里,冯姨娘直接将手从桌上伸了出去,有意抓住了康姨娘略显颤抖的手,想要给她鼓劲儿。只是,这次康姨娘双手冰凉的厉害,却是个不容易捂热的势头了。 “你自己想想,前些日子才被人害了的杜家姑娘,你真当她是个性子偏执的主儿?”一说到这里,康姨娘的眸子中确实闪过一丝计较,将冯姨娘对自己的言语好好想了一番。 “你想想看,杜浣月可是你我看着入门的,虽说日子还短,可这宠爱也是有增无减的!只是前些时候忽然就失了宠爱,这些情况你我不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吗?”冯姨娘再次替着自己这个想不开的妹子分析着,言语也刻意压低了些,不愿意让除她们二人之外的第三人知晓。这等神秘的程度,恐怕就算是那位叫做“阿凉”的嬷嬷看到了,也会觉得吃惊的! “姐姐,你的意思是说!她……他是故意放纵了这件事情!”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康姨娘心中大惊,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免提高了几度。只是,在她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才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有些惶恐地看向了身边的冯姨娘。而她眼中的求索目光甚是明显,似乎是在求得冯姨娘的肯定,也是为了给自己内心中的想法寻个答案! “我觉得这件事八九不离十!我们从前就是这般过来的,还不是因为母家被他用得上,这才迎了我们进门吗?只是可惜了这么个姑娘,竟然毁在了他的手上!” 只要一提到这些,冯姨娘的眼睛就下意识地垂下,似乎不愿意多提起了这些阴暗的事情。而一旁的康姨娘也是听得心惊胆战,越想越觉得可怕,只能胡乱应了两句之后,二人就此岔开了话题,没再去多提了一句有关于这些的言语。 本来依着钦傲的习俗旧制,新嫁娘出嫁三天之后,便要回到娘家,谓之“回门”。 可云沐阳再三考虑之后,还是请求徐皇后出面,将这件事情给含糊了过去。只是以一句“王妃近日身体欠佳,还需好生修养”就打发了韩家。在云沐阳看来,依晴好容易脱离了韩家那么个龙潭虎穴,也顺利嫁给了自己,哪还有必要再去趟了韩家那趟浑水呢? 且不说韩家有个让人琢磨不定的二公子韩祈钟,就说当初韩梧信意图谋害自己的事情,他都唯恐被这个狼子野心的人得知了救了自己性命之人就是依晴。如此想来,他又怎么可能还会希望依晴以身犯险呢?倒不如以些借口搪塞过去,再以礼全之,倒也叫韩梧信这个老狐狸说不出个不是来。 若是这回门的宴会是在宸王府中举办的,被外头人一传,还不知要说韩家受了多大的天家恩惠呢!如此,不正好遂了云沐阳心意,又不失了皇家体统嘛!这般说来,到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现下里,他只需要同依晴好好计较一番过些时候举办的回门宴,也算是给足了韩梧信面子,也不打草惊蛇了!而当他这一日离开了皇宫之后,直奔凝思苑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竟然让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忘怀。而依晴对于这一日的云沐阳来说,已经不再是妻子这般身份,更像是支撑他的信仰一般! 第401章 回门宴亲设宸府中 虽说已经是九月末的深秋时节,就连这天气也变得阴沉难测,不似夏日里那般明媚晴明,可宸王府中的凝思苑却是另一个景象,全不似外头的景色,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由于依晴曾经到过燕王云逸阳的府邸参加了吉祥会,所以对于云逸阳府中的花园印象极为深刻。不说旁的什么奇珍异草,就说难得在京都地区养活的碧羽,在燕王府上也只是栽种在一旁角落,并没有大肆宣扬炫耀的模样。再加上,那一次到了燕王府中,不是想要避开了当初与自己有误会的云沐阳,就是在同那个惹人厌的文燕做着较量,她还真的没什么心思多注意了花园中的景色。 可自己只不过是在婚后第二天向云沐阳提了一嘴,没想到当天晚上这整座凝思苑都悄悄发生了改变。待昨日她起身的时候,别说她自己了,就是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伺候着的青鸾都吓了一跳,整张脸上的惊讶是言语都无法去形容的! 而今日,依晴瞧着天色尚早,便命青鸾搬了个小桌在院子的一侧,头上是即将盛开的早冬绣梅,而脚下则是被修剪齐整的碧羽仙品。加上青鸾这丫头竟还自作主张拿出了一套粉底冰清纹的茶具,这一桌一凳、一壶一杯、一花一树倒也是幅极美的秋冬盛景。而依晴在看到青鸾布置好的一切之后,也是唇角微微扬起,似乎对于当下的安排甚是满意一般。 “青鸾,别假装忙东忙西的了!一起坐吧!”瞧见了青鸾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情状,依晴也知道她是在纠结了自己的行为,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女子而言,接下来的行为是否停当,她倒是个心里头没个把稳的。与其让青鸾左右为难,自己何不顺水推舟将她的困惑解开呢?再者说,她也是希望能够有人同自己一同欣赏了这等景色!索性,她便直接放开了手脚,直接将话敞开了说了也就是了! 可一旁正不知所措的青鸾哪敢乱了规矩,她先是惊呼了一声,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当行为,直接用手捂住了发出声音的小嘴,眼睛之中透着些羞赧地看着依晴。待将自己的小手拿开之后,她才极力推辞着,言说什么“不合规矩”之类的言语,不愿直接就座在依晴身边。 “呵呵,无事!既如此,你且去屋中拿了那管箫来,待回来时,你可不能就此推脱了!”猜测着青鸾可能是怕旁人看到了她以下犯上的模样,她这才吩咐其去取了东西,也好趁着这么个功夫将院子中其他的下人都支走! 待看着青鸾进了屋中去寻了竹箫,依晴这才示意一旁站着的众人退下,甚至还吩咐她们带话儿给凝思苑门口的奴婢,可以暂时离开。毕竟,依晴心中想着,这般景色若是不好好观赏,倒是让世俗的礼节掺杂其中,倒是玷污了这等纯净美好的景象了! 直到青鸾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从屋中取出了那管竹箫,她才匆匆来到院中将其交给了依晴。只是,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方才明明还有很多人在的院子,如今怎么就只剩下自家主子在场了呢?旁人莫不是为了偷懒,或是如何的缘由,而尽数离开了不成? 正当她准备转身去寻了那些丫鬟仆婢的时候,却直接被依晴给拦了下来,更是被依晴直接按坐在了凳上。而这情况对于青鸾而言,不仅让她心生迷惑,也让她感到有些惶恐。毕竟,当初张嬷嬷还在的时候可是叮嘱过她,一定要时刻谨记自己奴婢的身份,万不能摆错了自己的位置,成了那起子心高气傲的“主子”!当下里面对如此情形,青鸾倒是将张嬷嬷的教诲记得紧,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偏差。万一真的因为自己的错漏而给主子寻了麻烦,那自己可真的是罪该万死,无论如何也不能抵消了自己的罪责的! “主子……主子……您……这是做什么?奴婢不敢的!” 惊恐地从座位上起身之后,青鸾面色上都显得焦急了起来,似乎对于依晴的举动猜不透也看不懂似的。而相较之下,依晴的神情便显得轻松了许多,整个人那种轻快无拘的状态,似乎又再次展现了出来。 “别怕,她们都被我打发出去了!青鸾,我们如今已经不在韩家了,你何必还要如此束缚了自己呢?”一手将青鸾有些无措交缠在一起的手握紧,依晴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温和而柔顺起来,就连话中的声音都听起来让人舒心而享受。这种如轻灵流水般的声音,总是能够让人想起春日暖阳下带有生机的万物,也让人想起夏日焦躁时饮下的那碗清泉水! “如今这院子中只有我们两人,你何必还要如此拘泥呢?你比我都还要小上两岁,正是爱玩闹的时候,可不好就这般成了老气横秋的婆子了!” 说到此处,青鸾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虽然知道对于自家主子该有些分寸。可面对着如此待自己的依晴,她心中除了感动之外,还觉得有些窝心的温暖。也许她注定要成为依晴的丫鬟,也许她注定会伴随依晴一生!既然如此,她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相处模式,她与依晴之间既是主仆,又是姐妹!这种被人惦记的温暖感觉,她在韩家感受不到丝毫,可自从跟了依晴之后,她明白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也是个需要感情寄托的真实的人!而绝不是如同韩府中那些婆子咒骂的那般,她们只是个有个贱命贱名的奴婢,只配给人做牛做马不得温暖不得关怀! 青鸾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以后,这才随着依晴的动作坐了下来,而依晴也早就命人搬来了另一个凳子,自己则是拿着那管竹箫安坐其上。 “主子,这竹箫奴婢怎么从没有见过?若不是它是收在柜中,奴婢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呢!” 青鸾瞧着依晴手中的这管竹箫出神,只觉得自己并不记得自家主子曾拥有过如此一只竹箫。可这话才问出口来,便觉得有些不妥当,主子的事情哪里需要向她这么个小丫头报备呢?青鸾正懊悔着想要收回方才的言语,便只听见依晴掩唇轻笑的声音,这才有有些疑惑地转向她,想要寻找自家主子笑声的由来。 “青鸾,这只竹箫跟我许多年了!”一边说着,依晴一边以手慢慢摩挲着手中的这管竹箫,而语气态度也不似先前那般轻快了。似乎在这只竹箫之中,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依晴也是唯一知晓这些秘密的知情人!只听得她喃喃说着,“它是家母的遗物,所以……我不愿意将它轻易示人!本来……本来当初在吉祥会上,我是准备以这只竹箫演奏的,却不想迦……家中也为我担忧!幸好有宁二公子借我凤仪箫一用,才能将那起子自命不凡之人给整治一顿!” 看着依晴忽而沉闷忽而又轻松的表情,青鸾知道自家主子必定也是不愿意提起这些往事的!既然往事已逝,那又何必一直回头去瞧呢?倒不如往前头多看看,倒也比情绪低落要强上许多的吧! “主子,您别说,当初您在燕王府吹奏凤仪箫的时候,奴婢整个人都傻了!那个时候奴婢就想啊,我家主子真真是个奇女子,竟能有如此精妙绝伦的表演!”许是瞧不得依晴沉闷下去,青鸾赶紧出言将事情引了过去,口中还不住地夸赞着那一日依晴的曲目。虽说她对于这些琴棋书画的事情并不熟悉,可有些言辞还是能够表达出来的! 听着青鸾甚是夸张的表达,依晴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她一改方才得沉闷模样,一双水眸灵动地盯着青鸾的小脸,好似能够从中看穿青鸾的心思一般。“青鸾,你是同谁学了这起子言语,竟还给你家小姐戴上高帽儿了!还精妙绝伦呢!你就不怕我听了会觉得害臊吗?” “哪能啊!主子那一日的曲目虽说奴婢不知道是什么,可听起来真的让人觉得很舒服,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呢!” 似乎是怕依晴不相信似的,青鸾言语的时候手脚并用,生怕自己的言语不被眼前的依晴所相信。只是,这等失了分寸的动作,现如今想来,在她们二人之间也不存在什么“分寸不分寸”的问题了! “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了!”瞧着青鸾的额头已经微微渗出了薄汗,依晴这才按下了她的动作,直言自己是相信的。而之后,依晴更是直接将自己的心思给倾吐而出,“青鸾,这次我把那曲没有吹奏完的曲子,吹给你听好不好?” “没有吹奏完?主子,那首曲子不是全部吗?可……可奴婢觉得已经很好了!”并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惊讶,青鸾这句话无疑是在称赞了依晴那一日的曲子甚是成功,只是青鸾并没有此察觉罢了! “嗯,大概只吹奏了少一半儿吧!其实,这曲子名曰‘琴姬弄月’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呢!”虽说依晴言语中是带着笑意的,可青鸾瞧得出她此时的表情并不轻松,更像是在叙述着一桩冗长却沉重的历史似的。然而,青鸾并未点破这层窗户纸,只是状似惊讶地点了点头,便闭紧了嘴巴,准备欣赏了这段似乎并不怎么美好的故事! 只见青鸾替依晴斟满了一杯茶水之后,将这盏茶放在了依晴桌前,便以双手捧脸的姿势,以肘作为支撑,整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依晴出神。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已经被依晴所说的故事吸引,所以想要急切地知晓了答案一般。而依晴也只是垂着眼眸沉思了片刻,这才拿起了手中那管竹箫,将其放在了嘴边,开始吹奏这首名为“琴姬弄月”的曲子。至于,这首曲子究竟藏了个如何的故事,依晴并不想告诉给青鸾!不是因为她不愿意分享了这个故事本身,而是她不愿让青鸾能够体味到故事中所蕴含的那种无奈与无助!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青鸾一辈子都不能体会其中的感受,一辈子都做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孩子! 待依晴吹奏其这首曲子时,青鸾被这股子轻快的音乐气息所感染,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沉浸其中了。而她们二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两人一同感受着曲子中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时而轻快时而沉闷的音调的时候,云沐阳已经信步来到了凝思苑中,而在他跨进门槛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被这曲“琴姬弄月”所吸引,整个人都觉得内心之中充满了感慨! 他还不知道自己心中的这个女孩子,除了那一日的凤仪箫演奏之外,竟还有这般模样。云沐阳心说,“琴姬弄月”吗?这曲子的曲目倒是个不错的名字,也不知道会是个如何动人的故事,才会让依晴有着如此深思的一面。 就这样,云沐阳暗自躲在了凝思苑的回廊月洞门处,而青鸾则是一脸满足地听着依晴吹奏着曲子。这番景象若是被旁人瞧见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取笑了云沐阳这个王爷,又要如何感叹了这位宸王妃如何驭夫有道呢! 依晴在吹奏之中,将这首箫曲中的轻快与低沉拿捏得极好,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即便依晴并未将这个故事告诉给青鸾知晓,可到了曲子的后半段,青鸾还是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似乎对于曲子中所表现的感情有所回应一般。而一直隐身于月洞门处的云沐阳内心之中却是百转千回,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这心中亦是觉得闷闷的,不似先前畅快了些许! “主子!您……您别再……呜呜呜呜……奴婢现下不想再听下去了!”本来还是红了眼眶的青鸾,在曲中一个急转直下的呜咽声音,突然爆发出了声音,似乎不愿意再多听了这首曲子半分。而依晴并不觉得青鸾的言语分外突兀,反而是就此停下了吹奏的动作,看着已经哽咽了的青鸾,那双眸子似乎隐藏了许多东西,这一刻变得甚是深沉而内敛。 “主子……那个叫琴姬的女孩子应该是在笑着面对苦楚的吧?” 不知为何,青鸾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着,就连声音都比方才还要哽咽上几分。只见她掏出帕子在自己的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试图将已经哭花了的小脸给遮掩了过去。只是,如此一来,她整张小脸就如同个捣蛋的小花猫一般,倒是让人瞧着有些好笑了。 “怎么突然这么问?我刚才不是说了,这是个有意思的故事,怎么你这妮子还被我弄哭了呢?”许是唯恐被青鸾猜出了什么一般,依晴赶紧否认了她的说法,只是在言语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然地垂下了眸子,似乎不太愿意去面对了青鸾的这般哭泣模样。 听着依晴的反驳言语,青鸾哪里会就这般罢休,她只摇了摇头,再三肯定着自己心中的想法。别瞧着她只是一个不起眼儿的丫鬟,可女孩子该有的细心她都有,女孩子该有的敏感她也是存在的!即便自己的主子并不认同自己方才的说辞,可青鸾心下里确实明白得紧,恐怕自家主子是怕自己面对了太多的苦楚,而失去了自己的本心吧! 只有有一点是主子不可能了解的,她青鸾是在韩府长大的,这些年来她也看到了许多韩府中的心酸无奈,即便她年岁还小,可该懂的、该了解的她都明白,又哪里听不出这曲子中的无奈与纠结呢? 第402章 回门宴亲设宸府下 这头儿的青鸾还在试图说服依晴不要再继续这段曲子,而呜咽的声音显然已经惊动了藏身于月洞门之内的云沐阳,他当下里便转身而出,径直朝着这主仆二人走去。只是,从前他回到凝思苑中都是无比畅快的心境,今日却又极大的不同了。也不知究竟是被依晴这一曲闹成如此,还是因为接下来他要同依晴商量的事情,而表现得有些为难。 “主子您就……王爷!问王爷安!” 青鸾本还想说些什么,可她匆匆一瞥竟然看到有个人影进入了凝思苑中。她本以为是门口守着的哪个不懂事的奴婢没有通报。可待她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之后,最终也只是慌忙地行了礼,并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下去吧,本王还有些事要同王妃商议!”瞧着青鸾脸上已然哭花了的模样,云沐阳也不好再拘着她在这里,再加上自己想要同依晴说的事情,还是少一个人知道为好。既如此,他也就做个顺水人情,打发了这个小丫头下去也就是了。 只是,云沐阳这边才挥了挥手示意青鸾退下,自己的眼睛就看到这小丫鬟竟然还甚是不安心地看了依晴一眼。难不成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洪水野兽不成,难不成还会吃了她家主子嘛?一想到这一点,云沐阳这心中就觉得好笑,却不能就此笑出声来,只微微荡起一抹笑意,看着一直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竹箫的依晴出神。 “好了青鸾,你先下去吧!你若再不走,王爷可是要罚了你去的!”一直垂眸看着手中竹箫的依晴,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与云沐阳的炙热目光。即便这小脑袋没有抬起来半分,可言语之中带出的俏皮,也能表现出她的情绪没有受到曲子的半分影响。还能如此俏皮地同自己的婢女开了玩笑,想来不是他家小姑娘的定力极强,就是她情感淡薄并不信了这些。 吩咐多次之后,青鸾没了办法,只能回顾了数次之后,这才缓缓地离开了凝思苑的院子,径直回了宸王府为自己安排下的住处。 “阿沐,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堂堂皇朝宸王殿下,竟也如同个梁上偷儿一般,偷听了我们小女子之间的琐事了?”即便依晴这话说得轻巧,可云沐阳又哪里不知道,她这是有意在怪了自己,怪自己竟搅扰了她与青鸾之间的事情罢了。可偏偏她又不直接将这罪名扣在自己头上,倒是拐弯抹角说了一通儿,险些将自己都绕了进去! 只见云沐阳依旧挂着嘴角的那抹笑容,径直来到了桌前,拿起了依晴身边的那盏茶直接饮尽。待他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的时候,竟直接爆发出了一阵畅快的笑声,似乎是碰到了天地间难得的喜事一般。而之后,他也只是静静地坐在了依晴的身边,伸出手来,想要握住依晴那只拿着竹箫的小手。 只是,依晴虽说低垂着头,到底是有些敏感在的。就在云沐阳伸手的时候,她竟然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个动作,整个人就像只受到了惊吓的小鸟一般。可待她的思路清明之时,又觉得不甚妥当,这才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只静静地感受着来自云沐阳手掌的温度。 过了许久之后,云沐阳这才启口问出声来。只是这抹声音甚是柔和,根本瞧不出王朝亲王的抖擞样子,倒像是可以亲近的寻常之人,全然没了皇家子嗣、天家少爷的那般纨绔气息。 “方才为何要对青鸾那般,这不像是晴儿的风格啊!” 许是通过了方才的事情察觉到了一些端倪,云沐阳觉得现下里也没有旁人,便直接问出口来。 “哦?阿沐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万一……” 说到此处,依晴的水眸突然闪过一抹调皮的色彩,故意停顿了半晌之后,这才在云沐阳追索的目光中就后半句话说了出口。只是,她才刚说出口,便得了个不痛不痒的一个惩罚。 “浑说些什么呢?我自己的妻子,我还能不多去了解吗?说什么只是一张唬人的皮面,若真是如此,晴儿岂不是说自己是那等妖精狐媚,才能有此等魅影画皮的巧技了?” 云沐阳似乎并不希望依晴这般比喻了自己,此番说辞倒是显得激动了些的。只是,身边的依晴却有些不以为意,她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竹箫,一股化不开的愁绪正逐渐向她靠拢,在她身边久久不愿散去。 “阿沐,若是真的两情相悦,便一定不会分离吧?即便隔着千山万水,也是如此,对吗?” 云沐阳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何依晴会这般没了头脑了说起这些来。毕竟,他们现在相处的很好不是吗?虽说要是比了那“只羡鸳鸯不羡仙”还有些不足,可到底是“举案齐眉情意合”才是吧!怎么这好端端的,依晴会有如此悲伤的感觉呢? 因为放心不下依晴这种突兀的态度,云沐阳当下里也顾及不了那么多,直接将依晴从凳上抱起,就这般横抱着她进了屋子。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依晴突然感觉失了重心,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被云沐阳打横抱了起来。还不待自己做什么反应,他便已经带着自己大踏步地回到了屋中,直到自己被他安置在床榻之上,依晴突然羞红的小脸的热度都还未散去,整个人也同方才有了极大的改变,倒是同从前无甚区别了。 “好端端的,阿沐这是做什么?” 不好意思的依晴只能将身子向着床榻内侧挪了几分,整个小脸都透着粉嫩的颜色,就像是秋日里绽放的一朵秋芙蓉一般。只听得她这般低声细语的询问,若是旁人见到了,还不一定会想到什么,只觉得自家阴晴难测的王爷,竟会同王妃白日里成了这般也未可知! “做什么?晴儿还要问了我做什么?你自己也说好端端的,倒是得问问你自己了,怎么突然成了这幅模样了?可是想到了什么旁的事情,这才……”依着依晴的性子猜测,云沐阳一边询问着依晴,一边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而这一次他显然是猜对了正确答案,就在自己话说到一半儿的时候,依晴便默默地点头认同了他的话语,没有半点儿的推脱之相。只是,云沐阳并没有注意到,依晴再低头的时候,本就不点而朱唇瓣,竟是被她紧紧咬着,似乎内心之中隐藏着许多无法言说的事情似的。 待云沐阳目光流转之际,他这才看到依晴至今一直握在手中的那管竹箫,这才心下了然,没再去多说些什么,只轻声安慰着依晴莫要多思多虑,一切顺其自然才是上天自有的安排。在几次劝说之后,依晴的情绪这才稍稍稳定下来,再没了方才的忧愁神色,人也变得比之前更开朗了几分,不似先前那般阴郁了。 待依晴的情绪好转之后,云沐阳才将她手中一直握着的那管竹箫放在一边,有心思同她言说些旁的事情,也好让其尽快脱离了方才的心境。只是,思索再三之后,云沐阳也只能将回门宴的事情提前告知给了依晴,若非如此,他还是不愿意自己的小姑娘为这些事情操心太多的。 “在王府办回门宴?”听了云沐阳的言语,依晴不禁有些怔住了。她私心里是清楚的,云沐阳之所以会这般请求了徐皇后,绝对不是因为害怕韩梧信会在暗中动了手脚。他若是惧怕了这些,那当初自己救下他的时候,他早就没有生的意志了,又何来今日的地位与谋算呢?说来说去,他是为着自己着想的吧,如此,才会要求了徐皇后出面,不让自己再踏足韩府半步。究其根由,左不过是害怕韩梧信迁怒于她,这才想要自己避开了这些才是。 只要一想到这些,依晴方还觉得慌乱的心思,即刻变得沉静了不少,就连一直有些压抑的情绪,也因着这句话,而彻底消散了阴霾,再不见阴郁神色了。 “阿沐,如此,会不会露了什么破绽,坏了你与……与父皇的大事呢?”虽说元康帝心中还是有着不痛快,可依晴心中明白,在朝堂之事上,元康帝绝非那起子没有眼界的主儿,绝对不会将私人的恩怨同钦傲的江山社稷混淆在一起。虽说,对于元康帝而言,国便是家,家亦是国!可依晴隐约感觉得到,对于家与国的定义,元康帝还是有着自己的分寸的。在他的心目中,会将徐皇后看做妻子,会将阿沐与云逸阳一视同仁。也许,他对于家的概念并没有国那么辽阔而伟大,可却能够从细微处,显示出他对于家的细致用心的! 依晴的言辞虽说带了些迟疑,可云沐阳却更在意她那声“父皇”。依晴的话音未落,云沐阳便微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在依晴的鼻尖上轻轻点了几下,这才解答起依晴的疑惑来。“万事安心,这些事情我会替你安排妥当,父皇那里还有母后帮衬,你就不必多虑了!只是……” 话才说到一半儿,云沐阳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奇怪,言语吞吐间,依晴可以察觉到,他内心之中是藏了些话数不出口的。当下里,依晴便追问了一句,不希望云沐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产生太多不必要的顾虑。 “可是?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瞧着依晴那般紧张的模样,云沐阳微微皱起来的眉头便舒展开来,就像是阴霾的天气终于透出了一缕阳光,虽然仍是不甚明亮的天地,却也给人带来了一丝希望与美好。 “哪里有什么不妥,我只是认为,真要是将回门宴设在了王府之中,免不得要让你费心了!” 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云沐阳一说出口来,依晴当下便羞赧地伸出手来,用小拳头捶了他胸口一下。妆不点而红的朱唇更是微微启动,轻声吐出一句话来,便直接扭过身去,没再理会了云沐阳的情绪神态。 “呵呵,怎么,我这怎么会是玩笑话呢?若真要是累坏了你,我可是要心疼的呢!”一边说着,云沐阳一边扯住了依晴放在小腹前的小手,将其轻轻地放在了自己一侧脸颊上。“我若是心疼了,晴儿可不是也要心疼我了?你说是不是?” 似乎云沐阳就是有意要羞上一羞依晴,今日说得这些话,若是让在平日,是绝对不会讲出口来的。也不是今日的云沐阳到底是个什么心思,竟还不住地说着这些让人害羞的言辞,一时间竟是连停都停不下呢! “谁要心疼了你去!有那起子功夫,我还是多惦记我哥还有凤舞姐才是正经!”这话才说完,依晴不经愣住了。她惊觉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过问过自家兄长与凤舞姐的近况了?似乎从自己那一日成婚开始,哥哥与凤舞姐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自此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消息。虽说云沐阳也曾经向自己说起过,哥哥与凤舞姐是借此机会,渡海到了扶然去了。可不管怎么说,依晴的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如今突然被提起,依晴倒是更在意起这件事来。 就在依晴凝眉思索的功夫儿,她并没有注意到云沐阳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惊慌。可因着依晴自己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云沐阳的神情倒也是尽快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慌张情绪。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好不好?晴儿这次就先饶过我这一次还不行吗?” 唯恐依晴再多想了韩时凤与凤舞的事情,云沐阳当机立断,直接认下了自己的“错误”,想要将这件事情给含糊过去。毕竟,他曾经答应过凤舞,绝对不会再让依晴探听到有关于她们二人的任何消息的!若不是他们处境危险,依着凤舞与依晴的情分,她又怎么舍得不去告知半分呢? “那方才的事情?”依晴虽然心中总觉得不踏实,可到底是没有切实证据的,她这个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一想到方才云沐阳有意“调戏”自己的事情,她倒是觉得应该好好惩治了云沐阳这个宸王殿下一番。 “方才?”大抵上是猜到了依晴的心思,云沐阳装作茫然不知的模样,还反问了依晴一句。只是,他英目中的那起子戏谑味道,却是漏出了破绽,让依晴看了个正着。这般露了马脚,云沐阳自然不好再推说什么,便故意做出了一副“伏低做小”的态度,竟也惹得依晴笑得开怀,全然忘了方才触及到的韩时凤与凤舞的事情了。 直到晚膳时分,青鸾来了屋中想要询问自家主子,要在何处摆饭。这一进门,便撞上了云沐阳夫妇二人正在内室里笑作一团的模样。虽说青鸾这时候不便进入其中,可在其转身的时候,还是能够看到嘴角挂着的浅浅的一道月牙的。想必,她这个贴身侍婢看到了自家主子与王爷如此恩爱无拘,内心之中也是替着他们欢喜的吧! 别看已经是深秋时节,这秋风也是越发的冷硬起来。可若是人心是暖的,谁还会在意了眼下的阴寒呢?莫说是秋日里的寒冷,即便是冬日里的骤雪下,若有心爱之人在旁,也是不惧了彼时严寒的吧! 说什么情意比天重,倒是不必如此夸张,左不过是一句“心中之人略显偏爱”也便能够解释得个中一二了! 第403章 韩门宗人入宸来上 转眼已经到了韩家人应邀前往宸王府的日子,而李氏这次为了展现对于此事的重视,甚至还带了已经收为干女儿的灵绘前往。而对于这件事的说辞她也已经想好了,左不过就是想带着这个干女儿同亲戚们好好认识一番,也好将来为她寻一个好人家。 其实,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李氏这般心思哪里是什么为了增进干女儿灵绘与韩家人之间的关系?到头来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接近了自己所要下手的目标也就是了!只是,李氏将所有都看成了痴傻之人,还认为自己的心思旁人偏不出个一二三来。说来倒也是可笑得紧,为了这么个半路认识的所谓干女儿,李氏竟也能设计陷害了自己的侄女儿。虽说依晴这个侄女儿并非有血缘之亲,可在韩家人的眼中,却是丝毫不知道这一点的。而唯一知晓依晴真实身份的韩家人,也就只有已经失踪了的韩家二少爷韩祈钟,可他如今倒也是不可能将这些事情告知给自己的父母了! 为了这次的回门宴,李氏还真的是费尽了心思去打扮了自己这个才认下的干女儿,好似要将所有名贵的物什都堆砌在灵绘身上,这才心满意足一般!然而,就在她们这个人随着已经下朝回府的韩梧信一同来到宸王府的时候,所有人感受到的气氛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倒不是说云沐阳做得太过明显,让韩家的所有人都瞧出了他对于韩梧信的态度,而是本该亲昵地唤了李氏一声伯母的依晴,这次却摆足了王妃娘娘的架子,根本没有到府门处去迎接了她们这些长辈入府。 当李氏与灵绘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只看到了王府门前站着个年岁大了的管家模样男子,压根儿就没有看到盛装迎门的依晴。原本李氏还想要借机向依晴推荐了这么个干女儿,可如今眼前的是个老头子,她又是个贵妇身份,怎么好讲出这些话来呢?倒是身边的韩梧信并没有在意!似乎对于眼前的事情接受得极快,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是轻咳一声之后,便随着王府的管家楚腾一起进入了宸王府之中。 而被韩梧信抛在一旁的李氏与灵绘看到此番景象,倒也不敢动多说什么。二人只尴尬地笑了笑掩饰了自己面色上的不自然,这才快步跟上了韩梧信的步伐,连宸王府大门口究竟是个模样都来不及看清楚,便直接来到了内院之中。 “韩大人这边请,我们王妃虽说身子好了不少,可到底是有些不适,这才让……”前头引路的楚腾客气地向身旁的韩梧信解释着,可一直低垂着的头却让人看不清楚表情。即便他言语中的恭敬能够听得出来,可到底心中是个什么想法,想来韩梧信是看不真切的! 只是楚腾这头的解释还未全部说完,韩梧信也都还未来得及应上一句,身后跟随的李氏与灵绘便开了口。纵然言语中与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并无关系,可终究是引来了楚腾的疑惑,不解地向韩梧信追问了一句。 “韩大人,不知夫人身边这位是……”虽然楚腾心中有个猜测,认为灵绘左不过是个颇为得宠的丫鬟罢了。可转过头来想,谁家的丫鬟会赶在主子之前开口呢,那岂不是冒犯了自家主子,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只是,楚腾瞧着身后那个女子,虽说长相不错,可眉眼间总是透着股子算计,当真是让楚腾瞧不上的。纵使如此,人家都已经在这个时候搭话了,他这个王府的大管家不出声问一句,倒也是不好的事情。无奈之下,楚腾只能有此一问,却并没有将这人的身份放在了心上,只囫囵地应了一句,便也没什么表示了。 “这位啊,这是我们老两口子新认下的干女儿,楚管家这还是第一次见吧!” 不待韩梧信向其介绍了灵绘的身份,李氏便迫不及待地将灵绘推了出去。只是,这言语上到底是失了些算计,竟是没注意了分寸,直言其“年岁大了,也该找个人家”之类云云。这些话若是放在自己府上说,这倒是还说得过去,可如今他们是来参加了侄女儿的回门宴的,哪里就能够直接说出这些话来?若是被云沐阳夫妇认为是想再认识了旁的皇家子弟这还算好,倘若因为这句话而引起了云沐阳夫妇之间的矛盾,那李氏的罪过可就太大了! “诶,楚管家,我家老爷都已经下朝回来了,怎么也不见宸王殿下在府上呢?”由于并没有感受到韩梧信的情绪变化,李氏则是更为得寸进尺地向楚腾追问着府上的一切。且不说云沐阳是否回府、何时回府不是她李氏一个外人能够过问的!就算李氏仗着长辈的身份过问了一二,可云沐阳皇族的身份压在前头,若李氏是个有思量的就该适可而止,不要这般得寸进尺。反而,李氏的做法到底是没了先前思索的,竟一再追问强调,这也让楚腾甚是头疼,一再地敷衍含糊。 直到将他们几人引到了宴会之处,楚腾这才有了个理由,吩咐着府中的下人为贵客上茶,转身便离开了甚是聒噪的李氏。与此同时,他还有意在远处深深望了一眼那个所谓的干女儿,这脸上所表现出的不屑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楚伯,方才那些人问何时能够见到王妃,您看……” 不多时,方才给韩梧信等人奉茶的丫鬟抱着手中的托盘来到了楚腾跟前,她低声在楚腾耳边问了一句,甚至还下意识地向着观风阁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这个丫鬟才低头等待着楚腾的吩咐,眉眼间更是没有一丝的不敬之意。 “他们问就敷衍两句,王爷可是吩咐了,必须等到他回府之后才能让王妃见了他们!”顺着丫鬟扭头的方向,楚腾也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观风阁的动静,这才沉声吩咐了一句。只是,在他说完话之后,便直接抬头看了看已经升到近乎正中的太阳,心中亦是在估算着自家王爷回到府中的时间。 “你去府门处告诉值守的侍卫,看到王爷回府,一定先来禀报一声!至于他们……”楚腾先是吩咐着丫鬟接下来的事情,而后才将目光调转至韩梧信等人的方向,语言中多了份思量,也多了份考虑。“你让沈默、沈静伺候着就是了!” 交代完以后的事情,楚腾也不在此处多做停留,直接抬脚就往凝思苑的方向而去。而方才接受了指示的丫鬟也是脆生生地应了一句,便赶着去通知了旁人接手,而她自己则是要再去了府门处,将楚伯的意思传达给值守的侍卫的! 与处处巍峨奢华的韩府不同,宸王府虽说是皇亲贵胄之家,可府中的规制还是当初云沐阳身为皇子时的待遇,自然不可能太过于奢侈。毕竟,云氏皇族对于子嗣的教导不光有学识上的增长,还有一些基本品质的培养。而对于简奢之间的对比,没有比身为帝王的云氏一族更为清楚,从小的奢靡只会埋没了子嗣的斗志,也最终会葬送了王朝的统治! “老爷,您说宸王殿下会接受我们的建议吗?”虽然坐在客椅上的李氏并没有将话挑明,可在座的两个人哪里会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呢?只是,一旁听着话音的灵绘还是要装出了一副乖巧的模样不便开口,只低垂着头没有言语也就是了! “建议?老夫可不会给了他什么建议!这件事他答应还好,若是敢有所反抗,到时候,老夫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似乎已经预示到了自己的成功一般,韩梧信说得甚有把握,那等态度听在了灵绘的心中不知她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而一旁的李氏素来也是知晓自家老爷的脾性,既然韩梧信都这么说了,她倒是不必再担心些什么,只到时候乖乖配合了他的说辞也就是了。然而,不知道怎么的,李氏心中仍旧觉得有些不安稳,总觉得自己心中堵了个大石头,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随着日子的增加,没有消减的迹象,反而是在迅速地增加着。 先前,李氏只将其当做了自己有意无意地担心与焦躁,可直到今日进入宸王府之前,她心中这份不安更是高涨了起来。即便她想要通过言语的方式,释放了自己心中地紧张情绪,可到了如今,这种方式仍然不见什么成效。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想来是因为灵绘察觉到了李氏的异样,她这才扭过头来看向了一旁的李氏。虽说她已经是韩家的干女儿,也在芳园作威作福了一通儿,可到了李氏与韩梧信跟前,她仍旧是那个乖巧良善的设定,又怎么能错过了李氏如此不对劲儿的表现呢? “啊?没……没什么!灵绘啊!你都已经进了韩家门了,怎么还叫我夫人呢?记住了!待会儿见了人,你得叫我干娘才是!你可是咱们韩家正正经经的小姐,不能现下就乱了方寸,知道吗?”心中仍显得不安分的李氏听出了灵绘言语中的不妥之处,她一再向其要求着,绝对不能出了差错。可这话被灵绘听起来,不像是再同自己要求着什么,倒像是在说服着她自己要镇静下来一般! 即便灵绘心中有此感觉,可她却只是甜甜地应了一声,便没再多问一个字。毕竟,对于李氏的紧张情绪她已经看了出来,若是此时她问得紧了,还不一定这个老婆子会给闹出什么事情来! 今日对于灵绘来说异常重要,只要能够在这场回门宴上得了宸王殿下的垂青,那么她未来的富贵荣华可是不可估量的!到时候别说是眼前的李氏与韩梧信见到自己都要下跪行礼,就算是宫中的其他皇子公主看了自己,也是要遵从礼数礼敬三分的!一想到未来扬眉吐气的日子,灵绘这心中的激动都快要按捺不住了!要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气力才压下了自己心头的激动,也是费了多大的气力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到了这个档口儿上,她灵绘不能输也绝对不会输,她要做了那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人,她要做了那个人上人给那些嘲笑自己的人瞧瞧!到时候,她是受皇家宠爱的女人,而那些曾经欺负自己、嘲笑自己的人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只要一想到这些,灵绘眼中的单纯与美好都消失殆尽,在她眼中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利用了旁人又如何?只要自己的手腕了得,就算是要天王老子为自己服务也不是不可能的,眼下不就是这样?她靠着赢取了李氏的信任而得到了这个机会,只要她能够把握了这个机会,她这辈子都会是个人上人! 一时间,灵绘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狠辣,可因为她一直低垂着头坐着,倒也是没有让身边的韩梧信夫妇有所察觉。 这一刻的观风阁中,韩家的这三位人物各怀心事,根本没有一个人是为了身边的人着想。一旦他们之间的利益链条出现了问题,那么一场狗咬狗的戏份也是很容易上演的。 不过,此刻在凝思苑中的依晴并不知道这些,她正坐在梳妆镜前让青鸾为她梳着发式,而妆镜前的桌子上,则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 “主子,今儿个是同老爷他们见面,您可不能被夫人她们挑了毛病,奴婢为您选些低调些的首饰吧!不然……不然……”一边为依晴梳着挽月髻,青鸾一边建议着依晴要用了何种款式的首饰,只是她言语中的吞吐却让依晴笑出了声来。而青鸾还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依晴此刻为何会有了这般笑容,脸上的疑惑不减反增。 “主子您这是笑什么呢?” “青鸾你以为我打扮地低调些,伯母就不会寻了我麻烦了?你太天真了!” 一语道破了天机之后,依晴信手拿起了盒子中那只赤金的五凤朝阳的衔珠步摇来,示意青鸾就用这只步摇作为发髻的主首饰。 “主子……”青鸾有些犹豫,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下这只递过来的步摇,就连她的话语都变得有些迟疑了。“主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您也知道夫人的脾性,若是真的闹起来,那这场回门宴不就毁了吗?到时候二老爷那里……” 原来,青鸾为依晴设想得更是远了一些,她认为这次的回门宴二房的老爷韩梧轼一定回来参加。而她们若是在回门宴上压了李氏这个主母一头,还不知道李氏会怎么挤兑了不受待见的二老爷。可青鸾有一点是错想了的,并不是她们三番两次的忍让就能够换来韩梧轼的安康,倒是她们一再退缩,给了李氏欺压二房的信心了! “青鸾,别说她李氏是韩家主母的身份,就算是文家的老夫人见了我,也必要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称我一声王妃娘娘的!先前在燕王府不就是这般吗?” 依晴的话不无道理,青鸾也是当时眼瞧着文家的老夫人萧氏给燕王妃卫无双行礼的。可青鸾并不明白,自家主子话中的意思究竟意味着什么,刚想张口问出来,依晴的解释便已经脱口而出了。 “不要觉得咱们肯低头,他们就不会欺负了爹爹!从前爹爹总是伏低做小,可结果呢?青鸾,有些事情低调些很好,可对于某些性子的人而言,你比她张狂,她就不敢再去招惹了麻烦!” 第404章 韩门宗人入宸来中 此间被依晴这么一番解释,青鸾倒也是楞楞地点了点头,虽说还算不得全部理解了去,可到底是不再抱了从前那等伏低做小的打算了。只是,依晴要的效果可不止这些,她必须要让青鸾明白,有些人看起来凶狠无比,却是个只会家中耍狠的存在,没必要如此惧怕了这种性格的人!有时候,你强硬过了那人的势头,这人也便再不敢打了你的主意了! 若非如此行事,那一再被人欺压而伏低做小,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儿呢? “可……主子您这么跟大老爷他们起了冲突,是不是不太好?”许是多年来在韩家的缘故,青鸾还是觉得不能将事情做得太绝了些。不论怎么说,主子的亲爹二房老爷都还在府中生活,若真的将关系闹僵了,那二老爷在府中不也是很尴尬吗?正是因为青鸾有此担心,这才微微皱着眉头略显迟疑地追问了一句。 自己身为奴婢,虽说不能够左右主子的决定!可为了主子考虑周全,这还是她能够做到一二的。再者说,依晴在韩府中的日子,她这个小丫鬟可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的,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到依晴此时此刻的感受了。现今这种情况!她能够理解依晴心中的感受,她必定是觉得二老爷委曲求全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得了个好结果,所以被气不过如此行事。可若转过头来想,一旦同韩家大房撕破了脸,那二老爷的处境岂不是更为难堪了吗?从前有主子在府中帮衬倒也还好,可如今主子已经出嫁,来到了宸王府中,自然是不能事事关心了二老爷的!那时候,二老爷又该如何在韩府之中生存下去,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一层担忧青鸾心中不住翻涌,这脸上的表情就更是纠结了。可瞧着妆镜前的依晴,却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时间倒也是难为了青鸾这么个小丫头了! 其实,依晴又哪里不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只是平日里瞧着韩家大房太过于欺压了韩梧轼,这心中难免觉得难受罢了!倘若她知道如今韩梧轼已经离开了韩家,更是以假死脱离了那个曾经折磨了他半生的牢笼。不知道依晴会不会为着他高兴,亦或者会为着这件事情而拍手叫好呢!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不怕!就算他们想要对付了爹爹,也该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同王府较量了去!”看出了青鸾脸上的犹豫,依晴说话的语气倒也平缓了几分,可内里的情绪却比之前更加果决了。趁着青鸾呆愣的空当儿,依晴已经为自己戴好了那支赤金五凤朝阳的衔珠步摇,同时还佩戴了一对儿做工甚是精细的坠子。 这对儿坠子是以皇家御用贡品的云珠为材料,以大小合适的数颗云珠串联而成。其上虽然素净,没有一丁点儿的装饰,可若同那支五凤朝阳的衔珠步摇放在了一处,倒也是十分相配,有相得益彰的感觉!而之后,依晴有趁着青鸾纠结的当口儿,为自己选了几支素净些的钗环,更是烘托了那支五凤朝阳衔珠步摇的尊贵。待一切收拾停到了,依晴这才出声唤了一声青鸾,将她带离了那等纠结烦扰的心境之中。 “主子?您……您怎么自己都搭配好了,那方才奴婢……”缓过神来的青鸾仔细着眼一瞧,现下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自家主子都已经将首饰搭配齐全了,自己还在这里操什么心呢?可转过头来一想,倒是觉得自家主子也是个有主意的,不似从前碰到过的韩家二小姐那般,是个无甚主见却又想要拔了头筹的女子! “青鸾,这般模样不好吗?”坐在妆镜前的依晴眯起眼睛笑看着妆镜中映出的青鸾的样子,整个人的气场都让人觉得甚是舒适,不觉得压迫紧张。然而,下一刻,依晴将笑容收敛之后,却冷静地像是个杀伐果决的男儿,全没有女子身上的温婉气息。只见她将摊在妆镜前的那一盒子首饰收拾停当,啪的一声关闭了锦盒,而后慢慢地转过身来看向了有些错愕的青鸾。而当她启口的时候,也让青鸾感觉到眼前这人实在陌生,竟是丝毫没有了自家主子从前的温婉娴静了! “青鸾,若是你知道先前伯父曾经对我、对王爷做了什么,你就不会如此瞻前顾后了!” “大老爷?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瞒了奴婢什么?奴婢愚钝,不曾知晓!可您也不要为着一时之气而……而失了该有的分寸啊!” 这头儿的青鸾虽说对于眼前主子的模样有些惊讶,却也多少能够理解一二。只是,她这等劝阻的言语还未说完,这房间外就已经响起了王府的管家楚腾的声音。 “王妃娘娘,韩梧信大人夫妇已经到了府上,王爷曾经吩咐过老奴一定要转告王妃,待他回返之后,才能去见了韩家众人!”穿着一身暗色衣装的楚腾毕恭毕敬地站在凝思苑的主屋之外,虽然自己是整个王府的总管,却也是谨守规矩,没有倚老卖老地进了王妃的屋子回话。反倒是依晴听到了屋外的声音,赶紧吩咐着依晴将楚腾给请了进来。莫说楚腾只是王府中的管家,就算他只是王府中一个不起眼儿的仆婢,依着云沐阳对他的尊重,依晴也是要同自己夫君一心,好生对待了楚腾的!更何况,楚腾当初在自己初来王府之时,对自己还是多有照顾,这也算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缘分了!她又哪里敢让楚腾这等上了年岁的老者,在门外受了地冻天寒呢?别说她心里过意不去,就算是昧着良心真的这般做了,想必以后也会怀了愧疚在心头的! “楚伯您方才说,王爷特意吩咐说要我先不要去见了韩家人?” 楚腾进屋之后,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这才又将云沐阳吩咐的内容又讲了一遍。只是如今现在暖和的屋子里,声音中倒是没了方才那份不自然了。而依晴听后虽说知晓云沐阳是好意,却也难以理解了他这般举动的用意。何谓“不要去见了韩家人”?而且方才楚伯话中所说到访之人,难道只有韩梧信夫妇吗? 思及至此,依晴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开口追问了一句,却也并没有失了自己该有的分寸。“您说韩梧信大人夫妇?难道除了他们二人,没有别人一同前来吗?” 也许是读懂了依晴脸上的疑惑,也许是早就明白了依晴会有此问,楚腾倒是并没有觉得惊讶,只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方才依晴言语中的猜测。这算是彻底坐实了依晴的猜想,来人真的只有韩梧信夫妇罢了!至于方才楚腾见到的那个所谓的干女儿,他倒是觉得无甚在意,也不值得去理会。明眼人都瞧得出韩家人的心思,别说他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子觉得羞愧,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都知道这种小夫妻新婚燕尔的时候,怎么能带了个尚未成亲婚配的姑娘来了家中走动呢? 一想到这些,楚腾的脸上即刻显示出了一抹不屑,却也瞬间变消失的无影无踪。说实话,楚腾心中还是挺喜欢了眼前这么个王妃的,性子温婉谦和不说,对待下人的态度也是少有的宽和心态,却也并不一味地做了无用的好人。这样的女子确实配得上他们王爷,也值得自家王爷珍惜!至于旁的那些阿猫阿狗的存在,楚腾实在不愿让其污了王爷的眼睛。若是那位所谓的干女儿有个自知之明还算好说,要是她敢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别说王爷不会轻易放过她,就是他这个王府的总管也会先给她好好上一课才好! 得了楚腾的反应,依晴也算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可还是心有不甘地多问了一嘴。“难不成我爹爹和二哥哥都没有过来吗?就只有伯父伯母?” “这倒不是!”被自家王妃这么一问,楚腾也觉得应该让她心中有个防备,万一那个所谓的干女儿真的有所图谋,也不至于让自家王妃吃了大亏!楚腾话风一转,赶紧提起了方才自己引了他们进府时,看到了个年岁二十左右的女子,在李氏左右跟随着。“而且,听着韩夫人的意思,说那位姑娘是她与韩大人新收下的干女儿。正赶上这场回门宴,便带来同王妃您亲近亲近……” 楚腾这头儿的话都还未说完,就隐约听到了自依晴口中轻哼出一声,这后头的话楚腾自然也没必要再说下去了。对于已经知晓了自家王妃态度的楚腾而言,再多的言语已经没有了作用,如今的事情,想必他也不必再多嘴说些什么!自家王妃这心里头的计较,恐怕也看出了韩家那对儿夫妇的意思,这才有了此等不屑的一声冷哼也就是了! “干女儿,看来他还是没放弃了这个打算,这是有了新的棋子,不愿再信了我唬住他的那一套了吧!” 因着楚腾是云沐阳十分尊敬之人,依晴倒也是没有将其看作了外人,这些话说起来也并没有藏着掖着,或者对于楚腾有所避讳。想来,依着楚腾的见识,也该清楚她话中的意思,更能明白自家王爷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思! “王妃,您看,老奴要不要先知会王爷一声,咱们再做了打算?”一直记挂着云沐阳叮嘱的楚腾,现下里也想到了要通知给云沐阳知道,可他这话才说出口来,就直接被依晴也拒绝了。而且,听着依晴话中的意思,她是希望自己不要去插手了这件事情,一切交给她自己来处理也就是了! “可是王妃,王爷可是吩咐过,您不能……”一想到自家王妃可能会在韩梧信夫妇面前吃了暗亏,楚腾就赶紧搬出了云沐阳先前的叮嘱,一再地阻止依晴想要做的事情。可到头来还是被依晴说服,只能领着依晴去到了观风阁中,好好去会会这些几日不见的所谓亲人!还有的,就是那个在李氏言语中说到的,所谓的干妹妹了! “韩大人,韩夫人,我们王妃到了!”一进了观风阁的门,楚腾就刻意地清了清嗓子,让一直在说着悄悄话的几个人端正了态度。而后,他才毕恭毕敬地看向了门口,迎着依晴进了门来,而理所当然的青鸾也是陪伴在依晴左右的了。 “婷婷啊!你可算是来了,怎么样了,听说你这身子从成婚开始就不太好,是不是当初落下了什么病根儿了?”一见到依晴的人出现,李氏直接抢过了韩梧信的风头,赶忙地便起身去抓住了依晴的一双小手。那架势好像她才是依晴的正经娘亲一般,还硬生生地将青鸾给挤到了一旁,让她全然没了能插嘴的机会!这还不够,李氏不住地拉着依晴的手,也不去看了依晴的表情,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当初依晴在韩家的时候,曾经有过中毒的经历。“婷婷啊,你得听人一句劝,可得好好调养调养身子,你说你这小小年纪的,若是真的有了什么病根儿那可怎么好?就算你不心急,你也得为宸王殿下考虑一二不是?这子嗣对于皇家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你可不能就这么含糊了!” 李氏仍旧不住地念叨着,似乎整个房间中只有她最关心了依晴的婚后生活一般,这还不够,她还一直给身旁的灵绘使着眼色,要她同自己一起控制住了依晴的动作。若不是依晴实在挣脱不开,她又怎么会耐着性子同李氏演了这么一出呢?这种亲人和睦的戏码,她在韩府不过才住了月余,就已经配合着演了无数次了。如今,她可算是解脱了出来,又哪里还会去在乎了韩家这些人在乎的所谓面子呢? “呵呵,伯母说笑了!王爷又怎么会是那种始乱终弃之人呢?再说,我这条命都还是王爷救回来的,岂不是缘分天定了?”虽说依晴对于李氏话里话外说着自己是个病秧子的这句话分外不舒服,可到底不能直接就撕破了脸皮。若真的这个时候就对顶起来,那接下来的好戏,她又怎么给云沐阳瞧呢?“都说各花入各眼,想必伯父的品性,才会让伯母有了这等想法吧!” 言罢,依晴便在李氏呆愣的功夫抽回了自己的手,还顺势接过了青鸾递过来的帕子,仔细地擦了又擦。 “婷婷这……这话是怎么说的,你伯父伯母可都在这儿呢,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因着方才那句话的尴尬,李氏也只能略回了两句,将自己想要打压诋毁依晴的心思收了起来。本来依着李氏的打算,她是想要让这府中众人都知晓了他们的王妃,曾经受过他人的毒害,而这身子早就已经虚透得紧了。只要让王府中的人有了这层认知,那将灵绘送进王府之事,也便容易上了许多。兴许,对于灵绘将来入府也是有好处的,想来也会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折腾也未可知! 可李氏心中的这些打算,却被依晴三言两语的给回敬了回去,没有给李氏留下丝毫地脸面。不光如此,她还似有似无地表示李氏就是因为自家夫君,也就是韩梧信的始乱终弃作祟,这才有了旁人都会被人始乱终弃的恐慌! 不管怎么说,李氏在与依晴的第一次交锋中,算是败得彻底!这不仅是她嘴皮子上的伶俐程度不如了依晴,更是因为韩梧信那等人的品性,也由不得她多说了一个字。事实如此,她又该如何去反驳了依晴呢? 第405章 韩门宗人入宸来下 第一次的交锋过后,李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可为了做好韩梧信交代下来的事情,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说下去。只是,在她开口之前,她还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后的韩梧信,希望他能帮着说上一嘴。可最终也只能是以失望告终,毕竟,在韩梧信的心中,又哪里会承认了自己的这些不是呢? 为了避免自己尴尬,李氏只能白着一张脸笑了笑,这才双眼下垂地扫了几扫之后,直接拉起了一旁灵绘的手来。接着,她便用一种近乎于讨好的模样同依晴说到,“婷婷啊,伯母这也是为你着想,你想想看啊!这王府这么大,府中的下人这么多,你若是将来打算为着王爷开枝散叶,这个时候还是找个家里的人替你打点着府中的一切才好!” 即便李氏如此说话,可她却是全然没有顾忌了站在一旁的楚腾的。在李氏看来,这么个老头子,不过是个在府中吃闲饭的人,哪里真的会替依晴打点好了一切呢?再者说,不论这个管家如何,他到底是个男子,是外男就不便去打点了内院之事。如此一来,她正好借机向依晴推荐了自己的干女儿,也算是替自己的夫君办好了一件事! 不过,她这等算盘可说是彻底失了算计了,别说她同依晴这般说,依晴依着云沐阳对于楚伯的尊敬,绝对不会被如此说服。纵然李氏用尽手段说服了依晴,那最后也要看了云沐阳的眼色才行。虽说依晴是宸王府的王妃,是宸王府的主母,可这当家做主的也必然是王府的正经主子云沐阳,也绝非她这么个沾亲带故的所谓伯母了! 李氏的话才说完,依晴就已经猜出了她的心思!再加上方才楚伯在凝思苑也有意提醒了自己,如今她倒不会被李氏的这番挑拨给动摇了去,不过…… 只要一想到李氏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依晴心里头就升起了一丝厌烦,心道怎么不听了楚伯的劝告,竟来了此处给自己寻了个不自在。然而,事已至此,她也不可能拥有扭转乾坤的能力,只能尽力应对了去! “伯母说笑了,这王府是王爷的王府,来人去留都是他做了主去,我又怎么可能插上一句话呢?”说到此处,依晴还甚有深意地看了李氏一眼,不待李氏打断了自己的言语,就立刻接着说到,“再者说,伯母不是亲自教导过我嘛,一定要出嫁从夫!若是依着伯母的意思,难不成这府中还有了伯母的什么亲属,为着伯母打点内宅之事这么多年吗?” 话到最后,依晴有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就是想要让身后的韩梧信听到了这些。她心中拿捏得准韩梧信的脾性,像他这种素来自大自傲之人,怎么可能让掌家大权旁落呢?莫说是李氏绝无可能成为了韩府说一不二的主母,就算是曾经的韩家老夫人,恐怕也是绝对不能凌驾于韩梧信这个儿子之上的吧! “这……咱们家自然是不用的,可婷婷你在……”李氏听了依晴的这番言语,心知自己的谋算不可能那般顺利进行,就想要几句话将方才依晴提起的事情含糊了过去。然而,一旦她否认了自己先前的说法,那就代表了她之前的意图并不单纯,而整个王府中伺候观风阁的丫鬟仆婢都不是个傻的,又如何看不透这其中的缘由呢? “既然家中不必如此,那在王府之中,自然也不必担忧了这些。与其让伯母担心了王爷会不会嫌弃我这个府中独一无二的女主人,倒不如去好好想想家中那些个姨娘该如何应对!”实在疲于应付难缠的李氏,依晴只能冷下脸来硬硬地来了这么一番言语,而后便直接越过了李氏与身旁有些不知所措的灵绘,一屁股坐在了观风阁的主位上。而与她平级而坐的便是方才一直都未言语的韩梧信,只是瞧着他的神色,似乎依晴刚刚讽刺了李氏的事情于他并无影响,也不会在他心中起了什么波澜! 被依晴直接晾在了一边的李氏觉得有些没了面子,再加上自己身边还有个曾经是丫鬟,如今已经顶着韩家小姐身份的灵绘。此时此刻,李氏心中的羞愧感究竟有多深,恐怕也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 她扭头想要接着去同依晴言说的时候,这脚都还没抬起来,就直接感受到有人在拉扯着自己。待李氏回头一瞧,才发现灵绘已经将手搭在了自己宽大的衣袖处,脸色有些不好地摇着头。估摸着,灵绘的意思就是希望李氏暂且不要再提了这一档子事儿,而要让自家的老爷韩梧信出面去应对了依晴的态度吧! 李氏不过呆愣了这么片刻的功夫儿,依晴也已经同韩梧信搭话儿,进而还瞥了一眼李氏先前的位置,煞有介事地邀着李氏尽快落座。可言语中别说是询问了李氏身边灵绘的身份了,就是她的名字都没有去问了半句。那态度在灵绘看来,就是在有意忽略了自己,不愿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一般。 不过,灵绘这般想也不算是完全严谨。说来,她也不过是在韩家的饭桌上被韩梧信夫妇认下的干女儿,别说是京中的富贵人家了,就是与韩家来往密切的一些官员都不曾知晓了韩府之中又多了一位小姐,依晴又怎么可能上赶着去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女子身份呢?倘若这个灵绘只是李氏带来的丫鬟,那依晴这般询问不是同质问没了区别吗?连伯母身边用了什么样儿的丫头都要去过问,这出了嫁的姑娘将手伸到了娘家去,不免也太让人笑话了吧! “婷婷啊,你伯母虽然有些地方说的不对,可话粗理不粗啊!”才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李氏就急切地想要表现了自己,这一张嘴就还是这般言语模样,让跟随在她身边的灵绘心中不免有些错愕。在她眼里,这府中的李氏也算是个会算计的,凭着手腕也是稳坐了韩家主母的位置,也并没有让旁的杂七杂八的姨娘生有子嗣。可今日里瞧着李氏的情状,可算是完全打破了灵绘对于李氏先前的印象,这鄙夷的心态也是越发明显了几分。 “伯母,既然您是同伯父一同来参加了回门宴的,旁的事情咱们就先放一放吧!不过我瞧着,我爹爹和二哥哥似乎并没有来了府中啊?难不成他们还未到了?”最后一句话很明显是依晴在询问了屋中听候吩咐的楚腾,而她的话音才落,楚腾也是毕恭毕敬地回答着主子的询问,没有丝毫饿的怠慢之心。 “王妃,方才只有韩大人夫妇来访,倒是不曾见了韩老爷来访,至于韩家的二少爷,也是不曾见到的!” “怎么会呢?爹爹最是疼我,二哥哥也是亲自送我出了闺阁,他们怎么能不来呢?”这话虽说是依晴自言自语,可话中的意思也极为明显,对于已经到访的韩梧信夫妇而言,她还是更希望见到了自己的爹爹韩梧轼,还有送自己出了闺阁的二哥哥韩祈钟!即便依晴心中是否真的这般想着,可在李氏的耳中,这就成了依晴不待见他们夫妇二人的证明!纵然依晴不曾解释了去,想必这顶不敬长辈的帽子也会被李氏扣得死死的,再也摘不得了吧! “楚伯,您带着人前去看看,别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记得,待会儿王爷回来了之后,你提前去应一声,别让王爷心中还带着什么牵挂!”急匆匆吩咐了楚腾几句,依晴便给一旁的楚腾递着眼色,示意他先带着屋中其他两个婢女下去,也好让自己亲自处理了这些异想天开之人! 了解了依晴的用意,楚腾虽说心中觉得不太妥当,却也阻止不得依晴的决定,再三考虑之后,这才招呼着一直在屋子里伺候茶水的沈默与沈静离开了。至于依晴身边随侍的青鸾,楚腾并没有将她也一并带走,只将她留在了屋中,言语中的意思只是要求她伺候好了王妃!至于旁的什么人,楚腾倒没了什么吩咐,也是让李氏心中不舒服了许久。 直到楚腾与另外两个侍女的脚步声消失,依晴这才正了正神色,换了种态度看向了一旁的韩梧信夫妇与一直站着的灵绘。 只听依晴甚是淡然地笑着,而后字正腔圆地吐出每一个来,那模样就像是个睥睨群峰的高山,没有一丝的低矮态度。 “伯父伯母也不必同我绕了圈子,方才伯母之所以同我说了这么多,你想要做什么,我心中也是清楚得很!”说到此处,依晴有意停顿了片刻,才想要接着说下去,却被一直沉默不语的韩梧信打断了言语。而且,韩梧信的态度极其跋扈傲慢,似乎这宸王府也是他的天下,而自己说话的语气动作,就像是家中的主子在发号施令一般,全然不顾及了旁人的感受。 “你既然知道,就该好好的配合!没得说了那起子事情,让老夫丢了颜面!待会儿那个鬼……贵人回来了,你就直接同他提一嘴,想来凭着灵绘的面容,也不会让他有所拒绝!” 韩梧信就这般大爷似的吩咐着一旁与自己平级而坐的依晴,根本没有意识到眼下是在宸王府中,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辞有多么的不合规矩。而且,方才他话语中险些暴露了自己从来对于云沐阳的称呼,若是这件事情在宸王府中传开了,那他这个藐视皇族的罪名也算是坐实了! “灵绘?灵绘是谁?是哪家的阿猫阿狗也配让王爷知道?而且……伯父,您该知道的,我嫁进来可是您一手包办的,若是这个时候就提了那起子事情,你不觉得这用意也太明显了吗?”即便依晴知道眼神站着的这个女子就是灵绘,可她却依然用了这种态度去言语。至于之后的言辞嘛,自然也是说给韩梧信听的,可要是被灵绘知道,除了自己之外,韩梧信还准备后备的棋子,不知道她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主儿会不会就此放弃了韩家的这棵大树! “放肆!这是你一个晚辈儿该用的态度对待长辈吗?真是个没规没距的东西,这点上,你还不及了灵绘半分呢!” 听着自己这个便宜侄女儿同自家老爷的言语,李氏也算是明白了依晴心中所想,看来她是不打算将灵绘接进宸王府中了!若是这般,她也不必再低三下四地给了依晴好脸色,倒是该恢复了先前的态度,骂了她一句“没心肝的东西”才是最应景的了! “不及灵绘?且不说我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灵绘是哪家的人,可若论起身份来……”依晴的话才说到一半儿,李氏便忍不住了火气,直接顶回了一句,那言语都显得有些失了分寸! “身份?灵绘可是韩家正正经经的小姐,哪里比你这么个二房丫头低了?还想要同灵绘这么个贴心的女孩儿想比,你也配吗?” “正经小姐?呵呵,伯母莫不是糊涂了,您名下的三个女儿在我大婚前都还亲自来送了添妆,我怎么不知道三位姐姐中,有哪一个改了名字,叫了灵绘这般俗气的名字了呢?”抓住了李氏言语中的错漏,依晴并没有给她留了机会,直接将李氏的话给堵死了,根本没有办法再去言语些什么。 这一点依晴心下里清楚,韩梧信这么个老狐狸也是明白。他脸色甚是不好地瞪了依晴一眼,才想要开口说话,就直接被李氏给接了过去。 “怎么,灵绘是本夫人同老爷才收下的干女儿,是韩家正经的小姐,你……你这个宸王妃还是要恭恭敬敬地唤了她一声姐姐呢!”说完,李氏表现得甚是得意,整张脸上都是夸张而扭曲的笑容。那种情绪让人心中隐隐觉得,她是想要放声大笑出来的,却并不敢太过于出头,而招了自家老爷的嫌弃。可她越是这样,韩梧信越是觉得她思虑得不够周全,这心中对她的不满也是越积越多,却也并不能将她的主母位置给撤了下去。毕竟,想要控制一个依靠自己的女子,还算是容易!若是换了旁的什么姨娘之类的,还不知会给自己带来了怎样的麻烦呢!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李氏这么一个好的选择,倒也是没了什么可以去替代的了! 一听李氏的这番言语,依晴心中不免觉得好笑,脸上更是表现得不以为然,“怎么,我可不知道钦傲什么时候有了这等规矩,连认下来的干亲都能爬到正经主子头上作威作福了?!伯母,灵绘到底是个低贱出身之人,她没了见识也就罢了,难不成伯母同她也是一般想法,认为这干亲也能同正经主子想比,这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话到此处,依晴水眸中突然变得有些狠绝,冷冷地看了一眼被自己说得有些哑口无言的李氏,冷淡地说了一句,“可别怪我没提醒了伯母您,这要是坏了规矩,可是离家反宅乱不远了!到时候韩家的兴衰成败可就不止是伯父这个在外头奔波的,一人之过了!想必……伯母您也该好好思量思量才是正经!” 一经依晴这般言说,韩梧信的脸色突然变了变,甚至有些阴撅撅的瞳孔中都渗透出一丝讶异。他从未想到的事情,竟然会从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口中说出来,到底是他小瞧了自己这个侄女儿了! 第406章 欲送往韩门蒙羞上 可若说回来,自己从当初这个女孩子亲自登门拜访开始,似乎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那时候只是觉得这个女子是个心中有算计的,能够在未来的“战场”上帮了自己大忙。然而,他并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前几日收的那个所谓干女儿还要小了不少的女子,竟也有这种心思口齿,将自己的夫人给说得无法辩驳。 一时间,韩梧信眼中除了有一丝讶异与凛冽之外,便是多了一分探究在其中的。对于眼前这个宸王妃,或者是说眼前的这个侄女儿,他还是少了些了解,没有好好调查了她的过往的!能够有如此思量与胆识的女子,恐怕除了是自己弟弟的女儿之外,还可能拥有着其他的身份背景!毕竟,韩梧轼多年来都不曾知晓自己有个女儿,而依晴来了韩家只是凭着一个信物,便得到了自己的肯定。如今想来,恐怕那时候的自己是想得过于简单,而错失了这么一个好的盟友了! 假使这个女子能够为自己所用,别说是控制了整个宸王府的计划,就算是将她改了名姓送进宫去,想来也是能够站在那起子宫嫔跟前较量一番的! 韩梧信心中正百转千回,想着从前事情与之后的打算时,被李氏的一阵嘈杂的声音给打断了思绪。待他有些脸色难看地看向声音来源之处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夫人李氏此刻脸色极为苍白,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或是打击了一般。 虽说韩梧信对于李氏并没有什么感情,当年成婚也不过是觉得李家的势力能够利用,直到如今朝中许多人都是卖了李家祖辈面子的。就算是依着这一点来说,韩梧信也必须在此时表一表态度,不好就这般不闻不问,敷衍了李氏这个人才是!他压下了心中的厌烦,沉声问了声,“怎么,难不成婷婷方才说得有什么不对的吗?” 这话一出口,不光是李氏与灵绘震惊了,就连依晴都有些猜不透韩梧信的心思,整个人的脸色都比方才凝重了些许。 韩梧信的这句话无疑是将自己的位置放在了依晴这边,而且还倒过去咬了李氏一口,让她将这件事情的初衷用意统统背在了身上。若是外人瞧着眼前的景象,恐怕还会以为这些事情都是李氏瞒着韩梧信这个家主安排的。而她在说服不得自家侄女儿之后,竟还想要求了韩梧信这个做依晴伯父的庇护。 只是,这屋中之人都不是个傻的,就连青鸾都能猜出这些事情韩梧信必定插了一脚,他又如何能从其中摘出去呢?不过是白白浪费了灵绘这么一颗棋子,也再一次伤了李氏的心也就是了! 瞧着眼下的情状,依晴也不再去顾及了什么颜面与否的问题。既然韩梧信都想要从其中摘的干净,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内心之中正在放弃了这个塞了旁人进宸王府的举动。如此,依晴倒是可以顺水推舟,顺着他这个做伯父的言语说下去,借着他的由头将李氏的心思彻底给抹杀才好! “伯母您瞧瞧,连伯父都这么说了,您还是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吧!这种违背了家宅规矩的事情,伯母还是少碰为好,以免惹了什么是非,自己却还不自知!您说呢?”将手中的那个小巧的锦盒放在了桌面上,依晴略有深意地同李氏过着招儿,可一双犹如沁满了春水万千的眸子,却一刻不肯松懈地盯着站在李氏身边的灵绘。再瞧瞧在依晴身边伺候的青鸾,更是有些愤恨地瞪了一眼灵绘,心中更是觉得气愤难忍,直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自己的火气给压住,没有立刻迸发出来! 依晴的话风一转,直接提及了这个现在处境甚是尴尬的灵绘,只是脸上的神情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似乎有些古怪,又有一些让人心生寒意,这才导致灵绘根本不愿意同依晴对视,只默默不语地低垂着头,其实内心之中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若是要说她露出的破绽嘛,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地方,只是她从进来之后便一直垂在身侧的那双手,如今已经紧握成拳,隐隐透露出自己当下里的心境了! “还有,也许伯母和伯父还不知道,你们眼前的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又体贴温柔的灵绘,究竟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物!”依晴的话才说到了此处,灵绘一直低垂着的头便猛地抬了起来,整张脸都显得极为的难看,似乎她并不曾意识到这位韩家的四小姐,自己曾经瞧不上的所谓主子,今日竟然会成为了自己进入王府的最大阻碍! 而依晴在看到了灵绘的表情,这心中对于青鸾对其的形容便更是深信了几分。虽说她觉得青鸾同自己说起灵绘的所作所为的时候,还是有些分寸,没有说得太过于露骨的。可如今瞧着灵绘的这种神色,想来情况只会比青鸾形容得更为不堪!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二老可千万别被她这个人给骗了去,到头来竟还惹了京都贵人们的笑话了呢!”依晴的话音才落,灵绘便惨白着一张脸看着依晴,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起伏极大。一双眼睛更是急得有些通红,似乎下一刻就会痛哭出声,活像是依晴冤枉了她一般! “小……小姐您说笑了!奴……奴婢哪里会是小姐说得那起子人呢?奴……奴婢向来勤谨,不敢有丝毫偏差!不知……不知奴婢如何得罪了小姐,竟惹了您如此污蔑了奴婢啊!”一边说着,灵绘一边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依晴面前,整个人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只是这些看在了依晴眼中,也只觉得做作而烦躁。毕竟,这种哭闹的戏码可以在小门小户中施展,若是到了宸王府这种贵胄之家,恐怕还会被人冠上一个“惊扰主子安宁”的罪名才算是正经呢! “小姐?你浑说些什么!我家主子是宸王府正正经经娶进来的王妃娘娘!你这奴婢未免太过于放肆了!” 实在是听不下去灵绘这般颠倒黑白的说辞,青鸾也不再去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直接就同她辩证了两句。而且,青鸾这言语中的用词也同样是句句在理,确实没有一句是失了分寸根据的!而这么一来,也倒是显得灵绘这种人越发胡闹妄为了几分,免不得在李氏与韩梧信的心中又失了几分好感! 要知道,当初灵绘之所以能够入了韩梧信与李氏的眼,那全是因着她自己装出的一副懂事模样。这世间的男子哪个不会对于乖巧懂事的女子多看一眼呢?正是基于这个考虑,韩梧信这才同李氏一起,认下了灵绘这么个干女儿,也好为她挣个名分,不至于到了王府之中被人瞧不上,又不受了重视! 可如今一看,这倒也不必如此麻烦了,全部收回了那些言语,倒也是不能够让宸王府的丫鬟仆婢都另眼看了灵绘一眼的了!谁会放心了这么一个两面三刀之人,谁又会同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去交了心呢?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被这人给出卖了;或者是在不经意间便惹了此人怒火,于旁事上给自己寻了不自在! 只要一想到灵绘可能是这般情状性子之人,想来,即便她真的通过李氏的周旋而入了宸王府,也绝对不会有个舒坦的日子的! 观察到观风阁中其他几个人的神色,青鸾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个把握之后,这才又加了把劲儿,继续讲出了灵绘曾经做下的那起子欺压之事! “对了,奴婢曾经在韩家为奴时,就受过你的打压!别说多久之前了!就是当初王妃还是韩家四小姐的时候,你不就曾经到清惠园中来闹过一通儿吗?” 青鸾此话一出,屋中除了灵绘之外的三个人都是一惊,压根儿没想过居然这个小妮子还有过这么多的“光辉历史”!若不是青鸾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想来此时李氏与韩梧信都还被灵绘哄骗着,真当她是那等贤良淑德的女子呢! 而其中最惊讶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氏这个方才极力推荐她的人了!前些日子,李氏她之所以会注意到灵绘的存在,都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思念儿子,这才心思忧虑。而这个时候对于情绪波动甚大,急需要安慰的李氏而言,灵绘的出现就像是寒冬之中露出来的一抹阳光,温暖也让人觉得心安!正是因着这层缘故,在韩梧信有意将灵绘送到王府的时候,李氏才并没有反对,反而是极力赞成此事,想要尽力促成了这桩在她看来甚是妙极的美事! 此时此刻,李氏却觉得自己脸上无光,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就连方才想要反驳依晴的言辞都在嘴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哪里还有脸面提了这些呢?自己识人不清,错认了这么一个傲慢无礼的泼妇,竟还将其送到王府中来,帮助自己的丈夫成就大事!现今一想,她自己都觉得十分后怕!万一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而灵绘也不再装出这么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从而惹了宸王殿下的厌烦!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会不会就殃及到了韩家中人,因为灵绘这么一个贱婢的错漏,从而毁了整个韩家! “你……你!”李氏气愤地转头看向灵绘,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这么一个年轻的小丫头给玩弄在股掌中一般。别说是什么羞愧的情绪了,当下里对于李氏而言除了恼火之外,再就没了旁的什么可以用来形容了她内心中的情绪了! 可她终究是没有想到的,接下来青鸾说出来的言辞,更是在她的火气上增添了助燃的物什,有那么一刹那,李氏甚至想直接将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灵绘直接杖杀才好! 而压倒了李氏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旁的什么事情,而是青鸾说出了灵绘曾经在韩府之中意图勾引了二少爷韩祈钟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虽说府中的下人并不是人尽皆知,却也是都知晓个三五内情的!当然,弄得全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丫鬟仆婢都知道了这件事情饿的发生,这其中也定然是少不得韩祈钟在其中使了些手腕的! 至于这种事情为何最后没有捅到了李氏的耳朵里,想来也是奴婢与家丁们心中有个思量,皆是心照不宣地瞒下了此事也未可知! “好啊!灵绘,你倒是真的可以了!本夫人看得起你,想要抬举了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本夫人的?你这个贱婢也实在是太过于放肆了!真当韩家都是你的了不成?”听完青鸾的讲述,李氏再也坐不住了,当下里就抬手给了灵绘一个耳光。同一时间还双眼愤愤地瞪了她一眼,言语中充满了对于她所做之事的愤慨。想来,知晓了这些事情的李氏,这一刻也已经断了要帮助灵绘说话的心思了! 说来也是可笑,当初灵绘是与韩梧信夫妇成为了一个同盟,想要将依晴这么个不为韩家人着想的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拉下马来。却不想,灵绘自己竟然没有处理好了曾经的事情,倒是让青鸾讲出了那么不堪的曾经。如此一来,灵绘不仅失去了她渴望得到的人上人的地位,甚至还有可能会在离开了宸王府之后,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依着韩梧信与李氏的心思而言,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让这么个碍眼的东西,坏了自己的心思呢?到底是该尽快处理了为好,也好让自己积压了许久的怒火得以疏解一二才是! “好了!”青鸾这边儿的话说完之后,本还想接着讲出灵绘曾经做下了的一切,甚至还想要讲当初灵绘是如何抛弃了三小姐韩青染,转而去投靠了韩府的薛婆子的事情。只是,青鸾都还没有开口说出此事,她便听到了自家主子依晴阻止自己再说下去的吩咐。虽说青鸾心中多有不解,想要再为着主子出了一口恶气。可思量再三,还是认为应该听从了主子的吩咐,这才有些刻意地闭紧了嘴巴,再没有说出什么事情来。而自己也是默默地回到了依晴的身后,恢复了先前自己那副静默谦顺的模样。 倘若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听得出,方才那些言语都是青鸾所提,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一个才十几岁的半大小丫头,竟也存了这么一番心思,想要替着自己的主子争些气性回来! “伯父,如此看来,您是不是也该表一表态度?怎么说二哥哥的清誉名声也不能毁在了这么一个低贱丫头的手里,您说对吧!”待李氏这头儿已经骂够了,正一屁股坐了下去想要喝口茶水润润喉咙的功夫,依晴煞有介事地追问着韩梧信的态度。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韩祈钟,身为韩家子嗣,也是钦傲京都的纨绔公子哥儿,又是个还未婚娶的单身男儿。不论从哪一点上来说,韩梧信都绝对不会轻纵了灵绘如此放肆!即便韩梧信再不喜欢这个儿子,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认了韩祈钟的地位与位置,到头来他都要顾及到韩家的颜面,而为韩祈钟争了这么一口气才是! 而依晴正是抓住了韩梧信的心理,这才有意问出了这么一句话话来,倒是同先前她的诸多作为有了些许的出入了。可那又如何呢?终究她不必再去亲自处置了那个叫灵绘的婢女,有韩梧信与李氏挡在前头替她出手也就够了! 第407章 欲送往韩门蒙羞中 既如此,依晴又何必再去费心该如何对付了这个看起来并不算精明的灵绘,只要她从旁稍加引导,相信韩梧信和李氏自然会给出一个很好的结果不是吗? “这件事老夫一定回去好好调查,至于大婚那日的事情……”大概是被依晴的言语说动了,韩梧信这次倒没有将这些无视,反而是极为妥善地向依晴交代了一番,这才再次提到了那场让双方都不太愿意回忆起来的婚礼。 只是,这场婚礼对于依晴来说,不愿意去想起的也只是在韩家同韩梧信与韩氏宗人之间的那起子烦心事。而韩梧信则是对于依晴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而耿耿于怀,毕竟,这么多年来能够让他的计划产生偏差的,除了当初死里逃生的云沐阳之外,便只有眼前这个亲疏关系明显有别的依晴了! “大婚?伯父居然还记得大婚时的事情!”一听韩梧信如此言说,依晴这心中的气愤就不打一处来。随着自己声音的提高,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比照片要凝重冷硬了几分,韩梧信的那句“大婚”显然就是导致这些的催化剂了! 只见依晴淡然地拿起了桌上的一只水杯,提起了桌上那只小巧的茶壶,将壶中的滚水倒进了杯中。在氤氲袅袅间,韩梧信根本看不出依晴脸上的神情,也猜不出她如今到底又是个什么心思。这一刻,韩梧信竟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个同自己有着亲缘关系侄女儿,也让他有些看不懂内心地波澜,而她也绝不像自己的那个弟弟韩梧轼那般,容易被自己针对亦或是掌控! “伯父,您是不是忘了什么?要不要我给您提个醒儿呢?”将手中的小茶壶放下之后,依晴以眼角的余光看向了一旁的韩梧信,也观察到了他脸色上多少有些不自然。对于这件事情,依晴倒是觉得有些惊讶了!她没想到,原来素来在官场上跋扈嚣张又阴狠处事的韩梧信,也会有如此难堪不愿面对的时候! 下一刻,依晴并没有因着韩梧信的这番表现而有所动摇,反而是态度越发的冷硬起来,就连声音中都透着股子疏离的味道。 “想来丞相大人贵人多忘事,已然忘记了那一日在韩家曾经说过什么了!”同一时间,依晴将那杯茶水递到了嘴边,刚想要饮上一口,却有意停顿了一下。“无妨,既如此的话,我提示一番也是应该的!”言罢,依晴就慢慢悠悠地将杯中的茶水饮入口中。只是,想来这茶水也是浸泡了有些时候了,整个味道都开始变得苦涩起来。然而在咽尽了口中茶水之后,却又在下一刻返上一股子甘甜,倒也不坏了这皇家御茶的名气! “韩大人,您可是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此以后韩家就当没我这么一位小姐的!”说着,依晴将手中捏着的小茶杯轻轻放回了桌面,却还是在分外安静了的观风阁中引起了一阵响动。“不知韩大人又是个如何想法,竟又会来登门王府,参加了我的回门宴了!” 其实,依晴直到昨日都不曾想过,今日的回门宴上会出现了韩梧信与李氏的身影。毕竟,自从大婚那日的事情将矛盾升级激化之后,她已经十分确信,自己同韩梧信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根本没有了再修复的可能性。不过,转念一想,她认下了韩梧轼这个爹爹,有了个愿意送自己出门成婚的哥哥韩祈钟,种种而言也算是足够了。如今的她确实也不愿意再同韩梧信与李氏多打交道,只想着未来若是在宫宴上碰到,敷衍两句也就算是了事了!却没成想,今时今日她还是得面对了韩梧信夫妇的嘴脸,还是要同他们演了一出又一出的戏码,当真是让她觉得心中疲累不堪! “呵呵,婷婷啊,这就是你这个做小辈儿的不是了!你伯父年岁大了,脾性自然也是收不住的,怎么你还就当了真了呢?”一旁正静静喝着茶水的李氏已经缓过一口气来,她先是恨恨地瞪了一眼已经不敢再说一个字的灵绘,这才再次开口同依晴套起了近乎,全然没有了之前她瞧不起依晴高抬了灵绘如何如何的态度。这种瞬间的转变依晴在韩府时不是没有见过,不过,像李氏这般变脸速度之快、言辞颠三倒四不分黑白的人,她还是真的很是头疼,不愿同她多计较什么!一旦依晴真的揪着从前的事情不放手,也不知道李氏会不会立刻反咬一口,浑说了自己什么罪名出来呢! “这话韩夫人倒是说得出口呢!”一旁的青鸾已经瞧不下去了,嘟嘟囔囔地埋怨了一句,虽说声音甚小,却也还是被李氏给听了个真切。也不知道青鸾是不是故意而为之,这才有意让李氏察觉到了她的这些言语与同时做出的表情。 “你!你这婢子实在无礼!究竟是哪个管事婆子手下的,竟还敢这般顶撞了本夫人!”显然,李氏早就已经忘记了眼前的青鸾就是自己院子里出去的晓燕一事,还认为这个丫鬟是个不知深浅的性子,该在她面前好好立立威风不可。只是李氏忘记了,方才在青鸾揭开灵绘的虚伪面具的时候,她就曾经提到过自己之前是在韩家当差的。而对于李氏这般行事的态度,韩梧信显然也觉得甚是不妥,直接轻咳了几声示意她安分一些。 “老爷,怎么说这也是婷婷同咱们之间的家事,您怎么还不让妾室说下去了呢?这个婢子如此不知抬举,倒还真的是应了那句‘有什么样儿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儿的奴婢’!”李氏方才不说这句话还好,这话一说完,青鸾与依晴的脸上都显示出一副甚是恼火的表情出来。且不论青鸾对于依晴来说,这心目中的地位究竟有多重要,单就说李氏这种看人的态度,言说的语气都让两人感到分外的厌烦恼火,全不想理会了眼前这么个颠倒黑白、是非不明的糊涂之人! “够了!”因为李氏的这句话,算是彻底激怒了已经忍耐了许久的依晴,她厉声大喝的模样倒是比韩梧信阴撅撅的表情更是唬人。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方才还放在依晴手边的茶杯便被她直接以衣袖扫到了地上。随着茶杯破碎的声音,一直候在门外的楚腾也赶忙进了来,还以为这屋中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当楚腾看到观风阁中正发怒大喝的依晴的时候,心下里便已经了然,心想着只待自家王妃说完才准备上前。 “你……婷婷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显被依晴的举动吓了一跳,李氏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似乎不曾想到自己的这个便宜侄女儿还有这样的模样。光是看到李氏脸上的惊讶,青鸾便能够肯定,自家主子肯定是素日来对他们的脾性太好了,这才让大夫人以为主子是个没脾气的! 此时此刻对于青鸾来说,可不会在意了什么得罪大夫人大老爷会怎么样了,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便是她家主子可千万不能出了事!试想,若是依晴真的有了个万一,且不说大房老爷夫人会不会为主子做主,就是依着方才他们的那副嘴脸,恐怕落井下石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伸手拉主子一把呢?连对于这个正炙手可热的才入主宸王府的主子都是这副面相,又哪里能够奢求他们真的对二房老爷心存善念呢? 如今想来到底是自己眼皮子浅了,根本没有看透了大房老爷夫人的心思,这才在主子跟前说了那许多无用功的言语!只要一想到这些,青鸾就觉得自己那时当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会连这几年来都看得清楚的事情给忽略了,还要那般劝说了自己主子! “什么意思?韩夫人,方才我尊您一声伯母也算是全了礼数,可你却毫不自知,一直触犯本宫的底线!”许是因为心中气愤地缘故,依晴再也没有叫过李氏一声“伯母”,反而只是以“韩夫人”称呼。若是在明眼人看来,这必定是想要同她划清了界限的心思,如此倒也该识趣地多陪些笑脸的。 可依晴这番举动不但没有让李氏意识到自己的错漏,反而给了她更多的说辞。再加上韩梧信现在也想要再次拉拢了这个侄女儿,也便并没有多去阻止,整个人都只是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夫人。若不是楚腾是个清楚内中情由的,恐怕还会以为这韩梧信与李氏全然没有关系,只是个陌生路人的存在呢! 这方的依晴正怒气冲冲地呵斥着李氏,而身为李氏夫君的韩梧信却仍旧老神在在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搭了只言片语。这等冷漠的态度,若不是楚腾亲眼所见,倒还真的不敢相信了传闻中韩丞相的冷血无情呢! “底线?婷婷啊,你这可是……这从何说起啊?你是不是说方才那个死丫头的事情?”说到这里,李氏脸上表现得极其无辜,好像自己真的完全没有错处一般。只是在说到所谓“死丫头”的时候,眼睛直接就看向了已经跪在了那里不曾言语的灵绘,整个人都情绪都变得比方才更盛气凌人了几分。 “你放心!伯母知道你瞧不上这个丫头,那伯母也就不提这事儿了!等伯母回去,回去再选了好的来,送进宸王府来,同你共进退!”一边说着,李氏一边作势想要上前拉住依晴的小手,可她的手都还没碰到依晴的衣袖边儿,便直接被她闪身躲了过去。而身边伺候着的青鸾也是时候表现了一番,将身子侧了过来大概是想表现出保护了自家主子,不受了旁人的侵扰似的。 被依晴这么一躲,李氏的手抓了个空,整个人也显得尴尬了几分。纵然她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将自己的这份尴尬给遮掩了过去,可此时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该说什么呢?看着依晴表现出地疏离姿态,若是自己一再没有体面地贴了上去,那让她这么个长辈的脸面往哪里放?与其说她是想要拉拢着依晴同自家老爷合作,倒不如说是她将自己的脸面伸了出去,就等着人家亲自来掌掴了自己才算是妥当! 李氏不论怎么说也是钦傲京都奥良城中的贵妇,亦是享受了朝廷俸禄的诰命夫人,让她丢了自己的脸面去做了这些在她看来下作的事情,她倒是真的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就在此刻,李氏所想的并不是什么想要表现出自己的好意,让依晴接受了自己。正好与此相反,她反而是觉得依晴应该给了她这个面子,赶紧顺坡下驴别让她这个丞相夫人太过于难看! 只是,也许这个时候的李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早在依晴从韩府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决定不会再为了韩家任何人而放弃自己的原则!当然,对于韩梧轼与韩祈钟而言,她从来没有将其看作是韩家的一员,毕竟他们与韩梧信、李氏等人的行事风格有着太多的不同,全然不似是受过相同观念教养而成的模样! 对比于观风阁中的这几个人,刚刚才冲进了屋内的楚腾也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起了冲突。只是,这一刻他也不好表态,或者说公然以宸王府的名义去对抗了韩家的人事物。 “王妃,方才下人来报,说是王爷就快回府,您看今儿个这宴席摆在了何处比较妥当?”由于自己是突然间闯进来的,若是没个说辞当了借口,倒显得他这个上了岁数的管家有些放纵了去。双手恭敬地垂在身体两侧之后,楚腾这才以极为温和地声音询问着依晴的意思,那等情状表现看起来,就好像方才真的什么都不曾察觉,又绝不可能知道了自家王妃正处于怒火得迸发阶段一样! “宴席……”依晴听了楚腾的汇报之后,也算是渐渐冷静了下来,这才意识到韩梧信与李氏的到来,都是为着这次的回门宴而来的。只是,即便她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重点,却也根本不想再去理会了那般胡搅蛮缠的李氏,以及让自己感到极其不自在的韩梧信。 她先是示意青鸾扶自己起身,而后才缓缓走向了门口处站着的楚腾,直到抵达了楚腾的身边之后,这才沉声吩咐道:“既然王爷也快要回来了,那就直接安排在观风阁吧!楚伯您可别忘了要准备些王爷喜欢的吃食,也好让我多学习几分!” 末了,依晴还直接将青鸾推了过去,示意她同楚腾一起去准备了待会儿宴会要用的东西。可楚腾却觉得自家王妃这是刻意而为,想必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同韩家的这对夫妻说了什么。而这种情况,可是自家王爷明令禁止的,他这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了依晴的吩咐。 “主子,您放心!王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全看了您的意思,哪里会觉得您准备的不够用心呢?楚伯您说是不是?” 突然被告知要自己跟着楚腾离开,青鸾便想要借此机会告诉了大夫人,不要再动了什么歪心思,这才话中有话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而且,不光她说得轻快,就连楚伯都被她拉着一同点头认同着。这一来可以稍稍宽慰依晴方才暴怒的心情,二者也是希望借此来告知大夫人,别再做了无用之功,试图塞了什么旁的女子进了王府来,搅乱了自家主子与王爷的好日子! 第408章 欲送往韩门蒙羞下 “浑说些什么呢!这么大的姑娘了,也还这般没羞没臊地说了这起子话出来!” 纵然依晴心中也知晓青鸾的用意,可到底心下觉得不好意思,只假装恼火地说了一句便也不再多辩解什么。反而是一直在屋中的韩家这几人倒是觉得有些心里头不是滋味,且不说灵绘的事情成了泡影,也不说李氏成了这等失了脸面的模样,光是韩梧信察觉到依晴竟然真的抓住了云沐阳心思的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他懊悔的了! 先前,他还一直觉得自己这个侄女儿不过是在他们跟前强装出一副强硬模样,私下里还不知要如此委曲求全地在宸王府中过活。可如今看到了楚腾这番言语举动,再加上青鸾与依晴之间甚是自然的互动,便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这个侄女儿的手腕确实了得!这才多久的功夫,她竟然已经收买下了宸王府这个老管家的心,也掌握了云沐阳那个鬼小子的心思! 坐在位置上的韩梧信此刻微微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依晴的背影,心中已然有了新的打算。而不多时的功夫,依晴便再次回到了他们中间,恐怕是为了同他们说了那起子回门宴杂事吧!如此想来,韩梧信倒也不去计较太多了,自家的侄女儿为着颜面想要“挽留”自己,那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了可以同她和解的机会不是吗?只不过,对于依晴的了解,只怕韩梧信还没有那么深的造诣。亦或是说,他对于依晴的想法还没有那般了解,根本就不知道依晴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韩大人,韩夫人!我家王爷也快要回来了,您二位若是还留在这里……”虽说依晴言语上表现得甚是为难,脸上也展示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可话中的逐客意思却分外的明显。加之,她在话中更是以“韩大人”、“韩夫人”来称呼了本该叫一句“伯父”、“伯母”的人,这等疏离冷漠的态度便可见一斑了! “是了是了,都已经是这个时辰了,那咱们还是快些入座吧!也省得咱们婷婷再多劳累了去,你说是不是老爷?” 纵然已经听出了依晴的逐客令,可李氏仍然像是个狗皮膏药一般贴了上去,那模样同市井泼皮身边的狗腿子又有何分别呢?左不过就是李氏的出身要高一些,所以这恭维的模样与言语倒是讲究了几分也就是了! 随着李氏的招呼,韩梧信竟也直接站起身来,这就准备同她一同做到了观风阁一旁已经摆好的紫木大桌旁。可这脚步才迈了开来,便听到了青鸾若有似无地一声嘟囔,也顺势看向了一直在屋中十分尴尬的灵绘。 “今日回门宴是要请了老爷来的,可不是为了请旁的什么不相干的人……” “对对对,你这话啊说得在理!在理!”应了青鸾这么一句话之后,李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才冷眼看向了一直尴尬地在屋中角落处跪着的灵绘。即便此时此刻灵绘想要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可还是能够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已经聚焦在了自己的身上!这要是放在从前,不知道灵绘会得意成什么模样,可如今的她却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现在这些人跟前! 只见李氏狠狠地瞪着灵绘,脸上也失去了方才那副讨好的嘴脸,直接厉声呵斥到,“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不赶紧滚?难不成要污了我们的眼,坏了我们用饭的心情不成?”而后,话音都还没落下,便来到了灵绘的跟前,低头看着正瑟瑟发抖的灵绘。 而一直低着头的灵绘在察觉到,自己眼前出现了李氏的那双制作精良的莲纹锦瑞宝纳寿绣鞋的时候,自己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方才身子的抖动还并不十分明显,可现下里却是已抖若筛糠了!若是世间真的有神明存在,灵绘只希望自己能够立刻在此处消失再不去见了这些人,也可保全了她自己的小命儿!依着她对于老爷与夫人的了解,若是这次跟着他们回了韩家,还不知道自己的这条命能不能够保住呢!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会成为一枚弃子,还会让所有被自己欺负过的人嘲笑凌辱,灵绘此刻连死的心都有了! “奴……奴婢……奴婢这就滚!这就滚!”顾不得再多想什么,灵绘直接磕了几个响头之后,便想要站起身子离开了这间让她分外压抑的房间。可灵绘的小腿才勉强直立着站了起来,便再次被李氏一绊,整个人一个趔趄便摔倒在了厚实的地毯之上。 “怎么?你这下贱胚子还想赖着不走?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不成?”李氏这头儿正骂得起劲儿,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楚腾与依晴都是微微皱起眉头的模样。而下一刻,依晴便直接抛出了这么一句话出来,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可不是嘛,韩夫人!这灵绘姑娘不是什么人物,倒是你韩夫人才认下的干女儿呢!” 听了这话,青鸾险些直接扑哧笑出声来,自己费了好大气力这才忍下了想要大笑出声的冲动。而同灵绘站在一起的李氏此时脸上尴尬得要死,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也瞬间就袭上了李氏的脸面。不仅是李氏,就连一旁像个不关己事的韩梧信,此刻也能够听出依晴这话中的意思,就是在有意侮辱了自己。虽说他如今不好多说话,却也是黑了一张脸,紧抿着的嘴唇成了一条线,似乎正隐忍着自己心头的怒火一般! “婷婷你这般言语,有些过了头了!”实在是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韩梧信过了许久之后才打破了屋中的沉闷而尴尬的气氛。只是,他竟也像是被李氏传染了那般厚脸皮的症状一般,直接甚是亲昵地唤了一声“婷婷”,压根儿没去尊称了依晴一声“王妃”。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想提醒了依晴,自己是她的长辈,不能就这般让他失了颜面吧! “过了头?究竟是你韩大人过了头儿,还是本宫过了头儿?”韩梧信的这句话无疑是让依晴想起了出嫁那一日,他与李氏对于韩梧轼所有的刁难。虽说韩梧轼并非自己的亲生父亲,可一个如此好脾性的人被自己的亲人如此对待,依晴当真是替他觉得心中生寒。 “方才也是本宫没有说清楚,今儿个是王爷特意为本宫设下的回门宴。本是想着,本宫近几日身子虚亏,便请了父亲来府中一聚便是。不过,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话音才落,观风阁的门外便响起了一阵甚是熟悉的声音。而依晴的脸色也随着那阵声音的来到,而变得缓和了几分,不再似方才那般强硬了。 “本王大老远可就听到了观风阁中的嘈杂声音,不知是出了什么事?难不成是有人有心要搅了本王与岳父大人之间的心情?”伴随着这阵甚是清冷的声音,云沐阳便直接进入了观风阁之中。而他的身上还穿着来不及换下的朝服,整个人因为行色匆匆的缘故,也多了几分冷硬的味道! “王爷,是韩大人与韩夫人来了府上,所以才……” 见到云沐阳走进了观风阁之后,青鸾与楚腾都是直接行了个礼,这才在云沐阳的示意下起身。而楚腾身为府中的大管家,也是他直接回答了云沐阳方才的问题,而青鸾则是仍旧站在自家主子身边,有些瞧不上这般做派的韩家夫妇了。 “韩丞相今日怎么有兴致来了本王府上?可是有什么要事商议?怎么不见方才下了朝议的时候,同本王提起,倒叫本王府上的管家这般为难了!”听完了楚腾的讲述以后,云沐阳大概也了解了屋中的情况,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走向了依晴。而后青鸾则是分外有眼力见儿地给云沐阳让出了个位置,眼瞧着自家王爷直接抓住了依晴的手,并将其放在了脸颊一侧微微蹙眉。 “怎么这般冰冷?可是府上的奴仆不够用心,竟然没照顾好你?” “哪能啊!韩大人携夫人来府上做客,我也不能……” 依晴的话都还没说完,这解释的言语甚至还未提起几个字来,云沐阳便直接冷下了脸来,沉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那又如何,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难不成还要迁就了朝臣吗?真不知道该说你心软,还是该说你糊涂了!” 说完,云沐阳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站着的几个人,一双星目在看到李氏身旁那个倒地的女子的时候,还若有所思地深看了几分。之后,他才再次问起韩梧信缘由,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个说法。 “殿下,您可不能这么说了!您是婷婷的夫君,婷婷呢又是我的亲侄女儿,咱们……咱们可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哪就说了两家话,叫了大人、夫人的这般见外了呢?” 韩梧信正同云沐阳周旋着,李氏一见宸王爷已经回到了府中,更是觉得应该留下来应下了这次的回门宴才是正经。只要她从宸王府大大方方地离开了,这才能向京都中的其他贵女命妇证明,只有她李氏才是最配得上诰命夫人的称呼!至于那个一直瞧自己不顺眼的文家萧氏,她倒是要让她好好瞧瞧,自己的侄女儿是怎么打败了她的孙女儿,成为了这皇家的儿媳妇的!若真的回头在哪里场面上碰到了,那才真的是让人期待,如今李氏脑中都已经在想象了萧氏那等气歪了的嘴角了! 因为心中有此想法,所以李氏一见到云沐阳进入了屋中,马上就又变成了那副笑脸相迎的模样,全不见了方才那凶神恶煞般的面孔。一见着宸王殿下并没有问起了她来,只是同自家老爷说着场面话,她这才多嘴说了句话,希望宸王能够注意到她这个诰命夫人。 “哦?如此说来,本王可是该同了王妃一般,唤您一声‘伯母’了?韩夫人可是这个意思?”突然被人打断了谈话,任是谁都觉得心中不畅快。更何况,对于云沐阳而言,他本就同韩梧信有着仇怨,又怎么可能顺了他们的意思行事呢?且不说晴儿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即便是有关系,那也该按照钦傲的规矩办事,不能乱了皇家该有的礼数才是!哪里就如同李氏说得那般,他与韩家就成了一家人了呢? “瞧殿下说得,伯母也只是这么一提,你怎么就当真了呢?还真是个性子极好的孩子呢!” 被云沐阳的言语说得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李氏不经意间已经变得飘飘欲仙了。她向来是个心中没有太多分寸的性子,除非遇到了让自己极为记恨之事才会多出一重算计。而今,连皇家子嗣、位列亲王的宸王殿下都要唤自己一声“伯母”了,可想而知李氏的心中该有多得意了! “你胡闹些什么?还不赶快住嘴!”早就听出了云沐阳言语中的不对劲儿,韩梧信可不想被自己这个见识短的妻子连累,赶紧开口呵斥着她,想要让她尽快闭嘴,不要再说出什么旁的大逆不道的放纵言辞出来。可韩梧信到底是小瞧了云沐阳的心思,他一边阻止了韩梧信对于李氏的呵责,一边引导着李氏再多言语了许多。直到最后,云沐阳一改方才的温润模样,直接称呼了李氏一声“韩夫人”,这倒是让李氏都有些发蒙了! “殿下您这是……” 李氏心有不解,方才说话都还好好的,怎么这才一瞬间的功夫,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宸王便翻了脸了呢?可细细回忆了一番之后,李氏并不觉得她自己的言辞有什么不妥,反而是再次将这番罪责推给了还倒在地上的灵绘了。 “殿下放心,像这般下作的奴婢,伯母是绝对不会再送到府中的了!带伯母寻到了个好的,再送到府中来伺候着你可好?” 这头儿的李氏心中还觉得自己这般行为做得颇有深意,就连韩梧信恨恨然瞪着自己的模样都径直忽略了去。只是云沐阳身后的青鸾和楚腾此时才算是明白,为何韩丞相不愿意带了这位夫人出来行走,这都是有着缘由在其中。倘若是楚腾摊上了这么一个婆娘,依着楚腾自己的想法,也是绝对不会将种婆姨带到了众人面前的,没得让人笑话了去,也失了自己的分寸与心思! 其实,这倒还是其次,只若是如同眼前的李氏这般,说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辞出来却还不自知,那就真的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罢了,来者是客,楚伯通知后厨,将回门宴的菜色略作改动!今儿个就算是本王宴请韩丞相与韩夫人吧!” 虽说云沐阳也是听不得李氏的那般言语的,可若是想要尽快打发了他们出去,他倒是担心来日里这两个人又会来寻了晴儿的麻烦。倒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由自己将他们给应付了过去,也不必再让他们来打扰了晴儿也就是了! 吩咐过楚腾之后,云沐阳这才牵着依晴的小手直接入座,而后才下意识地看了眼韩梧信与李氏,邀请他们夫妇也尽快入座了。只是,一旁还在啼哭着的灵绘确实有些惹人烦厌,云沐阳也不作他想,直接让青鸾带了府中几个有气力的婆子,将这个人给带到了旁处,没再让其扰了他与依晴用饭的心情! 第409章 灵慧仁非灵绘人上 只是,令云沐阳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青鸾领命带着府中的婆子将灵绘带走的时候,灵绘就像是孤注一掷一般直接推开了控制住她的人,一个箭步便冲到了饭桌前。看着她的这些动作,恐怕韩梧信与李氏绝对不会陌生,毕竟这些场景他们可是刚刚才经历过一次的! 不过云沐阳与依晴倒是完全没料到灵绘会有如此举动,就在她直接扑倒在他们身前的时候,依晴甚至被她的举动吓到,下意识地便紧紧靠在了云沐阳的胸膛上。而云沐阳也是一双星目盯着已经哭成泪人的灵绘,整个人都充满着愤怒,甚至还带有一丝丝地狠绝在其中。 许是因为灵绘心知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便也不再多顾忌什么,当下里也只是放声大哭求饶,希望宸王殿下能够宽恕她的罪责。可要是说起来,灵绘的事情压根儿同宸王府没有半点儿关系,又何谈什么宽恕不宽恕她呢?到头来,灵绘也只是搞错了哀求的对象,又惹了旁人的厌烦也就是了!试想一下,倘若依晴这一刻真的替她说了话,请云沐阳出面饶恕了她所谓的重罪,那依晴又该如何去处理了自己同眼前这个人的关系呢? 与其给自己找一个不能够确定的因素放在身边,依晴还希望能够将这些事情简化一下,直接阻止了她的到来也才算是正经!至于,李氏方才说得什么“再选好的进来”一类的言语,依晴也只会在心中耻笑了李氏的愚蠢,却并不好当面讲出了这些言语来。毕竟,不论他们是不是同依晴存在着亲缘关系,身为皇家儿媳的风范还是要有的,她总不可能如同李氏一般,竟亲自做了自家夫君道路上的绊脚石吧? “闹什么?还不快将她带下去!” 实在是听够了灵绘的哭闹之声,加之方才的举动已经让云沐阳感受到依晴的惊骇,他又怎么可能还会继续让灵绘待着这里惹了依晴的心思呢?别说她灵绘只是个可有可无之人,即便她是个伺候自己多年的丫鬟仆婢那又何如呢?一个连底线和本分都能够突破的下人,难不成云沐阳还会指望她能够尽忠吗?别什么时候成了背后捅自己一刀的凶手,也算是烧了高香了! 他一边自然地揽住了依晴的身子,一边看向了一旁都愣住了的青鸾与几个婆子,声音中除了一贯的冷漠之外,还增添了几分恼火在其中。这一次纵然灵绘有天大的靠山,想必也绝对不可能再幸免了!惹了皇家的厌烦,又坏了皇家的规矩,不仅冲撞了尊贵之人,更是引起了诸多的矛盾。一个如此的丫鬟仆婢,想来即便宸王府想要直接了结了她,也是不会有什么怨言产生的! “是是是!奴婢这就带这疯子出去!” 一旁的青鸾都来不及回话,还是身边一个极有眼力见儿的婆子赶忙答着话,示意着身边的几个姐妹将一直哭闹着的灵绘给拉走了。只是就算是她们将灵绘带离了观风阁,整个屋子中似乎都还一直充斥着方才灵绘的哭喊之声,一时间倒是让云沐阳的心中越发的烦躁了几分。 “好了,本王今日还有些杂事要处理,韩丞相还是自便吧!”说着话,云沐阳径直起身,也不管已经将今日的午膳端来的丫鬟,直接就拉起了依晴离开了观风阁。到头来的只剩下韩梧信与李氏坐在桌前,看着满桌子的菜肴无话可说。 他们夫妇二人又能够说什么呢?这件事情说到底都是他们挑起来的,如今依晴没有直接告状将他们给拉出来,已经算是大恩大德了!不过,这些事情在韩梧信与李氏看来,却像是在侮辱了他们一般,又哪里还会感恩了依晴没有将他们的全部事情都告知云沐阳呢? “老爷,我……妾身觉得我们还是……”面对着眼前的一大桌子菜肴,李氏竟也是一丁点儿的胃口没有,只是心中极其不确定地询问着韩梧信,接下来他们又该何去何从。然而,令李氏没想到的是,她辛辛苦苦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得到的反而是自己夫君的训斥与呵责。 “如何?还能如何?还不赶紧离开?没见鬼……贵人都下了逐客令了吗?”如若不是韩梧信看到了屋子里还有侍女在场,恐怕他就要脱口说出所谓“鬼小子”之类对于云沐阳的称呼了。可是,这种让他生生改变了话中意思的方式,给他带来了更大的不快,而这些不快也通通都发泄在了李氏这个韩家主母身上。“你还自己丢的人还不够多吗?话这么多,还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人物,还敢同他们攀了亲戚?不自量力!” 这头儿的韩梧信是骂得痛快了,可他终究是没有想一想,李氏所说所做的这些事情,难道他就没有做过吗?如今反过来职责了一心为自己的妻子,也不知道这对于韩梧信来说,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减轻了自己内心的罪恶感与羞耻感呢? 只要一想到韩梧信还妄图筹谋大事,那他如今的这些言辞又算是什么呢?一边说着钦傲皇室是不可高攀、不能轻视的人物,另一方面却又在筹谋着该如何夺取了这一切?这难道不是太过于矛盾了吗?韩梧信的这些言行若是在毫不知情的外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指责了旁人不该怀揣不当心思,却又直接如此行事的歹人一般。不论如何说,只有他所说所做才是正经,而其他人即便与自己一致,可并没有做到自己满意,便成为了他发泄不满情绪的对象。也不知,韩梧信这几十年来的官场起伏是如何经历的,又或者说是多年的大权在握,才导致了他如此自负又反复无常的性格也未可知! 这些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韩梧信心中又是个如何的起伏变化,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这个当事人才最为清楚明了了! 待云沐阳拉着依晴离开了观风阁之后,他便直接吩咐了一声跟着出来的侍女,而那侍女也是直接领命离开了二人,径自走远了。相较于侍女步履匆匆的模样,依晴倒是比方才要镇定上了几分,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惊吓神色。等侍女离他们的距离远了些,依晴这才微微扯了扯云沐阳的衣袖,低声向他问着:“阿沐,方才你吩咐了什么,怎么瞧着她好像挺高兴的模样啊?” 也不怪依晴会有此一问,都说主子的喜怒哀乐直接决定了奴婢的命运,这话依晴还是多多少少有所了解的。毕竟,光是从韩梧轼的身上,她就已经看出了许多;而自己与青鸾则更是个中代表。只是,方才云沐阳的情绪明显十分暴躁,为何在他同身后跟着的侍女言语了两句之后,便让侍女有了如此奇怪的神情,这不得不引起了依晴的好奇心来。 “什么?晴儿是说刚刚?”显然,云沐阳的心绪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可却也下意识地应了依晴一句。等到依晴将自己的问题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后,云沐阳这才略露出了一丝笑容,故作神秘地看了她一眼之后,直接拐着依晴回到了凝思苑。只是,他们二人一路走来,云沐阳却是没有丝毫想要告知依晴真相的意思,反而像是个恶作剧的顽童一般。 “阿沐?方才在院子里难免人来人往的,你不方便说我的就罢了!可如今都已经回了自己院子了,你怎么还不同我讲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呢?”进了房间许久,依晴只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了一旁等待着云沐阳的解释,可等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听到云沐阳的言语声音。待她向着云沐阳方向看去的时候,正好同他看向自己的眼光相撞,倒是让依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见依晴将小脑袋不自然地看向了另外一边,可心中的那起子好奇心却急切地想要寻找到满足,这才再次开口询问起方才得原委来。 “呵呵,晴儿若是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可要等上一会儿了!”似乎是有意卖了关子一般,云沐阳并没有直接说了答案出口,反倒是同依晴耍起了小心思。只是,瞧着他堂堂钦傲宸王殿下,此刻却如同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一般,多了些人间公子的气息。 “等?等什么?过会儿还会有人来吗?”由于对于云沐阳口中意思并不清楚,所以在云沐阳说出自己需要再等上一会儿的时候,依晴反倒是像个小迷糊一般,有些可爱地歪着小脑袋追问了一句。而这般神态的依晴在云沐阳看来,也许并不多见,却也觉得衬得上她的年岁,也显得可爱了许多! 云沐阳甚是自然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直接来到了依晴的身边,眉眼带笑地看着一脸疑惑模样的依晴。只这一眼,就觉得已经是万千年的等待有了结果,心中欢喜的模样倒是不必表现得太过露骨了! 他极为自然地伸出手来,“发狠”地戳了一下依晴的额头,故意虎着一张脸看向依晴,语气分外严肃地说到,“我可不曾记得,有让你可以不听了楚伯的话,竟直接去见了他们了!” 虽说云沐阳的话中并没有表明所谓的“他们”究竟是谁,可依晴又哪里会听不出他所指代的是谁呢?倒是自己此刻也深知没有听从了楚腾的建议,就这般兴冲冲地去观风阁见了那些人。如今想来,似乎今日自己受下的这些闲气,都是因着这么一件事情才引起的! 一想到这些,依晴便表现得有些羞愧,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来,就连声音都小了几分,只喃喃地嘟囔着什么。 “你说什么?”隐隐约约听到了依晴口中的话语,云沐阳一时间竟被依晴的言语给逗笑了。他直接俯下身子来看向依晴,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低姿态看着依晴嘟着个嘴,喃喃自语着什么。 “没……没什么!阿沐我错了好不好?这次……这次就放过我吧!”被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地云沐阳吓了一跳,依晴有些惊慌地躲闪着云沐阳的目光。那模样就像是云沐阳的目光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只要她瞟了一眼就一定会被吸去了魂魄似的。 一时间,依晴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主意,只能低声同云沐阳说着话语,话中的“求饶”意味还是十分明显的。而云沐阳似乎很是享受了依晴的这番举动,倒是满意地露出了抹微笑,这才“呵呵”地笑出了声来。 “叩叩叩”地几声敲门声,直接打断了这对儿的谈话,而依晴也是直接扭过身去,示意云沐阳先是看看是谁在房门之外。可云沐阳似乎不为所动,只是直起身来冲着外头喊了一声“进来吧”,便继续看着依晴出神。 “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一会儿,外间的中厅之中就传来了方才那个侍女的声音,而且言语中的询问意思则十分明显。 “退下吧,且去观风阁瞧瞧!” 一直微笑看着依晴的云沐阳瞬间让自己的语气恢复如初,待侍女应声离开以后,这才向依晴伸出手来,示意她同自己到外头瞧瞧。 “什么?”依晴不明所以地伸出了小手,只是一不注意便被云沐阳整个人抱在了怀中,还径直往外间的中厅而去。 “你……阿沐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啊!”因为自己一时间失了平衡,依晴只能略显紧张地抱住了云沐阳的脖子,生怕自己会一个不小心便掉了下去。只是,自己的这番举动同自己的言语之间,似乎是存在了些偏差在其中的。而云沐阳显然在依晴顺势搭上他脖颈的动作,十分满意而开心,双手对于依晴的搂抱动作更是紧了几分。 “呵呵,你觉得会做什么?”似乎是有意逗弄了依晴,云沐阳将话说得分外暧昧,却让直接让依晴羞红了小脸。 “大白天的,你怎么……你怎么说也是个王爷,不好……”依晴慌张地还想要说什么,可却在下一刻直接将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而她自己的小脸,则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言语,而觉得不好意思便变得更是红润了几分。 “怎么?不说了?”很明显,云沐阳心中必定是知道依晴对于自己的言辞所有误会,可他并没有去解释什么,反而是将依晴带了出来!让她自己看到了自己方才言语中的意思。话锋一转,云沐阳将依晴放下以后拉着她的小手坐下,这才有些嬉闹情绪地追问了一声。“呵呵,晴儿可还要拒绝啊?” 当然,依晴并没有拒绝了云沐阳的好意,反而是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看着桌上的物什竟觉得心中暖暖的升起了一丝涟漪。 “阿沐,谢谢你!”依晴只坐在位置上,喃喃地再次出声,可脸上却没有了方才的潮红,倒是多了一分旁的情绪在其中。 “谢什么?你是我妻子,我还能不管不顾了你的感受吗?”一边说着话,云沐阳一边将手中的筷子塞给了依晴,甚至给贴心地为她递上来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羹。“先喝着热汤,同他们生了一肚子的闲气,你不觉得难受,我还觉得心疼呢!” 说完,云沐阳生怕依晴会再说了什么旁的话出来,赶紧催促着她动了手中的筷子,甚至给直接为她夹上了一筷子她最 第410章 灵慧仁非灵绘人中 直到依晴实在吃不下任何东西之后,云沐阳这才放过了他这个小妻子,起身招呼着外头侯着的侍女将碗筷都收拾了。而他则是直接带着依晴到了一侧的月洞窗前,顺势拿起了一旁放着的玉制小勺拨弄了两下鸟笼中的吃食。 “呵呵,怎么阿沐这个时候倒想起来它了?”看着鸟笼中正歪着个小脑袋看着自己的火雀,依晴不免掩唇笑出了声。此时此刻,她竟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分外和谐,好似从一开始这个小家伙就不会排斥了云沐阳一般。不过,依着昆仑遇到的那些火雀的性子来看,倒是同这小家伙有着明显不同。按道理讲,它们可是极少会亲近了不熟悉的外人的,却没想到云沐阳竟也成了这么个个例! 待云沐阳拨弄了一番吃食之后,这才将小玉勺放回了原来之处,转身看向了一脸笑意的依晴,心中的情绪瞬间就变得好了许多。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要帮着依晴将耳边的碎发掩到耳后,可在做下这番举动的时候,竟看着依晴微微透红的耳根发了呆。 “阿沐?怎么了吗?”虽说依晴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云沐阳的手迟迟不从自己脸颊一侧拿开,倒是让她觉得是不是自己有了什么问题,这才引得云沐阳如此的关注。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依晴不免有些紧张,出声询问的时候也满是疑惑且试探的味道。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所谓,只是这番景象若是被府中的下人知晓了,恐怕又要偷笑了去了! “倒也无事!对了,晴儿打算如何处置了那个女人?”被依晴的声音唤回了思绪,云沐阳赶紧说出了句话来,以求此来掩饰了自己方才的尴尬。只是仔细想想看,晴儿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又何须如此呢?这种想法一从云沐阳心中闪过,自己的大手便不受控制地直接握住了依晴的小手,似乎只有牵着她的手才能让他感到温暖与幸福。 “女人?你说灵绘吗?”突然听到了云沐阳口中提到的所谓“女人”,依晴还明显怔住了。待她细细想了想以后,这才明白过来云沐阳所说的“女人”大概就是方才被青鸾她们带下去的灵绘了。即便灵绘年岁上确实是比云沐阳还要大上一些,可他也不至于叫了人家“女人”吧!他怎么就确定眼前头一次见面,甚至还哭闹不已的灵绘就不能称一声“姑娘”呢? “嗯!”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之后,云沐阳便有些得寸进尺的举动了。他渐渐地将另一只手放在了依晴的腰间,似乎是准备将其搂抱在怀,可瞧着他冷硬的表情却不像是如此。 “那阿沐是有什么打算了吗?”虽说依晴对于那个叫灵绘的侍女只有些许的印象,更多地还是从凤舞姐与韩祈钟那里听说的,关于这个侍女的所作所为。不过,她虽说接触韩祈钟的次数并不多,可还是能大致猜出他如此行事的用意的。一个被他嗤之以鼻的侍女,想必不会是个多么心思良善之辈,恐怕又是个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宵小也未可知! 此时,依晴并不想直接将这么个宵小之辈立刻处置了,她还想要听听看云沐阳的意思。毕竟,眼下对于他而言,韩家的威胁已经步步紧逼,若是一个不好就很容易功亏一篑! “呵呵,怎么连晴儿也这般小心起来了?竟还想先问了我的意思?”对于依晴的这么一句反问,云沐阳倒是觉得有些意外的。在他的印象中,晴儿从始至终都是个极为有主见的女孩儿,怎么到了这件事情上,她还想要询问了自己的意思了呢?纵然知道依晴如此相问,绝对不会存了什么歹念!可云沐阳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一句,想要知道依晴心中的想法,也好处理了那个麻烦! “不行吗?我家宸王殿下如此精于谋算,我又哪里敢拖了后腿?还是多问一句为好,也免得咱们之间倒弄得生分了!”说完,依晴实在憋不住心中的笑意,话音刚落便嗤嗤地笑出声来,眉眼间流动着的是一种别样的光辉。 只是,似乎她的这些话被云沐阳听到之后,很是受用一般。别看云沐阳在外头是个不苟言笑的主儿,可一旦他面对了依晴,就像是换了个性子一般,哪里还像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了呢? 显然,依晴这句话中的“我家宸王殿下”得了云沐阳的心思,一时间云沐阳的心情大好,一双星目中绽放出的光彩,竟然被这白日里的阳光更为耀眼了! “呵呵,难道我的心思还能瞒过我家晴儿?你说呢?”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的云沐阳,一边静静享受着难得的午后时光,一边将唇瓣凑到了依晴耳边,轻轻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只是,他言语的动作难免暧昧,羞得依晴来不及多思考什么,直接便闪身躲开了。 看到依晴这般小女儿家心思的举动,云沐阳竟然大笑出声,似乎对于她的这些行为很是喜欢。待两人闹了一阵儿之后,这才算是正正经经地坐在了一处,想要好好商量了接下来的事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如今云沐阳同依晴这里倒是成了天作之合,可替着云沐阳迎亲的陈靖远却一时间犯了难处。 按理说,当时他求了云沐阳是为了摆脱了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柳妙城,可如今宸王大婚都已经过去好几日了,他却得不到柳家的一丁点儿消息。别说是从前那个自称是柳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了,就连柳家的家丁管家之类的人物都再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虽说他确实是清净了不少,却难免觉得这件事情上透着故意奇怪的感觉。 依着他对柳家那位母夜叉的了解,或者说是依着江湖上对于柳妙城的描述,她如今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受了这么大的火气,难道不应该直接找上门儿来吗?本来陈靖远想着,若是她寻上门来了,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同她说个清楚,也算是切断了与她的一切联系。毕竟,柳家是北方六省绿林盟的人,这种江湖气息太重的地方,确实不适合在身为将军府的陈家附近来往过多。 只是,他都已经等了几日了,怎么就不见柳家有人登门,甚至是连之前每日必来打扰的书信都不曾得见了呢?难道是自己的这个计划失败了,柳家那个母夜叉并没有看到或者听说这件事情?还是说,她依旧没有放弃,只是在计划着旁的什么事情,想要让自己屈服? 所有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在脑中闪过,陈靖远一时竟觉得头痛的厉害,根本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将手中拿着的那本仍然还在第一页上摊开的书合上,有些心烦气躁地扔在了自己身前的书桌之上。本来是想要靠在椅子上静一静,放空一下已经乱成一团的脑子。 只是他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前来府上打扰的柳家之人,更是一直浮现出总是登门传话的那个柳家侍女来。 忽然,陈靖远从座位上直接站起身来,他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头之后,这才从书案前走出,径直来到了窗前看着正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太阳。虽说已经是深秋即将入冬的时节了,可院子里头栽下的青松绿柏还是显得苍翠而伟岸。只是,当下的陈靖远看到眼前的一切,却总觉得心里更是烦躁了几分,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了结,便觉得内心不安一般。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从书房之中走出,迎面便碰到了正准备来书房找他的董睿。 “少将军,属下正好有事找您!” 一身武衣打扮的董智辉看到了自家小将军已经从书房出来了,心中正好放下心来。本来他还正在想着要以什么方式进入书房的时候,没想到少将军竟然自己就从书房中走出来了。不得不说,管家忠叔还是挺了解自家少爷的,倒真是让他说准了这一点,没过了午后便能够见到陈靖远了。 陈靖远此时正闷着头往前走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迎面走过来的董睿,若不是他开口喊了一声,恐怕陈靖远就要直接与他撞个满怀了! 卸下了自己脸上的不安情绪之后,陈靖远这才稍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转头问了董智辉一声。似乎对于在书房门口碰到他,让陈靖远有些疑惑又有一些不知所措。只是不知道,这种不知所措是因为柳家那位大小姐没有按照他的计划前来清算,还是在顾虑旁的什么事由了! “智辉?你怎么在这儿?有什么事儿吗?还是柳……就在这里说吧!”虽然陈靖远下意识地想要询问了他,是不是柳家有人来到了府中,所以他才会来了书房禀报。可转念一想,总觉得这般说话有些不妥当,便硬生生地转了个音调,将话给拐了个意思。 只是,陈靖远永远不会知道,当他在有意隐瞒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显得有些心虚,就连整个人的动作都会变得僵硬几分。而这些变化,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与他在军营中摸爬滚打几年的董智辉呢? 然而,董智辉到底是比陈靖远虚长了几岁的,有些事情也是看破不说破,只含糊地应了一声。而后,他才说起了自己的目的,当然,这个目的绝对与柳家是没有半分关系的。 “什么?你要回乡?理由呢?” 听完董智辉的话语,陈靖远迷迷糊糊地大概只听懂了一点,那就是他这个好兄弟居然想要向自己告假两个月,说是要返乡。而陈靖远知道,对于董智辉的家乡而言,除了一个已经上了岁数的老母亲之外,再没有旁的亲人了。难不成,这次董智辉前来同自己商量这件事,是因为他的母亲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一想到这个原因十分可能,陈靖远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说话的语气不免急躁了几分,就连语速都比方才要快了些许。似乎对于董智辉的母亲,他陈靖远也是多有挂念,所以并不希望这位老夫人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不不不,少将军切莫胡思乱想了!是……是属下的母亲写信过来,说是给属下在老家定了门婚事,所以……所以……”说到最后,董智辉的脸色竟然不自然地红了起来,似乎对于这门婚事他也十分期待一般。而且,在他言语的时候,陈靖远能够感受得到董智辉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喜悦情绪,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那张脸,都让陈靖远觉得有了喜感。 “婚事?这……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早说呢?害我以为是你母亲出了什么问题呢!” 即便在听到董智辉这般说辞的时候,陈靖远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惊讶,可他清楚得知道,依着董智辉执拗的性子,若是老夫人给他定下的亲事并不是他满意的,他是绝对不会有此期待模样的!看来,对于那个即将进了董家门的姑娘,董智辉本人也是十分满意的了!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儿,他这辈子最好的两个兄弟都一个个得准备着成婚或者已经成婚了!那自己呢?自己以后是不是就真的挨到了年岁,也要匆匆成婚,就这般过了这辈子了呢? 压下了心头的这点子心思,陈靖远扬起了笑容用力地拍了拍董智辉的肩膀,甚是大气地说了句,“既然如此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回去收拾行李?不过,到时候就将老夫人一起接过来吧!我爹也说让我在京都过上两年再去营中报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将老夫人接过来,享享清福?” “这……少将军……这不合规矩,属下不敢!”一听陈靖远的提议,虽然董智辉也有过此种想法,可后来仔细想了想,自己在京都又没个屋子,总不能让自己的娘亲跟自己一起住了将军府的值房吧?就算母亲没有意见,可这府中都是男子,对于母亲来说也总是不方便的!出于这种考虑,董智辉也渐渐放弃了这种想法。 可如今,陈靖远竟然直接提议自己将家中的母亲接来京都居住,这虽然是好意,可问题却仍然存在,他不可能就此忽略了这个问题! 只是,董智辉都还来不及说出拒绝的理由,陈靖远就用力地一手握拳捶在了他的一侧胸膛上,笑嘻嘻地帮他解围道:“你怕什么,这是经过爹同意的!你母亲年岁也大了,总不能不让你全了孝道吧?”一边说着,一边煞有介事地示意他跟着自己来到了院子里的松柏跟前。“再者说了,这院子里头除了忠叔家的,都是咱们这些小伙子,怎么?你就忍心忠叔家的没个说话的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说罢,陈靖远也没去再理会董智辉又说了什么,只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态度,催促着他赶紧回去收拾行李。并且他还向董智辉保证着,等他接了家眷来了京都之后,这将军府中必定已经给他安排妥当了,也绝对不会操心就是了! 董智辉即便心中也知道自家少将军是真的拿自己当亲兄弟看待,可眼下这种情况他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一个劲儿地谢着陈靖远,而后才快步离开了书房的院子,准备收拾行装即刻启程!到时候,待他再回到京都的时候,不光是接了一家三口来京都享福,他也要好好的报答了自家少将军的恩情才是! 第411章 灵慧仁非灵绘人下 然而,董智辉只千恩万谢离开了书房,根本没有想到自家少将军此刻也是正心中苦闷着。本想着要寻了他这个兄弟疏散心肠,却没料到原来自家兄弟也已经准备成婚了。一时间,陈靖远虽也为着董睿欢欣,可这心里头的苦楚却是越发的明显了起来,整个人似乎都觉得自己的情绪发生了变化! 不多时的功夫,陈靖远便自行来到了府中管家陈忠的房间前,待敲门之后这才进入了其中。 原本在屋中的陈忠以为是府中哪个下人来向自己汇报了什么,这才直接在房间内应声让其进入。可待他从床上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方才在屋外发出略显沉闷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将自己锁在书房中许久的自家少爷陈靖远了。他赶忙从床榻上起来,慌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装,唯恐在陈靖远面前失了什么分寸。只是,在他开始动作的时候,陈靖远便直接坐了下来,也出声示意着陈忠不要过于慌乱。 “少爷,您这是有什么吩咐吗?怎么亲自到老奴这儿来了?”匆匆整理一番之后,陈忠这才毕恭毕敬地来到了陈靖远身边,微微弓着身子询问着他。毕竟,身为府中少爷的陈靖远并不会无缘无故来了他这个总管的房间不是。倘若真的是有什么事情,他身为陈府的大管家,还是应该赶紧着问一句才是,不若如此也太过不重视自家主人之事了! “噢,也没什么的,忠叔!忠婶儿怎么不在屋里,我还以为……”陈忠问了好几次之后,陈靖远似乎才反应过来,先是应了一声,这才没头没脑地问了句陈忠家的去向问题。只是,即便陈忠是个粗人,压根儿不懂什么弯来绕去的话语,可自家少爷的这番态度还是说明了一切的! “你问她啊?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要为董秀才置办些东西带回去,说是也好让他那个老娘知道,咱们都惦记着她呢!”陈靖远的问题都还没有问完,陈忠便直接讲出了自家那个婆娘的去向。而且,连出门采买是什么目的都交代得极为清楚,似乎已经知道陈靖远知晓了董智辉的亲事一般。 其实细细想来也是如此,若非陈靖远已经得知了这些,他董秀才即便再有胆子,也不敢直接离开了将军府回了乡下吧?如此没了章法的做派,依着董秀才的心思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合该是请示了自家少爷以后才有了如此一行才是!陈忠如是想着,倒也是没有留意到陈靖远有些不同寻常地脸色,只甚为老实地说出了他所知道的情况。 “是吗?其实忠婶儿也不必如此了!我已经同他提过了,让他将他的家眷都接来京都府中,这也能让他安心在府中做事!”只是有些机械地说出了这些话来,陈靖远便眼神有些呆滞地盯着一个地方出神,根本就没有听到陈忠因此而拍手叫好的声音,也没有看到陈忠因此而笑得爽朗的模样。所有的一切,大抵上都还是源自于并没有找上来的柳家人,亦或者是没有现身的柳大小姐也未可知! “少爷?少爷?您……您这是?”直到后来,陈忠总算是发现了陈靖远与平常相比有了不正常的地方,这才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声。只是这一问不要紧,倒是问出了陈靖远一直在心中纠结着的问题,也就是柳家的那起子事情了! “忠叔,你说……若是一个一直寻了你麻烦的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就消失了呢?”坐在屋中的陈靖远喃喃地说着,可瞧着他的神情举止不像是在询问着陈忠,倒像是在自问自答着。只是,看着你他有些呆愣的模样,想来也是不可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因的吧! “寻麻烦?少爷,您说着有人寻了您的麻烦?”一听可能是自家的少爷受了委屈,陈忠哪里还坐的住,直接就追问了一声,想要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他的话都还没问完,陈靖远的回答都还未答出声来,这房间的房门便再次被人从外侧开启。只是,与之前陈靖远推门进入不同的是,这一次进门之人倒没了那么多规矩,熟稔的就像是自己家中一般。 “老头子,快来帮我瞧瞧,这是我给董小子他娘买的衣料,你说……”推门进来的人正是方才出门采买的忠婶儿,也就是陈府管家陈忠的媳妇儿了。与陈忠这等憨直的性子不同,忠婶儿倒是个心思细腻的主儿,从来都是将陈忠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虽说比不得江南地方的女子那般温婉,却也是难得的精明又体贴之人。只是她到底是个北方出生的女子,这性子倒是少了些江南女子的娇柔,却又多了些说不出的英气。许是多年来替陈渊父子打理府内事务的缘故,忠婶儿别看年岁上已经大了些,可这精神头儿却是极好,压根儿看不出有什么病痛的模样。 而忠婶儿也是在进了屋子以后,她才发觉屋子里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转而发现了坐在了屋子里的陈靖远。虽说她本人也显得有些惊讶,可到底是瞬间恢复了常态,转而问了陈靖远一句话。 “少爷?少爷今儿个怎么来了家里了!你看看这……这……” 显然,忠婶儿的模样并不是因为自身的慌张,反而是不可思议的程度占了大部分。虽说她家老陈是陈府的大总管,也是替陈将军打点府上事务多年了。陈靖远虽说幼年没了母亲,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只是,往日里倒是没什么的,今儿个她可是买了许多东西回来,这光景正是狼狈的时候,怎么好让自家少爷看到了这些呢?一想到这里,忠婶儿不自觉地将手中的物什都放下,赶紧整理起自己的面貌衣装来。嘴里虽然想说些什么,可因为心中的这份惊讶,倒是还真的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忠婶儿如此忙乱的模样,陈靖远也觉得过意不去,当下里便赶紧出声劝着她,希望自己的到来不要给她带来什么不便之处。 “少爷瞧您说的,老婆子我就是觉得现在这个模样有点……呵呵……少爷不介意也就是了!我老婆子怎么好说什么方便不方便,那不是托大了嘛!”忠婶儿素来是个和善的脾性,虽说也不会讲出什么大道理,却也是个句句实话的主儿。如今她的这一番话倒是让陈靖远觉得分外的贴心。“少爷,你看看,老婆子我光顾着说话了,老陈啊!少爷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说让我准备个东西什么的,你啊!少爷你且等等,老婆子我这就给你做好吃的去!” 忠婶儿的话就像是多年前哄着仍是孩童的陈靖远一般,这话虽说朴实无华,却也是极为贴心的。陈靖远一听这话,赶紧起身想要劝阻,却被陈忠直接给拦了下来,状似无奈地对陈靖远说道:“少爷,且让她忙去吧!不然啊,她得开始念叨起你的婚事来了!” 虽说这是陈忠的一句玩笑话,可这句话到了陈靖远的耳朵里却变得越来越奇怪,似乎从他迎亲回来后,便觉得这样的话语让他心中越发的呼吸困难了一般。陈靖远刻意忽略了这种让他窒息的感觉,强颜欢笑地同陈忠又说了几句话,可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更是难看了几分。 “少爷!您来找老奴,应该不是为了闲聊天的吧?” 看出了陈靖远的不对劲儿之后,虽说陈忠也拿不准自家少爷心中的想法,却总觉得该多嘴问上一句。毕竟,自家少爷心里头藏了事情,总不好自己不去询问,倒是让他心里头做下了病根儿吧?即便自己可能无法理解了他的感受,可自己都活了这大半辈子了,总是给自家少爷一点建议,别让他再如此为难! 被陈忠点破了心中的难题之后,陈靖远也不再有所隐瞒,虽说自己还是有些难以企口,却也是硬着头皮将这些话都说了出来。只是他并不知道,他本是想要同陈忠讲的话语,也同时被还未进入了房间的忠婶儿听了个大概。 “少爷,您……这个……”听完了陈靖远的叙述,陈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的问题,整个人的言语都表达得不是很清楚了。可见,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是陈忠拿手之处,依着他的性子,还是府中这些大事小情更适合他去处理。 看着陈忠有些为难地表情,陈靖远觉得心中更是难受了,即便他说不出自己为何会难过,可这心里头却总是沉闷得紧,让他一刻也放松不下来! 就在陈忠还想要张嘴说些什么的时候,忠婶儿实在是看不得眼前的事情了,直接就推门进了来三言两语将陈忠给打发了出去,只留了自己与陈靖远两个人在屋中。 “少爷,依着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寻了你的麻烦,可最近又消失了?”因为忠婶儿在门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倒也是能够理解了自家少爷到底为何会如此纠结。虽说她还不能确定了少爷口中的这个人是谁,可依着她的经验倒是可以大胆的猜测一番。想来这个人必定是哪家的闺阁之女,这才牵动她家少爷这颗并不怎么明了的心吧! “嗯……”虽说陈靖远心中清楚得很,他的叙述中是隐藏了绝大部分消息的,可被忠婶儿这么一问,倒也是有些含糊地应了一声。而后便再没了声音,似乎是在等着忠婶儿为他解答了困惑,亦或是继续受着自己内心的煎熬。 “少爷啊,你和老婆子我说个实话,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才成了这种样子?”忠婶儿倒也是不拐弯抹角,直接一针见血地说出了事情最直接的一点。而且,在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是期待,活像是在期待着陈靖远点头之后,她好可以欣慰地笑出声来似的! 一听忠婶儿如此评价了这件事情,又转而问了自己这么一个没有头尾的问题,陈靖远一时有些愣住了。他先是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否认,可就在他摇了几下之后,摇头的频率便直接慢了下来,大概是在仔细思考着方才忠婶儿的言语吧!而后,他才缓缓开口,嘟嘟囔囔地嘀咕了两声,“我……我没有那么想,只是觉得这么做有点不像她的作风罢了!就……仅此而已!” 看着自家少爷这般别扭的模样,忠婶儿也算是明晰了这一切的事情,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沉重地呼了一口气出来。之后,便放松了姿态,换了个让自己舒服些的姿势坐在了方凳之上。 “既然少爷都如此说了,你又何必再去计较什么呢?人家是未出闺阁的女子,到底也该是矜持些的!忠婶儿想当初能够三番几次地同你产生了关联,那也是她有心为之的结果。可如今……如今人家姑娘家家的都已经放弃了,少爷又何必再去纠结这些呢?您又没有损失什么!” 言罢,忠婶儿便直接伸手去拿了自己从厨房中拿来的点心,又顺手倒了杯热茶递给了呆愣着的陈靖远。“少爷您想想看,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当初得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才能几次寻了你的踪迹?既然你也不曾对她有意,那又何必再去在意了这些呢?” “可是……可是我只是觉得这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做出来的事情!”听着忠婶儿的言语,陈靖远只是习惯性地反驳了一句,说完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其实忠婶儿说得没有错,若是自己并不对这个人上心,那他又何必去在乎了这个人的是是非非呢?她如何去做是她的事情,自己又是在操什么心,上什么火呢?一时间,陈靖远的心思更是纷乱起来,根本没有个头绪可以让他能够理清楚这一切。 “少爷,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注定了,那就别再去试图改变!损失你一再地去执着这些,那又有什么意思?”将茶杯递到了陈靖远跟前之后,忠婶儿再次打开了话匣子,可她的话却一直萦绕在陈靖远耳边,久久不得散去。 “少爷你得知道,既然你对人家没有什么意思,就别再去招惹了这些!说到底,这个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都已经下定决心去做了这样的事情,那又有什么资格再去过问了人家的事情呢?” 忠婶儿的每一句话倒是贴切,可却让陈靖远的心更是难受了几分。只要一听到忠婶儿这么说,他便觉得有些脸红,毕竟当初招惹了柳家那位大小姐的人,是他这个陈家小将军。可乾元殿的事情过去了之后,他却开始疏远了柳妙城,甚至还直接将前来送信的贴身丫鬟未见面而撵走了。这些事情于情于理都是他做得有失妥帖,再加上之前代替云沐阳去迎亲,专门放了消息给她知晓,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彻底断了对自己的想法。如今想来,究竟是自己厌烦了柳家这位大小姐的纠缠呢?还是因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所以想要尽快切断了与北方六省绿林盟的关系呢?所有的一切,陈靖远心中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而他也因为忠婶儿的这些话变得越发纠结了起来。 午后的太阳渐渐西沉,由于已经是深秋时节了,到底也是冷得彻骨了几分,这太阳都还没彻底得落下去,便让人生了几丝寒意出来。 第412章 妙城颜绝妙城言上 直到日落西山,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陈靖远才从深思中缓过神来。待他再看向屋中,想要寻找了方才劝说自己的忠婶儿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难不成是在自己深思的时候,忠婶儿便已经悄悄离开了不成?可若是真的如此,自己又怎么会没有丝毫的察觉呢? 就在陈靖远心中困惑不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了他,就在他猛地回头向身后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靠近他的人正是手中拿着烛火的忠婶儿。 陈靖远突然松了一口气,他略带轻松地问到,“忠婶儿,你怎么走路也没个动静的,我都没注意到你离开了!”一边说着,陈靖远一边瞥向了忠婶儿手中端着的烛台,下意识地想要接一下,却被忠婶儿给拒绝了。 “少爷,您这可就冤枉我老婆子了!我这不是瞧着天色也不早了,这才去后头拿了烛火来嘛!您呐若是还没想明白就慢慢想,总会有个顺畅的时候不是?”说着话的功夫,忠婶儿就将手中的烛台给放在了屋中的方桌上,而后再次开口言说着自己的言语。“少爷您也别嫌老婆子我多话,有时候你若是想不明白,其实也就是越明白!你纠结就是因为自己割舍不下,既然割舍不下,那何不去试试呢?” “试试?忠婶儿你……你这说什么呢?”也许是因为陈靖远到底年岁上要小了些,对于这些事情根本还没有什么思索,只是觉得对于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柳家大小姐越发反感罢了。可如今柳家不再来人上门了,他倒是突然心里头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可自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是基于此情况,他才来找了忠叔,可到最后却是忠婶儿给了自己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而自己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打算,即便是想到了这般时日,陈靖远依旧没有个结果,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你小子害什么羞啊!”大抵上是实在看不过去了,忠婶儿也没了方才称呼“少爷”的模样,甚是随意地将这句话脱口而出。看这种情况,大概忠婶儿早就已经将将陈靖远看作了自己的孩子,这才在陈靖远一直想不明白的时候,越发地显得心急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成分在其中吧!“若是真的觉得放心不下,那你就直接去问也就是了,男子汉大丈夫,难不成还会被这些事情难倒吗?” “忠婶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自己没什么……没什么立场罢了!”犹豫了半天之后,陈靖远可算是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说完以后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脸上那种焦灼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不明显!似乎将这些事情说了出来,倒是对陈靖远来说是个好事儿了! “什么就立场不立场的?”一时间有些听不懂陈靖远地顾虑,忠婶儿只回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心急地直接将自己压了很久的话给说了出来。“你要是真的喜欢哪家姑娘,你就同老爷直说!如此吞吐的模样,若是老爷见到了!指不定会怎么训斥了你去呢!” 大抵上是陈靖远年岁不大的缘故,在听到忠婶儿提起自己的父亲陈渊的时候,他竟然身子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而后才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忠婶儿这就不必了吧?爹他在西北那么远的地方,这件事就不必让他知道了吧?” 瞧着陈靖远一脸为难的模样,忠婶儿这心里头也是有些又气又好笑,心道,这又不是什么丢了门面的事情,怎么她家小少爷就这般藏着掖着呢?难不成他就不怕自己喜欢的姑娘有了旁人惦记?也不怕自己近水楼台却得不到明月吗?不过,看着他这般模样,忠婶儿倒也是觉得有些情有可原的!若是真的说起来,她家小少爷这还是第一次提起这种事情吧?到底是孩子长大了,竟也能够想了这么多弯弯绕绕,还对这件事害羞起来了呢! 即便如此,忠婶儿也是尽量忍住了想要笑的冲动,极力劝说着陈靖远一定要想清楚、想明白,可别到了最后成了件抱憾终身的事情才好! 不过看着陈靖远的表情,似乎他对于所谓“抱憾终身”并不在意,那样子就像是他笃定了不会有人同他争夺了那家姑娘一般。只是,忠婶儿又有些难以理解,既然自己都有这种自信了,那她家少爷又是在纠结什么呢?难道是因为那家姑娘家世并不好,所以少爷才会有此顾虑吗?可老爷也不是那般嫌贫爱富之人,这一点上少爷也无需去担心了去! 既然如此,那她家少爷又是因为什么,才会几次三番决定不下来,并且还怀了这种万分确定的心情来想这件事情的呢? 一时间,忠婶儿对于眼前自家的小少爷都产生了疑惑,似乎她年岁大了以后,对于现在这些年轻人的想法越发地不理解了。倘若今儿个不是自己将老陈给支开了,依着老陈的那个心思态度,还不一定会让自家少爷走了多少弯路呢!越这么想着,忠婶儿越觉得自己明智,也越发觉得自己少爷的心思竟也这么多了起来。说起来,自从少爷的母亲去世了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少爷能够去想得这么多,去计较那么多了!也许身为男儿,可以行事干净利落,可以做事不拖泥带水,可要是能做到慎思多思,确实是个不容易的过程! “少爷,您要是……”忠婶儿本还想再劝说两句,让她家少爷能够再想得清楚些。可这话都还没有开口,就直接被陈靖远的几句话给接了过去,到底是没有让她将这些话都说出口来。 只见陈靖远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而后双眼定定地看了看忠婶儿,这才语气甚是肯定地说到,“不必了,忠婶儿!这些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既然董大哥准备回乡成亲了,您就替我送他一份贺礼吧!我似乎也来不及去准备什么东西了!” “诶!少爷您放心,阿睿那孩子是个好的,他绝对不会计较了这些的!”说罢,忠婶儿脸上这才露出了微笑,因为她知道她家少爷是已经想明白了,而到底他会不会去行动,这就不是她一个仆人能够去管的了! 直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陈忠才再次回到了屋中,可屋内只有自己的媳妇儿,再没了自家少爷的踪迹。本来他是前来询问一声,今晚的晚饭要摆在何处的。可现如今,他又该去问了谁呢? “诶?少爷呢?”一进屋四下里张望了一阵之后,陈忠这才问了坐在屋中床榻上的忠婶儿一声。其实,方才他被忠婶儿支开的时候,就唯恐自家少爷有了个什么万一,可瞧着忠婶儿一脸喜悦的模样,又不像是自家少爷有了个什么。 “看什么呢?少爷已经走了!”说罢,忠婶儿继续着手里头的活计儿,就不再去瞧了忠叔一眼。只是有一点确实有些奇怪,她面色上的情绪根本没有什么急切的变化,反倒是感觉心中放下了一桩大事般的畅快! 被忠婶儿的这番表情给弄得有些茫然,忠叔急吼吼地便进到了屋里头,一屁股坐在了忠婶儿的身边,甚是着急地询问着方才的情况。看起来他这个做管家也甚是心急了,对于自家少爷的情况想要有所了解,大抵上是没了能够替其分忧解难吧! 相比之下,倒是忠婶儿的态度更加随和无忧了些,也比陈忠的表情更为自然了几分。即便陈忠急切地想要知道了关于自家少爷的事情,却也是因为自己婆娘的“隐瞒”,而始终不得要领,寻不到个中法门。 “你笑啥啊?倒是说句话啊?少爷刚刚是怎么个情况,我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儿呢?”将自家婆娘的表情看在眼里,陈忠哪里能够理解了这些女人家才能体会到的弯弯绕绕?虽说自己不得其法,却也是一直急切地追问着一二,倒也是显得自己颇为重视了去! “你还问我笑啥呢?我问你啊!是不是又要给老爷写信汇报少爷的表现了?”因为想起了最近已经快到了月底,又是深秋时分了,依着忠婶儿对于自家老爷与当家的的了解,他们肯定会在这些日子里通一次信,来让老爷远在千里之外,也能了解了自家少爷的情况,到底是不能做个不闻不问的父亲的! “这……”听着自家婆娘的话语,忠叔此时才仔细算起来了时间,这才惊觉深秋时分,即将进入十月了。想来,他的确是应该跟老爷通个消息,以此来将少爷最近的情况汇报给自家老爷的。思索了片刻之后,陈忠这才茫然地点了点头,一边嘟嘟囔囔地叨咕着,“算着日子也是该给老爷去封家书了,你若不提,我都该忘到脑后去了!”说罢,便甚是爽朗地笑了起来,根本就没有在意忠婶儿没有直接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这件事。 瞧着忠叔憨厚的笑着,忠婶儿也不多说什么,只接着埋头做着手里头的活计儿,又甚是平常地将方才与陈靖远讨论的事情同自己当家的说了一遍。纵然她一开始就已经嘱咐了陈忠!切不可直接宣扬了出去,只是依着陈忠这么个大嗓门的性子合该是存不住多少时候。只要他在自家屋里头说个话,保不齐这隔壁住着的阿睿都能够听了个七七八八。 “啊?你的意思是说……是说咱们少爷……”一听自家婆娘的分析,忠叔哪里还坐的住呢?一拍大腿便站了起来,一脸惊讶地盯着忠婶儿发愣,似乎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怎么能够接受与理解。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家这个还未弱冠的少爷,就已经动了心思,爱慕起哪家的小姑娘起来了! 忠哥这么个看似沉稳有余的性子,没想到在忠婶儿面前竟然是这般模样,可反观忠婶儿却像是习以为常了,只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叹出一口气来,赶紧就拉着自家当家的坐了回来。而后她可以压低了声音说到,“你说说你,怎么还跟我这么个妇道人家一样,一惊一乍的?”一边说着话,忠婶儿还一边翻了个白眼,似乎对于自家当家的这种情况有些微妙的情绪。 “不是不是,我这……我这不是也挺惊讶的嘛!你说啊,咱们少爷长这么大,好像还没听说对谁家的千金动过心呢吧?只不过这求亲的倒是被咱们挡过两回呢!”被自己的婆娘“说”了一通儿后,忠叔似乎并不在意了这些,只双眼放光地想要知道了更多内情。毕竟,这可是他们家少爷第一次有了这种表现,别说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是自家将军也会是个高兴的模样的! “快说说,是京中哪个小姑娘这么有福气,竟然入了咱们少爷的眼了?”说着的时候,忠叔甚是心急地搓了搓双手,似乎对于答案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只是,这着急归着急,忠叔自己心里头的想法也是难免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同自己家的婆娘好好叨叨一番了。 “先前瞅见三……不对,如今得称呼燕王殿下才是!先前瞅见燕王跟宸王殿下都大婚了,我就开始着急咱们家少爷的婚事,本还想着趁这次机会同老爷提一提这事儿的。这才几天功夫啊?没想到就还真的得了红鸾星的指点了!” “不行不行,这回头啊,咱们必须去庙里头谢了仙人才行!这可是头等的大事儿了,怎么能少了规矩呢!” “还有还有,老婆子你倒是快说说啊,到底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入了咱家少爷的眼了,我这都问了好久了,也没见你应我一声啊!你说说……这我都等得着急了!” 唠唠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陈忠这才发现一直是自己在唱了独角戏,心中自然是感觉不太好的。待他想要催促着自己的婆娘赶紧回答的时候,却无意中瞥见了忠婶儿有些无奈的神情,当下里便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不再多说什么。 耳边终于清净了之后,忠婶儿这才启口说到,“老陈,现在能让我好好说两句了?”听着话里头的意思,似乎是早就意识到了这些问题,只是故意不点破,单等到陈忠自己察觉到这些,从而自行给了她一个能够言说的空间。 “能能能,你倒是快说说看啊!”即便心知自己方才确实是急躁了一些,可陈忠自己认错的时候,还是免不得有些兴奋的。而这种致歉的模样与脸带兴奋的样子,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倒是先让忠婶儿看了个过瘾。 “其实我也不知道少爷看上的是哪家千金,只是……”忠婶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儿,将这些事情娓娓道来,只是最后的这个结论难免有些差强人意了!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忠叔给截了过去,似乎对于忠婶儿的这句话有些泄气了! “不……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说什么啊?这等没了根据的事情你也敢乱说?我白欢喜一场倒是无甚所谓!回头若是真的让老爷空欢喜了一场,还不知道咱们得如何宽慰了老爷呢!”一想到自家老爷可能产生的情绪波动,陈忠就觉得自家婆娘的这两句话变得有些不太贴谱了。即便心中知道不该这般埋怨了她,可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嘴闲话,不想自己白白期待了一回! 第413章 妙城颜绝妙城言中 纵然是这种情况,陈忠还是觉得不应该就这般轻易放弃了探寻的心思,嘴上说着这些的同时,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知道的更多! 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他倒是不好意思再多说一个字,去问了自家的婆娘一句话。正是纠结的时候,忠婶儿却再次给了他一个白眼,甚是了解地说了句实在话。“还怎么宽慰老爷呢!你当我是那种没了根据就乱嚼舌头根儿的?若不是真的瞧出了个实在东西,我也不可能胡乱说了这些吧?咱家少爷的名声,同别人家闺女的清白我总不好都污了吧?”一边说着,忠婶儿一边表现出一些气愤的模样,似乎是因为被人误解,而产生了情绪化的波动。“你当我是个没心肝的吗?同你夫妻这么多年,瞧不出你是个什么心思?行了行了!你若是想听呢,就老老实实听我细细说一遍,若不想听啊,趁早别同我打听了这些,倒是叫我里外不是人了似的!” 经过忠婶儿这么一说,陈忠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楞楞地点了点头,而后也不去扰了忠婶儿的言语,静静地听她分析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从屋中出来的陈靖远则是直奔陈家府门处,还不待门口的家丁问一嘴,便直接解了栓在了门口的马匹翻身而上。 “少爷?少爷您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啊?” 身后的家丁因为不放心自家少爷独自出行,赶忙着就多嘴问了两声,可话才说出了口,陈靖远就已经翻身上马径直朝着街道而去。待家丁追赶了两步之后,哪里还能看到他的身影,倒是只有街上三五百姓在街上采买着什么罢了! “少爷这急吼吼的样子,到底干啥去了?天都已经这么晚了?”追出来的家丁看着已经没有了自家少爷身影的繁华街道,不免小声犯着嘀咕。只是他并没有看见,陈靖远在离开陈府的时候,脸上的情绪似乎并不怎么轻松,反而是显得越发沉重了几分的模样。而这种沉重的表情出现在陈靖远的脸上确实不常见,毕竟,素日里头,陈靖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若非如此也配不得营中有人送他一个“儒家小将”的称号了! “怎么样,追上了吗?”看到追出去的家丁已经回返,门口守着的人便追问了一句。只是,当他看到这人身后并没有其他身影,便也知晓了事情的结果。方才那个家丁都还没有回答什么,他便闭紧了嘴巴,什么也不去追问了。事实就摆在眼前不是吗?那他还有什么可去问的呢? “忠叔知道这件事吗?要不要去禀报给忠叔知道?”一旁看到这两人在府门口一脸茫然模样的家丁走了过来,在了解了这些之后,才提出了一个甚是重要的问题。 “对对对!我……我这就去告诉忠叔一声!”追出去的那个家丁才反应过来,连声应着便抬脚往府中走,想要去禀报给府中的大管家陈忠。只是,当他去敲响了陈忠房门的时候,却被陈忠告知一切不必在意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凌乱了。什么时候起,连府中最关注少爷的忠叔也不去在意这些了?难不成少爷这次出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便透露吗?还是说,忠叔其实一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些呢? 想不明白的家丁只能应了一声之后,便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身边的人再去问了什么,他也只是依着陈忠的意思回了声“不必担心”,如此而已! 直到夜幕星河的时候,陈靖远才快马赶到了京郊的一处宅院前,而同原来不同的是,如今府门处的大红灯笼压根儿没有光亮,府门处也没有半个人值守。而陈靖远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拉紧缰绳将正在疾行的骏马控制住,而后便牵马来到了府门前驻足。 将马匹拴在了一旁之后,他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府门处,似乎是鼓起了极大地勇气才抬起手来敲响了大门上的门环。只是这“叩叩叩”的声音却没了他之前的犹豫,咚咚作响的同时,也似乎预示着他此刻的心境,宛若心跳般的节奏在陈靖远耳边回响着。 过了许久之后,这处宅邸的门内才有了回应,听起来像是个年纪极大的老者发出的。 “睡啊?都已经天黑了,还这么敲门?” “你家大小姐现在可还在?我……”陈靖远一听到有人回应,赶紧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可这话才说出了半句,门内的声音已经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言语。 “不在了,不在了!大小姐前两日便已经回了老爷住的大宅了!你要找就去……”门内老者的话接下来说了什么,陈靖远已经不知道了。他楞楞地盯着门上的铜环,已经满是灰尘的手也不再用力地拍打着大门,反而是有些不知所措地握紧成拳渐渐垂在了身侧。 陈靖远此刻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很轻松,他现在满耳听到的都是些什么呢?回去了?回了大宅?也就是说……其实她一直都在这里住着吗?可……一想起前些时候那个来送了书信的丫鬟说起的话,陈靖远显然有些不愿意相信了门内这位老者的言辞。 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那个丫鬟同他讲过,她家大小姐可是一直都想要见他一面的,可当时他却是不想再见了柳妙城一面也就是了!只是如今呢?这算不算是将他们两个人的位置给颠倒了过来呢?这算是什么?当他想要同她讲清楚的时候,她却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从前的柳妙城不是一直在江湖中被人称为执拗性子的吗?怎么到了如今,她竟也直接离开了京郊的这处宅邸,回到了柳家的大宅去了呢?难不成,难不成这江湖中对她的形容都是假的不成,他陈靖远可是不相信堂堂北方六省绿林盟盟主的女儿,江湖中被人冠以“夜叉”称号的柳妙城,会是如此一个容易退缩的性子才是! 虽说陈靖远不愿意相信了这些,可他却忘记了一点,那就是正是因为他当时在云沐阳的大婚上做出了那等让人容易产生误会的举动,这才造成了如今这种无法完满的局面。而究其根源来说,左不过就是他自己的私心作祟,不愿意同那等拥有江湖恶名的女子来往也就是了。不过,说起来开端的话,也是他先招惹了柳妙城,如今却也是“倒打一耙”般的不愿承认了这些了! “怎……怎么可能!她……她前两日还来……不可能的!她在里面对不对?你家大小姐是不是故意让你来这么说的!”先是否认着自己内心的想法,陈靖远就再次抬起手来,重重地拍在了甚是巍峨的大门上。他不停地说出一些言辞,试图改变了门内那位老者的结论,总是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句“大小姐就在屋里头等着呢!你快进来吧!” 可终究,陈靖远再没有了听到这句话的机会,或者说今日里他再没了这等机会了! 门内同他搭话的老者听到了门外男子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即便是有心让他停止却也是无可奈何。他只能透过门板同他说到,“别费劲儿了!大小姐早就已经离开了,你说说你,还这么晚来了这边作甚?” 说完,老者也不再去理会了陈靖远在门外的叫喊,直接摇着头离开了大门处。看着他的行进方向,似乎老者是准备回了自己在宅子里的房间,而且并非宅邸大门处的一间门房那般简单! 对着大门口呼喊了一段时间之后,陈靖远才渐渐地冷静下来,他将已经拍红了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一双眼睛之中透出了一股子精光。似乎有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正流过周身,让他感觉心口闷得难受,却也是没有任何办法能够缓解了当下的症状。 直到最后,陈靖远才彻底明白过来,他此时才听懂了门内老者说的那句话,柳妙城真的已经离开了京都,而且走得干净彻底,没有让他知道了一丁点儿的消息。而这几天对于他自己来说呢?他还在府中安稳地过着日子,等待着柳家的人前来应门,要同往常一般,将这些前来送了书信的丫鬟仆婢给赶了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而言,陈靖远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自己该在什么样的场合说了什么样绝情的话出口。只是,瞧着如今的景象来说,他似乎再也不必去担心这些了,也绝不会有什么人再来打扰了他的生活。一切的一切并不是他说何时停止便能够停止,原来身为少将军的他也并非所有的一切都能够掌握,单就说对于柳妙城这个人而言,他便从未将其彻底把控在手中。 曾经的自己十分厌恶了柳妙城这种死缠烂打的做派,甚至想要用这种假借成婚的名义,来阻止了柳妙城无休无止的所谓“打扰”。只是这些事情在此刻看起来,都像是个不能引人发笑的戏谑之言,对于陈靖远而言,再无戏谑,只留下了惊慌! 这一夜,因着深秋的风吹得凛冽,整个奥良城中的百姓都早早关上了门窗,准备暖暖和和地在家中休息。只是陈府大门口的灯笼却是彻夜的明亮,根本没有一个人敢有丝毫的懈怠。不因为旁的什么缘由,只是因为直到深夜时分,府上的少爷,陈家的少将军陈靖远仍旧没有回到府中,整个人都失去了联系,再没让府上的任何一个人知晓了自己的去处! “怎样?少爷还没回来?” 随着房间的大门被用力推开,忠婶儿抬头便朝着房门处看去,而门外站着的便是急吼吼回来的陈府大管家陈忠,也就是忠婶儿的当家的了!别看忠婶儿问的时候语气平常,可任谁都清楚,若是说这府上谁最关心了家中少爷的情况,忠婶儿若是排了第二,那绝不会有人敢自称第一的了! 只是,忠婶儿的这句问话得到的回应,也只是忠叔不住地摇头,以及一声极为沉重的叹息声了! “当家的,你说少爷会不会已经去寻了那位姑娘了?”眼瞧着陈忠一屁股坐到了床上,整个人都显得甚是疲乏的样子,可忠婶儿还是不住地追问着、或者是在猜测着。虽说忠婶儿也知道自家当家的也因为寻找少爷而四处奔波,可自己因为担心着这些事情也是一样的无法安下心来。本来今天白日里,他们两口子还因为少爷总算是有了心仪的姑娘,而觉得欢喜得紧。可这才过了几个时辰的功夫儿,如此欢喜的自己也只能闷闷坐在这里叹气,根本没有办法去解决了眼下的问题! 出于对陈靖远的了解,忠婶儿不住地猜测着他有可能出现的地点,或者说他有可能的行动。而一直闷声坐在了床上的忠叔也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心里头到底在想着些什么,并没有去搭了自家婆娘的言语。 “当家的?当家的!你……你倒是给个反应啊!你说说都这个时辰了,少爷还没个消息,真要是……呸呸呸!不会的不会的!”刚想要说了什么不好的言语的忠婶儿,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辞有多么危险,赶紧高声“呸”了几下,内心祈祷着,希望老天爷可千万不要听到了自己方才那些言语。 老天爷会不会听到了忠婶儿的言语,这谁都没个肯定的态度。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忠婶儿心中的猜测确实有几分道理,而且还是极其具有参考性的一点了! “老婆子你也说了,你都不知道少爷看上了谁家姑娘,你说说咱们可怎么去寻了他?若真要是这样,我老陈倒是希望少爷是去寻了谁家千金,倒是能让咱们心安,不再这般胡思乱想了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忠叔总算是有了个表态,只是从言语语气中却听不出个所以然来。若真要对应了所谓的情绪状态,恐怕也只有未知与无奈才最能形容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也是……你说这……”忠婶儿听了当家的话,也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只能不住地叹气却又随着点了点头。而就在她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就闪进了他们的屋子,而那人也是极为迅速地来到了他们二人跟前,而由于来得极快,似乎还带进了一阵外头凛冽的寒风进入屋中。 “忠叔、忠婶儿,少爷怎么会不见了呢?”才听到了消息的董睿如同一阵风一般,忽然冲到了屋中,有些焦急地询问着屋中两位满目愁容的老夫妻。而董睿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并不好看,从有些微红地脸颊都能够看出,他必定是一路跑到了此处,就是想要追问了自家少将军的具体情况的! “这……我们也不清楚!就是早些时候,少爷来了我这里,同你忠婶儿说了些话,便径直离开了。听你忠婶儿讲,是同个姑娘有关系,可……可那位姑娘是谁,我们也不清楚,这又该怎么找啊!”看到突然闯进来的人是董睿,陈忠倒是没有多惊讶,毕竟董睿的为人他是清楚的。虽说有时候还是会带了些书生的酸气,可这心里头也是个懂得个分寸的了!如今,将这些话说给他听,大抵上也是不会出了什么差错的也就是了! “姑娘?忠叔你是不是在说柳家大小姐柳妙城?” 第414章 妙城颜绝妙城言下 此话一出,忠叔两口子都直接愣在了当场,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之后,这才不约而同地问出了一句话来。“柳家?哪个柳家?” 瞧着陈忠两口子的态度,以及他们询问董睿的状态就能够看出,他们两个人是真的不知道陈靖远这些日子以后究竟同什么接触了。若不是如此,董睿相信即便是忠婶儿不知道柳妙城的存在,对于忠叔而言也该是极为了解个中内情的! “就是……就是京郊柳家啊!”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了柳妙城的身份,董睿也只能极为含糊地这么解释了一通儿。而忠叔却抓住了他话中的某些字眼儿,直接就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神情也表现得比方才要紧张了几分。 “你的意思是说,少爷很有可能去了京郊?” “京郊?京郊有哪家是姓了柳的吗?”听了陈忠的分析之后,忠婶儿也是不甘落后,之后就追问了一句,京郊地区何曾有过什么姓柳的人家。要知道,京郊那一片区域同奥良城相距有些远,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过于富足的人家在那里盖起一座宅院来。正是基于对于京郊地区的了解,忠婶儿才能够有此一问,当然也是为了得到更多与陈靖远有关的消息! 其实董睿心中也知道管家陈忠一家人对于自己与少爷都十分照顾。且不说忠婶儿待自己像是亲儿子一般,就是不久前少爷允许自己将家眷接来京都居住就可以想见,这些事情也必定是同自家将军商量过的!这种有情有义的人,他董睿值得倾心相交,也值得为了陈家的事情而出生入死!自己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从小看着少爷长大的忠叔与忠婶儿了!想必,这次少爷突然失去了消息,最担心的人除了将军之外,也就要数他们两口子了。只是,一想到少将军对于柳家那位大小姐的忌惮程度与厌烦模样,董睿真的想不明白,为何他会去了柳家寻了那位江湖中有“夜叉”称号的柳妙城。难不成自家少将军有了什么阴影,所以才想要直接了结不成? 突然,董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他眼神中突然闪过一抹精光,看向了一直心急等待着他话语的忠叔两口子。而后才极为笃定地询问到,“忠叔你们……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柳家那位大小姐的事情,所以少将军才会……” 董睿的话虽然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头儿的陈忠还有些转不过来,而一旁听着他们言说的忠婶儿却已经明白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了!“阿睿,你是说,是我们的话刺激到了少爷,这才导致……那……你方才说的那个柳家究竟在哪里?我们过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说完,忠婶儿直接推了把还有些迷糊的忠叔,示意他尽快同董睿一同前往,也好早些找到了自家少爷的踪迹! “是是是,老婆子你也别着急啊!我这就跟董秀才一起去看看!走走走!”一边安慰着有些焦急的忠婶儿,忠叔一边扯着董睿就往门外走,而且还一再加快了脚步,让董睿这么个年轻人都险些乱了阵脚,直接一个趔趄扑倒在院子中的石板路上! “你……诶诶!你慢点啊!要是找到了少爷你可得压住火气,不管怎么说,先将少爷带回来才是!你听到没有啊!” 看着陈忠将董睿直接拉走了,忠婶儿哪里能放下心来呢?她赶忙追了出来,正好看到了忠叔因为用力过猛,险些将董睿给扯了个跟头的模样。虽说忠婶儿也十分焦急,对于陈靖远的失踪也处于急躁的状态,可瞧见了这么一幕,还觉得不免想要开口嘱咐两句,生怕他们两人又出了什么事儿! 而回应忠婶儿的只有忠叔大步流星往外走的模样,还有董睿回过头来安慰她的言语。在那之后,他们二人便已经转过一个弯儿,消失在了忠婶儿的视线范围之内,而她能够听到的,也只有忠叔有些不耐烦的催促声,以及董睿高声应答的声音了!无奈之下,忠婶儿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他们两人能够寻找到自家少爷,不要再惹出了什么旁的麻烦出来。毕竟,这些事情对于陈家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若是真的被什么歹人拿去做了文章,到时候真的是全身上下长满嘴,都说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了! 直到忠婶儿在院子里再听不到忠叔那么洪亮的嗓门,也听不到董睿的安慰声音后,她才一脸担忧模样的回到了屋中。当其再次拿起方才手上做着的针线活儿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注意了之前她用的什么针脚方法呢?到头来,也不过是胡乱地穿针引线,活活毁了一件绣品也就是了!然而,这件被忠婶儿做了许久的绣品,此刻其上纷杂混乱的针脚倒是能够看出,这一刻的忠婶儿心中只有烦乱与担忧,谁还会去计较了这些可有可无的绣品是否制作精致呢? 这头儿的忠婶儿整个人都提心吊胆,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在针线活儿上;而直接带着几个府上的小子纵马前行的,不正是方才还扯着董睿快走的忠叔吗?若是再仔细瞧一瞧,倒是还能够看出,这些纵马前行的人中,除了几个看起来年岁不算太大的小伙子之外,还有的表示一直在前头带路的董睿了! 只见他双手紧紧握住缰绳,恨不得自己能够生出一对翅膀来,直接飞到了柳家在京郊的那处宅邸去。可这种天方夜谭又怎么可能实现呢?如今看来,他只能祈祷少将军去了柳家不会发生任何意外,能够平安也就是了!虽说董睿并不清楚,为何一向厌恶柳家大小姐柳妙城的陈靖远,这次会突然离开了京都,直奔了柳家的那座京郊的宅邸。可有一点董睿可以肯定,这些事情的发生与自家少将军这些日子来的奇怪表现绝对脱不得干系! 现在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进入忠叔房间时候的场景,似乎忠婶儿也对于少将军离开陈府前的事情有所了解。那这是不是就可以断定,少将军这次突然离开了京都前往柳家,很有可能是因为忠婶儿或是忠叔的某句话,而得到了什么感触,这才不顾钦傲对于返回京都的将领的规定,直接出城去寻了柳妙城呢? “忠叔,你和忠婶儿是不是同少将军说了些什么?”就在忠叔的马匹加速冲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董睿直接偏过头来问出了一直让他有所猜测的话语,而他得到的回答也是一个有些急促的发音“没错”,以及一个有力的点头。 “难怪了!”董睿只是看到了忠叔的反应之后,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却并没有让忠叔听到了这些言语。 “你说什么?”由于胯下的骏马疾驰着,耳边都是寒风袭过,忠叔根本没有听到董睿方才的自言自语,这才大声地问着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而董睿心知此刻绝对不是再将这个问题深入的时候,索性,他便直接利落地做了个结尾也就是了。“没什么,忠叔,我们就快到了!大家待会儿一定要仔细搜索,一定要找到少将军!”而回应董睿的,则是极为齐整的一个“是”,以及一直都未停歇的骏马疾驰的声音! 待董睿与忠叔寻找到陈靖远的时候,梆子声都已经预示是临近丑时的时辰了。而他们这些人寻到陈靖远的时候,陈靖远就呆呆地坐在了一块大石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废而呆滞。就连他身边一直跟随着的马匹都随意地吃着身下已经枯黄了的干草,似乎对于身边主人的情况并不在意似的。 “少将军?少将军快同忠叔回去吧!府上的人都在为你担心呢!”一见到自家少爷这等表情,忠叔哪里还能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呢?别说自家婆娘将少爷看作了自己的儿子,就连自己都觉得陈靖远就是全府上下的命根儿似的存在。毕竟,自从夫人去世之后,将军一直未续弦,而这膝下也只有陈靖远这么一根独苗!倘若陈靖远今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他又该怎么向将军交代呢?别说将军会不会惩罚了自己,就是他自己都会想要以死谢罪的! 忠叔在看到陈靖远的时候,立刻就从快马上翻滚而下,脚步踉跄地来到了陈靖远跟前,双手不住地摇晃着他的肩膀,试图唤起陈靖远的一点感受来。可回应忠叔的除了沉默之外,只有他微弱地呼吸声以及因为天气寒冷而自两人口鼻处冒出的白色气体了! “少将军!少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是不是柳妙城对你做了什么?”不管怎么说,董睿还是慢了忠叔一步来到了陈靖远跟前。在他看到了陈靖远这副呆滞的表情,心中不免对于柳家的那位大小姐更是多了些怨怼的。正是基于从前自陈靖远口中得知的柳妙城的所言所行,董睿才会在这一刻有了这等猜测说出口来。只是,陈靖远在听到了董睿口中说出“柳妙城”的时候,他才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董睿而后又慢慢扫视着身边的忠叔以及几个府上的小子。 “忠叔……忠叔我……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知道为何……我觉得很难受……”一边说着,陈靖远一边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而且面色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再呆滞,却显得有些痛苦万分。就在他说出了自己的感觉之后,甚至还不住地以手握拳捶着自己的胸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不再体会到胸口十分沉闷的感觉一般。 “这……董睿!董睿!快!快送少爷回去!”一看到陈靖远的表现,忠叔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他赶紧招呼着董睿搭把手,试图将陈靖远先带回京都的府上。可不管他们怎么去拉扯陈靖远,他却是没有丝毫的移动,整个人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就这般定定地坐在了甚是冰凉的大石之上,不肯移动了半步。 “少将军您到底怎么了,您说出来,是不是柳妙城又对你做了什么?我……我这就去柳家……”在实在是撼动不得陈靖远的情况下,董睿口中再次提起了“柳妙城”的名字,甚至还言说要去柳家讨个公道问个明白。他压根儿不知道,陈靖远的这番模样,完全是因为他从柳家京郊那座宅邸的看守老者处得知了一个消息,一个让他不知该是喜还是悲的消息! “智辉!智辉回来!你不必再去了,那个夜……不是!柳妙城已经离开了!”一听董睿准备再去了柳家京郊的那座宅子,陈靖远即刻回过神来出声喝止了董睿的动作。后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示意除了董睿外的所有人先离开了此处。 忠叔瞧着陈靖远已经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这才打发着几个一同来寻人的府上小子先行离开了。不一会儿的功夫,道路大石旁就只剩下了董睿与陈靖远两人,以及两匹完全不知现状的马匹罢了。 “少将军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么晚了……”董睿的劝说之词都还没有说完,陈靖远就用甚是沉重的声音询问到,“智辉,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少将军何出此言?您做了什么吗?”虽说对于柳妙城一直在给陈靖远“寻麻烦”的事情多少了解一些,可董睿毕竟不是陈靖远本人,他又怎么可能清楚陈靖远内心的真正想法呢?也正是因此,他才会甚是不解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可陈靖远并不是董睿,他如今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头在想些什么,自己心里头又是个如何的打算。所以此时他要做的并不是去询问董睿,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对是错,而是想借此坚定了自己的内心,认准了自己接下来的所做的事情罢了! “智辉,我……我大概是后悔了!”似乎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陈靖远直到最后才极为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出来。而且,瞧着他现今的神情,想来他已经思考了许久,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吧! “后悔?少将军……属下并不懂您的意思,您是说您……”似乎多多少少理解了陈靖远话中的意思,董睿只是习惯性地试探了一句,可待看到陈靖远的神情时,之后的试探性用语便直接咽进了肚中,再没说些什么。 “我爹已经回了军营,将我留在了京都,就是为了让圣上安心!不过……我觉得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去寻找了答案!”这些话似乎是陈靖远思虑了很久以后,才鼓足了勇气说出口来。而后,他双目直接看向了董睿,似乎是在等待他的言语一般。 “决定了吗?”并没有其他什么花哨的言语,董睿只是十分镇定地问了陈靖远一句,而得到的则是陈靖远甚是坚定地点头动作。“那……就去做吧!少将军若是不去做,您永远不知道当初的做法是对是错……” 即便董睿对于柳妙城还是存了些不太好的印象,可自家少将军都如此说了,他又能说什么呢?难不成还要出言反对了去吗?说到底,这些事情都是少将军与柳妙城自己的事情,他董睿只是少将军的下属,又有什么权力去阻止了少将军想要去做的呢? 现如今,他除了说出这么一句鼓励的话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第415章 别亲友靖远登门上 对于这一晚的事情,董睿并没有多说什么,即便事后忠叔与忠婶儿都曾经问过他,董睿也只是三两句给搪塞了过去。很快,他便收拾了行礼启程回了乡下老家,准备遵从母亲的命令完婚,而后再接了自己的家眷来了京都之中居住。 只是,就在董睿离开之后不久,忠叔与忠婶儿却发现自家少爷陈靖远,似乎是在计划着什么私密的事情。连着好几天的晚间,忠叔都曾经看到陈靖远一个人闷在书房之中,好像是在准备着什么物什。而忠婶儿也发现平日里替少爷整理的衣物也无缘无故少了些许。 纵然如此,忠叔两口子也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只觉得是因为自家少爷因着那一日的事情而心生烦闷,才出现了这些极为反常地事情。可就在董睿离开五天之后,陈靖远突然不再一个人闷头于书房之中,反而是直接去了宸王府上,说是许久未见要去探望一番。而忠叔也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来去。 “少爷,董睿现今回了乡下,不若再派个人跟着少爷吧?”眼瞧着陈靖远径直往府门处去,忠叔还是思索再三觉得有所不妥,这才出声建议着,希望能够得到自家少爷的同意。毕竟,前几日的事情实在吓人,有个随从跟着倒也能够让府上之人心安不少!纵然一个小厮或是侍卫拦不住少爷的行动,到底还有个报信儿的不是! “嗯?”此刻正大步流星往府门而去的陈靖远,一听了陈忠的建议赶忙抬手挥了挥,示意不必如此麻烦。“智辉没几日便该回来了,也不必如此麻烦了!”言罢,陈靖远也不再多停留一分,直接牵过了府内马夫递上的缰绳,一个鹞子翻身便骑跨在了他那匹毛色不赖的骏马之上。 “少爷,还是带个人去吧,您是去宸王殿下那里,不带个人也太过于失了礼数了吧?”依旧想要说服陈靖远的忠叔追到了马前,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自家少爷,希望能够让他收回了方才得决定。只是,陈靖远正值年少,哪里听得进这些言辞,只摆摆手便拉紧了缰绳纵马而去。到头来,陈府门口只剩下了忠叔一个人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的功夫,陈靖远便已经到了宸王府的门前。幸好这天值守的是沈诚,到底也是认识了陈靖远这位少将军的,当下里便直接迎了过来询问着。 “少将军,您今儿个怎么这个时辰来了?”一边说着话,沈诚一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估摸着如今也不过是辰时两刻左右的光景。而能够让陈家这位少将军大清早地便来了府中,想必是有个什么要紧事要同自家王爷商议的。 只是沈诚的这句话落在了陈靖远的耳中,就变得含义多了起来。他先是打趣地同沈诚说了两句,这才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衣装,一边问起有关于云沐阳的事情来。“你家王爷今儿个不会不在府上吧?” 由于看到了沈诚如此的神态,以及方才他言语中透露出的惊讶,陈靖远还以为云沐阳会趁着今儿个这么个休沐的日子,离开了府上出门去了呢!正是因着有此疑惑,陈靖远这才上下打量着沈诚,试图从他的言行中看出些什么来。 “哪能啊,王爷确实在府上,不过……属下说句不该说的,您今儿个还是别去打扰的好!”说罢,沈诚只是脸带暧昧地笑了笑,便直接扭头看向了紧闭着的宸王府大门。而他一旁的陈靖远也心中有了个模样,用力地拍了拍沈诚的肩膀之后,这才抬脚跨进了府门,径直往宸王府中走去。 “诶……”沈诚不敢有所怠慢,赶忙抬脚就跟了上去,替陈靖远引着路,却心里头犯着嘀咕。心道,您是陈家的少将军,王爷自然不会怪罪了您的好坏,可自己只是个府上的侍卫,哪能就这般违抗了王爷的命令呢?可若是真的让陈家这位少将军自己进入了府中,又难免失了规矩礼数。这般纠结之下,沈诚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了陈靖远的步伐,想要将其引到了云沐阳往日会客的房间去。可就在即将拐个弯进入的时候,陈靖远却不经意瞥见了一旁飘出的一抹衣角。他可以断定,这个身影必定就是云沐阳本人,那自己还客气什么呢? 既然如此,陈靖远直接就撇下了沈诚,往着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而沈诚只能苦兮兮地追着陈靖远而来。只是他心中却隐隐为自己担心着,若是自家王爷知晓了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了这些呢!纵然如此,沈诚为了不让陈靖远太过于难看,也只能快步跟了过去,而二人则是不约而同地在府内一处角园门前停下了脚步。 “少……少将军,您还是到屋内等候吧,小的这就去禀报王爷,您已经到了!”心知自家一定是在此处,沈诚极力想要劝说陈靖远尽快离开了这里,也是为着自己不要因此而惹恼了自家王爷。毕竟,之前云沐阳可是告诫过他们这些人,今日绝对不许外人踏进了角园一步的!可如今,沈诚连想都不敢想自己会是个什么命运,自己居然跟着陈家的这位少将军来了角园,他看到什么说了什么倒是无妨,可自己却不是如此啊! 纵然沈诚心中叫苦,却也不能直接离开了陈靖远的身边,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将陈靖远一个人扔在了王府之中不是吗? 而与此同时,云沐阳则是正精心准备着什么,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妻子欢欣满意!而他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自己匆匆然的身影早就被自己的兄弟陈靖远看了个真切,而接下来陈靖远也会将他精心准备的一切看个彻底! 彼时,依晴也正被青鸾拉扯着,试图将她带离了凝思苑,前往了别处。只是因为天气越发寒冷了,又恰好赶上了依晴信期,便也不怎么愿意离开了暖和的屋子,往天寒地冻的院子里头去了。只是看着青鸾的神情实在有些反常,依晴便也没了办法,只能勉强答应了青鸾随她前往。可在离开了凝思苑的时候,依晴还是习惯性地裹上了一件甚为厚实的棉衣,压根儿不像是个未到严冬的打扮。 “主子,还是让奴婢来帮您吧!”唯恐依晴赶不上去到角园的时辰,青鸾只得匆匆忙忙地替她打点好了一切,这才火急火燎地拉着依晴出了房间。只是一离开了屋子,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影直接闪身进入了屋中,而下一刻却再没有了此人的踪迹了! 随着青鸾即将靠近角园的时候,依晴心中还是不免有了些疑惑,她不明白怎么今日里青鸾会如此地反常,竟也能催促着自己来了府内角园去游逛。依着青鸾的性子,她不是该多嘱咐自己要在这种时候多注意身体吗?怎么就这一次急吼吼拉着自己出门,甚至还有些唯恐赶不上什么的模样呢? “青鸾,咱们到底要去角园做什么?你这么急匆匆地拉着我去,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就在二人进入角园之前,依晴还是在月洞门处停了下来,她直接卡住了还想要继续前行的青鸾,表情有些严肃地看向了她。而后,青鸾大抵上也是有些心虚的,赶紧就低下了头来小声嘀咕着,“也没有什么,只是奴婢觉得主子这几日一直窝在屋子里,这时候虽说也要休息好,可也不能一味地躺着啊?身子怎么……怎么受得了啊!” 大概是因为被依晴有所怀疑了,青鸾的神色有些慌乱,就连声音都比平时表现得紧张些许。不过,二人都已经来到了角园前了,她还有什么可顾及的呢?当下里便是心一横,直接就拉着依晴进入了角园,而后自己则是匆匆地往里头跑去。 “青鸾?你到底在……”瞧着青鸾忙不迭地奔跑进了园子的深处,依晴只能匆匆然跟了上来,只是这话都还没有开口说两个字,便被眼神的景象给震惊了。 只见整座角园都将从前的夏日里的花卉清楚干净,并且还移栽了不少低矮却也表现青葱的灌木。而最让依晴惊讶的是,原本该是园子里赏景台的地方,却被人刻意布置了一番,四周更是围绕着数十株枝丫横斜的光秃树木。至于这些树木究竟是什么依晴并不知道,是凭着对于钦傲的诸多了解中,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答案。 “晴儿,这么布置可还喜欢?” 就在依晴思索的空档儿,云沐阳的声音自她身前响起,而依晴抬起头来透过枝丫横斜的树木看过去,便能够看到似乎已经此处等了许久的云沐阳本人了! “阿沐,你……这些都是你布置的?”看着身边一丛丛低矮的灌木,以及自己心中隐约有个印象的树木,依晴心中的好奇不免被勾起了太多太多。随着秋风萧索而过,依晴整个人都已经融入到了园景之中,这件秋香色的厚实棉衣也算是给如此无趣的季节里增添了些色彩。 而与此同时,云沐阳信步来到了依晴的跟前,将依晴的小手裹在了自己的大手之中。而让他感受到的不是一双温暖的小手,反而是触感分外的冰凉,这感觉倒是同先前那次在清惠园晕倒有些相似了。 一想到那一日的事情,云沐阳当下里便心生紧张,赶紧追问了她一句,“是否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或者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对于云沐阳而言,他是真的害怕自己再次目睹了依晴如此吓人的一面,也想要尽量去避免再有此类事情的发生。 “无事,不过就是有些冰凉罢了!待回了屋子也便好了!”看得出云沐阳对于自己的担心,依晴也不是那起子身子娇贵之人,便也实话实说了。虽说她上一次的那种情况也是十分瞧见,可她瞧得出来,云沐阳是真的很害怕出现那次的情况,这才甚是紧张地追问了自己才是! 话风一转,依晴直接越过了云沐阳,看向了他身后那些枝丫横斜的树木,光秃秃的模样虽说算不得丑,可这些物什到底是做什么的,她确实心中存了个疑影儿。为了打消云沐阳的担忧,她连忙向着四周张望了一阵,甚是欢欣地问了句:“阿沐,这些都是钦傲特有的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被依晴这么一问,云沐阳倒是整个人都怔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对于依晴来说却没有丝毫意义,亦或者说依晴压根儿就不认识了这些东西。一时间,云沐阳有些颓废,整个人的热情都降低了不少,可也不愿意让依晴看出了这些,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它叫什么?我从来不知道……居然还有树木可以无花无叶也能够形成这种奇特的模样!”这一刻,依晴眼底就像是冒出了满天的星河一般,让云沐阳顿时移不开眼睛,也多多少少消散了他心中的无奈。 这一刻,云沐阳也突然想通了,依晴不认识这些又如何呢?以及精心为她准备了,而她也笑了出来这便足够了!为何自己还要去深究了那些她并不懂得的东西呢?若真的因为这些而心中落下了阴影,那自己还怎么将依晴这么美好的笑容收入眼底? “晴儿,这是早梅,再过些日子就能够开花了!”云沐阳赶紧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再次恢复了方才的温润态度,一双大手也是习惯性地揽住了依晴的腰身,将她直接护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中。“晴儿到时候可以来这里赏梅,你说好不好?” “开花?它没有叶子也可以开花的吗?”一直盯着眼前这些光秃秃的树干,依晴显然有些不可思议,她是真的不知道这种看起来奇形怪状的枝杈,居然是有生命的,还能够开出花朵来! 其实这也难怪了,生活在昆仑的时候,依晴对于外界本就接触不多。再加上在逃离昆仑之后,韩时凤与凤舞将其带到了星州一带生活,更不可能见到这种北方严寒时节才会绽放出花朵的植物。而这也就成了依晴这么个似乎事事通晓的“才女”,却不可能掌握的东西了,这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当然可以,呵呵,过些日子它们开花了,我们还可以一起酿梅花酒呢!”一想起小时候自己与妹妹曾经亲手酿制的梅花酒,云沐阳就开始憧憬着自己与依晴做这些时候的情景。他一直希望依晴能够融入到钦傲的生活之中,而对于生活在京都的他而言,冬日里酿造梅花酒,便是他与妹妹最欢喜的一件事了!而对于此,云沐阳希望自己可以将这份欢喜带给依晴,让她能够体会到自己小时候的喜悦与开心! 也许依晴这么多年来颠沛流离吃了许多的哭,他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地去体会这些苦楚,可他希望自己能够带给依晴甘甜与美好!云沐阳只是一心想着在未来的岁月里,依晴心中能够想到的,只会是每一件让人心生欢喜的开心事,而非处处都需要担心在意的烦心事。 纵然如今的局面容不得他给的太多,可他仍然希望自己的妻子不必去忧虑太多。若是身为一个男子汉,连这些都保证不得,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兑现答应凤舞的,要护了依晴一世周全的诺言呢? 第416章 别亲友靖远登门中 “梅花酒?” 显然,云沐阳的这个提议引起了依晴的好奇心,素来没有见过的花朵,而今居然还听说它能够酿酒,依晴又怎么可能不心生好奇呢? 只是,当下依晴因为身体的原因,倒也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变化,大概只觉得比平日里说话的语气要多了份探究罢了。然而,就只是这样,云沐阳仍然觉得心中欣喜,一直牢牢记得此时此刻出现在依晴脸上的那抹淡淡的笑容。即使她因为身体的原因而变得有些虚弱,脸色也有些许的苍白,可这种打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喜悦,是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止的。而整座角园也因为依晴的这句话,而让云沐阳觉得心生暖意,更是认为自己做得这一切总算是能够赢得美人一笑了,倒也是值得的! “是啊,梅花酒!待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们就去奥良城外看桃花,桃花也可以酿酒呢!”也许是依晴这般纯真的模样感染了云沐阳,这一刻的他哪里还能看出那股子冷冰冰的意味,竟是同寻常少年郎那般,只温温柔柔地同自己身边的妻子说着话,为她计划着未来的每一天。而说话的功夫儿,云沐阳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会有人胆敢来了角园打扰了自己与依晴的“美景良辰”。毕竟,他可是让楚腾给府上的侍女与侍卫都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来打扰了他们之间的事情的! 只不过令云沐阳想不到的是,他阻挡了府中那些人的窥探,却是管不住府外来客的脚步的。而一直尾随他而来的陈靖远,同一时刻正借着角园外的枝杈掩映,一瞬不落地看着眼前一对儿男女的所言所行。 不知云沐阳若是发现了陈靖远竟然敢偷窥了这些,他又会是个什么脸色,又该如何“关照”了他这个多年的兄弟了!当然了,这种打扰了自己同妻子亲热美好瞬间的事情,陈靖远也是没有少做的。直到现在,云沐阳仍然记得,他向来敬重的三哥云逸阳以及这个自小同自己长大的兄弟陈靖远,是如何一次次打断了他的好事!又是如何一次次地将自己陷入了那等“难堪”的境地! 一旦这次真的被云沐阳发现了去,陈靖远也只能自求多福了!毕竟,这种时候惹了云沐阳就等同于故意激怒了他,而后果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承受得了! “那个……少将军……不然小的还是先带您去前厅等着吧……这当口儿,您也不好……”一直站在陈靖远身后的沈诚将这些也同样看在了眼中,只是在瞧着自家王爷王妃正“相亲相爱”的时候,他却能够感受到来自陈靖远散发而出的某些气场。不说是什么酸溜溜的味道,也并非什么调侃的气息,若真的较真起来,这种感觉倒是有些许的悲伤在其中了!唯恐陈靖远真的做出什么来,也害怕打扰了自家主子的事情,沈诚只能低声建议着,却不想陈靖远早就不理会他的说辞,径直便向着云沐阳与依晴的方向而来。而沈诚亦是没了主意,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心中一直默念着,希望自家王爷不要怪罪了他拦不住这个陈家的少将军了! 这头儿的云沐阳正同自己的妻子你侬我侬着,而陈靖远则是表现得有些气势冲冲,直接大踏步地往他们的方向而来。而已经软玉在怀的云沐阳似乎也察觉到了些许,虽说仍旧紧紧怀抱着依晴的腰身,却也是变得目光凌厉,直直地盯着声音产生的方向。 纵然他能够感受到,周身甚至于角园之中并没有所谓的杀气,可他却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感觉有人正准备“破坏”了他难得的休沐之日! 就在云沐阳的精神变得紧张起来的时候,依晴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同,便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向云沐阳,一张晕红的小脸上则是略显苍白了一些。如今已经披挂着厚实大氅的依晴,正用一双水眸看着云沐阳,似乎是想要从中寻找到他忽然表现有些不同的根源。只是,依晴都还没瞧出个所以然来,云沐阳便直接扯动着依晴的身子,将其换了个位置,不再她再去看见了角园门口的情形。 “阿沐,是不是有人来了?”依晴微微靠在了云沐阳的胸膛处,低声呢喃着什么,而云沐阳显然是有些惊讶的。他虽然清楚得知道韩时凤的底子,也能看出凤舞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而依晴却是个彻彻底底的“文明人”,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功夫能够防身。可就是这样的依晴,她又是如何知晓了有人靠近的事情呢?这不免让云沐阳心生疑惑,更是微微笑了声,算是回应了她的这个说法。 “既然有人来了,那我还是先离开吧!不若……总归是不好的……”低声说话的功夫儿,依晴便准备离开了云沐阳甚是温暖地怀抱,想来转身离开了这座角园。 不过云沐阳哪里是那等轻易放弃之人,若真的能够如此,也便不会有了当初依晴救下他的事情出现了。 就在依晴准备离开的时候,云沐阳直接加紧了些自己双臂的力量,将依晴抱的越发的紧了。而且,整个人似乎比方才还要表现得暧昧几分,让依晴的脸不由得又红了一层。 “你这是做什么啊?要是被旁人瞧见了,你这个王爷还……”依晴的话都还没说话,云沐阳便直接将她抱的更紧,自己的唇瓣更是靠近了依晴的脸颊。就在依晴认为会有什么让她更为害羞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云沐阳却像是有心在戏弄了她一般,直接改变了自己的行动方向,将唇瓣慢慢贴近了依晴的耳垂处。就在她紧闭着双眼不敢有所动作的事情,这才略带戏弄心思的同她说道:“怎么了,晴儿?我只是想抱一会儿你,怎么还直接闭上眼睛了呢?我有这么可怕吗?” 言罢,云沐阳只低声笑出声来,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了起来。只是,他并没有看到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让依晴变得通红的耳根,也没有看到依晴因为害羞与惊慌,而藏在了宽大衣袖之中的紧紧捏在了一处的小手。 “你……”听了云沐阳这等有些调笑意味的言辞,依晴心下正是羞恼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害不害羞的事情,只是抬起头来瞪着云沐阳。瞧着依晴的这番举动,倒像是准备活吃了眼前这个爱戏弄了她的云沐阳一般。 “怎么了?可是我气着晴儿了?那我向晴儿请罪可好?”看着依晴那副气鼓鼓的模样,云沐阳竟然觉得有些赏心悦目。他本还想再多逗弄了依晴一阵子,而后再老老实实地认命,任由依晴惩罚了自己去。可下一刻,他的表情却变得越发严肃起来,似乎是真的察觉到了身边有什么危险正在靠近一般。 “你……我怎么没有看出你这般顽劣?我……”此时的依晴已经被云沐阳逗得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才吐出了这么一句结论来,就径直被云沐阳的声音打断了去。 “晴儿,这件事恐怕我们要以后慢慢算账了!”说完这句话,云沐阳竟然猝不及防地在依晴的小脸上点水一般,轻轻沾染了一分,便直接转身看向了那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整个人的气场同方才那个与依晴玩闹在一处的云沐阳,看起来也有极大的不同,而最明显的变化莫过于那双已经不见了笑意的星眸吧! “谁在那里?还不快出来!”看向了角园入门处的一抹枝杈,由于此处枝杈横斜,倒也是没有什么人会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可云沐阳并不会错信了自己的感觉,反而更为坚定地相信着有人已经违背了自己的命令,来到了角园之中了! “润之,难不成我来了你府上,还必须要偷偷摸摸不成?” 大抵上是被云沐阳察觉到了有人在此,陈靖远也不好再同方才那般气势冲冲地来到了他们面前。正是基于此,陈靖远才换上了一副轻佻的模样,似乎是想要向旁人证明自己并没有什么变化一般吧! 说着话,陈靖远便大跨步地向着角园之中两人的方向而来,而身后的沈诚则是一脸无奈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如果不出沈诚对于云沐阳的了解,他必定已经猜到了此时自家王爷的心情,虽然心有怨气,却也不好这般直接得发泄了出来。这是对于陈靖远这个将军府的少将军而言的,可对于自己呢?他沈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侍卫,也不会同云沐阳有了什么旁的关系变化。这一刻对于沈诚而言,他必定是觉得自己的命运一定会比破坏了他计划与休沐的陈靖远,要惨烈上许多才算是正经。不过,云沐阳身为天家少爷,若是能够让人猜到自己接下来很有可能触发的举动,这倒是个难得一见的事情了!而沈诚则像是认命了一般,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阵暴怒了! “难不成你以为你现在不是偷偷摸摸?”听了陈靖远状似调侃的语气,云沐阳没好气地回顶了他一句,这倒是让陈靖远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向来计划比说得多的兄弟,如今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存在了? 而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陈靖远就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被云沐阳遮住了身形的依晴,心下登时了然。恐怕,就是因为云沐阳娶了这么个伶俐的女子,这才让他有了此等改变的吧!纵然陈靖远有此想法,可他依旧不会想到,自己这个素来惯于沉默的兄弟,也有那等开朗而温和的一面。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情,容我们之后再提了! “呵呵,润之,怎么今儿个火气这么大?也不怕吓到你的小媳妇儿了?”正是算计着有依晴在场,云沐阳大概会有所收敛,陈靖远也便不由地多说了两句话,试图安慰一下自己有些沉闷的精神状态。 而一直站在云沐阳身后的依晴听了这话,却是下意识地掩唇轻笑出声,而后在意识到了身边的云沐阳看向自己的时候,这才渐渐止住了声音!不过,即便止住了笑声,依晴仍旧是勾着唇角看着两人,心中还在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景象,亦或是云沐阳可能说出口的言辞。 “与你何干?今日到王府来,你总不至于是为了来同我闲磕牙的吧?”并没有理会了陈靖远的戏谑之言,云沐阳只是瞥了一眼陈靖远之后,这才甚是不在意地追问了一句他来到宸王府的目的。只是,任谁都听得出来,云沐阳这句话充满了不悦的情绪,似乎一个不好就会直接给回答之人带来灭顶之灾一般! “这倒不会,只是……” 陈靖远在距离云沐阳二人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虽然有意向云沐阳说些什么,却是碍于有依晴在场不便多说些什么。当下里,他只希望依晴能够读懂自己话中的意思,能够看清楚他的暗示给他同云沐阳一个面对面的机会罢了! 所幸,依晴听懂了陈靖远话中的犹豫,也极为懂事地同云沐阳讲了两句,便寻了个借口直接离开了角园。而在依晴离开的时候,她甚至还顺理成章地带走了一直苦着脸站在一旁的沈诚,要求他送自己回了凝思苑去。 “王妃……属下这……”因为已经被云沐阳看到了自己,沈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听从自家王妃的命令,同她一起离开了角园而去。就在沈诚犹豫不决的当口儿,云沐阳似乎也有意放他一马,直接递了个眼色给他,让他能够离开这个不好受的夹缝地带,痛快地离开了角园。至于之后云沐阳会不会再秋后算账,那就不是沈诚去顾及的了!毕竟,能够从自家王爷手中活着回来,已经很值得庆祝了不是吗?已经有此幸运之事了,他哪里还敢再奢求了旁的什么呢? 当沈诚护送着依晴离开了角园之后,云沐阳整个人的情绪气场都发生了改变。方才还让人觉得温馨的角园,瞬间像是来到了严冬一般,整座园子都冷得让人伸不得手,也张不开嘴巴了! “好了,也没别人在了,你直说吧!今日怎么有空来王府寻我了?” “我……润之我也想……想请璇玑阁帮忙!”犹豫了许久之后,陈靖远还是将思索了多日的事情脱口而出。而当他说完之后,就像是卸下了一个极大的包袱一般,整个人显得轻松了不少。就连呼吸都没有方才那般杂乱纷扰,变得越发平和了几分了! “璇玑阁?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陈靖远一听云沐阳并没有为难他,正准备开口道谢的时候,却还是听到了云沐阳言语中的那个“不过”,以及之后所带来的停顿处理。 “不过?润之,你该不会正准备算计我吧?”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陈靖远一脸苦涩地咧开嘴笑了笑,当真是比哭还要难看上几分了。从前那个潇洒飘逸的儒将风范的陈家小将军,似乎已经模糊不清,让人瞧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算计?那倒是不必如此言说!只是……”停顿过后,云沐阳直接盯着陈靖远那双略显躲闪的眼睛问到,“靖远你告诉我,你想要通过璇玑阁知道什么?” “没什么……就……就想查一个人的去向罢了!”似乎是不愿意多提什么,陈靖远在回答云沐阳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显有些敷衍,而且试图就这般将这个问题给含糊过去了! 第417章 别亲友靖远登门下 看着陈靖远如此纠结的模样,云沐阳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到底是谁能够让陈靖远有了这种奇怪的反应呢?若是与西北的陈渊有关的话,依着陈靖远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成了这种吞吞吐吐的模样。然而,陈靖远家中除了他们父子二人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大动干戈地来寻了他,请求了自己手中的璇玑阁帮忙才是! 思索再三之后,云沐阳一直以一种打量的模样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所措的男子,就在一瞬间,云沐阳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也变得深邃了几分。而后,他甚是笃定地揭开了陈靖远一直遮掩着的内情,“靖远,你想查的人是不是同柳家有关!” 云沐阳的这句话并非猜测,反而像是认准了一般,话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是他陈靖远不实话实说,就算他是钦傲的亲王,也是绝对不可能去应下了这种要求的!也正是因为有着云沐阳的如此“逼迫”,才让陈靖远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内心,想要追问自己一句“到底为何会执意想去寻找了柳家人的下落”。不过,结果还是一目了然的,倘若陈靖远真的能够想清楚这其中的内情,恐怕他也不会弄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来了! “也……也不……也可以这么说吧!”吞吐之间,陈靖远甚是艰难地认同了云沐阳提出的这个问题,只是表情上还是觉得有些推搪的模样。这种情况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在眼里,恐怕还会认为陈家这位少将军是受了多大的迫害,这才极为勉强地同意了眼前这位亲王的意思呢!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只见云沐阳微微蹙起了眉头,一双星眸盯着有些躲闪的陈靖远的脸庞,整个人的气场都凸显出一种极为郑重的味道!然而,在看到陈靖远的表现之后,云沐阳也不愿再多说什么,直接越过了陈靖远的身体,准备离开了角园回到分外暖和的屋中。 不过他的这个举动确实出乎了陈靖远的意料,陈靖远自认为依着自己与云沐阳的交情,即便不会痛快地答应了自己这等请求,也会多多少少安慰自己两句。而后自己才好拉下脸来去请求云沐阳答允这件事情,之后的事情也便容易多了! 可现如今又算是个什么情况呢?云沐阳不仅一句话都没有同自己交代,反而是抬脚离开了这里,这算是什么?不答允还是不同意?亦或者是不愿意理会了自己的这种请求?一时间,陈靖远心中乱成了一团,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如何去做,只想着能够得到了云沐阳手中控制的璇玑阁的帮助!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寻到柳家大宅的位置,才能够找到柳妙城那个夜叉好好问个清楚,为什么她会这般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京都,竟然连自己都未曾通知了去! 只要一想到这些,陈靖远就觉得心中越发的苦涩起来!就在云沐阳越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陈靖远只低沉着脑袋低声问到,“润之真的不行吗?” 而云沐阳显然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在他身侧停留了片刻,双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这才继续往回走,没再去理会了陈靖远的其他言语。只是,在云沐阳心中却是有着另一番打算的,毕竟有些事情他属于外人,有怎么可能事事都说得那般通透呢? 就在云沐阳即将离开角园的时候,站在原地的陈靖远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一般,直接扭头去追赶了同自己有些距离的云沐阳。况且,陈靖远似乎是豁出去了一般,直接在云沐阳身后呼喊着,大有一种你不同意就别想安生的模样。 “润之?润之!你就真的不愿将璇玑阁借给我一用吗?”一直到陈靖远追上了大步流星的云沐阳之后,他才有些愤慨地质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在他看来,他与云沐阳之间虽不是亲兄弟却也胜似亲兄弟,本以为他云沐阳会答允了自己的请求,却没想到如今成了这种局面。就在陈靖远一把拉住云沐阳的功夫,云沐阳那张甚是淡然的俊脸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瞥了他一眼之后,试图挣脱开陈靖远的桎梏,继续往前厅而去。 “润之!亏我还拿你当兄弟,你为何就是不同意……”这一头已经双手被云沐阳挣脱的陈靖远正大声同前方的云沐阳喊着话,那等激动的模样同他往日里留给人们的印象全然不同。似乎只有这一时刻的陈靖远,才是真正展现出了自己的性格,也让云沐阳看清了他内心究竟在纠结些什么! 就在陈靖远想要继续质问不断前行的云沐阳的时候,云沐阳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定在了原地,只是并没有转身看向他,亦是没有同他说了什么言语。 这种情况倒是出乎了陈靖远的意料,他直接怔住了,嘴里想要说出来的话也被自己咽进了肚子里,面上只剩下惊讶与不解在其中了! 伴随着冷硬的深秋冷风吹过,陈靖远并没有因为天气的阴寒而感到寒冷且瑟缩,反而是因着云沐阳的这等反应,而让自己心中的情绪越发的难以控制起来。只是,如今云沐阳突然停下脚步的样子,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疑惑,便也只是闭紧了嘴巴没再说什么,只等着云沐阳接下来的动作。 此刻背对着陈靖远的云沐阳微微低着头,唇角处却是一抹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眉眼间也压根儿看不出什么恼羞成怒的模样。但见得云沐阳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有些激动的陈靖远,只轻轻吐出了一句话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想要去寻了柳妙城?” 就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本还显得有些情绪激动的陈靖远突然像是个哑了火的爆竹,根本不敢去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只是瞬间低下头来不再去质问了云沐阳也就是了!可这一幕看到了云沐阳眼中,又同默认有什么区别呢?左不过是一个坦诚地讲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而他陈靖远只是不敢开口去承认了这些事情罢了! “我……”沉闷了许久之后,就在云沐阳即将放弃了这次的询问,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陈靖远才支支吾吾地从嘴里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可云沐阳自然不会理会了这些,他不再停下自己的动作,径直回到了会见客人的前厅。这时也不过才施施然落座,便看到一个身影直奔着自己而来。当下里,云沐阳只是悠然地拿起了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斟满了一杯茶水,看着袅袅升起的白汽偷偷咧开了嘴角。果然他没有猜错,陈靖远这个小子确实是准备从璇玑阁查找了柳妙城的消息的。只是,为何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差变化,这些云沐阳虽说一无所知,可依着他对陈家的了解而言,必定是在陈靖远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有了这种思想上的转变吧! 果然不出云沐阳所料,方才他瞧见的那个赶奔自己而来的身影正是陈靖远本人,而此时的他也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以及自己手中还未放下的茶盏出神。 “怎么,靖远是打算同我说实话了?”此刻的云沐阳再没有了方才在角园时表现的冷漠,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倒像是算准了陈靖远会如此,才有意去问出了这句一般。 “嗯!”随着云沐阳的问话,陈靖远甚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之后,这才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捏在了一起,他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言语。“润之,我确实是希望璇玑阁能够帮我查出柳妙城的下落,我……”说到此处,他仍旧表现得有些许的犹豫,可犹豫没有历经太长的时间,便促使他抬起头来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云沐阳。“我想要去找她,有些事情我同她必须当面说清楚!” 说罢,陈靖远就直接呼出了一口气,大抵上是因为自己说出了这些之后,心中的负担就变得越发小了些。若非如此,恐怕陈靖远如今还会是个黑脸模样,压根儿看不出曾经的儒雅风度也未可知了! “当面说清楚?呵呵,靖远!说实在的,我可不认为你还有什么必要去找了柳家人,你自己都说了,这种夜叉似的人没什么必要多见,不是吗?”大概是为了专门来拆陈靖远台的,云沐阳只是抬眼看了看状似坚定的陈靖远,便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出来。而且,陈靖远心里头分外清楚,这些言论确实是当时的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这一点不容他有所反驳! 再者说,云沐阳能这么说也是有其道理的,这些事情同云沐阳并没有关系,他即便表示不愿意出借璇玑阁的属下,陈靖远也没有任何可以抱怨的!不管怎么说,云沐阳与自己都不是同一个人,他又怎么能够强硬地要求旁人为了自己的事情奔走呢? 说到底,不过就是一句“帮人与否,不是必要与否的问题”罢了! 被云沐阳这么一提,陈靖远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他面色甚是难看地看了看一脸悠闲神态的云沐阳,整个人都在忍受着巨大的煎熬。与其说是云沐阳给了自己一个不出借的理由,倒不如说是陈靖远自己给了自己一个不必要如此的答案,才更为妥帖恰当! “润……润之,真的没办法吗?”因为自己心中有所惭愧,陈靖远的这句话问得极其没有底气,整个人都表现出一种不自信的神态。而这些全部被云沐阳看在眼里,却也默默为陈靖远设下了一个又一个“难题”。 缓缓饮尽杯中的热茶之后,云沐阳状似随意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边,而后被看向一直都未落座的陈靖远,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微妙了。“我不明白,你这次要寻了柳妙城要做什么?你当初也说过,她是贼,你是兵,你们之间还是少接触为好!” “我……”被云沐阳这么一问,倒是让陈靖远更是没有办法说些什么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之后,才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只是想问问她,为何会突然不告而别……” “你觉得这个理由能够说服我?还是能够说服你自己?”并没有直接回复了他这个问题,云沐阳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而后才“后知后觉”地要求陈靖远先坐下来好好想想。至于他会不会帮忙,那也要看陈靖远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才好言语! 与云沐阳的淡然相比,陈靖远就显得越发地紧张而慌乱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甚至这种时候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即便自己与云沐阳提过“兵贼”之间的矛盾,可他心中仍旧不愿意放下这件事情。或者换句话说,他不能够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不去寻找了柳妙城的踪迹,也不愿意用这个理由去断绝了自己同柳妙城的联系! 纠结了半天之后,云沐阳实在是瞧不得陈靖远这般纠结地态度,这才发出了细微的声响,以求能够提醒陈靖远要快些给自己一个答案才好。只是,当他出声去唤了陈靖远的时候,却发现此时的陈靖远似乎已经处在了自己的思想漩涡之中,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言语了! 看到这些之后,云沐阳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起身走向了陈靖远,而后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了陈靖远的肩头。而陈靖远则是明显一愣,这才将头抬起扭过去看向了已经来到自己身前的云沐阳。 “润之,我……我不想……我不想今后的岁月里都失去柳妙城的消息!即便你说我善变也好,说我糊涂也罢,我只是觉得……觉得我应该……应该……”说到了最后,陈靖远竟一时之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了自己此时的感受,这头正重复着言语,试图在之后接上一个恰当的词句的时候,云沐阳却突然发出了一阵笑声。 而在陈靖远的疑惑之中,云沐阳这才替他说出了那个一直让他描述不出的感觉。“靖远,且不说什么兵贼,你就问问自己的心,是不是愿意失去了这么个人!只要你的心觉得不愿接受,那你就值得去为了这个人去做决定!” 这一刻对于陈靖远来说,倒像是突然给自己打开了一扇明媚阳光的窗户,让自己本就觉得压抑难受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疏解。也许有些事情是他顾虑的太多了,也许有些事情并不像他所想得那般糟糕,不管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觉得自己都应该顺从了自己内心的感觉,别做出了违背内心的事情才算是正经! “所以,润之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听过云沐阳的这番话以后,陈靖远的脸上突然觉得明媚的不少,他多少能够感受到,方才云沐阳话中的意思就是在向自己传达着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的这个兄弟,这个位居亲王的好兄弟愿意帮他一把,也愿意为他寻找到自己内心里的声音! 陈靖远本还想多说些什么感激的话语,可这话都还没说出口来,就直接被云沐阳给打断了。 “靖远,有些事情别想太多,也别顾忌太多!你顾忌的越多,有时候就越容易失去更多!既然老天爷安排你有此抉择,你就不要再试图改变什么!顺着自己的心走,也许……你能看到另一番景象!” 第418章 知得失问访柳家上 言罢,云沐阳便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巧的令牌状物什,直接抛到了陈靖远手中,而后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再看看陈靖远呢?他现在双手捧着那个令牌状的物什,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似乎是在思考着方才云沐阳同他说的那一大车言语。而他嘴里也不住地喃喃重复着云沐阳的言辞,久久都没有从呆愣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顺着自己的心走?顺着……真的能行吗?”嘀咕得多了之后,陈靖远不免有些疑惑,其实更多地则是对于这句话的不确定。可他转念一想,从前的云沐阳绝对不会同自己说了这番言语出来,若是说什么“顾全大局”、“三思而后行”这类的言辞,才算是能够概括了他想要表达得一切。只是眼下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这个兄弟的想法,或者说,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让他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变呢? 渐渐让神游的思绪回笼之后,陈靖远将那枚令牌状的物什紧紧捏在了手掌心中,似乎是在向着它表达着自己的决心。只是,对于云沐阳今天的做法,确实多了份不解在其中了! 将令牌收好之后,陈靖远的脸色也变得比方才要好了许多,他盯着云沐阳一脸闲适的模样,不禁脱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润之,你现如今同从前确实不一般了,你能告诉我,你这半年多来究竟经历了什么嘛?” 即便陈靖远自知,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在帮着云沐阳脱离了韩梧信的迫害,也看着他逐渐站稳了脚跟,不再去惧怕了韩梧信那个老贼的威胁。可只不过一个春秋的变换,自己这个兄弟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确实同之前有了极大的变化,也变得越发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了。虽说这对于敌人而言,的确有着诸多的好处,可对于陈靖远这个盟友而言,却越发觉得云沐阳的变化正让他觉得心中震惊不绝。 回想起这半年多来的经历,云沐阳也只是微微笑了笑,眉眼间压根儿看不出往日里的杀气与冷漠,整个人就像是在严寒的时节里,感受到了春日里的温暖与呵护。这一点变化别说是陈靖远了,就算是府上这些与自家王爷生活多年之人,也心中升起一股古怪。究竟是什么让这个本来冷冰冰的人,变成了如今这么个懂得微笑又懂得进退性子的模样呢? 瞧着云沐阳的做派,陈靖远不免心中有些急躁,他忙站起身来看向笑得温润的云沐阳,以手握拳捶了下云沐阳的胸膛,没好气地说着。 “你还笑什么?润之,现在我是越发看不懂你了!要说曾经的你吧,也只能算得上冷漠而且果决;可如今瞧着你呢?没了那起子让人心惊胆寒的气场,却仍然看不透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微微蹙眉的陈靖远想不通,为何才短短一个春秋的功夫儿,他的这个兄弟就有了这般大的改变,就让他看到越发地觉得头疼起来。 “呵呵,也没什么,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对于这种事情云沐阳似乎并不想多提什么,只是转而问了陈靖远其他的问题,想要将这件事给含糊过去。 而陈靖远也不是那起子看不出眼色的主儿,既然云沐阳不想要多提了这些,想必他也有自己的苦衷或者考量在其中。既是如此,陈靖远便也顺势回答着云沐阳的问题,两人都将这些事情给揭了过去,不去再多说一个字。 “就这两天吧!不过……忠叔那边儿我还真的要费些功夫才行了!”一想起这个来,陈靖远就表现得分外头疼,整个人的气都泄下去了一般。方才还在计划着自己该如何启程的问题,现如今却表现出一副苦兮兮的模样,思索着该如何说服了自家府上的忠叔老两口子! 看到陈靖远这一脸为难的模样,云沐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用力地拍了两下陈靖远的肩膀,而后极为自信地说到,“靖远,你若是连忠叔都说服不得,你也就不要去找柳妙城了!” 而这句话显然十分奏效,顿时激起了陈靖远的好胜心,他突然提高了声音质问了一句,“为什么?我是一定要去找到那个女人,跟她说个清楚的!”不过,此时他的态度也是足够明显了,必定是要同柳妙城面对面说个明白才算是正经,旁的什么事情是一定不能阻止了他的这个想法的! “你连忠叔都说服不了,你以为自己还能够说服得了柳妙城?别开玩笑了,若真的如此为难,我劝你趁早断了这些念想,老老实实待在府上比什么都强!”其实云沐阳说得倒也是实话,依着陈忠的性子而言,素来就是个憨直的性格,虽说也有些功夫傍身,却也是个粗汉子的底子。可柳妙城就不同了,她可是北方六省绿林盟盟主柳青河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什么样的人没看到过,又有什么样的招数没见过呢?假使陈靖远此时都还在为着如何说服陈忠老两口子而犯难,那他自然不必再去见了柳妙城。既然已经是见也白见的结局,他又何苦要跑这么一趟呢? 虽说云沐阳的这些话说得确实有些打击了陈靖远的自信心,可又是不无道理的实话,这一点即便是陈靖远不愿意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下来! 对于同柳妙城打过交道的自己而言,要让他去面对了柳妙城,或者说要去说服了柳妙城,这对于他而言确实难度太大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想出了冒充新郎官儿的戏码,才能骗过了柳妙城不再去纠缠了自己。只是,她真的去自己所希望的那般消失之后,他反而觉得不自在,反而有些想寻了她的踪迹,同她当面讲清楚这些事情了! 至于自己内心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陈靖远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了这些了,当然他也不想去想了这些。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他必须要过了陈忠这一关,才能够顺利离开了奥良城。陈忠这一关即便他没有把握,也绝对不允许他出现任何的差错了! 面对陈靖远许久不曾言语的沉默,云沐阳以为他是有所退缩了,正准备开口同他多讲些什么的时候,云沐阳却听到了陈靖远甚是镇定的言辞。对于这一点,他确实有些意想不到了!本还想着借着这个机会给他鼓鼓劲的计划,在听了他的这些言语,云沐阳倒是也省下了这些功夫儿和心思了! “润之,我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一定要去实现!即便是有可能说服不得忠叔,我也要尽力去试试看!若是连这股子勇气都没有,我也配不上做一门忠烈的陈家子弟了!” 其实,陈靖远最后说的那句话也确实朴实无华,只是决心要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坚决罢了! 在陈靖远离开之后,云沐阳也不多停留,直接就回了凝思苑去瞧瞧自己的小媳妇怎么样了。不过,当他即将进门的时候,却听到了依晴与青鸾之间的悄悄话,这一听不打紧,听过之后也就直接更改了自己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了! 而当时独自一人回了凝思苑的依晴,一进了门来便看到了躲在屋中的青鸾,当下里就变了个脸色装出一副唬人的模样来进入了屋中。与此同时,青鸾正以手肘支在了圆桌上,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歪头想着什么。直到依晴进入了屋中来到了她跟前,这才像是活见了鬼一般惊叫了一声,待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后才渐渐将心思安了下来。 只见青鸾心有余悸地用小手拍着胸脯,张皇失措地看了看依晴之后,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主子,您……您不是在角园同王爷……” 话才说了一半儿,青鸾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赶紧闭紧了嘴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自然了。而依晴在听了她的言语之后,即便青鸾的话并没有完全说出口来,她也大概猜到了青鸾话中的含义。看来除了自己之外,就连她这个最信任的青鸾都知道阿沐重新布置角园的事情!如此说来,倒是阿沐特意吩咐她们有意瞒下自己才是,若非如此,依着青鸾的性子也不会话才说到了一半儿,就直接闭紧了嘴巴,还表现出一副极为尴尬的模样出来就是了! “噢?也就是说你其实是知道的,对不对,青鸾?” 虽说依晴并没有在意了这件事情,可瞧着青鸾那等惊慌的模样,倒是勾起了她的玩乐之心,索性学了云沐阳的模样黑着一张脸看向了青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依晴的这些想法与举动变得同云沐阳越来越相似,倘若不是她自己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恐怕还弄不懂这其中的缘由呢! 不过,若是云沐阳知道了依晴竟然会将他黑脸的模样给学了个彻底,不知道是该夸了依晴的聪慧,还是该苦兮兮地哀叹一声了!而这也是很久之后云沐阳才会发现的事情,我们也就到时候再揭晓了答案了! 眼下正要紧的,却是青鸾同依晴之间的这出大戏了。 被依晴这种阴冷的话语说得有些不自在,青鸾哪里还敢笑嘻嘻地同她再顾左右而言他呢?当下里便被依晴这种虎着脸的神态给吓住了,直接低下了头来,不住地抖动着肩膀。纵然青鸾心中清楚,自家主子绝非那种阴毒的性子,可这身体的反应仍旧如此,就是她想要有心控制,也是万万做不到分毫的! “主子……主子您别……”被依晴的这种神态瞧得甚是不自在,青鸾只好开始祈求依晴不要再做出这番模样出来。只是她低垂着头并不知道,眼下依晴早就不是方才得那般态度,只是一双水眸盯着青鸾的头顶,整个人都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笑意,差一点就要偷笑出声了! 听着青鸾的“求饶”之音,依晴也不打算再吓唬了她去,却也是变了个角度来“审问”着青鸾的事情。 “所以呢?青鸾你方才可是在想着什么?”由于瞧见了青鸾那等呆呆傻傻的状态,依晴便心中有所猜测,认为她必定是存了什么小心思,这才会有那种偷笑的表情出现。而且,还是独自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摸摸笑出声来的模样,这这种情况不论依晴怎么想,都觉得太过于暧昧,也太过于明显了! 被依晴这么一追问,青鸾倒是真的惊慌了起来,她眼睛突然间收缩了一下,便支支吾吾地想要开口否认了依晴的说法。可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反驳不得,自己就连一个字都紧张地说不出来了。而依晴也是直接将她的这种态度当做了无声的承认,一瞬间这好奇心就被其直接勾引了出来,想要问出更多的内容来。 “青鸾,你是在想着什么呢?让我来猜猜看!是不是……”别看依晴对于青鸾隐瞒了自己关于角园的事情并没有察觉,可青鸾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她还是多多少少能够体会到的。只要一想起方才青鸾那副嗤嗤笑出声的模样,依晴就十分肯定,这件事情同那个叫做“魏道”的府中侍卫绝对脱不得干系! 才将话说出了一半儿,依晴便有意识的停顿了下来,而后则是用眼睛的余光偷瞄着青鸾饿的反应。直到看到她略显惊慌的模样,依晴才对于自己的判断更加的有信心,当下里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就讲出了自己的推测。 “是不是在想魏道?嗯?小丫头是不是还想了些旁的东西?嗯?”一针见血的话语,依晴虽然是以着询问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来,可青鸾听得出来,在依晴的言语中没有猜测只有笃定。而自己的这些小心思确实瞒不过自家主子,不论是对于事情的“猜测”,还是对于当事人名字的“猜测”,自家主子都说得极为准确,让她没有办法回一句嘴。 当“魏道”这个名字从依晴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此刻有只耳朵正在屋外偷听着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而门外的云沐阳也在此刻得知了这个名叫“青鸾”的侍女的心思,而因为自家小媳妇儿对于这件事情的上心程度,他也直接改变了之前已经决定好的,要让魏道同陈靖远一起出行的决定,转而便将这个位置许给了旁人了! 只是同一时刻正在屋中收拾着衣物的魏道并不知道,方才自己才得了要同陈家小将军一同出门的消息,这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儿,命令便直接有所更改了。而且他也并不知道,这次所谓的更改命令,并不是因为什么重要的变故,反而是一件在他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做出了“让步”。 “主子……您……奴婢表现得这般明显吗?” 过了许久之后,青鸾才闷着头低声问了一句出来,而且声音之中似乎还带有一丝不平稳的气息。而对于这一点,依晴也有所察觉,赶紧将她扶了起来,想要去查看了青鸾的状况。 “怎么了?我方才也是想要逗你的,怎么好好的还成了这般模样了?”依晴心知自己这次可能做得有些过了头了,所以语气上也不敢有所偏颇,赶紧恢复了平时的语气,希望自己的这些言语不要给青鸾留下什么阴影才好! 只是依晴到底是小看了青鸾的,她如此低声的询问了依晴,其用意也不过是觉得自己的心思被自家主子突然识破,所以感觉到心有所思罢了! 第419章 知得失问访柳家中 青鸾这般低声地呢喃倒是让依晴心中有了个想法,她忙做出一副玩笑的态度,同她说到,“不明显,不明显!就是青鸾你这小脸红的……就同……同门贴的喜字那般红就是了!”说罢,依晴还甚是调皮地掩唇笑出声来,到底是让青鸾觉得越发不好意思了起来。 “这……主子,奴婢真的表现得……表现得……”这头儿的青鸾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只能支支吾吾地重复着自己言语,一只小手该不自觉地拂上了脸庞,不敢去相信自己的脸当真已经红成了那般模样! 一见青鸾都不自信地开口向自己询问了,依晴也不好再多逗弄她一分。索性直接告诉了她实情,倒是在其说出口之后,惹来了青鸾越发害羞的一面,嘴里头更是嚷嚷着以后再不能信了依晴的言语了!不过,依晴倒不会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她心知青鸾的品行极好,绝对是做不出那起子忘恩负义之事也就是了! “噢?既然如此,那我可不去帮你说情了,本还想着帮你一把,让王爷允了我,将魏道调到凝思苑来呢!现下里嘛,看起来是不必如此了吧?”纵然依晴这句话多有调笑的意味在其中,可话中的意思却也是有些自己的初衷存在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想要同云沐阳提上一嘴,希望能够拨一批武功底子好些的侍卫来了凝思苑中。不光是为了能够预防韩梧信的私心,也是想让云沐阳能够少些担心在这些事情上!只是,她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要让谁成为凝思苑的侍卫,这一次也不过是有心逗弄青鸾,才会直接将魏道的名字脱口而出罢了! 然而,屋内的依晴是有口无心,才会说出了魏道的名字;可屋外听音的云沐阳却是有心记下了这一点,心中想着的都是尽快安排了旁人同陈靖远出发,至于魏道嘛,他倒是也愿意成全了其与青鸾的好事。只不过,直到现在他也并不知道魏道的真正想法,如此,倒也需要费些气力才好做到完美了! “别别别……”一听依晴的意思是将魏道给调到凝思苑来,青鸾这心里头就觉得慌乱得不行,就连言语都失了些分寸在其中。 “别?所以你不愿意魏道来了凝思苑咯?”一时间瞧着青鸾的举动,依晴倒是觉得很是欢喜,免不得要多逗弄她几次,也好逼她说出真心话来才是好的!眼神一瞥,依晴似乎就是在等着青鸾点头,这下子就作势起身准备出门去寻了云沐阳的所在了。可这脚都还没迈出去两步,她就直接被青鸾扯住了衣袖,当下里就再不能动弹了半分。 “不是的不是的!主子您……您怎么能……您可千万别去说!” 依晴一说自己准备去回了王爷,不会让魏道调到凝思苑,青鸾就变得越发急躁了起来。她一手扯住了依晴的衣袖,一手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拉住了依晴的胳膊,一直都在求着她千万不要去说了这起子话给王爷听。看着那股子着急的劲头儿,依晴倒是能够肯定了几分,这小丫头必定已经是存了心思,却不好意思再前进一步了吧! “好了好了,我不去总成了吧?青鸾,你到底……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总该同我说说吧?不然我可怎么帮你啊?”暂时安抚了青鸾的心思之后,依晴这才将她安置回了座位上,有些语重心长地劝说着她。而这些话的目的嘛,自然也是十分明显的。依晴只是希望青鸾能够正视了这些感情的起伏,不要害怕得同时,也不要过分去担忧了什么。一切都还未有定数,她也总不能就这么将心思一直憋在心里头,谁也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 想了许久之后,青鸾才有些忐忑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她紧紧皱着眉头,整张小脸都已经皱在了一起,看起来分外的纠结难以断绝。“主子,我……他会不会觉得我是无理取闹呢?毕竟……我……我也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啊!” 其实青鸾的担心不无道理,依晴从没有向云沐阳问过,他手下的这些侍卫究竟是个什么岁数。而且,即便年岁上的事情不是问题,魏道这个人虽也看着极为稳重,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上了青鸾这个小丫头。倘若自己真的乱点了鸳鸯谱,还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好心”,而耽误了青鸾与魏道的一辈子幸福呢! 出于这番考虑,依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略略安慰了青鸾两句之后,便打定主意要去问问云沐阳的意思。毕竟,魏道是他的属下,对于魏道的了解,没有人会比云沐阳更多了! 只是,正当依晴与青鸾两个人商量到兴头上,云沐阳却刻意地咳嗽了两声之后,径直进入了屋子之中。而青鸾一见王爷已经回来了,倒也不敢再放肆,直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之后,便将屋子留给了他们夫妻二人,自己只低着个头快步离开了这里。 望着青鸾快速离开的背影,云沐阳还故作不解地愣了愣,而后才问了依晴一句,“这丫头看见我来了跑什么?难不成还怕我会吃了你这贴身丫鬟不成?” 而依晴只当他并不知道自己与青鸾方才得言语,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同他调侃了两句,便也将这件事给搪塞了过去。只是,依晴这头儿倒是放下了这起子事情,可云沐阳却不这么想,他有意去挑起了方才的事情,言说要派人同陈靖远一同远行。而且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种声音,那就是他准备派了魏道同陈靖远一起出行,不说三五个月的功夫,这一两个月的时长总还是有的! “什么?你要派魏道同陈家那位小将军一起远行?”一听了云沐阳的决定,依晴立刻就表现出了惊讶的神情。她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了,怎么自己方才同青鸾说了这起子事情,云沐阳就真的讲出了这种打算呢?本来是想要去逗弄了青鸾的性子的,可如今是不是就表示,她真的变成乌鸦嘴了?这次不但没有帮了青鸾的忙,反而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把魏道给支开的更远了吗? 大抵上是看出了依晴眼睛中的心思,云沐阳只心中觉得好笑,却也只是装作不知地问着,“怎么?晴儿认识魏道?”倘若不是云沐阳心知自己已经明了这些事情,他自己都快被自己的这番演技给征服了。现下的云沐阳哪里能够瞧出个调笑意味,那等脸色却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 “也……也不是啊,就是觉得有些突然……”被云沐阳这么一问,依晴反而不知道该不该替青鸾问出口来了,她左右搪塞了两句之后,这才有些试探性地开口。“所以……阿沐,你能不能派了旁人去,将……将魏道调来凝思苑?” “他?晴儿不是说不认识他嘛,怎么这次还这般积极地阻止了我派他出了任务?” “不是我,是……我是替旁人问的!”由于不好直接说出青鸾的名字,依晴也只能用一个“旁人”来代替了青鸾。只是,她此时并不知道,云沐阳方才早就将这些事情听了个真切,此刻有这种反应也不过是起了玩乐之心罢了! “呵呵,罢了罢了,晴儿你也别遮遮掩掩的了!我知道是青鸾那个小丫头对吧?”看着依晴这般急切地想要解释的模样,云沐阳可以肯定,这必定是自己的小姑娘害怕自己误会了什么,才会这般着急地想要同自己讲清楚了这些。然而,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相信了依晴呢?从前的事他已经得到了教训,若是此时他还不能够有所长进,那他可真的有一种会随时失去依晴的感觉生出了! “阿沐你怎么……怎么会知道呢?”本还想急着解释一番的依晴,听到了这番言语倒是怔住了。她歪着个小脑袋看着一旁笑眯眯看着自己的云沐阳,压根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向他透露过这方面的事情,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呆愣。 “呵呵,至于这一点我就不好告诉晴儿了!不过……魏道嘛,我虽然不能将他调来凝思苑,却可以给他多制造些机会。晴儿,你须清楚,虽然他们是听命于我的属下,我也绝对不可能凭着权势而强迫他们做了什么!” 云沐阳只抬起了手习惯性地揉了揉依晴的乌云,而后才甚是温柔地解释着自己的用意。总得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即使他云沐阳是他们的主子,却也不可能凭着强硬的态度去要求他们做了,他们并不情愿的事情!而一旦他真的如此为之,后果无外乎有两种,要么阴差阳错点对了鸳鸯,要么就是耽误两个人一辈子的情分,也会失了人心的支持! “嗯,这些我也明白,所以……能不能不要让魏道现在离开京都?青鸾好不容易有个心思,我不想……”依晴听罢也觉得有道理,可又不忍心让青鸾失望,这才想要再求了云沐阳一遭。 “其实……我本是想派了杜准随靖远去的,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魏道会更稳妥些。既然晴儿都已经发话了,我也不好不应下不是,不过……我有个条件!”似乎是拿准了依晴不能拒绝一般,云沐阳赶紧趁机提出了要答应他得要求才能够达成她的愿望,而且瞧着云沐阳一脸狡黠的模样,依晴即便知道这其中可能存了什么不合理之处,却也只能咬着牙应了下来。 “这么痛快?好!我的要求就是……”得到了依晴的应允之后,云沐阳只是略笑了笑,这才半开玩笑地想要讲出他的条件。只是,在要说出口的时候,他仍旧故意卖着关子,不能够痛痛快快地讲出了他的条件来。 直到他认为玩闹够了,这才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看着依晴说到,“我希望你……不对!我希望晴儿若是将来得知了我可能做下了什么错事,能够原谅我!如此,可愿应允了我?” “错事?阿沐能做了什么错事?”有些理解不来云沐阳言语中的意思,依晴也不好就这么直接满口答应了下来。而且,她现在瞧着云沐阳的神色,倒是比方才要凝重了几分,这样子似乎是在同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 “晴儿别管是什么!我只求这一件事,不过,我能够向你保证,绝对不是什么背叛你我之间情意的事情,也绝非什么有关国家大义之事就是了!”其实,对于云沐阳这次的要求,他自己还是有所考量的。距离自己大婚也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与依晴成婚了多久,也就意味着依晴失去凤舞与韩时凤的消息有多久了。云沐阳十分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牵绊,一时间可以让依晴忘却了这件事情,可一旦时间长远了,她必定还是要追问的。与其那个时候还要去欺骗了依晴,云沐阳倒是希望此时能够得到了依晴的“原谅”,即便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不必去担心自己会在下一刻直接失去了这个惹了自己一世相思的小姑娘! “好端端的,你怎么这般说起话来了?好好好,我应下了就是,你可别再说这起子胡话了!”一直被云沐阳蒙在鼓里的依晴压根儿就没有多想,只满口应下了云沐阳的要求,而后才追问起有关于魏道的一切来。只是她问得越是详细,云沐阳的脸色就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而对于这个变化,依晴还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她刻意想去忽视,不愿意自己多想了这方面的原因也就是了! “晴儿,我都已经答应你了,你如今还想要问了些什么?”大抵上是被依晴的这番模样给刺激到了,云沐阳有些无奈地垂声问了句,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同方才有了很大的变化。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看到自己的妻子在追问了旁的男子的事情,所以云沐阳心中有所起伏;亦或是云沐阳压根儿就听不得依晴心中装了旁的男子的事情!即便他心中清楚得很,依晴这般追问只是想为着青鸾多些照顾,可他私心里却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了。 “啊?其实……其实也没有了!”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十分有可能让人误会,依晴也赶紧改变了策略,直接闭紧了嘴巴不再试图从云沐阳的嘴里套出什么其他的信息来。 “对了对了,陈家的小将军要离开,那元……不是,我是说父皇那里,父皇那儿该怎么应对?” 为了避免造成其他的困扰,依晴只能匆匆地问了这么一句话,想要转移了云沐阳的注意力。只是,在她开口的时候还是险些叫错了称呼,也幸好她及时改正了过来,倒是没有引起两人之间更大的误会了! “父皇?何须向父皇交代什么?” 一听了云沐阳的这句反问,依晴就以一种别当我看不懂的表情看向了他,即便嘴里不说出这些,可一双水眸早就已经透露了心中的想法。“你还说呢,你真当我是个没眼力见儿的,瞧不出陈将军将自己的儿子留在京都府上的目的吗?” “这倒是瞒不过你了!”被依晴看破之后,云沐阳也不多解释什么,直接笑着同依晴说了之后的计划来。至于陈靖远过些日子的出行计划嘛,云沐阳自然也准备安排了谢霖去执行,而魏道也便直接留在了京都,也不必再收拾了什么行礼了! 第420章 知得失问访柳家下 直到陈靖远准备好行装再次来到宸王府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本要与他一起出行的魏道居然被换了下来,反而是换了自己并不怎么熟悉的谢霖前来。虽说他对这些倒是没有太多感想,可这突然换人的理由他却是不得不问这么一句的。只是,眼下同自己在一处的也只有谢霖一人,自己那个娶了媳妇忘了友的兄弟云沐阳,此刻倒是不在屋中的。 无奈之下,陈靖远只能略尴尬地同谢霖开口,想从他口中知道了这次突然换人的缘由。不过,他这次问了谢霖可算是大错特错了!当初谢霖被云沐阳安排在大皇子云陵阳身边的时候,可就是看中了他的机灵劲儿,这才远了他化名“谢三儿”安插到了云陵阳身边的。若是此时陈靖远能够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言语来,别说什么真假与否了,就是他会不会开口告诉你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你家王爷去做什么了?不是说好今日出发吗?而且……之前同我说的,是让魏道一起前往吧?”别扭了一阵子之后,陈靖远还是禁不住心中的疑惑,将自己在肚子里转了几个圈的话给问了出来。然而,一旁等候着的谢霖却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反应,只是笑着同他打着哈哈儿,压根儿就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怎么?这些事儿连我都不能知道?这也太……”这头儿的陈靖远被谢霖给绕了进去,根本就得不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实在被谢霖这种绕圈子的方式给厌烦了,陈靖远也只有不再去多管了这种,只是自己一个人坐在了一旁发着牢骚。试图是想用这种方式,让一旁看着这一切的谢霖清楚,他心中是有多不满了这次的事情。 可谢霖绝对不会管了你陈靖远这些事情的,纵然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为着什么,才让自己替换了本该出了这趟差事的魏道。不过谢霖有一点看得分外清楚,那就是只要是自己的主子云沐阳的命令,不论是什么,都存在着他自己的考量。一旦自己试图去插手了主子的决定,那自己的未来会如何,倒真的是个未知数了! 而就在陈靖远不住发着牢骚的功夫,云沐阳已经来到了中厅之外,将这些言辞听了个彻底。虽说他并不会觉得陈靖远是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可难免会觉得他这种情况下处理太过微妙了。为了自家小媳妇的心思,云沐阳也不想多去解释什么。再者说,纵使这一刻的陈靖远还在抱怨着给他调换了人手,可内里还是感谢着自己能够提供了帮助的。若非如此,云沐阳又怎么会出借了璇玑阁的力量,去帮着自己的这个兄弟去寻了柳家大小姐柳妙城的踪迹呢? “主子,您……”这头儿的谢霖眼尖地发现了站在门外的云沐阳,也才谨慎地冲着他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称了句“主子”。那一头儿还在抱怨着的陈靖远赶紧就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生怕因为自己这些“胡话”而让云沐阳收回了先前的决定。 “嗯,你且先去安排一下!过会儿就同陈家少将军一同出发!” 匆匆吩咐了谢霖一声之后,云沐阳便有意支开了他,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与陈靖远留出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而谢霖自然也不会让云沐阳失望,先是恭敬地应了一声,而后转身便离开了中厅,没再去有意打探了厅中之人的言语几何。 一见云沐阳真的出现在屋里,陈靖远心中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生怕他这个好友真的脱口说出什么“不会再出借璇玑阁”之类的言论。只是陈靖远的这番担心到底是多余的,对于云沐阳而言,以诚待人是他做人的准则。这个自小就被教导一定要诚而信之人,又怎么会因为陈靖远这么几句不走心的“胡话”,而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抱憾终生呢?若他真如此而为,不光是陈靖远会瞧不上他这个兄弟,就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这样的自己的吧! 今日的云沐阳一听陈靖远已经来到了府中,赶着换了套寻常的川麟锦的银丝云纹月白袍子就离开了凝思苑。虽说出门之前依晴多番叮嘱,让他一定要替她带话给陈靖远,不过云沐阳也只是匆忙应了一声,连径直离开了房间的。至于他有没有将依晴的这句嘱咐听到心中,也只有他一个人知晓。而他会不会真的讲出依晴交代的言辞,那也要听一听他接下来的言语才能断定了。 府中旁人都不知道,就在陈靖远带着谢霖从宸王府出发之前,自家王爷云沐阳与陈家的这位小将军一直在中厅坐了许久。而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谢霖不知道,也没有时间去了解这些!可那些话语却深深影响着已经骑上快马的陈靖远,直到他们两人出了奥良的城门时,陈靖远的脑中仍然在回想着云沐阳的那几句话。 “靖远,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想要去找柳妙城……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一进了门来,云沐阳也不去同陈靖远打哈哈,直接开门见山地同他说起了这些来。虽说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素来是正经与不正经穿插而来的,可这种严肃的态度陈靖远也确实不多见。 如果真的要说起这种态度最近出现的情况,恐怕也只有当时陈靖远来到缘觉寺,听从了云沐阳的安排准备进行乾元殿之计划的时候了吧! “嗯,我……我自然清楚,这些你就不必再多提了!”即便陈靖远嘴上说着“自然清楚”之类的言辞,不过这种明显带有慌乱情状的模样,以云沐阳的判断,又怎么可能真的是“清楚”那般简单呢?不过,陈靖远现如今都不愿意说破这些,他云沐阳在这件事情上也不过是个局外人,他又能再说些什么呢? 听过陈靖远的话,云沐阳也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慎重地拍了拍陈靖远的肩膀,而后转身就想要送陈靖远出门。只是这脚不过才跨出去一只,云沐阳这才惊觉自己忘记了答应依晴的那些言语。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停住了脚步,站定在门槛外,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漠然说到,“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要去得到就一定能后得到的,我不希望你太过于执着!” 虽然云沐阳不知道依晴为何会让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给陈靖远听,可话一出口,竟也同依晴说的那般,陈靖远一时便出现了急躁的情绪了。 方才还有些感谢着云沐阳愿意出手帮助自己的他,这一刻却像个发怒的狮子一般,红着眼睛愤愤来到了云沐阳身后。“润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如今抱得美人归了,就来劝了我轻易放弃吗?”只要一想到自己今后再也得不到有关于柳家那位大小姐的消息,陈靖远的心就不由得慌乱起来。他有些气愤地大吼着,似乎是在以这种方式给自己加油打气,也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去告诉云沐阳他的决心。 “是吗?我只是友善的建议罢了!毕竟……”听从了依晴的安排,云沐阳在看到陈靖远愤怒的态度之后,只是凉薄而淡然地说了句“风凉话”,“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做到两情相悦!”言罢,他也不去再招呼着陈靖远一同离开,只是自己一人信步前行,直到送走了陈靖远,这才意识到依晴让自己说出这些言语的用意来。 当下里,云沐阳看着陈靖远纵马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深深望了一眼,而后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唇角处竟有了微微的松动。心想,晴儿看来你猜的没错,我与靖远是同一类人,只是我及时醒悟了吧! “少将军,璇玑阁在京临县有一个临时的信息交汇处,属下觉得还是先去那边儿知会一声,比较妥当些!” 眼瞧着同自己纵马前行的陈靖远有些心不在焉,谢霖只能出声向他询问着什么,试图让他不再神游,专注于眼前的事情上。不过,此时的谢霖倒是没有预料到,自己这个无意中给出的建议,竟然能够帮助自家王妃揭开一直困扰她的迷雾。当然,这是后话,我们之后再提不迟。 身边有些茫然紧抓着缰绳的陈靖远过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回了个“好”字,便跟随着谢霖往着一旁写有“京临县界”的小路而去。 一路上,谢霖都极少同陈靖远说起什么,只是当他们快要进入京临县城之前,却不得不停下了纵马的动作,改为下马步行。这不是因着他们不太在意了时辰与效率,完全是由于京临县城如今正在大面积的排查着什么,从而让他们不得不下马排队经过了城门。 “城中这是怎么了?从没见京临县有过这般大的动作?”瞧着眼前排起长龙对于的百姓,自己城门处开回走动的官差,陈靖远由于有着一些守城的经验,对于眼下的情况也就多了份疑惑在其中。 而他身边的谢霖却并没有多在意这些,全似是个没事人一样,情绪波动并没有陈靖远那般大。 “少……少爷,属下觉得还是不要太过好奇为好!”大抵上是见过太多这种情况,谢霖对于眼前的事情倒是看得很开,完全没有太多的好奇心在内。而且,在陈靖远询问自己的时候,他甚至还叮嘱着这位少将军,不要太过于好奇周围的事情才是! “嗯?难道这些事情我们没必要去管吗?”一听谢霖的这等言语,陈靖远便觉得有些心头不悦,当即便质问了一句,声音也相对来说提高了几分。 这种隐隐发怒的模样谢霖已经见过太多了,可他多年来的经验告诉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够同这位少将军闹了别扭。索性,他也只是低着头听着陈靖远的言辞,直到他将话都说尽了,这才抬起头看向陈靖远,语气不卑亦不亢。 “少爷,属下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同寻找柳小姐的事情并非同一,所以我们没有必要浪费精力在这件事情上!” 言罢,谢霖便已经临近了城门口的检查处,二人之间的对立情况也只能就此终止。即便陈靖远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了解一下情况,可就眼下而言,他的身份以及他的处境也确实不允许他有此作为了! 待轮到陈靖远接受检查的时候,出于自己的私心作祟,他还是直接张口询问了给他检查的兵丁。只见陈靖远一脸严肃地看着正对他所带行李进行检查的兵丁,沉声向他询问道:“这京临县是怎么了?从前可是少有这种盘查的啊?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陈靖远这一问不要紧,因着他出口询问的事情,倒是引起了一旁巡视的军官的好奇心。而这人长得也是分外高大,一听有人专门去打听了这件事情,直接大跨步地来到了陈靖远的面前厉声喝到,“你小子乱问什么?看你这小子文质彬彬的,也不过就是个读酸书说酸话的!不该问的别问!赶紧滚一边儿去!” 身为陈家的少爷,也是西北军营中的少将军,陈靖远可从没受到了这种喝骂。被这个人高马大的军官一番喝骂之后,他更显得有些怒气隐隐了,当即就准备开口同这人理论一番。还好走在他前头的谢霖发现了情况,紧赶慢赶地便来到了陈靖远身边,赶忙拦下了他接下来的举动。 而这一时刻,谢霖就发挥了他的那股子插科打诨的劲头儿,一个劲儿地劝说着两头不要动怒。由于陈靖远从未受到过这种气性,到底也是心里头存了些怨怼的,哪里可能轻易收了脾气呢? 正当时,谢霖赶紧放弃了劝阻陈靖远的举动,将其交给了一旁的人去应对。而他自己则是赶忙来到了那名军官跟前,不住地劝说着他,希望他能够理解了陈靖远这个“头脑不正常的情况”的男子。 大抵上是因为谢霖的口齿还算是伶俐,掏给军官的银钱也足够花销,那位军官这才收起了脾气,没再去寻了陈靖远的麻烦。 直到谢霖拉着陈靖远离开了城门处,这才送开了一直扯着陈靖远衣袖的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没再去理会了陈靖远的任何事情。 “谢霖你拉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堂堂一个少将军,连知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权力都没有了吗?”一心只想着自己有理的陈靖远哪里会顾及了那么多,直接想要甩开了谢霖的手,转而质问了他去。只不过,他这番动作都还未行动,谢霖便直接送开了桎梏,甚至都未曾去理会了陈靖远接下来的怒火。 “说完了?”直到陈靖远的火气发泄的差不多了之后,谢霖才转头看向了他追问了一句。而陈靖远并没有搭话之后,他才继续说出自己的缘由。“少爷你须得清楚,这时候的你不再是西北大营的少将军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子,没有特权!若是真的让圣上知道了你私自出京,那后果是什么,相信不必属下去讲,您也该清楚这里头的事情了!” “我……”被谢霖一阵抢白之后,陈靖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值得肯定的是,谢霖的这一番话确实有着道理,相对于询问京临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相比,保证陈靖远离开京都的事情不被有心人做了文章,的确更为重要一些! 第421章 京临再蒙凶恶事上 诚然,被一个下属这般抢白一顿,陈靖远的心中确实有些不是滋味,也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可转过头来仔细想想看,谢霖的这番话亦是有着道理的,并非可以用冷血和无动于衷来简单概括了这件事情。这些道理即便陈靖远心里头明镜儿一般,却也是难以抵消了心中的怨怼,只做出了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不想要承认了自己方才犯下了错误。 不过谢霖倒不是为了让他心服口服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说到底只是为了保证他这个被要求留在京中的少将军的安危,不让有心人去利用了去罢了!如今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去多争论些什么,只是示意着这位少将军随同自己进入城中。现在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到璇玑阁在京临县中设置的消息处,对于旁的事情谢霖也是采取了全然不管的态度的,这不是因为冷漠,只是想要在完成自己应做的之后,才好处理了其他事务也就是了! 也许是因为谢霖并没有多理会了陈靖远这番态度,陈靖远也觉得没了什么意义,当下里也不再多埋怨什么,只默默跟着谢霖走在了有些冷清的城中道路上。虽说他心中又隐隐升起了一丝疑惑,感觉到为何一座靠近京都奥良的县城会是如此模样。可到底是同谢霖有些撕破了脸面的,陈靖远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能将这些疑问压在了心底,不再去倾吐罢了! 两个人就这般默默牵着马走了许久,直到谢霖略带警惕地看向了一旁招呼着他们的小二哥之后,二人才算是结束了这种无语前行的氛围。 “二位公子可是要住店啊?小店里有上好的客房供二位选择!”本还是无人喧闹的街市,越走的靠近城区中心了,这街上的人也算是渐渐多了起来。 这不,陈靖远与谢霖默然走着的功夫,就有个客栈的小二哥前来招呼着生意,似乎就是想要将他们二人拉进了店中不可的模样。而谢霖在看到店小二之后,方才警惕的模样也渐渐恢复了平静,转而便看向了身后跟着自己的陈靖远。 只这一个动作,一旁站着的小二哥就已经知道这两位之中的主客之分了,当下里便赶到了陈靖远身边不住地介绍着,希望他们两人能够入住自己家的店面。而陈靖远也是走了许久,心情越发烦闷的时候,在谢霖投来寻求答案的目光的时候,他索性直接点头认同了。 毕竟,相较于旁的事情,他还是想要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想要得知了当下京临县到底出了什么事的! “小二,给我们准备两间房,再安排些饭菜送到大堂!”得了陈靖远的示意之后,谢霖简单吩咐了小二哥两句之后,便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他,而后便走到了陈靖远身旁,低声说到,“少爷,若您还是放心不下,咱们今日便住下吧!” 这倒不是为了征求了陈靖远的意见,反而是谢霖自作主张地想要让他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不能够过问,而是要分清楚了先后与主次! “好嘞!两位客官里面请!”痛快地应了谢霖的吩咐之后,小二哥赶紧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缰绳,还想要顺势拿过了陈靖远手中的缰绳。虽说陈靖远对于这个安排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排斥,可到底还是将手中的缰绳递了过去,而后便大跨步地进入了店家的大堂。而身后的谢霖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嘱咐了小二哥两句之后,伴随着店小二的声音进入了客栈的大堂。 “主家,上房两间,饭菜堂用!” “好嘞!”正在大堂账台处打着算盘的客栈老板一听外头的声音,就赶紧应了一声,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了已经进入了客栈大堂的两个年轻男子。“两位稍候,这就为您二位安排房间!”先是同陈靖远两人打了个招呼之后,老板才冲着大堂吼了一嗓子,“福子,赶紧带两位客官到天字号房去!两间啊!” “诶!”一直在大堂处忙活着的一个腿脚勤快的小伙子应了一声,这才急吼吼跑到了账台处,领着陈靖远两人去了客房。 深秋入冬时节的气候越发冷了,就连往日一直高悬着的太阳,也在不经意间坠落西山。当陈靖远与谢霖从各自的客房中收拾好自己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而陈靖远似乎还有些余气未消散,在看到了谢霖之后,仍旧显得有些神色不对也就是了! “少爷,待会儿用过饭之后,属下会去外头联络,您……您还是不要擅自行动为好!”当陈靖远越过谢霖,准备下楼的时候,谢霖还是小声地同他交代着之后的事情。只是这些事情说得虽简单,可陈靖远能不能够接受就不是谢霖本人能够预料的了!而陈靖远也只是在与谢霖相会时,略作停顿,便直接走下了楼梯,没再去理会了谢霖一星半点儿。 看着这般意气用事的陈家少将军,谢霖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这位公子哥儿千万不要惹出了什么事端出来才好! 待谢霖来到楼下大堂的时候,陈靖远已经坐在了一张桌子前,而桌上则是摆放着一两碟子店家的吃食。 “客官,您的菜后厨正做着,您二位别介意,我们这儿……呵呵也不怕二位客官笑话,这么些日子也就接待了您二位客官了!” 也许是怕这两位气质不俗的公子哥儿有什么埋怨,客栈的老板赶紧出来同他们言语了两声,生怕他们误会了自家小店的诚意。只是,老板这么一说,倒是给了他们两人询问的机会,倒也是省去了谢霖出门打听的功夫了! “老板,您说这些日子?难不成京临出了什么事儿?”已经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了嘴里,谢霖像是个拉家常的模样,状似随意地询问着一旁的客店老板。而一旁的陈靖远则是沉闷着并没有搭话,倒是显得谢霖这人有些好打听旁事了! “您二位是京都奥良城来的吧?难怪不知道呢!”得到了谢霖的肯定之后,老板这才有些小心翼翼地说起这些日子一来京临县出现的诸多事情。只是瞧着他的模样,似乎对于谈起这些来有些难以接受,至今都怀揣着个不能理解的态度。 “二位可能不太清楚,前些日子我们这儿出了个命案,八条人命啊!可不是个小事儿呢!”说到此处,店家甚至还举止夸张地伸出了自己的一双手来比划着,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极其的害怕。一边说着,店家甚至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一副不希望他们传出去的样子,却也是忍不住想将这些事情说得更明白点儿似的! “出了人命官司吗?怎么死了这么多人?”为了配合老板的情状,能够套出更多的情况,谢霖只能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甚至让他这人演绎得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了这种血腥之事一般。“该……该不会是这附近有山贼吧!?” 其实,对于京都附近是否存在了这些势力,谢霖自然比这位客店老板更为清楚。只是想要套出更多的情况,谢霖只能率先抛出了一个不可能的假设,也好让店家径直将这件事的原委直接道出。而一旁坐着的陈靖远显然没有想到,方才还在劝说着自己不要多管了闲事的谢霖,怎么到了现在又变成了这般模样,难不成所有的事情只有他做出来才是对的不成? 陈靖远这头儿正疑惑着,客店的老板也算是能够展现自己的口才,哪里还会有那些顾忌,直接就否定了谢霖的话,将这些日子京临县发生的事情讲了个彻底。 “哟哟哟,这位客官倒是敢说啊!这要真是山贼做的,官府也不至于这样啊,直接请示了上头出兵将这些山贼平了也就是了!再说了,这天子脚下的,谁敢在这儿当了山大王啊!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客店老板生怕谢霖不相信似的,赶紧解释了一通儿。毕竟,他们是做客店生意的,若是真的让客人们误会了这附近有山贼出没,他们生意也就不必做了!这等断了自己财路的事情,相信老板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这倒是,那……到底出啥问题了?还是个八条人命的案子……上头应该会派了大官儿来办吧?”相比于陈靖远一直默默吃着饭菜,谢霖倒是跟个不嫌事儿大的人似的,一直勾起客店老板的心思,想要告诉了他更多的内容。而且是现如今谢霖的这番做派,倒真的同之前有着极大的不同,这哪里还有一个王府侍卫的模样,活像是个市井小民一般好奇心旺盛。 “上头?客官您说奥良的官员?没有没有!听官府里头当差的官爷说,是邻国的细作潜入了京临,倒是自己窝里斗了,这才八个人都死了!”说着说着,客店老板便直接做到了谢霖身边,将自己这些日子从那些府衙里头当差的衙役口中听来的消息整合了一番,直接都告诉了一直问着这些事情的谢霖。 而陈靖远在听到了这些之后,手中的动作免不得停顿了一下,而后还是径直将一筷子菜送进了嘴里,没有发表一句意见。 “细作?不会吧?现如今四海升平,哪来的细作啊?”听了店家的话,谢霖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开始怀疑起客店老板的言语。其实,这也只是谢霖的计划罢了,只要有人开始质疑了自己,那么这人就会开始不断地抛出自己知道的消息,以向他人证明自己话中的可信程度。当然,对于这些事情客店老板不会懂,而谢霖又怎么不会知晓了呢? “嘿!你还不信呢!你是不知道当时那场景有多吓人呢!他们偷偷摸摸地住在了城外的一家客栈里,结果半夜这家客店就起火了!那火光啊,是真的烧了一个时候儿呢!”唯恐谢霖不相信了自己的话,客店老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甚至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生怕谢霖误会了自己说的都是假话似的。 而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陈靖远在听完了客店老板的话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匆匆用过了饭之后,径直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而谢霖也没去在意了陈靖远的反应,只与老板说了一个时候儿,才摸摸嘴表示已经吃饱喝足,要出去溜达一圈了! “客官啊,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大晚上的还是得小心啊!最近城里头的店家个个都早早关门,您还是小心点的好!” 谢霖听着身后客店老板的唠叨,也只是摇摇晃晃地挥了挥手,便往街道那头儿走去。只是,当他闪身进入了一个昏暗的小巷子之后,便恢复了清楚的神智,一个鹞子翻身就越过了低矮的院墙,进入了这座甚为普通的小院。 客店中的陈靖远此时正有些手足无措,他因为晚饭时听到的这些话,心中更是烦闷不已。再加上已经出来一天了,依旧没有柳妙城的消息,两头一起压迫着他的神经,此刻对于陈靖远而言倒是煎熬的很呢! 不多时,陈靖远客房的房门被人敲响,而陈靖远则是赶紧唤回了自己一直神游的思绪,慌忙应了一声赶着去开了房门。而门外站着的不是陈靖远以为的店家人,反而是一直都没有回了客房的谢霖,以及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地老者。 “他……”陈靖远上下打量着门外站着的两人,刚想要开口问了谢霖关于这位老者的身份,谢霖便直接回答了他。 “少爷,有什么,咱们还是进屋说吧!”说吧,谢霖不住地给陈靖远递着眼色,希望他能够谨慎一些。 “进来吧!”为了能够得到柳妙城的消息,陈靖远也不再去怀疑了眼前这位老者的身份,直接让出了位置,将两个人迎进了房间。只是,当他们二人进入了房间之后,便扑通一声跪在了陈靖远眼前。 “这……谢霖……你这是做什么……老丈!老丈!我……我担不起您这般行礼!”毕竟陈靖远的年岁在这里摆着,一个年轻轻的小伙子又怎么好受下了一个老者如此大的礼数呢?抛开什么尊卑身份而言,即便是陈家府上的陈忠也从没有允许向陈靖远行如此大礼才是! “少爷,今天白日属下多有得罪了!不过……属下这次带来了璇玑阁在京临的负责人,您有什么想问的,直说便是了!”一边说着,谢霖一边以手示意着身边的老者,而那老者也绝不含糊,直接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而后才毕恭毕敬地向陈靖远介绍着自己。 “这位公子,老汉是京临县的负责人,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同老汉讲就是!老汉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眼前的这种阵势,陈靖远也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稳住了自己的心神之后,这才扶着他们两人起身,将二人让到了桌椅处。 “老丈快些坐下吧!谢霖……”将老汉安置好之后,陈靖远这才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站着的谢霖,眼睛中竟闪过了一丝涟漪。只听得陈靖远言语略显得哽咽地说道:“我……谢霖,今天白日里是我唐突了!你说的没错,有些事情是我太过心急了,也太过失了分寸!方才你在大堂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只是……只是……” 第422章 京临再蒙凶恶事中 “只是”了很久之后,陈靖远也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不去再表达什么,赶忙着就将一直跪在地上的谢霖与不熟识的老丈给扶了起来。直到两人总算是没有再次跪倒之后,陈靖远这才安下心来看向谢霖,眼睛里除了感激之外还多了些敬佩在其中。 说到底,陈靖远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对于这些事情也是少了些思量的。所以这次云沐阳一来也是为了成全了依晴对青鸾的心思,二来也是为了能够让谢霖教会陈靖远应对更多的事情。在京都奥良不比在西北军营之中,许多事情都需要再三思量才能够定夺。虽说在陈靖远才到京都的时候,他在与云逸阳等人接头汇报等事情上处理的不错,可到底还是略显得生硬了些。若是借着这次机会能够让陈靖远得到锻炼,想必陈渊将军在前线也能够安心一些了,不必去担心了自己的儿子在京都闯下了什么弥天大祸出来吧! “少爷,您问的可是柳青河的女儿?”听了陈靖远的叙述之后,那个看起来年岁颇大的老丈沉思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再次向陈靖远确认着。只是瞧着他现下的脸色,却并没有太过于乐观,反而显得有些阴沉了。 纵使看到了老丈的这等面色,陈靖远依旧顺应着点了点头,心中即便多了一分紧张,却也不敢将事情想得太过于糟糕。对于他这么一个在军营中度过的年岁比在安逸的宅邸中要长得多的人而言,还有什么会比沙场上的刀剑无眼更让人觉得心惊胆寒呢?虽说自己对于柳妙城的心思,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可自己能做好的准备也早就已经做好了。有些事情即便他不愿意发生,可那又能如何呢?他不是什么神仙精怪,阻止不了这种事情的发生,难不成他不去想了这些,就不会真的发生了吗? 陈靖远总是以这种态度安慰着自己,也是在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只竖起了耳朵想要听清楚这位老丈的言语。对于有些事情而言,人的表情会欺骗了他,可人的言语与情状却能够直接暴露了整件事情的真相不是吗? 正是怀着这种想法,陈靖远这才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脸色并不算好的老丈,只默默希望着不要从他的嘴里听到什么不妙的消息也算是种好消息了! 不过,这位老丈似乎是有意要同陈靖远闹了别扭一般,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陈靖远,用着有些低沉沙哑的嗓音说到,“这位少爷,不是老汉我乌鸦嘴,只是柳家那位大小姐这几日的确经过了这京临县,不过……老汉根本没有得到消息……所以……” “所以?”听了这位老丈的言语,陈靖远的心头就是一紧,赶紧追问了一句,就连一直扶着老丈胳膊的那双手都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只是,只有一旁的谢霖看得出来,其实在陈靖远心目中还是存了一丝希望的,这一点从他追问的语气上就能够窥得一二了! “这位少爷,依老汉来看,柳家大小姐并未离开了京临县。至于……至于她并未离开的原因是因为什么……这老汉就不得而知了!”支支吾吾地回复了陈靖远的问话之后,这位老丈才勉强抬起了一只手来,抹了一把脸上渗出的汗水。其实这屋中的温度并没有多高,都还没到了严冬时分,哪家客店会将这屋中的炭火生得太旺呢? “没有……没有离开……”听着老丈的回话,陈靖远的脑中一时有些转不开,只是嘴上简单地重复着这人的言语,竟没有了旁的反应。到底是一贯执行这些任务的谢霖看得更为透彻些,直接就点出了这里头的疑点,质问着不住擦着额头汗水的老丈。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柳家大小姐柳妙城前几日就已经来了京临,但是一直都没有出城吗?”谢霖在质问老丈的时候,刻意将话语停顿了半分,就是想给他一个说出实话的机会。毕竟在谢霖看来,对于这个老丈的这种不自觉擦汗动作,若非是真的有疾病在身,就一定是因为自己心虚所以才下意识地去做了这起子动作出来而已。 而对于璇玑阁而言,绝对不会让身患疾病的人继续担任负责人的工作,所以种种迹象都表明,眼前这个老者必定是因为心中有了旁的心思,这才心虚到了这般模样。不仅不住地用自己的手擦抹着额头的汗水,更是在回答的时候有些支支吾吾、言辞闪烁。 面对谢霖的质问,老丈也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可却不敢抬起头来看向他,只一直低垂着头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来。倘若这等景象被云沐阳看在眼中,必定能够猜到这里头藏着的猫腻,并且顺势解决了这个藏了私心的下属。可谢霖并非主管璇玑阁之人,绝对不能逾越了规矩做事。纵然他能够断定眼前这个老汉说了谎话,却也只能逼问了他如此为之的缘由,并没有了处置他的权力。 “并未离开……老丈你的意思是……柳妙城还有可能在城中是不是?”过了许久之后,陈靖远似乎才意识到了这个老者话中的意思,一时欣喜地想要向其求证了自己的理解。只是,这一刻的他却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面相憨厚的老者竟也是藏了私心在里头的,并没有将全部的实话通通告知给陈靖远也就是了! “额……少爷,老汉我也只知道这么多,您若是再问了旁的……老汉就真的……”一想到方才谢霖对自己的质问,这个老者便不敢再多说了什么,唯恐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劲儿,反倒是引来了两人的怀疑。如今看来,这个年轻些的少年倒并没有起了什么疑心,反倒是阁主的这位朋友察觉到了些许异样了!即便是如此,这个老者也只是三五言语地将这件事情给搪塞了一番,一边给着陈靖远希望,一边又在提防着谢霖看透了自己的把戏。 “没离开……那便好了!这就好了!”一时得到了这个消息,陈靖远竟也没有发觉了老者的异样,只自己一人喃喃自语着,似乎是在庆幸柳妙城并没有离开了京临县的模样。只是此刻的他并没有想过,距离他知晓柳妙城离开京都已经过了好几日,而且他在决定离开奥良城,出去去寻找了柳妙城之后,这又是好几日的光景。即便柳家人都已经穷到没有办法雇佣了马车,用步行的方式也早该离开了京临县往柳家所在的州府前进,又哪里有可能在这个甚小的京临县停留这么长的时日呢? “少爷,属下觉得还是……”听了陈靖远的话头儿,谢霖就已经知晓了他的心思,当即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言语,想要劝说他要三思而后行。毕竟,这次他们离开京都是瞒下了所有人的,若是这个时候出现了什么差错,别说是陈家的人救不得这位少将军,就算是自家主子宸王殿下也是难逃了罪责处罚的!不管出于哪一方面的考虑,谢霖都绝对不能够让陈靖远冒险,同时也是为了能够稳住在京中的各位要员的心思吧!“属下觉得还是应该从长计议,不能听了他的一面之词!” 一边说着,谢霖一边打量着这个已经不住地流下汗水的老者,整个人的气场都让他呼吸得越发不顺畅,整个人都觉得这间客房分外的压抑了! “这……”其实谢霖的建议也不无道理,陈靖远在欢喜过后也是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便也顺应着他的话头儿点了点头。而后便吩咐谢霖先将这位老者送回去,而自己则是一个人在房间中发呆。不过,谢霖又哪里能够轻易放过了这个对人说了谎话的老者呢?自然是痛快地应了一声之后,直接随他回到了小院之中。 纵然老者三番几次地想要推辞了送其回去的要求,可面对谢霖这么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他这个已经上了年岁的老人又能怎么办呢? “这位……小兄弟啊!老汉就不劳你送回去了,你还是陪着那位少爷吧!”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辞之后,老者都已经将话说绝了,却也并没有撼动了谢霖半分心思。而对于谢霖而言,他一直拒绝自己将其送回住处,恐怕在这个老汉的住处必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吧!打定了主意的谢霖并没有受到老者的言语影响,只是简单推辞了两句之后,便不再理会了他的说辞,直接同他一起回到了方才自己翻身进入的小院门前。 站在小院门前,谢霖正等着老者将院门打开,自己好与他一同进入去查个究竟。可这老人一直在自己的衣袖与前胸翻找着,似乎并没有找到方才放入了怀中的钥匙。而眼前院门上挂着的那个一字方头锁也正孤零零地挂在门上,整体都已经被彻骨的寒风吹得冰凉了。 “小兄弟啊,看来这钥匙是掉在了什么地方了,劳烦你往回走走看,是不是掉在了回来的路上了!”一边翻找着自己的衣衫,老汉一边请求着身边的谢霖帮忙,看起来倒不像是装出来的模样,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焦急了起来! “是吗?那你且等等!”谢霖并没有拆穿了老者的把戏,只是顺着他的意思认同了行动,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转身向着方才回来的路走去。只一会儿的功夫,谢霖便已经消失在了寒风阵阵的街道上,小院门前也只剩下了老者一个人在了! 说时迟那时快,老汉从衣袖中迅速拿出了早就藏好的钥匙,干净利落地打开了院门上的一字方头锁。而后自己便闪身进入了院中,院门则是快速被关闭,顺便还加了一道门栓在其上! 就在老者急匆匆地回到了院中的时候,谢霖也早就已经隐身在了小院墙体的灰瓦之间,亲眼看着这人顺利进入了小院,来到了院落的正中央。而且让人奇怪的是,方才他们二人离开的时候,小院的房间之中明明已经将烛火尽数熄灭了,可现如今房间之中烛火通明,压根儿就不是个没有人在屋中的寂静模样! 相较于房间中通明的烛火而言,小院中央站着的老者反倒是显得有些瑟缩,整个人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似乎身体都已经被寒风吹透了似的。 一直在墙瓦之间隐藏着身影的谢霖在亲眼看着看着推门进入了房间之后,这才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便轻轻地落在了院中房间的屋顶之上。在保证不发出巨大声响的同时,谢霖则是压低了身子伏在了房顶之上,小心翼翼地拿开了其上的瓦片,将屋中的内情看了个真切! “回来了?” 只听得屋中响起了一个不算冷硬的声音,而且听这等音色,恐怕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男子了! “是是是!这位先生,老汉我可是全按照您的吩咐,将这些事情告诉给所有前来打探消息的人了!您看……我那婆娘和小孙子……” 进了门来的老者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一听到了里头这人的问话,就赶紧将最新的情况讲了他听。看着模样,似乎是生怕自己一句话说不好,便会给自己的老伴儿与小孙子带来了什么杀身之祸一般。那等唯唯诺诺的模样与语气,若不是谢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根本就不敢相信究竟有什么人吃了熊心豹胆,有心同璇玑阁作对! “她们自然不会有事!若是还有人来问了柳妙城的去向,你只要按照我教你的言语去说就行了,你可明白了?”屋中那人并没有因为烛火通明而露出了长相,反而是通过声音略微发闷,所以才让谢霖判断出此人必定是蒙面的装扮的!只是,听着他吩咐老者的意思来看,必定是这人绑架了老者的家眷,这才控制了这人对他们说了假话,试图将他们二人禁锢在这座京临县城之中! 只是仔细想来,究竟是谁会做出了这种事情呢?谢霖私下里想了想,他陪同陈家这位少将军出门,并没有旁人知晓,若是想要针对了他们,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可是谁又会与他们有着相同的目的,要去寻找了柳妙城的踪迹呢?难不成这柳妙城是什么九天的仙子,会招了这么多人的惦记不成? 看来谢霖对于柳妙城的印象并没有多深刻,反倒是陈靖远更为了解了柳妙城在江湖中的名声。所以谢霖并不知道,柳妙城在江湖中可是有着“夜叉”的称号的,而这一点并不是说她的长相有多无法入人眼,而是那等子脾性实在不是一个寻常人能够忍受得住的! “是是是!这等子事情老汉自然明白!只是……只是……”先是极为痛快地应下了那人的要求之后,老者这才吞吞吐吐地想要说出自己的请求,却总是怕自己一时说错了什么,而给家人带来了什么灾祸。 “只是”了好几次之后,老者这才鼓足了勇气将自己的话问出了口,“这位先生,老汉只是想多嘴问一句,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您既然能够知道这里是璇玑阁的联络点,那就该清楚知道我们的规矩!倘若老汉我不能够及时回复了上峰的命令,恐怕过不了几日,就会有人来接替了老汉的位置的!” 老者的话不无道理,这不论是对于璇玑阁这等组织严密的机构而言,还是对于江湖中的其他帮派来说,一旦察觉到了不对而采取行动,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自是不必多说的! 第423章 京临再蒙凶恶事下 然而,老者的话才说完,屋中那个蒙面男子便显得极其不耐烦,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讲下去。同时,这人还一再地强调着,绝对不允许旁人知晓了柳妙城的下落,一旦走漏了风声,那他们一家老小就都要看天命了! 听了这等言语,老者自然不敢再多嘴问一句,虽说心中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却也是无可奈何不得不听命于他。而这些事情屋中那人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谢霖早就在屋顶看到了一切将所有的事情都知晓了个彻底。本来蒙面人的这些举措,都是为了让人以为柳妙城已经滞留在了京临县,又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允许旁人进入了京临县中。可眼下算是彻底失了算计,让谢霖把握到了最为关键的所在了! 屋内的蒙面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而谢霖已经悄悄将手中的瓦片再次放回了原处,一个轻身边已经离开了方才一直俯卧的房顶处。只几个呼吸的功夫,整座小院周围哪里还能看到谢霖的影子呢? 只是,当谢霖急匆匆回来了客栈的时候,他却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意识到可能有潜在的危险存在,谢霖出于下意识地判断就直接奔向了陈靖远的房间。当他急吼吼地推开了房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了正看着窗外的陈靖远微微叹着气。犹豫了片刻之后,谢霖一直高悬着的心才算是安稳了下来,正要抬脚走向陈靖远的时候,眼前的这位陈家少将军却突然转过身来喝止了他的动作。 “少爷,您这是做什么?”由于今天夜里已经出现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谢霖也不敢再多声张几分,只满带疑惑地看向了有些不同地陈靖远。而脚下的动作也适时地停了下来,想来是他不愿意再惊扰了眼前这位少将军吧! “你方才出去了很久啊!”只见陈靖远穿着白日里的那套衣衫,正站在不住灌进冷风的窗口处,自己略显宽大的衣袖都因为冷风的袭来而被吹的鼓鼓的。即便如此,陈靖远也依旧没有要关上窗户的举动,只背对着窗口而站,静静地看着一直站在房间门口不敢动弹的谢霖。 “是,属下有要事想要禀报给您……不知……”由于摸不准眼前这位陈家小将军的脾性,谢霖也只能表现得越发谦恭,想要让陈靖远明白自己并非对他有了什么意见。只是,瞧着眼下的形式,恐怕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似乎有了升级的可能性! “要事?你是说那人说了谎话的事情?”就像是早就预料到谢霖的言语一般,陈靖远甚是镇定地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也不去管了谢霖眼神中的惊讶神色,径直坐在了客房的桌椅处。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竟然还伸手示意了谢霖,邀请他一同坐下说话。 先是谢过了陈靖远之后,谢霖也便不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陈靖远对面的座位上。“少爷早就瞧出来了?”虽说他多多少少能够理解,陈靖远之前同那老者见面的时候必定是有着演戏的成分在其中的,却也是看不透他突然说出这句话的根据在哪里。要知道,随同老者回去的人是自己,将他带过来的也是自己,察觉到小院中异常的是自己,听到了蒙面人与老者对话的还是自己。可眼前的少将军竟然能够如此肯定地说出那句“说谎之人”的事情,恐怕陈家的这位少将军并不像自己从前认为的那般养尊处优,无所作为! “倒也不是一早就瞧出来了,只是方才那位老丈说柳妙城前几日抵达京临之后,便再没有出城的消息。我便觉得这人定然是在说谎了,后来听了你的言语,便更是确定了几分!”也许是因为自身的教养缘故,陈靖远并没有满口应下了谢霖的夸赞,反而是谦虚地推辞着,而后又将刚刚的事情分析了一番。“我方才只是问了柳妙城的事情,按道理来讲,即便是再好的关系网络,也该待这人回去之后将任务布置下去,才好知道了具体某个人的某些行为!可那位老丈可不是这般的!而这,也必定是他身后之人刻意安排下的!”一说到此处,陈靖远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有些凌厉,似乎对于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就此时此刻他的气场而言,又哪里像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倒真的像是个沙场点兵布阵的将军一般了! “确实,属下也是觉得这一点十分可疑,这才追问了那么一句!只是……”先是肯定了陈靖远的话语,而后谢霖才变得有些神情不解,就连说话的言语都有些犹豫不定了。只是他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将自己疑问的事情问出口来,生怕陈靖远不愿意替自己解惑一般。“只是少爷又是如何知道他身后有人的?” “能够被安排在京临这种靠近京都奥良城位置的人家,必定深得信赖。可即使这般,那位老丈还是做出了这起子事情,那结论只有一个,有人在威胁他!而能够威胁了一个效忠璇玑阁多年之人的办法,恐怕也就只有这人的家人安危了吧!”一说到这些,陈靖远就不自觉地以手附上了自己的双眼,似乎并不愿意提起了这些事情似的。不过,谢霖瞧得出,陈靖远绝对不是一个绣花枕头般的存在,陈家一门忠烈,而到了陈靖远这个独苗身上却也是没有半点的懈怠,倒真的是没有埋没了陈家的威名了! 听了陈靖远的分析,谢霖不得不佩服了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男子,他即便是身处客栈之中,却也能够知晓了老者的所有事情。对于有些事情的分析,甚至比他这个亲眼所见之人看到的还要准确。不得不说,他谢霖真的很佩服这种年少有为却又懂得分寸的人!虽说今天白日发生了许多的不愉快,可翻过这一页来讲,他对于陈靖远倒真的是多了些敬佩的! 陈靖远说完这些,便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谢霖,虽然谢霖并没有说些什么,他心中也是清楚的,想必此时对于谢霖来说,这心中的翻涌必然已经成了腾空巨浪了吧! “谢霖,今天白日里的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只是……只是我瞧着城门口的模样,就不免想起了当初在西北军营的事情,所以在脾性上难免……希望你不要介意!” 抛开其他的不谈,谢霖是真的没有想到,身为少将军的陈靖远竟然为着今天早间的事情一再地向自己表达着歉意。这对于谢霖来说不仅感到惊讶,也觉得分外不可思议!陈家是什么样的环境他不会不清楚,身为军中的将领居然能够有如此谦逊的性格,这一点即便是谢霖也自问不可能完全做到!可陈靖远不仅做到了,而且也让谢霖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儒将”风范。 “少爷说得哪里话,是属下唐突了!您若是再这般致歉,恐怕主子都要怪罪了属下了!”直到谢霖搬出了云沐阳的名头之后,陈靖远这才不再提及今天白日的事情。毕竟,他与云沐阳之间以兄弟相称,若是被自己的兄弟知道了自己糗事,对于陈靖远来说也是感觉面上无光的!正是基于此种理由,陈靖远与谢霖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没有人再去提起今天在城门口发生的事情,而是将注意力都聚焦在了那位老者的事情上! 略清了清嗓子之后,陈靖远正襟危坐看着对面的谢霖,希望能够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些准确的情况。而谢霖也并没有让他失望,竟真的打探到了一些他无从猜测的消息,这让他觉得能够让润之安排了谢霖同自己一同出行,倒真的是一个极为正确的决定了! “你是说有一个蒙面人在威胁那位老丈?”听完了谢霖的叙述,陈靖远的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了一处,整个人的语气都变得严肃了几分。而此时,也不是他要火急火燎寻了柳妙城的时机了,蒙面人曾说过“对于所有来询问了柳妙城来去问题的人都要如此回答”,这是不是就表明柳妙城其实就控制在他的手中呢? “没错,属下能够听得很清楚,那人虽然声音发闷可却是极为地道的京都口音,所以必定是京中之人有意为之!”由于多了个可以一同分析的帮手,谢霖也将自己的分析给说了出来。只是,难得他这个一直隐姓埋名混迹在大皇子府上的人,竟然能够听出了是不是京中之人口音的问题,也不知是不是当初的这段经历给了他自信! 听了谢霖的分析,陈靖远心中便有了一丝明悟,他低头思索了半晌之后猛然抬起头来,“不好!我们必须赶紧返回京都!”说完,他便紧张地直接站了起来,说完便直接着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 而一旁的谢霖看得有些呆愣,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少将军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怎么才到了京临县他便着急回返了呢?难不成他不想去寻了柳家那位大小姐的踪迹了?还是说他误会了陈靖远,他还有着旁的打算? 将陈靖远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坐在桌前的谢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想要开口询问一二的时候,陈靖远这才意识到还未向他解释些什么。于是乎,陈靖远放下了收拾一半儿的行李来到谢霖跟前,甚是沉重地说到,“谢霖,若是我猜的不错,他们就是希望能够将我调离京都,一旦我离开了京都,就意味着润之他可能会处于一种被人孤立的状态!” “可……少将军,主子在京中还有三殿下在,怎么可能会孤立无援呢?”谢霖将自己的见解道明的时候,陈靖远这才表现出更为担心的一面,语气也变得比方才更紧张了一些。“就是因为这般,我想在咱们离开了京都之后,恐怕燕王殿下就会被什么琐事牵绊,可能会暂时调离京城了!若真的是这样,润之岂不是真的孤立无援吗?” 联系着那个蒙面人所说的话,陈靖远已经不敢再多想了几分,他现下里能够做到的就是尽快赶回了京都。一旦真的让云沐阳处于这种状态,那不仅是他这个宸王殿下的位置不保,很有可能还会招来了其他的祸事,而让朝中出现了动荡的局面! 经过陈靖远的一番分析,谢霖才算是将蒙面人的险恶用心给领悟了个彻底。确实,若是真的按照蒙面人的计划而行,他们二人绝对会一直停留在京临县中,寻找了柳妙城的下落。可这样一来,他们不仅不能够及时返回了京都帮助了云沐阳做事,反而还会耽误了他们寻找柳妙城的下落,让这件事情完成的可能性变得更加渺茫! “那……属下也回去收拾东西!” “不!谢霖!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希望你能够留在这里!”就在谢霖准备起身返回自己房中收拾行装的时候,陈靖远直接将手按在了谢霖的肩膀上。虽说陈靖远的年岁要比谢霖小上许多,可在这种事情的决策上到底是没有他想得周全的。 “留在这里?那不是中了那起子歹人的圈套了?”对于陈靖远的安排,谢霖表现出一时的不解,他根本就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位少将军已经看穿了蒙面之人的诡计,还要将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里。难道他们二人尽快返回奥良,不是一个绝妙的上上之策吗? 对于谢霖的不解陈靖远一直看在眼中,可相较于这些,他心中牵挂着的不仅是自己的好兄弟云沐阳的安危,同样还是无辜被卷入其中的柳妙城的下落。纵使会被人误会是自私也好,会被误会成是独断也罢,他希望谢霖能够留下来继续寻找柳妙城的踪迹。一来可以给蒙面人造成他们还在京临县的假象,二者也是能够将蒙面人困在了京临县与他们周旋,更能够保证谢霖通过蒙面人寻找到柳妙城的下落。 而关于这些关窍,陈靖远即便不去多说多想,自己的脑子里就已经浮现出呢这等子计划。对于他自己而言,也只是要不要说出口来,要不要去执行的问题了! 虽然多多少少有些“假公济私”的嫌疑,可陈靖远还是在思虑再三之后,将这些事情对谢霖和盘托出了!既然他的好兄弟云沐阳能够信任了眼前这名侍卫,那他陈靖远也选择相信了云沐阳的眼光,相信了谢霖的为人! 将陈靖远的打算听罢,谢霖并没有表示什么反对的意见,反而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之后,直接回复道:“少将军您真是太客气了!您是主子的朋友,属下自然也会遵从了您的吩咐!您放心,柳小姐的下落属下一定会加紧排查,定然会在蒙面人转移之前,救出柳小姐的!”表过决心之后,谢霖还是定定地看着陈靖远,似乎还有些话没有说完的模样。而陈靖远也不催促,只等着他将话讲个清楚。 “还有……少将军一路也要小心了!既然他们能够准确的知晓我们来到京临县的事情,必然安排了不少眼线监视您的行动!一切!小心!”说着,谢霖伸出手来在陈靖远的肩膀处重重地拍了两下,这才有些纠结地收回了自己的双手。 “放心!柳……柳妙城就拜托你去追查了!”才刚刚要脱口说出了“柳夜叉”的名头,可话到了嘴边陈靖远还是硬生生换了个称呼,只称呼了她的全名! 第424章 奥良又近选秀期上 “自然!” 谢霖一边应着陈靖远的话,一边双手抱拳在胸前,一副遵从军令的模样。这倒是让陈靖远不由地笑出声来,整个房间中的氛围也从分外压抑中解放出来,变得稍显从容了许多。 转而已然天明,陈靖远早就在京临县城门开启之前便已经悄悄等候在一侧,直到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他就直接离开了京临县,转而返回了京都奥良城中。而谢霖则并没有出现在他左右,反而是与客店的老板商量,将他们住过的两间客房长期租住了下来。许久没有过这种生意的老板自然喜不自胜,哪里敢怠慢了两位贵客,当即就表示会尽心打扫了客房,也可让他们二位公子能够休息的妥当。 只是这等讨好的言辞却得到了谢霖的推辞,只匆匆交代了一声,切莫随意放了人进入二人的客房,便转身离开了客店向昨夜的那座小院的方向而来。 纵然对于这种奇怪的要求有些心思,可这普天之下谁又会和银钱过不去呢?看着谢霖拍在了账台上的两锭银子,老板也不再去顾忌了什么,只言笑着应下了谢霖的请求。待他走远了之后,这才双眼冒着金光地看着账台上的两锭银钱,笑呵呵地伸手将其收入了怀中。而后才招呼了大堂中忙碌着的小二哥,嘱咐他千万不要破了两位财神爷的规矩。 依着昨夜的记忆,谢霖走在了京临县的街道之上,准备去寻了璇玑阁的那座小院,稳住了背后指使之人的情况。不过,就在他穿过喧闹的街市的时候,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抹身影,待他回头张望的时候,那道身影已然没了踪迹,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了!一时间,谢霖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睛,这才微微地摇了摇头打消了心中升腾起的想法,继续往小院的方向走。只是,当他越来越靠近小院的时候,便越发感觉身后之人的气息不稳。虽说他也一直警惕着有心人的追踪,却也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大胆,敢这般明目张胆地跟踪他的脚步,来到了这座小院跟前。 察觉到这一情况之后,谢霖只是略放缓了脚步,在拐进小巷子之前下意识地停住了步伐,向后张望了一下,给人一种他即将进行什么大事的错觉。而后,谢霖便快速地闪身进入了小巷子之中,再没了踪迹可寻。而身后一直追踪着他步伐的人一见如此情状,赶忙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看样子是不希望跟丢了眼前的谢霖吧! 可是终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人才追进了小巷子之中,这次发现眼前的这条巷子竟然是个死胡同,压根儿就没有人能够从此处通过。当这人意识到自己中计的时候,谢霖已经飘到了此人身边,一个利落的擒拿便控制住了眼前这个一直跟踪着他的“尾巴”! “你是谁,为何要一直跟着我?说!”待擒住了“尾巴”之后,谢霖也不客气,直接就质问着被控制住的这人,希望能够从此人嘴里得知一些情报。与此同时,谢霖还不忘了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这人的身材太过瘦弱了,这人背后的主子究竟是怎么想的,竟以为这种精瘦之人能够控制了他这等练家子吗?当真是可笑至极,令人不免发笑! “我……我没想伤害你!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先放手?” 待这人开口言语的时候,谢霖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他没想到一直跟着自己的这人竟然是个女子,而且听声音来判断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 虽说谢霖也想过会不会是这人的诡计,希望自己能够在放松下来的时候得以逃脱。可等他将扣在此人胳膊上的大手微微用力之后,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小姑娘体内竟是没有丝毫的内力可言。若是真的有人敢派了这等女子办事,那他可真的是开了眼界了!让她来对付了练家子的自己,那不就是螳臂当车吗?怎么会有这般不知厉害轻重之人呢? 一想到这里,谢霖也便渐渐放下了警惕心,眉头也微微地舒展开来,慢慢地送开了钳制住女子的那只大手。转而,便沉声接着询问到,“你到底是谁,又是谁让你来的?” 可算是获得了自由之后,这个女子微皱着眉头揉捏着自己的手腕与酸疼的胳膊,没好气儿地埋怨了一句,“你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就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一边说着,这个女孩子还赌气般地踢了两下巷子里的碎石子,似乎是将其当成了谢霖对待一般。 看着眼前这个小孩子脾性的女子,谢霖也有些无奈了,他慢慢地绕着这个女孩子打量了一圈,而后才抱胸靠在了一旁的砖石墙上,脸上则表现得很是无奈。“所以呢?你究竟是谁派来的?想要做什么?” 一再被追问之后,小女孩儿也不再回避了这个问题,只抬头看向了眼前这个身材比她高了好多的男子,而后干干脆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我家小姐前些日子就是在这附近失踪的!我看着你十分可疑,这才跟着你,想要看看你是不是那些掳走小姐的人的同党!” “同党?小姐?这么说……你家小姐姓柳?”听了小女孩儿的话,谢霖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他赶紧追问着这个女子口中所说的“我家小姐”的身份。倘若真的如他猜想的那般,那是不是就代表了柳家的那位大小姐真的遭人暗算,这才一直被困在了京临县中呢? “你认识我家小姐?”并没有直接回答了谢霖的问题,这个小丫头只是反问了这么一句,实际上也是间接告知了谢霖自己的身份。虽说这个小女孩儿也有不是失可爱的一面,可当下谢霖哪里有什么心情去理会了这些?一确定了这人的身份,他就直接带着这个小女孩儿回了客栈之中。 “喂!我还要救我家小姐呢,你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通过后院的翻墙进入了客栈之中后,谢霖几个起落便带着这个女孩子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之中。他才将这人安置妥当,柳妙城的这个丫鬟便叫喊着不愿待在此处,一度想要挣脱了束缚,回去接着守着那座小院! “安静点!我就是陈家委托前来寻了你家小姐的!若是你再叫喊,你就自己去救了她吧!”实在是觉得丫鬟的声音太过于聒噪,谢霖只能黑着一张脸同她讲话。不过,这种效果也还是不错的,最起码这个小丫头一听了这话,便再没有了太过惊天动地的动静,也显得越发安分了一些。 许久之后,这个小丫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话,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了句,“你真的是来救我家小姐的吗?你……你别误会,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觉得……觉得有些惊讶罢了!”似乎生怕眼前这个男子误会了什么,小丫头在问出口之后赶忙否认着自己能够想到的可能性,唯恐这人一个气恼便不再理会了这件事。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谢霖却隐隐察觉到了她言语中的些许不同,因而连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了。 “既然你说自己是柳家的仆婢,为何你家小姐被人掳走,你不回去求救,反而在这里停留了这么多天?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说到最后,谢霖的声音甚至出现了一丝严苛,整个人都充满了一股子恐怖的感觉,让人看着都觉得心有恐惧! “我……我……”被谢霖这般质问之下,小丫头也有些绷不住了,直接哭丧着一张脸,整个人的精神都像是要垮下来一般。她支支吾吾了很久,却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谢霖瞧得出来,眼前这个小丫头除了隐瞒了诸多事情之外,还在怀疑着自己的身份,不愿意将实情告知与他! “既然你不愿坦诚相告,那我也没什么必要去探查你家小姐的踪迹!你走吧,记得把门关好!”说罢,谢霖便径直离开了小丫头的身边,直接来到了房间中的衣柜处,似乎是在翻找着什么东西。而且瞧着他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再去理会过这人的举动,只一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坐在凳子上的小丫头看着这个突然如此冷漠的男子,一时间之间脑子里便乱了方寸。坦诚来说,她的确下意识地隐瞒了一些事情,并没有完全告诉了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纵然他向自己保证,他是奉了陈家那位小将军的吩咐,前来寻找了自家小姐的。但自己仍旧不能够轻易相信了眼前这个人,不论是不是陈家那个狼心狗肺之人派来的,她都必须要谨慎一些才行!如今,她不可能再指望老爷出手救了小姐,也只能靠她自己来寻找了小姐了! 思虑再三之后,小丫头紧抿着嘴唇缓缓站起身来,她一步步地向着谢霖的方向走去,整个人都显得极为紧张。 她本以为自己的动作最后轻巧,并不会让这个陌生男子察觉了自己的行动。只是,她到底是小瞧了谢霖的功夫,也小瞧了他对于自己的掌握。就在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谢霖身后,准备进行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一直在衣柜中翻找着什么的谢霖却突然出声,吓得小丫头身子都瑟缩了一下。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若是想要我帮你救出你家小姐,你就必须要同我说实话!如若不然,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去吧!”谢霖一边动作着,一边极为冷淡地重复着自己方才的决定,而且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大抵上是知道小丫头已经来到了他身后的。 “哼!你说你是陈家派来的?我才不会相信呢!陈靖远就是个真小人,就是个伪君子!他怎么可能会担心了我家小姐的安危,还这么好心地派了你来寻了我家小姐!”即便是柳妙城如今不在此处,这个小丫头还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性,将这些话脱口而出。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这些话,才让谢霖揭开了隐藏在陈靖远与柳妙城之间的矛盾,而这也成为了日后陈靖远最为悔恨的一件事情! “真小人?伪君子?”琢磨着小丫头脱口而出的这几句话,谢霖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了。她说得是那个有“儒将”之称的陈靖远吗?还是说陈家的这位小将军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隐藏了旁的一面,而这一面恰巧被柳妙城所侦知?“你这妮子到底在说什么?若是这般,你还同我在这里多说什么!赶紧离开吧!” “你!你不是说是来寻了我家小姐的吗?”一听陌生男子要赶自己离开,小丫头就突然变得慌乱了起来。她有些紧张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裙下摆,整个人的肩膀都紧紧地缩在了一起,似乎很是害怕被赶出房间的模样。就连方才咄咄逼人的声音都直接消失,反倒是换成了略显惊讶又恐惧无知的模样。 “呵呵,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小姑奶奶可以骂了少将军,却也不忘了要让我帮你的忙!呵呵!真不知道是谁真小人,伪君子了!” 并没有回身去应答了小丫头的言语,谢霖只是背对着她言说了两句,话中则是充满了讥讽与嘲笑。直到最后,谢霖还不忘以她的结论去反讽了一番,将那句“真小人,伪君子”的话原原本本的还给了她! “你……你!”被谢霖的这几句话给噎在了当场,小丫头也没有了半点反驳的能力。她“你”了半晌,却再没有说出什么别的话语来,只是整张小脸都被气得涨红,就像是个秋日里已经熟透了的果实一般。 “你什么你?”直到收拾好了衣柜中的物件,谢霖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别看她长得并不算高,甚至可以用娇小来形容,可整张小脸的情绪变化却是明显的很,活像是个打翻了作画颜料的荒唐现场。 谢霖挑着眉毛问了一句,而后便直接倚靠在了已经被自己关闭的衣柜门处,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若不是他自己还知道自己如今还有正经事在身,恐怕所有人都要误会了他将这个柳家大小姐柳妙城的丫鬟带到了房间里的真正原因。 “你究竟是不是陈靖远那个伪君子派来的?”原来说了这么多,这个小丫头仍然在怀疑着自己的身份,只听得她“你”了许久,这才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问出了这句话来。只是,当这些话入了谢霖的耳朵,他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实在是不愿同这个小丫头计较了这么多。 “你不是吗?”大抵上是误会了谢霖的动作,小丫头看到他摇头的动作,好下意识地以为他是在否认着自己的问话。然而,小丫头并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怯生生地问他“究竟是否与陈靖远有关”的时候,眼睛中的那一抹期待是如论如何也抹除不掉的! 如此看来,在这个小丫头的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怀了份期望的!她希望有人来帮助了她家小姐柳妙城,也的确希望这个人帮助之人是她口中的那个“真小人”、“伪君子”!至于她为何会有如此矛盾的想法,恐怕还要谢霖多番探查才是正道。如若不然,谢霖也没有办法正确把握了这个小丫头的想法,更没有办法从她的嘴里打探到关于柳妙城失踪前的所有线索了! 第425章 奥良又近选秀期中 这头儿的谢霖正同柳妙城的侍女周旋着,而快马赶回奥良城的陈靖远则是在官道之上遇到了许多顶极为奢华的轿子。他本还纳闷着,为何会突然多出这么多轿子往奥良城中去的时候,恰巧有一队人马经过他身边,被他听到了他们这些状似家丁的人之间的对话。 “我说,这京都还有多远才能到啊?咱们都已经赶了好些天的路了!” “怎么着老四,这是不行了?我昨日里可是听着某人说过,就算是千山阻隔,他也会将小姐安全送到的!哈哈哈,这酸话我可是说不出来,也就只有你小子了吧!” “哥几个别说了,小心小姐听到了!咱们还是快些赶路要紧!” 一旁路过的陈靖远正听得起劲,没成想却被他们队伍中的另一个人给打断了言语,这算是再听不成消息了!不过,依着方才这几个人只言片语的信息中倒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必定是护送了自己小姐上京之人。至于,这种严寒时分为何会上赶着来了人生地不熟的京都,陈靖远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他们是以过些天的选秀为目的,才会来了京都奥良城的!而这个答案虽不算是极为准确,却也是个八九不离十的答案了! 就在陈靖远在原地等候这些人过去的时候,这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突然就不再言语了,而原因也十分简单,那就是一直跟随轿子的丫鬟已经走了过来同他们说了些什么。纵然陈靖远没心思去听了那人的言语,可如此尖锐的声音即便是想要忽略,恐怕也是难以做到的吧! “你们几个还不快住嘴!若是被小姐听到了这些,仔细你们的皮肉受苦!真是离了家里边越发失了规矩了!” 别看这丫鬟年岁不大,可教训起人来的气势却足得很,活像是个正儿八经儿的主子似的。想必在这位小姐的府上,也是个极为受宠的丫头,才会有了如此言行举止吧! 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听过了这个丫鬟的训斥也不好反驳什么,赶紧都闭紧了嘴巴不愿同她多计较了这些。毕竟他们都心中清楚得很,眼前的这位姑奶奶极得自家小姐的宠爱,倘若她对自己有了什么不满,不排除这人借机给他们小鞋儿穿!这要是在家中倒还罢了,总归可以求了管家做主,亦或是请老爷夫人做个决断!可眼下这队伍中只有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跟随着,还不就是这位姑奶奶的天下了? 所以,这起子家丁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也不去辩解了什么,只默默接受了丫鬟极为尖锐的言辞,继续赶路也就是了。 不过,一旁看眼儿的陈靖远却不这么想,心说到底是哪家的奴婢竟然还敢如此大胆放肆。且不说是不是能轮到她管了这些家丁的言语,就说是她自己也是个仆婢的身份,也自然是不能够说出这起子言语的!可瞧着这些人的反应倒是一副正常神色,恐怕这家的小姐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不若又怎会有个如此的丫鬟跟随左右呢? 此时,坐在高头骏马之上的陈靖远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位富家小姐会与云氏皇族中人产生了关联。若真的能够提前预料到这些,他绝对不会隐瞒了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从而让某人费了多番周折才能摆脱了如此一位难缠女子! 直到陈靖远与这支队伍一同进入了奥良城的城门之后,他才与这顶轿子分开,兵士们一检查完便直接跨马疾驰而去。而因为陈靖远那匹骏马的鸣叫声音,倒是引来了轿子中人的抬帘观望。不过也只是看到了一个疾驰而去的背影,竟是连陈靖远的面容都未曾得见的! 一旁的丫鬟突然看到了自家小姐掀开了轿子的帘子,便有些紧张地来到了轿子一旁,甚是惊慌地同坐轿之人说到,“小姐你怎么能掀开帘子呢?若是被闹市中的哪个登徒子看了去,那可怎么好啊!” 她这话一出口,负责抬轿子的几个轿夫便习惯性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心说,你道人人都将你那位小姐当成宝贝一样供奉着吗?这可是钦傲京都,美人众多,佳丽云集,谁会注意了你家这位脾性如此恶劣的主儿呢?再者说,京都的治安向来极好,哪就有了那起子登徒子会拦了轿子做了这些事情呢?这话说得当真是引人发笑,这丫鬟却还并不自知! 已经快到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了,因着几日前的秋雨,这奥良城中更是冷上了几分!陈靖远如今穿着一套极为低调的素色衣衫,腰上缠着的则是一条皮质铜扣的腰带。本就是少年俊俏模样的他,在奥良城中的街市上纵马而过,不知道会引来了多少人的注目评论。不过,想来陈靖远倒也是不在乎了这些的,他本就不是个会在意了外人言辞的性格,加上在军营中沉浮了几年,倒也是变得更为豁达了几分。除了他在处理与柳妙城关系的时候,动了些略显卑略的手段,旁人只怕只会说了陈家这位少将军的好处,绝口不提了那起子坏人名声之事! 由于陈忠前两天已经被陈靖远说服,便也就同意了他快马出游的决定。今儿个的天气总算是少了些阴沉,他本想趁着自家少爷还未回返的机会,将他的卧房仔细收拾一番,却不想这次的算盘打得有些不是时候了! 今日一大早,他便要自家婆娘去指挥了少爷房中的奴婢,将屋中的被褥与衣衫都拿出来晾晒清洗一番。可这才过了晌午,日头都还未西垂的时候,陈忠便听到府门处乱哄哄的,当即也就放下了手中还未收拾停当的账务,奔向府门口去瞧个究竟。 这不瞧还好,他一出门口便看到了自家少爷正同府门处值守的侍卫吩咐着什么,当下里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这种事情了!怎么说好几日才会回返的少爷,这才一日的功夫便回来了?可眼下他的卧房中的厚实之物都已经被拆洗了一番,今儿个可怎么让他过夜安寝呢? “少爷?少爷您怎么今日就回来了?”不顾陈靖远正同旁边的侍卫交代着什么,陈忠直接奔到了陈靖远身边,面色上则是带着些惊讶,心中更是免不得要细细盘算一番才好。 “嗯!”看到忠叔向着自己这边儿过来,陈靖远也没有功夫去同他解释了什么,只匆匆应了一声,便继续吩咐着身边听候吩咐的侍卫。不多时,他这才示意侍卫抓紧去办,而自己则是空下了时间去同陈忠言语三两句。“忠叔,恐怕这几天我不能在家中住下了!” 没有太多的铺垫言语,陈靖远直接讲出了自己早就打算好的事情,而这个结果倒是让陈忠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下一刻他便转过身来追问了一句,“不在府上?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有些事情,我先去一趟宸王府,而后会去缘觉寺为母亲进香的!”陈靖远交代完这些之后,本想着能够直接转身离开。可身后的陈忠因为心有疑惑,倒是不会轻易放走了自己少爷,合该仔细问个清楚,他才能够心安了! 只见陈忠直接拉住了陈靖远的手臂,直接控制住了他的动作,不住地追问着,“少爷,您从前可从未这个时候去为夫人进香,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老奴?” 出于对自家少爷的担心,陈忠的眉头不经意地便紧锁在了一处整个人的说话语气都变得有些凝重了。而且,只要一提到自家的夫人,也就是陈靖远的母亲武月柔,陈忠总是觉得提自家老爷难过几分。抛开一切不提,府上自然有专门的祠堂供奉了陈家已过世之人的牌位,少爷又何必非要走了一遭缘觉寺,去了那处为夫人进香呢? 这种种的不合理不仅让陈忠心中生疑,更是让他隐隐地多了一丝不安在其中。毕竟,对于陈家的这根儿独苗而言,还是少掺和了京都中人的事务,才更能独善其身!不论是从自家老爷的角度而言,还是从陈家身处的位置来说,陈忠都不希望自家的少爷会冒了怎样的风险,去做了什么让人担惊受怕之事! 被陈忠如此牵扯着手臂,陈靖远一时之间无法脱身,却也表现出了一副无奈的情状。他直接耸了耸肩膀,做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无赖样儿,语气也比方才要轻松了不少,“忠叔,合着我想尽尽孝,您都觉得不妥当了呗?” 陈靖远这一句话说出口来,陈忠自然不敢再多问什么,直接慌乱地送开了手来,表现出一副“恨恨”的模样。“少爷……你……罢了罢了!恰巧这几日老奴将您房中的厚实之物都进行了一番拆洗,若是可以的话,少爷倒是可以在缘觉寺小住两日!” 本来还想寻个借口不回到家中,如今陈忠这般一说,倒是让陈靖远省下了这起子功夫,不必再言说了什么谎话了!只是,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去往缘觉寺的事情陈靖远心中还是不免沉重了几分,却也并不能开口多说了什么。 同陈忠道别之后,陈靖远也不多想了什么,直接就奔着宸王府的方向而来。而此时的云沐阳却正同依晴分析着今日朝议时的种种,而陈靖远的到来想必也会给他带来诸多的思考方式,让日后的事情变得更好掌握了! “少将军,您不是昨日才出发吗?怎么……” 本来站在宸王府的府门处值守的沈诚看到了一个身影奔着这边来了,他本还想说,谁会在这种时候前来拜访,当真是搅乱了他家王爷与王妃的好时辰。可当纵马的身影越来越靠近的时候,他才隐隐约约认出了陈靖远的模样,这才赶忙上前为其控制住了已经停下的骏马。 方拉住缰绳的陈靖远也不与沈诚多啰嗦什么,直接翻身下马询问着他云沐阳的所在。不过,沈诚也只是知晓自家王爷已经回了府中,至于现下在何处他这个值守的侍卫也就不得而知了! “少将军,您这可就为难小的了!王爷今儿个午前倒是回了府中,可小的哪就能知晓了主子的去处了?您看……”沈诚的话都还没有说完,陈靖远便直接将手中的缰绳抛给了他,自己一个人大踏步地向宸王府门处走去。而守在大门口另一边的侍卫见状,也只是习惯性地行了个礼便直接将其放行了。 “阿沐,你是说元……不是!我是说父皇!父皇想要选秀?” 今儿个午后听了云沐阳的言语,依晴就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且不说元康帝的年岁已经摆在那儿了,就是他同徐皇后的那份情意来说,也绝不可能再去举行了什么选秀啊?依晴可是听云沐阳说起过的,这些年的选秀活动,元康帝也只是走走过场儿,并不会真的流连在花丛之中,也绝对不会因此而忘了一个帝君该有的修养与职责。可如今…… 依晴一时间竟有些看不懂元康帝的做法,若说是为了能够稳固朝中的势力划分,然最大的敌人可是韩梧信这个一朝丞相,哪里需要去迷惑了他去呢?要知道,韩梧信的三个女儿早就已经成婚了,他这次又将依晴这个名义上的侄女儿嫁给了宸王云沐阳,他又还有什么筹码去控制了元康帝的后宫呢?再者说,有徐皇后在,谁又能在后宫掀起什么风浪来?倒是容易因此而断送了自己的富贵荣华,失去了宫中的锦衣玉食才是正经! 坐在书房书案前的云沐阳低声应了一句,便微微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就连依晴起身来到身边他都没有注意到。只是,当他抬起头来想要同依晴说些什么的时候,这才惊觉依晴早就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怎么不在炭火那边坐着?你自己的身子可经不起这般折腾的!”只要一想到那一日在韩家清惠园中的事情,云沐阳便觉得心有余悸。他本就打算这些时日往缘觉寺走一趟,央着自己师父了净禅师为依晴诊脉。如今的天气越发阴寒了,他可不希望依晴会因为这些事情而伤了身子,没得让自己多心疼了时日! “无妨!衣衫倒也厚实,阿沐别如此大惊小怪了去!”虽说依晴听着云沐阳的这些话很是暖心,可她心中清楚的知道,眼下最让他头疼的是这次选秀!老话儿都说“事出非常必有妖”,元康帝这次如此不按套路出牌,想必是有了什么打算,而他们现下要做的就是想出对策如何配合了他的行动了! 即便依晴言语中对于眼下的气候并不在意,可云沐阳还是有些担心地伸出手来,一把将依晴的小手攥在了手中。“你瞧瞧,手都这般冰冷了,还说无妨呢!”一边说着,云沐阳一边起身来到了屋中炭炉的位置,将依晴愈发冰冷的小手小心地移动到了旁边,希望以此能够温暖了她身上的冰冷。 “晴儿,这次的事情恐怕会牵扯众多,若是……若是你不想参与其中,明日我便将你送到三哥府上吧!嫂子也快要到了临盆之期了,你多去陪陪也好!” “阿沐!”云沐阳的话才说完,依晴便轻声唤了他一声,映着炭炉中隐隐的火光,看尽了云沐阳那双宛若九天星辰的眼眸之中。“我不想就这般逃避了去!” 第426章 奥良又近选秀期下 依晴那双如春水般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云沐阳,一时间竟让屋中的寒冷瞬间消散,而二人中间只剩下了暖暖的柔情。 “晴儿,其实……我并不想让你知晓了这些的,这些事情本该是由我来承担便是!”渐渐垂下眼睑之后,云沐阳的声音也越发低沉了起来,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依晴所营造的这种温馨的氛围之中。仿佛这一刻对于他们二人而言,便是一世的永恒,便是生生世世的相守。 而对于依晴而言,只是这暖人心意的一瞬间,她便已经体会到了母亲曾经所说的那句“纵一刻,也千秋”!当时她还年幼,压根儿就听不懂母亲当时在同自己讲出这句话时,为何眼眸之中晶亮地像是夜空中的耀眼星河。曾经她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体会到母亲所说的那种,纵然只是片刻的相守,却也值得一生的等候的言辞。不过,如今的依晴已然明白了,也许现在的她与云沐阳之间便是这种情况吧!纵然知道昆仑绝对不会放过了她这等破坏了族中规矩的存在,却也如此执着地坚定走了下去。别说是这一次选秀可能给宸王府带来的影响,即便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塌天大祸她也绝对不会将云沐阳抛弃,独自一人去享受了那等片刻的安详! 听着云沐阳的言语,依晴也只是微微笑了笑,而后挣脱开了云沐阳的大手直接抚上了他的那张俊脸。本就纤细的指尖因为衣袖略显臃肿的缘故,现如今看起来便更是纤细柔弱了几分,可她却以极为轻柔的动作在云沐阳的一侧脸颊上滑动着。那样子就像是春日里的清风,缓缓地拂过了面庞,整个人显得清爽而昂扬了些许。 “阿沐,钦傲不是有句话叫做‘夫妻本一体’嘛,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够抛下了你,独自一人躲了清闲呢?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这头儿的云沐阳二人正互诉衷肠,好巧不巧的却是陈靖远此刻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前,正准备抬手敲响了书房的房门。而陷入了依晴的温情之中的云沐阳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便小声对依晴说到,“晴儿,看起来有人要来破坏了这等氛围了,你说为夫是不是该好好教训此人一顿呢?” 忽然听到了云沐阳一本正经地说着如此的俏皮话,依晴倒也绷不住了心中的笑意,只掩唇轻笑出声,一双眸子就如同新月一般弯弯的,却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依晴都还未笑个够,云沐阳便已经陡然伸出了一根手指放在了唇瓣处,轻轻“嘘”了一声,而后才起身走到了紧闭的房门处。只听得“吱呀”一声,书房的大门便被云沐阳从内侧开启,而门外站着的则是正准备抬手去敲了房门的陈靖远。 显然,对于门外之人的身份云沐阳是有些惊讶的,他怔怔地看了看门外之人,过了片刻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靖远?你不是已经出发了吗?怎的才一日的光景便回返了?” 纵然云沐阳如此询问出声,他也绝对不会认为陈靖远已经办妥了那起子事情,而后直接折返回了京都之中的。且不说柳妙城已经离开奥良城数日之久的前提,单就是陈靖远与柳妙城这其中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云沐阳也可以十分确定他不可能以如此的速度解决并回返。所以,陈靖远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发现了比寻找柳妙城踪迹更为重要的事情,这才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奥良城,甚至还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自己的府邸。而这些事情,只要看到了陈靖远额头微微渗出的薄汗便可见一斑,自然是不必明说的。 “润之,今日朝议是不是已经决定要再次选秀了?” 来不及回答了云沐阳的问题,陈靖远心中甚是急切便直接脱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也再没去管了此时云沐阳的神情是各种状态。不过,在书房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陈靖远还是多多少少能够察觉到云沐阳眼中的惊讶的。想来也是如此情况,自己好说歹说央着润之调派了人手同自己去寻了柳妙城,可眼下自己却一个人跑了回来。倘若将二人的身份位置对调,自己想必会比眼下润之的表现更为震惊吧! “嗯?皇榜和圣旨都还未依次下达,你怎么会知道?”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云沐阳突然意识到陈靖远此刻都还在门外站着,便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换了个口气让他先进了书房再说其他。而陈靖远此刻也绝对不会推辞什么,直接抬腿进了书房,这才发现原来屋中已经有了旁人存在,而这人不是什么无关紧要之徒,竟是润之新过门没多久的王妃韩依晴了! “韩姑娘也在?”看到坐在屋中的依晴,陈靖远仍旧下意识地称呼了一句“韩姑娘”,不过下一刻便感受到自己背后一阵冰凉,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想要改口。而依晴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站起身来行了个礼数之后,便微笑着应了一声,而后便直接将座位让了出来。 “靖远,现如今你得叫一声嫂子才行!哪就什么韩姑娘就能够了事的?” 身后响起关门声的瞬间,云沐阳的声音也直接进入了陈靖远的耳中,而且他能够感受得到,此刻的云沐阳话中竟还隐隐地透着股子酸酸的气味。若是陈靖远所料不错的话,恐怕他这个兄弟是在计较了自己这等子失误的称呼了,这才会幽幽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是是是!我是该称一声嫂子了!润之你也多少注意些啊,我这都还未定下婚事呢,可别总在我跟前做了这等子腔调!”说罢,陈靖远便像是个知错就改的孩童似的,毕恭毕敬地向着依晴行了个礼,同时还唤了一声“嫂子安好”出来。那等场面别说是依晴本就面皮薄了,纵然真的能够心安理得的受下了他这些礼数,却也因着自己的年岁比陈靖远还要小上一些,而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以防他们再多说出什么让她不好意思的话出来,依晴赶紧出声阻止了他俩之后的言语,略显得有些急切地说到,“少将军来了?你同王爷且在书房商议,我就先回避了!”说完,依晴便已经抬脚走了出去,正准备越过了云沐阳离开了书房。只是,到底是云沐阳舍不得放下了心中的小姑娘,就在依晴准备离开的当下,他便直接伸手牵住了她宽大衣袖中的小手,满脸深情地看着她出神。 许久之后才语气温柔地启口言说:“不必如此,靖远不会介意的!” 这当口,依晴本就觉得有些害羞,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当下局面的时候,恰巧青鸾来到了书房外,伸手轻叩着门扉想要得了允许进入其中。依晴哪里敢放弃了这等机会,赶紧对着陈靖远与云沐阳抱歉地笑了笑,赶忙应对道:“青鸾你且在门外侯着,我这便出去!” 随之,她就在云沐阳略显不舍的注目下打开了书房的大门,闪身离开了此处。甚至在离开之前,她还极为贴心地将书房的门闭合,不愿去再打扰了他们男人之间的交谈。 直到门外再听不到依晴的脚步声,云沐阳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屋中已经表现得有些无奈的陈靖远。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陈靖远似乎感觉到一股子别扭的味道,活像是自己是个拆散了鸳鸯的恶人一般。为了不让自己的这种感觉应验,陈靖远只能壮着胆子开口,希望自己不要再被眼前的这等子情景给弄得心情不稳。说起来,每次见到自己兄弟这副护着小媳妇的模样,他都觉得自己也该寻了个合心意的女子了! “润之,人都走远了,你再不回神可就不好了!” 玩笑才刚说完,云沐阳便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淡然模样,看着陈靖远沉声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回返的?”听云沐阳的意思,似乎对于陈靖远的这个解释并不满意,竟像是柳妙城的家人一般,为其抱着不平。 “是,也不是!”陈靖远并没有直接回答了云沐阳的问话,到二十五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意味。他垂着眼睑的模样,看起来样子有些飘忽,就连回答问题的声音都有些微妙,听起来有些耐人寻味了!想必在陈靖远的心中,还是有些舍不下失了踪迹的柳妙城,却也是放心不下京都中的这些人或事的吧! 沉吟了片刻之后,陈靖远改变了方才有些落寞的神情,转而略显担忧地微微皱着眉头。“润之,我总觉得京中那起子歹人不会放过了这次选秀的机会,你……你一定要小心才是!” 也不知是为什么,只要一提到这些,陈靖远心中就免不得隐隐有些不安。不知是不是有些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是说拥有着如何超前的感觉,总得来说,对于陈靖远而言,如今他内心之中既惶恐又觉得紧张也就是了! “嗯!”并没有太多的言语,云沐阳只是低声应了一句,便没有再说些什么,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盘算着什么的样子。不过,云沐阳可不会相信陈靖远所说的,他只是为了要告诉自己这句话,才会一股脑儿地回到了京都。如若说他是这等感性之人,那自己这些年来对他的认识也算是白费了不是吗? “你究竟为什么回来了?”并不想再同陈靖远绕了圈子,云沐阳也没有给他留个脸面,直接就将话抛给了他,想要在他身上寻找到一个答案。只是,瞧着陈靖远这等沉吟的模样,大概云沐阳还需要费些精神才能够打探到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吧! 被好兄弟一眼看穿了心中的想法,陈靖远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只能故作轻松地刮出一口气来。而后,整个人在炭炉火光的映照下显示出了逐渐分明的面容棱角,这才艰难地开了口。 “什么都瞒不过你!”此时的陈靖远定定地看着烧得正旺的炭火,整个人都像是雕像一般没了太多的情绪变化。“润之,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了她,即便我知道她可能会有危险,可我……我不能视陈家上下这么多条人命不顾,去同她扯上了关系!”只要一想到柳妙城是北方六省绿林盟柳青河的女儿,陈靖远眼中就会流露出挣扎的情绪,似乎因为这个身份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他承认自己感觉的最大障碍一般。即便柳妙城不再拥有这样的出身,他也有些忌惮了江湖中的说辞,若是因此而给陈家带来了什么形象,那他可不就成了败坏了陈家一门忠勇的罪人了吗? “陈家,这同陈家又有什么关系?你既然心中有了思量,就说明你对柳妙城不是完全没有感情,那你又何必一再逃避呢?”听了陈靖远的话,云沐阳竟然有了一时的呆愣。诚然,他相信陈靖远将陈家的荣耀看得太重几分,对于一门忠勇的陈家而言,没有什么比满门的荣耀更值得去守护。如若真的有人敢去破坏了陈家的这等子荣誉,想必陈靖远第一个便是不能应允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又能决定了自己的出身呢?柳妙城即便想要改变了自己身为柳青河女儿的事实,也是无力做到的不是吗?难不成,她真的要同自己的生身父亲断绝了关系,陈靖远才能够勉强接受不成?纵然如此,一个能够舍弃了生身父亲的女子,难道陈靖远就真的能够倾心相许吗? “我……我现在心里很乱,所以……这几日我会去缘觉寺小住几日,若是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派人到那里寻我!”一直低头看着炭火的陈靖远不敢抬起头来,更不敢去接下了云沐阳投来的目光。他清楚,自己这次的做法确实很是混账,可他当真放不下属于陈家的荣耀。一旦让朝中有心之人察觉到他与绿林众人有了牵扯,不仅会连累了自己的父亲受人质疑,甚至还会影响到陈家几代人拿命搏回来的忠勇之名!他不敢也不能去做了这番赌注!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愚昧也罢,只是陈家的英明不能因为他这么个不肖子孙而出现了差池! “去缘觉寺?靖远逃避有用吗?” 云沐阳哪里会不清楚陈靖远现如今的想法,曾经的他也很是在意了这些事情。可后来他懂得了,有些人有些事不论你怎么去呵护,总归会出现差池,你又怎么可能做到事事如此完善呢?纵然你能在这件事情做到极致,却也保不准那起子歹人从其他事情上插手干预! 根本说来,只是自己将这些看得太重了,这才越发束缚了自己的情感,也困住了自己的内心!倘若陈家祖上真的有灵,也是不愿意看到了自己的儿孙出现了这等事情的吧! 不过,这些话云沐阳现如今并没有办法说破,一旦将这些话说出口来,他不能够保证陈靖远会是个什么态度转变,也不能够保证真的能够起到好的效果。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些事情的起因在于陈靖远的内心,到底还是应该由他自己亲手解开,才能够让自己真正走出来,也能够真正放下了心中的那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包袱不是吗? 第427章 缘觉了净再开解上 其实对于云沐阳的问题,陈靖远本人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想到这些,他就直接陷入了思索的循环之中,压根儿得不到一个标准的答案。自从同谢霖一起出发开始,他每一刻都在思索着这件事情,可两日来的结果又是什么呢?只是一个无结果的死结儿,让他总是感到窒息的死结儿。正是基于这种原因的存在,他才想要独自一人去了缘觉寺,想要在静思中得到一丝明悟,不至于让自己变得如此阴晴不定、心绪不宁! 想来,如今的云沐阳也是将话都说尽了,可陈靖远依旧没有个态度表现出来。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亦或是逼迫他做出个态度出来。与其这样强硬地去要求了什么,倒不如顺其自然,让陈靖远自己发现了内心真正的想法不是更好吗? “罢了罢了,你想要去缘觉寺小住几日也好!最近这些日子京都必定人员来往甚密,你也好趁这个时候躲出来,别让父皇以为陈家会趁机站队才是!”心知劝不得陈靖远了,云沐阳便也不再多去强求些什么,只略嘱咐了他两句,便也就直接接受了他所谓到缘觉寺“静修”的理由了! “嗯,正是这个理儿!虽说我爹确实不想参与了那些歹人的计划,可这种时候却也不好多表达什么,我去了缘觉寺也许圣上也会安心许多的!” 陈靖远此语算是认同了云沐阳的看法,也故作轻松地叹了一口气,活像是已经解决了一件棘手的问题一般。只是,单是看他的脸色就能够知晓,这次的事情别说是解决了,大概是比从前更为难办了才是个正经看法! 就在陈靖远打算开口言说什么的时候,云沐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径直转身回到了一旁的书案处。在陈靖远呆愣的同时,云沐阳已经拿起了书案上的那支白鹿入松林图样儿的玉质毛笔,在信笺上写着什么词句。不一会儿的功夫,云沐阳便直起身来小心拿着那两张信笺,耐心地将其好生处理,而后装进了一个完好却并未署名的信封之中。而目睹了这一切的陈靖远都还未清醒过来,便已经看着云沐阳来到了自己的近前处,将那个信封递到了自己眼前。 “靖远,我本还想着这些日子抽个时间去寻了师父一趟,若是你计划前往,就请你代为转交这封书信吧!”话音才落,云沐阳便再次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铜钱形状的物什,当着陈靖远的面儿放入了信封之中。而后才将信封对折,直接塞到了陈靖远的手中。 而陈靖远看过眼前云沐阳的这一番动作之后,也是赶紧回过神来,楞楞地应下了这桩事情,这才将书信装入了怀中,将其贴身保管着。“对了,润之!之前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韩家二房的韩梧轼多了个什么女儿,若是韩姑娘借此身份移花接木,你还是该小心一点才是!韩梧信可是个实打实的小人,别着了他的道儿了!”纵然陈靖远心中清楚,自己的这个兄弟不是那等子眼皮子浅薄之人,可同韩家人扯上了关系,他这个亲王的位置坐上去难免会摇摇晃晃,还是让他多一分小心才算是妥帖一些!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言语间,云沐阳伸出手来慎重地拍了拍陈靖远的肩膀,虽说他还是希望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可有些话已经不是他能够三言两语说清楚的了!既然陈靖远想通过缘觉寺躲避了眼前的选秀之事,他倒是希望师父能够替他开解开解,倒也不枉晴儿那般央着自己,替她传了那些言语给他的事情嘛! 肩膀受到了拍打之后,陈靖远习惯性地伸出一只手来覆在了云沐阳的手背处,眼神亦是表现得甚是深沉而笃定。大概这次的所谓“避祸”缘觉寺之事,在陈靖远心中还有着另外一层含义在其中吧!“润之,你在京都一切小心!若是……一定要挺住!” 眼下的情况就陈家的立场还有云沐阳身处的环境而言,陈靖远绝对不能公开站队到宸王这一边,所以在眼下皇家选秀的这件事情上他不可能插手,也做不得任何的外围事情。总的来说,也只是一句话,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由云沐阳一个人来承担了!即便陈靖远有心去帮助了云沐阳做某些事情,可他的身份与处境都不允许,也不可能让他做出什么来的! “哈哈哈,我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素来有沙场儒将之称的陈家小将军竟也有如此一面,这倒是让我很是吃惊呢!”面对陈靖远语重心长的嘱咐,云沐阳却是一反常态地以玩笑的方式加以应对。即便旁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同云沐阳一起相处这么多年的陈靖远又哪里不清楚,他这是怕自己再掺和到这些不清不楚的事情中,才会如此激了自己的吧! 常人都说宸王殿下在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是个冷面冷情的性子,对于所有的事情都不屑于去在意,也不屑于去投注了感情于其中。可也只有常年跟随在云沐阳身边的人才知道,云沐阳也只是个面冷心热的性格,纵然很多事情上给人一种冷酷杀伐的一面,可私下里却是难得的温柔一面。旁人都以为他是个多么冷血的纨绔子弟,可也只有与之深交的陈靖远知晓,云沐阳这个人从来都是一个为朋友两肋插刀、为亲人奋不顾身的性子! 即便当下的他说出了这种调侃的言语,可在云沐阳的内心之中,恐怕也是希望陈靖远不要涉足其中,以免造成更多不必要的麻烦的! “你!随你怎么说吧!”懒得再去辩驳了什么,陈靖远只是一个拳头捶在了云沐阳的胸膛,这才表现得无所谓一般没再去计较了什么。“我马上就走了,你万事小心!书信我会带给了净师傅的,你就放心吧!” 说罢,陈靖远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在书房的大门被他关上的那一瞬间,云沐阳便垂下了眼睑,若有所思地轻声呢喃了一句,“靖远,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可别辜负了!”而这句话身在书房外的陈靖远是否能够听到没人能够保证,不过,在今后的岁月中,陈家上下都在为着某人而心急的时候,想必就有人能够理解云沐阳此时说出这句话的心情了吧! 直到陈靖远离开了宸王府,纵马再次离开了京都城门的时候,云沐阳已经走出了书房,回到了他与依晴的婚房之中。而此时的依晴正有青鸾陪着,说些浑话解闷着。只是青鸾话才说到了正恰当处,便用眼睛的余光瞥见了正瞧瞧靠近依晴的云沐阳。她本还想开口问安,却被云沐阳以手势阻止了,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着自己的话题。不过说来也是巧合,这时的依晴本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压根儿就没有留意到青鸾这时的奇怪之处。当青鸾的声音越来越轻柔,声音也变得逐渐模糊不清了起来,直到最后,依晴甚至觉得自己恍恍惚惚间似乎整间屋子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一般。 “青鸾?”突然惊醒之后,依晴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可回应她的却是一股子熟悉的味道,那股子淡淡的清新气味不是云沐阳又会是谁呢?“阿沐,你同陈家少将军……”由于依晴本就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所以在说话的时候,难免在语气和声调上表现得有些困顿。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感受到立在自己身后的云沐阳一把环住了自己的腰身,虽说自己因为畏寒所以穿得极为厚实,却也是拦不住自己纤细柔弱的腰身的。 “怎么穿得这般单薄?若是又冻得晕了过去该如何是好?”也许是因为感受到了自己臂弯处的感觉,云沐阳本想温柔地同依晴讲话的举动也因着这一事情而发生了转变,整个人说话的语气虽然温柔却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在其中。 “才不会呢!我真的已经穿得足够厚实了,阿沐可别再这般凶我了!”大抵上是因为这屋子中的炭火烧得足够暖和,依晴整个人的声音都显得有些醒后地慵懒模样。再加上如今这屋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二人又是对才新婚的夫妻,哪里会再顾及了什么呢? 依晴一边说这话,一边就伸出手来,示意着云沐阳将自己揽入了怀中。而自己则是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将脸颊轻靠在了云沐阳的肩头一副岁月安然淡雅静好的状态。 “晴儿!”怀中拥着自己心上的女子,云沐阳仍旧隐忍着自己心中的冲动,强装着镇定唤着她的名字。只是在依晴缓缓抬起头的瞬间,便看到了依晴那双如春水消融润梨花般的眸子,整个人都觉得气血不稳了起来。“晴儿,以后别用这种语气同旁人言语,你可清楚?” 从来都是表现出自己温柔一面的云沐阳,此时却显得极为霸道,根本就是在强行要求着自己的妻子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而且没有反驳亦或是反抗的余地。 “嗯?怎么会呢!”虽说依晴并不知道这究竟代表着什么,可也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应下了他的要求。只是,在依晴这个还未知晓其中道理的女孩子看来,这不过就是夫妻二人之间必须要遵守的规矩罢了,倒是扯不上什么应该或是不应该的成分! “阿沐,方才陈家少将军找你,是不是为了选秀的事情?”感受到自己腰间的臂弯越发收紧,依晴便觉得呼吸愈发不畅快起来,也就寻了个话题,想要示意云沐阳能够将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只是她哪里知道,真正让云沐阳紧张的,哪里是什么方才那些事情,真正的罪魁祸首恐怕也只有被云沐阳收在了心中的她了吧! “嗯,靖远要去缘觉寺静修一段时日,这些日子不会再出现在京中了!”处于这一时刻的云沐阳哪里还会想了陈靖远如何,只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想要将自己的手臂收得更紧,让依晴直接融入了自己的骨血才算是完美。可就在他已经将依晴拦腰抱起的时候,脑中却突然闪过了凤舞曾经告诫他的言辞,整个人便直接愣在了原地,就这般保持着拥着依晴的动作,没了旁的任何情绪可言。 “阿沐你怎么了?” 依晴的话语将云沐阳已经飘远了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突然表现得比刚才的强装镇定还要冷静上几分,整个人略显僵硬地将依晴放到了那张雕花的床榻之上。之后,他更是极为细心地为其盖上了锦缎棉被,又拿了个软枕垫在了依晴的腰间。 “晴儿,这段时日你且好生休养着,我们……我们来日方长!” 放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云沐阳便转身出了里间,在外头的桌凳前坐下,正有些急不可待地倒了一杯温茶匆匆饮下。而他的这番动作都落入了依晴的眼中,即便依晴在年岁上也不过十六年华,却也能够多少懂得夫妻之间的事情。对于依晴而言,云沐阳的这番举动她不知该感动还是该生气了,只是若是因为这种事情而爆发了争吵,她又觉得有些没有皮面提起。一时间,她也只能垂着眼睑看着自己放在锦被上的小手,而一双小手也是极为纠结地纠缠在一起,不知道何时才会是个尽头。 “阿沐?阿沐?”想了很久之后,依晴这才试探性地向着外头唤了两声,希望能够得到云沐阳的回应,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云沐阳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 “怎么?晴儿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听着他的语气,似乎对于依晴身体不适这种情况,他也是持着极为紧张而焦急的态度的! “没有!”唯恐自己这种语气又让云沐阳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担心,依晴赶紧调整了情绪,甚是轻松地回答着他的询问。只是,之后她才缓缓抬起了已经垂下许久的眼睑,淡淡地说了句,“阿沐,是不是我哪里不够好,所以…所以你才会……” 正是因为她的这种语气,云沐阳也不再去顾忌了什么自己是否能够控制住自己冲动的事情,直接就冲进了里间,看着坐在床榻上的依晴,而他则是表现得极为紧张。 “晴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什么?” “阿沐……大婚之前的时候……张嬷嬷同我说过,夫妻……夫妻之间……要……”实在不好意思再说出这种话来,依晴也只是示意着云沐阳某些言辞,而后便直接跳过了这些词句,直接追问了一句。“阿沐,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所以你才……” 听了依晴的“质问”之后,云沐阳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了,甚是轻松地笑了笑,而后才伸出手来摸了摸依晴的头顶。“原来晴儿是在想这种事情!哈哈哈,只是当初母后曾经叮嘱过我,说晴儿的身子恐怕调理不够,所以需要将养些时候才好!难不成晴儿以为是为夫不愿吗?” 大概是认为依晴绝对不会去向徐皇后验证些什么,所以云沐阳这才将这些事情通通推到了徐皇后的身上。再者说,他的言语也不算是通通的谎言,依晴确实身子骨儿需要调理,在这一点上,他可是半分都马虎不得的! 第428章 缘觉了净再开解中 在太阳即将垂落的时候,陈靖远可算是纵马来到了缘觉寺的山门处,在看到了石阶处清扫着的小和尚,便直接翻身下马来到了他跟前。只不过,陈靖远这般风风火火的动作倒是吓到了小和尚,险些让他将手中的扫帚都扔在了一旁。而陈靖远也只是无奈地挠了挠头,而后才开口提起要拜见了净禅师的要求,希望这个小和尚能够代为转达。 这个穿着灰色厚实僧衣的小和尚听了眼前这人的言语,便突然咧开嘴笑了出来,连忙说到,“这么说你就是师祖说的,今日会来拜见了他的人吗?”一边反问着陈靖远,小和尚一边歪着头看着这个长相甚是儒雅的男子,对于了净师祖向他要求的某位将军的形象,有些许的差异在其中感到惊讶。 “怎么?了净师傅知道我要来寻了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有什么打算的陈靖远,此时一听了小和尚的言语,这倒是让自己心头一惊。他眼睛突然瞪得有些大,表现得极为不可思议,就连手中一直捏着的缰绳都渐渐加紧了几分。而反观对面的小和尚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甚是淡然的点了点头,表示“就是这么一回事”! “既然如此也甚好!麻烦小师傅引我入寺了!”说罢,陈靖远便直接双手合十,向着这个小和尚微微行了个佛礼,便准备跟随着他一同去见了了净禅师了! 只是,下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能将马带入山门的,所以只能再次喊了已经转身预备出发的小和尚一声,希望他能代为照顾了这匹骏马。 “小师傅?我们不入寺吗?”本准备希望寺中人代为照顾了自己的马匹,却没想到自己都还未开口,就看到已经登上了石阶的小和尚已经又回返过来。而且手中也再没了那把扫帚,似乎是方才趁机将它放了回去,现如今便又回来了似的。 回返的小和尚也不做刁难,只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之后便回答着陈靖远的问题,“施主,师祖有交代过,您到访之后也不必越过寺中山门了,只需纵马前往珞珈山即可!师祖他在后山等您!”而后,小和尚就在陈靖远呆愣的同时,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折叠齐整的纸张,将它妥善交到了陈靖远的手中。“施主,您可按照这个路线来走,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原来说话间的功夫,小和尚已经走到了山门旁的山路处,以手遥遥指着远处,想要尽量给陈靖远指明了方向。不过,此时的陈靖远都还没有弄明白,为何了净禅师会知晓了自己的行动,又哪里能够听进去了这些贴心的提示呢? 到头来,陈靖远也只是忽然间回过神来,楞楞地道谢几声,便再次翻身上马,顺着小和尚指着的方向继续前进。不过,说来也是巧合,待陈靖远打开了那封折叠齐整的路线图时,他才发现了净禅师竟然是在当初他与云沐阳比武的那座凉亭处等着他。 知道了具体的地点之后,陈靖远自然也不必缓慢前行,直接手中缰绳捏紧,双腿夹了一下马匹的下腹处,便消失在了这条山路的远处了。而为其指路的小和尚也没多想,只待陈靖远的身影消失之后,便再次登上了石阶拿回了自己的扫帚,开始了自己打扫山门的工作。至于那位公子能不能在后山寻到师祖的位置,他倒是没有丝毫的担心的。毕竟师祖曾经同自己说过,今日来了寺中的这位少年将军今后会同寺中有诸多缘分,从今日起,这位少年将军只要来了缘觉寺,必定为上宾之礼接待就是了! 从前小和尚还总是猜不透了净禅师这话中的意思,不过今日见了这位少年将军倒是多多少少有些明白了。恐怕这位少年将军也是心中有了些烦闷,所以才会来寻了师祖开解的!旁的不必多说,单就是他那一脸的愁容,即便是自己这种无甚毫末修为之人都能够看出个一二,就更别说像师祖那般的神通妙法之人了! 想到这里,小和尚也只是在继续自己清扫的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再没去想了这些,只一心做了自己分内之事。 再说陈靖远依着自己从前的记忆,一路纵马来到了珞珈山上的那座亭中,隔着老远的距离他便能够看到,亭中有个人影而且亭中更是烛火掩映。虽说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行程是被人泄露,可眼下了净禅师竟然能够知晓了自己到来的消息,他不得不佩服了这位能够做了润之师父的佛家中人。 即便他身为兵家,素来都是在沙场中浴血拼杀之人,手中沾染的血腥亦不在少数,自己的心中也早就看透了生死,觉得身为陈家儿郎就该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可陈靖远却难得认为,这位了净禅师在佛法与礼法上的造诣,就连他这种成日里打打杀杀之人都觉得敬佩无比的! 当陈靖远靠近亭子,逐渐减慢了胯下骏马的速度的时候,了净禅师也已经发现了马蹄纷踏的声音,向着他这边看了过来。“呵呵,小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如若说陈靖远最近一次见了了净禅师,恐怕还要是在今年暑热之时了,可眼下天气早就过了温暖的时候已渐入严冬,可不是“多日不见”吗? “师傅有礼!靖远这次恐怕要多叨扰些时日了!” 这头儿的陈靖远对于了净禅师还是分外尊重的,既然了净禅师都已经同自己打着招呼,那他又怎么能不恭恭敬敬地回了这份礼数呢?只是,他这话才出口,了净禅师便坐在亭中哈哈笑出声来,似乎早就已经了解了他内心所想一般。 “小将军,不知我那个不省心的徒儿可还好?如今,已经有几个月不曾见他来寺中了!”并没有将陈靖远的事情说破,了净禅师只是状似无意地提起了云沐阳来。不过,在言语之中还是表现得自己并不过多的过问世事,这倒是与陈靖远在山门处听小和尚的说辞有了些许的出入。 “润之?润之在九月已经完婚了,所以这段日子并没得了空闲,来寺中看望了师傅,不过却让我捎来了书信一封!”一边说着,陈靖远一边将手伸进了自己的怀中,摸出了那封被自己贴身保管的书信,将其恭恭敬敬地交给了坐在亭中的了净禅师。 虽然了净禅师也直接接下来的书信,不过却没有当着他的面打开,只是再次开口同陈靖远闲聊着,似乎对于云沐阳的近况并没有太多的在意。而这一举动倒是让陈靖远有些看不明白了,怎么了净禅师口口声声念着润之的事情,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了书信呢?难不成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说吗?还是觉得有自己在场并不方便? “了净师傅,您不打开看看润之的书信吗?”由于自己心中仍然存在着疑惑,所以看准了一个时机,陈靖远还是面带疑惑地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不过,就在他问过之后,便听到了了净禅师有些爽朗的笑声,以及一个邀请他入座的手势。他正准备推辞了这种事情,毕竟自己同了净禅师之间差着辈分,怎么能够如此大大咧咧地就直接入座呢? “无妨!小将军这次来了缘觉寺必定是因为心有困惑,贫僧当然会为您解惑,而非多关注了我那个徒儿了!” 了净禅师一句话便解释了所有,也让陈靖远能够安下心来入座,讲出自己心中的真正困扰的事情。不过,看着眼下的情景,似乎天公也有不作美的时候,如此阴寒的山风吹进亭中,也是不允许陈靖远让了净禅师陪自己在此处受了风寒的。他刚想要张口推拒了这次谈话,便听到了了净禅师再次开口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爽朗的声音,让人听起来也觉得心中阴霾尽数消散了。 “小将军,今日天色已晚,就在寺中先安顿下来吧!您就住在观山阁可好?那里也算是环境不错,倒也适合修身养性!”话音才落,陈靖远赶忙起身想要推拒了这个提议,毕竟这观山阁可是当初云沐阳住过的地方,他若是这次也住进了这里,那不是乱了规矩嘛!别说他亲爹知道了这件事情会骂了他失了分寸,就是他自己都觉得这般安排并不妥当了! 只见陈靖远向着了净禅师一拱手,刚想要辞谢了他的这番好意,却被了净禅师直接给打断了言辞,只推说如今寺中的屋子也没有太多剩余为由,将陈靖远给搪塞了过去。然而,陈靖远又怎么会不知道,眼下正是临近严冬时节,哪里会有这么多人来了珞珈山脚下的缘觉寺中投宿呢?说什么寺中房屋已经不多的言辞,恐怕也是不想自己多推辞,这才信口胡诌出来的一句诳语罢了! “可……”陈靖远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就直接被了净禅师给阻止了接下来的话语,只领着他通过寺中的后门回到了缘觉寺中。而这一路上了净禅师也只是粗略问了两句有关于云沐阳近期之事,倒是只字不提自己是如何知晓了陈靖远会来了缘觉寺,又是如何知晓了陈靖远会在寺中静修的事情的! 恐怕这些事情都只能成为永久的谜团,却无人能够开解了吧! 即便陈靖远再没有什么言语去表达了自己的推辞之意,可他还是因为自己住进了观山阁中而感到惴惴不安。虽说这种事情不可能有人向云沐阳提起,自己也完全相信润之的人品不会去计较了什么。可云沐阳这位宸王殿下不去计较什么,并不代表着没有人去不在乎了眼下这件事情啊!倘若真的有人有心去留意了这件事情,那他的这个行为会不会给云沐阳带来麻烦,亦或者说是给陈家带来麻烦呢?这一点没人能够回答了陈靖远,也绝对不会有人敢打了保票去应了这件事情,所以这件事也成为了让陈靖远寝食难安的心事,一整夜都未曾好好的安歇下去了! 一夜无话,转而已是天明! 天才亮的时候,陈靖远因为心中多重事由涌上心头,根本无法入眠,直到听到了寺院中的鸡鸣声,这才惊觉已经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了!也许是因为这些事情实在扰人心神,亦或是陈靖远许久没有好好休息,所以才支撑不下去了!就在端着饭菜来敲门的小和尚叩响了房门,陈靖远这才突然惊醒,直接从床榻上起身向着屋外喊了一声。 “谁?” “施主,已经快接近辰时了,师祖让我来看看施主的状况,您先用些早饭吧!” 说话的功夫,小和尚已经推门进入了观山阁中,而他直接垂着脑袋走了进来,将手中的食盒放下之后,便再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想要退出了房间。只不过,陈靖远此时也算是清醒了过来,赶紧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装,在小和尚离开之后叫住了他,向他询问到,“小师傅,不知了净师傅可在游然所?” 正准备离开的小和尚被陈靖远叫住之后,也只是低着头行了个礼,便小心翼翼的回复到,“施主,师祖正在游然所等候,您用过早饭之后,直接过去也便是了!”说罢,便再次对着陈靖远鞠了一躬,就匆匆然离开了观山阁。那模样在旁人看起来,就像是观山阁中存在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这等身份不够的小和尚,绝对不能够触碰一般。不过,这些事情陈靖远倒是没有什么感受,因为他的一切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了小和尚的那句话上。此时的他只是微微皱着眉头,思索着小和尚口中的那句“正在游然所等候”的言辞。难不成,难不成了净师傅早就知晓了自己心中的忧虑,这才直接叫了这个小和尚来通知了自己不成? 纵然这只是陈靖远一人的想法,可思来想去,他也只想出了这么一种可能性。即便真的不是确定事实,可眼下对于陈靖远而言,恐怕也只有这一种解释能够让他得以安心了! 当陈靖远下意识地打开了小和尚放在了桌上的食盒时,看到食盒中的饭菜,竟不由地感谢起了缘觉寺的掌厨师傅来。这位师傅竟然知道自己的喜好,倒也真的是让人有些心中生奇了! 在辰时过了大约一刻之后,陈靖远这才出现在了了净禅师的住所游然所的门外。正当他想要抬手去叩响了房门的时候,屋子的房门却自己打开了,而迎出来的正是了净禅师本人。 只见了净禅师穿着一件五色僧衣,虽说不是正规场合才会穿着的袈裟打扮,却也让陈靖远有了一股子不一样的感觉。毕竟,对于僧人身着五色僧衣的讲究而言,必定是在会见重要客人时才会穿上的衣物。而此时,了净禅师竟然以五色僧衣来同自己会面,这倒是让陈靖远有些受宠若惊! “了净师傅安好!” 一见是了净禅师亲自来开了门,陈靖远赶紧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也算是表达了自己对于了净禅师的尊重。可从屋中走出来的了净禅师却并不在意了这些礼数,只呵呵笑了笑,便虚扶起了陈靖远不希望自己受下了陈靖远的这般行礼。 “诶,你同沐阳年纪相仿,若是不嫌弃,就直接唤贫僧一声师傅也就是了!”说罢,了净禅师还示意陈靖远尽快进入了屋中,不要在外头受了寒风的侵袭。 第429章 缘觉了净再开解下 纵然了净禅师如此言说,陈靖远心中也多有感触,却也不能如此唐突叫出了这么一句“师傅”来敷衍了事。 想了片刻之后,陈靖远只笑得辞谢了了净禅师,却也同时顺着他的意思进入了房间之中。不过,对于了净禅师的称呼,陈靖远是绝对不可能有所改变的。且不说他同了净禅师之间的年岁差距,单就是自己与云沐阳之间的关系,他也绝不可能真的如此随意地称呼了了净禅师一声“师傅”! 待二人坐定之后,陈靖远先是表达了自己对于了净禅师容自己留宿的决定的感谢,又同时谢着今日早饭的种种用心。说到底,陈靖远如此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只是想要让了净禅师明白,他也是个懂得分寸感恩之人,断不会做出那等失了分寸心思的举动! “呵呵,小将军真是言重了!缘觉寺素来大开方便之门,既然小将军同我寺有缘,那便是佛祖保佑!又哪里需要多言什么感谢与否的言辞呢?可切莫再提了这些枝叶末节之事才是啊!”一边推辞着陈靖远所说的感谢,了净禅师一边同其客套地说着什么,那样子别提有多随性惬意了。只是,了净禅师身为得道高人,又是精通了佛法大乘之士,哪里会瞧不出萦绕在陈靖远心头的这些琐事呢?他现如今不去提了这些事情,一来是觉得没有必要揭开了陈靖远不愿提及之事,二者也是想要同他多言语些时候,增进二人之间的了解。 其实,有时候想要寻了人开解自己,并非是要让这人说服了自己的内心,亦或是给自己找到一个可以为之的理由。说穿了,不过是希望能够通过与旁人的交谈,从而解开自己的心结,不再去惧怕了自己心中所忌惮的事故罢了!天底下哪里有什么能够看透世界万事万物的奇人,说到底不过是能够通过言语来让人解开了心结,不再因此彷徨不前罢了! “了净师傅,其实……其实晚辈有一事不明,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所以,晚辈才会昨日日近西垂才来了寺中,这才叨扰了您的清修!” 大概是因为准备来了缘觉寺静修几日,所以陈靖远在自己所带的衣物中,也只是挑拣了几件沉稳内敛的衣装带入了寺中。而如今他穿着的,便是一件甚为朴素的箭袖衣装,虽说衣料颜色并不起眼儿,可却是千金难得的朝晖锦做的衣衫。由于这些日子的气候越发寒冷了,他又特意多穿一件厚实些的锦衣,也算是足够重视了眼前这位得道高僧了净禅师了。 而陈靖远的话音才落,便再次引得了净禅师大笑,而且这阵笑声也让陈靖远自己有些不解起来。他先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在确定了并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以后,又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坐在自己一侧的了净禅师,赶忙追问着自己的疑惑。“了净师傅,不知您所笑为何啊?晚辈……晚辈是否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才会引来您如此发笑?” 大抵上是以为自己的某个地方做得并不好,所以才会引发了了净禅师的笑声,陈靖远甚是不解地抛出了问题以后,还试图去解释什么,只是还未开口便被了净禅师给阻止了接下来的言论。如此,他也只能楞楞地看着了净禅师,心中却冒出了无数个问题,也对于自己身处的这个环境有了诸多的不适应感觉。而这种不适感不因为旁的什么缘由,皆是因为了净禅师对自己投来的打量的目光! 察觉到了陈靖远略显得不自在的神情,了净禅师这才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却也像是看穿了一切般没再笑出声来,反而是微微叹出了一口气来。待陈靖远才想要开口说话的功夫,他才开口言说,“小将军,贫僧虽然能够完全看出您的疑惑,可您心中的症结却不是贫僧能够解开的!”说着,了净禅师伸手去拿了放在桌上的粉瓷茶壶,直接将其展示在陈靖远面前继续说道:“就如同这茶壶一般,贫僧看得出它的外在形状,却无法也不能更改了它内里的结构!” “怎么会呢?您是得道之人,晚辈相信……”对于了净禅师的比喻陈靖远不是不懂,可他并不想就此放弃了打算,只想要再多努力上几分。然而,他的话不过才说了一半儿,就被了净禅师将茶壶直接放下的清脆声响给打断了。 而已经将茶壶放回原处的了净禅师定定地看着陈靖远,一双深邃的眼睛似乎早就已经洞穿了陈靖远的内心想法,却并不多提了一星半点儿。“小将军你须得清楚,茶壶在茶壶工匠的手中便已经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若是想要贫僧强行去更改什么,那不是要让贫僧从制壶工匠开始做起,才能够办到吗?” “既如此,了净师傅为何不愿去做了制壶的工匠呢?佛家以慈悲为怀,不是该救人于危难间的吗?”许是因为了净禅师的这句话,让陈靖远感到了些许的挫败感,这才不住地去试探着了净禅师的底线,一再地同其争论着这些。 其实他们二人心中清楚得很,他们哪里是在说了劳什子制作茶壶的手艺,不过是以此为比喻,希望能够从中得到新的启迪罢了! 手中掐动念珠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了净禅师并没有继续回答了陈靖远的问题,反而是极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他才径直起身来到了自己平日打坐的床榻处,拿起了一旁放着的一册经卷。“小将军,若按照您所言,岂不是这世上的所有人都要精通了各种事务了吗?那这红尘之中又哪里还有你我的区别呢?” “可是……了净师傅!”虽说陈靖远能够听懂了净禅师话中的意思,也多少能够理解了他所要表达的含义。只是一想到自己与柳妙城的身份,一想到陈家的世代功勋与世间的流言蜚语,他便横下心来想要追问出一个结果来。并不是他这个人想要故意为难了了净禅师,实在是这件事情对于他而言太过于重要,几乎已经影响了他的生活,也影响了他的判断!他想要的是一种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而不是如同了净禅师所说的那般“世间万物各有定数,不可随意妄为”的言论! 一想到这里,陈靖远哪里还坐得住呢?当即他便站起身来,直接抬腿走向了床榻处正翻动着经卷的了净禅师。 这一刻的陈靖远哪里还能够看出在沙场上的儒雅模样,又哪里还有军人所该拥有的那起子冲天豪气。这一刻的陈靖远只是一个心存疑惑的少年,只是一个想要追寻了自己心中答案的普通人罢了! “可……您不能否认,有些人有些事真有亲身去经历了,才能感到这其中的难处啊?难道,我们就只能放任着这种情况存在,却不加以控制吗?当茶壶的样式不再是你设想的那般,想要成为茶壶主人之人,又该如何面对处理这种情况?”说到此处,陈靖远竟然默默地低下了头来,似乎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让他的言语产生了片刻的停顿。沉默片刻之后,陈靖远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再次表达起自己的想法。“难不成,我们就只能去寻找完全适合自己心意的茶壶,而不能……不能去改变了那些不顺遂的方面吗?” 一直埋首于经卷之中的了净禅师终于在此刻发出了轻微的咳嗽声,似乎是在有意提醒了陈靖远,自己接下来有话要说。只见了净禅师将手中已经打开的经卷摊开在陈靖远跟前,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回答起他方才的问题。“小将军,其实对于这件事情,方才不是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吗?” “什么?” 显然,对于了净禅师的这句话,陈靖远并没有听明白其中的含义。他不由地小声重复着了净禅师方才的言语,这才迷迷糊糊地问出了一个“什么”。而这句问话也便表明了陈靖远的态度,他一定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是一种惊讶而不解的态度看着了净禅师,甚至连自己的动作都变得有些停顿了呢? “小将军,这册经卷是固定的,可你我看的角度不同也便产生了不同。从你的角度而言,它甚至算不得一篇经文,就连文字都是不通的!可在贫僧看来,它却是字字珠玑,深谙佛理!”说完,了净禅师将手中的经卷合上,再次示意陈靖远看向了方才放在了桌上的那只茶壶。“小将军尽可以试试,若是换一个方式去看,这茶壶中不遂人意之处,也许变成为了你最欣赏的地方!” “了净师傅,这些晚辈都懂,可……两只茶壶之间的构造完全不同,却总是想要将其生硬地拼凑成一个整体……晚辈不懂,这难道不会引起世人的误会吗?”显然,陈靖远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将自己的疑问通过了净禅师的这个比喻给说了出来。直到他说出这些的那一刻,他才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肩膀也不再似从前那般感觉沉重了! “小将军,你须明白,有些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不可能让所有人对于同一件事抱有同样的看法,你也没有必要为了让别人保持同一的看法,而让自己做出了完全超乎想象的让步!”而后,了净禅师只是再次来到了桌前,将茶壶旁的一只小巧的茶杯拿起,随意地送开了捏住它的手,任由它掉落在了地上破碎开来。而期间,了净禅师并没有对于自己的行为做出什么补救,反而是任由这种情况的发展。 “有些事情就如同这只茶杯一般,你越是想要保持了它的美好,可它就偏偏不愿接受了你对它的束缚!有些事情,有些东西我们大可不必在意了这么多!你在意的越多,也就意味着你容易失去的越多!珍惜你想要珍惜的,放开你不必去在意的,茶壶与茶壶之间的差异也便不存在了!” 将了净禅师的话细细品味了一番,陈靖远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可自己心中仍然隐隐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却也并不再多说什么了。就如同了净禅师说得那般,有些事情越是在意也便越容易失去!而他的这些事情可不就这般模样吗? 他之前一直顾忌着陈家的声望与名誉,所以不愿意让自己与身为绿林人士的柳妙城有了牵扯。即便在之后,他有求于柳妙城,却也永远是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态度。换个角度来想,倘若当时的柳妙城也以他陈靖远的这般态度去应对,恐怕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乾元殿之事的发生,也绝对不会如此顺利地让元康帝与云沐阳的计划得以成功。 只是,就因为柳妙城是绿林中人,亦或者说她的父亲是北方六省绿林盟的盟主,也就让陈靖远对她产生了隔阂。即便陈靖远嘴上说自己是看不上柳妙城在江湖中,所谓“夜叉”的风评。可平心而论,依着陈靖远自己与柳妙城的相处来看,他不仅不觉得柳妙城会是那种心狠手辣心思恶毒之人。反倒是让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倒也有不失可爱的一面,也有让人觉得心生暖意的感觉。 但说来说去,陈靖远仍然不愿意在自己的兄弟与亲人面前承认了柳妙城对自己的重要性,更是不愿意去面对了自己心中对于柳妙城的那一点点用心。当初他的确存了心思,想要借着云沐阳大婚之事,让柳妙城知难而退,断了她对于自己的念想。可直到那一天他回到了陈府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私心里还是想要再见了柳妙城一面的!不论是她来陈府闹了场子,还是说想来陈府给自己难堪,他都希望能够再见她一次。因为在他看来,这一面也许就是这辈子两人之间的最后一面了,他不希望自己连这最后一面的机会都失去,或者说是不甘心就这样让她直接离开了自己的世界吧! 而这些天来,陈靖远种种的纠结与挣扎都可以说明,他其实私心里并不排斥了柳妙城这个人。甚至于在京临县知晓柳妙城可能有危险的时候,他也曾有过失去了思考能力精神一时间有了恍惚的情况发生。 即便是如此,对于身为军人的陈靖远而言,军人的荣誉,同样也是陈家的荣誉不容忽视!他不能因为自己心中的情感变化,而让陈家一门忠烈的名誉有所损害,也不能让自己的父亲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受到丝毫的伤害!这是他身为军人,身为守护钦傲一方国土的军人所应该去恪守的,却也是他最为不得已的地方! 而如今了净禅师的一番话确实给了他启迪,也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起自己与柳妙城之间的关系来。也许就像是了净禅师说得那般,是陈靖远自己将这些看得太过于重要,所以越重要的东西也越容易失去,因而也就变得越发容易患得患失!可事有两面,自己也只是一个寻常之人,就连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都没有办法控制了钦傲民众的所有看法,那自己又何德何能,能够奢望做到如此呢? 说起来,大概是因为自己将这些看的太重,所以才会变成了当下的模样,不仅患得患失,还极其容易让自己的情绪失去了控制!倘若陈靖远能够以一颗平常心去面对,也许他与柳妙城的未来也并非灰暗不可捉摸也未可知! 第430章 韩门又生歹毒计上 在陈靖远楞在原地思索的功夫,了净禅师已经默默收起了地上被自己打破的茶杯碎片,而后将其仔细包好放在了一旁的桌案处。而陈靖远则是一脸呆滞的模样,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对于眼前的事情也压根儿没有瞧见一般。 直到太阳已到中天之势,游然所外有人敲响了房门,这才惊醒了一直沉思着的陈靖远。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了净禅师已经在床榻处开始了例行的功课,丝毫没去在意了身边有陈靖远的存在。 而陈靖远也是慌忙地整理好自己的状态,面带愧疚地向了净禅师致歉,希望他不要计较了自己如此唐突的行为,因着自己的缘故而耽误了他的例行功课!当然,与此同时,门外的敲门声响也是越发的清晰起来,似乎带着某种执着一定要敲开了这扇房门才算罢了! “呵呵,小将军不必如此客气,贫僧于何处做了功课都可以,只要能够开解了您心中的枷锁,贫僧也算是功德一件了!”没想到,合眼颂念着佛经的了净禅师并没有多在意了这件事情,他只是轻声笑着让陈靖远不要在意此事,同时还伸手示意陈靖远快去开了房门,切莫再让门外之人久等才是正经! 而陈靖远也是在得到了了净禅师的提醒之后才意识到,原来门外的敲门声直到现在也未曾停止。想来,这门外之人必定不会是寺中的僧人,若真的如此,也绝对不会如此放肆地不断敲打了寺中住持的房门。所以,经由此种举动就可以推断,这门外之人必定是冲自己来的,而究竟为何而来,陈靖远倒真的是有些茫然了。 “是你?” 陈靖远来到房门处,干净利落地打开了被门外之人拍打得都有些晃动的房门,却没想到入眼之人竟然会是昨日清晨辞别的谢霖。若是陈靖远不曾惊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当他看清楚了门外之人的面貌之后,更是直接发出了一声不可思议的震惊之音,而且整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惊悚的神色。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了自己的眼睛,怎么昨日还在京临县中,向自己保证会救出柳妙城的谢霖,今日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呢?这到底是意味着他的任务失败了,还是说他是带着柳妙城来了缘觉寺? 一时间,许多种可能性袭上了陈靖远的心头,虽说他不愿意去多想了不好的结果,可心中仍然隐隐地祈祷着不要听到自己不愿接受的描述。若说此时陈靖远的心情,恐怕要比扶然国的海水还要汹涌,比钦傲境内的大江大河还要波澜起伏吧! “少将军,您可算是愿意开门了!” 一身风霜模样的谢霖看了看屋中的陈靖远,顿时咧开了嘴笑得也是坦然。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便被陈靖远直接打断了言语,只瞧着陈靖远分外焦急地追问起有关于京临县的所有情况。 “少将军,您总得容属下慢慢回禀才是吧?还有……”说到此处,谢霖自怀中摸出了一封书信,毕恭毕敬地递到了陈靖远的跟前。在陈靖远半信半疑地接过书信,还未打开的这一刻,继续着自己的还未说完的言语。“这是柳小姐给您留下的!她说……如果您还愿意看的话,所有的事情都写在里面了!” 这话才说完,陈靖远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了书信,却在手指即将撕开信封的时候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的谢霖,不假思索地问了句,“那……她呢?也在寺中吗?” 即便陈靖远不曾提及所谓的“她”究竟代表着谁,可依着谢霖的判断,恐怕陈靖远想问的就是柳妙城的下落了。 “柳小姐她已经离开了,您放心!属下是亲自派遣了护卫送柳小姐回返的!”双手在胸前抱拳之后,谢霖恭敬地向陈靖远汇报着有关于柳妙城的去向问题。当然,他也没忘了告知陈靖远,这次柳妙城离开绝对不会再遇到什么阻碍,毕竟能够有能力去拦截了璇玑阁想要护送之人,还是需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的! “回……回去了?她……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听完谢霖的回禀,陈靖远的心在一刻钟的时间内,体验到了放松而又揪紧,而后又放松又被扯得生疼的感觉。他哆嗦着嘴唇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本还想要打开书信的心情也没有了,直接将手中的信封捏紧,手臂也缓缓地垂在了身侧。“她……就这么走了?” 似乎是有些微妙的感觉穿过了陈靖远的身体,他呢喃的声音并没有多大,也没有让谢霖有所探查,只是整个人突然颓废下来的模样却是让谢霖瞧了个彻底。 “少将军?少将军您怎么了?” 虽说谢霖能够瞧出陈靖远明显的失落,可现下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今日一早,奥良城中便已经贴出的皇榜,言说这次冬日选秀不再举全国之力海选,只在官宦人家之中,选取贤良淑德的女子以入后宫。这不仅节省了大量的时间,也算是对于多年来尽心朝廷之事的官员们一个回报。 正是由于这个决定的下达,此时的奥良城中已经变了个模样,早已经不再去从前那种如无波湖水般沉静。此刻整座京都之中潜伏着的,也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正准备借此机会对云家的天下进行一场彻头彻尾的洗礼! “嗯?没什么!谢霖你这次来,就是为了送这封书信的?”诚然,就连此刻失意的陈靖远都能够看出,谢霖此时来到了缘觉寺中寻了他来,绝对不可能只因为了柳妙城的这封书信。说到底,这封书信什么时候交给自己,对于谢霖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可若是因着云沐阳的吩咐,才会来到了缘觉寺中寻了自己的谢霖,那这封书信交抵自己手中的时间,就必须是当下时分了! 陈靖远将心中的那股子难过强行压了下来,恢复了平日里的那等从容,正开口询问着谢霖这次前来的真正用意。只是,若是熟悉了陈靖远之人必定能够看出,虽说此刻的他也表现得极为从容,却在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愁绪。而能够解开了这股子愁绪的钥匙,除了已经离开了京都地界的柳妙城之外,恐怕再无第二人选了! 只是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陈靖远将京都中的事务顷数放下,他自己对于柳妙城的心思,也许只能够在这次的选秀事情结束后,才好继续处理了! 门外的谢霖先是面上有些惊讶,而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称赞了一句,“少将军睿智!属下是奉命前来请少将军回去的!”而后,谢霖还直接示意陈靖远,二人应当即刻启程。不过,到底是不怎么与陈靖远接触之人,谢霖并没意识到,此时的陈靖远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的打算。 门内的陈靖远并没有点头应下,反而是将谢霖让进了屋中,而待谢霖进入了房间之后,就直接看到了屋中正做着功课的了净禅师了。 “原来了净师傅也在这里!谢霖有礼了!”别看谢霖是个练家子,可对于了净禅师的尊重还是有的,他一边拱手行礼,一边表现得甚为恭敬地躬着身子。别说是在钦傲极为有名声的了净禅师了,就算是这寺中一个极为普通的小和尚,谢霖都是抱有着极为恭敬的一面。当然,这还要多亏了谢霖那个吃斋信佛的老母亲,以及教会了他一身本事的故土僧人! 听到了陈靖远歹人进入屋中的声音,了净禅师即便合眼在颂念着经文,也能够知晓有人已经来到了近前。他缓缓睁开了自己闭合的眼睛,这才看清楚了来人的身份,不免发出了甚为爽朗的笑声。 “施主不必多礼!看来,施主是来接了小将军回返的,那……”正说着话,了净禅师便看到了谢霖腰间晃荡着的宸王府的腰牌,这才突然止住了声音,沉思了片刻之后进而沉声问着:“施主可是我那徒儿府上之人?” “正是!属下奉主子之命前来缘觉寺问候了净师傅!”一见了净禅师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谢霖也不作推辞,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前来缘觉寺的第二个任务。而关于这件事情的始末,也都写在了云沐阳托陈靖远转交给了净禅师的那封书信之中。既然云沐阳当初以书信方式知会与了净禅师,那也就代表着身为宸王的云沐阳并不想这件事情有所声张,这才以如此曲折迂回的方式同了净禅师互通了消息。若非如此,云沐阳何不让陈靖远直接带话给自己的师父呢?倒也省去了诸多的书写功夫不是吗? 一想到昨日晚些时候看到的那封书信,了净禅师便使得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进而交代到,“既然如此,贫僧会寻个好时机前去的,今日……恐怕是有所不妥,不便同行了!” “可是……师傅,主子交代属下一定要……”一听了净禅师直接拒绝了今日同行的提议,谢霖便有些为难了。他有些急切地表达着自己的来意,也试图改变了净禅师的心意,言语中更是透露出了云沐阳想要尽快见到他的心情。不过,所有的这一切也不过是徒然罢了,谁又能左右得了了净禅师的行为呢?且不说他是钦傲有名的得道圣僧,单就是他那一身的武艺与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谁又敢轻易招惹了他的不痛快呢? 这头儿的谢霖话都还没有说完,陈靖远便直接上来打圆场,他可不希望谢霖今日在这里同了净禅师起了什么冲突。毕竟,就在方才了净禅师都还替自己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也算是帮自己了一个大忙!只是,一想到柳妙城已经平安离开的事情,陈靖远的心中也说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开心。反正,到头来他都没有见到柳妙城一面,也没有办法当面向她解释了云沐阳大婚那一日的所有事情! “罢了,谢霖,依我看还是听了了净师傅的安排吧!纵然润之心有所想,可到底也该听了身为师尊长者的意思才是!总得有个规矩不是!” 一番话下来,谢霖也只好垂着头放弃了邀请了净禅师一同离开的做法,只嘱咐他请尽快赶赴京都,便作势想要同陈靖远一同离开。 而当陈谢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处的时候,了净禅师这才突然出声,似是呓语一般呢喃了一句,“万事皆有定数,可切莫辜负了去!” 谢霖这头本就急着带回陈靖远,便也没去理会了了净禅师的这句状似呓语的言辞。倒是陈靖远能够联想到自己身处之事,只在心中暗暗应了一声,便直接随同谢霖离开了缘觉寺,一同纵马返回了京都奥良城。 而与此同时,身为丞相的韩梧信也才刚刚从宫中回返,如今才刚刚坐在了书房中歇息了片刻。要知道,早在韩梧信与李氏去参加了云沐阳设在宸王府中的所谓“回门宴”的时候他可就心中憋着一股子怒火。而今,这股怨气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是变得越发深重了起来。 再加上自己在那天失去了个才物色好的筹码——干女儿灵绘,如今这选秀的事情一安排下来,可不就他这个丞相府中没有半点的喜色嘛! 若是这件事情能够早些确定下来,他韩梧信也不至于舔着个老脸去了云沐阳那个鬼小子的府上,受了一肚子气不说,还弄得自己脸上无光,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去应对了云沐阳的那些言辞。那一回,不仅丢了他身为丞相大人的脸面,更让他再没有理由去寻了什么女子塞进宸王府中。如此一来,这倒是便宜了那个吃里扒外的侄女儿,也浪费了自己太多的心神了! 不过,现如今可不同了!这才没几日的功夫,元康帝竟然下旨要在官宦人家遴选秀女入宫。这若是放在从前,韩梧信巴不得将他的三个女儿都送到宫里去,去争去抢,去为自己未来的事业铺路!当初他还不是直接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韩梧桐送进了元康帝的后宫,让他此后的官运更加顺遂了吗? 但眼下的情况却与从前不同了,这也就成为了韩梧信真正头疼的所在。旁的官宦人家都有云英未嫁的女儿养在家中,可韩家呢?莫说云英未嫁的女儿了,就是自从韩青染出生之后,这韩家的大大小小的主子就再没有一个有过动静! 若说李氏不再有生养,这倒是好解释了一番。不论怎么讲,她都为韩家生下了两个嫡子,也生下了两个嫡女,倒也算是对得起韩家的列祖列宗了!然而除了自己的三女儿韩青染的到来太过意外之外,府中其他的女眷竟然再无一人有孕,而韩家也是多年再听不得婴孩的啼哭之声。 别说是在李氏之后入府的冯、康二位姨娘了,就算是年前入府的杜浣月杜姨娘,也是肚皮从未有过消息的!这也就是韩梧信在之后逐渐冷落了杜浣月的最主要原因,当然,对于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从自己身上寻找问题的也就是了! 眼下,韩家再没有能够入宫承宠之人,韩梧信也并没有再寻到一个极为合适控制的棋子。所有的事情加在了一处,这才是最令韩梧信感到心烦意乱的所在! 第431章 韩门又生歹毒计中 相对于一脸惆怅表情的韩梧信而言,这些天以来,李氏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了。她这几日不止一次的听到韩梧信在她跟前说起“为何府上女子再无一人有孕”的疑问,却也不敢多说些什么,生怕自己一个不好便暴露了曾经的行径。而每当韩梧信有此言语的时候,李氏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劝着他,一定要放宽心,言说孩子也只是早晚之事!再者说,自家也有了多个子女,倒也不必急于再要了孩子。 而此时的李氏哪里知道,她的夫君可不是为着没有孩子而惆怅,而是在为了没有一个“趁手”的棋子,感到有些心中生厌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李氏真的能够察觉到这些,那她也不必再做了对府中女眷下毒之事了。毕竟,在韩梧信的眼中,嫡子已经有了,便不缺少继承之人。反倒是对于这大户人家而言,尤其是官宦人家来说,这女儿的数量倒真的是让人深觉不够的!而自己的女儿究竟由谁生出来倒是无所谓,左不过是府上养一个闲人也就是了!韩家的家底丰厚,养上几个这样的闲人也未尝不可,到底是出了力的不是! 就在韩梧信在书房中郁闷的时候,李氏也已经得到了自家老爷回府的消息,赶紧梳洗了一番之后,等待着韩梧信来到嘉园。可最终她得到的消息也只是,“老爷今日歇在书房”这种传话,再也没能去见了韩梧信一面也就是了! 别看李氏总是害怕韩梧信提起了那些往事,说出自己的疑惑,可若是真较真起来,她还是私心下希望自己能够再见到韩梧信的。毕竟她是韩家的主母,她下面可是有冯、康二位姨娘盯着呢!一旦自己稍有不慎见不到韩梧信了,那就难以保证韩梧信会不会去见了冯、康两位了! 不过看起来,李氏对于韩梧信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再深入的了解也只能是韩梧信希望李氏知晓的自己所谓的一面。因为依着韩梧信的性格来说,他从来不会真正将心思放在了哪个女子身上,他的眼中除了自己以及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之外,再容不下其他了!对他而言,不论是李氏还是冯、康二位姨娘,亦或是早就已经化为一柸黄土的杜浣月,都只是他达成目的的棋子罢了! “嬷嬷,依你看,老爷这些日子的表现,究竟是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对于韩梧信太过于上心了,李氏即便是在即将安歇的时候,还是不忘同自己身边之人讨论了这件事情。而现如今站在她床榻处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最为信任的嬷嬷,也是现今唯一知道她下毒府中女眷的知情人了! 别看李氏对于韩梧信唯唯诺诺的,可在别人眼中永远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可到了晚间时分,面对着眼前这个自己唯一信任之人,李氏也渐渐卸下了伪装,不再表现得那般强硬。在她低声询问嬷嬷的时候,甚至还有意伸手邀着嬷嬷坐在榻边,却是被那位嬷嬷直接拒绝了。 对于这位已然年迈的嬷嬷而言,李氏是主子便永远是主子,自己不可能依仗着主子对自己的信任,而倚老卖老地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出来。这是身为一个奴婢该有的觉悟,也是能够明哲保身的最大凭借了! “夫人,依着奴婢看,一切都是夫人您太过于敏感了!您尽可放宽心态,别因为老爷的这些话,而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素来知晓李氏的脾性,嬷嬷也不含糊其辞,直接就指出了李氏这些问题的症结所在。若是换了旁人,可能还会顾左右而言他的糊弄一通儿,可这位嬷嬷却看得明白!主子都已经问出这些话来了,那必定是想要听到些正经的解决办法,而并非让你去一再为她遮掩些什么! 再者说,对于这件事情的做法,李氏并没有什么错漏!她身为韩家的主母,当然有管教家中仆婢的权力!虽说冯、康二人是姨娘,而杜浣月也是进府便极得韩梧信宠爱的。可说穿了,她们的身份也不过是个半奴罢了,又哪里算得上真正的主子呢? 在这位嬷嬷看来,李氏能够免除了她们伺候自己这个当家主母的事务,她们就该感恩戴德,怎么还敢去奢望了什么母凭子贵的戏码呢?而且,即便是他们这些姨娘身份的人生下了孩子,那也是个不受人待见的庶出孩子,免不得受了府中下人的冷眼冷遇。自家主子这般行事,也算是免除了她们的这起子顾虑,主子又何必终日因此而惴惴不安呢? 嬷嬷将这些已然颠倒了是非的观念一点点说给了李氏听,这倒是让李氏减少了心中的罪恶感,也更加肯定了自己当初这般行事的用心。说白了,嬷嬷如此颠倒黑白,不过是为李氏这种极其自私的行为寻了个完美的借口,也让她能够彻底安心罢了! “嬷嬷,那你说……老爷这些日子他都在想些什么?怎么已经连着两天宿在书房了?他是真的宿在书房了?”即使李氏的心结已经被嬷嬷的这些颠倒黑白的言辞给说服了,可只要一涉及到韩梧信的事情,李氏便直接失去了自己的判断,无论如何都希望自己能够帮衬一二。纵然,所谓的帮衬可能会损坏了他人的利益,在李氏看来也是全无问题的!谁让韩梧信是钦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而她自己则是韩府的当家主母,是韩梧信的原配嫡妻呢! 一将这个问题抛出,李氏就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好像这件事情已经困扰了她许久一般。她整个人虽说穿着一套极为素雅的亵衣,看起来给人一种恬淡雅静的感觉,却也隐隐透露出一股子阴撅撅的味道,让人觉得整间屋子里散发着阴凉的气息! 对于这种问题,只要回答不好,那就是明摆着为自己寻了条死路。可这位嬷嬷却不惧怕这些,只面上微笑着,似乎想要开口劝说李氏,只是这一张口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有些惊讶了! “夫人切莫慌张了去!男人嘛,您总不能要求他总是围着您打转不是!老爷是钦傲的丞相,自然是为国家忧心的!若是夫人您想为其解忧,就好好想想之前自己有没有没做完的事情,只要将这些事情做完了,也被老爷看到了,兴许老爷也便懂得夫人您的好了!” 嬷嬷的这一番话语完全颠覆了之前李氏的想法,也直接坚定了李氏继续完成那起子事情的决心。本是李氏想要询问了有没有什么,为韩梧信解心宽的办法,可到了这位嬷嬷的嘴里,就成了一定要让自家老爷看到自己的成就。倘若韩梧信知道自己的夫人身边有这么一位嬷嬷,不知道心里头会是个什么想法! 而听过这位嬷嬷的分析,李氏心中也有了份算计,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之后,便径直躺下安歇了。而一直站在床榻处的嬷嬷也再没多说什么,轻轻合上了床榻上挂着的帷帐之后,就缓缓离开了李氏的房间。只是这位嬷嬷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她的这几句话的劝导,才让李氏坚定了要继续帮助韩梧信寻个“干女儿”的决心。而京都之中,某位女子的命运也正逐渐失去控制,向着李氏希望的方向继续前进着,只是并没有人去问过这个女子,她究竟是否愿意或是否甘愿! 又是一夜无话,转醒之时已经是天明时分。 虽说现如今的气候越发寒冷了起来,可李氏的嘉园之中总是以地龙暖着,倒也不会让李氏感到阴寒。 这一天醒来之后,李氏心中就一直计划着昨夜那位嬷嬷所说的事情,她在早饭的时候,甚至还旁敲侧击地想要试探了韩梧信的态度。不过,她三两句言语之后,韩梧信只是丢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便推说朝议即将开始匆匆离开了。 而韩梧信的这种态度俨然已经给出了答案,李氏心中也是越发认定了这件事情。一个上午她都在屋中仔细地筛选着可以进行参考的女孩子,可府中的这些下人到底再没个能够看上的,也便让她有些赌气地给搁置在一旁了。 恰在此时,嬷嬷推门进入了屋中,为李氏换了一杯才做好的龙眼玉枣茶,而放下茶杯的声音也直接将李氏神游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待李氏回过神来,她便直接抬头看到了站在自己一侧的嬷嬷,这才有些无奈地伸手捏了捏眉间之后叹气到,“嬷嬷,这府上的丫头到底是没个看上眼的!你说可如何是好啊!” 一听李氏的话头儿,嬷嬷就明白她这位主子恐怕是在筹划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才准备选出个合心意的丫鬟安排一番。能够陪伴在李氏身边多年的人,她又怎么可能没了这番心思呢?嬷嬷只状似开解着李氏,又言及前些日子燕王府的吉祥宴上倒是听说有不少乖巧的大家闺秀之类的言辞。 在嬷嬷看来,她只要做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也就够了,李氏会怎么想怎么打算,她并不想去知晓的太过详细。可为自己的主子指一条明路,她这个做奴婢的倒也是在所不辞的!谁让她是靠着主子打赏的这些东西过活之人呢?那人家的钱财,与人家消灾!这等道理她又怎么会看不透呢? “瞧您说的,这府上没有合夫人心意的女孩子,那府外头不是多的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嘛!” 一语点醒梦中人!嬷嬷的这句话算是给李氏开了个好头儿,而李氏的眼睛也在嬷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瞬间亮了几分。当然,这些事情嬷嬷看得一清二楚,却也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表现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怎么?夫人是觉得屋里头的丫头不尽心力?” “对!你倒是看得通透!” 本是在回答着上一个问题的李氏,这语气活像是应着嬷嬷口中所谓的“丫鬟不尽心力”。不过这位嬷嬷可不是个眼拙的,只一眼就瞧出了李氏的心思,连忙建议着这些那些,活像是自己同意了李氏的想法似的。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她自己提出来了之后,让李氏进而认同也就是了! “嬷嬷,你说这满京都的官家女子,可有哪家的小姐很是得人心意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李氏在询问旁人的意见,可伺候了她多年的嬷嬷却心知,这只是李氏自己在给自己寻着借口,谁会不愿意将自己的势力扶植起来呢?没得便宜了旁人的道理不是! “官家小姐?夫人,您若这么说,老奴觉得咱李家的那几位小姐倒是个可人心儿的!再说又是一姓同脉出身,想来也是最知根知底的了!”这话才说完,李氏就不住地点头应允着,似乎这件事情已经拍板儿定下来的一般。可说来说去,这件事情若是没有了韩梧信的应允,谁又能左右得了一朝丞相的心思呢?别说是旁人了,连自家的夫人都是个没有把握的,又怎么敢去满口应承了这种事情! 想到这些,嬷嬷也就随口提醒了一声,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毕竟,假使这次的事情搞砸了,她也能够推说自己也曾经劝说过自家夫人,倒是不至于给人一个惩罚了自己的机会不是! “夫人,您……这件事要不要同老爷商量一下?到底是……总不能让老爷觉得咱们这是有什么私心的啊!”话虽然这么说,可嬷嬷心里头清楚得很,若是李氏真的向韩梧信这般提了这件事,那就无异于在告诉韩梧信,自己就是想要假公济私,同自己的娘家多扯上些联系!可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头说说,自然不会在李氏面前说出这些来的!若是说出这些话来,不是明摆着同李氏作对,断了自己的财路吗?她还指望着靠着李氏多得些好处,又怎么会自断后路呢? 而嬷嬷的建议也确实说进了李氏的心中,她点头同意着嬷嬷的说法,也缓缓端起了那杯龙眼玉枣茶来,放在唇边慢慢饮了一口。待这口茶水咽尽之后,这才清了清嗓子吩咐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还得让你去办我才安心!你赶紧去换了套衣服,去李家走上一趟,同他们兄弟二人说明白,将那几个丫头都给我接到咱们府上来!可听明白了?” 大抵上是笃定了韩梧信不会拒绝一般,李氏急切地为身边的嬷嬷安排着任务,也嘱咐她尽快带了娘家的几个女孩子来了家中。可她终究是疏忽了! 自家也是官家的身份,依着现如今的趋势,李家的兄弟二人又怎么会舍近求远,去攀了自家这位已经出嫁三十余年的姑奶奶的关系呢?且不说,如今李家掌权的已经不再是李氏的两个兄弟,即便真的由他们掌权,那也不会放过了光耀门楣的机会,将这些全全算在了韩家的头上吧! 要知道,一旦真的被选入了宫中,那不光是家族跟着长了脸面,就是自己府上的下人都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毕竟同皇家攀上亲戚,那是多少人的梦想,那是多少人想羡慕又羡慕不来的机遇!而且,自从韩贵妃被废之后,韩家的地位本来变得极为尴尬,李家人又怎么会这个时候去沾染了韩家分毫呢! 说到底,这件事情不过就是李氏自己一头热,等这位嬷嬷在李家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也便能让李氏明白了!眼下能够依靠的,除了她自己一个人之外,又哪里还有什么娘家可言呢! 第432章 韩门又生歹毒计下 这头儿的嬷嬷正回了自己房中一番收拾,准备前往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的李家传话,却直接被一个青年给堵在了房中。 “生子?你……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我屋里头了?”仔细一看,原来这人是自己老姐妹的侄子,嬷嬷便也没有多做停留,一边抬脚出门一边询问着眼前的这个青年。 倒是这个青年是个眼熟的,当初就是他偷听到了依晴在清惠园中的一些谈话,这才引来了李氏当初的诸多刁难。可如今的他,却不想再做了如此的事情了!只见这人笑呵呵地搓了搓手,给嬷嬷表现出了一副无措的模样,可之后憨厚的声音倒是没有让人心生反感。 “孙嬷嬷,您……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个名叫生子的青年原本就是个憨直的性子,倒也不会多生出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出来。只是,他这次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这位嬷嬷也是有些犯了嘀咕。但见得孙嬷嬷对着生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拿腔拿调地瞥了一眼,“也没什么,就是夫人让老身到张家窝走一遭!你可是有什么事儿?没有就别耽误了夫人的正经事啊!” “娘家?孙嬷嬷您是要回李家吗?”一听嬷嬷的话头儿,生子便表现得有些激动,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极为上心。只是,他到底只是个府中的粗实下人,连韩家的正经家丁都算不得,又哪里敢此时太过于放肆呢? “是啊!你小子到底有事儿没事儿?要是没事儿可别挡了老身的财路!” 大抵上是因为自己的老姐妹已经被赶出了韩家,所以在孙嬷嬷看来,也不必对这个没什么情分的生子有个好脸色。不过,这等子横冲直撞的言语在孙嬷嬷的口中吐出,这倒是能让旁人惊掉了下巴!毕竟,在这韩府做工之人,谁又会不知道这位孙嬷嬷可是素来能装模作样的人呢!今日如今举动,恐怕也是心中急切,这才有了这种态度吧! “没……没事儿了!我……我就是想问问您,是不是回李家去!我想……我想让您……”支支吾吾了半天,生子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引来了孙嬷嬷更大的不快。一时间,也不愿意再去理会了这么个榆木疙瘩,直接越过了生子离开了房间。 当生子再追赶过去的时候,孙嬷嬷便已经坐上了府中安排好的马车,直奔李家的方向而去了。倒是生子这人只是楞楞地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却将垂在身侧的一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是努力忍耐着自己心中的情绪一般。 “你小子干嘛呢!府门口也是你能站着的?还不快滚进来!” 就在生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远去马车的时候,自他身后传来了极为熟悉,却也显得苍老的声音。待生子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带自己做工的师傅正招呼着自己,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的模样。 “诶!”许是怕被别人看出自己眼中的情绪,生子先是应了一声之后,便低着头快速跑了过去,压根儿没有让门口的门房看到了自己的脸色。而来到了自己师傅的身边也少不得挨了骂,而生子也只是抬起头来有些难堪地挠了挠头,接受下了师傅的责骂。 这日午后,韩梧信再次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家中,本想同前两日一般,将自己一个人锁在书房之中。却不想在他询问府中近况的时候,竟然从管家张全的嘴里听到了李氏的举动,当下里便怒气冲冲地直奔着嘉园的方向而来。 而一旁跟随着的张全一见如此情状,倒也不敢再去多想了方才韩梧信脱口说出的那句责骂,紧赶着步伐便跟在了韩梧信的身后而来。 别看今日午后的天气倒也算是平静,却没人知晓这平静之中蕴藏着的除了更大的波澜之外,还有更为毒辣的算计了! “咣当”一声响起,将正在内室歇息的李氏骤然惊醒,她正准备起身询问了屋外守着的丫鬟情况,却没想到入眼看到的便是自家的老爷。本就已经两日没有见过韩梧信的她,当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了眼前的情状,只怯怯地问了一句,“老爷,您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妾身这里?” 若是放在平常,李氏的这句话倒也是没有错处的,可面对如今情绪的韩梧信而言,谁又可能是个正确的存在呢?再加上,韩梧信有此表情正是因为方才听了李氏今日的作为,这才有了当下地情绪。李氏如此一问,不恰好是给了韩梧信直接训斥的机会嘛! “这韩家还是老夫说了算的!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么个妇道人家指手画脚了!真当老夫没了眼睛不成!”也不管李氏是否有什么打算,韩梧信直接恶狠狠地痛骂着李氏,言语中都是在指责了李氏,不该忽视了他这个一家之主的威严一般。而这些言语反而让李氏有些迷茫,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家老爷究竟是因何有了这般大的脾性,竟然会当着管家张全的面儿,丝毫不给自己留了脸面。且不说她是韩家的主母,即便只是个半奴身份的姨娘,也总是比张全这种奴仆要强上些许的,怎么就成了今日这般下自己脸面的情况了呢? “老爷您这是在说什么?您这几日都宿在书房,妾身……妾身又怎么可能给您寻了麻烦呢!”在午睡之前,李氏都还心里头欢喜地想着该如何向韩梧信回禀了这次的事情。可待她转醒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当下的局面,竟然成了这种让自己难堪的情状。 若是李氏不觉得心中委屈,倒还真的是有鬼了!况且,李氏也真的是觉得自己做得很对,怎么能不这般委屈呢?此刻对于李氏而言,只一心觉得自家老爷苛待了自己,也让自己弄得颜面尽失!即便真的要对自己发火,也该背了旁人,尤其是这府中的管事儿之人才是正经! “没寻麻烦?你是不是派人去李家请了人来?李玉琳你究竟打着什么心思,别让老夫挑得太明了!”本就正在气头上的韩梧信,此刻哪里肯听了李氏的辩解,当即就用极为强硬的话语将其顶了回去。成婚三十载来,韩梧信也算是忍下了许多,可这次韩梧信竟然直接说出了李氏的闺名!这也就预示着,他这次的火气由来已久,绝对不是突发性的行为举动了! “我……我……妾身能有什么心思?老爷是妾身的夫君,妾身只是希望能够帮到您,难道这也有错吗?”被韩梧信一阵抢白之后,李氏感觉心中无比的委屈,即便如此,她也并没有同韩梧信争论了什么,只是一再地表着自己的心意,希望能够让韩梧信看个清楚。 只是,李氏并没有想过,如同韩梧信这般自大而又极其自负之人,又哪里会听进这些言语呢?若是平时李氏事事顺着他倒也还好,可一旦成了今日这种局面,他又怎么可能去仔细思考了从前?恐怕依着韩梧信的性子,只会觉得李氏当真是另有图谋,才会如此身疲力竭地辩解一番吧! “够了!我看你这夫人也是快做到头儿了!说!你这次派人去李家做什么!是不是想要联合了旁人一起瞧了我的笑话!”这一刻对于韩梧信而言,当真是胡闹到了极点。且不说他与李氏已经是三十余年的夫妻了,但就是这么多年来李氏一直不会忤逆他的决定来看,李氏也绝对不会是那种同旁人一起瞧了自家夫君笑话之人。可在韩梧信眼中,一旦其失去了控制,或者说是李氏不再按照自己的部署去行动,那对他而言就相当于背叛!如此一个将是非都可颠倒的性子,当初也不知道李氏究竟看上了这人什么,还会同他一起生活了三十余年。 倘若此事被依晴知晓,恐怕也只会幽幽为李氏叹息一声了。别的且不去提,但就当初在燕王府的那场吉祥宴的时候,依晴可是瞧得真切,李氏是当真拼着性命想去维护了自己。而她想要维护了自己的理由也十分简单,可不是因为李氏突然就瞧着依晴顺眼了,完全是因为当时韩梧信的态度表现出对自己的重视,这才有了李氏这种绝对维护自己夫君决定的选择! 而当下,韩梧信竟然会说出这种“联合外人看了自己笑话”的言论,也不知是不是良心已经蒙了油,倒真的能将这些话加诸在了李氏的身上! 韩梧信的这些话直接让李氏愣在了当场,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韩梧信,嘴里支支吾吾地说到,“老……老爷您说什么?什么叫做夫人当到头儿了?” 呆愣在床榻处的李氏都还没有问出下一句来,屋外便响起了脚步声,而下一刻就直接从门外闪进一个人影。 “夫人,夫人!孙嬷嬷回来了!”这人影正是嘉园中的一个丫鬟,此刻也是为着向李氏通知消息,这才有些失了分寸的直接闯进了屋中。而当她看到屋中已经呆滞的夫人,以及一脸怒气的老爷的时候,心中也是当即咯噔了一下,心道自己这次算是彻底完了! 本已经抱着必死之心的丫鬟,却在下一刻听到了韩梧信甚为寡淡的声音。“孙嬷嬷回来了?让她滚进来回话!”素来重视了自己形象的韩梧信,这次却直接脱口说出了这等愤慨之语,小丫鬟只能忙不迭地点着头,赶紧逃离了屋中,想要叫了孙嬷嬷进去。而这一次能够死里逃生,对于这个小丫鬟而言,倒还真要感谢了能够替自己进去的孙嬷嬷了! 不多会儿功夫,孙嬷嬷便怯生生地进入了屋中,而才进屋的她便立即感受到了屋中的高压态势。本来就在李家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的她,此刻正不知道该如何疏散了自己的心肠,却又被人叫来了屋中回话了! “孙嬷嬷?”轻蔑地瞥了一眼才刚刚进来的这个妇人,韩梧信便有些质疑的态度轻声问了一句。别看这句话的声音不大,可在见惯了宅中风雨的孙嬷嬷而言,却像是一道天雷直接击中了自己一般,当即便僵硬着应了一句话。 “你今儿个奉了夫人的命前去李家,可是办妥了?”这次,韩梧信并没有直接喝骂了孙嬷嬷,反而是一副诱供的模样,希望从她的嘴里直接抓到李氏的证据。不过,瞧着孙嬷嬷的情况来看,韩梧信的算盘恐怕是要打空了! 一听老爷追问自己这件事情,孙嬷嬷可不敢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赶紧讲出了自己到了李家之后的遭遇。不论是李家现如今的当家的训斥,还是对于李氏多年来对李家不闻不问的态度,以及对于韩家这种举动的痴心妄想,孙嬷嬷都学的有模有样。倘若不是韩梧信与李氏都知道她是韩家的仆婢,想必定然会觉得她已经被李家人给收买了去了! “什么?不可能啊!李家可是我那两个兄弟做主,他们怎么会如此不顾及我的情面呢!”将孙嬷嬷的话尽数消化之后,李氏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他们李家一共三个孩子,自己如今有了困难,他们两兄弟怎么可能放任自己不管呢? 而李氏的惊讶也能够多多少少表明了她的立场,韩梧信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原委。虽然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却也不愿意承认了自己的错漏,只气愤地冷哼了一声,便直接拂袖离开了嘉园,再次一个人回到了书房之中。 即便韩梧信离开了,李氏仍然没有从孙嬷嬷的言语中解放出来,她一脸呆滞表情地看着前方,压根儿不愿意相信这是自己的娘家人能够说出做出的事情。 “你……你会不会说错了什么言语?才会……”还想要找着借口将这件事情给遮掩过去,可李氏这话才一出口,便再也说不下去了。连她自己都清楚,这种情况又怎么可能出现呢?莫不是想要自欺欺人吗? “夫人……若是李家不肯,我们还要尽早想了办法啊!”可算是等韩梧信离开了嘉园,孙嬷嬷这才快步走到了李氏跟前,想要安慰她的同时,为自己寻个后路,可别因此而让李氏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 不过,孙嬷嬷的话才说完,就听到李氏冷冷地回了句,“无妨,他们做小辈的无情,就别怪我这个做姑姑的无义了!这等子好事情以后即便自己想要,我也绝对不会再给他们机会!”说罢,她稍微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忽然想起了当初在吉祥宴上看到的那个女孩子。 “丁家倒是个好人选,只不过,他们会不会给了本夫人抬举他们的机会,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原来,李氏是想起了当初在吉祥宴上表现得中规中矩的丁家小姐,这才有了另一套打算。只不过丁家有两个女儿在,由于丁儒昌宠爱长女,而这次李氏便将心思打在了丁家次女丁敏苒的身上! 再加上,丁家的长女素来同文家的那个文燕走得极近,若是趁着这个机会能够打压了丁家长女丁敏芝与文燕的气势,这倒是让她心中一直被文家的老妇人萧氏的那股子怨气得到了疏解!如此一举两得之事,她相信从来不被丁家人重视的丁敏苒不会愿意错过这个机会,而她也不过是利用了丁敏苒给韩家挣得一份荣光罢了!到时候,丁儒昌看到了自己这个不太重视的女儿有了多大的成就,投入自家夫君的麾下,那不是手到擒来吗? 第433章 好事近丁女认亲上 心中有了这个计划之后,李氏便再也闲不住,也直接忽视了方才被韩梧信质问的事情,赶紧吩咐着孙嬷嬷替自己更衣。而她想要做的事情,左不过就是到韩梧信跟前言说一番,便自行操作了这件事情罢了! “夫人……现下去找了老爷,会不会……要不要等老爷气儿消了再……”只要一想到方才自己感受到的阴寒气息,孙嬷嬷便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她不可能直接说出自己惧怕了如斯模样的韩梧信,只能换了种方式,想要劝说了李氏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而,李氏现在一心想要证明了自己的忠心,又怎么可能听了孙嬷嬷的劝说呢。到头来,孙嬷嬷也只能跟着李氏再次来到了府中的书房,等待着这屋中再一次的暴风雨降临。 且不说李氏这次同韩梧信的密谋会不会得到认可,不过被李氏看上的丁家次女究竟能否被韩梧信操控,这倒是个没有办法预知的事情!要知道,丁家即便是出了名的宠爱长女,可这两个女儿可都是由丁夫人所生的!也就是说丁家的次女丁敏苒即便在家中再不受到重视,那也是顶着个嫡女身份的。别说是别家那些不受宠的庶女,即便是小门小户的嫡女也是极为羡慕了她的这些身份地位的! 有着嫡女的身份在,即便丁敏苒再不得丁儒昌夫妇的喜爱,可婚配一个好人家倒也是能够的。难不成成为了韩家的干女儿,就能够摆脱了自己不受宠爱的地位,亦或者能够多得了什么好处不成?只要这丁家的次女不是个傻的,想必也不会选择了这种舍近求远的路来实现了自己的打算。 与其去求了别人的帮助,倒不如让自己变得值得他人去珍惜,而丁家这个二小姐的选择究竟是什么,恐怕还要看了丁儒昌夫妇面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了! 这当口儿,丁家听闻了选秀之事也是有些心焦的!不过与韩梧信不同的是,丁儒昌所顾忌并非是自己有没有女儿可以参选,反倒是在纠结究竟该如何规避了这场针对官宦人家的选秀之事。 虽说丁儒昌位及刑部尚书,也可以算是朝堂上最能够把握事件走势的最有力人选之一了。可丁家的宅邸却显得有些寒酸,竟同一般同位置尚书的府邸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这也就难怪丁家的大小姐丁敏芝会极力巴结了文燕了,若是能够借着文燕的名声而给自己带来了好的效果,旁人也不会忌讳了她们丁家如此的门楣了不是吗? 正是有着如此的打算,丁敏芝才选择了与皇家来往甚密的文燕下手,同她做起了“一辈子”的好姐妹来!当然,这自然是少不得丁夫人与丁儒昌在其中的斡旋与指点的。如若只是靠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能为家中、为自己考虑了这么多,那丁敏芝自然也不必巴结了文燕,单单是靠自己便能够闯出一番名堂也就是了! 就在丁儒昌在家中忧愁的时候,丁夫人也瞧出了自家夫君的难处,也是一脸愁容的走了过来,缓缓地将手搭在了丁儒昌的肩膀上。但见得其微微皱着眉头,略带些担忧地启口,“老爷,难不成我们要看着芝儿送去受苦吗?” 在丁夫人看来,这宫中就如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所在,哪里是他们娇生惯养十数年的女儿能去的地方?且不说在后宫这种地方稍有不慎就会惨遭大祸,即便他家的女儿幸运,那也是一辈子要留在宫中终老的,哪里就会比在宫外婚配自在呢?再者说,元康帝的年岁甚至比他们为人父母的还要大上一些,这让他们怎么放心女儿入宫,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献祭之人呢? 而听了丁夫人甚为担忧地言辞之后,丁儒昌也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再吐出了一口浊气。他伸手覆在了自家夫人的手背处,轻轻地拍了拍之后,才回了句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宽慰言语,“放心吧,芝儿不会入宫的!” 可话又说回来,这件事情本就是针对官宦人家的未嫁女子而定的,加上丁敏芝又是家中的嫡长女,又怎么可能不入宫待选呢?而如今最能直接解决问题的办法,恐怕只有在选期之前便订下婚事,这才能逃过这次的选秀了。然而,一旦选婿不慎,那不就是活活葬送了女儿的一生吗? 只是,丁儒昌以及其夫人想到的都是大女儿的未来,却压根儿没去顾及了小女儿丁敏苒的将来。且不提丁敏苒会不会也在参选之列,单就是这种被人忽略的态度,就已经足够让身为女儿的丁敏苒感到心寒了!同样是女儿,同样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妹,为何父母对待她们姐妹二人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呢?这不仅引得外人猜测,更是让丁敏苒疑惑了这么多年! 相较于丁儒昌夫妇的忧愁,身为女儿的丁家千金却呈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由于两人年岁相差并不大,所以在安排住所的时候,丁儒昌与丁夫人特意将二人安排在了相邻的两个院子中。这也能够让人看出,在她们两姐妹幼年时,夫妻二人对待两个女儿的态度并非如今这般,自然是都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不过,如今的差距如此之大,想必是这么些年中出现了旁的什么枝杈也未可知! “小姐,您就算担心也别苦了自己啊!有什么,您就说出来,总好过憋在心里头,让奴婢干着急!” 自从昨日午后自家老爷将圣上在官宦人家选秀的事情说了出来,自家小姐的脸上就没有露出过笑模样,总是一副愁肠满腹的样子。即便丁敏苒身边的丫鬟想要开解她,却也实在无从入手,没有办法缓解了她的这种情绪。 这不,今儿个早上一醒过来,丁敏苒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一直紧锁在一处,让人瞧着都觉得分外心疼。这才有了方才那位丫鬟担忧的言辞,以及充满关切的举止动作。 “依着爹娘对姐姐的宠爱,他们绝对不忍心送姐姐入宫候选的,也就是说……只有我!” 待过了好些时候,丁敏苒才下意识地想要紧一紧身上披着的外衫,却不经意间碰到了自己手腕处的那串红色珠串。当下,丁敏苒便垂下了眼睑,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只是让人觉得她周身充满了忧伤与悲观!纵然身边有个牵挂主子的丫头陪着,还是显得整个人过分的悲戚惆怅! 面对如此情状的丁家二小姐,丫鬟也没了旁的办法,只能继续以言语开导着她,可效果却并不明显。这才一个晚上的功夫,这丫鬟已经看出来,自家小姐已经明显受了一圈了!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如今看来,倒是让人忍不住心疼的尖尖的下巴了! 纵然丫鬟拼命劝说着,可丁敏苒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一般,整个人都消沉的厉害,压根儿提不起任何精神来。而面对丫鬟的劝说,她也只是垂着眼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大抵上是不会再去在意了她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了。然而渐渐的,丁敏苒的思绪逐渐脱离了自己当下的状态,想起了之前自己到城郊寺中进香时的一幕。但难得的是,她竟然在这时候微微扯起了一丝笑容,而且那抹笑靥还表现得极为甜美,让人看了都不愿去忘记。 “你回头去一趟城郊的寺中吧!” 丫鬟说了这么多之后,丁敏苒也只是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上的红色珠串,蓦然将其退了下来。言语的同时,便将这串手串递到了身旁丫鬟的手中,这番举动倒是让丫鬟震惊了不小,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没有伸出手来去接下了丁敏苒手上的物什。 直过了一会儿子功夫,丫鬟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而眼神却也变得有些飘忽了起来。“小姐,您真的舍得吗?”听她言语的语气,似乎是知道丁敏苒这串手串的来历一般,这才怕她日后后悔,紧赶着便多问了一嘴。 只是,丫鬟不问却也还好,这么一问倒是引出了丁敏苒心中的不舍,犹豫了很久之后,她便迅速攥住了手中的珠串,再不舍得分开自己的小手了! 眼见着如此情状,这丫鬟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情呢?与自己这等无牵无挂的人相比,想来小姐是想起了赠她这串珠串之人吧!虽说那男子的确生的容貌不赖,可在寺中做活之人,到底是同自家小姐有着差距的!且不论此人的出身,就是他的这起子行当,想必老爷也绝对不会应允了这件事情!正是因为心中已经有了这番计较,所以自那次小姐从城郊寺中回来之后,便只是默默地收好了这串手串,将自己的心思藏了心底也就是了!只是当下看来,即便是如此的模式,也再无法让自家小姐寄托相思了! “阿诺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沉默了许久的丁敏苒,最后也只是呢喃着这句话,独自起身进入了内室之中。就在这个名叫“阿诺”的侍女想要跟进去的时候,却被丁敏苒回绝,只能定在了原地,不能再前进了分毫了! 丁敏苒显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寄情之人,可却碍于此人的身份地位,无法向自己的爹娘言明自己的想法。而与之不同的是,她的姐姐丁敏芝却是不同,到底是与文燕交往甚密的“好姐妹”,这情状倒也是相似得厉害! 同文燕年龄相近的丁敏芝,如今倒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根本没有什么情窦初开的愁绪。昨日才听了自家爹娘说出了圣上即将选秀之事,倒是表现出了极高的态度。别看丁儒昌夫妇正发愁着如何让自己的大女儿不去参选,可他们的好女儿却有心事直接进入了候选之列。 毕竟,在丁敏芝看来,如果能够一举夺得了钦傲最有权势男人的钟爱,那谁又会看不起自己的寒酸家室呢?与其巴结了文杰的孙女,才能够谋得一个好名声,将来能够谋得一个好的夫婿。倒不如现在自己去努力争取,若是真的能够成功的话,到时候就连文燕见到了自己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礼,尊称自己一声“娘娘”。这种画面难道不是自己希望的吗?或者换句话说,自己也是有着如此的目的,这才将关注点投入到了这次选秀中的吧! 只是,丁敏芝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那个妹妹,这心里头便没由来的一阵厌烦。似乎这种事情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或者说是她的一种本能反应,一种深深根植于自己身体中的反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便开始讨厌起这个比自己安静了许多的妹妹,更是每一次有故意去破坏了她在自己爹娘面前的表现。虽说丁敏芝一开始还觉得对自己的妹妹有些愧疚,不过久而久之便也再没了这方面的顾虑,只是想一味地败坏了她的名声才算是真正的目的! “翠宝!二小姐今儿个怎么没来请安?是连规矩都忘了吗?”大抵上是因为自己想起了这个妹妹,便下意识地去叫了一声自己的贴身丫鬟,想要去询问了她,自己的妹妹、丁家的二小姐是不是已经在院中等候着了。 而此时屋中哪有什么侍女在身旁,这句话说出了好一会儿子,才有一个丫鬟匆匆忙忙地进入了屋中,连身上的衣装都变得有些凌乱了。 只见突然跑进来的丫鬟看了眼坐在屋中的丁敏芝,一边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一边不叠地询问着道:“大小姐,您方才吩咐了什么?奴婢……奴婢方才在屋外侯着,并没有听清楚!” 只是这丫鬟解释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看起来并没有讲出真话,只是寻了个借口不愿多提了自己方才的作为罢了!然这丁家大小姐也是个没想法,只拿腔拿调地再次问了句丁敏苒的去向,那模样活像是个等候着香客参拜的神仙一般理所当然。 “二……不是,奴婢是说丁敏苒啊!丁敏苒今儿个还没过来,想必是昨儿个夜里折腾的不轻,这才没了精神来了咱们这儿吧!”这丫鬟一边回答着大小姐的问题,一边偷偷地捂嘴偷笑出声,似乎这种事情已经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绝对不会有人觉得她如此言行对丁家二小姐有什么冒犯似的。 听过侍女的回话,丁敏芝自然也觉得心里头畅快,便也不去阻止了她的笑声,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二人却并没有亲眼看到了这些情况,也不知道她们二人笑得是丁敏苒,还是在笑了她们以为的情况! “回头告诉厨房一声!让她们手脚麻利一点,别漏出了什么破绽让爹娘知道了!收拾好这些,可别……”虽然如此,丁敏芝还是特意多嘱咐了一句,却并没有得到了侍女的重视,只是让其满口搪塞了过去。 而她们二人口中极为好笑的事情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丁敏芝让侍女通知了厨房里的厨娘,给自己妹妹的饭菜中加入了一些巴豆罢了。想来,她是想要看了自己妹妹出丑,这才特意多问了一句,想要让自己心中的喜悦加倍也未可知! 然而,以这种拙劣的手段去对付了自己的嫡亲妹妹,也不知丁敏芝究竟心中有何想法,又是如何看待了自己这般的不齿行径的! 第434章 好事近丁女认亲中 由于两位丁家千金的院子是相邻的,所以在丁敏苒的贴身侍女阿诺离开院子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走在自己前头的翠宝。虽说自己对这个素来风评不好的翠宝并没有什么好感,可只要一想到她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阿诺也只能对她忍气吞声,不敢轻易得罪了这个颠倒黑白的女人。 正是因为一抬眼便看到了翠宝前头的身影,阿诺便有意放慢了脚步,不希望同这人扯上什么关系。可两人隔着极远的距离,阿诺还是听到了翠宝十分尖锐的声音,而言语之中则是隐约透露出自家小姐的名姓。 本是不打算理会了这个疯女人的,然而阿诺一听这人是在编排着自家小姐,这心里头就止不住的愤怒。她直接抬脚赶上了前头的翠宝,直接扯住了其一直在抚摸着自己发饰的手,甚是气恼地厉声说道:“你!翠宝你怎么敢如此……” 十分愤怒的阿诺劈头盖脸地说出了一大堆的言语,都是在言说翠宝不该如此直呼了丁家千金的名姓。可突然被跳出来的阿诺说了一通儿的翠宝,一开始还是表现出一副惊愕的模样,然而到了后来却越发地轻蔑了起来。 她一手挣脱了阿诺禁锢自己的动作,甚至还有些嫌弃地抬起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口气甚是傲慢。“怎么?我说错了吗?阿诺别怪姐姐我没有提醒了你,你早晚会知道自己跟错了主子,是件多可悲的事情!”一边说着,翠宝一边上下打量了阿诺一番,而后极为炫耀地挑了挑眼梢,“你瞧瞧?就你这身衣服也配得上说自己是什么丁家千金的侍女?别让人笑话了!就你这衣料,我们院子里的粗实丫头都瞧不上!”说罢,翠宝口中更是发出了啧啧之声,似乎对于眼前的阿诺极为瞧不起。 “你!翠宝你!你怎么能忘了自己的本分!” 进入丁家的第一天起,阿诺就直接被当时比自己还小了些的丁敏苒一眼看中,直接指名要了去贴身服侍。而同自己一同被牙婆子送来的翠宝,明显要比自己要大了不少,却并没有同自己一同前去服侍了丁敏苒,反而是了哭喊着要去服侍了丁家的大小姐丁敏芝。 当时的阿诺还不明白,为何翠宝会放弃了如此谦逊有礼的二小姐,而主动请命去服侍了大小姐。如今阿诺也算是明晰了,想必当时她翠宝就瞧出了丁敏芝心中的想法,这才一点点争取到了丁家大小姐的心腹地位吧!相较之下,一直谦敏恭淑的丁敏苒显然不可能成为翠宝的选择,因为这般性子的丁二小姐绝不会有什么好胜心,也绝不会同让人争抢了什么吧! 若是如此,恐怕翠宝也是少不得被旁人欺负的!如此比较之后,翠宝有如此选择,这倒是并不让阿诺奇怪了。单是这些年来翠宝在府中横行之事,她还听得少吗?或者说,她还碰见的少吗? “本分?”本就瞧不起一直唯唯诺诺的阿诺,翠宝也不示弱,直接以尖锐的声音反问了一句。“本分能当饭吃吗?本分能生出银钱来吗?别做梦了!”说完,翠宝还不忘向着已经呆愣的阿诺啐了一口,而后才扭着身子直接离开了。 “你!”直过了许久之后,阿诺这才盯着翠宝的身影恨恨地瞪了一眼,而后才转而离开了原地,做好自家小姐吩咐自己的事情。 说起来,倒也是应了那句老话,“道不同不相为谋”!试想,若是当初阿诺真的被选为了丁敏芝的侍女,而翠宝则成为了丁敏苒的侍婢,还不知道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出来呢! 直到这天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阿诺才回到了丁家,行色匆匆地走进了自家小姐的院子。而丁敏芝院门处的小丫头却并没有当一回事,只以为是阿诺回府的时候没有掐算好的缘故。倘若丁敏芝知道,此时的阿诺是心中有着旁的事情的话,还不知道她要怎么在丁家夫妇的面前诋毁了自己的妹妹,又会怎么给了她难堪呢! 且放下丁敏芝院中的情况,将注意力都关注在一直在屋子里坐立不安的丁敏苒身上。此时的她并没有如同往常那般,极为乖巧懂事地坐在了内室认真做着针线活儿,也并没有在灯下看着自己喜欢的诗书。反而是一脸焦急地在桌前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还不时的抬起头来向房门处张望着。 就在阿诺匆匆回到院中的时候,因为脚步声的缘故,在甚为寂静的院子中也变得十分明显。而一直心神不定的丁敏苒更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直接打开了房门迎着阿诺跑出了房间。 “小姐,如今外头天气越发冷了,您怎么不多穿些衣服呢?” 才进了院子的阿诺看到已经打开了房门跑出来的丁敏苒,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自家小姐在院子里说出什么言辞来,又要被大小姐污蔑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所以,阿诺在丁敏苒还未开口之前,便提前知会了一声,示意自家小姐不要失了分寸,也千万别忘了隔墙有耳的道理。毕竟,她家小姐这么多年来,可是吃了不少如此的哑巴亏,却也并不能多说了什么!而这次,阿诺因为白日里才被翠宝嘲讽了一通儿,这心中更是不由地为丁敏苒愤愤不平,哪里会不多考虑了这些呢? “嗯?对!既如此,阿诺送我回去加件外衫吧!”被阿诺的话点醒之后,丁敏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赶紧应下了言语,直接扯着阿诺回到了屋子里。直到房门被她关闭之后,她才急忙转身看向屋中还未平稳了气息的阿诺,“怎么样?你可见到他了!” 丁敏苒都不必提了那人的名姓,阿诺也心中知晓自家主子口中的“他”究竟是何人。虽说她当初并不看好丁敏苒与那人之事,总是觉得自家小姐实在是值得更好的夫婿,却也并不能多嘴说什么。这种事情除了当事人之外,恐怕谁都没有资格去多提一个字,就更别说她只是个侍候的丫头了! 只不过今儿个阿诺却明显脸色不佳,她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并没有从前出府的那股子兴奋劲头儿,反而是多了抹愁绪在其中。 “怎么样?他……他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他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阿诺你倒是快说啊!你这不是诚心要急死我嘛!”本就心急当下情况,丁敏苒自然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够得到应有的回应,这言语的速度竟是透着期待与盼望。而感受到这一点的阿诺只是突然沉默了下来,眼神之中都带了些飘忽,一双手也紧紧捏住了自己衣裙的下摆,不知道该如何将实情向自家小姐言明! 就在丁敏苒忍不住想要再开口的时候,阿诺实在是承受不住心中的气愤,这才将话冲口而出。 “小姐,您……您以后就不要再想着那个人了,他……他不值得您这样!他……他配不上您!”而说话的时候,阿诺甚至已经红了眼眶,整个人的语气都变得起伏不定,让丁敏苒更是心中慌乱了一番。 丁敏苒呆愣了片刻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依旧不死心地追问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他亲口说的?”而在追问的时候,丁敏苒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整个人的动作都变得僵硬了许多。似乎对丁敏苒而言,得不到口中的那个“他”的肯定,让她感到极为的沮丧,整个人的心思都已经受到了那人的影响。 不过,阿诺却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那串白日里才从丁敏苒手中接过的那串手串,再次递还给了自家小姐。而后才垂着眼睑低声叙述起她下午的所见所闻,只是在叙述的时候,阿诺难免带入了自己的情绪。 “这就是他让你传的话?” 听过了阿诺的讲述之后,丁敏苒显然没了方才的慌乱,反而变得镇定了许多,再次向阿诺确认着所言所语。只是,当下的情状在阿诺看来,似乎自家小姐并没有再沮丧下去,反而多了一股子笃定的气度在其中。一开始,阿诺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可再三观察之后她才发现,这种情况越发的明显,并不像是自家小姐装出来的模样。 闻言,阿诺只是楞楞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实情,甚至还试图对着丁敏苒发誓,却被她直接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给拍下了已经做好的手势。 “小姐?” 被丁敏苒的巴掌拍下了自己的右手,阿诺本以为是自己的言行惹恼了自家主子,正想要开口求情的时候却被丁敏苒拦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阿诺,姐姐她是不是又在……”将阿诺的动作制止之后,丁敏苒低声向其确认着自家姐姐的举动,也改变了往常说话的语气。这些事情虽然并不起眼儿,可对于服侍了丁敏苒多年的阿诺来说,却是显而易见的。 纵然阿诺并不知道自家小姐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却只是默默地点头,将昨晚无意中听说了厨娘言说的事情告知了丁敏苒。而且还将自己偷偷倒掉了那些饭菜,将自己的份例饭菜拿给丁敏苒的事情,通通交代了个彻底。 只是,阿诺的话都还没说完,便被丁敏苒一把抱住,这倒是让她吓得不轻。毕竟,她阿诺只是个贱卖的奴婢,而丁敏苒可是尚书府的千金贵女啊!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她都不可能,也不敢有了这等妄想,竟然能够让自家小姐拥抱了自己。 一时间,阿诺整个人都处在了呆愣的状态下,就连身体都变得僵直了几分,甚至表现得有些坐立难安了。 “小……小姐……奴婢……奴婢……”支吾了半天之后,阿诺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反倒是被丁敏苒的举动吓得不轻。整个人的思想都变得混乱了起来,她甚至以为是自家小姐因为那人的缘故,而变得有些怪异了也未可知! 而回应阿诺支吾言语的,却是丁敏苒极为镇定的一句话,而这也让阿诺打消了先前的顾虑。 “阿诺,你说依着姐姐的心思,她是不是想要入宫候选?”从未以这种镇定的语气说过话的丁敏苒,此刻却像是个即将征战沙场的将领一般,整个人都有一股子劲头儿支持着。而这些也都被阿诺看在了眼中,同时也都记在了心里! 由于丁敏苒的提醒,阿诺这才意识到,恐怕自家小姐的意思便是,与其总是着人算计,倒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同往日的丁敏苒相比,此时的她再没有了维诺的一面,也不再是那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事态度。阿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竟然在一瞬间让自家的小姐变成了这般模样。可有一点她却清楚得很,那就是从今以后恐怕大小姐再也没有理由污蔑栽害小姐了!这是不是就表明了,自家小姐的隐忍日子也算是到头了?自己也不必再总是这般忍气吞声地看着翠宝那副模样,而全无了办法了呢? 既然自家小姐都已经问出了这样的话,那阿诺自然也不会再劝说什么,当即便按照现有的情况认同着丁敏苒的言辞。 “确实如此,其实……今儿个在奴婢出门之前,恰巧听到了大小姐院子里的翠宝在叫嚣,说什么只有大小姐才会是娘娘的命,小姐您连入选的资格都没有!”一提到这个,阿诺的语气自然变得有些气愤,似乎听不惯有人这般诋毁了她家主子一般。 按道理讲,丁敏芝与丁敏苒都是丁家夫妇的女儿,有都是嫡女身份,同是丁夫人所生,本该是相处最为亲密的姐妹。却出现了这种身为姐姐的丁敏芝看不惯,或者说瞧不上自家嫡亲妹妹的情况,这种事情就算是闹市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想要编出一出戏来,恐怕也是没有这般离奇的。这也就是为何坊间多有传闻,言说什么“丁夫人并非丁二小姐生母”的言论。 而让丁敏芝有如此行为的真正原因并不是什么,“丁夫人并非丁家二小姐的生身母亲”,反而是因为自己并非丁夫人的亲生女儿。而对于这件事情,丁家夫妇并没有对两个女儿说起过,反倒是丁敏芝自己查到了所谓“真相”。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丁敏芝这个姐姐便开始了自己的筹划,也开始变得更加听从父亲丁儒昌的建议,极力去讨好了文家的孙女文燕。这也是丁敏芝为自己留下的后路,希望能够通过这些事情让丁儒昌夫妇看到自己的行为,同一直不言不语、又不愿与文家千金亲近的丁敏苒做出个鲜明的比较。 “资格?”细细碎碎地念叨了一声之后,丁敏苒不禁失笑,眼睛也瞬间弯成了极为可爱的月牙弧度。“既然如此,那我就帮姐姐一把就是了!” 这一次,丁敏苒并没有将这些视而不见,反而是有了推波助澜的心思,而她周身也泛起了一丝让人捉摸不定的气息。当然,对于阿诺而言,她能够看到自家小姐不再退缩,自然是心中欢喜的!至于自家小姐想要怎么做,她并不清楚,却仍然觉得把小姐惹恼的后果,绝对不会好过也就是了! 至于自家小姐究竟想如何“帮助”了大小姐,阿诺也没有去多问,只是极为坚定地点了点头,双手则是自然地握住了丁敏苒有些冰凉的手,似乎想要以此给她支持的力量一般。 第435章 好事近丁女认亲下 丁家这头儿两姐妹之间起了争端,而韩家的主母李氏也算是获得了韩梧信的谅解,已经定下了将丁家女收为义女的计划。只是,毕竟丁家与韩家的关系在那里摆着,李氏也不好明目张胆地直接讲出这些来,所以只能隔天登门之时含糊着提了一嘴。 也不知丁夫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压根儿就没有听懂李氏的话里有话,一整天下来这件事情竟然没有丝毫的进展不说,还让李氏再也无法明说了。 临近冬日,这白日本就短暂,一晃的功夫天色便逐渐暗了下来。而一直坐在厅中同丁夫人说着家常的李氏,下意识地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脸上便表现出了一些急躁情绪。而这些显然没有逃过丁夫人的眼睛,她恰好将这些看进了眼底,却并没有多问一嘴。 “阿宁,其实……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件事想同你商量!”由于丁夫人的娘家阮家同李氏的娘家多有来往,所以在言辞上李氏也是极力地套着近乎,不希望遭到了丁夫人的反对。不过,她这种不稳妥的性格却并不得丁夫人青眼,却也是不得不顾着韩家丞相的位置,而敷衍着李氏也就是了! “李姐姐直说就是了,你我是多年的情分,当妹妹的我也不会反对不是!”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李氏也不好再搪塞些旁的言辞,当即表达出自己想要丁家千金入了韩门的想法。而丁夫人却来了一个故意听不懂,连忙红着脸掩唇轻笑着。 “李姐姐,虽然咱们两家的娘家关系不错,可……可二位公子的年岁……我家两个女儿年岁还小,老爷的意思是还想要多留两年呢!”一听李氏的话头儿,丁夫人便察觉了她的心思,虽说顾着颜面也不好直接拒绝,便只能直接推到了丁儒昌的身上,让李氏断了这等念头。 不过丁夫人到底是想得浅显了,根本就没有料到李氏能够无耻到上门抢女儿的地步,也绝对想不到李氏好意思将这件事情挑明! “呵呵,阿宁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丁家这两个丫头个个长得乖巧懂事,我家那个混小子可没那个福分!”别看李氏在家中很是宠爱了自己的二儿子韩祈钟,可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偏向的从来都是自己的丈夫,何时想过自己这个已经如此年龄却未娶亲的儿子呢? 如此说来,韩祈钟都已经失踪有些时日了,李氏除了当天有些许情绪之外,似乎也再没有其他的表现了!只是不知道,先前她的那些担忧,究竟是为了做出个样子来,还是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儿子的情况了呢? “哪能啊!李姐姐你这话说得可过谦了!韩家的公子那是个顶个的能干,那可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啊!”李氏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丁夫人也不可能丝毫不提了韩家的两个儿子,而场面上的几句恭维倒还是能够让丁夫人自行应付的。 说着这话的功夫儿,李氏的眼睛都已经笑弯成了一条缝,似乎真像言语所表达的那般,极为得意了丁家的两位千金一般。同时,听了丁夫人对于自己儿子的肯定,她这个做母亲的又如何不会心生喜悦呢?不过,事出平常必有妖!丁夫人即便再没有个眼力见儿,也该能够嗅出李氏这副嘴脸下的用心才是,若非如此,她也不必自诩阅人无数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李姐姐,你也知道我们夫妻二人多年来也只生养了这两个女儿,我们丁家是没福分有个像韩家那般有作为的儿子了!不知……不知李姐姐能够理解我这个做妹妹的苦楚,这二公子……” 即便丁夫人的话只是说出了个头儿来,却也是让李氏不敢再多接一句的了。本想着要率先开局的李氏,这次也算是自己搬起了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假使她还是笑呵呵地应承了丁夫人的言语,那就是将自己的儿子往外推,明眼人谁又瞧不出丁家这位夫人的意思呢?只是官家夫人都有个脸面,不好就这般直接撕破也就是了! “诶!阿宁你这话说得就……呵呵,见外了!我都不忍心讨了你家女儿做了儿媳妇,阿宁你倒是惦记上我家那个混小子了!”即便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李氏还是要维持了两人面上的平和气氛的。若是一个不好就将事情搞砸了,弄僵了两家人的关系,那倒是叫文家人看了笑话了! 与此同时,阿诺也已经得知了韩家的主母来到府中拜访之事,她立刻就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自家小姐。不过,回应阿诺的并非自家小姐的言辞,反倒是丁敏苒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不多会儿的功夫,她们主仆二人便出了房间,直奔一旁的院子,前去寻了丁家的大小姐丁敏芝。 “小姐,丁敏苒来了!” 一见院门外的身影,一直待在主屋门外的翠宝匆匆闯了进来,脱口便说出了丁家二小姐的名讳。不过看着她的神色,似乎压根儿就不在意了做下的冒犯之事,倒是让人觉得稀松平常了! 本是在屋中作画的丁敏芝,因为翠宝突然闯进来的举动,竟然直接将墨点甩在了才画好了枝杈的宣纸之上。而好好的一副墨梅图,便也在这种情况下,变成了一张不可能完成的废纸了! “乱叫些什么!来就来了,你慌个什么劲儿?” 由于自己的心思被破坏了,丁敏芝本就有些气恼,才呵斥了翠宝两句之后,就想要将余下的火气都发泄在那个送上门来的丁敏苒头上。“还不快去让她们进来!” 吩咐过之后,丁敏芝将手中的画笔放下,拿起了一旁的帕子细心地擦拭起自己的双手来。而她一边擦着还一边皱紧了眉头,似乎很是讨厌了这种手中沾染墨渍的感觉。 “给大小姐请安了!” 是的,丁敏苒进来之后,带着自己的侍女阿诺给自己的姐姐见礼的时候,称呼的是“大小姐”,而并非一声极为亲切的“姐姐”。 “嗯,今儿个有什么事儿吗?若是没有,你这罪过可就大了!”这话才说完,丁敏芝的神色就变得狰狞了起来,直接将方才翠宝惹下的祸事扣在了丁敏苒的头上甚至威胁她,一定会让她再不能拿起画笔作画。 要知道,丁敏苒极爱作画,而且对于水墨与丹青的造诣更是一绝。虽说京都之中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此事,可若是京中的那些爱好书画之人,必定知晓一位以“墨梅”以号的画匠才是!而这位“墨梅”画匠所作之画,必定能够收到京都奥良城中各大书画斋的争抢。很多人也都是以能够得到一副“墨梅”的画作,而感到沾沾自喜,或是说极为得意!不过却没人知道,所谓的“墨梅”先生,正是丁敏芝眼前这个静默谦顺模样的丁敏苒。 “大小姐,今儿个来正是因为有件事情想要告知与您……所以……”一听丁敏芝的威胁言辞,丁敏苒先是瑟缩了一下身子,做出一副极为惧怕的模样,而后才细声细语地小心回复着。“韩家的主母来了府中,听旁人说是因为想要同夫人联手,将两家的女儿送入宫中候选,所以……我……我才赶来通知大小姐的!” 一通儿言语下来,丁敏苒将自己的位置放得极低,再加上她十分惊恐与畏惧的模样,倒真的让丁敏芝与翠宝瞧不出个真假来。 “你说什么!”丁敏苒才吞吞吐吐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丁敏芝便直接坐不住了,立刻提高了声音追问着此事,也显示出了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关心态度。而这些,毫无疑问都正应了丁敏苒的推测,而事情也正顺着她的计划,一步步地向前行进着! “大小姐,我家……不是……我们的意思是,您若是有想法,大可以此时前去表明心意,而韩夫人与夫人也好做个顺水推舟不是吗?”生怕自家的小姐再受了这些委屈,阿诺直接接过了她的话头儿,尽心尽力地为丁敏芝分析着局势。不过,如此一来,倒也招来了丁敏芝的怀疑。 “你,还有你!你们会这么好心?”在丁敏芝眼中,眼前的这两个人恨不得要生吃了自己,怎么会如此好心地来提醒了自己的这等子好事?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等着算计自己,还是说她们有着其他的打算?有了这层怀疑之后,丁敏芝只是紧盯着两人的神色,希望能够从中看出些端倪。 “就是!我看你们就是特意放了假消息,来蒙骗了我们的!真是太过于歹毒了!”一旁的翠宝自然是一副帮腔的模样,都还未有个所以然,便直接将一顶“歹毒”的大帽子扣在了丁敏苒的头上。 “不不不,这是真的!若是大小姐不相信,自然可以寻了二门内的管事娘子来问话,我们……我们不敢藏了什么私心的!”生平最不愿意听到自家小姐被污蔑,可这次,阿诺也只能不加反驳,只希望大小姐能够尽快赶到前厅去。依着她们对大小姐的估计,只要她真的看到了韩夫人与夫人在一处,就一定会追问缘由!一旦她开了这个口,即便夫人再不愿将自己的女儿推出去选秀,也不会在韩夫人面前直接下了自己女儿的面子吧? “真的?”看着阿诺与丁敏苒一副肯定的模样,丁敏芝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而后便甩了一句话在这里,直接带着翠宝匆匆离开了。 而一直站在屋中的丁敏苒主仆二人,却在周围没有了脚步声之后相视而笑,似乎对于当下的发展乐见其成! 直到二人回到了自家院子之后,阿诺才微微歪着头追问了一句,“小姐,我们为何要帮了大小姐呢?她平日里将咱们都欺负成这样了,若是真的拿到了入宫候选的名额,那还不尾巴翘到了天上啊?” “呵呵,阿诺你难道瞧不出吗?爹娘压根儿就不想让我们去参选,可若是大姐一再要求的话,又有韩夫人在场,你说依着娘的性子,她会怎么做?”大抵上是摸透了家中人的性子,丁敏苒说话的时候显得极为自信,根本就没去在意了之后的事情。 “可……可奴婢不懂!若真的有这样的机会,老爷和夫人为何不愿意去抢了这份荣耀呢?那可是进宫享福的命啊!”说话的时候,阿诺还疑惑地抓了抓自己头上的圆髻,似乎对于自家小姐的话都有些不明白了。 “荣耀?当今圣上都已经继位三十年了,人生五十而知天命,谁算的准将来还有多少时间呢?若是这个时候进宫,若是能够有幸生下个一子半女倒还好说!可一旦成了个孤家寡人,到时候恐怕也只会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去殉葬才是个正经!” 说罢,丁敏苒便不再多想了这些,开始收拾起桌案上的物什,准备动词作画。而听过自家小姐的一番分析,阿诺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心中更是后怕的不行。从前她以为能够入宫成为娘娘,那一定是极为荣耀的事情,可以将那些曾经轻视过自己的人狠狠踩在脚下。可被自家小姐点醒之后才惊觉,似乎入宫的女子没有一个能够由得了自己,最后只能成为旁人手中的博弈棋子。现今想来,她倒是有些庆幸,自家小姐是看不上这等子虚妄的! 而事情也的确如同丁敏苒预想的那般,丁敏芝在丁夫人与李氏交涉之际直接冲了出来,倒是冲口问了一句选秀的事情。而这倒是让李氏惊喜不已,深觉此人必定能够成为她与老爷的极好棋子,这才将自己几次三番咽回去的话语尽数吐了出来。 而已经阻挡了李氏几波言辞的丁夫人却心里头郁闷的紧,她都准备送了李氏离开了,哪里就想到自己的大女儿就这么直接冲了出来,还张口就来询问选秀之事!这不是给李氏开口地机会,又会是什么呢! “敏芝,别胡闹!”万般无奈之下,丁夫人只能低喝了一声,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有所收敛,不要着了人的道儿,还要反过来谢了仇人。 “诶!阿宁你可别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敏芝不乏可爱!只是不知道阿宁你介不介意我做了敏芝的干娘啊?” 来了丁家这么久的时日,李氏终于算是说出了计划好的这句话,虽说她并没有抓紧了之前看好的丁敏苒。可现如今来看,能够控制了极为受丁家夫妇宠爱的丁敏芝,想必比先前的计划更为顺利才是! “什么?这……这我可做不得主,还得问了我们老爷的意思!”丁夫人这头儿正表现得为难,想要将这件事情给搪塞过去。可已经被韩家的权势冲昏了头的丁敏芝可不会在意了这么多,一听李氏有意收自己也干女儿,当即便点头同意,说与李氏甚是投缘,可以说是上天的安排了。 只是丁敏芝此刻并没有注意到,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丁夫人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却不能当即发作出来,让人看着更是难受了几分。可想而知,丁敏芝这些不加考虑的言辞若是放在了外人的耳朵里,极有可能成为丁家夫妇虐待嫡亲女儿,而丁敏芝自寻生路的一场闹剧。 可谁又会去深究了这里头的事情,只怕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归结在丁儒昌夫妇的头上才是正经吧! 第436章 选期至欲寻齐王上 “丁敏芝,怎么能如此胡闹呢!” 就在李氏与丁敏芝都以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的时候,二人都直接忽略了丁夫人有些气竭的声音,仍旧是一副欢心喜悦的模样。即便丁夫人已经开始直呼丁家千金的名讳,可在丁敏芝看来却并未有何收敛,仍旧继续同李氏言笑着,早就已经忘记了一直宠爱着她的母亲究竟是何人了! “你……你真是……怎么能如此失了规矩呢!”纵然犯了如此地步,丁夫人仍然不愿对这个女儿有何呵责,只是一再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希望丁敏芝不要做出如此失了分寸体统的事情来。不过,这些事情落在了丁敏芝的眼中,却是丁夫人对自己的纵容,倒显得丁家的夫妇也乐见其成一般! “娘!既然韩夫人都说同女儿投缘了,您又何必做了那起子黑脸人,让韩夫人难堪呢!”谁都没有想到,此时的丁敏芝并没有向着自己的母亲说话反倒是要丁夫人顾及了李氏的颜面。这段言语一出,活像李氏才是丁敏芝的生身母亲,而丁夫人是个阻碍了女孩儿同自己母亲亲近一般的歹毒恶人了!纵然丁敏芝仍然称了丁夫人一声“娘”,可在丁敏芝看来,只要能够提高了自己的地位,认了谁来当自己的娘亲又有什么关系?当自己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的时候,谁还会去在意了自己过去的定位,或者说,谁又敢去翻了自己从前的身份与历史呢! 正是因为有着这个认知,丁敏芝这才仗着丁儒昌夫妇对她的宠爱,肆无忌惮地伤害了丁夫人,或者换而言之,准备认下了旁人也母,完全不顾及了丁夫人的感受。 说来也是让人发笑!丁敏芝只是靠着自己的判断,认为自己并非是丁儒昌夫妇的亲生女儿,这才每每都来针对了丁敏苒。而这次,更是直接没有分寸了做出了这种决定,不仅伤害了丁夫人的心,更是让李氏看出了丁家的问题所在。 然而对于李氏而言,现如今最重要的已经不是有关于丁家的八卦事宜了,她更希望能够好好控制住眼前这个自信过了头儿的丁敏芝,让她从丁家的女儿转变为她韩家的“女儿”才是要紧事!而想要做到这一点,李氏也是在心中有着一番算计的,只要计划进行的顺利,她敢保证丁敏芝一定会逐渐疏远了丁家这么个破落户,投入到她的怀抱的! “阿宁,何必呢!敏芝还是个孩子嘛!谁对她好,她就对谁亲近,这不是很浅显的道理吗?你又何必阻止了呢?”一番话下来,李氏一直在强调着“谁对谁好”的问题上,完全忽略了丁夫人才是丁敏芝正经娘亲的事实。只是她的这些话语却是极得丁敏芝的心思,话音才落,便得到了丁敏芝极为干脆的回应。 “就是嘛!娘,孩儿一见到韩夫人就觉得亲近,您又顾忌些什么呢?阮家同李家不是惯有来往吗?”一番话说下来,丁敏芝倒是将这些事情挑明了,也让丁夫人的脸色更为尴尬了几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阮家与李家的关系,也没人比她更清楚李家现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状,即便如此,她仍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同这个李玉琳走得太近。李氏这个人同她的夫君韩梧信一般,都太过于自傲自负,都是极为容易得罪人的性子!丁夫人害怕,倘若自己的女儿同这般性情的人走的太近,很容易就被其感染,变成了那种没有谦逊品格之人!而丁家素来讲究礼义廉耻,忠信孝悌!一旦真的做出了违背家训之事,丁夫人甚至无法想象,自己的夫君丁儒昌究竟会以怎样的手段去惩罚了丁敏芝!而不管是怎么样的结局,这都是丁夫人绝对不愿意去见到的,当然,这也就是她极力反对了这件事情的根本原因,倒是与什么朝廷势力、党羽争斗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你……哎!”被自己的女儿气的不轻,丁夫人本还想说些什么,却感到一股子刚猛之气冲上了脑部,整个人都站不稳了。一旁的侍女见状直接上前进行搀扶,可身为女儿的丁敏芝却对此丝毫没有顾忌,仍旧同李氏有说有笑! “夫人,您可千万保重身体!”一旁搀扶的侍女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小声地安慰着已经气昏了头的丁夫人,却也并不敢讲得太大声,生怕大小姐听到了会在之后报复了自己。要知道,大小姐的报复手段她可是有所听闻的,若真的弄个不好,别说她是夫人身边的侍女,就算是夫人手下的管事娘子那都是绝对不敢存心去招惹了这么个阴毒心思的人的! “这个孩子真的是……”显然,丁夫人被丁敏芝气的不轻,却也只能暗暗咬牙,不能在李氏面前立即发作。 “夫人,您……您放宽心,大小姐绝不是有心的!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这个侍女连底气都没有了,最后的言语也是直接咽进了肚里,再也没有说出来什么。而她整个人看起来都纠结极了,一张本来极为好看的唇瓣,却紧紧地抿在了一起,似乎心中对于眼前的事情也感觉有些难受。 “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丁夫人只能示意侍女搀扶着自己往那两人身边而来,而入目的情景,则是丁敏芝极为欢喜地挽着李氏的手臂的欢笑模样。若是看到了这么一幕,丁夫人仍然察觉不出李氏的险恶用心,那她也不必再坐稳了丁家主母的位置了!她突然语气变得有些凌厉,直接呵斥着丁敏芝别再做了失分寸之事。同时,她还直接委婉地对着李氏下了逐客令,希望能够让李氏尽快离开了这里,也好能让自己好好教育教育自己已经明显宠坏了的女儿! “娘!你……你怎么能如此呢?韩夫人……不对!干娘也是好心好意,想要做了件好事,您一直阻止,这不是故意惹了女儿伤心嘛!”说完,丁敏芝非但没有松开了挽着李氏的手臂,反而越发收紧了自己的胳膊,紧紧地与李氏站在了一处。而这时候的李氏却是装出了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想要让已经对立了的一对母女冷静冷静。 只是,恐怕只有李氏自己心中清楚得很,她只是想要更加激化了丁敏芝与丁夫人的矛盾,如此才能让丁敏芝的心更靠向自己。 “阿宁啊,你也别如此小气了去,我这不是看着敏芝是个可心儿的,这才多……是我的不对了!你可别多想了去!” 然而李氏越这么说,就越让丁敏芝觉得自己的母亲不可理喻,也就让她心中对于母亲的不满越发放大。当这个不满到达极点的时候,想必也就是李氏极为愿意看到的,丁敏芝投向自己的怀抱了! “娘!您素来是个端庄大气的,如今竟也成了那起子鼠肚鸡肠的性子了!当真是没意思!”本就已经被李氏将军的丁夫人,这头儿都还没有说话呢,丁敏芝便直接抢过了话头儿,直言丁夫人的种种不是!而这些无疑是在拿刀子戳着丁夫人的心,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如今,竟然帮着一个外人来辱骂了自己“鼠肚鸡肠”!这是身为晚辈该说的言语吗?看来真的是自己与老爷将她娇惯的没了边际了,如今竟成了这般不懂礼数的存在了! “娘,您这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到您和姐姐的声音!” 就在丁夫人想要大声训斥了不懂事的大女儿的时候,小女儿丁敏苒适时到来,还一脸茫然地询问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这种事情对于丁夫人而言,她又该如何讲起呢?说是她太过于娇惯了自己的大女儿,从而让她做出了如此不成体统的言行?还是要说她被自己的女儿气的无法自持,而且诉说的对象还是自己另一个女儿?显然,这种事情丁夫人做不出来,也不愿意去如此做! 待丁敏苒迈着极为轻快的步伐进来的时候,丁夫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女儿的贴心,或者说在大女儿这种情况的比较下,她才看出了小女儿乖巧的一面。 “没什么,敏苒啊,这是韩夫人,还不快见礼!”压根儿没去提了方才李氏的建议,丁夫人直接忽略了这件事情只是要才进来的小女儿向李氏行礼,不过这语气却没了方才的热情。 “韩夫人?哪位韩夫人?噢!韩夫人好!”本是疑惑得看了看屋中,丁敏苒故意做出一副娇憨的态度,而后被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李氏的存在。就在她行礼的时候,她可以明显感受到来自自己亲姐姐的目光,那抹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样,狠狠地戳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上。 “阿宁啊,这是……”看到了眼前这个明显不如丁敏芝伶俐的女孩儿,李氏早就看出了她的身份,却仍然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句,大抵上是想提醒了丁夫人将两个女儿做个比较吧! 本就在气头上的丁夫人哪还会给了李氏好脸色,直接向着她介绍到,“这是我家的二女儿,敏苒,要比敏芝小上两岁!到底是有些不懂规矩,让韩夫人看笑话了!” 很明显,丁夫人已经不愿意在与李氏打交道了,就连称呼都变成了一声极为客套的“韩夫人”,而非方才一口一个的“李姐姐”了! “的确,看起来是比敏芝要小上两岁!”纵然丁夫人已经如此相对,可李氏仍然厚着脸皮搭着话,言语中的意思仿佛她才是丁敏芝的母亲一般! “韩夫人,母亲到了快入冬的时候都精神不太好,不若……还是请您早些回去吧!”看出了屋中的情况之后,丁敏苒也不再含糊其辞,直接给李氏下了逐客令。不过,她言语中的意思倒不是胡言乱语,丁夫人倒是多年来真的有这么个怪毛病,只要到了快要入冬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变得极为倦怠,精神状态也变得很差。 “这……”李氏没想到一个晚辈竟然也敢直接给自己下了脸子,正思索着该如何反驳的时候,却不想正被丁敏芝给接了过去。“精神不好?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娘有这种事情?妹妹,干娘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也不必如此言说,将人往外推吧!” 别看丁敏芝与李氏都还未有了什么认亲的程序,可丁敏芝这种一口一个干娘倒是叫的极为顺口,也是很得了李氏的心思。如今这种情况倒不如让她直接对抗了自己的母亲与姐妹,也省下了自己的唇舌,只喝茶看好戏便是了! 一听丁敏芝的话,丁夫人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自己心中的感受。这就是自己宠爱了多好的女儿,到头来不仅不了解自己这个母亲的身体状况,反而还来污蔑自己是个扯谎的存在!她当初怎么会同老爷说什么,瞧着大女儿更为伶俐,更能培养成京中才女呢!现如今看起来,倒是自己这个一直忽视的小女儿才最为贴心,懂得维护了自己,也维护了丁家的脸面! “干娘,既然妹妹不欢迎您,那韩家可欢迎我?我亲自送干娘回去可好?” “好好好!干娘怎么会不欢迎呢!阿宁啊,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在丁夫人还来不及应对了这两人的时候,丁敏芝与李氏便直接撂下了这么两句话,直接闪身离开了,而同丁敏芝离开的还有一同跟随来的翠宝。 当两人直接出了院子之后,丁夫人被自己的大女儿的行为气的有些失了神智,整个人都变得摇摇晃晃了起来。就在她即将支持不住的时候,还是丁敏苒手疾眼快,一把搀扶住了正要向一侧偏斜的丁夫人。 “娘?阿诺快去请大夫!还有……你……同我一起将娘先扶到床上去!”一边吩咐着身边的侍女,丁敏苒一边吃力地支撑着丁夫人的身子,而一旁的侍女都已经被吓傻了,压根儿就没了动作。 “还愣着做什么!快啊!”别看丁敏苒素来是个温婉的性子,可在这种时候却表现得极为强势,这一声直接让已经呆愣住的侍女回了神,这才连忙搭着手将丁夫人扶进了屋中的床榻之上。 而已经随同李氏离开的丁敏芝并不知道,如今她正逐渐失去的是什么,而她今后的命运又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发生了怎样的偏差! 现如今,她看到的只是丞相府地树下好乘凉,却根本没有意识到韩家人究竟为何要如此客气地对待了自己,而这其中蕴含着的内里算计,恐怕就不是她的那些小算盘能够看透的了! 面对元康帝这次的选秀决定,不说朝中诸多臣工都对此猜测甚多,而家中拥有适龄待嫁女儿的臣子,更是分为了几种不同的态度。一种是如同丁家这般希望通过自己的运作,而规避了这次的选秀;一种是想要卖女求荣,希望借此平步青云的;而另一种便是如同唐家这般情况,唐家老爷唐兢位卑言轻不说,还是个极为耿直的性子,要说想到迂回转弯的办法,恐怕是极为不符合唐家的现状的! 那对于唐家而言,他们除了将女儿送入宫中候选之外,竟也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了!只是,一想到自己豆蔻妙龄的女儿,就要去了那等虎狼之地,不论是唐兢本人还是唐夫人,都觉得心中甚是不忍,却也是没有任何办法挽回的! 第437章 选期至欲寻齐王中 对于唐兢而言,他在京中为官多年,哪里会看不透元康帝这次旨意中的意思,只是自己身为臣子不便多说罢了。不过,即便自己真的看透了这些,却也没有办法避过了这次的事情。且不说他本就是这种倔强耿直的性子,就说他这等卑微的官职,在京都这个高官贵族遍地的地方,他又能怎么办呢?退一万步讲,奥良城中不愿意送了自己十几岁女儿进宫的官员大有人在,可若他们都想办法规避了这次的事情,那负责筛选的官员有可能卖自己这个京中小官儿面子吗? 自己本就因为当初的耿直性子,才会一直得不到升迁的机会,总是处在京都官吏的底层位置。而这次,想必京中那些真正看自己不顺眼的官员,不趁机破坏了自己女儿的事情已经不易,又怎么敢奢求他们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他家女儿呢? 自从那一日在衙门中收到了已经下达的旨意,唐兢的脸色就再没有好过半分。每天他都是沉着一张脸,整个人也不发一语,看人的眼神也充满了焦虑与忧愁。而这些事情唐兢的夫人莫氏自然也看的清楚,却也不敢在女儿面前多说了什么,只等到女儿唐玉儿不在时,才会劝上唐兢几句。 不过,夫妻二人也心中清楚得很,纵然他们再为自己宽心,也不太可能逃得过这次的旨意。而不过才十四岁的唐玉儿也恰好满足了选秀女子最低的年岁,这不是让他们连最后拒绝的机会都断绝了吗?眼看着选秀的日期逐渐临近,唐兢夫妇二人也曾经打算草草为女儿定一门亲事,也好为之后官府上门登记寻个借口。 可只要一想到钦傲对待儿女婚姻的处理办法,唐兢才刚刚下的决心一下子就失去了坚持的动力,他与夫人莫氏可不敢草草订下了女儿后半辈子的事情。别看钦傲最为注重礼节,却也让这种事情变得最为繁琐,总让人有一种结亲容易退亲难的感觉。 若非如此,恐怕在听闻元康帝的这次选秀决定的时候,京中那些不愿意送女儿入宫的人家,大抵上都会迅速缔结一门亲事吧!到头来,也不过就是在选秀过后,再解除婚事如此而已! 本就因为这件事情而心烦不已,这一日在唐兢回到家中用午饭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女儿唐玉儿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只见在唐家的饭厅之中,唐玉儿本人正有一口没一口地扒拉着碗中的碧色粳米饭,整个人都显得没精打采,失去了原本的活力似的。要知道,唐玉儿也不过十四岁的年纪,这时候的女孩子正是活泼开朗的年岁,也不必去为了自己的将来而忧愁的时候。那自己的女儿又为何会有了如此变化呢? “玉儿,吃饭要有个吃饭的样子,从前教你的,都忘了吗?”看到女儿如此的举止,唐兢忍不住指出了女儿的不对之处,却也让夫人莫氏更加注意了唐玉儿的行为。而唐兢的严厉声音传到唐玉儿耳中的时候,过了一阵子,唐玉儿才反应过来,低下头来认了个错,这才规规矩矩地用起午饭来。 待午饭结束,唐玉儿便匆匆告别了自己的父母,带着贴身丫鬟红鸳直接离开了饭厅。而她那等匆忙的行为在自己父母眼中,恐怕暴露的信息并非一星半点儿,而对此情况,莫氏显然也表现得更为在意了几分。 “老爷,您也别这么说了玉儿,她自从知道了选秀的时候,整天也没个笑模样儿的,妾身看着是真的心疼的慌!”一边说着,莫氏一边来到了唐兢的身侧,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捶着唐兢的肩膀。虽说这也是莫氏多年的习惯了,可最近因为选秀的时候,这些多年的习惯也变得不再用心了一般。 言罢,莫氏甚至垂下了眼睑,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表达着自己的忧心,也是为自己没有办法帮到自己的夫君与女儿,感到了深深的自责与内疚! 身为唐玉儿母亲的莫氏尚且如此,唐兢这个父亲心中,又何尝不是这么个滋味呢?他紧抿着嘴唇,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极为挫败且落寞,就连伸出手来拍打莫氏小臂的动作,都做得有些微妙让人感到甚是无力! “我又哪里不知道玉儿的心思!只是……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唐兢再也没有说出些什么,只是看着女儿方才消失的院门处,久久没有挪开了视线。 在这一刻,唐家没有一个人因为元康帝要选秀的事情,而感到真正的兴奋与喜悦,反而让一片乌云彻底笼罩在了唐家上空。一旦真的到选秀当天,让宫中的宫人带走了唐玉儿,那对于唐兢与莫氏而言才是最大的打击! 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别说是唐玉儿这个十几岁的少女了,即便是三五岁的京都孩童也知道些许。而唯一的区别大概只有,京都中的孩童会认为入宫之后便没了自由,而对于唐玉儿而言,一旦入宫不仅是自由,就是自己的一辈子都要葬送在这座红墙黄瓦的高大牢笼之中。 她与那些一味想着攀龙附凤的女子不同,即便她的父亲只是个京中小官儿,可她自己向往的却是自己父母那般的相处之道。纵然在钦傲,男人三妻四妾并不是不可能,可若真的是真心以对,想必就如同自己父母那般相濡以沫才是个正经吧! 与一生荣华富贵相比,唐玉儿不愿去争抢了这些,也不愿让自己的一生都伴随着争抢、示威、勾心斗角。与这些相比,她更希望自己的一生,可以是一屋二人,三餐四季,仅此而已!这样虽然平淡,却也让人觉得莫名的欢欣,因为跌宕起伏固然让人印象深刻,可平淡如水才是一辈子最为向往且最为常见的方式不是吗? 在唐玉儿看来,如果自己今后的生活真的与选秀挂了勾,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像如今这般,就连自在地呼吸都会变成奢望。整个人都活在那座四方的牢笼之中,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路匆匆疾行的唐玉儿俨然已经忘记了跟在后头的红鸳,只自己一味地往前走着,而思绪则早就随着有些刺骨的寒风飘到了远方。 后头的红鸳到最后实在是跟不上了唐玉儿的脚步,只能吃力地追赶着她家小姐的步伐,同时开口求饶道:“小姐你慢一点,这几日天气不好,你可别走得太急摔到了!” 直到红鸳的声音穿过了唐玉儿的耳膜,她这才回神惊觉,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已经从饭厅走回了自己的卧房前。她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而后才强行镇定下来同身后已经气喘吁吁的红鸳吩咐到,“你先下去吧!我想在屋中自己待一会儿!” 而后,唐玉儿便不再理会红鸳在身后的询问,自己一头扎进了屋中,伴随着房门的关闭而隔绝了屋外所有的声音。 在进入卧房之后,唐玉儿整个人都变得情绪更加不稳,她不再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直接进入了内室拿出了自己一直藏在枕下的一只荷包。看着手中那个针脚笨拙的荷包,唐玉儿只能恨恨地砸了两下绣床上的锦被,却再没了别的办法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 “小姐?小姐?小姐你开门啊!别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奴婢……奴婢真的不放心!” 就在唐玉儿看着手中那个荷包出神的时候,便听到了门外自己的贴身侍女红鸳的声音,而且听她的声音似乎还很是担心似的。无奈之下,唐玉儿只能匆忙收起了那只荷包,在铜镜之中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庞,确定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后,这才径直朝着房门而去。 “怎么了?”等到唐玉儿打开房门的时候,便已经恢复了方才的平静,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寻常的举止。虽说门外的红鸳还是有些担心,却也稍稍安心,不再如同方才那般提心吊胆了。 “小姐,你已经闷在房中一个多时辰了,不如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若真的闷出病来,夫人恐怕要心疼死了!”说着,红鸳便习惯性地挽上了唐玉儿的手臂,想要将她拉到外头逛一圈,也好过放她一人在屋中东想西想的。 “还说呢!我看就是你想要出去逛逛,这才哄着我一起去!你是不是怕娘知道了,会怪你没个正经?” 话才说到一半儿,唐玉儿便直接一只手戳在了红鸳的脑门上,甚是“无情”的拆穿了红鸳的心思,没有给她留了丝毫情面。 “好啦小姐,你就满足奴婢一次吧!若是……若是园子里没什么逛的,我们就出门逛逛,你说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红鸳的这几句话总算是哄着唐玉儿露出了个笑模样儿。见此情况,她便再接再厉准备哄着唐玉儿出门散心,可别再因为这些日子的事情,而让身子憋出了什么事情来! 就在唐玉儿同红鸳离开了唐家的大门,便被一直守在暗处的两个男子跟上了,不过瞧着那两人的面相,倒不像是什么凶恶之徒。而且,他们也只是十分规矩地跟在唐玉儿主仆的身后,倒再没什么逾越规矩的行为。只是当唐玉儿带着红鸳拐进了一条街巷之后,二人闪身过去便再不得见主仆两人的身影了! “人呢?” 其中一个男子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街巷两边的小摊贩,压根儿寻不到方才那个月白身影,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惊慌了起来。他低声地同身边的人耳语了一阵,便见着那人点了点头,掉头便离开了这里,匆匆往来路的方向而去。而这个男子便有意无意地向周围的摊贩打听着,方才是否见到了两个小姑娘经过了这里。 “你问的是其中有个梳着环髻的小丫头的两人吗?”一听有个卖脂粉的大娘提到了红鸳的打扮,男子赶紧掉点头认同着,赶忙追问着两人的去向。 而那个大娘也并没有什么怀疑,直接抬手指了指身后一家小小的胭脂铺,“她们说有些不方便,希望借我家的篦子一用,便去了里头了!” 言罢,大娘还直接带着男子进了去,招呼着自己的男人说道:“当家的,方才进来的两个小姑娘呢?” “小姑娘?才进来拿了篦子,就问我店铺有没有后院,想必是……哎哎哎,你这人怎么乱闯呢!” 还没等屋中的老大爷说完话,男子便一个箭步冲向了他手指的方向,而结果无疑就是她们二人已经躲过了跟踪了! 而后,男子回到了府中向自己的主子禀报着之后的情况,而男子眼前出现的并非旁人,而是一直在寻着唐玉儿的齐王云瑄阳!想来,方才男子让另一人回返,便是先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给这位少年王爷吧! “跟丢了?你也跟丢了?罢了,先下去吧!”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并不意外,云瑄阳只是轻摆了摆手,便以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发呆。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皇家子弟这般没了脾气,竟也会被这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 他当初求了自己的母妃与皇后娘娘做主,以她们的名义将唐玉儿宣进宫来,可这小丫头呢?头一次倒是规规矩矩的,第二次却百般推脱,就是不肯再入宫去了一刻!实在没了办法,云瑄阳只能派人守在了唐家附近,只要一见唐玉儿离开了家中,便有意跟踪,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一次两次的跟踪倒也还算顺利,她也并未去见了什么旁人,只是同自己的丫鬟逛一逛书画斋或者脂粉铺。原本云瑄阳以为唐玉儿一再拒绝自己是因为心有所属,本想着若是真的知晓了,自己看到了也便能够放弃了!可看来唐玉儿并没有什么旁的选择,那自己又何须再多思多虑呢?却不想,之后每次云瑄阳想要派人去将唐玉儿带来的时候,这人就像是提前知晓了似的,总能够甩开他安排的宫人或者侍卫! 而这一次也不例外,她同样甩掉了准备带她来见了自己的侍卫,再次消失在了街道之上! “王爷,您若是想见了唐姑娘,其实……属下倒是有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看着自家王爷一脸无奈地模样,男子便有些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总觉得这种办法似乎并不会得了王爷的心意。这才在言语的时候多了些迟疑,也多了分不确定在其中! “但说无妨!” “王爷您也知道,唐大人对于圣上准备选秀的事情很是头疼,若是王爷您能够帮唐大人解决了这个问题,也许唐大人会亲自登门感谢!那个时候,也许唐姑娘应该也会出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之后,男子便低头没再多说什么。虽然他并没有将话挑明,可言语中的意思云瑄阳又怎么会不懂呢? 有些事情纵然没有太过于明显的暗示,可聪明人之间对话,又哪里需要太过的提示呢?而男子口中的“帮助”意味着什么,想必没人比云瑄阳更能理解其中意思的了!不过,这种事情他会不会愿意帮忙,这倒不是男子去想的事情!毕竟,他也只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不是吗? 只要将话点给云瑄阳,而后他会怎么操作,那就是王爷自己的事情了,他自然不必再去多质疑一分!而且,对于齐王的决定,他这么个侍卫也没有质疑的理由,不是吗? 第438章 选期至欲寻齐王下 说来,齐王云瑄阳的动作倒也迅速,他在第二天朝议之前便率先告假,匆匆赶往了唐兢办公的府衙处。而此时的唐兢还未抵达府衙门前,正在前去的路上呢!倘若唐兢知道齐王殿下正候在府衙门前等着他,真不知会在心中想些什么,又会生出了如何的想法才是! “老爷,府衙门前站了个年轻人,会不会有什么紧要事情?” 随同唐兢一同前来的管家大老远便看到了个人影在衙门口晃悠,虽说他只是听从夫人的吩咐,好生照看着自家老爷进了府衙。可如今老爷似乎对于旁的事情正心烦着,对于眼前那个可见的身影倒是少了些观察,只闷头思索着自己的事情罢了! 就在唐府管家开口提醒之后,唐兢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也瞧见了一直在府衙门口来回走动的那个人影。虽说云瑄阳身为钦傲的王爷,到底是欠考虑了几分,哪里会想到唐兢这样的京都小官吏,极有可能是认不出自己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存在,所以在唐兢前去问话的时候,云瑄阳竟产生了一瞬间的呆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像唐兢这样的京都官吏,竟也会认不出了自己的身份来。几经周折,云瑄阳可算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这才被唐兢请入了府衙之中。而唐府的管家则并不知晓这些,而他在接触到那个人影之前,便已经被唐兢吩咐着返回府中了! 府衙门口的衙役并不知道,为何前几日一直愁眉苦脸的唐大人,在送走了一位年轻人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个模样儿。别说是之前那等唬人的脸色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彻底来了个彻底的改变。不光其脸上变得满面红光、欢天喜地似的,就连同府衙中的衙役说话的分寸,都有了极为明显的变化。 “大人,您今儿个家里有什么好事?这脸色倒是比前几天好多了啊!” 趁着唐兢心情不错的机会,一旁站着的衙役赶紧搭话,想要打探一下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这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唐大人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当然了,这个衙役也是存了私心的,若是能够找准了方向拍拍马屁,那不是也对自己有好处嘛! 衙役这话不过才说出口,唐兢便下意识地多看了他一眼,而后才清了清嗓子,将身边这几个人都给打发了。而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唐兢产生如此大的变化,这个衙役并不知道,府衙中的其他人也并不清楚。恐怕到头来,也只有唐兢本人才能够知晓答案,却绝不会透露给旁人的吧! 转眼,便已经是天色渐暗的时候了,唐兢处理完这一日的事务之后,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家中,竟然比寻常时候回到家中的时辰早了不少。府中此时都还未准备好饭菜,连唐夫人莫氏都没有想到,今儿自家老爷竟然回到家中如此之早。 “老爷,今儿个府衙中清闲许多?竟这么早便回来了啊!” 一边说着话,莫氏一边将唐兢身上的厚实棉衣脱了下来,将其妥善安放之后,这才再次看向了脸色明显好转的唐兢。“怎么了?老爷的心情似乎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待莫氏看清楚了唐兢脸上的表情之后,她才试探性的询问了一句,毕竟这些日子以来,自家老爷因为女儿的事情,已经发愁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今日却难得露出了个笑模样儿,这倒是让莫氏心中有些好奇,当然也更安心了一分! “呵呵,当然是好事啦,夫人!”被自家夫人问及,唐兢哪里还藏得住心中的喜悦,当即表示自己心里确实有一件好事想要告诉给她。不过,唐兢此时却故意卖了个关子,径直坐在了屋中喝起了茶水来,对于所谓的“好事”竟没有提起半个字来。 “好事?能有什么好事?”虽说莫氏也想要尽快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面对自家老爷的这种情况,她并没有多加追问,反而是反问了一句。而她自己则是夺下了唐兢手中的茶杯,直接换了杯滚水递到了唐兢跟前。“都多大人了,还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大冷天的,还喝了那起子凉茶!” 别看莫氏话中似乎很是无奈,可她的眼中闪过的却是心疼,这也让唐兢看了个正着。若是身为夫妻的二人不能看懂对方眼中的情绪,那他们也不会举案齐眉这么多年了,唐家也不会被唐夫人莫氏打理得如此有条了! “呵呵,行了行了!我先谢谢夫人的热茶了啊!”别看唐兢是那种性子耿直的男子,可对于莫氏的态度却与他人有着明显的不同。只听得唐兢笑呵呵地应下了莫氏的言语,自己更是极为配合地点了点头,向自己的夫人表示着自己的决心。“夫人放心,为夫下不为例还不行吗?” “还有下次?你这次不同我好好说说,你啊,就别想这么含糊过去了!” 虽说莫氏也不会对唐兢真的苛刻成何等模样,但她的言行倒也是拿准了唐兢的性子,直接让他心甘情愿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高兴事来。这若不是有着多年相处的了解,恐怕莫氏也不会如此简单的做到了这些,让唐兢痛快地说出了所有! 莫氏将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唐兢哪里还敢隐瞒了什么,他先是清了清嗓子,便直接讲出了自己想要同莫氏分享的喜事来。 “老爷的意思是……齐……那位殿下能够帮着咱们度过了这次的事情?”显然,对于唐兢话中的意思莫氏多多少少有了个了解,也极为谨慎地没有讲出云沐阳的名号来。不过,她言语中多透露出了疑惑,不管她如何猜测也是想不出为何堂堂王爷,会来同唐家说了这起子事情的。“难不成……”下一刻,莫氏便想起了前些日子唐玉儿奉了徐皇后的旨意入宫的时候,这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了几分。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徐皇后为何要帮了咱们呢?”顺着莫氏的话语,唐兢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不过他却将这件事情的策划者划定为了中宫徐皇后,并没有将云瑄阳看做是其中的一环。 “没道理啊!皇后娘娘同咱们家素来没什么来往,又怎么可能……老爷!”莫氏这头儿正仔细思索着,下一刻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呼了一声,而后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一侧坐着的唐兢本人。 而唐兢也被莫氏的这一声给惊到,险些将手中的那杯茶水都给泼洒了出去。“夫人这是做什么!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老爷,您不是说是那位殿下……那是不是意味着,玉儿她同……”由于只是自己的猜测,莫氏并没有将话说得太过于通透,只是在言语之中隐约透露出了这么个意思。而屋中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夫君,想必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什么言行,而训斥了或者走漏了什么才是! “胡说些什么呢!咱们家哪有那个福气,再说了,玉儿才多大,怎么可能呢!”即便唐兢嘴上是这么说的,可莫氏的想法他也并非没有完全排斥了去,对于某些极为可能的事情,他还是存了些心思的。不过,唐兢对于这些事情看得很清楚,只要沾染了皇家或者京都中权贵之事,那就等同于给自己招来了无数的麻烦。他这么个认死理的人也就罢了,不管怎么样,只想要坚守了自己心中的原则而已。而一旦牵扯到自己女儿会掉入到这个权力的漩涡之中,唐兢整个人都显得警惕了许多,神经也变得紧绷了不少! “没有当然最好了!玉儿的性子我这个做娘的还不了解吗?同你这人是一个性子,脾气倔得很呢!我倒真的不希望她同这些事情有了什么牵连,只想着她这辈子平平安安也便足够了!” 夫妻二人这头正说得有些惆怅,而还未进入屋中的唐玉儿却将父母所说的话尽数装进了心中。她还未接触到门上厚重门帘的手一瞬间攥紧,整个人都表现得有些愤愤然,就连脸上的神情都产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而下一刻,唐玉儿便直接转身离开了此处,抛下了身后一直呼喊着的红鸳,以及闻声而出的唐兢夫妇直奔着云瑄阳在宫外的一处宅邸而来。 “咚咚咚”的声音在云瑄阳宫外宅邸大门处响起,而门外站着的正是表现得十分气愤的唐玉儿本人。只见她直接用力地拍打着大门,一下重过一下,似乎将自己心中的愤怒都发泄在了这扇门板上。直到过了好些时候,门内才想起了一个显得迷糊的声音。 “谁啊?这天都快黑了还这么敲门,等着打劫啊?” “快开门!告诉你家七爷,我唐玉儿亲自登门,来谢了他的好意了!”别听唐玉儿话中的意思像是在表达自己的谢意,可任谁都看得出来,门外那位姑娘哪里是来致谢的,说是来上门砸场子的倒还准确一些。倘若这种言语都能够被称为“感谢”,那不知道云瑄阳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忧伤了! “敲什么……敲……”门房一边骂骂咧咧地打开了大门,一边想要多抱怨两句,却在看到了门外的这个一身豆绿交领大团芙蓉花绣纹样式衣装的女子。门房当即便将之后的言辞都尽数咽进了肚里,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出来,更是表现得极为恭敬有礼。别问究竟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门外这个姑娘的模样,同自家主子描述给自己的那个人,没个十成十的模样,却也有个八九分相似嘛! “这位姑娘您找谁啊?”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之后,门房十分恭敬地询问了一句,还极为积极地将府门给完全打开了。这种情况足可以看出,云瑄阳本人,或者说门房领悟其表达意思,是有多重视了唐玉儿这个人了! “你家七爷在嘛?我就找他!”唐玉儿也不含糊,直接表达了自己的要求,整个人的神色也变得甚是愤怒的模样。 “我们爷?瞧着时辰,得再过个一刻钟才会回来呢,姑娘你看……”其实门房的意思很简单,唐玉儿若是表示自己过会儿再来呢,他不会反对;若是如此表示自己愿意进入等了主子回来呢,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一切也不过就是全凭唐玉儿自己的意思罢了! 话正说到了此处,可巧云瑄阳恰好便回来了,当他看到自己私宅门外站着的那个小姑娘正是唐玉儿的时候,本有些严肃的面容倒也瞬间柔和了几分。 “这位姑娘,我们爷!”这头儿才准备将这件事情的决定权交给唐玉儿,门房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云瑄阳,当即伸出手来指向了唐玉儿的身后。而唐玉儿也是直接顺着这人的手势转身看去,恰好看到了身后那个有些嬉皮笑脸的男子,不是云瑄阳又会是谁呢? “你!你!”被身后这人吓了一跳,唐玉儿一想起自己在家中听到的事情,这心里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当初已经很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想法,她是绝对不会与云瑄阳之间发生什么的。可眼前这个人就像是听不懂自己说什么似的,这些日子三番几次地寻着自己的麻烦,多次跟踪了自己与红鸳。 而现在,他就这么直接站在了自己的眼前,还是这么一副玩笑的模样,如此种种,唐玉儿又怎么可能又什么好的脸色面对了云瑄阳呢? “我?呵呵,唐姑娘难得来一趟,难道还想在这冷风中多站些时候?”说完,云瑄阳也不再理会唐玉儿什么,直接越过她进入了自己的私宅之中。而被其甩在了身后的唐玉儿,则是愤愤地跟在了云瑄阳身后,准备同他一起进去。 “去备些热汤,过会儿唐姑娘该是用得上的!”才进入了宅邸,云瑄阳便小声对身边的随从吩咐了两声,而自己则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直接进了前厅。 “唐姑娘,您请!属下就先退下了!”身后的随从领命之后,只静默地点了点,而后才向着身后的唐玉儿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才离开了前厅,着手去准备云瑄阳吩咐的物什。 “云瑄阳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才进了前厅,唐玉儿一看到厅中并没有什么伺候的丫鬟,便也顾不得什么旁的事情,直接追问了云瑄阳一句。依着云瑄阳的判断,听了她的声音与语气后,看来今日自己去同唐兢商量的事情,这个小丫头已经尽数知晓了吧! “什么什么意思?在下可不懂唐姑娘话中的意思!”并没有打算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行为,云瑄阳只是装出了一副无辜的模样,看了看唐玉儿之后,便表示自己压根儿听不懂她的意思。 “你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今日你去府衙寻了我爹爹,许诺他,可以替我免去入宫候选的资格,对不对!”对于云瑄阳而言,唐玉儿倒是没什么可忌讳的,直接就将自己听到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而且瞧着她的模样,似乎她对于这件事情极为恼火,并不情愿云瑄阳插手其中一般。 “这件事啊,倒也不能这么说,这不是我许诺给唐大人的,而是去提供帮助罢了!”说着,云瑄阳还抬眼看了看一旁气鼓鼓的唐玉儿,似乎对于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存了极大的兴趣。 第439章 忆往昔同盟交易上 看着眼前的云瑄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模样,唐玉儿真的有上前撕了他那张脸的冲动。可转过头来一想,云瑄阳如此说,可不就是承认了他的确到府衙去寻过爹爹了吗? 这下,唐玉儿倒觉得自己心中有些无力了,他如此痛快地就认下了这件事情,那是不是代表了其对这件事极为有把握呢?若真的如此,她倒是真的能够凭借着云瑄阳的手段,让自己避过了这次的选秀事宜。虽说她不知道云瑄阳心里到底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但有一点却是无法让她动摇的,那就是一定不会参与到皇家与朝中权臣的斗争中去! 心中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唐玉儿只是紧咬着朱唇看着云瑄阳,却并没有再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而一脸无辜模样的云瑄阳却不然,只装作手中喝茶的动作,正通过手指间的缝隙,观察着唐玉儿的行为举止也就是了。而事情的进展也的确如同他预料的那般,只要他将这件事放出风去,唐玉儿必定会前来寻了自己。想到此,云瑄阳的唇角便微微挂起了弧度,似乎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极为满意一般。 “你倒是说话啊,你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由于心中多了层算计,所以唐玉儿急切地想要知道云瑄阳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可她向来是那种心直口快的爽快性子,倒也只能直接问出口来了。说来也是奇怪,从前她倒也算得上是能够沉得住气之人,可这些日子以来,只要同眼前这个“灾星”沾边儿的事情,她可是没有一件说了自己心意的存在,倒是让自己越发耐不住性子了!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看到唐大人如此犯难,便想要帮一把罢了!”看着唐玉儿气鼓鼓的模样,云瑄阳心中一阵好笑,却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故作镇定,直言自己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阴谋。而面对如此的言辞,若是唐玉儿真的都相信了去那她才是真正的傻瓜了! 只见唐玉儿听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云瑄阳,噗嗤一声便笑出声来,便急忙伸出手来掩住了自己的嬉笑模样。“想要帮一把?云瑄阳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子不成?朝廷那么多大员你不去帮,偏偏帮了我爹爹这么个京中小官吏,若是说自己没什么目的,恐怕也没人会相信吧?” 说完,唐玉儿还理所应当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表示自己想要听一听他的所谓“条件”了。至于她会不会同意了云瑄阳的条件,这可不是她一个女孩子可以做得了主的,还要回去同爹娘商量才算是要紧! “唐姑娘倒是看得通透,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被唐玉儿说破了自己的心思之后,云瑄阳并没有表现出多尴尬的一面,反而是爽快的应下了这件事情,而后表现出自己想要摊牌的架势。不过,在云瑄阳心中,还是对于眼前这个唐家小姑娘存了旁的心思的,竟觉得她比当初在三哥府上见到时,更多了分思量与敏锐。 “你也知道这次选秀的目的,不过,想必你不知道,这次选秀也是父皇为我们选择王妃而设计的。不若如此,也不会专门针对了京中的官宦之女!”说到此处,云瑄阳故意装出了一副头疼的模样,以手支在了自己的太阳穴处,轻声叹气之后才继续说到,“所以,我希望能够找人帮我……瞒过父皇的眼睛!” “圣上?这可是欺君之罪!”虽说唐玉儿听了云瑄阳的表述后表现得有些惊讶,却也多多少少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只不过,若是真的同他合作,那就代表着唐家同他一起犯下了欺君之罪。他齐王殿下是圣上的亲儿子,倒不至于被重罚,可唐家不同啊!假使这件事情被捅了出去,那唐家可就算是彻底完了不是吗? 为了能够让自己避过这次的选秀,而让唐家承担下了这么大的风险,唐玉儿两相权衡之后,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并不划算。 且不说她即便进入候选之列,也极有可能不被选中。纵然真的被选入宫中,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去做了任何事情,也许唐家倒也能够安安稳稳度过接下来的日子不是吗?又哪里需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同云瑄阳做了这等子交易呢? “欺君之罪?唐姑娘言重了!若是不幸被父皇发现了,大不了我们就说是想要多争取些相处的时日也就是了,若是再加上母妃与皇后娘娘的劝说,想必也不会给唐家带来什么麻烦!”即便云瑄阳有了如此表示,甚至还将自己的母妃舒妃和中宫徐皇后给搬了出来,不过,想来他的话也没有太大的说服力。毕竟,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唐玉儿不可能预料到,他云瑄阳也绝对不会做了十全的应对对策。既然如此,唐家倒还真的不必趟了这趟浑水,站到了如此提心吊胆的位置上去。 想到了这些,唐玉儿便准备开口拒绝了云瑄阳的提议,并想让云瑄阳不必再为唐家之事“担忧”。可她只不过眉头才微微皱起,嘴都还未张开,云瑄阳便再次出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若是唐姑娘真要拒绝的话,那还是得好好思量一番,究竟该如何避过了这次选秀,如何等了那人了!”一边说着,云瑄阳一边伸手去拿了在桌边碟子里的蜜饯,随手塞了一颗在自己的嘴里,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甜蜜。而这种感觉的由来,只是因为自己的这番话说出之后,唐玉儿震惊的表情,以及那种像是自己的秘密被公之于众的惊恐状态。而眼前的一切都在表明,唐玉儿心中的确存在着云瑄阳并不知晓之人,而那个人早已经住进了唐玉儿的心中,让云瑄阳失去了竞争的机会。 “你……云瑄阳你不要对他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最后这句话唐玉儿说得有些咬牙切齿,活像是强忍下了心中的愤怒,这才硬生生将这句话挤出来一般。 其实云瑄阳说出这些话来也不过是为了诈一下唐玉儿罢了,且不说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就连这个人的高矮胖瘦,他也是一无所知的,又如何能够威胁了他的安全呢? “我要的很简单啊!你陪我演一场戏,待我觉得时机成熟了,你便可以退场了,如此而已!”说完,云瑄阳便敛眉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在透过手掌看向了旁的什么东西。而且,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就连云瑄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以及的声音变得有些冷硬,似乎心情已经受到了唐玉儿的影响。 “就这样?”显然,唐玉儿根本就不肯相信云瑄阳所说的话,进而想要确定得更多,以确保自己以及唐家之后的安全问题。不过,她并没有意识到,当她问出这些的事情,就已经暗示给云瑄阳,自己已经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了! “呵呵,难不成唐姑娘觉得那人的安全,不值得这些事情吗?还是说,唐姑娘对他,也不过是……”由于知晓了唐玉儿的心思,云瑄阳的口气突然变得恶劣了起来,整个人的态度都变得不好了起来,而且每一句话都像是把尖锐的匕首一般,一下下扎着唐玉儿。 然而,云瑄阳如此说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得到了唐玉儿垂青的男子究竟是谁。所以,他才毫无顾忌地想要刺激了唐玉儿,就是希望能够在她恼羞成怒的当口儿,抓住时机得到那人的名姓,或者身份!一旦让他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先自己一步抢占下了唐玉儿的心思! “你……你!云瑄阳你胡说些什么!他……宏涛才不会是你说的那般!”被云瑄阳激怒的唐玉儿,脱口便说出了蒋宏涛的名字,却对于自己的行为毫不自知,并没有注意到云瑄阳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的细微变化。 “洪涛?还是宏涛?这是那人的名字,还是唐玉儿对他……” 对于这些的猜想让云瑄阳一时间乱了心绪,他强行压下了自己心中升腾起的心思,故作镇定地继续向唐玉儿套着话。 “你的意思是,他不会放弃了你们之间的情意?呵呵,这倒是好笑了,你又不是他,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做了保证呢?”云瑄阳的这些话不仅充满了嘲讽,也变得越发刻薄了起来,可眼下他却不在意这些了。他想要知道的,恐怕只有唐玉儿口中的那个称为“洪涛”、或是“宏涛”的男子,究竟是个身份!若是他不能够得到了这些消息,他可不敢保证自己接下来会说出些什么不知轻重的言辞来了! “我……我……”被云瑄阳的这些话直接给噎了回去,这让唐玉儿心中极为难受,却也想不出什么来反驳了他。只要一想到她已经许多时日没有见过蒋宏涛的事情,她的心中就越发失了算计。虽说蒋宏涛向她保证过,一旦自己通过了科举考试,谋得了一官半职,便会来唐家向唐大人提亲。可眼下已经过了小半年了,蒋宏涛不光没有半点消息传给自己,甚至还托人带了消息回来,说自己想要安心苦读,便不想再因为旁的事情扰了心思。 正是因为他给自己带来了这么个消息,唐玉儿这才打消了当初想要将此事告诉给母亲莫氏的打算,准备待蒋宏涛科举考试之后,再向母亲提一提这事儿也不迟。 不过,小半年来没有什么消息,这对于唐玉儿来说,心中的煎熬确实不小。别看唐家上下没有一个人知道了蒋宏涛的存在,可莫氏也是对于她的终身大事极为上心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前些日子带着自己的女儿出席了燕王府举报的吉祥宴,也不会让女儿跟着自己在席间多认识下京中的贵女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不仅让云瑄阳遇见了这个让他突然生出兴趣的唐家女儿,也让唐玉儿本人心中隐隐生出了危机感。要知道,早在自己被宫中的舒妃娘娘第一次宣召入宫的时候,她便留了个心思,想要掐断了极有可能出现的情况。这也就有了第二次宣召她有意规避的事情,也让云瑄阳心中越发不快起来。 而这次,唐玉儿从云瑄阳口中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她心中更是乱作一团,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眼下的情况。说来说去,她也不过是个不及十五岁的少女不是吗?即便她有心想要抵抗了眼前的一切,可没了蒋宏涛给予自己的信心,她又该如何抉择呢? “既然你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候选之列,而我也不希望什么不认识不熟悉的女人,坐了王妃的位置!那我们不就可以合作一番了吗?到时候只要时机成熟,你仍旧是唐家的小姐,我也绝不会去干涉了你的选择!这不是最为妥帖的办法吗?” 讲道理,云瑄阳的这一番话确实让唐玉儿动心了,不论怎么说,谁也不可能觊觎了王爷的女人不是吗?如此说来,她会很安全,可以安心等到蒋宏涛高中科举的那一天。而自己到时候只要同云瑄阳解除了关系,便也就没有任何的负担了不是吗? 不过,有一点却是唐玉儿没有算计到的,那就是云瑄阳身为朝廷的王爷,哪里会允许其轻易和离呢?当初大皇子云陵阳同大皇妃刘瑛的和离事情,就已经让皇家的颜面扫地了,元康帝即便再如何抉择,也绝对不会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不是吗? 不过可惜,因为云瑄阳先前的一再暗示,让唐玉儿已经失去了对于这件事情的妥帖考虑,而她现在只希望能够保住自己,不让自己与蒋宏涛的约定落空罢了。倘若此时能够有人提醒了眼前的唐玉儿,也许她也不会真的开始考虑了云瑄阳的建议,当然,若真的如此,也就不会有他们二人之间之后的故事了! 将云瑄阳的建议再次考虑了几次,唐玉儿此时早就已经忘了自己当初来了这里的目的,满脑子只剩下了自己、蒋宏涛以及云瑄阳之间的事情。 她咬着嘴唇皱着眉头思索着,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已经动了心思,而这些行为也被云瑄阳看在了眼中,这也加快了他对于这件事情的推动。 “怎么样?我在这件事情上是很有诚意的!不过,你可以放心!当初母妃要宣召你入宫,不过是从春儿那里听到了吉祥宴上的事情,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宣召你入宫。我对于你……你大可放心!”说着,云瑄阳便表现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倘若不是他之前在云逸阳与云沐阳面前诉说过自己求佳人不得的苦闷,他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表情给骗了过去了吧! “你……真的会遵守承诺,成全我和宏涛?”显然,唐玉儿已经动心了,便想要在云瑄阳这里得到一个极为准确的答案,也好让自己更为安心一些。 将唐玉儿这番怯生生的模样看在了眼中,云瑄阳此时却是百种滋味袭上心头,不知道为何心中竟然有一种酸涩的感觉。他想要得到的女子,如今却因为其他的男人而来向自己求证言辞,而自己竟只能点头认下了这些。不若如此,恐怕自己只会与她离得越来越远,甚至再也不可能得见! 而这种情况是云瑄阳绝对不允许,也绝对想要避免的了! 第440章 忆往昔同盟交易中 自然,为了避免出现让自己的后悔的意外,云瑄阳这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率先完成了自己与唐玉儿之间的名分问题。如果说到时候那个什么“宏涛”出了什么问题,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断了他的念想。不过,那个什么叫“宏涛”的男人若真的是对唐玉儿坚定不移,他云瑄阳倒也不是那般没有情分之人,说不定会大度些做出让步。可一旦他做了什么不识抬举的事情,云瑄阳也不介意让他见识一下,身为钦傲王爷该有的势力! 扪心自问,云瑄阳自知凭着自己的本事,他比不过五哥云沐阳的能力,比不得三哥云逸阳的洒脱,却也是能够瞧得出自己想要什么的。旁的且不多说,单就是在当时吉祥宴上遇到了唐玉儿的时候,他便已经心中有了主意,想要赢得这个让自己心中生了兴趣的芳心。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唐玉儿小小年纪,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竟也存了心思同他人许下了什么。虽说云瑄阳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权势地位去强行拆散了她与那个男人之间的联系,不过有一点却是云瑄阳改变不得的,当然,这也是他自身的感受使然! 假使将他自己放在了唐玉儿的位置上,他也是万般不情愿被旁人操纵了自己的人生的。且不说什么将来的婚姻嫁娶,就算是被亲人或者朋友强迫着去认识了一些自己不愿去结实的人,想必自己心中的厌烦要比唐玉儿还要高上许多!将心比心,他不可能将自己都厌恶的事情,让唐玉儿再次感受。 古语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虽然不可能改变了唐玉儿心中有了个影子的事实,却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行为,一点点将那个人在唐玉儿心中除去。即便他做不到最好,可他已经为自己去努力了不是吗?既有努力,也许便不会有什么遗憾了吧! “唐姑娘可是想好了?” 由于唐玉儿一直紧咬着嘴唇未曾回答,云瑄阳一时间也对于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心思有些捉摸不透。心想着,与其自己胡思乱想,倒不如直接询问了她,也算是能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更为纯粹自然! “我……”迟疑了片刻之后,唐玉儿总算是松开了一直紧咬的唇瓣,略带沙哑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要先见他一面,你必须保证不会打扰了他的时间,也绝对不会将我们之间的约定告诉他!” 云瑄阳听了唐玉儿的要求倒是有些意外了,面对自己的这个“请求”,相信大多数人都会要求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自己所托之人。怎么眼前的唐玉儿却与他人不同,非要反其道而行之呢?不过,不管怎么说云瑄阳对于这件事也是极为赞成,谁会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定下的关系,被人解释的分文不值了呢? 唐玉儿如此提出这个要求倒也是给云瑄阳省去了隐瞒的功夫,就在唐玉儿愣神儿的功夫,云瑄阳在其不经意间也是微微扯动了自己的唇角。只是在唐玉儿将视线对准云瑄阳的时候,那抹笑容已经被其很好的隐藏了起来罢了! “这是自然,唐姑娘尽管放心!”大概是害怕被唐玉儿瞧出了端倪,云瑄阳十分爽快地答应下了她的请求,正准备多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了站在厅中的唐玉儿有些微妙的变化。 只见她的面色逐渐涨红,似乎对于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或者即将做出的行为感到羞赧。不仅整个人都表现得有些慌张,就连眼神都变得越发飘忽了起来,这样子活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了自己犯下的错误一般。 “还有,我们的协定不能让我爹娘还有……还有舒妃娘娘知道!一旦宏涛他考取了功名,你一定要即刻与我和离!你……你能办到吗?” 虽说唐玉儿心中知道,自己的这些要求有些过分了,可她实在是不放心同皇家之人做了交易。纵然云瑄阳的年岁也不大,说起来也不过是个还未弱冠的少年,可在他面前,唐玉儿总觉得自己有着被戏耍,或者被看穿的感觉。不论她做了什么事情,在云瑄阳的眼中似乎都变得不值得一提了一般,说白了就是觉得自己在他跟前有些无处可逃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她第一次在燕王府遇到他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展现了出来,也正是因此,才更是加剧了她对于云瑄阳以及其母妃舒妃娘娘的抵触情绪。 将自己的这些要求一口气儿说完之后,唐玉儿根本就不敢去看了云瑄阳的眼睛,只是下意识地将眼睛看向了一旁,只以耳朵打探着消息。而如此情状的唐玉儿,显然是对于自己提出的要求得到的回应极为肯定,断定其会被云瑄阳驳斥一部分,或者被更改了一部分的内容。 “当然可以!不过,我答应你这些要求的同时,也请你能够允了我一件事!” 令唐玉儿完全没有料到,云瑄阳竟然毫不迟疑地应下了她的要求,连同她讨价还价的过程都直接被省略了。显然,如此顺利地达到了自己的想法,这让唐玉儿有些吃惊,也让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云瑄阳。纵然自己什么都还没有表示,可面对了云瑄阳的这句话,她又能如何呢? “你……说!” “很简单,下一次的殿考会在三年之后,而那时候本王也已经行过弱冠之礼!我希望在这期间,你不要给本王或者母妃惹了什么不该有的麻烦,如此说,你可明白?” 相较于唐玉儿越发不自信的一面,云瑄阳却表现得越来越淡然,就连自己说出请求时的称谓,都变成了“本王”。可以看出,在这件事情上,云瑄阳就是要给唐玉儿造成一种自己绝对不会在乎的表象!只有如此,他才能够让唐玉儿逐渐放下戒备心,也能让自己更好地去了解那个男人的所有情况。 诚然,根据唐玉儿先前的话语云瑄阳能够猜测出,那个被唐玉儿惦记的男人,一定是个读书人,而且还是一个准备参加了三年后殿试的读书人!只要有了这个期限存在,那可以毫不夸张地来说,云瑄阳从一开始就已经为自己赢取了三年的时间。三年光阴,连铁棒都能够打磨成一根绣花针,他云瑄阳还不信了!他就不能依靠三年来与唐玉儿的朝夕相处,将她的心争取过来! “是,我懂其中的利害关系!”压根儿没有去多想的唐玉儿只点头认同着云瑄阳,根本就没有想过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将这三年的时光进行盘算了! 一直站在云瑄阳跟前,唐玉儿原本愤怒的心情也因为云瑄阳态度的突然转变而有了些许的缓和。她渐渐平稳了自己的心绪,希望能够同云瑄阳说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同盟合作关系。她可以借着云瑄阳的身份地位去除入选的资格,而云瑄阳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帮助,而摆脱了来自舒妃娘娘的逼婚。二人只是被情势所逼,这才达成了如此同盟协定,绝对不可能存在其他的任何想法与作为! 可想而知,唐玉儿此时所想必定不会赢得云瑄阳的内心认同,可表面装出无所谓的云瑄阳也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也便没再说些什么了。而他的这种表现也让唐玉儿心中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而她自己却毫不自知也就是了!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帮我?” 沉默了许久之后,唐玉儿实在是忍受不得周身的压抑气氛,略显尴尬地开口问了一句,并没有注意到与此同时,云瑄阳的眼神忽然闪动了几分。 “这你就不必担心,你只要到时候记得配合就是!”老实说,云瑄阳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计划直接告诉给唐玉儿知道,他清楚唐玉儿的性格,同其父唐兢可以说是如出一辙。一旦他过早得将这些事情告诉给了唐玉儿,那他只能得到一个与自己期待相反的结果。而那一刻不论是对于他而言,还是对唐玉儿而言,都是极为不情愿去见到的! 为了保证这次的事情进展顺利,他只能压下了自己心中隐隐升起的那股子情绪,装出了一副淡漠的样子! “配合?”诚然,对于云瑄阳突然这般冷淡的态度,唐玉儿有些许的不适应,她本来是想要多问一句有关计划,可话到了嘴边却只是重复了一遍云瑄阳的言辞罢了!不知道是因为何种缘故,一听到云瑄阳做出这种态度神情,她倒是心中有些惊愕。即便她想要忽略了自己那一丝失落的感受,却也不可能完全将这种失落彻底忘却! “对!距离选秀也没有几天了,你只需要到时候配合就好,其他的事情你不必去理会!”将这些交代清楚之后,纵然云瑄阳想要同眼前的小姑娘多说些什么,可为着之后的计划着想,也只能硬下心肠示意其可以离开这处宅邸了。 “唐姑娘,既然你我已经有了共识,那从此以后希望你能够改变态度,也要注意了自己的言行!”云瑄阳的这些话还未说完,方才离开的侍卫便敲了敲门之后,直接进入了厅中。而其手中端着的则是一些梳洗用的物什,其身后还跟着两个看起来极为稳重的丫鬟,也都是拿着香胰、篦子之类的用品。 “爷,东西已经都准备好了,热汤也备下了!”侍卫一进了厅中,便将自己的行动做了汇报,似乎是等待着云瑄阳接下来的指示。不过,身后那两个跟着的侍女却与之不同,两人都将头埋得极低,根本不敢去看了厅中之人的面貌,似乎是对于厅中的所有人都充满了谨慎之感。 “带唐姑娘下去梳洗吧!然后派人将其送回唐府!”才吩咐了侍卫两句,云瑄阳便直接起身越过了一旁有些呆愣的唐玉儿,径直离开了前厅。而其身后的侍卫也只是应了一句,便再次客气地同唐玉儿说着话,希望她能够同这两个侍女到偏房去。至于她要什么时候离开,也只需要在整理好自己之后,同这两个侍女吩咐一句也就是了! 直到侍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的唐玉儿总算是回过神来,她略显尴尬地叫住了侍卫。待其回身来询问的时候,这才支支吾吾地问了他一句话,“那个……七爷他……为何要选择我来留住这个位置?” 虽说侍卫并不太能听懂唐玉儿的问题,可仔细想来,大概是指自家王爷对这件事情的安排吧!索性,这个侍卫他也没去多确认一下,便甚为轻松地开口回答说:“大概爷只是觉得这么做比较妥帖吧!唐小姐也不必客气,您离开的时候属下会亲自护送您回到唐府的!” 而听过侍卫的答案,唐玉儿也知道他必定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虽说她还想再解释,却再没有那种机会了。因为此时,她正被那两个侍女领着,往一旁的房间而去,收拾了她满身的风尘,也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于狼狈。 直到唐玉儿被侍卫送回唐家的时候,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已经给自己的爹娘带来了极大的误会。且不说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与云瑄阳之间真的有什么,就是这些日子自己的反常举动,也会被身边的丫鬟红鸳尽数告知给爹娘的! 而两种情况叠加在一处,爹娘不去有何等的联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被他们二人这种打量的眼神看了半天,唐玉儿真心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好像自己的内心被人看穿了一般!而她最怕的倒不是同云瑄阳之间的关系越发看不通透,反而是她不希望因此而暴露了自己同蒋宏涛之间的关系! 说白了,这一刻爹娘对于她与云瑄阳这个王爷之间的关系猜测越多,那么对于蒋宏涛与自己而言也就越安全。她不必再去担心爹娘不认同了蒋宏涛的身份,因为对于唐玉儿的爹娘,唐兢与莫氏而言,如今最要紧的是自己的女儿与齐王殿下的关系不是吗? “你老实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坐在主位上的唐兢有些严肃地瞪着一直垂着头的女儿,声音之中是不可否认的威严态度,而莫氏则是站在了一旁,眼神中则是出现了些许的担忧。 “爹……您……您说的话女儿听不懂!”一想到方才在云瑄阳面前的强硬态度,唐玉儿倒有些明白自己那时是个什么模样了。不说别的,只要看了自己爹爹的模样,她也便能大差不差地猜出自己那刻的神情了。 捕捉到女儿的躲闪眼神,唐兢虽然心中有些隐隐的怒气,却也试图压下火气一点点将事情了解清楚。而身旁的夫人莫氏亦是如此想法,所以夫妻二人的脸色倒是出奇的一致,并没有因为女儿的躲闪情绪,而出现了不同的处理办法! “玉儿,你同爹娘好好说,究竟是怎么跟……跟天家少爷扯上关系的?”回想起这阵子女儿的不寻常举动,莫氏还是有些担忧存在的!且不说天家公子都是不能招惹的性子,即便真的赢得了他一时的兴趣,她却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入了皇家子弟的眼,要在那大染缸中争抢了一辈子。 她是个母亲,极为了解自己孩子的性子!女儿是个率真性子,也绝对不会做了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而这种性子显然并不适合在皇家生存! 第441章 忆往昔同盟交易下 也正是基于此种了解,莫氏也更为清楚自己女儿的想法,可这一次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这个娘亲的理解范围,也只能让自己的女儿亲自来解释一番了。不过,显然看唐玉儿的如此模样,是不准备将实话讲出来的。为了防止自家老爷动了脾气,莫氏也只能打了圆场,试图劝说唐玉儿说出所谓的原委来。 被莫氏这么一问,唐玉儿也自知绝对瞒不过自己的娘亲,思来想去,也只好将自己与云瑄阳约定之事说了出来。不过,她刻意隐去了关于蒋宏涛的部分,只是说是为了两人都能够互惠互利罢了。 当然,这种事情被放在了明面儿上之后,莫氏与唐兢都是一愣,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会是如此的发展。在他们夫妻二人看来,即便不是他家女儿有了这种被天家少爷看上的事情,也躲不过二人之间存了什么其他关系的。然而,现如今按照唐玉儿的说法,倒是两人并不怎么熟悉,当初被舒妃娘娘宣召入宫,也只是舒妃娘娘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得到了这么个答案之后,唐兢与莫氏都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子的功夫,唐兢才艰难地开口说道:“玉儿,你真的没有骗了爹爹吗?这种事情弄个不好,可是欺君之罪啊!” 一听这话,唐玉儿倒也并没有感到惊讶,原来她与父亲是如此的相像,就连一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问出口的言辞都是如出一辙,没有分毫的偏差。就是因为如此,唐玉儿才更有把握,自己的爹爹绝对不会注意到自己故意隐去了关于蒋宏涛的细节,只有这样才能在不被双亲知晓的情况下,保住她与蒋宏涛的秘密! 而后,她楞楞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唐兢的说法,不过在之后却将之前云瑄阳说服自己的言辞做了些许的改动,尽数说给了唐兢与莫氏来听。 “爹爹,您也知道,这次选秀之事所有京中未嫁适龄女子都必须登记在册的!且不说女儿会不会中选,只是登记造册这一项,就代表着女儿在最近三年之内都不可能成婚。那时候女儿已经十七岁了!按娘的话来说,娘亲十七岁的时候,女儿都已经生下来了!您说……”说到此处,唐玉儿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也不可能将这些事情说得太过露骨。如此一来,也只能加重了自己的语气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而最重要的那起子言论,她却并没有挑明,可依着父母的心思想必也不会错想了这些。 略顿了顿之后,唐玉儿这才放缓了自己的语气,不再表现急切而失了分寸。“您想想看,齐王殿下希望自己避过了这次选秀之后的指婚,而女儿也不愿意成为入选之人。既然我们都是有着相同的目的,为何不能借着齐王的势头,躲过了这次的选秀呢?” “躲过?玉儿你可要想清楚啊!切莫存了什么侥幸的想法,到时候真的……”自己女儿的话音才落,莫氏便极为担忧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在她看来,别说是同皇家扯上关系了,就算是同京中其他达官显贵人物交往,那都是如履薄冰一般,皇家又该如何自不必多说! 诚然,莫氏的这些顾虑并非没有道理,在钦傲这个国家而言,不论怎么说都是云家的天下。同天家少爷做了交易也好,成为同盟也罢,都必须极为小心谨慎,一个弄不好可能就会成为他们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不是吗?也正是因为有此顾虑,莫氏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甚至可以用忧心来形容了! 老实讲,莫氏的担心不无道理,当初在唐玉儿考虑的时候,也曾经有此顾虑。可一旦这些事情牵扯到蒋宏涛本人了,唐玉儿也便没了那么多的思考,直接就同云瑄阳结成了同盟。不过,在唐兢与莫氏面前,唐玉儿又怎么可能讲出这些呢?所以,接下来唐玉儿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将自己的双亲一顿忽悠,总算是让他们认同了自己的观点,不再对于这个所谓的同盟有任何的意见。 就在唐家人才安下心来没两天的功夫儿,这天白日里,唐家便迎来了一队宫中的宫人。而当府内的莫氏询问这些人到来的用意的时候,为首的那个宫人直言,乃是受了圣上的旨意,前来接了唐家的小姐唐玉儿入宫面圣的! “面圣?”本才安下心来的莫氏在心中默默嘀咕了一句,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神色来。她匆匆吩咐了身边的婢女前去请了小姐前来,却也刻意留下了这些宫人,没有让其一同前往。 “小姐,夫人现在正将人都堵在前厅呢,您……您要不要过去?” 被吩咐前去的婢女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当即便看明白了莫氏的眼色,一进了唐玉儿的闺房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别看她表现得有些焦急,可她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就是为了不搅乱了自家小姐的思路。 而听过这婢女的讲述,唐玉儿当即明白了前些日子云瑄阳所说的“配合”的意思。她只淡然地笑着回了一句,“什么怎么办?我去回了娘亲,我这就过去!”说罢,她便招呼着身边的红鸳替自己梳妆,甚至还极为细心地挑起了衣装来,似乎就是为着待会儿能够同那些人一起回去的意思。 即便这个婢女看不明白自家小姐的用意,却也只能回返之后,将这些事情同莫氏讲了个清楚。 而莫氏除了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涟漪之外,倒也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东西,只一味地同这些宫人言语着,再没去理会过这个婢女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儿之后,唐玉儿才带着红鸳来到了前厅,先是毕恭毕敬地给自己的母亲行了个礼数,而后才规规矩矩地站在了莫氏身边,看着厅中等候的数人。 而一见到自己女儿的如此行为,莫氏倒是觉得新奇了。玉儿向来不是个愿意守了那些死板规矩的性子,却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有如此规矩的模样!再瞧瞧现如今她的这一身打扮,一身剪裁得体的合月锦的交领襦裙,腰间则是一条绣着瑞草连枝纹的腰带,头上的发饰更是经过精心打点的,丝毫没有了从前的那股子随意的模样。 “这位就是唐家小姐吧?” 正在莫氏心中不住夸奖着自己这个女儿的时候,厅中一直看着唐玉儿的那个宫人突然发声,似乎是有意引起了唐家母女注意似的。而当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唐玉儿这才将视线转而看向这人,一看不要紧,她竟然发现自己还真的认识了眼前这个宫人! 搜索了自己的记忆之后,唐玉儿可以十分确定,眼前这个同自己的娘亲搭话的宫人,正是舒妃娘娘宫中的宫人。如果唐玉儿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她还回忆的起来这名宫人被旁人称呼一声“元公公”才是。可为何这位元公公会装作不认识自己呢?难不成想要带她入宫并非当今圣上的意思,而是舒妃娘娘的用意不成? “呵呵,正是!这就是我家女儿,闺名玉儿!”由于当时唐玉儿被舒妃宣召入宫的时候,莫氏并没有在场,所以她对于眼前这位元公公并不熟悉,也压根儿不知道女儿还认识了眼前这人的! “既如此,唐夫人!老奴便不在此多打扰了,只带了玉儿小姐快些入宫便是!那边儿可是等不起这么长时间的!”纵然元公公并没有将话说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有意提起当今圣上,也是为了能够堵住莫氏的嘴,不让她再有什么推辞。 “这……好!玉儿你且同这位公公前去,在圣上面前要知道分寸,切莫失了礼仪!”虽说莫氏如此嘱咐着唐玉儿,可她心中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下心来呢?且不说这次是当今圣上召见了,就算不是元康帝召见,莫氏也绝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同皇家沾了太多的联系。只是,这种事情恐怕也只能是奢望了,自从唐玉儿同云瑄阳做下了这般交易之后,他们唐家想要脱离了与皇家相关之事,只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看出了母亲的过分担忧,唐玉儿虽然心中也有一些忐忑,却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再为自己担心,便只顺从地点了点头,顺带安慰了莫氏一番。而她转而同那位元公公离开唐家之后,唐玉儿便警觉了起来,时刻关注了车马之外的动静。 “小姐,您……您的表情有些吓人了!”同唐玉儿一同坐在马车中的红鸳看到了此刻自家小姐的脸色,只能小声地提醒了她一声,毕竟马车之外都是宫中的宫人,她可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大声言语了去! “嗯?”好一会儿功夫之后,唐玉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似乎自己的心思早就飘到了远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眼前的事情似的。就在红鸳提醒过她之后,她才略放松了自己的心思,故作镇定地掀开帘子向外头随行的宫人询问着。“大概还有多久才会到了宫门处?” 唐玉儿有此一问也是有些打算的,到了宫门口就意味着她需要下车步行,而那时候她便失去了思索的时间了。毕竟一旦踏入了宫门,她便必须处处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好就弄个连累家人! “玉儿小姐莫急,瞧着路程,该有个一柱多香的功夫才能到呢!”瞧着年岁不大的宫人直接回答了唐玉儿的问题,而后才甚是关切地嘱咐到,“小姐还是快些放下帘子吧,这外头的天儿怪冷的,切莫冻坏您这千金贵体才是!” 千金贵体?听了那个宫人的语言,倒是让唐玉儿不觉生出了一抹笑意,她只是一个京中小官儿的女儿,倒还真的配不得“千金贵体”来形容了自己。不过,从这宫人说出来的话分析,看来云瑄阳的确依照约定同元康帝摊牌,而她接下来要做的恐怕只剩下配合了他去了! 垂着眼睑思索了一番之后,唐玉儿便略笑了笑,依言放下了帘子,只静静地等待着自己上场的时间。若是她所料不错的话,想必到时候见她的除了钦傲的帝君之外,还会有舒妃、皇后以及云瑄阳在场才是!这也一大群人要看了自己的表演,她又怎么能让云瑄阳失望呢?且不说这是为了巩固了自己的同盟关系,单就是能够帮助自己摆脱了登记造册的命运,她就该也此好好努力不是吗? 就在唐玉儿被宫人们带入宫中的时候,丁家的大小姐丁敏芝也已经派贴身丫鬟翠宝回到家中收拾好了自己的物什,将其带到了韩家之中。而丁家二小姐丁敏苒则是仍旧一副忧愁的模样,并没有因为自己姐姐的离开,而表现出丝毫的喜悦之感。诚然,对于“成全”姐姐想要入宫的心思,并非丁敏苒最好的打算。可眼下,一旦丁敏芝借着韩家的名头参与了选秀,这就意味着自己也必须参与其中!而这是她最不情愿得见的,也是她这么多天来最想要避免的! “小姐,你难道就……就不着急吗?大小姐已经派翠宝来收拾了自己的衣物,这明显就是想借着韩家为跳板,去参加了选秀啊!”别看阿诺素来是个沉闷的性子,可这些她也是瞧得个一清二楚的。自家小姐有多不想参与了选秀,她身为丫鬟都看在了眼中,而她却只能因为人轻言微而干着急。 虽说丁敏苒也知道这些情况,可眼下又有什么用呢?若是自己不去多想了办法,别说是自己必定会参与选秀了,就连未来三年能不能婚嫁,那也得看了宫中人的意思不是吗? 不过,有一点是让丁敏苒主仆没有想到的,对于这次的选秀,还有旁人想要帮助了她们。至于这人究竟会以何种方式帮助了她们,又是以何种身份去帮助了她们,这就不是她们主仆两个能够想象的了! 这一切的一切,还要从这一天天色渐暗之后,宸王府飘忽而至的那个神秘来客说起。 这一天傍晚,云沐阳本是想着明日一早便派了人前往缘觉寺,请了自己的师父了净禅师下山,为依晴好好诊脉调理身子。只是,当他将这些事情同依晴说起的时候,依晴却有些难为情地表示,自己并不愿意多么麻烦了了净禅师如此来了这一遭。 其实,云沐阳哪里会不知道依晴的想法,她不过是觉得自己这样的情况,实在不想劳烦了自己的师父下山一趟也就是了!不过若真的说起来,云沐阳倒是觉得如此也无妨!毕竟眼下自己的三嫂卫无双即将来到临盆之期,三哥云逸阳必定也会请了师兄郭鑫,或者是自己的师父了净禅师下山。既然如此,他为何不顺水推舟做了这么个人情,也好过到时候三哥亲自登门去拜访呢? 经过多个回合的“较量”,云沐阳总算是说服了依晴,让其同意了请了净禅师下山的决定。而就在依晴离开了书房回到二人的婚房凝思苑之前,她却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夫君云沐阳,此时神情上表现得有些不自然。大抵上是因为说起了自己的私隐之事,所以依晴变得极为害羞,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云沐阳此刻有些微微拧眉的神态。 而直到依晴离开了书房之后,云沐阳这才收起了自己那副温柔的模样,沉声吩咐起门外的侍卫来。 第442章 选秀夜故人探府上 而门外的侍卫得了吩咐,自然不敢再轻易放了旁人进入书房,却不想没多久的功夫,来到书房前的竟然是府中的总管楚腾。这下倒是让门口的侍卫有些为难了,虽说王爷下令不许旁人来了书房打扰,可楚腾乃是被王爷都礼敬三分之人,自己真的能够拦住他吗? “楚伯,不是属下不让您进去,实在是……”虽然门口的侍卫还想要解释什么,可楚腾明显不想耽误了功夫,正准备越过他们去推了书房的大门,便听到了屋内云沐阳的声音。 “让楚伯进来吧!” 在得了云沐阳的命令之后,门口的侍卫这才松了一口气,让楚腾进入了书房之中。虽然他心中还犯着嘀咕,心说怎么不早些告诉他楚腾可以免于拒绝,他却也只能在心中这么嘀咕一句,绝对不敢讲出这句话的也就是了!当下他最要紧的事情可是替王爷守好了书房的大门,至于其他的事情他自然不必过多理会,只当不存在也便好了! “楚伯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内院?”由于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按理说楚腾这个大管家不该再进入了府中女眷居住的内院之中。可就是因为这次楚腾突然来书房求见,这才让云沐阳起了心思,直接让楚腾进入了书房之中。 这边的楚腾都还没有喘口气,便直接接受了云沐阳的这番追问。无奈之下,他只能急匆匆地回答到,“王爷,这是方才偏门的小厮从一个人手中接过来的,说是要尽快呈给您瞧!”一边说着,楚腾一边谨慎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物什,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坐在桌案后的云沐阳。 他本来还想多说些什么,却不想在云沐阳接过那个物什之后,直接从座位上惊起,一脸紧张地追问道:“可看清那人长相了?” “不曾,因为天色渐渐暗了,小厮只说是个中年男子,剩下的便不知道了!”这倒是楚腾有了经验,在小厮将这东西交给自己的时候,自己便下意识多问了一嘴。倘若没有了这等谨慎,恐怕自己都还不能够回答了自家王爷的问题了! 楚腾回答的干脆,也让云沐阳察觉到此事绝对不同寻常,他紧紧捏着手中的东西,让楚腾尽快到偏门去看看,那个来送了东西的人是否还在门外等候。而若是那人并未离开,他嘱咐楚腾一定要将此人带来书房,而且这件事要保密,绝对不能够让府中其他人知晓了去。 一听了自家王爷的这么个话音儿,楚腾自然能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当即表示那人应该还未离开,自己一定将其妥善安排,尽快带来书房同王爷见面。 直到楚腾匆匆离开了书房之后,云沐阳这才展开了自己的大手,看着手中的那个螭龙玉佩出神。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这件玉佩就是云氏皇族为每个成年的皇子打造的皇家标志。而拥有这件玉佩的人,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三个人,分别是曾经的大皇子云陵阳、如今的燕王殿下云逸阳,以及被父皇囚禁在大皇子府中的四哥云滦阳。 如果真的是三哥云逸阳想要同自己商议什么,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来了府中寻了自己也就是了。如此神秘的举动只能说明,这枚螭龙玉佩的拥有者必定是不能在人前露面的那两人其中之一。而不管这人到底是谁,云沐阳都不觉心中一紧,眉头更是微微拧起,不知在做着如何的打算。 不多时,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便被人带入了书房,而不出云沐阳所料,此人当真是以一个巨大的帷帽遮住了自己的面容,这才让楚腾也没有瞧出了此人的身份。 “王爷,老奴就先下去了!”一瞧见此刻云沐阳的表情,楚腾就知道该如何行事了。他先是恭恭敬敬地退出了书房,而后还直接支走了书房门口的侍卫,让屋中的二人能够放心的交谈。 待门外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云沐阳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屋中的男子,甚是惊讶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大哥?你为什么突然进城来?难道不怕被京中什么人给认出来吗?” 诚然,眼前这个戴着巨大帷帽的黑衣男子正是已经隐居在珞珈山中的曾经的大皇子云陵阳,而此时的他并没有表现出多慌乱,反而是表现出了与从前完全不同的一面。这般镇定的云陵阳,别说是王府中的这些侍卫了,就算是云沐阳这个做弟弟的,也还是第一次有了这种眼前之人极为稳重的感觉。 男子缓缓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帷帽,将身上包裹着的黑色斗篷给脱了下来,露出了斗篷内的粗布衣衫。而之后,云陵阳也只是微微露出了一抹苦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试图说出自己这般行事的缘由。 “五弟,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次……这次为兄只能请你帮为兄这个忙了!”才将身上的斗篷脱下,云陵阳便露出了一抹苦笑,甚是尴尬地想要求了自己的弟弟能够帮自己一个忙。而至于这个忙到底是什么,云陵阳却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反倒是在瞧着云沐阳的脸色。 毕竟,曾经的自己做过太多过分的事情,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弟弟一定会帮助自己,可如今他能够想到的人,也只有这个曾经被自己陷害过的同父异母的兄弟了! “帮忙?难不成是……”一听云陵阳的语气,再结合了他如此尴尬的神情,云沐阳以为令其如此为难的事情也许与韩梧桐有关。只是他猜测的言语都还没有问出口,便直接被云陵阳猜到了问话,进而直接否认着这个可能性。 只见云陵阳连忙摆手,示意自己的弟弟切莫想左了去,可他却表现得更加难以开口一般,倒是让云沐阳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似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云陵阳这才奓着胆子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询问的事情,而在其问过之后,还未等云沐阳做出回答,他就已经用苦笑开始掩饰自己的尴尬了。 “五弟,父皇……父皇要在京中官宦之女中进行选秀可是……可是真的?” 没想到自己的兄长一出口便问出这个问题,云沐阳也是愣了愣之后,这才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确有此事。可之后云陵阳的举动便更是让云沐阳这个做弟弟难以捉摸了,本是个不怎么善于言辞的性子,可云陵阳却仍旧结结巴巴地表示,希望云沐阳能够帮自己一个忙。而这个所谓的忙,想必就是同他询问的选秀之事有所关联的!若非如此,他一个已经放弃了皇子身份的普通人,又何必过问了皇家选秀的事宜呢? “确有此事!”坦诚来讲,云沐阳没有必要去欺骗了这个已经放弃了皇族身份的兄长,所以在云陵阳询问自己有关于选秀之事的时候,云沐阳也便直接认下了这个事实。不过,在认下这件事之后,云沐阳也直接讲出了自己的疑惑。“怎么?难不成大哥对于这件事,很……在意?” 似乎是有意试探一般,云沐阳略带迟疑地问出了这么一句,只是他确实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眼前这个兄长过问了皇家的这等事宜。若不是他已经稍稍放下了对于云陵阳的偏见,想必此时的云沐阳还会以为云陵阳会借着此事,做出了某些算计才是正理儿! “额……其实……其实……”没想到被云沐阳这般询问,已经是几个孩子父亲的云陵阳却表现得有些羞赧,似乎对于这件事情的原因难以启口一般。而且,云沐阳也可以明显看出,自己这位兄长的脸色已经有了明显的红晕,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并不愿意多提似的。在犹豫了许久之后,云陵阳实在是躲不过自己这个弟弟的追索眼神,只能支支吾吾地解释起这件事情来。 “五弟,我……我想让你帮我替父皇求一个恩典……所以,所以这才冒险进城来寻了你!” “恩典?冒险进城?也就是说你进城的事情,韩……韩夫人根本就不知情?”听了云陵阳的话,本就已经很是疑惑的云沐阳,此时更加对于这件事情加大了好奇心!在他眼中,他这个大哥既然已经选择抛弃了皇家的身份,也就意味着京都之中的事情都可以让其随风消逝了!可眼下他的这番举动倒是可以明确地告诉云沐阳,这京中还有他这个大哥在意之人,还有他大哥在意之事!至于这件事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不知道,可他也敢肯定身为大哥母亲韩梧桐同样并不知情! “嗯!母亲她……她只是以为我今夜在寺中过夜罢了!”并没有想象中的辩解,云陵阳这次倒是承认得极快,丝毫没有做出支吾或者搪塞的举动来。 只是,他越是有如此的做法,越是让云沐阳心中升起疑惑来。究竟自己这个大哥是因着何人,才会做了这种暴露自己的风险,前来宸王府中求了自己呢? 打量了云陵阳一阵之后,云沐阳并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直接越过了他径直坐到了桌案之后。而桌案前的云陵阳明显变得紧张起来,似乎生怕自己求不得这个帮助,反而还会引来了自己这个弟弟的不悦一般! 就在云沐阳想要开口的当口儿,云陵阳直接转过身来直愣愣地看着他,双手更是十分紧张地紧握成拳。而后,他竟然不顾礼仪家法的束缚,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桌案之前,涨红着一张脸请求自己的这个五弟能够帮他这一次! 显然,云陵阳如此突然的举动直接吓到了云沐阳,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兄长居然以如此行为对待自己,而要求仅仅是请自己向父皇递上一句话这般轻巧。 无奈之下,云沐阳只能起身扶起了已经跪倒在地的云陵阳,而后才做出妥协,示意他说出自己的的要求。 “我……五弟……我想请你上复父皇……别……别让丁家的丁敏苒登记造册,入选其中!至于旁的事情,我……我别无所求!”涨红着一张脸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之后,云陵阳甚至还极为不好意思地摆弄起自己有些粗粝的手指来。而这些被云沐阳看在眼中,听进了心里,便不止是当前的这般情况了! 他借机再次打量着云陵阳,而后略带玩笑地打趣道:“噢?如此说来,大哥是见过丁家的那位千金咯?”这才说了这么一句,站在云沐阳对面的某人便一下子警觉了起来,活像是被人抓住了痛脚一般。而云沐阳接下来的言语,也恰好说明了他对于自己这个大哥的猜测。“不过,据我所知,丁家的那位二小姐可是不怎么得了丁家夫妇恩宠的,不知道大哥又是如何知晓了她会入选其中呢?难不成?难不成……” 云沐阳故意将话只说了一半儿,而后面的话即便他不说出口来,想来云陵阳也不可能猜不出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不过,有些事情说得太透便失去了意义,而在选秀的这件事情上,显然云陵阳极为紧张了那位丁家小姐也就是了! “五弟……五弟!这次……这次算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求你了!我……我知道过去我曾经做了许多错事,可是这一次……这一次,这一次我只想帮她除名而已!”被云沐阳这么一说,云陵阳立刻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急切地开始解释起自己的想法来。似乎自己不多去解释几次,眼前的人便不会相信了自己,也不会帮自己一般。 “她……她是个好姑娘,再说,父皇也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情更好的控制朝中势力罢了!如此,又何必让这么个小姑娘趟了这趟浑水呢?” 听了云陵阳说了这么多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云沐阳却突然露出了个笑容,不过这眼中也同时闪过了一丝狡黠。只见他伸出手来阻止了云陵阳接下来的言语,又顺势拍了拍他这个大哥的肩膀,似乎很是理解地回答道:“其实,大哥你不必如此的!” 他这句话明显是让云陵阳有些呆愣,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理解了他的言辞。这算是什么呢?是同意帮助他了,还是说是在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一时间,自己这个弟弟的行为让云陵阳看不透,也让他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五弟,我真是不求其他,只要父皇能够……”云陵阳显然还想要继续求了云沐阳为他做了这件事情,可话都还没有说完,便直接被自己这个弟弟拦住了所有的言语。 而云沐阳只是一副嬉笑模样地看了云陵阳一阵,而后才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同父皇讲这件事情。至于父皇会不会有旁的打算,这就不是他这个身为人子能够干涉的了! 即便是如此的回答,也是让云陵阳很是感激,甚至从他的神情看来,像是直接松了一口气似的。虽说云陵阳并没有说出自己究竟为何会同丁家那位二小姐相识,也并没有言说为何他会与同自己差了十余岁的小姑娘有了关系。不过,这些在云沐阳看来都不是难事,也并非能够有所隐瞒的私隐。 毕竟,对于手中握有璇玑阁的云沐阳而言,这钦傲之中绝对不会有他不能够打探到的消息,他也绝对不会相信,这世界上会有完全密不透风的墙!而想要知道这些,对于云沐阳而言,可以说是易如反掌!而真正要看的,只是他是否愿意去了解也就是了! 第443章 选秀夜故人探府中 只是对着云陵阳笑了笑之后,云沐阳并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以略带暧昧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之后,便也将这件事情给含糊了过去。至于,今夜他悄悄潜入府中的事情,云沐阳并不想让旁人知晓,更不愿意让其再成为了韩梧信的棋子。现如今想来,当初的云陵阳应该也十分痛苦吧!不管是自己的人生,亦或是自己的亲人都不能受到自己情绪的左右,或者说都不能真心实意地让他感受到温暖。如此的关系又哪里是所谓亲人呢?到底是连上下级的关系都是不如的吧! 待这件事了却,云沐阳便突然松了一口气,将一直被自己放在桌案上的那枚螭龙的玉佩递给云陵阳。而后,他才沉声说道:“大哥,如若不是你拿着这东西来府中寻我,恐怕我还要以为是云滦阳自行离开了府邸呢!这倒是让我有些想不到啊!” 接过了云沐阳递过来的玉佩,云陵阳似乎分外珍惜的捧着它,而后又极为谨慎地将其贴身收好,这才接上云沐阳的言语。只不过在他看来,云沐阳所担心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十分清楚身为四皇子的云滦阳究竟做出了何等事情。所以,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父皇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了这个背叛了祖宗、背弃了信义与礼义廉耻的狼子野心之人! “五弟,这倒是不必担心的!老四那个狼子野心的东西,他不会有出头之日的!” 听着自己大哥言辞凿凿,似乎极其有把握的模样,云沐阳倒是有些不解了。在他印象中,似乎老四云滦阳只是被程文瑞那起子歹人用作了傀儡,而他素来是个唯诺的性子,倒也是整个皇族中极为好控制的人选。可直到今日听了云陵阳这番话,云沐阳心中便隐约有了个心思,看来程文瑞等人选了云滦阳作为傀儡并非是仓促决定,恐怕这里头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而这些自己却并不知情! “怎么?难不成当初程文瑞等人是刻意为之的?”正是因为不确信此事的缘故,云沐阳的言语中充满了不确定的成分。即便眼前的云陵阳已经是个身处皇权争斗之外的闲人,可对于这件事情的了解程度,显然是比云沐阳高出不少的,而这也就是为什么云沐阳要追问此事的原因所在! 将云沐阳的疑惑收入眼底,云陵阳本不想再多提起当初之事,可瞧着眼前之人的关切程度,却也不可能直接将其拒绝。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之后,这才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云沐阳,语气分外沉重地讲起自己所知晓的真相。 “老四那个狼子野心的东西,当初并非程文瑞直接寻上了他,反而是他主动前去接触的!”说到此处,云陵阳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当初那些事情的漩涡之中。似乎在这一刻,他仍旧是那个窝囊了半辈子的大皇子,而身边的这人还是他当时极为嫉妒的皇后嫡子,而并非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兄弟! “五弟,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情!当初程文瑞也曾经想要扶持了云仲阳,毕竟……毕竟年纪小不懂事,而且还是他的……”之后的话云陵阳并没有明确说出来,而书房中的兄弟二人都明白,所谓的十皇子云仲阳,不过是一个顶着皇族名分出生的孩子罢了! 纵然这种事情也是他们后来才知晓的,可任谁听了这种事情,会觉得不震惊呢?元康帝乃是一国帝君,钦傲的天下都是他的,可他却必须为了江山社稷的考量,而去容忍了这么一个孩子的存在!如果是换了云陵阳或是云沐阳为此事,恐怕早已经将崔贤妃与云仲阳赐死,好堵住这等败坏了皇家名誉的事情才算是正理儿! 将那些话含糊过去之后,云陵阳才继续着自己的言语,只见他先是略带愤恨地摇了摇头,而后才讲起了之后的事情。“老四当时主动找上了他们,说是只要能够扶持他做了帝君,那钦傲的天下就等同于程文瑞一人所有!而老四表示,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帝君的名分罢了!” “名分?”才听到了这里,云沐阳心中更是不解得很,所谓名分是什么?难不成是身为帝君的身份不成?可云滦阳本就是皇子身份了,他又何须再去争抢了一个有名无实的虚名呢?虽说云沐阳没有办法理解了云滦阳的想法,可那是因为他生下来便是顶着中宫徐皇后的嫡子身份出生的,而这对于拥有一个都人为母的云滦阳而言,那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种感受! “五弟,也许你不会懂这其中的感受!就比如曾经的我,虽然是长子身份,却也并非嫡子出生!所以当时的我有恨你,就有多恨了自己的这层身份!”一边说着,云陵阳一边缓缓踱步到了书房一侧的书架前,看着上头摆放的诸多书籍,不知是在同谁诉说着这些往事与感受。 “相比我而言,云滦阳可能要比我恨上千百倍吧!你也知道,他的母亲只是个宫中的都人,这也注定他不可能获得了父皇的重视!也许……也许他只是为着自己的不甘心,为着已经的那份看不到的虚名,才做出了这等背叛祖宗的行为吧!” 云陵阳的话说得分外恳切,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感受颇多,可当下而言他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如今的他早已经不再是皇城中的大皇子,也再没有了那些权势傍身,他甚至还要通过勤恳的工作,来养活了自己年幼的孩子和已经年迈的母亲。如今的他才彻底体会到,当时的自己拥有的远比他现在多得多,可却没有现今的他过得踏实幸福。 大概就是因为自己的这种情绪使然,所以他才会一直十分抵触了有权有势之人的接触。也许是因为之前冯玉露的行为在先,所以他分外抗拒了其他女子的靠近与试探。说起来云陵阳都已经是个三十岁的人了,可在这一点上他却怯懦的如同一个几岁的孩童一般。而这种种的根源,似乎只是因为他曾经那些让他感到喘不过气来的身份、地位、处事以及伤透人心的过往吧! “也就是说,云滦阳其实是因为通敌叛国才会……”本以为是作为傀儡而出现的人,现如今,在云陵阳的讲述中俨然变成了一个枉顾祖宗家法与世俗教化的邪佞存在。别说是云沐阳现在不能接受了,即便是当初让他懂得了这些,他也是不可能相信了自己的兄弟竟能够做出如此行为的! 在云沐阳的追问声中,云陵阳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而之后他仰起头来闭上了眼睛,似乎其想要控制住什么一般,久久不愿低下头来。 许久之后,云沐阳这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以一种沙哑的声音再次出声问了句,“大哥,若是……若是当初有的选择,我真的希望我跟你还是像小时候那般!”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微妙,可云陵阳却能够理解了云沐阳言语中的含义,他这个弟弟不过是希望能够回到小时候,没有算计、没有争斗、没有尔虞我诈的状态罢了!那个时候,他们之间还是谨守兄友弟恭的兄弟,还是一起玩耍的玩伴。也许,只要他们没有成长起啦,他们就还能像从前那般可以为了蹴鞠场上的一个球而争论,也可以为了一起逃过了学士为他们讲学的事情而暗自偷笑。 虽说在云沐阳的印象中,对于云滦阳这个四哥的印象并没有多少,可兄弟便是一辈子的兄弟,这种血缘关系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只是,当自家兄弟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做了这等失了礼义廉耻的行为,云沐阳不知道,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了这个被自己称呼为四哥的人。 面对自己与云陵阳之间的隔阂,他可以宽容化解,他可以做出让步,也表示理解与释然。可对于云滦阳呢?他做的是通敌叛国的行为,他做的是损害了钦傲的错事,这种人他又该怎么去处理了自己与他的关系? 或许在云滦阳的眼中,没有什么会比让人肯定了他的身份更为重要的事情,亦或者说没有什么能比肯定他的存在更重要的事情。可这种为了肯定自己而出卖了良心的事情,云沐阳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竟然是这个让父皇深感愧疚的儿子所做出的,竟然只是为了那个看不见又摸不着的虚名,他便能够做出了这等子残害父兄的歹毒之事来! “五弟,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可这种事情你又如何去避免呢?兄友弟恭确实很好,可若是那人本就怀揣着狼种蛇心,你听大哥一句实话,为了他不值得去做这些!”似乎是明白云沐阳想要做什么一般,云陵阳直接阻止了他这个弟弟想要做的举动,而后还一再劝说他,宽容确实是一个皇家子弟该拥有的品质,可这种事情也要分人分事! “大哥,我只是没想到,如今劝我这些的会是你!”听过云陵阳的劝说之后,云沐阳也只是略苦笑了一下,而后才故作轻松地说着如是言语。 不过,在云陵阳看来,他这个弟弟说得也没有错处。当初两个可是绝对不对付的死对头,只是没想到这世间之事奇妙无穷,竟也让他们两个能够平心静气地面对面交流了去。 “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三媳妇儿也快生产了是吗?” 就在云沐阳还想多说些什么的功夫,云陵阳突然提起了这么一嘴,倒是让云沐阳有些意料不到。他本以为云陵阳与三哥素来不对付,绝对不会去关心了三嫂的事情。可没想到,如今的他竟也会直言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将他改变了这么多呢? “的确,如今也该有个七八个月的时间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呵呵,没什么,只不过是娘亲最近做了不少给孩子的衣服,想着弟妹那儿也快要有好消息了,所以……就怕老三会……会嫌弃了娘亲的手艺了!” 接下来的话云陵阳并没有再说下去,他其实也有着自己的顾虑,生怕自己如今这般做法,会让人觉得没有安了什么好心。若真的如此,他倒是宁愿维持这种单薄的关系,也不想再失去了任何一个亲人了! 纵然云陵阳没有讲出这些话中的意思,可云沐阳又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意味呢?他直接转身回到了桌案前,从一堆书卷之中抽出了一张帖子。而从这张帖子的颜色来看,似乎应该是一张喜事帖子才是,若非如此,这帖子上的洒金纹饰岂不是浪费了? “这是三哥每年都会举办赏花会的帖子,其实当时他也给你留了一份儿……不过……”至此,云沐阳只是略顿了顿,转换了个语气才继续说到,“当时三哥以为你已经……所以这帖子便没有发出!” 说罢,云沐阳将手中的帖子递给了他,示意他将其打开查看一番。而在云陵阳楞楞地接下了这张帖子之后,他根本不敢去打开了这张帖子,只是拿着帖子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我……五弟我……”一时间,云陵阳的情绪变得十分不稳定,他哽咽着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几次没能将话说出口来。方才他一直想要忍住的泪水,这一刻也变得无法再将其阻挡,直接涌出了眼眶。一个三十岁的中年男人,这一刻竟然像是个几岁的孩童一般痛哭流涕。直到楚腾在书房附近听到了动静,前来敲门询问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极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这等情绪。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在云沐阳表示并无大不妥的情况之后,这才强行压下了升腾起的情绪,阻止了他再次宣泄了自己的情绪。 待云陵阳平复过心情之后,云沐阳这才走到他身边,仍像是孩童时代那般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臂膀。“大哥我们不是说过吗?你我从今之后再无隔阂!我想,三哥若是知道了,他也会十分欣慰的!” 而后,云家两个兄弟竟然秉烛夜谈了许久,直到深夜将近亥时之时,云沐阳这才安排了府中的侍卫,将云陵阳送出了王府,将其护送回了珞珈山的家中。 要知道,眼下云陵阳的事情还没有个结果,如果真的被有心人瞧见了他出现在宸王府附近,那朝堂之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一片湖水,恐怕又会因此而掀起波澜了!正是基于此种考虑,云氏兄弟在这方面也做得极为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好就让朝堂的表面平静彻底失去了控制。 不过,对于今日云陵阳突然造访一事,云沐阳倒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为着一个姑娘而来求了自己帮忙。想来丁家的这位千金也是个良善之辈,若非如此,她又怎么能够让自己这个已经隐居山林的兄长,再次踏足了京都奥良城这等权术之地呢? 此时的云沐阳正敛唇轻笑着,却不想这些都被直接打开了书房大门的依晴看了个彻底。 “想什么呢?阿沐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安歇?”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夫君笑着摇头,依晴虽然瞧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内里隐藏着些许的含义她还是多少能够参透的。左不过是他又得知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这才躲在了书房之中暗自偷笑吧! 第444章 选秀夜故人探府下 暗地里猜到了什么倒也不算,依晴瞧着云沐阳当下的神色,倒像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情况,而这种情况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设想的。至于,这种猜测究竟对不对,依晴并不打算去验证了去。毕竟,曾经她答应过云沐阳,与他在一起之后绝对不会去追问什么,除非他愿意向自己诉说! 不过,依晴这些想法到底是没有躲过了云沐阳的眼睛的,只见他一双星目看着眼前这个披着素锦大氅的女子,竟心中生出了一丝涟漪。在依晴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沐阳便直接快步来到了依晴跟前,将这个身材有些单薄的女子搂进了怀中。依晴都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云沐阳便有些急不可耐地将薄唇落在了依晴的脸颊一侧,当他的唇瓣离开了此处的时候,才发觉依晴的小脸已经瞬间变得涨红了! “晴儿,如今什么天气你不懂吗?怎么穿得如此单薄就进了书房?为夫可是要惩罚了你的!”一边说着,云沐阳一边顺势将依晴拉进了自己的怀抱,甚至还牵着她的一只小手拥在了自己的腰身处。别看此时的依晴小脸已然涨红,可心思却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这皮面实在是薄的可以也就是了! 她微微荡漾起了一抹微笑,而后将头微微偏斜靠在了云沐阳的肩头,小声在其耳边呢喃着。“阿沐,夜深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要知道,依着依晴这般性子,能够亲口说出这种话来已经算是罕见,更何况还是以这种单薄的衣装,披着一件大氅的模样出现在云沐阳的眼前呢?只是她的话不过才刚出口,便没了下文。原因也并非云沐阳没有做出回应,反倒是依晴自己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微皱了皱眉头。而当云沐阳想要同她一起离开书房的时候,也恰巧看到了依晴皱了皱鼻子的动作,又哪里敢不去多问一句如何呢? “晴儿可是寒风侵骨?都说让你要多注意了!”说起来,云沐阳也是一脸担心地看了看依晴有些微妙的神色,进而表达着自己的顾虑与担忧。不过,下一刻的云沐阳却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便也不再多嘴,只抱起依晴将她带回了凝思苑的婚房之中。 待他们二人一同进门的时候,守门的小丫头都表现得极为惊讶。且不说王爷与王妃的感情有多好,可像王爷这般怀抱着王妃直接进了院子的事情,别说是看见了,她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就在云沐阳越过院门的时候,小丫头赶紧低下了头来,不好意思再多看了一眼。虽说自家王爷与王妃的感情好,她们这些个做奴婢的也跟着欢喜,可如此失了规矩地模样,她倒是头一次碰见了! “青鸾呢?怎么不在屋中侯着?” 随着房门被云沐阳一脚踢开,待其环顾一圈之后,便发现了这屋中的不寻常之处。平日里都会在这主屋守着的青鸾,如今却没有个踪影,倒是整个院子也只有守门的那么个小丫头在了! 顾不得这许多不寻常,云沐阳生怕自己怀中的依晴身体上出现了什么问题,便急急忙忙地想要将她妥善安置在床榻之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抵上就是在凤舞同云沐阳说起了依晴的身世之后,云沐阳似乎越来越紧张了依晴的身体状况。而且,随着日子的一天天临近,云沐阳可以明显感受到依晴的身子正逐渐变得虚弱,似乎一丁点风寒都会让她难受上些许时日。而这也正是在依晴十八岁生辰之前,让云沐阳感到最为明显的变化了! “阿沐!阿沐!阿沐等等!”一看云沐阳急急忙忙地便想要将自己安置在床榻之上,依晴赶紧出声组织着眼前这个焦急的男人。而后在云沐阳呆愣的功夫儿,自己挣脱了云沐阳的怀抱,小心挪着步子来到了衣柜跟前。“你……你先去外室等我一下!”就在依晴将小手放在了衣柜的拉手处,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同正处于呆滞状态的云沐阳提着要求。而后,在云沐阳楞楞地点头离开之后,这才打开了衣柜从里头翻找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子之后,云沐阳才算是见到从内室走出来的依晴,只是瞧着她当下的脸色,倒是比方才还要苍白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自己对她的关心少了许多,云沐阳隐约觉得依晴的脸色到是比从前要苍白了些许,竟是同最初认识她的时候相比,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了些。 “给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伸手牵着依晴的小手,让其顺势坐到了外室的桌凳处,云沐阳一边耐心地询问着这些,一边顺手给依晴倒了一杯热茶。本想着让她饮些热茶,能够暖和暖和身子,却不想依晴竟然摇着头没有接下了那杯茶水。 “阿沐,你还是先梳洗一下,准备安歇吧!今日……今日我去东厢房住就是了!”思索再三之后,依晴还是以极其微弱的声音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其言语中却根本没有说明自己如此做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东厢房?怎么好好的要去东厢房睡?”想着也许是刚刚自己的行为吓到了依晴,云沐阳便立刻表现得有些愧疚,刚想说自己方才只是情不自禁,希望依晴不要心生不悦。没想到这解释都给没有说出口来,便被依晴的小手给堵住了出处,只瞧着她仰着一张苍白的小脸解释向自己解释着。 “阿沐别解释什么,是我自身的缘故,想来……想来张嬷嬷应该也曾经嘱咐过阿沐的才是!”毕竟是还未行了周公之礼的女子,依晴实在不好意思就这么讲出这些话来,只略提了一句“张嬷嬷”,希望云沐阳能够从中领悟到些许。 “张嬷嬷?”才听了这么一句的云沐阳确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略过了些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而后便点头胡乱应了下来。“对了,方才就想问你了,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青鸾呢?怎么这个时候不见她在你身边伺候着?” 依晴知道云沐阳有此一问,缓解尴尬的成分要大于追问青鸾的去向,便也只是略笑着提了一句“魏道”,便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出口了。纵使如此,想来云沐阳也能够理解了这其中的意思,而他们二人本就是这等情状的亲身经历者,又哪里会不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呢? “呵呵,好了,既然如此我还是指了旁的丫头来伺候着吧!”本就对于青鸾不在其身边伺候着的事情有些记挂,云沐阳并没有多想什么,却还是说出了这么一句来。在他看来,虽说青鸾也是个尽职尽责的丫头,可为着自己的事情而耽误了自己分内之事,实属不该的!倘若他这个一家之主放任了这种情况,倒会让旁的下人有样学样,坏了府中的规矩礼数。 从没这等观念的依晴没想到,云沐阳在听了自己的言辞以后,竟然想要指派了旁的丫鬟来伺候了自己。若是旁的倒还好说,可一旦家主说出这样的话,可不就是在暗示想要处置了坏了规矩的下人嘛!当即,依晴便想要为青鸾辩解一二,却苦于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再加上现下的身体状况,依晴的脸色更是苍白了两分,只让云沐阳心中越发心疼了起来。 只见得依晴白着一张小脸,一双水眸之中更是如秋水沁润,虽说唇瓣的颜色略显黯淡了两分,却也不失了女子的娇柔姿态。 “阿沐,我们何必要……”依晴这话也不过才说了个开头,便听得门外响起了一阵略显繁乱的脚步声。直到脚步声离房门处越发靠近了,依晴心中已经了然,必定是青鸾那个小丫头回到了院中了。可眼下瞧着云沐阳正有着处置他们的打算,依晴实在不忍心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可这种时刻她竟没了丝毫办法去通知了正要开门进来的青鸾。 在云沐阳甚是严肃的情绪下,依晴也不好再做出什么举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能够尽量替青鸾求情。 “这么晚才知道回来伺候主子,你这婢子倒是清闲得很啊!” 才刚小心翼翼关上了房门的青鸾,本以为没人发现了她的踪迹,却不想此时屋中早就已经有人等候在此,还直接点明了她犯下的“罪过”。如此一来,依晴倒也是不好直接开口替其求情,只能静观其变、见招拆招了! “王……王爷万安!”被身后的声音给吓得瑟缩了一下脖颈,青鸾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看向了声音传出的方向,便看到了自家王爷正站在眼前。别看云沐阳对于依晴表现得万般柔情,可对于府中的这些下人,倒像是变了个性子,只让人觉得少了些人情味儿在其中。 在看到云沐阳的一瞬间,青鸾先是表现得有些错愕,继而直接跪倒在地,向云沐阳行着礼数。不论怎么讲,青鸾心中都清楚自己是府上的奴婢,而云沐阳乃是亲王身份,这点子她还是极为明白的! “万安?本王让你好好伺候了王妃,你就是这般行事的?今儿个离了主子左右,明儿个岂不是还要反了天去了?”本就一脸严肃的云沐阳拧眉看着跪倒在地的青鸾,口中的言辞也变得越发严重了起来,似乎对于青鸾擅自离开的事情极为恼火。别说是旁人求情了,就算是依晴想要让他网开一面,恐怕也是要多费些周折才对! “奴婢……奴婢知错了!求王爷开恩!求王爷开恩啊!”刚刚还一脸喜色的青鸾此刻只剩下惊悚,她听了云沐阳的话之后,这些言语就像一把铁锤,一下下地敲击在自己的心头,总能给自己带来震撼。不论怎么说,青鸾深知,这种情况她如果认错态度良好,恐怕还有个回旋的余地,毕竟这次自己做得的确有些过分了! “阿沐……不如……”依晴的才想要替青鸾求情,就直接感受到了云沐阳身上的气场,而之后的话也被他的言辞给噎了回去。 “晴儿,正是因为她是你的陪嫁丫鬟,我已经给了她太多的纵容!要知道,当初若不是你一再请求,我绝不会派了旁人去……可这婢子却不知足,这次竟犯下了如此大错!”一边说着,云沐阳一边狠狠地瞪着已经将身子瑟缩在一处的青鸾,活像是一只要吃人的猛兽。“今日你险些出事,若不是我在场,你觉得谁会发现了你的难处?” 被云沐阳如此一问,依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付了。诚然,云沐阳说得确实在理,今日青鸾并没有同自己一同来到书房,倘若自己是在来的路上出现了什么意外,恐怕这份寒冷天气下,自己即便不会冻死,却十分有可能因此患病。 “主……主子您怎么了?可……可是……”一经云沐阳这般提醒之下,青鸾这才突然意识到什么,赶忙询问着依晴的状况,看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关心。而从其其支支吾吾的猜测声音推断,想必青鸾也已经注意到云沐阳口中的所谓“遇险”,所指的究竟是何等事情了! 纵使青鸾并没有脱口说出了这话,可她却已经明白了自己这次事情的严重性。要知道,她当初在韩府可是亲眼所见,被主子那等子骇人的模样给唬住了的!虽说每一个女子都会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并不否认主子的情况许只是极其特殊。不过,不论怎么讲,这种情况还是让人心有余悸的! “阿沐,我……”瞧着云沐阳正在气头之上,依晴实在没了主意,却通过青鸾的表情得知,这妮子必定已经得到了教训,内心之中也是充满了歉意与愧疚。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又何必要步步紧逼呢? 无奈之下,依晴只能装作自己身体出现了什么情状,希望能借此让云沐阳无暇去处置了一直跪在地上的青鸾。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行这般的“表演”没有骗过了云沐阳的法眼,却引来了青鸾的一阵紧张。 而一旁的云沐阳瞧着如此的发展,也只在眸中闪过了一丝精光,却并没有多表现出自己当下的心性与情绪。不过,瞧着青鸾如此的举止,看来这丫头也该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了! “主子?主子要不要紧?奴婢……奴婢还有留着凤姑娘的药方,您……您且等等!”说着,青鸾就想要直接到柜中翻找出当初凤舞留给她保管的药方,似乎是想要直接去了中药铺抓药一般。 当下里,青鸾早就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在她心中只觉得是因为自己的任意妄为,这把导致了自家主子的病痛!而下一刻,她更是没有将依晴的阻止听入耳中,一阵风般地攥着那张药方便跑了出去。 “阿沐……这可怎么办啊?”眼瞧着事情没有办法收场了,依晴实在是没了主意,这才想起来求助了一旁看戏的云沐阳。可待她看向云沐阳的时候才发现,这人竟还是一抹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角,似乎并不觉得眼下是什么要紧之事。“你还有心思笑!” 忍不住噎了云沐阳一句之后,依晴也只能无奈地扶着父母,想着待会儿青鸾回来后的应对之法。可云沐阳却只坦言,“如此有何不好?” 第445章 暗操纵丁女成愿上 压根儿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的依晴,根本就没有理解了云沐阳口中的意思,只是用一种费解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是在追问着他缘由何在。 而云沐阳也不含糊,只让依晴安下心来,不必太过于担忧,直到其心绪稳定之后,才将个中缘由说了出来。 “晴儿,有时候你确实对青鸾很好,像是对待自己的妹妹一般好!这次的事情,说实在的,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不过……”说到此处,云沐阳习惯性地顿了顿,回身看了看房门处才继续自己的话语。“不过,晴儿你须得清楚,主子和奴仆即便再亲密,也绝对不能让她产生了僭越之心!” “僭越?青鸾怎么会……”一听云沐阳的话音,依晴便想要替青鸾多辩解两声,却是直接被云沐阳止住了言辞,没让她再继续说下来。 只见云沐阳伸出大手,轻轻地覆在了依晴略显苍白的朱唇之上,缓缓地摇了摇头,表现得一脸无奈的模样。而后,他才幽幽开口,“晴儿,青鸾的品格我可以相信,毕竟她是你看重之人!不过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可能逾越了规制,谁也不能够坏了这等子礼数!青鸾确实这次做得有失规矩,你就不能继续包庇了她。” “哪里能说得上包庇,青鸾她……她还小呢!不过才十四岁的小丫头,怎么能懂了这么多的事情?”大概是因为依晴的确很在意青鸾吧,这次不等云沐阳将话说尽,她便直言青鸾的年岁尚小,不必如何苛求了这些。只不过,这一刻的依晴并没有意识到,当初的自己也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却要承受了亲人离世、背井离乡的苦楚。虽说她没有像青鸾这般被卖身为奴,却也是一直颠沛流离,尝尽了这世间的冷暖情怀的。 纵然知道依晴绝不会有了什么对抗的意味,可云沐阳还是有些吃惊,没想到他的这个小丫头竟然对一个奴婢如此维护了去。将已经心中的惊讶强压了下去,云沐阳只能耐下心来继续开导着依晴,希望她能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晴儿,钦傲有句话叫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这般行事,也只是希望青鸾不要忘记了自己的本分!诚然,她想要去寻了谁,都是她自己的自由,我们大可不必去理会了这些!可若是因此一举,而违背了她为人仆婢的本分,那就是她顾此失彼,坏了她自己的规矩!” 一边说着话,云沐阳一边坐在了床榻边,让依晴能够靠在自己的肩头,而他也十分细心地为依晴盖上了床边的厚实锦被。此时的依晴虽还有些茫然,却也渐渐接受了云沐阳的说法,垂着眼帘默默不语,似乎是在静静享受着云沐阳温暖地怀抱。 她微微勾起嘴角,笑容中隐隐带了一丝苦涩,直到现在她也才意识到,这里哪里会是昆仑之地,只不过是自己没有认清楚钦傲历来的规矩罢了!想来也是如此,纵然自己一直觉得昆仑之地没了这些所谓的规矩束缚,可昆仑一族的枷锁亦是存在的。若非如此,她的娘亲又怎么会被族中追杀,自己又怎么会来到了钦傲境内,还与身边的这个男儿相识相知、相爱相守呢? “可……这大冷天儿的,我实在是不放心青鸾一个人跑出去!”依晴如此的言语,显然是已经被云沐阳说服了,或者说是她自己已经想清楚了。眼下,她不再去纠结青鸾之前的做法是对是错,只是希望深夜外出的青鸾不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瞧着依晴皱起了眉头的模样,云沐阳赶忙抬起手来抚平了她额头的褶皱,甚是无奈地替她回答了这么个担忧。“你当魏道不知道这些吗?那小子会好好跟着青鸾的!” 言罢,云沐阳只是习惯性地为依晴掖了掖被角,而后换了个姿势,想要依晴能够靠得更舒服一些。而他这种掖被角的手法,还是从依晴那里偷偷学来的,毕竟当初依晴救回他的时候,可是每夜都要来看看自己,是否身体状况稳妥。而他也是对周身人事物极其敏感,这才发现了这个小丫头竟然每晚都会替自己做了这许多的! “魏道?你……阿沐你的意思是,其实魏道也是心中有……”并没有将意思直接戳破,依晴也只不过提了一嘴以后,便直接掩唇嗤嗤笑了起来。一时间,她那双如水般的晶亮眸子竟已经弯成了月牙儿,整个人都像是个捉弄了人的小猴子一般,只躲在一旁偷笑着旁人似的。 “好了!”看着依晴这般模样,云沐阳倒也是心情畅快了不少,瞧着她的样子,看来身子也没有虚透到没有办法控制的地步。如此,云沐阳倒也是心安了不少,一只大手直接在依晴的乌云上揉了揉,这才试图去停下了她那等偷笑的行为。 “不管他们两个将来如何,晴儿你须得答应我,可不能再如此放纵了青鸾,让她又失了规矩本分!你可能答应我?”云沐阳这次问的执着,似乎一心想要在依晴那里求得答案一般。只是有一点他却没有留意到,那就是自己在如此询问的时候,自己的一双手已经紧紧地环住了依晴的腰身,而靠在怀中的依晴亦是有所察觉,只微红着一张脸顺势点了点头。 如若不是因为依晴现在的小脸甚是苍白,恐怕被外人看到了,还会以为依晴这张微微涨红的小脸是什么不自然的红晕才是呢! 可现在在屋中再没了旁人,倒也是少了那起子闲言碎语的功夫,也让云沐阳心中更是激荡不已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如今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妻子,而他却还要守着答应下凤舞的事情,不能全了自己身为丈夫的礼数。这般情状别说是依晴这个压根儿不知道此番事态的人心中不解,就算是当事人云沐阳都觉得,自己当初是不是就不该应下了凤舞的这等子要求。如今的自己,竟然还要因为这个要求而强行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当真是有些没了“天理”了! 今夜的宸王府,因为云陵阳这个黑衣黑袍的人到访,让身为宸王的云沐阳吃惊不下。而后,又有了青鸾的这起子事情,倒也是在依晴与云沐阳这对小夫妻之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而与此同时,有人为着丁敏苒奔走着,也同时有人为着丁家的另一位千金,丁家大小姐丁敏芝筹划着。 至于这次筹划的事情究竟以何等结果告终,便也只能瞧了丁敏芝的“天赋”,还有朝中之人的手腕了! 今儿一早,随同李氏一同回了韩府的丁敏芝便派了贴身随侍的翠宝回到了丁家。名义上是为了取些生活用品,更好地在韩府做客。其实,这无异于向丁儒昌与阮氏宣告,自己已经准备同丁家脱离了关系了。 为何有此一说,当然是因为选秀登记造册之日临近,而丁敏芝却一直停留在韩家不曾回返这件事情了! 按照钦傲选秀的规矩,登记造册之时,所能够入录之人,除了要符合了每一次选秀的要求之外,还要求入选之女必须已经在自家录取之所生活超过一定时限。而这种情况的设定,当然是为了保证不会有人借机钻了空子,趁负责登记造册的人员不察之际,而让自己获得了选秀的资格。 当然了,这种情况只存在于皇家于民间选秀之时,而对于这次的京中官宦之女选秀而言,却再没了约束之力也就是了! 就在翠宝前往丁家的同时,丁敏芝正陪着李氏坐在嘉园的屋中,而丁敏芝甚至还极为贴心地为李氏捶打着肩膀,那模样活像是个卑躬屈膝的奴仆一般。 “夫人,我……我这次真的有机会入选进宫吗?”正在这个时候,丁敏芝极为担忧地嘀咕了一句,这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着,其实不过是丁敏芝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了李氏的口风。说到底,丁敏芝此时也是心中没了底气的。毕竟,若是自己真的是从自家丁府登记造册,那能够入选的资格已经失去了一半儿的机会也就是了。 倒不是丁敏芝看不起自己爹爹的尚书之位,实在是依着每次选秀的规矩来看,朝中位列尚书的官员,其女能够入选宫闱的几率实在低得可怜。正是基于此,丁敏芝才会义无反顾地认下了李氏这么个“干娘”,只为这能够借着丞相府的显赫地位,增加自己的中选几率罢了! 就在京中许多官宦贵女希望避开了这次选秀之时,像丁敏芝这般一门心思想要钻进宫的人确实不多见,而这也恰好给了李氏机会。说起来,这次能够将丁敏芝带回了韩家的事情,不像是李氏谋算所得,倒像是两人一拍即合了! 正享受着丁敏芝服侍的李氏,此刻哪里想理会了身边的这位丁家千金!在她看来,这次她将丁敏芝带了回来,左不过就是为着抓住了她的把柄,让她能够为韩家所用便是了!至于丁敏芝所担心的,什么中选与否,李氏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有丞相府在,那么从丞相府中出去的女子就必定会中选。 虽说李氏有些看不上丁敏芝这种极不信任了丞相府实力的行为,可若是只将丁敏芝看做韩家的一枚棋子,倒也是个极为称手又好把握的所在了! 正是因此,李氏这才有些懒懒地看了一眼丁敏芝,而后极为自信地说道:“你啊就是顾虑太多了!你须记得,你现下是丞相府的小姐,没什么是韩家做不到的!如今啊,你到了韩家,可是比在丁家要好上千百倍了,不是吗?”说完,李氏便有意瞥了身旁的丁敏芝一眼,似乎是在告诫她,切莫小看了韩家的实力似的。 当然在丁敏芝眼中,李氏的这种举动,除了是在告诉自己不要担心之外,还有了向自己炫耀的意味在其中。这就如同两个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人,非要称兄道弟,成为了异性兄弟是一个道理的。 钦傲有一句古话,叫做话不投机半句多!纵使放在李氏与丁敏芝身上有些不合适妥帖,却也能够让明眼人看出了她们之间看似牢固,却十分容易被破坏的联盟屏障。而这个所谓的轻轻一碰就会倾塌的联盟堡垒,究竟什么时候会瞬间瓦解,恐怕就是在丁敏芝是否能够入选宫闱的那一刻开始吧! 到头来,李氏与丁敏芝也不过就是互相算计,却也是互相利用之后,再不会让人觉得对方有任何作用罢了!即便如此,丁敏芝如今也只能够抓住了李氏这根并不牢靠的绳索,而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她亲自断绝了自己与丁家的关系,也断绝了自己的后路了吧! 似乎听出了李氏言语中带了些不快的情绪,丁敏芝哪里敢轻易惹怒了李氏。当即,这位在丁家被丁儒昌夫妇宠上了天去的丁家大小姐,如今就像是个唯唯诺诺只为求生的奴仆一般,想要哄着李氏不要产生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情绪。 只听得丁敏芝赶紧出声,想要替她自己辩解两句,只是这话都还没有说出口来,就看到李氏略显得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而后,李氏支起了自己靠在榻上的身子,看了看仍旧不敢停了手中动作的丁敏芝,拿腔拿调地训斥到,“你怎么能如此没了底气呢?”说着,李氏直接表现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严母模样,手指更是直接戳在了丁敏芝的额头。“你想想看,当初圣上后宫最得宠的人是谁?” 李氏这么一问,倒是问住了丁敏芝了。别的不说,元康帝已经在位三十年了,别说是这么多年来钦傲后宫如何了,就是丁敏芝的岁数都还没有元康帝在位的时间长,她又怎么可能回答了这个问题呢? 面对丁敏芝的呆愣,李氏直接表现得有些无语,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这才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得清楚!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韩贵妃,可是丞相的亲妹妹!如此说来,皇家与韩家可是姻亲的关系,难不成这次选秀,圣上还会下了韩家的面子,不让你中选吗?” 李氏这么一通儿话说完,丁敏芝只能呆愣地点着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再问了这等痴傻的问题。可如若丁敏芝是个心中有算计的就该明白,李氏的这些话中,已经隐含了太多说不通的地方。 且不说李氏口中所谓的姻亲与否,单就是那句“圣上最宠爱的韩贵妃”一句,就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思了。韩梧桐早就在之前被废为庶人的时候,韩梧信就直接同她断绝了关系,而且断绝的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即便当时的大皇子云陵阳一再劝阻,可韩梧信如此决绝的模样,若是丁敏芝能够有心打探,想必这些也是瞒不过她的。 而丁敏芝不但没有去了解李氏口中这些言辞,更没有自己的思索,看着她的模样,活像是将自己的未来交托给了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人手中。即便这人是钦傲朝中极有势力的韩家主母,那又如何呢?今日李氏能够看上你,扶持你入宫,那也就意味着他同样可以扶持了旁人入宫与你争宠。 将自己的未来交托给这么一个反复无常,完全不能够相信之人,也不知丁敏芝当初究竟是以种什么心态去接受了李氏抛出来的橄榄枝。而即便她现如今想要抽身离开,想来也是再没了这等子机会了!一切的一切,只怕都要听从了韩家的策划安排,才能够保住了自己所希望的所谓未来了吧! 第446章 暗操纵丁女成愿中 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之中,丁敏芝总算是熬到了翠宝回到韩家的时候,一见翠宝拿着许多的物什回来,丁敏芝便直接迎了上去,想要听一听翠宝在家中的所见所闻。也许在她的心目中,还是希望能够听到丁儒昌夫妇对自己的不舍,亦或者能够听到丁儒昌夫妇多么的痛心疾首的。虽然丁敏芝压根儿说不出自己为何会有了这等子想法,不过,人不就如此矛盾的吗?既希望自己是家中独一无二的存在,又希望离开了那个没有任何可能为自己创造了好未来的地方。 到头来,丁敏芝可能既得不到韩家的帮助,又极有可能伤了丁尚书夫妇的心也就是了! “怎么样翠宝?爹娘有没有说什么?”一听见院子外响起了翠宝的声音,自从离开了嘉园之后的丁敏芝,还是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兴奋。大概是觉得自己能够从翠宝那里打探到自己希望得知的消息使然,所以丁敏芝才会出现了岁的反复无常的举动,却仍不自知吧! 瞧着丁敏芝如此急切的样子,翠宝也有些拿不准她眼前的小姐到底希望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虽说自己方才回到丁家之后,老爷同夫人确实一直在向自己追问着小姐的下落,也在询问自己,是否知晓了小姐的打算。可说到底她翠宝也不过是个听人话办事的婢女罢了,怎么可能将丁敏芝的心思猜透呢?再者说,恐怕就连丁敏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些什么,那就更不要提一直是在借着丁敏芝身份狐假虎威的翠宝了。 不过,在丁敏芝面前,翠宝绝对不会说出自己根本没有去回答了老爷与夫人的询问的事情。而她则是依着自己的利益使然,向丁敏芝传递着完全不同的答案。 一时间,翠宝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隐藏着多大的秘密一般。再加上丁敏芝表现得有些过分的关心程度,倒也是让翠宝之后的言辞,更多了几分可信性了! 只听得翠宝支支吾吾了一个时候儿,这才像是鼓足了勇气将实话讲出来一般,与此同时,翠宝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情绪激动了。 “小姐!老爷和夫人到底是心疼您的,还向奴婢询问您何时回家、住的是否舒心之类的言语!”话到此处,翠宝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有些许的微妙,就连眼睛都不敢直视了丁敏芝,只低着头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而丁敏芝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就像是吃了个定心丸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继而,她便越发得意地向翠宝炫耀着,就像这种事情是多么了不起一般。 “那当然了!本小姐可是爹娘的掌上明珠,他们不心疼了我,难不成去心疼了丁敏苒那个下贱胚子不成?”一边这般言语着,丁敏芝所表现出的得意便愈发强烈了起来,整个人瞬间就变得更加矛盾起来。可如此说完之后,丁敏芝直接就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空虚感觉,却一直嘴硬的不肯直言承认,只想通过旁的什么情况将这种自己不受控制的感觉给驱散才算是正经。 只见丁敏芝眉梢一挑,用着极为轻蔑的语气询问着翠宝,“那丁敏苒呢?她就没个什么反应吗?”一边询问着丁敏芝眼中的那抹子精光也是无法掩饰,活像是期待着投食的虎狼一般,紧紧盯着翠宝的动作,期待着从她的嘴里说出自己满意的答案! 感受到来自自家小姐的暗示,翠宝又哪里敢不顺着她的意思来说呢?接下来,翠宝也只是表现得极为骄傲,那感觉就像是她家小姐丁敏芝已经成为了能够俘虏当今帝君心思的胜者一般。“她?小姐您还不知道吗?那个丁敏苒素来是嫉妒了您的,一听您在韩家被列为上宾,还会直接参选入宫,那个蹄子应该已经恨得牙痒痒了吧!” 说罢,为了增加自己言语中的可信程度,翠宝甚至编造出了更为离谱的事情,将平日里自己讲给阿诺听的那些刻薄话,完完整整地扣在了丁敏苒的头上。如此一来,倒是给了丁敏芝一个暗示,那就是她那个妹妹甚是嫉妒了自己的机遇,一心想要争抢过去一般! “就凭她?我呸!她也配和本小姐比了去?”有了这个心理暗示之后,丁敏芝更是不服输地回顶了一句,若是能够有人看到了她当下的脸色,必定会觉得心中一抖。那等子尖酸刻薄的模样,别说是同素来和蔼的丁家夫人阮氏相比了,就连寻常人家的温和女子相比,那都是成了最为鲜明的对比才是! 光如此倒还不够,丁敏芝为了让自己心中更舒服一些,甚至讲出了一些足可以摊上大逆不道罪名的言辞出来。“她那种人也配吗?本小姐我攀上了韩家,她就已经记恨到如此了!他日本小姐入宫诞下了皇子龙孙,还不知道会比她风光了多少倍呢!” 且不说丁敏芝究竟会不会真的入选中宫,单就是她的这番言论,一旦被有心人士捅到了云氏皇族的耳中,想必这罪名也是她一个女子承担不起的了!而如今她却还在此处同自己的婢女高谈阔论,言说了什么自己必定会如何如何的言辞,当真是彻底没了底线与分寸了的! “小姐,您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呢?您可是以后要入主中宫的命格,哪里就是个诞下龙子皇孙就足够了的呢?”这头儿的翠宝本就是个爱拍马的性格,一见着丁敏芝并没有戳破了自己的谎言,便更加大力度去捧了她。一时间,她光说了些丁敏芝极为受用的话,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辞是否失了分寸,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些话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被翠宝的话给捧上了天,丁敏芝心中当然极为受用,一时也不去挑剔了翠宝方才的言语之事,只笑得越发得意。只是倘若这一刻的模样被人哪个韩家下人看到了,就会心中生出了一番对此。此刻的她笑得有多得意,也就能够衬托出她在李氏面前有多卑微。也许丁敏芝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时的得意与方才在李氏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的模样,倒真的是判若两人。有此一事,倒还真的无法想象丁敏芝究竟有何骄傲之处,难不成她觉得向着旁人卑躬屈膝,要比抛弃了她的父母亲人更为重要吗? 不论怎么说,自从翠宝从丁家回来之后,丁敏芝的心情便一直保持得不错,也再没有了那等子一直不自信地追问李氏的事情发生了。而今她也不过是个韩家安安稳稳地等待着,等着这几日宫中派个人来登记了她的信息,而后便直接迎了她入宫做主子也就是了! 这一天晚饭用过之后,丁敏芝再次带着翠宝来到了嘉园之中,这用意也是极其明显的,大抵上就是准备在李氏跟前表现一番,加快了自己入宫的进程罢了!可李氏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在韩家多年之人,什么样的算计没有见识过,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对付过?远的不说,就说当初同韩家三小姐韩青染斗得那几年,丁敏芝这个小丫头都还大字不识几个呢! “夫人,丁小姐又来了!” 就在嘉园的小丫头来到主屋向李氏通禀的时候,脸上表现得满是无奈,似乎很是厌烦了丁敏芝这种三不五时就来嘉园的情况。不过,能够在当家主母跟前做出了这番举动,想来是小丫头的话也说进了李氏的心中,这才没有得了李氏的训斥吧! “她又来做什么?”显然,李氏也不愿意对丁敏芝投入太多的精力,听着小丫头的通禀,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看样子,李氏非但在心里头是瞧不上丁敏芝这番做派之人,在自身表现上来说,也是不愿意再与之多相处的。 说白了,对于一个已经可以牢牢把控在手里的傀儡而言,又哪里需要李氏再投入什么感情呢?明知道自己已经是丁敏芝最后的希望了,李氏便也越发不待见起这个极容易被自己操纵了的女子。虽说李氏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对于争斗之事,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后来也全是在旁人的指点下,才一点点巩固了自己当下的地位。 倒是这个丁敏芝实在是提不起李氏太多的兴趣了,这几天也只是懒懒地应付着她,倒也是觉得极为乏味了许多。 “她?许是又想来巴结夫人吧!”听出了李氏言语中的不快,嘉园中的丫鬟个个都精明的很,哪里听不出李氏话中的意思呢?一见李氏也极为厌烦了丁敏芝的打扰,小丫头就连敬称都直接省略了去,倒是句句话都说到了李氏的心坎儿里去了! “哎!罢了!这才用过了晚饭,我也没什么精神理会了她,你去回了她,让她先回去歇着吧!”想来李氏也不愿意再在这件事上上心多少,毕竟早在她将丁敏芝带回府中的那一天,她便已经与韩梧信筹划好了一切。既然如此,她又哪里还需要再同丁敏芝浪费了这许多功夫儿呢?倒不如趁着这个功夫儿让自己好好歇息一阵儿,也好过同这个极容易被自己控制的人消磨了时光! “是!奴婢这就去回了她,不让她再扰了夫人清净!”小丫头得了吩咐之后,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这才顺着李氏的意思拍了拍马屁之后,一溜烟儿钻出了房间,赶着去回复一直等在院门外的丁敏芝主仆了。 如今的天气可是一天冷过一天,眼瞧着就是要入冬飘雪的时节了,丁敏芝当初在丁家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如此懂礼,又是请示,又是静候!而今自己在韩家住下,倒也不得不做出了这副柔顺的样子,才好讨得了李氏的欢心,尽快为自己安排了进宫选秀之事。 只是,这次她恭恭敬敬地带着翠宝在院门外等候了许久,本一心想着可以进了屋中暖和几分,再同李氏多拉拉关系。可没想到自己这番辛苦之后,非但没有得到进入院子的许可,却被进去传话的小丫头一阵抢白。 而那个小丫头言语中的意思也分外明确,左不过就是些让她知进退,明是非,可千万别失了分寸,惹了自家夫人心中不喜之类的言辞。言罢,小丫头也不去看了丁敏芝主仆的脸色,一个甩头便回了院中,直接将她们二人给拦在了院外。 “你!你这蹄子怎么能如此说话!”素来是对别人冷嘲热讽的翠宝,如今被一个不如自己的粗使丫头这番侮辱,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当即便将反击的话脱口而出,想要同这小丫头利落几分。 可她不过才说了这么一句,就直接被门内的小丫头给回顶了一句,“怎么说话?姑奶奶同丁小姐讲话,何时同你说话了?真是没规没矩失了体统!当真是活该你一辈子只配做个伺候人的!烂泥扶不上墙,可不就说得你这种奴婢嘛!” 也不知道门内这个小丫头是不是有心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翠宝听了以后整个人都快要气得发疯。虽说她能够确定门内这个贱胚子绝对不可能知晓了自己为丁家的事情,可她的这些话无疑戳中了翠宝曾经做下的这许多事情。 要知道,翠宝在丁府的名声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极为惹人非议的存在了。即便她是丁家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可却总是与丁家许多家丁走的很近,而且还会传出许多不知是真是假的流言出来。纵然没人敢在丁敏芝的面前提了这些,可翠宝依旧不愿意自己的这一面被丁敏芝所知晓。 不论怎么讲,翠宝都希望能够靠着她的这个主子飞黄腾达,到时候翻身不再去做了这种为奴为婢的营生。可眼下,自己如此一面被韩家的一个粗使丫头有意无意地暴露了出来,她又怎么可能不恼羞成怒呢? “你这个贱胚子!把门打开,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被气愤冲昏了头脑以后,翠宝一心只想收拾了这个不知名姓的小丫头,却不想自己的这些举动引来了丁敏芝的反感。 只听丁敏芝甚是恼火地喝止了翠宝接下来的举动,而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刻意压低声音训斥到,“贱胚子?我看你才是不明事理的贱胚子!嘉园这里也是容你这般胡闹的吗?若是真的引了干娘生气厌烦,你这贱胚子赔得起吗?” 大抵上是因为被李氏拒绝了求见,再加上有了方才那个小丫头的冷嘲热讽,丁敏芝面上根本过不去,就只好拿了自己身边的这个丫鬟出气。而被自己这么一通儿教训之后翠宝也不好同丁敏芝撕破脸来,只瑟缩着身子“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才避免了在嘉园外引发更大的冲突。 只是,在翠宝看来,她方才同那小丫头理论,只是想要替自己争口气,而自己的主子合该站在了自己这边儿,同自己一同应对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粗使奴婢。不过丁敏芝不顾自己感受地直接喝骂自己,这已经引起了她心中的不满。即便自己先是低下头来认了错,可这心中的想法也已经被打开了束缚,不再因为丁敏芝身为自己主子、身为丁家大小姐的身份而有所顾忌了! “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想来应该是韩夫人这些日子也在为您筹划,这才没有精力再理会其他了!”翠宝这等安慰了丁敏芝几分以后,主仆二人也算是各自给了个台阶下,不一会儿便调转客服方向,回到了李氏安排她们住下的雨花阁去了! 第447章 暗操纵丁女成愿下 闻言,丁敏芝也再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后伸出手来,想要翠宝尽快扶着自己回返。而翠宝虽说心里头有了怨气,却也不能多表现什么,顺从地稳稳扶住了丁敏芝的手,二人小心翼翼地走在回返的石子路上,却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晚些时候,韩梧信破天荒地没有在书房安歇,而是来到了李氏的嘉园,准备在这里安歇。这可是高兴坏了李氏,这几天的愁容也有了一丝欣喜。 她一听说了消息,就吩咐着自己的奴婢快些准备,希望能够借着这次机会缓和一下自己同韩梧信的关系。毕竟,自从他们夫妻二人从宸王府回来之后,韩梧信的脸色就没有对她好过,每一次都是板着个脸像是同自己有什么仇怨一般。如果不是这次她从丁家领回来了这么个大小姐,李氏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时候改善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了。 自家夫人得了好脸,在嘉园中伺候李氏的丫头自然也脸上有光,她脆生生地应了一句之后,便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说着奉承话。纵然李氏也明白这些话里头的虚假成分太多,可她这个时候愿意听,也便没有太多的顾忌也就是了! “好了,你快去安排着,对了!”就在丫鬟准备福身离开的时候,李氏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抬起手来向这个丫鬟招呼着。待丫鬟来到李氏近前,附耳过来的时候,才听到李氏以极为微小的声音对她吩咐道:“你去告诉了王婆子,让她来我这儿一趟!” “王婆?”即使丫鬟并不知道夫人为何会让她去找了王婆,可夫人都已经吩咐下来了,她这个当奴婢的也只有遵命的份儿了。所以,她也只是在心里头嘀咕了一句,便点头答应着,而后迅速离开了房间去寻了王婆前来。 直到快近酉时的时候,韩梧信才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嘉园之中,而其进屋之后便觉得屋中一阵暖风,似乎比他在书房还要温暖上些许。 一听见院门口的丫鬟回禀,李氏当即迎了出来,甚至还直接接下了韩梧信本想要递给身后丫头的厚实外衫。“老爷,您也累了一天了,让妾身伺候您梳洗吧!” 没想到,在韩梧信回到嘉园的第一时间,李氏便表现得极为急切,似乎生怕自己这次又错过了同自家夫君缓和关系的机会似的。屋子里的丫鬟都还没退下,她便已经直接说出了这等言语出来,却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而韩梧信对于这等事情并没有挂在心上,只紧绷着一张严肃的脸看了看李氏,并没有提出了什么反对的言辞,这也就算是默认下来了吧! 一见自家老爷如此,李氏当然心中欢喜,直接将手中的外衫递给了身后跟着的丫鬟,而后以眼神示意她们可以退下了。而那丫鬟也是个机灵的,顺从地点点头之后,便默声招呼着屋子里头的丫鬟仆婢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匆匆退出了房间。在其离开的时候,这丫头还不忘贴心地闭合了房门,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深深看了一眼屋中的夫妻二人。 见丫鬟仆婢都已尽数离开,李氏明显有些迫不及待,她十分刻意地为韩梧信倒了一杯茶水,小心翼翼地递到了他的跟前。而此时的韩梧信已经分外随意地坐到了内室的榻上,本想等着李氏为自己脱下粉底官靴,却没有想到她竟递了一杯热茶上来。 坐在榻上的韩梧信以一种极为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李氏,见着她一脸紧张又急切的模样,心中便有了些想法。他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这杯热茶,将其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子,在李氏俯下身来为他脱掉官靴的时候,把杯中的茶水尽数倾倒在了矮桌上的一个鎏金葫芦瓶中。 在李氏直起身子之前,韩梧信便假装做出了喝茶的动作,让李氏恰好看到了这么一幕。 而后,韩梧信也不作他想,直接要求李氏陪自己聊聊,只想看看自己的这位夫人究竟心里头是个什么算计。当然,一听韩梧信的这般要求,李氏哪里会拒绝了呢,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呢!韩梧信的话音不过才落,李氏便喜笑颜开地落座在了韩梧信的身旁,整个人都好像极为的兴奋,而这种兴奋正是因为她在看到韩梧信喝下了茶水后,眸中闪动起的精光。两人隔着榻上的矮桌坐着,这般情状像极了当年韩梧信迎娶李氏的那个新婚夜,而这也正是李氏当下所想! “老爷,今儿晚上……”犹犹豫豫了一阵子之后,李氏还是略显尴尬地开了口,想要打破了这等沉寂的局面。只是当她开口之际,对面的韩梧信却表现得无动于衷,似乎根本不想理会了李氏所言所语,只一副探究的模样紧紧盯着她罢了!如此一来,倒是让李氏倍感尴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亦或是自己之前的小心思被自己的夫君有所察觉。 大概是因为心虚使然,李氏不再想着以从前的事情入手,只能继续同韩梧信说起了丁敏芝的事情。而韩梧信对于这件事情自然提起了兴趣,也便没了方才的冷淡模样,更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与李氏继续了这个话题。 “老爷,您这次想要安排了丁家那个丫头进宫,她……她会不会生了什么不好的心思?”由于今晚被丁敏芝打扰了些许时候,李氏对于这个丁家大小姐的态度越发不友善了起来,哪里还有当初那股子干亲的和蔼模样呢? “二心?哼,老夫都已经将她的后路断干净了,她还能怎么有二心?”对于李氏的担心,韩梧信表现得有些轻蔑,似乎对于丁家大小姐入宫的事情已经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一般。而他这个钦傲的丞相大人,压根儿就不担心丁敏芝会将枪头调转向自己似的! 韩梧信的这等子情状李氏当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只能极为尴尬地呵呵笑了笑,直言是自己担忧过多了,没有老爷您运筹帷幄,伏线千里!李氏的这些话显然让韩梧信极为受用,他微眯着眼睛笑了笑,似乎自己的内心得到了应有的满足一般。 “当然了,这件事上你也出力不少……”话也只说了一半儿,至于后头的言辞,李氏即便用猜的也能够知道,韩梧信必定是准备十分客气地同自己敷衍一番了。虽说他们二人是夫妻,本不必要说了这许多,也不必如此客气了去。不过李氏这么多年来总隐隐觉得,韩梧信并没有将自己看做是家人,或者说,并没有将她看做是迎娶的妻子。多年来自己与他的相处模式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自己如何做了又如何抉择了,他都会极为敷衍地表扬一番,而后便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虽说李氏多年来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极其冷漠的方式,却也一再追求着比这更显得温暖的替代。可究其现在来看,李氏这次虽然帮了韩梧信大忙,却仍然是这般的草草敷衍,倒是让其心凉了不少。 也许在韩梧信看来,自己就要做了所有人的主宰,自己不能受了任何人的控制或是影响,这才生出了这样的怪异处理方式。然韩梧信活了这几十年却并没有想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李氏之所以肯如此帮了他,又不计较了这些依旧讨好着他。并不是因为韩梧信是钦傲的丞相,或者说并不因为他是韩家的家主,而只是因为他韩梧信是李氏的丈夫,是李氏想要共同白首之人。 或许韩梧信也是明白的吧,所以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地利用着李氏,却又在每次失利之后,将一切罪责扣在了李氏的头上。而李氏也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些,并不曾为自己多辩驳一句话语。 韩梧信与李氏夫妻几十载,大抵上韩梧信已经习惯了这种推卸责任的方式,也习惯了李氏的一再妥协,将其当作了理所应当。可这些事一再的累计终究会让李氏不再热衷于此,滚水再灼人心,也终究会因为不断地沸腾而失去了它应有的温度,最终也只会归于平淡,变得冰凉彻骨吧! 而李氏如今的情形,恐怕除了一句盛极而衰,旁的也再不能多形容了这等心思了! “呵呵,老爷您严重了,这……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坐在一旁的李氏心里头极不是滋味,却也只能甚是客气地说出了这么一句,甚至脸上也要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出来。有时候李氏真的觉得自己这般行事确实有些过头了,甚至可以用过分来形容。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身边坐着的是自己结发多年的夫君,如果自己不去顺从他,那又该如何生存呢?指望自己的子女吗? 李氏心里头冒出这个念头之后,也只是在心里头苦笑了一声,而后压下了这种想法。子女?要依靠哪个子女呢?自己为夫君韩梧信生育了四个孩子,可大儿子压根儿就不愿意回了家中,自从出任了钦傲的使官之后,便一直常住扶然国内。二儿子虽然一直在自己身边,可最近却不知去向,自己即便想要追问,也会被韩梧信加以训斥,说自己太过于忧心。大女儿本就在段家生活艰难,又与韩梧信生有嫌隙,自己又怎么能加剧了这种情况呢?而自己的二女儿在容家已经生活得很不容易了,自己哪里敢去投奔了她,让她在公婆跟前难做?说来说去她能够依靠的也只有韩梧信这么一人不是吗? “嗯!”显然,韩梧信对于李氏的这个回答极为满意,也甚是符合了他心中的意向。待他将手中的空茶杯放到矮桌上之后,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斜靠在了榻上,显得有些懒洋洋的。“丁儒昌这次可算是吃了大亏了!他的女儿顶着丁家的名义参加选秀,而丁家那个女儿则会将这等子功劳记在了咱们府上!这事儿想想就觉得痛快!” 由于韩梧信素来与丁儒昌在朝堂上不对付,所以有了这种情况,倒真的是让韩梧信舒心不少。而他的这些言语听进了李氏耳中,却失了些味道,甚至于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件让韩梧信舒心的工具,而并非是他的妻子。 不过,伴随着韩梧信将茶杯放在矮桌发出的声响,李氏还是不觉心中一紧,有些紧张地观察着韩梧信接下来的举动。而究其原因,也只是因为李氏从王婆手中拿了些物什,而她则是趁着方才递了茶水的功夫,将那等物什放入了茶水之中罢了! 至于王婆究竟给了李氏什么,即便李氏不说了实话,想来韩梧信也能够猜到一二了。这么多年来,李氏如此行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韩梧信也是装作不知晓的样子,处理了茶水,却会做了那等子真切的事情。多年来,李氏总以为是自己计谋得逞,却不想只是韩梧信不去拆穿,顺水推舟罢了! 试想,只要如此便能够维系了这段感情,韩梧信又怎么会断绝了这等情况,让自己处于被动之中呢? 当寒夜中的月光隐隐被天上的乌云遮住,嘉园屋中的烛火也已尽数熄灭了。至于今夜究竟是谁入了谁的局,谁又成了谁的猎物,这已经不重要了! 转而天明,虽是清冷些许,却也隐隐透出股子暖意在其中。这种天气在即将入冬的时节实在难得,也是让京中不少的官宦之女隐约有了预感,总觉得自己能够接下了来自皇宫的那道旨意一般。 “老爷!老爷!”丁家的管家一大早便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府中的饭厅,在正用着早饭的丁家三口面前倒是显得有些没了分寸了。不过,他却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稳了稳心神之后才毕恭毕敬地说到,“老爷,夫人!宫里头来人了,现下正在府门外等着呢!” “什么?”闻言,丁儒昌直接站了起来,有些焦急地训斥着管家,“糊涂,你怎么不将请进来?还……还让人在府门外等候?” 被丁儒昌这般责骂之后,管家也表现得分外委屈,他趁其不注意小声嘀咕着,“小的这么做了,可人家说得守着规矩在府门外侯着,小的也没有办法啊!” “你……你还敢……”似乎是听到了管家的小声嘀咕,丁儒昌刚想要教训了管家,却被身边的丁夫人阮氏给拉住了。她只劝着自家老爷要以大事为重,而后又给管家递了个眼色,希望他能够有点眼力见儿,同老爷去接了府门外侯着的宫人。 “还不快走!”大抵上是被丁夫人点醒了,丁儒昌先是嘱咐了阮氏两句,这才踹在了管家小腿上,要他赶紧同自己一起到府门处迎了宫人进府。 管家也不再冒失,紧跟着丁儒昌便奔着府门而去,而阮氏则是略显紧张地看了眼已经站在了餐桌旁的二女儿。即便大女儿做的事情让她一阵心寒,可她却并没有多怪罪什么,只是依旧瞧了眼看起来有些温吞性子的二女儿,眼中竟也充满了担忧的神色! “娘,怎么了吗?”被自家的娘亲看得有些不自在,丁敏苒只能怯生生地小声问了一句,却仍旧是不敢抬头看了阮氏一眼。 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极为惧怕了自己的二女儿,阮氏也不知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自从大女儿离开了丁家之后,她也才渐渐意识到,自己与老爷这么多年来,似乎一直忽略了这个小女儿。而如今,府门外的宫人到访,阮氏不知道究竟意味着什么,是不是她下一刻也会失去了这个小女儿的陪伴! 第448章 御旨临谁又心伤上 将阮氏的忧愁看在眼中,丁敏苒虽说一直表现得安静唯诺,却也是心中有了些许起伏的。如今娘亲眼中出现的情绪,是不是代表了这么多年来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好呢?或者说,她从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小女儿在身边吗? 不管丁敏苒心中产生何种波澜,如今都已经不能够再改变了什么,或者说,都不可能让丁家夫妇再对小女儿弥补什么了。眼下,宫中传达旨意的宫人已然到了府门外,而一直最有可能成为入选之人的丁敏芝又已经去了韩家,那么能够入选的可不就只有她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小女儿了吗? 即便自己心中已经认下了这个事实,可丁敏苒依旧觉得心里头不是个滋味。纵使自己也曾经想过,自己要不要为着那个自己不过见过数面的男子,从而忤逆了自己的家庭,与其一同抛却了自己的千金身份归隐于田园。可到头来,她也只是略想了想这个事情罢了!且不说那人心中究竟是何等打算,单就是自己家中的情况,她便不忍心让自己的父母担下了如此大罪。 诚然,她可以一走了之,过起隐姓埋名的山水田园日子。可她的父母何其无辜,要为了她的这等子做法,付出代价的同时还要遭受了天家的责罚。即便父母对自己并非顶好,却依旧是自己的父母。说句唐突言辞,即便丁儒昌夫妇不仁在先,她这个身为儿女之人也绝不能不孝在后! 正因为有此想法,丁敏苒才在阿诺当初回到丁家的时候,再没有问过那人的意思。而那串被阿诺原物带回的手串,她也再不曾戴出示人,只将其收在了自己的梳妆匣的最底层,不愿再多想了过去的种种。 阮氏与丁敏苒就在这种诡异又带悲伤的气氛中看到了回返的家主丁儒昌以及随其身后而来的一位年轻宫人。只见这宫人身着一套绣工精致的朱红色宫服,其上描金绣银好不华丽,再加上这宫人本就年轻,生得也算是俊俏,倒是比起寻常人家的少年儿郎更多了些俊美。 直到丁儒昌走进了院中,阮氏这才示意小女儿随同自己一起上前,准备迎了老爷身后的这宫人进了厅中。而屋中饭桌之上的碗盘早已经撤去,府中的丫鬟仆婢也算是手脚麻利,竟已经将几碟子果子吃食放在其上。 倘若不是这宫人心里头清楚,现下正是用饭的时候,只怕还会以为自己来的时辰有了偏差,误了主子的正经事儿呢! “老爷,这位是……”已经来到了门前迎接丁儒昌的阮氏带着女儿丁敏苒微微行了个礼,这才有意询问了一声,想要尽量减少了小女儿的存在感。不过,她可能并不知晓,在一进了院门的当口儿,这位宫人已经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丁敏苒,心中直感叹这丁家二小姐当真是端庄娴静,不曾输去了惯常所见的那位稍显跋扈嚣张的大小姐了! 正想着该如何向妻女介绍了这位宫人的时候,丁儒昌正好借着阮氏所问,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他清了清嗓子之后,甚是郑重地向阮氏与丁敏苒介绍到,“夫人,这位是宫中的何总管,苒儿还不快些行礼!” 倘若按照宫中官品等级而言,没有任何官职品级的丁敏苒自然要向这位何总管行礼,可已然知晓了眼前女子身份的何总管却不敢受下如此一礼。只见其急忙摆手,虽是言笑着推说不必如此,可任谁听得出来这里头的恭敬意味。 而何总管的如此反应也让丁家夫妇心中一紧,眼瞧着这位何总管如此拘谨的模样,他们二人心中不禁猜想,是不是自己身边的这个不起眼儿的小女儿有了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当然对于阮氏而言,她更是心中默念着“菩萨保佑”,似乎是不希望这个女儿成为了入选之人。 “何总管,您请上坐,来人!快奉茶来!” 实在是受不得这等来回猜测的苦楚,丁儒昌赶紧迎着这位何总管进了厅中,招呼着丫鬟上茶,想要尽快了结了同这位看起来甚是年轻的宫中总管。只是,丁儒昌似乎忘记了一句话,事与愿违这四个字从未在世间停歇过,而这一次显然也即将降临在丁家人身上了。 别看这位朱红色宫服的何总管年纪轻轻,可其也是深受宫中大总管荣连福的喜爱,自认为这人必定能够成为下一个受后宫巴结所在的人物的! 不过,今日在丁家来看,似乎丁儒昌与阮氏并没有此种想法,只一心想要将其打发了,也好过现下这种不知实情的胡乱猜测着。 “茶呢就不必了,丁大人!”已经落座的何总管先是瞥了眼一直低垂着头,想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丁敏苒,而后才幽幽说到。其后,其更是直接招呼着自己身后跟着的两三个都人,让她们将奉命带来的东西都展示在丁家夫妇跟前。 这三个都人听从安排,在厅中一字排开,一脸恭敬地将自己手中托着的东西向前伸了伸,似乎是有意让丁家人看到。与此同时,何总管的声音也适时响起,敲击在厅中每个人的心头。 “丁大人,我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圣上让奴婢送来了这种,想来,丁大人也能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话音才落,三个都人便将手中之物进一步展示,倒是让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丁儒昌显得被动了许多。 “这……”看了看这几人手中的物什,丁儒昌当下里便有些诧异了。与他印象中的选秀程序不太相同,依着他印象中的过程,合该是眼前这位何总管向他们宣读了圣上的旨意,而后也便直接离去也就是了!而他请其上坐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催促尽快行事的办法罢了!可当下呢?这位何总管不仅不紧不慢地直接坐了下来,甚至还同自己搭着话,似乎是想让自己看清楚了身后那三个都人手中的物什。 待丁儒昌回转过来的时候,何总管的脸色也已经从方才的客套,变得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了。 “丁大人,这都是圣上的意思,至于您是否接受,恐怕也是由不得您的,您说是不是?”言罢,何总管并没有再同丁儒昌多说什么,更是直接起身越过了正呆愣着的阮氏,径直来到了一直低垂着头站在一旁的丁敏苒身前。 “丁二小姐,奴婢奉了圣上的旨意,迎您前去皇家圣寺修行,您且收拾收拾吧!”一边说着,何总管也不去理会了丁家夫妇的震惊,直接抬手向丁敏苒展示着。 “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子功夫,丁敏苒才算是从自己的神游中醒了过来,她不可置信地追问了一句,而后才顺着何总管的手势,看向了站在自己正前方的那几个宫中都人。 而当丁敏苒看向这几人的时候,入眼的便是一套略显朴素的修行棉布衫,而另两个人手中的则是三串分别以红玉玛瑙、白玉琉璃和碧玉青金为主材料串成的念珠,以及一双以莲纹锦制成的素净棉绣鞋了! “丁二小姐,时间不等人,您就快些收拾了行装,同奴婢回去复命吧!”就在丁家三人都还处在呆愣的时候,何总管的话再次响起,而言语中的催促之意甚是明显,根本不给丁家人反驳询问的机会。 无奈之后,丁儒昌夫妇也只能默默看着自己的女儿淡然应下了催促,带着其贴身奴婢离开了饭厅,收拾起自己的行装来。 当丁敏苒与阿诺远离了方才的院落之后,阿诺这才紧张地询问着自家小姐的打算,似乎只要她们同那位所谓的何总管离开之后,便再不得见天日一般。 “小姐,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啊!这……这皇家怎么还突然让小姐您去皇寺中修行呢?这……这没道理的啊!”似乎是因为心情已经慌乱一团,阿诺的言语也有些颠三倒四,没了一定的逻辑可言。只是,光从她焦急地言语中丁敏苒就能够明白,阿诺只不过是真心为自己着想,觉得自己如此年华竟要去佛寺中度过,便感觉不值得罢了! 虽说丁敏苒自己也不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可这是皇家的命令,难不成自己能够违抗了皇命,只为了不去佛寺之中虚度自己的年华吗?真若是如此,她又要将自己的父母亲族置于何地呢?要知道,有违皇命之人,不仅自身不可保,还会连累了自己的家人亲朋入罪! “阿诺,即便我有天大的理由可以不去,难不成我就真的可以避免了这次的事情吗?”一直低头快步走着的丁敏苒在即将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她低埋着自己的头在胸前,言语间甚至能够让阿诺感受到她的肩膀已经出现了些微的抖动。 “小姐……”如此情状之下,阿诺也不知道该说了什么好,只低声唤了一声之后,双手缓缓抱住了丁敏苒的一只手臂。她此刻也感受到,原来自家小姐的身子已经抖成了如此模样,而这种颤抖并非是惧怕或是惊恐,倒像是因为心中的无力感,才隐隐生出的一股子无奈使然。 大概是怕自己离开的时间太久,引起了那位何总管的烦厌,下一刻,丁敏苒这才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地安慰着身后的阿诺。“罢了,反正他也已经拒绝了我,那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阿诺,咱们去收拾东西吧!” “小姐,奴婢只是,只是心疼你!”听着丁敏苒的言语阿诺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力撕扯着一般,她说话的时候已经让人感受到明显的呜咽,似乎就是因为此才让人听起来更觉得心疼。 然而,这些对于丁敏苒而言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她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一双冰凉的小手有意在阿诺的手背上拍了拍。本是不大的年纪,可丁敏苒的眼中却表现得有些死寂,像是已经认下了自己的命运一般。 “阿诺,你大可不必如此的!在家中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受了不少欺负,以后……以后你可一定要保重自己!我……我这么多年都如此软弱,护不得你半分,是我这个人没……”其实,丁敏苒只是一想到自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数年的家,便觉得自己心中悲凉。可没想到她一开口说出来的担忧,除了对于这个贴身丫鬟阿诺的愧疚之外,对于自己的父母姐姐,竟是没了丝毫的言语可以应对了。 一旁的阿诺实在听不得这些言语,她赶紧止住了丁敏苒之后的言语,同其拥抱在一处。一时间,两人的这种情感爆发,竟然比丁家姐妹间的情感更为深厚,也更像是嫡亲的姐妹一般。 就在丁儒昌夫妇等候了许久之后,院门处总算是出现了女儿的身影,而后年跟着的阿诺手中也正挎着一个不大的包袱。别看如今已经快入冬了,可丁敏苒却并没有多收拾了什么冬衣,只让阿诺粗略收了几件秋装便回到了厅中。 “何总管,臣女已经收拾停当了,不知……”正准备询问了厅中的何总管,她们要何时启程的丁敏苒,压根儿就没有同自己的父母多说什么。只是当她的眼神扫过之时,看到了父母眼中的担忧与不舍,其他的倒并没有多去在意了。 “丁二小姐您请先行,奴婢还有另一道旨意宣读,请您先移步丁府门外的轿辇吧!”说罢,何总管便以眼神示意着厅中的几名都人,要她们将丁敏苒尽快带离此处。 这几名都人顺从地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准备拥着丁敏苒离开此处。而其身后的阿诺却突然跪倒在何总管跟前,不住地磕着头,试图求了什么一般。 “大人……大人!奴婢,奴婢自小与我家小姐长大,奴婢求您了!请您发发善心,让……让奴婢随同我家小姐一同前往吧!”越说到后面,阿诺磕头的动作就越迅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位何总管发了善心,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一般。“大人,我……奴婢不求其他,如果小姐要入寺修行,那奴婢也一同修行也就是了!奴婢……奴婢求您了!” 显然,阿诺的行为并没有在何总管与丁家夫妇的意料之中,他们几人都有些怔住了,过了一会儿这才醒了过来!而最先发话的并不是阿诺希望听到的何总管的声音,反而是丁儒昌本人。 “你这婢子胡闹些什么,这是圣上的旨意,你……你还不快退下!”不知为何,丁儒昌这次说话的声音都恍惚带了些颤抖,似乎十分害怕阿诺将话继续说下去一般。 而已经转身即将踏出房间的丁敏苒本要开口呵阻了阿诺的行为,可她都还未狠心地开口,何总管便直接接过了丁儒昌的话头儿继续言说着。 “你这婢子也是糊涂的很!” “何……大人!奴婢……奴婢只求……” 阿诺跪倒在地想要继续请求,却不想何总管接下来的话倒是让她意外,也让丁敏苒感到意外! “还不快起来!丁二小姐是圣上下旨,要去为国修行的!这……这又不是去皇寺中受苦,当然需要你这婢子一同前往照顾啊!” 何总管的话被说完,便甩给了跪地的阿诺一个白眼,似乎对于她的这种行为很是无语一般。当然,这个白眼虽说能够感受到何总管的无语,却没有丝毫的瞧不上的感觉也就是了! 第449章 御旨临谁又心伤中 被何总管的话给震住了的阿诺,嘴巴张得有些大,脸上更是表现得极其呆愣,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会是如此的发展。她好一会儿子功夫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便立即向着何总管结结实实磕了两个响头之后,这才提起裙子奔向了已经走出了些距离的丁敏苒几人。 就在阿诺急匆匆跑了出去之后,何总管才收回了看向她的目光,再次将视线聚焦在了丁儒昌夫妇的身上。而在厅中站着的丁家夫妇二人,也顿时感到身体一阵颤抖,不知道为何会感到有一股子寒意袭来。不过,也许他们想不到这股子阴寒的气息是由身前的这位何总管散发而出,也绝对不会想到接下来何总管会与他们交代了何等事情吧! “小姐,您……您别怕!奴婢陪您同去!” 已经赶上了先前出发的丁敏苒的步伐,阿诺一把就扯住了丁敏苒的手臂,甚是兴奋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喜悦,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当下的场合是否合适。虽说丁敏苒听了她的话也分外感动,却没有办法同阿诺那般没了心肺的畅快言笑。无奈之下,她也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再次迈出步子逐渐消失在丁儒昌夫妇的视线之中。 “丁大人,丁夫人,打今儿个起,丁二小姐就同丁家再无关系了!”就在丁敏苒消失在院落尽头之后,何总管便恢复了先前那副冷漠的面容,直接将结果告知给了丁儒昌夫妇。而这等子言语听起来不像是商量,反倒像是通知一般,没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断……断绝关系?何……何总管,苒儿是下官的女儿,怎么……怎么可能说断了关系就断了关系呢?” “敏苒这孩子素来是个温婉的性子,若是没了我们,她……她在皇寺中岂不是……” 丁儒昌夫妇先后表达着自己的意见,也想要同何总管解释绝对不能如此原因。看着眼前的景象,这何总管倒像是个不通人情的歹人,活活拆散了人家相亲相爱一家人似的。可这只是看起来像,如若不是何总管对于丁家的事情有些了解,恐怕也会被眼前这对夫妻给唬住了心神,真当他们是什么良善之辈呢! 就在丁儒昌夫妇甚是惊讶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的时候,何总管却直接轻声问了一句,“怕丁二小姐被欺辱?二位怕是忘了二小姐在家中的经历了吧?”本是毫无感情的一声询问,可听在丁儒昌夫妇的耳中,竟一下子就变成了何总管对他们夫妻二人的质问。 当下里,本还喋喋不休表达着自己意见的两人,一下子变噤声看向了面无表情的何总管。虽说二人都能够肯定自己的女儿绝对不可能同皇家扯上什么关系,却没想到自己家中的事情,一个身在宫闱的总管竟也能如此清楚。丁儒昌与阮氏只能分外尴尬地看了看何总管,没有了丝毫还嘴的余地,也直接将这件事情带向了完结。 将丁家夫妇的表现看在眼中,何总管这才作势掸了掸自己的衣装,缓缓呼出一口气来。“罢了,这圣上的旨意就在此处!”说着,何总管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一个明黄色锦囊,极为郑重地将其交给了仍处于茫然无措状态的丁儒昌。“丁大人,您就接旨吧!奴婢还要带了二小姐回去复命,就不必远送了!” 话音才落,丁儒昌就感觉到自己的手中多了个柔软的物什,而身前站着的何总管早就转身准备离开了。 “老爷……老爷,妾身……妾身不相信!敏苒,敏苒可是妾身的女儿!就算是皇家……皇家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的直接带走了她啊!” 相对于丁儒昌的呆愣,阮氏倒是显得激动了几分,也在言语上失去了惯常的分寸。下一刻,阮氏再顾不得其他,直接追了出去,希望能够拦下何总管,向其讨要回自己的女儿。只不过她并不曾想过,当初的自己又是如何对待了自己口中的这么女儿的呢?明明都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可就是当初大女儿的一句话,她便认定了这个女儿虽是个闷葫芦,却是个有心机的主儿!所以才会向丁儒昌吹了枕边风,逐渐疏远了这个小女儿。 坦诚来讲,即便自己的女儿有了错处,身为父母的丁儒昌夫妇难道不该严加管教,用以约束了女儿的言行吗?哪里就能这般直接疏远了这个女儿,只一心培养了另外的女儿呢? 再者说,所谓的有心机也只是丁敏芝的一面之词,阮氏也不知为何会只听从了自己大女儿的言辞,便不加辨别的直接照做了去!不知道丁敏苒若是知道了这些,会不会还将丁儒昌夫妇看做自己的父母,还是说只会当成最亲密的陌生人呢?这些只怕没人再能说清楚,就像没人能够理解当初丁儒昌夫妇的做法一般吧! 当阮氏追到了靠近府门的位置的时候,她恰好看到了即将坐上轿辇的女儿,以及正准备扶着女儿进入其中的侍女阿诺。而方才向其宣布了那起子消息的何总管,则是一脸和善模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都隐隐勾起了一丝弧度。 “等等!”再顾不得其他,阮氏直接拦在了轿辇之前,阻止了轿夫的动作。而已经安坐轿中的丁敏苒与在轿外的阿诺则是分外吃惊,压根儿想不到阮氏竟然能够直接追了出来,甚至还拦下了皇家的轿辇! “娘!”已经进入了轿辇的丁敏苒直接掀开了帘子,入眼的便是阮氏略显凌乱的发式,以及甚是慌乱的一张脸了。纵然丁敏苒不知道自己在离开了饭厅,这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眼下娘亲追了出来不是吗?这是不是代表着娘亲也是舍不得自己的,也是将自己视为女儿的,也是心疼自己即将开始的修行生涯的呢? 丁敏苒如是想着,心中却隐隐多了份期待,就连她那双素来没有波澜的眸子,在这一刻都晶亮的散发出闪耀的光芒。 “敏苒啊!你……你是娘的女儿,娘……娘绝对不会同你断了关系的!”阮氏甚是急切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却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个二女儿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她也完全没有想过如果丁敏苒知道了这件事情,会对女儿的内心产生多大的伤害。一时间,阮氏只是希望皇家不要一下子夺走了她两个女儿,她现下只希望能够留下一个女儿在自己身边,仅此而已! 有些茫然的丁敏苒被阮氏一把拉住,虽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对于娘亲的言语还有多多少少有了个了解。什么叫做“不愿同自己断绝了关系”?难不成那位何总管方才在里头,同自己的爹娘说了什么,这才会导致了自己的娘亲成了现下的模样吗? 下一刻,丁敏苒便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何总管,希望能够从这人的身上寻找到一丝答案。可何总管只是冷冷地看着当下的场景,丝毫没有出声解释,或者说出言阻止的想法。看着周围人的意思,似乎阮氏如何做都与她们没有关系,也绝对不会对于已经做下的决定产生丝毫的改变! “夫人……夫人您这样……您这样会弄疼小姐的!”实在是看不下去的阿诺,忍不住出声阻止着阮氏的行为,眼中则是对于自家小姐的心疼。要知道,方才夫人直接将小姐禁锢住的模样甚是可怕,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姐,似乎是在宣誓着自己对于小姐的所有权一般。可阿诺却看得明白,就在夫人抓住小姐的那一刻,小姐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可想而知夫人用了多大的气力了。 由于怕情绪明显不稳定的夫人伤了小姐,阿诺也只能出声劝阻着阮氏,却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引来了阮氏的激烈反抗。 只见阮氏一下子打掉了阿诺伸过来的手,似乎更加用力地扯着丁敏苒的胳膊,整个人都显得分外焦虑。“你……你们都不能带走我女儿!我已经失去敏芝了,我……我不能再失去这个女儿了!” 诚然,这话听在外人耳中,肯定会十分感动,认为眼前这个母亲真的十分伟大。在保护不得女儿的情况下,也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住自己的另一个女儿!这种情况难道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而这些个衣装鲜亮的宫人都人,岂不是都成了拆散母女的恶人,也成了被世人唾弃的歹毒心肠了吗? 听着阮氏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何总管总算是耐不住性子,一脸淡漠地看了看她之后,直言:“丁夫人,不是奴婢多嘴了!只不过您这么多年来忽略二小姐的感受,难道就是身为人母该做的吗?” “你……你什么意思!我不准你胡说!”何总管的一问直接戳中了阮氏的痛处,她有些慌乱地回应着,可眼神中的躲闪已经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什么意思?您以为二小姐是什么?是你失去之后的弥补吗?”即便何总管的话并没有挑明,可当场几人都能够清楚其中的意思,又怎么可能不懂何总管话中所指呢? “胡说!敏苒是我的女儿,你……你凭什么要带走她?还要她同我们断绝了关系?” 纵然知道这些都是皇家的安排,可面对府门外的平头百姓而言,他们可分不清楚官家与皇家的模样,哪里能够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呢? 一时间,丁家府门外聚起了许多围观的百姓,而口中的言辞也多是同情了阮氏,不希望站在轿辇前的丁二小姐被带走罢了! “丁夫人,您可要掂量掂量!是否要奴婢将这些话当众抖落出来,到时候您和丁大人面上无光,可千万别怪了奴婢!” 本是不想同阮氏多废话的,可如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何总管总不能一直在此处耽搁,让元康帝久等吧?思来想去,何总管只能警告了阮氏一番之后,准备讲出这件事情的前后之事,希望能够堵住围观之人的妄言,尽快了结了此处之事回返宫闱之中。 被何总管如此一说,阮氏当即冷静了下来,她忽然失去了哭喊的能力,却仍旧紧紧抓着丁敏苒不放,似乎是在坚持着她最后的倔强。正当这种较劲的当口儿,丁儒昌匆匆带着管家和几个丁府的家丁走出了府门,直接将阮氏与丁二小姐丁敏苒给分开了。 “你还没胡闹够吗?”在阮氏面前,丁儒昌先是厉声训斥了一句之后,这才毕恭毕敬地向着何总管行了个礼,而后才极为恭敬地说到,“何总管,这次的事情请您大人有大量,多担待了去!内子也只是一时有些接受不得罢了!” “接受不得?呵呵,罢了,丁大人!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在此耽搁了!”纵然对于丁儒昌的说辞并不相信,可何总管却没有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只是表示自己不想再计较了这些,想要尽快回返的心情。 而一旁的丁敏苒虽说不太能理解眼前的一切,却也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爹娘似乎做了一件极为伤了自己的事情。而她刚刚竟然有些感动于娘亲的举动,以为她会承认了自己多年来对自己的疏忽,不过眼下来看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了!说到底,娘亲也只是不希望自己在失去了一直得意心悦的姐姐之后,再失去一个女儿罢了!即便这个女儿对她来说有些可有可无,或者说,即便这个女儿对于她而言并不是那般重要! 阿诺将丁敏苒再次扶进了轿辇之后,看向了一脸堆笑的老爷,以及已经冷静下来的夫人,心中竟然也有些不是滋味。虽说她并不知道方才她们离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在看到夫人如此举动以后,她竟然会在那位何总管几句话之后便僵住了自己的动作,甚至出现了犹豫与难断的表情。对于阿诺而言,不管方才在丁府之中发生了什么,她都不愿意再去相信了老爷与夫人的言辞了。只是…… 想到此处,阿诺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身边的轿辇,似乎自己能够隔着轿辇的帘子,看到了自家小姐那张失望的小脸。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从小姐脸上看到的失望比喜悦越发多了起来!而真要说起让小姐绽放出笑容的,如今也许只有那个一直被自己“诅咒”的负心男儿了吧!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个什么心思,竟然要拒绝了小姐的心意,将他们之间的关系生生掐断了去! 丁家府门前的闹剧最终以丁儒昌的出现而告终,而何总管也总算是带着丁敏苒回去复命,不过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轿辇远去的阮氏却不知道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是,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丁敏苒能再理会的了,眼下她心中不仅掺杂着难过与悲伤,甚至还多了不解与忧虑。从方才的言语中,丁敏苒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去的并不是皇家寺院,而是要同何总管一同入宫。而入宫是要去见了谁,就算是何总管不去告知于她,想必也不会错过了宫中的那几位了! 即便如此,丁敏苒还是心有不解,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到宫中那些贵人们的关注,甚至还不惜以此种手段,来让自己离开了那座令自己失望彻底的称之为“家”的牢笼! 一路行来,轿辇外的声音越来越小,轿辇也已经逐渐脱离了喧嚣的闹市,进入了只有皇家和官者能够接触的宫禁之所! 第450章 御旨临谁又心伤下 就在丁家府门前正发生了如此闹剧的功夫,韩家也迎来了一位宫人,而这人明显与先前那位何总管有所不同,瞧着衣着来看,仿佛只是个底层的宫人罢了! 只是这人身后依旧跟着数个捧着物什的都人,倒也是让人觉得足够有排场,不会多想了其他什么了去。 就在这个宫人被韩府的管家张全迎进了府中之后,也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儿,这人就已经带着几个都人从韩府离开了。而送她们出门的并非是韩家的家主韩梧信,亦或是韩家的主母李氏,只不过是方才迎了她们入府的管家张全罢了! 直到张全将这些人送走之后,韩家的前厅之中,仍然还有着不小的声音传出来。听着这等子声音,恍惚就是已经借住在韩家有些时日的丁敏芝,自己她的贴身丫鬟翠宝了! “翠宝,我……我真的成功了!从现在开始,我看谁还敢瞧不上我!我可是韩家入选的秀女,我可是要入主中宫的天命之女!对不对?对不对?”大抵上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兴奋了,丁敏芝当下里就一把抓住了身旁翠宝的手,一直追问着她,似乎只是为了听到翠宝顺从地点点头的动作一般。 而翠宝虽说也觉得自家小姐实在有些高兴过了头,却也只能好言哄着她,不想被丁敏芝嫌弃了去!要知道,眼下丁敏芝已经入选成为秀女,一旦她翠宝能够随之进入宫中,往后的日子可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不快活的日子才是!又哪里会像在这里,亦或是在丁家一般,一直瞧着他人的眼色才能够存活呢? 其实,若真的较起真来,翠宝这话到底是有些夸张了。且不说丁敏芝在丁家是个素来嚣张跋扈惯了的娇小姐,即便不是这般,想来丁家的下人也绝对不会如此欺负了翠宝了去。到底也只是翠宝每次都仗着自己是大小姐喜欢的丫头,多次去欺负了旁人也就是了! 只是,瞧着眼下翠宝的情形,恐怕真的有人对她这么说了,她也绝对不会承认了吧! “小姐,您……您还没有谢过了韩夫人和韩大人呢!”瞧着丁敏芝已经高兴了好一会儿子了,翠宝这才略微提点了一句,希望自家小姐不要太过于得意忘形,失去了应有的分寸! 听了翠宝的建议,丁敏芝虽说心中仍旧为着这个消息而喜悦,却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翠宝的说法。而后,她才开口追问了一声,“如此说来,干娘刚刚还在此处,现下又去了哪里?” 本来方才宫中来人宣读旨意的时候,李氏与府上的两位姨娘都一同出来接旨的。可待管家张全将人送走之后,丁敏芝只顾着自己欢欣,倒是忘记去观察了厅中其他人的去向了。到头来,她也只能去问了身旁的翠宝,希望能够从她的嘴里得知自己“恩人”的去向。 “小姐,方才韩夫人已经离开了,说是身子有些困乏,就先回嘉园休息了!”即便翠宝也只是隐约听到了李氏的言辞,可当下丁敏芝都如此问了自己,那她也之能如此回答了。再者说,瞧着眼下的时辰,恐怕也还早了许多,李氏倒是极有可能先回了院子也未可知! 然而在此期间,翠宝却隐约发现了韩家今日有些许的不同,可究竟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是了! “小姐,我们要不要先去嘉园,想来韩夫人应该还未歇下呢!” “嘉园?不,我们先回去!” 翠宝不过是给了个建议,希望丁敏芝不要得意忘形,一定要先全了礼数再做打算。可自己的建议也不过才说了一半儿,就被丁敏芝直接打断,而听着其言语中的意思,恐怕在丁敏芝心中还有着另外的打算! 说罢,丁敏芝便不再去管了有些发愣的翠宝,直接扭身向着雨花阁的方向而去。而翠宝也只能无奈的在丁敏芝身后翻了个白眼,这才快步跟了上去,唯恐这个难伺候的主子又生出了什么旁的心思,让自己也捉摸不透! “小姐,我们现在不去嘉园,韩夫人会不会怪罪我们不懂礼数?”说到底,翠宝还是希望能够在韩家做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因为知道在旁人府中十分容易受了白眼,所以翠宝也只是希望自己不会在府中太过于难过。只不过身为主子的丁敏芝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就连往日对于李氏的巴结心态都少了大半儿了! 听着翠宝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丁敏芝一时间有些反感,她忽然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翠宝,直把翠宝瞧得身冒冷汗。而最终翠宝也只是结结巴巴地小声嘀咕了句,“小姐,您……您这么瞧着奴婢做什么?” “做什么?”重复了一遍翠宝的言辞,丁敏芝冷淡地反问了一句以后,便上下打量了翠宝一阵,而后阴阳怪气道:“翠宝,你何时对于去谢了干娘的事情如此上心了?该不会……你该不会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不过三两句话的言语,被丁敏芝一说出来,倒是让翠宝身体不住地打着冷战,而她也不可能多说一个字,只是慌乱地摇着头,希望不要引起了丁敏芝不必要的猜忌。 只见翠宝慌张地摇着手,一脸惊恐地看着丁敏芝,试图说服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阴冷气息的小姐。不过,翠宝的表现究竟能不能打消了丁敏芝的疑虑,这倒不在于翠宝做了何等的努力与解释,只在于丁敏芝自己的想法罢了! “你没有旁的什么不着边际的想法最好,从今以后你老老实实跟在本小姐身边,将来也绝对不会让你吃亏受苦!”如此言语从丁敏芝口中说出来,倒像是她已经知道自己一定会中选一般。又或者,从一开始她就笃定自己一定能够靠着韩家进入宫闱,这才竭力巴结着李氏也未可知! “是是是,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被丁敏芝盯得实在是难受,翠宝只能小声地应答着,整个人都想要尽快结束了眼下的情状。毕竟,被这么个阴冷性子的主子针对,别说是她这么个女子了,就算是换了什么男人在场,恐怕这内心也是受不得丁敏芝如此蹂躏的吧! “那还不快走!”似乎很是满意了翠宝这般恐惧的模样,丁敏芝先是狠狠喝了一声,而后才转过身来继续想着雨花阁而去。而翠宝则是快步跟在丁敏芝身后,不敢有丝毫的偏差之举,生怕因此而面对了更为可怕的丁敏芝。 就在丁敏芝敲打自己贴身丫鬟的时候,李氏也已经回到了嘉园之中,此刻正有些疲累的着人为自己松着肩膀。而她则是换上了一套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装,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了内室的榻上,接下了身旁丫鬟递上来的一杯茶水。 “怎么样,她还在前厅没有疯够?”在缓缓饮了一口茶水之后,李氏这才不急不缓地问了身边的丫鬟一句,而其言语中虽然并没有提到谁的名姓,可谁又不懂自家夫人的用意呢? 一旁的丫鬟也不是个傻的,当即点了点头,有些轻蔑地向李氏汇报着前厅的情况。“听方才的小丫头回禀,说她在前厅疯了一阵子,就带着丫鬟往回走了!” “哦?回雨花阁了?”显然,李氏没有想到自己的丫鬟给出这么一个答案,而她自己也是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毕竟,依着她对于那人的了解,恐怕下一刻她便要将已经翘上天的尾巴好好炫耀一番,这才算对得起她的性格。如此,倒是真的出乎了李氏的预料,她竟然就这般带着丫头回返,没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博人眼球! 对于李氏的询问,丫鬟也只是小声地回了个“是”,旁的也便再没有说什么了。 “对了!按理说今儿个休沐,老爷可是交代了要何时回来?”过了许久,李氏这才想起了今日韩梧信本该在府中休息的事情,这才多问了一句,希望能够得到韩梧信准确的返回时间。 毕竟,自从那一日她以王婆手中之物留了韩梧信一晚之后,韩梧信便再次玩起了失踪,就算是返回家中也再没踏进过嘉园一步了!本以为自己正逐渐挽回韩梧信的心思的李氏,现下也是有些吃不准韩梧信的想法,这才每次必定会多问一句有关于韩梧信的消息。 “这……”没想到夫人会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丫鬟显然在表情上表现得有些微妙,却也迅速掩下了这等子情绪,甚是积极地开导着李氏。“夫人您当真是!哎!瞧着您每每这般关心了老爷,奴婢都瞧着羡慕的紧呢!” 说完,这丫鬟甚至还表示对于有人如此关心自己,是何等的幸事,让她多么羡慕之类的。总之一句话,这丫鬟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将李氏哄得开心了,也就不去多问了有关于韩梧信的消息也就是了!毕竟整个韩府之中,除了管家张全之外,只怕是再没有人能够获得老爷的行踪了!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的过分了!还不快去外头看看,别到时候老爷回来了,你这丫头还在这里同我闲磕牙!”被自己的丫鬟说得心花怒放,李氏也越发表现得不好意思起来,她直言让其快出去瞧瞧,其实不过是想阻止了这起子言语再继续下去罢了! “夫人您呐也别不好意思,奴婢说得都是正经话,又没个浑说的,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嘛!”一旁的丫鬟得了便宜还卖乖,嬉笑着同李氏搭着话,只这功夫下,便进来了个小丫头,若李氏还有印象,恐怕就能够想起这人正是当初将丁敏芝主仆拦在了嘉园外的那个小丫鬟。 “夫人,老爷回来了,现下也才进了府门,您快些准备着吧!” “什么?”可巧这个时候李氏正说到此,没想到韩梧信便回来了,她赶紧吩咐着丫鬟替自己收拾了一番,这才在韩梧信踏进院子之前,整理好了一切,静静坐在榻上等着韩梧信推门而入。 与李氏的悉心准备相比,韩梧信倒霉了这起子功夫了,他直接进入了屋中,径直走进了暖和的内室。从他的行为来看,似乎对于李氏之外的人并没有什么旁的兴趣,也并没有什么应对的心思。 “夫人,宫中可是已经来了传旨的宫人?”一进门来,韩梧信便示意屋中的所有丫鬟仆婢尽数退下,而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在了榻上,追问着李氏自己想要知晓的事情。 “正是!方才张全才送了出去呢!” “那便妥当了!”听过李氏的回答,韩梧信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显得越发放松了一些,想要要脱掉了脚上的粉底官靴席坐在罗汉榻上。 而李氏此时比任何时候都要有了眼力见儿,她直接替韩梧信做好了一切,在其弯腰之际便已经将脱下的那双官靴放在了一旁瑞草缠枝的脚踏之上。而后,才缓缓起身为韩梧信斟满了一杯滚水冲泡的素色瑞菊茶,小心翼翼地递到了韩梧信的手边。 “这次也要记了夫人一功才是!竟能够将丁家大小姐直接带到了咱们府上,倒是让咱们白白认下了这起子恩情了!”一边说着,韩梧信一边顺手接下了李氏手中的茶杯,一双大手甚至还有意无意地轻点着李氏已经不再嫩白的手。 被韩梧信如此轻挑的动作给惊了片刻,李氏这才收起了自己眼神中的惊讶,笑着推说都是老爷的努力,何必言说成自己的功劳。多年夫妻,李氏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对于功劳她从不敢占据了半分,而过错则不论是否与自己有关,则尽数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李氏这般推功揽过的结果,便是让韩梧信更加的自负且自大,完全不会顾及了旁人的一丁点儿感受也就是了! “夫人切莫如此谦虚,这些时日为夫多在为朝廷奔波,少有体谅了夫人的难处,只不知夫人可否原谅了为夫?”别看韩梧信这话说得极为好听,将自己冷落自己夫人的事情尽数推到了“为朝廷奔走”之上,可见他并非真心实意要求了李氏的原谅的!只可笑韩梧信还要做了如此举动,到底是为了博李氏的同情,亦或只是为了给自己开脱了! “老爷您说的是哪里话,这些日子朝中都在忙着选秀的事情,您身为一朝丞相,又哪里会少出力呢?妾身自然是理解的!”即便李氏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可也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自己心中带有的委屈吧!面对自己夫君的如此说辞,她又能怎么样呢?不懂分寸的吵闹她做过,不去做了回应她也做过,可最终能够让韩梧信欢心,也只有这般言辞与情状举止了! 有时候李氏都在怀疑,自己究竟是在为着什么坚持着,为了自己对于韩梧信的情意,还是为着韩家主母的地位呢?李氏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因为她了解韩梧信,一旦涉及了这些,自己所能得到的也只有沉默罢了! “嗯嗯!夫人能如此想,为夫也很是欣慰!”说着,韩梧信便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整个人看向李氏的眼神都变得温柔了些许,只是一双眼睛中的算计却并没有减少,还是能够让李氏一眼看穿罢了! 随着今日登记造册的入选旨意下达,京都中的官宦之女也是有喜有忧,喜者不外乎是达到了自己的预期之人,而忧者则必定是未能成愿之人!只是这世间的欢喜忧伤谁又能够算准呢?不过是祈求上天保佑,不要太差强人意罢了! 第451章 近冬月选秀伊始上 由于这次的皇家选秀并非以全国适龄女子入选,所以在程序上也未免显得太过于简略了。宫中奉命前来传达旨意的宫人都人,也要比寻常时候少了许多,而那些想要暗中拿了好处的也便少了许多的营生。在这一点上,便能够看出这次的选秀确实太过于仓促且急切了。 就在丁敏苒同何总管进宫后的第二天,所有在前一天接下了皇家旨意的官宦之女,都收拾齐整之后由宫人在宫门口接应,一队队依次序进入了眼前这座甚是巍峨的宫宇楼阁之中。至于究竟有多少人能够享受了其中的欢笑,或者说究竟有多少人能够结局完满,这便不是宫人们所关心的了。恐怕除了这座宫门之外,再不会有人记得天宁三十年临近冬月之际,还有过这许多的女子进入了这座巍峨恢宏的红墙高院吧! 在这些女子之中,有打扮的花枝招展之人,比如丁敏芝这种人的存在,今日必定会着盛装佩华饰,用以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其中也必定会有许多女子会衣着低调,不愿意太过于露出锋芒。当然,有这种想法的人也大概分为两种情况,一种当然是不愿意入选为妃,所以故作低调不想被旁人注意了去的!而另一种情况则比较特殊,是为着这个时候韬光养晦,不太过崭露锋芒却也能够适当展示了自己的存在感之流。而拥有第二种想法之人,显然要比绝大多数女子有着想法,也有着自己的心得算计。如果真的有幸中选,恐怕这后宫的波澜绝不会像从前那般,绝对会因此而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才是正经! “翠宝你可好好瞧瞧,这都是些个什么货色,竟也能够同本小姐一同入选!”待环顾了四周之后,身着华服的丁敏芝有些轻蔑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就连身边有人不经意触碰了自己一下,她都要急忙躲避,似乎生怕旁人污染了自己一般。 “可不是嘛,小姐您看!连孙侍郎家的女儿都入选了!当真是没个眼力见儿的!这种人入选,不就空等着被闲置三年嘛!”一旁虚扶着丁敏芝的翠宝也是个懂得拍马的,她将自己看到的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儿。听她的意思,大概也只有像她家小姐丁敏芝这般的,才配得上入选宫闱,而绝非那些凡花俗叶能够相比的! “同这些人在一块侯着,我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了!”翠宝的话算是说进了丁敏芝的心坎儿里,她分外做作地拍了拍自己的裙摆,皱着眉头看着在宫门处等待着的这些官家女子。也不知是不是翠宝的言辞给了她自信,她竟然直言要翠宝去知会宫人一声,将自己同这些凡花俗叶隔离开来,给自己一个单独等候的居所。 听了这话,这回换了翠宝傻眼了。她虽然也知道应该巴结着自家的小姐,可如此失了分寸体统的要求,别说是宫中之人不可能应允,就算是她这么个奴婢看来,也是胡闹意味十足的! 可眼下,如果翠宝不按照丁敏芝的吩咐去做,难免会受了她的刁难。如果按照丁敏芝的要求行事,恐怕自己会在宫人面前失了面子,还会得了一顿不安分的训斥。不管怎么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为着自家小姐能够顺心,翠宝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同一旁站着的一名都人搭话。而结果自然可想而知,这位都人不仅训斥她不得失了分寸礼数,还一直追问她是哪家不懂事的奴婢,竟敢在皇家面前耀武扬威,做了这许多的腔调出来! 被都人说得一阵脸红,翠宝也只瑟缩着身子听着训斥,并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因为相对于丁敏芝如此自大的性格来说,翠宝虽说也多狐假虎威,却也多多少少懂得进退。如今一切都还未落定,即便她家小姐能够中选,可这时候太展露了头角反而引了旁人的记恨。纵然翠宝心中将这个都人骂了千百遍,可却仍旧低着头听着她的训斥,再不敢多嘴什么了! 在寒风中等了一会儿子以后,丁敏芝可算是看到了翠宝回返地身影,她本来满心满意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不在这等子寒风中受苦了,可接下来的事情自己都没有意料到。 “回来了?可将房间安排好了?这么冷的天,当真是要冻死我了!”一见翠宝回返,丁敏芝便直接询问着结果,似乎只要翠宝前去要求一声,这宫中的都人便一定会照做一般。就在丁敏芝准备询问安排的房间在何处的时候,翠宝却有些为难地瞥了丁敏芝一眼,而后则迅速低下了头来,不敢再看了她一眼,整个人都表现得极为心虚而恐惧。 瞧着翠宝的举止,丁敏芝便有些气恼了,她的丫鬟从来都该是风风光光的,这也就代表着她这位丁家大小姐在外头的颜面问题。可如今,翠宝不仅不敢抬头看自己一眼,甚至还瑟缩着身子不敢同自己说上一句话来。这不是在给她下脸子看,让她这个即将中选的宫中贵人脸上无光吗? 一想到此处,丁敏芝便越发的气愤起来,她一双手紧紧捏着自己宽大的衣袖,咬牙切齿地将话从自己的唇齿间挤了出来。“说!是不是她们为难你了?还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了!连干娘干爹都不放在眼里!”这一刻的丁敏芝并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定位为丁家的大小姐,反而是脱口说出了韩梧信与李氏的名头,似乎韩梧信夫妇要比她的亲生爹娘还要亲密一般! 只是她这般凶狠瞪眼的模样着实吓人,虽说翠宝并没有抬头看向她,可根据身边几名官家千金的表现,翠宝也能够猜到她家小姐如今是个什么状态了! “小姐,奴婢……奴婢……您还是先收敛些吧!毕竟,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感受到来自周围人的目光,翠宝也觉得分外难受,根本不愿意去承受了这些让人不舒服的打量。可眼下,她除了劝说自家小姐几句之外,她又能做什么呢?难不成,还真的要让自己不要了皮面,去求着那个一脸凶相的都人,给自家小姐安排了个单独的房间吗? 且不说自己如此能不能求来了安排,单就是让她向着那些宫中卑微的宫人都人求情,她都舍不得自己的那双膝盖。当下,又怎么可能因为丁敏芝的几句话,而让翠宝直接改变了心意呢? 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丁敏芝一句之后,翠宝将头埋得更低了,她可不愿意自己成为了这些官家小姐调侃戏耍的对象。不过,丁敏芝能不能想到这一点,翠宝可不敢有所保证。要知道,没有人比翠宝更了解了丁敏芝的想法,也没有人比翠宝更能揣测了丁敏芝的内心。说到底,丁敏芝一贯以这种嚣张跋扈的态度示人,不过是自认为不如了旁人又不愿意承认罢了! 这种事情若是能够依着她的意思行事,倒也还算是安稳;一旦违背忤逆了她的意思,那丁敏芝一定会做出更令人惊讶的事情,以此来获得了旁人的关注!纵使这次吸引来周围目光的方式多有自损的意味在其中,可丁敏芝就是如此享受了她人的目光,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简单来说,丁敏芝这种人为了求得关注,可以不要了面皮也不要了规矩,一个将自己的底线设置如此之低的人,即便是翠宝也是自叹不如的! “怎么?自己没做好了主子的吩咐,你还有脸提醒我这些了?”显然,丁敏芝并不接受翠宝的提醒,反而是觉得她是在有意推脱着自己的过错。而一有这么个想法,就让丁敏芝更加的气恼,整个人的声音都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了! 周围围观的一些官家小姐逐渐也看不下去了,皆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扭过了身子,却也有几个人暗示了自己的丫头细心留意着。 “吵什么!皇家宫宇也是你们能够搅扰的吗?” 就在丁敏芝不加节制地咒骂着翠宝的时候,一个甚是威严的声音直接响起,而且听着声音的方向,似乎言语之人距离丁敏芝的方向也越来越近了! “谁?究竟是谁敢打扰了姑奶奶教育自家奴婢!有本事出头,没本事露面吗?”被人打断了言语的丁敏芝觉得甚是没有面子,她不住地在自己周围探看着,一直叫嚣着想要将那个阻止了自己言语之人给揪出来。可由于周围的官家女子都没有再看向这边,她也只能再次提高了声音,希望能够以此激出出声的那人。 只是她都还未留意到周围有哪个人因为自己的言语而变了脸色,就已经有人来到了丁敏芝所在队伍的中间,而且来人还不在少数。 “你是哪一家的小姐,竟然敢在皇家宫宇大放厥词?”为首之人是名看起来十分端庄的妇人,由于周围之人并没有人能够有机会入宫,便也无人能够认出此人正是徐皇后宫中的掌事姑姑思容。 一见有人胆敢直接来顶撞了自己,丁敏芝哪里受得了如此的屈辱,直接厉声回答道:“哪家小姐?姑奶奶可是韩大人的干女儿,你也配知道了本小姐的名讳?” 就在丁敏芝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翠宝一把就拉住了她,甚至暗暗用力提醒她不要再多说话。而翠宝之所以如此做,倒不是她想要护住了自己的主子,实在是因为一旦丁敏芝被人处罚,那她自己身为丁敏芝的侍女,必定逃不得干系,没有一个能够独善其身的机会。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放任这种情况发生呢? 再者说,翠宝方才仔细观察了这位妇人,言行举止都带着威严,就连其身后跟随着的都人都是一副严肃的态度。想来,即便这人不是什么身居要位的管事,也必定是宫中能够说得上话的奴婢。有一个如此身份之人前来询问,翠宝可知晓丁敏芝的脾性,一旦真的冲撞了这人,只怕自己今后便再没有什么出头之日了! 思来想去,虽说拦下丁敏芝这件事情存在一定的风险,可相比于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而言,翠宝还是愿意有此一试的! “你拉着本小姐做什么,还不去替本小姐教训了这个婆子!原来这宫中还有如此没有规矩的奴婢,当真是让姑奶奶开了眼了!”不管翠宝如何阻拦暗示,丁敏芝都觉得眼前这人左不过是个宫中听命的奴婢,哪里会比她这种即将入宫为妃之人来的尊贵?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在,丁敏芝才会抛去了一切的顾虑,都想要在思容面前寻回了面子。 只是她并不知道,就在她在思容面前叫嚣的时候,周围那些默默观察着的官家女子都为着这个没了脑子的女子默哀着。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些人都看得出思容绝对不会什么宫中随便的阿猫阿狗,而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丁家千金,似乎也正在断绝着自己的前程。只可笑她还在此处大言不惭,说什么思容是什么不懂规矩的奴婢!想来,这样的人入宫的话,只怕死上了千百回也绝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命赴黄泉的吧! 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叫嚣了许久之后,思容总算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这才侧身向着身后的一个都人吩咐了两句。那都人得了吩咐赶紧快步离开了,而这些落在了丁敏芝的眼中,就成了眼前这些人惧怕了自己,准备去搬了救兵来了! 由于认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丁敏芝对于眼前这几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更是没了个好脸色,只一味地恶语相对,压根儿就没去理解了翠宝向她传递的消息。 “小姐,那边儿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就在丁敏芝不远处,也站着一队准备进入宫中的女子,而其中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看到了这头儿的事情,便下意识向着身边这位身着秋香色衣装梳着随仙髻的女子汇报着。 而这女子只淡淡地向着那个方向瞧了一眼,便不再对此多做理会,甚至还身为寡淡地告诫着身边的丫鬟。“切莫多事,随她去闹也就是了!” “可……小姐,那是韩……是丁家千金所在的队伍!”正是由于这个丫鬟知道发生骚乱的队伍是丁敏芝所在的地方,所以她才会多嘴向自家小姐多提了一嘴。若是换了旁人在闹腾,她还当真不会放在了心上,就如同小姐所言那般,“随她闹去”也就是了! “丁家?丁敏芝?哼!”听了丫鬟的解释,这人也只是小声的叨咕着,而后便极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似乎对于这位丁敏芝的态度也并不怎么好的模样。随着她将视线转向了另一边,这人又再次低声开口告诫着身边的丫鬟,“她只是个吸引了旁人注意力的棋子,如此也算是坐好了她分内之事了!接下来的事,你多留心着!”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女子说完这些的时候,她的嘴脸竟然扯起了一丝阴冷的笑容。只是这等子表情还未让人看个清楚,下一刻便直接换上了甚是温暖的笑容,就好似方才那个露出阴冷笑容的人并非她一般! “是,奴婢必定会好好留心的!小姐您放心吧!”反观这名女子身边的这个侍女,倒是比寻常的婢女更多了丝淡定,只不过瞧着女子的样貌,倒是比旁人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了! 第452章 近冬月选秀伊始中 由于钦傲是个三年环海的所在,所以钦傲人的面容也多是偏向于较暗的肤色,而能够被人称道的国之美者,则是能够称得上肌肤胜雪这几个字的! 同钦傲自身的面容特点相比,这位着秋香色衣装的女子以及她的婢女,其肤色虽不说是白里透红,也可说得上是如雪似玉了!且不说她们二人这等让人羡慕的肤色,光是她们二人如出一辙的深邃眼睛,也是让周围的那些官家女子极为好奇的。 虽说在钦傲的确有一些拥有深邃眼睛之人的存在,可这些人大多是拥有着其他番邦国家血统之人,也因此而少有能够被钦傲重用或者委任为官的存在。 而眼下这两人的存在,就是在明明白白告诉周围之人,这次入选的女子之中,不光有如此样貌肤色女子的存在,更说明了在钦傲官者中,也必定是存在着拥有如此血统样貌之人存在的! “万事小心,可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了去!”就在侍女点头从命之后,女子仍旧不放心的多嘱咐了一句,而这句话显然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因为她们这一队即将被带入宫中,去参加在宫宇之中更为严格的筛选! 与此同时,丁敏芝这里的争斗仍然在继续着,当然所谓的争斗也只是丁敏芝单方面的叫嚣罢了!虽说思容也已经安排下了她人按吩咐行事,可到底是需要些时辰的,这也就难免会给了丁敏芝跋扈的机会了! “怎么?你这婆子还敢瞪我?你当真是活腻味了吧?知不知道我干爹是谁?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韩丞相,你,就凭你得罪的起韩家吗?”大概是因为看着许久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翠宝也渐渐打消了顾虑,只觉得当初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这才直接送开了控制着丁敏芝的手,任由丁敏芝在此处叫嚷着,再没了方才的阻拦动作。而一见翠宝不再拦着自己,丁敏芝就像是有了谁撑腰一般,开口说出来的话越发的难听了起来。倘若不是大家都知晓眼下是为元康帝甄选妃嫔的日子,只面对丁敏芝这般的泼妇,还会以为这是京都大街上的闹市口呢!而丁敏芝无外乎就是个在闹市中叫嚷的泼妇,亦或者是在招揽着过客的妇人也就是了! 直到方才领命离开的都人再次回返,其在思容的耳边嘀咕了些什么之后思容这才变了变脸色,直接怒瞪着眼前这个已经叫骂了一个时候的丁家大小姐。而丁敏芝似乎也察觉到了,周围气场的不对劲儿,赶紧停止了自己的喝骂,看向了一直未曾搭了自己言语的思容。 虽说她心中有些许的惧怕,却也不想让人瞧出了自己的心思,只壮着胆子继续硬气地质问着思容。“你看什么看?本小姐也是你这么个低贱的奴婢能够看得吗?识相的话就赶紧给本小姐低头认错,不然,这事儿咱们之间可没个完呢!” “就是!你们不能仗着自己是宫里头的奴婢,就冒犯了我们家小姐啊!”一旁的翠宝似乎生怕丁敏芝说得不够狠,甚至还在其说完之后帮腔着,整个人的脸色也要比方才更为放肆了几分。想来,也许是因为方才被都人训斥,所以想要借机给自己发泄一下情绪也未可知! 而对面的思容并没有受了她们这些言语的影响,只正色强调道:“丁小姐,虽说你一直言说什么韩家、韩大人之语,可奴婢方才也着人调查了,您是丁儒昌丁大人的女儿!按理说,除了亲王或者郡王的女儿入宫,可以着人安排了居所,等候传唤之外,旁的闺阁之女是没有任何权力如此的!包括丞相家的千金!对了,何总管!” 一席话说完,思容便向着一旁唤了一声,而后倒还真的是一个面相甚为俊俏的人出声应着。 “思容姑姑您怎么来了这里?可是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倒是劳烦思容姑姑您跑这一趟了!”假使丁敏苒能够看到眼下的场景,必定是心中分外震惊的!要知道这位何总管在自家面前,可是表现得分外冷漠淡然,哪里有过如此积极巴结地模样呢? 而这位何总管也是不怕在思容面前有个下作模样,只笑脸相陪想要哄着这位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只怕自己得罪了思容,而在徐皇后那里失了所有的好处! “何总管,本来我也只是奉命前来查看,没想到恰好被我遇上了这么一桩子事儿,不知何总管打算如何处理了这件事情呢?”将自己原本的目的讲出之后,思容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将这个事情再次交给了何总管处理。不过,听着思容的口风来说,似乎只要何总管处理地不如意,那边不会在皇后面前讨得什么好脸色似的。 被思容的这些话敲打了一番以后,何总管也不敢真的同中宫皇后作对。再者说,对于这里的事情何总管也做了了解,也犯不着为着如此一个跋扈的女子,而得罪了凤鸣宫不是吗? 心中做好了决断之后,何总管只笑着同思容玩笑了两句,这才将视线投向了本就不顺气的丁敏芝。而此时的丁敏芝哪里会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事,只一心认为自己的干爹干娘能够救了自己的她,自然也不会给了何总管脸面。 这不,何总管都还未对她说些什么,丁敏芝便先冷哼出声,一副满不在乎地模样瞥了这人一眼。“本小姐的事情也是什么猫啊狗的能够管的吗?你也不瞧瞧你那模样,当真是失了命的东西不长久!” 周围的官家女子没想到,眼前这位丁家大小姐居然敢说出如此失了体统的话,一个个先是惊恐地看了看周围之人,而后都赶紧调转了身子,不再去多看了这里的事情一眼。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总管乃是同后宫各宫主子都有情分在的,原本丁敏芝冒犯了凤鸣宫的掌事姑姑倒也还算得上好说,毕竟徐皇后素来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可现如今丁敏芝不管得罪了凤鸣宫,更得罪了眼前这位何总管,恐怕能不能参加了接下来的选秀,那都是个未知数了! 即便有的人也此而心中欢喜,觉得可算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可对于有些人而言,却觉得心中感到一阵阵的阴寒气息,只怕这位丁小姐莫说是今后过了年限可以婚嫁,就算是能不能挺过了这几年的流言都未可知了! 有时候流言太过于可怕,而一个已经失去了名节又失去了声誉的女子,想要在尽是尊贵的京都生存下去,恐怕要比登天还要困难了!试想,谁又会要迎娶了一个品行有失,又兼具恶名的女子为妻呢?难不成是觉得自己的家中还不够烦乱,想要闹得人鸡飞狗跳,家反宅乱才算是个头儿不成? “既如此,丁小姐依着奴婢来看……”将丁敏芝这些分外过分的话尽数听了进去,何总管虽然面色上没有什么变化,声音语气也并没有任何改变,可众人都隐隐有一种预感,那就是这位丁家大小姐恐怕在这次选秀中是凶多吉少了!何总管只略顿了顿,而后才不急不缓地继续说着,“丁小姐既然瞧不上我们这些奴婢,那自不必再参与了这次宫中选秀了!难道丁小姐不知道吗?若是这次您有幸中选,却并未得了圣上的心思,恐怕这往后的日子……”说到此处,何总管有意向着丁敏芝的方向瞥了一眼,恰好看到了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正得意着,心道这人当真是没了个脑子的!“连我们这些丁小姐您看不起的奴婢,都是不如的!不知您可愿意赌上一局?” 别看何总管这话说得倒是客气,可每一句话都是在敲打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丁敏芝,若是得了元康帝的心思倒还好,若非如此,可千万别因此犯在了自己或者思容姑姑的手上。毕竟,这宫中长夜漫漫,谁又能够预料到往后的岁月呢? 显然,何总管的这些话被翠宝完全领悟了,她眉眼间略换了换神色,便想要好言劝告自家小姐且忍一忍。只是她都还没来得及拉住了丁敏芝的动作,便已经看着丁敏芝来到了何总管的面前,分外霸气地抬手打在了何总管那张白嫩的脸上。 “你!”忽然受了一个毫无品级官职的女子一巴掌,任是谁都会觉得心中恼火,更何况还是毫无过错可言的何总管。而在其愤怒地吼出了一个字以后,却看到了丁敏芝分外挑衅的眼神,似乎生怕自己不生气了一般。 “我什么?本小姐地位尊贵,也是你这么个废人能够说道的吗?”说完,丁敏芝甚至还极为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大概是在炫耀了自己的身份吧!进而,她又转身看向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思容,直接一个巴掌招呼在了思容的脸颊之上,甚是嚣张地瞪了思容一眼,这才再次回到了自己方才的位置上。 “今儿个小姐我心情好,不想再同你们这帮奴婢一般见识!还不滚到一边儿去?若是耽误了本小姐的事情,你们担待的起吗?” 而丁敏芝之所以会突然止住了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反而是规规矩矩站回了方才的位置,也并不是无缘无故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看到了已经了一队人离开的宫人,现下里已然回返。这不就代表着她很快也要进入其中了吗?为了尽快获得一个宫中的正经主子身份,丁敏芝这才“大度”地放过了她们,并没有再去同这两人纠缠。只不过,她究竟能不能通过了接下来的筛选,这倒是个无法预料的事情! 只是有一件事情倒是可以确定的,何总管与思容都挨了丁敏芝一巴掌以后,她们二人却并没再声张什么,只恨恨地忍下了这口气,只等着将来有机会能够一并发作出来罢了! “姑姑……您的脸……”看着已经被带进了宫门的凶手,思容身后的一个年纪不大的都人甚是心疼地嘀咕了一声,却被思容直接抬手阻止了接下来的言辞。 敛下眸子的思容只用手轻轻揉了揉被丁敏芝打得已经出现红痕的脸颊,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沉默着带着身后这些都人继续自己的工作。而若要问起思容究竟是在做什么工作的时候,只怕丁敏芝也会内心一颤抖吧! 今日思容一大早就奉了徐皇后的命令,前来宫门处好好观察,也好让之后徐皇后同元康帝一同殿选的时候,不至于只注重了容貌这一项罢了! “姑姑,丁家小姐的事,我们要不要……”其实身旁那个负责记录的都人开口的时候,话中的意思十分明确,她是准备将这些事情通通记录下来,也好灭一灭那个什么丁家大小姐的威风的! 只是这件事情还要让思容姑姑决定,她一个宫中做事的都人,确实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能够去决定了这些事情! 应了身旁这个都人一声之后,思容也只是表示还要考虑看看,让她先行记录了其他几名贵女的表现。而这名都人也只能无奈听命,仔细记录着方才那些贵女的情状,以及每一个侍女的表现。 “何总管这次算是我这婆子连累了你了!”待交代完身边都人之后,思容快走几步扶起了被丁敏芝打的已经趔趄了的何总管,面上则是显露着愧疚之色。 按理说,思容要比眼前的这位何总管大上不少,而何总管也是客客气气地尊称其一声姑姑。不过若真的较真起来,到底是何总管的品级更高些了,如此将其牵扯了进来,思容倒也是觉得心中分外过意不去。 “姑姑您说得哪里话!这都是那位丁家的小姐太过于……哎!”话才说到一半儿,何总管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了。只是,以后得这些言辞,纵使何总管不宣之于口,想必思容也是能够猜到一二的! “姑姑,这次的事是奴婢没有处理好,让姑姑您受苦了!”言及至此,何总管甚至还低头表现得更为愧疚,希望以此能够求得思容的一句“无妨”。不过依着何总管对于凤鸣宫的了解,恐怕这次思容姑姑来到宫门处走动,绝对不会是什么偶然的事情才是!至于,她出现在此处是受了谁的指派也好,是得了谁的吩咐也罢,只怕这次那位嚣张得意的丁家大小姐算是彻底将宫中这些皇妃得罪的彻底了! 要知道,现如今这宫中除了那这个完全说不上话儿的、或者是完全入不得台面的、亦或是那些没有实力竞争的之外,整个宫中能够有能力有实力有底气去决定了这次选秀人选的人,可都是同徐皇后交好之人!如今又有了现今的这起子事出现,如此说来,那位丁大小姐想要从此脱颖而出倒是难上加难了! “罢了!这天家事情也不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能够参透的,你且去带了那些贵女进去吧!”不愿再多提了这件事情的思容适时打断了何总管的言语,表现得极为贴心地让其先去忙了自己的事务。 就在何总管离开之后,思容才深深地望了一眼已经模糊地看不清身影的丁敏芝,许久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带着身后这些个都人回了凤鸣宫去复命。 至于这次事情她要如何去回复,只怕自己想要秉公处理也是不能够的了!倘若真的让丁敏芝这么个性子的人入宫来,别说是什么成妃成贵人的品级,只要圣上肯赏了她一个才人身份,只怕她就敢直接顶撞了中宫皇后,将这后宫看做自己的所有物了吧!思容如是想着。 第453章 近冬月选秀伊始下 就在思容急匆匆回返的时候,她却不经意看到了凤鸣宫门前闪过的人影,虽说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看花了眼,可她就是觉得那人影像极了圣上身边的荣连福。 先将这起子事情放在了一边儿,思容只吩咐身后的几名都人尽快将记录的东西整理好,而她自己则是直接进入了凤鸣宫的正殿之中。只是当她才踏进了正殿之中,便听到了徐皇后的声音,较之平时虽然有了些许的变化,却也能够让思容了解她必定是心情不错的。可今日是圣上选秀的日子,娘娘对圣上感情如此之深,她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日子里高兴起来呢? 怀揣着这等疑惑,思容只能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想要看看正殿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她这一看倒不打紧,内室中贵妃榻上坐着的人确实让她吃惊不少,也瞬间呆愣住了! “思容?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就在思容看向内室的时候,徐皇后便已经发现了她的身影,先是问了一声,这才抬手招呼着她近前来,大抵上是要吩咐了她一些事情吧! “娘娘,方才的吩咐奴婢已经着人安排下去了,想来也快要送来了!”才进了殿中的思容只先回了方才的事情,这才快步来到了徐皇后身边附耳过去,想要听了她接下来的吩咐。只是这一次,她却猜错了徐皇后的用意,压根儿猜不到自家主子为何会特意将自己唤了过去了! “你去将我收着的那套首饰拿出来!”徐皇后的话音才落,就轮到思容这次呆愣了,这算怎么回事儿,且不说现今在内室的这个小姑娘她心里头印象还有些,就算是真的得了自家娘娘的欢心,也是不必以那套首饰加以恩赐的吧? 由于思容知道那套被徐皇后悉心收着的首饰有多贵重,她这才看向了一脸笑容的徐皇后,想要得到她的再次确定。显然,在这种情况下思容是不可能开口征求了徐皇后的意见的,眼下也只能以眼神示意。而令思容没想到的是,徐皇后竟然没有丝毫的迟疑,直催促着思容快些将物什寻出来才是正经。 因着得到了徐皇后的肯定,思容这才应声前去寻了那套首饰出来,直到她将那个描金绣凤的盒子抱出来的时候,她还能看到徐皇后那抹直达眼底的笑意。如此看来,这个自己心中隐约有些印象的小姑娘倒是极得主子的欢心,若非如此,娘娘也不会催着自己将这套首饰拿了出来了。 “娘娘,您看,可是这套凤穿杜丹的头面?”一边问着徐皇后,思容一边面向徐皇后与那个小姑娘将那个锦盒打开,让她们可以看清楚里头的物什。 而当锦盒打开的一刹那,进入屋中几人眼中的便是一套金光熠熠的首饰,整套首饰以赤足金打造,兼以掐丝镶嵌各种名贵的宝石,让整套首饰都显得珠光宝气、分外长了佩戴之人的姿色。而整套头面以赤足金打造塑型,一根主钗步摇上则是描绘着金凤展翅欲飞,而身边则是一株株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式,其花蕊甚至还镶嵌了晶亮的玉石,一动一静都能够显示出佩戴者的绰约风姿! 瞧了一眼思容手中的物什之后,徐皇后眉眼间笑得更是开怀了,只笑着点头直说着“就是这套”之类的言辞。而一旁虚坐着的小姑娘也看向了思容的方向,只一眼便看得愣在了原地,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娘娘……娘娘这套首饰听臣女的祖母说……是当初娘娘您被册封为皇后时所戴的首饰,这……这实在是太精致了!”过了好一会儿子之后,这小姑娘才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也是结结巴巴地将话给说了出来。可想而知,这套首饰在这个女子的眼中,可以说是异常珍贵的物什了! “哦?这倒是本宫头一次听你提起呢!”听过女子的言辞,徐皇后倒也是没有合上了一直笑着的嘴,却也是有些惊喜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只是这些情状落在了思容眼中,却让她觉得这等子面容有些刻意了,也不知自家娘娘为何今日会有了如此举动了! “说起来,当初本宫与你祖母也是多少见过几次的,也不知她现下身体可算康健?这么多年来,倒也是少有走动了!”这才落了话音,对面坐着的女子便甚是乖巧地表示着,自家祖母的身体甚是康健,也多谢了皇后娘娘挂心之类的言语。 不过徐皇后可是瞧得真切,她如此东拉西扯明显已经让眼前这个女子有些面容尴尬了。倒不是说她不懂个中情节,显得分外尴尬,而是这个女子一直保持着这种笑容,总会觉得疲累也就是了! 为了尽早结束了这场太过持久的较量,徐皇后便示意思容将其手中的那套头面拿的更近一些,而后抬手招呼着坐在一旁的女子。待这女子到了近前处,只听得徐皇后甚是温柔地说着话,而女子也只能耐心地听着徐皇后为她介绍着。 “当年啊,这头面还是圣上亲自着人制作的,本宫记得当初昭儿大婚的时候,本宫都没舍得将这头面拿出来,就怕被昭儿那么个毛手毛脚性子的给弄坏了去!”一边说着,徐皇后一边细细摩挲着眼前的这套头面,整个人的眼中都沁满了温柔,好像时光已经流转到当初的节点,而徐皇后自己也还是少女般的模样! “娘娘,臣女也觉得这套头面极为华丽,确实只有娘娘这般雍容华贵之人才配得上如此的华饰!”说着,这女子竟还流露出了惊讶与不舍,似乎对于眼前的这副头面极为欣赏,大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情绪在其中! “是吗?”不论怎么说徐皇后都在宫中多年,怎么可能听不出这么个小姑娘话中的意思呢?她故意不去搭了这人的言语,只轻声问了一句,而后也便再没了旁的什么表示,倒是让这个女子勉强觉得尴尬了些许! “嗯……”由于徐皇后并没有搭了自己的言辞,当下里,这女子也只能不尴不尬地应了一声,也算是全了自己的颜面,不至于让自己太过于难堪。 可徐皇后的这一系列操作倒是让一旁的思容有些瞧不懂了,只能尽力配合着自家的娘娘,将不住翻涌上来的疑惑压了下去,继续看着正殿内室中发生的事情。 直到最后徐皇后吩咐让她将这个女子送走,思容都再没有听自家娘娘提了这套头面半句话出来。而她也能够明显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姑娘大抵上也隐约猜到娘娘知晓了自己的心思,这才变得收敛了些,不再对这个锦盒抱有热烈的目光! “思容,且先送了文小姐离开吧!圣上那儿还等着呢!” 只一句话,思容便将自己方才所见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先是应声将这位文小姐送出了凤鸣宫,而后才再次回返,面色上都带着抹恍然大悟的模样。 “娘娘,您何时召了文家的千金进宫来啊?” 回到了内室之后,思容总算是可以将自己的疑问说出,而一直坐在贵妃榻上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指甲的徐皇后则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抬起手来轻轻抚弄着自己的额头,而后才显得有些无奈地回答到,“文家这次送文燕进宫,居然只是想求了恩典,嫁给沐儿成为侧妃!如果本宫不这么做,还不知道他们想要再做出什么来!” “侧妃?可……可文小姐怎么会……”一想到方才那位的年纪,思容顿时觉得不可思议,她有些震惊地表示到,“娘娘,奴婢听说那位文家千金曾经同殿下……”只是思容的话也才说到一半,便被徐皇后的叹息声给盖了过去,当下里思容也便再没有说什么了,只道自家娘娘已经知晓了这其中的关窍,自不必她再多嘴妄言! “那又如何?如今文家竟有如此打算,这已经不能算什么文燕的执念了!与其说她对沐儿念念不忘,还不如说是对于宸王妃的位置有所觊觎!” “娘娘,方才奴婢去宫门处查看,并未见到方才那位的身影,是不是您多思了?”回想起方才在宫门处的事情,思容又觉得不解起来。本来她就没有在宫门处瞧见了文家千金的身影,而待自己回到凤鸣宫后,竟然在正殿看到了她。这是不是代表着所谓的“想要送进宸王殿下府中”左不过是文家那两位的己见,而圣上并未准许了这件事情呢? “你当圣上真的会应允了去?这次的选秀说白了,不过是选进宫一批摆设,以此来探查出同那人相关的人或事!他文家即便有些功勋,也越不过礼法规矩!”说着,徐皇后便示意思容为自己松一松肩膀,毕竟同这些人周旋了一个时候,她也是没个放松的时辰的!“文家虽说是世受皇恩,可若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圣上也绝对不会姑息!” 徐皇后的话音才落,思容便点着头轻声应着,似乎对于自家娘娘的想法甚是认同。 “只是想到文家竟然能够如此!哎!也是万幸,沐儿没有迎娶了文家的女儿为妻,若不是有……本宫还不知道文家要闹出多大的风波来呢!” 本来思容还想要多劝说几句,可她才准备开口说什么,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准备进入正殿。不多时,方才跟着思容回到凤鸣宫的一位宫人便推门进来,先是恭恭敬敬给徐皇后行了个礼,这才将手中捧着的册子递了上去。 一直为徐皇后揉捏着的思容直接接下了那本册子,将其转交到了徐皇后的手中,而后只等着自家娘娘的吩咐,不敢多说了一句话出口。 将手中的册子翻动了几页之后,徐皇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先是将册子搁置在了一旁的矮桌上,这才回过神来夸了思容与下首跪倒在地的宫人两句。 “思容,将这送去给荣连福,切莫出了什么闪失!”待屋中只剩下徐皇后与思容两人的时候,徐皇后轻声吩咐着将那本册子交到了思容手上,言语中则充满着不安心。似乎对于这本册子的重视程度与担忧程度,徐皇后已经有了一些改变,或者说是过分的担忧! “娘娘安心,您的身子从来都没有好利索过,您可要注意身子!”说罢,思容便接过了那本册子,深深看了一眼徐皇后之后,转身出了屋子。 而此时已经被思容送走的文家千金,也就是曾经在云沐阳与依晴面前失了颜面的文燕,正随着引路的宫人在宫宇间行进着。虽说是她央着祖父为自己求了个进宫的恩典,可祖父又哪里知道她今日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说服徐皇后,让自己能够以侧妃的身份进入宸王府。 虽说以侧妃身份入府已经同自己先前的话有了冲突,可只要能够嫁给云沐阳那有如何呢?她文燕想要得到的从来都会得到,而对于云沐阳这位天家少爷,她必定也是如此!即便有些不尽如人意,可只要自己来到了他身边,自己可不相信殿下会看上了一个毫无作为的小丫头! 想到此,文燕的嘴角微微地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因为想起了先前在燕王府中的事情,而表现得咬牙切齿!不论那人是以什么取巧手段赢了自己,她都不会承认了去!只有她文家的嫡亲孙女文燕才是这京都最为才华横溢的女子,至于那个韩家冒出来的四小姐,左不过是偶然的新鲜罢了! “文小姐,您这边请!” 还未将思绪收回的文燕,忽然察觉到耳边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声音的来源之所,这才发现一旁引路的宫人正等着自己往一侧而去。为了掩饰自己方才走神的尴尬,文燕也只是略笑了笑,这才快步跟上了宫人的步伐,同其转进了一旁的拐角去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因为自己方才一直走神儿,文燕并没有注意到现下已经走到了何处。再加上宫中每一座宫宇修建的样式都十分类似,一时间她倒真的有些分不清楚方向,也无法得知自己的去处了! 她略带焦躁的声音一响起,前头引路的宫人便有意打消着文燕的顾虑,忙推笑道:“文小姐说得哪里话,奴婢自然是要送您去见了圣上的!至于……至于什么时候能够见到,那还得听了圣上的意思不是?” 粗略听了这宫人的意思,文燕倒也没有察觉出什么异状,便点头称是,继续随同其脚步往着宫宇间行进。不过待她们来到了龙啸宫附近的时候,文燕便觉得更为疑惑了。 “这儿不就是圣上的居所吗?”因为多次入宫,文燕倒也还隐约记得元康帝的居所名称,可她不过才问了这么一句,身前的宫人已经利索地应答了她的问话。 “今儿个是选秀入宫的日子,圣上在前头的乾坤殿,文小姐还是先去乾坤殿旁的侧殿侯旨吧!”言罢,宫人也不去看了文燕此时的情绪,快步越过了龙啸宫的宫门,径直向着外廷的方向而去。 由于在宫中没有任何可依仗之人,文燕也只能听从了身边这位宫人的意思,虽然心中多有不解,却也只能亦步亦趋跟着这人前行。 倘若被文燕知晓,自己下一刻会面临的事情,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失去了自己素来标榜的端庄文雅,亦或者直接暴露出了自己真实的一面呢? 第454章 却难料暗有牵连上 如今已经到了临近冬月的时节,眼瞧着天气也越发的寒冷了起来,似乎隐约有着要下上一场大雪的样子。即便是如此,由于今日是皇家选秀的时日,众多官家女子也都是身着盛装华服,希望能够在元康帝的心中留下些许的印象。而那些衣着朴实之人,除了当真是家中不曾有此打算的,便是想要耍些心机博得了元康帝关注的用意! 只是,纵然众人心中皆有心思,可已经来到乾坤殿的元康帝却并不以为意。瞧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好像自己即便没有看过这些官家女子,心中也早就已经有了如何的打算似的。而其身边随侍的荣连福,很是对于殿外的这些女子有着不同的看法,且不说那几个打扮得过分逾矩的存在,单就是那几个太过于平实打扮的女子,想来也是无意于选入宫中的! “圣上,殿外的筛选已经快结束了,是否直接入殿选取?” 站在元康帝一侧的荣连福并没有去看了他的脸色,只是按照惯常的程序询问了一声,只是当其双手交叠紧握在一处的时候,却不自觉地碰到了被自己放在了衣袖中的那本册子。而这本册子并非他物,正是方才徐皇后交代思容一定要递送到荣连福手中的那本,只是如今荣连福没有机会直接呈递给元康帝罢了! “不急!且让她们再筛选一次!只要那些人不被淘汰,其余的女子……”说到此处,元康帝意味深长地抬眼看了看殿外那几个衣着极为朴素的女孩子,这才收回了目光继续自己方才的言语。“其余女子让她们随意寻个理由打发了也就是了!” “是!”身旁的荣连福只爽快地应了下来,而后才有意无意地提起一嘴,“想来张嬷嬷也是个懂得分寸的,该是知晓了这里头的利害的!” 不过荣连福这话才说出口来,其便抓住了身边元康帝不经意扯起的笑容,如此看到,到底是说进了这位天子的心坎儿里去了吧!若非如此,又哪里能够得见这般笑容,又怎么会引来元康帝一阵摆手,却并未言说自己的多嘴呢? 直到荣连福离开近前,到殿外传旨的时候,元康帝才略带玩笑意味地低声嘀咕了一句,“幸好逸儿安排了张氏进宫,不然还真是不好办了!”依着元康帝如此意思,恐怕是觉得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燕王府的张嬷嬷则甚是安心,假使换了旁人反而不好办了吧! 细细想来也是这么个道理,张氏从云逸阳年幼时便一直贴身照顾着,对于云逸阳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在宫中多年则与徐皇后私交甚好!对于这次选秀的事宜,交给张氏来办不仅元康帝放心,就连徐皇后则能够少了些对于元康帝的埋怨。要知道当初元康帝在没有讲明这次选秀用意的时候,可是引来了徐皇后好大的脾气,直到其明白了这其中的用意,这才没了先前的那股子怨气了! 不久之后,荣连福再次回返殿中,身后还跟着身着朝服的云逸阳与云沐阳,直到云氏兄弟行了礼数之后,元康帝这才派荣连福去偏殿走上一遭。 “父皇,您今日突然宣了儿臣进宫,可是有什么急事?”由于燕王妃卫无双已经有了近八个月的身孕了,所以元康帝早就放了云逸阳的假,言说他不必参与朝议,只安心在家中陪伴妻儿便可。 可今日元康帝不仅宣了他尽快进宫见驾,还让其在半路碰上了同样被宣进宫的五弟,如此便不得不引来了云逸阳的猜测。能够同时宣召了他们兄弟二人前来,想必这其中涉及之事不少,也牵扯甚多吧! “逸儿,前些日子昭儿已经随同肃国公府的世子回了川蜀,你可安排好了?” 没想到元康帝一开口并没有说了这次选秀之事,倒是追问了一句前些日子明华公主与驸马宁飞扬的事情。闻言,云逸阳先是微微愣了一下,这才点头称是应了下来。只是,他并不清楚父亲怎么会突然对这件事情有兴趣,难不成是昭玥在归途出了什么事情?可若真的如此,他这个身为兄长之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一听父皇开口询问的便是胞妹之事,云沐阳也是心中隐隐存了丝疑惑,虽说当初依晴也曾经同自己提过一嘴,要自己多留心于妹妹与宁飞扬之事。纵然自己爽快应下了,可到底是不便多插手的事情,云沐阳倒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如今突然说起胞妹回程之事,这倒是让云沐阳心中一紧,隐约感觉到此间必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但见得云沐阳眉头微微皱起,拱手沉声,“父皇可是以为昭儿这次进京有何蹊跷之处?” 儿子的一句话倒是直接点透了元康帝心中的疑惑,他有些发愁地重重叹了一口气,而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先前朕在昭儿身边安排了一名名唤如意的侍女,就是为了能够随时掌握昭儿的事情,不叫她在川蜀受了苦楚。可这次她们夫妻二人进京,朕既没有得到如意的传信,也没有在入宫的队伍中见到如意,这才多了份担心!” 话至此处,元康帝直接示意自己的两个儿子随自己进入了东暖阁之中,待三人进入后,便示意一旁的宫人将东暖阁的房门闭合了。 元康帝有些发愁地来回踱步,根本没有心思安坐在暖阁的榻上,而云氏兄弟二人也是不知该如何劝导了自己的父亲,只能垂眸暗暗思索着。 “沐儿,你可愿意再走一趟川蜀?”虽说之前自己这个儿子遇袭就是在回京的路上,可除了他之外,元康帝竟也想不出可以派了什么前去才能让自己安心了! 本来元康帝也曾打算让逸儿走这一遭,可眼下无双即将临盆,让他走了这一遭,还不知道会让多少人放心不下。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再次要求自己这个儿子前往肃国公府一探究竟。不过,元康帝的话也才说出口,云沐阳便已经拱手上前,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父皇,儿臣以为如今还是应该先解决了眼下京中之事,才好去处理了皇妹的事情!京中不稳,又如何让儿臣安心去接了皇妹回来呢?”一席话毕,云沐阳并没有去多在意了元康帝的神情,只是依着自己的心思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罢了。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是他的这番话让云家的天下不至于落入外人之手,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番话,让元康帝对于自己这个儿子越发看重了。 “京中?京中这次选秀的用意,即便朕不多提你们两个也都明白,又哪里会有什么不稳之态?”对于儿子的话,元康帝虽然有些许的不解,却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毕竟,先前就是自己这个儿子同瑄儿一般来求了恩典,说是要免除了丁家二小姐的入选资格。而在自己的一再求证之下,这才得知那位丁家二小姐同自己的大儿子还有些理不清的关系! 想着自己对于韩梧桐与大儿子的亏欠,元康帝当即便应下了请求,也安排了人将丁家二小姐送去了皇家佛寺,一来是为了给免除入选资格一个理由,二来也是为着能够给自己的儿子一个机会罢了!若是如此而言,他这个帝君倒是愿意做了这等子“人情”,成全了世上的有情人不是吗? “自然,若非如此,孩儿也不会特意让张嬷嬷进宫来帮着母亲操持了这次的选秀!”一旁的云逸阳回答得倒是干脆,眉宇间也并没有什么疑虑可言。毕竟现下他在意的除了川蜀之事外,倒真的是没有什么觉得可担心的! 不过与其他二人不同的是,云沐阳显然表情要比自己的三哥要凝重不少,他一脸凝重地看了看二人之后,将自己如此言说的理由和盘托出。而在他讲出这些的时候,别说是云逸阳心中有所震动,就连自诩手握羽林卫的元康帝都觉得有些惊讶了! “儿臣接下了属下密报,就在父皇颁发京中选秀的旨意第二天,就有一队人马护送着一名女子进入了京中!”虽然看到这些的是陈靖远,可依着其不可随意离京的束缚,云沐阳也只能简略地将其归结为自己的属下侦查得知。而后,云沐阳自衣袖之中拿出了一副不大的画像,将其铺展开来,向自己的三哥与父皇展示着画像中的女子。 “父皇,这名女子如今就在殿外入选女子之中,还希望您三思而行!” 云沐阳并没有将话说得太过于绝对,只是提醒元康帝对于这名女子存了提防罢了!毕竟,只凭借着提前入京这一点来看,他们也绝对不可能将其治罪,至多也只是个欺瞒的罪过,查不到再多的线索。可云沐阳隐隐有一种感觉,这名女子身上绝对隐藏着极多的机密,而这些机密也许会倾覆天家统治也未可知! 看着被儿子铺展开来的画像,元康帝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后便略有深意地看了看云沐阳,之后便放声大笑着。诚然,如此态度确实让云氏兄弟有些茫然,他们本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不相信了这些,亦或是认为猜测之言少了证据,正待云沐阳想要多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元康帝一把拦了下来。 只见元康帝伸出手来挡住了云沐阳想要拱手的动作,自己先是坐在了暖阁中的一边榻上,一边伸出手来招呼着两个儿子坐下。虽然云家两兄弟对于如此情状的父亲并不了解,却也只是推拒了两次之后,便个自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等待着元康帝接下来的言语。 “沐儿,你告诉朕,这当真是你的属下获得的消息?还是说……是别家的少爷啊?” 元康帝的话才说出口,便隐约透露出自己知晓一切的意思。而一听这话,且不说云逸阳心中有些许的想法,单就是云沐阳就心中多有震惊之意。他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与陈靖远私下里的行动,竟然被父皇看得如此通透,纵使自己想要有所隐瞒,却也是无从下手的! 不过听着父皇的意思,他并没有去计较了陈靖远这次擅自离京的事情,想来也是多亏了他发现了这起子怪异之事的缘故。 “父皇,儿臣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云沐阳本还想辩解两句,却直接被元康帝抬手给阻止了去,所有的言辞一下子只能卡在了喉咙中,再不得倾吐的机会了。 “不必多说什么,朕当然知道这名女子来历不明,所以也交代了张氏仔细观察!”说话的功夫儿,元康帝便捻起了被放在了榻上矮桌上的画像,仔细端看了一阵之后,这才嘀咕了一句,“这女子看起来倒是同韩梧信多了几分相似!” “父皇您说什么?” “父亲您这是何意?” 一时间,云逸阳与云沐阳异口同声追问了一句,却皆是因为隐隐约约听到了元康帝呢喃的这句言辞。 “不对!沐儿既然你想要调查,朕就给你这个机会!”说着,元康帝便将矮桌上的这幅画像递给了一旁起身的云沐阳,而后才意有所指地提醒着,“切莫被这相貌遮了眼界,一定要查清楚这人的底细!” 接过了元康帝递过来的画像,虽说云沐阳对于父皇的言辞还有些疑惑,却也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有多留心,绝对不会草草了结这次的事情! “对了,沐儿,朕有件事情还想与你商量!” 待此事了结,元康帝先是询问了云逸阳关于卫无双的事情,这才话风一转,将视线再次转向了一旁正紧锁眉头的云沐阳。而在元康帝再次开口的时候,云沐阳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就连反应的时间都要长了许多。 “五弟?五弟!”一旁的云逸阳生怕自己的弟弟因此有了错处,先是小声提醒了他两句,而后更是直接在宽大袍服的遮盖下,轻轻踢了自己这个弟弟一脚,希望他能够尽快回神,别再错过了元康帝的问询。 “啊?父皇您刚刚说什么?”才回过神来的云沐阳赶紧将一直在自己脑中盘旋的想法压了下来,摆正了自己的态度询问着,似乎自己只是偶尔走神一般。 “沐儿,关于文家……”元康帝的话也才只说了这几个字,而当“文家”二字说出口的时候,云沐阳本来还分外平实温和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整个人都展现出这对这个话题的抗拒! “父皇,可是文杰又以自身要挟了什么,替他孙女求了什么恩典?”由于自己实在是看腻了文家那对祖孙的戏码,这次云沐阳甚至连对于文杰的敬称都已然省去了。由此倒是能够想见,云沐阳对于文家的厌恶已经到了何种境地,他又是如何厌烦了这么一个一直强求了自己的文家千金的! 一见自己的儿子整个脸色都变了,元康帝也知道这件事也是没了什么商量的余地了。不过,其实他也是知道了,如若自己的儿子早有此心,也不会安排了许多,费尽了心思想要迎娶了昆仑的那位了! “罢了!既然你已经表态了,那朕也只能如此回了文杰了!不过……”出乎了云沐阳的意料,这次元康帝竟然有了短暂的停顿,似乎还有什么没有同自己讲清楚似的。因为心中有个猜测,云沐阳便直言相问,倒是少了许多的顾忌在其中了! 第455章 却难料暗有牵连中 “父皇,您说的不过?不过什么?”生怕文家又闹出什么时段,云沐阳对于元康帝故意卖关子的做法显然有些微妙的情绪显露,就在云沐阳想要进一步从元康帝身上了解文家的事情的时候,却只看到了自己父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父皇替你回绝了文杰的请求也就是了!”许是看出了云沐阳心中的想法,元康帝并没有再提及文家以及文燕的任何事情,只推说自己一定会处理好仅此而已。 虽说云沐阳对于自己父皇的做法并没有多少了解,不过瞧着他那副了然的模样,便也不打算再追问什么。不论怎么讲,只要文家不去插手了自己的事情,别来打扰了他与依晴之间的生活,他们想要如何大有父皇处理,这与他倒是再没了什么必要联系了! “父亲,文家一再依仗曾经功勋要求许多,您是不是太过于迁就了?”坐在一旁许久却未参与其中的云逸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试探性地表态,想要以此推断出元康帝究竟想要如何处置了文家。毕竟,文家虽然已经在朝多年,可坐吃功勋终有完结的一天,而云逸阳心中清楚得很,元康帝一再迁就了文杰以及文燕的无理要求,左不过是想要将这些情分尽数消磨罢了! 一旦有一天,文家再不是从前仰仗功勋的文家,那文家之人也便再没有了嚣张的资本,不论再有如何逾矩举动,元康帝也不必再如此畏首畏尾了!正是因为有着这个想法,云逸阳才暗暗提醒着元康帝,希望他能够尽早对文家清算一番。 虽说眼下文家的嫡系后代也只有文燕这个女子,可诸多文家旁系的族人也多借着文杰的名声,在其乡里横行霸道。而这些事情虽说都被文杰暗自压了下来,却也不免有遗漏之鱼被云逸阳截获。如此一来,皇家只要有心想要平了文家的势力,倒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了!只不过,眼下元康帝还希望以文家的势力对韩梧信加以制衡,一旦这个平衡打破,不论是其中哪一方先被处置,想来另一方的年岁也不过月余了吧! “功勋?逸儿!文家可还有什么功勋能够拿得出手呢?”听了云逸阳的话,元康帝先是冷哼了一声,这才有此反问之语。不过瞧着他这番做派,想来也是忍了文家许久,只是时机不当,不能直接将文家旁系的这些顽劣尽数清除了吧! 就在云逸阳与元康帝还在讨论着以后该如何处置了文家的当口儿,云沐阳端看着那张画像突然出声请求道:“父皇,儿臣想要亲自去会会这个行踪诡秘的女子!不知……” 按道理来说,这次参与选秀的女子都有可能被选入宫中,一旦真的成为了后宫的一员,那云沐阳可是要活生生降低了一个辈分的!正因为到那时候会产生诸多的不便,云沐阳这才直接请求父皇能够准许他直接与这些秀女接触,以此来获得更多的线索,从而顺藤摸瓜揪出那个藏在背后的推手! “亲自?”先是听过儿子的要求之后愣了愣,元康帝这才思索一番后做出了决定,“如此也好!待会儿你同瑄儿一起到殿外吧!若只有你一人,倒是显得太过于明显了!” “明显?什么明显?”这次倒是换了云沐阳有些闹不明白了,自己只是说想要亲自会会那名女子,怎么听着父皇的意思,还扯上了七弟什么干系了?且不说七弟对于这些事情本就不关心,退一万步讲,即便七弟真的想要用心于社稷,倒也不必同他一起到殿外去吧? 瞧着云沐阳有些疑惑的表情,倒是年长许多岁的云逸阳心下了然,只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在鼓励着自己的兄弟。不过,眼下却也没有什么可追问的了,因为元康帝已经起身走出了东暖阁,吩咐了外头听着吩咐的宫人,到舒妃宫中宣来了齐王云瑄阳了! “三哥这……父皇这是为何啊?若说什么明显不明显的,你与我同去也是一样的,怎么反倒叫了七弟来?”显然,云沐阳还未领悟了元康帝的意思,并且不住地追问着似乎已经看透了其中玄妙的云逸阳。不过,云逸阳可不会直接将这些关窍告知与他,有些事情总要自己参透其中奥妙,才能够真正理解了个中滋味吧! 正是基于此种理由,云逸阳也只是看着自己的这个兄弟淡淡笑出声来,旁的倒是没了分毫泄露了!只看见云逸阳将云沐阳扯到了一旁,甚是神秘地对他说到,“五弟,这戏若是说出来可就不真实了,还是你同七弟一齐参透吧!为兄也不便多嘴,不过……你可小心别被弟妹知晓了去!” “被弟妹?晴儿怎么会……”本来还想要同云逸阳争论一番,向他表明依晴可不是那等容易误会了自己之人。可话到了嘴边,云沐阳却迟疑了。他细细将方才父皇与三哥对自己说的话想了一遍,而后迷惘的眼神中忽然之间散发出夺目的光彩,竟一下子以手握拳捶在了云逸阳的臂膀处。 “三哥,这次……这次还要将我同七弟推了出去,会不会……会不会太没有新意了?”说罢,云沐阳还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模样,甚至还瞥了眼已经走出了东暖阁的元康帝背影。只不过,他面对的是自己的兄长与父亲,说到底也是没有办法再多抱怨了什么的。左不过就是这般调笑似的说两句嘴,再没有了旁的什么办法阻止了这件事情的进程也就是了! 而听了自家弟弟的抱怨,云逸阳也只是斜了他一眼,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在其中。“新意?管他有没有什么新意,只要外头的那些人相信了,即便是陈年旧事也不乏对此趋之若鹜之人!”一边说着,云逸阳一边扯着一脸无奈模样的云沐阳走出东暖阁,将他带到了元康帝跟前。而元康帝一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表情,也能够得知其必定已经猜出了自己的用意。 说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次选秀虽说元康帝意在控制朝堂,可到底这些秀女的年岁实在太小,与其让自己做了这次的筹码,倒不如将自己的这几个成年的儿子推出去更有说服力! 在元康帝与云逸阳的安排下,就这么直接地让对此一无所知的云瑄阳同云沐阳来到了乾坤殿外,虽说云瑄阳对于自己父皇的突然召见还有些疑惑,可眼见着自己的两位皇兄都在这里!便也多多少少安下心来。依着云瑄阳的猜测,他倒是真的很怕自己的父皇为他安排了什么,毕竟眼下也就只有他这个即将弱冠的儿子还未婚娶了! “五哥,父皇这是要咱们看什么?”虽然在殿中听了元康帝一通儿说辞,可云瑄阳还是有些茫然,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只是个负责打掩护的存在。当下里因为放心不下某人,此刻只能向自己的兄长多加询问,唯恐因此而让某人抓住了把柄去! 只是云瑄阳不曾想过,他不久前才向父皇等人奏请免去了唐玉儿的入选资格,现如今就又要顶着这等子名号,来给自己的五哥打掩护了! “额……自然是看美人了!难不成这殿外的女子一个个都是鬼夜叉不成?” 云沐阳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便率先迈开步子向着这些人走去。云瑄阳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却也只能快步赶上,并不想因此而落在了后头,让自己觉得更加为难!一时间,乾坤殿外齐整地站着数十个女子等待着张嬷嬷的进一步核验,却突然看到了两个披着弹墨烟灰色大氅而来的人,身后更是跟随着数个宫人而来。 原本寂静无声的地方,竟也泛起了细碎的声音,似乎大家对于眼前出现的人物都十分好奇,当然更让人好奇的则是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缘由了! “那两个披着大氅的人是谁啊?看起来倒是挺年轻的!” “就是啊!这次选秀不是要为圣上选妃吗?怎么还会有人来观礼?” 这头儿正有两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女孩子在讨论着,而一旁一个看起来大概已经十七八岁的女子却心下了然,一脸无奈地看了看身旁的两个小丫头。心道,当真是没有见识的丫头,竟也能走到了这一步来!她们连皇家成员谁是谁都分不清楚,可想而知其母家本就没什么心思参与了选秀的。 虽说这名秀女对于身边的这两个小丫头甚是看不上,可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惊讶,怎么为圣上选妃的地方会突然出现了天家少爷!虽说也能圆了几句为父代劳之类的言辞,可瞧着他们二人有说有笑的景象,却也看不出个仔细甄选的模样来啊? 就在众人心中疑惑的功夫,云沐阳已经极为顺利地走到了那名画像上的女子所在的队伍,而他更是协着云瑄阳一路看来,倒似是走马观花一般极为随意了! “五哥,我们到底要看什么啊?” 已经随着云沐阳走了许久的云瑄阳已经迷茫了,他在走在前头的云沐阳还未来到下一队的时候,趁机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边,想要得到一个能够解开自己疑惑的答案。不过正准备走向那名女子跟前的云沐阳哪能理会了这些,竟然只故作神秘地回首看了他一眼,再次将“看美人”如此敷衍的回答扔给他,便径直走开了。 “看?看美人?这算什么?”虽说云瑄阳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在搞什么名堂,却也只是在心里头嘀咕了一句,便继续跟着云沐阳而来。 只是,当他们二人停留在一位女子身边的时候,云瑄阳可以感觉到自己五哥的周身气场全然不同了。就在这当口儿,云瑄阳小心地在云沐阳身边嘀咕了一句,“五哥,小心我告诉嫂子你做了什么!”说罢,他甚至还扬了扬眉毛,一副十足的神气模样。不过云沐阳显然并不买账,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打量着眼前这名女子。 眼瞧着自己的兄长并没有受到自己的“威胁”,云瑄阳明显有些呆愣,他努力想要压下自己心中的惊讶,却也总是想起当初在三哥府上看到的那一幕。当初的五哥可是为着博得美人一笑而心甘情愿受了委屈的,怎么如今成婚了反而成了这副模样?莫不是五哥觉得到手了便好了,对于嫂子也就不那么在意了,还是说这其中…… 在云瑄阳正疑惑着的功夫,云沐阳已经同眼前这个女子搭上言语,甚至坦言她不必对自己如此拘束! “王爷说笑了,臣女怎么敢如此逾矩呢!”这女子只低垂着头微微笑着,一直推说自己不敢如此放肆没了规矩。而瞧着她这一身秋香色的衣装,大概也已经有人猜出此女正是方才瞧见了丁敏芝与思容之间冲突,却言说“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棋子”之类言辞的女子了。 “哦?你竟能看出本王身份,这倒是令本王多了分好奇了!”见着这女子搭话了,云沐阳心中便隐约有了份计较,心想只要她能够同自己言说几句,自己便能够从中套出些自己想要得知的消息了!当下里,云沐阳脸上的微笑越发灿烂,似乎自己对于眼前这个女子抱有极大的兴趣,而俨然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个已经娶亲之人了! “王爷说笑了!您这般气宇轩昂,如芝兰玉树,臣女又怎么可能瞧不出您绝非凡子呢?”虽然这个女子一直表现得自己分外谦卑,可每句话中的挑逗意味却分外浓烈,似乎是已经绝对要对眼前这个被钦傲帝君极为看重的儿子下手一般! “哈哈哈!你这女子倒是有趣得紧!”先是大笑一阵,云沐阳进而唤来了在一旁的张嬷嬷,想要探知这名女子的名姓。而已经走进的张氏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殿下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却只能透露出了这个女子的身份。 “殿下,这位是雷金雷大人家的千金,雷宛如!” 虽说这位雷金只是个在京中的闲官,可素来听闻其不愿多参与了京中大事,没想到这次倒也会这般积极送了女儿前来参选! 张氏恭恭敬敬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之后,便直接候在了一旁,想要听着两位殿下的吩咐。可下一刻她却接到了云沐阳的吩咐,要她继续自己的工作便是,不必在意了他们兄弟二人。 无奈之下,张氏也只能恭敬地行了个礼之后,转身不再去理会了云家两兄弟这边的事务。不过,她也是特意留了个心思,要一旁的都人好生照看着,千万不要让这些不懂规矩的秀女冲撞了两位殿下! 得到了关于这个女子的消息之后,云沐阳便洋溢着一抹暖笑看着她,甚是新奇地说到,“原来你是雷大人的女儿,我说怎么从前不曾见过你这般有趣得女子,原来是一直被自己的父亲藏在了家中了!” 说话的功夫儿,云沐阳便毫不顾忌地开始上下打量起这个名唤雷宛如的女子,似乎对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雷宛如的衣装同其他进宫参选的秀女相比,虽说显得朴实了不少,却在其中充满了一些精巧的小心思。且不说她那套秋香色的衣装同当年父皇在自己王府中第一次见到母后时的衣色相当,就连这头上的钗环都是佩戴着三十几年前的老旧款式,却也精心设计打扮让自己不落俗套。 第456章 却难料暗有牵连下 再看看雷宛如面上的妆容,由于她的肤色较为白皙,所以特意在脸上浅浅扫上了一层胭脂,大抵上是想让自己看起来脸色更为红润吧!不过,在云沐阳看到雷宛如一直躲闪的眼睛之后,他才发现了这人始终不敢正视了自己的缘由。 直到被云沐阳瞧得太过于心烦意乱,雷宛如实在是受不得自己内心的煎熬,径直抬起头来希望云沐阳不要再将注意力停留在自己身上。只是她一抬起头来恰好被云沐阳看了个正着,也解开了云沐阳心中方才一直未能参透的迷题,那道由元康帝抛给自己,却始终想不通的迷题! 本来在画像上还有些晦涩,可一旦见到了雷宛如本人,云沐阳便可以确定这人必定是与韩家脱不得干系!且不说二人在肤色上多有相近就连整张脸的轮廓,和眉眼间的感觉都更为近似了。如果这个女子不说自己是雷金家的女儿,恐怕云沐阳会直接将其认定为韩梧信遗落在外的女儿了吧! 老实讲,云沐阳因为依晴的缘故,对于韩家的接触要比先前多了不少,也让他自己对于韩家的事情或多或少多了份了解。虽说他一直认为韩家的二房老爷,也就是被依晴借了身份的韩婷婷的亲生父亲韩梧轼,同韩梧信直接隐隐有些不对劲儿地地方,可他却只是感觉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在看到了雷宛如之后,他总算是明白了自己一直觉得蹊跷的地方在何处,也明白了一直让自己觉得奇怪的到底是什么!按理说韩梧信与韩梧轼既然是嫡亲兄弟,那么二人的长相也会多多少少有些相似,不说有个八九分的相似,却也该有个五六分近如。但是事实却是韩梧轼这个弟弟与兄长韩梧信不但没有半点相似,就连性格都有着极大的差距,让人生生觉得同样是一母所生的兄弟,竟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差。 如若不是依晴当初在韩府对韩梧轼有所接触,恐怕连他都不可能知晓,在韩家竟然还存在着这种打压亲生兄弟的事情。甚至于,现在韩家已然没了韩梧轼的消息,云沐阳却不敢将这些事情告知于依晴,生恐她会因此而失了分寸,直接上门质问了韩梧信与李氏! 眼下,这个名为雷宛如的女子,不论是眉眼之间还是肤色脸型都与韩梧信极为相似,这不得不引起云沐阳的关注,也不得不让他对于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产生联想! 就在云沐阳思索着该如何结束了与雷宛如的对话的时候,云瑄阳适时将自己拉到了一边,这也给了云沐阳一个极好的脱身机会。 只见云瑄阳一把将自家五哥扯到了队伍之外,而后甚是不解地质问着他,“五哥,你都已经有了嫂子了,现下又是在做什么?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为弟的,不敢将这些事情告诉给嫂子知道?” 别看云瑄阳素来是个不在意了旁事的性子,可对于自己亲眼所见之事的颠覆,他还是心中隐约有些不平的。当初如何看着自家兄长讨得美人欢心,现下就又多厌恶了兄长对于旁的女子的搭讪。即便想要粘花捻草的对象是自己最为欣赏的五哥,但这种情况摆在眼前,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接受了去呢? “七弟会说吗?”看了看云瑄阳一脸不平的模样,云沐阳虽说心中偷笑着,却仍是装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问了一句。而后才径直往乾坤殿走去,没有再看了方才那个叫雷宛如的女子一眼。 被自家兄长的举动弄得有些茫然,云瑄阳只能怔在原地看着云沐阳远去的背影,继而又转过头来望了一眼正低头沉思着的雷宛如,这才快步跟了上去。即便云瑄阳想要再同云沐阳理论什么,却再没了这等子机会,而究其原因,只是因为他们已经跨进了乾坤殿,自然不好在元康帝面前去争吵了什么! 不过若是云瑄阳能够看得仔细,必定能够察觉到自己的五哥在跨进乾坤殿之后,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只不过,因为云沐阳的情绪掩饰的极好,下一瞬这种皱眉的表情倒也不见了踪迹,只瞧得出他略显凝重的神情了。 “可看仔细了?” 云沐阳才进了殿中,元康帝便直接开口询问着他,似乎比他更想要知道最终的答案。而云沐阳也不含糊,直接拱手汇报着自己对于那个名为雷宛如的女子的印象。 “父皇,儿臣觉得这人身份很值得怀疑,需要加派人手仔细调查了这其中的内情!” 诚然,这是元康帝方才在看到画像的时候,便心中升起的打算。而眼下自己的儿子也得出的相同的结论,这就代表着这个女子当真有着蹊跷,必须要严加调查才能够保证万无一失。毕竟,这是皇家的选秀,一旦真的入选进宫,不仅是对于宫人官者的限制,更是给了入宫之人一个渗透入皇家的机会。不管她是否真的与韩家有了联系,谨慎小心一些到底是没了坏处的,即便真的没有联系,那也能够让他与父皇都放心不是吗? “你是觉得她同韩家有关系是吗?”早就已经看穿了云沐阳所想的元康帝并没有避讳了眼前的两人,直接讲出了云沐阳心中所想,亦是点出了一直困扰云瑄阳的疑惑所在。 “正是!儿臣绝对不相信天下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若真的有,也不可能每一次都与韩梧信扯上了关系!”这次的回答甚是笃定,似乎云沐阳手中已经掌握了什么关键的线索一般。可若仔细想来,云沐阳也不过就是听了陈靖远的叙述,得出了那张画像,还有就是与那名女子有过交流。若真的只通过这些就能够确定了一个人的底细,倒真的可以说是难得了! “五哥,所以……所以方才你全是在演给那个女子看的?”后知后觉的云瑄阳此刻才算是彻底醒悟,他毫不在意地直接表现出自己的惊讶,根本就没有想到方才那般认真的五哥,竟然只是一个哄骗了他人的模样! 纵然云瑄阳深知,自己也曾经蒙骗过唐玉儿,甚至还装得煞有介事,哄骗着唐玉儿同自己定下了那等不对等的约定。可眼下,那个女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又怎么会引来了父皇与五哥的注意呢? 大抵上是看出了自己这个儿子心中的不解,元康帝只微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便要云逸阳与云沐阳先离开了。而他却独独留下了云瑄阳,似乎是有意为之,也或许是不经意的决定。不管怎么说,云沐阳与云逸阳自一侧偏门退出乾坤殿后,这殿中的情形便不是他们能够多嘴去问的了! “三哥,方才殿中有谁来过吗?”直到二人离开了乾坤殿好远之后,云沐阳这才开口询问,至于为何要远离乾坤殿再发问,这其中的情由想必云逸阳也是知晓一二的! 一直同云沐阳往宫门走的云逸阳显然没有料到,自己这个弟弟竟然观察如此敏锐,就连在他们离开期间有旁人进了乾坤殿他都如此清楚。且将自己心头的讶异压下,云逸阳略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才反问道:“五弟何出此言?这乾坤殿也不是谁都能进的吧?” 虽说云逸阳并没有直接回应了云沐阳的询问,可只这一句话说出口来,云沐阳便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更加想要知道能够让三哥顾左右而言他的人物究竟是谁!而父皇与三哥都没有在方才提起那人的缘由,想来也是因为与自己有关才加以隐瞒的吧! 想到此,云沐阳只是抬眸看了看身旁的兄长,却再没有追问什么。只不过,他换了一种语气,似是玩笑般,“三哥与父皇都不愿对我提及的人……恐怕……”思索了片刻之后,云沐阳甚是笃定的开口说出了一个名字。而一旁的云逸阳并没做出反驳,只怕是已经被云沐阳猜到了全部了! 只不过云沐阳方才并没有浑说了多个名字,他只是淡然地吐出了两个字来,而这两个字便是“文燕”! 听过这两个字之后,云逸阳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先是缓缓舒了一口气之后,这才表现得有些微妙。“你怎么会知道是她?就不可能是旁的什么人吗?” “三哥,乾坤殿中多了一丝脂粉气息,而这种时候应该也不会有哪位宫妃来了此处吧?至于旁的什么女子能够进入其中的,那时候可都在殿外任由张嬷嬷核验呢!” 大概是因为自己猜中了,云沐阳表现得有些得意,却在下一刻就将这份小得意给掩盖了过去。毕竟,这种程度的猜测稍有些常识的人便能够猜到了,也确实不值得自己去炫耀些什么。同这些相比,眼下云沐阳最想要知道的不是进入乾坤殿的女子是谁,而是她为何会出现在乾坤殿中! 要知道父皇想要清理了文家这个坐吃功勋的障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虽说从前他也给过文家不少情面,却从不曾让已经成年的文家嫡系或者旁系的子孙进入过宫闱。而这次文燕却能够突破这个规则,让父皇在乾坤殿中召见了她,这其中蕴含着什么,想必也是不可忽视的吧! “呵呵!的确!”一见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云逸阳也不去掩饰了什么,说起来这件事情与云沐阳倒也存了些关系,现下让他清楚也算是恰当!一番计较之后,云逸阳挥退了身后跟着的宫人都人,将云沐阳带到了一旁隐蔽处。 “你也知道文燕的心思,这次只怕是又让文杰老大人求了恩典,才能够进了宫来的!”只这句话就已经让一旁听着的云沐阳皱起了眉头,他素来不愿意同文家人扯上了关系,如若不是当初乾元殿的那次需要文杰站出来,他是绝对不会再去招惹了文家任何一个人的!而将他逼到如此的,便是因为多年来文燕对自己的穷追猛打! 虽说当初在吉祥宴上云沐阳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可碰上了文燕这么个性子的人,只怕他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不过,眼瞧着他与依晴已经成婚,本以为以后也不会再受到了文燕的骚扰,没想到这次她竟然让自己的祖父求了恩典,直接进了宫来。 一听这话头儿,云沐阳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的声音不似先前温润,倒是越发严肃了起来。“她?她进宫来做什么?难不成已经倒贴到如此地步了吗?” “你以为文燕会因为什么?五弟我可得提醒你一声,别以为你同韩姑娘成婚了,就能够断了文燕的念想了!没了正妃的位置,人家就算是委屈也想要整个侧妃的位置坐,而且还是一副吃了大亏似的模样坐上去!” 没想到想来儒雅温和的云逸阳也能够说出这种话来,想来文燕在他们兄弟二人的印象中都有些不佳吧!不过,云逸阳的这些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而这次文燕进宫的目的也正是在于此处!她眼瞧着没有机会做了云沐阳的宸王正妃之位,便在家中寻死觅活一阵,吵得文杰没了办法,只能拉下一张老脸来求着元康帝给了她一个机会,能够进宫来同徐皇后与元康帝见上一面! 若非如此,徐皇后又哪里会在今儿个见了这个看起来让人觉得分外做作的姑娘呢?且不说自己的儿子已经娶亲,即便未曾婚娶,想来徐皇后见了文燕的模样,也是不愿意让自己儿子与其结为连理的。 只不过文燕是个不死心的,偏偏觉得自己在京中饱负盛名,就该配了天下最得意之男子,才算是上天所愿!不过她的这些伎俩在徐皇后看来也都是小儿科,哪里就能够蒙骗了在宫中涤荡了数十年的徐皇后呢? “三哥的意思是说……”听过云逸阳的这一番说辞,云沐阳心中隐隐已经敲定了一个计划,只是顾忌到文家的所在,才不能够下定了如此决心。 “你以为父亲会应下了文燕的请求?”只瞥了身旁的兄弟一眼,云逸阳便不再与他兜圈子,直接同他摊牌了。“五弟,你须得明白,若是父亲真的准许了文燕的请求,那他又如何能够处理了文家的事情?一旦真的让文家同皇家扯上了联系,只怕后头的事情就更不好处理了!” 话音才落,云沐阳便突然转过头来看向自己这个兄长,面上则是无以言表的惊喜之色。当然,在他一开口的时候,这种惊喜的情绪则更是明显了几分。“这么说父皇并没有应允了文燕的请求?” 本来云沐阳还在思考该如何推拒了文家的这个请求,没想到父皇已经替自己处理好了一切了!这个事情太过于突然,也让他有些意外而惊喜,当下里,云沐阳这个已经成婚之人竟像个头次骑射夺魁的少年一般,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别样的喜悦之中。 “好了!”说着,云逸阳只抬起手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在让他多些稳重一般。“这件事情你尽管放心就是,待雷宛如的事情了结了,文家应该也就不会再成为你的烦忧了!” 一时间喜悦来得太快,云沐阳竟也来不及反应,直到他离开了宫闱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脸上都还带着那股子没有办法掩下的欣喜。虽说依晴并不知道云沐阳这次入宫之后,为何会表现得如此喜悦,不过想来大抵上是因为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计划运行,这才有了此等神色也未可知! 第457章 探根源晴觉蹊跷上 就在今日午饭的时候,依晴发现已经回到家中的云沐阳仍然难以掩盖脸上的欣喜,心中不觉感叹即便是她认为性子已经沉稳良多的他,也有如此少年儿郎的一面。 眼看着云沐阳在自己跟前做了许多刻意的行为,依晴即便心中暗自笑着他这等幼稚行为,却也是掩下了这些心思向他追问着。 “阿沐,今儿个怎么从宫里头回来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让人欢喜的事吗?”随着一筷子菜落在了云沐阳的碗中,依晴的询问也伴随而来,当然除了这些之外,依晴也没有忘了将自己表现得分外渴求了他人分享一般。而这些除了是想要照顾到云沐阳这等顽童脾性之外,也是想尽量对云沐阳心中之事多些了解罢了! 虽说自己与依晴成婚许久,可二人始终都没有完成最终的周公之礼,对于云沐阳而言难免觉得有些难耐。此刻依晴夹给自己这一筷子菜,确实让云沐阳有些受宠若惊,甚至有些珍惜的成分在其中,不愿将其尽数吞进了肚中。不过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思太过于暴露,他也只能一脸欢喜地将碗中的吃食吃下,而后才将今天上午在宫中的一切说与了依晴知晓。只是云沐阳言说之时却注意到,就在自己提及文燕以及文家之事的时候,依晴的脸色确实变得有些微妙了! 先前还在自己七弟面前摆出一副无所谓模样的云沐阳,当即明白了自己犯下的错漏,想要补救之时,却正好迎上了依晴那抹探究的目光。 “文燕居然被宣召入宫了?”一想起自己之前入宫还是在新婚第二天,而那一天因为前一晚凝思苑中的事情,二人皆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却难得没有让人说嘴讲理。不过,只要一想自己的夫君居然又被文燕粘上,依晴这心里头就别提有多纠结了。纵使她想要劝说自己不要想得太多,一切都该相信了阿沐,可直到今时今日她才算知晓,当初阿沐是以何种心态想了她隐瞒身份之事的! 当这件事情换成了当下的她,依晴自认为不可能处理地太过于理智,或者说现如今面对有关于云沐阳的事情,她便与理智失去了联系吧!设身处地想了从前,依晴突然觉得自己当初是不是太过于执着了,虽说她的脾性就是如此,可面对感情上的事情谁又会真的一直保持清醒呢? 眼瞧着依晴的脸色有些不对,云沐阳赶紧改了语气,以自身的行动来表达着自己的态度。“晴儿,为夫若是真的做了什么,岂会是这种模样了?你且听我慢慢向你说了今日之事!” 暂时安抚了依晴的情绪之后,云沐阳哪里还敢再多做了旁的动作,直接将宫中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同三哥所说之事尽数吐出,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保留。若是此时他还敢有所保留,云沐阳便能够想见被依晴得知全部真相的时候,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了! 自己都已经惹怒依晴那么多次了,对于这种危机的敏感程度还是有所提升的,或者说,对于这种自己的禁忌之处还是要极力避免的吧! 直到云沐阳讲完所有的经过,依晴的脸色才逐渐缓和了下来,整个人也隐隐察觉到期间的不对劲儿。只是对于这种怪异的感觉,依晴并不能将其详细描述出来,说穿了,不过是她抓住了一丝蹊跷的尾巴,却并没有抓住了它的全部。 看着依晴一手拿着那个百子千孙闹春图的粉瓷碗,一手将那双紫竹圆箸的箸头含在了嘴中的模样,云沐阳心中有些吃不准了。他生怕自己方才的陈述又引来了依晴的恼火,当下里也不敢多问一句,只等着依晴开口出声罢了。可过了许久,依晴手中的小碗也被云沐阳夹的菜顶出了一座小山丘了,她却依旧没有言语。 眼看着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云沐阳只得出声唤了一句,想要依晴收回神游的思绪,赶快将午饭吃下。“晴儿,晴儿?你这是想什么呢?” 这一出声不要紧,当即就让依晴回过神来,而下一刻依晴便突然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直接转向了云沐阳的方向,脸上更是带着些许的焦急。而她一开口的声音,云沐阳便已经了然,这小丫头是真的急了! “阿沐!你方才说你入宫……”依晴的话都还没问完,就被云沐阳一把拦了下来,只不住地向她道着歉,言说自己绝对不会对文燕有任何想法。可云沐阳不过才表了衷心,便被依晴的急切地挥手阻止了,而瞧着她焦急的模样,似乎让她如此的事情与文燕并没有瓜葛。 只见得依晴直接扯住了云沐阳的大手,甚是急切地想要求证自己的想法,她一边摇头一边以十分焦急的语气追问着。“不是,阿沐我没有想文燕的事情!你……你方才是不是说今日参选的秀女之中,有一个女子同韩梧信有着几分相似?” 被依晴这般的询问给弄得茫然了,虽说云沐阳极为配合地点了点头,却也没料到依晴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会比自己还要大上许多。而且,瞧着她的这等反应,恐怕对于这名女子的身份与韩梧信之间的关系,依晴拥有着他所不知道的信息。 将自己抑制不住的激动心情强压了下来,云沐阳表面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理顺着依晴略显得紧张的状态。他甚是温和地劝了句,“晴儿,你先将午饭用了,过会儿咱们再说这件事可好?”说着,还直接将已经被依晴放在了桌面上的碗筷拿起,塞进了她的双手。“你这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再这般失了调理,别说让为夫听你说什么韩梧信的内幕了,即便是昆仑的秘辛,我也是半句都不会再听的!” 虽说这种半威胁半讨饶的态度让依晴有些无奈,可云沐阳说得的确在理。依晴虽然自己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你才不会不听了昆仑秘辛”,却也只能听从了云沐阳的话语,顺从地点了点头想要先吃过这顿午饭。 看着依晴这般像个有些委屈的小兽模样,云沐阳倒是有些新奇与惊讶,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小姑娘还有着这般的面孔。原来她除了从前以为的坚强倔强、温婉灵动之外,还有着这么一种情状在其中!一时间,云沐阳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宝藏一般,一双星目之中仿佛浸透了春水,柔和就像是春日里的阳光,照在了身上,却也暖进了人的心中! 直到府中的侍女将桌上的碗盘都撤去之后,云沐阳才吩咐只留了二三个侍女在门外听着吩咐,而自己则协着依晴进了内室。虽然旁的侍女都是一脸暧昧的看着自家主子,心想着是不是自家王爷太过于黏着王妃娘娘了,是不是府上很快就能再有什么喜事云云。可青鸾却并不这么想,因为她也只有她一个人清楚,她家主子同王爷并未行了周公之礼,又哪里来的什么其他喜事呢? “阿沐,你方才未免做得也太……”大概是现下里才反应过来,依晴进了内室之后才想起方才那几个捂嘴偷笑的侍女的表情,便觉得面上一阵滚烫。虽说她言语之中含了些对云沐阳的“指责”,却也难免是害羞在其中占了绝大部分的吧! 瞧着依晴一副脸红的模样,云沐阳倒是表现得分外坦然,嬉笑着言说晴儿不必如此,却不免在心中一阵悸动,直觉得如此害羞模样的依晴当真让人怜爱! “阿沐,你方才说看到这次秀女之中有个同韩梧信相貌几分相像的是吗?”害羞了一阵儿之后,依晴这才想起了正经事儿来,忙摆正了情绪正色问着他。不过当下她这般羞红了脸的模样,会不会让云沐阳失了探究的心思,这就不是外人能够推断的了! 大概是同依晴闹够了,云沐阳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没有再去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十分知趣地点了点头,极为顺利地让两个人的尴尬都避免了去。讲道理,对于那个自称雷宛如的女子,云沐阳倒还真的是存了疑问的,即便依晴不向自己提及这些,他也一定要派了人仔细调查一番才算正经! 眼见云沐阳点了点头,依晴的脸色越发变得凝重了起来,她沉吟了片刻之后才有些不把稳地讲出了自己的想法。“阿沐,其实我一直怀疑韩梧信的身份,虽说没有什么确实证据,不过……” “等等,晴儿你说怀疑韩梧信的身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云沐阳一直觉得韩梧信如今的权力太大,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皇家的统治,可对于依晴所说的事情,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模样。或者说,云沐阳对于韩梧信的身份是没有怀疑的,也就谈不上什么仔细调查了韩梧信的事情了! 诚然,依晴的话对于云沐阳而言,无疑就是个晴空霹雳,对于一个从未怀疑过韩梧信身份的人而言,这也未尝不可成为另一种探究的思路。而眼下于云沐阳来说,他所要弄清楚得就是韩梧信的身份问题了。 由于自己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切实的证据加以佐证,所以依晴在言语上难免有些不自信,说起话来也是支支吾吾时有停顿。可这并不耽误云沐阳了解了依晴的想法,也不耽误他细细思考了依晴为他打开的这扇窗户也就是了。 “所以……晴儿你是怀疑韩梧信并非是韩家人?”将依晴所有的猜测整合起来,云沐阳过了许久之后才给出了这么一个总结。可单是这样的一个猜测又能如何呢?他们不可能因为这个而确定了韩梧信的什么罪状,也不可能因此而扳倒了这个朝中集合各项权力于手的人物。 想来,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的存在,即便云沐阳得到了如此一个值得探查的方向,却并没有表现出太过于兴奋的一面。这种事情若是能够抓住证据倒还好说,不过现如今的一切都只是他们两人的猜测,又哪里能够拿出什么切实不可辩驳的证据呢? 再者说,一旦这个猜测是真实的,那么也就代表着韩梧信是以虚假的身份在钦傲生活了数十年。对于这样一个隐藏自己极好的存在,他们又该如何去抓住把柄,寻出有利于自己的证据呢? 眼下,这些难题摆在了云沐阳与依晴面前,虽说这种设想很是大胆,却也不能排除了这个可能性。毕竟,对于韩梧信对于亲弟弟韩梧轼的态度,以及他对于皇家子嗣摇摆不定的做法来看,极有可能在其身后还有着操纵着他的存在。而这个存在才是真正对于钦傲的威胁,才是他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否认,即便他们能够解决了韩梧信,却难保不会被幕后之人扶植起第二个、第三个韩梧信般的人物! “阿沐,当初我救了你没多久,就曾经有一批府兵前来寻了你的踪迹,你……你可还记得这件事?” 说起从前的事情,依晴的情绪不免有些微妙,似乎对于那次的事情她有些羞于提起,所以这才话说完,便直接低下了头来,不敢再去看了同自己坐在一处的云沐阳。 反倒是云沐阳对于那件事记得清楚,略带暧昧地笑了笑之后,这才应到,“晴儿是说你以身相许的那次吗?” 没料到云沐阳会突然如此形容了那次的事情,依晴面上哪里还挂得住,当下便直接伸出手来在云沐阳的手上拍了一下。瞧着她那等害羞的模样,大抵上是不愿听到了云沐阳如此形容了那次的事情吧! 不过若较起真来,云沐阳如此形容倒也无可厚非!毕竟,那次由于有府兵前来搜查,依晴为了能够让仍然躺在床上养伤的云沐阳不被这些**检查,直接翻开了被子到了床上。 就在那些府兵问过了竹屋附近一些住户之后,直径来到了这里搜查的时候,却通过竹屋上支起来的窗户处看到了屋中隆起来的被子。 “走吧走吧,这有啥好看的?回去看自己媳妇儿不比这强啊?”带头的一个府兵拦下了想要进去的手下,打发着一群想要看了好戏的汉子离开了。就在他们离开竹屋之后,走在最后的府兵头头回头看了一眼竹屋,这才招呼着其他人去了附近搜查。 即便依晴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身子,不要给已经受了伤的云沐阳增加了不必要的负担,可床上的位置就这么点大,又哪里能够让依晴太过于舒服呢?往常她都是在厨房那边的小床上凑合休息,如今可算是到了自己的床上,却还要顾及了这人的感受了,当真是让她受了不少苦头。 直到依晴偷偷掀开被角,再听不到周围有什么嘈杂的声音之后,她这才将身上的被子拿开,自己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没成想就是这般动作,便让一直在床上昏睡着的云沐阳睁开了眼睛。 当下里,依晴便有些惊慌失措地被自己的衣裙绊倒,连着自己的那床被子一起摔在了床边的地上。虽说这高度倒是没有多少,却也因为太过于突然而让自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惊慌地看着已经睁开眼的这人发愣。 即便云沐阳当时并没有言语什么,可就是那双仿佛蕴含着广阔星河的眸子,让依晴移不开了眼睛。别看依晴不知该怎么处理了突然转醒的这个病人,可她却分外喜爱了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如同她当初在星州时见过的大海一般,纵使深邃神秘,却让人有一种无法拒绝的吸引力! 第458章 探根源晴觉蹊跷中 纵然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突然被云沐阳这般提起,依晴仍然觉得脸上有些燥红。不过就当时的自己而言,她倒不是因为自己被昏迷多时的云沐阳给吓到,反而是自己因着那双眼睛而看得痴傻了去,倒是叫他觉得自己太过于失礼了! 因着依晴在钦傲也生活了几年,对于钦傲自身的习俗礼数也是了解些许的。一想到自己身为闺阁女子竟在外男面前失了分寸,若是依着钦傲的规矩,该是如此评价了自己呢?虽说自己并不在意了这些评价,可难免心中觉得有些计较,倒是让钦傲的男儿瞧了自己的错处了! 已经跌落在地的依晴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她结结巴巴地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甚至还多有关心云沐阳的身体状况。这般景象看来,倒像是云沐阳这个被救的人不太近了人情,让自己的救命恩人也这般难做了去! “你……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先是紧张地看着在床上瞪着自己的云沐阳,依晴这才壮着胆子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然而,云沐阳并没有回答了她的问题,反倒是想要起身查看了四周的状况,他有了这般意向,倒是直接唬得依晴心下更为担心了。 只见依晴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得去捡拾了地上摊开的被褥,直接就将准备起身的云沐阳给控制住了。而她的这番动作不仅没有换来云沐阳的感激,倒是招来了他分外冰冷的目光。只一眼,依晴便觉得自己家中已然成了外头的春寒时节,她不禁瑟缩了自己的脖颈,却在下一刻强硬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你不能乱动!都已经受伤了,还逞强做什么?好好躺着养伤不行吗?”别看云沐阳这般唬人的面相极为可怕,不过依晴却也是个执拗的性子,直言要求这个陌生伤者不要妄为。纵使依晴对于云沐阳的脸色有些惧怕,可也没阻挡了她的言语冲将出口。 瞧着床前那个冲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小姑娘,云沐阳心中不免有些微妙,他可以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可为何自己会与她相遇呢?意识渐渐回笼,云沐阳的一双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气鼓鼓的小姑娘,虽然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却也一反常态地安分躺下,没再去挣扎了几分。似乎对于现下的云沐阳而言,这个小丫头并不存在什么敌意,也绝对不会对自己下了什么毒手似的。 安稳躺下之后,云沐阳也不去再理会她,只将头扭向了一边不再去看了她一眼。可是依着云沐阳的性格,他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命运交托给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小丫头呢?纵然现在不与其发生冲突,可这人的底细还是要查上一查,也好能够保证了自己的绝对安全吧! 眼看着这个被自己救回来的男子不再挣扎,依晴这才放下心来,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床干净的被子盖在了云沐阳的身上。直到她确定这人已经再次闭上了双眼,不会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之后,依晴才细心地为其掖了掖被角,而后径直捡起了地上的被子离开了屋子。 就在依晴拿着那床已经被弄脏的被子离开屋子之后,云沐阳立刻睁开了眼睛,一双星目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他有些困难地扭动着僵硬的脖子,想要看清楚自己身处之地的状况,却没想到竟然会无意识抓到了依晴从前放在了褥子下的一个小小护身符。 他极为吃力地从床上起身,忍着自己伤口处传来的疼痛,直接翻开了床上褥子的一角,拿出了那个方才自己发现的凸起之物。而下一刻,这个小小带有流苏的护身符便躺在了云沐阳略显的苍白而无力的大手上,一大一小,一鲜红一苍白,倒是让人有些微妙的感觉生出了!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护身符,云沐阳不禁向着窗外望了望,听着外头的动静也能够判断出,方才那个小姑娘应该正在屋外忙活着。虽说云沐阳并不知道这个救了自己的女孩子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可眼下最重要的却是同他的下属取得联系,不然今后的事情实在难以预料! 想到这一层,云沐阳便收起了自己先前的心思,将那个小巧精致的护身符再次塞回了床褥之下。而他自己则一手捂住伤口处,一边缓缓躺回了床上,准备再多观察一番而后再行打算!只是,当时的云沐阳并不知道,在之后的岁月里他时常会想起那天的事情。因为不止是依晴被云沐阳这双眼睛吸引,他自己也是被依晴那双无辜却带了些惊恐模样的眼睛给惊到,这才打消了他之前想要强行逼问的举动。 如今想起来,恐怕云沐阳还会感到颇为庆幸,若非如此,自己可不是就要在依晴心目中留下了个极坏的印象?若真是如此,只怕他在迎娶依晴的道路上还要多受磨难,甚至还会多走了许多弯路也未可知! “晴儿怎么突然提起先前的事情?”虽说云沐阳心中也想要逗弄了自己的小妻子,不过眼下实在不适宜,便只能收回了自己的玩闹之心,正色询问着依晴。 不过,云沐阳如此正经地询问,却并没有注意到依晴的脸色越发涨红了起来。由于云沐阳对于那位名为雷宛如的女子十分在意,便没多去留意了依晴的心思,只觉得自己的小妻子未免过于害羞,就连提起当时之事都还免不得脸红一阵。 显然,依晴对于这件事情的回忆并不与云沐阳相同,反倒是多了些自己的想法在其中。而被云沐阳这般一问,倒是也不好讲出什么,只含笑轻摇着头,而后才敛眉说出自己的见解。 “阿沐,我只是觉得那次的事情太过于……过于巧合了!” “巧合?晴儿的意思是……” 没想到依晴会怀疑了那次的搜查,云沐阳只顺着她的思路略想了想,便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依晴,却并没有将那等子猜测脱口而出。 “是,阿沐,我确实怀疑韩梧信的身份!”看着云沐阳极为凝重的脸色,依晴也不会再卖什么关子,直接讲出了她心中的猜测。不过这个猜测并非查无实据,而是依晴在思索多时之后,才得出的一个极有可能的推断。 “阿沐你想,即便韩梧信位高权重能够调派了诸多兵丁,可他们既然有能力刺杀于你,又怎么可能被我那等拙劣的手法给骗了过去?”只要一提到这件事情,依晴还是不免有些脸色涨红,可即便如此,对于这件事情她还是多有怀疑。当下说起了今次参选秀女之中的蹊跷,也让依晴心中对于之前那事的猜测更加高涨,而二者之间会不会存了什么关联,那也要看韩家会不会露出了什么马脚才是! 说到此处,依晴便缓缓于座位处起身,轻声踱步,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后,她便突然转过身来看向云沐阳,脸上则是带着明显的恍然。“之前韩梧信便有意隐瞒了我什么,想来当时我初次进府时看到他书案上的那封信,极有可能是他与那人互通消息之物!” 这话一出,已经让云沐阳的眉头瞬间锁紧,他从未想过身为钦傲的丞相,身为钦傲帝君当初最为倚重的臣子,会是有如此行为之人!即便依晴在这些事情上的猜测略显主观,不过若无此等意向,想来也不会让别人有了此种想法。眼下,他倒是真应该派人好好查一查韩梧信的底细,也好能够从中挖出与那个叫雷宛如的女子相通的证据了! “晴儿,这些事情也不好证明什么,再说,这些与雷宛如又有什么干系?”如此一问,才是云沐阳最想要知晓的,也是钦傲的皇家最希望能够侦知的所在。不过,随着云沐阳将这件事情点透,倒是让依晴言语中的意思更多加了猜测意味在其中。 云沐阳这些话倒是正好点到了点子上,而依晴却并没有表现得尴尬,反而是弯着一双水眸看向了他,甚为神秘地讲出了自己的想法。“阿沐,我在想,是不是这个雷宛如与韩梧信之间存在什么亲缘关系,或者说,这个韩梧信并不是真的韩梧信,而雷宛如也是如此情形,是有心之人有意安排下的身份呢?” “并非真的?晴儿你是觉得有人掉包?还是在说他们假造身份?”面对依晴有些隐晦的说法,云沐阳有些不敢想象,也隐隐觉得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存在! 虽说云沐阳言语中还含了些不可思议在其中,不过既然他能有此一问,想必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吧!只是因为他身处的位置,不能也绝对不允许他去胡乱猜忌什么,一切也只能以现有的证据去评断。毕竟,如果他身为亲王不能以理法服众,而只一味地以权势压迫,那他又怎么可能赢得了朝中臣子的认可呢? 别说是他一个亲王了,若是元康帝也只一味依着自己的猜测就对朝中之人下手,恐怕这朝中之臣早就被吓得不敢有任何动作了!长期以往,钦傲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前途未来可言呢? “我只是觉得,当初韩梧信必定与程文瑞等人脱不得干系,只不过是眼瞧着没了胜算,便将程文瑞等人出卖罢了!”提起先前的事情,依晴虽说对于宫中之事并不完全知晓,却也是有着自己的判断的。而当初她就是感到韩梧信的立场问题,这才有意去瓦解了程文瑞所谓的盟友。 只是现下她却没有想到,幕后之人上一次没有得手,这一次竟又掀起了这番波澜出来。想来那个雷宛如也是被幕后之人派来,有意进入钦傲后宫的才是! 显然,听到这些事情的云沐阳是惊讶的,而更让他惊讶的事情在于,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觉得被自己保护得很好的依晴,竟然也觉察了如此之多,甚至有些设想连他都不敢去假设。 “晴儿,有些事情不可胡乱猜测,有些话也不能够没了顾忌,随口乱说的……这些……这些事情你私下同我言说也便罢了,若是在旁人面前说起,只怕……” 此时的云沐阳脸色极为凝重,就连声音都不似从前温和了,他拧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依晴,似乎生怕她牵扯太多,反而给她自己惹来了太多的麻烦。可要真的论起来,依晴并非钦傲之人,又哪里需要她去多计较什么呢?她会如此在意了这些,恐怕也多是因为这是她心中之人所在意之事,而她不过是希望能够为其分忧解难罢了! “阿沐,我……我并非凭空猜忌,当时我住在韩家,能够看得出韩梧信同韩梧轼的不同,也将他如何对待了自己这个弟弟的行为!且不说什么世上有无如此狠心之人,他在自己的弟弟认回了女儿之后,都未告知给列祖列宗,你觉得这符合钦傲的习俗吗?”为了让云沐阳接受自己的看法,依晴也只好讲出了那些在韩家的日子中,自己发现的诸多不合情理之处。 “怎么会?这么大的事情,韩梧信怎么会没有……这不可能啊!”听完依晴的言辞,云沐阳也有些惊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多年针对之人,竟然连是否为本人都未曾确认。或者换句话来说,云沐阳自始至终都无法确定,那个一直给自己下绊子的韩梧信究竟是元康帝多年前一直以为兄弟的韩梧信,还是已经被人冒名顶替掉包了的韩梧信! 被震惊到的云沐阳有些不可置信,他楞了一阵之后,这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沉声说道:“晴儿,这些事情我会详加调查的,不过……”一边说着,他一边起身来到了依晴的身边,直接抓住了她那双一直紧捏在一起的小手。“不过你也得答应我,可千万别于旁人面前说了这些,就是三哥他们也不行!” “为何?你不是说……”没想到云沐阳会如此叮嘱了自己,依晴心中有了疑惑之后便忍不住想要求得一个答案。只是眼下,恐怕云沐阳不太可能讲出自己的理由,或者说,他不太可能现在就告诉给依晴原因,一切只拍都是因为一句“时机不到”吧! “总之,这件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旁的事情……待这次的事情有了个结果,咱们再说出来也不迟。”嘱咐过依晴之后,云沐阳便用他那双甚是温暖的大手紧紧包住了依晴的手,而后才极为不放心地捏了捏。 待依晴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同旁人言说之后,云沐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继续向依晴说起雷宛如的相貌问题。不过,眼下的他显然是被先前的事情给惊住了,所以才忘记了自己也是有着雷宛如的画像的吧! “阿沐……你……你如此说,我也不是很能理解,你可有那个叫……叫雷宛如的女子的画像?”听着云沐阳的描述,依晴实在是没有一个真切的印象,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追问了一句。一边如此询问着,依晴都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似乎正等着云沐阳的答案,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惊喜的小兽一般。 将依晴这等模样看在了眼中,云沐阳方才一直紧张的心情也略得到了放松,不自觉地伸出手指来点了点依晴的鼻尖。而后才想起自己确实将那张画像带了回来,便想要去自己的外袍中寻了那张画像出来! 第459章 探根源晴觉蹊跷下 瞧着云沐阳离开了自己,直奔着外室自己放袍服的地方而去,依晴心下已是了然。想来,云沐阳必然是多少掌握了些什么,才会同自己讲了这些,而自己索要画像的事情也恰好印证了此前的一切!待云沐阳手中攥着一张有些褶皱的宣纸回来的时候,依晴并不知道自己将会看到一个如何相貌的女子,只是心中暗地里想着,千万要认清楚了这人的长相,绝不能给云沐阳添了错漏也就是了! 不过,眼下的依晴肯定没有想过,自己在看到云沐阳手中这张雷宛如的画像的事情,会出现了极为惊讶的表情。 “这……”看着自己接过来的宣纸,依晴有些不敢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她满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连拿着这张宣纸的双手都变得有些微的颤抖。后来还是依晴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情绪,略稳定了些之后才抬眼看向一旁的云沐阳。不过,待依晴再抬起头的时候,她那双水眸中的惊讶也已经淡化,反而是多了份笃定在其中。 她稳了稳心神之后,极为淡然地问道:“阿沐,这就是那名唤做雷宛如的女子?” 听着她的话音儿,想来云沐阳也能够猜到其中七八意味,依晴对于眼前这人的雷家小姐身份有所怀疑。甚至于,其实依晴曾经见过这位所谓的雷宛如雷小姐,而且是以其他的身份得以见到! 身为夫妻二人,云沐阳对于依晴自然没了那么多繁文缛节,倒是省去了他许多的猜测功夫。得了这么个答案,也是云沐阳始料未及的,也多少超出了他的想象。然而,依晴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自然是没有理由去怀疑了自己的妻子,也便能够断定依晴言语中的意思。可如果这个女子不是雷宛如那又会是谁呢?或者说,又是谁让她替换了雷宛如的身份,亦或者雷宛如本身就不存在? “我同雷金并无往来,所以……我直到现在也不知晓雷家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这一次,云沐阳选择不去隐瞒了什么,直接坦白了自己的想法与信息。毕竟,自己如今已经让依晴牵扯其中,又哪里有什么可能再让她全身而退呢?既然如此,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依晴,尽量避免她去触碰了不该触碰的所在。或者说,他如此的举动,也算是间接想要给予依晴保护吧! 云沐阳面色坦然,语气平稳,压根儿不像是个隐瞒了自己什么的样子。对于他的此种表现,即便依晴心中知晓内中情由,也是能够看出云沐阳对自己的态度变化的。她的一双小手紧紧捏着那张已经明显褶皱的宣纸,情绪波动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只是瞧着当下的模样,大抵上是在依靠着自身的自制力,将这份冲动给压制住了。 眼前佳人如此,云沐阳哪里会错过了去,他直接以自己的大手包覆了依晴有些冰凉的小手,语气甚是柔和地安抚着。瞧着他的这番举动,倒像是个在哄着已经处于失控边缘的小兽一般,生怕其会出现了什么突发情况,而造成了自己的遗憾。 “晴儿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直说就是了!如今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不会有人偷听了什么去的!”一边以自己的大手温暖着依晴已经触感冰凉的小手,云沐阳一边轻轻将其揽入了怀中,希望能够借此给予依晴最大的鼓励,帮助她走出这种深陷阴霾的处境。 诚然,云沐阳这般温暖的言辞就像是一束阳光,在依晴最为慌乱的情况下,让她再一次感到了温暖,也让她看到了希望与未来。她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云沐阳那双深邃的星眸,脸上的张皇失措正在褪去,就连一直紧抿着的嘴唇也慢慢融化,最终弯成了一曲春水,沁润了她自己的心灵与情绪。 直过了许久之后,依晴才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再次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继而开口向云沐阳解释起这张画像背后的故事。 “阿沐,这人……她绝对不是雷宛如!我知道的,我认得这个女子!”一开口,依晴就再次失去了面色上的平静,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失措,就连平时说话方式都有了些许的改变。 “好!不是!她不是!我知道她不是!晴儿你别这般紧张!放松,放松下来!她现在同你没有关系了,你不必如此,不必如此!一切……一切交给我,交给阿沐好不好?”头一次看到依晴如此的慌乱模样,云沐阳试图想要让她镇定下来,可自己即便说了这么多,仍旧能够感受到自己怀中的依晴正在颤抖,或者说她对于画像中这个女子的模样印象太过于恶劣,所以才不自觉有了这种反应才是! 将依晴的张皇失措看在了眼中,云沐阳现下只想要尽快安抚了依晴的情绪,倒是没有再去多思虑了她口中所说的“是与不是”的问题。坦白来说,不管这个女子是不是雷宛如都无所谓,他云沐阳想要调查的是这个人,而非雷宛如这个名姓。既然依晴对于这个画像中的女子有如此深的印象,那云沐阳可以断定此人必定是做下了什么歹事,才会招致依晴如此反常的举止神情。 可眼下,并不是他向依晴打探了这些的最佳时机,一切还需要让依晴稳定了情绪之后,才能了解到这件事情的全貌了!只不过,一切都有些出乎了云沐阳的意料,在自己怀中的依晴逐渐镇静了下来,就连呼吸都没有方才那般急促了。 待到云沐阳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依晴的小手也不那般颤抖,似乎正在逐渐接受方才的事实,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 “晴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从前可不会这样!”这一问,其实云沐阳早就想要问出来,从当初深夜入韩府同依晴会面那次开始,依晴突然变得身体极为虚弱,他就感到莫名其妙。或者说,他从那时候开始就开始怀疑了眼前的依晴是否隐瞒了自己什么,而她所隐瞒之事极有可能对她自己极为不利。纵然这些话从前他从未说出口,也多多少少在凤舞的口中得知了些许的真相,可他仍旧对于当下依晴的身体状况极为担心。他不能够相信,当初那个古灵精怪却也不失优雅的女孩儿,怎么眼下会突然变得如此情绪化,或者说,怎么会变得让他越发紧张了呢? “没有……”迅速放下了手中端看的宣纸,依晴急忙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慌乱,却依旧没有逃过了云沐阳的打量。“我只是突然想起从前的事情,所以……” “你说她不是雷宛如,晴儿知道她是谁?”听了依晴的话,云沐阳深知她如此含糊,只是不想这些时候告诉自己,索性他也不再去追问,而是再次回到了当下这件事情上。只是,云沐阳追问的态度也发生了些许的改变,不再表现得那般急切或者说焦躁了。 “嗯!她不是雷宛如!我记得这个人的脸!就是她!她曾经在星州出现过的!”一谈起这件事,依晴便表现得极为坚定,似乎笃定了自己不会出现了什么思维上的偏差一般。只是她这般的笃定态度,在云沐阳看起来却有些刻意掩饰的成分在其中,用以掩饰了她方才的含糊与回避! “星州?”云沐阳多少能够理解依晴的情绪,可一提起星州,他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要知道,雷金虽说只是一个京中的闲官,可依着朝中的规矩,已经回到京中的官员,或是说已经定居在京中的官员,没有钦傲帝君的批准或是职务上的调动,是绝对不可能独身离开了京都的。若是雷金都不可能离开了京都,那他的女儿又怎么可能去了星州这般遥远的地方? 且不说星州距离京都太过于遥远,几乎横跨了钦傲的大半个版图;单就是如此长距离的行程,想来依着雷宛如那般娇弱的模样,也是不可能去了如此遥远地地方的。 “晴儿你是不是记错了?京中官员没有命令,不得擅自离开京都,雷宛如又怎么可能去了星州那么远的地方呢?”就像是在阐述自己心中以为的不可能似的,云沐阳虽说话中的疑问不少,却也并没有将话说得太绝对,也留给了依晴解释的空间。不过,如果依晴真的能够解释了这些,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云沐阳对于雷金的一切还不够了解,这才导致了如此情况的发生呢? 面对云沐阳的质疑,依晴只是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她再次抬起手来,端看着手中的画像,甚是笃定地保证,自己真的在星州见过这个画中女子。当然,她也再三解释,并不是所谓的长得相像,或是说自己出现了看走了眼的情况。为了向云沐阳证明,她甚至还反问了一句,以表示自己真的没有记错。 “阿沐,你之前在宫中见到的雷宛如,是不是……肌肤白皙,是那种与钦傲人士有些不同的那种白皙?”想起了自己印象中那个女子的最深刻印象,依晴甚是急切地向着云沐阳求证着,眼中更是充满了迫切的眼神。 而云沐阳有些呆愣的眼神已经告知了答案,依晴在看到了云沐阳有些楞楞的模样,她便能够认定自己这次真的没有想错! “我记得,当初我同哥哥还有凤舞姐才到了星州,正准备在此处安定下来。可我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星州就突然爆发了瘟疫,而在瘟疫爆发之前,我记得那天清晨就看到这么一个肤色极为白皙的女子,在村中的水井中扔下了什么!” 随着依晴的回忆,那名女子的模样也在依晴的脑海中越发清晰起来。她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正准备去村中水井处打些水来做了吃食,却没想到竟看到了一个衣着有些怪异的女子样井中张望着什么。而后,在自己靠近之后,便惊慌失措地低呼了一声,才匆匆离开了。 虽说依晴当时并不知道这个女子究竟做了什么,可没几天的功夫儿,星州便爆发了瘟疫,导致许多人感染死亡。如若不是当时了净禅师在星州,恐怕星州的情况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必定会惊动钦傲的下派官员前来解决问题。 可正是因为依晴同了净禅师提起了前些时候自己看到的那名女子的怪事,了净禅师才得到了启发,发现了病源所在。而他们也以此方法控制住了星州的瘟疫,不至于让它进一步扩大,使其能够逐步恢复,远离了让人闻风丧胆的瘟疫情况。 “怎么可能?若是当初星州瘟疫之时,我记得十分清楚,在我离开京都之前,雷金都还奉命操持了为昭儿准备礼品的事情!他……他的女儿又怎么可能那个时候跑到了星州去,去同那场瘟疫产生了什么联系呢?”虽然云沐阳对于雷金并不算熟悉,可当初他可是奉命到川蜀去探望了自己的皇妹明华公主云昭玥的,而雷金正是奉命操持了这些礼器的人员之一。既然如此,雷金的女儿雷宛如又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星州,还被依晴看到了相貌呢? “阿沐,你相信我,我不会记错的!我们后来在那口水井之中打捞出来了一件半旧不新的衣衫,了净师傅也在星州许多水井中打捞出了许多衣衫或是用具。”似乎是生怕云沐阳不肯相信了自己的说法,依晴说完这些之后,明显有些焦急,直到后来她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阿沐,若是你不相信,你可以去向了净师傅求证的!我……我真的不会记错!这个人就是当时我看到的那个女子!” 一听依晴都已经说出了这些话,云沐阳又哪里还会质疑什么,他意在安慰地拍了拍依晴的后背,轻声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调查了这件事情。同时,他还宽慰着有些情绪紧张的依晴,求她不必如此激动,这世上的事情没有什么会一直被掩盖,她不必过分焦虑,也不必将一切都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阿……阿沐你说什么呢!我……我有你在,又哪里需要我再去扛了什么?”不知道为何云沐阳会突然同自己说了这些话,依晴心中一阵慌乱,也不清楚是不是云沐阳已经得知了什么情况。当下,她也只能含糊地应着他,却不可能再对其多解释了什么。 “不管我说了什么,你只要清楚,一切有我,你不必太过于心焦就好!”大抵上是听出了依晴的躲闪意思,云沐阳也不再多去强求,只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了她之后,便深深地望了依晴一眼。而一直被云沐阳拥在怀中的依晴,此刻却直接埋首于云沐阳胸前,不太愿意面对了他那般深邃而凌厉的眼神。也许只有在这种事情,依晴才愿意选择去如此依靠了云沐阳,或者说,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躲避开云沐阳眼神的问询吧! 夜凉如水,秋正远去。转眼便已经是夜幕落下的时候,这屋外的天气也越发寒冷,让人不得不寻出了早冬要用的物什,才好不被这般天气给耽误了自己的事务。 由于与依晴在午后分那段不太欢喜的相处,云沐阳也只能一个人坐在书房中发呆,希望能够从自己这一天经历的事情中发现些端倪,也好让自己更好地去处理了那个所谓雷宛如的事情! 第460章 暗查之宸觉歹心上 本就寒冷的时节,由于是云沐阳的书房更显得人员萧索了些,能够在这里走动的也多是云沐阳心腹之人,就连他们这些人的衣装都比普通的王府侍卫多了分精致与讲究。 单看在书房门口处把守的两个男子,皆是身着一套制作考究的窄袖武服,其上还绣有一组耐人寻味的纹饰,腰上更是以一根镶嵌了数块青玉的腰带缠住,显得这两人身姿越发挺拔了几分。宸王府中的寻常侍卫都是配以统一的帷帽或者翎冠,而眼前的两人则是用雁翎冠束发,甚至连扣住发髻的发簪都是做工精细的鹤首飞升。 倘若有人能够仔细观察了书房前的二人,再与云沐阳于缘觉寺中带领的那几名下属来看,便能够理解一二了。这两人不论从穿着还是配饰上,都与魏道、林川几人无甚区别,甚至于魏道几人的衣料还要高上这两人一筹! 书房内烛火通明,虽说因着房门紧闭看不到内里的情况,可由着与窗纸上倒映出的身影来瞧,云沐阳似乎正俯首案前。依着云沐阳的性格而言,能够让他安静坐在位置上沉思的,恐怕也只有朝中那么几个让他有些捉摸不透的人了吧! 不多时,一个穿着夜行服的男子直接落在了书房的院子中央,而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却没有丝毫的触动。直到这人起身之后稳步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二人才规规矩矩地拱手称呼其为“薛统领”,而后便垂首等待着这个夜行男子的吩咐。 “主子呢?”许是因为已经是入夜时分,被称呼为“薛统领”的男子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唯恐惊扰了谁的模样。只是,瞧着他那张并未遮盖面巾的脸,恐怕他也不会是那种拖泥带水性格之人。 “在书房之中,已有半个多时辰的功夫了!”其中一个侍卫据实回答了男子,甚至还表现得有些担忧。毕竟在他们看来,能够难住屋中那位的事情,即便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也总该是个极为难以处理的难题才是!可他又怎么会想得到,云沐阳之所以独自一个人来了书房中久久不肯出来,不光是为了等待这位“薛统领”的到来,更是有些不敢面对了自家王妃罢了! “嗯!警惕耳目!”那个被称作“薛统领”的男子点了点头,这才特意吩咐他们要注意了旁人的打探这才越过了这两人来到了书房门前。本想要抬手去敲了敲房门,待获得允许之后再进入其中,却不想他的手都还未接触到房门的门板,便被屋中的声音阻止了动作。 “直接进来吧!” 这人听后也是明显楞了一下,还未触碰到门板的手也直接僵在了空中,待醒过神来的时候,这才痛快地应了一声之后,迅速收回了抬起的手,恭恭敬敬地推门进入了书房之中。虽说守在书房门口的两人也想要看了热闹,却在还未回头的时候,便听到了书房大门闭合的声音,也便直接打消了方才的八卦念头。 待薛统领进入了书房之中,还未抬起头来打量了四周,便再次听到了来自书案处的声音,他便连忙拱手行礼,唯恐自己坏了自家主子的心情,惹下了什么祸事。 只见云沐阳稳稳地坐在书案后的紫木靠椅上,看着才刚刚进入了书房的薛明,眼中的犹豫已然失去了生存的土壤,换上的则是满眼的探究与果决。只听得他沉声向薛明询问到,“之前让你去打探的事情,可有了结果?” 正是因为陈靖远当初向自己提了一嘴,关于在城门处遇见了一队人马护送个大家小姐进城的事情,云沐阳才着了薛明前去调查。虽说直到昨夜他也是才得到了消息,并获得了那张自己白日里出示给元康帝的画像,却没有再得到有关于这个雷家大小姐的任何线索。 或许是出于不甘心,亦或者是对于雷家这个大小姐的怀疑越发深重,云沐阳在今早进宫之前,特意吩咐了薛明详加调查了雷家的所有,甚至于包括雷金这个人在考的功名前的所有事情。 安排好一切之后,他这才随着宫中的宫人急匆匆入了宫来。只不过这一天折腾下来,他对于雷宛如的怀疑越发加深,却根本抓不住任何切实的证据。而薛明的回返,在云沐阳的心目中,不仅意味着可能事情出现了转机,更有可能是一场毫无作用的调查来到。 不过瞧着案前站得规规矩矩的薛明的模样,再结合方才他在来到院中,那种透着股子坚定的步伐,云沐阳可以肯定他所带来的消息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而这也就是方才自己没有要求太多,直接让薛明进入书房的最主要原因了! 云沐阳如此一问,倒是正中了薛明的意思,他急忙拱手回答着主子的问题,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心。只瞧着他毕恭毕敬地低下头来,沉声解答着云沐阳的问题,可语气与用词却并不觉得有何慌乱,反倒是显得从容了些许。 “是!属下已经调阅了雷金的档案,又派人飞鸽传书给雷金的乡里,想来明日便能够得到回复!”说罢,薛明便从衣袖之中抽出了一本并不算厚的册子,而借着屋中的烛火亮度以及卷曲过来的封面倒是可以依稀看出,这上头写着的是“官引”二字。 “档案?这么说你已经拿到了雷金的官引?”一听薛明口中只以“档案”二字加以称呼,云沐阳心中便隐隐有了个猜测。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他直接就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想要尽快查看了那位雷金雷大人的官运始末。而在钦傲之中,这种不差分毫地记载了官员的升迁调度、入官年限、籍贯身家诸多问题的专属册子,便是云沐阳口中所称的“官引”! “正是!请主子过目!”认同了云沐阳的猜测之后,薛明也不敢多做推脱,双手便将那册有些卷曲的册子呈递在了云沐阳眼前。直到其手中再没了旁的物什,薛明才再次退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静静等待着云沐阳翻看这册官引的反应。 不过今日云沐阳的反应倒是出乎了薛明的意料,压根儿没有那种冷冰冰的疏离模样,却还是让人觉得温和却也不敢多加冒犯。在薛明看来,他本以为自家的主子成婚之后,左不过就是在言语之上会出现些许的变化,可他哪里想到,如今的云沐阳竟然连平日里的处事方式都在逐渐发生着变化。只不过眼下看来,云沐阳并没有发觉到自己的方式出现了何等变化,可一直跟随在其左右的薛明却是个旁观者清的立场! 过了好一会儿子的功夫儿,云沐阳总算是看完了这本雷金的官引,却在其放下了那本册子之后,眉头越发拧在了一处。即便云沐阳在此期间并未发出任何的声音,或者感叹,可薛明心中清楚得很,自家主子想必已经察觉到了这其中的玄妙。 果然,就在薛明才摆正了心思之后,云沐阳便将手中那本册子掷在了面前的书案上,一手撑在了书案的一边儿,支着手臂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薛明想要说出自己接下来的调查的时候,云沐阳同时缓缓起身,越过了书案踱步到了薛明跟前。瞧着那般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的状态,恐怕会被宫中的荣连福看了吃惊不已才是!因为眼下云沐阳这番动作,别说是动作举止了,就连整个人的气韵态度都同年轻时的元康帝一个做派,正怪不得他们二人会是父子了! “雷金是天命五年的进士,在户部做了十年侯缺之后,这才得了个京郊小县的职位,进而一点点成为了京都官员……”由于云沐阳将雷金的关心看了个彻底,由此他再口述雷金的生平的时候,倒也是省了不少气力,没有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这个上面。不过,就在他说完这些的时候,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有些迟疑地略沉了沉面色,并不敢肯定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第一个疑惑。 “他直到十五年前才得了个芝麻小官儿……那这十年他靠什么生活?又是何时娶了亲的呢?” “回主子的话,雷金祖籍在南方沿海一带,根据其他档案上的记载,他祖上是以打渔为生的渔家!”大概是怕云沐阳漏看了什么,薛明这才将自己并没有尽数取得的其他凭证加以解释,希望能够以此帮助云沐阳解开心中的疑惑,也算是尽了自己应尽的职责! “渔家?呵呵!”将薛明的回答听入了耳中,倒是引来了云沐阳心中一阵嗤笑,虽说他嘴上只是有些不屑的冷哼一声,却并不是存了什么鄙夷的态度。接着,他话风一转,竟勾着唇角有些讶异地说到,“本王竟不知道,原来渔家也能够有如此丰厚的家底,可以让雷金这个人在京中侯缺十年啊!” 说完,云沐阳便径直走回了桌案处,拿起了那本被他扔在了桌上的官引,笑得略显讽刺了几分。“雷宛如的入宫凭证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年岁不过十八!本王可从未见过京中有哪户人家能够看上了一个侯缺六七年的进士,不要了任何财物便将女儿送过去受苦的!” “薛明,派人去查了雷金祖籍之外,一定要去调查了有关于雷宛如母亲的消息!虽然官引上说雷宛如的母亲在生下她不久便过世了,不过……究竟是过世,还是压根儿就不存在这么个人物,这还是值得去探究探究的!”即便云沐阳这番话说得有些轻佻,可言语中的意思却分外清楚,他并不相信雷金这册官引的所有内容,也对于雷宛如的母亲雷夫人生出了怀疑。 说来也是凑巧,若是雷宛如真的想要靠着这些条件入主后宫,她这种母家没有任何实权,又拥有一个素来安分守己的“父亲”,只怕自己不去提醒了父皇,也多半会引起了元康帝自己的怀疑才是! 别瞧着元康帝似乎对于后宫的一切都不甚在意,甚至给宫外之人留下了那些偏爱幼子,宠信妾妃的印象。可若真的较起真来,云沐阳自认为自己的行事风格与计谋设计,完全无法同自己的父皇相提并论。 大概是因为云沐阳年岁问题,所以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他总是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模样,却不似元康帝行事那般让人捉摸不透。只怕随着时光的推移,云沐阳这方面的心思也会承继了元康帝的想法,不再让自己锋芒毕露,反而是会形成一种大智若愚的态度,亦或者称之为麻痹臣工的一种必要手段吧! “请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会详细彻查此事!” 向云沐阳表完决心之后,薛明便在云沐阳的示意之下,暂且退了出去,却并没有带走那本他带出来的官引。 当书房再次恢复了安静之后,云沐阳的脑海中便隐隐浮现出了关于自己方才查看的那本官引之中的些许内容。纵然他已经抓住了其中的几点关窍,可以借此打开一个缺口,去探究雷家与雷宛如的诸多问题。不过若真的说起来,先前同依晴说起的雷宛如与韩梧信之间的关系问题,才是让云沐阳最为担忧的。 如果说他的猜测与依晴的猜测结合起来,那就意味着那名名为雷宛如的女子,不仅与当今的丞相韩梧信有了瓜葛,还与去年那次险些无法控制的疫情相勾连。且不说他们想要制造了这场瘟疫的缘由,单就是这场瘟疫也会伤及他们自身而言,云沐阳就不能够相信依晴对于这件事情的描述。 虽说他能够肯定依晴绝对,也没有必要向自己扯出这么一个谎言出来,可瘟疫与这次的选秀又存在着怎样的联系?或者说雷宛如与韩梧信的背后究竟会不会还藏着什么幕后推手?这些他不仅不能够完全破解,然而有一种被绕在其中,没有办法挣脱开来的感觉。 当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从云沐阳的脑海闪过的时候,他略显凌厉的眉毛紧紧拧在了一处,根本没有松动的迹象。而在他再次回到自己书案后的座位的时候,手不自觉地伸向了一旁的茶杯,却猛然发现杯中的茶水已经被自己尽数饮去,却并没有旁的府中小厮前来添送了茶水。 一时间,心中的烦忧与现下的焦躁于一处迸发,云沐阳当即便将手中的茶杯掷在了桌上,有些气恼地看着在自己桌案上滚动的茶杯出神。而听到了响动的门外两人,则是有些不安地询问着书房内的状况,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竟然成为了让云沐阳清醒过来的契机。 “王爷?您可是有什么吩咐?”屋外守着的二人听到了书房中的响动,赶紧来到了门前,极为恭敬地敲了敲门之后,询问着云沐阳的意思。不过也正是他们二人的声音,才将一直被这些烦扰的云沐阳拉了出来,没有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造成什么无法收拾的局面。 “王爷?王爷?”因着没有得到回复,二人只能再次敲响了房门,希望能够得到回应,也好让他们兄弟二人安心。 而云沐阳正是在一声声的敲门声中,脱离了方才的困扰,待其清了清嗓子之后,这才找回了自己身音。 “无事,王妃可有来求见过?”说来说去,云沐阳还是不经意便脱口问出了依晴的事情,而门外的二人则是略安心的缓了一口气。 “方才青鸾姑娘来过,不过王爷您吩咐不得打扰,属下便让她过半个时辰再来,想来,也快了吧!” 第461章 暗查之宸觉歹心中 门口的侍卫也不过才回了云沐阳,恰巧这个时候,青鸾便再次出现在院中,只是因为她一句低着头快步走过来,倒是没有看到云沐阳已经站在了门口。 当她正准备收住脚步同门口的侍卫搭话的时候,才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两名侍卫身后的云沐阳。虽说青鸾还未开口,却也是愣了一下之后,才将手中的食盒放下后径直跪下行礼,口中向云沐阳请安叩拜。 “王爷,娘娘让奴婢来传话,希望王爷能够早些安歇,切莫过度操劳!”一边说着,青鸾还悄悄转过身来,打开了被自己放置在一旁的食盒,可接下来的动作却被云沐阳直接阻止了。 “本王这就回去了,至于食盒中的东西,便赏给你吧!”说完,云沐阳便越过了跪倒在地的青鸾,离开了书房,将青鸾一个人晾在了这里。 随着云沐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门口的两名侍卫才敢开口出声。而其中一个声音略显得低沉的人,这时候却说出了有些憨直的话来,“青鸾姑娘,王爷已经离开了,你还是快些起来吧,这天气怪冷的啊!” 说到底,这人也不过是心疼了青鸾小小年纪,竟然还要在如此时节跪下了地上。要知道,如今可不是酷暑节气,地上的寒气远比周身寒冷更让人心颤。可青鸾这么个小丫头,竟然在面对自家王爷的时候,直接跪倒在了台阶之下,这要忍受多大的寒意呢? 而男子的话才说出口,只见青鸾悄悄地向身后瞥了一眼,直到确认云沐阳当真离开了此处之后,她才敢站起身来。只是由于下跪的时间略长了些,难免觉得膝盖处有些隐隐作痛罢了! 青鸾以小手胡乱地揉了揉自己的膝盖,正准备提起食盒离开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直接停下了接下来的动作。而她更是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前的这两名侍卫身上,纵使自己打量的意味如此明显,可这二人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者说他们不敢多说了什么。 “听府上的其他姐姐说,书房中的侍卫是最为严苛的,为何……”一边说着,青鸾一边歪着她的小脑袋看向了这二人,而她眼中充满了不解,正寻求着一个能够解开自己心中迷题的答案!“为何两位对奴婢却如此客气?” 正是因为自己在宸王府这么些时日以来,听从了凝思苑中一些资历老些的婢女的言语,她才能更好地融入了这个新的环境。可眼下这个与她人描述相左的地方,确实引起了小姑娘的好奇心,也勾起了她一直压抑的那番精怪心思也就是了! “呃……”被青鸾如此一问,倒是让这两人没有办法回答了,二人皆是面上露出了些许尴尬,不知该如何向其解释了自己的言行。 毕竟,他们二人虽说功夫了得,与寻常的侍卫自然不能够相比,可于心性而言,又哪里招架得住女子的一番问询呢?不要说什么能够对答如流了,就是想要诚实地回答了什么,也要支支吾吾做出了一副心虚的模样。更何况这一次,他们二人是真的有所心思,心自然是比平日里更为紧张了。总不可能让他们二人直接言说,他们是看在了魏统领的面子上,才对这么个小丫头极为有礼吧?若真的说了出去,不要说魏统领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责怪他们做得太过于刻意!就算是被其他人知晓了,也是个极为不好的影响,而这种影响不仅是魏统领这么个大男人所受,更有可能让青鸾这么个小丫头沦为了府中众人的谈资! 支吾了半天之后,两名侍卫竟然被这么个小丫头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另外一人实在受不住青鸾的打量,这才眉头一皱,准备将魏道推出来,也算是能够给他们二人之间搭了个桥梁吧! 只是,他都还没有开口说出个什么来,身前的青鸾便已经歪着个小脑袋自行猜测上来。只是由于她先前的声音太小,而这两人心中也是一阵紧张,这才没有听到。不过,眼下青鸾的嘀咕声越发大了起来,倒也是给了他们二人一个插科打诨的机会了! “难道你们是因为主子的缘故,才……”一直歪着个小脑袋思考着的青鸾压根儿就不知道,方才她自己嘀咕出来的这句话有多让眼前的两名侍卫感恩。而接下来,他们自然是顺着青鸾猜测的那般,点头称是之后,还一副十分为难地表达着。 “青鸾姑娘,你这……你这都心下里清楚,又何必再多问了我们哥俩儿呢?你这……这不是让我俩挺难堪的嘛!”顺着这话头儿说下来,两人竟然还继续表现着那一副尴尬的模样,希望能够让青鸾接受了他们这个模糊的回答。 “就是啊!谁不知道咱们王爷跟王妃感情深,拦了谁也不可能给青鸾姑娘你脸子看啊!这不是……是吧!”随着那人的话才说完,另一人赶紧接了一句,将二人的言语目的转移到了依晴,也就是自家王妃娘娘的身上。如此,倒也是说得过去,也能够让眼前的青鸾信服的吧!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的搭了一场戏唱,到底是将青鸾的疑问给打消了,她收起了自己眼中的疑惑目光,只微微扯了扯嘴角,表现得也有几分尴尬。只见她紧紧抓着手中的那个食盒,同二人又胡扯了两句之后,这才转身离开了书房,只留下了书房门口那两个长舒着一口气的两名侍卫在此处了! “兄弟,你说魏统领会不会听了这事儿,请咱哥俩儿喝顿酒?”看着已经消失在眼前的那个慌张背影,其中一个侍卫竟也开起了玩笑,希望能够缓和了当下二人的紧张气氛。 只是,明显另一人并不这么想,只是直接回顶了一句,“喝酒?你小子莫不是疯魔了吧?林头儿兴许能跟咱们喝喝酒啥的,魏统领的酒,你敢喝吗?” 这人的话不说还好,一说完,两人都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赶紧掐灭了心中的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而后便规规矩矩地开始站岗,可不敢再去想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专心于保护了书房的安全也就是了! 青鸾回到凝思苑的时候,主屋的房门已经闭合了,看着窗户上的倒影来看,想必是院中的其他侍女已经进去伺候两位主子安歇。既然如此,青鸾便也就稍稍安下心来,只一个人在前院的回廊处逛着,不想再进去打扰了现下的气氛。只是当她逛到了回廊的拐角处的时候,便听到了一阵夜风吹过院中枯枝的动静,虽说心知无事,却也让青鸾心中一紧,难免有些存了紧张在其中的。 “是谁?”犹豫了一下之后,青鸾壮着胆子低声问了一句,而她内心之中也只是希望,方才自己的感觉只是一种错觉,并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被自己撞上。可因着自己内心的害怕,青鸾还是不由地瑟缩着身子,就连脚步也变得极为轻缓,多了一分小心翼翼在当中。 可她在回廊处四下里张望了一阵儿,却什么人影也没有看到,正当她想要缓上一口气,安慰自己只是小题大做自己吓唬了自己的时候,便再次听到了枯枝颤动的声音。然而,此时青鸾心中却清楚得很,眼下院子之中并没有什么夜风吹过,又怎么会听到了枝叶的响动呢? 就在这种让人窒息的紧张环境中,青鸾吓得已经不敢再走动一步,只是将瘦弱的身子紧紧贴靠在了回廊处的一根柱子上,根本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而且,由于自己内心受到的精神压迫,青鸾更是直接伸出手来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希望以此来减轻对周遭环境的恐惧心理。 只是,当她被眼前的这些吓得闭紧了双眼的时候,便再不可能发现自己身后已经出现了一道身影,正得意地看着已经被吓坏了的自己。而正当时,这人却隐约听到了青鸾口中的呢喃,“魏道你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在,呜呜呜……是不是真的有鬼神来……” “怎么,你也有怕的时候?” 虽说青鸾害怕的已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方才的声音极为贴近,倒也是让她听到了一二内容。只是,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哪里有什么鬼神之类的现象,到头来不过是有人拿她寻开心罢了!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之后,青鸾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而下一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让她有些“记恨”的面容。之后的事情也便再没有了什么悬念,自然是青鸾发挥了她的口齿才能,将这个装神弄鬼吓唬自己的“恶人”会教训了一通儿。可到底是怕打扰了主屋两位主子的安歇,青鸾并没有放开了声音言说,只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训斥”着身旁的这人。 “怎么?方才还在想着让我来救你,现下你倒是倒打一耙,数落起我来了?”虽说平日里魏道的言辞不多,可这一次却是一反常态地同青鸾辩证了几句,似乎自己心里头也藏了委屈似的。 “你……你还敢这么说!”被魏道如此的言语给惊到了,青鸾哪里还能够考虑了许多,只一心觉得自己是被人有心愚弄,所以更是怒火满满,一双眼睛极为气愤地瞪着眼前的魏道,想要借此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你装神弄鬼的吓唬我,我……我哪里会吓成那个样子!” 对于方才的事情,青鸾不依不饶,已经认定了是魏道有意在吓唬了自己,便一口一个“恶人”的称呼着魏道。而魏道却并不在意了这些,只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好似自己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似的。 正当他们二人因为这件事情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魏道却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来直接止住了青鸾的小嘴,一副让她保持安静的模样。瞧着魏道如此严肃的一面,青鸾也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却也只能默默地闭上了嘴巴,等待着魏道接下来的举动或者指示。 可过了许久之后,青鸾都已经瞪着眼睛看了四周一圈了,却根本没有得到魏道的任何旁的指示。此刻,她才转向了比自己高出了许多的魏道,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解释,不要让她一个人干着急,又什么忙都没有办法帮上! “魏……魏道?是周围怎么了吗?你……你怎么突然表现得这么严肃?”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后,青鸾还不自觉地向着魏道的身边靠了靠,似乎对于眼前这个人也极为依赖仰仗。可她的这些小动作被魏道看在了眼中,方才还极为凝重的双眸,却忽然闪过了一抹精光,似乎很是满意了现下的状态。 而后,魏道才用着较为喑哑的嗓音回答道:“青鸾,过会儿不要离开我身边,保持安静,若是惊动了旁人就不好了!” 听着魏道一本正经的言语,青鸾也是心中立马紧张了起来,只是顺应地点了点头,自己也不自觉地直接伸出手来拉上了魏道的胳膊。在青鸾看来,似乎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或者能够平息了自己心中已经涨满的恐惧! “魏道,究竟是……”青鸾的问询都还没有说出口来,魏道便直接伸出手来附在了青鸾的唇瓣之上,似乎是想要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言语。而青鸾在自己的唇瓣同魏道那双略带薄茧的大手相触碰的时候,一张小脸马上就透出了潮红的色彩!要知道,青鸾虽说已经是个十四岁的姑娘了,却压根儿没有同旁的什么男子走的太近!在韩家的时候,她一直是个粗使丫头,根本没人把她当回事,更不可能会有什么家丁同她这么个没有地位的小姑娘相处太好。而到了宸王府之后,由于在凝思苑中伺候的多是丫鬟婆子,青鸾更是没有了同男子接触的机会。除了眼前这个被王爷刻意安排在了凝思苑的魏道之外,恐怕她也便没了什么相处极好的男子了! 纵使之前她对于魏道还真的存了些心思,可这些时日下来,她却发现自己即便对他如何,魏道也总是一副嬉笑模样,似乎对于自己的心情无从了解。也正是因此,她才想要告诫自己,不要再奢望了同魏道之间存了什么心思,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妄想罢了! 不过如今闹出了这么一出,青鸾的心再次失衡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极快,比之前被魏道怀抱的时候更为紧张。可只是手指的轻轻触碰,青鸾便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判断,一时间整个人都陷入了慌乱之中,根本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更别说再多说什么言辞出来了。 此时此刻,魏道却只是想要借此停止了她喋喋不休的言辞,便只能以此来吓唬了眼前这个小丫头。可当自己的大手覆在了青鸾的唇瓣处的时候,竟然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有些不规律,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只是他的这些表现在青鸾看来,只怕也会被理解成面对不可知对象的紧张与焦虑吧! 不知过了多久,魏道总算是想起了什么,将自己的手从青鸾的唇瓣处挪开,而他也直接转过身去,不想被她瞧见了自己已经有些涨红的面色! 第462章 暗查之宸觉歹心下 相较于身处回廊处的二人而言,屋中的云沐阳与依晴并不知晓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而依晴甚至还在奇怪,为何回返的只有云沐阳,却压根儿没有见到青鸾回来。 她本来是想要派人出去寻了青鸾回来,可却被一旁的云沐阳给劝了下来,并没有再去理会了这件事情。而云沐阳左不过只是说了一句,“青鸾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又哪里还需要你处处为她考虑呢?” 因着这句话的缘故,依晴也联想到了被调到院中的魏道,索性也没再去理会了这件事情。两人又哪里知道,此时此刻他们这两个人只是在院子中闹了这么一出,还差点没有办法收场! “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起身照顾王妃呢!”别扭地扭着身子,并没有回头去看了青鸾一眼的魏道,只是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话,便径直离开了。而身后一直呆愣的青鸾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猜不透已经离开的魏道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便只能垂着头应了一句,这才缓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转而已是天明! 由于昨日经过了一轮筛选,已经将许多参与选秀的女子遣送回了家中,所以这一次云沐阳进宫的时间也从早晨推迟到了午后。毕竟,宫中候选的人数减少之后,还是要在天气暖和些的时候进行筛选,谁又能判断出哪家的女孩子会真的一朝成凤呢?还是都不要得罪,都照顾一些的好吧! 即便这种思想只是宫中伺候的宫人都人的想法,可谁又能够保证,那些筹策了这次选秀的礼部官员不是这么个想法呢?纵使有些女子的家室要远远超过了礼部官员的品阶,然而巴结又怎么可能会少了去,或者说巴结又怎么可能会不存在这次的选秀之中呢? 而显然这次对于选拔的时间安排,也算是照顾了绝大多数参选女子的感受,倒也算是卖给了她们一个极大的面子了吧! 宸王府内才将午膳撤下,云沐阳便下意识地抬脚想要离开,却被依晴一把拉住,直接避开了府中的旁人。 “阿沐,昨日你说的事情,可有了进展?” 本来对于依晴的这个动作还有些疑惑,不过当她讲出了这番话出来,云沐阳倒是了然了!他抬起头来看了看依晴,只温柔地抬起手来在依晴的手背处拍了拍,用极为自信柔和的嗓音安慰到,“晴儿不必担心,这些事情一定会查清楚,雷家和韩梧信,还有去年星州的那场瘟疫,我会详加调查的!” 有了云沐阳的保证,依晴倒也是放下心来,她越过云沐阳高大的身子向其身后张望了一阵,这才继续自己的言辞。 “阿沐,其实我一直有所怀疑,却从未向你提起……哥哥和凤舞姐……真的是去了扶然吗?”有些迟疑地讲出了这句之后,依晴的那双水眸直接对上了云沐阳的双眼,试图从他的眼睛中寻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她还是失败了,云沐阳的眼睛极为坚定而自信,他甚至还弯了眸子地笑出声来,直言是依晴自己的思虑太多,哪里会将这些事情加以怀疑,而且这些事情即便他可以欺骗了依晴,可不代表依晴不能够从旁的地方得到答案不是吗? 听了云沐阳的解释,依晴也只是稍稍安了些心思,却并没有将自己的疑虑打消。虽说云沐阳总是安慰自己,是她将这些事情想得太过于复杂,才会多出了这些不切实际的猜测。可依着依晴对于凤舞与哥哥的了解,他们二人又怎么可能相隔数个月,都不与自己联系呢?哪怕只是一个口信儿,或者说一封简短的家书呢? 可这些都没有!不但没有这些,就连韩家也默认了凤舞的不告而别,即便韩梧信不会去在意了凤舞的离去与否,依晴不相信韩梧轼会没有发觉这府上少了一位客人!然而眼下韩梧轼并没有其他的动静,而且前些日子的回门宴也没有同韩梧信与李氏一同到访,这一切的一切太过于诡异,已经不得不让依晴产生了其他的联想。 也正是基于此种原因,依晴才直接开口向云沐阳求证,再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而造成之前的误会局面!不过,现如今看来,云沐阳也不知晓这其中的一二,反倒是他会劝自己不要多想多思了去!看来,这些事情还需要自己去探索,而对于哥哥与凤舞姐的去向,只怕也不会一时之间便被自己获知了,一切都还要看自己的运气了吧! “一切安心,切莫再胡思乱想了!”先是安慰了依晴两句之后,云沐阳这才将其揽入了怀中,想要以此给予她温暖。而后,云沐阳贴着依晴的耳朵轻声言道:“这几日师父便要启程来了府上,之后一切都会没事的!” 这话倒是让依晴有些愣然,她本已经通红了耳根,却仍然仰起头来看向了云沐阳,眼中则是化不开的疑惑。“了净师傅?要来家中吗?” 本是一句疑问的话语,可依晴一句“要来家中”却让云沐阳觉得分外安心。到底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温馨的感觉了呢?虽说自己如今同父皇母后的关系多有改善,不过到底是多年的隔阂,又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化解的呢?为着依晴的这句“家中”的言辞,云沐阳的心竟然不经意产生了触动,整个人的情绪都波动极为厉害。 他强行压下了自己内心的冲动,只抬起手来在依晴的背后拍了拍,这才稳着声音回答着。“师父这次来是为了给你调理身子的,本来是想要尽快动身的,不过有些琐事耽搁到了现在了!” “调理身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依晴只是茫然地重复了这么一句之后便突然涨红了脸,冲出了屋子。待云沐阳追出去的时候,便只看到带着青鸾匆匆离开的某人背影了,不过青鸾却有些不在状态,只跟随着依晴而去,却没了从前的那份疑惑表现其中。 看着依晴远去的背影,云沐阳也只是在嘴角荡起了一丝涟漪,而后才恢复了原本的严肃模样,径直去了书房。而之后也同样有人来到了书房,似乎是准备向书房中的云沐阳汇报了什么,才分批进入其中。 就在这些人依次离开了书房之后,云沐阳正端坐于书房的书案之后,整合着这些下属向自己反馈的信息。只是他不过才理出了个头绪,便被骤然响起的敲门声惊醒,不得不调整了状态让其进入。 “王爷!宫中来人传旨,宣您入宫见驾!” 推门而入的正是府中的管家楚腾,他恭恭敬敬地向坐在书案后的云沐阳行了个大礼,这才讲出了自己前来书房的原因。而行礼之后,楚腾还径直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个物什,呈递给了云沐阳,希望他能够将其查看一二。 看在躺在书案上的帖子,云沐阳并没有伸手去拿,反而是询问着楚腾这等物什的由来。看起来,云沐阳并不想要查看了这张帖子的内容,却希望能够得知投递帖子是何人所为! 早就已经料到了自家王爷的性子,楚腾也不多拖沓,直接回复到,“王爷,这是文家方才投递的帖子,据文家的家丁讲,说是文杰老大人希望能够请王爷过府一叙!”虽说楚腾只是王府之中的管家,可对于文家人的心思也是尽数知晓的。即便他只是府中的下人,没有权力去过问了自家王爷的私事,可单就这件事而言,他还是觉得文杰老大人这次做得实在有欠妥贴,实数不该之举! 无论怎么讲,他家王爷都是当今圣上的嫡子,是钦傲朝中的亲王!文杰就算当初功在社稷,却也不能够如此托大,竟然会下了拜帖,想要让亲王过府一叙!这不是托大之举,又能是什么好的用意呢? “文家?”一听了楚腾的话音儿,云沐阳便下意识地抵触着眼前的这么一封拜帖,不必多问,这等子拜帖的用意也太过于明显了!眼下请他过府一叙,除了同他说起文杰与自己父皇交易一事,又能有什么事情呢?说到底,不过是文燕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闻言,云沐阳的眉头不禁皱了一皱,这才沉声道:“文杰?楚伯将帖子拿回来,就说本王最近公务繁忙,几时抽了空闲,必定亲自登门拜访!”说罢,他直接示意楚腾将案上的帖子拿走,竟是连帖子都不想要触碰了半分的! “是,老奴这就去回了文家!” 待楚腾离开之后,云沐阳这才抬起手来在自己的眉心处揉捏了一阵,而后长舒一口气缓缓从位置上起身。直到门外的侍卫再次听到书房的房门有所响动的时候,云沐阳便已经推门走出了书房,再三强调书房不可他人进入之后,这才离开了这座院子,准备换身衣装前往宫中。 好巧不巧,就在云沐阳来到宫门处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准备离开的七弟云瑄阳。云沐阳下了马车,看着自己的弟弟正走出了宫门,眼中便已经知晓了他前往的目的地,以及这次离开宫中的目的!就在他们两兄弟在宫门处相遇的时候,云瑄阳极为低调地低下头来,正准备行了礼数之后,尽快离开了皇宫大内。却没想到自己不过才准备开口,便直接被自己的兄长给拉到了一旁,煞有介事地打量着自己,弄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五……五哥你这是做什么?”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眼前的兄长识破,云瑄阳下意识地躲闪着云沐阳的目光,就连声音都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可见,这次他离开宫中想要前往之地,必然是存了不想要告知他人的想法与目的的了! “干嘛?七弟走的如此匆忙?这是想去哪儿啊?”不给自己这个弟弟什么躲闪的机会,云沐阳一针见血地将他想要隐藏的心思捅破,更是以极为严苛的眼神打量着他,无形中给云瑄阳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随着他们兄弟二人在宫门口逗留的功夫越长,云瑄阳便越发坚持不住被自己兄长排查,就在他准备开口说明自己的去处的时候,云沐阳却直接替他说出了所有。 “你要去唐家吧?” “五哥怎么会知道?” 显然,对于云沐阳的这句话,云瑄阳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这位兄长太过于神奇,竟然能够猜到了自己的去处。而他那张略带了惊讶的神情,倒是让云沐阳觉得有些好笑,却要强行忍下了大笑的冲动,装出了一副沉稳老练的模样给弟弟瞧! “你真当自己那么三言两语能够哄骗了父皇?”看着云瑄阳的表现,云沐阳也只是丢下了这么一句话,而后便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父皇有意为你们二人创造机会,你可别辜负了去!” 一旁惊讶的云瑄阳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而云沐阳也已经错过了彼此的位置,直接随着宫人走进了宫门之中。待云瑄阳回过头来看的时候,也只能看到云沐阳那件宝蓝色的锦服的背影,以及身边那个身着绛紫宫装的宫人了。 说起逃过了这次选秀的女子,除了已经同齐王云瑄阳达成交易的唐家小姐唐玉儿之外,还有许多靠着家中的势力,而免去了这次的选秀机会。当然,这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恐怕就是文家的千金小姐文燕了!若非她的祖父文杰一再请求了元康帝网开一面,想来也不会逃过了这次的选秀,以十八岁的年纪仍然待字闺中吧! 不过,除了这些人之外,最为特殊的情况恐怕就是丁家二小姐丁敏苒的这种情况了!她并非通过了家中的努力,让自己摆脱了参与选秀的命运,反而是因为不知何人的帮助,而接下了圣上的旨意,被送到了皇家佛寺中修行。 虽说这种情况并不是她最佳的选择,可却也实实在在地躲过了这次的选秀,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思了!不过,如今丁敏苒已经来了寺中些日子,却根本没有见到有其他女子在寺中修行!要知道,皇家佛寺分为两种,一种是供奉了诸多男身相神佛的寺庙,就如同缘觉寺这般的存在。而另一种则是专门供奉了女身相神佛的寺庙,就如同丁敏苒来到了的这座寄芸庵的存在。 由于丁敏苒来到这里也有了几日的光景,倒也是听说了这座庵堂名讳的由来。据说,这座寄芸庵是钦傲第六代帝君惠文帝亲自提名修建的,而庵堂的名讳“寄芸”,意在于给予无所定居的芸芸众生一个寄托身心之所!而每一任担任了寄芸庵主持的姑子,也必定是钦傲极富盛名的所在。 虽说寄芸庵不比缘觉寺的时间年代久远,可却胜在了寺中的建筑设施修建的精巧,布置与维护极为用心。相较于缘觉寺中以石子路发挥了寻常寺庙中的石板路而言,寄芸庵更是将自身每一座堂屋都修建地极为精小,以此来保证了庵堂景致不会惊扰了自然的风光。 若说缘觉寺的修建风格胜在了不同于常,那寄芸庵的风格便在于融情于景!这两种不同的风格,也正是体现着钦傲开国君主与惠文帝之间的思想上的诧异,也能够让人看出整个王朝在时光的长河中留下的,独属于自己的时代印记!想必丁敏苒在看到寄芸庵的那一刻,便是如此的感受,也是如此的想法吧! 第463章 远离尘嚣寄芸庵上 已经同自己的侍女阿诺来到了寄芸庵几日了,丁敏苒虽说也曾经猜测过,究竟是谁有着如此大的能力,可以同皇家做了交易,让自己来到了这么一座皇家庵堂来。可她却没有丝毫头绪,压根儿在自己的人际圈子里找不到这么一号人物,就更别说向这个神秘人物印证自己的想法了。 说起来,在她带着阿诺第一天来到了寄芸庵的时候,庵中的主持净贤师太亲自相迎,将她们主仆二人安排在了寄芸庵中的后堂住下。虽说寄芸庵在京郊群山之中,却也是个风景秀丽别致的居所,很多人都会借着不多的开放时日来了此处,就为了能够一睹皇家寺庙的风采。 而将进入庵中修行的丁敏苒而言,这些人就会成为影响其心性的所在,因此净贤师太特意吩咐庵中人士,将后堂一处僻静院落打扫出来,专供丁家的这位二小姐居住使用。即便是皇家寺庙,可寄芸庵到底是身处群山之间,所以这条件自然比不得京中的富贵人家,会有多么富丽堂皇或者恢弘大气。可若细细品来,倒也能够从中体味到一丝清幽气息,也是个修身养性的绝妙之处! 依着自己的判断想来,丁敏苒也只能以此来安慰了自己,强迫自己的心思平静下来,以求做到心如止水,一心只为修行而来!不过主子是这么个想法,阿诺会不会有如此的看法却是个未知数,而她究竟会在这座寄芸庵中发现了什么玄妙,那也是后话再提了! “小姐,我们已经来了这里几日了,为何还不见这里的姑子带咱们做了什么呢?”由于圣上的旨意是让自家小姐代为修行,所以在阿诺看来,来了这座寄芸庵的目的可不就是做了那些姑子的功课,度过这几年的岁月吗? 可若真的较起真来,她们主仆二人已经到了庵堂几日,却没有一个人来打扰了她们,也没有人去吩咐了她们要做什么。这种奇怪的状态其实不仅是阿诺,就连丁敏苒都觉得分外怀疑,却也不敢对于皇家寺庙有太多的猜忌。面对自己并不熟悉的环境,丁敏苒主仆二人也只能怯怯地听从吩咐,不敢有丝毫的闪失,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好,便会连累了在京中的丁家所有人! 说到底,不论她们来到了寄芸庵是为了什么,自己身处其中就已经为家中所牵连。即便有可能她家中父母,也就是丁儒昌夫妇可能对自己这个二女儿不加关心,却也要顾忌着整个丁家的存亡,绝对不敢对皇家有了二心也就是了! 或许在外人看来,丁敏苒不过是个在深闺中不出二门的官家女子,可若真的论起来,她以化名出入各大书画斋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不对世事所有把握了解呢?说到底,不过是丁家二小姐的身份不允许她做了出格的事情,她这才隐忍不发不去深究了这里头的种种罢了! 眼下,她俨然离开了那个束缚自己心灵的京都,又有什么可去顾忌的呢?只要自己循规蹈矩,想来京中之人也不会有了什么其他的问题出现,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尽情挥洒自己心中之事了?或者说,就能够再次使用了自己墨梅的身份,在京都的书画界开启属于自己的山河了? 一想到这些,丁敏苒心中的烦闷便慢慢削减了去,整个人也要比在京都丁家要开朗了许多。因为阿诺这次突然向自己提起了这事儿,她倒也不再拖沓,直接坐在了屋中的四方小桌前提笔写着什么,却引来了阿诺的疑惑与不解。 “小姐,奴婢……奴婢是替你着急啊!如果我们不能按时完成了这些修行,是不是小姐就再也回不到京中了?”看着丁敏苒竟在书写时勾起了唇角,阿诺心中也是有些茫然的,她替着自家小姐打算着未来,可看起来自家小姐却并不急于返回丁家。虽说阿诺心中也深知丁家对于自家小姐的不公,却也是希望身为官家女子的丁敏苒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不过如今困在了这等庙堂之所,她家小姐又怎么能够同寻常女子一般呢? 阿诺如此心急之下,却瞥见了丁敏苒勾起的唇角,任她如何去想也是绝对猜不出此时此刻丁敏苒的想法的!这番景象倒是让丁敏苒再次确认了一件事情,阿诺是真心为自己考虑,绝没了什么私心可言的! 直到丁敏苒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将桌上的宣纸捻起,用嘴细细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而后,她才再次将宣纸放回了桌上,让阿诺仔细看清楚了自己所写内容,这唇间的笑意便越发浓重了! 已经表现得分外焦急的阿诺看到了自家小姐的示意,便顺着她的眼神指示看去,直接就看到了那张宣纸上的内容。 只见那张宣纸上以分外秀气的字体写着 “红蓝花、茜草、紫梗各五钱,朱砂一钱,银草霜一两,石墨一两,青金石五两……” 看着宣纸上的这些物什,阿诺有些猜不透自家小姐的意思了。她拿起宣纸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歪着个脑袋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丁敏苒,极为不解道:“小姐,您要胭脂,奴婢大可以直接进城为您买来,哪里需要这些个花啊草啊的,自己去制作呢?”一边说着,阿诺还以手指着宣纸上标注着“红蓝花、茜草、紫梗”几样物什的字样儿。别看阿诺是个下人,可跟在丁敏苒身边也学了不少知识,最起码能够识了几个字,不至于闹了个睁眼的瞎子白忙活! 借着阿诺这次的问询,丁敏苒也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似乎笃定她能够猜到自己的意思一般。只见丁敏苒只是扭身抬头看着身后的阿诺,眼睛中竟闪动着光亮,而这抹子光亮却是阿诺在丁家未曾见过的! “小姐……小姐你的意思是?”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的阿诺不可置信地迎向了丁敏苒的目光,言语之中透着不可思议,她更是瞪大了眼睛想要从丁敏苒身上看出个答案来。可如此沉默的丁敏苒已然给了阿诺回答,却也是让阿诺极为惊讶的回答了! “小姐,你若能如此想得开,那奴婢又何必去做了那起子干着急的劳什子呢?”似乎已经参透了丁敏苒的用意,阿诺也稍稍放下心来,却不免多“埋怨”两句自家小姐有意让自己去胡乱猜了许久。不过,现下里倒是可以看出,阿诺并不反对了丁敏苒的想法,左不过是觉得有些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应罢了! 这次倒是换了丁敏苒心中喊冤了,她连忙做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以手缓缓附在了心口处,极为做作地挤了挤眼中并没有出现的泪水。“阿诺你怎么能这般说呢,好歹我也是名门闺秀,若是真的让你这般污蔑了,可怜我该如何自处?”话才说到了此处,丁敏苒便再也受不了言语中的用意,直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她也是急忙拿出了怀中的帕子捂住了自己大笑的嘴巴。 与此同时,阿诺更是瞧着丁敏苒学着家中大小姐的模样,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巴,嗤嗤笑出了声来。一时间,主仆二人倒是开心得紧,没人再去计较了身处皇家寺庙的难处,也没人再去想了京中那场选秀的结果如何。一切的一切在丁敏苒带着阿诺来了寄芸庵之后,便再与她们二人没了瓜葛,她们又何必再去插上一脚,去干扰了不需要自己费心的事情呢? 不多会儿的功夫,阿诺便从后堂的堂屋之中出来,待关好屋子的房门之后,她才快步离开了这里。而她的胳膊上还挎着一个不大的竹篮,想来是其准备进城买了丁敏苒吩咐的物什,这才特意带了个竹篮前去的吧! 就在阿诺离开了寄芸庵不久之后,净贤师太便从后堂的月洞门处转身而出,看了看已经走远了的阿诺,确定其不会再回返之后,这才转身匆匆而去。至于净贤师太去了哪里,这倒是不得而知,只是过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带着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人再次回到了月洞门处。 “贫尼只能带路至此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贫尼概不知晓,也绝不会让糊涂人误闯了此地!”言罢,净贤师太便向着那人深深一拜,这才转身离开了后堂,不再去理会了那个玄色衣袍之人的来去方向。 不过,假使净贤师太肯回头一望的话,只怕便会将那人急匆匆进入后堂的身影看个清楚。只是这人会是谁,又准备进入这里做了什么,却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主持庵主能够去过问的了!一切事由,她也不过是按照指示所为,而安排了她行事之人,只怕除了皇家之外,再也寻不到旁的什么主子了! 随着房门“咚咚咚”地被拍响,还在里间的丁敏苒却有些无奈地走了出来,嘴里不住地念叨着,“阿诺,你是不是又忘了带什么?多少年都这般忘东忘西的,真不知……” 不过丁敏苒的声音在她开启了房门之后却戛然而止了!倒不是因为她这般的调笑言辞被旁人听了去,会惹了对方的想法。而是如今出现在房门处的这人,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就连面部都被头上戴着的大大的帷帽给遮盖了去。虽说能够旁人从体型上看出是个魁梧的男子,却也让丁敏苒心中一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要知道,眼下她所在的地方可是皇家的庵堂寄芸庵,这可是只有姑子在的寺庙,又哪里能够出现了什么不知来历的男子呢?且不说如此行为不符合了庵堂的规矩,就是这般行事,也是违反了皇家的规范会犯下欺君之罪的啊! 看到了眼前的玄色衣袍男子,丁敏苒下意识地便想要将房门关闭,不想再惹了什么是非,给自己难得的安宁带来什么波折。可就在她想要用力闭合了已经打开的房门的时候,门口站着的这人已经有了动作。就在丁敏苒张皇地想要闭合了那扇房门的时候,却突然感受到一股不可撼动的力量控制了房门,让自己无法再移动房门半分。 张皇失措的丁敏苒只能壮着胆子呵斥着眼前这个看不清楚面目的男子,希望能够以此来喝退他,来保证自己的安全。“你……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擅自闯入了皇家庙宇,你该当何罪!” 诚然,门外的这人并没有被丁敏苒的几句话给吓得径直离开,反而是直接抓住了丁敏苒意图关闭房门的手腕,借着她的力道进入了堂屋之中,而自己则极为顺利地闭合了那扇房门,将两个人同外界的一切都切断了联系! 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的丁敏苒,此刻正以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深知自己绝对不会是一个高大男子的对手,方才想要关闭房门的事情已经让她见识到,这个男子气力有多大!而这般模样的男子,是她绝对不可能对付了的!而如今,阿诺已经离开了寄芸庵,到京中去买了自己所要用的物什,这些天来也没有什么姑子前来打扰了她们主仆二人。当下丁敏苒能够依靠的,恐怕也只有她自己这么个柔弱的女子罢了! “你……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希望让对方听出了自己声音中带有的颤抖。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还未出了闺阁的女子,又怎么可能真的遇见了这种情况而不慌乱呢? 纵然她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也是难免在言语的时候,表现得有些胆怯或者说有些恐惧的。而她的这些表现落在了屋中这个神秘男子的眼中,却觉得丁敏苒已经做得极好,并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子那般,惊慌失措失去了应有的判断。 见着这人并不答话,丁敏苒也不敢再有什么举动,她迅速与其拉开了距离,与这人隔着一张四方小桌对望着。在此期间,丁敏苒甚至有些希望有人能够突然推门而入,也算是能够救下了她的性命。 “你……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爹娘派你来寻我的?还……还是姐姐她……”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丁敏苒看出了眼前之人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举动,便下意识地开始猜测起这人的身份来。不过待她讲出了自己的猜测的时候,却在下一刻直接否认了这些。“不可能的……爹娘不可能会派了男子前来,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这番自问自答之后,丁敏苒心中的恐惧越发高涨,她不清楚眼前这个看起来甚是魁梧的男子究竟想要做什么。虽然他强行进入了自己的屋子,却并没有什么举动,就连自己问询的言语都不曾答复,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情一般。 可就在丁敏苒心中升起了这么一番想法的时候,那名男子却已经移动了身形,准备向着丁敏苒的方向而来。而与其隔着一张四方桌子的丁敏苒自然心中恐惧倍增,直接远离了那张四方桌,逃离到了一旁的橱柜处,希望借此能够多拖延一分时辰,等到一个希望的出现。 “你……你……你总该告诉我你是谁,或者你是奉谁的命前来的吧?想要对付我,总该让我死个明白不是吗?”大抵上是认下了自己的命运,丁敏苒有些颓废地看了看这人,语气低沉地再次出声。而这一次,她却得到了那人的回答,只不过,在听到此人声音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已经愣在了原地,甚至于已经无法再思考半分! 第464章 远离尘嚣寄芸庵中 “你就这么害怕?” 并没有回答了丁敏苒的问题,那人只是低沉着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抬起手来揭开了戴在自己头上的帷帽。而后,一张令丁敏苒分外熟悉的脸,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切都显得那般虚幻,完全出乎了丁敏苒的意料! 她略显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的动作,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甚至于在听到这人的声音的时候,她都已经对自己的耳朵产生了怀疑。究竟自己曾经觉得无比相信的人,怎么会来了皇家所在的庵堂呢?且不说身为平民绝对不会被允许进入其中,即便真的是有了什么理由能够进入寄芸庵,他又怎么可能来到净贤师太专门为安置自己而开设的后堂呢? 于情于理,这些事情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说法,也让丁敏苒本人充满了疑惑。甚至在她想来,眼前这个男子绝对不是她熟悉的那人,左不过是什么人假扮了他,来寻了自己的错处也未可知!正是基于此种判断,丁敏苒并没有开口言说什么,只想要稳住自己的情绪,去打探了眼前这人的真伪虚实!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了能够让自己看起来更为坦荡,丁敏苒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想法,扭过头去不再正视了眼前这人,全然一副不识此人的模样。可这般举动终究是骗不得男子的眼睛,就在丁敏苒问询过后,她还是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上,许久都不愿意移动开来。 已经透过这些举止了解了大概,男子便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向前一步试图拉进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却在下一刻看到了丁敏苒分外紧张地向后靠着橱柜的紧张模样。虽说他能够理解丁敏苒的心思,可这等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还是让自己的心中隐约觉得不太舒服。为了避免丁敏苒再受到什么刺激,男子只能顺势坐在了四方小桌前,甚为规矩地看着已经紧张到将身子紧贴橱柜的丁敏苒。 “小苒,你倒是比从前更谨慎了!”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甚是随意地拿起了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汤,希望以这种方式来缓解了此时的紧张局面。他相信,只要自己说出了这些,丁敏苒一定不会再有所抗拒,或者说她就能够明白眼前的自己正是她所希望之人! 男子的猜测也恰如丁敏苒接下来的举动,在听到这人喊出“小苒”这个称呼的时候,丁敏苒的眼圈都红了起来。她渐渐将自己紧贴在橱柜上的身体收回,一双眼睛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个正饮着热茶的男子。就在她准备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想要走到四方小桌前去仔细看了眼前这人的时候,却突然的顿住了脚步,整个人都以一种极为怀疑地眼神看着男子。 而后,她才缓缓合上了眼睑,在其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却再不见方才的激动与兴奋,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名为淡漠的情绪。 “这位公子,你我并不相识,又何必如此称呼呢?”说着,她还下意识地挪动了脚步,似乎是想要同男子拉开距离,保持应有的形象与尊严一般。 虽说丁敏苒是带着阿诺来了寄芸庵代为修行,可这身上的衣着却并没有太过于寒酸,倒是比她在家中的衣料还要好上几分。这倒是多亏了她们主仆二人随着何总管入宫之后,特意安排下了许多用品,供她们带入寄芸庵中。 瞧着眼前一脸疏离模样的女孩儿,男子将茶杯凑近唇边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她。而后,他才注意到丁敏苒身上的衣着似乎同二人相识之时好了不止一个档次,虽然她头上并没有佩戴什么艳丽的首饰,却也能够隐隐透出一股子典雅的气息。 “你……你如此冒犯于我,就不怕圣上怪罪吗?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去,免得被人发现了,要受了那等皮肉之苦!”即便丁敏苒心中认定此人绝非自己相识之人,可依着他当下的容貌还是忍不住想要多关心几分。即使她方才的言语中是在威胁了此人,可也能隐约从中听出丁敏苒对这人的些许关心吧!若非如此,她又何必要规劝这人离去,不要再想了这些害人之事呢? 将丁敏苒的态度看在眼中,男子的眸光闪动了几分,而后才继续方才饮茶的动作。待他将一杯热茶饮尽之时,便将茶杯放于桌上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难不成你害怕了这些,疯魔了不成?” 由于心中的胆怯,丁敏苒也只能故作强势地质问出声,却少了几分气势在其中,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威势不足。不过,因着她一直以身后的橱柜为依仗,倒也能够多多少少稳住了自己的言辞。 “小苒,还需要我再向你证明什么吗?”言语间,那人便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物什,直接将其展示在了丁敏苒的眼前。 而方才还强装镇定的丁敏苒在看到了那人手中的物什之后,整个人建筑起来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哪里还顾忌了什么,直接扑了过去将那件物什捧在了手中。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那把木梳,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竟然真的是自己所思所想之人,可就在她再三确认过那把木梳之后,这才抬起头来红着眼圈瞪着来人。 “你不是说你我之间再无关系吗?为何还要来了寄芸庵?你就不怕受了连累?”每问出一句,丁敏苒的声音便提高了一分,似乎她是在以这种方式发泄着自己这些时日以来的情绪。可问到了最后,丁敏苒竟直接背靠着橱柜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陷入了悲伤之中。 她的手紧紧捏着那把从男子手中抢过来的木梳,一双晶亮的眸子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色彩,而泪水更是顺着其脸颊而下。此时的丁敏苒就像一只无助的小兽,想要挣脱了这些,却也无能为力,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 男子见此情状,急忙起身来到了丁敏苒身边,正想要伸出手来将其拉起的时候,却突然被一只小手拍开了已经靠近的大手。这番倒是让男子不知该如何收场了,他本以为自己的出现可以化解一切的问题,不会造成当下的这种结果。不过,事与愿违,如今的场面是真的让他也觉得难以收拾了。 一时间,本就有些慌乱的男子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直接俯下身来环抱住了丁敏苒,希望以这种方式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情。只不过下一刻,丁敏苒便试图挣脱他的怀抱,整个人都展现出与平日里安静温顺模样完全相反的一面。 “小苒,小苒是我不好,这次……这次之后不会再有其他问题了!真的……我保证好不好?”虽然承受着丁敏苒的强烈抗拒,可男子并没有再放手,只是一再安抚着已经情绪失控的丁敏苒,希望借此能够让自己内心的愧疚感稍微削减半分。只是,当他将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男子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就连声音也从一开始的和煦温柔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似乎是已经将自己积压已久的情绪宣泄之后,丁敏苒便心中舒服了许多,她在之后也渐渐平静下来,不再表现得那般情绪失控。 待一切恢复平静之后,男子才将丁敏苒搀了起来,让她坐到了四方小桌前,给她倒了一杯热汤放在了眼前。而丁敏苒的一只手仍旧紧紧捏着那把木梳,另一只手在握到了那个有些温热地茶杯之后,指尖不经意的颤抖了一分,这才将其握紧却并没有送到嘴边。 “小苒以后不会再有其他问题了,真的,你相信我!”男子仍然还在继续着方才的言辞,希望能够得到丁敏苒的肯定,只是这句话之后却再没了旁的什么言语。 而一旁的丁敏苒似乎也听出了其中的不同,将自己的视线逐渐转移到了坐在身边的男子身上,整个人都是以一种探究的神情在男子身上上下打量。就在男子感到极其不舒服的同时,丁敏苒才哑着嗓子开口问了句,“什么叫做以后?你同我的以后吗?” 这句话也不过是才说出口来,男子才想要避开了丁敏苒的目光,耳边便再次响起了丁敏苒有些嘶哑的声音。“龙凌,你是不是隐瞒了太多了?现下呢?又来同我讲什么以后?” 在男子拿出那把木梳的时候,丁敏苒就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包括眼前这人有可能的身份云云。 试想,自己同京中的权势之人从未有过瓜葛,怎么可能在选秀之前得了圣上的旨意,来了这座寄芸庵修行呢?且不说自己爹爹的身份还无法构成圣上身边的宠臣之位,即便真的如此,当今圣上又怎么会知晓了如此不起眼儿的自己呢?所以,当初丁敏苒就心有打算,必定是有人向圣上提出此等建议,才会让自己远离了这次的选秀,来到了这等群山环抱之所。 而今日男子的到访也算是让她更为肯定心中的猜测。虽说她方才以为这人是被有心之人冒充,可那把自己亲自制作的木梳自他怀中而出,想来也不会再存了什么疑惑了。纵然男子曾经表明自己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民,不可能高攀了京中高官之女,可如今种种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寄芸庵是皇家寺庙,除非有皇家的旨意,外人是绝对不可能进入其中的,更何况身为尼姑庵的寄芸庵是绝对不可能让外男进入其中。然而,眼前之人不仅能够来到寄芸庵,更是以这种极为掩盖的形象进入其中,这不得不引起丁敏苒的在意。 如果联想到寄芸庵的身份,与男子从前的遮掩态度来说,只怕他的身份才是丁敏苒不可能企及的高度,而先前被退回的那只手串,左不过是为了撇清他们二人的关系罢了!可笑丁敏苒自己还一心为着这件事情而心死如灰,又哪里能够想见此时此刻,竟然还能见到了这个玩弄自己的情感于股掌间的“凶手”呢? “小苒,我……我只是想帮你……你不是不想要参加了这次选秀吗?”头一次被丁敏苒以这种冰冷的态度应对,男子显然表现得有些惊讶与不适。他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去劝解了丁敏苒,却从没有想过丁敏苒为何会做出这般的反应。 “帮我?”一听男子的言语,丁敏苒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似乎很是无奈地笑了笑。“如果不可能的话,那我参不参加选秀又有何区别?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生活罢了!” 即便丁敏苒很是羡慕了自在的生活,也想要活在自己的规划之下。可一旦这些计划之中缺少了一个重要的标志,那她又哪里还会在乎是否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呢?如果同进宫选秀相比,她倒是宁愿在失去了自己想要获得肯定的标志之后,为自己的余生寻找一个价值吧! 从未见过丁敏苒这般颓废沮丧一面的男子,如今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沉吟片刻之后,只得略显尴尬地劝慰道:“倒也不必如此悲观,现如今你已经脱离了苦海,大可以直接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啊?” 说到此处,男子可以感受到丁敏苒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可他却不得不继续自己的言语。“你曾经不是对我说过,你希望能够在书画界一展拳脚吗?如今,不正是机会?你可以再次以墨梅的名义作画,让京都的文人雅士为你高歌对吧!” “为我?还是在为你寻了借口?” 丁敏苒只一句话,便让男子不再言语,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尴尬起来。他沉默了一阵之后,顶着丁敏苒仿佛刀刃般的眼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苒,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只是个曾经有过妻子的山民,家中也有娘亲和孩子!你我之间相差的不止是身份……我们之间年纪相差实在太大了,即便这是你的希望,我也不能跟你一样不在乎了这些!” 听着男子的言语,丁敏苒攥着茶杯的手不由收紧,她低下头来不希望被男子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情绪,却在其说罢之后情绪激动地质问出声。 “我也说过,即使你曾经有妻子又怎么样,你也说了是曾经!你有娘亲和孩子,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照顾,这又有什么不可能的?”也许是情绪已经出现了极大的波动,丁敏苒到最后竟然直接转身看向了身旁的男子,甚是急切地质问着,“难道因为我们之间年岁的问题,我……我就不能够……我就已经失去机会了吗?” 面对丁敏苒的质问,男子也只是低头沉思,不敢去直接面对了她的质问。而之后,他也只是低声解释道:“你可以不在乎这些,因为你还小!可我不行!你可以不计后果,我却不能够陪你一起做了错事!” 言罢,男子便径直起身,准备直接离开了这里。只是,当他快步走到门前的时候,却还是有些迟疑地停住了脚步。而丁敏苒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这一次竟显得失望而决绝。 “龙凌,如果一开始就告诉我,也许我也不会陷得这般深……可如今……”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丁敏苒突然觉得在这一瞬间有些茫然而恍惚了,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之后,语带哽咽地继续说着,“既然我已经身处寄芸庵,那世间喧嚣都再于我无关,还请龙公子不再打扰我的修行!” 第465章 远离尘嚣寄芸庵下 被丁敏苒的这番话震惊的男子,在听了身后的声音立即转身,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已经站起身的丁敏苒,却仍旧隐忍着心中的情绪,没有说出什么言语来。似乎对于男子而言,有些人有些事即便他真的极为在意,在这种情况下,他也绝对不能做出了什么违背了内心的选择。 将丁敏苒决然的态度看在眼中,男子只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便渐渐垂下了眼睑甚是乏累地说到,“小苒,既然你这般行事,那……就当我没有来过吧!” 听着男子极为颓废的言辞,这次倒是让丁敏苒有些惊讶了,她绕过了四方小桌,一步步来到了男子身前。就在其同男子对视之后,才发觉到男子眼神中的躲闪与复杂情绪,而在此刻她才明白,也许情况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糟糕!而他们二人之间究竟会如何,恐怕还要看她能够努力多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一切都成了我的过错是吗?”为了追求自己心中的答案,丁敏苒也不再顾忌了什么女儿家该有的矜持,伸出手来一把扯住了男子玄色的衣袖。虽说男子身上的衣料并不如自身,可丁敏苒看得出这其中定然是含了深情的,若非如此,这套袍服又怎会让她感受到不同呢?想来,这件玄色的衣袍不是他口中那个曾经的妻子所做,便是他的母亲而为吧! 丁敏苒如是想着,心中也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她总觉得自己即便再努力,也不会再有什么结果,一个如此顾念了亲情的人,可能突破了层层束缚来同自己汇合吗?或者说,自己的存在是不是男子的娘亲已经知晓,却并不同意了这桩亲事呢?一切的一切在丁敏苒的心头不住盘旋,却依旧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也一直困扰着她让其无法前行一步! 看着被素来温婉安静的丁敏苒扯住的衣袖,男子心中也多了份惊讶在其中。要知道,他所熟悉的丁敏苒一直是一副温婉娴静的模样,可不曾有过如今这般的举止!而如今有着如此大的反差,竟让他觉得有些微妙感觉,只是这般情绪波动太快,他来不及去细细体味罢了! “小苒,当初你让阿诺来寻我,我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的情况配不得你的身份,你的父母也绝不会同意了这些!既然明知是错的,我就不能让错误继续下去!”说着,他便伸出手来覆在了丁敏苒那只扯住其衣袖的小手上,轻柔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就在丁敏苒认为自己的激将法能够奏效的时候,男子却直接抓住了她的小手,将其从自身衣袖上扯下。趁着丁敏苒呆愣的功夫儿,男子也只能狠下心来进行着最后的道别,“小苒,一切的过错在于我,你不必去自责什么!这次你离开了京都,便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我……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言罢,男子便在丁敏苒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打开了房门径直离开了。而将这些话听进了心中的丁敏苒却并没有追赶出去,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把木梳流着泪,也许如此的结局她早就该预料到的,只是她自欺欺人不愿相信也就是了! 也许是天意使然,就在男子离开了后堂之后,正准备穿过了来时走过的月洞门离开了这里的时候,却突然撞上了从外头回返的阿诺。而阿诺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出现之人,虽说并没有惊慌失措地发出了什么惊动旁人的声响,却也是直接上前扯住了这人希望他能够老实交代了自己的问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上来,阿诺便气势汹汹地质问着男子,似乎对他的出现十分意外,也分外的愤怒。再加上自己一旁提着的篮子中并没有装了什么,当下便直接将篮子掷在了一处,两只手都伸开拦住了男子的去路。 面对如此倔强的阿诺,男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付着她,希望自己能够尽快脱身,不要被身后的丁敏苒追上了步伐。可他表现得越是急切,在阿诺看来越是不正常,索性并没有理会了他的言语,直接将其带回了方才后堂的那个小院落之中。 而当阿诺透过月洞门看到了已经瘫坐在房门前的丁敏苒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激动,甚是“凶狠”地瞪了男子一眼,这才提裙上前搀扶着一脸死灰模样的丁敏苒。 “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看着丁敏苒当下的模样,阿诺下意识地以为是同方才那人脱不得干系的!因着心中的这份思想使然,她一边以手温暖着浑身冰冷的自家小姐,一边怒气冲冲地冲院中之人发着火气。 “龙凌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我家小姐哪里对你不起,你……你没有良心!”想着自家小姐的模样必定与这人有关,阿诺便收不住自己的脾性,索性将自己一直未曾说出的话冲口而出。而她并不知道,面对自己的这番言辞,眼前的男子则是表现得愧疚之中带了些疑惑,显然没有理解了她方才言语中的含义。 “阿诺,我当初说得很清楚了!这次是我帮助你家小姐,以报答她从前的所有,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了!”虽说并不能理解了阿诺口中的意思,可男子下意识地认为是这个婢女信口而出的言辞,倒也不必理会了太多。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也只能够将这个恶人当下去,也好彻底断了丁敏苒的念想,不让她再因此耽误了自己的后半生。 而已经瘫坐在房门前的丁敏苒已经没有了意识,即便男子的声音就在耳边回荡,却也没有影响了她分毫。当下的丁敏苒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把木梳,就连眼神都是呆滞的,恐怕就连阿诺的到来她都不曾体会到吧! 本就气愤的阿诺听了这些,再加上眼瞧着自家小姐的状态,她被气得整个人都抖了几抖,“呸!龙凌你忘恩负义!你妄称为人!我家小姐算是瞎了眼,竟对你掏心掏肺,以为你是个好的!” 伴随着阿诺的叫骂声,男子径直转身离开了,试图将这些声音抛在脑后不再理会。只是,当他听到身后传来了阿诺急切的嗓音,呼喊出了“小姐你醒醒”的声音的时候,他立即顿住了脚步,即刻转身再次返回了方才的后堂院中! 也许人生就是如此,当你有了片刻的如意之后,便会有些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世间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有些人有些事刻意强求,或许也只是某人的刻意为之,却无法去违逆上天的安排。 就如同丁敏苒一般,当她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选秀的牢笼,可以痛痛快快做了自己的时候,之前的一切便都发生了改变。她曾经以为离开了京都之后,便再不会有人去留意了她这么个不起眼儿的小人物,她便能够去追求了自己心中的所有。可当她张开了双臂去拥抱了这些的时候却猛然发现,原来世间的一切早已经注定,并非人力能够加以改变。 从一个角度而言,她的确远离了京都的是是非非,也的确能够活出自己真正的自己。可她最想要分享了当下喜悦之人,却注定要失去了享有这些的权力,也注定会失去了她心中一直牵挂着的那个人。 虽说在丁敏苒的心中,也许从未将那个人忘记,可当自由来临的时候,却也会等价地带走了一样儿,换得了她如今的岁月静好。而眼下来看,上天大概就是以失去那人为代价,才让丁敏苒获得了这次“重生”吧! 想来男子的身份也并不难猜,这个被丁敏苒与阿诺称为“龙凌”的男子,正是前些日子夤夜到访宸王府的云陵阳本人。虽然他已经脱离了皇族,也成为了一个宗族谱上不再出现的人物,云姓倒也是不必再去延续了。索性,他便化名为龙凌,继续生活在京郊深山之中。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同丁儒昌家的二小姐相识,二人还会互生出莫名的好感。 即便云陵阳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却也没有办法阻止了这件事情的发展,不过他一直心存侥幸,认为只要丁敏苒的年岁到了,便也能够了解内情不会再存了这等想法。然而事与愿违,这次的京中选秀彻底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关系,期间丁敏苒甚至还说出过,“希望能够脱离了那个冰冷的丁家,过了自在的生活”的言语。即便云陵阳心中清楚,她如此言说也是因为那份“生活”中必定有着自己的存在。可眼下的种种,他却不忍心让丁敏苒失去了京中的优渥生活,同自己隐居山林过这种艰苦的日子。 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云陵阳才进城来到了云沐阳的府上,希望其能够出手帮他一次,也算是为丁敏苒安排好了之后的生活。 要知道,被皇家安排修行之人,除非圣上下旨免除,断不可轻易回返。再加上京中户部会亲自为替皇家修行之人拨下银钱,倒也不必担心了丁敏苒之后的生活用度。正是出于这种考量,云陵阳才向自己的五弟云沐阳做出了这等请求,而元康帝竟也直接同意了眼下的事情,反而没去多问了个为什么。 不过,自己亲自为丁敏苒安排下的生活之中,是绝对不可能有了他的存在的。云陵阳心中分外清楚,自己的身份极为尴尬,若是真的被有心人加以利用,那他又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整个王朝呢?再者说自己的娘亲韩梧桐又是韩家之人,自己又与韩梧信有着甥舅关系,即便如今已经断绝了关系,却也难免让人做些文章。对于这些,他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么敢再拉了丁敏苒下水,同自己一同受了这些委屈呢? 而且,方才自己的言语中倒也有着几分真实想法,他已经年过三十,膝下更是要照顾一个年幼的孩子,又有韩梧桐要自己赡养。这一桩桩一件件摆在自己眼前,他又怎么好意思拖了丁敏苒下水,同自己负担起这些呢?有些人注定要逍遥一生,他也不愿意再去打扰了丁敏苒的未来,如此便只能由自己做了这么个恶人才算正经了! 别看云陵阳与丁敏苒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就是这么几步路的光景,可云陵阳脑海中却闪过了无数的画面,大多都是与其相关的回忆。这一刻,云陵阳心中默念着什么,只希望丁敏苒一切平安,千万不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而其也是不顾阿诺的阻拦,径直抱起了丁敏苒进入了屋中,极为迅速地将其安置在了床榻之上。 直到他安排好了丁敏苒的事情,这才有精力回过头来吩咐追上来的阿诺,只是他语速太快,竟也让阿诺有些分不清楚了。“快去请了大夫来!若是……罢了!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求了净贤师太前来看看!”话音才落,阿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云陵阳便已经冲出了房间直奔净贤师太的居所而来。 反倒是屋中的阿诺在看了看云陵阳消失的房门处,这才忧心忡忡地替丁敏苒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嘴里也喃喃自语着。“小姐,也许……他也不是那般无情无义之人,或许……是奴婢错了吧!” 阿诺如此的轻语之下,并没有察觉到丁敏苒眉睫间的颤动,反倒是细致地为丁敏苒安顿好一切,只等着云陵阳带了大夫前来。即便从前阿诺对于云陵阳有千般埋怨、万般恼火,可在这一刻,阿诺却有些为自家小姐庆幸起来。看来,这人并非那等子冷心冷情之人,倒也能够有个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日的盼头了! 许是算准了世间之事,多是一家欢喜一家愁,这头儿的云陵阳与丁敏苒关系逐渐紧张,而方才在宫门处碰见了云沐阳的齐王,如今却显得有些春风得意。 在宫门处与自家五哥告别之后,云瑄阳直接坐着马车来到了唐府门前,准备去带了自己名义上的未来王妃出游。不过,瞧着当下唐家府门处紧闭的大门来看,想来唐玉儿大抵上不会如此顺利地应下了自己的请求才是。不过,这并不影响云瑄阳的心情,他直接下了马车之后来到了府门前,极为有耐心地抬手拍了拍大门。就在身边的随从想要代为做了这些的时候,却被云瑄阳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去,倒也只能沉默不语地垂首站在了一旁。 然而,这大门都已经响了数次,却丝毫不见有人前来应门,云瑄阳的心中不免有些波动了。他示意身边的随从继续敲门,而自己则是站在了府门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打量着唐家的那块略显破旧的门匾。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儿之后,这扇紧闭的府门总算被人从内侧开启,而伸出头来询问的却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小厮。 “二位是……”伸头出来的小厮细细打量了云瑄阳以及那名随从一番,这才略带疑惑地问了句,心说自家老爷素不与京中之人来往,怎么会有人便装来此呢?而且,这次前来的竟然还是个如此年轻的少年公子,这倒是让小厮有些看不出门道儿了! “我家公子是来……”身边的随从正准备脱口说出“寻了唐小姐出游”之类的言辞,却被云瑄阳直接制止了。而门内的小厮更是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分外年轻俊朗的公子,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才好了! 第466章 红鸳又见登徒子上 将门外的二人看了个彻底之后,门内的唐家小厮也只能挠了挠头,有些不耐地问了句,“你们到底是来找谁的?老爷和夫人去城外进香还未回返,还请这位公子留个名头,也好让小的回了管事的!” 本来对于一直堵着门不让入内的做法还有些气恼,可一听了唐家这个小厮的言语,倒是让云瑄阳提不起火气来了。想来,到底是唐兢家的仆人,虽说算不得知礼守节,却也是难得没有给了陌生人脸子瞧的做派。虽说唐兢在任上多是以刻板著称,却也是难得能够调教好家中下人的主子了! 看着眼前这个多了些恭敬的小厮,云瑄阳并没有多么为难了他,只痛快地向他言说着自己的来意。“在下是来寻了红鸳的,可否代为通传?” 即便云瑄阳一看便不是凡夫俗子的模样,却也没想到出口要寻的人竟然会是自家小姐的贴身丫鬟红鸳姑娘。本来这小厮以为门外这人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必然是得罪不得的,没想到竟也是个表面瞧得上的金佛爷,内里也是没什么所谓的。 这小厮也并没多说什么,只“噢”了一声之后,便点了点头直接闭合了府门,而后就听到自府门内传来的一阵快跑的杂乱脚步声。而云瑄阳身后的随从甚是不解,虽是低着头的模样,也仍是将自己的疑惑给问了出来。他本以为自家王爷不会在意了自己的窃窃私语,却没想到竟能得了云瑄阳的回复。 “苍鹤你最近的话似乎挺多的啊?”一边说着,云瑄阳还向自己随从的方向瞥了瞥,大有警告的意味在其中。只是,云瑄阳的面相并不凶恶,倒也算得上是个温润谦谦的公子哥,如此一番言语倒是让他多了分威严在其中了! 被自家王爷点了名姓,这个名唤苍鹤的随从哪还敢再多质疑什么,急忙瑟缩了一下脖颈,闭紧了嘴巴不再多提了这些。想来也是如此,苍鹤自己只不过是个王爷的随侍,哪里能轮得到这么个下人来管了主子的事儿呢?若真的成了这般模样,还不知会让外人说嘴成什么样子,倒是损害了他家王爷的名声了! 即便是如此,云瑄阳也继续看着苍鹤,并没有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了半分。而一直低着头的苍鹤又哪里感受不到云瑄阳的目光,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够装了个哑巴,不去应对也不去言语也就是了! 其实,在苍鹤心中已经泛起了一丝涟漪,他并不知道自家王爷如此看着自己究竟是何种打算,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选择。索性他便做出了这副憨直的态度来,倒也能够少了些猜测以不变应万变! 身前的云瑄阳早已经看到了苍鹤已经暗暗捏紧的手指,虽然只是隔着衣袖看到了袖口处的褶皱,却也能够将这般情况猜出个一二来。即便自己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对于苍鹤的心思他还是有着自己的把握,不若如此他又怎么会只带了苍鹤来了唐家寻人呢? “你在质疑本……公子的决定?”险些说漏了嘴的云瑄阳急忙改过口来,他一直盯着低垂着的头的苍鹤,似乎一双眼睛已经可以把他盯得千疮百孔一般。 而苍鹤在听到了自家王爷如此言语之后,哪里还敢胡思乱想了什么,连声否认的同时还在请求着自家王爷的宽恕。要知道,身为下属擅自揣测了主子的意图,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倒也是无甚所谓的。可苍鹤乃是皇家王府中的一名随从,怎么敢担下了这么个罪名,将自己永远隔绝在主子的心腹人选之外呢? “属下……属下只是奇怪爷怎么会寻了红鸳姑娘出来,咱们……咱们不是来找了唐小姐的吗?”隐约感受到云瑄阳的气场有所改变,苍鹤这才敢半开玩笑的问出声来,也算是将自己的尴尬境地给扭转了过来。 反观云瑄阳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似乎对于这样的安排并不奇怪,也并不打算向苍鹤解释了什么。他只是回身看了看听在唐家不远处的马车,这才向苍鹤努努嘴,示意他尽快去照看了马车,倒也能给自己留个清净。 “主子,属下不能让您候在了这里啊,再怎么着也该是属下在此侯着,请您回马车上等不是!”看懂了云瑄阳的意思,苍鹤哪里还敢同自家王爷打了哈哈,倒是极为机灵地卖乖讨好,可不敢再乱了心思。只是这一次,想来苍鹤又会招来了云瑄阳的一阵白眼,倒不是说他不能够体谅了主子,而是太体谅了主子,反倒没了旁的眼力见儿了! “让你过去就过去,废什么话!”瞧着时辰也差不多是小厮回返的时候,云瑄阳有些急躁地撵着苍鹤,示意并不愿意他在此处一同等待。甚至于,云瑄阳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似乎对于让苍鹤在此处抱有极大的意见。“走走走,顺便把马车也带的远远儿的,不若就去唐家后巷等着也行!” 将苍鹤的事情安排了一番之后,云瑄阳也不等苍鹤多说什么,直接将其赶去了一旁,而自己则是规规矩矩地够在了门外等待着小厮回来。 本就对于自家王爷的心思不甚了解,如今苍鹤经历了这么一出,更是不知道该怎样处理了。他只能无奈的回头望了望唐家府门前站着的云瑄阳,这才一边摇着头一边回到了马车上,将其带离了唐家府门前。瞧着他离去的方向来看,大抵上是听从了云瑄阳的安排,将马车赶去唐家后巷的那道小门儿处了吧! 不多时,方才那个小厮便将大门再次打开了一条缝儿,这次却只看到了云瑄阳一个人候在此处。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了看四周,在确定了周围再没有旁人之后,才甚是奇怪地问着:“诶?方才不是两个人吗?咋就成了你一个了?” 没有在意了小厮的这番态度,云瑄阳只笑问自己是否能够见到红鸳,其余的却没有向小厮解释了一句。而那小厮也是个不愿意招惹了旁事的,一见这做主之人并没有离去,倒也是能够向红鸳姑娘交差了。 他嬉笑着同云瑄阳嘱咐道:“这位公子,虽说小的也不知红鸳姑娘到底生了哪辈子的福分,能够认识了您!不过府中的规矩还是要守的,这……这下人们的宾客来访,一律只能到一旁的偏门进入,您看……”说起来这个小厮也是个有见识的,他一瞧着云瑄阳的衣着不俗,便也不敢多得罪了去。往日里府上下人的宾客来访,他都有些不耐烦地领了人去了偏门,如今却也是客客气气地向云瑄阳解释着,生怕自己惹了这么个富贵公子模样的男子生了嫌弃似的。 “无妨,还请前头引路了!” 云瑄阳并不在意了这些,他笑着同小厮说着话,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纨绔子弟的奢靡习气。这一点倒是给这个小厮留下了个好印象,心说该好好接待了红鸳姑娘的贵客,将来也好同其说上个话,到底是多认识个人物多条出路的! “您太客气了,请随小的来!”这个小厮自大门内钻了出来,谨慎地关上了唐家的大门之后,这才一脸笑意地引着云瑄阳来到了不远处的偏门。还不待云瑄阳多问了一句,他便极为自觉地敲响了偏门,示意里头的家丁将门打开。 随着偏门的开启,这小厮便引着云瑄阳进入了其中,而后才将其交给了偏门内侯着的一个高大家丁。 “华哥,这位是来寻了小姐院里的红鸳姑娘的,您将其带到偏厅吧!红鸳姑娘应该已经从二门出来侯着了!”这个小厮也是个办事儿麻利的,甚是清楚地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再离开之前还不忘了同云瑄阳行礼道别,这倒是让云瑄阳有些惊讶了! 而眼前这个高大的被称呼为“华哥”的家丁,却下意识地打量了眼前这么个公子哥儿一眼,也不言语什么,便直接领着他穿过了偏门后的侧院。瞧着他这般熟悉的举动,恐怕这人从前也干过不少次这种引人前来的工作才是。 一路而来,云瑄阳瞧了瞧唐府中的青砖石瓦,心中倒是能够明白唐玉儿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反感了。别看唐兢是个京官儿的身份,可这等院落在京都之中,即便是富裕些的商者,也是不屑于住了这等院落的。然而唐兢已经做官十余年,却一直住在这等青瓦粗石的府邸之中,到底是有些让唐玉儿心中不平的吧! 倒不是说她是个心中虚荣的,瞧不上自家的院子,实在是这等院落同唐兢的官家身份十分不符,不过倒也能够表明唐兢此人的处事态度了。如此的官员却一直受官场排挤,任谁了解了这些,大抵上也会对云瑄阳这种出身皇族之人存了埋怨,不愿与其多接触的吧! 想通了这一点,云瑄阳倒是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似乎对于今后的事情更加期待一般。而他的这抹微笑也让一旁引路的家丁看了个真切,这人并没有多嘴问了什么,只是脸色明显有些难看罢了! 在穿过一旁侧院的时候,那个高大的家丁实在是憋不住了自己的心思,尤其是在看到了云瑄阳的那抹笑容之后,他便越发的焦虑了起来。行至过半,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看向云瑄阳,而云瑄阳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些,只迎面对视不输了气势。 “你是红鸳什么人,来府上寻她做什么?”一开口,这个被小厮称为“华哥”的高大家丁便暴露了自己的想法,这倒是让云瑄阳心下有些惊讶了。 想来,眼前这人必然同红鸳相识,若非如此又怎么会管了这许多事,向自己盘问太多呢?不过,云瑄阳瞧着他的做派倒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相似的表情,只能拼命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希望能够寻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你……你可别存了什么心思害了红鸳!”支吾了半天之后,家丁又再次开口,而这一次却直言不允许云瑄阳欺骗了红鸳。倘若此时此刻云瑄阳还不能够猜到什么,那他也不必再说自己能够在险象环生的宫闱之中生活了十余个年头了,这般表情举止,哪一点不透露出这个高大家丁的心思呢? 同华哥的反应有所不同,云瑄阳倒是表现得极为淡然,只浅笑着看向此人,“害了她?那你又是在以什么身份同本……公子讲了这些?” 也许是因为还不习惯了这般称呼自己,云瑄阳险些再次露出了马脚,他迅速地调整了言辞,倒也是让人瞧不出个所以然的。只不过,他的这般模样也是让家丁存了心思,自以为他是心虚才会如此言语,恐怕是被自己猜到了些许吧! 一想到这些,华哥哪里还坐的住呢?他突然直起了身子,一双眼睛瞪着眼前的俊美少年郎,似乎想要将云瑄阳生吞活剥了一般。如若不是当下是在唐家府邸之中,恐怕云瑄阳还真的要遭受了眼前这人的一顿教训,好好让这位天家少爷尝了苦头也未可知! “你……你真是枉生了这副皮囊!”看着云瑄阳那等模样,家丁不由得生出了些火气,却也是碍于所在场所的限制,不可能做出什么太过于糊涂的行为。即便如此,他也不断地警告着云瑄阳,似乎只要有人胆敢伤害了红鸳,他就会同谁拼了性命一般。 “这倒是奇了怪了,你这家丁又是个什么身份,也敢如此放肆了去?本公子倒不知晓,原来唐大人府上还有如此硬气之人!” 许是因为这个名叫华哥的家丁言语上太过了些,云瑄阳也不免出声应对了两句,表达着自己此时的态度。就在两人针尖对麦芒之际,幸亏已然来到了偏厅前,倒也不会再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恶劣事情。而云瑄阳更是一早便瞧见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站在偏厅前,向着外头张望着什么。 “华哥,怎么是你带人过来?” “恰好路过,也就带人过来了。” 二人一上前来,红鸳看也没看来人一眼,直接同方才那位引路的家丁攀谈上了。就在二人交谈的同时,云瑄阳也发现那个家丁似乎是在向自己炫耀着什么,亦是不理会了自己的存在。 只过了些时辰,二人终于结束了闲谈之后,那个家丁才匆匆离开了,只他在离去前仍旧深深望了一眼偏厅,似乎对于内中之人依然不太放心。 只待家丁走后,红鸳这才有功夫打量起眼前的云瑄阳本人。虽说她也曾在燕王府的花园中见过这人,却也是时间许久不曾多些旁的记忆,在刚看到云瑄阳本人的时候,红鸳还有些惊讶为何这位看起来衣着不凡的公子哥儿会来寻了自己。 “公子您是……”显然,红鸳对于云瑄阳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这次倒是反过来询问起的名姓,希望自己能够想起二人之间的交集。 “红鸳姑娘,不知可还记得今年燕王府吉祥宴上的光景?”将红鸳疑惑的眼神收入眼底,云瑄阳倒是心中升起了一丝玩味,有意提醒着她,想要让其想起数月前的那场吉祥宴会来。不过,云瑄阳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这就不是寻常人能够猜到的了,谁又敢枉自揣测了天家公子的心思呢? 第467章 红鸳又见登徒子中 “吉祥……宴……”依着云瑄阳的提醒,红鸳渐渐回忆起数月之前她曾随同夫人小姐前往燕王府的事情。虽说自家夫人小姐不过是个小京官儿的家眷,可那一次也是难得获得了参加吉祥宴的邀请,这才极为欣喜地带她一起去了燕王府上。 渐渐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红鸳也突然想起来跟前这个相貌堂堂的公子哥儿,正是当日有意调戏了她家小姐的登徒子。有了这么个认知,她哪里还会给了云瑄阳好脸色,当即换了个应对态度,就连面上的笑容不曾得见了! 只听红鸳极为愤怒地冲着云瑄阳喝到,“原来是你这登徒子!你……你……你还敢寻了来!”本想要再多说些什么来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可眼下红鸳却寻不到什么词句来形容了自己当下的心情,也只能气竭地瞪着云瑄阳了! “原来红鸳姑娘还记得!”面对红鸳的这番举动,云瑄阳倒是显得分外平静,他嬉笑着应对着她,却也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按理说,以红鸳这种婢女的身份,胆敢顶撞了当今亲王,云瑄阳身为皇族是绝对不会允许自身尊严被触犯的。可当下他却只是笑笑,并没有旁的什么举动,这倒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你……你这登徒子究竟想怎么样!”生恐自己的声音引起了府中旁人的注意,红鸳只能刻意压下了声音,希望能够将这个看起来相貌堂堂的败类赶出府去。再者说,红鸳是真的没有想到,之前戏弄了自家小姐的登徒子,居然还有胆量寻了过来,莫不是疯魔了不成?他竟也敢同官家做了对去? 似乎是欣赏够了红鸳的愤慨表情,云瑄阳收起了方才的玩世不恭,极为郑重地看了看她说到,“在下是来邀唐小姐出游的!”说罢,云瑄阳还特意拱了拱手,做出了一副酸书生才会摆出的姿态。只是没想到,他如此的做派倒是真的应了方才红鸳的那句“登徒子”的名号,将酸书生的那套繁文缛节学的七七八八。 “邀我家小姐?做梦!”听了云瑄阳的要求,红鸳这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直接拒绝了云瑄阳的请求,甚至连自家小姐唐玉儿的意见都没有多问,就这般强硬地将云瑄阳的言语给顶了回去。只是当下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惹了个什么样的存在,身为下人的自己竟也能有一日做出了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来!当然,这都是后话,让我们容后再议! 说罢,红鸳还伸出手来指着云瑄阳,不允许他再靠近一步,甚至扬言他再得寸进尺便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只是这一番威胁对于云瑄阳而言,反倒是没了什么作用,他也不过是淡淡地笑着,似乎并没有把红鸳的威胁放在眼中。 “红鸳姑娘,在下以为,还是先去回禀了唐小姐为好!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负责传话的奴婢,不是吗?”虽然并没有什么贬低了红鸳的意思,可云瑄阳的言语也是想让其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切莫做出了那等越俎代庖的事情,到时候使得自己追悔莫及! 可这些话落在了红鸳的耳中,反倒是成了眼前这么个斯文败类侮辱自己的说辞,竟是将红鸳气得直接涨红了一张脸。只见她忿忿地伸手指着云瑄阳,口中的言辞比方才还要困难上几分。倒不是说红鸳被云瑄阳的一句话给说服了,反倒是她觉得自己居然被一个登徒子看不起,让她觉得颜面有失罢了! “红鸳姑娘,在下如今还尊了一声姑娘已经是给尽了你颜面,这件事在下希望还是先知会了你家小姐,你说呢?”越说到后面,云瑄阳的语气越是硬气,隐隐地还带了些威胁的意味在其中。虽说红鸳大可以招呼了府中的家丁将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登徒子给轰出府门,可若真的被人议论起来,将自己牵扯进去还算无甚所谓,一旦有人听了风声联想到了自家小姐,那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多了这么一层顾忌的红鸳如今也只能将这口恶气咽下,恨恨地瞪了一眼云瑄阳之后,才语速极快地撂下句话,转身离开了偏厅。 而再看了看偏厅之中的云瑄阳倒是个自在不拘的主儿,径直坐在了偏厅的客椅之上,还顺手为自己倒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只瞧着他大爷模样般坐在了偏厅之中,看着氤氲的茶水热汽扯着嘴角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多时,红鸳便真的回到了唐玉儿的居所,一进院子便火急火燎地口中喊着什么。由于天气的缘故,房门上已经挂上了厚重的棉布门帘,屋中的唐玉儿倒是并没有听到了什么响动,只以为是门外的小丫头嬉笑打闹的声音罢了! “小姐,小姐!”快步而来的红鸳直接冲进了屋中,恰好撞见了唐玉儿坐在内室的床榻之上,正细心地绣着什么物什。而唐玉儿见了红鸳的模样,也不过是当作她那般咋呼性格使然,并没有做了他想。 “怎么?今儿个爹娘外出,你就现了原形,成了这般模样了?”抬眼看了看站在门厅处的红鸳,唐玉儿只是微笑着打趣了两句,而后便再次专注于自己手上的绣活儿,没有再仔细瞧了红鸳当下的神色。 “小姐,您现如今还有心思做了这些花啊鸟啊的!”快步来到了床榻前,红鸳先去瞥了一眼唐玉儿手中的绣绷,继而才甚是焦急地说出了这么一句来,这倒是极为有效地吸引了唐玉儿的注意力。就在其话音刚落之际,唐玉儿也小心地将绣绷放在了床榻的里间,抬眼看了看站在床头的红鸳。 只是这一看不打紧,倒是看到了红鸳眼上的一圈晕红,还有因为奔跑而自然涨红的脸颊,竟是同那等害羞急切的娇羞女子有些相似了。 因为心中有此猜想,唐玉儿倒也不急着询问了红鸳什么,只偏着头看了看红鸳眼中的急切,这才轻声道:“怎么,难不成你刚刚去见了什么命定的男儿?现下回来了也是这般模样,倒是没了个女儿家该有的样子了!” 只唐玉儿的玩笑话不过说到此处,她便意识到自己跟前的红鸳情绪有了变化,似乎并不像她想得那般,是因为害羞而成了这副模样。接着,她也不再去胡乱打趣猜测了什么,正儿八经地询问起自己的丫鬟来。“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出去这么一小会儿,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可算是让自家小姐正视了自己的态度,红鸳哪里还敢卖了什么关子,直接就将方才在偏厅遇见了某个人,又是如何想起了这人的身份,继而登徒子又如何提出了无理要求给讲了个彻底。想来,她也是不敢落下丝毫的内容,唯恐自家小姐在这上头吃了亏去的。 “你说谁?!”听了红鸳的描述,其实即便唐玉儿不多问了这么一句,她心中也清楚现如今在府中偏厅的那人会是谁。只是她仍不死心,想要多嘴问了这么一句,不愿去面对了当下的事实罢了! 唐玉儿突然自床榻上站起身来,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而一旁的红鸳显然并没有发现了这等异状,只再次重复着言语,让自家小姐加以确定。 “他……他怎么会来了家中!”很明显,唐玉儿的这句话充满了震惊与惶恐,而侍女红鸳却误以为自家小姐是在因为这个登徒子寻上门来而惊讶。她急忙来到了唐玉儿身边,伸手扶住了有些身姿摇晃的小姐,却也免不得多说了几句宽慰的言语。 “小姐,你也不要太过于在意,他现下在咱们府上,只要将他扣留到老爷夫人回来,到时候老爷夫人必定会为小姐做主的!”本以为自己这番说辞能够宽慰了自家小姐,可红鸳却发现自己说罢之后,小姐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起来,似乎自己的说法将这件事变得更糟糕了。虽说红鸳并不懂自己错在了何处,却也赶紧闭紧了嘴巴,不想再多说了什么错话,让自家小姐难堪。 而已经紧张到双手颤动的唐玉儿许久才回过神来,她以颤抖的声音询问着,“你方才……才说那人就在府上偏厅?” “正是!他还舔着脸说是来邀请小姐您出游的呢!且不说这么冷的天气要去哪里游玩,即便小姐您出游,也不必理会了他那么个酸书生啊!”一想起方才云瑄阳那副酸书生的做派,红鸳心下里便已经将其的身份认定为了一介书生,而且还是个只会说酸话的讨厌鬼。一想起这一出儿,红鸳倒是有心建议到,“小姐,要不要奴婢通知了管家,将那人扣下或者将人轰出去?” “不!他……他有没有再说什么旁的?”一想起蒋宏涛还在云瑄阳的控制下,唐玉儿便不由地心中一紧,赶紧阻止了红鸳的建议,只想获得有关于蒋宏涛的消息。 “旁的?”被唐玉儿这一问给问住了的红鸳只能努力地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幕,却压根儿想不起除了自己被人威胁、自己被人嘲弄之外的旁的事情了。她咬着唇瓣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却让唐玉儿的心又是一阵紧张。 “走!”顾不得许多的唐玉儿当下便想要去了偏厅,直接同云瑄阳面对面交流,而她的这番举动却是唬得红鸳心惊。就在唐玉儿已经冲出了房门之后,红鸳才算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了挂在了屏风上的毛风还算不错的一件锦缎倪霞披风,想要让自家小姐不要因此而受了什么风寒侵扰。 “小姐,小姐您等等,您先将披风穿上啊!”随着红鸳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方才还岁月静好的景象哪里还能再见?左不过都是随着唐玉儿直接消失,尽数消失在了院外的寒风中了吧! 就在唐玉儿火急火燎地跨进了偏厅的时候,直接就看到了大剌剌坐在了厅中的云瑄阳,心中立刻升起了一阵不小的怒火来。她快步走上前去,还不待云瑄阳开口说些什么,就甚是愤慨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安安分分待在家里不是吗?”想起那一天自己在云瑄阳京郊的别院,同云瑄阳进行的那场交易,唐玉儿心中就不免升起一股委屈。如若不是云瑄阳以取消自己的候选资格进行要挟,如若不是他以蒋宏涛的事情来勉强了她,她又怎么会成了如今这种情况? 以前虽说也难以得到蒋宏涛的消息,可到底是能够多少获悉一二情况的,可如今不但没了消息,就连她与蒋宏涛约定过的会面之所,也再无人来往了!所有的一切,唐玉儿都将其怪在了云瑄阳的头上,这一次倒也算是将先头自己心中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而云瑄阳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只静静地听着唐玉儿的喝骂,却并没有回嘴,似乎对于这件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一般。而面对这种情况,唐玉儿越说越觉得没有了底气,直到最后也便停下了这等言辞,只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一脸云淡风轻模样的云瑄阳。 就在红鸳带着披风再次来到偏厅的时候,唐玉儿恰好再次开口,追问着云瑄阳这次来到唐家的目的。 “你这次来究竟想要怎么样?” 而红鸳生怕自家小姐吃亏,急忙地拦在了唐玉儿身前,不希望自家小姐受到这个登徒子的影响与伤害。不过,她可能是晚到了一步,眼前的云瑄阳并没有做了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甚为轻松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说够了?那唐小姐可以陪在下出游了吗?”而这句话落在了唐玉儿与红鸳的耳中,却产生了不同的含义,也造成了主仆二人之间的误会。 一心护主的红鸳以为自家小姐被眼前这个恶劣之人占了什么便宜,甚是气恼地想要让府上的家丁收拾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而唐玉儿则是自知云瑄阳手中握有自己不得不听命的把柄,只能恨切切地咬着唇瓣重重点了点头。 “小姐!”红鸳先是将披风披在了唐玉儿的肩头,而后才将其拉到了一旁,甚是关切地询问着方才的事情。“小姐这个登徒子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你不必放在心上,等老爷夫人回来了,一定会为您做主的!”一边说着,红鸳还不忘瞪了云瑄阳一眼,如果眼神能够成为一把刀的话,恐怕云瑄阳身上此时已经千疮百孔了吧! 虽说唐玉儿对于红鸳的行为很是感动,可她意识到绝对不能让蒋宏涛与自己的事情摊在明面儿上,更不能让爹娘知道了此事。再者说,爹娘已然知晓了她与云瑄阳之间的交易,恐怕这次也会为着自己的名声而认下了这桩事情。一旦真的让这件事情做了真,那她又有何脸面去面对了蒋宏涛呢?虽然他们二人并没有什么媒妁之言,也未有什么父母亲命,不过唐玉儿心中认定了那个叫蒋宏涛的读书人,又有谁能够改变了一个坚定了自身的女子呢? 只要一想到接下来的行为很有可能让蒋宏涛与自己的事情曝光,唐玉儿便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拦下了红鸳的动作,站到了云瑄阳的面前。 她似是有些认命地说到,“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就是了,何必做了这么多无用功呢?” 第468章 红鸳又见登徒子下 “无用功?”瞧着唐玉儿瞬间变得无神的眼睛,云瑄阳有些看不懂其中地意思了。他不由地重复了句唐玉儿的言辞,希望能够从中寻找到一个可以解答了自己疑惑的答案。 “对,无用功!”而唐玉儿并没有给了他机会,她直接应下了这番呢喃,甚是无奈地表达着,“这次是让我一人随行,还是要带上红鸳?” “她?”被唐玉儿的问题问的有些茫然,云瑄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被其护在了身后的红鸳略笑了笑,“不必,如此聒噪倒会影响了雅兴!”说罢,他便直接越过了唐玉儿离开了偏厅,而在经过唐玉儿身边的时候,云瑄阳还低声吩咐了一句,“马车在后巷等着,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而后,他便不再理会了红鸳那个咋呼的小丫头,径直离开了偏厅,顺着原路自偏门处离开了唐家。此时的苍鹤也恰好来了正门处寻人,也就直接领着云瑄阳回了听在唐家后巷处的马车上,让自家王爷在车上候着那位唐家小姐。 就在云瑄阳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偏厅之后,红鸳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可她再想去反驳了什么的时候,哪里还能瞧见云瑄阳的身影呢?无奈之下,红鸳只能返回了偏厅之中,当她见到自家小姐极为颓废的神情,心中不免有些心疼。此时此刻,红鸳心中竟升腾起了一丝波澜,只恨自己不能护住了自家小姐,平白让其受了那登徒子的骚扰欺辱。 “小姐,您别难过了!他……凭他是谁!小姐自不必理会了那起子歹人,还是等老爷夫人回来了,再为小姐您做主吧!”本是安慰唐玉儿的言语,可当红鸳讲出的时候,她却明显感觉到自家小姐的身子瑟缩了一下。而后便突然转身抓住了自己,竟是唬得红鸳险些叫出声来,倒是会引了府中其他人的注意了。 “小姐?”猜不透此刻唐玉儿的想法,红鸳只能疑惑地看了看她,希望自己能够稍稍安抚了唐玉儿的紧张心绪。只是瞧着眼下的光景,似乎唐玉儿并不会就此作罢,看这等苗头倒像是准备同那人一起离开一般。“小姐你不会是想……” 红鸳的话都还未说完,唐玉儿便慎重地点了点头,而后才语气沉重地向红鸳交代着。“红鸳你记住,若是爹娘问了起来,你只说我同云家公子离开了,他们也便能够明白这其中的情况了!” “云家公子?小姐你说那个登徒子?”从来没见过自家小姐如此严肃的模样,红鸳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倒也没忘记了唐玉儿言语中的细节。只是依着她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将今日府中发生之事告知老爷夫人,虽然红鸳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倒也顺应着点了点头,以求让自家小姐安心也便是了。 “对,云家公子,你这样说就好,至于旁的什么,你不要提了半句!”唯恐红鸳说出了什么,被自家爹娘察觉到了自己与蒋宏涛之间的事情,唐玉儿只能如此吩咐着红鸳,却并没有告诉她这些事情的缘由。 只听得唐玉儿再三嘱咐过后,这才准备离开偏厅,从方才云瑄阳口中所谓的唐家后巷处的小门儿离开了这里。就在唐玉儿准备踏出偏厅的时候,身后的红鸳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直言想要跟着自家小姐一同前往,不论怎样都好有个照应。 只是,红鸳的话不过才开口说了一半儿,便直接被唐玉儿给打断,推说不必如此。之后又怕红鸳再生出了什么心思,便言说自己与云瑄阳也算是相识,往后不可再言说了什么“登徒子”之类的称呼。然而听了唐玉儿的话后,红鸳依旧心中有些忿忿不平,直觉得认为必定是云瑄阳威胁了自家小姐什么,才会让其为他这么个浪荡之人辩护了两句。 “小姐,老爷可是个官老爷,咱们不必怕了那个登……怕了他的!”险些再次说溜了嘴的红鸳及时改口,倒是没有惹了唐玉儿皱眉。可她话中的意思唐玉儿心中明白,却也无奈于云瑄阳乃是朝中的亲贵,故而无法解释给红鸳听了这些。即便如此,红鸳依旧想要劝说唐玉儿不必遂了云瑄阳的心愿,大可以等待老爷夫人归来,必定是重重惩罚了此人。 可红鸳又哪里晓得,她口中的这个登徒子别说是唐兢这么个芝麻大点儿的京官儿奈何不得,就连在京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会礼让其三分的。说白了,云瑄阳既然如今能够坐上了王爷的位置,只怕未来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肖想的!一旦真的有了那么一天,那唐家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得罪了皇族,只怕唐家以后的日子也算是过到头儿了! 如此而言,唐玉儿不敢也不能去赌,她不敢以爹爹的前程去同云瑄阳置气,亦是不敢因此而得罪了云瑄阳半分。虽说,她每一次在碰到云瑄阳的时候,总会有生不完的怨气,可到头来她也只能将这些气憋在了心中,不敢再有所发作,只怕一个不好便让唐家不复存在! 这些言语除了唐玉儿自己之外,从未向旁人说过,即便是与她关系甚好的红鸳,她也尽量隐瞒了去。有些事情她不想牵扯太广,也不愿意让旁人插手太多,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决定,这条路就要自己咬着牙走完才是!正是在这种想法的推动下,唐玉儿才忍住了想要向红鸳解释的想法,只默声地摇了摇头,而后便径直甩开了红鸳的小手,直奔着家中的那道小门儿而去。 只可怜红鸳一个小姑娘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眼前的情况,又不敢向外声响了这些,去损害了自家小姐的名声。当下里,也只能够追着唐玉儿的脚步到了小门儿处,眼瞧着唐玉儿登上了云瑄阳的马车。 下一刻,红鸳便冲出了小门儿,拦在了马车的前头,希望能够同自家小姐共进退,也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护了唐玉儿最后一刻。不过,随着一声埋怨响起,红鸳这才睁开了已经紧闭的眼睛,看到了并未移动半分的马车上,正有个年轻男子坐在前头,有些讶异地瞧着这般举动的自己。 “你突然冲出来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我家主子……”正想要好好对着这个突然冲出来的小丫头说教一番,苍鹤都还没说完一句话,自马车内便传来了一阵声音,直接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言语。 “苍鹤,让她回去,时辰耽误不得!” 这话才落了音儿,苍鹤便白了这个小丫头一眼,甚为恭敬地回复了一句,便立即跳下了马车试图将红鸳拉到一旁。而红鸳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方才被云瑄阳惹出来的怒火,直接就向着这个明显是登徒子帮凶的男子爆发而出,丝毫没有顾忌了什么该说,而什么该做! 可怜的苍鹤压根儿就没打算同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却无辜受了连累,这下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应付了马车上的那位唐小姐了。虽说苍鹤不过是云瑄阳的随从,可也是个从多少人中选出来的人才,倒是比寻常的小厮多了份机灵在。只不过,眼前的红鸳也不会在乎了这个车夫是什么身份,只要他阻拦了自己寻了她家小姐,她便不会轻易饶过了他去。 “你别拉拉扯扯的!我家小姐呢?别以为小姑奶奶会让你们轻易带走了我家小姐!”想来也是为了给自己壮了胆气,红鸳口中竟也自称起了“小姑奶奶”,这倒是出乎了马车内安静坐着的唐玉儿的预料。 纵然她也想出去同红鸳说个清楚,希望她不要在云瑄阳的面前闹出了什么事情来,到时候便无法收场。可眼下云瑄阳根本不给自己出了马车的机会,她又该怎么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马车外的红鸳呢?这头儿的唐玉儿正在马车中沉思着,眉头却也不经意间便拧在了一处,反倒是会让人觉得她有多厌烦了马车外的响声一般。 “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这般不懂规矩呢?我家……我家少爷也是你能冒犯的吗?听我一句劝,还是快些回去吧!你家小姐同少爷一起出行,是绝对不会有事的!”将红鸳方才叫嚣的“小姑奶奶”听入了耳中,苍鹤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这么个半大的丫头才好,正想要打发了她尽快回到唐家去,却没想到身后已经响起了一阵声音。 待苍鹤回头之时,他便看到了自家王爷已经从马车上下来,此时正站在了他们二人身后,倒是有些隐隐的怒气表现在脸上了。一见情况不妙,苍鹤只能硬推着红鸳去了方才的小门儿处,怎不想云瑄阳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她若再这般胡搅蛮缠,直接将她安置了!”此话一出,不光是苍鹤身子不由得抖动了一下,就连刚刚还在闹着的红鸳都瑟缩了下脖子,不知云瑄阳话中究竟是个什么用意。 她隐约觉得方才那个登徒子的气场同平日里的老爷有些相似,若是较起真来,倒是比自家老爷还要再严苛了几分。平素红鸳是最惧怕自家的老爷唐兢的,此时云瑄阳表现出的这般严肃面容竟是让红鸳不由地缩了手,不敢再向前一步,只一双眼睛楞楞地看着立在马车旁的这人。 别看云瑄阳平时都是一副嬉笑模样,倒也是不在意了这些礼节约束之事,可如今有人胆敢触犯了自己的底线,一再于自己眼前胡闹,即便是他也不能够姑息了这种事情。原先他还觉得唐家的下人家教极好,倒是显示了唐兢的治家之风,也能够让他看出唐兢在官场上的做派言行。现如今,面对着有些胡搅蛮缠的红鸳,他便觉得有些厌烦,不愿在此处多停留了半分了。 就是基于此种原因,云瑄阳才会径直下车摆平了这件事情,希望能够尽快出发,切莫耽误了自己的时辰。 而苍鹤素来知晓自家王爷的脾性,倒也不敢再多言语什么,直接将红鸳给推回了小门儿之内,便扶着云瑄阳登上马车,迅速驾车离开了这里。 直到云瑄阳再次回到了马车之中,唐玉儿这才送开了一直紧咬着的唇瓣,轻声言语到,“能不能……不要计较了红鸳的过错,她也是担心我……” 话都还没有说完,云瑄阳便直接截断了唐玉儿的话语,身为冷硬地说道:“不计较?唐兢大人治家不严,看来这官场上的作为,亦是能够猜想一二了!” 这句话一出口,直接就堵住了唐玉儿的嘴巴,让她即便想要多辩解什么,都不可能再说多一个字了。要知道,云瑄阳可是当今圣上的儿子,也是其册封的王爷,将来更是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如若他评断自己的爹爹并非良善之才,那爹爹的仕途也便就此止步了,又哪里还能够展现了更大的抱负呢? 想到这一点的唐玉儿只能再次沉默下来,不再多说什么,却在心中隐隐为红鸳担心着。而瞧着云瑄阳的模样,显然也没有打算将苍鹤的处理方式告诉给她,如此倒是让唐玉儿多了层误会了。 听着耳边的马车轱辘声响个不停,唐玉儿沉默了许久之后,身子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免有些酸麻地感觉。她想要趁着云瑄阳不注意的功夫,略微活动了自己的身子,却还是弄出了响动,让一直靠在车厢上假寐的云瑄阳睁开了眼睛。 “你想做什么?”其实在云瑄阳的心中,他倒是有些期待了唐玉儿同自己的互动的,不过方才的事情让双方都很尴尬,倒是只能这般沉默着了。可是一听到了唐玉儿那头儿的动静,云瑄阳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看了过去,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突然开口询问出声。只不过,由于许久未曾开口的缘故,云瑄阳的心声让人听起来有些沙哑,倒是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因为他心情变化的问题了。 意识到云瑄阳已经有所察觉,唐玉儿只能继续保持僵硬的姿势,希望不要再触碰了眼前这个危险人物的底线。可她越是如此,云瑄阳便越看得通透,不多时便抬起手来略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沉声说着。 “你不必这么紧张,本王……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等到之后,你就明白了!”说完,他还下意识地透过自己的手掌缝隙看了看缩在车厢角落里的唐玉儿,有些无奈地同她讲着,“一直维持这么个姿势很难受吧?你不必如此拘谨,随意些就是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马车之中除了云瑄阳自己的声音之外,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而唐玉儿自从登上了马车说过了那么一句之后,便只是抿紧了嘴巴不再吐出一个字来。 许是被这种压抑的气氛所影响,云瑄阳有些无奈地向着赶车的苍鹤吩咐着:“还有多久才能到?” “主子,大概还有个半个时辰的功夫儿也就到了,您二位要不要先下车活动活动?”车外赶车的苍鹤不明内里的情况,只是贴心地向里头坐着的两位主子建议着,而随同苍鹤声音而来的,当然还有外头有些强劲的寒风呼啸的声音了。 本是想要询问了唐玉儿的意思,吩咐苍鹤停车休息一下的云瑄阳,在看到唐玉儿有些疏离的眼神之后,便赌气地回了句“不必”,便再次假寐起来。想来,也是不想见到了唐玉儿的这般模样,才如此狼狈地规避了二人之间的互动吧! 第469章 韩雷暗中通言信上 这声“不必”倒是让赶车的苍鹤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却也不敢再多嘴问什么,只应了一声便继续驾驶着马车前行,再不多去理会了车内的状况。 而就在苍鹤加快了马车的行进速度之后,车内本就已经身体僵直的唐玉儿一个不稳,直接顺势扑倒在了车厢之内,甚至臂膀还磕碰到了四周的车壁处。由于手臂磕碰之后的痛楚,唐玉儿只能咬紧了唇瓣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并试图以此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即便如此,她的这番举动仍旧吸引了云瑄阳的注意,只不过他并未说些什么,只冷眼瞧着也就是了! 车厢这头儿的唐玉儿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臂才起身,便感受到自己脊背处他人投来的目光。纵然她不想去在意了这些,可车厢之中只有他们二人,唐玉儿又怎么可能逃到哪里去呢? “嗯……”支吾了片刻之后,唐玉儿这才打算同云瑄阳开口,也算是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尴尬,也能稍稍缓解了他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不过,就在唐玉儿才开口说话的功夫儿,云瑄阳却像是故意躲避一般,收回了方才一直追随着她的目光,脸上更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殿下……您要……去哪啊?”本来唐玉儿是想说“您要带我去哪儿”,可话到了嘴边却没了说出来的勇气,只能生生咽下了“带我”两字,甚为拘谨地问了这么一句。 反观云瑄阳在收回了注视的目光之后,垂下眼睑时有了些微的情绪变化。不过在唐玉儿的这句话问出口之际,云瑄阳就又恢复了方才的淡漠情绪,抬眼看了看有些尴尬的唐玉儿。“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虽说云瑄阳本是想要隐瞒了这些,直到抵达之后才告知与她,不过在看到唐玉儿眼中那抹子小心翼翼的时候,竟也心软了下来。只是他并没有设想到,自己只这么一句话的事儿,便带给了唐玉儿莫大的惊喜,竟是让她有些失了自身的规矩了。 只见得唐玉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云瑄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好一会儿子之后,这才追问了一句,“真的吗?你肯……让我见宏涛了?”只是话才出口,唐玉儿便意识到自己的言行有些微妙,这才垂下眸子掩盖了自己眸中的喜色,换了种说法重复着方才的言辞。“我……我是说殿下是要带我去见蒋公子,真……真是太好了!” 话才说完,唐玉儿便又觉得有些欠妥当,便准备开口再次更改了自己的说法。只是,她才开口想要发出声音,却直接被一直未曾表态的云瑄阳给制止了。 “罢了,我……我是说本王已经知晓你的意思了,不必再向本王解释什么!”言罢,云瑄阳便似是赌气的孩童一般,侧过了自己的身子,不愿意再去面对了眼前这个女子。虽说是他有意带她出行,可唐玉儿如今晶亮灵动的眸子都是因为不相干的男子才会有此反应,这一点认知让云瑄阳心中极为不舒服,当下甚至不愿再去看了唐玉儿一眼。 只不过,如今的唐玉儿得知了去处倒是显得开心了许多,也表现得不再如同方才那般拘谨,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丰富了起来。瞥了一眼同方才判若两人的唐玉儿,刻意侧过身子的云瑄阳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甚至还在心中数落了唐玉儿的不是。 在他看来,明明就是自己帮助了她,可唐玉儿从未向自己表达过什么感激,反倒是一听到了那个穷酸书生的消息,便高兴得和什么似的!这一点认知让云瑄阳分外不舒服,甚至于不愿意再去多看了一眼如此明媚的唐玉儿。 “苍鹤加快速度,务必在一炷香内赶到!” 虽说车外赶着马匹的苍鹤压根儿不知晓车内的情况,可一听到自家王爷以这般语气言语,他便能够猜到车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了。因此,苍鹤也没有去多问了什么,只脆生地应了句“是”,便扬起了手中的马鞭,让马车在略显颠簸的道路上加快了速度。 而与此同时,车内的唐玉儿又哪里受得住这般模样的速度,早就身子不稳跌撞在了车壁之上。虽然她想要狠狠教训了眼前这个恶人,却碍于他的身份不能做了什么,便只低下头来忍受着甚是颠簸的马车,不再表现出什么笑意出来了。 当然,在瞧见唐玉儿脸色一变的时候,云瑄阳的心情并没有瞬间转好,却也是比方才见到她那副期待的模样要好上些许的。如今车厢内再次恢复了寂静,云瑄阳便也不再多理会这些,即便他深知车内的唐玉儿绝对会在心中咒骂了自己,却也只是闭合了双眼假寐着,似乎车内的一切都与他再没了关系似的。 就在云沐阳入宫见驾、云瑄阳带唐玉儿去了京郊之时,宫中今日的选秀事宜倒是还未开始。由于早些时候已经进行了一次筛选,这一次的甄选倒是不必太过于在意,只需要将一些身体存在隐疾的女子剔除也便是了。因此,今日的筛选倒是不必在殿前执行,只需要太医院派了值守太医依次而来就是了。 也正是因为今日的筛查并不会统一行动,倒是给那些个想要动了歪心思的女子钻了空子,只三五个一群的离开了秀女们所居的秀春台。而如今秀春台所剩的秀女,倒都是些性子沉静,亦或者心思细腻之人了! 而之前被云沐阳等人怀疑的雷宛如便属于停留于秀春台一类人中,至于自以为攀上了韩梧信这棵大树的丁敏芝却已经被许多秀女簇拥着,去了别处游逛了! “郡……小姐,我们真的不去外头走动走动吗?万一……”由于瞧着那些秀女一个个儿地都围着那个自以为是的丁敏芝转,雷宛如带来的侍女便有些看不过去,心中自然也是不好受到了极点的。依着她们从前的时候,这种场合下哪里会在意了那等子哗众取宠的狐媚子,倒是她家主子才应该受到了万众瞩目才是! 气不过眼下的情形,这个看起来年岁并不大的侍女如此一说,倒是表现得更为不满了起来。整个人鼓着一张本就不算大的小脸,气呼呼地看着外头攒动的人影,有些不甘心地向一旁坐着的雷宛如抱怨着。而雷宛如却并不为所动,她只那些手中的绣绷,一点点练习着之前那位张嬷嬷交给她们的任务,似乎眼中也只剩下了手中的这个绣品了! 本就心中忿忿不平的侍女并没有得到自家主子的回应,倒是显得更为意难平。她回头看了看低着头不发一语的雷宛如,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雷宛如身边,表现得极为焦虑,或者说极为焦躁不安!“小姐,您难道就不气吗?她……她们这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捧了那起子鱼眼珠子当了珍宝,倒是将您给晾在了一旁了!” 听了侍女说了许久之后,雷宛如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已经说得脸色涨红的侍女笑了笑,“紫樱有些时候需要沉住气,她们闹上了天去又能如何?倒头来不过是与她人做嫁,如今的笑,不过是以后苦痛的哀曲罢了!” 说完,她就再次埋头于手中的绣绷,不去理会那个名为“紫樱”的侍女是否能够听懂,不过她说完之后倒是真的让侍女停下了喋喋不休的言辞,正以一种看不透猜不着的眼神瞧着她。而雷宛如对此却并不在意,只继续着自己手中的活计,将门外那些略显刺耳的嬉笑声给隔绝于耳外也就是了! 瞧着自家主子一副不着急的模样,紫樱哪里敢再多言语什么,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解,却也只能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疑惑闭口不谈。不过,她倒是没有雷宛如那般的修为,竟能有意隔绝了门外那些女子的聒噪声音,想来紫樱也只能为自己寻些事情做,才好分散了当下的注意力了吧! 门外的声音渐渐止息后,雷宛如才抬起头来,扬着嘴角不知是在为何而笑着。而一旁的紫樱哪里还能忍住了方才的心思,直接起身来到了门前,向外头张望了一阵儿之后,才有些惊讶地同雷宛如禀报着。 “小姐,外头那些个女子都离开了,是不是……是不是今儿个的正事儿已经开始了?” “紫樱,你去秀春台的宫门处守着,若是有人来了,你便率先回来知会一声!”一边吩咐着站在门口的紫樱,雷宛如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物什,似乎会有什么来来访一般。 而听了雷宛如的吩咐,紫樱又哪里敢违抗了半分呢?她虽说并不懂自家主子在坐些什么,却只顺从地点点头,离开了房间径直向秀春台的宫门处而去。 就在紫樱离开了房间之后,雷宛如才安坐在了房间的主位之上,静静等待着某人的到来。只不多会儿的功夫,雷宛如眼前的房门竟然真的响起了敲门声,而瞧着外头倒映在窗纸上的影子来看,似乎是个身形有些高大的男子模样。 “既然已经到了,就进来回话吧!”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雷宛如一改之前的温婉模样,言语中带着一种不可辩驳的气势。倘若不是之前在宫门外见过她一副与世无争的娴静模样,倒真的是想不到眼前这么个气势逼人的女子,会与之前那人同属一人了! 雷宛如的话音才落,门外的那个高大身形便动了起来,随着“吱呀”的房门响动,一个身着宫中宫人服饰的男子便出现在了房间之中。而雷宛如瞧见了来人的打扮,倒是有些好笑,不免向着来人打趣着。“呵呵,没想到堂堂钦傲丞相,原也有这般模样,这倒是出乎了本殿的意料了!” 那人听了雷宛如的调笑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弓着身子来到了她近前处,直接行了个跪拜的大礼才算是开口言说。“殿下说得哪里话,即便老臣在钦傲有着多高的位置,到底也是殿下的家臣,这一点……老臣绝对不敢忘却!”说着,这人还像是要表达了自己的忠心一般,作势又要跪下行礼,却被雷宛如一个虚扶给阻止了动作。 “你我之间便不必如此了吧?你说呢?”话至此处,雷宛如有意停顿了些许,看了看来人的脸色,这才继续自己方才的言语。“钦傲的韩丞相!”随着雷宛如的话音落下,她跟前那个穿着宫人服饰的男子这才敢抬起头来看向雷宛如,而其俨然就是在朝中甚为嚣张的丞相韩梧信了!只是眼下他这种谄媚的模样,倒是让人着想设想不得,想来世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朝中呼风唤雨的丞相韩梧信,竟然也有如此低贱讨好的一副面孔了! “呵呵,殿下说的是,殿下说的是!”先是认同了雷宛如的建议之后,韩梧信这才有意看了看身旁的座位,这用意也太过于明显,就是想要示意了雷宛如,让自己可以安心坐下同她言说将来之事。 只是,即便韩梧信已经做出了这般明显的暗示,甚至于可以说是明示,可雷宛如却并没有在意了这些,只继续同韩梧信说着什么,丝毫没有在意了眼前人的示意。而韩梧信也只能继续立在了雷宛如跟前,弓着身子听雷宛如说些旁的杂事。 直说了有会儿子功夫,雷宛如才“惊觉”说到,“诶?韩大人怎么还站在这里?快,快,快坐下回话吧!”纵然雷宛如将这些装得极好,又哪里能够瞒过了韩梧信这么个老狐狸的眼睛呢?别看她言语中透露着不经意,可眉眼间的狠厉却已经暴露了她的目的了!想来,雷宛如就是想要借机敲打他一番,警告他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要试图反抗了她身后的力量! “呵呵,谢殿下厚爱,那……那老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已经站了好一会儿的韩梧信,又是这般卑躬屈膝的姿势,他又哪里能够好受了几分呢?一听雷宛如松了口,便直接应承着她的言语,脸上带着略显僵硬的笑容不安地于旁边落座。只是当他才安坐下来,雷宛如的声音便再次响起,这又惊得韩梧信急忙起身,想要再做了些什么来弥补了自己方才可能出现的过错。 将韩梧信这等状态看在了眼中,雷宛如这才身为满意地勾起了唇角,却仍旧口中言说着不必太过于拘谨之类的言辞。倘若在从前,有人说了韩梧信是那等说一套做一套的笑面虎角色,如今倒是要将这份殊荣拱手让给眼前的雷宛如了。别看她只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子,却有着韩梧信不曾表现出的气魄,这倒是将从前韩梧信那套皮面不展内心意的行为表现得炉火纯青了! “韩大人,不知你这次来寻了本殿,究竟意欲何为?还是说,你这身打扮……”说着,雷宛如还顺势上下打量了一阵儿眼前穿着宫人服饰的韩梧信,言语中满含了猜测与质疑,似乎对于韩梧信的到来她早有算到一般。“这身打扮也只是心血来潮?” 听着雷宛如这般冷嘲热讽的言语,韩梧信却并没有办法反驳了半个字,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强装着笑容同雷宛如言笑着。“殿下说得哪里话,您已经来了钦傲,老臣自然要前来接应,也好……也好为殿下安排之后的计划啊!” 第470章 韩雷暗中通言信中 虽说韩梧信现如今表现得极为谄媚,甚至于有些极力放低了自己的身段,可在雷宛如看来,他这般模样只能够说明韩梧信这人早就已经失去了为臣之心。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在钦傲如此高调,甚至敢于同钦傲云氏皇族唱了反调,让人以此为依据三番几次的追查他的底细呢? 倘若不是雷宛如身后之人率先做了安排,恐怕韩梧信早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哪里还能够如现在这般于钦傲作威作福,成了这等呼风唤雨的人物呢?基于此,雷宛如对眼前这个自称“老臣”的韩梧信并不信任,甚至于对他还存了一丝戒备在其中。要知道,她带着侍女前往钦傲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若是真的一个不好,弄得自己暴露了身份,就算自己身后那人拼尽了全力,只怕也护不住自己分毫吧! “呵呵,韩大人不必如此,眼下本殿也不过是个闲官儿的女儿,怎么敢让身为丞相的韩大人如此行事呢?”即便如此,雷宛如依旧以这种不软不硬的态度同韩梧信敷衍着,似乎并不愿意透露了自己来到钦傲的目的,也不愿意让韩梧信参与到自己的计划之中。 只是,她这种委婉的推拒方式却有些不同,竟是含了些威胁在其中的,似乎只要韩梧信知晓了这些,就必定会坏了她的计划似的。而这种认知也让韩梧信略有觉察,他尴尬地笑了笑,希望以此来缓和了自己如今的尴尬。只是在这之后,他竟然也极为有深意地看了雷宛如一眼,这倒是并没有让雷宛如看了个真切。 “殿下,您亲自来了钦傲,想必也是主人有了指示!不过您这次竟然以雷金的女儿身份参与了宫中的选秀,老臣确实有些意想不到。”说到此处,韩梧信逐渐摆脱了方才的谄媚态度,似乎之后他们要商讨的内容他更能成为主导,所以才成了这般笃定的模样也未可知。“不过,您这次是希望自己中选其中,还是只想要以此来巩固了自己在钦傲的身份,这……这还是要同老臣讲清楚的!如此,老臣也好做安排,不至于让殿下您计划落空啊!” 听着韩梧信话中的意思,似乎他只要能够知晓了雷宛如的用意,便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安排妥当一般。不过,他如今的这副态度倒是少了些谦恭在其中,竟也显露出了些自满骄傲于其内了。然而,他的这番用意到底会不会让雷宛如接受都还两说,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敢夸下了这般海口,能够控制了这次元康帝亲自安排的选秀了! “噢?韩大人的意思是……你能够让自己看中的人直接中选?还是说……你已经看透了钦傲元康帝这次选秀的用意?”面对如此自负自傲的韩梧信,雷宛如并不屑于与他多做接触,可当下却也只能从他这里谋得消息了不是吗?就是因为此种理由的存在,雷宛如才会一再忍下了韩梧信的态度,强压着心里头的火气听他说到了此时此刻。 假使当下来见了雷宛如的是旁的什么人的话,想来这人早就已经被雷宛如轰出房间,并且下了命令将其抹杀也不一定。只是因为韩梧信现如今是钦傲的丞相,所以她才有意留下了他的性命,以保证她身后之人的计划得以成功罢了!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韩梧信倒也不必再隐瞒了什么,如今他直接从位置上起身,拱手向着主位上的雷宛如行礼道:“殿下,这次参与选秀的总管有老臣安排下的人,虽说是张氏主管了此事,不过老臣看来,想必她也不会拒绝了总管提议的人选!只是……老臣怕殿下瞧不上老臣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做法……倒是会污了殿下的眼睛了!”说话的时候,韩梧信的脸上充满了得意的笑容,甚至还表现得有些颐指气使,并没有将坐在主位上的雷宛如放在了眼中似的。 将韩梧信的话与举止神态看在了眼中,雷宛如当下便可以断定他的话确实有着几分可信程度。若不是有着这般的自信,想来他也不会安排了一个如此愚蠢的丁敏芝进了选秀之列。没错,雷宛如通过派遣紫樱进行打探,已经将这次入选秀女的底细都查了个清楚。眼下最被人看好的就是一路都十分顺利通过的丁敏芝,还有就是其他几位身居要职的京官儿女儿了,而她雷宛如却是有些不为人注意地悄悄进入了选秀的圈子之中。所幸丁敏芝并没有注意到雷宛如的存在,成天儿的也就只会多留心在那几个巴结了她的贵女身上,这倒是也让雷宛如省下了精力,可以充分谋划了这次的事情,以为自己身后那人的大事做了准备。 而有了韩梧信的底气,雷宛如倒是可以把她的把握提升到八成以上,甚至于十成十的把握选入宫中。要知道,她为了能够赢得这次的选秀,可是下足了功夫在研究早些年入宫的这些娘娘身上的。 虽说在她看来,钦傲元康帝的后宫之中妃嫔极多,就连儿女都不在少数,可历来都是母凭子贵,亦或者是反过来子凭母贵。只要仔细观察了钦傲如今活跃的那些皇子,也便能够多多少少猜出后宫之中究竟有哪些人深受元康帝的喜爱了! 别的且不说,单就是曾经的五殿下、现如今的亲王云沐阳,就必定是能够入了雷宛如眼的其中一位。而他的母亲也正是钦傲的后宫之主中宫徐皇后了,对于徐皇后的研究,雷宛如从没有放松过一丝精力,而从她当下的装扮中便可以窥得一斑。 还记得当初雷宛如在宫门外等候的时候,那身秋香色的衣装与极为复古老式的首饰,便必定是有意而为之的。纵然她并不知道头一次粗选不会得见元康帝之外,她那等谦敏的态度倒是赢得了不少宫人都人的喜爱,也少吃了许多的苦头。只不过,若是现如今模样的雷宛如让先前的那些宫人都人瞧见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吃惊,亦或是觉得这人心的变化太过于无常了些呢? 想到此处,雷宛如的唇角不自觉地弯出了一个弧度,待她再次抬起头来看向韩梧信的时候,眼中的眸光少了分讥讽,却多了一分刻意在其中。她施施然开口道:“韩大人又何必妄自菲薄呢?”说着,雷宛如极为自然地从桌上拿起了茶杯来,顺势饮下了一口茶水,略带苦涩的茶水倒是让她突然清醒了几分。而后,雷宛如将手中的茶杯缓缓安置于桌上,这才继续自己方才的言语。“韩大人也知道,这一次钦傲的选秀那边儿极为关注,这才有了我今次到访之事!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不是隐藏了咱们的身份,倒是应该尽快保证通过了这次选秀才是要紧!” “身份?”被雷宛如的话说得有些表情微妙,韩梧信只是略笑了笑,这才说出了自己早就认准了言辞。“您不是雷金雷大人的女儿吗?又哪里需要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来参与了这次选秀呢?” “嗯?”突然被韩梧信提起这么一嘴,雷宛如倒是显得很是在意,她有意向其表示着自己的心思,就是想要多探听了一分韩梧信的想法。而接下来韩梧信对她说的话,也确实让她不得不佩服了眼前这个可以说是老奸巨猾的“人才”了! 只见韩梧信会意地向雷宛如的方向看去,极为把稳地说到,“雷金雷大人可是京中少有的致仕闲官,却能够得了圣上的恩典,让其女儿参加了这次的选秀之事。想来,圣上对于雷大人也是极为信任的!若非如此,这京中贵女甚多,又哪里能够想起了您这位雷家千金呢?” “呵呵,韩大人谬赞了!家父历来谨守为臣准则,自然深受帝君的信赖,一切都还是韩大人对家父有所关照才是!”一席话说完,韩梧信与雷宛如之间便是心照不宣的笑容,若是此时有旁人在场,只怕是会让旁人心中一惊的。方才本还是不对付的两个人,如今却是如此的默契,并没有再多提了曾经的身份!一切都只为了说服了自己去相信了自己眼下的身份。他韩梧信如今不是那人的家臣,而雷宛如也不是那人的女儿,他们只是在钦傲境内不曾有过交集的陌生人也便是了! 有了如此认知之后,韩梧信这才确定自己已经获得了眼前这个女子的信任,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去为雷宛如安排了之后的事情了。 但见得韩梧信再次起身看向主位上的雷宛如,面带恭敬地询问着,“不知现下殿下可愿意告知老臣,您这次前来参与了钦傲选秀的用意啊?”或许是怕雷宛如再次拒绝,韩梧信竟然直接保证会替其安排好一切,不会出现了一丁点儿的闪失! 眼下雷宛如虽说已经进入了这次的选拔,可也难以保证自己就真的能够同那些个钦傲贵女相比,而不处于不利的位置。当下她能做的,恐怕也只有去相信了韩梧信,或者说是去利用了韩梧信在这方面的力量,使自己能够安稳地达到自己希望的高度,如此才好为之后的事情铺垫也就是了! “韩大人说得哪里话,你是父亲最为信任之人,那也便是宛如最为信任之人!宛如又怎么会不愿同你说了这些呢?”同方才相比,雷宛如的语气多有缓和,在面对韩梧信的态度上也来了个大转弯儿。瞧着现在雷宛如的神情语气,根本就是对于韩梧信百分之百的信任,又哪里有方才那副极为不耐的模样呢? 只是这话说出来的容易,让人相信却有些困难。韩梧信不是什么寻常的阿猫阿狗,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安置妥当之人。刚刚雷宛如的说辞已经让他们二人的关系有些尴尬,现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倒也是让雷宛如有些措手不及。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有求于这个自己一直瞧不上的人,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违背了自己先前的言辞,成了那等她最为瞧不起的投机之人。 可这世间之事谁又能够算准,谁又能够保持完美到最后呢?一个人若是这一生不去打破些什么,或者不遇到些自己不愿意面对之事,这样平坦的人生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其实从雷宛如进入京都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应该想到了如今的局面,只要她以雷宛如的身份出现,那么她就不再拥有从前的特权,一切只能依靠着自己亦或者依靠着旁人。如今,自己的话都已经说了出来,现下又要如此针锋相对地否定了自己先前的言论,任谁都会觉得心中有些起伏,不愿意轻易接受也就是了。 所幸雷宛如并没有将事情做的太绝,也没有将话说得太绝,如今的她仍旧有回旋的余地,能够让韩梧信为她与之后的事业铺路,却也做得心甘情愿! “殿下太抬举老臣了!”被雷宛如这么一说,韩梧信倒不好再这般摆起架子来。要知道,一旦雷宛如搬出了自己父亲的名号,韩梧信即便再想要树立起一个长者的形象,想要在雷宛如跟前摆了经验者的架子,却也不能够不尊重了雷宛如的父亲。而所谓雷宛如的父亲当然不是钦傲京都中的那个闲官儿雷金,而是一个颇具威望的男子。虽然这人比韩梧信在年岁上要小了许多,却也是让韩梧信分外惧怕且极为尊敬地人物。可想而知,在雷宛如与韩梧信如此僵持的情况下,雷宛如突然提起了自己的父亲,其用意不过是为了压下韩梧信的傲气,让他能够安心为自己安排了所有,以便于达成父亲的计划罢了! 想来,一听雷宛如说出这些的韩梧信,大抵上也是能够明白这些的,自然二人在言语上也会多了一分忌惮与谨慎。 “韩大人,咱们说话也没必要再兜圈子了!直接敞开门说话也就是了!”一边说着,雷宛如一边从自己安坐的位置上起身,作势要去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却在越过韩梧信的时候被他一把拦了下来。 “殿下,殿下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老臣……您又何必……何必这般行事呢!”大概是唯恐自己的身份现下曝光,韩梧信直接伸手拦住了雷宛如的动作,再次恢复了方才一脸谄媚的模样,就连说话的声音语气都比方才表现得更为不安了起来。 被拦住了动作之后,雷宛如便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韩梧信能够通过他自己所谓的渠道,来确保自己能够顺利入选。而且,她也同时希望能够让那个被韩梧信送入宫来的丁敏芝同自己一同入选。 这个要求的前半部分韩梧信倒是算的准确,可至于丁敏芝的事情,他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根本不知雷宛如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即便如此,他仍旧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并且在多方确认了各处细节之后,这才匆匆离开了雷宛如的房间。同方才到来时一般模样,韩梧信将自己的身子弓着,刻意压低了自己脑袋,希望以此来保证不会被旁人瞧出了错漏。 而就在韩梧信偷偷摸摸地从自己的房间离开之后,雷宛如这才露出了一个极为满意当下结果的笑容。只是她的笑容当中,似乎是浸入了多年不曾融化的冰层一般,隐隐让人心中不免生出些寒意,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 第471章 韩雷暗中通言信下 只听得雷宛如在这个空荡的房间中喃喃自语着,面色上的神情也逐渐变得不屑了起来,若是有人能够仔细甄别一番,倒是能够理解雷宛如呢喃的个别言语了。 “老狐狸,你真当爹爹不知你的心思?这次所有的事情由我接手,看你还如何暗中动作!” 说完,雷宛如还十分狠厉地瞪了一眼方才韩梧信坐过的位置,表现出了一丝不耐烦与嫌恶来。直到紫樱从外头推门进来,她才轻瞥了紫樱一眼之后,吩咐道:“你去把它扔了,别被旁人瞧见了!”而雷宛如抬手示意着紫樱的,正是方才韩梧信坐过的圆凳,这上头还披着一套绣工极为精致的刺绣作品呢! 有些太不懂自家主子的命令,紫樱先是一愣,这才应了一声之后,将雷宛如十分嫌弃的圆凳搬离了原先的位置,似乎是准备将其挪到了屋外去。就在紫樱准备抱着这个圆凳离开房间的时候,身后的雷宛如则再次出声,阻止着紫樱的行动。而一脸茫然的紫樱也没有办法,只能有些吃力地将圆凳放下之后,听候自家小姐的吩咐才是。 令本以为自家小姐是准备另做打算的紫樱没想到的是,这一次雷宛如并没有阻止了她将圆凳挪出屋子的行动,反倒是示意她将桌上一套茶具也尽数更换。不过瞧着眼前的这套官窑生产的粉瓷冰纹茶具,紫樱倒是显得更为不解了起来,而至于原因也极为简单。前一日雷宛如与紫樱被安排在这间屋子住下的时候,紫樱可是亲耳听到雷宛如夸过,这屋中的茶具极得自己的欢心,倒是难得能够在这里用上了自己喜爱的物什了。 这怎么才一天的功夫,自家小姐说变脸就变脸,直接让自己将这套粉瓷的茶具给扔出去呢?难不成方才自己错过了什么,这才导致了当下的小姐有了这般不同寻常的一面吗? 一想到此处,紫樱便极为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快步来到了雷宛如的跟前。就在雷宛如以为紫樱是来将那套茶具端走的时候,紫樱却压低了声音向着她询问道:“主子,您方才是不是见了什么人,而奴婢又不知晓的?” 依着自己对于主子的猜测,紫樱只得出了这么一个可靠的结论,却希望借着自己询问的机会去证实了这件事情。可有一点她却并没有注意到,那就是身为主子的雷宛如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属下去揣测了自己的心思呢?且不说她并非寻常人家的贵女千金,即便真的只是个寻常家里的小姐,也断不会让自己手下的奴婢如此放肆了的! 看着紫樱询问的举动,雷宛如的脸色当即便阴沉了下来,她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一脸严肃模样的紫樱,却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眼下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想来紫樱也应该能够猜到,自家主子必定是方才见了什么人,才会出现如此反常的举动才是! “小姐,究竟是什么人?主上不是三令五申,不允许你轻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吗?您怎么能这般不小心呢?”即便紫樱在言辞上使用了敬语,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句话中的训斥成分,而这也让雷宛如变得极为不满起来。 她不再以一张波澜不惊的面目示人,反而是表现得越发激动了起来,似乎方才紫樱的话已经触动了她的底线一般。相对于一旁质问的紫樱而言,也许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会给雷宛如造成如此大的触动,竟然让她变得有些失去了以往的冷静性格了。 大抵上是瞧出了雷宛如情绪上的不对劲儿,紫樱这才转变了态度,想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才让一直极为克制的小姐成了如今沉不住气的模样。要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论是从难度还是从惊险程度而言,都需要完成人具有极强的心理素质,如若小姐不能够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那紫樱完全可以联系主上,要求小姐即刻返回,不需要在此处浪费了过多的时间了! 方才被韩梧信那般“教训”了一通儿,如今紫樱又来质疑了自己的决定,这一刻的雷宛如突然觉得有些烦躁。她甚是不耐地起身,想要避开来自于紫樱的追问,可即便如此紫樱依旧寸步不离地追着她的脚步,询问着方才的情形。直到紫樱随着雷宛如进入了内室之后,二人之间的气氛达到了相撞的顶点,此刻的氛围让人不由得心生紧张。 “够了!”大概是方才的刺激,加上紫樱一再地压迫,雷宛如实在是受不得这般心中的煎熬,直接喝止了紫樱一直喋喋不休询问的动作。与此同时,倘若有人能够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也许就会惊奇的发现,原来雷宛如的眸色在当下竟然产生了诡异的变化,她双眼的眼瞳已经出现了异色现象,这景象让人不由地心生胆怯!而相较于有些惊讶的紫樱,雷宛如之后则是表现得有些颓废,在短暂的呆愣之后,便直接坐到了自己的床榻处,眼神中充满着迷惑与茫然。 被雷宛如的声音给吓到了之后,紫樱先是率先离开了此处,打开房门观察了一番外头的情况,这才回过神来准备去看看如此行为的自家小姐。而当她再次回到内室的时候,则是看到雷宛如分外茫然地呆坐在床榻之上,如此模样倒是让紫樱都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为了能够安抚眼前之人的情绪,紫樱只能够放缓了自己的语气,调整了自己的心情,继续引导着雷宛如说出自己方才的事情。许是这种缓和的方式能够被雷宛如所接受,就在紫樱开解了片刻之后,雷宛如才算是回过神来,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究竟做出了什么行为。 “紫樱,方才……我是不是情绪波动太大了?”似乎已经恢复了的雷宛如缓缓舒出一口气之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身旁的紫樱,而从紫樱的眼中她看到的除了担忧,还有一丝名为心安的情绪。 紫樱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用手在雷宛如的背部轻轻拍打着,那模样像极了哄着婴孩入睡的母亲。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在经过紫樱的这番举动之后,雷宛如仿佛真的沉静了下来一般,就连眼睛中有些失控的神色都全然消失了。 直过了许久之后,紫樱才从床榻起身,在雷宛的身前蹲下身子,轻声询问道:“小姐,现下可以告诉奴婢,方才您究竟是怎么了吗?” “我……紫樱我……我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是韩梧信!是他来了这里找我商议接下来的行动,我似乎是被他影响了,才会成了那副疯魔的样子!”细细回忆了一番之后,雷宛如这才回忆起了自己方才究竟为何会情绪失控的原因,只是她的这番说辞紫樱会不会相信,那就不是雷宛如能够猜得到的了。 “韩梧信?”听了雷宛如的言语之后,紫樱先是皱了皱眉头,这才在脑海之中搜索到了这么个人物。“小姐您是说韩梧信已经知道您在钦傲参与选秀了?” 显然,紫樱的关注点并不在于韩梧信此行的目的,而在于为何他会知晓了她们出现在京都的缘由。而往往人在焦躁的情况下,越是在意些什么也便表明她们越不想被人知晓的一面是什么!而对于雷宛如与紫樱这对儿主仆而言,希望瞒过韩梧信的耳目,来参与了这次钦傲的选秀,想来就是目的所在了吧! “嗯!”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之后,雷宛如这才轻声应了一句,而眼中的眸光也不经意闪动了一下,隐隐可以见到方才闪烁着的异色眼瞳已经恢复正常了! “如此说来……他已经知晓我们进入钦傲的事情,为何还会同您见面呢?”这一刻,紫樱表现出了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气场,她冷静地替雷宛如分析着韩梧信的行为,希望能够从中寻找到一丝破解他行为的关窍。不过,若是这等关窍如此轻易便可以寻到,那也不必再让人多费了脑筋在揣测了旁人的心思上了! 计较了好一阵子,雷宛如主仆二人还是没有分析出个所以然来,虽然她们希望能够瞒着韩梧信进行了这次的计划,可既然他已经知晓了她们的存在,那她们大可不必再隐瞒什么不是吗?与其为了避开他而浪费了精力,还是直接摊在了明面儿上来计较了这些,更让人觉得舒服惬意许多了! 打定主意之后,雷宛如与紫樱不再去纠结了韩梧信究竟是从何渠道得知了她们到来的消息,反而是着手准备之后的筛选事宜。今天太医院的值守太医会分别为这些参选的秀女诊断,以确保其自身绝对没有什么隐疾,而污染了皇族的血脉。现如今雷宛如与紫樱想要做的,便是要保证不被太医查到了自己的底细,而这一切也不过是几个银钱便能够做到的也就是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之后,雷宛如的房门再次被敲响,紫樱正准备来到门前询问的时候,却看到了门外的人影以及人数。瞧着当下的模样,敲门的人大抵上便是太医院值守的太医,以及奉命带人前来的宫人或者都人了。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紫樱先是向雷宛如的方向示意之后,这才将门打开,询问着来人的身份与目的。只是当她将房门打开的时候,却猛然发现现在屋外的除了太医与宫人之外,竟然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是年长的嬷嬷。 “您是……”因为害怕得罪了这宫中之人,紫樱看到这个极为陌生之人也只能试探性的询问,反倒是这位嬷嬷显得并不拘谨,抬眼看了看紫樱之后便径直开口了。 “你就是雷家小姐的侍女吧?”抬眼打量了紫樱之后,那个年长的嬷嬷便开口询问着,只是还未等到紫樱点头承认,便直接示意太医进入了屋中,这倒是出乎了紫樱的预料。 “你……您这是做什么?怎么能擅自闯进秀女的居所呢?”由于不明白眼前之人意欲何为,紫樱也只能强压下心中对这个陌生嬷嬷的不满同她讲着道理。然而,紫樱到底是谁高估了自己的价值的,她不过是质问了这么一句,那个眼生儿的嬷嬷便直接一眼瞪了过来,似乎是对紫樱的阻拦极为愤怒似的。 可若真的说起来,难道不是该轮到紫樱觉得心中恼火吗?说来说去,不应该是那个陌生嬷嬷率先带人闯进了雷宛如的房间吗? 就在紫樱与门外的这几人周旋的功夫儿,雷宛如已经在内室听到了动静,径直走了出来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当她才走出了内室之后,便被那个陌生的嬷嬷看了个真切,当即要求太医与自己一同进入,以此来为雷家的小姐诊脉问安。 “呵呵,原是这般模样,若非嬷嬷解释,我恐怕要以为是那起子不懂规矩的人,胡乱闯进了门来呢!”听了那人的话,雷宛如只是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了这么一句,便示意紫樱放他们这些人进入屋中,而自己则是落座在了门前的主位之上。看起来,雷宛如是准备直接在这里接受了问诊,并不打算让太医再进入了自己的卧房了。 只那个陌生的嬷嬷还不心死,一直暗示着雷宛如进入内室,这才好让太医仔细检查才是。不过见着雷宛如这般强硬地直接落座在外间,她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劝说了这么个硬骨头,想想便也就由着她这般行事了。 “于太医请您在此为雷小姐查验吧!”那个眼生儿的嬷嬷向着身后的太医行了一礼,这才极为恭敬地请其为雷宛如诊脉,可自己却没有半分准备退下的意思。 一旁的紫樱瞧不出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便有意靠近了她,希望能同其搭上言辞,也好打探出她的身份与目的。要知道,这种太医问诊的事情,一般都会交给太医院培养的少数医女来完成,这样才能做到不冒犯了还未完成选秀的秀女。而这一切紫樱与雷宛如也做了详尽的了解,只眼前的事情却并不如此,紫樱这才有了打探这个陌生嬷嬷的想法。 就在这个看起来有些年岁的太医为雷宛如简单诊断之后,便回身同那个嬷嬷低声说了两句,这才提起了自己的医箱离开了房间。而那个嬷嬷在听过太医的回禀之后,脸上更是表现出了一副极为满意的模样,甚是开心的点了点才请太医离开了房间。而她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雷宛如一眼,而后才准备跨出房门同太医一同离开。 就在她准备跨出房门的时候,雷宛如却直接叫住了她,让其停下了脚步。 “雷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这个嬷嬷转身过来一脸讨好地笑着问到,似乎对于眼前的雷宛如更加尊重了几分,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模样。 “吩咐倒是不敢,只是为何只派了太医前来为我诊脉,医女呢?”坐在主位上的雷宛如先是抬眼看了看门外等候的太医,而后被直截了当地质问着门内的嬷嬷,听着语气似乎并不怎么欢喜的模样。而一直在宫中听候吩咐的嬷嬷又哪里会看不出当下雷宛如的态度呢?虽说她刚刚也尽力去讨好了雷宛如,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只是引来了雷宛如与她的侍女紫樱的嫌恶罢了! 第472章 埋祸根雷氏中选上 因着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愠怒,这个嬷嬷便挂着抹极为尴尬的笑容言笑着,希望能够借此平息了雷家小姐的怨气。 “雷小姐您这就说笑了,太医院的医女都是些什么人,您又怎么会不清楚呢?”一边说着,嬷嬷一边以眼神示意着太医,希望他也能帮着说和两句,将这么个情况应对过去。“这之所以让医女代劳,还不是太医院的太医想要省了功夫儿?您这种身份,奴婢们自然不敢怠慢的!” 而方才已经准备离开房间的太医,在瞥见了那个嬷嬷的眼色之后,也极为配合地应对着,似乎是在急迫承认着二人对于雷宛如的重视一般。只不过,这等模样反而让雷宛如生出些怀疑来,她眼带疑惑地瞧着他们二人,不知道该不该信了他们的言辞。 一旁的紫樱只觉得这两人有些蹊跷,便出声提醒着她家主子,“小姐,您可别轻易相信了这婆子的疯言鬼语,没准儿啊!”说到此处,紫樱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正垂头听候吩咐的嬷嬷,语气略带了两分轻蔑的继续着自己的言语。“没准儿这婆子就是有意诓了咱们的!真当小姐您心善,瞧不出她那些个腌臜心思似的!”即便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紫樱依旧觉得不够,还狠狠瞪了那个嬷嬷一眼,才算是解了方才心中生出的怨气来。 不过,那嬷嬷听了紫樱的话倒是并不显得惊慌,到底是在宫中风雨多年的都人,哪里会被这种小丫头的话给吓退了的道理呢?她只陪笑着看向雷宛如,压根儿就没去理会了紫樱,而且不光是她,就连那个太医也是这般行事。如此来说,倒是让率先开口的紫樱变得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再开口说了什么了! “雷小姐您可千万别想左了去!奴婢也是按照规矩办事!这……这些事这位胡太医可以作证啊!”许是生恐雷宛如不相信了自己的辩解,这个嬷嬷直接将身旁的太医拉下水,希望能够以此来规避了这次的千金贵女的责难。然而,她并不知道雷宛如的关注点不在于此,反而是希望能够得知她口中所谓的“重视”究竟是个什么含义! “是啊是啊,微臣绝对不敢诓骗了雷小姐您的!宫中规矩向来如此,只有受重视的女子才会派了微臣等人亲自诊治,绝对不会假医女之手!”为了能够让雷宛如相信了他的话,这位被嬷嬷称为“胡太医”的男子,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那模样就差声泪俱下地表明自己的真心了! 说来,胡太医的这番举动也是极为出乎了在场其他人的预料,那嬷嬷倒还能够掩藏住自己内心的惊讶,可雷宛如却直接愣住了,似乎压根儿没想到会发展成当下模样。就连她身边的紫樱瞧了这番变化,也是明显楞了神儿之后,这才下意识地靠近了雷宛如,乖乖站回了雷宛如的身边来,不曾再去刁难了这两个人半句话。 由于有了胡太医这么一出儿,反倒是让雷宛如与紫樱没什么再追问的立场,待客套了三两句之后也便直接放他们两人离开了。只是,当紫樱将房间的房门关闭之后,屋中二人的脸色再次变得凝重了起来,不知是在想着什么要紧事。 直到紫樱扶着雷宛如进入了内室之后,她才刻意压低了声音之后向雷宛如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小姐,若是那婆子说的是真的,难不成……这钦傲的帝君对小姐有意?”虽说紫樱并没有将话说得太过于露骨,可对于此事极为重视的二人,此时此刻当然能够理解这些用词究竟是个什么用意。不过,这些事情都大多来自于她们二人的主观臆断,对于元康帝内心的想法,她们确实一点把握都没有的。 听了紫樱的分析,雷宛如先是缓缓安坐与榻上,这才微皱着明媚的眸子,双眸凝重地看向屋中某个方向自言自语道:“这倒不是完全不可能,不过……”本以为雷宛如会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可她径直说出了一个“不过”之后,紫樱心下里便清楚得很,这件事情恐怕不会如同她想得那般顺利了! “不过?”再次重复了一遍雷宛如的话,紫樱这才满是疑惑地看着雷宛如,希望自己这等抛砖引玉的做法不会让自家主子看得太过于通透。“小姐您是又想到了什么关窍吗?” 紫樱试探性地询问着雷宛如,希望能够得知自家小姐在这件事上的看法,如此倒也是能够让她更好地去想了应对其他秀女所带侍女的法子! 瞧着紫樱如此关心这种事情,雷宛如先去转头看了看她,待盯了她片刻之后,这才收回了审视的目光沉声说道:“不过,元康帝的心思向来最为诡秘,并不是常人所能够理解的,即便方才那婆子说了是特意关照,我也是只信了三分的!” 雷宛如的话音才落,紫樱便极为懂事地递上来了一杯茶水,而后才站回了雷宛如的身后,一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其捏着略显僵硬的肩膀。与此同时,紫樱这才意有所指地恭维到,“小姐您可别这么说,您是主上最为信任的女儿,这次任务也是主上亲自交予您来完成的,想来主上也是同样相信小姐您的能力的!” 言下之意,紫樱只是想告诉雷宛如,既然那人相信了她的能力,就一定能够全力帮助她完成了这次的计划。至于这些计划外的事情,想来让之前不请自来的韩梧信帮她们清除,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吧! 经过紫樱的这么一番提醒,雷宛如倒是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顺势点了点头,脸上也逐渐显露出了动人的笑靥。随后,她才以一种喃喃自语的方式呢喃着,“确实,若是韩梧信能够替我们摆平了这些,计划倒是能够更顺利了些了!” 这次话音才落,紫樱都还想着要不要再同雷宛如言明什么利害关系的时候,双眼一直凝视着屋中某个方向的雷宛如却突然动了动身子,似乎准备对紫樱吩咐些什么。 “紫樱,待到晚些时候你就出宫一趟,让韩梧信替咱们扫清了这次的障碍!”说罢,雷宛如似乎还在打算着什么,并没有将自己的言语态度进行转变。 “是,奴婢待天色晚些,便立即动身前往丞相府!” “等等!” 就在紫樱准备去收拾了自己的行装的同时,一直坐在榻上的雷宛如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的模样,直接要求紫樱停下了接下来的动作。 “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听了这声阻止之后,紫樱直接停下了脚步,转而看向雷宛如,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面对着她,静静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吩咐。 而雷宛如却在这之后停顿了半晌,似乎是在考虑着自己的决定是否可行,待片刻之后这才继续开口吩咐着身前的紫樱。“先前我已经要求韩梧信安排我与丁敏芝一同中选,有……有她一个还不够,我还需要一个陪衬!” “陪衬?”由于紫樱对于先前二人相会商讨之事并不知情,所以对于雷宛如希望丁敏芝中选之事并不知情。虽说她不知道小姐为何会要求丁敏芝那么个自大且张狂性子的人中选,可对于雷宛如话中“陪衬”的意思,她还是能够多多少少理解一些的。至于,小姐所说的“再多一个”的意思,想来也是有着她自己的考量的吧! “对!陪衬!你就带话给韩梧信,要他一定要筛选一个性子维诺之人一同中选,他就明白是个什么用意了!” 吩咐过后,雷宛如便在面容上隐隐浮现出一副得意的笑容,似乎只要如此行事,她就万事无忧,直待中选之日来临一般! 很快,今日太医诊脉之事告一段落,一切也正如元康帝计划的那般,将一些并不重要的官家女子尽数淘汰了。而对于淘汰的理由,也许并不能够说服了官家,却能够堵住这些个官家女子的嘴来。谁又能够将自己身有隐疾的事情向外人言说,谁又会将自己的这些私隐暴露在阳光之下呢?虽说这些太医对于这些症状的描述,大多会有夸张的解读,可皇家的御用医者都这般说了,她们又怎么会再去向民间医者求证呢?如此,倒是也省去了一大部分精力,能够让皇族有足够的精力去判断秀女之中,究竟还有多少居心叵测之辈了! 就在各位太医在秀春台奔走之际,云沐阳也已经奉旨来到了御书房中,同自己的父皇元康帝会面商讨这次的选秀之事。 只见元康帝端坐在御书房的桌案之前,手中正翻看着一卷制作考究的书册,而其身后则是一脸恭敬模样的荣连福。当然了,云沐阳则是立在了书案之外,正等待着自已的父皇发问呢!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元康帝这才将一直端看的书卷放低了一些,看了看一直恭敬地站在案前的儿子。可下一刻,他却再次将书卷端起继续翻看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儿子已经来到了屋中的痕迹。 “圣上,宸王殿下已经到了!” 也许是怕案前的云沐阳太过于尴尬,元康帝身后的荣连福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而后才赶紧闭紧了嘴巴,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而一直翻看着书卷的元康帝却借着这次提名,才正正经经地看了看书案前的儿子,沉声问到,“什么时候过来的?” “父皇!您既然有心难为了儿臣,又何必这个时候再这般问了儿臣呢?”想来云沐阳也不会那般七扭八拐地规避了这些事情,到底是随了元康帝的性子,父子之间倒是少了那些个虚的假的礼数了。虽说云沐阳的这些话直接戳穿了元康帝的小孩儿心性,却并没有引起了元康帝的愠怒,倒只是引来了一句“咒骂”也就是了! “臭小子!今儿个没有你三哥在这儿!你倒是越发没了规矩了!”由于这次传召的只有自己这个嫡子,元康帝倒也没了那么端着架子的模样,父子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像极了朋友之间的关系,少了许多虚妄的礼数,也少了许多的麻烦在其中。 “父皇,这次选秀的事情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您又宣召儿臣入宫,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变数不成?”由于自己的下属还未向自己汇报了有关雷宛如的相关信息,云沐阳倒也不敢对于这人多做了什么评价,只能依着自己的观察说些也就是了。正是因此,他被对于今日元康帝再次宣召自己入宫的事情极为在意,按理说昨儿个已经商量了这些事情,又哪里需要今日再次入宫呢?这样不是会给有心人机会,去探查了他们的安排吗? 父皇已经驾驭朝堂数十年,想来不会顾此失彼,做出了这等亏本的事情才对!可若真的这般想了,那自己这次入宫的意义又是什么呢?难不成是父皇对于依晴的事情又有了旁的想法,这才将自己宣召入宫,想要再次同自己讲了这些吗? 云沐阳如是想着,却在心中没有个定论,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面前无从打探的元康帝。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方才那般无礼地说了那些言辞,说到底,这不过是希望能够观察到元康帝用意的一种办法罢了! 然而,元康帝毕竟已经在这朝堂之上起伏了数十年,他又哪里是能够轻易进入了自己算计的人呢?到头来,不过是自己招来了一句喝骂,也并没有打探到元康帝的用意也就是了! “你还说?臭小子,你已经同昆仑的那个丫头成婚了,父皇再想阻止恐怕你也不会从了朕!说吧,都已经成婚几个月了,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让你母后抱了个皇孙啊?”没想到,向来一本正经的元康帝这次竟然会同自己说了这些,而且瞧着他的神情,倒不像是在同云沐阳开了玩笑。 可云沐阳被这么一问,他倒是有些语塞了,一时间他又该以什么理由来搪塞了自己的父皇母后呢?若是说什么不靠谱的理由,别说是自己父皇母后这里通不过,还有可能因此而让依晴察觉了这其中的猫腻,到时候可就真的不好办了。 无奈之下,云沐阳也没有功夫去想了,为何自己的父皇会突然这般在意了自己绵延后代的事情,只能以搪塞哄骗依晴的理由去堵了元康帝的嘴来。 “父皇,晴儿的年岁还小……儿臣,儿臣想要让她多调理身子,也能让她以后少受些罪!”虽然这些话被他这么个七尺男儿说出来有些难为情,可如今也只有她去说,才能让元康帝打消了这些催促的言辞了。万般情由相交之下,云沐阳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个理由抛了出来,希望能够得到父皇与母后的理解。 “胡说!人家韩姑娘都已经十六了吧!过些日子就十七了,怎么就还小了?再说你也不小了啊!朕同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你大哥都出生了……”本来是元康帝想要催促了自己的儿子的事情,只是这般猝不及防的提到了自己的大儿子云陵阳,元康帝的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虽说他也多少知道自己的儿子与韩梧桐已经隐居起来,却不愿再去想起了这些伤心事,如今他这个做父亲能做的,也只有尽量满足了他这个儿子的要求也就是了! 第473章 埋祸根雷氏中选中 将高位上的元康帝微变的脸色看在眼中,云沐阳虽然想要安慰些许,待张口时却有些语塞,不知究竟该如何去宽慰了眼前的父皇。对于他而言,多少年来都曾对这个对自己最亲的父亲极为不满,或者说自己一直对他存在着诸多误解,可到如今他却开始理解自己的父皇了。别说是身为一个国家的君主,即便是只作为一个父亲,或者说一个丈夫,对于男儿来说都是有着诸多困难的。而这种困难不仅来自于外人,更来自于不能对亲人言说的哀伤,也就是如此,他才一直认为自己的父皇对他这个亲儿子并不好,却一直宠爱了姬妾之子。不过经过这许多事情,云沐阳懂得了为君者之难,更懂得了为人父母、为人丈夫的不容易。 虽然他现如今已经多多少少理解了自己的父皇,可现在他却不可能多说什么,因为元康帝一直想要将这些哀伤掩盖,若自己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到底是坏了自己父皇的想法吧! 因着这么一层想法,云沐阳也只是垂手站在了原地,将头垂的低低的,不想将元康帝脸上的哀伤纠结尽数看去。而元康帝身后随侍的荣连福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哀伤,正开口想要宽慰两句,却恰好听到了元康帝略显得喑哑的声音响起。 “罢了,罢了!如今你们也已经成婚了,你母后也不过是一时心急罢了!”听着元康帝的意思,看起来像是不打算再去“逼迫”了云沐阳什么,又像是在极力躲避着些什么事情一般。“今儿个朕寻你来,其实还有别的事情找你商议!”待元康帝略平静了些许之后,他这才恢复了方才的正常声色,一本正经地开始说出自己的想法。 而当元康帝将这次宣召云沐阳入宫的目的说出的时候,云沐阳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微妙,似乎对于元康帝口中之事并不十分确信。 将自己儿子脸上的情绪瞧了个清楚之后,元康帝并没有多做解释,只轻笑着看向云沐阳玩笑道:“怎么着,朕的这番做法,你有意见?” 虽说云沐阳心中多带有疑惑,可面对已经过了天命之年的父亲,他又能如何呢?即便已经到了这么个年岁,自己的父皇仍旧是这么一副少年心性,也许……也许这般模样的父皇也只有在他面前会如此吧!云沐阳如是想着,也便心下不再存了丝紧张在其中。 既然他们父子二人之间少了隔阂,那也不必去遵循了那些个虚礼,云沐阳刚想要抬起头来应对了自己父皇的言辞却止住了动作。因为他此时才注意到,父皇身边还有个荣连福,而同一时刻的元康帝正示意荣连福退下。 直到荣连福将御书房的大门再次闭合的时候,云沐阳这才将一直小心翼翼的模样放松了些许,他的肩膀不再紧绷,倒是略显轻松地呼出了一口气来。而座上的元康帝则是轻瞥了他一眼,便径直起身离开了书案处,缓步来到了云沐阳跟前。 “沐儿,对于雷家那位小姐的底细,你可有个底了?”虽说元康帝手下的锦衣卫可以探查到诸多情报,可若其有心考验了自己的儿子,倒也不会太过于用心于这么个不起眼儿的小丫头身上!只是瞧着当下元康帝的语气,似乎对于雷宛如的信息极为熟悉,看起来已经掌握了该掌握的诸多细节了。 虽说元康帝有心考验了自己的儿子,可云沐阳由于手下还未将信息传来,到底是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他只能支吾了一个时候,这才一脸委屈地瞅了瞅元康帝,拱手讨饶道:“父皇已然知晓其中利害关系,您又何必再来考了儿臣呢?” 这还是元康帝头一次看到自己儿子如此一面,不仅惹得他笑出声来,却在这之后伸手用力拍了拍云沐阳的肩膀。 “沐儿,雷宛如不简单!可若是我们能够利用她来打开一个缺口,倒是能够将幕后之人的身份看个一二!” “幕后之人?”听了元康帝口中的理由,云沐阳登时想起了当初依晴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还记得当时在他们于乾元殿夺回了云家的天下之后,依晴曾经有意无意地提出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为何程文瑞一个平平无奇的文人言官,居然有胆量做出这等忤逆反叛之事”?而且,就在程文瑞兵败之后,甚至还能够轻易逃出了京都,直接躲避了已经被重重包围的程府,这一点确实值得人深思探究。 然而,当初的局势并不把稳,云沐阳与元康帝根本腾不出时间精力去追查了这些。直到八月末局势之后,再想追查了关于程文瑞的过往,却几乎寻不出个蹊跷来了。 面对云沐阳的疑惑,元康帝也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这才将锦衣卫探查到的结果倾吐而出。 “沐儿,程文瑞极有可能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比……比滦儿更为称手的傀儡!”一旦提到了他那个性子维诺却为人阴厥的四子,元康帝的脸色再次变得有些难看,却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继续同云沐阳分析着之后的可能性。 “父皇,儿臣虽说也猜测过四哥很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以云家子弟为傀儡来夺了云家江山……可……”对于云滦阳为人傀儡的想法,云家父子不谋而合,可对于这一方面的事情也只存在于怀疑阶段,压根儿寻不到一星半点儿的证据加以佐证!这也就是刚刚为何云沐阳欲言又止的最重要原因,也是他一直苦恼于无法揪出幕后之人,最大的烦闷之处了! “你是想说为何你四哥会听命幕后之人是吗?”站在云沐阳身旁的元康帝深深看了儿子一眼,便一语道破了云沐阳心中一直无法言明的说辞。而且,就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目光都变得凝重了几分,似乎对于这件事情也极为重视。 “确实!”对于自己父皇的言语,云沐阳极为认同,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所在。“不管四哥的母家是个什么身份,他到底是云家子弟,也是皇族身份!他……他怎么可能会被旁人的什么虚无之物给迷了眼睛呢?” 虽然云沐阳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可有一点他并不了解。皇四子云滦阳从来都不受到皇家的重视,由于出身不好,他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朝臣的支持。同从前韩梧信一直支持立大皇子云陵阳为嗣、段天泽一直支持立嫡子五皇子云沐阳为嗣相比,老四云滦阳却从来没有享受到过这般被人追捧的待遇,也从未体验过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也许正是基于这种情况,有心之人才会选中了云滦阳作为傀儡,在满足了他的内心需求的同时,还能够保证他们的计划绝对能够顺利进行。 毕竟,像云滦阳这种一贯渴望被人需要的人来说,只要有人能够给他许诺,或者说只要能让他体味到被人需要的感觉,让他做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呢?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换了一个身份,却赢得了更多人的肯定罢了! “沐儿,有些事情……不过这次的选秀,我们倒是能够借着雷宛如的事情,来好好安排了幕后之人!”才想要同自己的儿子说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话到了嘴边,元康帝却实在没有办法开口,只能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到他再开口的时候,却再次提起了方才的所谓“利用雷宛如挖出幕后之人”的计划来了! “父皇的意思是……”虽说云沐阳心中隐隐有了个感觉,可面对自己的父皇,他却不愿意做了那等投机的想法。只是当他以如此猜测的口吻说出的时候,只瞧着元康帝当下的表情,便也能够得出结论来了。 “沐儿,你说如此朕让雷宛如中选,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的计划进行的极为顺利,然后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即便元康帝心中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可他还是希望能够做到十成十的自信!毕竟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对手可能不像程文瑞那般处于明处,而是如同鬼魅一般于暗处活动,根本不给他们调查的机会!现下出了这个方法之外,倒还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将这些人给钓出来了! 看着元康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云沐阳却能够感受到来自于父皇的一股子艰难氛围。他极为坚定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元康帝方才的提议,也算是表达了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方法的认同。 “父皇的意思是说,您想做一回江上渔翁,去钓了那条大鱼?”追寻着元康帝来回踱步的方向,云沐阳随即转动着身子,一副恭敬模样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而且与此同时,御书房外也响起了荣连福的声音。 “圣上,殿下,皇后娘娘派了思容姑姑前来,说是要召了殿下前往凤鸣宫一叙!” 别听荣连福当下说话的语气极为正经,可也只有其自己明白,在其身边的思容也是表现得有些无奈。而这份无奈的出处,想来也是因为徐皇后的旨意,或者说源自于徐皇后那份焦急的心态也就是了! “去回了皇后,沐儿过些时候便过去了!” 不待云沐阳做出什么反应,元康帝倒是直接替他安排下了以后的事情,也径直吩咐给了门外听着吩咐的思容与荣连福。 门外的荣连福先是应了一声,这才回过身来向着思容交代着,而身怀武艺的云沐阳当然也听得出,门外有个极为轻便的脚步声必定属于女子。而这种脚步声逐渐消失,也就意味着思容姑姑已经离开了御书房,想来应该是回了凤鸣宫回了徐皇后了吧! 直到这个脚步声彻底不再出现,云沐阳这才苦着一张脸看向了一旁的元康帝,而且此时的元康帝还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 只听得云沐阳甚为苦恼地向元康帝抱怨道:“父皇,您又何必说了这些呢?母后想要宣召儿臣去凤鸣宫,所为之事,除了您方才询问的那些,还能有个什么?”说完,云沐阳还极为头疼地伸出了手来,直接按在了自己已经开始胀痛的太阳穴上了。瞧着他的这番模样,元康帝这个做父亲的不但不去安慰了自己的儿子,反而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了看他。 “这是人生大事,你母后心急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去多给她宽宽心也好!” 这番话一说出口,云沐阳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父皇的用意了!如此安排之下,父皇已经将自己直接推到了母后的跟前,倒是让母后少了些在他面前唠叨的时辰了!如此“关心”了自己的父亲,云沐阳也算是体会到了这番亲情所在了。不管他如何想要抗拒,想来也只能够接受了这番安排,只一心去想着该如何去应对了母后的催促也就是了! “哈哈哈,好了好了,这次选秀之后,也快要到了年关了你就当是为了让你母后欢喜一阵子,且好好讨了她欢心吧!”一边这般说着,元康帝一边抬起手来挥了挥,似乎是在示意云沐阳可以退下了。 而云沐阳如今也只能心中苦兮兮地哀伤一阵,面上却要保持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向元康帝行了应有的礼数,这才退出了御书房来。 而在门外侯着的荣连福也只是弯着眉眼看了看这位宸王殿下,这才忙不迭地进入了御书房中,继续伺候着元康帝在御书房中处理了各项公事。 反倒是云沐阳在感受到了荣连福那道目光之后,身上不禁打了个冷颤,心下却很是忐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凤鸣宫之后,还会面对了如何的催促与刁难了! 如今到了冬日里,这白日的光阴也渐渐短了起来。宸王府中向来都是到了申时之后才会用了晚膳,可今儿个因着自家王爷回来的还算早,便提前了些时辰用饭,竟也让府中的厨娘们有些措手不及了! 只是在今个儿的饭桌上,依晴瞧着云沐阳这般苦兮兮的模样,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心。她本想着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下,却不想自己才开口问了一句,云沐阳便极为心急地问了一句,“晴儿,师父可已经到了府上?” 云沐阳口中的师父当然是缘觉寺的主持,有医佛圣手之称的了净禅师了。可依着依晴的记忆来说,云沐阳不是才同她说过,了净师父要再过几日才能到来吗?怎么今儿个一从宫中回来,他便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变得急躁了起来呢? 纵然依晴心中有着诸多不解,她却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眼前的情况,而一旁伺候着他们夫妻二人用膳的青鸾却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虽说自己只能寻了个机会同自家主子通个气儿,不过瞧着当下的功夫儿,也只能借着之后将晚膳撤下的空档儿才能说个一二了! 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青鸾便强行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就连整个人的情绪都让依晴感到有些不同了。 面对如今眼前都变得有些奇怪的两个人,依晴虽然心中有着诸多的疑惑,却也只能一点点去了解其中的变化。毕竟,如今云沐阳这般行事模样,绝对与今日入宫所遇之事脱不得干系也就是了! 这么一顿晚饭,桌上的两个人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而一旁伺候的青鸾更是表现得同从前不同,少了份叽叽喳喳的言语模样在其中了! 第474章 埋祸根雷氏中选下 直到晚膳撤下之后,青鸾这才寻到个机会,有了时辰同依晴独处了片刻,而她也正是抓住了眼前这么个机会,向微微皱着眉头的依晴使着眼色。不过,当下的依晴只醉心于今日云沐阳为何突然如此反常的事情上,倒是有些注意不得青鸾的这些小动作了。 “小姐,您方才可听进了些?”待青鸾这般问出一句的时候,依晴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地看了跟前的青鸾一眼,脸上则表现得一片茫然。 “什么?青鸾你方才说了什么吗?” 一听依晴的这么句话,青鸾也算是知晓了自己方才的言辞可算是都打了水漂儿了。虽然对于自家小姐没了什么办法,却也只能耐下性子来,将刚刚自己的分析再次说了一遭。 “小姐,您没瞧见王爷今儿个晚膳的时候,明显表现得心不在焉吗?”只问了这么一句话,青鸾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反而是看着一直皱着眉头的依晴,等待着她的肯定,这才好继续自己的一番分析。如若不然,青鸾深知自己只是个奴婢,又哪里有了那么大的胆子,去说了自家王爷与王妃的是非呢? 因为自己有着相同的判断,依晴倒是径直点了点头,不过面色上还是有些呆愣的,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无从下手,表现得极为盲目不可知。而她的这一副模样被青鸾看来,便是表明了自家的小姐对于夫妻之间的相处,并没有过于熟稔的一面。 别看青鸾也是个未出闺阁的小丫头,可自小在韩家那么个地界儿出来的侍女,又哪里会少了那股子鬼灵精的劲头呢?她从未在依晴面前展现出来,大抵上只是因为青鸾不愿意将自己这副市侩模样表现在依晴面前,又或者说,她本就不打算以如此市侩的一面去面对了依晴这么个主子吧! 所以,在这种宅邸家事上的事情,青鸾虽然年纪小,却也是瞧得多看得多了,到底是藏了些心思在其中的。由于今晚王爷如此心不在焉的态度,再加上其一再提示着哪位师父之类的言辞。即便青鸾对于这些并不算熟悉,却也深知自家王爷必然心中对自家小姐藏了什么想法,却并没有打算将这些事情告知于小姐。如若不然,他又怎么会表现出这么一副奇怪的模样举止呢? 听了青鸾的一通儿分析,依晴心中也算是有了个底,便示意青鸾不必再多言什么。而青鸾瞧见了依晴的手势,也便直接停住了言语,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些一般。 其实青鸾见着自家小姐如此处理的方式,她倒是觉得心中一暖,甚至对于依晴的这番行为有些感动了。要知道,如若真的是家中家主得知自家居然有丫鬟仆婢胆敢乱嚼舌根,尤其是主子间的秘辛,那对于这些长舌之人也只能是或打或杀或卖的处置方式。一个丝毫没有尊卑观念的下人,当主子的又怎么敢去驱使重用呢? 简而言之,也不过是一句,未尽到一个下人该遵守的本分也就是了! 而依晴这般一番处理,倒是将青鸾摘的干净,根本不会害到青鸾分毫的同时,还能够让自己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如此顾及了旁人的方法,别说是韩家那等以自保为上策的虎狼之地了,就算是一个普通的高门大户,也不会有哪个主子会愿意去维护了一个下人的颜面。 正是基于此种原因,青鸾现下对于依晴的心思更为尊敬,或者说,她对于依晴的感情除了当初的感激之外,还多了一份打心底而来的敬意与感恩在其中吧! 至于今夜依晴会如何同云沐阳讲了此事,青鸾心中对此并无担忧,她相信一个能够顾及考虑诸多方面的主子,绝对不会同韩家的夫人那般,一再地同老爷折腾下去,却又一直闹不出个结果来。想来,依晴必然会同自家王爷将话说开,不会成了那起子泼妇泼皮的打杀景象也就是了! 随着凝思苑主卧房的灯熄灭,青鸾也将心安了下来,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今儿还未轮到自己值夜,倒是能够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了!青鸾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可她却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此刻那人正背靠在了青鸾房门前的回廊柱上,且低垂着脑袋压根儿没有发觉青鸾已经逐渐靠近了自己。 纵然青鸾不去将手中的灯笼靠近三分,她心中也甚是清楚,自己房门前的那个高大身影必定就是魏道了!只是让青鸾想不到的是,从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态度的魏道,竟也会表现出如此落寞的一面。这一幕被青鸾看来,也不知是当下时节太过于寒冷的缘故,还是魏道的这番举动过于寡淡,竟是让她心中不由得抽动了三分,只觉得胸口的位置越发得透不过气来了。 就在青鸾想要不作理会,直接进了自己房间的打算的时候,一直垂头的魏道已经发现了她的身影,当下里便箭步来到了青鸾的跟前,只是他的那一张脸却让人看不清楚神色。不过,青鸾被他这番动作给吓得一个趔趄,这倒是可以肯定下来的。因为就在下一刻,青鸾便被扑面而来的一股子寒风吹得有些微寒,只想要快步离开了这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却不甚踢掉了手中的灯笼,险些因此烧伤了自己的小手。 “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不知是不是青鸾的错觉,她竟然此时听出那个向来嬉笑以对的魏道,居然语气中带了一丝心疼与自责。而当这个念头在青鸾脑中闪过的时候,她却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了这个认知,似乎她本人对于这个想法怀有一种不真切的态度! “没……没什么!更深夜沉,我就不同你多说了!”先是下意识地避开了魏道想要扯住自己的小手查看的动作,青鸾这才尴尬地寻着借口,希望能够脱离了当下的局面。可即便她如此言说,却对于眼前的魏道没有丝毫的影响,更没有打击了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就连态度都不曾有过一丝改变。 不愿再去理会了魏道的言辞,青鸾只想直接转进房中休息,可这么个高大男子挡在了门外,她又怎么可能轻易进入其中呢?无奈之下,青鸾只能叹了一口气,进而看向了一直阻挠了自己的男子。“魏统领,不知道您究竟有何重要的吩咐,还要您亲自在此处等候了奴婢?还请您尽快吩咐,也好让奴婢早早为您办妥一二啊!” 先是向着魏道行了个大礼,青鸾这才以敬语称呼,同魏道言讲着一切,似乎早就同前些时日那个一见魏道便脸红的小丫头判若两人了!只不过,她的这番举动被魏道看在眼中,竟不免多了分惊讶在其中。谁说不是呢?如果一个总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子,突然间成了这种疏离的回避模样,任谁都会感到奇怪的吧! 而魏道当下便是这种感受,他甚至想要直接追问了青鸾缘由,却碍于她一直在凝思苑中活动,让自己无法靠近几分。而今晚他一得知青鸾并不会值夜,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青鸾的房间之外,就是想向她问个明白,不叫自己一再想着这么个烦心事了! 被青鸾的这些话说得有些哑然,魏道显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么个话头儿,更不知道该如何去瞧了青鸾现下的眼神。可他却隐隐感觉到,如若自己今日不将此事解决,恐怕从今以后都会留有让自己后悔之事才是!也正是因着这个想法在,魏道这才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再去理会方才青鸾的刻意疏离,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 “你为何现在一再躲着我?” 别看魏道本人看起来没个正经模样,可在问出这些话的时候,却难得规规矩矩地提问,也表现得神态甚为庄重似的。这一点不光是他自己有所发觉,就连一直想要同魏道保持了距离的青鸾都有所发现,此刻正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他本人。 “躲?”被魏道的话给噎住了半分,青鸾只好微微叹了一口气,“魏统领,奴婢想清楚了还不行吗?您是府中侍卫的统领,我……奴婢只是一个小丫鬟,奴婢不想再让旁人说什么,奴婢痴心妄想一直想要攀了高枝儿!” 话音才落,青鸾便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已经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桎梏,虽说身上的棉衣厚实,却也隐隐有些发疼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感受到自己臂膀处的酸疼,青鸾只得轻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不愿意再同魏道有了半分牵连。毕竟,她这些日子听到的风言风语已经太多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又哪里能够真的承受得住这么多的流言呢?一开始那些流言还只是限于责怪了青鸾,这倒是能让她接受一二,可之后她便听到了一些对魏道极为不好的言辞,就连“魏道不知廉耻,竟还勾搭了府内王妃的贴身侍女”的流言就已经出现了。如此一来,青鸾又怎么可能愿意让魏道同自己一般,受了这等委屈呢? 其实,青鸾的想法十分简单,只要她不再同魏道见面,也许自己便会渐渐忘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情感,也会避免太多的流言纷扰。虽说这件事自己心中还是觉得心酸,可为了魏道青鸾觉得值得也便值得了吧! “我……我没什么……”不知怎么的,今日的魏道有些与平日不同了,他素来干脆利落的模样也变得拖沓,就连说话的习惯都成了这副支吾的样子。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甘心地撒开了桎梏青鸾胳膊的大手,甚是担心的问了句,“我……我方才是不是……对不起,是我失了分寸了!” 面对如此模样的魏道,青鸾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判断了,她不知道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其产生了如此大的反差。若是真的说出一句,他的这些反差都是因为自己态度的改变,青鸾倒是反而要笑出声来,直觉得自己对其影响并不可能有如此效果! “魏……魏统领,您究竟想要做什么?”实在是忍受不得魏道这般奇怪的举止,青鸾也不再同他拉三扯四,直接质问起眼前的男人。而现如今的语气,也没了方才的怯懦与拘谨,倒是同从前没什么两样了。 总算是听到了熟悉的言语氛围,魏道直到此时才算是真正的安下心来,面上也变得放松了几分。他也不愿意再拖拉下去,便直接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径直开口回答着青鸾的问询。“也没什么,就是……你最近怎么总是有意躲着我?可是我哪里做错了?” “什么?”听了魏道略带委屈的言语,青鸾都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即便夜色深沉,她也想要尽量地看清楚此刻眼前之人的神色。“魏……魏统领,你这算什么意思?我……不是!奴婢同您保持距离,您还要反过来追问我……奴婢理由吗?” “别奴婢来奴婢去的!我听不惯你这么同我说话!”还未将青鸾的话听完,魏道便皱着眉头略带烦厌地同青鸾说着自己的感受,言语中的意思大概是觉得青鸾口称“奴婢”,拉远了自己与他的距离了吧! 听出了魏道口中的不耐烦,青鸾虽说心中有些在意,却也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明显。毕竟,人言可畏这句话在哪里都极为适用,不论你是丫鬟仆婢,还是达官显贵,有些人有些事总会让你身不由己! “好!”一得了魏道的这句话,青鸾也实在忍不得这些事情,当下里也就直接敞开窗户说亮话了。“魏道,你一直问我为何为何,那你自己呢?” “我?我怎么了?这些日子不对劲儿的是你,同我有什么关系?”想来魏道表面上看起来随意惯了,却也是个不懂得女儿心性的汉子,一听青鸾的这番言辞,倒是给自己弄得一头雾水了。倘若此时青鸾手中的灯笼能够照见了魏道的表情,说不准她心中又会生出怎样的心思也未可知。只不过现下来说,她是看不得也见不到魏道这般别扭的模样了! “人言可畏!我……我不想被旁人说了你什么不三不四的话!既然……”本来想将自己心中的话待时机成熟再说出,可眼下的青鸾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径直将这些话说了出来。“既然你对我没有那起子意思,我……就该同你保持了距离,没得旁人说嘴,讲了什么魏统领同我这么个侍女之间有那些个有的没的!” 虽说青鸾的年岁并不大,可对于这些事情却看得极为重要,也不知是不是由于自己当初跟带着自己的婆子学了这些,说起来倒还是一套一套的。只是,现下青鸾表现出的这一面,倒是让魏道有些吃惊,他可从未见过这么大个小丫头还会想了这么多,竟还愿意顾及到自己的感受。 “青鸾……你……我是说你年岁还小,待……待过些时日,你自然会明白的!”即便魏道对眼前这个小丫头也存了不小的好感,可自己的年岁相较于青鸾这么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也确实大了不少,他又怎么好意思讲了这些个有的没的,给了青鸾没脸呢? 所以,直到现在魏道也一直是这种态度,不曾给过青鸾一个确切的答复,倒是让其为二人之间的事情费了不少心思了! 第475章 谋算计宸王出招上 “哦,这些我都知道了,魏统领还有其他事情吗?若是没有……”说到此处,青鸾便垂下了眼睑,想要掩饰了自己面色上的失落。“没有的话,请不要耽误了我回房间,可好?” 话音都还未落,青鸾便直接越过了身前拦着的魏道,想要率先进入了房间,不再去理会了这人这事儿!可若事情真的能够如同她若设想的那般发展,天下也便少了许多意难平,多了许多心欢喜不是吗? “青鸾!”感受到来自于青鸾的冷淡,魏道心中很不是滋味,甚至前些日子的那股子难受劲儿又袭上心来了。他并没有刻意控制了自己的声音,直接将自己现下的愤怒情绪表现出来,想要借此来掌握了主动权,将自己心里头的那股子难受劲儿抵消殆尽。 然而,在听到了身后突然响起的怒吼声时,青鸾却只是停顿了片刻,便再次抬起了方才停住的脚步,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随着房门的开合,如今已经变成了两人分立在了明暗两侧,而一扇房门隔开了身形高大的魏道与瘦小的青鸾。 许是因为心有不甘,魏道愤然抬手想要重重敲击房门,想要让房门的青鸾将话说个清楚。只是此时此刻的魏道并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是在气个什么,而且那股子心中不自在的劲头又算是个什么情况! “青鸾!你……你先将门打开!” “魏统领,既然您已经告诫了我,那我也不会再同您做什么纠缠,虽说我青鸾只是个府上的小丫鬟,可这点子气节还是该有的!” 门外的魏道都还未回过神来,房门内便传出了青鸾分外坚定的身音,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了青鸾的决定似的。曾经魏道并不相信什么“主仆一心”之类的言辞,可如今看来,青鸾这个小丫头倒是同王妃有那么些相似,都是这种执拗且执着性子之人吧!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魏道自然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此刻青鸾已经提出了这件事情,他也不可能直接将这起子事情搪塞过去,倒是没得让人觉得心虚了!因着如此缘故,魏道便停住了重手敲门的动作,改为轻缓地拍动着房门,希望能够同青鸾好好将这件事情说开。瞧着他如此举动,想来魏道这人也是对于断绝二人关系这件事千般不舍万般不愿的了。不过,他究竟想要怎么处理了青鸾与自己的关系,恐怕没有人能够猜透他的心思,或者说,兴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将此事如何收场才是! “青鸾,最近府上的事情太多了,不管是王爷那儿,还是王妃那儿……我们……不是!我是说我,我不在乎府中其他人怎么看,可……我也不可能此时此刻给了你什么承诺的!”听不到屋中还有什么动静,不过魏道却知道青鸾必定是能够听到自己的这些言辞的,索性他便直接靠在了已经被青鸾紧闭的房门处,低沉着声音缓缓说着话。 这一刻,对于屋内的青鸾来说,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思。只是这一夜不论对于魏道与青鸾来说,还是对宸王府的主子,也就是云沐阳和依晴而言,都将是一个难以让人忘却的夜晚吧! 转而天明的时候,青鸾才准备打开房门去唤醒还在熟睡中的依晴二人,却不想在她开启房门的时候,竟看到了已经等在她门外的那个高大男子。一时间,青鸾明显表现得有些惊讶,可也不想让眼前之人瞧出了自己的心思,便只能垂下眼睑极为轻微地问了句,“怎么,一大早就来这侯着,魏统领可是有什么需要吩咐奴婢的?” “青鸾,你……你不必去在乎了旁人的看法,我……你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好不好?”总算是等到了青鸾打开房门,已经冻僵了的魏道却不能登时反应过来,只能无奈地看着垂下眼帘的青鸾,话里尽是惆怅的味道。 似乎是发现了同昨日有些不同的地方,青鸾正准备低头越过魏道的时候,不经意发现了他脚上穿着的长靴上,竟挂了一层露水,眼下已经将这双粉底弹墨的官靴给浸透了!纵使青鸾心中一阵心疼,竟也不愿意再被眼前这个男子轻视了半分,她看似不经意地瞥了魏道一眼,便再次转身回到了房间之中。 而看着青鸾回到房间之后,魏道眼眸中的光亮瞬间消失了,整个人都变得情绪低落起来。只是,不多时的功夫,青鸾便再次打开了房门,其手中还拿着一个包袱,瞧着这包袱的面料,似乎其中是青鸾极为珍视地宝物一般! “这个快换上吧!自己的鞋子都湿透了,怎么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当真不怕年岁大了身子骨不舒坦!” 说着,青鸾便将手中的包袱扔向了魏道,而因为魏道双腿都冻得有些发麻发涨,此刻只能硬生生受下了这个包袱的捶打,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待包袱触碰到魏道的身体自行滑落的时候,魏道这才看出包袱中是一双簇新的官靴,瞧着这手工似乎是才做好的模样! 这一瞬间魏道心中一喜,他有些欣喜地看了看一旁没好气儿的青鸾,用那双已经冻得发红的手抚摸着包袱中的官靴。“这……青鸾可是送给我的?” 没成想都到了这个地步,魏道仍然是改不得自己这么个脾性,问出口的话居然成了这么一句,倒是会让青鸾认为他得意几分了。 “就当自己救济灾民了!”扔下这么一句话,青鸾便直接离开了房间,径直向着依晴与云沐阳的卧房而来。似乎是怕身后那人追赶一般,青鸾一路小跑到了卧房处,还时不时地向后张望一下,生怕被那人跟上了脚步。 不过,直到青鸾伺候着依晴梳洗之后,她都没有听到或者看到魏道的声影,似乎自己离开了房间之后,魏道便直接消失了一样。由于今日青鸾有些恍惚,依晴也多少发现了自己侍女的不自然之处,不过一想起昨晚云沐阳同自己提起最近的这些事情,她倒是也没有什么心思去问了青鸾的心事了。只她想着,待这些事情结束之后,还是要仔细询问一二才算是正经。 “阿沐!” 坐在梳妆镜前的依晴直到确定了青鸾已经离开了卧房之后,她这才转过身来唤着云沐阳,而其脸上的神色也充满了好奇与不解。这一幕在云沐阳看来,此时的依晴倒像是个在丛林中穿梭的小狐狸,眉眼中尽是精光与算计。 “晴儿可是想到了好办法?”因着昨晚的事情,云沐阳一直挂心于雷宛如的事情上,当然还有关于了净禅师来到宸王府中的相关事务等等。眼下一听到了依晴的呼唤,倒是下意识地以为她已经有了对策,却也并没有看错了依晴眼中闪过的狡黠。即便云沐阳尽快起身,应着依晴的要求快步来到了近前处,却仍然是一副宠溺的眼神看着她,似乎依晴的喜怒哀乐一直都记挂在他自己身上似的。 “好办法倒是有,不过……”说到此处,依晴故意向着云沐阳卖了个关子,像个得意的小狐狸一般,想要讨得了应得的奖赏。就在云沐阳极为自然地伸手在依晴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之后,她这才将一双水眸弯成了天边的新月,嬉笑着同其说到,“阿沐就没有发现,今儿个青鸾很是恍惚吗?” “恍惚?青鸾?”没想到自己的小姑娘是同自己说起了青鸾,云沐阳先是细细想了一会儿,这才语带疑惑地看向了青鸾方才离开的方向。光是瞧着云沐阳的这番举动,依晴心下便已经明白了,这个人只对于家国大事有所关心,至于这些小女儿家的心事,只怕是一刻都不会在意的吧! “对啊,就是青鸾啊!你没看到她今儿个过来的时候,脸上的情绪都有些不自然吗?”有了这么个认知之后,依晴只能继续诱导着云沐阳发现了青鸾的不同。可她这话不过才说出口来,云沐阳的“辩解”之词早就已经脱口说出,竟也引得依晴不由得脸红了几分。 “我去关心了那婢子的变化做何打算?有那起子功夫,我倒是愿意注意了晴儿你,也省得我又有了什么错处,没得让你心生厌烦的呢!”一边说着,云沐阳一边极为自然地拿起了梳妆镜前的篦子,细心地为依晴梳着鬓角。瞧着他那等轻微的动作,倒像是为面对一个精巧琉璃一般,生怕自己一个不甚便破坏了这么个容易破碎的小玩意儿似的! “你……算了,这些事情我也不愿同你说了!”被云沐阳的这些话说得脸红心跳,依晴只能胡扯了两句之后,十分自觉地闭紧了嘴巴,不让云沐阳再有机会“轻薄”了自己。可不过片刻功夫,她便忍不住再次开口,只是这次她都还没说出什么,云沐阳便已经笑出声来了。 “你笑什么?”被云沐阳突然响起的笑声给弄得有些茫然,依晴看着正对着自己微笑着的云沐阳,心中不由得多了一分嘀咕。可即便她极为好奇地问了一句,也还是待其笑后才知晓了内中的缘由。 只见云沐阳止住了自己的笑声之后,这才语带嫣然的追问了一声,“方才晴儿不是说不愿同我讲了什么嘛?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晴儿便要打破自己的……” 还不待云沐阳将话说完,依晴便作势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于这般玩闹性子的云沐阳极为陌生,却也觉得如此性子的他让自己不再有隔阂之感。二人说笑过后,依晴这才正了正神色,分外正经地扯了扯云沐阳的衣袖,而后才缓缓启口道:“阿沐,你不是一直想要试探了那位雷家小姐的身份吗?” “晴儿可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没想到依晴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来,云沐阳倒是显得有些惊讶了。他将手中的篦子放回了桌上,这才正色看向了坐在妆镜前的依晴,心中也是充满了对其的好奇。 而正坐在妆镜前的依晴却似乎并不在意了云沐阳的打量,只唇边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有着极大的把握。之后,她便转身看向了云沐阳,眉眼带笑地嬉笑到,“阿沐,若是宫中有人接应,你说雷家那位姑娘会不会有所行动?” “接应?晴儿以后可别用这种表情看了我,我怕……”看着依晴那副小狐狸的狡黠模样,云沐阳却心里头有些微妙,只觉得不想被旁人瞧了去,就该让他人不晓得自家小姑娘的好来!即便云沐阳心中是这么想的,可言语上却故作大方,表现出一副玩笑的态度来。 “阿沐,太公钓鱼愿者自来!就是不知道你这个渔翁能不能钓到鱼了!”将云沐阳的这么一副玩笑模样看在眼里,依晴却是难得的正色模样,只是她话中的意思只怕除了云沐阳,倒也是无人能够理解一二了吧! 眼下,凝思苑中的二人只是相视而笑,却并没有再深入言及如何钓鱼者云云,想来这些事情云沐阳自然会有所安排也就是了。 果不出元康帝的算计,转天之后,张嬷嬷便带回了一卷名册,上面写着这一次入选秀女的详细内容,包括生平之事、家族籍贯、性格相貌等等。当张嬷嬷将这卷名册递交给元康帝之后,他便径直勾选了两个不甚起眼儿的女子,而后才将朱砂笔于雷宛如的名字处徘徊一阵,其后才落下朱笔将其勾选。待元康将三人选定之后,才会将名册再次下达至礼学府,根据名册中的诸多记述勾选三到七名秀女满足九九之数选入宫中。而由于元康帝这次已经亲自勾选了三人,礼学府便再次选择了六名秀女以充九之大吉之数,而丁敏芝的名姓便在其中了。 不多时,宸王府的书房之中便有人前来回禀,将这次选秀的结果告知于云沐阳。虽说对于这件事情云沐阳已经有所准备,却也不免有些惊讶,为何丁家大小姐会成为了入选之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丁家大小姐丁敏芝可是同文家素来交好的,从上一次的吉祥宴的情形来看,也是充当了文燕的拥护之人。既然父皇准备处理了文家的事情,他这次又怎么会将丁敏芝入选其中呢?如此一来,不是会让整件事情更加难办吗? 看着被自己放在了书案上的那封信笺,云沐阳的眉头微微锁紧,似乎对于这次入选的秀女之名有着不小的疑惑。而当下最让他在意,除了雷宛如与丁敏芝同时入选之外,对于雷宛如的试探也成了他目前最为紧要的事情了! 坐在书案后的云沐阳沉吟片刻,这才抬头看向了正在书房中等候吩咐的曹晟,“这是父皇让你带出来的消息?” 只见曹晟此时仍旧是那身飞鱼服在身,身上的腰带之上却比从前多了一缕金色暗纹,想来在元康帝手下的职位又精进了不少。他听了云沐阳的询问便拱手回答,整个人的气场倒是十足,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卑躬屈膝的气氛。 “殿下,圣上的意思是,要求您尽快解决了雷家那位的事情,待这件事了结,圣上便可以直接出手,将幕后之人一举拿下!” “幕后之人?父皇已经有所猜测了?”听了曹晟的传达,云沐阳便抓住了其中的重点,进而在神情上表现得有些在意了。 第476章 谋算计宸王出招中 抓住了曹晟话中的字眼儿,云沐阳显然对于操纵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极为在意,索性他直接问出口来,倒也是符合了他的性子的。只是他这边一开了口,倒是让书案前的曹晟有些难做,不知到底该不该讲出自己所知晓的情况了。 “这……殿下,这些事情属下是没有权力过问的,还请您见谅!”犹豫了片刻之后,曹晟这才拱手回答了云沐阳的问题,脸上的表情则表现得有些微妙了。 心中知晓曹晟亦是有所难处,云沐阳便也没有再多加追问,只摆了摆手,似乎是吩咐他可以退下了。而此刻才抬起头来的曹晟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倒是将心中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些许。他低声应了一声,便躬身离开了书房,待其走出了云沐阳所在的宸王府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虽说眼下自己对于那起子事情已经追查出了些眉目,却也不好妄下定论,没得落人口实让元康帝难做了!正是基于这一点的考虑,曹晟才刻意将这些事情隐瞒了下来,不过这理由倒是说得合情合理,没有让云沐阳挑出什么毛病来也就是了! 再说曹晟离开了书房之后,云沐阳再次拿起了桌案上那卷名册,仔细打量着里头的诸多名姓。虽然这些人他大多没个印象,可有些人的名字却瞬间得到了他的注意。方才由于曹晟在场,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起伏,当下却是微眯着一双眼睛看着雪白的宣纸上写着的消息,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与此同时,依晴正在凝思苑中审问着自己的贴身侍女青鸾,而青鸾竟表现得有些恹恹的,完全不似以往那般提得起兴趣来。 只见得依晴坐在凝思苑正房厅中的主位上,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看着身旁的青鸾,倘若依晴那双水眸是把匕首,想必已经让青鸾千疮百孔了吧!即便如此,依晴也并没有轻易开口,只以眼神示意着她,似乎是想要让青鸾自己说出心中的烦闷。 被依晴盯得实在心中难受的青鸾到底是受不住这般“拷问”的,没多少功夫,她便垮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向依晴求饶。“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奴婢……奴婢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纵然青鸾已经出现了松口的迹象,可依晴却并没有理会了她的示弱,只抬眼看了看她以后,便伸手去拿了桌上的茶壶。青鸾本以为自己的示弱可以换来依晴的心软,便不会再追问了自己这些了,没成想,依晴压根儿没去理会了自己的言辞,依旧这般盯着自己,倒是让她心中更是不安了起来。 “小……小姐您……”被依晴的这一举动盯得有些发毛,青鸾只能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句,开口之后却发现自己竟也没有什么可说得出口的言语。一时间,她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尴尬,只能默默低下头来等待着依晴开口了。 而已经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的依晴心中却不免偷笑,心说,青鸾这么个半大的丫头竟也有了这么多心思,当真是心中有了旁的心思便管不住了。就在她端起茶杯将热茶送入口中之时,她的唇角微微抬起了一个弧度,似乎对于眼前这个无措的青鸾很是喜欢。然而,就在依晴将茶杯放下之后,却恢复了方才那副平静的模样,继续侧目看着已经极为紧张的青鸾了。 “青鸾你最近似乎……有什么事情瞒了我,是不是?”即便依晴并不知道青鸾心中藏了什么心思,可依着她的性格倒是极有可能同魏道存了很大的关系。根据这个猜测,依晴便想着诈上一诈,没准儿就能够从中得出青鸾这些天来不正常的缘由。“关于你同魏道的事情?” 而就在依晴开口的同时,她也已经注意到青鸾垂在身侧的小手骤然收紧,方才还垂放在身侧的小手,如今已经略显紧张地握成了拳头。纵然现下天气寒冷,每个人都已经换上了略厚实的冬装,可青鸾整个人都表现出的僵直状态却是瞒不过依晴的眼睛的。 “事……事情?小姐您说笑了,奴婢哪里敢瞒了您什么!”如今这等搪塞的言辞已经不可能骗过依晴,而青鸾正变得苍白的脸色也让依晴明白,她这次总算是问到了点子上了!“再……再说,奴婢同魏统领也没什么交情啊!” “没有交情?”本以为是这两人之间闹了别扭,依晴正打算好好劝说了一番,也好解开了青鸾心中的疙瘩儿。不过,现下青鸾的这句话倒是让她有些意外,依晴身为王妃又哪里知道,现下府上的风言风语多是传了青鸾与魏道之事。说起来,还是因为当初云沐阳直接调了魏道来了凝思苑,这才让这些声音越发严重了起来吧! “既然你也说没什么交情,那今儿个晚上我便同王爷提一嘴,让他将魏道调回西北大营吧!”想要探究青鸾心中到底藏着什么心思,依晴便也开始了这起子扯皮的功夫,不知被云沐阳看到又会生出了怎样的感想了。 说罢,依晴作势就要起身离开凝思苑,而才反应过来的青鸾哪里敢点头应下,此刻也只是甚是不解地追问出声。“西北大营?小姐您是说他……不是,奴婢的意思是魏统领要去了西北之地?” 只要一想到魏道会因为自己的这么一句话而离开了京都,去了那等苦寒的西北之地,青鸾有怎么敢应下了依晴的这点子说辞呢?本想要同他划清关系的青鸾,此刻却因为自己心中的不忍,没有办法点头同意了这么个事情。她竟反过来表现得越发焦急,将心中的不舍都摆在了脸上,恰好让依晴看了个清楚真切了! “小姐,您……您别去同王爷说了这些……若是……若是他真的被调去了西北大营,我……”由于心中的急躁使然,青鸾的言辞之中竟也没了那点子疏离态度,先前表现出的冷漠如今也变成了心疼与不舍。 而在青鸾想来,一旦魏道真的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被调到了西北大营去,那已经不就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吗?倘若王爷是寻了个正经理由将魏道调离倒也还好说,一旦真的无缘无故让他离开了京都,别说是她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就是让旁人知晓了,想必也会替魏道本人觉得委屈吧! 将青鸾的言辞情绪都看在了眼里,依晴心中不觉有些想笑,眼下青鸾的这点子情绪同从前的自己多有相似,恐怕对于魏道入了心吧!无奈此时的依晴只能坚持自己严肃的模样,绝不可嗤嗤笑出声来,这倒是让依晴憋的实在难受了。 直到她故意质问起青鸾的意思的时候,依晴这于水眸中闪过了一丝波澜,似乎对于之后的事情很是在意。 “青鸾你究竟是在苦恼什么?昨日你同我说,要我多留意王爷的不寻常。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两日的你也同样有些不对劲儿吗?”待依晴再次坐回了方才的位置,她才示意青鸾面对着自己站好,语重心长地同她讲着道理的同时,却已经用眼睛的余光看向了门外那抹身影。 “奴婢……奴婢只是不想小姐以后得日子受了委屈……”直到此时,青鸾依旧嘴硬的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心事,却于面色上表现出了一丝纠结在其中。而这些纠结情绪所代表的,只怕就是她这些日子变得有些不对劲儿的关键了吧! “委屈?青鸾你是不是从没有发现,当你说谎的时候,双手会不自觉地紧捏在一起?”一边说着,依晴一边将视线聚焦在青鸾垂在身侧的小手上,而她的话音才刚落下,方才还紧捏在一起的小手立刻便松了开来。 瞧着青鸾现下惊慌失措的模样,依晴便已经清楚,眼下青鸾所表现出的不正常只怕是借着关心自己的名义,说出了她的心事才是正经! “是不是王府传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同……你与魏道有关?”结合自己观察到的现象,依晴在得不到青鸾肯定的情况下,只能以这种方式去介入了青鸾的想法。也许在外人看来依晴此举大可不必,可她却认为,眼下青鸾与魏道所面对的事情,倒是同她从前的难处有着一二相似。 被依晴几番追问之后,青鸾实在是抵抗不住心中的烦闷,最后也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依晴方才的问题。而得到了青鸾肯定之后,依晴这才继续说道:“所以,你是在顾及自己的面子,还是觉得自己这般让魏道难做了?” “小姐,我……奴婢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他带来这些不好的影响……”随着青鸾略带哽咽的声音响起,她的小脑袋也垂的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便抵在了自己胸前,完全没了从前那副活泼开朗的模样。“他是王爷身边的侍卫,若是……若是因为这些事情而耽误了前程,奴婢就是……就真的罪该万死了!” 听着青鸾略显沉重的语气,依晴倒是越发心疼其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孩儿来。青鸾的年纪也不过才小了自己两岁,可如今却也将这些事情想得如此通透了。老人们都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不知道青鸾是不是属于这种情况,也不知道青鸾该不该算是那等子深受这些事情影响的大多数。其实若是真的计较起来,似乎依晴自己也曾经被这些所困扰,而她与云沐阳也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才发现,有些事情大可不必去在意,有些人大可不必去理会的道理的! 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依晴这才起身拉着青鸾的手来到了月窗前挂着的那个紫竹鸟笼处,抬手指了指里头问到,“青鸾你瞧着里头的火雀,心情可算愉悦?” 纵然青鸾不太懂得依晴口中的火雀是不是这只火红色小鸟的名字,却也向着鸟笼的方向看了看,只见得这鸟雀在笼中上下跳跃,同时传出极为悦耳的声音。依着眼前所见,她便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有些心情低落地应着依晴的问题。“自然,这儿可是宸王府,想来这小鸟还未在这皇家居所享受过吧!” 听了青鸾的话,依晴只是含笑摇着头,似乎对于她的这个回答并不认同。“依着我瞧着它并不欢愉,从前在山林中自由,如今却只能在这么大点子地方活动,又哪来的自由呢?” 即使青鸾与依晴所看的角度不同,可到底是依着自己的想法去揣测了火雀的想法,又怎么可能得出相同的结论呢?只是当依晴的话音落下,青鸾便隐隐感觉到,似乎今儿个小姐是为着什么,才特意问了自己这么个算不得问题的问题。 面对青鸾的疑惑,依晴也只是伸手将鸟笼打开,让那只火雀立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将其递到了青鸾的眼前。“你瞧,火雀虽说样子可爱,却没人能够说清楚它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心思?”看着正向自己眨着眼睛的小家伙儿,青鸾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两句,却依旧没了旁的声音。现下,她的心思都被眼前这个小家伙儿给吸引了去,哪里还会想了其他东西呢? “青鸾,不相干之人的言辞不必去在意,你同魏道之间没有半点让人误会的地方,你又何必心虚呢?”面前的青鸾正逗弄着这只火雀,而依晴竟然突然提起了她同魏道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下里这心情也就变得不再一般了。只不过她的这些情绪变化都被依晴看了个彻底,她到底是没有瞒过了依晴的眼睛,又被自家小姐有所察觉了。 “可是小姐……”一下子便没了逗弄鸟雀的心思,青鸾的小脑袋也迅速垂了下来,情绪再次低落了几分。“人言可畏!” “人言?难不成你要因为人言可畏而去做了什么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吗?”听着这些熟悉的言辞,依晴也只是过于心疼了眼前这个小女孩儿,只这心疼之中也多了份无奈在其中。 如果说自己当初的犹豫是受了钦傲这种传统思想的影响,那青鸾就只能说是长期淫浸在其中十几年的光阴了,如此倒是比自己这种情况更为难做了。看着青鸾甚为为难的样子,依晴也有些发愁了,面对当下的情况她也没有把握能够为青鸾开解,更没了让她敞开心扉的勇气。 这一头儿的依晴正劝说着青鸾,而处于书房之中的云沐阳却突然将紧锁的眉头舒展,似乎已经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下一刻,书房的房门突然从内侧开启,云沐阳便走到书房外吩咐着门外的侍卫,让他们去将薛明找来。 其中一个侍卫领命而去,云沐阳却并没有要回到书房的意思,只是看着院中已经干枯的青竹沉思着。他的这番动作倒是让另一个侍卫不敢有所言语,只能默默低头侯着,不敢多做了其他什么引人注意的举动了。 片刻之后,云沐阳这才回转身子,回到了书房门前的回廊处,而后才踱步回到了书房之中,将方才一直敞开的房门加以闭合。随着云沐阳进入书房,将书房的房门加以闭合,门外那个值守的侍卫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从紧张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瞧着他的举止倒像是怕极了自家的王爷,生恐自己做出了什么,被云沐阳有所察觉一般。 第477章 谋算计宸王出招下 “你不好好值守,怎么倒在门前发呆了?” 直到方才离开的侍卫回返,之前一直待在书房门前的侍卫才算是回过神来,将前头那个兄弟的话听进了耳中。而他也只是无奈地傻笑了两声,正准备同来人解释了缘由,便被那人给制止了去。 “咳咳”,随着回返的侍卫的几声轻咳,发愣的那人才注意到,原来此时院中已经多了一个人的模样,而这人俨然就是方才王爷点名要见的薛明薛统领了。 此刻这个侍卫才意识到,方才身边那个兄弟一直向自己挤眉弄眼,大概就是想要提醒了自己不要乱说话,唯恐让身后之人听到了什么不敬言辞才是正经。 一想到这些,这个侍卫自然不敢再多言语什么,只向着一直被方才那个兄弟挡住的方向抱拳行礼,这才算是将这事儿给搪塞了过去。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云沐阳似乎已经听到了屋外的响动,当下里便向屋外的几人下达了指示。 “薛明,难不成还要本王请你进来?” 既然自家王爷都已经这般说了,薛明自然不敢有所怠慢,只在进入书房之前还是看了此次值守在此处的两名侍卫,这才依着礼数进入了书房之中。 当书房的大门闭合之后,两名侍卫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而方才留在这里的那个侍卫更是觉得后背冰凉,好似自己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身上厚重的衣衫一般。而另一人也是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已经关上的房门,在确认不会有人突然开门外出之后,这才对着旁人使着眼色,一副惊魂初定的模样。 “兄弟,方才的事儿……多谢了!”虽说那人嘴上并没说要谢了什么,可在宸王府当差的人又哪里会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若是真的被府中的诸位统领抓到了罪过,那自己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即便自己并没有犯下了错漏,可他心中依旧觉得有些忐忑,整个人都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另一人此时已经站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听着一侧传来了声音,他却并没有侧目而视,只压低了声音回复着。“客气啥,这要是被薛统领抓到了,指不定咱们哥俩儿会吃了什么好果子呢!”话音才落,他们二人便听到书房之中传来了响动,听着动静大抵上是自家王爷有了些火气,当下正同薛统领争辩着也未可知。 这些主子的事情他们只是小小的侍卫,自然不敢去过多追问试探,因为听到了响动,他们二人便极为自觉地离开了方才的值守位置。二人纵使再没有了言语上的交流,却也是分外默契地站到了回廊之外,刻意同此时的书房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直到二人都确定不会再分心于书房内的动静的时候,这才继续着方才的话题,感慨着刚刚发生的关乎自己利益的大事。 “兄弟,俺读书不多,可这档子事情还是知道轻重的,这事儿俺记在心里头了!多谢啊!” “客气啥,谁不知道薛统领的厉害劲儿,今儿个也算是好运气,也算是咱家王爷帮了你我,以后可得注意了!这要是真的将那些话说出口来,只怕你我都得受了惩罚!” 二人皆是一般模样,大有一种逃过劫难的既视感,可以想见薛明这个人在宸王府的侍卫们眼中,究竟是个如何的存在了!只怕,这次真的说出了什么不对劲儿的言语之后,这两个被安排在书房的侍卫都会受了极为严厉的处罚。毕竟在薛明这种规矩大如天的性格下,想要好好的生存下来,也只能够尽量保持沉默,千万别做了那等子祸从口出的蠢事来。 “兄弟,俺虽然读书不多,不过,今儿个晚上下了值我请你喝酒!”即便那人已经再三强调,不必在意了这些个小事儿,可方才那个侍卫却一直想要邀着对方喝酒,直当作对于方才那事的谢礼了。 这头儿的二人正来回客气着,而书房内的云沐阳也正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对才进入了书房没多久的薛明吩咐着。 只见得云沐阳坐在书案之后,双眼一直盯着此刻正放在桌案上的那卷名册,脸色沉得就如同死水一般,让人不由生出一丝寒意来。 “对于之前程文瑞的追查,你可有了结果?”即便云沐阳如今在想着关于选秀之事,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曾经派了薛明追查了程文瑞的事情。如今,根据自己父皇的言语来判断,选秀中突然出现的这个雷宛如极有可能是受了什么人的操纵,才会刻意让负责选秀的宫人都人注意到她。如此说来,雷宛如便极有可能同程文瑞有设么联系,毕竟云沐阳可不相信单凭当初程文瑞这么个破落户就能够让程家起死回生,还让自己生生做到了京都言官之首的位置上! 将这两件事细细想来,总会让人觉得这其中隐隐有些微妙,或者说他们的行动轨迹极有可能是受控于同一人的。因着这种考量,云沐阳这才突然起身去吩咐屋外的侍卫,将薛明带到了书房中回话。而方才薛明对于这件事情的回复,也让云沐阳越发确认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只不过,可能自己因着情绪波动的缘故,倒是可能引起了屋外两名侍卫的误会,以为自己同薛明起了争执之类的事情吧! “你是说程文瑞有过渡海前往扶然的经历?”虽然得到了薛明的这一回复已经让云沐阳有些吃惊,可眼下他细细会想着自己脑海中对于雷宛如的印象,竟然也同扶然出现了些微的联系。而这一认知也让云沐阳意识到,只怕这些事情的操纵者同扶然国必然存在着某种必要的联系! “是!属下前些日子特意在北部沿海郡县探查了一番,很多人都可以回忆起曾经见过同程文瑞相貌类似之人,长期往返于钦傲与扶然之间。”案前站着的薛明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就连他回话的事情都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似乎在面对自己的任务的时候,他便一直是这般的公事公办的模样。而这种一丝不苟的态度倒是也印证了方才门外那两名侍卫的言辞,若真的让薛明听到了他们口中有了些什么不当的言论,只怕受罚都已经是处理轻巧的了吧! 将自己这些日子打探到的消息汇报之后,薛明继续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云沐阳的下一步指示。而此刻的云沐阳早已经陷入了沉思,只不过这动作倒是拿着那卷名册,一双星目无神无聚焦地看着那卷名册也就是了。 桌案后的云沐阳一直保持着这么个状态,就在薛明以为自己应当适时提醒一下自家王爷的时候,却已经听到了云沐阳的声音。而待他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地的时候,看到的自家王爷仍旧保持着方才的状态,似乎没有丝毫的改变。 “薛明今晚到宫中走一趟,本王会让杜准同你一起前往的!”吩咐过薛明之后,云沐阳这才将手中的那卷名册放下,露出了他那张已经有了情绪起伏变化的脸来。而后,他直接抬手拿起了桌上放置的一根玉竹毛笔,在一旁铺展开的宣纸上书写着什么。 “你二人将它放到秀春台去!”话音才落,薛明便已经躬身抬手来到了书案前,准备接下云沐阳口中所谓的“它”了。只是,当薛明拿到了云沐阳交给他的物什的时候,下意识地一瞥,便看到了那张轻薄的纸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字体。依着薛明对于自家王爷的了解,云沐阳哪里会是这种字体娟秀之人,如此想来,这张字条大概是云沐阳照着谁的笔迹进行模仿得出的吧! 只看纸条上一行娟秀的字体写着“明晚秀春台西赏台下见”的字样,而后面的落款竟然是一个“韩”字。虽说薛明并不清楚自家王爷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单凭着这么一个“韩”字,他就知道这件事情恐怕同朝中那位向来嚣张跋扈的韩丞相脱不得干系了! “是,属下必定完成任务!”将手中的纸条收好之后,薛明这才干净利落地应了一声,似乎是在向云沐阳保证着什么。只是他们二人之间除了这些简短的交流,并没有其他什么内容了,而这张纸条究竟要交给谁,云沐阳让薛明杜准二人等候的又是谁,这些事情他却没有丝毫的概念。想来,薛明也已经习惯了如此安排,倒是并没有多追问一嘴,便在云沐阳的示意下拱手施礼,而后才离开了书房。 正当屋外值守的两名侍卫正说到“喝酒”之类的言辞的时候,书房的大门恰好被打开,薛明恭恭敬敬地向书房内告知一声,便闭合了被自己开启的房门。 当然,早在房门发出轻微响动的时候,屋外的两名侍卫已经适时地闭上了嘴巴,生恐又被屋内的薛统领听到了自己的什么言语,没得让二人又受了什么责罚。直到薛明径直离开了书房的院子之后,两个侍卫才稍稍放下心来,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这一日的傍晚时分,云沐阳已经从府外回返,他正准备回到凝思苑中,却被府中的管家楚腾给拦了下来。而且瞧着楚腾的面色,似乎是有些事情想要告知于他,却又觉得有些难以启口了。 “楚伯,可是府上有什么要紧事?”察觉到了楚腾脸上的不自然状态,云沐阳便有意识地去询问了一声,想要给楚腾一个台阶下,这样倒是能够让其顺理成章地说出事情的始末原委。 看着才从外头回来的自家王爷,楚腾眼中当然看到了他身上那套极为郑重的宫服,便想着要不要将现下府中的情况告诉给他知晓。说来说去,这王府还是王爷与王妃做主,他虽是管家却也不可能如此托大,将这些事情给隐瞒了下去。 再三计较之后,楚腾还是决定将自己得知的情况告知云沐阳,而与此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微妙了。 “王爷,老奴这些日子听到了府上传出了些不三不四的言辞,正想着让王妃处理,不过眼下……恐怕……”这一头儿楚腾的话都还没有斟酌好一二,听其言语的云沐阳便心中了然了,已经明白楚伯想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事情。 他只看着眼前的楚腾笑了笑,似乎对于楚腾即将告知的事情并不在意,“楚伯,你是说魏道的事吧?既然府上出了些疯言乱语,您是府上的大总管,直接处置了那些个嚼舌根之人也就是了,这些事儿恐怕还不至于让您如此为难吧?” 云沐阳说得倒是实话,楚腾都已经到了这个年岁,他什么样的风雨没有见过呢?又哪里会被眼下这么个小风波给吓到,甚至一时成了这般无措的模样呢?所以,根据这些情况分析,云沐阳心中已经有了算计,便也只是这般开导着楚腾,等待着他讲出事情的所有。 “哎!谁说不是呢!王爷啊!您可别怪老奴我多嘴!这次的事儿王妃已经知道了,非要……非要为青鸾那丫头讨个公道,如今正在凝思苑对质呢!”总算是讲出了当下的难处,楚腾说完才抬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如此天气下楚腾竟急出了一头汗来,可以想见如今凝思苑中究竟是个什么光景了。只怕是情况只会比楚腾形容得更糟,而魏道与青鸾的事情只怕已经满府的人尽数知晓了吧! “你说晴……您是说王妃已经……” 云沐阳不可思议地看着楚腾,似乎并不相信依晴会是一个这般冲动之人,可楚腾给出的答案却已经让他的心思有所偏差了。 “王爷,您……如今凝思苑中三方对质,这……这怕是要有个结果才行了!”府上从未出过如此的事情,虽说楚腾也对于这位成为王府女主人的韩家小姐极为满意,可如今闹出了这么一出儿来,任谁还会不心急如焚呢? 要知道,平日里五王府素来是个安静的,从没有个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如今王爷迎娶了王妃反倒出了这么些个烦心事,哪里不会惹了旁人闲言碎语呢? 正是基于如此考虑,楚腾的神色才会变得越发微妙,只怕眼下他对于自家王爷迎娶的这位王妃也会多了些微词了。不论怎么讲,王府之中出了这等子事情,都是在依晴进门之后发生了,即便依晴与这些事情无甚联系,还会让人产生诸多联系,更不必说如今这事儿就出在了凝思苑中了! 将前因后果了解了一通儿之后,云沐阳这才抬脚赶去了凝思苑,希望能够在这件事情闹大之前息事宁人。一旦真的将这件事情捅了出去,被朝中那些个有心人利用,只怕依晴又会经历了一场不小的舆论风暴。 虽说云沐阳已经预想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却也只能尽力去阻止它的进一步发展,假使真的闹得人尽皆知,只怕不光是朝中那起子言官酸人会说了什么,就连韩梧信都会借机说了什么,给了宸王府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当云沐阳来到凝思苑的时候,他都还没有拐进大门便已经看到了院门处站着许多府中的下人,正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议论着什么。 “本王府上可不是为了养闲人的!一个个的都在这里做什么?” 一听到自家王爷的声音,方才还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的人立刻就停止了讨论,一个个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恐被自家王爷的怒火所牵连! 第478章 册封礼皇女揭秘上 大抵上是因为被凝思苑中的下人看到了身影,当云沐阳一张黑脸的走进了凝思苑的时候,竟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对质场面。而展现在云沐阳面前的,反而是一副极为和谐的景象,倒像是这里从未发生了什么冲突一般。 看着屋中正面露喜色的依晴,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魏道与青鸾两人,云沐阳倒是没有看到屋中还有什么其他人在场了。眼下,他想要得知先前屋中的真实情况只怕已经不能够实现,想来必定是依晴怕处理这档子事儿,而让魏道与青鸾难做,这才遣退了凝思苑中的其他下人吧! 一想到这里,云沐阳的脸色竟难得变得略好看一些,只是这等变化也只在一瞬间,下一刻他便再次恢复了之前黑脸的模样。依着云沐阳的考量而言,在应对自己下属同依晴侍女的这些个儿女情长的问题上,他还是唱了白脸,让依晴做了这个善人为好。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云沐阳也就不再虎着一张脸看着屋中的几人,只径直走到了依晴身边,状似随意的同她说着些不相干的言辞。 “阿沐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楚伯不是说,你要待申时二刻之后,才会回到府中吗?”就在刚刚依晴看到房门处出现的人影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哪个不听了吩咐的奴婢,竟敢有如此大的胆子违抗了她的命令,擅自闯进了凝思苑中来。只是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注意到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并不是凝思苑中方才被自己遣出去的丫鬟仆婢,而是这座王府的主人云沐阳! 由于不想让魏道与青鸾的事烦了云沐阳当下的心思,依晴便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了这件事情,只想着待一切事情结束之后,她再将这件事情仔细说与他听。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云沐阳便已经回到了府中,他们还未将事情彻底解决,也只能这般生硬地停下了当前的进程了。 即便如此,依晴也并没有表现出心虚的一面,眼下她纵然有些语气飘忽,却隐隐透着一股子对于云沐阳的关心。而屋中的魏道与青鸾虽说脸色有些苍白,却也是极为知趣地想要默默退出屋子,将当下的时辰留给了自家王爷与王妃也就是了。 不过,就在他们二人正以眼神交流的当口儿,云沐阳早已经将他们二人的这些举动看在了眼中。即便此时并没有戳破了此事,却也已经心下了然,将事情的经过猜了个七七八八了。他再结合了身边依晴的脸色变化以及神情反应来看,想必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反而同楚腾描述的有些出入,全不似生出了什么乱事的样子。 “也没什么,今儿个宫中已经将中选的秀女上报,想来过些时日就要举行册封礼了!”一边如往常一般坐在了依晴身边,云沐阳这才一边说出了午后他再次入宫所得到的消息。而就在他等待依晴言语的时候,一旁想要默默退下的魏道与青鸾二人,却被云沐阳接下来的声音给救了下来。 “你们还在这儿做什么?没瞧见本王已经回来了吗?去去去,别在这儿碍眼了!”纵然云沐阳刻意将自己表现分外粗俗,可那双星目中透着的精光却表明,当下说出了这等子言辞的云沐阳绝非是正常之态的宸王殿下。想来也是这么个理儿,若是真的将魏道与青鸾的这起子事情摆在了明面儿上,倒是会被府中的人传出更多的风言风语来,倒不如自己亲自出面敲打一番来得容易。 听得云沐阳的言语,本以为他们二人脱离不得的魏道连忙低下头来,甚至还下意识地去扯住了青鸾的衣袖,将其给带离了凝思苑的卧房之中。而他们二人不过才离开了主屋,云沐阳脸上的痞里痞气便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极为正经的深思模样。 目送着魏道与青鸾离开了房间之后,依晴这才换了个口水态度,瞧着她的举止动作倒像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因为云沐阳可以明显看出,依晴一直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懈了下来,整个人的气场也发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 “阿沐这般急匆匆的模样回来,大抵上是楚伯在府门处侯着你了吧?”虽说依晴说出的言语是询问的态度,可听着她的言辞,瞧着她的动作,倒像是笃定了云沐阳的这些行为一般。而事实上,云沐阳也的确是因为楚腾的报信,这才知晓了依晴在凝思苑处置了这么个事情的。如此而言,依晴的一番话倒是并没有什么错漏,也让云沐阳挑不出个话头儿,继续了他们夫妻二人的交流了。 “呵呵,什么都瞒不过晴儿!只是我方才瞧着,魏道那小子竟也有那起子神情?”回想起自己方才进屋时,不经意看到的魏道微锁眉头的模样,云沐阳倒是有些不敢相信了依晴处理这件事情的方法了。 不论怎么讲魏道都是云沐阳的下属,对于他的了解只怕除了魏道的亲生父母之外,也便只有云沐阳这么个主子最为清晰了。可细细想来,魏道在他面前又哪里表露出过如此模样?到底是对晴儿带来的这个陪嫁丫鬟动了不一样的心肠,才会让青鸾瞧见了与平日里不同的举止神态也未可知。 听了云沐阳的嬉笑之语,依晴也只是微微笑着以做反应,而之后她更是一脸神秘地看了云沐阳一眼,这才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云沐阳听。直到这个时候云沐阳才明白,为何依晴这几日会如此在意了青鸾的态度,也甚为留心了魏道那个小子的言行举止。 只是在云沐阳看来,魏道与青鸾不过是宸王府的下属、丫鬟仆婢,又哪里需要他们这些做主子的费了这么些心思,替他们考虑了这许多的事情呢?可依晴到底是不曾受到了钦傲这种传统尊卑思想的影响,只是一心想着为自己这个视作亲人的婢女谋一个未来罢了,而若是这个未来中又能够让青鸾心许之人得以参与,想必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吧! “眼下呢?你就不想多留青鸾几年?”听着依晴的意思,似乎她已经做通了他们二人的思想工作,当下里云沐阳便询问起依晴是否舍得的问题。 在云沐阳看来,依晴分外喜爱了青鸾这个小丫头,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她离开呢? “不舍得,这是自然!只是我瞧着青鸾心里头是真的欢喜,若是她能够如此,我又何必强留了她在身边呢?”纵然依晴舍不得青鸾就此离开了自己身边,可只要她一想到青鸾会因此而欢喜一生,依晴倒也觉得值得了。一边说着,依晴的语气也变得渐渐低沉了起来,似乎下一刻青鸾便会离开了自己的身边,转头投入了魏道的怀抱似的。 看出了依晴眼中的失落,云沐阳虽然心中暗自骂了自己一句“多嘴”,却也只能尽量吸引了依晴的注意力,不愿她被如此的情绪所困扰。而眼下最能够让她脱离了这等子情绪的事情,想来想去也只有雷宛如的这件事情了吧! “晴儿,我怀疑雷家那位小姐同扶然有联系!”因着云沐阳对于依晴没有丝毫的隐瞒,现下里也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压根儿就没打算隐瞒了依晴关于这些事情的看法。将心比心,依晴如此聪颖,又怎么会看不出云沐阳现下对于自己的态度呢? 她心中默默思索着云沐阳的这句话,就连脚下的步子都变得轻缓了几分,本想要替云沐阳递上一杯茶水的动作,却因为缓慢的踱步给彻底耽误了。此时的依晴已经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云沐阳方才的那句话上,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已经停在了桌前许久,就连倾倒茶水的动作都表现得漫不经心了。 本是等待着依晴回话的云沐阳听到了流水的滴答声,这才快步来到了依晴身边,将已经溢出茶水的茶杯给夺了过来。也幸亏是茶壶中的茶水只是温热,倒不至于给依晴造成什么伤害,左不过就是小手的虎口处被温热的茶水给烫得微微泛红也就是了。即便是如此,云沐阳还是微拧起了自己的眉头,似乎对于依晴受伤的这个事情极为在意,也多倾注了用心在其中。 “你啊!只要一想起事情来总是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情的还要以为你背着我谋算着些什么妙事呢!”即使云沐阳此刻是以如此玩笑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对于依晴的“训斥”,却也是在间接表达着自己对于依晴这么个小妻子的关心罢了。 说话的同时,云沐阳还十分自然地伸出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依晴光亮的额头,令其直呼“饶命”之类的言辞。 “罢了,今后晴儿若是再如此被我逮到了,必定重重地罚了你去!”虽然云沐阳总是表现出一副恶狠狠的态度去要挟着依晴,可依晴心下里清楚得很,云沐阳的这些话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这才有些失了分寸算计也就是了。 待将依晴的手查看一番之后,直到云沐阳确定依晴的手并未受了什么伤痛,这才准备继续自己方才的言语。只是云沐阳一直捧着依晴小手的动作,如今却没有丝毫要更改的意思,大抵上是想要直接这般言说了。 “晴儿,想必过几日之后宫中就会举行册封礼……”云沐阳将方才的话再次提起,似乎对于这次的秀女册封极为在意。而这些情绪自然也逃不过依晴的水眸,当下里便抓住了云沐阳话中的重点,径直开口问出了个中关窍。 “阿沐几次提起册封礼,你是不是准备做了什么?”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呢?”没想到自己眼前这个小姑娘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云沐阳不仅心中觉得有些惊讶,就连脸色都出现了些微的变化。 听着云沐阳略显惊讶的语气,依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才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到,“还能怎么想,阿沐不过是个宗族王爷,帝……父皇想要册封秀女,哪里容得到你这般惦记了呢?”说到此处,依晴直接挣脱了被云沐阳大手包覆住的手,挑着眉看向云沐阳。“说到底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做了什么吧!若非如此你倒省得去对这起子闲事费心劳神,没得让人听了看了觉得新奇的!” 被依晴这般一点透,云沐阳倒是显得更为开怀了。他看着依晴的星目之中尽是柔情,似一汪春水一般想要融化了寒冬中的冰人,只希望自己眼中心上的小姑娘可以只为自己表现当下一面。 “哈哈哈哈,倒是什么都瞒不得晴儿了!”同依晴坐在一处的云沐阳一边说着,一边极为自然地抬手在依晴的鼻尖上点了一点,语气也变得越发轻快了起来。“确实,只是……我不愿晴儿受了这等子拖累……” “拖累?阿沐怎么倒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了?”对于云沐阳口中的所说的“拖累”,依晴则表现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心中压根儿想不起究竟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云沐阳说出“拖累”这等子言辞来。 “晴儿……”想了许久之后,云沐阳心中才下定了决心,准备将自己方才的计划告诉给依晴,也是希望她心里头能够有个准备,切莫到了那个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我之前不是说要调查了雷宛如嘛,这次……我想试探一下她的归属,这才好顺藤摸瓜,将其幕后指使之人挖出来!” 云沐阳的话音才落,依晴脸上的不解才稍稍开解,大抵上是已经多多少少理解了云沐阳口中的“试探”了吧。 “那阿沐打算怎么做?” 看着依晴这般关切的模样,云沐阳倒是想要故意卖了关子,只瞧着依晴的态度,却也不敢玩的太过于过头儿了。只听得云沐阳沉声说着自己的计划,竟也将方才在书房中交代薛明的事情也倾数告知了。 “约见?雷宛如会上当吗?”听罢云沐阳的计划,依晴心中只是隐隐觉得这计划太过于草率,并没有办法保证其能够顺利进行。依着依晴的想法来说,倘若雷宛如并没有收到这个纸条,或者过于谨慎而不出面相会,那他又如何在册封之时发作呢?没得让人察觉,倒是会弄得打草惊蛇动了根本了! “不管她想不想来,就同晴儿说得那般,太公钓鱼愿者自来就是了,哪里就有了那么多的顾忌呢?”没想到云沐阳倒是想得开,并没有在意了太多,只这么一句便将依晴的顾虑给打发了。 瞧着他那副模样,依晴也算是想明白了,云沐阳必定没有告诉了自己全部,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是这么一副淡然的态度呢?根据依晴对于云沐阳的了解,只要他一露出这么一副淡然的态度,那必然是存下了旁的计划,也好能够保证这次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吧! 虽然看出了云沐阳心中所想,可依晴并不打算直接将这件事情说破,即便自己真的知道了所有又如何,这件事情是云沐阳加以操作,不论过程怎样,只要结果是他们想要的不就可以了吗?如此想来,她又哪里还需要从他那里得知了所有的活动,没得让他们二人之间生了什么误会,让府中下人们多了份不安分了! 第479章 册封礼皇女揭秘中 有了这么一层考虑,依晴也便不再多问有关于这个问题的事情,对于雷宛如会不会如约而至也并没有多出什么疑问来。 而云沐阳就像是早就已经筹算好了一般,对于他自己交代给薛明与杜准的任务极为自信,就在同依晴讲起这个计划的时候,嘴角处都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若是此时有府中什么人进入了屋中,想必就能够看到自家王爷与王妃之间相处极为和谐,压根儿就没有出现了他们夫妻二人针锋相对的场面,就更别提什么大打出手失了体面之类的情况了。 当夜,薛明依照云沐阳的计划,在临近子时的时候离开了宸王府,同杜准一般身着夜行服几个起落便进入了皇宫大内之中。而就在他们二人翻身进入了宫墙一侧的角门的之后,一队提着灯火的卫士才经过了此处,幸好他们二人行动极为敏捷,若非如此则必定会被这队侍卫发现了行踪也未可知! 在薛明的示意下,他们二人直接隐身于宫墙一侧的竹林处,借着茂密的青竹掩映,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此处,也算是躲过了宫中第一班侍卫的巡视了。只是当杜准跟在薛明身后,几个起落之后来到了距离秀春台不远之处,他竟直接停下了脚步,寻了个私隐之处直接将自己身上的夜行服给佗将下来。与此同时薛明却直接起身落入了秀春台的院落之中,压根儿就没有去理会并未跟随在自己身后的杜准已经消失的事实,反倒是依着之前探查的结果寻到了雷宛如被分配到的房间之外。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之后,杜准这才露出了自己夜行衣下的那一身华服,只在宫墙阴暗处等待着薛明的回返。只是瞧着杜准当下的神情,倒是表现得有些急躁,似乎对于这次的计划极为不安心。而他的这种情绪也直接暴露在了脸上,假使此刻有那起子歹人见到了当下场景,还不一定能够从中解析到多少消息内幕呢! 再说已经摸到了雷宛如房间之外的薛明,他看着屋中隐约闪烁着的烛火,心下便已经对于屋中所居之人的身份证有所怀疑了。按照常理而言,若是屋中之人当真是意在选秀入宫,那么如今心愿得成,她又哪里会是这副淡然无谓的表现呢? 对于这种内心极度兴奋的代表,恐怕除了丁敏芝之外,便再也没有比他更能解释了这么个情状了。试想,丁敏芝这人向来是个自大自傲的性子,却因为自身的原因,总是以一种自卑的心理存活。一旦这种人给了她一个明媚的未来,那么丁敏芝定然恨不得让全京都的人都知晓了此事,她才算是心满意足才对。 就在薛明瞧瞧潜入了秀春台的时候,丁敏芝并没有让薛明的猜测出了偏差,竟真的在屋中高声言语着,一再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喜悦,也享受着身边的贴身侍女翠宝的不住奉承。但见得翠宝毕恭毕敬地为丁敏芝敬茶之后,干脆利落地称呼了她一声“娘娘”,倒是让丁敏芝欢喜了好久,更直接赏赐翠宝一只水头不错的翠玉。 相比于丁敏芝的高调行径,雷宛如则表现得十分平淡,说来也是如此,她既然能够通过韩梧信去控制了选秀的名额,又哪里真的会为自己成功入选而失了体统呢?对于成竹在胸的人而言,这些在计划中的事情并不值得她欢欣,反倒是那些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情,更能让她表现出一副忘形的模样才是了! 薛明先是在屋顶处查看了一番屋中的具体状况,这才极为谨慎地将瓦片盖好之后,腾身离开了屋顶。就在这之后,一直同雷宛如在屋中计划着接下来事情的侍女紫樱,则突然注意到门外的动静,先是示意自家小姐不必惊慌,这才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房门处。直到她确定门外当真藏了那起子耳朵之后,这才突然发力将房门开启,然而并没有看到门外有谁,被带入房中的除了寒风倒是再无其他了。 本以为是自己心中有了疑影儿,这才变得这般神经紧张,没得让自己吓了自己的情绪。一想到这些,紫樱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看着屋内一脸紧张模样的雷宛如摇了摇头,便闭合了房门想回到雷宛如身边。 或许是上天故意同雷宛如与紫樱开了个玩笑,紫樱才回到了内室之中,准备为自家小姐拆卸了首饰、伺候其安歇下来,方才的动静便再次到来。这一次的动静比先前刻意了几分,似乎门外那人就是有意而为之,希望能够尽快让这人察觉了这些。 当房门外再次响起了动静之后,紫樱这才提着一颗心疑惑地看了看雷宛如,眼中则是充满了疑惑与不解。瞧着她的这等子怀疑模样,只怕这般行径也已经将她弄得有些茫然,根本不知道眼下这事儿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说当真有人在这种深夜前来此处。 屋中的雷宛如主仆在动静开始之际虽然有些呆愣,可雷宛如毕竟是主子,心理的调整速度可是比紫樱利落多了。她下一刻便收起了自己脸上的呆愣表情,微微皱着眉头看向房门处,继而给紫樱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去查看屋外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此刻正处于外厅与内室相接触之地的紫樱看懂了自家小姐的意思,先是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这才再次来到了房门处,将房门打开查看着屋外的情况。 虽说这一次屋外并没有再带了什么寒风进入了房间之中,可就在紫樱将疑惑的视线向下移动的时候,这才注意到门槛的外侧正随着寒风飘动着什么。当紫樱蹲下身子去捡起了那张小纸条的时候,她这才注意到手中的那张纸张碎片的质地,这种名为初雪的宣纸可是宫中特有的纸张,而能够拿到这种宣纸书写之人,除了皇宫贵族之外,便只有那些个伺候了皇宫贵族的都人宫人之类的了。 待紫樱将那张纸条拿回了屋中,她才快步来到了内室,并以极为迅速的速度将手中才拿到的纸条交给了雷宛如。只见得这张纸条上书写的正是“明晚秀春台西赏台下见”几个字,而落款则是一个简单的“韩”之一字。可想而知,这张纸条必定就是云沐阳所写,由薛明带入宫中的那张纸条,只是雷宛如主仆二人究竟会不会依照纸条上的消息行动,这就不是一个能够准确预测的事情了! “小姐,难道是宫中安排的那些个钉子开始行动了?”看着正瞧着那张纸条发呆的雷宛如,一旁的紫樱也算是个机灵的,竟然能够想到这些年来安插在钦傲皇宫之中的钉子之事来。正因为紫樱对于这些事情有着准确的把握,幕后那人才有心将她安排在雷宛如身边,保证他们的计划能够顺利推进。 听了紫樱的分析之后,雷宛如先是迟疑了一阵子,这才将视线聚焦在了最后那个“韩”字的落款之上。即便是元康帝与宸王云沐阳已经怀疑了雷宛如入宫选秀的目的,可他们从没有想过这些操纵了所谓雷家小姐的幕后之人,究竟同韩梧信存了哪起子干系。也正是出于对于这件事上的自信,雷宛如也才断定这张纸条必定是先前安排进入钦傲皇宫的钉子发来的讯息,而能够同她们产生共鸣的并非那些娟秀的字体,倒是那个被云沐阳刻意加上去的“韩”之落款才算是正经。 不过就眼下来看,似乎雷宛如已经肯定了这张字条的真实性,这才将捻着纸条的手不自觉收紧,此刻心中大抵上也会同大海翻波一般,让人对于这次会面的目的产生了猜测。 “紫樱,先我们进入钦傲皇宫的那些钉子,你可知晓个中人的脾性?”纵然已经相信了纸条的真实性,可雷宛如还是习惯性地想向紫樱求证些什么。只她在得到了紫樱的答复之后,这才抬手将那张纸条放在了一旁的烛火上,眼瞧着它化作了灰烬,在这世上再没了丝毫的痕迹出现了。 就在雷宛如主仆二人还在讨论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纸条的真伪的时候,薛明已经回到了方才同杜准分开的回廊处,恰好就看到了一身华服打扮的杜准正低头思考着什么。 “想什么呢?”突然出现在杜准身后的薛明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杜准的肩膀,语气极为轻松地询问着这个正在呆滞模样的兄弟。 被薛明这么一拍倒是回过神来的杜准,直到这个时辰才算是想清楚,便于嘴角处扯出了一丝苦笑,却摇头否认了自己在思索什么的判断。 “明哥,也许这次主子玩大了!”一想到自己心中猜到了的那些事情,杜准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对薛明的称呼也从直呼名姓变成了一个有长幼尊卑观念的称呼。而这对于杜准来说代表着什么,自然是不言而自明了! “玩大了?主子素来如此,何来玩大了一说?”即便薛明也认为这次的计划有些冒险,却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来,并未对于云沐阳的举措加以干预。即使他同杜准也多有其他身份在身,可下属就是下属,身为宸王的下属就不能对其命令多出一分迟疑。倘若连自己都迟疑起来,那自己又该如何管理了手下的那些个人呢? 因着这层缘由,薛明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隐去了身影等待着他人来到了秀春台西赏台下。而杜准则是与薛明交换了位置,这次站在了光亮处,恰好能让来到西赏台的人看清楚了身形。 不多时的功夫,当真有一抹纤瘦的身影来到了西赏台附近,瞧着她手中提着的小宫灯来看,大概是宫中都人的打扮。而这一切都被薛明与杜准看在了眼中,至于接下的事情也该轮到杜准出场了,薛明只需要隐藏自己看好戏便是了。 只见得那个纤瘦身影在西赏台附近晃动了一阵,在确定了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之后,这才快步来到了西赏台下杜准所站的位置。就在这人即将靠近此处的时候,杜准却表现出一副惊慌的模样,一个转身便隐入了阴影之中,倒是叫来人心中有些疑惑了。 “敢问来人身在何处?” 由于西赏台附近枝杈过多,即便已经到了寒冬时节却也是能够让人乱了心眼的。正因为如此,来人只敢提起手中的小宫灯,向前探看了一番,却不敢多向前跨出一步。就连这人询问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愿被周围之人察觉一般。 虽说来人是个女子,心中却也是多加了几分小心,再加上这人能够明显看出方才等在这里的人身形高大,不免心中藏了份疑惑。纵使如此,她也只是低声唤了两句,在无人应答的情况下就小心地转身迅速离开了。 直到那个女子已经离开了西赏台之后,薛明与杜准才再次显现出身形,看着那个正在移动着的宫灯光亮出神。 许久之后,杜准才幽幽说到,“看来主子当真了解了这些人,竟真的今日就出来打探了!” “废什么话,回去复命吧!”虽说薛明也想要说出同杜准一般的言辞,可眼下却不是夸赞的好时机,他只能尽量保持清醒提醒着一同而来的杜准。二人将身上的夜行服换将之后,这才按照原路离开了皇宫内院。 正是冬月时分,宫中巡逻的队伍本就行进缓慢,薛明与杜准便趁着两个小队交叉之际,快步通过了宫门处,一个鹞子翻身便直接来到了宫墙之外。而这些侍卫并没有察觉了半分,仍旧觉得皇宫之中无甚危险,进而继续着自己的巡逻任务。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就在这等严密的巡逻之下,薛明与杜准已经完成了云沐阳交给他们二人的任务,顺利返回了宸王府中。依着当下的时辰来看,想必此时已经去向云沐阳复命了吧! 转而天明之际,依晴便发现今日的云沐阳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欢喜,虽说他已经尽量将这份欢欣加以掩饰,却仍旧没有逃过了依晴的那双明眸。 待逮到了机会之后,依晴这才笑弯了眉眼问着云沐阳,“可是昨儿个的事情进展顺利?”言语中依晴并没有透露什么具体之事,可这些话一出口,倒是只有云沐阳知道他们二人所讨论的内容了。 “呵呵呵,什么都瞒不过晴儿!”只一句话的意思,云沐阳便已经承认了依晴的判断,甚至还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揉了依晴脑后的乌云。 只是他的大手都还没有落下,依晴便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用意,为了避免待会儿青鸾进来时看出什么异样,她竟大胆地伸手将云沐阳的大手打落,一副正经模样瞧着他微笑着。“怎么,她们这般沉不住气,竟如此就已上钩了?” “确实,不过一切都还要看明日的册封礼,晴儿可要好好准备了!” “这是自然,既然有人意图不轨,那我们不好好同其唱一场戏,倒是辜负了这么好的戏台了!”听着依晴的话,云沐阳只觉得心下了然,虽说依晴这些话说的有些云里雾里,可云沐阳却分外清楚。她无非是将这次旅行册封礼的乾坤殿作为了戏台,将这次的册封礼当成了一场戏剧罢了! 只是这搭台唱戏的人是否经验老到,是否能够赢得满堂喝彩,那就要看这戏班子的功夫到不到家了! 第480章 册封礼皇女揭秘下 这一日很快便过去了,转而便来到了宫中册封新进秀女的册封礼,而宫中的诸多宫人都人也多为这场册封礼忙碌着,正着手布置着乾坤殿。 待到这一日的时候,云沐阳与依晴皆是天未亮便已然起身,开始打点了自身的一切,而一直伺候着他们诸多事项的青鸾自然也不敢有所马虎。只是,瞧着现下她的情绪,似乎比前些日子要稳定了许多,而且脸上也若有似无的带着一抹微笑。这些事情都被依晴看在了眼中,大抵上也是在为青鸾而欢喜着吧。如此一说,那天府上闹出了这么一出儿竟也算得上值得,没得让依晴安下了心来了! 一旁正整理着自己衣领的云沐阳歪过头来,恰好看到了依晴缓缓绽开的一抹微笑,心中那股子欢欣便再次袭上了他的心头。在云沐阳看来,若是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自己心中的小姑娘心悦了,那他也便觉得欢欣了。不过依着自己对于依晴的了解,想必这小妮子该是瞧出了青鸾的不同,这才有了现下的反应才是。若非如此,想来依晴也绝不会在这等重要时刻之前,还会如此放松地笑上一笑了吧! 想到这里,云沐阳便径直来到了依晴身边,并没有在意青鸾于身旁为依晴整理衣装的事情,便语气略带调笑的口气说道:“晴儿看起来心情不错,可是因为一桩事了,心中也便畅快了?” 虽然云沐阳并没有直接点出有关于青鸾或者魏道的名姓,可依晴却能够透过他那双好似满天星河的眸子看出,这等子言辞之中必定蕴含了旁的意思。而在她细细琢磨了一阵儿之后,也便心中了然,只是说话的语气更加畅快了几分。 “难道王爷不替某人感到欢喜吗?还是说您本就是个冷心冷情之人,倒是可惜了这么段难得的姻缘了?” 即便依晴心知云沐阳是那种不愿在旁人面前多提了这些情爱言语之人,可想着青鸾也不是什么避讳之人,便也就直接讲出了这起子调笑言语。不仅如此,在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不经意地看着一直认真为自己整理着宫装的青鸾。可现下的青鸾哪里有心思听了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玩笑话,倒是一门心思地为依晴打点着一切,生怕自家主子在这次观礼中出了什么错漏。 直到青鸾认为已经再没有了什么瑕疵之后,她这才直起身来,却不想在她抬头之时却直接撞进了依晴那双水眸之中。 “小……王妃您这般看着奴婢却是为何?难不成……”先是因为依晴的注视而呆愣了片刻之后,青鸾这才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脸上或者身上有了什么不稳妥,这才紧张地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难不成奴婢脸上可有什么不合适?” 即便青鸾心下紧张,却也不敢真的怠慢了自家的主子,纵然被依晴看得有些茫然,却也不想因着自己的缘故再给依晴添了麻烦。正是出于这种情况的考虑,青鸾倒是显示出了比同龄小丫头更为谨慎的一面来,虽说还是带有些慌乱,却也不至于自乱了阵脚了! “没什么,过会儿王爷会带了魏道去参加了这次的册封礼,如此便带了你一同去吧!”一边下着这等子决定,依晴还眉眼中带了抹子精光看向了青鸾,这下倒是让青鸾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就涨红了一张小脸,就连语气都变得有些波动起伏了。 “这……”青鸾正处于犹豫之中,这一刻却于耳边再次响起了依晴的声音,而之后的事情自然是青鸾同魏道一起跟随宸王殿下夫妇共同参加了这次的皇家册封礼了。 而如此说来,依晴左不过是说了一句“若是你不愿前去,我也不会勉强了你”罢了。没想到如今得偿所愿的青鸾竟也显得不好意思起来,只涨红了脸轻点着头,却并没有再说了什么。 其实细细想来,青鸾面对这种情况她又能说了什么呢?难不成她还真的能违抗了自家王爷与王妃的吩咐,当真在主子面前耍了脸子不成?别说是青鸾这般的忠仆了,就算是丁敏芝身边伺候的那个名唤“翠宝”的丫头,也是万万不会直接忤逆了主子的意思不是吗? 不多时,云沐阳夫妇二人收拾停当之后,便匆匆登上了马车,准备趁着天色还早的时候尽快进宫,也好过在宫门处同那些个前来观礼之人的寒暄言辞了。 于宸王府的马车之上,这次依晴倒是并没有再同云沐阳刻意保持了距离,而是极为亲密地坐在了一处。即便这辆马车是亲王的制式,不论是做工还是体积都足以撑起了钦傲王朝亲王级别的派头儿,可对于依晴与云沐阳并坐的姿势来说,还是多多少少感觉到这辆马车的狭窄了。 随着马车骨碌碌的车轮转动声音响着,依晴为了抵抗隐隐升腾起的困意,便想要同云沐阳说了些什么,也好驱赶了自身的瞌睡才是正经。 “阿沐,这次中选的那些个秀女,都是帝……父皇精挑细选过的?” “这倒不全是如此!”突然听到了依晴的询问,云沐阳倒也乐意为其解答了这些,而且他也早就看出依晴眼神迷离的模样。想来该是如此早起收拾自己,让这个小姑娘身体上有些吃不消了吧。虽说云沐阳并不想如此去想,可他就是隐隐感觉到依晴的身子自从今年八九月份之后,便不再如从前那般壮实了。而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请了了净禅师下山进府的原因,说到底,他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师父能够好好查看一番依晴的身子,别到时候出了什么情况,他们二人还不自知也就是了! 之后在马车上度过的的时辰,云沐阳便开始为依晴讲起了钦傲王朝对于帝君选秀的诸多规定与礼数,而其中他讲到,或者说强调最多的便是钦傲的帝君是有权利决定选秀的具体时间的。至于他这些话中的暗示依晴能够听懂多少,这就不是云沐阳能够设想得到的了,总的来说,他不过是想借此表达了自己的衷心,不愿让依晴误会了自己什么吧! 言语间的功夫儿,二人便已经来到了宫门处,因为时辰尚早,他们便下车径直通过了宫门处,由宫人们带领着一路向着乾坤殿的方向而来。就在云沐阳下车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自家皇叔,楚王云翎南府上的马车早就已经到了宫门处,想来皇叔也早就已经被带入了宫中吧! “没想到皇叔这次竟这般积极!”看着越过的那辆楚王府的马车,云沐阳不由地低声嘀咕了一句,而依晴因为其声音太过于轻微,并没有将这句话听个真切明了。 直到宫人带着他们进入了乾坤殿之后,云沐阳与依晴这才发现楚王云翎南并没有被直接带到了殿中。如此想来恐怕他正被元康帝召见,这才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吧!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殿中的皇亲国戚越发多了起来,而云沐阳身为宸王也不可能一味地躲了清净,眼下也只能带着依晴在殿中走动,也好让这些人都明白自己对于这场联姻的重视程度。 虽说有很多皇亲国戚向着云沐阳搭话,可他却保持着一副冷淡的模样,只微微点头示意便再没了其他的表示了。而这些情状在依晴看来,心中倒是觉得自己对于眼前这么个冷淡之人了解还不算少。毕竟,从前的她可是受到了这种淡漠的冷遇,没得让人心中觉得难受,让人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呢! “圣上到,皇后娘娘到!” 伴随着乾坤殿门前荣连福熟悉的嗓音,乾坤殿中的所有人立即安静了下来,看向了殿门的方向并直接叩拜行礼,口中直呼着“圣上万安,皇后娘娘万安”的言语。 而殿门处的元康帝并没有于脸上表现出什么,只缓步走到了殿中央的高位之上,这才回过身来看着下首的众人沉声说道:“不必如此多礼,都平身吧!” 当然了,在元康帝身边之人必定就是徐皇后,而此时的她正规规矩矩地跟在了元康帝的身后,一副沉静温婉的模样,倒是衬得起一国之母的名号了! “开始吧!” 待所有人起身之后,元康帝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中的怪异之后,他这才抬起手来示意着身旁听候吩咐的荣连福。相应的,荣连福也是干净利落地应下了元康帝的吩咐,弓着身子来到了元康帝跟前面向着殿中之人。“册封礼开始,请诸位秀女进殿!” 依照着册封妃嫔的过程,荣连福先示意殿门外等候吩咐的诸位秀女进入乾坤殿,而就在丁敏芝与雷宛如等人一踏入了乾坤殿之际,一抹清脆的银铃之声却突然响起了。 “诶?那个不是昨日同一个大哥哥相会的姐姐吗?” 此语一出,殿中的众人都是脸色一变,有的人想要追求了这个所谓“哥哥姐姐”的真实身份,也有的人想要借机给元康帝寻了麻烦。而他们这些人所要做的相同举动,不过是在整个乾坤殿中去搜寻了方才说话的女子罢了! “素素切莫说了昏话,今儿个可是你父皇册封其他贵女的日子!” 本来大家都还在寻找着方才言语之人的身影,而接下来听到了一旁站着的玉霜阁贞贵人的言语之后这才突然明白。刚刚那个童稚之声必定是元康帝的小女儿,如今才四五岁光景的明霞公主云素玥无疑,而她口中所说的“哥哥姐姐”是谁,他们也不好开口去问了一二了。 反观才进入了乾坤殿中的雷宛如,虽说她面色如常,并没有其他什么惊慌失措的表现。可其内心之中早就已经乱作一团,心虚之下,根本不知道方才那个稚童所言,是不是直指自己或者是在揭发自己! 这次的册封礼只允许中选的贵女进入殿中,并不允许她们带进宫中的贴身丫鬟随行伺候,所有的一切都是交由宫中的都人来完成的。因而此时雷宛如想要寻个互相承担的人,也是万万寻不得紫樱的下落的。所以这一刻对于雷宛如而言,心中的焦急与紧张一并迸发出来,交叠在小腹上的那双手因为紧张而紧紧捏在了一处,略长的指甲也在手掌心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母妃,素素没有说了昏话,真的!素素真的看到那个姐姐,同一个大哥哥……”被自己的母妃训斥之后,云素玥显然并不服气,一直强调着自己确实没有说了糊涂言辞。 她一边仰起头来看着自己身边的母妃贞贵人,一边伸出胖胖的小手来指向雷宛如所在的那群贵女的方向,瞧着这等子举动,倒像是生怕被旁人误会了自己说了谎话似的。而听到自己女儿如此强调,贞贵人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微妙,她一把抓住了女儿的小手,直接带着她向着元康帝与徐皇后主位的方向跪倒,口中直呼着“恕罪”言语。 “圣上,皇后娘娘恕罪!素素她……她不过是童言无忌,并没有什么恶意的!”由于惧怕元康帝问罪于她们母子二人,所以贞贵人这个在后宫中存在感极低的女子,此时却表现得甚是紧张,生怕元康帝与徐皇后会因此而怪罪于她们。 本来贞贵人在宫中的位置就十分尴尬,当初在怀有云素玥的时候,太医一直声称其腹中必定是个男胎。可待到麟儿降生之日,贞贵人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自己的儿子降生的时候,等她醒来时却被告知是个女孩儿。这种心理上的落差让贞贵人极为难堪,也让本来巴结着她的人尽数失望了。 可即便是如此,贞贵人还是对于自己这个女儿十分疼爱,心说只要云素玥能够平安喜乐,倒也是让她欣慰不少的。只不过,眼下自己的女儿突然冒出这等子忤逆言语,别说是她这个做娘的不能担下来,就算是她的母家也是担不得万一的! “素玥,你方才说什么?再同父皇说说好吗?” 主位上的元康帝并没有理会了贞贵人的言语,只看向自己的这个小女儿,甚是严肃地询问着她,想要让她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尽数说出口来。只免不得元康帝这严苛的态度让人生畏,其身边的徐皇后倒是两头劝说着。 “圣上,别吓坏了素玥!先让贞贵人起身吧!” 有了徐皇后发话,元康帝自然也不会驳了她的面子,直接开口准许了贞贵人起身。而后元康帝才略微调整了语气,招呼着云素玥来到了他与徐皇后身边。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小小年纪的云素玥倒是个知礼懂节的性格,被贞贵人调教得极好,一看这般行事便是个规矩懂事的好孩子。 而徐皇后也赶紧将身前这个小精灵给拉了起来,直接将其抱到了自己的膝上,温言细语地询问着云素玥。“素素你告诉母后,方才说的那个姐姐哥哥之类的话,可是真的?” “是啊!素素不敢说谎的!母后娘娘,素素真的看到了那个姐姐,同一个大哥哥见面呢!”一边说着话,云素玥一边伸出小胖手挥动着,似乎生怕眼前这个母后娘娘误会自己说了谎话欺骗了大家。 “哦?”听了这个小家伙的话,徐皇后心中已经了然,便有意识地引导着云素玥,希望她能够对那个所谓的“姐姐”做出指认。 第481章 生暗鬼韩相露尾上 只听得徐皇后有意无意地引导着怀中的云素玥,柔声细语地同她说着话,一只手更是分外温柔地将云素玥额前的碎发掖在了耳后。“素玥告诉母后,你说得那个姐姐究竟是谁啊?” 即便徐皇后的声音并不算大,可在乾坤殿中,在元康帝在场的情况下,又有哪个人敢喧哗聒噪呢?这种极为静谧的环境下,依着徐皇后的嗓音大小,这倒是能够让乾坤殿中每一个人都听得真切。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明霞公主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对于乾坤殿中的各位皇亲贵胄无疑是个晴空霹雳。 不论云素玥的话是不是真的,想来元康帝也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情当作什么“童言无忌”来对待,反而会严密彻查了这件事情。毕竟,这对于云氏皇族而言颜面有失,对于元康帝本人而言则是威严有损,这种大损皇家颜面修德的事情,元康帝又怎么会放任下去呢? 由于徐皇后的言辞甚为温婉,倒是让素来不愿多言的云素玥多了几分信任在其中。她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又扭过头望了望阶下的贞贵人,这才伸出了胖胖的小手指着前头说到,“就是那个带着亮晶晶石头的姐姐,昨日被儿臣看到在御花园里,她……她同一个哥哥站在一处呢!” 别看云素玥不过才四五岁的年纪,可这些话说起来却并不吃力,整个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慌张失措的模样。反观已经站在乾坤殿中的那九名秀女倒是一个个都变得极为紧张,有的人甚至已经于额头处渗出了薄汗。 要知道眼下可是冬月时分,即便还未到数九时节,却也是分外寒冷的天气了。只要看了乾坤殿中众人的衣着就能够看出,厚实的锦缎宫装、肩上的披风大氅、手中怀抱着的暖手香炉,这些无不显示着眼下的气候并不喜人。而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能够额角渗出薄汗,想来不是自己心中有虚,便是对于这等子场面失了分寸心智,竟也会成了这般慌张无依的模样了。 若是要较起真来,这些秀女中的某些人,大抵上连云素玥这么个四五岁的小丫头都不如,没得那般张皇失措失了礼数的。而从中倒也是让殿中的诸位看了个清楚,云氏皇族的女子到底是出类拔萃的,没得宫外那些个官家女子一般,遇事容易慌乱,也容易自乱了阵脚! 乾坤殿中的众人依着云素玥口中的描述,再顺着她的那只小胖手的指引,都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三排秀女最前方位置上的雷宛如。不过此时的雷宛如倒并没有慌乱,反而有些放下心来。因为她已经从云素玥的口中听出了错漏,倒也不至于因此而自乱阵脚,没得让旁人看了自己的笑话了! “素素可敢肯定?”此时徐皇后已经看到了头上佩戴着三两支猫眼玉钗的雷宛如,即便对于眼前这个女子的眼缘并不好,却也是耐着性子向云素玥确认着。 再看看伸着小胖手的云素玥,此时正仰着头看向了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徐皇后,一双已经初具规模的丹凤眼正看着她定住了目光。“母后娘娘,素素敢肯定的,就是这个戴着漂亮石头的姐姐,没错的!” “那……素玥可看清楚了另外那个哥哥的长相?”已经再三确定了云素玥口中的指正,徐皇后这才想起询问了有关于那个私下密会了宫中秀女的男子身份。纵然此时她能够感受到来自贞贵人的担忧,可这件事情关乎着云氏皇族的名誉名节,她又哪里肯如此草率地了结了此事呢? 只是高位上的徐皇后与元康帝此时心中感慨万千,可乾坤殿中观礼的诸位却只能默默地等待着这件事情的发展,却压根儿插不上一句话来。若是依着祖宗家法来讲,在现下能够指责批评了元康帝的,除了已经过世三十年的文宗皇帝之外,也便前些年才过世的元康帝的生母了。只不过,现如今已经再没有人能够去批评指责了元康帝的错漏,也只能依靠着朝中的言官去监督了元康帝的行为。可如今这件事情攸关于钦傲的未来,也关乎钦傲皇族的脸面问题,元康帝又怎么可能轻易将其放过呢? “长相?”细细碎碎地念出了徐皇后言语中的某些词汇,而后云素玥这才略带疑惑地看向了徐皇后,希望能够让被自己称为“母后娘娘”的妇人替自己有所解答。即便云素玥已经四五岁的光景,对于某些较为难懂的词句也是没有办法多去理解的。 就在这个时候,贞贵人这才开口向着云素玥描述到,“素素,就是母妃从前同你玩的那个游戏,你好好想想,之前你说得那个大哥哥是个什么样子?” 由于徐皇后在后宫之人一直处于不败的地位,贞贵人自然不敢同她唱了反调,便有意识地启发着云素玥,希望她能够为自己争一口气。别看贞贵人平时不言不语,可她心中的骄傲谁又能懂得呢?从前她一直听从太医的言语,本以为自己怀有麟儿,这才引得诸多势力的关注,也收下了许多巴结自己之人所带来的贺礼。可到头来呢?随着云素玥的诞生,贞贵人所住的玉霜阁便再没有热闹过。 虽说元康帝对于自己的这个最小的女儿极为疼爱,可对于他的母妃贞贵人而言却存不得半分怜爱。说到底,贞贵人的入宫也不过是一场交易,而与皇家做交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贞贵人的亲生父亲,当时才调入了京都的一位新进京官儿罢了! 有了自家母妃的鼓励,云素玥的胆子也变得逐渐大了起来,在面对乾坤殿中那些个大姐姐的时候,也不再是那么个怯懦的态度了。 有了贞贵人的诱导,云素玥倒也是极快地回忆起了那个同雷宛如见面的男子的相貌来,只是对于这人的身份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 “真是大胆!雷氏你还不快快招来!”听过云素玥对于男子的描述之后,元康帝实在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这才一并迸发出来,想要给了这么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子一个教训。 “我……臣女……”被元康帝突然的声音给唬住了,雷宛如只能略显得呆愣地看了看高位之上,这才有些结巴地想要解释了自己的原因。 而之后,雷宛如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乾坤殿的大殿之上,整个人哭的极为委屈,活像自己才是那个被人冤枉的好人似的。她的这下子举动倒是出乎了云素玥与徐皇后的预料,当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尽快将其收场了。反倒是站在高位下首不远处的云沐阳与依晴二人,只是相视一笑,便心中已然有了接下来的计划了。 “雷氏你还要狡辩什么?朕的女儿瞧得那么真切,你以为她会害你不成?”元康帝只不过又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已经将准备开口解释的雷宛如给堵了回去。而眼下乾坤殿中的事情则是发展得越发有趣,也让人越发地想要探知了云沐阳全部的计划了,只有这样才能够看懂了云沐阳这么个小狐狸的用意,也让云素玥这么个小精灵似的可爱丫头不再因此而受了波澜了。 “圣上,民女……臣女真的没有那么做过,这……这一切都是旁人的阴谋啊!”突然被人指出深夜私会男子的事情,雷宛如便开始了里里外外都解释个几遍的习惯,可这种做法的效果却并不怎么样。本是希望能够平息元康帝怒火的言辞,从雷宛如的嘴里说出来之后,保不齐会让元康帝更为恼火,没得收场的样子了,倒是让那些个同雷宛如一齐选秀入宫的秀女笑话的! “你还敢狡辩!素玥可是亲眼所见!”因为有着云素玥的佐证,雷宛如不论怎么解释了这个事情都显得极为虚假,压根儿没有人愿意去相信了她的解释。当然,也没有人愿意去替这个还未获得册封,便已经惹了元康帝怒火的存在。若是弄得不好,没有替雷宛如说动情分也就罢了,还要因此而引火烧身,让元康帝将怒火转嫁到他们身上也未可知! 徐皇后的这句话一说完,雷宛如便突然改变了方才那起子恐惧的模样,缓缓勾起了嘴角询问到,“公主殿下可是当真瞧得真切,是臣女去约见了旁的什么男子吗?” 看出了雷宛如脸上微微显露出的得意神色,徐皇后当即将话回顶了回去,也是让雷宛如有些惊讶的。“素玥都亲口承认了,难不成还会有假吗?”听着徐皇后的这档子口气,似乎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绝对不会再让人费心去思索了一般。 “呵呵呵,皇后娘娘若是真的如此说了,那臣女倒是想要告诉您,昨日臣女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御花园中!”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笃定地回答了问题,雷宛如也是一改从前的娴静模样,竟也表现得自己有些焦躁而张皇了。 “笑话,本宫绝对相信素玥公主的话,必定是你这么个不知廉耻之人私下里去会见了什么外男才是正经。也就是圣上对你还未严苛,倒是让你有了这种反抗辩驳的机会了!”说完话,徐皇后便先示意身旁伺候自己的思容将自己膝上的云素玥给抱了下来,更让其顺势便将云素玥带到了阶下,而思容则是亲手将云素玥交还给了贞贵人。直到贞贵人向着思容点头示意着,思容这才回过身来,快步回到了徐皇后的身边,等待着她的主子的下一个吩咐。 瞧着当下里乾坤殿中的情形,依晴只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才略带担忧地在云沐阳耳边低语着。“阿沐当真没有问题吗?怎么我瞧着雷宛如并没有……” 依晴心中的担忧都还未全然说出口来,云沐阳便已经用大手包覆住了依晴因为紧张而捏紧的小手,而后才压低了声音安慰道:“晴儿大可不必如此,好戏还在后头呢,若是不看了这场大戏,这倒是辜负了自己的这些时间了!” “好戏?”看着云沐阳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依晴虽然想要快些知晓了个中玄妙,却也碍于这一刻的场面,不可能直接追问于他。 而云沐阳也只是转过头来看着她笑了笑,便恢复了方才的表情态度,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对峙情形。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依晴的小手里已经满是汗水,生恐这次的事情太过于剑走偏锋,不能够让计划顺利完成! 就在雷宛如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并不可能于昨晚出现在御花园的时候,贞贵人却略显谨慎地看着她,低声嘀咕了一句,“若是不在御花园,雷小姐又会在哪里?莫不是连去处都说不出来,倒是污蔑了素素了!” 想来贞贵人也是心疼了自己的女儿,若是这一次无端被人扣了个品行不端的帽子,对于才四五岁光景的云素玥而言确实不好。而且不论是平头百姓,还是皇亲贵胄的女儿家,都不希望自己的名誉受到损害。如此一来,她这个做母亲的如此帮着说了一嘴,倒也是合情合理,没得让乾坤殿中的诸人说出个不妥来! “我……”被贞贵人这么一呛声,雷宛如倒是有些语塞了,她顾忌着昨日出现在秀春台西赏台的事情,便表现得有些迟疑。而她的这番举止倒是容易让人误会,似乎昨晚她出现在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地方,以至于到了此时,雷宛如都不愿意轻易透露了自己的行踪。 一见雷宛如如此模样,贞贵人更是不住追问着她的下落,希望以此来逼迫她承认了昨夜的确出现在了御花园中。要知道,此时雷宛如还没有被册封为后宫之人,也就是说贞贵人依旧比她高了一个名头,照样可以正大光明地训斥了这么个不懂事的官家女子。而雷宛如却碍于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不过是个京中闲官儿,是万万不可能加以回嘴,若如此反倒会引起了旁人的怀疑也就是了! “这……你……你……”被贞贵人一句话给堵住了言辞,雷宛如现下也变得有些惊慌了起来。且不说她昨日已经前往了西赏台,根本不可能将这件事情放到明面儿上来说单就是她昨夜独自离开了秀春台的房间,擅自在外走动,就已经犯下了大忌了! “你什么你,没规没矩的!”瞧着雷宛如的那副纠结模样,贞贵人便已经确定自己的女儿绝对没有说谎,索性她便继续表现得强势一些,也是为着能够护住了自己唯一的女儿了。说到此处,贞贵人话锋一转,眉眼流转间便表现出一副神秘模样。“难不成……雷氏你昨儿个夜里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这才一再隐瞒了自己的行踪,倒是让公主受了非议!” 贞贵人此话一出,殿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如此一来,贞贵人不就是明里暗里在说着雷家这位小姐品行有失、妇德不再吗?如此失了名誉品行、离了德容行工的女子,想来也是配不上钦傲的宫妃的吧!只是眼下殿中这些人也不甚清楚,究竟这么起子事情是贞贵人有意安排下的,还是什么利用了贞贵人的心思,有意除去雷宛如这个隐藏的麻烦了! 即便乾坤殿中的诸位并不曾亲自参与了这场选秀,却也是知晓能够站在了首位正中位置的女子,必定是这一次圣上最为中意之人。若非如此,云素玥又怎么会一眼便认出了雷宛如的相貌呢? 第482章 生 生暗鬼韩相露尾中 被贞贵人的这些话说得毫无回口之力的雷宛如,如今也只能干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贞贵人的方向,毕竟她昨夜的去向确实不能够说出口来,这不就是给了贞贵人机会吗? 可笑方才雷宛如同徐皇后对峙的时候,还是那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现下倒是让自己分外被动了。她如今哪里还敢去想了什么会被封了什么位分,该怎么去完成了父亲的任务,倒是该好好考虑考虑该如何度过眼下的难关了! 虽说徐皇后并没有同贞贵人讲了这等子筹划,可依着她对于贞贵人的了解,一个已经为人母的女子,想来为了自己的的女儿也会不再唯唯诺诺。正是因为徐皇后有着这么个计较,这才在完全没有同贞贵人商量的情况下,暗自指示了思容安排人,让明霞公主看到了这些。 想来也绝对没有人会想到,这种事情会是后宫之主加以授意也绝对不会有人想到,这种事情会是元康帝与宸王云沐阳亲自制定下的计划了吧!假使真的这个计划落空,元康帝也绝对会通过其他方式加以发难,而其行为的主要目的,也不过是想要为问罪雷宛如寻得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身为一国之君的元康帝,这一次竟然会以这种容易折损了云氏皇族颜面的方式来问罪于雷氏。仔细想想看,也许这正是因为元康帝的在意,才会有了这等子的安排也未可知! 眼下,乾坤殿中的对峙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而元康帝却一直都没有说话,似乎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也并不如何在意。然而,依着他前几日对于雷宛如的上心程度而言,本不该有如此的态度才是,而这意味着什么,想来殿中的诸位也是心中如明镜儿一般吧! 就在徐皇后与贞贵人准备联手逼迫雷宛如,让她讲出昨夜她的行踪的时候,一直依靠着贞贵人的明霞公主云素玥则再次出声。只是她小小年纪却并没有意识到,眼下她的话对于雷宛如而言,该是如何致命的武器。 “母后娘娘,母妃,素素当真是瞧着这么个姐姐的,素素不敢说谎,而且……而且……” 由于云素玥再次开口的缘故,徐皇后与贞贵人的注意力便再次集中在了云素玥的身上,并没有多去瞧了雷宛如这个瓮中之鳖。可站在人群中的依晴却注意到,当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云素玥身上,想要探查她究竟还会说出来什么内幕的时候,雷宛如的眼中隐隐闪过了一丝狠厉。只一瞬间的功夫,依晴才想要仔细去瞧了她的表情神态,雷宛如已然换了一副面孔,仍旧表示自己冤枉至极,声称绝不可能做出了那点子伤风败俗之事。 而雷宛如突然的改变让依晴心中有些在意,但是因为何等缘由,才会让雷宛如再次变得强势,这件事情却没个定论。不过,在依晴看来,也许是雷宛如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这才寄希望于此,也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心虚胆怯也就是了! 察觉到这一点,依晴微微偏向了站在身边的云沐阳,下意识地伸出手来轻轻扯动着他的衣袖。待云沐阳回过神来看向她时,依晴这才望进了云沐阳那双星眸之中,略显呆愣地支吾道:“阿沐,雷宛如是不是留了后手,才会变成当下模样?” “后手?晴儿你的意思是……”听了依晴的猜测,云沐阳这才转而观察了雷宛如的神情,只是如今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倒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阿沐,方才雷宛如狠狠瞪了明霞公主一眼,她……她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对……”由于她并不了解了雷宛如的性格,便也只能依着平日里的际遇加以揣测。而当她提到雷宛如可能对云素玥加以报复的时候,云沐阳的脸上却仍旧是那般云淡风轻,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眼下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样。 “狗急跳墙?呵呵,晴儿也会说了如此言辞,这倒是让为夫大开眼界了!”虽然云沐阳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抱有什么惊讶态度,可他出言调笑依晴的模样,却让站在他们夫妻二人不远处的楚王云翎南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不过,瞧着云沐阳与依晴的这般互动,云翎南也只是微微扬起了一抹嘴角,却并没有对眼前瞥见的事情加以评论。想来,云翎南也只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岁月,便有了这等子怀念与欣慰的模样吧! “晴儿莫急,这等好戏若是太过于心急,那就体味不到其中的美妙了!”一时间,云沐阳倒像是个乐师一般介绍着自己的体验,还劝说着依晴不要心急。瞧着他那般模样,若是不知内情之人,恐怕还会认为他是那起子幸灾乐祸的歹人呢!谁又会知道眼前的这么一出大戏,不过是经由云沐阳之手,所一手炮制上演的呢? 许是看惯了云沐阳这起子自信模样,依晴也只能照例点了点头,却仍有些放心不下地关注着紧紧依靠着贞贵人的云素玥。在依晴看来,朝堂之事虽说关乎着云氏皇族的地位与威严,却也让她无法理解,为何要牵扯进云素玥这般年幼的孩童。且不说云素玥是云沐阳的妹妹,就算是个毫不相干的女童,到底也是个四五岁光景的孩童,哪里就要让她扯进了这等皇权争夺的纷扰之中呢! 大概这就是依晴所接受的思想与钦傲的传统思想不同之处吧,也正是因为如此缘由,依晴对于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可爱孩童倒是多上了一分心思。虽然云沐阳也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可依晴对于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喜爱,还是牵动了她那双水眸随着云素玥的举动而行动。 “母妃,母后娘娘……儿臣……儿臣不敢撒谎的!”到底只是个四五岁的孩童,云素玥再三保证以后,竟面露难色,就连声音都带了哽咽之音了。 这番举动之下,贞贵人心中更是心疼得紧,势必要替自己这个女儿讨一个公道说法。若不是今日正是这些个贵女册封的日子,贞贵人当真是想要同雷家这么个女子较量一番。也好让她自己明白一些,以着雷家在京都的地位权势,可不是能够轻易撼动了宫中这些个宫妃的! 下一刻,贞贵人便极为心疼地将云素玥揽入了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已经涨红了眼圈的女儿。可越是这般,云素玥越是能够回想起方才被殿中他人议论的言语,心中也越发觉得自己委屈了起来,哪里还会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呢?这下子,本来好好的一个册封仪式,倒是因着元康帝的小女儿而耽搁,也让雷家的秀女雷宛如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下子不仅是宫中的这些个宫妃知晓了雷宛如,就连前来观礼的皇亲贵胄都心下清楚,雷宛如俨然已经成了整个皇宫的眼中钉了。 先不说雷宛如是不是真的存了那档子私会外男的事情,单就是她这般强硬的态度,以及桀骜不驯的模样就已经让宫妃们警惕。如今的雷宛如还只是个未得位分的贵女,便已经有了现下的表现,倘若真的在今日之后得了恩宠,那这后宫可还会有了安静之日了? 站在一处的宫妃们虽说都未曾交流,可敛下眼眸时的模样也已经说明了一切,为着自己将来打算,谁又会肯让一个大麻烦成了气候呢? 当下里,不仅是贞贵人想要护住自己的女儿,就连九皇子云肃阳的母亲,住在了枫红小苑的瑾贵人都加入了进来。 要知道,自从前些时候崔贤妃无故身亡之后,十皇子云仲阳便被送到了京都之外的行宫生活,而跟去的除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之外,也只有三五个年岁还小的宫人都人了。一个才不过五六岁的孩子,被送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想必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即便元康帝没有直接表明,这后宫中的宫妃也已然知晓了。 正是因此,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瑾贵人便动起了心思,直觉得以为十皇子已经没了前途,那就表示自己的儿子九皇子云肃阳还能够争得元康帝的半分注意。她如今若是帮了贞贵人除掉了这么个麻烦,想来元康帝也会因此而多看了自己几眼,更能够时不时地想起自己的儿子。 只要能够扳倒了雷宛如,不仅元康帝会念着自己的好儿,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会多在圣上面前拥有一席之地,如此划算的买卖,她瑾贵人又怎么可能错过呢? 打定了主意之后,瑾贵人便有意向前站了站,先是扭头看了看雷宛如的方向。而后,她才一本正经地开口说话,只是因为瑾贵人素来是个寡言少语、存在感极低的人物,她这么一开口倒是让不少后宫中人有些吃惊了! 说到底,瑾贵人也不过是为着自己与儿子的未来搏了一搏,可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能够让元康帝记起她与儿子罢了! “贞姐姐说得确实在理,明霞公主是臣妾等人看着长大的,素来就是个实诚性子,绝不可能说了假话,这一点臣妾绝对可以保证。只是这位……”说着画的功夫,瑾贵人便将视线调转,看向了正一脸认真模样的雷宛如,眼中透露出了些许的迟疑。这神情在殿中人看来,不过是间接表达着,雷宛如的性子并不知晓,难免她会是那起子两面三刀之人。不过瑾贵人这话都还没有说出口来,一直瞧着这场大戏的韩梧信倒是直接发话了。 别看韩梧信只是朝堂上的丞相,没有立场参与了这次的册封礼,不过若是真的论起来,他是先韩贵妃的兄长,是大皇子云陵阳的舅舅,这般亲戚关系到底是割不断的。而这场戏也正是为雷宛如与韩梧信特意准备的,元康帝又怎么会不准许其前来观礼呢? 然韩梧信对于突然来到京都的雷宛如本就心中存着芥蒂,即便先前是那副狗腿子模样的去讨好了一番,可心底里却仍旧不愿意沾染了她的事情分毫。所以在刚刚云素玥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韩梧信并没有启口解围,反倒是这个时候突然开口了。 “贵人娘娘可要慎言,雷金雷大人可是个老实人,您若是如此推测了雷小姐的性子,这不是担了个污蔑朝廷命官的嫌隙吗?”其实,韩梧信本就不愿意理会了这么个事情,因为多年以来韩梧桐在宫中多年,他也早就看惯了这宫中套路。如今这个局面,左不过就是几个宫妃联合起来,想要打压了雷宛如的气势罢了。雷宛如在这次的选秀中太过于淡然,也太刻意地去模仿了几十年前的徐皇后。且不说如今徐皇后还未故去,正好端端的坐在了元康帝的身边。单就是她这般刻意的举动,在后宫宫妃看来,那也是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可以想见,一旦真的等雷宛如在宫中站稳了脚跟,那还会有其他宫妃的好日子吗?又哪里还有这些人存活的余地呢?即便雷宛如在选秀期间表现出这般温婉的模样,可心下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又有谁能够参透呢?现如今想来,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引起了元康帝的注意,这才有意做出了这些个腔调也未可知。 只要这些宫妃中有人能够想透这么一层,即使没有徐皇后的授意,没有元康帝的安排,也没有云沐阳的刻意为之。单就是为着她们自己以及自己的孩子着想,这些人也绝对不会允许雷宛如成为这皇宫内院中的一员,而这一点也正是云沐阳极为淡定的主要原因了。 不过想来也是可笑,雷宛如曾经有多么厌恶了韩梧信这么个人,如今便有多么希望他能帮助自己多说几句话。也许,这就是她为什么突然又变得硬气的原因吧!大抵上是因着韩梧信的态度有所转变,这才让雷宛如以为自己会平安度过眼前的这道难关! “怎么,韩相与雷家很熟悉吗?您竟也能够出面替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子辩解?”想来是因为有人替自己发声了,贞贵人这次倒也是不怕了什么,加之她认为徐皇后已经替自己说话了,便不会再出了什么差池。于是,贞贵人倒是真的一改从前的模样,直接回顶了韩梧信一句,还明里暗里地嘲讽了韩雷两家蛇鼠一窝。 “这……贞贵人言重了,臣只是认为雷家家风尚好,这雷小姐不该是这般作为之人!”生怕自己被牵扯其中,即便韩梧信是有意向着雷宛如说话,可这话说得也太过于晦涩迂回,压根儿没有办法解了她的危难。 这一次,雷宛如不仅不能够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反倒是将韩梧信给拉下了水,让两个人都变得极为尴尬。 古话有云,“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别看雷宛如只觉得眼下的事情倒还好说,只需要自己解释清楚昨夜的去向,倒也能够摆脱了眼前这些个无赖之人的指控。就在她思索着该如何措辞的时候,自己身边突然传出了一阵略显刺耳的声音,而待她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恰巧瞥见了是站在自己斜后方位置上的丁敏芝开口说话。 只见丁敏芝直接跪倒在大殿之上,整个人伏在地砖之上不敢起身,口中高呼着“请圣上娘娘恕罪”。 就在所有人觉得蹊跷当口儿,丁敏芝更是说出了一个对于雷宛如极为不利的事情,这下雷宛如倒是被将了一军了! 第483章 生暗鬼韩相露尾下 “圣上娘娘,臣女可以作证,雷小姐昨夜的确没有在自己的房中,而且……”已经跪倒在大殿之上的丁敏芝声泪俱下的向高位上的元康帝与徐皇后揭发着,就连自己的情绪都变得有些激动,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极为愤慨。“而且臣女还隐约看到雷小姐离开了房间的身影,其身后还跟着她带进宫中的侍女!” 一席话说完,大殿中观礼的其他人已经哗然,谁会想到此时竟还有其他的秀女跳出来揭发了雷宛如的事情呢?方才因为韩梧信的一番言辞,而让雷宛如稍显轻松的局面,当下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而再看了看站在前头的雷宛如的面色,以及站在一旁的韩梧信的神情,也许他们都未曾想到丁敏芝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跳出,甚至还直接指认了雷宛如的罪行。倘若雷宛如与韩梧信能够率先预测了这等子事情,即便韩梧信不送人入宫、或者说即使雷宛如少了这么个跋扈的陪衬,他们二人也绝对不会给了丁敏芝背后插刀的机会。只可惜,现如今说了这些似乎已经晚矣。 听了丁敏芝甚是激动的言语,雷宛如哪里还能耐得住性子,她本以为让丁敏芝同自己一同入选,恰好能够凸显出自己的贤良淑德,哪成想现下竟成了如斯情状呢?别说丁敏芝当真瞧见了自己在西赏台下等了他人的模样,纵使她并不曾看到了这些,依着丁敏芝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又哪里会咽下了当初选秀过程中受下的闲气呢?纵然真的被人推翻了,丁敏芝想着,自己左不过是推说一句眼花看错了倒也无妨。只要这个时候能够打压了风头正盛的雷宛如,她堂堂丁家大小姐还怕没了在这后宫出头的日子吗? 别瞧着丁敏芝素来是个咋呼的性子可方才看到了瑾贵人与贞贵人这等争辩论理的言语,她也算是看透了些许,只觉得自己必须登上个高位。若非如此,她又怎么可能做到掷地有声,又怎么在这后宫之中寻得自己应有的权力呢? 正是出于这种想法作祟,丁敏芝即便昨夜并没有前去雷宛如的居所,却也是睁眼儿说着妄言,直指雷宛如昨晚深夜外出的事实。而反观雷宛如则是慌乱之中带了抹焦躁,恨不得此时将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撵出了殿去。如今丁敏芝在乾坤殿非但帮不得她分毫,反而还会陷她于危险之中,而这是雷宛如绝对不想要看到的结局! “你……”因为心中的焦急使然,雷宛如险些破坏了自己一直树立的温婉形象,她硬生生将怒气压了下去,这才沉声同丁敏芝争论到,“丁小姐属实不该如此妄言!臣女昨夜并未踏出房门一步,一直在房中细心研读嬷嬷教授的规矩礼节,哪里会被你看到了外出的模样呢?” 毕竟是丁敏芝的胡言乱语、落井下石,她又哪里来的证据去证明了自己的言辞。而如今几名秀女都在殿中争论起来,哪里还有个端庄的模样呢?只是眼下的情况并未彻底失去控制,反倒是顺着云沐阳与元康帝的安排一步步走了下去,他们二人如今倒是于内心之中暗自偷笑着,只希望这次的事情闹得越发大了起来才是正经! “我……反正我就是看到你出去的样子了!我同你无冤无仇,又不曾相识,哪里会有可陷害你的理由呢?”被雷宛如几句话给问住的丁敏芝并不想就此放弃,她一直声称自己也看到了雷宛如外出的景象,就是要以此来印证了明霞公主所言非虚。只是,她说得这些言辞确实有欠考虑,难免会被人发现破绽加以利用! “丁小姐,老夫可听说了这几日你与众位秀女之间都发生过或大或小的冲突,难道这次的事情……也是你一手炮制,试图利用了公主殿下去达到了你什么歹毒的目的?”对于眼下这等子杂乱的场面实在瞧不下去了,韩梧信只能出手加以解决,而第一件事就是要推翻丁敏芝的这些言辞的正义性。只要他能够通过事实证明这桩事儿是有人恶意安排,那不论是谁他都能够替雷宛如解围,也算是间接替自己解围了。 要知道,如果元康帝真的彻查了雷宛如的身份,她的真实身份与目的想要查个彻底并不困难。再者说,韩梧信又曾经私下同其接触过,难免会引火烧身,将自己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只要一想到这样的结局,韩梧信就算是想要置身事外都绝无可能,又哪里会放任了丁敏芝这么个愚蠢的女子再坏事儿呢? 本就不平静的乾坤殿中,因着韩梧信的加入,此时变得更为诡秘了起来。倘若方才徐皇后与贞瑾二位贵人是为着皇家的颜面、亦或者自身的利益着想的话,现下韩梧信这般发声大抵上是为了搅乱了这池水,也好让雷宛如趁着这当口儿寻找脱身的办法。 只不过,韩梧信唯一想错的地方便是对于丁敏芝的了解,假使他能够多多少少了解了这么个丁家大小姐的品行,也绝对不会轻易将其送入宫中选秀。要知道,丁敏芝在家中素来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即便到了韩家住了些时日,尽量收敛了自己的脾性,可现下已经到了册封的时候,她又哪里需要再隐忍些什么呢? 说到底,韩梧信与丁敏芝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丁敏芝不见得多感谢了韩家的扶持,韩梧信也并不指望着她能在后宫之中出了彩头。一切的一切大抵上都是为着雷宛如的入宫之路做着铺垫,而丁敏芝在韩梧信与雷宛如看来,左不过是个随手利用的棋子罢了! “干……”才想要脱口喊出“干爹”的称呼,丁敏芝却突然楞在了那里,一张嘴也只是微微张着,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待其再次开口的时候,丁敏芝已然换上了另一副面孔,整个人都表现得有些颐指气使,活像是已经位及中宫的模样。 “韩大人这话可就说得偏颇了!臣女虽说在选秀过程中同诸多秀女发生摩擦,却也知晓这礼义廉耻的意义,又哪里敢徒增妄言,败坏了丁家的门风呢?” 话锋一转,丁敏芝压根儿就不承认自己是什么韩梧信与李氏的干女儿了,只言说着丁家之门风,丝毫不去提了自己曾经巴结着李氏,进入了韩家的事情。瞧着她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看到如今,恐怕还会以为这位丁家的大小姐是个何等人物,竟然能有如此觉悟与气节。只不过,眼下乾坤殿中看戏的众人谁又不是个人精儿般的存在?而丁敏芝这等拙劣的演技,只怕连他们的眼都入不得,便已经露出了诸多破绽,将本性径直暴露在众人眼前了! 被自己曾经最瞧不上的人说了这么一通儿,韩梧信哪里肯受得下如此闲气。他被丁敏芝的话激怒,甚为气恼地瞪着正洋洋自得的她,言语中的味道已然变了,哪里还有那等子平静的模样呢? “哼,不过是个尚书的女儿,也敢在乾坤殿上耀武扬威,当真是笑话了!”一边说着,韩梧信一边走出了队列,向着大殿正中的这几个秀女走来。而听到了韩梧信如此言语的诸人都默默瞥了高位上的元康帝一眼,在确定了元康帝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现之后,这才安下心里继续看戏,心想着这等闹剧究竟如何收场才会不失了皇家的体面。 不过,仔细想想看,要被推出去的罪人除了雷家的这个女儿之外,也许还会加上方才跳出来指正的丁家千金了吧! “你说昨夜看到了雷家小姐并没有在房中,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一双露着凶光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丁敏芝,韩梧信极为低沉的声音也让她害怕了不少。只可惜,如今的丁敏芝自认为有皇家庇护,又哪里会惧怕了韩梧信的势力呢? 纵然韩梧信已经反将一军,可丁敏芝却照样心态良好,虽说面对了要下单的唬人之态还是有些恐惧,可她依旧为自己壮胆,高声回答着韩梧信为她挖下的陷阱。 “我怎么不能知道,昨夜……昨夜我去了她房间,可她并没有在房中,这……这不就表明她一定是偷偷私会了某人吗?” 纵然丁敏芝的话并不可能是真相,可她刻意提高了声音说出口的时候,还是认为自己言语上并没有错漏,也便不会伤及了自身。然而,在她如此言说的时候,韩梧信却表现得有些阴厥,他那双如暗夜鹰隼的眼睛紧紧盯着丁敏芝,唇角却已经微微扯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只听得韩梧信极为得意地追问道:“如此说来,丁小姐你也曾经深夜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如此……你又哪里来的理由,这般颐指气使地指出雷小姐错了规矩呢?”一席话说罢,韩梧信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似乎十分看不上眼前这个没了脑子的丁敏芝。 “我……我……”支吾了半天之后,丁敏芝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她也只能恨恨地咬了咬牙,将这口气生生咽了回去。 就在雷宛如觉得韩梧信已经将这件事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丁敏芝身上的时候,她不过是想要稍稍松口气,再想了旁的对策解决了自己的困难。却不想,她不过才轻松了片刻,便再次听到了让她极为厌恶的声音。而这道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已经被韩梧信逼问得无话可说的丁敏芝。 方才丁敏芝本就是跪倒在了大殿之上,现如今她不仅直接伏在了大殿之上,希望以此来躲避了高位上坐着的元康帝的怒火,也是借此来表达了自己悔过的心思。只是,依着眼下的情状来看,乾坤殿中的诸位是没有心情去看了她甚为做作的表演,倒只想要看看这件事情究竟会发展成何等模样了。 “圣上!娘娘明鉴啊!”生恐自己因为韩梧信的言辞而犯了罪过,丁敏芝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丁家大小姐的气节风度,直接伏在了大殿之上哭得悲痛。甚至,她还口中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什么,倒是引起了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当然,除去了看不过她这等模样的雷宛如与韩梧信也就是了。 “胡闹!皇家宫妃岂能够如此荒唐!” 一直坐在高位之上不曾言语的元康帝突然发话,却让殿中之人摸不着头脑,压根儿分不清楚他这句话究竟指得是谁。若是论起来,雷宛如不论从品性还是妆容来看,都像极了当年豆蔻年华的徐皇后,要是元康帝也此动容也不是绝无可能。可丁敏芝突然跳出来说出了这些话,倒也是印证了方才明霞公主的言语,直接给雷宛如扣上了一顶不顾廉耻的帽子。且不说元康帝对于丁敏芝的话会不会相信,这皇家的尊严与颜面却不是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所能够忽略的。 元康帝如此表态虽说有些模糊,却也让雷丁二人心中一惊,只得齐齐跪倒在地口称“恕罪”。不过这个所谓的“恕罪”恕的是何等罪名,却没有人有个正经的定论。 “圣上,圣上明察啊!”许是一心想要除去了雷宛如这么个劲敌,丁敏芝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法则,直接快速爬动了些距离,来到了元康帝所在高位之陛下,声音哭喊得都有些嘶哑了。若是被不明所以的外人看来,恐怕还会以为跪在地上如此狼狈的女子,会是个被人削为庶民的宫中妃嫔也未可知。 “圣上明察,臣女……臣女亲眼看到过韩大人进入过雷宛如的房间,她……他们的话您不可以相信的!”大抵上是想要彻底摆脱了韩梧信的控制,亦或者想要就此将雷宛如与韩梧信剔除出自己的生命,丁敏芝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讲出了自己前些时候曾经亲眼看到的一幕。 虽说当时韩梧信是穿着一身宫人的服饰进入了秀春台,可丁敏芝毕竟在韩家有些日子了,总能够发现秀春台中突然多出了这么一个眼生儿的存在。 从前她就一直觉得彻底依附了韩家十分不稳妥,自从那一日她瞧见了从雷宛如的房间匆匆离开的韩梧信,她才更加确定了心中的这个想法。也正是因此,她才越发想要除去雷宛如这么个碍事之人。只要雷宛如能够消失,且不说她能够在这些秀女之中脱颖而出,更能够断了韩梧信扶植了他人的念想,一心只能控制自己这么一枚“棋子”。 如此一举两得之事,丁敏芝本想要来日寻个机会,彻底将雷宛如打压废黜。如今这个机会犹如天降,她又怎么可能违逆了天意,不去实施了自己这个斟酌已久的计划呢? 然而丁敏芝毕竟想得太过于简单,她不曾想过,当自己将这起子事情捅出来的时候,别说是韩梧信会因此受了牵连,就连她这个从韩家出来的人也难逃厄运。 古语有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抵上就是这么个道理,只可惜丁敏芝不懂,却妄图改变了所有,这倒是无形中帮助元康帝与云沐阳完成了这次的计划。 待丁敏芝这句话一出口,全场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有些人甚至还下意识地去捂住了耳朵,希望借此来将自己置身于这件事之外。不过,身处其中的依晴却并没有这么个意思,如今的她只是看着眼前的大戏开场,坐等戏剧迎来高潮也就是了! 第484章 襄计成丁女升位上 就在众人将注意力都聚焦在丁敏芝的这几句话上的时候,依晴却缓缓地向身旁的云沐阳偏了偏头低声询问着,“阿沐,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显然,面对当下的情况,依晴怎么也不会想到云沐阳竟然会做出这等判断,若真的能够洞察人心到如斯地步,岂不是要同昆仑之人有得相比了吗?不过,昆仑之人多靠自身天赋,而云沐阳本人若能如此,倒也算得上是他御人有术了! 纵然云沐阳并不想错过了这次依晴崇拜自己的机会,可他也知晓自家这个小姑娘的脾性,不好逞强骗了她半分。因着这层关系在,云沐阳也只是转过头看看着依晴那双水眸,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份疑惑,而后轻声应答着。 “晴儿未免高看于我了,这等场面虽说是巧合,却也比先前的计划要好上不少!”看着依晴的询问模样,云沐阳也只是温柔地解释了这么一句,至于真正的计划是如何筹谋的,却没有向依晴提及只言片语。 只不过,在云沐阳的心中却也是如浪滚波澜,明明在丁敏芝突然站出来言说的时候,有了些许的紧张神色。而丁敏芝竟也直接帮着他顺利达成了目的,倒是省去了他安排下的秀女应答。如此一来,不仅将这件事情做得更为逼真可信,也让韩梧信这个老狐狸直接暴露了马脚,不好再隐瞒了自己的属性了。 自从韩梧信担任了钦傲的丞相以来,钦傲的每一次针对外部的对策,都会被那一方巧妙化解。而元康帝追查多年也隐隐察觉到朝中藏有内鬼之事,也正好借着这次的选秀之事将这件事情落实,恰恰能够安了朝中臣工之心,让他们少了那起子恶毒歹念! “如此说来,阿沐的计划倒也算得上顺利!”听了云沐阳这种半遮半掩的解释,依晴并没有于脸上表现出不悦神色。毕竟,这件事情牵扯甚广,少一个人知道便多了一份安全。想来云沐阳不肯将所有的计划倾数告知于她,也是出于对依晴的保护,这才有了如此举动。 假使换做了从前的依晴,还不知会不会将这件事情想左了去,倒是徒增了二人之间的误会。而如今看来,依晴也不再是那般偏执不听劝的性子,云沐阳也较之从前改变了许多。想来这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大抵上不过是一句“互相理解互相包容”才能够说清楚内中一二吧! 就在依晴与云沐阳进行眼神上的交流之际,与他们相隔数个位置的楚王云翎南却将这些看在了眼中,仍旧是那副欣慰的模样表现在面上,这倒是从未有过丝毫的改变。只不过,依着方才的情状来看,云翎南似乎还将自身的视线瞥向了高位上的徐皇后,只是那等子神色也只将眸中的柔情隐去,似乎生怕因此而招来了自己的皇兄元康帝的误会一般。 正当时,韩梧信与雷宛如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二人下意识地想要追寻了对方的目光,却在慌乱之中表现得更为明显。瞧着二人的如此情状,纵然元康帝不去派人详加问询,想来也是能够做实了这等信息的。不过,丁敏芝这一次也不过是瞎猫撞上了死老鼠,误打误撞揭开了雷宛如与韩梧信之间的隐秘关系,倒是省去了云沐阳与元康帝的谋算了。 现下局势已然成为了元康帝与云沐阳最为希望的当口儿,他们父子二人又怎么会错失了这等机会呢?本没有过多发表意见的元康帝早已经耐不住性子,直接开口想要将这件事情加以了结,而待其开口之时,云沐阳也适时来到了队列之前,时刻准备着响应了自己父皇的言语。 “够了!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朕?”不再状似温和的言说,元康帝一掌拍在了座位的扶手之上,这等气势连一旁坐着的徐皇后都被唬住了。一见元康帝成了这副模样,亦是赶忙调转过来,希望能够劝说了元康帝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而伤了身子。毕竟,同雷宛如、丁敏芝这等子官家女子而言,掌控着钦傲朝堂的帝君更为重要不是吗?且不说这些官家女子了,就连韩梧信这么个身处高位的官吏都比不得元康帝来得重要,就更不要说因为他们之间的这些猫腻,而生出了什么气性了! “圣上切莫因此伤了龙体……” 徐皇后的话才说出口来,元康帝便径直说出了自己早就已经计划好的言辞,表现出一副极为愤怒的模样,倒是让徐皇后担忧起他的身体来了! 看着徐皇后有些紧张地起身,元康帝先是伸手示意她安坐,这才愤怒地瞪着殿正中央站着的几人,好似对于雷宛如那抹假装的在意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韩相,那个女子说得可是真话?”待元康帝调整好了情绪之后,他这才冷冷地问了一句,不过说出口的言语却没有提起丁敏芝的名姓分毫。话中也不过是以“那个女子”来加以代表,压根儿就没有提起丁敏芝这人,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认识这么个丁家千金。 被元康帝这么追问,韩梧信也心中多了份慌乱,毕竟他当真与雷宛如之间存在着联系,而这份关系可是绝对不能拿到明面儿上来说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存在,韩梧信才越发觉得自己不该替雷宛如解围,如今倒是连自己都搭了进去。而且,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戳破了他们暗地里关系之人,居然会是他送入宫中的丁敏芝。当下里,韩梧信便在心中暗暗骂了丁敏芝千百句,心说这等忘恩负义、愚鲁蠢笨之人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骂归骂、说归说,现今元康帝都已经追问到了自己的头上,韩梧信又该怎么去应对呢?若是直接否认了这么一件事情,韩梧信心中也怕丁敏芝当真掌握了什么线索,将这个窟窿越捅越大;可要是承认了自己与雷宛如密会,那又该想个什么理由敷衍过去呢?再者说,乾坤殿中的众位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若是真的想要想个理由去敷衍了他们,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啊! “圣上圣明,可千万不要被这么个黄毛丫头哄骗了去!” 思索再三,韩梧信仍旧选择否认了丁敏芝的指认。在他看来,丁敏芝方才的言论情急造谣多过亲眼所见,即便自己真的被丁敏芝看到了进出雷宛如的房间,到时候再寻个证人证明自己那个时辰不曾出现在秀春台,这也是易如反掌之事,倒是不必去担心了丁敏芝能够翻出什么滔天巨浪来也就是了! 只见韩梧信拱手回复着元康帝的问话,随着韩梧信的答案说出口来,雷宛如的脸色也变得越发正常了起来。毕竟,在雷宛如想来,只要韩梧信不会立刻招认,那么自己就绝对不会存在什么危险。且不说丁敏芝不可能再说出什么详尽的内容,就算她真的想要说出韩梧信与她之间密谋大事,也该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躲过之后的报复才是! 想到此处,雷宛如便表现出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在地上跪行了几步之后,想着元康帝与徐皇后磕了几个响头。待起身之后,雷宛如这才声泪俱下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圣上娘娘明鉴,臣女……臣女当真没有做出过这等腌臜事来!许……许是公主殿下错认了臣女,而且……丁小姐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圣上娘娘明鉴啊!” 瞧着雷宛如极为激动的模样,一旁看戏的云沐阳心下了然,已经知晓丁敏芝这话必定属实。若非如此,雷宛如也不会是这么个紧张态度,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否认了所有人对她的指认,甚至连话都紧张地说不利索了! 依着云沐阳的判断,若是当真心中冤屈之必定会音色洪亮,斩钉截铁地表明自己受到了迫害。而绝非是这种焦躁急迫的模样,倒像是有多少个人在其身后追赶着她,让她这么一通儿话都说得如此急切了起来。 “阿沐,火候差不多了吧?”不经意地一瞥之后,依晴便看到了云沐阳已经微微勾起的唇角,这才小声在他的耳边嘀咕了一句,心想着这场大戏也该收场了。只不过,就在云沐阳转过头来看向她的时候,依晴却察觉到了云沐阳心中所想,只无奈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到,“看来,还远远不够宸王的意思啊!” “什么都瞒不过晴儿,这火自然越大越好,只有到无法收场的时候,才能一举将这些人……”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听得高位之上的元康帝有些不耐烦地训斥着正哭泣着的雷宛如,那声音中的厌恶已经逐渐显现出来了。不过雷宛如能不能察觉到如此变化,这倒是只有雷宛如自己知晓,旁人是绝无可能探知其中一二细情的也就是了! “够了!”待元康帝怒喝一声之后,原本吵闹的乾坤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都看着高位上的元康帝,不敢再做出什么造次的举止言行。 其中最为突出的不是瞬间不再哽咽痛哭的雷宛如,也不是本就与元康帝打交道数十年的韩梧信,反倒是想要借此除去了其他人的丁敏芝吓了一跳。虽说元康帝的年岁都已经可以做了丁敏芝的祖辈,可上位者历来养成的气息却是没人能够模仿的。丁敏芝素来跋扈嚣张,如今瞧见了元康帝这等气性,倒是让她不由地动了些心思。 从前她一直觉得仰仗着韩家的势力,可以让她在宫中横行妄为,不过瞧着当下的光景,丁敏芝自然认为韩梧信已经将天平伸向了更为得了元康帝注意的雷宛如。不若如此,她又怎么会突然跳出来说出这起子言辞,势必要将雷宛如置之死地呢? 不过回过头来细细想来,丁敏芝现下并不觉得一定要倚靠了韩家才能够存活,将元康帝与韩梧信的行为举止看在眼中,她似乎已经发现了另外一个高枝儿。如此想着,若是自己真的能够把雷宛如除去,又将韩梧信拉下水来,许这钦傲的帝君也会高看自己一眼,岂不是比攀上韩家更为光耀吗? 只要一想到这些,丁敏芝便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全都被自己脑中的这些情节策划所打动,哪里还会想到自己也是同韩家脱不得干系的?再加上现如今看到了元康帝如此一面,更是让她更为心动,哪有不卖力将这些人通通压下风头的道理呢? 如此一来,倒是只有丁敏芝之人将所有的关注点放在了已经无人在意的册封之事上,其余那些个无辜的秀女也早就默默站到了一旁,不愿同这些朝堂之事沾染了分毫关系。纵然她们的身家或多或少值得元康帝关注,即便她们只是女子却也明白,有些事情还是少沾染为好,而这朝堂之事更是不能让自己牵扯了一丝一毫。 钦傲的规矩向来如此,女子是不得干扰了朝堂大事的,一旦真的因此而延误时机,恐怕不光会让自己留了骂名,就连自己的母家也会因此而失了所有。因此,这些秀女无不想将自己置身于事外,唯独丁家千金丁敏芝上赶着的往里头扎,这番举动倒是没少引得其余秀女的嘲笑。只不过这嘲笑也只能在心中,依着乾坤殿的庄重而言,她们是万万不敢在此处如此放肆的! “荣连福,先将其他秀女送回秀春台,只留这两个在此处!”高位上的元康帝沉声吩咐着一旁侯着的荣连福,纵然伸手指着跪倒在地的雷宛如与丁敏芝,却压根儿没有说出了她们的名字。想来,元康帝是想给旁人造成一种自己压根儿不识她们的假象,这才如此吩咐了荣连福行事。 “是!老奴这就将众位贵女送回!”痛快地应了一声之后,荣连福便弓着身子从高位旁退到了陛下,而后才示意其他秀女随同自己离去,也将这件纷扰之事关在了乾坤殿之中,不曾被外人察觉。 只见得荣连福引着其他秀女穿过迂回的回廊来到了秀春台之后,便要求各位官家千金不要随意走动,亦不允许胡言乱语。待嘱咐再三之后,荣连福这才转身想要返回乾坤殿交旨,只不曾想自己却被一个长相并不怎么起眼儿的女子拉住。就在荣连福心生疑惑之际,那个秀女却小声在其耳边嘀咕着,“荣总管,小女子也是个嘴笨心实的,希望您给指条明路……” 之后的话还未说出口来,荣连福便已经知道了这个秀女的用意,只怕是希望自己能够为她透露些圣上的脾性,也好今后能够避开了这些,少走些弯路也就是了。只是……荣连福感受着自己手中被强行塞进的银钱,脸上本还存在的客套笑容却直接消失了踪迹,换上得则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贵女言重了!”只一句话荣连福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顺势将手中的银钱塞回了这个秀女的手中,其沉声说着:“贵女如此瞧得上老奴,可老奴却不能捏着良心拿了这些个银钱!” “总管您这是……”看不懂荣连福的用意,这个秀女明显有些惊讶,就连声音都变得比方才多了分不确定在其中。 “贵女,老奴只是个伺候的奴婢,至于主子们的心思,老奴不敢胡乱揣测,这在宫中可是犯了大忌讳的!” 第485章 襄计成丁女升位中 言及至此,荣连福直接松开了这个秀女伸出来的手,不再去理会了她想要再次塞入自己手中的银钱,继续着自己尚未说完的言语。“贵女也该知晓,这圣上的意思便是天家之事,哪里是奴婢这么个凡人能够揣测的?” 一边说着,荣连福一边想要同眼前靠上来的秀女拉开距离,更是在暗示眼前之人应当安分守己。“贵女且停步,老奴还要回乾坤殿交旨,就不在此处多停留了!” 话音才落,荣连福便径直转身离开了秀春台,将方才靠上来的那个秀女晾在了一旁。若是荣连福没有记错的话,方才那个想要塞给自己银钱的女子,估摸着该是个世家女子,想要通过这种事情打探了宫中的事情才是。只不过,眼下荣连福哪里有空闲去理会了这么个小角色,倘若乾坤殿中的这场大戏能够顺利谢幕,身为皇宫大内总管的自己倒是可以安心不少。只是时局尚不可知,荣连福又哪里敢造次,做出这等收受贿赂的事情来呢? 当荣连福匆匆赶回乾坤殿的时候,殿中的几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而一向自以为不可能遇到阻挠的韩梧信也被丁敏芝咬得死死的,没有办法帮到雷宛如分毫。再加上有明霞公主的指认,雷宛如就算是想要摆脱了眼下的局面,想来也是绝不能够的吧! 观察过殿中所有人的神情之后,依晴轻轻扯了扯云沐阳的衣角,想要同他低声说些什么。“阿沐,阿沐……” 可她低声唤了几次,云沐阳都未曾理会了她的言语,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当下的局势。虽说依晴对于云沐阳忽略自己呼唤的事情有所计较,不过当前时刻确实不容有所闪失,因而依晴并没有同云沐阳计较太多,只有些无奈地瘪了瘪嘴,继续看着大殿上的这么一出儿好戏。 而她这番举动也让一直注意着他们夫妻二人的楚王云翎南看了个真切,虽然云翎南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可瞧着他的面色倒像是很欣赏了眼前的这么一幕似的。若是有人能够瞧见这等场面,想必他也会因此而心惊不已,毕竟想要让从不过问了旁人的云翎南露出这等表情的,除了楚王妃之外似乎就再没有什么其他人可以办到了! 就在云翎南看到云沐阳夫妻之间的小动作之时,大殿中的情势又多少发生了变化。也许是因为韩梧信已经扯进了这件事情中间,雷宛如只能极为勉强地承认了自己同韩梧信之间确实存在联系,而当她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丁敏芝立即露出了一副得意的模样。瞧着她那抹子得意的神色,就好像雷宛如承认了这些之后,就再不会有资格成为了钦傲宫妃一般。只是丁敏芝还是忽略了一点,能不能够成为宫妃,并不在于自己同朝中官员是否存在着私下联系,而是在于钦傲的帝君元康帝是否会忌讳了二者之间的联系。倘若真的如丁敏芝想得那般,只要秀女或者宫中妃妾同朝中官员存在联系便要铲除的话,那她身为刑部尚书丁儒昌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会成为秀女呢?元康帝又为何会要将这次选秀的界限划在了京都官员的这个圈子内呢? 说到底,不过是元康帝对于某些人有所忌惮,所以才极为忌讳了这些来往。而丁敏芝的这次揭发也不过是凑巧的行为,倒是同其他的什么再没了联系也就是了! “圣上,雷宛如已经承认了,臣女的确没有说了谎话!”先是肯定了自己的功绩之后,丁敏芝这才向着地面磕了一个响头,继而说出了自己尚未说完的言语。“圣上明鉴,若是臣女此言非虚,想必……明霞公主殿下所见,也应该是确有其事的!只是……” “只是什么?”听了丁敏芝的话之后,贞贵人极为敏感地追问了一句,似乎生怕这人嘴里又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女儿的言辞。 “贞贵人,臣女并无恶意,只是觉得公主殿下所见想必也确有其事,只是这男子是不是韩相就……就不知道了!”别看丁敏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现得小心翼翼,可若真的能够了解丁敏芝本人性子之人,必定能够从中发现了她的真实用意。说起来,丁敏芝不过是希望借此再为雷宛如做实了云素玥所言的私会外男的罪名。 再者说,方才云素玥的话说得甚是明白,想来韩梧信这等年老之人也是担不得什么“大哥哥”的称呼的吧! 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丁敏芝话中的意思,贞贵人实在不想再拖下去,便直接顺着她的猜测向元康帝说明着。甚至于在言说之时,还要多表现出自己和女儿的委屈,想要让雷宛如彻底丧失了所有的机会。 “圣上,臣妾也不愿掺和进雷氏的这些腌臜事中,可素素都已经发现了这些,假使臣妾不去揭发此事,恐怕还会因此而犯了欺君之罪!”一边说着话,贞贵人一边扯着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云素玥,试图让自己的女儿亲口说出这些话来。只是,当她痛哭着表示自己的女儿确实看到这些的时候,云素玥哭得更为严重了起来,就连话都说得不再完整。 “父……父皇……素素没有……真的没有……没有说谎!”方才还只是低声啜泣的云素玥被自己的母妃拉出来之后,更加难受了几分,一张不大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儿,就连声音都要变得沙哑了。“素素真的看到那个姐姐同一个大哥哥见面的,素素……素素不敢……” 这些话被云素玥翻来覆去说了多遍,而高位之上的元康帝与徐皇后的脸色也是越发的凝重了起来。先前徐皇后只是以为雷宛如不过是同他人私会,在这种时候教训一顿,打发她回了家中也便算是给了圣上交代。可如今,不仅是私会外男的事情,就连本是闲官儿身份的雷家都与韩梧信扯上了关系,那徐皇后又怎么可能放过了雷家的千金小姐呢?这种时候不尽早解决了此事,保不齐什么时候雷家的心思就变了味道,同韩梧信一条心了也未可知! 与徐皇后想到一处去的元康帝心中也是如此想法,曾经他也只是怀疑雷宛如同韩梧信之间存在着什么不可知的联系,所以才会同意了自己的儿子做出了这么一出大戏。如今已经证实雷韩二人之间的确存在着联系,那他身为帝君便有理由去惩治了这件事情,也好稳固了江山社稷,无愧于云氏的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 听了云素玥的哭诉,再加上贞贵人一再的请求,这都给了元康帝极好的理由去过问了雷宛如与韩梧信之间的关系。且不说方才雷宛如只是含糊地承认了她的确与韩梧信之间存在着来往,单就是一个身处京都的闲官儿,居然能够同当朝的丞相搭上线儿,这就值得人深思许久。 换言之,雷家本就不是什么分毫必争的权势板块,可如今雷宛如却能够让韩梧信替她开脱,这就说明雷宛如对于韩梧信或者说是对于韩梧信这一方势力极为重要。至于这种重要到了什么地步,恐怕除了韩梧信之外,也只有一直试图从中脱困的雷宛如心下最为清楚了。 既然如今韩梧信已经露出了端倪,雷宛如也到了这种自身难保的地步,元康帝现下只需要宣布一下接下来的结果,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力量,也便能够浮现出来了!也正是基于此,元康帝才会放任了贞贵人与瑾贵人一同闹出这许多来,当然,这其中还少不得丁敏芝这么个愚笨之人在其中搅乱。 如此看来,这件事情了结之后,元康帝恐怕还会给了丁敏芝些奖赏,不过是赏赐些可有可无的物什,在宫中养个闲人也就是了! “圣上!老臣多年来为我朝尽心尽力,您……您一定要还老臣清白啊!”到了这种时候,韩梧信哪里还会在乎了雷宛如的死活,当下便开始向元康帝说起了曾经,希望能够借此免除了自己已经做实的罪名。 而已经无力挣扎的雷宛如又怎么去解释了昨夜私会男子之事?再加上自己还承认了与韩家来往过密,只怕之后的计划也不可能再由她完成,只能再行安排了他人执行了! “圣上!”甚为悲伤地哭喊了一声之后,雷宛如直接重重地磕在了乾坤殿的大殿之上,而后才缓缓起身,一张脸上则极为的苍白憔悴。 瞧着雷宛如如此模样,元康帝倒是稍稍放缓了语气,沉声喝到,“雷氏你还有何可说的?” “没有……臣女……臣女只希望圣上明察……”即使到了现下时刻,雷宛如也仍旧不肯承认了云素玥口中所谓私会外男之事。再看看她这等悲伤的表情,倒是让在场的他人有些动摇,隐约觉得可能真的是明霞公主年岁尚小,认错了他人引来了误会吧! “臣女的确同韩相有过往来,可……可那不过是韩相照顾晚辈的一点子心意,就是……就是因为害怕圣上有所误解,臣女才会刻意隐瞒了这件事情!”将自己同韩梧信会面的事情解释了一番之后,雷宛如这才逐渐恢复了平静,而后再次启口说到,“至于……至于公主殿下所说的什么私会他人……臣女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许……许是公主殿下月黑之夜认错了长相,将……将臣女同哪个不守规矩的都人丫鬟错认了也不一定!” 一改先前的强硬态度,雷宛如开始改变了自己的态度,而这种逐渐软化的模样在旁人看来,许也会被认为是无可奈何下的再次解释。不过无论如此,想来雷宛如都不可能想到,其实自己早就已经暴露了目标,不过是元康帝等人还未查到切实的证据,这才没有对她用刑逼供。 若真的换成了刑部大牢中的那起子判官,只怕精心打扮的雷宛如也会成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就连她身边那个随侍的丫鬟紫樱都逃不得干系,必定会受到刑罚之后,再追问了些什么吧! 大抵上是看够了这些个闹剧,元康帝也已经确认了眼前的雷宛如的确身份存疑。而接下来他能做的,就是将这件事请问暂时搁置,加派人手仔细调查了有关于雷家、或者说是有关于雷宛如的一切才是正经! “罢了!来人,将雷氏先关在秀春台,至于其他的秀女暂且安排了旁的住处。待一切事情查明之后,朕自然会还给你同韩相一个清白!” 元康帝这头儿也才刚吩咐了下去,身旁的荣连福便直接口中称是,示意着一旁侯着的几名宫人都人上前,将雷宛如给带离了乾坤殿。就在雷宛如即将踏出乾坤殿的时候,高位上的元康帝再次发话,吩咐着荣连福道:“对了,将雷氏身边服侍之人尽数换去!” 一听这话,雷宛如呆愣片刻便立即转过身去,一脸惊恐地看着元康帝,瞧着那等表情大抵上是在询问为何如此为之。只是,依着她当下的身份,即便想要开口询问,恐怕才张了嘴来,便被人扣上一定大不敬的罪名了吧! “是!老奴这就重新安排了宫人前去雷小姐的房间侯着!” 言罢,荣连福便给跟在雷宛如身后的几个宫人都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尽快将雷宛如带离乾坤殿,而自己则是转向了另一方向,去安排了方才元康帝的吩咐。 待雷宛如被带下去之后,元康帝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一旁的韩梧信身上,只是眼下韩梧信还未从方才的事情中转过神来,并没有发觉元康帝对于自己的打量。直到元康帝出声唤了他一声之后,韩梧信这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只是这声太过于随意,难免会被人说成对于皇族的不敬罢了。 “圣上……圣上恕罪,先前老臣去看望了雷家小姐,也是想着……多照顾些雷金的女儿。可老臣万万没想到会因此而造成如今误会,老臣……老臣……请圣上恕罪!” 待反应过来之后,韩梧信才突然拱手向着元康帝请罪,只是言语之中并不见多少悔意,倒是隐约间透露出对于丁敏芝无中生有的愤怒。而这等子情绪变化丁敏芝自然听不出一二,现下的她还正得意着,希望能够借此得了元康帝的关注,又哪里有功夫去理会了韩梧信的三五言语呢? “哦?韩相不必解释了!这次的事情是因为雷氏而起,韩相于钦傲社稷有功,朕又怎么会成了那不明是非之人呢?”先是出言安抚了韩梧信的情绪,而后元康帝才将整件事情都怪在了雷宛如身上,倒是没有涉及到自己的女儿一分一毫。 不过,纵然他如此说了,丁敏芝还是觉得有些不够,身为帝君的元康帝都已经将这些都甩给了雷宛如,那他为何还不提了自己的功劳呢?若真的同自己没了什么干系,那自己这么些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因为丁敏芝有这等想法存在,倒是让她心中越发不平衡了起来,本该安静等候着元康帝接下来的言语,却也不能够安抚了她已经失衡的心思了。就在元康帝还在同韩梧信打着太极的时候,丁敏芝直接高声喊出了一句,希望借此来引起了元康帝的注意。当然,光是注意还不能满足了她的心思,恐怕除了注意之外,她还希望元康帝能够因此想起了自己的功劳,也好对自己另眼相待! 不过,若世事皆可洞察,那倒也说不得什么“世事无常”的言语了! 第486章 襄计成丁女升位下 正在元康帝同韩梧信互相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的当口儿,丁敏芝直接插了进来,想要在元康帝面前多表现几分,希望能够借此来给其留下深刻的印象。只不过,她如此行为的时候并未察觉,元康帝在看向她时,一双眼睛中突然闪过的一抹嫌恶。 “圣上,虽然雷宛如承认了她与丞相府有所联系,您也不能忽略了她私会外男之事啊!”本来元康帝都已经打算将这件事情押后,命人私下里去调查一番也就是了。只是丁敏芝将这件事又再次提起,他便不得不对这件事情加以表态,若不如此,岂不是让乾坤殿中的众人都看了皇族的笑话了吗? 一想到这些,元康帝的脸色又哪里能够好到哪里去,只是他惯常都是阴沉着一张脸的模样,倒也是让旁人瞧不出个真实态度的了。现下除了要处理了那件私会之事外,只怕丁敏芝这般行事,也是想要从元康帝这里得到些什么才会有了如此唐突的言辞。 即便元康帝十分嫌恶丁敏芝这种性格之人,却也只能将这份嫌恶压在了心底,装出了一副开心的模样同她应答着。“正是这么个理儿!既如此,朕还要多谢了你……”支吾了阵子之后,元康帝并没有说出了丁敏芝的名姓,反倒是求助似的看向了一旁坐着的徐皇后,希望她能够说出了眼前这个女子的名姓。 徐皇后也不亏是同元康帝夫妻多年之人,又哪里看不出自家夫君的为难之处呢?即便她心下里偷笑得紧,却也是在面色上不露出一二,只一本正经地同元康帝继续着眼前这场大戏。“圣上,这女子是丁儒昌大人家的大女儿,丁敏芝!” 如此介绍了一番之后,元康帝也算是了解了眼前这个人的底细,心中的那股子不耐烦也只能再次深埋起来。而一切的原因除了她丁敏芝是丁家丁儒昌的女儿之外,还因为丁敏芝同文家的亲密关系,再加上先前曹晟已经向自己汇报,丁敏芝又同韩家有着理不清的关系。如此一来,丁敏芝这么个不招人待见的主儿也成了不能轻易触碰的对象,只待一切事情了结之时,才能够彻底解决了这个人了! 在心中计较再三之后,元康帝笑着看了看徐皇后,而后才回过身来对着陛下的丁敏芝吩咐着,“念你父亲为我钦傲社稷有功,这次你有勇于揭发了雷氏的忤逆之罪,朕……朕就趁着今儿个的册封礼,封了你才人之位,封号嘛……就定为……”元康帝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徐皇后便有意插了一句话,希望能够引起了元康帝的在意。 “圣上,丁家这位小姐也是个蕙质兰心之人,不若这封号……就取个惠字可好?”坐在一旁的徐皇后一边向着元康帝提议着,一边笑眯眯地看向了已经跪倒在地上,准备向着高位上的二位谢恩的丁敏芝。瞧着徐皇后的那起子神态来看,似乎已经笃定了丁敏芝绝不会拒绝了这么个封号,或者说,她完全不会在意自己的封号是什么! “惠?也好!惠者,聪敏仁义之人也!丁家这姑娘也的确担得起这个字!”听了徐皇后的建议,元康帝竟然连思考都没有,便直接认同了徐皇后的提议。当他语气甚为轻松地宣布了这件事的时候,还有意识地去观察了在乾坤殿中众人的表情,只是当他着重观察了韩梧信的情绪的时候,却已经忽略了站在殿中角落处的依晴的情状。 只见得依晴在徐皇后做出这等提议的时候,不自觉地已经抬起手来轻轻捂住了自己的朱唇,似乎是不希望自己的声音泄露出来一般。而就在元康帝认同徐皇后的提议之时,依晴已经强忍着自己内心的笑之冲动,硬生生将已经弯出了弧度的唇角给恢复了平静。 “晴儿这是做什么?”瞧着依晴忍得如此辛苦,云沐阳便有意去了解了她内心的想法,这才开口想要询问了这般行事的用意。只是当云沐阳开口的时候,依晴便已经轻声用自己的唇瓣作出了动作,向云沐阳强调着什么似的。 待云沐阳仔细观察了依晴的唇形之后,他这才意识到依晴口中表达的是方才父皇亲自给丁敏芝这个才人定下的封号。此时的他心中正纳闷着,怎么依晴会出现如此反常的表情,下一刻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微微扯起了自己的嘴角,同依晴一般模样强忍下了大笑的冲动。 “阿沐可是已经知晓了个中……滋味?”将云沐阳的这些变化看在了眼中,依晴也不过是加深了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询问着身旁的云沐阳。 而云沐阳并没有再开口出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之后,将手握成拳抵在了唇边轻咳了一下,似乎是有意纠正自己当下的态度一般。就在这之后,云沐阳才调转了视线,将自己的关注点再次落在了大殿上的丁敏芝与韩梧信身上。 与此同时,丁敏芝一听到元康帝与徐皇后竟然准备直接将自己升为才人位分,且亲自为自己定了封号,她又哪里会不为此感到高兴呢?况且,对于丁敏芝这种人而言,只要能够让她感觉到自己达到了心目中的目标,他在又哪里会去顾忌了什么? 别说是元康帝与徐皇后“费尽心思”为其定了个好的封号,即便只是元康帝随便捡了个字来定了丁敏芝的封号,想来她也是十分乐意的吧!毕竟,对于丁敏芝而言,封号是什么并不重要,她最为得意的只是被元康帝与徐皇后亲自丁封号的这么个举动罢了!只要一想到这些,丁敏芝心中就忍不住地想要狂笑出来,却碍于当下的场面不能够如此,只能将这份狂喜压在了心底,待一切结束之后好好回了秀春台耀武扬威也就是了! 只不过,对于元康帝与徐皇后亲自为已经升为才人之位的丁敏芝拟定封号一事,方才努力打压了雷宛如的贞贵人与瑾贵人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嫉妒神色,反倒是她们二人也做出了一份努力,忍住了自己想要笑出声的冲动。如若真的要论起云沐阳夫妇与贞瑾二贵人为何会引发这般模样,只怕还是要从元康帝方才的那句话说起了。 仔细想来,元康帝方才在同意了徐皇后的提议的时候曾经说过,“惠者,聪敏仁义之人也”之类的言辞,这句话本是没有什么错漏的,也是个极为恰当的表述。可若将这么个形容放在了丁敏芝的头上未免有些尴尬,也让在场的众位多了一份谈资,一份有关于丁敏芝与自己封号之间的笑谈的谈资! 谁不知道“惠”之一字多用于贤德聪敏之辈,而依着方才丁敏芝做出的这些事而言,贤德聪敏倒是没有让在场之人看个明白,而尖酸刻薄却是能够让所有人看个清楚了!正是因为这个颇具有讽刺意味的封号加于丁敏芝之上,云沐阳与依晴才会出现方才的情绪波动,而贞瑾两位贵人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危机感觉。即便元康帝这次升了一个小小秀女的位分到了才人那又如何?只要参与了这次的册封礼的人就知道,丁敏芝这么个“惠”之封号,不过是徐皇后与元康帝对于她这个人的嘲讽罢了!既然已经有了这般嘲讽的封号,两位贵人倒也是不必在意了这么个没得半分才情之人会吸引了圣上注意。倘若元康帝当真宠信于她,那才是真的败坏了自己的名声,让后宫中人与朝堂上的臣工们瞧不得了吧! “臣女……臣妾多谢圣上娘娘赐名!”一听是徐皇后与元康帝亲自为自己定下了封号,丁敏芝哪里会去理会了这个封号的含义,只觉得由这两人给自己定封号无上的荣光罢了。只要她一想到自己的封号是由后宫之主亲自拟定的,若是说她内心毫无波动是万万不可能的,这般抬举了自己的行为在丁敏芝看来,难道它不值得自己去炫耀一番吗? 说话的功夫儿,丁敏芝已经重重地在大殿之上磕了几个响头,似乎是有感谢着徐皇后与元康帝的亲赐封号。只是若是想来,将来她想出了这里头的个中滋味,只怕会将整个后宫都闹得天翻地覆,再没了现如今的这副得意模样了吧! 看到丁敏芝如此谢恩的场面,元康帝与徐皇后也只是笑而不语,之后才示意着身边的宫人将丁敏芝带了下去,至于将来赐住宫宇之类的事情,也都交由了荣连福这么个总管来打点也就是了。现下对于元康帝而言,他最想要做的不过是稳住韩梧信这个棘手之人,为他与自己的儿子云沐阳调查雷宛如争取到更多的时间罢了。要知道,经过这件事情他们已经确定了雷宛如与韩梧信之间存在着某些微妙的联系,而这份联系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者说这份联系能不能够解开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这都是需要时间去加以确定才是。 乾坤殿中的众位看过了这么一场大戏之后,并没有敢多说些什么,不过是都心照不宣地将这件事情压在了心中,没有透露出半点的意思。而韩梧信则是被元康帝强行拉住,带到了御书房中攀谈,至于他们君臣之间究竟说了什么,元康帝究竟是以什么来稳住了韩梧信,这就让殿中之人不得而知了! 只是这些事情恐怕是瞒不得云沐阳的耳目,被他知晓了这其中的情由,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当元康帝身边随侍的荣连福前来宣布,这次的册封礼暂且搁置的时候,只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却碍于皇族的颜面而不可能多说了什么。就在众人准备退出乾坤殿的时候,云沐阳与依晴迎面便碰上了向他们这方走过来的楚王云翎南,只他们夫妻二人并未觉察到什么不妥,倒也表现如常无甚惊讶神色。 “皇叔安好!” 待云翎南走到了二人近前处,云沐阳便拱手向着楚王的方向行了个礼,而云翎南虚扶了一把之后这才向依晴介绍着。 “皇叔这是侄儿迎娶的王妃韩依晴,晴儿,这是我皇叔楚王殿下。” 其实即便云沐阳不向他们互相介绍,想来在那次的团圆宫宴上他们二人也是能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的,只是想来那等子情状也确实尴尬,还是如此正式的介绍能够免去了诸多的不方便吧!面对云沐阳的介绍,云翎南也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也算是给足了依晴颜面,若他真的对韩依晴这么个侄媳妇儿品头论足,倒是显得不合规矩乱了分寸了! “殿下安康!”听了云沐阳的介绍,依晴也要只是中规中矩地唤了声“殿下”,却并没有多亲切地称了一句“皇叔”。这倒不是依晴想要故意疏离了眼前这位楚王殿下,实在是礼法规矩如此,她即便想要不计那般的称了一句“皇叔”,也怕有心人听了去,做了许多文章了。 “晴儿不必如此,皇叔很关心我,想必他也希望你能喊了一声皇叔呢!”听了依晴不温不暖的一句话之后,云沐阳却并没有什么尴尬的神色,只是热情地向依晴解释着他与云翎南之间的关系,也让依晴能够理解了自己的心思。才说到此处,云沐阳便再次看向了身前的云翎南,一脸笑容地问着他道:“皇叔可愿如此?”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还是如此顽劣!我若真的不允了去,你小子岂不是要和我拼命了?”楚王云翎南素来是个爽快之人,哪里会听不出云沐阳话中的意思,他略笑了笑便戳破了云沐阳的“阴谋”,只看着眼前这么个娇俏佳人说到,“既然这小子都已经这么说了,你就唤我一声皇叔就是了,若我不应允了,只怕这小子会一直惹了我的麻烦!” “皇叔说得哪里话,沐阳又岂敢做出那等子行为呢?”顺着云翎南的话头儿,云沐阳倒是接得痛快,却也不免有些卖乖地嫌隙了。而这些也都被眼前的云翎南看在了眼中,只略说了三两句话,便调笑了两声不去打扰了他们这小两口儿的相处。 只不过,就在云翎南转过身去的时候,原本舒畅的面容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又像是在心中计较着什么一般。而云翎南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光景,只怕除了他自己之外,倒是没有人能够窥得一二了吧! 直到云沐阳带着依晴离开了宫门后,依晴这才敢说出了自己一直压在心中的一段话,只是因着要登上马车的缘故,到底是耽搁了些时辰。 “阿沐,今天的事情真的……算是顺利吗?”当马车发出了轱辘轱辘地转动声音的时候,云沐阳与依晴已然坐在了自家府上的马车之中。迟疑了片刻之后,依晴还是小心翼翼地追问了一句,因为方才宫中发生的事情的确有些出乎了依晴的意料,倒是让她对于先前的计划有所担忧了。 而与依晴面容不同的是,云沐阳并没有对于方才的事情多有焦虑,反而表现得极为轻松,似乎今日发生的事情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可依晴明明记得,要将这次的时间做大的任务,云沐阳希望由她来完成,如今换成了贞瑾两位贵人,倒是意味有些微妙了吧! “自然!” 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云沐阳似乎只是希望能够安了依晴的心思,只斩钉截铁地说了这么两个字之后,便再没有了什么其他的言辞说出。一路之上,马车上倒是显得安静异常,只留有依晴依旧摸不清个中的情状罢了! 第487章 番外 落花时节初逢君 如今已经是秋日的光景,珞珈山上的丹桂也绽放出了光芒,虽说宫中才发生了乾元殿的事情,却丝毫没有影响了民间百姓们趁着秋日的光景出游,去欣赏了珞珈山最为有名的丹桂之景。 而这一次的故事,也许就是伴着丹桂的清香缓缓铺展开来,只等待一个有缘之人来到此处,促成这段让人倾羡不已的奇妙姻缘吧! “小姐您……您别同大小姐她们一般见识……” 本是宁静的珞珈山上,打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听着她言语中的意思,大抵上是哪家不受宠的小姐手下的丫鬟才是。不过若是有人能够仔细探看一番,倒是能够发现这个出声的丫鬟就是丁家二小姐丁敏苒的丫鬟阿诺,而她口中所谓的小姐也便是丁敏苒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在阿诺声音越发洪亮的时刻,一个纤弱的身影自那个方向而来,瞧着她抬起手在脸上擦抹的样子看来,大概是丁敏苒又受了自己家那个嫡亲姐姐的什么呢闲气也未可知。因着这层缘由,丁敏苒与阿诺才出现在了不曾有人到访的珞珈山后山之地,眼瞧着秋日里头的山中阴风吹得越发强烈了,阿诺的心中也渐渐焦急了起来。 虽说她只是个丫鬟,可自己跟随了丁敏苒多年,已经看惯了自家小姐的嫡亲姐姐肆意欺负她的事情。即便阿诺想要出手帮助了自家小姐,可碍于丁敏芝丁家大小姐的身份,她不过是一介下人又怎么能同她对抗了呢?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丁家大小姐身边一直有翠宝在旁扇阴风点鬼火的,她这么个小小丫鬟就算是想要插嘴帮腔,也是万万不可能实现的吧! 而今日丁夫人阮宁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来了缘觉寺赏丹桂,顺便要为自己的大女儿求一支签,这才成为了丁敏苒与阿诺出现在珞珈山后山的契机。不过,若真要计较起来,她们如今迷失在后山中的真正理由,恐怕还要怪在了无理取闹的丁敏芝头上才是。 如若不是丁敏芝跋扈惯了,非要寻了什么秋日里头的鲜花润手,她家小姐也不会说了句嘴便被丁敏芝找了茬。一通儿辩白之后,本来无甚错漏的丁敏苒不仅平白得了自己娘亲,也就是丁家夫人阮宁的训斥,还被罚回到家中要思过多日才算了事。不过假使真的将这件事情摊开来说,似乎丁敏苒并没有什么错漏,倒是丁夫人处理太过于偏颇,难免让人心中觉得不痛快就是了。 也正因为此,丁敏苒才会心中有了不平衡,一气之下竟然从寺中跑了出来,直接穿过了缘觉寺的后门,跑到了当下的地界儿上。 “小姐,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这秋日里头可千万别吹了山风,容易得了风寒的!”总算是追上了自家小姐的阿诺看到了丁敏苒呆立的身影,便极为细心地劝说着她,希望她家小姐能够不去同大小姐计较了,尽快返回了寺中才是。 可当阿诺走到丁敏苒身后的时候,她却无意间瞥见了丁敏苒看到的眼前景象,当下便如同她家小姐一般呆立在了那里,久久没有移动的迹象。 只见得后山的一处山谷处,因为地势的原因,倒是能够在她们二人所在的展望台处看个清楚,而谷中片片的丹桂花团也是让本是青葱年岁的两个姑娘呆愣了许久。也许是因为在京都之中看到的多是亭台楼阁间的花啊朵啊之类的景色,难免让人觉得有些矫揉造作了去;而眼前的这等丹桂秋景却显得气势磅礴,大气中又带了些女子温婉的典雅气质。 这景象若是能够用言语形容,只怕牡丹的雍容华贵还要败了三分,幽兰的空谷悠长还要逊了一魄,这种山势与花朵之间的绝妙组合,只怕连世上最有名的花匠也未必能够将其堆砌雕琢。这一刻的二人看着眼前的美景正出神,一阵山风自谷中飘过,倒是让山谷中的丹桂显得更为风姿绰约了! “小姐……我们……”呆愣了许久之后,阿诺这才想起了自己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话,只是当她想要继续自己的言语的时候,却不想有人径直打断了她去。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缘觉寺的禁地,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来到此处!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听着远处一个人影向着她们走来,再加上这声音明显出自一个成年男子之口,阿诺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单单是听了这人远处的呼喊,便下意识地去扯了丁敏苒的衣角,想要让自家小姐尽快离开了此处,同丁府众人会合才是最为要紧的。 “小姐我们还是……”丁敏苒身后的阿诺都还没有将话说完,打身后传出的那个成年男子声音便再次响起了。只是这一次而言,倒是没了方才的粗犷豪放,竟也多了些和煦在其中。这一点对于生于山野之人确实难得,并且也让还有些呆愣的丁敏苒察觉了一分,自己便不自觉地看向了来人的方向。 不多时,一个平头百姓打扮的男子便出现在她们面前,不过瞧着他的面容倒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罢了。不过这声音的确有些唬人,不免让人多想了几分,以为出声之人会是个凶恶中年人的模样。 “说的就是你们,这边是缘觉寺的禁地,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够擅闯进来呢?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又该如何是好啊!”一见望台处站着的的确是两个姑娘,而且瞧着年岁也不是很大的样子,那男子更是多了份担忧,话中的言辞倒也是不觉严厉了起来。只是,当下这种情况他并没有察觉了自己的不妥,而已经被眼前之人唬住的丁敏苒主仆也是没了动静,只是有些惭愧地低着头不发一语。 过了许久依旧没有听到眼前这两位姑娘的言语,男子心中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也只是含糊了两句,想要就此赶了她们尽快回去。只是这话都还未开口,便已经被丁敏苒接了过去,径直问起了他许多的问题来。 只见得丁敏苒向着男子的方向盈盈一拜,而后才被身后的阿诺虚扶起身,虽然之前在自家姐姐处受了闲气,却也并没有将这些无辜转嫁给了这个陌生男子。 “多谢这位公子好意,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当下景象,一时竟有些忘了形,还真是失了体统了!” 丁敏苒本就长得娇小可爱,只是素来装成一副憨直老实的呆愣模样,倒是被丁家父母看不得几分,只一心觉得心思灵活些的姐姐丁敏芝更为稳妥罢了。可依着当下的情状而言,丁敏苒身着一套芙蓉冰纹豆绿色的交领,竟也在这般萧索的秋色中增添了一抹活力。再加上她本就轻快的声音,更是让眼前的男子有些惊讶,不觉竟是看呆了眼的光景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这边素来是缘觉寺的禁地,二位还是尽快离开吧!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危险,那家中父母该担心成什么样子啊!”虽说这些话本不该男子说出口来,可经过他这么一提,丁敏苒的神色反而变得黯淡的几分,似乎并不认同了这个男子的说法。 “担心吗?”听了男子的分析,丁敏苒只是低声嘀咕了一句,便敛眉盯着自己的脚下,似乎对于男子的话并没有多大的赞同。 而一旁随侍的阿诺也因为知晓自家小姐心中所想,不免有些情绪上的波动。再加上突然遇到了这么个无故冒出来的男子,她哪里会同丁敏苒那般,自然想要将一切的气性都撒在这个毫无关系的陌生男子身上。本就有些气愤的阿诺看了看那人,语气越发的生硬了起来,她冷淡地瞥了男子一眼,即便眼前之人长相确实算得上俊秀,却也是被阿诺不得不当成了爆发怒火的工具。 “你这人也真是的,我家小姐愿意在哪里就在哪里,还需要同你这种人报备不成?”纵然阿诺从来不是这等尖酸刻薄的性子,可由于先前有着丁敏芝那件事情发生,倒是让她的好脾气都尽数交代了此处了。当下里,也许除了刻薄顶撞的言辞之外,只怕也没什么好的脸色去应对了眼前这么个陌生男子了吧! “阿诺,切莫无礼了!”即便丁敏苒也不认同男子的言语,却也听不得自家婢女如此刻薄的言论。她疾声喝止了阿诺接下来的言语,甚至还来不及换下脸上的悲伤,便向着男子的方向再次施礼,似乎是想要借此来替阿诺表达了歉意。 “这位公子,家中下人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您不要见怪!” 纵然丁敏苒与阿诺的情状不同,可男子看得出她脸上的悲伤,便不免多了个心思,想要开解她一番,别因此而造成了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而且,听着她方才的低声呢喃来看,似乎这位姑娘的家中父母对她并不算和善,难不成会是因此,才导致了她这么个妙龄女子来到了后山的禁地之中的吗? “这位姑娘当真多心了,在下也不过是瞧着这边山势不便,想要多提醒一声,却不想惹了这位姑娘的脾气了!说到底是在下多事了,不过……既然在下已然多事,便多事到底也就是了!”这个男子先是请丁敏苒不必如此挂心,而后才略带玩笑地同她卖了个关子,这倒是引起了丁敏苒的兴趣,不觉想要多问了一嘴。 “多事?公子这话从何说起啊?” “呵呵,只是看着姑娘你对于父母担心不甚在意,所以……所以在下只是想多嘴提一句。这世上父母没有不在意自己孩儿的,只不过是能够表达清楚也就是了,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忧伤。”结合着自己过往的经历,男子由衷地说出了这些话来,就连面色上都一改方才的淡然,微微透露出一丝波澜。“再者说,姑娘也并不是全无他人照拂不是吗?” “这……”被男子的一席话开导之后,丁敏苒微微有些呆愣,这些都是她从未想过的方面,从始至终她都认为自己在丁家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小时候如此长大后亦然。 面对丁敏苒的呆怔之态,男子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正准备再多开导两分的时候,丁敏苒身旁的阿诺却突然变了个脸色,一副严肃神情看向了男子。与此同时,她还语气极为不好地呵斥着男子,“你这厮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我家小姐也配听了你的说教?我们府上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么个外人说三道四!”训斥完男子之后,阿诺便想要拉着丁敏苒离开此地,尽快返回了缘觉寺中。只不想自己的手还未扯住丁敏苒的臂弯,便被她伸来的手拍了拍,进而又看向了才被她训斥过的男子。 “公子切莫见怪,我家婢女不过是担心我受人哄骗,她平日里从不是这般刻薄之人!”替阿诺解释过之后,丁敏苒这才仔细观察着近前男子的样貌,当下心中便荡起了一丝涟漪,不知自己往后会是个什么心思。 “瞧着公子相貌,不像是这深山之中的人家,怎么也会出现在此地呢?”透过对于眼前之人的观察,丁敏苒定是不信眼前男子会是一个山野粗人,这才会有此一问,不过此时的她并没有想过,如此唐突地说出这些话来,对于一个深闺官家女子会是多么的艰难。 被丁敏苒这么一夸,男子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淡然地摇了摇头,这才笑着解释道:“姑娘说笑了,在下就是这山中的村夫,却不想也会引了姑娘误会了!” 大抵上是真的对眼前之人存了好感,丁敏苒再没有着急离开了此地,只给阿诺使了个眼色,让她到附近随意逛逛。至于丁敏苒自己以及那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便来到了附近一处凉亭,说是歇息片刻,也不过是丁敏苒为了同眼前男子多相处些时辰罢了。 纵然阿诺千不愿万不愿,可自家小姐都已经发话了,她又能如何呢?左不过是同丁敏苒固执些时辰,便再次妥协了也就是了,又哪里还会有什么其他可能性出现? 倘若阿诺能够预知了未来,看穿了眼前之事,预料到这个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男子,将来会让她家小姐无比痛苦的话,想必如今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了眼前之人吧!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至于丁敏苒同这个男子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阿诺并不知晓,而她自己也是依照着丁敏苒的吩咐,在凉亭附近逛了许久才回到了远处。 “小姐,我们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不然……”其实阿诺是想提醒丁敏苒时辰,千万别错过了府上回程的马车。不过她的这番言辞倒是让男子产生了误会,只以为他的出现已经耽误了这位姑娘的行程云云。 一经阿诺的提醒,这个男子才起身拱手向着丁敏苒道别,不过他都还未讲出什么实质性内容,丁敏苒便突然起身盯着他出神。不说旁的,这一刻倒是吓到了男子,直以为是自己的不是,造成了当下的局面。 他正要开口致歉的时候,丁敏苒的眸光突然暗了暗,待其再次抬眸看向自己的时候,一双眼睛似乎是缀满了繁星的银河,晶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公子的名姓可否告知……告知……” 就在丁敏苒不知所措的时候,男子却突然释怀,不觉轻笑出声,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引起误会,当即便止住了笑声。“姑娘切勿多心,在下并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在下……在下姓龙,龙凌!” 第488章 番外 缘者不打怎相识 京都的奥良城向来是钦傲最为繁华的地方,因此它也招揽着各地之人前来游玩,而身为军人的陈靖远却没有这等心思。想来陈靖远来了京中也已经有些时日了,除了每一日都按照要求到城门处走一遭外,大抵上也就只剩下了时不常地派人到郊外兜上一圈,顺路同躲藏在缘觉寺中的云沐阳同了言信。 这一日,本不是他与云沐阳通了言信的日子,又不曾轮到他前往城门处当值。本就是个闲不住性子的陈靖远,现下又已经离开了父亲陈渊的身边,又哪里会安安分分待在了自家府上?这时候早就已经同陈府上的管家忠叔提了一嘴,便带着董睿出了门来,瞧着他们出门后的方向,大概是想要去京中最为热闹的那条街上逛逛也未可知。 “少将军,我们就这么出来……不好吧?万一忠叔……”一直跟随在陈靖远身边的董睿毕竟年长了几岁,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便会觉得有些欠了妥当。别说他家少将军也只是匆匆在忠叔耳边提了一嘴,便带着自己出了门来,即便真的得到了府中管家的允许,也不能如此招摇地来了京中的大街上这般闲逛吧?因为心中有些如此担忧,董睿这才一直在陈靖远的耳边念叨着这么两句话,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家少将军已经开始厌烦这几句唠叨了。 走了许久之后,陈靖远并没有开口回了董睿什么,直到董睿再次将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他才直接停住了脚步顿在了原地。这般行为一出现,还险些让董睿撞在了他的肩膀处,只是董睿适时反应过来,倒是没有造成什么危险发生也就是了。 “少将军您这是……”对于陈靖远如此猝不及防的停顿,董睿还在想着是否有着什么深层次的含义,可他才一开口便看到了陈靖远有些无奈地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智辉,我们好不容易能够放松一天,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本就长相不凡的陈靖远现如今就这般站在大街上,再加上是在同随行的另一个男子说着话,这倒是引起了一旁的摊贩们的注意。 现下就有一个小摊贩抓住了机会,直接向着他们这两个在大街上极其显眼儿的男子招呼着。“两位公子且来看看,再过些日子可就是缘七,二位就不打算挑个什么物什送给了心仪的姑娘?” 听了一旁小摊贩的吆喝,陈靖远也算是逮到了个机会,当下里便不再给董睿争辩的机会,直接来到了这个小摊贩的摊位上。一边漫无目的地翻看着摊位上的物什,一边极为轻巧地开口招呼着还楞在原地的董睿,“智辉,你若是再不过来,我可就要包下所有的东西,都托人送去给董……” 一听陈靖远这个话音,董睿便知道他打得是个什么算盘,为了不引起自己母亲的误会,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来到了摊位旁。只是当他来到了陈靖远身边的时候,正想要开口投降的时候,陈靖远却已经从摊位上拿起了一支做工还算是精细的珠钗,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说到,“这支怎么样?” “嗯……挺好的,挺好的!”即便已经看出了陈靖远的玩乐心思,可董睿依旧略带敷衍地应答着,不过他正是因为这句“挺好的”,引出了之后更大的麻烦也就是了。 假使董睿知晓自己的这句话会带出陈家这位少将军如此多的糊涂事来,不知他还会不会做出了如此含糊的回答,亦或者会选择默声不应对呢? “挺好的?”抓住了董睿口中的关键,陈靖远这才看着手中的那支珠钗笑了笑,而后才向小摊贩示意着,“老板,这只珠钗多少钱?” 本来这个摊贩只是想要招揽些生意,这才向着他们两个大男人发出了邀请,心说可以让他们留些时辰,招揽来更多的女子前来看了货品。怎不想这个男子这么快就挑上了一支珠钗,不过瞧着那支珠钗的成色,也不是太过于拿得出手也就是了。而更为重要的是,其实这支珠钗是前些日子他接了个定制的活计,今儿个一早才拿到了摊位上的。本想着等那位定作的姑娘来了,他再将这支珠钗交给她就行了,却不想这个时候竟然真的有人又瞧上了这么个不起眼儿的珠钗。 “额……客官……这……这支珠钗……”就在摊贩计较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极为洪亮的声音,不过听着音色该是个性格不拘的姑娘也就是了。 “我家小姐定作的那个东西做好了吗?”姑娘都还没有见到正脸,她的声音就已经传到了三人的耳中,就在这之后,才出现一个身着窄袖衣装的女子。别看她容貌上并不算是出众,可那股子英气却是掩盖不得的,光是瞧着她的打扮就能够猜到,这人必定是个性子爽直之人! 被这个女子的话惊到,摊位上的小贩直接笑脸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地看着已经来到了摊位上的女子,那副狗腿的模样也就差直接跪在地上了吧。 “是是是,这珠钗也是才做好的,正等着你上门来取呢!你看这……”正准备去桌上拿了珠钗的小贩此时顿住了动作,不是因为旁的什么事情,而是因为他想要递给那位女子的珠钗这时候正被陈靖远拿在手中把玩,瞧着那举止动作活像是要定了这么个小玩意儿一般。 “哪呢?我家小姐可是特意嘱咐我,不能有所闪失,这可是她……”正想要同摊贩说了那支珠钗的重要性的女子,不经意的一瞥,竟然就看到了她家小姐想要定制的那支珠钗此刻正被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拿在了手中。而且看着他身后跟着的另一人来看,似乎他们二人并不需要了珠钗之类的物什才是。 想到了此处,这女子也是个暴脾气的性子,当即她便想要劈手夺过陈靖远手中的那支珠钗,试图将其玩好地替自家小姐保存起来。却不想,陈靖远已经看穿了她的意图,就在她伸手过来的瞬间,陈靖远便一个闪身躲了开来,而这个侍女却极为狼狈地趴在了小摊贩的摊位之上。 “哎呦,姑娘,姑娘你没事儿吧?”虽然心疼了自己摊位上的物什,可小贩心下明白,若是有人在自己的摊位前起了争执,那自己别说这些个物什保不住,就连自己会不会因此受伤都不可预测。而下一刻,小贩便表现得极为紧张,赶紧追问着已经准备起身的那个女子情况,却不想换了来女子的一番呵责。 “你……你这人是怎么做生意的?他拿了我家小姐的东西,你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大抵上是因为自己的出手被来人躲过,而她自己因此出了丑的缘故,侍女的脸色极为难看,就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恼怒了! “诶,这位姑娘可就说错了!你都还未到了摊位上,怎么就说这支珠钗是你的呢?还搬出什么你家小姐看上的物什,这也未免太过于……”因为手中的这支珠钗做工并不算极好,所以在陈靖远听到侍女说这是她家小姐专门定作的,自己便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因此才没有痛快地将这支珠钗还给了她去。 再加上,这小摊贩摊位上的物什都算不得珍贵之物,又哪里会有什么大家小姐看得上这里的东西,还专门让小贩加以定制呢?于情于理都无法说通的事情,这对于陈靖远而言就等同于不存在,又哪里会觉得自己是个不占了道理的主儿呢? “你!你这人太过于蛮横了吧!抢了我家小姐的珠钗,还要说出这许多的胡话来!你……你是个男人,要珠钗有何用处!” 面对眼前这个明显身负武功的男子,侍女并不打算硬碰硬,自己那点子三脚猫的功夫糊弄旁人还算是够看,至于这人嘛……侍女并不想同他纠缠太久,便只能通过如此办法去赢得旁人的注意。而她这般行为也确实凑效,不多时,他们三人便已经被大街的过客给围在了当中,所有人都在看着这场精彩的好戏。 侍女的话一出口,便有人直接讲出了这么个道理,只听得周围有人不住地嘀咕着,“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姑娘抢什么珠钗嘛!还不快还给了人家姑娘!” “就是就是,瞧着这面皮倒是个知礼懂节的主儿,没成想还能做出这等子事情来,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越发严重,一旁的董睿便想要尽快拉走自家的少将军,于是他靠近陈靖远低声同其商量着,“少将军,您现下可不能惹出了什么祸端来,若是连你都……那五殿下那边儿……” 对于这件事情,董睿也只是略提了提,他深知自家少将军绝对不是那等不明黑白,不懂分寸之人,想来自己都已经说到了这个程度,他也会尽快解决了这个事情才是。而之后陈靖远的反应也是如他设想的那般,为了尽快息事宁人他只能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 “你家小姐?如何证明这是你家小姐的珠钗?” 言罢,陈靖远还将手中的珠钗仔细察看了一番,而后则是一副正经模样接着讲到,“我瞧着这上头也没有你家小姐的标志啊?怎么着,欺负我是个男人,不能买了这珠钗给自己心仪的姑娘了?” “你……你怎么能……”听着陈靖远信口说出的理由,侍女也只能气得干瞪眼,毕竟这支珠钗还未取回也并没有将钱财结清楚,倒还真的说不上什么她家小姐的专属之物。正是因着这层顾虑,侍女这才急成了一团,不知该如何处理了眼前这么个情况。 将侍女的情状看在眼中,陈靖远的玩心也被勾起,他状似恍然的说到,“既然如此,你就前头带路吧!若真是你家小姐的所有物,我亲自归还也就是了!假使这支珠钗不过是你这丫头信口哄骗了旁人,那……这珠钗合该由我买下,送给我心仪之人!”一边说着,陈靖远还甚是细心地将那支珠钗握在了手中,不希望眼前这个侍女借机夺过去,倒是失了自己手中的筹码了。 “这……”这头儿的侍女还在犹豫着,一旁看热闹的人就已经议论再起,左不过是同意了陈靖远的说法,希望这个侍女能够尽快解决了这件事,也好恢复了大街上的平静。 “姑娘,既然这是你家小姐的东西,你也别怕啊!这物什跑不走的!” “就是啊!你们都已经在大街上闹了大半天了,若是再对峙下去,只怕都要惊动京兆尹衙门的人了吧!” 听到人群中有人提到了京兆尹衙门的字眼儿,这侍女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当即便改变了态度,直接要求陈靖远二人同她去见了她家小姐。 而这个侍女突然的态度转变也被陈靖远与董睿看在了眼中,依着他们身为军人的敏感判断,眼下这个女子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家的仆人,便极有可能怀揣着什么旁的目的,这才来到了京中才是。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她才会在周围之人说到“京兆尹”之类的字眼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个脸色。 二人不经意间交换了个眼色,他们这才跟在那个侍女的身后随着她一路来到了街边小巷子里的一辆马车前。还不待两人有什么反应,那个侍女便一下子蹿进了马车之中,下一刻便伸出头来看向外头站着的两人,没好气儿地说了一句,“还不快点,我们府上可是在京郊,若是不快点可就赶不回去了!” 女子说完话便直接合上了已经挑开的车帘,而陈靖远与董睿也只是相视之后这才默默登上了马车。当马车轱辘轱辘开始行进的时候,董睿甚至还不准痕迹地从侍女口中套出了些不算重要的事情,这一点倒是让陈靖远感到有些意外。而依着侍女所言,京郊的宅子是老爷特意在京都附近建起来的,就是为了方便家中之人来了京中游玩有个落脚之地罢了。 “这么说来你家倒还真的是个富庶人家啊!”董睿虽然长相略显斯文,可说话的语气却憨直了许多,也正是有着如此的特点,才让他能够从侍女口中套出了更多的信息吧! “富庶?我们府上可不是用富庶就能够形容的,我家老爷可是……”正说到关键之处,马车的行进突然停止了,而侍女也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直接就闭紧了嘴巴,不再多说一个字出来。 待马车停稳之后,这侍女才突然起身想要下了车来,在她即将跳下马车的时候,还冲着陈靖远二人喊了一声。 “下车吧,我们到了!” 待陈靖远与董睿下了马车,他们便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幢极为宏伟地建筑,说是小筑已经不足以形容它的情状,若是放在一般人家中,也可能就算得上是修建精致的别院了吧!只是当他们二人看到府门牌匾上的“柳府”二字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而陈靖远更是稳住了情绪之后,不经意地向正打算前去叫门的侍女问了一句,“你家小姐……姓柳?” 而正准备前去叫门的侍女大抵上是因为已经到了自家府门,便多了一分胆气在其中。她听了陈靖远的问询之后,只瞥了他一眼,便甚是得意地认下了这句话,“自然,我家小姐可是柳盟主的女儿!” “你说你家小姐是柳妙城!” 陈靖远不知道的是,只是自己当初的这么一番玩闹心思,如今竟然让他招惹上了北方六省绿林盟盟主柳青河的女儿柳妙城。而这之后的故事,似乎也只能用精妙绝伦才能形容万一了吧! 第489章 扬自得丁门之喜上 转而看到丁敏芝被荣连福派人送回了之前居住的秀春台其中一间屋子后,那些前来相送之人无不是一副欢喜的模样,而这一切也被等在了屋中的贴身丫鬟翠宝看在了眼中。 当她听到了门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之后,便立即起身打开了关闭严实的房门,径直看到了一脸喜色地丁敏芝,以及她身后跟着的诸多宫人都人。翠宝瞧着这么个阵仗,大抵上也该想出了个所以然来,她一路小跑出门迎着丁敏芝而来,就差直接跪倒在其面前连连磕上几个响头才是。 “大小姐,大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奴婢没有办法同您前往,可是让奴婢担心坏了!您没有哪里……”自房间飞奔而出的翠宝直接来到了丁敏芝跟前,便开始了自己惯常的表演,说话的语速也是快得很。不过这面上的表情也是极为丰富,倒是让身后那些个宫人都人看了个清楚明白了。 “你们先进去收拾一下,待会儿本宫再进去!”并没有率先理会了自己的丫鬟,丁敏芝先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要求身后的那些人去收拾了自己的房间。待这些人脆生生应下之后,她才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翠宝的身上,只不过这个时候的翠宝也已然清楚了当下情状。 想来能够自称“本宫”的大小姐,这次册封礼上的位分也该是个了不起的位置才是!依着自己的判断,翠宝更是满眼精光地看着眼前的丁敏芝,生怕自己一个不周到就坏了自己在丁敏芝心中的印象。如今,丁家大小姐的身份不同了,可不就意味着她这个贴身丫鬟的地位也不同了吗? 都到了这种紧要时刻,翠宝又哪里会失去了这等溜须拍马的机会,不给丁敏芝戴上一顶高帽呢? 只见得翠宝弓着身子微微托起了丁敏芝的手,说话的言语都变得甚是巴结,“大小姐您啊就是有福之人,且等她们这些个奴婢收拾好了屋子,您再进去里头儿好好歇息!” 听了自己这个贴身丫鬟的话,丁敏芝心下更是舒心了不少,活像是自己已经成为了后宫之主一般。她甚是做作地清了清喉咙,这才拿腔拿调地说到,“是了,待本宫将一切都安置妥当了,必定是要接了父母前来,好好让他们享福的!” 说罢,丁敏芝便示意身旁的翠宝往前走,瞧着那眼神儿用意,大概是想要去了一旁的石凳处歇息片刻才是。正当时,翠宝哪会错过了眼下这等机会,她忙不迭地点头应着,甚至还极为夸张地用自己的帕子抹了抹本就无甚尘土的石凳,这才安置了丁敏芝坐在了这里。 且不说皇宫中的地界儿,总不会有人敢偷懒耍滑,不去做了这些地方的卫生。即便真的石凳有所污损,可这凳上已经铺上了厚实的坐垫又哪里需要了翠宝这般殷勤的表现呢?到头来,这番动作的结果也不过是引了旁人发笑,让自己闹了个笑话也就是了!只可笑翠宝对此还仍不知晓,一直固执地以为自己这般是在为着丁敏芝着想,而她们主仆家里人的动作也被已经进去了房间的其他宫人都人看了个正着。 将门外那对主仆的做派看在了眼里,带领着这些人的宫人也不过是白了那个方向一眼,这才以尖细的嗓音吩咐着屋中的其他人。 “你们一个个儿的可都得机灵着点!有些人啊眼瞧着得了个封号,可正经的事儿一件可都没着落呢!”待其在屋中一处矮桌上看了看放在了这儿的茶杯,倒也是一副了然的模样,不禁对着门外那个方向再是一个白眼。“你们可都擦亮了眼睛,千万别因为什么人耽误了宫中正经的主子!” 说完,这个领头的宫人便大剌剌地坐在了屋中的座位上,开始打量起整个屋子来。按道理讲,能够被安排在乾坤殿当值的宫人都人,哪一个又会是个眼拙的呢?且不说丁敏芝的这间屋子并算不得秀春台最豪华的屋子,单就是这屋中的摆设与冷清程度,也绝对不会是一个能够未来得宠之人该有的景象。依着这些判断,想来今儿个圣上在乾坤殿封了丁家那位小姐为才人,还亲自赐了封号,指不定是心里头有着什么算计呢! 这领头宫人如是想着,脸上的态度便表现得越发放肆了起来,甚至还流露出了对于这屋子陈设与屋中用具的嫌弃。只不过,眼下屋子的主人正在外头得意着,只怕是没有功夫瞧见了这人的表情,也无从得知了宫中这些伺候之人的心思了。 直到这些人都忙过了手上的事情,一个都人才来到了领头宫人跟前,小声问了一句,“您看现下咱们……”其实即便都人并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话来,单听着她的意思便也能够猜出其心中的想法了,只是碍于眼下的情况,这名都人不便说出口罢了。 “既然都收拾停当了,咱们就别在这儿碍贵人的眼了,走走走,最好啊她们注意不到咱们!” 这头儿的领头宫人才吩咐完,屋中所有人都已经悄悄地看向了丁敏芝主仆二人的方向。直到确认了她们二人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不曾发现了她们这些人的举动,这些人才匆匆闪出了房间,并不曾与丁敏芝打了招呼便直接离去了。 就在她们离开的半路上,一个看起来年岁还小的都人仍是习惯性地回头张望了一下,这一举动被身旁的一个年长都人看到了,就径直扯着她尽快离开了秀春台。只是这年轻都人并不知道,怎么眼下丁家这位小姐被赐了封号封了才人,周围的这些个人仍然是这么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而当她将这些话问出口的时候,她们这些人也已经急匆匆离开了秀春台,向着乾坤殿的方向而去了。 “姑姑,方才……咱们不必向惠才人请示,就可以离开吗?” 听了身边这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的问话,跟她并排走在一处的女子并没有变了脸色,反而是微微叹出了一口气来。就在这女孩儿不解的时候,被其称为“姑姑”的年长女子才开口说出了缘由,“你啊还是太年轻了!还惠才人!你也不仔细想想这封号,这是丁家那位能够担得起的吗?说白了啊,这封号封了还不如不封了呢!” “不封?这……姑姑这封号怎么了吗?”想来这女孩儿该是入宫不久之人,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情并没有太多的分析,只是依着自己的判断才会多出了这许多的疑问。 “惠这个字可是当初先惠渊贵妃,也就是二殿下的生母的谥号,丁家那位小姐何德何能,居然能跟先贵妃平起平坐了去?”想来这个回话的姑姑必定是宫中的老人儿,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知道天宁三年时所发生的事情呢? “惠渊贵妃?可……可我怎么没个印象呢?”被自己身边这位姑姑的话给说得有些茫然,女孩儿也只是敢低声同她说着话,只是这话中的语气却是越发疑惑了起来。心说着,怎么好端端的又扯上了一个自己从未听说过的名号,这宫中的事情确实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这么个迷糊性子的确该好好行事才对! 被女孩儿这般迷糊的模样给弄得极为无奈,姑姑也只能垂头跟着前头之人走着,暗地里却在给自己身边这个小丫头说着从前的故事。说到底,她只是不希望这么个标志的小丫头,会因为这些个陈年往事而失了算计,到头来丢了自己的前程和性命罢了! “我告诉你啊,惠渊贵妃是先二殿下的生母,二殿下出生的时候难产,一尸两命呢!”似乎是生怕周围的听见了她们之间的言辞,这个姑姑将声音压的特别低,这让这个小女孩儿也是费了不少劲儿才听清楚了她的言语。 只是,当她听到了这人的解释之后,清秀的小脸不由地皱在了一起,感觉上她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几分的模样。“姑姑的意思是说……圣上特意给丁……封了个不能用的封号?” 听了这么久之后,她可算是想清楚了里头的缘由,对于这些事情也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然而,就在她这句话才说出口的功夫,身旁的姑姑便一记眼刀看了过来,倒是把这女孩儿给看出了一身冷汗。 “记住了,这些话你可以埋在心里头,在宫中可别说出来!若是记不住这些,到时候你是怎么死的,你自己都不知道!”警告了一阵儿之后,她们也快到抵达乾坤殿了。而被这个姑姑吓唬了一通儿之后,这女孩儿哪里还敢再多问什么,只将这些事情都埋在了心中,不敢再露出一丝一毫的疑问。 说到底,这些事情若是众人闭口不提便是宫中秘辛,若是人尽皆知的话,皇家的颜面又该放在了何处呢?有些话不必直接言讲,放在心中才是在宫中存活下来的关键! 这头儿的众人正准备回了自己方才当值的乾坤殿,而秀春台中正在院内得意的丁敏芝主仆两人压根儿就没有发现,之前送她回来的这些人都已经悄悄离开了秀春台。如今,她们主仆二人仍然坐在了院中,不管是否冬日里寒风凛冽,却依旧在这儿等着宫人来请了自己进入屋中。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丁敏芝似乎再忍受不得屋外的寒冷,便收起了方才一直得意大笑的表情,示意着翠宝去看看屋中的情况。而在翠宝推门进入之后,便即刻发出了惊呼之声,这倒是让丁敏芝没有想到,还以为是屋中出了什么事情呢。 “翠宝,怎么了?做什么大喊大叫的,真是失了体统!”本想是借着这句话给自己壮胆,却不想才将这句话说出口来,翠宝便直接推门从屋中出来,脸上更是一副气愤模样。而这些在丁敏芝看来,又哪里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如此也便只有不耐烦地瞪了一眼慌张的翠宝,没好气儿的呵斥着。 “你这慌里慌张的做什么,没得失了身份体统!她们那些人不懂了本宫的规矩,难道你这丫头还不懂吗?”一边说着,丁敏芝一边狠狠地瞪了翠宝一眼,这才准备跨过了房间的门槛,进入了室内同那些个宫人都人算账。 “小姐!”瞧着丁敏芝这般态度,其实翠宝也是心中有气,却不可能将这股子闲气撒在了丁敏芝的头上。如此一来,她也只能甚是无奈地唤了一声,这才甚是急切地向丁敏芝汇报着屋中的情况。“小姐您快来瞧瞧吧!那些个杀千刀的,都已经收拾好了,还让您一个人在外头吹冷风!若是下次奴婢遇到了她们,定然要叫她们好看!” 别看现下里翠宝是这么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听起来好像有多在乎了她家小姐一般。不过细细想来,翠宝这般生气的原因,恐怕还是在于她们这些人收拾好之后,只把她也晾在了外头,不去通知了她一声。到头来,她没有在丁敏芝欢喜的时候得了赏钱,倒是受冻不说,还惹了一肚子的闲气! “你说什么!”将翠宝这些话听罢,丁敏芝心中也是隐隐升起了一团怒火。她本想着直奔了乾坤殿,去让圣上为她做主,惩治了那些个目中无主的奴婢,也算是给自己出了气消消火。 可她转念一想,如今她才得了个才人的位置,又刚刚得了个好封号,若是这个时候没有安分守己,惹出了这许多事情来,没得让后宫众人太过于注意了去。虽说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得了后宫中人的重视,可这种告状得来的关注她身为丁家大小姐却不屑一顾,要关注也该是她扬眉吐气的时候才是吧! 许是因为这种思想作祟,丁敏芝即便极为气愤,却也硬生生压下了这口怒火,并没有立时发作了出来。可翠宝在丁府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狐假虎威,在府中也是嚣张跋扈惯了的人,又哪里会顾忌了这许多弯弯绕绕呢? 别瞧着她当下里并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可心里头也许已经开始筹算,想要给那些个人好看也未可知!只是,这皇宫内院到底不同于丁府,又哪里是她这么个小小婢女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呢?倘若她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想必也不会只甘心做了个小小婢女,依着她的心思,只是向往了更好的位置吧! “罢了,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本宫就不与她们那些个不入流的计较了!”用这么个理由强行说服了自己之后,丁敏芝这才抬脚进入了屋中,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屋内的温暖,整个人的状态都发生了变化。 “小姐……”即便翠宝现下心中存了恶念,可面上的情绪却并不受影响,她瞧了瞧丁敏芝的模样,这才轻声唤了一声,刚要询问了她的意思。毕竟眼下她已经是宫中的妃妾,自己可不能向从前那般行事,总该留意着她更喜欢了哪种称呼之类云云。 可能是因着翠宝素来跟着丁敏芝的缘故,在称呼这一点上倒是拿捏得很准,就在翠宝唤出声的时候,丁敏芝的眉头便下意识地轻皱了几分。待她将眉头舒展之后才有些严厉地呵责着,“本宫是圣上亲封的才人,以后你要称娘娘,知道了吗?” 说完,丁敏芝便自己一个人进入了内室,将翠宝一个人给晾在了那里。 第490章 扬自得丁门之喜中 “娘娘?”被晾在了一旁的翠宝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可她仍旧不觉得自己有何错误,只呆愣了半晌之后,便抬脚进入了内室之中。 “娘娘,您……” 才刚进入了内室的翠宝下一刻看到的景象,想来她这辈子都从没有见到过,这才使得她连话都没有说完,便整个人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了。而她看到的一幕也并非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只是丁敏芝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妆镜前,将带来的所有首饰都点缀在了自己的发髻上。且不说这次册封礼上,所有秀女的发式都是一致的,单就是她这般妆容与衣着也不是与所有的首饰都尽数相配了的。也正是因此,翠宝这才意识到,是不是她家大小姐对于这等消息太过于欢喜,都变得有些不正常了?若真的是个思维正常之人,又哪里会如同个痴傻之人般,将这些个首饰尽数缀在了发间呢? “小姐……不是……娘娘,娘娘您这是做什么?”生怕自己这位主子才得了权势便成了这般模样,翠宝赶忙来到了丁敏芝身旁,想要劝说她将这些都放下,却不想自己竟得了个狠狠的白眼。 而向她递了白眼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以为已经精神不正常的丁敏芝,在此之后翠宝甚至还被其推搡了一下。瞧着丁敏芝这等子举动,似乎其并不想要被翠宝加以触碰,或者说她见不得翠宝这般冒失的行为! “小姐……”显然,翠宝被丁敏芝这么一推搡给弄楞了,口中也不再称了什么“娘娘”之类的称呼,仍旧是习惯性地叫了一声“小姐”。然而,翠宝这般惊恐地看着丁敏芝的时候,坐在妆镜前的丁敏芝却摆出了一副傲慢的模样,似乎对于自己的行为丝毫没有后悔的迹象。 只见得丁敏芝将头上的那些个首饰一一拆下来之后,这才抬眼看向了已经被推到了一旁的翠宝,甚为拿乔地同她摆着谱儿,“都同你说过了,本宫是圣上亲封的娘娘,你若是再如此不懂礼数,待来日爹娘进宫,本宫一定将你这么个东西送出宫去!”说罢,丁敏芝甚至还有些置气地将头上那些个首饰都摔在了桌面上,脸上表现极为嫌恶,“都是些个什么破玩意儿,就这些也敢来糊弄了本宫!” 而丁敏芝这般拿乔的功夫,压根儿没有瞧见翠宝此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怒火,只轻佻地向翠宝努嘴道:“你去告诉那些个东西,以后再敢拿这些个破玩意儿搪塞本宫,本宫定不饶她们!” “是是是,娘娘英明,娘娘英明!”被丁敏芝的这等子脾性唬住的翠宝,也只是呆愣了片刻,便再次开口奉承着她。只是这言语中的真诚少了许多,而眼中的精光却明显闪动了几分,至于这精光意味着什么,除了翠宝之外怕是再没人知晓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般做派已经耍够了威风,丁敏芝也是见好就收,并不打算真的将自己这个贴心的丫鬟给赶回了丁府去。下一刻,丁敏芝便如同变脸一般,直接伸出手来,示意翠宝将自己的手递给她。而瞧着这番景象的翠宝哪里敢轻易行动,直到她接收到丁敏芝隐隐含怒的情绪,这才怯生生地将手递了上去,当即便被丁敏芝一把抓住了。 “小……娘娘,娘娘您这是做什么?”险些再次说错了言辞的翠宝立刻改了口,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丁敏芝想要听到的言辞。而她并不知道,这时候的丁敏芝究竟想要做了什么,亦或者说她究竟想要对自己做了如何安排! 只不过,光是看着丁敏芝那般不太对劲儿的眼神儿,翠宝心中便升起一丝恶寒,就连手指都不自觉地哆嗦了起来。 感受到翠宝心中的胆怯,丁敏芝心中却有些得意了,她略低头看着翠宝已经伸过来的手上,一把将其扯住,状似亲昵地拍着翠宝的手。若是这般景象出现在长辈对待小辈儿身上,倒也觉得合情合理,无甚奇怪的地方。可如今,丁敏芝将这起子举动用在了当下,让翠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碍于丁敏芝的坏脾气,不敢多说了什么去。现下看来,她也只能忍受下这般怪异,不去在乎了这些也就是了! “翠宝,你跟着本宫也有许多年了吧?” 就在翠宝胡思乱想的时候,丁敏芝沉声问着她,那举止神情倒是同丁夫人有些相似,怪不得丁敏芝与其是母女了。只是眼下翠宝哪里还会去理会了这些个像与不像,听了她的询问径直点头,希望能够尽快让自己逃离了这般不对劲儿的小姐的身边。然而下一刻,丁敏芝说出口的话却让翠宝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或者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逃避了现下情状。 “这镯子你拿着,也算是你这么多年来跟着本宫的酬劳!”一边说着,丁敏芝一边将妆镜前放着的一只极为油润的白玉素镯捻在了手中,而后将手伸在空中便突然松了手。 假使不是翠宝手疾眼快,极为迅速地伸手接住了这只玉镯的话,恐怕此时玉镯已经摔在了地上,变得支离破碎了也不一定。纵然丁敏芝如此恩惠,翠宝也是口中称谢的将玉镯收入了怀中,可这等子情状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丁敏芝的行为充满了不屑,甚至说,她觉得自己如此地位之人,已经瞧不上翠宝这个跟自己多年的丫鬟了。 “对了!”即便如此,眼下丁敏芝手边也只有翠宝一个丫鬟使唤,倒是事事都要吩咐了她去做,如此,丁敏芝这才赏了个玉镯给她,希望她别去想起了自己方才的那些个行为。丁敏芝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衫,这才微微叹着气吩咐着翠宝,“过几日老爷夫人会进宫来同本宫相聚,你且去提前告知一声,这宫中之人太过于怠慢,倒是比不得家中那些个人好支使可去!” 话不过说到了此处,翠宝便已然知晓了丁敏芝心中所想,她极为迅速地跪倒在了她的脚边,痛哭流涕地表着自己的忠心。“小姐……不不不,娘娘您可千万不要将奴婢送回去,奴婢……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奴婢舍不得你啊!这……这宫中之人太过于吃里扒外,奴婢……奴婢舍不得娘娘您受了苦楚啊!” 假如不是知晓翠宝的本性本就如此,想必许多人都会被她的这些话骗了去,而丁敏芝亦是如此,被翠宝的这些个花言巧语哄骗,倒是觉得自己有了个能够表忠心的忠仆了。如此她所想的不过是,这些奴婢到底是该适时敲打敲打的,若非如此,她们岂不是要将尾巴翘上天去了! 将翠宝这些话听了进去之后,丁敏芝觉得极为受用,之后她这才顺势点了点头,示意翠宝尽快起身就是了!然而,就在翠宝将将要起身的空档儿,却在秀春台中又出现了一群人,听着她们在外头的话音来判断,似乎是在丁敏芝之前被送回来的其他秀女的模样。 “娘娘,必定是那些个人听说了您已经被封了才人,才会特地赶过来贺喜的!您……您安坐片刻,奴婢去外头瞧瞧!”抓住了这么个机会,翠宝赶忙起身安抚了丁敏芝两句,便极为快速地离开了内室。单是看着她的这番举动不像是去瞧了外头的人物,倒像是急于逃离了眼下的情状一般,只这层是丁敏芝不曾想到的,如今她只怕已经得意到了天上,哪里会去理会了翠宝如何如何之类的麻烦事呢? 直到那些个秀女都离开了屋外之后,丁敏芝这才施施然走了出来,正好撞上了准备回去的翠宝。而翠宝本想着可以松一口气,却没想到才过了这么会儿功夫,她家这个不省心的小姐便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为了自己能够顺利在宫中为事,翠宝只能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怨气,堆出了一个笑脸面向丁敏芝,笑嘻嘻地询问着她的用意。 “娘娘这大冷天儿的,您出来做什么,还是屋子里头暖和,您且进去,将想做的事情吩咐给奴婢便是了!”说话的功夫,翠宝便死拖活拖地将丁敏芝再次拉回了屋子,说到底不过是不希望被秀春台的其他人瞧见,她家小姐这般小人得志的样子罢了! “也是!”听着极为顺耳的话,丁敏芝的脸色越发好看了起来,她顺势坐回了厅中的主位上,极为拿腔拿调地吩咐道:“你尽快去问了掌管这些的宫人,问问本宫的爹娘什么时候能进了宫来,你可别耽误了时辰,坏了本宫的大事!” “娘娘瞧您说的,奴婢过会儿子便出宫去府上一趟,您啊就安心在这儿等着就是了!”即便翠宝心中的怨气难消,可面上仍旧表现得极为谦恭,一副谄媚的笑容更是被她拿捏得极好,不多了一分也绝不少了三寸! 有着翠宝如此的奉承,丁敏芝心中倒是觉得舒服了许多,她放下了先前生出的那些个不平,轻声哼了一句,便不再去理会了翠宝,只将注意力放在了她口中的那些个锦盒上面。而翠宝也是个极有眼力见儿之人,哪里会错过了现下这么个机会,当然如献宝般将这些个锦盒一一打开,为丁敏芝介绍着各自的来由。说来说去,这些个物什左不过就是方才那些秀女送来的恭贺之物,之物成色也算不得什么,毕竟身为丁家大小姐的丁敏芝又有几个能比了这般身份去呢? 午后时分,翠宝依着丁敏芝的吩咐前去问询,想要知道丁家父母究竟何时能够进了宫来,同自家小姐团聚一阵儿。只不过,翠宝才在秀春台问了个年长的嬷嬷,便被不软不硬地给回绝了。而原因其实翠宝并不知晓,说到底,不过是秀春台的嬷嬷看透了所谓惠才人的位置,不愿意同她们多扯上关系罢了。 整个下午翠宝跑遍了宫中大小内坊局,也并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所有的答复也近乎一致,只推说这些日子宫中事务太多,要她回去等消息也便是了。可翠宝哪里是那种能够被三言两语就打发之人,受了一下午的闲气,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发泄出来的。不过如今这宫中就只有她资历最浅,翠宝是万万不会在宫中寻了什么宫人都人撒气,而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回了丁府,去寻了那个木讷寡言的二小姐才是正理儿。 如此一来,她不但能够在丁敏苒面前耀武扬威一阵儿,也能够将这一日来受下的闲气尽数发泄,还全然不怕丁家二小姐会因此而怪罪了自己。这般完美的办法翠宝越想越觉得妥当,当即就返回了秀春台来,拿上了出宫的腰牌又特意换上了一套簇新的衣装这才回了丁府,就连丁敏芝都未曾得知她来去的时辰。 傍晚时分,身着水光锦绸缎的翠宝便出现在了丁府门前,而看门的小厮一见是许久不曾见到的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当即便打开了府门迎了一身华光的翠宝进来。别看这看门的小厮年岁小了些,可眼睛却毒得很,即便没有见过翠宝身上的料子,却一眼能够看出这是个上等的好衣料。当即,小厮便狗腿地巴结了翠宝几句,倒是让翠宝整个人都舒心了不少。 “老爷夫人可在府上?”听够了小厮的奉承之后,翠宝这才学着丁敏芝那等拿腔拿调地态度,问着丁儒昌夫妇的下落。而一旁的小厮虽说见不得府上的正经儿主子,却也对进出有了底气。 “老爷夫人也才回府不久,翠宝姐姐快些过去吧!”因着今日的册封结果还未有所公布,丁府上下倒是每一个知道了家中大小姐已经做了才人之类云云。而这小厮也只以为是她们主仆二人在韩家得了好处,这才回了家来同老爷夫人报个平安罢了! 不过,翠宝可不会在乎了府中之人是怎么想的,她现下最想要做的,无非就是完成了大小姐交代的任务之后,再去好好收拾了那个逆来顺受的二小姐。要知道,在丁家除了丁儒昌夫妇之外,压根儿就没人将丁敏苒当成了什么劳什子的二小姐。别看着丁儒昌夫妇称她为女儿,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从大女儿口中问得一二处境罢了。丁儒昌与其妻阮宁压根儿就不会主动去看望了丁敏苒这么个淡泊性子之人,又哪里会知道府中之人惯来欺负了家中二小姐的事情呢?如今想来,丁敏苒去了寄芸庵修行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既然家中都无人挂心了她的存在,她又何必留在了那等冰冷之所,徒增了自己的心伤呢? “老爷,夫人!奴婢来给您二位道喜啦!” 还未进了丁儒昌夫妇的院子,翠宝便扯着嗓子向着里头呼喊着,生怕屋中之人听不到了她的声音一般,而且她这般快速地跑动着,倒是没在漆黑的夜中摔跤,倒也是稀奇了许多的事情了。 坐在了屋中的丁儒昌夫妇正准备要用了晚饭,耳边便隐隐约约听到了屋外翠宝的声音,虽说夫妻二人都察觉到了,却并没有人真的以为是大女儿身边之人回到家中。只见得丁儒昌与阮宁都微微楞了一愣,便十分自觉地没有多说什么,想来大抵上是不愿提起这件事,伤了对方的心也就是了! 第491章 扬自得丁门之喜下 就在丁儒昌夫妇相识一眼,继而接着保持沉默的功夫儿,翠宝已经进了丁儒昌夫妇的院子,现下正被院中的丫鬟领着进了正房来。 而院中一些机灵些的小丫鬟瞧见了这些,也是忙不迭地跑进了正房,口中亦是一同喊着,“给老爷夫人道喜了”之类的言辞。然而,对于这句话的含义,这些个小丫鬟似乎并不在乎,在她们心中以为,只要随同着大小姐身边的翠宝一同喊了,许过会儿也能够一同领了赏钱也未可知。为着这么个希望,这些个小丫鬟倒是一个比一个喊的欢,几个人尽数打开了正房极为厚实的门帘,都来不及向丁儒昌夫妇行礼。 “胡闹,一个个的没得失了体统!”看着眼前这么几个年岁尚小的下人如此聒噪,丁儒昌没来由地一阵心烦,先是厉声呵斥了一句,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功夫,便瞧见已经随同大女儿离开了家中的翠宝再次出现在了自己与夫人的面前。一时间,丁儒昌甚是不可思议,他都还没来得及询问一句,一旁有些惆怅的丁夫人阮宁便坐不住了,当下就招呼着翠宝近前来。 “翠宝?你……你怎么回来了?快快来这边儿!”先是向着翠宝招了招手,还不待翠宝多说了什么,阮宁便直接开口问起自己大女儿的情况来。瞧着她那紧张关心的模样,倒是不曾在小女儿丁敏苒遇到事情时见过,如今却是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是了,奴婢给夫人请安了!奴婢……奴婢恭喜老爷夫人了!”听着丁夫人的言语,翠宝心下亦是清楚,自家大小姐之前的所作所为绝对不会被自家夫人记恨,如此而来倒是给翠宝省下了讨好解释的时辰了。 撇开了丁夫人的言语,翠宝不住地向着屋中的丁儒昌夫妇道喜恭贺,似乎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落在了他们头上一般。而一旁正惊讶于翠宝出现的丁儒昌,如今也是才反应过来,忙喝止住了翠宝的行为,问出了细节的疑惑。“喜从何来啊?” 由于前些日子丁敏芝带着翠宝离开了家中,不久前自己的二女儿丁敏苒又奉旨到了皇家庵庙之中修行,眼下府上别说是什么喜事了,就算说丁儒昌夫妇极为犯难也是毫无夸张可言的。而眼下丁儒昌正是这般疑惑且犯难的表情,就这般看着翠宝询问出声,似乎对于翠宝的突然出现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看懂了自家老爷的情绪,翠宝这才笑着向着自己的脸颊轻打了两下,而后便继续自己方才的言语,“这都怪了奴婢了!老爷夫人,小姐她……大小姐她中选了!”言罢,翠宝还甚为做作地跪在了丁儒昌夫妇跟前作势磕了个头,表现得自己极为欢喜的模样。 “中选?中选……你……你是说大小姐选秀中选了?”即便翠宝已经重复了多次,可丁儒昌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她,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自己问题的答案。而一旁的丁夫人阮宁哪里还坐得住?一听了这等言语当即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冲着房门处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叩谢了神明保佑了她的女儿一般。 “是啊老爷,大小姐今儿个被册封了才人,还得了个好封号呢!”为了能够在丁儒昌夫妇这里得个好彩头,翠宝丝毫不敢落下了半句话语,直接将她在宫中听丁敏芝告诉自己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而屋中本就有着几个前来通风报信的小丫头,一听了翠宝的这番言辞亦是跪在了地上,齐声恭喜着自家的老爷夫人。这下倒是让丁儒昌夫妇脸上多了份欢欣,却没有人为着自家二小姐的事情再感到忧愁些什么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苍天保佑我女儿啊!” 丁儒昌都还没有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一旁的丁夫人便已经再次小声嘀咕着些什么。听着她话中的意思,似乎对于自己大女儿的喜事她极为满意,也觉得是神佛保佑的结果一般。许是妇人在这些事上总是显得有些肤浅,总觉得只要能够在选秀之中得了位分,甚是说得了个封号,就一定是深受皇恩的结果。 而丁夫人这么说过之后,当真是如同翠宝设想的那般,谢罢了神佛之后便张罗着要打赏了那些个说了恭喜的丫鬟仆人。反倒是丁儒昌并没有这个时候发表了意见,而只是沉着一张脸想着什么,许久都没有言语的样子。 “多谢夫人!奴婢等恭喜夫人了!”待谢过了丁夫人的打赏之后,那些个小丫鬟才被翠宝轰出了屋子,开始同丁夫人提起丁敏芝交代自己的事情来。不过在这期间,丁儒昌一直沉着一张脸思索着什么,直到丁夫人来到了他近前,同他说着言语的时候,他才恍惚了一下之后应了一句。 “啊?夫人方才说了什么?”大抵上是因为方才他在思索着什么,对于丁夫人同他说的话没有丝毫的想法,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有将丁夫人说的话听进去罢了。现下里,丁儒昌有这种表情倒也不是稀奇之事,身为朝中臣工的丁儒昌定然是对于自家女儿被册封之事想得更多也更远,这相比于丁夫人听后的欣喜而言,倒是显得慎重了许多了。 “你瞧瞧你,老爷你是不是高兴糊涂了?翠宝方才同我说了,女儿想让咱们进宫的时候,给她带去她喜欢的物什!”说罢,丁夫人还不忘笑嘻嘻地想要将翠宝拉了过来,甚至于还极为欢喜地用手拍了拍翠宝递上来的手。“要我说啊,翠宝也是个好的,合该赏了她些什么,也算是奖励了她这些年来对敏芝的尽心尽力啊!” “呵呵,夫人说得哪里话,奴婢伺候小姐,照顾小姐都是奴婢应该的,奴婢……奴婢还要谢了老爷夫人收留了奴婢呢!”别听翠宝这般推辞着丁夫人的赏赐,可她眼中闪动着的光芒早就已经暴露了其心中的想法,说到底,这些说辞不过是为了说给丁夫人听的罢了! “好了好了!”已经听腻了翠宝与自家夫人之间的言辞,丁儒昌只能略显不耐烦地止住了她们之间的言语,细细将谢谢事情又想了一遍。而后,他才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看向翠宝,想要从她口中再确认些细节。“翠宝,你方才说……圣上不仅封了敏芝位分,还赐了封号?” 似乎是听出了丁儒昌话中的不确定,翠宝便不迭地点着头,想要让自家老爷尽快认同了这一事实,也好快些放她去寻了二小姐,将自己这一天来压下的怒火都发泄出来才是正经!只见得翠宝抬起手来掩唇笑出声来,在这之后才身为明快地回答着丁儒昌的问题。“可不是嘛老爷,圣上还说择日要好好来看了大小姐呢!”即便元康帝并未做出过如此承诺,丁敏芝也从没有告诉过翠宝有过这般对话。可在翠宝想来,一个能够从众多秀女中脱颖而出的人,又怎么可能入不得圣上的慧眼呢?思来想去,她如此说来,不过是觉得自家小姐可能并未将这些话告诉给自己罢了! “哦?这就好!这就好啊!”听过翠宝的回答,丁儒昌这才略安下心来,沉如死水的脸上可算是露出了些许的笑容。而一旁的丁夫人早就已经笑开了去,先吩咐翠宝回去休息,自己则是满眼喜色地进入了内室之中。不多时,她便拿着三两件看起来做工精细的首饰出来,在丁儒昌眼前不住地摆弄着,口中仍旧是方才那般念念有词的模样。 “阿宁你这是……这是做什么啊?”看着自己夫人的举动,丁儒昌虽说猜不透她的想法,却也不免增添了几分好奇在其中。这才在安坐之后问了这么一嘴,只不想丁夫人正是在等着他的这一问,倒是能够引出了自己方才所想罢了。 听过丁儒昌的疑问,丁夫人这才笑弯了眉眼地看着自家丈夫,分外欣喜地筹算着,“你还说呢,女儿从今儿个起就是皇妃了,我……我这不得好好打扮打扮,才能配得上自己的身份啊!”一边说着,丁夫人一边将手中的几件首饰放在了发间比划着,那神情模样倒是同白日里的丁敏芝不差分毫。倘若此时翠宝仍在现场,倒是能够将这一切瞧了个仔细,也能够明白为何丁敏芝今日会有了这般情绪波动了。想来不过是因为丁夫人向来这般行事,丁敏芝多年来看在眼中,这才有样学样罢了!“老爷您帮我瞧瞧,究竟哪个更配了我去?” 由于先前自己的二女儿离开的缘故,丁儒昌夫妇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这般开心过了。眼下丁夫人如此行为,倒也并没有招来了丁儒昌的训斥,而他竟还极为宠溺地替自己的夫人仔细筛选着首饰。只不过,丁儒昌夫妇并不曾想过,现如今他们的二女儿仍然身处于庵庙之中,替着皇家进行着修行也就是了! 就在翠宝离开了丁儒昌夫妇的院子之后,便径直前往了丁敏苒所在的院子,可直到她到了院门口才发现,这儿的院子早就已经落了锁,而这扇院门也的确被门上的这把锁头锁得甚为牢固。正想着该从何处知晓了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的空档儿,她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路过此处的丫鬟。于是翠宝一把拉住了才匆匆走过的丫鬟,直接开口询问着丁敏苒的下落,想要从她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心中的这些疑问的答案。 突然被人拉到了一旁,那个方才路过的婢女才想要发火的时候,便借着自己手中微弱的灯笼瞥见了身旁这人的面貌。当她发现扯住了自己的是大小姐身边的翠宝的时候,当即便将想要骂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脸来面对着她。就连方才她已经有些恼怒的脾性也瞬间压了下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更是变了个模样,张口便甜甜地唤了声“翠宝姐姐好”。 这么一声姐姐让翠宝心中十分得意,她点了点头之后应付了三两句话,便再次追问着自己心中的疑问。而那个提着灯笼的婢女亦是不敢招惹了这么个人物,即便心中疑惑为何翠宝会多嘴问了府中这个可有可无的二小姐的事情,却也将丁敏苒为何不在此处的事情仔仔细细同翠宝讲了个明白。 “修行?你是说丁……你是说二小姐?”惯常总是直呼其名的翠宝,现下因为怕惹了旁人的注意,便生硬地改口,称了丁敏苒一声二小姐。而那个提灯笼的婢女顺应着点了点头,回应着翠宝的疑问,甚至还为她解释了一二。 “可不是嘛,都已经离开好几日了!听说她那个贴身丫鬟阿诺也跟去了!”说罢,这婢女还甚是做作地看了看四周,进而压低了声音同翠宝说到,“翠宝姐姐您说,这个阿诺是不是个傻的?这修行的尼姑庵能去吗?别看她这个时候跟着二小姐去了,到时候她想出来都没个门路!” 似乎是这个婢女的话说进了翠宝的心坎儿里,她微笑着看了看身边的这个婢女,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并没有再多问了什么,便放了她离开了。而她自己因为已经知道了这么个消息,本想着今儿个就在丁家休息,明日再回了宫中向大小姐复命。现下得到了丁敏苒的消息,她又哪里还坐得住呢?略思索了片刻之后,她便抬脚离开了此处,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宫门处。但碍于此时天色已黑,宫门开启的时辰又已经过去了,她即使有着出入宫门的腰牌,在此处值守的侍卫也绝对不可能将其放行。无奈之下,翠宝只能极为狼狈地再次返回了丁家,而当府门处的那个小厮再次见到翠宝的时候,即便心中多有疑惑,却也不敢惹了面色不好的翠宝,只将门打开放了她进去,便也再没了什么其他的言语交流了。 转天一大早,翠宝再三叮嘱过丁儒昌夫妇之后,这才急匆匆回到了宫中,而当她回到秀春台的时候,却根本就没有见到丁敏芝。经过她的几番打听,这才知晓就在她昨日午后离开了秀春台之后,便来了一群宫人都人替丁敏芝移了宫殿。而这座秀春台也不再作为这些个秀女的居所,反倒是让没了丝毫名分的雷宛如单独住下了。 过了些许时辰,翠宝总算是在旁人的指点下寻到了丁敏芝的住所,可瞧着宫门处已经有些陈旧的牌匾,心中却有些个不一般的滋味了。 “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之后,翠宝便直接看到了坐在了厅中的丁敏芝,而她的发式似乎有些散乱,活像是刚刚打了一架的疯婆娘一般。因了心中有这么一番猜测,翠宝当即就来到了丁敏芝的身边,极为关切地询问着,瞧着那模样倒像是极为关心她的长者似的。 “小姐这……这是怎么了?” 而一直坐在了厅中圆凳上的丁敏芝并没有理会了翠宝的问询,只双眼呆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唇瓣翕动却压根儿听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一景象可算是急坏了翠宝,她当即将耳朵贴了上去,想要仔细听清楚了自家小姐的言辞。在她看来,本是想着给她带来个关于二小姐的好消息,怎么自己才不在了一个晚上,大小姐就成了这般模样了?这当口儿翠宝也顾不得称了她为“娘娘”,只急切地想要知道了昨夜或者说今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素来嚣张跋扈的丁敏芝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第492章 寄芸庵中转机来上 这头儿的翠宝急得恨不得替丁敏芝言语,可一旁坐着的丁敏芝却丝毫没有动静,此刻她也不过是继续颤动着唇齿,压根儿没有说出一个字句来。只是同时刻的当口儿,翠宝却发现丁敏芝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似乎是因为惧怕着什么而止不住了动作。察觉到了如此细节,翠宝也只能依着她这些日子在宫中的心思,猜测着可能让丁敏芝出现如此情状的事情。 可她到底不是丁敏芝肚子里的蛔虫,也不可能预测到丁敏芝究竟遇到过何人何事,到头来也不过是猜了个遍,也依旧没有改变了当下的状态。 一瞧如此情况,翠宝也只能将本该等丁敏芝好转恢复之后,再告知于她的事情提前说出。而她不过是因为借着这件事情,让丁敏芝的思绪迅速回笼,也好过她在这里左猜右赌没个头绪罢了。 “小姐!不不不,奴婢是说娘娘您合该高兴起来才是!”只这么一句话,丁敏芝便意识到眼前的翠宝同自己的心思并不相同,当下里就追问起“高兴”是为了哪般。而翠宝等得就是丁敏芝的问询,她心中清楚得很,只要丁敏芝对于二小姐的事情有所反应,别管之前遇到了什么事情,她都一定会为着这件事情而高兴,从而忘记了之前让她如此情状的歹事! “呵呵呵,娘娘,昨儿个奴婢封您的旨意回了府上,老爷夫人都替您高兴呢!而且啊!”虽说翠宝将丁儒昌夫妇的意思带到了,却压根儿没有同丁敏芝提起昨晚丁夫人打赏了自己的事情。瞧着她那副眼神飘忽的模样,想来该是不愿将这事儿告于丁敏芝知晓的吧!说到此处,翠宝勾着唇角想要卖个关子,不过丁敏芝又怎么可能吃了她这套呢?当即瞪了翠宝一眼,没好气儿地命令着她,“而且什么而且,还不快快说出来!你真当本宫现下没了脾性吗?” 一听了丁敏芝如此言语,翠宝心下已经了然,此时的丁敏芝不说完全恢复了精神也该是恢复了大半儿的模样了。若非如此,她方才还是那般平静而低落的状态,现下又怎么会口中说出“没了脾性”这类的言语呢? “呵呵呵,娘娘切莫错怪了奴婢,奴婢只是替着您高兴罢了!”向着丁敏芝解释了一句之后,翠宝这才打算说出关于丁家二小姐丁敏苒已经奉旨前往庵庙修行一事。不过,在她向丁敏芝述说的时候,难免会加入了自己的想法,这下子被丁敏芝听来倒是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当真是千般不愿万般不舍地离了丁家的样子了。 “当真?” 方才还是一脸茫然情绪的丁敏芝,一听了翠宝说出了自家妹妹的惨兮兮模样,她倒是显得格外开心,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觉得上扬了几分。只是眼下的表情还不算是过分,即便眼睛之中已经藏不住了嗤笑的神韵,却也是故意做出了那副沉稳模样哄骗了一旁的翠宝也就是了。 见着丁敏芝脸上出现了波动,翠宝这才安下心来镇定地点了点头,也算是给了她一个答复。只不过,这动作在丁敏芝看来,却有些不尊重了她身为宫妃的身份了。一时间,她便又想起了今儿一早在秀春台遇到的事情,心下里也是越发的气愤了起来。许是因为身边只有翠宝的缘故,她竟也只能是将这股子火气都发泄在了翠宝身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丁敏芝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横眉冷对地看着翠宝,语气都变得有些生冷了起来。“怎么,你也敢在这里同本宫摆了谱儿了不成?”一边说着,丁敏芝还直接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直接就招呼在了翠宝的一侧脸颊上。而她这么一动手,倒是将翠宝给弄得极为无措,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平白无故招来了这么一巴掌的教训。 “娘娘……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大概是瞧出了丁敏芝眼中的不对劲儿,翠宝甚是不解得了看着坐在圆凳上的丁敏芝,一只手还轻轻覆在了已经受了丁敏芝一巴掌的脸颊处。只不过因为丁敏芝方才的举动倒是让翠宝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波澜,身下的脚步也下意识地向着丁敏芝相反的方向挪动了一分。 “做什么?本宫就是要让那些个没脸面的瞧瞧,本宫是如何得了圣上的宠爱,如何被册封为才人的!本宫……本宫绝对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可怜人!”被翠宝这么一问,丁敏芝到底是个没多大心思的人,几句话就已经暴露了她现如今的心性。只是听着她如此具有戾气的言语,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对她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话,这才导致了翠宝受了她这么重的一巴掌了。 将丁敏芝的这些话细细分析了一番,翠宝也算是知晓了她心中究竟藏了什么不平之火。可即便翠宝想要给她舒散了心肠,却也无济于事,毕竟之前那些个宫人说的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这宫中别说是才人了,就说是才人之上的贵人,妃嫔也是有多的是数得上名位之人,丁敏芝现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才人,纵然有封号那又如何,还不是要看了宫中这些个有资历的妃嫔的口风吗? 再者说,丁敏芝虽说是呗册封了位分,不过直到今日也是极为匆忙地挪了地方,并没有得了元康帝的恩典,能够谕旨赐封了何处居所给丁敏芝居住。如此说来,别说是宫中这些个见惯了风雨的宫人都人不会把丁敏芝这么个小小才人放在眼中,就是那些才入宫没有多久的秀女女官,想来也是不必再来巴结了她几分了才是! 依着丁敏芝这般跋扈的脾性存在,现下她成了这副模样,大抵上是同这些个人与事脱不得干系的才是。而已经知晓了个中关系的翠宝哪里还敢招惹了她,当即开口应下了她的言辞,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屋子,不愿再去受了那等平白无故而来的掌掴了! 一阵寒风吹起院中翠宝的衣边,一想起昨夜自己还在丁家耀武扬威的模样,翠宝心中也觉得极不是滋味。她是想要进了宫来享福的,可如今一天天的受了丁敏芝突然而来的怒火,纵然是她这个陪伴她十几年的丫鬟,也是受不住这些事情的吧! 每每想到这些,翠宝心中就隐约升起一丝阴毒的想法,想来哪一日到来了,丁敏芝某个不经意的行为便成了压倒翠宝心中歹念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未可知! 只是当下看来,一直被翠宝与丁敏芝嘲笑的丁家二小姐丁敏苒,如今却过得尤为自得。尤其是在调养好了自己的身子之后,丁敏苒更是每一天都会提笔作画,时而画些花鸟,时而画些庵堂中的景色,到底是比从前要畅快多了才是! 几笔勾勒、浓墨皴擦点染,一副凌霜傲雪的墨梅图已经跃然于纸,而就在丁敏苒收笔之时,阿诺已经掀开了厚实的门帘进入了屋中。只是同之前相比,阿诺的手上多了一个黑漆的托盘,上头还放着一个仍冒着氤氲热气的瓷碗罢了。 只见阿诺进入了屋中之后,便抬脚来到了丁敏苒作画的桌案前,看着自家小姐画的那副水墨画作不由夸赞着。“小姐,您如今这画当真是出神入化了,这梅花竟跟庵里头儿的那些个梅树一模一样,就像……就像直接移过来的似的!” 阿诺素来是个实诚之人,言语中的表达自然也要更加朴实一些,可丁敏苒就是更喜欢她这般模样。同那些个只知道奉承,却压根儿不会欣赏了画作的人相比,她倒是觉得阿诺的话更有意义一些。只不过,这些天来阿诺的言辞也发生了些改变,似乎是有意这般夸赞着自己,有着什么想法似的。 将画笔放下之后,丁敏苒扬起脸来淡淡地笑着,而一双眼睛也是紧紧盯着阿诺,眸光中露出了一丝精光。“阿诺你老实讲,这几日怎么总是夸了我去?莫不是想要跑去了集市,又去见了哪家俊俏公子了吧?”而丁敏苒的一番话到底是引来了阿诺的一阵脸红,只不过她并没有承认了这些,只是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是那等抛下小姐之人。 而听了阿诺的保证,本还笑嘻嘻的丁敏苒却突然沉下了脸色,面色上带有些阴云,就连声音都不似方才那般轻快了。“阿诺……”丁敏苒轻轻唤了一声之后,这才垂下了眼睑轻声说到,“你若真的有了心上人,自然不必陪我在这庵堂中一生,只别辜负了这段深情也就是了!” 说话的功夫儿,丁敏苒的深情越发的落寞,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有着极为深切的体会。而一旁的阿诺看到这一景象,也微微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后,才端起了那只瓷碗到了近前。 “小姐,您为何要将龙……将他赶走呢?”一想起前些日子,自家小姐突发急症之时,龙凌那般焦急的表情,阿诺便觉得有些不忍心了。老实而言,阿诺也确实觉得自家小姐能够有个如此依靠,当真是让她安心不少的。纵然直到那一天她都对龙凌存了误会,却也是在那一日对其有所改观也就是了。 阿诺还记得,那一日小姐突发急症晕了过去,而自己正手足无措之际,是龙凌找来了净贤师太为小姐医治,也是他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小姐两日,这才匆匆离开了寄芸庵。就在阿诺以为龙凌就此消失的时候,转天,他便再次出现在了寄芸庵中,而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年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妇人,以及一个不大的孩童。 将自家小姐安置妥当之后,阿诺这才在庵堂中姑子的带领下,去见了龙凌等人,虽说对于那妇人与孩童不知身份,却也让其猜了个七七八八。而一见龙凌带着两人前来,甚至还背来了一箩筐的药草的时候,阿诺心中竟突然觉得有些纷乱了。这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了寄芸庵的呢?为了小姐,那又为何会带了妇人与孩童前来?为着撇清关系,那又为何要带了药草来到这里呢? “龙……龙凌您这是何意?”看着眼前几人,阿诺不禁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来。 而在龙凌一旁站着的妇人与孩童,正是云陵阳的母亲韩梧桐,以及云陵阳从大皇子府中带回来的儿子云佑飞。现下,韩梧桐见到了匆匆而来的阿诺,本以为她就是儿子一直挂心却不敢言明的姑娘。可等阿诺这么一开口,韩梧桐便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姑娘啊,绝对不是儿子心中的那个人,只是个相熟之人罢了。 “呵呵,阿诺,我这不是听净贤师太说最近入冬,这城里头儿的药材不好采买了嘛……我……我特意将这些个用得着的药材给净贤师太送来了!”一边说着,龙凌一边将脚边的那只箩筐提了一下,也算是示意了阿诺看向这边。 言罢,龙凌这才意识到阿诺的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了一丝不确信,当下就开口想要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却直接被阿诺给拦了下来。 “龙凌,不是我阿诺说了丧气话,是!我承认你对我家小姐的确有心,可……可你也不能来回反复啊!”一想到龙凌曾经让自己带给小姐的那些个伤心话,阿诺的心中不免又对龙凌的好感减了些许,就连话都说得有些冲了。 被阿诺如此一说,龙凌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虽说他之前的确是存了心思,不想再与丁敏苒有任何来往。可昨个儿他回了家中,被自己的母亲一番开导,倒也是想开了不少,只想着能够弥补了自己过去对于丁敏苒的伤害。可瞧着眼下的光景,别说是求得丁敏苒的原谅了,只怕他就连身为奴婢的阿诺这一关都不太可能过去,又哪里能奢望赢得了丁敏苒的原谅呢? 经阿诺如此一提,龙凌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他承认当初自己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这般尴尬的身份,而让丁敏苒有难堪存在。不过如今看着丁敏苒突发急症,他心中又怎么可能好过呢?说到底,龙凌的心中亦是有着丁敏苒的位置的,只是从前的那些个记忆,让他变得越发退缩,不愿再去接受了任何变化也就是了。 眼瞧着自己的儿子被跟前这个称作“阿诺”的姑娘说得变了个脸色,韩梧桐也不好再一直看下去。她微微上前一步,笑得极为客气地看着阿诺说到,“阿诺姑娘,老身是凌儿的娘亲,您……您就看在老身这么大年岁的份儿上,听老身多嘴说一句可好?” 本还想要这个妇人身份的阿诺一听,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惊讶,她虽说也设想过这个妇人的身份,却压根儿没有想过眼前这人居然就是龙凌的娘亲。并不是说,阿诺眼拙看不出他们二人之间有些眉眼间地相似,只是韩梧桐毕竟曾经养尊处优,出身极好,就算到了现下又哪里像个已经有了个三十岁儿子的妇人呢? “您……您……老夫人你别这么说,奴婢可担不起您老人家的大礼!”就在韩梧桐准备向阿诺见礼的时候,阿诺手疾眼快赶忙就拦住了她的动作,口中亦是说着不必如此的言语。而且直到此刻,阿诺也越发确定了龙凌这人的确有些不一般了。 别看阿诺只是个丫鬟,可她却也能够发现些旁人不易察觉之事,只要看到了韩梧桐这般见礼的动作,阿诺心下便有些明堂了。这龙老夫人只怕也是个知书懂礼之人,若非如此,一个山中村妇哪里懂得了这些个繁复的礼数呢? 第493章 寄芸庵中转机来中 听了阿诺的口风,韩梧桐倒是心中有了个底,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把稳了不少。只见得韩梧桐甚为和蔼地看着阿诺,习惯性地就想要上前握住其手,可到头来竟也是收住了动作,没有直接握了上去。 “阿诺姑娘,老身这个儿子素来是个心思重的,这一点我这个做娘的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一边说着话,韩梧桐还一边转过来头看了看一旁正有些为难的云陵阳,而后她才转过头来继续说到,“阿诺姑娘,丁小姐的事情老身已经知道了,千错万错都是老身这个儿子的错,这一点毋容置疑,老身也不怕多说了他什么!” 说到此处,阿诺便有些摸不准韩梧桐的心思了,只能略带应付的同她陪着笑容,心下里的疑问却越发多了起来。按理说,这位老夫人是龙凌的娘亲,瞧着也是个知书达理好人家的闺秀人物,这一言一行也能让阿诺看得清楚明了。可就是这么一位老夫人,说得这些话却让阿诺没了底,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为人父母不去为着自己孩子说嘴的?怎么这位老夫人到了她面前,先不说了旁的一二,倒是将自己儿子的不是都给说了出来呢?且不说她只是小姐身边的随侍丫头,即便她就是小姐本人,这老夫人也不该在其面前说出了这许多有损男子颜面的话来吧? 在宫中数十年的韩梧桐又哪里瞧不出阿诺的敷衍,可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又能如何呢?一开始她就劝说儿子说一门亲事,也能更好的照顾了孩子长大,不然家中只有她与嘉慧这般上了年岁之人,到底精神上也有不济的时候不是。说到底孩子还小,他还是需要有娘亲跟在身边教习他礼节,只是…… 一想到这里,韩梧桐便于脑海中想起了那个名为冯玉露的女子的嘴脸,即便这孩子并非她亲生,可到底是个幼童,她怎么就忍心抛下了这么个孩子,守着那些个可有可无的黄白之物去呢?至此,韩梧桐又深深叹了一口,这才抬头看向了一直应付着自己的阿诺,眼中不禁闪动着几抹泪光。 “阿诺姑娘,是我这儿子辜负了丁小姐,可……可我听他说丁小姐突发急症,这才跟着一块来瞧瞧。心想着要是能够亲自照拂,也算是替我这儿子抵了他犯下的罪过……” 一席话说出口来,阿诺这才对于眼前这位老夫人的心思有所了解,原来她不过是想要替她那个儿子还了账罢了。就在阿诺想要张口回敬了她们几句的时候,净贤师太却突然来到了此处,只是令阿诺意外的是,净贤师太竟然对于龙凌与这位老夫人极为尊敬。而瞧着师太的这起子态度,倒是比当初迎接自家小姐的时候,还要多上了几分敬意在其中。 “净贤师太,我家小姐可……”正想要询问了自家小姐的症状,净贤师太却将阿诺带出了屋子,似乎是想要加入了龙凌的劝说队伍一般。 “阿诺姑娘,您就听贫尼一声劝,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去管了,这些事情你即便想要管,也是管不得的!”一心想要让阿诺不要沾染了皇家之事,即便净贤师太不能将这些事情明说,却也是再三劝着阿诺,希望她能够认清楚当下的情状,别让丁家小姐越发想不开去。 “师太您的意思是……”看不懂净贤师太脸上那股子焦急情状,阿诺也只能看了看不远处屋中的人影,略带疑惑地追问了一句。 倒是净贤师太没有显得太过于在意,她沉声说道:“阿诺姑娘,这世间有太多难以捉摸,不如咱们都放手不去理会,让他们顺其自然不是很好吗?” “顺其自然?”听了净贤师太的话,阿诺更是犯了迷糊,不禁重复着净贤师太的言辞。要知道,当初她家小姐与龙凌之间就是因为顺其自然,这才导致了她家小姐的心伤,才让自己看清楚了龙凌这个人的推诿一面。如今,不光是龙凌本人,他竟还扯上了自己的娘亲与净贤师太来说服自己,想要自己也去充当了小姐的说客。别说是阿诺本就对龙凌存了不好的印象,就算是小姐当真有心原谅了他去,她阿诺也是要劝了小姐三思而行的! “师太,我家小姐的事情本就与师太您无甚关系,还请您多多理解,别再试图插手其中!至于我家小姐要不要原谅了龙凌,奴婢说了不算数,您还是不要多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说罢,阿诺便径直转身离开了此处,再没去见了龙凌和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夫人。 只是,令她奇怪的事这件事情之后,她家小姐所用的汤药便都不再由她煎煮,反而是庵堂中的姑子接手,再将已经盛好的汤药端给了自己。而如今她手中的这一碗亦是如此,只不过在阿诺想来,这起子想必与龙凌是脱不得干系的。 想来也是,既然他想要以此来补偿了小姐,那她不必去提了这起子事情,没得让小姐听了他的名字又伤心成什么样子!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阿诺便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咽回了肚中,只是将那碗汤药端到了丁敏苒眼前,示意她尽快服用才是正经。 待一碗汤药饮尽,丁敏苒才想要将瓷碗递还给一旁的阿诺,却瞧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觉起了个心思。 “阿诺,你还说自己不曾说了谎话?我都已经将碗放在你眼前好久了,怎么还不端走呢?”有意想要逗弄了阿诺的丁敏苒故意如此说着,想要看了她现下的反应,才好去判断了阿诺这些日子反常的真正原因。 只不过,眼下的阿诺显然要比丁敏苒机灵了些许,她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丁敏苒,而后才装作一脸娇羞模样的扯过了那只瓷碗便离开了屋子。只是当她来到了院中之后,还是停下了脚步深深地望了一眼已经被厚实的门帘遮挡住的屋中方向,而后才拿着瓷碗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离开了院落。 等到阿诺离开了院子之后,在其穿过月洞门的功夫儿,一个人影便突然蹿了出来,直接拦住了阿诺的去路。而待她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貌以后,这才没好气儿地瞪了此人一眼,“怎么,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一听这等语气,想来也能够猜到现如今拦住了阿诺去路的,必定就是已经不招阿诺待见的龙凌本人没错了。只是因为害怕了自己突然出现会招惹了丁敏苒的情绪,龙凌才只能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来确定了丁敏苒的情况。 即便阿诺对待他的态度极其不友好,甚至可以说是不拿好脸色相对,可龙凌也算是想明白了,欣然接受了眼前的一切。而他安慰自己的言语,左不过就是当初的一切都尽数回报到了自己头上也就是了。其实他这么想倒是真的有那么几分道理,只要一想起当初阿诺来到了后山寻他,他那般冷漠地赶走了替丁敏苒带话的阿诺开始,今时今日的情状想来已经算是注定了的。 这人世间的千差万错从没有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歇了过,纵然你是皇家贵胄,亦或者是宗亲贵族,只要错过了想要挽回便是难于登天之事了。若是这世上真的有了那等子后悔药在,想来也会是所有药堂医所最为紧俏的所在吧!谁又不希望能够将自己后悔之事加以挽回呢?谁又希望自己这一辈子会存了些让自己抱憾终身之事呢? 可说来说去,这也只能是世人美好的愿望罢了!倘若真的有了那等后悔药的存在,那人们也便不会认识到选择的重要性了吧!就如同如今的龙凌一般,假使他能够预料到今时今日的场面,他又怎么会在当初做下了那等绝情的行为呢?此时对于龙凌而言别说是见了丁敏苒一面,就算是自己想要靠近了丁敏苒半分,只怕眼前的阿诺也是万万不可能放过了自己的才是吧!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阿诺这般冷言冷语的态度,龙凌只是尴尬地搓了搓手之后,这才吞吞吐吐地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你……你家小姐可大好了?” “好?你以为我家小姐身子好了,就已经将债还清了是吗?”既然已经说到了此处,阿诺也不想再同龙凌打哈哈下去,她狠狠地瞪了眼前的男人一眼,这才发出了极为尖锐的声音质问着。若是放在了从前,就连阿诺自己都不曾想过,原来她还有这么一番刻薄的嘴脸才是。 “是是是,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生怕阿诺再对自己产生了什么误会,别看龙凌已经是个三十岁的人了,可对于这些情爱之事的表达上,倒还是生平第一次如此艰难。想起从前自己对于冯玉露的那些个情感,想来也不过是因为她极为顺从了自己,而自己又因为刘瑛的性情所在,这才误以为自己是对冯玉露动了情感的吧! 同从前的那些相比,此时的龙凌又哪里会是那般从容的模样,整个人无措的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彳亍半晌之后,龙凌这才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可当他开口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压根儿不知道该说了些什么。而一旁被拦住去路的阿诺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绕过了他所在的位置,径直想着庵堂的厨房去了。 到头来,阿诺离开了院落之中,龙凌却没有办法得到有关于丁敏苒一星半点儿的消息。此时的丁敏苒亦是在屋中发愣,看着自己画好的那副墨梅图出神,似乎是借着这株凌霜傲雪的梅花,看出了秋日里丹桂飘香的模样。与此同时,龙凌也只能站在了月洞门之外,看着院子中主屋的房门发呆,至于他正想着些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心下里最为清楚了才是! 直到阿诺回返的时候,龙凌仍旧没有离开了月洞门的位置,这么个大冷天他已经站在此处超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了。虽说他身上倒也穿得算是厚实,可到底是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哪里会不因此而落下了什么病症呢? 瞧着龙凌如此举动已经多日的阿诺实在拗不过他,现下看着如此模样的龙凌也觉得气性不再高涨,便快步来到了龙凌跟前嘟囔着说了一句,随后直接回到了院落之中。 “回去吧,我家小姐我会照顾好的!” 只这么一句话,龙凌心中也已经感到满足了,毕竟从阿诺的言语中便能够知晓丁敏苒的状况似乎不错。因为得了这么个消息,龙凌在目送着阿诺回到了屋中之后,这才略显痴傻地咧开嘴笑了起来,之后才挪动着已经被寒风吹得有些麻木的双腿离开了此处。待其回到了净贤师太为他们一家安排的厢房的时候,正在桌边坐着针线活儿的韩梧桐只瞥了儿子一眼,接着又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回来了?丁家小姐的身子可是大好了?” 才坐下休息一会儿的龙凌哪里反应地过来,到底只是楞楞地点了点头,可心里头还是在想着要不要再去山中寻些药草,替丁敏苒熬了汤药去病。 看着自家儿子这般心不在焉的模样,韩梧桐心中突然就升起那么一丝不痛快来,她不再去看了儿子,只专注于手中的针线,甚为气愤地责难着。“凌儿,娘之前就同你说过,有些事情不能仓促做了决定!你看看,现在倒好了,丁家那个姑娘不愿意原谅了你,你倒是还在这儿替她担心这担心那!” 被母亲韩梧桐这么一说,龙凌也觉得心中甚是憋屈,纵然如此,他仍然嘴硬地想要坚持自己从前的想法,这话都还没开口就已经直接被韩梧桐给堵住了。 “别跟我提什么连累不连累!你得知道,若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愿意同你去面对,这就已经说明问题了!你又何必再去将她推开呢?”说罢,韩梧桐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眼神聚焦在了自己手中的衣物上,喃喃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这女子啊不怕千难万险,却最怕被有情郎辜负了一腔深情啊!凌儿,如今……哎!” 本还想要多说了自己儿子几句,可到最后韩梧桐也只是再次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说什么言语了。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便她这儿子被自己骂醒了又如何呢?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丁家那个小姑娘能不能原谅了儿子的行为,只怕还需要时间去验证吧!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去多浪费了唇舌呢?左不过是老天爷要考验了他们之间的缘分,所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不是吗? 韩梧桐如是想着,便也没有再去评论了这件事情,随后她就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匆匆回到了屋中去查看方才睡过去的孙子的情况。而厅中也便只剩下了龙凌一个人孤独的身影,以及桌面上放着的那盏并不算太过于明亮的油灯罢了! 当阿诺再次回到了屋中,看着自家小姐这般呆愣的模样,心中亦是能够猜想到她为何如此。此刻的阿诺并没有打扰了丁敏苒的心思,只轻声移步到了丁敏苒跟前,于心中做了多次的斗争之后,这才鼓起勇气想要开口对丁敏苒说出自己的想法。 “小姐……若是还放不下……我们就……” 第494章 寄芸庵中转机来下 “就能如何?” 阿诺的话都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丁敏苒便已经开口应了一句了,瞧着她低头敛眉的情状倒像是已经认命了一般。 “我们……小姐,既然你依旧放不下这些,我们再给他一次机会……”一旁的阿诺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可就在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她已经发现自家小姐眼眸中的变化了。此时的阿诺也算是想明白了,自己一味地提醒着自家小姐要如何如何又能怎么样呢?到底是他们二人心中存着彼此,若非如此,即便自己说出了龙凌千般万般的好来,小姐也不会因此而动心半分的。可现下里,自己只不过提了一嘴“要不要原谅他”的话头儿,阿诺便已经看出了丁敏苒的不同之处。且不说旁的什么脸色神情,单就是她那双一直无神的眼睛就陡然有了汇聚,似乎正是因为着自己的这么一句话,而让丁敏苒的双眼出现了神采! 发现了如此不同之后,阿诺也不愿意再多去阻拦了些什么,倘若因为自己这般的维护做了什么错事,倒是会让自家小姐抱憾终身了!打定了心中的主意之后,阿诺略稳了稳情绪,这才启口将心中一直想要说出的话吐了出来,只是她没有料到就在自己说出了这些日子龙凌对她的行为之后,丁敏苒竟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本想着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让这么一对儿好好开解了误会,可阿诺却没想到会收获了如此一幕景象。 她略带紧张地看了看垂眸不语的丁敏苒,想要去唤了她的神思,却又是有些不敢如此而为之。就在她两下里为难的功夫儿,丁敏苒却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自己,一双眼睛中绽放出了夺目的光彩,就连其许久未曾真心笑过的那张小脸,如今竟也变得有些红润了起来。 “阿诺,我……我是不是应该……应该给他个机会解释解释?”大抵上是因为自己心中实在放不下对于龙凌的思念,一经过阿诺如此言说之后,丁敏苒竟然真的想要再给了龙凌一个机会。而当她如此说出口的时候,整个人即便充满着犹豫与不确定,可眼中绽放出的光彩却已经说明了问题。说到底她嘴上那般不愿去听了龙凌的言语,可心中还是想着念着龙凌的,以至于阿诺不过如此提了一嘴,她便出现了如此表现了吧! “其实……小姐,那一日你昏过去之后,并不是奴婢去寻了净贤师太,这才救了小姐您。”直到此刻,阿诺才略显得不好意思地承认了前几日她撒的谎言,就在她说出龙凌那一日的所作所为的时候,阿诺的声音竟越发的小了去,似乎是因为自己想起了这些天对待龙凌的态度,而显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还有……”一边说着,阿诺一边注意着丁敏苒的情绪,瞧着她并没有因此而出现多么大的情绪波动,这才继续讲着这些天来的事情。“而且小姐您这些天来喝的汤药,其实都是呃……都是龙凌……” “他现在还在庵中吗?”许是这些日子受尽了煎熬,丁敏苒在问出这些的时候虽说有些底气不足,却也是大胆地追问了这么一声。依着她这般性子,能够如此也算是做得足够多了,到底是因为心中的牵挂,才迫使其做出了与自己性格完全不符的事情吧! 听着丁敏苒松了口,阿诺也便不愿意再去多纠结了这些,在她想来,只要能够让她家小姐从此开开心心的无病无灾快乐无忧,她也便心满意足了!至于对于龙凌是否还要多去计较了这些,同小姐未来的日子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嗯!”甚是痛快地点了点头之后,阿诺便想要询问了丁敏苒的意思,看看要如何将龙凌的近况告知与她。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丁敏苒在得到了这个确定的答案之后,竟然直接从书案后走出,不再去纠结了那些个令她头疼的问题,抬脚就想要出门去见了龙凌一面。只是眼下外头的天气已经有些阴沉,再加上丁敏苒的身子还还不是完全康健了去,如此为之倒是唬得阿诺吓了一跳。 她瞧着自家小姐那般急切的动作,心说必定不能让小姐就这么急吼吼地冲了出去,这才一把扯住了丁敏苒的胳膊,同她说起了自己看到了龙凌母亲的事情。 “你是说……她娘亲来了?那……那现在呢?还在庵中?”一听了韩梧桐的存在,丁敏苒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如此想来也是这般道理,毕竟丁敏苒不过是个闺阁中的女儿家,又哪里有过什么见了心上人家中长辈的经验呢?再者说,阿诺也并没有说清楚韩梧桐对于她与龙凌之事的态度,这竟是让丁敏苒心生一丝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了这个不曾谋面的老夫人了。 “应该是吧,这几日我瞧着那人一直在咱们院子附近,应该就是住在了庵中才是!”并未察觉到丁敏苒情绪中的异样,阿诺仍旧说着自己的猜测,却也是降低了些声音,似乎并不把稳一般。 将阿诺的分析听罢,丁敏苒直接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表现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态度,径直冲到了阿诺的身前一把抓住了阿诺的小臂。“阿诺你……你的意思是他这几日其实一直都在屋外?” “对啊!不是小姐您说的嘛,再也不想要提起了这个人,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所以……所以奴婢才将他一直拦在外头,没让他进了院中扰了小姐您的清修啊!”这话越说到后头便声音越小,大抵上是阿诺也知晓了自己这等子做法的弊端,这才想要将这件事情含糊过去。然而,就在她嘀嘀咕咕说着自己拦住龙凌的理由的功夫,就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小臂处失去了桎梏。直到此刻她才陡然发现自家小姐哪里还抓着她的胳膊,此时的她早就已经转身抓起了一旁的外衫披在了肩上,而下一刻丁敏苒就径直钻出了暖和的屋子。 “小姐?小姐!您……您倒是先将……”将自家小姐如此疯狂的举动看在了眼中,正当时,阿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直接翻出了衣柜中的大氅,而后便跟随着丁敏苒的步伐追了出去。 只不过,她到底是反应慢了不少,再加上自己寻找厚实的大氅又费了一番功夫儿,待她追出院子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丁敏苒的身影呢?无奈之下,阿诺只能快步赶向净贤师太所住的院落,希望能够从她那里得知龙凌的落脚之处。 而与此同时,丁敏苒已经奔出了院子,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在本就显得安静的寄芸庵中奔走着,瞧着她这番势头倒是像希望借此寻到了龙凌本人一般。不过,倘若皇家的这座庵堂能够让丁敏苒如此顺利地来去自如,倒是显得皇家庵堂不过如此了。 才跑了不远的距离,丁敏苒便在穿过一个月洞门的时候被门后闪出的两名姑子给拦住了去路,而瞧着那两个姑子的面相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这倒是让丁敏苒不由地后退了两步。 只见得其中一个长相甚为严肃地姑子盯着丁敏苒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沉声向她询问起身份来,“你是何人,为何要擅自闯入了庵中的禁地?” 被这姑子的高声大喝给唬住了,丁敏苒即便心中对于想要见到龙凌之事极为热切,却也是从没有面对过如此严苛之人的。现下丁敏苒的表现倒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她微微低着头还伸手紧紧扯着自己肩上的那件外衫,表现出了甚是羞赧的一面。 “问你话呢?你是哪家的小姐,竟这般不懂了规矩,居然在庵中随意走动,还来了这等禁处居所!”另一个姑子最是忍受不得这些个大家小姐的温吞性子,一见没有得到了痛快的回答,便再次沉声追问了一次,希望借此能够尽快赶走了眼前这么个麻烦人,也好将内里之人的身份有所遮掩。 “我……我……”被另一个姑子逼问之后,丁敏苒明显有些跟不上了她们的节奏,虽然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也是没有吐出半分身份信息来。说到底,她不过是觉得自己现如今也没有一个正经的身份,能够向这两个姑子通报也就是了! 她能如何介绍了自己呢?说自己是丁家的二小姐吗?可自己明明已经接下了圣上的旨意,代替皇家在此处修行。说自己是奉了当今圣上的旨意前来庵中修行之人,可若真的能够说出这等言辞,她敢断定眼前之人绝对不会认不出自己。而如今的情况岂不是说明这寄芸庵中许多人压根儿不知晓了自己这么个人物存在,如此而言,她纵然有什么的身份又如何呢?到底是没个正经办法做到自己想要的不是吗? 就在两个姑子逼问的当口儿,月洞门之内不远处突然走出来了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正准备吩咐了二位姑子替她跑了趟腿儿。只是当这妇人来到了近前处,这才发现了丁敏苒极为尴尬地站在了月洞门外,还被两个姑子盘查着身份。 只听得这妇人笑呵呵地同姑子提了一嘴,“两位师傅莫要见怪,这是我家老夫人认识的姑娘,想必是来寻了老夫人的!姑娘,快进来吧!”一边说着,这妇人还向着丁敏苒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她尽快来了自己身边。 “老夫人的贵客?那倒是贫尼失礼了!”先前的那个姑子也是不愿在此处浪费了时辰,这才略搪塞了两句便放了丁敏苒过去。只是当丁敏苒越过她们二人的时候,还是不免听到了两人私下里的嘀咕声响,“既然是里头人的熟人,还这般推诿扯皮也真是……” 在这妇人的解释下,丁敏苒倒是低着头快速通过了这道月洞门,同这妇人走了几步,才想要谢谢了她的恩情,却被妇人一把拦了下去,口中还不住地念叨着“罪过罪过”。正待丁敏苒心生不解之际,正屋门处已经掀帘而出另一个妇人,而她也是对着丁敏苒暖暖地笑着,似乎早就已经认识了她一般。 而先前那妇人一见来人,立即来到了近前处搀扶着,瞧着那起子熟悉动作,丁敏苒这才意识到也许眼前这个妇人才是正主儿,而方才放了自己通过之人不过是她的下人罢了。心中有了此等猜测,丁敏苒便上前微微行礼,想要谢了这位夫人的恩情。可这人虚扶了一下,极为满意地点了点道:“看来凌儿的眼光不错,正经是个贤良的女儿家啊!”而另一个妇人也是应和着这人的言语,不住地夸赞着丁敏苒这个才见面的小姑娘。 这头儿的丁敏苒都还未起身,便已经听到了两人之间的话语,心中正是惊讶着眼前两人的身份之时,就听得房门处再次有了动静。当她抬起头来想要查看一二的时候,同才出了门来的龙凌撞了个正着,四目登时望在了一处,竟不觉让两个人都呆住了。 “你……” 两个人显然没有意识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当下里都表现得有些惊讶且微妙,而一旁看着两人的两个妇人当然就是韩梧桐与一直伺候在身边的嘉慧。此时的二人并没有执意拉着二人回屋,倒是放任了他们在屋外这等寒风中呆愣,而自己却默默掀开了门帘进去了。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子,龙凌很快反应了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迅速低下头里,甚至还直接紧紧闭上了双眼,发誓自己并没有看到了什么。经过他的这般说辞提醒,丁敏苒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下的穿戴确实有些不合礼数规矩。就在她慌乱的背过身去想要整理了自己的衣衫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背后一片温暖,而下一刻,她那双在寒风中冻得发红的小手竟也被一双大手所包覆。 “小苒,先前都是我的错,你……你终于肯见我了吗?”若不是龙凌率先开口说话,丁敏苒也许还会看着已经被握住的小手发愣,不过现下却已经反应过来了。 “我……我只是……” 就在丁敏苒彳亍的功夫儿,龙凌哪里还等得了这些,因着想起她现下身体的缘故,所以他想要让她进了屋子暖和一阵儿再说了这些。可当龙凌想要带着丁敏苒进了屋子的时候,却没想到丁敏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径直挣脱开了龙凌的动作,下意识地想要离着那门口再远一些。 被丁敏苒现下的动作惊住了的龙凌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他径直朝着丁敏苒走了过去,极为疑惑地看着她道:“怎么了,小苒这外头风大,你身子才好了没多久,千万别再……先跟我进去再说啊!” 纵然龙凌已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丁敏苒看了看龙凌伸过来的手,还是垂着个脑袋默声摇了摇头。直过了许久,她才以极为微弱的声音在龙凌耳边呢喃了一句,“不必了……你……你娘亲还在里头呢,我……我进去不合礼数!” 令龙凌没想到的是,他以为丁敏苒不愿意同自己进了屋子是因为还没有原谅了自己先前对她的辜负,正想着办法想要证明了自己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丁敏苒涨红着脸同他说起了这个。当下里,龙凌便于嘴角绽放了一抹暖暖的笑意,甚至还伸出手来,将丁敏苒一直低垂着的小脑袋揉了揉。 第495章 暴雪将来风愈勇上 只听得龙凌笑呵呵地同丁敏苒小声交代着,甚至还借故将其拉过了方才的风口处,“小苒,娘亲早就知晓你的存在,你也不必如此忌讳了她去!说起来,还是她劝我不要一直……”一说起这个事儿来,龙凌下意识地想要避了过去,便有一搭愿意再提起自己之前的那些个行为。 而一旁的丁敏苒更是不想再因为自己一时地气恼而错失了机会,当下里哪里还会计较了这些呢。只不过,她心中仍是产生了疑惑,猜不透龙凌口中所说的意思,她又哪里知道韩梧桐是有多希望有她这么个姑娘,能够让自己的儿子脱离了曾经不好的回忆呢?若非如此想法,想必韩梧桐也是不愿意去多招惹了别家的姑娘,生怕自己儿子的身份而误了人家姑娘的终身吧! 经过龙凌一番劝说,丁敏苒这才点头愿意同他一起进了屋中,而当他们二人掀开了门帘进入了温暖的屋子,就直接看到了已经被嘉慧抱出来玩耍的孩童。虽说丁敏苒当初听闻龙凌亦是有了孩子之人,即便当初她嘴上说着不会在意了这些,可到底是不曾经历了这些个事儿的姑娘家,一见到软手软脚的小孩儿的时候,竟也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了起来。再加上屋中又有了韩梧桐与嘉慧在场,两下里更是让丁敏苒心中紧张不已,哪里还敢多说了一句话,让自己太过于凸显了呢? “丁姑娘您是京都中人吗?”看到丁敏苒极为忐忑地坐在了屋中之后韩梧桐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孙子,一边温温柔柔地询问着她的底细。虽说在韩梧桐心中亦是相信了云沐阳绝对不会做出那些个迫害了她们母子二人的事情,却也对于京都中的那起子没存了好心之人多了分抵挡,而被韩梧桐最为忌惮的恐怕就是她那个兄长韩梧信了! “啊?是……我自小就在京中长大,还不曾到过了旁的什么地方呢!”突然被眼前之人提问,丁敏苒别说是能够平稳心态了,就是声音都与方才相比产生了极大的不同。似乎对于韩梧桐的提问,她是抱有极大的恐惧的,生怕因此而给韩梧桐等人留下了什么坏印象一般。 而韩梧桐将丁敏苒的这些个情绪看在了眼中倒是看出了些许的不同,她发现只要眼前这位丁姑娘说话言语中略带颤抖的时候,自己的儿子都会默默将自己的手递上去。而就在这以后,丁敏苒的声音也会得到略微的改善,倒是不会同刚刚那般让人觉得心中难受了。将这两个人的互动看在眼中,韩梧桐也有心去宽慰了一直心存忐忑的丁敏苒,便借机拉起了家常,希望借此来消除了自己带给她的恐惧感。 再加上这屋中还有个可爱的孩童在场,不多时的功夫儿,丁敏苒便逐渐褪去了方才的紧张,同韩梧桐言语的时候也逐渐变得从容了起来。再没了方才那起子生涩的模样,而这种变化也让韩梧桐心生喜悦,不免眉眼间露出了些笑意,倒是让一旁抱着孩子的嘉慧看了个真切彻底,更是同她一起笑得开怀了许多。 过了些许时辰,丁敏苒本同屋中这些人说得极好,却猛然想起阿诺并不曾来了这头儿,这才心下有些着急了阿诺的情况。即便龙凌看不出丁敏苒心中所担忧之事,却也能够察觉到此刻的丁敏苒心中有事,便暗地里偷偷多嘴问了一句。被龙凌这么一问,丁敏苒但是觉得心中突然温暖了不少,她竟没想到自己现下的情状会引得龙凌的心思,甚至于还会顾及了她的感受,追问了这许多内情。 在一旁正逗弄着孙子的韩梧桐也早就看出了丁敏苒心中有事,便不经意地减少了她们之间的言语交流,将这些事情都放给了龙凌与丁敏苒自己去处理。对于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韩梧桐而言,没什么人会比她更能够体会到被人理解,被人关心的重要意义。当下里,她便递给了嘉慧一个眼色,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以眼神交流了一番,便极为自觉地起身回到了内室之中,没再去多过问了龙凌与丁敏苒之间的细情。 待她们二人进了内间之后,龙凌这才能够出声询问了丁敏苒,想要帮她解决了心中的困难。 “你说你是直接跑出来的?”没成想自己会得了这么个回答,龙凌先是心中有些惊讶,却在这之后突然回忆起自己方才看到丁敏苒的状态,这才收起了自己的情绪不再做出什么惊叹举动来。只不过,他敛眉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丁敏苒,故意沉下了脸色以甚是严肃的语气同丁敏苒提到,“小苒,若是从今往后你还敢如此,我……” 被眼前龙凌这般态度吓得不敢大声言语的丁敏苒,只是偷偷瞥了一眼一脸严肃模样的他,这才暗暗吞了口口水问到,“你……你想怎么样?方才……方才韩姨可是同你说了的,以后可不准再欺负了我的!”生怕自己的这些个行为再引来了龙凌的呵责,丁敏苒只能将刚刚韩梧桐说的话搬了出来,想要以此来治住龙凌堵住他的嘴。 将丁敏苒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在眼中,龙凌只是突然间没来由地引起了一阵心疼。堂堂丁家尚书府的千金,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个山野村夫,又哪里来得什么权力去恐吓了她去呢?若是依着从前,他倒是有些强迫威胁地资本,可如今……龙凌此时一双眸子略暗了暗,这才微微荡起了一丝笑靥,看向了一旁如同小兽般防备着的丁敏苒。 “呵呵,娘亲都已经替你做主了,我还能如何?只不过,现下已经入了冬,你也该多注意一些才是!这女儿家本就金贵得很,你可别生生糟蹋了自己的身子骨儿才是!”言罢,龙凌便甚为自然地抬起手来将丁敏苒一直皱着的眉头抚平,这才进了内间拿了件极为厚实的冬衣出来,递给了一旁不知所谓的丁敏苒。 “将我娘的这件冬衣穿上吧!我陪你一同去找了阿诺回来!”说着,龙凌便顺势将这件冬衣披在了丁敏苒的肩头,示意她尽快换上了它去。而在他叮嘱丁敏苒二三细节的时候,丁敏苒并没有错过了龙凌眼中闪动的眸光,这般瞧着的功夫儿便不由得让脸涨红了不少。 “嗯,好!”低声应了一句之后,丁敏苒这才不好意思地低头开始将冬衣穿戴齐整,二人由此出了房门再次进入了吹着凛冽寒风的冬日之中。 就在丁敏苒随同龙凌走出那道月洞门的时候,并没有瞧见了方才拦住了自己去路的姑子,心中不由得又多了分疑惑。只她在龙凌面前是个藏不住心事儿的性子,才走了没多远的路便被龙凌瞧出了个所以然来。 “呵呵,放心吧,她们不会再拦了你的来去!”即便丁敏苒并没有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来,龙凌就已经猜出了她心中的疑问,直接将答案告知给了她。只是,他轻笑着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此时的丁敏苒正以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是希望借此看透了龙凌这个人的内外。 自己说罢许久依旧没有得了丁敏苒的回应,龙凌这才下意识地低下头来看了眼身旁的她,不成想这般动作竟同丁敏苒撞到了一处去,两人当下就四目相对楞了片刻。 “你……” “我……” 两人尴尬了一阵儿之后,还是龙凌率先打破了僵局,笑着缓解了二人之间的尴尬。“怎么了,如今倒是同我这般生分起来了!难不成是识不得我这个人了不成?” 本来龙凌的这句话只是一句玩笑,希望借着这句话能够略开解了丁敏苒的心思,别总是觉得二人之间的相处会显得如何如何。不过,到底是丁敏苒这个女子心思细腻,她先是抬起头来看了看身旁龙凌的侧脸,这才喃喃自语般问了一句。 “龙凌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呵呵,怎么突然这么问我?难不成我还会是那玄天上的神仙不成?”虽说丁敏苒不是第一次察觉到这些,可当她再次将这些问题问出口的时候,龙凌还是不觉心中有些在意,下意识地想要将这个话题岔开了去。可纵然丁敏苒只是个不受宠的丁家二小姐,对于这些个细节之处的观察还是有的,龙凌的这些个把戏自然也逃不过丁敏苒的心思。 “龙凌,你不是普通人,韩姨也不是普通人!你说你是山野村夫,可……你却能够让我摆脱了选秀的命运!你说你是个无拘无束的山民,可你竟然能够让寄芸庵的姑子对你礼遇有加!你说你是个配不得我身份之人,可你做得这些个事情没有一件是我能靠着丁家千金的身份做到的!你……你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 被丁敏苒这般直接追问了之后,龙凌也不再刻意去掩盖了什么,他停下了一直前行的两步,顿在了原地略微考虑了些时辰。就在丁敏苒希望不再,以为自己的追问不会有结果的时候,耳边竟然又再次响起了龙凌轻松的声音。 “呵呵,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罢了!你若想要知道,待寻到了阿诺,我会让净贤师太讲给你听的!”只如此搪塞了一句之后,龙凌便话锋一转,向丁敏苒提议到,“对!咱们也不必去亲自寻了阿诺,只要去净贤师太处知会一声,想必自然会有人替我们寻到阿诺的才是!” 说罢,龙凌便径直拉着丁敏苒的小手,奔着净贤师太的院落而去,而显然有些失望的丁敏苒却掩下了自己的情绪,继续跟着龙凌前往了净贤师太的住处。 当下而言,丁敏苒低垂着头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似乎对于龙凌的承诺有着些许的想法。只是她并不知道,龙凌这个能够让她彻底了解了自己的前提,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她也并没有想到,当二人一同进了净贤师太所居住的院子的时候,便径直瞧见了在此处的阿诺。 “阿诺!”即便隔着老远的距离,可丁敏苒已经瞧见了阿诺的身影,即便只是背对着她的模样,却也是逃不得丁敏苒的判断的。再加上,阿诺的手上还搭着那件大氅,这倒是省去了丁敏苒再三确认身份的必要也就是了! 随着丁敏苒向着阿诺与净贤师太的位置越来越近,龙凌竟与净贤师太目光相接,就在净贤师太略有呆愣的功夫儿,她便看到了龙凌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虽说净贤师太还想要开口问候一声,最终也只剩下了一句“有礼”罢了! “净贤师傅,阿诺……阿诺给您添麻烦了吧!”由于来了寄芸庵有些日子,丁敏苒也只见过三两个姑子和当初亲自接待了她的净贤师太,现下其对于净贤师太的态度倒也算得上恭敬有礼。然而,这一刻的丁敏苒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阿诺在看到龙凌的时候已经没了从前的那般不屑,倒是隐隐多了些许的恭敬在其中了。 “丁姑娘大可不必如此,阿诺姑娘也是为了寻你,这才来了贫尼处打听的!”虽说方才净贤师太在看到龙凌的时候,表情多多少少有了些许变化,不过现下倒是已经调整了过来。如今她这般和蔼的同丁敏苒言语着,到底能够瞧出,这寄芸庵中的姑子也是颇有皇家寺院风范的! “对了,阿诺……”一提到这一茬儿,丁敏苒便顺势转头看向一旁安静的阿诺,只是当她回头之时,直接看到了阿诺向着龙凌行礼,默默退到一旁的动作。本来想要开口说出的话,此时已经直接哽在了咽喉,丁敏苒只瞧着自己无意中看到的情状,心中的那抹疑惑更加浓重了几分。 “丁姑娘,若您二位不嫌弃,贫尼的院子就交给您二位使用了!”似乎是想要避开了眼前的两人,净贤师太在这个空档儿提了这么一嘴之后,便想要转身离开现下之所。然而在她转身将要离开的时候,竟被丁敏苒一把拦了下来,而丁敏苒的脸色也变得越发严肃了起来。 “净贤师傅,您……您又何必见了我们就要离开呢?”拦住了净贤师太想要离开的动作之后,丁敏苒这才有意识地瞥了一眼龙凌的神色,只是当下龙凌也只微微含笑,倒是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表现也就是了。 “这……”突然被丁敏苒拦住了动作,这让净贤师太也有些想不到,不过她感觉到身边那人并没有什么无常表现,倒也只能依着这些人的意思继续留在了这里。至于她自己留在这里是为着什么,别说是净贤师太自己都不清楚,就连一旁低垂着头的阿诺都有些犯了迷糊了! 已经赶到了丁敏苒身边的龙凌,极为自然地从阿诺的身上接过了那件大氅,由于其身上已经穿了件厚实的冬衣,他便极为细心地为其收好大氅了。“小苒,不然我们先进屋再说吧!净贤师太年岁大了,如今外头这般阴寒,倒是不好在此处多说了什么吧!” 纵然龙凌的这番言语之中,大有推脱拖延的嫌疑,可现下的天气确实恶劣,净贤师太又是寄芸庵中的主事者,按道理讲确实不该有了此等待遇。思索片刻之后,丁敏苒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龙凌的提议,几人这才一同进了净贤师太的居所。 只是当已经逐渐阴霾的天气被房门所隔绝的时候,屋内屋外便俨然成为了两个世界,一个温暖如春,一个冷若寒冰! 第496章 暴雪将来风愈勇中 与此同时,云沐阳与依晴也已经离开了宫中回到了宸王府内,两人并没有多计较了什么,只静静等待着宫中元康帝的信号。只不过,眼瞧着已经过了一夜,这头儿的依晴也出现了明显的焦急状态,可云沐阳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一般,依旧吃茶饮酒,全不似依晴这般对于此事过于执着。 将云沐阳这般淡然的模样看在了眼中,依晴即便心中不免多了份疑惑,却也没了那等子闲工夫儿去追问了什么。只这一日午后,云沐阳依旧是在屋中饮茶读书,做出一副完全不关心了宫内情况的样子,就已经让依晴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了。 她在屋中来来回回走动了两次之后,发觉了云沐阳竟然有偷看了自己举动的动作,当下里便借着这个事情提了一嘴。只瞧着她先是挥退了屋中其他的婢女,这才快步来到了云沐阳身边,一屁股坐在了桌前的圆凳上。而当依晴将目光落在了一脸云淡风轻的云沐阳时,却没来由地觉得心安了不少,只因着心中的那份焦急,还是不免开口追问出声了。 “阿沐,难不成你不担心了韩梧信会对宫中之人下手吗?”其实这个问题早在他们夫妻二人回来的途中,她就已经想要追问出口了,只不过当时马车已经停靠,她倒是一时不能开口言说了这些。再加上昨夜云沐阳一直在书房中忙到了深夜,她竟是到了此时此刻才寻到了机会,将自己内心的担忧说与云沐阳来听。 只是,眼下瞧着云沐阳的这番态度,别说是焦躁不安了,就连寻常的那起子沉稳模样都失了大半儿,又哪里会去顾忌了韩梧信会如何如何的事情呢? 一直细品着手中清茶的云沐阳只浅笑着看了依晴一眼,只见得依晴一张小脸因为过分担忧都显得有些苍白了,显然是因为这些而导致休息不够的缘故。一想到这些,云沐阳不免心疼了几分,就连想要给依晴斟满一杯清茶的心思都免了去,径直起身向着外头听吩咐的侍女说了什么,这才转身回到了屋中。 看着云沐阳来来回回走了这么一遭,依晴却压根儿没有得到他任何的言语回答,一时间也是加剧了依晴心中的焦躁,不由地让心中的火气有些压抑不住了。她突然站起身来看向已经坐回远处的云沐阳,垂在身侧的那只小手也已经藏在了宽大的衣袖之中紧紧地捏在了一处。 “阿沐,你……你究竟是怎么想到倒是说一声啊,没得让我在这里干着急了去,你竟还有心思喝了这等清亮的好茶了!”瞥了一眼云沐阳杯中的清茶之后,依晴也不再去计较了他为何不会担忧的问题,只赌气般地回敬了他一个白眼,这才信手拿起了桌上小巧的茶壶,想要为自己也斟上一杯。 只不过当她刚想要将茶壶拿起的时候,方才一直浅笑不语的云沐阳却突然出手,伸出手来按住了她的动作,似乎是不允许她去触碰了桌上的茶壶一般。即便依晴心下里清楚,云沐阳这般行事定然有他的道理所在,却也因着心中的那股子火气,而失去了从前的冷静判断。 “你……阿沐连这点子茶叶都舍不得给我喝上一口了?”虽说依晴心中知晓这些并不代表了什么,可当她说出口的时候,言语之中还是带了些怒气与吃味在其中。纵然云沐阳从前再不得女子心思,瞧着当下光景做派,想必他也能够判断了依晴的一二心思才是。 被依晴这般明里暗里说了句“小气”之后,云沐阳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觉得这眸中的光芒竟是比方才更亮了两分了。只见得他直接笑呵呵地站起身来,缓步来到了依晴的身后,伸手就将她身前的茶杯给拿在了手中。还不待依晴做出什么反应,云沐阳便径直将桌上的那个小巧茶壶给提走,安置在了一旁的高腿方桌上。 “诶……阿沐你这是做什么啊!”看着云沐阳这一系列的动作,依晴本还觉得有些气愤的心情竟也消减了几分。只是当下发生的情况并非她能够解释,也便让她心中生出了更多的疑问,只觉得云沐阳现如今行为举止越发神秘了起来。 看着云沐阳身上那身极为熟悉的银丝竹叶暗纹的衣衫,依晴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准备起身亲自吩咐了屋外侯着的丫鬟替自己端了一壶新茶来才是。只她才起身而已,便已经被云沐阳再次拦住了动作,这当口儿时分青鸾也极为凑巧地端着个冒着氤氲热气的粉底缠枝牡丹花纹的彩色瓷碗进来了。只是瞧着眼前两位主子这般暧昧的动作,青鸾不由地涨红了脸来,本还微微扬起来的小脑袋也直接垂埋在了胸口,不敢再去多看了一眼眼前之事。 “青鸾?”被自己的丫鬟看到了如此一幕,依晴心中也觉得有些羞赧,她甚是意外地喊了一声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当下的情状只怕都被这小妮子给瞧了去。下一刻,依晴便突然起身快步进入了内室,似乎是再没了什么脸面去面对了青鸾似的,这番举动倒是让跟前的青鸾迷茫了些许。 只捕捉到了依晴消失前的一片衣角,待青鸾抬起头来的时候,便只有云沐阳站在了自己的眼前。她本还想多嘴问一句自家主子的情况,却被云沐阳反手接过了那个托盘,而后才用另一只手向着自己挥了挥。 理解了云沐阳的用意之后,青鸾也只能顺势点点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内室之后,这才轻声离开了屋子,将整个空间交给了宸王府的两位主子。然而,当她从屋中出来之后不免被一同候在外头的姐妹们所追问,那些个心思左不过是想要吃了自家王爷与王妃的酒罢了! 纵然这些个丫鬟在门窗外的声音并不算大,可依着依晴现下的心情而言,又哪里会不去在意了这些呢?别看她们说话的声音极低,可若是真有心想听了这些的人,只怕隔着再远的距离,也会将这些个话儿都听个真切也未可知! “青鸾,你方才进去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我们方才啊……可都听到王妃的声音了!” “就是就是!王妃那声音那般急切,只怕是你这小妮子进去坏了王爷的好事,惹得王妃不好意思了吧?” “你们……你们俩可别欺负了青鸾这么个老实丫头,她才多大年纪,竟就没个分寸的同她讲了这些了!” 本来是两个看起来已经十八九岁的府上大丫鬟拉着青鸾,一左一右地同她分析着方才听到的声音,却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其身后突然出现的第三人。而这人也是个不愿看人受了欺负的直肠子,瞧着这两人想要套了青鸾的话儿,这才故意将这些个事情说得歪了去,也好断了她们这般心思才好。 只不过这说者有意,而听者也是存了心思的。即便门外的两个侍女并未计较了这些,可对于依晴来说却是将这些个言语听了个彻彻底底。纵然青鸾到底也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可在依晴想来,自己的这般情状被府中的丫头们说来说去,哪里没个不脸红的道理呢?都说这未出闺阁的姑娘家皮面最薄,即便依晴已经嫁入了宸王府数月,可若依着她与云沐阳的关系而言,但真的算是清白如水,又哪里会不计较了这些个有的没的的言论呢? 眼下,依晴正为着屋外的这些个言语心中羞赧,不过云沐阳轻声而来的时候,却也让依晴注意到了些许。当云沐阳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一旁的妆镜前时,依晴倒是有些气性的小声埋怨了一句,倒像是故意要说给云沐阳听得一般。 “都怪阿沐那个坏人,竟这般欺负了我去!”说着话,依晴还全似没发现了云沐阳的模样,作势向着床榻上的棉被轻捶了两下,大抵上是有意向云沐阳展示罢了。 虽说云沐阳对于女儿家的心思当真不算了解,他与依晴这一路走来也算是磕磕绊绊,遇到了诸多的误会与不解。可眼下的这般情状倒是让他心中无甚烦厌,只一心觉得依晴突然变得小孩儿脾性了一般,再没了从前那般的过度冷静。虽说那般冷静的依晴他他确实欣赏,可眼下这般气急败坏的依晴倒更是惹了他的心思! “怎么,偷偷在背后说了夫君的坏话不成?”就在云沐阳俯身来到依晴耳边的时候,他这才轻声细语地询问了一句,这番言语轻柔竟像是春风一般吹得人脸上痒痒的。 而在同一时刻,依晴在感受到云沐阳的动作之时,那只被云沐阳贴靠的小耳朵也瞬间红了起来,整个人也下意识地想要往另一侧躲避了去,哪里还会顾忌了方才的那些个旁事呢? “阿沐……你……你别这样!” 看着依晴这般躲闪的动作,云沐阳心中并没有什么反感产生,只是轻声笑了笑之后,将手中那个端着的瓷碗更靠近了依晴一些。“喝吧,昨夜你不曾睡得安稳,这汤是特意为你备下的!” “什么?”听着云沐阳的话语,依晴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来,这才看到此时俯身的云沐阳手中正端着一只精致的瓷碗。那碗上还冒出热气,大概是才盛出的缘故,碗中的那股子中药味儿还甚是浓重了几分。 坐在床榻处的依晴将一双水眸瞪得老大,似乎不相信了眼前的事情,她楞了一下之后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支吾地向云沐阳求证着。“你……阿沐怎么知晓我昨晚睡得不算安稳……你……你……”犹豫了半天之后,依晴这才将一直不能说出口的话给问了出来!只不过她出声之时,这脸上的红晕更是加深了些许,只让人觉得越发心神驰往了。 “你……你昨夜不曾回了凝思苑安歇啊?” “小傻瓜!”看着依晴瞪得有些大的眸子中透出的不可置信,云沐阳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将手中的瓷碗向依晴示意着。“我昨夜不曾回了凝思苑便不可能知晓你的情况了?晴儿当真是越发……呵呵……” “越发什么?”意识到云沐阳可能说出什么不好的言辞来,依晴直接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一脸认真地看着云沐阳,有些执拗地想要求证着什么。 云沐阳本就觉得今日的依晴脾性太过于孩童,再看了眼下的情状,他也是结巴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看着依晴那双宛如春水般的眸子,云沐阳恨不能立时进入其中,再伸手好好将这么个娇俏佳人拥入怀中。可一想到昨夜她不曾安眠的事由,倒也只能强压下了心中的渴望,向她解释着自己的说辞。 “当然是越发可爱了!难不成为夫还会越发厌烦了晴儿的脾性不成?”说完,云沐阳还不愿撤离了自己的目光,只将依晴盯得想要躲避了的时候,他这才将手中的瓷碗递到了依晴的眼前。“喝吧,我特意让厨娘做的,还加了些补身子的药草进去!” 看了看眼前这碗冒着氤氲热气的汤羹,依晴心不由地收紧再收紧,整个人都突然像是被温润的春风拥抱了一般,不愿再失去了这般温暖的感觉。 “好!”一扫之前的情绪,依晴十分痛快地想要伸手接过这碗汤羹,却被云沐阳拒绝了这般动作,只是示意着她拿起了碗中的汤匙。 “这汤羹已不算烫口,不过这碗……还是为夫替你拿着吧!若是晴儿的这双小手被汤羹给烫到了分毫,为夫可就再听不得能引得火雀起舞的箫曲了!” 本是二人之间闹矛盾之时发生的事情,可经由云沐阳之口说出来,倒像是他们二人你侬我侬的时候所做之事。即便依晴已经逐渐习惯了眼下情状的云沐阳,可突然被他提起先前之事,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害羞的。 依晴就这么拿着云沐阳递过来的汤匙,久久都没有伸入碗中,瞧着她的模样倒像是正想着什么,已然走了神儿一般了。 “想什么呢?”看着依晴的举动,云沐阳只轻声笑着,甚至还极为自然地抬起另一只手来点了下依晴的鼻尖。那般亲昵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显不出丝毫的暧昧,只让依晴觉得些许亲切了。“若是再等些时辰,只怕这汤羹又要去厨房走上一遭了!” 纵然云沐阳如此调笑着,依晴却并没有展现出丝毫的偷笑模样,只过了许久她才微微仰起头来看向俯身的云沐阳,一双水眸竟是含着眼泪通红一片了。只听得依晴略带哽咽地张了张嘴,然一句言辞都未说出,只这等模样让云沐阳显得惊讶了不少。 看到了当下景象,云沐阳哪里还有心思调笑了去,他立时放下了手中的瓷碗,想要哄了眼前已经要流下泪水的依晴。只她此时突然伸出身来抚上了云沐阳熟悉的脸庞,就这么定定地盯着他出神,似乎总有些话语即将脱口而出。 “阿沐……”过了许久之后,依晴还是语带哽咽的唤了一声,在得到了云沐阳的回应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我……我觉得我现下越发奇怪了,我……我……” 其实依晴是想要说出自己的感受,她觉得自己现如今越发的感情用事,也逐渐失去了冷静的判断与观察。而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这些时日,再加上如今这些个事情一并发作,她当真是心中越发胡思乱想了起来。若非如此,本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看到了云沐阳端来了一碗汤羹,她就激动成了这副模样呢? 依晴水眸望向云沐阳,如是想着。 第497章 暴雪将来风愈勇下 将依晴眼下激动的情绪看在眼中,云沐阳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反应,反倒是略显无奈地扯起了一边嘴角笑了笑,这才顺势坐在了依晴的身边让其躺靠在了自己的怀中。 随着云沐阳的双手极为自然地环抱上了依晴的腰身,他这才轻轻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了依晴的一边肩膀处,鼻尖处满是依晴乌云散发的香气。 “晴儿,大可不必如此的!”虽说云沐阳的这些言辞极为普通,可经他的口说出之后,竟让依晴不由地产生了一种安心的感觉。纵然云沐阳的这番动作不鸟我有些暧昧,可因着他们二人早已经是夫妻关系,依晴也渐渐明白了这一点的变化。说起来,现如今依晴即便还是会对此有所害羞,却也不会再去多计较了这些也就是了! “其实……晴儿这般模样,为夫也能够理解,你……晴儿不必如此担心才是!” 轻声说完之后,云沐阳这才继续轻嗅着依晴乌云散发出的清香气息,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放松,全不似从前那般表现得冷酷且淡漠。而对于云沐阳的这些变化,别说是依晴这个枕边人了,就算是宸王府中当差的下人都能够有所体会。说到底,云沐阳的这些变化也都是因为迎娶了王妃之后才产生的,有了这么一层原因,想必府中的下人们也会将这些尽数归于自家王妃的功绩才是。 “阿沐你……你不会讨厌了这般模样的我吗?”一想起自己现下的模样,依晴还是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再加上前一日乾坤殿册封礼发生的事情,她的这种感觉也是越发真实了。只不过,眼下是因着今儿个的这么个情况,这才最终引发了依晴自己的想法吧! 依晴低声嘀咕了一句之后,这才默然转过头来,想要询问了坐在身后的云沐阳的意思。然而她不过稍稍移动了些许,云沐阳环在了依晴腰身上的手臂便突然收紧了几分,似乎是因着什么情况而显得紧绷了不少。这些情况依晴哪里经历过,虽说还是吓了她一跳,却也并没有因此而多产生了什么不必要的想法。 “阿沐?阿沐你在听我说吗?”许久没有得到了云沐阳的回应,依晴还以为是这些日子云沐阳太累,已经环抱着自己睡了过去。她正准备轻轻挣脱了云沐阳的拥抱,将他安置在床榻之上,希望其能够好好休息一番。只她这般一动,却突然引来了云沐阳略带低沉的声音,而这声音不由地让依晴生出一股子惊恐的感觉。 “晴儿……你让我这么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不知是因为何等缘故,云沐阳的嗓音越发低沉,隐隐还会有一种转向了喑哑的倾向。然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依晴不经意间用小手触碰到了云沐阳放在了自己小腹处的大手,这才突然发现了身后这人的异状所在。 “阿……阿沐你这是怎么了?”被渐渐滚烫的感觉给惊到了几分,依晴发觉了此事之后赶紧出声问了一声,唯恐是云沐阳因着这些个事情而累病了身子。其实依晴哪里知道,云沐阳之所以会出现这般情状,究其根源到底还是出在了依晴她自己身上罢了。 这头儿的依晴听了这话自然不敢再动,只依着云沐阳的意思让他抱着,压根儿就不敢移动了分毫,生怕自己的动作会给云沐阳带来什么影响。就在依晴发觉云沐阳的臂膀越发收紧的时候,一直将头轻轻枕在依晴肩头的云沐阳,突然再次以极为压抑的声音对她说道:“晴儿……这……这些日子我还是搬去书房住吧!” 听了这话的依晴自然心中冒出不少疑惑,怎么好端端的云沐阳突然提出要搬到书房去住呢?莫不是因为自己方才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劲儿,这才让云沐阳心中有所顾忌,这才有了这么个想法不成?一想到是存在着这么个可能性,依晴的心思也越发低落了起来,她轻轻地哼了一声,便再没有发出什么言语,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越发低沉了起来。 感受到来自于依晴的情绪,云沐阳此刻就像是要发疯了一般,任谁都会觉得自己已经娶进了门的媳妇儿,如今却是只能看不能动是有多么难熬。只不过为了遵守同凤舞的约定,再加上依晴近些日子的身子骨儿的确越发虚弱,云沐阳才会不忍心去做了那等子行为。不过瞧着方才依晴的举动来看,似乎这小妮子又误会了自己什么,现下里正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吧! 本就忍耐极为辛苦的云沐阳早就对眼前这么个小丫头没了办法,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自己升腾起的那股子冲动,这才喑哑着声音向依晴解释着。可如今情状的依晴究竟能够听进去多少言辞,这就不是云沐阳能够估算的了,只怕是除了依晴之外,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了个中情况才算是正经! “王爷,魏……” 正在云沐阳向着依晴解释的功夫儿,已经在外面被那些个丫鬟调笑了半晌的青鸾急匆匆进入了屋中,一边说着话一边掀开了房门处挂着的厚实帘子。 就在青鸾声音从门口处响起的时候,依晴就发觉一直环抱着自己的臂膀一下子松了开来,就连一直紧贴着自己后背的胸膛都有意识地脱离开。待依晴醒过神来的时候,云沐阳早就已经站起了身来,以手握拳抵在了唇边,轻轻咳了两声算是在向外间的青鸾示意着。 而才进了屋中的青鸾自然能够了解自家小姐与王爷之间的情况,她进了门来便直接停在了门口处,只等着云沐阳的这起子暗号响起,这才抬脚进入了内室,想要向云沐阳回禀了方才的消息。不过,青鸾虽然是低着头进入了内室,却能够隐隐察觉到屋中正弥漫着一股子暧昧的气息,当下便涨红了脸来,将头埋得更深了两分。当云沐阳开口追问两句的时候,青鸾更是罕见地走了心思,只支吾了两声含糊着说了什么的样子。 “魏道回来了?这倒是快得很!”只听得云沐阳自言自语了一阵儿之后,这才转向了坐在床榻处的依晴,细细安慰了两句之后便抬脚离开了房间。而整个屋子方才的暧昧气氛也因着青鸾的到来而消散了不少,加之云沐阳也已经离开了此处,没个片刻功夫儿,这屋中的主仆二人倒是也轻松了不少了。 感觉一直干坐在床榻处的主子有些不对劲儿,青鸾这才上前了几步,想要询问了当下情况。可她不过才靠近了依晴几分,一直处于神游状态的依晴竟突然回过神来,差点因着青鸾的靠近而惊吓出声。待依晴稳了稳情绪之后,这才抬眼看了看有些暗自偷笑模样的青鸾,有些不解的嘟囔了一声。 “你笑什么呢?看了你家主子的笑话,心里头还挺开心的?” 因为自己的心情已经被方才的事情影响,依晴难免说话的语气会变得有些强硬,这倒是让一旁的青鸾楞了一愣。直到青鸾意识到了什么之后,这才一脸委屈地看着依晴,想要向依晴解释了一番。 “主子您可别冤枉了奴婢,奴婢的心思您自然是懂的,而且魏道他……”这才说了没两句,依晴便有些释然地笑了笑,只是瞧着这番表情竟是显得有些讽刺。站在依晴身边的青鸾正想要接着解释了些什么,依晴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言语,柔声说到,“到底是我想错了意,你的心思我最是了解,这次……这次倒是我没个正经心思了!”一边说着,依晴一边无奈地笑了笑,只是这次展露的笑容在青鸾看来有些无力,有让人觉得有些心疼罢了。 “主子,您和王爷之间可是有了什么……”正纠结着该用个什么词语来形容了自家主子与王爷之间的症结,青鸾斟酌来斟酌去,亦是不敢用了什么不恰当的词句,惹了自家主子的心思。 “没什么,青鸾你觉不觉得现在的我太过于……太过于依赖了王爷?”察觉到了青鸾的心思之后,依晴只是略安慰了她一声之后,这才表情凝重地说出了她的问题,而后便极为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就连眼神都变得有些飘忽不定了。 “依赖?”重复了依晴的话之后,青鸾明显对于这么一件事情有些困惑,或者说对于依晴的这个问题感到了困惑。她看了看眼神飘忽的依晴,又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门口的位置,这才径直蹲在了依晴的腿边抬头看向了已经处于迷茫状态的依晴。 “小姐,奴婢不懂您说的太过于依赖是个什么意思,可奴婢纵然年岁还小,却也知晓这夫妻之间合该互相依靠,互相扶持才是!” 说罢,青鸾的一双手直接覆在了依晴放在了膝上的手上,想要以自己略温暖的手去帮助依晴,驱赶了其指尖的冰凉感觉。当然,除了指尖处的凉意之外,自然还有依晴心中的那么一丝迷雾才是! “奴婢在未曾服侍您之前,在韩府看惯了人世间的冷暖,只有主子您和凤姑娘会关心了奴婢,会同奴婢一起哭一起笑……”渐渐的,青鸾逐渐感受到依晴指尖的温暖,她这才略安下心来,继续着自己的言语。“虽说奴婢不懂这夫妻之间该是个什么样子,可……奴婢觉得王爷对您的心思,并不比您对奴婢的心思少些什么!若要真的计较起来,只怕还会多了许多出来才是!” “当初教导奴婢的张嬷嬷曾经说过,说这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到底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您……奴婢觉得您与王爷之间不管出现了什么问题,说开了也就好了,您又何必在这儿一个人胡思乱想呢?” 即便青鸾的这些句句在理,可因着方才云沐阳的决定,依晴还是心中隐隐感觉到不舒服。而这种不舒服的来由,依晴说不清楚是个什么一二,只觉得这心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即便想要让自己放宽了心思也依旧无法让这种感觉有所释怀。 “青鸾这些我都懂,只是……”支吾了一下之后,依晴略顿了顿才继续说到,“只是王爷说他要搬到书房去,我……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些时日的性子太过于依赖了他,这才让他产生了这种念头。” 纵然这种事情本不该由身为主母的依晴向身边的丫鬟说出,可青鸾并非什么寻常的侍女,说到底这宸王府中能够理解了依晴心下为难之人,只怕除了青鸾之外再寻不得第二人了吧!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的存在,依晴才会选择将这件事情告知与青鸾,若真的不能够开解了此事,只怕依晴这些时日都会坐立难安,心中愁肠百结才是! “书房?这……”突然听说了这件事情的时候,青鸾也是表现得有些茫然,她心中也觉得怎么好端端的,这府中的两个主子会突然成了这般状态。只是她不过才楞了片刻,便联想起方才她进入屋中的景象,这才出声提醒着依晴道:“小姐,方才您……您和王爷是不是……” 由于青鸾素来知晓依晴与云沐阳之间本没有夫妻之实的发生,所以她才想要向依晴确认了这件事情的真伪,想着王爷突然提出了这么一出儿,想必是同这些个事情逃不得干系才是正经! “我和王爷?怎么了吗?”被青鸾的问题给弄得迷糊了的依晴哪里知晓,现下青鸾提出这个问题究竟是个什么心思,而她也是极为迷茫地看了看青鸾,压根儿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即便依晴不再去说什么,青鸾也多多少少了解了她家小姐与王爷之间的相处模式。说到底,她家小姐只怕现在仍然不懂了王爷的心思,或者说,是王爷没了那起子意思不成? 由于青鸾并不知道依晴曾经向云沐阳询问过这些个夫妻之事的问题,此时的她竟是以为王爷或者是自家小姐必定有一个人是成心不愿,这才成了眼下的情况!只是她并没有想过,若真的如她所想,那云沐阳身为钦傲的亲王,又是由钦傲帝君元康帝亲赐封号,如此身份之人又哪里会被人强迫着做了什么呢? “小姐,您……您和王爷之间只怕是存了什么误会吧!” 主子之间的事情,即便她这个做奴婢的想要理清一二,却也是碍于身份不可而为之的。再三思索之后,青鸾也只能说出了这么个猜测,只她无意间一个回头,却看到了被云沐阳放在了妆镜前的那个精致瓷碗了。 “这不是……”一看到这个瓷碗,青鸾心下更是肯定了王爷对于自家小姐是有多上心,正在心中暗骂了自己竟如此想了王爷的行为的时候,依晴便柔声细语地应了一句。 “这不是方才你端进来的汤羹吗?”说罢,依晴还不甚在意地又瞥了妆镜一眼,这才有气无力地想要靠在了床榻旁的精美雕花板处。 “是了,所以啊小姐!您想想看,王爷这般在意了您的身子,只怕……只怕王爷说要搬去书房,是想顾及了您的身子才做下的决定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直被自己的心思所左右的依晴,直到青鸾将这件事情的真相说出的时候,她才略带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小脑袋,极为懊悔地皱了皱眉头。若真是如此,那她方才那般对待了云沐阳,是否他的心中会计较了去呢? 第498章 年关将至详讯来上 这头儿的依晴还在懊恼了自己方才的做派,而已经离开了屋子的云沐阳现下早就来到了宸王府中的书房,随着他推开书房房门的时候,内中已经等候的那人便极为恭敬的拱手向其行礼。而眼前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方才青鸾口中的魏道,如今却已是在书房之中等候了云沐阳许久了。 “王爷!”见礼之后,魏道先是毕恭毕敬地称了一声“王爷”,而后他才低着头站在了原地,等待着云沐阳向自己提出问题。瞧着他这番模样,想来这些日子也算是有些心得的,只这态度却是比从前更恭敬了许多才是。 才进了书房的云沐阳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抬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多礼之后,这才越过站在了屋中的魏道,直接走向了自己书房的桌案处。待其将要坐下的功夫儿,云沐阳这才启口问了一句,“倒是比本王想象得要快的多啊!” 都还未有什么表示,云沐阳的这么一句话便已经显露了自己的态度,而一旁低头垂手站在屋中的魏道倒是显得有些脸上挂不住了。倘若不是自己心里头想要尽快回了府中交差,他又哪里会一路上跑死了三匹快马,这才赶回了京都奥良城呢?可若是如今承认下了这一点,魏道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受了什么调笑,亦或者会被自家王爷给教训一顿也未可知。要知道,他所了解的王爷素来是个公私分明之人,若是真的让其知晓了自己如此行事的缘由,只怕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娶个美娇娘,只能可怜兮兮的一辈子打了光棍才是! 一想到这些,魏道的心中不禁恶寒一阵儿,就连脸色都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只因着云沐阳并未去仔细追究了这些,他倒是因此逃过了一劫,没有就此断送了这辈子的幸福。 一直低着头的魏道并没有回应了什么,因为他心中十分清楚,眼下的言语并非自家王爷当真想要询问之事,这充其量不过是他的感慨罢了。而王爷真正要过问的事情,只怕除了自己所调查的雷家那位小姐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令其意想不到的惊喜吧! 盯着一直低着头的魏道半晌之后,云沐阳这才打消了玩笑的心思,轻咳了两声之后这才极为正经的沉声问道:“这几日可有收获?” 纵然云沐阳瞧着魏道的情绪便心知所料不错,却也不敢就此妄下评断,合该做了准确的把握才算是正经!因着有了这么个心思,云沐阳倒并没有多注意了魏道的情绪,既然知晓这小子已经醉在了温柔乡里,他也不必去做了那等子恶人,非要做了破坏了他人姻缘的歹人不是!如此想来,云沐阳现下倒是对魏道宽容了不少,至少并没有像从前那般例行公事的问了两句,便直接打发他走人。反倒是现下里还能够同他玩笑两句,这才正正经经地说了公事,却也并没有因此而失了先前的谨慎性子了。 得了云沐阳的询问,魏道这头儿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他极为迅速地抬手行礼,整个人以一种极为端正的姿态去回答着云沐阳的问题,倘若此时云沐阳能够看到他低垂头颅的动作下,那张脸色上的情绪,倒是也会感受到魏道这人的改变也就是了。 “回王爷,属下的确在雷金的老家获得了些消息,只是……”这才回了一句话,魏道的声音便渐渐垂了音调,似乎对于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心中并没有个把稳。 感受到魏道突然而来的犹豫,云沐阳心中不由地引起了些许注意,他微微皱起眉头看向了魏道的方向,就连声音都变得越发低沉了起来。 “只是什么?” “回王爷,属下在雷金的老家并未发现什么不合理之处,而且,属下仔细调查了雷宛如的生平,她在老家的过往皆有据可查,就连那出的接生稳婆都还记得此事!” 魏道以着甚为肯定的言语向云沐阳回禀着自己的调查结果,只是他言说之时,眉头紧锁的模样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直到他讲完这些之后,魏道心中仍然隐隐存了丝疑惑,不知道眼下该如此去想了雷金家的那个女儿了。 “哦?”听了魏道的回禀,云沐阳倒是突然来了兴致,他缓缓从桌椅上直起了身子,双手伏案看向了桌案前的魏道。只是就眼下他说话的语气而言,似乎对于魏道所说的这些个事情,他突然爆发出了兴趣一般。“你的意思是,雷宛如十几年前出生的事情,雷金老家的稳婆到现如今都还记得?” “是!属下也曾经派人向其从侧面打听过,那个稳婆虽说年纪也不小了,可这记性却也是能够记得这些的!” 虽说魏道并不知道自家王爷为何会对一个上了年纪的稳婆突然如此感兴趣,可依着他对于王爷的了解而言,这种突然而起的兴趣并不意味着什么好事。换句话说,可能自家王爷已经发现了什么他不曾察觉之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展现出这么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来。 “呵呵,记性……”先是冷哼了一声之后,云沐阳口中嘀咕了一句,而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在魏道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交代完任务,离开了书房的当口儿,云沐阳却突然没头没脑地抛出了一个问题给魏道。“魏道,十五年前的今日你在做什么,你可还记得?” 本就已经一心想着要去寻了某人的魏道,现下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想了自己十五年前的事情?再者说,十五年前自己不过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哪里会有什么值得自己记得的事情呢?既然十五年前自己的事情都记不得,又怎么会对于十五年前的今日有个什么印象呢?倘若他真的能够说出了这一天的所作所为,那可能魏道自己都会为自己的记性鼓掌喝彩才是! “属下……属下愚钝!”纵使不知晓云沐阳突然提出这么个问题的用意,可瞧着现下云沐阳星目中闪过的光亮,想来也已经是有了什么算计才是。如是想着的魏道并没有多去在意,只径直承认了自己的愚鲁之后,也不再去说了什么,只等着云沐阳言说其中利害也就是了。 “愚钝?不不不,魏道你……你可是个功臣!”先是提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而后云沐阳又突然夸赞了魏道一句,这不仅让魏道有些迷茫,也让他的内心越发感到不解与疑惑。 “这……属下愚钝,请王爷明示!” 而后,云沐阳从座位处起身,径直踱步到了一旁的窗户处,透过窗户处打开的细小缝隙看到了院中的怪石枯枝。即便云沐阳的眼神并没有什么移转,可他仍然极为笃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这倒是奇哉怪也,按理说雷金现下也不过是个京中闲官儿,十几年前不要说中了科举,他就连乡试都不曾通过吧?” 听到了此处,魏道也算是在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不同,虽说有什么一闪而过,可他却并没有抓住了这么一丝灵感,只隐约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儿罢了。“您……王爷您的意思是指……” 即便魏道隐隐察觉出了这里头的不对劲儿,可还是没有即刻寻找到出口,只以这种试探性的口吻嘀咕了一句,也便再没了声音也就是了。 “本王是觉得这个稳婆的记性未免太过于自信了,接手过如此多的婴孩,她这婆子竟然还能够记得一个落魄书生家中的孩童是何时出生的,这倒是……呵呵……”话并没有说得太过于露骨,云沐阳只微微提了几个字以后,魏道便也察觉到了内里的猫腻。即便此时云沐阳并没有直接戳破了这件事情,可依着魏道的心思,只怕自家王爷言语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王爷,属下这就赶过去,一定将此事落实办妥!”下一刻,魏道正准备同云沐阳告罪,正想着要戴罪立功,弥补了自己先前的错处的时候,云沐阳却直接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就在魏道满眼的不解的时刻,云沐阳却微微勾起了嘴角,笑得略显张扬肆意了些。 “大可不必!” “可是王爷,这次……这次是属下考虑不周,这才……” 如今事情已经到了当下局面,若是魏道还是无法察觉了这些个事情的真相,那他也算是白跟了云沐阳这么些年头儿了。正因为魏道已经醒悟,现下对于这件事情的认错态度也越发的诚恳,只想要自己尽快弥补了自己的过错,却并没有去在意了云沐阳现下的表情。而云沐阳的这句“大可不必”也让魏道感到突兀,甚至说,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可不认为自家王爷是个什么乐善好施的性子,到了这么个情况下居然还会同情了那个有意欺骗了他的老妇人。 “你确实考虑不周,不过……”看着低垂着头认下自己错误的魏道,云沐阳并没有否认了他的过失,却也突然提出了个转折。而他之后的言辞更是让魏道有些感到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无法想象。 “他们既然想到了本王会派人去调查,那么不管谁去调查,所得到的结果只怕也都会是如此!”一边说着,云沐阳一边轻轻闭合了窗户的缝隙,这才微微叹了口气,沉声说到,“也罢,他们这般安排,就必定是心虚如此!想来不必再去验证什么,雷宛如的身份也是再信不得的了!” 得出了这么个结论之后,云沐阳这才再次想起了依晴先前同自己提起的那个设想,或者说是依晴的猜测也算是靠谱。现如今,他也越发怀疑雷宛如同韩梧信之间的关系了,倘若不是韩梧信这个能够只手遮天的一朝丞相从旁协助,云沐阳想不到眼下还有谁能够有如此能力去安排下了这么多的事情,竟然还能够蒙骗过了他手下的这些个人。朝中有此能力又有此想法的臣工,只怕也是寻不得几个的,而韩梧信必定就是兼具两种能力的必选之人才是,至于雷金左不过是他们手中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雷宛如只怕也只是他们信手捏造出来的一个人物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云沐阳并没有再多去询问了什么,只示意魏道可以先行退下。只在魏道正准备缓步退出书房之际,云沐阳又想起想到了什么要紧事的模样,突然又出口唤了一声。 “等等!” “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突然被叫住之后,魏道也不敢多去犹豫,赶紧停住了脚下的步伐,极为恭敬地再次询问窗户旁站着的云沐阳。 “眼下也快进了腊月了,你且去珞珈山走上一遭,切莫被尾巴察觉了什么!”如此含糊地吩咐了一句以后,云沐阳这才挥手示意着魏道可以离开。而魏道即使没有从云沐阳的话中听出具体的人物,可若是提起珞珈山中究竟还有什么被自家王爷挂念之人,只怕除了那人再无旁的可能了! 想来因为雷宛如的这件事,已经让云沐阳有些疲累了,魏道得了吩咐之后,并没有高声应下吩咐,只轻声回了个“是”,便极为识趣地退出了书房。而其一离开了书房所在的院落,便径直抬脚往凝思苑的方向而来,倒是不曾有了什么犹豫也就是了。 “雷金……雷宛如……韩梧信……”看着窗户旁的那棵在紫金泥制成的花盆中栽种的低矮松植,云沐阳的脸色越发的严肃了起来。他状似无意地拿起一旁的小铲轻轻松动着一旁的泥土,而眼神中似乎隐隐闪动着一股子名为坚韧的眸光,只在这再无第二人的书房中,只怕是再无旁人能够窥得了。 一边移动着自己手中的小铲,云沐阳一边在口中轻声呢喃着这几个人的名姓,似乎是在思考着几人之间的关系,亦或是在思索着他们几人之间的真实身份。“雷宛如……韩梧信……私会……” 就在这个时候,云沐阳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前些时候丁敏芝在乾坤殿中说出的一席话,这才突然察觉到那个时候的丁敏芝很有可能根本没有撒谎,她当真是瞧见了雷宛如与韩梧信私下见面的事情。若非如此,怎么当时的雷宛如会情绪变得越发激动,就连其情绪的波动都变得不再受了控制呢! “私会……密谋?求情……”由于想到了那一日在乾坤殿中的景象,云沐阳这才意识到那天自己错过了如何重要的一个线索,那就是韩梧信对于雷宛如的态度。如果说雷宛如的真实身份并不出众,那么在钦傲已经位居丞相之位的韩梧信,究竟为何会屈尊降贵地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的女儿求了情呢? 如此不同寻常的一点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个自称是雷金女儿的雷宛如,其真实身份可能会高于韩梧信,或者说高于了韩梧信的丞相之位呢?若真是如此,那也就意味着雷宛如的身份除了皇族之外,再不可能会是旁的什么身份了。毕竟,除了皇族之外,韩梧信位居丞相之位又怎么可能听凭他人驱使,或者说甘愿为了地位低于自己之人去做事呢? 联想到如此地步,云沐阳这才突然想到了雷宛如那张异常白皙的脸蛋,以及她身边那个有些怪异的侍女。如今想来,只怕那个侍女也是被有心安排在了雷宛如的身边,作为她入宫的内应才是! 第499章 年关将至详讯来中 如此而言便能够说得通了,云沐阳思虑了片刻之后,将手中一直拨动着的小铲安置妥当,这才轻轻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尘泥。只见得云沐阳快步走向了窗户一旁的书架处,在上头有意寻着什么东西,而待其不经意间瞥见了书架一个格子中的陈旧书卷之后,他这才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云沐阳迅速伸手在格子中翻找了一阵儿,这才于其中拿出了一本上头灰尘极多的卷册,而瞧着那上头的字迹,似乎隐约是写着“列国游记”之类的字迹。他将那卷书册拿到了桌案上,小心翼翼地将这本卷册打开,在其中仔细地翻看了几页之后,这才极为自信地点了点头。 就在云沐阳表现出一脸恍然的模样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来快步来到了书房门口处。随着“吱呀”一声响起,书房的房门被云沐阳从内侧开启,而一直在门外值守的侍卫亦是赶紧向着王爷行礼,请示着有何吩咐叮嘱。 “王爷,您……” 在门口值守的其中一个侍卫都还未问出口来,云沐阳便直接抬手止住了这个侍卫的言语,之后才低声吩咐着。 “去将杜准带来书房,还有……”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云沐阳便下意识地顿了顿,思索片刻之后这才接着吩咐到,“还有将萃影也带来书房!” “是!”这侍卫领命而去,却在心里头有些纳闷,不知道为何自家王爷会突然想到了府中的那个名唤萃影的丫头。在他们这些个侍卫看来,护卫这起子事情合该是他们这些个大老爷们才能胜任的,可这个萃影却独独是个例外,竟然能够以女子身份成为宸王府中的护卫。这还不算是什么,这个萃影向来在府上行踪诡秘,别看他们二人一直奉命值守府中书房,却并没有机会多见了那位萃影姑娘两面。 不多时,杜准与萃影一道随着方才的那个侍卫回到了书房门前,而瞧着萃影现下的打扮,倒是比从前在缘觉寺中的时候要利落了许多了。最起码,现如今的萃影不必总是以假面示人,也不必再去伪装其他的身份也就是了。 这侍卫先是恭敬地在门口通禀了一声,之后才在得了已然回到书房中的云沐阳的许可后,推开了书房的房门,放了杜准与萃影进入其中。 当杜准与萃影进入了书房之后,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了桌案后的云沐阳,现下正仔细地查看着桌案上的什么物什,那模样倒是显得颇为认真!只不过,就在二人的脚步声传入了云沐阳的耳中之后,他便已经率先抬起头来,看向了已经来到了桌案前的二人。还不待这两人对他行了什么礼数,云沐阳便直接挥了挥手,也算是免去了他们二人的技术吧! “杜准,你从前一直在钦傲北方五省活动,对于扶然可算得上了解?”由于钦傲的国土与扶然最为靠近的就是北方的五省,云沐阳这才会让侍卫叫来了杜准,准备向他核实了自己方才的想法与猜测。 “回王爷,属下的确在北方五省活动多年,请王爷吩咐!”杜准素来是个不拖泥带水的性子,既然自己有过如此的经历,而自家王爷又问到了此处,他当然不会将这些个事情藏着掖着,必然会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扶然国人与钦傲人相比,可是有何显著的区别?”虽然云沐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为着能够保证了这件事情的准确性,他这才不嫌麻烦的多加确认了一遍。只是,瞧着现下云沐阳的神色倒是略为坦然,似乎不管自己得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他都能够痛快接受了一般。 “区别?”一时间没有理解了云沐阳话中的意思,杜准还有些呆愣地嘀咕了一句。只是他接下来的疑问都还没有表现出来,云沐阳的提醒便已经脱口说出,想来这暗示也算是极为明显了才是正经。 正当时,云沐阳自座位处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启发着杜准,自己则是缓缓踱步到了桌案后的高大书架前抬头看着什么。“没错,区别!可以通过什么事情一眼分辨出,扶然人与钦傲人,你……做得到吗?”随着云沐阳话音落下,其一直捧在手中的那卷书册也被其翻动了一页,只声音太过于轻微,并不会被门外的侍卫所察觉罢了。 思虑了片刻之后,杜准这才渐渐舒展了一直拧着的眉头,抬起手来向云沐阳回禀道:“回王爷,属下确实能够分辨出钦傲人与扶然人,其实……只要是北方五省之人,大抵上都是以这种方式来做了区分的!” 一直回话的杜准当然没有办法看到云沐阳听了这些言辞的反应,而一旁一直静默的萃影却瞧了个正着,只将云沐阳略僵了一下的肩膀动作看在了眼中。依着萃影对于自家王爷的了解,云沐阳的这般动作并不常有,能够出现如此行为,只怕是他人的言语已经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才是! “方法呢?”听了杜准的回话,云沐阳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了杜准口中所谓的方法,而如此一来他也表现得越发注重了此事的发展了。 从未见过自家王爷如此急切的一面,若真的说了自家王爷曾对什么这般急躁的话,只怕还是当初在缘觉寺中养伤,却被陈家那位小将军带来的消息而动了气性。而这也是杜准之后才知晓的事情,至于陈家小将军究竟带了什么消息而来,杜准却并没有个心思,只瞧着林川等人的态度来看,怕是同现下府中的王妃娘娘脱不得干系吧! 眼瞧着自家王爷如此急切的模样,杜准自然不敢有所怠慢,他径直说出了方法,却得到了云沐阳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回王爷,扶然国人肤色相较于我国之人白皙,且身骨也偏于瘦小,而且扶然国皇族中人亦是有着极为明显的特征!” 眼下杜准都还没说出扶然国皇族的长相特征,云沐阳便已经冷哼了一声,径直打断了杜准的言语。而接下来,云沐阳一直背对着杜准与萃影,略显低沉的声音只透过后背传了过来。 “杜准,尽早启程,务必要在三日内与扶然国内的钉子取得联系!” “属下遵命!”说罢,杜准便准备转身离开去收拾了自己的行装,却突然被萃影伸手拦了下来,希望他能够听完了云沐阳接下来的安排。 “萃影,去调查一下雷宛如身边那个侍女的情况,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必本王指示了吧?” 想来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云沐阳已经与萃影形成了一种习惯,眼下不必多说了什么,萃影已然知晓了自己分内之事。只留下杜准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楞了半晌,正想要跟着萃影一同离开了书房的时候,竟再次被萃影出手拦住,却不能猜测了萃影的用意如何。 等到萃影离开了书房,而书房的房门再次闭合之后,云沐阳这才从桌案上堆放的几册书籍下拿出了一封书信,其上则是写着“韩兄亲启”的字样。云沐阳将这封书信搁置在桌案边,以眼神示意着杜准将其收好,待杜准真的将这封书信妥善保管之后,他这才启口吩咐着接下来的事情。 “同扶然国内的钉子接触之后,你一定亲自将这封信送到韩祈钰手上,切勿遗失!” 从云沐阳这个钦傲亲王的口中能够听到旁人的名姓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这次杜准听到的名姓,还是向来与云沐阳不对付的韩梧信的大儿子的名字呢?假使不是杜准多多少少知晓这其中的关窍,只怕还会误会了自家王爷与韩家的关系,亦或者是会错了自家王爷的本意才是! “属下定不辱使命!” 深知这件事重要性的杜准并没有去猜测了这封书信的内容,反倒是极为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句以后,便在云沐阳的示意下直接退出了书房。至于这之后云沐阳是否还召见了旁人,亦或者向他人交代了什么任务,这些都不是杜准所要在乎的。对于杜准而言,现下除了完成自家王爷交代的任务最为要紧外,倒是找不出第二件重要之事了! 整个下午云沐阳都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之内,直到傍晚时分他才匆匆离开了书房,却不忘了吩咐了门外的侍卫到凝思苑中走上一遭。至于到凝思苑中的目的,自然也是极为明显的!如此看来,云沐阳想要搬到书房住下的想法,也并非是瞬间的决定,想必也是云沐阳深思熟虑后的结论才是正经! 只是当这名侍卫依照云沐阳的意思,前往凝思苑收拾了被褥的时候,他竟然被凝思苑中据说是王妃娘娘的贴身侍女给拒绝了要求。一番折腾下来,这名侍卫非但没有做好了云沐阳交代的任务,还惹了凝思苑的几名丫鬟的不是,倒是给他自己寻了些麻烦在其中了! “几位小姑奶奶,算我求你们了行不行?”实在是没了办法的侍卫,为了不受了自家王爷的责罚,就连一直看重的颜面都不曾顾忌,眼下只能低声求饶着,希望借此而让自己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只不过,若是凝思苑的这些个丫鬟能够如此好对付,这倒是会让人高看了这名侍卫几分。然而,事实的情况倒是与之前所想完全相反,堂堂七尺男儿竟也会对几个声音叽喳如鸟雀的侍女没了办法,她们不仅回绝的干脆,就连态度都表现得越发强硬了几分。若不是这侍卫深知自己是在宸王府中走了一遭,只怕遇到了这么几个丫鬟的刁难,他甚至会认为自己遇到了江湖上出了名的柳家夜叉才是! “求什么求?姑奶奶还没有到了能够受人香火的地步呢!”一个长着个标准鹅蛋脸的丫鬟瞥了侍卫一眼,这才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只不过,瞧着她说话的神色来说,只怕她的这句话并不是什么谦虚之词,倒像是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相对了。 “哎呦!小姑奶奶,您……还有你们几个都是我的小姑奶奶成不成?”已经再没了主意的侍卫只能连声求饶,希望不要因为自己这张嘴,而惹出了什么不该出现的麻烦才是要紧。本是个敦实模样的侍卫,眼下几个丫鬟逼得也极为无奈,只能说出如此言语,奢望能够借此完成了自家王爷交代的事情。 “姑奶奶?你就是说破了天去,将我们几个说成了九天上的天女,这事儿也绝对没有商量!”其中一个带头的侍女冷冷地看了侍卫一眼,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正借着这个机会同身边的几个姐妹通了气儿。 “就是这么个理儿!今儿个我们几个姐妹可瞧得清楚,王爷同王妃还在屋子里……现下怎么可能派你来收拾了被褥呢?” “可不是!别说是你这么个人胡编出了这么个理由,就算是真的,那这……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就更不可能让你收了王爷的被褥去书房啊!” 一时间,这几个丫鬟同侍卫已经说不清了这件事情的始末,侍卫只想着要完成了王爷交代的任务,至于这些是不是关乎着什么夫妻感情,他这么个粗人也并不会在意了这些。可他眼前的这么些个丫鬟却不这么想,自从自己来了凝思苑之后,别说是一句好听的了,就是一个笑脸都不曾捞到! “几位姐姐在这里做什么?王妃正寻了你们……” 打远处就看到了院中的几个姐姐围着一个侍卫说嘴,青鸾并不想多管了闲事,却只怕因此而耽误了自家小姐的事情,这才好心去提醒了一句。只不想,她这话都还没有说完,那几个院中的大丫鬟便直接将她扯了过来,一手指着那个无辜的侍卫,这就开始了七嘴八舌地描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什么?”听完这几个位姐姐的讲述,青鸾先是略显吃惊地看了看那个一脸无辜模样的侍卫,这才稳了稳心神之后,向着身边的这些个大丫鬟解释着。“众位姐姐都是误会!这事儿原本是王爷今儿个晌午同王妃娘娘提起的,说是什么顾忌着娘娘的身子什么的,至于顾忌着娘娘身子什么具体的言语,我倒是不曾听了真切了!”一边安抚着这几个人的情绪,青鸾一边向她们解释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对于云沐阳的本意,青鸾也是故意含糊了这里的说法,被府中的这些个人误会了最好。若不是如此,只怕她们都会怀疑了王爷与自家小姐之间的私事,若真让这起子私事胡乱非议,那才是真正的罪过吧! “身子?”这些大丫鬟听着青鸾的解释,心中的想法也出现了诸多不同的解答,而她们却都是不约而同地选择忽略了其中的某些事情。到头来,这几个人都是微微红着一张脸不再多问了什么,而那名侍卫也正是借着这么个机会,这才顺利跟在青鸾身后,请其帮着完成了王爷交代下的任务。 当青鸾将凝思苑正房衣柜中的被褥交到这个侍卫手中的时候,眼底却突然划过了一丝涟漪,似乎对于这件事情青鸾还有着其他的想法。只不过依着现下的情状而言,青鸾倒是并不曾为难了侍卫,甚至还亲自将他送出了凝思苑的大门,嘱咐他不要弄脏了被褥云云。 而与此同时,云沐阳与依晴正在府中的正厅用饭,二人之间也隐隐存在着一股子仍未消散的暧昧气息,让人觉得府中的两位主子之间必定生出了些她们这些个下人不知道的内幕才是正经! 第500章 年关将至详讯来下 饭才用到一半儿,云沐阳极为自然地为依晴添了一筷子吃食,而后便继续着自己用饭的动作。可这等子举动被依晴察觉之后,她立即停下了动筷的行为,只楞楞地看着碗中的菜色,眸中闪动着一抹名为纠结的异样神色。就在云沐阳意识到今日依晴表现出的不对劲儿的同时,青鸾这才领着几个方才一直围着侍卫的大丫鬟进来,将她们带到了依晴与云沐阳的桌边。 “娘娘,奴婢将人都带来了。”低声在依晴耳边回复了一声之后,青鸾便极为自然地站到了依晴的身边,想要服侍着她用饭添菜。只不过,青鸾才准备伸手去拿了一旁丫鬟托盘中的干净筷子,便听到了依晴放下手中那只精致小巧的冰魄琉璃碗的声音。待她回过头来看向依晴的时候,已经看出了依晴脸上隐隐泛起的涟漪,似乎这等子情绪是专为着这几个近前的大丫鬟而表现出来的一般。 “青鸾你先过来!”依晴并没有去过问了这几个表现得有些茫然的大丫鬟,反而是直接招呼着青鸾来到了身边。而同依晴坐在一处的云沐阳也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于身边的不同气场,想来是因着这些个下人惹了晴儿的心思,他便也没有多想了什么,仍旧静静看着当下的发展并未表态。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虽说青鸾也不知道为何她家小姐会突然让她带了凝思苑中这几个大丫鬟前来,可依着她对于依晴的了解来看,想必是这些个人中有了什么宵小之辈,这才引起了自家小姐的心思才是正经。一想到如此可能性,青鸾倒也并没有表现得多紧张,只毕恭毕敬地询问了句,脸上也再没有什么旁的表现了。 此时的依晴已经放下了手中拿着的碗筷,自己也在身前这几个大丫鬟的脸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虽说这几个大丫鬟都因为不知发生了什么,所以脸上皆是一副茫然的模样,可有些人较为细微的举动却轻易被依晴所捕捉到了。而现下依晴所要做的,不过是将那个神情异常之人寻出来,放过了那些个真正不知晓个中关系的丫头也就是了! “那个丫头叫什么名字?”一边说着,依晴一边抬起手来指了指眼前其中的一个丫头,而她的头则是有意偏向了身边的青鸾,似乎对于眼前的这些个人并不如何熟悉。 “她……”顺着依晴抬起的手指看了过去,青鸾这才看清楚自家小姐所要知晓的对象究竟是谁。她只微微楞了一下,便调整了自己的语气态度,极为自然地向自家小姐介绍着那人的名姓。“她是专门负责收拾屋子的丫头,叫……” 青鸾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依晴便直接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言辞,只有些拿腔拿调地说了一句,“叫什么无所谓,只不过我那梳妆镜中少了些个物什,不知她有没有瞧见了去处!”话音才落,依晴便直盯着眼前那个丫鬟,仿佛能够将那所谓丢的什么物什,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什么门道一般。 “这……娘娘,她素来是个好的,您是不是……”即便想要替眼前这人解释了几句,可青鸾不过才开口说来,便下意识地又顿住了口舌。此时此刻她再次想起了张嬷嬷曾对她说过的话,“有些人不能只看表面,还要看心”,而这所谓的“看心”也不是个轻易简单的过程。倘若人人都能够识人准确,只怕这世上也不会多出了那么多不平之事了吧! “本殿没问了你,你替她回答了什么?”想来依晴合该是忍不住了心中的火气,对于青鸾的言辞竟也这般失了往日的模样。只是,这些个事情尽数表现在了云沐阳的眼前,这倒是头一回如此,只一直坐在一旁用饭的云沐阳却似个没事人一般,压根儿没去理会了这件事情。 被依晴如此责怪之后,青鸾也不敢再多说了什么,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默默站到了一旁看着那个被依晴点名的侍女。纵然她对于那个大丫鬟多少了解几分,却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说出了什么,一旦因此给自家小姐带来了什么损失,她可是万万吃罪不起的! “你……你们先退下吧,你留下!”待依晴收回了看向青鸾的目光之后,她这才打发走了其余的几个大丫鬟,只留下了那个一脸委屈模样的丫鬟在此处,独独受了这等子平白而来的冤枉。 “说,你将本殿妆镜内的物什藏到哪里去了?”看着眼前那个已经表现得越发委屈的侍女,依晴的声音倒是前所未有地提升了几度,想来不过是想要借此立下了自己的威势罢了。不过如此一来可算是苦了那个无辜的侍女,现下里也只能默默忍受着依晴的这般刁难,却一个字都不敢冒出声来,唯恐之后还会出现什么更大的事情。 “我……奴婢……奴婢确实素来替娘娘打扫了凝思苑的卧房,可……可奴婢真的没有手脚不干净,奴婢真的没有拿了什么物什出去啊!”已经被眼前这个突然变了性子的王妃吓得不轻,这个丫鬟突然跪倒在了依晴的身边,甚是可怜地向她表明自己的忠心。可她越是如此为之,倒是衬着依晴越发得严苛刻薄了几分。 这才过了没多久,依晴实在是装不得这般狠厉的模样,她突然吐出了一口气来,无奈地以手撑住了自己的额头,看起来疲累的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而被依晴这般情状给完全唬住的青鸾与跪在地上的侍女,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转变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二人还是在依晴的吩咐下,这才相互搀扶着站起了身来。而此时的依晴已经将手拿下,并未再遮挡了自己的面庞,现下瞧着依晴的那张小脸也已经苦恼地皱在了一处。 待松了一口气之后,依晴这才颓然地向着二人吩咐道:“行了,这儿没你们的事儿了,先下去吧!青鸾去切些个果子给她,可别因为方才的事吓坏了她去!” “是!” 青鸾虽说并不知道自家小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也是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便遵从了依晴的吩咐带着那人出了房间。 下一刻,云沐阳也不再是一副看戏的态度,他放下碗筷向着饭桌旁伺候着的侍女挥了挥手,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这才偷偷裂开了嘴角,看着依晴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反倒是依晴瞧见了云沐阳的模样,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涨红,正准备直接起身走人,便被云沐阳一把拉住了动作,失去了尽快离开的绝妙机会了。 “你……阿沐你还笑我!”直到依晴回过头来看向云沐阳的时候,这人笑得越发灿烂了起来,真恨不得整个人都笑成了一朵娇艳的花朵儿了。看着云沐阳的态度情状,依晴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之后,这才略带羞赧与无奈的向云沐阳嗔怪着,而自己则是略显赌气地拿起筷子塞了一筷子饭菜进了嘴里。 “你……”看着依晴这般小孩儿脾性的模样,云沐阳也只能默默地认同了她的做法,只是瞧着她那般赌气的情状,倒也是略带安慰地说着,“晴儿且慢些,为夫……为夫又不是在笑了你方才的事情!” 本就不愿意再想起方才的事情,而云沐阳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就撞到了铁板之上。他的话音都还没有落下,依晴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着他不要再提了方才那起子事情。而云沐阳也不是个没了心思的,光是瞧见了依晴的这般动作,这小妮子心里头的想法他也是能够猜得个七七八八了。 “好好好,咱们不提这件事总行了吧!”直到最后,云沐阳只好妥协了下来,向依晴保证不会再提了方才的事情,这才赢得了依晴极为笃定的几个点头动作。 只是眼下依晴口中还有她方才赌气塞进去的饭菜,现下倒是让气鼓鼓的她成了个举止娇憨的存在,没得让云沐阳移不开了视线,整个人的视线都恨不得追着她来回奔走。只不过,只要一想起方才用饭前依晴同自己打赌的事情,云沐阳的嘴角还是会不自觉地扯起一个弧度。至于方才他们夫妻二人到底做了什么对赌,这倒是没有被屋中的其他人听个清楚,恍惚着也只是听到了几个“当真”、“演戏”、“戏耍”之类的词句也就是了。 过了片刻之后,依晴总算是将方才赌气塞进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这才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云沐阳,不再做出刚刚那般的模样,只除了那张微微涨红的脸外,倒是同刚刚没了两样罢了!而一直在暗处偷笑的云沐阳也不再藏着掖着,他径直转过身来看了依晴一眼,这才颇有架子地说到,“如何?为夫不曾骗了晴儿吧?这想要演得不留痕迹,当真不是晴儿做得来的!” 即便云沐阳承认之前在京郊竹屋或是在缘觉寺时,依晴都在紧要关头蒙混了过去,并没有引起了那些个前来调查之人的注意。可她毕竟不是真的能够胜任了这般事情,若真的依她所言,去做了那番计划,且不说会惊扰了那些歹人的计策,到时候依晴的性命能不能够保住,这都还是个不能预测之数呢! “可……”还想要解释了些什么的依晴一脸的不高兴,只希望能够让云沐阳接受了自己之前的建议,让她去会会那个已经被看管起来的雷家小姐雷宛如。而在这次的测试开始之前,云沐阳便急切地否定了这项提议,而且还直接点明依晴十分有可能在雷宛如的面前露出了什么蛛丝马迹。正是因着这么曾缘故,依晴才会让青鸾寻了凝思苑中那些个丫鬟,想要在她们面前演上一次,也好堵住了云沐阳那张“看不起人”的嘴巴。 然而事与愿违,依晴的确没有坚持到最后,并且就连一直在依晴身边伺候着的青鸾都隐约察觉到了这里头的不同。若不是云沐阳将屋中这些个随侍的下人都遣了出去,倒还不知道该如何让依晴收场,又该如何维持了依晴宸王妃的模样了才是! “好了别可是了!”缓缓站起身来挺动着略微发僵的腰背,云沐阳这才来到了依晴的身后,整个人慢慢俯身下去,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依晴脑后的乌云之中。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云沐阳便形成了这么个坏习惯,一逮到了机会便会去轻嗅了依晴发间的香气,每一次都会让依晴自己闹了大红脸不说,还免不得让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极为尴尬。 而此时也正是这么个情况,因着云沐阳突然的动作,依晴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就连背后都紧张地微微渗出了汗水。这在寒冬之际也算是少见,若是真的让什么不知内情之人瞧见了这些,只怕还会是以为宸王府的这对夫妻关系并不好,竟还会成了这副恐惧模样呢! “阿……阿沐……那你打算怎么安排?”为了能够打破眼前的局面,依晴只能僵着身子同身后的云沐阳说话,只是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了起来。 已经在依晴的乌云间腻了许久,云沐阳甚至还得寸进尺地伸出了手臂,环住了依晴甚为纤细的腰身。只不过,在他将手臂靠近依晴的腰侧之时,还是能够略微感觉到来自于依晴的颤抖,而这动作也让逐渐迷失在其中的云沐阳陡然清醒了过来。他只要一想到当初凤舞的警告,便下意识地想要同依晴拉开了距离,可因着心中的情感牵动,却总是情不自禁地被依晴吸引。若是让云沐阳自己说出这些个举动的想法,只怕到头来就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不能够讲得透彻,也许这些个动作在云沐阳想来,不过是随着心意而来罢了,倒是没了那些个有的没的想法在其中了! 极为不舍地送开了环在依晴腰间的手臂,云沐阳这才离开了依晴,极为正经地坐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只不过眼下看来,他的星目中隐隐升起了一股子看不明的情绪,而依晴也因为方才那起子动作的缘故,压根儿不敢再去与云沐阳对视,也便没有发现了他这般情状的眸光了。 “晴儿,这些事情你不必亲自过问,萃影会寻了机会下手的。”将自己方才在书房中的安排告知于依晴之后,云沐阳这才渐渐稳定了方才的情绪,星目中那抹子说不清的情愫也被他掩了下去。 “萃影?”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的依晴明显有些惊讶,虽说她心中知晓萃影是云沐阳身边为数不多的女侍卫,却也知道萃影对于云沐阳亦是极为敬重,也可说得上是极为忠心之人。将这种事情交给萃影来办,倒是可以借着她的女子身份作为掩护,多出了许多的便利在其中了。 一提起这个名字,依晴的脑海中便直接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见她的事情,只不过如今想来也有了半年的光景了。那时候的萃影还装扮成了一名妇人,甚至还主动同自己搭讪,虽说自己因着警惕也识破了她的伪装,却也没想到这些都是云沐阳这么个狐狸样儿的人有心安排下的戏份。 如今想起这些来,依晴倒是有些为那个所谓的雷家小姐雷宛如“担心”了。依着她对于萃影的了解,只怕这雷家千金到最后,仍然会是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收场吧! 第501章 风雪夜宛如露底上 待得天色将暗的时候,京都地区的天也变得极为低沉了起来,再瞧着吹在了脸上刺骨的寒风,总是让人觉得眼下的天气不太宜人,隐隐透着股子风雪将至的味道。 今儿个云沐阳才在书房中交代了一番任务,待得晚些时候,萃影便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出发了。同她住在一处的两三个手下的女护卫瞧着她的脸色,倒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心想着许是这次萃影接下了什么不得了的任务,这才表现得情绪分外凝重也未可知。 一想到自家王爷的那起子脾性,这些个女护卫即便想要多问了一嘴,却也只能将话噎在了喉咙之中,没能问出一字半句来。就在萃影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开了屋子的时候,其中一个看起来年岁大些的女护卫这才突然出声,将已经伸手要推门出去的萃影给唤住了身形。 “萃……统领这是去哪里?”本想着亲切地称了声名姓,可话到了嘴边,这名女护卫也只是不亲不近的称呼了一声“统领”罢了。将问题问出口来,其实这名女护卫便已经有些后悔,依着萃影的性子再加上自家王爷的脾性,她又哪里会透露了自己的任务给旁人知晓呢? 再者说,这名女护卫问话的下一刻,萃影便已经调转了视线,看着屋中那名女子,一双眼睛透着锐利的光芒,活像是个紧盯着猎物的野兽一般。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似的,这名女护卫只微微动了动唇边,想要将现下的尴尬给遮掩了过去,却也是没能说出什么言语来。只能保持着现下这等尴尬的场面,二人就这般僵持着,谁都没有率先打破了这么个僵局。 察觉到了屋中不对劲儿的气氛之后,其他几人想要打个圆场,刚起身来到了二人之间,准备开口说了什么,萃影的话便已经说出口来,还震惊了屋中这些个朝夕相处之人。 “这些日子我可能不在府上,你们……听静姐的安排吧!”一边这么说着,萃影一边看向了方才那个向她询问的女护卫,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痒的鼻尖。就在这动作的当口儿,屋中所有人都楞楞地看着萃影的举动,甚至有些人还一直盯着萃影虎口处的那块犹似胎记的幽兰印痕发呆,始终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她们几人就更别说什么应下萃影的话语了。 到头来,还是方才率先问话的女护卫开口,接下了萃影的话头儿,甚是干脆地答应了一声,甚至还极为仓促地说了一声“万事小心!” 只不过萃影能不能听到这句话,这就只有她自己最为清楚了。毕竟,当这名被她称呼为“静姐”的女护卫,其话音才出的时候,她便已经扭头出了屋子了。而这番举动在其他人看来,却显得极为不自然,要知道萃影这个人在她们这些个为数不多的宸王府女护卫当中,也算得上是一个极为冷心冷情之人了,她们又何时瞧见过她的这番模样言论呢? “静姐……你说萃影……不是我是说统领她……她今儿个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呢?” “就是,平时她可不会说这种话出来,顶多是冷淡地说一句不该问的别问,今儿个……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方才一直看着情势发展的两个女护卫一见萃影已经离开了房间,她们这才一下子不安到了那个被称为“静姐”的女子跟前,极为好奇地想要探究了这里头的猫腻。只不过,若是能够有人能够猜透萃影的心思,整个宸王府而言只怕除了云沐阳这个王爷之外,再没人能够驾驭得了萃影这么个桀骜不驯的性子了吧! 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的存在,云沐阳才对于萃影极为信任,甚至于曾经将护卫依晴的任务交给了她来完成。 而静姐也只是楞楞地看了已经关闭的房门许久,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好奇的两人,继而略带严肃地说到,“平时统领的话都当了耳旁风了?不该问的就别问!都散了!”说罢,静姐便直接快步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了屋中的两人大眼儿瞪小眼儿,压根儿就不清楚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快步离开了房间之后,那个被称为静姐的女护卫还是追上了萃影的步伐,在她离开王府之前拦下了她。虽说萃影脸上也多多少少带有些惊讶,可她却掩饰得极好,并没有让静姐看出了什么来。反倒是静姐本人略显有些急躁,拦下了萃影的步伐之后,便甚是急切地想要开口询问了缘由。只话到了嘴边的时候,她便想起了从前萃影的口头禅,也就犹豫了几分以后不知该不该询问了任务的内容。 “你拦着我做什么?这些日子我不在府上,你看好那几个小丫头,可别丢了咱们得脸面!”被静姐拦住了去路之后,萃影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自然的一面,反而是叮嘱着她不要松懈了对手下人的管理。而且瞧着萃影现下的情绪波动,倒也是同那些个生离死别不太相同,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静姐如是想着,便也顺从地点了点头,怎么着也算是回应了萃影的叮嘱。 “萃……统领,您……您怎么今日突然这么个情况,我……我有些担心你……”支吾了许久之后,静姐这才将自己心里头的担心说了出来,只是瞧着现下的情绪亦是有些尴尬在其中的。 “呵呵,没什么,爷派了任务下来,我可能要离开些时日了!”一想到云沐阳的吩咐,萃影的眸子中不由得闪动起光芒,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狂热之中。而这些事情都被静姐看在了眼中,即便她并没有从萃影的口中听了什么言语出来,却也是知晓这其中必定是存了些事情在其中的。 “是……是吗?既然如此,那你早去早回,这些时日注意安全!” 即便并不清楚萃影的任务是什么,静姐也极为担心地叮嘱着她,似乎生怕她会做出了什么傻事出来一般。不过,在旁人看来,这些也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关心罢了,倒是并没有再多想了其他的什么也就是了! “嗯,我知道!”转过头来看了看静姐之后,萃影这才淡然地点了点头,想要抬脚越过了挡在自己身前的静姐。只是当她想要过去的时候,静姐却仍旧挡在身前,并不愿意让了半分。“静心,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由于看不懂静姐所为的原因,萃影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好整以暇地看了着静姐,想要询问了她不肯让开的原因。 “统领……萃影!”即便已经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统领”,可静姐还是犹豫着直呼了萃影的名姓,似乎是情绪已经出现了波动,这才成了如今的模样了。“萃影……你……你就听师姐一句劝,不要再因为不着边际的事情,再……再……” 静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搭在了萃影的肩膀上,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也是两个人都能够听到的音量。而萃影在听到了静姐的这么一番言语之后,先是脸上的淡定表情凝固,而后便如同龟裂的土地一般,渐渐瓦解了脸上的冰冷情绪,甚至于可以说是变得激动了起来。 “师姐?呵呵,在我成为爷的护卫之后,我就不是师姐的师妹了!虽然……虽然你跟着我来了爷身边做事,可不代表你还能够同从前那般一样,对于如此放肆地讲了这些!” 本来情绪稳定的萃影一被静姐说起了这些,她就变得极其激动,甚至于还一手挥开了静姐搭在她肩膀处的双手。瞧着她现下的举动,虽说算不得恼羞成怒,倒也可以理解为被人戳中了痛处的过激反应了吧! 说完这句话,萃影也不想再同静姐讨论了这些事情,她直接越过了静姐,提了提肩膀处的包袱继续向着府门外走去。而身后的静心一看劝不动萃影,便咬着牙狠下了心来想要偷袭了萃影。只她才将手刀举起,正向着萃影的后脖颈处而来,萃影便已经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一个闪身便躲过了静姐的这次偷袭。 “静心你这算是做什么?你想让我死吗?” “萃影,师姐……师姐不能看着你为了他再去拼命了!” 二人正压低着声音争辩着,静姐便再次出手,想要夺下了萃影肩膀处的包袱,却不想这等动作又再次被其躲避了开来。而萃影已经连着两次遭到了静姐的偷袭,现下也不再一味地防守,竟也想要主动进攻,去制服了今儿个情绪太过于激动的静心。 二人你来我往,打了几个回合却并没有分出个高下,倒是萃影一个不防备竟是被静姐拉下了肩膀处的包袱,一时间竟将包袱中的物什尽数撒了出来。 “你……”看着撒了一地的易容工具,静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萃影,根本没有办法再说了什么去质问了她。倒是萃影有些气愤地一把扯过了已经散了开来的包袱皮,她先是没好气儿地叹了一口气,这才俯下身子去收拾了地上这些个物什。 就在萃影收拾的功夫儿,静姐这才醒过神来略显尴尬地吭了两声,继而以手指指着地上的这些个东西不解地追问着萃影。“这……这算是怎么回事?你……你不是去为了他拼命?” 意识到自己可能理解错了萃影的心思,静姐心中不仅充满了好奇,也有些不相信了自己的判断。若是依着从前来说,她这个师姐是最为了解了自己这个师妹的心思的,一旦是萃影认准了的事情,别说是旁人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是拉不回她的信息的。 当初萃影之所以会成为云沐阳的女护卫,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的心中住下了一个人的影子,而因着身份地位的缘故,她也只能以护卫的身份留在了这人的身边。而静姐正是因为知晓了萃影的心思,这才在之后来到了云沐阳手下做事,她也不过是想要劝说了自己的师妹及时醒悟罢了。 可这么些年来,静姐纵然是磨破了嘴皮子,也依旧没有改变了萃影的心思,反倒是因着她的这些个劝说,给了萃影更强硬的心思,变得越发执拗起来了。不过,现下这些个日子,静姐却突然发现萃影并不似从前那般执拗,就连看着那人的神情都似乎放下了许多。只今儿个突然生出了这么一遭,静姐的心中不免多了层顾忌,这才想也没想就追了出来,造成了当下的局面了。 “拼命?现在有更合适的人胜任了,我……呵呵也该退场了,护卫嘛,合该好好为主子做事的!”一直蹲在地上收拾着散落的东西,萃影说话的语气逐渐变得平淡,却也显得多了一分坦然在其中。也许在她看来,如今的自己不过是一个护卫身份,只需要做好了自己分内之事也就是了。至于从前自己做下的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是时候挥剑断绝了,难道不是吗? “那你这是要?”虽然静姐听不出萃影这些话中的真假,却也是看出了她言语中的心境,便不再纠结了从前的过往,只想要问清楚了当下的事情。这才迅速俯下身子帮着萃影收拾着物什,顺便再次追问着这件事情的缘由。 “爷派下了任务,我要去调查点事情,顺便……顶替个人!”只简单将这些个事情说了一遍,萃影便径直起身,将已经收拾好的包袱重新背在了肩膀之上。而后,她才用手轻轻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打算尽快去完成了这次的任务。 “那……你小心些!”听明白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之后,静姐这才略微安下心来,只囫囵地嘱咐了一句之后,便想要离开了此处,回到了方才的房间之中。 “静姐……师姐!”看着静姐转身离开的背影,萃影心心念不由升起了一阵感动,她张了张口之后,这才有些艰难地喊出了许久都不曾喊出的称呼。 就在萃影喊出了这么一句之后,已经走出了许多的静姐直接顿在了原地,整个人都显得激动了许多。若是有人能够仔细观察了她的情状,必定能够发现此时的静姐的肩膀已经有了明显的抖动,似乎对于当下萃影喊出的这么个称呼极有感触一般。 “师姐,以前种种都是……都是我的错,现下我想清楚了,你……师父可还会原谅了我?”不知为何,这时候的萃影反而有些固执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一个已经被自己错过了多年的答案。 沉闷了许久之后,静姐才微微叹出一口气来,而随之产生的白气也缓缓的在她身旁冒出,让其身后的萃影亦是看了个清楚明白。 “会的,师父她老人家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只匆匆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静姐便快步离开了这里,不多时便转过了府中的拐角,在萃影的眼中消失了踪迹了。 “是吗?”看着已经消失了身形的方向,萃影楞楞地嘀咕了一句,这才有些自嘲地扯起了嘴角笑了笑,继而轻摇着头转身离开了宸王府,很快消失在了寒冷的冬夜之中。 寒冬腊月夜风气,飞雪欲来风满门。眼下已经到了冬月末的时节,依着从前的气候来看,京都奥良城中即将迎来一场大雪。而今年的这场大雪究竟会成了个什么模样,想来也只有老天爷才能知晓了个中滋味了吧! 第502章 风雪夜宛如露底中 自从在乾坤殿中带回了秀春台之后,雷宛如便一直被一些眼生的宫人都人伺候着,并没有机会再去接触到自己带来的那个侍女紫樱。不过,若是真的论起理儿来,这些个宫人都人也不算是伺候着雷宛如,将其称为监视才算是比较正经准确的说法。 如今已经几日过去了,虽说在秀春台中居住的秀女都已经尽数搬离了,就连那一日才被封了才人、赐了封号的丁敏芝在第二天便已经搬离了秀春台。现今的秀春台可能除了雷宛如这么个名义上的主子,大抵上是再寻不得第二个肯在这里住下之人了。至于那个名叫紫樱的侍女,其实早在册封礼当天就已经被控制起来,由曹晟带领着其手下的锦衣卫押送到了皇家的内牢之中看守。连日来的讯问拷打,紫樱都没有吐出半个字出来,反而是越发不屑自己遭受的待遇,一天到晚都是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现下也已经过去了几日的功夫儿,曹晟不多时才接到了命令,要迎了一位宸王府来的护卫去审问了这个丫鬟。既然自己的下属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曹晟便直接示意手下人将这个名叫紫樱的侍女带到了个略宽敞些的牢房,倒也能让这些个小子好好瞧瞧,人家宸王府中的护卫究竟是怎么撬开了这起子歹人的嘴巴的。 “曹大人,这……这宸王殿下家的侍卫怎么就突然接了咱们的活儿?侍卫不就该好好守着宸王殿下不就得了?”其余人都还未来到之际,曹晟身边一位长相较为周正的男子心下正纳闷着,这才私底下想询问了这么一句。只不过,许是他的语气略显颓然,也是让曹晟有些无奈的。 只见曹晟抬眼看了看身边这位弟兄,只能微微叹了口气,向他手下的这人解释着,“怎么办?咱们办不好的事儿,还不许别人来接手了?”说完,曹晟这才再次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要压下了心中那口不太能咽下去的气来。“说来说去,都是咱们锦衣卫没了本事,怨不得圣上要派了旁人来接手了这起子事情!” 一边说着,曹晟一边转脸看向了一旁已经被紧紧捆绑在了刑架上晕了过去的女子,心下却是不得不压着这么一口气,目光中隐隐透露出一丝愤恨在其中。 听了曹晟的言语,这男子也是没了旁的办法,只是跟着曹晟的目光看了眼牢房中那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女的,随着一起叹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曹大人,其实……卑职想着,这侍女左不过是个传信儿的,应该也不会知道了太多情节吧?这……”微微顿了顿口气,男子想要稍稍观察了曹晟的表情,之后才略不把稳地猜测着,“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其实男子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些个事情曹晟也曾经有过考虑,可他清楚元康帝不是一个反应过激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做了什么无用功之事。想着这些,他便也说服了自己内心的猜疑,坚持执行着元康帝的命令,一直想要从这个名叫紫樱的女子口中获得什么情况。只是瞧着当下情状,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儿似乎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了,想来也只能依靠着宸王府中来的那个侍卫,才能从这人口中得到了什么情报才是! 有了这么个打算之后,曹晟直接制止了男子心中的那起子疑惑,直言自己相信了宸王府中到来的侍卫,更是叮嘱他不可轻易怠慢了宸王的侍卫。而那男子虽然猜不透曹晟心中的想法,却也是点头应下了这些,口中声称绝对不会怠慢了宸王府中人。 不多时,众多锦衣卫便一齐来到了这间较为宽敞的牢房之中,只等着宸王府的那位侍卫前来,也好让他们开了眼界,看了宸王府的侍卫是如何问讯了这等子歹人的。 “大人!”下一刻,一个穿着锦衣卫官服的男子急匆匆走了进来,先是在曹晟的身前拱手行了个大礼,这才向他回禀着牢房外的事情。“宸王府的侍卫已经到了,不过……那个……不过……”话才说到一半儿,这个男子便表现得有些支吾,似乎对于接下来的言语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一般。 而前来回禀消息的男子的情绪都被曹晟看在了眼中,平素他最是见不得手下人如此的拖沓,便沉声呵斥到,“不过什么?身为男儿,哪来的这般婆妈,倒似是个不出闺阁的女子般畏首畏尾的了!”言罢,曹晟还顺带着瞪了这人一眼,想要警告了他现下的行为,不要再做出什么让他看不过的事情来才是。 得了曹晟的一顿训斥,前来回禀的锦衣卫也不敢再隐瞒了什么,直接调整了自己的态度,想要将自己在牢房外看到的事情尽数告知与牢中众人。“大人,宸王府的侍卫来倒是来了,不过……不过她是个女人啊!” “什么?女人?” “女人?这些个事情哪是个女人能做得了的?真是笑话!” “就是,难不成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儿连个女子都比不得了?竟……竟派了个女人来……” 一时间牢房中许多人都表现得极为不理解,这言语上也没了个分寸,竟是什么事情都一吐为快,没了该有的意识存在了。直到他们这些人收到了来自于曹晟的呵斥,这才一个个地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了什么,以免因此而惹恼了自家大人的脾性。 “女子?”由于早就听闻了宸王府中拥有女护卫之事,曹晟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只是再次询问了一句,也算是想要确认一分罢了。“现下何处?”紧接着,曹晟询问着前来回禀的侍卫,希望能够通过这些细微的事情来做出判断,不愿因此而怠慢了宸王府的这些个女护卫。 “大人,那个……那个女子就在内牢之外,属下几人不敢确认了她的身份,这才前来回禀,希望大人能够去确认一番!”前来禀报的侍卫匆匆回答了曹晟的问题之后,便迅速让开了通道,看着曹晟从自己身前略过,快步走向了内牢的大门处。 “你是……” 才出了有些晦暗的内牢之后,曹晟便看到了大门处正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只不过这人是背对着牢门站着,并不能让曹晟看清楚了她的长相。而听到了曹晟的声音,这女子也随即转过身来,想要查明自己的身份。却不想她才转过身来,便看到了走出内牢的男人原是之前在缘觉寺有过一面之缘的高大男子。 “是你?”曹晟都还没有认清楚了女子的样貌,这女子便有些惊讶地说出话来,甚至于脸上还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想来,这女子就是之前匆匆离开了宸王府的萃影,而她显然也已经回忆起了自己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这才会有此举动。 “原来是姑娘你来这内牢之中,这倒是没让曹某想到!”已经适应了牢门外的光亮之后,曹晟也已经认出了萃影这人,言语上便也不再是那等客套的官话,竟也稍显出了些许的人情味儿了。一边表达着自己的没想到,曹晟一边伸出手来拱手行礼,想要将萃影带入了内牢之中。 反倒是萃影一见圣上的亲卫竟然会向自己做了这起子举动,当下便显得有些拘谨,急忙伸出手来想要挥却了曹晟的这起子动作。一番行为下来,萃影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微妙,似乎对于曹晟这人有着些微的不同也就是了。 “曹大人,我想咱们就不要在这里客套了,那个女子……还是交给我来吧!”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萃影这才紧了紧肩膀上的包袱,将两个人的话题给扯回了紫樱的这件事情上。而且,由于曹晟的遮挡,萃影当下脸上的情状也是不可能被曹晟身后跟着的侍卫们所察觉的。若是真的有人能够看到了这些,只怕在锦衣卫中就要冒出些风言风语,说出什么不利于曹晟与萃影的事情也未可知啊! “也是!”听出了萃影话中的意思,曹晟略微以手握拳抵在了唇边轻咳了两声,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一手做出请的手势,将萃影引入了内牢之中。 “曹大人,这名侍女是一直跟在那人身边的吗?”一边通过内牢之中阴暗的通道,萃影一边向身边引路的曹晟询问着,看情况是想要再多了解一些有关于紫樱的具体情况才是。而跟在这二人身后的侍卫们又哪里知道,他们的曹景盛曹大人早就放下了在他们面前的架子,一心想要为萃影介绍了有关于紫樱的情形才是正经。 “确实!”一说到这些,曹晟的神情也变得极为凝重,他微皱着眉头向萃影说着自己知晓的内情,并且还暗暗示意着身后的侍卫切莫打搅了这名女子的思路。虽说身后这些个侍卫压根儿不清楚这名女子的来历,只模糊地知晓这人是来自于宸王府中,却也是不敢违抗了自家大人的命令,做出了那起子唐突的行为来了。 “她是在册封礼那一日便被秘密带来了这里的,听宫中的内侍说,那人一直在打探了她的音讯,所以我们才会越发焦急!” 将自己的难处和盘托出之后,曹晟只静静地跟随着萃影前行,并没有多说了什么,只想要等着身边这个女子说出她的见解。 “册封礼?那不是已经有几日的功夫了?”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消息的萃影,先是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继而转过头来看到了曹晟。在得到了曹晟的点头肯定之后,她的脸色也变得越发凝重了起来,心中谋划着该如何处理了之后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沉思了片刻之后,萃影眼神极为坚定地看了看一旁的曹晟,像是在向他传达着自己的计划一般。只不过,她的这句话说得太过于模糊,倒是让身后跟随着的那些个侍卫摸不着头脑,不清楚究竟该做出何等反应了才是。 “姑娘的意思的……”瞧着萃影眉眼间的变化,曹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便下意识地想要猜测了她的决定。只他才这般说出口来,萃影便似是有意卖了关子一般,微微一笑之后便已经进入了那间较为宽敞的牢房之中。 “这位就是……”正想要向牢房中看守紫樱的这些人介绍了萃影,可曹晟的话才说了一半儿便停了下来,而他也是有些询问态度地看了看萃影。瞧着他的那起子举动,想必是想要询问了萃影的意思,到底要不要将她的真实名姓告知给这些人知晓。 “曹大人,这些俗礼就免了吧,犯人就是她吗?”先是仔细打量了一圈这间牢房,萃影这才极为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之后,便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看着已经被捆绑在了刑架上的紫樱。 “正是,这几日我们也算是用尽了办法,她却一直不肯开口,这才……”一说到这些,曹晟明显表现得有些不自然,就连声音都变得有些低沉了起来。谁说不是呢?若是真的要让他们这些个皇家的锦衣卫承认了这些,那不是打了自己的脸面,让旁人看了笑话嘛! 且不说曹晟同萃影还有过一面之缘,即便他不曾认识了萃影,让他在一个女子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这些个疏失,他又哪里会心中舒坦呢?正是出于这么一种想法,曹晟才没有办法再开口说下去,而萃影也是个知晓了个中滋味的,便也极为识趣地没再去多问了什么。 “曹大人,若是信得过我,你就将这些人都撤走,今儿个晚上我就能让她说出上面人想要知道的事情!”心中已经有了个计较的萃影并没有多解释了什么,只将自己计划的一部分告诉了曹晟,想着是希望能够得到了曹晟的支持才是。而结果也正是如同萃影的意料,牢房中有几个人都对于这件事情表示不理解,甚至还有人因此而对萃影的身份产生了质疑等等。 “都闭嘴!”听够了手下这些人的看不清形式,曹晟先是制止了他们的行为,之后才同意了萃影的计划,着手安排着手下之人进行着准备。 只不过,这些个侍卫之中,并没有几个人看好了萃影的实力,只觉得一介女流又哪里会做了这些个断案讯问之事呢?即便现如今已经听从了自家大人的吩咐,将周边做出了一番安排,却也是心中不服了萃影的指挥,只想要看了这人的笑话罢了。 入夜,紫樱因为药力的消散而微微转醒,而就在她朦朦胧胧地观察了周围的情况的时候,一个鬼魅的身影已经闪身进入了内牢之中,向着关押了紫樱的房间走去。可能是因着牢内太过于空荡,这人进入内牢的声音被极为警觉的紫樱察觉,当下她便是心中一紧,不希望自己会碰见了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才好。 下一刻,这道身影已经闪身进入了紫樱的牢房之中,而牢门更是被这人轻易打开。 就在紫樱内心极度紧张的时候,来人已经开口出声,而出口的声音却并非是钦傲的言语。若是有人能够细细分辨了这人的用语,便可以知晓来人是以扶然话与之交流。 “你……你究竟是谁?”由于自己并不肯定眼前之人的身份,紫樱只能提起一口气来,质问着这个看不清面貌的夜行衣身影。 第503章 风雪夜宛如露底下 那蒙面夜行衣人并没有再去回答了什么,只是在身上摸出了一把制作精巧的钥匙之后,就径直打开了桎梏了紫樱的枷锁。却不想这头儿的枷锁才打开,紫樱便直接栽倒了下来,竟是连半分气力都没有了的模样。本就皮肤白皙的紫樱,现下里瞧上去倒是比冬日的白雪还要苍白些许,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是不如了从前在秀春台的那般情状了。 “还能走吗?”别看这蒙面人方才是以扶然话询问着紫樱,现下却再次开口说出了钦傲的言语,而依着紫樱模糊的印象,她好似并不熟悉了眼前之人的音色才是。因着这么层缘由,紫樱即便气力不足,却也是强行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想要再次看清了眼前这个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的黑衣人。 “你……”才吐出了一个字来,紫樱便没有了气力再继续下去,只能依仗着那人的力量,继续维持着自己当下的动作。可就在紫樱将身子的重量压在了蒙面人肩头的时候,她才发现了这其中的玄妙。只一瞬间的功夫儿,紫樱便犹如鬼魅一般睁大了双眼,整个人的气场都同方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如果说方才的紫樱还属于气息微弱的柔弱女子模样,现下里便已经长了几分气势,整个人都变得极为的诡秘了起来。就连刚刚一直气力不济的模样都发生了改变,而她亦是不再将整个人倚靠在蒙面人身上,反而是刻意地拉开了一些距离在其间。 但见得紫樱提起了一口气来,强打着精神看向了身边的蒙面之人,整个人的气韵都越发冷漠了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自己是谁!”待蒙面人说到这句的时候,早已经不再掩饰了自己的身份,整个人略显尖锐的嗓音也能够让人听出这人必定是个女子身份。只是让旁人称奇只怕就是她敢于如此言说的勇气,或者称其为气势才算是得当才是了! “我?呵呵……”听了蒙面女子的言语,紫樱哪里会听不出她话的意思,待之后其也只是微微扯着已经留下了淤青的嘴角,看起来笑得有些勉强。“你不必如此提醒我,我自然知晓自己的分量,只是怕殿……怕小姐会出了什么问题!”即便对于蒙面女子还是有些防备,可紫樱仍旧在她面前矢口说出了自己对于雷宛如的称呼。虽说她也很快改了口,却也是没有发现了蒙面女子的眉眼变化,只私心里认为自己掩饰的极好罢了。 捕捉到了紫樱话中的漏洞,蒙面女子也只是微微变了个神色,便掩下了自己的情绪。她直接搀扶着紫樱坐在了牢房之侧的茅草之上,想要替她调息疗伤,却在起身之际被紫樱一把拉住了还未离开的臂膀。而蒙面女子亦是眼眸中眸光变化,当转过头来也只淡然地询问了一句,“怎么,可是受得伤太重?” “不要管我了,不然……小姐的身份可就暴露了!”也不知是不是对于眼前这个蒙面女子不再存了疑心,紫樱只仰着苍白的脸看着已然起身的蒙面女子,一脸担忧的表情倒是做不得假的。而听着她的话音儿来看,想来这雷宛如也必定是同紫樱一路身份,这才想要舍弃了自己而保全了雷宛如这人才是正经! “你且先调整一下,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虽说蒙面女子还想要再从紫樱这里打探些消息,可为了不打草惊蛇,被紫樱察觉了自己的用意,她也只能压抑住了自己想要询问的心思。现下,她也只能以拂穴手法为紫樱止住了伤口处渗出的血液,只因着内牢之中太过于湿潮,紫樱伤口处都已经开始微微泛红,有了红肿发炎的症状了。 轻轻拂过了紫樱抓住自己臂膀的手,蒙面女子便在这间牢房之中四下查看着情状。想来她也是想要以这种方式逐渐打消了紫樱的怀疑,为着能够打探更多的消息做好了进一步的铺垫才好! “你……你是奉命前来的?”费力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之后,紫樱这才看到了一直在牢房中走动的蒙面女子,由于她已经稍稍对于这人放下了些戒备,这才想要试探了一番。心想着,若是能够确定了此人的身份,倒也是能够借着这件事情逃离了这等阴暗潮湿的牢房才是正理儿! “嗯!”假意四处查看着状况的蒙面女子,现如今被紫樱这般一问,倒是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于在意,只随之哼了一声便伸出手来在牢房的四壁摸着什么。瞧着她的这般做派倒像是在查看着什么,又像是因着内心的谨慎而打探着什么一般,其实她也不过是想要借此避过了紫樱的盘查罢了。 “对了,你被他们那些人带到此处,应该……没有出卖了主子和殿下吧?”想着应该在这人的嘴里多打探出些情报,蒙面女子这才不经意地问出了这么一句,甚至还在说话的时候带了些漫不经心在其中。 只不过依着紫樱这种身负重任的人来看,蒙面女子的这副漫不经心不过是为了试探了自己的忠诚,再者说自己的确没有透露了半点情报,自己大可以大方承认下了这些。因此,紫樱只微微点了点头,一边打开了蒙面女子方才放在了她身边的包袱,一边向其保证着。 “您放心,奴婢绝对没有透露了半点儿消息于他们那起子钦傲人知晓,再者说,殿下和……的事情……奴婢也绝不敢乱说一通儿不是!”再三保证过之后,紫樱这才拿起了包袱中一小瓶金疮药,想要为自己受了伤的肩膀涂抹一番。只因着自己在内牢之中受下的伤痛都在肩膀,手臂不能抬高太多,这才不免开心向眼前这个蒙面女子求助。 “哎哟……你……你能来帮我处理下伤口吗?这……这伤口在肩膀位置,我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一边说着,紫樱一边哆哆嗦嗦地将包袱中的金疮药拿了出来,想要抬起递给不远处的蒙面女子。不过因为自己的手臂不能吃力太久,手臂不过才抬起了片刻,便失了气力险些将那个装着金疮药的小瓶子打碎在地上。 还好蒙面女子眼疾手快,转身就抓住了紫樱的胳膊,还顺手接下了已经从紫樱手中滑落的金疮药瓶。而在此之后,这个蒙面女子也并没有加以拒绝,待其径直起身快走了几步,这才将手中的佩剑放下,来到了紫樱方才跌落之处。本以为蒙面女子准备帮助了自己包扎,紫樱便直接费力地扯下了自己的衣领,想要让其更好地为自己治疗了这等伤痛。 然而就在紫樱将肩膀裸露在外之际,蒙面女子就直接看到了其肩头隐隐露出的一抹标记,由于其身上满是血污倒也是瞧得不太清楚。只因着蒙面女子掏出了帕子仔细擦拭,这才逐渐看清楚了紫樱肩头的标识,也让其对于紫樱的身份与归属有了准确的判断。 “你都还没告诉我呢,你是奉谁的命来这里救我的?韩相吗?倒还真的是难为他这般想着殿下的事情了,没被这钦傲的权势给遮住了眼睛,蒙了心!到底是没忘了自己的出身,也没忘了曾经的恩惠。”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紫樱已经完全确信了蒙面女子的身份,她趁其为自己疗伤之际,竟也吐出了这么些个言语出来,竟是让人看不出她究竟受了多重的伤痛了。想着方才她那般没了气力的模样,只怕是因着曹晟手下的锦衣卫没有给了她吃食,这才成了方才那般的虚弱模样才是正经。 “韩相?难道你就是这么看了韩大人的?”蒙面女子正愁没有办法继续打探了消息,现下由于紫樱不经意的一句话,倒是给了她一个突破口直接就顺着这方话头儿继续说了下去。只是现下她并不能再去扮演了什么好心的援军,合该好好敲打了紫樱一番,给她留下一个韩梧信不曾违背了她口中之人的命令的印象。 正因此,蒙面女子的语气变得倒是比方才更冷了几分,似乎对于紫樱这般定义了韩梧信有着诸多的不满一般。而眼下紫樱哪里会听不出身后女子的意思,隐隐察觉到这人的怒火上升,这才轻哼了一声,讲出了自己的原因。“韩大人?我呸!就凭他那个身份,也配我称了他一句大人?别做梦了!” 许是因为自己的心情激动,紫樱这么一说竟是牵动了自己肩头的伤口,不觉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可紫樱却不能因此而喊出声来,只能默默忍下了这些,希望自己能够尽快离开了这个分外阴暗的内牢! “怎么?他不配称一句大人,难不成你这么个婢女就配了?”在身后为紫樱上着金疮药的蒙面女子有些酸酸的揶揄了一句,便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等着紫樱说出更让人心惊的内幕出来。 “他?他韩梧信哪里配了?不过是殿下和……和主子的一条狗罢了!如今倒是没了对自己的认识,竟还在钦傲成了权倾朝野的丞相!我呸!哎呦……你轻点,我这伤口可疼着呢!” 许是因为听到了有关于韩梧信的消息,蒙面女子手上的动作不觉一顿,竟也让紫樱口中喊痛了一阵儿。而让蒙面女子意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从紫樱口中,她倒是真的打探出了不少让人惊掉了下巴的消息! “对对对,就是后背的那一处儿!也不知那些抓了我的人是不是钦傲国内谁的势力,竟然将宫中瞒得滴水不漏,就连殿下不曾寻了我的踪迹?”大抵上是因为蒙面女子触碰到了她伤口的缘故,紫樱叫得有些惨烈,却也顾忌着身处内牢之中,不敢太过于惊呼,以免引来了旁人的注意才是要紧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略带不解地嘀咕了一句,只不想自己这次却是难得最为接近了揭开蒙面女子身份的一次,竟就这般轻易地错过了去,不再去深入思索了这番想法了。 “你方才说韩梧信不值得你称了句大人,可……可他现在毕竟是钦傲的丞相,咱们在这边儿行事,总该有个忌讳,可别因此漏了马脚才是正理儿!”紫樱身后的蒙面女子顺着她的话头儿说了一阵儿,只在话尾处刻意留了个活口儿,想要借此寻了机会去打探了更多的内幕。 只这时候的紫樱已经完全认同的蒙面女子的身份,哪里还会顾及了什么身处别国的祸事?不管蒙面女子是否真的认同了她的观点,这会儿子只怕是要一直揶揄了韩梧信,将自己被抓的事情都怪在了他不出面营救的份儿上了! “马脚?他韩梧信漏的马脚还少吗?若不是国主和殿下为他善后,他早就已经暴露了身份,哪里还能有了现下的权势地位了?”一边讲出了韩梧信的底细,紫樱一边龇牙咧嘴地让身后替她包扎的蒙面女子轻些动作。而就在她说出了雷宛如的真正身份之后,蒙面女子的手在其背后微微停顿了半晌,这才半凉着声音说到,“如此说来,你就是奉命前来保护了殿下的婢女了?” 大概是因为蒙面女子一直都没有露出如此一面,一直忍着身后疼痛的紫樱更是没有了心思去注意了这些,她哪里知道此时蒙面女子的眸光越发的阴冷,只让人觉得骨中生寒、心生畏惧! “算是吧,其实我不过是国主手下的一名侍卫,因为女子的身份方便行事,这才将我派到了殿下身边,随之一同来了钦傲的。”话不过说到此处,紫樱却隐隐察觉到了身后的不对劲儿,她下一刻直接收住了言语,想要转身向后看了蒙面女子的情状,却不想等她的竟是一把阴寒刺骨的匕首。 “你……你这是做什么?”感受到匕首散发出的寒气,紫樱只能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希望能够寻找到自己遭遇这般对待的理由。然而,回答的并不是方才的蒙面女子,那道声音竟然是从内牢大门处传来,若紫樱有所记忆便能够发现,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已经审问了自己多日的曹晟。 “你……你没有解决了他们?!”听到了曹晟的声音之后,紫樱身子不住地瑟缩了一下,这才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缓步走到了自己面前的蒙面女子,话语中除了意外以外,倒还多了一分不解在其中。在紫樱看来,一个能够救下自己的自己人,又怎么会同钦傲的这些个狗贼同流合污呢? 就在紫樱抬起头来质疑蒙面女子的时候,曹晟已经带着人闯进了已经被打开的牢房之中,而其身后更是众多锦衣卫士,手中除了惯常使用的刀之外竟还有几个手持弓箭站在了牢房之外。与此同时,曹晟也已经稳步来到了紫樱面前,不去理会了她一脸的震惊,只甚为严肃地盯了她片刻之后才说到,“确实,她并没有伤害了我手下之人!” “为……为什么?你……你不是发誓效忠……”听了曹晟的话语,紫樱脑子中有一瞬间的短路,却在即将说出了幕后之人的前一刻醒悟了过来,于是乎她赶紧闭紧了嘴巴,不想再透露出半个字给这起子贼人听到。 “发誓效忠什么?效忠扶然皇室吗?”此时的蒙面女子瞥了一眼紫樱之后这才冷哼了一声,口中说出扶然皇室的时候,也已经看出了紫樱眉眼间流露出的惊讶来了。 第504章 暗追查韩相生变上 将紫樱眼中的惊讶看了个真切,蒙面女子继而再次发出一声冷哼,这才抬起手来摘下了蒙住自己面相的墨色方巾,将自己的样貌展现在了紫樱的眼前。 而让紫樱心中更加震惊的是,这个女子除去露在外面的双眼处,以及双手的肤色之外,其余的地方都略显出麦色。这倒是同双眼处的白皙皮肤以及双手上的细腻感觉有了诸多的不同,当然这也让围在了牢房之中的其他锦衣卫感到惊叹,谁又能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还能拥有了这等肤色呢? “你……你!”即便心中惊讶,紫樱也想要抬起手指来指向那个女子,却在女子揭开了面巾之后呆愣在了原地,就连胳膊都不能再抬起来了分毫。也许是因为连日来的伤痛影响,亦或者是因为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总而言之,整个牢房之中除了方才的蒙面女子与曹晟之外,没有再是一副平常面貌了。 “我?”待女子露出了面貌,紫樱这才看清楚了她的肤色,只瞧着这等分明的颜色,她也知晓自己已经被眼前之人骗了过去。当下里,紫樱正想要说了什么,却直接被女子给夺去了话语,反问的同时更是俯身看着盘坐在地的紫樱。 只见得女子伸出右手来钳制住了紫樱的下颚,只微微用力,便看到了紫樱已经皱起了眉头,似乎正忍受着极强大的苦痛。而这女子却不以为意,只强迫着紫樱抬起了头来,冷声向她说起了之前的计划。 “你和扶然的那个皇家女子也太过于大意了!如此明显的肤色,竟然丝毫不加了掩饰,就连平日里的吃食习惯都不刻意去掩饰!难不成,你们真当了钦傲人是傻瓜不成?” 女子说罢,这才不再去看了紫樱满眼的愤恨,直接将钳制住其下颚的手松开,同时把紫樱给甩在了内牢中冰凉的地面之上。下一刻,曹晟这才从众多锦衣卫中走出,缓步来到了紫樱的身边,一双鹰眸紧紧地盯在了已经垂下头来的紫樱身上。 “说吧,除了雷宛如之外,还有谁是你们在钦傲安插的细作!”其实相较于那起子宫中的厮杀之外,曹晟还是更在意了那些个有意威胁了钦傲的歹心之人的计划,这才想要乘胜追击,从紫樱的口中挖出更多的消息,也好为之后的事情做了准备。不过瞧着紫樱的意思,似乎她并不会再吐露了半个字儿出来,也不愿意去做了那起子的背叛之人才是。 “你们……卑鄙!你们休想……休想再……”已经被眼前的这些事情气得气血翻涌,紫樱只能强行压下了即将控制不住的逆冲血流,十分艰难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再次期间,她还分外困难地抬起头来看了看曹晟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释然了。“我是不会出卖了他们的!” 说罢,紫樱便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理会了任何人的问询,似乎是想要以这种方式做了最后的抵抗一般。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此时那个已经除去了面巾的女子微微噙着笑意,向身后的几名锦衣卫示意着什么,而后才转过身来同曹晟交换了个眼色。 这时已经来到了紫樱背后的曹晟也收到了示意,无声地点了点头之后,这才收回了方才的目光,使得那双鹰眸变得越发锐利了起来。 下一刻,女子与曹晟都离开了这件牢房,只将此处交给了那些个锦衣卫进行处理。趁着现下的时辰,他们二人倒是径直出了内牢,来到了大门处看着越发阴沉了的夜空。 “看来今晚会有一场大雪了!” “呵呵,怎么,曹统领还会怕了雪天?” 两人待走出了内牢之后,便抬头看着已经不见了明月的夜空,只是因为已经到了寒冬时节,这天上的夜色倒是不如夏日里喜人。 “怎么会,只是……”说到此处,曹晟继续抬着头看着已经阴沉到了极点的夜色,微微吐出了一口白气,这才稳了稳心神接着说着自己的心思。“只是这场雪一下,恐怕就会成了个白茫茫的一片了!” 大抵上是听出了曹晟言语中的隐含意思,女子虽然面色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却也是敛眉含笑的模样。“曹统领,若是我们不能及时从她嘴里得到了什么重要情报,只怕这场大雪会引得一场浩劫!” 虽说女子的声音略显得尖细了不少,可这种沉重的感觉依旧让曹晟脸色越发暗沉了几分。老实说,即使自己身边的这名女子不去说了这些,曹晟心中也是有了这么个数儿的。只是眼下突然被人说破了这么件事儿,倒是让自己的心越发阴沉些许,隐隐地总感觉身边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的不祥预感。 “萃影姑娘,你的那一招儿对……对她真的有了用处?”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曹晟突然脸上升起了一丝疑惑,或者说是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困扰。而这抹脸色的起因,也不过是当初萃影同他讲起的那个计划,以及应该如何应对了内牢之中的女犯人的方式罢了。 看出了曹晟对于这件事情抱有的怀疑与担心,萃影虽说并不好将这些事情说得太过于明晰,却也甚是笃定地点了点头。随之,她才换了个语气,向曹晟解释起了自己的用意与心思。 “曹统领,你不是女子,不可能会懂得女子的心思!”萃影的这话不过才说出口来,便有意停顿了些许,似乎是她在缅怀着曾经一般。而就在萃影停顿的当口儿,曹晟却眼带惊讶地看了看身旁出声的萃影,压根儿不敢相信这话会从宸王府中女护卫之首的口中说出。 似乎是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于曹晟的惊讶目光,萃影也不在意了这些个虚妄之事,只是略显悲叹的继续着自己的言语。“曹统领,古话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一个能够对主子忠心耿耿的侍卫,想要从她的口中得到了消息,无非从这些个方面下手罢了!” 虽说曹晟从前与萃影有过些许交情,可他们还是头一次在这种问题上探讨,萃影的这些个言论也是不得不引起了曹晟的一番思索。只是单就眼下而言,这萃影的想出的方法究竟能不能奏效,或者说能不能让这个连他们锦衣卫都啃不下的骨头拿下,就要看待会儿答案的揭晓了。 “这些方面?你是说,一个连死都不怕的死士,她……她会害怕了这些?”一想到之前萃影同他说起的这些事情,即便是曹晟对于宸王府中人不敢存了怀疑,却也不得不引起了一阵好奇在其中。加之萃影的计划实行起来也太过于疯狂,这一点在惯常都是以稳重方法为主的曹晟看来,不仅太过于冒险,也很容易因为这些事情而浪费了太多的询问时间。 对于曹晟话中的疑问萃影自然清楚,只是一想到早在缘觉寺时,她同自家王妃的那么一番对话,她倒是觉得不必担心会出了什么差错。眼下也是愈发自信,只出声安抚着曹晟有些疑虑的心思,便等待着好消息的传出。 约摸过了有两柱香的时辰之后,一个锦衣卫宫服打扮的男子自内牢之中匆匆而来,待瞧见了曹晟与萃影站在外头的身影后,更是加快了自己脚下的速度。直到他来到了曹晟身后,这才拱手向着两人行了个礼,并同他们通报着内牢中的消息。 “曹大人,那个女人招供了,除了雷宛如和韩梧信之外,在皇城之中他们还有三十六人潜伏,而宫中潜伏人数多达二十一人!” “什么?”即便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一听到手下人的回禀,曹晟还是不由地表现出自己的震惊,这不仅是对于潜藏皇城之人人数的震惊,更是对于萃影方法的运用之震惊。待他稳了稳心神之后,这才抬手挥退了前来回禀的侍卫,沉声吩咐他们将紫樱收押。 待那名侍卫领命而去后,曹晟这才微皱着眉头看向了一旁的萃影,心中的疑惑也是越发勾起了他的心思。“萃影姑娘,您……” 别看萃影的年岁要比曹晟小了不少,可眼下曹晟对于她的态度却是更加恭敬了几分。而这种情况的转变除了是因着萃影出身于宸王府的一点之外,想来也还是有着这次审问女犯人的功绩在其中的,总不至于,这皇家亲卫锦衣卫的统领,被元康帝亲赐飞鱼服的曹晟曹景盛会因为萃影的面貌而失了心神吧? “曹大人,女子重视的不仅是行动,还有她自己!”收回了一直抬头看天的目光,萃影也不知是不是借着这么个由头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阴沉低落了许多。而曹晟虽说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同,却也并没有打破了这种情状,只静静地听着萃影的言语也就是了。 “能够让一个女子成为了潜伏他国之人,只怕幕后之人也有绝对的把握,她绝对不会做了背叛之事才是!而这种事情最把稳的,不就是利用了女子的感情吗?” “感情?难不成扶然是派了什么与皇族有着……可如此事情,亲族又怎么会同意呢?”似乎隐隐明白了萃影的言语,曹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萃影,却在下一刻渐渐变得迷茫了起来。要知道,扶然国内的确有着长期与皇族通婚的世族存在,只是这样的豪门世族又怎么会忍心送了自家女子来异国他处做了这起子危险之事呢? “女子?有时候女子的行事能力并不比男儿差,更何况是心中有了个希望的女子呢?”话音刚落,萃影便伸出手来在自己的双目处轻轻按压了两下,待吐出了一口浊气之后,这才将自己的语气略放得轻松了不少。 “曹大人,方才那个女犯人称了宫中那位雷家小姐为殿下,我以为,雷宛如的身份绝对不会是雷家千金那般简单!若是……若是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也许她的真面目就能够揭开了!” 其实早在方才萃影与紫樱接触的时候,她便在心中隐隐有了那么个计较,一个能够被他国探子如此看重之人,绝对不会是钦傲一个闲官儿的女儿那么简单!再加上之前她从府上听来的消息来想,宫中那位已经成了瓮中之鳖的雷宛如,只怕在这身份上还有着他们没有查清楚的地方才是! 纵然曹晟看出了萃影突然转变的态度,却也并没有多去追问了这些私事,他先是点点头表示对萃影这番分析的赞同,这才说出了他们这些时日以来查到的一些情状。 “萃影姑娘可能有所不知,雷家千金之事我们锦衣卫早就已经奉命进行了调查,只是……我们怀疑雷宛如只是宫中那人的假托之词,至于她的真正身份,必定要从那个犯人口中的殿下二字中查找关窍了!” 曹晟的话不过才说罢,萃影便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准备拱手向其告别。毕竟这次她还有其他的任务要完成,既然今夜她已经搞清楚了紫樱与雷宛如之间的关系,对于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也是有所益处的。想到此处,萃影便直接拱手向着曹晟告别,二人都是快意恩仇的性子,倒也是没了旁人那起子婆妈世故。不过三两句言语之后,萃影便径直离开了内牢,而一直在其身后看着她背影的曹晟却在嘴角隐隐含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是夜,萃影已经腾身来到了秀春台附近,而由于册封礼上的事故,这里也只准许了雷宛如一人居住,旁的秀女主子倒是都给打发去了别处也就是了。本就穿着一身夜行服的萃影看了看秀春台周围的部署,待她摸清楚了来往巡逻侍卫的规律之后,便提气轻身,几个起落便进入了秀春台内,栖身于院中一处小角亭的横梁之上。 与此同时,一队巡逻的宫中侍卫正巧来到了角亭附近,萃影不便再有过多的活动,只能静静地等待着院中再无侍卫走动的空当儿到来。 “雷家小姐带来的那些个衣装都在何处安置?” “这……奴婢哪里能清楚了啊,按理说,这些个事儿合该是由她带在身边的那个侍女最为清楚的!” “侍女侍女,我要是能够找到那个已经失踪的侍女,何必再多问了你一嘴啊!” “是是是,姑姑教训的是,奴婢……奴婢这就去那个侍女的房中翻找翻找,想来也能够有个线索!” 也不知是因着什么原因,恰巧这个时候就有两个人影来到了角亭附近,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子话之后,便闪身进入了一间已经熄灭了烛火的房间。一直躲在了角亭横梁处的萃影略思索了一阵儿,便快速通过了院墙旁的那一片竹林暗影,直接伏在了那间房间的房顶之上。当她轻轻拿开了房顶的一片琉璃瓦之后,这才发现屋中已经出现了两个身影在翻找着什么。依着她们没有点亮了烛火的动作来看,这屋中的二人必定就是方才在角亭旁嘀咕的都人与姑姑才是! “姑姑,她……她这儿什么都没有,不如到别处找找吧!反正……反正雷家那个小姐也不会这么快被解了禁足,咱们有的是时间去寻了值钱的物什!” “走走走,我就不应该给了雷家那么个破落户家小姐好脸色,就算来宫中选秀也是个穷酸破落人家,哪就来了那么些人宝贝?” 两道人影你一言我一语地嘀咕着,说话的功夫便匆匆关上了这间房间的房门,消失在了院子的呼啸寒风之中。 第505章 暗追查韩相生变中 直到萃影确认周围再没有了旁的什么动静,她这才轻轻将手中的琉璃瓦放回了原处,轻身自屋顶而下,一个晃神儿的功夫便直接栖身在了回廊上的梁柱之间。 由于估算着宫中巡逻的侍卫队就要回来了,萃影这才决定不进入屋中,待巡逻的侍卫们离开以后,她再进去也就是了。正当时,萃影心中还是这般打算着,便已经隐约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较为齐整的脚步声,想着大抵上是方才那些个巡逻侍卫来了,萃影也就直接隐去了身影,静待无人的时刻来临。 总算是躲过了宫中这些个巡逻侍卫的视线之后,萃影这才翻身自梁柱上下来,借着夜色的掩饰来到了方才那两个人影来到过的房间之外。因着那两个走得太过于匆忙的缘故,萃影刚准备去解决了房间上挂着的方头锁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那锁头早已经开启,只松垮垮地挂在了房门上的铜环之上。 看着房门上的这道已经被打开的锁头,萃影之呆愣了一瞬,便闪身进入了房间之中。只是刚刚她看到的那把已经开启的锁头已经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心中更是对于这件事情多了一分计较,想着倘若不是刚刚那两个人所为,那必定是有旁人到过了这间屋子才是正理儿!只是眼下的任务并不是调查了谁在她之前来过此处,萃影还是要分清楚了先后主次,将自家王爷派下的任务完成,这才能腾出功夫来去调查这些个事情。 因着方才离开的二人并没有点亮了屋中的烛火,萃影闪身进入屋中的时候也只能借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光亮,才能够将整间屋子的样子看了个大概。 这间屋子本就是为那些个来宫中参加选秀的大家小姐身边带着的随侍丫鬟准备的,即便是在宫中,也并不能有了多么超乎想象的规制。一张雕花床,一床略显得素雅的床帐,以及几个方凳和一张圆桌,也便将这个不大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了。虽说在一旁的窗户处还放了个极高的衣柜,却也因为安置在了角落处,并没有引起了才进入屋中之人的在意。 整间屋子别说是什么值钱的物什了,就连一个能够让人瞧得上眼儿的地方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值钱的物什在其中安放呢?萃影环顾了一圈之后,心中得了这么个结论之后,便也再没有将方才出现的那两个都人姑姑放在了心上。只当她正要移步去打开了房间窗户旁放着的衣柜的时候,门外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这立刻引起了萃影的注意。 “我说,你小子听谁说的,这个地方有什么宝贝的?” “还有谁啊?我娘家那边的一个兄弟,他是韩府当差的,说是听到韩家的总管无意间提了那么一嘴!” “韩家?哪个韩家?你说……你说的是丞相的那个韩家?” “你小点声儿!别被别人听到了,到时候找到了宝贝都还不够分的呢!” 就在萃影才闪身躲进了衣柜与床榻的小角落的时候,房间的房门突然就被人从外侧开启,而且伴随着房门吱呀声的还有两个刻意压低了的男子声音。虽说萃影不能知晓这两个来到了房间中的男子究竟是谁,可听着他们二人之间的交谈倒也能有个计较,左不过就是宫中那些个侍卫听了什么风声,这才来了这里寻了传闻中什么“宝贝”之类的玩意儿罢了!只是依着他们这些人的意思,他们相信的那个什么“宝贝”的传言是从韩府传出来的,至于韩梧信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传出这么个情况,也是该好好计较一番才能有个定论了! “强子,这儿……这也没啥东西啊?你是不是听错了?不是这个人的房间啊?” 就在两个人翻找着房间的时候,其中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是在质疑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而这人的话音未落,便被一声“哎呦”声给遮盖了过来,想来该是那人太过于马虎,竟是让屋中的什么物什给绊了一跤才是。 “你小点声儿!这要是让队长看到了咱俩偷溜出来,别说什么宝贝不宝贝了,咱俩小命儿都难保!”先前一直刻意压低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并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了他们两个人的行踪。只是他并没有直接回答了那人的问题反倒是呵斥了一声,催促着另一人尽快行动,却压根儿没有个所谓的成果出现在了眼前。 “不是说啊,强子!没多少时辰,队长他们可就该回到这边儿了,这要是咱们还找不到那可就……” “你小子别废话了,有这点子时间,你好好翻翻比啥不强啊?” 言语间,两个人隐隐就存了些火气在其中,似乎再说下去就会引发了一场争斗似的。只是,他们二人翻找也算是仔细,直到现在也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了房间角窗户旁的这个衣柜处,自然也就不可能发现了萃影的踪迹了。 正藏身于此的萃影心中还计较着该如何是好,只见得房间外突然变得烛火通明,倒是让屋中的几人都有些惊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萃影倒是比这两个人沉得住气,刻意放缓了呼吸,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想要深入打探了围绕在紫樱房间周围这些个人的用意。 相比较而言,屋中正翻找着物什的两名侍卫便没了那般的胆色,一瞧见门外突然亮起了烛火便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房间的门虽说已经被他们二人带上,却也在下一刻被人从外侧踢了开来,光亮瞬间布满了整间屋子,只因着萃影躲避在床上的帷幔处,这才能够隐藏了身影,没被人瞧了个正着。 “你们是什么人?” 已经将房间围住的人个个都穿着宫中侍卫的衣装,就在他们准备拔出腰间的佩刀,同屋中之人对峙的时候,为首的那个侍卫队长却突然向着里头喊话到。 一听到了队长的声音,屋中的两人也不再同方才那般慌乱,急忙收拾好了自己后,便急匆匆地起身想要去到队长的身旁。没想到他们才不过做出了,想要靠近的动作,周围的侍卫立刻便围了上来,示意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队……队长,是……是我们!我们……我们啊!”已经被这阵势吓得不敢再多做了什么,之前被人称为强子的男子只能哆嗦着向队长喊话,希望能够解除了现下的对峙情状。 “你?强子?四虎?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在这儿作甚?”许是听到了略微熟悉的声音,这个侍卫队长才借着一旁人拿着的火把看了过去,当下里便认出了屋中的两人正是他队上的强子与四虎。虽说这个队长不可能对自家兄弟下了多重的狠手,可毕竟这两人犯下了罪过,私自闯进了秀女所居住的秀春台。即便秀春台如今只有雷家的那么一位小姐在此处禁足,却也不可能让他们这些个侍卫在此处随意而为的。 如今出了这种事情,虽然队长不可能真的将强子与四虎下令处死,却也免不得他们的一顿皮肉苦楚。倘若他们不能受了这顿教训,只怕捅到了上头,两个小子的性命能不能够保住,这就很难去估计了! “你们在这儿干嘛?一个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去!每个人领了一百板子!” 看着自己手下的两个人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队长只能气愤地做下了处置,希望能够尽快将这么个丢人的事情给遮掩了过去。毕竟,听着锦衣卫的意思,明日就会将那个被他们带走的丫鬟放回。倘若明日之后这个丫鬟真的发现丢了什么,短了什么的,即便不是强子与四虎所为,是逃不得这些个嫌疑与猜忌的! 闹哄哄一通儿之后,紫樱的这间屋子总算是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宁静,而萃影也是在那些个侍卫通通离开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查看状况。 一夜无话,转而天明之际,天上早就已经阴沉到了极点。这一日天都还未曾亮了多少,空中就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而且瞧着这势头,估摸着会是一场持续个一两天的大雪才是。 本来就因为前些日子的册封礼之事受了牵连,这些时日以来韩梧信的脸色都极为难看,即便是最得了他心思的管家张全,也是免不得会受了什么训斥的。至于其他人就更不要提了,就是连韩家的当家主母李氏,也是多次被训斥不安分,亦或者是被点名说了什么不稳重之类的言语。 说起李氏被训斥的原因,倒也是她素日来的心思使然,逃不过是母亲担忧了儿子的下落罢了。只当李氏在韩梧信的跟前提起了韩祈钟云云,便立刻点燃了韩梧信本就已经有些杂乱的心思,又哪里还会去顾及了那个早就已经“死”在了京临县的儿子呢? 说起来,倒是一直住在了芳园的康姨娘与冯姨娘没有任何事情,往日里她们也不会去过问了府中何事,这时候反倒是最得了韩梧信的心思了。 今儿个一早,韩梧信才用过了早饭,准备收拾一番便进了宫中,去同元康帝说一说雷家小姐的事情。却不想他都还没有离开了饭厅,便迎面遇到了才走过来的李氏,这心中的一股子火气便隐隐有了压不住的势头。 而李氏毕竟是思子心切,哪里又会去顾忌了这许多虚妄呢?今日只一见到了韩梧信,便想要即刻来到了近前处,同他说道说道二人的儿子直到现在也没个消息的事情。 “夫人,老爷现下正在气头上……我们……我们还是过些时日再去问吧!” 一直跟随在李氏身边的嬷嬷看到了韩梧信阴沉的脸色,便有意扯了扯李氏的胳膊,希望李氏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捅了马蜂窝。可如今算起来,韩祈钟已经数个月没了消息,李氏这个当娘的又怎么可能心中安稳呢?现下纵然前头是刀山火海,想来李氏也是不会在意了这些的,只要能够说动自家老爷去寻了儿子的踪迹,她也便能够多安心一分才是。 纵使李氏也已经看出了韩梧信脸色不佳,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只这礼数不过才行了一半儿,韩梧信的呵斥之声便再次自李氏的头顶响起了。 “胡闹!你身为韩家主母,怎么能如此冒失?真是……”一看到李氏这般不自持自重的模样,韩梧信的火气便不打一出来,再加上李氏这次必定还是为着韩祈钟那个废物儿子前来,韩梧信又怎么会给了她一个好脸色呢? 且不说这韩祈钟素来不得了韩梧信这个当爹的喜爱,即便真的得了韩梧信的爱护,可在这个雷宛如被禁足的当口儿上,谁还会去多想了这些呢?要知道,一旦雷宛如的身份暴露,那也就意味着他韩梧信的身份也会被公诸于天下,而这才是韩梧信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别说他曾经效力于扶然皇室,可都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如今的韩梧信已经是钦傲一手遮天的丞相,手中掌握着的权势远比他在扶然时要强得多。眼下一旦扶然想要做出了对钦傲不利的举动,只怕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他韩梧信才是! 假使扶然真的将钦傲打败,那么韩梧信在钦傲的一切权势都将化为乌有,到头来他也不过是扶然侵占了钦傲的一枚棋子,很快就会被人抹除痕迹。但只要扶然一日不发起进攻,他韩梧信就还是钦傲的丞相,就还能享受呢眼下的财富与生活。两厢比较而言,韩梧信当然会选择平衡了两方的势力,尽量维护了自己的利益不受到影响才是,又哪里真的会想要为扶然抛头颅洒热血呢? 眼下他之所以为着雷宛如的事情心急,也不过是想着不要因着这些事情牵连到自身。所以这些时日他才有意放出了风儿去,让宫中许多人前往了雷宛如手下的那个侍女的房间。一旦钦傲这边儿真的起了心思,也会率先从那些个经常出入了雷宛如身边人的那这个人身上查起。而从中产生的时间差已经足够自己做出反应,想出接下来摆脱自己嫌疑的对策了! 正是因为韩梧信心中打着这么个算盘,他才几日来都表现得极为焦虑,对于府中其他人的事情也到了漠不关心的程度。若是换做从前,他可是巴不得府中的管家张全向自己汇报了情况,将府中这些个人都掌控得死死的才是正经! 这当口儿,李氏哪里会去管了自家老爷会如何说了自己,她只低垂着头忍受着韩梧信的呵斥,只寄希望于在自己忍受了这些之后,韩梧信能够松了口风,让人去寻了自己的儿子罢了。倘若不是因为想要寻找了韩祈钟的缘故,李氏又哪里会在这个时候惹了韩梧信的心思,她又怎么会去做了让韩梧信心生烦闷的事情来呢? “老爷……妾身知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妾身只是希望老爷能够派人去寻了钟儿的下落,他……他已经失踪了好些时日了!” 就在韩梧信说完之后,正要抬脚离开的这一刻,李氏哪里敢耽误了去,直接跪倒在了韩梧信的脚边,希望用这种方式乞求韩梧信能够派人去寻找了儿子的下落。可她等来的不是一句“这就派人去找”,反而是一句让她坠入深渊的恶毒言语,这也让李氏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丝毫没有注意到韩梧信已经离开的动作。 说来说去,韩梧信也只是在李氏乞求之时愤愤而言,“你说那个逆子?他……他已经死了!” 第506章 暗追查韩相生变下 对于眼下寻子心切的李氏而言,哪里会轻易相信了韩梧信所说的言语,即便已经呆愣在原地,却也是小声嘀咕着什么,不肯将这个消息尽数消化了去。 “不可能的,钟儿……钟儿怎么可能?他……他……他是你的儿子,老爷怎么可能……” 而一直跟随着李氏的嬷嬷看到这番景象,虽说她只是个下人,绝对不可能多说了主子间的不是。可到底是跟随了李氏多年之人,又哪里忍心去看了李氏这等失了仪态分寸的模样呢?当下里,她便趁着韩梧信拂袖离开的机会,直接扶住了摇摇欲倒的李氏身子,想要借此给了李氏最大的安慰。 “夫人,夫人!老爷都已经离开了,您快起来吧!这寒冬腊月的,可千万要注意了身子啊!”即便这些话都是善意之词,可现如今李氏又哪里能够听得进去呢?她现下满心满脑所想的都是她的小儿子,也就是已经失踪了许久的韩家二公子韩祈钟了,又怎么会去在意了自己是否会着凉得了风寒呢? “嬷嬷,老爷……老爷方才什么也没说是不是?他……他还是有可能去派人寻了钟儿回来的是不是?” 许是因为韩梧信的那句话,李氏的心思已经彻底乱了,眼下她说话的语气态度同方才有了很大的变化,整个人急促的说话方式也透露出了李氏自身的焦急程度。只不过,她这般急于验证的自欺之语,身旁的嬷嬷确实不敢轻易搭话,也只是默默地伸手帮着李氏舒散着心肠罢了!旁的什么言语这人并未言说,只怕是顾忌着韩家家主的势力,不敢也不愿去多说了什么才是正经! “夫人!您……您这又是何必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这个嬷嬷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些旁的,希望借此能够平息了李氏的心思,让她恢复了方才的平静模样。只是就眼下的情况而言,她真的能够不去在意了这些事情吗?亦或者说李氏真的能够抛却了这些,仔细地去思考分析了韩梧信方才得那句话吗? 这一刻的李氏一听到了嬷嬷的声音,就如同抓住了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双手微微颤抖着扯住了嬷嬷的胳膊,整个人都显得极为紧张且恐惧。“嬷嬷,我们……我们去寻了钟儿,他……他已经失踪很久了!他一定……一定……”一边说着,李氏便已经说不下去了,整个人都变得极为恍惚起来。 而她身旁的嬷嬷为了稳定她的情绪,亦是不敢多说了什么事情,只拼命地点着头,算是在认同着李氏的想法也未可知。 “夫人,夫人!我们先回去吧!老爷应该只是在气头上,人心都是肉长的,老爷不会放着二少爷的事情不管的!”一边说着,嬷嬷一边甚是吃力地搀扶着李氏起身,想要劝说着她能够安心回了嘉园等上些日子。毕竟在偌大个韩府而言,能够调动了府兵去寻了什么人的,除了韩家的家主之外,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拥有此等权力之人了! 听了嬷嬷的劝说之后,李氏也逐渐平稳了自己的心绪,连连点头认同着嬷嬷的意见,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惊慌焦虑。可瞧着她当下的动作,也是能够瞧出些许意思,不过是强装着镇定,不愿意被府中其他下人看了笑话罢了! 因着身旁嬷嬷的搀扶,李氏即便脚下一阵生软,却也是在一个趔趄之后站起了身来。纵然二人再没有了什么言语上的交流,可任谁都看得出来,眼下李氏的状态又哪里会好了呢?李氏的这般模样不过是强打着精神,不想因此而失去了查找了自己儿子下落的机会罢了! 再说直接越过了李氏的阻拦,而径直离开了饭厅的韩梧信,其身后跟着匆忙赶上的管家张全,其余旁人是万万不可能近了韩梧信的身边的。 急行了一阵儿之后,韩梧信还是在回廊处突然停下了脚步,这也让身后低头跟着的张全险些撞上了自家的老爷。而就在韩梧信停下脚步的同一时间,不远处便见到了一个穿着韩府家丁衣装的男子奔着这头儿而来,这倒是让张全来了精神,也不管方才是不是真的撞上了韩梧信便直接迎了上去。 “小兔崽子喊什么喊!” 那个家丁模样的男子才想要张口喊了什么,就被迎面而来的张全给低声呵斥了一句,这才讪讪地闭上了嘴巴,赶紧低下头来不敢再说了什么言语出来。可这等样子正是让张全气恼所在,当下里便照着男子的小腿肚儿一脚踢了上去,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现在就说!小兔崽子你要是敢惊扰了老爷,没你好果子吃!” “是是是!”被张全训斥了一通儿之后,这个家丁也不敢再多做了无用之功,赶紧点头哈腰地表示自己知晓该如何行事。一边应着管家地呵责,他一边低着头向着韩梧信的方向而来,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极为低落起来。 “老爷,门外有人拜会,帖子已经递上来了!”一边说着,这个家丁一边从衣袖之中掏出了那个制作精美的拜帖,想要将其交到韩梧信的手中。不过,韩梧信并不曾动手接下,反倒是身后还未赶到的张全狠狠地瞪了这个不开窍的家丁一眼,直接接下了那张暗色的拜帖,继而毕恭毕敬地递给了韩梧信。 “老爷,现下能来了府上的,想必也是个有要事之人,您看……”虽说张全并不知晓这门外递了拜帖之人究竟是谁,可依着自家老爷的情绪看来,能够在老爷如此脾气之下仍旧坚持拜访的,也许是个有要紧事之人!不管怎么说他多嘴劝了一句,倒是比自己不做任何反应来得妥当,至少不会因此而落下了抱怨也就是了! 只是韩梧信接下了张全递上来的拜帖,只匆匆打开瞥了一眼,便瞬间将其合上了。即便张全并不可能从韩梧信极为愤怒的面色中看出个所以然来,却也能够猜想到现下在府门处求见之人必定与自家老爷有些联系,若非如此,老爷也绝对不会露出这般严苛的表情出来不是吗? 心中有了这么个计较之后,张全自然不好再去多参与这些事情,他只向着韩梧信微微行礼,便给一旁的家丁递了个眼色,二人这便悄悄退了下去,只留了韩梧信一人在回廊处思索着什么。 只张全与那个家丁不过才走了几步路的距离,韩梧信便突然吩咐了句,“带他到书房一趟”便径直转身向着书房而去。至于要谁带了府门外那人去了书房,自然是不言而明,除了一直被韩梧信信任的张全之外,只怕也再寻不出第二个人来做了这样的事情了。 直到韩梧信快步离开了张全二人的视线,张全这才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不由地再次喝骂了一声身旁的家丁,“小兔崽子还不快去带人进来!难不成还要本管家亲自去请他入府了!”一边说着,张全一边抬起脚来,瞧这样子是还想要再给了家丁一个颜色瞧瞧。 只这家丁虽是个憨直的性子,却也多多少少能够看出个苗头,早在张全说出这话的时候,便已经干脆地应了一声,抬脚就向着大门处赶。而他这么一躲,倒是让张全的意图落了个空,只能骂骂咧咧地说叨了两句,便将这事儿给搪塞了过去了! 待到家丁带着府门处求见之人来到了韩府书房的院子前,张全这才看清楚了前来拜见之人不是什么寻常官家,倒是素来行事低调的曹景盛曹大人。即便张全同曹晟并没有什么交情,也算不得熟悉,可现下人家都已经到了韩家府上,张全身为韩府的管家自然不能怠慢了贵客。 这头儿的张全先将家丁打发之后,这才微微弓着身子想要引着曹晟前往了书房,却不想这才说了没两句话的功夫儿,曹晟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张管家,本官素来听闻府上的规矩极多,怎么现下倒是能够直接带了本官去见了韩相了?”别看曹晟一脸笑模样的问着张全,可这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打算,即便是张全这才年岁之人亦是看不通透的。 “曹大人说得哪里话,我家老爷就算拦了其他大人,也不可能拦下了曹大人您啊!您自然是同那起子官场中人不同的也就是了!” 被曹晟突然这么一问,张全也只能笑呵呵地应对了两句,只希望这到书房的路能再近上一些,可千万不要再被眼前这个不过三十出头的曹景盛抓住了什么把柄才是正经!如此一来,张全也只是三两句搪塞着曹晟,并没有正面回应了他什么。 就在曹晟想要再询问了什么的功夫儿,张全也已经停下了脚步,表现得甚为恭敬地敲响了闭合的书房大门。 “老爷,曹大人已经到了!” 再得到了书房中的韩梧信的允许以后,张全这才推开了书房的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曹晟让进了屋子。只是当曹晟迈进了书房的下一刻,张全便直接伸手关闭了书房的房门,隔绝了外界与书房之间的联系。至于张全本人自然也不可能在门口听了什么言语,这种时候他还是要避了避言语才是最为正确的决定!况且,今日有客人到访,他这个做管家的总该好好交代了之后进去送茶水的下人,切莫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才对! 随着书房的大门关闭之后,一直坐在了书房书案后的韩梧信便抬起头来看了看房门处,似乎已经从沉思的状态中转醒了来。只他都还没有开口说了什么,曹晟便已经来到了书案前拱手行礼,瞧着他的面色似乎并不在乎了韩梧信对他的看法一般。 “韩大人,多日不见,想来您的身子骨儿还是经得起风浪的!”一边说着话,曹晟一边有意识地打量着韩梧信的面色,只将那等子眸光掩饰得极好,并不会让韩梧信有所察觉。 “呵呵,曹大人说笑了!”待韩梧信面露笑容地同曹晟寒暄的时候,书房的房门再次被人敲响,而听着外头的声音,大抵上是前来送了茶水的韩府下人。 “曹大人,听闻您向来为朝内奔波,可是品过如此好茶啊?”将下人打发之后,韩梧信这才端起了手边那盏茶水,向还未落座的曹晟示意着。 按道理讲,身为家主的韩梧信本该让了曹晟个位子,这才好说了言语、商讨了什么相关事务。可眼下别说是让了位置了,曹晟就连来意都还未言说半分,韩梧信便直接请了他品尝送来的茶水。这品茶送客的道理,想必在官场起伏数十年的韩梧信不会不懂,但其执意如此,想来也只是不愿同曹晟多言语半分罢了。 而一直站在原地的曹晟只扭头抬眼看了看被下人放在了一旁小方桌上的茶盏,便微微扯起了一丝笑容,客气地同韩梧信打着哈哈。“韩相说得哪里话,景盛素来是替朝廷奔走,竟是真的没了这起子功夫,去享受了这等绝妙珍品了!” 待他将两手垂于身侧的时候,并没有如韩梧信设想的那般,极为识趣地端起了茶汤品上一品,反倒是继续着自己的言语,压根儿就没去在意了所谓的“品茶送客”的道理一样。 “韩相,您也知道前几日的册封礼上,雷家小姐……”说到此处,曹晟极为巧妙地避开了那些个敏感话题,有意停顿了些许之后才继续说着,“下官来此也只是例行公事,希望韩相不要太过于在意!圣上与朝中诸位臣工都还要依仗了韩相您,您可不能因小失大才是!” 曹晟的一番话说得甚为古怪,却并没有引起了韩梧信的丝毫不适感觉,毕竟这话中的意思没有比韩梧信更懂得的了!而眼下也不是他想要假装便能够遮掩过去的时候,一旦真的行迹败露,想来这在宫中禁足的雷家小姐第一个要扯出来的人,就是他这个钦傲最为有权势的存在了吧! 韩梧信如是想着,便也没有去计较了曹晟这般阴阳怪气的言语,只同他搪塞了几句,希望能够让其明白自己的心思。老实说,韩梧信并不想真的做出了什么颠覆钦傲之事,毕竟“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他做得出来,那么扶然的皇室也照样做得出来。只不过眼下却不是他能够直接揭开自己身份的最恰当时机,若是真的能够依仗着这个身份,去同钦傲与扶然的皇室谈了条件,只怕韩梧信就算想要得更多,也不是什么异想天开之事! 正是基于此种想法,韩梧信才一直同扶然前来的雷宛如等人保持着联系,这不仅能够稳住了扶然国内那人的心思,也同样是其与钦傲皇室做了交易的最重要筹码。要知道,没有哪一个君主会希望自己的国家处于动荡与不安之中,也绝对不会有哪一个君主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大好河山拱手让给了旁人! 与其说韩梧信是扶然皇室安插在钦傲的一枚极为重要且关键的棋子,倒不如说他只是两国互相争斗的一个投机分子罢了!韩梧信从扶然国而来,又能够接着扶然国之事成全自身,再者还能因此得了钦傲皇室的重视,如此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韩梧信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了去呢? 只是眼下的这步棋他究竟该如何走,还需要自己好好斟酌一番。至于他自己已经被曹晟亦或者宸王云沐阳手下之人查出的诸多马脚,想必他这等精于算计之人也不会全不察觉,只是自认为不会因此而露了尾巴才是正理儿吧! 第507章 易容貌侦其歹心上 最终曹晟也只是同韩梧信说了这么些个奇怪的话之后,便直接离开了韩府,再没有回过头来查找了他的什么线索。至于韩梧信当然也不会因此而再去招惹了曹晟,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时间点,去继续散布了所谓“宝贝”的传言,能够使自己继续隐藏在故意制造出的这些人之中。想来,只有隐藏在这些人中,韩梧信才能确信真的可以让自己同之前的事情有个距离吧! 就在第二天,曹晟便带着手下之人将一个浑身血污之人带进了宫中,只是因着雷宛如一直被禁足与秀春台的主殿之中,这才并没有因此而出现什么过激的反应。不过反倒是一直在秀春台伺候着的那些个宫人都人,由于看到了被曹晟以及其手下的锦衣卫带回的那个血污之人,心中不免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在身。 虽说曹晟并没有让自己的下属在秀春台多做停留,可对于秀春台中这些个宫人都人的反应,他倒是尽数都在掌握之中的。试想一下,一个浑身血污之人被带回了秀春台,能够让这些人联想到的,除了早先被带走的紫樱之外,还能用有谁呢?可若这个昏迷之人真的是紫樱,那其余这些个宫人都人可都要人人自危了!毕竟,一个贴身伺候过雷家小姐的婢子已经放了回来,至于她们这些个人什么时候会被带走,这可就真的说不准了不是吗? 由于心中有了这么个计较,秀春台中伺候的宫人都人都有些人人自危,不愿再同雷家的这位小姐多出了什么联系。而就在这一日的午后,雷宛如还是从一个不小心说出此事的都人口中得知,自己当初带入宫中的丫鬟紫樱,如今已经被送回了秀春台。只是眼下的紫樱却是身受重伤,整个人都持续高烧,身上的伤口更是已经开始了红肿溃烂了。 本就担心着许多的雷宛如一听了这些,她哪里还能坐得住呢?当下里便急切地追问了两句,待得到了较为准确的消息之后,她抬脚就去了紫樱曾经的房间,想要亲眼确认了这些个事实,才能够让自己安下心来。 那头儿的雷宛如才得到了消息往这边儿而来,而已经回到了房间之中的紫樱此刻正昏迷着说了些胡话出来,只是那些个好心的都人不忍心就这么放着她,这才在此处多照顾了她几分。就在雷宛如匆忙进来的时候,这几个都人也不过才为紫樱擦拭过身子,为她换上了一套较为体面干净的衣装。却不想被禁足的这位雷家小姐竟如此仓皇而来,也是让房间中的这些个都人倍感惊讶,可也是不敢因此而做出了什么面色上的反应的。 匆匆闯了进来的雷宛如眼睛极快地扫视了一番之后,这才渐渐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待那些个都人向自己行礼之后,这才极为严肃地询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个的都还要本小姐亲自吩咐了做什么吗?”听着雷宛如的意思,她必定是不愿意被旁人知晓自己到此的目的,也不想被这些人看出了自己担心紫樱的心思。只她这般一说,被屋中的这些个都人听来,反倒是认为眼前的这位雷家小姐太过于薄情,没得让人心生寒意少了尊敬的。 纵然屋中这些个都人都没有将这些个情绪表现出来,可她们每个人心中所想却是不尽相同,所有人都在为着床榻上的紫樱感到不值得。为着这么个主子而受了这般伤痛的紫樱,现下回到了这里,却也并没有得到了主子的安慰,谁又会继续维护了这样的主子呢? 雷宛如的话音才落,屋中这些个都人亦是不敢在此处多做了停留,只匆匆忙忙地向其行了个礼数便迅速离开了房间,甚至连房门都没来得及闭合。待这些人都走远了之后,雷宛如这才一改方才的恼怒神色,微微转头向着外头张望了一会儿,这才快步来到房门处将门闭合,继而赶到了紫樱的床榻处,想要探查了她的伤势。 由于方才那些都人的处理得当,紫樱脸上已经恢复了洁净,不再同之前那般满脸血污。只是不过由于身上伤口的炎症,倒是免不得要高烧些时候才好清醒过来,只这次雷宛如却是等不得那般时日的了。 只见雷宛如直接坐在了床榻一侧,紧紧地盯着烧得满脸通红的紫樱,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又像是在计较着什么一般。下一刻,她直接伸出手来想要替其诊脉,却不想还未触及紫樱的手腕,便直接被已经烧糊涂了的紫樱一把挥开了伸出的手。 本以为自己的行动已经被床榻上躺着的紫樱知晓,雷宛如想着要如何说些宽慰她的言语,竟直接听到了紫樱由于高烧不退而说出的一些胡言之辞。 “我家小姐不过是想为着雷家着想,为何……为何要如此诬陷!奴婢……奴婢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可……可要奴婢去陷害我家小姐……小姐,奴婢做不到!” 这话不过才说了过半儿,紫樱便又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可就是她的这番言语打消了雷宛如的疑虑,就连其已经伸出的那只手都停在了半空中。待其思索了一阵子之后,这才默默将其收回,只是雷宛如的一双眼睛紧盯着紫樱的脸,再无其他的举动了! 此时此刻,雷宛如压根儿没去想了紫樱究竟为何会变成了如此模样,反倒是关心于方才其呢喃的言语。至于紫樱方才所说的什么“诬陷”云云的话语,雷宛如敢肯定必定是她咬牙顶住了这些刑罚之后,仍未改口的结果。若非如此,被宫中之人带走的紫樱,又哪里有可能会这般情状被带回到了这里呢? 说来说去,左不过是那些带走紫樱的人心知自己想错了方向,这才将这般一个身受重伤的紫樱归还回来,亦是没有半分解释交代给自己的吧! 雷宛如正呆坐在床榻处,静静地思考着这些个内外之事,就隐隐听到了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呢喃细语。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雷宛如这才发现发出声音的不是旁人,正是已经处于迷糊状态的紫樱。 看着眼前的情状,雷宛如越发焦急了起来,她急忙俯身过去,想要仔细听了紫樱口中一直呢喃着的言语。可即便她靠得如此之近,也只是隐约听到了几个类似于“老爷”、“忠心”、“冤枉”的词语,其余便再没了什么计较了。 “紫樱,你老实说,你究竟是被谁带走的?他们……他们是不是已经察觉了什么?”联想到之前紫樱说出的胡言之辞,雷宛如心中早就已经乱成了一团,虽说她已经将其他人都赶出了房间,却仍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不希望被他人听去了什么重要之事。 这一刻的雷宛如早就已经焦急如焚,却无奈于眼前这个重伤的紫樱无法立刻言语,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的禁足带给她的焦虑,眼下的雷宛如哪里还能看到从前的那番淡然态度呢?只瞧着她现下对于紫樱的态度,便可以看出如今她的心境,只怕是已经不能冷静思考了才是正经! 过了许久之后,躺在床榻上的紫樱这才幽幽睁开了眼睛,待费了一番气力看清楚了眼前之人后,这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怎奈如今的她已经是伤重于身,又哪里能够再说出些什么呢?之前的梦中呓语,说到底不过是一阵宛若细蚊的声音,如今雷宛如这般激动的态度下,纵然紫樱能够发出些微弱声响,只怕雷宛如也是再听不真切了吧! “殿……小姐,小姐……” 费了许多气力之后,紫樱这才艰难地发出了声音,只这称呼才说出了一个字来,便直接改了口去。而看着眼前这般情状的紫樱,雷宛如纵然心中心疼,却也不可能再表现出什么,她只微微点头示意着,便吩咐紫樱一定要好好休养,其他的事情大可以之后再行商议。 吩咐过后,雷宛如甚至还亲自为紫樱紧了紧被角,以实际行动传达着自己的意思。 “小……小……小姐,这些时日……时日……小心……心!” 纵然雷宛如已经安抚了紫樱的心思,却也并不能阻止她继续自己的言语。只不过眼下紫樱说过了这些之后气力已经用尽,没过多少时辰便昏睡了过去,再不可能向雷宛如回禀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瞧着在床榻处已经陷入了昏睡的紫樱,雷宛如即便心中分外焦躁,却也只能将这等心思压在了心中。待她确认了床榻上的紫樱没有什么大碍之后,这才缓缓起身离开了床榻处,慢慢踱步到了房间中的那张桌子前。虽说房间的房门她以前已经闭合,可到底是对于方才的事情有些计较,雷宛如不过在桌边楞了片刻,便直接醒过神来打开了房门向外头走去。至于屋中紫樱的情况,在雷宛如看来自然不必去担心了什么。且不说她只是被禁足于秀春台,还是有了权力去命令了那些宫人都人前去照顾了紫樱,就算是她真的失了势力,可依着紫樱已经被送回来看,自己的身份也是没有暴露的迹象的。 在雷宛如心中有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她这才将紫樱的伤势放在了一旁,只醉心于如何摆脱了眼下的困境。只不过就在雷宛如匆匆开门离开了房间之后,她又哪里知晓,在自己离开了紫樱房间的同一时刻,刚刚还躺在床榻上昏迷的紫樱瞬间就睁开了双眼。只瞧着那双有神的眼睛就能够知晓,现今躺在了床榻上的紫樱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的问题,方才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哄骗了雷宛如才做出的样子罢了! 傍晚时分,雷宛如再次遣退了房间中派来照顾紫樱的都人,自己则是带着一个锦盒独自待在了屋中。而当都人尽数退去之后,雷宛如这才将手中的锦盒开启,自其中拿出了一枚不大的药丸,下一刻便直接塞进了一直昏迷着的紫樱的口中。 待做完这一切之后,雷宛如才甚是安心地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床榻上躺着的紫樱喃喃自语道:“幸好当初来了钦傲前,本殿带足了药物,不然紫樱你的这条命能不能救回来,可就不好说了!” 不多时的功夫,床上的紫樱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待双眼聚焦看清楚了床榻处坐着的人之后,她便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作势便要起身做了什么一般。只这等举动还未完成,便已经得了雷宛如的吩咐,不必完成了如此行径了。 “你且先休息着吧,方才喂你吃下的可是有续命功效的灵参养心丸,若是不出意外,想必你过个三两日便能够下床行动了!” 说罢,雷宛如还极为谨慎地护好了怀中抱着的那个锦盒,似乎极为看重了这里头的物什一般。至于才清醒过来的紫樱,在听了雷宛如的这番言语之后,除了谢罪与感恩之外,恐怕也再没有其他可言说的东西了。 大抵上是不愿再听了这些个言语,雷宛如略带了些不耐的打断了紫樱的言语,沉声向其吩咐道:“谢恩就罢了,你只需要记得是谁救下了你的性命,这便足够了!”说罢,雷宛如直接从床榻处起身,转而坐在了床榻一旁的一张圆凳之上,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才醒过来的紫樱。 “还有,自从册封礼那日之后,你便被人悄悄带走了,你可知晓带走你的人的身份?”一想到宫中能够轻易带走了被封秀女身边的侍女之人,雷宛如即便出身不俗,却也是对于钦傲国内这等子事情全然没了计较。若不是她如今还要指望着紫樱替自己完成了许多事情,她又怎么可能情愿拿出了那等可以续命的灵参养心丸给了紫樱,她又怎么可能会有心思在这里同她讲了这许多呢? “他们……”听了雷宛如的询问之后,紫樱也是略思索了一阵儿才缓缓开口,只是瞧着她现下的模样,似乎对于自己的说法并不自信。“他们那天是穿着寻常的宫服前来的,说是对于我们这些秀女带来的侍女另有安排……奴婢是随同其他人一同被带走的……” “一同被带走?”回想起自己在乾坤殿上的经历,雷宛如也才意识到那一日的秀女的确都没有携了侍女前来。可若真的依着紫樱的说法来看,岂不是说所有人的侍女都被带走,并且其他秀女也一直处于这种焦虑的状态下?一想到这一层,雷宛如急忙向紫樱求证着自己心中的想法,想要判断了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是一起被带走审问的?” 躺在床上的紫樱并没有太过气力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给了雷宛如一个回应。 “你先休息吧,待好些了就早日回来伺候着!”一直在想着旁的什么事情的雷宛如,在看到了紫樱的这个点头之后,便这般匆忙地吩咐了一句,就直接离开了房间。 下一刻,一个身着末等宫装的都人才悄悄进了紫樱的房间,只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便又离开了去。只是让雷宛如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并不起眼儿的末等都人前来紫樱房间的目的,除了要照顾了“受伤”的紫樱之外,还要将其吩咐悄悄传递出去也就是了! 飞雪漫天江山景,严寒冰封万里白。自紫樱回到了秀春台的这一日起,京都的大雪就没有停歇的迹象,漫天飞舞的雪花就如同诗文中描写的那般,当真成了白茫茫一片尽荒唐了! 第508章 易容貌侦其歹心中 距离紫樱被人送回秀春台已经过了有三天的时候,而钦傲冬日里的这场大雪也已然下了三天的光景,只是这时候的皇宫内院似乎并没有人去在意了这场大雪,倒是京都中的个别人家表现出了些许的担忧。 就在京都奥良城的东市角落处,隐藏着一座不算华丽的宅院,而若是有人能够注意到这座宅院的归属,便能够认出了这里面住着的究竟是何等人家。只瞧着宅院大门处挂着一方略显陈旧的方匾,由于岁月的缘故,竟也是瞧不真切上头的字迹了。假使真的有人能够靠近了宅院,仰起头来细细观察了一番,许能够猜出了这座宅邸的主人,或者说这座宅邸究竟属于何等人家。 透过陈旧的方匾,已经被岁月磨平的痕迹已经不那般明显,却也能够让人估摸出上头的隐约印痕。再加上这座宅邸本就修建的极为寒酸,若是所料不错,这里必定就是之前所说的那位雷金雷大人的府邸,也就是那位所谓的雷家小姐雷宛如的家了。只不过瞧着如今雷家的这般景象,倒也是很难将其与雷家那位小姐意图不轨的行径相勾连,现下这般推论倒也是有些出乎了旁人的意料也就是了! 越过了宅邸处略显破败的府门,就能够看到院子中更为陈旧的一面,只因为雷府四周都被高墙围绕,倒也没有让外头那起子嘴碎之人看到了这些景象。只不过,在院中的丫鬟仆婢并不算多,若细细数起来左不过十数人的模样。这般的配置若是放在了京中任何一家大人的府上,只怕就连一间院子里的下人之数都抵不过的。别的不说,单就是唐兢府上而言,一个京中的小官儿也是要比这雷府的下人多上许多,甚至这宅邸模样都要比雷家强上数倍不止的。也许这就是所谓闲官与京中小官儿的区别所在,这也就造成了许多人都不知晓了京中还有着一位雷姓大人存在的缘故吧! 若真的依以而言,雷宛如的出现并没有受到旁人的关注,她的家底也并没有让人太过于关注,倒也是能够说得过去的吧!然即便是如此家世,依旧能够被扶然国所掌握,依旧能够沦为扶然国对付了钦傲的工具筹码,不得不说扶然对于钦傲的了解,也许比钦傲自己都要强上许多了!想来,这里头的功劳自然是缺不得韩梧信这人,若不是有他在京都之中安排,只怕扶然距此甚远,也是不可能特意挑选了这么个人家下手的不是吗? 由于京都的这场大雪已然下了三天有余,雷府门前的积雪也已经到了一定的地步。旁的人家都还有个负责清扫的下人前来收拾一番,可如今已经三日光景了,雷府却没有一个人自府门中走出,去收拾了眼下的积雪与门庭。要知道在钦傲这等注重了礼数的地方而言,门前的光景就代表着这一家的品行,若是雷家如此不顾全了颜面之事,只怕这家人的心思也不过如此了吧! 只是现如今雷府外的这些人并不知道,眼下的雷府之内正是最为艰难的时候,又哪里有什么心思安排了人手去收拾了门庭,更别说是去清扫了门前的积雪了!究其原因,也不过就是因着前些时候的那场册封礼,因着雷宛如的事情而牵扯了雷家,让雷家上下都变得惶恐不安,惴惴难寝罢了! “老爷,小姐如今在宫里头儿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我们……我们真的什么都做不得吗?” 眼下在雷府的正厅之中,一位略年长些的老者正同身前的一人述说着什么,听着他焦急的语气也能够知晓,此人必定是十分担心了雷宛如在宫中的处境的。 只现下的这种情况而言,似乎并不可能让势力微弱的雷家做了什么,除了在家中祈祷上苍保佑自家小姐之外,只怕是再无旁的方法可言了。而对于这种情况,方才开口的老者哪里会看不通透,不过是心中存了一丝侥幸,试图去改变了什么也就是了。可若真的能够事事如人所愿,谁又还会埋怨了这世间的坎坷不公呢? 被身边的这个老者一说,先前那个本就一脸深沉的男子哪里还能沉得住气,随着老者的问题这脸色也是一变再变。到了最后,他也只能极为颓废地叹了一口气,发出了略显低沉的嗓音。“做什么?我们能做什么?宛如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争强好胜了!虽说也算是沉得住气,可……可在宫里头就不缺了能沉得住气的人啊!” “那……那就这么……”听了男子的言语,老者又哪里会不明白的他的意思。纵然已经看清楚了现下的局势,却也依旧不肯放弃了希望,想要多去为着自家小姐想上一想。 这头儿的老者还在努力长着办法,那男子便长出一口气之后定下了论调。“不然能怎么办?老顾你可别忘了,这孩子……这孩子本就同雷家无甚联系,若真的因为她而牵扯了整个雷家,那才叫做得不偿失!” 说罢,男子本还想要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喝上一口,却因着接下来老者的话而故意置气,将已经送到了嘴边的茶杯直接摔回了桌上。 “可……她到底是小姐啊!即便她不是夫人亲生的骨肉,却也在老家侍奉了夫人多年。难道……难道我们真的见死不救吗?老爷!” 一听了这个被男子称为“老顾”的老者的一番话语,男子一时间不知该该表现出怎样的情绪,只能将所有的气性都发泄在了拿在手中的茶杯上。随着茶杯被其狠狠掷在了桌上,杯中的茶水都因为力量颇大的缘故而激荡飞溅,将本就不怎么维护的老旧桌面弄得湿淋淋一片。 “救救救,就算你家老爷我是个权势通天的,我能救得了她吗?老顾你也不想想她是犯下了什么罪状,那是我这么个芝麻小官儿能承担下的罪责吗?”说到此处,男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已经被飞溅出的茶水沾湿,正想着伸手去掏了衣袖中的帕子擦手,却直接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一方刺绣精巧的烟灰色帕子。 直到此刻,男子才算略微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只瞧着手中的那方帕子出神,而身旁的老顾亦是没有去打扰了他的意思。 “哎!说起来,宛如这孩子也是个孝顺的,虽说这次进京她并没有回了雷家,可……可这心里头还是惦记着我的啊!”一边说着这些言语,男子一边以略显粗糙的手摩挲着手中的帕子,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哀伤了起来。 “是啊老爷,说起来……”瞧着男子的这副模样,老顾也不便再多去逼迫了什么,只是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家老爷手中的那方烟灰色的帕子。说起来,这方帕子还是小姐进京之后,托人送来雷家的物什之一,看着上头的墨线绣出的诗句,倒也是让人心中隐隐地不是了滋味。“说起来……这帕子还是小姐派人亲自送来给老爷的呢!” 自己的心思被人察觉了之后,也许雷金也觉得面上挂不住,这才匆匆忙忙地收起了帕子,微微清了清嗓子之后继续同老顾说到,“老顾,今儿个都已经是第几日了?圣上到现在都没有派人来调查了咱们府上?” 突然被自家老爷这么一问,老顾也是明显楞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应着他的问题,只是脸上的疑惑却是没有丝毫的减少。“就是这么个地方觉得奇怪!按理说,这负责此事的哪家大人合该来了咱们府上了解了情况,怎么……怎么这么些个时日,咱们府上什么都不曾来拜访呢?” 听着老顾的这么一番小嘀咕,雷金的心里头也多了一出算计,他隐隐察觉到这其中必定是存了什么心思在里头。可若是真的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是不能够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说得通透的!假使他真的能够猜透了元康帝的心思,只怕他也不会只能屈居于一个京中闲官儿的职位,早就已经成为了朝中大红大紫的宠臣也未可知! “不对……老顾这不对劲儿!”就在这个时候,雷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激动了起来。而身旁的老顾生怕自家老爷有了什么闪失,自然在其起身的时候便下意识地去虚扶了一下,唯恐真的让自家老爷有了什么不测。 只是由于老顾瞧不出这里头的不对劲儿,眼下他也只能配合着雷金的举动,多问出了一句“怎么了”,至于旁的什么他倒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正在心里头盘算着的雷金哪里会听了老顾的意思,眼下也只是着眼于自己心里头的那起子算计罢了。他微微颤抖着向前踉跄了两步,这才抖着声音说出了这其中的不合情理之处。直到他将这些点了出来,老顾也才恍然大悟一般点着头,连连同意着他的意见也就是了。 “老顾,圣上……圣上不会是以为咱们家真的存了什么歹心吧?”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出来,雷金便直接压低了声音,小声嘀咕着否定了这么一个判断。“不对,若真的怀疑,圣上早就派人调查了,不对不对!那……老顾你说圣上是不是……他已经暗中派人调查过了?” “老爷,这整个天下都是帝君的,若是说什么暗中调查,只怕咱们这些个人还没个察觉,就已经查清楚一二内情了吧!”接着自家老爷的分析,老顾虽说并不可能了解了元康帝什么,却也知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便也依着这么个意思随机猜测了两句。 别看老顾素来是个不问了这些个朝堂大事的粗人,可这说出来的言语倒是比雷金这个朝中臣工更通透了些许。听了老顾的这么一番话,雷金更是肯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整个人都显得焦虑了起来。 “老顾啊!这些日子咱们府上可是有什么生人进来啊?这……这不会府中那个不长眼的下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圣上知晓了去吧?” 将雷金这般惧怕的模样看了个真切,老顾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慌,他只微微安慰了雷金两句,便依着现下的情况同其摆明道理。“老爷你可别自己吓了自己,这帝君想要知道都能知道,哪就只等着这个时候探听了什么去?”一边说着,老顾一边扶着自家老爷回到了方才的位置上,待安置好了自家老爷之后,老顾这才微微喘着粗气替其分析着当下的事情。 “老爷您想啊,小姐这次进京一来没同咱们见了面,二来没有进了雷家的府门,说到底不过就是在京中的客栈住了两日,便直接进了宫去参加了选秀。且不说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帝君他们调查了什么,即便是真的想调查了什么,那他们那些人也该去调查了小姐住过的客栈,走过的路,或者说是老家的往事,哪就能够来了咱们府上去探听了什么呢?” 一经老顾的这么一番分析,雷金这才算是彻底安下了心来,虽说他也极为在乎了自己这个自小收养的女儿的安危。可若是因为雷宛如这个人而让整个雷家都陷入了险境,他又何必去为了这么个与自己没了亲缘关系的女孩儿,葬送了全府的性命呢? 已经微微安下心来的雷金不住地点头认同着,就连老顾之后替他收拾了已经湿淋淋的桌面,他都并没有去在意了去。只是,就在老顾将桌面收拾停当之后,打外面就进来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壮实的小伙子。光是瞧着他肩膀处还没有消散的雪花来看,这人必定是在外头奔走这才急匆匆来到了屋中,想要向着屋里的雷金与老顾禀报了什么才是正经之事吧! “老爷,您快去瞧瞧吧,大门外头来了一队人马,说是来接了您去京兆尹衙门的!” 进了屋中的小伙子憨直的将这些事情说了出来,整个人对于这件事也表现得极为焦虑,似乎十分惧怕所谓“去京兆尹衙门”的这类事情一般。 “去哪?京兆尹?”被府上的这个家丁一说,雷金整个人都变得越发惊恐了起来,他哆哆嗦嗦地站起了身来,不再去在意了老顾对自己的搀扶,反倒是踉跄着脚步直接冲出了房间。而屋中的小伙子与老顾哪里见过这般情状的老爷,在雷金掀开了门帘跑进了满天大雪的当口儿,便整个人惊在了原地。还是老顾率先醒过神来,不住地催促着屋中的这个家丁,要他尽快赶上了老爷的步伐,千万别因此而除了什么大事才是! 才刚进了屋子的家丁楞楞地应了一句,这便转过身来冲出了屋子,想要去追赶了自家老爷的脚步。而就在小伙子离开了房间之后,老顾也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略显无奈地说到,“说来说去,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老爷啊,不是老顾我不帮你,实在是……我家殿下如今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我这么个小兵卒回旋的余地呢?” 说完,老顾便掀开了门帘,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至于雷金之后究竟会怎么样,这已经不是老顾所能够顾及的了。眼下对于老顾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只怕除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之外,便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吧! 一场大雪而下,盖得住的是这世间的冬日荒凉,却难以掩盖了人心中的不轨和歹心才是! 第509章 易容貌侦其歹心下 连日来的大雪早就已经让京都的街景变得白茫茫一片了,再加上雷府并没有派了什么人清扫了自家门前的积雪,眼下府门外侯着的官差也都是站在了雪地之中,让雪水浸透了脚上的官靴了。 虽说这些个京兆尹的官差都是个官家身份,可由于是身处在满是达官显贵的京都奥良城中,他们这起子官差也只能算得上是个官场上的小虾米,哪里就能够让人心生了畏惧之心呢?别瞧着当下里他们如此模样来了雷家,可谁又能说得准雷家的这位大人会不会来日翻了身,就回过头来同他们算了这笔账呢? 为着自己今后的前程着想,这些个候在了雷府门外的官差也只能压下了心中升起的怒火,只想着尽快将这位雷大人带回了京兆尹衙门也便是了。至于他会不会同京兆尹衙门的张庆明张大人发生了什么冲突,这就不是他们这些个底下人能够控制得了。 正是因为这些个官差心中存了这么个想法,在雷金出门的时候才没有多去为难了他,只略说了两句话便带着他一同返回了京兆尹衙门。而雷金一直都没有发现,同自己的女儿雷宛如一同自老家而来的管家老顾并没有再去理会过他,就更不要说什么通知了身在老家的雷家人,一定要想办法避过了眼前之事了! 京兆尹衙门之中的事情都还没个了解,韩府中又出来了一个急匆匆的妇人,似乎也是准备直奔了京兆尹的衙门而来。至于她是想要同京兆尹张大人禀告了什么,这倒也不难猜测出个七八,左不过就是李氏想要依着自己的韩家丞相妇人的身份,要求了京兆尹派出人手去寻了自己的儿子罢了。只不过,眼下张庆明会不会有心思去理会了韩家的事情,或者说会不会再将韩家的事情放在了眼中,这都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预估的未知数。 当然,还有一点最为重要,那就是一直被禁足在秀春台的雷宛如想来还不曾知晓,自己在禁足的这段时间里,奥良城中已经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别说是皇城中那些个扶然的钉子捕捉不到她的消息,就是潜伏于皇宫内院的几十人,亦是不能从中打探了些许。在这种处处受了阻碍的情况下,除非真的有一个能够坐镇其中的人物出现,否则这些钉子也不过就是一盘散沙,绝对没有办法形成了什么气候,敢同钦傲形成了互相针对的态势才是正理儿! 钦傲京都的这场大雪持续约摸有五天的光景,在第五天的午后,这场大雪才渐渐收住了动作,不再继续掩盖了世间的荒凉冬景。而也正是在这一天,一直假装身受重伤的“紫樱”已经坚持着下了床来,在一个末等都人的搀扶下,总算是能够颤颤巍巍地行进了一段不短的距离了。而这些都被身处温暖室内的雷宛如看在了眼中,至于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紫樱”有意让其知晓的,只怕对于消息已经彻底闭塞的雷宛如而言,倒是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才是! 在那个眼生的末等都人的搀扶下,紫樱颤颤巍巍地来到了雷宛如的房门前,以极其虚弱的声音向着里头喊着话。“小姐,奴婢紫樱前来向小姐谢恩!”一边这么说着还不算,紫樱甚至还想要俯下身子在房门前为雷宛如磕了个头才算了事。只她的这番动作才做了个开头,便被身旁那个末等都人给拦了下来,直说着待雷小姐准许进入,你再行礼也不算是迟了。因着这么个理由,紫樱这才收起了行礼的心思,在房门外听着屋内的指示,想要待进入之后再向雷宛如谢恩。 过了好一会儿子的功夫,这屋中才传出了雷宛如略显疲惫的声音,只不过她只是允许了紫樱一人进入,倒是并没有准许了那个搀扶的末等都人也就是了。正想要为着这件事情说了几分,紫樱当即便拦下了身旁那个都人的动作,虽并没有多说了什么,却也是微微摇着头示意她不要多生了什么事端才是正经。 “小姐,奴婢还要多谢了您的续命之恩!” 待独自一人进入了雷宛如的房间之后,紫樱这才有些踉跄地来到了雷宛如的近前,想要向着她施礼却被雷宛如一把拦了下来。就在紫樱心生疑惑的这一刻,雷宛如有意向着外头张望了片刻,这才以只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吩咐着,“若是想谢了本殿,倒是不必用了这等子钦傲贼人的礼数!” 雷宛如的话中意思甚是明显,不过是想要借此试探了眼前这人的真伪罢了。而现如今的紫樱又怎么可能是身在内牢中的那一位,若真的有人能够从锦衣卫把守的内牢中平安无事的走出,又让锦衣卫的脸面往哪里安放呢? 由于已经对于紫樱的事情多少有了了解,再加上自身调查到的线索心中有数,如今已经易容成紫樱模样的萃影脸色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抿着唇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双膝跪地双手摊放在了身前,整个人都以着扶然的皇家礼数回应着雷宛如的要求。而面对紫樱的这番举动,雷宛如也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已经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对于眼前这个再次出现的侍女不再做出什么怀疑似的。 将已经有些气虚的紫樱拉了起来之后,雷宛如这才做出了一个安心的表情来,伸出手在紫樱略显冰凉的手背上拍了拍,极为谨慎地向她吩咐到。“紫樱,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同你一起被带走的侍女也都回来了?” “这……”面对雷宛如的这个问题,萃影暗暗做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想要表达了自己对于这些事情并不知晓。可就在她犹豫的功夫儿,雷宛如便脸色一变,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只听得她略显急促地追问了一句,“紫樱,难不成是元康帝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身份?” “怎么会,小姐!”未免打草惊蛇,萃影只能略安慰了雷宛如两句,替她分析着自己与曹晟设下的布局。“您想,若是真的暴露了身份,韩梧信……他怎么会安然无恙?” 这时的雷宛如刚想反驳了一句,说出韩梧信十分有可能存了二心,只这番话都还没有说出来的机会,萃影的下一句分析便已经说出了口来。如此一言倒是给了雷宛如些安心,也让她不再如方才那般激动焦虑了。 “退一步讲,若是韩梧信真的背叛了我们,依着他的罪责,元康帝也绝不会放过了他去,又哪里会让他这般安然地生活,全然会不顾忌了他的举动呢?” 听着萃影的分析,雷宛如只能楞楞地点了点头,表示对其分析结果的同意,就连方才已经变了的脸色都稍稍有了缓和。只不过,这些事情倒还好说,而面对眼下的禁足之令雷宛如亦是没有了半分应对之法。虽说她出身于扶然的皇室之后,但现如今可是在钦傲的皇城之中,又失去了同外界联系的手段,雷宛如就像是一头已经被困住的猛兽,即便有万般手段又能如何呢? 待沉吟片刻,雷宛如这才紧抿了抿嘴唇,略显得尴尬地开口说道:“紫樱,若是……若是真的如此,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次的这些个秀女,不过是元康帝谋算未来的筹码?”虽说对于自己的这个想法还没有太多的证据可以证实,可当这个想法冒出一丁点儿苗头的时候,就连雷宛如都被眼下的这种情况给吓了一跳。纵然这般言说多半会让人觉得自己被人戏耍,可眼下除了这种思考之外,的确再没有什么可以去解释了册封礼之后的诸多事情。即便元康帝因着那起子子虚乌有的私会言论给禁足了自己,可自己这般温婉之人相待,他又怎么可能去关注了素来跋扈无礼的丁敏芝呢?先前她听了那些宫人私下里嚼舌根,说是丁敏芝在之后被封为了才人,甚至还赐了封号给她。即使雷宛如并不知晓她被册封了一个什么封号,左不过是个什么吉祥意义的字罢了,可丁敏芝到底是比自己高了一等。从今以后若是真的能够在钦傲的后宫行事,雷宛如不敢去想了这些,只觉得面对了这么一个没了头脑算计的丁敏芝,倒是让她没了办法了! 若是换了旁的什么人,雷宛如倒可以设下计策算计了这人,可一旦丁敏芝被自己扳倒,就一定会牵扯到韩梧信。虽说她现下能够肯定韩梧信会替自己在外活动疏通,只假如韩梧信当真被钦傲的官员抓住了错漏,只怕离自己暴露的时刻也是不远了的吧! 思索再三之后,雷宛如这才微皱着眉头看向了一旁侯着的紫樱,略显沉重地吩咐到,“紫樱,若是韩梧信真的能够替我们解了眼前的难处,我……我要不要撤回了参奏他的消息?” “这……”表面上做着一副为难的思考模样,可私下里的紫樱却是暗暗记下了这么个消息,准备安排了人手将这些事情都传递回去。毕竟已经得到了雷宛如与韩梧信相互勾结的确实证据,若是不能够一举将其调查个清楚,只怕还会留下了什么后患才是! 待紫樱考虑好了这些之后,她才做出一副难以抉择的模样,甚是为难地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姐,不……不管怎么说韩梧信都是皇家之人,我们……奴婢也不好插手了这些吧!” 即便紫樱嘴上是这么说的,可落在了雷宛如的耳朵中便已然成为了另一种意思。左不过是觉得韩梧信是扶然皇族之人,紫樱不过是个潜伏于钦傲的钉子,她是没了资格去评论下了决断的。然而,这一点被雷宛如听来,除了心中隐隐觉得不舒服之外,还会助长了她心中的那丝不平。 “皇家之人?别以为他被国主赐了国姓,他就真的能够同本殿下平起平坐了!”就像是口不择言一般,雷宛如一想起了这些便迫不及待地证明着什么,也直接讲出了韩梧信的底细。“说到底,他不过是国主养在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如今让他同本殿下一同姓了韩,本殿下还觉得受了侮辱呢!” 这些话越说越让雷宛如气愤,直到最后,紫樱竟是从她的嘴里得知了眼前这位自称雷家小姐的真面目。而这位所谓的雷家千金,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假托的身份罢了,而雷宛如的身份想来也是出身于扶然皇族,亦是姓了皇族韩姓之所在的。 听到此处,紫樱的眉眼间略变了个眸色,继而又恢复了方才的谨慎模样,这倒是没有让一旁正愤慨的雷宛如看出了什么。之后也不过是紫樱稍稍安慰了雷宛如几分,希望她不要因此而气坏了身体云云。 “小姐,现如今雪也已经停了,不如我们去外头走走吧!连着下了这么多天的大雪,总算是能够出去透了口气儿呢!” 安慰了一会儿之后,紫樱心中定了个计较,便提议二人到院子中走上一走,也算是为已经气愤的雷宛如舒散了心肠才是。只这时候地雷宛如并没有察觉到紫樱的这些心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这才点头应允了。只是现如今的雷宛如哪里会知道就在这天夜里,一向得了她倚靠的侍女紫樱,竟然偷偷派了一个末等都人离开,而其怀中还放着一封她写好的书信! 至于这个被悄悄放了出去的末等都人去了哪里,这倒是紫樱不必去担心的,她只需要做好了自己分内之事,想来身在秀春台之外的曹晟与宸王府中的其他侍卫,也会替她安排好了一切也就是了! 易容成紫樱的萃影又在秀春台潜伏了几日之后,之前被放走的那个末等都人便又悄悄返回了秀春台,只是因着身份低微并没有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也就是了。至于这一次这个都人回返的目的亦是了然,不过是带回了萃影需要的资料,当然还有对于当前被关在了秀春台之中的这位所谓雷家小姐的真实身份了! 在安全将都人送出去之后,萃影这才敢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贴身放着的那等书信拿出来看。只这次的事情牵扯甚广,萃影虽说对于扶然的事情也不过是略知一二,却也能够明白这位有着皇族血统的“雷小姐”参与了钦傲的皇家选秀,必定不是为了什么情爱之事!若是设想了旁的什么计划,只怕她这么个年岁的女子也是做不出的。所以依着当下的情状而言,萃影也只能猜测这人是受到了扶然的皇族指派,前来钦傲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任务才算是正理儿! 当萃影将书信打开之后,她对于雷宛如的所有猜测都得到了印证,就连雷宛如的真实身份也被调查的一清二楚。别看雷宛如自称是雷金的女儿,其实也不过是顶替了一直被收养在雷金老家的孤女,又控制了雷金老家的所有消息罢了! 而这位所谓的雷家小姐雷宛如,真实的名姓乃是扶然皇族中的成员名为韩宛如,是扶然皇族中一位末位贵族的女儿。而她也是在准备启程前往钦傲的前一刻,这才会被扶然的国主加以册封,以郡主的皇家身份来到钦傲,主持着钦傲京都奥良城中的所有钉子。 不过,更令萃影惊奇的则是对于自己现如今顶替之人的调查,这位名为紫樱的侍女,又哪里是什么简简单单的普通侍女?明里是身为扶然郡主的韩宛如调派着手下之人,可暗里这些人也只是听从了这位紫樱的命令罢了! 第510章 细谋划燕宸共事上 心中对于这些事情有了个计较之后,萃影也不再去多思考了什么,只略略将那个都人塞给自己的纸条看了看,便将其放在了一旁的烛火处点燃。 随着逐渐燃烧起来的火苗,便能够隐约看到了那张不大的纸条上写着的字迹,依稀倒是可以辨认出“静待雷氏复位”的几个字来。只不过这几个字倒是同旁的那些个书信内容不同,就连纸质都要比那封书信高上了一个档次。依着这些来判断,萃影也能够猜出究竟是谁将这等指示传递进来,要求自己暂时不要有了其他的举动。只是萃影有一点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堂堂钦傲宸王殿下会顾虑了那许多事情,竟然可以放任了这么一个不安分的雷宛如存在于皇城之中!或者说,云沐阳竟然能够忍住了尽快除去这等危险人物的心思,吩咐了自己按兵不动,甚至于还要让已经被禁足的雷宛如恢复了自由! 纵然萃影对于自家王爷云沐阳的安排有些惊讶,却也只能依着他的吩咐行事,压下了想要尽快动手的心思,只默默留在了雷宛如身边静候其变。至于先前她同元康帝手下的那个锦衣卫统领曹晟的计划,只怕是不能够顺利完成,只能等待着自家王爷的消息才是正经了! “紫樱?” 就在萃影刚刚收拾好了屋中的一切之后,紫樱的门外便响起了雷宛如的声音,似乎是想要寻了她去做了什么事情的模样。而在屋中的萃影并没有表现出慌张,脆生生地应了一句以后,便起身想要去打开了房门,迎了雷宛如进来。不过就在她即将打开的房门的时候,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收拾停当的桌椅板凳。直到确认自己并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后,她这才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伸出手来打开了一直紧闭着的房间大门。 当房门被打开的时候,身着一套齐整墨兰宫装的雷宛如便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脸上还带有一些疑问的意味。 “你一个人在房间做什么?” 由于许久没有见到紫樱这人,雷宛如这才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涟漪,快步来到了她的门前,想要去瞧瞧紫樱究竟在房中做什么。正是因为心中有着这么个想法,雷宛如这才出现在了此处,并且没有惊扰了秀春台其他人。 被雷宛如这么一问,萃影脸上由于覆盖着一张用于易容的面具,便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变了个脸色,反而是越发的坦然了起来。萃影这才甚为无奈地扯起了一丝笑容,微微向其行了个礼数之后,继而向门外的雷宛如解释着。 “小姐恕罪,奴婢……奴婢只是突然觉得背后的伤口……这才回了房间想要查看一番……却不想……不想……” 瞧着紫樱这般尴尬的态度,雷宛如便也没有再追问了什么,毕竟紫樱前几日都还一直身处牢房之中,经受了侍卫的盘问刑罚不是吗?不管怎么说,雷宛如已经很庆幸自己身边的这个侍女并没有出卖了自己,也没有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反而是坚持了下来,并回到了秀春台自己的身边不是吗? 听着紫樱的这般回答,雷宛如心中的疑惑也渐渐削减了些,却并没有彻底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而接下来的日子,雷宛如更是时时想要试探了紫樱的底细,甚至还想要借着自己拿了灵参养心丸救了她性命的事情,来警告了紫樱不要有了其他什么旁的心思才是! 而易容成紫樱的萃影哪里会听不懂、看不出雷宛如话中的意思,虽说她能够理解了这些,却也只能继续执行着云沐阳的命令,并没有做出了什么其他的出格举动。相反倒是雷宛如由于并没有看出紫樱的任何反应,倒也是渐渐放下了心来,不想要再去怀疑了这个死里逃生的贴身侍女! 而与此同时,现下的御书房前正守着几位看起来像有些眼生的宫人,而这些人身旁站着的总管荣连福也是一脸紧张的模样,似乎对于现在所做的事情极为在意一般。至于真正让荣连福在意的是什么人,亦或者是什么重要之事,只怕就整个皇宫内院而言,除了元康帝能让其开口之外,也便只有徐皇后有这么个本事了吧! “荣总管,惠才人那边儿都已经差人问了几回了,奴婢……奴婢还要怎么回了她们啊?” 就在荣连福一脸深沉模样看着紧闭的御书房大门的时候,自不远处的回廊处便飞奔过来了一个年岁甚小的宫人。其先是在荣连福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这才一脸为难地撇着嘴,似乎对于自己说出来的这件事情完全没了主意的样子。而一旁的荣连福瞧见了小宫人的模样,也是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替其开解着这件让人苦恼之事。 “糊涂!惠才人又怎么了?只要是圣上还没有临幸之人,你认了她做主子干什么?且不说惠才人这么个位分封号是怎么来的,即便圣上是真的瞧上了丁家的那位,她还真当她是后宫之主了?”说到此处,荣连福有些气不顺地瞪了一眼丁敏芝所居住宫殿的方向,似乎并不待见了这么一位选秀的出头之人。 这还是身旁的那个小宫人劝说了几句,这才消下了自身的火气,继续同其说道着该说的道理。 “你啊以后也把眼睛擦得亮亮的,可别什么人都瞧不出个底细来!” “是是是,奴婢这不是……这不是糊涂了嘛!多亏荣总管提点!” 被荣连福这么一说,这个年岁还小的宫人倒也是开了窍了,并不想再去纠结了什么如何应付之事,只想要多说了几句顺心话,让眼前的这么一位殿前红人记住了自己。 可若是荣连福能够被身边的这么个宫人给参透了玄机,那才是真的白白在宫中伺候了这么些年。依着荣连福那等毒辣的眼光,又哪里看不出这个小宫人在想些什么呢?只不过是眼下自己没有心力去计较了这些,便故意卖了个面子给这人罢了! 瞧着小宫人也已经输了嘴,荣连福倒也不便再多说了什么无益之语,只轻哼了一声之后向其眼神示意着。估摸着荣连福的意思,小宫人也不敢多去想了其他,只毕恭毕敬地弓着身子陪着笑脸,接下了荣连福之后的言语。 “这就是了!咱们做奴婢的嘛,在宫里头当差,这第一要紧的就是要对着圣上忠诚!至于那起子什么才人的劳什子,你管了她做什么?”说到此处,荣连福还故意顿了顿,下意识地向着紧闭的御书房大门看了一眼,这才刻意压低了声音对着这个小宫人说到,“惠才人想要争了恩宠,你让她自己去争啊!同咱们这些个做奴婢发了火气有什么用?说到底啊,还是没本事留住了圣上这人,那……就活该在这深宫之中受了白眼!” “是是是,荣总管教训的是!”面对荣连福的一阵说教,这个小宫人也没有表现出了什么不耐烦,仍旧是保持着一副笑模样,甚是赞同的快速点着头。 就在荣连福在御书房大门外教育了小宫人的当口儿,御书房之中的几人也已经起了争执,只这争执倒不会出了那起子头破血流的事情。若真要计较起来,只怕还是出在了元康帝与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而此时在御书房中的便是匆匆奉旨入宫的燕王云逸阳与宸王云沐阳了! “父皇,儿臣以为这扶然敢有此居心,必定是多年筹划而来,绝不可能是现今国主即位才行其歹事!” “父亲,孩儿并不如此想!” 就在云氏兄弟二人才进入了御书房之后,坐在首位上的元康帝便有意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番,只在略显严肃的脸色下并看不出什么也就是了。可脸色上没个变化,并不意味着元康帝心里头没个计较,虽说他心里头清楚得很,自己的这两个儿子素来交好,也一直是兄友弟恭、不甚和睦。然在云氏的统治受到威胁的时候,向来意见一致的两人却表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态度,这也让元康帝多多少少产生了些许兴趣。 只见得元康帝在主位上微微转向了提出相左意见的云逸阳,似乎是想要听了他对于此事的见解,而理所当然的,站在一处的云沐阳亦是略带疑惑地看向了同自己提出不同想法的兄长。这么多年以来,云沐阳都是恪守着徐皇后的教诲,同自己这位三哥也是颇为合得来的性子,只在针对了扶然的问题上,云逸阳倒是突然表现得与自己意见相左了! “三哥,为弟的也有些想不通,你为何说这件事情不是长久预谋呢?” 突然被自家父亲询问理由,云逸阳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的态度,反而是极为淡然地向元康帝行了礼数之后,这才讲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是这一次,他的看法能够与自己的五弟有所出入,这对于他自己而言也是在有些意外的。毕竟,他素来闲云野鹤惯了,即便真的对于朝堂之事有着洞若观火的敏锐程度,却也不愿因此而放弃了他对于妻子卫无双的多年承诺。 “父亲,孩儿听闻扶然是近些年岁才拥立了新国主即位,而且当初准同的诏书也是由父亲您亲自批准的!”说到此处,云逸阳略顿了顿,这才微微皱起了眉头,流露出了自己眉眼间的疑惑。“孩儿只是觉得,若是扶然当真早有此心,又何必待新国主即位之后再行发作呢?” 别看云逸阳的这些话说得极为隐晦,可在场的父子两人又怎么会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呢?不过是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毕竟这些话若是真的说开,依着他们现如今的皇族身份,难免容易被旁人听了一嘴,拿来做了那起子胡言乱语的文章。有些事情即便不能说破,可若对话之人都是聪颖之人,倒也不必去在意了这些,只讲了个大概便能够理解了全部了吧! “三哥的意思是……”听罢云逸阳的分析,云沐阳虽说心中已经有了个想法,却也只能含糊地如此表示着。毕竟眼下自己身边还有着父皇的存在,若是真在这种事情上盖过了钦傲帝君的气势,即便自己向着满朝臣工去解释了这些,也只是徒劳一场而已。因此,云沐阳并没有多表示了什么,只等着自己的父皇元康帝给出一个结论。 “逸儿说得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虽然元康帝率先肯定了燕王云逸阳的推测,却也只是留下了一个活口儿,一个“不过”便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态度,必定同云沐阳有些许的相同了吧!只这时候的元康帝并没有急于说完这些,待其沉思半晌之后,这才看向了自己的嫡子云沐阳,一双眼睛甚是有神地盯着他说到,“沐儿的想法呢?认为这是个长久计划?” “正是!” 并没有多含糊了什么,云沐阳一听见元康帝向自己的询问口气,便极为干脆地应下了这句话。只是待元康帝向他追问这般定论的理由的时候,云沐阳便显得有些迟疑了,整个人都有些支吾其词,不能够如方才那般痛快的应答。 “沐儿,你能有如此想法的确很好,可万事都不能以自身的臆断为主,还是……还是要有理有据,这才能做到运筹帷幄、不输分毫!”纵然元康帝也十分同意了云沐阳的看法,却还是指出了自己的儿子在这件事情上的不足。即便已经身处亲王之位,可云沐阳的年岁到底还是小了些许,对于人心上的把握与世故上的琢磨都比不得云逸阳来得通透,在元康帝看来还是需要多磨砺些时日的。 而对于知子莫若父的元康帝而言,如今能够激励了自己这个儿子的事情除了他们之外,也就只有拥有昆仑血脉的韩姑娘才是吧! “父皇?”对于眼前突然而至的说教,云沐阳表现得有些茫然,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父皇究竟是在以一种什么心态看待此事。虽说云沐阳心中清楚,对于扶然的这些小动作,元康帝绝对不可能毫不察觉,可他能够如此淡然的谈论了这件事的态度,还是让云沐阳这个做儿子的有些惊讶。 “罢了罢了!”看出了自己儿子脸上的不解之后,元康帝也只是微微笑了笑,这才冲着云氏兄弟二人摆了摆手。瞧着他的那起子言行动作,云沐阳还以为他接下来会再说了什么出来,直到最后却也只是等来了一句“逸儿同他明说”的言语。 而当云沐阳将略带疑惑的视线转向身旁的三哥之时,云逸阳的脸色也比方才要轻松了不少,一脸暖笑的看着自己这个五弟。只当他开口言明之际,云沐阳却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久久都不曾发出了言语。 “五弟,其实……父亲手下的锦衣卫多年前就已经调查出了些眉目,只不过当时的条件还不成熟,父亲也并不知道隐藏在朝中的奸佞是个什么底细,这才一直隐忍不发直到现在!” “也就是说?”听过云逸阳的这么一番解释,云沐阳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想法,只是他依旧不敢去确认了这个想法的真实性,便只是试探性地向自己的三哥问询着。 “也就是说父皇一直都知道扶然的计划,却一直放任他们在宫中行事?” 对于这个认知云沐阳心中哪里会不生出疑惑,虽说他多少了解了自己父皇的行事风格与态度,却也并没有想过,元康帝竟然能够将这件事情隐忍数年十数年,甚至是数十年。而这对于云沐阳自己而言,虽不能说是想也不敢想,却也是不敢去企及的吧! 第511章 细谋划燕宸共事中 将儿子略显讶异地神色看在了眼中,元康帝并没有去炫耀了些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似乎被云沐阳说出的这些话并不算可什么一般。 相较于一脸平常模样的元康帝,反倒是云沐阳表现得略显惊讶了,再加上听着自家三哥的意思,大概早在多年之前便已经知晓了这些,云沐阳自己心中又会是个什么想法呢? 待楞神了一阵儿之后,云沐阳这才突然哼笑了一声,有些自嘲地撇了撇嘴道:“父皇,三哥,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们竟然多年之前便已经察觉到了这些!那为何……”其实即使云沐阳不开口去问了这个问题,元康帝也是打算将这件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给自己的儿子的。只是当时的确时机不够成熟,再加上那时候他们父子间的关系也并不算上融洽,元康帝便也只同云逸阳一同筹划了这些,并没有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于自己这个儿子罢了! 可如今想来,也许当初元康帝的决定也算得上正确,那时候的云沐阳虽也是有了些许自己的势力,却也不可能做到去今日这般沉稳。即便是如此程度,在元康帝看来都稍显轻浮,那就更不用说多年之前云沐阳的模样了吧! 一直都将这些事情装在心中的云逸阳自然不会瞒了他什么,听着自家五弟都已经开始追问此事,他便下意识地看了看元康帝的方向。而其用意也算得上明显,不过是想要询问了元康帝的意见,看是否要将这些事情都尽数告知给自家五弟也就是了! 待看到了元康帝微微点头的模样,云逸阳也算是稍稍安下了心来,便也伸出手来拍了拍云沐阳的肩膀。等到云沐阳有些困惑地看向他的时候,云逸阳这才将多年之前的计划和盘托出,让已经被瞒了多年的五弟知晓了全部。 “五弟,其实当初我也是无意中察觉到了宫中的一些问题,这才想着同父亲提上一嘴。没成想那个时候父亲早就已经了然于胸,却独自一人承受着这些,没有告诉了我们分毫。”说到此处,云逸阳甚至还抬头看了看距离他们不远的元康帝,只是当其目光投向那方的时候,元康帝早就迅速调转了视线,做出一副不去在意了这些的模样出来。想来如此为之,也不过是想要掩盖了元康帝本人那张已经微微湿润的双眼罢了! “安儿出生那年我曾奉命率队出使扶然,那个时候甚至还带上了韩梧信家的大公子韩祈钰,以及其他几位朝中重臣的子嗣。虽说我同旁的那些人没多久就回返了,可就是那一次我们便确定了扶然那起子贼人的歹毒用心!” “那一年?三哥,你的意思是当初的出使父皇指派了你前往……并不是……并不是瞧不上我?而是不想……”回想起当初因此自己与元康帝针锋相对的场面,云沐阳的脸微微有些涨红,直到如今他才算是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甚至说对于自己母后的良苦用心。 云沐阳的话到了此处便没了声音,反倒是一旁的云逸阳不住地点着头,语气略显沉重地同他解释着。“是啊,父亲只是不想将你牵扯其中!毕竟……毕竟他曾经答应过母亲,绝对不会让你扯进了皇族的争斗之中。你……你现下可明白了?” 伴随着云逸阳略显沉重地语气,云沐阳的心就如同是与雷雨进行着碰撞,同暴风一同承受着凛冽,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了起来。就连元康帝已经离开了书案后的座位,起身踱步到了他的身边,云沐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而他自己也只是有些呆愣地垂着眼眸,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双手臂微垂在身侧,只是那双手却已经紧紧地捏在了一处。 当云沐阳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金缕云龙绣样儿的墨色皂靴的时候,他这才回过神来,想要抬头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可这一抬头便已经看到了来到自己身边的元康帝,以及元康帝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眶,和向他伸过来的略带颤抖的手。 下一刻,云沐阳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他抬起头来看着身前的元康帝,嘴里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了什么。可即便过了些时辰,他也依旧没能说出什么,只是双手虚扶着身前的父皇,一双星目之中也浸满了泪光。 “父皇,是……是儿臣不懂事儿,这么多年来,儿臣让你……”本还想要多说了些什么,只云沐阳都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元康帝便已经将手摆了摆,似乎是不愿自己的儿子再去提起了从前一般。 而就在这个当口儿,云逸阳也赶紧上前一步,先是扶住了身形有些晃动的元康帝,这才向跪在地上的云沐阳示意着。 “五弟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父亲……父亲当初就说过你以后便会理解,现如今不就是这么个情况吗?你……你还不快点起身!”语速极快地说了这么几句之后,云逸阳这才用尽了气力搀扶着元康帝,颇费了一番功夫将其扶到了一旁的座位之上。待将元康帝安置妥当之后,这才开口替元康帝疏解着心肠。 “父亲,现如今五弟也已经明白了您的良苦用心,您……您这是做什么呢?今儿个不是要想了应对之策吗?”略宽慰了两句之后,云逸阳这才提起了这次的事情,他希望眼前的这对父子不再心存隔阂,至少他认为五弟合该懂得了身为父亲的元康帝都为他做了什么,都为他考虑了些什么! “对对!”被云逸阳这么一提醒,元康帝也算是从感性的一面解脱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之后这才抬手指了指正面向自己跪着的云沐阳,半晌才说出了话来。“你……你小子还跪着干嘛?啊!有这个功夫,你就好好筹划筹划,可别想着你父皇就能护了你们兄弟一辈子!” 看着已经显现了苍老神态的父皇,云沐阳一时间竟有一种百感交集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最初的提现便是他在看到了元康帝那双已经泛起了泪光的双眼。即便是如此,云沐阳也依旧重重地点了点头,径直起身来到了元康帝的身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同他继续着方才的谈论。 “父皇既然当初也隐约察觉到了韩梧信的事情,为何……”纵然父子之间已经把话说开了,可对于自己大皇兄云陵阳的亲舅舅,云沐阳还是心中多多少少有些计较存在的。若非如此,那他这些年来的苦楚又该归咎到何处呢? “五弟!”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家兄弟的意思,云逸阳只能短喝了一声,希望能够让他恢复了理智,不要太过于纠结于过去的事情。毕竟眼下最为重要的是不是当初如何,而是现今该怎样不是吗?“五弟,既然都已经说开了,你又何必再去追究……” 云逸阳的劝说言语都还没有说完,身边站着的云沐阳便打断了他的话语,只轻笑了一声,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已经被太在意了一般。“三哥你误会了,为弟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只是觉得既然早就知道了韩梧信的狼子野心,那你和父皇为何不尽早除去了他这个不可预估的麻烦呢?反倒是造成了……”本还想接着说下去,可云沐阳之后才隐约察觉到了这之后的责备之意,便有意识地顿住了言辞,不想将自己与亲父好不容易才解开的心结,再次闹出了什么误会。 “哎!说到底都是父皇太过于……优柔寡断啊!”说到一半儿,元康帝在重重叹了一口气之后,这才讲出了当年的阴差阳错。 “当初曹晟已经调查出了孙瑾泉的谋逆之事,还……还同你大哥存了联系,我也不过是想着欠了他母亲太多,这才有心留下了他一条生路。可……”一讲到当年的时候,元康帝脸上不免流露出了一丝后悔的意味,而且在这之后,他依旧喑哑着嗓子将多年之前的事件真相告知给了自己的儿子。 “当初你父皇我也是想着尽快除去了韩梧信,可当时出了孙瑾泉的事情,我为了能够尽快处理了孙家的事情,这才忽略了对于韩梧信的调查。” 元康帝才说到此处,云逸阳便接着他的话头儿,讲出了自己参与到其中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五弟你当初一直在外游学,可能对于朝堂之事也不甚了解!孙家事变之后,父亲便一直想要努力平衡了朝中势力,亦是有意削减了韩梧信的权势!可那个时候我们才发现,原来韩梧信这些年来,在朝中的势力已经逐渐稳固,他手下更是聚拢了一大批的门生。我们这才……” 一说起这些来,云沐阳这才回忆起前些年的朝堂景象,似乎那个时候的朝堂之上,段天泽便一直与韩梧信针锋相对,而且还有几次造成了朝中众位臣工的不小影响。只是自从今年的乾坤殿事件之后,这些事情才渐渐少了许多,韩梧信也不再如同往常那般太过于嚣张跋扈了去! 可韩梧信的这种变化,也只是在元康帝他们粉碎了程文瑞等人的谋逆之心后,逐渐表现出的行为。若真要细细探究一番,这其中包含着的东西只怕比从前还要难解,对于韩梧信的猜测也多了数种可能性。 待记忆回笼之后,云沐阳这才联系起了从前与如今,他虽然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却也是不免多问了一嘴。 “父皇,礼学寺的段天泽是你有心安排之人?”即便这件事情已经露出了眉目,可云沐阳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只是想着千万不要出了什么错漏才是正经。而当他看到了元康帝的表情之后,纵然元康帝与云逸阳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却也能够让其看出了个所以然来。 得到了这么一个肯定之后,云沐阳这才将这些年来的事情理了个清楚,心中对于自己这个父皇的心思也多出了一分敬佩。身为一国帝君,若是能够如元康帝这般筹谋十数年,却依旧能够仔细把握住每一个细节的成败,若不是心思细腻之人,只怕是难以企及了这种地步的不是吗? “父皇,那……母后是否知晓……”每每想到了这些之后,云沐阳都会习惯性的想到了徐皇后,倘若元康帝真的一直瞒下了这件事情,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的母后也一直对她的丈夫存了错想呢?若真的如此,云沐阳也希望能够让母后清楚了这些,至少不会再加剧了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是吗? “这你就放心吧,五弟!”一听了云沐阳的问询之词,云逸阳便伸出手来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对于这件事情亦是有所了解的模样。而听着他的语气来说,想必云逸阳也是知晓了元康帝与徐皇后之间的事情,便表现出了这般轻松的态度,只说着让云沐阳不必如此担忧的话来。 “父亲同母亲多年夫妻,若是这些都无法察觉,他们又怎么可能相携多年呢?” “可母后之前不是还……”一想起自己曾经偷看到的情景,以及自己母亲暗自垂泪的模样,云沐阳心中隐隐认为徐皇后是绝对不可能知晓了父皇的这些心思的。当初的自己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才会逐渐对元康帝起了记恨的心思,这才造成了他们父子二人多年的隔阂。推己及人,云沐阳虽说自认为比不得母后那般细心,也不能够完全察觉到她的心情变化,却也依着自己当下已经为人丈夫的想法,设身处地地去想象了自己的父皇与母后之间的相处。 瞧着自家五弟一脸疑惑的模样,云逸阳也只是微微荡起了一丝无奈的笑意,他看了看情绪已经渐渐稳定的元康帝,这才替云沐阳解答着此时的疑惑。 “五弟,若是母亲不在皇宫内院做出了这许多腔调,哪里会让人以为父亲有意疏远了中宫皇后呢?”其实云逸阳的言语意思十分明显,说到底,徐皇后与元康帝不过是一同在众人面前演了一场十数年的戏份。只要能够让人误会了钦傲皇宫中的局势,只怕那些真正心存歹意的贼人便会借机下手了!而今年三月初的那场针对了云沐阳的刺杀,以及有意谋害了元康帝的计策,只怕都是有心人刻意策划的。至于执行了这些事情的韩梧信与程文瑞等人,是不是私下里已经了解了整个计划的全貌,这一点他们倒是不好去推断了什么,可依着他们最后想要达成同盟来看,这种可能性并不高也就是了。 说到此处,云沐阳这才将这一整年发生的事情串联了起来,如今想来,晴儿也不过是个假借了韩家二房的孤女身份,依着韩梧信的脾性又怎么会真的在意了她这个可有可无的侄女儿呢?当初能够听从了晴儿的计划,只怕是他早就有心从其中抽身,而晴儿恰好给了他这个机会,这才能够如此顺利地瓦解了所谓的“程韩”同盟才是! 云沐阳如是想着,这眉宇间的凝重便愈发强烈,依着这些年来韩梧信的动作来看,只怕他这个人早就起了什么心思,想要做了那等子两方兼得之人才是正经!得出了这么个结论之后,云沐阳便有些针对韩梧信的这个想法去制定了计划,将扶然皇族的歹毒用心还以颜色! 而此时他那双星眸之中散发出的锐利光芒,只怕早就能够化为了利剑,守护着元康帝与钦傲皇族的基业! 第512章 细谋划燕宸共事下 “既然如此,父皇我们为何不将计就计呢?”在心中计较了一番之后,云沐阳这才极为慎重地说出了这句话来。只是瞧着他的那番神色来看,似乎对于这件事已经有了算计,只等着元康帝与云逸阳的反应也就是了。 “将计就计?五弟你这是想要……” 听了云沐阳的话后,云逸阳先是同元康帝对视了一眼,这才替其问了问题。只是看着云逸阳如此的神色,想必他也隐约猜测了云沐阳所说的“将计就计”,却也是不敢加以肯定的罢了! “三哥,既然我们已经掌握了扶然的计划,也已经知晓了韩梧信的心思,我们何不反过来利用了这件事情,让韩梧信替我们完成了这件事呢?”由于已经看出了韩梧信的心思,云沐阳的话中意思难免有些跳脱,只是瞧着他如此笃定的模样,只元康帝一人并没有理解了他话中所说的“韩梧信的心思”。 “心思?沐儿啊!这韩梧信就是扶然埋下的祸患,你……你又是想怎样利用了他呢?再者说……”说到此处,元康帝略顿了顿言辞,有意提醒着云沐阳到,“再者说宫中已经又有了个扶然派来的棋子,你又如何去利用了韩梧信那个精于算计的老狐狸呢?” 元康帝的一句话才算是问到了真正的症结之处,一旁的云逸阳虽说也隐约猜到了自家五弟的意思,却也是同元康帝一样的心思,不懂了他该如何操作了此事。当下里,御书房中的两个都是一般模样,将这些事情一一摆在了云沐阳的眼前,希望让云沐阳亲自解释了其中的缘由。 听了元康帝的再三强调,云沐阳只向着他坐着的方向微微弓身行礼,脸上却是一副极为自信的模样。他刚想要开口解释了自己话中的意思,元康帝便已经瞧出了他那起子自信满满的模样,只没好气儿地揶揄了儿子一句,便望着自己与徐皇后的这个儿子出神。 “呵呵,父皇不是曾经告诫过儿臣,做大事者绝对不能心浮气躁,一定要心思细腻沉静!怎么,现下父皇倒是心急起来了?”有意调侃了自家的父皇两句之后,云沐阳这才收起了这起子玩闹的样子,眸色略变了变道:“父皇,三哥,依着韩梧信这种诡诈之人的想法,他绝对不会将所有的筹码都放在了一处!这一点你们可承认?” 听着云沐阳的分析,云逸阳与元康帝倒是直接点了点头,单是凭着元康帝同韩梧信数十年的交道而言,元康帝倒是同自己儿子的看法一致。而同韩梧信已经斗了几年的云逸阳心中也是这么个想法,对于韩梧信这人的计较,倒也算是他们父子兄弟之间最为认同之事了。 看出了自己的父皇与三哥的态度之后,云沐阳这才继续着自己的言辞,想要将自己的计划尽数告知于他们二人。 “既然韩梧信是这种投机且谨慎的性格,他就绝对不会只倾向于扶然一方。若真的如此,只怕不用这几十年的岁月,凭着韩梧信的权势与实力,想要在这之前挖空了钦傲也并非没有可能!” 已经隐约明白了云沐阳话中的用意之后,云逸阳这才略思考了片刻,径直接下了话头儿,“五弟的意思是……韩梧信并不是全然听从了扶然的命令?” “正是!” 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之后,云沐阳似乎是怕元康帝不会相信了自己的判断,便准备将这些年来他对于韩梧信的调查一一摆出来。而当他开口之际,便已经得到了云逸阳的肯定,至于一旁安坐的元康帝也只是沉思着,似乎亦是在消化自己儿子对于韩梧信这人的评断。 “既然韩梧信如此信不过扶然,那就意味着他绝对不会希望扶然能够真的吞并了钦傲,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双方处都得到好处,不至于落下一个走兔狗烹的结局!”想着这些年来自己同韩梧信之间的争斗,云沐阳心中越发能够感觉到韩梧信此人的用心,说出话也就越发变得肯定了起来。“所以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自动为我们所用!” 这个结论不过才刚刚说出口来,云逸阳便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五弟的用意,左不过就是利用了韩梧信的这种心理,将扶然国主钓到了钦傲的地界儿,这才好下手处置了这么个用心歹毒之人! 考虑到扶然附属于钦傲的关系,云逸阳还是不免又多想了一层!若真的如同五弟计划的那般,将如今的扶然诱至钦傲杀之,那钦傲又该给了扶然一个如何交代呢?到底是扶然的国主死在了钦傲的国土上,总不能就将其推到了什么莫须有之人的头上,让扶然皇室一眼瞧出了底细吧? “五弟!”想到这么一层之后,云逸阳也不再去多考虑太多,直接就将这件难题给提了出来。由于他已经同元康帝筹划了多年,眼下元康帝倒也能够想到了这一处,亦是微微锁着眉头思考着善后之事。“若真的能够如此顺利进行,可……咱们又该如何向扶然的皇室交代了呢?不论怎么讲,扶然都是钦傲的附属国,若是一国之主真的殒命钦傲,那不是会造成什么极坏的影响吗?” 其实对于这一点,云沐阳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考虑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这个计划,也不会直接谋划着了结了这个想要算计了钦傲的扶然国主。只不过,既然眼下自家三哥已经提出了这一点,他也便直接将想好的应对之策说了出来。如若真的能够将计划顺利进行,那云沐阳自然会将一切矛头都指向韩梧信,这样不仅能够惩治了这么个危害了江山社稷的歹人,也算是能够全了扶然的心思! 而接下来云沐阳他们要做的,表示要不露痕迹地将这些事情显露出来,一旦韩梧信对此有了动作,那他们的收网也便能够顺利进行了。而这个计划的第一步,便是要先将雷宛如,不!现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还是称她为韩宛如更为贴切才是!毕竟雷金一家也是被蒙在了鼓里,压根儿就不知道自老家出发的雷家养女,早就已经殒命于她们手中!至于那个自称护送了雷家小姐来到京都的老顾,也只是当初护送了韩宛如等人进入钦傲之人罢了!他之所以还潜伏在雷金的宅邸之中,只怕也是想着能够从暗处帮助了韩宛如,以此来更好地完成了扶然国主交代他们的任务才是正经! 临近年关,这场连降数天的大雪也总算消停了下来,本就显得冰冷萧索的京都之中,倒是因着这般厚实的积雪,展现出了一股子不一样的韵味。只如今安稳生活在宸王府中的依晴并不知晓,自从她嫁给了云沐阳之后,冒充她的身份同其兄长韩时凤一起返回了凤舞,如今在昆仑又经历了些什么! 虽说依晴成婚的这些时日以来,她也一直怀疑自己的兄长与凤舞姐是有意回避了自己,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韩时凤与凤舞为着她的幸福,究竟付出了如何的努力! 当初凤舞被自昆仑而来的族人带回了昆仑之后,便被独自锁在了一幢看起来有些年岁的楼阁之中,而韩时凤则是被带往了其他的居所,二人一直都没有机会相见。 就在寒冬到来之后,凤舞这才第一次在族中之人的允许下,离开了那幢幽闭了自己数月之久的楼阁,看到了广阔的天空与外面的世界。那一刻对于凤舞而言,虽然心中依旧对于不知所踪的韩时凤有些担忧,却也真的为自己能够离开那幢牢笼而感到欣喜。即便凤舞心中清楚得很,如今能够放了自己出来,不过是自己的时限将至。可那又如何呢?只要她能为依晴争取到了时日,也许云沐阳会将她保护得很好!至于未来之事,她早就没有了能力去承诺,想来也只能寄希望于云沐阳这人,希望他是一个能够信守承诺的男子了! 这之后,凤舞便在一名女子的带领下,前往了族中长老所在的议事之所。只不过当凤舞踏入这间屋子的时候,她却隐隐觉得族中的这几位长老脸色并不算好,甚至说可以用极为难看来形容。即便凤舞并不能够猜出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可她依旧敛眉想了想,心中不免觉得如此情状大抵上是同自己脱不得干系的! 待那个带路的女子离开了房间之后,凤舞这才细细打量起屋中每一位长老的面容,想要率先判断出当下的局势。毕竟在昆仑之中,她早就已经没有了依靠,现如今就连最后想要依靠的韩时凤也被他们带走,不知现下情况几何了! 这屋子是族中留下的老房子,单是瞧着已经有些黝黑的梁柱,凤舞心中便清楚这间议事堂对于昆仑一族的重要之处。而屋中坐着的几名长老虽说个个脸色暗沉,却也能够让她摸索出各自的性格,纵然人的心思容易加以掩盖,可相由心生这句话倒是不可能骗了人去的! 在屋中正中的主位上端坐着一个花白胡须的瘦长身材的老者,其整个人看上去都分外的精神,似乎隐隐有着一股子灵气发散而出。只不过瞧着他那一双甚为和蔼的眼神,却与其精神面貌有着些许的冲突,不过倒也是增添了几分亲近于其中罢了!依着他的位置而言,凤舞即便对于族中之事并不熟悉,却能够隐隐猜出了这位老者的身份,大抵上他就是族中一直受人尊重的大长老了才是! 而坐在其两侧的二人,一个灰白头发圆圆的脸庞,若非是因为他现下太过于严肃的面容,倒也是个不失可爱之人。只是他略显敦实的矮胖身材,不免引起了凤舞心中一阵偷笑,她却碍于当下的情状不可能笑出声来,大概也只是在心中笑了些许光景吧!就在凤舞的视线匆匆掠过的时候,她还是隐约察觉到了这个圆脸的老者,似乎眉眼间一直有些化不开的情绪,若说是愁绪倒也不至于,总之是很紧张的感觉也就是了。 而另外一侧坐着的男子则稍显年轻,其头发并未花白,只是发间偶尔显露出几缕白发罢了。不过,瞧着他坐在位置上的姿势来看,凤舞也大概明白了这人必定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一张方脸之上尽是严肃,只是凤舞总是有种预感,认为这人似乎同其他二人看自己的眼神略有不同。 就在凤舞打量几人的功夫儿,坐在主位上的那个年长之人便清了清嗓子开了口,只是他开口说出的第一句便已经让凤舞失了神色。 “凤姑娘,老朽知道你并非凤灵之女,至于你为何要冒充了她,老朽不想去追究,只是……” 即便突然打断了长者的话语极为不礼貌,可为了依晴在钦傲的生活,凤舞还是狠下了心来,直径开口打断了那位老者的言语。 “大长老,依晴听不懂您若说的事情,既然你已经草率地决定了依晴的身份,那又何必带依晴回了昆仑呢?”纵然凤舞心中清楚,即便他们这些人看到过小时候的依晴模样,可毕竟已经有了数年的光景,孩童的相貌有了变化倒也是正常。再者说,由于她们二人之间多多少少存在了些许的亲缘关系,相貌上有些相似倒也是正常的! 正是因为心中有了这么个想法,凤舞才越发显露出自信的一面,她其实不过是在与族中这些个长老打赌,她就是在赌他们这些人不可能会认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当下她这么一说,倒是让族中的这三人有了些计较,主位上坐着的大长老也顺势止住了言辞,只细细打量着站在屋中的这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而不多时的时辰之后,这位被凤舞称为“大长老”的老者,却突然哈哈笑出了声音,这倒是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了。 待大长老笑过之后,他这才收住了笑声,一双眼睛紧盯着站在屋中明显有些茫然的凤舞,继而说出了自己的依据。“小丫头,你不是凤灵的女儿,你的母亲是凤音!单单看着你的这张脸,可不就跟当初的凤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 听了大长老的言语,凤舞明显变得激动了起来,她一直以为昆仑一族之中再没有人记得自己母亲的存在。毕竟,当年母亲是犯下了屋中禁忌,这才带着她离开了昆仑四海漂泊。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会认识了当初在京郊庵堂中寄养的韩青染不是吗? 即便现下她是顶替了依晴的名姓回到了昆仑,可她内心之中还是有着这么个希望,希望有人能够认出了她的身份。而另一方面她又希望自己不暴露了身份,能够为依晴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这种纠结的想法中来回反复,直到她今日离开了楼阁,她都未曾能够寻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而当她的身份自大长老的口中说出的时候,凤舞眼中的惊讶又怎么可能掩盖得住呢? 她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惊讶,甚至连微微张开的嘴巴都没能闭合就这般失礼模样的楞在了原地,似乎就连神思都已经离开了自身本体一般。 “你……你……大长老认识了凤音?”虽然自己心中分外激动,可为着能够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凤舞也只能十分唐突地直呼了自己母亲的名讳。只不过,即便她做出了这些举动,可她一张小脸上的情绪明显有了起伏变化,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 第513章 寒月往昆仑渐微上 将凤舞那等激动的模样看在了眼中,大长老这才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甚是无奈地点了点头之后,继续说道:“是啊,说起来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只当大长老提起这个话头儿的时候,一旁坐着的那个灰白头发的老者冷哼了一声,似乎对于凤音这人有些其他的意见一般。只不过由于现下是大长老发言,他倒是不敢太过于放肆,这声冷哼也是冲着屋中站着的凤舞发出罢了。假使这个头发灰白之人真的敢对于发下你看我有所不敬想来着族人亦是不能容忍了的吧! “何必提起了那个背叛了昆仑的罪人?若不是因为她逃离昆仑,昆仑哪里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愤愤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之后,这人便狠狠地等了凤舞一眼,似乎自从大长老说出了凤舞的真实身份之后,这人的气性便再没有下去过似的。 他这般提起了当年之事,倒是让另外一个身材魁梧之人有些感触,他急忙忙阻止了这人接下来的言论,大抵上是想要当了和事老儿。只见其一面看着已经与凤音想得极为相似的凤舞,一面朗声安抚着身旁愤愤不平的老者。“二长老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凤音……当年也不过是情之使然,我们……我们怎么能将我们几人的责任推到了她这么个女人身上呢!” 一边说着,这人一脸认真模样的男子还顺势起身,快步来到了凤舞的面前,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据说是凤音后人的女子。过了半晌之后,他才十分肯定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只这些话方才大长老也已经提点过几分了。“没错,一准儿没错!这孩子肯定就是凤音的后人!” 别看凤舞并不想同这些人争辩了什么,可突然有人同她提起了自己的母亲,她这心中的的一股子气便直冲上了脑门。只要一提起昆仑来,她虽说并没有什么旁的印象,可当年迦蓝同自己的母亲葬身火海的一幕永远印在了自己的心中。这时候的三长老不说这些还好,一提起了凤音的事情,凤舞又哪里还会有了什么好情绪呢?下一刻她直接抬起头来同身材魁梧的三长老对视着,那张本就不算大的小脸却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涨红,似乎想要同屋中这些人好好说道说道。 “既然你们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那晚辈也就不去强装了什么身份。没错!我是凤音的女儿,就是你们亲手害死了我的母亲!”说到此处,凤舞情绪骤然激动了起来,她气呼呼地来到了大长老的跟前,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既然你们都已经认出来,我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大长老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你们为何一定要置我母亲于死地!我母亲究竟有什么对不起昆仑的?” 也许是因为这件压抑在心中的事情突然被提起,凤舞整个人都变得甚是疯狂,似乎下一刻就会控制不住情绪,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的境地。 不过被她这么一质问,屋中的两人却也表现得有些茫然,显然是并不太清楚了她口中所谓的逼迫陷害之事。就在几人皆是面面相觑的功夫儿,方才被人闭合的房门却突然被人自外敲响,听着那等敲门的声音,估摸着还是有着什么紧急之事的模样。 “进来吧!”为了缓和当下的情状,大长老并没有先去理会了凤舞的质问,而是出声准许门外之人进入其中。而当房门被从外侧开启的时候,之前将凤舞逮到了此处的那名女子再次出现,而她并没有注意到现下屋中的气氛,只低着头径直来到了大长老的身边。 “什么事啊?不是说了,没有吩咐就别轻易进来打扰吗?” 看着那名女子匆匆进屋的情状,二长老这才出声问了一嘴,心想着族中最近状况不少,可千万不能这个时候出了太大的纰漏。正是因着心中有着这么个担忧,就在二长老出声的时候,一旁站着的三长老也将视线调转了过来,时刻关注现下的情况。 被突然这一问,这女子倒也不好欺瞒了什么,只出声安抚着两位长老的情绪,不想让他们再因为这些而着急上火。随之,这女子微微荡漾开了一抹笑意,以极为温柔的声音回答着两人的问询,也算是间接安了大长老的心思。 “两位长老说笑了,如今族中事务都进行有序,怎么会出了什么其他状况呢!”言罢,这女子便俯身在了大长老的耳旁,小声嘀咕的两声,这才收回了自己的动作,十分知趣地径直离开了屋子。只是当她在越过了凤舞身边之时,这眸中的神色越发闪亮了几分,似乎对于这个一直被关押在了楼阁中的女孩子别有一番论断。 “大哥,是不是那小子……”瞧着女子离开的动作,三长老依稀想起了当初族人一同带回来的除了这个女孩子之外,还有着一个年约二十的年轻人。只不过由于他们并不知晓了这人的底细,这才让族人们将其另外看守。不过已经过了这许多时日,他们现下倒是已经清楚了事情的大概,听着回来的族人汇报,似乎这个年轻人就是当初逃离了昆仑的凤灵的儿子,而他们一直追踪的女子正是凤灵的女儿。只不过他们一直在追踪的女子,将其误以为是凤舞其人了,这才将他们二人一同带了回来。 突然想了这么一桩事情,三长老这才突然多嘴问了一句,而听到了如此言语的大长老也只是甚是平淡地摇了摇头,这才向屋中这几人解释着。“不必惊慌,凤音的女儿啊,你也不必多想了什么!同你一起被带回来的小子好得很,只要……只要你能够同意了老朽的建议,老朽便同意你去见了那个小子,如何?” “小子?”细细琢磨了一番大长老言语中的意思,凤舞这才意识到同自己一起被带回的韩时凤早就没了消息,似乎自从她被关进了那幢楼阁之后,便再没有打探到有关于韩时凤的任何东西了。先前她还能够多努力同前来送了吃食之人询问一嘴,可从来得到的都是“不知”之后,她便也死了再去打探的心思了。现下突然被屋中这三位长老提起,她倒是眼中默然闪过了一丝光亮,整个人都变得越发明媚了起来。心中有了这么个心里过程之后,凤舞的语气也变得欢快了两分,之前的理智也慢慢找了回来,不再同屋中这些人强硬呛声。 “大长老,你是说时凤一直都在?那他……他现下怎么样了?” 都是见惯了风雨之人屋中这三位长老单是看到了凤舞的这番情状,便已经猜测出了那个小子同眼前这人的关系如何。只是,大长老心中却隐隐有个疑惑,按理说昆仑之人在出生之后,都会被记录在册。即便当初凤灵是与外族结合才生下了这个年轻人,那也不该让族中之人全没了对这人的印象吧?纵然他也翻看过了当时记录的典籍,上头清清楚楚写着“韩时凤,凤灵之子”的字样,可这书卷之上竟压根儿没提了韩姓外族人的名讳!也正是处于对这件事情的慎重考虑,大长老这才说服了其他两人,一直将这个名为韩时凤的年轻人另外关押,根本没有给他以接近凤舞的机会。如今突然被凤舞这么一问,大长老也算是多多少少解开了些许疑惑,只是这年轻人的身份,倒也是该多慎重考虑考虑才是! “现下?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吵闹,说要见了自己的妹妹,老朽想着,合该不是真要见了你吧?” 大长老的这一句话便让凤舞满脸的期待变得有些尴尬,整个人楞在了原地不说,她甚至连话都没有接下,只微微张着嘴没了个言语出来。只过了许久之后,凤舞这才垂下了眼帘淡然嘀咕了一句,“是吗,他还是如此在乎了晴儿的……” “姑娘,你是凤音的女儿,按理说呢,老朽就不该瞒了你什么!现下族中的情况也许你还不了解,可……若非真的没了其他主意,我们这三个老骨头也不愿意去寻了凤家这对姐妹的后辈出来!”眼瞧着凤舞方才明媚的小脸逐渐黯淡,大长老也并没有再多说了什么落井下石的言语,只沉声同她说着道理,甚至还得多多少少表现出他们三人的无奈心情。 只是这话到了凤舞的耳中就变了味道,要知道,当初凤舞可是亲眼看着自称昆仑之人来逼问了迦蓝与自己的母亲。而她的母亲与迦蓝更是为着护下了他们几人,这才宁死都没有交代了他们三人的下落,继而才被那些丧心病狂之人施以火刑,葬身于熊熊火焰之中。那一天对于凤舞来说,别说是一直居住着的家再没了影子,就连同她对母亲的回忆,对童年的欢欣都一同葬送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所以,当凤舞听到了大长老这般言辞,自然不会去相信了去,只心中觉得有些可笑,为何他们明明坐下了那起子丧尽天良之事,如今却要装出了这么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来。难不成他们还需要同自己再伪装了什么,还是说他们想要从她的身上得到了什么,这才做出了这等让人心生烦厌的举动来? 凤舞在听过大长老的言语之后,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皱,这才抬起眼帘看向了在座之人,沉声说道:“大长老的意思是,若非昆仑有了难处,绝对不会寻了我们的麻烦?” 大抵上是不知晓凤舞几人究竟经历过什么,大长老听了这等询问也只是微微笑了笑,顺势点了点头。只不过在这之后,他还继续着自己方才并没有说完的言语,“凤姑娘,凤音的事情族中绝对没有人去追究,可……老朽三人想要知道,凤灵的女儿究竟在何处!” 这次的言语大长老并没有用了问句的口气,反而是一种极为坚定的肯定句式,而其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也变得有些微妙,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势在必得一般。而一旁的凤舞并不能够理解了大长老话中的全部意思,只是听出了他想要继续寻找了依晴的存在,这才横下心来直言着。 “找她?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既然我已经被你们带了回来,何必再去寻了已经失踪多年之人呢!”说罢,凤舞还甚是急切地在这三人周围快步走动了些时候,希望借此能够观察到屋中三人的脸色与神态。 许是被凤舞的这番言语所打动,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三长老沉思了许久,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说话,“大哥,若是……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看!凤音的女儿已经回来了,也许……也许我不必搭上所有人呢?” 三长老的话说得极为含糊,凤舞压根儿就听不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而就在其话音落下的时候,屋中的大长老与二长老也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答案。还是凤舞极为耐心地等了一阵儿这才瞧见了二人交换眼色的一幕,而后大长老才有些无奈地表示,可以暂且一试,至于结果如何他也是无法去预料的! 对于屋中这三人的言语,凤舞越发听不明白了,她心中甚是焦急,再加上方才知晓了自家母亲之事,如今她又怎么可能去冷静思考了三人的言语呢?下一刻,凤舞便出声质问着三人,希望这三人能够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眼下昆仑长老所带给她的印象,倒是同之前的了解有些许不同的,而这种矛盾究竟为何会产生,她却不愿意去深究了! “小丫头,我劝你还是对大哥客气点,若不然,许他就不能救下你一条性命了!”一直坐在旁侧的二长老瞥了一眼凤舞,沉声向其告诫着,听着他言语中的意思,好似凤舞的性命就掌握在了大长老的手中一般。而再看了他当下的表情,倒真算得上是极为嫌弃了如此情状的凤舞本人了,可他究竟为何会说出如此言语,凤舞又哪里有心思去深入了解呢?现下对于她而言,除了依晴与韩时凤的安危之外,旁的什么倒也算不得什么了,既来之则安之也就是了! 眼瞧着凤舞并没有理会了他的言辞,二长老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同大长老低声说着什么。而想要探听了消息的凤舞则是被三长老拉到了一旁,瞧着当下的举动,倒像是不愿意让自己听了太多的样子。 只是看着三长老这般模样,凤舞不免心中升起了一阵疑惑,若他们三人是在计划着处置了他们这几个叛逃族中的族人,又何必同她说了这许多呢?若真的是如此,当初同那些人返回了昆仑便会接受了刑罚,可如今都已经过去了数月之久,为何他们仍然没有想过要动手呢?他们是真的不想对自己动手,还是说是在私底下谋划着其他的什么?为何他们三人说起了母亲,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奇怪,为何他们又不会去详说了同她一起被带回来的韩时凤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迅速地在凤舞的脑海中闪过,她隐约间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可那股子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有些抓不住了。眼下的情况对她而言,还是要细细观察了这些人的行动,也好能够让自己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 凤舞如是想着,便也没有将三长老同她说的言语听了进去,对她而言不过是有个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响起也就是了!至于三长老究竟对她说了什么,她大概是一问三不知的情况吧! 第514章 寒月往昆仑渐微中 待过了些时候,凤舞便被之前的那名女子带回了那座阁楼,继续一个人被反锁在了阁楼之中,没有办法离开了此处。早在她被那些人带回昆仑的那一天开始,他们便直接以巧力锁住了她的脉门,甚至还不惜用了昆仑的秘法锁住了她运气的脉络。若非如此情况,眼前的这些人又哪里能够困得住她,她不是早就能够脱离开了吗? 当那名女子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凤舞的脑海之中还在思索着今日见到三位长老时的画面,直到听到了女子落锁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径直来到了已经闭合的房门处。虽说她们之间隔了一道大门,却并不可能完全阻隔了声音,就是因着这么一层理由,凤舞这才毫无避讳地直接出声叫住了门外正待离开的女子。 “这位……这位姐姐,您可否先留步?”由于不知晓这个女子的具体年岁,凤舞也只能估摸着喊了个称呼,只令她想不到的是,门外那女子并没有表现出凶巴巴的模样,反而是轻声细语地应了一句。 “凤姑娘说笑了,我可担不起您唤了一声姐姐!”说罢,那女子也径直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将已经迈出去的步子都撤了回来,并同时询问着门内凤舞的意思。“凤姑娘可是还有什么旁的吩咐,您尽管说便是了!” 由于这名女子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即便凤舞已经在这座阁楼之中生活了数月,却压根儿猜不透了照顾了自己起居之人的心思。从前以为她不言不语的模样,只不过是觉得自己是个看守犯人的角色,这才不愿意同自己多表现出什么。可眼下看来,凤舞倒是觉得自己从前的论断有些草率了,这般言语温柔性子沉静之人,怎么看都同那起子看守角色联系不上啊! 赶紧将自己心中隐隐升起的心思压了下来,凤舞这才正了正神色,同她说起自己的诉求来。“我……我想知道……”因为自己还没有想好了措辞,门外这个女子直接询问之后,凤舞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了。到头来还是门外的女子笑着同她一件一桩的说着,这才渐渐缓解了这其中的尴尬,总算是能够让凤舞问出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琴姑,我……我想问您,您可知道族中曾经有一位名为凤音的女子?”踟蹰了许久之后,凤舞这才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奓着胆子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今日听了那几个长老的言语之后,她总是觉得自己母亲当年的事情必定存了什么旁的情况。既然他们三人认识了自己的母亲,那没有道理这个与三位长老走得如此之近的琴姑会不知晓了其中的缘由,只要她能够从琴姑的口中得知了当年母亲的些许事情,也许就能够调查出母亲当年脱离昆仑的原因了! 凤舞问出之后,许久门外都不曾有了什么响动,就在她以为门外地琴姑已经离开的时候,门外却突然发出了一阵叹息声。 “琴姑?琴姑你没有离开吗?那……那你能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凤音的女子?”意识到门外之人并未离去之后,凤舞整个人的心思都活跃了起来,她有些激动地再次追问了一句,却无奈自己没有办法再去看了对方的情绪神态,而显得过分焦急。假使不是知晓这门外名唤“琴姑”的女子不会伤害了自己,凤舞都要误会了她的这番举动,直觉以为她是心虚而不敢言语了才是。 “凤姑娘,关于凤音的事情,我……我不便多评论了什么,我也只认为凤音是个不错的人,至少这昆仑之中没人会说了她的错处!”只匆匆撂下了这句话之后,琴姑便快步离开了房门处,根本没有再给了凤舞多嘴询问的机会。而瞧着她那般急切的行进动作,只怕她与凤音的关系还并非是一般,不过这关系究竟能够到了个什么程度,倒也是说不清楚个三六九等的了! “琴姑?琴姑!”听到了门外快步离开的杂乱脚步声之后,凤舞赶紧冲着房门处喊了几声,她可不希望即将接触到当初的自己,现下便失去了所有的线索。可纵然她呼喊的声音再大又如何呢?即便她晃动着已经被锁住的门板又能怎么样呢?那名叫做“琴姑”的女子已经匆匆离开了此处,而回应了凤舞问话的物什,除了那把被挂在了房门上的锁头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了! 待得第二天清晨时分,昆仑也已经到了寒冬腊月的时候,哪里会不成了那等子冻人手脚的时节呢?当初凤舞来到这里的时候还算是入秋之时,可眼下也是快三个月的光景了。由于昨日被带去见了昆仑一族的三位长老,今儿个一早,昨日里急匆匆离开的琴姑便给凤舞又带来了几件厚实的冬日衣衫。 这才一进门来,凤舞便已经抬眼看到了拿着衣服跨进门来的琴姑,又哪里还忍得住自己之前的心思呢? 她即刻从里间出来,快步来到了琴姑的跟前,甚是和气地接过了琴姑手中的衣服,正想要同她说了什么,便看到了琴姑微微有些难看地脸色。这一下倒是让凤舞心疼了许久,她有些紧张地问询了一声,想要知道琴姑究竟为何成了这般模样。只这话不过才问出口来,凤舞便觉得有些为难,从前不去理会了琴姑的前后变化,直到昨日之后她才这般殷勤,任谁听了这话心里头也不会没个想法儿吧? 才问出口来的凤舞害怕琴姑不去理会了这茬儿,便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想要将这起子尴尬场景度过。就在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了当下的时候,一直未发一语的琴姑却直接启口,同凤舞搭上了言语。而这不仅出乎了凤舞的意料,甚至还对琴姑的印象有了极大的改观,似乎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都不似昨儿个晚上的那一通儿言语来得爽快了。 “凤姑娘,这些衣服是三位长老要我送来的,你……你且收下吧!这外头天寒地冻的,你可千万别冻坏了身子!”一边极为自然地同凤舞搭着话,琴姑一边热情地将那些衣物拿到了屋中,想要替凤舞好好收拾进了屋中的衣柜之中。只她的动作才做了一半儿,便直接被凤舞给拦了下来,倒不是说凤舞不愿意让琴姑替自己动手收拾,只是她总觉得先前的对人态度太过于苛刻,竟是没了脸面再叫人做了这些事情了! “琴姑,我……我自己来吧,您……谢谢您了!”说着话的功夫儿,凤舞便直接将那些个衣物抱在了自己怀里,细细看着上头的针脚儿,倒是让她隐隐地生出了一股子感动。 “应了,过会儿我再把早饭给你端来,你先收拾着吧!有什么就再叫我,不过,有一点可说好了,我还是不能当你出去就是了!”看着凤舞那般柔顺的模样,琴姑也让自己的眼光越发温柔了起来,她多少嘱咐了两句之后,便准备抬脚离开了阁楼。 只当她准备转身关闭了楼阁房门的时候,却直接对上了凤舞的那双眼睛,那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的眼睛。 “琴姑,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你们将我们带回了昆仑,为什么不处置了我们,却……却让我一直生活在这座阁楼里?”抬起头来看着琴姑的双眼,凤舞的眼中尽是疑惑,虽说她的语气略显生硬,可态度也已经好了太多了。最起码,对于琴姑而言,她不再是那种横眉冷对的模样,也不再是那等子冷冰冰的性子。只是这一个晚上的转变,也不知凤舞为何会突然产生了这般多的疑惑,只觉得自己从前的那些认知一个个地都在被自己看到的所推翻。 实在不忍再去看了凤舞的那双眼睛,因为琴姑心里头清楚得很,如果要说了凤舞哪里最像了她的母亲凤音,只怕除了那双眼睛之外,再找不出第二个答案来了。也正是因为凤舞的那双眼,以及看向自己的眼神,琴姑的心中才越发的不平静起来。多年以前的一幕幕再次出现在眼前,而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凤舞也早就被琴姑看作了凤音,一双眼中隐隐已经泛起了泪光。 “凤音……你……你当初又何必要离开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到了故人的女儿的缘故,琴姑只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出来,便已经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绪。而凤舞一听了这句话也算是明白了些许,眼前的琴姑必定同自己母亲相识,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说出了这么一番言语来呢? “琴姑!”一想到这里,凤舞哪里还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绪,她快步来到了琴姑身边,直接控制住了她想要关闭了房门的动作,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应有的解释。只是当下她又哪里能够说得出来,这般情绪使然,眼下的凤舞只是剩下了一句泪眼婆娑可以形容了才是正理儿!“琴姑你认识我母亲的!你……” 凤舞死死把住了房门,不让琴姑能够顺利闭合了她去,凤舞此时心里头清楚得很,一旦真的让琴姑离开了这里,那自己便再不可能从她的嘴里去了解了当年的真相了! “凤姑娘,你……你这是何必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琴姑才拗不过凤舞的性子,松开了想要闭合了房门的双手,合眼平稳了下情绪之后,这才同凤舞说到,“凤姑娘,您就不奇怪三位长老为何会将您安置在此处吗?” 一经琴姑这么回提醒,凤舞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从前她是没有去仔细想过了这件事情,可当下冷不丁地一提起来,倒是真的让她直接楞在了原地。 “琴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傻孩子!”看着凤舞那等子迷茫的眼神,琴姑这才确定她是真的对于这里没有记忆,这才向她解释着三位长老的良苦用心。 “凤姑娘,这座阁楼是昆仑一族历来祭司所居住的,而你的母亲凤音……就是昆仑上一代的祭司!这样……你总能够明白了吧?”说完这些之后,琴姑再不去管了凤舞的呆愣模样,只瞧着她两手自房门处垂下之后,便直接快速关闭了房门,隔着房门同她继续说到,“凤姑娘,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是你母亲凤音留下的,你……剩下的话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你……你自己去悟就是了!” 说完,琴姑便径直离开了房门处,并没有注意到门内的凤舞早已经热泪盈眶,隐隐还有着垂泪之态。谁又能去评论了什么呢?可能就连凤舞自己都没有想过,她一心想要寻找到当年母亲离开了昆仑的真相,而昆仑的三位长老却极为有心地将自己安排住进了母亲曾经住过的房间。 此时的凤舞根本没有心思去细细推敲了琴姑话中的意思,更没有可能去细细想了她话说所说的什么劳什子“祭司”的存在。这么一大通儿言语说出口来,也许进了她耳朵的除了自己母亲凤音的名姓之外,便只有这座楼阁曾经是母亲的居所罢了! 过了许久之后,凤舞这才自房门处移动了步子,缓缓在屋中踱步,而这期间她亦是四处察看着这座楼阁的面貌。说来也是好笑,凤舞已经住在这座楼阁之中数月之久,可由于自己心中一直藏着旁的事情,倒是没有机会好好去观察了自己居住的这座楼阁。可眼下一经琴姑的这般提醒,凤舞倒是突然注意起了自己所居住的地方,瞧着她那般小心翼翼的观察模样,倒像是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愿意错过一般。 当凤舞来到了屋中的桌凳处,看到了桌上放着的壶盏之时,她才惊觉桌上放着的壶盏竟然同当初自己与母亲生活的那座小院中的壶盏极为相似。虽说倒是算不得完全的一模一样,可不论是从杯盏的花纹来看,亦或是杯盏的制作来瞧,这套壶盏都与之相似度极高。倘若不是当初小院中的那套壶盏是青瓷用具,而现下这套是罕有白瓷之外,倒真是让她心中增添了几分惊讶于其中了! 才意识到了这些之后,凤舞这才动作轻快地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抬起手来细细摩挲着它的模样,就如同这素净的杯盏是什么稀世的珍宝一般。而她也在察看这套杯盏的同时,渐渐落座于桌旁,看起来整个人都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不受了其他事情的打扰似的。 直到门外地锁头再次发出侧声响,凤舞依旧没有移动了半分,而当来人将吃食送进来的时候,也不清楚为何这个被族人带回来的女子会有权利住在了这座历代祭司能够居住的楼阁之中。她不免好奇地想要打量了这个女子几分,却不想自己接下来的动作竟是触碰到了一旁的桌凳,在二人之间发出了有些不和谐的杂乱声响。当然,也正是因着这等子声响,凤舞这才突然从自己的沉思中清醒了过来,而她亦是抬起头来看向了身前这个极为陌生的女子。 只是往日里照顾自己的都是琴姑,今日突然换了这么个眼生儿的女子,这倒是出乎了凤舞的意料了! 她亦是抬起头来打量了来人几分,这才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那个女子不解地询问了一句。 “你……你是?琴姑呢?” 第515章 寒月往昆仑渐微下 前来送了吃食的女子并没有忌讳了什么,只微微笑着向凤舞解释着,希望她不要因为自己是个眼生儿的便对自己过于疏离才是。 “您说祭司大人?她让我将这些吃食给姑娘送来,至于……至于……”说到对于琴姑的去向,这个女子却有些脸色不好,似乎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办法回答一般。“至于祭司大人去做了什么,这不是我能够过问的……”说罢,这个女子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来,似乎对于自己没有帮到了凤舞,而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一般。 “祭司大人?你的意思是琴姑她……”捕捉到了女子话中的意思之后,凤舞立刻联想起了昨夜她同琴姑说起的那些事情,而那时候的自己却并没有注意到琴姑的脸色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如今听了这个眼生儿的女子的言语,凤舞这才算是明白过来,难怪琴姑会对于自己的如此熟悉,原来她也同样是昆仑的祭司,这才对于自己的母亲有着诸多的了解! 略思索了一阵之后,凤舞这才抬头看了看身边这个有些胆小的女子,冲着她微微荡漾起了一抹令人心暖的微笑。“还是要谢谢你替我送了这些吃食来,那琴姑……我是说祭司大人何时会回来?”才刚刚将琴姑的名字脱口说了出来,凤舞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这个女子,径直改口同她一般模样的称了一句“祭司大人”。 而那女子似乎也已经感受到了凤舞的诚意,并没有再同方才那般害怕,只脆生生地回答着凤舞的问题。倘若凤舞能够仔细分辨一下,也许她就能够发现这个女子的笑容是如此的干净,没有掺杂了一丝杂质的那般纯净的模样竟是让凤舞极为舒心。 “何时回来?” 重复了一遍凤舞的问询之后,这个女子微微歪着头看了看坐在座位上的凤舞,晶亮的眸子之中更是隐隐透出了一股子名为动人的光亮。而后她才歪着头思索了片刻,便有些迟疑地开口回答着凤舞的问题,只是听着她的语气,似乎对于自己的回答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一般。 “祭司大人的事情我们是不能够多去过问的,不过……想来也该是同三位长老有什么打算吧!这些年都是如此过来的,若是祭司大人隔些时日不见了踪迹,便一定是去圣地去了!反正……反正……”说到此处,女子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似乎对于自己的这番推测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毕竟对于昆仑一族中的普通族人而言,祭司与长老们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能够让昆仑更好,至于他们究竟替昆仑做了多少,她这么个普通小姑娘又哪里能够说得透彻明白呢? “反正过些时日祭司大人就会回来的,只不过……合该会好好休息些时日才是!” 犹豫了许久之后,小姑娘这才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这些年来对于琴姑的观察,而当她说出了那句有关于“琴姑会好好休息些时日”的事情,凤舞便有心在意了些。虽说她并没有在表情上多做了什么,却也是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么一桩事情,想着过些时候再问了这个小姑娘。 同这个女子又扯皮了两句之后,凤舞这才向其示意着,而那个姑娘也不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当然极为痛快地离开了楼阁,压根儿就没有心思去看了她用了吃食。只不过,就在凤舞才用完了早饭不久,已经被闭合的房门便再次被人敲响,依着凤舞的判断便也没有什么忌讳的,直接就准许了敲门之人进入了其中。 “凤姑娘,若是您用好了,我就将碗筷都收拾下去了!”一边询问着凤舞,那名方才送了吃食的女子还一边向着她微微笑着,似乎很是喜欢亲近了这个并不算熟悉之人。 “啊?嗯,那就多谢了!”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这般客气,凤舞也只是微微楞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总好过什么也不去理会,倒是让人闹得没个脸面来的好些不是吗?只是因为她现下心中还在计较着方才的事情,这心思自然不会去多在意了眼前的这些,难免在言语上会让人觉得有些搪塞罢了! 只这个女子并不在意了这些,仍旧是一副笑脸面对着凤舞,这倒是也让凤舞有了开口的机会,没个几回合的功夫,凤舞便又将话题扯到了琴姑的身上。在凤舞看来,只要能够掌握了琴姑的事情,那么她就能够顺藤摸瓜,调查清楚自己母亲凤音的事情。反正在昆仑他们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既然如此她又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去调查了当年母亲与晴儿的母亲为何都会离开了昆仑的事情呢? 假使自己真的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也许他们便不会一直去寻找了晴儿的麻烦,也许晴儿便能够永远没有了后顾之忧了不是吗? 凤舞如是想着,这心里头也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当年的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打消了昆仑对于他们的抹杀之意!只她不过才开口问了一句,这前来收拾了碗筷的小姑娘便有意避讳了这些,似乎对于当年的事情并不了解似的。 “姑娘,您知道当初琴姑……不是,我的意思是祭司大人是怎么成为祭司的吗?”由于想起了当时琴姑的言语,凤舞为着能够了解了琴姑与自己母亲凤音的过往,这才有有意向她打探着。只是因着跟前这个小姑娘的年岁太小,似乎并不可能知道了太多,即便知道也许就是从长辈那里听了一嘴罢了。 “祭司大人?这……”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的小姑娘,一听了凤舞的问询,手上的动作都略顿了顿,她稍稍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极为谨慎地推测着,“旁的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听我娘之前说过,祭司大人是临危受命,这才成为了我们昆仑的祭司的!若不是祭司大人的努力,只怕昆仑早就不存在了呢!” 仔细分析着小姑娘的言语,凤舞的眉头都不由地微微皱了起来,只是当她说完的时候,凤舞也是抓紧接下了话茬儿,生怕因此就断了自己的调查。只不过这以后的事情,凤舞也只是问了个大概,而这个小姑娘也全是听了家中父母的言语,这才对于十几年前的事情有个模糊的了解也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说,琴……祭司大人是为了整个昆仑着想,才做出了牺牲,当了族中的祭司的?”快速地总结了一下之后,凤舞这才匆忙间做出了这么一个结论,而一旁的小姑娘也只是楞楞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啊,族中所有人都很敬重祭司大人呢!对对对,还有三位长老,若不是有他们在,只怕当初昆仑就已经毁灭了呢!”越说越起劲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从谁嘴里听到了这些,当下时候话赶话儿的,便也直接将这些话说了出来。只是瞧着她那张还未长开的小脸来看,倒是显得极为郑重,似乎并没有任何欺骗人的意思似的。 而在凤舞看来,身前这个小姑娘一边说着,甚至还不住地点着头,似乎对于自己口中的言语深信不疑,而且整个人在说起琴姑的时候,那股子敬佩劲儿就没有放下过。别说是外人能够深切感受了,就是凤舞这个并不曾谋面的陌生人都忍不住同意了她的说法,毕竟同一个不曾相识之人说了这起子谎话也是无甚用处的不是吗? 基于这种考量,凤舞也算是对当年的事情有了些许的了解,至于这里头的具体细节,只怕除了琴姑自己之外,旁人是绝对不会再知晓了去的。如此看来,除了她等待琴姑再次到来之外,便再没有什么旁的办法去了解了当年之事了。 “姑娘还是谢谢你了,这么照顾了我!” 不论怎么讲,凤舞这点子感恩之心还是有的,她在向这个小姑娘表达感谢之意的时候,甚至还极为郑重地站起了身来,深深向其鞠了一躬。这一举动做了出来,倒是唬得小姑娘不敢说什么了,直接就放下了手中的托盘,想要去扶了凤舞一把,这口中还不住念叨着自己受不得如此的礼数。 直到凤舞将这个小姑娘送出了门去,她才渐渐收回了自己望向外头的目光,本以为小姑娘会再次将房门落锁,可却许久都没有听到那把锁头的清脆声响。只过了许久之后,凤舞这才抬眸看了看站在门外的小姑娘,有些不解地看着她问到,“怎么了,今儿个还没关门落锁呢!” 纵然言语中充满着轻快的气氛,可小姑娘这等子纯净之人却看得出来,凤舞的眸中尽是无奈,似乎对于这种事情已经到了无法可解的接受状态。当下里,这小姑娘便咧开嘴笑了笑,一双眸子瞬间就变成了夜空中那一轮明月一般,耀眼的竟是让人移不开了眼睛。 “凤姑娘,这也是祭司大人交代的,过从今往后,您就可以自由出入这里了!不过……”方才还语气轻快的小姑娘说到此处,竟突然变得有些支吾了起来,似乎接下来说出口的事情生怕凤舞不能接受了一般。 “不过?祭司大人还有条件是吗?” 看着这个小姑娘的模样,凤舞似乎透过她看到了从前那般无忧无虑的依晴,这一刻的凤舞心情骤然变好,只轻笑了一声。直到她问出了这么一句之后,门外端着托盘的小姑娘这才顺势点了点头,待抿了抿嘴唇之后才说出了之后的言语。 “不过祭司大人说了,您可以在族中随意走动,若是想清楚了,待她回来,一切也就清楚了!” “清楚了?”有些听不懂了小姑娘地言语,凤舞只习惯性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言语,这才看着门外的小姑娘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什么清楚了?” 只是凤舞这般一问,倒也是将小姑娘给问住了。她本就是为着琴姑传话之人,即便凤舞听不懂其中的言语用意,她只要将话带到也就是了。可眼下凤舞竟还追问起内里的一二来,这又该让她如何回答呢?祭司大人的事情,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小丫头,哪里会有胆子有资格去过问了呢? 一听凤舞一大般追问之后,小姑娘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在凤舞的示意下转身离开了。而凤舞则是一个人倚靠在了打开的房门旁,看着逐渐暗沉的天色发着呆,想要参透了琴姑这句话中的玄妙。 也许琴姑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会同自己说了这么多。再者说,她身为昆仑的祭司,理应是昆仑之中除了三位长老外最为尊贵之人,又为何会照顾了自己数月之久呢?心中不住冒出疑问的凤舞越发烦乱,她痴痴地望着门外的一株胡木,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之中。 且不论琴姑为何要去做了这些,为何要同自己说了这许多事情来,单就是这些日子以来,凤舞同昆仑之人的相处来看,也是颠覆了她从前的印象的。要知道,在之前凤舞的印象中,昆仑中人都是一群食古不化的野蛮人,他们禁锢族人的思想,总是压迫着所有人的幸福日子,更是有着强行拆散了有情人的野蛮族规。 只是同这些人接触了数月之后,凤舞心中的这种观念越来越淡,甚至开始觉得他们亲切且热情。撇开当初将他们押送回来时的生硬不谈,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受到的待遇竟是让她没有一星半点儿的不自在,即便当初琴姑总是将楼阁房门落锁,可如今也是放开了去,允许自己自由走动了不是吗?而且方才那个小姑娘也曾经提过一嘴,说当初琴姑是为着族人着想,这才接替下了祭司的职位,难道说当初逃离了昆仑的母亲,是抛却了自己的职责,这才让琴姑代为受过的吗? 每一个想法划过凤舞大脑的时候,她的心中就烦乱上一阵儿,似乎没有办法从其中寻找到答案,反而还让自己更加看不清楚了这其中的种种。为了理清楚了这其中的关系,凤舞可是费了不小的气力,却并没有真的将所有事情思虑妥当。 而随着日头渐渐升起的高度,这座楼阁外不远处的那些个房屋之中,也开始有人锁走动,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去在意了这座才被开启的楼阁。倒是凤舞见到了眼前这许多人出现,心中不由地产生了一阵紧张,本想着快速闪身回到屋中,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顿住了脚步。而在这之后,更是有数个甚是年幼的孩子在自己身前跑过,似乎是在追赶前头的那个大孩子,想要争抢了其手上的玩物似的。 到底有多少年没有过这种亲切的感觉了呢?凤舞背对着这些人默默地想着,心中却也是害怕被昆仑其他人看到了自己当下已经微微红肿的眼眸的。也许是这些孩童的声音使然,亦或是这等炊烟袅袅的烟火气息相伴,凤舞的心里竟是隐隐升腾起一股子怀念与感动。 当她努力控制着情绪,想要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的时候,一声奶声奶气地呼唤彻底断送了她方才的想法。 只见一个身着昆仑一族服饰的小娃娃快步跑到了凤舞身后,有些好奇地伸出小手来微微扯着她的衣袖,似乎是对这个分外眼生儿之人存了些好奇。“大姐姐,你……你不可以在这里哟,这是祭司姨娘才能进去的呢!” 第516章 游昆仑误入圣地上 本来方才还在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绪的凤舞,猛得一听到身后冒出来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她心中最为柔软的位置已经为之一酸。倒不是说她听不得这等稚嫩的声音,只是她依稀感觉到身后这个小娃娃的声音,竟是让她想起了当初才见到依晴时候的情景。遥想当年自己初初相见凤灵与韩家兄妹的时候,依晴也是如同这个小娃娃一般,小心翼翼地扯着自己的衣角,甚是可爱地同自己说着话。 而如今呢?依晴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而自己的幸福……一直背对着小娃娃的凤舞努力仰起头来,不想让眼中的泪光流露出来。待她努力忍住了眸中的泪花之后,她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一只手略带颤抖地摸了摸自己衣袖上的那只肉乎乎的小手,整个人都变得更为温柔了起来。 她慢慢蹲下了身子,看着眼前这个还不及自己膝盖高的小娃娃,居然甚是开心地笑弯了眉眼。只听得她以极为温柔的声音同身前有些疑惑的小娃娃说道:“没有,没有,大姐姐只是对那间屋子好奇罢了!谢谢小妹妹啊!” 一边这么说着话的凤舞,瞧着自己身前这个小娃娃的可爱模样,便忍不住伸出手来摩挲着她的头顶,似乎她的眸中都透出了一抹无法形容的光亮。过了些时候,她便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想要好好掐一掐小娃娃肥嘟嘟的小脸,就如同当年她对依晴那般的做法一样。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小娃娃毕竟不是小时候的依晴,不会真的放任了自己去做了这些,再者说,也许这孩子的父母也不会同意了自己这般做法。所以,思来想去,凤舞也只是在小娃娃的脸上略停留了片刻,便将手中的动作收了回来。而她自己也不过是蹲在了这个孩子身前,甚是亲昵地同她说着话。 “小妹妹你的父母呢?怎么不去同他们一起玩啊?”一边询问着身边地这个小娃娃,凤舞一边抬起手来指了指方才刚刚跑过去的那一群孩子。 而这个小孩子似乎对于凤舞十分亲近,先是顺着凤舞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之后,这才极为郑重地向她表示着自己的想法。而她那个梳着简单环髻的小脑袋,也在这种情况来回摇晃着,似乎对那些孩子的热闹并不在意了多少。 “我不要去,大姐姐在这里孤零零一个人的,我要在这里陪着大姐姐呢!”说话的功夫儿,这个小娃娃还直接双手抓住了凤舞的一根手指,整个人都变得越来越欢欣起来。“还有啊,娘亲教过元元,绝对不能忘顾了别人的感受的!” 瞧着这个小大人一般的小娃娃,凤舞不禁哑然失笑,“忘顾?呵呵,你娘亲说的是枉顾对不对?”略思索了小娃娃的话之后,凤舞这才隐约猜测着她言语中的意思,毕竟眼前的孩子年岁不大,听错了发音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对啊!就是忘顾,和娘亲说得没错!是一样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小娃娃故意而为之,她冲着凤舞猛点了点头之后,这才又重复了一遍发音。只不过当她再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将这个词读错了,而她却并没有在意了这些,只对着凤舞这人甜甜的笑着。 自从自己的母亲发生过那般事情之后,凤舞从不认为这世间还会存了什么多纯真之事,即便是孩童也在所难免。一旦经历了什么难忘之事,只怕纵然是眼前这么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也会因此而背负了极为沉重的负担。而自己与依晴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就在凤舞再次回想起曾经之事的功夫儿,这个小娃娃亦是微微歪着头看着身前的大姐姐,一脸认真模样倒是让凤舞有些惊讶。她有些好奇了这孩子的父母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能够将这孩子教导的如此之好,甚至可以用贴心来形容了她的行为。思及至此,凤舞也突然不愿意去多顾忌了什么,毕竟自己已经在昆仑这么些时日,如今又得了琴姑的允许,能够在昆仑之中自由行走。若是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认识了昆仑的人事物,也许也能够帮着她去了解了当年的真相,即便不能如此,能够认识了如此可爱贴心的小姑娘,凤舞也觉得算是值得了。 在心中打定主意之后,凤舞这才伸出手指在小娃娃的脸上略点了点,一副温柔模样看着她道:“小妹妹,你父母呢?若是不快点回去,小心你娘亲不开心!” “娘亲?娘亲才不会呢!” 令凤舞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孩子并不忌惮了她话中的事情,似乎并不担心自己如此行为会引来了父母的担心。而她更是一脸认真地同凤舞描述起自己的父母来,只不过那些个词句大多发音不准,倒也着实让凤舞费了些心思才算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纵然如此,凤舞也不愿意让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子出了什么意外,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分外可爱的小姑娘,特意向其询问着她家的所在。“小妹妹,不如我送你回家吧,若是还不回去,你可就赶不上吃了早饭了!” 抬眼看了看周围家家做着早饭的模样,凤舞这才心里头升起这么一丝想法,想要将如此可爱贴心的小姑娘安全地送回了家中。不过她现下倒是有些不敢确认了,她不知道身边这个看起来没有多大的小娃娃,能不能够叙述清楚了自己家中的方位,好让她能够将其安全送回了家里去才是。 为了把稳起见,凤舞还是在跟随着一路小跑的小姑娘的同时,有意识地去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可千万别走错了路之后,弄得她们二人都没有办法寻找到回去的路了才是正经。心中这么想着,凤舞便打定主意,若是她们真的不能够顺利寻找到了方向,她便回了这里等待之前那个来给自己送了吃食的女子。想着她深受琴姑的信任,想必对于昆仑这里的位置也能够做到心中有数,总不至于让身边这个小娃娃心里头焦急了去。 即便凤舞心中是有着这么个打算,可在小娃娃七拐八弯的带路之下,她亦是逐渐失去了方向,在村落间穿梭了一阵子之后,便再认不清楚眼前的方位了。只是瞧着她一直牵着的那个小娃娃脸上并没有半分焦急,倒像是没了这档子事情一般,压根儿就看不出个心情不稳的模样来。相较之下,同小娃娃的淡然相比,倒是一直紧步追着小娃娃的凤舞有些心急,不知接下来该不该回去问了方才的那位女子的意见。 “小妹妹?” 看着自己一直不敢松手的小娃娃,突然挣脱了自己的大手,径直向着一旁房屋稀少的地方而去,凤舞这心里头就不由地一阵发紧。似乎是害怕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出了什么危险,亦或是觉得自己这般没有办法同其父母交代,凤舞眼瞧着那个小姑娘越跑越快,便也不住地加快着自己的速度,生怕这么小个孩子生出了什么意外。 也许是长时间没有离开了楼阁的缘故,不多会儿的功夫,凤舞便渐渐有些气息不稳,哪里还能看得出从前那等子英姿飒爽的模样呢?同当初的凤舞相比,虽说她的身上少了那股子英气,可骨子里却隐约多出了一份柔情。若是真的将这份变化说得太过于通透,只怕就连凤舞自己都不可能完全概括,那就更不要说了那些个同她本就没什么联系的旁人了。 二人渐渐远离了村落之后,凤舞的心也不由地悬了起来,她心中一直担心着这个小姑娘,便也表现得有些焦躁不安了起来。下一刻,她直接以手做了筒状向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喊着,希望她不要太快脱离了自己的视线。同时,她的这番言语也是在间接表达着自己心中的担忧,以及对于周围陌生环境的些微恐惧。 “小妹妹,那边太危险了,你慢一些!” 纵使她喊得声音已经算是拼尽了自己的气力,可前头的小姑娘似乎对于这些并不在意,瞧着她的模样,倒像是已经对于这些习以为常了一般。而在这之后,小娃娃甚至还特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回着凤舞的言语,整张脸上都显露出一丝欢愉。 “大姐姐,我家就在前面了,你快点跟上来!” 说罢,这小姑娘便再次转身向着前头进发,压根儿就没去在意了什么劳什子危险的东西。只不过就在她想要爬上了身前有些陡峭的石阶的时候,因着年岁太过于年幼,难免会有些吃力。就在此刻,凤舞已经渐渐追赶上了小姑娘的步伐,来到了她的身后,想要帮助她登上了令她有些吃力的石阶。 令人感到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正当凤舞想要伸手去抱起了小娃娃的那一刻,这孩子竟然直接转过头来冲着凤舞笑了笑。而之后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言语,竟是让凤舞直接楞在了当场,甚至可以说是无从反驳。 “大姐姐,我不需要你帮忙的,我要靠自己的努力,这是娘亲一直教了元元的!” 奶声奶气的声音再次在风雨的耳边响起,这一次却让凤舞有些惭愧了起来,就连想要抱起她的那双手都整个僵直在了当场。 小姑娘的声音一直在凤舞的脑海中回荡,而她亦是整个人都陷入了从前的记忆之中,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越发严肃了起来。只是,当凤舞回过神来的时候,之前还一直吃力攀爬着的小姑娘已经迈过了那几层陡峭的石阶,现下正站在高处向着凤舞招手呼喊着。 “大姐姐,我家就在这里,我请你到我家做客好不好?娘亲一定会很高兴的?”一边询问着石阶下的凤舞,这个小娃娃一边露出了甜甜的微笑,似乎在这一刻,天地间便展露出了最美好的风景。而凤舞亦是愿意沉浸其中,久久不愿离去! “好!” 爽快的答应下了小姑娘的邀请,凤舞这才动身迈过了石阶,准备随同小娃娃一起去她家中做客。只是有一点确实有些出乎了凤舞的意料了,那就是这个小娃娃并不是什么昆仑一族中的普通小孩儿,而她的父母亦是有着极为隐秘的身份也就是了! 当然,这些事情也是在凤舞同他们说起话后,才渐渐了解了这些。毕竟,不论是什么人,也不可能在素味蒙面的情况,同旁人说起了自己的隐秘身份不是吗?若真的有人能够做到如此,只怕在这人世间也不是容易长久之人吧! 等到凤舞当真费了气力爬上了石阶之后,一直站在高处的小娃娃却没去等了她这个大姐姐的步伐,迅速转过身来,便向着前头跑去。而凤舞因为担心了这么个小不点儿的安全,也才赶紧追上了她的脚步,生恐她出了什么危险一般。 不过在凤舞追赶了这娃娃的过程之中,她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距离方才的楼阁处越来越远,而自己周围亦是满眼草木,看不出半分的烟火气息。直待一直快步跑着的小娃娃发出了脆生生的一声呼唤,凤舞这才顺着她的声音看去,隐约看到了一处并不算是华丽的房屋院子。而这院子的门口如今正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只因着她们相距太远,这才并没能让凤舞看清楚了她的样貌。 在小娃娃呼喊了一声“娘亲”之后,她这才随同着那个小姑娘的步伐,一步步来到了院子前,想要向着这位未曾谋面的妇人行了礼数。只不过当她走到了近前处,凤舞这才有些吃惊地发现,原来一直站在了院门前的那个二十几岁的妇人,竟是同琴姑长得极为相似。 “你……你是琴姑?” 由于心中猛然升起了一分疑惑,再加上今日前来为自己送吃食的女子,又向自己提起琴姑匆匆离开的事实。眼下一旦看到了这番景象的凤舞,又哪里会不去设想了这么个可能性呢?只是她开口言说之时,仍旧是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就连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展现出了惊讶的模样。 要知道,对于昆仑而言,一旦真的同族中的三位长老一同治理了昆仑,也就意味着要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是绝对不允许去有了情爱间的过往的。若不是如此计较,当初凤舞的母亲凤音,以及依晴的母亲凤灵也不至于纷纷逃离了昆仑不是吗? “你……”一时之间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凤舞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迷茫的妇人,压根儿不敢将这些事情加以联想。 而一直等在院门口的妇人一见自己的女儿回返,心下里也是欢喜的,竟也没去在乎了这些,只客气地同凤舞搭了两句。至于此时的凤舞是不是真的听了进去,瞧着凤舞当下的神情来说,这一点倒是不好去估计的。 “姑娘?还要多谢您送了这孩子回来,姑娘?姑娘?” 这头儿的妇人正和颜悦色地同凤舞表达着谢意,可已经明显呆愣住的凤舞却压根儿没有对她有所回应,只楞楞地站在了原地,没有去说了丝毫言语。还是在这名妇人多次提醒之后,凤舞这才忽然收回了神思,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之后,这才向她表达着歉意。 “对不起,这位大嫂,我……我只是瞧着你的面相实在是同我认识的一个人相似,这次唐突了!” 这头儿的凤舞才想要解释了一番,可这话也不过才说了个开口,便已经被妇人给阻止了去。她微微摇了摇头之后,看向了已经被自己抱在了怀中的小娃娃,甚是亲昵地用脸颊贴了贴她的小胖脸之后,这才回应着凤舞的言语。 “哪里话,姑娘能送了我女儿回来,我就该多谢你了!” 第517章 游昆仑误入圣地中 没想到小娃娃的娘亲倒是极为客气,并没有在意了凤舞所说的问题,只一脸和善地表达着自己的谢意。而且,她甚至已经读懂了自己怀中孩子的意思,并没去搪塞了凤舞的言语,而是留下了话头儿,准备邀请了凤舞进去。 反倒是凤舞听了这位妇人的意思,脸上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微微涨红着脸,略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在小娃娃的奶声奶气中做下了决定。而当她欣喜地应下了妇人的邀请的时候,明显看得出其怀中的小娃娃笑弯了眉眼,而妇人亦是如此,满眼欣喜的将凤舞让进了院子中。 “姑娘,不论怎么说,我……我还是谢谢您送这孩子回来!” 几人一边穿过院子,妇人则再次表示着感谢,似乎十分感恩了凤舞的行为。而若是仔细想一想,这个自称为“元元”的小姑娘,也不过是同站在了楼阁前的凤舞搭了话,这才有了之后的故事才是。而听了妇人言语的凤舞,亦是不敢将这次的事情居为己功,只略推辞着谢意,却无意间打量起了院子中的一切。 “这……” 看着院中一株极为茂盛的大树,凤舞脸上则略带有了些许不解,而这种不解则是来对于这株大树的品种,以及昆仑所处位置的环境而言的。究其根源来说,左不过是因为凤舞看到的院中大树,乃是一棵极为罕见的茂盛梧桐,而身处昆仑之地,若是能见到胡木之外的树种,倒也是稀奇得很了。 由于这种关系使然,凤舞便对于眼前院中的这株茂盛梧桐产生了兴趣,正想要撇头问了身旁走着的妇人意思,却不想恰好看到了妇人脸上一闪而过的严肃模样。因着这层关系,凤舞自以为问出了什么用有失分寸的话语,这才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之后,想要转移了二人之间的话题。不过她才准备开口的时候,身旁的妇人却突然停住了前进的步子,怀抱着小娃娃一起转向了梧桐树的方向。 “姑娘,这株大树在夫家祖辈时便存在,如今想来也该有些个年头了,所以夫家一直将它看做是祖宗英魂显灵,十分注意对它的态度!”说到此处,妇人还小声地在自己孩子的耳边嘀咕了两句,这才极为恭敬地向着梧桐树的方向拜了两拜。 听闻妇人的言语,看到了妇人接下来的举动,凤舞自是要尊重了人家的传统,便也随着她的动作做出了鞠躬拜祭的模样。只是她心中仍然会有不解,为何这株梧桐会于枝杈之上系满了红绳,甚至于有些红绳的颜色都已经褪尽,却不见有更换的迹象。 若真的依妇人的言语,他家十分看重了这株梧桐的地位,那又为何会不做了这些呢?心中的疑问无从解答之时,凤舞也只能将其压在了心中,在脸上亦是没有表现出一副疑惑的模样,倒是表现得极为恭敬有礼。不管怎么说,这株梧桐树都是这家人最为尊敬之物,她亦是不能够做出了什么得罪之事,惹了他人烦厌的也就是了。 待妇人行过礼之后,这才同凤舞又言语侧两句旁的话,继而引着她一同进入了屋中。只是此时他们家中早已经用过了早饭,压根儿就不存在了什么小娃娃赶不上用饭的情形,这倒是让凤舞有些出乎意料了。按理说,自己起身用饭的时辰已经够早了,她没有想到这家人的时辰更是早了几分,旁家都还在炊烟袅袅之时,她家中早就已经收拾停当了。 一进得屋中,凤舞一眼便看到了极为洁净的厅中桌面,便也只是微微笑着,被妇人让座到了桌边。而一直被妇人抱在了怀中的小娃娃,则是满脸笑意地看着一直陪着自己的大姐姐,似乎对于凤舞有着极高的好感。纵然是妇人要求着她回了屋中,去换下了这身略显脏污的衣装,这孩子亦是在点头之后看向了凤舞的方向,只是她都还没有开口说了什么,那妇人便已经知晓了女儿的心意了。 “元元还不快去换下了?这位姑娘不会这么快离开的,快去吧!” 即便妇人再三向女儿保证着,不过这个小姑娘还是将骨碌碌转的水蒙蒙的眸子看向了一旁坐着的凤舞,在得到了凤舞的点头之后,这才眉眼带笑的脆生生应了一句。答应了一声之后,这才开开心心地转身回了里间屋子,准备将自己身上的这身衣装换了下来。 看着孩子进了里间之后,这位妇人这才十分热络地同凤舞说起话来,若不是凤舞当真不认识了眼前这人,许还会以为眼前这个妇人同自己极为熟悉一般。只瞧着她那起子热情的样子,凤舞的心中就感受到了一股子暖意,似乎这些年来已经冰冻许久的心也正渐渐融化开来。 “姑娘,今儿个的事儿,说起来当真是要谢谢你的,本来元元这孩子就喜欢乱跑,还劳烦您给送回来了!”一边说着,这位妇人一边抬起手来指了指里间的方向,这脸上的表情也是没有了丝毫做作的模样。 “哪里,夫人切莫再说了什么言谢的话,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细细打量了一番屋中的环境之后,凤舞这才极为尊敬地称了这妇人一句“夫人”,虽说她并没有看到了身后的丫鬟仆婢,却也能够瞧出眼前之人落落大方,绝不似一般的山野村妇一般。单是看着她那副平和的模样,凤舞便能够断定出,眼前这位妇人绝对不会是什么粗鄙性子之人!若要真的依着自己的猜测而言,那小娃娃的父亲……想到此处,凤舞不免对于这户人家多了一丝好奇,但也并不敢多嘴问出一句来。毕竟这些都是人家的家事,她这么个没什么关系的外人,倒是不好开了这张嘴,同人家询问了什么罢了! 然那妇人听了凤舞对自己的称呼之后,竟然出声推辞了起来,直言自己担不得如此称呼,也叫凤舞不要这般客气,倒是让人觉得生分了不少。即便这话里头的意思有些许的别扭,凤舞也隐隐觉得其中有自己尚未参透的意味,可还是点头应下了妇人的言语,不再那般客套生硬的做了称呼。 “姑娘啊,若是你不嫌弃,就称呼我一声嫂子就是了!呵呵,我夫家姓凤,就是这昆仑地界儿上的人!”没想到这位妇人再开口,就将自己家中的情况同凤舞说了个大概,不过这些倒还算不得什么,只那句“我夫家姓凤”引起了凤舞的注意。当这位妇人说起这一茬儿的时候,凤舞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只她很快将其给掩饰了过去也就是了! “是吗?呵呵,嫂子说来也是个巧事,我也是姓凤,这……”待谈及自己的出身之时,凤舞习惯性地呆愣了一下,这才转换了一下语气,略显低沉地说着自己亦是昆仑之人。虽说她不想要承认了这件事情,可归根究底,她的确是昆仑之人,如今亦是已经回到了昆仑之地不是吗? 听了凤舞的介绍,这位妇人明显脸上的喜色越发明显,她略带惊讶地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凤舞,极为懂礼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再多问了一句话出来。而一旁的凤舞自然能够理解了妇人的意思,便也不再去提及了这些,只同她说起了自己的这个女儿。 说起来,天底下又有哪个母亲会不喜欢了自己的孩子呢?这位妇人亦是如此只要一提起了自己的这个女儿,她便有了说不完的言语,也有讲不完的言辞。直到小姑娘已经换了一身色彩艳丽的衣装出来,她才双眼闪着光彩的同其招了招手,让这个小娃娃来到了自己的身前。 “来,元元,你瞧瞧!娘亲没有骗你吧?这位姑娘还没离开呢!”一边同自己的女儿说着这些,这位妇人便极为自然地将双手放在了小姑娘的腰身处,将她转了过来给凤舞瞧着。而一见到送自己回来的大姐姐还未离开,小娃娃亦是心中欢喜,整张脸都洋溢着一股子暖洋洋的笑容,竟是能够温暖了在场人的心窝。 “元元?呵呵,这身衣服可真漂亮!” 听着这位嫂子同小娃娃说话的意思,再加上自己先头送小娃娃的时候,这孩子自己说出的言语,凤舞总算是确定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名字。于是乎,凤舞便蹲下了身子看着身前的孩子,笑眯眯地同她说着话,甚至还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虽说这对于凤舞而言还是有些冒险,她亦是觉得自己这般行径可能会有些唐突,可眼瞧着这么个可爱贴心的小仙女在眼前,她又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心思呢? 看着凤舞的小娃娃眉眼间尽是笑意,她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了整间屋子,也感染了屋中的二人,尽数读懂了只属于小孩子的欢乐。而一直护着元元的妇人亦是笑得开怀,只手上的力道却不敢有所松懈,生怕自己的女儿一不注意,便又在额头添了什么新的伤痕似的。 “姑娘,如此说来,我们倒是有缘,元元也如此喜欢你,不若,就在家里头吃个便饭吧!也好谢了您送她回来的恩情!” 一边这么说着,妇人一边站起了身来,想要留住了凤舞在此处多停留些时候。可她这话不过才说出口来,凤舞便立即起身拒绝了,并推说自己该回了家中才是正理儿。 “大姐姐你要走了吗?” 一听凤舞的意思,这方才都还挺开心的小姑娘便有些不开心了,整张小脸都垮了下来,似乎对于凤舞离开的事情极为抵触。就连她一直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听到了凤舞要离开的言语之后,都变得有了些许的低落,让人有些心中感慨又心疼了。 瞧着小姑娘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凤舞也是有些进退两难,倒是一旁的妇人看出了她的为难,便有意替她解了围去。 只见得这位妇人故意严肃了几分,对着小姑娘说教了几句,这才向着已经起身的凤舞那头儿努了努嘴。之后,方才还有些不情愿的小姑娘,这才转过身来主动抱了抱凤舞的腿,仰头对她说道:“大姐姐再见,你要记得元元呢!” 一边说着,这小娃娃便有些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绪,有些微微红了眼眶,却又明显倔强的不愿被他人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之后,她这才收住了言语中的哽咽声音,冲着凤舞甜甜的笑了笑。 “好!” 不知为何看着如此模样的小姑娘,凤舞心中会觉得极为难受。她亦是一般想法,笑着看向那个名叫元元的小姑娘,更对着她摆了摆手,极为亲切地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忘记像元元这般可爱的小姑娘。而后,她才在妇人的指导下,离开了这里,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只不过,在她走了些许时辰之后,凤舞却总是觉得周围的景色有些微妙,似乎自己方才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遇见过一般。直到凤舞走得实在疲累之后,她才寻了块干净的大石,想要坐在上头休息一会儿子。只当其落座于大石之上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了石头旁的一株胡木上刻下的文字,只不过这文字显得极为潦草,只能够隐隐约约瞧出个大概来。 虽说凤舞对于昆仑的文字有所了解,亦是对于钦傲的文字有些研究,可若真的想要辨认出树干上的这些歪七扭八的字体,却也不是什么容易之事。她径直转过身来,抬头看着树干上的文字出神,不经意间已经习惯性地伸出了手来,细细摩挲着树干上已经破损严重的字体。直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儿,凤舞这才依稀认出了这日中午有些个“世代”模样的字体,至于其他,倒还真的瞧不出个一二来了。 “世代?世代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只能够认出了这两个模糊的字体,凤舞也读不懂这其中所蕴含的意义,只小声反复嘀咕着这两个字,似乎想要从中咂摸出不一样的意味来。可若真的能够如此顺利,想来凤舞也不必是这等愁眉苦脸的模样了,再加上由于许久没有走出这片山林的缘故,凤舞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认了方向,或者说预判了方才那位大嫂的指向了。 由于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凤舞便只将这起子事情记在了心上,待休息够了之后便站起身来,想要辨认清楚方位,尽快找到了村落的方向,回到了楼阁之中才是正经之事。只是眼下她四处张望了一阵,压根儿没有办法看出身陷何地,又怎么能够看清楚之前村落的位置呢?再者说,此时的凤舞已经没了主意,又怎么可能在这般陌生的地界儿,准确无误地回到了自己之前居住的楼阁呢? 正是有着如此的缘由,凤舞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能够尽快离开了这座山林,千万不能因着自己的失误,而让旁人为着自己担忧了去。怀着如此想法的凤舞,眼下只能默默地抬头看了看逐渐高升的日头,心说着必定已经快要临近正午,这才低下头来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继续向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前行着。 只不过此时的凤舞并不知道,如今她所前往的方向并不是之前村落的位置,若真要说出个具体的位置来,只怕在昆仑一族的人口中说出的,也就只有“昆仑圣地”这几个可以表达了所有了! 第518章 游昆仑误入圣地下 直走了好一段时辰之后,凤舞依旧是在山林中打转,丝毫没有走到了山林边缘的意思,而这头顶的日头也是越升越高,眼瞧着就快到了头顶的位置了。 虽说现如今是在秋冬时节,这日头并不算是毒辣,也绝对不会让人因此而受了什么暑气影响。可若是真的在这山林之中失去了方向,还不知道会遇到个怎么样的结果,或者说是会遇到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呢! 正是因为凤舞心中有着这么个顾忌,她也不敢再多去浪费了自己的体力,毕竟自己是误入了这等山林之中,若真的没有办法及时回到了村落之中,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向旁人解释了这些。心中一直计较着这些东西,凤舞的步子也逐渐放慢,整个人都因为心中的焦虑而显得越发焦躁起来。别说是她未曾在这等子地界儿出行之人了,纵然是一直生活在此处的昆仑族人,想来也绝对不会涉及此地。倒不是因为什么恐怖的传说之类的存在的缘故,若真的究其原因,不过是因着方才凤舞看到的那株胡木树干上刻下的文字,若是以昆仑言语加以解读,便是“昆仑一族世代圣地”几字了! 不过,显然凤舞并没有认出了所有的字迹,只隐约看出了“世代”二字,却也没能阻止了她继续前进的步伐。从她站起身来算起,只怕她已经在昆仑的世代圣地游走了半个多时辰,而在这期间也压根儿没有碰到了半个人影。假如真的如同树干上的文字记载,昆仑一族之人都绝对不会轻易踏入圣地之中,岂不是让凤舞没了生的希望,只能在这等山林之中游荡了吗? 还未能知晓这些的凤舞现下也渐渐察觉出了不对劲儿来,她已经停住了自己探索的脚步,略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这才向着四处张望了一阵子。虽说山林之中没有什么特殊的参照物,保不齐就会让进入其中之人失去了方向,可凤舞只微微抬头看了看日头的位置,这才依着自身的常识,努力辨别着具体的方位。 犹豫许久之后,凤舞这才深深呼出了一口体内的浊气,继而抬头看了看自己选定的方向,打算接着寻找离开的方法。只是当她渐渐靠近了身前的位置之后,便隐隐瞧见了前头有着一丝奇异的光芒闪过,这也免不得引起了她内心的一阵好奇。若是在夜里,这般光亮的模样如此惹人眼球倒也是寻常,可如今青天白日的,自己想又怎么会看到了前头闪动的金光呢? 本以为是自己因着未曾进食,而导致了双眼昏花的凤舞,再次清醒了一阵子之后,才又看向了那个方向,而那束光芒亦是存在不曾消亡。确定了眼前的金光是真实存在之后,凤舞心中虽然也有些忐忑,却也只能寄希望于此,她心中不住默念着“上苍保佑”,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想着光芒散发的方向而去。 然而,此时的凤舞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上究竟存在着什么,也并不清楚那道让她挪不开视线的光芒又意味着什么。说到底,凤舞之所以会向着那道光芒的方向而去,一方面是因为她想要借此寻找了旁人帮忙,而另一方面则是她也说不清楚的内心感觉。这种感觉就仿佛是内心深处有着一个声音,一直在指引着她向着这个方向靠近,即便凤舞心中清楚得很,在山林之中行进是极为危险之事,可内心的那股子好奇,或者说是渴望却一直驱使着她前进。 直到凤舞走出了很远之后,在她身后的位置才发出看着一阵几不可闻的草木撩动的声响,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从中走出了一个人影。倘若凤舞能够向后看去,便也能够及时认出了这人的长相,只可惜凤舞一心都被那道光芒所吸引,压根儿就没有心思向身后看了去。 下一刻,那个人影便隐约在山林间看到了凤舞的衣衫,这才小心地行走在林间小路之上,向着这个方向行进。而瞧着这起子举动而言,想必这人定然是有意跟在了凤舞的身后,至于这人是想要保护了凤舞的安全,还是说只为了能够达到了自己心中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就不是旁人所能够知晓和推测的了。 只不过,单是从这人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对凤舞产生什么威胁而言,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兴许不过是昆仑之中的族人,想要确认了凤舞这等子生人进入圣地的目的,这才跟了上来也未可知! 大概是因为凤舞对于眼前之事极为好奇使然,她竟觉得自己自从看到了前头那抹子光亮,这脚下的步子都快了许多,没多久的功夫儿便越来越靠近了。而凤舞自己也是不住地抬头看着那抹子光亮,瞧着那等紧张的神情,似乎是生怕它直接消失了一般。只不过,现如今的凤舞哪里顾得上自己的情绪?纵然是她的这般情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眼下并没有了个旁人在场,想来也是没有人同她说了这些的吧! 估摸着有了两柱香的功夫儿之后,凤舞这才真正地靠近了那抹子光亮,而抛却了那些个山林中的景色,眼下她竟也是寻到了一处看起来极为庄重之地。 只见得那抹子光亮正是从一处洞穴中发散出来,而那洞穴看起来也不不像是个天然形成的模样,倒像是有人故意将其雕琢成了这般样子。而在洞口处出了一汪不算大的潭水之外,甚至还立着一块巨石,石头上更是以昆仑文字书写着什么。 虽说凤舞对于昆仑的文字涉猎不多,可她依旧能够依稀认出个“焰”字来,只不过这个洞穴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却心中没了半分猜测。说到底,凤舞即便是昆仑血脉,却也并没有在昆仑多少时日,眼下又自己走到了如此生分的地界儿,又哪里会心中再生出什么想法来呢?站在洞穴前的凤舞也只是犹豫了片刻,这才抿了抿嘴唇下定了决心,想要进入洞穴之中探个究竟。至于她为何会突然起了这么个心思,凤舞也不知该如何去解释了自己当下的心情,想来也只能用一句“心向往之”才能够形容了自己的这些个举动了吧! 正准备伸出脚来迈向了潭水上的石块的功夫儿,凤舞便突然察觉到自己身后的灌木丛中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许是因为自己多年来的谨慎使然,她即刻收回了自己的脚步,马上就转过了头去看向了声响的来源。倘若此时有人能够注意到凤舞的眼睛,那必定会因此而心生畏惧,那股子警觉的模样竟是如同鹰隼之眸一般,死死地咬住了那片突然发出响动的灌木丛。若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被眼神给治住,想来也就是凤舞当下的这般神情,才算得上是正经了! “是谁?” 也许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凤舞先是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头儿移动了些距离,这才沉声向着灌木丛发问。虽说她并没认为自己的这般问题会得了什么回应,可如此一来倒也能够让身处灌木丛中的那人知晓了自己的脾性,一旦真的是有心对自己不利之人,也许会因着这般情状而打了退堂鼓也未可知! 不过,随着凤舞的如此问询一出口,灌木丛中便再次发出了响动,而一个人影也已经从树丛中走了出来,这倒也是出乎了凤舞的意料。倒不是因为她因为灌木丛中藏着个“尾巴”而惊讶,反而是因为现下走出来的这人她竟是认识的。 “大嫂?你……你怎么会跟在我身后?” 一看到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的是方才道别的妇人,凤舞不免心中有些惊讶,脸上更是布满了震惊。虽说她心中知晓这位妇人绝对不是什么奸佞之人,可她不仅为自己指错了方向,更是一直悄悄跟在自己的身后,这些行径就不得不引起自己的怀疑了。认出了这人之后,凤舞便下意识地打量了妇人一番,想要看出她做了这些事情的原因,或者说想要得到自己到了如此境地的缘由。 而已经被凤舞认出了身份的妇人自然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这才想要开口向其解释了一二。只不过这才刚开了口,她便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了自己的行为了,毕竟是暗中尾随之事,又是自己故意指错了方向,这一桩桩一件件倒也不是那么好解释清楚的不是吗? “姑娘啊……你……你别误会!”说来说去,这位妇人也不过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旁的倒也是没了个一二念头了。不过,瞧着她那起子焦急的模样,也许她是真的没有存了什么坏心思,这才造成了这般焦急又说不出的局面才是! “别误会?”看着眼前一脸尴尬的妇人,凤舞一边盯着她瞧,一边反问了她一句话。说到底,都是这位妇人给自己了错误的方向,而她又一直悄悄尾随着自己,这些事情凤舞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说服自己,认为这些事情同眼前的这位妇人没了一星半点儿的关系。 也许是实在受不住了凤舞疑问的目光,这妇人这才收回了一直紧张地撮动自己衣角的双手,越过了凤舞的位置,看向了那个仍旧发光的洞穴。“姑娘,我……我也没有什么歹意,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只是想带你来了这里!”说着话的功夫儿,这妇人便轻车熟路地通过了洞穴前的那一汪潭水,更向着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凤舞招呼着。 “姑娘,是祭司大人交代我如此的……我这……这不是怕你在林子里头出了什么意外,这才一直跟在后头嘛!”说到此处,这位妇人也是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对于自己这般有些不妥当的举动有些后悔。 大抵上是瞧出了妇人脸上的真诚与为难,凤舞便有些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这才随着她的步子通过了潭水,已然站在了洞穴之前。纵然如此,她仍旧是看不懂旁边那块巨石上的文字,这才留了个心思,多嘴同妇人搭话,想要得知了此处所在的这块巨石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大嫂,你可认得这石头上的文字?” “这?” 这个妇人顺着凤舞的手指方向看去,这才看出凤舞询问的究竟是什么,而当她看到了那块巨石之后,脸上也没有再表现出什么尴尬神色,倒是变得极为恭敬了起来!而妇人微微正了正神色,这才开口同凤舞解释道:“姑娘,这是昆仑一族的圣地,灵焰!” “灵焰?这……这灵焰又是什么?” 没想到妇人竟然如此爽快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凤舞心中惊讶的同时,也对于她口中所谓的“灵焰”产生了些许的好奇。虽说自己曾经在母亲那里听说了许多昆仑之事,可若是说起“灵焰”一事,她确实没有了丝毫的印象的。难道说当初母亲对自己也是有所隐瞒,还是说母亲亦是不知道了这处所在,亦或者母亲只是认为自己不需要知晓了这些不成? 一时间,凤舞的脑海之中涌出了无数的想法,可每一次冒出了一个想法,都很快地被她给否定了。这次也不例外,只要有一个新的可能性产生,凤舞总能够找到一个新的理由否定了它,或者是寻到了其他的细节而将这个想法湮灭。只是如此一来,凤舞倒是心中更为疑惑了起来,对于所谓“灵焰”之物亦是抱有了极高的兴趣。 别看凤舞对于昆仑许多事情都有了解,可对于“灵焰”而言,却是没有可能去探寻的。而缘由也极为简单,不过是因为此处除了历代祭司之外,绝对不可能有外人知晓了这处所在才是。而眼前的这位妇人之所以能够知晓了“灵焰”的所在倒也无甚不妥,倘若凤舞能够知晓了她的真正身份,只怕便不是这等疑惑的眼神看向这人了吧! “姑娘,且随我来!” 虽然没有立刻向凤舞解释了这处所在的来由,妇人还是极为客气地想要引着凤舞进入洞穴之中,那等子客气的模样似乎并没有改变。 而凤舞只是顺着她的动作看向了她已经伸展开来的指尖,只见得这人甚为坦率的模样,倒也是压下了心中的诸多猜测,微微点了点头,便跟在了她身后同其进入了洞穴之中。 待走得深入了一些之后,凤舞仍旧客气地询问了一句,“大嫂,难道在这里,我们不必引燃火把吗?”犹豫许久之后,凤舞这才将自己四处打量过后的疑问询问出口,而若深究了问题所在,不过是她瞧见了洞穴两侧早就被人装设好的油灯或是火把。而能够指引她前行的,除了一直在前头引路的那位妇人之外,也就只有这些一直燃烧着的油灯或者火把了! 倒是一直在前头带路的妇人微微笑出声来,她极为恭敬地回答着凤舞的问题,而这态度本身似乎并不是对了凤舞,反倒是对着这等子洞穴而言的。 “姑娘,灵焰是昆仑一族的圣地,不论秋冬春夏都是不能够以凡火侵扰的!所以,不论哪一代的祭司前来此处,都绝对不能以凡火引路,这……这是规矩!” 说罢,她才继续依靠着洞穴墙壁上的微弱光亮前行着,而身后的凤舞见状,亦是不能够再说了些什么,只能如此跟随前行。只不过有一点凤舞根本没有想明白,那就是自己在距离“灵焰”如此之远距离的时候,究竟那抹子指引自己的光亮为何会如此明显?难不成这也是她们这些人有意而为之的吗? 凤舞如是猜测着,却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将这些个思想打消,快步跟上了前头引路的妇人也就是了! 第519章 解心疑数人对质上 接着墙壁上忽明忽暗的光亮,凤舞一边随同妇人进入其中,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而最能够引起她注意的只怕就是这洞穴左右墙壁上所描绘的壁画了。 但见得这壁画似乎都在描绘这某件事情的某个场景,而徐徐走来的凤舞也隐约察觉到,这些壁画所描绘的事情大抵上是同她们口中,那些个称呼为历代祭司之人是脱不到干系的。正是心中升起了这么一股子想法,凤舞才观察得越发仔细起来,想要从这些壁画中寻找到能够解开这些迷题的钥匙。不过若是昆仑一族千百年的秘辛,会因为她观察了这么几幅壁画便能够参透,那昆仑又怎么可能会成为沣芫大陆最为隐秘的所在呢? 其实凤舞的这些举动对于身前引路的妇人而言,又哪里会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即便如此她也只是轻轻扯出一丝笑意,并没有多余的什么表示。只是当凤舞因着看了这些壁画入迷之时而落下了脚程,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凤舞唤了一声,防止她因此而调了队伍,在这个洞穴之中迷失了方向。 “姑娘,您其实也不必这个时候迷茫,待见到了灵焰之后,你自然能够明白一切!” 只匆匆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妇人便唤着凤舞继续前行,也不再去理会她的其他反应。不过被妇人这么一提醒,凤舞倒也是多多少少认同了她的话,便也轻声应了一句,这才走马观花般地看着上头的壁画,只快步紧跟着妇人的脚步也就是了。毕竟依着妇人的言语所说,若在灵焰之中见到了能够向自己解释了这一切之人,这些千百年前的事情不去探究,倒也是无甚所谓的了。打定了主意以后,凤舞便不再苦恼于此,只紧随在妇人身后,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错失了机会似的。 而前头引路的妇人倒也是轻巧,虽说只是替着凤舞引路至此,却也是一副极为恭敬的态度,只这态度并非是对了凤舞,乃是因为自己已经身处昆仑一族心目中的圣地之中。对于昆仑一族来说,灵焰对于他们的意义,并不仅限于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而是所有人都恭敬地放在了心中尊敬之事。 若是真要计较起来,钦傲国内皆是以钦傲帝君为尊,而对于昆仑一族的族人而言,只怕这灵焰的存在比钦傲国民对帝君的尊崇还要深刻上几分才是。不过,凤舞对于昆仑的了解并不存在了灵焰之上,也许她不可能理解了这些,亦或者凤舞压根儿就没有办法将这两者联系在一处才是。 约摸在洞穴之中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凤舞这才发现前头的光亮愈发耀眼,就连一直走在了前头的妇人也开始用衣袖去遮挡了这等子刺眼的光亮。而凤舞瞧见了妇人所为之后,便也安心地以衣袖去遮掩了光芒,不再去担心自己的这些个行为,可能会冒犯了昆仑族人们心中的最为尊崇的存在。 “大嫂,我们大概还要走多久啊?” 由于走了许久之后,仍旧在这等子阴暗的洞穴中穿梭,凤舞虽说心中也觉得有些不妥,却也只能张口询问了一句。毕竟在往深处走,会出现什么危险她可不敢保证,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又该如何去面对了之前的那个叫元元的小姑娘呢?正是因着心中的这么个想法,凤舞这才没去顾忌了其他,直接脱口问了出来。 而一直走在前头的妇人并没有在意了这些,只淡淡地说到,“快了快了!姑娘你千万别着急,这……想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说完,这位妇人才向着四周张望了一阵,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一般,只她寻找着什么,凤舞却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嫂你……你这是在做什么?”纵然凤舞瞧不出这个妇人的行为意义,可她也不免多问上一句,至于自己为何会问出口来,连凤舞自己都没有个正经的想法去解释了它。 一直在四处张望着的妇人此刻竟没去理会了凤舞的询问,只一心在洞穴的墙壁上仔细摩挲着,生怕遗漏了一个细微的地方。就在凤舞自觉没趣,瘪了瘪嘴想要同她一块寻找的时候,妇人却突然停住了动作,那只一直在墙壁上摩挲的手则用力向下按压着。 而下一刻,她们前头本是一片漆黑的模样,却突然因着什么原因,便骤然变得光亮了起来。而一旁本还甚是微弱的光芒,则是突然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将她们身前照了个通透。 “这……这怎么会……” 待周围的灯光火把将这里照亮之后,凤舞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而看到这些的她脸上也是显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只是一旁的妇人却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只收回了自己的动作之后,缓步来到了凤舞的身边。“姑娘,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会看到你想要知道的一切的!” 一边这么说着,妇人一边指着前头两条路中的其中一条,甚至还贴心地替她略整理了一下衣裙,似乎是不想让她这般模样去见了谁似的。 “我想知道的?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头……有谁在吗?”因着心中生出了疑惑,她这才想要探索出个答案来,于是才没有顾忌什么,直接就问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她也借着身边的光亮隐约看到,身旁替自己指路的大嫂却笑得无奈,过了些时辰才回复到。 “姑娘,这……这我也不知该怎么同你说清楚,不过……这灵焰本就是昆仑圣地,我……我能走到这里已经算是托了祭司大人的福气了,这里面是什么个情况……我还真就不知道了啊!” 瞧着这个妇人一脸为难的模样,凤舞也不想再去刁难了这么个山村妇人,只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目送着她离开了这里。直到这位妇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远处之后,凤舞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过身来看向了方才那位妇人手指的方向。 纵然凤舞心中有着诸多问题,可既然那位妇人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便也径直信了她去,也算是不辜负了她替自己引路了才是。打定了主意以后,凤舞这才打消了心里头的顾虑,直接迈开了步子,向着方才妇人手指的方向前行。只不过她此刻只顾着看着前头的方向,倒是忘了去注意周围的那些个壁画了去。假使她这个时候能够看了一眼周围的壁画,就必定能够注意到,就在她走到了妇人指向的方向之后,这墙壁上的壁画便同之前那些有了明显的不同。倘若之前的那些是在描绘着昆仑一族世代之事,那么这里头的壁画中所记录得,表示历代昆仑祭司所做成的诸多丰功伟绩才是正理儿!只是可惜了凤舞距离这般真相如此之近,却与之失之交臂,压根儿就没去注意了周围的一切! 直到凤舞有过了这一片光亮,突然间,自己的眼前就变得开阔了起来,而待她适应了里头的亮度之后,这才发现了这座名为“灵焰”的洞穴之中,当真可以算得上是别有洞天了! 只见得这其中是一个圆形的池状地面,其上覆盖着的水波却并非是寻常的清亮颜色,倒是如同太阳一般是橙红的颜色,还隐隐带着些许的温度,让人看上去便能够生出一丝敬畏。而凤舞也正是如此想法,她在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难以形容,整个人便陷入了呆愣之中,就这般以沉默应对着眼前的一切。 直到她在这惊世的场景中隐约看到了旁的景象,她这才渐渐收起了自己脸上的惊讶神色,略稳了稳心神之后才迈动了步子。而在凤舞越发靠近那里的时候,凤舞心中的紧张情绪就波动越大,她的一双手垂在了自己的身侧,更是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边,生怕自己这般紧张的模样被人瞧了出来。 且不说她的这般模样,一打眼儿便能够让人看出在紧张,就算旁人不了解了凤舞的性子,看不出这些个弯弯绕绕。可她那副谨慎的模样也足够让人猜测,至于能够猜出个什么景象来,这倒是没个标准能够表达了! 这头儿的凤舞轻手轻脚地想要渐渐靠近了红色池水的那一边儿,而那一头儿上的人影此刻却突然晃动了两分,竟是险些跌落到了那抹子诡异的池水中去。本就怀揣着一分猜测的凤舞见状,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情况,一个箭步就充了上去,并且还同时发出声音想要让那上头的人影注意了安全。 可人影在摇摆了两下之后,径直稳住了身形,并没有跌落了池水,却在凤舞出声之时转过了身来,让凤舞看到了她的长相面貌。完全印证了凤舞之前的猜测,这个人影就是之前那位嫂子与给自己送了吃食的女子口中的祭司,也就是自己一直以为只是个普通身份的琴姑! 虽说当下琴姑的装扮同之前有着极大的不同,可不论怎么讲这人的相貌是不会有了太大的改变的,这也让凤舞一眼就认出了高台上的人就是琴姑无疑! “琴姑?真的是你!” 惊呼一声之后,凤舞这才有些自嘲般地笑了笑,似乎有些瞧不上了自己的这番反应。而高台上的琴姑却不以为意,看着台下的凤舞微微笑了笑,还向她招着手示意其登上了这座高台。 纵然凤舞不愿意想了太多,可瞧着高台上琴姑的那副了然的模样,她便有了些想法。虽说如今她不可能脱口说出了些什么,却只是将这些一一记在了心里,不敢有了丝毫的大意举动。 “琴姑你……你这又是为何呢?” 登上高台的凤舞来到了琴姑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琴姑身上的服饰之后,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出来,有些不解地感叹了一句。即便凤舞知道琴姑如此行事必定有着她的用意,可凤舞就是想不明白,她如此“愚弄”了自己,究竟是在打着什么算盘,或者说她又会同那三位长老做了什么盘算呢? “为何?”看着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的凤舞,琴姑伸出手来向抓住凤舞的手,却被其不准痕迹地闪避了开来。即便如此,琴姑也没有在脸色上表现出难堪,只笑了笑缓解了自己的尴尬,这才继续自己方才没有说完的话。“凤姑娘,想必方才引路之人也向你解释过了,这灵焰素来只有昆仑的祭司才有资格进入,你说我又是何意呢?” 一边说着,琴姑一边转身看向了高台上供奉着的神像,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极为庄重。而身后的凤舞随着琴姑仰头的动作看了过去,也恰好看到了高台上供奉着的那座巨大神像,虽说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它都已经变得有些黝黑了。不过借着这洞穴之中明亮的光亮看过去,倒也是能够看清楚它的大概,只这般造型的神像凤舞当真是不曾见识过的。 只见这座神像高约数丈,虽然历经了沧桑却也能够隐约看出了表面是以朱砂颜色涂饰,而神像的两侧也有着一些长明灯的供奉。瞧着这些个物什的摆放,想来这些个长明灯就是历代祭司之物,而在最下首处,凤舞恍然得见一盏略新的长明灯上贴着书写了“琴姑”二字的纸条。 打量过之后,即便琴姑并没有多说了什么,依着自己看到的这些凤舞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决断,只不过其心中所想是否与琴姑一致,这倒并不好去把握。只不过瞧着琴姑那副恭敬的模样,似乎她对于眼前的这尊神像与神像两侧的这些个长明灯极为重视,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与同凤舞闲谈时完全变了个样子。 略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凤舞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一直仰头看着神像与长明灯的琴姑,沉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琴姑,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不过是想要将这些回归正位罢了!” 琴姑并没有回过头来看了凤舞,只是依旧保持着自己仰头的姿势,低声回答着她。可凤舞却并不知晓,此时的琴姑眼中早已经噙满了泪水,只借着抬头的动作,这才强忍下了泪水流下的冲动。 对于琴姑这般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凤舞别说是加以解读了,就连她这些言语中的字面意思都有些不能理解。按理说,她凤舞不过是一个背叛了昆仑的族人,早在母辈的时候便已经脱离了昆仑。如今她被昆仑之人找回,本以为自己会面临了怎样的处罚,可结果却与自己所想完全相反。若不是她前一日才同昆仑的三位长老提起了母亲之事,她今日所遇到的这些事情,大概会误导了自己的判断,或者说会被自己误以为琴姑是在进行着什么托孤之事一般。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存在的自己,凤舞是真的有些弄不懂了琴姑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为了什么,若不是自己知晓今日遇见之人一概没有恶意,恐怕就连自己都不愿意来了这等地界儿。虽说她对于那位妇人口中的“灵焰”极为感兴趣,却也不可能真的敢去踏入了昆仑族人所谓的圣地不是吗? 心中已经乱成一团的凤舞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了其他,如今的她只想要寻找到自己母亲当年之事的真相,至于什么圣地、什么灵焰她不去知晓其中的缘由,又会有什么所谓呢?一脸烦乱模样的凤舞此刻不愿再去多思了什么,便开口直言内心的想法,想要以最为简单的方法解决了所有的一切。如此一来,倒也是省下了她的心神,不必再去苦苦探索了什么! 第520章 解心疑数人对质中 “正位?”听了琴姑的话之后,凤舞心中一阵烦乱,她微微皱着眉头打量了四周一会儿之后,这才反问了一句。 虽说琴姑眼下并没有转过身来,只背对着凤舞仰着头看着神像,可从她略带沙哑的声音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为了不去刺激了琴姑的心绪,凤舞也只能耐着性子去解释了这些,毕竟依着她的脾性是绝对不会再承认自己乃是昆仑族人的不是吗? “琴姑,我想这些日子以来你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性了,不错!我的确很想要知道当年我娘究竟在这里遭遇了什么,也的确是想要代替了晴儿,来承受了本该由她承受的责罚。可……”说到此处,凤舞的心情愈发的激动,便大步走向了一直背对着自己的琴姑,一把将其扭转了过来。即便已经看到了琴姑眼中噙满的泪水,可凤舞自然犹豫再三之后,说出了自己之后的言语。 “可不代表着我会认同了你们对于族人的控制!我,我是凤舞,我只是凤舞!没有谁可以改变了我的性子,即便是我娘也绝无可能!” 大概是想要表达了自己决绝之心,凤舞越说越激动,手中的气力也是在逐渐加大。这一点且不说去看了凤舞那双手抓住琴姑的肩膀处的动作而言,就算只看了琴姑脸上微微拧起的眉头,便能够猜到一二真相了。只不过,琴姑并没有将这些感受宣之于口,若非如此,凤舞又怎么可能在情感到来之际,说出了自己的这些个心里话儿呢? 瞧着凤舞这等斩钉截铁的模样,琴姑只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别说是现如今凤舞的性格了,就是现如今的长相都同她的母亲像极了去。眼下看着如此模样的凤舞,琴姑似乎就已经透过她看到了多年之前的凤音,只是当时的凤音倒是比她还要再大胆上几分,没了那般多的顾忌。若非是这等子性格使然,凤音又怎么会真的带着年幼的女儿逃离了昆仑呢?又怎么会使自己的女儿拥有了与她一般的性子呢?可琴姑也看的通透,凤舞有一点确实要比她母亲要强上许多,她在昆仑这么多日子,竟然到了如今才将自己一直埋藏在心里的话倾吐而出。 也许这些事情放在寻常人身上算不得什么,可凤舞却有着明显的不同,单就是她同昆仑的那段抹不去的渊源关系,这便无法去改变!当初凤音离开了昆仑,甚至还带走了她的女儿,这对于昆仑来说的确意味着灾难,可如今凤舞能够回到昆仑,又能够同昆仑族人相处之好,也许就是在说明着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看着情绪波动极大的凤舞,琴姑如是想着,便也没有去在意了自己肩膀处隐隐发散出来的痛意。她想要进一步安抚了凤舞几近崩溃的心情,却有一种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的无措感,就好像是一个才成为母亲的女子,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也变得不知该如何去应对了眼前的一切一般。 沉吟片刻之后,琴姑这才微微舒出一口气来,坦诚说道:“的确,你不是你的母亲,可……可……”只要说到了关键之处,琴姑却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来,似乎她已经能够预知到了言语出口之后的后果一般。 “可是什么?你……琴姑你还想要说了什么?”许是自己的气愤已经压制不住,凤舞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极为不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咄咄逼人了。不过,饶是凤舞如此的语气态度相对,琴姑却丝毫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表现,左不过是情绪也多多少少变得有些微妙罢了。 “琴姑,我能够平心静气的同你说话,这不代表着我就认同你们栽给我母亲的罪名,也不代表我向你们低头了!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行吗?”一时间,凤舞已经收不住了自己的脾性,一下子变将这些年来一直压在了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没再去理会什么旁人的感受云云。在凤舞看来,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再属于昆仑,即便如今又回到了昆仑那又如何呢?她不是为了母亲恕罪而来的,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的母亲有什么过错。如果非说何人有了错处,那就一定是昆仑的那些个禁锢了人情爱的规矩,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母亲才会带着自己逃离了昆仑,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改变的! 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之后,凤舞也稍稍恢复了些许的理智,她略显颓废地将放在了琴姑肩膀上的手撤了回来,有些无力地垂在了身侧。这一刻的她看起来有些疲累,或者说,此时的凤舞正是因着将心里头都痛痛快快地说了出来,才会突然之间变得有些乏力了才是! 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琴姑眼中有一股子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于其中,可她也只是紧抿了下唇瓣,并没有开口反驳了什么。直到凤舞的情绪稍稍稳定之后,她这才以着极为平淡的语气说起了当年之事。 “凤舞,也许你会觉得你的母亲凤音为了自己的感情而努力挣脱了昆仑枷锁,是一件让你很自豪的事情。的确,我很羡慕你母亲,羡慕她有勇气去面对了这些,有勇气去挑战了这些!我并没有对她的这些行为做了任何负面的评价,我也不屑于去评判了曾经的这些事儿!” 由于琴姑的这番情绪使然,凤舞这才缓缓回过头来看向了琴姑,这还是她来到了灵焰之后,第一次以着如此正式的眼神去看了琴姑。只不过,此时的琴姑又哪里会注意到这些,她的眸光之中闪动着光辉,似乎已经沉浸在了过往的岁月之中,久久不愿离去一般。 “我知道你这次回到昆仑是为了什么,你想要顶替了凤灵的女儿,想要替她完成了她该完成的使命,是吗?” 说到此处,琴姑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却并没有注意到此时凤舞的反应。虽说凤舞的确是想要顶替了依晴,这才与韩时凤定下了计划,故意落在了那些奉命来到钦傲寻找他们的那些昆仑族人的手中。可她却有些听不懂了琴姑言语中的意思,什么又叫做依晴该完成的使命呢?难不成他们费尽了心思想要寻找到他们这几个人的下落,就是为了那个所谓的“使命”不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使命?” 理智渐渐回笼之后,凤舞也逐渐控制住了自己方才突然咆哮的内心,她微微闭合了眼睛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而就在凤舞睁开眼睛的同时,她竟会以一种极为冷静地模样去追问了自己不明白的所在,这对于一个方才还处于癫狂的人而言,确实让人有些意想不到了。 “使命……身为昆仑一族的使命……” 口中喃喃说着什么的琴姑似乎并不是想要有心去替凤舞解答了什么,那情状倒像是她的一种感慨,或者说是对于自己前半生的一种总结。总而言之,这一刻的琴姑看起来有些同之前不同,虽说凤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她只内心之中隐隐觉得,琴姑口中之事只怕与她与依晴、她们二人的母亲,以及多年之前的事情脱不得干系! 碍于这个原因,凤舞只能静下心来听了琴姑的讲述,只是她并不知道,当她了解了当年的真相之后,又会是一种怎样的震惊模样!也许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真的会成了曾经梦中所见之人,她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一直信任之人,居然会对自己撒下了一个欺天大谎,而自己却毫无察觉可言。 人与人性在这一刻已经失衡,凤舞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了眼前的一切,亦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了之前的所有。她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彷徨,似乎她这些年来地执着都已经没了用处,而自己所要做的,除了承担起责任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可言了! 而这一切的变化,这一切的转换,可能都是源于琴姑对她说起了当年真相…… “凤舞,你对昆仑有恨,这一点我没什么可说的。可……可你母亲当年即便是为了能够同族中规矩抗争,这才脱离了昆仑,可她……她放弃的还有她对于昆仑的责任!” 一想到当年的那些事情,琴姑的心就变得越发纷乱了起来,整个人说话的语气态度也变了许多。而凤舞虽说听不惯她如此说了自己的母亲,可为了能够了解了当年事情的全部,倒也是压下了这些气愤,只听着琴姑的言语也就是了!大不了到时候她不再去同琴姑争论了这些也就是了,凤舞如是想着,便再没去计较了这许多用词之事。 “凤舞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凤音还有凤灵她们姐妹两个,是昆仑历来祭司的选择!当初你母亲逃了不要紧,我心想着还有凤灵在,便也没去管束了凤音的脱逃之事。可我没想到凤灵她也……哎!说到底是我纵容了她们,没有在小的时候告诉了她们自己的责任,这才……这才成了今日的局面!” 一说到这些,琴姑就变得长吁短叹了起来,似乎对于凤音与凤灵脱离昆仑之事抱有极大的责任一般。可若真的依了琴姑话中所言来判断,如果凤音与凤灵生来的责任就在于成为族中祭司的话,那她们姐妹二人都一个个的逃离了昆仑地界儿,这些年来琴姑和昆仑的那三位长老又该如何同族人们交代呢? 想到了这些之后,凤舞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堪,似乎对于母亲当初的决定有了新的看法。不过,当下她并没有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所思所想,想着也该好好查清楚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这才全面了解之后做出了评断才是正理儿! “其实……当初我也想过,既然凤音凤灵两姐妹不愿意去做了这祭司,那大不了我一力承担下来也就是了!只是眼下我这个岁数,若是真的有了什么闪失,我又如何向族中那些族人交代呢?”说到此处,琴姑便有些言语哽咽,似乎只要一想到多年之后自己身后再无人接任了祭司之位,她心中就隐隐生出了一丝恐慌在其中。 虽说她并没有告诉过凤舞,身为祭司的自己都需要做了什么,可她心中清楚得很,凭着凤舞这等敏锐的心思,也必定能够察觉到一二,倒是不必让自己言明其责了才是。 同琴姑所想一般,瞧着她的这些神色变化,凤舞也已经能够隐约猜出了所谓昆仑祭司要承担的责任。可让凤舞想不明白的关窍也就在于此处,为何昆仑历来留有这么一种规定,一定要以剥夺了女子人生的方式,去守护了所谓的昆仑和平呢? 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是个行为高尚之事,将自己的人生喜乐置身于外,却专注于全族人的幸福与康健。这话说起来倒是显得轻巧,可若真的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谁又会去一力承担下这些呢?即便凤舞翻来覆去想着这些,纵然她一直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之所在,可琴姑的例子不就摆在眼前吗?她不就正是那个为了他人能够赢得自己的幸福,才舍去了自己的例子吗? 看着琴姑有些瘦弱单薄的背影,凤舞的心中的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如果自己的母亲真的是因为想要追求了自己的幸福,这才脱离了昆仑。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的存在就是错误呢?或者说,自己与依晴的存在,就是在延续着母辈的错漏? “琴姑……琴姑我……”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凤舞只是言语中略带了些许的慌乱,到底是年岁不够的缘故,此时的凤舞又哪里能看得出沉稳一面呢? “凤舞啊,其实……其实凤音的选择没有错,这……这我心里头清楚得很!”并没有去在意了凤舞的呼唤,此时的琴姑更像是在借着个由头诉说着这些年的事情,想要借此来发泄了自己压抑多年的情感。说话的功夫儿,琴姑不再强迫自己抬着头,她缓缓地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脚下的高台,语气变得呜咽了起来。 “昆仑的确有这么个规矩,一旦被选为祭司的后辈,就要绝对服从了族中的安排!虽说……虽说你母亲是我最为看好之人,可到底是因此而压抑了她的感情,她后来所做的一切我也不能怪了她去!” 大抵上是因为如今的气氛使然,凤舞压根儿就没有听出了琴姑话中的意思,与自己多年来理解上的不同之处。倘若她能够仔细想了琴姑的这些言语,只怕多年以来她对于昆仑的误解,倒也是能够一并解除了去了。不过眼下来看,这件事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在凤舞的心中光亮起来,这倒是没个准确的时辰可以计较。说来说去,这一切也不过是要看了缘分罢了! “那你又何必再去……再去寻了晴儿呢?”总算是清楚了一二细节的凤舞,此时对于昆仑一族想要寻找依晴的心思越发迷惑,既然琴姑都已经将这些看开,又何必再去打扰了她们的生活? “依晴……凤舞你若是想要知道,为何我和三位长老不计任何后果都想要找到这个小丫头,只要你站在了我方才站立的高台上,这一切也就明了了!”说着,琴姑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继而转向了凤舞,一双眸子噙着泪水直盯着凤舞,其隐约透出的坚定模样倒也让凤舞察觉到了一二。 第521章 解心疑数人对质下 回想着琴姑方才说的话,凤舞便下意识地看向了刚刚琴姑站立的高台,虽说她并不是对于琴姑这人抱有着怀疑态度,可她言语中的意思仍然让自己产生了些微妙变化。 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之后,凤舞略思索了一阵之后,这才继续开口回答着琴姑。“琴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够偿还了我母亲犯下的过错,是不是……你们是不是就不会再去寻找晴儿了?”也许是因为凤舞心中有了新的打算,所以再三考虑之后,她居然承认下了自己母亲的“错误”,希望以此来换取了依晴未来的安生日子。或许对于凤舞而言,自己母亲这辈子的决定或对或错,可对于她们两人而言,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只要自己能够凭着这个理由,去开解了昆仑一族三位长老的心思,或许依晴也就不必再如此谨慎小心的过日子,或许她同云沐阳在钦傲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由于凤舞已经到了昆仑几个月的时间,对于钦傲的消息并没有过多的了解,只依着她对于云沐阳的观察而言,她绝对可以相信了云沐阳的为人,相信他能够照顾好依晴!也正是因着这么一层缘故,凤舞这才想着同琴姑做了这等子交易,不论怎么说,只要她能保下了依晴这辈子的平安喜乐,她也便知足了才是! 心中计较多次之后,凤舞略带忐忑地开口向着琴姑商量着,而自己却压根儿不敢去瞧了琴姑的脸色,生怕因此而得到了什么不情愿的消息一般。只不过她的这点子心思又哪里能够瞒得过琴姑,别说是不过才十九岁的凤舞了,就是当初凤舞的娘亲凤音,也绝对不敢在琴姑跟前耍了什么花样。不过说起来,只除了当年那么一次之外,怕是再寻不得其他了才是正经! 远远地看着凤舞这般纠结的模样,琴姑早就推算出了她心中所想,光是她这般说话的语气模样,便同自己的娘亲如出一辙,琴姑又怎么会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呢?说来说去,琴姑又哪里真的想要寻找了凤舞回来,不过是由于她探查过了昆仑众人,再寻不得一人血脉,这才不得已同昆仑族中的三位长老商量一番,想要派人去他处寻了当年凤音与凤灵的子辈回来罢了! 现如今,琴姑看着凤舞的模样,就如同跨越了时空的束缚,看到了多年之前的凤音一般。她强行压下了自己内心的波动,只重重地点了点头,待将那股子酸涩的感觉压了下去之后,她才开口说话。 “凤舞,这件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不过你相信我,只要你登上了那座高台,一切……一切自然不必我再去解释什么!” 有了琴姑的这么一番保证之后,凤舞这才痛快地应了一声“好”,之后才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高台。虽说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要有太大的起伏,可谁又能在这种时候不产生百感交集的感觉呢?就在凤舞越过了琴姑,一步步走向了高台的时候,她的耳朵隐约动了两分,脸上的情绪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就像是方才听到了什么不妙的情况一般。 待凤舞来到了高台之前,她看着这座木制建筑,不禁有些感慨。眼前的高台足有数丈之高,虽说并没有那座神像高耸,却也在这座灵焰之中显得高大异常。整座高台瞧着这等子材质,皆是上等的乌枫木制作而成,表面更是被涂上了一层朱红之色,让人不觉产生了一种庄重之感。再者,这高台的阶梯两侧都悬挂极为精致的绣品,借着洞穴中的灯火来瞧,似乎是同之前洞穴隧道两侧的壁画一般模样。或者可以不夸张地说,这些绣品就是依照着那些个壁画,一点点复制在了绸布之上。且不说这些壁画的意义何在,单就是这份工程量就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够轻易完成的! 将四周打量了一遍之后,凤舞这才极为谨慎地迈出了步子,当她的一只脚落在了高台的第一节阶梯之上的时候,距离她不远处的琴姑这才松了一口气。瞧着琴姑那起子模样,似乎只要凤舞肯踏出了这第一步就能安下心来似的,或者说她就能够了却了自己的心愿一样。 只不过,琴姑的这些个情绪凤舞由于是背对着她,是压根儿瞧不得一二的。如今的凤舞除了缓缓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向着高台前进之外,倒也没了其他的应对办法。毕竟,这件事情是她自己亲自向琴姑提出,琴姑也已经应下了自己的请求,若是在这种事情出尔反尔,只怕到最后难做的不是她,反倒是会害了本该置身于此事之外的依晴! 如此想了半天,凤舞便清空了自己的思绪,将脑中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抛却,想要一门心思地登上了高台,好让琴姑兑现了她的诺言。然而,就在凤舞登上高台的同时,她却不经意间发现了两侧的绣品中,出现了自己不曾看到过的景象。其实,这倒不是她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也并不是她观察得不够仔细,只不过是当初凤舞已经同那位妇人分开行动,她便再没心思去注意了这些个壁画的情节才是。 而现下她在看到这些壁画的时候,这才了解到,为何琴姑只能同昆仑的三位长老商量,寻回自己或者说寻回晴儿,才能救了昆仑的道理了。而这一切,也不过是因着昆仑历来便有着一个传说,只有继承了天凤血脉的女子,才有资格有能力去接任了昆仑一族的祭司之位。而天凤血脉每一代只有可能出现一人,只有这人去世才有可能经历转世再次回到昆仑族中,如此循环往复,才能保证昆仑一族永远不会接受了天灾的侵扰。 而在凤音这一代的时候,想必是出现了什么差错,压根儿没有办法去确认凤音或者是凤灵两姐妹之间,究竟谁才是那个转世轮回的祭司人选。所以,才会同方才琴姑说得那般,在她放纵了凤音离开了昆仑之后,却没想到凤灵居然也会逃离了昆仑。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接任了昆仑祭司的职位,可血脉中的力量谁又能够改变呢?倘若这昆仑一族的祭司真的谁都能够担当,那也不会流传着那个有关于天凤血脉的传说了不是吗? 虽然这些事情都是凤舞看到了那些绣品中的画面,才会生出的自己的想法,可若是联系了之前琴姑话语中的意思,只怕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同自己所想一致的。意识到这一点的凤舞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勇于追赶了自己的人生,勇于去打破了族中陋习之人的凤舞,不知道该怎么去判定了母亲的行为。说到底,母亲在不知道自己责任的情况下,想要去寻找了自己的幸福,对于这一点,她这个做女儿也没有什么可以评判的。只是,一旦如同琴姑所说那般,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不去接管了这些,不但依晴会因此而出现了什么闪失,就连整个昆仑都有可能遭受了什么灭顶之灾呢?只要一想到琴姑那般的无助模样,凤舞便不敢再去多想了什么,一时间除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母辈的过失之外,她也不想看着昆仑那些看起来如此质朴的族人们出现了任何的危险。 或许这就是血脉使然吧,即便琴姑没有再去多说了什么,这一刻的凤舞也已经想通了所有。其实只要自己去承担了这些,一来可以让自己亲自去弥补了母亲的过失,二来也能够保证依晴去过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再者说,如今韩时凤同自己一样都在昆仑之地,想来只要能够保证依晴的安全,他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才是正理儿。 心中有了这么个打算之后,凤舞这才将思绪从这些绣品的画面中抽离,正准备收回了四处张望的目光,好好登上了这些个台阶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只抬着头看着距离自己并不算远的神像出神。也不知是个如何缘故,这一刻的凤舞只觉得心中一阵激荡,似乎有着一股子力量在驱使着自己,驱使着她这个从未出现在这个高台上的女子,一定要去敬拜了高台处供奉着的神像与几十盏长明灯。 而一直在高台之下看着凤舞背影的琴姑,此时虽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可她心中清楚得很,凤舞这孩子是个聪敏之人,只要她明白了那些绣拓上的意义,那么昆仑就一定能够度过这次的难关。不过,就在凤舞突然呆愣住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此时的凤舞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只不过隐隐感觉到这里头有些微妙的变化,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再者说,现如今她们二人在灵焰之中,琴姑又哪里敢在此处大声喧哗呢?就算神明知晓自己并非有意冒犯,可若是因此而引发了什么情况,那她就真的没有什么气力去处理了它了! 与此同时,高台上的凤舞终于在高台之上看清楚了神像的面貌,与钦傲国内的神像有所不同。昆仑所供奉得并非什么仙人道者,也绝非什么贤德恭良,而是一座雕琢极为精细巧妙的凤凰神像。即便钦傲帝君一直以自己为天子自称,一直自认为是龙子降世,可若真的同昆仑的天凤血脉相比,倒还真的要算得上虚无缥缈了。 且不说昆仑存在的时间比钦傲的立国时间还要长久,单就是这里供奉的长明灯数量也早就已经远远超过了钦傲历任帝君之数,粗粗估算下来,只怕是要有个三四十盏长明灯存在的!这些人的名姓都会在继任成为昆仑的祭司之后,由自己亲自书写并放置于长明灯之下,而这些人中有以楼为姓,也有以迦为姓,当然也有以凤为姓之人。只是瞧着这些个名姓倒也能够明白,这些人尽数都是女子身份,而其年岁也大概在七八任之后,会出现一个极为年轻便消亡的存在。 眼下凤舞可顾不得去询问了这件事情的原因,她在恭敬地向着神像拜了几拜之后,这才缓缓走下了高台,来到了已经满眼泪水的琴姑身边。在琴姑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她径直朝着琴姑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琴姑微微有些颤抖的右手低声道。 “琴姑,我……我母亲的事情……是我对不起昆仑!就同咱们说好的那般,这昆仑的祭司我凤舞会接下!至于……至于三位长老那里,还有依晴那里……我希望您能帮我……” 凤舞的话都还没有说完,琴姑便直接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盖在了凤舞的双手之上,用力地点了点头,也算是应下了凤舞的要求。而这份要求也不过是,凤舞希望在依晴的这件事情上,琴姑能够对昆仑的三位长老有所隐瞒,也希望她能够说服三位长老,同意自己接替了琴姑的职位,成为昆仑的新一任祭司。虽说这一点同琴姑所想有了些许的差距,可到底凤舞是愿意继任祭司的不是吗?若是她自身不情愿了去,其实琴姑也是无甚办法去说服了凤舞的不是吗?如此一来,倒也算得上是好事一件,一起了却了凤舞与琴姑的心中之事,倒也可以说得是一举两得了! 听了凤舞的提议之后,琴姑哪里会说出个不字来呢?她忙不迭地点着头,快速地同意了凤舞的说法,就连那双早就已经噙满了泪光的眼睛也微微弯了些许,似乎对于如今的结果十分满意似的。 “好,好!琴姑我没有瞧错了人去!凤舞,凤舞啊!从前是琴姑的不是,是琴姑没能将事情说清楚,你母亲……这件事情上琴姑我也有错!”说到此处,琴姑甚至还敛下了眉眼,情绪都比方才低落了几分。而她的这些表现也让凤舞有所感受,即便到现在凤舞也并没有弄清楚,为何自己的母亲凤音离开了昆仑之后,自己所得到的消息便都是有关于昆仑的负面舆论,或者说,是在自己的母亲离世之后,自己所得到的消息便已经都是负面的了。可有一点凤舞在心中是极为明确的,那就是一旦自己继任为昆仑的祭司,那些自己便更有理由去调查了当年之事,也更有责任去了解了她自己心中所认为的那些个陋习的存在。倘若自己真的能够寻找到这些陋习存在的不必要性,也许从她这一代祭司开始,便能够废除了这些个陋习,不再让自己母亲的事情有所发生不是吗?凤舞如是想着,就连自己脸上的情绪都表现得更为坚定了几分,她的眸中隐隐透出了一股子名为坚韧的眸光,而这道坚韧的眸光也同时代表着她对于此时的决心吧! 总算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的琴姑,并没有去在意了凤舞眸光中的意味,她只深深地看了一眼紧咬着下唇的凤舞一眼,便继续说道:“凤舞,关于你继任昆仑一族祭司的事情,我会先去与三位长老沟通,若是有了什么进展,我会通知你的!” 纵然琴姑如此说了,可凤舞还是来其中听出了不把稳的味道,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略思索了一阵之后,这才反问了一句,“琴姑,这件事很难处理是吗?是不是因为我娘亲当年……所以才……” 其实凤舞的担心不无道理,而显然琴姑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在之前的言语中,做出了那么一番言论才是! 第522章 担责任凤任祭司上 瞧着凤舞那副有些微妙的模样,琴姑倒也并没有同她担心的那般,极为担心了这次的祭司人选决定,反而是略显得欣慰地笑了笑,这才微笑着摇了摇头。而她的这么一番情绪都能够表现出,她绝对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感到烦恼,方才的那一番话想来也不过是台面上的说辞罢了。 “如此……琴姑,那我们回去吧!” 在得到了琴姑的回应之后,凤舞这才略微安下了心来,顺势提了一嘴,想要尽快离开了这里。虽然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心中隐隐藏了一股子不安情绪存在,可这种情绪在她一登上高台之后便一直存在,而随着她在高台的时间越长,那份不安就越是让她内心烦乱。再三考虑之后,凤舞这才不得已向琴姑开口提议,想要尽快离开了这里。且不说什么离开了这座名为“灵焰”的洞穴,她如今最想做的不过就是想要从高台上下来,以换取自己内心稍许时间的宁静才是正经。 “好!” 应下了凤舞的提议之后,琴姑这才十分熟稔地走向了离开的方向,而凤舞在看出了琴姑有意离开的举动之后,便忙不迭地跟上了琴姑的步子。虽说她并不可能将自己心中这股子隐隐的不安宣之于口,可只瞧着琴姑那副坦率的模样,凤舞竟有些不忍将自己的的事情加以隐瞒。 默默低着头跟着琴姑走了一段路之后,凤舞一直在思索着自己接下来的做法,再三考虑之后,凤舞这才决定将自己心头升起的那份莫名的不安告知琴姑。不管怎么说,琴姑都是担任了十几年的昆仑祭司之人,若是连她都不能知晓自己这番经历的意义,只怕也不会有人再能够参透其中奥妙了吧! 凤舞如是想着,便快走了几步,追赶上了已经走了老远的琴姑,而凤舞亦是在二人离开了这个极为空旷洞穴深处之后,这才高声唤了琴姑一声。 “琴姑!” “什么?” 听到了自己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琴姑这才停下了脚步,转向面对着凤舞问了一声。按理说凤舞已经答应自己出任昆仑祭司之位,她倒是真的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事情,这时候对于琴姑而言合该是轻松畅快的才是。只一听到了凤舞话音中隐隐透出的犹豫,琴姑不由心中一紧,生怕这次的事情再次有了什么纰漏。 “琴姑……”犹豫了片刻之后,凤舞借着隧道中略显得昏暗的灯光走了两步,来到了琴姑的跟前。正在琴姑想要去看清了她的脸色的时候,却发现凤舞居然将头埋得更低,似乎不想要让琴姑看到了自己的脸色一般。 “这是……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也许是琴姑当真没有了同凤舞一般的感觉,所以此时的琴姑倒是显得有些一头雾水,压根儿搞不清楚凤舞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这才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单是听着琴姑的声音,凤舞便能够知晓,自己之前的担心的确有道理,可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她却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了! “没……没什么!咱们……咱们走吧!” 犹豫再三之后,凤舞还是选择将心中的这件事情给隐瞒了下来,并不是说她现下对于琴姑并不算信任,而是因着这件事情对于她而言也是感到蹊跷,这才想着能够调查清楚,再说将出来才是正经做法。于是乎,凤舞便一再掩饰下了自己脸色上的不对劲儿,径直走上前去扯住了琴姑的胳膊,甚是亲昵地同琴姑说道:“琴姑,若是三位长老不同意,你可千万得站在我这边儿啊!可好?” 一边这么说着,凤舞一边亲昵地将自己的身子向着琴姑的身侧靠了靠,似乎自己如今极为依赖她一般模样。纵然琴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凤舞突然发生了这般变化,可到头来说,这般变化也是极好的,她倒也是心中升起了一片欢喜,赶忙就点着头应答着。这之后,琴姑才与凤舞有说有笑地离开了灵焰,向着村落的方向而去了。 只是琴姑并不知道,此时的凤舞虽说心中已经决定要以自己来换取了依晴这辈子的安生,可她内心之中我对于自己这些年来对于昆仑认知上的错误,产生了疑惑与不解。按理说,这些事情都是她亲自去调查的,有些事情也是韩时凤通过多方查验才得到的确切消息,可为何自己来到了昆仑之后,所感受到的竟不是这般模样呢? 倘若依着凤舞之前对于昆仑的印象而言,它必定是一个束缚了人之性格,极为压抑的存在才是。不过通过她这些个时间的观察,且不说昆仑那些个普通的族人,单就说琴姑或者是昆仑的这三位长老而言,那就绝对不是那等子刻薄顽固之辈。所以,在她与这些负面的消息之间,必定存在着某些误会,或者说必定存在着某些她还未察觉到的所在。现如今她已经缓和与昆仑的关系,也很有可能接任了昆仑的祭司之位,那这不就意味着自己可以亲自去调查了这些,亲自去验证了那些个负面消息的来源吗? 如此一想,凤舞倒也是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决定就以这般行动去调查此事。即便这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已经变得无甚要紧了,可若是不依着她的性子去弄清楚了这其中的猫腻,她就不会是凤舞了不是吗? 待琴姑与凤舞有说有笑地回到了村落的时候,这头顶的日头都已经逐渐偏斜了,可那座极为显眼的楼阁却没有同往常那般紧锁了大门。瞧着那里头的景象推测,琴姑与凤舞自是不必去言语什么,心中便也清楚定然是三位长老以为凤舞脱逃,这才在这里干着急才是。 “琴姑,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为何你要让那位嫂子带了我去灵焰?” 就在琴姑刚迈出了步子,准备去向楼阁中着急的几位长老去解释什么的功夫儿,凤舞还是没有忍住内心的冲动,直接将之前有位自己识得长相的妇人,前来为自己引路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琴姑已经走远了的缘故,还是说凤舞说话的声音实在太低,反正琴姑并没有去理会了凤舞的提问,只一个人直接进入了楼阁之中,倒是将凤舞一个人放在了这楼阁之外。 眼看着琴姑走进了楼阁之后,凤舞也没了办法,她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之后,这才加快了脚步进入了其中。只她不过才推门进来,便已经意识到这屋中的气氛并不算和谐,或者说这其中还隐隐地藏了些火药味在其中。 “她?她即便是凤音的女儿也绝对不行!若是这一次又错了呢?我们……昆仑已经承担不起这样的灾难了!” 凤舞才进了屋中,就已经听到了二长老极为愤怒的声音,不过他这言语之中即便没有指名道姓,可凤舞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哪里会不知道他说的就是自己呢?只不过,眼下她倒是真的没有什么说话的立场,只能楞楞地站在了房门的角落处,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一时间,凤舞此时也只能够低下了头来,不再去看了厅中这些个人的言语,一心希望自己别在这个时候招惹了太多的关注。 可她纵然这般想着,这世间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其实早在她一进门的时候,屋中的这几个人便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只是现下正是商讨的时候,倒也是没了心思去理会了她能不能在这里听了言语了。可虽说是这般,待二长老说完之后,还是狠狠地向着凤舞的方向瞪了一眼,看起来对于琴姑的提议并不太赞同了去。 “琴姑,二哥的话不无道理,可……其实我觉得,你当初既然能够锁定了凤家的那对儿姐妹,我也便能够相信了你的能力。如今……如今你突然说凤舞那个小姑娘就是下一任祭司的人选,你这……是不是太过于突然了?” 等到二长老有些愤愤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后,一直将目光放在了进屋的凤舞身上的三长老这才施施然开口。即便他在前头也认同了二长老的意见,觉得这件事情需要谨慎,可话锋一转,他倒是开始表示自己认同了琴姑的眼力了。这说来说去不过还是绕回了方才的问题上,他会同琴姑站在同一个角度,同意让凤舞接任了昆仑的祭司。 而到了后来,二长老这才回过了味儿来,才想要同三长老说道说道这里头的道理,便被大长老的声音给直接盖了过去。 “行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 说完,大长老并没有再去看了有些气得涨红脸的二长老,也并没有去看表情坚定的三长老,反而是看向了在房门角落处极力消除自己存在感的凤舞。 “小丫头你自己说说吧,为什么突然就想通了呢?” 大长老的话音才落,琴姑便想要接过这个话头儿,将这件事情的始末讲个清楚明白。可她这头儿都还没有开口,大长老便直接回敬了一句,“祭司大人,这是我在问了这个小丫头,您……还是稍后再说吧!” 这话听着是充满了恭敬,言语之中也是使用了极为谦敏的用词,可琴姑听得出大长老话中不可辩驳的权威。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替着凤舞强出头去,只怕这位大长老会第一个不同意了自己的提议,甚至于还有可能全盘否定了其他两位长老的意见。计较再三之后,琴姑虽说已经张口想要回答了什么,却也并没有发出了什么声音,只微微张了张口便又闭上了嘴巴看向了凤舞。 “我……” 突然被大长老点到了名姓,凤舞即便心中已经有了这么个心理准备,却也被他的这声音给弄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此时的凤舞只微微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子功夫儿之后,这才再次紧抿着自己的唇瓣,似乎有些不敢多说了什么的顾忌。 而大长老就像是能够看透凤舞心中所想一般,见着她的这副模样便坦然说到,“放心,老朽只是想要知道你的想法,小丫头你就放下所有顾忌直说就是了!老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话没见过听过?你啊就直说就是了!” 说完,大长老还顺势给身边的二长老与三长老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去打扰了凤舞的言语,这才再次示意着凤舞。“小丫头你说吧!” 许是因为大长老的这番话有了作用,凤舞不再一直低垂着头闷声不说话,她下一刻便径直抬起头来,似乎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模样。而且,瞧着她那双不自觉垂放在身侧的手,其在衣袖中紧捏在一起几下之后,这才放下了心里头的包袱,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说了出来。 “的确,前几天我也一直想不通这些,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昆仑族人!”说到此处,凤舞甚至还转头看向了正气愤着的二长老,眸光中充满了一种名为坚定的光芒。“二长老,我是个晚辈,按理说不该同您大呼小叫,也不该在之前的时候同您计较了那么多!对不起!”说话的功夫儿,凤舞便对着二长老微微一拜,似乎想要借此来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歉意。 “哼!”瞧着凤舞的这起子举动,二长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他又觉得低下头来倒是显得自己太过于丢人,这才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了一边。 “三长老,凤舞……”即便在二长老这里碰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可凤舞仍旧转向了一旁的三长老,想要开口说了什么,却被三长老直接伸手阻止了去。 “凤舞啊,你不必说了!”先是向着凤舞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言语,三长老这才沉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而瞧着他的面相倒是让凤舞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本就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意见,你还是先回答了大哥的问题吧!”一边这么说着,三长老一边抬手向着大长老坐下的位置示意着,不愿意让凤舞在自己与二长老的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多谢!”也许是由于三长老距离凤舞较近的缘故,她正准备点头称是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身边的琴姑低声向着三长老道了一声“谢谢”。虽说凤舞也没有弄清楚了三长老与琴姑之间究竟存了什么关系,可依着眼下的情形来看,凤舞心里头清楚得很,除非自己能够解释了自己为何会突然想清楚这些,不然大长老是绝对不会同意了琴姑的这起子提议也就是了! “大长老,凤舞是晚辈,自然不能如此无礼于几位长老。前些日子是凤舞不懂事,可今日……今日琴姑同我说了许多,我知道当年我母亲……所以我想要替我母亲承担了该有的责任!”说到这里,凤舞的眸中隐隐泛起了涟漪,就连声音都带上了些许的哽咽颤抖。而一旁的琴姑自然已经将这些看在了眼中,哪里不清楚这些事情对于凤舞的影响呢? 思索再三之后,琴姑才想要替凤舞多说几句话出来,却被一旁的三长老拦了下来,只看着琴姑微微摇了摇头。而琴姑亦是不能多问了一句,只能随着三长老的意思再次闭紧了嘴巴,继续听着凤舞的言语解释也就是了! 而与此同时,大长老亦是如此静候着凤舞的答案,而其面相上的情绪,倒也并不像是神色不耐的模样。 第523章 担责任凤任祭司中 “承担?你这个小丫头是想要个如何承担法?” 将凤舞的神情看进了眼中,大长老竟还能保持着原有的神色,丝毫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只甚为平淡地追问了一句。即便是如此,琴姑也对于大长老的如此表现有着些许的惊讶,毕竟对于屋中这些个了解了大长老行为处事风格的人都知道,能够让大长老多问出一句话来,这都要有着自己的手段才能够做到。眼下,大长老竟然能够亲自去追问了凤舞个中细节,想来他心底里也是认同了这件事情,只是想以此来说服了二长老同意才是正经! 想到了这一处之后,琴姑这才看了看一直拦着自己的三长老,心中此时此刻才明白了三长老的用意,便也极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不论如何说了这件事情,她这等子举动也算是表达了自己对于三长老的谢意了。 要知道,一旦自己这个时候开口说了什么,破坏了大长老的计划,也许自己不仅会将这件事情弄得没有办法收场,也不可能说服了性子执拗的二长老。反倒是眼下大长老的这番举动,不仅给了二长老一个缓和的余地,也能够让琴姑在这件事上抽身出来,不去间接受了二长老的刁难才是。 再看看一旁表情极为恭敬的凤舞,在她听了大长老的进一步追问之后,也只是淡淡地荡漾起一丝微笑,似乎已经猜到了大长老会有此一问一般。她顺势向前走了两步,此刻已经站到了屋中的正中央,而自己正对面的就是端坐在主位上的大长老,二长老则是有些赌气性质的扭头坐在了大长老的一侧。至于三长老此时已经同琴姑站在了一处,倒是并没有多去阻止了凤舞什么,倒是隐约透露出了鼓励她的意味。如此一来,凤舞这心里头的勇气便更是加了一成,不去计较了当初自己对于昆仑的看法,只想着能够说服了眼前的两位长老,也好让依晴能够彻底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凤舞此时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那位妇人让她换下的衣衫,而她如此一番打扮倒也是隐约见到了几分昆仑人的风貌特点,虽说这头上的发式倒还是钦傲模样,却让人瞧着舒心了不少。不过凤舞倒是没去注意了这些个细节,只想要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表达清楚,也不必再去多生出什么误会来,让琴姑难做就不妙了。 “大长老,凤舞是个小辈儿,这些日子以来也多有反省,琴姑……”说到此处,凤舞便下意识地看向了琴姑站立的方向,这才径直改口到,“祭司大人也同我说了当年之事!凤舞深知愧对昆仑,也愧对了昆仑一族的众位族人,所以……所以……”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弥补?” 听了凤舞的解释,一旁还独自生着闷气的二长老没好气儿地嘟囔了一句,才想要再多说什么,却在感受到大长老的目光之后,直接将那些个话都给咽了回去。一见自己不可能再多去表达了什么,这下子便也不再去理会了凤舞这人,又自行扭头一个人赌气去了。 “小丫头,既然你已经知道当年之事,那老朽也不必再去瞒了你什么!”在制止了二长老的不当言辞之后,大长老这才沉声向着凤舞发话。只不过,当下听着他的这番言语也听不出个味道来,更加让凤舞没办法去揣测了大长老心中的想法与计较。既然不可能去猜测了这些,那凤舞也只能选择好好听了大长老的言语,希望能够在给其留个好印象的前提下,再去努力加以说服这两人才是。 “大长老您直说便是,凤舞在这儿听着呢!” 反观屋中正中央站着的凤舞,此刻倒是显得极为谨慎,她先是乖巧地表示自己会认真听了大长老的言语,甚至还极为恭敬地向着大长老的方向微微躬身以示尊敬。这些事情看在了琴姑与三长老的眼中,倒是让他们二人十分欣慰,若是昆仑从此以后的祭司能够有这番举止,倒也是难得之事不是吗? “小丫头,当年之事是琴姑的疏忽,也是……也与我有责任!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老朽不怪你!”一边说着,大长老还想要站起身来,向着凤舞伸出了一只手来。而正前方的凤舞又哪里敢怠慢了去,赶忙着就开饭了大长老的身边,甚至贴心地伸出了双手,想要搀扶了大长老的身子,不希望他因此而有了什么闪失。 被凤舞接下了之后,大长老倒并没有客气什么,只是凤舞能够从他微微颤抖的动作中感受到,眼前的这位老者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伟岸,他也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罢了!至于昆仑一族的命运,若是真的要依仗了他去,只怕大长老这身子骨再怎么硬实,也是会累出个病痛之类的才是正经。 “大长老,凤舞都知道,这些……这些祭司大人都已经同我说清楚了!”为了不让大长老再添了什么伤心事,凤舞只能竭尽全力地去劝说了他,希望他不要再去对于多年前的事情过于愧疚。若是放在了之前,凤舞一定会觉得这是他们亏欠了自己母亲的事情,即便大长老表现得再如何悔恨,只怕也勾不起凤舞心中的半点怜悯。可如今凤舞已经知晓了母亲当年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情她也有了自己的判断,更不可能将这件事情通通都归咎在了昆仑这几位长老的身上,更不可能让琴姑或者说大长老一个人就背下了所有的责骂与愧疚。 而一旁的二长老听了这些言语,虽说他并不想再去同凤舞说了什么,还想要与她置气些时日。可大长老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这个二长老又能如何呢?难不成还真的要让自己的大哥背下了所有的罪责不成?无可奈何之下,二长老只能有些愤然地站起了身来,直接来到了大长老跟前,却丝毫没去理会了凤舞的情绪。 只瞧着二长老有些悲伤地拍了拍大长老的肩膀,这才沉声说道:“大哥你这又是何必呢?当初的事情……咱们几个人都有责任,你何必一个人把一切事情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我只是看着这个小丫头啊,我就想起来凤音跟凤灵,唉!若不是我这个老头子当初糊涂,也不至于让琴姑这些年……我……” 似乎是因为二长老的情绪波动太大,也带动着大长老的情绪都变得不稳定了起来,他极为哽咽地说完了这一番话之后,便身体抖得厉害,似乎隐隐有了站不住的趋势。而一旁看着的琴姑与三长老也看出了这么个迹象,在二长老与凤舞呼喊之前,便已经提前一步来到了近前处,一把拉住了情绪甚是激动的大长老。 可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又该如何收场呢?凤舞看着眼前如此混乱的局面,也不可能放任了眼前之事,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已经十分焦急的琴姑一眼,这才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好了,大长老!这些事情都过去了,都已经是过去了!我们不说这些了!”说罢,凤舞这才赶紧对着琴姑与三长老说到,“祭司大人,三长老,大长老现下的情况实在是……我看,还是先让他注意些时辰吧!天色还早,我们……我们不急于这一时对不对?” 这件事纵然是凤舞提出的,可眼下谁又会反对了去呢?即便是对于凤舞极为不友好的二长老,在看到她在这些事情上的态度之后,心中自然也有了几分计较在其中。虽说二长老的性子就是这么个性子,可他倒也是个明事理之人,哪里瞧不出凤舞是真心为着大长老着想呢?想到此处,他也算是多多少少在心中认同了凤舞一分,却仍是觉得自己心头的气性有些控制不住,这才并没有给了她多好的脸色。 一时间,所有人都帮着凤舞将大长老安置在了楼阁的里间之中,就在琴姑为大长老开方子的时候,凤舞这才注意到琴姑居然还懂得医术这件事情。 她将替大长老擦拭过双手的皂巾抓在手中,脚步不由地便靠近了一旁写着方子的琴姑,而双眼更是想要瞥了瞥那张还未写完的药方。即便琴姑并不可能察觉到自己身后之人,却也能够隐约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几番猜测之后,琴姑倒也是能够认定着背后轻声之人必定是凤舞无疑。 待药方写下之后,琴姑才起身想要着人去熬制了汤药,便在下一刻同凤舞撞在了一处,这下倒是让凤舞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祭司……祭司大人,对不起……起……” 就在琴姑手中的药方飘落之际,凤舞先是手疾眼快地伸手抓住了飞散出去的方子,而后才极为尴尬地同琴姑说着致歉的言语。这等子尴尬的情绪,别说是听见她那句言语时的声音了,就是光看到她一直紧紧抓着的那块皂巾,便能够瞧出了她内心的紧张情绪。 “呵呵,不碍事的!我这就让人去熬了汤药,大长老身子骨儿不比当年了,这年岁大了,情绪一激动就容易这样!” 说话的功夫儿,琴姑便极为自然地从凤舞的手中拿回了那张药方,甚至还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里间床上的大长老之后,这才径直离开了楼阁。而凤舞则是目送着琴姑离开,却不敢再轻易离开了楼阁之中。 琴姑方才的话的确有道理,大长老的年岁已经大了,即便他素来这身子骨儿都算是硬朗,却也抵不过岁月的流逝。倘若真的到了三位长老尽数离去,琴姑也再没了那等子精气神去管理了昆仑,那昆仑是不是就真的再不会存在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凤舞心中就会冒出一股子名为恐惧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恐惧由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压根儿同昆仑产生什么交集,却让她对于昆仑的未来如此割舍不下。只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儿,她不会相信自己是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就认同了自己对于昆仑的感情。可若真的让昆仑就这么消失了,凤舞却又有些于心不忍,光是想起那个名叫元元的小姑娘,凤舞心中就是一阵又一阵的舍不得。 大抵上这个地方真的有着这么个神奇的力量,这一刻的凤舞竟然打心底里想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而这份责任无关于依晴,也无关于自己的母亲,只是一份单纯的想要让这般美好存留的希望罢了。只是……转而凤舞便如同琴姑那般,又望了望在里间休息着的大长老,即便凤舞心中对他并算不上了解,可她心里头还是希望老人家能够平安的。 难以想象,倘若大长老真的因为之后琴姑所说的事情,从而发生了危险,或者说这些人都因为昆仑的未来而遭遇了不测,那昆仑一族的族人们又该是何等心情呢?想到此处,凤舞只除了一声叹息之外,倒也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可言。 过了些时辰,二长老与三长老都快步走进了屋子,而一进入其中便转头看到了正照顾着大长老起居的凤舞。纵然二长老对于凤舞仍旧有着看不过的地方,可瞧着她能够如此,倒也是心里头一暖,有股子说不清的情绪隐隐生出。倒是一旁的三长老没了那般心思只担心着大长老的情况,也没去顾忌了什么便直接冲进了里间,想要亲自为大长老过脉问诊,也好安了自己的心思才是要紧。 “凤姑娘,大哥可已经服下汤药了?”看着床上正熟睡的大长老三长老只能轻声询问着一旁照顾着的凤舞,想要从其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本来在他们二人进入屋中的时候,凤舞便已经听到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虽说她自己心里头清楚,这等子脚步声必定是男子所有,无外乎就是其他两位长老。纵然如此,她仍旧没有手忙脚乱,依然有条不紊地替大长老擦拭着脸颊与双手,直到三长老向自己轻声询问。 她在默默地点了点头之后,这才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给他们腾出位置,却不想自己这么一动,倒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声,继而便发现大长老的手指有意无意的颤动了几下。 “三长老,大……大长老似乎已经醒了!”手中拿着皂巾的凤舞看到了这一幕之后,赶紧冲着身旁的三长老喊了一声,而这一刻,本想坐下为大哥诊脉的三长老亦是有了相同的发现。 待其为大长老过脉之后,三长老这才舒展开了紧锁的眉头,轻呼出了一口气来,而一直没去过问的二长老也已经耐不住了性子,赶忙追问了一句。“怎么着,大哥没啥事了吧?” 问完话之后,二长老感受到一旁来自于凤舞的目光,便再次回避了她的视线,只将心思放在了三长老的回答之上。 虽说凤舞也瞧得出二长老有意对自己的疏忽,可眼下正是大长老的关键时候,她亦是不可能同二长老这般长辈再去计较什么,便也并没有了什么其他的表现了。 “放心吧,大哥不过是有些急火上涌,他毕竟年岁大了,这些事情也在所难免!”说罢,三长老这才将大长老放在棉被外的手放了回去,更是细心地替他掖好了被子,这才起身看向了一旁已经露出了明显喜色的凤舞。 “凤姑娘,虽说这次的事情原因复杂,可对于琴姑的提议我们这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不过……” 瞧着三长老的脸色,凤舞便已经察觉出了他的为难,这才并没有去追问了什么,只静默的向他点了点,表示自己对于这些事情极为理解。 第524章 担责任凤任祭司下 别说什么昆仑过往的例子,还是说现如今自己在昆仑身处的地位而言,凤舞都清楚自己绝对没什么资格去要求了什么。纵然自己一直心中计较着昆仑这些年来对于他们的赶尽杀绝,可换个角度想想,若是真的到了这等子死生存亡的时刻,也许他们做了什么都是能够理解的吧! 心里头正想着这些的凤舞只默默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三长老的言语,之后她更是直接接过了三长老的话头儿,直言道:“三长老放心,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是晚辈没有考虑周全,这才让大长老成了这般模样!此事……此事合该等到大长老恢复之后再议,晚辈这次实在是唐突了!”一边说着,凤舞一边向着三长老的方向微微一拜,大抵上是想要获得了他的谅解。 而将如此态度谦恭模样的凤舞看在了眼中,三长老这眼里头的眸光愈发闪亮了几分,他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下意识想要再同凤舞解释两句。只不过,他这头儿才刚开了口,便被二长老没好气儿地给拦了下来。 “老三你同这臭丫头说这些作甚?”一边呵斥着三长老的行为,二长老一边从床榻处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凤舞一眼之后,这才略带严厉地同二长老继续说着,“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的性子,现如今他成了这样,同……同这个臭丫头脱不得干系!” 虽说二长老是个急性子,也略心直口快了些,可这些话一旦说出口来,也难免会伤了他人的心思。别看二长老素来是个急躁的性格,可他也时常会后悔了自己口不择言说出的许多言语,而他自己也多次同其他几个人提起,要他们一定要多注意了自己这般的暴躁脾气。而眼下的三长老心知其意,却也只能默默忍受了这些,心想着待他冷静下来,倒也能够同他说明了道理。 “是,二长老您说的对!这……这一切都是晚辈考虑不周了!” 并没有一味地隐忍自己的脾性,凤舞在听了一阵二长老的指责之后,似乎隐隐有受不住的倾向。而下一刻的凤舞则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这才鼓足了勇气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虽说这段日子她一直都不愿去想了从前之事,可如今被二长老这般提起,她倒是有些忍不住自己的脾性了。 话锋一转,此时的凤舞绝对不会一味地去认下同自己无关的事情,而此刻的二长老又因为气性使然,开始了没完没了的翻旧账阶段。倘若这时候凤舞还能忍住了脾性,她便不是凤音的女儿,她也便不是凤舞本人了。 “二长老,这话可不能这般说了去!没错,晚辈承认!我娘亲的确有愧于昆仑,可……可这不代表她就等同于罪无可恕!”说到此处,凤舞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上扬,似乎是随着自己的神情逐渐深重,便越发严肃了起来。“我母亲从未说过昆仑半分不是,她也曾经多次被我瞧见暗自垂泪!当时的我也以为是她在思念着我不曾见过的父亲,可现下我清楚得很,她每一次嘴里头念叨着的,都是自己在昆仑生活的点点滴滴!” 对于凤舞说得这些事情,一半儿是她从琴姑口中听来的,另一半儿则是她在回来的路上看到的景象使然。当初在母亲嘴里头的那些个景象,她一次次地于昆仑一处发现,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原来母亲心里头也是念着昆仑的,只是自知无脸面对了琴姑、也无脸面对了昆仑族人,这才一直在昆仑宗族附近隐居,不曾踏入了昆仑地界儿。只在这一刻,凤舞心中的苦闷与情感一处爆发开来,她甚至开始理解当初母亲的纠结想法,也开始理解了母亲这些年来对于昆仑的真情实感。 别说是自己母亲这个于昆仑成长之人而言,就说自己这个不过才到了昆仑数月之人,对于昆仑族人的热情都是难以忘怀的。推己及人,凤舞也多多少少能够理解了当初的一切,甚至于心中对于昆仑的愧疚之心越发增加。可她内心的愧疚并不代表,身为宗族的二长老,此人就能够去谩骂了自己的娘亲,这是她不能也绝对不想要破坏的底线。 凤舞一通儿话才说完,被这番气势吓到的二长老也只是楞楞地看了看她,张着一张嘴只动了动,却压根儿没有办法说出什么来。倒是一旁的三长老见了这等子场面,赶紧出来想要打个圆场,却也被凤舞直接回绝了去。 “三长老,不必了!我凤舞虽说也心知愧对了昆仑一族,我也想要尽量弥补了母亲对于昆仑造成的伤害!可这不代表,我就会认同了二长老对我娘亲的这般评价。死者为大,我希望二长老口中积德!” 说完话,凤舞便直接将手中的皂巾掷在了厅中的圆桌之上,愤愤地离开了楼阁,一个人跑远了去。待三长老追出去的时候,放眼望去的尽是族中族人,又哪里还有凤舞的踪迹呢? 在门口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三长老这才再次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屋中。只是当他掀起了门口的帘子的时候,却不经意看到了坐在屋中的二长老有些怯怯向外头张望的模样。虽说二长老在意识到帘子有了松动的迹象,便立刻收回了这起子举动,却也是被三长老抓了个正着,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才是正经。 “那臭丫头人呢?” 不知是不是三长老自己的错觉,这一刻他竟然觉得二长老询问的时候,竟然有些许的担心在其中。可这一刻的担忧又有什么用呢?凤舞已经离开了这里,即便三长老真的担心了她去,那这起子情绪又是做给谁瞧了呢? 听了二长老的问询,三长老也有心去纠正了他的这股子脾性,便故意冷着张脸说到,“还能怎么样?被你几句话给气走了呗!”说话的功夫儿,他还趁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待饮尽之后才叹着气继续说着,“二哥你也是的,这嘴上就没有个饶人的时候!这丫头总算是想通了,你说说你,你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做什么啊!” 说罢,三长老便将手中的空茶杯重重地掷在了桌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无力与颓废。反倒是此时的二长老一改之前的愤慨模样,竟也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小声嘀咕了一句出来。 “我……我这……我这不是心直口快嘛!当初凤音一句话不说就将这些事情都扔下了,噢,我……我这么大岁数了,我还不能够说教几句了吗?”一边说着,二长老的话音也越来越小,似乎自己说的这些话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说服自己,索性这声音也便渐渐弱了。 将二长老一脸委屈的模样看在眼里,三长老也是有些没好气儿的轻哼了一声,这才顺过了气来同他讲着道理。 “二哥,你说说你,你说教可以,可……可也不能说了那些个难听的话,凤音毕竟已经……你让这个做女儿的小丫头心里头该怎么想啊?”劝了两句之后,三长老这才再次站起身来,看了看里间休息着的大长老,扔下了一句话便直接离开了。 “诶!老三你上哪去?” 看着拂袖而去的三长老,这时的二长老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低声喊了一句,希望能够得到三长老的回应。只不过在房门处传来的声音只隐约凑成了一句话,便再无其他了。 “我去将那个小丫头找回来!” “找她?找她做什……”刚想要再同三长老顶上一句话,可二长老似乎突然意识到在里间休息的大长老,这才赶紧闭紧了想要高声回复的嘴巴。万般无奈之下,二长老也只能默默地走进了里间,自己一个人去照顾了在床榻上休息的大长老。不过在他心里头还是有些惦记了方才跑出去的凤舞的,这一点光是看了他那张纠结的脸,便能够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二长老看了看被凤舞扔在了桌上的皂巾,脸色微妙地走了过去,将这块皂巾拿在了手上,这才进入了里间之中。只是当他坐在了床榻之上,仍然有些神情尴尬,似乎是因着方才的事情有些过意不去。二长老心想着此时的大长老大抵上是不知这些的,便没了那起子顾忌,坐在床榻边一五一十地将这些事情讲给了大长老听。虽说在事后他也能够明白自己的错处,可身为昆仑一族的长老,让他将这些径直承认了去,想来也是很难的才是。倘若不是因为他以为大长老对于这些一无所知,二长老也不会在其耳边絮叨了许久,却也是做出了一副有些后悔的表情。 只是令二长老没想到的是,当他将这一切都说了个通透之后,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大长老却突然发出略显喑哑的声音来,这倒是出乎了二长老的意料。 “大哥?大哥你醒了?” 没想到大长老这个时候会醒过来,二长老兴奋之中又带了一抹尴尬,他有些想要起身去寻了他人,却被大长老给拦了下来。 “你总算是能够反省自己了!这么多年了,不容易啊!”一边说着,大长老一边伸过手来刚要去抓住了二长老的胳膊,而瞧见了这些的二长老亦是赶忙配合,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称是。 “大哥,我……我这不是心直口快,这才……其实这臭丫头的改变我看得明白,只不过只不过是……” “不过什么?”随着二长老的帮忙,大长老总算是于床榻处坐稳了身形,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正安置自己的二长老,不愿他去逃避了这起子尴尬。待二长老躲不过自己眼神的凝视之后,这才尴尬地白了白脸色,继续坐在了床榻一侧。 “你啊,这辈子都是这么个脾气,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脾气急不说,还是个死要面子的性子!”说到此处,大长老甚至还有些气息不稳地粗喘着,瞧上去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大哥,大哥你可千万注意,这才醒过来!”也许是害怕大长老再次昏迷不醒,二长老此时哪里敢再去顶撞一句,只快步来到了桌前,端了一杯热茶送到了大长老的手边。瞧着这等子架势也是用意明显,二长老也是担心了他的身体,不愿让他再动了气性罢了!若非如此,依着二长老的脾气,他又怎么会如此快速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呢?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二长老心里头还有着大长老这么个大哥,心里头还念着他的身子骨儿罢了! 大长老自然也知晓他的脾气,便极为自然地接下了那杯茶水,只慢慢饮着,想要看了二长老接下来地举动。或许是二长老心里头清楚,自己即便如此也是逃不过自己大哥的说教,这才在大长老缓缓放下茶杯之际小声嘀咕着什么。 “大哥,其实……其实那个臭丫头的脾性倒是有些对了我的路子,只是……我这老脸不是拉不下来嘛,你又突然这个样子,我这也是……” “也是?也是什么?” 将手中的茶杯伸手递了出去之后,大长老这才重复了一句,就连语气都变得有些无奈了起来。继而,他才沉声说道:“你须得明白,那件事离昆仑越来越近了,若是到时候这女娃真的没能回心转意,那昆仑可就真的会灭族的!” 话不过才多说了几句,大长老便有些动了气性,口中不住地咳嗦着,还是在二长老的帮忙下才停止了这等子行为。只是再瞧了他的脸色,却因为剧烈的咳嗦变得极为红润,若是不知晓其中缘由之人,只怕还会以为大长老的身子骨儿极好,就连面色都是一等一的红润有气色呢! “大哥!大哥,你就别说了,小心顾着自己的身子吧!”紧张地为大长老顺了顺气之后,二长老这才下意识地说到,“大不了我不再去同那臭丫头计较,琴姑也说她会是拯救了昆仑之人,我哪里还敢同你们大家伙都对着干呢!”虽说二长老的言语中尽是委屈,可只有大长老这等同他共事多年之人才能够了解,眼下的二长老已经算是妥协了,只不过是性情使然,不可能真的将低头之语说出口来便是了!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三长老才急匆匆进了屋中,而大长老正同二长老计划着该如何同凤舞交代,等到三长老来到了里间这才注意到他的到来。 “怎么样,那女娃可是找回来了?” 听到了大长老询问的声音之后,三长老脸上先是露出一抹喜色,这才又垮下了一张脸来摇了摇头,“没有,不过琴姑说她知道这孩子去哪了,看来也只能等她回来了!” “大哥,你什么时候醒的?琴姑还说让我来瞧瞧你的状况呢!”说话的功夫儿,三长老便已经快步走到了里间床榻处,一脸认真地探看着大长老的面色,不希望他再出了什么其他的闪失。 瞧着这个三弟这般关心自己的模样,大长老也笑得十分欣慰,只同二长老相视一眼,这才同三长老解释了一番。当然,这期间他也没忘了将二长老方才的保证说上一遭,也算是同他通个气儿,可别到了那女娃寻回来了,他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而听着大长老如此语重心长地嘱咐着自己,三长老也只是爽快地点着头,似乎对于这个决定也十分赞同。这可是苦了二长老,只能等着凤舞回来了这里,拉下了这张老脸道个歉,这才算是有个交代了才是正经! 第525章 天象至尊佑昆仑上 天色越发暗了下来,由于昆仑地处群山环抱之中,这晚间的气候倒是同白日里不甚相同,即便是在夏日之中也是分外凉爽,更何况是眼下已经将近冬日的时节了。 出于对凤舞的担心,三位长老在雨中皆是一副担忧模样,同沉稳有余的大长老,以及素来敦厚宽和的三长老相比,倒是惯常是个急脾性的二长老再也坐不住了。在他向外张望了数次之后,他这才突然站起身来,径直向着外头走去。只他左不过走了三五步的模样,便被大长老有所察觉,疾声将其喝止住了罢了。 “你要去哪?” 即便大长老才醒过来没多长时间,可现如今发出的声音已经算得上有些底气了,倒也让人听不出个别虚弱模样来。而这对于素来惧怕了大长老的二长老而言,如此十足底气的声音也让他之前烦躁的心思略安稳了一阵儿,继而才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应着大长老的问话。 “我……我想出去找找那个臭丫头,都已经半日没了音信,我……我有些担心!”即便是心有不甘地嘟囔了两句,可大长老依着自己对于他的了解,也能够看透了二长老心中所想。别看他素来是个急躁臭脾气的态度,可这也不过是他这人的表象罢了,也许在内心深处没有人会比二长老更想认回了凤舞!说来说去,谁让当初二长老才是那个一直将逃脱昆仑的凤音凤灵挂在嘴边,最是舍不得之人呢? 一边回答着大长老的问话,二长老一边想要挪动了脚下的步子,希望能够尽快出去寻了凤舞的踪迹。可他才挪了小半步子,便直接被大长老的话给说得怔住了。 “胡闹!你知道那女娃去了哪里?琴姑已经保证会将她带回来,难不成你信不过琴姑的为人吗?”也许是出于对未来可能发生之事的考虑,大长老疾声呵斥了几句之后,便显得有些语重心长,整个人都卸下了身上的那股子戾气。大抵上是因为懂得同二长老交流的方法,大长老也不再去厉声言语,反倒是开始同其进行了一番说教,希望能够借此打消了他贸然离开的念头。 “我们心里头没有一个人不担心那个女娃的,可若是我们出去寻了她离开了这里的话,一旦真的……谁去保护了族人?”不知道大长老含糊言语之中是个什么意思,可听了他的话之后,二长老与三长老都越发的沉默了起来。似乎对于大长老口中隐晦之事,他们二人心里头极为清楚,即便是没有明语提及,也能够认清楚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一般。只不过,光是瞧着他们几人突然沉闷的模样,也能够让人猜个七七八八,左不过是他们身上还担负着其他事务,绝对不能够轻易离开了村落也就是了! 被大长老的几句话给劝住之后,二长老只能无奈地重重叹了一口气,十分懊恼地以手握拳捶在了自己的胸膛。“怪我啊!都怪我!若是我能收敛一下自己这臭脾气,也不至于让那个臭丫头跑了出去啊!”一边说着,二长老一边痛心疾首地哀叹了两声,似乎对于这件事情他内心之中显得极为内疚一般。 “二哥……你……你也别太自责了!凤舞她不是还没有消息吗?兴许这个时候琴姑已经在带她回来的路上了!”看着二长老的模样,三长老也只能无奈起身安慰了两句!虽说自己的这几句话似乎连他自己都不能够说服,可如此说来倒还让他们心里头有个希望不是吗? 只此时,三长老分外担忧地看了看楼阁外的天色,这天色越阴沉,就代表着昆仑的冬月就快要到来了。一旦凤舞不能够及时寻到一处避风之处,只怕现如今晚间的寒风就能够将她这么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给吹成了冰人。可他们三人即便是想要离开昆仑,想着那起子危险的存在,几人也是分身无术,不可能去亲自寻了她的身影的。 只要一想到这些,三长老便又想起在他回来之前,琴姑对他说的那番话。 “三长老,我知道这孩子去了哪里,交给我吧!昆仑没有你们万万不可,若是那件事真的到来了,我们总不能放着那些族人不管吧?”说话的时候,琴姑脸上依然是化不开的愁绪,这抹愁绪即便是在当时凤舞答允会接任祭司,也并未有过些许时候的消散。 三长老顺着琴姑望去的方向看了看,虽说他并不知道琴姑为何会有把握去将凤舞带回来,可如今除了相信琴姑之外,又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呢?沉吟片刻之后,三长老这才轻点着头应了句,算是对于这件事有所变态。 “一切摆脱您了,琴姑!” 可瞧着眼下的时辰,距离他们二人之间分开已经有了个把时辰了,不仅凤舞这丫头没有个下落,就连琴姑都不曾再有了半分消息。这个认知在三长老脑海中形成的时候,他也是有些惊讶的,毕竟琴姑对于昆仑而言,那就是精神的向导,有了她在族人们也会更加安心。 “你说说我同她那么个小妮子较个什么真!这下闹成了这样,我……我哪还有脸面对了昆仑族人啊!” 没想到此时二长老竟也学会了反省,这么多年来,其他两人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主动去反省了一件事的情况。虽说面对这些让大长老很是惊讶,可三长老由于思绪都在于之前同琴姑的对话联想之中,倒是被二长老的这几句话给拉扯回可神思,不至于一直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正在他们三人还在焦急的当口儿,才刚刚被三长老闭合的房门却突然开启,而这般的响动也让三长老以为是夜风所扰。这一头儿的三长老刚想要起身去闭合了房门,嘴里头还正叨咕着一些有的没的,下一刻出现在他视线之中的那只绣鞋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待他顺着那双绣鞋向上看去的时候,他这才惊觉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只绣鞋正是属于琴姑无疑,而在他看清了门口所立之人后,他的心思一下子变活泛了起来。 “琴姑?”方才还低沉模样的三长老一下兴奋起来,他想要向琴姑身后望去,却被琴姑直接给拦下了动作。而屋中的其他两人在听到了三长老的声音之后,正是急切地从屋中走了出来,想要问询了有关于凤舞的一切。 “琴姑,那女娃呢?可是找到了?有没有受伤?没有受了冻,着了风寒吧?” “就是,琴姑啊!我……我……这次全当是我这臭脾气的错,那个臭丫……那丫头没什么事儿吧?” 一时间,大长老与二长老的问题铺天盖地地便迎了上来,压根儿就没有给琴姑一个回话的余地。而一旁的三人看着琴姑一直抿唇不语的模样,这心里头的焦急程度可想而知,却碍于自身原因只得从琴姑的身上去寻找了答案。 将这几人的态度看在了眼中,琴姑这才略显安心地笑了笑,进而转身向着门外轻声问了句,“现下可知晓我所言非虚了?” 屋中的三人都还有些呆愣,并没有看明白了琴姑的这么一番言语用意,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同谁说了这么一番话。不过瞧着琴姑这等子的平淡神色,倒是能够猜出一二,至于这具体之事他们倒是被眼前的这些事情给弄得有些糊涂了。 直多了许久之后,三位长老才在琴姑视线所交汇之处发现了一个移动的人影,待其来到了房门处,借着屋中的烛火光亮才能瞧出人影的面貌来。其实这倒也好辨认了去,由于凤舞是被族人自钦傲带回的,这身上穿着的自然是钦傲的服饰。只不过这一套衣装却并非是她在遇见那个名为元元的小姑娘时所穿的那一套便是了。 别看凤舞穿着的衣装是一件窄袖收腰的骑装衣着,头发也为着能够更方便照顾了大长老,而简单在脑后束起了钦傲男儿一般的发式。可凤舞到底是个女儿家身份,这英气之中倒也隐约间透露出了一丝温柔,这如今的她默然低头的模样,也是让三位长老过了好一会儿子才能认清楚了她的相貌的。 “三位长老放心吧,凤舞已经回来了,你们也不必再担心什么,且回去歇息吧!” 随着凤舞低头默默走到了琴姑的身边,三位长老才算是真正看清楚了这个凤舞的面貌,虽说她情绪极为低落,却也是让二长老个三长老认出了那套自楼阁离开时,所穿的那套衣装的。 这当下几人正想着去询问了具体之时,却在接收到琴姑的眼色之后,尽数都闭紧了嘴巴,收起了想要追问的问题,只略安慰了两句便离开了这里。待几人离开之后,琴姑这才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凤舞的肩膀,随后她便率先进入了屋中,等待着凤舞来到桌前坐下。 琴姑先是习惯性地为二人各自斟了一杯热茶在一旁,这才看向了还戳在了房门口的凤舞,有些无奈地开口道:“我们不是已经将这件事说开了吗?方才你见了三位长老为何不说些什么呢?” 而凤舞在默默坐在了琴姑身边之后,这才轻咬着自己的唇瓣,极为艰难地开口言说着。“琴姑,我不允许有人侮辱了我娘亲!即便我娘亲当初真的愧对昆仑,可……可她已经离开了,难道……” “凤舞,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娘亲她……她是何时走的?”就在凤舞喃喃自语的时候,琴姑也不禁询问起了关于凤音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琴姑的声音太小,或者是凤舞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没有丝毫情绪去倾听了琴姑的问询,琴姑的这番询问得到的也只是一阵寒风,再无其他可言。 瞧着凤舞那起子的魔障模样,琴姑只是叹了一口气,这才柔声安慰着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凤舞,“好了,二长老方才已经向你道歉,说明他已经知道自己的错处了,你……你就原谅了他吧!” 说罢,琴姑这才将那杯热茶递到了凤舞的手上,心想着她这个小丫头在寒风中走了那么久,合该用些热汤抵挡了身体中的寒冷才是。而凤舞也十分顺从地接下了茶杯,待其点头致谢之后,凤舞这才将茶杯放在了嘴边,随着朱唇微微颤动的动作将温热的茶水饮入了腹中。下一刻,她只觉得腹中一阵温暖,这脸上的苍白神色也略好转了几分,全不似方才那般的惨白模样了。 看着凤舞的脸色渐渐好了起来,琴姑那颗悬着的心也算是稍稍安稳了下来,她略安慰了凤舞两句之后,这才嘱咐她尽早休息,继而起身离开了楼阁。而凤舞亦是起身相送,等到楼阁之中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之后,她才再次打量起了这座据说母亲也曾经住过的楼阁来。 一夜无话,随着昆仑的夜风,倒也是衬得屋中的炭火越发暖和了一些。 来日清晨,凤舞一大早便起身等候着琴姑的到来,因为她心里头清楚得很,今日琴姑一定会给她带来消息,一个让她继任昆仑祭司的准确消息!纵然这一夜凤舞想了很多,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冲动下做出决定,可她当真是想要担下了昆仑祭司的责任的。这一次她不仅仅是为了想要依晴余生平安,也不再是因着对于当年母亲的愧疚之情,而是想要真心为着昆仑一族的族人们着想,为着琴姑口中地那个忌惮努力一次才是。 凤舞就这般整理好了衣装,静静地坐在了房门前的圆桌处,等待着琴姑的到来。而琴姑也没有出乎了她的预料,果真没过多久功夫,房门便从外侧被人敲响了。 “凤舞,你起身了吗?” 站在门外的琴姑小心地敲了敲门,向着门内询问着,想着如此提醒过凤舞之后,只消等上些许时辰,便能够进入其中才是正经。可不曾想,她不过才放下了敲门的那只手,房门便被人从内侧开启,而开门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已经穿戴齐整的凤舞本人。 并没有掩饰了自己眼中的惊讶,琴姑看了看一脸严肃模样的凤舞,这才来了句,“已经起身了?那就……走吧!” 说罢,琴姑便转身向着村落的深处而去,而她自己却并没有去回头看了凤舞一眼,因为她知道凤舞必定会跟在自己身后。至于琴姑为何会有如何笃定的一面,且不说她对于凤舞的了解,即便是从昨日里寻到凤舞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认定了眼前这个年岁不算大的小姑娘了。 凤舞与琴姑两人一前一后缓缓地走着,没多久的功夫儿便来到了当初凤舞见到三位长老的地方,而琴姑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带着她进入了其中。只不过在凤舞随之进入的时候,琴姑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略等了她片刻,待她来到身边的时候,低声向着她念叨了一声,“放心吧,三位长老会替你解决一切的!” 而后,琴姑这才坚定地点了点头之后,这才越过了凤舞来到了三位长老的身前。 “我将她带来了!”只简单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琴姑便径直来到了属于她的位置处,只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反观凤舞进入了这里之后,不仅看到了坐在高位上的三位长老,更是看到了许多陌生人站在屋中,似乎都在以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自己。即便这种感觉确实不太好,可为着之后的事情能够进行,凤舞也只是微低着头等着三位长老的言语,她自己倒是不必多说了什么的! 第526章 天象至尊佑昆仑中 即便凤舞对于这座屋子中的一切并算不得熟悉,不过依着前两日来过此处的印象,她还是能够隐约感觉到今日屋中略微不同的气氛。且不说同那一日相比,这屋中众多的陌生人,单就是方才她匆匆一瞥,看到这次三位长老皆是身着礼服的模样,便能够认定此前时刻必定对于昆仑极为重要。 对于凤舞而言,她对于这些并不算了解,也只能依着自己心中的猜测去设想了眼前的一切。虽说刚刚琴姑低声同自己说到,这里的一切都会有三位长老替自己解决,可面对如此低声私语的场面,让凤舞又怎么会心中没有想法呢? 自从凤舞垂头跟随着琴姑来到了屋中,这屋中的议论之声就没有停止过,而且还有些愈演愈烈的态势。纵然在琴姑向三位长老请示之后,这屋中的议论声音暂且停止了半分,可下一刻的声音也越发严重了起来。 “好了,这次通知大家来了这里不为着别的,盖因我们寻到下一任祭司的人选,这才……” 大抵上是因为大长老听不惯如此窃窃之声,他也能够感受到那些个议论声音对于凤舞的诸多影响,他甚至于连凤舞内心的信任都能够感受到一二。基于此等缘由,大长老只能沉声说话,希望能够借此压下了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响,也是为着能够稳住了凤舞愈发焦躁的模样。 接下来大长老究竟说了什么,凤舞并没有去注意听了去,或者说她没有办法集中了精神去听了大长老的言语,而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她周身的私语声响越发影响了她的心绪罢了。而对于本就对于昆仑有着心结的凤舞而言,这些族人的议论无疑加重了凤舞的心理负担,或者说是在给予着她越来越重的心理压力。本来凤舞还算是英气的眉宇,也不由得皱了几皱,其面色上更是隐隐透出了一股子不耐出来。 坦白来说,对于凤舞这个人而言,她即便下定了决心去帮助了琴姑,也算是间接帮助了自己与依晴,可多年来对于昆仑的心结依旧,又哪里能够如此去面对了这些议论声音呢?随着琴姑逐渐远离自己身边,而大长老越发沉稳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凤舞当下里能够听到心中的声音,除了周围那几个略显压抑的私语之外,倒是再听不得其他了才是。 “她是谁啊?怎么同咱们穿得也不太一样呢?” “就是啊!方才还是祭司大人亲自领了她进来,难不成是什么重要人物不成?” “不会吧?重要人物怎么会不穿了族中的礼服呢?我看不过是个听凭长老们处置之人吧?” “处置?你的意思是,她是私自闯入了这里,才被祭司大人带到这里的?不过瞧着她那么个样子,倒是同咱们有些许不同呢!” “不同?哪里不……” 一时间,凤舞听到了许多关于自己身份的猜测,以及对于自己到来目的的探索,只这些在凤舞听来总觉得有些刺耳,似乎自己本就不属于了昆仑,是个可有可无的外人一般。 虽说在几日之前,凤舞也依然认为自己并非昆仑之人,也绝对不愿意同昆仑之人产生了瓜葛。可在她入得灵焰之后才算是了解,再加上昨日同琴姑的那么一番交谈,她心目中对于昆仑的看重似乎更重了些,亦或者她是将对于自己母亲凤音的思念寄托在了昆仑一族也未可知! 在大长老的阻止声下,凤舞周围的议论声逐渐小了不少,却也仍有人私底下说着什么,只不过是因为声音压低的缘故,并不可能听清楚一二罢了。对于以后的这些声音,凤舞倒也不想去在意了什么,毕竟如今自己身上穿着的是钦傲的服饰,就连头上的发式亦是如此。面对一个如此陌生的人物,他们这些人有着如此反应倒也算正常,只不过听着某些人话里头的意思,还是让凤舞隐隐有些不舒服也就是了。 “好了,凤舞啊,你过来老朽这里!”一边说着话,大长老一边略显亲昵地向凤舞的方向招了招手,似乎很是喜欢了这个凤舞这个人一般。而他如此一说,倒是让屋中站着的其他不认识了凤舞之人,都尽数看向了凤舞的方向,只想要看了这个能够得了大长老言语,近前说话之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是,大长老!” 一直低头站在房门一旁的凤舞只低低应了一声,便迈开步子向着大长老的主位走过去,而就在凤舞距离大长老不过几步路的时候,大长老竟然亲自站起身来示意凤舞站到了自己的身边。而后,他就在众人的惊讶之中,向着大家宣布着凤舞的身份地位。 “本来依着族里头的规矩,这祭司之位应该是在夏日里头举行接任仪式的,不过……”才说到了此处,大长老便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了看身边一直表现得娴静模样的凤舞,继而说到,“不过今儿老朽却不得不打破了这个规矩,趁着还未入了冬月,尽早宣布了这件事情才是要紧!” “宣布?大长老您这是什么意思啊?这些年来祭司大人一直为着咱们的生活努力,难不成您是要改换了祭司大人?” 就在大长老想要接着说下去的时候,屋中的角落之中突然穿出个声音,似乎对于大长老接下来要说的话极为笃定,便尽快出声想要阻止了他的言语似的。而待大长老与端坐主位两侧的二长老、三长老看向声音的源头的时候,竟是发现这个出声之人不是什么胡闹之人,正是族中的一位中年男子。 “楼骏,你怎么能打断了大长老说话呢?” 待看清楚了这人的样貌之后,二长老这等急脾性之人哪里能够忍受得了他的无礼,当即训斥着他的行为,希望他不要再打断了大长老的话语。不过,就在二长老有些微怒地说出了这些话之后,这个名为“楼骏”之人却不以为意,只一副坦然模样,甚是正经地回顶了一句,“打断?我只是觉得琴姑出任祭司以来从无错处,我……我为她叫屈罢了!”说到此处,楼骏竟还直接看向了一旁端坐着的琴姑,眼眸之中有意无意地表现出了讨好的意味。直到他察觉到琴姑并未理会自己的这番言语,他这才调转了视线看向了正低头不语的凤舞,极为自信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还有,大长老并非我楼骏没了规矩,您自己说说看,这么个半大的小丫头,她……她凭什么坐上了咱们族里祭司的位置?她……她哪点儿比得上琴姑了?” 说到最后,楼骏早就已经暴露出了他的根本目的,左不过是他心中看好了琴姑这人,不愿旁人接替了琴姑的祭司之位罢了!就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屋中其他人也有多附和之语,甚至隐隐还有做大之势,这倒是有些出乎了三位长老与琴姑的意料了。 “大长老,楼大叔说得有几分道理,祭司大人这些年来从未有过错漏之事,怎么……怎么突然就带来了这个半大的小丫头出来呢?” “三位长老难不成您几位这么想要……想要让这个小丫头接替了祭司大人的位置?” 也不知是不是楼骏的言语给了在场其他人勇气,就在楼骏说完这些话之后,其他几个有些年轻人也不免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不过总结起来,大概就算是在说着,自己不想要让琴姑这位族中祭司无缘无故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给代替了去。 瞧着屋中这些人的举动,再听了这些人的言语,凤舞这才明白了方才琴姑说得“一切都有三位长老”的意思。看来琴姑自己也十分清楚,对于自己这个无功无过的祭司而言,比凤舞这个没名没分的陌生小姑娘更能够赢得了族中族人们的认可才是。至于,琴姑究竟是不是所谓的天凤血脉,对于族人们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们认为一个为族中尽心尽力十几年的人,总是好过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罢了! “大哥……” 将屋中这些人的反应看在了眼中,三长老不禁上前一步,在大长老的耳边唤了一声,似乎是在担忧着大长老的身体状况。不过,如此来说倒是三长老小看了大长老了,倘若他真的没了统领族人的本事,那他又哪里担得起这个大长老的位置呢? 大长老只递给了二长老与三长老一个安心的眼神之后,这才在屋中环顾着,直到所有人安静下来之后,他这才说出了自己一开始被打断的话语。 “各位,今儿个老朽并非想要替换了琴姑的祭司之位,只是大家也须得清楚,不论是谁都有故去的一天,倘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谁又能够接下了琴姑的祭司之位呢?”说罢,大长老便有意识地看了看方才激进且持有反对意见的几人,而这几人也无从寻出一个答案来,只得一个个低下了头来,不再同大长老打了对台大戏。 “可……可也不能就这么让琴姑……”方才一直表示自己为琴姑叫屈地楼骏,一看周围人再没了声援自己的意思,这才再次出声提了一嘴,想要借此将大长老的言语给抵消了过去。 只他这话才刚说出口来,都并未说完自己的言语,大长老便甚是有力地说了一段话,也算是直接堵住了他接下来的用意。 “老朽可没有说会让琴姑直接卸任了祭司之位!再者说,凤舞这孩子也还年轻,由琴姑带着她多熟悉一下族里的事务,倒也是件好事嘛!你说是吗,琴姑?”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大长老在询问了琴姑的意思,却并没有再去同楼骏询问了半分,而这等子用意也十分明显,不过是在暗示着楼骏,对于这件事情有发言权的是身为祭司的琴姑,而不是他这个为着琴姑“抱不平”的男子罢了! 被大长老提到了名姓,琴姑哪里赶去怠慢了半分呢?她当即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着大长老行礼之后,这才坦言表示,自己对于大长老的安排没有丝毫的意见。之后,她更是有意无意地提到,“琴姑对于这件事又哪里会有意见呢?论起来凤舞这孩子还是我亲自查验后的天凤血脉,正儿八经的下一任祭司人选啊!” 待其说完话,琴姑还缓缓走向了一直垂首的凤舞,她极为贴心轻轻拉起了凤舞由于紧张而捏在一处的小手,继而向着屋中其他族人解释着。“说起来这孩子才是昆仑一族的天凤血脉传人,能够让天凤之人继续守护昆仑,我琴姑也算是对得起昆仑祖上的列位祭司英灵了!” 一边如此言语着,琴姑一边拉着凤舞的手缓缓走到了正厅中央,她面对着屋中诸多族人,甚是喜悦地笑了笑之后,这才举起了凤舞的小手,极为郑重地宣布着。 “从今日起,凤舞便是我们昆仑一族的下一任祭司人选!在明年夏日祭典来临之前,我会好好教导她,让她成为最为合格的祭司!” 随着琴姑的话音落下,屋中其他人也算是看清楚了与之抬头的凤舞模样,上了些年岁的人都隐约间认出了凤舞的长相,只不过心中只是猜测,却并不敢直接脱口说出她的样貌像了谁去。待有人确定下了自己心中所想,这才小声同一旁的人嘀咕了三两声,左不过是说起这位名为凤舞的小姑娘同当年的凤音有着几分相似罢了! “你说谁?当年那个凤家两姐妹?不会吧?不是说她们逃离昆仑了吗?” “相信我,一准儿没错的!当年我可看得真真儿的,绝对不会认错了人去!这小丫头同凤音那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没错!” “啊?那这不就说她是个背叛昆仑之人吗?琴姑祭司不可能做了这种事情吧?” “这谁说得准,也许是……” 就在两位上了年岁的老人在窃窃私语的时候,凤舞已经注意到了这二人的言语,她才想要开口言说解释了什么,却被琴姑一把拉住了将要迈开的步子。待凤舞面有不解地看向了琴姑的时候,其接收到的却是琴姑一抹歉意的笑容,以及不愿让自己涉足其中的摇头动作。 看着琴姑的提示,凤舞只得紧咬着嘴唇忍了忍,这才压下了心头地那股子冲动,将想要过去解释的心思给压了下来。至于其他的,她也全数交给了琴姑去处理,自己只默声站在了此处,没去理会了周身其他的声音去了。 安抚了凤舞的情绪之后,琴姑这才施施然来到了这两个窃窃私语的老者身边,径直将他们方才的疑惑敞开了说出。即便琴姑心里头清楚,一旦如此,那么族人们多会对于凤舞继任祭司的事情持有反对意见,却也碍于时局,只能如此行事才能确保之后无虞。 “其实,凤舞这孩子的确是当初离开了昆仑的凤音的孩子,这一点即便有人不愿说出来,我也会提出!”一开口,琴姑便直接抛出了凤舞的真实身份,一时间本就对于这个小丫头继任祭司之事抱有意见的人,现下里的反对声浪越发强盛,隐隐有着想要引导琴姑的决定的态势。 只不过这股子声浪才升起了没多久,便被琴姑以三两句言语给化解开来,这倒是让一旁默声的凤舞有些没有想到。而前后来看,琴姑也不过只说了一句,便化解了众位族人的言辞。 “凤音当年外出历练,不幸过世,所幸我已经寻到了天凤血脉的传人,倒也算是对得起当初接下我冒失命令的凤音本人了!” 第527章 天象至尊佑昆仑下 令凤舞没想到的是,这一刻琴姑竟然会将自己母亲带着自己逃离昆仑的事情说成是奉命外出游历,而一旦真的如此言说了此事,倘若当初母亲的事情被人知晓,只怕琴姑也会因此而受到了责难。可即便是如此,琴姑也依旧选择了这种方式去解释了凤舞的由来,并没有在去在乎了什么所谓的名声与声誉。 瞧着琴姑一副坦然的模样,凤舞整个人都有些惊讶,她呆愣楞地转过了头来,看着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众人的琴姑,心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如果说当初凤舞在见到自己的母亲与迦蓝葬身火海之时,心中除了愤怒之外还有着仇恨,那么此时此刻而言,凤舞心中却是心中的疑惑大过了所有。 且不去说当初自己与依晴兄妹二人亲眼看到了,母亲凤音与迦蓝被人拷问又葬身火海的一幕,单就是在那之后遭受到的种种追杀都不得不让她对与昆仑充满了仇恨。可说来也是奇怪,就在那一日她见到了那个名为元元的小姑娘,又在那个妇人的有意指引下去到了灵焰,继而见到在此处祈祷的琴姑。当她站在了那座高台上的时候,她整个人却隐隐生出了一股子感动,似乎是因为一种归根的感悟,亦或是可以称其为回归故土的喜悦。不过说到底,昆仑带给她的只有仇恨,她又从不曾在昆仑好过,又怎么会突然生出了这么一番感受呢? 即便当时她并没有将这股子想法说出口来,可就在自己同三长老争辩之后,她竟独自一个人再次来到了灵焰之中,看着高台两侧悬挂着的刺绣图案出神。 虽说当时的她压根儿就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想要回到灵焰之中,可她还是来到了这里,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出神,直到琴姑出现在此处,同自己交谈了一番。至于,当时琴姑对自己说了些什么,凤舞也只是有些神情恍惚,似乎当自己身处于灵焰之时,自己便不再单纯是自己,还有着自己并不清楚的情感迸发而出。这种感觉直到琴姑带着自己回到了村落中的楼阁之中,方才逐渐褪去了十之七八,而这也是当时为何凤舞面对情绪焦躁的三位长老,仍旧是一副茫然模样的最根本原因了! “真的?祭司大人的意思是……当初那个姑娘不是逃离了咱们……” 听了琴姑的解释之后,其中的一个老者似乎仍然有些迟疑,他看着琴姑与凤舞过了半晌,这才有些没了底气的再次询问了一声。只不过,当他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这话中的语气却没了方才的不满,多的也不过是疑虑罢了! 被老者这么一追问,琴姑倒是脸色上表现得越发坦然,她看着老者的眼睛极为真诚地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相信上了年纪的族人都应该清楚,当初凤家姐妹的事情也是让我们很是为难,所以我才会特意想出了这么个主意,让她们姐妹二人前后外出历练。” 说着话的功夫,一旁的三位长老也是随声应和着,给琴姑打着圆场,想要将当年凤音与凤灵两姐妹的事情颠倒过来。这一来是为着能够让族人们打心底里接受了凤舞的存在,二来也是为了能够化解了凤舞对于昆仑的仇恨印象,三者也是想要借着这件事情为凤家的这两姐妹正名罢了!只这么一解释,当初极力想要定了她们姐妹二人罪责的二长老便有些尴尬,他也不过是随意应和了两句,便没什么立场再多说了什么了才是。 “这么说,这么说……这个小丫头是凤音的女儿?”一边说着,那个老者一边仔细观察着一直紧咬着唇瓣的凤舞,过了许久之后才突然惊呼了一声。只见得他突然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一般,继而他才哑着声音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对!祭司大人啊,这不对劲儿啊!” “不对劲儿?您说的什么不对劲儿?” 虽说老者规矩地称呼了琴姑一声祭司大人,可说到底琴姑也不可能真的以着这么个位置去压了他人一头。此时的琴姑倒也没有想了太多,只轻声询问了一句,不愿让眼前这个老者的情绪影响了其他人的判断才好。 “对啊,您倒是说出个所以然来啊,别这个时候一惊一乍的,倒是没得让人心慌了去!”一旁已经被冷落了许久的楼骏突然搭话,似乎是他已经想到了什么似的,竟然突然对于这位老者口中的事情极为感兴趣。瞧着他的这么一番举动,以及现下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么一番话来看,只怕楼骏已经意识到了老者的心思,这才想要加以利用才是正经! “祭司大人,按您说的话儿,凤音是奉命外出游历的,那……那她怎么能在外头与他人生子呢?” 老者一语道破天机,屋中的其他人也尽数表现得有些恍然大悟,而方才搭话的楼骏更是一脸认真,甚是认同地点头应和着。 “这……您是不是年岁大了,记不清事儿了?当初凤音离开的时候,可是带着这孩子一起走的啊!” 就像是已经预料到会有人有此一问一般,琴姑只略笑了笑,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丝毫的紧张,只轻声讲出了当年的事情,希望能够平息了这件事情对于凤舞的影响。只不过,琴姑想要让族人们突然接受了眼前这个多年没了音信之人,只怕还是要多费上一番心思才行。毕竟对于昆仑一族而言,祭司的位置比族中的长老更甚,谁又会希望今后保佑自己平安喜乐之人,是一个身世存疑之人呢? “是吗?那……那可能是老头子我记错了吧!”被琴姑这么一解释,倒是直接将老者给解开了疑惑,就连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没有那般严肃了。待这之后,老者这才蹒跚着步子来到了凤舞跟前,仔细打量了她一阵儿之后,才沉声同不远处的大长老说到,“没错,老大啊!这孩子一准儿是咱们昆仑族人!你瞧瞧这眸子,这双眼睛同凤音最为相似啊!” “是啊,当初祭司大人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寻找到了这孩子的踪迹,说起来也是这孩子的娘亲保佑了她啊!” 听着眼前的老者同大长老如此熟络交谈的模样,凤舞心中不禁有了一番计较,想着这位老者必定是同大长老有着不浅的交情,这才能够在大长老面前有了这等子说话的气魄。而再以余光瞥了瞥二长老与三长老,凤舞光是瞧着他们二人对于老者那番恭敬的模样,倒也能够瞧出这位老者地位之高了。 “叶老,您就安下心就是了,当初凤音离开昆仑,那不是您亲自下令,让迦蓝一同前往的吗?这……您不会也忘了吧?” 就在凤舞思索的片刻时间中,三长老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虽说这些话在屋中其他人听来倒是没有什么,可也只有凤舞心里头清楚迦蓝对于自己、对于娘亲的重要性。一时间,凤舞听着三长老的这句话便红了眼圈,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变化,似乎是对于某人某事变得更为执着了一般。然凤舞的这些变化却没人注意,众人也不过是觉得她如此表现,只怕是听着众人提起了以往之事,所以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迦蓝?对对对!这臭小子离开昆仑也有十几年了,居然也不想着回来看看我这么个老头子!真真……真是白疼他一场了,这个小白眼儿狼啊!”突然被三长老提起了自己的这个小曾孙,被琴姑称为“叶老”的老者心中也是不由地多了些感叹,左不过是抱怨了这个小曾孙忘记了他这个老头子罢了! 只是下一刻,叶老却突然看向了已经红了眼圈的凤舞,有些迫切地向其追问了一句,“小丫头啊,你……你现下可知道迦蓝的去处啊?”许是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安排,叶老忙不迭地想要从凤舞口中知晓,在凤音所谓的“不幸过世”之后,自己的这个小曾孙究竟为何没有同凤舞一起回到了昆仑来。 “我……迦蓝……迦蓝他……”猛然间被人提起了当年之事,凤舞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她支吾了一阵儿之后,便下意识地看向了一直紧抓着她小手的琴姑。瞧着她的这起子意思,琴姑心中亦是知晓叶老的这位曾孙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虽说琴姑并不知道当初的他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这才导致了凤舞一个人长大,可她也算是造化了得,竟能够平安回了昆仑,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接到了凤舞的求助之后,琴姑不过左右搪塞了两句,便将叶老的疑问给囫囵了过去。待屋中众人再没了什么质疑的理由之后,楼骏自然也再没了什么“抱不平”的借口,也只得同意了三位长老与琴姑的意思,让凤舞跟随在琴姑身边学习。而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便是昆仑一族的圣地“灵焰”,此行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祭告在灵焰中的历任祭司的长明灯,将凤舞的名姓加以封存罢了! 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这些人来到了灵焰的洞穴前的时候,本已经快入了冬月的时节,灵焰的洞穴前竟然开始生长出一些嫩绿的草芽。而当三位长老与琴姑看到眼前一切的时候,眼睛除了同他人一般的惊讶之外,还不由地将视线落在了凤舞的身上。也许这就是天意使然,在凤舞即将接任祭司之位的时候,昆仑一族一直信奉的神鸟凤凰便已然显灵,让几近冬月的荒芜景象居然重新显露了生机! “这……这是什么情况?这种情况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啊!”一旁的叶老自然也是十分惊讶,他已经在这世上活了八九十个年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奇异的景象,倒是同当初他在族中封存的上古历书中所记载的神异之相极为相似了去。一时间,所有人都尽数表现得惊讶,就连之前一直持有反对意见的楼骏都不得不另眼相看于凤舞,直觉得这个小丫头必定有着什么神奇的能力才是! “好了!众位在此等候,待我与凤舞进去参拜之后,再言其他吧!”瞧着眼前的景象,琴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于震惊。她刻意维持着言语中的声调,不让旁人听出了自己话中激动,却也免不得在其他细微之处流露出了自己的想法。而这一切,也不过是她对于凤舞的态度,而较之方才而言,除了怜爱之外更多了一丝尊敬在其中! “琴姑……” 就在众人刻意与琴姑与凤舞二人拉开了一些距离,想要目送着二人进入灵焰的时候,凤舞突然站定在了灵焰之前,弱弱地唤了琴姑一声。即便琴姑已经与凤舞相识许久,可她还从未听过凤舞会以如此温柔的语气同她言语,就更别说在周围的这些族人对于凤舞的这么一声是如何想法了。而琴姑听着凤舞的声音,心中不由地紧张了些许,她径直定在了远处,继而转身看向了凤舞微微笑道:“怎么了,你这孩子难道还想要反悔啊?” 虽说琴姑的话中多是玩笑之态,可她仍是有些表情微妙地看了看凤舞,似乎生怕自己话中的意思加以实现。再者,一直站在了族人们最前方的三位长老,此时也是有些顾忌的,如今的局面倒是有些奇妙,所有人都尽数看着出声的凤舞,俨然一副静观其变的心理所想。 听着琴姑的反问,凤舞倒是并没有多想了什么,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再三考虑之后才启口问出了自己一直压在心里的一个问题。 “琴姑,时凤呢?他……他是不是能被释放了?”此时的凤舞眼中尽是小心,似乎是怕自己口中一句不甚,就让一直没有消息的韩时凤遭了秧一般。只不过,在凤舞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的时候,她便有些后悔如此莽撞地问出这个问题了。即便她心里头知道,眼下并不是她询问这个的好时机,可一旦真的错过了这个时候,那她又还有什么机会让琴姑以及三位长老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出一定会释放韩时凤的言论呢? 不是她凤舞信不过眼前的三位长老与琴姑,也不是凤舞不愿意去等了些许时辰,只是情之所系,便用情难免太深罢了!在昆仑的这些日子,其实凤舞每时每刻都想要去打探了韩时凤的下落,纵然她也曾经想过要趁着某些时机脱离了昆仑,可她也依旧想要在得到了韩时凤无碍的确切消息,才舍得狠下这般心肠来。 到头来,凤舞不但没有能够获知任何同韩时凤有关的消息,就连韩时凤这人,她也是已经数月不曾得见。如今的这个当口儿上,若是她不能够抓住了这次的机会,那她又哪里还会有如此时机去询问了关于韩时凤的一切呢? “你说那个同你一起回来的男子?”略思索了一阵儿之后,琴姑这才意识到凤舞口中的时凤,大抵上就是之前同她一起回到昆仑的男子。想到了这一点之后,琴姑的面色倒也变得微妙了一些,她沉吟片刻,这才转头看了看大长老几人。之后才像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之后,这才极为犹豫的向凤舞开口:“会的,待一切尘埃落定,就会的!” 得到了琴姑的保证之后,凤舞这才算是放下了心中一件心事,继而才缓步来到了琴姑身边,随同着琴姑一起进入了灵焰之中。 第528章 生疑窦凤惹相思上 等到凤舞跟随着琴姑走向了灵焰的深处之后,二长老这才在大长老耳边言语了起来,虽说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这些话还是被一旁的三长老给听了个真切。 “大哥,方才那个丫头说的男子,那……那是谁啊?” 由于三长老对于二长老极为了解,深知他绝对不会说出什么妄言出来,便于心下里认定二长老绝对不曾知晓了什么同凤舞一起回了昆仑的男子身份。若不是如此,他这人也不会在瞧见凤舞已经有远去之后,便藏不住心里头秘密的模样,不禁开口询问了大哥不是吗? 别看着二长老素来是这么个急躁的脾性,可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够拿捏清楚的,若不是他心里头有个计较,他也断不会在凤舞离开之后被问出声来。只不过对于三长老而言,凤舞口中的那个名为“时凤”的男子他却有些印象,只不过他记得当初在凤舞回到了昆仑之后,琴姑便有意将其安排在了楼阁之中住下。现如今想来,只怕那个时候的琴姑就已经有有了当下的打算,左不过是当时琴姑并没有言明此事罢了! 说来说去,对于凤舞口中的那个名为“时凤”的男子,二长老压根儿就没有个正经的印象,他在问出口之后还径直看了看一旁的三长老。依着他当下的情状猜测,只怕他于大长老处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便又会转而来询问了三长老才是。 “时凤?这人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也许是这孩子心里头一直放心不下的什么重要之人吧!”纵然大长老也没能解答了二长老的问题,可依着他对于琴姑的了解,也是做出了一番符合了逻辑的推理出来的。凭着琴姑与凤舞的关系,大长老一心觉得这个被凤舞称呼为“时凤”的男子,只怕是她回到昆仑之前最为放心不下的存在,这才借着这么个机会将这件事告诉给了琴姑才是。至于这个人现今何处,这倒不是他们能够去掌握的,也是他们不必太过于上心的了! 听了大长老的猜测之后,二长老略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有些迟疑地问了句,“那……那我们要不要去调查了那个男子的身份?万一他会影响了这个小丫头,那昆仑不就……”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二长老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凝重,整个人都显得更为紧张了起来。 且不说他们压根儿对于所谓“时凤”之人,没有了半分的印象在其中,即便他们真的对于这人了解甚深,可若是真的因此而影响了凤舞的判断……这么一番动作不就同当年凤音与凤灵的情况相当,会让昆仑越发衰败了吗?只要他们三人一想到了当年的事情,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恐惧,似乎当年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是什么可怕的回忆,亦或者是他们这么多年来内心深处最不愿意去提及的伤痛。 三人只沉默着对视之后,这才在大长老略显无奈的叹息声中静默着,自这之后再没有什么言语上的交流也就是了。只不过他们三人并不知道,倘若这个时候真的下定了决心去调查了这人一番,也许多年之后的昆仑会感激他们的行动。即便对于这三人而言不是什么丰功伟绩,却也绝对会让族人们铭记了他们对于昆仑做出的应有贡献才是正经!然世间一切均有其定数,人又怎么能够算出未来呢?纵使真的有人能够未卜先知,只怕也是借着这等子能力而为之,却也不可能再做出什么回天之术了才是。 就在昆仑的三位长老在谈论了“时凤”是何许人也的问题的时候,凤舞已经跟随着琴姑一步步来到了让她倍感熟悉的洞穴深处的高台前。每一次来到了这里的时候,凤舞都会觉得心里头隐隐升起了一丝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虽说这对于凤舞而言极为陌生,可在她的骨子里却觉得此处分外熟悉。 也许是因为母女连心的缘故,亦或者是凤音真的在天有灵,想要保佑了自己的这个女儿使然,凤舞这么几次都是将这股子甚是莫名地情感归咎到了母亲凤音的身上。心想着不过是自己走在了当年母亲走过的路上,抚摸过了母亲曾经抚摸过的物什,所以自己心里头才会生出了那么一股子熟悉感出来。 而一旁的琴姑在来到了高台之前时,她下意识地转身回头看了看凤舞,竟也透过了凤舞的那双眸子看出了凤音的影子。她只略显欣慰地笑了笑之后,这才轻声提醒着凤舞,“快些吧!若是耽误了时辰,只怕这仪式就要耽搁了!” 言罢,琴姑便回过身来继续迈上了阶梯,想要向着神像前的高台平台处进发。只不过当她走了几步之后才猛然发现,凤舞压根儿就没有移动了半分脚步,只抬头看着同自己有些距离的高台平台处,眸光中闪烁着的是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凤舞,快些动作啊!” 生怕凤舞因此而耽搁了仪式,琴姑只是转过身来轻唤了一声之后,这才继续抬脚向着平台而去。而一直表现得有些呆愣的凤舞只轻声应了一句,这才收拾好了自己的心绪,将心中的杂念尽数抛却之后,快步赶上了琴姑的脚步,想要同她一起到达了平台之上。 算起来这一次已经是凤舞第三次看到眼前的这些刺绣了,即便看得次数并不算多,可对于凤舞而言也已经将绣品上的内容看了个大概。这一路之上再加上琴姑对于自己的介绍与解释,凤舞倒是真的将这绣品上的所有事情看得通透,竟是没有半分事情能够瞒过了凤舞的这双眼睛。 “琴姑,为何昆仑的祭司,每隔几代人,就会出现一个年岁极小便过世的祭司呢?” 就在二人一同向着平台进发的时候,凤舞不知为何突然开口说出了自己这几次来到这里心中最大的疑惑,而其面色之上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似乎凤舞对于这件事情也只是出于好奇而已。只不过说者无心,听者却不得不有意。琴姑在听了凤舞的这个问题之后,她登上阶梯的动作下意识地顿住了些许时辰,这才有些刻意地驱使着自己的躯体继续前进着。虽说她将自己的呆愣掩饰得很好,可对于素来心思细腻的凤舞而言,这般短暂的一处呆愣功夫已经足够了。 察觉到这其中必定是有着什么缘由的存在,凤舞便不自觉地紧咬了几下殷红的唇瓣,这才旁敲侧击地打听着。“琴姑,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啊?没……没有啊!”听着琴姑的否定声音,似乎是她生怕凤舞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这才迅速想要否认了什么似的。不过琴姑毕竟是昆仑多年的族中祭司,下一刻她便恢复了常态,脸色如常地同凤舞讲起了这件事情的原因。 “说来也是怪事儿,族中的历代祭司,的确在隔了些年份之后,便会出现一个年岁极小,却突然早逝的祭司。”说到此处,琴姑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怪异,她微微颤抖着声音同凤舞说着这些事情,而言语中的意思更像是在留意着凤舞对于这些言语的反应。 “是吗?这倒是挺奇怪的!”为了能够让琴姑说出个中答案,凤舞也只是应和着几句,想要尽快得知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只是此时的她却没有发现,从前对于昆仑之事并不上心之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不仅想要去探索了关于昆仑的一切,也想要尽自己的努力,去解开了昆仑其上覆盖着的那个巨大的面纱。因为凤舞心里头清楚得很,只有将这些妨碍查访的迷雾拨开之后,她才能去看到昆仑的过去,才能依据着这些去判断了昆仑的未来! “是啊!说起来,凤舞……”应了一声以后,琴姑这才有意识地想要向她透露些事情,“你回到昆仑也有些时候了吧?”问出这句之后,琴姑有意想要多观察了凤舞的反应,可待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凤舞依旧是那副谦卑模样,只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阶梯,不曾出现了其他的什么情绪波动变化。 “嗯,算起来也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只如此低声回应了一句之后,凤舞便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依旧等待着琴姑的变化。而她现如今想要做的,也不过是想要从这些言语情绪变化中,去抓住了琴姑有意向自己隐瞒的昆仑秘辛罢了!她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忘记过,依晴可是曾经对她说过,当初钦傲的帝君所中之毒正是昆仑所独有的“梦中醉”。而一旦真的有人存了歹心,想要同什么人勾结一同谋害了钦傲皇族,那不就代表着依晴也可能受到牵连吗? 而凤舞只要一想到了这些,她便心里头不由焦急起来,如今的她想要保护了依晴,也想要替母亲还了对于昆仑的亏欠。可若是一味只知道偿还,却压根儿不去想了昆仑之中的内在关系,凤舞当真是害怕自己会成为了那等子助纣为虐之人,也害怕自己会成为加害了依晴的帮凶。为此,凤舞只能从琴姑这里下手,希望能够在琴姑的言语之中加以分析,去做出一个有利于自己亦是有利于依晴的分析判断才是要紧之事! “几个月了……也不短了啊!” 没想到琴姑并没有再多说了什么别的,只微微感叹了一句之后,这才加快了速度,想要尽快登上了平台。只不过这等子举动在凤舞看来,却只让她觉得琴姑对于自己有所隐瞒,这才心虚之下只想着逃避了她罢了! “琴姑,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 凤舞的话都还没说完,琴姑便突然转过身来看向了她,而凤舞更是险些撞在了琴姑的胸前。万幸凤舞及时稳住了身形,这才没有径直撞在了琴姑的胸前,倒也是因而而让琴姑免于受到了什么伤害。只是凤舞这等下意识的动作,也不知在琴姑看来,又会解读出了什么心思,亦或者又会成为了她观察地结论了吧! “凤舞,你去将写有自己名姓的封帖放在了我的那盏长明灯一侧吧!” 在距离平台还有几个阶梯的时候,琴姑突然吩咐凤舞去做了这些事情,而她自己却并没有去沾染了平台上的物什半分。虽说凤舞对于此也是十分不解,可她拗不过琴姑的再三劝说,这才有些心中忐忑地来到了桌案前,在封帖之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姓,并将其安置在了属于琴姑的那盏长明灯之侧。 待凤舞将一切安置停当之后,她甚是恭敬地站在了平台正中处,向着前方拜了三拜,却不知这次行礼的目的是为了这些长明灯,还是为着前头那座高耸肃穆的神鸟之相了。不过其身后的琴姑却看得明白,虽说并没有说破了这些,却也是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如同是认同了凤舞的做法一般。 只是当凤舞的三拜完成,还未起身之时,身后的琴姑却突然变了个脸色,整个人都陷入了惊讶之中。她略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仰头看着那座高大的神像,唇齿之间压根儿发不出个声音,却也难以掩饰了她的震惊之色。而凤舞似乎也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在她还未起身之时便径直顿住了动作,整个人都维持着这般弓身的模样,想要尽快通知了身后的琴姑有所异样。 下一刻,凤舞自己猛然起身的时候,却猛然发现神像之上隐隐出现了一团光亮之色,虽不似烛火那般,却也隐约间感受到了它所带来的光热之感。就连凤舞身后的琴姑都不曾见过当下景象,那就更不要提对于昆仑底蕴无甚了解的凤舞了,她刚想要快步走向神像近处,去仔细观察了这番奇异景象,便被来自身后的声音给立刻阻止了自身的动作。 “凤舞!快!快跪下!” “什么?” 没有听懂琴姑话中的用意,凤舞正想要回过头来追问一句,却没想到下一刻自己已经被琴姑扯住了胳膊,一个趔趄就被琴姑连带着跪在了平台正中处。 “琴姑,我们为什么要……” “不要多说什么,天凤神像显灵了!” 琴姑低声且急促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十分恭敬地向着神像叩拜着,而其嘴里也是一副念念有词的模样。虽然凤舞对于琴姑口中所谓的“显灵”并不理解,可依着琴姑这般谦恭的模样来判断,只怕当下的景象对于昆仑一族而言是极为罕见的存在。若非如此,一向稳重有礼的琴姑也不会有此失态一面,竟这般将自己扯了过来,对着那座神像行着礼数才是! 又过了些时辰,直到琴姑与凤舞一同走出了灵焰的时候,她们突然发现所有族人都尽数跪拜在地,一副十分恭谨的模样对着她们二人。而最前方的三位长老在看到了琴姑与凤舞之后,便立即起身迎了过去,其脸上亦是表现得有些微妙。 “琴姑……” “大长老我们……” 同一时间,琴姑与大长老都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之后止住了自己的声音。当下里两人都显得有些尴尬,可这份尴尬并没有停留多久,便被二长老径直打破了。 “大哥,这个时候就不要婆妈了!”说罢,他便看向了琴姑,甚是急切地将大家方才在灵焰之外看到的景象告知给了琴姑。只是这一刻的二长老心里头并不知道,对于身处于灵焰之中的琴姑与凤舞而言,她们在其中见到的景象比洞穴之外的异象更为惊奇也就是了! 第529章 生疑窦凤惹相思中 “琴姑……刚刚……”不过才说了几个字的二长老,此时却犹豫了一下之后才再次开口,只是这一次他口中的称呼却变成了“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方才灵焰之外突然出现异象,我们隐约看到了一只凤凰神鸟模样的光亮从山后升起啊!”说罢,二长老还直接向后看了看,似乎是在征求着身后这些族人的声音。而已经跪倒在地的族人们倒也是配合,径直开口认同着二长老的言辞,只是这言语中的用词比之他还要恭敬一些罢了! “是啊大人!方才那神鸟突然自山后飞出,就算是白日里,我们这些人也是瞧得极为真切的!” 似乎是生怕琴姑不相信了二长老的言语一般,有几个人甚至直言着自己方才所见,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崇拜之中。只是当他们描述自己所见异象的时候,却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琴姑的表情,只是一味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也就是了。如若他们能够看到了当下琴姑的表情,只怕这些人会更加震惊,亦或者会对于之前还认为年岁尚小的凤舞有了新的认知也未可知。 “大长老,其实我方才也是想要同您说了这起子事情!”将族人们的神情看在了眼中,琴姑甚是赞同地点头应了一句,这才准备将之前灵焰之中出现的情况告知给大长老知晓。然她这句话也不过才说出口来,大长老就已经隐约间猜到了什么,他只与琴姑做了个眼神上的交流,便示意其先不要多说了这些。 “琴……祭司大人,依老朽之见,我们还是先回了村里再说吧!族中突然出现了这等神鸟异象,只怕是上天对于我们昆仑一族的示意才是!” 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大长老便提议大家先回了家再去谈论了这些,毕竟这里是昆仑一族的圣地,在这里大呼小叫总是有些欠了妥帖的。由于心里头有着这么个考量,大长老这才出声建议着琴姑,并且在其心中对于凤舞这个小丫头也有了新的认识。不去言说了从前,也不去计较了这些天来的争执与吵闹,大长老还是认为凤音家的这个小丫头必定是拥有着天凤血脉的。若不是如此为之,那为何在凤舞随同琴姑进入了灵焰之后,这山后便升腾起了一只神鸟模样的光晕呢? “也对,大家都先起来吧!关于这次神异之事我们几人还要同祭司大人好好商量一番!”听了大长老的提议之后,琴姑只是默声点了点头,而其身前的三长老则是顺带将这些事情吩咐了下去。即便这次的神异一事存了什么其他的可能性,可对于他们几个族中的长老而言,还是应该先稳住了族中之人的心绪,这才是最为关键之事不是吗? 待大家都听从了几位长老的安排,尽数离开了灵焰之后,琴姑这才看向了大长老几人,眸光中尽是激动。 “大长老这孩子……这孩子她……”一边这般激动地言语着,琴姑一边轻轻将凤舞拉扯到了自己身前,她的一双手直接放在了凤舞的双臂之上,似乎是想要以此来尽量控制了当下心中的激荡心情。而凤舞则是对于他们这几人的情绪中有些不解,可既然已经应下了琴姑的提议,那她也便只能够听凭他们安排。只不过瞧着琴姑与三位长老的神情来看,方才她与琴姑在灵焰之中遇到的时候,倒也算是个奇异之事,这也就难怪琴姑会有了如此表现了。 “这孩子应该就是天凤血脉的传人!”直到琴姑将这句话说出的那一刻,凤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或者说方才那些神奇景象存在的意义。而琴姑从一开始便显得有些微妙的情绪变化,只怕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琴姑就已经在心里头有了这么个计较了才是。 “琴姑,不会……出错吧?”对于性情平和的大长老而言,纵然寻找到天凤血脉也让他心中振奋,却也是极为谨慎地想要再确认一次。毕竟,当初族中出了凤音与凤灵两姐妹的事情,对于天凤血脉上的事情也便变得越发重要了。 别看大长老素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这一次对于他而言,也是双手微微有着颤抖之意存在的。族中已经失去天凤血脉传人十余年了,而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对于他而言,才是最让人心头激动不已的才是。 “是,大长老!方才你们不是也说这山后出现了异象嘛,也许……也许这孩子真的能够救下昆仑!”刚刚还是一脸喜悦的琴姑,不知为何说到此处的时候,她的脸色突然有了些许的变化,似乎对于其口中所谓的“救下昆仑”十分忌讳似的。 再去瞧了这三位长老的反应,凤舞便隐隐感觉到他们这几个人必定瞒下了什么事情,也就是说他们和琴姑有事情瞒着自己。至于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只怕还要从琴姑口中的那句“救下昆仑”来着手调查了。 心中打定主意之后,凤舞仍旧保持着方才那种静默的态度,认真地听着他们这些人的言语。就在琴姑有意识去掩饰了自己话中的失误的那一刻,凤舞便不经意地同他们提起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这也间接让他们几人心里头突然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对了,琴姑您方才不是说待一切事情了结了,就可以释放了时凤吗?”转头问了琴姑一句之后,凤舞的脸上瞬间就挂上了一抹喜色,好像整个人都十分期待了这一时刻的来临,就连一直有意压抑的面色也比之方才红润了几分。 只不过这在几位长老看来是红润,而在琴姑眼里头却是瞧得清楚明白,当下便已经猜出了凤舞口中的这个男子,对于她而言是一个如何的存在了。 “时凤……那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再说!”虽说琴姑深知凤舞心中的期待,可为了能够安抚了她的情绪,不让她因此而受到了什么伤害,便只如此搪塞了几句。说罢,她便给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这才好说歹说地将凤舞带回了村中的楼阁之中。 在琴姑看来,若是凤舞口中的那个男子的事情曝光了,她不仅会因此受到了伤害,对于那件事情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再三考虑之后,琴姑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拖下去,这样才能尽最大的可能性去保证凤舞不会因此而失了心神。即便琴姑对于这件事并没有把握,可她相信只要自己能够悉心开导,也许还能够将对于凤舞的伤害降到最低。 待几人回到村中的时候,已经是几近正午时分了。此时虽说已经近了冬月,可这时候的阳光也算是充足,但也不会让人心中生出了些许的寒意。 琴姑整个人有些心情复杂地走向楼阁,却没想到自己已经就被凤舞给拦住了去路,待她抬头将视线聚焦在凤舞脸上的时候,她便已经知道了结局。不因为旁的什么缘由,一切只是因着凤舞满脸欢欣的模样已经褪去,整个人都变得越发冷静了起来。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不想去见了……”琴姑的话带着些许的犹豫,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便在凤舞的这番眼神下再也开不得口。本想着能够劝说了她几句的琴姑,此时此刻早就已经乱了心神,整个人都隐隐透露出了一股子对于即将发生之事的恐惧,而这份恐惧只会越来越深,绝不可能削减了一二。 将琴姑这般躲闪的模样看了个正着,凤舞虽然自己在心里头也有着猜测,可一看到琴姑这般神情倒也不愿再开口确认了什么。只一心想着自己的行为,半晌后淡漠地扯了扯嘴角之后,这才越过了琴姑径直回到了楼阁之中。 看着凤舞整个人充满的那股子名为失魂落魄的伤感情绪,琴姑心里头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本想着能够减少了对她的伤害,却没想到会变成了当下的这个样子。她刚想要追上凤舞的步伐,却不想已经听到了楼阁大门闭合的声音,那般的突然却也透露着寂然。 “凤舞?凤舞你先把门打开!” 快步来到了房门前的琴姑,不想再去顾忌了什么,她快速地在房门上拍打着,希望以此来提醒了屋中的凤舞打开了房门。只不过一切已经是徒然,此时的凤舞即便不再去追问什么,只瞧着琴姑那股子躲闪的神情便已经猜了个七八,哪里还需要再去多嘴问了什么呢? 几次呼喊都没有应答之后,琴姑的心思越发慌乱了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凤舞去解释关于她口中的那个名叫“时凤”的男子的事情。而且,犹豫一番之后,琴姑就连向凤舞解释这一切的勇气都逐渐消磨干净,只怕她再也没了信心能够劝说了凤舞了。 过了许久之后,当琴姑正准备将贴在房门上的手掌收回之际,却突然听到了屋中传出的凤舞微弱的声音。她心里先是一喜,这才爽快地应了一声之后,分外焦急地想要开口解释了什么。只是她都还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屋中凤舞的声音便已然打断了她的言语,只用着喑哑的声音询问着自己心中关心之事。 “琴姑,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有放过时凤的打算?” “凤舞啊,你别胡思乱想!你……你先把门打开,有什么话你……你当面问我,咱们面对面地解决不好吗?” 快速分析了一番凤舞的询问之后,琴姑确定这孩子还未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全部情况,便想要在她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尽量将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降到最低。可转念一想,真的能够降低吗?只要自己同她说起了这件事情,便一定会说到关于她口中那个叫做“时凤”的年轻人。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个时候自己就会同凤舞提及,其实当初将他们二人带回昆仑没有多久,那个男子便已经脱离了昆仑掌控的事情? “琴姑你……你为何要欺骗我呢?明明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听从你的安排继任昆仑的祭司,你就会……就会放了时凤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凤舞此时就是倚靠着房门同琴姑言语的缘故,在她说话的时候琴姑似乎都可以通过手掌去感受到凤舞说话时的颤抖,或者说是因为情绪不稳定而造成的哽咽,这才算是更为贴切的说法。 “欺骗?怎么会呢?凤舞你先把门打开,你让我进去,咱们将这件事情说清楚,你可千万别自己胡思乱想了去!” 听出了凤舞话中的绝望之意,琴姑生怕她会做出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所以当下也只能尽力去安抚了凤舞的情绪。就在琴姑言语说尽的这一刻,楼阁的房门却突然从内侧开启,而凤舞更是一脸泪痕的站在了琴姑的面前。在看到凤舞的这一瞬间,琴姑立刻就来到了凤舞的身边,待确认过她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之后,这把稍稍松了一口气,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你这孩子……哎!”刚想要说些什么的琴姑在看到了凤舞那双已经红肿的眼睛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无奈了起来,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这才同已经精神略显恍惚的凤舞说到,“凤舞你难道信不过琴姑吗?琴姑怎么会害了你呢?” 一边说着,琴姑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凤舞带到了厅中,心里头也是想着如今冬月已至,总不好让她在寒天雪地里听自己言说些什么吧?想来凤舞也能够理解了其中意思,倒也并没有反对了琴姑的做法,只小步跟随着她坐在了厅中的圆凳之上。 只是当凤舞抬眼看向琴姑的时候,却一下子让琴姑的心收紧了起来,单是瞧着凤舞那双已经红肿的眼睛,她就像是回到了多年之前一般。如今眼前的凤舞,同多年前的凤音又有何分别呢?她们二人当真算得上是母女,不仅都困在了同一个问题之上,也让琴姑同样面对着一般问题。 琴姑还记得,当初凤音也是这般哭肿了双眼看着自己,而当她开口的时候,却是请求自己放自己离开昆仑。而如今呢?凤舞也是这般红肿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至于她想要询问了自己什么,倒也不必让她再开口说了什么,琴姑也心下里清楚得很,不过是想询问了那个名为“时凤”的男子的下落罢了! 回想起了当年之事的琴姑眼眸突然失了光彩,似乎是已经沉浸在了当年之事之中,也让凤舞看错了这其中的用意。 当下里凤舞径直抓住了琴姑的手,甚是焦急地想要开口询问,却碍于言语上的哽咽,并不能顺利地将一句话说个完整。就在凤舞心里头焦急的当口儿,琴姑却突然状似安慰地拍了拍凤舞的手背,微微吐出一口浊气之后才轻声问话于她。 “凤舞,事已至此我也便不瞒了你什么!你是不是在问当初同你一起来了昆仑的那个男子的下落?” 听到琴姑这么一问,凤舞十分迅速地点了点头,生怕自己错过了琴姑的问话,便再也得不到有关于韩时凤的任何消息。只琴姑下一句的问话,却让凤舞整个人呆愣住了,她更是微微张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琴姑的问题。 “所以,凤舞你喜欢那个叫时凤的男子是吗?” 虽说琴姑并没有得到了凤舞的回答,可眼下凤舞的犹豫与情绪已经表明了一切,倒也不必再让自己追问些什么了。琴姑如是想着,亦是在心中微叹了一声“造化弄人”,只这脸上的神情却让人猜不出个所以然来罢了! 第530章 生疑窦凤惹相思下 这是凤舞来到昆仑的第六十三天了,而这里的时节也逐渐从萧索的秋日变成了寂寥的冬景,就连白日的风都带了一丝阴冷的感觉。 就在今天白日的时候,凤舞都还随同着琴姑一同前往了灵焰,并在那里安置妥当了写有自己名姓的封帖。可让凤舞想不到的是,就在她满心欢喜地想要求着琴姑释放了韩时凤的时候,她却从琴姑的嘴里听到了一个让她不得不接受的消息。 大抵上是凤舞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将精力放在了对于昆仑之事上,或者说是昆仑对于自己母亲的决定与判断上,所以她对其他的事情倒是没了从前的挂心模样。而这一次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凤舞才一直都忽视了对于一同来到昆仑的韩时凤的关心,也直到今时今日才有了心情去过问了有关于他的事务。 只是当凤舞自琴姑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起,她才知道为何琴姑总是向自己提起,昆仑的冬日最为寒冷,也是最容易让人的身子受了寒症的时候。就在琴姑同她说起韩时凤的时候,凤舞才第一次对于这句对于昆仑的判断有了感触,而此时昆仑冬夜的寒风也是尽数吹进了凤舞那颗已经开始结冰的心中。只不知究竟到了何等时节,凤舞的这颗心才会开解,才能够如同从前那般畅快怡然。 回想起今天白日里,琴姑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一直呆坐在楼阁门口的凤舞顿时觉得心里一阵颤抖,即便她不想要再去提及了此事,可这又怎么能够即刻做到呢? “凤舞你听琴姑一句劝,忘了那个男子吧!既然……既然你已经回了昆仑,也即将继任昆仑的祭司之位,就别再去想着这些不相干的人或事了,好吗?” 其实早在琴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凤舞的脸色就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就好像是满心欢喜迎接着太阳的升起,而看到的却是漫天的乌云一般。也许在琴姑开口的前一刻,凤舞看到琴姑那般犹豫的表情,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结局。只不过有一点是凤舞没有料到的,那就是韩时凤并非由昆仑族人出面驱逐,反而是在凤舞被带到楼阁后的第二天,便主动提出离开这里的。 “不……不可能的,怎么会呢?时凤他……他不可能会这么做的!没……没……没道理啊!”听了琴姑略带尴尬的言语,凤舞整个人都怔住了,她过了些时候才于口中支吾着,似乎根本接受不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只瞧着她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那双无处安放的小手,而一直被自己的小手捏住的茶杯,也因为质地的缘故,只能够看出凤舞用力捏紧的模样,其指尖用力之处已经是惨白一片了。只是眼前的凤舞对于这些并没有察觉,依旧是这般紧捏着茶杯,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很有可能因此而伤害到自己。 如今的凤舞同当年的凤音一般,而已经见过如此场面的琴姑也只是抿了抿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了眼前的小姑娘。虽说凤舞已经十八岁的年纪,可琴姑看得出别看她处事上颇有些风范,可在感情上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满心尽是期待的小姑娘罢了。现如今这般突然同她说起,那个名为时凤的男子抛弃了她提前离去,而且这件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两月有余,任谁听来都会觉得心中难受,更何况又是对其有意的凤舞! 如此说来,倒也只能哀叹一句“造化弄人”,却也再不可能去多言语了几分了! “凤舞你……你看开些吧!” 一直呆坐在房门前的凤舞还记得,在自己想要开口反驳的时候,琴姑也只是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之后她便径直起身,在自己的肩膀处重重地拍了两下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而过些时候的晚饭也是之前那个眼生儿的女子负责送来,琴姑则是再没有出现过的。 脑中一直回荡着琴姑的言语,坐在门口处的凤舞甚至还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了看厅中的桌凳,过去的这些日子她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可如今……倒真的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对于琴姑所说的话,凤舞相信她绝对不会去欺骗了自己,再者说这种欺骗对于琴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纵然凤舞知道琴姑不会在这件事上欺骗了自己,可她自己还是无法去接受了眼前的这个事实。要知道,当初的自己若不是因为有韩时凤在,也许自己早就已经随同那场大火逝去。而那之后她对于韩时凤的感情也逐渐从相依为命的家人,变得越发不可控制起来,而这一点对于一直同他们生活在一处的依晴是最为清楚的。 只是现如今的一切,让凤舞有些想不明白,为何韩时凤会答应同自己一起成全了依晴、回了昆仑之后,又这般将自己扔在了此处,留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如果说韩时凤从来都不曾读懂自己的心思,那他又为何会在韩府同自己说了那么一番话呢? 整个下午凤舞都处在这种矛盾的碰撞之中,她想不明白,亦是不想要去明白。不知凤舞是不是在恐惧着这件事情的真相,毕竟只要她开口去询问了琴姑,凭着琴姑对她的关心,绝对会将韩时凤离开前后的事情都尽数告知于她。可凤舞不敢,或者说她不愿意去追问了这些,也许从她内心而言是清楚的,这般一个对于自己连承诺都奢侈的人而言,自己也只能这般自欺欺人下去了吧! 一直这般呆坐着的凤舞有些无助地抬起头来,也许是因为昆仑身处环境的原因,在这里看到的星空同钦傲看到的有很大的区别。当凤舞抬头看到头顶的星光之时,她竟然微微伸出了自己的一只胳膊,想要去触碰了自己望向的那片星空。只不过事实可想而知,纵然知道距离很近,可毕竟星空同自己的距离太过于遥远,凤舞又怎么可能真的伸手抓到了空中的星光呢? 就在凤舞默然将手握成拳头的那一瞬间,她那双眸子中一直打着转儿的泪水还是不由自主地流在了脸上,只不过昆仑冬夜的风太过阴冷,她还来不及去擦去了泪水,脸上便已然留下了那抹明显的泪痕了。 “娘,您说他为什么会离开?若是……若是他放心不下晴儿,他会不会也放心不下我呢?” 不过才这么言语了一句,她便直接垂下了头来,不想要再去看了满天的星云,也不想再去奢望了不属于自己的星光。 一想到现如今自己是独自一人面对着让自己陌生的昆仑,凤舞心中更是有些微妙的变化,她不知道自己今后该如何去做,也不知道自己该向着哪个方向前行。曾经的自己一心想要成全了依晴,想着将她托付给了钦傲的皇族,她就能够安心回到昆仑。然而现下呢?她的确是成全了晴儿,可谁又能来成全她呢? 说来说去,她不过是希望能够得到来自于韩时凤哪怕一丁点儿的回应,哪怕只是一个来自于他的鼓励或者只是他的一个微笑。但是现在来看,就连这些都已经成为了奢望,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韩时凤的不告而别而画上了句点。 身处于陌生的地方,凤舞突然感觉到昆仑冬夜里的阴寒,她下意识地想要紧一紧身上的衣衫。可待她的手抱在肩头的时候,她才猛然发现自己的身前,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双绣鞋,而这双绣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离开许久的琴姑本人。 “琴姑?” 许是因为方才流泪的缘故,凤舞现下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就连鼻音都比之前要重上许多。而听了凤舞的这么一声呼唤之后,琴姑也是心中一疼,便直接将手中挂着的那件披风搭在了凤舞的肩上。 “你这孩子,说了你多少次不能在这个时候吹风你就是不听!若是真的受了风寒可怎么办?你还以为自己是那等子不懂事的小孩子吗?”一边这般抱怨着凤舞,琴姑一边下意识地坐在了凤舞的身边,直接将凤舞揽靠在了自己的肩头。而后,她才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略显无奈地说到,“罢了,你同你娘亲一般模样,我……我倒是替你们母女两人白担心了一场了!” 这还是凤舞第一次从琴姑的嘴里说起母亲从前的事情,而她亦是突然表现出非常的兴趣,也许是因为自己心情的缘故,这时候的凤舞反而想要借着这些事情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而此时的她也极为顺从地靠在了琴姑的肩头,还十分难得的以闷声闷气的撒娇声回应着琴姑。 “我娘亲……琴姑还记得娘亲当时的事情吗?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记得记得,我哪里会忘了这些?当年你娘也同你这般,最喜欢坐在这里看着天上的星星,有时候还会因为看出了什么而开心的说笑呢!” 一说起从前的事情,琴姑整个人都变得越发和善了起来,本就平和性子的她,当说起有关于凤舞的母亲凤音的事情,那双历经了沧桑的眸子却流露出温柔与娴静。只是不知道这时候的琴姑,究竟是在怀念着当时的那些趣事,还是在怀念着这些趣事中出现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是吗?”听着琴姑说着自己母亲小时候的趣事,凤舞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些许,她还记得当初自己也曾经同母亲一起看过星空。只是那个时候娘亲同她讲,这里虽然看到的星空也是触手可及一般,却到底比不得一处圣地的!如今想来,只怕母亲口中所提及的圣地,只怕除了昆仑之外,再不可能是其他的去处了才是! “其实我小的时候也同母亲一起看过星星,只是……那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一想到从前的日子,凤舞整个人变得越发悲观了起来,就连她的嗓音也因为啜泣的缘故而变得分外沙哑,而脸上的泪痕直至现在也未曾擦拭。 “其实……凤舞我一直想知道,你……”听着凤舞极为消沉的声音,琴姑心里头分外不是滋味,她本还想着询问了有关于那个男子的事情。可再三考虑之后,她还是选择没有再说下来,生怕因为自己这般多嘴的询问,反而引起了凤舞心里头更大的悲伤。 倘若琴姑能够预知到未来之事,也许他会后悔于自己现下的决定,只不过这世间从来都不存在后悔药,纵然悔意有之,却也不可能真的让时光倒流不是吗? “什么?”听到琴姑只说了一半儿的言语,凤舞这才转头看了看她,想要让她将话说完。只是,当凤舞开口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在自己不曾发现的时候,琴姑的眼神也充满着一股子忧郁意味,不过是自己太过于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这才忽略了对琴姑的关心。想着方才同自己提起的往事,凤舞略思索了一下,想着琴姑大抵上是因为之前提起了她母亲,这才成了现下的模样也未可知。 来了昆仑也已经有了些时日,直到此时凤舞才感受到,也许从一开始琴姑对于母亲的情感就比自己想象得要深得多,甚至于超过了对于晴儿母亲的关心才是。只她一直都不曾去在意,也不曾是注意观察了这些,这才会忽视了这些,也忽视了琴姑的感受。 静静地看着琴姑的模样,凤舞还是下意识地去紧咬着唇瓣,过了一会儿子之后才有些艰难地启口出声。 “琴姑,你……你很想念娘亲是吗?” 由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表达了内心所想,凤舞也只能如此直白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虽说在她开口的时候已经觉察到了琴姑的惊讶,可她依旧这般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纵使自己对于这些判断有了错漏,可最起码她想要将这些话直接说出来,倒是同那起子将她抛在了这里的狠心人不同,没得那般冷心冷情的行事! 就在凤舞想到此处的功夫儿,她突然怔住了,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论想到了什么,都总会同那人之间产生了联系呢?按理说,韩时凤如此对待了自己,自己不是应该同他断了情分,从此之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吗?那自己又为何会成了现下这般,自己究竟是在怨着他的不告而别,还是在怨着他抛下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这般离开了昆仑呢? 凤舞心里头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也寻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她想着,若是自己能够想通了这些,也许自己就不会像当下这般,为着这件事情而苦恼了吧!然而,就在她将思绪沉浸于这件事上的时候,却忽略了琴姑看着她的眼神,那般充满着担忧的眼神只怕是当年的凤音也曾经感受过吧! 许是因着昆仑地处偏远,周围又没有什么旁的村镇存在,这里的星空总是显得静谧而悠远,似乎当人抬头仰望的时候,就能够瞬间沉浸于其中一般。 冬夜的星空带着一丝让人生畏的寒意,可抛却了这些,凤舞却也固执地认为,此时此刻此地看到的星空,确实是她这些年来看到最干净也最纯粹的星空。没有了村镇的灯火掩映,没有了分外喧嚣的人声闹市,也许只有这个时候抬头看到的星空才反应着内心最真实的存在。 而此刻的凤舞正抬头望着,只不知心中那抹相思究竟寄往何方! 第531章 天涯纵天灾将至上 就在凤舞得知韩时凤离开昆仑的第二天,琴姑便一大早将她自床榻上扯起,瞧着她的那番模样倒是不甚在意一般,只微微眯着一双眼睛,有些眷恋了当下暖和的被窝罢了。 眯着一双眼睛的凤舞嘴里嘟囔着,似乎对于琴姑突然的举动有些不解,却也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单是听着她那般随意的语气,想来凤舞也是并没有将这些放在了心上的,只眼下分外明显的青影还是太过于惹眼,总会让人想起昨夜那个默默流泪的凤舞。 “琴姑……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叫我?”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窗外之后,在确定了窗外还未大亮,凤舞更是表现得有些无奈了起来。要知道昨天夜里她一直到了很晚都未曾入眠,如今不过才迷糊了小半个时辰,却突然被琴姑给拉了起来。 瞧着正在耍了脾气的凤舞,琴姑也表现得有些没了办法,她好生劝了几句之后,这才顺手将凤舞挂在了一旁的衣衫给披在了凤舞的身上。只听得她以极快的语速说道:“凤舞,这次都算是琴姑不好,不过你得快些起身,几位长老都还在等着你呢!” 一边交代着这些事情,琴姑一边七手八脚地替还处于迷糊状态的凤舞穿着衣装,只是当她说到“三位长老还在等着”的时候,凤舞却猛然惊醒了。 “你说什么?”被琴姑的这么一番话给惊到之后,凤舞哪里还会再沉迷于安歇之中,她倏地一下睁开了略显惺忪的睡眼,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不少。再加上琴姑当下这般急切的模样,凤舞哪里还要多细问几句,只腾地一下自床上起身之后,便直接站起身来开始收拾着自己。 “凤舞靴子!靴子还没穿呢!” 这头儿的凤舞已经有些焦急,她快速地来到了一旁的屏风处,将身上还显得极为凌乱的衣衫穿戴齐整,一边径直走向了另一侧的妆镜前,想要将自己头上的乌云好好整理一番。只这一番事情做下来,凤舞根本顾不上去穿上自己放在了一旁脚踏上的靴子,就这般赤着脚忙活儿着一切。眼瞧凤舞这般忙乱的模样,琴姑只得不住地提醒着她尽快将鞋袜穿好,甚至还直接躬身将床前的靴子递到了凤舞的手上。 此刻正在妆镜前忙碌着的凤舞,在听到琴姑有些唠叨的言语的时候,她本不想多去计较,只一心想着快些整理,千万别耽误了族中这几位长老的大事。不过,当她透过晕黄的妆镜看到了琴姑脸上的担忧,以及被琴姑拿在了手中的那双粉底墨靴的时候,她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恭敬地接下了琴姑手中的墨靴。 也许在琴姑看来,她的这番言语举动不过是再寻常不过,可在凤舞而言,自从自己的母亲过世之后,再没有一个人如此记挂着她的平安喜乐,有的只是她对着比她更小的依晴的叮咛嘱咐。将自己的这双靴子窝在手中,凤舞只呆愣的片刻之后便突然晃过神来,赶紧将这双靴子套在了脚上。而她自己则是甚为仔细地查看了一番镜中的自己之后,一再确认并没有不妥当之处,这才转过身来看向琴姑甜甜地笑着。 “琴姑让您久等了,咱们走吧!” 当凤舞转过身来的时候,琴姑没有想到自己心目中还是个小姑娘的凤舞,竟然能够将自己打理得甚好,不过才一瞬的功夫,她竟然已经成了这般齐整模样。想着族中那些同样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琴姑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她不知道凤舞这个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可她却知道眼前这个姑娘也许比自己更能体悟沉稳一词的含义。 “琴姑?” 面对琴姑的呆愣,凤舞只好再次开口唤了一声,而这一次她也不再如同方才那般笑得甜腻,更多表现出来的只有大方得体。只不过这些看在了琴姑的眼中,也让琴姑对于凤舞多了一分心疼在其中。十七八岁的花样年岁,依着族中那些姑娘的情状,当下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可眼前的凤舞却已然成为了这般。虽说琴姑也见到过她娇俏顽皮的一面,可那毕竟是少数情况,而更多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便是如今这种平和而沉静的模样了。 “啊?是了是了,可别让他们三个等得焦急了!”一边应着凤舞的话,琴姑一边将手中的那件披风不准痕迹地披在了凤舞的肩头,之后才径直向着楼阁外走去。 落在了身后的凤舞只抬手触碰到披风的时候呆愣了些许,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重新踏出了这座楼阁,同琴姑一同眼前几位长老的居所。只是在过去的路上,凤舞却一改昨夜那般消沉的模样,竟还略带些可爱地挽住了琴姑的胳膊,笑容甜甜地问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琴姑按理说你的辈分同三位长老也差不多,为何……为何你对他们那么恭敬呢?他们合该对身为祭司的您……” 总算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此时的凤舞歪着自己的小脑袋看着身侧的琴姑,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开解,替自己解开了这件困扰她多时的迷题。不过,凤舞其实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她极为随意地挽上琴姑的胳膊的时候,琴姑的视线便已然落在了被凤舞触碰的胳膊处,一直都未曾收回了这等视线。 只待琴姑回过神来之后,这才略显爽朗地笑了笑,同凤舞解释起了他们与自己之间的关系。 “您是说,其实您并不是天凤血脉?”一脸惊讶地看了看琴姑之后,凤舞有些不敢相信了自己的耳朵,她虽然也刻意控制了自己的声音,可待自己说出口之后还是免不得向四周看了看,生怕因此而给琴姑带来了什么麻烦。 只是瞧着琴姑那等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这件事情她自己并不如何在意,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了方才凤舞的问询。 “呵呵,你这孩子,我何时说过我是天凤血脉了?” “可……可灵焰之中不是记载着……非天凤血脉不得继承祭司之位吗?”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在灵焰中见到的景象,凤舞心中的惊讶越来越多,这一刻的她竟有些佩服了眼前的琴姑。即便体内并没有所谓尊贵的天凤血脉,可她依旧能够得到昆仑族人们的认可,依旧能够很好地带领着昆仑族人去安身立命。单就这一点而言,凤舞不禁佩服着琴姑的勇气,更是对她的那身才能多有赞叹。 “是啊,可……情况总会有意外,办法总会比困难多的,不是吗?” “也对!”听着琴姑的解释,凤舞忽而又想到了自己当初同韩家两兄妹同甘共苦的那些日子,她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甚至还开口应着琴姑的这句言语。只是当她回想过来的时候,竟然发现眼下她们二人都在扯了些“天凤血脉”之事,压根儿就没有讲清楚琴姑与三位长老之间的关系。 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凤舞这才赶紧纠正了自己的思路,只微微歪着头看着琴姑嬉笑着,似乎自己已经看穿了琴姑心中所想一般。下一刻,凤舞的那双眸子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狡黠,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琴姑那张波澜不惊的平和面容,整个人都表现得极为自信。 “琴姑,您是不是有意这般说的?我在问您同三位长老的关系,您怎么还扯起了这些,难免有顾左右而言他的嫌疑哟!” 将凤舞这般俏皮可爱的一面看在了眼中,琴姑心中自然有些欢喜。虽说她对于凤舞这个孩子了解不多,可单是看着她那双眸子便能够感觉到许多不同,而这倒是比直接问询了她所经历之事来的容易多了。 若是换了其他女孩子,这个年纪的她们只会拥有喜乐模样,又怎么会多出这许多的惆怅与感伤呢?而自己身边这个正表现得如此俏皮的凤舞,虽说她也少不得其他女孩子的天真活泼,可在琴姑心目中,对于这个女孩子的认识却开始于那双坚定而有神的双眼。 “是啊,如今也已经快三十年了,你要是不问我,只怕连我自己都要忘了同那三人之间的关系了!”拗不过凤舞的一再追问,琴姑只笑了笑之后,这才坦言自己只怕是也要忘记了几人之间的关系了。 “那究竟是……”凤舞跟前有这种刨根问底的时候,平日里的她总是一副很知晓分寸的模样,一旦触及到对方的底线,她会立刻做出反应,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过,很明显对于琴姑而言,凤舞是极为特别的对待。她对琴姑并没有这一份认知,或者说她并没有十分在意了琴姑是否会因为心情好坏,而改变对于自己的态度。简单来说,对于凤舞而言,当她与琴姑一同相处的时候,她会活得更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不仅少了心中的筹算,也让她的心思越发纯净明澈起来了! “说起来……那都是三十年前的时了!当初大长老被那一代的祭司大人指定,一定要让他亲自培养了下一任祭司接班人。”说到此处,琴姑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以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凤舞。待她确定凤舞并没有因而而产生什么情绪变化以后,这才继续着自己的言语,同其讲着当年的那些事情。 “可那个时候你母亲凤音还有凤灵都还小,她们又是先后时辰出生,压根儿就没办法去判断究竟谁才会是天凤血脉的传人。所以……大长老这才决定由我来抚养她们,待她们年岁大些,再去仔细辨别,也好不辜负了上一任祭司大人的嘱托。” “那些年族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大长老打点的吗?”其实相较于这些,凤舞更想要询问了有关于母亲的事情,只不过想着此时问了也是白问,便径直越过了心中的这个心思,只专心于大长老的事情。 “是啊,才两三年的功夫儿,族中便迎来了某位使者,说是要答谢了上一任祭司的恩情,想要替族中修缮了房屋与楼宇。”这一刻,琴姑的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似乎对于她自己口中提及的这个“使者”,心中怀有些一些极为深重的成见。而她的这番情绪波动,也让一旁的凤舞有所感知,虽说她并不知道琴姑口中的这个使者究竟是谁,可依着她对于昆仑一族这些时日的了解,依着她对于琴姑性情的判断,只怕这个所谓的使者并不存有什么好的心思就是了! 而结果当然同凤舞心中所想那般,那一次昆仑一族险些被人灭族,而这之后他们才会凭借着对于钦傲帝君的帮助,这才迁居到了如今的地界儿上。 “使者?琴姑您可知道那使者是谁?”不由地,凤舞便联想到了当初他们三人曾经在海边遇到的那些个奇怪之人。只是,当下的凤舞并不能够确定,她心中所想的那些人,是不是琴姑口中所描述的那些使者了。 “这……我当初没去过问了这些,一切都是大长老一人打点的,所以……”说到这句的时候,琴姑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似乎是不想要再去提了当初昆仑险些灭族的事情。 “可……”犹豫了几分之后,凤舞也没有再去纠结了这些,她转而换了个话题,希望能够将现下的尴尬局面打破。“所以,琴姑您到现在都没有说,究竟为什么三位长老同您的关系是这般啊?” 待琴姑理清楚了心中烦乱之后,她这才眉眼柔顺地看了看凤舞,“还能如何?大长老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就觉得自己一人太过于独断专行,这才让二长老、三长老和我都参与了进来。说到底啊,我只不过是适当的时候为他们几个提个醒儿,总好过他们几个人个个都瞧不清楚不是!” 纵然琴姑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太过于在意,也自认为在凤舞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多计较的模样。可将琴姑的话仔细分析一番,凤舞也能够从中感受到她的无奈。别说什么“时不时地提个醒儿”了,就算是想要在三位长老争论之时,能够平息现下的纷争,这对于琴姑而言也是极为不容易的。这般尽是如此,又哪里会让人觉得,在三人困顿时的提醒是多么难得呢? 这不仅要求琴姑要比他们想得更多,还要让琴姑想得更远更深,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说服了意见不同的三人,将昆仑诸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不是吗? “琴姑……这些年来真的辛苦你了!” 琴姑越是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话,凤舞越是心里头觉得惭愧,这些事情本该是母亲的责任,或者说这些事情本该是自己母亲或是晴儿母亲的责任,如今却尽数压在了琴姑的肩上。而自己当初经历的种种,同琴姑向自己讲述的事情也略有不同,甚至说是产生着极大的差异。 单就如此冲突而言,凤舞也已经表现得有些迷茫了,她不知道这些年来她怨恨的昆仑是不是真正的昆仑。换句话说,当初让自己的母亲凤音与迦蓝葬身火海的那些人,那些自称是昆仑族人之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昆仑族人呢?假使他们就是有意让自己、让他们三人去误会了昆仑,这才做出了这些令人痛恶的事情,那么这些年来凤舞几人是不是错怪了昆仑一族? 这些问题一个个袭上凤舞的心头,而答案究竟是什么,她却压根儿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第532章 天涯纵天灾将至中 二人说笑间便已经来到了三位长老的居所,此时居所的房门正打来着,似乎是在迎接着她们二人的到来一般。眼瞧着现下的局面,琴姑与凤舞倒是都没有在意了什么,径直就想要掀开了挂在房门处的厚实帘子,抬脚进入了房间同三位长老相见。 只这一次琴姑才伸手触碰到了帘子的时候,她便已经听到了来自于屋中的争吵声音,而且听着话音儿似乎是同凤舞脱不得干系的才是。得到了这么个认知之后,琴姑的手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估摸着他们的声音都止住了,她这才较大幅度地掀开了帘子,将凤舞带到了屋中。虽说凤舞在琴姑迟疑的时候,她亦是听到了三位长老的争辩声响,不过毕竟当下里自己的身份不太适合去质问了这些,她便没有说了什么,只随同着琴姑一起进去也就是了。 “琴姑你来了!” 刚刚还在争辩着的三个人一察觉到门帘的晃动,便都止住了口中的言语,十分小心地看着门口处。当他们见到琴姑已经带着凤舞走进屋中的时候,三长老还率先起身迎了过去,口中还极为自然地搭着话,并看不出先前他们究竟吵的有多凶。只不过三长老毕竟不是什么不露出马脚的谨慎性子,他眉目间略带尴尬的神色,即便琴姑不去点明,只怕这屋中的其他人也没有不多想了去的。 “凤舞这丫头我带来了,你们想问什么就直说吧!”只微微向着三长老笑了笑,琴姑便一本正经地同大长老应对着,似乎眼下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至于三位长老想要核实了什么,她个人并不会去在意了似的。 听着琴姑状似随意的语气,以及那副并不在意的模样,二长老当下里便沉不住气,直接站起身来追问了一句,“琴姑,你就不好奇我们想问这丫头什么?”一边这么问着,二长老还下意识地向着凤舞的想法瞥了一眼。虽说在他看来,自己的行为并不惹人注意,可这屋中只有他们五个人,凤舞又哪里会察觉不到突然而至的这道目光究竟来自于谁呢? 说穿了,凤舞不过是不愿意去计较了这些,也不想因此而同二长老起了冲突罢了。至于他们想要问什么,凤舞心里头也多多少少有个底儿,左不过就是当初之事、灵焰之事,或者就是韩时凤同自己的关系罢了!这些事情凤舞心中并不会在意,也绝对没有要隐瞒了其他人的意思,既然他们如今想要开口去问,那她也不必去隐瞒了什么,只直言回答也就便是了。 说起来,倒是昆仑一族的这三位长老将这件事情想得太过于复杂,没得让人瞧了自己的笑话罢了! 被二长老这么一问,琴姑倒是没什么想法,她只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并不在意了二长老口中之事的模样。“我同这丫头今后相处的时间多的是,若是你们有什么疑问,现下问清楚倒也是应该的!” 说着话的同时,琴姑便有意看了凤舞一眼,待她看到凤舞的眸子并没有出现什么逆反模样,她这才稍稍安下了心来。只不过她并没有发现,自从她发现了凤舞那副淡然的模样之后,她自己的神情也轻松了不少,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些许了。 “罢了,老朽这次倒也不去拖沓一二,直接问了你可好?” 不待二长老脾性起来,一直端坐在主位上的大长老便径直打破了当下的局面,他直接看着一直闭口看着他们三人的凤舞,沉声同她讲着什么。即便大长老心知依着凤舞的脾性,是断然不会给了自己难堪,他却也遵循着该有的礼数向凤舞示意着。 “大长老您多虑了,凤舞是晚辈儿,哪里敢在您跟前拿乔作势呢?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凤舞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同前几日的态度有着明显的不同,今日的凤舞甚是知礼懂节,对于大长老的态度也变得极为友善。而当下她的变化,也被二长老与三长老看在眼中,虽说他们二人并不知道凤舞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突然变成了当下模样。可一旁的琴姑却心中了然,不过是这丫头对于方才她提起的往事有所感触,这才对几位长老多生出了一分恭敬罢了!若非如此,依着凤舞这般洒脱快意的性子,她又怎么可能如此谦敏地说出这么一番话呢?说到底不过是觉得自己的母亲于昆仑有愧,这才想要多为其弥补一下亏欠也就是了! 没想到凤舞会突然以这般态度相对,大长老先是呆愣了一下,这才呵呵笑出声来,似乎对于现下的情状十分满意一般。 “这就好,这就好啊!”一边这般打消着他们三人之间生出的尴尬,大长老一边示意着琴姑与凤舞尽快落座。毕竟如今他们想要问的事情,还是他们几人一块儿坐下来好好商量一番,才能得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来。 “凤舞,其实老朽一直想问你,你昨儿个一直在说的那个时凤……他……他是什么人啊?”纵然知道关于这些事情都只是凤舞的私事而已,可大长老由于顾及到有关于昆仑的相关事务,他却不得不拉下了一张老脸来去追问了此事。其实他本可以交代琴姑,让她代为向凤舞询问了这人,不过大长老生怕在这其中耽误过多,他这才决定几人一同言语,倒是省下了功夫去应对了未来之事。 “时凤?大长老您是说……”没想到大长老会突然向自己询问了有关于韩时凤的事情,凤舞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大长老,就连口中的话语都有了些许的停顿却不自知。毕竟在凤舞看来,自己同韩时凤的关系,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多年以来的相互扶持。即便自己想要同韩时凤多上一层亲昵关系,只怕依着韩时凤的举动,也是回应了自己内心最好的一句不是吗? 他既然能够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昆仑,却理直气壮地将自己抛在了昆仑,那他对于自己的心思倒也不必凤舞再去奢求什么了。就如同当初她从迦蓝口中听到的那句话一般,“有些人无论你做了多少,感动了自己又如何,那个人是不会重视了一分一毫的”。其实在迦蓝同自己说了这些的时候,凤舞倒也是显得有些不甚在意的,想着如果老天爷真的可怜了自己,也许会有一天能够感动了韩时凤,让他能够接受了自己。 只是这些事情在他们决定成全了依晴,冒名顶替回到昆仑之后,凤舞便没有再去计较了这些。昨日听到他早已经离开昆仑两月的消息,凤舞心中除了震惊之外,心痛又怎么会少了呢?可她转念一想,难道自己这些年来的失望还少吗?而韩时凤哪一次不是在自己想要放弃的时候,又突然向自己示好,便再次赢得了自己的体谅呢? 不知过了多久,凤舞总算是从自己的世界中缓过神来,她垂着眸子思索了一阵儿,这才回复道:“大长老,这件事情……晚辈本就不该欺瞒了您去!的确!晚辈对他有些好感,可晚辈清楚昆仑的规矩,便绝对不会跨过雷池一步!” 凤舞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下着很大的决心,直到她正式表态的时候,她才径直从座位处站起身来,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大长老,似乎生怕大长老不去看了自己眼中的坚定一般。而一旁坐着的琴姑却瞧得明白,纵然凤舞如此保证着,可她一直紧紧捏在一处的小手已然说明了一切。想要让凤舞真心放下这些,只怕并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假使真的能够让天凤血脉放下心中挚爱,只怕这昆仑祭司的位置也轮不得她们来接任了! 要知道,每一任昆仑祭司都是被精心挑选之后,才会被有意培养的存在。身为昆仑的祭司,不但要拥有一颗能够维护族人,保护昆仑的决心,也还要能够拥有一颗充满着希望与深沉之爱的爱心才是!倘若一个人连对于故土的热爱都没有,那还谈什么去守护了这一方水土,去爱护了这一方百姓族人呢?相较而言,若是凤舞当真能够放下了那颗能够去爱人的心,只怕琴姑也不会选择了她去继任了昆仑祭司的位置了! “凤舞,大长老不是这个意思,他只不过是想要知道,这个时凤究竟是什么人,若是……有什么误会,尽快说开了也是好事不是吗?” 生怕凤舞因此而会错意,琴姑在大长老还未再开口的时候,便直接替其解释了一二,而大长老在她说完之后也是一副赞同的模样。瞧着他那副和蔼脸色,倒是不像要做了那起子棒打鸳鸯之事的架势,也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凶恶的决定才是正经。 “误会?大长老,想来您也已经从琴姑那里听说了。那个人在我被关在楼阁之后,他便一个人离开了昆仑,您觉得这般无情之人,对于凤舞而言还意味着什么呢?”不知道现下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凤舞本想着要放下了这件事情,只一心去做了有利于昆仑之事,也好弥补了自己与母亲对于昆仑的亏欠。 可她不明白,为何今日几位长老找了自己前来,旁的什么倒是不去提了一嘴,只抓着自己与韩时凤的事情不放。倘若自己与韩时凤的关系当真倒还好说,可说来说去,他们二人之间这些年来也不过是她一个人在努力着,韩时凤压根儿没有去回应了自己什么,她又有什么可去交代呢? 即便她在这些人之中只是一个小辈儿,可如今她也是个大姑娘了,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绝对不可能说将出来,只适合藏在心底深埋。如今的她就是这般情状,她一心想要将韩时凤的事情压在心底,不愿意让任何人去触碰,可事与愿违,几位长老硬是要让自己讲清楚了二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凤舞一贯认为自己是个洒脱性子,可她内里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不是吗?这般年纪的女孩子,谁又会希望让旁人知晓了自己的心事,或者说,谁又会希望自己这般求而不得的心思被人洞察了个清楚明了呢? 瞧出了凤舞面色上的不自然,三长老倒也适时出来打了圆场儿,只略安慰了凤舞几句之后,便让琴姑带着有些情绪不稳的凤舞先行离开了。 只不过当凤舞与琴姑都尽数离开之后,三长老这才沉着一张脸,有些担忧地同屋中的其他两人说着自己的看法。 “那小子的来历成谜,只怕还需要仔细调查一番,千万别因此而坏了凤舞那孩子的心思才是!”三长老如是说着,那眉宇间的紧皱模样从没有舒展开来的迹象。 “老三何必这么麻烦,只要那小子离开了,那臭丫头不是也跟没事人儿似的了嘛!这同昨天晚上相比,不是更好吗?” 将大长老与三长老皱眉的模样看进眼中,二长老心中略有不解,心想着如今也算是解决了此事,何必再去纠结了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呢?而二长老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急促,似乎对于他而言,如今的凤舞情绪已然稳定,绝对不会再出现了其他什么问题一般。可若是他身为男子能够猜到女儿家的心思,想来他也不至于到了这一把年纪还是孤身一人不是吗? “没事人儿?”听了二长老的话,三长老的眉头依旧那般紧锁,没有丝毫开解的模样。他默默重复了一遍二长老的言语这才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比方才更为担忧了起来。“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凤舞这丫头看起来没什么事儿,可我听琴姑说,昨日夜里她可是哭了一个时候,又怎么可能才过了几个时辰就突然好转了呢?” “老三这话也是在理!”一直坐在主位上没发表了意见的大长老突然打断了三长老说话的心思,他沉声说着话,一双略显昏花的眸子中却透着担忧。“我们还是要调查清楚这小子的底细,若是真的同多年前的那些歹人存了联系,咱们也好尽早做出安排!不论如何,昆仑都已经不可能再承受一次灭族之祸了!” 只要大长老一想到多年之前的那场灾祸,他心中的愧疚感便隐隐升起,就连一直控制得很好的情绪都会被其轻易影响了去。而若真的要说讲起来,多年前的那次祸患,也不过是因为那个所谓的使者到来,便对昆仑一族展开了一场灭绝人性的杀戮。假使不是他最后同琴姑努力,只怕现下昆仑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看着大长老逐渐阴霾的脸色,二长老与三长老心里头都有些计较,他们刚想要出声替其开解两句,可待看到大长老那副悔恨的模样,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去刺激了他。如果真的同前两日那般,经受了太大刺激而致使自身昏厥的话,他们二人可不敢保证能够维持了族中秩序! 即便他们二人不能多说了什么,二人却也是相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纵然没有开口说了什么,却也是能够相互理解了对方口中言语。只是瞧着大长老那般担心的神色,二长老也只是在心里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而便抬脚离开了屋子,心想着去外头呼吸些新鲜空气,倒也好过在此处干着急不是吗? “大哥……别操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一边这般宽慰着大长老,三长老一边为其的茶杯中添了些热汤,想着能够多为其多做些才好,这心里头倒也能够稍稍踏实一些才是。 第533章 天涯纵天灾将至下 虽说大长老心知三长老这是有意开解自己,可多年前的事情俨然成为了他的心结,又哪里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呢?倘若真的能够如此轻快地放下了此事,只怕这件事情对于大长老的影响也不会如此之大,也不会让大长老直到如今还如此忌惮了那方的势力才是。 看着大长老忽明忽暗的脸色,三长老心知此时说什么尽是枉然,索性他也不再去想了这些,只同二长老那般抬脚离开了屋子,只留下大长老一人在屋中静思。只不过,当他迈出门槛的那一刻,他还是顿住了脚下的动作,略有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还处于呆愣状态的大长老,继而复又继续着先前的动作走了出去。 “老三?你不是在屋里同大哥说话呢嘛,这个时候出来干嘛?” 许是因为自己心里头也分外焦急,二长老在看到三长老的那一瞬间,神情多多少少有些急躁,就连声音都隐约透着一股子不友好的滋味。只是三长老毕竟与其共事多年,倒是清楚了二长老绝不会存了什么坏心,便也只是轻声应了一句,就径直坐在了屋前的石凳上。 “老三,问你话呢!大哥一直在担心那个小子,我就奇了怪了,怎么着,那小子是哪路神仙啊?他还能反了天去?大哥那么怕他是几个意思啊?” 二人一同坐在屋外的石桌石凳处,二长老素来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既然三长老来了身边,他便想要将自己心里头这点子疑问尽数问出口来。即便他知道自家大哥如此担心,并非是空穴来风,必定是存在了一定道理才是。可现下看来,他倒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去开口问了三长老。 说实话,二长老心里头虽说也有个计较,可依着自己看到过的那个小子的印象,他也不认为这人会翻出多大的风浪来。纵然他在见到那个小子的那一刻,心里头也是隐约间冒出了一股子不安的感觉,却也只道是心里作祟,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才是。就因为如此,他才会同三长老商量过后,便直接放了这个小子离开了昆仑,却也是多了一份小心,将其在昏迷中带离了昆仑地界儿。 其实,二长老心里头的不解三长老又怎么会少了去,要知道当初这人被放走,也是少不得他与二长老之间的商议的。当时的大长老与琴姑都专心于凤舞那丫头的身上,那段日子以来,昆仑一切大小事务都可都是由他们二人尽数商量,这才发生了当下之事的。 而如今,大长老不仅要去过问了那个毛头小子的事情,瞧着那等子神色似乎是极为担心了去,而种种迹象也都表明大长老对于这个他们不知底细的小子甚是忌惮。纵使他们二人多多少少对于当年险些灭族之事有些了解,却也不可能真的事无巨细,将当年之事调查的清楚仔细。再加上琴姑与大长老似乎对于当年之事颇为忌惮,他们两人多年以来也是多有顾忌,并没有去质问了当年真相。 如下二长老心中疑惑与三长老不谋而合,可如今并不是什么刨根问底的好时机,也只能依着大长老与琴姑的想法,尽快查清楚那个小子的底细才是正经。 想到此处,三长老也只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才语带宽慰地同二长老言说着。 “罢了,二哥!既然大哥对那个小子的事情这般上心,我们尽全力追查就是了!”说到此处,三长老还顺势越过了二长老的身子,看向了一直不曾有过动静的房门处,眼眸中的担心自是不必多提了去的。过了些许时辰,他才幽幽说出一句,“希望大哥的预感不要灵验才是!” 而与此同时,琴姑与凤舞已经离开了此处,向着山林间进发。虽说凤舞并不清楚琴姑为何突然想起,要带了自己来了这片山林之中,可依着她对于琴姑的了解,倒是极为放心了此行用意,全不必去理会了琴姑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在其中。只不过在她们二人越过了一处较高的山坡之后,凤舞竟猛然发现,自己前些时候竟是来过此处。当她的目光望向了远处分外明显的石阶之时,她整个人都楞在了那里,丝毫没有去在意了琴姑是否已经走出太远,亦是不曾在意自己是否会被琴姑落在了身后。 而一直前行的琴姑似乎是注意到了凤舞的不寻常,待其来到了一处较为容易立足之地,琴姑这才喘息着转过身来看向楞在原地的凤舞。当她缓了一口气后,琴姑这才施施然开口,只是瞧着她现下的情绪,似乎对凤舞当下的情状了然于胸。 “怎么了?是不是瞧着这里还挺熟悉的?” 没想到琴姑一开口就是这等子轻快的感觉,这太出乎凤舞的意料,也让她根本猜不透琴姑当下所想。如今看来,凤舞也只能呆愣楞地抬头看着琴姑,一双眸子尽是疑惑,却也只是这般僵持着并未开口言语了半分。 “没想到,还是太意外?”这头儿的凤舞都还没有开口,琴姑便已然知晓了她心中所想,只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便见得凤舞的脸色变得越发疑惑起来。 “若是你想知道,就快些跟上来吧!你合该清楚,越过了这些石阶,答案也就出现了!”说罢,琴姑便不再同凤舞多说什么,径直转身开始向着石阶进发。只是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凤舞并未察觉琴姑的唇角隐隐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她已经笃定凤舞接下来的举动,而自己亦是能够掌握了所有一般。 当凤舞终于回过神来,琴姑早已经越过了石阶,让她再也寻不到身影所在。出于对琴姑的信任,凤舞也没有再犹豫什么,回神之后便迈开了步子,开始登上这些分外高度的石阶。待其终于结束这段攀登的时候,她才看到不远处那座极为熟悉的小院,以及那个早在自己之前便已经到达的琴姑。 只看着琴姑同院门处的妇人交谈的模样,凤舞心下里便已经知晓,她们二人之间必定熟识。虽说她并不知道为何琴姑会同这等居住偏僻之人存了联系,可瞧着那妇人的神色倒也算是平常,丝毫没有一丁点儿胆怯亦或者惊慌存于其中。 “琴姑……” 来到了二人身前,凤舞先是唤了一声琴姑以后,这便看向了一旁正同琴姑笑着的妇人。本想依着之前的称呼叫上一句,可一想到她同琴姑相熟的模样,凤舞倒也不敢轻易开口加以称呼了。她微微张了张嘴以后,便略带求助意味地看了看琴姑,希望能够从琴姑这里得到一点点的启示。 “呵呵,罢了!咱们先进去说吧,他也快回来了!” 捕捉到了凤舞眼中的尴尬,一旁的妇人倒也是懂人心思,径直开口邀请着她们二人先进了家门。至于后面那句“他快回来了”,凤舞想着大抵上是在同琴姑言语,只不过这位妇人口中所谓的“他”究竟是谁,这一点却让凤舞有些想不明白了。 略尴尬地看着妇人笑了笑之后,凤舞这才跟在了琴姑的后头进入了院子,而当她一进了院门,便已经看到了正从屋中跑出来的小丫头。同那一日一般,这孩子依旧穿着那身衣衫,只不过头上的发式略有变化,腰身处也多了一个制作精细的小囊袋。 “娘亲,是不是琴姑娘娘来了?”这小丫头才急匆匆跑了出来,便一头扎进了那个妇人的怀里,一直奶声奶气地询问着,却在下一刻发现了院子里还站着一个自己见过的大姐姐。当下里她便没再去理会了妇人的回答,只瞥着头看着院中的凤舞,下一瞬便绽放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似乎只为着凤舞一个人绽放一般。“姐姐你也来了?是来看元元的吗?” “是啊!姐姐和琴姑娘娘都是来看元元的!”一直怀抱着元元的妇人听了孩子的问题,便以着极为温柔地嗓音回答着她,只是在同小丫头言语的时候,却不免将视线看向了琴姑和凤舞这一边罢了! “很意外?” 光是看着凤舞的模样,琴姑便能够猜出此刻她心中所想,而琴姑也是微笑着看着小丫头点头示意了一下,这才轻声问了身旁的凤舞一句。虽说她也知道凤舞对于这件事情早晚都会问到自己,可她还是想着先将这些告知于她,好过于到时候强行将这些灌输给凤舞这孩子。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我没想到您会带我来了这里!” 被琴姑这么一问,凤舞心里头倒是坦然了不少,她微微勾起了唇角,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而下一刻便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妇人与元元,想要伸手去接下了这个让人心中欢喜的小丫头,却碍于自己的身份,将已经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 “元元,琴姑娘娘是不是同你保证过,一定会让你见到一个漂亮姐姐,琴姑娘娘是不是做到了?”许是怕凤舞太过于尴尬,琴姑瞧见了凤舞略带迟疑的动作,便快步走了过去,同妇人交换了个眼色,就直接将元元抱在了怀里,面向着凤舞同孩子言笑着。而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凤舞倒也明白了不少,心中对于那一天的经历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她本来只是怀疑那天的事情同琴姑有关,她本来想着过些时日再去询问了琴姑,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琴姑竟然这般直接地将自己带到了这里,并且坦言当初她安排下的一切。而其心思凤舞看不懂也猜不透,即便琴姑真的心里头盘算着什么,凤舞也不会将这些想左了去,全当做是琴姑有意为之的罢了。 “是啊!姐姐对元元可好了,族里的人都不和元元玩,就只有姐姐愿意同元元说话呢!”先是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之后,被琴姑抱在了怀中的元元这才笑弯了一双晶亮的眸子,言语中的喜悦更是代表着她当下的心情。而这之后,她更是径直向着凤舞伸出了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再次以奶声奶气的声音同凤舞说着。 “元元想姐姐了,元元想要姐姐抱抱!” 大概是被元元这般声音给唤醒了心神,凤舞看着元元那张充满期待的小脸,她也不愿去扫兴,便快步来到了琴姑身前,想着从琴姑的手中接过孩子。就在这一刻,院门外突然响起了声音,而已经笑弯了眉眼的元元亦是欢喜地叫了一声,直接挣脱了琴姑的怀抱迈着小短腿就越过了凤舞,直奔着凤舞身后的声音来源而去。 跟随着元元有些笨拙的身影,凤舞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了院门处,却不想那个方才还黏着自己的小丫头已然扑进了另一个怀抱,而那个人却是一个凤舞并不曾见过的男子。想着元元以及那位妇人提过一嘴的夫家,再瞧着元元对他的亲昵程度,凤舞下一刻便已然心中了然,明白眼前男子必定就是元元的生父无疑了! 为了避免尴尬,凤舞只冲着院门外的男子点了点头,便直接来到了琴姑身边,准备继续做一个默不作声的模样。虽说她心中也想要询问琴姑用意,不过单是看着琴姑眉眼间的神色,她也知道现下去询问了这些,并不会是一个绝佳的时机,甚至还有可能给这一家三口带来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想了这许多之后,凤舞便直接将涌上心头的疑惑深深压在了心底,想着待她们二人回返之后,再去询问了琴姑的用意也不迟。只她这般计划的功夫儿,琴姑已然同那位妇人一同迎了上去,而从琴姑的情绪来看,她似乎对于这个男子也是分外的熟悉。 几人说了些话之后,便在妇人的提醒下进了院子,而男子一进了家中便注意到屋门前站着的这个年纪不算大的女子。倘若他没有看错的话,其心中便能够肯定,对于眼前这个不曾见过的女子,他绝对心中存了一分熟悉在其中。即便男子不知道心中升起的这份熟悉缘何而来,可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在下一刻便径直舒展开来。 他心想着,这世间何其大,难免会有一两个长相容貌颇为相似的存在。只怕眼前这个女子不过是琴姑村落中的族人,这才让他产生了熟悉感,至于为何会如此,他倒是也不愿去多计较了。 “琴姑这位是……”纵然如此,男子还是礼貌性地向琴姑询问了一句,且不说这女子是来了家中做客之人单就是她是由琴姑带来的这一点,男子便必须客气地多问一句不是。 “呵呵,这是我选好的接班人,今儿个……也是为了让她同你们一家人见上一面!”被男子这么一问,琴姑倒是并没有什么隐瞒的打算,她呵呵笑了笑便直接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虽说凤舞并不清楚她言语中的意思,可这男子在听了琴姑的意思之后,便一副了然模样地点了点头,待再看向凤舞的时候眉眼间竟多出了一丝尊敬。 “姑娘有礼了!”由于并不知道眼前女子的名姓,男子只得这般称呼了一声,而其身边的妻子也察觉到丈夫话中的不妥,这才后知后觉地告知了一句。 “呵呵,说起来也是缘分,这姑娘也姓凤,倒是同你五百年前是一家呢!”说罢,妇人甚是熟练地招呼着琴姑与凤舞,将二人一齐请进了屋中,而一直怀抱着元元的男子却在听到了妻子的话语之后,眉目间多出了一丝疑惑与兴奋。至于这等子情状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男子脸上,只怕除了他自己之外,也便只有琴姑最清楚其中缘由了! 第534章 尽余力护佑昆仑上 直到凤舞与琴姑被妇人请进了屋中,一直怀抱着女儿元元的男子这才晃过神来,在女儿的一再催促之下抬脚走进了屋中。而当他同女儿进入了屋中的时候,琴姑与凤舞已然落座,此刻正手中端着妇人递上来的茶水客气地道着谢意。 “姐姐,你今天就来看元元了?” 被男子放在了地上之后,小姑娘立刻就迈开了小腿向着凤舞奔了过来,还不曾扑倒在凤舞的小腿处,她便奶声奶气地同其说笑着,似乎对于凤舞的突然到来很是欢喜。反观一直立在房门处的男主人,此时的他只瞥了一眼正弓腰同女儿嬉笑着的凤舞,这才下意识地坐到了琴姑的身边。只不过他这头儿都还没有开口询问什么,自己的妻子便已经来到了他跟前,一只手不准痕迹地拉扯着男子的衣边。当男子意识到妻子的动作的时候,他也不便现下开口询问了妻子,只略带抱歉地同琴姑言语了两句,这才起身向着里间屋子走去。 只听得他一边向着里间走,一边对着妇人说到,“阿菱,进来帮我找件衣服吧,我总不能穿着这般衣衫接待了贵客!”而妇人听了自家丈夫的吩咐,便也向着琴姑与凤舞略带歉意的笑了笑,这才快步进了里间屋子,似乎是在给男子寻找着合适的衣装。 老实讲,若是依着昆仑一族这等村镇的风俗而言,男子这身葛布衣衫倒也算不得什么,其腰部与肩甲处缝制的厚实皮毛,倒也能够瞧出他妻子对于这男子的关心。只男子如此而言,甚至还将妻子直接叫进了里间屋子,只怕除了所谓的见客之道外,必定是存了什么旁的心思,这才以如此借口脱身至了里间屋中才是。 琴姑如是想着,却也并没有去拆穿了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谎言,当下里不过笑称不必在意,便目送着他们二人进了屋中。而琴姑则是继续看着元元同凤舞之间的嬉闹,倒也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好的神色出来,而这一点也被不经意瞥向了琴姑的凤舞看了个真切彻底。 “琴姑,他们……”似乎是有意想要向琴姑询问了什么,可凤舞这头儿都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琴姑便荡漾着一抹暖笑摇了摇头。 这下倒是让凤舞有些瞧不懂琴姑的用意了,她一边同元元说笑着,一边转头看向了一旁坐着的琴姑,眸子中充满着疑惑却无法直言。反倒是一直笑得温暖的琴姑并不在意了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待摇了摇头之后,她这才低声对着凤舞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计较。 “客随主便,我们既然来元元家中做客,哪里需要计较这许多呢?” 说罢,琴姑便甚有深意地向着里间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恢复了先前的微笑模样看向了元元,口中的言语的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不少。“元元是不是也很喜欢这位姐姐啊?”一边询问着坐在了凤舞腿上的小丫头,琴姑一边伸出手来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而其脸上的笑靥似乎愈温暖了起来。只瞧着琴姑这般动作,凤舞心中便能够肯定,自己怀里坐着的这个小姑娘必定深得琴姑喜爱,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露出这般让人舒心的表情呢? 即便凤舞猜不透琴姑同这家人的关系,也不清楚这夫妇二人为何突然就闪进了屋中,没有去理会了她们两个到访的客人。可有一点凤舞心里头却是有些把握的,那就是对于凤舞来说,元元这个孩子绝对不会存了什么歹毒心思,毕竟孩子的眼中最为纯净,若是当真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怕是藏不住也瞒不得的! 直过了许久之后,男子才同妇人一同从里间走了出来,而男子也的确是换了一套较为考究的衣装,就连头上的发髻都认真地再次梳理了一次。倘若不是凤舞心知自己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怕还会认为过些时候这家人会迎接了什么贵客才是,单是瞧着男子这般重视的程度,凤舞心里头就突然升起了一丝波澜。只不过这抹波澜究竟对于凤舞而言意味着什么,她根本没有一个准确的概括,或者说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心中突然升起的这丝异样意味着什么。 “琴姑,凤姑娘,今日突然来了家里,是不是族中出了什么事,还是说……” 男子走了出来之后,便直接同她们二人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极为正经地同琴姑说起昆仑一族的事情。只不过当他言语中带有停顿的时候,眼神也不自觉地向着凤舞的身上瞥着,只是瞧着他的这番举动倒是没有存了什么旁的心思的模样,不过是对于凤舞这人过分在意几分罢了。而当凤舞察觉到自己身上落着的目光的时候,男子却适时将视线调转开来,只同琴姑言说着,并未再去看了凤舞一分一毫。 按道理来说,这个被男子称为“阿菱”的妇人本就是这家的女主人,也同时是元元的娘亲、男子的妻子。她对于丈夫这种奇怪的行径本该有所察觉,或者说本该有所警惕,可她却并没有在意了这些,似乎男子的这些举动是再寻常不过之事,根本不值得自己去在意些许。所以,这妇人并没有去过问了这些,只不过甚是体贴地将女儿从凤舞的腿上抱了下来,这才让凤舞已经稍显麻木的双腿多多少少有了松快的余地。 “凤姑娘,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我都还未问过,你……也是山岗下的昆仑村的人吗?”似乎是有意去询问了凤舞的身世,妇人先是抱着元元同凤舞搪塞了两句,便略带犹豫地开口询问着。虽然妇人心里头亦是清楚,对于这种直截了当地问询方式,大多数人都会对其产生厌烦或者抵触情绪。可她似乎并不在意了这些,或者说这个妇人并不想将这件事情做得太过于复杂,便直接问了凤舞,倒也是颇省下了一番功夫才是正经。 “昆仑……村?”这还是凤舞头一次听说了旁人对于自己所居住的村落的称呼,而对于同自己熟悉的三位长老与琴姑来说,他们同自己言语的时候,也不过是分外笼统地称大家为“族人”也就是了。初初听到了这个名字,凤舞呆愣了一瞬之后,便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琴姑,在她察看过琴姑的脸色之后,这才直愣愣地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了妇人的这番询问罢了。 “呵呵,这也难怪了,听元元说,她是去了山岗下的昆仑村才遇见了你,想着当初琴姑还嘱咐我一定要将你带到……”妇人本想要开口提起“灵焰”之事,可待她想了想以后,便有意回避了这件事情,只含糊了两句之后继续说到,“这倒是凑巧,有了你送元元回来,也让我轻减了不少,那一日便直接带你前去了!” 听了妇人言语中的意思,凤舞这才明白为何琴姑在自己每一次进入灵焰之后,便带着自己离开了其中。只怕琴姑去到灵焰的用意,不过是在里头等候着自己前来罢了,而自己那一日到的早了许多,竟也是给眼前这位嫂子省下了功夫,少了许多的麻烦才是。 既然妇人已经谈到了此事,凤舞自然不可能将这件事搪塞过去,她先是表达了对妇人带路的谢意,这才开口问起琴姑嘱咐她带自己前去的用意。然而,就在她才将心中的这份疑惑问出口的时候,另一侧交谈着的琴姑与男子已经结束了话题,而男子则是对凤舞表现得极为热情,似乎她是这家男主人多么重要的人一般。 生怕妇人因此而误会了什么,凤舞先是客气地谢了一句,这才想要同妇人解释几分。可出乎了凤舞的意料,让她没想到的是,妇人并没有对于自家夫君的举动有何误解,反而是表现得更加理解似的。而凤舞就在当下这种奇怪的氛围中胡乱应和了两声,便想要告知琴姑一句,离开了眼前这家有些行为怪异的人。 “琴姑我们还是……” 凤舞可算是来到了琴姑身边,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想要暗自扯动了琴姑的衣袖。可琴姑似乎早就已经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还未等她有所动作,便轻声向她交代了一番。“我们等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再回了村中!” “告一段落?”凤舞没想到琴姑会如此没头没脑地同自己说了这么一句,她有意避开了这家人,歪着头皱着眉想要向琴姑求证一次。只不想自己这般举动却被琴姑径直忽略,似乎她并不在意了凤舞的感受,亦或者琴姑早就已经预知到了当下情状,这才能够表现得如此平常而淡然。 压根儿猜不出琴姑为何如此的凤舞也只能默默接受了她的意思,而自己则是在这种让她觉得诡异的氛围中同这家人用了午饭。直到午饭之后,几人一同坐在了屋中闲话家常的时候,凤舞之前一直隐隐存在的那股子怪异感觉,便再次自心中升腾,而这一次的态势似乎比方才还要强烈了不少。 由于凤舞心里头惦记着这股子怪异的感觉,所以琴姑与这对夫妻究竟同自己说了什么,她似乎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左不过是三两句的搪塞着罢了。假使凤舞能够预知了未来,能够预见到接下来琴姑所说出的话语,只怕她会后悔了当下的做法。只是这都是后话,对于当前情状下的凤舞而言,自己心中那股子怪异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才是! “凤舞?凤舞?这丫头……” 因着自己询问她言语的时候,凤舞并没有应答,反倒是表现得有些呆滞,明显是一副神游的模样。瞧着现下状态的凤舞,琴姑也只能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才同身边坐着的夫妻二人使了个眼色,示意着他们不能够太过于急切。毕竟眼下的凤舞似乎并不在状态,当前他们这几个人说得再过于激烈,只怕对于凤舞这姑娘而言,也不过是犹如夏日的蝉鸣,只落了个扰人心思、乱人心神的“罪名”罢了。 接收到了琴姑的眼色之后,这夫妻二人也只微微颔首,而这家的男主人更是表现得越发激动,只得强行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即便此时的凤舞对于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怕男子一脸焦急的模样,以及琴姑那副淡然自若泰然处之的表情也会让凤舞印象深刻,甚至于可以说是经久不忘。 察觉到此时屋中的氛围,凤舞也不愿再去多思虑了什么,她径直站起身来,向着对面坐着的夫妻二人行了个礼。她这才在这对夫妻有些惶恐的神色之中缓缓开口,只是她那般严肃的神色看在了琴姑眼中,却是让琴姑有些微妙的变化,只不过这等变化想来也只有琴姑能够明白究竟是个什么滋味才是正理儿。 “凤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瞧瞧这……”一见到凤舞对着自己与妻子行了如此大的礼数,男子哪里能坐得住呢?他立即站起身来想要阻止了凤舞的行为,可下一刻自己却被身边的妻子拉住了动作,而待他转走了看向妻子的时候,却是瞧见了妻子微摇着头的谨慎模样。 “阿菱,你怎么也,你快些让她莫要如此,这……” 这头儿的男子还一脸无奈地同妻子说着这些,而同时刻的凤舞却已然起身,分外严肃地看着夫妻二人,沉声说道:“二位如此必定有所求,只凤舞本就身薄势孤,不知能够帮了二位何事?” “凤姑娘你……你这就误会了!” 听了凤舞的这句话,这夫妻二人也是呆愣了一阵儿,之后便赶紧开口言说着,生怕凤舞再多加了什么误会。而男子在同凤舞说了一遍之后,又不厌烦地转向了一旁坐着“看戏”的琴姑,似乎是想要借助了琴姑的力量去劝说了凤舞。 “琴姑您……您也帮着劝说两句啊!凤姑娘这般对我们,这不是让我们心有愧疚嘛!”许是因为见不得凤舞对着他们如此生硬的态度,男子在同琴姑言语的时候,竟也说出了一些在凤舞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来。即便凤舞听不出他话中的用意,可她倒是将男子脸上的焦急情绪看了个真切,而且这等情状倒也越发严重了起来。 “呵呵,凤箫你这孩子也有如此忙乱的时候?” 与情绪急躁的男子不同,琴姑这头儿倒是表现得极为平和,似乎眼前的一切并没有脱离了她设想的轨道。而凤舞则是第一次从琴姑的口中得知了这家男主人的名姓,虽说之前那妇人也告诉过自己,她夫家与自己乃是同姓之人,之前凤舞都还不曾放在了心上。可当下里一听了琴姑对这人地称呼,她的神经也瞬间绷紧了起来,私心里总是认为眼前的这人只怕与自己存了什么联系。若非如此,凤舞则是不会相信琴姑见到了当下场面,竟还会如此淡然处之,甚至还有心寻了他人的玩笑。 “凤箫?”先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凤舞这才略带疑惑地看了眼琴姑,继而才分外肯定地同琴姑言语,“您早就知道我与他们之间有着什么联系,是吗琴姑?” 虽然凤舞是以询问的口气来说了这些话,可琴姑自然听得出来,此时的凤舞必然已经做到了心中有数。假使不是自己有意提起了凤箫的名姓,只怕此时的凤舞仍旧身处于繁杂的迷雾之中,直到现在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也未可知吧! 第535章 尽余力护佑昆仑中 即便此时的琴姑不去回答了凤舞的问题,可她瞧着琴姑当下的神色也能够确定,自己同这一家人必定是存在了什么联系才会让琴姑表现出如此一面。 心中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凤舞便不再去多想了什么,此时的她心里头只有一个认知,那就是万事不能再去胡思乱想,合该寻个知晓内情之人去问个清楚明白。显然,眼下这个清楚明白的人,除了琴姑之外,凤舞倒是再也寻不出第二个能够担得起如此名头之人了! “凤箫……琴姑,我和他们一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同琴姑说话呢?你不想知道他们同你的关系了不成?” 一听了凤舞这般询问的语气,琴姑竟还有心思去同她逗弄,似乎并不急于将这些说得清楚明白。而一旁已经分外焦急的男子与妇人倒也是插不上什么话,当下里也只是有些焦急地看着琴姑,即便是想要同凤舞说什么,只怕眼下也是再也开不得口的了。 就在凤舞准备起身径直离开屋子的当口儿,琴姑却突然出声阻止了她的动作,而其声音语气也是一改先前的和顺态度,倒是表现得有些严厉了起来。只见得琴姑看着凤舞起身的动作,她的眸中立刻闪过了一丝精光,似乎在这一刻她并不是什么素来和蔼的妇人,而是一个处事果决的精明强干之人。 “凤舞,你合该清楚,你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身份,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就径直甩手离开,难不成你还准备将你身后之人尽数抛弃吗?”一边这般评说着凤舞的举止,琴姑一边在那个名唤“阿菱”的妇人搀扶下,起身走到了男子与凤舞之间。就在凤舞听过琴姑的言语,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身之时,琴姑便立刻迎上了凤舞略带尴尬的眉眼,直接让其低下了头来,不再去存了什么抱怨的心思。 “凤舞,你当初离开昆仑的时候年岁还小,只怕你母亲也不曾同你说了太多!其实……”说到此处,琴姑便有意识地将头看向了一旁的男子,之后还缓缓拉起了男子的手,将他带到了凤舞的身边。“凤箫这孩子与你是堂兄妹!” “堂兄妹?”显然不太相信了琴姑如今的言语,凤舞只有些呆愣地重复了一遍之后,她这才有些不敢相信地扭过头来看了看身旁的男子。虽说她能够明白,这个名叫“凤箫”的男子的确有可能真的同自己存了什么联系,可如此突然说他就是自己的堂哥,别说是凤舞不敢去相信了,就算是族中的几位长老一同来证明了此事,凤舞都不太愿意去相信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堂兄”。 “是啊!小舞,你应该就是音姑姑的女儿对不对?” 一瞧见凤舞已经敢去正视了自己,男子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了。他一脸兴奋地点着头,而且嘴里头也的确说出了凤舞母亲的名姓。可就在凤箫如此欢欣的时候,他却并没有意识到,此时的凤舞脸上没有一丁点的喜色,反而是变得有些不可形容可当下心中所想了。 “音姑姑?你的意思是……”将男子一脸兴奋的模样看在眼中,凤舞现下里也多多少少能够明白,眼前这个自己感觉分外熟悉的男子,只怕同自己当真是存了血缘关系的。若不是有着如此一环,只怕凤舞直到现在都还会继续猜测了眼前这人的身份,都还要继续在心里头犯了嘀咕也未可知。只不过瞧着当前凤舞的模样,似乎她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堂兄并不怎么期待,反而是隐隐有一丝抵触的情绪在其中。 若是真的要去说清楚了凤舞心里头的那么一丝不平,只怕她是因着多年前母亲的事情,才会对于眼前的这位堂兄没有了什么好感才是。要知道当初凤音离开昆仑之后,她虽说年纪还小,可对于娘亲的事情也是尽数看在了眼中的。她同娘亲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以来,凤舞可是从没有听娘亲提起过什么兄弟情分,亦或者是对于眼前这个所谓的“侄子”多出什么印象。而在凤舞心里头想着,只要是母亲不曾提及之人,只怕都是在其离开昆仑之后,尽数见死不救的存在罢了。既然都是这种没了亲情的存在,她凤舞又何必给了这些人好脸色?难不成她还要感恩戴德地痛哭一场,好去纪念了这场认亲不成? 正是出于心里头的这个想法,凤舞才只是一双冷眼看着屋中这几人,方才她心里头生出的那么一丝温暖也是荡然无存。而令她想不到的是,琴姑在明知道自己心中对于当年之事存有心思的情况下,竟还将他们这一家子介绍给了自己,或者说将他们一家人带进了自己的世界。也许在那么恍惚一瞬间,凤舞甚至都开始怀疑了琴姑的心思,她猜不透琴姑心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打算,也看不懂琴姑这般行为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琴姑,我想您应该清楚当年我娘亲是如何离开了昆仑,一个人将我养大的!可他……”说着,凤舞有些愤恨地瞪了一眼男子,好似所有的怨气都是因为他的出现还会爆发。“他说他是凤箫,您也说他是凤箫,那他就是凤箫!这一点我凤舞否认不得!可您带我来了这里!如果是为了认了什么亲人,只怕凤舞是不会如了您的心愿了!” “凤舞!他是你堂兄,你怎么能这般说他呢?”似乎是没有料到凤舞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琴姑只能尽量去平息了凤舞焦躁不安的情绪。倘若琴姑能够预知到之后之事,只怕她也会庆幸自己如此劝说了凤舞,同时也会庆幸自己能够一手促成了他们堂兄妹之间的相认! “堂兄?那我问问他!”下一刻,凤舞情绪激动地看向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男子,一双眼睛之中再不是温润的眸光,反而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你告诉我,当初我和娘亲在昆仑之外苦苦支撑的时候,你这个堂兄又在哪里?现如今我成为了祭司的继任者,你倒是突然同我相认了,那当初呢?当初你又在哪里?” 甚是尖利的声音在屋中回荡,下一刻里间正睡着午觉的元元便哭闹了起来,只怕就是被凤舞现下这般声音给惊吓到了才是。 一听到了女儿的哭声,阿菱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她虽然也想要出声替自己的丈夫解释几句,可凤箫却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去里间安顿好女儿。无奈之下,阿菱也只能咬着唇瓣点了点头,接下来便快步走进了屋中,轻声哄着哭闹着的女儿,希望能够平息了女儿心头的恐惧感受。 直到屋中响起了妻子的轻声哄语之后,凤箫这才略安下心来,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这才略显沉重地回答着凤舞有些失控的质问。只是当他一开口,凤舞心头便隐隐生出了一丝温暖,而先前凤舞有些失控的脾性倒也是有了明显的收敛。 “小舞,确实!当初我父亲对音姑姑关心不够,可……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想要寻找你们的消息,只是……只是所有能够想到的办法都……” “都什么?都没有结果?” 不论如何凤箫都已经给出了一个答案,而凤舞此时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让自己出现方才的失控一面。虽说她对于现下来认亲之人没有什么好感,可元元那孩子对自己的亲近是有目共睹的,她自然不愿意去同一个年幼的孩子计较了这些。只不过对于凤箫和方才那位嫂子而言,凤舞却明显做出了另外一番态度,一种让人难以亲近,难以沟通的严苛模样。 “是!”被凤舞这么一反问,凤箫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他犹豫了片刻之后,这才点了点头,有些沉重地应了一句,而后便一直低着头不敢去面对了凤舞,似乎他对于凤舞所说的事情心有惭愧一般。 “凤舞,琴姑说一句公道话!当初……当初凤箫他父亲也曾经阻止过你娘亲离开昆仑,只是……只是你娘她性子执拗,这一切你又怎么能怪到凤箫这孩子头上呢?”许是被方才凤舞的模样给惊到了,琴姑如今说话的时候也尽量放缓了语气,不想要因为自己的过分严苛而带给了凤舞压力。 而对于当初凤音离开昆仑这件事情而言,琴姑最有说话的权利,当然也是最为了解当年事情真相之人。虽说琴姑也心疼了凤舞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的事实,可这也不代表自己就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去袒护了凤舞,甚至反过来责难了对此无甚过错的凤箫。 当年的凤箫不过是个孩童,他又怎么可能拥有反转整件事情的能力呢?即便琴姑希望或者说支持凤舞去调查了当年凤音在昆仑的事情,可这也不代表凤舞就能够借着这个由头,去责怪了其他无辜之人。假使琴姑当真纵容了凤舞如此,只怕凤舞今后亦会如此行事,而这种强加罪过于他人的性子,又怎么能够出现在昆仑一族的祭司身上呢? 身为昆仑一族的祭司,即便不能够做到事事周全完备,却也不能够养成如此推脱责任的性子。假使真的让拥有着昆仑一族守护者身份的祭司养成了这般脾性,只怕昆仑一族的未来也不会长久,或者说昆仑一族极有可能会逐渐走向没落。而琴姑想要避免的就是这种情况,所以她才想要尽快化解了凤舞心中对于昆仑的怨念,只不想这次行事倒有些弄巧成拙了! “琴姑,您……您让小舞说吧!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尽到一个兄长该尽的责任,单就是这一点我就有愧于音姑姑!”就在琴姑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凤箫直接伸手扯住了琴姑的胳膊,他坦言自己的确有愧于这个堂妹,也有愧于凤音这个姑姑当初对他的种种照顾。如今他想要认回凤舞并非是因为什么“她已经是祭司继任者”的身份,只是凤箫想要尽量弥补了自己父亲对于她们母女的亏欠罢了。 “凤舞,你心里头该知道的,当年的事情依着你娘亲的脾性,即便是我这个抚养了她的人都没有办法说服她,你还指望凤箫这个孩子做了什么?” 想来是琴姑实在听不下去凤箫这般低三下四的语气,她这才直言当年之事,希望凤舞能够尽快寻回了理智,不要再去伤了其他人的心才好! 大抵上是凤舞终于想通了这些,亦或者她不过是战胜了自己心中的魔鬼,此时的凤舞突然眼神变得呆滞,似乎是因着琴姑的这一番话而得到了启示。她先是略显僵硬地转过了头来,看着一脸担心模样的凤箫,而后被越过了凤箫的那张脸看了看身后的琴姑。直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在眼眸垂落泪珠的瞬间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一张朱唇因着情绪波动的缘故,也变得有些惨白了起来。 “琴姑……我只是……我真的想要知道娘亲究竟为什么会……会……”其实在言语哽咽间,凤舞想要说得是“希望能够找到自己的母亲凤音被人追杀,而后与迦蓝葬身火海的真相”,可由于琴姑等人并不知情,只一心以为她是在为着曾经的事情而悔恨罢了。也许人与人之间就是这般微妙的关系,当你以为自己全全了解了对方心意的那一刻,也许你以为的那人所思所想,不过是你自己心中的执念罢了! 说到底,凤舞执着的一直都是母亲的去世,而琴姑与凤箫等人心中的执着从来都是当初凤音的离去不是吗? 看着凤舞这般模样,琴姑心中也是生出了一抹不忍,她快步走上前去将凤舞搂在了怀中,一双手还细心拍打着她的背部,希望能够借此帮助她理顺了气息。而一旁的凤箫碍于自己男子的身份,即便身为堂兄,却也并没有多做了什么。只身处里间的阿菱却是看得明白,此刻的凤箫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双自然垂放在身侧的大手却骤然握紧,瞧着这起子情状似乎是将自己心中的情感尽数发泄在了这上头一般。 即便阿菱心中明白丈夫的心思,可眼下却不是她该出现的时候,如今还是不要将外头的这番氛围打破也好。毕竟,说起来自己同那位凤姑娘无甚联系,而她也是因为方才被夫君叫入了里间,这才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且不说她身为堂嫂不便去说了这些劝说的话,即便她真的能够去说和了自家夫君与这位凤姑娘之间的事情,依着凤姑娘那等子执拗的脾性,只怕也是她徒劳费了口舌,没有半点帮助才是正理儿! “娘,为什么爹爹一直看着姐姐啊?” 总算是停止了哭闹的元元在母亲阿菱的怀中翻了个方向,待她看到了屋外的景象之后,便以那种奶声奶气的声音询问着。而光是瞧着她那起子一脸茫然的模样,想来阿菱也清楚自己这个女儿必定是存了其他的心思,若非如此,她这么个小不点儿的年纪哪里会在意了这些呢? “元元记住,以后不能叫姐姐,知不知道?”有意向女儿透露了这些事情,阿菱便轻声向女儿嘱咐着这些,希望她能够尽快适应了凤舞对于她的新身份。 “不叫姐姐?”听了娘亲的话,元元心头的疑惑越发浓重,她歪着个小脑袋看着阿菱,一双晶亮的眸子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只是配上了她现下的疑惑模样,倒是多出了一丝喜感,让人觉得有些忍俊不禁了!“不叫姐姐,那元元要叫什么呀?” 第536章 尽余力护佑昆仑下 将女儿一脸茫然的模样看在眼中,即便阿菱不愿意女儿去涉及其中,可讲道理她毕竟是同凤舞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她身为元元的母亲,又怎么能不告知元元缘由呢? 此刻,阿菱不自觉地伸出手来理了理元元额前的碎发,甚是温柔地轻声向她解释着,“元元要记住,以后要叫姑姑知道吗?” “姑姑?”听了娘亲的言语,元元继续歪着脑袋思考着什么,她接下来便伸手抓了抓自己头上的环髻,这才吭吭痴痴地学舌道:“姑姑是什么?是不是同琴姑娘娘一样?” 显然对于元元这个年岁的女娃娃来说,她并不可能理解了家人之间复杂的亲缘关系,再加上从前的凤箫就没有提起过凤舞之事,对于元元而言,这个称呼当然极为陌生。而元元也只能依着自己的猜测,说出了琴姑的名字,想着这个所谓的“姑姑”是不是同自己称呼的“琴姑娘娘”有着什么联系。 看着女儿一脸茫然的模样,阿菱虽说心里觉得可爱,却也是碍于当下的情状笑不出声来。她径直将元元抱在了怀中,甚是亲昵地亲亲了元元肉乎乎的小脸儿之后,这才同她解释着“姑姑”的含义。“元元,姑姑就是爹爹的妹妹,屋外的姐姐其实是爹爹的妹妹,所以,元元应该叫她什么啊?” 阿菱以极为温柔的语气启发着元元,希望她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认识到这一点,而阿菱则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儿,认真地倾听着女儿接下来的话语。 “那……那元元要叫她姑姑啊!这就是姑姑吗?” 总算是理清楚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元元十分费力地说出了这个称呼之后,这才冲着阿菱甜甜地笑了笑。而可以预见的是,身为母亲的阿菱当然甚是宽慰,她的一只手轻柔地在元元的小脸儿上掐了掐,这才开心地鼓励着自己的女儿。“对,元元真乖!以后要记得叫她姑姑!姑姑可是咱们的亲人,知道吗?” “嗯!元元省得了!” 随着元元分外脆生的言语,屋内母女二人的对话也戛然而止,随之取代得则是屋外三人略显压抑的安慰之声。即便阿菱想要现下里出去看看情况,可碍于自己的身份,也怕外头的景象会吓到了女儿,她这才顿住了前进的脚步,只靠在了里间与外屋共用的墙壁处,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罢了! 与此同时,琴姑也在极力劝说着凤舞,希望她能够解开心中的心结,敞开心扉接纳了凤箫。身为昆仑一族的祭司,琴姑深知这一职位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不论这次的事情有多艰难,她都想要帮助凤舞接纳了曾经的亲人。因为她明白,如果让一个对于昆仑一族没有任何情感之人去接任了祭司,她不会倾尽自己的所有去守护了这里,更不会以自己的情感去感化了天凤之神! 为了昆仑的未来,或者说为了凤舞的未来,她只能这么做,她也必须这么做! “凤舞你一直都能够看透世间红尘本质,琴姑相信你突然成了这副模样,一定是因为你的心魔蒙蔽了双眼!”一边说着,琴姑一边以手轻轻拍着凤舞还在抖动的肩膀,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抚了她极为波动的情绪。当然在这期间,凤箫也没有一直冷眼旁观了一切,他虽说并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举动,可内心之中还是希望得到这个堂妹的谅解,并一直希望能够从凤舞口中说出一声“堂兄”。 “再说,凤舞你合该清楚,当年的种种都已经过去了,难不成你在昆仑生活,还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吗?”说到此处,琴姑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凤箫,似乎有意再推了凤舞一把,想着能够帮助凤舞战胜了心中的那一抹执念。如此打算着的琴姑这才伸出手来,将凤箫一直垂在身侧紧握着的手舒展开来,进而将其同凤舞的一只手放在了一处,继续鼓励着凤舞。 “琴姑如此也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在昆仑你还是有着关心你的亲人,你须得清楚,一个人只有懂得爱人,才能赢得别人的爱!” 即便凤舞心里头清楚,琴姑口中所说的“爱”,并非情爱之类的范畴。可不知怎么的,她在听了琴姑这些话后,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已经独自离开了昆仑的韩时凤。也许就如同琴姑话中一般吧,韩时凤他纵然是懂得爱,却不会懂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其实每一次他对自己的承诺,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诱导,或者说是一种敷衍。只要自己能够做出了令他满意的行为,他就肯施舍自己一点点的温暖,让自己以为可以感动亦或者改变了他对自己的心思。 而今想来,凤舞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突然想明白了这一切,就如同琴姑之前所说的那般,凤箫这个兄长太过于无辜。自己当初都还不曾记得太多,那这个兄长呢?又怎么可能能够有什么能力去改变了当年的事情?再者说,现如今凤舞对于当初自称昆仑的那群杀害母亲与迦蓝之人已经存了怀疑,不仅仅是他们这群人的真实身份,就连他们究竟寻找娘亲与迦蓝的目的,她也已经逐渐有了动摇的迹象。 现下仔细回想一番,昆仑的族人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之事。在他们眼中火乃是极为神圣的存在,纵然想要处罚了逃离昆仑的外逃族人,也绝对不会以其心目中最为神圣的火来结束他们的生命。可当年那些人不仅逼迫他们交代着什么,更是最后以火烧屋,让自己的母亲与迦蓝都葬身于那场大火之中。这种事情,这种处理事情的方法,绝对不会是昆仑一族的族人所为,所以凤舞现下对于当年之事也是存了诸多计较的。即便眼下她并不能直接指正当年的凶手,可单凭着这一点凤舞就能够断定,杀害了母亲与迦蓝的恶人必定是想要让他们以为是昆仑所为,这才精心布置了这么个局面,让他们对于昆仑产生诸多误解才是。 许是因为琴姑的这番言语给了凤舞启迪,过了许久之后她才感受到来自与手掌的温度,待其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手时,这才发现琴姑已经将她的手与凤箫的手放在了一处。而眼下让她感受到温度的不是旁的什么,正是凤箫那只充满温暖的大手,以及琴姑那只略带微凉感觉的手。 “琴姑……我……” “不说了,咱们都不提了!凤……凤姑娘,其实我很感谢你能送了元元回来,啊!就是我女儿!”大抵上是害怕从凤舞的嘴里听到否认的言语,凤箫现下也不敢再去强求了什么,一听凤舞开口变得有些支吾,他就立刻开口解围,希望自己能够打破了眼下的这一抹尴尬氛围。 只不过当凤箫将这些话说出的时候,他却隐隐能够感觉到来自于凤舞方向的一抹眸光,这也让他心里头越发紧张了起来。虽说方才他在里间也已经同自己的妻子阿菱说过此事,可当时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确认。而眼下他不仅从琴姑的口中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而且他都还来不及高兴,便得知自己这个消失了很久的妹妹,早就不愿意去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种忽然得到,却又再次失去的感受,让凤箫心中并不好受,这种滋味也许换做旁的什么事情他倒觉得无甚所谓,可一旦触及到自家亲人的事情上,凤箫这么个重视了宗族亲缘之人,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也正是因为心中的这般惧怕,这才致使凤箫在这一刻有了退缩的念头,这才脱口说出了这等退缩言论。 “呵呵,元元这孩子昨日就一直念叨,说碰见了个好心的大姐姐,她还挺喜欢的!我……我就想着该谢谢了你送她回来……不过不过……没想到她口中的姐姐竟然是你……”为了能够缓和了眼前的气氛,凤箫竟然表现得有些语无伦次,他不住地重复着一些早就很明显的事实,那只被琴姑刻意放在了凤舞手上的那只大手,也因为心中的那份紧张而变得有些湿潮了起来。 就在凤箫心里头焦急,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了什么的时候,他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细碎的声音。 “堂哥……” 事情确实出乎了凤箫的意料,他没想到凤舞这个堂妹居然还能够认下了他,凤箫更没有想到的是,凤舞竟然还能够以如此平缓的语气去称呼了自己一句。在他自己看来,能够让凤舞如此喊出自己一声,不仅要消除了她对于多年前事情的怨念,更要试着去为凤音讨回一个说法才是。 大概是因为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凤箫一时竟没有反应,只这般呆愣地看着凤舞的方向,整个人都失去了应答的能力。就在他呆愣的时候,一旁的琴姑却是笑得顺心开怀,因为她能够从凤舞的那双眸子中看出来,只怕这个时候的凤舞已经将从前放下,已经能够敞开心扉去接受了凤箫这个得之不易的家人了! “堂哥,我……我有些话想同琴姑说,你能不能……” 下一刻,凤舞便再次喊了凤箫一声,只不过其话中的意思也十分明显,可凤舞却并没有将话给说得太过于直白。她相信凤箫能够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也绝对不会做出驳了她颜面的事情才是,所以她才敢如此要求了凤箫,要求了她这个才认回来的堂兄罢了。 其实凤箫哪里听不出自家妹妹话中的意思呢?他先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琴姑,这才笑眯眯地点头应了一声,继而转身进了里间,想要同自己的妻子分享了这份突然而至的喜悦。不过对于凤舞想要同琴姑言说的事情,他并没有过问太过的想法。说穿了,他虽说是凤舞的堂兄,可凤舞也有着自己的生活,她如今又是琴姑选定的继任者,对于昆仑一族的事务也不是他一个无甚职权的凤箫能够去干涉的不是吗? 就在凤箫快步走进了里间之后,凤舞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转而以极为严肃的模样看着琴姑。“琴姑此举是为何事?” 并没有拐弯抹角地去打探了什么,凤舞见凤箫离开了屋中之后,便分外严肃地向着琴姑询问着。只不过这种询问倒是与质问有些许的不同,虽然脸面上甚是严肃,可言语中的氛围却并没太过于压抑,只是依着正常的语气与之提问罢了。 相较于凤舞的严肃,琴姑现下里倒是脸色逐渐变得缓和,甚至隐隐有和煦之态。她先是回眸看了一眼里间的位置,待确定了凤箫已然进入其中之后,这才甚为淡然地说到,“凤舞,人有了感情才能称之为人,若是连情感都损失了,那她又怎么可能会用心为事呢?” “感情?我对晴儿……”反驳的话才说到这里,凤舞便下意识地止住了言语,她略思索了一阵儿这才打定了主意,将并没有说完的话说出口来。“晴儿就是凤灵的女儿!我对晴儿的感情不是旁人能够评价的,您……您又怎么能说我没有感情呢?” “这说明你同那孩子感情很深吧?” 听了凤舞的话,琴姑突然这般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不仅让凤舞感到意外,甚至她都有些不懂为何琴姑会突然同自己说起这些来。 将凤舞眼中的惊异收入眼底,琴姑只微微勾起一抹笑容,这才拉着凤舞坐下,想要同她讲清楚祭司之事,以及三位长老一直讳莫如深的那件昆仑秘辛。 “凤舞,我知道你突然改变了心意,想要接任昆仑祭司,说到底就是为了凤灵的女儿对吧?”虽说琴姑现下是在以疑问的口气对凤舞问询着,可凤舞能够感受到,琴姑其实对于这件事情十分笃定,或者她是在经过对于凤舞的观察之后,才会得出了这个结论的。 本想要反驳一两句的凤舞,这时候不过才想要张口反驳,却直接被琴姑抬手止住了动作。而接下来的时间,也不过是她呆呆坐在原处,听着琴姑继续自己方才的言语罢了。 “凤舞你合该清楚,身为昆仑祭司不仅是为了能够处理了族中大小事务,更重要的是要去保护了这些手无寸铁的族人!” “其实三位长老一直在究竟,要不要告诉你族中的真相!既然你都已经起了疑心,那我也就不便再去隐瞒了什么。”言及至此,琴姑有意停顿了些许,她抬起眉眼看了看身边坐着的凤舞,似乎是在透过她看到多年之前的凤音一般。“昆仑祭司之所以要以天凤血脉为任,不仅是因为她是族人们的信仰,更是因为到了一定阶段,她要引天火降昆仑!” 也许在琴姑说出这些之前,凤舞也只能对于昆仑祭司之事有着隐约的猜测,可如今她才明白为何自己在前往灵焰的时候会有那么一股子不自然的感觉。这一切大抵上都是因为自己看过历任祭司的长明灯,而每隔了几代祭司之后,都会有一个年岁极轻的祭司殒命。现下想来,只怕这就是琴姑口中所谓的“引天火”吧!一旦真的“引天火”成功,只怕祭司本人的安全也不太可能得到保证,而这就一定是凤舞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的才是! 听到琴姑这么一说,凤舞的心中也掠过一丝计较,她微微皱了皱眉之后,这才甚是淡然地问了一句,“所以琴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任祭司会引天火,所以才会寻了凤舞回来?就……因为您不是天凤血脉,而我与晴儿才是?” 第537章 月夜寒如影来报上 突然被凤舞这般质问之后,琴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了这些,她先是呆愣了一下之后,这才眼神飘忽间匆忙回答到,“凤舞,其实琴姑也不愿意让你冒了这等风险,可……可……” 支吾了半天之后,琴姑依旧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到头来还是凤舞猛然起身的举动吓到了她,才使得她能够将一直藏在心底的话说将出来。一见到凤舞作势起身,想要离开了此处,琴姑一下子留紧张了起来。她急忙起身想要拉住凤舞,却不想凤舞本就没有想要离去的心思,左不过是做出个样子来,逼着琴姑说出实话罢了。 单就是瞧着琴姑的模样凤舞心下里便有了计较,倘若她真的对自己有所隐瞒,那么对于自己的突然离去必然分外惊慌。凤舞如是想着便如此做了,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料想的那般,琴姑已经放弃再去隐瞒了什么,只想着能够坦白所有,而将自己留下来才是! “凤舞!你……你等等!你听琴姑一句话,就一句话!”即刻起身的琴姑再承受不得自己选定的接任者再次消失的一幕,她甚是惊慌地站起身来,就一把抓住了凤舞的胳膊,希望以此来说服凤舞听了自己的解释。由于琴姑说话的声音并没有控制好,所以她才将这句话说出口来,一直在里间的凤箫一家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正急匆匆地自里间抽身出来,想要查看了外面的情况。 一见到外屋中的情形,凤箫与阿菱都是一愣,他们这般急忙出来的结果,就是对于眼前的景象有些不愿接受了。而这所谓的不愿接受,不过是因为琴姑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以及辈分缘故,径直扯住了凤舞的衣袖,直挺挺地跪倒在了凤舞的脚边。凤箫素来敬重琴姑的为人,也很是希望自己能够为着琴姑做些什么,若非如此,他的妻子阿菱也不会当时听从了琴姑的话,有意将凤舞引到了灵焰附近。 这当下,他们一家人哪里敢去相信了眼前的一切,正想着扶起跪倒在地的琴姑,却不想直接被琴姑给拒绝了搀扶的动作。 “凤舞,就算是琴姑求你了!请你相信我,如果不是因为引天火非天凤血脉不可,我……我绝对不会将你牵扯进来的!”一边呜咽地说着话,琴姑一边恳求着凤舞相信自己的话,毕竟眼下除了凤舞之外,她的确再也寻不得其他的天凤血脉了不是吗? “琴姑您……您这是做什么,您先起来吧!哪有您这么位长辈跪了小舞的道理啊!” 许是实在瞧不得眼前的景象,凤箫赶忙上前,想要搀扶起琴姑,同时还示意着一旁的妻子动手帮忙。可他的话也不过才说出口来,一直被琴姑拉扯着衣袖的凤舞便一个眼神扫了过来,似乎正在思索着琴姑话中的真假,亦或者是在思索着整件事情的去向。 “小舞,不管怎么说琴姑都是长辈,你怎么好受得起她这一跪啊!”眼瞧着琴姑并不顺势起身,凤箫便只能够调转了方向,希望通过凤舞这一面来让琴姑起身。只是他又哪里能够理解了凤舞心中所想,左不过是以为凤舞这等子年纪的小姑娘是在生了什么闷气,这才造成了眼前的这么一番不可收拾的局面才是! 一时间屋子里闹哄哄一片,而一直被阿菱安置在里间的元元此时也听到了动静,现下里正歪着个小脑袋钻出了门帘,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瞧着屋中的一切。只见得在这片嘈杂的声响之中,元元那股子极为清脆的奶声奶气的声音穿破了所有的杂乱声音,直接进入了屋中每个人的耳中。 “爹爹娘亲,你们在做什么呀?琴姑娘娘为什么要跪在地上?”一边问着,元元一边费力地越过了屋门,有些笨拙地向着几人走了过来。不过很是意外的是,这小丫头并没有同方才那般一头扎进了凤箫的怀中,也没有去看了自己的娘亲一眼,反倒是径直来到了凤舞身边,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便牵住了凤舞的手指。 “姑姑,为什么琴姑娘娘要跪在这里?娘亲说地上凉得很,对身子不好的!”言语间,元元甚至还不时地摇晃着凤舞的手指,似乎是想要以这种方式唤起她对自己的注意一般。而这小丫头的方法倒真的见效了,本来谁的话都不愿听进去的凤舞,此刻竟是被元元这么个奶娃娃的声音所触动,眉宇忽闪间,她这才深深吐出一口体内的浊气,换上了一副可亲的面容语气。 下一刻,就在凤箫夫妇与琴姑的注视下,凤舞径直蹲下了身子,看着还不及自己腿高的元元笑了笑,道:“元元方才叫我什么?” “姑姑,你是元元的姑姑啊!” 一脸茫然的小丫头再次开口,这一次也将这两个字咬得极为清楚,似乎生怕凤舞听不清楚自己的言语似的。而与此同时,凤舞的脸颊滑过了一行清泪,虽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现下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可听着元元如此的称呼,又看到了元元这般纯真可爱的一张小脸,她竟没有办法再去质问了琴姑,也没有办法再去拒绝了身为堂兄的凤箫。 如今想来,凤舞并不是如同琴姑设想那般太过于冷血,也并不像凤箫夫妇所想那般不愿原谅了他们。说到底,她只不过是想要得到一个需要,或者说是一个对自己的肯定,而这种肯定也只有元元这么个奶娃娃才能够理解才是。说来也是如此,就在昨日凤舞才知晓自己被旁人抛下的滋味,如今再次让她感受到了被需要的感觉,只怕她会因着这份来自于元元感动,而去选择认同了琴姑的所做所为! 这一天的结果如何,其实并没有人去在意,若是真的要探究出个明白来的话,只怕在转天同三位长老的商讨上,便能够看出个所以然来了。不因为旁的什么原因,大概只是因为凤舞出现在了这里,而一旁还站着一个甚是可爱的奶娃娃罢了。 转将过来,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昆仑一族所处地界儿仿佛能够看到更为广阔的星空,而钦傲境内的星空却永远让人觉得深邃而静谧。 是夜,宸王府中已然一片安静祥和之态,哪里能够瞧出暴风雨前的风雨之姿呢?眼瞧着当下的时节距离新年也没有几天功夫儿了,这宸王府中自然也是何处忙碌着,准备着今年新春的所需物品。 再者说,今年是皇族五殿下被封为亲王的头一年,也是宸王殿下娶亲的一年,这不论是对于皇族还是对于民间而言,那都是一等一的大事。眼下宸王府的总管楚腾正安排着府中的一应用度,甚至还特别细心地过问了有关于宸王妃的喜好,就是想要给这王府中的主母过一个满意的新年。 不过话又说回来,眼下圣上才选过秀女不久,没准儿今儿个新年宫宴的时候就会得出什么好消息来。纵然如今圣上已不再年轻,可若是说起处理事务的精力来,这倒是丝毫不输给一般的年轻人才是。 这头儿的楚腾正计划着今年新年的王府用度,而在王爷凝思苑的卧房之中,又是一场不一样的风雨即将到来。 随着映在窗纸上的影子逐渐拉长,依晴这才意识到自己小桌上的烛火开始昏暗起来。待她才想要拿起小箩筐中的绣剪去挑了灯芯的时候,那盏已然昏暗的烛火便已经被人拿走,而那道身影不是旁的谁,正是依晴一直带在身边的丫鬟青鸾。 “娘娘,这烛火都已经昏暗了,奴婢给您换一盏亮些的吧!” 一边这般说着,青鸾一边将另一只手上的烛火放在了之前的位置上,而那盏昏暗的烛火已经被她拿开了去。就在依晴想要同她问了什么的功夫儿,青鸾便已经带着那盏烛火出了里间,急匆匆地将其带出了房间。 “这丫头,也不知道急得是哪般!”看着青鸾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依晴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想着等青鸾再进来的时候再去问了她缘由。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是这般恍惚模样,纵然在府中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可这也难免会带来什么危险。正是基于此种原因,依晴才想要好好同青鸾说叨一番,即便不能探出个底来,倒也能够多多少少为青鸾宽宽心也就是了。 只是令依晴没有想到的是,当房门再次开启的时候,她正自顾自地说着言语,却没想到进入了房中的并不是她心中所想之人。 “青鸾,这几日一直看你恍恍惚惚的,究竟是怎么了?” 即便依晴问的声音不大,可依着从前的时候青鸾合该回了一句,倒也显得不失了什么礼数。可依晴这头儿都已经问了好一会儿子功夫儿,她却一直都没有听到青鸾的回复,这般情况下依晴才终于从那张绣绷上抬起头来,只不想她一抬起头来便撞入了一双温润的星眸之中。 “阿沐?怎么是你?” 看到云沐阳的一瞬间,依晴先是略带惊讶地追问了一句,继而才显露出一抹笑靥,顺便将一直认真绣着的物什扔进了一旁的小箩筐之中。 已经站在了依晴身前的云沐阳此时仍旧是一套寻常衣装,并未曾换了一套家常的衣服在身上。只瞧着他身上的这套衣服,依晴便能够知道,云沐阳必定又是在书房忙到了这个时辰,这才急匆匆回到了凝思苑中才是。 想到这里,依晴便赶紧起身想要替云沐阳宽衣,希望能够让他尽早卸下了这一日来的疲惫。可就在她起身的时候,云沐阳却直接伸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只眉眼带笑地看着自己,以极是温柔的语气反问了一句,“晴儿这是在做什么?怎的还要瞒了我去?” 一边这般说着,云沐阳一边伸手想要去拿了被依晴扔在了小箩筐中的绣绷,而他那双大手还来不及触碰到箩筐,就已经被手疾眼快的依晴给扯出了老远。 眼看着就快要到手的小箩筐已经到了小桌的尽头,云沐阳这才失声笑道:“怎么,晴儿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被我知晓?难不成……” 说到此处,云沐阳的声音逐渐变小,就在他一脸玩味笑意地看着依晴的时候,却动着暗度陈仓的心思。只他这番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依晴的眼睛,就在云沐阳有意吸引着依晴注意力的时候,依晴却并不为所动,一双手将那个本就不大的小箩筐推得越发远了,眼瞧着就已经到了小桌内里的边缘,堪堪就要掉在了软榻的尽头了。 “还能瞒了你什么,左不过是哟胡乱做的些入不得台面的物什罢了!”似乎是怕云沐阳当真是抢了那小箩筐中的绣绷,依晴只得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知会了一声,也算是暗示了云沐阳切莫当真了去才好。可所云沐阳看不出依晴心里头的小算盘,那他也不必去做了这钦傲亲王了,依晴这点子小九九自然是瞒不得他的心思才是。 一双星眸只轻瞥了依晴一眼之后,云沐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将那只即将掉落的小箩筐握在了手中,而此时的依晴只一个晃神儿的功夫,这才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你……你……”唯恐云沐阳看到了绣绷上的事情,依晴正想着伸手去拿,却不想早就被云沐阳猜到了动作,一个闪身便避开了依晴已经伸过来的小手。待她再想去补救的时候,云沐阳早已经看到了这绣绷上的花样儿,而他整个人亦是怔在了当场。 “晴儿这是……”过了许久之后云沐阳才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喑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一只手却不自觉地将那只绣绷拿在了手上,试图离自己的眼睛再近上一些。 “这……这是……”意识到自己的小心思被云沐阳撞破之后,依晴便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来,整个人都变得支吾了起来。虽说旁人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究竟藏了什么猫腻,可单是瞧着现下的模样,只怕也会认为自家王妃娘娘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被王爷抓了个正着才是正理儿。 就在云沐阳一双星眸在绣绷上流转的功夫儿,依晴这才壮着胆子言语了一声。虽说声音还是让人听起来犹如蚊蝇,可最起码云沐阳现下能够知晓她心中所想了,这便是当下云沐阳心中最为要紧之所在了! “前两日张嬷嬷来了府上,阿沐可还记得?”一直垂着眼眸低着头的依晴小声地同云沐阳提起前几日的事情,而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依晴的那双小手还有些拘谨地放在了身前把玩着手指。光是瞧着她的这副模样,云沐阳便也能够想到,只怕那一日三哥府上的张嬷嬷前来,绝对不是如同那一日依晴同自己说的那般,只是为了单纯的看望而来的。 “确有此事,张嬷嬷不是三哥派来问候的?”到了此刻,云沐阳只能继续装傻,再者说看着这绣绷上的花样儿,即便他再迟钝也该能够想到依晴与张嬷嬷谈论的事情内容了。只不过,眼下他碍于先前的承诺,碍于当下的局势,云沐阳确实不能够有所擅动罢了。 “不是,她……她……张嬷嬷是来看我,说……说……”支吾了一阵儿之后,依晴总算是豁出去了自己的皮面,径直讲出了那一日张嬷嬷对自己所说言语。“张嬷嬷是想说,三嫂那里还有些个时日便要生产了,她特意来看看我这里,希望我也能尽快……尽快……”言及至此,依晴便甚是羞赧地低下了头,而云沐阳还是看到了已经涨红了脸的依晴,当然她一直搅动的那几根手指亦是暴露了她心中的思绪。 第538章 月夜寒如影来报中 即便这种言语对于依晴这么个未经人事之人算是拗口,可她到底是将这些话说了出来,只不过在她说过之后,便直接将脑袋深埋在了胸前,压根儿就不敢再去看了云沐阳半分。 否认依着现下云沐阳的脸色,别说是依晴对于这件事情还甚是羞赧了,即便是换了那起子大胆之人,也一定会发现了云沐阳的不同之处。而这不同倒不是什么言语上的不合,反倒是云沐阳现下的脸色极为难看,隐约间还能瞧出他眉眼间的犹豫与纠结。 一直拿着手中的小箩筐,云沐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该将其安置妥当,反而是紧紧地捏着这么个物什,似乎是想用它遮盖了自己当下的行为一般。就在依晴低垂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同云沐阳提起此事的时候,他这才轻咳了一声,缓缓地将手中的那个小箩筐放回了一旁的小桌上。 许是在考虑着该如何去开口的缘故,云沐阳竟然少有地在依晴面前表现出了这等子支吾模样,甚至其眼神都有些躲闪了去,不愿多去看了依晴之后的情状。 “晴……晴儿……这件事……这件事我们还不急,是吧……”说到最后,云沐阳自己都没有勇气再继续说下去了,而他的声音也渐渐变小,最后的几个字更是直接淹没在了嗓子中,压根儿就没能让依晴听清楚说了什么。 此刻的依晴哪里想到会是现下的局面,她听着云沐阳支支吾吾的应付言辞,一脸娇羞的模样顿时凝固在了脸上。这话放在数月之前,他们方才新婚的时候,依晴倒是能够理解了一二,毕竟那时候的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而他也多有在意自己的身子。可如今呢?依晴想到前些日子云沐阳特意将了净禅师请进了府中,不多时便将自己带到了师傅面前,说是要为自己诊脉,好好补养了身子的亏损。现下里她汤药倒是喝了不少,感觉着身子骨儿确实比刚入冬那会儿强了许多,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云沐阳竟然又要推脱了呢? 别看依晴对于这些事情并不知悉,可她不懂这些,并不代表旁人不懂不了解啊?且不说她身边的青鸾便总是有意无意地向自己提个醒儿,就连前两日过府的张嬷嬷都有意询问了这些,甚至还表示若是在过些时候的新年宫宴上说出这个好消息,没准儿圣上与皇后娘娘都会欣喜不已的! 大概是因为有了张嬷嬷的这番言语,依晴便对于这件事情上了心,一心想着合该寻了个合适的时机同云沐阳提一提这起子事情。可这毕竟是不便开口之事,她一个还未同夫君圆房的姑娘家,又怎么好意思开口提了这些呢?左思右想之下,依晴便只能借着绣活儿寻个出路,却不成想她今日不过才想起绣个孩子玩耍的小虎头,就直接被云沐阳给抓了个正着。 到了这么个当口儿,别说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即便是她不想去提起这起子事情,只怕都是不可能的了!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鼓起了勇气同云沐阳说了这些在女儿家看来大胆的言论,而他身为自己的夫君却径直推辞了去。纵然依晴心中清楚,在云沐阳的心中不可能存在另外一抹身影,可他们身为夫妻却一直谨守规矩,不曾越了雷池一步,又哪里算得上真正的夫妻呢? 已然冷下脸来的依晴突然抬起头来,想要去看了云沐阳的双眼,她甚至希望在云沐阳的那双眼睛中寻找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只不过她失败了,或者说她已经看出了云沐阳的躲闪与慌乱。虽说她并不知道云沐阳究竟瞒了自己什么,可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心悦之人的男子,如今却百般推诿了夫妻之事,依晴不能够理解或者说她寻不到一个理由能够说服了自己去相信了自己的丈夫。 “阿沐……能告诉我原因吗?”没有了方才的喜悦与羞赧,这一刻的依晴突然变得极为冷静,整个人也显得越发清醒了起来。 听了依晴这般平静的话语,云沐阳心中暗叫不妙,却仍然碍于自己曾经答允凤舞之事,而想要继续将这件事情推迟。虽说他每每入夜也是恨不能让依晴成为自己名副其实的妻子,可他却不敢拿凤舞的话冒险,因为他心中十分清楚,凤舞不会存了危害依晴的心思,她所做的一切必然有着她的考量。即便云沐阳并不能猜透凤舞同自己这番约定的用意,不过他心里头清楚得很,只有这样才能够确保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不会悔恨现下做出的决定。 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云沐阳便想要同依晴好好解释一番,毕竟这件事情他们二人之间只怕是存了误会,若不能好好处理,云沐阳可是害怕他的小姑娘会因此而胡思乱想了去!到时候别说是他心疼了,即便是他想要求了她的欢心,只怕也不是什么容易之事才是! 一边这般想着,云沐阳一边伸出手来将依晴揽入怀中,他略思索了片刻之后,这才以着方才温柔的语气同依晴解释着。 “晴儿,你也知道三嫂过些时日就快要生产了,我只是怕……” “怕?阿沐在怕了什么?”整个人已然靠在了云沐阳的胸膛处,依晴听着他胸膛处的“咚咚咚”心跳声,方才烦躁的心情也多多少少有了缓解。待她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之后,依晴这才以手撑在云沐阳的胸膛处,仰着头看着云沐阳问了句。 “当初三嫂在生了佑安的时候,我可是听说了,三嫂险些……所以我怕……”匆匆忙忙寻了个理由之后,云沐阳这才状似恐惧地闭上了眼睛,不想要再去瞧了依晴那双水眸,亦是不想再去欺骗了他心中的小姑娘。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年燕王妃卫无双在生下燕王世子云佑安的时候,的确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云沐阳的确有些害怕依晴也会同样面对了如此痛苦,或者说他不忍心自己一直呵护的小姑娘去经受了这些痛楚,这一点云沐阳倒也是算不得欺骗了依晴的才是。 听了云沐阳的解释,依晴先是静默地打量着云沐阳,直过了好一会儿子功夫儿,她才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难不成宸王殿下还会怕了这些?” 同方才有些许的不同,依晴刚刚在称呼了云沐阳为“阿沐”的时候,用词虽然亲近,可言语上却透着一股子疏离意味。而眼下她竟难得称了云沐阳一声“宸王殿下”,可这言语中却是透着欢愉,甚至于是有偷笑的意味在其中。 “为何不怕?我好容易寻到了晴儿这么个可人儿,难不成我还要糟践了去,不好好珍惜保护了吗?”一边向着依晴表达着自己的心意,云沐阳一边紧紧地将依晴拥放在了怀中,而且在依晴看来,他似乎越发用力,就像是生怕自己会忽然之间消失不见了一般。 难得见到了云沐阳这般如孩童似的撒娇模样,依晴也只能不再去追究了这件事,心想着也许他是因为当初眼瞧着卫无双的事情,这才对于这些事情产生了忌讳。心中有了这么个认知之后,依晴便也径直消去了心头的怨怼,只由着云沐阳拥得越来越紧,想要以此去逐渐消除了他内心流露出的恐惧情绪。 随着二人的身体逐渐贴近,云沐阳这么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又怎么可能不动了心思,就在他准备伸手去捧了依晴的小脸的时候,房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一阵敲门声也算是给了屋中二人一个提醒,他们突然从这股子暧昧的气氛中清醒过来,在略带尴尬地放开了动作之后,便各自整理起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衫来。而云沐阳才喑哑着嗓子向着门外应了一句,依晴便涨红着一张小脸直接躲进了里间,不曾再出了什么其他的响动。 “王爷,方才书房的侍卫前来,说请您尽快前往书房!” 下一刻,房门外便传来了青鸾的声音,只听着那声音倒像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而身在厅中的云沐阳随意应付了两句之后,他这才下意识地看了看里间坐在妆镜前的依晴,在确认她并没有再生了什么闷气之后,这才打开了房门抬脚离开了。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云沐阳还是有意吩咐了房门外的青鸾两句,这才快步离开了凝思苑的卧房,消失在了通往书房的方向上。 没一会儿的功夫,青鸾便试探性地进入了卧房之中,她站在外厅与里间相隔的缠枝花纹帷幔处,缓缓探进了自己的脑袋,在确定了只有自家小姐在屋中之后,这才敢进入了里间。 “娘娘,王爷已经离开了!” 别看青鸾现下的声音甚有揶揄的味道,可她方才可是瞧得仔细,透过妆镜映出的依晴的那张脸明显是泛着红晕的。虽说青鸾左不过是一个伺候人的丫头,可这些事情她却是比依晴这个主子更懂了几分,想来不过是因为自己的那声招呼,而让自家主子害羞了才是正理儿。 只要一想到方才在自己出声之前,这卧房之中可能发现的情状,青鸾便有意于心中偷笑了几分。毕竟在青鸾看来,她家小姐已经与王爷成婚几个月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成了最终的那一步。别说是她家小姐自己了,就是她这么个伺候人的丫头知晓了这起子事情,也是会替着两位主子心急的不是吗? 也正是因为此,青鸾才会越发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对不起了自家小姐,所以在她进入屋中的时候,这心中的忐忑自然也是不必多去言语的了。只不过,方才王爷离开之前,他嘱咐自己一定要照顾好王妃,一定要稳定了王妃的情绪。 想着这起子事情都是因为那个突然而来的侍卫引起的,青鸾的心里头就一阵不舒服,更是有些恨了自己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敲了门,影响了这屋中的两位主子歇息。 就在青鸾站在依晴身后胡思乱想的时候,依晴却已经轻声应了一句,继而便吩咐着青鸾替自己拿来梳洗用的物什。只是她说了两次之后,身后的青鸾依旧没有个反应,她这才有些不解地回头看去,恰好就瞧见了青鸾那张极为难过悔恨的小脸。 “青鸾,快端了热汤进来吧,难不成你想我就这般安歇了?” “小姐您……您方才……是奴婢错了!” 听着青鸾没头没脑地向自己承认着错误,依晴又哪里会知道,自己现下的行为已经让青鸾产生了误会。只怕这小妮子听了依晴的吩咐,会以为她家主子是在责怪自己坏了她与王爷之间的好事,这才如此无精打采地不愿意理会了自己才是。 “呵呵,无妨,去打水吧!”面对青鸾如此一面,依晴只不过是一笑过之,甚至还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来。 就在青鸾轻声应过之后,快速离开了卧房之后,依晴才整个人像泄了气一般呆坐在了妆镜前。她楞楞地垂着眼眸思索着什么,下一刻便抬眼看了看妆镜前的自己,虽说对于云沐阳的话多多少少存了些疑问,却也并没有再去计较了这些。由着依晴的心思来看,许是因为韩梧信和那个忽然而至的雷宛如的出现,云沐阳才会有着这般多的顾忌。也许待他帮着元康帝解决了一切之后,自己的生活才能够再无顾忌,也不会让夫妻两人之间再生出什么猜忌才是。 与此同时,云沐阳自然大步流星地来到了书房前,只是当他越过看守书房的两个侍卫的时候,并未理会了他们的问候,反而是有些冷淡的瞪了二人一眼,这才快速推门进入了书房之中。而两名侍卫哪里知道,自己在前去凝思苑回禀的时候,恰好打搅了自家王爷的好事,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记恨”了自己手下的这两人呢? “王爷他……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人待确定了云沐阳已经关闭了房门,这才小心翼翼地同一旁的兄弟嘀咕了一句。虽说他并不是太懂,为何自家王爷突然变成了这般模样,却也只能够想到,许是因为书房中那个已经等候多时的人物罢了。 而另一人只向着书房房门处瞥了一眼,便有所思量地再次看向了率先发问之人。“你刚刚去凝思苑禀报,直接同王爷说起的?”一边这般问着,这人一边看着对面的兄弟,似乎心里头隐隐已经知晓了原因。 “不是啊,我托一个院子的大丫头带话儿啊,那大丫头说王爷已经歇下了啊!”这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语气憨直地说着方才的情状,甚至其眼中还带有一丝不解与疑惑。 “噢!那难怪了!”另一人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便以极为同情的眼光看向了那人,估摸着是在心疼了眼前这个性格憨直的弟兄。 “难怪?怎么了这是?难不成这事儿不值得让王爷第一时间知道?” “值得值得!就是咱们王爷要把这个账算在你小子头上咯!” 说罢,这人便不再去同他说了什么,只一副无奈的模样瞥了瞥他,心里头只默默替着这个兄弟祈祷着。心说,你小子坏了咱们王爷的好事儿,现下只得了个白眼已经算是万幸了。如果王爷真的要秋后算账,只怕这件事他能够记上一辈子才是! 想到此处,这人居然还在心里头庆幸,庆幸自己并没有揽下了这起子差事,没得让自家王爷厌恶了去的! 第539章 月夜寒如影来报下 书房外的两人正两方心思的琢磨着云沐阳的用意,而已经进入了书房的云沐阳却是一脸阴沉模样的看着已经在屋中等候之人,并且他还是在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这才径直来到了书案后坐下。 “你这个时候过来想做什么?”这头儿才坐了下来,云沐阳便没好气儿地同书案前的那人问了句,心想着,倘若不是什么天大的要紧事,他是一定不会放过眼前这个坏了自己大事之人的! 似乎是听出了云沐阳言语中的怨恨,书案前站着的这个身影不禁身后一凉,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挑个合适的时候。只是一想到他方才得到的消息,这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哼了一声,这才想着开口回答了云沐阳的问题。 只是就在他伸出手来下意识去摸了摸鼻尖的功夫儿,云沐阳已然等不得他的言语,再次黑着一张脸追问道:“你到底有没有事儿?没有事儿赶紧离开!”说罢,云沐阳便甚是烦躁地站起身来,越过了书案想要直接离开了书房,不再去理会了屋中这么个行事拖沓之人。 只不过他说归说,气归气,就在他越过了这人准备打开书房大门的时候,屋中这人却略显无辜地嘀咕了一声,“我这才得了雷宛如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来府上找你了,怎么还成了我的不是了!”只因为他这一句话的事儿,云沐阳立刻就停住了自己准备打开房门的动作,而是立即转身看向了这人,脸上亦是渐渐有了逐渐转阴的模样。 只听得他继续阴沉着脸色,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副无辜模样的这人,待上下打量一遍之后,云沐阳这才淡漠地开口说了话。 “此话当真?” 似乎是听出了云沐阳言语中对于自己的不信任,书房中这人又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当即愤愤然表示道:“当真?你觉得我陈靖远会骗了你,润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面对着来人如此委屈地说辞,云沐阳似乎并不为所动,只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便回了一句,“什么人?负心人罢了!” 就在云沐阳这句话才说出口来,陈靖远便立即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略带伤感地哀叹,这脸上的情绪倒也是没有之前轻松了才是。 “哎!你……润之你怎么怎么能如此揭了我的伤疤呢?你……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一边这般说着,陈靖远一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来柳妙城的不告而别对于他的打击的确很大,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些时日,他依旧是放不下这件事情的。 “兄弟?呵呵,你小子这是活该!”这一次云沐阳似乎并没有什么顾及他感受的打算,只甚是“无情”地说了这么一句实话之后,便不再去瞧了他半分,只想着追问了有关于雷宛如的事情罢了!“雷宛如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下一刻在他追问雷宛如的信息的时候,云沐阳却突然换了个情绪,或者说现下里他对于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是无可比拟的才是正经。 大抵上是瞧出了云沐阳对于他的态度,陈靖远倒也不想再多去说了有关于柳妙城的事情,既然二人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那他也只能先把这些重要的事情讲个清楚,才好去处理了方才的“事故”了。打定了这个主意以后,陈靖远这才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玩笑模样,当然一并收起的还有他正感受着撕裂之痛的心罢了。 直到他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之后,陈靖远这才一本正经地看向了云沐阳,向他说起了自己先前得知的一些消息。 今夜宸王府的书房一直烛火通明,而把守在书房外的两名侍卫也一直保持着极高的警惕,生怕在自己一不留神的情况下,给自家王爷带来了什么危险。 只不过眼下的书房之中,云沐阳的脸色却显得有些不太好看了,虽说方才他进入之时就是黑着一张脸,可如今瞧着只怕他的模样也只能用凝重来形容了才是。 “你的意思是……这就是他们的目的?”直过了许久之后,云沐阳这才缓缓开口,喑哑着嗓子同陈靖远说着这件事情。只不过光是瞧着他的脸色,倒也并不可能猜出他口中所谓的“目的”,对于钦傲皇族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假使这一刻真的有什么人想要窥探了宸王府书房的情况,只怕他也只会得了个模糊的概念,却压根儿不知道这屋中二人口中的话,究竟是在特指着什么物什。 这时站在书案前的陈靖远同样是一脸的凝重,他略沉吟片刻,这才不太有把握的猜测着,“这我也说不好,只不过既然他们敢直接出手,只怕是留了后手准备的才是!” 将这件事情仔细分析了一遍之后,云沐阳再结合着方才陈靖远告知自己的情况加以概括,直过了许久没有再开口说了什么言语。而陈靖远亦是沉着一张脸思考着,却也时不时去瞥了一直坐在书案后轻抚着额头的云沐阳。 “润之,我们要不要再去试探一次?” 同云沐阳之间互通过消息以后,陈靖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让已经卧底在雷宛如身边的萃影去试探一番,不管怎么说她的一番试探总会让雷宛如生出反应。而对于他们而言,只要雷宛如有了反应,他们也才好去分析了雷宛如的用意,也才好妥善安排了下一步的计划才是。 “没有必要,只怕雷宛如这次已经等不及了!” “怎么讲?” 即便这句话是云沐阳思考很久才得出的结论,可陈靖远还是想要让事情更为把稳一些。有着如此的想法,他这才追问了一句,毕竟对于这件事情他所担心的不过是他们陈家所守护的钦傲,而他们一门忠烈守护的国土,他是半分也不愿被旁人夺去的! “之前萃影已经飞鸽传书,说最近雷宛如的情绪十分不稳定,似乎总是一脸焦虑的模样。想来她也是在心里计划着什么,才会生出这副不安的模样来才是!” 再次提起了之前萃影的飞鸽传书,云沐阳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灵光,却因为它闪过速度之快,竟是让他有些茫然地抓不住其中的关窍。而就在他紧皱着眉头,想要拨开了眼前的迷雾,去寻找脑海中的那一丝灵光的时候,陈靖远却已经开始了他自己的分析。 “焦虑……计划……”反复念叨着方才云沐阳的言语,陈靖远这才逐渐在心中完善了整件事情,待一切被他整理通顺之后,他这才继续说着心中的设想。只不过听着他的语气,只怕这一切也不过是自己的猜测,到底是没有什么证据可以加以佐证的才是。 “润之,雷宛如是不是已经在准备颠覆……那我们也应该快些准备起来才是,可不能让她同韩老鬼联手,当真做出了什么危害社稷之事啊!”一边说着话,陈靖远的脸色一边变得难看起来,他越说越激动,甚至隐隐就想要径直离开了这里,好去安排了自己府中的亲兵护卫了皇宫内院的安全。 只不过他这番举动也不过是陈靖远一头热罢了,而一直正坐在书案后的云沐阳却并没有太过于急躁,只是微眯着眼睛思索着。直到陈靖远的声音不住灌入了他的耳中,他这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来递给了他一个白眼。 “润之,这可是大事,你……你怎么瞧着一点都不着急呢?”无缘无故收到了好友的一个白眼,换做是谁都会觉得心里头疑惑万分,那就更不要说陈靖远与云沐阳这对儿一直关系不错的兄弟了。 只不过,就在陈靖远如此抱怨了一句之后,云沐阳这才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理顺着所有的事情。 “靖远,你总不能一直这般模样行事吧?平素倒是瞧着你,显得比那些人王公贵胄家的公子哥儿沉稳,今儿个怎么如此沉不住气了呢?”其实云沐阳这话倒也是说得略轻巧委婉了些,若是他径直说出自己心中之意,只怕是要说了他越发活成了小孩子才是了。 “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被云沐阳这么一说,陈靖远又哪里好意思再去表现了自己的心急,只得尴尬地伸出手来挠了挠自己的头,甚是尴尬地同云沐阳解释了两句。 只不过他这头儿才冒出来了这句话,云沐阳便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他似乎是通过陈靖远的这句话得到了启发,下一刻那双星眸之中便闪过了光亮。 只见得他倏地一下自椅子上站起身来,整个人都变得兴奋了起来,而他口中更是不住地念叨着“着急”等字眼儿,那模样活像是一个年过半百才得中乡试的秀才一般。 “对!对!就是着急!就是着急啊!”激动地念叨了两句之后,云沐阳这才快步来到了陈靖远跟前,伸出手来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陈靖远的茫然目光中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靖远,雷宛如她……不对,是韩宛如,韩宛如她一定是想要借着这次的事情吸引了父皇的注意!毕竟父皇只是令她禁足,却并没有褫夺了她的身份不是吗?” 隐约间理解了云沐阳口中的意思,陈靖远这才继续猜测道:“你的意思是,她想要借着这次的宫宴,赢得……赢得圣上的青睐?这……这……这怎么可能啊!” 由于已经知道元康帝参与其中,陈靖远自然觉得元康帝绝对不会再去沾染了韩宛如分毫。毕竟这人是扶然国有意安排下的细作,元康帝又怎么会在好不容易将她禁足之后,还要上赶着来招惹了这么一个主儿呢?心想着这件事情不可能达成,陈靖远倒也是径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意思,没有对云沐阳存了丝毫的隐瞒。 “怎么不可能,她一直没有想办法离开了皇宫,这就说明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而对于韩宛如而言,没有什么比能够完成扶然国主交代下的任务,更为重要的事情了不是吗?所以……” “所以她需要引起圣上的注意,而这次的宫宴是她唯一能够把握住的机会!” 顺着云沐阳的心思,陈靖远倒也是极为顺畅地理出了这么一番想法。只不过他们二人在这里推理得倒是起劲儿,只不知道现下里宫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至于方才提起的萃影的飞鸽传书,那也是几天前的事情,而最新的情况她到现在都还没有传出来也就是了! 将这一情况理清楚之后,陈靖远倒是比方才要冷静多了去,他收敛了脸上的兴奋模样,有些为难地想着之后该如何行事。 “润之,若是如此,我们还要插手吗?”其实陈靖远这句话倒也是有所顾忌的,一旦真的涉及到那一日宫宴之事,且不说他身为外臣,压根儿就不可能得到了进入内廷的机会。纵然他得到了元康帝的肯定,能够身入内廷之中,又该如何去盯紧了韩宛如呢?要知道韩宛如可是宫内秀女的身份,陈靖远即便能够参与了宫宴,却也不可能深入内廷将韩宛如如何处置的。 “当然!” 并没有去想了这些,这时候的云沐阳只十分果断地应答了一声,至于之后的事情他自然可以多去安排的。这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不是吗?难不成他们还会因为这些个规矩,而停止了自己的计划不成? 瞧着云沐阳那起子坚定的模样,陈靖远倒也不愿意去再浇了冷水,他定定地点了点头之后,这才略显轻松地说了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至于他们究竟毛如何行事,他这个外臣全听了眼前这位宸王殿下的命令就是,倒是不必让他再去担心了什么罢了! “那我们怎么做?” 面对陈靖远的再一次追问,云沐阳只是微微扯着唇角瞥了他一眼,之后却并没有再去吩咐了他什么。 并没有听到云沐阳接下来的言语,陈靖远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当他将目光抬起,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云沐阳之后,自己却不自觉地身后冒出了冷汗。 “你……润之你这是什么意思?” 瞧着云沐阳瞥着自己的模样,陈靖远总是觉得自己的后脖颈一阵冰凉,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才有些后怕地追问了一句。只不过当他看到云沐阳再次投过来的目光的时候,他便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总认为自己之后会被眼前这人坑害了一般。 “你可别吓我,润之!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着云沐阳有些悚人的眸光,陈靖远也没有任何办法,他只得壮着胆子开口问了一句,却不想自己听到的回答竟让自己有些不可接受了。 “没什么意思,只是你待会儿离开的时候小心些就是了!”说罢,云沐阳这才冲着他笑了笑,而后便在陈靖远惊讶的目光中继续说着,“对了,方才替你传话的,是门外哪个侍卫?” “啊?是……”本以为云沐阳会让自己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陈靖远本已经做好了“舍生忘死”的准备,却料到他只这么问了自己一句话。待其找回了思绪之后,这才有些不可思议地同他说起,自己是找了门外那个略黑些的兄弟去帮自己传了言语的。 得了这么个消息之后,云沐阳便直接将陈靖远给打发了出去,就在陈靖远没头没脑地想不通透的功夫儿,那个他口中略黑些的侍卫已经被云沐阳叫进了书房之中。至于他的后果是什么,这便不是陈靖远所要去求知的了! 第540章 巧心思宛如入瓮上 在陈靖远离开之后,云沐阳便将那个略黑些的侍卫叫进了书房之中,而这侍卫在书房中究竟经历了什么,旁人是绝对不可能知晓的。再者说,就连一同与其值守的那个侍卫都不曾打探出了什么口风,那就更别说旁人的言语了。 只不过,宸王府中的其他侍卫倒是瞧得明白,那个肤色略黑些的侍卫自书房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言语极少。单是瞧着他那起子神色,不说他是经受了什么严苛的考验,那也是身心受到了一定的伤害的。 而且在第二日清晨时分,天还未曾大亮,只模模糊糊地透出了个白日的影子,这侍卫便已经起身来到了府中的校场之中,开始了一天的训教。直到寻常时辰,府中其他侍卫都来到了校场之后,他们这才发现了校场之中早就已经有着一个来回奔走的身影了。虽说他们压根儿不知道这位兄弟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儿,竟然这般冰天雪地的天气,还要在校场中打着赤缚进行着日常的训练。可有一点想来他们心里头也是有个计较的,那就是这件事情恐怕同昨夜的事情脱不得干系,甚至于同自家王爷亦是脱不得干系的! 待各个侍卫长来到校场之后,他们这些人这才停止了围观的举动,一个个尽快找着自己的位置,准备开始每天的训练。只不过他们在私下里倒也是说起了那个倒霉哥们儿的事情,左不过是三两句调笑着,倒也并没有说得太过于厉害可去。 “兄弟,你这是怎么惹着咱们王爷了,这天才刚亮了,你就已经跑得满头大汗了啊!” 趁着休息的空当儿,沈诚还是管不住自己爱八卦的性子,一个闪身便蹿到了那个侍卫的身边,想要从他嘴里套出些内幕消息来。不过沈诚这爱八卦的性子大家伙都清楚得很,这汉子又哪里敢当真将这些事情都说出,那他的事情可不就整个王府都传开了吗? 一想到昨夜进了书房之中,自己独自一个人面对王爷的模样,他都没好意思同一起下值的兄弟提一嘴。其实当他被自家王爷说了没几句话,这背后的冷汗就一阵又一阵冒出来,本来他就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王爷,直到自己他才醒过神儿。哪里是他得罪了王爷,合该是他就不该出现在了昨夜的书房门口只要他不出现在那里,就不会被陈家的小将军指派,到凝思苑去寻了王爷过来。 而他昨夜回了房间之后亦是思来想去,这才想起之前自己身边的弟兄曾经对自己说过所谓“自求多福”的言辞。而今想来倒是没了错处,自己现下便是因着这么个冲动之事,给自己带来了如此多的麻烦才是。若不是因为自己当初不过脑子的行为,自己何至于这个时候要天不亮便起身训练,还要比旁人多出一倍的训练量来呢?说到底,他算是瞧得明白了,别看自家王爷从来都是个冷漠的主儿,可若这些事牵扯到了自家王妃,只怕他便不是那位素来不愿去追究了杂七杂八事情的王爷了! “没什么,就是筋骨有些不舒服,便早起多练练就是了!”想来这汉子是不愿多说了这些,便同沈诚胡乱地搪塞了几句,以后便不再去理会了沈诚的招呼,只一个人窝在了一旁静静地休息着。 多嘴又出声问了几句之后,沈城也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自讨没趣,而且再加上一旁的侍卫长继续招呼着操练,他便赶紧闭紧了嘴巴转身离开了那汉子。 其实在侍卫离开了书房之后,云沐阳正想着离开了书房回去凝思苑,想着能够同依晴再解释一番,不让她再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才好。可待他瞥见了窗外已经越发明亮的月亮,他这才停住了脚步,顿在了书房的房门口,就连房门他都没有打了开来。想着如今都已经是二更天儿的时辰了,云沐阳也不愿意再去打扰了依晴的休息,这才径直转回了书房一旁的榻上,就这般囫囵地睡了两个时辰,等待着天亮去宫中参与朝议。 不过他的这番决定倒是心疼了依晴这个妻子,却也是间接难为了自己身边伺候着的小厮了去。待到他该起身之时,这伺候着的下人竟是直接敲响了凝思苑的大门,却并没有在其中听到了云沐阳的声音。这头儿的小厮以及侍奉云沐阳的丫鬟们都还在奇怪的功夫儿,还是自凝思苑中出来的青鸾提醒了她们一句,让她们赶到了书房外等候着自家王爷的传唤。若非青鸾好心提醒了她们,只怕直到现在她们都还未能抵达了书房外,那就更不要去提什么帮着自家王爷梳洗着装了。 就在小厮替云沐阳整理身上的进宫朝服的功夫儿,云沐阳还是忍不住向他们问了一句话,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要知道自己昨夜离开了凝思苑之后,依晴究竟是个什么想法罢了。可云沐阳素来不会去在意了这些,如今这么冷不丁儿的一问出口来,一旁一同随侍的丫鬟们也是个个呆愣在了原地,就连回复王爷言语的事情都给忘却在脑后了。 “额……王妃娘娘……她昨儿个大概是直接睡下了吧!” 身前的小厮略显谨慎地猜测了一句,这便不敢再多说了什么,只低着头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情。而听了这小厮的一句话,云沐阳也不知是不是当真了去,他只轻声哼了一句,便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小厮素来不能去私下里猜测了主子们的想法,如今面对云沐阳这般情状,这屋中的其他人自然也是同先前那般处理,尽数低下了头来不敢言语,生怕自己因此而落下了个枉议是非的罪名。 直到云沐阳迈出了宸王府的府门口,感受到了外头的天气之后,他这才赶紧同身后跟随着的小厮吩咐了一句,之后便急匆匆地登上了入宫的马车。而这一切都被府门处的侍卫看了个清楚,虽说他并没有听清楚了全部内容,可自家王爷言语中的几个词句他倒是也听得算是明白的了。 等云沐阳的马车离开了之后,小厮才想要越过了这个侍卫回到了王府之中,哪成想这个侍卫便一把拦下了他来,一副好奇的模样想要同他打探了些关于王爷的小道消息。 “兄弟,方才咱们王爷是不是又吩咐关于王妃娘娘的事儿了?” “可不是,今儿就特意嘱咐我一定要盯紧了府上的那几处铺子,一定要将王妃娘娘的冬衣给……”一说起这个来,这小厮似乎就有了说不完的话题一般。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脱离了自家王爷的感知范围,他不必再去战战兢兢地去伺候了素来淡泊模样的王爷,所以对于这小厮而言,如今倒是难得的闲暇时候了。 听着这小厮喋喋不休的言语,这素来舞刀弄棒的侍卫哪里能招架得住,左不过片刻功夫儿,他便已经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这小厮口中之所谓了。 “得得得,您就别在我这儿浪费时辰了,还不赶紧去楚管家那儿报道去啊!”大抵上只听出来了关于王妃娘娘冬衣的些许事情,这侍卫也不敢再去多问了什么,赶紧出声打发着这小厮,想要让自己获得一份难得的清净。毕竟对于他这等子练家子而言,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他已然不必去浪费了唇舌不是吗? 此时云沐阳府上的马车已经伴随着骨碌碌的声音跑在了去往皇城的大街之上,待这马车停稳的时候,也不过才过了一柱多香的功夫也就是了。只是当云沐阳下车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恰好看到了正准备停下的韩家马车,而自马车之上走下来的除了钦傲的丞相韩梧信之外,倒也不会有人敢去坐了这般奢华的马车了才是。 “韩相当真是了得,这坠着车脚的治风铃可是纯金打造的,除了能让马车坐起来不那般颠簸,也是极为显示了身份的存在啊!” “可不是,你瞧瞧韩相这派头儿,若是说他成了这京都之中的异姓王,只怕也是有人会相信的吧!” 正在此时,两个已经走下马车的文臣已经来到了云沐阳的马车之前,待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正说个不停的时候,他们才见着了身前不远处的宸王府的马车。一见到了云沐阳府上的马车,这二人便立即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去说了那些个风凉话,只向着云沐阳弓身行礼之后,便急匆匆躲避开了云沐阳的视线。 瞧着他们这般心虚的动作,云沐阳倒也能够清楚二人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只不过他们二人并没有将这心思宣之于口,而他自己也不屑于去追究了这些罢了。说到底,不过是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去撼动了韩梧信,或者说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去影响了朝中其他臣工的言论。可一旦真的让他到了能够操控朝中臣工言论的时候,他这个人又同韩梧信如今的模样有什么区别呢?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他是个京都的异姓王,而自己可能会被说成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罢了!可自己不过是想要替自己的父皇守住云氏皇族的基业,至于所谓的继承与否他并不在意,也绝没有存了什么想要去争抢了的心思。不过如果是在今年之前,只怕云沐阳自己都不会相信了自己会突然转变得如此之快,竟然能够快到让他放弃了自己多年来想要达到的目标了。 只是若说起这件事来,他当初也不过是想要借着自己的权势,来给身在深宫之中的母后树立一个靠山罢了,这样他也能够让母后安心的在后宫之中生活。可现如今想来,也许他的心思早就已经变了,他不再去针对于这些,也不再去执着于权势的高低大小,而全心全意在意着的除了这一家人之间的情感之外,便只有自己心中那个永远也不可能被替代了的小姑娘吧! “晴儿,待京都的事情告一段落,咱们就一起去寻了你的凤舞姐!” 其实云沐阳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同凤舞说过的一切,而如今他这般努力地去应对了扶然国主的阴谋,也不过是想要尽快了结了这些之后,再去帮助依晴寻了凤舞的踪迹才是正理儿。因为云沐阳心中清楚得很,依晴如今也只是暂时忘记了要去追问了凤舞的下落,而一旦她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异样,只怕他与凤舞计划的事情会很快暴露。到时候别说是要让依晴冷静去想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即便是想要让依晴冷静下来听自己解释,这恐怕都是难上加难的事情。而一切的一切只源于,他心中深知对于依晴而言,凤舞于她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存在。或者说,对于依晴而言,凤舞在她的心中处于一个怎样的重要地位。 心中如此默默下定了决心之后,云沐阳这才抬脚向着宫门处而去,而自己的那双眸子半分都没有去在意了一旁靠近的韩梧信。 本来韩梧信见到了云沐阳的马车,想着这个时候去试探了他的意思,可还不待他靠近了云沐阳,这人便已经抬脚离了自己老远的距离。韩梧信哪里是会受了闲气的性子,瞧着云沐阳对于如此放肆,便也不愿意再去同他言语了什么。而这样的两人在一旁人看来,左不过是互相看不顺眼,不愿多去应对罢了! 冬日里的阳光本就不算太耀眼,如今不过才天刚亮了没多久,又怎么可能会让人觉得温暖呢。诸多臣工都是在这种呼出一口气来便瞬间化作了白雾的情况,艰难地向宫门处进发,毕竟奥良城前些日子才下了几天的大雪,如今这雪水更是让天气寒冷了几分才是。 安坐于乾元殿的元康帝此时正同殿中的臣工们商议着国事,因着即将到了新年的时候,这年前的各种事情也逐渐多了起来。且不说朝中各位臣工的新年赏赐,单就是各个附属国缴上来的新年朝贡,那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量。倘若不是钦傲内宫之中有着徐皇后这般能干的女子,只怕这后宫之中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出许多事来也未可知! “圣上,老臣以为,这次的新年宫宴应该妥善安排,毕竟各国使臣均会到访,合该好好彰显我天朝风范才是!” 就在才商议罢关于此次宫宴细节之后,一个看起来较为老成的中年官员突然上前上奏,听着他话中的意思,只怕是希望元康帝多多重视了这次的宫宴才是正经。而听了他的这番言语,周围的官员们也纷纷表态,希望元康帝能够多多重视了这次的宫宴。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他们希望在皇子之中三位封王之后,在这次宫宴上好好确认一番,究竟这三位王爷之中,哪一位才是元康帝选定的太子人选罢了。 能够在京都之中任职的官员,哪一个不是人精儿一样的存在,单是这几句话的功夫,只怕这心里头的想法都已经跳出去了几年光阴才是。若非这等走一步瞧十步的沉稳性子,在天子脚下谁又能够安稳度日呢? 既然已经有人提出了这起子言语,韩梧信门下的几位门生便有意提起前些日子的事情,说起来不过是想着元康帝能够同后宫佳丽一同迎接了各国使臣,也能够显示出钦傲的亲和力才是。只不过这一点究竟能不能得到元康帝的肯定还未可知,毕竟这一次关系到了先前被册封的秀女,也包括了那些犯了过错还被禁足的个别人。这件事情牵扯太广,又哪里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呢? 第541章 巧心思宛如入瓮中 既然眼下已经有官员提起了这件事情,元康帝倒也乐得顺水推舟,本还想着该找个合适的由头,将雷宛如给释放出来,现下倒是不必去担心了这件事情。 本就借着这次的宫宴,元康帝打算宣布升一升后宫中诸位妃嫔的位分,也能够多多少少权衡了自己另外两个儿子的能力。眼瞧着自己岁数越发大了,元康帝也想着能够顺利地完成了皇位的顺延,正好能够让自己同徐皇后安然享受了难得的时光才是正理儿。而这一次一经这个官员的提醒儿,他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只要多多少少应付几句话,这事儿也就顺理成章地做下来了不是。 待元康帝想好了之后的步骤,他这才三两句言语地说到了这件事情上,听着话中的意思倒也是同意了这人的说法的。只不过到了最后,元康帝还是提了一嘴正在殿中的三个儿子的事情,也是想要借此去印证了云逸阳与舒妃同自己说起的那件事情罢了。 只瞧着元康帝方才还说着这次宫宴的诸多事情,转而话风便调转了方向,一句话的功夫儿便直接扯到了自己殿上参与议事的三个儿子身上。 “逸儿、沐儿、瑄儿,这次宫宴会有各国使臣来访,到时候一定要认真对待,切莫马虎了事,丢了我钦傲的颜面!”只大概交代了一句以后,元康帝便径直拐了个语气,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看自己这个七儿子说到,“瑄儿也快十八了,你瞧瞧你三哥和五哥,现如今都已经成婚,想来这次宫宴也会有列位臣工的家眷参与,你也好好瞧一瞧!” 只这般匆匆地提了一句以后,元康帝便意有所指地瞥了陛下站着的云瑄阳一眼,这才再次唤了下面听着吩咐的礼部侍郎,一定要好好应对了这次的事情。而本还设身其中的云瑄阳呢,现下他又哪里想了这起子事情,且不说如今他还不愿意将自己的未来捆绑上社稷之事,就算是真是逃不过这般命运,他也希望能够依着自己的喜好去选择一个成婚的对象。假使真的依着从前的性子,极为顺从地表示一切只要听从父皇的安排,只怕未来的生活便没了半点欢愉可言了。而且…… 想到这里的时候,云瑄阳的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俏丽的身影,虽说那人的模样倒算不得艳丽,却也是难得的清秀佳人。而且云瑄阳对于自己脑海中突然闪过的人影,心中也是突然吓了一跳,心中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太过于抗拒了父皇的安排,这才冒出了如此奇怪的想法来才是。 这头儿的云瑄阳才想要出列说了自己的想法,可元康帝并没有给了他回答的机会,只匆忙越过了他的意思,便吩咐着礼部可以着手准备。瞧着他的这起子架势,似乎过了宫宴之后皇家的齐王殿下就准备大婚,而这人选也必定能够在宫宴中产生一般。 “父皇!” 为了能够满足了自己对于未来的期待,云瑄阳哪里还能去冷静的思考了许多,当即便出列拱手施礼,希望坐在高位上的元康帝能够听了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他这次才说了这么个称呼,元康帝就像是故意同他作对一般,压根儿不去听了他的说辞,匆匆便敷衍了其几句之后,便示意身旁的荣连福可以让臣工退下了。 无奈之下,云瑄阳只能有些恨恨地咬了咬牙,也没有办法再去出声阻止了元康帝的行为。只不过他还是想着能够劝说了自己的父皇收回成命,便在朝臣们退出了乾元殿之后,快步离开了这里,想着先一步去御书房等候了元康帝。说来说去,他不过是希望元康帝能够听了自己的想法,不要将自己未来的妻子附加了利益关系罢了。 而此时的云瑄阳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在他急匆匆走向御书房方向的时候,自己的身后还有些两束目光,而这两束目光皆是来源于自己的兄长,也就是元康帝口中所谓已经成婚的燕王云逸阳以及宸王云沐阳罢了。兄弟二人单是看着云瑄阳急匆匆快步前行的模样,便是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这才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云瑄阳的身后,只等着合适的时机再出现也就是了。 “五弟,这次小七是真的上心了?” 虽说自己也是在听了自己这个五弟说过之后,这才有意去调查了最近云瑄阳的活动,可云逸阳怎么也想不到当初自己和妻子为五弟寻借口而办的吉祥宴,居然能够成为了自家七弟的红娘。假使不是他这个弟弟告诉了自己一声,只怕他这个做兄长现下里还不能发现,毕竟眼下自己最为关心的也就只有妻子肚子里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吧! 听着云逸阳的询问,云沐阳并没有匆匆开口回答,只定定地看了看云瑄阳略显焦急的身影,这才反问了一句,“三哥您觉得呢?” “我?”突然被自己的弟弟如此一问,云逸阳倒是心中升起了那么一股子好奇来。他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已经走远的身影,这才一副高深模样地分析道:“小七如今还未弱冠,虽说年岁也不小了,却也是个还未定性的孩子,如今想着婚配之事,还是早了些的!” “早?”没成想这次云沐阳并没有认同了自家兄长的意见,只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身影,这才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三哥你我都是过来人,你当真瞧不出这小子看唐家那位姑娘的眼神儿?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人家唐家小姐!” 虽说云沐阳的这句话有些调笑的成分,可话粗理不粗,这些云逸阳倒也是能够瞧出个一二来。只不过他想着如今云瑄阳还没个定性,倒也不急于在这个时候定下了亲事,左不过再等个三两年的功夫儿,这小子能够成长许多倒也是正当时的! 正是依着自己心里头的这么个想法,云逸阳便有些不相信了云沐阳的推断,只微微摇着头,同自己的这个弟弟说着“不相信”的言语。而与此同时一直急匆匆往前走的云瑄阳又哪里想到,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他的两位兄长正为着自己的这件事而做了赌注,而这赌盘也不过是一呈燕王府的桃花酿罢了。 “唐家小姐?其实五弟你也该清楚,唐兢虽说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儿,可毕竟位卑言轻,唐家小姐想要做了小七的正妃,只怕这朝中之人多会不赞同的!” 这赌注不过才打定,云逸阳这才突然想起了唐家的身份问题,毕竟是皇家的王爷娶亲,别说是配了什么达官显贵的家中嫡女了,就是配了哪个国主国色天香的公主都是绰绰有余的。可若真的论起这些来,只怕唐家的位置实在是太低了,又怎么可能成了门当户对的一对儿呢? 即便云逸阳这话亦是在理儿,可这对于云沐阳来说却并不算是什么坏消息。他只轻声笑了笑,便有意无意地瞥了身旁的三哥,这才阴阳怪气地提了一句,“是啊是啊,门不当户不对,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要死要活的,一定要娶了人家卫家的姑娘啊!” 说罢,云沐阳便瞟了云逸阳一眼以后,就径直越过了他去,不同他说了关于云瑄阳这起子事情。 鲜少瞧见自家弟弟这般的无赖模样,云逸阳他先是楞了一下,这才恍然明白了云沐阳话中的意思,也就对于这件事情释然了。谁说不是呢,当初的自己不就是为了迎娶卫无双,这才做出了诸多疯狂之事吗?想来对于这件事情,父皇也不会多去在意了这些,而之所以要在小七面前说了这些,只怕是为了激他一激才是正经儿! 当他们兄弟二人来到了御书房外,他们便看到了一直候在门外的荣连福荣总管,而其身后亦是跟着几个伺候茶水的宫人。 “荣总管怎么今日没去里头侍奉茶水?” 当他们兄弟二人看到荣连福的时候,云逸阳心里头就有些奇怪,这才匆匆来到了近前处,免去众人礼节之后轻声询问了一嘴。而一旁的云沐阳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等待着屋中大戏的登场。 “请两位殿下安,其实老奴也想进去,只不过……这……眼下它……它不是时候啊!”一边这般说着,荣连福一边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向他们二人示意着什么。 看懂了荣连福的示意之后,云沐阳这才略显轻松地问了句,“小七进去多久了?” 云沐阳的这一问倒是让荣连福突然楞了一下,其惊讶地瞪着眼睛看了看云沐阳,这才努力将自己惊讶的声响压低,“宸王殿下您知道齐王殿下在……在里头?”一边这么说着,荣连福一边对于身后的伺候茶水的宫人们摆了摆手,让这些人有些眼力见儿,别去刻意听了他们之间的言语。 “有些个时候了,方才一进来,老奴便退了出来,只怕还要等一会儿子才能完事儿呢!” 待确定身后的距离安全之后,荣连福这才继续低声同云氏兄弟言语着,只不过瞧着这人的神色,只怕其也是听出了不少消息的状态才是。只不过眼下云氏兄弟没去多问,荣连福也不便透露太多也就是了,谁会上赶着说了这些个皇家秘辛出来呢?没得让人抓住了把柄,回头再去告了荣连福一个妄议是非的罪名,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呢! “那荣总管在这儿等等吧,我们就先进去了!”说着话的时候,云沐阳便直接抬脚想要进了紧闭着房门的御书房,而荣连福本想着拦了他们,却直接被云逸阳给阻止了去。毕竟这件事情还是他们父子之间亲自解决为好,可别掺进了其他人其他事,到时候可就做得没有那么单纯了! 就在云沐阳想要推门进入的当口儿,御书房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争辩声响,这直接将门外的几人震住了,硬是让云沐阳推门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父皇,儿臣不愿意让自己的婚姻掺杂了太多东西,您怎么就不愿意去理解儿臣呢?” “胡闹!这次宫宴非同小可,若是你不能够就此选定了王妃人选,难不成还要等到你那几个幼弟抢先了?” “可……可他们两个一个十二岁,一个才八岁,又怎么可能越过了儿臣去!” “十二岁?十二岁的时候,你大姐都已经议亲了!没两年就已经出嫁了!” 元康帝此时提起的“大姐”正是他的第一个女儿,也是静祥宫骊嫔的大女儿,明珠公主云如玥。这孩子当年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议亲,在两年之后,女子即将及笄的年岁时,便远嫁了扶然和亲了!如今算起来,云如玥和亲扶然已经有了八年的光阴,可她能够回了钦傲探亲的次数,却是一个手都能够数过来的了! 本来不去提了自己这个女儿还好,突然这么一提起来,元康帝的心里头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脑海中直接浮现出当年的景象,就连桌案前云瑄阳的争辩声音都抛却在了脑后,全然只想着当年的那一件事罢了。 当初年仅十二岁的云如玥在扶然国使臣前来钦傲京都朝拜的时候,便有意识地去观察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侍从。以着她皇家的眼光来看,云如玥便已断定此人绝对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男子,身份必定是个非富即贵的关键人物才是。 果然,在宴会之后的隔天,扶然的使臣便说要为本国的少主求亲,而求亲对象正是那时不过才十二岁的明珠公主云如玥。 虽说元康帝也不愿意将自己才十二岁的女儿送去和亲,可扶然使臣极为坚定,直言本国少主非钦傲大公主不娶。百般无奈之后,元康帝这才勉为其难地表示自己会先去询问了公主生母的意思,以及明珠公主自己的意愿。 当天下午,元康帝便一个人来到了骊嫔的静祥宫中,想要私下里听一听女儿与骊嫔的意思。而结果可想而知,骊嫔一听要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远嫁到扶然去,自然是心里头千百个不情愿的。正当她想要铁了心求着元康帝给了她们母女二人一个恩典的时候,当时不过才十二岁的云如玥却突然跪倒在元康帝的面前,通通通向着地面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在骊嫔惊恐的眼神中直起身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听得云如玥以极为悦耳的灵雀之声说到,“父皇,儿臣虽还年少,可心知这里头必定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儿臣不求其他,只因为儿臣是云家子弟,便要负起云家人该有的责任!” “如儿你在胡说些什么!赶紧起来!”生怕自己的女儿说得太多,而让元康帝打消了念头,骊嫔正出声阻止着她继续说下去,却径直被坐在一旁的元康帝给拦了下来。 “继续说下去!” 并没有同骊嫔那般急躁,元康帝听了女儿的话之后,只紧抿着嘴唇看了看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儿,这才沉声让女儿接着说完自己的想法。 得了父皇的命令之后,云如玥便稍稍安下心来,待她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之后,她这才启口说言到,“父皇,女儿是云家血脉,就合该为了云家舍生忘死!如今扶然才成为钦傲的附属不久,便存了迎娶皇族的心思,只怕他们不会存了什么好的想法!所以……所以儿臣想……” 说来说去云如玥都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她心里也是生出了些许的胆怯的。可一想到将来某一天,扶然很可能会倾覆了自己的家园,她心中便硬下了心来,十分决绝地说道:“父皇,女儿可以等,等到您亲自接女儿回家的那天!在这之前,女儿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第542章 巧心思宛如入瓮下 本就对女儿期望颇高的元康帝听了这话,心中亦是对自己的女儿有所改观,眸光中甚至隐隐存了些赞叹于其中。只不过眼下骊嫔与云如玥都已然跪倒在地,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了元康帝的模样,她们自然是瞧不出其眼中的一切想法的。 沉思了许久之后,元康帝这才稳了稳眸中有些飘忽的神色,定定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儿,沉声说着,“好,既然是我云家子弟,合该有着如此的筹谋气度!如玥,父皇希望你不会后悔今日所言,也一定要遵守你同父皇的承诺!” 说罢,元康帝便径直起身,来到了云如玥的身前,低头看着这个自己曾经不曾多加留意的女儿。虽说旁人压根儿看不到元康帝眼眸中的变化,可他自己心里头是清楚的,这个女儿他为之自豪且骄傲! 当一直低垂着头看着青石地面的云如玥听到了自己头顶处传来的声音,一双已经微微闭合的眼睛便立时睁开,当下里便看到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双弹墨金缕踏云烟的宫靴。即便自己如今已经是十二岁的光景,可能够如此近距离地听了父皇的声音,还是以着如此的形式去听了父皇的言语,这对于云如玥来说还是头一遭。她本想要将头埋得更低,希望借此来掩饰了自己内心的变化,可事与愿违,当她将要将自己的身子压得更低的时候,一双宽厚的大手却蓦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如玥,先起来吧!别让你母妃担心!” 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云如玥这才意识到,原来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这只大手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父皇元康帝向着自己伸出的手掌。从未有过如此待遇的云如玥亦是有些紧张,她有些怯怯地伸出手来,搭在了元康帝伸出的大手之上,虚借力道便站起了身来。本想着合该同元康帝说了句谢意,却在云如玥还未开口之际,元康帝便已经率先出声了。 “骊嫔且先起身,这世上岂会有这做母亲跪了女儿的道理!”说罢,元康帝便向着骊嫔跪倒的方向示意着,希望骊嫔能够尽快起身。若不是当下里瞧着骊嫔的模样就如同是在跪拜了女儿,元康帝是绝对不会发了善心让骊嫔起身的。 “是!臣妾谨遵圣上旨意!”跪在地上的骊嫔怯生生地回了一句,便轻手轻脚地自地上站起身来,并没有发出了一丝一毫的碰撞声响。只是当她不过才站稳了身形,元康帝便再次开口,这倒是险些让她失去了平衡,没有办法控制了自己已经跪的有些酸胀的双腿了。 “骊嫔,既然这件事情如玥已经有了如此想法,朕也为云氏有如此儿女骄傲!朕会同扶然国主互通消息,至于如玥的婚事,就此定下吧!”一边说着,元康帝一边不由地将视线看向了自己身旁一副谨慎模样地女儿,心中的心疼自然是不由自主便产生了。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如花一般娇嫩的女孩儿,却要为着这些社稷之事着想,元康帝这心里头自然也是一阵的不是滋味。即便他身为钦傲的帝君,不曾去言说了这些,可身为云如玥的父亲,他却是恨极了这些个所谓的两国联姻的戏码! 记忆回笼,元康帝不敢再去多想了多年前的一幕,也不敢再去想了自己的女儿云如玥在年仅十四岁的情况下,便登上了前往扶然的龙凤和鸣的鸾驾。一想到这些,元康帝这才匆匆回了思绪,看着桌案前一直在同自己言说着心中想法的儿子。 许是因着有云如玥的事情存在,元康帝的心中一阵烦闷,突然便以手拍桌,似乎是希望借此来停止了云瑄阳喋喋不休的言辞。而“嘭”地一声巨响,也正是云逸阳、云沐阳两兄弟同荣连福在御书房门外听到的声响。 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么一声响动,门外的云氏两兄弟这才不敢有所迟疑,交代了荣连福一声之后,便立时推门进入了御书房中。 眼瞧着御书房的房门突然被从外侧开启,元康帝心中自然也因着不平稳而产生了波动。他略带怒气地瞪着房门的方向,在看到来人是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之后,本就不好的脸色这下便更是暗了许多。 “胡闹!御书房也是你们两个能够随便闯入的吗?”看着房门前有些慌忙的兄弟二人,再看了看因为自己的拍桌动作而跪下来的这个儿子,元朗丢突然觉得自己分外的疲惫。 而后,他并没有再多说了什么,只抬手轻揉着眉心处,希望借此能够缓解了自己身体上的不适感觉。不过已然跪在了地上的云瑄阳却压根儿没去注意了这些,正准备开口再去求了元康帝的功夫儿,竟被赶上前的云逸阳一把拦了下来。 “父皇,小七就算再怎么胡闹,您也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纵然此时云沐阳不愿去插手了自己这个弟弟的私事,可瞧着父皇那般气愤的态度,他却不得不插手其中,希望能够多多宽慰了父皇的心情。 “胡闹!你自己说!你方才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单是听了儿子的这番劝说,元康帝哪里会就此消了气性,他不愿自己去多说了什么,只吩咐了还跪在地上的云瑄阳一句,便分外气恼地将头转向了一旁。 “小七,说话啊!你方才究竟同父皇说了什么!”被五弟的话一提醒,云逸阳这才低下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七,赶紧催促着他讲出先前的言语,同时也是希望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调解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似乎是听出了突然到来的两位兄长的用意,现下跪在地上的云瑄阳才想要起身回话,却直接被元康帝的一句话给限制了去。 “起身做什么,给朕跪着回话!” 无奈之下,云瑄阳只得再次跪在了地上,挺直了腰杆儿看着桌案后坐着的元康帝,这模样倒是显得有些不卑不亢了! “父皇,儿臣不过是希望能够自己的婚事由自己做主,您为何就一定要苦苦相逼,一定要让儿臣在这次新年宫宴上确定了王妃人选呢!” “为何?你自己心里头不清楚?你现下已经十七了,转过年来便十八了!你为何还不愿考虑了人生大事?”再次听到了儿子的这种说话,元康帝本已经压制住的火气又一次升了起来,他大声斥责着跪在地上的云瑄阳,似乎十分介意了他此刻的说法一般。 “可……可当年三哥也不是如此……如此才娶了三嫂!”大抵上是因为心里头过意不去,云瑄阳竟然在元康帝斥责了之后,仍然小声地嘀咕侧一句,还顺带说出了当年云逸阳跪求迎娶卫无双的事情来。 只不过他才说出了这句话,云逸阳便私下里直接踢了他的小腿,希望他不要再多说了这些,以免招惹了元康帝更大的怒火。 坐在桌案后的元康帝哪里会听不到云瑄阳的小声嘀咕,他这下子火气更重了,正想着再去教训了这个让他气恼的儿子,便直接被云逸阳两兄弟给拦了下来。 “父皇,您切莫气恼,小七还小,他还不懂您的用心!我们……我们先解决问题,解决问题!” 兄弟二人一一上前劝阻,不知说了多少言语之后,元康帝才渐渐熄了怒火,只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的云瑄阳。直过了好些时辰,他这才沉着一张脸吩咐道:“你小子倒是说说看,你究竟为什么不愿意接受父皇的建议!只要你的理由能够说服父皇,父皇也不会再去逼迫了你去!” “我……我……儿臣……”支吾了一个时候的云瑄阳,过了好久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表示自己并不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去强娶了一个压根儿没见过的女子,可这内心里头究竟是如何个过程,他却根本说不出个什么来。 将云瑄阳这等子犹豫看在眼中,且不说元康帝本就心中烦躁,单就是看着云瑄阳的这起子情状,云沐阳两兄弟也是越发等待不得的。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其神情都变得有些微妙。他们二人本以为小七如此抗拒了宫宴上的选亲行为,是因为他心里头还惦记着那个唐家的小姑娘,便想着能够替其劝说了父皇,多给他一些时间。 可眼下看来云瑄阳所顾及的并不是这个,倘若真的是因为唐家那位小姐而成了这般模样,现下说出唐家小姐的名讳,直言自己已经心有所属,这不是最不能反驳的理由吗?即便兄弟二人替云瑄阳想了这么多,可一看这个架势,二人也只得闭紧了嘴巴,不再去替云瑄阳寻了什么借口。毕竟他们两人都是过来人,如今瞧着云瑄阳的模样也是清楚,只怕小七已经厌烦了那位唐家小姐,不再想着同她亲近了才是正理儿! “父皇,您且三思!”想了许久之后,云沐阳还是略显无奈地开了口,希望能够熄灭了元康帝心中的怒火。当然,他也是希望借此敲打了身前的小七,希望他能够清楚自己的内心,切莫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才是! “三思?沐儿,你七弟他……难不成还真的要再给他们机会吗?”虽说元康帝这言语的表达有些云里雾里,可清楚明珠公主之事的兄弟二人已然明白。元康帝之所以放出风去,说要替云瑄阳完婚,不过是想着能够让扶然使臣少了一个再次塞人进来的借口罢了。 如今宸王云沐阳不过才新婚数月,自然不可能在这种事情提及再次娶亲之事;而燕王云逸阳现下府中又临喜事,王妃卫无双近些日子又逢产子;几番计较之下,只怕除了已经十七的齐王云瑄阳之外,扶然也不会再去考虑了其他人选了!正是基于此种理由,元康帝才想着能够借此激一激自己这个儿子,再通过他之口说出唐家小姑娘的名姓。到时候自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倒也能够给这个儿子寻一个不便现下联姻的理由。 可元康帝百般暗示,自己这个儿子非但不去提了唐玉儿的名字,反倒是说了那许多令人气恼的言语,如此一来元康帝又怎么会不气恼万分呢? 已经看清楚了现下形式的兄弟二人,便只能豁出去如此,他们一人去劝说了云瑄阳,一人则十分自然地提起了云瑄阳曾经带了一位女子来了宫中拜见的事情。只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几人说出了女子存在的时候,云瑄阳的神色突然一变,似乎是隐瞒了些什么的样子,不愿意让让人知晓了其中的缘由罢了! “女子?你们两个说清楚,可是知晓是哪一家的女儿?” 已经寻到了出路的元康帝顺势问了一嘴,甚至还愤愤然地怒瞪了一眼不开窍的儿子,这才渐渐褪去了脸上的愤怒神色。眼下他只想着,只要听到了两个儿子提起了唐家那个小姑娘的名字,自己便能够径直提议赐婚二人,也好断了扶然那起子歹人的念想! “是……是……”支吾了两声之后,云逸阳这才勉为其难地看了看脸色不妙的小七,之后说出了一个女子的名字。“是唐兢的独生女唐玉儿……” “唐兢?罢了,你自己说,是不是那个叫什么……唐玉儿的!”想了想唐兢为人的元康帝,便也没有去多计较了什么,只想着能够让儿子点头认下这件事情。可云沐阳光是瞧着云瑄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这心里头就突然咯噔了一下,只觉得眼下的事情只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而与此同时,正易容潜伏在韩宛如身边的萃影则接到了云沐阳的命令,要不着痕迹地将宫宴的安排情况告诉给某人知晓。至于分寸把握,即便云沐阳不去做了提点,想来依着萃影的心思,也是绝对能够把握到位,不会出现一丁点儿纰漏的。 将手中的小纸条放在了烛火上引燃,萃影这才将其放置在了房间角落的一个白瓷罐之中,而自己则是略整理了一下易容面相之后,抬脚便去寻了韩宛如的踪迹。 “小姐,您可千万别泄气,咱们一定会想办法……”这头儿的萃影装扮成的紫樱还未将话说完,一直在屋中生着闷气的韩宛如便径直截去了话头儿,分外气愤地说着自己的遭遇。 “泄气?本殿已经禁足这么些时日了,难不成还不尽快想了方法,还要再去求了韩梧信那个老匹夫吗?”气冲冲地说出了一番赌气言论之后,韩宛如这才沉下心思来细细想着,一定要找到一个适合的时机,让自己脱离了眼前的困境才是正经! “其实……”略观察了一下韩宛如的神情之后,萃影这才小声嘀咕了一声,略带迟疑地同韩宛如说起自己的想法。“其实奴婢才听说,今儿个朝议的时候,他们在商量着如何接待了其他前来祝贺的使臣……” 话也只说到了此处,萃影很会把握了人心之事,她深知这种情况下的韩宛如才会对于这件事情更为感兴趣。一旦她将心思用在了这上头,这次的事情才算是真正的进入了云沐阳安排下的轨迹,只要依此而行,这次的新年宫宴必定会有所获益! “你说使臣?是不是……他们也会来?”一听了身边人的言语,韩宛如的眸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精光,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极为的感兴趣,或者说对于这件事情充满了希望。而萃影想要达到的正是这个效果,只要她开口询问了这件事情,对于萃影而言,整件事情便已经成功了一半儿以上! 第543章 施巧计静候扶然上 只瞧着韩宛如那一脸期待的模样,萃影心下里便有了几分把握,对于自家王爷交代下来的事情,也是更为自信了一些。只不过她在面色上并没有有所表现,只微微低垂着头,压根儿让人瞧不出个具体的神情来罢了。 “这……”装出了一副不把稳的模样,萃影只低着头犹豫了片刻,在听到了韩宛如的训斥与催促声之后,她这才不太确定地“猜测”着。“许是能够的吧!倘若顺利,也许小姐能够……” 萃影的话向来是说一半儿藏一半儿,而对于韩宛如这种自以为精于算计的人而言,她的这些表现恰好迎合了韩宛如的性子。如今她不过是犹豫着这般言语了两句,本就没有给韩宛如一个确定的答案,可依着韩宛如的性子以及当下里的情状,只怕她会迫不及待地认定了这个事实,也是省下了萃影替她分析的功夫儿了! “这就好办了!”没等萃影再说什么,韩宛如这头儿已经一个人暗自筹算了起来。她先是激动地站起来看了看萃影,这才甚是欢愉地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她便径直走向了桌案处,似乎是想写了些什么的模样。 萃影现下可不敢跟随地太紧,她只得等了些时候,待确定韩宛如已经铺开了宣纸写了好一会儿子,这才不急不慢地来到了韩宛如的身边。而她也不过才靠近了桌案,韩宛如便已经自桌案处起身,急不可待地将那张宣纸上的墨迹吹干。光是瞧着韩宛如的这起子举动,即便萃影并没有看清楚了那张纸上的内容,她也已经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紫樱你将它尽快传回去,我一定要靠着这次的机会翻身!”一边将那张已经叠好的宣纸递了出去,韩宛如一边极为自信地言说着,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她已经筹划好了一切,只等着东风来临一般。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尽快送出!” 虽说萃影并没有看到了那张宣纸上的内容,可她还是径直接下了韩宛如递过来的物什,而且眼睛都没有飘动了片刻,就好像她对于纸上所写的内容毫不关心似的。而这一切在韩宛如看来,只觉得紫樱的行为再寻常不过,哪一个奴婢会去太过于急切地打听了这些呢?若真有这样的事情,只怕不是其太急于表现了自己,便是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罢了! 深谙其中奥妙的萃影自然不可能犯了如此错误,她接过物什之后直接将其收入了衣袖之中,压根儿就没有在意了在纸上的内容。而将一切看在了眼里的韩宛如倒也心中有所计较,即使她并没有多说了什么,可瞧着紫樱现下的行为,她倒是心中逐渐安下了心来。这些日子她最害怕的就是紫樱会因为自己的处境,而做出了什么背叛的举动。再加上紫樱曾经被宫中之人带走些时候,韩宛如对于她的信任本就不再如从前那般,只想着从今以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小心谨慎才是了。不过如今看来,韩宛如倒是觉得可以稍稍安心了许多,最起码在韩宛如看来,紫樱还是同先前一般,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忠之事来也就是了! 这头儿的萃影正待转身离开房间,身后却突然传来了韩宛如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听起来,难免有些阴阳怪气了去。 “紫樱你同本殿来这里也有些时候了,就不想了家里的亲人吗?” 已经转过身来的萃影并没有去看了韩宛如的表情,可光是听了她这等子声音语气,萃影心里头就清楚得很,只怕她是在有意试探着自己。听了韩宛如的这句话,萃影并没有显示出惊慌,反而是不经意地笑了笑,做出了一副疑惑的模样。待其转过身来的时候,萃影才不咸不淡地回了她一句,“小姐说笑了,奴婢贱命一条,哪里敢攀了您的亲缘呢!” 虽说萃影是这般言语的,可这话进了韩宛如的耳中,便成了另外一个意思。她深知紫樱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弃婴,绝对不会存在什么亲人之说,所以她才会这般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嘴,只不过是想着能够处事把稳一些,不让人去钻了空子罢了。 可韩宛如又哪里知道,萃影能够安心地易容卧底在她身边,就代表着她已经调查好了紫樱的一切,包括她与旁人的各种关系。而萃影这么一番话也算是间接做出了回应,即便言语中是在极力撇清楚了自己同韩宛如的关系,可这话中另一层意思也十分明显,那便是在告诉韩宛如,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又怎么敢去同她攀上了什么亲戚关系呢? 听了这话以后的韩宛如只笑着搪塞了她几句,便催促着萃影尽快将信送出。至于这次韩宛如究竟想要靠着什么翻身,即便萃影不去翻看了那封信,单瞧着她那副模样,这心里头也是猜得七七八八,不差多少了细节了。 自从这一天开始,韩宛如便一直在让萃影有意讨好了秀春台门口守卫的侍卫,时不时塞了些银两与他们,左不过是想要同外头的人通了个消息罢了。这些侍卫哪里会看不出雷家小姐的用意,在宫里头当差久了,即便是块木头也该随波逐流,印上水中的纹路了才是正理儿。 这一天,萃影急匆匆地从外头回来,径直便闯入了韩宛如的卧房,之后才略显谨慎地关闭了房门。而听到了声响的韩宛如早就已经从里间出来,单是看到眼前这人的模样,她心中倒也是能够猜出个所以然来。 不等萃影开口说了什么,她便甚是急切地追问了一句,“是不是已经成了?”问过之后,韩宛如脸上的焦急情绪更甚,似乎生怕自己错过了眼前这人的一丁点儿情绪,这一双眼睛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动作与神态。 还在假意喘着粗气的萃影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她只是快速地点了点头,这才在韩宛如一脸兴奋的喜悦之中,放心地扯起了嘴角。而她这番情状在韩宛如看来,不过是在替着自家主子欣慰的模样罢了,韩宛如又哪里能够想到,眼下之人并非她的助力之人? “这就好!那我们今日就行动!”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之后,韩宛如便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即刻吩咐着萃影,准备今天就开始展开行动。 而一旁的萃影却并没有盲目同其一般想法,她先是应了一声之后,这才表现出一副沉思的模样。萃影深知韩宛如对于自己并不似从前信任,所以只要自己稍微表现出一丝动作,她便一定会细心留意,甚至还会不住地去追问了自己缘由。而如此的举动正是萃影所希望的,她想要的便是韩宛如自动自发地询问,这也能够省去她再去引起韩宛如注意的诸多问题与借口。 看着自己身边的丫鬟应下之后却丝毫没有其他准备动作,韩宛如当即便在心里头转了一个弯儿,而后便意有所指地试探性问了句,想着一定要小心行事才是要紧。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自己的目的达到之后,萃影心中不由暗喜几分,而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仍旧是方才那一副凝重模样挂在脸上。直过了些许时辰,萃影这才状似从沉思之中晃过神来,整个人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样子,直接扑通跪在了地上向着韩宛如请罪。 “小姐您息怒,奴婢……奴婢只是想到了……想到了一些事情……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一边这般紧张地解释着自己的原因,萃影一边不住地以头磕地,希望韩宛如能够一步步按照自己的计划而行。只不过由于萃影脸上带着人皮面具,即便她想要表现出惊慌的模样都不可能,所以她只是言语间透露着紧张,而一张脸却始终不敢抬起来,生怕被韩宛如看出了什么猫腻。 眼下,萃影越是这般解释,对于韩宛如这种已经开始多疑的性子越是对路。她先是阻止了萃影继续磕头的动作,这才有些拿乔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略带轻蔑地轻声言语着。 “想什么想的那般入神?可是寻到了什么好的主顾,能够收留了你这么个丧家之犬?” 也不知道韩宛如的言语用词究竟是同谁所学,眼下她竟然将自己身边的侍女比作了丧家之犬,却不知这般说来她自己又会是个什么用位置身份。不过想来也可以理解,眼下韩宛如的确算是失势,整个秀春台说好听些是留给她一个人思过之用;可若是真的撕破了面皮直言,只怕还会有人直接将这里说成是她这位雷家秀女的冷宫才是!当然,也正是因为此,韩宛如的心思才会越发焦急,方才才会径直吩咐了萃影今天就一定要行动起来。 而萃影在得了韩宛如的命令之后,她即刻停止了磕头的动作,整个人只是有些怯怯地不敢抬起头来。只听着韩宛如如此不知所谓地说了这么一通儿之后,她这才不慌不忙地替自己解释着。 “小姐您切莫如此言说,奴婢知晓该为谁进忠,奴婢绝对不会背叛了……”这一刻,萃影本还举棋不定,不知该说了为谁进忠的时候,韩宛如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言语,这下子倒也给萃影制造了机会。她这才改换了一种语气,继续为韩宛如分析着当下的局势,其用意不过是想要劝说韩宛如不必今日行事罢了。 “小姐,奴婢只是想着,咱们今日才同门外那些个东西关系缓和,若是这个时候就贸然行动……是不是容易让他们……公事公办?” “这怎么会!他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难不成他们还会断了自己的财路?” 一听萃影的分析,韩宛如当即便不乐意了去,本想着花了这许多银钱总算是能够同外头通个信儿,难不成还要继续窝在了这么个不大的院子里,听凭天意不成?她韩宛如既然已经制定了计划,那就一定要尽快行动,若是真的等到使臣进京的时候,那一切不就来不及了吗? 心知此时的韩宛如会内心焦急,萃影却极力劝阻着她的行为,希望她能够三思而后行。就在韩宛如即将发火的节点上,萃影这才脱口说出了自己“担忧”的理由,甚至在她的言语中看来,其早就已经替韩宛如谋算好了一切! “小姐,奴婢同这些个东西打交道多了,他们什么样的脾**婢最为清楚!如今不过才得了不多的银钱,若是咱们一个不小心暴露了行踪,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我们!”说到此处,萃影便停住了言语,继续冲着韩宛如的脚边磕了几个头,让人看起来像是多为了自家主子着想一般。 其实萃影说的不是全无道理,而这一点韩宛如也是想着刻意忽略,先出去行动才是要紧。只是现下被萃影这般提起,她倒是也显得谨慎了些许,整个人不觉地点头认同着跪在自己面前之人的言语。即便她嘴巴上并没有承认了什么,可萃影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所以呢,我们就这么一直坐以待毙?” 即便韩宛如心中认同,可嘴上却是丝毫不可能饶过她去的。萃影才想要开口继续自己的言语,她便直接反问了一句,想要以此来寻回了自己方才由于不冷静而丢失的尊严与面子。即便如今在这秀春台中只有她们主仆两人,可对于身为扶然皇族的韩宛如而言,还有什么会比她的那一身优越感与尊贵感更值得她去维护的呢? “小姐,我们不如等上两天,这两日奴婢先偷偷离开看看,若是真的没有问题,那到时候小姐您……这不是也容易了一些!”其实萃影左不过是希望能够借着这个机会率先去同曹晟商量了对策,哪里会是因为替着韩宛如这人着想,才会想着以身试险,成全了韩宛如的这些好事呢?纵然萃影心里头是这么个想法,可她却不能露出丝毫用意,只这般建议着韩宛如,并不敢直接教她如此行事。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萃影太过于了解韩宛如的为人了。她由于出身于扶然皇族,从小的敏感多疑是绝对不可能更改的习惯。而如今因为新年的宫宴日益临近,使臣到来的日子也越发靠近了。而韩宛如所要做的,不过是希望能够亲自去联系了宫中那些个钉子,希望她们能够帮助自己解了眼前的困境。至于韩宛如会不会依从了自己的建议,萃影倒是不必去担心了什么,即便她不能够独自从秀春台中脱身,难不成她还不能夜里偷溜出去吗?只要她在韩宛如的烛台之中稍稍加入一丁点儿的迷药,依着韩宛如这身娇肉贵的体质,只怕会一觉睡到自己前来唤门才是! “你?自己?”显然如今的韩宛如对于身边之人并不信任,她只是轻轻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之人,这才略有计较地皱了皱眉,直接否决了萃影的所谓“自己一人试探”的做法。不过思来想去,她倒是也能够明白萃影言语中的担心,便也认同再等个几日的事情也就是了。 “小姐,那我们这些日子是不是还要……”一边说着,萃影一边扭头看了看屋中房门的方向,而其动作的意义自然不必当面言明。 “自然!若是只喂了几天的肉,这些野狗怎么会一直听话下去呢!” 吩咐过萃影之后,韩宛如则是表现得十分轻蔑,似乎从她嘴里说出了门口那些值守侍卫的名姓,对于她而言是一种侮辱一般。索性,当萃影请示的时候,韩宛如便直接以“野狗”来形容了这些侍卫,毕竟在她的眼中,这些侍卫可不就是任人差遣的狗腿子吗? 第544章 施巧计静候扶然中 见韩宛如已然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萃影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只不过这言语上还要做出一副眼前这人多么精明的态度来。要知道萃影跟在云沐阳身边多年,可是从未有过如此阿谀奉承的经历,如今倒是让她体验了多次,也算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吧! 就在这一天夜里,萃影先将迷药放入了韩宛如卧房的烛火之中,待药效发作之后,她这才转回了房中换将上了一套夜行衣。只几个呼吸的功夫儿,这个身着夜行衣的身影便在几个起落之后离开了秀春台,而门外日夜值守的侍卫又哪里能够察觉到如此人儿呢?他们大多是打着哈欠,强撑着不让自己入眠罢了,若非这些时日萃影送些银钱,他们可是不敢在这种时候呈现出如此迷糊的模样来。 趁着如今夜色深沉,萃影一身夜行衣的打扮倒也省去了四处躲藏的功夫儿,再加上秀春台现今也是个缺少管理的所在,她一路而来倒是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也不过才一柱多香的时辰,她便已经摸到了宫墙一侧,待四下里察看一番之后,她便一个鹞子翻身越过了看起来高耸的朱红宫墙。而其目的地也极为明显,既然萃影已经接到了云沐阳的指示,那她现下里便要去尽快执行才是正经。不过瞧着现下里的夜色,只怕曹晟还会惊讶了她这个时辰到访才是! 果不其然,当萃影来到了曹晟的府衙处,才刚在其书房院中落了脚,还未安歇下的曹晟便快速起身闪避于房中的阴暗处。本以为是什么不速之客来访的他,正准备将其拿下好好审问一番,却不曾想来到此处的竟然是前些日子见过的宸王殿下的下属。 别看萃影一身夜行衣的打扮,就连头上、面上都一黑布遮挡,只堪堪露出了一双眼睛。即便是如此打扮,躲在书房阴暗处的曹晟还是在她一进入书房便认出了她来,而在确认了心中所想之后,曹晟也是稍稍安下了心来,径直走出同萃影说起话来。 “萃影姑娘怎么会夤夜至此?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才刚刚将书房大门闭合的萃影正想着到书房中察看了状况,却不想自己才进入了其中,便已经被曹晟锁定了身份。如果放在从前,只怕萃影会分外不服气,势必要同来人争一个高低才算了事。可现下里的萃影却没了那起子好胜心思,只一心想着要尽快完成了王爷交代她的任务,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既然已经被认出了身份,萃影便也不好再去隐瞒了什么。她直接揭开了面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许久不曾被人看过的面容,而这张脸竟因为多日不曾接触阳光的缘故,微微透露出的一抹白皙,倒是同她的练家子身份有些许不符了。然而,面容上的些许变化并没有让曹晟感到惊讶,他只快步来到萃影近前处,想要尽快知晓了宸王殿下的余下安排。然这一次他都还未曾开口,萃影便率先说出了话来,这倒是给足了曹晟惊讶。 依着他对于宸王殿下手下的下属之了解,他们这些人素来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可又是最为守规矩之人。眼瞧着来寻之人都还未如何开口,他们又怎么会如此放肆地说了什么呢?即便是如此,曹晟也并没有多在意了什么,他竟就这般容下了萃影的行为,只待她说完之后这才径直开口。 “萃影姑娘多日不见,你倒是越发不拘小节了!当真是有些英气逼身的!” 这句话在曹晟看来,左不过是一句玩笑言语,而他却不曾想眼前的萃影竟然会因为自己的这么一句话而微微显示出不好意思。就在曹晟心中惊讶之际,萃影更是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来,压根儿不敢再去继续了自己方才的言辞。 瞧着萃影现下里的情状,曹晟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暧昧,只微笑了笑便做出了个“请”的手势,想要邀了萃影坐下好好说了事情。而一直低着头的萃影倒也不是那起子矫情性子的品行,方才还觉得自己脸颊上一阵滚烫,现下里便已经抬起头来应了曹晟一声。当二人坐下之后,这书房中的暧昧气氛总算是消散了些许,可算是能够让萃影好好说出宸王交代给她的任务了。 “曹统领,其实卑职前来只是为了能够知会您王爷的指示,这一次……”没成想萃影才说了个开头,曹晟便做出一副无奈的态度,似乎对于萃影如此公事公办的模样有些许的不满一般。 而正想着快些传达消息的萃影哪里会注意了曹晟的态度,她正想着快些交代了这些,便被曹晟给夺了声音,这下倒是让她显得尴尬了不少了! “萃影姑娘既然是替宸王殿下传信,自然不必如此自谦了去!曹某人也绝对不会在意了这些,还请姑娘坦率直言!” 想来是听不得萃影以如此谦卑的语气同自己说了话,曹晟也不去注意了现下的场合,径直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希望萃影不必如此自谦以“卑职”自称。而这些话在萃影听来却俨然生出了另一层含义,而这也导致了她方才恢复的神色越发涨红了起来。然而相对而坐的曹晟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即便如此言说之下,他依旧没有注意到萃影的情状罢了。 “卑……是!那我还要多谢曹统领了!”本想要再多去解释了什么,可萃影转念一想,还是尽快将自家王爷交代之事完成更为重要。如此想来,她还如此在意了这些虚礼有什么用呢?左不过是多说一句少说一句的功夫儿罢了,又哪里值得她再去胡思乱想了什么,反倒是让他们二人之间生出许多尴尬不是吗? 想到此处,萃影也不去在意了这些,直接将之前云沐阳传信于她的安排交代与曹晟知晓。而曹晟虽也知晓个中含义,却也不免生出了一丝疑惑,对于宸王的这番安排多出了许多的不解。 他歪着头想了想之后,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径直开口追问了一句,“萃影姑娘,宸王殿下的意思……就只有这般?”本以为被圣上看好的这位殿下会有如何处置方式,可听了萃影的描述,似乎他的这些举措并不能够撑得起圣上对他的重视。也正是因为心中有如此想法,曹晟这才在言语间失了些分寸,只这般直接的将心中疑惑给说出口来。 “正是!殿下交代,一定要按照计划实行!一切都要看那边的情况,而随时做出调整!毕竟……”言及至此,萃影这才有意顿了顿,向着一旁坐着的曹晟使了个眼色,暗示着宫中的那位人物。“毕竟那位的心思可是有些不太把稳的!” 听完萃影的意思,曹晟心下了然,心想着只怕宸王殿下如此安排,就是为了控制着宫中那位极为不稳定的存在。倘若不是她那一处素来没个准信儿,他手下的锦衣卫也不会如此为之,竟然放任了这人在宫中走动,甚至还不能够尽快处置了那个已经被抓住的女细作! “罢了!”听了萃影的解释之后,曹晟也不再去计较了这些,一切只想着按照云沐阳的安排行事便是。而在他说完这句之后,本想着同萃影多说两句旁的,却不想自己不过才将“罢了”二字说出口来,萃影便已然准备起身离开了座位了。生怕萃影消失的曹晟哪里敢去怠慢,他有些焦急地出声提醒了一声,却不想这话才说出口来他便心中有些后悔了。 “萃影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乃是从属于圣上调派的锦衣卫,而眼前的萃影不过是宸王府中的一名侍卫,自己这般同她说了这些,免不得会暴露了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虽说他一向善于隐藏了内心的感受,只可惜在萃影这人面前,他的那一套应对之法似乎不太行得通了! “曹统领实在是抬举了,既然……既然王爷的命令已经传达,我……卑职也就不多留了!现下便同曹统领告辞了!”正说着,萃影便直接站起身来,向着曹晟拱了拱手,便不等曹晟的言语径直离开了书房。 待曹晟反应过来之后,他这才抬脚追了出去,可院子中又哪里还有萃影的身影呢?只怕是在她一离开了书房之后,便干净利落地将手中的黑布蒙在了面上,几个起落便向着皇宫内院的方向而去了才是。而站在敞开的书房大门中的曹晟,现下里也只是望着寒夜中的那抹月色,略显落寞地看着夜空出神罢了。 直到一阵寒风吹进了暖和的书房之中,曹晟这才缓过身来,想起如今也是寒冬腊月的时候,便略微皱了皱眉头,带着担忧的神色闭合了书房大门。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可是瞧得清楚明白,萃影来了这里的时候,身上除了这身夜行衣之外,竟是没有穿了半分厚实衣装,也不知她的身体是否能够抗下了严寒。 此时的曹晟全心思都投在了这个上头,又哪里会意识到自己与萃影本就是练家子,哪里会抗拒了眼下的这一丝寒冷呢?左不过是将其当作年幼时练功的日子,扛过来也便是了,对于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哪里会存了那般矫情的想法呢? 直到萃影急匆匆赶回了秀春台之后,她这才换下了那一身惹人早的夜行衣,快速恢复了紫樱的那张假面之后,萃影便火急火燎地赶往了韩宛如的居所。倒不是她害怕韩宛如会突然之间醒过来,而是她想要趁着韩宛如还未察觉之际,率先将卧房中那个添加了迷药的烛火收拾妥当,这才好去查看了韩宛如的状况。毕竟她可是从已经被关押的紫樱那里得到了不少有关于韩宛如作息的习惯,倘若不是她有心留意了这些,只怕自己早就已经被韩宛如识破身份了! 一边急匆匆向着韩宛如的卧房方向赶,萃影一边整理着自己还未收拾停当的衣装。待她来到了门口的时候,她这才刻意停下了脚步缓了一口气之后,便伸出手来轻轻推开了先前被她关闭的房门。 而房中的一切尽如她所料,韩宛如依旧睡得深沉,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进入其中的事情,而萃影也是手脚麻利地将放入了迷药的烛火收拾干净,之后才低着头来到了里间去查看韩宛如的情况。只是当她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周身气息的不对劲儿,而在其闭合了韩宛如卧房的房门之后,顶着紫樱那张脸的萃影却突然让人觉得有些阴寒了去。 许是因为自身习武的原因,当萃影察觉到周身存在有危险的时候,她便习惯性地隐去了自己的身形,希望能够率先侦知来人的情况。只是这一次她却失算了,就在她腾身隐入了回廊处的梁柱间的同时,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隐藏的位置,而萃影竟没有丝毫的察觉。 待那人出手将萃影的几处大穴拂过的时候,她哪里还有机会去进行了反击呢?倒是只能够听凭这人的处置,才能够避过了这一次的事情了! “你究竟是谁?” 已然被那人发现了身形之后,萃影刻意压低了声音,希望能够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去尽量试探出来人的底细。只不过那人并未言语,只从横梁处翻身而下,便好整以暇地看着被困在了上头的萃影。倘若此时这人并未蒙面而来,想来萃影必定能够看到,这人早已经笑出声来,那张脸一定让萃影分外记恨了去。 只见得这人在回廊转角处打了个转儿,这才有些玩笑模样地瞥了萃影一眼,继而有意调笑道:“我?只怕你一个小小的护卫还没资格知道了我的身份!” 单是听着这人的声音,萃影心中便有些疑惑了。这人的声音略尖细了,一定是刻意发出了这种声音,不想让自己察觉了此人的身份。可萃影思来想去,自己熟悉的人之中,似乎并没有一个人能够与之重合,那她为何又会刻意掩盖了自己的声音,不愿被人知晓了她的身份呢? 正疑惑间,萃影的背后突然一阵颤抖,自己则有些稳不住身形,险些从横梁处跌落下来。还好萃影及时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这才避免了整个人直直摔倒在地的悲剧,不过待她落地之时却还是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为自己解开了穴道的怪异女子。 一边以手揉捏着自己方才被这人点中的穴位,萃影一边看向身边这个比自己略低了些的黑衣人,而这一刻对于萃影而言却有些微妙,她竟有些看不透来人的想法与用意了。这种不能够掌控了他人节奏的事情,这些年来除了自家王爷之外,萃影还从未自旁人身上有过感受,而这一次她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来自这人的一种不可知性。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宫中?” 由于此时萃影依旧顶着紫樱的这张面孔,她倒是不怕来人能够看出了她的心思,便也在言语上没了几分顾忌。不过这个十分神秘的女子却并没有表现得多意外,她只是绕着萃影走了两圈,这才有些无奈地感叹了一句,“原来宫中的侍卫也不过如此,当真是无趣!” 听着女子的话音,萃影这才反应过来,只怕这人是将自己错认了去,并不是有意踏入宫中内院之地。单是听着她如此玩乐的语气,只怕这人是个在江湖上自由惯了之人,左不过是依着兴致才来了宫中罢了! 第545章 施巧计静候扶然下 想到这一层之后,萃影反倒是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先前一直提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略安稳了一些。要知道,这么一个江湖人物突然闯进了皇宫内院,倘若不是颇为熟悉此人,即便是宫中侍卫布下天罗地网也是难以成擒的。而眼下这个女子却径直撞在了自己的手上,倒也是好过她将心思打在了其他事情上来得好上太多了! 有了这么个想法之后,萃影明显将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就连言语说话都变得越来越随意了些。毕竟对方是江湖中人!若是以京中这么一套来应对了去,只怕也会引起了她的烦厌,倒是让事情不好处理了! 此时的萃影只瞧着那人微微扯动了嘴角,待她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却是同方才有了极大的不同。“阁下来此一游,想必也是兴致所在。不知阁下……” 本想着能够问出这人的身份,可还不待萃影问出这句话来,来人便表现得有些不耐烦,似乎最是听不得这般客套的态度。 只听得这人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才挥手打发着萃影的言语,不甚在意地随口说到,“我?我的身份你一个小小的侍卫也配知道啊?”一边说着,这女子还作势再次瞥了一眼萃影,大概是私心里认为依着萃影的身份还不配知道了这许多。然而此刻的她却压根儿没有意识到,现如今同她言语之人,当初是出身于何门何派。 “你想知道,姑奶奶我偏偏就不告诉你!” 即便是如此不屑的语气,在萃影听来却隐隐感到一丝稚气,虽说这人一口一个“姑奶奶”的加以称呼自身,可单是听着她的这些话,萃影也能够感觉到来人的江湖阅历并不丰富。假使是常年在江湖上行走之人,合该懂得不轻易招惹是非的道理,而眼前这个女子非但口中有失,甚至还隐隐透着一股子随意在其中。纵然萃影并不曾听闻江湖上最近是否有什么家世显赫之女初涉江湖,然猜出此女的身份想来也不是那么困难才是。 听着这人的话语,萃影便一直不语地打量着她,希望能够从点滴之间推测出来人的身份。只不过眼下还未及天明,这人又是一身墨衣打扮,想要观察的仔细却也不是什么容易之事。正是基于此种缘由,萃影也只能同她三两言语的应付着,希望能够确定了这人身份,也好知晓了她的敌友关系。 “阁下说笑了!”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萃影突然发现对面这人的眼角位置有着一个模糊的印记,待她快速回忆了一番江湖规矩之后,这才惊觉自己面对之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即便这件事情让她有些震惊,却也是因着自己已然带着假面,并不可能被这个神秘女子瞧出了什么神色的。 只听见了自己撞见的这个女侍卫说了一句话,身穿墨衣的女子显然有些在意此事。她目光流转间瞧见了这人并未有过变化的脸庞,心中便有了个想法,其亦是不去计较了什么便径直脱口问出。 “喂!你同我说话,居然还戴着一副假面孔,你说说看,你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啊?”言语间,这人似乎隐隐有些得意,就好似自己才是那抓住了老鼠的功臣,整个儿将二人的地位来了一个大反转。 突然被来人这般质问,萃影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她略怔了片刻,这才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直到她再抬起头的时候,萃影眸中的光亮都俨然变了个模样。 “呵呵,阁下当真是说笑了,突然闯入秀春台的是阁下,您怎么倒像是个主人般的指责起我了呢?” 一说起这个,萃影心下里便免不得偷笑几分。如今她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绝非什么扶然派来接头之人,也绝非他们所雇佣的江湖中人,假若真的要给这人安上一个名头,只怕除了胡闹闯入其中之外,倒也是没有其他解释了。只不过,这人方才的功夫确实了得,即便是自己习武多年,亦是没有她这般的反应速度。依着这些萃影倒是能够断定,假以时日,眼前的这个女子其成就必定在自己之上,甚至于远超于自己才是正理儿! “你……你……我就愿意来了这边,不可以吗?” 似乎是被萃影问到了痛处,女子先是有些气结,以后才有些生硬地逞强说了一句。而就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这人的脑袋竟是不自觉地转向了一旁,似乎是深知自己理亏,便不愿让人瞧见自己的尴尬一般。再瞧着她那副气鼓鼓的模样,萃影心下倒也是不觉好笑,现如今她只想着来人的身份,却是忽略了眼前这个女子,左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现下可不就是孩童脾性又生出来了? “呵呵这倒是无妨!只不过……”被眼前这个女子的脾性引起了一丝笑意,萃影先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后才着重语气,希望她能够听清楚自己的条件。 “不过?不过什么?” 显然这人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依着脾性这般追问了一句,却压根儿没有去注意了现下里萃影的态度。 就在下一刻,这人都还没有听到自己截住的这名侍卫的条件,便突然感觉自己的咽喉被人锁住,而站立的双脚亦是被人以脚步控制。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准备抬手去解除控制的一瞬间,竟被身后之人以指力点在了自己的手腕处。这一头儿的女子才惊觉吃痛,只这声音都还未从口中发出,自己的咽喉便被人刻意卡住,不允许自己再有任何发声的机会。 许是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这个女子甚是不服气地瞪着自身后随风飘过来的衣边,身体同样是甚是赌气地扭动着。单是瞧着她这起子举动,萃影也能够感到这人内心中的不平之气,只怕自己一松手,这局面便不是可以控制的了! “阁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若是在下失手伤了某处,只怕阁下便不能够全身而退了!” 即便萃影在其耳边说话的声音甚是轻柔,可在被控制的人听来,这些话竟是比狠话更为伤人。自己如今技不如人受人控制,倘若再因此而不能全身而退离开了宫宇,只怕明天白日里便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了! 诚然,萃影的提醒确实有必要,而听了这些话的女子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想着如何能够脱身的办法。她才想要开口言说了什么,希望这个女侍卫能够放自己平安离开,只这话都还未说出口来,回廊转角处便袭过来一阵寒风,让其有些睁不开眼睛了去。 “想不到你还有帮手?” 只匆匆说了这么一句话,萃影便依旧以手锁着女子的咽喉处,几个闪身便来到了一旁的长廊之中,刻意避开了方才劲风扑面的回廊处。而就在萃影的话音未落之际,一个看起来略显宽厚的身影便出现在二人眼前,而这两个女子的神情却有些不同,一是惊讶,一是惊喜! 待劲风过后,那身影便有意看向了二女方向,而来人眸中带有的气息却让萃影都有些对抗不得。与此同时,萃影的脚下突然做出了一个微微移动的退后动作,待被控制的女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萃影也不过才回过神来。本想着借机脱逃的女子眼瞧着身后之人的松懈功夫已过,可她还是甘愿冒险一试,自身体扭转的动作为试探,希望能够借此摆脱了萃影的禁锢。 谁曾想萃影早就已经回过神来,方才略微松了手劲儿的动作也已然寻回,现下女子的扭动虽说幅度很大,却也并没有脱离开萃影的控制范围也就是了。如此两个回合下来,这个冒失女子依旧没能摆脱控制,反倒是被萃影的手死死锁住了咽喉,再也不敢动弹半分。 再去看了回廊处那个将一切看在眼中的身影,此时这人只淡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竟压根儿没有要去阻止,或者说要去帮了谁的意识。直到二女之间的争斗有了个胜负之后,其才迈开了步子逐渐靠近着她们二人。只不过令萃影意外的是,这人并不是想要靠近自己去营救了自己手中控制之人,与之相反的是,这厮竟然出声训斥着已经被控制住的这个女子。 “当真是白教了你这许多!回去以后就不要再想着去闯荡江湖,懂不懂?” 听出了来人的嗓音甚是熟悉,可萃影却如何都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亦或者是从前曾经接触过此人。不过听着这人的意思,恐怕自己怀里这个被控制的女子是他的徒弟,而自己的行为很显然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倒是间接阻止了他这个未出师徒弟的冒失之举了! 想到此处,萃影有些无奈地扯动着嘴角,心想着自己可没有那么多功夫陪这对师徒胡闹。下一刻,她便送开了一直紧锁着女子咽喉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借力将其向前推了一步,而自己则即刻送开了所有的动作,放了这女子的自由。 待一切动作归位之后,萃影这才有些无奈地看着正向自己移动的那抹身影,无可奈何道:“你们师徒最好不要随意闯入皇宫内院,尤其是你这个徒弟,最好多加管束!” “尽快离开吧,天就快亮了!” 言罢,萃影便转身想要离开,只不过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竟还是好心的提醒了那抹身影一声,这才快步离开了这里。 “要你假好心!哼!” 光是听着女子的声音,想来萃影的这起子忠告她是完全听不进去的。只不过她也才冲着萃影的背影做了个吐舌的动作,便已经感觉到身边这人周身散发的阴寒之气,而自己则是不由地瑟缩了一下身子,有些不愿意转身去面对了那抹身影的质疑与追问。 纵然知道躲不过身后这人的询问,可女子还是想要避过了这些,在她想来,只要自己不转身面对了去,许这次事情也便不会被其追问一二才是。然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自己的身后便响起了一个略显清冽的声音,若不是她素来知晓身后之人的脾性,只怕是要误会了现下他的态度了去。 “为何突然偷跑出来?” 那抹声音突然响起之后,女子的身形都不觉僵住了片刻,而她口中的解释却是半刻都说不得一个字的。 “我……我……那个……莫垣……我……” 被身后之人吓得不敢说话的女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倒是听清楚了她言语中对其的称呼。任谁都没有想到,前些日子才带着自己的二叔以假死逃离了韩家的韩家二公子韩祈钟竟然会以虞教大掌教的身份再次回到了京都奥良城来。而如今的他也不再是那个一直被父亲诟病的窝囊儿子,反是成了在江湖上令人忌惮的虞教莫垣。 女子本还想支吾着说些什么,可下一刻她却感受到莫垣的眸光突然变得凌厉,似乎像是一把匕首一般,能够刺破了自己的身体似的。感受到如此目光,女子更是不敢再去胡言乱语些什么,至于想寻了些借口的想法只怕在感受到眸光的那一刻,便已经烟消云散了才对!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能离开总教,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同先前略显和煦的韩祈钟有所不同,现下已经彻底成为莫垣的他,在言语上没有给女子留下丝毫情面,整个人都让人觉得有些不得忤逆的意味存在。当然!这也是身为虞教大掌教该有的气势,这一点不论是谁说起来,只怕也会以如此言语应对才是正经。 “我……我……不过是想要……” 被莫垣如此训斥之后,女子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态度,眼下竟是像个委屈的孩子一般,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去熄灭了眼前之人的怒火。就在她手足无措之际,那抹身影却已经动了起来,在女子还未回过神来的功夫儿,莫垣便已经揽过了她的腰肢,带其离开了此处。 当寒夜中的风骤然吹起之时,秀春台外值守的侍卫只不自觉地搓了搓自己已然冻僵的双手,哪里会注意到方才在秀春台的院落之中竟还发生过这般曲折的事情呢? 待莫垣带着女子回到了先前便住下的客栈之后,他这才将女子放了下来。只不过当女子一获得了自由,她便跑出了老远,不想被莫垣瞧见了自己有些微红的眼圈。 没料到这个小丫头会突然挣脱开自己,莫垣先是楞了楞,这才回过神来,想要继续追问她,求得一个答案。毕竟他可是追了许久,才总算是得知了这个小丫头的去向,若不是今日他及时出现,还不知道这个小丫头会闹出什么祸事来! “说吧,你究竟来奥良城想做什么?”就冲着这小丫头一股脑儿地往奥良城钻,莫垣便能够猜出,她心里头必定是藏了什么事情,这才执意来了奥良城中,甚至还不惜偷入皇宫之中寻找。 “我……我……我只是想见一见白家姐妹口中的那位姑娘罢了!” “白家姐妹口中的姑娘?” “对!我想见到她,我想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可以让莫垣有如此大的改变!你竟然能够为着她,将白家姐妹送回了总教!” 沉默了许久之后,这女子才有些赌气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只是这一开口,她心里头便产生了后悔的感觉。可话都已经说出口来了,又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呢?既然如此,她也便不去强忍了心里头的言语,在莫垣的惊讶之中,这小丫头也直接说出了自己心里头最在意的一桩事情! 第546章 喜事近偏生烦闷上 被眼前的女子说的有些无法应答,此时的莫垣根本不敢去看了女子那双晶亮的眸子,就如同当初他不敢去多看了依晴的那双眸子一般道理。 可眼下女子一再追问着自己,再加上自己的确是将身边的白家姐妹送回了总教,这一点是永远无法否认的,莫垣又能如何去言说这件事情与那位姑娘没有关系呢?其实在女子脱口说出这一句的时候,他心里头便清楚得很,女子口中的那位姑娘必定是韩依晴不会有错,即便自己所掌握有些偏差,可大致是不会差到了什么地方的。只是眼下一想起依晴的那张小脸,莫垣不觉有些语塞,他突然有些慌乱地避开了女子追问的眼神,随即又轻咳了两声,想要以此来掩饰了他表面的尴尬神色。 纵然莫垣并没有多说了什么,甚至于还有意回避了这个问题,可这些举动在女子看来,恰好印证了之前白家姐妹的说法,也迎合了自己心中所念罢了。虽说她自己也总是自欺欺人地哄骗着自己,不愿将这些事情同当初那个在丞相府中突然出现的姑娘扯上关系,不过莫垣的反应就代表了一切。想到此处,女子竟神情带了一丝落寞,她不觉低下了头来,不敢让莫垣瞧见了自己眼中的情绪,或者说她只是不情愿被人看穿了现下的想法。 待深吸一口气之后,女子才逐渐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继而想要以极为自然地态度去同莫垣言说了些什么。只不过这所谓的“自然”也不过是她自以为之事,毕竟对于她的变化,身为大掌教的莫垣又怎么可能会径直忽略了去呢? “莫垣,所以你的改变的确是源于那位姑娘?”似乎是有些不甘心的模样,女子依旧执着地追问了一句,只是不过才开口说出了这些,她自己便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可笑,只轻笑着将莫垣并未回复自己的尴尬给掩饰了过去。“呵呵呵,莫垣说真的我……我很想见一见那位姑娘,我……我想同她请教……请教……”支吾了许久,女子依旧没敢直接说出她是想要向依晴请教,究竟如何才能让莫垣做出如此的改变。要知道她多年以来都努力去追求的存在,没想到莫垣不会与其接触了数月便得以实现,这一点不让她好奇都是绝无可能的! 被女子一再的追问给弄得有些心烦,虽说莫垣压根儿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眼前的女子提起了依晴,可他却不想去提起了一丝一毫。就在女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功夫儿,莫垣也不再去躲闪了她眼光的追寻,当下里便直截了当地迎了上去,只不过这语气态度却显得有些生硬了去! 只见得莫垣突然回过头来,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出神,而他也清楚得很,这女子心中也早已经慌乱成了一团才是正理儿。紧接着,他这才开口言语,只是这态度未免显得有些寡淡罢了。“她是谁已然没了所谓,这不是你偷偷离开总教的理由!你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其实在莫垣心中是有意关心着眼前女子的,只是他在虞教之中所处的地位,以及他在虞教中的身份和自己与这女子的关系,让他不得不做出了这么一副严苛的模样而已。眼下女子一再追问了依晴的一切,而对于莫垣而言自己早已经想要摆脱了那位韩府二公子的身份,他又如何愿意去提及了这些人与事呢?既然当初他会带着自家二叔离开了奥良,他就已经打算同曾经身为韩祈钟的一切做个了断,如今的他只是莫垣,也本就是莫垣! 在他心中,早在那一日京临县的大火中,丞相府的二公子韩祈钟便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至于现如今的他,除了是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大掌教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身份可言! 突然感受到来自于莫垣的气场,女子心中清楚,现下这种情况她是绝对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索性,她也顺水推舟不再去提了这些,而自己则是默默地坐在了一旁,等待着莫垣下一次的开口问询。毕竟,她自己偷跑出来确有不是,被莫垣如此教训一顿,也属实应当才是正经! 面对女子的惯常沉默,莫垣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在他转身离开之际,他竟突然回身冲着一直低着头不言语的女子交代了一句。“回去收拾行李,明日我们就回总教!” 就在莫垣以为自己已经交代清楚,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女子竟做出了反常的举动。她快速跑到了莫垣身边,极为倔强地看着一脸严肃的他,似乎是想要以此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我还没有见到那位姑娘,我不想回去!”盯了莫垣许久之后,女子还是渐渐将势头降了下来,就连声音都比方才要微弱了一些。只是听着她言语中的意思,似乎她在没有见到败家姐妹俩口中的那位韩姑娘之后,自己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了此地似的。而莫垣素来清楚女子的性格,这种事情依着她的性子的确做得出来,而自己对于这一点亦是无从下手改变的。 二人就这般对峙了许久,最终莫垣还是败下了阵来,只得勉强同意了女子的要求。不过,在他应下女子要求的同时,他也相对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第一便是女子不能再随意外出走动、招惹是非,而第二就是她不能再以本来面目示人,以免招来了旁人的注意。虽说女子对于这两点要求极为的抵触,可她为了能够继续寻找那位被莫垣独特对待的姑娘,也只能认命地点了点头,同意了莫垣提出的这些条件。即便她心里头分外的不情愿,可为着自己最终的目的,她也只能够默默忍受了这些,暂时不去计较这许多条条框框! 这头儿的莫垣正为着身边这个小丫头苦恼着,而今日晚些时候回了宁瑞宫的云瑄阳亦是一脸的不高兴,而这些事情又哪里能够瞒得过自家母妃的眼睛呢? 瞧着儿子在朝议之后,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宫中,舒妃便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本来这孩子这些日子都表现得分外兴奋,似乎本身存在着什么让自己极为兴奋的事情,可眼下怎么又突然成了这般模样呢?其实舒妃本想着这些时日寻个机会好好问一问儿子,最近究竟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如此欢欣,只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去问了这些,今儿个便见到了儿子这般垂头丧气的回了宁瑞宫来。 坐在正殿暖阁中的舒妃不愿自己的儿子多加烦闷,便在打发他去书房读书之后,招呼着一旁的贴身宫女春儿来到了身边。 只见得舒妃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手腕上那个透亮的玉镯,眉头微微皱着思索了一阵儿之后,这才斟酌着词句询问出声。 “春儿,瑄儿最近是怎么回事?你可是听到过什么风声?” 一旁站着的春儿自然清楚自家娘娘所指何事,可她也不过是一个在宫中伺候人的宫女,又哪里能够得知了齐王殿下在宫外的去向呢?正在她想着该如何回复了言语的功夫儿,舒妃却突然眼中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关键所在,便快速吩咐着她。 “本宫当真是糊涂了,问了你做什么,快去,去把苍鹤叫来!本宫倒是想问问这小子,瑄儿最近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感受到了来自于自家娘娘急迫的心情,春儿哪里敢怠慢了去,她先是爽快地应了一声,以后便抬脚离开了正殿,去寻了苍鹤的踪迹。没一会儿子的功夫儿,她便领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来到了正殿,而二人亦是急匆匆向着坐在暖阁里的舒妃行着礼数。 “苍鹤,你跟着殿下有多久了?” 同苍鹤这么个孩子说话,舒妃自然要拿出一些长者的气势来,再加上自己本就是他的主子,又怎么可能失了自己应有的分寸呢?所以一见到苍鹤这孩子,舒妃便递给了一旁的春儿一个眼色,而自己则是一本正经地询问着眼前这个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少年。 自己突然被舒妃娘娘召见,苍鹤本就在同春儿姑姑来的路上心中不住思索着,想着自己究竟会因为什么事而被舒妃娘娘召见。别看着他年岁不算太大,可能跟在云瑄阳这么个王爷身后忙里忙外之人,又哪里会是个蠢笨不会言语之人呢?才听舒妃冒出了这么个话头儿,苍鹤心里头就有些明白了,想必是因为自家王爷的事情,这才惊动了舒妃娘娘召自己来询问了一二。 眼下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苍鹤又怎么可能有意欺瞒了什么,就在舒妃问话之后,他便弓身低头同舒妃娘娘交代着自己所知晓的情况。而这些情况不在乎是前些日子的经历,以及今日所遇到的情形,当然这些事情的主角必然是舒妃娘娘的儿子、自家齐王殿下云瑄阳才是! “回娘娘的话,小的跟在王爷身边有七八年的光景了!” 由于舒妃问的平淡,苍鹤倒也不可能径直就交代了自家王爷的行踪,只这般模样地回着话,等着舒妃的再次询问罢了。 “七八年了?那当真是时间挺久的了!”也算是接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舒妃因着心里头着急自己儿子的事情,也不想再多去兜圈子,便径直开口问了一句儿子的近况。纵然她不将问题说的那般详细,只怕苍鹤这小厮也不敢对自己有什么隐瞒,去做出这等子欺上瞒下的事情来才是。“那瑄儿最近都用什么人接触,可有什么让他开心,或者烦心的事情?” 舒妃这头儿正问着起劲儿,一旁侯着的春儿却被殿门处一个宫女给招呼了过去,而春儿这番举动并未引起了舒妃的注意,只怕眼下她最为关心的还是自己儿子的近况才是。直到春儿从殿门外进入殿中,她这才听清楚弓身的苍鹤在同自家娘娘交代些什么。 “娘娘您可算是问着了,小的才想着同春姑姑说了这些,您就……”这头儿站着的苍鹤都还没把话说完,舒妃再表现得有些不耐烦,眉头都不由地微微皱在了一处。而这般模样春儿心里头清楚得很,自然是自家娘娘听不得这些,所以不愿去理会了眼前的苍鹤罢了。即便身为主子不去提了这些,可春儿向来是个懂得主子心意的可心儿人,又哪里会继续放任了苍鹤说了这些个让自家娘娘烦厌的言辞呢? 待她回到了方才站立的位置,春儿便径直打断了苍鹤极为啰嗦的言语,甚是严苛地教着苍鹤回话。“娘娘问你什么便答什么,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还不快快将王爷的事情说出来?” 突然被春姑姑打断了言语,苍鹤正是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时候,他哪里还敢耍了嘴皮子上的功夫。听着春姑姑言语中的意思,只怕自己现下里已经让舒妃娘娘生厌了才是,心中有了这么个认知之后,苍鹤赶紧低声应着,希望能够就此打住自己的这些言语,试图挽回舒妃娘娘的欢心。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一边说着,苍鹤一边跪倒在了舒妃的跟前,不住地磕着头,希望能够因此消除自己在舒妃心中留下的不好印象。只不过舒妃却压根儿不去在意了这些,她不过向着春儿使了个眼色,便换了个姿势继续安坐在暖阁之中。 “费什么话,赶紧回了娘娘的话,可千万别误了娘娘的正经事!”春儿不住地训斥着苍鹤,而其口中的正经事,当然是指身为母亲的舒妃关心儿子这一方面。而听了这些话的苍鹤自是不敢怠慢,即刻停止了磕头的动作之后,这才快速交代起云瑄阳最近的情况来。 这些事情小到每日吃了什么去了哪里,大到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儿,可谓是事事皆详实,不敢对舒妃有了一丝一毫的应付态度。只不过,在对于唐家小姐的事情上,苍鹤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有径直同舒妃提起,只是他到底太过于年轻,三两句话的功夫便被舒妃给听出了破绽,又哪里会再逃过宁瑞宫的追问呢? “苍鹤,你瞒了什么本宫心里头有数儿,不过……”说话的功夫儿,舒妃顺手捻起了矮桌上放着的那只梅瓶中的梅花,整个人都有意将之后的言语顿了顿。只不过她这般的表现在苍鹤看来,就如同是身前的舒妃娘娘深知自己有所欺瞒一般,这一句话便让苍鹤有些惧怕,下一刻便直接想要解释了什么。然而他的话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舒妃径直拦截了去,而本是言语柔顺的舒妃此刻却也换了个态度,只让人觉得分外严肃了起来。 “本宫现下给你一个机会,将隐瞒的事情都说出来,若是不然,只怕今儿个也就是你最后一天伺候瑄儿了!” 言罢,舒妃甚至还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倒在地的苍鹤,而那一眼即便是没能抬头的苍鹤,亦是能够感受那股子决绝的意味。听了舒妃的这起子言辞,苍鹤哪里还敢去顾忌了什么,他心中不再去想了什么对不对得住唐家小姐的事情,直接就将这件事情说与了舒妃知晓。 “唐家小姐?就是前些日子进宫来的那位唐玉儿?” 显然对于这个答案舒妃也不曾想到,当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一旁的春儿的时候,春儿便适时来到了她耳侧同她低声言语了片刻。 “当真?” 显然对于春儿同自己说的事情,舒妃还是存了些不可思议的想法的,所以现下里还是想要再次同春儿确认了一番。 第547章 喜事近偏生烦闷中 由于有苍鹤在场,春儿并没有多说出什么言语,只微微点了点头,便十分识时务地退在了一旁。而舒妃则是在获得了准确的消息之后,便再次抬眸看向了对面正不知所措的苍鹤,一张本是严肃的脸上突然隐隐浮现出一丝笑意。 只不过眼下的苍鹤因着垂头看地,便不曾察觉到舒妃的如此变化,只心中自以为现下事态已然好转了许多了才是。正是因此,苍鹤正准备抬起头来,希望得了眼前这尊大神的准许,自己能够不再跪于地上。却不想,自己不过才有了这起子心思,便再次受下了舒妃的再次质询。 “呵呵,苍鹤你当真是将瑄儿伺候得好……”舒妃也不过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已经让跪在地上的苍鹤背后直冒冷汗了,要知道舒妃娘娘虽说看似一个柔顺性子的女子,可能够在皇宫内院生下皇子、抚育成年,又能够与合宫和善之人,又哪里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呢? 别瞧着现下里舒妃是一股子温言细语同苍鹤说着话,可谁又能够保证苍鹤的小命儿下一刻还能够存在,又或者身前这位主子又会生出什么想法呢?提心吊胆地听着舒妃的言语,只这一句话的功夫儿,苍鹤便直呼“受不起”,甚至还以头磕地,那声音倒是实打实的! “受不起?你可得受住咯!毕竟,瑄儿被圣上赐婚的事情,你可对本宫只字未提啊!”一边这般说着,舒妃一边以眼角余光瞥着身前的苍鹤,似乎对于他的这些操作极为不满。 本来自己的儿子得了圣上的赐婚是极大的荣耀,现下里除了皇后娘娘的儿子之外,也就只有她的瑄儿有这么个殊荣了。然而就在刚刚,自己的贴身宫女春儿却同自己说起,今儿个一早的朝议上,圣上提起了要为瑄儿选妃,他这孩子竟然拒绝了。一开始听了这话,自己心里头倒也是有些计较,毕竟前些时候她才见到了那位唐姑娘,心想着儿子的心思只怕都在那姑娘一人身上。 所以春儿说到此处的时候,她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觉得儿子这是一心求娶了唐家那位小姐也就是了,而自己的确也瞧得上那姑娘,这倒也算得上合了自己的心意。可谁曾想,接下来春儿同自己说的话直接让自己变了个脸色,儿子不仅拒绝了选妃之事,更是在这之后于御书房中强硬拒绝了圣上将唐家姑娘婚配与他的事情。如今别说是圣上了,即便是她这个做娘亲的,都有些想不通自己这个儿子心里头究竟在想些什么! 舒妃如是想着,这心里头自然是越发生气,而眼下除了身前的苍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承受得住自己的怒火了才是。况且,苍鹤自小便跟在儿子身边,他方才回禀之时,竟然忘了将这般重要的事情回禀,且不说什么他心中紧张才导致如此,纵然是这样,他身为侍从也不该这般大意了主子之事! 听到舒妃娘娘提起了今儿个朝议时的事情,苍鹤整个人都觉得有些委屈。毕竟才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儿,他也只是个侍从,又哪里能够这般快得了解了这些呢?虽说他亦是瞧不懂自家王爷的这番举动之用意,可依着他对于王爷的了解,只怕王爷与那位唐姑娘之间纠葛已深才是正理儿! 即便苍鹤心里头对于此事有此论调,可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又哪里敢轻易吐露了这些心思呢?纵然舒妃娘娘已然同自己发火,那自己也合该受下了这些怒火,谁叫自己是吃了这口饭的呢?如此想着,苍鹤心里头倒是舒服了不少,虽说脸上不便出现放松的模样,可心里到底是好受许多了。 只可惜了舒妃自己一直在生着闷气,一来气了儿子居然敢忤逆父皇的意思,二来也是气了这孩子的不知分寸。可事情已经成了当下的局面,纵然她有再多的不甘与恼火,只怕也是于事无补的。在宫中这么多年来,她也算是多多少少了解些圣上的性子,既然儿子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般地步,只怕这婚事也只能就此搁置了!对于舒妃而言,她倒是不怕那唐家姑娘听了这事,心中会有个什么心路历程,可对于儿子来说,只怕最近都要收敛许多,不能再去与圣上发生冲突了才是要紧! 其实依着舒妃的心思,她本是想着要将云瑄阳唤来,好好询问了这件事情。可后来转念一想,既然事已至此,她倒也没有办法再去挽回什么,只不过儿子如今心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打算她这个做娘的,确实也逐渐猜不透孩子的心思了。 再说引起了这场轩然大波的正主儿,齐王云瑄阳在离开了宁瑞宫的正殿之后,压根儿就没有回了自己的书房,而是径直离开了皇宫去往了他处。虽说值守宫门的侍卫也想要多嘴问上一句,可再三思量之下,他还是忍住了心中的好奇,只目送着云瑄阳的马车驶离了入宫的甬路罢了! 车马辘辘不停响着,而云瑄阳则是一个人坐在了马车之中,正闭目假寐着,似乎是想借着这段难得的时间享受了当前的宁静。 直到马车于路中停下,耳边的喧闹声也不复存在,云瑄阳这才施施然睁开了眼睛,准备起身自马车而出。同一时间,负责驾车的车夫也毕恭毕敬地向着车内招呼了一声,云瑄阳直过了些时候才从马车中出来,想来他是又在车厢中呆愣了片刻罢了。 待其下得车来抬头看了看这座处于京郊的宅邸,他虽说有些犹豫,却也是在不久之后抬脚进入了其中。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就是在这一天,他自己周身的一切都随着御书房中自己的言语,而逐渐消失了。 “公子?您怎么今儿个这个时候来了?” 听到了叫门声之后,待宅邸中的门房将门打开,他这才看清楚了到来之人的长相。虽说他对于这家的公子不算是了解,可他倒也算得上来的勤紧,没有一天不来瞧了这里一眼的。只不过今儿个倒是有些例外,竟然还未到午后,他便已经来了这里敲门了。 听了门房的询问之后,云瑄阳并没有回答了什么,只沉着脸看了看门房便越过了他去,抬脚进入了宅邸。而被云瑄阳这么一看,门房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他同这家主人接触不多,可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公子这般阴沉的脸色。还别说,这素来春风和煦之人这般阴沉着一张脸,门房直到云瑄阳已然进入了屋中,都还觉得这周身一片冰凉,只觉得这寒冬中的阴风越发冻人了! “公子?您……来了……” 本急匆匆向着卧房而去的丫鬟看到了身前突然出现的身影,其先是被唬了一下,这才让她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本想着多问一句,“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这里”,可丫鬟也只是张了张嘴,便有些支吾地生硬地应了一句。 没想到眼前的丫头会是如此尴尬的表情,云瑄阳也不愿意去多了解了什么,他只轻声哼了一句,便想要直接去了卧房之中。只不过他才准备推开房门的时候,却被身后的丫鬟给拦了下来,这下子倒是直接引起了云瑄阳本就压着的火气。 “公子……您……您不能进去!” 被丫鬟这般一拦,云瑄阳哪里还会有心去了解了事情的内情,他先是阴沉地瞪了一眼明显惧怕了自己的丫鬟,这才伸手径直将丫鬟扯开,一脚便将房门给踢了开来。 而这一声巨响也是惊动了屋中之人,她正要起身询问了外头的情况,却没料到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床榻前。当然,先前拦下了云瑄阳的那个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唐玉儿一直带在身边的侍女红鸳,而这屋中榻上躺着的当然就是唐家的唐玉儿了! 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唐玉儿便强打着精神于榻上起身,想要察看了外头的状况。却不想自己这头儿才有些病歪歪地起身来,便看到了一脸怒气阴沉模样的云瑄阳进入了其中,而且身后还跟着自己的身边的丫头红鸳。 “怎么了?” 很显然,唐玉儿的这句话并不是在问了云瑄阳,反而是越过了云瑄阳去询问了其身后低垂着头的红鸳。只是此刻唐玉儿的声音多了一分沙哑,甚至还显得有些有气无力整个人都似乎没有什么精神一般。 “公子……公子执意要闯进来,奴婢……奴婢……” 身后的红鸳本想要老老实实说了方才的情状,可一想到刚刚看到的云瑄阳那张吓人的面孔,她便心中有了退缩,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如若此时唐玉儿有心思去瞧了红鸳的面容,只怕她还会心疼上几分,毕竟一个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就说了这么两句话就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还不是因为被云瑄阳这般唬人的脸色给吓得! 心里头也知晓红鸳的难处,唐玉儿并没有再追问什么,只吩咐她离开了卧房。待红鸳将卧房的门闭合之后,唐玉儿这才抽回了心思看了床榻前站着的人,只是眼下云瑄阳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纵然知道自己这般脸色极为唬人,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情绪同以往全然不同,可云瑄阳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头的想法,总觉得唐玉儿这是在有意疏远了他去。要知道自己可是这宅子的主子,方才那个小丫头不过是个丫鬟,是个下人,唐玉儿何必去在意了那人的想法,而忽略了自己?自己从刚刚进入了屋中,别说是问句言语了,她就是连眼睛都未曾正视了自己,难道自己堂堂齐王还比不得一个小丫鬟来得重要吗? “王爷能否先回避一下,我都还未起身呢!” 不知唐玉儿是在心里头纠结了多久,二人之间沉默了许久之后,她这才音音袅袅地说出了这么一句。不过这句话似乎并没有让云瑄阳的脸色有所缓和,看起来倒像是将他心头的怒火引燃了数倍,只瞧着唐玉儿说了这句话之后,云瑄阳的脸色变得又阴沉难看了许多。 并没有听到云瑄阳有所动作的声响,无奈之下,唐玉儿只能强打着精神再次重复了一遍。只是这一次她话音才落,云瑄阳便状似赌气地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清楚本王对于你意味着什么?” 本就脸色不佳的唐玉儿听了这句话,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她敛眉轻笑了一声,借着床榻处帷幔的掩映,倒也是没有让来人看清楚了现今的脸色。“王爷说笑了,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不过是个京中小官儿的女儿,又哪里会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别看唐玉儿从前是那般明媚的模样,可今日当真是有一种病弱西子娇三分的模样在,而这番模样竟然因为她自己的言语,而并没有引起云瑄阳的注意。只怕眼下云瑄阳除了因为她的这些话而再次恼火之外,似乎便没有其他合该有了的反应,亦是没有了其他该去询问的事情。 最是听不得唐玉儿以这种颓然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再加上今儿个在父皇那里生出的烦闷,一时间云瑄阳竟然气得有些头脑发昏,竟有些不管不顾了起来。 “知道就好!别出去扯了什么风言风语,若是你再去肖想了什么你不该得的,本王可不会放过了蒋洪涛!” 说罢,云瑄阳这才气呼呼地抬脚离开了卧房,而当他出门的时候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唐玉儿惨白的小脸上已然垂下泪痕,只不过在其垂落的瞬间,便被唐玉儿分外倔强地抬起手擦摸了去罢了! 许是已经看到云瑄阳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一直躲在房间回廊处的红鸳这才探头探脑地轻声走了出来。未免被人发现,她在确定云瑄阳已经离开了这里之后,便提起了裙边快速跑进了卧房之中查看状况。 “小姐您……方才没发生什么吧?” 才进了屋中,红鸳便看到自家小姐正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榻上出神,而且瞧着她越发苍白的脸色,似乎还隐隐有些泪痕存在。由于想起之前云瑄阳出门时,那副令人生畏的面容,红鸳生怕自家小姐受了什么欺负,赶忙询问着唐玉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她同样不会忘记多嘴问一句,云瑄阳有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才是要紧。 只要红鸳一想起方才云瑄阳那张阴沉的脸,这心里头就不住地发抖,对于突然变了性情的这人也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好感。本来昨天夜里她还以云瑄阳这般和煦的性格宽慰自家小姐,可谁承想今日就成了这副模样,这倒是让红鸳有些后悔了昨日的言语了。 不过相对于红鸳这般紧张的情状来看,唐玉儿倒是表现得甚是平淡,她只微微摇了摇头,便任由红鸳握着自己有些发凉的一双手,压根儿就没有去在意了自己现下的情况。到头来还是红鸳后知后觉地看出了这一点,这才快速拿起了一旁的棉被盖在了唐玉儿的身上,甚至还多番嘱咐其不要因此而忘却了要顾及自己的身子。 相对于红鸳的担忧,唐玉儿本人却显得有些不在意了去,她只是垂着眼眸低声应了一句,便有些僵硬地抬起了手臂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棉被,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去。 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的红鸳自是知晓自家小姐心中所想,她亦是明白究竟是什么让自家小姐成了这副模样,可她只是个丫鬟又能够说了什么呢?到头来,也不过就是自己为自家小姐寻了麻烦罢了! 第548章 喜事近偏生烦闷下 就这般楞楞地裹着棉被呆坐了许久,唐玉儿总算是从发呆中清醒了过来,她木然地转头看了看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红鸳,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压根儿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一旁的红鸳看到了自家小姐的模样,这心里头本就着急,却也对眼下的情况无可奈何。因为她心里头清楚得很,自家小姐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同昨日午后的那封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说自己并没有机会去看到那封信,不过小姐就是因为看过那封信后,才会变成现下的模样,而自己除了看到信封上的一个名字之外,倒也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了。 “小姐,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都已经一夜过去了,您……您这样下去,身子怎么熬得住啊!” 由于心疼自家小姐的身子,红鸳即便不知晓她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变成了这般模样,却还是极力劝说着。纵然今日里齐王殿下已然见到了小姐的这般模样,却也是好过他一味地纠缠着不是吗?如此一来,这倒是有可能让齐王殿下放了自家小姐,也让她能够顺利回了唐家好好休养些时日了。 心中做着如此打算的红鸳,准备将唐玉儿安置妥当之后,便去试试看。虽说她心里头对于齐王的做法有些不解,可她是个明眼人,一早就瞧出了齐王殿下对于自家小姐的心思。可这两个人都不肯轻易低头吐露一句实话,自己只是个丫鬟,倒也是没有办法多做了什么。之前她也曾经劝说过唐玉儿,希望她能够看出齐王殿下的好,只不过……一想到今天的事情,红鸳心里头的想法却已然改变了去,不愿再去帮着云瑄阳说了什么好话了。 听着红鸳叽叽喳喳劝说了许久之后,唐玉儿似乎也累了许多,她轻声吩咐着红鸳离开,而自己则是木然地躺回了方才的位置,一个人裹紧了棉被向着绣床内侧躺着。看着眼前一幕的红鸳,这心里头又怎么会是个滋味,她低声应了一句之后,还是缓缓地退出了卧房。只不过,她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似乎生怕自家小姐生出了什么意外一般。 直到卧房的房门被红鸳闭合,从而发出了一声闷响之后,唐玉儿这才微微动了动身子,只是让人看不清楚她究竟在做着些什么罢了。 有些不放心地向房内望了几眼之后,红鸳这才抿了抿嘴唇,准备去寻了方才离去的云瑄阳。她不愿再瞧着自家小姐的这副模样,如果能够帮她解决了眼下的问题,只怕还是得从齐王殿下那里下手才是正理儿!正是出于这个想法,红鸳这才鼓足了勇气抬脚离开了卧房,向着院外走去。即便她不知道齐王殿下身在何处,可这宅子就这么点子地方,想来问一问宅子里的管事便也清楚了才是! “谁?” 听了红鸳的问话,这管事的酒也醒了大半儿了,她迷迷糊糊地再次问了一声,这才坐稳了身形,继续听着红鸳的言语。 “奴婢问的是这家的公子,您……您知道他现下在何处吗?” 看着眼前这个醉醺醺的婆子,纵然心里头有多么不愿意靠近了她,红鸳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不适,耐心地再次问了一句。想说合该先去问了府门处值守的门房,可红鸳想着齐王殿下总不会来了之后,即刻便离开了才是,她这才来问了宅子的管家婆子。不过瞧着她这副醉醺醺的模样,恐怕亦是不知晓齐王的去处的,只怕是她连这宅子的公子已然来到都不知晓才是正经! 红鸳这次的确没有猜错,听了自己的问话之后,那婆子也不过瞬间清醒了些许,之后仍是一副醉眼朦胧的模样。她先是傻呵呵地笑了笑,这才用力地拍了拍红鸳有些瘦弱的肩膀,大着舌头同红鸳说着:“你这小妮子当真是糊涂了,公子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的,你当你是谁啊,竟然来我这儿打听他的下落!嗝儿……你也不瞧瞧自己的长相出身,怎么还敢惦记了公子这等子仙姿人物?真是……” 印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之后,红鸳也不愿再去听了这醉酒婆子的胡言乱语,她一把甩开了婆子的桎梏,气呼呼地离开了院子。而身后的婆子却依旧醉呵呵地同院子里的一棵光秃秃的小树说着话,瞧着这起子模样,合该是看错了人去,将这小树当成了红鸳,继续进行着自己的说教才是正理儿!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同红鸳说得这一切其实已经被人瞧了去,而这人也不过是匆匆穿过了一旁的院门,只留下了一抹飘起的锦衣衣边,并未让人瞧出其真容罢了。 这之后,红鸳便快步来到了宅子大门处,想要同门房的这老丈问个清楚,是否瞧见了王爷已然离开了这里。只不过她这次都还没有开口询问了些什么,这门房的老丈便已然打开了话匣子,竟是没能让她插上一句嘴。 “呦呦呦,这不是红鸳嘛!怎么着,公子来了之后,你就没偷溜出来了?”大老远就看到了红鸳之后,这守门的老丈还不待其言语,便径直说了这么一嘴。而红鸳本想着开口解释一句,不过她都还未来得及反应,老丈的话便再次传入了自己的耳朵。 “依我说啊,你家小姐就是好福气,竟然能够攀上了公子这样的人物!我说你这小丫头可别不信,我老头子可是看得明白,这公子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说是京中那起子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哥儿,这也是说不准的啊!”一边如此说着,老丈一边瞥了一眼身边的小丫头,似乎是在提醒着她一般,只是这语气也确实算不得友好也就是了。 “小丫头,听我老头子一句劝,你啊尽早学了你家小姐,碰见公子这样的人物,你不紧紧抓牢了,将来可是会后悔一辈子!” 总算是唠叨完了自己的那一套理论,门房的这个老丈这才回过神来,笑着问了一声为何红鸳会这个时辰来了这里。 而红鸳早已经被他的这些话气得有些愤然,又哪里会再去想着问了他什么问题呢?倘若自己真的开口询问了,保不齐这老头儿会再说出些什么来,若是真的让他的这些话传进了小姐的耳朵里,她自己就算是跳进奥良城的护城河里都洗不清了! 耐着性子同门房的这个老丈胡乱答了两句,红鸳便有些气结地离开了。即便是如此,这老者似乎还不嫌麻烦,竟然在红鸳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冲着她喊着“不要错过了机会”云云。本就压不住心里头火气的红鸳更是忍受不得,生怕自己会同这人撕破了脸皮,她便加紧了脚下的步子,迅速转过了一旁的月洞门,不再去理会了身后这人,希望能够躲得远远的才好! 本想着能够去找了齐王殿下说一说小姐的事情,可被这婆子和门房老丈说了这么一嘴之后,红鸳反倒是心里头越发不是个滋味了。她家小姐虽说不是什么豪门千金,家中的实力也没有京中那些个大官儿来得强硬,可说到底也是个官家女子,又哪里会比不得其他官家女子呢?再者说,是齐王殿下要求小姐来了这里,让小姐没有办法回了唐府与老爷夫人团聚,怎得到了这些人口中,就成了小姐一直紧扒着齐王殿下不松手了呢? 再者说,当初小姐来了这里的情况他们二人也是清楚的,小姐那一脸不情愿的模样,他们哪里瞧得出小姐是欣喜若狂的状态了?本以为齐王殿下对于小姐的所作所为,这宅子里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可红鸳没想到原来这明眼人除了自己之外,倒是再寻不得第二个了。 又想到他们嘴里的那句“自己则抓紧机会”之类的言语,红鸳的心里头更是难受,哪里会顾得自己走向了什么地方。而且她又怎么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宅子里才修葺好的梅花园中遇见了某人,只不过某人的脸色也确实十分难看罢了。 才转过了第二道月洞门来,红鸳便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身影,而这人正站在府中新修葺的梅花园中,瞧着身后披着的大氅的颜色,似乎就是齐王殿下本人了。就在红鸳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云瑄阳似乎已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即刻转过身来阻止了红鸳的离去,甚至还要求她近前回话。而距离云瑄阳不远处的红鸳现下里可不想见了他,方才一心想要同他说个清楚的气性,也因为醉酒管家婆子和嘴碎的门房老丈,而变得不复存在了。 被云瑄阳如此吩咐之后,红鸳低垂着头,一脸恨恨模样地盯着地面,却也碍于云瑄阳的气势,而不得不来到了其身边。只不过,红鸳并没有多做了什么礼数,即便心里头知晓这人就是小姐口中的那位“齐王殿下”,这嘴上却仍是喊了一声“公子”了事。 “你怎么会来了这里?本……我记得你是唐玉儿之前在唐家的丫头吧?” 其实这句话早在今日在卧房门前碰见她时,云瑄阳便想要询问一下,只不过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心思去多管了这些,只想着要去质问了唐玉儿,这才并没有立时发作了出来。只不过现下里自己也是因着心情烦闷,这才来了府上新修葺好的梅花园中走上一走,却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会寻到了这里。 “我……奴婢是……是自己跟过来的!” “跟过来?我来这宅子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可是从没有见到过你!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是什么吗?” 似乎是因为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云瑄阳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就连声音也瞬间变得冷硬了起来。而这次瞬间的变化红鸳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她只平淡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欺骗的下场。 鲜少见到有人能够如此平淡地接受了自己的冷硬模样,云瑄阳本以为只有唐玉儿那个不知好歹的才会如此,没想到她的丫鬟亦是这般。这倒是应了那句老话,什么样的主子便会有什么样的奴婢,从前他本不相信了这些,现下里倒是也渐渐看出了些端倪了。不过接下来红鸳说出的话,却让他有些惊讶,或者说让他有些隐隐生出些许的不安来。 只见得红鸳依旧垂着自己的小脑袋,可声音却听起来并不是瓮声瓮气的。她语气之中透着坚定,似乎不追问出一个结果来,自己都不愿意罢休一般。 “那么王爷您呢?您又为何要一再欺骗了小姐?” 突然从一个不起眼儿的小丫鬟嘴里听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云瑄阳一双眸子中的瞳孔突然收缩了几分,这才低沉着嗓音开口言说:“你从何处知晓了本王的身份?就不怕本王会取了你的性命吗?” 被云瑄阳这般威胁之后,红鸳竟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她径直应对到,“王爷是想要同对待小姐那般,让奴婢生不如死吗?” 没料到这个丫鬟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云瑄阳心里头那股子压着的火气也瞬间爆发了出来。 “如此说来,是你怂恿了唐玉儿,去请求父皇给她一个正经名分?你们主仆二人当真是好手段啊!” 被云瑄阳这般没头没脑地扣了一顶大帽子,红鸳本想着先去解释了这些,可话到了嘴边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听着齐王殿下口中的这些言语太过于糊涂,她自己也理不清楚一个头绪来,听来听去红鸳自己也是越来越乱了。 “什么名分?王爷您这又是什么意思?拆散了小姐与老爷夫人一家还不够,你……你还要怎么做?” 这一次红鸳再没有低着头回话,反倒是气愤地高昂着一颗小脑袋,气势汹汹地质问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男子。虽说自己并没有了解了事情的全部,可她对于小姐是了解的,自家小姐虽说一直以来都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她是绝对不会以女子的名分做了玩笑!再者说,现如今的小姐又哪里还有那起子精气神,她也不过才不到十五岁的年纪,都还未行了及笄之礼,竟形容枯槁得像是个三十余岁的妇人了! 光说了这些还算不够,既然红鸳已经豁出去了,她便想要将心里头一直窝着的火气都发泄出来。现如今她也不愿意去想了什么后果,只不过是瞧着自家小姐的模样,心里头便不由地心疼罢了。 “本来小姐是个很开朗性子的人,可你瞧瞧她如今的模样?她都还未到了及笄的年纪,就已经成了这般样子了!难道王爷不觉得眼下的一切,都是您一手造成的吗?” “混账!本王何曾害过唐玉儿,这些不过是她自己一人之事,又同本王有何干系!本王只是想……想……” 本是气愤了红鸳如此顶撞了自己,可话到最后,云瑄阳竟有些语塞了。的确,想起当初自己在三哥府上见到她的时候,那么一个明媚无忧的女子,现下里同自己说话竟是冷冰冰的没有了任何温度。其实直到现在云瑄阳都还记得,当初自己为何会记下了这么个不起眼儿小官儿的女儿,不就是因为她那股子特殊的脾性吗? 可眼下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唐玉儿同京中那些个只会愁苦做态的贵女一般,再不曾出自内心的笑过,也不曾再如从前那般开朗了。 即便认识到了这一点,可身为皇家子弟的云瑄阳又怎么会承认这些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纵然他心里头已经有了这么个认知,可他的内心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而这也让他今后的路越发难走了! 第549章 争辩生再出嫌隙上 并没有去理会了云瑄阳的这些辩解之词,已经愤怒的红鸳顾不得那许多,只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这才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只想什么?想必王爷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吧?既然自知理亏,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呢?” 一边这般说着,红鸳一边有些气愤地家里头扭向了一旁,似乎是不愿意再去看了云瑄阳这般做作的态度,亦或者是在为着自家小姐感到不值罢了。而她的这起子举动也算是彻底激怒了云瑄阳,只不过红鸳即便意识到这一点她却心里头没有一丝的后悔在其中,反倒是觉得自己总算是为着自家小姐出了一口恶气才是正理儿!然红鸳竟没有想到,就在她等待着云瑄阳怒火到来的时候,对面这人却没有丝毫动静,直到她睁开眼睛想要去偷瞄了云瑄阳的动作的时候,这才看到云瑄阳那副已经阴沉地可以滴出水来的脸色。 “王爷这又算是什么?” 壮着胆子又开口问了一嘴的红鸳,此时哪里能够猜想到眼前这人的想法,左不过是依着自己的心思又多说了一句罢了。只是,她并没有料到,就在自己脱口说出这么一句之后,云瑄阳竟然只是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却压根儿没有再做出其他的举动来。直到红鸳反应过来的时候,云瑄阳早就已经走远了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座才修葺好的梅花园中了。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倒是把红鸳吹得有些瑟瑟发抖,她不住地伸出手来怀抱着自己的双臂,想要借此抵御了寒风的侵入。而之后她也不再去追了云瑄阳的脚步,只转身离开了此处,快步赶回了唐玉儿的卧房方向。只因得红鸳的愤怒渐平,这才想起自家小姐直到现下都还未进过半分水米,如若说什么不担心,那才是红鸳的违心话了! 其实就在红鸳气呼呼地将这些话一股脑儿地说给了那位高高在上的齐王殿下听过之后,她虽说并不在意自己的这些话能起了什么太大的作用,却也希望这齐王若是个心细的,亦是能够调查出自家小姐变成现下模样地缘由。不过,想到此处的红鸳不由地回忆起方才云瑄阳的那副表情,她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私心里只希望自己的这些做法不要给小姐带来麻烦才好。 纵然是如此想法,可在红鸳心目中,她依旧认为自家小姐是这天底下难得的率真之人。即使如今小姐早已经没有怎么开心的笑过,即使红鸳心知自己不过是个被人卖身的小丫鬟,可在她心中没有什么会比自家小姐更为重要的存在了!只要一想到小姐的变化均是因着那位齐王殿下而起,她这心里头就一阵阵的不是滋味,亦是心疼了如今这般情状的小姐。 可这些话她不能说,也绝对无法对唐玉儿开口,倘若不是这次的事情爆发,也许她也不会鼓起勇气去寻了云瑄阳理论。只不过到头来,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自己这么一个小丫头能够左右的,而如今她不过是希望小姐从今以后能够日渐开朗,切莫再是这般令人担忧的模样! 待她快速来到府中的小厨房的时候,这府上的厨娘们还未知晓了公子的到来,自然在这寒冬腊月里不会这般早的起身做了膳食。眼瞧着屋中的灶火都还未生起,红鸳便已然知晓了个大概,只不过她并未推说了什么,便直接走进了厨房开始熟练地生火做饭。 这些日子以来,由于云瑄阳与唐玉儿之间的关系逐渐恶化,这府中本对于唐玉儿极为巴结的众人也是改了风向。眼看着这位姑娘不再得了公子的喜爱,她们这些个做下人的又哪里还会有什么好脸色呢?说白了,公子不来了这宅子里,她们能够赚了银钱的机会便少了许多,而这些她们必然要将其算在了唐玉儿的头上。假若唐玉儿是个京中高官之女,这手头的银钱倒也算得上宽裕,自然也不必为这些个厨娘婆子所拿捏。可事实就是唐玉儿手中压根儿不会存了多少银钱,即便是有,她也会在红鸳不知晓的情况下,派了人送去给正刻苦用功的蒋宏涛,又哪里会于手中留下这些打赏钱呢? 一开始厨娘与婆子们都以为是这姑娘是个不经事儿的,可她们这些人三番四次加以暗示,唐玉儿都不为所动,这些人又哪里还会有个好脸色在呢?再加上因着公子同其闹得不愉快,这些人更是再没了什么恭敬之心,如今亦是只依着自己的喜好做了去,倒是苦了唐玉儿与红鸳这对儿主仆了。 厨房中的红鸳正为唐玉儿做着早饭,而与此同时,云瑄阳却已经快红鸳一步回到了卧房之中。而一直面向绣床内侧躺着的唐玉儿并没有注意到,只一心以为是红鸳回返,倒也并没有在意了这些。只不过,就在唐玉儿暗自垂泪的时候,她恍惚间闻到了一股子极为特殊的熏香气息,这才让她心惊之下转身看向了屋中。 见得唐玉儿转过了身来,云瑄阳难得没有对她冷嘲热讽了去,只是阴沉着脸色瞧着她,那唬人的模样倒是让人心里头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而唐玉儿更是心中惊讶,她本以为是红鸳进入了卧房之中,却压根儿没想到云瑄阳竟然会去而复返,这与他之前的行事作风确实有些不同。而云瑄阳本人在看到了唐玉儿如今这般丰富的情绪变化之后,心中亦是有些波澜,虽说他的确是见不得唐玉儿总是这么一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模样,可他更是瞧得出眼下唐玉儿脸上的苍白。 先不说了其他什么,单就是唐玉儿如今的脸色,云瑄阳便不得不猜测几分,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成了眼下这副虚弱模样。 “你……”也许是因为红鸳方才的那些话起了作用,如今云瑄阳说话的语气也算是略有改善,虽说这脸色还是一如既然的阴沉,却也是让人听着不会那般不舒服了。 “殿下去而复返,可是还有何事未讲清楚?” 唐玉儿缓缓起身,坐在了绣床一侧,她有些有气无力地抬头看着床前这人,只言语上却没有丝毫的让步。在她看来,眼前这人并不是什么皇家王爷,亦不是什么帮了自己免于选秀的恩人,反倒是给予了自己灾难的歹人。如若不是因为他的存在,自己怎么会被皇家之人关注,自己又怎么会担心之前的选秀事宜。倘若没有了这些,她又怎么会同这歹人交易,竟是生生让自己这么个名声清白的姑娘,随他住进了京郊这座宛如牢笼的宅子呢?也许在旁人眼中,能够赢得了皇家子弟的青睐是一件多么令人自豪的事情,可对于心有所属的唐玉儿而言,这种所谓的“青睐”她宁可不要,也不愿意失去了自由,亦是失去了对于未来的希望。 如今的唐玉儿能够如此同云瑄阳面对面,不过是因为他手中还掌握着蒋宏涛这人,一旦来年的科举一过,唐玉儿便也是觉得自己的使命到此为止了。现下她一直窝在这座宅子中,除了自己的确逃脱不开之外,亦是希望借此能够为蒋宏涛争取时间罢了。只是她内心地这些苦楚,恐怕没有人能够去体会,即便是红鸳她也是从未开口言明的! 听了唐玉儿木然的一句话,云瑄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或者说自他心中升起了一丝无力感。而这些并非他的初衷,打从一开始,云瑄阳也只是希望能够与唐玉儿多一些相处的时光,好让她能够越发了解自己罢了。然而如今看来,只怕这等算盘他已然不可能打响,反倒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越发的恶化,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云瑄阳回忆起,自从让唐玉儿搬进了这座宅子之后,他们二人之间的争吵便没有断绝过。一开始自己还是每日必到,想要同她多一些相处的时光,可因着争吵的增多,他倒是有些惧怕了这么个地方,亦或者是惧怕了再去面对唐玉儿迎上来的眼神了。索性,他便减少了来这宅子的次数,希望能够借此警告了唐玉儿,不要再做出什么惹怒自己的事情来才好。 然而事与愿违,即便自己如此行事,依旧没能解决了二人之间的问题,而争吵似乎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只要云瑄阳来了这里,争吵是必不可少的。小到一件衣装一餐饭食,大到她的言语态度行事风格,似乎每一件事云瑄阳都会与她争个不休,而结果也不过就是不欢而散。 就在今日朝议之时,云瑄阳一听说要为自己挑选了王妃,他内心便升起了强烈的反抗心思。在御书房中同元康帝言说的时候,他亦是一再表示自己不愿意这个年岁便娶妻生子,希望自己能够多些建树再议不迟。可他嘴上如此说着,内心之中却隐隐存了一丝侥幸,希望能够将自己的王妃之位留给了宅子中住着的那人。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当三哥与五哥到了之后,他们竟然直接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甚至向父皇提起了唐玉儿这人。本自己计划好的一切,被人这般直接拆穿,云瑄阳便一时觉得自己面上无光,所以在元康帝意有所指地说着“唐玉儿”的时候,他便矢口否认了这番建议,甚至认为云逸阳与云沐阳这般突然的提起了唐玉儿来,一定就是唐玉儿刻意指示了。 虽说这件事情上,唐玉儿压根儿就没有参与,只不过这般忸怩状态下的云瑄阳如此设想,不过是想着为自己寻一个开脱的借口罢了。只是当他离开了御书房之后,似乎俨然将这么个荒唐的想法当做了现实,这心中的气愤便一股脑儿地都想要发泄在了唐玉儿的头上。且不说唐玉儿如此轻微的地位,根本就见不到已经贵为亲王的云逸阳与云沐阳,即便真的能够见到,难不成二位亲王还会为她所用,如此听了她的吩咐,向元康帝提起这件事情不成? 不过人就是这般奇怪的存在,有些事情自己不愿意去相信,那这件事情便可以看做是虚无;而当自己想要去舒散了自己的愤怒的时候,即便是多么经不起推敲的事情,自己也会深信不疑,丝毫不会去质疑了这件事情的合理与否。而云瑄阳显然就是这般性子之人,虽说他的这般脾性不知是因何而养成,可如今看来,这倒是成了阻碍在他们二人之间的一大难题了! 思索许久之后,云瑄阳只是有些生硬地问了些毫末之事,而唐玉儿更是回答得有些不咸不淡。 “你……你为何会……你今儿个究竟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犹豫了好久之后,云瑄阳总算是开口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而他在言说的时候,阴沉的脸色都有了缓和,眸光之中还隐隐透着一股子担心在其中。如今的云瑄阳即便不愿意去承认,可他心里头却清楚得很,自己是记挂着唐玉儿的,即便二人争吵得再多再凶,他也依旧是希望唐玉儿能够看到他,希望唐玉儿能够接受了他的。只是从没有人告诉过他,自己所用的方法是否正确,自己的这番心思对方是否能够有所感受罢了! 不提了这件事情还好,一提起了这件事情,唐玉儿便变得有些情绪波动极大,似乎这件事情与云瑄阳本人存在着不小的联系。然云瑄阳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担心了唐玉儿的身体,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唐玉儿此时内心的变化。 只见得唐玉儿在听了云瑄阳的询问之后,本还显得一副无所谓模样地脸色突然变得凝重,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个性情一般。她先是冷冷地瞥了床前的云瑄阳一眼,这才厉声诉说着自己的情绪,“发生了什么?齐王殿下难道会不知道吗?您竟然还有心情问了发生什么!” 这头儿的云瑄阳被这些话说得一头雾水,可瞧着唐玉儿如此愤恨的模样却也不像是假装。他不可能事事都精于内心,当然这个事情亦是如此,便只能够开口追问。只是唐玉儿回应他的不是什么愤怒的言语,反倒是自绣床枕下拿出了一封信封来,之后便沉声控诉着云瑄阳的所作所为。 只见得唐玉儿手中一直扬着那个信封,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着这封信而起,而云瑄阳亦是看出了端倪,想要仔细查看了这封自己压根儿没有印象的信笺。 “你……你别激动,你先将信递给我瞧瞧行吗?” 看着唐玉儿越发苍白的脸色,云瑄阳虽说面上还是一副阴沉的脸色,可内心之中却是心急得不行。他生怕眼前这个小姑娘会因为这些事情而熬坏了身子,而那副苍白的模样似乎只要多说了一句话,便会立时晕倒似的,倒是紧紧牵着云瑄阳那颗担忧的心了! 似乎是向着唐玉儿有所妥协,云瑄阳瞧着她那番模样只得放轻了语气,希望能够多多安抚了唐玉儿的心情。而他自己则是表现得有些小心翼翼,轻轻迈开了步子,想要去拿了唐玉儿手中的那个信封才是。 似乎是被眼前云瑄阳的这起子举动弄得有些茫然,唐玉儿即便真的心有怨气,却也不好也再没了多少气力去发泄,只有将那个信封丢给了云瑄阳,而自己则是气呼呼地瞪着他。可怜云瑄阳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接过了信封,继而在看到信封上的几个字之后,瞳孔都不住地收缩了几分,似乎是惊讶于来信之人的身份所在! 第550章 争辩生再出嫌隙中 云瑄阳拿着唐玉儿丢给自己的这个信封,整个人都处于十分惊讶的状态下,他压根儿不敢相信了自己的眼睛,也想不明白究竟为何这封信会送到了唐玉儿的手上。 即便现下里云瑄阳还未看了信中的内容,只瞧见了信封上的“亲启”字样,可云瑄阳心里头清楚得很,能够让唐玉儿如此激动的除了那人之外,再不会有其他可能性了!依着自己的猜测,云瑄阳压下了心头的惊讶便打开了信封,他来不及看了信中的具体内容,便急匆匆地查看着最后的署名。当“蒋宏涛”几个人映入眼帘的时候,云瑄阳整个人的变得心情不好了起来,就像是自己心爱的东西被旁人窥探觊觎了一般。 纵然在云瑄阳的眼中,并未将唐玉儿视作了什么私人的物什,可让她变成如此模样之人居然是“蒋宏涛”,这个认知在脑中形成之后,云瑄阳便越发不能自持起来。他根本看不下去这信里头的内容,只愤怒地将信纸扯过,一双眸子之中似乎都要冒出火来了。假使他的母妃舒妃瞧见了儿子的这般模样,大概也会感到惊讶才是,毕竟云瑄阳自小都是一副和善可亲的模样,可从未表现过一丝一毫地恼怒与不耐烦才是! 可床上坐着的唐玉儿却不是这么个想法,她似乎已经见惯了云瑄阳的这副模样,根本就没有去在意了他的这些情绪变化,只扭过头去不愿去看了这些罢了。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么一番举动在云瑄阳看来,倒像是成了自己小瞧了他的样子。虽说唐玉儿心中的确有些不屑在其中,可若真的说起来,眼下令她气愤地除了自己被云瑄阳禁锢之外,便是蒋宏涛的态度了! “唐……你怎么会有他的来信?”自认为自己将唐玉儿隐藏的很好的云瑄阳,一时间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直言质问着眼前的唐玉儿,希望她能够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当然他想要的解释绝非是敷衍那般简单。 “解释?齐王殿下还想要什么解释?您当真是好手段,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 突然被云瑄阳如此质问,唐玉儿的脾性也瞬间就顶了上来,她直接扭过头去瞪着床前这人,说话的时候都显得咬牙切齿,似乎已然是记恨上了云瑄阳似的。只不过究竟记恨与否,只怕除了唐玉儿自己之外,亦是无人能够猜到一二了。谁叫这宅子之中除了红鸳之外,压根儿就没有人将她放在过眼里呢?再者说,现如今红鸳也不在这里,自然是无法提醒了云瑄阳自家小姐的态度变化的。 说罢,唐玉儿便继续横眉冷对,似乎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云瑄阳有意指导的一般。不过这件事唐玉儿却并没有什么切实的根据,左不过是依着对于整件事情的发展,才有所猜测罢了!倘若这事真的同云瑄阳没有什么关系,也不知到时候唐玉儿打算如何收场,或者说她该以什么面貌去面对了云瑄阳这人了! 听着唐玉儿分外愤恼地埋怨与记恨言语,云瑄阳纵然是身上长了几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了。虽说他还未仔细瞧了信中的内容,可单是凭着唐玉儿的这起子态度,他亦是能够猜测出一二情形。只不过让他有些想不到的是,蒋宏涛这人居然有胆量同唐玉儿说了重话,这厮当真是太不将一位京官儿的女儿放在眼中了吧? 想到了这些,云瑄阳自然也没有时间去在意了唐玉儿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只快速将拿在手中的那封信再次放在了眼前。他快速浏览一遍信中的内容,这才对于这件事情有了些许的了解,只是当他看到蒋宏涛于信中言“二者有缘无分,只希望今后相见切莫记恨了当初”之后,他本还能压制住的火气一下子喷发了出来。 蒋宏涛如此言说又算是什么?自己做了那起子负心之人,还要要求了唐玉儿不去计较了他的行为,再见面还要言笑晏晏不成?这一点别说是唐玉儿这么个与其有情之人承受不得,单就是他这么个外人瞧见了如此言语,只怕也会成了唐玉儿这般恼火却又颓废的模样吧! 突然,云瑄阳意识到自己脑中究竟在想些什么,这才甚是迅速地切断了这起子想法。什么外人,什么有情之人!现如今,唐玉儿同蒋宏涛之间再没了那起子让他在意的关系,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可以静心等待唐玉儿接受自己了吗?再者说,从信中来看,别瞧着蒋宏涛这话说得好听,什么“科举在即,不愿唐家姑娘多垂挂念,若所中非吾,亦是有所愧疚……”这些话说来好听,可同为男子的云瑄阳哪里会不明白蒋宏涛的意思?左不过是这个“正人君子”又攀上哪家高官的女儿,这才在计较之下选择放弃了唐玉儿罢了!只是可笑了唐玉儿,居然还会为了这么个伪君子,同自己闹了别扭,甚至还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了去! 即使云瑄阳在心里头一直在笑着唐玉儿的蠢笨,可眼中流露出的那抹心疼的目光却是做不得半分假的。只见得云瑄阳的手越握越紧,直到过了许久之后,他这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模样上前一步,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正敛眉看着棉被上绣花儿的唐玉儿。 感受到自己头顶与脊背处的灼热目光,本还处于愤怒之中的唐玉儿哪里会明白床前这人的心思,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想要看了当下里云瑄阳的表情。只不想她不过才抬起了眼眸,便撞进了一双浸满了心疼的温润眸子之中,而这起子温暖的感觉恰好是她此时最为需要的才是要紧。 “你……你搞什么鬼?”在望进云瑄阳眸子的这一刻,唐玉儿都有些不能自持了,她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想要掩饰了自己脸上与心中的尴尬。然而,此时的她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早就已经不再生硬地以“齐王殿下”为称呼,而是越发拉近二人距离的一个“你”字做了开头。 “我……我发誓,这件事情绝对与我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关系!你……你能不能相信我!” 许是想明白了唐玉儿为何会如此的缘由,就在唐玉儿才问了这么一句的功夫,云瑄阳便火急火燎地同唐玉儿保证着。虽说他并不敢肯定唐玉儿会不会相信了自己的话,可此时此刻他却有些心跳加快,生怕蒋宏涛的这件事情被唐玉儿误会是自己所为,进而影响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可是云瑄阳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即便没有这件事情,他与唐玉儿之间早就是一种水火不相容的态势,即便再恶劣些许,又会恶化到如何程度呢? 看着云瑄阳甚是急切的态度,再加上他眼中还算恳切的目光,唐玉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自己先头的想法。她就这么瞧着云瑄阳,本就因为身体虚弱而显得唇色较浅的唇瓣,此时亦是有些纠结的被主人咬在了嘴中。 “可信就是你派人送来的!” 纠结了许久之后,唐玉儿这才极为小声地回顶了一句,听着她的这番言语,似乎这心里头的怨气与悲伤没有丝毫的减少,反倒是增加了不少。 “怎……怎么会?我……我这些日子都在宫中,压根儿就不可能同蒋……同他接触!你……你……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本想着提起蒋宏涛的名姓,可云瑄阳不过才吐露了一个字,便十分有心地换了一个称呼。他深知如果在此时一再地提起蒋宏涛的名姓,不但不利于自己的解释,甚至还有可能刺激了本就情绪不算稳定的唐玉儿。若真的弄不好,让唐玉儿再添了什么心病,那自己的罪过岂不是太大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在宫中,压根儿没有派人去注意了蒋宏涛的动向。只不过下一刻云瑄阳便有些想法,听说前些日子文杰文老大人在自家府中宴请了许多门生,也许这蒋宏涛亦是投在了文杰的门下,这才有机会参与了这起子聚会。 再加上方才蒋宏涛于信中提及,“自参与贤会,深知自己深浅造化,不愿以此身愧对唐家姑娘……”,想来他所说的“贤会”,便是文老大人的这次聚会才是!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之后的事情即便云瑄阳不刻意去探查,只怕也是错不得一二的。想必蒋宏涛在文府必定是攀上了哪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这才想着摆脱了一直支持着自己的唐玉儿,于是乎才有了这么一封薄情寡义之信的存在。只不过,依着云瑄阳对于文老大人的了解,他似乎并不是那种纵容门下之人,那蒋宏涛为何会轻易查到了自己的这座私宅的位置呢? 这头儿的唐玉儿都还没来得及回答了云瑄阳的上一个问题,他便突然俯下身来,蹲在了床榻一侧,抬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唐玉儿。他这么一番操作,倒是将唐玉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想着瞥过了头去,不去瞧了云瑄阳的模样才是正经! “唐……玉儿,你告诉我,可还记得当初前来送信之人说了什么?不论是什么,你……你一定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的某些想法,云瑄阳有些控制不得自己的情绪,此时他的一双眸子透着晶亮的光彩,竟是让这座本显得单调的卧房增添了一抹光彩。而唐玉儿亦是不由地被其吸引,只楞楞地点了点头,便开始仔细回忆起昨日接下这封信时的情景。 “昨日我是听了红鸳的话,这才去了府门处见了那个前来送信的小厮。而且……而且我能肯定那小厮是坐着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前来,他将信交给我之后,便直接坐上了马车驾车离开了!旁的……旁的便没有什么可……” 仔细回忆了一番之后,唐玉儿也只能想起这么多来,而自己之所以认为是云瑄阳搞鬼破坏了她与蒋宏涛,还是因为门房的那个老者的一句话罢了。不过现下她倒是没有说出这些来,想来也不过是因为她还不愿接受了云瑄阳的清白,这才对其仍旧有所隐瞒才是。 “驾车?你的意思是,他是自己驾车离开的?” 抓住了唐玉儿描述中的关窍处,云瑄阳似乎隐约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事情,而且对于能够做出这事儿的人也有了初步的划定。然而,他却不打算现下就告诉了唐玉儿真相,一切都还需要自己去查证,才能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当然,他也想要让那个让唐玉儿枯槁至此之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才算正理儿! 没有理解了云瑄阳现下询问的用意,唐玉儿也只是顺应地点了点头,认同了他提出的那个问题。之后唐玉儿便表现得有些奇怪,似乎是隐瞒了什么一般,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度。再加上她本就还怨恨着云瑄阳的种种行为,这倒是让一旁的云瑄阳有些拿不准她的脾性了。 “玉……玉儿可是想到了什么?” 这还是云瑄阳第一次如此称呼了唐玉儿,而究其原因,不过是他觉得现下唐玉儿的情状太过于让人心疼,自己便不由脱口说出了这么个称呼罢了。只是,他如今内心之中究竟是因着什么而唤出了这么一句,只怕除了他自己之外,旁人绝对不可能去猜测一二也就是了。 一直在思索着的唐玉儿哪里会注意了云瑄阳对自己称呼上的变化,她只是含糊着应了一句,便继续垂着个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在云瑄阳看来却是个极好的苗头,毕竟自己如此亲昵的称呼了唐玉儿,而她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反感,想来自己这些日子总算是能够熬出头了才是! 自己这般想着,云瑄阳的情绪自然比方才要好了许多,他的脸色也逐渐由阴沉转为晴朗,整个人似乎都因为这句应声而变得欢喜了起来。“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得,玉儿你也不要因此而伤了身子!” 听着云瑄阳的言语,唐玉儿本只是含糊地听了一遭,却不想竟是从他的嘴里听到了如此亲昵的称呼。此时的唐玉儿正想要同他理论,希望他不要太过于逾矩,亦或者希望他能够自重一些。只自己的这番言语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来,房门便已然被人自外侧开启,这道“吱呀”的一声响动,倒是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了去。 随着房门的开启,红鸳已然端着才做好的早饭来到了房中,她本以为齐王殿下已经离开了这里,这嘴上自然也是不由地念叨了两句。 “小姐,您切莫再伤心了去,还是先用些早饭吧!依着门房那人所言,奴婢方才已经去骂过齐王,这可算是为小姐您出了口恶气了呢!”一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上,红鸳的小嘴里便不住地说着言语,似乎是生怕自家小姐吃了亏一般,现下里正向着唐玉儿邀功呢! “不说别的了,奴婢还是先伺候您起身吧!您昨晚便没怎么用了吃食,还是先用些吧!这饿坏了身子可是不好的!” 说话的功夫,红鸳便已经靠近了内室的隔帘处,这声音自然是比方才还要清楚了几分。而一直坐在床上的唐玉儿本想着开口提醒了她,却碍于身边云瑄阳的阻止,只能由着红鸳继续说着这些。而一直站在了外厅的红鸳又哪里会料想到云瑄阳在此处,必定是什么能够为自家小姐解气,她便说了什么才对! 第551章 争辩生再出嫌隙下 “小姐,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奴婢虽说不知道您为何会因为一封信伤心这么久,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说着,红鸳作势便准备掀开了隔开内室与外厅的那层帷幔,可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及到帷幔的一刹那,坐在床上的唐玉儿却突然开口了。 “红鸳!红鸳,我……我正……你就在外厅侯着吧!” 不知道该寻个什么借口来阻止了红鸳的动作,唐玉儿只好生硬地命令了一声,听起来语气倒是比方才那般好了许多。只是红鸳到底是了解了自家小姐的,哪里会听不出这其中的区别呢?她先是楞楞地应了一声,这才满带疑惑地皱着个眉头,转身回了外厅桌前等候。 只过了一会儿子功夫,红鸳便听到内室之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自家小姐当真是在换了衣装一般。可再仔细听来,似乎又并不是单纯换了衣装那般简单,隐约间还能听到有人在低声言语着什么。因着红鸳心里头惦记着自家小姐的安危,她便探头探脑地向着内室的方向追问了一句,“小姐,您……您方才说什么?” 可下一刻,唐玉儿竟然甚是紧张地回了一句“无事,自言自语罢了”便匆匆了事。想着自家小姐从不会以这种方式回了自己,红鸳便心里头越发怀疑了内室的状况,当下里便轻手轻脚地再次来到了帷幔处,想要掀开了那层厚重的帷幔看个究竟。 然而正当她接触到了帷幔,准备挑开了查看内室情状的功夫,唐玉儿却突然从帷幔处出现。即便只是隐约间能够露出内室的情状,红鸳还是瞥见了内室中出现了一抹晃动的衣角。虽说红鸳现在并不看好了一直强迫小姐住在了这里的齐王,却也没有想到自家小姐敢有如此胆量,敢让旁人出现在了自己的卧房之中。她压下了心头的惊讶,准备待唐玉儿用早饭的时候,再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切莫被齐王发现了才是要紧! 只不过,红鸳此时又哪里知道,她极力想要避免被发现的所在,恰好就是屋中这人罢了! “白粥?”看着桌上放着的还冒着微微热气的青瓷碗,唐玉儿便明白了红鸳的心意。这哪里是宅子里头那些个厨娘所做的吃食,分明是眼前这个小丫头,怕自己熬坏了身子,这才到了厨房亲自做的白粥才是。要知道,即便唐家并不是什么京中大吏,可身为小姐贴身丫鬟的红鸳是绝对不会进了厨房下厨的。可如今在这寂寥的大宅之中,红鸳不仅做了这些,甚至还在为着自己的事情担心着。而自己,居然还隐瞒了蒋宏涛的存在,让红鸳这丫头根本不清楚自己在伤心些什么! 想到此处,唐玉儿便慢慢转头看了一旁的红鸳一眼,似乎是想要深深望进了她的心中一般。 本想着自家小姐能够尽快用些吃食,可红鸳没想到小姐居然会看着一碗白粥出神,这才想着出声提醒了一句。“小姐,您快用些吧!”说话的同时,红鸳便一把将唐玉儿给扯到了桌前的座位处,希望她能够进些吃食,保重身体。只是红鸳接下来的话,压根儿让唐玉儿想象不到,同时也是让内室之中的某人有些吃惊了去。 “小姐,其实……其实方才奴婢已经去找过齐王了……这白粥还是他嘱咐做下的,您就不要再因为这些生气了,还是……还是……看开些吧!” 许是因为自己第一次扯谎,红鸳说话的时候语气甚是轻微,就连眼睫毛都在不由自主地颤动着,而她在言语的时候双手放在了唐玉的肩上,而眼神却飘飘忽忽看向了门外。只不过眼下的这些事情唐玉儿根本无从知晓,却也是能够猜出,自己这个贴身丫鬟是说了谎的才是。毕竟,若真的是内室里头的那位正主儿发话吩咐的,怎不见他在屋中许久,对自己言说了半分呢? 说到这点上,唐玉儿当真有些心疼了红鸳,大抵上这小丫头又是瞧着厨房不曾按时做了早饭,这才故意说了这些哄自己开心罢了! 闻言,唐玉儿只是微微点着头,一只手甚至还抬起搭在了红鸳的手背上,轻轻地拍打了几下,示意着自己的心思。 “红鸳,是不是那厨房的几个厨娘又偷懒了?你这才……”说到最后,唐玉儿都有不忍再说下去,一想起自己在这座宅子之中,失去自由倒还是其次,关键是没有人会正经瞧了她去。虽说她也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女子,可在这座宅子里头,谁又会认识了一个京中小官儿的女儿呢?他们许是以为自己不过是京中富户贵族养在了别院中的姬妾罢了,自然不必如此去在意巴结了才是! “小姐,您别说这些了,先用些东西,之后奴婢带您去梅花园看看,如今梅花可都开了呢!” 生怕唐玉儿再说起了什么伤心事来,红鸳即刻打断了自家小姐的猜测,只略催促了两句之后,便同她说起了稍后的安排。想来她如此想法,大概是希望能够让自家小姐尽快忘了这些不开心,尽快恢复了心情才是正紧! “嗯……红鸳你去将厨房昨晚剩下的那碟子酸角拿来吧!” 说话间,唐玉儿还是想到了一个借口想要支开了红鸳,只不过自己寻得这个借口似乎略显拙劣也就是了!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性格,又哪里会如此多事的非那碟子酸角不可呢? 然而红鸳似乎是想着多多顺着唐玉儿一些,让她心里头越发舒服几分,便并没有在意了这些,脆生生应了一句,便快步离开了。而唐玉儿则是在其身后不住嘱咐着,“不必这般,慢慢来!” 直到红鸳离开了卧房的院落之后,唐玉儿这才看向了隔开了内室的帷幔处,语气生硬地同里头说着话。 “殿下,人我已经支走了,您还是尽快离开吧!”说完,唐玉儿便不再去理会了那人的反应,只看着用汤匙搅动着桌上的那一碗白粥。 就在帷幔飘忽间,一个身影径直从帷幔中走出,只是那脸上带着的却是难得的笑容。只见得这人竟丝毫没了顾忌,一屁股便坐在了唐玉儿身边,似乎对于眼前的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而这一点却让唐玉儿有些心焦,不知这人能不能赶在红鸳回返之前,离开了自己的院子,最好再也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感受到自己身边突然出现的这么一堵墙,唐玉儿心里头不由地有些烦闷,她没好气地对其说着,“齐王殿下这又是怎么了?难不成希望在这儿受了气不成?我倒是不清楚,原来齐王殿下还有这般喜好了!” 从未像这般说话刻薄了去,唐玉儿自己都觉得现如今说话变得不再像从前的自己了,只是现下的情况她又不得不这般言说。毕竟,只要能够在红鸳回来之前赶走了这座大神,即便是让自己变得越发尖酸,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想到此处,唐玉儿还是不由地瞥了一眼好整以暇的那人,似乎压根儿没有什么她以为的反应。 本来唐玉儿觉得,身为皇亲贵胄,也许他们最是受不得气性,所以她这才每每都与其发生争辩,只要云瑄阳觉得烦闷了,许自己的这牢笼之期也便到了尽头。她不会在意自己在这座宅子里受了多少白眼,也不在意这些人会不会看不起自己,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并不是设身处事之人,又哪里能够完全体会到自己的情绪与想法呢? 她不会去强求了旁人的理解,可却希望云瑄阳能够尽快放了自己一条生路。从前的她是为着蒋宏涛与自己的未来,可如今……她却只希望能够陪伴了父母双亲,不再去想了那些儿女情长之事了!如今的自己,被人说是心如止水也好,被人说成是惺惺作态也罢,她只求自己能够离开了这座牢笼,不必再同皇家中人有所牵连罢了!而这等心思也不知云瑄阳是否知晓,或者说,他是不是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即便唐玉儿说了这些话,可坐在一旁的云瑄阳却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他只是笑看着唐玉儿的一举一动,似乎十分欣赏了她现下的状态。直到唐玉儿说罢之后,云瑄阳这才有些无赖模样地看了看她,便径直说出了自己方才一直想要说出口的言语。 “离开?本王为何要离开?这儿是本王的私宅,难不成玉儿已然忘却了这一点不成?” 别看云瑄阳的年岁不大,可这起子骄傲劲头却是十足的皇家做派,而且他言语中尽显暧昧,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这些,指不定会想出什么事情来呢!再瞧了现下里云瑄阳的模样,倒是并不在意了桌上的清粥小菜,竟直接端起了那个青瓷粥碗,想要亲自送了口吃食进了唐玉儿口中。 “你……”谁会想到这时的云瑄阳竟然不在意了这些,唐玉儿一时气结,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再去撵了他去。再看着他夺过了自己手中的汤匙与瓷碗,瞧着他已经递上来的满满一汤匙的白粥,唐玉儿却有些无奈了。这到底该如何去面对选择呢?如若吃下了这勺白粥,是不是就代表着自己已经向这人妥协,可若是不吃下这勺白粥,唐玉儿可不敢保证眼前这人还会不会做出更逾矩的事情来! 这般思考的功夫中,唐玉儿又哪里还记得尽快赶走云瑄阳的事情,这头儿正纠结的功夫,去厨房拿了酸角的红鸳都已经到了门口了。 “小姐,奴婢将您要的酸角……给……给拿来了……” 才一进门来,红鸳便甚是轻快地回应着,只是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惊讶,却也是磕磕巴巴地将话给说完了去。 被红鸳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之后,唐玉儿这才略显尴尬地吩咐其将手中的碟子放下,而自己却还未做出一个决定。而看着眼前如此暧昧景象的红鸳,则是楞楞地点了点头之后,便快速放下了手中那碟子酸角,便径直离开了屋子。 “红……”唐玉儿才想要唤回红鸳,可已经触碰到自己唇瓣的那个装满白粥的汤匙便再靠近了一分,似乎自己的嘴巴再张大了些许,它便直接被塞进了自己嘴巴中一般。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唐玉儿只得无奈地闭紧了嘴巴,没有将“红鸳”的名字喊出声来。 反观正端着碗看着唐玉儿的云瑄阳,此刻他倒是并不反感了方才同自己理论的这个小丫头的突然闯入。其实云瑄阳比谁都要清楚,这个小丫头同唐玉儿的关系不似姐妹却胜似姐妹,若非如此,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鬟又怎么会有勇气去同自己这么个皇族王爷理论起来呢? “这丫头倒是挺有眼力见儿的!玉儿怎还不吃下去?莫不是嫌这白粥的味道不好?” 一边说着,云瑄阳便径直抽回了自己伸向唐玉儿唇边的手,就在唐玉儿才稍稍安心的时候,竟直接吸了一口汤匙中的白粥。而方才还满满一汤匙的白粥,下一刻却出现了一个小缺口,而云瑄阳则是笑着看向唐玉儿坦言:“这白粥确实火候不太好,不过,眼下你合该多用些吃食,免得这身子便得越发差劲了去!” 说话的功夫儿,云瑄阳便趁着唐玉儿不注意,直接将汤匙中的白粥塞进了她的小嘴之中。而唐玉儿的一双眸子则是骤然放大,似乎根本想不到高高在上的齐王殿下,居然会这般对待了自己,让自己吃下了他碰过的吃食! “你……” 此时的唐玉儿整个人都表现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结结巴巴地想要说出些什么来,却径直被云瑄阳的言语给打断了去。 “米?嗯,确实,这米的味道没有那么好!不过……”说到此处,云瑄阳便再次挖了一汤匙白粥,先放在了自己嘴巴边喝了一小口。而后他才笑嘻嘻地表示到,“不过,玉儿吃过之后,这白粥也是甜的!” 被云瑄阳的这些话惊得失去了思考,唐玉儿无论如何也想到了,本是个皇族亲贵,为何云瑄阳现下里会同一个市井无赖一般,这般调戏打趣了自己。 一时间害羞与羞恼都涌了上来,唐玉儿再也坐不住了,她突然站起身来,想要离眼前这个太过于癫狂之人远一些。可自己还未走出一步,便被云瑄阳一把给拉回了方才的座位处,而且这脸上的笑容更胜之前。 “玉儿这是怎么了?白粥都还未吃过呢!这……可是你那个小丫鬟的一番心意啊!不对!”突然想到了方才红鸳的说辞,云瑄阳的心情似乎更是好上了几分。“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啊!” 一边如此说着,云瑄阳一边将白粥递了上来,而唐玉儿则是逃也逃不得,硬着头皮吃下了这些被递到了嘴边的白粥。而她内心之中除了惊讶之外,还有震惊,为何从前同自己一直争辩不停的人,如今像是变了个模样。难道就是因为看到了那封信的缘故,还是说其实他一直是这般模样,只不过从前是掩饰了自己的性格? 本是想要深入思考了这些,可回过神来,唐玉儿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究竟是个什么脾性同自己又有何关系?他是好是歹,是善良还是歹毒,是善变还是专一同自己似乎并没有关系! 既然蒋宏涛的事情已经完结,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也不必再去受制于他,自己便能够回了唐家好好侍奉爹娘了呢?如此想来,唐玉儿的心情便突然好转起来,就连嘴角都在其不经意间露出了微微的弧度。 第552章 再询意初暖乍破上 被云瑄阳不经意间发现了这抹微笑,自现下情况而言,他必定是以为自己的努力有所成果,所以其情绪更是高涨了不少。只是可惜,如今屋中的二人虽说心中都各有欣喜之事,只怕所谓喜事却并不代表都会让对方开心罢了! “好了,先坐下来用些吃食,过会儿我们再说其他,好吗?” 瞥了一眼一直站在门口处的红鸳,云瑄阳这才想起了什么一般,先是出声安慰着唐玉儿。听着他言语中的意思,似乎是不会再打扰了她用早饭一般,而这个认知也是让唐玉儿感到有些意外而惊讶的。她被云瑄阳径直拉回了座位之后,便抬头看着已经起身的云瑄阳的动作,而这人却压根儿没有再坐回位置的意思。瞧着他的举动,似乎是想要离开了卧房,外出有事要做似的。而这一举动无疑取悦了唐玉儿,让她心里头一阵欢喜,直觉得自己总算是不必面对眼前这个让人摸不透心思之人了才是! 待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总算是自己拿起了汤匙开始用饭之后,云瑄阳这才撤下了自己的目光,略显不舍地看了看桌前坐着的女子,便径直离开了卧房。而唐玉儿也不去管了他究竟去了哪里,对她而言,只要这人不在自己身边晃悠,去了哪里她管不着亦是轮不到自己去过问。再者说,这整座宅子都是他齐王的私宅,自己又哪里能够喧宾夺主,去过问了这些事情呢? 一直在屋中默默用着白粥的唐玉儿不知道,其实在云瑄阳离开了卧房之后,便直接抓住了一直在卧房门外偷瞄的红鸳。瞧着他那一脸严肃的模样,不免会让人误会了现下的心情,这倒也是让红鸳产生了诸多的猜测。不过猜测最多的可能性,只怕除了云瑄阳这人想要秋后算账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了才是! 被云瑄阳于回廊拐角处拦住了去路之后,红鸳略带尴尬地笑了笑,甚至还向着他行了个大礼。而一直背对着的云瑄阳却丝毫没有受到这些事情的影响,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不免让红鸳多了一丝惧怕在其中。再去瞧了现下的红鸳又哪里还有方才喝骂了云瑄阳的气势,现下里早就是瑟缩了肩膀,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示人了! “只要这人能够对小姐好,自己方才的那些话就算没有白费!现下里算账又算什么,只要小姐能够欢喜,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如是想着的红鸳索性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表现得有些慷慨赴义的悲壮,而这些却压根儿没能入了云瑄阳的眼去。想来必定是红鸳误会了什么,或者说云瑄阳的这起子模样太过于唬人,将红鸳给蒙骗了过去才是正经! “殿下,奴婢方才确实多有得罪!不过……奴婢希望您能明白小姐心里头的苦楚!”说完这句话,红鸳便直接梗着脖子仰头合眼,似乎已经豁出去了一般。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接受了来自于齐王的多大怒火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任何的感受可言,只能够感到这冬日里的寒风吹在脸上的寒冷罢了。正因为如此,她才敢微微睁开了紧闭的眼睛,想要查看了周围的状况,或者说想要知道云瑄阳究竟预备如何处置了自己。 “本王问你,你方才说的厨娘和门房,是怎么回事!” 见红鸳总算是怯怯地睁开了眼睛,云瑄阳这才沉声询问着她,只是这一开口倒是让红鸳惊讶不少,没想到他竟然会向自己问出了这些事情。而自己的惊讶都还没个结束,红鸳却又发现了这里头的猫腻,不免心中的猜测更甚了几分。 “这……这是我……奴婢同小姐私下言语之事,殿下您怎么会知晓?”猛然间想起自己是方才同自家小姐提起这件事情,可转眼功夫儿,这事儿便已经从齐王的口中说了出来。这件诡异的事情不由引起了红鸳的注意,也让她心里头的想法越发大胆了起来,再联想到方才自家小姐那副紧张的神情,红鸳的眼中瞬间浮现出惊恐。 “您……殿下您……您方才在……在内室?” 似乎是不愿意去相信了这个认知,红鸳连要对云瑄阳使用的敬称都险些遗忘,差一丁点儿便犯下了以下犯上的罪过了。幸好她改口及时,若非如此,想来红鸳这么一副小身板可是受不得那几十板子的刑罚的才是正理儿! “别废话!本王问你,方才你说的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若不一五一十同本王说清楚,本王便亲自去问了……” 云瑄阳接下来的话都还没说完,红鸳便已然猜到了他口中的言辞,除了自己之外,只怕这人要去问的便只有自家小姐一人了。生怕这件事情再造成二人之间的误会与矛盾,红鸳这才略显紧张地开口阻止着,不过就在她开口的时候竟没有丝毫注意到,自己的这些言辞其实早就已经对于身为皇亲贵胄的云瑄阳有所冒犯了。 “回殿下,其实……其实今儿个的早饭是奴婢做的……而且……而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 由于不清楚云瑄阳的态度,红鸳便也只是三三两两地说了个大概,这般模糊的表述想来也不容易引起太多的麻烦。只是瞧着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云瑄阳心中便已然断定,眼前这小丫头没有同自己说了全部,想着不过是怕得罪了所有人,这才有所顾忌才是。于是乎,云瑄阳便给予了她一个理由,想让她放心大胆地言说,不必再去这般藏着掖着,反而让人瞧着心里头怪别扭的。 “直言无妨,若是你不肯说,本王可就直接去……” 这么一番言语之后,果然对于红鸳这起子心思单纯的小丫鬟最为管用,她以为自己不详细述说了这些,必定会给自家小姐寻了麻烦,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殿下明察……奴婢只是瞧不上他们那起子人的做派罢了!”一边说着,红鸳竟一股脑儿地给云瑄阳跪了下来,似乎是铁了心要为唐玉儿寻个公道一般。 “宅子里的厨娘由于瞧着小姐失了……失了殿下的关照,便有意冒犯,不仅送来的吃食都是冷饭剩羹,就连早晨的吃食都不曾起身做过。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奴婢亲自去了厨房生火做些汤羹,这才能够让小姐吃上一口饭食!” “殿下……小姐从来不是一个爱惹事的性子,她也曾劝过奴婢不必同那些人计较,可……可小姐不管怎么说也是官家女子,怎么能够……能够受了这些委屈呢?” 想来红鸳是当真替唐玉儿心存委屈的,一边说着话,红鸳的眼眶微微泛红了起来。虽说这些事情不大,可不将主子放在眼里的仆婢,又怎么能够算是好的仆婢呢?这还是唐玉儿只存了个官家女的身份,倘若将来当真有了更高的身份,那这些人如此捧高踩低,还不知会嚣张到何等地步! 一想到唐玉儿那张小脸儿因为受委屈,而变得日益消瘦的模样,云瑄阳的心都不由地抽痛了一分。一直被其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紧紧握着,似乎正努力要让自己的心情表现得平静一些,只是可惜事与愿违,只怕这起子脾性是不可能再去隐藏了什么才是! “下去吧!” 匆匆吩咐了跪倒在地的红鸳一声之后,云瑄阳便准备去亲自解决了这些事情。可他不过才走了几步的功夫儿,便径直回身去瞧了红鸳的情况,而眼下红鸳也不过才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罢了。 “记住,回去之后,别在她面前提起这些!” 匆匆留了这么一句之后,云瑄阳便也顾不得红鸳有些迷茫的眼神,直接快步离开了回廊处,不一会儿便已经走出了这座院子。 虽说红鸳并不能够解释了眼前这人的行为,可她有一点是瞧得清楚的,那就是这位齐王殿下也不算是那般不讲理的性格,倒还是愿意帮小姐出头的。只不过……一想起他那张让人生畏的脸色,红鸳还是不免有些心下颤抖,心说着,如此而言,当真是活该自家小姐不给了他好脸色瞧!谁家女子不希望能够遇见一个和煦柔情之人?即便是男子也是心悦了那起子温温袅袅性子的佳人才是!哪里像是这位齐王殿下这般,今儿个红鸳都还未见到过他放松的模样,就别说是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了!只不过,红鸳又哪里想到过,并不是她还未见过,不过是这起子笑容她的身份是瞧不得的罢了。 不再去想了这些,红鸳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裙边,将沾染上的水渍给抹了个大概,自认为自家小姐绝对看不出什么之后,她这才准备回了卧房去瞧了唐玉儿的状况。而此时在屋中用着吃食的唐玉儿又哪里知道,自己的贴身丫鬟早就已经将那些以下犯上的事情告知了云瑄阳,而自己却压根儿没有去在意了这些。在唐玉儿看来,倘若云瑄阳不将自己置于此处,她倒是不必瞧了那些人的嘴脸! 然而,转念一想,假使她没有同云瑄阳闹得不可开交,只怕那些人下人也是没有什么理由如此对待了唐玉儿本人的不是吗? 说来说来,其实究其根源,唐玉儿与云瑄阳倒是都有着错处,只不过这宅子里头的下人也确实不该如此捧高踩低也就是了!倘若这府中的丫鬟仆婢皆是如此脾性,别说是这京中的官宦人家,就是这京中的富户商贾,那都是要为内宅之事弄得焦头烂额的才是正经! 当唐玉儿将一碗白粥喝尽的时候,红鸳恰好敲响了卧房的房门,而她也闻声抬起头来,一着眼便看到了正嬉笑着的红鸳。 “怎么这般高兴?莫不是在厨房捡了金子不成?” 心知这白粥是红鸳自己做的,唐玉儿便也不再去多顾虑什么,她们主仆二人之间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是她的话音才落下,红鸳便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唐玉儿跟前,一脸神秘地笑了笑,当然还径直摇头否定了唐玉儿的说法。虽说红鸳绝对不可能在厨房那起子地方捡到了什么金子,不过依着她的脾性,只怕是有了什么更让人欢喜的事情!这才如此开心才是正经! “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耐心地看着眼前开心的红鸳,唐玉儿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瓷碗,想要听她说了那起子开心事。不过许是因为方才云瑄阳的古怪之处,唐玉儿还多有在意的缘故,只其眉眼间还是存了些思索在其中。 “小姐您以后肯定不会再受了那些人的欺负了!” 一边这般说着,红鸳一边自信满满地保证着,瞧着她那双眼睛中闪动的光芒,唐玉儿也能够肯定这小妮子不定是做了什么好事儿,才会有这般把稳的态度了。虽说唐玉儿并不知道红鸳究竟做了什么,可单是看着她这般欢喜的表情,只怕她已经做得畅快,绝对不会有了后顾之忧才是! “好好好,我有红鸳在,怎么会惧怕了那些个人的欺负呢?再者说,能欺负你家小姐的人啊,只怕是还没降生呢!” 似乎是许久没有同红鸳这般轻松的聊天的缘故,唐玉儿难得好心情地同红鸳多说了许多,就连面色都比之前好了些许。只是一直同红鸳打趣着,唐玉儿却丝毫没有听到红鸳这小妮子叽叽喳喳地说了自己的丰功伟绩,这倒是出乎了唐玉儿的意料。毕竟依着她对红鸳的了解,这小妮子只要是做了什么自认为了不起的事情,恨不得立时分享给自己知晓,怎么今日只马马虎虎说了这么一句,便再不提了这件事情呢? “红鸳你老实交代,可是存了什么心思捉弄可她们?若真的伤了她们,倒是不好说了!” 一想到自己现如今还住在这座宅子里,唐玉儿便有些担心了红鸳如此行事的后果。虽说她们主仆二人的确分外厌恶了这宅子里那几个厨娘的嘴脸,可若真的闹大了,那谁的脸上也过不去不是吗? 听着唐玉儿这压根儿不似个十四五岁小姑娘的担忧言辞,红鸳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止住了自家小姐这般模样。 “得得得……小姐您想得也太夸张了!奴婢才不会如此顾前不顾后呢!”一边这般说着,红鸳一边细心地替其递上来了一方帕子,想要为唐玉儿擦拭了嘴边的痕迹。 “您就放心吧!反正……反正奴婢觉得,从今以后那些人绝对不敢小瞧了小姐您了!奴婢保证!” 听着红鸳说得信誓旦旦,可唐玉儿左不过是当做了个玩笑听了听,她心知红鸳的心性,便也没有多去在意了她言语中的意思,只应和着她的意思胡乱说着言语。不过,就在她瞥见了桌上那碟子被红鸳拿来的酸角的时候,脸色还是微微有了些许的变化,许是因为瞧着它便想起了方才自己身边坐着的云瑄阳,他说的那些让人羞红脸的言语到底还是被唐玉儿记得一清二楚的。 正收拾着桌上物什的红鸳瞧见了唐玉儿的不对劲儿,也不过是多嘴追问了一句,却没料到唐玉儿甚是惊慌地起身,径直便回了内室,这倒是让红鸳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过,红鸳也是个不愿多想了的爽直性子,既然自家小姐都不曾露出什么苦涩表情,想来她想到的也不是什么为难事。如今小姐也快到了及笄的年纪,只怕这心里头的想法也是越发多了去了! 如此想着,红鸳不免心中偷笑,这端着些许物什离开的时候,嘴上的笑容必然是少不得的! 第553章 再询意初暖乍破中 已经端着这些个碗碟出门的红鸳本没有多想什么,只同往常一般走向了厨房,却没料到今儿个已然这个时辰,却依旧没有人进了厨房来。本想要多念叨了几句,可转念一想自己倒是眼不见为净,不然还不知道从那些人嘴里会说出什么让人气愤的言辞来。如此一想,红鸳倒还有些庆幸今日的一切,自己则不必去应付了她们那起子嘴脸了! 待红鸳收拾好了一切之后,她这才分外轻松地走出厨房,却不想迎面便撞上了厨房的其中一位厨娘。这头儿的红鸳才认为自己今日运气不错,可一撞见了这人,这眉头便没有再舒展过半分。 她只匆匆地同这人打了个招呼,便埋头快速离开了,压根儿没有瞧见厨娘现下的脸色。倘若红鸳真的有心去留意了这些,只怕此时的她便会发现,今时今日这厨娘的脸上分外难看,似乎是被人责骂过一般。整张脸都显得苍白,只要看到的人必定能够瞧出这人与先前的不同,若是换了个好事之人,岂不是要上赶着追问了两句,再多贫嘴嚼舌两分吗? 也可以说是巧得很,红鸳在厨房门口碰见了其中一位厨娘,而在厨房院门外则是碰见了其他两位。只是红鸳并没有多去注意了她们的脸色,只是这些人没有像从前那般一见到自己就奚落嘲笑,这倒是让红鸳免不得惊讶几分。趁着她们还来不及同自己说了那起子糟心话,红鸳又哪里能够等了去,早就急匆匆离开,将这几人甩在了身后,不愿再去听了她们几人极为尖锐刻薄的声音了。 直到红鸳快步回到了唐玉儿所在的房间之后,她这才微微歇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总算是摆脱了那几个烦厌的婆子。而一直坐在内室妆镜前的唐玉儿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却并没有发出声音,只侧目微笑着听着外头红鸳自言自语的声音,这脸上的气色也是逐渐好了些许。 “小姐,小姐您在里头吗?” 似乎是隐约听到了内室之中传出了嬉笑的声音,一直坐在外厅桌前的红鸳这才停下了絮絮叨叨的嘴巴,有些探头探脑地望了望已经打开了些许的帷幔处。而由于妆镜放置在内室绣床的一旁,在外厅的座位处自然是瞧不得这些的罢了! 被红鸳如此唤了一声之后,唐玉儿也不再去掩盖了自己的声音,径直放声大笑,似乎是因着方才红鸳那起子碎碎念的声音而喜悦。而听出了屋中自家小姐的声音之后,红鸳当真是欢喜又开心,她也不去在意了被唐玉儿嬉笑的事情,心里头只想着,如今小姐能够再开心地笑出来,倒也是甚好的消息了!如此想着,红鸳这才径直起身来到了内室之中,而当其瞧见了唐玉儿坐在妆镜前的模样,这心里头便不由地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一副神秘模样的看着坐在妆镜前的唐玉儿,这才笑嘻嘻地同其开着玩笑,只是言语间却旁敲侧击地暗示着唐玉儿。只不过红鸳的这起子小心思又哪里能够瞒得过唐玉儿,早在她小眼睛滴溜溜转的时候,唐玉儿便已然猜到了这丫头心中所想了才是。如今,唐玉儿也不过是依着她的心思,顺从地应答着罢了,倒也算得上自己心情不错的证明了! “小姐,奴婢为您上妆,咱们去梅花园逛逛吧!” 心知自家小姐素来喜爱梅花,如今的时节又是梅花最盛的时候,红鸳便有意提议着,希望唐玉儿能够应下这件事情。 “梅花园?呵呵,红鸳怎么对这儿的园子也这般熟悉啊?” 光是瞧着唐玉儿的这起子模样,便能够断定她定然是已经同意了,左不过是想要再打趣了红鸳,这才有意提起了这些。再看着唐玉儿唇边勾起分外暖心的弧度,只怕是被京中男儿所见,那必定会惊为天人才是! 一边为唐玉儿梳着发式,红鸳一边听着自家小姐打趣自己的言语,这脸上亦是说不出来的高兴。回想起来,似乎自家小姐自从来了这边儿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如此开心的笑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有这般心情。 现下里红鸳也不好多去推测了什么,只一心为唐玉儿梳妆打扮着,不想让梅花园里头的梅花将自家小姐给比了下去。纵然红鸳心里头这般计较着,可她也素来知晓唐玉儿的心思,如今小姐都还未到及笄的年纪,确实也不适合化了太过于浓重的妆容。如此一来,红鸳便也只是为唐玉儿涂了些胭脂,也好让其仍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些许才是正经! “小姐您倒是知晓打趣了奴婢了,还不是因为今儿个早上奴婢去……” 大抵上是因为同唐玉儿三言两语的说了太多闲话,红鸳险些将今儿个同云瑄阳争辩的事情脱口而出。只不过她还未彻底暴露之际,总算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便有意改变了口风,没再去提起了这些引起唐玉儿的怀疑。 “去厨房的路上,瞧见了旁边的那个院落,没成想一进去瞧了,这才知晓那里头是种的一院子的梅花!” 红鸳自以为圆的无甚破绽,而唐玉儿也并没有再多去追问了这些,这下倒是让红鸳的手微微有了湿气,倒是瞧得出她心里的紧张气氛了。只是她心中紧张却不代表着手上的功夫有所怠慢,不一会儿的功夫儿,红鸳便为唐玉儿挽了个一个精巧的环髻,甚至还特意配了三两支珠花,来搭配唐玉儿今日的发式与妆容。 “小姐您瞧着还满意吗?” 一切整理完毕之后,红鸳这才让唐玉儿看到了妆镜中的自己,别看唐玉儿只在肩上披着一件略厚实的外衫,可整个人瞧着精神气倒是足了不少。 “红鸳,这胭脂未免……” 显然唐玉儿还有些不适应了自己涂的这层略薄些的胭脂,先是转头看了看头上的发式,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提了妆容一嘴。 “小姐,你这大病初愈的,涂些胭脂显得气色好!” 并没有多解释了什么,红鸳便如此应付了唐玉儿一句,而她亦是十分懂事地将昨夜的那起子事情囫囵地以“大病初愈”给搪塞了过去。毕竟,若是在这种时候又提起了这件事情,只怕自家小姐的情绪亦是会受到影响!与其那般直言,让人心里头不痛快,红鸳倒是情愿以这种方法来解释这件事情! 拗不过红鸳的一再坚持,唐玉儿只是随了她的建议,换上了一套浅粉色金绣边儿的衣衫,腰上更是挽了一条绣工精美的深色带子,身上有披了一件毛风不错的大氅这才出了门来。 当她们主仆二人到了梅花园的月洞门之外时,唐玉儿便已然察觉了方才红鸳话中的疏漏。她可是记得清楚,这梅花园乃是在宅子的西侧,而厨房则是在宅子的东侧处,纵使红鸳真的是在去厨房的路上察觉了这处,却也不可能只单单为着到厨房才是! 自以为是红鸳心里头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唐玉儿这才有些在意地瞄了身旁的红鸳一眼,而眉眼间却是化不开的温柔。想来唐玉儿是会错了意,以为自己身边的这个丫鬟存了其他什么想法才是,这才以这般暧昧的眼神瞥了红鸳一眼,却在红鸳察觉到的时候调转了眸光罢了。 一进了梅花园,唐玉儿瞧见了满院子的梅树梅花,倒是真的脸上笑容不少,似乎确实喜欢了眼前的风景。而一直默默跟在唐玉儿身后的红鸳亦是有所感悟,私心里认为幸好将自家小姐带到了这里,不然还不知道她要独自一人闷到了几时,才算是能够走出之前的感伤呢! 再去瞧了在梅树间穿行的唐玉儿,此时的她哪里还有昨夜与今晨那般的低落情绪,只要看到了这满心满眼的梅花,鼻间嗅到了淡淡的花香,她的心情便不由地好转了几分。虽说之前在屋中梳妆之时,自己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想要安慰了红鸳的成分在其中,可如今的她却彻底放飞了自己的天性,肆意享受着梅花园带给自己的美好体验! “小姐,您可千万小心,别被梅树上的刺扎了手了!” 生怕自家小姐受了伤去,红鸳不住地提醒着唐玉儿,希望能够引起了自家小姐的注意,若真的因此而受了伤,那才真的是得不偿失呢!正是因着如此的想法,红鸳便不住地开口提醒着已经在梅树间欢笑着的唐玉儿,只是当她想要抬脚跟上去的时候,却已然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殿……” 红鸳才想要惊呼出声,便被突然出现在红鸳身后的云瑄阳做了噤声的手势给打断,整个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了眼前这人的存在。早知道齐王还没有离开了这里,红鸳一定不会带着自家小姐来了梅花园来,可……一想到见到梅花的小姐能够笑得如此开怀,红鸳倒也并不想后悔了自己做的决定了! “你先去吩咐厨房备下午饭,过会儿本王会送了她回去的!” 似乎是有意支开红鸳一般,云瑄阳只匆匆吩咐了她一句,便不再去理会了红鸳眼中的惊讶,抬脚便去追了唐玉儿的步伐。到头来只剩下红鸳一个人在寒风之中,直到一阵风吹进了红鸳微微张着的口中,她这才回过神来,可想要阻止云瑄阳的动作却已然没了可能。无奈之下,她只得听从了云瑄阳的吩咐,转身去了厨房吩咐那些人惹人烦厌的婆子。就在她即将离开梅花园的时候,红鸳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望了望唐玉儿的方向,待其确认了云瑄阳当真没有做出什么对自家小姐不利之事,这才迈开了步子向着厨房的方向而去。 反观正与梅海间玩闹的唐玉儿,此时哪里会去注意了身边人的变化,如今能够看到如此美妙的景色,当真是让她心里头欢喜得紧了。其实在红鸳还未回到卧房之时,唐玉儿便一直开解着自己,既然蒋宏涛有了自己的选择,那自己又何必再去苦苦强求呢?说起来,当初自己想要等了他科举高中,向爹爹求娶,不就是因为瞧得上他的那身才学吗? 于唐玉儿而言,自己的出身虽也说得上是官家女,可到底是低微了许多了。即便是在地方上,位置低微的小官儿子女,尚且不如了当地富户的儿女嫁娶,放在京都奥良城中,又怎么会成了例外呢?这一点唐玉儿自小便认得清楚,自然也不可能奢求了什么情真意切的感情,希望自己能够寻得一个在兴趣上有所相投的夫君,也算是对得起自己这些年来的苦读习作了。别看唐兢的官位甚小,可他与唐夫人对于女儿的教育却没有落后了分毫,似乎隐隐有将其当做男儿假养之势。若不是当初燕王府举报了一场吉祥宴,唐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女儿也快到了及笄的年纪,只怕她也不会被唐夫人催促着出现在了燕王的府邸之中了! 只不过……自己虽说很是欣赏了蒋宏涛的才学,更是认为他在下次科考的时候必定能够有所成就,可既然蒋宏涛已然没了这起子心思,那自己又何必要强求了人家的情意呢?说起来,这些日子也大多是自己一个人一头热地关心了他去,倒是见不得他有什么关心了自己的地方。如今想来,只怕蒋宏涛本就对自己不那般在意,那自己又何必巴巴地倒贴了上去,让人家觉得自己太过于失了分寸呢? 此时的唐玉儿一边抬手护着一朵梅枝上的花儿,一边思索着过往的种种,似乎在这一刻梅海的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再不受了旁人的打扰! “若是喜欢,叫你的那个小丫头折了些放在屋中,也省的你这大冷天的出门来了!” 恰在唐玉儿心思结束时,一阵略带调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即便唐玉儿不去回头看了,她对于这起子声音亦是不会认错。这整个宅子都是云瑄阳的,梅花园又哪里会是个例外呢?如今能够如此放肆地在院中言语的,除了今儿个一早同自己发了脾性,又错了思想如此调戏自己的云瑄阳之外,唐玉儿倒是想不出还有谁会如此同自己讲话了! 一听了云瑄阳的声音,唐玉儿就不免想起了他那句“玉儿喝过的粥,便是甜的”。本来还很好的心情,如今倒是零落的不剩了什么,她也并没有去回应了云瑄阳的言语,只快步想要离开了此处,避开了这个令人摸不透的存在。 见着唐玉儿作势便要离开,云瑄阳又岂会如此痛快地如了唐玉儿的心思,他急忙上前一步拉住了唐玉儿的胳膊,径直控制住了她的动作。只微微用力,便甚是轻松地将唐玉儿的身形掰了过来,一脸嬉笑模样的看着她。 “怎么,不想见到我吗?可……”言语停顿间,云瑄阳竟不经意发现了今日唐玉儿的不同之处,心中竟不由地激动了起来。 “可我想要见了玉儿,怎么办?” 最后的那句“怎么办”语气甚是轻微,倘若不是云瑄阳有意在唐玉儿耳边说出这句话来,想来她亦是不可能知晓了云瑄阳的意思的。只是如今天气太过于寒冷,唐玉儿即便身上披着厚实的大氅,却也难免让耳朵冻得有些发红。如今云瑄阳如此为之,倒是让人瞧不出,她的耳边发红是因为这天气的缘故,还是因为云瑄阳这起子暧昧举动的缘故了! 寒风吹过梅海,这其中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亦是随着风的吹拂而荡起了大氅的一角,虽说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不过这等场面却是难得一见,让人不觉看呆了去! 第554章 再询意初暖乍破下 似乎是被云瑄阳如此暧昧的言语给打动了一般,唐玉儿也顾不得本心想要逃离的冲动,整个人都杵在了原地,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而云瑄阳眼瞧着自己如此言说,而唐玉儿并未落荒而逃,他自己心里头倒也是欢喜了不少。虽说他鲜少有这般言语的时候,却也是懂得,原来女子竟真的是爱听了这种腻歪歪的言辞的。即便自己不太习惯说了这些,可一瞧见唐玉儿现下的反应,云瑄阳竟也觉得值得,心中更是得意地不知该如何去表达了。 就在唐玉儿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功夫儿,云瑄阳已然再次开口,只是这次的情绪却明显有些不同了。 “玉儿,其实……父皇今儿个朝议时同我说起过,想要尽快为我选妃成婚……” 说到此处,云瑄阳的声音倒是变得略显低沉了起来,似乎对于这件事情,他有些难以启齿才是。而唐玉儿自然知晓这起子事情,毕竟今日他如此愤慨地来了宅子,不就是为着这么一件事情吗?倘若不是说起了这些,只怕唐玉儿都还会忘了今儿个云瑄阳前来的目的了。 一想起他之前在卧房中愤愤而言的场面,唐玉儿这才意识到,原来听多了他那起子暧昧言语,自己竟是险些忘记了这人来的本意了!想着他之前还甚是不屑地责怪着自己,甚至于将不属于自己的罪责都强加于自己身上,唐玉儿也瞬间变得有些脸色微妙,心里头始终都有个疙瘩存在。当其想着这些的时候,唐玉儿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自己本已经舒展开来的眉眼,如今竟又有了皱在一处的征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现下太过于在意了云瑄阳的那些言辞了! 听着云瑄阳的声音,唐玉儿也只是微微低着头,轻声应和着,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于其中。不过云瑄阳似乎并没有多去关注了这些,只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意思,基本上都没有再抬眼去瞧了唐玉儿当下的情状才是正经。而唐玉儿亦然,也不知这二人究竟是存了哪般心思,竟会将好端端的梅海相处,弄成了这般不好收场的局面。 后来宅子中的事情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急着赶过来的红鸳也只是差点迎面撞上了怒气冲冲走出梅花园的云瑄阳。而当其来到梅花园中的时候,竟是见到方才还喜笑颜开的小姐,如今正无助地像只被困住的幼兽一般,蹲在了一株梅树啜泣着。直到红鸳将其带回了卧房之后,唐玉儿的呜咽之声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而且因着这次的事情,她更是在梅花园出了薄汗吹了风,风寒一发作起来竟是彻底病倒在床榻之上了。只不过这些云瑄阳并不知晓,皆因为他再来了宅子的时候,都已经是即将举办新年宫宴的时候了。不过,这是后话,容我们之后再提。 再说气冲冲出了梅花园的云瑄阳,本就因为心中的气愤而有些见不得烦心事,而当其行至府门处的时候,竟瞧见了门房那个老丈竟囫囵地睡着,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出现。许是因为之前红鸳说过的话有所加持,亦或者是现如今云瑄阳的脾性极为不稳定,他竟是狠狠地瞪了这人一眼,便心中想着回头一定要嘱咐苍鹤,将这宅子里的人都换将一遍,也好过自己再去敲打了她们了! 待云瑄阳气冲冲地登上了马车之后,这车夫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怎么进去的时候是个要吃人的恐怖模样,如今从宅子里头出来了,倒是比方才更为严重了呢? 虽说车夫对于这件事情也存了好奇,可身为皇家仆婢,其亦是懂得这些分寸本分的,身为仆婢不该知晓的事情,便不去过问了分毫。只是当云瑄阳坐进了马车之后,这车夫还是有意深望了这座宅子一眼,这才将马车赶着踏上了回城的道路。因为听到了云瑄阳有些因为赌气而言语含糊的一句吩咐,车夫亦是不敢有所怠慢,径直赶着马车回到了奥良城中,只才进了城门便向着城中宸王府的方向而去。 就在这一刻,云瑄阳似乎是在车内等不及了一般,沉声问着车外赶着马车的车夫,“怎么还未到?” 单是听着他那起子愤愤不平的语气,车夫心下里便清楚得很,只怕车内的这尊大神直到现在都还未消了气性,只怕这到了宸王府又是一番折腾才是正经!纵然车夫已然料到了之后的时候,可他身为下人,到底是没了资格说了这些个话的。索性他便将这些话都咽了回去,只痛快利落地回着云瑄阳的问话,“王爷,还要一炷多香的功夫儿呢,如今都快要正午了,这街上正是热闹呢!” 一边如此说着,车夫一边紧赶着马车前行着,生怕自己一个弄不好就惹了这马车内之人的脾性。只是云瑄阳倒也是顾不得听了车夫的解释,只是言语间听着他说,还要一炷多香的功夫才能够抵达,这心里头便是越发地不是滋味起来。想着之前在宅子里发生的时候,云瑄阳如今倒有些不愿意相信了已然发生的一切了。 他只在车内同自己生着闷气,似乎是在回想着之前自己的言辞语气,亦或者是在回忆着唐玉儿对自己所说的那起子言语。可想来想去也只是让自己的心思越发烦闷,无可奈何之下,他这才决定来找了自家五哥,希望云沐阳能够帮自己开解几分。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如今都已经是近正午的时候了,云沐阳竟然还未回到了府中,而府内也只有自己那个不曾见过几面的五嫂宸王妃在也就是了。 “齐王殿下,我们王妃请您进去坐坐!” 传话进去的侍卫已然回到了府门处,他先是告知云瑄阳自家王爷还未回返的消息,之后才说出了依晴的吩咐,邀了云瑄阳进入府中略坐些时辰。 “这……本王还是在府门处等候五哥吧!” 一想到这府中只有个女眷,云瑄阳倒也是个知礼懂情之人,直言想要避讳了这起子局面。不过他拗不过侍卫的一再邀请,无奈之下也只得进入府中等待,却不知就是这次机会,才总算是为他解开了心里头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那团疑惑! “娘娘,齐王殿下现已在正厅等候!” 就在侍卫带着云瑄阳进入了宸王府中的正厅之后,于正厅一侧等候的婢女便已经来到了凝思苑中向依晴禀报了此事。虽说青鸾有些看不懂自家小姐的用意,可这一次到底是没有讲出心里头的疑问,只是脸上的情绪倒是不那么容易掩饰的。 这回话的婢女离开之后,依晴这才唤了一声有些想不通透的青鸾,想要去正厅见了这个听闻侍卫回禀,一脸焦躁情绪的齐王殿下。而当其注意到青鸾面上的神色之后,依晴也不过是笑了笑,一边唤回了青鸾的思绪,一边同其打趣着。 “小姐,奴婢有些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留了齐王在府上呢?现下王爷还未回府,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那您怎么向王爷交代啊?” 走了有一小段路程之后,青鸾还是忍不住内心的疑问,径直询问起一旁走着的依晴。而她那颗小脑袋,亦是径直歪看着依晴,一张小脸皱在了一处,似乎是想要于其中寻求一个答案。 瞧着青鸾如此丰富又令人发笑的可爱模样,依晴也不由抬起手来掩住唇角微微笑了笑,搭配上青鸾为她选的这套殷红的衣衫,倒是更风姿绰约了不少。只不过眼下云沐阳是没有这等子眼福,能够一睹自家王妃芳容了才是,指不定某个爱吃了闲醋的某人,还会责怪了青鸾做出如此搭配呢! “青鸾我来问你,若是你有了烦恼之事,会是个如何模样?” 只问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依晴也没有等青鸾的回话,便径直离开了原地,向着府中正厅的位置前进。而一旁明显有些愣神的青鸾却似乎有了个计较,眉宇间的疑惑神色消退之后,便也紧赶慢赶地跟上了依晴的步调,脸上亦是一副了然神情。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辰,云瑄阳在正厅坐着,都已经喝下了一杯热茶之后,依晴这才施施然到来。而云瑄阳瞧见了来人的装扮,倒也是能够认出依晴的模样,虽说在他心目中还是更喜欢了唐玉儿今早那套粉色的衣装,可转念一想,自家五哥的妻子又怎么能够同唐玉儿相比了去呢? 还来不及去细想了这些,云瑄阳赶忙起身向着依晴行礼,这口中亦是不敢怠慢地唤了一声“五嫂”才是。 而依晴也不忸怩作态,只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便请云瑄阳再次落座,而自己则是径直坐在了厅中的主位处。那起子派头倒是让青鸾心里头吃惊,她也是没有想到看起来温温袅袅柔柔顺顺的小姐,竟也有如此的态度模样。一时间,青鸾倒有些不好应对,只低着头站到了依晴身边罢了。 “七弟抬举了!只是我家王爷还未回返,不知七弟有何事要同我家王爷商量?” 言下之意,依晴是想告诉云瑄阳,有什么事情同她言说也是一般,她与云沐阳之间自是不分了这起子区别的。不过对于云沐阳的称呼,依晴也是费了些功夫才让自己硬生生改口,若非如此,只怕她这一开口就要没羞没臊地在这位七叔面前唤了声“阿沐”了。 虽说依晴遂了云沐阳之意,从始至终都唤了云瑄阳一声七弟,可所真的按家常礼法而言,她这个嫁进来的媳妇合该称呼了丈夫兄弟一声“叔叔”才是正经。而如今,他们之间倒是少了这些个太过于生分的称呼,只这般随意应对了去。 “额……五嫂说笑了……我……我哪里会有什么非五哥说与之事,只是……只是……” 支吾了许久之后,云瑄阳实在是寻不得一丝借口来回应了依晴的问询,这当下正在心中计较着,该不该讲出方才在宅子里发生的一切。而一旁的依晴倒也瞧得仔细,心知云瑄阳必定也有所计较,便也只是继续诱导着,却没有提了丝毫内情之事。 别看云瑄阳已然是个年近十八的少年,倒是比依晴还要长上两岁,可若要真的论起这般细心的程度,他倒是不及这个自小同凤舞一起照顾了药草的依晴了。只思虑了片刻之后,一直寻求出路无门的云瑄阳亦是再受不得内心的煎熬,径直坦白了自己一直苦恼的事情,而这件事情自然也是增添了今日之事云云。 听过云瑄阳的烦恼之后,依晴心下里倒是有了计较,她可从来都不知晓阿沐的这个兄弟竟然也会做出如此悖逆了心思之事。想了想云沐阳从前的脾性,她倒是有些相信这二人绝对是亲兄弟了!对于情爱感受,想来他们兄弟二人皆是一般脾性,若不是后来云沐阳有所顿悟,只怕于云瑄阳倒也是没有什么区别罢了! “七弟以为……这件事情出于何处?” 并没有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依晴只是先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声,毕竟依着她对于眼前这位七叔的猜测,只怕又是一个不知自己内心所求的人物才是。对于这种人若是不点透了所有,只怕他也依旧是处于迷雾之中,压根儿就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犯在何处。而如今自己所做的也正是如此,只要云瑄阳能够正视了自己的心思,也许这这事情也就能够水到渠成了也未可知! “这……”突然被依晴将话反问了回来,云瑄阳倒是显得有些突兀,他不出依晴所料地迟疑了片刻,这才微微低着头皱眉说到,“我只是不想要这般快成了亲事罢了,这……又何错之有?” 听了这话头儿,依晴便已然知晓眼前这个已经被封为齐王的云瑄阳,左不过就是个还未经历了这些的少年。即便他在政事上处理手段得当,却是个不懂女儿家心思的闷头葫芦罢了!如此说起来,依晴倒还是有些羡慕了燕王妃卫无双,即便重来一次,亦是能够得了倾心之人的温柔相对! “可若真是如此,你当初又何必去招惹了唐家姑娘呢?” 依晴的一句话便将云瑄阳给问在了当场,他有些语结地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依晴,整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慌乱了起来。就连一直对于依晴言语的声音,此刻也变得有些不自信起来,声音之中不仅有着慌乱,亦是增添了一些紧张于其中。 “我……我……我不过是怕她同那个男人……” 似乎是因为寻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云瑄阳如今的慌乱程度可想而知,而一旁的依晴却亦是明眼,早就已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如今既然他不能够直言此事,那她这个当嫂子的也不能瞧着自家小叔吃了这起子亏去,现下里便也不顾及了左右,直接将话给挑明了去! “你是害怕唐家姑娘于你手中失去了控制!”只点出了这么一句话,依晴便定定地看着眉目间慌乱的云瑄阳想要开口反驳,却硬是没有给了他这起子辩驳的机会。“七弟也不必遮掩了什么,这些事情舒妃娘娘同母后讲过,而当时我恰好在场!” 纵然依晴将后面这些话说得过于隐晦,不过总体意思也是在告知云瑄阳,这些事情我多有了解,你自是不必欺骗了我去,又欺骗了自己! “七弟你可曾想过,一位清清白白的姑娘,居然会同意了你之前那般无礼的要求,难不成她只是因为想要保全了那位现下已然抛弃了她的男子吗?” 说到此处,依晴便故意停顿了两分,这才继续轻声言说到,“还是说,有什么事情是这姑娘内心期待,却又不敢有所言明的呢?” 第555章 详安排宛如求索上 许是因为依晴的如此言语,云瑄阳总算是自其中悟出了些许道理,而脸色也变得比方才要好上许多。只不过于他眼底,依晴还是瞧出了迟疑与不确定,似乎他对于自己心中所想并不确定,也只是心中的“自以为是”罢了。 看着云瑄阳如此苦恼惆怅的模样,依晴心里头倒是放心了不少,如此看来,这位齐王殿下倒也算得上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只不过唐家姑娘会不会原谅了他这一次,也只能看了云瑄阳自己的造化了,若是弄得不好,实在是容易造成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才是正经! 纵然如此,依晴亦是深知,此时的自己绝对不能够让云瑄阳泄气,或者说让他觉得二人的未来无望。无奈之下,她只得继续开导着这位满脸困惑的少年,却已然忘记其实自己当初也不过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罢了!而自己同云沐阳经历了众多误会阻碍总算在一起之后,他们这才能够体会到现如今的可贵,也更为珍惜了二人在一起的日子才是! 话正说到要紧处,府中的侍卫突然来到正厅之中,其先是向着厅中的二位主子行了个礼,这才毕恭毕敬地回复道:“娘娘,王爷回来了,现下合该到了府门处了!” 说罢,侍卫这才瞧见了依晴的示意,便自行退了下去,没有再等了厅中之人的吩咐。而正厅之中的云瑄阳亦是知晓其中道理,既然五哥快回来了,那他也该向其请罪道谢才是。毕竟,这次的事情还多亏了眼前这位看起来年岁不大,却知人心肠的五嫂,这才能够解开了困扰其内心之纷杂事! 只不过,令云瑄阳有些意想不到,就在侍卫退下去没有多久,自家五哥便已然来到了正厅之中。而自己的这位五嫂却压根儿没有其余动作,她除了挥退了前来禀报的侍卫之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合该去府门处迎了自家夫君进门。而对于这件事情,自己的五哥看起来并不在意,也并没有对她的这起子行为说出一个不字来。如此,倒是让云瑄阳有些好奇了眼前地这位五嫂同自家五哥的相处模式了,怎么那些个在寻常人家看起来极为正常之事,而在他们身上却没有丝毫提现呢? 待得云沐阳快步进入了正厅,云瑄阳这才匆匆起身同其打着招呼,并微微施礼以示尊敬。而相较之下,依晴则只是起身微微福着身子,口中却无甚言语而出。再瞧了云沐阳,他进了厅中先是应了一句自己七弟的言语,这才快步走到了依晴跟前,甚是细致地询问着她今日的身体状况。看着他这起子举动,若是个不知情的人,只怕还要以为依晴这位宸王妃身体是有多么不好,竟会引来自家王爷如此的惦念呢才是! “阿沐,七弟是来寻你的!” 只交代了这么一句之后,依晴便十分懂礼地退出了正厅,将这里交还到了云沐阳的手中。说到底,这云瑄阳乃是自家夫君的兄弟,而自己不论怎么说也只是女子,同家中小叔接触太过,难免会引来无端的猜忌。即便依晴本无这些个思量,可她身边还有青鸾,也有时不时来看望了自己的张嬷嬷在,她又哪里会不顾及了这些呢? 目送依晴离开之后,云沐阳这才打眼瞧了云瑄阳几分,由于今日朝议之后在御书房的会面,云沐阳自然是知晓他这个弟弟的状态。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晴儿竟然能够让这小子平静下来,或者说晴儿居然能够让他开始反思了自己,这对于云瑄阳这个皇家子弟而言,也确实算得上是难得了! 重新被人上了一盏茶之后,云沐阳这才坐在了方才依晴坐着的位置处,先是饮下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在滋润了喉咙之后,他才清了清嗓子问着。 “七弟之前在父皇的御书房大闹了一通儿,怎么现下里又来了我府上?我今儿个可是听说了,七弟压根儿就没去了兵部报道啊!” 一句不长不短的问询,倒是让云瑄阳有些不知道该如此应对了。且不说他本就就职于兵部,如此堂而皇之地擅离岗位,如若真的被人捅到了乾元殿上,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应答。再者,云沐阳又突然提起了今日御书房之事,这也让云瑄阳心里头有些个计较,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今日确实荒唐,可对于一个情窦初开,却没有半分指引的少年而言,谁又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别扭性子呢? 有些不敢正眼瞧了自家五哥的态度,云瑄阳也只是低垂着头闷声回复着:“五哥教训的是!为弟的今日做法确实欠妥当,今后……今后绝不会如此了!” 由于云沐阳看不到自己这个弟弟的脸色,也只能依着对他的了解和性格加以判断,便也相信了他口中所言讲的“不会如此”的言论。虽说云沐阳也想要知晓他为何会推拒了父皇的赐婚,可话到了嘴边云沐阳却并没有说出口来,反而只是轻声哼了一声,也算是回应了方才云瑄阳的言语了。 许是想着过些日子的新年宫宴,云沐阳倒也并没有再去敲打了自己弟弟的意思,只不过是如此言讲一番,希望他知晓里头的轻重罢了。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应对了接下来的新年宫宴,以及即将到来的各国使节的朝贺之喜,而更值得让他们在意的,当然还有对于宫中那位细作的把控了!只不过这些事情云瑄阳并不知晓,一是云氏兄弟与元康帝都觉得云瑄阳年岁尚轻,还需要多加历练;二来他们也是真的希望借着这个机会为其定下了婚事,以防止那起子歹人要拿了这件事情做了文章;三者几人还是存了些私心,不愿所有人都牵扯进这桩麻烦事来才是正理儿! “罢了!不过,今日父皇所说的赐婚之事,为兄还是一样你能考虑考虑!毕竟……毕竟你也已经年岁不小了!” 本想着告诉了云瑄阳实情,可想了想之后,云沐阳也不过是搪塞了一句“你年岁不小”,便再也没有多说了什么。说到底,他这个做了兄长的还是疼惜了弟弟的,不忍心弟弟掺杂于其中,到时候即便想要脱身而出,想来也是万万做不到的吧! 只是云瑄阳此时早已经于心中打定了主意,又哪里回去顾及了云沐阳现下的情绪?他只坚定地点了点头,似乎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至于他是想要于宫宴之上违抗了旨意,还是要顺从了元康帝选妃的意图,这些事情也只有云瑄阳本人才能够知晓了。 “五哥……其实……弟弟很羡慕你!” 自不必再多说了什么,话都已经讲到了如此地步,云沐阳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所言之羡慕,乃是羡慕了自己与依晴的相处罢了。可对于云瑄阳的这句话,云沐阳也只是欣慰地笑了笑,这才起身重重地拍了拍云瑄阳的肩膀,似乎是对他也充满了期待一般。不过云瑄阳倒是没有想了这般多去,他现下左不过是在思索着这些日子该如何同唐玉儿调节了关系,总不能让这小妮子再不理会了自己吧! 然而,云瑄阳却并没有想过,自己之前在宅子里,究竟说出了如何伤人言论,对于唐玉儿如此品性之人能不能原谅了他去,倒也还是个未知数了! “七弟这次来得倒也是时候!” 云瑄阳正思索间,云沐阳的言语便再次响了起来,即便现下里云瑄阳正想着唐玉儿之事云云,却也是绝对不会怠慢了自己这位兄长。当下便是回过了神来,看着云沐阳的脸有些在意,整个人都显得越发专注了起来。 “五哥这话从何讲起?难道……难道父皇是准备……” 一想起今日在御书房如此唐突的行为,云瑄阳若说自己不后悔,那才是最为虚伪的言辞。只不过眼下他算是将唐玉儿彻底得罪了,若想要真的求娶唐家姑娘,只怕他还要多费些心思才是最好!假使真的在这种时候,急匆匆颁旨赐婚,云瑄阳就怕依着唐玉儿那起子性子,会始终原谅自己不得,到头来也不过是成就了一对儿冤家罢了! 看着自己弟弟如此紧张的模样,云沐阳不觉在心中暗自嘲笑了一句“没出息”,却也是没有唬了他去,直言了自己话中的意思。到底是让云瑄阳安心了不少,总不至于又让这小子闹了一回御书房了! “为兄的也只是想要提醒你,若是这件事情你不抓紧,只怕……将来会越发地身不由己!” 说到此处,云沐阳也只是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其余的话倒是再没说了些什么。可云瑄阳听了这话,心里头的活动倒是不少,直觉得五哥是在有意提点了自己,要自己慎重决定,什么做出什么抱憾终身的事情才是正理儿! “多谢五哥提点!” 兄弟二人也不便将话说得太过于明显,只眼神间多有交流,便没能宣之于口。而云瑄阳如今正是感谢了五哥夫妇二人,一来为自己解了心中困惑,二者也为自己点明了方向,三也是为着自己这个做弟弟的着想,不叫自己遗憾了下半生了! 直到送了云瑄阳出府之后,依晴这才于凝思苑中瞧见了云沐阳的身影,这眼中的神情便越发丰富了许多。 只见得云沐阳先是有意于外间坐了片刻,这才趁着屋中随侍丫鬟尽数退下之后,便起身来到了里间屋中。而此时的依晴仍旧坐在妆镜前,正将那起子过分华丽的首饰拆卸下来,总好过于自己的脖颈太多的压力。如若不是侍卫回报是齐王殿下来访,依晴才不会戴了这些又沉又重的劳什子,没得让自己不松快的去! 看着妆镜中的依晴一点点拆卸了头上的华丽首饰,恢复了从前那般清爽的打扮。云沐阳这才走上前去,一把拦腰抱住了依晴,整个人都缩在了依晴的脖颈处摩挲着。而依晴早就被他如此大胆的行为给唬了去,一张小脸早就涨得通红,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当下的情节。虽说方才她开导起云瑄阳来倒是大道理一套又一套,可现如今换做了自己,她又哪里敢如此托大,竟能够应对的自如随意呢? “阿沐,若是回头被人瞧见了堂堂宸王爷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一面,也不知旁人会如何说嘴了去呢!” 虽说是打趣的言语,可云沐阳仍旧是一副强横模样,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动作直言,“那又如何?我是与自己的妻子亲近,难不成也需要顾忌那许多不成?” “难不成在晴儿看来,我就是这般在意了旁人眼光的肤浅之人?还是说……晴儿只是为了搪塞我?” 这么一句倒是隐约间说到了依晴的心中,她素来是不避讳了这些的,而且于昆仑亦是没有这般繁琐的规矩。只不过如今她生活在钦傲,倒也多出了这许多的顾忌,让她难免有些畏首畏尾起来。 可云沐阳的一句话倒是直接戳中了依晴的心思,而于其言中依晴亦是明白,云沐阳自是不在意了这。于他而言,他们二人已然是夫妻同体,谁又能拆散了他们二人,造成了夫妻之间的嫌隙呢? “阿沐,其实今日七弟来此,我总觉得这唐家姑娘未免太过于……” 还在斟酌着该如何形容了自己对于唐玉儿的印象,而云沐阳却径直抢过了话头儿,甚是自信地说起了这个名为唐玉儿的女子。 “晴儿是觉得她有些过于刚强倔强?还是说她太过于在意了外界之声?亦或者认为她与七弟之间多了太多的不信任?” 令依晴没想到的是,自己都还未同云沐阳讲起今日之事,他竟然能够知晓了这其中之事。再者,他甚至还能够如此准确地描述了唐玉儿的性格,如此一来,这倒是让依晴有些好奇,自己的阿沐究竟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掌握的了! “阿沐调查过唐家?” “倒也算不得调查,唐家的背景极为简单,唐兢此人也是个难得刚正不阿的好官儿!只不过……眼下京中纷杂之事太多,这些官员又太过于刚强,合该规避了这起子锋芒才是要紧!” 依晴虽说谈及唐玉儿,可她却并不了解了其父之为人,如今被云沐阳如此一提,依晴倒是觉得这唐家姑娘必定是随了其父唐兢的性子。若非如此,她可从未瞧过钦傲有哪一家的姑娘敢如此应对了皇亲贵胄,又有哪一家的姑娘能够对这些个权贵之事有所忌讳的! “这么说,唐家也确实算得上是……” 正想问了云沐阳旁的事情,只依晴这话都还未说完,云沐阳便已经一把将依晴自妆镜前提起,将其带到了屏风之侧。而依晴本就还涨红着脸,如今成了这般田地,她倒是对于云沐阳接下来的举动有些在意了。虽说她深知云沐阳并非那起子放纵了自己的性子,可突然成了这副模样,还是让其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了起来。 “你……阿沐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这头儿才双脚落地的依晴依旧涨红着脸,小声地询问着云沐阳的意思。而云沐阳却只一脸坏笑地看了看依晴通红的小脸,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有些暧昧了起来。只见得云沐阳突然将身子探向了依晴的脸颊一侧,而自己的嘴唇则是微微擦过依晴的耳垂,轻声同其说到。 “晴儿,如今为夫身上还穿着朝服,难道还不能请晴儿为我换套家常的衣衫吗?” 没想到云沐阳竟是有心戏弄了自己,依晴听到末尾,突然伸手推开了云沐阳。一张小脸哪里还能正经面对了他去,只“狠狠”地瞪了这坏笑着的男子,便径直离开了屏风处,只留下云沐阳一人于屏风处笑得开怀了! 第556章 详安排宛如求索中 相较于唐玉儿与云瑄阳的矛盾,依晴与云沐阳之间的温馨,如今宫里头的某个人却是显得过分的忧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疏解了自己现下的这份心肠了! 而这个人并非凤鸣宫中的中宫皇后徐皇后,亦非宁瑞宫的云瑄阳母妃丁舒妃,甚至与已经草草封了惠才人的丁敏芝也无牵连,而是之前一直被幽禁于秀春台的扶然细作韩宛如。只不过此时的韩宛如并不知道,如今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元康帝与云氏兄弟的掌握之中,而自己身边的这个紫樱,同样也不再是从前的护卫了!假使要用一个词句来形容了当下时刻的韩宛如,只怕除了一句“孤家寡人”之外,似乎也再寻不得什么其他的词汇才能比拟了才是正经! 早在今日朝议之后,由萃影假扮的紫樱便刻意将今日之消息透露给了韩宛如知晓,其意图也不过是希望借她之口向着扶然那头传话,将娶亲之事给坐实了去。一旦韩宛如真的将这件事情传回扶然,那么扶然国主必定会尽快挑选出一女子,随同往年一同入钦傲朝贺的使臣,来敲定了这次扶然与钦傲的婚事。只不过,萃影的这起子做法,亦不过是云氏兄弟所嘱意的罢了。若是没了前头的压力,已经位列王位的云瑄阳也不会直面了自己的内心,到时候他可就真的要错过了自己这一世的心愿了! 虽说萃影并不会想了这么多去,可依着她的心思,想到以联姻反制扶然的方面她还是能够体会的。纵然在扶然看来,一旦联姻成功,自己就将一枚钉子扎入了云氏皇族之中不会动摇,可反过来一想,这不正说明云家也可以顺着这层关系掌握了扶然的具体动向吗?一件事情有好有坏,只可惜对于扶然而言,其国主看到的永远是于自己有利之面,反倒是忘却了这些极容易被忽视之所在了! “你说钦傲帝君准备为云瑄阳选亲?” 听了“紫樱”的回禀之后,韩宛如整个人都显得惊讶了不少,甚至于对这件事情本身都有些感到不可思议。谁都知道现下朝堂之中,一共有三名皇子被封王,而三子云逸阳与五子云沐阳更是身列亲王之位,其地位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动摇的。可如今元康帝却突然要为自己这个被封王的七子选妃,这不就在暗示着众人,想要有意扶持了这个儿子的势力吗?难不成之前册封燕宸二王不过是障眼法,反倒是这个庶出的七子才是元康帝最为看重的接班人吗? 心里头有了这么个想法之后,韩宛如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即起身来到了桌案处,以着极快的速度写下了一封书信。而当她将其蜡封之后,这才谨慎地交给了一旁侯着的“紫樱”,要求她尽快将这封信交予传信之人。即便韩宛如并没有说出她的想法,可单是瞧着她那副得意的嘴脸,“紫樱”心下里亦是清楚,她不过是希望借着这个机会翻身,不让自己成为一颗可以随时抛弃的废棋罢了!如此想来,萃影倒真的有些佩服了自家王爷,竟然真的算到这女人的想法,并提前部署好了一切事务! “小姐,我们要不要先让宫中的钉子探查一番,待确定了消息的准确性之后,再……” 此时“紫樱”适时地劝解了韩宛如两句,希望她能够更为谨慎一些行事,不要太过于鲁莽,反而坏了国主的大事!然而如今的韩宛如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又哪里肯放过了这么个极好的脱困机会,白白让旁人得了现下的功劳?到头来,也不过是掉入了云沐阳为其布置的彀中,白白做了那起子计划的推手罢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次元康帝那个老头子明显是要帮云瑄阳聚拢势力,若是这个时候我们能够提前下手,想来也不会有人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的!” 急匆匆打断了“紫樱”的说辞,韩宛如整个人都表现得分外有把握,她不住地将双手交握于身前,又再次打开继而交握。瞧着她这起子举动,似乎对于这次的事情甚是激动,大有志在必得的意思在其中。 “那……” 将韩宛如的这番神态看在眼中,“紫樱”仍有思量地试探性问了句,似乎言语之中还是有些犹疑在其中。而她的这副模样越发取悦了韩宛如本人,让她觉得自己的想法远超了旁人,定然不会有人察觉了扶然的这起子心思。只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些事情左不过是云沐阳有意嘱咐过萃影的做法,而目的不过是希望韩宛如对此不要有了犹豫罢了! “别再多说了无益之语了!” 突然打断了“紫樱”的迟疑神态,韩宛如一瞬间变得分外笃定了起来,她直接定下了这起子事情,似乎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再商量的余地。接下来,“紫樱”也不过是面带难色地看了看韩宛如,这才带着那封书信离开了屋子,准备将其递交给负责传信之人。 此时的韩宛如脑中许还在设想着,若是这件事情办得妥当,而自己又一力促成了这起子喜事。也许在元康帝心中便不会存了其他心思,更是不会再怀疑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而韩宛如也断定自己这次被禁足左不过是因为被旁人诬陷,却又落下了与韩梧信交往过密的口实罢了!到头来,她是指望不得韩梧信那么个言而无信的老小子营救了自己,还是需得靠了自己的一番功夫,才能在钦傲的深宫之中存活下来! 一直坐在桌案前的韩宛如先是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状似同意了自己刚刚的想法一般点了点头,而后被缓缓起身来到了一旁的窗户旁。待其轻轻推开了有些松动的窗户之后,她便已然瞧见了急匆匆离开的“紫樱”此时正准备通过了秀春台的大门处。看着“紫樱”逐渐远去的身影,韩宛如这才想起当初她接到了这次任务之后,在扶然王宫中,扶然国主对自己的承诺。 那人曾经保证过,不论什么会背叛了自己,而这个名叫“紫樱”的侍女绝对不会。所以那人十分笃定地说过,自己可以毫无保留地相信了此人,任何为难之事她都会替自己一一处理。当时的自己还曾经笑过那人,直说天下哪有那等好事,会让人全无烦恼,尽数托付。而如今如此想来,韩宛如倒是有些相信了那人的言语,认为这个“紫樱”的确是一个值得去信赖的人选了!就在刚刚,她都还在劝说着自己要三思而行,假使换做了旁的什么丫鬟仆婢,只怕早就已经拍了自己的马屁,说什么“小姐英明”、“小姐睿智”的劳什子了! 想起了这些,韩宛如又隐约间回忆起,自己前些时候似乎还怀疑过“紫樱”,一心以为她已经暴露了身份,被人反过来利用来试探了自己!不过,现下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假若真的是被人收买了去,那她方才大可不必去劝说了自己,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便也能够尽早解决了自己这么个麻烦人物不是? 然而方才的一切都已经证明,之前的种种都是韩宛如自己想多了去,对于“紫樱”她不必担心了背叛,亦是不必担心有人会存了害自己的心思。因为不管是什么事情,韩宛如都相信“紫樱”,相信她会替自己处理好了这一切事情,让自己没有丝毫的顾虑! 一想到这些,韩宛如心里头便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来,既然都已经确定了“紫樱”对自己的忠诚,那她可不能亏待了这么一位忠心护主的奴婢。韩宛如计划着,等到“紫樱”将这封信送出之后,她要好好的打赏了她一番,一来是要表达了自己对她的信任,让她能更努力地为自己做事;二来则是希望“紫樱”能够明白谁才是她现下的主子,若是能够将其收归自己所用,不必再去听从了那人的命令,也许那人便不会再轻易摆脱了自己也未可知! 韩宛如一边这般想着,一边透过窗户看着秀春台大门的方向,就这般呆呆地望着,倒是完全没有一个聚焦所在。只不过眼下亦是天气冰寒时节,不一会儿的功夫儿,韩宛如方才还暖乎乎的手便已然冰凉了去。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寒意之后,韩宛如这才收回了神思,将窗户闭合了去,不再去多想了这些。只是她其实并没有察觉到,在她将窗户闭合之后,一个鬼魅般的身形已经自秀春台的大门处一闪而过,速度之快是她绝对不可能探查之所在! 待“紫樱”回返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而负责为秀春台送了饭食的宫人与都人,则是亲自将放在了食盒中的吃食端到了韩宛如的跟前。 只不过因着韩宛如的面色不佳,她们几个人也都没敢多说一个字,只匆匆忙忙地放下了饭菜,她们几人便快速离开了这里。也许是这几个人的错觉使然,她们总觉得韩宛如,不!在她们这些人看来,韩宛如仍旧是雷金雷大人的女儿,雷家的小姐,还是被圣上禁足在此的秀女雷宛如!她们总觉得雷宛如这人有一种阴撅撅的气息,让人瞧着便存了一丝的不舒服存在,虽说她们心里头清楚,这很有可能同这次的禁足存了极大的联系,可如此大胆地表达了自己的心绪,在这宫中可是最大的忌讳才是! 一行几人火急火燎地离开了秀春台之后,这才有人敢说出话来,只是听着言语的状态,似乎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你们可都瞧见了吧?就雷家小姐的那副模样,当真是吓死人了!就好像……好像……” “就好像有人欠了她一条命似的!” 就在那个都人还形容不出雷宛如给她们的感受的时候,一个年岁略大些的宫人突然就接了一句,而且在说的时候,就连声音都有些微的颤抖。 “谁说不是呢!你说说这都有个把月的功夫了吧?没想到她还不知低头认错,这……看起来啊,是彻底没了希望了!” 身后另外一个都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便不由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要知道在钦傲的深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怨妇与愁妇,而那些个挤破了脑袋都想要谋得恩宠的女子,那更是数不胜数。可钦傲立国数百年,传位三十代,也不见有几个女子能够真的靠着这些个谋划获得了长久的恩宠。到头来,也不过是几位甚是明理贤能的妃后,才能够在史书之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其余之人左不过一句“姓氏某”便草草了事罢了! 而见惯了这些的无非是宫中这些个伺候人的宫人与都人,她们看过太多事情,也看透了太多事情。而面对雷宛如这般阴撅气质的女子,她们私心里便已经认定,这人在后宫之中并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想来选秀时泛出的那些传闻,也不过是误导人的谎言罢了! “你还说呢?你说说这谁能想到那个向来跋扈的丁家小姐会得了册封啊!而且她还是这次选秀里头,顶一个得了封号的,旁的不都是以姓做了寻常封号不是吗?” “可说呢,如此说来这丁家大小姐必定是个扮猪吃虎的存在,只怕咱们皇后娘娘得当心一些了!” 说话的功夫儿,这几个人便已经回到了御膳房前,正准备将手中的食盒交还给御膳房的宫人。然这几人并没有料到,自己的这番话竟然会被凤鸣宫中的宫人听了去,而不到半天的功夫儿,才说了这些话的几人便已经来到了凤鸣宫中等待徐皇后的问询了。 当然,这是身为皇后娘娘的权势,元康帝自然也不会多去过问了这些,只不过当徐皇后同他说起秀春台中那人的处理的时候,元康帝竟有了些微的迟疑。 “圣上,您准备如何处置了秀春台那位?若是……若是您觉得不好处理,就由……” 这一日晚些时候,徐皇后被元康帝派人请到了御书房中,而徐皇后亦是心中清楚,这次前去必定是为着秀春台中的那一位。虽说她也知晓关于这件事情,虽说与韩梧信脱不得干系,可若说这其中没有元康帝与自己那两个儿子的安排,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 这不才进了御书房的大门,徐皇后便也并不拖沓,径直询问起了元康帝来,只不过眼下是身处御书房中,她自然不能如凤鸣宫的内室之中,那般亲切地唤了一声“翎恪”了。只是光是瞧着徐皇后眼中那抹子柔情,想必元康帝也能够清楚其内心所想,只碍于有荣连福身后的那几个宫人都人在场,他们夫妻二人也只能这般客气言说了。 “既然如此,朕准备借着这次新年宫宴的机会,放了她出宫去!” 早就已经定下了接下来计策的元康帝自然地接话到,并且他也同时有些语气微妙地同徐皇后打着暗号。 “出宫?圣上居然想如此轻易地饶过了雷家的这位?” 可想而知,这次的回答虽说在徐皇后的考虑之内,却并非她心中最为准确的一个答案。只不过听到了元康帝有些阴阳怪气的言语之后,她这才心下了然地同其呛声,希望元康帝能够三思而行。 “轻易?雷金的为人朕十分清楚,也许……许是这次的事情亦是存了误会!这几日丞相也向朕解释过些许,想来……也不是前些时候想得那般恶劣了去!” 说罢,元康帝这才有些面带难色地看了看徐皇后,而后才示意道:“朕是想由皇后出面,邀请了雷家小姐出席新年宫宴,在宫宴之上宣布了这次的决定,也好着雷金一同与其返回家中!” 第557章 详安排宛如求索下 由自己邀请?虽说这御书房中仍有外人存在,不可能将话说得太过于明白,可徐皇后还是能够想明白一二的。听着圣上的话头儿意思,哪里是什么希望自己邀请了雷家那一位,只怕是不希望这人推脱了这件事情,这才着人通知了自己前来帮一把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徐皇后倒也笑得坦然,赶紧低下头来行了个礼,而后才同意了元康帝的“提议”,称自己会去劝说且邀请了秀春台的那一位前来。只是依着周围那些个看眼儿的宫人与都人瞧着,左不过是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拉不下这个脸面来,这才请了皇后来救场,不让自己难堪罢了。而她们又哪里晓得,这其中所隐含着的弯弯绕绕,眼前一切不过是做与他人瞧的表面动作才是! 直到徐皇后离开了御书房之后,这偌大的一个御书房中只剩下了元康帝与伺候茶水的荣连福在。而如今的元康帝倒也能够稍显轻松一些,不至于在众人面前装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来了,而现下的元康帝其脸色倒是越发平缓了不少。 适时地递上了一杯才冲泡好的供茶后,荣连福这才轻手轻脚地将其放置在了案前,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却还是被元康帝察觉,出声唤住了正欲离开的荣连福。只是这发出声的有些沉闷,倒像是有些心情不佳,气息不畅的模样才算是正经! “圣上,您已经在御书房中处理了一天政务,不若……歇会儿喝口茶水吧!”说这句话的时候,荣连福还特意以眼睛的余光观察了一下座位上的元康帝,意识到他并没有反感了这句话之后,这才继续说着自己的言语,“这贡茶可是您最喜欢的凌峰烟雨!” 不等荣连福再说了其他的什么,元康帝都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继而伸手拿过了放在自己身侧的那杯热茶。随着茶水进入了自己的口中,那股子茶香瞬间便侵入了四肢百骸,总让人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回味了几番之后,元康帝这才自方才那起子哀叹声中回过神来,眼神幽幽地盯着手中的这个描金画凤的茶杯出神,其口中不觉呢喃道:“连福,你说朕是不是已经厌倦了宫中的争斗,这才觉得如此疲累?” 别看元康帝只是自己甚是轻微的言语,可这些话听在了一旁侯着的荣连福耳中,反倒是成了让人振聋发聩的轰鸣之声了!左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儿,竟是让荣连福突然跪在了地上,有些不敢再去看了案后坐着的元康帝,似乎是生恐其再说出什么让人生畏的言语来。 “你瞧瞧你!你瞧瞧你!” 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元康帝便随之听到了“扑通”一声地跪地之声,随之自己抬头,则是必然瞧见了荣连福跪倒在自己身前的画面。单是看到了这一幕,元康帝便不由得有些微妙变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无奈了起来。其口中不住地哀叹着,却只如此言说着,压根儿没有再多说了旁的什么事情出口。 已经跟随了元康帝数十年的荣连福哪里会不懂其心中所想,可如今自己又能够说什么呢?即便心中觉得再累,即便身体上有再多的不适出现,可毕竟这风风雨雨几十年都过来了,又有什么可言说的呢?只不过荣连福心知自己只是个奴婢,做不得主子的主,便也没有开口多说了什么,只一味地跪在地上陪着,希望桌案后的元康帝能够理解了自己的这些想法罢了! “罢了罢了!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朕也不怕再多它些时日!”说着话的功夫儿,元康帝这才将手中一直拿着的那只茶杯放回了桌上,甚至还要求荣连福尽快起身。而跪倒在地的荣连福心里头亦是清楚得很,想来自己的意思圣上已然清楚,只是有些感叹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 说来也是巧了,自从今年新年之后,五殿下……现下合该称一句“宸王殿下”才是了!自宸王殿下离开京都奥良城,前往川蜀之地看望明华公主开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就没有少发生过。且不说宸王殿下身边的这些事情,单就是发生在圣上身边的事情,便较与寻常年间多了不少。先是有了程文瑞这起子歹人犯上作乱,又有了四殿下被人暗中操控,加之此后的皇宫选秀之事……这每一件事情的背后,似乎都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难怪圣上会因此而感到心中疲累不堪了! 直到荣连福起身之后,元康帝这才将其招呼到了近前处,细细吩咐了一番,而荣连福更是领命而去,不敢有了丝毫的怠慢之礼。瞧着荣连福消失在闭合的御书房大门处,元康帝这才再次叹了一口气出来,复又将那杯茶水递送到了嘴边,却是一口未饮便再次放回了桌案之上。瞧着元康帝这起子神态举止,只怕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而略发不安,继而才会出现了如此模样吧! 直过了许久的功夫儿,荣连福便已经匆匆进入了御书房中,而身后亦是跟着个身形高大的侍卫模样之人。而此人一进入了御书房中,便大跨步地来到了元康帝的桌案之前,双手抱拳行礼,整个人的动作都透露出了那么一股子干净利落的劲头儿。即便这个侍卫一直是低着头的,也并没有言语了半分,可光是瞧着他的这些个动作,便也能够猜测出此人绝非那等子拖沓之人! “曹晟,朕想问你,之前一直关押的那个秀春台的细作,你可查出了底细?扶然那边可有起疑?” 谁也没有想到,被荣连福以侍卫装扮带入宫中的会是锦衣卫的统领曹晟,而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元康帝居然早就知道紫樱乃是扶然的细作。虽说这些事情是云沐阳派人细心查证之后,这才得出地结论,可身为钦傲的帝君,身为钦傲身负统帅职责的元康帝而言,想要提前侦知了这些,似乎并不是什么艰难之事! 而一身侍卫装扮的曹晟也不含糊,别瞧着他如今并没有从前那般面见圣上时的洒脱模样,却也是个难得的将才郎君。即使身着普通的侍卫服饰,却也让人能够瞧出底蕴不同,气质上的不一般才是正理儿! 只见得曹晟再次双手抱拳,想要跪下回话的时候,竟是被元康帝直接阻止了去,甚至还出声准许其起身回话。 “谢圣上!启禀圣上!那名细作虽说嘴硬得紧,不过因为有宸王殿下手下的侍卫相助,倒也是让她吐出了些事务。如今,宸王殿下手下的那名侍卫已经入宫替换了这名细作的位置,正想要通过秀春台那位,来掌握了我钦傲皇宫之中整个通于扶然的细作网络!” “侍卫?替换?”抓住了曹晟口中的几个重要词句之后,元康帝倒也能够猜想出一二内容,左不过是有些惊讶于自己儿子手下这名侍卫罢了。正是由于自己多年以来培养的锦衣卫尽属男儿,所以元康帝倒是对于能够顶替了那名细作身份之人存了份好奇。心里头这般想着,便不觉间将话脱口说出,倒是让周围的荣连福与曹晟有些拿不准其中的意思了。 许是因为自身功夫了得的缘故,曹晟还是隐约听到了元康帝的呢喃之声,便微微皱了皱眉头之后,进而追问了一句。“圣上可是想要见了那名侍卫?” 想来也是自己私心作祟,曹晟竟然有些期待了自己将萃影引荐给元康帝认识,想着若是能够因此而得了圣上的嘉赏,也不知那位萃影姑娘会如何感谢了自己! 曹晟这头儿心里正开心着,桌案后坐着的元康帝亦是瞧出了自己这位锦衣卫统领曹晟的些许不同,便也有意探问了一番。要知道,曹晟这人素来放荡不羁,不愿受到了束缚,即便有什么差事,也是不情愿被旁人插手了一二细节的。一个人如此放浪形骸之人,如今居然向自己推荐起了沐儿手下的一名侍卫,难道这不是一桩极为奇怪的事情吗?假使曹晟是真心实意回禀了这名侍卫的功绩,那这小子的心思元康帝也算是算准了一二,却并没有开口言明罢了! 有些事情你瞧着朦胧美好也便是了,若真的将这起子窗户纸给捅破了去,还指不定会闹出了什么岔子,让人下不得台面来才是! 深知这个道理的元康帝也只是极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曹晟的状态,这才向他询问起那名细作的其他事情来。至于所谓宸王殿下手下的那名侍卫之事,就连圣上都不去多提一句了,那曹晟即便再想要为萃影挣个功绩,也是白费气力的。普天之下,谁又能左右了钦傲帝君的决定呢? “宫中有扶然安插下的钉子?” 听了曹晟的回禀之后,元康帝心里头也是有些惊讶的。虽说他并不可能保证这宫中所有供职之人都是志虑忠纯之辈,可能够于宫中行走自如的,除了侍卫宫人都人之外,便再没有什么其他好下手的角色了。只不过偌大一个皇宫内院,那些个所谓的钉子究竟藏身于何处,又是如何向着扶然方向传递消息的呢? “正是!圣上自不必担心,一些被启用的钉子已经在微臣的掌握之中,而臣亦是不敢打草惊蛇!” 如此一来,曹晟的这几句话倒是给元康帝吃了个定心丸,也不必让他因为如此震惊,反而乱了自己的思绪。只是元康帝细细一想,便也能够猜到吩咐曹晟如此放长线,钓大鱼的做法,定然是自己那个儿子所教。若非如此,曹晟可不是这般能够耐得住性子,安于守着这么几个钉子细作的人! “查!一定要仔细的查!朕之卧榻,怎能容得他人酣睡?” 一想到整个皇室的一举一动也许都会处于扶然这人钉子的注视之下,元康帝便不由地一阵心悸,似乎隐约间还有些欣赏了自己儿子的这番安排了去。过去元康帝还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嫡子是个做事并不算沉稳之人,可如今看来,他似乎在成家之后越发懂得谋定而后动的道理了!许也是因着成家的缘故吧,再加上他迎娶的王妃又是自己顶放在心上的心上人,只怕将来做事沐儿只会考虑的越发周全,万不可能再出现从前那般不顾后果的事情来才是正经! “启禀圣上,微臣还有一事禀告!” 将这个细作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曹晟这才想起了前些日子京中之事,这才有意向元康帝知会,希望其能够有所警觉。当然,这起子事情或许只是曹晟自己紧张所致,而这一原因也是他曹晟最为希望的所在,他亦是不希望这件事情同自己的担心有所勾连! “何事?直说罢了!” 由于二人之间的会面时间太过于短促,元康帝自然也不会在意了太多的虚礼,当然便让曹晟直接言讲,不必在意了这起子礼节之事。而曹晟亦是有所意思,便不推脱,直接说出了这些天京中之事…… “圣上,两日前文府召开了一场诗会,给外头儿的说法是,文杰文老大人希望在还未垂垂老矣之际,检查了自家门生的学识修为!不过……不过……” 言讲于此处,曹晟便有些迟疑了起来,似乎并不好再去多说什么。而元康帝也察觉到了曹晟的如此模样,虽说心里头知道他必定有所顾忌,却也只能直言相告于自身。 “直言无妨!朕恕你无罪!” 得了元康帝的命令之后,曹晟便也不再去顾忌了其他,只向元康帝讲述了那一日文府举办诗会的情况,而个中情况也确实让元康帝有些惊讶了。 “混账!” 随着元康帝砰的一声拍在了桌案之上,一直在御书房门口值守的宫人都人与侍卫,这脖颈处都是一阵发凉,心里头越发紧张了起来。只要一听到如此的声响,他们即便并没有在御书房中值守,却也能够明白如今正是龙颜大怒之际,只怕这御书房伺候之人都要遭了秧了才是! “文杰当真是糊涂了!他怎么能够在科举之前提前拉拢文人考生,收归自己门下!这……这可是……” 许是被文杰如此糊涂的行为给气得有些头脑发昏,元康帝明显有些言语间的错乱,整个人都沉浸于对于这件事情的惊讶之中。而身旁伺候着的荣连福亦是知晓,如今这文杰老大人即便是谨慎小心了一辈子,依仗着自己的功劳为文燕求了那么多的恩典,也算是闹了个晚节不保了! 谁不知道钦傲的文法之中可是明令禁止了朝中官员为了拉拢势力,而去亲近了还未参与科举的考生文人。而关于这一点的提出,当年还是由钦傲第十八代帝君宣德帝亲自定下的规矩!文杰本人心中对于这条规矩烂熟,如今却明知故犯,也不知是真的年岁大了便老糊涂了,还是变得老奸巨猾,心思活泛了起来了! “微臣请示,合该如何处置了这次的事情!” 瞧见了元康帝的神情,曹晟也不好再多提了什么,只好一句话总结了所有,希望圣上能够给自己一个解决的方案,或者说给自己一个处置的态度。若没有那起子态度在场,他即便是帝君的贴身卫队锦衣卫的统领,也不敢擅自同文杰这人起了正面的冲突。 “处置?这件事情继续跟进,来年三月科考之后,凡是同文家交往过密的考生,通通提前呈上一份名单,交与朕计较定夺!” 吩咐过后,元康帝这才有些疲累地伸出手来按压了几下自己的额头。而得了吩咐的曹晟自然已瞧出了端倪,便甚是懂礼知节地退出了御书房中,只留下了元康帝一人于御书房中沉思罢了! 第558章 年关至喜满宸府上 直到荣连福将曹晟送出了御书房之后回返,其才推门进入了其中不久,便已然听到元康帝于座位处幽幽说到,“你说朕是不是这些年越发力不从心了?” 虽说元康帝说话的声音甚小,也并没有抬起头来看了走到了桌案前的荣连福,可荣连福心中清楚得很,眼下的这番说辞只怕是元康帝早就憋在心里头很久的言语了。只不过是从前不轻易说出口来,而旁人又不敢多嘴去提了这起子事情罢了。而如今的事情越发繁杂,元康帝也已经是五十岁上下之人,又哪里会如年轻人那般精力尚存呢? 听着元康帝略带辛酸的心声,荣连福也没有多开口说了什么,只是将手中端着的那杯茶水向前递了递,这才开口想要安慰了几句。然而这嘴还未张开些许,元康帝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了,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似乎比方才稳了不少。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待朕将这一切处理好之后,钦傲的将来,还是要看了他们的啊!” 说罢,元康帝才将一直支在额头上的手拿了下来,顺着桌案上的物什望去,便想要伸手去拿起桌上的茶杯。而一旁侯着的荣连福听着这起子言语,如若说心里头没个计较,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可要是真的让其说些什么出来,这人确实一句话也不能多说了去。无奈之下,荣连福也只是分外心疼地陪着元康帝叹了一口气,而后才幽然说道:“圣上,您且放宽心!如今几位殿下都有了家室,这行为处事上也会越发恰当,您还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缓缓饮进一口热茶之后,元康帝这才看了身旁的荣连福一眼,脸上的情绪亦是不再过于低沉,只笑呵呵地笑看着荣连福。 “你啊,全是说了这起子话来宽慰了朕!如今想来,都已经宽慰了几十年了!你说不腻,朕都要听得起了茧子了!” 一边说着,元康帝一边顺手放下了一直捧在手中的茶杯,示意其将茶杯可以撤下去了。而荣连福想来也是因着伺候了元康帝几十年的情分在,倒也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心生惶恐,反倒是明白元康帝言语中的玩笑之意。 “圣上说笑了!老奴素来是个嘴笨的,也只懂得这些浅显的道理,圣上您若是听腻了,老奴可就只能让皇后娘娘来说了这些了!”言语过后,荣连福便轻轻福身,而后才端着盛放着茶杯的托盘,缓缓离开了御书房。而且随着御书房的房门再次闭合,元康帝也收回了方才一直注视着荣连福的目光,将视线再次聚焦在了桌案上的这些个奏章之中。 世人皆说皇家千般好万般妙,金银满室玉满堂。可谁又能真的付的出那般辛苦,去享受了这份应得的慰劳呢?钦傲的所有大事要事都压在了元康帝的桌案之上,假使元康帝啊是个勤政为民的帝君,只怕如今的钦傲也不会如此富庶民丰,风调雨顺才是! 转眼已经到了新年宫宴的日子,而各国的使臣也早在今日之前便已然来到了京都奥良城中的驿馆中住下,只不过眼下却是并不可能让旁人知晓了这些的。毕竟年关之时,假使有了那起子歹毒之人,心中存了什么恶毒计划,那钦傲皇族岂不是要置各国使臣于危险之中?所以,每一年在宫宴结束之后,皇族才会宣布各国使臣来朝,并举行仪式欢迎他们的到来。而这一次,令钦傲皇族没有想到的便是,一个许久未曾踏入钦傲国土之人,如今已然来到了此处,现如今已经下榻于奥良城中的驿馆之中。 且按下这些不提,在宫宴开始之前,京都之中大大小小的人家都在准备着迎接新年的到来,而宸王府亦是没有例外。 今儿个早晨本该早早起身,然后主持了府中一切大小事务的依晴,今日却难得没有起身梳洗,反倒是于榻上安稳地睡着。而床榻一侧站着的便是已经悄悄穿戴齐整的云沐阳,这一刻他正垂首看着床榻上呼吸均匀的女子,整个人的神情都柔成了春水,让人心中不觉暖了许多。 待云沐阳轻手轻脚离开了卧房之后,他这才吩咐了在屋外等候的青鸾等人,要求她们不要太早唤了王妃起身,一切待其自然醒来便是了。早就候在门外的青鸾又哪里不知道自家王爷的心思,左不过是瞧见昨日里小姐处理太过多的府中事务,直到午夜时分才回了卧房安寝,他心里头有些心疼了如此辛苦的小姐罢了! 再者说,依着自己身为依晴贴身侍女的身份,她也绝对希望自家主子能够好好歇息才是。只是如今她已然得到了王爷的许可,那自己自然能够正大光明地行使了如此权利,倒不必听了旁人说嘴了去了! 听着云沐阳的吩咐,青鸾甚是干脆地应了下来,而后才示意身后的丫鬟仆婢尽数退去,而自己则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跟在云沐阳的身后。只是青鸾的如此反常一面早就被眼神锐利的云沐阳瞧出了端倪,他在吩咐过之后并未抬脚便走,反而是有意在屋外停留了些许时候,就等着青鸾这个小丫头开口。 “说吧,是不是想为你家小姐求了什么?” 似乎是看穿了青鸾如今心里的想法一般,云沐阳一开口便直接讲出了青鸾分外犹豫的想法,而此时的青鸾更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现下里别说是径直言说了,就是连正经明快的言语,只怕青鸾也不太可能立时讲出口来才是。 “不说?那本王可就等不得了!” 说着话的功夫儿,云沐阳作势便想要抬脚离开了凝思苑,而其眼神却是盯着一直犹豫着的青鸾。许是瞧出了青鸾心中所想,云沐阳倒也没了那般多的时辰在这里耗下去,索性如此直接地吩咐了一句。 “既然你想为王妃求了这些,何必再去想了旁的?待王妃醒了,你直接告诉她便是了!她不会怪罪你的!” 话音才落,青鸾都还来不及言语什么,亦是没能表达了其他,云沐阳便已经离开了此处,径直向着府门处的方向而去。回过神来的青鸾只能楞楞地目送着自家王爷离开,而自己则是在云沐阳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尽头之后,便欢喜地勾起了唇角来。 本来她还在为难了该如何同王爷说起这些日子的事情,没想到关于小姐的一切王爷竟是如此清楚,甚至于自己这么个小小丫鬟在担心了什么,王爷都能够提前侦知。不得不说,青鸾是当真佩服了自家王爷的本事,也越发觉得自家小姐能够拥有这般夫婿,乃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冬日里的晨光本就来的晚些,再加上依晴昨天夜里安歇的时辰已经晚了,如今起身的时候便越发比从前靠后了些许。直到依晴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手不由地摸了摸身旁的床榻的时候,触手的冰凉才让她突然惊醒,而后便有意转头去看了自己身旁的位置。 如今床榻外侧的被褥已经收拾停当,之前一直安歇在此处的人,只怕已经起身了才是。有了这个认知之后,依晴即刻将眼神瞥向了床榻一侧的屏风处,这才发现屏风处挂着的衣衫早就已经消失,如今披挂在此处的不过是一件家常衣衫罢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之后,依晴这才清了清嗓子出声唤着青鸾,直到青鸾一个人急匆匆自外头进来之后,她光是瞧着青鸾的模样心里头便清楚,只怕这些这个小妮子也是知晓了去的。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去多问了什么只吩咐其在外间等候,待自己起身再做打算。 可青鸾又哪里是那等子没了自己想法的,她先是痛快地应了一句,这才一副偷油小老鼠的模样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隔帘处。在她确定了自家小姐已然穿好了外衫之后,这才笑嘻嘻地进入了其中,而自己则是上赶着为依晴收拾了起来。虽说依晴并没有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可这般突然的出现,依晴倒是心里头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说说看,王爷是不是特意吩咐了你什么?” 一边询问着身边收拾着床铺的青鸾,依晴一边安稳地坐在了妆镜前,瞧着那起子模样,似乎这句话并不是询问,倒像是个肯定的语句了。 才将床铺收拾停当的青鸾并未立刻回话,反倒是起身看了看坐在妆镜前的依晴,不觉抿嘴笑出了声音来。而后才在依晴的一片“声讨”中,不觉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今儿个清晨时分,自家王爷是如何吩咐了自己的种种。 “你……”听了青鸾的言语,依晴倒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已然嫁做人妇,她本就不该如此贪了床榻,如今倒是连自家夫君起身都不曾知晓了,这算哪门子的夫妻了呢? 然而此时的依晴突然意识到,方才在青鸾的描述之中,似乎阿沐并没有听了青鸾的言语,便已然准许了她的要求。只这一刻的依晴并不知道,其一直都不曾说出口的言语,究竟会是何等言辞,亦或者是何等的事情呢? “青鸾你究竟想同阿……同王爷说了什么,他竟是不曾言说便欣然同意了?” 即便是对于青鸾与云沐阳如此了解的依晴,面对如此含糊的描述,她亦是于其中不得开解。为此,她只得开口追问了一句,希望自己能够尽快了解个大概,千万别因此而在这等新年时刻失了该有的礼数。毕竟,只要她一想起来昨日张嬷嬷特意差人嘱咐自己的场景,依晴的脑袋都变得嗡嗡作响了去,又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仔细想了这些呢? 得了自家小姐的吩咐,青鸾又哪里敢再多卖关子,她只快步来到了依晴的身后,一边仔细地为其梳洗起来,一边细细将这起子事情挑明了去。至于自家小姐能不能听得明白清楚,这些可就不是她这么个小小丫鬟能够把控的了,一切只在小姐的“悟性”如何了! “其实奴婢也没说什么,只是想着合该提醒了王爷一声,您与王爷都已经成亲数月了,若是这次宫宴上……宫宴上有人刻意刁难了您,王爷也该尽量维护了去!” 别看青鸾的年岁还小,可这起子事情她却看得比谁都要通透,也比任何人都敢于向云沐阳提及。即便她不过是个服侍人的丫鬟,可在她心里是真的将依晴看成了自己的主子,又怎么可能会让人有了中伤她的机会呢?别说是提醒了王府的主子,即便是旁人有着再高的位置,只要其能够护住了自家小姐,她也愿意去提醒了一番言语! 听了青鸾的话,依晴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待她寻回了神思之后,她这才转过身来抬头看向了身后的青鸾。 “你……你是考虑到这些,才同王爷说的?” 大抵上是因为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情况,依晴的心绪突然变得有些不平稳,整个人竟不自觉地伸手抓住了青鸾的那双手。随着自己的头缓缓低下,她这才极为小心地捧着青鸾的手,表现出一副分外感激的模样来。然而这一切都被青鸾看在眼中,其面色也逐渐起了变化,似乎隐约间还透露着一股子担心于其中。 “小姐,在京都之中豪门众多,您能够成为宸王府的王妃定然有着自己的不容易,可……您与王爷已经成婚已经几个月了!虽说每一次进宫,皇后娘娘都不曾催促了你去,可这到底是个症结啊!若是……若是再拖下去,奴婢怕文家的那位就不会轻易放过这等子机会了!” 若是放在了平时,依晴是绝对不会将这些话放在了心上的,毕竟自己与云沐阳已然成为了夫妻,又哪里还会去在意了旁人的看法。可如今青鸾的一番话倒是给其提了个醒儿,也让依晴突然意识到自己成婚许久,似乎并未着手解决过文家那位的事情。而她也瞧得出来,阿沐并不可能喜欢了文燕那般嚣张跋扈的性格,也十分在意了文杰在朝中的地位。所以,这件事情她还是需要同其好好商量一番,究竟如何才能让这个文燕对宸王府断了念想,也给了他们可以架空文家势力的机会。 待依晴想明白这些的时候,她这才注意到此时的青鸾已经哭成了小花脸,哪里还有一个一等丫鬟的模样?现下里,若是真的被府中其他人瞧见了去,还指不定要多说了几嘴青鸾,好取笑了她现下的模样呢! 想到此处,依晴便伸出手来,甚是温柔地擦去了青鸾脸上的泪痕,甚至还笑着对她嘱咐到,“青鸾,你不必如此考虑了去!这件事情我同王爷已经商量过了,他既然说了交与他处理,我便信任了自己的丈夫!” 说话的时候,依晴甚至还不厌其烦地为青鸾打理着有些微散乱的头发,似乎想要将其身上散发出的忧愁气息尽数扫去。而她自己也是如此安慰着自己,不愿意自己与云沐阳之间,再因为不相干之人再存了什么误会才是要紧。 “从你家小姐我嫁到宸王府的那一刻起,王爷便是我的丈夫,青鸾你想想,天底下又有哪个真心实意相对之人,会不在乎了妻子的感受呢?” “所以……是奴婢多嘴了吗?” 将依晴的这些话细细思索了一番,青鸾这才略带呜咽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却不想竟直接将依晴给逗乐了去。 她以手中食指作为武器,一下子便戳在了青鸾的额头上,脸上甚至还因此而变得有些无奈起来。 “你这丫头又说了昏话了!我是在谢了你替我着想,怎么会怪了你多事呢?” 第559章 年关至喜满宸府中 “小姐,那奴婢……” 本还想再多说几句带了歉意的话,可青鸾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这次就径直被依晴给抢了话头儿过去。而依晴反而是越发感激地拍了拍青鸾的手背,似乎对于今日青鸾的行径分外感谢,而这等子举动也让青鸾有些惶恐了去。 “小姐!您……您千万别这样说!” 总算是缓过神来的青鸾哪里敢如此托大,单是想到自家小姐说谢了自己的话,她便一心觉得是自己过分了去。不论怎么讲,在青鸾心里头即便真的将依晴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亦或者是恩人。可对于青鸾这么一个身份等阶如此看重之人而言,她从来都是奴婢,即便能够与自家主子相处如此之融洽,她亦是主子的奴婢。纵然自己私下里可以同主子之间嘻嘻哈哈,可在外人眼里瞧着,她必须要维护了自家主子的形象与威严才是要紧! 依晴心知青鸾的想法,却有些无奈了去。自知是无法一时改变了她的心思,依晴便也只好由着她去,再也没有去纠正了其什么。再者,依晴更是一把拉起了青鸾欲要下跪的动作,整个人都变得严肃了几分。 只听得依晴沉声对其说着,“青鸾,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多礼!我只是……真的很谢谢你能够如此替我着想!”说到此处,依晴也顺势看了看房门口的方向,这才略带玩笑意味地同其言语,“你可是本王妃的一等丫鬟,难不成还要被屋外那些个小丫头瞧了这等子情状去?” 即便青鸾明知自家小姐如此说,就是不一样自己再去多做了什么深礼,不过她亦是同意了这等子说法。她与自家小姐之间的事情,自然是不必同那起子外人言语的,若真要计较起来,她可不愿意自己被那些个明明比自己年岁长了些许,却位置不如自己的丫头给比了下去! 你一言我一语间,青鸾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抬起手来想要擦去了挂在脸上的泪痕。而依晴更是细心地拿出了手中的帕子,一点点替其擦拭着,光是从那点子轻盈动作看来,只怕还会以为依晴在擦拭什么稀世珍宝呢才对! 就在主仆二人相处如此和谐之际,青鸾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眉眼间的情绪都有了些许的波动。而依晴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却并没有开口言明,只等着青鸾自己开口说了一嘴。而她自己则是静静地等待着,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起伏来也就是了。 “小姐,前几天的晚上,奴婢听楚伯说,这几日要请您定夺了府上新年时的一应用具,您这几天身子有些……奴婢便自作主张一直推到了今日。”说到此处,青鸾竟又多出了一丝状似愧疚的模样,而依晴却明显没有对这件事情表现出多大的惊讶来。 本以为自己会得了自家小姐的一番训斥,斥责了自己不懂得孰轻孰重之类云云。可青鸾低着头等了好一会儿子,别说是训斥了,就是一个让她心里头不好受的眼神都没有得到。正待其准备抬头查看了自家小姐的脸色的时候,依晴的声音便已然响起,只是这语气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变化。 “你这丫头,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若真的都将这起子事情压在了今日,那你家小姐我,即便是神仙转世,只怕也是忙不过来的了!”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一边十分自然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妆镜瞧着自己在镜中的模样。而站在依晴身后的青鸾也算是听得明白,这才意识到昨日自家小姐为何会那般疲累,或者说其为何会歇息如此之晚的缘由。只怕小姐早就已经知晓了这些事情,这才尽快处理了不少,以免耽误了府中之事。而再想到自己居然考虑甚是不周,竟没有顾及到府中各处管事的处理情况,青鸾这心里头便是暗骂了自己一句糊涂! “那……”再次看向依晴的时候,青鸾的眼中更是多了一些让人瞧不懂的意味,似乎正是因为这件事情,青鸾才越发对自家小姐多出了一丝愧疚一般。待青鸾斟酌些许之后,她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小姐,今日准备处理剩下的事情?” “自然,过会儿子,你便去知会楚伯一声,要他将其余的事情一并带到这里,也好尽快处理好这些!” 吩咐之后,依晴便继续坐在妆镜前开始为自己上妆,而身后的青鸾却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先是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就连手上梳着发式的动作都暂时停顿了下来。而她自己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如今依旧是手中捏着依晴的一缕发丝,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了什么的呆愣模样。 “想什么呢?若是耽搁了时辰,本王妃可就拿你是问了!” 虽说这起子言语是在唬了青鸾的言语,可身后的青鸾还是被这等语句给拉回了神思,这才恍惚间回过了神来。而下一刻她却并没有回应了依晴,反倒是多嘴追问了一句,将自己心里头的疑惑给说了出来。 “小姐,您让楚伯来了凝思苑……这是不是不太好啊?这里毕竟是您与王爷的婚房,若是……” 其实在青鸾看来,凝思苑可是自家小姐与王爷的成婚婚房,这座院子合该同这起子事情脱离了干系。总不能将这里作为王府的又一个书房,不让王妃与王爷回了这头儿,亦是要处理了这府中诸多问题的吧?假使真的成了这般,那王爷与王妃哪里还有个轻松的时候,保不齐二人便天天于此处谈论了府中的大小事务了也未可知! 一想到这些,青鸾这心里头就替自家小姐难过,便下意识地呆愣了片刻,继而才敢说出了自己心里头的顾虑,同时她也希望自家小姐能够理解了这些。只不过她并没有想过,夫妻之间的事情又哪里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够理解的,当然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侍女能够推测的也就是了! 瞧着青鸾那一脸纠结的模样,依晴不自觉地轻笑出声,待其止住了口中的笑意之后,这才重新拿起了妆镜前的口脂,准备为自己上妆。然其却并没有同青鸾解释了什么,这下子倒是让她有些茫然,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何等举动,会让自家小姐嬉笑如此了! 直到依晴将自己的妆容完成,她这才将这些个黛石、胭脂之物放回了匣中,而自己则是歪着头瞧着身后甚为茫然的青鸾。而青鸾似乎也察觉到了依晴的眸光,继而与之相对,并于眉眼间透露出了一丝疑惑,几分期许。单是瞧着她那起子情绪,依晴心里头便有了计较,只怕自己一日不去说破了这层窗户纸,这小丫头便一直会是如此想不通透的模样才是! “青鸾,我与阿……我与王爷之间不会成了那般,这些倒是你多虑了去!至于让楚伯来了凝思苑,我也只是认为若是在旁的院落处理了这件事情,总归还要着人布置,如此麻烦我倒是觉得有些不妙了!” 如此解释了两句之后,依晴便催促着青鸾快些动手,之后便赶紧去请了楚伯过来回话。而青鸾虽说不过是听得一知半解,没能完全理解了依晴的意思,却也只能够呆呆地点了点头,加快了手中梳理发式的动作,不敢有了丝毫的怠慢懈怠! 直到青鸾领命离开了凝思苑的卧房之后,依晴这才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出神,光是瞧着方才她那等子思索的模样,依晴的心里头便一直浮现着往日的景象。从前的自己在凤舞姐的跟前,只怕也是如此迷茫的模样,而凤舞姐却总是不厌其烦地向自己解释着。这些年来,自己真的懂得了许多道理,而如今凤舞姐却不在自己身边,而自己也俨然成为了如同她那般的角色了! 记忆瞬间回到了当初在星州的日子,而那时候的自己却还是一个一直跟在凤舞姐身后的小不点儿。虽说那时的自己也已经是个半大孩子的年纪,却也还到不得如今这般模样,只是稀里糊涂地一直跟在凤舞身后,向她讨教着自己所有的疑问罢了! 就在依晴会想着从前往事的功夫儿,青鸾也已经回返,现下早就已经站在了外厅,等着自己的吩咐。 单是获知了这么个消息,依晴心里头便已然了解,只怕楚伯并未如同从前那般应对,而是径直跟着青鸾来到了凝思苑才是。想到了这一点,依晴倒也越发紧张了起来,她于妆镜处起身,轻声应了一句,便准备出了内室与楚伯相见。 就在依晴准备走出内室与外厅相隔的帷幔之际,青鸾这个小丫头却突然钻了进来。其先是冲着依晴挤眉弄眼了一阵儿,这才规规矩矩地来到自己身边,想要虚扶着自己去见了楚伯。 现下的依晴必定不可能出声回应了青鸾,如今的她也不过是伸出一根手指,在青鸾的小脑袋上轻轻戳了戳,这才任由其搀扶走出了内室。毕竟是隔着一层帷幔,想来一直候在外厅的楚伯并不知晓,自己素来尊敬、认为其稳重有余的王妃,也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罢了! 见着王妃由青鸾搀扶着来到了自己跟前,楚腾可并没有倚老卖老,如此托大地去应对了依晴的意思。他正准备弓身向着依晴行了该有的礼数,却被依晴出声阻止了去,甚至他还被青鸾这小丫头给扶了才是正经。 “楚伯,您是王爷的长辈,那就是我的长辈。虽说我是宸王府的王妃,可您是看着王爷长大的,依晴本就该尊重了您去!” 一边说着,依晴一边自自身落座的位置处起身,竟直接向着楚腾福了福身子,想来是以此来表达了自己对于楚腾的尊重。而一旁的楚腾也不是一个托大傲慢的性子,他哪里会受下身为王妃的依晴如此大礼呢?这一来二回之下二人倒是都客气且拘谨地站起了身子,压根儿没敢再去落座言说了。 瞧出了楚伯执意如此的决心,依晴倒也不去再纠结这等子事情,她先是让青鸾搬来了凳子与楚伯,自己这才坐回了方才的位置。 “楚伯,昨日已经处理过这一年王府的账目,不知该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 其实依晴自以为昨日处理好了宸王府的账目之后,自己也便再没了什么重要之事,可一听今日青鸾的意思,只怕今日的事情在楚伯看来也是十分重要的才是! 听着自家王妃娘娘以如此谦和的语气询问着自己,楚腾亦是觉得王爷娶了一位极为贤淑的女子为妻,如今他对于眼前这位王妃是越发满意了去。且不提从前一贯喜欢登门寻来的文家那位小姐,单就是每年有意靠近了自家王爷的女子,都不如了眼前王妃这般谦和有礼,恭而谦敏了去! “王妃娘娘抬举老奴了!今儿个老奴是想让王妃过目了这些个采买之物……毕竟,今年是新年也没有多少时候便要到来了!” 说到此处,楚腾便将一本账目清单呈给了依晴,而待青鸾拿了那本清单交给了依晴之后,他这才继续着自己方才并未说完的话语。 “王妃娘娘,您也知道王府每年的采买其实都是自冬月便已经开始的,只不过这次赶上了宫中选秀,府上便没有太过于张扬,这采买的时辰也是较之往年略迟了些!” 就在依晴仔细翻看着账目清单的时候,她亦是没有疏漏了楚腾的言语,整个人都已然沉浸于其中,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杂念与胡思乱想。如此模样的小姐,这还是青鸾头一次见到。从前她只以为自家小姐是个心思细腻的主儿,待人接物也是极好的礼数,却不知道原来在这些事情的处理上,自家小姐也是分外的认真,绝不会有一丝的懈怠推诿之意! “楚伯您的意思是,如今京中的货物,会因为年关将近,而有了价格看涨的势头?” 翻看了几页账目清单之后,依晴便隐约察觉到了楚腾口中并未提及的问题,而这次她也不会欺瞒了什么,照直说了也便罢了。 “正是!所以老奴以为,许是因为王府今年大喜,所以这府中之人有些不安于室,动了些许不该有的心思在其中!所以老奴想……” 楚腾的话都还没有说完,说到底不过是有意留了口风,想要先听了依晴的意思再做决断。而依晴亦是发现了如此情况,只想着如今已然到了年关处,这府中之人的心思活泛倒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想趁着这等子机会好好捞了些银钱?谁又不想借着如此机会,好好的从中赚了些许呢? 自账目清单中抬起头来之后,依晴便斟酌了些许时候,这才开口向楚腾建议着。“楚伯,这种情况保不齐每个府上都有,只是您今年察觉出来,而往年他们做的更为精妙罢了!” 只这一句话便让楚腾有些看不懂依晴的意思,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眼主位上坐着的依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微妙,口齿间亦是表现的有些哑然。 “王妃您……您的意思是?” “其实很简单,将负责采买的那些个管事好好敲打一番,将太过于失了体统的,直接分发三月月俸将其逐出王府!只要当着那些个大小管事儿的面儿做了此事,您还会担心有人再去妄图动用了不该动用之财吗?” 听了依晴的意思,楚腾的脸上竟是惊讶之色,他确实没有想到,看起来王妃一个温温袅袅的小姑娘,竟然在处理这些事情上如此不留情面。于自己看来,本想着要敲打了他们一番,若是有那起子良心发现之人,自己来年也必定好好重用。而那些个道德败坏的,倒也径直寻个理由,来年将其打发了也便是了! 第560章 年关至喜满宸府下 待依晴说过心中想法之后,她这才看了身前的楚腾一眼,继而甚为恭谨地询问到,“楚伯觉得如此可还妥当?若是有何不妥之处,还请楚伯指出,依晴也好向您讨教学习一番!” 被依晴这般一说,楚腾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连忙摆正了态度,直言如此即可。而且就在他有些慌乱的功夫儿,甚至还瞥见了一旁那个名为青鸾的小丫头抿嘴偷笑的模样。现下倒是好了,他这个宸王府的大总管,如今倒是在王妃娘娘跟前失了分寸,还让娘娘身边的这个小丫头给尽数瞧了去了!如此,他还如何挂得住这张老脸,还如何与青鸾吩咐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腾的尴尬,依晴这才顺着楚腾的眸光看向了一旁,恰好瞧见了青鸾抿嘴偷笑的模样。即便依晴也想起了方才楚伯的模样,心里头亦是愈发不好意思起来。可毕竟他是自己的长辈,即便在钦傲这等子等级观念极深的地界儿,阿沐亦是表现出了对于楚伯的尊重。可想而知,楚伯这人对于云沐阳是何等重要,又是如何看重的了。 心中如此计较一番之后,依晴便甚是无奈地略清了清嗓子,这才沉声唤了青鸾一声。而一旁的青鸾亦是吓了一跳,赶忙答到,却还是以眼睛的余光瞄到了自家小姐脸上的不悦神色。虽其心中暗道不好,可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慌张,只低垂着头轻声应着也就是了。 “青鸾,你方才在做什么?” 瞧着青鸾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依晴素来了解这小妮子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呢?即便是如此,依晴还是如此询问了一句,而这般用意不过是想要提点了她,切莫做出这等子让楚伯为难的事情来罢了!如若青鸾是个心思细腻的,想来这小丫头也是能够明白自己的一番心思,倒也能够顺势言说两句,将楚伯的尴尬加以化解。可倘若这小妮子不够灵光,她也只能够先罚了其一遭,给她长长记性才好了! 突然被依晴以如此声音询问,青鸾哪里会不明白自己方才行为的唐突之处,这下倒是变得越发小心了起来。随着依晴的话音落下,她便径直福身回答着自家小姐的问题,希望自己能够尽量弥补了刚刚的失误。即便不去计较了旁的什么,她也合该向楚伯致以歉意,不让楚伯于自家小姐面前太过于难堪才对! “回娘娘话,奴婢方才……方才……” 犹豫了一阵之后,青鸾便径直跪倒在地,希望依晴能够点出这些,让楚伯明白自家小姐的良苦用心。只不过依晴却压根儿没有要提出的意思,在她看来,只要不将这件事情点破,便也不会将楚伯的尴尬摆在了明面儿上,青鸾亦是不必担心会同楚伯将关系弄得太僵就是了。 “你这丫头当真是个没长性的!还不快去耳房备茶!” 三两句的言语,依晴便将青鸾给打发了出去,也才算是避免了楚伯的尴尬,没有让其失了自己身为大管家的颜面。 直到青鸾快步离开了房间之后,依晴这才笑着向楚伯赔了不是,希望他不要计较了青鸾的冒失。并且她还向楚伯保证,自己今后一定好好管教了青鸾,绝不让她再出现如此失了体统的事情!如此一番言语之下,楚腾倒是越发不好意思了起来,说起来自己也不过是府中的总管,不管位置做得多高也总归是府中的下人罢了!虽说王爷从来对自己都甚是尊重,可他没想到王妃亦是如此体谅了自己,甚至还会因为自己的丫鬟做了冒犯之事,而亲自赔礼道歉。 从前这位韩姑娘来了府中住下的时候,楚腾便一心认为这位姑娘良善,如今却也越发看重了此人,也对依晴更是尊敬了几分了。 也许世间之事便是如此,只有自己体味到了何事,那么自己也会以相等姿态去应对了他人。大抵上这就是所谓的亲礼之道,或者说,这才是自七代帝君襄仁帝以来,一直推崇文德之道的重要原因才是! “王妃娘娘,既如此,老奴就先去处理了这些,这份清单还请娘娘尽快定夺!老奴也好着人去采买了这些,好好过个新年!” 说话的功夫儿,楚腾便准备弓身行礼,继而离开了凝思苑。可他不过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便响起了依晴的声音,听着她的语气似乎是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有所拖沓才是正经。而这一行为当然出乎了楚腾的意料,他可没有想到,自家王妃居然会如此信任了自己,径直吩咐自己照此采买便是了。 “娘娘,您……您不再看看?” 大抵上是这件事情出乎了楚腾的意料,他直到现在都还有些不能接受了这件事情,嘴上亦是不住地想要劝说依晴几句。可到头来他的如此言语亦是白费功夫,假使依晴真的信不过他,又怎么会在方才表现出如此尊敬的模样呢? 见着楚腾这般模样,依晴倒也并不嫌麻烦,径直向其解释着自己的意思,她可不希望王府中阿沐最敬重的人对自己产生什么误会了去。纵然楚伯没了这层关系,将事情交代清楚,依晴也是觉得很有必要的! “楚伯您这就见外了!冬月时您亲自操办了我的生辰会,其实我就一直想要谢谢您,只是……只是您一直说不必言谢……” 说到此处,依晴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灿烂了起来,只是隐约间似乎还存了丝红晕在其中。想来,可能是想起了冬月时分,那场由云沐阳策划、楚伯亲自操办的生辰会有所记挂,这才有了现下的情状也未可知! 就在楚腾想要言说什么的功夫儿,依晴便直接抢过了话头儿,直接言讲着自己的想法。而她也希望楚伯不要再如此客气,弄得自己不像是阿沐的妻子,反倒像是个王府中的贵客似的。 “楚伯,您若是如此客气,那我也就只能一再去谢了您的好意了!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再去计较了这些呢?” “是是是!是老奴糊涂了!王妃娘娘您放心,老奴今后不会如此了!” 虽说楚伯言说这些的时候,使用的是敬语,可依晴只瞧着楚伯的脸色便能够感受到,从此之后楚伯想必不会对自己如此见外了才对。而自己,也一定与阿沐一般模样,好好尊重了楚伯的意思,绝对不叫他寒了心去! “采买之物尽数按照您开列的清单着手吧,没个多少时日便要新年了,这些时候还要多劳楚伯费心了!” 说罢,依晴便十分自然地将手中的单子递了过去,示意楚腾将这件事情一并交代下去,而自己则是一副完全认同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建议可言。只是眼下被楚腾看来,这么一番话倒是挺让其感动,直觉得自己如今人老多情,倒是在年轻人跟前失了态度了! “是,既如此!老奴便着人尽快采办了这些!也好不耽误了王爷与王妃的头一个新年!” 一边说着,楚腾一边施礼退了下去,而他亦是看出了依晴脸上的害羞,如今倒也是没敢再去打趣了什么。只这般说了一嘴之后,便分外识趣地离开了凝思苑,没再多说了什么,惹了依晴面上难看也就是了。 直到楚腾急匆匆离开了凝思苑之后,方才冒冒失失惹下了麻烦的青鸾这才敢冒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探出个小脑袋看了看屋中的情况。而同一时刻,依晴早就已经发现了她的这等动作,虽说也不尽数拆穿,却也沉声向着门外的方向言语到,“还看什么呢?楚伯已经离开了,你这小妮子还在躲了哪般!” 别看依晴现如今说话,倒是显得有些云淡风轻,可在她心里头也是对青鸾方才的举动有所在意的。不论怎么讲,楚腾都是这王府的大总管,身为大总管合该有个大总管的威严在。而刚刚青鸾那般的嬉笑之态只会让楚腾心里头计较太多,甚至于会无法面对了青鸾这个年不过十五的小丫头。而这种场面是云沐阳与依晴都不愿意见到的,所以,就算只为着这么一件事情,依晴也必须如此严苛地要求了青鸾,绝不允许她做出了这等子在她看来“出格儿”的举动来! 刚刚还冒出了个小脑袋向着屋中张望的青鸾,被依晴这般一提点,哪里还有方才侥幸的模样,直低着头便轻手轻脚地进入了屋子。而她不过才于依晴身前站好,依晴略显严厉的声音便已然响起,而且听着这番语气,倒是比方才楚伯在时更严重了些许。 “你方才是在偷笑些什么?” “我……奴婢……奴婢只是……” 被依晴这般模样的问询之后,青鸾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依晴提出的问题。而她方才还自以为无事的思想,只怕依着眼下的情状,也是万不可能实现的想法了才是正经! 不等青鸾再解释了什么,依晴便沉着一张脸,分外严肃地盯着她道:“不论什么原因,楚伯都是王府的管家,你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儿如此行事呢?这不是让他下不来台面吗?” “奴婢只是……奴婢省得了!” 本还想要解释下自己方才的行为,可计较再三之后,青鸾便决定不去解释了这些无用之事。只甚是低调地应了一句之后,便积极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唯恐因为自己的这些事情,而让自家小姐再生出旁的什么烦恼来。 许是因为她的这点子用心被依晴有所察觉,眼下依晴见着她认错态度良好,倒也没有再多说了什么重话出口。只是苦口婆心地同她解释着,希望青鸾能够明白楚伯在王府中的地位,或者说,她希望青鸾也同样能够尊重了这位长者罢了! “青鸾,你本就出身韩家,合该清楚王爷从前在京都之中的处境!” 依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青鸾心下便有些了然,也多多少少知晓了依晴想要言说的意思。她并未开口言说了什么内容,只轻轻点了点头,甚是乖巧模样的看着依晴,认真地听其讲着这些。而依晴当然了解了青鸾的性子,自然也瞧得出这小丫头算是彻底接受了这件事情,现下里只是想要听了自己说出这些缘由罢了。 “王爷自小得楚伯照顾,如果不是有楚伯在王爷身边,只怕王爷也不会有机会成为了如今的他!”说到此处,依晴这才抬眼再瞧了瞧身前的青鸾,想要从她的面色上看出些什么,而她瞧见的除了惊讶之外,更有不解的成分于其中。 “皇家间的事情不是如同普通家中宅斗那般,而是一场拼尽了你我的争斗!王爷能够有了今日的成就,楚伯的功劳不小!所以……”话锋一转,依晴方才苦口婆心的模样瞬间变得强势,似乎就是有意在提点着青鸾一般。“所以,青鸾今后你要越发尊重楚伯!他虽说只是这府中的大总管,在旁人看来,仍旧是脱不得奴籍身份的!可王爷对他尊重有加,我亦然!” 之后的事情依晴也不必再多说了什么,只说到如此,她心里头也清楚依着青鸾这般心思的女孩子而言,这便已经足够了!若是真的将事事都说得那般通透,才能够让人理解了其中意义,那人与人之间又哪里还有什么默契可言呢?再者说,自己方才对青鸾已经足够严厉,恩威并施是张嬷嬷惯常教导自己的,如今倒是头一次运用在了这些事情上。 “奴婢懂了!从今以后,绝对不会犯了这般错误!” 听过自家小姐的解释之后,青鸾哪里还敢存了什么对楚伯的偷笑心思,心中除了震惊之外叫只剩下敬重了。要知道她在韩家的事情了就知晓,当初还是五殿下的王爷本就于皇家待遇不好,虽说是当今皇后的嫡子,却仍旧得不到皇族的重视。 可如今不同了,曾经人人瞧不得的五殿下,如今转眼就成了当朝的亲王。而青鸾可是记得清楚,曾经她还偷听到过韩家老爷韩梧信,有过对于皇族中人分析的时候。而那时候韩梧信虽说也觉得五殿下,也就是如今的宸王殿下是个棘手的存在,却也未曾如今时今日这般重视了去,竟成了他“献”出了侄女儿,也要巴结的重要人物了才是正经。 只不过眼下青鸾可不愿意将自己说成是什么劳什子韩家的丫头,她如今自认为是她家小姐的丫鬟,再不是其他!所以,除了与她家小姐有关的事情之外,她并不在意韩家老爷韩梧信究竟想要做什么,可有一点,若是真的被她知晓了其准备对自家小姐或者姑爷不利,那青鸾就算是豁出了性命,也是要为自家小姐讨回了公道的才算是要紧! “小姐,其实……其实奴婢曾经听说了一件事情!只不过……只不过奴婢有些不敢说出口来……” 犹豫再三之后,青鸾还是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曾经听到的一件关于王爷的事情,只不过,这件事情她也只是听曾经韩府的下人说起过一嘴,如今倒是突然想起来了! “什么事情?” “奴婢……奴婢曾经听韩府的下人说起,说……说老爷曾经在书房秘密会见了什么人,还说……还说要对付了王爷,还说什么做得利索儿点之类的什么……” 因着自己也是听了旁人说起一嘴,所以青鸾也并不是十分肯定了对自己说起这件事的那人,这嘴中的言语究竟有几分是真实的。 不过青鸾如此一说,倒是引起了依晴的注意,她不由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之后这才追问了一句,“青鸾你是什么时候听到这些话的?” “什么……什么时候?” 第561章 使臣往祁钰回返上 显然对于自家小姐的这么个问题,青鸾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也压根儿不太明白了依晴言语中的意思。毕竟,对于曾经只不过是韩府一个粗使丫鬟的青鸾而言,能够听到这些言语的机会不多,又隔了这么长的时间,确实不容易让人理解了这其中的含义才是。 瞧着青鸾那一脸茫然的模样,依晴心知是自己太过于心急,并没有考虑到青鸾的感受。而后她这才耐下心来,并不急躁地向青鸾细致询问,并希望能够从青鸾的口中得知一二个中情节。毕竟,对于依晴来讲,如若不是当初在京郊竹屋外的菜园中遇到了云沐阳,也便不会有了现如今的发展了,不是吗? “青鸾,我的意思是……你……嗯……你大概是什么时候听韩府的人说起这件事的?你还记得吗?” 此时的依晴虽说心里头急切的很,却也是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她可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太过于在意,反而吓到了自己身边这个可能唯一能够指证了韩梧信之人。再者说,就凭着她是自己从韩家带出来的,依晴也希望能够保护了青鸾,不让她再受了韩家的伤害更是要紧! 见着自家小姐对于自己的话如此重视,青鸾也知道内里的要紧程度,倒也是歪着头仔细想着,不曾胡乱几句话就搪塞了她去。只是毕竟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太长时间,青鸾回忆了许久,也只是隐约间回忆起这些话是她曾经听了在书房附近经过的一位姐姐说起来的。至于究竟是什么时候,青鸾也只估计着是今年将要开春儿时候的事儿也就是了,再详细的她也想不起什么其他。 “今年开春儿前后的事情?这也就是说……” 顺着青鸾话中的意思,依晴再次想起了当初自己在竹屋外菜园中初遇云沐阳的景象,似乎就是薄雪未化的初春时节。依着这么个心思,依晴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会碰见云沐阳的缘由,或者说为何身为皇家子弟,云沐阳为何会突然带着伤痕来了京郊地界儿。如今听了青鸾的这些言语,依晴不仅明白了,她更是确定了此事与韩梧信的关系。且不说这些日子以来,这个韩梧信给他们下了多少绊子,即便只这一次追杀了皇家子弟的罪名,依晴也觉得足够诛灭韩家满门了! 看着自家小姐的表情忽明忽暗,青鸾也心知这个时候不好插嘴追问了什么,便只噤声站在了一旁,等待着自家小姐的再次开口。她本以为自家小姐还会再多问了些情况,而自己也在拼命想着当初的细节,并且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帮到自家小姐哪怕一星半点儿的忙。 只不过,当青鸾再次听到依晴的言语的时候,她却陡然换了一种语气,压根儿不再去过问了这件事情。这一次倒是换成青鸾有些惊讶,更是表现得有些脸色错愕了去,这下子倒是不知该言说什么好了。 “小姐……您……您不去追究了这些了?”许是因为自己心中仍有疑惑存在,青鸾倒也并没有将话压在了心底,只如此痛快地说出了心中疑问,倒也省去了主仆二人之间互相猜测了去。 “追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又能如何追究呢?左不过是凭着你的话,印证了自己当初的想法罢了!” 似乎是已经不在意了这件事情一般,当依晴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再对于这个问题提起丝毫的兴趣。或者说,她对于这件事情的感兴趣程度,似乎只仅限于追问青鸾一个具体时间点罢了!大抵上在依晴心中想来,这次的事情早就已经划归在了韩梧信的恶事之中,如今不过是得了个佐证,来证明了自己当初的想法罢了! “当初的想法?” 听着依晴的言语,青鸾的眉眼间尽是惊愕,她没有想到原来早在那么早的时候,她家小姐便已然知晓了韩家老爷对于王爷的心思。而且,自家小姐即便知晓了这些,竟也能够同韩家老爷虚以为蛇,这一点认知自青鸾脑中炸裂开来的时候,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从前的时候她也不过是觉得自家小姐较之京中这起子豪门贵女,多出了一分气节与不同罢了。可眼下来看,小姐她哪里是多出了这些个不同,分明是比那些个只会顾影自怜的千金贵女更能隐忍才是正经!不若如此,她又怎么会进入了韩府,又能够凭借着自身的手段,安稳地嫁给了当朝的宸王殿下呢? 虽说在当初参加燕王府举办的吉祥宴的时候,青鸾便一心觉得在场贵女,没得一人能够与自家小姐相媲美的。偏生跳出了那么位文家小姐,居然还要叫嚣着同小姐比试多次,到头来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倒是让旁人瞧了笑柄去? 不过现今再回头看来,只怕早在吉祥会之前,自家小姐便已然同宸王殿下生出了许多的关系,左不过是韩府众人不曾注意到也就是了。青鸾如是猜想着,却并不敢多嘴开口询问一句。跟着依晴的日子不短的她心下里清楚得很,倘若这件事情是自己能够知晓的,小姐绝对不可能欺瞒了自己;可若是不该自己得知的,即便自己磨破了嘴皮子,只怕也是白费了这起子功夫,问不出丝毫内容的才是正经! “小姐,方才王爷吩咐奴婢,今儿个午后便来接了您入宫,说是傍晚要参加了宫里头的宴会呢!” 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之后,青鸾这才想起了云沐阳最后在临走前嘱咐她的一句话,当下便也径直说出了口来。只不过,这句话听在了依晴耳中,却并不显得有多美妙,直让依晴心中生出了些许厌烦也就是了。 谁不知道参与了宫中的宴会,左不过便是一群人戴着个虚假的面具,在一起说笑一阵也便了事。如此这般,又哪里比得上于自家府上用些吃食,倒是省去了同这起子周旋的时间也就是了。 虽说依晴心里头是这么个想法,可她到底是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来的,也不过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也便轻声应了一句,算是回应了青鸾,表示自己知晓了此事。而此时依晴也只是微微伸出手来扶住了自己的前额,似乎是对于青鸾传达的事情有些想法,却并没我再言说什么。 “小姐,今儿个午膳您要在哪里用?听着王爷的意思,只怕今儿个中午是不能回了府上用饭了……” 想来是不愿瞧见了自家小姐发愁的模样,青鸾便下意识地多嘴问了一声,也心想着趁着这么个由头,让自家小姐缓缓心情才是。 “午膳?摆在这里吧!” 草草回了一句之后,依晴这才支着自己的额头出神,直到身旁的青鸾已然被屋中的炉火暖得有些迷糊地时候,依晴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而这么个响动,在分外安静的屋中响起,倒是吓得一旁的青鸾一个激灵,险些让她站不稳身形了去。 待青鸾稳住了身形之后,她这才略抖着自己的声音问到,“小姐有何吩咐?”只是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就在自己脱口问出这么一句的时候,依晴已然站起了身子,准备向着屋外走去了。 “小姐!小姐!您还没戴了锦披呢!” 一边说着,青鸾一边快步回到了内室之中,将挂在了屏风上的一件毛风出得极好的锦披抱在了怀里。这才转身追了出去,直到追到了靠近凝思苑苑门的位置,她才算是赶上了依晴的脚步,并顺势将那件厚实的锦披披在了她的肩头。 感受到自己肩头的温暖之后,依晴这才报以微笑的伸手想要紧一紧肩上的披风,却不想自己的手触及到的却是青鸾的那双小手。而此时的青鸾正细心地为她系着披风上的垂挂,甚至在为自己穿戴好披风之后,还顺势拍了拍下摆处,生恐这件锦披配不得自家小姐一般。 直到青鸾为其仔细地戴好了锦披上的帷帽之后,她这才露出了一个大功告成的笑容,还甚是满意地四下里打量着依晴的模样。光是瞧着青鸾这起子扯开了小嘴的微笑模样,只怕在这小丫头心中,早就已经乐出了一朵花来,将她家小姐比作了九天之上的瑶池仙女才是! “谢谢!” 不知为何,瞧着青鸾这起子模样,依晴竟不由地脱口说出了这句“谢谢”,而青鸾亦是被她的这句话给惊了几分。毕竟不论怎么说,青鸾都是依晴的陪嫁丫鬟,也是整个凝思苑中的一等丫鬟,如此被自家主子道了谢意,这确实是青鸾不曾经历过的事情。而眼下,二人尽数站在了寒风之中,下一刻呆愣的青鸾便已然被寒风吹醒思绪,便也只是娇憨地笑了笑,再没去多说了什么。 只是有一件事于她心中已然扎根,即便岁月更迭,只怕她也不会忘记,自己年少之时,曾经有那么一位身份尊贵的女子对自己真诚言谢。只怕终其一生,青鸾都不会忘了这一幕,或者说,她永远都会记得自己跟随的这个主子,是她这辈子的幸事! “小姐您这急吼吼想要哪里?” 大概是想要缓解了二人之间的气氛,青鸾这才不算自然地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碎发,开口问了一句。 “只是想着三嫂那里也快要生了,总不能这般空手去见了她和小娃娃不是?” “呵呵,奴婢还以为您想到了什么呢!这般兴冲冲地奔着门口出去了,若不是您解释了这些,奴婢都还以为……以为您要去寻了什么重要物什急用呢!” 依着自己的理解解释了一番方才依晴的行为之后,青鸾倒也是三两句话便缓和了当下的气氛,全不似方才在屋中那般沉闷了去了。而听了青鸾的这般解读,依晴倒是并不觉得唐突,只点头认同着她的言语,甚至还自己再次解释了几分。 “可不就是重要物什!你没听张嬷嬷提起吗?三嫂的妊娠之期将至,我……我这还不曾准备了什么呢!” 说话的功夫儿,二人便已经离开了凝思苑,而青鸾更是贴心地搀扶着依晴走在了还未消融的雪地之上,生恐其一个不甚摔出个好歹来。若真的如此,别说是青鸾心中愧疚,就是自家王爷也是万万不会轻饶了自己的! 在青鸾询问过二门管家嫂子之后,她们二人这才坐着府上的马车向着京都之中的繁华之地而去,眼下正是年根儿处,京都奥良城中可说是最为热闹的时候了。马车吱吱悠悠地走了许久之后,车夫这才在一家金银首饰店铺的门前停了下来。而他并未先请了车中王妃下来,反倒是站在了一旁的车窗处低声询问着自家王妃的意思,得了消息之后,他才跳上了马车将其赶到了这家店铺的后门处。 不多时,这家名为“荣宝堂”的大掌柜便带着几个伙计迎了依晴等人进门,而荣宝堂的内堂甚是安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外头已然是极为火爆的人潮场面。 “这位夫人……不知……不知该如何称呼!小的姓胡,是荣宝堂的大掌柜!” 由于压根儿没认出了眼前的这位女子,加之其头上戴着帷帽,让他瞧不出具体的面容。这位荣宝堂的胡大掌柜只能依据其身上价值不菲的水光锦衣料,来判断了来人的身份,却也是不敢拿的准言语,只这般客气地试探着。 来了荣宝堂的正是依晴以及她的贴身丫鬟青鸾,只不过此时青鸾倒是极为熟稔地拿出了一样物什,在胡大掌柜的面前一晃,这才转身站回了依晴的身边。不过从头到尾,依晴都未曾言语了一句,只于胡掌柜带着身后的伙计再次跪倒的时候,轻声应了一句也便了事了。 “掌柜的,我们家夫人想要瞧了瞧店里头的长命锁……” 青鸾的话都还没有说完,这胡掌柜也是个心思细腻的,赶忙就连声应了下来,而后这就吩咐了身后的伙计,将店里头品相最好的几个长命锁给带到了跟前。 “这位姑娘,您可算是来着了!前些时候我们店里头才得了几个品相极好的长命锁,本想着过些时日再摆上来,也好让京中这起子贵人趁着新年里头抬抬价的……” “掌柜的您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还想白送了不成?这我可是做不得主,也不敢再多瞧了的!” “呦呦呦,姑娘您这话儿说的,能被夫人瞧上,这是这些个物什的福气,小的哪敢……哪敢收了夫人的银钱呢?这不是打了小的的脸吗?小的可不敢如此冒犯了夫人同姑娘您的!” 一番话说下来,胡掌柜就差直接将整个荣宝堂都送与了依晴,而青鸾虽说年纪轻轻,却也能够招架得住胡掌柜的这么一番言语。只不过身旁的依晴不愿多做解释,便也由着青鸾自说自话,全当是等着这些个物什进门,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罢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儿,几个伙计便小心翼翼地端着几个描金的托盘进了屋中,而依晴则是二话不说示意青鸾将这些个长命锁拿到眼前,自己一个个仔细地比较着品相。即便胡掌柜想要将这些个事情尽数交给了身边的伙计来做,可这夫人都已经有了如此安排,胡掌柜也不好驳了这位贵人的面子,倒也是由着她们主仆二人细致挑选着罢了。 直到午膳时分,依晴这才带着青鸾自府外回返,而在她们下车的时候,青鸾手中还怀抱着一个精巧的小锦盒。光是瞧着这么个精致的盒子,想着这其中装着的物什,恐怕也不是什么人间凡物,必定是个精巧细致又惹人喜爱的存在才是正经! 第562章 使臣往祁钰回返中 虽说这时候是寒冬腊月,正是最为寒冷的季节,可因着宸王府中早早得烧上了炭火,倒也是并不让人感到寒冷的。 只不过,就在依晴带着青鸾急匆匆回到了凝思苑的时候,都还未踏进了苑门,便被迎面而来的楚腾而迎了个正着。本来依晴还想着,怎么这个时辰楚伯会在凝思苑门口等了自己,正想着寻个时机问个一二细情,楚伯便已经略显焦急地开口了。 “王妃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看着楚伯一脸着急的模样,依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难不成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发生?依着依晴对于楚腾的了解,她可不认为这府上有什么事情会引起楚伯如此大的变化,竟是巴巴地让其在凝思苑等了自己这么久的功夫儿了!正是有着如此想法,依晴反倒是显得淡然了许多,她并未阻止了楚伯的动作,只静静地听着他的言语,心想着自己到底是听听看,究竟是什么时候值得楚伯如此急迫了去。 “娘娘,您今日进宫的时辰要提前了……如今辇轿快要来了,您可要快些更衣了!” 听着楚伯的言语,依晴这才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位王府大总管的意思,而自己则是顺势点了点头,一边快步向着苑中走去,一边言语急促地询问着:“青鸾你且将东西安置妥当,待会儿来见了我!楚伯,这次进宫的时辰怎么会突然提前了这么多?” 一想到今早青鸾告知自己,要等到午后,她们才会在宫中宫人的安排下,进入了皇宫内院与王爷会合。怎的她不过是出去了一两个时辰的光景,待自己回到了王府之中,便突然收到了如此紧急的消息?难不成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说…… 依晴突然不敢再去多想了什么,眼下的她只想要尽快入宫去,也好多去照看了云沐阳的状况。而身旁急匆匆跟着的楚伯亦是一般模样,他微微皱着眉,有些若有所思地盯着一个点发呆,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家王妃对自己的询问。 “王妃您有所不知,您这前脚带着青鸾姑娘离开了没多久,这宫里头便来了位宫人,说是来替王爷传话的!说要您今日不必午后入宫,最好能够在两个时辰内进宫。” 将之前那名宫人的话复述了一遍之后,楚伯这才同依晴一同进入了屋中,如今便立在了厅中等候着依晴的吩咐。 “两个时辰?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依晴这才意识到,似乎楚伯从未怀疑了前来传信的那个宫人的身份。她这才略显谨慎地追问了一句,想要确定了之前传话宫人的身份,再去想了其他的问题。而她不过才开口的功夫儿,楚腾便径直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扳指,将其递交给了依晴察看。 “王爷的扳指……这么说是王爷派其来传信儿的?” 将扳指放在手中翻看之后,依晴这才确定了手中之物的确是阿沐戴着的那枚扳指,其上更是有一个小小的划痕,乃是自己当初不小心留下的印记。得了这么个准确的消息之后,依晴这才稳了稳心神,而后吩咐着楚伯,要他等候宫中的辇轿前来,自己一定会尽快行事! 待楚腾领命离开了凝思苑之后,青鸾安置好物什便也快步进入了屋中。方才她瞧着大总管和自家小姐如此焦急的模样,倒也心知是有什么要紧事,所以她不敢耽搁了什么将那个锦盒放入了苑中库房之后,便快步赶了回来。而楚伯更是与她擦肩而过,想来是因着事情紧急,楚伯竟没有去在意了自己,只急匆匆离开了,压根儿没发生了青鸾以为的尴尬相见。 “小姐……” 青鸾这头儿都还没说了什么,依晴便一把握紧了手中的那枚扳指,语气急促地抢过了她的话头儿,“青鸾我们要快些了,宫中的辇轿就快要到了!” “啊?哦!好!奴婢这就……” 本是一愣的青鸾,听了自家小姐的吩咐之后,便习惯性地应了一声,这才转身打开了内室之中的衣柜。下一刻,她便拿出了一套制作精良的石榴纹徽岳锦绣的红袖金丝衣衫,而下面的裙裾则是一件石榴暗纹的锦裙,当然在这些衣装的最上方还放着一条暗红色的描着锦绣烟云腰带。 “小姐您且莫急,奴婢这就为您梳妆!” 说话间的功夫儿,青鸾便已经来到了妆镜前准备着,下一刻她就请依晴尽快落座,而自己则是迅速开始了为依晴上妆梳洗发式的活计!单是瞧着她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法,倒是真的瞧不出青鸾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如此一面,倒还真有些独当一面的大丫鬟风范了去! 直到依晴堪堪将衣衫换上,头上发式也尽数妥当,而青鸾此时不过才将那件锦披披在了依晴的肩头,楚伯的声音便已经自房门外响起。听着他言语中的意思,想来是宫中的辇轿已经抵达,而那些个宫人都人也已经候在府门处了的意思才是。 楚腾的话音才落,依晴便已然命青鸾打开了房门,二人便出现在了楚腾的面前,而楚腾还未来得及抬头回应,依晴的声音便已经响起。 “楚伯,府中的大小事务还需要您费心了!” “王妃娘娘说得哪里话,这些都是老奴该做的!您且安心入宫便是!” 言语功夫间,依晴便已经同青鸾与楚腾二人来到了府门前,虽说身后还跟着一大批的府中丫鬟,可依着宫中规矩,这些人是万万不能够带入内宫之中的就是了!这些人左不过是楚腾为着依晴这位王妃娘娘的面子着想,这才特意安排了这些丫鬟仆婢,好让府门外那些个宫人都人瞧个清楚。让她们这起子人知晓,他们宸王府的王妃娘娘,那可是宸王殿下当作了宝贝的存在,绝对不是她们这起子奴婢能够得罪的起的! 待青鸾小心翼翼地扶着依晴准备登上辇轿的时候,她还是免不得自己的好奇心,只口快地小声嘀咕了句,“小姐,怎么今日进宫,还有辇轿来接了您呢?” 其实青鸾的这句话也是依晴想要知晓的,对于今日的排场她实在有些意外,而且这些个宫人都人都不似从前那般从容,也不知是因着何等缘由。要知道自己这半年来入宫的次数也不算少,即便是嫁为人妇之后,她贵为王妃也不可能有些如此排场到往内宫。事出平常必有妖!依晴只得自己在心中默默提点了两句,这才稳住了自己的声音,回应着青鸾的话语,只不过这起子小运动并未被这些人瞧见也就是了! “我也不知是为何而起,想来合该是宫中来了什么重要人物!这才会动用了这般排场,若非如此,王爷也不会只遣人送来了扳指,却没了空闲回了府中……” 后面的这句话是依晴自己私下里嘀咕出来的,而一旁的青鸾压根儿就没有听见后面的声音。而一进入了辇轿之中,依晴便越发肯定了自己方才的判断,而依据也不过是辇轿中的小矮桌上放着的一方绣帕罢了。 辇轿比不得王府中的马车,毕竟是这么多人缓缓而行,这速度自然是提不起来多少的。可因着这副辇轿的存在,倒也省去了一些麻烦,不必让依晴再于宫门处露面也就是了。若真要说起来,只怕这副辇轿的主子,除了已经贵为亲王位的云沐阳和云逸阳之外,再无第三种可能性了才是!再瞧了之前依晴注意到的一方绣帕,这绣帕的料子亦是皇家所用布料,别说是裁制了衣衫了,就是每年朝贡了这么几匹布料,内宫之中都是想要急红了眼想要争得的荣耀! “娘娘,已经到了乾坤门了,您请移步!” 不知在宫中行进了多久,就在依晴即将因着身子的僵硬而困顿的时候,辇轿之外已然响起了一阵声响。而听着外头这宫人的意思,只怕自己是要下了辇轿步行前目的地了! 正于辇轿之中无奈的依晴自然欣喜,当下便着青鸾搀扶着自己下了辇轿,抬头便瞧见了乾坤门内已经装饰红火的乾坤殿。心想着这起子宫宴确实该在乾坤殿中举行,依晴倒也没去在意了其他,只与青鸾缓缓而行,其神情并不见一丝的慌乱起伏。而青鸾亦是表现得分外安静,只觉得是个懂得局势、识得大体之人,当下里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唐突出格儿之事,给自家主子寻了麻烦才是要紧! “娘娘,宸王殿下吩咐奴婢,将您带往一旁的偏殿歇息,您请随奴婢前来!” 不过才进了乾坤门,一位看起来甚是眼熟的宫人便迎了上来,先是恭恭敬敬地给依晴行了个大礼,这才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如此一来,倒也省去了诸多的麻烦,不必再让依晴询问了这人的来历,也避免了更多的啰嗦事故了。 “王爷可是在殿中?” 先是点了点头之后示意了这人起身,依晴这才沉声询问着这宫人两三句,只想着合该先见了云沐阳,再做了其他的打算。 “王爷就在殿中,可是要奴婢先去请了王爷出来?” 前头引路的宫人倒也并不慌乱,一问一答倒也回答得甚是合理,而且这脚下的速度亦是因此而渐渐缓了下来。似乎这般动作就是为着听了依晴的意思,也好尽快改了方向,不让这位被宸王殿下捧在了手心儿里的珍宝受了一丝委屈。 “殿内还有他人吗?” “确实……韩相家的大公子今日回朝,现下里正在殿中同王爷相见呢!” “大公子?” 听了这宫人的回答之后,依晴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其口中的韩家大公子,除了韩梧信府上的嫡长子、已经出使扶然多年的韩祈钰之外,似乎再不可能是旁的什么人了才是。意识到这个之后,依晴这才沉了沉心思,继而表示着,“既然大哥也在,我合该前去见上一面……若不如此,倒是显得我这个做妹妹的失了礼数了!” 说笑功夫儿,这宫人便已然改了方向,带着依晴向着乾坤殿的正殿方向而去。而一直紧随其后的依晴,此时所想除了对于韩祁钰这人的一些基本信息之外,当然还要想一想到时候该如何面对了这么位“大哥”了。虽说依晴心中清楚,自己的这个韩家侄女儿的身份,不过是为了能够欺骗了那些个追查自己的人,可韩祁钰自是不比自己那位“二哥”好应付,如今倒是该更加小心一些才是要紧事了! “晴儿?” 这头儿的依晴不过才随着宫人来到了乾坤殿门前,云沐阳便已经看到了依晴的身影,本还想同身边之人说些什么,倒也是顾不上这些了。他快步走了上去,便示意负责引路的宫人先行离去,而他们夫妻二人待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这才由云沐阳带着依晴来到了方才云沐阳站立的位置。 “呵呵,韩大公子可认得这人是谁吗?” 一见面,云沐阳便一副欢喜模样地同自己面前的这位青年人介绍着,言语间倒是比方才要亲切了不少。而这青年瞧着面貌合该三十岁上下,身边亦是站着个音容笑貌尽是温柔的女子。想来这女子必定就是韩祁钰在扶然认识的妻子,而这妻子也是他未经韩梧信夫妇认同,便径直被韩祁钰迎娶的那位岳家女子才是。 “这……” 瞧了瞧云沐阳脸上的神情之后,韩祁钰这才将视线看向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年岁并不大的小姑娘身上。虽说他一回了钦傲便听说,从前不受重视的五殿下,现下里居然是朝中炙手可热之人,然他却并没有听旁人说起了其身边居然还跟着这么个年轻的小姑娘。 说到底,哪里是旁人没有向他提起什么小姑娘,不过是因为这些人都知道韩祁钰与其父韩梧信的关系如何,所以不便去提了这么一嘴罢了。若真的提起了这些,那他们又该说了些什么呢?恭喜韩祁钰的堂妹做了宸王殿下的王妃?还是说要恭喜韩祁钰与其父都已经成为了皇亲国戚? 不论说到了哪一点儿上,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提及韩梧信,既然心知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这些人又怎么会自找没趣,寻了这些个话题来说呢? 将韩祁钰面色上的为难看在了眼中,依晴倒也不心急了去,只甜甜地笑着看向韩祁钰,却压根儿没去看了其身旁的岳氏一眼。 “这姑娘长得当真是好极了,可不知宸王殿下是个什么意思呀?” 身旁的岳氏似乎瞧出了这其中的意味,她可是出了名的“醋坛子”,怎么可能就让这么位钦傲的王爷给自家夫君介绍了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呢?既然岳氏并非钦傲之人,她自然也是看不出钦傲人言语间的用意的。在扶然的国主宫宴之上,官员臣工是可以带了姬妾进出的,其身边的女子也不一定就是其原配夫人,当然,官员之间相互赠送个姬妾,倒也是最为常见的行为了。正是因着这么个想法,岳氏才会心里头有些微妙的起伏,生怕这眼前的小姑娘是这位宸王殿下特意为自家夫君安排下的礼物。 似乎已经闻到了岳氏言语中的醋味儿,依晴只不过掩唇轻笑了一声,便这下意识地想要同其解释了两句。 “韩大公子、夫人误会了,这是本王的王妃,而她……”说话的时候,云沐阳有意停顿了些许,趁着这个机会瞥了一眼还处于疑惑之中的韩祁钰。待看出了他眉眼间仍旧化不开的疑惑之后,这才笑着像他们夫妻二人解释着,“她是韩梧轼的独生女儿,韩依晴!” 第563章 使臣往祁钰回返下 “韩……二叔?” 听了云沐阳的话之后,韩祁钰也是微微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宸王殿下口中的“韩梧轼”定然就是自家二叔的名字。虽说他不知道二叔何时娶妻生子了,可他不过离开家中几年的功夫,二叔又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如此年纪的女儿呢? 因着这么一层疑惑,韩祁钰并没有直接表现出一副开释的模样,而只是于口中默默嘀咕了一声,继而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韩依晴一阵儿。反倒是其身边的妻子岳氏,听了云沐阳的解释之后,这等子脸色倒是明显有了缓和,并不似方才那般生硬难看了。 说到底,岳氏之所以这般,并不是她清楚自家夫君家中的情况,当然她也不知道云沐阳口中的“韩梧轼”究竟是何许人也。能够让她真正安下心来的,也许只是云沐阳口中的那句“这是我的妻子”罢了!毕竟于岳氏看来,只要眼前的这个姑娘已经嫁为人妇,甚至还是堂堂钦傲宸王殿下的王妃,那她也就绝对不可能再破坏了自己的家庭不是吗?这等子事情就连扶然国内的君臣都不会做出,对于钦傲这般礼仪规矩如此之多的国家,想来也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才是正经! “原是王妃娘娘,是微臣失礼了!” 直过了些时候,韩祁钰也只是客客气气地称了一句“王妃娘娘”,至于所谓的“二叔家的女儿”,他也不愿意去多说一嘴。毕竟这件事情在韩祁钰的心中还存着些许疑惑,倘若这次的事情当真如此,他还是想先寻了二叔问了其中缘由,这才好同眼前这位相认的才是。 既然自己的丈夫都如此言语了,岳氏本还想喊了一声“妹妹”的想法倒也打断了去,只依着韩祁钰的意思行礼之后唤了声“王妃娘娘”也便罢了。只不过,在岳氏瞧着,眼前这个姑娘倒是真的长得极为标志,这等子曼妙佳人想来在扶然国内可是寻不得万一的。岳氏私心里想着,如此佳人只是夫家的妹子,倒也是省去了自己操作一番的功夫了。想到此处,岳氏便有意向着自己夫君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继续陪笑着,其表现得也是越发亲切了起来。 虽说韩祁钰亦是谨慎,并未径直喊了依晴一声“妹妹”,可对于这些云沐阳与依晴并未在意了去。不论怎么讲,他们夫妻二人心里头清楚得很,说是韩家二叔的女儿,可究竟真相如何却十分明显。再者说,如今韩祁钰也只是第一次见到依晴,能够如此恭敬客气地称一句“王妃娘娘”,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很是满意了。 “大……大公子客气了!” 本想要开口喊了一声“大哥”的依晴,在韩祁钰讲出了这么番言语之后,依晴也只能硬生生将这声“大哥”吞进了肚中,只唤了句“大公子”才能掩饰了自己口中言辞的尴尬了。不过,她的这起子神态被岳氏瞧了个正着,单是依晴眉眼间突然闪过的那抹子失望神色,想来岳氏也能够猜出她心底的活动。这么一来,依晴倒是省下了解释的功夫儿,只容着岳氏去同韩祁钰说起这些也就足够了! “韩大人且先安坐,本王要先将王妃安置妥当!” 匆匆同韩祁钰夫妇交代了一句之后,云沐阳便打算径直带着依晴离开了乾坤殿中。反倒是韩祁钰夫妇有些情绪微妙,先是对着依晴笑了笑之后,这才同云沐阳应答了两声,而后才退了下去,不再同云沐阳有何交流。 直到云沐阳带着依晴自一旁的偏殿侧门离开了乾坤殿中,他们夫妻二人才算是摆脱了这殿中的氛围,获得了一丝难得的清净。只不过,因着周围还有宫中的值守侍卫的存在,云沐阳与依晴倒也不可能彻底松懈了下来,只径直前往了一旁的偏殿之中。毕竟云沐阳现如今乃是钦傲帝君最为器重的儿子,即便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侍卫瞧见了宸王殿下带着王妃离开了乾坤殿,只怕也不会强硬地上前询问了一二才是。谁又会给自己惹了这般麻烦,断了自己以后的退路呢? “阿沐,我们就这样离开了乾坤殿,会不会不太好?” 一想起方才云沐阳径直说出要安置自己的话,依晴面色上就有些不太自然,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犹豫了起来。而她的这起子变化又哪里能够逃过了云沐阳的眼睛,早在她这般开口的时候,云沐阳便已经伸手以手指点了下依晴的鼻尖,似乎对于她如此别扭的模样有些好笑。就在依晴有些吃痛地抬手想要揉了自己的鼻子的当口儿,云沐阳已经遣退了一直跟在身后的青鸾,将依晴带进了一旁的偏殿之中。 “晴儿未免太过于多虑了!” 说话的功夫儿,云沐阳已经强行将依晴按坐在了偏殿的座位上,自己还有些随意地坐到了依晴的身边。虽说整个偏殿之中并没有一个人在身侧服侍,可这里毕竟是皇宫内院之中,依晴便难免有些不自在,只微微抗拒着云沐阳想要环住自己腰身的手臂,想要他能够放弃了当下的行为。 “阿沐,这里怎么说也是……万一被旁人看到了,可是有损你这位宸王殿下的英名了!” 纵然依晴以这种打趣的方式提醒着云沐阳,可在朝堂之上许久的云沐阳又哪里看不出依晴心中所想,左不过是不愿意拆穿了眼前的小丫头把戏,想要故意逗逗她罢了。因此,云沐阳并没有听从了依晴的建议,反倒是越发失了分寸地欺身上前,倒是唬得依晴失了神色,有些招架不住眼前如此做派的云沐阳了。 “阿沐你这是做什么!” 唯恐云沐阳再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举动来,依晴赶忙出声阻止着他。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心情焦急的缘故,口中言语的声音并没有得到极好的控制,眼下竟是有些失声而出的意味在其中了。 “嘘!” 被依晴这么一声给逗笑了的云沐阳先是以中指放于唇瓣间,轻声示意着依晴切莫如此疾声快语,之后他才在欣赏到依晴略显惊恐地捂住嘴巴点头的动作之中,放声笑出声音来。 而依晴又哪里见过云沐阳如此一面,直过了些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眼前这么个“小人”给欺骗了去,便想要寻了云沐阳算账。可她才开口言说不假,却在之后听到了候在屋外的青鸾的敲门询问。 “王爷,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奴婢在门外侯着……” 猛地听到了偏殿外青鸾的声音,这让依晴突然涨红了一张小脸,整个人都顿住了自己的动作。而已然被依晴扑倒在一旁榻上的云沐阳瞧着她通红的小脸,倒是显得有些赏心悦目,压根儿就忘记了要挣扎反抗的动作。如此一来,本是夫妻的二人,如今在乾坤殿的偏殿之中,竟是以这种令人惊讶的动作对视着,虽说云沐阳的眼中浸满了温柔,依晴却唯恐溺毙于这等子温柔眼神之中,而有意躲闪了开来。 二人就这般在偏殿中僵持着,直到青鸾有些不放心地再次敲门询问的时候,云沐阳这才反应过来,便沉声吩咐道:“去打些热汤来,娘娘的双手如此冰凉,可是你这婢子的责任了!” 经过云沐阳如此一番吩咐,青鸾自然不敢有所怠慢,领了吩咐便去寻了宫中的宫人都人,想要尽快满足了自家王爷与王妃的要求。就在青鸾急匆匆领命而去的时候,一直于偏殿榻前愣神的依晴这才算是回过神来,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收拾了当下的场面。最后还是云沐阳笑着自行起身,这才解了依晴这等子让她羞红了脸的“苦恼”。 “阿沐……” 不知道依晴想了多久,她这才轻声开口唤了一声,而云沐阳倒也是极为享受了依晴如此软糯的声音,其轻声应了一句之后,便等待着依晴接下来的言语。不过,依晴除了这么一声之后,倒是再不曾多说了什么,云沐阳等了好一会儿子功夫,可算是瞧着她再次启口,却径直被青鸾再次敲门的声音给打断了去。 “王爷,奴婢将热汤端来了!” 得了许可之后,青鸾这才端着一个精致的铜盆进入了偏殿之中。当其发觉了这屋中的气氛有着些许的暧昧之后,便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破坏了王爷的好事,便分外识趣地低着头快速离开了。当然,在她离开之前还不忘将偏殿的房门闭合,而青鸾自己则是在闭合了房门之后,不住地瞥着已经闭合的房门偷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她极为高兴之所在! 处在偏殿之中的云沐阳与依晴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人皆是瞧着青鸾方才放在殿中的这盆热汤出神。依晴本是想着尽快驱散了屋中这起子暧昧的状态,却不想她才想要端了那盆热汤,云沐阳便直接起身阻止了她的动作。 “晴儿,难不成方才我的话,你还当真了不成?” 压根儿没有听明白了云沐阳口中的意思,依晴便眼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想要尽快了解了他心中所想,以及言语中所要表达的意思。然而接下来的事情,确实已经出乎了依晴的意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来今日这场宫宴的目的,竟然还隐藏了如此之多的关系于其中。 “阿沐,不是你叫青鸾将热水打来的吗?” 瞧着依晴一脸迷糊的模样,云沐阳本已经严肃起来的表情顿时发生了龟裂,他的嘴角处也隐隐有了勾起的态势,似乎对于依晴的这番话极为受用一般。在这之后,云沐阳这才牵着依晴的小手坐回了方才的位置,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这次宫宴的安排好好说与她听,也是希望她不要破坏了父皇、三哥同自己制定的这么个计划才是!当然,最要紧的,还是希望依晴能够稳定了情绪,不要让自己坠入危险之中罢了! “阿沐的意思是……” 听了云沐阳的解释,依晴这才想起之前云沐阳就曾经同自己说起,有关于扶然国内的种种情形。如今想来,只怕早在那个时候,云沐阳便已经有了现下的打算,这才会未雨绸缪,先行去调查了这许多情状!即便如此,依晴还是对于这次的计划有着些许的担忧,旁的不说,难不成真的要让一直被禁足在秀春台的那位轻易获释吗?当初他们可是费了不少气力来限制了韩宛如的行动,如今……如今怎么又想要轻易放过了这人呢? 将依晴心中的疑惑尽数猜透,云沐阳却并没有表现得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反而是越发细心地想要替其解答了心中疑问。如今想来,这倒是同他从前行事的方式与态度有些很大的不同,要知道曾经的五殿下行事,哪里会担心了他人的误解呢?他素来是这起子性子,哪里想到过,现如今竟会因着一位姑娘,而做出了如此大的改变呢? 说到底,如今的云沐阳才算是体会到当初三哥云逸阳曾经对自己言说的一切,自己的这番举动哪里是改变了自己的性子,左不过是害怕心上之人误会了自己,亦或者是不愿让其为自己担心罢了!曾经的自己也想过要欺瞒了依晴,待事情了结之后,再同其解释了所有。可之后云沐阳的想法却发生了改变,于他而言,最是受不得他人的蒙骗与欺瞒,以己度人,他自然也是不情愿让自己心上的小姑娘受了这等子委屈罢了! 并未以言语回应了依晴的试探性询问,云沐阳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才不自觉地伸手握住了依晴微微有些发凉的小手。一时间,依晴不知道该如何言说了心中的感受,只觉得方才本还透着股子凉意的小手,顿时被一股子温暖所包围。而这团温暖所产生的源头,也不必去猜测了其他,定然是云沐阳那双宽厚却略带薄茧的大手无疑了! 心知这件事情已然有了计划,依晴自然也不会去那般矫情地去劝说了什么,亦不会那般唐突地去强行阻止了这起子计划的实施。而她也不过是随之紧握着云沐阳的大手,低声细语地在云沐阳身前呢喃着,“不论怎么样,你都要小心!” 纵然云沐阳在讲述中并未提及了这次事情的风险,可依晴又哪里不清楚这里头的事情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且不说扶然本就对于钦傲有些不小的野心,这么多年以来,也一直是暗地里发展着自己的势力。而这一次云沐阳他们父子三人所做的,不仅是为了维护了钦傲的云家江山,更是为着能够粉碎了扶然那起子搅乱山河的野心。只怕这件事情他们所要面对的不仅是扶然国内的诸多势力,还要顾及到钦傲朝中那些个存了歹心之人才是要紧! 如此危险的处境,依晴怎么会不为着云沐阳担心,可纵然担心又如何呢?假使云沐阳不去做了这些,依晴反倒是会看不起了他去!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如果连保护自己的国家的心思都不曾拥有,那他又哪里配得上姓了钦傲国姓呢? “阿沐……需要我替秀春台那位说上几句吗?” 思来想去,依晴也只能想到自己能够做到的这么点子事情,即便自己作用极小,可依晴仍旧希望能够帮到自己丈夫,而不是只能够一味地在原地担忧害怕。考虑再三之后,依晴便斟酌着语句询问出口,而她更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云沐阳似乎是想要将云沐阳的眉眼尽数刻在心间,生生世世都不愿遗忘似的。 “不必,晴儿只需要静观这场大戏就是了!这种场面,倒还不需要晴儿这般抬举了他们!” 第564章 计较来宫宴伊始上 难得听到云沐阳以这般轻蔑的语气说了那起子歹人,依晴虽觉得心中好笑,却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左不过是掩唇轻笑了一下罢了。而云沐阳倒也心知她嬉笑的含义,竟微微勾着唇边将其揽入怀中,在其耳边低语着。 “晴儿,也许……我们离开京都的日子又要推迟了……你可会怪了我不遵守承诺?” 静心享受着云沐阳怀中温暖的依晴没料到,他竟会突然说出这起子言语,而且还是在想着当初与自己约定的计划。虽说依晴对于这个约定亦是心存感激,可在如此事情发生之际,若是她一味要求云沐阳如此,倒是显得她不通人情世故了去。既然云沐阳已经将话说到了此处,依晴倒也顺水推舟径直言明,也是省去了她再寻了其他机会同云沐阳将此事说开了! 想到此处,依晴便自云沐阳的怀中起身,一双水眸定定地望着云沐阳的脸庞,似乎对于云沐阳心存愧疚之事并不在意了多少。她微微弯了眉眼,而后才轻声解释道:“阿沐不必如此自责!如今京都的局势不稳,若是我在此时强求了你同我一起离开,倒是要陷阿沐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境地了!” 一边说着,依晴一边将环在了云沐阳腰间的缓缓向上,不多时便已然以双手捧着云沐阳的俊脸,就这般痴痴地望着。也许这般模样在外人瞧着,合该算得上什么不能入目的景象,可云沐阳却能自依晴的神情中感受到,感受到一股子激励于其中隐隐升起!纵然依晴并未再开口言说什么,然云沐阳心中清楚,他们夫妻二人之间倒是省去了那起子甜腻的言语了。 “阿沐……宫宴之后,我想去韩府……看看爹爹……” 思来想去之后,依晴还是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而这一次于乾坤殿中遇见了韩祁钰,倒是让她的这股子想法愈发不可控制了起来。虽说云沐阳心中深知,晴儿想要去往韩府不过是因着韩梧轼还在韩家的缘故,可如今他又该如何将这件事情的原委告知于她?告诉她其实韩梧轼早在他们成亲之时,便已经有了离开奥良城的打算?还是要告诉她其实韩梧轼已经随着韩祈钟离开了奥良,甚至于在韩梧信等人的眼中,这二人都已然魂归地府了呢? 即便云沐阳知晓韩祈钟已经安全抵达了西南之地,而韩梧轼亦是在那里扎根生活,可这些事情他又怎么能同依晴开口?本来当初凤舞几人离开此处的时候,云沐阳便有意隐瞒了这些,而这也同样是凤舞的意思。如今依晴若是知晓她心中极为尊重的长者,如今亦是离开了此地,也不知这小丫头会不会因此而伤心痛心了去!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云沐阳便轻易不愿其知晓了这些悲伤之事,然而事到如今,似乎整件事情都到了瞒不住的地步。也许,出了今日,或者说就在今日,自己苦苦瞒了几个月的事情,只怕就会让依晴尽数知晓了也未可知! “晴儿……若是……我是说如果……”纠结再三之后,云沐阳并没有直接点头同意了依晴的请求,而是面带难色地想要同她解释了什么。“如果……如果韩梧轼已经离开了奥良城,你……你会记恨了他的不告而别,记恨了我的有意隐瞒吗?” 没想到自己提出这个要求之后,得到的会是一个如此答案。依晴先是呆愣了片刻,继而才慢慢接受了云沐阳言语中的意思,甚至还仔细观察了云沐阳当下的神情,似乎当真是害怕了自己会因此而埋怨了他的这起子做法。虽说依晴瞧着这般模样的云沐阳,心中难免想要偷笑,可细细想来他与韩梧轼的如此做法,只怕也是不愿让自己担心才会如此。待自己想通之后,依晴便装出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瞪了面带委屈的云沐阳一眼,继而沉着脸色吓唬着眼前这位钦傲朝堂上让人不敢小觑的宸王殿下。 “阿沐,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如此爱计较,又不懂体会他人难处之人?” 虎着一张脸看了看云沐阳之后,依晴这才反问了一句,而结婚亦是可想而知。说起来,眼前的云沐阳听了她的这起子言语,竟是难得地眼神中突起变化,整个人都从方才的恐惧中解脱了出来。当下里,旁人又哪里还能瞧见堂堂宸王殿下的惊恐模样? “晴儿……” 不待云沐阳说了什么,依晴便伸手覆在了云沐阳颤动的唇瓣上,似乎是想要他将自己的话听完,再去说了旁的什么言辞。 “阿沐……我知道韩家绝非什么良善之所,而且韩梧信早晚要被皇族所惩!既然……既然早晚都这么一天,他能够尽快脱离了这般苦海,想来……他也是心中欢喜的吧!” 云沐阳的确没有料到依晴会说出这么一番言语来,他亦是没想到依晴居然能够看得如此通透,甚至连韩梧轼于韩府之中的处境,都能够设想得分毫不差。既如此,他也变稍稍安下了心来,不必去担心了小姑娘会因着韩梧轼的离开,而闹得心中情绪不稳。只不过,一想到这些,云沐阳竟有一种冲动,想要将凤舞离开的真相尽数告知与依晴。然就在他意图开口之际,云沐阳却猛然想到了昆仑于依晴而言的意义,以及当初凤舞对自己的叮嘱,略计较了片刻之后,云沐阳便径直打消了这个念头。心想着,合该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去将这件事情告知与她,若一时间让她接受了这许多,确实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许久没有得到云沐阳的回应,依晴便有意再次提点了一句,而云沐阳则是恍然回神,连声应着“是是是”,竟不知自己如此模样倒是像极了府中那起子没了体面的小厮模样。不过云沐阳倒是不曾计较了这些,于他而言,自己与依晴之间不存在了这些个颜面与否的劳什子,若夫妻之间还要顾忌了脸面态度、还要去计较了字句用语,只不知还有谁能够真心相待了去了! “阿沐,你我都已经在这儿耽搁好些时辰了,会不会……” 来不及偷笑了云沐阳此时的神情,依晴便替着他担心起了当下乾坤殿的局势来。毕竟方才已经知晓了他们今日的计划,若是真的不能够控制了全局态势,只怕还会弄巧成拙,倒是为着那起子狼子野心的歹人们做了嫁衣了!一想到这一层关系,依晴可是不敢怠慢了此时,连忙提醒着云沐阳,希望他不必顾忌了此处种种,合该为着钦傲的江山着想筹划了去。 “晴儿且安心看戏便是,想来有着父皇把控,又有三哥在旁帮衬,这件事情不会出了差错的!” 略安慰了依晴两句之后,云沐阳便出声唤了一声在外头侯着的青鸾,想来是要交代了这小妮子何等事情。然而令依晴没有想到的是,待青鸾进入了偏殿之后,云沐阳竟要求她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王妃,若是出了半点子差池,她可是要担了罪责的! 云沐阳的这些话倒是唬得青鸾心中生起些惶恐,她连声称是,生怕自己慢了一步便引起了王爷多大的脾性似的。而且于其心中,竟也是泛起了嘀咕,心说怎么方才还好好的,如今便成了这般态度。青鸾本以为这天底下只有女人的心思最难猜测,却不想这件事放在了她家王爷的身上,倒也是合适妥帖的道理。不然怎么说这天子人家深不可测呢,如今单是瞧着她家王爷的这起子态度,青鸾便深知于宫中伺候了的宫人都人有多为难了! 待叮嘱了再三之后,云沐阳这才收起了这番态度,带着依晴离开了偏殿,准备回到乾坤殿中。走在期间的回廊处,他略抬头看了看空中的太阳,估摸着这等子时辰父皇也该到了,其心中亦是越发谨慎了几分。而这种心情上的变化,依晴倒也能够体会到一二,当然,能够体会了这些倒是全靠了云沐阳紧抓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微微收紧的态势便能够感知几分了。 下一刻,依晴便将自己的另一只小手轻轻覆在了云沐阳紧抓着自己的那只大手之上,微微生凉的触感倒是让云沐阳冷静了不少。他一边走着一边扭头看了看依晴,二人眼中此刻竟闪着夺目的光彩,也许在这一刻他们夫妻二人便心在一处了才是正理儿! 与此同时,燕王云逸阳在他们夫妻二人离开乾坤殿不久,便已然抵达了这里。虽说他并未见到了自家五弟的身影,可依着他对于殿中这些使臣与朝臣们的神情举止来观察,只怕五弟已然来过,却是因着何等事情又匆匆离开了。眼下云逸阳倒是没有了那起子闲工夫去想了这些,他一进入了乾坤殿中,便迎面而来了一位年不过四十的中年使臣。光是瞧着他这起子衣着打扮和谈吐而言,云逸阳便已经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其宽大的衣袖以及肥大的衣摆便已经表明了其身份,定然是扶然前来的使臣无疑了! “想来您就是钦傲的燕王殿下了吧!” 一听这男子开口的言语,云逸阳便心中顿觉好笑,原来扶然在派遣使臣来此之前,竟是对于钦傲君臣没有一个大体的了解,只能靠猜测来断定了来人的身份。即便如此,云逸阳也并没有于面色上表现出什么,他只微微笑着,一脸无害模样地同这人言语着,却并没有否认了来人对自己身份的断定。 “燕王殿下,其实……我国国主这次派微臣前来一是为着参与了贵国的新年宫宴,这二来嘛……” 说到了此处,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竟还有心情卖起了关子,似乎并不急于将自己的其他意图展示给旁人知晓。这种故作神秘的行为,不免让云逸阳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厌恶,但却碍于两国之间的关系,让云逸阳一时之间不能够发作了去。 要知道,扶然如今不过是钦傲的附属国之一,一个附属小国的臣属居然敢于上国皇族面前表现出如此一面,也不知这人究竟是该说懂得人心拿捏,还是不懂了礼数上的尊卑有别了! “二?难不成扶然国主心中还存了旁的心思?” 听着眼前这中年男子如此言辞,云逸阳故意打草惊蛇,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依着云逸阳的猜测,只怕这人只是想要借此勾起了自己的兴趣,而后才好讲出了扶然已经派了皇族公主前来和亲才是正经。只不过,云逸阳只略以眼中余光瞥了一眼这人,心中不免有些微妙变化。他又哪里知晓,扶然竟会派了个如此不懂观察人脸色之人到此,甚至还于其面前摆出了如此托大的态度呢? 假使扶然那位少年国主当真想要达成如此目的,想来选了这么一位使臣,也算是其中的一个败笔了! 被云逸阳的如此言语唬了一跳,这中年男子哪里想得,眼前这位看起来温润的男子,竟然也会有如此强硬的一面。虽说钦傲境内素来都说,这位燕王殿下惯常不愿多参与了朝中之事,也素来对于身外之物极为淡漠。正是因此,这人才会在与其言语间不加丝毫的顾虑,甚至还有些托大的行为于期间。 可一经云逸阳如此一问,男子倒是不敢再如此行事,连忙开口想要向云逸阳解释了什么。毕竟这次和亲能否成功,还要仰仗了这位传闻中并不愿多掺和朝中事务的燕王殿下,才能够达成了扶然国主的目的才是!顾忌了如此之事,这男子亦是不敢再如此这般,竟也变换了种态度,谄媚的竟像是个宫中当值多年的宫人那般。 “燕王殿下切莫误会!我国国主素来敬重上国,又怎么会生出其他的心思呢?” “再者,这一次参与上国的新年宫宴,我国国主更是要求韩大人一同回返,可见其对于上国的态度了!” 这男子口中的“韩大人”并非是钦傲的丞相韩梧信,乃是一直以使臣身份驻于扶然的韩祁钰,这自然也是要称呼一句“韩大人”的才是正经。 一提起韩祁钰这人,云逸阳本还算是和善的面目,却突然变得有些凛然,似乎对于这个人存了什么其他不妙的看法一般。而这位扶然的使臣又哪里知道,云逸阳现如今最不愿意听了的名姓,除了韩祁钰之外,只怕再寻不得第二个了才是正经!若要说起这起子起源来,只怕还要说到一直萦绕在云逸阳心中,对于过去那些记忆的执念之中。 说起韩祁钰此人,也许如今的人们不会有了什么看法,毕竟这位年轻有为的钦傲使臣,如今也已经娶妻成家官运亨通了。然于云逸阳而言,这个名字于他便是一个噩梦,倘若不是那位凤姓女子相助,只怕如今的自己还会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卫无双,让卫无双远渡扶然遇见了当时还未娶妻成家的韩祁钰,造成自己这辈子的遗憾。 总算是从自己曾经的记忆中脱离出来,云逸阳这才略显尴尬地轻咳了几声,想要掩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神情。可这一时刻的扶然使臣并未注意到这些,他一心以为云逸阳的如此表现,不过是听到了自己言语中的要求,所以才表现出了如此的反应罢了。 而若是说起他方才提到的要求,左不过就是“扶然国主希望能够与上国永世交好,因此希望能够与上国联姻,以证明扶然国主之决心”之类的官方言辞罢了。而这些于云逸阳而言,他早就已经料想得到,又哪里会真的因为这些话而失了分寸,做出了这起子失态举止呢? 第565章 计较来宫宴伊始中 “如此,倒是扶然国主有心了!” 只这般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云逸阳似乎并没有按照扶然使臣设想得那般言语,反倒是表现得有些漫不经心了去。本来扶然的这人是想要拉拢了燕王,希望他能够在宴会开始之后,能够替着他们说上两句好话,进而来促成了这桩喜事。可如今瞧着,为何燕王却是这等子无所谓的态度呢? 依着扶然国内对于钦傲朝中的了解,这位燕王殿下可并非钦傲皇族之后,而只是钦傲帝君收养之义子。按理说,如此尴尬境地的燕王合该借着一切可能的机会证明了自己,切莫让钦傲的皇族厌弃了自己才是正经。可现下里为何他没有丝毫的计较,反倒是成了这般不在意地态度呢? 一时间,扶然前来的这位中年使臣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究竟哪一步出了问题,怎么到了眼前地步就不能按照设想顺利进行了呢?即便是让他想破了脑袋,只怕依着扶然人的想法,也是绝对想不通透这一点的。扶然之人太过于注重利益之本,似乎已经到了重利而轻情的地步,因此要扶然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怕是要难为了这些人了才是! “这……” 被云逸阳如此敷衍地应对了两句之后,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一度想要继续寻找了话题,同云逸阳继续周旋。可又碍于方才自己碰壁的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言说了其他,这下子倒是让他不知道要去言讲说起些什么了。 瞧着眼前这人吃瘪的样子,云逸阳虽说面色上并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心里头却俨然耻笑着面前这人。他本以为扶然国主亲自派遣的使臣,会是一个如何能言善辩的角色,怎不想竟也是应了先前钦傲对于扶然的了解,全不似尽数掌握了钦傲个中秘密的模样。 纵然是如此,云逸阳亦是不敢掉以轻心,他唯恐自己在松懈的状态下,遇见了无可挽回之事。这种情况他曾经经历过,这一次他的确不想再去感受来了那种无力感,也绝对不想让自己在乎之人去体味了如此感受吧! 眼下这位扶然的使臣正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眼前的燕王殿下,可巧这个时候便抬眼看到了携王妃前来乾坤殿的宸王云沐阳,而其身后似乎并未带了什么旁人到来。而这种情况倒是同孑然一身前来的云逸阳成了鲜明的对比,如今看来,倒是显得云逸阳有些孤寡萧索模样了去! “三哥,今日倒是来的尚早!” 随着云沐阳的声音响起,云逸阳这才将视线转向了声音的源头,而后他才瞧见了自家兄弟带着才新婚不久的妻子到达了乾坤殿中。 与云沐阳的拱手言明有些不同,一直跟随在云沐阳身边的依晴并未发出什么言语,只表现得极为乖巧玲珑模样。在云沐阳开口说话的时候,默默地向着云逸阳的方向行了个礼数,也便算是打了招呼了!这番举动下来,倒是让身边最先发现了宸王身影的扶然使臣有些尴尬,如今人家这是兄弟之间见面之时,他一个外人在此处露了脸面也确实讨不得几分好处,甚至还免不得几分尴尬在其中。 就在这人准备偷偷离开的功夫儿,云氏兄弟二人交换了个眼色,云沐阳这才装作恍然得见一般,向着准备离开的扶然使臣看了过去。就连他开口的言语,倒也是显得有些突兀且惊讶,就好像他方才真的没有瞧见了扶然的这人一般。 “这位是……不知为何见了本王就要离开啊?” 听了云沐阳的这起子言语,扶然的使臣哪里还敢有了离开的心思,他径直收回了脚步,准备硬着头皮同其应付两句。毕竟,他本来的目标就是钦傲的燕王,至于这位钦傲帝君的嫡子亲王,他还是少与之打交道才是正经大事!若是一个不好被他瞧出了什么,这位使臣可不敢保证,自己回了扶然之后还能安然无恙,享受了自己扶然府上的富贵荣华了! 已经被钦傲的宸王提了个开头,扶然的使臣便不敢对此有所怠慢,忙堆出了一脸的笑意,想要同其周旋几个回合。怎不想,就在自己思虑着该如何应付了这位钦傲嫡子储君的时候,刚刚还一脸无谓态度的燕王却立时言语了起来。光是瞧着云逸阳同这位宸王的言语态度,使臣可是丝毫瞧不出所谓的隔阂在哪里,也是瞧不出钦傲皇室对于燕王这个养子有何不对付的地方的。 “五弟,为兄来向你引荐,这位是扶然的使臣,同韩家大公子一同来了钦傲的吕临安吕大人!” 将云逸阳的介绍之语听在了耳中,身后一直默默不语的依晴心中不觉好笑,便有意多看了几眼这位扶然的使臣。毕竟,单是依着他这个名字而言,倒是极为贴合了如今扶然与钦傲的态势,也甚是符合了眼下的情形了去。 吕者,双口之人也,乃正反两套说辞的阴阳之语者也。临安者,临时居所苟且偷安之意也,却也能够理解为临时之安的意思。这倒是更为贴合了如今钦傲对于扶然的态度,左不过是在表面功夫上做到了和平罢了,至于扶然国主究竟藏了何等祸心,元康帝心中又怎么会没有个计较呢? “吕临安?这倒是个极好的名字!想来吕大人能够得扶然国主重托出使我钦傲,必定是得扶然国主器重之人!” 虽说云沐阳并没有将话说得太过于直白,可他如今言语中的意思,不过是有些含糊地表达了方才依晴所想罢了。这些话乍一听,像是在说着从前的官话,以此来应对了扶然国主的用意。可若细细想来,倒是真的能够从中体味到一些耐人寻味的用意,不过是扶然使臣听不得其中含义罢了。 “宸王殿下玩笑了!微臣这次奉我国国主之命,前来参加上国如此盛会,这可是微臣的荣幸!” 既然云沐阳同他说着表面上的官场客套话儿,那这位吕大人倒也是不可能不去应下了这些的。这一来二回,倒是同眼前钦傲的两位亲王说得热络,竟是一直到乾坤殿外传来了“圣上驾到”的通传之声,这才不再继续畅言所谈了去。 随着元康帝与徐皇后的到来,这次的宫宴也算是准备正式开始了。经过前头一堆闹闹哄哄的场面之后,云沐阳总算是能够携着依晴安坐,而后他还极为贴心地吩咐身后服侍之人撤去了依晴面前的那个素色白瓷的酒杯。 将自己儿子的这起子小动作看在了眼中,徐皇后早已经是过来人,又怎么会瞧不出自己儿子眼中所流露出的情绪呢?知子莫若母,若不是现如今的场合不合适,徐皇后倒是真的想要我追问了自己的儿子一句,是不是自己的这个儿媳妇也传出了什么好消息来了! “阿沐,母后一直瞧着咱们呢,你……你这样会不会……” 一边感受到自己冰凉小手上的温热触感,依晴一边同云沐阳低声耳语着,希望能够借此提点了他几句。毕竟眼下可是宫中的宴会,若是真的因为阿沐的这起子举动,而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那她又怎么对得起一直如此对了自己的阿沐呢?且不说被父皇与母后瞧见了这些,单就是这次宴会上参与的臣工,假使以为阿沐是一个沉迷于温柔乡,而忘却了社稷朝务之人,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即便依晴注意到了这些,想要出声提点了云沐阳,多多少少合该注意了这些影响。可云沐阳又哪里会顾忌了这些,今日的宫宴说白了,就是扶然使臣想要借着这么个机会提出了和亲的事情。若是这个时候不叫旁人瞧明白了自己同才新婚不久的王妃之间感情如何,难保这次的和亲会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与其到时候没了反制的能力,云沐阳想着,为何不在前期就做足了功夫呢?到时候不要说朝臣们说不出个什么,就算是父皇母后看到了这些,也清楚自己的心思,便断然不会再去强逼了自己做出什么选择了。 方才在偏殿之中,云沐阳还是有意隐瞒了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将这次事情可能波及自己同依晴讲明。一来他不愿意因此而惹了晴儿对自己的担忧,二者他也不愿意因着这件事情而给晴儿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心中压力,再来就是他亦是不会认同了扶然强塞给自己的行为,如此倒也能够绝了扶然使臣的念想罢了。 “晴儿,难不成你还想替为夫招个姐妹入府不成?” 极为自然地在依晴耳边低语回应了一句之后,云沐阳便惯常神情地继续同她言说着,丝毫看不出此时的他正在同依晴讲着这许多重要之事。反观依晴倒是听了云沐阳的言语之后,心中多出了那么一丝计较,待其想通透了这其中的关窍之后,便也再没有阻止了他的这些个举动,只全然接受了去也就是了! 恰在这个时候,徐皇后在席间瞧见了云逸阳这次是只身前来参加了宫宴,便有意点破了这一点。 只见得徐皇后着重看了看云逸阳的方向,而后被沉声询问着儿子,并有意让扶然的使臣听出了言语中的意味。 “逸儿,这次宫宴怎得没带了无双和安儿前来?”一边如此说着,徐皇后一边示意着身后随侍的思容,要她将一只小巧的锦盒奉在了身前。“本来还想着,这次见到了无双与安儿,将这个七宝金项圈带回去呢!你这孩子怎得就一个人来了,也不带了她们母子二人来热闹热闹?” 被自己的母亲点名提问,云逸阳自然也是不敢有所怠慢,他先是起身表达了自己的感谢,这才说起了没能带了她们母子二人入宫的缘由。 “父皇母后请恕罪,其实……是儿臣不准无双前来的!” 这话一出,倒是让扶然的使臣径直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了这其中的猫腻细节,若是能够借此抓住了这位燕王殿下的把柄,那扶然接下来的行动倒也是能够更为顺利了。然而,令吕临安想不到的是,其实这些言语就是为了要说给他听的。假使他不在此处,或者说扶然的使臣不在此处,如此场面倒是也不会出现了。 “不能前来?可是……” 心中知晓卫无双如今已经即将来到临盆之期,这自古女子生育就是一门生死关,徐皇后又怎么可能不担心了去呢?再加上儿子的这么一番言语,她虽说心知是为了说给扶然使臣听的言辞,却也免不得自身多出了一分紧张。只瞧着徐皇后的这起子神情,倒像是生怕于儿子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言语,这一刻只想着要为了儿媳祈祷平安了才算正理儿! “父皇母后不必担心,王妃的临盆之期将至,儿臣以为这种时候的确不合适来了宴会场所。再者安儿如今正是顽皮年岁,儿臣亦是不敢轻易放纵了他这起子脾性的!” 待说出了一番解释之后,徐皇后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只径直嘱咐着云逸阳,一定要好生看护了卫无双的安全。接下来便将这起子眼神看向了一直于乾坤殿中,窃窃私语的另外二人,然这二人却有些浑然不知现下情状的模样。 “沐儿?如今你三哥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你现下也已经成亲,怎么也不见你多带了王妃来宫中走动?” 若是说起这件事情来,徐皇后倒是真的有些冤枉了自己儿子儿媳了去,哪里是云沐阳不带了依晴前往内宫之中。到底是云沐阳害怕依晴会被自己母后留在了宫中长住,这才每次都是匆匆来凤鸣宫见了徐皇后,而后便又匆匆离去了而已。至于徐皇后接下来的意思,也不过是想要催促了儿子两句,再者就是想要话里话外的暗示了一旁听着言语的扶然使臣,不要再打了这起子主意才是最好!若是非要选了这两个儿子来和亲,那冷落你扶然的皇族女子倒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不得了丈夫的宠爱,只怕也是你们自找苦头吃。 “母后言重了!儿臣只是最近一直想要好好调养了晴儿的身子,这才好不辜负了母后的叮嘱!” 云沐阳的这一番话说出口来,依晴便有些面色潮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来,自己的小手却在桌案之下偷偷扯动着云沐阳的衣角。真要是说起来,如今的依晴也不过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里能够接受了现下的如此言语呢?只不过在朝臣与皇族众人的眼中,他们已然是新婚夫妻,和睦有余罢了! 听了这么久的功夫儿,扶然的使臣都是一副无功而返的模样,本以为瞧着燕王一人来到宴会之中,必定是因为府中妾妃不善,亦或者是不愿与之亲近才会如此。怎不想原来燕王云逸阳早就与王妃之间育有一子,甚至还即将迎来第二个孩子。而方才遇见的宸王云沐阳呢?倒是比云逸阳年轻了些许,许能够更好的掌握把控。可如今听了钦傲的皇后与其的言辞,这人竟是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经大婚,如今夫妻二人之间正是蜜里调油的时期,又哪里能够让扶然人插上一脚,得了个机遇展开行动呢? 如今这两个选择都已经失去了价值,这倒是让吕临安有些为难了去。他深知这次国主安排给自己的任务,便是要尽可能地同钦傲的皇族之间达成协定,并以扶然皇族之女为筹码,以求在钦傲京都奥良城中站稳了脚跟儿。可现下的情状却不容乐观,这一次倒是换成吕临安有些无奈了去,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眼下的尴尬情况了! 第566章 计较来宫宴伊始下 听着钦傲皇族之间极为自然的闲谈言语,吕临安心里头愈发焦急了起来,亦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去完成了国主交与自己的任务。倘若自己不能够完成此次任务,他倒是能够多少猜测出几分自己的下场,且不说什么荣华富贵烟消云散,就是自己的这条命能不能活着回到家中,只怕都是一个无法言说的未知数了! 然而,眼下的这种情况却是吕临安不得不面对的,即便他有些厚了脸皮,可如果这个时候不去提了一嘴,只怕将来更没了提起的必要了。心中有了这么个计较之后,吕临安便咬了咬牙,准备起身同钦傲帝君提一嘴扶然国主的建议。纵然可能失败,然而不去试一试,吕临安到底是不甘心如此放弃这等子机遇的! 就在吕临安预备起身的功夫儿,一直都未曾言语,也不曾有人提前去搭讪了的一名少年突然起身。直到他走到了大殿的中央,其拱手向着高位上的元康帝与徐皇后回话的时候,殿中的其他朝臣这才注意到,原来齐王殿下也参与了这次的宫宴盛会。只不过,现如今他们瞧着这位皇族少年的脸色,却并不能从其中探知一二内情。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云家做派如此,亦或者是其母妃丁舒妃有了手段,年不过十七的齐王云瑄阳如今倒也是有了那么股子皇家亲王该有的风范了。 “父皇,母后!儿臣有一事想要禀明!” 本是和气一团的乾坤殿中,因着云瑄阳突然冒出来的举动,竟也显得有些微妙,而一旁的朝臣尽是表现谨慎,不曾多做出其他的言行。只怕这一次云瑄阳正是想要借着这么个机会,同圣上提出什么要求,这么个当口儿上,圣上也是有些骑虎难下,不得不应下这起子要求才是要紧。 然而,高位之上的元康帝与徐皇后对于这个孩子的突然出现并不惊讶,似乎早就已经算准了他会借着这个机会提出自己的要求一般。早在云瑄阳起身想要回话的时候,徐皇后便若有似无地向着元康帝微微荡起了一抹微笑,单是瞧着她这起子情状,只怕接下来的事情亦是尽在元康帝的掌握之中罢了!左不过是元康帝顾及着自己这个儿子身为皇族的颜面,这才没有做出那起子十拿九稳的态度,也算是全了他的心思吧。 看了看站在殿中的儿子,元康帝虽说也已经看到了徐皇后眉眼间的笑意却也是难得绷着一张脸,并未露出什么端倪。只听得元康帝沉声问着儿子,而言语中的语气意思,似乎对于他突然没有征兆的跳出来言语,多少增添了一丝不满一般。 “瑄儿,你怎可于众位使臣前无礼?还不先退下!” 本就身负上乘武功的元康帝,如今虽说已然五十有余,却也是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全不似了已经为了钦傲勤恳了三十载的模样。而这一认知在吕临安看来,亦是有些意外,心中到底是多留了个心眼儿,默默瞧着当下的情状,将自己想要起身的架势收了回去。 没想到自己的这么一番举动会引来父皇如此言辞,云瑄阳虽说在朝堂之事上历练不少,却仍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儿郎。当下看着父皇的如斯模样,却也只是硬着头皮不肯离去,只僵持着动作想要请求元康帝听他讲出心中言语。然如此情状的云瑄阳却压根儿没有想过,父皇的这般模样十分有可能是“请君入瓮”的假象,而自己则是那位“君子”无疑了! 说起来,云瑄阳的这起子举动在事后亦是让舒妃担心不少,她甚至还急匆匆唤了春儿去宣了自己的儿子入宫,想要好好追问了此事的缘由。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至于那时的云瑄阳还有没有功夫儿去向自己的母妃解释了什么,这倒是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瞧着儿子并不曾有过移动的迹象,元康帝表面上做出了些许气愤的模样,这心底却是偷笑着自家儿子的执拗。说起来孩子的这番执拗倒是随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性子,不说旁的,这一个两个的都学了当年自己的那副模样,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去。然此刻于元康帝而言,倒是顾不得这许多,毕竟殿中的朝臣虽说不敢多了什么言语,可那些属国使臣会议论了什么,这就不是他们能够控制得了! 为着能够顺利逼迫扶然使臣说出这些要求,元康帝也只好委屈了自己这个儿子,眼下亦是不由得恼怒了几分。方才本还言笑晏晏的模样,现下里倒是显得有些火爆脾性了起来,倒还真是应了钦傲的那句老话,“王者之心,不可测也”罢了! “胡闹!如今殿中众多使臣都在,你身为朝中王族,怎么能够如此冥顽不灵?” 说到此处,元康帝甚是气愤地拍了下身前的桌案,似乎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行为分外不满起来。而当初吕临安猜测着,这位庶出之子能够得了帝君赏识,配以王族之位以育之,必定是其对这孩子存了指望在其中。怎不想如今钦傲帝君竟如此恼火了这个儿子的行为,只不知当初封王的心思,究竟是为了哪般情由了才是! 没想到父皇会对于自己的行为如此恼火,就在云瑄阳有些不解的时候,未免此次事情出现偏差,云逸阳适时起身想要阻止了这些。然他当下言语不过是如同火上浇油,让这件事情愈发不可收场了起来,哪里还会由着扶然使臣的计划那般,再去提了什么和亲与否的情况呢? “父亲,七弟也是性情使然,您……您就先听了他的理由吧!若是……若是您仍旧不能够认同,到时候一并处罚也不迟啊!” 本来就对现下情状没个概念的云瑄阳,听了三哥云逸阳的劝解,倒是越发看不懂自己父兄的这番举动了。虽说他亦是隐隐察觉出此间不对劲儿之处,却碍于如今的场面,不可能将这起子言语放在了明面儿上加以言明。而听过云逸阳的这么一番说辞之后,云瑄阳愈发认为自己心中所想的可能性极大,可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收场呢?左不过是继续硬着头皮行事,尽量将这件事情处理得当,不让其他属国使臣瞧了笑话罢了。 想到此处,云瑄阳便径直抬起了双手,拱手行礼想要再说了什么。只不过眼下他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了什么,高位上坐着的元康帝似乎表现得越发不耐烦了起来,只疾声催促着他尽快言明心中所想,不要在此处耽误了各位使臣的宴会感受。虽说元康帝这句话说得有些严重了,倒也是抬举了在场的各位属国使臣,当下里殿中的众人倒也是没了什么议论声音,只静静地听了云瑄阳接下来的言语便是了。 “父皇,儿臣希望您为儿臣赐婚!” 总算是说出了自己思虑再三的想法,云瑄阳不觉心中仿佛一块巨石落了地一般。这一刻的他,倒是显得如此轻松畅快,再没了从前对于某人的那起子彷徨神情了。然而,这时的云瑄阳又哪里晓得,自己会因为这件事儿而后悔许久,而这件事情的影响只怕也会永远留在了那人的心中! “赐婚?”听了儿子的这个请求,元康帝倒是显得有些出乎意料了去,不免再次重复了一遍言语,希望能够得到儿子的肯定举动。虽说他设想过瑄儿会提出如何的请求,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而且还是在扶然使臣想要寻了机会开口提及此事的这个当口儿上。 “哈哈哈!也对,瑄儿也十八了,也是时候寻个可心之人成家立业了!” 纵然心中有些微妙变化,可元康帝到底于朝堂之上纵横驾驭多年之人,哪里会轻易让人瞧出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呢?他只匆匆与身旁的徐皇后交换了个眼色之后,便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模样,似乎也不见有多气恼了去。而一旁的徐皇后也适时插话,想要借机询问了云瑄阳心中的计较,总好过在此时给了扶然使臣一个机会来得轻巧吧! “呵呵,瑄儿你同母后说说看,这满朝文武、京中富贵人家,你究竟是瞧上了哪家千金,居然能够让你冒着惹了你父皇的危险,亲自求娶啊?” 生怕这个时候被扶然使臣钻了空子,徐皇后的这么一句话说出口来,倒也是给这件亲事定了个基调,这新娘的人选必定要是钦傲之人才算是正经!除此之外,旁的什么人想要得了这起子机遇,只怕要徒徒叹息了自己的命运,不能做了钦傲之人才是了。 “其实……其实儿臣……” 被徐皇后这么一问,本来还想着要开口说出唐玉儿名字的云瑄阳,不知为何突然就闹了别扭,一时间竟有些不愿与其捆绑在一处,被旁人提起了这许多事情了。许是因为自己过不去心中的那一关,亦或者云瑄阳还在气恼了当初在宅子里同唐玉儿三番五次闹翻的景象,这一刻本该径直说出名字的云瑄阳明显犹豫了几分。而一旁的云氏兄弟二人亦是感到意外,虽说他们熟知小七那起子乖张的性子,却也没想到于这件事情上,他还会计较了这些有的没的。难不成当初他想要寻了唐家小姐的事情不过是一时兴起?亦或者如今的小七早就不再贪恋了唐家小姐此人,还是说他早就已经厌烦了这种求而不得的苦苦强求行为? “呵呵,瑄儿不必害羞,直言相告便是,母后会同你母妃好好计较,绝不让你心爱之人受了委屈!” 徐皇后现如今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般田地,就是希望云瑄阳不要一时糊涂,给了属国使臣可乘之机。现下里别说是徐皇后了,即便是不曾插得上言语的依晴,单是瞧着云瑄阳这般纠结地模样,这心里头亦是有些不是滋味。也许对于云氏皇族之人而言,他们是不愿意给了那起子歹人渗透朝堂的机会,可依晴与他们所想亦是有所不同。依着依晴的意思,她能够瞧出眼前这位年岁不大却难得有些主见作为的七叔,这心里头是有了那位唐家姑娘的。只可惜,如今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未来到,恐怕还需要经历了一些事情,才能够让这二人看得越发通透明了才是正经。至于,这所谓的事情是不是就是指了当下,依晴心中并没有一个定论,或者说依晴并不可能如此仓促地下了论断。一切的一切,旁人所言皆是虚妄,若是身为处事之人瞧不清楚自己心中所想,那才是最大的悲哀不是吗? 许是因为同他人所看得角度不同,依晴这次难得于桌案之下偷偷扯动了几分云沐阳的衣角。就在云沐阳分神看向她的时候,依晴便轻声于他耳边言语了几句,而后才略带渴望地看了看云沐阳的那双星目,算是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想法计较。 难得瞧着依晴能够有如此执拗的时候,云沐阳虽说也心急于小七的言语,却也害怕这次的计划不能够顺利进行。其实他与三哥的想法并不算是一致,若是一味的严防死堵,的确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预防歹人的祸心。可若依着长远来看,除非能够将那起子歹人一网打尽,否则他们也只能够被动防御,绝对不可能做到主动出击。这些道理都是陈靖远曾经无意间提起,如今想来,于战场之上的道理有时亦是能够与之相通透。 朝堂之上便是战场,一旦真的有了那起子歹人存心祸乱朝纲,那身为主政王者除非能够做到一击制胜,否则便要学会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只有当歹人以为抓住了自身的破绽,想要以此加快攻势的事情,反击的号角便也距离自身不远了! 云沐阳心中了解了依晴所想,倒也是希望能够帮了小七一把,不为旁的什么,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兄弟不要再犯了同自己一般的错误,也不要因为皇族中人的顾忌,而耽误了别家女子的一生幸福!这件事情于小七而言,是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而对于唐家的姑娘而言,谁又能够说与其无关呢?难道小七身为皇族亲贵,其一辈子的悲欢喜乐便是众人瞩目;而唐家姑娘的生死离合,便因着其出身不同算不得个中金贵了吗? “父皇,儿臣以为,七弟虽已年近二九,却也还未建立了何等功绩,实在不适合在这种时候提了大婚之事!”了解了依晴的想法之后,云沐阳便径直起身拱手言明,他希望自己的这些言语能够给小七一些启迪,说不上什么大彻大悟,也合该于其中看懂了自己内心所想才是最为要紧之所在! “这……” “五哥这话又是何意?难不成为弟的现如今想要迎娶了自己心悦之人,也成了不顾大局的做法了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云瑄阳心中存了什么气性的缘故,一听到自己的这起子想法得到了自家兄长的反对,他便没来由得升起了一阵气愤。从前他只以为,只要是他想要得到的,且不说依着自己皇族的身份而言,单就是自己这番儒雅斯文的外表,也合该不至于到了那起子求而不得的地步。 现如今他就是想要让唐玉儿知道知道,他可是皇家齐王殿下,若不是自己对她唐玉儿存了几分好奇,这钦傲的惟妙佳人还不是尽数要投怀送抱了去?如今她一个小小京官儿的女儿就敢给自己耍了气性,难不成他堂堂钦傲的齐王殿下,还不如了那个寡情薄意的蒋洪涛来得更得了这等子眼皮子浅的女子的心思吗? 说到底,今时今日云瑄阳的这起子做法,左不过是想要同唐玉儿赌气罢了。至于想要赐婚的对象,只怕云瑄阳是想都不曾想过的才是正经! 第567章 入瓮中扶然求娶上 说了这许多之后,元康帝也不愿再去自己的儿子兜圈子,既然小七这孩子一直不肯说出赐婚女子的名姓,只怕他是有着旁的打算才是!有了这么个猜测之后,元康帝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旦他真的送了口风,只怕扶然那起子歹人便要顺势提出要求了! “瑄儿切莫胡闹了去!你若真想要朕为你赐婚,只说出个名姓来,朕也好拟定圣旨为你全了心意。不过……” 由于现下是在宫宴之上,元康帝倒是不能说得太过于明显,只能以此暗示着自己的儿子,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不要再于此处胡闹了去。可若此时正值愤怒的云瑄阳能够理解了这些,他倒是不必与唐玉儿这起子小女子置气太久了,又哪里还会生出这许多事情来呢?说到底,眼下的一切事情不过是云瑄阳有意同唐玉儿作对,想要以此来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也好让唐玉儿能够低头认错罢了。可若唐玉儿当真是如此人物,想来云瑄阳当初也不会因此而记挂了这么个脾性倔强的小丫头,又怎么会与之纠缠这般长久的时日,却仍旧乐此不疲呢? 既然元康帝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一步上,云瑄阳的确也没有太好的理由去说服了父皇再为其赐婚。假使他真的一再闹下去,只怕到最后就连这点子求娶赐婚的心思,也会被父皇以及几位兄长拆穿了想法,到最后竟是没了丝毫颜面可言了! “我……儿臣……儿臣想……” 许是因为自己先前的计划已然打乱,云瑄阳这一刻即便想要说出唐玉儿的名字,却也是如同嗓子中噎住了什么物什,半个字都说不出口来。眼下也只能这般僵直地立在原地,却是没了丝毫的应对办法,其本是翩翩少年郎的相貌,如今竟有些苍白的模样逐渐浮现出来。也不知究竟是他自己过不得心中的那道坎儿,还是被父皇看出了心中所想,这才显现出如此尴尬的一面来。 将儿子这等子支吾的模样看在眼中,元康帝心里头一阵烦闷不说,就连心情都受到了影响。本该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的事情,因着自己儿子的这么一通儿胡闹,险些给了扶然那起子歹人以机会。一想到这些,元康帝又哪里能够平息了自身的怒火,难免在看向云瑄阳的时候,眉眼间多了一丝情绪在其中。左不过是如今的云瑄阳自知无理去言明,倒也是不敢多去辩解此事,只再次垂头回到了先前的位置,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罢了! 待处理过了自己儿子的事情,元康帝这才略微改变了说话的语气,继续与乾坤殿中属国派遣的使臣一同说笑着,似乎方才的插曲只不过是一抹云烟,瞬间便消散的了无痕迹了似的。可真正计较了此事的人,只怕除了各属国使臣不禁唏嘘之外,便要属扶然的吕临安最为看重当下时刻了才是要紧!毕竟,吕临安早就想要寻个机会提起此事,而如今这么个机会竟然这般轻易的得到,若是他不能尽快抓住这等子机遇,恐怕这次出使也很难寻到合适的时机下手了。 心中打定了算计之后,吕临安也不想要再多瞧了几分,只身站起之后便想要说明自己的心思。可他不过才起身端起了酒杯,想要借着恭祝的名义微微提点一句关于两国联姻之事。然其想法固然算计得到,而吕临安自己却是低估了对手的能力,也高估了自己在钦傲皇室心中的位置罢了。 “帝君,扶然使臣吕临安向您祝酒!” 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宴会上的几人便神色间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变化。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一直安坐看戏的韩家大公子韩祁钰,以及对于这些事情全无计较的韩家少夫人岳氏罢了。虽说方才云氏皇族之间因着这起子不大不小的事情闹了这么一出儿,可在韩祁钰看来,这些倒是与寻常百姓家中的家长里短没个两样儿,左不过是较之那些皂衣百姓多了个名头而已。若真要计较起来,只怕这寻常人家中要遵循的礼法教化,要比皇家看重得多的多了! “待会儿你不要出声,切莫同吕临安这起子人一同劝说了帝君以及几位王爷!” 先是低头轻声嘱咐了自己的夫人一句,而后韩祁钰便在岳氏有些迷茫的眼神中扭过头去,只继续端着酒杯看着戏,就好似方才同自己言说这些的不是他一般。而岳氏的情绪到底是藏不住多少的,他们夫妻二人本就落座于云沐阳夫妇一侧,而他们夫妻之间的小动作,亦是逃不得依晴的心思使然。要知道,当初依晴便一直存了份心思,心中一直计较着为何韩梧信的嫡长子会长久的不在府中,甚至于府中下人都鲜少提及了自家大公子的事情。 按理说,韩祁钰是朝廷命官,亦可以算是韩梧信的左膀右臂,再加上他与韩梧信之间的亲缘父子关系,依晴确实想不通为何韩府众人一谈到韩祁钰的名字,便是一种讳莫如深的态度。而当初她也曾多嘴问过身边的青鸾,可青鸾当时只推说自己年岁太小,这些事情似乎是很久之前的情状,自己这才没有再去追究了这些。直到依晴自韩家出嫁,来到了自己曾居住短暂时候的宸王府中,她自然也不会再去理会了韩家的种种。只不过当下里,她却对于身边这位韩家大公子多出了那么一份好奇,亦是想要探寻了自己不曾知晓的秘密。 “阿沐,他会不会……” 先是伸出小手扯动着云沐阳的衣边,待云沐阳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依晴这才小声嘀咕着什么,而其眼神亦是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吕临安,又看了看一旁坐着的韩祁钰。这起子意味如此明显,云沐阳这等人精儿般的人物哪里会瞧不出其心中所想虽说他一早便嘱咐过,不必太过于记挂了这件事情,可云沐阳依着自己对于晴儿的了解,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算是对于自己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一个交代罢了。 “晴儿,有时候安心看戏才能瞧出这里头的门道儿!” 即便云沐阳现如今已经想要改变了当前的计划,甚至于他还想要尽快安排了一切,让吕临安可以大大方方地提出联姻的要求。可自家小媳妇如此在意了这件事情,云沐阳也确实不好多嘴泄露了什么天机,亦是不能够因着心疼了自家的小媳妇而断送了苦苦安排好的一切。 “门道儿?阿沐的意思是说……你想要推齐王殿下一把?” 似乎是瞧出了云沐阳心中所想,依晴倒也并没有忌讳了什么,径直便说出了云沐阳一直想要推自己弟弟一把的心情。只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下,依晴实在不清楚这些行为,究竟会让云瑄阳越发瞧得清楚自己的心思,还是会越发蒙蔽了自己的心眼了! “小七做事太浮于表面,若是能够因着这件事给他一个警醒,也许唐家姑娘还会感谢了咱们!” 没想到依晴一眼便瞧出了自己的心思,云沐阳这会儿子倒也不再卖了关子,只略带阴沉地说了这么一句。可这后面的言语倒似的松快了不少,竟还有心情同依晴开起了玩笑,寻开心寻到了自家弟弟的头上了。 “父皇和三哥会理解吗?” 就在吕临安一再言说着官场套话的功夫儿,依晴还是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云逸阳的方向,似乎对于云沐阳的安排有些担心了去。如此,她倒不是担心了云沐阳的安排会出现什么纰漏,实在是怕他们父子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感情基础,如今会因着这么件事情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了去了! “理解,呵呵,会的!不过……眼下还差了最后一步棋子,才能说是万事俱备,只欠吕临安的这么一句提议了!” 说着,云沐阳便示意依晴看向了乾坤殿角落处坐着的一位略显失意的男人,而这人穿着有些随意,全不似周围人那般精心打扮,如此看重了这次的新年宫宴。而这人即便依晴不认识,却也能够瞧得出,能够坐在了宫宴之中的,除了朝中的重臣要臣之外,便是身负功勋的闲职一类官员。单是瞧着那人一脸失意的模样,只怕并不是朝中多么重要的存在,只怕这次出现在宫宴之中也只是全了礼数,并没有其他太重要的作用了。 “他?阿沐他是何人?” 循着依晴的目光看向了乾坤殿角落中的这人,云沐阳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弧度,而后才轻声在依晴的耳边低语了一句。然依晴似乎对于这句话分外惊讶,单是看着她略显惊讶的一双水眸,便能够看出依晴对于云沐阳的这句低语有多么震惊了去。 待消化了方才云沐阳同自己说起的事情之后,依晴这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句,“他是雷宛如的父亲?可……可他是钦傲人吧?”再次看了看雷金的长相之后,依晴这才十分肯定得说出自己的判断。且不说雷宛如如今是扶然细作的身份,即便她并非扶然细作单是那副长相,只怕这明眼人都能够看出她并非钦傲中人。可为何雷金会毫不犹豫地认下了这个多年不见的“女儿”,竟是没有起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心思呢?一个能够凭借着功勋得了个京中闲职的官员,依晴可不相信他只是个心思单纯好骗的长者,亦是不敢相信雷金如今已经糊涂到瞧不出这些猫腻! “呵呵,雷金的夫人便是扶然人,想来他多年不曾见过女儿,只怕是想当然的认为自己的女儿相貌同扶然人一般,皆是随了自家夫人的长相罢了!” 只这么一句话,云沐阳便已然解开了依晴许久的疑惑,而当下里的乾坤殿中,就在二人嘀咕的时候,这光景也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联姻?吕大人这般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只怕有些不妥当了吧!” 这一刻,云逸阳已经站起身来,先是恭恭敬敬地向着高位上的元康帝与徐皇后行了礼数,而后才甚是严肃地提点了吕临安一句。先不说这次吕临安提出联姻的想法太过于突然,即便真的是扶然铺垫许久以后,这才同钦傲帝君提起这件事情,这次的事情也是要听了钦傲皇族的意思,全不是扶然一头热就能够成行的行为。 而如今扶然的行为本就已经本末倒置,哪里就能够于使臣提出此事,钦傲的皇族便应允了便是呢?再者说,当初钦傲将明珠公主云如玥送去和亲,现下也不过才八九年的光景,怎么就又要提起和亲一事?按下这些不提,如今扶然乃是新国主从政,而明珠公主可是嫁给了当初已经年过四旬的上一任国主,讲道理合该称了明珠公主一声母后。可若当真再与之和亲,那明珠公主又要以什么身份参与其中,又要以何种面貌面见了这次的和亲之人呢? “不妥?燕王殿下的意思微臣有些不明白了!我国国主一心求娶,怎么就成了微臣所言不当了呢?” 并没有率先提出要送了和亲之人前来,吕临安只不过卖了个小聪明,先提出了要迎娶钦傲皇室之女的消息。而后便想着让钦傲之人自行否定这般建议,到时候他才好推出扶然之女,将这门亲事给促成才是正经。只不过他的如意算盘早就被殿中众人瞧了个真切,只吕临安自己还洋洋得意着,自以为自己已经骗过了所有人,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而已。 “求娶不假,臣心亦是可鉴!不过我钦傲素来以礼法为重,这等失了礼法之事,确实不妥极了!” 眼见着已经到了双方僵持的时候,韩祁钰居然于这个时候突然站起身来,似乎有意向吕临安解释着这些。而云沐阳却能够感受到,在韩祁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其看向吕临安的表情虽说不待丝毫情绪,可眸中竟隐隐含了丝不屑于其中。只怕这件事情韩祁钰亦是感到不妥,同时为对于吕临安如此行事的行为,而认为有所侮辱上国气度才是。 没想到韩祁钰会突然跳出来说这么一句,吕临安本想着,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上,他只要到时候给钦傲皇室一个台阶下,这样就能够将扶然的和亲之女强行塞给他们。且不说这次选定的和亲之女不过是臣子家的庶出女儿,即便真的是皇室出身,难不成她还会翻了天去,不认同了扶然国主的安排不成? “这……韩大人既然也如此说了,那……那微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上国帝君能够全了我扶然的臣服之心!”一边如此说着,吕临安一边自衣袖之中掏出了一册物什双手奉上,等待着元康帝身边的宫人将这物什递交上去。而看到了此处,其他属国的使臣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到底是看出了吕临安现下的心思,只不知眼下于心中是如何耻笑了他的这般行为了去。 “呵呵,扶然使臣倒是有心了,原来扶然竟是如此为着钦傲着想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因为早就看穿了吕临安的计划,云沐阳只坐在位置上甚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便继续端起酒杯上饮下了一口佳酿。而云沐阳这等言语听到了旁人耳中,只怕也会对于扶然使臣存了其他的想法,不论有着如何看法,想来都不会再去考虑了同其交好的打算了。毕竟,一个处处算计了自身如此明显之人,想来于扶然的朝堂之上亦是如此意思才是。 一旦走出国门国土,想来这使臣的模样便是国之表现,只怕吕临安现下为着自己的小聪明得意,却也因此而失去了国之利益才是最为关键之所在! 第568章 入瓮中扶然求娶中 虽说吕临安压根儿没有听出云沐阳话中的嘲讽之意,可面对钦傲宸王殿下的言语,他却不能够没有丝毫的反应加以应对。万般无奈之下,吕临安只得尴尬地呵呵笑了笑,想要以此来搪塞了云沐阳,将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不愿于此处再做其他纠缠。 而云沐阳这次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根本不想要将这件事情就此了结,或者说,他就是希望这件事情能够闹大,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算是正正好!而一旁的依晴纵然知晓云沐阳的用意,可她猜想着高位上安坐的元康帝与徐皇后并不知晓,对面坐着的三哥也不明白阿沐的意图。如此一来,依晴竟不觉有些担心起来,她担心这件事情会因此而出现纰漏,带来让这些人无法想象的后果! “吕大人确实好算计,且不说我钦傲会不会同意了和亲之事,单就这等子两手准备,只怕吕临安就是铁了心要如此。既已经生了这点子心思,这时候又何必遮掩了太多呢?” 略带不悦地说到此处,云沐阳便甚是不满地瞥了一眼吕临安的方向,而后才拿起酒杯来,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纵然依晴想要去阻拦了什么,可依着云沐阳这等子性子而言,她的话语又怎么可能真的起了什么作用?再者,这次的计划突变,完全是云沐阳自行变更了计划,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要让自家弟弟认清楚了内心所想。可如今,只怕吕临安心中不安,也会换来他最想要求得的结果罢了! “这……这……宸王殿下如此便……便是曲解微臣的意思了!” 不知为何,吕临安面对这个明明比自己小上许多岁的年轻人,他竟是感到心中一阵一阵惧怕。回想起自己在扶然朝中的时候,即便是当初国主还未登位之时,也不曾以如此言语让自己产生了这般感受。可眼前这么个年轻人,吕临安却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存在,他不知道这位钦傲的宸王殿下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可换个角度来想,只怕他自己的心思已经被这小子察觉,只不过是并未言明太多,略提点了自己几句,想要敲打了自己而已吧! “曲解?难不成吕临安递交这份婚书,不是为了和亲之事?还是说是吕大人想要以此身躯入赘了钦傲?” 如此言语之下,云沐阳竟是显得刻薄了一些,就连依晴都有些惊讶于他现下的表现。且不说吕临安现如今是扶然的使臣,纵然不是,他也不该以如此言语去揣测了一位年长于自己之人。况且,吕临安是随同韩祁钰一同回到了钦傲,若来日韩祁钰同其一同返回了扶然,韩祁钰又该如何应对了吕临安的刁难呢? 说到底,如今云沐阳对于吕临安的质问与揶揄,不过是会调转了正主儿,将其统统还到了韩祁钰的身上罢了。即便依晴心中有着如此想法,可她却不可能在大殿之上径直说出此事,亦是不可能在众位朝臣与使臣面前同云沐阳做出什么小动作来。本就对于这次的计划充满着担心,这下子依晴倒是心中愈发没了底,不知道这次阿沐会如何收场了! “这……宸王殿下莫要玩笑揶揄微臣了!” 被云沐阳如此一说,吕临安的脸上顿时一阵白一阵红,压根儿就瞧不出原本的面目脸色了去。也许他如今的语气略带讨好,可谁又能猜出其心中所想呢?也许在他这张尴尬言笑的面目之下,早就恨不得将云沐阳这个臭小子撕个粉碎也未可知! 许是因为了解了自己弟弟的性子,云逸阳早在其发声之时,便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弟弟的不同之处。纵使这次的计划多有偏差,似乎轨迹越发不能够尽数掌握,可云逸阳瞧着自家弟弟的这副神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局势失控的紧迫感。若真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怕云沐阳现下的这番情绪,更像是已经掌握了节奏的乐者,正整合着身旁的其他乐师,通力合作出美轮美奂的乐章才是正理儿! 大抵上是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儿,云逸阳反倒是没了方才那份惊讶,只略看了看云沐阳的方向,而后才细细整理了一遍方才之事。直到小七言语结束之前,其实他们的计划一直在按照轨道施行,而一切的变更就出现在吕临安递交的那份婚书之上。令元康帝与云逸阳都没有想到的是,扶然如今竟然敢如此行事,竟是做出了这般举动,想要直接逼迫了钦傲同意了这桩本就存了歹心的婚事。可假使元康帝不应下了这桩亲事,那么吕临安必定会要求得愈发过分,之前还是求娶钦傲皇族之女,刚刚又递交了婚书想要和亲,真不知元康帝若是一再反对下去,吕临安还会不会再闹出什么其他的事端出来。 推开一切不谈,吕临安这次代表扶然国主前来求娶,亦或者和亲,本就是每一任属国国主所必要的要求。而元康帝从前亦是会挑选了宗室之女前往和亲,倒是没了这起子推脱的心思使然,便就是顺水推舟一蹴而就也便是了。 可如今的局势不同,既然他们已经察觉了扶然的不臣之心,那么不论是扶然求娶,亦或者扶然希望两国之间和亲。其心思与目的都是昭然若揭,不过是想着到时候于手中握有更大的筹码,以迫使钦傲皇族对于扶然有所顾忌罢了。一旦元康帝当真应下了他们的请求,只怕他们会愈发加快了不臣之步伐,将这起子歹心歹意加快了实施的脚步才是要紧! 面对如此境地,钦傲除了一再推拒之外,又有什么其他方法可言呢?可云逸阳却发现自家弟弟竟然处处话中针对扶然的吕临安,又像是在每一句话后面都留下了破绽,可以让吕临安有机会提出这等子要求。而云沐阳的性子他这个做哥哥的最为了解,即便当初的云沐阳做事确实有时候欠些妥当,可每一件事情也是尽量不去留下令对方回旋之余地。可这一次的云沐阳的确有些奇怪,单就这一点而言,云逸阳便已然断定自己这个弟弟必定又有了其他的想法,只是如今时间紧迫没有机会同他与父皇言明罢了! 多多少少猜到了自己弟弟的心思之后,云逸阳倒也不含糊,径直调转了言语方向,只他一开口高位上的元康帝与徐皇后便也有些心中犯了嘀咕。虽说云逸阳并不会如同云沐阳那般,说话言语间略显率直,可到底是个性子淡泊之人,字句之间总是透着那么股子让人无法反驳的云野意味。 “吕大人切莫在意了这些言语,本王亦是觉得,这次的事情太过于唐突,合该给了我们同皇室宗亲应对的时间。” 说到此处,云逸阳便转身看向了高位处的元康帝与徐皇后,眉眼之间尽是尊敬态度。 “况且,我钦傲素来遵循礼法教化之道,若是如此唐突应下了吕大人以及扶然国主的请求。只怕是全了两位的臣服之心,却无法全了钦傲皇族的礼仪之义!想来……”说着说着,云逸阳便有意停顿了些许,进而看着一旁站着的吕临安,眼神中略有似无的透露出了一股子随性态度。 “想来吕大人亦是不愿将我钦傲置于如此失了礼仪教化之所在吧?这也太过于有损两国之间的情谊,倒是要被旁人瞧了笑话了!” 云逸阳只三两句话的功夫儿,便将吕临安这人给堵的没办法再说了什么。毕竟云逸阳话中意思十分明确,而且如今宫宴之上安坐的尽是钦傲重臣,以及各国派遣之使臣。如此局面之下,吕临安也确实不该这般唐突地提出如此请求,甚至不给了皇室成员一个反应的时间。扶然如此急迫的态度,这难免会让他国生出疑窦,一旦真的群国反对,扶然也是对于这般态度无甚应对之法的! 想明白了这么一层意思之后,吕临安便也不再强硬要求元康帝当场给出答案,反倒是笑着同云逸阳说笑含糊了两句,便想要径直坐下,容之后再去提了这等子要求。毕竟眼下这么多人瞧着,若是扶然做得太过分了去,难免不会让人瞧出个中心思。虽说扶然并不惧怕了其他属国的实力,可若是在道理上便有所亏欠,只怕到时候扶然也是会处于被动地位!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局面出现,吕临安也只能作罢,只陪罪着向元康帝敬了一杯水酒,便再没有何等出头的行为了。如此风波一过,吕临安虽说是没了什么旁的心思,反倒是周围那些个朝臣一个个的都起了想法,正想要起身同元康帝回禀了这些。只不过元康帝将这些人的言语压了下来,只一句“宫宴之上不谈国事”,便都给打发了去,再没人敢去言说了什么。 “沐儿你且先坐下!还有你!” 先是要求云沐阳安坐之后,元康帝这才抬眼看向了这些日子不让他省心的儿子云瑄阳,同他言语的时候这语气也微妙了些许。 “是,儿臣……儿臣……有些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 实在是受不了乾坤殿中这般种种,云瑄阳一时之间竟然起了这起子退缩的心思。就在他还在心中计较了这些的时候,口中的言语倒是比他想象的要快的多,便这般脱口说了出来。而这话不过才落了话音,云瑄阳便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所言语之事,这头儿正想要设法弥补,却得了元康帝极为爽快的应答,甚至于徐皇后还极为和善地嘱咐其要注意身体云云。 出了有些让人烦闷的乾坤殿之后,云瑄阳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该去往何处。他本想着这个时候去母妃的宁瑞宫中坐坐,可一想到自己方才在乾坤殿中的行为,又怕母妃会就此抓住自己不放,去追问了一些自己不愿意回答之事。思来想去,云瑄阳竟陡然发现,如今已经身为王族之列的自己,竟是于现今时刻没了个正经的去处。 这般闷头离开了皇宫之后,云瑄阳坐在了马车之前,才想要安安静静地靠在马车之中假寐片刻,这车外车夫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王爷,您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本是宴会时候,齐王的这个车夫本以为等自家王爷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哪成想这如今天色还未彻底暗沉,自家主子便已经出来了。不过他也是个知晓了个中心思的主儿,自然不会去于这种时候招惹了看起来就面色不佳的王爷,只硬着头皮问了这么一句,便打算就此做个哑巴也便是了。 何处?被车夫如此一问,云瑄阳反倒是假寐不得,瞬间便睁开了眼睛,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如今车外的一切都与其没了关系,而自己究竟该去了何处,亦是于其心中没有一个定论的。 “主……” 过了许久都没有听到车内的动静儿,车夫本想要再次开口询问一声,也好过在宫门口这般停靠着。只不过,他这次的话都还没问出口来,马车之内的云瑄阳便已经沉声说出了个地点。 “去宅子!” “是!” 得了吩咐之后,车夫并没有再去打扰了车内的云瑄阳,只应了一声之后便跳上了马车,将马车赶往了那座宅邸。 伴随着马车轱辘辘的声音,云瑄阳竟于眼前隐约间浮现出了当初在燕王府吉祥宴上的景象。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如今自己的心境缘故,虽说自己仍旧气着唐玉儿对自己耍了脾性的事情,可只要一想起当初偷偷瞧见她那般直率天真的模样,一直靠在车壁上的云瑄阳竟不自觉扯起了一抹微笑。 “唐玉儿,如果你能一直保持了那般模样,没有同蒋洪涛之间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也许……也许我们就可以……” 一想到自己将来与唐玉儿喜结连理的欢喜场面,云瑄阳竟然突然于假寐中惊醒过来。他突然坐直了身子,想要尽快忘却了方才脑中所想,就连之前他想起的那些美好,也尽数被其抛弃在了前往宅邸的官道之上。 急匆匆叫开了宅子的大门之后,云瑄阳便在门房老丈的惊讶之中快步走进了院中。而他不过才走了几步距离,便停下了脚步扭头问了一声,“可是瞧见她在哪里做了什么?” “额……老奴……老奴也不知道……” 说到底这开门老丈不过是个门房,又哪里会清楚内院之中的事情呢?也不知开口询问此事的时候,云瑄阳究竟是因着心急而问,还是有些挂不住面子而随口询问了一声。 直接将门房抛在了身后,云瑄阳也不再去理会了他的言语,便依着自己的心思想要尽快寻到了唐玉儿的所在。本来他是想在这次的宫宴之上,求父皇下旨赐婚,为自己挑选一位门第才学都配得起自己的官家女子为正妃。可话到了嘴角他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只满脑子想得都是唐玉儿先前的模样,以及她在梅花海中同自己言语时的那番神情。 “公子?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瞧着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险些撞上了云瑄阳的宅子里的女管事,这时候也正心中纳闷着。 此时的云瑄阳可没有闲工夫同这人拉了家常,只扭头追问了一句唐玉儿的所在,便在得了消息之后转身便向着那头儿而去。到头来,只有女管家一人有些惊讶地站在了这里,这心中亦是不住地思索着方才公子的种种表现。单是瞧着他那起子焦急的态度,也不知道究竟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不过依着女管家对于这位公子的猜测,只怕是人家富贵人家又生出了什么事情,这公子哥儿才会又来了宅子里寻了姑娘罢了! 第569章 入瓮中扶然求娶下 这头儿的女管家都还在猜测着云瑄阳的来意,而快步而行的云瑄阳如今早已经走到了唐玉儿所在的梅花园前,虽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可如今心里头却是越发想要见了唐玉儿本人了! 不再去顾及了心里头那股子别扭的想法,云瑄阳便准备抬脚进入了梅花园,希望能够尽快见到唐玉儿。只是当他才准备通过梅花园的月洞门的时候,却已经听到了园子内传来的声音,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合该是唐玉儿身边那个叫了什么红鸳的小丫头才是! 不过,云瑄阳即便心里头是这般想法,可脚下的动作还是不由自主地缓慢了不少。想着自己当初于梅花园中见到的景象,本显得急躁的云瑄阳,似乎较之方才多了份平静于其中。然这种情况倒也是随着唐玉儿与红鸳对话,而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味道,至于云瑄阳现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只怕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参透一二了! “小姐,您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离开呢?” 这些日子以来,红鸳也是从唐玉儿的口中多多少少知道了些许内情,至于蒋洪涛的事情,这小丫头却是丝毫不得其法的。所以这次红鸳口中所言,也不过是因为选秀已过,自家小姐同那位齐王殿下的交易也算是达成。虽说红鸳并不清楚堂堂齐王为何要帮助了自家小姐,可既然已经躲过了选秀,自家小姐也就不必于这处久处才是要紧!不管怎么讲,这身家清白还是要注意,纵然齐王殿下并未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可红鸳还是有些许地担忧。 人言可畏这句话男子可以不去在乎,可对于女儿家而言,却是一把能够杀死人的匕首。 “离开?红鸳我问你,你能够离开这里吗?” 并没有要嘲笑了红鸳这起子询问的意思,唐玉儿只是略带嘲讽意味地笑了笑,想来合该是嘲讽了自己的境遇罢了。再瞧了她抬眼看着烛火掩映下的梅树梅花,也不知这等黑黢黢的夜色下,究竟是为了赏花还是为了避免了自己情绪上的尴尬了。纵使这些话红鸳并没有说出口来,可光是听着自家小姐的这番话的语气,她又不是个傻的,怎么会听不出这里头的无奈呢? “可若是一直住在了这里,小姐您又算是个什么身份呢?难不成……难不成堂堂官家小姐,竟要……要……” 之后的话红鸳没有勇气说出口来,其面色上对于唐玉儿的担心亦是能够提现,只是因着夜色逐渐昏暗的缘故,并不能让唐玉儿瞧得真切罢了。 能够明白红鸳对于自己的担心,其实唐玉儿自己又何尝不想要回到自己家中呢?可面对云瑄阳的要求,她没有办法拒绝,或者说曾经她没有办法拒绝。而如今,也许自己只是不愿意回到了家中,再去翻看了那些与蒋洪涛有关的种种,这才如同个闯祸的孩子一般,只情愿躲在了此处龟缩罢了! “红鸳,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有些事情可能都是天意!” 也不知道现下里唐玉儿究竟是个什么心情,反倒是在红鸳如今心急的情况下,这般安慰起了她来。而这句“天意”之语,也许是唐玉儿在感叹了她与蒋洪涛,亦或者只是在感叹了自己这半年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经历而已。 然而,当这些话进入了云瑄阳的耳中,只怕又会变了个味道,兴许云瑄阳还会以为唐玉儿是在感叹了自己同蒋洪涛的缘分使然。而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云瑄阳内心的火气便一发不可收拾,本想着是来了这里,希望能够看到唐玉儿而平息了自己心中的彷徨。可如今看来,只怕云瑄阳也只剩下满肚子的怒火,想要与之发泄在唐玉儿的身上罢了! “小姐,我们……我们可以请老爷出面……” “爹?爹虽说是朝廷命官,可若是同他比起来,只怕根本算不得什么,我又何必要将爹拉下水呢?” 就在红鸳一脸无奈地听着自家小姐喃喃自语的时候,竟突然感觉到一股子冷风自身后吹来。她先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之后,这才想要回身去拿了一旁的披风,想要盖在了唐玉儿的肩头。却不想这一回头,其才抓在手中的披风落在了地上,就连红鸳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其实这样也好,总好过爹为着我这个女儿担惊受怕了去!如今他们二老能够好好生活,我在这里也算是能够安心了!” 自顾自说着话的唐玉儿并没有注意到红鸳的异常,想着许久没有听到这丫头的声音,心里头便觉得是这丫头又因着什么事情走了心思。从前红鸳便容易犯了这般毛病,只是眼下这种情况,这小妮子倒是同从前一般无甚改变了去! 想到此处,唐玉儿竟不自觉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虽然笑容之中略带了些苦闷,可亦是瞧得出比之方才要轻松了不少。 “红鸳……” 本想着回过头来看了看这小妮子,再同她打趣几句,将方才一直压抑的气氛加以缓解。索性唐玉儿便微笑着回过头来,只这句话都还未说出口来,便已然瞧见了站在自己身侧的小丫头已然换成了个男子。而这男子绝非寻常路人,而是今日合该是参与了新年宫宴的云瑄阳本人。 在看到云瑄阳的一瞬间,唐玉儿的脸色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惊讶且尴尬了起来。她呆呆地望了云瑄阳好一会儿子功夫,这才在云瑄阳略带怒气的声音中寻回了自己的思绪,更是将心中隐隐生出的那么一丝涟漪给压回了心底。 “殿下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这里?” 本是一句问询缘由的言语,可被云瑄阳听来,倒像是在埋怨了他破坏了当下的美好一般。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云瑄阳的脾性便也不再压制,其径直越过了坐在一旁的唐玉儿,直接坐在了她的对面,二人隔着一张石桌,却再没了什么旁的言语可以交流。 “本王想去哪里,能去哪里,还不是你这么个小女子能够过问的!” 没好气儿地回顶了一句之后,云瑄阳这才气呼呼地继续背对着唐玉儿坐着,这番景象倒是让身前的唐玉儿有些惊讶。而她才想要转头去寻了红鸳的踪迹,便直接听到了云瑄阳有些恶劣的言语,这下子倒是全无了赏花的心情了。 “不必寻你那个小丫鬟了,本王让她离开此地,如今这梅花园中除了你我之外,绝不可能再出现第三个人!” 也不知心里头是个什么想法,这一刻的云瑄阳甚至有些期待了自己言语中的场景,没有旁人在场、只有她与自己于园中赏花,单是这般想着便觉得心里头畅快了不少。然而想来畅快心思的也只有云瑄阳一人,一听了云瑄阳的话语,唐玉儿的脸色便隐隐有些变化,似乎是怕极了眼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先是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而后才过了些许时辰,便准备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之中。 “殿下,我……我已经出来很久了,身上有些阴冷,就……就先回去了!” 说了一个不算是理由的理由之后,唐玉儿便准备转身离开了这里,毕竟如今她与云瑄阳再次见面,便会让她想起之前的种种,这心里头没个想法是万万不可能的。只要一想起先前云瑄阳在卧房之中同自己说过的话,又想到之前在梅花园中同他赏梅的事情,唐玉儿不知为何竟会没来由的心生慌乱。许是因着从前就惧怕了云瑄阳的缘故,唐玉儿如今也只是把这些事情归咎于此,再不愿去想了其他可能性了。 早就瞧出了唐玉儿坐立不安的模样,云瑄阳心里头地火气愈发无法控制了去,整个人说话的口气都变得让人觉得不可理喻。他先是抬手止住了唐玉儿想要离开的动作,而后才抬眼打量了唐玉儿一阵儿,这才咬牙切齿地说到,“唐玉儿,本王就让你这般厌烦?竟是连片刻都不愿意与本王共处?” “殿下说得哪里话,我……臣女实在惶恐!” 唐玉儿不咸不淡地回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作势要跪倒在地,看样子是想要给云瑄阳这个王爷行了礼数。因为唐玉儿心里头清楚得很,只要自己如此毕恭毕敬地面对了云瑄阳,他便会径直离开了此处,绝不会再来寻了自己的麻烦。而现下里唐玉儿也是打的这么个算盘,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摆脱了云瑄阳的阴影,更是不情愿再去面对了这般喜怒无常之人,让自己的心思都变得越发奇怪了起来。 “你……你……你就非要如此生分的同本王讲了这些?” 瞧着眼前对自己如此恭敬模样的唐玉儿,云瑄阳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他眼前忽然闪过当初在燕王府中初见唐玉儿的模样。那时候的她分外可爱,且不说言语行事之间都透着股子随性态度,就连眉眼间都洋溢着暖人心的笑容。可现下看着跪倒在自己身前的唐玉儿,先前的种种似乎都是幻觉,而不愿从中醒来的只怕是只有云瑄阳一人而已。 “就因为蒋洪涛的事情,你就变成了现下这副样子?他……那个狼心狗肺的负心人有什么资格让你如此记挂?” 由于不清楚唐玉儿如此变化的原因,云瑄阳便猜测这起子变化必定是同蒋洪涛这人存着关系,毕竟当初自己就是靠着蒋洪涛这人,才能够让唐玉儿如此听话的随了自己的心思。而眼下的种种,在蒋洪涛给这小丫头递交了一封绝交信之后,便越发明显了起来。这不得不让云瑄阳心中生出些意见,或者说他本就在意唐玉儿的事情,现下里更是多出了一分计较了! “蒋洪涛?” 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么个名字的唐玉儿不知该如何向云瑄阳解释了这些,如今的她已然不再受到云瑄阳的控制,毕竟蒋洪涛已经与自己无甚关系。可突然被云瑄阳提起了这么个名字,唐玉儿还是有些许的反应,当下便抬眼看了看面带愠怒的云瑄阳。虽说方才的中规中矩都是唐玉儿强行为之,可如今的疑惑确实是出自唐玉儿本心,绝对没有半点隐瞒虚假的意味于其中。 “臣女愚鲁,不知殿下为何提起一个不相干人的名姓!若是……若是臣女有何处做得不好,殿下直说便是!” 即便于唐玉儿而言,蒋洪涛的事情已然同自己没了瓜葛,自己这般解释也不过是不希望云瑄阳再去误会了自己对于蒋洪涛的心思。可对于已经有些恼火的云瑄阳而言,她的这番解释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让云瑄阳更加误会了唐玉儿的话中言语。当然,这一切并不是唐玉儿想要看到的,可她自己却没有办法去控制了自己如今的想法。说到底,她不过是不愿再对他人存了什么心思,而只要一想到前些日子云瑄阳对于自己说得那些令人羞红了脸的言辞,唐玉儿只想要尽快解决了此事,旁的心思也是尽力压制罢了。 无情最是帝王家。正因为这句话的存在,唐玉儿才会生出了绝不踏足富贵人家的心思,只想要寻一个真心相待之人,同爹娘那般相互扶持到老罢了。也正是因为这么个心思,她才会看重了当初才入京苦读的蒋洪涛几分,说起来也只是因为蒋洪涛当时所作的那句“晨霜暮雨,虽死心甘”罢了。 不过如今瞧着,只怕自己当初也不过是看走了眼,竟是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帮助蒋洪涛的事情上。到头来也不过是让自己徒增伤悲,而喜乐都是旁人的,再没了她的丁点儿位置了。 “你……” 被唐玉儿这起子情绪弄得越发烦闷,云瑄阳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去刺激了唐玉儿的心思。可他突然间竟想起了当初五嫂对自己说的言语,这才略压住了自身的火气,闷着声音问了句,“你……你是不是想要回了唐家?” 没料到云瑄阳竟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唐玉儿心中先是一喜,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变化太过于明显,这才略低了头不愿让其瞧见了自己的神色变化。可若是这般距离都能够逃过了云瑄阳的眼睛,只怕云瑄阳也不必再于朝中为事了,单就是他话音一落,唐玉儿的眸子中骤然发散出的光芒,云瑄阳的心里头便已经有些懂得了。 “别说了违心的话,我……我想要听你说实话!” 鲜少于唐玉儿跟前不以“本王”自称,云瑄阳这次竟是极为和善的用了个“我”字,想来只是希望能够得到唐玉儿一个较为真心的答案。而唐玉儿自垂下小脑袋之后,自然是不清楚,如今的云瑄阳又是以一种多么渴求的眼神看着身前的这位佳人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唐玉儿这才下定了决心,讲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而令她意外的是,这一次自己的言语并未引来了云瑄阳的怒火,反倒是以一声叹息作为结束。就在唐玉儿心思有些纷乱的时候,云瑄阳略显疲惫的声音自其头顶响起,而这声言语倒也是让唐玉儿欢喜不已的。 “明日你便带着丫鬟回了唐家吧!” 如今说出了这句言语的云瑄阳并不知道就在他只身离宫,来到京郊这座宅子的时候,皇宫乾坤殿之中,早就出现了让他讶异的一幕。且不说他的两位兄长极力推荐了自家弟弟迎娶了扶然皇室之女,就连方才一直推脱的元康帝都是一反常态,直言如此甚好之类的言辞。 冬夜里的寒风尤为刺人身骨,可于今夜而言,唐玉儿自是喜不自胜,而云瑄阳也只剩得自己落寞赏梅罢了! 第570章 扬自得宛如解禁上 “你说真的?” 同一时刻,就在乾坤殿的宫宴仍在继续的同时,依旧易容成紫樱模样的萃影现下已经将消息传递给了韩宛如,而韩宛如听后的情绪倒是与自己所料不错。 只见得韩宛如睁着一双眼睛努力地瞧着眼前的婢女,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一种不可思议的奇妙感觉之中,似乎如今的她才是最为得意的存在。而一直低头的萃影却并未应答了什么,这时候的她心里头最为清楚,韩宛如所需要的不是肯定的回答,而是一个让她发泄的机会,一个能够发泄了她这么些日子以来情绪的机会罢了。 “小姐您且先休息,相信明个一早圣旨就会下达,您……您的苦日子就算是到头儿了!”先是颇有感触地说了这么几句之后,萃影这才微微施礼,便轻声退出了韩宛如的房间。只不过就在房门闭合的那一刹那,萃影眸中的光芒一闪而过,倒是瞧着这起子模样,便让人觉得其骨子里透着抹神秘似的。 要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其实除了云氏兄弟与元康帝一力促成之外,自然是少不得雷金于其中的斡旋。虽说雷金在朝堂之事上说不上话,可为着自己女儿能够平安无事,他自然也会尽力去促成了这起子女儿亲自交代下来的任务。即便他并不清楚,为何女儿会突然一反常态地要求自己去为了扶然使臣说情,还要努力促成了这桩和亲之事,不过只要女儿能够借着这件事情脱离了被禁足的命运,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头亦是甘愿的! 待传递过消息之后,萃影这才将面上佩戴的面具揭了下来,想要尽快歇息些时辰,也好为明日的事情做了打算。然就在她准备躺下休息的时候,房间的窗边突然闪过了一道黑影,瞧着这起子身形模样,倒似个女子身份。只不过眼下能够进入深宫之中,还夤夜至此的女子,萃影倒是想不出对方的合理身份了! 才听到动静便已然起身的萃影,如今随手于一侧拿起了一方帕子,以其迅速遮挡了面部,这才轻身于房间的横梁之上,想要查看了此人的目的。如此深夜,偷偷潜入深宫之中,还是如此一人到访,萃影确实有些猜不透了屋外这女子的来意究竟为何。现下如此应付,左不过是怕她突然发难,到时候不好收场罢了。一旦真的惊动了秀春台外值守的侍卫,亦或者惊动了屋中已然休息的韩宛如,萃影可不敢想象了自己身份暴露的事情。 抛开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想,萃影于屋中横梁之上仔细观察着门外的这道身形,其屏息凝神的模样倒是多了份专注于其中。而屋外的身影也已然摸好了底细,趁着院中巡逻的侍卫分神的功夫,便径直开启了房门闪身进入其中。倘若这女子知道,如今她想要寻找的人儿正于屋中横梁之上观察着她,她不知道又会是个何种态度。 “人呢?这个时辰居然不在屋中休息?” 显然,在女子适应了屋中的黑暗之后,便开始了进一步的摸索,不多时便已经摸到了床榻边。只不过其触手之时,一来并未感觉到被子的温度,二者并没有感受到床榻上的温度,想来这屋中之人只怕还未回返才是正经。 想到这一层,这个神秘女子只轻声咕哝了一句,便准备转身离开了房间。只令她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准备走向房门处的时候,一直栖身于横梁之上的萃影突然出现,径直拦住了她的去路。 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唬了一跳,女子险些惊讶地叫出声来,也幸好萃影反应及时,伸手便捂住了女子想要出声的嘴巴。并且,在自己控制住了偷偷进入自己房间的神秘人之后,萃影这才稳了稳心神,刻意压低了声音询问着,“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进了她的房间?” “她?”这个用词于女子脑中闪过,当下里这人便以为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屋中旁人的存在,就已然进入了这间屋子。虽说她并不清楚突然出现的这人是个什么身份,可单是听着这人的用词来说,只怕也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罢了。 被控制住的女子向萃影示意着,希望她能够松开对于自己的桎梏,而这女子亦是保证绝对不会做出什么惊动他人的举动便是了。 “说,你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待送开了捂住女子嘴巴的手之后,萃影便有些冷冷地再次质问着这人,似乎对于她的身份与来意格外在意一般。 不过这女子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认知,她下一刻便转头看向了萃影的方向,可入眼的只不过是知道蒙着一方帕子的身形罢了。说起来她倒也是觉得凑巧,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比自己先来了此处,而且先到之人亦是一名女子! “你……你有什么资格问我的身份?你不也是偷偷来了这人的房间吗?” “瞧”出了萃影的身份之后,女子似乎并不惧怕了眼前的这人,说起话来倒是比方才更加理直气壮起来。反问了一声之后,女子便大剌剌地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瞧着她那起子神情,似乎已经料定萃影不会拿她怎么样一般。光是看着她现下随性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会以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她,而非如今住在此处的萃影才是正经! “资格?”有些好笑地重复了一句之后,萃影心中越发想要知道这人的来历了。就在女子自以为已经摆脱了萃影控制的时候,萃影便一个闪身来到了女子身前,一只手极为迅速地锁住了其咽喉。这一刻的萃影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从前与其师姐一同于深山中修行的模样。反倒是被控制住的女子眼中透着惊讶,压根儿不敢相信自己会被同一个人再次控制住了一次。 就在萃影想要出声再次质问的时候,竟无意间对上了女子那双惊讶中带着抹子惊艳的眸光。即便萃影说不出这其中的猫腻,可这人的眸光仍旧让她觉得不舒服,就如同自己现下做的一切皆是徒劳无用一般无力。 “我再问最后一次,如果你不老实回答,我相信明天白日里,秀春台之外就会多出一具陌生都人的尸身!你相信吗?” 不知为何,萃影面对这个女子的时候,总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之前曾经接触过,可如今却又不敢太过于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是假扮成紫樱的模样,被安排潜伏在韩宛如的身边。倘若真的是近期见过之人,只怕这人的身份也只能是宫中所见才是,至于其他,她倒是心中没个准数了。 “都人?都人是什么?” 显然身前这个女子并没有抓住了萃影言语中的重点,甚至还一派天真模样的问着萃影,所谓“都人”含义是什么。 萃影抬眼看了看这人滴溜溜直转的眼睛,便也心中了然,想必这人只是个逛入了宫中的江湖偷儿,这才并不懂得了宫中对于侍婢的称呼罢了。可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曾经遇到了这么个天真模样的女子,只不过…… 记忆瞬间回到了那一日遇见了虞教大掌教的时候,萃影循着记忆思索了片刻,下一刻那一日跟在大掌教身边的小丫头便与眼前这个女子的形象有所重合。而直到此时萃影才觉得自己的头突然疼痛得厉害,倒不是因为这小丫头动了什么手脚,自己才成了这般模样,实在是领教过小丫头能耐的自己,现如今可没有闲工夫同其玩闹了。 “若是不希望死,就赶紧离开!” 无奈说出了这么一句狠话之后,萃影这才将这个女子推出了房间,而待女子想要再去言说的时候,萃影已然闭合了房门。现如今女子所面对的,不过是随时可能出现的巡逻侍卫,自己眼前这扇分外冰冷的房门罢了。 心知自己今夜的计划不可能达成之后,女子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身提气之后便顺势离开了深宫内院。只不过她心里头却在计较着,今日又没能如愿见到那位韩姑娘,只怕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办法问出心中的疑问了! 轻声落在了客栈的院子之中,女子才想要回到自己的客房之中,其身后便隐隐袭来一阵阴寒,而女子的神情也瞬间凝固在了脸上。这一刻对于她而言,只怕是比与方才那人较量还要紧张上千万倍的,可她却不敢多嘴说了半句不是。 “你又偷溜出去!知不知道今夜是钦傲的宫宴,宵禁会比寻常要早上许多?” 瞧着眼前那个背对着自己瑟缩的身影,一脸怒气的韩祈钟,或者说现如今只能称之为莫垣的他,早就已经怒火到了顶峰。他不是没有嘱咐过眼前这人,亦不是没有仔细叮嘱过,不允许她在今夜有任何出格儿的举动。然她这个小丫头不但没有将自己的叮嘱听进去,反而像是要同自己对着干一般,偏偏选了这个时候外出。如果不是她轻功还算不错,没有被街上的巡视之人看到,那今夜又将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了! “我……我……” 被莫垣训斥的没了半点脾气,女子只能够低垂着一颗小脑袋,口中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了什么,却又是一副不敢言明的模样。假使不是莫垣太过于了解了眼前这丫头的脾性,只怕换做了旁人还会心疼了眼前做派的小丫头,甚至还会不忍心责怪了她今夜的行为。然这些对于莫垣全是无用的,左不过是等着时辰,让这小丫头自行褪去了这层伪装也就是了。 “你什么?我之前警告过你什么,你自己不是不清楚!一次两次我可以原谅你,可屡次三番如此,你是翅膀硬了,便准备不再听我的叮嘱了?” 不知为何,今日的莫垣尤为气愤,许是因为今夜对于钦傲而言太过于重要,亦或者是他心里头对于女子有着一股子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心于其中。若是照实来说,依着女子的功夫而言,在京都奥良城中,只怕没有多少家丁侍卫衙役能够拦得住她,除非是碰到了个中高手,不然这小丫头绝不会出现半分伤害。 可就是这等子万一的机会,莫垣仍旧不愿意看到其发生,似乎对于这个女子的紧张程度,已经到了一种近乎于偏执的态度。只不过自己对于女子的态度,莫垣并不能够完整了解,或者说他不愿意去全部了解罢了。 “你今夜究竟去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会不清楚?” 一直低头不愿意去直视了莫垣眼神的小丫头,就在其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明显呆愣了片刻。她下一刻便呆愣楞地抬起了小脑袋,一张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亦或者可以称之为惊讶之态。 “莫……莫……” 本想要出声唤了他的名姓,可因着莫垣那道让人生畏的眼神,女子还是有些胆怯地支吾着,根本不敢有何开口的言辞。 随之而来的,不是莫垣的严厉质问,反倒是在听到了女子口中支吾着“莫”字的时候,便分外冰冷地说了一句,“没规没矩的,你虽然是虞教之首,也该遵从了礼法教化,称我一句师父!” 虽然这种话莫垣已经说过多次,而每一次女子都是笑笑想要抵消了这次的称呼。可这一次似乎情况并不相同,单就这次莫垣言语的态势而言,只怕女子不容易同从前那般蒙混过去了才是要紧。当然,女子这一次也只是继续低头沉默着,想要以从前的方式躲避了对于莫垣“师父”的称呼。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这个小丫头还是很喜欢追在自己身后,不住口地叫了自己“师父”的。只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丫头再也不曾叫过自己“师父”,而只是大大咧咧地称呼自己一声“莫垣”,而这种感觉于莫垣自己而言,又哪里会接受得了呢?即便如今莫垣总是在教导着她,希望她能够还是同从前那般,甚是乖巧的规规矩矩称呼自己一声“师父”。只是这点子心愿只怕从今以后都不太可能达成了,毕竟……毕竟她也已经长大了,而自己的任务也就快要完成了! 只要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到了年岁,同那人成婚,自己的的使命也便算是完成了,而当初应下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个交代! 如此想着,莫垣眉宇间的凝眉动作便稍稍有些舒展,似乎像是解下了心头的一块重负,而自己也终于不必一直于此心中不安罢了。 看着莫垣现下里多变的情绪,女子也不知道该不该多嘴问上一句,如此纠结间,她便继续维持着方才的沉默态度。而这些于莫垣看来,左不过就是不知悔改,又不愿与自己多言语的态势罢了。即便莫垣了解这人的性子,可一再被拒绝,或者说一再于此处碰壁之后,莫垣也再没了心思去理会了小丫头的想法。当下里只冷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此处,只不过在其转身的同时,这人还是心有不忍地嘟囔了一声,“你若是从今以后都是这番态度,以后也不要再说我是你师父了!” 听了莫垣的话,女子竟然眸中突然晶亮了不少,她下一刻便径直开口追问,想要确定了莫垣的真实想法。“真的吗?莫垣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不会再逼着我喊你师父?” 听出了小丫头言语中的激动与急切,莫垣心里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有些酸涩的感觉却又不止这些。可面对小丫头如此心急的印证,莫垣也只是刻意顿住了脚步,待思索了片刻之后,便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才在小丫头开心的笑声中略显落寞的离开了院子。至于其心中是何等想法,恐怕只有吹过他身边的寒风才能有所体会了! 第571章 扬自得宛如解禁中 转而已是天明,萃影早在天还未亮之际,便已然转醒,匆匆换上了那张假面之后,待检查无误这才敢起身前去韩宛如的房间。 “小姐,今日还是早些起身吧!” 在屋门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之后,萃影这才装成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瑟缩着个身子等待着里头的回应。要知道如今可是数九寒天,假使不是萃影乃是练家子出身,这等子天气下,她又没有太过于厚实的衣物,还不知道要受了多大的罪过呢。想到如此细节处,萃影猛然想到了自己顶替的这个名为紫樱的侍女,自己现下这般模样,韩宛如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处境,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其实韩宛如亦是清楚了紫樱的底细,心知其功力如何呢? 若真是如此,那么韩宛如为何要带了一个身怀绝技之人在其身侧,甚至还将其带入了深宫之中。以其功力而言,这等女子若是以暗卫身份偷偷潜入,似乎比化妆成自己的侍女更来的精妙才是。如此而言,韩宛如刻意带了一个如此身手之人在身边,其用意难不成是对于皇族之人意有所图?还是说这一切只是自己思虑过度,想得太过于危险了? 正于房门外呆愣的功夫儿,韩宛如的房间之内便传来了甚是不耐的声音,且不去瞧了韩宛如如今的脸色,单就是这起子声音就能够让人听出,其心中的不满与埋怨来。左不过是现下装扮成紫樱的萃影不曾点破,她自己亦是全然装作听不明白罢了,如此纵容了韩宛如的用意,也不过是想要试探了这人的真实脾性。现下看来,当初选秀之时的那起子从容不迫,合该同这人没甚关系,倒是与已经身处牢笼的紫樱脱不得干系了去! “还不进来?” 随着韩宛如的声音响起,萃影这才收起了之前的心思,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之后,她便推门进入了房间之中。折腾了好一会儿子功夫之后,萃影这才打点好了这位扶然女子,而后便奉命候在秀春台门前,迎接着前来传旨的宫人罢了。然而,令韩宛如没想到的是,这萃影口头应下了如此言语,可一出了秀春台的院子,便已然寻了个机会轻身离开了此处。 回想起昨夜接到的指令,萃影倒是能够安心的前往锦衣卫所处天牢之中,好将秀春台的消息仔细说与锦衣卫的统领曹晟知晓。而那个所谓传旨的宫人,同样是领命于元康帝,当然会在收到了曹晟的传信之后,这才会动身前往秀春台传旨便是了! 待一切安排停当之后,萃影这才再次离开了锦衣卫之所在,而她并未注意到,当自己离开之时,曹晟眸子中的光芒却越发璀璨了起来。也不知究竟是为着现下这等子计划的顺利进行,亦或者是为着什么旁的人或事的存在才是正经。 “娘娘!奴婢恭喜娘娘!娘娘总算是将这份旨意盼来了!” 还未等宫人来到秀春台宣读旨意,萃影假扮的紫樱便做出了一副终于平冤昭雪的模样,一路小跑着就想要去回禀了韩宛如。不过她现下的称呼倒是叫的早了些许,假使不是身前这宫人早就清楚眼下的情况,只怕单是这起子言语便已经让韩宛如再次遭了祸患了。 反倒是现如今在房中等候的韩宛如,一听了萃影如此的叫唤,心下里便已经有了定论。只怕昨夜的宫宴之上,雷金当真是听从了自己这个“亲生女儿”的建议,为着扶然与钦傲两国之间的联姻说上了几句好话。因为韩宛如心下里明白得很,雷金既然能够靠着个闲职在京中居住数年,可以说这人于皇家而言必定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而当初国主亲自选定了雷金的女儿身份给了自己,想来合该是经过深思熟虑,这才定下了如此的设计才是。 而只要雷金能够出面协调此事,一旦这件事情能够促成,钦傲帝君必定会记上雷金一功,而雷金所要求的恩典,想必不去言明韩宛如的心中也是有个计较了! 正是基于这点子自信,韩宛如这才于房间之中继续装模作样的摆着架势,生怕前来传旨的宫人不知晓了她那点子委屈一般。 只听得韩宛如以着极为哀伤的口吻轻声说,似乎并不相信了萃影,或者说是“紫樱”才更为合适些的言语。 “浑说些什么?圣上已然不相信了我的清白,又怎么会有什么旨意呢?” 并没有去纠正了“紫樱”口中所谓“娘娘”的称呼,韩宛如只是一再地自怨自艾,做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来。可其表现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对于元康帝的不舍,亦或者是对于自己如此平白被冤枉的不甘。只可惜,如今前来传旨的宫人是个心思细腻的,断然不会被韩宛如如此一面所蒙蔽。虽说心里头清楚这其中的猫腻,可传旨宫人却依旧要做出一副感叹的模样,想要瞧了韩宛如接下来的做派举动。 “娘娘,圣上派人来传旨了!您……您一定会没事儿的!快些准备着接旨吧!” 规规矩矩站在了韩宛如身后的“紫樱”,现下里也只能如此配合地同韩宛如演了下去。虽说萃影并不情愿说出这起子矫情言语,可为了不暴露身份,她也只能强忍下了心里头泛起的一阵恶心,这般语带心疼的劝说着一直惺惺作态的韩宛如本人。想来韩宛如所要达到的就是这么个效果,这才好让前来传旨的宫人心里头明白,自己素来没了那起子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切缘由也只有她这般孤洁之人才能够知悉其中真谛! “接旨?呵呵……圣上怎么会……” 这头儿的言语都还未说完,身后一直侯着的宫人实在是听不得眼前这人的惺惺之语,便刻意清了清嗓子,想要引起一直背对着她们的雷家小姐注意。 “雷氏还不快快接旨?” 无奈之下,宫人也只能开口言语了一句,这才算是将这个爱于旁人跟前做态的韩宛如给拉回现下。只不过其转过身来的时候,难免少不了一阵惊讶,再象征性地掉下几滴眼泪来,才能够表明了自己心中的震惊才是吧! “娘娘,快……快接旨啊!” 于心中已经恶心了眼前韩宛如的做派千百遍的萃影,只得出声再次提醒了一句,心说都已经到了这么个节骨眼儿上,你这人怎么还要顾及了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呢?倘若换了自己,只怕萃影现下便会径直跪下听了吩咐,也不好如同韩宛如这般做态之后,还要装作柔弱模样的下跪听旨了去。 一再被身旁之人催促之后,韩宛如虽说心中有些不悦,却也是不敢将其表露出来的。抬眼瞧了瞧站在房间门口处的宫人,韩宛如这才示意“紫樱”将自己搀扶起来,想要跪下听了圣旨的内容。 “臣女雷宛如……恭请圣上圣安!” 经过韩宛如一番略带做作的表演之后,前来传旨的宫人总算是能够打开了那道圣旨,将自己的使命加以完成了。只不过于宣读之际,宫人再次瞥见了身前跪倒的韩宛如,那般如初春幼苗的娇弱模样,这心里头不免多了一点子鄙夷在其中。 这宫中素来有那么些卖弄了柔弱姿态的女子,可一旦真的成为了这后宫中的一员,谁又能继续扮作了柔弱模样下去呢?当今圣上最厌烦的,便是那起子故作柔弱的卖弄之人,虽说早在选秀之时雷宛如当真是做的不错。不仅行为处事显得大方有礼,就连言谈举止都让人觉得甚是舒服无拘,可于眼下而言,这起子矫揉造作的模样,当真是有些过了头的!没得让人生出了一丝厌恶,或者说没得让人觉得这里头越发虚伪了一些罢了! “奉天承运,帝君诏曰 雷金之女,其情可悯,其身可誉,前之情由皆已查明,盖如卿之所言也。 今我钦傲上国与其属国扶然欲结秦晋之好,盖当以其荣上而体下之心,总理深宫之政也。朕缅雷氏之德,感忠臣之忧,现特免雷氏先前之事,待之以诚! 雷氏之女,恭谨谦敏,顺而有德,当为后宫之表率也!今之蒙难,乃朕之不察,实属冤雪之为,暑夏飞冰之事也。昔先之王者拜后妃之德于钟氏,朕当以此效仿,拜后妃之贤于雷氏也! 特赐封雷氏之女宛如以贵人位,赐封号贤也,暂居秀春台。待来年春暖,搬至枫林小筑而居。 钦此” 待宣读过元康帝的旨意之后,这宫人倒也算得上是尽职尽责,竟还恭恭敬敬地称了韩宛如一声“娘娘”,这才将这份旨意交到了一旁的萃影手中。而后便想着尽快离开了此处,不愿再与这等子做作之人相互应对。 “臣妾还要多谢圣上恩典!谢圣上为臣妾平反昭雪!” 并未将传旨宫人的神情看在眼中,这头儿的韩宛如现下也才直起身子,施施然起身想要同这名宫人搭句言语。可已然瞧着韩宛如站起了身来,这宫人也不敢多做停留,只搪塞了韩宛如两句之后,便急匆匆离开了秀春台,再不愿于此处多做歇息。 只不过,当这人带着身后的随行奴婢离开了秀春台之后,其还是不由地回头望了望身后略显荒凉的秀春台,心里头只觉得有些可惜了去。 当年的秀春台可是一直被历年参与选秀的秀女们居住的场所,如今瞧着圣上的这起子动作,只怕从今以后这秀春台便要荒废了。谁又敢以秀女的身份,居住了废妃的居所呢?即便如今韩宛如瞧着得势,甚至于还被直接赐了贵人之位,当真是比生育了皇子公主的贞瑾两位贵人还要尊贵上几分。可这其中藏着的玄妙,只怕没个心思之人亦是瞧不出许多的才是! 说穿了,韩宛如之所以能够被赐封了贵人之位,甚至还得了一个好封号,全靠着现下两国和亲的这件事情。一旦这次和亲之事出了什么纰漏,或者说两国之间生出了什么嫌隙,存了什么旁的心思的话,只怕这位雷家小姐的处境比先前还要不如,废妃之说恐怕都是最好的结局了! 想到此处,这位传旨宫人也不敢再接着想下去,只回头看着宫宇之上悬挂着的秀春台的牌匾愣神了片刻,便急匆匆地回去向荣连福荣总管复命了。这位雷家小姐的命运今后如何,这些都是一个小小的宫人能够去提点的,再者说,单是瞧了雷家小姐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这宫人也不愿多说了什么。 待送走了前来传旨的宫人,韩宛如便是一副得意的神情看着手中的那道圣旨,其唇角处的弧度越发嚣张了起来。而待萃影一进了屋中,所瞧见的便是韩宛如当下的这般神情了。只不过,这个当口儿的韩宛如,似乎并没有什么旁的在意,只这般得意地笑着,丝毫没有要掩饰了自己行为的意思。 同方才那位宫人一般,其实萃影也实在瞧不得眼前韩宛如的这般模样,这与先前选秀时的从容不迫相比,当真是有了云泥之别!若是说起先前之事,萃影倒还能以不能以偏概全来表达了所有,可现下里的情状来瞧,只怕前之种种都要归功于了那个名为紫樱的细作才是正经! “娘娘,既然钦傲帝君已经赦免了您,甚至还进了您的位分,赐了您宫殿居住。您说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为了进一步印证自己心中的想法,萃影便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她希望韩宛如能够给自己一个大致的方向。与其说是萃影想要侦知了扶然细作们下一步的动向,倒不如说是,她希望借着这个由头去抓住她们从前不曾注意到的盲点,以保证这次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听了身旁“紫樱”的问询之后,韩宛如只是当做没有听到一般,只微微瞥了一眼她的位置,便再次将视线放在了摊在自己面前的圣旨上,整个人得意的都要快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似的。在韩宛如看来,似乎这些事情都不是她现下要去考虑的,她真正在意的事情,左不过就是自己被册封的消息传到了扶然之后,那人究竟会如何看待了自己。他是要夸赞了自己的聪慧机敏,还是要赞赏了自己的多谋善断,这些倒是比眼下“紫樱”询问自己接下来的步骤要重要的多了! “娘娘,接下来……” 以为韩宛如太过于高兴,而忽略了自己的询问之语,“紫樱”这才再一次开口询问,希望能够尽快肯定下自己先前的判断。而这一次她都还没有将话说出几个音来,便已然发觉了身前站着的韩宛如瞬间紧蹙着眉,似乎对于自己的这番询问极为不耐烦一般。只过了片刻之后,韩宛如这才甚是不耐烦地搪塞了“紫樱”一句,便再不去理会了她的任何言语。 “紫樱本宫才是主子,你须得清楚这一点,可别摆了什么在扶然的架子给本宫瞧了去!本宫眼里头可容不下这些!” 不知韩宛如是在炫耀了什么,身为扶然人成为细作潜入了钦傲内宫之中,如今只不过被封为了小小的贵人,便已然得意至此。假使真的让扶然得知了她的这般情状,只怕当初下定决心将其派来之人,也会心中越发烦闷,自觉得自己的心思全然浪费了去才是最为妥帖的想法了吧! “是,奴婢省得了!奴婢……奴婢就先退下了!” 被韩宛如无端警告了几句之后,萃影的心中也有了几分计较,对于先前的猜测也算是有了个准确的论断。待一切了结之后,她这才轻声细语地认了个错处,而后便状似灰溜溜地离开了房间。如今整个秀春台中,恐怕只有韩宛如还在为着自己的晋升而欢喜得意不已了才是正理儿! 也不知如此是该同情了此人,还是该嘲笑了这等子痴傻之人了! 第572章 扬自得宛如解禁下 直到“紫樱”闭合了房门之后,韩宛如才收回了自己一直盯着她的目光,继而将视线再次落在了这道旨意之上。看着上头用着分外工整的字体写着的语句,韩宛如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了自己当下的心情,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同那人分享了自己心中的喜悦了去! 待午膳时分,“紫樱”将吃食尽数端进了房间之后,韩宛如这才挑了挑眉看着身前极为恭敬的“紫樱”,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吩咐着。 “用过午膳之后,本宫要去外头走走,你且去安排一下,可别让本宫瞧见了不愿瞧见之人!” 韩宛如这话说的太过于明显,即便话中并没有提及那人的名姓,依着对于此事有些了解的萃影,想着这人合该是丁家的那一位了。既如此,她也算是省去了不少麻烦,假使真的让这两个人碰到了一起,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不可控制的局面呢!于心中打定主意以后,“紫樱”便甚是恭谨地点了点头,而后才摆正了心思,想要伺候了韩宛如用膳。 瞧着“紫樱”没有一丁点儿移动的迹象,韩宛如这才瞥了她一眼,其中的意思倒也是明显,不过是想让她尽快安排妥当罢了!可“紫樱”就当做没有瞧见,只低眉顺眼地为韩宛如布菜,口中仍念念有词到,“娘娘,如今您已经有了位分封号,可不能马虎了这些饮食起居!等回头为咱们这儿分下了宫人都人,奴婢好好调教之后,才好安心去帮娘娘做了旁的什么!” 一边说着,“紫樱”一边细心地为着韩宛如布菜,整个人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在韩宛如看来倒是极为赏心悦目的。于是乎,她便没有再去催促了什么,只受下了“紫樱”的如此作为,却也于心中暗暗窃喜着今时今日的一切。如果自己不曾听从了那人的言语,来到了钦傲内宫之中,她可是享受不到如此被重视的感觉的!果然那人不曾欺骗了自己,如今只要事成,那么她便是有功之臣,绝对会受到万人敬仰,也同样会赢得那人的一片真心! 许是因为想着自己的事情太过于入迷,韩宛如倒是再没有寻了其他借口去难为“紫樱”,只手拿着那双玉箸不住笑着,压根儿不再去理会了旁的事情。而“紫樱”也是乐得如此,倒也没有去打扰了韩宛如的“雅兴”,只这般依着她的脾性而为,也省去了她的口舌功夫也便是了! 就在“紫樱”为着总算不必去应付了其他事务的时候,一直未曾开口的韩宛如却突然改变了心意,径直吩咐着“紫樱”一定要同自己前往何地何所。而“紫樱”早就已经忍受不得她这般聒噪的模样,只点头应着,不愿再与之发生了冲突。只不过,当下的韩宛如只一心想着要去炫耀了自己的位分封号,哪里还会注意了自己身边这位得力侍婢是个何等脸色?退一万步讲,如今“紫樱”都已经不再是紫樱了,她韩宛如也是未曾瞧出个端倪来啊?如此来说,倒是萃影高估了她的去,没得让人多生出了一份忧心罢了! 虽说是冬日里头,外头的寒风总是阴冷的能够割伤了面皮,可深宫之中的宫妃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一方面,她们都居住在皇宫内院之中,每一座宫宇都是经过精巧设计,绝对不会苛待了任何一位宫妃。另一方面,每一位宫妃的月俸之中都会有一项附加,夏日消暑冬日采暖。而这也就是为何在夏日酷暑之际,宫中妃嫔仍旧能够穿了那些衣衫,却不必如同寻常人家那般,只草草一件外衫便能够了事罢了! 其实在冬日里头,许多宫妃都不愿多出来走动,一来这等子天气实在不惹人喜欢,二者天冷路滑是常有之事,若真的因此而有损身体安康,那倒是显得有些得不偿失了。只不过依着某些人的脾性,想来也不会多去顾虑了这些,于韩宛如如今的态度来看,只怕是有心要去炫耀一番,便也顾不得那许多注意事项了才是正经!虽说已经身处宫妃之列,可如今还是这般莽撞行事,也不知当初选秀之时做出的那起子稳重模样是给谁瞧了去的。现下里一被放了出来,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同人言讲了这些,竟也是辜负了从前选秀时为自己规划的设定了! 正午之后的阳光最为充裕,在冬日里头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分外寒冷,这时候亦是诸多宫妃愿意移步庭中的时辰。然而,只怕是大家都不曾想过,这一日的游玩倒是碰到了某些让人无法忍受之人,可若是这种人互相争抢起来,倒也是能够博得贵人一笑了。 “紫樱,如今这园子里头倒是无趣得很,竟是连个花儿啊朵儿的都不曾得见!” 当下里,“紫樱”正一路瑟缩着身子跟随着韩宛如来到了御花园中,纵然其宫宇中温暖如春,可到底是数九寒冬之期,又怎么可能当真将御花园中的百花尽数放开了去?再者说,皇宫之中御花园本就有着规矩,不允许将冬日之花移种期间。据说这起子规矩是在立国之初便已然定下,说是什么“严冬之月,合该有了万物凋敝之景,绝不可逆天而为之”的劳什子,倒也是让人心中不敢怀了什么旁的心思。 所以在这之后,钦傲的几代帝君先后于宫中开辟出了梅花馆与冰凌亭等几座专属宫宇,就是为着能够遵循了祖制,却也能欣赏到冬日花卉美景。 而如今韩宛如点名要来了御花园中游逛,而今又于口中无甚遮拦地说出什么“无趣”的言语。也不知这点子言语被旁人抓住了痛脚,韩宛如又有没有胆量去应付了这些,到头来还不是要推了些宫婢前来领罪认罚?单是这般想着,“紫樱”的心里头便满是鄙夷,压根儿不情愿再去纠正了这些。于她而言,只要能够顺利完成了王爷交代下的任务,对于韩宛如的生死她倒是不必在意太多。更何况,如此是她口无遮拦说出这起子唐突言语,纵然帝君与王爷不会现下追究,只怕待事成之后,韩宛如也是难逃其咎的! 许久没有得了应答,韩宛如心里头越发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这才提高了声音,想要引起了身后“紫樱”的注意。只是不曾想,自己现下的这般举动,竟是惊动了于御花园中游逛的舒妃,而本就不愿与人争论的丁舒妃也只是微微皱眉,倒也并没有多言语了什么。 不过,一直跟随在丁舒妃身边的春儿却瞧得出,别看自家娘娘并没有说了什么,可光是瞧着那起子皱眉的动作,她便心知娘娘定然是对这声音的主人起了厌烦之心了。虽说春儿也不知晓究竟是谁,有胆子在御花园中如此放肆,竟连御花园中不得高声喧哗的规矩都不懂得。若是个宫人都人倒还好些,左不过是打一顿得了教训也便是了;然若是宫中的妃嫔有胆子犯了此等错漏,也是其教引之过,居然不曾教导了这般简单道理,甚至生出了这起子失了分寸体面之事! “春儿,且去瞧瞧,究竟是谁坏了规矩,本宫听着她的这起子声音,心中倒是越发烦闷了去!” 本想着忍下了这起子怒火,不愿与她人发生了冲突,可韩宛如的声音越发尖锐,倒是让如此好脾性的舒妃都再容不得半分。当下里,舒妃便吩咐了春儿前去查看,而自己则是继续为着之前的事情生着闷气。若是真要提一嘴所谓“之前之事”,只怕除了昨日宫宴上云瑄阳直接离去之外,还有就是昨晚宫宴上定下的和亲人选了! 其实丁舒妃倒是也极为看好了唐家那位姑娘,虽说其父的官位不高,可确实教导出了个极为出色的女儿。自家儿子又对其上心不少,丁舒妃还是极为乐得此事,正想着为何这般时日不曾听闻儿子的言语,本要寻个机会再问了问。可谁知道昨晚元康帝便来了宁瑞宫中,同自己说起了瑄儿的这起子婚事,而王妃的人选也已然定下,乃是扶然国主钦封的琼芳郡主。 今日一早,丁舒妃本想传了云瑄阳前来,好好问了他心中的想法。然其一直跟随的小厮苍鹤却说,昨夜瑄儿离开了皇城之后,便不曾回返,想来合该是在宫外宿了一晚,如今都还未入宫罢了。 如此一来,丁舒妃这心里头又哪里还会舒心了去?如今想要趁着正午时分,阳光充足舒散了心肠,谁料到又遇见了这么个让人心生烦闷之人的存在。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屋漏偏逢连夜雨”,可自己却并没有了什么办法,去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大概了! 这头儿的丁舒妃正郁闷着心思,先前领了吩咐前去查看的春儿便快步回来复命。只见她于丁舒妃耳边低语几句,这才直起身来,听着自家娘娘的吩咐。反倒是丁舒妃听了春儿的言语,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整个人的气场似乎都发生了改变。 “你说是雷家那位?”只阴沉着脸色说了这么一句,丁舒妃的心头便越发不舒服了起来。她可是听说了,如若不是雷金在宫宴之上极力促成此事,圣上压根儿就不会将那个什么劳什子琼芳郡主许配给自己的儿子。而雷金最后甚至还求了恩典,恳求圣上将禁足秀春台的雷家那位小姐给放了出来,甚至还腆着一张老脸为其求得位分。 “是,方才奴婢瞧过了,就是雷氏没错!” 听了春儿的回复之后,丁舒妃的眼中骤然迸发出一道狠厉的眸光,似乎已然将自己儿子的这些境遇,全部都算在了雷宛如的头上。虽说这次的事情雷金当真于其中斡旋不少,可若是没了元康帝的默许,谁又敢多言语了些什么呢?只不过眼下的丁舒妃一心在意了云瑄阳的婚事,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了这许多弯弯绕绕?现下即便是将这起子过错怨气都撒在了雷宛如的身上,只怕丁舒妃都会觉得心中不畅快,非要将其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才能解了自己心中的烦闷心情! “罢了!她如此没了规矩,本宫也不愿多去瞧了这些,春儿,回头且去皇后娘娘宫里头送些物什,如今天气越发好了些,合该请皇后娘娘多出来走动走动,对身子也有好处!” 起身之余,丁舒妃只略交代了这么两句,便带着春儿离开了此处,只是在其离开之前还是深深地望了一眼如今声音的出处罢了。而春儿亦不是个拎不清的,只乖巧的点了点头之后,心里头便也清楚了自家娘娘的想法,只想着回头去了凤鸣宫一遭也便是了。 “娘娘您尽管放心,如今皇后娘娘的病也已经大好了,这宫里头已然多了点子花粉儿,合该好好修剪一番,也免得让各位主子也此费了心思!” 得了吩咐之后,春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句,便在丁舒妃极为满意的笑容中,护送着她离开了此处。而一旁仍旧大声言语的韩宛如哪里知道,如今的自己且不要提了挪去枫林小筑的事情了,就是自己现下居住的秀春台能否保得住,那都是一个不可预知之数。 毕竟,有胆子违背了祖制,在御花园中如此肆无忌惮的大放厥词之人,只怕除了她这个扶然人之外,再没了旁人敢如此行事了才是。只可怜了萃影还要跟着她一同受下这些,一想到这些,萃影眼中的眸光在看向韩宛如时便越发冷了些。只不过于其内心而言,萃影也只是念叨着,待事成之后她可是要好好寻了静姐她们,以安抚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辛劳才是最为紧要之事! “娘娘,您也逛了好一会儿子了,咱们不然先回去吧!这外头天寒地冻的,仔细冻坏了身子,惹了风寒伤身!” 实在是忍受不得韩宛如这般没规没矩的模样,“紫樱”只能够如此这般劝说着她,希望她能够多多少少收敛一些,少给王爷与圣上的计划惹了麻烦。倘若真的因着她的这些胡作非为,引出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那才是会让萃影觉得心里头不舒服。 本就是为了来这处炫耀了自身,虽说并没有于期间遇见一个人,可韩宛如已然被禁足许久,现下能够来到御花园中,又哪里能够轻易听从了“紫樱”的建议呢?不过她转念一想,虽说她素来习惯了扶然国内的阴寒天气,可于钦傲人而言,这点子寒冷合该是受不住的。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暴露,韩宛如也只能收起了方才的心思,顺势点了点头,状似应下了“紫樱”的提议,想要原路返回了秀春台去。 就在她点头应下以后,“紫樱”却并没有与她一般转身,想要原路返回至秀春台去。 “怎么?还不走?” “娘娘您糊涂了,只要穿过了御花园,再绕过了枫红小苑,便能够回到秀春台了!” 面对如此莽撞做派的韩宛如,“紫樱”亦是无甚办法去言语,只能细心替她解释着,希望她不要再生出了什么旁的枝杈。只是依着萃影的心思而言,她实在是看不懂,为何扶然会派了如此一位来了钦傲卧底,难不成就不怕她因为这些莽撞的行为,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吗?还是说,她只是疑兵,真正需要注意的一直都是那个已经被看押起来的紫樱呢? 如是想着的萃影再不敢分了心思,她将心中越发纷乱的思绪好生整理了一番,这才稳住了心神继续跟着韩宛如前行。只有一点她却忽略了去,枫红小苑与枫林小筑毗邻而建,若是要穿过枫红小苑就必定要遇见了那里头住着的瑾贵人才是! 而瑾贵人素来是个不愿与世纷争的性子,只怕将来住在了枫林小筑,又会生出了许多事端…… 第573章 闻赐婚唐女情解上 幸好此时枫红小苑并未有何动静,想必是这位瑾贵人并没有于其中安歇,而是去往了他处拜访也未可知。说起来,萃影倒也是松了一口气,可以安安稳稳地回到了秀春台,竟也能彻底卸下了一直悬着的那颗心了。 说起来,倒不是萃影为着身前这位得意惯了的韩宛如担心,实在是她害怕这个时候生出什么事端,难以向王爷与圣上交代。而如今看来,老天爷也是站在了他们这一边儿的,别说是碰上什么不该碰到的人了,这次韩宛如去往御花园,就是连一个能够说得上话,能够展现了自家得意之态之人都未曾遇到。也不知道是韩宛如的运气不好,亦或者是老天垂怜了如此辛劳的萃影,大抵是想着不要再麻烦了萃影才是正理儿! 待得韩宛如回到了秀春台之后,她这才意识到,怎的到了这等子时辰,原本说要送来的宫人都人都不曾前来拜见了她这位主子。正想着合该提醒了身边的“紫樱”一声,要她去追问了一嘴,可转念一想,想必是那些个奴婢生恐得罪了自己,这才挑选的更精细些也不是没得可能。即便这种情况想来也只是韩宛如安慰自己的言论,可瞧着她的神情似乎对于这种想法愈发坚定,也不知究竟是何等事情给了她这点子信心,居然会认为自己的体面竟能越过了中宫徐皇后去。 其实,韩宛如的这点子想法倒真的是瞒不过萃影的这双眼睛,别看萃影素来是个直肠性子,惯常也是江湖脾性,不会做了那起子弯弯绕绕的做派。可如今在宫中待久了,即便她想要保持了曾经的率直,只怕也是不可能如此的了。已经被控制住的那个名为紫樱的丫鬟既然能够得了韩宛如的信任,又能够让韩宛如如此听从了她的安排,只怕身份并不简单。如此之人必定也是一个思虑极多,绝对不会轻率行事的性子,为了减少自己暴露的风险,如今萃影也只能愈发谨慎起来,学着从前那个名为紫樱的女子模样,为着身前身后事思虑太多。 “娘娘,您且先歇息着,奴婢还要去他处走一趟,将娘娘您所用的炭火用具都领回来才是!” 总算是寻得了个理由,能够自韩宛如的身边离开片刻,萃影如今倒是巴不得能够尽快结束了这次的任务,也能够卸下了这层伪装,不再如此辛苦行事。现如今她想来,若真的是让她学了这起子瞻前顾后的性子,倒真的是比从前习武的日子更为艰难了许多,没得让她感觉心神俱疲,无力应对的才是要紧! “去吧,且去问了,何时将本宫处的调度都带回这处调教着!” 听了“紫樱”的言语之后,韩宛如也只是有些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而后才似是忍不住了口舌之快一般,张口便吩咐着“紫樱”去询问了这起子事情的进展。毕竟对于韩宛如而言,能够代表她翻身的事情,除了那道无甚趣味的圣旨之外,也只有身边多了些伺候之人,才能够正大光明地向宫中其他人表现,自己现如今的风光才是!且不提什么位分上的排场,只要自己身边拥有了那么多的丫鬟仆婢,想来于其中再培养了自己的势力也非难事。然存了这起子心思的韩宛如,想来也是受不得一直听从了眼前这个“紫樱”叮嘱的,这才于心中生出了这么一番惊人心思罢了。 假使真的让“紫樱”知晓了此事,还不知道“紫樱”又该以何等态度去应对了韩宛如,亦或者是会对她感恩戴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今之“紫樱”非彼之紫樱,恐怕如今在这等子深宫内院之中,再不会有一个让韩宛如放心之人,将事情交托办理了才是!只是现下里地韩宛如仍旧蒙在鼓中,全不知晓了自己的处境,只当是她们已然脱离了险境而已。 “是,奴婢定然仔细询问,娘娘且先歇息着,奴婢告退!” 说罢,“紫樱”便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数,这才弓身后退出了房间,只等出了房间之后,这才快步离开了秀春台。只不知如今出了秀春台,萃影又会前往何处了才是,毕竟方才同韩宛如所说之事,全当做是要抽身而出的借口罢了! 而今日于旁人而言,倒也是无甚所谓的寻常日子,哪里会想见秀春台之中竟还藏了这许多心思于其中?如今这等子主仆二人又哪里称得上主仆呢?一个已然生出旁心,想要另外培养了心腹;而另一个都被人调换了身份人物,都还不自知!只怕韩宛如的心思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全没了长久的模样才是最为妥帖的说法了! 虽说昨日皇家已然举办了新年宫宴,可于皂衣百姓而言,如今还不是庆贺新年的功夫。即便如今家家已经收拾停当了一切,只等着这么个日子到来,却也难免不会在如今的行为中增添了一份喜色。且不说人之喜色,就连街道之上都因着新年的临近而越发多了些生气。本是寒冬腊月的严寒时节,如今却是难得的热闹景象,就连来往的客商都要较之从前多上了许多了。 与街道上来往的行人而言,只怕其中只一人的神色并不似这般欢喜,其神情间未免带了些落寞,又像是全然不能融入这等欢喜的气氛之中。而其身后跟着的丫鬟却与之不同,一张笑脸极为醒目,就连其欢快的语音语调,都能够透露出这个丫鬟心中洋溢的情感。 “小姐,如今就快到了新年时候了,往日里小姐可不就盼着这么一天嘛,您瞧瞧,如今这街上的摊贩可是越发多起来了!” 跟随着这女子一直走着的丫鬟许是瞧出了自家小姐的模样,便有意想要提点了两句,将她的心思提起几分欢快。可这丫鬟又哪里知晓,如今她家小姐心中全在意着另外一件事情,又怎么可能分出心思去注意了街上的摊贩种种呢?可她究竟在意着什么,这丫鬟也未必不能够猜到一二,左不过是害怕自己提起这些坏了她家小姐心思,这才忍住了言语,不曾多说了半句罢了。 “姑娘来看看这珠花吧!这可是我们家新出的样式!” “姑娘姑娘,来瞧瞧这布料,做件新衣服可是没话说的!” “您来上眼瞧瞧,这可是西北的美玉,配您那真是好极了!” 越过了无数个摊位的女子,如今压根儿没有办法将这些个吆喝声听了进去,全只似是那等子没了心思的傀儡,只愣生生地垂头走着罢了。而其身后的丫鬟想要出言开导几句,却也是没寻到个法门,只能继续瞧着自家小姐这般模样,没了任何办法。 直到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这女子才回过神来,有些神情恍惚地看了看四周,继而出声去询问了身后跟着的丫鬟。 “红鸳,我们不是要回家吗?怎么……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许是才缓过神来,方才自己所做的行为唐玉儿是完全没了印象的,现如今也只能够出声询问了身后的红鸳,这才能够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单单是瞧了唐玉儿这起子恍惚的神情,不必红鸳多提,只怕这小妮子心里头也清楚得很,只怕方才的小姐不过是神情恍惚得过分了,而今才清醒过来才是。 于心中再次咒骂了一直拘着自家小姐的那个什么劳什子齐王之后,红鸳这才甚是贴心地上前应着唐玉儿的问询,只是言语间却也难得有些低落罢了。 “瞧您这记性,小姐您忘了?是您说要给老爷和夫人挑选了礼物回去,咱们才来了这里啊!” 虽然是这么个情况,可红鸳哪里会不清楚,说是来了街上为老爷夫人挑选礼物,其实也不过是自家小姐还寻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他们罢了。若是真的能够回了家里,又全然没了追问,依着小姐的性子,又哪里会耽搁了这么些功夫在这点子事情上?若是放在了从前,只怕小姐早就已经冲回了家中,只需好好同老爷夫人言讲上一番,便也就将事情说开了才是。 “礼物……对!是了是了!” 经过红鸳的提醒,唐玉儿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方才入城之后吩咐的言语,继而出声想要肯定了先前的计划。也许身边的红鸳并不清楚,其实唐玉儿不愿意尽快回了唐府,一来是因着自己还没寻到个合理的理由,能够说服了唐家的长辈接受这件事情;二者也是因着她内心之中太过于烦乱,不愿将所有的事情挤在了一处,那只会让这些事情越发不可收拾;三也便是唐玉儿于私心之中竟有些不情愿回了唐家,似乎于心中还对于突然释放了自己的云瑄阳存了些疑惑。于唐玉儿而言,若是没能寻到云瑄阳突然放自己回来的真相,只怕她在唐家也会这般魂不守舍。若真的被自己的娘亲瞧见了这些,还不知道她会担心成什么模样,亦或者会生出了什么不必要的事端。 其实说到底,如今唐玉儿心中所想不再仅仅是为着自己的爹娘着想,只怕于心底还存了另一个人物的存在。只不过这人的身份究竟是否能够得见天日,只怕除了唐玉儿本人之外,旁人是绝对不会猜到其中奥妙的了。 “小姐?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向老爷夫人报个平安吧!” 瞧着唐玉儿有些无措的模样,红鸳只得出声建议着。毕竟现下小姐的这番模样,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闪失,她只是个丫鬟身份,可是万万保不得万无一失的。只要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红鸳这心里头便一阵阵的惊慌,当下里便提议尽快回到唐家,才好做了旁的打算。 “回家?回家……好!那我们先回去……” 也不知是因着什么缘由,唐玉儿的神情越发恍惚了起来,她只轻声应着红鸳的建议,便径直扯着红鸳的手想要前往自己家中所在的街道。而已经被眼前自家小姐模样惊吓到的红鸳,心里头却有些隐隐的不是滋味,只看着如此莽撞模样的唐玉儿心中酸涩。 也许现如今小姐的这般失态模样,同那位齐王殿下是脱不得干系的才是。昨天夜里小姐回了卧房之后,便欢欢喜喜地同自己讲起明日便能够离开的事情。虽说自己也瞧得出小姐眉眼间的喜悦,可喜悦过后她脸上的落寞也是被人瞧得真切的。也许能够回了唐家是小姐不曾料到的,亦或者齐王的这些心思并不是小姐能够揣测的。可现如今能够左右了小姐心思之人,只怕除了那位惯常情绪不定的齐王之外,再没了旁人能够有如此能力了! 直到红鸳搀扶着唐玉儿来到了唐家所在的街道,其身后一直出现的影子这才显现出了模样,就在她们二人在唐家门房的欢喜表情下进入了唐府,那人这才望了许久之后离开了此处。 “你说她们已经回了唐家?” 一直在宅子中等候着消息的云瑄阳背着身子,看着院子中的那些个迎风绽放的梅花,眼中却是没有任何焦距的。而听着他如今的言语,虽说其嗓音不再如同先前那般喑哑,却也是能够听出其中隐藏的压抑情绪,左不过是不愿表现得太过于明显罢了! “是,小的先是跟随唐家小姐前往了顺德街,而后……才转了个街角回了唐家!” 一直站在云瑄阳身后,弓着身子垂手回复着的男子,当下里正低着头细细讲述着自己今日的所有行动。只瞧着这起子形神动作,以及惯常的语气声音,便能够断定其身份,乃是一直跟随在云瑄阳身边的那个名为苍鹤的小厮。 “先去了顺德街?她……她们去了顺德街做什么?” 听了苍鹤的回禀之后,云瑄阳先是脱口说出了个“她”字,而后才认为如此太过于欠了妥当,这才说了个“她们”来堵住苍鹤的嘴巴。不过眼下瞧着他追问的情状,只怕这点子对于唐玉儿的心思,不要太过于明显了去!即便如今他再掩盖了什么,只怕于苍鹤而言,都是徒劳才是正经。 并没有拆穿了自家王爷的心思,苍鹤只继续低着头回复着他的询问,而其心中的计较亦是有了改变。 “王爷,唐家姑娘带着红鸳并未在顺德街有所停留……只是……只是从街头走到了街尾,便转身回了唐府。”说到此处,苍鹤这才有意停顿了些许,继而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推测。 “王爷,依着小的来看,是不是唐家小姐想要替唐大人或者唐夫人买了什么,这才去了顺德街?” “买了什么?” 顺着苍鹤提供的思路略想了想,云瑄阳这才断定了唐玉儿的心思,只不过于苍鹤面前不好太过于直白的说出口罢了。于是乎,云瑄阳只含糊着搪塞了两句,便让苍鹤离开了此处,而自己则是继续看着眼前梅树上绽放的梅花出神。 他记得曾经听唐玉儿同红鸳提过一嘴,说自己还是挺喜欢了冬日里的梅花,即便天气再寒冷,都能够不惧严寒绽放出美丽的花朵。虽说当时他只是一个躲在了角落处听了墙角的“宵小之徒”,可依着他对于唐玉儿的猜测,只怕当时说了这起子言语的时候,她的那双眸子中已然多出了一分光彩才是恰当好处! 也正是因着她的这句话,云瑄阳这才特意吩咐了苍鹤寻了工匠,在宅子里头修葺了一座梅花园,想要多多少少满足了这么个小丫头的心愿。可如今梅花园还在,梅花也依旧凌霜傲雪,可那个说欣赏了梅花姿态的小姑娘,如今却已经不能在此处欣赏了这些了。 也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天意难违,总之到头来云瑄阳并未如愿以偿,而唐玉儿的心中难免有些意难平罢了! 第574章 闻赐婚唐女情解中 思虑许久之后,云瑄阳也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而后才示意身后的苍鹤暂且退下,而自己则是未曾移动过半分。单是瞧着云瑄阳与唐玉儿的这起子神情,若是不知情之人只怕是会误会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甚至于还会感念于二人之间的情意也未可知! 只不过眼下的一切都随着寒月里的凉风尽数吹散,至于他们二人之间的情况,恐怕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心里头最为清楚。 眼下,才休沐未曾前往衙署的唐兢一听说了女儿回返的消息,哪里还顾得上用了午饭。一时间唐家正厅的所有人都有些激动了起来,而唐夫人与唐兢则是越发明显了一些,却也不曾让厅中的下人们看了笑话。 “玉儿回来了?现下呢?可是已经安顿好了?” 一听了管家的回禀,别看唐兢素来是个一板正经的模样,可这心里头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了。这头儿的唐夫人莫氏都还未言语了什么,他这个做爹的便已经唠唠叨叨的追问了起来,这起子情状倒是让管家有些意外了去。只一旁的唐夫人莫氏却并不在意,似乎早就知晓了唐兢现下的心情,压根儿就不曾表现出些许的惊讶来。 “老爷问你话呢!小姐人呢?” 将管家的呆愣看在了眼中,唐夫人也不是个温温袅袅性子之人,当下里便唤回了管家的神思,再次开口追问了一句。而管家显然还未从方才的呆愣中缓过神儿来,只咿咿呀呀地应了两声,便下意识地看向了厅外。 “玉儿?” 顺着管家回望的方向看了去,唐夫人一下子便瞧见了还未有过院子的女儿,以及当初同女儿一同离开的丫鬟红鸳。她这才出声唤了句,之前一直追问的唐兢便已然坐不住了,立时起身便冲出了厅中,想要去亲自察看了女儿的状况。反倒是唐夫人这个做娘的慢了一步,不多时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有些脚步虚浮地向着厅外走去。 “玉儿?你这臭丫头,怎么离开了家中这般久,就连口信儿都不捎回来呢!” 一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唐兢脸上的担忧瞬间便升腾了起来,光是看着女儿脸色上的苍白,唐兢便断定这些日子女儿过得并不如意。再瞧了她现下有些未语泪先流的模样,唐兢的心里头不住地酸涩难受着,就好像自己珍爱了多年的宝物,突然被打碎了一般心疼。就在这个当口儿,唐夫人便也赶了出来,一把便搂过了唐玉儿的身子,进行了好一番的察看。直到唐夫人同样确认了女儿不曾有何闪失,她这才渐渐放开了怀抱女儿的双手,抬眼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出神。 “我的玉儿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就好!” 一边用双手摩挲着唐玉儿的脸颊,唐夫人一边以细碎的声音念叨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了她现下甚为激动的心情。只不过这般情状一出,倒是让唐兢有些瞧出了端倪,当下里便感觉到了女儿的些许不同,只如今不方便敞开了说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唐兢也只是略暗了暗神色,便一脸安慰模样的拍了拍唐夫人的肩膀,而后才以难得温柔的语气同其商量着。 “夫人这是做什么?玉儿回来是好事!瞧她一脸疲累的模样,想来是一路上回来太过于劳累了,且先让她休息休息吧!” 有了唐兢如此发话,一旁看戏的府中下人自然不敢有所怠慢,一个个都甚是麻利地开始走动,想要尽快安排好接下来的种种。而已经站在了几人身后的管家,则是极有眼力见儿地吩咐着其他人,想要在正主儿发话之前便安排好一切,也好让家中的老爷夫人多省些心思。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夫君的用意,唐夫人先是楞了楞,这才意识到唐兢言语中的另一层含义,继而点头认同着。只不过她唯恐被唐玉儿瞧出了他们夫妻之间的心思,这才好言劝说了两句之后,这才吩咐了一旁的红鸳带了唐玉儿回了曾经的闺房。 “管家,吩咐人将小姐的房间好好收拾一下,然后再烧些热汤送过去,想着玉儿也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些时候,再说了旁的事情!” 吩咐过身后的管家之后,唐夫人这才同唐兢一同目送着唐玉儿离开了此处,向着她曾经的闺房方向而去。而从始至终,唐玉儿的表情都有些呆滞,或者说都有些许的心不在焉,似乎许久不曾回家的她并不在意了眼前之事一般。只不过,就在唐玉儿即将脱离唐兢夫妇二人的视线之时,她却突然像是醒过来了似的,转过头来冲着自己的爹娘笑了笑,分外轻快地说到,“爹爹,娘亲,玉儿就先下去歇息了!” 说罢,唐玉儿便一直维持着这么个姿势,想要看了自己爹娘的反应之后,这才好做了之后的动作。 “行了,快去梳洗一下,好好歇息着!瞧瞧你那张小脸都已经瘦成什么样子了!” 总算是再次见到了从前女儿开朗的模样,唐夫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才催促着唐玉儿快些回了房间。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唐玉儿轻快地应下了唐夫人的言语之后,转头便又恢复了之前甚是沉寂的模样,整个人的眼神都显得呆滞了不少。 “这孩子,总算是平安回来了!若是到了新年还不能回来,我……我这心里头总也踏实不下来!” 看着女儿渐渐远去的背影,唐夫人这才低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想来为人娘亲的女子都是这般,如此牵挂着自己的儿女,却也不得不做出这般情状来吧!相较于唐夫人的轻松,唐兢的脸色便显得有些微妙,说是轻松亦有些许轻松在其中,若说是担忧倒也算得上是在顾虑着什么的模样。总之一句话,唐兢现下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或者说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天生有了一种担忧的存在也未可知! 直到女儿的身影已经转过了拐角,确定其不可能再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之后,唐兢这才沉着一张脸唤了一声唐夫人。反倒是唐夫人看到了唐兢的如此脸色,整个人也紧张了不少,只好提心吊胆地跟随着唐兢进了厅中。二人再次坐回方才的位置之后,唐兢便挥手示意厅中的下人尽数退了下去,只留了他们夫妻二人在厅中相对而坐。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在想到了自己夫君现下的表现,唐夫人心里头不住地泛起了疑问,只是当她看向唐兢那张阴沉的面容的时候,心中越发没了底。无奈之下,唐夫人只能试探性地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唐兢,语气轻微地询问到,“老爷,玉儿回来是好事,您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好事?夫人你也看到了,玉儿如今这起子情绪,难道这些日子她遇到的事情还少吗?” 因为再没了下人在场,唐兢倒也不必再忌讳了什么,当下里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而且没有加了丝毫的掩饰情绪。这些话在唐夫人听来,无异于是在径直告知于她,自己的女儿在外头吃了苦头,却也只能默默忍受下了这些个所谓的苦头罢了。如此想来,倒是让唐夫人的心思越发沉重了起来,低头便想起了方才自己见到女儿时的情形。 思索再三之后,唐夫人亦是认同了唐兢的想法,只不过眼下他们夫妻二人亦是不知该如何下手,压根儿不知晓该如何去帮助自己的女儿恢复成从前的模样。佛家有云:解铃还须系铃人!可如今唐兢夫妻二人连系铃人是谁都不曾有个心思,又该如何去寻了解铃之法呢? 唐兢与莫秋心对坐了许久,直到一个念头突然自唐夫人的脑海中闪过,她这才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闷气氛。只见得莫秋心突然抬眼看向了唐兢,整个人的眸光之中都闪动着光彩,似乎是已然寻找到了解决之法一般。而唐兢又怎么可能错过了自家夫人的这起子变化,当下里便略带急切地投去目光,意在问询其间关窍所在。 “老爷,玉儿曾经说过她与齐王殿下之间有所交集,而且这次玉儿离开家里太久,想必齐王殿下合该清楚了里头的关窍,不若我们……” 其实唐夫人的这个想法,唐兢又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只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位置,以及齐王的身份,唐兢也便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如今被自己的妻子这般提起,他也只是略显落寞地回了一嘴,便想要就此了事,再寻了其他法子去解决了女儿的问题。 “唉,我又何尝不想呢?可齐王乃是皇亲,我们……我们哪里能够见得到?即便见到了,咱们又该以个什么立场询问?” “说来也是这么个理儿,只是……只是不知道玉儿那丫头现下怎么样了,这孩子当真是没了从前那般开朗性子了!我这心里头……心里头还有些不是滋味!” 听了丈夫的解释,唐夫人也是能够理解了唐兢口中的难处。再加上如今情况还不明朗,若是他们夫妻二人贸然上门拜访,真的传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论来,那不是毁了自己女儿的名声吗?只要一想到此处,唐夫人亦是不敢再有所想法,只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先尝试着开导了女儿,为她疏解了心肠才算是个正事儿! “夫人,如今齐王殿下已经是个有了婚配之人,即便玉儿说与他相熟,只怕从今以后咱们都不能再提了这些!若是被皇家知晓了只怕这事端又是个不小的风浪!” 突然想到了今儿个府衙送来的公文,唐兢的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了起来。毕竟昨夜的宫宴之上,圣上已经亲自下旨与扶然和亲,虽说唐兢自己还是对于扶然的心思有些顾忌,可自己不过是个京都小官儿,又哪里能够违抗了上头的命令呢?再者说,现下齐王殿下都准备迎娶了扶然之女,成为和亲之人。若是这种时候被皇家或者被扶然皇室之人听到了这些风声,还不知道会如何看待了自己的女儿才是。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还有些个时日便要及笄,若是在这么个当口儿生出了这些个是非,只怕女儿一声的清白都要毁在这些言语之中了。若真的如此,她还怎么寻到个家世品性极佳之人,遂了自己往常的心愿呢? “如此也是……只是……” 听出了唐兢口中的担忧唐夫人也只是点头认同,不过依着女子的心思,她还是隐隐感觉到其中有些许的不同。就在她想要说出自己的怀疑的时候,门厅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而随之而来的则是瓷器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待唐兢夫妇二人循着声音看去的时候,便已经看到了站在门口处,已经神情呆滞的女儿,而其手中还松垮垮地扯着个端了茶水用的托盘。 “玉儿?娘不是让你先梳洗一下吗?”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现下已经来到了此处,甚至还有可能听到了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言语,唐夫人有些惊讶地说了一句之后,便径直起身想要去察看了自己女儿的状况。而与此同时,唐玉儿则是表现得越发慌乱起来,整个人的眼神都在四处飘散,似乎没有个准备的着落之处。而这一切都落在了唐兢的眼中,包括了女儿方才的不同,以及现下在听说了他们商讨之事时的惊慌失措。 “玉儿?你这孩子也是,才回来,怎么就不知道休息会儿子,还特意端了茶水过来!有没有被烫到?快让娘看看!” 一边心疼地想要去察看了女儿的状况,唐夫人一边以言语安慰着女儿,不希望她又极为冒失的做出了什么伤害了自己的事情。而就在她想要去触碰了已经被茶水溅得脏兮兮的唐玉儿裙边的时候,唐玉儿却猛然蹲下了身子,一把便抓住了唐夫人的一双手,眼中甚是急切地想要追问了什么。 “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从前也没有这么冒失啊!” 被眼前女儿的模样吓了一跳,唐夫人只好任由她抓着自己的一双手并试图以言语来安慰了明显有些神情不对的女儿。 “娘,您刚刚和爹爹说什么?您说齐王殿下要同扶然和亲?” 直楞了会儿子功夫之后,唐玉儿这次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略带颤抖着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而她眼下并不知道,如今这般慌乱模样的自己,像极了当初云瑄阳来到唐家想要带走自己时,以蒋洪涛威胁自己时的模样。当然,现下的唐玉儿更不可能明白,如今这般慌乱的模样究竟是因为这么个突然的消息,还是因为这个消息中令她意想不到的人之存在。 “是啊,你爹说这事儿是今儿个一早衙门发下来的公文,虽说今儿个是休沐的日子,可这种事情也不好耽误了不是!这才……” 正想要接着向女儿解释了什么的唐夫人如今才有些醒了过来,单是瞧着女儿现下的慌张神色,她便能够断定,这件事情同方才她与老爷商量的事情,都同那位名不见经传的齐王殿下脱不得干系。即便唐夫人心里头已然有了计较,可圣旨已经下达,她也不可能为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 况且别说是她一个深闺妇人了,就算是自家老爷身为朝廷命官面对这种事情又有如何办法呢?说到底,也不过是听从了圣上的旨意办事,其余旁的种种皆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罢了! “玉儿……你……你同娘讲,你这次回来成了这副模样,是不是同齐……齐王殿下有关?” 唐夫人素来是个忍不住心中言语的性子,如今有了这么个猜测,便也径直问出了口来。依着唐夫人对于自己女儿的了解,倘若这件事情真的同齐王殿下有关,那女儿这般失常的举动倒也是有个依据,不必让他们夫妻二人再费了多番心思去猜测了! 第575章 闻赐婚唐女情解下 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的唐玉儿并没有回答了唐夫人的问题,只是以一种迷茫的状态双眼无神的垂眸呆立着,似乎对于这些询问并不在意一般。 直到唐夫人再次出声询问之后,唐玉儿这才算是寻回了自己的思绪,整个人缓过神来之后只紧咬着唇瓣,不曾言语了半分。即便如此,唐夫人又怎么会瞧不出女儿的异状,当下里便确认了自己心中所想,却不敢再多问了一句,引起了女儿的心思。 “玉儿,先回去歇着吧!这里待会儿会有人收拾的!” 同唐夫人的行动略有不同,一直看着事情发展的唐兢并未追问了什么,只是匆匆交代了一句以后,便想要赶了唐玉儿回了房中。单是瞧着唐兢的这起子神态,确实让旁人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想,恐怕只会以为这位唐大人并不打算过问了女儿的心事罢了。可若真的如此猜想,倒是同方才之事起了冲突,没得让人心中升起疑惑来的。 “老爷……” 同样瞧不出端倪的也有唐夫人,她听了自家夫君的吩咐之后,先是明显愣了一愣之后,这才出声想要阻止了他的决定。只不过这才刚刚开口,唐夫人便引来了唐兢的一记眼色,似乎是想要告诉她,不要太过于执着这件事情一般。而唐夫人也只能紧抿着嘴唇,双眼心疼地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女儿,无奈之下只能依着夫君的意思行事。 “玉儿,听你爹的话好不好?你才刚回来,先去歇着吧!这些事情娘会让下人来处理的!” 略微安慰了唐玉儿几句以后,唐夫人这才招呼了在厅外侯着的下人,将已经陷入了沉默的唐玉儿搀扶了起来,顺势将其送回了闺房之中。待自己女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唐夫人这才收回了略显担忧的眸光,再次将视线放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丈夫身上。 “老爷,你为何……为何不让我将话问明白呢?” “还用问吗?” 没想到唐兢竟然看得如此通透,他短短几个字便让唐夫人无力再去说些什么,只能尴尬地张了张嘴以后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丫头真是……怎么……她怎么会与齐王扯上关系呢!” 其实从一开始唐玉儿要离开家中的时候,唐兢与唐夫人便心中存了顾虑,只是女儿一再言明自己绝对不会出现危险,他们这才不得已之下同意她离开了家中!毕竟,当初是在宫中选秀的前期,只要本人寻不得踪迹,即便唐玉儿真的入选其中,也是不可能进宫参选的不是吗?然而,令唐兢夫妇没有想到的是,如今选秀都已经过了些许日子,可女儿仍然没有要回返的消息。虽说当初女儿就曾经解释过这个时间可长可短,她心中亦是没有个定数的。就在今日唐玉儿回到了家中之前,整个唐府之中依旧如同寻常时候一般,有些沉闷且压抑。若真要说起来的话,这种情况似乎自从唐玉儿离开了唐家之后,便已经产生了这种感觉了才是正经。 不要说唐夫人会有这种疑惑,就连唐兢这个朝廷命官都有些吃不准其中的个中关节了。要知道齐王云瑄阳虽说年纪尚轻,出身也不过是宁瑞宫舒妃的儿子,可如今却已然做到了王族之位,这些情况若是放在了大家氏族之中,无异于庶子求得高位的情形。而云瑄阳显然要比那起子庶子更为努力,单看他处理政事的手段,想来也是个心中有些丘壑之人才对。 可令唐兢看不懂的是,怎么这般一位王族就会同自己的女儿扯上了关系,而且,自己的女儿还因为一句齐王殿下要和亲的言语,便如此惊慌失措失了分寸呢?素来耿直的唐兢看不透其中关窍,而身为女子的唐夫人却略有些明白了去。 且不说当初她带着女儿参加了燕王府举办的吉祥会,就是那段日子她带着女儿出入各种宴会的举动,想来也是引起了那位齐王殿下的注意了。若非如此,玉儿又怎么会在不久之后,就被传召入宫还一连几次被宫中妃妾召见呢?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似他们家中的情况能够企及,而玉儿却每一件事情都能够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达成,这一点难道不值得他们为人父母的深思吗? “老爷,玉儿她……她会不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都说娘亲才是最了解女儿之人,而唐夫人虽说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可在这一点上确实也当得起。她如此担忧地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眉眼间流露出的都是对于女儿的担心,以及对于她与齐王云瑄阳之间的猜想。若是女儿能够明说直言倒也还好,如今她这般隐忍的态度,只怕这孩子也是如今被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想法,这才成了这般模样罢了。 纵然唐夫人是过来人,可她又能说些什么呢?皇家之事不是她们能够左右的,也不是她们能够动摇或者改变的。既然明知没有办法去改变,除了接受之外,似乎也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够处理了眼前的情形了。 “傻事……傻事!这孩子从前的性子都是大大咧咧的,我没想到她竟然会……”重复着自己妻子方才的担忧,唐兢也只能低垂着语气说了些话,却没有办法给唐夫人一个肯定地回答。到头来,唐兢也只能以一声叹息结束了自己的言语,旁的什么倒是再也不曾言说就是了。 厅中的唐家夫妇还在担忧着女儿的情况,而唐玉儿此时已经被下人送回了闺房之中。原本还显得甚是熟悉的地方,待下人走后,唐玉儿竟有些许的晃神,似乎已然认不出了眼前的居所一般。想来也是如此,她已经在那座宅子中住了许久,再突然回到了自己家中,只怕这心中的感受还一时有些调整不过来才是。 犹豫间,唐玉儿习惯性地以手触摸着自己的被褥,似乎想要以此种方式来缓解了自己心中压抑的心情。只不过下一刻,她一直摩挲着被褥的手便停了下来,不多时其便从绣枕之下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陈旧信封,而其上还写着“唐家小姐亲启”的字样。 当唐玉儿将这封信拿到了自己的眼前,看着信封上的那几个熟悉的字迹,她心中本该有所波动的心情却显得异常平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再也不愿想起,或者说已经习惯性不去想了蒋洪涛此人。也许早在他转交自己书信之前,自己心中便已经慢慢将此人排除在了心门之外,只是自己还浑然不知罢了。 唐玉儿还记得这封信还是蒋洪涛同自己计划,待来年科举高中之后,便来唐家提亲的云云之事。可如今书信还在,而同自己一同计划此事之人,却已然不复当年的心思了。虽说自己还有些时日才会到了及笄的时候,可同科举的日子相比,倒也是差不得几天光景的。 拿着这封书信的唐玉儿并未再打开了它,只静静地看了看信封之上的字迹之后,便起身想要将其点燃销毁。毕竟,如今二人之间已然没有了这层关系,她又何必还要留着这么一封看起来像是在同她保证了未来的字句呢?若是自己一个不小心,被家中的谁瞧去了,只怕自己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了! “小姐,您做什么呢?怎么屋子里还有些焦糊的味道?” 不多时,丫鬟红鸳已经进入了房中,而其进入其中便已然闻到了屋中弥漫着的一股子不寻常的气味。虽说她一直觉得今日的小姐有些不正常,可自己也不过是觉得,于那座宅邸之中困顿许久,只怕再开朗的性子也会受了影响。想来小姐在家中疏解了心肠,许这起子状态就能够有所缓解了才是。 然而,红鸳说完这句话之后,竟无意间瞥见了唐玉儿略带慌张的眼神,似乎是生怕自己追问了什么一般。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没……没什么!既然房间里有些气味,那就开窗通风吧!如今这些日子可算是……” 胡乱的寻着些言语同红鸳应付着,唐玉儿总算是将红鸳的好奇心给搪塞了过去,却只能以绣鞋遮盖了方才点燃书信之后,留下的那起子灰烬。而她更是趁着红鸳回身去开了窗户的功夫,以绣鞋的力道,尽力将这起子灰烬踢到了绣床之下。待红鸳回身的时候,便甚为慌乱的继续寻着言语,想要尽快打发了红鸳离开。 “小姐,您这些日子都不曾好好休息,还是先……” “我……我会的,会的!红鸳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你且先去歇着吧!我自己能行的!” 还不等红鸳将话说完,唐玉儿便以着极快的言语速度打断了她的说辞,更是甚为明显的驱赶着红鸳尽快离开了自己的闺房之中。倒是红鸳看着如此反常的自家小姐,只一心以为是前些日子的那段不好的记忆的影响,便也没有计较了这些,点了点头便离开了闺房。 当整个房间又再次只剩下唐玉儿一人的时候,一直被其紧绷着的肩膀瞬间松弛了下来,似乎在面对他人的时候唐玉儿都要如此提着一口气一般。反倒是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真真正正地放下了心中所有的顾虑,单纯的做了希望做的事情。可如今于她而言,什么又是自己所希望的呢?或者说什么又是她想要得到的呢? 就在唐玉儿继续愣神的功夫儿,其思绪之中忽然闪过了方才于厅中听到的爹娘的言语,而他们言语中的那人只怕过些时日也要迎娶了自己的王妃了。虽说唐玉儿并不知晓云瑄阳未来的王妃是个什么模样,可听着爹娘言语中的意思,未来王妃乃是扶然皇族之女,只怕会是个仪态出众品行贤淑的女子才是。而自己同云瑄阳…… 自己同云瑄阳?突然意识到自己脑中闪过的念头,唐玉儿都有些被这种想法吓到了。自己同云瑄阳又能怎么样,说穿了他们不过是合作的关系罢了。云瑄阳替自己提供了不必选秀的机会,而自己也满足了云瑄阳的要求,离开了唐家前往那座宅邸中居住。如今他们二人的合作已然结束,她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继续去肖想了自己与云瑄阳的其他事情呢? “玉儿怎还不吃下去?莫不是嫌这白粥的味道不好?” “米?嗯,确实,这米的味道没有那么好!不过玉儿吃过之后,这白粥也是甜的!” “若是喜欢,叫你的那个小丫头折了些放在屋中,也省的你这大冷天的出门来了!” “怎么?不想见到我吗?可我想要见了玉儿,怎么办?” 不知为何,唐玉儿的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自己于宅子中同云瑄阳相处的画面,而他那些个听起来甚是温柔的言语也似乎就在耳边响起。许是唐玉儿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想起这些的时候,整个人的心思都变得舒畅了不少,或者说她于内心之中是愿意去回忆了这些个事情的。 不觉间,一直垮下来的小脸竟升起了一丝笑容,唐玉儿就这般呆愣地坐在了床榻之上,可唇角处的笑意却是无法被阻挡了去的。 “玉儿,其实父皇今儿个朝议时同我说起过,想要尽快为我选妃成婚!” “我……我不愿去迎娶了那起子不曾见过的女子,你……你能够帮我吗?” 猛然间想起了那一日在梅花园中,云瑄阳一脸严肃地同自己说起这件事情,而唐玉儿自己则是表现得有些惊讶了去。毕竟,对于皇家子弟的婚事,素来便是遵循了祖宗家法,从来不曾有过半点的偏差。而云瑄阳竟然会出声要求自己帮忙,却并未言及该如何去帮他度过了这起子难关。 唐玉儿心中虽说当时亦是有个期待,可她难免觉得有些微妙,便并没有多说了什么,只想等着云瑄阳开口挑明了这些,也好加以应对。只是那一日云瑄阳的回答明显与自己所想有些偏差,他竟然想要自己去同圣上说明,希望圣上收回为其选妃的旨意。至于自己合该以何等身份去要求了圣上,云瑄阳只字未提,也并没有去多为自己着想了半分。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的缘故,唐玉儿那一日在梅花园中与云瑄阳发生了甚为激烈的争吵,而原因也不过是她不愿意被人当做了工具使用。那一次的争吵之后,云瑄阳有些日子都没有再去了宅子,而唐玉儿也并没有让他知晓,自己在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梅花园之后,竟是无助的如同一只小兽一般,于梅树之下瑟瑟发抖低声啜泣。 “玉儿,你去和父皇说明白好不好,我……我有想要迎娶的王妃,也有想要等待之人,我不想去娶了一个从未见过之人!” “你……你有想要等待的人……可我以什么身份去见了圣上?再说,即便真的见到了圣上,我又怎么可能劝说得动帝君呢?” “玉儿,你就……你就算帮我一次不行吗?” “帮你?帮你抱得美人归?而我呢?你却让蒋洪……” 不知那一日是出于何种心情,唐玉儿有些气不过地低声嘟囔了一句,而这句话也显然被云瑄阳听了个真切。本该是一副委屈模样的云瑄阳,当下里便换了个脸色,似乎正是因为唐玉儿忽然提起了“蒋洪涛”的名姓,这才让他如此火大了起来。 “蒋洪涛!蒋洪涛!原来你直到现在都还在想着那么个男人!”甚是愤怒地冲着唐玉儿吼了两句之后,云瑄阳便也不愿再去瞧了她一眼,竟忽然做出了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还好,还好我阻止了母妃想要将你纳入王府的决定,不然还真是要坐实了这点子罪名了!” 言罢,云瑄阳便径直拂袖而去,再也没有去看听了自己这番违心言语的唐玉儿,当下里又是个什么表情。 第576章 再相遇缘分始来上 如今的唐玉儿俨然陷入了对于曾经事情的回忆之中,即便是红鸳再次来到了屋中,她都不曾有过任何的动作。只是当红鸳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绣床的位置之后,其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家小姐并非什么太过于困倦云云,反倒是一个人坐在了床边垂泪才是正经。 许是因为同小姐一般处境,在齐王的那座私宅之中困了许久的缘故,红鸳竟有些能够体会了当下里唐玉儿的心情。虽说对于红鸳而言,其能够体会的左不过是那起子烦闷的心情,至于唐玉儿心里头真真泛起的那一丝涟漪,只怕红鸳也没了那点子本事,能够尽数看得通透明了才是。 “小姐,您……您若是心里头难受,就哭出来吧!奴婢瞧着您这起子模样,太过于……受罪了!” 大抵上是瞧不得自家小姐这般隐忍垂泪的模样,红鸳还是忍不住出声,想要痛快劝说了唐玉儿不必再如此压抑了自己的心情。即便红鸳只是个下人,可她依旧能够看得明白,自家小姐自从到了那劳什子的宅子里头之后,脸上就没见过一个笑模样!从前的小姐素来都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可如今呢?除了自己躲在屋子里默默流泪之外,似乎再没有其他的行为被红鸳记住了似的。 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的唐玉儿,猛然间听到了红鸳的声音,她先是心中一惊,便下意识地想要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不愿被其瞧了个仔细。而红鸳自然能够明白唐玉儿这起子举动的用意,哪里还会生出责怪了她的心思,只怕这心中只剩下了心疼她家小姐的心思了才是正经。 实在是瞧不得这般隐忍模样的小姐,红鸳快步来到了绣床前,径直坐在了一旁的脚踏处,便想要伸手去帮着唐玉儿擦拭了脸上的泪痕。可唐玉儿似乎不愿被旁人帮忙一般,执拗地抬起手来自行擦了擦,便静默地坐在了床边,没有说了什么,或者做了其他的行为举动。 将唐玉儿这般不正常的状态了看在眼中,红鸳除了心里头一阵心疼之外,也只能够多说些话来开导了现今状态下的唐玉儿。虽说红鸳心里头也有个计较,知晓自己这般言语,多半儿是起不得什么作用的才是。不过能够多开导一番,竟也比让自家小姐一条道儿走到黑,钻了牛角尖要强得多吧?如此想着的红鸳倒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徒劳,只是想要尽着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了眼前如此无助无依的小姐罢了! “小姐,您……您这些日子太过于疲累了,若不然,待得明日天气好些,奴婢带您去外头散散心吧!” 将唐玉儿一直沉默不语的模样看在眼中,红鸳亦是心里头焦急的很,虽说自己深知这般行为并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却也难免做出了孤注一掷的决定。她先是试探性地想要同唐玉儿言说些什么,在确定唐玉儿并不排斥了自己的言语之后,红鸳这才一点点地讲出了自己的计划。只不过,当她每说出一句话来的时候,其眉眼都会不自觉地瞥向唐玉儿的方向,想要以此来观察了自家小姐的反应罢了! “散心?” 不知是红鸳的哪句话触动到了唐玉儿,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她竟不自觉地重复了一句,而这么个反应亦是让红鸳有些欣喜。当下里,她便顺着唐玉儿所问之事接着言讲,想要借此来逐步打开了唐玉儿已然封闭的内心。 “对,散心!奴婢……奴婢带您去京都的闻音堂好不好?听说这几日那边的乐师同高人学了技艺,那曲子弹得可以说是……此曲……此曲……什么来着……” 一见唐玉儿对自己的提议有了兴趣,红鸳便分外卖力地向其介绍着,其内心之中不过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些事情,从而分散了她对于旁的事情的注意力罢了。只不过,红鸳的表达能力到底有限,她支吾了一阵子之后,最终还是没有想起来曾经自家小姐一直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到头来,红鸳不过是支吾了两句之后,便以一句“什么来着”加以收场了。 将红鸳这起子痴憨的模样看在眼中,唐玉儿即便心里头苦闷得紧,却也难得轻笑出声来。而后她才在红鸳越发喜悦的神色下,一本正经地同其解释到,“什么什么来着,那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说罢,唐玉儿的脸色倒也不似方才那般阴沉,小脸之上倒也是多出了一抹颜色,并不会让人觉得苍白罢了。 “对对对!正是这么个意思的!还是小姐最懂这些了,所以……所以奴婢才想着说,让小姐带奴婢去长长见识,没得到时候被旁人笑话了我这点子蠢笨模样!” 难得红鸳承认了素来唐玉儿同她玩笑时,说出的那起子“蠢笨模样”的言辞,只是眼下唐玉儿却再没了从前的嬉笑心思,同其大闹一团了。眼下的唐玉儿听着红鸳的言语,只淡然地笑了笑,这才分外诚恳地对着红鸳表示着,“红鸳,你哪里就蠢笨了?到底是哪个没了心肝的说了这起子言语,我……咱们明日便去闻音堂瞧个究竟!” “好!” 总算是在自家小姐的脸上看到了一抹笑意,红鸳这才爽快地应了一声之后,同唐玉儿一般笑着。而此时的主仆二人并不知道,今日她们二人所约定之地,究竟会让她们遇见了谁,亦或者是遇见哪些人! 倘若唐玉儿能够未卜先知,能够看透了未来之事,恐怕她绝对不会同意了红鸳的要求,也绝对不会去前往了那个名为闻音堂之所在。毕竟,那里对于现如今的她而言,不再是一个疏解心肠的所在,反倒是会给自己增添了太多的烦闷心思才是正理儿! 纵然今日里唐家的小姐已然回到了府中,可唐府的气氛依旧沉闷,而且这种沉闷的气氛倒是比从前更为深重了些许。即便是如此,唐家的这些个下人也不敢多言语了什么,说到底这些都是主子们的事情,他们倒也不必去担忧了太多,只需要行事谨慎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也算是尽了自己的一分心力罢了。 转来已经是第二日光景,唐兢夫妇二人本还在担心着女儿同齐王殿下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这头儿的唐玉儿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带着红鸳出发前往京都最为有名的音律场所——闻音堂。 “爹爹,娘!我今日要去一趟闻音堂,中午许会晚些时辰回来,就不必等我用饭了!” 先是同自己的爹娘交代了一声,唐玉儿这才径直带着身后的红鸳离开了唐兢夫妇二人的屋子,而其言语形状倒是同从前的自己没有二样儿。只不过,当下唐玉儿突然变回了从前这般,倒是让唐夫人与唐兢越发在意起来。昨日里都还在精神恍惚,如今竟这般生龙活虎地同他们言说要去闻音堂,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里头儿似乎是存了些不对劲儿在其中才是! “老爷……”望着已经被唐玉儿带上的房门,唐夫人的心里头越发不安了起来。她只是个妇道人家,做不得也不会做了那起子极坏打算,可是瞧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不正常的状态,她也只能够如此寻求了自己夫君的帮助罢了。 “且先看一看吧!今儿个我会特别留意一下衙署中的情况。若是齐王同玉儿真的有什么关系,只怕今日衙署中会有什么动作才是!” 匆匆安慰了自己的夫人几句之后,唐兢这才快步离开了屋子,前往衙署准备开始今日的政务处理。而偌大一个屋子之中,现如今只剩下了唐夫人一人,而她亦是一副担忧模样的出神,似乎仍旧在意着唐玉儿方才离开时的状态。 现如今距离新年越发接近,这奥良城中的大小街市也都是一派热闹场面,压根儿就瞧不出冬日里头的寒风能够阻挡了什么一般。而已然换上了一套寻常的棉布衣装的唐玉儿主仆二人,现下亦是走在前往闻音堂的路上,瞧着这起子神色倒是显得有些焦急了去。 “小姐,您也慢点啊!仔细摔了去!” 不知为何,红鸳明显感觉到今日起身之后,自家小姐的状态突然就变回了先前的模样,可又好像同从前多了一点什么,又像是少了一点什么。别看红鸳嘴上说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单是凭着她同唐玉儿一同长大的情分而言,她还是能够隐约感觉到自家小姐已然生出了些许的不同。 “慢什么慢!若是再慢一些,你就等着在闻音堂站上一天吧!” 没有理会了红鸳的劝说,唐玉儿只快步向前走着,似乎生怕自己的速度太慢,从而错过了什么什么似的。而身后的红鸳亦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想着合该尽快赶上了自家小姐的步伐,别生出了什么意外才是最为紧要之处! 二人保持着极快的速度在街市之间穿梭着,本是两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可二人却对于街市上叫卖首饰的摊贩并不在意,只闷着头快步向着前头的闻音堂赶着。这头儿才紧赶慢赶地来到了闻音堂门前,红鸳这才能够赶紧喘着大气地追上了前头的唐玉儿,而她也在门口的伙计拦下唐玉儿之前,交上了二人的茶水钱,才算是能够顺利进入了闻音堂中。 “唐小姐您可有日子不来我们闻音堂了,这次是想要赏玩了乐器,还是想要在堂中听听乐师的曲子?” 唐玉儿主仆二人才进入了闻音堂的正门,一个看起来估摸有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便上前同她打着招呼。而听着这人的口气来判断,想来这人必定就是闻音堂的主事之人,亦或者便是闻音堂的掌柜了。 “殷掌柜,这不是有日子不来这里了,听别家千金说,您这里这些日子把乐师调教的极好,能够演奏出与之共鸣的曲子,我才想着……” 没想到唐玉儿倒是与这人熟悉,只一眼便认出了同自己打招呼这人的身份。而后又免不得说了些客套话之后,她才带着红鸳来到了堂中安坐下来。 “小姐,殷掌柜怎么……怎么今日的脸色神情有些……有些说不上来地古怪……” 红鸳素来同唐玉儿一齐前往,倒也是识得闻音堂的殷掌柜的,可今儿个瞧着这位殷掌柜的神色,倒像是有些紧张。虽说红鸳也不那起子喜欢打探了这些八卦之人,可自己熟悉之人突然生出了这么种神情,倒是免不得勾起了红鸳的好奇心才是。当然与红鸳相比,唐玉儿更是要熟悉了殷掌柜此人,连红鸳都能够感受到的时候,唐玉儿自然也是有其感受的。只不过眼下的她并不想去顾忌了这许多,便没有去搭了红鸳的言语,只示意其静静听了堂中乐师的曲子便罢了。 同唐玉儿打过招呼之后,殷掌柜这才调转了一个方向,避过了其他想要同自己言语了的客人之后,闪身进入了一个通往二楼客间的楼梯。不多时功夫儿,这位殷掌柜便出现在了一间客间之中,只是那位客人并未露了面目,只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便是了。 “唐家小姐已经来了,现已安排在堂中!” 方才还一副热络模样的殷掌柜,如今倒是表现得极为紧张,他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前交代着方才的事情,而自己的脑袋却并没有抬起半分。依着殷掌柜的这般情状,想来他来面见之人必定是个身份尊贵的存在,又哪里是殷掌柜这等子下人能够得见的呢? “到了就好,她素来喜欢听了乐师弹奏了胡曲,便应了她的心意吧!” 得了命令的殷掌柜不敢再多耽搁功夫,先是毕恭毕敬地点头称是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合上了这间客间的房门,而后才招呼着一旁的伙计过来吩咐着。 “去,安排一下!让堂中的乐师弹奏胡曲!” “胡曲?掌柜的,今儿个不是说要弹了新学的曲子,好招揽……” 一旁快步走过来的伙计听了殷掌柜的吩咐,正心里头纳闷着,昨日里安排好的事情,怎么到了掌柜的这里说变就变了呢? “小兔崽子,还不快去?什么时候你做到了掌柜的位置,你再来质疑我的话!” 不方便向伙计多解释了什么,殷掌柜只得虎着一张脸吓唬了他一句,这才使得那个伙计憨厚地笑了笑,抬脚去后台通知那里头待命的乐师了。 只不过待那个伙计快步离开之后,殷掌柜这才以着极为微小的声音嘀咕着,“谁说不是呢,不过人家都已经发话了,我是个掌柜也得听了老板的啊!” 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殷掌柜这才恢复了方才的热络模样,转身便下了二楼,在堂中继续招呼着其他前来听了乐师弹曲的客人。正在他招呼的功夫儿,这台子上的乐师突然退了下去,换上来的乐师抬手便开始了一段极为经典的胡曲。而这首胡曲在奥良城中极为流行,竟是获得了堂中许多人的喝彩之声,当然也有于堂中安坐的唐玉儿的掌声也便是了! “小姐,怎么……怎么突然就换了个乐师啊?” 还没有弄清楚这里头的问题,红鸳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方才那个弹奏江南小调的乐师突然离场,而换上来的乐师抬手就弹起了胡曲之外,红鸳倒是有些想不明白这里头发生的事情了。 “这有什么,只怕是有人特意点了这首胡曲罢了!人家花了大价钱想要听了胡曲,咱们正好儿沾了光才是正正好儿!” 听着这起子让人心神舒畅的曲调,唐玉儿的心情也越发好了起来,只她嘴上虽如此说着,可对于红鸳的疑问亦是有所在意。左不过是在意归在意,若是事事都要说将出来,那倒是显得越发唐突了才是! 第577章 再相遇缘分始来中 堂中的唐玉儿倒是听得很起劲儿,而方才二楼客间中的那个房间之中,正低头饮茶的人却是脸上有些许的变化。 “怎么,认为我的安排没有满足了她?” 就在这人饮茶到一半儿的时候,其突然感受到屋中隔帘之后那人投来的目光,便停下了饮茶的动作略带无奈地向其问了一句。只不过在其询问的时候,这隔帘之后的那人并未起了反对的心思,左不过是在沉默一段时间之后,便肯定了眼前这人的安排罢了! “不是……我……谢谢五哥的安排!” 将这人的话听过之后,一直未将杯中清茶饮尽的云沐阳只得以余光瞥了一眼,而后才于心中默默叨咕了一句。虽说他说了什么隔帘之后那人压根儿不会知晓,可到底是私下里的一句评说,云沐阳倒也不好让人瞧出什么来。如此,倒是他再次端起了茶杯,以饮茶的动作遮挡了自己面色上的不同而已。 “五……五哥,我能下去瞧瞧吗?” 许是已经忍不住心中的向往,隔帘之后这人沉默了许久之后,这才支吾着言语,同云沐阳询问着意见。毕竟,这闻音堂是云沐阳的产业,而这次跟他前来,也是其厚着脸皮跟过来的。虽说对于这件事情他心中亦是有些微妙,可昨日听过苍鹤的回禀之后,自己的心中却越发想要去见了唐玉儿。 能够有此想法之人,除了昨日派了苍鹤一路悄悄跟随唐玉儿主仆的云瑄阳之外,倒是再没了旁人之可能。只是眼下他是皇室定下的和亲之人,若是在扶然使臣护送扶然和亲女到来之前,传出了什么其他的传闻,只怕于皇室而言并非什么有利消息。可云沐阳的用意不就在于此处吗?若不是将自己这个弟弟逼到了绝境处,只怕他现下里还认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一直排斥了舒妃为其安排的一切也未可知! 可如今来瞧,别说是舒妃曾经要求其与唐玉儿好好相处了,就连从前他不愿太过于明显地出现在唐玉儿跟前的行为,现在都没了那般在意。 似乎是有意要确定了自家弟弟的用心,云沐阳只一只手捏着杯子,轻巧地在鼻尖唇瓣处转动着,并没有直接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而这一切看在了隔帘之后云瑄阳的眼中,倒是让他越发焦急了起来,别说是什么从前的顾虑心思了,就是现下里他都想径直冲下了楼去,见一见那个头都不回便离开了的白眼狼! 晾了云瑄阳好一会儿子之后,云沐阳这才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如今倒是能够顺利推了小七一把。于是,他将茶杯缓缓放回了桌上,只瞥了隔帘之后脸上焦急的云瑄阳一眼,便沉默着点了点头同意了去。只是当云瑄阳正欣喜着想要越过了他,去打开了房门到楼下堂中的时候,云沐阳却陡然出声,提醒着现下已经有些急不可耐的云瑄阳。 “七弟,不是为兄向你泼了冷水,你现如今是什么身份你自己清楚,若是招惹了唐家小姐,又给不起承诺,为兄劝你还是不要下去为好!” 没料到自家兄长会突然同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云瑄阳已然停下了脚步,有些楞楞地看着桌前坐着的云沐阳。现下里听了这些,他倒是有些把不准尺度,不知该不该下楼去了堂中,亦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见了唐玉儿了! 犹豫了许久之后,云瑄阳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才深深看了一眼低头喝茶的五哥,继而离开了这间客间。而随着房门的开启又闭合,一直坐在桌前饮茶的云沐阳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口中不住地呢喃了句。“小七有些事情不逼你决定,你这性子,只怕会拖到地老天荒了!” 大抵上是看穿了自己弟弟的性子,亦是明白唐家小姐所处之尴尬,云沐阳这才在那一日的宫宴之上更改了原有计划,想要推了自己这个弟弟一把。虽说他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可若是这般情窦初开的年岁失了心底最深的渴望,只怕这辈子他也很难再去敞开心扉了。也恰好他本就对唐家那位小姐有些心思,可云瑄阳这般别扭的性子倒也是无法言说,只得他这个做兄长的在身后推一把,这才能够逼着这个小子承认了心中的想法罢了。 假使这小子能够像是当初寻了唐家小姐那般用心,也许这个时候也不必再去考虑了什么,现今合该同唐家那位小姐定下了婚事才是。只不过现下来说,依着这小子的性子,能够鼓起勇气去见了唐家小姐,只怕也是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情感了才是要紧! 客间中的云沐阳此时正感慨着这些,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出了客间的房门,便径直冲下了楼去。只不过,当他看到了堂中听着胡曲的那抹身影之后,脚下却无论如何也不可动弹,只这般呆呆傻傻地看着唐玉儿的身影罢了。 “这位客官,您这是……堂中的位置已然满了,不若……二楼客间中上座吧!” 一旁正招呼着的小二看到了云瑄阳,便以为其是才来了闻音堂的客人,再瞧了他衣着用料甚是讲究,便想要请了他到二楼客间中听了曲子。 只不过他这头儿才提出了这么个联系,云瑄阳便已然动了起来,似乎压根儿就没有去听从了他的意见。而小二哥面对如此执拗的客官,也只得认命地跟在其身后,待其确认了堂中状况之后,他再带了这位公子前往二楼客间才是。 在堂中七拐八绕之后,云瑄阳总算是来到了唐玉儿所坐的桌凳之后,而跟在其身后的小二哥却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位客官。心说,虽然你这人模样不错,瞧着衣料这家室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可你这人竟还想要同女子搭讪了去,这点子用心也未免有些太…… 身后的小二哥都还未寻到一个合适的词句来形容了云瑄阳的行为,他便已经开口询问起唐玉儿的意见来,而其一开口便已经惊到了身后的小二哥才是。 “唐姑娘,堂中位置已满,不知在下是不是可以同您一同欣赏了这等胡曲?” 本已经沉浸在胡曲之中的唐玉儿听了这起子声音,顿时身上便惊出了些许冷汗,若是她所听不错,这言语的语气声音必定就是云瑄阳无疑了!随着声音的音落,唐玉儿这才紧张地握紧了衣袖中的小手,继而回过头来看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本还在心中祈祷着的唐玉儿,在看到云瑄阳的那一刻,似乎于心中某个角落便已然失去了该有的反应能力。 “你……齐……齐公子安好!” 唐玉儿待看到云瑄阳的面容之后,便甚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紧张了起来。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功夫儿,这才控制住了自己想要喊出“齐王殿下”的冲动,换了个“齐公子”称呼也算是应下了云瑄阳的问询了。 “呵呵,不知唐姑娘可否割舍了座位,让在下安坐?” 再次询问出声,云瑄阳的声音倒是显得不那般紧张了去,而其面色更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切就如同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本就与唐家这位小姐相熟识,而后才与之攀谈言语一般。而身后的小二哥又哪里知道,他自以为两方相熟之人,左不过是识不清内心想法的两个有情人罢了! “齐……齐公子玩笑了!请……请坐!” 得了唐玉儿的许可之后,云瑄阳这才微笑着坐在了唐玉儿一侧的凳子上,而后还吩咐小二哥为自己填一杯滚水冲泡的灵尖儿才是。 “齐王殿下……殿下为何今日来了闻音堂?” 待小二哥领了吩咐离开之后,唐玉儿这才紧抿着嘴唇犹豫了些时辰,继而略带尴尬地想要追问了云瑄阳出现在此处的原因。即便如此,一旁伺候着的红鸳却什么都没有说,只默默走远了些许,将桌前这点子私人空间留给了这两个已经纠缠了许久之人。不论怎么说,红鸳都瞧得出自家小姐在看到齐王殿下出现时,眸光中一闪而过的欢欣,想来小姐也是对于突然出现的齐王殿下抱了欢喜态度才是! 单就是这一点而言,红鸳也没有理由去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更何况她又不是个眼瞎的,哪里会瞧不出二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言语称呼呢? “怎么……闻音堂是唐小姐的产业?难不成本……本公子就来不得了?” 本想要脱口说出“本王”的自称,可一想到方才唐玉儿称呼自己为“齐公子”时那起子神情,云瑄阳还是不住改了口。也许只是为着能够看到唐玉儿再次红着脸称呼自己为“齐公子”的模样,云瑄阳这次倒并没有同其言讲了身份这般问题,只这言语间还是透露出了他原本的性子。 “不……不是的……我……臣女只是觉得,殿下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有……有些意外罢了!” 听着唐玉儿愈发疏远地称呼了自己为“殿下”,这头儿的云瑄阳心里头却不如意了几分。他轻皱着眉头看着一直垂头看着自己手指的唐玉儿,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子郁闷来,也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去疏解了这起子情绪。明明方才自己还甚是想要见了唐玉儿,可一瞧见她这般疏离地称呼自己为“殿下”,自己心里头便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无法缓解了内心焦躁的云瑄阳,也不再去计较了旁的什么,抬手便拿起了桌前的那壶茶水,捡了个桌上的杯子便拿在了手中。下一刻,就在唐玉儿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云瑄阳便已然饮尽了茶杯中的茶水。而此时的他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中拿着的茶杯,并非是小二哥为自己送上来的,反倒是他自己捡了唐玉儿的茶杯,直接饮下了茶水才是正经! 瞧着云瑄阳的这起子举动,唐玉儿心里头说不出的惊讶,这般模样的云瑄阳就如同那一日喂了自己白粥的男子,又像是在梅花园中眉眼带有温柔的模样。可下一刻唐玉儿便醒了过来,不敢再让自己的心思出现了丝毫的偏差,现下除了收好自己的心思之外,只怕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办法了! “你……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同我说的?” 一直沉默着的唐玉儿让云瑄阳心中越发郁闷,他有些赌气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直言询问着一旁唐玉儿的意见。而就在唐玉儿才想要开口的时候,闻音堂的小二却适时的出现,为云瑄阳递上了一杯才泡好的灵尖儿。只不过眼下的气氛实在有些微妙,小二哥虽说察觉不出什么,却也觉得唐家这位小姐的举止有些怪异了去。即便其嘴上不说,可心里头也是对于这二人的关系生出了几分计较的。 “你……就真的不想问了我什么?” 有些记恨地瞪了一眼小二哥之后,云瑄阳这才调转了目光,不再去理会了有些委屈的小二哥,而是继续低声追问着唐玉儿。在他看来,若是此时的唐玉儿没有丝毫的顾忌,她又为何要同自己如此生分,竟是连句话都不愿多说出口呢? “说……说什么?”垂眸躲闪着云瑄阳的眸光,唐玉儿只这般多嘴说了一句之后,便自知言语有失,这才紧闭了嘴巴不想再多说了什么。至于现如今堂中的乐师究竟在弹奏了何等曲目,只怕如今桌凳处的二人早就没了心思去欣赏,只一心扑在了这点子固执上了才是! “说什么?唐玉儿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不觉间,云瑄阳便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而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堂中的许多人已经有意无意地看向了他们的位置。许是被旁人瞧见了之后,云瑄阳的心里头越发郁闷了起来,他也不去多想了什么,便想要拉起唐玉儿离开了这处。与堂中众人相坐的状态相比,他还是想要单独同唐玉儿相处,这样自己也才能自在一些! 将云瑄阳拉起唐玉儿要走的动作看在眼中,一旁的红鸳才想要上前阻止,自己便被别人给拦了下来。待她看清楚了拦住自己之人的相貌,这才越发气愤了起来,不免低声质问着这人。 “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瞧不出来你那位好主子正欺负了我家小姐吗?” “你可瞧仔细了!你家小姐可是自愿跟着我们爷离开的!” 不管红鸳如何质问了自己,苍鹤只抬眼看了看已经跟随自家王爷上楼的唐家小姐,这才甚是无奈地向红鸳解释着。倘若他不将这起子事情点明,只怕自己未来的这些时辰,必定是要受了这丫头的骚扰才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耳朵清净一些,他也只能点破了这么一层窗户纸,希望红鸳能够认清楚了眼前的局势才是! “你……你……胡说!我家小姐可是……可是……” 顺着苍鹤的视线,红鸳已然看到了唐玉儿极为顺从地跟随云瑄阳前往二楼客间的举动。一时间,自己都还未说出口的话,便已然成为了笑话,没得让人笑话了自己的言语。 “看到了吧,你家小姐其实心里头还是有我们王爷的,只不过是不说出来罢了!” 就如同是个看破了一切的智者,苍鹤先是摇头晃脑地点出了唐玉儿的心思,而后才瞥了一旁的红鸳一眼,似乎是在为她解释了这般种种。而听了苍鹤言语的红鸳已然呆愣住了,她从前也能够多多少少感受到自家小姐对于齐王殿下的态度,可自从昨日离开了那座宅子,她便发现小姐的情绪确实有些许的不对劲儿。只不过,她从前亦是听小姐提起,齐王殿下是皇家中人,而小姐是最不愿意坠身于权力漩涡之中,挣扎了一生也还要顾忌了所有人的言辞用心的。 只是眼前的一幕……这一刻的红鸳彻底看不懂了这二人的关系与想法了! 第578章 再相遇缘分始来下 “都和你说了别管,你这人怎么就……你等等!” 本还想向红鸳解释了什么,让她不要再去破坏了自家王爷与唐小姐独处的机会,可等苍鹤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还哪里能够瞧见红鸳的影子呢?寻了片刻之后,苍鹤这才发现红鸳已然跟随其后,准备上了二楼去寻了唐家小姐。这当口儿,苍鹤自然不能让她去坏了气氛,当下里便抬脚追了上去,这么一番闹腾,倒是让周围的一些堂中客人起了些厌烦。 只不过,待这几人离开了之后,堂中倒也恢复了先前的清净,只听着台上弹奏的乐师一人的器乐声响。想来方才那起子扰了人听曲心思之人已然离开,这些人倒是再没有生出什么怨言,只继续听着那段乐曲也就是了! 等到红鸳上楼之后,二楼的客间尽是闭合着房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晓,她家小姐与齐王殿下究竟身处哪间房间之中。而这时苍鹤亦是追赶了上来,再不敢放任了红鸳离开,费尽了气力这才将红鸳带离了此处。 “你……你这是干什么?我要去寻了我家小姐!” 一路被苍鹤拉着离开了闻音堂,红鸳心里头本就担心着唐玉儿,现下说话的语气也是越发急切了起来。反倒是苍鹤对于这番模样的红鸳并不在意,似乎她现如今的担心全是枉然一般,压根儿就不可能引起了苍鹤的注意似的。到头来,苍鹤也不过是将红鸳扯到了一旁的巷子中,这才有了功夫儿同她慢慢解释起现下的情状来。 “你过去能怎么样?再者说,我家爷也只是想要同唐小姐好好说说话,你……你个小丫头哪就那么多脾性,还敢径直追上去了!” “那是我家小姐,我……我不去追,难不成还要在楼下拍手叫好?” 许是因为跟在唐玉儿身边久了的缘故,红鸳倒是也学了她的性子,不仅处事有些风风火火,就连这等子牙尖嘴利的态度都学的有模有样。而苍鹤明显不敢再去招惹了红鸳的心思,不论怎么讲,他都已经处理好了红鸳的事情,接下来就要看他家王爷的本事了!倘若这一次还不能够顺利解决,只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与唐家小姐生出什么联系,而他家王爷亦是会有所遗憾才是最为紧要的! “行了行了,我不同你耍了嘴皮子功夫,你……你就在这儿同我一起等着就行了,至于你家小姐……肯定会没事儿的!” 实在疲于应付了眼前有些咋呼的红鸳,苍鹤也只能含糊地说了这么一句,而后才略显尴尬地看了看他处,生怕红鸳因此记恨上了自己。毕竟,同这个小丫头相处久了,苍鹤自认为还是挺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子的。且不说她这般大大咧咧的性子,自是没了从前见到的那些贵门千金身边丫头的傲气,单就是这起子为着主子的心思,苍鹤都能够肯定其品行如何了。 “你保证……你保证有什么用!” 仍旧同苍鹤计较着这些的红鸳,此时又哪里知晓,现下里的唐玉儿正被云瑄阳拉着,径直带回了方才的客间之中。而此时客间之中除了云沐阳之外,无形中竟形成了三人共处一室的尴尬场面,但云瑄阳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起子细节。于他而言,现下最为关键的事情,除了能够留住唐玉儿之外,便是要将自己的心思说与她听。假使自己真的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未来的日子他便真的要永远隔绝了与唐玉儿的关系了,可这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发生的一幕! “五哥……你……我们……” 先是看了看一直低着头不曾说话的唐玉儿,在确定了这小妮子不会再逃开之后,云瑄阳这才将视线看向一直坐在桌前的云沐阳。而他自己则是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叫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再去提了什么要求。 然而云沐阳早就已经是过来人又哪里看不出自家弟弟的心思,虽说心里头正暗自偷笑着,可脸色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状。听了云瑄阳的言语之后,云沐阳倒也并不含糊,只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原处之后,这才径直起身向着门口走去。只不过当他即将越过云瑄阳与唐玉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正低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唐玉儿,而后才轻声于云瑄阳耳边嘀咕道:“七弟,有些事情迟则生变,过满则亏!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言罢,云沐阳倒也没有去在意了自家弟弟的表情,便径直离开了客间,将这个空间留给了云瑄阳与唐玉儿。只不过在云沐阳离开之后,他还是特意吩咐了来到身边听了吩咐的殷掌柜,要求他一定要注意了此间动作,切莫做出耽误了里间之事的行为来。 即便殷掌柜搞不懂自家老板的心思,可他还是隐约看到方才同那位少年公子进入客间的正是常来了堂中的唐家姑娘。虽说他有心追问了一嘴,不愿唐家那位小姐出了什么意外,可碍于自己的身份地位,只怕这点子心意亦是无法达成的了! 云沐阳离开之后,殷掌柜这才吩咐了堂中的伙计,不允许私自放了旁人进入二楼,这才放下心来去招呼了旁的客人。而此时一直沉默的唐玉儿,却已经不能够再忍受自己内心的煎熬,一度做出想要离开的意思,却没有办法在云瑄阳的执拗坚持下达成。 “殿下这又是做什么?您之前已经亲口答应臣女,能够离开了宅子返回家中。现下……现下又何必再来纠缠不清呢?” 只要一想到昨日里听说的事情,唐玉儿的心中便忍不住抽疼了几下,虽说她不清楚这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可她却知晓自己这颗心似乎不太受了自己的控制了。只不过她身边才生出了蒋洪涛的事情,如今对于她而言,当真是不愿再多出什么牵绊,让自己如此费心劳力的维护开来。即便这个对象是一直与自己有所联系的云瑄阳,唐玉儿心里头也仍旧记得唐兢曾说过的话,不敢再去放纵了自己的心意。 瞧着唐玉儿这般矜持又疏远的模样,云瑄阳当真是有些气愤,可心里头却仍旧记着方才五哥对自己的言语,倒也能堪堪保持了清醒,不似从前那般冲动地想要发泄了脾性。许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云瑄阳倒也不再去执着于唐玉儿对于自己的称呼态度,只将她扯到了桌凳处,示意她先安坐下来。而后才有模有样地倒了一杯清茶放在了唐玉儿身前,瞧着这起子举止动作,若不是唐玉儿心里头知晓自己是被强行带来了此处,只怕还会生出自己是受邀前来的错觉也未可知! 一直不能猜出眼前云瑄阳的用意,唐玉儿也不敢再轻易多说了些什么,如今的她只看着那杯云瑄阳递过来的茶水出神罢了。而坐在他对面的云瑄阳却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启发亦或者是鼓励,看出了唐玉儿的沉默之后,便有些艰难地开口言说着自己的想法。 “玉儿,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想同你说清楚,可是每一次你那么疏远的眼神,我实在是……实在是拉不下这张脸去说了这些……” 静静听着云瑄阳言语的唐玉儿微微抬起头来,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云瑄阳眉眼低垂地轻声说着这些,而脸上却渐渐褪去了尴尬的神色。也许是被如此平和状态的云瑄阳感染,亦或者是已然放平了自己如今的心态,唐玉儿此时竟也能够做到坦然看向云瑄阳,不会再去躲闪了什么了。 “玉儿,其实……其实你合该清楚,清楚我现如今的想法!那天我……我说你可以回了唐家之后,其实我后悔了的!可……” 可看着你这般欢喜的模样离开,我却不敢再收回了这些言语,毕竟你在那里住了许多日子,连笑模样都是少见的! 这些话云瑄阳并没有说出口来,可他在心中却已经将其反复解释了无数遍。也许云瑄阳的性子就是如此,未免有些顾及太多,反而又会容易失去了太多。而唐玉儿倒是个甚为珍惜眼前的主儿,可对于云瑄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也没有办法再去说服自己去替他辩解了什么。 也不知是云瑄阳的哪句话触动了唐玉儿的心思,听着他如此平静地向自己述说心事的模样,唐玉儿竟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而下一刻,她便脱口说出了自己一直于心中计较之事,只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再去留了余地,反倒是一股脑儿将自己心底的意思全部言讲了出来。 “既如此,云瑄阳我也不再回避了什么!” 一听了唐玉儿的这番言辞,云瑄阳倒是心中有些喜色,她总算是不再那般疏离地称呼自身为“臣女”,也不再那般恭敬地尊了自己一声“殿下”。如此言语的唐玉儿,就如同他当初偶然遇到她的时候一样,没了那般多的顾及,如今的她也只是她唐玉儿罢了! “好!玉儿,你只管说出你想说的,我……我听着便是了!” 没去理会了现下里云瑄阳的态度,唐玉儿如今在意的只有自己心里头的这点子疙瘩,旁的倒是全然不去管顾了才是。若是如今她能够着眼于眼前的云瑄阳,也许她才会发现,只有这个时候敞开心扉同她言说这许多的云瑄阳,才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儿一般,没了忌讳与顾虑,眼下的他也只是一个名为云瑄阳的男子罢了! “我唐玉儿虽说只是一介女流,爹爹也不是什么京中要官重职,可我有我的骄傲,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如果云瑄阳你一再想要将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我想你能够得到的只有这般低眉顺眼的我,或者说,我不会真心同你做了朋友!” 刚开始的话在云瑄阳看来,还是渐渐燃起了他心中的火焰,这一刻的他只觉得眼前的唐玉儿散发着光彩,那般耀眼的同时也让他再移不开视线。可后来的那句“朋友”却彻底让云瑄阳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动作之后,到了唐玉儿这里只是一个所谓“朋友”的称呼可以代替,而他想要的却要比“朋友”更为严苛不是吗? “只是……只是朋友?” 停下了手中把玩茶杯的动作,云瑄阳的语气越发低落,似乎因着唐玉儿的这一句话,便失去了对于其他事物的兴趣一般。 反倒是云瑄阳的这么一句反问将唐玉儿问的有些发蒙,本已经理清楚了的思路,一下子就错失了方才的轨迹。而到了唐玉儿张口的瞬间,她也只能够顺势反问了一声“不是朋友,难不成你还要同我做了兄弟不成”罢了。 “就……就不能是夫妻吗?” 也不知是哪里鼓起的勇气,云瑄阳在唐玉儿的这起子话音还未落的时候,竟低声嘀咕了一句,而下一刻竟是让唐玉儿也呆愣了。 且不说唐玉儿当真没有想到云瑄阳竟会如此直接地说出这起子言辞,即便云瑄阳如今有计较能够问出了这句话,难道她还能真的去应答了吗?扶然与钦傲的和亲就在眼前,而且和亲的旨意都已经下达到何处府衙,他云瑄阳还有什么资格同自己说了什么“夫妻”之类的用词呢? 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之后,唐玉儿也不怕眼前的尴尬,只抬起了手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她才算是将已经干涸的嗓子浸润,寻回了自己的声音继续说到,“夫妻?云瑄阳你糊涂了不成?怎的还会说起了昏话来?前日的宫宴之上,钦傲与扶然已经达成了和亲的协议,而你是要迎娶了扶然的和亲之人的!你现下怎么会头脑发昏,同我说了什么夫妻不夫妻的言语!?” “我……我……其实前日在宫宴上曾经……曾经同父皇提过的!我说我想要亲自挑选了王妃……” 似乎是惧怕了眼前这个一脸轻松模样的唐玉儿,云瑄阳的心中没来由地紧了一紧,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口解释着什么。只不过当他才说了一半儿的言语,这话头儿便已经被唐玉儿接了过去,再没给了他说完的机会。 “我省得!你曾经同我说过,你有要等的人,你当初不是还想让我去求了圣上,为你多宽限些时间吗?” 如今说起这些话来,唐玉儿的心里头一阵阵的发疼,可她却仍是笑着同云瑄阳说着这些,就好像这些事情同她本人完全没有了关系一般。而面对如此情状的唐玉儿,云瑄阳显然有些始料不及,他更没有想到,当初自己曾经想要鼓起勇气同她说明这些的事情,竟是让她生出了这许多误会。 倘若不是那一日在梅花园中,唐玉儿再次提起了蒋洪涛的名姓,只怕自己已经说出了自己对她的心思,而这一切本该是件极为美好的回忆不是吗?可瞧着现下里唐玉儿的神情,似乎这些回忆对她而言并不是美好,更像是一把凌迟着她内心的刀子,一点一点地瓦解着她本就准备不足的铠甲才是正经! 说到最后唐玉儿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就连言语间的语气都变得越发沉重而急促了起来。当然,她的这些反应云瑄阳自然清楚的很,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了这些,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理清一团乱麻一般的种种误会。 可为着能够把握住这次机会,方才五哥对于说的那起子言语则再次回荡在自己的耳边。云瑄阳这一刻竟也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忽的一下便站起了身来,低着头看着规规矩矩坐在自己身前,抬眼看着自己动作的唐玉儿。 “如果……如果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你……玉儿你还愿意同我改变了如今的关系吗?” 第579章 新春始路逢故人上 从没想过自己得到的竟然会是这般一个答案,唐玉儿整个人都呆愣在了那里,压根儿就没有办法再去回应了云瑄阳什么。一时间,两个人就这般静静地对坐在桌前,若是无甚打扰的情况下,二人这般模样倒是同才拜堂进了洞房的新婚之人无甚区别了! 直过了许久之后,红鸳才看到唐玉儿从闻音堂的大门中走了出来,而其身后还跟着齐王云瑄阳。此时的红鸳生怕齐王再对自家小姐做出了什么事情,才一瞧见了这些,便抬脚来到了近前处,生怕齐王当真做什么逾矩的举动来。单是看着红鸳突然蹿出来之后,这副护食的模样,云瑄阳便不觉有些好笑了起来。 他先是有意打量了一下挡在了唐玉儿身前的红鸳,而后才扯着嘴角问了句,“你这丫鬟倒是有意思,怎么,怕我吃了你家小姐不成?” 被云瑄阳这般一说,红鸳身后的唐玉儿倒是表现得不好意思起来,而红鸳却压根儿没有瞧见了自家小姐的神色,只一脸紧张地盯着云瑄阳。于红鸳看来,一个能够强行掳走了自家小姐的野蛮王爷,一个可以毫无理由向着自家小姐发火的男人,她现下里还真的不怎么相信了这人的人品了去!即便从前她还有意撮合了他与自家小姐,不过现如今她可改变了主意,小姐这般仙子似的人物,可不能落在了眼前这么个王爷的手中! 迎着云瑄阳的打量看了过去,红鸳这次倒是再没了什么顾及,如今想着的也不过是内心担忧的唐玉儿罢了。只要唐玉儿能够平安,红鸳自己是绝对不会吝啬了努力的才是正经!而这一点,想必身为主子的唐玉儿必定能够理解,也能够感受到来自于红鸳的那份关心才是。 被红鸳抢先了一步的苍鹤没了办法,待他赶过来的时候,红鸳那个丫头已经这般顶撞了自家主子。而苍鹤如今想要帮着说和了两句,却也是在瞧见了自家王爷的情绪之后,便稍稍安下了心来。任谁也不会相信,若是真的分道扬镳的两个人,现下里面对着对方的丫鬟仆婢,还能够做到比如言笑情绪的吧!如此而言…… 苍鹤心里头没来由地为着云瑄阳高兴着,便也没去计较了红鸳这起子唐突的行为,就连自家主子都不曾记恨,他这么个小跟班何必去惹了主子的不痛快呢?如今他只需要听从了主子的吩咐,便就是帮了他最大的忙了,说不定今儿个的赏钱都够自己新年里添上一件不错的衣衫了才是! 感受到红鸳对自己的关心,唐玉儿又怎么舍得她这么个贴心姐妹被云瑄阳惩罚了去?当下里,她便伸手抓住了红鸳微微护着唐玉儿的那只胳膊,眉眼间尽是温柔地看着她,这番举动倒也是出乎了红鸳的意料。当其胳膊上感受到这些的时候,红鸳整个人都有些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到了自家小姐脸上的笑意,那般让人难忘的景象,她倒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去。 “红鸳,咱们回家吧!” 没想到自家小姐一开口,竟是这么一句话,红鸳这头儿本还呆愣着。可其身后的唐玉儿倒不含糊,径直拉着红鸳便离开了此处,只是与有些茫然的红鸳有些不同,唐玉儿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望了望站在闻音堂门前的云瑄阳,那眸光之中似乎还闪动着点点的光芒。 倒也算得上巧合,就在唐玉儿回过头来看云瑄阳的功夫儿,这人也正扭头去瞧了已然离开的主仆二人的身影。待两人的目光此刻交汇的时候,云瑄阳亦是勾起了唇角略微笑着,以此来回应着唐玉儿的眉眼间闪动的情意。而二人的这么一番互动,也是全数落在了一旁站着的苍鹤眼中。别看刚刚红鸳瞧不出这里头的猫腻,可苍鹤却是个清楚了个中缘由的主儿,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两位主子之间的情绪变化呢? 待唐玉儿带着红鸳消失在了街角之后,苍鹤这才略不怀好意地瞥了云瑄阳一眼,即便什么也没说,可这脸上的情绪倒是越发明显了去。那点子坏笑的模样,被云瑄阳瞧见之后,左不过是白白得了个白眼,他这才愈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断才是要紧!至于方才的唐小姐嘛,何时他苍鹤得恭恭敬敬地称了一句“主子”,这些倒也要瞧了自家主子的动作了才是! “看什么看!还不回府?” 大抵上是被自己的小厮瞧出了内心的想法,云瑄阳一时有些尴尬,他赶紧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匆匆吩咐了一句之后,这才甩下了苍鹤一个人离开了闻音堂。至于苍鹤这小子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云瑄阳心里头倒是没个计较,真要说起来,这还要说起他对于这次和亲事情的为难上罢了。 如今云瑄阳的心思全都在这次的和亲之上,而有人的烦恼却不止局限于此,反是对于旁的事情显得有些耿耿于怀了! 早在之前便离开了闻音堂的云沐阳,因瞧着如今天色尚早,晴儿许还未自宫中回返,他便有意在街上闲逛些时辰,也好打发了没了依晴相伴左右的时光。只他这么一闲逛倒不要紧,可之后碰到的人和事,现下回想起来竟是让云沐阳有些感叹了世间之事了! 本是在街道上闲逛着的云沐阳,不经意的抬眸便看到了人影闪动间,出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他留心于此,想要看清楚了那人的身份,便不再多想径直跟了上去。直到同这人距离渐渐拉近了,云沐阳这才惊觉,身前快步行进的那人竟是前些日子同自己说,要前去寻了柳妙城的陈靖远! “靖远!” 虽说他们二人隔了些距离,可云沐阳还是不觉唤出声来,想要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本一直匆匆前行的身影听到身后的声音便也自觉停下了脚步,虽说还未立时回头确认,可云沐阳也心知是个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 “你这般快就回来了?” 来到了这人的身后,云沐阳甚是随意地拍了拍陈靖远的肩膀,兄弟之间本就没了那许多的在意。如今许久不见了他,云沐阳倒是生出了一丝,想要探究陈靖远这段日子经历的心思来。不过,陈靖远究竟会不会直言相告,他倒是有些不敢肯定了,毕竟瞧着他这起子孤零零的模样,想也知道结果想必不会太妙也就是了! 后知后觉地陈靖远被云沐阳拍了肩膀,这才发现了其身后还跟着个人,而这人正是自己自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云沐阳才是。 “润之,你一个人出来的?倒是没看到了韩……没看到你带了小嫂子出来啊!” 虽然现下里陈靖远的言语中尽是调笑,可若是搭配上了他如今的苦脸,即便云沐阳不开口追问了些什么,只怕这点子结果还是能够猜到一二内情的。能够让意气风发的儒家小将军成了这副模样,想来这次出行并不顺利,或者说可以以极为困难来形容了才是最为正确的罢了。 两人见面之后,便寻了个清净的茶楼坐了下来,本想着带了云沐阳去了酒馆儿的陈靖远,突然意识到云沐阳现下的身份,倒也能够做到心中有数。这间茶楼的小二哥才将点好的茶水点心放在了桌上,云沐阳便分外明理地向其示意着,下一刻整个客间之中便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对面相坐了。 “靖远,其实……我本不应该过多过问了你同……不过晴儿她已经多次追问此事……” 一想到自家小妻子那般急切想要知道了答案的模样,云沐阳现下竟也顾不得什么颜面的问题,径直便出口询问着这些。而茶楼才端上来的滚水热茶此时正隐隐冒着热气,如此便也让陈靖远分外纠结的脸色有了些许的缓解,袅袅茶香飘过,想来也能稍稍安了陈靖远那颗低落沉闷的心才是。 心中知晓云沐阳是关心了自己的情况,可自己现下的情况,也确实算不得什么极好的状态。且不说自己赶去了柳妙城的老家之后,压根儿就没能见到她,就算是自己一人在柳府中停留的时候,这受到的冷遇可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她……还不肯见我罢了……” 如此苦笑地看着桌前的茶杯,陈靖远现下的言语倒是显得有些无奈了去。假使自己当初能够意识到事情之后的发展,就算是给了他熊心豹胆,他也绝对不会想出冒名顶替的法子,让柳妙城彻底疏远了自己。 如今在街上碰到了云沐阳,这便让陈靖远想起当初他劝说了自己的一幕,若是自己能够听从了云沐阳的建议,只怕也不会生出如今的这许多事来才是正理儿! 许这世间便是如此,才会让人越发珍惜了眼下。陈靖远如今有多悔恨,其对于当初自己的决定便有多唾弃,左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自己又何必于当初避柳妙城于洪水猛兽呢? “靖远,若是……若是当初你能知道了如今,你可还会……” 其实在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云沐阳便已经从陈靖远的情绪上得到了答案,自是不需要陈靖远再去表达了什么。假使陈靖远当真没有后悔了曾经的行为,他又怎么会在云沐阳说出这些的时候,眉眼间隐隐闪动着有些躲闪的神色?若真的能够做到不去后悔了曾经,只怕陈靖远也不会是现下这般颓废的模样,让人瞧着都觉得有些心中不舒服了去。 大概是有些受不住了心中的苦涩,陈靖远只扯着嘴角甚是无奈地笑了笑,这才想要拿起了身前的茶杯,想要以饮茶的动作缓解了内心的苦楚。然就在他将茶杯送到嘴边,眼睛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客间打开的窗户的时候,竟然在那扇窗户里瞧见了正于街道上行走的身影。 似乎是怕自己瞧错了模样,陈靖远也不去理会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不是什么王族亲贵,只迅速起身想要靠近了窗边去探看了一二。而相对而坐的云沐阳似乎也察觉到了陈靖远的不同,其并没有在意了他的些许动作,只随着他的行为一同来到了窗边,想要查看了一二情状罢了。 “靖远?你看到什么了?” 先是注意到了陈靖远抓住窗棂的一双手已然泛白,云沐阳这才凝着眸子追问了一句。即便于云沐阳而言,这种情况下的陈靖远许是有诸多可能性的存在,然依着现下的情状而言,只怕他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内心激动的人或事,才会成了这副模样。 顺着陈靖远的眸光看了过去,云沐阳这才明晰了陈靖远的心思,而其嘴角也不住地上扬,似乎极为看好了眼前的事情。 “润之,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已然认准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佳人,陈靖远现下哪里还有心思同兄弟饮茶谈心,于他而言,只要能够追回了柳妙城,才算是了却了自己心中的心愿。至于云沐阳……陈靖远向来将其当做兄弟,自然知晓他的脾性。虽说云沐阳这人看起来略显冷淡了些,可他心中还是有些温热想法地,全不似他那般冷漠的神情惹人厌烦。 急匆匆扔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陈靖远便抬脚飞奔离开了客间,而一直站在窗前的云沐阳倒是看着大开的房门出神,竟不自觉的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轻酌了一口杯中的热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云沐阳只冲着依旧保持大开状态的房门笑了笑,这才回身透过窗户看到了街上的一幕。 方才还尽显颓废的陈靖远,如今倒是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哪里还能看出方才陈家小将军的沮丧模样?越过了街上的人群之后,陈靖远这才找准了方位,一把就拉住了身前正行进着的女子,想要让其停下前行的脚步。 “柳妙城你……你居然还敢……” 话还没有说完,陈靖远这才突然意识到如今是在大街之上,便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愿去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与之谨慎的态度有些不同,被陈靖远一把拉住身影的柳妙城却并没有太大变化,其神情也全不似从前那般紧紧追随着陈靖远的动作,亦是于其中不见丝毫的惊喜神情。如今的柳妙城平静的就像是一潭死水一般,压根儿就泛不出一丝波澜,也无甚情绪的表达便是了。 刻意将柳妙城拉到了一旁的小巷处,二人这才有了一个略显安静的言语机会。只这时的陈靖远一直未曾松开了握住柳妙城的动作,于这二人而言,一是尴尬,二来也觉得有些不合了规矩罢了。 “陈小将军就是这般对待了钦傲百姓的吗?” 没了往日里的膏药般的粘腻言语,此时的柳妙城倒是出奇的冷静,压根儿瞧不出半点久别重逢的喜色。而这一点与陈靖远倒是略有不同,毕竟陈靖远在看到柳妙城的第一时间,便甚是激动地紧握了双手,整个人的情绪都因为柳妙城的出现,而变得生动有趣了起来不是吗? “你……你怎么现下说话这般刻薄了去!” 听着柳妙城口中的言辞,陈靖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太愿意听到了这般刻薄的言语自柳妙城口中传出。而他这般皱眉的动作自然也落在了柳妙城眼中,只不过现下里她对此的应对,倒是没了从前的紧张与不安,反倒是越发平静且随意了才是。 “刻薄?”似乎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柳妙城只略显不屑地扯着嘴角,她瞥了一眼身旁的陈靖远,这才理直气壮地反驳着。“若要说到这些,我这等子贼人之女,倒是不如了陈小将军你了!您何必这般谦虚呢?”一边说着,她一边向着陈靖远的身后望了望,似乎是在有意寻着什么人物一般。 第580章 新春始路逢故人中 被柳妙城这等阴阳怪气的言语给弄得情绪不佳,陈靖远哪里忍得住自己现下的脾性,当下便急着想要同其解释了什么。可如今话到了嘴边,他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自己究竟该解释了什么呢? 难不成要他同柳妙城承认,自己当初的那些个什么迎亲成婚之类的传言,都不过是想要摆脱了她纠缠的把戏?还是说要扯个谎,将这些事情都推给了什么不相干之人?亦或者高声同其争辩了这些,也好以此来缓解了眼下的尴尬? 似乎每一件事情的处理方法都不能满足了陈靖远的要求,或者说,这些事情陈靖远能够做的出,现下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且不说曾经的自己如此伤害了柳妙城的感情,单就是自己那般显得恶毒的言语,以及让柳妙城的丫鬟传达的重重拒绝之意。现如今陈靖远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圆了自己的说法,难道还真的要为了顾及自己的脸面,强行否认了柳妙城口中那起子自己曾评价了她的言语不成? “你……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万般无奈之下,陈靖远只得略显尴尬地低头看了看脚边,这才闷声闷气地说出了这么一句。可他的这般行为非但没有赢得了柳妙城的理解,反倒是招来了她的再次嘲讽,而这一次的言语亦同样是当初陈靖远的唐突言辞罢了! 并未瞧了陈靖远现下的表情,柳妙城也只是轻瞥了一眼身前之人,而后才越发刻薄地言说着语句。而其眉眼之间却隐约流淌着温柔的眸光,只于陈靖远身上快速扫过之后,便再不曾正眼瞧了这位被钦傲百姓所熟知的儒雅小将军。 “妄自菲薄?陈小将军说笑了!贼人之女便是贼女,难不成您还要屈尊降贵地抛弃了陈家英明,同我这起子小人为伍不成?” “你……柳妙城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呢!” 似乎也已经察觉了眼前女子的不同之处,陈靖远现下听了她口中的言语,越发心里头难受起来。不知为何,这些话明明是当初他讲给柳妙城的言辞,明明是他以此来拒绝了柳妙城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可如今再次听到这起子言语,他却心中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难以言明的苦楚正逐渐蔓延包覆了陈靖远的心。只如此情况下,陈靖远不好直说这般感受,也没有什么机会提起这些罢了。 “难听!你居然说这些话难听?”就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柳妙城如今更是睁大了一双眼睛直盯着陈靖远,而声音也越发提高了些,似乎对于能够说出这些言语的陈靖远有了新的认识一般。 “陈小将军若是记性不好,那我提醒您一声也是可以的!您所说的这些难听的话,可都是您一字一句告诉我的,而我……没齿难忘!” 说到最后,柳妙城竟狠狠地瞪了陈靖远一眼,而后也不再去理会了一直紧抓着自己手腕的陈靖远,便径直甩开了他的桎梏,想要离开了此处。反倒是陈靖远因着这起子力道,手上顿时一空,他整个人都愈发慌乱了起来。方才还是低垂着头的模样,现下陈靖远倒是习惯性地抬起了头来,想要去寻找了柳妙城的位置。 再次扯住柳妙城的手腕之后,陈靖远不禁用了些力道,而又一次被控制的柳妙城也再没了同这人打交道的心思,一心只想着能够尽快摆脱了眼前的处境。于是乎,二人本就是身怀武艺之人,现下处理起这种情况,倒是不出意外地想要以武力解决了此事。 说时迟那时快,柳妙城一个手腕翻动,便躲过了陈靖远抓来的大手。而陈靖远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被人识破之后,便迅速地改变了大掌的方向,试图反身控制住柳妙城的动作。只是当他的手触及到柳妙城的肩膀的时候,还是有些注意了二人的力度,并未使出全部的气力罢了。 接下来,柳妙城便以手化刀,想要以此来抵挡了陈靖远袭来的大掌,可当其以手腕挡住了掌劲之后,竟突然手部一阵酸麻,这只手就此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与此同时,陈靖远更是双管齐下,另一只手快速擒住了柳妙城的身子,只一眨眼的功夫,二人便已经结束了这场武力上的争斗。而结果也不必再去多说了什么,身为女子的柳妙城即便身在武林世家,可面对了于沙场上几番征战的陈靖远,到底还是差了些火候与功夫的! “你……”才说了一个字,陈靖远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过于强硬,便有意软化了些许,想要以此来改变了柳妙城面对自己的态度。其略沉了沉心思之后,这才稳住气息而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语气倒是比方才更软了些才是。 “柳姑娘,我们能不能平心静气的谈谈?” 这种请求被陈靖远说出口来,倒是多出了一丝乞求的意味,而这一点对于陈靖远而言,倒也并无丝毫察觉。只是眼下除了这般行事之外,只怕自己再如何直言直语,也不会让柳妙城有所停留才是正经。陈靖远如是想着,这口中的言语便也愈发轻柔了起来。 “谈谈?” 仍旧是这般冷淡的态度,柳妙城似乎这次见到陈靖远之后,心性已然发生了改变,再不似从前那般与陈靖远相处了。与之增加的,倒是对于陈靖远此人的漠视与厌恶,似乎于她而言,陈靖远俨然成为了骚扰她的对象,而自己则不愿与之沾染了分毫关系一般。 在心中权衡再三,柳妙城这才多多少少松了些口气,不再如方才那般横眉冷对,只略显平淡地瞥了一眼陈靖远控制着自己双手的动作。而后,她才以眼神示意着陈靖远,希望他能够解开对于自己的桎梏。 “可以,不过陈小将军是不是也该松开手,毕竟……同我这起子……” 柳妙城才想要再次说出什么“贼女”之类的称呼,陈靖远便立时松开了对于她双手的控制,生怕她又称呼自己为“贼女”,没得让自己心中不安稳了去。同陈靖远这般计较相比,柳妙城似乎对于这些并不看重,她只略动了动手腕,从其酸麻的感觉中恢复过来,便也再无甚太过于出格儿的举动。二人也是难得不再以口舌争辩,这般静静地走出了小巷子,想要寻个地方去安安静静说些言语。 “你怎么会又出现在奥良城中?” 许是因为这次的相遇太过于惊讶,陈靖远同柳妙城走在街上的时候,不免想要寻些话题说说。可这一开口便踢了铁板,本想着同柳妙城好好说开了心事,却因自己的这般嘴拙,而引来了柳妙城极为怪异的言语。 “奥良城又不是你陈家的地盘,我想去了哪里就去了哪里,同陈小将军似乎没什么干系吧?” 与从前不同,柳妙城这次并未极为亲昵地环绕在陈靖远左右,反而是故意同他拉开了些距离,生恐自己与这人产生了什么联系似的。而如此变化陈靖远自然能够体会,可自己这般没话找话的搭讪功夫,倒是并未得见沙场上的神勇模样,竟有些让人觉得蠢笨了不少。感受到来自于柳妙城的疏离,陈靖远心里头极为不是滋味,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怀念了自己曾经与柳妙城言语的日子,还是该怀念了自己同柳妙城相处的每一个瞬间,亦或者他只是有些怀念了当初对自己如此执着的柳妙城罢了! 略尴尬地扭过头没去看了柳妙城眼中的不屑,陈靖远此时才感受到,原来当初自己这般对待了柳妙城的感受,竟然是如此令人难受。推己及人,他有些无法想象,若是换做是柳妙城这么个女孩子,又该如何是宽慰了自己,去消除了那些言语对她的伤害呢?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陈小将军,我知道,我的这起子身份配不得你!可你也不必每一句话都如此提醒了我吧?再者说……”说到此处,柳妙城竟突然顿住了言语,只看了身旁的摊位一眼,却不曾再说了下去。 “再说什么?柳妙城你这人不要说话说了一半儿,干让人着急好不好?” 有些害怕听了她接下来的言语,可听着她这种话说到一半儿,就突然将所有的言语都咽进肚中的行为,陈靖远则是更为恼火且不喜。虽说他心里头明白,如今想要让柳妙城恢复从前对自己的态度,这件事情比登天都还要难上些许。可身为陈家子弟的他,陈靖远不愿就此放弃了眼前的机会,也不愿放弃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 说到底,当初是他自己被猪油蒙了心,不曾认清楚心中的想法。现如今一切都已经如他所希望的那般,柳妙城当真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也并没有就此逃开了自己的身边。如此而言,陈靖远心中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庆幸,他甚至于有些感谢了上苍能够听到自己的祈祷,当真让柳妙城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内。只不过,现下里这般冰冷态度的她,却是陈靖远始料未及的,亦是他有些无法接受的重要一点。 “没什么!”故意忽略了陈靖远眼中的情绪,柳妙城顺势躲闪着,压根儿不愿与陈靖远有视线上的接触。 “也快中午了,不若就去醉香居吧!你不是……就喜欢吃他家的酒酿团子吗?” 同柳妙城就这般不远不近的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陈靖远这才想起这里靠近醉香居,而柳妙城可是最喜欢吃了醉香居的酒酿团子的。他还记得,当初与柳妙城相识之后,他曾经被邀请来了醉香居用饭,而桌上的柳妙城一见到他家的酒酿团子便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直到现在,陈靖远依旧记得当初那个看起来甚是娇蛮的柳妙城,手中捧着一碗酒酿团子的满足表情。 心中这般想着,他便有心思再瞧了这起子神情,或者说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讨好了柳妙城,再与之解释清楚当初的种种。 然而听了陈靖远的提议之后,柳妙城也只是微顿住了脚步片刻,而后才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提议。只不过当陈靖远快步往醉香居赶的时候,柳妙城还是有些畏惧地略退了一步,而后被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一般,抬脚跟上了陈靖远的步伐。虽说陈靖远并不知晓这起子细节,可柳妙城却于心中清楚的知道,酒酿团子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许久没进了醉香居的大门,当陈靖远带着柳妙城再次光临这家店的时候,醉香居的店小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二人。其先是热络地同他们二人打了声招呼,而后才甚是热情地将陈靖远二人带到了窗边的饭桌前。 “您二位可是有日子没来了!今儿个想用些什么?酒酿团子可还要提前备下?” 店小二甚是熟络地询问着他们二人,而于他看来,眼前的这两位想必是什么世家选定的姻亲对象。若非如此,怎么这么个相貌堂堂的小伙子,每一次都只带了同一位姑娘来了店中用饭?且不说旁的什么皇亲显贵家的公子哥儿了,就算是京都奥良城中的富贵人家,那些个公子少爷都不会一贯带了同一位姑娘来这里用饭! “嗯,如今天气冷,还是要温热些的团子!对了,你家的醉香宴不是才新推出了几道菜吗?就先上来让我们尝尝吧!” 安坐之后,陈靖远极为熟练地点着菜色,而一旁坐着的柳妙城却显得太过于安静,同之前来到这里的模样有着极大的出入。虽说小二哥也发现了这一点,可与他又无甚关系,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小二哥便也没去理会,只痛快应下了陈靖远的吩咐之后,便一溜烟儿跑开了。 “你……似乎兴致并不高……” 瞧了瞧坐在身前的柳妙城脸色,陈靖远只得试探性地询问了一下。即便他能够看出柳妙城喜欢了醉香居家的酒酿团子,可这女孩子的心思一会儿一个样儿,他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没什么,只是许久不来了,没想到小二还记得我!” 只语气低落地回了陈靖远一句,柳妙城便继续保持着沉默,没有再多说了什么。直到小二将他们要求的菜色端上了桌上,她也只是楞楞地端着那碗酒酿团子吃着,其他的吃食倒是不曾动过分毫。而现下里她的这般反常举动,被陈靖远看在了眼中,急在了心上。纵然心知自己的追问很有可能得不到回答,可陈靖远还是厚着脸皮多问了一句,想要赌了这次机会,能不能顺利打破二人之间的僵局。 “你……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之前……之前……”一提起从前的事情,陈靖远多多少少还是带了些愧疚与尴尬。即便如此,他还是客服了心中的那抹不自然,鼓起了勇气问出了一直堵在心里头的那些言语。 “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我没有成亲,也……也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希望你不要因此而……” “而什么?而误会了你?” 继续保持着端着酒酿团子的动作,柳妙城十分自然地抬头看了陈靖远一眼,似乎对于他说的这些事情并不在意了去。单就是她如今回应陈靖远言语的语气,如此平淡无奇的态度,只怕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也不再那般重要了才是正经。至于这期间柳妙城究竟经历了什么,若是她自己不亲口说出来,只怕陈靖远永远也不会知道。而他更是不可能清楚,在柳妙城回到了柳青河身边之后,究竟经历了何等的事情,才会独身一人出现在了冬日里的奥良城街道之上! 第581章 新春始路逢故人下 许是因为能够再次见到柳妙城的喜悦,这才使得陈靖远已然忽略了他对于柳妙城的观察,或者说,陈靖远即便已经发现了柳妙城的怪异之处,却并未放在了心上。 然如此时刻,陈靖远倒也算是当真计较起来了这些,他可不认为柳妙城当真会如此刻薄,同自己说出这起子伤人的话来! 有些尴尬地舔了舔略发干的嘴唇之后,陈靖远这才在犹豫中醒过神来,径直开口向柳妙城念叨起来。虽说他此时并不敢直面了柳妙城的视线,也不敢声音太过于响亮,可现下里他敢说出这些来,依着陈靖远这类人而言,倒也算得上不容易了才是正经!只不过,坐在了陈靖远对面的柳妙城,究竟会如何看待了他的这起子行为,这就不是陈靖远能够猜到的了。毕竟,都说这女人心,海底针,谁又能真的将女子的心思看得通透彻底呢? “其实……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当初我是真的有些怕了这些,这才起了要欺骗你的心思!”难得在柳妙城面前承认了这些,陈靖远今日倒也算得上豁出去了,似乎为了能够留住柳妙城,他也顾不得从前自己顾虑的那许多方面才是。然而,现如今陈靖远的行为还能够感动了柳妙城吗?或者换句话说,如今陈经理的这起子行径,是否还能让柳妙城心中惊喜欢欣呢? 单是看着柳妙城略显平静的脸色,就能够看出了一二细情,只怕现下里他们二人的位置要来个轮换才是正正好。可是陈靖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今的他仍旧絮絮叨叨地同柳妙城解释着这些,生怕自己少说了些什么,便再次引起了柳妙城的误会。而今这么个情况下,陈靖远可是不愿再去忍受了柳妙城的无视,甚至于无法去承受了柳妙城如此冷淡的态度! 说了许久之后,陈靖远这才敢微微抬起了头来,意图去瞧了一直不曾言语的柳妙城的情绪。然而,就在他抬头看向柳妙城的瞬间,陈靖远整个人都表现得有些惊讶,他可从不知道绿林盟主柳青河的女儿竟也会有了如此模样。就在陈靖远抬头看过去的这一刻,柳妙城虽说并未于言语中透露了情绪,可她那张故意摆出一副冷淡模样的小脸,此时竟已然挂上了泪痕。当柳妙城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陈靖远其实已经抬起头看了很久,且不说他面对眼前情况的惊讶,就说他此刻心中的感受都有些微妙了起来。 “你……你昏话可都说尽了?” 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留下的泪痕,柳妙城先是故作镇定地瞪了陈靖远一眼,这才有些尴尬地“总结”了方才的所谓“真情流露”。于柳妙城而言,当初的自己果真是瞧不清楚他人,那时候的自己怎么会对于眼前这么个性格之人放不下呢? “你……你别……” 看着柳妙城脸上滑落的泪珠,陈靖远便显得越发慌乱了起来,压根儿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了眼前的情况。他先是小声想要安慰了如此情状的柳妙城,可话不过才说了个开头,便下意识地去拿了怀中的帕子,想要为其擦拭了脸上的泪痕。虽说如此情状的陈靖远显得忙乱了不少,但这些落在了柳妙城的眼中,只怕又会勾起了她对于往事的回忆! 她本就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官家女子,自然也没有官家女子那么多的顾虑。于她而言,只要心里头喜欢着一个人,那自己便径直言明也就是了。都说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而这句诗词也是她为数不多能够说出口的一句,至于意思她倒也是省得一二的。但为何偏偏到了自己这里,不论自己为眼前这位小将军做了什么,他都会觉得自己是在故意寻了他难堪。要知道,当初她本还不信了这人会突然娶亲,那一日便早早等在了他信中所说的街道旁,想要印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可当初自己有多坚定,待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陈靖远时,内心便有多无助而绝望。也许对于陈靖远而言,这起子谎言并不算是什么,左不过是为了能够哄骗了一个太过于粘人的女孩子的把戏罢了。不过换做是柳妙城的处境来说,只怕这种情况对于她的打击已经不能够用大或者小来形容,真正打击的可能还有她对于陈靖远的那片心意才对! 吸了吸鼻子之后,柳妙城这才略微稳住了神情,她先是拒绝了陈靖远递过来的方帕,而后便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就在陈靖远以为自己的这些行为总算能够求得柳妙城原谅的时候,其耳边则再次响起了柳妙城略显冷清的言语,而这一次的淡漠程度倒是没了方才那般深重了。 “小将军可能误会了!当初的确是我不懂事,才会一再造成小将军的烦恼。如今……如今我已然想开了,倒是该趁着这个机会同……同小将军表达了歉意才是!” 说话的功夫儿,柳妙城便拿起了一直放在桌上的茶壶,其亲自起身为陈靖远斟满了茶水。而她这一次呢?亦是分外恭敬地端起了茶杯,送到了陈靖远的面前,如此谦敏的态度,倒是越发没了从前那起子刁蛮任性的模样了。假使陈靖远并未认识了从前举止的柳妙城,只着眼于现下表现的这人,只怕他还会认为江湖传言不真,不值得去相信了那起子谣传才是! 而对面的陈靖远一直不曾有何动作,柳妙城这才再次出声提醒,想要他能够尽快接下了这杯怀着歉意的茶。 “小将军如此,是还未原谅了妙城先前的唐突吗?” 这话一出口,陈靖远竟越发意外了起来,他可是从未见过那般精灵古怪的柳妙城,有过如此知书达理的时候。这人于自己的印象中,多半都是风风火火的一种感觉,而且这种性格才符合了江湖中对她的形容不是吗?如此反差于自己眼前发生,陈靖远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该不该接下了柳妙城递过来的这杯茶水了。 “客官,您二位点的菜来了!” 就在这起子尴尬时刻,醉香居的店小二的一嗓子吆喝,彻底打破了二人之间沉默无语的尴尬场面。而伴随着小二哥的吆喝声,便是不住飘来的菜色的香气,只瞧着被小二哥一一摆在了桌上的美食,倒也是对得起他家醉香居的招牌的。 并未察觉到这一桌客人的尴尬,小二哥只分外热络地为二人摆放着菜色,这脸上也是不住地散发着笑意。若不是陈靖远与柳妙城心知,他们之间绝对不可能存在什么旁的联系,只怕还会误会了小二哥会不会已经看穿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将菜品一一摆放完毕,小二哥这才快步离开了这一桌,去应付了店中其他有着要求的客人。待店中他人不会多留意了这一桌的事情之后,陈靖远这才有了功夫去应对了柳妙城先前的行为,而他也只是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当真接下了柳妙城的这杯致歉的茶水。 犹豫了许久之后,陈靖远这才伸手去拿了柳妙城一直端着的那杯茶水,就在柳妙城以为他会一饮而尽的时候,这杯水竟是被陈靖远直接放在了一旁。而看到了如此景象,柳妙城的脸上不免有些许变化,只是这起子变化太过于轻微,使得陈靖远并未有所察觉罢了。 “柳妙城你……你喜欢的酒酿团子也送上来了且先用些吧!” 不知为何,陈靖远本是想要张口询问了柳妙城这起子行为的用意,可瞧着她越发清瘦的面容却还是忍不住收回了这些质问。换而说出的,也是略带关心意味的言语,只一味地催促着她快用些吃食。说到底,陈靖远还是希望能够再看到柳妙城如小老鼠一般,捧着这家的酒酿团子笑嘻嘻的模样。至于眼前这等端庄模样,陈靖远不愿去应对,或者说他本就认为这不是柳妙城该有的真性情。若是连她都会成了那起子戴着虚假面具面对了自己的人,只怕于奥良城中,他陈靖远也再寻不得如此真性情之人了! 听了陈靖远的话,柳妙城也只是敛下了眉眼间的和顺,径直点了点头后伸手端起了瓷碗。虽说醉香居的酒酿团子当真味道不错,可这一次柳妙城却并未吃出里头的温馨感觉,而入口之后的香甜味道也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了。想来这起子美味佳肴还是需要好心情时来享用,若是在这时候去品尝了这些,没得浪费了烧菜师傅的一番心思,也辜负了这些个美食了! 并未如预期那般瞧见柳妙城的满足表情,陈靖远不由有些于内心之中发散出一股子失望情绪。他极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抬眸看向了依旧端着瓷碗的柳妙城,那一刻似乎又将从前与她一同用饭的场景恢复了一般。只往事不可追,谁又能有本事去做到了这些呢? “我……” 不知为何,二人突然同时出声,似乎是想要言说了什么,来打破了桌上的这起子僵局。而这一次还是柳妙城今日第一次想要率先打破僵局的行为,亦或许是因为方才陈靖远为其做下的种种,她想要借此机会好好说清楚其中缘由才是。 “你……你先说吧!” 没来由得心中突然变得欢欣起来,陈靖远并未察觉自己竟然在柳妙城出言同自己言语的时候,心情瞬间变得明媚了不少。而他也绝对没有意识到,当他现下同柳妙城说出这些的时候,其嘴角微微上扬的动作,也已然暴露了他当下的心情了! “你可知道为何我喜欢了醉香居的酒酿团子?” “酒酿团子?不是因为你喜欢吗?” 不曾想柳妙城开口同他说得竟是这起子言语,陈靖远先是明显愣了愣,这才出声回应着她。只是听着柳妙城的语气,似乎这件事情还存了其他的隐情于其中,而这一次算得上是她向自己敞开心扉吗? 陈靖远正纠结着这种判断,柳妙城便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讲述,她言说之时仍旧不肯放下了手中的瓷碗倒是可以想见她有多喜爱了这家的酒酿团子了。只是陈靖远此时并未意识到,柳妙城眼中已然浸满了哀伤,若是他能够注意到这些,许也能够猜到柳妙城口中的故事只怕会是个悲剧收场才算是个正理儿了! 原来柳妙城一直钟情于醉香居的酒酿团子倒不是因为他家做得味道极好,而是因为在这家的酒酿团子中,柳妙城吃出了温馨的味道。而这对于一直不曾感受到这些的柳妙城而言,想必才是她最喜欢得到,或者说她最渴望去感受到的罢了。 “此话怎讲?” 许是因为自己的娘亲过早的离世,陈靖远对于柳妙城口中的所谓“温馨的味道”多出了一份向往。对于一个在十岁的时候便失去了娘亲的孩子来说,还有什么会比能够感受到这起子温情来得重要呢?而于陈靖远而言,想必温馨的味道便是能够体味到娘亲关怀的感受吧! “我……我娘在我还不记事儿的时候就……走了。所以我从来不知道我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除了我爹的书房之中挂有我娘的画像之外,我就不曾从旁人的嘴里得知了有关于我娘的半分消息。” 一说起自己的身世,柳妙城似乎情绪变得有些低落起来,她微微低着头,一只手拿着那只瓷勺搅动着瓷碗中的团子,语气也变得越发轻微了起来。 “可后来我从家里一个上了年纪的厨娘那里听说,我娘从前最拿手的就是酒酿团子,还因着这么个手艺,将我爹牢牢地栓在了身边!”说到此处,柳妙城便下意识地看了看被自己捧着的那个瓷碗,只瞧着于碗中来回滚动的团子出神。直到许久之后,她这才稳住了情绪,不再言语中带了哭腔,继续着自己还未说完的言辞。 “所以我从那以后,不管到了哪里,都会寻个酒酿团子的店面,好好的吃上一碗……不为别的,我只是想告诉我娘,我很好,我……我不想她再去担心了我!” 似乎已然感受到了来自于柳妙城周身的低落气氛,陈靖远此时也不好表达了什么,好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言语,想要以此来传达了自己的一份心意罢了。与柳妙城相比,陈靖远突然觉得自己竟还算是幸运,陈夫人是在自己十岁那年过世的,而不论怎么说娘亲都陪伴自己成长,相伴自己十年不是吗? “你……柳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会好好保佑你的!” 犹豫了许久之后,陈靖远也只是不尴不尬地说出了这么句不像是安慰人的安慰言语,这倒是有些让柳妙城吃惊了去。她是江湖儿女,而陈靖远是沙场小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两个如此直冲脾性之人,会在这么个店面之中,安安静静地吃了午饭。甚至于,她还同陈靖远讲出了自己一直深藏在心中的这么个秘密,而自己却说得如此自然,没有了丝毫的遮掩用意。 “嗯……” 低声应了一句之后,柳妙城这才停止了搅动碗中团子的动作,想要将勺中的团子送入口中。只这番动作都还接触到唇瓣,陈靖远的声音便再次于自己耳边响起,只是这一次的言语倒是令她有些意想不到了。 “其实你也是个性情中人,没了那起子弯弯绕绕在其中,让人相处起来很是喜欢!” “什么?” 没想过陈靖远竟会突然同自己说起了这些来,柳妙城先是本能地愣了一愣,而后才有些不确定地追问了一句。在她看来,自己曾经的那些行为给陈靖远带来了太多的麻烦,而眼瞧着他能够娶亲成家,自己也该放下这些事情,安安静静回了柳家。 第582章 缘自觉情之所往上 若非如此想法,方才她在街上遇到了陈靖远之后,也不会冒失地说出那些言语,倒是有些妄自菲薄的意味在其中了。说穿了,她也不过是想着从此不要再去招惹了陈靖远,既然他已然成婚,那自己便合该同其保持了应有的距离,不让他的妻子难堪不是吗? 即便之前陈靖远就多次向自己解释,说他并非已经娶亲成婚,当时的种种也不过是想要躲避了自己的多番打扰。可这话听着逻辑还在,然若真的是这般情状,他可是堂堂将军府的少将军,怎么可能会费了这许多心思,只为了哄骗自己入局呢?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么一番思量计较,柳妙城方才并没有将陈靖远的这些解释放在心上,只一心想要尽快摆脱了他的问询,尽快离开了这里罢了。可如今再次听他说出了这起子暧昧言语,柳妙城方才还把守严实的心思,却猛然冒出了个头儿来,又哪里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了去?如此一来,倒是让柳妙城的心思越发杂乱,无奈之下,她也只能想到以诉说心事的方法,来平息了自己再次复燃的心火罢了! 只不过千算万算,柳妙城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此时竟会没头没尾的说出了这么一句来。别说是她听了的时候都明显呆愣了片刻,就算是他陈靖远自己都可能没有想到,自是瞧不得那起子肉麻言语之人竟也会随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让人心动的话来。 本该处于先前回忆之中的柳妙城,当下里只惊讶地看着眼前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陈靖远,其眼眸中的光芒当真是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而陈靖远此刻恰好将这一切看进了眼中,仿佛一瞬间便拥抱了阳光一般,本是身处于严冬季节的陈靖远,这一刻竟也宛如置身于暖春一般。单是瞧着柳妙城这般耀眼的眸子,也许陈靖远便会暗骂了自己从前的行径,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必定是被江湖传言蒙蔽了双眼,没能及时抓住了这般难得的姑娘。不过其转念一想,倒也不多时便释然了。不论怎么说,如今柳妙城都再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也就是说他还有机会去挽回,也有机会去拥有了现在如此让人心疼了的姑娘! 生怕自己的意思表达的还不够明确,亦或者会让眼前的女孩子误会了自己的用意,将自己当成了京都之中那起子乐于寻人笑话的登徒子去。陈靖远一时竟笑得越发自然,也逐渐褪去了面容上的尴尬,随之则再次以坚定的语气重复着方才的话语。 “我说,其实你也是个性情中人,没了那起子弯弯绕绕在其中,让人相处起来很是喜欢!难道你不这么想了自己吗?” 与之前相比,陈靖远此时倒是分外享受了如今的气氛,也十分满意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柳妙城的神情。从前他还偷笑过云沐阳对于人家韩姑娘的心思,也曾经表示自己以后绝对不会成了这起子腻歪人的模样。可如今呢?只能说是世事无常,无人能够算的准这其中的定数罢了!到头来,陈靖远说起这些个暧昧的言语来,倒是比云沐阳那个看起来极冷性子的还要得心应手,就连脸上挂着的温暖人心的笑容,同云沐阳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总算是听到了陈靖远口中对于自己的肯定,这一次柳妙城倒是真的有些心情激动了起来,单是瞧着她不自觉间便紧紧捏着手中瓷碗的样子,便能够瞧出她现下的心里情状。只不过,陈靖远虽说如此看透了柳妙城的动向,却也只是静静地等着,并未给了她太大的压力。因为自小失去母亲的陈靖远心知,柳妙城方才还处于回忆娘亲的状态,而今若是自己太过于唐突,径直询问了她的意见,难免会因此而让她产生太过于冲动的错觉。 这些时日以来,陈靖远已经想得十分清楚,若是自己心里头认定了柳妙城这人,那便要全力以赴去争取。纵然是有着一举拿下的可能性,陈靖远还希望能够稳扎稳打,不愿操之过急,到时候容易落得个鸡飞蛋打的局面!再者说,柳妙城身为女子,这如今的心思也是最为难猜的,他可不想空欢喜一场,到头来表现得竟像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闷头前进一般。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希望能够先试探了柳妙城对于自己这些行为的反应,他才好依着这些加以判断,更好的进行筹措。现下里润之这小子都已经成婚几个月了,而自己可不想就此落后了他人,到头来让自己的孩子又吃了哑巴亏! 别看陈靖远如今表现得不显山不露水,可在他心里头竟是连自己今后孩子的事情都已然生出了打算,也不知是该说他心急,还是该说他太过于自信了去!眼下柳妙城也不过是对于这些话多多少少给了些许反应,怎么到了陈靖远这头儿,就成了柳妙城这姑娘必定要入了陈家大门一般? “小将军……我想……” 总算是于惊愕之中寻回了自己的声音,柳妙城这次才有些犹豫地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可她才不过刚出声,便被陈靖远的动静给制止了去。 只见得陈靖远将手指放在了唇间,做出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他才在柳妙城习惯性的咬唇动作之后,分外善解人意地安慰了句,“现下还是不提这些了,本来你还在想着你娘亲,我……我现在说了这些话,倒是对柳夫人有些冒犯了!” 而后,他甚至还拿起了筷子夹了些吃食到了柳妙城的碗中,并且示意着她不要光吃了酒酿团子,也要试吃了这家其他菜色才好。就在柳妙城有些茫然地点头应下的时候,陈靖远却适时抓住了机会,随口说道:“还有,你我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本来……本来从前是我不对,忽略了你的感受!从今以后你直接叫我靖远就好,小将军的称呼也太过于疏远了!” “靖远?”没想到如今的陈靖远竟是如此调转了态度,这起子变化倒是让柳妙城有些始料不及,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只轻声重复了一句,而后才眼神慌乱地快语着,“不……不……不必了!既如此,我还是像从前那般,叫你陈大哥就好了!” “好,你想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 瞧着柳妙城少有的慌乱模样,陈靖远一时间竟有些心情复杂,不知为何,此时的他竟有些喜欢同面前这人说话。也不知是不是才听说了她的身世的缘故,还是说因为都有着自幼丧母的经历,所以让陈靖远对她越发关心了起来。只这一顿饭的功夫儿,陈靖远心中的想法也是愈发坚定了起来。如果说从前他也只是想着,若是能够再遇见了柳妙城自己定然拼尽全力去求得她的原谅;而如今对于陈靖远而言,他更想要做的,则是这一生余下的时光,都陪在这个小丫头身边,不为旁的什么劳什子理由,只是因为他已经舍不得再让她回归了人海之中罢了! 这么一顿饭可能是柳妙城这么多年来,吃的最让人生累的一顿,而且时间还越发漫长了许多。若是现下的情况放在了从前,也许她还会多多少少欣慰一些,只觉得自己费的心思得到了回报,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过如今的自己本就渐渐止住了从前的心思,也打算不再与陈靖远多了什么来往,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陈靖远就像是变了个性子一般,一再同自己说了这些个让人容易生出旁支意思的话来。 且不说当初陈靖远心中的顾虑,就算是如今的柳妙城也多少能够理解了他那时的想法,贼女与将军的组合,只怕如此身份的自己只会让陈靖远以及陈家越发失去了皇家的信任才是。从前的她可以不管不顾了这些,只觉得自己心中欢喜便值得,而现下她却想要尽力保全了所有,不为了别的只是想着能够全了他上战场保家卫国的心愿罢了。 “那个……你现下住在哪里?还是从前的院子吗?我……我送你……” 已经用过了所有可以浪费时辰的行为,陈靖远还是看着这次的午饭渐渐进入了尾声,而他则明显有些不舍的情绪波动。即便眼下他并未言明,可眉眼间的情绪倒是有所显现,也不知是不是掩饰好了情绪中的不舍。 “不必,我没有住在从前的地方,现下住在城中的客栈之中!” 被陈靖远问到了此处,柳妙城总不能说,这次她是偷偷摸摸进入了奥良城,而目的也不过是想要将这件事情加以了结吧?纵然她现下想要说出这个理由,只怕依着陈靖远如今的心思,也不会轻易相信了她所说的理由,反倒会认为这是自己搪塞他的借口才是。 见着柳妙城并未多提了什么,陈靖远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失落,而下一刻却尽量掩饰了这些,只为着能够同其多些言语上的正常交流。 “你一个人吗?我……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住在客栈中吗?会不会不安全?” 许是怕柳妙城误会了自己话中的意思,陈靖远在脱口说出了第一句之后,便支吾着向她解释了许多。而柳妙城却并未在意了这些,只依旧低头看着眼前的空碗,有着些许的走神情况出现。 “那个……不然你……你可以住在我家,反正我爹不在京中,忠叔忠婶儿想来也不会反对才是!” “你……你……不愿意吗?” 自己一个人说了许久之后,陈靖远这才意识到柳妙城压根儿就没有应下自己的言语,也并没有什么回应的举动。他此刻心中不由一紧,生怕是因为自己方才分外唐突的言辞,而招惹了柳妙城的不痛快,到时候又要来一个不辞而别。想来是上一次的事情给陈靖远留下了阴影,所以这次他一意识到这一点,便极为担心地观察着柳妙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着她的意思。 谁又能想到,在战场上素有儒将风范的陈靖远,眼下竟会是如此小心在意的模样,只怕会让人误会了自己患了眼疾才是正经! “没……没有!只不过我素来自在惯了,不愿受了拘束,在客栈中倒也方便一些!” 说到此处,柳妙城便在言语中多出了一丝疏离,似乎对于陈靖远的提议生出呢些许的抵触。而这种感觉在陈靖远脑中冒出的时候,也让他有些意外了去,毕竟依着自己对于柳妙城的了解,她合该不是这起子计较了世俗眼光的性格才是。 其实陈靖远又哪里晓得,对于某些人而言,除非是自己真心在意之事,否则即便是天塌了下来,又同自己生出了什么干系呢?而对于柳妙城而言,她所在意的人或事,只要沾染上了陈靖远的名姓,便也变得不简单了。可见,于这起子人而言,真正在意的从来不是世俗眼光,反倒是自己心中真真看重之人,仅此而已! “呵呵,你这是怎么了,我……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嘛,忠叔忠婶儿他们不会在意这些的,你又何必在意呢?” 大概是习惯了从前柳妙城那般直率的性子,陈靖远这时候倒是有些显得惊讶了起来。本来刚刚他同柳妙城解释之前那些事的时候,他还在想着,为何今日这个小丫头会如此安静地坐在了这里听自己讲了这些。原来,也不过才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儿,柳妙城的性子便有了这许多的变化,甚至于让他都有些无所适从,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不必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个未出闺阁的女儿家,合该如此计较了这些!” 略显生硬地拒绝了陈靖远的邀请之后,柳妙城便想要起身离开了这里,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今日的陈靖远有了太多的改变。而这种隐隐生出的奇怪感受,竟然让她也有些无法适应了二人之间的相处,当下的她只想着尽快结束了这起子怪异的会面,才是最为重要的关键! 来不及去细想了陈靖远的变化,这一刻的柳妙城径直站起了身来,便想要同其告别,尽快离开了醉香居。而当她慌慌张张的起身的时候,还以小腿碰到了桌腿处,待疼痛来袭时当真可以说得上猝不及防了。 被柳妙城的话不软不硬的回绝之后,陈靖远这才发现,原来从前柳妙城不是不在意了这些。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心中在意了重要之人,所以旁的事情便也变得不那般在意了才是。只是……一想到这些,陈靖远的眸光不仅深沉了几分,似乎他做下了太过于荒唐的事情,竟是连当初那般真心待自己的柳妙城给弄丢了! “既然你坚持,我也就不勉强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客栈?” 虽说陈靖远还是希望柳妙城能够痛快地点头认同了自己的提议,可转念一想,如今的柳妙城又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地同意了自己的意见呢?说起来,现下她能够如此客气地同自己坐在一处,好好吃了这顿午饭,陈靖远都要谢天谢地感谢了上天了才是! “不必了!我还要去寻个朋友,就……就先告辞了!” 随口扯了个借口之后,柳妙城这才忍着小腿上隐隐的疼痛,一步步离开了醉香居。而她却并不知道,就在自己转身离开的时候,陈靖远那双一直望着她的眸子中,竟闪动着些许的悔恨。她更不会知道,那一日的陈靖远更是如同市井偷儿一般,硬生生悄然跟了柳妙城三条街,这才在确定了她住下的客栈。而后他回府更是特意叮嘱了深交的护卫,一定要好生注意了那间客栈的动静,这才算稍稍安下了心来。 第583章 缘自觉情之所往中 那一日陈靖远回到府中之时,恰好碰到了才回到陈府的忠叔,而他当下里的情绪亦是让忠叔有所察觉,只并未说出口罢了。有谁能够想到,本这些日子以来情绪波动过大,又明显兴致不高的陈靖远现下会有如此情绪出现呢?假使不是情绪使然,莫不是陈靖远此人疯魔了不成? 一想到这么个可能性,忠叔先是将心中的担忧按在了心底,这才在陈靖远快步进入了府中之后,赶回了自己的住所想要同自家婆娘商量。不过,此时的忠婶儿倒是并未察觉到这些,一瞧见忠叔已经回返,倒是极为自然地同其搭话,并没有正眼儿瞧了忠叔脸上的表情罢了。 “回来了?今儿个少爷怎么这个时辰还没回来,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看?” 由于忠婶儿并未抬头瞧了忠叔的神情,现下说话也不过是自然流露,又哪里能够知晓忠叔于府门处碰到陈靖远的事情呢?再者说,陈靖远今日的变化有些特殊且微妙,忠叔即便贸然同自家婆娘说了这些,只怕依着忠婶儿的性子也是不太容易相信的。出于此种计较,忠叔便没有多说了什么,只言语着自己才碰到少爷回府,便再没有多说了什么也便是了。 “回来了?回来也就好了,董秀才可是来信了,说用不了几日便可以抵达奥良城。你说……咱们要不要先告诉少爷一声?” 一直忙着手上的事情,忠婶儿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一边说着一边自一旁的橱柜之中寻出了一封书信,而其上则是写着“忠婶儿亲启”的字样。即便这封信并没有写着什么“陈靖远亲启”之类的字句,不过忠婶儿心里头清楚得很,若是这件事情不告知了自家少爷,只怕待董秀才回来的时候,他又该怪他们老两口子不提前通知他了! 一边说着,忠婶儿一边自然地将书信递了过来,直到这个时候她也才注意到,原来自家老头子的脸上竟是挂满了疑惑不解。 忠婶儿只是习惯性地愣了一愣,这才张口询问道:“老头子?你这是怎的了?今儿个回来怎么有点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少爷他……” 一想到可能是自家少爷出了什么意外,忠婶儿的心都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也顾不得手上还没有完工的活计儿,当即起身,便想要快步去往陈靖远的居所看个究竟。只是她也不过是才猛然起身跨出了一步,忠叔便径直向她解释着,生怕自家婆娘会做出了什么风风火火的举动来。他们两个人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忠叔对于自己婆娘的性子还是知晓的,其亦是能够想见,若是没有同她解释了这些,这婆娘会做出什么举动来了! “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怎么,一听少爷如何你就坐不住了?” 没来由地说了句嘴,忠叔这才将忠婶儿按在了屋中的座位上,一脸无奈地看了看自家婆娘。别瞧着忠叔现如今嘴上是这么说的,可他心里头究竟是如何想了忠婶儿的,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就连忠婶儿不太可能了解个大概。 “这些日子少爷本就……你又不是不清楚,因为那个姑娘的事情,少爷都敢偷跑出京都了!” 才说出这么句言语来,忠婶儿便径直闭上了嘴巴,似乎自己是说出了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一般。而与此同时,忠叔更是做出了一副噤声的动作,就如同陈靖远离京的这件事情,是多么不情愿被旁人知晓似的。说起来倒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毕竟陈家是武将世家,若是武将离京不获得皇族允许,只怕皇家中人又要多想了许多了! 正是出于对于这些的考虑,陈府上下才对陈靖远离京去寻找柳妙城的事情闭口不谈,即便会触碰到这些话题,府中之人也是极有默契的避开不言语罢了。倘若不是顾忌着皇家中人的耳目,单就是自家少爷想要去寻了个姑娘,又哪里需要他们如此计较了去呢? “我今儿个就是为着这么个事奇怪呢!” 直到现下忠叔才总算是将方才一直想说的话说出口来,并且脸上的那抹神色并未更改,似乎比之方才更为严重了才是。 “方才我瞧见少爷回府,脸上竟然还带着笑模样!你说说,这都多少日子了,少爷如今居然能有这么个开心事,能够面带笑容地回来。这……这是不是件奇怪的事?” 听了忠叔的解释,忠婶儿方才一直提着的心也算是彻底安了下来,并不似方才那般紧张了去。她在忠叔话音未落之时,便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而后才径直甩了个白眼给忠叔。光是瞧着忠婶儿的这么一番操作,倒是有些看不出她的用意了,至于忠叔这么个直来直去性格之人倒也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忠叔脸上化不开的疑惑,忠婶儿也只是看着并未言说,直过了些时辰,她才状似替忠叔开解着。 “老头子,如今少爷能够释然,你倒还多心起来了!怎么着,少爷今儿个心情难得好起来,你还要追根究底地问个清楚?”一边说着话,忠婶儿一边再次向着忠叔的方向递了个白眼儿,看起来并不情愿忠叔如此想了自家少爷。 正在忠叔想要开口反驳之际,忠婶儿便再次开口,而这一次她说出的言语,倒也是让忠叔信服,没在折腾出什么言辞来罢了。 “老头子,退一万步讲,少爷已经将这件事情放下了,难道这不是件好事儿?即便今儿个少爷的情绪还是因着那位姑娘,那又如何?” “如何?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这么个姑娘家居然让咱们家少爷成了如此模样,你真就放心了去?不怕又出了什么问题?” 一想到这些,忠叔便不自觉地生出一分紧张,似乎面对这件事情不能走了一丁点儿的马虎一般。而他这等子紧张态度,倒是没有让忠婶儿想见,此刻一瞧见自家老头子这般在意的模样,忠婶儿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认同了他现下的想法也就是了。 “我们之前不是说过这些吗?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同老爷难不成还要管了少爷一辈子?” 没想到忠婶儿倒是个看得开的,竟还有心思去劝说了如今已然钻了牛角尖的忠叔,甚至还搬出了自家老爷陈渊来说了此事。倒是忠叔有些计较了个中情节,虽说倒也没有直白地反驳了自家婆娘的言辞,也是并未听进这些言语的罢了! 就在他们夫妻二人因为这件事情僵持不下的功夫儿,陈府上的一个家丁急匆匆赶了过来,还一边敲门一边向着屋子里头喊着。 “忠叔,忠叔!少爷要您过去一趟呢!” 在屋中听到了这些,忠叔已然也起了要去同少爷言明的心思,这头儿才应了一句,便想要起身出门,随着门外的家丁一同去见了陈靖远。只是他的这起子心思,自然瞒不得忠婶儿的眼睛,只一眼她便能够知晓忠叔心中的想法才是。 “老头子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是真的耽误了少爷的一辈子幸福,我可是要同你拼命的!” 这头儿忠婶儿的警告都还没说完,忠叔便已经快步离开了屋子,同门外侯着的家丁一同离开了。回应着忠婶儿的,似乎除了门外有些阴冷的劲风之外,怕是再无什么应对言语了才是。 望着已经被忠叔关好的屋门,忠婶儿也只是楞楞地看了看,便小声呢喃着,“老头子,孩子们的事情,咱们就别再插手了!” 言罢,忠婶儿也不管忠叔究竟能不能听到了这些,便继续低头做着手中的活计儿。至于忠叔能不能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忠婶儿心里头清楚得很,若是自己一再逼迫,难免这老头子会一意孤行!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如此性子,现下越发年纪大了,这性子倒是没有丝毫的改变,还是同年轻时一般德行! 再说忠叔这头儿,他随同那个来寻了自己的家丁快步离开了居所,便与之一同来到了陈靖远的书房门前。而一路随同走来的家丁,此时却突然站定了脚步,再不往前头走了一步。 “忠叔,少爷说让您尽快进去,我就……” 虽然家丁并没有说完言语,可忠叔又哪里会不知晓了身旁这小子的意思?不过是不愿进入其中,惹了少爷的心思罢了!阖府上下谁不知道,除了董秀才之外,能够自由进出了陈靖远书房之中,竟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呢!在这个当口儿,家丁如此计较了这些倒也是应该,总不能冒冒失失进入了书房,惹了自家少爷不痛快吧? 打发了家丁离开之后,忠叔这才分外恭敬地敲了敲门,再得了陈靖远的允许之后,这才进入了书房之中。只不过入眼的情形,倒是与忠叔所想有些许的出入,且不说陈靖远的面色并未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就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如此看来,就仿佛方才在府门处所见,皆是忠叔的虚妄一般,又哪里能够瞧出陈靖远的心思呢? 进入了书房的忠叔正心里头纳闷着,陈靖远便已经忙完了手中的事情,抬头看向了桌案前站着的忠叔。 “这些日子军营方面有来信吗?” 鲜少见到自家少爷这般公事公办的态度,忠叔也便收起了之前的心思,一本正经地同其交代着这些日子府上的书信往来。而这一刻的忠叔却并没有注意到,陈靖远在询问这些的同时,嘴角竟不自觉地上扬了些许,似乎心中早就已经有了欢喜之事一般。 “既然如此,那等董大哥回来之后,忠叔就麻烦你多安排一下!董大哥这次是将家眷一起接来了京都,倒是能够让他安心许多了!” 安排好之后的事情之后,陈靖远便专心开始翻看了桌案上的一部书卷,耳边却并没有响起忠叔言说离开的声音。这下子,倒是让陈靖远有些在意了眼前地情状,便径直抬起头来看向了一直站在原地的忠叔。单是瞧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陈靖远便有些许了解,虽说他心中并不知道忠叔正计较着什么,可若不现下问出个所以然来,只怕未来这几日自己倒是没个安生时光了。 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之后,陈靖远这才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还在纠结着的忠叔,继而轻声询问了句,“忠叔?您还有什么事儿?” 别看陈靖远这次用的是问句,可他心里头清楚得很,眼前这副模样的忠叔必定是心里头存了什么念头,这才会生出这么一番心思动作。假使自己不当即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只怕这些日子他都要瞧着忠叔的这起子神态,还要被他不住追问了什么劳什子言辞也才是正经! 为了自己未来这些日子能够耳根子清净,陈靖远自然会如此开口追问。只是现下的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如今的情绪倒是同先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而这也让自己询问的语气越发随意了起来。 “少爷,您……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怎的今儿个这般模样?” 既然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人看透,忠叔倒也不再忌讳了什么,径直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再加上陈靖远素来尊敬自己,这般开口之后,忠叔竟是将自己对于陈靖远的那份关心表现得越发明显了。 “开心?呵呵,确实!忠叔您当真是好眼力了!” 没想到忠叔是因为这个在计较着,陈靖远一听了这些言辞先是一愣,而后才笑呵呵地认同了忠叔的说法。一边如此说着,陈靖远一边站起身来,转过了桌案来到了忠叔身边,眉眼间尽是喜悦神色。 “忠叔,我遇到她了!她……又来京都了!” 假使这一刻陈靖远能够瞧见了自己现下的模样,只怕他会分外惊讶。毕竟对于他这么个身带儒雅气质的武将,如今竟能够这般眉眼温柔地说着言语,这倒是出乎了忠叔的意料的。当然,如今的忠叔也算是解开了方才心中的疑惑也就是了!说起来,如今陈靖远情绪的变化起伏,倒是同之前的那位姑娘存了关系。只是…… 一想到这姑娘曾经让自家少爷成了那副模样,忠叔的心里头便有些微妙,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这么说,少爷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想来这老天爷也是瞧不得您再去受了那起子磨难的才是!”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忠叔若是再不说几句宽慰的言语,也显得有些过不去了。纵然他心里头知道,自家婆娘倒是十分看好了少爷同那位姑娘的事情,可他这心里头到底是存了个心思,不情愿自家少爷同这起子令其费了心思的女子在一起。若是真的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怕忠叔也只能含糊着咕哝一句,“太过于费了心神”也便能够了结此事了! “忠叔,过几日便是新年了!我想着……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这个时候住了客栈,您说……” 如此,陈靖远的话都还没有说完,想必眼前的忠叔已经知晓了自家少爷的用意。别说是什么临近新年之时,若是换了个没了干系之人,忠叔可不相信自家少爷会有这般好心,竟然想要帮助了那起子没了关系的闲人!可眼下听着少爷的意思,只怕是想要让那位姑娘进了府来,也方便少爷照顾了她去! “这倒是无甚要紧,只是……这位姑娘可在意了这些?” “她……”一想到之前柳妙城拒绝自己的神情,陈靖远一时有些吃不准她的意思了。只见得陈靖远沉吟片刻之后,他这才略带不把稳地含糊着来了一句,“我会先去同她言说的,府上且先准备着吧!” 第584章 缘自觉情之所往下 交代好这些之后,陈靖远这才再次低下头来,看着手中那些个文件,似乎只有安排好了这件事,他才有心思去处理了其他事情一般。 而桌案前站着的忠叔也不再去打扰了陈靖远的心思,只默默退了出去,但在离开了书房之后,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果说他从前对于知晓自家少爷有个心仪女子,其内心之中充满了激动与期待之外,而今他心里头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担心。抛开一开始对于这件事情的欣喜,忠叔实在有些担心了陈靖远以及那位姑娘的未来,或者说他对于二人的事情并不看好。这一来,他可是亲眼所见陈靖远先前的模样,假使他真的不能够得偿所愿,只怕会比先前更加不如;二者,陈家乃是武将世家,陈家历代都是忠君爱国之士,而这也是钦傲帝君之所以能够如此信任了陈家子弟的原因。 忠叔可是听董秀才说过,这位姑娘乃是江湖大家的女子,虽说这名声倒还好些,可同江湖中人扯上了关系,对于陈家到底存了个影响。一旦钦傲帝君当真知晓了此事,并且于其中加以阻挠的话,只怕不光是他家少爷的亲事受到影响,就连陈家的几代英名也会有所损伤。顾及到陈家的历代忠魂,忠叔实在不看好了眼下之事,可瞧着陈靖远这起子动力十足的模样,竟也没能将这些反对的言辞说出口来。 无奈之下,忠叔也只是站在了书房门前默默地摇了摇头,这才深深望了一眼书房已经闭合的房门后,便快步离开了此处。 再说先后被自己的弟弟云瑄阳与自己的兄弟陈靖远“抛弃”的云沐阳,现下倒是有些无处可去,只得一个人回了自家罢了。然这起子时辰,府中的下人们确实没有想到,原本说不会回返的王爷,竟然在如此时刻回到了府中。而自家王妃可是才用过了午膳,大厨房的火也已经熄了,这时候难不成还要再生了火,坏了王府的规矩不成? 瞧着匆匆进了屋子的云沐阳,坐在一旁的依晴倒是有些在意了他的神情,便状似无意地开口问了一句。只这一句话,依晴便已经通过云沐阳言语中的语气态度,猜到了今日其外出的结果了。 “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不是说要同小七去了闻音堂吗?” 这才坐定的云沐阳总算是暖和了脸颊与大手,之后才在褪去了一身的冷气之后,逐渐靠近了内室中的依晴。想来他急匆匆地进入了屋中,又一屁股坐在了外厅的座位上,必定是希望散去了身上的寒气之后,再同依晴好好说了这些事情才是。 “小七同唐家姑娘一起,难不成你家夫君还要在那里自讨没趣?” 一边笑着回答了依晴的问题,云沐阳一边自发脱下了身上的大氅,想要换了一身家常的衣物。只当他伸手去拿了屏风上的衣物时,他这才发现今早自己换下的那套家常衣衫竟不在此处了。 一时间,云沐阳正想要开口问了衣服的事情,只他才转身的功夫儿,一套叠放齐整的衣装便俨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递给他这套衣装的,也正是自己的妻子、如今已经是宸王妃的韩依晴。只不过,眼下她这般歪着头笑眯眯的模样,倒是又让云沐阳想起当初,想起了当时他们二人于竹屋中生活的那段日子。不觉间,云沐阳便看呆了去,竟是忘记要伸手去接下了衣装,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沉浸在了依晴的笑容之中。 看着眼前明显情绪呆滞的云沐阳,依晴只觉得好笑,便一把将衣服塞给了他,自己则是转身就走。而下一刻,云沐阳却忽然缓过神来,伸手便抓住了依晴的手腕,只轻轻一用力便将依晴给拉到了怀中。 “阿沐,你这是做什么?” 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唬了一跳,依晴哪里承受得住云沐阳的如此举动,当下里这脸颊上的红晕便愈发明显了起来。即便她一直低着头想要掩盖了自己涨红的脸颊,却于如此细微的声音中,暴露了自己如今的心思罢了!而将依晴如此容易害羞的一面看在眼中,云沐阳的心情愈发好了起来,本是想着要将依晴拥入怀中的心思,这一刻却有些不知足了起来。 先是瞧着依晴脸上的红晕,云沐阳略显喑哑的嗓音骤然响起,这次他说话的声音愈发轻微,就像是春日里的清风拂过,倒是让依晴的耳垂都微微泛起了红色。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当初同晴儿相识的情景,觉得有些……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感受到云沐阳喷在自己耳垂与脸颊处的热气,依晴不觉间便愈发涨红了小脸,就连都同方才相比,有了极大的变化。倘若方才的依晴言语正常,只语气上多了些随意的话,那么如今的依晴倒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语气上也多了一分小心翼翼罢了!至于这份小心翼翼意味着什么,即便依晴不曾言明,想来云沐阳也是能够猜出一二内容的。左不过是当初凤舞警告了自己的那些话,若不是这些,那他家晴儿倒是不会有了这许多顾忌了才是! “不可思议?难不成……难不成阿沐觉得我不是真实存在的?” 说到此处,依晴的眼眸微微垂下,似乎是对于这句话有着别样的理解,亦或者是对这句话存了旁的念头。只其眉睫扇动的瞬间,依晴竟感受到原本让自己靠着的胸膛越发靠近,就连自己那只放在了云沐阳胸膛处的手,都能够感受到其心口跳动的频率愈发剧烈了。 就在依晴对于这些事情有些计较,正想要仰头问了这些的时候,她的水眸之中赫然冲进了云沐阳的星眸。而自己的唇瓣上也感觉到温润的触感,可自己则只能够如此惊讶地看着这些发生,并不可能去做了什么回应。毕竟这件事情对于依晴而言,当真是头一次应对,如今的她能够保证自己不因着这些而忘了呼吸便已经算是了得。面对如此情状的自己,依晴自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识,去应对了突然发生的这些了! 同一时刻,云沐阳的星眸亦是望进了依晴的水眸之中,只不过他的心思倒是比依晴多了些,单是瞧着她那双眸子中透露出的惊讶与恐惧,云沐阳便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忍来。下一刻,云沐阳便愈发将自己的动作做得轻柔,而并未揽住依晴腰身的手,则是缓缓覆盖在了依晴的那双眸子上。当然,突然失去了眼前的一切景象,依晴除了对于眼前发生之事生出了“恐惧”,更是隐隐间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多出了一份期待。虽说依晴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心思,一直揽着自己腰肢的云沐阳是否有所察觉,可现下里被他这般遮挡了视线,倒是省去了自己眼瞧这些的尴尬了。 于唇间的触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依晴耳垂间的暖风,还有云沐阳对她说出的些许话语。而这对于已经失去了眼前景象的依晴而言,倒是让其越发不得自持,只双手死死抱住了云沐阳精壮的腰身,再不曾顾及了那起子羞赧之事! “晴儿,现下可还会害怕?” 回应了云沐阳的,便是依晴默默地摇头以及有些紧咬自身唇瓣的动作。光是看着依晴这般纠结却又不舍的模样,云沐阳的心中便不觉有些欣喜,似乎对于依晴的这般回应,内心之中极为满意一般。 “晴儿,三哥和三嫂的第二个孩子都要出生了,我们……我们是不是……” 就在云沐阳鼓起了勇气想要将这些话说出口的功夫儿,就在依晴微微仰着头,顶着一张涨红的小脸而去倾听了云沐阳言语的时候,意外再一次如约而至。 “小姐,你快看啊!这是魏道送我的……” 人都还未跨进了屋子,青鸾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而且听着她声音的远近,似乎下一刻便准备推门进来了一般。 听到了青鸾的声音之后,依晴似乎突然从云沐阳展现的柔情中清醒了过来,就连环住了云沐阳腰身的一双手,都明显僵持在了原处似的。虽说她并未如同未婚男女那般,匆匆送来了自己的双臂,甚是矜持地脱离了云沐阳的怀抱。可云沐阳又哪里不清楚眼前女子的心思,只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同依晴说出的言辞,又被这个名唤“青鸾”的小丫头给阻止了才是! “阿……阿沐……阿沐我们还是……” 即便没有松开了手中的动作,依晴还是略显慌乱地唤了云沐阳两声,而后才双手有些无措地在云沐阳的腰身处抓着。 “无碍,你且去原处坐着,青鸾不会瞧出什么的!” 如此安慰了依晴两句以后,云沐阳便径直将依晴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来到了方才依晴安坐的位置前。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依晴安置好,这才起身想要去拦了正准备进入了屋中的青鸾,而在云沐阳起身的同时,依晴却明显感到了紧张,一只手更是紧紧地抓着云沐阳的领口不放。 “安心!我不会让她看到的,晴儿这般模样,只能让我瞧见!” 半是安慰半是保证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云沐阳这才笑呵呵地握住了依晴的那只手,而后才将其放回了依晴的膝上,甚至还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而依晴哪里还会顾及了云沐阳这般暧昧的言语,如今她一张脸已经涨红,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应对。虽说自己才是整个宸王府的女主人,可在他人面前成了这副模样,依晴倒还真的会心中计较不过,更是不愿被人瞧见了现下的模样才是! 略安慰了依晴两句之后,云沐阳这才起身离开了此处,想来许是出门去阻止了青鸾进门罢了。 “小姐你……王爷……” 才转过了回廊处,青鸾正想要再喊了一声的时候,她竟看到了本该出门的王爷出现在了凝思苑的卧房门前。而且瞧着他那般脸色,似乎是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才导致了其心情不佳,就连脸色都分外难看了去。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青鸾自然不敢去招惹了自家王爷的不痛快,她立刻收起了自己高涨的性子,唯唯诺诺地唤了一句,便不再吵闹了半分。也不过是一个眼神的功夫儿,原本还在吵闹着的青鸾已经安静了下来,就连她想要进入屋中的动作,都因为云沐阳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而隐隐有了作罢的念头生出。 “王妃在里头休息,你不要吵到了她!且先离开吧!” 许是已经练就了一番说谎不脸红的本事,云沐阳如此坦率地说着谎话,可眼睛都不曾眨动了半分。只瞧着他这副模样神态,只怕眼前的青鸾并不是他的对手,压根儿不可能戳破了云沐阳如此拙劣的谎言。即便真的识破谎言,难不成青鸾还能够质疑了自家王爷的决定,执意要进入了凝思苑的卧房不成?这般想来,不觉得青鸾有些活够了吗? “噢……好!奴婢……奴婢先告退了!” 即便青鸾对于云沐阳口中所说“王妃正在休息”的言语有所怀疑,可她不过是个府上的小丫头,怎么去管了主子的这些事情呢?再者说王爷是小姐的夫君,若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想要多些独处的时辰,自己这么个小丫头在其中晃来晃去也确实不合适。一想到这些,青鸾心里头倒也感受了不少,就连之前被云沐阳那起子黑脸模样给吓到的情绪,都瞬间恢复了过来。一边这般想着,青鸾的脚步都越发轻快了起来,其手上抓着的物什也随着回廊处的风而于手间微微晃动着。 “魏道这小子!” 自小习武的云沐阳视力自然极好,他一眼便瞧见了于青鸾手中晃动的物什,其心中的火气也渐渐偏向了压根儿不知晓发生了什么的魏道。 也不知方才将那个灵笙送给青鸾的魏道是否有所感应,就在云沐阳有些愤愤不平地轻哼了一声之际,魏道竟也感觉到鼻尖有些发痒,没来由地竟打了个喷嚏出来。一旁林川瞧见了这些,竟还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小子不会染了风寒吧?” 而另一侧的杜准却并不这么想,他只有些许微妙神情地看着魏道,而后才一脸看破世间一切的模样说到,“你啊就是太过于肤浅,魏道这是风寒?别闹了!谁不知道这是人家小两口之间互相想着念着啊!” 说罢,杜准还不住地以手肘去触碰了魏道的胳膊,试图让他同意了自己的这番揶揄。而魏道好像并不在意了这些,只伸手摸了摸鼻尖,分外坦率的承认了这些。对于他这个人而言,如此大方的承认了这些,倒还是他们这些兄弟之间的头一遭了! “小两口怎么了?你们有本事也去寻个心仪的姑娘啊!在这儿跟我开了这起子玩笑,真当小爷开不起?”说罢,魏道便甩给林川与杜准一个白眼之后,便起身离开了此处。到头来,杜准也只是啧啧啧了两声,便没再去计较了这些。反倒是林川听了杜准与魏道的言语之后,这心里头不禁多了一层想法,却碍于自己有些模糊的情绪,而又将这起子事情压在了心底罢了! “魏道,马上就要训练了,你去哪啊!” 看着魏道越走越远,杜准便抬头看了看日头,高声冲着魏道喊着话。而魏道则是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隐隐间其声音便随着吹来的风传到了此处。 “还能做什么,我们小两口的事情,当然还是应该尽快解决了吧!” 一听魏道的如此言语,杜准心里头便有了计较,他说得如此轻巧,可若说开了,也不过是这小子想要去见了王妃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的一个借口罢了! 第585章 生波澜和亲增事上 “你是说小七见了唐家那姑娘?” 待云沐阳将青鸾打发走之后,他再次回了屋中,便与依晴说起了之前的事情。至于他回返的时候遇见了陈靖远的事,他倒是并没有多提了几句,只是匆匆略过,似乎并不急于将这起子事情告知于依晴。 如此一来,依晴倒也只是知晓了云瑄阳同唐家那姑娘的时候,而对于陈靖远与柳妙城之事,却并未起了什么怀疑的心思。 只不过对于依晴而言,她倒是有些瞧不懂云瑄阳的做法,如果说当初他真的对唐家姑娘存了这番心思,那为何不率先向钦傲帝君提出了这一要求呢?现如今扶然与钦傲之间已经定下了和亲事宜,而云瑄阳则是奉旨要迎娶了扶然和亲之女的,他又该如何对待了唐家那位姑娘呢?本来在宫宴之前,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可现下而言,似乎这件事情并不是那般容易达成了吧! “嗯,他这不是见了唐家那个姑娘,便将为夫给赶了出来嘛!” 一边点头认同着依晴的询问,云沐阳一边略带委屈地看了看依晴,似乎在这件事情上,他是个受了多大委屈之人一般。而且,听着他无奈的言语,再看了他无辜的眼神,若不是依晴对于云沐阳太过于了解,想来定会相信了他的这起子可怜情状了才是! 想到此处,依晴也只是抿唇轻笑了一声,却并未接下了云沐阳的这些言语,只好整以暇地看了看他。单是瞧着依晴的这起子行为,云沐阳便能够理解了一二,只怕这小妮子会以为自己是戏耍了她才是。至于他口中那些所谓“赶了出来”之类的言语,若真要计较起来,倒也算不得是哄骗了依晴才是正经。 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尽数告知依晴之后,云沐阳这才略显疲惫地以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间,似乎这样的事情并没有脱离了他设计的轨道。只是这次的事情太过于突然,让他感到些许的措手不及罢了!本来依着云沐阳自己的打算,他是想要先同云瑄阳好好谈一谈,再去敲打了他一番。待其真正了解了个中关窍之后,再使其与唐家姑娘在自己的有意安排下见面,如此倒也能够尽快解决了这次的所谓和亲之事。 可令云沐阳没想到的是,他这次约了小七在闻音堂见面,却意外得知唐家姑娘也来了此处。若说她与小七之间没了这起子缘分,现下他倒是有些不肯相信了去了,谁能想到唐家姑娘今日便会到了闻音堂来呢? 如此一来,云沐阳倒也省去了再去开导小七云瑄阳的事情,只匆匆点了他一句,便离开了闻音堂的客间。如果真要说起来这起子用意,只怕也是为了给这二人留下一个独处的空间,让他们将话好生说开,不要存了误会才是最为紧要之事罢了! 将云沐阳微微皱起的眉头看在眼中,依晴脸上早就已经褪去了方才的潮红,这时候也只留下了对于涉及此事这些人的担忧。本来这件事就是云沐阳挑起,若是不能够好生解决了此事,只怕他们会耽误了一对儿有情人的好姻缘了。正是基于此种计较,依晴才对于旁人的事情如此上心,若真要计较起这些来,只怕扶然那位将要来和亲之人,也是脱不得这次计较的! 思索了片刻之后,依晴还是略迟疑之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她纠结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追问了一句,而说出口的言语,所要明晰的对象并非唐家那位姑娘,倒是一直不曾为人熟知的扶然和亲之女的消息。 “阿沐,你可曾听说了扶然将来派来的和亲之人,是个什么底细?” “扶然的琼芳郡主,据吕临安说,是扶然国主才赐封的一位皇族之女,叫韩雯雅!” 没料到依晴会突然对于扶然和亲之人生出了兴趣,可云沐阳却并未问及她的用意,只分外爽快地应答着她的问题。似乎对于云沐阳而言,依晴所做的这些全不必在意了用意,左不过是为了帮着自己解决此事,这才开口有此一问罢了!想来云沐阳自己也是受了教训,绝不会再去做了那起子猜忌之事,倒是弄得他们二人之间多出了许多误会,让二人生分了不少了! “琼芳郡主?” 依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似乎对于这位扶然的和亲之人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可她还是不住地嘟囔着。 “怎么,晴儿知道这位琼芳郡主的事情?” 看着依晴歪着小脑袋思考的模样,云沐阳十分确认她当下的情状,便有意引导着她说出心中所想。 而一直歪着头想着此事的依晴,此时倒也逐渐于脑海中勾勒出了模样,这才微微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了云沐阳对她的提问。只不过,这之后她说出的事情,不仅出乎了云沐阳的意料,更是让他感觉到这般奇妙的安排,当真算得上是老天爷的手笔了! “阿沐,你还记得当初在三哥府上的那场吉祥宴吗?” 依晴没来由地如此一问,倒是让云沐阳有些意外,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了这件事情,究竟是有何等用意。虽说云沐阳并看不透其中的关联,却也是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件事情。不过细细思索了一番之后,他还是没有寻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去想了这件事情与那位琼芳郡主的联系。 “那场吉祥宴同扶然又生出了什么联系?” “呵呵,你还记得文燕的师父是谁吗?” 面对云沐阳如此茫然的一面,依晴倒是生出了一丝卖弄的心思来,只这般半说半藏地同其言讲着。只是当她忽然提起了文燕的名姓之时,云沐阳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似乎并不愿意依晴多提了此人一般。 只见得云沐阳将脸色略沉了半分,掩去了方才的温润笑容,只冷冷地问了句,“提了她做什么?她当初险些让晴儿下不得台来,本王还未与她清算了这些呢!” 鲜少在依晴面前以“本王”自称的云沐阳,如今一提起了文燕的名姓,他倒是生出了一丝愤慨来。可如今倒不是计较了这些的时候,若是因此而出现了偏差,对于他们与云瑄阳二人而言,倒是有些本末倒置了!而这一点是依晴不愿意看到的,或者说,是她不愿意让这对儿本是有情之人,就此错失了缘分而已。 只是眼下云沐阳的这般态度,对于依晴而言虽说受用,却也不得如此提及。依晴即便心中欢喜,却也多多少少提了一嘴,便再没去惹了云沐阳的这起子意思。只是就此提了一句,想要他理清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别让他因此而错过了真正关键之处罢了! “阿沐,文燕的师父可是钦傲大名鼎鼎的郎俊岳,而当初打败了郎俊岳之人,便是以反书法胜之的浑图鲁先生,对吧!”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副调皮模样,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分外上心。而云沐阳也已经从回返了川蜀的宁家二公子宁飞羽那里了解到,这位浑图鲁先生正是教授了依晴书法技艺的师父。如今她这般提起这件事情,只怕扶然的那位琼芳郡主倒是同这些脱不得干系,反是会生出些许的联系才是! “是啊,这些晴儿可是对我只字未提,若不是我同宁家那位二公子提了一句,只怕现如今我还蒙在了鼓中才是吧!” 言语之中并未增添了什么责怪的意味,云沐阳左不过是心中升起一丝捉弄意味,想要吓唬了依晴罢了。可他却也心中不舍如此,这番话说出来,倒是显得有些不当不正的,到底失了那起子埋怨的意思才是。 并未将云沐阳的这些行为放在心上,毕竟于依晴而言,她对于云沐阳的了解也不至于会因为这些事情同自己扯了面皮。再加上,如今的事情是要处理了扶然那位琼芳郡主的事情,阿沐又怎么会如此不知轻重地吃了这起子飞醋,倒是让她无法将话说的完全了呢? 依着如此判断,依晴倒是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只配合着云沐阳的情绪揶揄了两句,这件事倒也算是过去了。只是同郎俊岳与浑图鲁的关系而言,依晴却比云沐阳要清楚的多,谁让浑图鲁是她多年前便已经熟知之人呢?若非有如此关系,只怕她如今听见了韩雯雅的名姓,也是不能够知晓了她的个中底细的才是! 转变了个态度之后,依晴这才正了正神色,准备说出自己所知晓的内情。至于云沐阳到底是有些计较的,只说了三两句之后,便将这个话题适时止住,不再同依晴做了过多的谈论。任谁猜想,谁也不希望同自家的丈夫或者妻子,说了太多插足二人感情之人的事情吧!而云沐阳显然深谙这般道理,既然依晴不去刻意提了这件事情,他也便径直越过这起子乱七八糟的关系,只关注于那位扶然郡主也就是了! “阿沐,你可知道当初浑图鲁先生同扶然人比试的事情?” 此时的依晴就像一只才得了吃食的小狐狸,整个人都眯起了眼睛,似乎很是有了卖弄的意味。只是云沐阳却难得瞧见了依晴这般可爱的模样,当下里自是欣赏都来不及,又哪里会去计较了这些呢?再者说,当年的那场震惊了扶然与钦傲两国的比试,别说是他云沐阳了,就是整个皇族中人只怕也不会有人不清楚了当年的那场比试才是!毕竟,这对于钦傲而言,不仅仅奠定了主国的地位,更是让扶然真心成为了下属之国。如此说来,以文雅之事成就了如此,倒是省去了兵戎相见的悲哀了吧! “这是自然,当年的那场比试可谓精妙,就连父皇都曾想要赏赐了浑图鲁先生,可他却在比试之后独自离开了宫廷。” 听出了云沐阳言语中的可惜,依晴本想要径直开口告知云沐阳,她自是知晓了浑图鲁先生的所在。可话到了嘴边,她无法再去言讲些什么,毕竟是教授自己许多的师父,如此“出卖”了他去,她这个做徒弟的又怎么会心安呢?难不成真的要让师父再次避到了与世隔绝之地,他才能寻找到所谓书法的本真所在吗?即便她这个做徒弟的肯如此,可心里头又怎么不会心疼了这个师父呢? “正是这么个理儿!那阿沐可还记得当初同师父比试的那人,他的名姓为何?” 一步步引导着云沐阳回忆着,依晴似乎已经喜爱上了这种状态,每一次她都是尽量让云沐阳自行去发觉了这些。虽说她本意是想着能够让云沐阳自行发觉,多出那么一份印象,可每一次看到云沐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依晴竟也开心地移不开视线。如果说当初的自己只是因为一片善心而救下了云沐阳,之后的自己是因为他的一片真心而决定与之相爱相知,那么如今的依晴则是希望能够以其诚心感动了上苍,求得与云沐阳此生相守。 每一次想到了这些,依晴便不觉想起了凤舞同她提起的一些事情,只是眼下凤舞姐与哥哥都已经离开了自己,未来的路只怕除了自己,再无人能够使自己明晰了才是。从前的自己总是依靠了凤舞与兄长,而如今自己已然成家,只怕除了自己努力之外,也是想着能够以此感动了族中那起子陈旧观念之人才是。可依晴此时又怎么会想见,她心心念念的凤舞姐如今就身处昆仑之地,而她一直敬畏的兄长,这一次却是抛下了凤舞,独自一人离开不知去向了! 假使依晴能够知晓了这些,也不知此时她会是何等心情,还是否有心思同云沐阳计较了这许多旁人之事。若真要说起这些来,只怕她想要去处理了自己的事情,都是有些忙不过来的,又哪里会去有心思注意了他人的得失姻缘呢? “晴儿的意思是说……” 似乎已经抓住了依晴言语中的紧要之处,云沐阳顺着她启发的言语,小声地嘀咕了两句,便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样子。 “晴儿的意思是,她与姜简之有什么关系?” 虽说云沐阳这次的言语是问话,可瞧着依晴笃定的模样,他不必再多问了什么,心里头便已经有了些思量。真要说起来对于扶然的了解,云沐阳并算不得什么个中好手,只是因着位置所在,这才对于扶然的事情多上了一份心思。如果说当初的自己不能截获了扶然那起子歹心,只怕如今的他们还会被扶然人蒙在了鼓中,不知其心之歹毒罢了! 微微皱了皱眉头之后,云沐阳这才渐渐舒缓了自己的紧张情绪,毕竟如今也只是他同自家人的一些猜想,倒是没了那起子太过于严苛的意味了。若是真的因此而让依晴担心,那他倒是有些得不偿失的感觉生出,没得因为这些劳什子,而坏了他心中小姑娘的好心情的! “正是!” 说到此处,依晴倒也再不去同云沐阳卖了关子,只快人快语应下了这句。在这之后,她便将自己所知晓的消息尽数说出,也算是给云沐阳提了个醒儿。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师父曾经同我说起过,后来姜简之收下了一名弟子,想要将自身的技艺尽数传授。而最为重要的是,他收下的这名弟子是个皇室成员,而且还是个女弟子!” 对于钦傲与扶然而言,许多事情都是不允许女子参与的,比如过多的政事,或者说大多数流传下来的技术。这些事情大多是秉承着“传子不传女”的习惯,一代代地传承至今,没有太大的变数可言。只是这次的事情,似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而令云沐阳想不到的是,姜简之所收下的那名女弟子,竟然会是…… 第586章 生波澜和亲增事中 将依晴的话细细想了一遍,云沐阳这才略带无奈地扯起了嘴角,似乎对于这个事实有些无可奈何。毕竟,依着钦傲的传统而言,这种事情想要让他接受,确实还需要些时辰才能够想通。 而对于这之后的两国和亲而言,扶然既然能够委派了这么位皇亲前来,只怕其心中所想必有所图了。左不过是现下情状不好判断一二,不便将事情说得太过于清楚罢了,若非如此,云沐阳又怎么会如此计较了此事呢? “晴儿的意思是,扶然国主委派了这位韩雯雅到钦傲和亲,是另有所图?” 细细想了一番之后,云沐阳这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只是他如此提出问题的时刻,依晴却似乎并不在意了这些一般。待云沐阳着眼于她时,依晴也只是无所谓地笑看着他,口中亦是没有回答了一个准确的答案。如此模样倒是显得有些神秘,或者说,依晴本就不愿回答了这么个问题才是! “阿沐,我可是只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至于你话中所说,什么另有所图之事,我不知道,当然不能乱说!” 直过了许久之后,依晴这才坦言,自己方才并不曾搭话的用意,不过是因着自己不了解了这些。只是她的这些言语倒是给了云沐阳启发,就在依晴说罢之后,云沐阳竟不经意间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光是瞧着他脸上略带放缓的情绪,只怕这一次云沐阳又于其中获得了什么想法,这才生出了如此举动才是正经! 茫然地看着云沐阳做出了这番举动,依晴心里头亦是有些在意,她本想着躲避了云沐阳伸出来的大手。可转念一想,若是他真的能够因此而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自己的这般说辞倒也不算白费唇舌。如此一想,依晴倒也释然了许多,再不愿同云沐阳计较了什么,只默默受下了他揉捏自己小脸的动作。 些许时辰之后,云沐阳这才突然出声,想要同依晴商量了什么。只是现下里依晴脑海中尽是方才他掐捏自己小脸的动作,哪里还能多想了其他事情?这下待云沐阳出声的时候,倒是让依晴弄了个尴尬,没得让他再次呵呵笑出声来。 “你……阿沐可不许再笑了!” 似乎是为了堵住他的笑声,依晴状似赌气地瞪了一眼,而后才做出了一副极为恼火的模样。不光这起子神情落在了云沐阳的眼中,只怕他会笑得更加开怀,而忘记了要收起笑容才是。至于依晴会不会因此气恼,这一点云沐阳心里头倒是有些思量,绝不会做出太过于出格儿的事情来罢了。 渐渐止住了笑声之后,云沐阳这才正了正神色,甚是正经地看了看依晴。这下子倒是让依晴有些心里发毛,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态去应对这些,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言说什么了。只这起子念头才不过于脑中闪过,云沐阳便已经憋不住自己的唇角,已经再次表现出了微笑模样。而其口中却不愿再去逼迫了依晴,直说着“这件事就此打住”云云言语,这倒是让依晴略安下心来。 “晴儿,依你之见,可是看好了小七同唐家那位姑娘的事情?” 不知为何,云沐阳心中隐隐生出了一分在意,但凡碰到了这种事情,他都希望听一听依晴的建议。倒不是说他身为男子,闹不懂这起子情情爱爱,若真如此,他又怎么痛改前非抱得美人归?只是,现下的情况他实在不好判断,依晴于这件事情倒也算得上局外人,只怕会比自己看得更加清楚明白才是!若真的能够看透这其中关窍,他在暗中操作此事,倒也能够顺了小七的意愿,不会徒增一对儿怨偶罢了! “他们……” 突然被云沐阳这么一问,依晴倒是有些意外了去。且不说这件事情之上还压着一件和亲之事,单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是否已经说开,二人的关系是否已经和好如初,就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感情之事如此复杂,她也不过是知晓一二细节,自己又怎么好对于这件事情妄加评论呢? 大抵上是猜想到了依晴对此的顾虑,云沐阳倒是没有催促了依晴,只耐心地为她斟了一杯滚茶,甚是关切地将其递了过去。而后他才语气轻松地说到,“你倒是不必想了那许多,只说自己的感受便是!若真要计较了这些,只怕这件事情直到新年之后都没个定论呢!” 想着云沐阳话中的意思,只怕他是在说唐家家世,以及皇族中人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云云。毕竟是皇家子弟,若真的要娶亲嫁人,除非如同自己这般有个无法让人说道的身份。若真的只是唐家这般家世,只怕皇族中人想要反对的大有人在,而京中那些个想要攀龙附凤之辈也会极力去反对了这桩亲事才是正经! “其实……” 略思索了一阵之后,依晴习惯性地想要拿起茶杯,可就在她手中的茶杯即将触碰到朱唇的时候,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而后依晴才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算得上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得出的如此结果吧!毕竟,这件事情她也算是知晓一二,即便并未同唐家那位姑娘有过太多的接触。可依着她当初在吉祥宴上的表现而言,这个女子倒也算得上是个直爽之人,没了许多官家女子那般的弯弯绕绕。想来云瑄阳对于这个女孩子的心思,也大多是因着她的这起子脾性使然,同旁的那些个千金贵女多有不同了! “其实我觉得齐王应该多加考虑的!” 待依晴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之后,她这才分外郑重地说出这么一句来。与云沐阳所想不同,这一次依晴却俨然与之唱了反调,似乎并不看好了云瑄阳与唐家那位姑娘的事情。而说罢此句,依晴便陷入了沉默之中,就连为何会如此言语的缘由都不曾言说,直让云沐阳大感意外。 “考虑?难道晴儿不觉得应该成全了他与唐家姑娘?” 也许是因着云沐阳与云瑄阳是兄弟的缘故,这一次云沐阳倒是替他多说了一句,其中所代表的意思也分外明显。反倒是云沐阳对于依晴的如此态度生出许多不解,想要尽快解决了这些,也算是圆了他这个兄弟的心意而已。 脸上的不解任谁都能够看出一二,依晴当然也不例外,只是此时的她却并没有多在意了这些。毕竟,对于云沐阳想要圆了兄弟心思这件事情,她本就是个局外人,也看得无法清晰罢了!云瑄阳与唐家姑娘的事情,并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得清楚,若真的能够如此轻松的解决,只怕早在云瑄阳寻到唐家姑娘的时候便已经解决了,又哪里会拖到这个时候再去计较呢? 说到底,这件事情不过是云瑄阳还有着顾虑,没有办法给唐玉儿一个交代。而唐玉儿也因着二人之间的事情,所以才会有所顾忌,不愿与之产生什么关系罢了!这般简单的事情,许是因为云沐阳身为男儿,便看得不那么清楚。可自己又怎么会错过了这些,这件事情已经拖了太久的时间,假使云瑄阳有心于唐家姑娘,他就该拿出些实际行动,而不是一味地去逼迫了唐家姑娘接受自己不是吗? “阿沐现下可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尽数表达之后,依晴这才轻声询问了一句,想要提醒了云沐阳。毕竟,这件事情于他们二人而言,旁人尽是局外人,又哪里能够将这件事情看得真真的呢?如今云沐阳要做的并不是推了他们二人一把,反倒是该去提醒了他的弟弟,该如何去给了唐家姑娘一个保证,或者说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 “晴儿确定要我去说了这些?” 一想到自己要同小七说了这起子情情爱爱的事情,云沐阳便不觉有些头皮发麻,压根儿不知道该以何等情状开口。假使方才在闻音堂中,他可以如佛家箴言一般,向云瑄阳告诫一番。然而如今的情形却是,依晴想要让他将这些事情一一与之剖析,让这个小子能够明白接下来所做之重点。可这件事情若真的让素来于旁人眼中是个淡漠性情的云沐阳说出,只怕云瑄阳也不会生出几分在意,万一起了反效果倒是弄巧成拙了! 看着云沐阳如此委屈的模样,依晴实在难以想象,将眼前这么个人同朝堂之上的宸王殿下相关联,再者说,如今云沐阳的神情,若是放在了当初她救下这人的时候,只怕自己都不会去相信了眼前这人的“嘴脸”。而恰恰是这么一个性子淡漠之人,却能够如当下这般,冲着自己表现出内心的情绪。依晴一时间也不知该庆幸自己能够走进了他的内心,还是该怀念了从前那个言语有度,进退有礼的“君子”之人了! 为了让云沐阳同云瑄阳讲清楚其中的关窍,依晴也是费尽了心思,这才想出一个不会让云沐阳失了“颜面”的办法。只是一想起了这个办法,依晴还是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只不知她于心中强忍了多久,才没有在云沐阳的面前偷笑出声才是。 “其实……阿沐你可以邀请了齐王与唐家姑娘过府,到时候我将唐家姑娘引去旁处,你便同齐王直说便是!如此……阿沐可还会担心自己的……” 之后的话依晴并未说出,只是深有意味地看了云沐阳一眼,而后才勾着唇角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既如此,那明日就请他们过府吧!” 只这一句话的功夫,云沐阳也算是豁出去了,并不在意了自己的形象与否,只想要帮着自己的兄弟圆了姻缘。只是这件事情,就如同依晴话中所说,姻缘二字最为奇妙,有些人有缘无份,有些人有份无缘!若是当真生拉硬扯上一段情缘,只怕到了最后,不仅是二人徒增烦恼,就连周围人也会生出许多的悲伤来。 转而已到了第二日午后时分,依晴正准备带着青鸾去了府中的园子里头游逛,却被迎面走来的云沐阳给拦住了去路。 “晴儿,小七的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处,咱们合该去了前厅……” 云沐阳的话都还未说完,依晴便已经于其中捕捉到了些许消息,当下便径直问了一句,“唐家那位姑娘只怕也是一同过来的吧?” 没想到依晴会突然生出此间一问,云沐阳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才默默地点了点头,也算是认同了她的这般说法。只不过,云沐阳却并没有注意到,当他认同了这一点的时候,依晴的面目明显有些微妙,似乎对于这件事情的发展有了其他的想法。只是这起子变化一闪而过,倒是并没有让身旁的云沐阳与青鸾瞧出个大概才是。 “既如此,青鸾你且去屋中拿了那本琴谱,待会儿送到前厅去!”待吩咐过青鸾之后,依晴这才随着云沐阳一同前往了前厅,只是她此刻心中的心思却难免有些复杂罢了! 当云沐阳与依晴到了前厅的时候,府中的下人早就已经领着云瑄阳与唐家那位小姐来到了前厅,而一旁的桌上更是已然安放了两盏茶水。而唐玉儿明显对于这次的事情多有抵触,就连云瑄阳的近前都不愿多呆,只避得远远的不愿与之起了冲突。反观一屁股坐下的云瑄阳,此刻心里头亦是有所计较,却碍于身在五哥的王府之中,不便有多发作罢了。 前一日在闻音堂中,他本来与唐玉儿说得好好的,也正与之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可直到最后,他们二人也只是闹了个不欢而散,虽说他并不知道知晓自己究竟哪句话又惹了唐玉儿的心思,可如今被她漠视的感受,也着实让他心中不悦也就是了!任谁想,被自己一心想要得到的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冷待,这心里头的滋味也是不好受的才是! “五哥,五嫂安好!” 自己本还气呼呼地想要喝了一口茶水降降火气,没想到自己才囫囵喝下了一口,便瞥见了自家五哥带着五嫂来了前厅。这下倒是让云瑄阳有些措手不及,急忙起身之下,倒是并没有心思去顾及了唐玉儿的事情了。而这时候的云瑄阳自然也不可能注意到,当唐玉儿随着他的举动而行动的时候,依晴早就已经看透了他们二人之间存在的些许矛盾。 “本来今日是你五嫂想要找了唐家姑娘来叙旧,咱们就别在这儿听了女儿家的悄悄话了!” 没想到云沐阳一上来就如此直接,三言两语之下便将云瑄阳给拐带到了别处,前厅之中也只剩下一直低头不敢直视了依晴的唐玉儿。方才还有些情绪于前厅之中盘旋,现下倒是都散得干干净净,全无了方才的压抑气氛了才是。 “你就是唐玉儿是吗?” 由于唐玉儿一直低垂着头,依晴并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也只能如此客气地询问了一句。如今眼前的这个女子,同先前在燕王府中见到的那个明媚张扬的女子,倒真的生出了些许的不同。若不是依晴知道云瑄阳必定会带了唐玉儿来了宸王府中,只怕她都会怀疑眼前这人并非唐家小姐了才是。有此计较,实在是如今的唐玉儿与先前有太大的出入,一时之间倒是让依晴生出了一丝不确定的想法。 “是!臣女便是唐玉儿!” 一副刻板模样的回应了一句之后,唐玉儿便继续低着头,不曾将头抬起,也并没有发出曾经那般明媚的音色。一切似乎都只是依晴数月之前的幻想,而眼前的一切则是打破了依晴幻想的现实,只这现实太过于惊悚,只让依晴心中无法接受才是! 第587章 生波澜和亲增事下 “其实这件事本不该由我过问,只不过……” 斟酌再三之后,依晴还是有些勉为其难地开了口,而这一开口的言语,想必唐玉儿也能够猜到其想要表达的想法内容了。只不过现下两人皆是一副装糊涂的模样,倒是表现得像全不知情的样子,没得让旁人生出一丝焦急于其中。 “王妃娘娘,臣女知晓您的意思,既如此,你我二人又何必兜了圈子呢?” 不成想唐玉儿如此直白,就在依晴还在斟酌该如何同她提及此事的时候,她自己便已经直白说出了这些。虽说这些话并不会让依晴觉得尴尬,也并没有让双方之间陷入持久的沉默,可到底是将依晴吓到了些许。依着她对于唐玉儿的了解,在燕王府中所遇见的唐玉儿,依晴可不认为会如此直率或者说直白地说出这些来。即便当初的唐玉儿确实算得上率真,却也知晓有些话该不该开口,可如今的唐玉儿似乎再没了这层忌惮。至于究竟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怕除了当事人云瑄阳与唐玉儿之外,旁人是猜想得到的才是。 没料到唐玉儿现如今说话如此直白,这么一来倒是让依晴有些措手不及了,整个人径直陷入了呆愣之中。直过了好一会儿子功夫儿,依晴这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正了正神色,继续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只是于唐玉儿而言,现下这位看起来和善的宸王妃说了什么,她也只当做枉然。毕竟,自己早就对云瑄阳的心思不抱有什么幻想,那她又何必再去在意了其他呢?一切皆是徒劳,才是现如今唐玉儿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罢了! 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之后,依晴这才再次开口,只不过这一次依晴却换了个语气。现下里倒是与方才的分外疏离不同,依晴竟是主动提起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次燕王府聚会,想着如此也能够多多少少卸下唐玉儿的一些心防,不让她太过于抵触自己的言辞而已。 “玉儿,其实我对你的印象只有当初在燕王府的聚会上,你是头一个肯替我说话的人!” 一提起这些来,依晴倒是心里头泛起了一丝暖意,眼神中也充满了对于唐玉儿的感激。要知道当初自己的处境并不算如意,若是真的被文燕挑拨之后,与其的比试失败的话,只怕如今也不会如此顺利地嫁给云沐阳。如此说来,依晴反倒是要感谢了唐玉儿那时的行径,如此一个敢爱敢恨性格之后,依晴无论如此也不愿意相信,她会变成现下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若真是如此,依晴有理由相信,必定是于唐玉儿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这个本如此活泼开朗、率真无拘性子的姑娘,成了如今这般拘谨的状态。 一听面前的宸王妃居然提起了从前吉祥宴上的事情,唐玉儿的面色也略微有了些许的缓和,似乎只有提到这个,她才能回忆起自己当初那般天真烂漫的模样。而面对眼前的宸王妃,唐玉儿即便想要脱口说出自己内心的苦楚,想要有人去评说了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却也不敢这般贸然开口生事。 毕竟,与解开了自己心中的疙瘩相比,她还是更希望家中父母无事,自己再无这些牵念心思的事情发生。 “娘娘谬赞了!臣女也只是据实直说罢了!” 说到此处,唐玉儿还有意停顿了些许,想要注意了眼前这位宸王妃的神情,再决定要不要说出之后的言论。而待她看到依晴眉眼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她这才决定开口,将自己不曾说出的下半段言语说出。 “虽说臣女与娘娘接触有限,可臣女清楚了文家千金的性子,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之人,想必要一心针对之人,必定是个心怀善念的好心人罢了!” 唐玉儿的这么一番话说出口来,明里是在表达了自己并不曾多留意了依晴的事情,只不过是依着从前文燕对于他人的态度做了选择。可若真要说明了暗里的意思,也不过是自己并不想掺和到这其中,真要计较起来也不过是说了一句嘴的举动也就是了。假使依晴真的要以这件事情作为突破口,同自己聊起了什么,她唐玉儿非但不会就此接下言语,甚至还会因此而变得无法应对这番言辞才是正经! 并没有将唐玉儿的心思戳破,依晴自然也不是那起子没得心思的女子,旁人说了什么便拿来当做了真的。只是依着依晴对于唐玉儿的了解,只怕她现如今的这番态度,都是因着云瑄阳才会生出。至于他们二人之间究竟经历了什么,或者说,为何唐玉儿不愿与云瑄阳生出什么关系来,只怕依晴还要多费些心思,才能够于其中挖掘了。 正当时,方才奉命去取了琴谱的青鸾走了进来,而她则是表现得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对于口中的琴谱甚是担心了一般。 “娘娘,这是您要的琴谱!” 一边如此回禀着依晴,青鸾一边行礼请安,将手中的那本琴谱递了上去。虽说其眉眼间看起来分外安静,不过也只有依晴心知,这小妮子只怕是因着外人在场,她才会生出这番模样。若非如此境地,只怕青鸾早就蹦跳地进入其中,一脸嬉笑模样地将琴谱递给自己才是正理儿! “嗯,这茶都已经凉透了,且去换了新的来,莫要怠慢了唐家姑娘!” 顺手接过了青鸾递上来的琴谱,依晴这才施施然吩咐了一句,想要催促了青鸾离开了这里,也好进一步同唐玉儿说了其他事情。即便青鸾年岁不大,可如今眼前的情况倒是看得清楚,听着自家小姐的吩咐,明显就是不希望自己在场,那她又何必去多做纠缠呢? 想到此处,青鸾脆生生地应了一句,便转身撤下了桌案上的茶杯,心中只想着缓些时辰再送了茶水来。只怕到那个时辰,小姐还要埋怨了自己间隔太过于短暂也未可知呢! 心里头虽然这般想着,青鸾却不敢怠慢了手中的事情,只稳稳地端着那两个茶盏,便快速退出了前厅。而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如今在前厅同小姐说话的,可是当初在燕王府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官家女子。虽说青鸾并不清楚这人的详实底细,却也回忆得起,这人当初可是帮着自家小姐说了一嘴,没得让文燕那起子人牙根儿生恨的才是! 许是在商量了什么吧!青鸾只这般囫囵地猜测了一句,便再不去理会了这些,只快步通过了与前厅相连的回廊,想要将手中的茶盏送到一旁的耳房茶室之中。不论这位官家女子来与自家小姐说了什么,只要她无甚恶意,青鸾自是不会理会了太多。身为依晴身边的贴身侍婢,青鸾有些事情还是懂得些许分寸的,并不会同从前那般直言相问,倒也是先察言观色也便是了。 只是令青鸾有些奇怪的是,方才王爷是同小姐一同离开的,说是要去见了齐王殿下,怎么如今前厅之中只有小姐与那位官家女子,却不见了二位王爷呢?即便青鸾心中生出了疑惑,可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个下人,哪里就能够去追索了太多主子间的事情呢?倒不如将自己的事情做好,也显得自己不那么囫囵胡闹不是吗? 而就在依晴与唐玉儿借着吉祥宴的事情,开始了话题的时候,云沐阳已经拉着自己的这个弟弟离开了前厅。若真要说出二人此行的目的地,只怕除了到宸王府中的花园中散散心之外,倒是再没了什么好的去处了。只不过,眼下可是寒冬腊月,又临近新年的时候,万物凋零的季节,在园子里又能瞧见了什么花儿啊朵儿的呢? “五哥,听闻你府上也修葺了梅花园,为弟的可是有机会去欣赏一番?” 云瑄阳此话一出,倒是让一旁的云沐阳有些吃惊,他可从未想过小七这般人儿会喜欢了花儿粉儿之类的物什。若是依着自己对于这个弟弟的了解,只怕他的心思全在读书从政之上,哪就生出了这起子欣赏花卉的心思呢? “难得!既如此,咱们兄弟二人便去梅花园转上一阵儿也是可行的!” 只偏头打量了云瑄阳片刻之后,云沐阳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言笑着将自己这个弟弟引向了梅花园的方向。而云沐阳更是从他这番神情之中,察觉到些许的变化,似乎自己这个弟弟这些时日生出了不少的惊喜,而自己也是现下才发现了去的。也不知这起子变化是不是得益于唐家那位小姑娘,若真是如此,云沐阳倒还要感谢了唐玉儿,能够让他这个弟弟改变了许多才是! 看着园中尽数开放的梅花,云瑄阳的性子似乎蓦然变得沉默了起来,就像是整个人都沉浸于梅香树海之中,再也不愿离开了这般境地。而一旁的云沐阳即便心里头有些计较,却也碍于场合问题,不便与其多做了交流。到头来,还是云瑄阳自行打破了沉默的局面,状似不经意地问了身后的五哥一句。 “五哥,你将我寻来,总不至于是为了让我来欣赏梅花吧?” 抛开了方才观赏梅花的愉悦模样,云瑄阳的一句话倒是开启了他们兄弟二人的话题。而云沐阳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了眼前的机会,既然自己这个弟弟已经开口了,那他也便径直说了这些,也避免此后小七会生出什么遗憾来。 “小七,为兄想问你一句,为何当初父皇想要为你赐婚,你却……不直言了唐家那个小姑娘的名姓呢?” 虽说云沐阳深知,这些事情都属于小七的秘密,可就如同依晴的想法一般,若是真的因为这些而让有情人错失,到底算得上一件憾事了!于此而言,他也只是想了解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毕竟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若是自己能够点醒了小七,想来他也不会再去计较了这些零碎的事情才是。 “五哥,若是……我是说假如……假如有人强迫了你去做了你不愿意的事情,你还会原谅那个人吗?” 大概是不愿意向自己的兄长太过于坦白,云瑄阳只是变换了一种口气,想要以此来试探了云沐阳的反应。或者说,他这般言语问询,不过是想要借此了解自己当初的做法,究竟会不会被唐玉儿原谅罢了!只有一点云瑄阳并未想得清楚,唐玉儿是唐玉儿,云沐阳是云沐阳,两个完全不同性别不同经历之人,遇到了这种事情的态度很有可能会是截然相反的表现。可若真的要计较起来,云瑄阳又哪里还找得到其他女子去询问了这些呢?即便他想要去询问了自家母妃的心思,可依着云瑄阳的性子,只怕他也不会开口明说,到头来也只是徒增了丁舒妃的烦恼罢了! 有些惊讶于小七提出的问题,云沐阳略思索了些时候,便分外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而他也注意到,当自己说出会想要了解了如此做法的缘由时,云瑄阳的眸光有着一瞬间的湮灭,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已经不抱有太大的幻想和希望了一般。 “小七,你须得清楚,没有一个人会情愿让自己受了旁人的摆布,除非,自己心里头心甘情愿如此!” “心甘情愿?也许她只是对那个负心人心甘情愿呢?” 云沐阳的话音还未落下,云瑄阳便有些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而且面色上的表情还有些吃味在其中。即便他的声音极小,可云沐阳也是练家子出身,这耳力自然也是比寻常人要高了许多,现下倒是听得清楚明白。只不过小七口中那个,所谓的“负心人”又是什么人?或者说这个所谓的“负心人”又在他与唐玉儿之间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抓住了这么一处细节之后,云沐阳倒是并不急着去探究这些,只缓缓引导着,希望能够借此解开了云瑄阳的心结。只是,当他知晓于自家弟弟与唐家姑娘之间还生出了这许多事情的时候,一双星眸之中尽是讶异,似乎并不敢相信这些事情就是自己这个素来不愿理会这些的弟弟做出的行为。 “糊涂!你……小七你怎么能如此呢?这般行径,你让唐家那个小姑娘怎么想了你?” 有些气恼地同云瑄阳提起此事,而云沐阳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出这些的时候,云瑄阳显然有些茫然的成分于其中,似乎他并不懂得自己的行为究竟存了多大的隐患。而云沐阳也只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同其讲起了这里头的细节关窍,希望他能够就此开解心中的疑惑。 “想必唐家那个小姑娘是在计较了你的用心!” “用心?” 突然听云沐阳口中蹦出这么个词汇来,云瑄阳当真是有些迷茫了。且不说他的用意本就是想着能够与唐玉儿多些相处的机会,怎么到了五哥这里,就成了绝对不能触碰的大忌了呢? “小七,若是你并未做出了用人威胁的事情,只怕这件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可如今……” 再联想到先前云瑄阳口中的那个所谓的“负心人”,云沐阳似乎已经将这些事情猜得七七八八,而他们二人之间的真正问题也即将浮出水面。 “如今?如今不是挺好的吗?她……她又肯见我了,这次还肯同我一起来见了五哥与五嫂啊!” 没想到直到了如此时候,云瑄阳都还能这般天真地说出了这些言辞,如此云沐阳倒是并不惊讶他先前的行为了。毕竟,让一个本就不懂了这其中弯弯绕绕的男子,去处理了自己突然生出的想法,没有径直将女孩子如同抢亲那般绑了去,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才是吧! 第588章 求开解靖远至宸上 看着云瑄阳一副不开解的模样,云沐阳这个做兄长的,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去向他解释了这些。毕竟,对于他们这些男子而言,想要当面去谈论了这起子情情爱爱的事情,到底是缺少了一些勇气的吧! 无奈之下,云沐阳也只能有些微妙地看了看这个弟弟,虽说他不可能同依晴那般,将这些事情看得极为通透。可即便身为男子,这些事情也合该有个计较,不能生出这般想法来吧?也不知道他这个弟弟是怎么想的,居然会觉得人家唐家小姑娘愿意同他一起来了宸王府,便是已经与之和好的意思。假使真的是这样,那他们二人方才在前厅等候的时候,怎么不见唐家那小丫头给了小七什么好脸色呢? “七弟,我以为你能够明白,那天我同你讲的……不过现下看来……似乎是我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将云瑄阳的一系列操作看在眼中,云沐阳也只能这般轻声叹了一句,除了如此总结一句之后,他倒是真的无力去纠正自家弟弟的想法了。然而,若是自己不将这些处理好,只怕自家的小姑娘又会因此而“记恨”了自己,到时候自己就真的成了那起子里外不是人的典型了才对! 一想到这些,云沐阳不禁有些头疼,也不知究竟该以什么方式去规劝了小七。或者说,他并不能够很好的规划一番,让这个看起来年岁尚轻的少年王爷,去正确认识到这件事情的本质。之前他就在闻音堂同小七说过,“迟则生变、过满则亏”,不过依着如今的局势看来,小七似乎并没有很好的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倘若云瑄阳真的能够理解了自己话中的意思,也不会直到如今还会存了这番想法,倒是没得丝毫顾及了唐家那个小姑娘的感受了。 大抵上是因为不愿与自家兄长兜圈子,云瑄阳倒也并没有顶撞了什么,只开口直言,希望云沐阳能够将这些话说开。即便是自己那一日的理解有些偏差,然而现下唐玉儿都已经身在宸王府中了,难不成这件事情还没个定论结果吗?而这俨然成为了云瑄阳心中最为不解之存在,假使不是云沐阳同他点破了这层窗户纸,只怕他现如今还会自信满满地以为,自己同唐玉儿之间不再存了什么误会麻烦了吧? 与云沐阳的一脸无奈有所不同,此刻的云瑄阳却显得愈发迷惑了起来,当下里便开口追问了个所以然。 “五哥这是何意?难不成我同唐玉儿之间还有什么误会不成?我都已经解释过了啊!” “小七,你的解释有何意义?只含糊得说了一句想要同她做了夫妻,可你是准备迎娶和亲郡主之人,你哪来的勇气说同她做了夫妻的言语?” 一语道破了其中玄妙,云沐阳语气之中充满了无可奈何,也表现出了些许的疲惫态度。毕竟,同一个在这方面几乎没有任何经验的弟弟相比,他这个兄长还是吃了很多亏的。只怕现下对于云沐阳而言,能如此规劝了他,也是希望自己这个弟弟少走些弯路,早日抱得美人归罢了! “和亲,大不了就两个都娶了不就是了?” 经过云沐阳的提醒,云瑄阳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有个和亲的任务。虽说那一日唐玉儿也曾经提醒过自己,可他却选择性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只一直要求着唐玉儿能够应下了自己的请求。如今瞧了他的这起子言论,若不是云沐阳的脾性较之从前愈发沉稳,只怕云瑄阳会因此而得到自己这个皇兄的教训才是。云沐阳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身为一名皇家子弟,居然能够把和亲与娶亲之事说得如此轻巧直白之人。纵然和亲之事对于钦傲的皇族而言,左不过是养了个闲人在府上,可这话该不该宣之于口,到底还是该有些思量的才是正经。 “呵呵,小七你当真是口气愈发大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和亲意味着什么?你若是真的要在和亲婚礼之上,让唐玉儿同时出现在你府上,那就等同于将她这么个小姑娘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想与她成为夫妻吗?” 不知云沐阳究竟是以一种什么心境说出了这番言语,只不过在说这些的时候,云沐阳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就连语气都同方才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即便他这个做兄长的并不想过多去掺和了兄弟的感情问题,可小七的这种想法属实危险,若不及时纠正,只怕将来也会给钦傲带来麻烦。可他若真的能够在自己的三言两语之下认清了这些,只怕也不会将这件事情闹成如今这般,成了这起子无法收场的地步了。 本来,依着云沐阳的想法,他就是想要通过和亲的事情,逼迫了自己这个弟弟承认了心中的感情,也好成全了他与唐玉儿。可事情的发展似乎无法受到云沐阳的控制,或者说,云沐阳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居然没有丝毫的反抗意思,反倒是径直接受了和亲之事。而他的口中对于唐玉儿与扶然和亲郡主的安排,竟只是区区的“大不了两个都娶了”的言论,且言语中说得好似理所当然如此。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了些许的波动,云沐阳略微收敛了脾性,沉了沉眸子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小七,你觉得自己的这番安排,唐家小姐会接受吗?她不会在意了这些吗?” 方才还表现得不在乎的云瑄阳,如今听了这些话,倒是被云沐阳的言辞给问住了。其实就连云瑄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言语究竟能不能够实现。且不说依着唐玉儿现下变幻的性子,他实在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即便真的能够跑断了这些,他也能够确定唐玉儿绝不是那起子能够接受了两女侍一夫的模式。这一点,他那一日在闻音堂中便已经知晓,倒是再不必去想了其他了才是要紧。 “我……我……五哥,我可以去求父皇开恩,将扶然那个和亲郡主养着便是了,左不过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罢了!” 思来想去,云瑄阳倒也只能含糊得说出这么句话来。若是依着从前云沐阳的性子,倒也是觉得无甚所谓,对于皇家子弟而言,这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皇家子弟听起来风光无限,可内里的心酸只怕也只有个中人才能够体会一二。男子迎娶并不熟悉的女子为妻,女子嫁给了不曾相识的男子为妇,这样的事情在皇族之中比比皆是,倒是也让皇家子弟无甚所谓。 不过若是结合了唐玉儿的性子,以及云沐阳现如今所顾虑的许多而言,只怕这件事情在他们身上并不好实现。且不说扶然的那位和亲郡主是个什么脾性还不了解,纵然那位郡主真的能够容忍了这些,难不成钦傲皇室也要打了扶然的脸面,落给他们一个上国不公的口实吗? “既然你如此想,那为兄也不便说些什么……只一点,你若已经决定好了一切,就要承担起最后的结果!” 深知自己这个弟弟的想法也无甚错处,倒是皇家子弟惯有的思维方式,自己若这个时候更加阻拦也不算妥当。计较一番之后,云沐阳也只与他胡乱扯了些旁的事情,一切都只想着为依晴争取了更多的时间才是。这次他无法去劝说了自己这个弟弟,也不知依晴哪里,是不是能够了解了唐玉儿的真实想法。 这兄弟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说着话,身后便急匆匆赶过来了一名侍卫,其快步上前行了个礼数,而后便附耳在云沐阳一侧,同其回禀着什么。 “靖远来了?” 听了侍卫的回禀之后,云沐阳只微微皱着眉想了想,便挥手示意他可以先行退下了。虽说云沐阳倒是不避讳了在自己这个弟弟面前同陈靖远接触,可昨日才寻了柳妙城的他,如今便急吼吼地来了自己府上,若是没了什么猫腻他可是不信了的。 只不过,眼下小七的事情尚未解决,陈靖远又已经到了府门处,一时间云沐阳倒是觉得自己的府邸如今哪里是令人生畏的宸王府,全不过是座解人心思的和尚庙罢了!若非如此,怎么他们一个个地生出了这起子事情,不是想要同自己商议了什么,就是寻到府中来拜访呢? “小七,陈家小将军来了,不若同我一起去府门处走一遭?” 待云瑄阳点头认同之后,云家这两兄弟这才离开了梅花园中,向着宸王府的府门处走去。只是二人身后的梅树于寒风中矗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功成身退,迎来了春暖花开的喜人时节。 “润之……齐王殿下!” 本想着来寻了云沐阳说些事情,可待陈靖远看清楚了迎面走来的二人之后,他面色上的轻松情绪倒是渐渐紧绷,只对着云瑄阳规规矩矩地称了一句“齐王殿下”。而对于云沐阳的称呼,倒是显得亲切了许多,并不见太多的生分之处。 “陈少将军莫要多礼,本来今日本王就是来寻了皇兄闲聊,倒是本王选的日子极好,竟能得见陈家少将军了!” 因着云瑄阳与陈靖远的年龄相仿,倒也算得上有诸多的话题,虽说在朝堂之上,他们是臣属关系,可于私下里倒也不便多去计较了这许多。毕竟,同京都中那些个官家贵女相比,陈家少将军的儒雅名号倒是更为真切了些的! “既然来了,就一同来吧!” 纵然云沐阳不知这次陈靖远到府所谓哪般,可瞧着他眉眼间的情绪,似乎这件事情并算不得什么紧要之事,倒也能够拖些时辰再行言语。想过这些之后,云沐阳这才招呼着二人一同往回走,想要寻个安静之所,也好让自己能够细细观察了陈靖远当下的心思。 “五哥,既然陈少将军来寻了你,那……为弟的便不作打扰了!” 陈靖远与云沐阳正想要转身往府内走,却不想云瑄阳竟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听着话中的意思,只怕是想要尽快告辞了才对。 “哦?七弟这么快就要走了?怎么不等等唐家姑娘一起?想着如今时辰,她们女子间的言语倒是还未说完吧!” 似乎是想要再次挽留了云瑄阳的意思,而一旁的陈靖远却在听了这些话之后感到意外。他可是头一次听说,润之的府上居然会有女眷过府,而且听着润之话中的意思,只怕这所谓的唐家姑娘,还是同齐王云瑄阳一同前来的? 仿佛自己错过了多少精彩表演一般,现下的陈靖远倒是不急于同云沐阳说了自己心中所想,只想着能够瞧了眼前之事的发展。毕竟,他可是听说了圣上的旨意,这位比自己还要小了些的齐王殿下,如今可是准备迎娶了扶然和亲郡主的人选了。然而,现下他竟会同什么唐家的姑娘一同来了润之的府邸,只怕这位润之口中的唐家姑娘魅力不小,竟能够抓住了皇家七殿下的小心思!只陈靖远本就对京都之中的官宦人家不加了解,不若如此,他倒是真的想要见了见那位唐家姑娘是何等人物,竟有手腕儿拿下了云瑄阳这么个皇家王勋。 “她……她若还愿与五嫂言语,便在此处也就是了!” 不知此时的云瑄阳又在闹了什么别扭,竟会脱口说出了这起子想要抛下唐玉儿的言辞。当下里,不要说他身旁的陈靖远面皮上有些变化,就是方才一直开导他的云沐阳,在听了云瑄阳的这起子言语之后,其眉眼间也变得凌厉了些许。 “浑说些什么胡话?难道你想让唐家姑娘成了全京都的笑柄不成?” 有些愤愤地教训了云瑄阳一句,云沐阳此时竟感到有些头疼了起来,不知该如何去向这个弟弟说清了里头的厉害关系。且不说今日他同唐家姑娘到府,是外人瞧在眼中之事,即便旁人不曾亲眼瞧了,可人言可畏这个词又岂是说不在乎就可以不在乎的? 说白了,云沐阳现如今已经成婚,倒是可以不去在意了旁人的说法,说到底不过是他与自己王妃之间的家事罢了。可这件事情若是放在了唐玉儿这么个未婚女子的身上,京都之人又会如何去想了她呢?来到宸王府时是与齐王一同前来,而离开的时候则是自己一个人灰溜溜离开? “我……我也不过是这么一提,五哥何必动了这么大的气性……”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中的失误,云瑄阳这次言语倒是声音极小,隐隐有着辩解的意思在其中。而他自己亦是想起了身边还有陈靖远的事实,这下子说话的声音也是愈发微弱了起来。瞧着他那起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倒像是害怕陈靖远同自家五哥打探了什么的样子,那起子紧张模样也不知是在心里头计较着什么。 “你若实在不愿,我便让管家带你四处转转吧!你带了唐家姑娘来,合该将人家安全送回唐家才是最好!” 略改了自己的语气之后,云沐阳便抬手招呼了一下跟在身旁的管家楚腾,示意他带着云瑄阳在府中四处转转,也好留给他一个安静的时空,好好想了这些事情。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良苦用心,这个脾性过于别扭的弟弟能够体会,或者说,他是否能够靠自己想通了这些。 “齐王殿下您这边儿请!” 得到了自家王爷的吩咐之后,楚腾倒也不含糊,直接就想要带着云瑄阳离开此处。只是他毕竟是宸王府的管家,说到底不过是个下人身份,总不能因此而失了下人该有的本分。如此,他也只是甚是恭敬地寻了个请的手势,等候着云瑄阳的反应应对罢了。 第589章 求开解靖远至宸中 其实有一句话云沐阳说得并没有道理,若真要依着从前云瑄阳对于唐玉儿的态度来看,只怕在和亲的圣旨下达的那一刻而言,唐玉儿便已经成为了全京都的笑柄了才是。且不说当初云瑄阳如此大费周章地去寻了唐玉儿的消息,又大张旗鼓地将其带入了内宫之中的举动,就算是皇族中人也都已经知晓了七殿下云瑄阳,现如今已经看上了京中一个女子才是。 假使他这次真就将唐玉儿扔在了宸王府上,而他一个人就这般离开了,只怕京中的风言风语会愈发难听才对。于这件事情而言,其中最为无辜的便是唐玉儿,云沐阳又怎么会希望自己的弟弟做出这起子糊涂事来呢? 看着云瑄阳的身影与楚腾一同消失在前头月洞门的拐角处,云沐阳这才渐渐收起了脾性,不再是方才那副气恼的模样。而陈靖远一直站在他身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云沐阳的情绪变化呢?只不过是现下不好开口,况且他身为臣下不可妄议皇家是非罢了! 待内心的怒火平息之后,云沐阳这才注意到身边一直都未出声的陈靖远,这时候方才有了功夫去询问他一二。因为凭着他对于陈靖远的了解,除非有些事情这小子无法解决,不然这人可不会轻易来了府上寻了自己。不过有一点倒是让云沐阳好奇,那一日这小子都已经与柳妙城相遇,怎么今日倒是有了闲情逸致来了他府上,难道不该是去寻了佳人,共度时光才是吗? 即便云沐阳还并未说出自己内心的计较,可他看向陈靖远的眼神之中已经多出了一丝波澜,宛如已经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 被云沐阳的笑容盯得有些内心发毛,陈靖远可不敢再同这个素来能读懂他人心思的宸王殿下硬着来,只好略尴尬地笑笑之后,想要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毕竟,自己这次贸然来了宸王府,大概算是不请自来了,怎么也不能让主人开口去问了自己的来意吧?如此可是太过于失了礼数分寸,视为最不可取的登门之道了。 “润之,你别这么瞧着我,倒是让我都不敢多说几个字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心虚,陈靖远总是觉得云沐阳现如今有意无意地瞥向自己,而那起子眼神中的意味,总是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味道。若不是他本就知晓云沐阳与自己的关系,真要换了个旁人是这副模样,还不知道陈家的这位少将军会有个什么心理活动。 就这般有些微妙地说了一句之后,陈靖远这才下意识地去看了看云沐阳的反应,想着若是无甚要紧,便尽快将自己到此的目的说出来便是了。要知道,被一个面无情绪的人盯了这么久,陈靖远即便是个儒雅的文静性子,只怕也会吃不消的。老实说,谁又能知道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皇家子弟究竟看透了自己多少、又隐瞒了自己多少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在京都奥良城中生活,当真是比在战场中排兵布阵冲锋厮杀更为艰难的事情了。 “既如此,靖远你便直说就好!方才……让你瞧了笑话了!” 并未同从前那般一句玩笑带过,这次的云沐阳明显极为重视了云瑄阳的事情,竟然真的同陈靖远说出了这起子“见笑”之类的言辞。若说云沐阳是有意解释疏远了陈靖远倒不至于,可听着他的这般语气,只怕这件事情在云沐阳心里头所占比重实在太大。 听过这起子言语的陈靖远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轻松地笑了笑,并未对这些做了言语上的评价。身为外臣,若是连这点子意识都没有,枉自评论了皇族之事,一旦有人捅到了元康帝的面前,陈家的世代忠明只怕就危险了。正是基于此种考虑,陈靖远才做出了这般应对,说到底不过是希望同这个事情撇清关系,做到不知者不言罢了。 话锋一转,云沐阳便径直看向了陈靖远的方向,而言语中的意味也发生了改变。这下子,倒是直接同陈靖远将这些事情摊开了说也就是了! “靖远,那天……怎么你今日会来寻我,而不是陪了佳人?” 此言一出,陈靖远心中便知云沐阳现下定是有意调侃了自己,虽说这事也是事实,可这么一说,倒是让二人之间的气氛松快了不少。假使真的一直是方才那起子言语氛围,别说云沐阳会觉得让他们二人之间生分了,就是陈靖远都会在这起子压抑的氛围中闷得喘不过气来。 总算是转变二人之间的氛围,可这一刻的陈靖远竟不知该不该笑出声来,只表情无奈地看着脚下,似乎对于这件事情也感到无可奈何。而他的情绪自然瞒不过云沐阳的眼睛,即便此刻的陈靖远并未说出些具体言辞,然云沐阳已然知晓眼前兄弟的难处,便也不好多提了这些惹他难堪了。 “润之,你说她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沉默了许久之后,陈靖远还是决定将自己想了许久的问题问出口来,他想着如今云沐阳已然成婚,想必比他这起子单身汉要明白了女儿家的心思才是。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同那位韩姑娘如此和顺,成婚许久也不曾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来。 “谁?柳妙城?” 云沐阳先是明知故问地反问了一句,而后才在看到了陈靖远瞬间落寞的神情中加以确定。只怕这次他会来找了自己,不单单是为了诉苦这么简单,为了其他的事情也是极有可能的! “润之,我……我那天听说她一个人住在客栈之中,觉得现下近了年关,也不好了安全与否……便想着邀请她来了陈家住下,我倒是能够照应她一二,再说……再说忠叔他们也不曾反对啊!” 才说到了此处,陈靖远言语中的委屈便越发明显,而话中的意思也大抵上能够让云沐阳猜到些许。只怕是这小子提出了这么个要求,而柳妙城一口回绝了他,陈靖远才会愈发想不通究竟错出在何处才是!别瞧着陈靖远这小子在战场上杀敌勇猛,在京中行走言语有些分寸计较,可在面对女儿家的事情上,他才是不曾有过丝毫经验的。说来也是这么个道理,若是一个天天在军营中,同一群大男人在一起还能够对女儿家的心思了若指掌,那陈靖远可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才是! “你就因为这个想不通,来找我?” 听着云沐阳的语气,似乎对于他而言,这件事情本就不该生出这许多疑惑来。而且依着陈靖远对于云沐阳的了解,只怕之后他对这件事情的言语,只会愈发犀利,而无丝毫建议可言。 “你……润之你这可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怎么着,当初你自己同韩姑娘……现下该唤一声嫂子了!你当初自己同嫂子生了别扭,我可是不曾调笑了半分的,你这兄弟可不能这个时候说了风凉话,落井下石吧?” 本就心情有些微妙,将云沐阳的这些话听了进去之后,陈靖远更是委屈不已了。才几句话的功夫儿,他便直言了从前许多,希望云沐阳不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合该替他这个兄弟参谋一二,出个主意才是紧要之事! 将陈靖远的情绪变化与波动都看在眼里,云沐阳现下倒是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低语着,“瞧着天气,合该要下雪了!” 被云沐阳这句稀里糊涂的话给弄得有些茫然,陈靖远如今又怎么会去在意了下雪与否的事情,对于这时候的他而言,能够挽回柳妙城才是他最希望的事情。显然,这件事情并不似他从前计较的那般顺利,可眼下自己的兄弟如此应对了自己,倒是陈靖远自己有些想不到的。 “润之,你最近又同了净禅师参禅悟道了?怎么净说一些同这些事情无甚关系,干叫我着急的言语呢?” 如今的陈靖远早就被柳妙城的事情蒙住了双眼,又哪里能够听出云沐阳话中的意思,只一心以为这个兄弟是在同自己打了哈哈罢了。既如此,他也只能如此调侃了一句,也算是提醒了云沐阳不要再多说无用之语,到头来对自己无甚帮助可言。 然而,云沐阳仍旧是方才那副了然模样,听了陈靖远的话也只是微微扯了下嘴角。似乎对于陈靖远的这起子吐槽而言,他并不在意了这些,而只是一个身处于迷局之外的旁观者罢了。 “靖远,有些事情光看表面是不够的,天要下雪,便会提前出现变化,而人要做什么决定之前,也同样会有诸多的不同!” “诸多的不同?” 细细琢磨着云沐阳的言语,陈靖远这才歪着头想着那天的情景,想要从其中寻找到云沐阳所谓地不同寻常之处。而其微皱着的眉头有一瞬间的舒展,而瞧见了这起子模样的云沐阳心下知晓,只怕陈靖远这小子这时候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了! “确实……她同我讲了许多从前绝不可能言语的事情,而且态度也与从前相比,愈发跋扈不近人情了!只是……”说到此处,陈靖远仍是一副惊讶态度,那是因为他发现那一日的相遇柳妙城当真不对劲儿极了!且不说她先前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单就是二人同桌吃饭的时候,她突然有些神情悲伤地提了自己的母亲,这就表示她那时候的情绪似乎极其不稳定。而真要计较起不稳定的原因来,陈靖远不好多去揣测,也不敢想得太多太深。也许在他心底而言,他是不愿意接受了某些事情,这才故意不向那个方向去想的才是。只这样的做法骗得了自己,却压根儿骗不过与陈靖远情同手足的云沐阳! “只是?靖远,有些事情逃避没有用,难道你上一次的教训不够深刻吗?” 就在陈靖远的话音将落的时候,云沐阳的话宛如一支利箭直戳陈靖远的心口,从前失去柳妙城的那种感觉再次回笼,他的手心都变得有些冰凉了起来。 “润之……可她不愿意啊……她拒绝地那般生硬疏远,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这个事情了!” 即便心中对于当初的那起子感受分外了解,他也绝对不想重蹈覆辙,再次体味了这般痛楚滋味。可陈靖远倒也算得上实话实说,没有对于云沐阳有过半分隐瞒了心思,竟是将柳妙城的疏离态度表达的分外详实。而当陈靖远说出一条柳妙城的举动之时,他的脸色便难看了一分,直到最后陈靖远已经垂下了眼眸,不愿再去瞧了所谓的天空色彩了。 “你不知道?靖远,你该知道的!当初的你不也是对于柳妙城极为疏远吗?她又是如何做的?” 瞧着自己这个兄弟如此模样,云沐阳倒也生出了一丝不忍,便直言将这起子事情点破。毕竟,若是依着陈靖远现下的情绪而言,让他发现了如今的形势变化,倒是有些为难了他去。既然他都说了二人是好兄弟,那云沐阳自然也不会忘了提点一句,也好让这个兄弟能够抱得美人归。 只不过,云沐阳说过这句话之后,便于心中计较了一句,“若是小七能够有此觉悟,只怕也不会生出了这许多事情来了!”可云沐阳也心里头清楚得很,只怕是因为小七的性格使然,这才让他在这件事情分外纠结,即便想要承认了自己对于唐家那位小姑娘的感情,也会多出许多不必要的事情出来。或者说,对于小七来说,他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唐家小姐对于自己的重要性,这许多事情也不过是他依着自己的心性,妄为的举动和自私的心思与想法罢了! 正在云沐阳想着这些的功夫儿,陈靖远也似乎于其中得到了启发,整个人的脸色都渐渐有了好转,就连眸中的光亮都越发夺人眼球了。 “润之,其实……多亏有你这么个兄弟,若不是你提点,只怕我到现在都还蒙在鼓中,不得其法呢!” 一边如此说着,陈靖远一边伸出手来,用力地拍了拍云沐阳的肩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畅快了起来。只是下一刻,陈靖远便好似知晓了什么紧要之事的模样,又不怀好意地笑着追问了一句,“是不是润之你从前也有过这般经历,这才如此熟悉了这些啊?” 说罢,陈靖远便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单是从他的笑声中云沐阳便感受得到,只怕这小子的心事也算是开解成功了!不过这才寻了解开之法,他便如此在自己面前笑得开怀,倒是引起了云沐阳心中的“不悦”。 当下里,云沐阳便抬手轻点在了陈靖远的小臂处,顿时一阵酸麻的感觉侵袭了陈靖远的神经,而他方才的笑声亦是戛然而止。现下的陈靖远,除了抱着酸麻的手臂看着云沐阳之外,倒是再没了其他的情绪可言了。不过,若真要说了什么情绪,那也只能说陈靖远此时眼中的委屈再次涌起,只这一次云沐阳却不会再去注意了这些才是。 “润之,你这次下手可有点狠了!” 有些无奈地吐槽了一句之后,陈靖远便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身前的云沐阳又生出什么心思,让自己好看!而他本该算得上儒雅小将军的男儿,现下的模样竟同个受气的小媳妇无甚区别,除了男女性别上有着差异之外,这起子神情举止倒是像极了去! “你都准备腆着脸去求了柳妙城原谅了,怎么?现下这起子委屈受不住?再说了,我给过你委屈?” 最后一句反问直接将陈靖远再发声的言语给堵在了口中,如今面对这般行事的云沐阳,陈靖远这才意识到。即便润之再如何对着嫂子和颜悦色,他仍旧是从前的那个五殿下,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第590章 求开解靖远至宸下 这头儿的二人正说着,不多时的功夫儿,依晴便带着唐玉儿婷婷袅袅地来到了他们近前处。而云沐阳本就没去在意了这些,倒是陈靖远有些惊讶于依晴身边出现的唐玉儿,整个人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去应对眼前的女子了。 “陈将军也在?那倒是巧了!” 只一句话的用语,唐玉儿便自然知晓了自己身边这位宸王妃绝对认识了宸王殿下身边的年轻男子,虽说她身处京都之中,可对于这些事情却并不甚了解。如此一来,她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竟也不必为了那起子不识得来人而苦恼些许。只是她还记得,方才是宸王殿下将云瑄阳给带走的,怎么如今他却不在此处呢? 正疑惑着,唐玉儿便已经被依晴直言介绍着,而相介绍的对象当然非陈靖远莫属。 “陈将军,这是唐兢唐大人家的千金。唐姑娘,这是陈渊将军的独子,陈家少将军。” 一番介绍下来,依晴的水眸之中亦是透着股子不露痕迹的流转,似乎对于眼前的一切发展都甚是掌握。而听了依晴的这般介绍之后,本还想着如何解释了陈靖远在此的云沐阳,现下却是一副了然模样,只微笑着看着依晴,并未多嘴说了什么话出来。 待陈靖远与唐玉儿互相见礼之后,云沐阳这才施施然发问,而其言语中的意思亦是问进了唐玉儿的心思之中。 “既然唐姑娘也已经到了,不若本王便去通知了小七,这时辰也该……” 云沐阳的话都还没说完,唐玉儿此时亦正是竖着耳朵听着眼前这位宸王殿下的安排,而依晴的声音却在此时打断了他的言语。而这是唐玉儿万万没有想到的,她虽说已经同依晴说开了心事,可却不曾见过身为妻子的女子,居然有胆量去截断了夫君的言语。纵然唐玉儿对于这些事情再不在意,行为处事上愈发潇洒,却也从未见过有如此行径之人的存在。 一时间,站在院中的几人,除了依晴之外,倒是都没有说了什么,只听着她这般接过了云沐阳的言辞,说得倒是极为自然。 “王爷,天色也不早了,若没了旁的安排,不若留了唐姑娘几人在府上用饭吧!” 一句提议,先是让一旁做了冷眼旁观的陈靖远惊讶,而后才是看出了唐玉儿脸色上的些微变化。毕竟,别说是唐玉儿本人,即便是她那个身有品阶的官家亲爹,只怕也不曾有过这般待遇,能够在炙手可热的宸王殿下府中用了吃食。即便陈靖远对于在这里用饭并不在意,可若是这次多添了个齐王还不够,竟又多出个不甚熟悉的唐家小姐,只怕这饭桌上倒是热闹得紧了! “如此也好,那本王便先去知会小七一声,这小子可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呵呵!” 并未拒绝了依晴的提议,云沐阳只好言应下了这个请求,而后才示意依晴先招待了二人,而自己则是想要去寻了才离开不久的云瑄阳。只不过,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云瑄阳却已经快步走了回来,而且这脸上似乎还满是焦躁之态,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没了常性。身为兄长的云沐阳将他的这起子模样看在了眼中,也正偷笑于心上,毕竟能够瞧见自家兄弟如此态度,竟也是头一遭如此! 只见得云瑄阳快步走向了几人,一到了身前,他便有些口气生硬地想要辞谢了云沐阳夫妇的好意邀请。而在看向陈靖远的时候,其眸子之中更是带了些许的疏离冷漠,似乎方才那个同其客气言语之人,并非是他云瑄阳本人一般。只是唐玉儿并不曾知晓了这些,当下里被云瑄阳给扯住了手腕,本是不自觉地轻皱眉头,可在云瑄阳看来却像极了对自己的不耐烦。 心中有了这么个认知之后,云瑄阳的心思愈发不可捉摸,他不曾放开了抓着唐玉儿的大手,反倒是同云沐阳夫妇客气了两句,便执意带着唐玉儿离开了此处。这么一番操作下来,别说是候在宸王府府门处的齐王府下人有些疑惑,就连一旁不曾言语的陈靖远都有些看不透其中的意味了。 “楚伯,代本王送了齐王与唐姑娘出府!” 匆匆吩咐了一声之后,总算是赶了回来的楚腾便痛快答应了一句,而后才抬脚去送了云瑄阳与唐玉儿出门。而待这三人尽数消失在视线之中,陈靖远这才后知后觉地说了句,“润之,所以……我这是被齐王殿下误会了?” 与之比较之下,云沐阳倒是显得平淡了不少,只瞥了一眼身旁的陈靖远,语气淡然地说到,“不然你以为小七为何会气冲冲的离开?” 感受到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陈靖远的脸色也径直垮了下来,他一脸可怜地看了看云沐阳以及在一旁偷笑的依晴,整个人都成了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只不过,凭着他同云沐阳的交情,云沐阳倒是不会将其放逐,不去理会了这起子误会造成的影响。只片刻的功夫儿,云沐阳便抛下了一句话,便试图打发了陈靖远离开了府中。 “大不了回头我亲自去向柳家解释就是了!你还不走?” 瞧着云沐阳这般“不耐烦”地赶自己走的嘴脸,陈靖远即便想要多声讨几句,可碍于依晴也在现场,便没能痛快言讲出来。如此一来,陈靖远也只能够将这起子气性憋在了心里头,先是同依晴告知了一声,这才径直离开了此处,再不于这里添了自己的不适。 本还热闹得院中,如今竟只剩下了云沐阳与依晴二人,这倒是让依晴有些意想不到。最初,她本是想着邀请了陈家小将军在府中用饭,看了云瑄阳对于唐玉儿的态度,可如今别说是用饭了,这几个人走的走逃的逃,哪还有可能让她观察了什么呢?即便自己已经知晓了唐玉儿心中的顾虑,可眼下却也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一切只怕还要看了天意才是正经! “晴儿在想了什么?” 看出了依晴歪着个小脑袋思考的模样,云沐阳倒也是心里头愈发觉得可心了起来,就连现下说话的语气都比方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若是此时陈靖远还在场,也不知道这心中会是个什么滋味,又会如何去想了自己这个认识了许多年的兄弟了! 一遍说着话的功夫儿,云沐阳一边极为自然地替依晴挡去了吹来的寒风,现下瞧了他的这起子面容,只怕也没人会信这是那个有些冷面的宸王殿下。而云沐阳却并不以为然,只觉得自己这般才算是正经,不若如此,自己又同那些个与依晴的点头之交有何区别呢? 并未细想了云沐阳话里头的意思,依晴也只是径直说出了心中的顾虑,而其脱口而出的言语,也必定是同唐玉儿脱不得干系。 “阿沐,你说,若是一个女子连想要喜欢他人的权利都被人误解,她是不是很伤心?” 听着依晴这般没头没脑的话语,再加上现下她紧皱的眉头与一直不曾放松的面容情绪,云沐阳也能够猜到这句话只怕说的就是唐玉儿这人了才对。虽说云沐阳并不知晓,依晴口中所谓的“喜欢他人的权利被误解”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光是听着依晴这般悲伤的语气,云沐阳心里便闪过一丝心疼。想来是怕依晴因着这件事情坏了心思,云沐阳便想着能够提一嘴旁的什么,好让依晴能够暂且忘记了这件事情。只是思来想去,他也并未寻到个开心之事,眼下来瞧,现如今自己身边的事情当真是一桩接着一桩的令自己劳心费神了! “唐家小姑娘同晴儿说了什么吗?” 既然无法去逃避,那云沐阳倒也不会去惧怕了什么,这一点他还是对依晴有着信心的。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索性他也便不再去顾虑了什么径直开口之下,便想要探知其中的玄妙法门。而他们夫妻二人,则是一边商量着有关于唐玉儿的事情,一边离开了院中,向着二人的居所凝思苑而去。 “晴儿的意思是……唐家姑娘是顾忌着小七身上的亲事,还有当初的那些偏见,这才……” 总算是在依晴的解释之下,让云沐阳对于整件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只是令其想不到的是,自己试图以此逼迫小七承认下心中所想的和亲,如今倒是成了唐玉儿心中的顾忌。虽说这一点也让他觉得有些造化弄人,可到底是因着他自己任性妄为才会如此,说起来云沐阳心里头倒是多了一丁点儿不好意思的情绪了。 “嗯!” 先是应了一声云沐阳的问询,而后依晴才讲出了唐玉儿心中最大的顾虑,而这也是让依晴最为想不到的存在。 “其实和亲倒还是其次,只不过听她的意思……当初小七……齐王是利用了旁人来威胁了她,这才使得自己不顾名誉听从他的安排住进了京郊的一处宅邸之中。” “威胁?京郊的宅子?” 听了依晴的叙述,云沐阳这才隐约间记起了小七的确曾经在京郊拥有一座宅子,当初自己本想在那里特意布置,在冬月时为依晴庆生。可当他开口的时候,云瑄阳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拒绝了自己。当初的云沐阳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要求太过于唐突,这才让云瑄阳生出了如此大的反应,现下看来倒不是如此,原来只是因为这宅邸之中还藏了个佳人才是正解! “这小子威胁了唐家小姐?还真是胡闹!” 一听依晴话中提起了“威胁”的字眼儿,云沐阳即便不去了解事情的大概,他亦是能够想见所谓的“威胁”必定没有唐玉儿说的那般轻巧。想必这小子是透过什么手段,抓住了唐玉儿的软肋,这才不去顾及唐玉儿的感受,执意将其带去了那座宅子! 本还想同云沐阳详细说了里头的个中细节,可一听见云沐阳如此言语,依晴倒是不敢说得太过于详细了。毕竟,她了解云沐阳的性子,若是真的让他心中生出太多不满,只怕依着他对于齐王的重视程度,会径直追出府去同其说个明白!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依晴也只得出声安慰着云沐阳,不希望他因此也出于冲动做出了什么头脑发热的举动来。 “阿沐,其实我觉得……唐玉儿她……似乎对于齐王还是存了心思的!” 思考了许久之后,依晴这才有些不把稳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只是听着她的语气,似乎对于这件事情也做不到十拿九稳。而一旁的云沐阳倒是显得有些惊讶,他不是没有看到方才这二人在前厅的行为,如此生硬的举止之下,他倒是真的没有看出,唐家那个小丫头究竟心里头是不是真的存了小七的影子了。只不过,既然他家晴儿有了此等猜测,那他也愿意试着去相信,也愿意去尽心成全了这两人才是。 “晴儿何出此言?难不成……这唐家小姐素来直肠大咧的性子,还能生出与自身性子相反的举动来不成?” 听了云沐阳的问话,依晴虽说心里头仍会笑了云沐阳不太懂了女儿家的心性,而后又觉得只有这般的男子才算得上是寻常模样。若真要做了个事事洞若观火,件件体察入微的了解女儿家心性的男儿,只怕也不会太执着于政务之事了。女儿情长向来是立业者的忌讳,可在云沐阳身上似乎透着那些一丁点儿的意外,虽说他不可能了解了所有女子的想法,可他心里头清楚自己只要能够懂得晴儿便也算得上完满了! 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云沐阳之后,依晴这才堪堪道破了天机,而对于女儿家而言,想要了解了她的心思,除了举止之外,眼神却是不可能骗了他人的。 “阿沐就没有发现,方才我领了唐玉儿到院中的时候,她的眼神并未在你与陈家小将军身上停留,反倒是四处搜索、张望吗?” 一经依晴的提醒,云沐阳这才意识到,似乎方才唐玉儿的神情当真如此,而且他还能从其脸上看出些许的慌张与担忧。而这在方才,他也只会以为是自己租陈靖远都在场,所以才会让这个京中小官儿的女儿,脸色上带了一丝慌乱罢了。只是若依着依晴的意思而言,只怕唐家小姑娘真正在意的,还是小七的所在才是要紧! “晴儿的意思还是说,唐家那个小丫头其实已经对小七上心了,只是还是过不得自己心里头那道坎儿?” 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依晴这才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着,“别瞧着唐玉儿的性子是个好相与的,可越是这般性情之人,其认定的事情越难以更改。或者说……她也想要更改过来,可心下里却不能够接受了齐王对她所做的一切,以及对她的伤害。” “那……这件事情只能就此拖着了?还是说……” 本还想着该如何同小七提了这些事情,而待云沐阳看向身旁的依晴的时候,他却已然打消了方才的念头。毕竟,光是瞧着依晴现下的这般情状,云沐阳便已经料定依晴早就有了计划。即便他还不知道依晴心中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可依着他对于依晴的了解,只怕这件事情想要解决,除了好好琢磨了他们二人的关系之外,还要从旁的地方入手才好! “阿沐,你可知道扶然的和亲队伍何时抵京?” 没来由地问了这么一句之后,依晴便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态度看着他,似乎心里头已经有了一番计较,只差所谓的抵京之东风了。而她的这起子表情落在了云沐阳的眸中,只怕除了欣赏之外,更多的还是心欢才是正经之所在! 第591章 遇琼芳三人计较上 “和亲的那个琼芳郡主吗?” 似乎懂得了依晴话中询问的意思,云沐阳多嘴追问了一句。毕竟,这次和亲的事情是云沐阳几人一力促成的,虽说云瑄阳并未反抗了什么,可若真要计较起来,他们还是觉得心里头亏欠了小七才是。假使不是对于扶然之事已经拖不得,云家父子几人也不会有此想法生出,谁让云瑄阳在这件事情上犹豫再三呢? “自然!” 虽说依晴并未直言追问了所谓琼芳郡主的具体行程,可只她询问其抵京的日期这一点来看,只怕依晴早就对这件事情有了应对。纵然她对于琼芳郡主的印象只停留在浑图鲁的口中,然于她而言已是难得,还是合该牢牢把握机会,好好试着去努力尝试了才是! “听吕临安的意思,应该会在新年之后抵达奥良城,所以父皇说要在之后举办宫宴,正式欢迎了琼芳郡主到来。” 不急不缓地将元康帝的打算说了出来,云沐阳便继续竖起耳朵听着身前这个小丫头的意思,而他脸上的宠溺之色却没有变了分毫。倘若不是依晴言语间看出了云沐阳现下的情绪,只怕是他们二人回到了凝思苑的卧房之中,她也不会注意到了云沐阳如今的神情。只这起子神情太过于醉人,竟是让依晴断了言语的想法,只沉溺于其温润的眸光之中,再不愿去休息了其他。一时间,依晴更是宛如身处春景之中,在感受到温暖宜人的同时,甚至还对于这等子景象有些许不愿抽身的情绪存在。 许久没有听到了依晴的声音,云沐阳这才将依晴迎入房间之后,出声去提醒了已经忘却一切的她。只是于云沐阳而言,他还是分外喜欢了当下情状的依晴,如此深情脉脉看着自己的模样,倒是让云沐阳有些舍不得打破现下局面了才是。 “晴儿,回神了!怎么,你家夫君就这般好,竟是让你在说话的时候便走神了去?” 言语之中虽然调侃的意味浓重,可依晴在恍惚一下之后,还是能够从其中感受到云沐阳的欢欣的。即便她方才真的有些犯了糊涂,于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如此痴痴地追索着自家夫君,可依晴瞧得理直气壮、正大光明,谁让他是自己的丈夫呢!若是连身为妻子的自己都没了这起子权利,只怕旁人也无甚理由去行如此之事了才是! 总算是将自己的思绪转回了方才的点子上,依晴这才略轻咳了两声,以此来掩饰了自己微红小脸上显示出了些许尴尬。即便她心中想着的理由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可依晴的教养还是不允许她做出如此露骨的行为,这小脸之上自然也是不由得发烫了几分,以此来缓解了自己本就害羞的心思。 “阿沐,你……你方才说什么?” 甚是尴尬地开口之后,依晴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并未听清楚了云沐阳的问话,即便如今屋中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可依晴还是为了避免尴尬,坐得距离云沐阳远远的。而这起子举动落在了云沐阳的眼中,只怕除了对于自家小媳妇儿的宠溺之外,还要多生出一丝涟漪在其中了才是。 看来不论经过多久的时间,这小妮子总是会习惯性的脸红,虽说她脸红时的模样当真是让人瞧着心动。可如此一来,自己倒是愈发不敢生出其他举动,生怕自己的行为会吓坏了眼前这么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了! 心中如是想着的云沐阳亦是脸上挂着浅笑,似乎并没有去嘲笑了依晴这般糊涂模样,只温柔地再次开口重复着自己方才的意思。 “听吕临安的意思,应该是说扶然的琼芳郡主会在新年之后抵达奥良城,所以……父皇想要在其抵京之后,举行宫宴欢迎了她的到来,也算是让小七同她见上一面了。” “阿沐觉得那位吕大人的话有几分可信?” 并未对于这件事情有个评价,依晴这次正了正神色之后,反倒是如此问了一句。而她话中的意思倒也明白,她可不相信云沐阳会径直接受了这些答复,而不是自己有些思索于其中。倘若真的如此,那云沐阳也不会坐上宸王的位置,亦不会蛰伏多年一举压下了韩梧信多年来的嚣张气焰。 “五分信五分不信吧!” 云沐阳倒也是说的坦诚,并未真的瞒了依晴什么心思,只痛快地说出了自己的计较。 “吕临安这人本就圆滑的很,既然之前极力想要催促父皇应下他们的和亲提议,绝对不会将和亲之人在新年之后送来钦傲!若是所料不错,只怕那位琼芳郡主是同其一起抵达京都,现下也就在他们下榻的驿馆之中才是正经!” 一番话说完,云沐阳这才去注意到依晴的反应,而待他看清楚了其脸上的情绪之后,这才有些温柔地伸手抚在了依晴的小脸之上。只是当下里的神情倒是生出了些许变化,不再同方才那般正经,星眸之中亦是存了些戏谑于其中。 “也不知这位姑娘的看法可否与在下相同,在下还要洗耳恭听,听了姑娘的高见了!” 突然被云沐阳这么个转变给唬住了,依晴倒是对于他这般做派有些意外,什么不学倒是学了书生的那起子酸话!虽说依晴对于这些本是无所谓有无,可突然瞧见了云沐阳的这般变化,她还是忍不住多嘴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只是自己现下的情绪变化,在某个人的眼中,除了弯眸浅笑之外,再没有其他表情加以应对了。 “阿沐就没闻到自己身上的一股醋味儿吗?好酸啊!难不成是临近新年,越发想要吃了饺子的缘故?” 没来由地调侃了云沐阳一番,而依晴却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么一番话说出口来,竟也让某人生出了那点子心思。 将依晴笑得如同个偷食灯油的小老鼠的表情看在眼中,云沐阳倒是心里头越发欢喜,并未去提点了依晴言语中的疏漏之处。似乎只要他不去刻意提醒,眼前这小妮子也无从察觉,自己的言语已经生出了旁的意思。若是如今有了其他下人在场,只怕都会偷笑了她方才说话之后的模样才是。 “你笑什么?明明就是你先说了昏话的!” “笑?我只是觉得晴儿的话十分有道理,只是不知道当初成婚那一晚,吃了那碟中饺子的晴儿,是如何答复我的?” “你……” 突然被云沐阳问到了大婚那天的事情,这倒是让依晴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整个人都说不出什么话应对。只是她那双水眸却像是盯紧了云沐阳的动作,别看依晴说不出当天的事情,可其瞧了云沐阳的态度,却越来越“愤恨”了起来。旁的什么事情倒还好说了几分,可云沐阳偏生提起了大婚那晚,自己被逼着吃了饺子又生出那起子意味不明的言语的事情。如此事情放在依晴心里头,又哪里单是调侃这般简单呢? 似乎很是喜欢了看依晴气结的模样,云沐阳如今倒也是越发容易爱逗弄了她去,只为着看了依晴脸上的神情。然而,待二人打闹一番之后,竟是被前来回了消息的楚腾给看了个正着,却也并没有出声解释了什么。 “楚伯,怎么?不是让你送了陈家小将军离开吗?” 经过依晴的提醒,云沐阳这才注意到原来楚腾此时已经有些尴尬地站在了房门之外,倒是将方才他们夫妻之间的言语都听了个七七八八了。 “王爷,方才燕王府上的惊鹤来下了帖子,说是燕王殿下请您过府一叙!” 一边说着,楚腾一边自衣袖之中掏出了帖子,将其双手捧着送到了云沐阳的眼前。即便楚腾是低着头回话,可依晴还是害怕被楚腾瞧出了现下脸上的红晕,只好悄声转进了内室,并不曾多去瞧了那张名帖一眼。 “三哥?这倒是稀奇了,三哥也会同我弄出了这起子事情来?” 依着自己与燕王云逸阳的习惯,他们兄弟之间是绝对不会做了如此生分的下了名帖的行为,顶多只是言语间客套也就是了。只是这一次云逸阳竟然会如此郑重地派了身边的惊鹤前来下了帖子,甚至都不曾出面同自己交代了什么,只如此没了情分的递送了名帖。这一举动不仅引起了云沐阳的注意,就连已经闪身进入了内室,不曾瞧了名帖内容的依晴都生出了一丝疑惑。 “是啊,老奴也纳闷着,惊鹤这小子也并未同从前那般行事,这次说话上倒是显得客套了许多。” 听了云沐阳的怀疑,楚腾倒也是适时说出了自己对于方才见到惊鹤时的事情,而其中的反差也让楚腾有些不解。虽说兴许是自己的年岁大了,瞧不出他们这些年轻人的计较,可如此反常的事情发生,只怕想要在燕王府中见了云沐阳的,并非是云逸阳这个做兄长的才是! 至于是谁,一时间云沐阳心里头还没有个准头儿,不过就连惊鹤都如此反常的话,只怕这前来宸王府的路上,亦是有人监视才会如此的吧! “楚伯且去回了惊鹤,就说本王午后便亲自拜访!” 将名帖递还给了楚腾之后,云沐阳只沉着脸色吩咐了一声之后,便眉眼深沉地望着某处,似乎心里头亦是有着什么打算。而楚腾自然没去多问了什么,只痛快应了一句,便接过了名帖转身离开了。 直到楚腾离开了房间之后,依晴这才再次出现,只是当下的神情亦是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燕王……我是说三哥怎么会突然如此客气,同你见面还要派身边小厮来下了名帖?” 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之后,依晴这才缓缓落座在了云沐阳的一侧,有些神情严肃地看着一直将视线聚焦于一点的云沐阳。在依晴看来,她可是心里头最为清楚云家两兄弟的感情,若是连一个在自己式微之事倾力相助的人面前,都变得如此客套而拘谨,只怕这其中还藏了不小的缘由了! 隐隐生出了一丝担心的依晴,这下子心里头越发的不淡定了起来,这倒是应了那句“关心则乱”的言语了。 “阿沐,若是……若是真的存了什么疑虑,就别去燕王府走这一遭了吧!若真的生出什么事……” 这头儿的依晴话都还未说完,云沐阳便已经回过神来出声安慰着她,毕竟,他可不希望自家的小姑娘太过于焦虑了这些。自家师父了净禅师可是交代多,依晴素来多思多虑,敏而多思是为妙者,可事事如此难免伤了心神,不利于身体调理康健。为着她的身子着想,云沐阳也只能尽量保护了她去,不让她接触了过多的复杂之事,才好创造一个好的环境于她养身。 “不会,若真的生出什么事来,想着三哥也不会暗示得如此晦涩!晴儿莫要担心,只怕是什么神秘身份之人,要见了我,这才让三哥做出了这起子决定,加以提示我才是!” 三言两语便安抚了依晴的情绪之后,云沐阳这才吩咐了下人摆饭,而他则是在陪依晴用过午饭之后便急匆匆地去到了书房之中。至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依晴并没有开口询问,想来定是与午后去了燕王府的事情脱不得干系的才是正经。 既然答案都已经如此明显了,依晴倒也不必事事追问的如此详细,只目送云沐阳离开之后,便唤了青鸾前来,一同在房中打了花络罢了。 转眼,云沐阳便已经依照约定来到了燕王府门前,而惊鹤更是早就候在了府门前,就等着云沐阳的马车到来了。 “宸王殿下您可算是来了,小的这就领您进府!” 忙不迭地赶了过来之后,惊鹤此时竟忘了旁的什么礼数,只想尽快带了云沐阳进去。虽说云沐阳心里头对于此事有所注意,可瞧着惊鹤的模样当真是有些焦急,倒也遂了他的心思,只轻轻点了点头便了快步进入了燕王府之中。 只是令云沐阳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虽说他心里头有些想法,猜测是有人想要借了三哥云逸阳的名义见了自己,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要见了自己的人会是此人。 “五弟你可算是到了!我来为你引荐一下,这位是……” 一边说着,云逸阳一边示意身旁的惊鹤可是先离开,而他自己则是忙不迭地同云沐阳言语,想要尽快介绍了自己身边之人与其认识。 “三哥,介绍倒是不必了,三嫂现如今身子不方便,你还是留心照看着才是!” 如此言语的用意倒也明显,云沐阳此举不过是想要将云逸阳夫妇尽快择出此事,也免了三嫂这般即将临盆之人的忧思罢了。 “那……”先是回过头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人的态度,云逸阳这才顺势点了点头,匆匆交代了几句之后,便想要去瞧了自己妻子的症状。毕竟,就如同云沐阳话中的意思一般,卫无双没有几日便要临盆,他这个为人丈夫的当真是紧张得紧。如今虽说云逸阳借着自己的名义将自己的弟弟叫到了自家府上,可如今的心思,只怕全都在了妻子的身上,倒是难免会生出些许的焦急态度了。 “想必阁下便是……” 似乎已经瞧出眼前之人的身份,云沐阳本想着打开天窗说亮话,将一切都挑明了照直言说。可他之后的言语都还未曾出口,身前这人便笑了笑,似乎并不急于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瞧着如今的局面,这人倒是有些想要同云沐阳打了哑谜的心思,只是云沐阳是否会依着这人的态度,去顺应其心思想法,只怕还要看了云沐阳自己本身的想法了才是。 毕竟,这里是钦傲燕王府上,而绝非此人的地盘了! 第592章 遇琼芳三人计较中 “扶然国的琼芳郡主,本该在新年之后抵京,却不想真人早就已经身处奥良城中了!” 言语轻巧间,云沐阳便已然说出了面前所站之人的身份,而那人却并没有加以反驳,反倒是笑得温暖,似乎很是看好了眼前这位宸王殿下一般。 “殿下谬赞了!本宫也只是早些时候抵达了奥良,便想着能尽快同殿下您见上一面罢了!” 就如同云沐阳言语中的意思一般,这位方才一直与云逸阳站在一处,知道现下才发声之人正是之前云沐阳夫妇谈论过的扶然琼芳郡主韩雯雅。只是,相较于依晴口中描述的韩雯雅而言,这次见到了本尊的云沐阳却隐约感觉到,这位在扶然皇族中无甚紧要的女子,其身上竟还透露出一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底蕴气度。只不知这起子气度究竟是其自然而来,还是说当真是随了其师长姜简之的性子,总让人觉得有些高深莫测了才是正经。 “郡主说笑了,本王又何德何能,居然值得琼芳郡主亲自拜见!只不过……本王不知郡主之举动,吕临安吕大人可曾知晓了一二?” 纵然不曾感觉到韩雯雅的来意,可云沐阳还是习惯性地试探着她的用意,毕竟于他而言,能够掌握了来人想法也才好更好与之周旋。只有一点他不曾想过,有一日他竟会将这起子行为用在了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身上,即便这个女子柔弱可其心志却不小! 云沐阳一番问询倒是让韩雯雅的笑容逐渐凝固在了脸上,不多时,这起子笑容便龟裂开来,登时瓦解于无形之中。而待韩雯雅收拾好情绪,想要解释了自己的来意的时候,云沐阳早已经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其言语便也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罢了。不过这起子变化,身为扶然郡主的韩雯雅究竟能否听得出内情,这便不是单纯看了二人间的情绪变化,就能够判断清楚的了。 “宸王殿下,本宫今日恳请燕王出手帮忙,不过是想要通过您来了解些情况,至于……至于吕临安吕大人的态度,想必您也不必太过于挂心!” 收拾好情绪的韩雯雅只几句话便已经向云沐阳表明了态度,虽说她看起来是个柔弱女子模样,可听这话里头的意思,只怕又是个性子刚强之人才是正解。而当她说出“不必挂心吕临安态度”的言语的时候,云沐阳更是精准把握到,她眉眼间一闪而过的轻蔑态度。看来对于韩雯雅而言,吕临安此人并非太大的阻碍,或者说真正主导了这些的并非吕临安这位中年扶然使臣,而是眼前这位扶然国的琼芳郡主罢了! “郡主玩笑了!吕临安吕大人可是来我钦傲的扶然使臣,若是我钦傲有所怠慢,那岂不是失了体面,没了分寸计较?” 即便韩雯雅表明了自己的地位,可云沐阳仍旧如此言讲,其目的不过是想要让韩雯雅明白一个道理。纵然韩雯雅可以凭借着自己扶然郡主的身份号令了吕临安行事,可身为使臣的吕临安可以直接与扶然国主交流,这一点是韩雯雅无论如何也相比不得的才是最为关键之所在。 只是,当云沐阳的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则迅速捕捉到韩雯雅对于如此言语的不屑一顾。而当其想要进一步去了解了韩雯雅与吕临安之间的矛盾的时候,韩雯雅却猛地变换了个态度,只微笑着点着头,活像是认同着云沐阳之前的言论一般。倘若不是云沐阳瞧得明白,只怕他也会被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给蒙骗了过去,倒是会误认为这个扶然郡主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不知郡主如此神秘行事,想要见了本王,其目的究竟是……” 云沐阳并没将话说得太死,既然韩雯雅都已经顺着自己的话点头示意,如果他再追问了韩雯雅与吕临安的关系,倒显得他过于唐突了。随即,云沐阳便换了个说法,想要听了韩雯雅的言辞,从中剖析出此人秘密来到钦傲的真正目的。只不过,他这话只不过才说了一半儿,韩雯雅便率直言说出自己的缘由,竟是没有带了丝毫的犹疑模样。 “宸王殿下不必担心,本宫并不是为着什么政事才提前到此,只不过……本宫想要替师长寻一人消息,这才不曾禀明钦傲帝君,贸然来到了奥良城中求见殿下!” 这一次,韩雯雅说得分外诚恳,也并没有如同方才那般提起吕临安一般,眉眼间多见轻蔑神色。反倒是与方才相反,韩雯雅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言语间透露着急躁,似乎对于她而言这个所谓师长想要寻得之人,不论对于她自身而言,还是对于其师长而言都是极为重要之所在。 而云沐阳将她的这起子变化看在眼中,虽说对她现下的言语还是抱有几分怀疑,却也难得没有再去试探了什么。 寻人?细细想着韩雯雅方才言语时的神情,云沐阳心里头对于其口中的那位“师长所要寻找之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究竟是何等人物,才会让眼前这个看起来年岁不大却也显得沉稳有余的琼芳郡主失了分寸,竟会将钦傲的规定抛弃,秘密进入钦傲境内,只为着寻找了一个人的消息。 只是云沐阳并不清楚,韩雯雅口中的师长,也就是依晴曾经告诉他的那位名冠扶然的书法大家姜简之,究竟是想要寻找什么人物,才会让韩雯雅枉顾律法悄然入了钦傲国内! “既如此,那本王就当不曾见过郡主,您若想要寻人,只怕不该寻了本王!” 说到此处,云沐阳有意停顿了些许,而后才意味深长地看着韩雯雅,缓缓说出之后的言语。 “本王觉得璇玑阁定会对于郡主的事情感兴趣,也能够达成郡主心中所愿!” 说罢,云沐阳转身便想要离开,却不想下一刻竟是被韩雯雅拦住了去路。而瞧着她如此焦急的态度,以及眼神中偶然透露出的惊慌而言,只怕她并不知道其实云沐阳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情报出处璇玑阁的幕后主人才是。若她真的知晓这些,只怕此时也不会是现下这起子惊慌模样,倒会表现得一副了然态度,表现得愈发从容不迫才是正理儿! “宸王爷!本宫……我实在是没了旁的主意,这才想要求您帮忙的!”只急匆匆地说了一句之后,韩雯雅便直接伸展双臂,整个人拦在了云沐阳的身前,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味道。而下一刻,她却突然垮下了一张小脸,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无措起来。 “宸王爷,其实……其实我也不想同您装了这般态度,可……可若是我不如此,只怕您不会好生听我讲出所求之事!所以……所以……所以我求您,您帮我一次可以吗?” 听着韩雯雅一次次的乞求,云沐阳倒是有些吃不准她现下的态度了,虽说这人的年纪确实还算小,方才那起子沉稳倒也不至于是十成十的假装模样。只不过,令云沐阳好奇的并非这些,反倒是他有些在意了韩雯雅口中的说法,什么叫做没了旁的主意,才想到找自己帮忙?难不成在扶然曾经有人向她提起过自己不成? “郡主言重了,只不过本王也不曾有过寻人的经验,怎么郡主就能够断定本王能够替你寻到想要寻找之人呢?” 略微缓和了自己的态度之后,云沐阳这才轻声询问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想要从她的嘴里打探出更多的消息。毕竟,依着他对于扶然的了解,除了已经在扶然多年的韩家大公子韩祈钰之外,再没了旁人会接触到扶然国的皇族了才是。可他能够肯定,以韩祈钰的性格和行为处事的方法而言,他是绝对不会去接触了皇族之中这么个可有可无的女子,更不会同她提起了自己的事情。 那么……那个向韩雯雅提起自己的人究竟是谁,或者说在扶然究竟还有什么人是钦傲所不知道的神秘存在呢? “是皇兄告诉……不是,是师父同我说的!说只要我去钦傲寻了宸王殿下帮忙,就一定能够寻到我想要寻找的那人!” 不经思索,韩雯雅脱口而出的几个人引起了云沐阳的注意,而其后她的改口也云沐阳愈发确定,那个所谓的神秘人物一定就是韩雯雅口中所谓的皇兄了! 只不过,依着云沐阳对于扶然国内的了解,现下新国主才继位不久,他又怎么可能会了解到远在钦傲的自己的事情呢?或者说……在扶然国内,但凡是皇族身份的同辈之人,难不成年岁小些的韩雯雅都要称呼为皇兄不成?压下了心里头隐隐升起的这起子疑惑,云沐阳这才继续着自己的言语,而其目的也是想要解开了自己生出的这起子疑惑罢了。 “郡主,您口中的师父是……” 云沐阳的话不过才问出口来,韩雯雅便快人快语地说出了自家师长的名姓,想来也是并不曾计较了这些的。 “我师父?我师父就是姜简之姜先生啊!” “师父……就是扶然有名的书法大家姜简之姜先生?” 即便云沐阳明知道姜简之就是韩雯雅的师长,可为了能够取得她的进一步信任,他也只能装作惊讶的模样赞叹了一句。毕竟,即便当年的浑图鲁打败了姜简之,让姜简之在当年的赛事上有所污点,可若是真要计较起来,只怕这书法精进之妙就在于棋逢对手的感觉吧!也许在姜简之的心目中,他从未将浑图鲁视作一生要打败的目标,反倒会将其作为这一生难得的知己才是真的! “嗯!我师父听说我要来钦傲,便要我替他寻一个人!一个故人!” 面对云沐阳的反问,韩雯雅倒是答得痛快,不见她有一丝的迟疑态度。可见方才她在自己面前的那副深沉模样,只怕真如她自己所言,是为了能够与自己言语,才故意装出的模样罢了。 突然从韩雯雅的口中说出“故人”一词,云沐阳心里头便隐约间有了一些想法,只不过这些想法还没能得到证实罢了。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要去求证了自己心中所想,而求证的对象当然是眼前的这位琼芳郡主韩雯雅无疑了! “你是说姜简之姜先生的故人在钦傲?这怎么可能!姜简之从未踏足过钦傲,又怎么会有故人于钦傲生活呢?” 听了云沐阳这般故意说出的言语,韩雯雅自然会去解释了这些,以求能够说服云沐阳帮助自己寻人。而她当下所要说出的事情,恰好能够证实云沐阳的猜测,不得不说于言语心计上而言,韩雯雅到底太过于稚嫩,不可能筹算得过深谙此道的云沐阳的! 因此,韩雯雅满是不服气地看了云沐阳一眼,就连方才乞求的态度都变了些许。只听得她口中不住地解释着许多,而其根本只是为着能够让云沐阳理解,她的师父姜简之当真是有故人在钦傲生活,而她就是为着能够成全了师父的心思,这才提早便来到了钦傲奥良城的。 “其实……其实我师父一直很想念那位朋友,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师父也一直叮嘱我,如果我能够碰到了他的那位朋友,或者他那位朋友的传人,一定要我表明身份!我也只是希望能够了却师父的愿望,我……我想看师父真心的笑一次……” “表明身份?真心?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要带了这人返回扶然不成?难不成姜简之现如今过得并不如意?” 被韩雯雅如此直率的模样逗笑,云沐阳此刻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一般,眼中的冰冷与算计亦是削减了不少的。如果云沐阳没有记错的话,当初还未出嫁的昭儿也是如此没了算计,一心只是想着能够开心快乐罢了!可不仅是年初在川蜀见了她的时候,就连她同宁飞扬来了京都的时候亦是如此,他可再未见过昭儿直达眼底的笑容,也不再听到她开怀的笑声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单纯想要帮我师父完成这个心愿!” 似乎是想要隐瞒了什么一般,韩雯雅快速地否定了云沐阳的猜想,只是一心求着他能够帮助自己寻找了那人。只是说来说去,那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长相容貌又是如何,韩雯雅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郡主,不是本王不想要帮了您,只是……您既说不出这人的长相,又无法说出其家室身份之类的信息……如果真是这般,本王实在无法成全了郡主的心思,还请郡主不要再去为难了我们!” 云沐阳这次言语中带了些许的严苛,而他口中的我们不仅包括了自己,更包括了钦傲所有的皇族亲贵才是。毕竟,眼前的韩雯雅能够借着什么由头来寻了三哥帮忙,保不齐她会生出什么事端,又去寻了其他什么人的麻烦。 一见云沐阳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韩雯雅也不再死缠烂打,下一刻她便陡然放下了一直拦住云沐阳去路的双臂,想要放了云沐阳离去。只不过就在云沐阳抬脚想要离开的时候,韩雯雅却自言自语般地小声嘀咕着,而其中的内容对于身为练家子的云沐阳而言,倒是听得不甚仔细了去。 登时,云沐阳便停住了想要离开的脚步,径直回头看向了身后的韩雯雅。只见得云沐阳一脸严肃地瞪着明显还未意识到自己说出何等言语的韩雯雅,而后他便微皱着眉头质问道:“你师父想要寻找的人是浑图鲁和他的徒弟?” “嗯……正是!师父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浑图鲁先生,所以……我想替他完成这个心愿!”被云沐阳如此一番质问,韩雯雅倒是声音越发小了起来,说完这些话的她更是已经将头低垂在了胸口。 第593章 遇琼芳三人计较下 即便如此,云沐阳对于眼前如此模样的韩雯雅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如今他所震惊的不过是因为姜简之想要寻找之人居然会是浑图鲁与他家小媳妇儿。 一想到,若是这件事情好好与依晴商议一番,似乎可以有效缓解了这次和亲的症结。云沐阳这心里头不仅极速翻转多次,更是于脑中筹划着可能发生的各种可能性。在其看来,只要依晴出面见了韩雯雅,也许对于小七、唐玉儿以及韩雯雅都是最好的安排与计较! “宸王殿下?宸王殿下可是应允了我的请求?” 似乎对于云沐阳现下的模样有些吃不准态度,韩雯雅只是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了一句,而后又再次垂下了头来,让人瞧不出她如今的神色。只是她那起子小心翼翼的紧张态度,还是能够从一些细微之处有所体现,而最明显的莫过于一直紧紧捏住衣边的一双小手了才是! 将这些尽数瞧在了眼中的云沐阳,此刻并没有径直表态,说出依晴是浑图鲁徒弟的身份。反而一反常态,甚是严苛地盯着一直低垂着小脑袋的韩雯雅,想要看透这个年岁并不算大的小姑娘的心思。只听得云沐阳沉着一张脸,极为冷漠地表示道:“既如此,郡主大可不必一直苦求于本王,不论江湖中的何等组织,只要郡主肯拿出大价钱来,这些事情也是手到擒来之事!” 其实云沐阳这次的言语倒是有些故意地成分于其中,且不说方才韩雯雅脱口而出的所谓“皇兄”的字眼,单就是她这起子不敢直视了对方眼睛的举动,云沐阳心里头便已经有了计较。若是方才自己被这位琼芳郡主哄住了去,只怕早就已经应下了她的请求,并且不日便会安排了她与依晴见面。可若是静下心思细细想来,这其中的猫腻倒也不少,韩雯雅露出的破绽也是能够让云沐阳瞬间清醒过来的。 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可到了眼前这位宸王爷眼中,一切皆是徒劳。韩雯雅听闻云沐阳的言语,整个人的脸都已经垮了下来,似乎对于这起子结果也感到极为意外。 这之后,韩雯雅也只能勉强自己不径直流下眼泪,而言语之中则是带着明显的哽咽之音。她本还紧紧捏着衣边的小手,现下倒是松开了方才的动作,只下一刻却直接攀上了云沐阳的衣袖边,一双眼睛更是透露着无辜与委屈。 “宸王殿下,您……您真的不能帮了我这个忙吗?” 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论谁看了都不忍心再去伤害了眼前这么个小姑娘,可云沐阳却做出了与旁人完全相左的举动。但见得云沐阳缓缓抬起了一只大手,就在韩雯雅以为自己总算可以求得他的应允的时候,这只大手却直接扯开了韩雯雅攀着的手臂衣袖边。而其后的举动自不必提,当然是云沐阳拒绝了韩雯雅的请求,更径直离开了燕王府,并不去理会了一直在身后发出声音的韩雯雅罢了! 由于云沐阳脚步极快,倒是并没有让韩雯雅追上了身形,只是下一刻他却被自家三哥拦住了去路。说来倒也是巧合,这头儿的云逸阳才安顿好了卫无双,这心里头对于独自相处的二人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在卫无双的一再保证之下,他这才抬脚赶了回来。却不想,这一次他都还没回了方才的地界儿,便在这里碰到了正快步离去的弟弟云沐阳。 “五弟?” 因着瞧见云沐阳急匆匆离去的模样,云逸阳便径直拦住了他的去路,想要追问了方才的事情。毕竟瞧着自家弟弟的脸色,似乎这次的会面并不如意,而韩雯雅也并未达成了心中所想才是。 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云沐阳的心里头本就有些气结,再加上方才于韩雯雅处憋在心里头的一口气,这一事件竟想要全数迸发出来。可就在云沐阳冷眼看向拦住自己去路的那只手臂的主人的时候,他眸中的狠厉却陡然褪去了大半儿,其语气也是再三斟酌之后,才开口唤了一声“三哥”。 瞧着自家弟弟的脸色并不好看,云逸阳这才略带关心地询问了两句,“怎么回事,你不是同扶然的琼芳郡主在里头说话吗?这般急匆匆地离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抵上是猜出了个一二情形,云逸阳倒也问得并不算出格儿,只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看方才安排他们二人言语的房间方向,这才回转过来追问了一句。而这起子举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对于韩雯雅而言,云逸阳也是存了些顾忌,所以并不愿让这人听到了他们兄弟二人的对话。若非如此,云逸阳倒也不必去在意了身后有没有尾巴的事情了,大可敞开了径直言讲才是正经。 先是看了看自己方才离开的方向,云沐阳这才定了定神色,沉声同自家三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而就在他言讲如此的时候,竟发现三哥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而这起子笑容却透着股子说不出的意味。 “三哥,难不成你……” 被自家弟弟发现了去,云逸阳倒也不会再去隐瞒了什么,他先是默声点了点头,而后才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生怕被其他人听去了这些言语。 “其实我也很怀疑韩雯雅的说辞,所以才想要借着你跟她见面的机会,去试探了她的用意。如今……” 听过云沐阳的解释之后,云逸阳倒是越发确定了这也扶然的琼芳郡主确实怀揣着什么秘密,至于这个秘密究竟意味着什么,这对于他们而言都还是个未知数。只不过,单是瞧着她那起子焦急的模样,似乎这件寻人之事,并非单单的想要为了完成自家师长的心愿那般简单,若是如此,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冒着被惩处的危险提前偷偷进入了钦傲境内不是吗? 如此一想,只怕在韩雯雅寻人的背后,还存在着其他谋算,只是眼下这起子迷雾还未曾被人揭开罢了! “三哥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并没有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毕竟这是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交谈,倒也不必事事都说的那般通透明了了。得知了自家三哥的意思之后,云沐阳这次倒是没有再追问一二,只是想要尽快得知云逸阳的全部打算。毕竟自己已经拒绝了韩雯雅的请求,若是自己的举动破坏了三哥的筹算,这倒是显得对不住自家兄长了。 “我会应下她的请求至于真正寻人的事情,还是需要五弟多费心!” 一边说着自己的计划,云逸阳一边注意着身后的动向,生怕这些事情被不该知道的人,尽数知晓了去。而其这般操作,其用意也是明显得很,不过是希望取得韩雯雅的信任,才好去调查究竟是谁教会了她如此手段。 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云沐阳这才想起来,方才韩雯雅不经意间说出的那个称呼。想着这起子事情只怕不是寻常,便直接讲出了此事,并且嘱咐云逸阳一定要多加小心。 且不说韩雯雅如今偷入钦傲境内是逾矩的行为,单就是她如今的举动尽数透着谋算只怕这其中的用意便不简单,其心思倒也是不敢小觑的! “皇兄?难道真的是扶然的新国主?” 听了自家弟弟的言语分析,云逸阳倒是表现得并不算是惊讶,只轻声嘀咕着这么一句让人有些吃惊的言辞。想来除了云沐阳自己之外,倒也有其他人注意到了这一点,而韩雯雅似乎并算不得一个合格的细作,竟是连这起子心事都藏不住半分。 “这件事情我也会同韩祈钰再商量,五弟快些离开吧,我来拦住琼芳就是了!” 只见云逸阳回头注意动向的行为越发频繁,而后他才急匆匆交代了一句,便示意云沐阳尽快离开了燕王府才是。而他必定会拦住韩雯雅的动作,不叫她再生出什么接触了自家弟弟的心思罢了。 只是有一处细节倒是值得注意,从前云逸阳介绍韩雯雅的时候,必定是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句“琼芳郡主”,亦或者只以“郡主”加以称呼。可如今听来,他不仅不再恭敬地称呼了韩雯雅为“琼芳郡主”,就连表面功夫上的“郡主”称呼都不再唤出,只以其封号代指,这倒是也能够瞧出云逸阳现下的态度才是。真要说起来,钦傲本就是上国地位,而扶然不过是其下属之国,让钦傲的亲王如此恭敬地称呼了属国的郡主,这倒是真的有些本末导致了! 直到云沐阳回到了自家府上,他这才想明白了些许事情,便想着同自家小媳妇儿商量一下,也好进行下一步的试探。对于琼芳的事情,云沐阳本没有多大的把握,可如今他多少与其接触,又心中知晓小七与唐玉儿的复杂关系,只怕这件事情想要达成,也只能靠了自家小媳妇儿了才是。 这般想着的功夫儿,云沐阳早就已经轻车熟路地回到了凝思苑中。这院门处守着的丫头不过打远儿瞧见了自家王爷的身影,便提着裙边转身进了院中,想要提前告知了自家王妃这起子消息。 而此时的依晴又在做了什么?左不过是换了身家常的衣装,同青鸾在屋中一处榻上闲坐着,一边说嘴一边打些花络罢了! “小姐,您这手当真是巧了,奴婢可从没见过这般模样的花络,看起来倒是新鲜得很!” 其实青鸾的这句话倒也是实情,毕竟若是仔细观察了依晴手中这个花络模样,想来大多数人都认不出这起子模样。而真要计较起来这些,也不过是因着依晴手中花络模子,可是昆仑族人才会织就得鸢花样子,这在钦傲倒是不曾见过的花样儿。 “浑说些什么呢?我还没问你呢,如今同魏道相处得可还好?若是真的……那待新年之后,我便让王爷为你俩安排了亲事?” 不愿与青鸾多提了昆仑之事,依晴也只得寻了青鸾的事情,想要询问了她的意思。虽说她都还没有到及笄的年纪,可若真的认定了魏道这人,她倒也可以放心的将其托付出去。毕竟,依晴心里头清楚得很,自己究竟什么时候会被昆仑寻上,这都是一个无法确定的未知数不是吗?自己现如今也只能是能做点什么就快些做好某事,若是真的有了那么一天,她真的不知道又该如何去消除了对身边这些人的伤害! 被依晴如此一番追问,青鸾倒是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即便她服侍人的日子长了去,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不满十五岁的小丫头呢,哪里就能够面对这起子事情保持个平稳的心态呢? “这……小姐你怎么能……” 被依晴的几句话说得羞红了脸之后,青鸾这才径直起身想要不再去理会了依晴的这起子问询。就在她起身准备跑出去的时候,依晴的话又传进了她的耳中。 “这有何害羞的,若是喜欢就趁着时候将这些都办妥,万一有人想后悔,那可是一千个一万个都悔不得了!” 听着依晴的言语,青鸾的脸颊越发的滚烫了起来。她也不再去顾忌了什么主仆间的礼节,只说了三两句害羞的言语,这才埋怨起依晴来,怎么好端端地同她开起了这般玩笑。言语间,青鸾便再次站起身来,瞧着现下的动作,倒是想要离开了屋子,不去理会了依晴的这般追问。 只是当其挑开了房门上的厚实锦帘的时候,却恰好撞见了正准备进了屋中的自家王爷云沐阳。这起子惊吓倒是比方才自家小姐揶揄自己还要惊悚,青鸾生怕云沐阳怪罪了自己如此毛手毛脚的没了分寸计较,这便尽快低垂着头离开了房间,全当作并不曾见了云沐阳一般。 待云沐阳进了屋子,看到了坐在榻上打着花络的依晴,他这次随性问了一句方才的青鸾。 “这丫头是怎么了,这般没头没脑地跑了出来,不知道还以为晴儿你生出了什么事儿来呢!” 本想自榻上起身,为云沐阳准备换下身上的见客衣装,可云沐阳似乎已经读懂了依晴的心思,只匆忙阻止了一句,便自行转进了屏风内侧,换下了之前的衣衫。待他再转身出来的时候,倒是换了件寻常的衣装,只是这衣衫上的竹叶暗纹倒是不曾少了去。若不是依晴知晓这其中的意义,只怕被外人瞧见还要以为这是素来冷漠对人的宸王殿下,竟生出了这起子温润脾性呢! 并不去理会了云沐阳的这番变化,依晴也只是甚是随意的问了句寻常,单是瞧着他们夫妻二人这般情状,谁又会想见这两人会是皇族夫妻的相处呢? “不是去了三哥府上嘛,怎么这般时辰就回来了?” 想着方才云沐阳离开时候的时辰,依晴可是不觉得她打了个花络竟是有了几个时辰的功夫,若真要说起来,也合该是云沐阳回来的时辰太过于早了才是。 “嗯,无甚大事,我便快些回来了!” 想了很久,云沐阳还是决定不将韩雯雅在寻找浑图鲁与依晴的消息告诉给她,虽说韩雯雅早晚会知道,可在云沐阳还未做好万全打算之前,他并不想让自家小媳妇儿冒了这起子风险。毕竟对于韩雯雅的用意,谁都不可能猜得精准无误,万一真的因此而生出了什么危险来,那不是让云沐阳心生后悔也无法挽回吗? 只要一想到这些,云沐阳便打定了心中的主意,只三两句话想要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并不愿让依晴察觉了此间猫腻罢了。可他到底是低估了依晴的心思,也小看了依晴对于自己的了解程度,若是真的无甚大事,想来云逸阳也不会做出如此与常理相背的举动来了! 第594章 欲求解唐女生问上 早已经看破了云沐阳口中的搪塞之词,可依晴却并没有径直戳破了去,毕竟依着她对于云沐阳的了解,阿沐也不至于真的会欺瞒了自己什么要紧之事。若是真成了现下这般搪塞模样,只怕这件事情太过于紧张,或者说他不希望自己涉足其中,这才有了如下做法。 本就理解现下云沐阳的不容易,依晴又哪里会真的强逼着他说出这些本就为自己着想的做法呢?只是有一点她却一定要让云沐阳知晓,有些事情他不说那她也不会去多问,可若真的涉及重大、会生出什么危险来,他所有所隐瞒依晴是绝对不会轻饶了他去的就是了! “是吗?” 听着云沐阳的搪塞言语,依晴也只是随口应了一句,便再没有去追问了什么。就在云沐阳才放下心来,准备同她询问了新年期间的安排的时候,依晴却冷不丁地开口问到,“阿沐,若是有什么危险,定要小心!” 被依晴的一番话给说得愣在了当场,云沐阳此时自然知道,想必依晴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搪塞言辞,却并没有戳破了这层窗户纸。说起来,自己当初可是答应过她,必定不会欺瞒了她什么,可今日却忘却了这一点,竟还有意同她打着哈哈,想要将这件事情拖后再提。到底是云沐阳自己小看了依晴,也低估了自己这个小媳妇儿的敏锐心思了才是正经。 许久之后,云沐阳这才寻回了自己飘远的思绪,也找回了自己失去的声音,继而再开口的时候,这脸上也多多少少挂了些难堪。 “晴儿,其实我只是……” 面对云沐阳如此紧张的态度,面对他急迫想要解释的模样,依晴却只是微笑着看着他轻声说道:“阿沐,这次我不怪你,若是真的牵扯太多,知道的人越多对你们越不利!” “晴儿,不是的,只是我今日去了三哥府上,你猜是谁让三哥生出了这起子怪异举动!” 一听云沐阳的意思,依晴心里头便有了计较,只怕现下他是不打算瞒了自己,想要尽数将这些同自己两个清楚了才是。只是,依晴单是瞧着云沐阳的神秘模样,再加上他略带头疼的眉眼变化,只怕他口中那个神秘人物,必定是个任谁都不曾设想到的存在才是正经。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依晴却并没有个计较,只能够勉强想到这一层罢了。 其实云沐阳现下倒是没有多少逗弄依晴的心思,只想着能够尽快解开了自己先前行为的失误,不要让自家小媳妇儿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才是。所以,在依晴还未开口言说什么的时候,云沐阳便已经拦住了她接下来的言语,将答案直接公布了出来。 “琼芳郡主?阿沐的意思是她想要找师父和我?” 将自己在燕王府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云沐阳这才略安下心来,不再害怕依晴误会了自己。只不过,现如今倒是将依晴又扯进其中,没有办法让她再置身于漩涡之外了! 面对依晴的疑问,云沐阳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才快步来到了依晴身边,站在了榻前同她分析着。 “其实琼芳在求我帮忙的时候,无意中暴露出了一个称呼,似乎她所谓的为着姜简之了却心愿只是其一。而真正让她有胆子私自入钦傲领土,悄声潜入京都的存在,定然是她口中称呼为皇兄的那人!” 将自己与云逸阳的计较说与依晴听后,云沐阳这才在依晴的示意下想起了什么,便一屁股坐在了榻上。而依晴反倒是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心里头正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也与云沐阳口中之事存了不少联系。 “皇兄?难不成琼芳郡主口中的皇兄是扶然的新国主?可新国主又怎么会关心了师父同我这个世间压根儿不知晓的人物呢?” 依晴的一句话,便陡然点醒了云沐阳心中的想法。方才他一直在思索着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却忽略了此人想要寻找了浑图鲁与晴儿的真正目的。一经过依晴的这般提醒,他现下倒是有些计较,同依晴所说一般,这时间压根儿就没几个人知道浑图鲁有传世的徒弟,即便是当初与文燕比试的时候,依晴也只是推说曾得高人点化皮毛。纵然如此,这也只是于京中达官显贵之中知晓,又怎么会突然传到了扶然,甚至还让扶然皇族中人有所了解呢? 退一万步而言,即便扶然国主或者说扶然的皇族当真对此耿耿于怀,存了什么旁的心思目的。可一个书法大家的徒儿,对于扶然皇族而言又有何等重要的作用呢?云沐阳可不相信,素来对于文墨之事不甚在意的扶然皇族,居然会一反常态地去追捧了一个曾打败国内大家的人物之徒! “确实!虽然三哥同我都还不知道韩雯雅及其背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晴儿……我们还是尽量不去透露这一点,静观其变,看看她们究竟想要做了什么!” 出于对于依晴的紧张态度,云沐阳不免多嘱咐了依晴两句,而依晴倒也坦然接受,表示绝对会留心身边,不会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只是这件事情才告一段落,云沐阳这才注意到依晴手中的花络模样,心里头竟是生出了同方才青鸾的一般想法。 “晴儿,这花样儿倒是少见,我都还不知道我家王妃娘娘还有这等好手艺了去!” 虽说这言语中尽是打趣的意味,可依晴也是难得同云沐阳如此没了身份偏颇的说了这些,如此一言倒并没有引起了依晴的什么心思。于依晴而言,左不过是现下云沐阳的言语,同方才青鸾的言辞有些相似,总是有意逗弄了自己言笑罢了! “这是自然,这是我家乡的手法,想来京都奥良城还不曾有人知晓了去呢!” 这头儿的依晴说得轻松,可这些话入了云沐阳的耳中,却难免再添加了一层意思。也就是说依晴手中做的这些个花络图案,都是昆仑才有的样式,那是不是意味着,对于依晴而言,她还是对昆仑有些念想的呢? 对于这一点,云沐阳并不敢去断言,毕竟自己并非晴儿本人,也不曾体会过她的过往经历。如此武断地去判断了这些,想来对于依晴也是不公平的,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云沐阳的脸色倒也迅速恢复了平静,压根儿就没让依晴察觉到什么紧要的变化模样。即便这一次依晴能够发现了云沐阳有意隐瞒了她的事情,可若真要说起来,打从一开始,云沐阳不就一直在欺瞒着依晴,将凤舞与韩时凤的去向给含糊过去了吗?如此说来,倒还是云沐阳技高一筹,不曾让依晴发现了其中的破绽罢了! 这头儿的云沐阳夫妻二人正屋中私语着,而已然离开了宸王府的云瑄阳与唐玉儿呢?二人却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无澜,倒隐隐让人生出了一丝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受才是。 二人离开的时候,本就已经临近正午时分,这等子时辰若放在了寻常人家,必定已经是午饭时候了。正是因此,唐玉儿才想要尽快离开了云瑄阳的马车,赶回家中的同时,也能够避免了来自于爹娘的太多问询。可若老天爷能一直顺遂了她的想法,岂不是让唐玉儿太过于意外了不是? 就在她准备吩咐车夫,将自己寻个不着人注意的巷口放自己下车的时候,云瑄阳却分外霸道地喝止了她的行动。而后,他甚至还疾声催促着车夫,尽快回到了自己宫外的府邸,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留意了旁人的心思。 虽说云瑄阳口中并未提了唐玉儿的名姓,可这马车之中除了云瑄阳自己之外,便只有唐玉儿的存在。若是这起子言语不是有意对唐玉儿说出的,想来也不可能是云瑄阳生出那起子无聊,竟做出自己打了自己的脸面的举动吧? 可碍于云瑄阳的身份,再加上唐玉儿也并不想再与之生出什么冲突来,便并没有去阻止了他的吩咐。而这般顺从的认同了云瑄阳吩咐的唐玉,其实心里头不过是暗道了一声倒霉,早就做好了回头自行返回家中的打算罢了。可她如今不争不吵不哭不闹的态度于云瑄阳而言,倒像是全全接受了自己的吩咐,而且还顺遂了自己的心思与想法。虽说对于这一点,云瑄阳心里头还是有些许的暗喜,可于嘴上而言,他却不想放过丝毫可以打压了唐玉儿这起子高傲姿态的机会。 将唐玉儿已经无所谓的态度看在了眼中,云瑄阳方才还觉得得意的模样瞬间就消失于无形之中。毕竟,对于自己而言,他是真的很瞧不得唐玉儿这般无视了自己,又做出这起子高傲且孤傲的样子来。真要说起他对于唐玉儿的心思,云瑄阳还只觉得从前唐玉儿那般天真浪漫、敢于言讲的性格更适合了她才是! “怎么,说进你心里头去了?你是不是巴不得同本王一同回了府邸?当初那些个什么想要回了唐家的举动,也不过是惺惺作态吧?” 虽说那一日在闻音堂云瑄阳已经同唐玉儿说得算是清楚,可他不明白,为何当日已经放软了态度的唐玉儿,当自己再见到她的时候又成了这般的疏离模样。而云瑄阳此人压根儿就不曾同其他什么女子有过太过的接触,对于女儿家的心思又哪里比得上云家其他几个兄弟呢? 当自己的心思与怒火无处发泄的时候,云瑄阳便只能选择这种伤害了他人的方式,却没有想过这些举动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也许在云瑄阳来看,不论自己如何行事,既然自己已经同唐玉儿说出了当初心中的决定,而她也生出了软化的意思。那么也就意味着,不论自己以后再做了什么,想必她也是能够体谅了自己,同那日一般缓和了态度原谅了自己的才是。 可云瑄阳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有些事情想要原谅轻而易举,而有些事情想要原谅却难上加难!而这一点在之后的这些日子里,想必云瑄阳会有一个很好的体会,倒是不必再让谁同他讲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了! “玉儿其实你若真这么想又何必呢?只要痛快说出来,难道本王还会笑话了你不成?虽然你方才对本王性子过于冷淡了,可若本王不计较这些,倒也不会同你生出多大的仇怨来,你说是与不是?” 即便唐玉儿没去理会了现下的云瑄阳,可他仍旧自顾自地说着自认为的道理,甚至于还早就为唐玉儿设计好了解释今日行为的借口。只是这起子借口能不能用到,倒不是由云瑄阳说的算,还要瞧了唐玉儿这个正主儿的态度才算了! 被云瑄阳如此态度弄得已经忍无可忍,再加上自己先前与依晴在宸王府中也算是说开了心事,唐玉儿心里头的负担倒也是轻松了不少。基于此,她倒是不愿意再与之纠缠了,往大了说,齐王未来是要与扶然联姻的人选,自己只是个小官吏的女儿,自然不可能高攀;往小了说,唐玉儿从来不曾想过要将云瑄阳视为未来夫婿的人选,说她自视甚高也好,说云瑄阳“自不量力”也罢!总之一句话,于唐玉儿而言,她都不愿意再与云瑄阳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即便与曾经的蒋洪涛无关,她也绝不愿将这一生托付在此人身上! 这头儿的云瑄阳还在啧啧不休地说着自己的理论,甚至还在幻想着唐玉儿改变了态度,同自己好生言语的模样。可就在他心中幻想着这些的功夫儿,唐玉儿的话却如一道晴空霹雳,径直打断了云瑄阳已经做了许久的美梦。 “齐王殿下,臣女何曾说过这些言语?或者说臣女又何德何能,敢高攀了您的尊贵身份!” 这句话被唐玉儿说得阴阳怪气,一时间竟然云瑄阳有些呆滞,不知道该以何等表情去应对了她的这起子变化。在云瑄阳看来,似乎眼前的这个女子已然变换了模样,而当初在燕王府中见到的那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子,也已经变得不再熟悉,甚至印象都有些模糊了去。 “玉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在闻音堂我们不是已经说开了吗?你现下这起子阴阳怪气的话,又是想如何?” 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感觉,云瑄阳一时间竟产生出一种危机感,似乎自己不再做点什么,或者说些什么,自己就有可能后悔一辈子。为了抵消心中突然升起的这一丝诡异感受,云瑄阳便表现得有些慌乱,想要重复了那一日在闻音堂中的情形,给自己多多少少增加些信心。 若有人去询问所谓的信心究竟是何等心思,只怕云瑄阳也只能含糊得概括一句,左不过是希望唐玉儿的态度不要如此恶劣,不要再因为蒋洪涛的事情,再对自己生出什么恶意的想法罢了! “齐王殿下,臣女可担不起您如此称呼了臣女的闺名!既然殿下您不愿与他人处浪费了时间精力,那臣女也不好违逆了殿下的意思,只能如实同您说清楚这些才是!” 头一次听到唐玉儿这般生硬的言语用词,即便是在他们二人之间还隔着一个蒋洪涛的时候,云瑄阳都从未感受过唐玉儿如此冷硬的一面。而这一次,他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便想着应该尽快弥补了自己的言行才是。 “玉儿,其实……其实我方才只是气话,并非出自真心!你……你就别去计较这些还不行吗?我……我不去计较你今日对我的态度,这还不行吗?” “态度?齐王殿下只觉得现如今臣女所言,只是因为今日之事?” 第595章 欲求解唐女生问中 不顾云瑄阳突然转变的好脾性,唐玉儿径直抛出了自己的疑问,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这起子态度是不是会冲撞了眼前的齐王殿下一般。 而将唐玉儿突然转变态度的模样看在眼中,虽说云瑄阳心里头感到惊讶,却压根儿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让唐玉儿变成了现下这般牙尖嘴利的抵触模样。想来,若是云瑄阳能够早些注意到自己的态度问题,唐玉儿也不至于失望至此,直接在马车之上就将这些话挑明了。其实,就在唐玉儿同依晴说出心中顾虑之后,她便一直想寻个机会将这些话与云瑄阳说开。一开始她还计划着待哪一日亲自拜访齐王殿下,由她将二人之间的关系摆清楚,也好不再与之纠缠再浪费了自己的感情与精力。 可人算总是比不得天算的,谁又能想到因着云瑄阳对于唐玉儿的这起子刻薄态度,会令唐玉儿在回程的马车之上就将此事摊开呢? 只见得唐玉儿再不似从前那般不顾云瑄阳的情绪,甚至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云瑄阳,就连眼睛之中都透着股子坚定与决绝。而现下的云瑄阳却明显不愿与之相对,或者说他十分不愿瞧见如今的局面,所以对于如此事情表现得有些抵触。如今看来,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不知何时竟发生了反转,云瑄阳或像个娇滴滴的小姐一般,双眸游移不敢直视了模样,似乎也藏了些小心思于其中。 反观现如今的唐玉儿,自从将这些话说开之后,倒是不再如从前那般模样,这次也能够堂堂正正地瞧了眼前的云瑄阳,再不会有其他的顾忌可言了。若真要说起来,只怕蒋洪涛与自己划清界限之后,唐玉儿心里头就已经开始向云瑄阳倾斜,只是还不待她对于云瑄阳有所改观,云瑄阳说的每一句话,做得每一件事都让唐玉儿升起了愈发强烈抵触情绪罢了! 直到现下,云瑄阳都仍未清醒过来,似乎他以为自己只要如同在闻音堂那般同唐玉儿含含糊糊地说出了那起子言语,唐玉儿便一定会原谅了自己所有的行为一般。就在他们二人的关系稍有缓和的事情,他便一定会变得口无遮拦,甚至会做出什么如同孩童脾性的任性举动。大抵上,在云瑄阳看来,那一日在闻音堂的事情算是吃到了甜头,便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才是。 若真要说起云瑄阳心里头的想法,只怕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了他内心的别扭与纠结,而这起子心绪也正是他对于唐玉儿的态度忽冷忽热的症结所在。只怕即便是依晴在场,也无法真的参透了所有玄妙,这件事情就如同古语所说那般,“解铃还须系铃人”才是吧! “玉儿,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言语?我们……我们那一日在闻音堂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你也没有反对啊!” 眼瞧着云瑄阳的态度从高高在上变得越发谨慎,似乎对于唐玉儿突然生出的变化,让他有了一丝紧张情绪存在。只不过,即便如此,似乎对于云瑄阳而言,他也并没有意识到,唐玉儿对于自己的态度转变究竟是因为什么。若是他能够知晓是因着自己脾性态度的问题,这才导致了这起子事情,也不知他心里头会是个什么心路历程了! 纵然现下里云瑄阳的语气变得甚是和善,甚至言语中也存了些慌乱于其中,可对于唐玉儿而言,这些又代表了什么呢?难不成就因为云瑄阳现下的态度,就能够抵消了他一再挖苦自己,一再忽略自己感受的事实吗?纵使于唐玉儿而言,深知自己不过是个京中小官儿的家眷,自然比不得朝中的齐王殿下来得身份尊贵,可这也并不代表唐玉儿就真的会如此低三下四地去承受了这些。她的脾性不允许她如此,她骨子里头的那起子气性也不允许她有如此行为,真要说起来,也只能说是唐玉儿此人本就存了份倔强才是正理儿。 “闻音堂?” 一听云瑄阳话中提到了“闻音堂”,唐玉儿脸上的神情便变得无法不可捉摸了起来。单是瞧着她这副模样,当真是无法让人确定,对于闻音堂的事情,她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若是真的因此而让两人彻底生分了,只怕云瑄阳心里头会恨透了自己的言行,也会后悔于自己之前的那些个行为吧!只是这些还是后话,倒不是现如今能够看清楚的! “齐王殿下可能误会了!当初臣女与您在闻音堂不过偶遇,即便当初说了许多言语,臣女又怎么好高攀了齐王殿下您呢!” 其实唐玉儿那一日当真是有些松懈了心防,心想着若是云瑄阳当真是真心想要求娶了自己,也许会慢慢做出改变。只是她的这起子心思似乎并不为上天待见,才不过片刻的功夫儿,唐玉儿便于家中听到了些言语,心里头越发清楚了自己接下来的做法。 且不说云瑄阳来年可是要迎娶了扶然的和亲皇室,单就是他身为钦傲皇族的这一点来说,只怕这未来家宅间的事情也不会多么如意。若是真的如同燕王与宸王那般,只迎娶了王妃一人倒还能够让人心安,可别说是旁的了,就是那起子和亲的事情就如同一根刺一般,狠狠地扎在了唐玉儿的心中,似乎还有着越陷越深的态势。 若是已经到了这起子时候,唐玉儿还想不明白未来之事,只怕到最后吃亏的也只是她自己罢了!正是基于如此计较,唐玉儿才于今日如此寡淡态度的应对了云瑄阳,而这些话除了依晴之外,唐玉儿也是不曾再对旁人言说的,即便是她身边的丫鬟红鸳也是不知晓其中一二奥妙的就是了! 没想到唐玉儿竟会如此想了那一日自己的言辞,云瑄阳虽说心里头越发气愤,却也并不能表现得太过于偏执。毕竟就如同唐玉儿话中的言语,自己本就没有什么立场能够要求了她什么,他云瑄阳并非唐玉儿的心仪之人,也非唐玉儿有着婚约的未婚对象,自己又如何去要求了她什么呢?难不成就只依着他对唐玉儿言语的那句“咱们二人做夫妻”的言辞,还是说,要让自己当真忤逆了父皇的安排,罢免了才说定的和亲之事呢? 思虑了许久之后,云瑄阳也只是眼神犹疑,不敢直视了唐玉儿的眉眼。直到马车吱吱扭扭的声音不再发出,车上的车夫已经于车下请示二人主子可以下车的时候,云瑄阳依旧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似乎于他而言,只要自己不去露出了自己的情绪,这件事情就不可能有所推动,而唐玉儿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让他难堪的事情来。 “王爷,您和……” 马车外车夫的声音再次响起,可这一声声的提醒却像是在催促着云瑄阳上了法场一般,那种如同凌迟般的感觉当真不是个滋味。 “且先退下,本王随后便下车!” 先是将一直催促着的车夫屏退,而后云瑄阳才继续与唐玉儿计较着,不愿将这起子无法开解的局面公之于众。而唐玉儿却并不这般想着此事,于她而言,若是云瑄阳再不做出回答,只怕自己与其在马车上越久,那么对于自己便越发不利。不管心胸多开阔之人,想必也不可能接受了一个名声不清不白的女子,就更不要说是一个同皇家子弟有过牵连的存在了。 一想到这一点,唐玉儿便想着再次开口,不要真的造成了自己所想的那般局面才是。 “齐王殿下且慢慢想着,臣女便不奉陪了!毕竟孤男寡女同处车厢之内,似乎于情于理都不那般好听了去!” 说罢,唐玉儿便也不去理会了云瑄阳难看的脸色,起身便下了马车,甚至还在站定之后回头看了看仍未有了动静的马车,这才径直离开了此处。 也许在唐玉儿的心里,其实是对于云瑄阳的态度有所期待的只是这一次她生出这些个问题之时,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成了当下的这般局面。当初挑起了二人关系之人是云瑄阳,将自己带进了宫中去拜见了舒妃的人是云瑄阳,以蒋洪涛的前途去要挟自己的是云瑄阳,在闻音堂许给自己“夫妻承诺”的人亦是云瑄阳。可到了现下呢?不再言语的是他,让自己心里头不再有所期待的还是这个让人猜不透心思的云瑄阳。有时候唐玉儿都在想,为何一个人会有如此大的转变,明明将自己带入其中的人是他,可到头来却像是自己在逼迫着他,要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似的。 心里头越想越是烦乱,唐玉儿索性不再去想了这些个弯弯绕绕的东西,只快步向着自家的方向而去,压根儿没去回头看了云瑄阳的具体情状。当然她也并不知道,其实就在她快步离开之后,云瑄阳便掀开了马车之后的车帘,定定地望着她离开的身影罢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儿,苍鹤便打点好了府中的一切,想要出来迎接了自家主子回返。只不过当他急匆匆出来的事情,却隐约瞧见了不远处有个神似了唐家小姐的背影,却又不敢真的唐突冒犯。将视线收回之后,苍鹤这才弓身请示着马车上的主子,请自家王爷下车移步府邸之中。虽说云瑄阳倒也下了马车快步回了府邸,可苍鹤还是觉得回府的殿下总是透着股子古怪,似乎有什么事情已经脱离了轨迹一般,无法再继续从前的模样似的。 当苍鹤的意识回笼的时候,云瑄阳早就已经走出去了老远,他这才晃了晃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快步跟了上去。其实,就在苍鹤快步跟上云瑄阳脚步的时候,他都还嘲笑了自己的糊涂心思,怎么会突然生出了这么股子怪异想法呢? 这头儿的苍鹤正思绪飘远,而一直快步而行的云瑄阳心里头却烦乱得紧,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呢当下的局面。本想着让唐玉儿那个臭丫头见了五嫂,能够变得如同五嫂那般温柔体贴,不再如此同自己针尖对麦芒般的相处。可事与愿违,到底是自己将这件事情想得太过于美好,也高估了唐玉儿这人的悟性才是! 再加上她居然还敢如此同自己生分,居然敢如此质问了自己的态度,难道她唐玉儿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处境吗?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京官儿家眷,有什么资格同自己阴阳怪气的说话,又有什么资格去过问了自己对待事情的处理态度? 对于这些事情而言,难道不该是他这个男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吗?怎么在宫中,母妃的如此态度到了她唐玉儿这里便不再适用,还要生出这许多的事情让他心里没来由的慌乱呢! 有些气愤地一屁股坐到了凳上,云瑄阳本就因着先前在云沐阳的府上瞧见了唐玉儿对于陈靖远的态度,而心里头生出了一丝不舒服。现下呢?这臭丫头居然还敢在马车回程的时候同自己对着干,甚至阴阳怪气地胡说一通儿,当真是自己太过于轻纵了她去了! 自己都已经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同她说清楚了这些,难不成还真的要自己负荆请罪登门道歉,她唐玉儿才会接受了自己今日那般的口无遮拦吗?即便她如此想法,可依着云瑄阳自己的情绪,想必这起子事情也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才是! “主子,您……您这么快便回来了,可是将唐家小姐送回府上了?” 这头儿的苍鹤已经准备好了茶水,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一边将手中的那杯茶水递到了云瑄阳的身前。只是苍鹤的话不过才问出口来,他便已经察觉到自家主子的脸色有些不对,竟也不敢再问的深入一些了。 “怎么……”看着自己身前的那杯茶水,云瑄阳似乎有些意外自己身边的小厮竟会如此关心了唐玉儿这个臭丫头的情况。且不说苍鹤不过是自己身边的小厮,即便他是什么身份了得的贵家公子,只怕他齐王看上的女子,他也是没什么资格过问的吧? 说话的时候,云瑄阳的语气故意有些变化,似乎对于苍鹤关心了唐玉儿去向的事情,有着格外的兴趣一般。 “你小子怎么会这么关心了唐玉儿的情况?若是我说她已经自己回去了,难不成苍鹤你还要赶去帮忙不成?” 无缘无故被云瑄阳当成了发泄怒火的对象,苍鹤心里头即便有些委屈,却也不可能真的表现出来。不过听着自家主子的意思,只怕唐家小姐并没有被主子亲自送回唐家,反倒是她自行离开了此处回返的才是。 “呃……您说的哪里话,小的这不是为您着急嘛!” 并不敢顶撞了云瑄阳的言语,苍鹤也只能将这起子说的委婉了一些,心里头亦是希望自家王爷能够听懂了这其中的奥妙。毕竟,这些事情他一个下人都能够瞧得清楚,怎么平日里如此机敏的王爷,却压根儿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呢? “着急?你小子还能替本王着急?急什么?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来听听!” 许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云瑄阳说话的态度有些微妙,就连语气都变得越发强横直冲了起来。倘若他的这起子模样被云沐阳等人瞧见,只怕于云瑄阳而言,又是一番言语上的教导才是正经! 一边如此问着,云瑄阳一边状似无意地去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这般悠然的态度之下,其实他也不过是想要以饮茶的动作来隐藏了自己的心思罢了!若是真要说起自己对了唐玉儿的态度,单就方才的那一点而言,其实云瑄阳还是心中有些愧疚的。不论旁的,让一个女子就这般灰溜溜地自行回了府上,似乎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也让旁人瞧了笑话才是! 第596章 欲求解唐女生问下 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问了一嘴,倒是惹得自家主子生了心思,苍鹤只得心里头暗骂了自己一声多事,这才陪着笑脸,想要将这件事情给搪塞了过去。 “王爷……您……您……小的也是想着替您多想些,也好不让唐家小姐挑出毛病来不是!” 这头儿的苍鹤已经将话说得愈发委婉了,可这些话落在了云瑄阳的耳中呢?又哪里还会是现下的这些意思,如此倒是有些可怜了苍鹤这个小厮,竟是成了皮球般的存在,只得两头受下了这些闷气才是。 “你小子且去唐家回复一声,就说……就说……让唐家人不要误会了这些,本王可没有功夫同他们搞了这些把戏!” 匆匆吩咐了身旁的苍鹤之后,云瑄阳这才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径直冲出了屋子,全不在意了现下外头越发阴寒的天气了。只是如今的云瑄阳又哪里想过,同样是现下的天气,唐玉儿还是个柔弱女子,却也要忍着这起子寒冷步行回了唐家。若不是他先前的行为言语实在太过于令人心伤,也许他与唐玉儿的关系也不至于到了如今这起子互相看不顺眼的地步才是! 有些委屈地看了看已经消失了踪迹的自家王爷离去的方向,苍鹤只能于心中安慰了自己两句,这才准备赶往唐家去交代了自家王爷的意思。只不过,若真要计较起来这些,苍鹤当真是有些弄不懂自家王爷的用意了,什么又叫做“误会”和“把戏”呢?难不成唐家人竟还有胆子威胁了皇族,想要赖上了他家王爷不成?可若真是如此,他家主子也不会那一日巴巴随着五殿下去了闻音堂,还同唐家那位小姐谈了许久吧?再者说,他苍鹤可是瞧得清楚明白,那一日分开的时候,他家主子与唐家那位小姐可是相处不错。怎么才一天的功夫儿,不过是一同去了趟宸王府,这二人就成了现下这般模样? 本想着要替自家主子调查了一二,苍鹤正想要抽个时间去询问了旁人,可转念一想这事儿出在宸王府,他只不过是齐王殿下身边的一名随从,又哪里有什么权势去调查了这些?想到了这一层之后,苍鹤便于心中打定了主意,既然自己身份低微不可能调查出个所以然来,那他只好请了有权利去了解了这些的人来,才好帮着自家主子守住了那位唐家姑娘的心思才是正经! 只是令苍鹤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去唐家的路上,竟会发现了正独自一人向着唐府而去的唐玉儿。单是看着她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那般孤独的无助模样,苍鹤心里头就隐隐地有些不是滋味,想着也许就是基于此,自家主子才会成了方才那般的怪异模样罢了!即便苍鹤与唐玉的距离甚远,可苍鹤还是一眼认出了唐玉儿的背影,不因旁的什么,大概只是因为那些日子的相处所以熟悉了而已。 不待苍鹤多想,他便已经抬脚赶了上去,想要同唐家这位姑娘解释些什么,却不想待他追上唐玉儿的时候,已然到了唐家的府门不远处了。 “唐小姐,您怎么现下还未回了府上?” 紧赶慢赶之下,依着苍鹤的脚力,他总算是在唐玉儿靠近唐家府门前追上了她的脚步。而他还来不及多喘一口气,便径直拦在了唐玉儿的面前,一脸微笑模样地同其开口言说着。只不过凭着苍鹤多年以来的经验之谈,他也已经隐约察觉到身前这位唐家小姐的不自在,或者说是她对于自己出现的惊讶情绪。 “苍鹤?你……他不在吧?” 一见到拦住自己去路的是总是跟在云瑄阳身边的苍鹤,唐玉儿虽说眼眸有一瞬间的明亮,却又刻意将其掩饰得极好。她垂眸不愿多去瞧了旁的位置,只甚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让自己尽量维持着脸皮上的得体仪容罢了。只不过任谁都听得出来,她在询问苍鹤的时候,那种略带了期待而后又自知不可能的想要否定的语气。虽说唐玉儿素来不会将自己的这些负面情绪展现出来,可被苍鹤瞧出了这里头的想法,却也并不想多去解释了什么,似乎只觉得已经无所谓了罢了! “谁?唐姑娘您说爷吗?他不在,就是主子遣了小的来唐家的!” 虽说苍鹤心里头知道云瑄阳吩咐自己的事情会让唐玉儿气愤,却也照直了这般说出了口来,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未说明了那些个伤人的言语也就是了。这倒也给唐玉儿一个希望,不必让苍鹤认为的这个相处起来甚是舒服的官家小姐太过于难堪,或者说是心情低落也就是了。 “是他?那……那就一同吧!” 并未多嘴问了云瑄阳的用意,别看唐玉儿方才做出了那起子阴阳怪气的举动,可于她内心而言还是希望得到云瑄阳的真实想法的。只不过……若是真要说起来,只怕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才是正经!若是他们两个人之间能够多一些坦诚,少一些自以为的想法;又或者他们二人之间能够敞开心扉的面对面好好谈上一次,倒也能够省去了许多麻烦。只可惜,那一次在闻音堂的事情,云瑄阳也只是说了个含浑,并未将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告之于唐玉儿,而唐玉儿亦是没有讲出自己心中的诸多顾虑罢了! 直到苍鹤陪同着唐玉儿一起叫开了唐府的大门的时候,门房处守着的老者这才略带紧张地看了看唐玉儿,做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出来。 “汤伯怎么了?可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儿?” 眼前的老者面色不佳,唐玉儿便预感到可能家中生出了什么事端,便显得有些急迫地追问了一句。而当其注意到自己口中的“汤伯”有所顾忌地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苍鹤,她这才急切地解释了一句,“他是齐王殿下身边的随从,特意奉命送我回来的!” 听了唐玉儿口中的解释,苍鹤没有想到自己本带了些警告意味的来意,竟会唐玉儿说成如此。许是不想破坏了自家主子在唐家小姐心目中的形象,苍鹤便也依着唐玉儿的言语点了点头,却并未多做了旁的解释。而门内的汤伯听了自家小姐的解释,这才放心大胆地将唐玉儿二人放进了门来,不过这脸上的神情倒是没有多少的好转。 “小姐,方才宫里头来客人,老爷并不在府上,便只有夫人接待了那人……不过老奴瞧着,夫人将那位客人送走的时候,脸上似乎有些难看了!” 似乎是顾及着眼前这位小姐口中的齐王府的人在场的缘故,门房处的汤伯并未将这件事情的全部经过告诉给自家小姐,而且这件事儿的后果也只是以一句“脸色难看”给一语带过了。假使不是有苍鹤在场,汤伯是一定要告诉自家小姐,方才夫人可是因为那位客人到访的缘故,而急火攻心已经病倒在床榻之上了。只是汤伯觉得小姐身边这个所谓的随从,只怕会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学舌给齐王殿下,便有意隐瞒了些许也就是了。 “宫里来的客人?汤伯可是瞧见了?” 没料到自己家中居然会有宫中贵客拜访,唐玉儿先是心头一惊,便有意瞥了一旁的苍鹤一眼,当下便对汤伯口中的事情有了些许的在意。只怕娘亲并不似汤伯口中言语那般轻巧,而汤伯也是顾忌着自己身边的苍鹤,这才没有对自己说了实话才是。 想到这一点的唐玉儿心里头自然紧张于娘亲的情况,其当下便转身想要打发了苍鹤离开,也好让自己抽出功夫儿去瞧了娘亲的情状。 “苍鹤,既然我已经安全到了家中!你也可以对齐王殿下有所交代了,汤伯替我送苍鹤出府吧!” 急急忙忙地交代了一句之后,唐玉儿也不再去注意苍鹤的情况,随即便抬脚离开了此处,直奔娘亲的居所而去。而苍鹤才想要开口解释了什么,却已经没了机会可言,当下里便被那位唐家小姐口中的汤伯给“送”出了府门。而他自己也隐隐觉得这其中必定存了些什么猫腻,虽说自己并不好多去揣测了别家之事,可这事儿毕竟关系到唐家,苍鹤还是想着让自家主子知晓一二的才是正理儿。 “娘!方才汤伯说……您怎么样了?” 才进了自家爹娘的卧房,唐玉儿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便开口问着,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现如今屋中除了自家娘亲之外,还有旁人的存在。 一见屋中还有一个不曾见过的妇人在,唐玉儿当下便将接下来想要问出口的话给咽回了肚中,只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同眼前这位衣着不俗的妇人行了个礼数也就是了。 “呵呵,让夫人见笑了,这就是我的女儿!玉儿还不快见人!” 一边说着话,唐夫人一边招呼着已经安安分分站在了自己身边的女儿,再同眼前这位妇人打了招呼。即便如今的自己已经安卧于榻上,可单是瞧着唐夫人的言语动作,只怕这位唐玉儿并不曾见过的妇人,身份亦不是那般简单的才是!若非如此,自己的母亲又为何会对这么个年岁的富贵模样妇人,如此的恭谨有礼呢? 已经被自家娘亲提点了一句,唐玉儿当下也不好多嘴问了什么,只得依从着娘亲的吩咐,再次同这个妇人见礼问安。 “夫人安好!” “好好好,这当真是个脾性极好的女孩儿!” 不知为何,唐玉儿在听到这个妇人的言语之后,内心不由得产生了一丝颤动,似乎眼前这人是洪水猛兽一般,却也让人有种不可捉摸的想法在其中。然而,自己在屋中本就显得尴尬,而方才那般唐突地闯进了屋子,也全是因着自己担心了娘亲的身体。如今看来,娘亲的脸色虽然有些不好,可精神头儿倒也算是尚可,只怕这还要多亏了眼前这位不曾熟悉的妇人才是! 唐玉儿如此想着,却不敢真的以眼眸去打量了这位看起来身份不俗的妇人,而唐夫人也是如此,同这妇人的言语间,竟是恭谨与谦敏。只是这一点令唐玉儿有些意外,她可从未听自家娘亲提起过什么有权有势的姐妹亲属,可若不是这般关系,为何娘亲还能略带亲昵地同这人说了许多呢? 正在唐玉儿思索的功夫儿,唐夫人已经再次开口唤了自己这个女儿,却不想唐玉儿本就神思不在,哪里会有功夫儿应对了这些呢? “让夫人见笑了!我这个女儿素来随性惯了,还请夫人不要太过于见怪!” 这头儿的唐夫人才表达了歉意,那妇人便已经微微摇头眉眼弯弯地看着唐玉儿,似乎对于唐玉儿很是满意一般。只是她也大多是如此表达,并未说过太多的言语,这倒是让唐玉儿有些摸不准屋中这人的用意了。再加上,唐玉儿方才的心思早就飞了出去,又哪里会真的将她们之间的谈话听得明明白白呢? 直到那位看起来极为富贵的妇人离开之后,唐玉儿这次有了功夫儿去追问了这些。只是对于这些而言,她还是更为关心了自家娘亲的身体,生恐因为宫中之人的到访,而让娘亲生出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才是。只她才开口问了一句,唐夫人便已经有了许多的疑问要询问了自己的女儿,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回答了什么要不要紧之类的问题呢? “娘亲,我听汤伯说……方才宫里头来人了,您……您没事儿吧?” “玉儿你先别说这些!你好好同娘说,为何今日要同齐王殿下一同出行?” 没料到自家娘亲会突然问到这件事,唐玉儿先是明显一愣,而后才有些眼神犹疑地四下里张望着,总之那起子眼神并不会在唐夫人周身停留。而她的这些行为则十分明显,倒不是说她有意欺瞒了家中爹娘,同齐王仍旧有着来往,反倒是她自己如今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了这些事情才是真的! “还有!玉儿你先前也同爹娘保证过,不会掺和到皇家的是是非非中,可现下呢?现下你又怎么同娘解释这些?” 虽说唐夫人素来是个温温袅袅的性子,可在面对关乎女儿一辈子的大事上,她是绝对不会含糊过去的。且不说当初自己的女儿无缘无故离开了家中,直到选秀结束了有月余的时候,这才自他处回返。虽说他们为人爹娘的并未去追问了这些,也相信了女儿所谓的苦衷。可如今已经牵扯太多,就连不曾与唐家有过任何往来之人都已经来到唐府拜访,这不得不让唐夫人有所警觉。或者说,面对这般变化而言,唐夫人也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全部,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真的陷入到皇族的争斗之中,成为了政权争夺的牺牲品罢了! “我……我……我没有骗了娘,只是今日是宸王妃邀请女儿前去……同……同齐王殿下一同前往也只是个巧合而已!” 被自己的娘亲问得有些迷茫,唐玉儿也只得将这些事情一点点地告诉给了唐夫人知晓。只是,她还是刻意隐瞒了自己同云瑄阳的那起子选秀协议的事情,只是推说自己同齐王之间有些关系,便求他帮自己避过了选秀之事如此云云。 “当真?” 显然对于了解自己女儿的唐夫人而言,唐玉儿的这些把戏并不会生出太多的效用,而唐玉儿也绝对不是什么惯会撒谎之人,只三两句言语便被唐夫人试出了底细。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将这些事情全部摊出,希望娘亲能够明白,自己绝对会处理好这些事情,不会因此而牵连了唐家进了这起子泥淖之中!只是瞧着唐夫人的神色,似乎对于这些并不在乎一般,只眉眼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女儿出神罢了! 第597章 暗筹划宫内波澜上 “玉儿你糊涂啊!” 过了许久之后,唐夫人这才哀叹了一声,而后才抬起手想要拉过在一旁站着的女儿。虽说唐夫人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可这些事情到底也是能够瞧得清楚的,哪里会真的看不懂听不明白女儿对于这些事情的讲述呢? 只不过,为人父母的又哪里会忍心让自己的子女承受了这些,又哪里忍心瞧着自己的孩子承受了那起子委屈呢?说到底,皇家子弟想要顾及了颜面与感受,难不成唐夫人就不能心疼了自己的女儿吗?只是这些话即便唐夫人想要开口言说,依着唐家在京都的身份地位,也是万万不可能说出口来的。也许除了这么一声“糊涂”之外,唐夫人便不可能再多说了什么才是!隔墙有耳,身在京都之中,谁又能少了这份小心呢? 被唐夫人这么一说,唐玉儿心里头也是越发不好受了起来,单是瞧着自家娘亲眸中隐隐闪着泪光的模样,唐玉儿又哪里会不觉得心中有愧呢?自己当初欺瞒了爹娘,若是只为着不愿参加选秀倒还情有可原,可若是再加上了蒋洪涛的这起子事情,只怕自己的未来便再无光明可言了。 一旦这件事情宣扬出去,说唐家小姐是因着一个穷酸书生而想方设法拒绝了选秀之事,甚至还因此而牵扯了皇家子弟于其中。不要说什么脸面与否的问题,单就是唐玉儿自己的清白,只怕也是不可能再说得清的了!既如此,她又怎么可能再有什么好的生活,好的前程可言呢? “娘您且消消气,玉儿……玉儿省得了!您莫要气坏了身子!” 一直低垂着头的唐玉儿并不敢抬头直视了自己的娘亲,许是因为自己有意隐瞒了蒋洪涛的事情的缘故,所以唐玉儿并不愿再多去说了这些事情。也许在唐玉儿想来,只要自己的爹娘能够原谅了自己,她便不再会寄希望于云瑄阳,名声如何她不在意,大不了就守在家里头照顾爹娘一辈子也就是了! “玉儿,娘不因为旁的什么,娘是觉得你……你……你当真是糊涂啊!” 不知为何,唐夫人并未去在意了唐玉儿现下的这些言语,只是一再地强调着唐玉儿的如此做法太过于荒唐糊涂。言语之间,唐玉儿似乎隐隐感觉到,也许在娘亲的意识中,自己的事情似乎还有着其他的发展方向。也正是基于此种理由,唐夫人才会直到现在,仍旧口中直呼着自己的女儿过于糊涂才是。只是,唐夫人口中的糊涂究竟指了什么,或者说唐夫人口中的言论究竟是根据什么才会一再发出呢?难不成除了这些事情之外,就连唐夫人都在心中存了些,让唐玉儿并不曾知晓的事情,这才造成了现下的结果不成?可若真的如此,唐夫人又在刻意隐瞒了什么事情,不愿让唐玉儿现下知晓了去? “娘,您……您……一切都是女儿的错,您千万不要因为这些而……气坏了身子!” 看着一直靠在床榻上的唐夫人,唐玉儿眼里头尽是心疼与懊悔。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竟然会发展成现在的模样,她也不清楚娘亲究竟是受了何等的刺激,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你太糊涂”的言语。只于一点而言,唐玉儿心里头却是清楚得很,那就是自己娘亲必定是在这之前遇到了何人何事,才会成了现下模样!而这个人物,只怕就是汤伯口中所说的那个宫中来的客人才是! 唐玉儿正想着这些,自己的已经有些冰凉的小手便接触到了一抹温暖,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唐夫人已经伸出手来握住了女儿的一双小手。只见得唐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眸中更是带着心疼,而后她才语重心长地同自己的女儿说起自己的意思。 “玉儿,你可知道方才那位夫人是谁?” 一提到方才那位瞧着眼生的妇人,唐玉儿心中不禁一紧,而后才楞楞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此人的身份。 “她是宫里头舒妃娘娘的嫂子,在理学府供职的丁大人的夫人!” 只两句话的功夫儿,唐夫人便将方才那位妇人的身份告诉给了自己的女儿,而且还将这人关系到的所有人有所点明。且不说这位丁大人同丁敏芝与丁敏苒的父亲丁儒昌不可相提并论,单就是说了这起子朝堂上的官职一事,只怕丁儒昌也是比不得这位丁大人半分的。 要知道,舒妃娘娘的兄长可是供职于理学府,那里不仅人才众多,可极为得钦傲帝君元康帝的信赖。如果不是极为有才学又极为忠心端正之人,只怕是进不得理学府的大门,更是不可能听命于这位丁大人差遣了! “她……她来咱们家可是因着……” 虽说唐玉儿并不知晓朝堂之上的官职与否,可一听唐夫人口中涉及到了宫里头的舒妃,她的心里头便已经有些微妙变化了。如果娘亲所言非虚,那是不是说明这件事情云瑄阳也可能知晓?他若真的知晓这些,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合该有些自知之明,同云瑄阳刻意保持了距离呢?也许这位丁夫人到访唐府并不是偶然,只怕是顾及着这次齐王殿下的和亲之事,这才借着个由头来了唐家,有意敲打了她的爹娘才是正经! 这般思索着的唐玉儿并未想了其他,而与此同时唐夫人也希望自己的女儿不要在涉身其中。且不说皇家子弟的品行如何,单就是皇家的那起子复杂生活,唐夫人也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在其中扮演了任何一种角色的!若真到了那般地步,不要说什么谨小慎微了,就是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受到了限制,又哪里能生活得自在无拘呢?再说,依着自己女儿的性格,唐夫人可以断定唐玉儿也绝对不会喜欢了这起子生活,与其到时候追悔莫及,还是应该在这时候让她女儿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玉儿!” 唐玉儿的话都还没有问出口来,唐夫人便再次抓紧了她那双透着凉意的小手,甚是紧张地同她言讲到,“玉儿,你听娘的一句劝,不要跟皇家扯上任何关系!你的性子我就清楚,若是真的牵扯进去,只怕……只怕……” 说到此处,唐夫人愈发激动了起来,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女儿成为皇室争斗的牺牲品的那一天。而唐玉儿也同样感受到了自己娘亲的那起子激动心情,更是不敢再多去解释了什么,只点头应下了唐夫人的要求,这件事情才算有所了结。 只是令唐玉儿想不到的是,这一日丁夫人才来了家中拜访,第二天宫里头便再次传来了言语,说要请唐家小姐进宫一叙。至于想要召见了自己的目的与人物,前来宣人的宫人并未提及,只推说到时候唐家小姐便知晓了事。纵然唐玉儿不愿再掺和其中,唐夫人也想着极力阻拦,可谁又能真的忤逆了皇家的旨意呢? 到头来,唐玉儿还是乖乖跟随着那个宫人离开了唐家,而唐夫人则是心绪不宁地在屋中呆愣。直过了许久之后,她这才想起着人去知会了还在府衙中的自家老爷唐兢一声,瞧着唐夫人的意思,大有要唐兢回来主持了大局的模样。 “怎么样了?老爷呢?” 待过了些时辰,前去报信儿的家丁回来,唐夫人这才火急火燎的向着他身后望去。可她不但没有看到自家老爷的身影,就是连个吩咐物什都不曾叫家丁带回。 即便唐夫人甚是焦急,言语之中也多有失了分寸的迹象,可家丁也极为理解了这般态度,更是急切出声解释着一二。 “夫人,老爷府衙的衙役说,说老爷在先头接了旨意,奉旨入宫见驾了!” 家丁的话才落,唐夫人便已然楞在了原地,没有了丝毫应对能力。如果说唐兢是个京中举足轻重的官吏,唐夫人倒还觉得如此无甚要紧,可她心里头清楚得很,自家老爷不过是个京中的小官儿,在这起子藏龙卧虎的京都之中,就连个小鱼小虾都算不得一二身份。于此而言,自家老爷又怎么会有奉旨入宫的殊荣呢?只怕这件事情同方才带了女儿入宫亦是同样道理,可唐夫人也同样想不通,为何独独留下了她这么个女流之辈在府中,只能让她担惊受怕,不知这宫中的情形如何发展! 而就在唐夫人在家中不知如何是好的同时,唐兢也心中满是疑惑地随着宫人一同进入了宫闱之中,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这么个官吏能够进入了皇宫之中不是因着什么政事,反倒是因为他现下是唐玉儿父亲的身份罢了!只这一点前来引路的宫人是绝对不会言讲的,这一点如今不去点破,只怕到时候几方人马一到齐,这件事情也就不言而明了才是正经! 当然,除了被稀里糊涂带进了宫中的唐兢之外,除了明知此行艰难的唐玉儿之外,这次的事情所牵扯到的人物也不止于此。直到唐家父女二人在舒妃的宁瑞宫门前撞见的时候,他们二人这才明白,只怕今日之事同齐王云瑄阳是脱不得干系的了! “爹……其实我……” 撞见了自己的父亲之后,唐玉儿本想开口解释了什么,可唐兢却是一脸严苛态度地看着她,并不曾听了她的什么说法,便跟着引路的宫人径直走了进去。虽说钦傲曾有规定,外臣不得擅自进入内宫之中,可瞧着今日的阵仗,唐兢心里头也是清楚的,只怕这一次并非宁瑞宫的舒妃娘娘召见,而是…… 自己本想解释一二,可自己的父亲就这般径直朝着宫中走去了,唐玉儿便也只能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低着头一同进入了宁瑞宫的正殿。 “玉儿来了?来来来,快来了本宫这儿坐下!” 待唐玉儿慢吞吞地走进了宁瑞宫的正殿之后,她这才惊觉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已经落座其间,而且殿中同自己示意的正是宁瑞宫的舒妃娘娘,也就是云瑄阳的亲生母亲。 “我……臣女拜见舒妃娘娘!” 许是因为只听到了舒妃的声音,唐玉儿便只跪在地上请了舒妃的安,却并未瞧见旁的什么人在场。而这之后,舒妃更是不拘礼地笑着让其起身,其口中还不停地向着唐玉儿介绍着在场之人。 “玉儿,这位是皇后娘娘,这位是楚王妃,这位是本宫的嫂子丁夫人!” 听着舒妃的言语,唐玉儿这才意识到原来正殿之中还有这许多人的存在,只是因为她一直低着头进入其中,除了以余光瞥见了自家爹爹落座其间之外,倒是再不敢打量了其他了!现下听了舒妃的介绍,她也不能再以不相识来推搪了这些,只得一一向这些人见礼之后,这才在得了准许之后,战战兢兢地站在了一旁不敢再去瞧了他处一眼。 瞧出了唐玉儿的紧张情绪,舒妃倒是并不在意了这些,她只安慰了唐玉儿两句,便请示着在场的其他几人。所谓的其他几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以中宫皇后徐皇后为尊罢了,这一番请示当然也是有意向徐皇后提个建议而已。 “舒妃,这些事情就先放一放吧!只本宫不知瑄阳那孩子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他来了此处?” 大抵上是瞧着火候差不多了,徐皇后这才施施然问出了一句话来,而询问之人还是这件事情的主角人物齐王云瑄阳。只是,瞧着舒妃脸上略带尴尬地模样,即使她不去向徐皇后解释了什么,只怕徐皇后也能够凭借对于云瑄阳的了解猜到一二。 “这件事情本就与他相关,这孩子怎么能够如此糊涂,不来参与呢?” 似乎是已经察觉到了徐皇后的意思,一旁存在感并不算强的楚王妃便出言替徐皇后说出了这些话来,而另一侧的舒妃与丁夫人也只得陪着笑意任由她说着罢了。 “罢了,唐大人今日将您带来宁瑞宫,其实是本宫的主意!本宫是想着能够在皇后娘娘、楚王妃与我家中嫂子的见证下,同您好好商议了这件事情!” 听过了楚王妃与徐皇后的“提点”之后,舒妃便已经示意身后的贴身侍女春儿前去寻了自己的儿子前来只是在这之前,她还是要先同唐家父女好好说清楚这件事情才是。即便这件事情最终不能够达成完满,她也绝对不能让身旁的皇后与楚王妃感觉自己处理有所不公才是! 突然被人提点姓名之后,唐兢只得起身回话,虽说他多多少少也能够猜到这其中涉及之事。可他也确实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惊动了后宫之中的徐皇后,也没有挣到楚王妃竟也会掺和到其中。只不过,眼前这位舒妃娘娘的意思,唐兢便有些吃不准态度了。 如果说舒妃的意思是将云瑄阳与唐玉儿的事情摊开来讲,那自己就是同皇家做下了误会,这未来的日子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不过,再仔细瞧了舒妃的行为举止,言语动作,又不像是要问罪于他们父女二人,可他们却也是被宫人们稀里糊涂便带来了宫中。如此行为唐兢瞧不出其中的用意,更无法去理解了舒妃娘娘想要表达的意思。也许除了舒妃自己之外,旁人也是并不可嫩知晓其中一二内情的才是真的! “舒妃娘娘这是何意?臣只是京中微末之人,又怎么敢在众位面前如此放肆托大呢?” 一边如此说着,唐兢便自动同自己方才坐着的椅子隔开了些距离,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心思罢了。只是他的这起子行径,在舒妃或者说在徐皇后几人的眼中,却并不代表了什么,毕竟这次的事情倒是同他的官家身份不存在什么联系也就是了! 于她们几人而言,唐兢只是唐玉儿的父亲,旁的身份倒都是其次了! 第598章 暗筹划宫内波澜中 “呵呵,唐大人这话倒是说得太过于严重了!说到底你我都是为着子女着想罢了,倒是无甚不同之处不是吗?” 也不知是为何,唐兢竟会觉得眼前的这位舒妃娘娘说出的言语尽是站在了他的立场之上,虽说这些话他本就于心中有数,可被舒妃如此客气地言讲出来,唐兢倒是有些意想不到的。且不说他唐兢不过是个毫末微官,在京都奥良城这等子贵胄云集之地本就上不得台面,即便真的能够让他这么个小官吏说得上话,想必也是攀不上皇家子弟的关系的不是吗?若是唐兢连这点子自知之明都不曾拥有,只怕他也不可能单凭着这起子执拗的性格,在奥良城中谋得个一官半职才是。 “微臣惶恐!” 一边说着,唐兢一边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不曾再去同舒妃几人说了什么。毕竟,他现下想要做的,不过是想要试探了这些人的态度,想要得知自己与女儿一同来了此处的缘由罢了!若是如此一来,他为着女儿着想也一定会压下了自己的这起子耿直脾性,耐心等待着事态的发展变化才好! “这是怎么说着……唐大人快快起来!其实……其实本宫这次请您同玉儿前来,也是为着本宫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说到底,徐皇后与楚王妃来了这里,不过是给了舒妃几分薄面,也是想着能够将这件事情尽快解决!毕竟,前些时候元康帝才下旨准备让云瑄阳迎娶了扶然和亲的皇室女子,若是这之后又生出什么事端来,那就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这其中关系的了!所以,徐皇后与楚王妃不到万不得已,情势不可控制的时候,她们二人是绝对不会插手了这件事情。而现下里,除了舒妃之外,也就只有那位丁家夫人才会同舒妃一般,如此看重了云瑄阳与唐玉儿这起子纠缠许久的关系了才是! “启禀娘娘,齐王殿下已经到了殿外……” 正言语间的功夫儿,方才急匆匆离开了正殿的春儿已经快步走到了舒妃跟前。在她毕恭毕敬地行了该有的礼数之后,便将云瑄阳的事情告知给了在座的几人。虽说春儿的心里头亦是明白,这件事情说到底是殿下太过于优柔寡断,这才造成了今日的祸患。可她不过是个宫中奴婢,又哪里有资格掺和进这些事情中呢?即便舒妃娘娘从不将自己视作外人,可春儿这点子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也绝对不敢忘了尊卑有别的训诫才是。 “这孩子……快让他进来!想必玉儿也想快些见了他吧!” 后面的那句话,当然是舒妃扭过头来同一旁的唐玉儿讲的,只是她如此言语的时候,却并未在意了唐玉儿明显僵硬的面容。面对舒妃口中那句“玉儿也想快些见了他”,唐玉儿只是有苦不能言罢了,见与不见均是一般,又哪里是她这个地位低微的女子能够随心安排的呢? 既然舒妃娘娘都已经如此吩咐了,唐玉儿自然也不可能驳了她的面子,只随着她的意思应了一句,而后便继续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当云瑄阳一进入了宁瑞宫的正殿之后,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正殿中端坐着的徐皇后与楚王妃,更不是他的母妃以及舅母,反倒是站在自己母妃身旁的唐玉儿才是。纵然云瑄阳并未以言语表现出来,可舒妃几人均是过来人,又哪里会错过了他的这起子神情变化呢? “瑄阳倒是越发长开了眉眼,同圣上年轻时,倒是越发相像了!” 瞧着云瑄阳这般少年儿郎模样的走进了正殿之中,徐皇后倒是不免感叹了一句,如此说来倒是觉得岁月愈发不饶人,竟是匆匆已经过了这么些年头了。直到现在,徐皇后都还记得当年初次遇见少年模样的元康帝时的景象,虽说这也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可如今想来,只怕这心中的滋味也只有她自己方能体会了吧! “皇后娘娘真真是抬举了瑄儿,这孩子又哪里比得上五殿下,五殿下才是同圣上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别说这容貌了,就是气韵风度都是一般模样,哪里是瑄儿这孩子比得上的呢!” 舒妃本就没有存了什么争抢了皇位的心思,再加上这一次是她特意请了徐皇后与楚王妃来此坐镇,为自己镇住现下的场面。如此一来,她也断不会认下了徐皇后的这起子言语,纵使徐皇后此言非虚,想着舒妃与丁夫人也是绝对不敢应下这些言辞的才是! “妹妹不必如此客气,莫说是本宫了,只怕就连楚王妃都觉得,瑄阳的面目是最为像了圣上的才是!” 这几人只三五含糊了两句之后,云瑄阳心里头便愈发觉得这次母妃让自己来了宫中,是为着什么紧要之事。只是现下里唐玉儿在此,再加上云瑄阳不经意间又瞥见了一旁端坐着的唐兢,这心里也是犯起了嘀咕,不知母妃究竟是想要做了什么,才弄成了如今的这副景象。 “对了,瑄儿你莫不是瞧不见母妃身边的这么个佳人不成?想当初,这孩子还是你执意带到了母妃面前,要介绍给母妃认识的!怎么……现下你倒是不愿同玉儿言语半分了?” 似乎是有意要撮合了唐玉儿与自己儿子的感情,舒妃也只是略提了两句之后,便示意着身边的唐玉儿对之有所回应。可唐玉儿支支吾吾了许久,也只是客客气气地道了一句“齐王殿下安好”,便再没有其他的什么言语说出口来。 而本还怀着希望,想要同唐玉儿缓和了关系的云瑄阳,一听了唐玉儿这般客气的声音,便也不由地冷下了几分心思,不愿多提了这些过往事情了。不过,舒妃会不会放过这些事情,她愿不愿意将这些事情忘记,这就不是云瑄阳与唐玉儿能够决定的事情了。再者说,除了舒妃之外,唐玉儿的父亲唐兢也同样是在场听了这些的。 “唐小姐客气!” 只这般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云瑄阳便再不去瞧了唐玉儿的脸色,只微微垂着头听着正殿中的徐皇后、母妃几人的言语吩咐便是了。而一旁坐着的唐兢也算是头一回见过齐王云瑄阳本人,虽说从前总是听说这位七殿下颇为得了圣上的关怀,甚至还同五殿下一同被封了王位。可对于唐兢这么个京都底层的官吏而言,他是个如何品行却与自己无甚联系,若非自己的女儿与之有所牵连,只怕唐兢也不会好生坐在了此处,听了这起子无用的言语论调才是正经。 “娘娘,其实……臣女与爹爹还是不在此处打扰,暂且退下吧!” 一再被云瑄阳忽视之后,唐玉儿也算是想清楚了所有,她壮着胆子同舒妃提了一句,想要尽快与父亲摆脱了当下的难受环境。毕竟,于这起子皇亲贵胄而言,唐玉儿还是向往了那起子无拘无束的日子,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被这些礼仪枷锁所束缚呢?况且,自己的爹爹自己最为了解,一个如此耿直脾性之人,若不是为着自己这个不让他省心的女儿着想,只怕也不会一直隐忍着脾气,不曾说出那起子耿直的言语来。 一见唐玉儿有意退下,舒妃便想要借着这么个机会敲打了自己这个儿子,一定要好好抓住了机会,切莫真的失去了这么个好女孩儿,再向自己说出些后悔的言语来。毕竟,若是不趁着这个时候让云瑄阳认清楚心中想法,只怕到了新年之后,扶然的和亲使臣就要到来。待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她这个做娘的想要为儿子说些什么,只怕也是徒劳无用功了! “你这孩子也是的,瑄儿都已经来了,你怎么还想着离开呢?你们年岁小,皮面薄,这本宫都理解,既如此……”说到此处,舒妃便有意看向了一旁不作一语的云瑄阳,而后才吩咐了句,“瑄儿你且先带了玉儿到院子里头逛逛吧!母妃和你舅母与皇后娘娘、楚王妃还有话要同唐大人说了去!” 说罢,舒妃便示意身后的春儿,让其将唐玉儿领到了云瑄阳身边,而后这二人才一脸无可奈何地随着春儿离开了正殿之中。 只不过舒妃可能从未想过,若是她的儿子能够表达的再坦率一些,或者她这个儿子能够不那么计较了那些荒唐之事,倒也不会生出现下的这些事情来了。然而现如今说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这世间之人若真的能够预卜先知,只怕这世上也多得是想要卖了后悔药的能人异士才是。 待春儿将这两个人支开之后,舒妃这才摆正了态度,想要同唐兢客客气气地解决了眼前的这件事情。只是她这起子被开了口,唐兢便已经站起身来,想要阻止了舒妃接下来的言语罢了。 别看唐兢对于内宫之中的事情不算了解,可对于舒妃如此行径的心思却懂得一二皮毛。真要说将起来,她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够看到齐王对于自己女儿的态度,而后松了口风,将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罢了。听舒妃说什么亲切唤了女儿一声“玉儿”,左不过就是为了拉近了同她的距离,不想让自己做了那起子恶人才生出的手段也就是了,又哪里是真的会将其看做了什么亲生的女儿呢? “舒妃娘娘,微臣也不是个不懂人情事理之人,也能够明白您的意思……不过,这次的事情微臣所知倒是与娘娘您口中所言有些出入,若是……若是您执意如此,微臣也不介意同您说清楚这里头的桩桩件件!” 而后,唐兢便也不再去顾忌了什么皇族情面,将昨日夜里自家夫人同自己讲的这些,都尽数说给了在场的几人知晓。虽说他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的女儿想要避过了选秀的意图的确有所偏颇,可真要计较起来,自己的女儿没有入选宫中,只怕在场的这几人都不会有所意见。既如此,那唐兢又哪里还会再顾忌了这些,让舒妃等人继续误会下去呢?倒不如现如今将这些事情说个清楚,也好过他们为人父母的稀里糊涂地撮合两人,到时候竟会好心办了坏事才是! “唐大人这话……难不成瑄儿亲自带了唐家小姐来本宫面前,会是因着旁的什么事儿?” 一听唐兢如此不客气的言语,饶是舒妃素来是个好脾性之人也是听不得他人说嘴了自己的儿子的,便也想要同其计较几分。只不过碍于徐皇后与楚王妃在场,她不可能太过于放肆也就是了,如此倒也是让她觉得这心里头不免有些微妙变化了起来。 想着从前自己的儿子云瑄阳兴冲冲地将这个女孩儿带到自己面前的模样,舒妃当即认定了自家儿子的心意,这说话的底气也是愈发足了几分。只是,令她没想到眼前这件她已经认定的事情,会生出这些个她不曾意识到的层面,而唐兢的话也让她对于儿子的心思多出了一分的猜测。 “本来,本宫请了唐大人前来,是想要同您商量了两个孩子的事情,这种事情还是双方父母商量为好。只是……眼下瑄儿即将迎娶了扶然国的和亲皇女,本宫也只能委屈了唐大人和玉儿……” 似乎是已经认定了眼前的事实,舒妃压根儿就没有心思去听了唐兢的解释,便已经将自己心里头的计划言讲出来。与其说这次寻了唐兢与唐玉儿来了宫中,是为着能够解决了她与云瑄阳之间的感情问题,倒不如说是舒妃想要让唐家知难而退,以深明大义的姿态去伏低做小,不要让皇家难做罢了!只是这起子心思究竟是舒妃自己的心思,还是说与元康帝的暗示脱不得干系,唐兢不清楚这一点,唐玉儿更是无从知晓了这里头的诸多细节。再者说如今唐玉儿都已经被刻意支开,她又怎么可能会参与到这件事情的筹划之中呢? 正殿之中,唐兢正开口同殿中几人言说着自己知晓的情况,而已经被春儿领出门的唐玉儿则是显得越发沉默了起来。虽说春儿本想着引了他们二人前去暖阁之中,去瞧了前些时候才送到宁瑞宫的那些个鲜花。可才走到了半途,云瑄阳便三言两语之下支走了春儿,只留下了自己与唐玉儿两人独处罢了。 “唐玉儿你究竟想如何?先是对本王如此态度,而后又去求了母妃为你做主?你可当真是……是好手段了!” 大抵上是被她的先后态度有所激怒,云瑄阳再次于唐玉儿面前展现了口无遮拦的一面,而这一次唐玉儿却再没有逆来顺受,当下里便抬头迎向了云瑄阳带有怒火的那双眸子。 “齐王殿下请克制些!臣女虽说身份比不得皇家尊贵,却也不会做了这起子让我瞧不得的猫腻动作!若是殿下您要如此想了臣女,那臣女也只有认下!毕竟……于您而言,臣女的想法当真如此重要吗?” 就如同那一日在闻音堂的情况一般,两个人一旦成了这起子独处的模样,便会演变成这般争吵的情况。虽说那一日在闻音堂中,云瑄阳磨破了嘴皮子,总算稍稍让唐玉儿对此有所改观,可顾及到未来的和亲之事,唐玉儿便也只能硬下了心肠,让云瑄阳彻底放弃了对于自己的心思。只是这一次对于唐玉儿而言,于其内心之中生出的不是释然的感受,反倒是让她自己心中越发觉得恼人了起来。 一听唐玉儿如此言语,云瑄阳竟也顾不得许多,径直伸出手来便抓住了唐玉儿的双臂,整个人用尽了气力去控制着自身的颤抖,咬牙切齿地言语着。 “不重要吗?唐玉儿你……你当真是发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思?还是说,你还要去惦记着那个早就已经背叛了你的蒋洪涛?” 第599章 暗筹划宫内波澜下 其实不提了蒋洪涛这人倒还好,只要一提起了蒋洪涛,唐玉儿便于心中忍不住的泛起了酸楚,就好似是将自己这些年来最初的幻灭再次感受到一般。虽说她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可谁又能说唐玉儿对于蒋洪涛的事情全不在意呢? 假使这件事情发生在她遇到云瑄阳之前,也许她也不会对于云瑄阳如此抵触,可正是因着这件事情从中多多少少同云瑄阳能够扯上关系。所以,对于蒋洪涛背离誓言之事,若是唐玉儿不在心中存了计较是不可能的。即便当初唐玉儿对于蒋洪涛的感情,左不过是觉得寻到了一个可以与之交心的男子便是,不过自己头一次认定或者说认可的男子,却会对自己做出这起子背弃之事,谁又会心里头没个想法呢? 被云瑄阳提起了蒋洪涛这人,唐玉儿先是本能地呆愣了片刻,而后才恢复了方才的神情有些看不透云瑄阳的情绪。她微微皱着眉,似乎对于云瑄阳有些过于激动的情绪,以及现下对于自己的这起子逾矩的动作,都充满了好奇甚至说是期待。可唐玉儿却不敢将这些心思摆在明面儿之上,说到底,不过是她不希望再重蹈了蒋洪涛的覆辙,也不愿再去轻易付出自己的所有罢了! “殿下!臣女一直清楚自己的想法,只是……只是殿下扪心自问,可有真的落实过你心中的想法吗?” 与其说唐玉儿是害怕了自己再次错付了他人,倒不如说是唐玉儿不愿再与云瑄阳这么一位皇家子弟再有纠缠,于情于理,她都不想再涉身于皇家的事务之中。一个本与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选秀,她唐玉儿为着能够谨守诺言,便与云瑄阳做了交易。那这一次呢?她还要同云瑄阳继续交易吗?还是说,她已经放弃了自己从前的想法,情愿投身到皇家这起子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之中? 经历这些之后,于唐玉儿而言,她只想听了云瑄阳的真心话,就如同那一日在闻音堂的那般,不掺杂了任何身份地位的真心话。只可惜,只那一日过后,唐玉儿这才惊觉自己已经陷入其中,却也无法再去忽略了云瑄阳同扶然的那起子和亲婚事。 这些话她本就与依晴提起过,若依着她的想法来说,她不过是个地位轻微的官家女子,倒还有些自知之明,不愿同扶然国的皇女有所比较。既然云瑄阳早就有了婚配人选,那她又何必自讨没趣,要去强求了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呢?与其去争抢了一份似乎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她倒是情愿将这份感情彻底抹杀,再不去触碰了与之相关的人事物。而她处理感情之事惯常如此,单是瞧着她是如此处理了对待蒋洪涛的事情,便能够窥得一二底细了不是吗? 而唐玉儿的这般追问,倒是被云瑄阳如此反复不定的态度给逼迫而来,如若不是他总是这般反复无常地对待了自己,唐玉儿倒也不愿将这起子感情之事摊在了阳光下明说。 被唐玉儿如此一激,云瑄阳倒是越发觉得心里头不畅快了起来,他瞪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唐玉儿的那张脸,似乎于眸中都能够冒出火光来。只听得其咬牙切齿地同唐玉儿解释着,单是这起子语气,只怕对于云瑄阳而言,便已经是极度隐忍克制了自己即将爆发的火气了才是。 “唐玉儿你敢说自己问心无愧,就连本王都不会去相信!当初本王好心求娶,你呢?不仅对本王不理不睬,还压根儿不愿同本王多解释什么,就似本王是什么骇人的洪水猛兽一般!” 说到此处,云瑄阳的眸中迸发出的眸光越发灼人,就像是被施了法术的魔火一般,让唐玉儿感觉到周身都不自在了起来。说来也是如此,男子的气力要比女儿家强了许多,如此被禁锢着身子,只怕唐玉儿没有眼中含泪便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不是本王想方设法让你来了宅邸之中,只怕你连朋友间的会面,都不会施舍给本王,是不是?” 从来不知道云瑄阳心里头居然会是如此想法,唐玉儿听了这些之后,除了心下的震惊之外,又还能表示了些什么呢?如今对于唐玉儿而言,她虽说能够明白云瑄阳对于她的那份忽而明显忽而隐匿的心思外,可和亲已成定局,唐玉儿又怎么会还去奢望了什么?如此一来,与其成了云瑄阳身边那么个伏低做小的存在,倒不如忍痛割爱,舍弃了这段也许本就不该属于自己的感情。而唐玉儿如此想得,也正是如此做法。若非如此,云瑄阳也不会觉得唐玉儿如此三番几次的变化,让他一直觉得无法琢磨,亦是无法去领悟了。 “难不成你心里头还在惦记着那个吃里扒外的小白脸儿?他都已经准备做了文家的孙女婿了,哪里还会理会了你?如果不是本王,想必依着文燕的脾性,早就已经寻上你的麻烦了!” 不去理会唐玉儿已经愣住的面容,一时间,对于云瑄阳而言倒是觉得将心里头这些话尽数吐出,要比继续沉默要来的松快了。假使不是自己于其中操作只怕依着文燕那起子小肚鸡肠的性子,一旦知晓了唐玉儿曾经与那个小白脸儿的关系,必定是亲自追到唐家去警告一二吧?只不过,云瑄阳提早敲打过了蒋洪涛,也多多少少暗示过了文家的主人文杰老大人和文老夫人萧氏。只是现下里瞧着,唐玉儿不仅没有领了他的这份情,倒还记恨起自己当初对她的种种做派来了!若是有什么能够形容了眼前这人的,除了白眼狼之外,云瑄阳倒还真的想不出其他可以将其形容了才是! 直到云瑄阳气愤之下,将这些话尽数告知唐玉儿,她这才知晓,原来云瑄阳曾经为自己做了这许多,更是让自己避过了文燕可能带给自己的麻烦。可这些事情若是云瑄阳今日都不曾讲出,难不成他还会希望自己有能力去查出这些吗?即便于唐玉儿而言,他做的这些事情的确让她有些心生感激,却也不可能抵消云瑄阳对自己这般的态度作为。若真的能够以此抵消了所有,只怕这天下间也不会有了衙署什么事情,倒是都一报还一报也便是了! 敛下自己眸中的惊讶之后,唐玉儿便恢复了方才的平淡神色,似乎刚刚分外激动的那人并非是她一般。 只见得唐玉儿挣扎了几下,试图挣脱云瑄阳对自己的束缚未果之后,便也不再去理会了云瑄阳的这般动作,只冷眼瞧着十分愤怒的他出神。而后才施施然开口,言语中哪里还会有当初那起子天真烂漫的性子呢? “齐王殿下,臣女亦是知恩图报之人,所以,在您大婚之前,绝对会谨守规矩,不再与您传出什么不利于皇家脸面的传闻。这……已经是臣女能为您做得最多的了!” 其实唐玉儿的这句话倒也是实情,若是真的让扶然知晓了要迎娶了国中皇女的钦傲七殿下有过这般传闻,于谁而言这脸上都不会光彩。再者说,这般行径若是被扶然知晓,也会觉得这是对于扶然皇女的极为不尊敬行为,十分有可能由此发展成两国间的祸患。正是因为唐玉儿看得清楚这一点,即便她已经在闻音堂知晓了云瑄阳的意思,却也只能够狠下心来不再去理会了他的任何举动。只是不成想,如此一来倒是让他又生出许多误会,竟又牵扯出了曾经的那些往事了! “好好好!唐玉儿!本王当真是小瞧了你了!本王还不曾见过,能够有人将绝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你当真是让本王长了见识!”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情绪使然,云瑄阳压根儿就不会去相信了唐玉儿口中的解释,而她这番冷静的态度也会被其理解为冷清决绝才是。若要真的计较起这件事上,他们二人的对错来,只怕除了一句有缘无分之外,也就只能感叹一句造化弄人了!唐玉儿的性子太过于执拗,当真是随了她那个素来脾气耿直的爹爹;而云瑄阳因着于宫廷之中长大,本就有些优柔寡断的性子存在,这般瞻前顾后之下也极为容易错失了自己本已经掌握在手的物什。 再加上,当初元康帝也曾经逼迫云瑄阳承认了自己对唐家姑娘的心思,想要在扶然到访之前便定下亲事,也好让扶然的计划落空。可他又是如何应对的呢?矢口否认了自己对唐玉儿的心思,更是以极为别扭的态度推脱了所有,甚至还极是无理的将一切都以沉默相对。在当时,哪怕他站出来说出一句有关于唐家姑娘的言语,元康帝倒也能够顺着这么个话头儿,顺势给他们二人赐婚,避过扶然的这起子事情。只是……如此一看,倒还真的是天意使然,有缘无分了才算是正经! “若说绝情?齐王殿下面前,臣女万万担不得这么个罪名!还请殿下不要如此抬举了臣女!” 一想到云瑄阳为着自己做了许多,唐玉儿心里头一时不忍,本想着要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与之说个明白,却没想到转头便被冠上了这么个罪名。她本就是个眼中容不得沙子的性子,若非如此,当初在吉祥宴上也不会因着看不惯文燕的做派,而偷偷溜了出来,继而被云瑄阳撞见了那起子模样。 眼下被云瑄阳如此一说,她倒是被激起了脾性,不愿就此低头忍下这些了。 趁着云瑄阳分神的功夫儿,唐玉儿一把挣脱了云瑄阳对于自己的束缚,下一刻便刻意与之拉开了距离,生恐其又做出什么太过于骇人的举动来。只是方才云瑄阳的用力过猛,到底还是伤了唐玉儿这般娇俏的小姑娘的,就在唐玉儿逃离了云瑄阳桎梏的同时,她也以手轻轻揉捏着胳膊,以此来缓解了胳膊上的酸麻感觉才是。 “你……” 被唐玉儿的这般模样弄得气结,云瑄阳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了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女子。他也曾经请教过五哥,甚至还曾经被五嫂瞧出了眼中的想法,可即便是如此,他仍是不懂该如何去面对了眼前这个满身竖起了尖刺的唐玉儿。曾经那个在花园小径之上,那般巧笑嫣然的女子,那个灵动嬉笑的女孩子,似乎已经模糊不清,早就让云瑄阳瞧不出她应有的模样了。 “那今日呢?你又作何解释?” 许是已经被眼前的一切蒙蔽了所有,云瑄阳此时哪里还会顾及了其他,只这般强硬态度地质问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堪堪维护住自己那起子王爷的尊贵模样。 “什么今日?” 被云瑄阳的问题问得有些迷茫,唐玉儿一头雾水地看了看云瑄阳,而后才下意识地在他向自己靠近的时候退了两步。而这般小动作已经触动了云瑄阳的双眸,虽说如今他还未言说了这些,可心里头早就已经记下了唐玉儿的这起子小动作了才是。 见着唐玉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模样,云瑄阳倒也不好再耍了强横脾气,只语气不顺地补充道:“还能有什么?如今你都已经想着借着母后来逼迫我来认同了,现下倒是不承认了?” “什么逼迫,什么不承认?云瑄阳你搞清楚,你是皇家子弟我唐玉儿可不是!我没有滔天的权势,也不可能让皇后娘娘与楚王妃出面为我做主!当然,也更不可能有能力去驱使了舒妃娘娘为我所用,若是你一再将这些事情都扣在我的头上,那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我这么个身份低微之人,也确实比不得尊贵的王爷!” 瞧着唐玉儿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云瑄阳竟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也不知该如何去圆了自己的想法。的确,自己方才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唐玉儿刻意安排,而目的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够低下头来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可如今转念一想,唐玉儿的这些话竟也没有错漏,她不过是个京中小官儿的女儿,唐兢的权势倒也比不得韩梧信那般滔天,她又哪里来的精力去安排了这些呢? 可如今自己的话都已经说出口来,难不成还要自己收回不成?还要让自己承认自己错想了不成?别看在他与唐玉儿的感情之上,云瑄阳惯常是这般失了分寸,没了计较!可到了现下这般时候,他却拉不下这个脸面来承认这些,甚至觉得依着自己皇家的身份不该,也绝对不能同一个小女子承认了错误。即便当真是自己犯下了错漏,也是不允许也不能够的! “既……既如此,那你待会儿便去同母妃直说,这起子事情不必她们插手就是了!” 自知理亏之下,云瑄阳只能如此含糊地说了一句话,便想要离开了此处。毕竟,现下这起子尴尬情状下,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同唐玉儿说了什么,或者说他现下已经不知该如何去同唐玉儿相处了才是。 这般匆匆交代了一句之后,云瑄阳便想要抬脚离开,不再去理会了这些。而在他看来,那些个所谓和亲之事也无甚在意。他不过是将那个和亲之人养着,又能生出什么旁的事端呢?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何在这件事情上,母妃会如此紧张了去,甚至还不惜惊动了皇后娘娘与楚王妃出面来镇住了场面。 当然,于云瑄阳而言,他并不知道昨日在唐玉儿回到唐家的时候,还是有刻意为他说话的行为,也不曾知晓自家舅母竟会突然拜访了唐家。至于舅母丁夫人究竟同唐家夫人说了什么,别说是他云瑄阳了!就是唐玉儿都不曾于唐夫人口中问出个所以然来。 第600章 成定局和亲将启上 被云瑄阳如此扔在了宁瑞宫一处,唐玉儿本就因为心中气愤而有些颤抖的小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而本还显得瘦弱的身躯却直挺挺的不愿因着旁事生出半分弯曲。如若不是舒妃身边的春儿刻意在一旁观察着,只怕到了正殿那些个人谈出个结果来,都不会有人发现,原来这位被舒妃娘娘看重的唐家小姐竟会一个人被弃于如此角落之地。 “唐姑娘?唐姑娘,娘娘请您入正殿……” 就在春儿想要抬脚去瞧了唐玉儿状况的时候,宁瑞宫中的一名宫人却急匆匆赶了上来,先是同春儿打了招呼之后,这才来到了唐玉儿跟前说着大概。即便这宫人不知晓正殿中的一切,可她也是亲眼瞧着这位唐家小姐是同齐王殿下一同由春姑姑领出来的。只如今,这地界儿只剩下了这位唐姑娘在,只怕齐王殿下早就已经离开了也未可知! 当初这宫人还以为,眼前这位瞧着年岁不大的唐家姑娘会是齐王殿下的心头好儿,不过现下瞧着这起子情状,只怕又是个自作多情的主儿异想天开,要倒贴上来罢了! 正是基于如此想法,宫人对待唐玉儿也可以说得上是不咸不淡,听着像是恭敬极了,可眉眼间的情绪却瞧得出轻蔑。只不过,眼下的情况春儿是不可能知道的,毕竟她距离这二人尚远,倒是没能瞧出了那个宫人眼中的态度使然。只是,即便春儿能够瞧见这些又如何呢?现如今她都有些想不通自家娘娘的想法了,又该以何等态度去应对了现下的局面?左不过是面上应付过去了事,倒不至于以后相见尴尬也就是了! “有劳了!” 听到身后宫人的声音,唐玉儿即刻抬手擦去了已经滑过脸颊的泪水,待平稳了气息之后,这才转过身来想要回到正殿之中。只是当她一转身,这才猛然发现,原来云瑄阳早就已经离开了此处,却又再次将自己留在了这起子陌生的地方。 “齐王殿下他……” 本想着去解释了什么,可这话到了嘴边的时候,唐玉儿却突然暗自好笑,自己向这么个宫人解释作甚?且不说这宫人本就不在意了这些,即便是在意,她也没有必要同一个宫婢解释了这许多吧? 想到此处,唐玉儿便恢复了方才的平静神色,只双眼正视着前方,甚是清冷地吩咐了一句。“带路吧!想来爹爹与舒妃娘娘之间,合该说清楚了一切!” 说罢,唐玉儿便有意看了一直低垂着头的宫人一眼,而后才静等着这人为自己引路。其实早在舒妃有意让春姑姑带她与云瑄阳离开正殿,唐玉儿便明白这其中必定是生了什么算计的,再加上方才云瑄阳质问自己的态度,只怕这些事情他并未参与其中,也是个蒙在鼓中之人罢了。只是令唐玉儿有些想不通的是,为何舒妃娘娘会紧紧抓着这件事情不放,或者说,她为何如此紧张了这么件对于她而言的毫末之事呢?难不成自己同云瑄阳之间的关系如何,比未来要成为她儿媳妇的扶然皇女还要重要?还是说,她是顾忌了自己的身份,不愿自己再与云瑄阳有所纠缠呢? 可有一点唐玉儿心里头分外清楚,不论是什么原因,除非云瑄阳肯放过自己,否认不论是谁都无法让自己真正摆脱了这件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事!或许,于云瑄阳这起子性格之人而言,除非元康帝亲自下了旨意,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如此轻易了结此事的! 进入正殿之时,唐玉儿便是这般紧锁眉头的模样,再加上她身边并不曾见了云瑄阳的身影,想着正殿之中的他人也该了解一二情状。为了避免尴尬,舒妃即便看到如此情况,却也并未多提了什么,只继续保持着自己脸上的笑容罢了。而徐皇后与楚王妃本就置身事外,又哪里会真的亲自插手了这件事情呢?想来正殿之中真真在意了唐玉儿情绪的,除了唐兢这个父亲之外,倒再不会生出旁的什么人来了! “玉儿!” 一见自家女儿再次出现,唐兢脸上的神情倒也有了些许的缓解,再加上其身边并未瞧见了云瑄阳的身影,这倒是让唐兢心中不由舒了一口气。虽说他深知宫深似海的道理,可面对女儿的想法他也不得不加以考虑。本来于唐兢而言,他是不情愿唐玉儿涉足皇族事务之中,奈何如今已成事实,他也没有办法再去言说了其他。只是,眼下既然自己已经知晓了女儿的心思,也就不会再去顾忌了其他。与旁的那起子官场前途相比,他唐兢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有个安稳的下半生,而绝非于皇族之中浪费了自己的青春年华与一腔深情。 就在唐兢起身招呼唐玉儿的功夫儿,一旁的丁夫人却突然开口,言语之中虽说温柔,却隐隐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警告意味。 “呵呵,唐姑娘当真是好教养,昨儿个我亲自到唐家拜访,便觉得那起子风韵似了谁。如今想来,倒是同唐夫人一般模样了去!” 正殿之中,唐兢父女自然知晓昨日丁家夫人拜访唐家之事,而与之有所联系的舒妃自然也是明晰其中内情。甚至于说,大概昨日丁夫人前往唐府的事情,同舒妃也有脱不得的干系所在。只是这么个当口儿上,丁夫人突然这般没头没脑了提了这么一嘴,倒是让唐兢父女二人生了一丝波澜,总觉得丁夫人这话中亦是有所意思才是。在座皆是聪明人,除了唐兢父女的身份较之不及之外,倒也并不会有人对这句话有所生问的态度。 “当真?嫂子这话倒是生出本宫的好奇,同唐大人说了这么多,倒真还未问了唐夫人的事情!” 丁夫人的话音才落,舒妃便有意无意地再次提到了唐夫人的事情,而其脸上的神情变化倒也是叫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当她这话说完之后,便极有深意地看了唐兢父女的方向一眼,似乎是在暗示着他们什么一般。 “妹妹,真若说起来,这唐夫人本宫也未曾谋面,不知……” 许是已经察觉到了舒妃与丁夫人的用意,一直不曾插手其中的徐皇后,此时却突然出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只不过言语中的意思,似乎有着警告了舒妃的意味,只是瞧着她面上的温和笑容,竟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皇后娘娘当真是抬举了,臣妾同嫂子也不过说句嘴罢了,怎么到了皇后娘娘面前,就如此失了规矩了呢!当真是……是臣妾失了分寸了!” 言说间,舒妃还一脸笑意地看向唐兢以及有些微妙脸色变化的唐玉儿,似乎于她而言不过是言语间的失误罢了。眼下她如此表达,却也不好再多提了这些,也不便再就此多说了什么才是。 “爹,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小声地同唐兢说了一句之后,唐玉儿这才抬头看向了正殿中的众人,而眼中的神情也发生了些许的改变。 “皇后娘娘,王妃娘娘,舒妃娘,丁夫人,臣女何德何能,能够此生得见几位贵人!只是……” 似乎对于自己接下来的话有所犹疑,可计较再三之后,唐玉儿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如同方才云瑄阳同自己说的那般,既然他都不愿再生出这些事端来,那唐玉儿也愿意顺从了云瑄阳的意愿。即便,对于唐玉儿而言,这个决定可能会落下一个不识抬举的印象,亦或者会给唐家带来旁的灾祸也在所不惜。 “只是臣女深知自己斤两,萤火之光不敢同比明月!所以……先前舒妃娘娘同臣女提及之事,就此作罢吧!臣女也不愿……不愿殿下落下个薄情寡义的名声,一切都是臣女任性所致,与舒妃娘娘、齐王殿下无甚关系!” 一边如此言说着,唐玉儿一边缓缓跪倒在了几人面前,而听了她如此言语的唐兢更是一脸震惊,压根儿不知道为何女儿会突然承认下了这些,却又将所有的责任都一个人揽下。即便女儿口中的言语是事实,可真要计较起来,这件事情本就是云瑄阳的错处,同女儿家又生出何等干系?说穿了,不过是云瑄阳故意挑起了这些事情,却又不愿去承担了这些责任罢了!既如此,唐兢本就不愿再多去隐忍,只想着为女儿挣回个名声,也好在未来能够安稳度日。可现下呢? 看着女儿直挺挺跪在地上的模样,唐兢心里头别提有多窝囊,可他却不可能再多去争辩了分毫。即便徐皇后已经出言警告了舒妃与丁夫人,可若是她们真的要去算计了唐夫人,徐皇后又怎么能拦得住呢?想必,方才她们二人便是打着这个主意,这才有意无意同他们父女二人提起了唐夫人才是。 只是现下的情状无人能够预见,却也是出乎了舒妃与丁夫人的意料的,这倒是让舒妃对眼前这个唐姑娘有些另眼看待了。 “唐姑娘这是做什么?” “就是啊,这算什么事儿,赶紧起来!本是个好好说话的事儿,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了?” 丁夫人与舒妃一唱一和的说着这些,却丝毫没有要身旁的宫人扶起唐玉儿的意思,反倒是徐皇后示意身边的都人将唐玉儿搀扶起来。而一旁的唐兢去碍于舒妃两人的警告,而失去了方才那起子底气,只得这般忍气吞声,不再言说任何言语。 “行了,这事儿呢本宫也都清楚了,妹妹也不必再多说了什么,这时候……还是多想想之后的事情才是!” 许是瞧着眼下的事情越发不可收拾,徐皇后这才出声阻止了眼前的闹剧,想要尽快解决了这件事情,为之后扶然和亲之事做个铺垫。不过,虽说徐皇后也从云沐阳与依晴夫妻二人口中得知了一二情形,却不想这件事情竟也会成了这般田地。 本来按照她从前的设想,这件事情不过是由她出面提点两句,这件事全当作不曾发生过也就是了。可偏生瑄阳这孩子不是个让人省了心神的,竟会突然让唐玉儿说了这些话来,这也让这件事情变得越发棘手了起来。 说起棘手一事,倒不是说这件事情由徐皇后处理起来分外麻烦,而是他们又该如何同扶然解释了这些呢?即便皇家出手去阻止这些消息的传播,可一旦奥良城中的百姓有人传出话儿来,又被扶然使臣与和亲皇室知晓了这些,只怕他们会借着这件事情生出什么事端来才是。正是出于对这件事情的考虑,徐皇后才会应下舒妃的要求,同楚王妃一同来此处旁听,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态度罢了。 “是啊,扶然的和亲队伍想来也已经在路上了,若是依着圣上的意思,只怕这出了正月便要举行仪式,到时候可是有的忙了!” 似乎是为了提醒了舒妃这些事情,楚王妃也十分刻意地去提醒着,生怕舒妃忘记了这些,而做出了什么不顾及了皇家颜面的事情来。虽说舒妃这些年来是个安分的,也绝没有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可如今扶然已经将心思打在了云瑄阳身上,想必舒妃此时也是有些忙乱的吧! 楚王妃如此想着,却也于面色之上表现得极为和顺,压根儿让人瞧不出一丁点儿的警告态度。被徐皇后与楚王妃这般一说,唐兢心里头倒也略安心了些,不必再去忧心了自家夫人的安危与否。只不过眼下自己的女儿想要揽下了这些坏名声,他这个做爹的却心有不忍,只想为女儿鸣了不平。 “皇后娘娘……” 这头儿的唐兢才想要说些什么,唐玉儿便突然打断了其言语,似乎已经铁了心要这般揽下所有。 “爹!是女儿骗了您和娘亲!其实……其实是女儿当初耍了手段,才让齐王殿下偶遇了女儿!” 也不知为何,唐玉儿突然提起了数月之前的事情,甚至还扬言当初的偶遇不过是自己的精心安排罢了!只是没想到,自己如此安排也并未如愿以偿,齐王云瑄阳并未顺从了自己的意愿,同其定下了婚事,反倒是看穿了这些对自己加以警告。也正是因此,云瑄阳才会在之后的事情中,并不曾提了唐玉儿的名姓,也不曾再想过同她生出什么关系。 “你……玉儿!你怎么能!” 了解自家女儿的性子,唐兢清楚得知道这些说辞左不过是为了给云瑄阳一个台阶下,也是为了能够保全了云瑄阳的名声。可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当初将一个柔弱的女儿家扯进其中,到头来却不愿意负起应有的责任。唐兢即便心中分外心疼了自己的女儿,却也没有办法再去戳穿了女儿的言语,一旦真的将这些事情摊开,只怕他们今日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爹爹,女儿……女儿只是累了!女儿筹划了这么久,可齐王殿下实在睿智,压根儿就没有应下了女儿的任何要求……所以……所以女儿不愿再如此耗费气力了!” 突然间,唐玉儿调转了方向,将身子转向了身后的唐兢,先是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之后,这才“坦言”相告。想来,也是她“良心发现”,这才不愿再与云瑄阳有所纠缠才是正经。只是于心而言,唐玉儿究竟是何想法,在场人又哪会不清楚这其中的用心呢?只是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只藏于心中自我知晓也便是了。 如今云瑄阳并不在正殿之中,只要她们就此将这件事情了结,也许不管对于唐玉儿还是云瑄阳而言,都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云瑄阳不必再去担心被扶然抓住了痛处,而唐玉儿也不必再烦恼了该如何去拒绝了云瑄阳的心思。然云瑄阳的真实想法如何,此时却并不会有人去在意过问罢了! 第601章 成定局和亲将启中 虽说舒妃听了唐玉儿的话,心里头多多少少都有些过意不去,可她也不愿自己的儿子身上出现了什么污名。三番几次计较之后,她只是与丁夫人交换了个眼色,便启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再次被徐皇后接过了话头儿。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做主,将唐家姑娘送去南都吧!说起来,唐兢唐大人也是南都人,也正好借着这么个机会回故里如何?” 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徐皇后竟然直接安排了唐家前往南都,其意思也不过是想要让唐兢一家人自觉离开了奥良城才是。只不过,唐兢毕竟是朝廷命官,即便是要举家搬迁至南都,也还需要上头的调令才能够做到。不过既然连当今皇后都已经发话,显然元康帝也是如此意思,这才有了如下吩咐才对。 心知这已经是皇家对于他们一家人最大的容忍,即便唐兢再想要争辩了什么,可碍于徐皇后与楚王妃在场,他也只能将这些话吞进了肚子里。而一旁的舒妃与丁夫人自然不敢对徐皇后的吩咐有何意义,于她们而言,只要这件事情不会影响了云瑄阳的未来,她们自然不会去同唐家人计较了这些。若真要说起来,她们倒觉得有些委屈了唐家姑娘才是正经,好端端的便要离开了京都,去往了路途遥远的南都生活了! “是!微臣便先带小姐告退了!也好……也好回家收拾行装,准备……准备好一切!” 直到最后,唐兢也只是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客客气气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带着唐玉儿拜别了正殿中的众位贵人。而唐玉儿心里头亦是清楚得很,既然皇后娘娘已经下达了旨意,只怕她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京都之中了。如此一来倒也不算什么坏事,她与娘亲素来不愿同京中官家妇人有何交际,如此倒也能够远离了此处,过些自己喜欢的安生日子了!不过只是苦了自家爹爹,为官一生,竟会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连累,从京都这等子高官云集之所在,又回到了距离京都千里之遥的南都。 就在唐兢父女二人离开了宁瑞宫之后,唐玉儿这才自唐兢身后低声言语道:“爹爹……一切都是女儿的错……待过些时日,我……我……” 本想要说了些安慰唐兢的言语,亦或者是向唐兢表达了歉意的言辞,可直到唐玉儿想要将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却再无法言说了这许多。毕竟她心里头太过于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本就算不得什么,她又何德何能去说出了那起子独自承担的豪言壮语呢?到头来,也不过是再次提起了父亲心中的伤痛,又让他老人家为自己担心罢了! 听着身后女儿的喃喃自语,唐兢却并不在意了这些,他只是继续向着前头走着,并没有要停下了脚步的意思。而当唐玉儿紧随着他的步伐的时候,却隐隐听到了属于唐兢的低沉嗓音灌入耳中,而那一刻对于唐玉儿而言,其眸中亦是已经闪动着光亮。 “玉儿说什么傻话,爹这些年在京都之中也确实累心,如今能够离开这里回了南都,倒也是能够过些安生日子,不必再为着京中的一切而提心吊胆了!” 即便唐兢如此言说,可唐玉儿还是能够听得出,在他的言语之中仍旧存了一丝不舍,似乎对于京中的事务还多有不放心之处。只是,如今的唐兢心里头仍觉得自己的女儿家人要重过这些,这才努力说服了自己,不去计较了这许多事情也就是了。 只是当他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而后才在思索过后继续说道:“只是……玉儿你……舍得吗?” 即便唐兢的言语之中并未提及什么,可唐玉儿又哪里听不出父亲话中的意思呢?若真要说起什么她放不下的事情,除了已经与自己纠缠了数月的云瑄阳之外,她倒是再无甚在意的了。虽说自己在京都长大,可因着地位不高,却也是交不到几个真心朋友,左不过是同那起子高门贵女含糊搪塞几句罢了。 一直低着头默默站在唐兢身后的唐玉儿并不曾说了什么,只是紧咬着自己的唇瓣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她一直紧捏在一处的小手却在一瞬间松开。单是瞧着这起子举动,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只怕还会以为是唐玉儿心中已然放下了这些,对于唐兢话中提及全不在意似的。而只有唐兢才了解自己这些女儿,眼下她的这起子动作,说是放下倒不如说是放弃,她对于云瑄阳的事情已经放弃再做了其他反应了。 “不后悔?” 许是能够理解女儿当下的心情,唐兢也只是轻声问了一句,而言语之中的用意却刻意用得极为模糊。想必除了唐玉儿之外,身旁经过的那些宫人都人,是绝对不会知晓他们讨论的内容才是。 沉默了许久的唐玉儿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似乎直到这一刻总算是将心底所有的负担一并卸下了一般,整个人竟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状态。她突然于面上绽放出一抹微笑,而这起子笑容在阴冷的冬日里却是艳阳一般温暖了唐兢本有些严肃的面容。 “爹,说起来我长这么大都还未回过南都的老宅,这一次……你总算能够兑现承诺,带女儿回去看看了吧?” 没想到女儿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看着唐玉儿脸上挂着的温柔笑靥,唐兢竟有些心疼了自己的女儿。他还记得在女儿年幼的时候应下她的要求,将来一定抽出时间待着她到南都老家走一遭,也好让她能够感受到南都的气息与美好。 当年同自己约定这件事的时候,唐玉儿还是个未及总角年岁的孩童,而如今她都快要及笄了。只是唐兢还是心中升起一丝对女儿的愧疚,但凡自己能够达到一定的地位,女儿也不会因为要避开了选秀之事,而与齐王之间产生了联系。假使不是这般事情的发生,也许他们一家人也不必搅和到皇家事务之中,更不必经受了这起子颠沛流离之苦!说将起来,唐兢也只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于心中暗道一句“造化弄人”罢了! 那一日唐兢父女何时离开宁瑞宫,又是何时出了宫门的,云瑄阳并没有刻意去过问了春姑姑。只是在这之后的日子里,他本想着从自家母妃那里打听了那一日的结果,却总是被舒妃以其他的事情推搪过去。纵然云瑄阳心里头知晓,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处理不够妥当,这才让母妃与舅母硬着头皮出面替自己料理了一切。可若真要说起唐玉儿的事情,云瑄阳心里头倒是有些想念了那个,在宁瑞宫中同他发了脾性的女子。 即便云瑄阳曾经将唐玉儿困在京郊的那处私宅数月,可唐玉儿对于自己的态度却从未有所改变,一直是那般不冷不热又极尽疏远的模样。反倒是那一日在宁瑞宫中,他才再次感受到那起子不一般的情绪变化,似乎那一刻的唐玉儿才是他当初在燕王府中瞧见的仙儿,才是那个敢爱敢恨无甚顾忌的女子。 匆匆几日过去之后,钦傲总算是迎来了新年的到来,这一日的皇宫内院与奥良城中尽是喧闹声色,似乎宫内宫外都在为着新年的到来而感到欣喜而雀跃。而皇族更是于这一日举办了宫宴,元康帝也宴请了朝中诸位朝中阁臣出席这次宫宴,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权倾朝野的丞相韩梧信。而这一次韩家的大公子,一直出使扶然的使臣韩祈钰也回到了钦傲,这倒是难得让朝中大臣瞧见韩家父子同时参与了宫中的宴席了。 这一晚灯火通明,歌舞相伴,似乎所有人都在庆祝着新年的到来,而唯独云瑄阳并不在意了眼前的这些热闹景象。自从那一日,自己将唐玉儿一个人留在宁瑞宫之后,他便再无法离开宫闱内廷。即便他想要寻个什么理由离开宫门,也会被值守宫门的侍卫加以阻拦,而他的父皇元康帝更是亲自下令收回了他出入宫闱的腰牌,美其名曰是为其收心,也好为迎娶扶然皇女做了准备。 只是这些日子下来,云瑄阳心里头没来由地一阵烦闷,倒不是因着宫中之人太过于刻板,让他没了从前的自在。只是他心中总隐隐生出一丝波澜,似乎有什么他不知晓的事情正在发生,而他身为皇家子弟却也无力阻止改变。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以及对于事态发展变化的无力感,让云瑄阳心中生出更多的烦闷,却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疏解。 “怎么今日一直闷闷不乐?难不成是担忧扶然会送来个无盐之女不成?” 似乎是瞧出了一直不曾言语的云瑄阳心中的苦闷,云沐阳有意同他言说着,却也只是兄弟间的打趣罢了。而当云瑄阳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却明显一愣,好像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自家五哥是有意寻了他的开心。 “嗯?五哥不去陪了五嫂,怎么还有心思来同我说了这些玩笑话?” 总算是反应过来云沐阳言语中的意思,云瑄阳倒是并不在意了这些,他只是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便有意搪塞打发了自己这个五哥离开。只是他现下的这起子模样在云沐阳看来,与其说是担心了自己会迎娶一位无盐女子,倒不如说是全不在乎了这些,而心思压根儿不在其上的恍惚模样来的实在。即便云沐阳看穿了这个弟弟的心思,可碍于自己的身份位置,他也不可能将这些话说得太过于明显露骨,左不过是提了一嘴,让云瑄阳有所察觉罢了! “这倒是,想来待你娶亲之后也会明白这些,能够迎娶了一位情投意合的女子,这一生倒也并无他求了!” 状似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云沐阳这才深深地看了云瑄阳一眼,而后才收回了自己倾向云瑄阳的身形。下一刻,云沐阳便已经开始关心起身边依晴的举动,生怕自己的小妻子会因着欢欣,而多吃了宴席上的酒水。 “阿沐,这宫中的酒水当真要比府上香甜许多,也不知是何等手艺酿造的,竟是比府上的桃花酿还要香甜醉人!” 现下里,依晴的一只小手捏着碧玉酒杯,有些醉眼惺忪地看着云沐阳,就连言语间都透露出了些微的醉意。若是被他人瞧见了依晴这起子醉态,还不知会不会偷笑了宸王妃的做派模样呢! 瞧着依晴这起子醉酒贪杯的模样,云沐阳也只是无奈地扶额叹息,自己不过是一眼看不到的功夫,怎么就让自己的小妻子喝得脸颊泛起了红霞呢?虽说宫中的酒水确实要比宸王府中的香甜,可这起子迷人醉却不是什么劳什子桃花酿就能够比拟之物。据说,迷人醉是当初一位对酿酒颇有心得的男子精心酿造,而其酒香悠远迷醉千家。正是因为迷人醉的独特酒香以及特有口感,这才被钦傲帝君欣赏,使之成为了专供皇族的御用之物。 再加上迷人醉的制作方法十分考究,每年出窖的酒水只有几坛,当真算得上是千金难求之物了!也正是如此缘由,宸王府中也只有当初云沐阳大婚之时赐下的两坛,如今还静静地躺在了宸王府的酒窖之中。若非云沐阳害怕迷人醉酒力过猛,会伤了依晴的身子,他也不会刻意隐瞒了依晴府中存有迷人醉的事情。 只不过现下瞧着依晴的这起子模样,只怕从今以后云沐阳也不会告知依晴这府中拥有迷人醉的事情,光是如今依晴这般迷醉的模样,云沐阳心里头便有些微妙变化了。 “呵呵,阿沐,为何你会同那起子翁俑一般,摇摇晃晃的模样但还是头一次见呢!” 许是因为喝多了酒水的缘故,亦或者依晴本就不胜酒力,才不过几杯迷人醉下肚,依晴便有些晕头转向,瞧不清楚其他了!现如今更是看着云沐阳呵呵笑着,似乎眼前是个什么千金不换的宝贝一般,只独属于了她一人所有似的。 听着依晴已经越发充满醉意的言语,鼻间更是充斥着迷人醉的芳香,云沐阳只能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在依晴彻底失控之前回到了王府之中。也恰好在这当口儿,元康帝便宣布宫宴结束,而待朝臣们恭送元康帝与徐皇后离开之后,云沐阳便未同其他宗亲言语什么,就径直带着依晴离开了宫宴之所。而向来与云沐阳说得来的燕王云逸阳一家,这一次却并没有参加了宫宴,这也是云沐阳并未在乎了其他皇族宗亲的最主要原因了。 倒不是说云逸阳如今的身份不能出席宫宴,反倒是因着燕王妃卫无双已经临近临盆之期,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云逸阳这才恳请元康帝宽恕了他的如此行为。如今云逸阳只全心全意陪在卫无双身边,似乎生怕他的王妃出了什么意外,从而影响了这次的生产似的。 “阿沐……三嫂这些时日就快生产了,你说……你说……孩子是不是会像佑安那般乖巧懂事啊?” 已经被云沐阳带离了宫宴之所的依晴,如今倒也是没了那起子顾忌,只随着酒意含糊着询问云沐阳的想法。毕竟,就在依晴初次见到云佑安的时候,便已经喜欢得不得了,这嘴上更是一刻不停地夸着他聪明伶俐了去。就因着这起子事情,云沐阳还曾经同几岁的娃娃吃了飞醋,一直都不愿让依晴再去瞧了云佑安。 而如今依晴睁着有些惺忪的眼睛,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了许多的云沐阳的时候,口中的言语更似撒娇一般没了往日里的克制与分寸。只是依晴并不知道,如今她的这起子举动让云沐阳如何激动,亦或者说他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现下的心思了! 第602章 成定局和亲将启下 听着依晴有些迷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回荡,云沐阳鼻间尽是酒香和依晴身上散发出的香气,而这般模样的依晴也还是云沐阳头一次见到。 也许是因为平日里的依晴太过于冷静,亦或者依晴给云沐阳的印象素来是乖巧的,如今这般醉酒的态势云沐阳倒是有些招架不住,心中更是隐隐有些微妙的变化了! “好了,晴儿就安分些,时候也不早了,不若就此歇下吧!” 实在是忍受不得鼻间的那股子香气,云沐阳猛然站起身来,只慌乱地看着一旁,口中只推说着旁事不愿再继续当下的话语。只不过,他这般猛然的起身动作,倒是让依晴有些措手不及,本是倚靠着云沐阳的依晴,此时也只得艰难地依靠着床榻处,这才能使得自己不至于摔倒在了床榻之上。 “阿沐不喜欢我提起这些吗?” 大概是瞧见了云沐阳突然起身的动作,依晴即便已经醉地眼带朦胧,却还是强撑着精力追问着。也许在依晴看来,自己现如今并非是那般醉酒的模样,左不过是依着现下的情状,说出些自己从前不会问出口的言语罢了!只这起子心思,也不知道云沐阳是否有所察觉,亦或者于他而言,自己的这番醉言醉语只是过眼云烟了。 见到依晴再次向自己伸出手来,云沐阳本也想着什么,以防这小妮子一个不把稳便从床榻上跌落下去。可待他触碰到依晴甚是柔软的小手时,云沐阳的心思还是不由有些震荡,整个人也变得比方才要慌张了不少。只是眼下的情况,似乎他也不可能如方才那般撒手起身,将依晴置于此处不去理会罢了! “晴儿,今日你饮酒过多,还是……还是……” 感受到鼻间愈发浓郁的酒香,云沐阳的心思也逐渐失去了控制,他支支吾吾地想要让自己保持冷静,却无奈自己面对的可是心心念念之人。假使能够在依晴面前,他云沐阳依旧能够保持了坐怀不乱的模样,同那起子柳子禽有着一般的功夫,只怕他也确认不得自己心中的想法了。 这件事若是放在从前,既然他们二人本就是夫妻,两人也没有旁的什么顾忌,云沐阳也许早就已经同依晴走到最后一步。可事实却是,云沐阳曾经答应过凤舞,不管何等事情发生,他都绝对不会在依晴年满十八之前,去碰了她一分一毫。虽说云沐阳并不会将凤舞口中的那起子箴言放在心上,可若这箴言的对象是依晴,那么云沐阳也不得不遵从了自己的保证,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爆发才是。 只是,若是如今屋中还有旁人在场,只怕就会看到堂堂宸王殿下,居然会成了如此模样。本已经到了现下境地,而云沐阳也只得劝说着依晴早些休息,虽说他眸中的火光早就能够将依晴彻底燃烧,可他却强行压下了心中最深的渴望。或许,这就是喜欢与爱的最大区别吧! 若是换做从前,单是依着云沐阳的性子,他也绝对不会偏听偏信了凤舞口中的“无稽之谈”,更是会扬言一定不会让依晴生出半分事端。可如今他们二人已成夫妻,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想必感情也是有了些许的变化。这一刻的云沐阳才算是明白,也许自己从前的想法是想要拥有依晴,可如今他却只希望依晴万事平安。不论是他三番几次去请了了净禅师下山为依晴诊治,还是他费了多番心思去了解依晴的喜好,这一切的根源,不过是因为云沐阳将凤舞的话记在了心间,生怕未来的依晴会生出什么祸患才是正理儿! “阿沐……阿沐你……你不喜欢小孩子嘛?还是说……阿沐觉得我现下太过于聒噪?” 不知为何,方才还一脸醉态的依晴突然直起身来,一双眸子直直地看着床榻前的云沐阳。就在云沐阳察觉到的同时,依晴甚至还语带委屈地想要同云沐阳解释什么,就连那双水眸都已经蒙上了一层让人看不清的色彩。 “浑说些什么呢!晴儿不要胡思乱想了,正月里可有你这么位当家主母忙的了!没想到我家晴儿倒还似个孩童一般,如此粘了我去!” 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之后,云沐阳这才温柔地安慰着依晴,希望能够驱散她周身的阴霾,重新恢复了从前的活力。然而,就在他俯身想要安置了依晴的时候,一直处于迷醉状态的依晴却猛地攀上了云沐阳的脖颈。这头儿的云沐阳都还在呆愣的时候,依晴便已经不管不顾地迎了上去,直到云沐阳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唇瓣上的酒香也已经让自己沉醉了几分了。 “呵呵呵呵,阿沐现如今可还会气恼?” 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依晴这起子功夫来的快去的也快,云沐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晴便已经撤离了他身边,整个人都窝在了床榻深处掩唇轻笑着。不过因着依晴饮酒的缘故,本该是轻灵的声音,如今却添了一分快意于其中,这倒是让云沐阳脑中的思绪越发杂乱了起来。 感受着自己唇间的触感,云沐阳甚至有些不相信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就仿佛他压根儿不清楚自己唇瓣上的经历似的。不过这起子想法也只持续了片刻,当依晴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云沐阳便已经回过神来。只是如今他看向床榻深处,那个祸患的始作俑者的时候,眸中的神色越发深沉也就是了! 同宸王府中的意乱情迷相比,如今云瑄阳的处境却并不如意。且不说今日宫宴之上,他并未同自家兄弟交心而谈,即便真的能够脱口说出他心中想法,却只是枉自徒劳罢了。毕竟,他自己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那些被官员带来参加宫宴的女眷之中,可是并不曾出现了唐玉儿的身影的。 直到这场宫宴结束,云瑄阳都一直处于闷声不乐的状态,似乎因着眼中缺少了一抹倩影,便失去了太多色彩一般。然而此刻的云瑄阳却并不曾想过,依着唐兢这般的官家身份,只怕还够不上参加了宫宴的资格,也绝对不可能带了家眷前来罢了。只是当时的自己头脑发热,并不曾想过这些,只是因着心里头的认知而觉得发闷罢了! “王爷,咱们今晚要留在宫中吗?” 也许是因为先前的那件事发生,给云瑄阳造成了什么影响的缘故,他这些日子都是宿在了宫外,并不曾于宁瑞宫的住所入眠。正是基于如此情状,一直跟随在云瑄阳身后的苍鹤这才有此一问,只是他询问的时候确实有些失了分寸了。 “嗯?” 正沉浸于自己思绪之中的云瑄阳哪里会顾及了这些,只含糊地应了一句,便继续闷头向前走着。而他身后的苍鹤得了吩咐之后,自然也不敢再去打扰了什么,只快步跟随着也就是了。这般心不在焉的云瑄阳,再加上不敢有所过问的苍鹤,也许今日宫宴之上最为失了心思的当属云瑄阳了!这又哪里是云沐阳这起子慌乱心思可以比拟,又哪里是云逸阳这般紧张的态势能够相提并论呢?只是若真要计较起来,只怕云瑄阳的这起子失魂落魄的模样,还要同那位唐家姑娘脱不得干系。 “王爷,您要去哪儿?” 只瞧着自家王爷径直越过了自家马车,身后一直紧紧跟随不曾出声的苍鹤这才出声提醒着,却不想当他开口之时,云瑄阳也是明显呆愣住了。 “王爷,您不是要回了宫外的住处吗?” 似乎是猜出了什么的样子,苍鹤便有意同云瑄阳提了一嘴方才的吩咐,想要打探一下自家主子的内心真实意图。毕竟,苍鹤自认为跟随了云瑄阳这些年,他也还算是能够拿捏了自家王爷的心思。虽说在一些事情上他还有些许瞧不出的时候,不过如今的这起子模样,苍鹤心里头倒是已经有了个计较,却不知这起子计较自家主子是否也能够有所察觉了才是。 “嗯?”听了苍鹤的提醒之后,云瑄阳也只是楞了片刻,便转身登上了马车,却突然吩咐苍鹤前往了他处。至于云瑄阳口中的地址是哪里,即便苍鹤不去伸了耳朵去听,也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才是。能够让云瑄阳如此模样的人,只怕除了那位唐家的小姐之外,再不会有旁人生出这般能力了! “王爷,今儿个街上热闹的很,您看是否……” 只要穿过了这条热闹的街市,马车就能够很快抵达唐府门前,只是现下苍鹤却有意无意地同云瑄阳提起了街市上的事情,似乎是刻意提醒着他什么一般。别看云瑄阳在政务之上是个勤谨的主儿,可若要说起这些感情之事,只怕也是个糊涂不谙世事之人。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婚事闹成如此模样,又让自己对于唐玉儿的做法生出这许多的误解呢? 并未理会了苍鹤的言语,此时的云瑄阳只是刻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要当着苍鹤等人的面表现出一副焦躁模样来罢了。可即便如此,云瑄阳的心思其实早就已经暴露无疑,单就是他一直紧握成拳的双手以及分外绷紧的面目神情,只要是明眼人便能够瞧出一二端倪才是。不论怎么说,云瑄阳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又哪里会如同他的两位兄长那般,做得不漏一丝情绪呢? 见着自家主子并未搭茬儿,苍鹤也只得自讨没趣地扭过头去,不再去言语了那起子言论。只是于苍鹤自身而言,单是瞧着自家王爷的这般模样,他便于心里头着急的很,竟也不知该如何去劝说了他才是。虽说自家王爷对于唐家姑娘多有气恼,可如今还是牵挂着人家,他又何必一定要做出这起子满不在乎的样子呢?说穿了,这般模样除了能够欺骗了自己之外,苍鹤当真是瞧不出,自家王爷的这般情绪还能蒙骗了谁的心思了去! “王爷,唐府门前并未掌灯……不知……” 马车才停下,苍鹤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而一直坐在车厢之中有些不安的云瑄阳,一听到这般消息便迅速从车厢之中闪出,想要尽快确定了苍鹤口中的言语。只不过当他掀开车帘看向一旁的唐家府门时,眼前的一切也确实如同苍鹤口中言语一般,寂寥的就如同不曾有什么生气似的。 向一旁的苍鹤递了个眼色之后,云瑄阳便已经下了马车,候在了府门之前。而苍鹤则是小跑着来了紧闭的府门处,想要让门房尽快通知了里头,可千万不要怠慢了自家王爷这起子身份。不过,当苍鹤执门数次之后,唐家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儿,似乎这起子热闹时节与唐家没有多大干系一般。即便唐兢唐大人再不喜了吵闹之事,如今新年可是头等大事儿,难不成唐兢也会因着自己的喜恶而失了规矩分寸吗? 一直等待着苍鹤消息的云瑄阳心里头这般想着,眼睛也四处打量着唐家的这座宅院来,心里头也是免不得有些微妙的变化才是。 这座院落虽说比不得京中那些个高官的府邸,却也是难得落了个干净的环境,不必拘泥于各种繁杂礼节之中。只不过,这院墙太过于陈旧,修葺的高度也还不够,哪就能够配得上京中官宦人家的身份了呢?这也就难怪唐玉儿会是个这么起性子之人,想来同唐兢选的宅院,以及宅院所处的位置倒是也生出了一丝联系才是。 “王爷,唐家似乎没人出来应对啊……不然还是先回了……” 执门许久不见有人应答,苍鹤这才回身将这些事情告知于云瑄阳,并且想要提议就此回返,切莫因着这些而破坏了唐家所谓的规矩。只是他的提议也不过是才说出口来,云瑄阳便直接快步走上前去,亲自执门想要进入了唐家宅邸之中。而这一举动,倒是让苍鹤有些意外,忙不迭地接下了云瑄阳接下来的动作才是。 “敲敲敲!敲什么敲!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敲个没完!” 也许实在受不得云瑄阳与苍鹤的这般叫门,过了许久之后,唐家的宅邸之中总算是传出了个声音。虽说这起子声音有些骂骂咧咧,可这用能够证明唐家还有人在,她唐玉儿还不会将身为齐王的云瑄阳拒绝于府门之外才是。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敲!你们到底是谁啊!” 随着府门开启的声音,一名看起来颇为高壮的男子便探出了头来,上下打量着站在门外的两名男子。虽说其中一位看起来穿着不错,可眉眼间的那起子愤怒却是有些让人在意,而另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也正满带疑惑地打量着自己。而待那名小厮开口的时候,这名高壮的汉子也算是知晓了他们二人的来意了! “你……唐大人可在府中?我家公子有事拜见!” 由于出来的是个苍鹤不曾见过的汉子,他还正想着那一日自己在府门处见到的那个长者又去了何处,口中便已经一丝不漏地同这人说明着来意了! 门内的汉子听了苍鹤的言语,便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云瑄阳,而后才有些不耐烦地回了一嘴。“找唐大人你来错地方了!”说着,那汉子便想要径直闭合了大门,将门外的二人与自己隔绝。只是他才想要如此行事,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阻止,让他不得不松开了一直费力推着大门的一双手。 “你们这是做啥?难不成还要做了强盗?” 感受到自己闭合大门的阻力,汉子这才越发气愤地质问着,毕竟这般时辰来了此处闹事,他还真有些搞不懂了眼前出现的这么两个怪人了! “唐玉儿呢?让她出来一趟!”此时再不管了其他,云瑄阳死死抵着大门,咬着牙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只不过眼下的他却并没有注意到,大门内那个汉子的表情变化罢了。 第603章 觉真相情难自控上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气恼愤怒的模样,门内的汉子也生出了一股子不耐烦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越发难听说起来。 “你这人咋还说不听呢!我都跟你说了,唐什么玉的不在这儿,你……你这是想干嘛?” 一边如此说着,这高壮汉子便想要用力合上打开的门板,却不想这一下子竟被门外的这个男子给推开了去。就在汉子呆愣的时候,云瑄阳可管不了这些,他大跨步地进入了院中,甚至想要去独自寻找了唐玉儿的身影。只是当他一进入了院落之后,云瑄阳才整个人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有些破败的院子,更是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诶……公子,公子您这是……” 眼瞧着自家王爷这般唐突地进入了院中,苍鹤哪里还能老实地站在门外,自然也是跟着云瑄阳的脚步进入了其中。然而,他之后的言语都还未说出口来,便已经瞧出了院中的不对劲儿,更是已经看到了正怔在院中一言不发的云瑄阳。即便苍鹤不知晓唐家现下的情状,也合该清楚了眼前的一切,前几日他还有幸进入了唐家府门,可如今倒是同那时存了些出入的了! 已经楞在了原地的云瑄阳看着眼前的一切,并不掌灯的院落之中,似乎除了他们主仆二人之外,当真是再没了旁人身处其中了。而方才被云瑄阳有意忽略的汉子,现下也已经赶了过来,脸上更是没了个好脸色,只觉得云瑄阳这人太过于放肆,竟如此没了规矩的闯进了这里。 “瞧你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反倒是个如此放肆的人呢?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你再不离开,我可要去府台衙门告你了!” 似乎是在威胁着云瑄阳主仆二人,汉子现下脸上的怒气十分明显,大抵上是看不惯方才云瑄阳那般硬闯的行为了。再加上,今儿个本是个让人欢喜的日子,这好好的节日里,被云瑄阳主仆这起子陌生人搅乱了兴致,也不知这汉子心里头窝了多大的火气。假使不是云瑄阳身上还穿着那套价格不菲的衣衫,只怕这汉子已经压不住自己的火气,大打出手发泄了心中的怒火也未可知。真要说起来,只怕这汉子也是个看得清楚内情的,并没有对云瑄阳主仆太过于责难也就是了。 听了汉子的言语,苍鹤率先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看向了汉子,似乎有意向他询问了什么。而苍鹤只不过才开口问了一句,那汉子似乎就显得越发不耐烦了起来,瞧着那起子情状,倒像是不愿多提了从前住在这里的人家一般。 “你问那么多作甚?都和你们说了,唐家人早就不在这里了!你们还说不听,还……还私自闯了进来!” 似乎是有意隐瞒了什么一般,汉子并未讲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对于苍鹤的问题也是避重就轻,压根儿没有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与之相较,汉子反倒是越发不愿多提了这些,试图将他们二人尽快驱赶,这手上的力量也愈发收不住力道了。 只见得这人伸手抓向了云瑄阳的方向,想要强行将其拖出大门,却不想这一动,竟是被这人身边的小厮给拦了去。而他也压根儿没有想见如此,正愣神儿的功夫儿,那小厮竟还有意反抗,非要挣脱了自己的束缚一般。即便如此,这小厮似乎也没有要出声的意图,只怕不是他不愿开口,而是不想因此而坏了那个年轻人的思绪罢了。 “够了!” 或许云瑄阳早就已经察觉到身后二人的动作,片刻之后,他便有些颓然地说了一句,不过说话的语气倒是比刚刚要缓和了些许。大概是自己想通了什么,云瑄阳的情绪倒是比方才平静了许多,再不似之前那般唐突乱来了。只不过他的这般模样倒也是让苍鹤有些措手不及,而一直与苍鹤纠缠的汉子自然一般,哪里就肯轻易饶过这两个擅自闯进这里的主仆二人呢? “你这小子耍什么横?擅自闯进来的是你们,怎么反倒还在这里拿乔做态!我呸!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够推说过去了!” 听着汉子的言语,只怕他已经记恨上了这两个不由分说,便闯进了这里的云瑄阳主仆二人。且不说这人并不知晓云瑄阳的皇族身份,即便是知晓,可瞧着这人脸上的神态,只怕就算是钦傲的帝君到此,这般没了规矩的乱闯了大门,汉子也会如此气恼地说了这些才是。只是,他究竟为何会出现在唐府之中,又为何没能认出云瑄阳的王族身份,甚至还以为云瑄阳是什么豪门大家的公子哥儿呢? 这起子疑惑还在苍鹤心里头打转儿,云瑄阳便已然开口追问,而话中的意思也十分明显,不过是想寻到唐家人的踪迹罢了! “本王问你,这家人究竟去了哪里?你若不好生应允了,只怕……” 说出这起子言语的时候,云瑄阳的语气明显有些不佳,似乎已经将心中的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转嫁到了一直在其耳边聒噪的汉子。再加上,这汉子本就对其出言不逊,瞧不出半点子的恭敬态度,当下里云瑄阳倒也是自称为“本王”,将自己的身份给公开了去才是。 “您……您是……” 听着眼前这么个年轻人口中的自称,汉子本还不相信了这些,结结巴巴地想要再次确认一下。只他这起子言语都还未说出口来,其身旁的苍鹤便已经硬气了起来,倒也免得他再生询问的意图了。 “你什么你,这是齐王殿下,你这人竟还有胆子辱骂了殿下,还真是吃了……” 这头儿苍鹤的指责声音都还未说完,便已经被有些急切的云瑄阳给拦了下来,本想着尽快知晓了唐家人的踪迹,却不曾想那人听了这些,竟开始害怕的语无伦次了起来。方才那般强硬之人,现下听了云瑄阳的身份,这时候哪里还会同方才那般强横,倒是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变得维诺了起来。 而云瑄阳自然不会去理会这般变化,其心思也全在追问唐家人这一件事儿上,又怎么会有心思听了这人的阿谀奉承呢?如此一来,整个院落之中,倒是只有这汉子一个人唱了独角戏,却没了任何观众加以欣赏他的“恭敬”才是。 “本王问你,住在这里的唐家人都去了哪里?” 没心情再听了眼前这个汉子的胡言乱语,云瑄阳一心只想要知道了自己心中所想,便也再没心思去理会了起来。这般直率地问出口之后,云瑄阳便一直紧盯着汉子的那张脸,似乎生怕他说出什么扯谎的话来,惹了自己的怒气一般。 而一直跟在云瑄阳身后的苍鹤亦是在此时帮腔,生恐眼前这个人又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来,这气势倒是比方才更胜一筹了才对。虽说苍鹤此刻并未言语了什么,可光是瞧着他家王爷的这起子模样,只怕眼前这个壮汉也会生了惧意,再不敢嘴上没个思量,随了性子的胡言乱语了去! “唐……唐家……” 再次将“唐家”的这起子言语听了一遭,这汉子也不敢再有所隐瞒,只慌乱地重复了一句之后,便紧张地吞咽着口水。而他的这些动作自然逃不过云瑄阳的眼睛,只瞧着这么个行为,云瑄阳便已经断定,这人必定是个知晓了内情之人,只不过眼下他不愿多开口罢了!而现下云瑄阳想要做的,便是让这么个嘴硬的能够开口言语,说出云瑄阳想要知道的情形罢了! “你可想好了,若是让本王查出你隐瞒不报,只怕……” 言及至此,云瑄阳的眼神也突然变得凌厉了几分,似乎方才那起子慌乱急切模样的人,并不是他这位齐王殿下似的。而感受到如此眼神的汉子自然身体一阵瑟缩,不愿再多迟疑半分,只几个呼吸之后,他便支吾着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事情。而他口中的这些事情完全出乎了云瑄阳的意料,或者说,对于云瑄阳而言,他从不曾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态度竟会造成如此结果。 “王……王爷……小的也只是知道了这些……支吾唐……唐家的人去了哪里……小……小……小的也不清楚……” 哆哆嗦嗦地回答了云瑄阳的问题之后,本瞧着高高壮壮的汉子,现下里哪里还会有这起子模样。现如今再瞧了他去,倒是比苍鹤还显得气势低沉,整个人都因为眼前的这么个年轻人而变得胆小起来。如此一瞧,这倒是同他本就高壮的身躯有着极大的反差,看到如此一面的苍鹤,此时也不知道该笑出声来还是要为着唐家人的事情而哀叹了。 “爷……” 许久没有听到自家王爷的吩咐,苍鹤这才下意识地看向了云瑄阳的方向,而看入苍鹤眼中的便是云瑄阳那副不可置信的呆傻模样。虽说苍鹤对于那汉子口中的事情也表现得惊讶,可他这还是头一次瞧见自家王爷会生出如此样子,而这样子也算是因着唐家那位姑娘才会如此而已。 纵然云瑄阳总是言说,苍鹤并未有所婚配,所以并不能够体会了他现下的心情。可如今又该如何言明呢?苍鹤只觉得自家王爷周身都笼罩了一层迷雾,让人瞧不出云瑄阳现下的想法,却也只能隐隐地察觉到他周身萦绕的悲伤气息。 下一刻,云瑄阳便径直离开了院落,向着门外停靠的马车奔去。而身后的苍鹤见状,还不忘叮嘱了身旁的那个已经明显吓坏了的汉子,不允许他对此多说了半个字出来。待做好了这一切之后,苍鹤这才快步赶了上去,待其追出了府门,也恰好看到自家王爷急匆匆登上了马车的身影。 “主子,我们要回了……” 有意再向云瑄阳确认了行程,苍鹤不知道现下知晓了这些的云瑄阳究竟心里头是在想了那般。为了能够摸清楚他心中的想法,苍鹤也只能硬着头皮追问了一句,却不想得到的回答却是与自己心中的答案有所差距。 “回宅子!” “好,回宫……回宅子?” 本以为自家王爷得知了这些,会不顾一切地回了宫中追问情由,可苍鹤却没想到其得到的吩咐竟然是回了宫外住处。而他的这起子言语也是引起了云瑄阳的心思,已经坐在了马车之中的云瑄阳语气分外不佳,似乎隐隐有着将这起子怒火转嫁他人的态势。 “还不快走?” 有意催促了一声之后,云瑄阳便再没有说了什么,只闭上了眼睛在车厢之中假寐着。只不过,当下里他是否真的能够平息了心中情绪,是否真的能够闭上眼睛休息,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了才是。 一直在车外听着吩咐的苍鹤自然不敢再有所质疑,既然云瑄阳已经吩咐了这些,他也不可能忤逆了自家王爷的意思。示意车夫之后,苍鹤这才跳上了马车,同车夫一同坐着,眼瞧着马车向着云瑄阳宫外的那处宅子方向而去。 而与此同时,宫中也才渐渐安静了下来,再瞧不得方才那起子热闹的模样。而明显今夜宫宴之上饮下几杯水酒的元康帝,此刻眉眼间尽是思虑,似乎对于某些事情还有些放心不下一般。 “怎么大冷天的也不知道披件衣服出来呢?” 这头儿的元康帝正皱着眉头思索着,身后便已经响起了一阵声音,随着声音的消失,元康帝的肩膀上还落下了一件还算厚实的锦衣。而待元康帝回神将肩上的衣装紧了紧的时候,徐皇后这才自他身后转出,而其眉眼间尽是温柔。 “我只是觉得……瑄儿那孩子的性子,当真是有些绵软犹疑了!” 如今寝殿之中只有元康帝与徐皇后两人,自然这言语间的神情语气也变得随意了几分,全不似有旁人在场那般还要端着态度。再加上那一日在宁瑞宫的事情,徐皇后早就已经告知了元康帝,如今他们夫妻二人倒也因着这件事而头疼了许久才是。 如若不是因为扶然本就存了这起子心思,元康帝也不会因此而顾忌了许多,前些时候竟想要不顾一切为云瑄阳率先安排下婚事。只不过现下瞧来,只怕有些事情全不似了人意,倒只能听由天命才是正理儿了! “瑄阳那孩子自小便谨慎多思,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心思吧!” 许是因着“旁观者清”的缘故,徐皇后倒是比一直身处其中的云瑄阳与舒妃更为清楚这其中的症结所在。或许这也正是云瑄阳之所以一再否认了这些,或者说是他一再否认了自己对于唐家那位小姐心思的缘由。将其寻出是他属意不假,可一旦这件事情多多少少出乎了他的设定之后,只怕云瑄阳便会开始对于此事报以怀疑的态度,进而开始怀疑了自己的行为与初衷。只怕现如今的云瑄阳早就已经忘记了,当初一心要寻了唐玉儿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个一直想要否认了这些的自己罢了!只不过,眼下的他似乎再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也再没有认清楚自己内心的可能了。 且不说与扶然的和亲之事已经提上了日程,单就是元康帝已经属意唐家人迁离奥良城中,云瑄阳便再没了见到唐家那位姑娘的可能。只是这件事情元康帝几人并未有意让云瑄阳知晓,毕竟若是在和亲之前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只怕到时候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收场的。 如今扶然野心勃勃,想要以此种手段对于钦傲加以渗透,再加上如今后宫中的那个扶然细作,只怕今后的宫闱内廷更是没个轻松之所在了才是正经! 第604章 觉真相情难自控中 徐皇后的话只是喃喃而语,对于一直沉思着的元康帝而言,却似醍醐灌顶一般,下一刻他便顿住了正拉扯着的衣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的徐皇后。 “你的意思是说……” 一想到自己脑海中生出的想法,元康帝有些不敢相信了去,甚至于有些觉得自己所想太过于荒谬。可若真的计较起来,只怕他的心思之中也只是觉得,这般想法的儿子太过于偏激,也太容易错失良人罢了! “瑄阳那孩子是什么性子,想必你该更清楚,虽说舒妃并不曾生出什么旁的心思,可到底是对这孩子产生了影响吧!” 并未将这些话说得太过于通透,徐皇后也只是微微敛眉,一双眸子盯着映在窗栏间的月影出神。而如此模样的徐皇后,却让元康帝有些似曾相识,似乎多年之前的徐皇后也曾有过这般的情绪波动。只不过那一次的事情,元康帝并不愿意多提,而徐皇后自从那次事情之后也并不曾主动提起这些罢了。二人虽说都是心照不宣,并未对于那次的事情生出什么旁的做法,可心里头到底也是存了些计较的才是。 “念贞……你……你还在想了那个孩子吗?” 已经多年刻意不提起此事,不知为何今夜的元康帝似乎颇有感触,便也没了那起子忌讳,竟是张口便提起了所谓的“那个孩子”。再瞧了徐皇后的眸子,方才都还是一直瞧着月影出神的模样,直到元康帝提起至此的时候,她眉眼间的神色也产生了些许的变化。也许元康帝并未猜错了什么,对于徐皇后而言,今夜的这些事情让她又再次想到了从前,想到了那个他们夫妻二人都想要尽量避免提及的“那个孩子”。 “念……” 本还想再去安慰了徐皇后几分,可元康帝这次都还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徐皇后便已经收回了一直看向窗栏处的眼神。下一刻,她便这般直率地迎上了元康帝的目光,哪里还会见到她先前的温婉情绪,若真要形容起来,只怕这起子情绪倒是越发刚强了起来才是。 “只是一想到如今瑄阳那孩子也快要成家了,就有些感触罢了……” 随着徐皇后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直到最后,这起子想要解释的声音都被她尽数吞进了肚中。也许正如同徐皇后话中所言,正是因为眼瞧着云瑄阳已然到了成家的年纪,她才会在这般时辰忽而想起了当初的事情。若不是当年的那件事情发生的突然,也许……也许那个孩子也已经快要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只是……一切都只能说是造化弄人罢了,徐皇后倒也怨不得旁的什么人,自然也不想迁怒了其他。 感受到来自于徐皇后周身的悲伤,元康帝虽说不知道该安慰了她什么,却也是于眸中带了些愧疚,就仿佛徐皇后口中所言之事,与元康帝自身脱不得干系一般。只是如今年岁久了,对于元康帝而言,这件事情已经如同一株扎根生长的植物,在自己的心中再无法去除半分罢了! “其实……” 急于想要安慰了徐皇后的元康帝,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此时的他慌乱多过于关心,也许于他而言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只是徐皇后究竟会不会听了他的这些言语,这并不是元康帝能够设想,也并不是他一句话能够解决的也就是了。假使这件事情真的能够如此痛快的解决,只怕也不会成为他们二人之间不愿多提的事情,也不会让徐皇后记挂了这许多年了吧! 话风一转,徐皇后似乎并不想再多去说了有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反倒是长长舒出一口气之后,便做出了一副释然的模样。虽说元康帝了解了徐皇后的脾性,可如今这般突然的转变态度,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的。再加上,如今对于这件事情他本身也存了些愧疚于其中,又哪里会不去计较了徐皇后现下的情绪收放波动呢? “翎恪,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若是我当真还记恨了这件事,你会怎么办?” 不知为何,突然听到素来宽容谦逊模样的徐皇后说出这句话来,元康帝倒有些放松了下来,似乎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是真的看清楚了眼前妻子的内心一般。然而这种情绪也持续不了不多时,元康帝便再次显露出愧疚,那种感觉似乎是有一种不愿放过了自己的情绪作祟。 这么多年以来,元康帝总算是能够明白当初徐皇后心中的那份孤寂,也许并不是因为“那个孩子”,而是因为当初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应对态度。倘若换做是如今,元康帝断然不会生出那般举动,也绝对不会因着这件事情而疏远了徐皇后多年。虽说当初自己同儿子云沐阳解释这些的时候,多是以崔欣娘等人的阴谋做了借口,可也只有元康帝自己心里头最为清楚,真正的原因从不在旁人身上,而只在于他自己的态度罢了。 经历程文瑞等人的谋逆之事,经历了被自己的孩子算计的事情,虽说他身为钦傲帝君,一定要守住祖宗江山。可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又怎么忍心将同自己有了血脉联系的儿子彻底解决呢?说来说去,自己的大儿子云陵阳如今已经带着韩梧桐隐居,而自己也为他们母子二人做了最后能够做到的事情,甚至于为了满足儿子的心愿,而将丁家的二小姐送去了寄芸庵修行。可对于一心想要伙同程文瑞等人谋逆的四子云滦阳,他却也同样狠不下心来彻底解决,如今也依旧是秘密关押在曾经的大皇子府中看守罢了! 而对于徐皇后而言,元康帝最为愧疚之事不是有意疏远了他们夫妻二人唯一的儿子云沐阳,也并不是顺从了女儿的意思,将二人的女儿云昭玥嫁去了身在川蜀的肃国公府大公子。真要计较起来,元康帝最为愧疚之事,只能是当初因为误会了徐皇后,从而断送了自己儿子的姓名。而那个孩子也是徐皇后这一辈子最后拥有的孩子,从那之后即便元康帝再如何祈祷,似乎老天爷也再不曾应允半分。正是因此,朝中众臣才会以此为据,纷纷上书元康帝,要求其为祖宗江山考虑,尽快为云氏皇族开枝散叶。即便当初的元康帝已经有了三名亲子,一名养子,也绝对不可能同占了理法的朝臣相抗衡的才是。 “念贞,当年的事……我没脸再多提……所以……你现下可否放开心结?” 如今的元康帝哪里还是于朝堂之上那般果决的模样,现下倒像是个祈求心愿的普通人一般,再没了那起子威严的光环加身了才是。而他却并不能够确定,自己现下这般做法能够赢得徐皇后的理解,或者说,能否赢得徐皇后对自己当初荒唐做法的原谅。而一切的一切似乎上天早已经注定,即便真的不能够求得原谅,他们也已经走到如今了不是吗? 瞧着元康帝一脸紧张模样地看着自己,徐皇后竟不觉轻笑出声,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并不觉得有多难受一般。而见着徐皇后如此笑容,元康帝倒也是心中松了一口气,心中也隐隐升起了一丝希望。毕竟他们夫妻二人多年,对于徐皇后的这起子神情表达,元康帝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把握与判断的。现下徐皇后能够如此笑出声,只怕自己多年来一直心中愧疚之事,也能够出现转机才是要紧。 不多时,徐皇后总算是停止了笑声,只含笑瞧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元康帝,似乎对于这般情状的元康帝极为在意了去。 “翎恪,现下我倒是相信瑄阳那孩子的性子,是随了谁了去了!哪里是受了舒妃的影响,分明同你这般模样没个两样儿!” 对于徐皇后突然说出的这些话,元康帝本还表现得有些不解,可待他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自然问能够明白徐皇后话中的意思才是。而这也正是如今云瑄阳一直于暗处撞得头破血流,而元康帝却能够平稳着落,二者生出最为不同的关键了才是。 当元康帝的眸光越发明亮起来的时候,徐皇后也顺势伸手握住了元康帝正想要紧了衣边的大手,而之后的事情自然也是能够想见一二的了。左不过是徐皇后向着元康帝解释了一番,也让元康帝不再因为多年前“那个孩子”的事情,而再怀揣了什么愧疚的心思也就是了。 “翎恪,瑄阳那孩子的性子当真是随了你,不论什么都表现得太过于多思多疑了去……那日……” 这一刻,徐皇后倒是将那一日在宁瑞宫中发生的一切都尽数说出,就连从前有些保留的看法也尽数倾吐而出,倒似的全没了旁的顾忌一般。而元康帝也总算是了解了自己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虽说他这个做父亲的还并不知晓唐玉儿与云瑄阳在宁瑞宫角落处言语之事,可单就是这些事情,也足以让他心中烦闷才是。 说到底,元康帝也是有女儿的父亲,谁又能眼瞧着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而不出声呢?即便元康帝从前倒是鲜少听闻了唐兢的名姓,可如今听了徐皇后说起的这些,倒是对于唐兢这人越发看重了几分。假使那个时候唐兢并未如此维护了自己的女儿,元康帝倒也不会多看重了他,只会觉得这起子人全不过是有一个冷心无义的韩梧信罢了! “这孩子当真如此?” 一想起前几日吏部曾经上奏调派官员的事情,元康帝便已经想到了徐皇后话中所说的这般情状,而结果自然是唐家人尽数搬离京都奥良城才是。想来,当初自己批阅的那份奏疏之上,也是包含了唐兢这么个京中小官儿存在的。若非如此,今夜宫宴之上,自己这个儿子也不会是这起子没了定性,又一副心急火燎的急切模样了。 “翎恪,你说……若是瑄阳那孩子当真……会不会同扶然的和亲之事……” 出于对扶然的用心考虑,徐皇后还是有些担心了过些时候的和亲之事,一想到云瑄阳很有可能会因此而失了心性分寸,徐皇后心里头便不由地生出一分担忧。假使他能够为和亲仪式之前醒悟,钦傲倒也还能推搪一二,将扶然给搪塞了过去。可一旦这孩子真的偏执几分,不再去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只怕他同唐家那个丫头就要错过一生了。本就是感性之人,徐皇后自然不愿意瞧见了这起子事情发生,只是自己又非局势之中的专属之人自然也不可能决定了什么罢了。如此一来,她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给自己寻了个心中的不痛快也就是了。 “这孩子活该!谁让他眼盲心瞎的,没个正经路数!” 似乎对于徐皇后担心的事情并不在意,元康帝竟然不再去为自己这个儿子考虑了什么,只一味地表达着自己对于这个儿子做法的批判。而徐皇后听了这些话倒也心安,倒不是她觉得云瑄阳合该受些谩骂,实在是她太过于了解了元康帝的性子。即便如今的元康帝嘴上骂的畅快,可事后他还是会引导着云瑄阳认清楚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才是正经,倒是没得让自己生出什么担忧。 这一夜注定许多人无法入眠,宸王府中的云沐阳因着当初应允凤舞的事情而心忧,云瑄阳则是因为唐家人突然在京都奥良城中消失而惆怅,而元康帝则是因为当年以及现下的诸多事情,而感到内心多生烦闷。 若是真的要叫起真来,也许这些事情通通能够以一个“情”字来概括了所有,也只有这个“情”字才能解决了一切吧!只是眼下的所有人都已然困在了局中,谁又能真的看破了这起子迷雾,真的走出心中的这番迷局呢?假使真的能够如此轻松的看破世间诸事,只怕了净禅师也不会被世人称为佛学大家,亦不会有什么超脱世俗的举动惊世罢了。 一晃也已经好些时日过去,云瑄阳自从那一日从曾经的唐家府邸回返之后,便再不去提了唐家之事。似乎于他而言,唐家的那位名为唐玉儿的小姐,左不过是他这半年来调剂生活的玩乐,如今消失了倒也再不会去记挂了而已。 即便云瑄阳的表现如此,可一直看着他如此行为的云沐阳与云逸阳却并不是这般想法,反而是越发担心起这个似乎情缘湮灭的兄弟来。说起来倒也是无奈,当初的云逸阳有幸能够成全了自己,也赢得了美人归;如今的云沐阳也是能够及时醒悟,不至于与依晴造成什么遗憾使然;可到了云瑄阳这里,不仅可以说是情路坎坷,他就连唐玉儿的心思究竟是如何都不曾参透。若是依晴不曾同唐玉儿谈及此事,只怕云瑄阳也永远不会想到,自己会对唐玉儿的事情有着那般深的误会,也绝对不会想到当初自己同她说出的那些个言辞,会成为他挽回的最大障碍。而这一切都是后话,现如今提起倒是有些太过于直白了去。 再说回云瑄阳这些时日来的行动,虽说苍鹤也是同从前那般,一直跟随在其身前身后。可苍鹤却觉得自家王爷早已经是个心不在焉的模样,似乎对于任何事情都不再提起兴趣,即便是舒妃娘娘的宣召,他也是能推脱便推脱。而这些事情若是放在了从前,别说是苍鹤不相信了,就算是云瑄阳自己都不可能会做出了现下的这般举动,没得让舒妃这个做母亲的心中生了烦闷的。 “王爷……今儿个娘娘又宣您入宫……那……” 当苍鹤再一次硬着头皮追问的时候,其得到的答案也不过是一句“省得了”了事,倒也不会再生出什么旁的吩咐罢了。 第605章 觉真相情难自控下 “宣旨的宫人呢?” 就在苍鹤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正想要转身去同那起子宫人回话的时候,云瑄阳却猛然站起身来,口中喃喃地问了这么一句。 这与前几日相比,自然是出乎了苍鹤的预料,也让他为之一振。只见得苍鹤忙不迭地转过身来,想要尽快回复了云瑄阳的问询,却在这一刻瞧见了云瑄阳眉眼中不带有一丝的温度。虽说平日里自家王爷谨言慎行,可若没了他人在场,也会随性放松一些。然而如今却是这般模样,这一点子变化不由让苍鹤心中震荡,隐约间他只觉得自家王爷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可究竟是哪里生出了变化,他这么个嘴笨之人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还是要让舒妃娘娘知晓才是正经。 打定了心中的主意之后,苍鹤这才想起回复云瑄阳询问的事情,忙开口应到,“王爷,宫里头的人正在门外侯着呢,您看……” 苍鹤这头儿的话音都还没落下,云瑄阳便已经径直朝着房门处走去,似乎是想要尽快见到了那位宫中来的引路宫人似的。而他的这起子举动,亦是惊到了苍鹤,他家王爷可是从不曾见到如此急切的模样,当然除去那一日火急火燎去了唐府的事情也就是了。 “诶……王爷?王爷您慢些啊!小心脚下!” 因着昨夜才下了一场大雪,苍鹤生怕自家王爷因为心不在焉而失了分寸,这才不由得说出口来,想要提醒他几分。只是,到底是苍鹤不曾了解了云瑄阳此时心中所想,只怕于他而言,现下再不会有如此清明的时刻了。如果说之前在宁瑞宫中口无遮拦地训斥唐玉儿,而后又将其一个人留在宁瑞宫中的云瑄阳,是一种犹疑敏感的心思使然,那么如今来说他倒是越发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了。只不过,这天下男子多逃不过这般模样,只有失去控制的事情,他才会惊觉其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若不是唐兢一家已经离开了奥良城中,若不是云瑄阳直到宫宴之后才知晓唐玉儿已经不可能得见,他又哪里肯直面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那一抹感受呢? 也许他对于唐玉儿的心思,从一开始的确是存了一丝好奇在其中的,不论是她当时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处理这些事情的风格,云瑄阳都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吸引着他。可当他寻到了唐玉儿的身份,也由着性子将其带入宫中时,大抵上是因着周围人的口舌越发琐碎了起来,他便逐渐迷失了自己的心意。若要说的再直白一些,只怕是因为他自己不愿与众人的猜测相同,这才有意做出了这起子与心意相背的举动来才是。 不管是当初以蒋洪涛威胁唐玉儿前往宅邸,亦或者是以那封书信嘲讽了唐玉儿,其实云瑄阳心中不过是希望能够确认了唐玉儿心中的想法,只这起子行为太过于偏激了。直至后来,唐玉儿总算能够回返家中,云瑄阳此刻才算是知晓了自己心中的意愿,便也顾不得旁人的反对,径直同唐玉儿说明了心中的想法。而这也就是他与唐玉儿在闻音堂中所说的内容,即便当时的自己太过于唐突,可云瑄阳到底是能够直面自己的心思,将这些话尽数倾吐给唐玉儿知晓了。 只不过,那时的告白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不为旁的什么人或事,单就是钦傲齐王与扶然皇女定下亲事这一桩,只怕唐玉儿即便心中有所思,也不会轻易去动摇了那份心思。再加上先前又有了蒋洪涛的那档子事情发生,即便那一天唐玉儿真的对云瑄阳所说的话有所感动,可论起唐玉儿那般性情,只怕也不会痛快应下了云瑄阳求说之事。 而如今瞧来,他们二人之间的错过,也许只能以造化弄人来形容,才算是妥帖恰当。毕竟,这世间有缘无分的事情太多,若真的事事都能够强求,许这世上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多求而不得的事情了不是吗? 珍惜眼前人,对于云瑄阳而言虽说有些事后诸葛亮,可这句话只怕他会记上一辈子也未可知! 待云瑄阳出了屋子,这时候阳光正好,虽说脚下尽是白雪,却也难得感受到身上的温暖之意。想着如此天气,只怕这个冬天也快要过去了,而院中的这些积雪,只怕没个时日便尽数消融,再也寻不得半分踪迹可言。 “殿下,舒妃娘娘已经在宁瑞宫等候多时了,您还是尽快随奴婢前往吧!” 一见到齐王殿下自屋中出来,一直候在屋外的这个宫人急忙上前行礼,更是甚为急切地同他提起了舒妃宣召的事情。不管怎么说,舒妃娘娘都是齐王殿下的生身母亲,纵然齐王殿下有再多的事务,想必也不会一再拒绝了舒妃娘娘的宣召才是。正是基于如此想法,这个宫人才开口提起了这件事情,也算是间接提醒着云瑄阳,合该全了对母亲的孝道才是。而接下来的琐事,这名宫人倒也没得功夫去计较许多,左不过是心中略过一丝想法也便罢了。 “前头带路!” 只匆匆吩咐了这么一句,云瑄阳便作势要随同这个宫人前往宁瑞宫,只是此刻的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那套衣衫已经褶皱得不成样子了。而待苍鹤追出去的时候,云瑄阳早已经走出去了老远,即便苍鹤想要提醒了他,只怕也是不能够再回头多等的了。万般无奈之下,苍鹤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心中不住祈祷着不要被舒妃娘娘发现了这起子模样。若是真的论起来,只怕他这个随侍的小厮,定然是脱不得干系的才对! 苍鹤就这般心思沉重地随着马车来到了宫门处,待云瑄阳下了车来,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提醒一句。毕竟,为着自己的小命儿着想,他可不想因此而领了什么责罚才是。 “王爷,不若先去换套衣衫再见了娘娘吧!您这……” 苍鹤并没有将话说得太过于通透,毕竟前头还有着引路的宫人,他们主仆之间的这起子私语,还是越模糊越好的。可出乎苍鹤意料的事情,如今已经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本是极为注重了这些的云瑄阳,在他听了苍鹤的建议之后,全当作没有听到,只继续前进着不曾注意了这些建议。而苍鹤也有些猜不透自家王爷的心思,当下里也只能壮着胆子再次出声提醒,却没想到这一次竟得到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儿,苍鹤也只得尴尬地动了动嘴巴,再不去提了这些琐事,只默默跟着云瑄阳进入了宁瑞宫的宫门。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苍鹤便不曾知晓了去了,许是因为云瑄阳心里头多多少少记挂着他,竟是不曾让他跟了进去,也免去了舒妃娘娘对于自己的责难。只不过,苍鹤却眼瞧着自家王爷于宁瑞宫的正殿出来之后,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似乎对于什么事情怀揣着极大的不满一般。 纵然苍鹤想要多嘴问上一句,可碍于自己的身份使然,他也只得将这份心思藏了起来,不敢开口于宫闱之中胡闹了去。毕竟,如今在深宫内院之中,若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只怕就不是什么严厉惩罚能够免除罪责的了。这一点苍鹤自跟在云瑄阳身边时便极为清楚,如今这许多年过去了,他自然也不敢有些懈怠,自是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了这些才是。 “苍鹤,如果我为你安排了一桩亲事,你可愿意?” 在前往宫门的甬路上,云瑄阳没头没脑地突然嘀咕了一句,而待苍鹤仔细去听了这起子言语之后,竟是让他惊讶地有些说不出话来。对于自家王爷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苍鹤虽说心里头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些许,可这般没了情感的问话,就连苍鹤都猜不透云瑄阳心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 “小的……小的自然乐意之至!王爷您亲自为小的安排,小的还不得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啊!” 虽说苍鹤刻意将这些话说得夸张,有意想要以此来宽慰了身边的云瑄阳,不过这一招似乎并不奏效。一听了他的这起子言语,云瑄阳眼眸间越发深沉,似乎对于这个答案有着不可名状的抵触。只是他听着苍鹤的这些话语,却并没有再说明了自己的态度,只紧抿着嘴唇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而苍鹤自然也不会逾矩,浑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径直去言说了那些本不该由自己说出的话语。到头来,云瑄阳自宁瑞宫中得见舒妃娘娘之后,便越发沉闷了起来,哪里还会有了从前那般无拘的影子呢? 而对于云瑄阳的这种评定,并非苍鹤一家之言,除了苍鹤之外,这些日子来见了云瑄阳的人倒也不在少数,而其中最为在意这些的也就是宸王夫妻二人了。 “你是叫苍鹤对吧?” 这一日云沐阳带着依晴特意来看望云瑄阳,虽说名义上是为他婚事道喜,可明眼人谁瞧不出云瑄阳对于这件婚事的抗拒呢?只不过大家都不愿多提了这些,也免得众人尴尬,不必被扶然的那些人瞧出个所以然来罢了。 就在苍鹤想要去打理了宸王夫妇二人带来的礼物的时候,一个分外陌生的声音自苍鹤耳边响起,而当他看向声音的来源的时候,自己身后则是站着个年岁不算大的小姑娘。只是瞧着她身上的衣着,只怕是个一等丫鬟才是,可如今宅子里又有哪个一等丫鬟是他不知晓的呢? 正呆愣的功夫儿,青鸾已经径直上前,同苍鹤见了礼数。而苍鹤这时候才发现,原来眼前这个小姑娘并非旁人,乃是一直跟在宸王妃身边的侍女。虽说她年岁看起来不大,不过能够得了宸王妃的心思,只怕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才是。 “正是,不知这位姐姐……” “我哪里担得起一声姐姐,是我家王妃让我来寻了你,还请随我前往吧!” 苍鹤都还没弄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现下便已经被青鸾三言两语给带到了依晴的身边,至于这位宸王妃究竟想做了什么,苍鹤还真的没个心思去猜了这些。毕竟,他不是宸王府的奴婢,也不是宸王殿下身边的随侍的小厮,自然也不必多去奉承了宸王妃这么个人物。只是想着宸王府与自家王爷素来交好,自己也不能如此怠慢了宸王妃也就是了。 这头儿的苍鹤还思索着这些有的没的,而一直瞧着苍鹤的依晴却已经有了计较。她率先开口,并未掩饰了自己的来意,当然也算是让苍鹤彻底放下戒心也就是了。 “本宫瞧着七弟最近神情有些恍惚,你身为他的随侍,可有所应对?” 这些话若是以着那起子年长之人说出,倒也并不觉得奇怪,只依晴的年岁这般,如今却突然以长嫂口吻言语,到底有些不自在的成分于其中了。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着当初自己相识的唐家姑娘,也为着当初她为自己说话的那份“恩情”,依晴还是不免想要插上一脚干预了这件事情。 “呵呵……宸王妃您说笑了,想来王爷也只是因着婚期将近,这才有些紧张罢了!小的……小的可没瞧出王爷什么旁的……” 苍鹤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依晴便已经知晓了他话中的意思,却也并不急于同他解释了这些。既然这小厮如此顾及了云瑄阳的颜面,那她又何必再于此处浪费了功夫儿呢?倒不如越过了这小厮,直接同云瑄阳言说这些,也能够看出他的真实想法不是吗? 心中有了这么个思量,依晴便也没了兴趣同苍鹤打了哑谜,便直接言明了自己的想法,想要他紧守秘密别被有心人利用了这些。 只是放苍鹤离开之前,依晴还是有意无意地同他言讲了什么,而苍鹤对于这个略显神秘的宸王妃也是多了一重心思。想来宸王殿下想要迎娶了这么一位女子,只怕也是领教了她的玲珑心思,只是……似乎他家王爷并没有这般好的运气,能够遇见如此佳人了! 这个念头才于苍鹤心中升起,他便立刻将其湮灭,似乎于他而言是闯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祸一般。不过,想来这起子念头也不过是自己私心以为,也许于旁人而言倒也不会有了这般心思才是。苍鹤这般安慰了自己几句之后,便恢复了寻常神色,继续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只是,他最近总是会想起宸王妃那一日对自己的言语,而言语中的意思,似乎也隐藏着什么不愿被他人参透的秘密一般。 “江淮佳人何处觅,只原身存一心知。瑞雪飘飞迎春到,却道故人情已迟。” 看着信笺之上的几句诗词,云瑄阳眉眼间的疑惑不曾有一丝的消减,而且他也有些不明白了这其中的用意。毕竟,自己现如今的变化即便身旁人不曾提及,可他自己却有个思量,说到底不过是觉得再没了什么反抗的劲头儿罢了。如果唐玉儿还在奥良城中,也许他还会为着心中的执念,去同元康帝争取了什么。可自从母妃同自己说起了那一日唐家父女亲自请求调离京都,他的心便已经再没了去争取的欲望。换言之,也许他也不必再去争取什么,毕竟唐玉儿早就已经放弃了这些,他一再去表现了自己的深情,又还有什么意义呢?左不过是自己做了那起子跳梁小丑,不仅让唐玉儿笑话了自己的行为,也让扶然使臣看了钦傲的笑话罢了! 他身为钦傲云氏皇族,自然也是不愿丢了云家该维护的颜面的才是! 第606章 和亲宴两番态度上 抛却云瑄阳瞧着那起子信笺出神的想法,云沐阳与依晴自回到府中之后,便不再于此事多提了半分。毕竟于眼下来看,扶然的和亲使团也已经到达,接下来的事情除了要着眼于两国的和亲事宜外,似乎也再没了旁的什么办法。纵然依晴想要提醒了云瑄阳几分,可若这正主儿都没个回应,那依晴又哪里还会一头热的去做了什么呢? 说到底,依晴也不过是想着不要让两个明明心中有情之人,硬生生错过了这起子缘分罢了。不过较之唐玉儿,她倒是并不同情了云瑄阳这个算得上小叔之人。虽说她多多少少能够理解了皇家于这件事上的无奈,可明明当初有机会回旋,云瑄阳却一再推搪退缩,这也就怪不得唐玉儿会生出这般逃离的心思才是。 只是依晴当真有些猜不透了唐玉儿的心思,不知为何她要如此匆忙地搬离了奥良城中,甚至还是以官吏调任这般正大光明的借口加以施行。只不过依晴都还未将心中的这起子疑惑问出口来,云沐阳便已经带着自己来给云瑄阳“贺喜”,即便她心中确实没个欢喜成分,却也不得不碍于情面同其言说了几句祝福。 然而,云瑄阳那起子无所谓的应对态度,依晴还是能够有所察觉,便有意想要寻了其身边的小厮苍鹤了解情况。只这一刻她却不知道,云沐阳早就已经将一封写好的信笺递给了云瑄阳,而其中正是先前令云瑄阳一直低头深思的那首耐人寻味的诗词了! “晴儿,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再去插手了!” 已经将这些话憋了好久,就在依晴想要鼓起勇气同云沐阳言说的时候,他却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一般出声阻止着。这下倒好,依晴都还没将心中的话说出口来,就已经让云沐阳的话给彻底堵在了心中。就在依晴才想要换个说法,去试探了云沐阳的态度之时,又哪里想见此时的云沐阳早已经预见了如此举动,只不过是暗自偷笑着依晴现下的表情罢了。 “阿沐……难道……难道你不觉得唐家那小姑娘挺委屈的吗?” 鲜少同云沐阳以这种撒娇的口吻言语,这一次依晴倒是因着这件事,做到了如此地步。而此刻正坐在一旁,装模作样拿着一册书卷拜读的云沐阳,却压根儿没去在意了依晴的行为,只将这小丫头晾在了一旁。瞧着他这起子应对的办法,似乎早就已经意识到了依晴的想法,所以有意去避开了她的撒娇行为一般。然而,此时此刻云沐阳心里头真正的想法,似乎与他如今的的行为恰好相反,只不过是因着这件事情而做出个不在乎的样子罢了! “阿沐?阿沐你真的这般狠心了去?” 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有着分外的执着,依晴一边叽叽喳喳地在云沐阳耳边嘀咕着,一边不死心地想要看到他的态度有所转变。可云沐阳的心思却压根儿没有变化,接下来的运动除了翻动手中的书卷之外,似乎也再没有旁的产生了。 就在依晴明显有些气结模样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败的时候,一直以书卷遮挡了自己面容模样的云沐阳却突然发声。虽说依晴已经费尽了心思,已然提不起精神去细细听了他的言语,可其中几个字眼儿,倒也是让依晴得到了些许的安慰才是正经! “阿沐所言不假?” 听完云沐阳的话语之后,依晴也只是习惯性地追问了一句,似乎她自己还未从方才云沐阳那般一直不肯松口的做派中醒过神来。待云沐阳将一直遮挡着脸色的书卷拿开之时,入眼的便是依晴水眸之中沁满了疑惑的模样。虽说已经与依晴做了夫妻,可直到如今他因着应允凤舞的事情,而不曾突破了最后的那层底线。然而现下瞧见了依晴的这般模样,云沐阳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却不由收紧,似乎依晴的这般表情触动了云沐阳心中的隐秘之处。 下一刻,云沐阳便随着自己的心意,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来点在了依晴的额头上,口中的话语都变得越发轻柔温和了起来。 “怎么,晴儿还不信了为夫的手段?” 明明是一句同依晴的玩笑言语,可这些话在依晴听来,却似乎还延伸出了旁的意思,下一刻便让依晴涨红了一张小脸。即便她想要避过了云沐阳的目光,只怕以着云沐阳现下这般居高临下的姿态,也是能够将所有收入眼底的。既然如此,依晴若是再去遮掩了什么,岂不是成了那起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径了? “嗯……那……那就好!” 许是因着云沐阳突然散发出的暧昧气息,依晴顶着一张涨红的小脸猛地站起身来,压根儿就不愿意去再看了云沐阳的模样。这般行径,倒像是云沐阳是何等致命的毒药,沾染了分毫便会顷刻间要了自身性命一般。只是依晴这起子躲避的动作,在一直注视着她行动的云沐阳看来,除了害羞之外似乎还多了些他不曾掌握的情绪波动。至于那是何等情绪波动,想来云沐阳倒也没了心思再去查验,毕竟正主儿都已经快步离开了这里,他又如何再去追索了这些呢? 看着已经慌张逃离的身影,云沐阳也只得笑着摇了摇头,虽说二人现下是夫妻名分,可晴儿到底还是个女儿家心性,自己倒不好如此直白表达了这些了。于心中暗暗定下了计较之后,云沐阳这才继续查阅着手中的书卷,只是这册书卷的内容就连依晴都不曾想见。出于对凤舞口中的昆仑一族的好奇,云沐阳也已经颇下了一番功夫,想要好好调查了所谓存世的昆仑一族。虽说昆仑氏族隐世而居,多不会参与了世间之事的判断,不过云沐阳可以断定凤舞口中的昆仑一族,与他自身相了解之事,倒是多出了些出入偏颇的才是。 至于这其中的枝杈,究竟是出于凤舞对自己的误导,还是自己信息来源的不准确,如今的云沐阳倒也不可能做出一个精准的判断。眼下除了要多加了解之外,似乎也再没有什么旁的办法,才好去更好地保护了依晴、兑现了允给凤舞的承诺了! 至于自家这个弟弟的事情,一想到此处,云沐阳也只是有些头疼地扶额,就连面色上的浅笑都变得有些苦涩。只怕小七这次是真的要痛苦一次,若不如此,只怕他这般犹疑的性子是不会有所改变的!不过这一次的事情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就连云沐阳心里头都没有个尺度,毕竟人心虽然可以揣测,却是不可加以衡量的。一切的一切,只怕自己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也才好为小七的冲动之举收拾了残局! 只要一想到这些,云沐阳便不自觉地想要以手扶额,心中直觉得自己从前的冲动举动太过于唐突。若不是当初自己想要试探了小七的心性,想要以此来逼迫了小七承认了心中所想,眼下的事情也不会成了这般情状态势。只不过,转瞬间云沐阳便再次想起了那个曾经微服到访燕王府的琼芳郡主,还有她当初那起子欲言又止的神情。虽说这人口中言说是为了自己的师父,也就是扶然书术大家姜简之着想,这才提前来到了钦傲想要寻找了浑图鲁与其所谓的传人。可每当云沐阳回想这些的时候,韩雯雅神态上的不自然总会提醒了他去,不要轻易相信了韩雯雅口中所言所语。虽说云沐阳还有确切的把握能够证明了自己的猜想,不过能够让韩雯雅无视了两国间的禁忌,只身来到了钦傲打探之人只怕除了扶然如今的新任国主之外,似乎再没有其他什么人能够担得起这个名头了才是。 起先还只是派了细作前往钦傲内宫之中,现下又想要以两国和亲之事来打入钦傲皇族内部,如今,更是想要借着这么个由头做了什么举动。这一桩桩一件件不得不让云沐阳有所计较,也许这位才登位不久的扶然国主,并不像他父皇想象的那般简单,也不会如同扶然传闻那般没了心思计量! 眼下小七与琼芳郡主的和亲仪式即将举行,只怕扶然自然不会放过了这么个大好时机,若是不生出些什么事端来倒是对不起云沐阳对他们的提防了。只是,如今他们又想要从哪个方面入手,去达成他们这盘大局中的一步棋势呢? 细细想着这些的云沐阳于心中计较着这些,也早已经排除了宫中一直居于秀春台的韩宛如的可能性。毕竟,这次是要借着两国和亲的事情做了文章,以着韩宛如在钦傲内宫中的位置,似乎也不太可能将计划顺利推进才是要紧。而能够与这件事情扯上关系的,只怕除了那位参与和亲的琼芳郡主韩雯雅之外,便只有使臣吕临安以及一直于扶然处才回返不久的韩祈钰了! 确定了心中的这么个想法,云沐阳倒也不必急于此时去探究了所有,只等着扶然出招便是了。只不过再次想起依晴方才那起子担忧的模样,只怕这小妮子是真心想要帮了唐家那个姑娘才是。既然晴儿想要如此,那云沐阳自然也愿意支持了她去,当然顺便挫一挫小七这起子犹疑的性子,也是极为有必要的事情!若是能够帮了晴儿,又能够达成了自己如此心思,云沐阳又哪里会拒绝了眼前的这起子好事儿呢? 时光飞转,转眼间便已然来到了扶然与钦傲两国约定和亲的这一天,而对于即将结亲的二人而言,似乎这一天也与从前无甚太大的区别。若真要说了有何等不同,只怕是他们的身份从此以后只会多出一个头衔,其他却再无旁的差别了才是。而这一点不论是即将迎娶了新娘的云瑄阳,亦或者是即将嫁给王族的韩雯雅而言,都是最为直观且无可辩驳的感受。 “七哥,怎么今儿个大喜的日子,还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许是因着不常得见云瑄阳等几位兄长的关系,一见到了这几位已经封王的皇兄到来,方才还无甚趣味可言的九皇子云肃阳便立时赶了上来。单是瞧着他那起子天真的模样,云沐阳几人倒还真的有些欣慰,只觉得如今才八九岁年纪的这个弟弟,当真是不必考虑了太多东西。如此无忧无虑的模样,别说是在云氏皇族之中甚为少有,即便是在京中那起子豪门大家之中,也是难得一见才是正经。 若真要说起为何九皇子云肃阳会是如此情状,只怕还要从他那个不愿与旁人多有往来的母妃瑾贵人讲起了。只不过眼下却不是什么谈论了从前往事的当口儿,云家几兄弟只同这个年少的弟弟言语了两句,便有意支开了他方才询问的心思。 “九弟今日当真是来得早了,可是瑾娘娘来的勤谨了?” 方才一直注意着自己妻子的云逸阳,现下倒是也抽出了心思看向了老九,而言语中的态度更是比从前更为和煦谦谨了几分。若不是知晓如今云逸阳也被封为了亲王之位,只怕还会让人误会了他现今的地位才是。而与不发一语的云瑄阳、以及本就情绪波动不大的云沐阳相比,云肃阳还是觉得这个三哥更为亲和了几分才是。 “是啊,母妃说今儿个是七哥的好日子,合该早些到场,也能帮衬了几分!” 一边如此回应着云逸阳的问询,云肃阳一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似乎对于这些事情他还不太能够理解了似的。只是新年以后也已然九岁的云肃阳,如今却只堪堪通读了几本史书,确实也不是个能够治国安天下的材料。想来瑾贵人也是足够了解自己儿子的才学,这才趁早断了那起子不该有的念头,这才能安安稳稳地带着儿子住在枫红小苑才是正理儿。 “如此一说,瑾娘娘倒是有心了!” 与不曾言语的两人相比,云逸阳倒是极为和善地同云肃阳说着这些,待哄着云肃阳离开之后,他这次略端正了态度看向了一脸无所谓模样的云瑄阳。下一刻,云逸阳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似乎对于方才自己这个弟弟的举止有些许的不满意一般。 “七弟,纵然你心里头有再多不愿,如今也已然晚了,一切后果还是要自己承担,不是吗?” 其实云逸阳到底是在言语间给云瑄阳留了情面,若是换做了云沐阳这起子脾性之人,只怕会径直戳了这个兄弟的痛脚,绝不给他留了丝毫的情面才是。而云瑄阳心里头自然也分外清楚,只是如今他即便心里头再有不满,恐怕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再不可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言辞。有些事情一旦错过,许就是永远,许就是再无可挽回吧! 听着云逸阳的如此话语,云瑄阳的脸色还是不自然地产生了些许的变化,而他也只是动了动唇角,却压根儿没有可能去言语了什么。倒是听了云逸阳如此言语之后,本就一脸冷漠态度的云沐阳变了个态度,有些刻意地说了句,“他也该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说罢,云沐阳也不理会了云瑄阳骤然变得难看的脸色,径直离开了此处,去寻了一来到这里便缠住了卫无双的自家小媳妇儿。而对于晴儿如此行为,也许他能够这般理解一番,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心里头也希望与自己做了真正的夫妻呢? 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云沐阳一下子就觉得心里头畅快了不少,就连走向二人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了几分。只不过,卫无双似乎也极为懂得分寸,一见到云沐阳向着她们二人走来,便有意知会依晴知晓,也好让这个弟妹做好了准备才是正经吧! 第607章 和亲宴两番态度中 只一个眼神的交流,依晴似乎便已经明白为何方才的卫无双会那般对着自己做出那起子小动作,除了云沐阳已经来到近前之外,大概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释了。 “五弟,既然你已经到了,那我就不便在此处了。”见到云沐阳的那一刻,卫无双先是客气地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便想着将这等空间留给了这对儿小夫妻。只不过她才开口言罢,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却被依晴给径直拦住了动作。 “三嫂,您身子不方便,还是别费心了!” 一边说着,依晴一边冲着来到自己身边的云沐阳甜甜地笑着,似乎自己已经代替云沐阳做出决定。而本就心中怀揣着欣悦心思的云沐阳,自然不可能真的让身为嫂子的卫无双为自己费心,加之想要顺应了依晴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对于她的这些话产生什么疑议。 “正是,嫂子就别如此客气了!而且三哥他还要主持了其他事情,我和晴儿合该照顾好您,不是吗?” 别看云沐阳对待外人都是一副冷漠态度,可面对与自己关系亲密之人,这些言语倒也说得分外熟稔。有着他们夫妻二人相互应和,就算卫无双想要推辞了这番好意,只怕依着她现下的身子,也是不会过分推辞的才是。 一开始还在担心了自己如此身子,前来参加了齐王定亲之事的必要,一经云沐阳夫妻二人如此言讲,卫无双倒也略安心了几分。虽说这嘴上还是言说着“客气”,可于心底而言,她还是十分感激了眼前二人对自己的照顾的。老实说,她一直觉得自家的夫君云逸阳,在对待自己这次的身孕之事太过于紧张,似乎是心中充满了不安与烦闷。 一开始,卫无双还以为是因着那起子有心谋逆的歹人缘故,便想着只要自己不给歹人以可趁之机,也许云逸阳便多多少少能够安下心来。可直到元康帝顺利还朝,直到团圆宫宴见证了五弟同韩姑娘的起承转合,她虽说并未对韩依晴的身份加以追索,却也心下明晰韩姑娘绝非韩梧信侄女儿这般简单的身份可言。 再到后来他们二人匆匆忙忙便结了亲事,又甚是迅速地完成了婚礼程序,卫无双以为经历了这么多,总可以让云逸阳分外担忧的心思得以缓解。可事与愿违,似乎随着自己临盆之期的临近,云逸阳的这起子紧张焦虑越发明显,如此一来他竟是连上个月扶然和亲郡主抵达钦傲的宫宴都不曾参加,而他推拒的理由也是出于对自己的考量。 待到今日,云逸阳本想着再次缺席,不愿将卫无双带到这起子人员众多的场所。只这一次卫无双也是颇费了些心思,这才让他带着自己来到了仪式的现场,却不想这一进入其中,自己便碰上了已经成为妯娌的韩依晴。虽说她也曾与韩姑娘的母辈有所交集,却也不会将这些言讲出来,引了旁人的误会,如此倒也是称了依晴心思,二人皆是心照不宣罢了。 当云沐阳与依晴口中提起云逸阳的时候,卫无双也是难得的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模样,似乎对于如此紧张自己的夫君多出了些旁的看法一般。只是今日是钦傲七殿下同扶然琼芳郡主的喜事,若是她挑了这么个场合言说了自家夫君的不是,也不太合乎道理了。基于此等考量,卫无双也只得按下了心中一直想要言说的冲动,只与云沐阳夫妻二人闲聊着,浑说着些旁的事情,也算是消磨时光打发如此时辰罢了。 “对了,五弟方才说你三哥忙着,那七殿下呢?难不成他不出来安排些事务吗?” 一想起之前云沐阳的婚事上,自己眼前的这么个小叔忙前忙后的模样,卫无双便与现今的一切做了个比较。即便这次的事情是在内廷之中举办,并未准许还未行弱冠之礼的云瑄阳搬出了内宫。可眼前的婚事,云瑄阳丝毫不插手半分,于情于理似乎都有些说不过去,更是容易让有心人加以利用。卫无双并不相信,能够营救了云氏皇族的云沐阳,他会连这起子计较都不曾想起。亦或者说,如今的局面也是云沐阳始料未及,这才不得已让自家夫君现身操持不成? 怀着这起子疑惑,卫无双只小声地同云沐阳询问着,而一旁的依晴似乎并没有想要出声解释的举动,现下里也只是一双水眸盯着卫无双的肚子出神罢了。 “小七他……” 估摸着是隐瞒不下去这些了,云沐阳这才面带难色的看了看卫无双,想着将这起子事情尽数告知于她,只他都还未开口说出个大概,一旁的依晴便状似无意地打断了云沐阳的言语。 “嫂子,今日怎么不见佑安?难不成这小子还怕见了我这个婶娘不成?” 谁也不知道,依晴突然这么开口,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只不过被依晴这么一打断,卫无双倒也不好再追问几许,只继续同依晴接着说起有关于自己那个儿子的事情便是了。 “说起来,你同五弟也成婚好些时日了,是不是也希望快些……” 此刻,卫无双的话都还来不及说完,依晴便已然知晓了她话中的意思。虽说她还是个女儿家,可这起子言语意味着什么,依晴还是知晓个中缘由的。本是怀着一颗八卦的心思,想要去询问了卫无双与云逸阳的事情,现下里却被人给将军了,依晴又哪里还敢多说了一个字?倘若真的因此而让卫无双抓住了自己的“痛脚”,只怕今日她都要羞红着一张脸度过这次的仪式了,哪里还会有功夫去照看了卫无双的安全呢? “嫂子你……” 似乎羞于提起这些事情,依晴本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嘴儿,立刻便安分了下来。苯海想问了佑安那孩子的事情,依晴也因着这个问题而止住了心中的想法,只扭过了脸去,不愿再多说一个字了。 “呵呵,这倒是稀奇了,五弟与你都成婚有小半年了,怎的如今你还似个大姑娘一般,说了没个两句便这般羞赧了?” 大抵是猜不透眼前二人的心思,卫无双便只是半正经半玩笑地说了这么一嘴,只她却并未注意到,当她如此言说的时候眼前二人的脸上都有些许变化。或者说,纵然卫无双瞧见了这些,她也只会当做是眼前这对儿小夫妻太过于害羞,不愿意多提了这些才是正经。 将二人有些尴尬的神色看在眼中,卫无双也十分识趣地打着圆场,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唐突言辞,而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太过于复杂。 “罢了罢了,就当嫂子什么都不曾说过,这些倒也不急于一时!说起来,七殿下如此快便定下了亲事,这倒是我不曾想到的,也不知这个琼芳郡主能不能得了七殿下的欢心!” 一边习惯性地将覆在了自己已经有些滚圆的肚子上,卫无双一边状似闲谈的同云沐阳、依晴二人说着家常,也算是将方才那件事情的尴尬给掩饰过去了。只是令卫无双不曾想到的是,自己的这番话已经被正靠近他们的云瑄阳听了个真切,而这些对他的影响,似乎并没有人有所察觉。 “齐王殿下?” 可能是还不算与云瑄阳熟悉,依晴待瞧见云瑄阳到来之际,口中还是习惯性的称了一声“齐王”。而就在依晴张口唤出这声的时候,云沐阳与一直背对着云瑄阳的卫无双,这才算是注意到已经默默靠近了他们几人的这个弟弟才是。 “小七?你怎的还在这里?” 依着寻常礼数,这个时候云瑄阳也该去内室换了喜服才是,怎么他现下还会出现在这里呢?熟知这起子规矩地卫无双与云沐阳脸上尽是惊讶,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卫无双也不好问的太过于直白,而这句话自然是出自云沐阳这个兄长的口中。 并未在意了眼前几人的惊讶态度,云瑄阳只是默默来到了几人跟前,先是甚为懂礼的施了个礼数,这才面无情绪波动地说明着自己的来意。 “三嫂,五哥,我……” 犹疑片刻之后,云瑄阳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咬着牙说出了自己已经考虑多时的想法,只不过此时的云瑄阳并不曾考虑过,现如今他说出的言辞,究竟对于云氏皇族意味着什么,又对钦傲与扶然的两国关系意味着什么。 “你什么?还在此处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换了衣衫?” 大抵上是猜出了云瑄阳想要说的言语,云沐阳一开始便打断了他的话,想要阻止其说出什么让人下不得台面的话来。只是瞧着云瑄阳现下的情状,只怕就算是元康帝在这里,也是阻止不得这人的言语想法的。 “就是啊,七弟不要胡闹了去,如今扶然使臣可都瞧着咱们的做派呢!” 一旁的卫无双虽说行动不便,可嘴上的劝说倒是少不得的,毕竟这次的事情对于钦傲而言意味着什么,纵使云逸阳不曾向自己提起,只怕也是个不可悖逆的事情才是。若真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岔子,不要说钦傲的颜面尽失,就是他们这几个与此事相干之人,也是脱不得被扶然问责的才是要紧。 “三嫂!五哥!我……我想要退婚!” 许是已经思考许久,即便云沐阳与卫无双如此暗示阻止,可云瑄阳就像是铁了心要做成这般事情似的,全不顾及了他人的心思,径直说出了自己做出的决定。 不必幻想太多,云瑄阳的这句话一出口,当然得到了云沐阳这个兄长的喝止。而且依着依晴对于元康帝的了解,只怕这件事情纵然不会被眼前几人阻止,待传到了元康帝的耳中,也是绝对不能被原谅的。 “胡闹!你将和亲当做什么了?这是儿戏吗?你好好想清楚,别一时昏了头脑!” “七弟,你……你怎么能说出这起子昏话呢?这……这可不是过家家的儿戏之事!” 当下里,云沐阳与卫无双一个怒气冲冲一个苦口婆心,似乎生怕眼前的云瑄阳做出什么令他会后悔的事情来。毕竟,若是此时破坏了钦傲与扶然的和亲,虽然谈不上什么犯上作乱的歹毒行径,却也是刻意破坏两国关系,勾起两国战火的罪名加身。而身为云氏皇族,云瑄阳不可能不知晓这些,而他一旦如此行事,不但是将钦傲置于风口浪尖,更是断送了自己的未来。可想而知,没有哪一位帝君会将祖宗江山交到一个曾经置钦傲于绝境的皇族之手,这个道理即便是年幼的孩童也分外清楚才是正理儿! 想必云瑄阳也深知这其中的道理,可他心中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又哪里会真的听从了另外两人的劝说呢?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想要同扶然和亲,父皇大可以自己来做,何必拉了我来做了新郎?” 许是因着心里头还记恨着元康帝将唐兢调派的事情,云瑄阳言语中的意思越发放肆了起来,就连从前对于元康帝这个父皇的尊敬都打了折扣。而他的这些话自然也落在了依晴等三人的耳中,且不说卫无双、依晴身为元康帝的儿媳吗,对于这件事情本不能多表达了什么,单就是云沐阳这个兄长听了云瑄阳的这起子言语,都会心中升起一股子愤怒才对。 就在云瑄阳想要抬脚离开此处,去寻了元康帝说清楚这些的当口儿,云沐阳便迅速出手,直接将云瑄阳接下来的动作加以拦截。说时迟那时快,云瑄阳本就无甚高深的功夫傍身,自然也不可能是云沐阳的对手,只他却凭借着一股子蛮横态度,试图挣脱了云沐阳对自己的束缚。又或许于他而言,这般的反抗也只是在发泄了自己已经压抑许久的脾性,倒不至于将自己彻底逼疯才是正经。 “小七你这混账,在这里发什么疯!” 幸亏现下时辰尚早,扶然使臣与琼芳郡主并未到场,如今除了他们这几个之外,也只有些布置整理殿中物什的宫人都人在场罢了。若真的是那起子紧张时刻,只怕不必元康帝问罪于这个儿子,就是扶然的使臣与琼芳郡主都不会放过了眼前这个已经失了平日分寸的云瑄阳。 大喝一声之后,云沐阳凭借着武力上的优势,将云瑄阳彻底控制住,不让他再移动了分毫。而一旁瞧着这些的卫无双与依晴,则是明显有些惊骇,对于面前这么个举止疯狂的云瑄阳分外忌惮。 “晴儿,你先送三嫂去偏殿歇息,我亲自将这个混账押到内室去,交给三哥、父皇处置!” 匆匆交到了一声之后,云沐阳便一手扼住云瑄阳的琵琶骨,一手反缚住这个弟弟网图挣脱控制的双手,便以强硬的手段将其带离了此处。而留在了原地的依晴也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这才交代过殿中这些宫人与都人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卫无双扶去了偏殿之中。 至于云沐阳将如今依然癫狂的云瑄阳带去了哪里,依晴并没有多嘴去问,更没有让卫无双担心太多、思虑过重。若真要说起这些来,她从当初第一眼认识云瑄阳的时候便知道,他惯常表现出的那起子无所谓,不过是这人佯装出的假象罢了。其实从内里来说,云瑄阳此人当真是比任何人都要多思犹疑,而这样的人能够突然做出这起子骇人的决定,只怕也是颇下了一番功夫,才能够达成如此才对! 瞧着云瑄阳的情状,只怕他直到如今才算是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只是一切都已经不能够停滞,让他能够有所挽回了!行至偏殿的路上,依晴并未生出什么言语,只是现下的这般沉默,不过是为着云瑄阳的后知后觉可惜罢了! 第608章 和亲宴两番态度下 “弟妹就不奇怪了方才七殿下的言语?” 不只是出于何等缘由,才到了偏殿之后,卫无双便遣退了周围随侍的宫婢,只单独留下了她与依晴在其中。这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她们之间要说了什么体己话。可依晴早就知晓卫无双的脾性,自然知道她不会仅为此,便做出这么一番安排。 果不其然,就在宫婢尽数退出偏殿之后,卫无双便同依晴摊开言明,似乎不会对她存了丝毫隐瞒一般。 “卫小姐……现下合该称一句燕王妃才是了!” 径直改了自己先前一直称呼卫无双的名称,依晴也不再是方才那般一言不语的乖巧模样,眼下倒像是换了一个人般。若是被云沐阳瞧见了她现下的做派,只怕会觉得分外熟悉才是。毕竟,在嫁给云沐阳之前,依晴便已经习惯了这种处事风格罢了。 “难不成弟妹要同我生分了不成?不管怎么说,我都还要谢谢你!” “谢我?” 有些弄不懂卫无双言语中的意思,而依晴却也并没有将心中的疑惑尽数倾出,只反问了一句言辞,旁的倒是不曾言说几分。 “我同韩家三姑娘,也就是现如今的陶明礼陶大人的夫人韩青染早就相识,关于她的事情,我还是有所知悉的。” 有些出乎依晴的意料,她没想到韩青染同卫无双还能有所联系,甚至将她与母亲的事情也尽数告与旁人。这么个认知在依晴脑中形成之后,她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紧张,生怕眼前这位面容和善的燕王妃做出了什么无法预估之事来。 “三嫂您……” 下一刻,依晴便下意识地想要同卫无双拉开距离,不愿与之再表现得太过于亲密。毕竟,既然卫无双已经知道了多年前的事情,那她便十分有可能联想到某人某事之上,若一个不好被她察觉了什么,也许有些事情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虽说身为昆仑一族的依晴,同她的母亲一般拥有着某些令人惊异的能力,可如今的她并不曾掌握了这些,又哪里能够满足了世间之人的“贪心”呢? 大抵是察觉到了依晴的刻意举动,卫无双倒是笑得坦然,只目光柔和地看向依晴,嘴角的笑容都不曾消减了半分。而这般情绪在依晴看来,也让她稍稍安下心来,却并未即刻恢复了方才的亲昵。 “弟妹不必紧张,我只是想要谢了您与您母亲,谢谢她当时能够出手救下青染,仅此而已!” 估摸着是已经猜到了依晴心中的顾忌,卫无双并未多提了韩青染身上发生之事,只这般轻描淡写一语带过,倒是给足了依晴安全感。也许相同性子之人便会生出吸引,一时间依晴倒有些明白了云逸阳的心思,明白为何他会执意迎娶了这位卫家姑娘为妻了。倒不是说他觉得前有遗憾,便硬生生想要弥补,实在是这位卫家姑娘确实是个灵慧性子,给足了人想要呵护的理由才是正经! “三嫂也不必如此言说,只是我的身份,还是希望……” 犹疑片刻之后,依晴倒也再不遮掩了什么,只是言语间的意思不过是希望卫无双能够对此保密罢了。现如今她的身份是韩梧信的侄女儿,若是被旁人知晓了昆仑一族的存在,只怕会给自己带来诸多麻烦。为了避免生出枝杈,依晴这般的请求倒也合情合理。只是眼下卫无双会不会应下这个请求,这便不是依晴能够掌控得了,一切都还要看了卫无双的意思。 话才说到一半儿,卫无双便已经抬起手来微笑着摇摇头,似乎对于这个提议有着自己的想法。而瞧见卫无双摇头的动作,依晴倒是心头一紧,不知该如何去劝说了卫无双的心思。只不过当卫无双开口之时,依晴这才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下,甚至还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弟妹不必担心,眼下我只关心了七殿下的事情,至于其他,我倒是觉得安儿甚是喜欢了你这位婶娘了!” “三嫂你还说呢,上一次见到那孩子,我就觉得心里头稀罕得紧呢!” 一听依晴言语中的意思,卫无双倒也学会了见缝插针,即刻转了话锋,径直向她提议道:“既如此,怎么不见你同沐阳有了动静?如今你们都成婚小半年了,也该给母后一个好消息了才是!” 再一次听到了卫无双的催促,依晴虽然想要应对,可如今他们二人都不曾成为了真正的夫妻,她又该如何给了徐皇后一个所谓的好消息呢?一时间,偏殿之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而一直想要规避了这起子言语的依晴,自然此时也不想多去应答了这些。 当下里,她也只是径直低下了头来,只装作一脸羞赧的模样,想要以此蒙混过去罢了。只不过依晴心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也许从她有些犹豫的眼神中,还是能够探究一二内情的才是。 “罢了罢了,我也不打趣了你,只是这次七殿下的事情,只怕会让皇家棘手了!” 正如卫无双所言,这次的事情倒不是难在了堵住宫人的嘴,反倒是该如何让云瑄阳接受了这起子安排才是最为紧要之事。对于这件事情,且不说扶然本就极为看重,不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终究是送来了皇族之女举行仪式。眼下,别说是扶然的使臣即将到来,就是面对朝中的文武臣工,元康帝都不知道该以什么借口加以遮盖,才能够让云瑄阳如此不顾大局的荒唐举动带来的影响,变得不再让人抓住把柄有所诟病。 然而,如今的事态已经不是卫无双与依晴能够加以扭转的情势,纵然她们再生出顾虑,也不可能将此事解决得完满。既然如此,依晴也只得继续出声安慰着已经身处临盆之期的卫无双,希望她不要因此而生出什么事端。 “三嫂,一切都有阿沐他们在,你就不要太过于担心了,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要紧!” 大概是急着想要安慰了卫无双的情绪,一切此时竟极为随意地说出了自己平日里对云沐阳的称呼,却并没有意识到,当她开口之时卫无双眉眼间流露出的喜色。就卫无双来看,只怕这位韩姑娘已经同自己的这位素来冷面的小叔情投意合,不若如此,她又怎么会如此随意的,便口中说出了这般亲昵的称呼呢?这种情状,倒是同自己与云逸阳的相处有些相似,却也透露出他们夫妻二人独有的默契! 然而,当卫无双与依晴还在偏殿之中互相打趣的功夫儿,云瑄阳已经被自己的五哥带到了内室之中,而云逸阳此刻也正仔细安排着接下来的事情。 “五弟?你……你怎么这般就将小七带来了?” 眼瞧着云沐阳将云瑄阳推搡着进入了内室,云逸阳这个兄长都有些惊讶。按理说他是元康帝的养子,本不该去插手了这些事情,奈何元康帝并不如此计较这些,便有意让云逸阳代为处理这起子事情。不过,他正细细安排着接下来的环节,也每曾想过自己的两个弟弟会以这般模样出现在自己眼前。 并不在意了云逸阳言语中的意外情绪,云沐阳只向着屋中的宫人总管用了个眼色,这人便分外识趣地垂头快速离开了屋中。不一会儿的功夫儿,本还站了众多宫人都人的内室,俨然只剩下了云氏三兄弟在其中,再不见旁人在场了。 “五弟你这是做什么?” 估摸着仪式没多少时间便要开始了,云逸阳心里头只惦记着这一桩大事,并未多去在意了云瑄阳有些不正常地神色。而待其向遣退了众人的云沐阳询问之时,这位燕王殿下也才注意到,原来方才还表现一脸冰冷模样的云沐阳,早就呈现出了一股子怒气于其中。 “做什么?三哥还是自己问了这个混账吧!” 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语气,云沐阳这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云瑄阳之后,这才不自觉伸手推了他一把。光是瞧着云沐阳这起子模样,想来素来懂得察言观色的燕王殿下也能于心中有个计较,而这一切的变化也必定是因着这次仪式的主角之一,同他们二人一般封了王位的云瑄阳才是正经了! 心里头有了这么个算计之后,云逸阳倒也有些计较,并未如同云沐阳那般太过于将怒火表现出来。这一刻的他却依旧保持了从前的从容态度,只转头看了看正低着头不言语的云瑄阳,这才以极为平稳的口吻询问着。 “小七,你来告诉我,为何你五哥他会是如此气愤的模样!” “我……我……” 支吾了许久之后,云瑄阳也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让云沐阳脸上的神情越发激动了起来。而面对这一切的变化,云逸阳自然也是看在眼中,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起伏,似乎这些事情都不值得他动了气性一般。 “小七!” 云逸阳先是疾声唤了一声,而后才略放缓了语气,一直盯着低垂着头的云瑄阳,缓缓问了第二遍。 “你来同我讲,究竟为何你五哥会有如此举动?难不成堂堂七尺男儿,你还敢做不敢当了吗?” 许是云逸阳的这句话刺激到了一直低垂着头的云瑄阳,亦或许是他对于这句话产生了不认同,当下一直不曾直视了云逸阳的齐王殿下,便鼓起了勇气抬起了头来。然而,就在他迎着云逸阳的目光,直接对上了云逸阳那双眸子的时候,他还是习惯性的表现出了些许的躲闪模样,似乎依旧不敢直面了这次的事情。 “我……我只是照直说出了自己的心思,五……五哥就这般气急败坏地押了我过来了!” 支吾了半天儿之后,云逸阳这才从这个还未行弱冠之礼的七弟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的大概。只单是听着云瑄阳口中的言辞,云逸阳心里头也是清楚,只怕对于这件事情来说,并不会像小七口中那般轻巧。若真是如此,想必五弟也不至于会呈现出如此气急败坏的态度,亦不会有意将内室之中的宫人都人加以遣退才是正经! “当真?” “当真!” 似乎生怕被云逸阳再追问了什么一般,云瑄阳这次倒是应答得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举动。只是这般情状在云家两兄弟看来,除了对于云瑄阳这个弟弟的愤怒之外,又平添了一分失望在其中才是。 “你……你这混账!方才是谁同我说,自己不愿迎娶扶然的琼芳郡主了?你若不想,为何不早些同父皇坦白,如今都已经是这般时辰了,你却突然说完悔婚,你当真是好样儿的啊!” 实在是瞧不上自己这个弟弟的温吞犹疑样子,云沐阳现下也是瞧着身旁再没了生人在场,便径直将这些事情都说了个通透彻底。而一旁的云逸阳听了这些,眉间的情绪明显有了起伏波动,却也在下一刻压制住了些许,倒不至于现下便彻底发作了自身的情绪。只这一刻的云逸阳看向小七的眼神,从方才随性自然倒是变得越发严肃,这也让云瑄阳越发觉得不自在了起来。 “三……三哥……你……你别这么看我,怪……怪难受的!” 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之后,云瑄阳本想着依着自家三哥的脾气,不该是五哥那般对待了自己。可眼下自己感受到了这股子气息,似乎已经超过了自己的设想,或者说似乎已经突破了自己的预计,而这一切的开端也不过是他坦言自己不愿迎娶扶然的琼芳郡主而已。可他是皇家子弟,难不成这些事情还不能够有个自由不成?还是说因着有母妃一再阻挠,所以三哥与五哥才会这般在意了这件可有可无的和亲事情呢? “胡闹!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说出的话可以随时更改?” 同云沐阳的反应有些相似,云逸阳此时也变得越发严厉起来,整个人的气场都与方才有了很大的不同。而这一认知在云瑄阳脑海中形成的时候,他便突然冒出个想法,也许这次的和亲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简单,也许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才是要紧!若非如此,自己的两位兄长又怎么会如此看重此事,纵然是自己表达了心中真实想法,也会得到了他们的这般训斥呢! “可……可当初三哥不也是这般……这才迎娶了三嫂吗?” 听着云瑄阳口中提起自己从前的行为,云逸阳心里头越发想要教训了眼前这个有些不知深浅的弟弟,至于这次的仪式只怕是要他们两人动些蛮力才能达成了。 云瑄阳只这般动嘴咕哝了一句,便迎来了云逸阳越发火大的训斥,似乎对于自己当年迎娶卫无双的事情,云逸阳就如同触碰到了什么不可逾越的红线一般。若是放在往常,云瑄阳自然也不会去轻易触碰了这起子规矩,可这一次他却失了分寸,竟出口提起了从前之事,免不得会受到云逸阳的呵责了。 “五弟,你且去知会父皇一声,今日的仪式我会亲自押着小七完成的!” 这一刻的云逸阳似乎愤怒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就连平日里惯常称呼为父亲的元康帝,他都径直称了一句父皇。而如此一句话也是在间接告诉云瑄阳,对于这件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做得如此出格儿,而自己也绝对尽到一位兄长的责任,亲自监督他完成了这次的仪式才对! “小七,你最好想清楚!如此表现出前后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究竟是你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过于轻视了扶然那位琼芳郡主在扶然的地位!” 只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云逸阳便再不曾理会了云瑄阳的任何举动,而是同云沐阳一同离开了内室,将还处于呆愣状态的云瑄阳反锁在了后殿之中。 第609章 意外生灵儿降临上 待到正午时分,扶然的使团已经来到了宫中,就连不曾露面的扶然琼芳郡主韩雯雅,此时都穿着一身极为华丽的衣装跟在吕临安的身后。虽说按道理讲韩雯雅身为扶然郡主,合该走在最前头,不让外臣占了丝毫的便宜。可如今是来了钦傲的皇宫之中,又是韩雯雅的定亲仪式,到底是不能让自己表现得太过于刚强了才是要紧。 也正是出于如此考虑,吕临安这才在考虑诸多之后,提议这位琼芳郡主如此行事。一来可以让钦傲众人瞧了郡主的风貌,二来也可以不失了扶然皇族的颜面,三者更是可以给即将见面的那位钦傲齐王一个警告。不论怎么说,扶然都不会让钦傲小瞧了自己,即便如今是属国身份,可未来之事又哪里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呢?岂不闻古人云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乎? “扶然使臣吕临安拜见钦傲帝君!” 并未以自身代表了韩雯雅的立场,吕临安只是以自己的身份去叩拜了元康帝,却并没有将韩雯雅带入其中。想来,吕临安这人也是想要以此来玩了心思,不情愿本国皇族之人为着钦傲的皇族下跪行礼才是。然而吕临安的想法与韩雯雅总归有些出入,纵然吕临安十分看重了这些,可于韩雯雅而言却并不在意。就在吕临安正得意于本国皇族绝不逊色于钦傲的时候,却听到头顶之上传出的钦傲帝君元康帝的声音,而其言语中的意思也是分外令吕临安惊讶才是。 “扶然使臣尽可平身,还不快将琼芳郡主扶起?” 直到元康帝后面的那句吩咐说出口来,吕临安这才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韩雯雅的方向,而其所做出的举动也让吕临安表现得有些无奈。他自己一个人心高气傲,不愿本国皇族忍受的这起子闲气,可真正计较这些的说到底也只是他自己,而他一直自以为在维护的琼芳郡主早向着高位之上的元康帝行了跪拜之礼了。 纵然自己口中有诸多话语想要嘱咐,可碍于如今的局势,吕临安也只能将这些话都尽数吞进了肚中。想来,若是自己之前能够在馆驿之中便嘱咐了这位琼芳郡主,倒也不会让自己如此难堪,甚至于还丢了扶然皇族的颜面。不过可惜的是,似乎韩雯雅并不在意了吕临安心中所谓的皇族颜面,也并不在乎了所谓的皇家气节。而待起身之后,韩雯雅脸上并没有什么尴尬的神色,反倒是吕临安这么位朝臣的脸上表现得更为紧张才是正经。 “帝君,这位就是我国的琼芳郡主!” 似乎是想要拿回言语中的主导权,吕临安即刻收回了一直回旋的心思,就在荣连福快步来到近前处扶起了琼芳郡主之后,他便有意向在场的众位介绍着。单是瞧着他那起子得意的模样,若是不清楚扶然乃是主动求娶的身份,还会以为这位琼芳郡主乃是下嫁钦傲呢!不过,吕临安的态度与韩雯雅的态度自然不可能相同,不说其他,就在方才那起子行礼之后元康帝自然也是瞧得出一二细情的才是。只是眼下谁都不曾戳破了这层窗户纸,而殿中的众位朝臣也不会故意说破,失了自己身为钦傲朝臣的颜面罢了。 “臣早就听说一直出使我国的韩祈钰韩大人,乃是钦傲丞相之大公子。今日臣有幸得见钦傲众臣,不知可否与韩相相识……” 似乎是吕临安斟酌了许久之后,这才略带迟疑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言论。虽说先前他也曾出席了那次的宫宴,可到底是不曾与钦傲朝中的官吏有太多接触。而他身为扶然使臣,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人物,只怕除了将韩祈钰拿出来说事儿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值得他攀上关系的了。即使韩梧信在元康帝等人看来,早就不再是那般单纯的钦傲丞相身份,可这点子事情倒也没有必要同扶然的使臣说得太过于详尽。 既然吕临安已经提出了这么个要求,身为上国的钦傲也不可能直接驳了使臣的面子,到底该言语上两句,也才好将表面的和谐维持下去。不说旁的什么事情,单就是看在这次扶然与钦傲的和亲事宜上,元康帝也不可能于这般情形下与扶然撕破了面皮罢了。 “呵呵,吕大人倒是说得实在!既如此,这次的仪式就由韩相你来主持吧!” 既然吕临安已经提出了这么个要求,那元康帝便顺应了他的意思,只瞧着他们究竟能够翻出何等的花样儿。纵然如今说破了天去,只怕吕临安与韩梧信也不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钦傲的云氏天下给一瞬间颠覆。既然这件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那元康帝只需要去观察了他们的动向,继而做出相应的动作,便也能够应对了这起子贼人的心思也便是了! 被元康帝突然点名提了一句,本想着这次仪式略安分些的韩梧信,也只能上前施礼应下了这件事情。其实于韩梧信而言,这一次儿子已经从扶然回返,他便再不愿意去沾染了扶然的分毫事情。即便儿子早就不愿回到自己的身边,可如今毕竟是回了丞相府中居住,他倒是不愿于此时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打扰了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难得相处。 现如今殿中都是聪明人,没有谁会故意挑起了什么让人难堪误会的言辞,若是弄得不好因而造成了钦傲与扶然的交恶,只怕这人也要背了一辈子的罪名才是!身为钦傲丞相的韩梧信知晓这么个道理,其余那起子朝臣更是懂得个中玄妙,不会因此而说出什么不妙的言语来才是。只怕于殿中而言,除了一向自持甚高的吕临安之外,再不会有什么人想要在此时做出或者说出什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事情了才对! 不仅殿中这些男子心中是如此想法,就说那位曾经秘密有求于云沐阳的琼芳郡主韩雯雅,自然也能够懂得这其中的奥秘。别看吕临安总是想要争了一口气,这才做出或者说出许多分外危险的言语,可韩雯雅不论是出于明哲保身,还是出于礼节之事,她都不会对于这些事情发表任何态度或者看法。毕竟,说穿了她不过是借着这么个和亲的由头,前来钦傲寻找他人的旅人罢了。若真要将那起子政务大事交托在她这般柔弱女子的肩上,想来扶然的国主也不是什么英明之主,只会将国家的命运交托他人之手,自然也做不成什么景贤之辈才是。 “这……臣实在才疏学浅,恐怕不能担当了如此大任!” 面对元康帝表现出的大度之态,韩梧信却压根儿不愿意接受,只一再推诿着这起子事情,不想与之沾染了分毫一般。而这一切行为举止,不仅让主动与之搭讪的吕临安有些惊讶,更是让元康帝对于韩梧信的心思产生了诸多的猜想。面对一个如此嗜好权术之人,元康帝自然不会相信韩梧信会如同话中说的那般,成了这起子才疏学浅的无用之辈。只怕韩梧信是不愿参与其中,想要另谋了出路,不再去理会了吕临安的招揽之态也未可知啊! “诶!韩相此话当真是客气了!你与朕君臣数十载,朕可是最为清楚你的才学,怎么能以什么‘才疏学浅’来含糊了自己呢?” 一边如此说着,元康帝一边示意荣连福即刻上前,将手中已经拿好的流程之事,交与韩梧信手中,让他来个无可拒绝才是正好。依着元康帝对于韩梧信的了解,如今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怕他也不会再去推诿了什么,必定会表现出勉强接下的样子,再于事情进行途中生出什么事端,这才是他应有的行事作风。只不过这一次,只怕他不会再以此为准,毕竟若是搞砸了扶然与钦傲的和亲仪式,只怕一个丞相之位还不可能保住了他与韩家宗族的性命! 说了这许久功夫儿之后,吕临安这才在已经私下打量过殿内之人的韩雯雅的提醒下,发现了如今殿内的些许不同。待元康帝与韩梧信的这起子一来二回的辞谢结束之后,吕临安便有意询问几分,想要故意给了元康帝难堪,也算是打压了钦傲现下的骄傲气焰罢了!然而,这起子想法只怕是吕临安的片面之想,至于元康帝等云氏皇族究竟会不会因他的问题而难堪,这倒不是一句话就能够说得清楚得才是。 “帝君,不知为何殿上不见贵国几位殿下呢?这次的仪式,不就是想安排与我国郡主见面之用的吗?如此……是不是有些少了分寸妥帖啊?” 每一句话说出口来,吕临安都将其充满了火药味,或者说都充满了挑衅的意味。毕竟,这次的事情是扶然发起,而钦傲也顺应而来,若是真的被扶然使臣扣上了一顶“违逆两国誓言”的帽子,只怕也再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去说服本就忿忿,想要寻了钦傲错处的吕临安了! 在吕临安说罢之后,他还刻意回身向着韩雯雅的方向施礼,似乎是在同其解释着什么,又像是在安抚着这位琼芳郡主的情绪。而只有韩雯雅心里头清楚得很,这一切左不过是吕临安有意做给钦傲的君臣瞧的戏码罢了。若吕临安当真如此看重了自己的态度,也不会事事都如此挑衅,让自己这个即将留在此处的郡主太过于难做!显然,于吕临安而言,他却并不会想到这些,只想要此时享受了这般的口舌之快才是正经! 别看吕临安长相看起来敦厚,可纵然如此,他是扶然国主的家臣,却并非琼芳郡主韩雯雅的家臣。说白了,吕临安表面上尊敬的是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琼芳郡主,其实暗地里又怎么会将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放在了眼中呢?再者说,这位琼芳郡主也是近些时日才得意册封之辈,也不过就是为了能够将钉子打入钦傲的一枚略贵重的棋子罢了!一旦扶然当真实施了计划,这位琼芳郡主究竟会是个什么结局,这就不是他们能够担待的了! 早就抵挡着吕临安询问起这些的元康帝,一听吕临安言语中的意思,心里头便清楚得很,只怕现下才是扶然使臣发难的时候。而这一次元康帝早就已经接到了云沐阳与云逸阳的回禀,又怎么会被现下的事情搞得措手不及呢?先前的如此表现,左不过是有意要迷惑了吕临安的心思,想要率先洞察了他的心思才是要紧。而如今心思已经明晰,元康帝自然不会再遮掩了什么,只将早就已经设计好的借口说将出来,也不怕吕临安会借此再次发难。 “呵呵,朕那个儿子说是素来仰慕琼芳郡主之名,这才百般请求,要朕答应他些小要求。至于接下来的仪式,想来瑄儿不会就此缺席,只不过朕其他几个儿子是不是被瑄儿安排了什么,这倒是朕不曾留意的了!” 故意卖了个破绽,元康帝这么一番言语说下来,即便吕临安想要借题发挥,说出什么大胆的猜测出来。只怕他都还未来得及开口,这殿中一直听着元康帝吩咐的朝臣,都会借着风向而动,绝不会给了他半点抹黑钦傲皇族的机会。 “钦傲帝君真当客气了!我国琼芳郡主亦是对于上国七殿下怀倾慕之意,这才几次三番请求我国国主,希望能与之结为夫妻,如此倒也是成就了一对儿佳人了!” 吕临安的话正说着,一直被云沐阳与云逸阳扣押在大殿偏门内的云瑄阳便有些呆愣,整个人都不再如同方才那般挣扎太过。而云瑄阳自然也是在吕临安这句话说完之后逐渐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似乎是从吕临安的言语之中想起了什么,却不愿意这个当口儿说与两个兄长知道。不过云逸阳与云沐阳自然能够瞧出这个弟弟的的变化,虽然他们二人也是心中有些惊讶,却并没有将这起子模样宣之于口,只静待云瑄阳这小子之后的变化也就是了! “没想到扶然的这些人倒是贼心不死,竟还学会了占据百姓口耳风向了!” 就在云瑄阳整个人陷入呆愣状态的时候,云逸阳低声同云沐阳说着如今大殿之内的变化,而他们二人自然也没有去理会了不曾发言的另一人。 “只怕他们心中的歹毒想法,也不会顾及了这位琼芳郡主才是!” 似乎已经设想到了未来可能发生之事,云沐阳的神情变得分外严肃,本就显得冰冷的面容,如今倒是越发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生出了。与之相比,倒是云逸阳这般平和的模样更让人放松,不会使人生出什么胆寒心惧的心情来才是。可就是如同云逸阳这般情状的笑脸人,若是真的发起火来,只怕会比云沐阳可怕上许多倍,也绝对不会让人生出什么侥幸心思才对。 “倾慕?只怕是想要借此发挥,为以后的事情寻了借口才是正经!现下他倒是耍了嘴皮子,竟言说了什么倾慕之意!” 丝毫没去在意了现下云瑄阳的模样,云沐阳这次倒是不曾顾忌了其他,只快人快语的说出了心里头的想法。而与此同时,云逸阳也是正细细观察着大殿之中的变化,想要寻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个不懂得察人心思用意的小七,径直押到了大殿之上举行了仪式。 同一时刻的云瑄阳,却并没有在意了吕临安心中的想法,反倒是对于他口中的那句“倾慕”有了些心思。他当即便想到了自己对于唐玉儿的行为,或者说是想到了当初在吉祥宴之后那般急切寻找唐玉儿的时候,也许就如同吕临安所说的那般,自己也是对于唐玉儿生出了倾慕之意,这才会做出这许多与自己从前做法相背的事情才对! 第610章 意外生灵儿降临中 只是,云瑄阳心里头清楚得很,自己明白的太过于迟了些,一切都已经来不及让自己去挽回了才是。明明当初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可偏偏是自己这般犹疑的性子,还有太过于偏激的想法,这才把唐玉儿越推越远,远到如今的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一面的境地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云瑄阳的眼眸之中便会有些阴暗,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充满了悔恨与愧疚。如果这世间之事能够有重头来过的机会,也许云瑄阳并不会去在意了那个已经依附了文家的蒋洪涛,也绝对不会去伤害了本就无辜的唐玉儿。可若是这世上当真有什么扭转乾坤的灵药,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悔恨之人的出现,也不会有那起子言语告诫世人,切莫做了悔恨之事无法挽回了吧! 就在云逸阳与云沐阳二人小声言说着吕临安的心思的时候,云瑄阳已经不再挣扎于身上的绑缚,就连脸上的神情都变得越发平静起来。只见得他甚是无奈地开口言说,想要引起身旁两位兄长的注意,而当他开口之时,也确实让云家这两兄弟吃惊了不少才是正理儿。 “三哥,五哥,为弟的已经知道该如何去做了……过会儿子上殿的时候,我会规规矩矩行事!” 以略显低沉的嗓音说出了这些之后,云氏两兄弟看到的表示他云瑄阳分外沉闷的一面,而且如今看来,就像是已经认命了一般。而这起子态度同方才相比,当真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又哪里会不让云氏两兄弟心生怀疑呢? 听了云瑄阳如此反差的言语,云家这两个兄长皆是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了本尊,似乎对于云瑄阳突然转变的性子,产生了诸多的怀疑一般。而他们二人都还只是相互交换了个眼色,并未说出什么关键言语的时候,云瑄阳便再次开口,说着令二人越发意外的话语了才是。 “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知道没有办法挽回什么……所以……两位皇兄请相信我,绝对不会做出什么折损了皇家颜面的行为的!” 生怕云逸阳与云沐阳不能够听进去自己的言语,云瑄阳也不再挣扎了身上的绑缚,只语重心长地保证再三。而再瞧了他现下脸上的情绪,似乎除了坦然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的想法了才是。不过,若是现下的云瑄阳真的是有心想要蒙骗了自己的两位兄长,只怕也是有些太过于痴人说梦。毕竟,素来会体察人心用意的两人,又怎么会被他这么个毛头小子给哄骗了过去呢? 待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之后,云逸阳这才施施然开口,而言语中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除了是告诫云瑄阳不能够胡来之外,也再三勒令其不能够表现出什么不情愿的表情,这样才能够哄住了外头的吕临安!至于有关于那位神秘的琼芳郡主韩雯雅,云逸阳倒是不曾言说了什么,似乎于他而言,这位扶然的郡主不过是个花瓶般的摆设,自然不必考虑了太多似的。 听了云逸阳的再三叮嘱之后,云瑄阳现下心里头只想着能够尽快摆脱了束缚,也好不必如此狼狈地被扶然使臣瞧了笑话。当下里,他便顺应地点着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情,这才由云沐阳将信将疑地解开了绑缚自身的绳索。只不过云沐阳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轻轻拂过了他身上的几处穴位,渐渐散去了他周身的气力,倒是让云瑄阳不可能再做出了那起子逃跑的行为来了才是。 “五哥你……” 感受到周身的力气逐渐消散,云瑄阳这才有些艰难地回头看着云沐阳,嘴中略带惊讶地叹了一声,而眼眸之中更是充满了不解与疑惑。似乎对于自家五哥的这般做法,云瑄阳并不能够理解了多少,说起来倒也是让他看不懂五哥的想法了才是正经。 “小七,别怪了五哥,这一次的事情也算是让你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从今以后你能有所改观,五哥也便心里头好受些了!” 言罢,云沐阳便同云逸阳一起搀扶着云瑄阳离开了此处,准备吩咐了受下之人尽快准备,让云瑄阳这个和亲仪式上的主角之一尽快登场。而云瑄阳因着气力逐渐散去,倒也顺从了这些,没有再去反抗了两位兄长对于自己的安排。于他看来,只要自己能够顺利于这次的仪式上归来,什么劳什子琼芳郡主他可不会放在了心上。现下他除了隐忍之外,想来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去应对了同扶然的和亲之事了才是。当然,云瑄阳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这才会同云家两兄弟如此坦白。至于从今以后他会不会去寻找了唐玉儿的踪迹,这就不是如今他保证得了的了,也不是他的两位兄长能够预知和阻止的了! 心里头既然已经打定了这么个主意,云瑄阳自然也不会去反抗了什么,只分外配合地同两位兄长计划着一切,只等着自己能够出现在殿上也就是了。 与此同时,殿上的扶然使臣吕临安仍旧保持着他惯有的作风,一再以言语挑衅着钦傲的权威。虽说一旁不曾言语的琼芳郡主韩雯雅想要阻止了去,不过碍于自己是和亲新人的身份,在见到夫家之前绝对不能有太多言语的顾忌,她也不可能于眼下做了什么努力。与她而言,韩雯雅也只是因为不要因着吕临安这么个人而坏了自己在此处的印象,若是真的能够借助了钦傲皇族的力量去寻找了故人,倒是比她自己一个人闷头寻找要来得畅快许多! 无形之中,因为自己私心中的想法,韩雯雅便已经将心里头的天平倾向了钦傲这一侧。至于吕临安口中所谓的扶然本国的形象利益,对于韩雯雅而言又能够意味着什么呢?她本就不愿多参与了这些,只是一心想着要帮助自己的师父寻找到故人罢了,又哪里会在意了所谓扶然的形象问题呢? 若不是上次扶然使团拼命求娶,韩雯雅如今还会在国内同自己的师父好好学习了书术之法,又怎么会来了这起子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国度?既然扶然皇族本就不待见了自己的身份,又刻意忽略了自己的地位,如今又如此册封自己,又怎么会是什么有意心疼自己的好意呢? 正是心里头对于这些太过于清楚,韩雯雅倒也不会在意了吕临安口中那起子计较之事,只想着能够在钦傲平稳度日也便是了。至于曾经答应了师父的事情,韩雯雅倒也并不会觉得艰难,而这也多亏了新继位的国主对于自己的开解,这才能够给自己指引了一条明路。 没错,当初韩雯雅之所以会去求了云逸阳引荐,之所以会去请求了云沐阳帮忙自己寻找师父的故人,之所以能够提前了诸多时日暗自潜入了钦傲奥良城中。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位新继位的国主有意安排,至于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这一点韩雯雅并没有去设想许多。毕竟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够满足了自己的愿望,即便是将自己当做了棋子又如何呢?天下之大,有野心之人不在少数,这么多人岂不是都成了那些个枭雄的棋子了吗?而自己只不过是扶然皇族之中最不起眼儿的一个,即便被人当做了棋子使用,她倒也是有所觉悟的,不可能因此而心中生出了什么慌乱与不安罢了。 说来说去,韩雯雅的心思除了放在醉心求学于书术之上,似乎也对于旁事无甚在意了去。只要自己能够存活于世,也许何人行事,何人谋乱,这些都与自己无甚关系。只要她能够安安稳稳活下来,对于其他事情,她倒是存了无所谓的态度也就是了! “帝君,其实我国国主再三叮嘱臣,一定要亲手将郡主交给与之和亲的七殿下。如此,才算是代替我国国主完成了他该行使的权利!不知……” 吕临安如今的言语倒是越来越过分,丝毫没有一丁点身为属国使臣的自觉,似乎对于自己的如此言行都充满了理所应当。而一直居于高位的元康帝并未理会了这些,只是一股脑儿的将这起子事情都推到了韩梧信的身上,言说“如今这次的和亲仪式还是要看了韩相的指挥”之类云云言语。如此,不仅将自己推了个一干二净,就连在殿中的其他臣工都不曾理会了吕临安的言语,只瞧着他与韩丞相相互博弈也就是了! “吕大人,于老夫看来,现下时辰还早,不若先入席,待齐王殿下来到之时,再举行了仪式可好?” 本就心里头不愿招惹了与扶然存了联系的这些事情,韩梧信自然面对这些事情能推便推,能拖就拖。虽说他并不知道现下的事情都是高位之上的元康帝有意安排,可如今去应付了这起子阴阳怪气的吕临安,倒是让他越发头疼了起来。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经在先前同吕临安通了消息,为何到了这次的和亲仪式之上,他还要同自己如此过不去!难不成这吕临安不肯听从了国主的调遣,竟想着私下去解决了他们二人之间存在的恩怨不成?还是说,他就是在假公济私,想要借着这么个机会报复了自己? 这头儿的韩梧信心里头都还没个正经想法,大殿之外便已经响起了礼乐声响,而一个身着暗红色衣装的男子也稳步进入了殿中。 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殿中的所有人都将头扭向了一侧,想要看清楚来人的样貌。而元康帝则不必去仔细辨别了这些,心里头自然是知晓,能够身着暗红色衣装的男子,除了今日和亲仪式的主角之外,自然也不会再生出什么旁人才是正经。正是基于如此计较,元康帝的脸色倒是越发从容了起来,因为他看得出来,瑄儿既然能够上了殿来,想必他也已经想通了所有,不会再去反抗了这桩婚事才是要紧。 只见这男子稳步来到了大殿正中央,其并未去瞧了站在身旁的吕临安以及一直沉默不语的韩雯雅,只拱手向着高位上的元康帝行礼。一番礼节之后,男子这才朗声开口,“儿臣参见父皇,儿臣因安排王府中的事项,因而延误宴席时辰,还请父皇降罪!” 一边如此说着,云瑄阳一边规矩利落地跪倒在地,竟是做足了样子,没有让吕临安说出了一句不是来。 “无妨,先前已经有人向朕通报了这些,齐王能够有心如此,想必扶然郡主也不会生出什么责怪意思吧?” 说着话的功夫儿,元康帝便有意无意地看向了一直不曾言语的琼芳郡主方向,似乎就是在有意等待着韩雯雅的一句言语。至于话中的意思,即便元康帝不去刻意提醒,只怕为着两国只见表面上的和谐,韩雯雅也绝对不会说出什么责怪言辞,反倒会做出一副娇羞模样,给足了云瑄阳颜面也就是了! 元康帝与云瑄阳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韩雯雅这个时候自然也不可能再装了哑巴,虽说她极力想要将自己置身事外,可事已至此,她倒是不可能再规避了这些事情。而一旁的吕临安虽说想要借题发挥,言说了种种心思,可碍于韩雯雅如今的琼芳郡主的身份,却也是不得逾越了身份地位,去代替韩雯雅指责了云瑄阳的不是才是。 此时,大殿之中都将视线放在了一直不发一语的韩雯雅身上,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然只能开口言说。 “帝君所言极是!本宫自然是对于七殿下的所作所为心怀感激,哪里会生出什么责怪的意思来呢?” 说罢,韩雯雅便极为自然地向着云瑄阳的方向盈盈一拜,似乎是真的感谢了云瑄阳口中所谓对于未来王府的刻意安排一般。这么一来,反倒是让云瑄阳有些意外,却也只得向着韩雯雅点了点头,便再无其他可以言说的必要了。 “阿逸?” 就在大殿之中的臣工皆被云瑄阳的行为吸引了的功夫儿,卫无双这才突然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温度。随之她面上便是一喜,果然转头便看到了已经悄声回到了位置上的云逸阳,而身旁的依晴自然也已经同云沐阳站在了一处,就像是他们兄弟二人不曾离开过大殿一般模样。 “嘘!”并未发出什么声响地向卫无双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云逸阳这才小心翼翼地护着脸上还有些担忧神色的妻子。当大殿之上都还在听了云瑄阳与韩雯雅的言语的功夫儿,云逸阳便迅速在卫无双的耳边言语了两声。 “当真?” 听了云逸阳的言语,本来卫无双还有些担心的表情也有了缓解,只不过还是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想要以此来确定了自己方才听到的言辞。 “怎么,还不信了我吗?” 素来便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态度,云逸阳倒是比对待了他人更多了几分温柔,就连自己的臂膀都有意无意地护住了卫无双已经滚圆的身躯。单是瞧着他这起子小心谨慎的动作,只怕就会让诸多女子对于卫无双生出一丝羡慕,更是会让众多女子感叹于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才是最为关键之处。 “如此我倒是也放心了不少……” 才稍稍放下了心来,卫无双的言辞声音便隐隐生出了一丝颤抖,似乎她的身体出现了什么不好的情况一般。而就在这时,云逸阳似乎也已经注意到了自家妻子的不寻常之处,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低声询问着卫无双是否有什么事情发生。 “阿……阿逸……肚子……肚子突然……” 只隐隐约约说出了几个字句之后,卫无双便已经变得脸色苍白,似乎她的身体正承受着不一般的磨难一般。而此时,他们这处儿的骚动自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也理所当然地被元康帝知晓了一切。 第611章 意外生灵儿降临下 与此同时,依晴似乎也注意到了卫无双处的动静,她急忙扯着云沐阳的衣角,想要示意他注意了那处的动作。而云沐阳心中亦是了然,点了点头头,便表情严肃地走了过去,想要去询问个大概情况。 “三哥?” 没想到云沐阳只不过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云逸阳便已经心急如焚地冲着高位上的元康帝喊着,那般焦急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出从前的云淡风轻呢? “父亲……无双似乎是要……” 不待云逸阳说明情况,元康帝便已经急匆匆吩咐了一旁的荣连福,下一刻便让云逸阳抱着已经脸色苍白的卫无双进入了内室之中。而依晴也因为担心了卫无双的情况,想要越过了这些人,尽快去瞧了她的具体状况。不过,她都还未跟着进入其中,云沐阳便已经伸手拉住了她的小手,默声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绝对不能直接进入其中! “阿沐,瞧着三嫂的样子,她似乎是要生产了,我……我不放心!” 许是怕云沐阳误会了自己的想法,依晴便耐着性子开口解释着,而后便想挣脱了束缚去瞧了大概。只云沐阳听后却并未松开大手,仍旧如此控制着依晴的小手,并没有准许她进入其中查看情况。而且这控制依晴动作的力道,也是越发加紧了一些,其眉眼间的神情亦是不曾放松了些许。 “阿沐?” 察觉到了身边之人的不对劲儿,依晴便下意识地唤了一声,想要唤起云沐阳的心思。只是,就在依晴看向云沐阳的功夫儿,她却被云沐阳径直扯到了一旁隐蔽处,并没有让其他什么人瞧见了他们二人的这番举动。 “阿沐你这是做什么?三嫂现下成了这般模样,太医还要些时候才来,你……我得去瞧瞧才行!” 依晴的话音才落,便感受到了来自于云沐阳的担忧,而且那份忧虑来得太过于突然,压根儿没能让依晴有所理解。况且,依着云沐阳与云逸阳之间的兄弟感情,依晴也不会相信,眼下的云沐阳是故意不愿去查看了卫无双的状况。可如今他一再阻止自己进入其中,只怕是存了其他的计较,这才一再阻拦了自己的脚步才是正经。 直到元康帝遣散了殿中有些慌乱的臣工之后,云沐阳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而后便自然地松开了一直控制着依晴动作的大手。而他脸上的神情也渐渐褪去了紧张,反而挂上了担心焦虑的模样,大概也是在担心着卫无双的情况才是。只不过,这些情绪方才他并未展现,似乎是有意在躲避着什么人的探查,或者说,是为了隐瞒了自己最为真实的感受。 “晴儿,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的你都不能在韩梧信面前暴露了懂些许医术的事情!若是弄得不好,也许……当初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当云沐阳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之后,依晴这才算是了解了他心中所想,也顺从地点了点头。毕竟,若是被韩梧信知晓了当初救下云沐阳之人就是依晴的话,想必依照他那般性格,定不会给了依晴好果子吃。不论怎么说,现下依晴都是担着韩家二房家小姐的名头,若是真的因此暴露,韩梧信倒也有着正经理由去管教了她去! 他们夫妻二人通了缘由之后,便也快步随着已经赶过来的太医一同进入其中,而此时殿中也只剩下了有些茫然的扶然使团以及不曾想见如此情况的琼芳郡主韩雯雅了。当然,除了他们之外,齐王云瑄阳亦是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而其接下来的举动亦是让韩雯雅有些意外。 只见得云瑄阳缓步来到了韩雯雅的身旁,抬头看了看周围已经站起身的扶然使臣,这才略显暧昧地靠近了韩雯雅的耳边低声言语着。 “郡主,似乎这次的仪式就要这般打断了,若是……你还想要留了颜面,还是不吵不闹地回了驿馆,别再此时给本王添了麻烦!” 说罢,云瑄阳便缓缓站直了身子,脸上也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容,就像方才他同韩雯雅说了什么腻人的情话一般。而在场的其他扶然使臣自然不敢多去瞧了这些,就连一直有意挑衅了钦傲众人的吕临安,如今也只得尴尬地回转了身子,不再去瞧了他们二人这处的情状才是。 “你……” 没想到眼前这个才见了第一面的男子,会对自己生出如此大的敌意,韩雯雅脸上方才还因着他的动作而泛起了红晕,眼下却透着一股子不可思议。正当她想要开口询问了一二内情的时候,云瑄阳便再次开口,只这一次却同方才一般,将暧昧表现得太过于大胆,竟是让韩雯雅都不敢再去看了他一眼。 “郡主最好安分一些,若是燕王妃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你与扶然的这些人,就要扣上一顶不详的帽子了才是!” “你……你怎么能!” 回应了气结的韩雯雅的,除了云瑄阳一张笑脸之外,似乎再也没了什么其他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物什了。而同韩雯雅说过这些之后,云瑄阳自然也是快步去往了内室,再不曾有意安排了这些人的事情。至于韩雯雅会不会因此而失了分寸,做出什么太过于癫狂的事情,这就不是云瑄阳能够控制的了!方才他已经同那个琼芳郡主说得分外明白,即便她想要争些什么,只怕这迫害了燕王妃康健、身世多有不详的名头,也会径直扣在了韩雯雅的头上才对!如此,云瑄阳倒也不必太过于担心了这些,只如此处理,让扶然这些人吃个哑巴亏也就算了! “你……你……” 从未如此受到这般威胁,本就无所谓于这桩婚事的韩雯雅,现下竟会被眼前这人这般误会,心里头自然不会好受了去。只是,当吕临安见状上前询问的时候,韩雯雅也只得将这些事情都吞进了肚中,不曾言说了方才云瑄阳威胁自己的言语。毕竟,有一点云瑄阳并未说错,一旦被钦傲的人扣上了个不详的帽子,只怕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将其摘下来了! “郡主,方才七王爷同你说了什么?” 单就是听了吕临安的这起子询问的口气,就能够知晓他对于这位和亲郡主的态度如此,也能够猜到韩雯雅在扶然国内的地位才是。毕竟,一个是奉旨前来送亲的使臣,一位是扶然国的郡主,本是身处于低处的吕临安却以“你”字称呼了韩雯雅,甚至连个礼数都不曾行过。只怕于吕临安看来,自己身边的这位琼芳郡主左不过是个国主任命的傀儡,不必遵循了那起子尊卑礼数了才是! 被吕临安这般询问之后,韩雯雅倒是表现得甚是坦然,只脸色微红地摇了摇头,做出了一副娇羞的模样。待许久之后,她才施施然开口,回答着方才吕临安向她询问的问题。 “他嘱咐我小心些,吕大人咱们还是先回了驿馆吧!想来现下钦傲皇族也没了心思招待我们才是!” “也好!” 即便韩雯雅如此向自己“坦白”,可吕临安也只是微皱着眉头看了看她,这才挥手示意着身后的众人。只不过,在这些人返回驿馆之后,吕临安究竟心里头会不会接受了韩雯雅的这么一番说辞,这便不是韩雯雅能够控制得了!人的心思本就难以捉摸,若是这位琼芳郡主有着能够把控了人心的能力,倒也不至于落下如此地步,竟会被带来了钦傲和亲了才是。 同一时刻,大殿内室之中也是乱做了一团,所有人都在为燕王妃祈祷着,希望她与其腹中的孩子不要生出什么意外。 闻讯赶来的徐皇后本想着,这次是舒妃儿子的和亲仪式,便不打算夺了她的风头,只等着仪式快过的时候来露个脸也就是了。不成想,这仪式不过才进行了一半儿,自己便已经听说了三儿媳即将生产的消息。她这才带着思容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希望能够帮着卫无双度过了这次的难关。 “皇后娘娘长乐无……” 内室之中的太医与医女正想要跪下行礼,便被徐皇后径直给拦住了动作,而她自己更是分外焦急地走上前来,希望能够将云逸阳给拉出了内室。毕竟,于情于理身为男儿的云逸阳都不该在如此极阴之地多做停留,这般行事也太过于任性胡闹了去! “逸儿,还是先去屋外侯着吧,这里有母亲在,不会生出什么意外的!” 此时的徐皇后看着已经急出了一脸大汗的云逸阳,心里头不由得心疼了起来,再转动视线看向了已经紧皱着眉头,近乎处于昏迷状态的卫无双,这心里头便越发不是滋味起来。徐皇后自己也是为母亲,也知晓在生产之时,必定会心生恐惧,总想着能够有丈夫陪伴在身边。可现下卫无双的情况明显不好,若是这个时候还要任由云逸阳这般行事延误了医者诊治,只怕将来后悔的便不止是云逸阳一人了! 一想到这般田地,徐皇后自然不敢再生出什么怜悯心思,只得命令荣连福等人强行将云逸阳带出了内室,而自己则是留在其中照顾着卫无双的状况。 “无双?无双!” 被荣连福等人连推带搡地带离了内室之后,云逸阳哪里会听凭这些人的处置,自己的身子才得了放松,便想要再次进入其中,守着已经脸色苍白的妻子。而此时的云逸阳眼中除了已经如此境地的卫无双之外,也压根儿没有瞧见了等候在内室之外的所有人,现下的他除了一声声地唤着卫无双的名字之外,倒也再没了什么旁的办法来缓解内心的不安了! “父皇……您看……” 将云逸阳的这番做派看在了眼中,本就与其情同兄弟的云沐阳心里头自然也不好受,而依晴瞧着这起子模样亦是将自己的小手捏得死紧。现下倒还是才进入其中的云瑄阳唤了一声,想要请元康帝拿个主意,多多少少能够控制住眼前已经失了分寸的三哥才行。 “荣连福,去!好生看护着燕王,别让他打搅了里头的事情!” 得了吩咐的荣连福也不含糊,径直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侍卫便走上前去,先是好生宽慰了云逸阳几句之后,这才示意身后的侍卫将燕王殿下控制起来。只是当这些侍卫准备动手的时候,云逸阳却已经认清楚了眼前事实一般,喑哑着嗓子说到,“荣总管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本王方才……” 听着云逸阳已经略冷静几分的言语,荣连福倒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心思,其先是示意侍卫尽数退下,而后才于云逸阳身旁言语道:“燕王殿下倒也不必如此心急,这女子生产时辰可长可短,若是您真的太过于心急,倒不如去求了大罗神仙保佑王妃娘娘,也好为其求得一份平安!” “我……” 也不知是不是荣连福的几句开解有了作用,还是说云逸阳已经摆脱了方才癫狂的模样,一时间云逸阳倒是逐渐冷静了起来。虽说还是能够从一直来回走动的模样中瞧出他的心焦,可相较于方才那起子癫狂的失态模样,现下倒是好了太多了才是。 只不过,现下云逸阳心里头的想法,倒是旁人不曾猜到几许。而于他自身而言,当初的自己错过了儿子的出生,直到如今他才懂得当初独自生产的卫无双承受着何等的痛苦。即便现下里他能够陪伴在妻子的身边,可那起子痛苦的感受自己却不能够为她分担了分毫,能够做到的也只是出声安慰些许,甚至于现下这般在门外苦苦等待。 从前的自己还曾经打趣,说要让卫无双多为自己生儿育女,可经历了这么一番折腾之后,云逸阳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什么生儿育女,开枝散叶!既然他如今都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又哪里还想要自己的妻子受了这般罪过呢?以前的自己不知晓这些倒还说得过去,可如今自己生生感受到这般情状,若是他还那般自私地想了这些,只怕连他云逸阳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才对! “阿沐……三哥他……” 似乎能够感受到来自于云逸阳的无助与痛苦一般,依晴的心里头亦是有些不好受,她下意识地想要将这些话告知于云沐阳。只是,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发现云沐阳的神色有些微妙,似乎于心中正计较着什么一般。 “晴儿……我们……我不想让你也……” 许是瞧见了卫无双这般痛苦的模样,又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云沐阳的表情也越发难看起来。单就他而言,他可不希望他家小姑娘也承受了这般苦难,若是真要经受,他倒是情愿以身代之。只这起子荒唐的想法,他也只能在心里头想想,若是真的说将出来,只怕还会引来了依晴的担心才是。 虽然云沐阳并没有将话尽数说出,可依晴到底是能够猜到个七七八八,也同样能够理解了现下云沐阳的心思的。她虽然心里头分外感动,却也不可能顺着云沐阳的意思,说出那起子不愿生育的言辞,只微笑着看着云沐阳,将自己的小手紧紧握住了云沐阳的几根手指。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所有人都感到心情焦虑且疲惫的时候,内室之中总算是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婴孩啼哭的声音。在此之后,一位医女才打开了一直紧闭着的房门,向着外头等候着的所有人汇报着里头的状况。 “恭喜圣上,恭喜燕王殿下,燕王妃诞下一位郡主,母女二人皆算平安!” “真的?” 也不知是哪来的气力,现下经医女的回禀,方才还一副焦急模样的云逸阳也不顾元康帝的言语,便径直进入了屋中,想要察看了自己妻子的状况。 第612章 情难忘二人协议上 “无双?无双?” 快步进入了内室之中,云逸阳几步便已经来到了床榻前,想要先去察看了自己妻子的状况。而听到云逸阳的脚步声与呼唤的徐皇后,此时手中正抱着个包裹严实的婴孩,虽眉眼带笑地看着已经上前的云逸阳,却有意向他摇了摇头。 “逸儿,无双已经睡过去了,你且不要打扰她,先看看这孩子吧!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呢!” 许是想要让云逸阳头一个瞧了自己的女儿,徐皇后先是向他交代了卫无双的情况之后,这才有意将怀中抱着的婴孩向前递了递。瞧着徐皇后的动作,想必她是想让云逸阳亲自抱了抱这孩子,也好让他在看了孩子之后,能略安下心来才是正经。 可出乎了徐皇后的意料,云逸阳并未在意了自己才出生女儿的情况,反而是在听了徐皇后对于卫无双情况的介绍之后,越过徐皇后径直走向了床榻一侧。就在床榻前的太医与医女都准备退下的时候,他们这才发现了已经来到近前的燕王殿下云逸阳。这些人本想要开口请安,并加以行了该有的礼数,却是被云逸阳径直拦了下来,只有些心急地低声询问着自己妻子的情状。 “罢了,王妃怎么样了?” 一听燕王殿下甚是急切地向他们询问着燕王妃的状况,这些太医与医女自然不敢耽搁了半分,径直回禀着他们所知道的一切。而其中作为代表言语的,便是一直于太医院中供职的郭鑫,也就是与云沐阳一同拜在了净禅师门下的师兄。想来有他做了回禀,云逸阳也能多上一重安心,倒是不会因心思烦乱而怪罪了太医院众人才是正经。 “回燕王殿下,王妃娘娘因为生产气竭,这才昏睡了过去,想来休息些时辰,便能够自然转醒了!” 这头儿的郭鑫才说完言语,云逸阳便再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不顾这些太医与医女的阻拦,便已经来到了床榻一侧,目光痴痴地望着正昏睡着的卫无双。只见他缓缓俯下身子,一双手略带颤抖地想要拂过卫无双明显被汗水浸湿过的脸颊,却生恐自己的这番动作会惊醒了正休息中的她。 几番计较之后,云逸阳便因着内心不忍打搅妻子的休息,还是收回了想要触碰了卫无双脸颊的那只手,反而是继续瞧着熟睡中的卫无双出神。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也不知徐皇后什么时候已经将内室之中的太医与医女遣退,而她则是正悄悄地抱着婴孩儿站在了云逸阳身后不远处。也许依着徐皇后的意思,她是想要等云逸阳回过神来,再好生劝说了他不要打搅了卫无双休息。纵使卫无双这些时日都是精心地养着,可生孩子就是女子在鬼门关走上一遭,如今能够平安生产,倒也是老天保佑了才对! “母亲?” 待云逸阳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徐皇后已经遣散了内室中人,只留下了一个瞧着精干些的都人在其中伺候。而徐皇后自己则是一直抱着卫无双生产下的孩子,等待着云逸阳前去探看一二,也好为这孩子定了名字入了玉碟。 “有幽思在这里照顾着,逸儿就不必担心了,还不快抱着你女儿去给你父亲瞧瞧?” 一边如此说着,徐皇后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裹严实的包被一角,让已经凑上来的云逸阳能够看清楚自己这个才出生没多长时间的女儿。说来也是奇怪,方才这孩子啼哭的也算是响亮,这一会儿子的功夫倒是睡得香甜安稳了。当徐皇后打开包被一角的时候,云逸阳看到的便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孩儿,正捏着自己的小手呼呼酣睡的模样。即便这孩子是个女孩儿,可在徐皇后看来,这眉眼间的相貌倒是同云逸阳极为相似,与其他女孩儿出生相比,眉眼处倒是多了一股子英气所在。 想来是这孩子有些灵气,深知自己是安家武将的出身,这才生出了这么一副模样,倒是让云逸阳欢喜的不成样子。 这头儿的云逸阳还傻笑着看着襁褓中的女儿,徐皇后便有意催促了他两句,想要让他尽快去回复了元康帝才好。虽说方才医女已经回禀过内室中的情况,不过这女子生产之所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出的,等在门外的这些人也该遵守了规矩,不触犯了那起子忌讳才是正理儿。 “傻笑什么呢?这儿有我和幽思,你还能不放心了去?” 听着徐皇后的催促,云逸阳便有些呆呆地应了一句,这才有些僵硬地将自己的女儿抱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这里。只是在向着房门走去的时候,他还是不住地回头望着正躺在床榻上休息的卫无双,似乎对于自己妻子的状况也分外在意。如此一来,他倒是成了一步三回头的模样,不仅让徐皇后有些哭笑不得,更是在这之后被卫无双知晓了现下的所作所为。 至于从这以后,云逸阳都会被卫无双嘲笑此事的事情,便是后话了,此处自是不会多提这些。 再说云逸阳抱着女儿出了房门,早就想要进去察看了状况的一干人等便尽数涌了上来,想要追问了里头的具体情况。其中最为积极的,只怕除了云瑄阳这个才过来没多久的之外,就当属一直关心了卫无双身子情况的依晴了才是。假使不是元康帝一直在此处等候消息,她真的想要径直前往内室,同郭鑫一同为卫无双接生养身。可如今的依晴再不可能如此随性行事,单就是她是未婚女子这一条儿,就已经被皇家的规矩给拦在了外头,绝对不能只身进入了产房之中罢了。 “三哥,这孩子长得好像你啊!别家的女孩儿都长得秀气些,只这孩子就像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似的,你瞧瞧这眉头拧着的样子,呵呵!” 已经凑到了云逸阳的身边,依晴自然不会放过看了孩子的机会,而且这一看,嘴巴就停不下来的想要表达着自己的想法。现如今模样的依晴,一旁的云沐阳可是做梦都不曾想过的,他哪里想见自己的小妻子竟是个如此喜爱小孩子之人。明明现下瞧来,依晴还像个孩子一般让人心生呵护之意,没想到看到了三哥的孩子之后,她竟然会如此兴奋欢喜。 眼瞧着依晴的这般模样,倒是也让云沐阳心中的计较越发笃定,对于未来之事也是多生出了一份心思。而云沐阳现下倒是不曾多注意了这孩子的状况,其满心满眼除了注意着自己小媳妇儿的状况之外,倒是一直在计较着从前同凤舞约定的事情。如今过了新年,他家小媳妇儿也算是满了十七,可云沐阳心里头清楚得很,自己同凤舞约定的十八之期也不过是个虚数,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同晴儿做了真正的夫妻,想来还是个没有准头儿的事情吧! “三哥,还是先去让父皇瞧瞧吧!这可是他的孙女儿!” 一经云沐阳的这番提醒,云逸阳倒也是才缓过神来,这才一脸喜色地抱着孩子来到了元康帝身边,也好让元康帝能够好好瞧了这个长相英气的孙女儿。 “这孩子……” 只瞧了一眼之后,元康帝的脸色便有了些许的变化,忽明忽暗的烛火让云逸阳瞧不出他的神色。只是单单听着元康帝的这么一句言语,云逸阳不由地产生了些许疑惑,不知元康帝为何会突然表现出如此模样。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倒是出乎了云逸阳的意料,他本以为元康帝会解释了方才的言语。可不想,元康帝只是笑了笑,便吩咐荣连福准备厚礼,一定要好好将养了燕王妃的身子才是。 “逸儿,这孩子像极了安锐璋,当真是像极了他啊!” 就在荣连福得了吩咐,转身离开之后,元康帝这才语带感慨地如此言说了一句。对于云逸阳而言,自己亲生父亲的事情已经多有模糊,可如今突然听到这些话,倒是让他越发仔细地去瞧了自己怀中的女儿。 当初他失去了唯一可以依靠的父亲,而那时候的云逸阳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童罢了,又哪里会对安锐璋存了太多的印象呢?虽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记得当初那场让他痛失了父亲的海战,却对于安锐璋这个亲生父亲的面貌越发模糊了。如今元康帝竟提起了这些,而且还直言自己女儿的模样像极父亲,也许……也许这孩子就是父亲一直保佑自己的证明! 如此想着,云逸阳的脸上的笑容也是越发灿烂了起来,而一直在内室之中忙活着的徐皇后也有些疲惫地走了出来。 “母亲,无双她……” 还想要再三确定了自己妻子的情况,云逸阳都来不及打理好孩子的襁褓,便径直上前追问着徐皇后。而徐皇后自然头一眼便瞧见了这已经被扯开的襁褓,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顺手接过了孩子,替其包裹好了被角。 “行了!逸儿便安心吧!方才太医已经熬好了滋补的汤药,想来过会儿无双醒过来,便有气力饮下这些了!” 说到此处,徐皇后还不忘感叹了一声,而话中的意思也不过是对于方才云逸阳行为的感慨罢了。 “哎!你这做爹的倒是稀奇,旁人有了孩子都会先去问了孩子一二。你倒是不管不顾的,连孩子的襁褓都不曾好生维护,现下倒是一再追问了媳妇儿的状况了!” 这话听起来是在抱怨了云逸阳的不是,可若细细品味,倒也是生出了一丝赞赏于其中的。不论怎么说,徐皇后都是一个女人,是女人就希望自己在乎之人也同样在乎了自己。而她瞧着云逸阳能够如此在意了卫无双,能够如此心疼了一节的媳妇儿,她这个做母亲的倒是心中替卫无双欢喜了几分。 被徐皇后如此一说,云逸阳倒是显得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只傻呵呵地笑着,哪里还能瞧见一丁点儿的洒脱自在模样?如此说来,再怎么超脱了世俗之人,轮到自己经历了这起子喜事,只怕都是不可能免俗的才是正经。若是真有那种经历这些而面不露喜之人,只怕不是不曾对此用心半分,便是早就成了那起子不在意周身之事的冷心人才对! 话锋一转,徐皇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先是有意看了一眼元康帝的方向,这才转向云逸阳的方向提了一嘴。 “逸儿可已经想好了名字?如今无双母女平安,也该好好庆祝一番不是!” “名字……” 被徐皇后这么一提,云逸阳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担心了这许多个月的功夫儿,竟是连给孩子取名字的事情都给抛在脑后了。当初他还曾同卫无双玩笑过,说待她生产之时,自己再去想了名字都是来得及的,又哪里需要特意去想了这许多。可如今,别说是让他取个名字了,就连方才卫无双生产之时,他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又哪里能够想出什么令人满意的名字呢? 犹豫了一会儿子功夫儿之后,云逸阳这才小声嘟囔了一句,“佑安,佑安……安……安然……一世安然!对!” 将云逸阳这般神神叨叨的模样看在眼中,一直围在他身边的众人早就已经耐不得性子,依晴更是不住地催促着他快些给孩子定个名字。而与此同时,徐皇后则是笑吟吟地回到了元康帝的身边,在他们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之后,这才以只他们二人懂得的神情笑得欣慰。 “三哥,你这嘟嘟囔囔的,你倒是给这小女娃起个好名字啊!” 一直楞楞地瞧着自家三哥怀中的婴孩,云瑄阳心里头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了,又哪里还忍得住不去催促几句。只他如今的表情,也不知是因为自己总算是摆脱了方才的仪式而欢喜,还是因着自己得了个这般英气的小侄女儿而开心了!不管怎么说,云瑄阳都对于这个孩子分外喜爱,这心里夜越发焦急起孩子的名字来。 “若然,云若然!她和安儿是兄妹,我希望他们一世安然!” 想来是因为小时候失去亲生父亲的事情影响了云逸阳的心思,如今自己则到了做父亲的年岁,他便越发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健康,一世安然!也许早在云佑安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了这么个主意,只那个时候的元康帝等人都以为这孩子被取名为佑安,是取其从前的安之姓氏,却未曾想过这安乃是安康喜乐的用心吧! “若然?若然?你瞧瞧,这孩子也喜欢这个名字呢!” 本还细细品读着名字中的用意,依晴便不经意间发现云逸阳怀中的婴孩不知何时竟醒了过来,现下正攥着小手冲着大家呵呵笑着。而当依晴再次出声唤了孩子的名字之时,这小女娃倒是笑得越发灿烂,也让这些围观她的人们心中不免流过一丝暖意。 “若然……云若然!好!这孩子就定名为云若然!” 听到了云逸阳这么一番解释,元康帝心中倒也觉得欣慰,更是对于眼前这个儿子更加看重了几分。他看人素来是准确的,当初安锐璋这小子不也是如此性格吗?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给这孩子取名安逸,这不就是希望逸儿能够平安康健,这一生不再颠沛流离吗?如今逸儿都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每个孩子的姓名也是他亲自取的,也许也正应了安锐璋当年的心思,这才算得上是天意使然吧! 只不过,这些个话元康帝与徐皇后并不会同云逸阳讲出,毕竟此时再去言说了这些,除了会增加云逸阳心里头的悲伤之外,倒也不会再增添了什么心思了。当下最为紧要的,只怕除了同扶然的和亲之事,还有就是给这位若然郡主定个封号的事情了吧! 第613章 情难忘二人协议中 就在众人围着云逸阳瞧着才出生的若然郡主的时候,徐皇后与元康帝在这些人身后交换了个眼色,这才施施然开口说道:“行了行了,你们若是喜欢,反正都是成家了的主儿,倒是自己生了去?如今反倒是在这里讨巧了!” 打发了围着的众人几句之后,徐皇后这才来到了云逸阳身边,先是察看了一番婴孩的状况之后,这才安排起以后的事情来。不过,依着徐皇后与元康帝素来妥帖的性子,想来对于云逸阳与卫无双的安排,倒也是计较了许多之后,这才想出地最为合适的安排了才是正经。 “逸儿,如今无双才生产,不若就让她在宫中静养些时日,你也可以留在宫里好好陪陪她!至于这孩子,母亲会为她安排好乳母的,你就放心吧!” 徐皇后的这些事情都是考虑再三之后,这才尽数告知了云逸阳,想着如此也能够替他们夫妻二人减轻些负担。毕竟,现下在燕王府中还有个云佑安,若是此时再添上一个才出生的婴孩,想必燕王府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的。出于对孩子的考虑,徐皇后这才提议让他们夫妻二人先在宫中住下,也好待恢复了元气之后,再商量回了燕王府的事情。只不过,云逸阳听了徐皇后的安排之后,其先是出声道谢,而后才微微摇头拒绝了徐皇后的这般安排。 只见得云逸阳略转过头望了望已经闭合的房门,他这才讲出了自己与卫无双早就已经计划好的事情,如今说出来倒也算是合适恰当了。 “母亲不必如此费心,待无双醒过来,我们就直接回了王府了!先前已经算好了日子,不成想今日倒是提前了好些天,虽说也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府上都已经备好了一切,倒是不必再劳烦父亲母亲为儿子担心了!” 说着,云逸阳又低头看了看正扯着嘴笑的小婴孩,心里头的暖流不住地温暖着自己的身体。待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云逸阳眼眸之中更是散发出一抹令人醉心的温柔,似乎这起子情绪只会表现于最为亲近之人面前一般。而接下来云逸阳的话,竟也让徐皇后无法再行劝说,只得遂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心思,不再多留几许才是。 “再说,安儿还未见过他妹妹,我怎么好失信于孩子呢!” “罢了!” 听着云逸阳的推辞,徐皇后也不再强行挽留,只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元康帝的眼神,便打消了方才一直想要强留云逸阳夫妇的念头。既然这孩子都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自己倒是不好打破了他的计划,也只得顺从了他们夫妻二人的意思,将这起子心意待云若然满月之日,再行表达才说得过去了! “既然你们夫妻二人都已经想好了,那母亲就不多此一举,生出其他是非了!” 说罢,徐皇后这才嗔怪地看了一眼正瞧着云若然嬉笑的云沐阳夫妇,似乎是有意提点着他们二人一般。只是这言语中的意思,却是顺带着提了一嘴一旁的云瑄阳,这倒是令云瑄阳有些意外了去。 “你们也都是成家的人了,单是瞧着孩子喜欢有什么用,若是喜欢就尽快自己生一个啊!”说到此处,徐皇后这才将视线瞥向了一旁的云瑄阳,状似打趣到,“瑄阳也是,今儿个也算是定下亲事了,这想要生个如此白净可爱的孩子,你可是也要努力了!” 突然被皇后娘娘点了名姓,云瑄阳也是有些意外在其中的。虽说他对于这次与扶然和亲之事,压根儿就不愿意去应付,若不是三哥五哥强行压着自己来了此处,只怕现下他早就已经离开了皇城,去寻找了唐玉儿的下落了。只是,现下里他似乎已经无法脱身了,即便自己同那劳什子的琼芳郡主的婚事可以推搪,可眼瞧着自己小侄女儿的洗三儿与满月酒说到就到,他哪里舍得这个时候错过了这些呢? 既然都已经被徐皇后当场点名,云瑄阳自然不可能再做出那起子不情愿的态度,他只低声应着徐皇后的吩咐,至于会不会如此行事这便是他自己的想法了。若是徐皇后连这些事情都插手去管,不仅是让云瑄阳的母妃舒妃没了脸面,就连扶然琼芳郡主的脸上都不曾有了什么光彩。毕竟,一对儿只能靠家中长辈维系的婚姻关系,只怕除了渐行渐远之外,倒也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意外结局了才是正理儿。 “儿臣省得了!儿臣必定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直到众人散去,只云逸阳一人留在了此处等候卫无双醒来,云瑄阳都觉得气氛越发压抑了起来。本来,在徐皇后口中言说着五哥夫妻二人之事的时候,他还暗自庆幸不必因此而受了责难,可都还未让他欢喜半晌,徐皇后便直接敲打了他几句,让他一定要好生对待了扶然的那起子琼芳郡主。虽说云瑄阳本就敷衍了几句,总算是没让徐皇后与元康帝再生了什么气性,可被这般提点之后,他心里头难免有些不痛快。 再加上在这之后,云瑄阳又被舒妃带回了宁瑞宫叮嘱了好些时辰,现下别说是什么美若天仙的琼芳郡主了,就算是将天边儿的仙女给云瑄阳找过来,只怕他心里头的这股子火气也是要尽数发泄出来才是正经。心里头本就闷着一股子火气,就在云瑄阳总算应付过了自家母妃,又匆匆忙忙离开了皇宫回到了自己才分拨下来的齐王府之后,却没想见会在府门少遇见了身着一套水蓝色衣装的韩雯雅。 “你怎么在这里?” 一见到韩雯雅的身影,云瑄阳的气儿便不打一处来,如今更是借着之前闷在心头的火气,有些气冲冲地质问了一句。 本来好端端在此处等待云瑄阳的韩雯雅,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会让眼前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生了如此大的气性。若不是她本就性子柔顺,不喜欢同他人争辩了许多,只怕会成了那起子一点就炸的闹市泼妇,没得让周围百姓笑话了去。 相对于甚是恼火的云瑄阳,眼瞧着他走向自己的韩雯雅倒是显得有些茫然,她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比自己高出了些的云瑄阳,眉眼之间尽是疑惑不解。待她开口之时,语气都带了些茫然无措,以及些许的不自信于其中。 “齐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本……我也只是想提前来同您打声招呼,顺带与您说开一些事情,怎么到了殿下这里,就……” 现下韩雯雅的言语都还未曾言说完,云瑄阳便有些耐不住性子,直认定这人是来强调了自己的地位的,这才表现得越发气愤了起来。如今云瑄阳同韩雯雅言语的表情,比之方才与殿内更加不屑,就像是已经看穿了眼前这么一个虚伪做作的恶毒女子一般。而一心想要同云瑄阳划清楚界限,想要同其约法三章的韩雯雅,大抵上也猜出了他现下这般态度的原因,倒也不好再多去计较了这起子事情才是正理儿。 “齐王殿下不必如此针对于我!于殿下而言,我不过是扶然送来的一枚棋子,您好生将我养在府上也便是了,何必同我生了这般大的气性呢?难道不觉得不值得吗?” 被韩雯雅如此一番回怼之后,云瑄阳心里头越发觉得不畅快了起来。虽说她话中的意思并没有错处,可如此直白地将这些事情摊在了阳光之下,又是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这些云瑄阳极为在意之事,他竟不可思议于眼前的这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在意神色。虽说韩雯雅的神情可能经过了精心的伪装,可云瑄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为何一个巴巴想要嫁到钦傲来、想要嫁给自己的什么劳什子琼芳郡主,居然会如此坦然地说出了这些事实。 “你……你不必如此阴阳怪气,本王可不会同情了你这般模样!” 似乎是因为韩雯雅的情绪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云瑄阳明显有些呆愣,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回应了一句,便想要直接回了自家府邸,不再去理会了眼前这么个奇怪之人。只不过,就在他想要抬脚越过了韩雯雅的时候,却被其抬起的胳膊拦住了去路,而其宽大的衣袖更是直接拦在了云瑄阳的面前,让他不能顺利进入了府门之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就面色不佳的云瑄阳一再被这人阻拦了去路,心中当然是越发气愤起来,当下里便有些言语发狠地质问着眼前这人。如果现下的韩雯雅能够瞧见了云瑄阳的眉眼,想必也能够瞧出他内心的愤怒,毕竟如此阴寒决绝的眼神,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在任何情况下表现出来的才是。 下一刻,韩雯雅便直接迎上了云瑄阳那般阴冷的眸光,一字一顿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更想要借此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至于会不会让云瑄阳不再误会了自己,这倒是不在韩雯雅的考虑范围之内,若是世间每个人每件事都需要自己去解释,韩雯雅倒是情愿不去浪费了这些口舌。一切心思都需要心去感悟,若是连这起子识人的本事都没有,那韩雯雅当真是对钦傲皇族有些太过于高估了去! “什么什么意思?我来齐王府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同齐王殿下您解释清楚罢了!” 只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之后,韩雯雅便径直放下了拦住云瑄阳去路的那只胳膊,而后才施施然询问了一句,“不知我可否进了王府,再同齐王殿下您商量了这件事儿?” 并未理会了说出如此言语的韩雯雅,云瑄阳只快步进入了府门之中,而先前还拦住了他去路的女子,现下倒也是快步跟了上来。只不过一路行来,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言语眼神上的交流,似乎他们二人内心都清楚得很,所谓的和亲也不过是一场于两国关系加持的表演罢了。他们二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曾相识相知,如今这般生硬地捆绑在一处,成了要相携一辈子的夫妻,任谁想来都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情。只是,眼下两国都极为在意了这件事情,纵然韩雯雅与云瑄阳都想要尽快摆脱了这桩婚事,可于现下情状来说,倒也不是个简单操作的事情才是。 “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 直到二人来到了王府的会客之所,云瑄阳这才有些气呼呼地坐在了主位之上,开口向站在一旁的韩雯雅询问着来意。虽说现下云瑄阳的言语态度也算不得太好,可与方才那起子恼火的状态相比,倒也是好了不知多少倍了。可眼前之人并不是什么没了见识的市井小民,而是扶然皇族之中的琼芳郡主韩雯雅,她能够接下了云瑄阳的这份态度,也要瞧了她的心思与想法了。 但见得韩雯雅来到了会客厅的正中位置,并未同一般有身份女子那般,径直落座之后再言其他。反倒是她不曾落座于此,只站在云瑄阳面前言说着自己的要求,似乎是将自己的位置已经放的略低了些许。不过扶然的皇族郡主居然能够有如此态度,这也是出乎了云瑄阳的意料,现下应对起韩雯雅来也是多出了一份心思,不敢再意气用事也就是了! “殿下,我不曾以扶然郡主的身份压你一等,也不想同你计较了那起子国与国之间的大道理。今日我韩雯雅只为我自己而来,想要同殿下您约法三章,互不干涉了对方的事情!不知……” 本还想着多去观察了云瑄阳听了自己言语后的模样,韩雯雅便有意将话留了活口儿,不曾将话说得太过于严密。可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径直被云瑄阳给打断了去,似乎眼前这位齐王殿下对于她方才的话充满了好奇与不解。而如今的云瑄阳,似乎也不愿再同其多提了什么二人之间的夫妻关系才是。 “韩雯雅你这是什么意思?约法三章?你哪来的资格同本王提了这些?” 似乎很是在意了韩雯雅对于自己的态度问题,云瑄阳十分不喜眼前的这位琼芳郡主,对于自己的忽视与不在意。不论是从前的云瑄阳,还是之前与唐玉儿纠缠许久的他,都是自认为主导了一切的存在。当然,除了这次唐家举家搬离京都奥良城这件事情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还不曾有什么事情让他如现下这般感受到约束与压力。 许是因为心情波动的缘故,云瑄阳并不想见了韩雯雅如此的态度,口中的言辞也越发的失了分寸,难免表现得有些嚣张跋扈了去。可韩雯雅并不计较了这些,她似乎是已经拿住了云瑄阳的心思,对于这次的事情极有把握,这才会只身离开了驿馆,来到了齐王府见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齐王殿下。 “殿下切莫如此言说,我必定是会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同殿下您进行交易!只不过……若是唐家姑娘知晓您娶亲后,与新婚妻子恩爱有加的消息,会不会心死神伤就不是我能够预测的了!” 说罢,韩雯雅这才转过身去,缓缓落座于云瑄阳一旁的客座之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瞧着云瑄阳出神。光是瞧着她嘴角露出的那抹子笑容,云瑄阳便能够拿定了主意,眼前这位琼芳郡主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是个强横刁蛮性子的皇家女子。也许她在来到钦傲之前,便已经对自己做了详细的了解,而这一次她之所以敢只身来了此处同自己计较这些,除了笃定自己会因为唐玉儿的事情而放低了态度,更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计划才会同自己说出了这些言语才是正经! 察觉到韩雯雅言语中的用意,云瑄阳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下一刻他的眸子便紧紧地锁在了韩雯雅的身上,那起子眼神似乎能够将她身上盯出一个个窟窿来。 第614章 情难忘二人协议下 盯了韩雯雅许久之后,云瑄阳这才咬着牙开口道:“你……调查本王!” 而这般咬牙切齿的模样看在了韩雯雅的眼中,她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变化,只微微勾起唇角笑得肆意。 “彼此彼此罢了!难道殿下就不曾调查了我去?” 这般言语说得分外轻巧,让坐在她身旁的云瑄阳根本坐寻不到错漏,也没有办法回应了她的这起子言语。毕竟,韩雯雅的这句话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于情于理而言,云瑄阳确实也调查了她,而调查对方也不必去征得了对方同意也就是了! 韩雯雅的这般态度在云瑄阳看来,则显得极为自信,似乎已经笃定了云瑄阳会同自己合作一般。而实际上呢?当韩雯雅表现得如此放肆的同时,其实她内心也是忐忑不安的,生怕自己装出来的这般模样被眼前的齐王殿下识破,不能够达成自己心中所想。其实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希望借着这次的时候,好求得云瑄阳的帮助,去寻找了浑图鲁与其徒弟罢了。若是真的想要以此要挟了云瑄阳行事,韩雯雅敢肯定,出任使臣的那位吕临安吕大人必定会生出什么不良心思,她不想节外生枝打草惊蛇,便忍下了心中的冲动,并未将这些事情尽数告于他知晓也便是了! 瞧着韩雯雅这般自如的模样,云瑄阳倒也不再表现得愤恨狠绝,他略调整了自己的态度,想要心平气和地同这人谈了此事。虽说这件事情他可以依靠着自己的实力,来强行压下了所有的舆论,可谁又能保证这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呢?一旦真的走漏了消息,也许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追回唐玉儿,也再也没有办法去求得她的原谅了! 心里头有了这么一番计较之后,云瑄阳倒也表现得坦然了许多,他先是吩咐为韩雯雅准备了茶水,而后才略稳了稳语气看向了正襟危坐的韩雯雅。只当其开口之时,想必韩雯雅的计划便已经成功了一半儿,谁让自己是真的在乎了自己于唐玉儿心中的位置呢。若不是真的计较在乎了这些,就凭韩雯雅三两句话的功夫儿,只怕连与自己平起平坐、言说了什么劳什子的合作都是无甚可能的。 “如此,郡主又想要如何?” 匆匆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也多多少少表明了云瑄阳的想法,倒不至于让二人之间的关系搞得太过于僵硬。只不过,云瑄阳素来倚重自己的皇族身份,从前与唐玉儿相处之时,便有意压了她一头才算正经。可如今而言,他倒是能够为着自己在唐玉儿的心间位置,而放软语气放低态度了!如此而言,这倒是让韩雯雅有些许意外,然她却不便表现在脸上也就是了。 “呵呵,殿下,您不愿让唐家姑娘知晓了这些,而我想要的不过是想寻找了一个人的下落!” 甚是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于韩雯雅而言只要能够圆了自己师父的梦想,不说上刀山下火海那般夸张,她也想要尽全力去为其圆满才是。而上一次,她想要听从了国主的吩咐,主动请求宸王云沐阳的帮助,可云沐阳并未理会了这些。如今想要达成自己师父的心愿,只怕还是要自己行事,而云瑄阳便成为了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寻人?你想要寻了谁?有谁又是扶然的郡主所不能够找到的,竟还要如此拐弯抹角地请本王帮忙?” 听完韩雯雅的言语,云瑄阳倒也不是个傻的,自然能够听出她言语中的漏洞。进而,他必定能够想到,只怕眼前这个扶然郡主,不过是想要借着自己的地位去寻找了某人下落,这才会来了齐王府中与自己这般计较。若非她已经走投无路,想来也不会想着去依赖了钦傲皇族的势力,只一点云瑄阳有些难懂,他现下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何等人物,能够让扶然的郡主都束手无策,这才转而来求助了自己了! 被人一语戳破了心中想法,韩雯雅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起子羞赧神色露出,倒是表现得越发坦然了起来。诚然,她想要寻找之人,确实不是她一个没有实权的郡主能够明确的目标。而这一次她又主动找上了云瑄阳,也不过是想着钦傲皇族的势力合该能够替她搜寻到浑图鲁的踪迹。只为着这么一个猜想,韩雯雅情愿与之做了交易,或者说她情愿以此为筹码,以女子之躯去同男儿间做了协定。 而韩雯雅的这起子决定在钦傲看来倒是无甚所谓,然于女子身处低卑地位的扶然而言,她的这起子勇气却是十分难得之存在。倘若韩祈钰能够在场,只怕还会赞叹这位扶然的郡主一句,倒不会只做了个哑巴似的提线木偶,供扶然使臣吕临安驱使了! “确实,不过想来殿下也曾经听说过他的名号!我想要找到浑图鲁浑图先生!或者是师从于浑图先生的弟子!” 并未表现得目光躲闪而游移,韩雯雅这一次也算是直接迎上了云瑄阳探究的目光,一双眸子之中迸发出的则是一抹名为坚定的色彩。 “浑图鲁?你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离开京都已经许多年,若是能够寻到踪迹,父皇早就将其迎回奥良城了!” 也许是因为意外于韩雯雅所要寻找之人的身份,云瑄阳这一次倒是并未表现出嘲讽意味,只心平气和地同她言说起自己对于浑图鲁的了解。虽说多年以前浑图鲁便已经远离了京都,可这些年来元康帝派人多方寻找,却也是没有个正经结果的。浑图鲁这人就像是个神秘的存在,你能够从旁人口中听说到他的消息,可却永远见不到他这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存在。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钦傲之中才会有那么一批人,他们竭尽全力想要寻找到浑图鲁的下落,可这些年过去了却也是无甚收获可言。而这一情况云瑄阳自然清楚,便也私心下认为,想必这位琼芳郡主也是这般人物,想要搜寻到浑图先生的下落也就是了!只不过这一次,也许云瑄阳是打算了算盘,失了心底的算计,并未真正揣测了眼前这位扶然琼芳郡主的真正意图了去。 “我……我……” 突然被云瑄阳问到自己同浑图鲁的关系,韩雯雅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去。毕竟,真要计较起来,她确实与浑图鲁之间不存在什么必然的建议,左不过是她的师父想念了这么多年,想要一探当年与之抗衡的对手的消息罢了。可若是真的照实而言,韩雯雅却有些拿不准了去,她如此言说关系会不会引起他人怀疑呢?或者说,韩雯雅心里头确实没了把握,不能以这层关系来说服了云瑄阳,请他来帮助自己寻找了浑图鲁或者浑图鲁弟子的下落。 将韩雯雅的犹疑看在眼中,云瑄阳这下子倒是存了个心眼儿,并未太过于强硬地回绝了她的消息,不过是绕了个弯儿,想要从中打探到些许内情。至于自己会不会帮助了韩雯雅去寻找,这同这起子关系倒是无甚必然联系,不过是云瑄阳有意刁难了眼前这位琼芳郡主也就是了。 “不方便言讲?既如此,那本王倒也不必去在意这些,还请郡主尽快离开吧!” 如此一番逼迫,倒是让韩雯雅有些心中焦急了去,本就已经退无可退,若是如今自己还不能寻到一方势力替自己寻找,只怕从今往后便也没了那起子机会去圆了师父的愿望了。若是这一次自己失去了机会,只怕眼前这位多疑的齐王殿下,绝对不会再同自己生出什么联系。即便他们二人之间强行成为了夫妻又如何?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同床异梦的夫妻,便是貌合心离的怨偶! 这一次韩雯雅在赌,她要赌那位唐家姑娘在云瑄阳心目中的地位,一旦自己能够赌赢,那就意味着她还有一丝希望!可若是眼前这位齐王殿下并未将唐家姑娘放在内心深处,只怕自己这次注定失败,也只能再从长计议,寻了别家出路才是正理儿! 想到此处,韩雯雅猛地站起身来,甚是严肃地盯着已经下了逐客令的云瑄阳,想要以此来引得了云瑄阳再次注意。只这般响动确实吸引去了云瑄阳的眼球,只当其瞧见韩雯雅的这起子态度,便有意与之错过,不想同她再生出什么言语。而这一刻,韩雯雅便已经开口说话,为自己的事情做着最后一次努力。 “齐王殿下,难道于你而言,唐家姑娘的想法就当真不那般重要吗?还是说,你有把握能够给唐家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来?” 说到此处,韩雯雅的心情也随之愈发激动了起来,似乎于她而言,倒是能够以感同身受这个词,来形容了当下自己的感受。只这一切于云瑄阳看来,却是这位琼芳郡主最后的挣扎,她一日不愿说出自己与浑图鲁的关系,云瑄阳便不可能真的放下戒备之心,去应下了她提出的要求! 而后,韩雯雅快步上前,径直站在了云瑄阳的面前,一双眸子就这般定定地望着安坐的云瑄阳。待其开口之时,云瑄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想法究竟有多么离谱。 “齐王殿下,我只是希望能够在师父离开人世之前,满足他最后的心愿!所以我才会自请来了钦傲,成为了与你和亲的人选!这一点上我绝对不会欺骗于您!” 面对韩雯雅瞬间的坦诚,云瑄阳明显有些承受不得,他本想再多去询问了些事情,可碍于韩雯雅那双眸子中散发出的悲光,他也不忍再去多言语几分。毕竟这般于人伤口处撒盐的事情,自己曾经无意中做过许多,而那个被自己伤了的人,却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内心忏悔了! “你师父是……姜简之?” 于隐约间想起了当年震惊了整个沣芫大陆的比试,云瑄阳先是意有揣测地看了看面容悲伤的韩雯雅,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毕竟,依着他对于扶然的了解,似乎扶然国内并不认同女子学习了这些个书画之事,反倒是攻求于性格的养成。而眼前的这位琼芳郡主想必是个例外,且不说她能够顶住了所有的舆论压力,同姜简之学习了书术,单就是她这么一份勇气而言,云瑄阳也于心底佩服了这么一位扶然郡主。当然,这种佩服仅限于内心中的敬佩,倒是同那起子心之向往无甚必然的联系也就是了。 “是!殿下可是愿意帮我师父完成心愿?” 就像是于山重水复之中撞见了一丝光明,韩雯雅听到了云瑄阳的如此语气,便隐隐升起了一丝希望,就连眸中都隐约闪动着光辉。只这时候的云瑄阳心里头还在思虑些什么,压根儿不可能将韩雯雅的这般模样看在心中,也绝对不会只因为如此,便轻易给予了她特殊的地位。 “本王尚有一事不明,论实力,三哥五哥都在本王之上,你为何一定要来相求于……还是说,你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同三哥、五哥言说过这些了?” 面对云瑄阳的疑问,韩雯雅此时必定是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能够求得一方帮助,韩雯雅倒也不在乎了这些个细枝末节的小事罢了。而这些事情于云瑄阳而言,却难免有些小题大做,或者说,让本就心思敏感多疑的云瑄阳生出什么想法来。 “殿下……其实我早就已经暗中潜入了钦傲境内,心想着,若是能够在和亲之前求得燕王殿下或者宸王殿下的帮助,能够寻找到浑图鲁先生的下落,我便会径直取消了这次的和亲之事……” “哦?也就是说三哥与五哥并未应允你的请求,你这才铁了心留在了钦傲,与本王成亲不成?” 顺着韩雯雅的话头儿,云瑄阳这次倒是接的极为顺畅,当然也顺便解开了自己一直存在的疑惑。只不过,对于自己的兄长为何不愿帮助韩雯雅,他这个做兄弟倒是不好揣测一二,只私心觉得可能两位兄长是有意拒绝才是。至于为何自己会突然生出这么一种想法,只要联想到之前的和亲仪式,还有两位兄长甚是强硬的态度,也便于心中有了答案才是正经。 面对云瑄阳的询问,韩雯雅也只得认同地点了点头,虽说她先前想要多多少少隐瞒了自己的私心,可如今却是避无可避,只得全盘托出了。若是这等子时辰,她还有意隐瞒不报,也许自己的机会便再也无法抓紧,而想要寻找到浑图鲁的愿望,也会彻底幻灭也未可知!毕竟,这里是钦傲境内,而自己只是扶然一个无甚实权的郡主。孰轻孰重,即便云瑄阳不去同自己讲了这些,韩雯雅心里头也是分外清楚的。 而如今,云瑄阳能够如此同自己言说了这些,除了自己以唐家那位小姐相要挟之外,只怕还是要多谢了云瑄阳能够给予自己一个能够开口的机会才是。 “那你又想本王如何帮你?替你去寻找浑图鲁和他弟子的下落?如此本王又能得到些什么?” 显然,这件事情不可能只单纯与一人处奉献,而云瑄阳想要知道的,也只是自己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好处才对。 “殿下想要去寻了唐家姑娘说清楚,既如此,我可以替你守着这王妃之位,一旦王爷抱得美人归,我便自请下堂,独自回归扶然!如何?” 这一次韩雯雅倒是说得坚定,也没有一星半点儿的调笑成分于其中,似乎是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后半生一般。 “当真?” “当真!” “好!如此倒也是痛快!本王会遵守承诺,替你寻找浑图鲁与其弟子的下落!当然,本王也希望郡主你能够遵守方才的承诺!” 第615章 春又来再生情愫上 见着云瑄阳这次倒是极为痛快,不同之前韩雯雅所见的云沐阳与云逸阳那般,再三推诿不愿帮助自己。虽说韩雯雅心里头亦是存了些欢喜,可对于这次能够寻到浑图鲁的下落之事,她还是不敢太过于掉以轻心,只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了师父的心愿。 “如此,那雯雅便在此谢过殿下可!” 同方才那般言语有些不同,一听到云瑄阳肯帮助自己寻找,韩雯雅便即刻转换了语气,变得比方才更为谦卑了几分,哪里还能瞧见方才她那般自信模样?也许这才是韩雯雅真正的面貌,或者说这才是扶然女子还有的最为平常的模样。没了那起子争强好胜的心思,也没有如同侠女豪杰般的气魄,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循规蹈矩,不曾出了分毫的差错。 “罢了!既然本王已经应允,不知郡主可否告知玉……唐家姑娘所在?” 由于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都被限制了出入,就连一直从事的兵部行走的职务,现下都被元康帝以婚期将近给推了许久。如今的云瑄阳即便是想要打探到唐玉儿的下落,或者说想要打听到唐家搬离的地址,只怕也需要些时日才能办到了。只现下韩雯雅竟以唐玉儿来当做了筹码,想必她对于唐家的事情也多有了解,既如此云瑄阳正好可以打听了唐玉儿的情况,也好过自己没头没脑地寻了几个月的功夫才是。 “殿下,我也只是知晓前些时候唐兢奉命调离了京都,似乎是被调回了故土,若是殿下知晓唐姑娘的故土,也许就能够尽快解决了这件事情了!” 也许是出于对自己这件事情的安心,韩雯雅倒是不曾对云瑄阳隐瞒了什么,只讲出了自己探查到的一切。而这些消息对于云瑄阳而言异常珍贵,如此倒也省去了太多的麻烦,能够让自己同唐玉儿解释清楚当时的行为想法了。而现下的云瑄阳也只是略点头回应,而后才做出一副谢客的神情,希望韩雯雅能够识趣些,自行告辞免得自己再生出什么送客的言语。 同云瑄阳的这起子弯弯绕绕相比,韩雯雅倒是显得越发不在意了这些,她既然已经瞧出了云瑄阳的用意心思,便也不打算在齐王府中继续逗留。真要是计较起这些来,她现下也只是担了个齐王未婚妻的身份,如此在齐王府上逗留太久,总是于自己的声誉不利的才是。即便对于韩雯雅而言,这些事情她早就已经不甚在意,只一心想着为自己的师父了却心愿便也罢了。 可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并不轻松,有时候这四个字甚至能够压垮了一个家族,或者说,它能够覆灭了一个王朝!历史上的例子不胜枚举,韩雯雅自知不可能同那些大贤大能相比,做到完全不在意了这些个流言蜚语。所以,现下尽快离开齐王府,是韩雯雅最好的选择,当然也是她现下唯一的选择也就是了! 直到韩雯雅分外知趣地离开了齐王府之后,云瑄阳这才细细思考起方才韩雯雅口中,所谓唐家故土的那起子事情来。虽说他与唐玉儿也算是认识许久,可他从未听其提起过什么故土之说,也并未详细了解过唐家的其他事情。假使不是这一次韩雯雅同自己提起唐家并非奥良城人士,也许云瑄阳直到现下都还以为,唐兢一家人是一直居住于奥良城中之人,并未做了其他想法才是。 而当韩雯雅一提起这些,云瑄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点,原来自己对于唐玉儿的了解并不算多,甚至连她曾经是何方人士都没有个大概的了解。也正是因此,他才想着能够尽快打发了韩雯雅离开,也好让他能够好好想了对策,去往唐玉儿的故土之地,好好与之解释一番才算是正正好。 然云瑄阳在会客厅中来回走动,已经有好几个来回儿的功夫了,这心里头也依旧没有个定准儿的想法。若非瞧着自家主子这般焦急模样,苍鹤心里头于心不忍,想来他也不会如此直率地打扰了云瑄阳的思考,这般没了规矩地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爷,若是想要寻了唐姑娘的祖籍,不若就去吏部查一下唐大人的典籍所在。也许……也许就能够知道唐家究竟搬去了何处了才是!” 苍鹤的话音才落,一直眉头不展的云瑄阳就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扇窗户,窥见了窗外的崭新世界一般。他先是重重地拍了拍苍鹤的肩膀,这才露出个会心的笑容向着一同傻笑着的苍鹤吩咐着。 “笑什么笑,还不快去随本王去吏部走一趟!” 说罢,苍鹤便已经瞧不见了云瑄阳的身影,而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云瑄阳早就已经离开了会客厅,径直向着府门处走去。一想到自己才随着王爷回了新王府,这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要再次离开,苍鹤虽说心里头难免有些计较,可一听到云瑄阳的催促,倒也是不敢再生出什么旁的言语了才是。 “是!王爷……王爷您慢些脚步,可别摔着啦!” 生怕自家主子太过于开心,从而不注意了脚下的物什,苍鹤先是快步跟了上去,这才一边叮嘱着云瑄阳小心,一边替其察看着王府甬路上的状况。即便这座王府也才入了自家主子名下没个几日功夫儿,可到底是座才修葺好的宅子,又哪里会太过于周全没了那起子让人心生厌烦的硌脚之物呢?现下有了苍鹤的小心,倒也是省去了云瑄阳的麻烦,直让他想要插上了翅膀尽快到达了吏部大门前了。 “王爷……若是吏部不愿对您实话实说……咱们……咱们得想个对策啊!” 就在云瑄阳即将登上马车的时候,苍鹤还是略带担心地说出了心中所想,希望能够得到自家主子的重视。毕竟,不希望向其透露唐家消息的是当今圣上,以及提议将唐家调离的舒妃娘娘等人,吏部官员若真的有所顾忌,倒也是人之常情。而云瑄阳所要做的,也不过是能够从他们手中获得消息也就是了,倒是得想个完全之策,才能保证诸事无虞! 略思索了片刻之后,云瑄阳便吩咐苍鹤尽快赶路,而自己则是坐在车上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压根儿没去担心了苍鹤口中所谓的计较。 这天午后,依晴与云沐阳也已经一身疲惫地自皇宫中而出,本来云沐阳曾应下依晴,待这次的宴会结束后,便要带着依晴在京都之中逛一逛的事情,想来也要延后些时日。毕竟,眼下燕王妃已经产下灵儿,他们身为长辈合该准备了礼物,好生送到燕王府去祝贺这等子喜事。 “晴儿,看样子咱们也该早些将贺礼送去三哥府上了,也不知你先前都准备了什么!” 坐在马车之内的云沐阳倒是一副闲适模样,整个人靠在了车厢之上,闭着眼假寐着。而一旁的依晴却还沉浸在方才逗弄那婴孩儿的场景中,哪里会愿意就这般轻易离开了皇宫,回了自家王府呢?现下被云沐阳这般一提醒,她倒是才回过神来,继而一脸欢喜地同云沐阳说着自己先前采买的物什。 “阿沐就放心吧!若然那般可爱的孩子,我又怎么敢亏待了去呢?再者说,我也甚是喜欢了那孩子,光是瞧着她那副模样,我就觉得心里头喜欢得紧呢!” 一边说着,依晴一边手中比划着,这等子动作倒是像极了手舞足蹈的顽皮孩童模样。而听着依晴如此轻灵的声音,云沐阳的心情也是越发好了起来,竟是连之前被小七气得愤恨模样都不留痕迹,又哪里还会再记起这些烦心事儿呢?如今他们夫妻二人,只怕满心满眼都是方才瞧见的婴孩模样,这心里头别提有多喜爱了这么个小精灵似的孩子了才是正经! “好好好,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啊!只是多嘴叮嘱你一声,切莫忘了这起子礼数!” 瞧着依晴这般模样,云沐阳倒是心里头越发欣喜了起来,这嘴上虽然不住地叮咛,可眉眼间的笑意却是从始至终都未曾听过半分的。再加上,皇宫距离宸王府倒是存在些距离,这一路上他们夫妻二人倒是一直都在讨论了云逸阳夫妻的女儿,竟是不曾想起之前云瑄阳的那般行径来了。 “晴儿若是那般喜欢,待回头我们也生个女儿可好?” 不知说了多久,云沐阳这才略带打趣意味地问了一句,只是这其中蕴含了多少真正心思,想来依晴也是瞧不出的才是。 猛地被人问了这么一嘴,依晴当下并没有反应过来,只当做云沐阳是在同自己玩笑些许,便也爽快地应了一句,算是答应了云沐阳的这是问询。依着她对于云沐阳的了解,以及这些时日来云沐阳对待自己的心思,依晴并不认为她的夫君会突然打破了规矩,竟这般急切地想要同自己生儿育女。虽说先前她也曾经迷惑于云沐阳的这般行为,可现下倒是也多多少少生出了些理解,只一心以为云沐阳是为自己着想,想要替自己调养好身子,再去言讲其他也不算太迟!这般想着,依晴倒也是觉得心中一暖,竟也已经接受了他的这些想法,只细心调养着自己的身体也就是了! 只不过,现下的依晴确实没有想见,云沐阳面对自己这般痛快的应答,其一双星目之中闪着光彩,就如同获得了什么醒世恒言一般珍惜。只依晴现在只醉心于那个才出生的孩子,又哪里会分出心神来注意了这些,便也就这般囫囵了过去,不曾挑明了什么也就是了! 意识到云沐阳已经许久不曾言语什么,依晴这才渐渐减小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分出心思来去瞧了云沐阳的状况。只她这般心思倒还不打紧,待其将目光看向云沐阳的时候,一直假寐着的云沐阳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倒是唬住了不曾刻意留心这些的依晴。同一时刻,云沐阳的那双星眸就如同夜空中的星河一般,璀璨却也吸引人心向往之,只那般美好的事物却总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当依晴想起自己已经盯着云沐阳看了许久的时候,自己的那张小脸便不自觉地涨红了几分,似乎对于方才自己的行径有些害羞。而云沐阳却并不在意了这些,于他而言,他们二人早就已经拜过天地,是月老承认了的一对儿佳偶,自己又何必计较了这些,不去细细瞧了自家小媳妇儿呢?反倒是依晴现下这般容易脸红的情况过甚,有时候云沐阳都觉得自己并非娶了个老婆,生生是娶了个容易脸红的哑巴小姑娘! “这是做什么?” 一看依晴居然害羞地想要背对了自己,云沐阳又哪里肯让这起子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当下里,他便伸出手来扯住了依晴想要扭过身子的动作,先是满目柔情地笑看着她,继而才轻轻地将依晴给揽入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晴儿,你可会永远记得这句话?” 如今的云沐阳正怀抱着自家的小媳妇儿,可嘴里头却是没头没脑地问出了这么一句,活像是已经预感到什么,便有意打探了依晴的心思一般。 而他的这番变化自然没能逃过依晴的眼睛,她先是双手撑在云沐阳的胸膛之上,定定地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而后,她便以极为温柔的声音追问了一句,想要其解释清楚方才话中的意思。 “阿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还会分开不成?” 不知是依晴现下已经忘记了先前的磨难与凶险,还是故意这般反问了自己的丈夫。总之,依着依晴的意思而言,她是绝对不会离开了云沐阳的身边,更不会让云沐阳的那起子担忧变成现实的。一边这般询问着,依晴的眉眼间便隐隐生出了一丝涟漪,似乎对于云沐阳的这句话有了颇多的感触。 只当下云沐阳一见依晴的这般情状,自然不敢再去多提几句,便再次将依晴拉入怀中,也算是强行遏制了小妮子的那起子胡乱心思才对。 “罢了罢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胡思乱想了去!晴儿都还未告诉我,要送了什么给若然,现下可要告诉我?” 似乎已经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怪异氛围,云沐阳便也不再多提这些,只三两句话的功夫儿,便将话题的中心转向了自己新添的这么个侄女儿身上。不论怎么讲,现如今只要同依晴提起了这起子事情,只怕她都会合不拢嘴地多言语些时辰,哪里还会想起了其他什么惹人心思的愁人之事呢? “你还说呢,阿沐!之前我不是就带回了一个锦盒吗?你可别告诉我,现下已经将这件事情忘到了天边儿去了!” 一边提醒着云沐阳回忆起先前之事,依晴一边在云沐阳眼前比划着,想要提示了他几分。毕竟,这件事情倒也距离现在有些时日,云沐阳又有那般多的事务,记不清楚个中细节,依晴倒也是不在乎了这些的。 “物什……锦盒……晴儿是说那把……” 微微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之后,就在马车即将停下的时候,云沐阳这才想起了之前依晴带着青鸾出去逛逛的事情。就在他想要开口说出锦盒之事的时候,依晴却及时将一根手指贴在了云沐阳的唇瓣之上,一副灵动模样地看着云沐阳轻声说道:“阿沐心里头知道便是了,若是现下就说出来,好没了意思呢!” 说罢,马车便已经停了下来,而依晴则是向着云沐阳使了个眼色,而后才催促着云沐阳尽快下了马车,回了凝思苑的卧房之中。至于那件礼物,依晴倒也是记得清楚,想着过会儿还要特意嘱咐人去收拾出来才是正经! 第616章 春又来再生情愫中 既然已经提起了要送了贺礼到云逸阳的府上,云沐阳与依晴自然是不敢耽搁太久,生怕因着自己的事情而耽误了这起子重要之事一般。待一听说云逸阳已经带着卫无双回了燕王府之后,他们夫妻二人便急匆匆来了燕王府上,将依晴一早便准备好的长命锁送给了才出生不久的云若然。 而在燕王府停留的功夫儿,卫无双也不免要打趣他们小夫妻两句,言说些什么让依晴瞬间脸红的话也就是了。然而,这一次卫无双却并不像之前在宫中那般,意有所指的模样表现得甚是高深莫测,这一点倒也是让依晴略安下心来,不曾再提防卫无双会说出什么让几人难堪的事情来才是。 直到依晴被云沐阳带出了燕王府的时候,这小妮子似乎都还沉浸在与云若然的互动之中,这心思更是不曾注意了旁的什么。当依晴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二人早就已经坐到了回府的马车之上,耳边尽是吱吱扭扭的车轮声才是正经了。 “阿沐,若然真的看着就让人喜爱,小孩子都是这般模样的吗?” 一想到云若然那般小手小脚的软萌模样,还有在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嘴角挂着泡泡的样子,依晴这心里头就如同沐浴春风后的河水一般。再加上她眉眼之间带着那起子欣喜,即便是对于依晴并不了解的人,也合该看出了这小妮子对于云若然的喜爱,那就并不要说是一直将她放在了心尖儿上的云沐阳了。只不过,现下的云沐阳心里头倒是在想着另外一件事,并不曾多留意了依晴提出的问题,只略显含糊地应了一句也就是了! “阿沐?” 总算是从之前的激动之中清醒了过来,待听到了云沐阳甚是敷衍的言辞之后,依晴这才意识到,似乎云沐阳现下对于这件事情并不算十分上心。单是瞧着他一直凝眉思索的模样,也许现下的云沐阳并未在意这些小事儿,倒是于心中计较着什么要紧事才对。 心里头有了这么个想法之后,依晴倒也表现得乖巧懂事,当即便停住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只轻声唤了一声罢了。于她而言,喜爱这般可爱软萌的婴孩儿是一回事,而不去打搅了云沐阳计较便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若真要让她将这起子事情排出个一二三的先后顺序来,依晴也绝对会以云沐阳为重,不去做了那般惹了他心思的烦乱之事也就是了! 一时间,马车之内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依晴与云沐阳之间只能听到马车吱吱扭扭转动的车轮声音,却让人心中莫名地多出了一份猜测。于依晴而言,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云沐阳这般沉默的模样,若真要说起这起子神情来,只怕还要追溯到当初自己救下已经受了重伤的云沐阳时了。只那个时候的云沐阳并不愿相信了任何人,竟是在恢复了意识之后,都不曾同依晴言语了半分。害得依晴还一度以为这人是天生哑疾,便不愿再惹了他的这起子心思才是。 就在依晴正想着这些从前之事的时候,云沐阳却突然有了新的动作,而他也将依晴这般模样看在了眼中。虽说方才沉思的神情还未彻底褪去,可云沐阳如今正看到了依晴目光柔柔地望着自己出神,只怕这小妮子心里头也是荡起了旁的心思才是! 云沐阳如是想着,这眉眼间的笑意便越发浓厚了起来,就连一直垂在身侧的手都不由地想要去抚弄了依晴耳边的碎发。只这次他才伸出手来去“调戏”碎发,依晴便猛地缓过神来,水眸之中却是散不开的温柔深情。 “阿沐!” 先是柔柔地唤了云沐阳一声之后,依晴这才定定地望着身旁的云沐阳,而后才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来,伸手去将碎发掖在了耳后。而云沐阳听了依晴这般一声唤,这心里头更是愈发荡漾起来,哪里还会顾忌了这儿是何地呢? 只听得云沐阳低沉着嗓音开口,一双星眸之中更是散发出夺目的光彩,即便依晴现下是低头的模样,却也是能够感受到云沐阳言语中的深情才是。 “晴儿想起了什么?” 突然被云沐阳提问,依晴又哪里好意思说出自己方才心中所想,只紧抿着嘴巴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讲出这些事情来。而这起子模样落在了云沐阳眼中,便成了这小妮子心虚隐瞒的表现,又怎么会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想要于其口中问出个所以然来呢? “晴儿可是想起了当初救我的事情?” 似乎已经看穿了依晴的心思一般,见着她并不曾将心中所想告知自己,云沐阳便径直揭开了这件事情。只当他开口说出这件事儿的时候,依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惊讶而呆愣,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流露出心事,竟让他如此清楚明白了去。 闻言,依晴便猛地抬起了头来,一双水眸不可思议地看着云沐阳的微笑模样,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惊讶而微妙了去。只被云沐阳瞧出了心事儿,依晴而后才反应过来有些难堪,便再次想要垂下头来,不去瞧了云沐阳那双如同璀璨夜空的星眸。也许早在当初云沐阳于昏迷中清醒,在无意识地状态下睁开略显朦胧眸子的那一刻,依晴便已经深陷其中,再不可能脱身于其中了吧!只那时候的依晴又哪里会知道,自己与这双眸子不仅纠缠了太久,甚至还会被这双眸子的主子迎娶回府,成为了他护在心上的小姑娘呢? 待再次低下头来,依晴便又听到了云沐阳想要追问的语气声,只这次依晴也不再去含糊了什么,竟是楞楞地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 “呵呵,晴儿当真如此想?” 似乎在得到了依晴的肯定之后,云沐阳的心情越发痛快了起来,就连他再次发问时的声音,都不免高扬了几分。不过同马车之外热闹的街市相比,他们二人的声音倒也算不得什么“高谈阔论”的高声语调了才是正理儿! 即便之后依晴并未应允了这些,可光是瞧着她那起子神情,云沐阳心里头也已经有了个计较,左不过是现下不好这般直率言明也就是了。然经过这么一桩事情,云沐阳的心情倒是越发好了起来,方才还紧锁着眉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现下倒是笑得畅快淋漓起来。 “晴儿,可想去踏青?” 不知为何,云沐阳突然这般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而后才静静地等待着依晴的应允。也许在云沐阳看来,如今的岁月当真是要比从前更甚一筹才是正经,到底是让他赢得了小姑娘的欢心不是吗? “踏青?今日吗?” 没想到云沐阳会突然这么问了一嘴,依晴虽说心里头也对于当初救下云沐阳的事情有些计较,可也没成想云沐阳会如此直接地同自己说起踏青的事情。再者他们二人身上穿得可是与旁人不同,若是真的让周围踏青的百姓瞧见了,指不定会说出什么闲言碎语来呢! 出于此种考虑,依晴也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了一句,却在下一刻听到了云沐阳朗声吩咐马车外车夫的言语。 “寻个普通些的成衣店!” “是!” 即便在马车之外的车夫并不知晓马车内的情形,可如今突然被自家王爷如此吩咐了,他又哪里敢去多嘴问了缘由呢?既然做了王爷的仆从,便一心一意听从了王爷的吩咐也便是了,倒也不会生出那般多的心思,一定要去问出个所以然来才是要紧。 “去成衣店?” 似乎是看穿了依晴心中所想一般,云沐阳也只是冲着依晴笑了笑,却并没有去解答了依晴现下的疑惑。再加上车夫选择的成衣店倒也不会太远,他们夫妻二人都还未说清楚,马车便已经停止了方才吱吱扭扭的声音。而马车之外呢,则是能够听到车夫的言语,似乎是想要请他们二人下车而已。 待云沐阳将依晴小心地扶下马车之后,二人这才自在这家店掌柜与伙计的簇拥下自后门进入了店铺之中,而车夫自然是候在了店外等待。 约摸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儿,云沐阳这才同依晴走出了店家,而此时他们身上则是换上了一套略显寻常的衣装,竟也让人瞧不出什么特别才是。 “去城外的护城河边!” 待依晴上了马车安置妥当之后,云沐阳这才吩咐车夫出发,而且点名要去了城外护城河走上一走。纵然依晴并不知晓这其中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何云沐阳会突然生出了要出去踏青的心思,可既然自己都已经选择认同,倒也不好再去追问太多。对于云沐阳的脾性,依晴多多少少还能够摸出个大概,别看云沐阳是个性情冷淡的模样,可他心里头的计较却是比旁人更为活泛才对。倘若真要让依晴去猜测了云沐阳心中所想,也许依晴也只得依着他的这起子性格囫囵猜上些许,至于能不能猜中个中滋味,也便只有云沐阳才能够知晓了去了! 此时正逢严冬才过,已经结冰许久的护城河也才刚刚感受到春日的气息,微微显露出了开化的意向。 本来单就现下的时节而言,云沐阳与依晴的出游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踏青,可谁又能对于这些说了什么呢?这些本就与自身无关之事,寻常百姓又怎么会多管了闲事,同这些事情计较了许多,浪费了个中心思呢? “阿沐,怎么突然想到要带我来了护城河边走走?” 依晴同云沐阳在护城河边儿走了一会儿之后,边忍不住内心的疑惑,想要尽快得知了云沐阳的用意。恰巧此时护城河边儿倒也无甚百姓,眼下也不会被旁人听了他们的言语,依晴便也径直问出了口来。只令她想不到的是,虽说云沐阳言语之中是说要带了她来踏青,可内里的意思却与之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去。 问及至此,依晴则是微微偏过头来,仰头看着云沐阳的俊脸,而其嘴边的笑容却是比方才更浓了几分。 “呵呵,晴儿可还记得那里?”一边问着依晴,云沐阳一边伸伸出手来,指向了护城河对面的那片不算太大的竹林。也许为这一刻,云沐阳早就已经脱去了他皇族的身份,如此温润可亲的模样倒是同寻常百姓家的丈夫无甚区别,就连一直细心揽着依晴腰肢的大手,也因着自己的动作言语而骤然收紧了些许。 感受到自己腰身上的大手变化,依晴先是楞了楞,这才顺着云沐阳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方才还表现得甚是迷惑模样的依晴,此刻倒是越发激动了起来,明明一张娇俏的小脸却因着云沐阳的这番言语动作而红了眼圈。 “阿沐怎么会想起这里来?” 其实依晴方才看向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当初自己所居住地竹屋所在的那片竹林,而自己也是在那附近救下了昏倒在自己菜园之中的云沐阳的。只是自己已经许久不曾住在此处,方才于附近走动,她都还不曾注意到,原来在护城河这头儿便能够瞧见了那片竹林! “为何不能记得?这里可是晴儿救我一命的地方!就算是要报答了晴儿的救命之恩,我也是要记上一辈子的!” 别看云沐阳现下说得甚是唬人,可当初面对自己那般沉默不语的神情,依晴倒是记忆犹新,不曾忘记了些许情节。只现在她不去多提了这些,云沐阳便于心中觉得依晴不曾计较这许多也就是了! 听了云沐阳的言语,依晴倒也有心思捉弄了他一阵儿,便做出一副得意模样看向云沐阳,口中的语气也变得越发膨胀起来。若不是云沐阳本就了解依晴的性子,只怕会被眼前这般算计模样的依晴给骗了过去也未可知! “既如此,公子可是想好了酬谢我的方法?若不是黄金万两,良田千亩,我可是不会应允了去的!” 看着依晴突然变得这般市侩的模样,云沐阳倒是明显愣了一下,他可不曾想见这小妮子竟会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嘴来的!而后他这才后知后觉地笑了笑,一双大手更是十分自然地揽住了依晴的腰肢,甚至还极为亲昵地将自己的下巴枕在了依晴的肩窝处,此时正对着依晴的耳朵吹着气儿呢! “既然恩公如此计较,不若就让在下以身相许可好?想来如此,这黄金万两,良田千亩亦是不在话下,倒也能满足了恩公的全部要求了!” 只这般轻巧的几句话功夫儿,依晴便已经涨红了自己的耳朵,有意想要躲避了云沐阳言语的动作。而当她下意识地想要偏过头去,远离了一直向着自己耳边吹气的某人之时,竟也不防备了其他动作,一下子便被云沐阳落唇于脖颈处。 方才还只能说是依晴自然性的脸红,可如今突然遭受了这般行径,即便依晴已经嫁给了云沐阳,却也是有些惊讶他这番行径的。 “你……你……阿沐你也太过于……” 正想要掩盖了自己眉眼间的慌乱,依晴口中的言辞都还未尽数说出,云沐阳便已经将她扭动的身子揽入了怀中。而方才依晴还表现过甚的小脑袋,此刻也已经被云沐阳的大掌控制,现下正心情复杂地听着云沐阳胸膛咚咚咚的心跳声音才是。 “晴儿……若非有你在,也……就没有今日的云沐阳了!” 本还想要说了什么话,来掩盖了自己慌张模样的依晴,在听了云沐阳这般言语之后竟渐渐安静了下来。而且方才一直有些无措的小手,现下倒是也寻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只略带颤抖地迎合着云沐阳的心思,缓慢地攀上了云沐阳略显宽厚的脊背。 第617章 春又来再生情愫下 察觉到依晴些微的变化,云沐阳的心中不由变得有些激动,同从前依晴那般心思相比,如今的她倒是比从前更为看重自己的内心了。 “晴儿,想去竹林里走走吗?” 不知两个人拥抱了多久之后,云沐阳这才轻声在依晴的耳边询问着。而待他看向依晴,想要看清楚如今自家小妻子的神色的时候,依晴却猛地扎进了自己的胸膛,压根儿不让自己瞧出个大概来。想着依晴素来容易害羞的性子,云沐阳倒也算是知晓一二,便并没有放在了心上,只微笑着抬起手来轻轻拍着依晴的腰背。那样子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倒是像极了在哄着哭闹孩童的模样,没得让人心中升起疑惑来的。 再加上云沐阳先前询问依晴的问题,依晴也只是深埋在云沐阳的胸前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愿意去到竹林中走上一走。至于个中的缘由,即便依晴不去解释了什么,依着云沐阳对于这些事情的了解,也合该有一个比较合理的理解才是正经。毕竟,如今的他不再是那个手无权力的五殿下,而依晴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无甚利益牵连的竹林女子了。 “当真不想去瞧瞧?”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云沐阳倒是并不在意了这些事情,一再地“诱惑”着依晴前往竹林之中。听着他再次出声去询问自己的意思,依晴倒是有些吃不准个中想法,只有些茫然地自云沐阳的胸前抬起头来,一双水眸满是疑惑地看着云沐阳出神。 “阿沐,是不是你存了什么心思?” 由于方才的事情,依晴的声音比之从前更为软糯了几分,言语间也能够体会到她方才害羞的味道。只是这起子抬头看向云沐阳的时候,一双水眸之中释放出的疑惑,却也瞬间夺走了云沐阳本该有些理智可言的神情。就在依晴抬头询问的功夫儿,云沐阳却甚是大胆地笑出声来,而自己的一只手更是离开了原来轻拍依晴腰背之处,渐渐攀上了依晴涂着口脂的朱唇。 只见云沐阳甚是深情地望着依晴方才抬起的这张小脸,略显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出神,而后才后知后觉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当他对依晴做出这般举动的时候,依晴的小脸早就因着如此大胆的行为而再次涨红。虽说他们之间早就已经是夫妻关系,可不论过去了多久,只怕依晴这般容易脸红的习惯,还是不会有太大的改善才是正经。 “心思?晴儿你合该清楚为夫的用心!” 只以低沉的嗓音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云沐阳便有意顿了顿,并未径直将所有的话和盘托出。看出了他有些想要留了悬念的心思,依晴倒也不好破坏了云沐阳的兴致,只得轻声掩唇笑出声来,而后才作势要随着云沐阳去往竹林之中。而云沐阳待看出了依晴的决定,一双本就璀璨的星眸更是散发出了夺目的光彩,若不是依晴并不曾着眼看了太多,只怕这小妮子会一直深陷其中,再也不愿脱离这般似星辰大海的眸子吧? “用心?不知徐公子为何要如此行事啊?” 随着云沐阳的指引,依晴正一步步向着护城河那头儿的竹林进发。只不过听到了他如此一句言语之后,便有心想要逗弄了云沐阳一番,便起了玩乐的心思拿乔地如此说出了一句。 然而,当依晴的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两个人都尽数愣住了,就连一直前进的动作都整个停顿在了原处。本来依晴也只是起了要逗弄了云沐阳的心思,并未多想了这许多,便随口随心的问出了这么一句。却不想,当她问出口的时候,自己竟是如此随意地言讲出了“徐公子”的称谓,而且言语间竟也是那般自然,没有丝毫的迟疑可以瞧出。 若是被旁人所见,想来也不至于看出个所以然来,必定只觉得眼前这位女子不过是囫囵地扯了个姓氏,这才称呼着眼前这位长相英俊的公子才是。只恐怕除了云沐阳本人之外,再不会有人能够听懂这声“徐公子”所代表的含义了,依晴对于自己心思的含义! 待两人回过神来之后,依晴这才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来不再言语,而云沐阳则是笑得越发灿烂,整个人都表现出了与这等子清冷相貌完全不相配的喜悦神情。也许这个称谓也只有共同经历了当初那些的二人,才能够体会到其中的感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由此感受到对方的深情厚谊。 “韩姑娘切莫如此客气,在下都还未来得及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呢!” 说罢,云沐阳便作势想要向着依晴拱手行礼,而依晴则是好整以暇地瞧着他的动作,似乎是想要生生受下了他的这起子礼节一般。 “怎么?本姑娘当初救下公子,您就这般答谢了救命之恩?” 瞧着云沐阳老老实实行了个大礼之后,依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极为兴奋的情绪。似乎于她而言,比起做了群人羡慕的宸王妃,她更是希望自己还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竹林女子才是要紧。只不过,谁又能真的控制了时空变化,若真能如此,只怕也是要付出应有的代价才是正理儿! 不曾想依晴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云沐阳倒是也起了兴致,便也顺着她的这起子言语说了下去。虽说云沐阳并不曾见过依晴这般模样,可单是凭着自己对于依晴的了解,只怕这小妮子心里头还在计较着其他才对! 看出了依晴现下的心思动向,云沐阳倒也不会去拆穿了什么,便挑了挑眉甚是大气地说道:“既然如此,韩姑娘想要了什么答谢,只管开口便是,在下绝对不会拒绝了半分,也绝对不会生出什么讨价还价的心思,如此可好?” 也不知是不是依晴的错觉,当云沐阳如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依晴竟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眼前这个笑得温润的男子算计了一般。虽说这些话是自己壮着胆子说出,可谁又能想见堂堂钦傲的宸王殿下,竟也能顺从了自己的意思陪演了这么一出闹剧呢?可当依晴听到了云沐阳这番言语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些不争气地心中颤动了半分,也许云沐阳于自己而言便是劫难,一个永远逃不开也不愿逃开的劫难也未可知! 而对于现下都已经成为云沐阳妻子的依晴来说,这般逗弄的心思一旦起了,想要就此作罢似乎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毕竟,眼前这位正主儿似乎也动了心思,想要将这起子“闹剧”演下去才是,而身为“女主角”的依晴又怎么能够提前罢演退场呢? “既如此,那本姑娘可就说出要求了!” 想到此处,依晴倒也并不含糊,只勾起了唇角微笑着看向身前的云沐阳,自己则是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指向了正笑看着自己的那人。 “我?在下愚钝,不懂姑娘的用意,还请……明示!” 大抵上是云沐阳有意刁难了依晴,亦或者是他想要故意捉弄了本就容易害羞的小妻子,反正当依晴做出这般举动的时候,云沐阳竟有些微妙地装傻充愣,压根儿不去理会了依晴的这番心思。也许在云沐阳看来,能够如此逗弄了小媳妇儿,也会给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平添一丝趣味才是。 瞧着云沐阳一张破皮无赖的耍赖模样,依晴心中不由觉得好笑,她可从不曾想过自己的丈夫竟也能有如此一面表现。而眼下,只怕他是想要将这些事情挑明,这才故意做出了这起子模样,没得让人心中生出一股子害羞意味的! “愚鲁?徐公子当真是过谦了!若您以愚鲁自称,只怕小女子也是个天生心眼儿实诚,不曾开了灵慧之窍的顽石才对!” 说罢,依晴早就已经忍不住想要笑出声的心思,当下便掩唇笑出声来。只是,似乎自从去年的那场团圆宫宴之后,云沐阳都不曾得见自家小媳妇儿如此开怀的神情。或许于依晴而言,正是因着嫁入了皇族帝王之家,才让自己的心思越发沉闷。虽说倒不至于影响的个中心思,却也难免于情绪上产生了些许影响罢了。 一边如此言语着,云沐阳一边带着依晴来到了依晴来到了护城河的岸边,而依晴则是继续看着那处竹林出神。 而云沐阳倒是现下没了那起子玩闹心思,只匆匆交代了依晴一声之后,便快速出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将其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若是怕,便闭上眼睛吧!” 说罢,云沐阳便已经运气凝神,脚下一用力,便已经腾身而起向着那头儿的竹林方向进发。再去瞧了已经被云沐阳揽入怀中的依晴,现下倒是不会紧张地闭紧了双眸,却也是略显紧张地看着周围的事物,不知该不该说出自己现下的感受。 “阿沐,若是我们能一直这般模样,就好了!” 依晴只小声呢喃了一句,再加上云沐阳正以轻身之法带着依晴穿越护城河,自然也不太可能听清楚了依晴的声音。再加上如今只是初春时节,本就还有些让人生出寒意的冷风,云沐阳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妻子承受了这些呢?现下倒是将依晴的小脸扣向了自己的胸膛,避免冷风冻坏了她的小脸儿才是,如此依晴的呢喃他不曾注意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直到他们二人双脚落地,依晴这才有些害羞地自云沐阳的胸前抬起头来,只这时候竹林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韩姑娘,在下如此行动,可能够满足了您的要求?” 看着已经快速离开了自己身边,快跑了几步来到了竹林处的依晴,云沐阳虽说心中还对方才的事情意犹未尽,却也只得快步跟了上去。待其追上了依晴的脚步,便有些调笑意味地说出了这番话来,这倒是也出乎了依晴的意料。毕竟,她可不曾想过,方才自己玩心骤起而脱口说出的言语,云沐阳竟还不肯就此结束,倒是要将这件事情得出个结果来才算得上是了却心思。 “要求?本姑娘何时说过想要的报酬,就是这点子要求了?” 既然云沐阳想要如此玩闹,依晴倒也觉得无甚不妥,如今竟也装出了一副无赖模样,不肯承认了这些事情。就在她耍了嘴皮子功夫儿的时候,云沐阳竟也不同其辩解,只待其说罢之后再次出声询问。似乎于这人而言,不论是什么要求报答,他都必定能够替依晴实现一般。 “那在下洗耳恭听,倒是要好好听了姑娘的高见了!” 一边如此说着,云沐阳一边再次同方才那般,向着依晴的方向施礼,而其眉眼间却尽是温柔。 “其实本姑娘要得也不算过分,只要徐公子能够以你最珍贵之物与我交换,本姑娘倒也不会太过于为难于公子!你看……如何?” 并未同云沐阳所想那般,听着依晴口中说出那起子“以身为报”的言语,当下云沐阳都表现得有些许呆愣。只这起子表情也不过显露不久,云沐阳便已经再次露出笑意,似乎于他而言这起子要求亦不算为难之事一般。然这期间云沐阳眉眼间的流光神色,依晴却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几分,只心里头觉得为其出了个难题,只想等着云沐阳向自己求和才算是正经。此时的她又哪里想到,现下的云沐阳早就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压根儿就不曾怕了她的这般要求才是最为妥帖的说法了! “姑娘当真如此要求?” 似乎是想要再次求证了依晴的心思一般,云沐阳不准痕迹地再次出声确认,活像是想请求依晴别再如此为难他一般。 只这起子言语并不会止住了依晴的玩闹心思,如今的她又怎么会轻易松了口风,让云沐阳能够顺利过关呢? “自然!若是公子不肯割爱,只怕会落下个不愿酬谢的恶名声了才是!” 这头儿的依晴才如此应了一句,却不成想云沐阳听了这话竟笑开了花儿去,哪里能瞧出方才的纠结模样?而他的如此变化,依晴倒是不曾想见一二,只一心觉得云沐阳本就心怀“算计”,必定是以此模样来欺骗了自己才算是要紧!若是此时自己上当,倒是轻易放过了让云沐阳吃瘪的机会了,这又怎么能够满足了依晴现下的心思呢? 思及至此,依晴倒也不曾改了言语,只这般静待云沐阳的行动。可下一刻依晴竟不曾想过,云沐阳居然会说出如此一番言语,没得让她这么个已经出嫁的小媳妇儿都害羞许久的! “姑娘有所不知,在下本就无珍爱之物,自然不可能满足了姑娘的要求!不过……” 说到此处,云沐阳的眉眼略挑动了些许,这才变换了语气继续着自己的言语。 “不过,在下现如今也算是有个心头珍爱,不知姑娘可否接受?” 话音才落,云沐阳便快步上前将依晴揽入了怀中,待依晴出声想要追问的时候,他却哈哈大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依晴的鼻尖儿。 “晴儿在胡思乱想了哪般?为夫心头珍爱当然是你,那在下可否以此来报答了姑娘的救命之恩?” 说罢,二人只笑做了一团,而后云沐阳才揽着依晴的腰肢,于原地转了几个圈,这才算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直到依晴双脚落地站稳了脚跟,她这才微微倚靠着云沐阳的胸膛,甚是小声地呢喃道:“阿沐,此生能够做了你的妻子,我真的不后悔!” 同一时刻的云沐阳反倒是并未察觉如此,只低头看着一直扎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一双星眸之中尽是柔情。现下的云沐阳又哪里是什么果决评断的五殿下,若真要计较起来,左不过是个倾心于佳人的痴男子罢了! 第618章 暗追查终觉援手上 二人笑了许久之后,云沐阳这才微微恢复了方才的态度,正色之后看向了依晴,开口询问着她的意见。 “晴儿,还想去竹林去瞧瞧吗?那座竹屋我一直派人在打点着,应该……” 这时,云沐阳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换成依晴变得分外惊讶了。且不说现下这些日子,不论是宫中府中的事情都太过于烦乱,就算是他可以吩咐了旁人前去照应。可云沐阳又是什么时候想起来,要去打点了自己从前住过的这座竹屋呢?假使不是这一次他提出来,也许依晴从未想到,原来云沐阳一直有吩咐人细心照顾着这里。 “打点着竹屋?” 只一句话便能够察觉到,此时的依晴言语中尽是不可思议,或者说她是惊讶于云沐阳对于这里的这些个安排。毕竟对于身为钦傲亲王的云沐阳而言,这里的事情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了,可他还是能够用了心思于其中。单就这一点而言,依晴不仅不曾想到这个层面,就连整个人都表现得有些不可置信可去,一双眸子睁得大大的看着身旁的云沐阳。 “阿沐怎么会想着这件事情?我……我又不会再回了竹屋去……” 虽说依晴心里头已经有了个答案,可到底只是自己的猜测,她又哪里敢真的如此想了去。即便是云沐阳已经告知于她,竹屋他已经吩咐人照看,于依晴而言,还是存了些不敢置信于其中的吧!不论怎么讲,这件事情依晴都不敢去评说了真假,生怕因此而伤害了云沐阳的一番心意。 “怎么,晴儿还不信了吗?” 瞧见了依晴脸上的表情,云沐阳便已经知晓了自家小媳妇儿的心意,哪里还会生出什么胡乱的猜测出来。恰好这一次他们也来了附近,那倒不如就趁着这么个机会,带着依晴去瞧了瞧那里。说实在的,自从那一次与韩时凤约在此处之后,他云沐阳倒也不曾再来过这里也就是了! 如是想着,云沐阳便也打定了心中的主意,只看了看面带惊讶的依晴,继而微微笑着去拉了依晴的小手。 “想什么呢?你若不信,咱们现下去瞧瞧也就是了!至于这路……晴儿倒是比我要熟悉的多吧!” 即便是如此说着,云沐阳倒还是轻车熟路地带着依晴进入了竹林之中,只一会儿的功夫儿,他便已经带着依晴来到了一座不起眼儿的竹屋面前。而竹屋前的院落倒也算得上干净整洁,虽说还有些许的落雪不曾扫尽,可这起子春雪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看着院落中熟悉的一切,依晴倒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候,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个隐居于此的小姑娘罢了。谁又曾想见,自己左不过是救下了一个人的性命,便会牵扯出这许多的事情,不过一年的光景,她现如今已经是宸王妃了呢?若真要计较起这些来,依晴倒是觉得自己这一年的经历太过于玄妙,本是想要安安静静的生活,不成想却已经扯进了钦傲的权力争斗之中。现下虽可以说是有些成果,可回头想想,似乎自己也已经回不到那时候与世无争隐姓埋名的岁月了才是。 “阿沐……” 快步走进了院落之中的依晴,看着院子里同自己离开时毫无分别的模样,她心里头不知为何会觉得有些酸楚。许是因着自己在这里也住了许多时候,而且当初还同云沐阳在此处相处许久,若不是因着这起子缘分,大概他们二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出现。 如此说来,这些相遇与缘分倒是上天研究已经安排下的戏码,左不过是每个人按部就班,便能够上演一出令人惊叹的好戏罢了! 听到了依晴的轻声呢喃,云沐阳也是表现得有些意外,他尽快走到了依晴身边,甚是温柔地将她的小手纳进了自己大掌的掌握。直到依晴感受到云沐阳大掌的温度,继而转过头来看向他的时候,云沐阳这才微笑着朗声问着。 “晴儿可是想要说了什么?” 话音才落,云沐阳便表现出一副等待夸赞的模样,似乎对于这件事情额的执着程度,比求得了元康帝的夸赞更为重要一般。只这起子神情在依晴轻声吐出一声“谢谢”之后,便立即凝固在了他的脸上,现下瞧着倒是有些让人不舒服了去。 只见云沐阳微微睁大了眸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依晴的小脸出神,似乎能够将其脸上盯出一朵花来一般。若不是依晴了解了云沐阳的脾性,心知他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来,只怕换了其他小姑娘瞧见了宸王爷的如此面目,会吓得再不敢多说了什么,只跪下求饶的份儿才是正经! “这就是你想说的?” 显然,依晴的这句“谢谢”并未说到了云沐阳的心坎中,或者说她的这句“谢谢”十分有可能已经触碰到了云沐阳的心中禁区。若非如此,单说云沐阳对于依晴的态度而言,也不可能如此冷言冷语地对待了依晴才是。 看出了云沐阳略冷了些的面容,依晴心里头亦是清楚,恐怕是自己方才的那句“谢谢”弄得二人生分了去。只不过,这句“谢谢”倒不是依晴想同云沐阳分清楚了什么尊卑关系,只单纯地想要依着眼前的事情同他道谢罢了。然而,当依晴开口向云沐阳解释一二的时候,他却难得继续虎着一张脸,甚是严肃地同依晴说着。 “什么劳什子道不道谢的?你我二人是夫妻,难道还要去计较了这许多吗?” 说罢,云沐阳便一瞬不瞬地盯着依晴,似乎非要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才肯放开了自己的大掌一般。而下一刻,依晴也只淡淡地笑着,眉眼间却尽是喜悦与欢欣,似乎正是因着云沐阳的这几句“夫妻二人不能计较这许多”而开心着一般。 “好~以后阿沐可不要嫌弃我不知礼数!” 说完之后依晴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似乎这一刻对于依晴而言,她还是当初那个生活在竹林中的女子,而不曾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宸王妃。只那段日子虽过得清苦,可有着那么多回忆在脑海之中,倒也并不觉得难过了才是要紧。 看着屋中的一桌一椅一碗一凳,依晴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自己的心思,只是越发攥紧了云沐阳的大手,以此来表达了自身的感觉也未可知。 “阿沐,若是以后我们老了,便回了竹屋来生活可好?” 不知为何,到了现下光景,依晴竟会不自觉地脱口说出这么一番言语来。虽说待其说出口之后,依晴这才认为有些不妥,便想着要收回了这起子话语。可她都还来不及去表达了什么,一旁的云沐阳便径直应下了她的要求,甚至还向她保证,从今以后也会好好打点了竹屋,绝对不会让几十年后再来到这里的依晴住的不安生才是。 约摸过了有一个多时辰之后,云沐阳这才带着依晴回到了一直在护城河边等待着他们的马车之上,而马车的车夫此时也早就已经等得心急了。虽说他家王爷并不曾交代自己,要跟随在侧伺候了他与王妃二人。可现下都已经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儿过去,却不见了王爷与王妃的身影,如此事情车夫也是担待不起这般责任的才是。 “王爷,可要回府?” 待云沐阳与依晴在马车之中安置妥当之后,车夫这才恭恭敬敬地请示着云沐阳的意思,想着如此能够回返,自己倒也不必再担心什么。 “回府!” 马车之内只传出了一声吩咐,这辆并不算豪华的马车便已经响起了吱吱扭扭的声响,向着奥良城的城门口而去。只不过,现下在车中的云沐阳夫妻二人,以及正赶着马车的车夫却并没有留心周围。他们又哪里知道,就在云沐阳带着依晴前往竹林的时候,其身后便跟着一个行踪诡秘的身影。只不过因着这人跟踪的并不算明显,这才并未被云沐阳以及车夫发现也就是了。 不过,这位不曾得见面容之人,其究竟是在为谁效力,这一点却没个太过于准确的说法。毕竟,现下的奥良城中势力众多,且不说是扶然使臣的个中力量,单就是朝中各个势力划分,只怕也是让人猜不到其中身份玄妙的才是正理儿! 待马车吱吱扭扭地拐进了奥良城的城门之后,其身后一直暗暗跟随的人影这才不再随其前进,反倒是在一进入城门之后,便急匆匆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而这一切倒是被云沐阳忽略,压根儿就没去注意了这些个猫腻之事,又哪里能够知晓这鬼魅人影的身份呢? 只见得那道身影急匆匆前行,眼睛压根儿就不去瞧了街市上的那些个摊贩店铺,只快步前进着生怕耽误了什么要紧事一般。不消半个时辰,这人便急匆匆闪进了一条小巷子,而待有摊贩察觉这人转进小巷子的时辰太久的时候,再去着眼一瞧又哪里还能看到那个身影呢?只怕这人早在拐进小巷子的那一刻,便已经几个起落翻出了这里,这般行径倒是小心的有些过分,生怕自己也被人跟踪追查了才对。 入夜之后,已经快到了宵禁的时辰,这时候得街道之上行人极少,倒是有些个打更之人在街上晃动着身影罢了! 寂静之夜本还算得上平静,可若真要计较起所谓平静之态,只怕眼前这座府邸之中却不可能以“平静”加以形容才算是正理儿。而这座府邸不是别处,正是权倾朝野的韩梧信韩丞相的宅邸,虽说此时已经到了宵禁时分,可韩府门前的灯笼却没有要熄灭的意思。 与此同时,韩家书房之外,管家张全正候在大门之外,而书房的院落之中除了韩府的管家之外,倒是再不曾得见其他下人了才是。 借着书房之中被剪得明亮的烛火,若是有心人能够察觉到此,必定能够知晓现下韩梧信正在书房之中筹划着什么要紧之事。而随着烛火而映在了窗户上的两道身影,一个略显体宽,一个则显得有些颀长,想来该是个年轻人在韩梧信的书房之中才对。 “怎么样,可是有了发现?” 单就听了这起子声音,就能够判断出这句话的出处,必定是朝中臣工都有些忌惮的韩梧信。再加上如今他的侄女儿又嫁给了宸王爷别看只是个侄女儿,可若这侄女儿顾念了韩家的势力,想要帮助韩梧信做了什么,也不是绝无可能之事。 随着韩梧信声音的响起,其对面那个颀长的身影便微微晃动了些许,似乎是在向着他行了礼数一般。待之后,这人便顺势回答了韩梧信的问题,不过这嗓音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有些刺了耳朵。 “相爷当真是神机妙算,属下在那里蹲候这么些时日,总算是见到了有生人前往此处!” “生人?” 听了这人的回禀,韩梧信倒是表现得有些意外,他不住地重复着这人言语中的词句,想要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继而,韩梧信这才停住了一直写着什么的动作,只专注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人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是不是那个鬼小子去到了那里!” 虽说这句话是韩梧信想要询问的问题,可待他问出口的时候却变换了个语气,竟是肯定得如同在下了定论一般。这下反倒是换了面前这人有些不适应,只听得韩梧信如此问出口之后,便快速低下了头来,口中不住称赞着什么劳什子“相爷英明”之类的言辞云云。若不是这人的身手了得,单就瞧了他这起子狗腿子般的模样,只怕还会让人误会了这人的身份才对! “当真?” “千真万确!小的为了保险起见,甚至还悄悄跟在了这人身后,直到看着这人上了回程的马车,小的这才敢回来向相爷禀报此事!” 似乎生怕韩梧信不相信了自己口中的言语,这人一边说着,甚至还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以此来表达着自己言语中的真假。而韩梧信本就心中有此猜测,如今得了求证,他更是心里头冒出火气来。 现下跪倒之人都还未来得及起身,一直坐在书案之后的韩梧信便砰地一声拍在了桌案之上,那声音就是连一直守在书房大门外的刘金都能够听得清楚一二。 “相爷息怒,相爷息怒!” 似乎是十分害怕了韩梧信的这起子恼火怒气,本方才还跪下回禀的这人,现下倒是像个摇尾乞怜的柴狗一般。而与之相比,一直坐在桌案前韩梧信,现下倒是活像个即将迸发的火山一般。 “那鬼小子可有说了什么?” 一听韩梧信现下正咬牙切齿地询问了自己的意思,这人自然不敢怠慢了几分。这头儿韩梧信的话音才落,这人便快速应答着,生怕自己慢了些许,便被韩梧信加以责难似的。 “回相爷的话,那人带着个女子前往了那片竹林之后,而后他们二人便进入了之前相爷一直要小的注意的那座竹屋之中。” 说到此处,这人还微微挑了挑话音,想去瞥了韩梧信如今的表情,再决定是否还要继续言说了这些事情。只是,当他偷偷看向韩梧信的时候,恰好迎上了韩梧信极为恼火的一双眼睛,他又哪里敢再去隐瞒了什么。当下里倒是什么都说了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只想尽快脱离了眼前的处境罢了! “而且,他们二人在竹屋之中大概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二人离开之时还要有说有笑,似乎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 就算这人只说到此处,只怕依着韩梧信这般老谋深算的性子,也该体会到这其中的滋味。不过现下这人倒是继续说出了许多,这不免让韩梧信心里头的想法越发认定,也让他内心的火气愈发强烈了才是要紧! 第619章 暗追查终觉援手中 “相爷……小的以为,这两个人必定就是相爷想要寻找之人!只是……只是宸王身边高手众多,小的实在不可能就近查验了这些!” 说出这些话来,其实这人也是存了些小心思于其中的。若真如自己猜测那般,而眼前的丞相大人又相信了自己的言语,那就意味着自己并未尽到责任,细细打探了之后的事情。可他现下已经抛出了这么个情况,再者说宸王身边的侍卫个顶个都是高手,又哪里是他能够单凭一己之力能够对付的呢? 现下里自己讲出了这些,倒是能够让丞相大人明白,并非是自己胆小怕事,实在是对方太过于强悍,自己如此也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 这人的算盘倒是打的不错,可眼前的韩梧信又哪里是那种会被人轻易摆布的角色?若真是如此,只怕他也不会成为了这么个权倾朝野的人物,即便这其中有着某些方面的帮助,可若是自己连这点子能力都没有,就算是有大罗神仙只怕也是做不到现下这般境地的! 那人叽里呱啦说了这么一通儿之后,本以为自己这次算是将事情推得干净,而且还能只领了功劳在此处候下。哪曾想过,若是韩梧信真的没有这些想法,也就不会派了他日夜守在竹林附近,好去瞧了究竟有谁靠近了此处了才对。若真的如同这人所说,他是因着惧怕了宸王手下的那些个侍卫,这才不敢跟得太过于靠近,那他自己又是如何敢肯定了这起子猜测的准确性的呢? “够了!你说鬼小子带了个女子前去?可是瞧清楚了那个女子的长相容貌?” 纵然这人在韩梧信面前耍了小聪明,可现下韩梧信倒是不愿同他计较了这许多,还是强忍着心里头的不快而追问着更为细微之处。即便于韩梧信而言,他心里头已经有了个计较,可如今他也只能更为小心,不可走错了其中的一步。 虽说前段时间自己的儿子总算是从扶然归来,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倒是没有少体会了那起子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纵然韩梧信一直想要让自己忘却了这些个想法,只想要说服自己,儿子已经回了钦傲这便算是最为重要之所在了。可儿子不仅自己归来,更是带回了那位他与李氏并不待见的妻子,且他们夫妻二人的生活方式与丞相府格格不入,韩梧信这些日子又怎么可能不变得焦头烂额呢? 不过不论怎么说,韩祈钰能够回返,倒是让韩梧信摆脱扶然控制的心思越发活泛了起来,毕竟儿子已经不在扶然,他倒也不至于再去做了扶然那人的狗腿才是。只是,现如今儿子能够停留在钦傲境内多久,他压根儿就没有个底数,也只能要求手下之人尽快解决这些事情,这才能够最大限度地摆脱了扶然对于韩家的控制才是。 而这一次,自己的手下之人急匆匆回来禀报,竟然在这么长时间之后发现了云沐阳前往竹林的消息。要知道,当初这小子就是在官道神秘失踪,又于数月之前成功混入了宫中,打破了程文瑞等人的夺宫计划的!若不是当初府中那些个府兵曾经交代,他们有仔细搜查过京郊附近,却独独忽视了那片竹林,韩梧信到现在都不可能将这番心思专注于这片不起眼儿的竹林之中。 “这……” 没料到相爷会突然询问起宸王爷身边女子的身份,虽然这人的心思本就没在那女子身上做过多停留,可既然韩梧信都已经问到此处,他倒是不得不说出自己对于这个女子的判断了。 犹疑了片刻之后,这人便开始回忆起女子的容貌,想要尽最大可能性地描述出女子的相貌,让韩梧信有个最为直观的感受。只不过他如此模样,在韩梧信看来却显得有些故弄玄虚,没得引来了韩梧信的一阵责难,这才略显吞吐地说出了那个女子的大概相貌。 “其实那个女人的身形倒是只看清了大概,大概有这么个高度……” 一边如此说着,这人一边抬起手来在自己的身前比划着。而韩梧信则是随着他的一点点描述,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只不过那般隐忍的怒气还是分外明显的才是正经。 “哦,那个女子还戴了个龙凤镯呢!” 描述完女子的相貌之后,这人正想要闭上嘴巴,听了韩梧信的吩咐,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的开口言语了一句。只是,这一次他并未说了什么具体的相貌,倒是提起了一嘴女子手腕上的那只制作精细的龙凤镯来。不过有一点他身为韩家豢养的暗线,却并不曾知晓了京中这起子规矩,若是按照等级划分,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佩戴得起龙凤镯的!而这龙凤镯也自然有其一套规制,绝不可能让不够资格的人胡乱佩戴,没得有此而惹恼了皇家才是正经! “龙凤镯?” 听了那人的回禀,韩梧信本还有些将信将疑地表情当真变得极为难看,刚刚本还有回旋的余地,现下倒是不曾有了这起子机会了。再加上,韩梧信再次似问非问地开口说出了这么一句,倒也让桌案前跪倒的这人有些犯了难。他究竟要不要去认下了这件事情呢,或者说他究竟要不要礼物加重了力度去言说了此事呢? 本来一开始这人是想着,能够看清楚了韩丞相的脸色,也好去尽量多表达了什么。可现下里韩梧信这般不曾表露了内情的模样,即便是让这人去赌了心里头的计较,也是不容易让人生出什么准确的判断才是。人心之事,那些个大贤大能之辈尚且不能够尽数描绘揣测,更何况是他自己这么个不起眼儿的暗线呢?若真要如此托大地去猜测了这些,只怕连他自己都没有这个胆子,去凭空揣测了韩丞相的心思吧! “是……是龙凤镯!” 万般无奈之下,这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一句,也算是给了韩梧信一个不算交代的交代。而他自己则是整个人都显得分外谨慎,不敢再胡乱说了一句话,生怕因着哪句话而让自己的小命儿呜呼!毕竟同那起子赏赐相比,还是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一些。若是真的因为这么起子事情而送了命,即使手里头有些千两万两的黄金珠宝又如何?还不是没了性命去享受了这些,只能白白便宜了其他人吗? 只得了这么一个消息之后,韩梧信便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却注意到了一直在桌案前跪着的这人。继而疾声吩咐了一句,胡乱地将这个人遣出了书房。 “下去吧!先不必再去那里了!” 韩梧信的话中并未直言了“那里”是何处,可依着那人的心思,又怎么可能理解错了韩梧信的意思。只怕依着韩丞相的意思,是不需要再去竹林附近布置,这次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才是。只是,韩梧信并未言说了对于这人的奖惩,也许是还未来得及思索了这些,便想到了比这起子事情更为重要的存在,这才急匆匆遣退了这人,让他尽快离开了书房才是正理儿! “是!小的先下去了!” 只顺从着回了这么一句之后,这人便再也受不得书房之中的阴冷感觉,便已经不假思索地快步离开了这里。虽说他再离开了书房之后,还不忘回身去闭合了书房房门,只他在回身时却不敢再去瞧了坐在桌案前的韩梧信一眼,只火急火燎地闭合了房门便快速离开了。 然而,当这人在离开书房的院落之时,还是不免被一直守在此处的张全叫住,不为旁的什么只怕也是想要询问两句屋内这人的情况罢了! “管家,您就别在这儿寻了小的的开心了!不过……” 先是苦着一张脸卖了个惨后,这人才话锋一转,将自己对于韩梧信现下情况的感受说了出来。只这时候张全听得格外仔细,不愿就此遗漏了一星半点儿也就是了! “不过什么?” 这头儿的张全显得更为急切,似乎对于书房之中的韩梧信兴趣更甚,比之方才进入其中汇报情况的这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张全这么一追问,这人倒也不敢再托大说了什么,只赶紧照实了说出些言语,没了任何可能夸大的可能性。 “不过小的瞧着相爷的态度,似乎对于这次的事情格外重视,所以……管家您还是不要去问了这些,难免惹了一身麻烦才是!” 这人说罢之后便抬手行了个礼,径直离开了书房所在的院落,而留下的张全却看着这人离开的方向出神,似乎对于这人话中的意思有着另外一番理解。而待其收回了视线,不再去注意了那人离开的方向之后,张全则又把视线转向了院落之中。再加上今日书房之内烛火通明,即便他张全想要不去瞧了什么,只怕这映在了纸窗上的人影也能够说明个大概了才是! 不多时,张全便被韩梧信叫进了书房之中,而待张全应声进入其中之后,其承受的却是韩梧信极为可怕的怒火。 就在张全才进入了书房,回身闭合了房门的功夫儿,韩梧信便已经怒气冲冲地拍响了身前的桌案,似乎方才知晓的情况已经让他再没有平静可言。而张全若不是方才有意询问过那人的意思,只怕现下还不可能了解了自家老爷发火的缘由,现下倒也是有些不甚在意可去。 “老爷,您这是……” 即便张全已经得知了事情的大概,却还是装作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只想着能够尽快平息了自家老爷的怒火。按道理说,他纵然是韩府的管家,也是没了任何责任去理会了韩梧信这般突然降临的怒火才是。这冤有头债有主的事儿,又何必让他这么个无辜之人背负,没得让人也生出一肚子火气来才是。 “这鬼小子,原来真是在此处躲过了追查!” 张全的话都还没有说完,韩梧信便已经火气冲冲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而一旁的张全则已经明白了这一切的根源。 只怕自家老爷突然生出的这起子怒火,都是因为当初府上的兵丁没能顺利完成任务所致,所以现下知晓了真相的老爷才会这般气恼。只不过,张全并不曾想见,原来当初老爷想要解决之人,竟会是现下炙手可热的宸王云沐阳。别看他从前那般没了存在感,空顶了一个皇后嫡子的身份,可若真要计较起来,元康帝也是不曾将这个儿子放在了眼中的。也许只是因为这个五殿下救驾有功,这才赢得了元康帝的赏识,能够在一年之内越到了如此高绝的位置才对。 张全如是想着,却也是留了个心眼儿,并不曾想这起子想法说出,只听凭韩梧信的火气发散,自己却并未做了什么补救之法。到头来,韩梧信也只是气呼呼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没再去对从前之事发出了什么牢骚。毕竟,即便当初的云沐阳并不算炙手可热的人物,也到底是皇族中人。当初他于川蜀回京的途中失踪,本就已经惹人怀疑,再加上现下他的势力已经逐渐壮大,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了追查当年之事的心思。 而眼下,若是韩梧信自己说出了曾经派人暗算云沐阳的事情,别说是什么隔墙有耳,会让韩梧信吃了苦头。就算是被某些外来有心人加以利用,只怕自己才摆脱了的把柄,又会重新落回了扶然那起子人手中才是!为着这么一番安宁,韩梧信也只如此抱怨了一句,便甚是自觉地平息了火气,只闷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在同自己一个人计较着这些。而眼前的一切,却也让张全看了个通透,只他并不曾生出什么言语,只想要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消失罢了! “张全,先前派去搜查的府兵,现下又在何处?” 为了避免有人追查到这些,韩梧信还是不免要担心了这些,便想着能够尽快料理了后事,不让旁人生出什么怀疑心思。然而,当他向张全询问这些的时候,却已经忽略了要去提防了张全的心思,只一心认为张全不会背叛了自己也就是了!只不知,这次的想法究竟是出于何种考量,或者说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韩梧信如此不忌讳了张全的参与! 一听自家老爷问到了此事,张全自然也心知肚明,韩梧信所问的必定是去年初春时分,他派遣府兵去搜查京都周围的事情。毕竟这一年以来韩府之中能够动用了如此多府兵的事情,也就只有那件让人没了头绪的荒唐任务了才对! 想到了一点,张全下一刻便想要向韩梧信行了礼数,进而详细汇报了当初事情的善后情况。可他都还未开口,只将双手抱拳与胸前,正想要行了礼数之时,却被韩梧信直接给阻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这时候还顾了什么劳什子礼数不礼数的?你就照直了说就是了!” 得了如此吩咐之后,张全也是知晓,现下的韩梧信必定已经心中有所焦躁。若非如此,一个向来注重了颜面之人,又哪里会忽略了这些,只想着能够明晰了当初事情的大概呢?说到底,不过是韩梧信过于心急,想要尽快核实了自己的想法也就是了!至于旁的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于这些事情相比,倒也是没有那般重要了才算是正经! “是,回老爷的话,那一次派出的府兵,现下都已经打发去了西南,那边的田庄本就需要人打理,也就径直将那些人带去了那两三处庄子了!” “西南?如此也好!” 一想到西南那边置办的庄子本就人烟不多,又天高皇帝远的,再加上被派过去的府兵多为北方人,到了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此一来,不仅能够更好的监视控制了他们,倒也能够保证这些人不会胡言乱语,说出了什么惊天之事才好! 第620章 暗追查终觉援手下 毕竟这种事情一旦曝光,不但是杀头的罪名,甚至会牵连了自己的儿子深陷其中。直到现下这般境遇,韩梧信所想到的,除了他这个本就不愿与之产生联系的儿子,纵然是与他相处多年的妻子也是不会在意的。 “老爷,若是您还不放心,不若我们就……” 说到此处,张全便不再言语,只是以手刀放在了自己脖颈处,以此示意着韩梧信,想要让韩梧信下个决断。不论怎么说,这世上能够守住秘密的,除了死人之外,倒是再不会有其他更为可靠的存在了才是。 意识到张全的用心,韩梧信也只是略沉思了片刻,这才紧抿着嘴巴点了点头,也算是同意了张全的提议。只是,待张全想要下去安排这些的时候,韩梧信却突然叫住了他,让他没能离开了书房,尽快安排了善后事宜。 “老爷可是还有其他吩咐?” 之所以张全能够成为韩梧信的心腹,除了他跟着韩梧信的时间最长之外,还因为这人分外直到自己的本分,不会逾越了雷池一步。而相对于韩梧信这种自大且自负的性格而言,张全这种谨慎的做法,才能够让自己保住性命,舒舒服服做了韩府的大管家多年才是正理儿! 沉思了许久之后,韩梧信眼神下敛地盯着桌案出神,而后才以略显沙哑的嗓音说到,“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且先留了这些人的性命,老夫还要借他们的那双眼睛一用!” 说罢,韩梧信便心中有了算计,继而吩咐张全将那些参与竹林搜索的府兵尽数召回。而对于其余之众,韩梧信却没有丝毫要处置的意思,待张全出口请示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一个眼神加以决定了。 依着张全对于韩梧信的了解而言,他还是能够多多少少猜到自家老爷的些许用意的,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够安安稳稳做了这么多年的大总管不是。想来韩梧信是想要先解决了其中一批,而那些个被召回京都奥良城的府兵,只怕在利用完之后,也是逃不掉被处理的命运的。 这个人世间也许就是如此,人的生命如蝼蚁,一旦权势滔天的一方想要湮灭了真相,便可以甚是随意的对于身份低微之人尽数掠夺。弱肉强食本就是世间不变的法则,而这个法则于人世而言,倒是比那等子飞禽走兽更让人心生畏惧了! “是,小的这就料理了这些!” 匆匆应了一句之后,张全便弓身退出书房,而待他将房门闭合之后,却并没能瞧见了韩梧信眼中甚是冰冷的眸色。都说嗜权如命之人最为狠心冷情,这一点在韩梧信的身上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一丁点儿夸张的描述概括都不曾得见。也正是因为如此,韩梧信才能够借助着扶然的势力,逐渐渗透入钦傲的官场,才能够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一点点赢得了元康帝的赏识吧! 当韩梧信一人独处于书房之中的时候,他方才本显得浑浊的眸子突然变换了模样,下一刻,又哪里能够瞧出已经如此年岁之人,会拥有这么一双狠绝的眸子。只见得韩梧信在书房之中,直愣愣盯着身前的桌案出神,口中喃喃而语着。 “云沐阳上一次是老夫大意,不过你若是想就此翻身,也还要看看老夫答不答允!” 一时间,书房之中本明亮的烛火突然熄灭了一盏,再仔细去瞧了,这才知晓是韩梧信径直以手中剪刀剪断了其中一盏烛火的灯芯儿罢了。 自从那一日从竹林回返之后,依晴的面上一直都挂着抹子笑意,即便是她身边的青鸾想要询问一二,依晴也多是以旁的什么言语给推搪过去。有时候,青鸾抓住了机会想要同她说起自家小姐与王爷的关系,可到了依晴这边,她倒是三言两语的便引到了青鸾与魏道的身上,竟是惹得青鸾脸红也就是了。 这一日,依晴正于凝思苑的卧房之中做着针线,青鸾便有意无意地瞧着她家小姐这般用心的模样说起嘴来。 “小姐,瞧着您一连做了几天的针线,是不是想要给王爷做了什么物什啊?” 因着看到了依晴先前做下的鞋袜,青鸾倒也算是抓住了证据,不怕依晴再去推脱了什么了。也正因为此,青鸾在出声的时候,那起子言语难免有些暧昧,没得让人脸红心热的才是正经。 被青鸾看穿了心事之后,依晴自然是脸上一红,却有些不愿意承认了这些,免得被这小妮子笑话了去。可她都还来不及辩解,青鸾便已经径直拿出了那些被依晴收在了衣柜之中的鞋袜,也算是让依晴无可辩驳了。 瞧着青鸾微笑着拿出这些物什,依晴的脸色越发涨红,似乎对于承认这些来说,被青鸾如此摆出了“证据”,让她更为害羞似的。 “小姐,您倒是说说啊,难不成这是小姐要送了奴婢,让奴婢去送了什么情哥哥不成?” 许是因为青鸾与依晴之间本就没有什么隔阂,又或者是依晴对于青鸾无甚严格要求,现下里青鸾倒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来,竟是少了许多的顾忌于其中。而听了青鸾这番言语的依晴,虽说心里有难免有些害羞,却也是无法去辩解了什么,只想着说了什么在青鸾面前含糊过去也就是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青鸾快将这些物什好生放了回去!”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一边涨红着一张小脸冲向了青鸾,瞧着这起子架势,是想要尽快于她手中夺过这些才对。只是青鸾又哪里会轻易放过了调侃自家小姐的机会,自然是几番闪避,想要躲过了依晴对自己的捉拿。只不过,在她躲闪的时候,还是有心注意着不要损坏了手中的物什也就是了。毕竟,若是真的坏了自家小姐的一番心意,到时候且不说小姐会因此记恨了自己,就是自家王爷的怒火,也不是她一个小小丫鬟能够承受得起的吧! 一边玩闹着,青鸾一边口中打趣着依晴,眼下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一对儿正玩闹着的小姐妹。只不过,这种情形于奥良城这般的京都官家并不常见,若是放在了寻常百姓家,却是显得稀松平常了。 “青鸾,你若再不好生安放了它们,我可要生气了!” 见着自己并不可能于青鸾手中抢下了这些,依晴倒也只得装出一副唬人的模样,想要以此来摆平了这次的事情。而青鸾似乎在嗅到了这其中的不一般,自然也是不敢玩得太过头,只一会儿子功夫,便应声将其放回了衣柜之中。 这之后,依晴本想要继续了手中的针线活儿,哪想到青鸾竟直接凑了上来,一副高深模样的看了看那只深色缎面的香囊样式。就在依晴以为这小妮子又要说出什么羞人言语的时候,她却轻声问了一句,“小姐,若是……” “若是什么?” 听着青鸾只讲了半句话,依晴心里头也有些痒痒的,想要尽快知道了她支支吾吾背后的事情。既然这小丫头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若她这个主子还不张嘴问了一二,那也未免太过于不近人情了。 似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青鸾总算是在瘪了瘪小嘴之后,问出了自己一直都在计较的事情。只是当她说出口的时候,依晴却有些明白了她之所以有如此顾虑的缘由,左不过是因为这里是钦傲,而非昆仑一族所处之地而已。 “若是将来魏道真的建功立业,奴婢是不是就配不上他了?奴婢还要……” 听着青鸾越来越微弱的声音,依晴知道现下青鸾的心里头越发没了底气。毕竟,前些日子燕王府上的一名侍卫才因为功勋而得了封赏,一跃之下竟是已经被调到了京都附近的神机营中任职。 要知道,能够从府中侍卫做到神机营中的军官,这可不单单是有了升迁机会那般简单的事情。而青鸾也是这些日子从魏道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从那之后,她便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不曾彻底放下心来才对。就连方才青鸾同自己的打趣,只怕也是这小妮子故意为之,想要借着这么个机会,同自己言说了这些也未可知! 待想清楚了这些之后,依晴倒也不曾笑了青鸾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甚至还极为细心的安慰着她,希望能够以此宽慰了青鸾的心思。 虽说青鸾过了年来也快到了及笄的时候,可不论怎么说她都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又怎么会不焦心于这起子事务之中呢?再加上这些话是魏道同她言讲的,只怕于她而言更为重要,竟是生生的逼着青鸾做出了选择一般。 “青鸾,你是认为自己若是现下的身份,配不上魏道将来的地位?” 依晴只依着心里头的猜测问出了这么一句,而后她便盯着青鸾的小脑袋,想要看出她眉目间的情绪变化来。纵然这件事情她可以替青鸾做主,可若是连她自己都是这般想法,只怕将来要吃了苦头的还是她自己才是。 回答了依晴问题的并不是青鸾的言语,只是她紧咬着唇瓣微点着头的样子。而瞧见了她如此模样的依晴,也只得伸出手来拍了拍青鸾正拧作一团的小手,甚是坦诚的说着自己的感受。 “青鸾,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想了去!若魏道真的是那起子计较了这般人情世故的性子,只怕在江湖上也是不好行走一二的。再者说……” 当依晴提到这一点的时候,明显是说到了青鸾的心坎里,她一直低着的那颗小脑袋也是径直抬了起来,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依晴。 “小姐的意思是……他不会在意了这些?” 虽说青鸾的言语之中带了些许的不可置信,可她一向相信了自家小姐对于旁人的推断,而这一次也并不例外。要是真的如同小姐所说那般,想来魏道同自己如此言说,不过是希望给自己一个未来,这才如此相告才对。再加上她对于魏道的性子也是了解,依着他的性格也确实不太会在意了这起子家世与否的细节。而眼下她的慌乱,若说是归咎于青鸾对魏道的不信任,倒也算不上太过于妥帖,真要计较起来,只怕是青鸾这人关心则乱,才会生出了这么多的旁支心思才是最为关键之所在。 “你且安心!若是将来魏道真的存了什么心思,你家小姐定是为你做主的!” 说着,依晴还摆出了戏文中那般判官的模样,活像是个讨了巧的小丫头一般。 待安慰了青鸾几句之后,这两人便又再一次笑成了一团,似乎这件事情并没有给青鸾或者依晴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令依晴没有想到的是,她与云沐阳这才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如今又要因着当初的事情,而陷入到一起宫中波澜之中才是。而这件事情的策划者并不是别人,必定就是同他们夫妻二人早就打了交道的韩梧信也就是了。 现下于那一日书房中的安排已经过了几日光景,而于西北之地的那几名曾经奉命搜查竹林的府兵,也已经快马加鞭赶回了奥良城中。虽说他们这几人并不知道,为何这一年来他们兄弟几人如此不顺。可如今这几人总算是拜托了那起子荒凉之地,这些人又怎么会不尽心尽力,难不成还想继续于西北荒芜之地去行了监工不成? 这一日午后,张全端着一杯茶水想要进入了书房之中,哪曾想到自己才靠近了窗下,竟听到了韩梧信的咒骂之语。即便韩梧信不曾于话中言明名姓,想来张全也该清楚,能够让自家老爷如此跳脚的那位,除了一贯让其头疼的宸王殿下之外,似乎也再寻不得一个合适的人选了才是。 张全听着里头的骂声小了些,他这才敢敲响了书房的房门,而迎接了张全的自然是韩梧信有些没好气儿的言语态度。 “谁?” “老爷,如今天气越发热了,小的给您送茶水来了!” 待得了韩梧信的准许之后,张全这才端着茶水进入了书房之中。而他进入书房的目的也十分明显,不过是想要寻个机会告知韩梧信,那些被调回京都的府兵如今已经尽数抵达了才是。至于老爷何时想要见了他们,这还要听了他自己的意思,总不至于本末倒置,让那些人狗腿子来定下了时间。 “回来?” “正是!” “一个不少?” 没想到韩梧信居然会多问了这么一句,张全也只是微微发愣之后,这才快速地应了一句。 “一个不少,请老爷放心!” 听了张全的话,韩梧信倒是显得有些安心,只沉吟了片刻之后,他便急切地吩咐着张全带了那些人来见了自己。如今,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想要想他们求证! 当夜,几个身穿粗布衣衫的男子便在张全的带领之下进入了韩梧信的书房,而随之整个书房所处的院落大门,都已经紧紧闭合,不曾再有打开的迹象。 “你们几人可是认识画中女子是谁?” 一边说着,韩梧信一边示意张全打开了手中的画像,并且吩咐着书房中站着的几人尽快辨认一二。如今瞧着韩梧信的模样,倒是比这些个才回了京都的狗腿子都更是兴奋了才是正理儿。 “这……” 这些府兵一个个都有些不敢言语,直到凑近了张全手中的那副画卷看了个仔细,这才有些支吾的于脑海中搜索着从前见过的人物。 “这不就是那次在京郊撞见的那个小娘子嘛!” 就在众人都在仔细辨认的时候,其中一个长相肥硕的男子径直开口,而听了这句言语的韩梧信也是眼前一亮,亦是不顾其他,径直追问道:“京郊何处,你可还记得?” “这……就是当初相爷要求俺们去搜索京郊附近村镇的时候,俺们兄弟几个在竹林里遇到的!” 第621章 内宫谋扶然生事上 一听到这人口中提到了有关于“竹林”的消息,韩梧信的心不由得紧了一紧。他并未同方才那般,甚是急切地想要向这个行为粗鲁的府兵求证了什么,反倒是向着一旁的张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进行下去。 而一旁正举着那副卷轴的张全自然清楚自家老爷的用意,虽不必韩梧信出声言语,便也能够依着他的意思进行下去也就是了。 只见张全收起了方才展开的卷轴,再次于怀中掏出了一张折叠齐整的宣纸,而后便招呼着这些人再行辨认了纸上之人。直到这些人再三确认之后,张全这才甚为谨慎地收好了宣纸,向着韩梧信点了点头。 “罢了,你们都是于我韩家有功之人,如今倒也不必回了西南那处偏远庄子做事,且留在府上听凭调遣吧!” 做好了这番安排之后,韩梧信倒像是松了一口气,只自己转身回到了桌案后的太师椅上。待他坐定之后,这些人才齐生生跪倒在韩梧信面前,想要谢过了相爷对自己的这起子安排。毕竟,同那般偏远荒凉的西南庄子相比,还是京都奥良城中更让人舒服了许多。 本就不愿与这些人多打了交道,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韩梧信便只故作大度地挥了挥手,示意张全可以将这些人都带下去安置了。只不过在张全将这些人都带出书房,即将闭合书房大门的时候,却瞥见了韩梧信向着自己做了个细微的动作。而这动作张全也算是熟悉,想来韩梧信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那这些人也是留不得活口的! 估摸着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张全再次敲响了韩梧信书房的房门。而当他进入书房的时候,却是表现得极为恭敬,整个人都是弓着身子进入其中的。 “老爷,一切都处置妥当了,那些人已经连夜运出城去,今晚是咱们的人在城门处值守,不会留下证据的!” “很好!若是走漏了风声,只怕那鬼小子便不会留了破绽,让老夫加以痛击了!” 说着,韩梧信便停住了一直不曾停下的手中玉质湖笔,而当他细心折好了这封信之后,更是举起这封信示意张全接下。一直候在桌案处的张全也不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如此时候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刻,他又哪里会轻易放过呢? “连夜将这封信送出去,还有,用宫里的那人联系,老夫要同她见一面!”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办!” 本想着回了这句之后,张全便抬脚离开书房,去做了韩梧信交代下的诸事。可当他将那封信收好之后,还是不由地问出了自己内心好奇之事,也算是在韩梧信面前卖个拙,给了韩梧信一个炫耀的机会罢了。 本还弓身站在书房之中的张全,现下将书信放入怀中之后,他这才略带疑惑的抬起头来,有些迟疑地问出了方才看到那副卷轴时的想法。 “老爷,方才卷轴上的女子不就是……” “没错,是老二家的那个女儿,你……有意见?” 还不等张全将心中的疑惑计较出一个好的措辞,韩梧信倒是显得大方,径直便承认了方才那副卷轴上的女子身份。只不过,眼下他并不会甚为亲切地称了一声“侄女儿”,反倒是只以“老二家的女儿”加以称呼了才是。至于这人究竟是谁,即便不曾言明,想来张全也是心知肚明,知晓了画卷之上乃是依晴本尊了。 被韩梧信这般一警示,张全倒是做出了一副糊涂模样,哪里就敢再去多问了有关于这些事情的缘由。现下倒是只得稀里糊涂地说两句胡话,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张全活了大半辈子,可是不愿就此断送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也不愿同方才那些人那般,做了不明不白的冤死鬼! “小的这不是眼拙嘛,有时候谁是谁都分不清楚,呵呵呵呵……” 略显尴尬地说了两句之后,张全便赶紧缩着脑袋退出了书房,现下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比保命更为重要呢? 可怜依晴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当初的事情已经被韩梧信察觉,更是心中生出了什么歹毒心思,想要继续对付了云沐阳才是。 若是放在了从前,只怕韩梧信还会因着依晴是自家侄女儿的身份略含糊些,可如今已经证实,依晴便是当初救下了云沐阳之人,他又怎么可能还去顾念了本就微薄的亲情,而不去计较了未来之事呢?如今想来,韩梧信倒是想出了个名堂,想着之前自己堂堂钦傲丞相,竟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给哄骗了去,这心里头又哪里就咽的下这么一口怒气呢? 且不说她是自己弟弟的女儿了,现如今自己都能够将亲弟弟与亲儿子送上了黄泉路,更何况是这么个隔了些许的侄女儿! 韩梧信如是想着,这心里倒是越发没了那起子愧疚,只一心想要将云沐阳置于死地,也好成全了自己心中大计。如此这般的一番计较之下,韩梧信许已经抛却了内心的诸多顾虑,不再去觉得内心不安才对。 “云沐阳,这次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绝对不会让你逃出老夫的手掌心儿!” 狠狠地嘀咕了一句之后,韩梧信这才以手握拳,重重地砸在了桌案之上。倘若不是现下书房附近都已经被张全遣退家丁,只怕这起子惊天动地的声音,必定会招来了府中下人的注意才是要紧。 同一时刻的深宫之中,宁瑞宫内本该因着前些日子的齐王殿下的喜事,而欢喜上许久。可只因为前两天,扶然的琼芳郡主与齐王云瑄阳共同提议,希望不要将两国间的这次和亲搞得太过于浩大。所以依着两位主子的意思,这次的和亲倒是一切从简,没让宁瑞宫的宫人与都人们出了半点风头。 现下,虽说她们都不敢将这些心思声张,只怕这心里头还是多多少少记挂了这件事情的。与此同时,正于宁瑞宫中拜见了舒妃的扶然琼芳郡主韩雯雅到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主儿,心里头亦是清楚了合宫上下对于她这起子提议的意见,如今倒也是对人分外和气,全无了扶然皇族的半点架子。 如今坐在韩雯雅面前的舒妃,即便心里头对于儿子与儿媳的提议无甚在意,可到底是下了宁瑞宫的脸面。所以,在这次韩雯雅来宫中拜见自己的时候,舒妃还是微微做出了些许态度,想要借此敲打了韩雯雅这个新儿媳几分的。 “郡主,如今您也已经嫁给了瑄儿,有些钦傲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只略略提了两句之后,舒妃便不再多说了什么,只瞥着韩雯雅的举动,想要看了她究竟会如何应对。纵然舒妃也多少对于扶然的事情有所耳闻,可到底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谁就能肯定扶然的女子出嫁之后,就真的能做成那般模样呢? 一直跟在舒妃身边的春儿自然听得懂主子的用意,只不过眼下扶然郡主都还没有表态,她这个宫中姑姑,倒也是插不得半分言辞的。若真要因此而让自家主子的心思落空,春儿并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了何等境遇。毕竟,这一次的事情,舒妃娘娘却是心中憋了些火气,许这次发散出来倒也是好些。 由于舒妃并不了解了韩雯雅在扶然的地位,她便不会知晓韩雯雅其实从未享受过太多的所谓“郡主”的待遇。若不是这一次韩雯雅想要替自己的师父完成心愿,这才自请来了钦傲和亲,也许直到现在她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家女子,说是会孤独终老倒也是不为过的。 依着扶然那般注重的约束女子行径的国家而言,若不是已经放弃了韩雯雅,深知她无甚利用价值,又怎么会对于姜简之收她为徒的事情,没有丝毫的表达与态度呢? 已经感受到了坐在自己身前的舒妃的态度,韩雯雅自然不会真的托大,将自己这起子“郡主”的身份看得太重。毕竟,有些事情是做给外人瞧得,而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让自己有些基本的认知才对。 “娘娘当真是抬举雯雅了,您是雯雅的长辈,雯雅怎么敢在您面前托大呢?” 一边如是说着,韩雯雅一边站起身来,向着舒妃坐着的方向盈盈一拜。直到舒妃从失神中回过味儿来,她才在得了吩咐之后起身,倒是将自己的位置放得极低,不曾做了那起子嚣张跋扈的行为。 将韩雯雅的行为看在眼中,舒妃虽说是有一瞬间的晃神,却也迅速恢复了从前的从容模样。这头先是出声安慰了韩雯雅几句,嘱咐她不必太过于拘礼,而后才给身旁的春儿递了个眼色,示意其将韩雯雅搀扶起来。 “雯雅啊,说起来呢,本宫也担得起你一句母妃,从今往后你要好好照顾瑄儿,别让这孩子再做了什么荒唐事!” 说到此处,舒妃还径直冲着已经起身的韩雯雅伸出手来,瞧着她的这起子动作,只怕是想要韩雯雅近前说话。而韩雯雅也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主儿,只轻声细语的应了一句之后,便略靠近了舒妃的那张描金画凤的主位一些。 待舒妃抓住了韩雯雅的小手之后,她这才有意无意地同她继续说道:“有些事情呢,是瑄儿年少轻狂,你如今已经成为了齐王妃,也该做得大度,切莫学得旁的那起子刁妇的尖酸性子,生生坏了扶然皇族的规矩!你说是与不是?” 这么一番话说下来,倒是让韩雯雅没有办法推说半分,而韩雯雅心里头也明白,舒妃这是让警告了自己的行为,切莫因着自己的身份,而做出了什么失了规矩的事情才是。再者,只怕于舒妃而言,她的这些言语之中,也是在同韩雯雅说明,从前奥良城中传说的那起子齐王与哪家小姐的风流韵事,左不过是年少轻狂,算不得数也做不得真。 只是眼下来说,韩雯雅倒是有些看不清楚,舒妃究竟是在以何等立场去言说了云瑄阳与唐玉儿的事情了。难不成,舒妃还会想要抹杀了唐玉儿的存在,还是说,她想要就此斩断了云瑄阳与唐玉儿的联系?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韩雯雅的面色都出现了些微的变化,只不过在身边春儿的提醒下,倒也是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也就是了。即便于韩雯雅而言,云瑄阳过去与未来的情感如何,她都不会去在意。可这些事情只怕舒妃不会理解,韩雯雅也绝对不会让舒妃有所察觉。要知道,一旦他们二人定下协议的事情被曝光,别说是她想要回到扶然难上加难,就说自己在钦傲的处境,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妥帖的安置。 于公于私,韩雯雅都绝不希望这件事情太早曝光,而她现下要做的,就是要将舒妃搪塞过去。甚至于,她要想舒妃表衷心,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生出什么事端,让齐王的家宅后院不得安生。然而,她的这些保证舒妃会不会相信,这一点韩雯雅不可能有所保障。对于这件事情的走向,韩雯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部,希望自己能够在事情变得复杂之前,尽快于其中脱身才是最为紧要之事了! “母妃教导得极是,雯雅自然不敢忘了扶然规矩,也会将钦傲的规矩记在心间,不敢忘却半分!” 纵使韩雯雅心中对于舒妃已经生出了几分惧意,可碍于颜面,也只得这般乖巧的说了两句,而她自己只想着能够快一点离开了宫中,全不必受了这起子闷声之气。 将韩雯雅低眉顺眼的样子看在了眼中,舒妃自然也已经感觉到了来自于那双小手的微微颤抖,对于此时此刻韩雯雅的心思也是猜了个七七八八。即便舒妃并没有意识到韩雯雅对于自己其他的心思,可这起子惧怕的意味,她还是能够察觉得当的。 下一刻,舒妃便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一直抓着韩雯雅的手,也总算是有了想要松开的迹象。就在她准备放了韩雯雅离开之时,宁瑞宫的一个年岁较小的都人匆匆进了正殿,一见了里头的景象,也只得急忙跪下回了言语。 “娘娘,齐王殿下现下就在殿外求见。” “这孩子倒是个见不得旁人动了自己家人分毫的主儿,现下只怕就连我这亲娘,都比不得这位新娘了!” 只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之后,舒妃先是看了眼韩雯雅的表情,这才又看了一直跪在自己跟前的都人一眼,而后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请进来!” 这头儿的都人应声出去了,倒是轮到韩雯雅不知该如何应对了这起子场面。她本就对于眼前这位舒妃娘娘不算了解,现如今又因着云瑄阳的关系,添了这么一出儿。只怕她这个“婆婆”是要给了自己脸子看,却也不能做得太过于明显,而让云瑄阳有所察觉了。 只是舒妃娘娘却并不知道,她的儿子如今火急火燎来了宁瑞宫,倒不是韩雯雅出了什么事情,反倒是怕从韩雯雅的嘴里说了什么言语,让自己处于被动地位罢了。若真要计较起来这些,恐怕云瑄阳才是最不愿意韩雯雅同钦傲皇族加以接触的第一人才是正经。 “瑄儿,今日请安倒是来的晚了去,做什么去了?” 一见云瑄阳入门,舒妃倒是面容上轻松了不少,似乎对于这个儿子,她总是多出了更过宽容一般。而这一点也是韩雯雅对于舒妃唯一一次的正面印象,毕竟刚刚的那些言语敲打,还是深深刻在了韩雯雅的心里头的,让她不敢逾越了雷池一步,也绝不敢做了太过于过分的言行。 只这种情况,云瑄阳能不能注意到,那只能看老天爷的安排了。虽说韩雯雅本也没抱了什么希望,可人也总是希望被人理解,不是吗? 第622章 内宫谋扶然生事中 再说这头儿的韩梧信,现下正于府中等着张全的消息,而其洗中真正担心之事,除了他心底的那起子谋算,恐怕也再无其他可言了。 就在韩梧信焦急等待着张全回信儿的当口儿,本就不愿与韩梧信多生出什么联系的韩祈钰却破天荒的敲响了书房的大门,而这一次,还是韩祈钰回到韩府头一次这般行事。而韩梧信本就心中焦躁不安,再加上韩祈钰敲门的声音略带了些急切,没得让书房之中的韩梧信更加心烦意乱。 “敲什么敲,还不滚进来!” 听着让人心生烦闷的敲门声,韩梧信只当是张全已经回返,这言语中便掺杂了些许的咒骂与不耐烦。只当他瞧见了推门而入之人,乃是自己本就想要“讨好”的儿子,韩梧信一瞬间便变了一个脸色。只见他猛然自桌案前起身,整个人都因为韩祈钰的到访而显得受宠若惊,单就是他现下的这起子模样,又哪里看得出朝中人人生畏的韩丞相“风采”呢? “钰儿,你……你怎么突然来了?呵呵,呵呵,家里头的下人未免太过于放肆,竟是连你这个大少爷都不来通传了!” 一边略显尴尬地同韩祈钰说了两句,韩梧信便有些言语飘忽地说起了家中下人的胆大妄为,竟是连韩祈钰来到书房之中都不来禀报。只不过现下的韩梧信哪里还会顾及到,正是当初他自己下的死命令,家中任何人没有管家与他的双重许可,绝对不允许踏入书房院落一步。 只可怜了被韩梧信提点姓名的这些下人,只怕他们领下了罪责,都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何等事情才到如此境地。 将韩梧信的慌乱情绪看在眼中,韩祈钰却没有闲工夫同眼前日理万机的丞相大人打了哈哈儿,而现下韩祈钰的表情倒也是严肃的紧,没得让人心头一紧才是。 “今日也无甚大事,只不过圣上已经下旨,要求我搬到新拨下的宅子中住下……” 由于韩祈钰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眼前这位,本是自己亲生父亲之人,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如此含糊了一句,便说出了自己来到书房的目的。本来这件事情,他是想要透过妻子去同李氏知会一声便可,如此倒也省了自己面对韩梧信的麻烦。可当妻子同婆婆李氏开口之后,李氏反而是强令自己的大儿子来向自家老爷告知,而其用意也再明显不过。如此行事,李氏也不过是希望能够通过自家老爷阻止了大儿子的心思,现如今他们夫妻二人的年岁越来越大,李氏又怎么会希望身边没有个亲人照应呢? 只是李氏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心思对于韩梧信而言是否重要,或者说,她这个韩府的当家主母于韩梧信眼中看来,可会存了些许地位于心间罢了。 “搬出去?这事儿你母亲知晓了吗?” 一听儿子如此生硬的同自己说话的态度,韩梧信的心中便不免失落了几分。只不过他倒也不完全气馁,下一刻便收拾好了情绪,想要借着李氏的名头将儿子拦下来。只这一次,韩梧信的算盘似乎打得并不怎么如意,而韩祈钰也许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他的这番言辞也未可知! “自然!是母亲嘱咐我来此。” 同之前遇到云沐阳夫妻俩相比,韩祈钰的话越发少了去,大抵是是不愿与韩梧信这个亲生父亲多生出什么言语应对才是。再瞧了韩祈钰现下的神情态度,只怕说是敷衍,都已经算是抬举了眼前这个人了。 “那……” 这头儿的韩梧信正想着该如何进行接下来的谈话,可就在他思索的功夫,韩祈钰却径直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单就从韩祈钰对待韩梧信的态度来看,又哪里像是什么家中的父子闲谈,倒是同朝臣们在朝议前的互相揶揄有些相似了。 “既然已经通知过了,我们今天午后便准备离开了!” 说罢,韩祈钰就想要转身离开了书房,瞧着他的这番行为,倒是丝毫不给韩梧信回旋的余地才对。 也许是因为韩祈钰的这种态度激怒了韩梧信,亦或者是他不愿意让儿子就此离开了自己身边,不论怎么讲,韩梧信还是出声阻止了韩祈钰接下来的行动。然已经停下脚步的韩祈钰却没有回过头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声音冷漠的询问着身后的韩梧信。 “还有什么事吗?我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整理,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听着韩祈钰这般冷漠的话语,即便他身后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是一个年纪相仿的长者,韩祈钰都不该以这般态度应对。本以为韩梧信会因着儿子的这番态度而发怒,可韩梧信却一反常态,对于儿子的无礼行为视为不见,甚至可以说是全不理会了这般失礼行径。于他而言,儿子对自己如何言语并不重要,重要的则是他想要将儿子留在家中,或者换句胡说,他想要同儿子多亲近一分。只不过,现如今瞧着他们两人的状态来看,只怕这件事情也只是韩梧信的虚妄罢了。 继续承受着儿子这般冷漠态度的韩梧信,下一刻竟还是腆着一张脸,有些不知羞赧的继续着自己的言语。瞧着他这般“巴结”的模样,似乎儿子对他如何态度并不重要,只要韩祈钰能够留在自己身边,他就已经算是心满意足了才是正理儿。 当韩梧信向前迈了一步,一只手微微向前抬起,想要去触碰到儿子的肩膀的时候,韩梧信也同时说出了一句真心言语。 “钰儿,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能够原谅我吗?你……你都已经离开家这么多年了,回家多陪陪爹不行吗?” 说及至此,韩梧信甚至极为罕见地失去了自控能力,言语之中更是带了些许的颤抖。若是不知晓韩家事务的外人听来,只怕还会心软几分,心疼眼前这位已经生出华发的老者。只这般言辞似乎并不能打动了韩祈钰的态度,他站在原地的模样不曾有一丝改变,就连眉眼间的情绪都没有丝毫的更改。单就韩祈钰的表情而言,也许韩梧信的这些话已经是老生常谈,而韩祈钰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过,左不过听来让自己心中生笑罢了。 “说完了?” 一直不曾出声的韩祈钰,只在韩梧信话音落下之后,就轻声问了这么一嘴。而后,他才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面向身后的韩梧信,与其这般态度相比,倒是韩梧信微微涨红的眼圈更惹人心思才是。 “说完,我就离开了!” 只匆匆撂下了这么一句话,韩祈钰便转身离开了书房,而行动之间更是看不出一丝迟疑。如此比较之下,倒是韩梧信那般不舍的态度有些惹人心思,不免让旁人多生出一分八卦心思。 与韩祈钰无甚牵挂的离开相比,韩梧信那般不舍的眼神倒是引人深究。虽说对于高门之事并不了解,可单就韩梧信父子的这番态度,只怕这里头的事情就不会少了去。只怕到时候不仅是牵扯出了几房族中之人的利益,还要涉及到多少人的陈年往事才是要紧呢! 如今钦傲的时节也不似从前那般寒冷,吹在身上的风也总是让人升起一丝暖意,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吹绿千山岸”的描写呢?只不过现下韩府书房前吹过的春风,并不能给这里带来温度,反而是将韩梧信这起子老者衬得越发凄凉了才是。 只下一刻,韩梧信却也不愿再去想了这些,本还透着温柔的眸光登时变得阴狠,似乎要将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尽数抹杀一般。而韩梧信的这番变化自然不会有什么人瞧见,谁又有了这般胆子,擅闯了被老爷明令禁止进入的书房院落之中呢? “老爷,有回信儿了!” 恰好在此时,张全脚下不敢有所怠慢,一边小声喊着,一边快步来到了韩梧信的跟前。只是,现下他都还未站定,就已经发现了自家老爷在气场上的些许不同,这才冒出来的心思,也径直缩了回去,不敢再去提了一嘴。 “说吧。” 面对张全的喊叫,这一次韩梧信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满,而他言语上的吩咐也变得越发简练,似乎不愿意多费了自己的口舌一般。只是,张全也不是那般没了眼力见儿的人,他一察觉到自家老爷的些许变化,这心里头就不免多加了一丝注意,即便于张全而言,其并不可能尽数掌握了韩府上下的所有猫腻,可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还是或多或少理解了去的。 有些事情只能做个睁眼瞎,有些事情还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若不是这般行事态度,只怕自己就是同那起子鬼魅妖精一般,有着十条性命,也是不够上头这些主子们发泄的了。 “是!老爷您瞧!” 随着张全的应声回话,韩梧信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张不大的字条儿,那上头的字迹甚是微小,倒是可称得上蝇头之字了。 顺手接下了张全递上来的字条儿,韩梧信便细细端看着字条儿,想要得知宫中那人的意思。而待他将手中字条儿揉搓成团的时候,本还无甚变化的脸上,竟是已经浮现出一抹狠厉之色。想来传递了字条儿之人已经同意了他的计划,想要同韩梧信联手,去做了那起子陷害之事。 这日午后时分,韩祈钰当真收拾好了行李,同自己的妻子一同离开了韩府,而李氏也只能不舍地站在府门处送行。这搬进新的宅邸乃是元康帝的命令,李氏往大了说,也不过是个诰命夫人的身份,又哪里能够违抗了当今圣上的旨意呢? 同一时刻,一个韩府家丁模样的男子现下亦是出得府门,瞧着他行动间的做派,倒像是要去谁家下了拜帖。而当李氏注意到这么个身影的时候,一旁的侍女这才小声提醒着,李氏也只微微点了点头,并不敢过问了太多自家老爷的心思用意。 入夜之后,已经许久不曾回返的萃影,倒是径直通过宸王府的后门进入。只是当同她相处甚好的那位“静姐”带她前往云沐阳的书房之时,也不免多说几句言语。 “你在宫中一切都好?” “自然,静姐不必担心了去!” “那……” 静姐本想还要多问些有关于萃影的近况,可眼下萃影只一心想要将获得的消息禀报给云沐阳,又哪里会有心思多去应付了这些关心? “静姐,一切等小妹向王爷回禀之后再说,都时候,小妹定会尽数解答了静姐的疑惑!” “王爷?” 静姐细细品着萃影的这番言语,心头一直不敢确定的事情,也总算是有了着落。而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让这位“静姐”不能安心的状态,也可以说是尽数消散了。究其根本,也不过就是萃影方才口中称呼的那一声“王爷”而已。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身前带路的静姐只以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着,而言语间的功夫,她们也已经来到了自家王爷的书房前。 “去吧,我还在那头儿等着你!” 只交代了这么一句之后,静姐便向着书房的方向努了努嘴,继而转身离开了这处,只留下萃影在书房前求见。 而在书房之中,云沐阳正同陈靖远不知在讨论着什么,不过看着二人的表情,似乎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才是。直到萃影几人在门外的脚步声靠近,云沐阳这才抬手示意陈靖远噤声,继而允许了萃影的进入。 “萃影,可是韩宛如那里有了什么动向?” 一见进来的是萃影,云沐阳便已经猜到了她前来的目的,再加上方才他与陈靖远所谈之事,恰好与之相合,这倒是给了两人许多方便。 “是!” 干脆利落地回了言语之后,萃影先是恭恭敬敬地向着二人的方向抱拳行礼,而后才说出了自己回返的真正缘由。 “王爷、陈将军,韩宛如已经同韩梧信取得了联系,他们打算……” 虽说陈靖远不相信萃影会欺骗了云沐阳,只不过听了她的消息,陈靖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纵然是当初韩梧信想要截杀润之,那也是在远离京都的地界儿,这才让他有了施展的空间。可现下润之已经在奥良城中安了家,王府就在这京都一侧,怎么素来不愿多生事端的韩梧信会突然起了这等心思呢? 怀着心中的疑问,陈靖远不免开口询问,即便言语之中没有信不过萃影的意思,却也是对于这般事情有着诸多怀疑。 “萃影,这事可不是小事儿,难不成韩老头真就想要冒险?还是联合了那个扶然的细作?” 由于对这些事情有着了解,陈靖远倒是并未高声质疑,只是微皱着眉头,以此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而与此同时,云沐阳似乎也对于萃影回禀的事情有着诸多想法,纵然此刻他并未搭话儿,可面色间的沉闷模样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爷,属下不敢对您有所哄骗!” 已经察觉到书房中两人的情绪,萃影自然要在此时表一表忠心,即便不是为自己辩解,也算是表明自己的立场。不论怎么说,她已经奉命潜伏在韩宛如身边数月之久,相信韩宛如也不会刻意隐瞒了什么,不让自己有任何知悉机会。 “无妨,先回去吧!” 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云沐阳说出口之后,倒是让萃影安下心来。要知道,能够让云沐阳如此心平气和言语,这也就说明她家王爷并没有怀疑她的心思,不过是在考量了其他也就是了。 “一切小心,也许就快到反击的时候了!” 就在萃影即将离开书房的时候,云沐阳还是轻声吐出一句话来。只是,若细细想来,只怕这句话中,云沐阳并不是将萃影单纯看成下属才是正理儿! 第623章 内宫谋扶然生事下 待萃影离开之后,陈靖远这才缓步来到了云沐阳身边,眉头略皱着沉声道:“润之,若是韩梧信当真要联合扶然生事,只怕他的目的不止于你才是!” 听了陈靖远的分析,云沐阳也只是微微扯起一丝冷笑,而后才看着已经闭合的书房房门,语气略显无奈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韩梧信若真是只对我存了歹念,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外甥下手了!” “亲外甥?” 将云沐阳的言语细细琢磨了一下,陈靖远这才意识到云沐阳口中的所谓“亲外甥”是何许人也。毕竟,韩梧信身为钦傲的丞相,在朝堂上的地位可以说是元康帝一人之下,众朝臣之上。能够担得起韩梧信“亲外甥”身份之人,只怕除了早就已经于京都之中消失的大皇子云陵阳之外,再无旁之选择了才是。 “润之你是说……”依着云沐阳话中的意思,陈靖远也隐隐猜到了大皇子被元康帝禁足于大皇子府中的原因,而此时陈靖远的脸色亦是不怎么好看。只是陈家小将军又哪里知道,云陵阳早就已经不在京都之中,现下倒是于山水之间逍遥自在也就是了。 “他不至于如此对待了韩贵妃的儿子吧?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面对陈靖远的惊讶,云沐阳倒是显得坦然了不少,压根儿没有被陈靖远现下的模样吓到,亦是不曾因此而产生什么情绪上的影响。与韩梧信对待云陵阳这个亲外甥相比,他对待亲生儿子的态度,足可以证明此人的心狠手辣了,不是吗?更何况,之前牺牲的不过是外甥,又非亲子! “虎毒不食子?”似乎是对于陈靖远的这句话存了质疑,云沐阳只是将话在口中轻声道出,而后才轻敛眉眼,微微叹了一口气。“靖远,韩梧信远比你想得更狠!你可知道韩家二公子韩祈钟是个什么下场?” “韩祈钟?不是说他已经失踪很久了吗?” 没料到润之会突然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么个陌生的名姓,可陈靖远倒也是对于韩家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二公子有所耳闻的。不管怎么说,对于京都中的官家子弟来说,韩祈钟也算是个过于窝囊的脾性了才对。 “失踪?靖远你当真相信了韩家散出的这些消息?” 并没有多去解释了什么,云沐阳只是简单地反问了一句,而后便转过身来,一双星眸看向一脸疑惑模样的陈靖远。 “你……你……你是说韩祈钟已经……” “同韩梧信的亲弟弟,韩家的二房老爷,也就是晴儿名义上的父亲。他们二人当初在京临县,已经被韩梧信派出的杀手解决了!” 云沐阳的话音还未落下,陈靖远这头儿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他只愣愣地看着云沐阳炯炯有神的那双眸子,整个人都处于惊讶的状态之下,一张嘴也只是微张着,压根儿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不……不不会吧?韩梧信连自己的亲弟弟、亲儿子都能下手?” 显然,面对这个消息,陈靖远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对于他这么个将军营兵士看做自家兄弟的性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韩梧信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绝情之事来。如今,这件事情突然被云沐阳当面揭开,这倒是让陈靖远越发不能接受了去了。 许是已经看穿了韩梧信为人的本质,云沐阳倒是并没有多计较了陈靖远的情绪,只转身快步来到了书房一侧的书架前。瞧着他这般急切的模样,似乎现下正在翻找着什么重要的物什,也许就是为了给陈靖远瞧了也不一定。 “呵呵,靖远,韩梧信这个老狐狸本就只会计较了自己的得失,再者说,韩祈钟在韩家的地位,你又不是不知晓个一二!” “也是,只是润之你突然这么一说,我是真的有些意外罢了!” 一想到韩祈钟在韩家本就地位不高,陈靖远倒也是渐渐接受了云沐阳方才透露的这些消息。然而,待云沐阳将一件物什自书架中取出之后,陈靖远也才算是对于韩梧信这个人的看法,有了极大的变化,或者说,他对于韩梧信的了解越发深入了才是正经。 “这是什么?” 看着云沐阳从书架中一册书卷中拿出的信笺,陈靖远还有些茫然,不知晓眼前这个兄弟究竟想要搞了什么名堂。毕竟,早在上一次刺杀之事发生之前,他们就已经对韩梧信有所防备,却还是中了他的陷阱,险些让云沐阳就此送命。 而这一次,虽说他们也可以说是有了完全的准备,却万不能掉以轻心,轻视了韩梧信这个老狐狸的心思。倘若他只是以韩宛如为诱饵,借此来迷惑了云沐阳等人的心思,只怕这老狐狸还有后手才是。 只见云沐阳的手中正拿着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儿的信封,而上头连个正经的署名都不曾得见。也许这个信封之中装着的,本就不是什么神秘物什也未可知。然而云沐阳却在此时做足了功夫,只将陈靖远的心思吊起,却没有给出了一个痛快的答案,只不知云沐阳心里头究竟是个什么算计。 “靖远,若你是当初川蜀那件事的策划人,事情并未顺利完成,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我当然会尽快处置了那些知情人,若是真的走漏风声,别说是朝中丞相,就是王室贵族,只怕也是万死不得谢罪的吧!” 话还没有说完,陈靖远便渐渐止住了声音,整个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沐阳手中这个不起眼儿的信封出神。而后,他才略瞪大了眼睛,微微颤抖着声音发问,“润之,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是韩梧信那个老狐狸刺杀你的证据?” “若不是他心虚之下有心安排,我还真不一定能够抓住他的马脚,这次还是得谢了他自己了!” 面对陈靖远的疑问,云沐阳并没有给出了个或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只分外平静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之后,他云沐阳这才将那件物什收拾妥当,继续同陈靖远商量起方才萃影回禀的所谓“韩梧信欲勾结韩宛如作乱生事”的事情来。 而与此同时,韩梧信却对于这些一无所知,只继续安排着接下来的事情,想要给了云沐阳一个致命的打击。因为已经在钦傲官场上沉浮几十年的韩梧信,其心里头清楚得很,像是韩宛如这种在扶然养尊处优惯了的女子,接下了这起子细作任务的情况不外乎两种情形。 一种而言,韩宛如会因为事情进行的顺利,而得到扶然国主的器重,越发频繁的活动,最终极其容易暴露了自身,从而结束自己的任务使命。而另一种情况则是,韩宛如现如今并不招人待见,只这般如个可有可无之人似的生活在深宫之中。而这种情况下,韩宛如的生活本就与从前发生了极大的反差,只要自己能够稍加利用韩宛如的现下心性,就能够让韩梧信自己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安全进行计划。 面对韩宛如之前的情形,只怕这一次韩梧信的如意算盘又会打得叮当响,只将这位扶然国主派来钦傲,身上附有重要身份的韩宛如玩弄于股掌之中才是。 “老爷,那儿的人又送了信儿来,说是想要同老爷再确定一些事情,所以……” 再书房之中,张全正准备说出自己接到的消息,只这次都还没有说完言语,便已经被韩梧信径直接了言语过去。 “想约见老夫?” 没料到自家老爷会说得如此直接,张全在微楞片刻之后,便顺应着韩梧信的意思点了点头。即便他没有再解释了什么,想必依着韩梧信的意思,也是能够明白宫里头那人的用意了。 而对于张全来说,他倒是不必担了任何风险,只听从韩梧信的吩咐,负责传递消息也就是了。若是韩宛如真的要同他们耍了皇族脾性,只怕也是徒劳。谁现下还有心思去注意了深宫内院之中,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呢? 只怕就算是扶然那位安排了韩宛如进入钦傲的新任国主,也早就已经放弃了枚棋子才是。若非如此,扶然也不会在现在这么个当口儿,让扶然皇族之中的琼芳郡主与钦傲的齐王云瑄阳联姻不是吗? “回了她,就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老劝她不要有太大动作!见面……就算了吧!” 说罢,韩梧信这才完成了自己手中运笔的动作,总算是完成了今日的这幅书法作品。而待张全应声离开了书房之后,韩梧信则是一反常态,并未好好欣赏了书案上的这幅字。同之前行为有些出入的是,韩梧信反而是伸出手来,一把抓破了书案上的宣纸,将一副好好的字给扯破了几分。 “你个小毛娃还想算计了老夫,当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了!” 一边说着,韩梧信一边收拾着书案上的残局,而待他将书案上恢复原状的时候,却已经变换了自己脸上的情绪。似乎在韩梧信看来,一切阻碍了自己计划之人,他都不会轻易放过。且即使那个想要算计了自己的人是比自己地位更高者,他也会不竭余力地去报复了该人才对。 或许在韩梧信眼中来说,凡是反对了他的人都是在同自己作对,而自己也只能出手去收拾了这些不听从自己安排的坏孩子才是正理儿。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韩梧信倒是并没有立即收拾了韩宛如的打算。毕竟,对于这个计划而言,真正要起了作用的恰恰就是他想要收拾的韩宛如。若是一个不好弄得取巧,只怕自己的计划也会就此落空。 依着这么个心思,韩梧信便打算暂且放过韩宛如,不管怎么说,都要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才好去处置了韩宛如这部分。只是,这次的事情究竟能够顺利,韩梧信也是多了个心眼儿,不愿再去瞧了上次刺杀失败的结局。 不管怎么说,事情若是失败了,想要善后处理干净,也是个极为费了心力的事情。虽说丞相府中高手众多,却也架不住如此耗费此时。眼下也只能尽量保证计划顺利,之后再去想了该如何去处理韩宛如的事情了。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这对于已经独自面对了无数个深夜的韩宛如而言,却像是黎明前的曙光一般,让她不免有些兴奋在其中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算是逐渐认清楚了自己在钦傲皇宫中的地位,自然是无法同自己在扶然那般,自由且位高权重。现下里韩宛如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深宫中人,又哪里还能够同从前一般,尽显嚣张跋扈的性子呢? 这一次韩梧信既然主动联系了自己,想要与自己联手铲除元康帝的子嗣,那她也能够从中获得些好处。若不是能够从中得利,依着韩宛如的性格,她又怎么会如此痛快地应下的这件事情呢? 只要这一次他们的计划成功,不管将哪个皇子拉下水来,都会在后宫之中产生不小的震荡。而韩宛如只要好嗨把握住机会,就不愁没有机会得见元康帝一面。再加上她本就费了许多心思在自己的衣着打扮与言语风格上,想来只要让元康帝注意到自己,必定会将对于年轻时候的徐皇后的心思,逐渐转到自己的身上才是。 深宫之中都是以色侍君,即便元康帝当真同徐皇后存了真情实感在里头,韩宛如也不相信,一个男子会去拒绝了年轻貌美女子的表示,反而同那起子年老色衰的妇人相处甚欢! 也正是基于对于自己这起子想法的笃定,韩宛如这才极为爽快地应下了韩梧信的提议,只不过她还想着去抓着了韩梧信的把柄更好控制了这些。不过,由于韩梧信已经拒绝了她的请求,只怕于这一点而言,韩宛如的计划也不能够完成的合了自己全部心思了。 深宫春景本是于清冷之中透露出动人的美好,这才让文人骚客越发向往,从而以诗词加以吟咏称颂。不过,现下瞧了韩宛如这般算计,也不知该去叹息一声深宫的苦楚,还是该去同情了这些春中美景所托非人。 夜风吹动着韩宛如卧房窗外的枝杈,这般声响虽算不得惊天动地,却隐隐预示着即将发生于宫中的谋算。只不过这起子谋算究竟算计的是谁,又会将谁赚入彀中,只怕除了老天之外,再也无人能够尽数知悉! 是夜,京都奥良城的驿馆之中人影晃动,一个模糊的影子悄悄接近了扶然使团所住的院落。而当正在床榻上迷糊着的韩雯雅惊醒的时候,那个模糊的黑影早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床榻前,现下正盯着自己笑得有些放肆了去。 “你!你是什么人!怎敢擅自闯入扶然使团的下榻之所!” 虽说韩雯雅心中还是显得惊慌,就连言语中都表现出些许的颤抖,可她于外表而言,倒也算得上镇静的。也不知是韩雯雅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还是故作镇静,不愿被这人瞧了笑话才是。 “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浑图鲁的弟子就在皇室之中,这就足够了!” 黑影并没有对韩雯雅采取了什么逼迫手段,听着这人的意思,更像是来到这里,给她汇报了情况之人。可韩雯雅心里头也分外清楚,眼前这人不管是身形还是声音,她都不曾有过些许的印象。 就在韩雯雅对于这人的身份有所怀疑的当口儿,那人自怀中翻出个小物什,只轻轻一抛便落入了韩雯雅的怀中。 “记得!浑图鲁的弟子就在皇室之中!” 只留下了这句话之后,这黑影倒也不再去做了其他,在韩雯雅还未回过神来的功夫儿,便已经离开了这间卧房。而待韩雯雅去瞧了自己怀中的那个物什的时候,她才算是明白来人似乎并没有存了什么恶意! 第624章 凭觉断琼芳义绝上 现下躺在韩雯雅手心儿中的物什,倒不是什么甚为贵重的名家宝物,瞧着那起子模样倒不过是个精巧的小东西罢了。只是,在韩雯雅摩挲间,她却发现这个不算名贵的玉质东西上,竟还隐约雕刻着一个略显模糊的字迹。 待她翻身下床,将其靠近近了烛火查看的时候,韩雯雅这才注意到这个不大的玉质物什上,竟还有蝇头大小的刻字。借着烛火的光亮,她倒是可以隐约瞧见上头的字迹,不过是“鲁之亲笔”的内容罢了。 虽说,韩雯雅早就想要去寻找了浑图鲁及其弟子的消息,可如今字迹只能被困在奥良城中,倒是显得有些身不由己了。如不是这般境地,韩雯雅也不会去寻求了皇室这几位王爷的帮助,现下也不会同云瑄阳做了交易,不是吗? 只不过,这次突然闯入的黑影,韩雯雅并没有什么印象。或者说,她压根儿对于这人没有个概念,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知道了自己的需求,竟直接送来了这么个消息。 可这人的话能够相信吗? 回忆起方才那人的言语,那人可是告知韩雯雅,她想要寻找的浑图鲁的弟子就在钦傲的皇室之中。可若真是如此,当初她去请求燕王、宸王帮助的时候,他们为何不痛快答应了这件事情呢? 而且,此时的韩雯雅回忆起了之前同云瑄阳协定时的景象,想着当时云瑄阳的情绪变化,似乎也不像是知晓了皇室之中存了浑图鲁弟子的事情。这般一番计较之后,韩雯雅有些为难起来,她究竟要不要相信了方才那人的言语,或者说,是云瑄阳兄弟几人对自己有所保留呢? 一时间,韩雯雅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微微摇晃着沉重的脑袋,又囫囵地睡了过去。只是,单瞧着她略带不安的面容来看,只怕这一夜睡得亦是极不安稳的才对。 转而天明,韩雯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之后,脑中还是在想着昨夜潜入自己房间的那人。只是她并未来得及再想,便已经被径直走过来的吕临安出声唤着,似乎是今日有什么要紧事要嘱咐了她一般。 “方才接到的消息,今早朝议之时,钦傲后宫中的雷氏捅出窟窿,似乎说云沐阳那小子曾意图对后宫不轨。” 只才说到此处,韩雯雅的眉间便不由地轻皱了些许,而后才渐渐恢复了原状,状似无意地问了句,“这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打他们的,我们倒是不必去掺和一二。” “没关系?” 吕临安这时却表现分外不淡定,似乎这件事情同他有着极大的牵扯,一旦这件事情闹大,他也会因此受了牵连似的。 “你知不知道,雷氏她……” 才想要说出韩宛如的真实身份,吕临安这才意识到,他们二人身边还有旁人在场。于是乎,吕临安略显神秘地四下张望了一阵儿,这才将韩雯雅拉到了一旁,轻声对她说着个中利害。 “雷氏就是韩宛如?” 对于这个消息,韩雯雅也是表现得有些惊讶。虽说她对于扶然皇室没有太深的执念,可韩宛如在扶然的名号,即便是她这个曾经不受重视的皇室女子,也是有所了解的。这位韩宛如韩郡主,可是同她这个被临时册封的郡主,有着千差万别! 只是令韩雯雅没想到的是,在扶然皇室之中甚有名气的韩宛如,如今竟会改头换面来了钦傲,甚至还入宫成为了宫妃。依着韩雯雅对于这人的了解,她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就该做了人上人,就该成为最为尊贵的存在吗?怎么现下倒是满足于一个小小的宫妃之位,甚至还忍受得住这般改名易姓的所谓“侮辱”! “她怎么会……” 就在韩雯雅想要追问了更具体的事情时,她这才注意到方才吕临安的态度,继而明白了这人的用意。只怕这件事情吕临安也是心中有数,只是这一次韩宛如的行为出乎了他的意料,这才会同自己言说起了这些。毕竟,若是真要计较起来,韩宛如同扶然皇室的关系,倒是同自己这么个身份更为贴近些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韩雯雅便径直将话咽回了肚中,只当做吃惊一般,不曾说出其他的什么言语。而一旁的吕临安也因为韩宛如这次的行为,并没有注意到韩雯雅的这些变化,只依旧皱着眉头,想要尽快了解了整件事情才好。 “吕大人,若是可以,我倒是能够借着云瑄阳的关系,同他一起进宫打探一二。只是……” 说到此处,韩雯雅故意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倒像是自己已经为着这么个突发情况伤透了脑筋似的。转而去瞧了吕临安的状态,他倒是一脸焦急模样,想要尽快知晓了韩雯雅话中的意思。然而,她这般欲言又止的态度,又不免加重了吕临安心中的焦虑,此下也让吕临安越发躁动不安起来。 “你尽管直言,这一次国主吩咐,一定要妥善处理好和亲事宜,本官会好好考虑郡主的想法的!” 这次倒是也没了什么其他的办法,如今的吕临安亦是只能够抓住了韩雯雅这么一条出路,去详细了解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虽说对于这位琼芳郡主,吕临安心中并不曾多了什么安心,可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只能寄希望于韩雯雅。 不管怎么说,韩雯雅现在都已经算是半个钦傲皇族中人,倒是比他这么个外人来得更为方便一些才是。 有了吕临安的这么一层保证,韩雯雅倒也是略安下心来,思考了片刻之后,这才斟酌着字句说着自己的想法。 “吕大人,既然韩……钦傲的雷氏生出这么一番言论,只怕这件事情会尽快于内宫解决。如此一来,吕大人还要在驿馆之中好生歇息……” 到了这个时候,吕临安又怎么可能会如同韩雯雅所说那般,能够安心于驿馆之中等待消息?若是一个不好,让韩宛如的身份暴露,只怕扶然国主的计划,便不能够顺利开展。因小失大之事,吕临安又怎么会愿意得见?如此亏本的买卖,只怕换成是京都之中的小摊贩,也是不愿意眼瞧着发生的才对。 再加上这一次韩雯雅言语间的拖沓,吕临安自然也不愿意与之多浪费了口舌。几番计较之后,吕临安这才强忍着自己内心压制的怒火,略带唏嘘气息的说道:“郡主,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您还是快些行事为好!” “好,既如此,就请吕大人安心静候!” 只为了得了吕临安如此一句言语,韩雯雅倒也是费尽了心思。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她便甚是痛快地应下吕临安的要求,迅速离开了驿馆,直奔云瑄阳的新王府而来。 “你要本王带你入宫?” 看着方才风风火火闯进了王府之中的韩雯雅,云瑄阳心里头不由生出了一丝烦闷。他本以为从今以后不必再与之有太多的交集,哪曾想这才没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韩雯雅便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是!只要这次的事情了结,我不会阻止你去寻找唐家姑娘!” 生怕云瑄阳不会带了自己进宫了解情况,韩雯雅只得再三保证,希望自己的行为不会让云瑄阳断了替自己找人的念头。只是,现下云瑄阳正计划着同元康帝提出外出的事情,哪里会有这起子闲工夫儿,理会了韩雯雅所谓的“重要之事”呢? “你若想进宫,大可以利用你琼芳郡主的名号,倒也不必担了本王未来王妃的名头!” 只撂下了这么一句之后,云瑄阳便想要越过韩雯雅,不再去理会了这人的任何请求。可就在他快步想要离开了府上的会客厅时,韩雯雅的一句话,便成功阻止了云瑄阳的行动,让他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面对韩雯雅方才的言语,云瑄阳显然并不相信,所以才追问一句,想要确认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所在。毕竟,这次牵扯到的不是旁人,可是同他关系不错的自家兄弟。 “我说,殿下的五哥,也就是宸王殿下这次有危险!” 生怕云瑄阳再次离开,韩雯雅一字一顿地说清楚了言语之后,便等待着云瑄阳的反应。虽然她只是私心里认为,眼前的云瑄阳绝对不是那起子不顾了兄弟情义的薄凉性子,可云瑄阳究竟会如何反应,她还是心中没有底数可言的。 “浑说些什么?五哥他好好的,怎么会惹了什么是非!” 一想到自家五哥五嫂的恩爱模样,云瑄阳压根儿就没有去在意了韩雯雅话中的事情,只是自以为是韩雯雅想要引起自己注意的戏码罢了。不过,话虽然如此,云瑄阳到底还是记挂着自家兄弟的事情吗,纵然嘴上如此言语,心中却还是免不得要去了解个大概。 “宸王殿下即使洁身自好,可若是有心人想要暗害,只怕也是防不胜防吧?” 韩雯雅的一席话也算是给云瑄阳提了个醒儿,这次反倒是云瑄阳追上来,忍不住开口问话。只是,由于方才云瑄阳的那起子态度存在,现下的他倒是有些抹不开面子,说话的声音都不似先前那般理直气壮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人想要暗害五哥不成?” “王爷可是想好了?可要带我入宫一看究竟?” 并没有直接回答了云瑄阳的问题,韩雯雅也是清楚得很,依着云瑄阳这般皇家子弟的性格,只怕对于任何事情都抱有怀疑态度。而这一次,只要她卖足了关子,云瑄阳就一定会带了自己入宫,并且好好调查了这件事情的原委。 虽说她同韩宛如同属扶然皇室,可韩雯雅本就瞧不惯韩宛如的做派,现下她都故意隐去了扶然皇室的身份,只怕也是想要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是。这时候只要韩雯雅出手帮着云沐阳解决了危机,也许他也会投桃报李,应下替自己寻找浑图鲁及其弟子的事情也未可知! 不论这件事情是否能够按照韩雯雅的设想而来,只要有所希望,她还是想要尽力一试。若非如此,那她自请来了钦傲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就如同韩雯雅所料想的那般,当云瑄阳带着她急急忙忙进宫之后,便恰好听引路的宫人提起了这件事情。本来云瑄阳还想要先去了宁瑞宫向自己的母妃请安,现下里倒是省了功夫儿,因为舒妃娘娘也已经被请到了徐皇后的凤鸣宫中,一起来处理了这件事情才是。 “母妃也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瞧着拘礼凤鸣宫还要一段距离,云瑄阳便有意同引路宫人打探着,而一旁跟着的韩雯雅倒是不曾言语一句,只静静地听着这件事情的始末也就是了。 原来,今儿个一早,一直住在了绣春台的韩宛如便生了事,非说昨天夜里有人偷偷潜入了自己的宫宇,而且那人还意图对她不轨。多亏了自己的侍女紫樱拼命守护,这才让自己没有受到伤害,可绣春台一直做着粗使活计的一个小丫头却被发现惨死于墙根儿下。 这件事情惊动了中宫徐皇后,毕竟是闹出了人命,又与后宫宫妃的清白相关,徐皇后又怎么可能不重视了这件事情。于是乎,在徐皇后得知此事的时候,她便派出通知了还在处理朝议的元康帝。只不过,当时元康帝并未当面得知,只是将其告知一旁的荣连福总管,请其代为通传罢了。 然而,就在徐皇后与宫中几位身份得体的宫妃,召了韩宛如到凤鸣宫的时候,她们却意外得知,原来韩宛如昨夜曾经扯下了那人的衣襟边儿,这才留下了能够追查此人的重要线索。 且不说钦傲的布匹资料都是详细记载,若是此人就是奥良城中人,只怕过不得几日光景,府衙便能够查出当时闯入绣春台的狂徒。可如此转念一想,能够避过宫门处的侍卫,径直前往绣春台身份的男子并不多,若是依着这片衣襟边儿去察验,也许进展也会越发快起来才是。 “可是有什么结果了?” 正当韩宛如在凤鸣宫中哭哭啼啼,表达着自己的委屈的时候,奉命前去查验了衣襟料子的宫人便来回禀消息。只不过当徐皇后想要询问了结果的时候,那宫人的脸色确实有些为难了。 面对宫人的支吾模样,徐皇后本就已经厌烦了韩宛如哭哭啼啼声音的心思,越发见不得这番做派。别看徐皇后看起来柔柔弱弱,可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倒是瞧不出半点矫揉造作,干净利落的模样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了去。 “雷氏,这次的事情都还没个结果,你如此失了体统,岂不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为了能够安心处理了此事,徐皇后只得严厉训斥了还在抽噎的韩宛如。 且不说这一次韩宛如是有惊无险,即便真的是被人歹人得逞,难不成这般啼哭便能够解决问题不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韩宛如不去想了如何解决,反倒是这般乱了心思,没了体统的一味哭闹。徐皇后当真是瞧不得她的这般做派,而一旁的舒妃自然也是一般模样,没有给了韩宛如一个好脸色。 “可不是这么个理儿!这都还没怎么着,雷氏就这么哭闹了;这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那雷氏岂不是就要抹了脖子、吊了颈子,没了颜面存活于世了吗?” 本就瞧不惯韩宛如这般模样的舒妃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虽说言语间显得有些刻薄,可道理还是说得不错的。 由于徐皇后与舒妃都这么一番态度,凤鸣宫中的其他妃子倒也不敢多说什么,大家都只是默默低着头,看着事情的发展也就是了。当然,只有一个人除外,显得有些特殊罢了! 第625章 凭觉断琼芳义绝中 而这个人就是现下在宫中还算是安分的丁敏芝,不过如今的丁家大小姐也不过是深宫之中的一员,即便年轻又如何能撼动了徐皇后与舒妃在宫中的地位呢? 只这般浅显的道理,于丁敏芝而言似乎并不代表了什么,而她也不过是因着旁的事情,这才没能于宫中寻了她人的麻烦。若她还是这般想法,只觉得自己才是深宫中的主宰的话,也许丁家的这位大小姐离香消玉殒,也无甚距离可言了。 待徐皇后打量了殿中其他宫妃的表情之后,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锁定了丁敏芝。毕竟,同那些个想要减少了自己存在感,一直低头不曾言语的宫妃相比,丁敏芝仰着头的举动实在惹人注意。 看出了丁敏芝情绪中的意思,徐皇后倒是不愿同这般女子计较了什么。虽说她被册封之后,一直以来也算是安分,可徐皇后又哪里不知,当初她惹了枫红小苑瑾贵人的事情?纵然瑾贵人素来是个沉闷性子,不愿与人有太多的交集,可合宫上下说又不知,瑾贵人可是个不死不休的主儿。若是真的惹急了瑾贵人,只怕她这般性子之人可是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来的。 若不是这般性子,瑾贵人也不可能直到现下,在身有九殿下云肃阳的情况下,还只是一名贵人的位分了。真要说起来,还是同她的这起子脾性脱不得干系才是正经。 “惠才人,本宫瞧着,似乎你有话要说啊!” 许是想要试探了丁敏芝的用意,待徐皇后回顾一周之后,便指名道姓地点出了丁敏芝的名号。而随着徐皇后的开口,殿中其他宫妃倒是将视线都看向了丁敏芝,就连方才还一直啼哭着的韩宛如也不例外。 突然被点了名姓之后,丁敏芝自然也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一般,即使自己心里头想要同舒妃一般刻薄两句,却也只能压下这口气起身行礼。 “皇后娘娘明鉴,妾身只是觉得,这件事未免过于蹊跷,怎么好端端地会有人闯了雷氏的绣春台,还恰好被雷氏扯下了衣襟边儿……” 丁敏芝的话都还没说完,一直跪倒在地的韩宛如便不淡定了起来,甚是悲戚地质问到,“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胡言乱语了这些不成?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韩宛如如此激动的一面倒是令在场的众位有些在意,再加上丁敏芝的话也不无道理,即便如今还不知晓这片衣襟的出处,只怕于旁人看来,这次的事情也是存了极大的猫腻的。若非如此,雷氏又何必如此激动,只被人说了两句嘴,便心虚应话唯恐疏漏呢? “够了!你且先说,这布料究竟出自何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口舌之争,徐皇后只得先出面制止,再吩咐先前的宫人回禀了消息才是。然而,面对徐皇后的问询,殿中的这位宫人脸色却有些难看,支吾了许久之后,这才犹豫着回应着徐皇后方才的问题。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料子是川蜀向皇族进贡的珍品,除了极个别朝中有头面的臣工之外,便只有皇家才能使用……” 宫人的话都还没说完,舒妃便已经听出了这里头的猫腻,现下倒是也不管了所谓礼数,只想要尽快解决了这件事情为好。 只见得舒妃冷哼一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韩宛如,眉眼间尽是嫌弃。似乎对于韩宛如这个人,舒妃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如今倒是更差了几分了。 “皇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不见某些人哭闹了?是不是目的达到了,就忘了表演了?当真是没得规矩,让人提不起喜欢来!” 一边如此说着,舒妃一边若有似无地瞪了韩宛如一眼,这般模样就像是在告诉所有人,自己言语中所指的就是跪在地上的这个雷氏。而其他的宫妃自然也不是个傻的,又怎么会理解错了舒妃言语中的意思?只是眼下不好同她那般明说,失了颜面上的那起子分寸罢了。 被舒妃这么一说,韩宛如倒是心中越发紧张起来,而其脸上的慌乱也渐渐显露。只是因着她方才啼哭太过,脸上反而妆容花的厉害,倒也瞧不出她脸色苍白的模样才是。 “那布料究竟派往何处!” 被舒妃这般打断之后,徐皇后这才接过了言语,看着殿中的这个宫人,想要得知这件事情的具体结果。毕竟,光是瞧着这个宫人的脸色,徐皇后也心里头清楚得很,只怕这一次又会牵扯到哪位皇家宗亲了才是。 “派……派往……宸王府……” 犹豫许久之后,宫人还是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卷册上的记录。虽说这件事情也不能直接认定就是宸王殿下云沐阳所为,可毕竟与宸王府有关,只怕这件事情同宸王也是脱不得干系的才是。 “沐儿?” 面对宫人的回话,徐皇后显然有些惊讶,或者说她没想到这一次竟会有人想要再次算计了她的儿子。先前的那一次刺杀事情还未查明,现如今雷氏居然会说有人深夜潜入对她意图不轨,而这人也恰好与云沐阳的宸王府有关。这般巧合未免显得刻意做作,即便徐皇后是个不了解儿子当日动向之人,她也绝对相信这件事情同儿子没了任何联系的。 “去宸王府带了宸王妃来凤鸣宫!” 且吩咐了身边的都人行事,徐皇后这才再次看向了正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的韩宛如,只是这一次徐皇后的眸光似乎更为锐利了几分。而一直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的韩宛如,如今也像是背上忍受着千万根牛毛细针的刑罚,整个人都有些胆怯害怕起来。 “带宸王妃?难道不是请了宸王殿下来此,好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吗?” 听到了徐皇后地位吩咐之后,丁敏芝自顾自地开口质疑着。而下一刻,她便感受到来自于徐皇后的威压,这种感受倒还是丁敏芝第一次体会,一时间竟让她心生惧意,不敢再生出其他言语质疑了。 “本宫处理事情,难不成还需要惠才人教导?” 感受到徐皇后言语中蕴藏的火气与警告,丁敏芝即便心中有着再多的想法,只怕这个当口儿,也不会如此痴傻地去同徐皇后争辩了这些。现如今除了低头认错,想来丁敏芝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能够平息了来自于徐皇后的怒火了。 当依晴被都人引进凤鸣宫的时候,她便已经感受到了殿中弥漫着的不寻常的气息,似乎这班人的神情都同自己的进入息息相关一般。纵然依晴也透过那名都人多多少少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可这件事情究竟是何人设计,又是意欲何为,如今的她倒是也有了些许计较了才是。 上一次宫中选秀之人本就与阿沐无甚交集,若真要说起来,只怕除了韩梧信的算盘落空之外,倒也是不曾得罪了旁人才是。只这一次听方才那都人言语,说是住在绣春台的雷氏捅出此事。只这一句话,依晴心中也便有了想法。只怕这件事情是那位雷氏同他人设下的圈套,只为了能够拉了阿沐下水,才好让他们的奸计得以完成才是。 “儿媳拜见母后,拜见各位娘娘!” 心里头打定了主意之后,依晴倒是不再慌乱,只盈盈一拜,向着坐在主位上的徐皇后行礼罢了。即便她口中只以“各位娘娘”加以代称,可殿中的宫妃心里头清楚得很,除了同徐皇后交情不错的几人之外,他们这些人可是担不得宸王妃的这么一句请安的。 “起身吧!听沐儿说,你最近身子不太爽利,本不想扰了你休息。不过……” 徐皇后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一旁跪倒的韩宛如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性子,径直夺过了话头儿,气势冲冲地质问着身边才站起身来的依晴。 “宸王妃,昨夜宸王殿下可整夜都在府中安歇?” 韩宛如这般气势冲冲地模样,倒也是符合了依晴对于这人的猜想,只是她没想到这人竟是个如此沉不住气的性子,居然敢抢了中宫皇后的言语。 “不知这位是……” 虽说之前云沐阳曾经算计过韩宛如,有意揭穿了她曾经同韩梧信有过联系的事情,可真让论起来,依晴也确实不太清楚了这人的身份。如今,她能够这般跪在了凤鸣宫中,只怕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去算计了阿沐才是。 依晴如是想着,这口中的话也便自然而然地出口。虽然这次依晴是分外尊重地瞧了韩宛如的眼睛询问,只这番话中的意思却有些让人挂不住脸面。且不说现如今雷氏在宫中的位置有些尴尬,就算雷氏真的成为了没有污点的深宫嫔妃,也到底是同皇后之位有着差距,又哪里能够如此质问了身为皇家亲王妃的依晴呢? “我?我是……”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身份的尴尬,韩宛如才想要回答了依晴的问题,便径直张着嘴愣在了原地。可能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与依晴的正经亲王妃身份相比,她这般女子也确实没有什么资格如此质问了依晴才是。 “宸王妃还不认识吧?这是前些日子入宫的雷氏,现下住在绣春台的。” 为了缓和殿中的紧张气氛,舒妃只得满脸笑意地同依晴解释着。毕竟现下除了徐皇后与她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人能够以长辈的身份向依晴解释了一二内情了。 “入宫?” “正是,想着当初你和宸王还一起参加了仪式吧?还有印象吗?” 看着依晴一副思索的模样,舒妃便继续引导着,想要尽最大的努力消除了眼下的尴尬场面。 “是是是,妾身前些日子也是才册封的……” 另一半儿的丁敏芝还想要寻找了自己的存在感,不过现下看来,倒是也不可能住主导了眼前的局势才对。 “还要多谢舒妃娘娘提醒,只不知母后宣召儿媳有何事?” 顺着舒妃言语间的台阶下来后,依晴这才切入了正题。单是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那位雷氏,只怕她早就已经忍受不得他人无视的态度,想要追问了自己什么才是正经。 “昨夜沐儿可是整夜不曾出过王府?” “昨夜?” 听到徐皇后的询问之后,依晴倒是真的做出一副思索的态度,进而言说着问题的答案。 “昨夜王爷不曾宿在别处,可是有什么不妥?” 虽然依晴的话略显模糊,可言语间的意思倒是分外清楚,只一点十分明确,昨夜云沐阳绝对在王府之中,不曾前往了他处。而这个消息,倒是同韩宛如所交代的事情有所背离,如今倒也看不出谁在扯谎了。 “怎么可能?昨夜那狂徒就是在午夜潜入,我记得清楚得很,子时的时候还未到来,那人便径直闯进了我的卧房!” 由于先前韩宛如有所交代,说什么她吩咐自己的侍女在子时叫醒自己,好起身祈祷礼佛。而就在那人进入房间没多久,韩宛如的侍女紫樱便来到了房门前,并且听到了声响,又救下了韩宛如。而能够提供了如此准确时辰的韩宛如,现下的情绪十分激动,似乎已经认定了闯入自己房间之人,就是宸王云沐阳本人。如今听了依晴的说法,倒是面色上的表情越发绝望,似乎有意向徐皇后施压一般。 “闯进卧房?既然如此,雷氏你又如何认定那人是王爷?” 早就注意到韩宛如言语中的疏失,依晴此时也不会轻易放过了她。既然当初她起了害人的心思,那就怪不得自己反击,若是因此而伤了她自己,那也只能说是她起了这起子歹念的报应才是要紧。 “这……我情急间扯下了那人的衣襟边儿,有它为证,宸王妃怎么能睁眼说了昏话呢?” 说着,韩宛如便已经从方才那位宫人手中扯过了那片衣襟边儿,还径直丢在了依晴身前,想要以此来逼迫依晴认下了这些。毕竟,昨夜她可是听了韩梧信的消息,昨天晚上云沐阳根本就不在王府之中,宸王妃又哪里会如此笃定云沐阳不曾离开了王府呢? 看着被韩宛如丢在自己脚下的布料,依晴只是轻瞥了一眼,便于嘴角间扯出一抹笑意。而一旁的韩宛如自然不懂个中意味,只是觉得心中不由发颤也就是了。 “你……你……宸王妃为何发笑?难不成是心知自己的谎言已经被拆穿,所以才以笑来掩饰了内心的胆怯与慌乱不成?” 本是理直气壮的话,被韩宛如说出口来,倒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整句话都没有了气势。现下瞧着依晴,倒是完全没有慌张模样,只俯身捡起了那片布料,微微向徐皇后施礼。 “母后,这片布料您且瞧仔细了,这上头的丝线,可不是金线织法!” 说着,依晴便径直将那片衣襟边儿递给了上前的都人,随后才看向正低头想着什么的韩宛如。而那双本该温润如水的眸子,现下倒是冷静了些许,整个人都显示出一股子果决的气势来。 “母后和舒妃娘娘合该清楚,皇家所用丝线必须以金线织法打造,而一品大员的衣装,只有极个别功勋世家,才能够得此殊荣。” 说到此处,依晴便顺势看向了已经有些身形颤抖的韩宛如,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越发冷静,让人生生于春日间生出了冰冷感觉。 “而据雷氏所说,这件衣襟边儿是她慌乱间扯下的,就必定是那个狂徒之物!可这织法……却是银线!” “这这这……” 当依晴说起这些的时候,韩宛如的心思已经彻底乱了。她又哪里会清楚了钦傲皇族的这些规矩,只当做与扶然一般模样行事才是。昨日她只注意到了皇家专用衣料的区别,却压根儿没有心思去留心了什么劳什子金银线的织法! 第626章 凭觉断琼芳义绝下 还未仔细瞧了那片衣襟边儿的细节,徐皇后与舒妃便已经注意到了韩宛如眉眼间的变化,现下倒也不必去问了其他,只怕这起子猫腻还是要在韩宛如身上寻找了答案才是。 当下里,徐皇后不动神色地细致查看着衣襟边儿的细节,还不时与一旁的舒妃交换个眼色,二人还三不五时点头低声交流着什么。而这些情状落在了韩宛如眼中,只怕是让她心中越发紧张,一直想要寻找了开脱的借口才是正经。 “皇……皇后娘娘、舒妃娘娘,妾身不敢有所欺瞒,请两位娘娘明鉴啊!”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只怕韩宛如就算是上赶着认错,都不能挽回了什么。现在除了一条路走到黑,也许也没有什么法子了。万般无奈之下,韩宛如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事到如今,她除了继续如此,也再无出路了不是吗? 就在徐皇后将一旁拿着布料的都人挥退,正准备说了些什么的功夫儿,云瑄阳便已经带着韩雯雅来到了凤鸣宫中。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原来此时宸王妃已经到了此地,而且即将了结这件荒唐闹剧了。 当韩雯雅随着云瑄阳向在场的宫妃行礼之时,她还是不经意间瞥向了跪在地上的女子。虽说这人的身影确实像极了韩宛如,只这一次韩雯雅还是想要谨慎一些。倘若吕临安有意戏耍了自己,她到还有个回旋的余地,假使真的是韩宛如在场,韩雯雅便不得不考虑她出现于此的目的了! “瑄儿?你怎么来了?” “是啊,瑄阳啊,怎么这个时候进宫来请安?不好好陪了你这未来妻子呢!” 本来舒妃在发出疑问之后还想要说了什么,可她此时忽然意识到,现下可是在皇后娘娘的凤鸣宫中,自己自然不能喧宾夺主。即便身为生母的舒妃想要多问了什么,可到头来,她也只是问了个缘由,便不再开口。而之后的这句话,倒还是徐皇后替舒妃问出,倒也是避免了两人之间的尴尬事情发生了。 只见得云瑄阳拱手向着主位上的徐皇后行礼,而后才甚是恭敬地说出自己的理由,而其言语不过是挂念宫中,这才匆匆而来云云。 “只是儿臣不知,现下宫中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各宫娘娘都会来了皇后娘娘的宫中……”一边说着,云瑄阳还状似无意地打量着周围,而后才做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来。 “五嫂?难不成今儿个是什么大日子,怎么五嫂也进了宫来?” 被云瑄阳这般装无辜的模样给唬了一跳,韩雯雅可不敢相信,眼前这么个吊儿郎当模样的男子,竟然会是在自己面前甚是冷静的云瑄阳。虽说,韩雯雅心中多多少少有些自知之明,心中知晓在面对自己之时,云瑄阳必定有所疏远与保留。可如此对比,确实让韩雯雅有些意想不到,甚至可以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齐王殿下客气了!” 忽然被提到了名号,依晴此时也不可能当做了哑巴,不去应对了什么。只是她这般开口之后,倒是不曾有人注意了韩宛如的动向,似乎今天的事情早就已经脱离了韩宛如先前设想的那般。而眼前的意外,除了云瑄阳两人的到来,只怕还存了其他的意味才是。 现下由于有着云瑄阳与韩雯雅的突然到来,徐皇后也不好将这些事情说得太过于明显,只递了个眼神给舒妃,交给她来解决了这次的事情。 接收到了徐皇后的意思之后,舒妃倒也不含糊,只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便有意看向了一直跪在地上的韩宛如。待韩宛如感受到这抹视线的时候,她这才收拾好了慌乱的心思,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准备接受了舒妃的询问。 “雷氏,方才你说自己是慌乱中扯下了……”之后的话舒妃并没有明说,只看了一眼拿着那件物什的都人的方向。而韩宛如自然明白,这是舒妃在给自己留了颜面,她倒也不会去拆穿了什么,只点头认同着舒妃的说法。 “那本宫就有些疑问了。按理说能够扯下这起子位置的布料,想来雷氏也是有极大反抗能力的。可众所周知,宸王可是自小随了净禅师习武的,难不成雷氏你这起子书香门第的娇弱女子,倒是比青年男儿更有了把子气力不成?” 这番话其实早在韩宛如提出这番说辞的时候,徐皇后与舒妃便有所怀疑。且不说宸王是身怀武艺之辈,单就是个身强体壮的男子,只怕依着雷氏的身子也是对抗不得的。怎么现下倒是能够加以反抗,甚至雷氏还顺手扯下了布料呢? 再者说,就如同方才宸王妃所言,这衣襟的绣工确实不是宫中的金线织法,反倒是达官显贵有可能接触到的银线织法。如此一番计较之下,只怕这件事情还存了太多的疑问,压根儿不能单凭着韩宛如的一面说辞,而匆忙定下了皇家子弟的罪名不是! 被舒妃的一番话说得有些不知所措,韩宛如本想着自己是深宫女子,若是将这件事情捅了出去,必定会引来钦傲帝君的关注。到时候只要自己操作得当,即便不能一击达到宸王入罪的目的,也不会差到了哪里去。可现如今的情势来看,也许不仅是韩梧信高估了韩宛如的能力,也是韩宛如低估了钦敖后宫中人的心思才是。 “这……舒妃娘娘明鉴,当时……当时……” 由于舒妃提出的诸多疑问让韩宛如无法自圆其说,如今的她倒是不知该说了什么,只得分外焦急地想要寻找了借口,避免自己再沾染了其他才是。只不过,这次韩宛如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来,云瑄阳身边一直不曾言语的韩雯雅便开了口。 “堂姐?宛如堂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雯雅状似不经意地顺着声音看向了韩宛如,而后才甚是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唇瓣,表示自己并不想多说了这些言语。再加上她眉眼间流露出的惊恐模样,纵然凤鸣宫中的她人想要忽视了这人的情绪,都是万万做不到的。 “你……你是谁,怎么敢乱认了亲戚?” 被人突然这么一叫,韩宛如还以为自己是碰上了雷家的什么远房亲戚,这才想要躲避了一二。就算是在言语间,也是尽量与之避免交谈,只推说是韩雯雅乱认了亲属罢了。 说起来倒也是讽刺,韩雯雅在扶然本就不惹人注意,同韩宛如在扶然皇族中的身份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如今她们二人的身份倒是有了变化,曾经高高在上的韩宛如变成了钦傲后宫中默默无闻的棋子,而一直不受重视的韩雯雅现下却成了齐王云瑄阳未过门的王妃娘娘。 “堂姐?” 别瞧着韩雯雅只是装作说漏嘴般的嘀咕了这么一句,可在场的谁又不是个精明的,又怎么会想不明白韩雯雅话中的意思呢?而且,韩雯雅出身于扶然皇族,能够被她称为堂姐的,只怕也没有几个人吧? 徐皇后眼瞧着这些事情,再加上殿中一位不起眼儿的才人说了这么一嘴,她倒也是升起了探究的心思,想要去查出个底细才算了事。 “堂姐?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着韩雯雅现如今还未与云瑄阳正式举行了仪式,所以在礼节规矩上,徐皇后也并未将其看成了晚辈,还是以“琼芳郡主”的称号加以称呼。 “我……我没说……没这么说……” 这一刻,韩雯雅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矢口否认自己方才的称呼,就连韩宛如的方向都不敢再去瞧了分毫。这番操作不仅加深了在场所有人对于韩宛如身份的怀疑,也勾起了更多人探究的心思,不免越发引起了众人的关注了才是。 “皇后娘娘,您别听了这人胡言乱语,我……我不认识了她,也不是她的什么劳什子堂姐啊!” 生怕自己的身份在此时暴露,韩宛如又怎么可能希望旁人注意到这些呢?她一方面声称自己绝对不认识了眼前的这个,被徐皇后称为“郡主”的女子;另一方面她还在继续否认,自己绝对不可能同这人生出什么联系。只是现如今她的话并不会有人在意,而大家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韩雯雅,这个来自扶然皇族的琼芳郡主身上了。 “来人,堵住雷氏的嘴,本宫要好生询问了琼芳郡主!” 许是嫌韩宛如这般辩解的声音太过于聒噪,徐皇后便示意身边的都人,要去堵住了韩宛如还在吵闹着的嘴巴。而当身边的都人领命行事之后,本还吵闹的殿宇之中,也总算是清净了些许,不再让人心中生出什么烦躁滋味了。 “郡主直说无妨!” 似乎是为了放松了韩雯雅的紧张情绪,徐皇后即刻换上了略显温柔的一面,就连声音都比方才要柔和了几分。而还装作受了惊吓的韩雯雅此时也觉得时机刚好,便不再表现得如此惧怕,只下意识地多少远离了韩宛如些许之后,这才道出了自己所知的事情。 “我……现下跪在一旁的女子,应该是我的堂姐,也就是扶然的荣辉郡主韩宛如。只是,只是我不知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还被……” 说到此处,韩雯雅还下意识地看了看徐皇后与舒妃的方向,继而忐忑的说着自己的言辞。“还被皇后娘娘与舒妃娘娘称为了雷氏……” 韩雯雅的这句话一说出口来,方才还想要解释了什么的韩宛如,现下倒是整个人都萎靡了几分,似乎也再提不起什么劲头儿解释了一二。刚刚还在凤鸣宫的殿宇之内极力寻找着存在感的韩宛如,现在倒是安静了不少,亦是不敢再生出什么“昏话”、“冤枉”之类的词句来。 “她……她是扶然的荣辉郡主?这……这怎么可能?她可是年前选入宫中的秀女,可是雷大人家的千金啊!” “就是,当初这雷氏闹出了那么多事情来,若真的成了什么荣辉郡主,那……” “切莫胡言乱语,人家是未来齐王妃,倒是可以一时推脱什么眼花之类的,你的身家可由不得这般信口开河!” 一些还不知道个中情况的宫妃,如今倒是有些接受不得韩雯雅的言语,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三五交谈着。此时的她们倒也是顾不得这许多,哪里还会再去计较了于皇后面前的言行,一个个儿的倒像是普通村妇那般,说着自己的想法罢了。 “够了!兹事体大,若真如郡主所言,这件事情本宫还需要告与圣上知晓!” 说到此处,徐皇后有意看了看周围那些个正低头窃语着的宫妃,直到所有人不再言语之后,她这才继续说着自己的言语。只是当她再次开口之时,这语气态度却变得让人不可捉摸起来。 “先将雷氏带下去好生看管!绣春台所有服侍过雷氏的宫人都人,都一律交由赏罚院处置!瑄阳,你这未来王妃只怕是要留在宫中几日了,你可会舍不得?” 即便已经到了这般境地,徐皇后还是给足了舒妃以及云瑄阳面子,并不曾计较了太多细微之事。只是这些言语过后,徐皇后也同样示意依晴,这些日子还是留在宫中为好。 “皇后娘娘玩笑了,儿臣哪里会计较了这些!一切听凭皇后娘娘做主便是了!” 云瑄阳本就对于韩雯雅的事情并不上心,这次他之所以会带了韩雯雅来了内宫,也只是因为二人之间有着合作关系。现下他做到了自己曾答应的事情,对于韩雯雅之后的事情,他倒是也不再有什么义务才是。 可舒妃听了儿子的话,却并不是这么个想法。这一次韩雯雅突然捅出了这个事情,只怕也是在向自己示好,表明自己绝对同扶然的那起子歹人心思,有所不同,既然这孩子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那舒妃自然也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几番计较之后,舒妃便劝说云瑄阳留在了宁瑞宫中,一来是为着能够听了皇后与圣上的传召,而来也是想要未来迎了韩雯雅回府。虽说云瑄阳并不愿意如此,可母妃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只怕也由不得自己落了面子。 到了最后,云瑄阳便也顺从了舒妃的安排,只留于宁瑞宫中听了消息。如此倒也是应了徐皇后的想法,几人尽是满意如此安排。 相较于舒妃与徐皇后的计较,本就于此有些牵连的依晴倒是有些意想不到。纵然她对于韩宛如的身份有些许的了解,自己也是从云沐阳那里得知了一二内情。可依晴确实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扶然琼芳郡主,竟然会将这件事情捅破,就此打乱了云沐阳的计划。 也许依着韩雯雅的态度而言,她如此行事只是想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想要保全了在钦傲的自己的安全。可她这么一番操作之后,只怕会掀起更大的风浪,而这股子风浪也会瞬间将其吞没也未可知。 即便依晴并不知道韩雯雅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才会执意道出这件事情,可随之带来的难题却需要他们共同来承担。此时的依晴除了无奈地苦笑之外,似乎也没了其他的情绪能够表达。与韩宛如方才被带下去时,那般空洞而惊恐的眼神相比,依晴的神情倒是略显复杂了许多。 “宸王妃?宸王妃!皇后娘娘唤了您呢!” 就在依晴正在思考着该如何帮着云沐阳处理了现下局面的时候,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妇人轻声提醒着她。而依晴自己则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徐皇后的方向,只在依晴移动视线的时候,那妇人略显清寡的面容下,却隐藏着一抹担心的神情。 却不知,她的这起子担心究竟是因何而起了。 第627章 心失衡痴情追索上 这头儿的依晴不过才被徐皇后留在宫中居住些时日,可待云沐阳回了王府,听了府门处的侍卫如此言语,便于心中升起了一丝担忧。虽说他并不会认为母后会为难了晴儿,可如今宫中局势尚不明朗,又有韩宛如那起子贼人怀揣歹心。倘若依晴在宫中生出什么事端,若只是受了惊吓倒还算是小事儿,可若是因此而受了伤痛,那云沐阳可是要心疼、后悔许久了才是。 想到这一层,云沐阳倒也是顾不得那许多,直接追问着关于依晴的情况。而方才回禀此事的侍卫,现下也不曾想过自家王爷会是如此模样,哪里还敢有所怠慢呢? “王妃离开多久了?” 云沐阳这般言语不过才说出口来,他就再次心急地想要追问一句。如今在云沐阳眼中,眼前这个侍卫不能直言快语,可就真的要让他急上许多功夫儿了! “呃……” 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这侍卫还于心中估摸着时辰,一旁的云沐阳便已经心急如焚,等得不耐烦起来。 “连个时辰都记不得?” “回王爷,王妃娘娘估摸着该离开有个把时辰了!” 这次倒是没让云沐阳再说出了什么,只一句话之后,这个侍卫便已经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只不过,现下这个答案却并不如人意,最起码对于心系依晴的云沐阳而言,这起子消息也太过于模糊了。 听了侍卫的回禀之后,云沐阳正想要转身返回宫中,心想着若是被韩宛如那人伤了依晴,倒成了自己的罪过疏失!只这一刻他才快步离开,正翻身上马的功夫儿,打远处儿便急匆匆赶来了队人马。 方才距离太远倒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待这队人马靠近了许多之后,云沐阳这才注意到这些人是宫中负责传了旨意的宫人仪仗罢了。 “殿下?殿下您这是要去了哪里?” 奉徐皇后的旨意,前来宣了口谕的宫人就是凤鸣宫之人,可巧这人也是熟悉了云沐阳之人。若非如此,只怕她们这些人便要生生错过了云沐阳,落了个无法交差的下场才是正理儿了。 因着一眼认出了马上的男儿模样,这宫人也不敢含糊,三下五除二地便跳下了马来,急吼吼地便拦在了云沐阳的骏马身前。而云沐阳也因为这起子骚乱越发冷静下来,不似方才那般冲动行事,现下倒是没有失了王族的体面风范。 “可是母后派你前来?” 既然瞧见了熟悉之人,云沐阳倒也顾不得其他。即便他脸上的急躁已经略有收敛,可内心的急切却是不可能如此快速平息的。待扯住了骏马缰绳之后,云沐阳这才定睛瞧了一眼来人,进而追问着此人的来意。 其实,即便这位宫人不点头应下,单就是依着方才侍卫的回禀,云沐阳也是知晓依晴想必是被母后宣召进宫才是。若非如此,谁又能请得动堂堂宸王妃,若真是韩宛如那起子上不得台盘的,只怕也是没了权力“请”去依晴坐坐的。 “正是,正是!皇后娘娘有口谕,奴婢要告知于殿下啊!” 听了来人如此言语,云沐阳倒也不好再表现出那般急切的模样,他略稳了稳心神之后,这才沉声吩咐道:“有什么事,先进了府再说吧!” 说着,云沐阳便已经从高头骏马上翻身而下,又极为随意地将缰绳扔给了一旁走来的府门处侍卫才是。而刚刚还瞧着宸王殿下有些焦躁情绪的宫人,现如今突然面对如此状态的云沐阳,倒也显得有些无措起来。奈何自己地位本就低微,宫人又哪里敢生出什么旁的心思,只得急忙应着云沐阳的言辞,这才低头跟在云沐阳身后,进入了府门大开的宸王府中。 “说吧,母后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本王?” 此时云沐阳倒是比方才在府门前更为平静,只大步流星地带着宫人来了府上的会客之所,便径直安坐看向了来人。听着他言语中的意思,只怕这件事情也已经在他的预料之内了才是要紧。 “正是!皇后娘娘交代奴婢前来告知殿下,王妃娘娘这些日子要留在宫中,还请殿下不要担心忧虑!” 不敢对眼前的宸王殿下有所怠慢,这宫人自然是不敢有半分拖沓,既然云沐阳已经开口询问,自己便直接告知也就是了。若自己真是个识不清眼前局势的主儿,只怕就会同那般没了眼力见儿的崽子一般做派,要在宸王殿下跟前拿腔拿调了呢! 本已经对于这件事情有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件事情从宫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云沐阳还是有些许的意外。且不说母后本不在意了他们夫妻二人的相处之事,左不过是提两句相亲相爱、生子育儿的常谈老调,倒也不至于因此而留了依晴在宫中住下这般行为。 显然,对于徐皇后的安排云沐阳是存了心思疑惑的,现下想要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只怕还要从眼前的这个宫人身上入手才是。 安坐于主位之上,云沐阳只轻声哼了一声,也算是应对了宫人的言语。而后,他便有意打量起眼前的宫人,似乎想要透过了这人的身子,瞧见了此人的内里一般。 被本就冷漠的眼神盯了许久,在会客厅站了许久的宫人自然心中有些不舒服,只是眼下宸王殿下都还未放了言语,现在也是没办法动了分毫的。再加上,这宫人自己也感受到了来自于宸王殿下的打量目光,这不由让其愈发紧张,似乎生怕被这个脾性不太良善的宸王殿下给刁难了似的。 “殿……殿下……您可还有什么吩……吩咐?” 被云沐阳打量了许久之后,这宫人的心里头已经开始犯起了嘀咕。再加上云沐阳的脾性本就让人难以捉摸,这倒是让宫人心里头越发没了底气起来。只一会儿的功夫,这人头上就已经渗出了汗水。 要知道如今也不过是初春时节,天气到还不至于热到让人心烦意乱。可再去瞧了那宫人的状态,只怕云沐阳再盯上一会儿,这人就要登时晕将过去,生生被云沐阳的这般态度给唬了去了! “吩咐倒还好说,只是……” 并没有收敛了自己打量的动作,云沐阳现下倒是不再收敛了自己的气场,只瞥了宫人的方向一眼,便状似无意地把玩起桌上的小巧茶杯来。言语虽说也算不得严肃,可这般语气起落的态度,倒是让宫人心里头越发没了数儿去。 “只是本王想知道,本王的王妃是因何入宫,又是因何留宿宫闱,这……”言语间,云沐阳的一双星眸径直看向了一旁的宫人,本就有神的眸子,现如今更是因为心中牵挂之事越发晶亮。“这算不得过分吧?” “不……不……不过分,不过分!殿下问了这些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大抵上是因为被云沐阳的这般态度惊吓到,这宫人本来略显忐忑地脸上竟也露出了一些慌张的神色。其支支吾吾应了云沐阳的言语之后,还不住地伸出衣袖擦着脸颊,似乎真是被云沐阳的神情吓得不轻一般。 “那……”转动着手上的小巧茶杯,云沐阳这才有意无意地瞥了这人一眼,而后才悠悠说道:“本王的王妃是为何事入宫?母后可告知于你?” “殿下您可是抬举了奴婢了!皇后娘娘千金贵体,奴婢怎么敢劳烦了娘娘做什么告知之事?” 一边陪着笑模样,这个宫人一边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知晓的些许内情,只是这件事情关乎到云沐阳自身,这人也不好说得太过于详细,只粗粗说了个大概罢了。 “因为绣春台的雷氏?” 听着这人的言语,云沐阳倒也是能够想见这次事情的大概,而其脸上竟不曾动了什么神情变化。想来也是因为前些时候萃影有所汇报,云沐阳这才做得到心有底数,便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模样。 而偷偷观察着云沐阳脸色变化的宫人,现下倒是有些计较于心头。本来这人还会这般事情有所怀疑,可如今自己说出个大概之后,宸王殿下倒是不曾生出什么惊骇态度,只怕殿下也是做得到问心无愧,才会如此应对罢了。 依着自己的心思,这宫人倒也应得极快,十分痛快地便回答了云沐阳的追问。 “正是!殿下有所不知,这件事情牵扯太多,所以……所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请王妃娘娘于宫中暂住些时日,待水落石出,也好同圣上回禀个全貌!” “既如此……去将青鸾叫来!” 听了宫人的解释,云沐阳便陷入了思索,只一会儿工夫,他便示意一旁候着的下人去唤了他人。虽说这宫人有些闹不懂宸王殿下的用意,不过听着这名字,倒是个小丫头的名姓才对。 不多时,青鸾便跟着那个领命的下人来到了会客厅,而当她瞧见了自家王爷身前立着个眼生儿的,便也表现得越发规矩起来。 “王爷!” 先是在云沐阳眼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数,而后青鸾这才分外规矩地站好,准备听了自家王爷的吩咐。毕竟,方才宫里头来人,说是皇后娘娘请小姐入宫一叙。可现下都已经是正午时分,小姐不光没能回了王府,倒是又来了个眼生儿之人到了王府,这不得不让青鸾担心几分。 “嗯,王妃是何时离开王府的?” 不知为何,云沐阳倒是犯了明知故犯的毛病,本就知晓的事情,他竟再一次开口问了才到了身前的青鸾。只青鸾可不含糊,既然自家王爷生出了疑问,那做了奴婢的就该尽心解答。 这头儿云沐阳的话音也才落下,青鸾便已经启口应着,说出了方才的具体情况。 “回王爷的话,估摸着一个多时辰前,宫里头来人,说是皇后娘娘请了王妃娘娘入宫一叙。所以王妃娘娘便跟着那位传旨的宫人离开了,直到现在都还没回了府上呢!” 听了青鸾的言语,倒是同刚刚那个宫人所说不差,云沐阳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只微微点了点头了事。而后,他才继续着方才的言语,吩咐着眼前听着调遣的青鸾。 “这也是母后宫里头的宫人,这些日子王妃要留在宫中住些日子,你就随着回去,也替本王好生照顾了王妃,可知晓个中利害?” “进宫?” 令青鸾没有想到,自家王爷寻了自己前来,就是为了让自己随着这位宫人进宫。按理说,王爷本就位及亲王,想要送个丫鬟进宫服侍,只怕也不是个为难事。怎么她家王爷竟要自己搭了这起子顺风,非要同她们一起回了宫闱呢? 纵然自己心里头有些疑问,青鸾也是个知晓分寸的性子,自然不会当面让自家主子失了颜面。只听了云沐阳的吩咐之后,青鸾便痛快应下,并没有将心里头的疑问嘀咕宣之于口。 “这……” 一旁将这些看在眼中的宫人,正想要插嘴多问了一句,可巧这时候云沐阳便看向了这人,没等其开口,便已经发问。 “如此,给不会为难了你把?” 这话虽说听着甚为客气,而且云沐阳脸上也表现极为谦恭,可谁又能在宸王殿下跟前说了声不是呢?且不说云沐阳是朝中亲王的权势,单就是其身为皇后嫡子的这起子身份,着宫人也是没有权利过问了这些的。 如今云沐阳这般询问了宫人,也算是给足了其面子,这人又哪里敢多说了一句不妥的言辞呢?难不成真是迷了心智。失了分寸,敢这般违逆了皇族亲贵的意愿不成?只怕再借给这人十个胆子,其这是不敢生出这般拒绝的想法才是。 “殿下当真是抬举奴婢了!过会儿只需这位姑娘随同奴婢一起回宫便是,又哪里需要殿下如此问了奴婢意思呢?” 几番言语之后,这位宫人才算是从宸王府离开,而青鸾也已经规规矩矩跟在了这人身后,准备随同人马一同返回皇宫内院。 只这般时候,青鸾心中还记挂着方才自家王爷对自己的叮嘱,而她心里头也因为这几句话,越发担心起独自一人身处内宫的小姐来。 “青鸾,这次你家小姐在宫中的安危,本王只能托付给你了!” “王爷这是……” 瞧着云沐阳如此谨慎的模样,青鸾心里头大概也有些个想法,只怕这次小姐在宫中,又会成了什么人算计的标靶。若非如此,只怕自家王爷也不会一脸紧张的模样,对自己也要行了如此礼数才对。 即便青鸾深知深宫似海的道理,可她不过一个小小丫鬟,哪里承受得起王爷如此大礼?再说,自己也是因为小姐的存在,才能够摆脱了韩家,也是因为小姐才能够遇到了魏道。即便王爷不这般再三叮嘱,依着青鸾对于依晴的心意,只怕也是会豁出了性命去护了依晴万全的才是最为妥帖的说法。 “王爷,您放心,奴婢一定会护了小姐安全!” 只向着云沐阳保证了这么一句之后,青鸾便也不好再耽搁了时辰,便急匆匆跟上了宫人的步伐,离开了宸王府的府门。 而立在府门处的云沐阳,现下倒是没了什么玩乐心思,只一双星眸望着宫闱的方向,不知又在想了什么,竟是呆愣了许久。 而下一刻,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一般,径直回到了府中。只不多时的功夫儿,云沐阳便已经骑着一匹高头骏马自府门前经过,向着街道尽头飞奔而去。 看着自家王爷这般行径,虽说府门处值守的侍卫都摸不透王爷心思,可到底是知晓了自己身份之人,他们倒也不会逾越了规矩,做出了那起子本末倒置的事情来才是。毕竟,这王府的主人是王爷,他们说穿了也不过是过客罢了,不是吗? 第628章 心失衡痴情追索中 一阵疾驰之后,云沐阳顾不得许多,径直纵马来到了云瑄阳才分拨下的王府。只他这头儿还未来得及下马,在府门前正焦急等待着的苍鹤便迎了上来,其十分自然地就帮着云沐阳控制住了还未收了脚步的骏马。 “宸王殿下,什么风儿将您吹来了?” 别看苍鹤此时倒是表现得焦急,可他心里头却清楚得很,自己的那份心情自然不可能随意对人言讲,如今这有人到访,他还是要好生接待,别失了自家王爷的颜面礼数的才是。只不过,现在的苍鹤一想到之前带着未来王妃急匆匆离开的主子,他这心里头到底是没了底数儿,失了心思分寸的才是。 此时的云沐阳心里头想着的只是想尽快见了韩雯雅,也只有她能够同自己这般不顾了一切去救了依晴。而眼下云沐阳只身来此的最主要目的,还是要扯了云瑄阳这小子一同去了韩雯雅所在的驿馆。毕竟,若是还有他一个人去寻了韩雯雅,那也太惹人注意,没得暴露了自己的本来目的了去! 压根儿不想同眼前的苍鹤多浪费了口舌,云沐阳待骏马停下脚步之后,便干净利落地自马上而下。一边随手将缰绳扔给了迎上来的苍鹤,一边大步流星地向着王府内走去,这一边走着还一边交代着,“本王是来寻了你家主子的,还不快去通报!” 说罢,云沐阳便没再理会了苍鹤的反应,只向着府内而去,若不是苍鹤随后反应过来,只怕依着云沐阳的速度,都能够直奔了云瑄阳的卧房,去揪出3这个小子了。 “宸王殿下,我家王爷出去了!” 苍鹤手中还扯着接下的缰绳,眼睛却是随着云沐阳的动作而动的,眼瞧着云沐阳都快进了王府,他这才开口说出了这么一句。 “出去了?去了何处?” 没想到自己这个七弟会不在了府邸,云沐阳不由停住了脚步,想要尽快知晓了个中细情。那追问的模样看上去,就好像若是他再晚上些时辰,他家小媳妇就要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只是这些事情苍鹤是不可能知晓的,他现下唯一能够确认的,只怕除了宸王殿下有急事寻了自家主子之外,便再没了旁的认知了才对。 “去……去……” 被云沐阳这般急切地追问了一句,苍鹤倒是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支吾了两声之后,便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似乎对于云沐阳提出的问题没有能力解答一般。 “傻笑什么,本王问你,你家王爷去哪了?” 苍鹤也是过了好一会子功夫,这才收回了自己已经跑远了的思绪,继而说出了自己唯一知道的内情。只是待云沐阳听了他的解释之后,本还显得不算焦躁的面容,警徽不由地升起了一丝忧心来。 “带了韩……郡主去了宫里?” 本想要指名道姓的说出韩雯雅的名姓,只是云沐阳也觉得自己所言不妥,便在向苍鹤确认的时候,硬生生改了口,只僵硬地称呼了一声“郡主”了事。 而这头儿的苍鹤显然不曾注意了这些,现在也只是点头应着,再没有了其他的多余言辞可说。 得到了这么个还算准确的消息之后,云沐阳也不想再去多解释了什么,当即再次翻身上马,打马向着宫门的方向而去。而待苍鹤回过神儿来的时候,除了瞧见云沐阳离去方向的尘土之外,倒也再瞧不得其他景象了。 “今儿个倒是稀奇了去,自家王爷如此,就连宸王殿下也是如此!” 眼见着云瑄阳与云沐阳两兄弟的怪异举动,苍鹤虽说身为随侍,也只能这般嚼了两下舌头,可他也是搞不懂这些主子们心里头的想法的。且不说方才自家王爷带着未来王妃进宫时的表情,单就是刚刚宸王殿下的这般急吼吼地模样,苍鹤就不得不猜想一番,是不是宫中出了什么要紧事,这才有了今日的场景。 反观了云沐阳,现下倒是心急得紧,一路快马便已经疾驰到了宫门处。虽说如今这个时辰宫门倒不至于关闭,可在云沐阳想来,只要自己一日不安排好了这些事情,只怕依晴在宫中就要多了一分风险。 “宸王殿下,您这是……” 在宫门处值守的侍卫,其实大老远便已经看到了纵马而来的云沐阳,只是因着还未知晓个中情由,也不好开口阻拦了一二。只不过现在云沐阳已经来到了宫门前,若是自己再不多问了一嘴,只怕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自己也是难做了去的。 思索再三之后,这侍卫还是在云沐阳翻身下马之后,例行公事的拦下了他,并要求其出示了入宫的腰牌才准许放行。虽说侍卫自己并不觉得有何过错,可依着当下里云沐阳急切的心情想,只怕会心中记了一笔算计才是。 “本王想知道,齐王和琼芳郡主可在不久前入宫?” 在云沐阳将手中腰牌收入怀中的功夫儿,他还是不由地问了一嘴。毕竟刚刚也只是听着苍鹤的那起子一家之言,若是在这里也得到了证实,倒也是能够获得了最为准确的消息才是。 “齐王殿下和琼芳郡主?” 依着云沐阳的问题,这身旁的侍卫也不含糊,只默默嘀咕了一句之后,便甚是爽快地应着。“确实,两位殿下估摸着已经进宫有一个多时辰了吧!只不过瞧着琼芳郡主的脸色有些不好就是了。” 其实这侍卫也不是要嚼了舌根,只不过是当真瞧着韩雯雅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才不经意露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只是说者无心,听者却是留意了几分。即便云沐阳并不在意了韩雯雅的情绪,可如今字迹有求于她,到也不能完全不顾及了韩雯雅的感受,只直言了自己的心思不是。若是真的因此而触了霉头,只怕也是会耽误了依晴的事情才是。 想到此,云沐阳眉宇之间不由又轻皱了几分,而后才大步流星地步入宫门,若不是皇宫之中有所规定,决定不允许有人私自纵马穿行。依着现在云沐阳的心思,只怕就是坐下是日行千里的良驹,这私心里也是不觉得有多快速的才是正理儿。 虽说云沐阳心里头急得很,可对于这件事情的计较却并未断了心思,只是略快的步伐压根儿让人瞧不出正想着这些而已。再者说,云沐阳本就是朝堂上的红人,谁又会真的与他过不去呢?只怕除了韩梧信这般老对手之外,便是再不做他想了。 只是令云沐阳多少有些没有想到,前些时候萃影才来回禀了此事,当时的自己也琢磨着韩梧信若是与韩宛如联手,会做出了怎样的安排。现下倒是也瞧出了端倪,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么个由头打压了自己罢了。 正思索的功夫儿,云沐阳便已经来到了凤鸣宫前。只是现下凤鸣宫的宫门处并不见了平常时候的值守宫人,而从这般细微之处,云沐阳倒也是隐约察觉到了这里头的不自然之处。 “殿下?殿下怎么现下来了宫中?” 云沐阳正准备抬手拍了紧闭的宫门,其身后便传来了甚是熟悉的声音。而云沐阳也适时回头,转而便看到了才从宫墙甬路上拐了过来的思容,不过看着她头上渗出的细微汗水来看,相比是才急匆匆由何处赶了回来才是。 本来思容是奉了徐皇后的吩咐,将绣春台中的服侍宫人都人带去了赏罚院,只是因着这里头有人生了是非,倒也是让思容颇费了一番心思,才算是平息了这般情状。现下她才回了凤鸣宫,却没想到在宫门处竟遇上了上门的殿下,因着之前宫宇之中也有宸王妃的存在,思容便也没有于脸上表新出太过于惊讶的情绪。 回头看到来人竟是母后身边的容姑姑,云沐阳倒也没有见外了去。只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数之后,这才开口询问起有关于依晴的消息,只是这起子言语之中,也难免带了些焦急也就是了。 “容姑姑,晴……不是,本王的意思是王妃可在母后宫中?” 由于内心之中带了急切,云沐阳倒是有些言语间的疏失,此刻的他却顾不得这些,只想尽快得知了这些消息罢了。 “呃……” 听了云沐阳的问话,思容还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的,她也只是眼神游移片刻,于心中想着应对的言辞。毕竟,这次的事情是因为雷氏捅出这桩糊涂案开始,虽说思容也不认为那起子贼人是云沐阳本人,可谁又会无缘无故陷害了与自己无干之人呢? 即便之前在殿宇之中,因着那位琼芳郡主的指认,说出所谓的宫中雷氏,乃是扶然皇族之中的荣辉郡主。只是这件事情还要娘娘与圣上定夺,思容自己不过是个听了吩咐的奴婢,又哪里能过问了太多呢? 思容服侍了徐皇后数十年,对于这些事情拿捏自然得当,处理起来也是能够知晓了分寸,绝对不逾越了雷池一步。只不过这一次面对云沐阳的追问,思容还是多了一丝迟疑,且不说她也是将云沐阳看做了自己的孩子心疼,单就是瞧着殿下对于王妃的那起子态度,只怕也是由着性子做出什么来也未可知。 “王妃确实在娘娘殿中,不过……” 不管怎么说,思容对于这件事情还是多了股子忌讳,只得压低了声音向云沐阳细说着这件事情的过程。 “衣襟?绣春台?” 由于思容将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同云沐阳说了个清楚明白,现下云沐阳倒是越发弄不懂韩宛如的用意了。若是如他从前的想法,韩梧信必定会把这件事情的矛头对准了自己,当然,一开始韩宛如也确实是如此引导了大家。可只要是明眼人,便能够从中看出些破绽,亦是不需要多少功夫,这件事情也便能够水落石出。再者,只要派人调查了自己昨晚的行程,即便自己不去说了什么,这清白也是迟早能够还给自己的。又哪里需要旁人多费了心思,去计较嚼了舌根儿呢? “正是!当时雷氏言之凿凿,娘娘当着那么宫妃的面儿,也不好径直袒护了殿下不是!” 似乎是怕云沐阳对徐皇后生出了什么误会,思容倒是解释得足够精细,生怕云沐阳因此而记恨了自己的生母不信任了自己。只是,眼下的云沐阳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清者自清,这般糊涂事,想要查清楚,也不过就是转眼间的事情也就是了,又哪里需要他费了心肠去调查辩解呢? 许是因为思容对自己多了番解释,云沐阳倒也不曾多急躁不安,只想从其口中知晓了依晴的情况也就是了。依着云沐阳自己对于依晴的了解,只怕这件事情自己不出手,也能让依晴顺利解决。如此想来,倒是自己关心则乱,没得乱了阵脚,失了分寸体统了去! “无妨,本王知晓幕后的难处,自然也不会生了什么怨怼的心思。只是……” 说到此处,云沐阳倒是显得有些局促,就连言语动作都表现得有些忸怩了起来。 况且眼前站着的又是从小看自己长大的思容,想来他的这般举动,也是让思容生出了些许想法才是。依着这般情况,思容倒也不急于听了云沐阳的言语,只粗略打量着云沐阳身上的衣装,这一打量竟也略动了些事情。 只瞧着云沐阳身上还穿着惯常出入鸾台的衣装,其身上压根儿不是寻常情况下,其前来进宫请安时穿的衣服。虽说这件银灰的衣衫衬得人精神不少,可到底是多了起子温润气质,却是没了寻常的那股子清冷才是。 只这般细节,思容便已经想见,只怕殿下是才回了府上便听了这起子消息,竟是连衣装都不曾换下,就这已经急吼吼来了宫中。假使不是在宫门处遇到了自己,只怕现如今已经闯进了宫宇之中,惊扰了娘娘的安歇了去。 “殿下,娘娘方才已经处理好了这件事情,只是……只不过这件事情牵扯太大,娘娘这才留了王妃在宫中多留几日!您就不必因此担心了,是与不是?” 思容的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而云沐阳也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不再同方才那般冲动不加思考。再加上刚刚思容已经将事情的大概讲了出来,云沐阳倒也不至于再去担忧了什么。只是一想到韩雯雅居然贸然说出了“韩宛如”的身份,单就这一点而言,他还是有些意想不到的。 纵然对于韩雯雅的了解不多,可云沐阳心里头倒是有些计较,深知韩雯雅倒也不至于会因为记恨了韩宛如在扶然国内的地位,而有意去揭穿了这人。可她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才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呢?假使这件事情传到了还在驿馆之中的吕临安的耳中,还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了这件事情呢!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关乎扶然对于钦傲的态度用意,一个不好就很容易就此激起矛盾,造成两国间兵戎相见的局面。虽然钦傲的兵力准备倒不至于会惧怕了一个下面的属国,可贸然开战激起了民怨,这也是云沐阳并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多说上位者多顾虑的是本国的利益,可对于云沐阳而言,他也同样想要兼顾了治下百姓的未来。一旦扶然与钦傲因为这件事情产生摩擦,生出什么不该有的碰撞,到时候最先遭殃的只能是身处边境的两国百姓。不论两国上位者如何博弈厮杀,只怕到最后,也只是由百姓去承担了这件事情的后果才对! 眼瞧着云沐阳的眉宇,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劝解安慰而有所舒展,思容也是对于这件事情有些顾忌,便想着要不要再多劝上几句,也好过自己看了殿下这般的情绪才是。 第629章 心失衡痴情追索下 只这一次思容都还来不及开口说了什么,云沐阳便已经阻止了她的动作,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容姑姑不必如此担心,本王并非担心了那些,只是……” 说到此处,云沐阳有意停顿了些许,而后他才在计较之后,将这番言语又换将了上来。 “只是,晴儿那里,本王还是有些你不放心的!” 这一次,云沐阳不再生疏的称呼了依晴为王妃,而是格外亲昵的以此称呼。想来思容也是过来人,他心中的想法即便不多去言讲,也是能够知晓各中心思的才是。若思容连这起子本事都没有了,只怕她在深宫之中的几十年也算是白费了年华,倒是会叫人失望了不少才是。 “呵呵,殿下您就安心便是!” 早就在看到云沐阳的这套衣装之时,思容便已经有所计较,如今云沐阳都已经不忌讳了什么,那思容也自然不会在吞吐了半分。只是这些话还是不能放在了明面上去说,若真是被其他路过的宫人都人听了一耳朵,只怕这宸王殿下与宸王妃的声望都要打了折扣才是。 看着云沐阳的脸色逐渐好转,思容这才想起了自己方才的想法,继而笑着将云沐阳迎了进来。只是这一次云沐阳竟是变了个心思,既然已经有了容姑姑对自己的保证,他倒是能够放心去寻了韩雯雅,同她说了这次事情的收尾细节了。 “殿下?您……您不进去看看王妃了吗?” 瞧着云沐阳再没了进入宫宇的心思念头,思容也不还多去催促了几句,只试探性地问了嘴,便没再去问了细情。真要计较起来,云沐阳与依晴才是正经夫妻,她思容虽说担得起云沐阳一声“容姑姑”,却也做不得他们夫妻二人的主儿,如此一来,思容又怎么好意思再去多安排了之后的事情呢? “不了,本王已经指派了丫鬟进宫,待过些时候,本王自然会挑个不那么敏感的时候瞧了她!还请容姑姑费心转告了才是!” 相对于旁人的疏离与冷漠,云沐阳对于一直在徐皇后身边的思容倒是分外尊敬。且不说他堂堂亲王居然会同思容这么个掌事姑姑见礼,就算是思容当真厚着脸皮受下了这些,只怕按了规矩来讲,她也是不敢生出这般想法的。 每次云沐阳对自己表现得如此恭敬客气,思容都会觉得不好受下这般礼数。而这一次也不例外,就在云沐阳恭敬施礼的时候,思容也甚是谨慎地回礼,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情绪。依着徐皇后调教手下侍女的心思,只怕思容也是随了徐皇后的性子,怕引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麻烦而已。 “殿下说得哪里话,奴婢一定将话带到!” 说罢,思容也不再多留了云沐阳,只微微福身之后,便径直向着凤鸣宫中而去。而云沐阳竟真的不曾跟随了思容的脚步,只看着思容拐过了宫门前的影遮之后,这才转而去向了另一处。 虽然云沐阳并不知道云瑄阳为何会带了韩雯雅来了宫中,可听着思容方才的意思,只怕韩雯雅已经将这些事情尽数捅了出来。而一旦这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怕按照母后与舒妃娘娘的心思,一定会将韩雯雅留在宫中,以备进一步的核实其言语中的措辞消息。而这一点,单就是从徐皇后也将依晴留在凤鸣宫中,云沐阳便已经认定了这般做法。 只对于韩雯雅的安排,一开始云沐阳以为会将其安置在了略偏僻之所,防止什么人去乱嚼了舌根。可转念一想,这次韩雯雅的进宫必定是以齐王未来王妃的身份,若真是如此,将其安排在偏僻居所,倒是落了云瑄阳的面子,没得让他面上难堪几分了。 因着这般缘由存在,云沐阳思来想去,只怕这人会被母后安排与依晴同住。若是此时自己贸然前往,只怕韩雯雅会有所抵触。毕竟,在先前其意欲与自己合作的时候,云沐阳可是拒绝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假使这个时候云沐阳突然出现,并且要求了韩雯雅一定要帮助了晴儿,想来她也不会认真听了自己的解释,左不过以为是自己用来搪塞她的昏话罢了。 眼下能够同韩雯雅说上话的,除了云瑄阳之外,云沐阳倒是也想不出个合适的人选了。只是这一次云瑄阳如此行事,云沐阳到现下都还有些摸不着他心中的想法,便也不好将这件事情说得太过于通透。 “五哥?你进宫了?” 没料到才回了宁瑞宫没多久,方才还担心了兄长清白的云瑄阳此时竟也脸上露出惊讶。而一切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他眼前出现的人影。 待看清楚了来人之后,云瑄阳这才不敢有所迟疑,快步迎了上去的同时,还甚是谨慎地遣退了屋中服侍的宫人都人。只要一想到方才韩雯雅口中说出的那些言辞,云瑄阳也是心中不由吃惊几分,谁又能想到在扶然能够与皇族郡王相提并论的荣辉郡主,竟会改头换面来了钦傲,还甘心屈居于他人之下,甚至在深宫之中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呢? 其实云沐阳倒是看了云瑄阳这个弟弟好一会儿子功夫,只不过因着他在想着什么事情,这才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罢了。可这番波折云沐阳自然不会同其说起,若要点破了这些,两兄弟岂不是要尽显尴尬了。 “嗯,来了。”只这般敷衍地应了一声之后,云沐阳便直奔了主题,想要云瑄阳能够带话给韩雯雅。“七弟可要去见了你那未来的王妃?” 没成想自家兄长见面之后,这头一句便是这般言语,云瑄阳方才本还想着顾忌了许多,现下倒是有些于心中暗骂两句了。 “五哥又何必寻了为弟的开心,明知唐……” 本想要开口说出唐玉儿的名姓,可直到最后,云瑄阳也只是嘴微微张了张,便将这番言语又咽回了肚中。如今他与这两人的纠缠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只怕是自己一旦开口提了这些,又要听了兄长的说教言语。 这些日子下来,他也已经想得很清楚,自然也不想在于这件事情上多费了唇舌,一切只能看了天意,听了天命才是正经了。 兄弟二人也是心照不宣,只略尴尬的停顿了些许,而后才继续方才的言语交谈。 “五哥的事情可处理妥当了?” 虽然云瑄阳并未在话中挑明,可这起子言语中暗含的意思,想来云沐阳也不会做了聋子瞎子,装作听不懂的模样。而云沐阳接下来的话,先是让云瑄阳多少松了一口气,之后却隐隐升起了一丝疑惑。 只见云沐阳倒是笑得畅快,似乎对于近日的事情并不在意,其言语间的状态,也压根儿没有受了丝毫的影响。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被扣上了这么一桩罪名,这心里头还不一定会急成什么模样。可如今再去看了云沐阳,现在面容的急切程度倒是还不及了之前,他听闻依晴被宣召入宫时的一半儿,也不知是该说了他胸有成竹,还是满不在乎了。 “自然!不过……” 面对云瑄阳的疑问,云沐阳这个做了兄长的倒是没了正经态度,竟还同其卖了关子。他的这番言语亦是吊足了云瑄阳胃口,下一刻云瑄阳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不过?五哥说什么不过?怎么你蒙了这等冤屈,倒似个没事儿人似的,竟是叫我心急了许久呢!” 看出了小七是真的为他心急,云沐阳倒也是难得心中感动了一会儿子功夫,只下一瞬他便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态度,分外严肃地瞧着云瑄阳。突然感受到来自于兄长的这般眼神,云瑄阳也是有些没了准备,虽说他心知许是因着被人算计,这才生出许多气恼,可也不至于将这起子脾性宣泄在自己身上吧? 只云瑄阳的这般想法还来不及说出口,云沐阳便已经对其发难,而且瞧着这般态度,倒像是要质问了他一般。 “小七,你来告诉五哥,韩雯雅为何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 即便依着云沐阳的猜测,这次的事情应该同云瑄阳脱不得干系,可这内中情由究竟是个何等情况,只怕除了云瑄阳与韩雯雅,在没有第三个人能够说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云沐阳之所以要如此质问了他,想来也是想要尽快了解情况,以最佳的状态去应对了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才是要紧。 “她……她……想说就说了,嘴长在她身上,我……我又不能管了去!” 纵然云瑄阳的这番话多多少少有些道理,可入了云沐阳的耳朵之后,他的眉头便不自觉地紧缩起来。瞧着云沐阳的这般模样,活像是被人触碰了什么禁忌,而他也极为不耐烦了这般情状一般。 云瑄阳的话音本就渐渐小了,被云沐阳这般一瞥竟是彻底没了声音,而说话的这人也只是有些心虚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个什么要紧事。 “说啊,怎么不说了?嘴长在她身上,你管不得?那你怎么还要去管了人家唐家小姐说了什么?” 一提起这些,云沐阳便打心底里气恼,一来是因着他这个弟弟的性子太过于犹疑,二来也是因为他的性子,竟让两个女子为其付出了代价。虽说现下唐家已经离开了京都,不再于奥良城中居住,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与云瑄阳有了什么交集。可反过来一想,唐家姑娘清清白白的名声,倒是让这小子毁了个一干二净,现下还不曾有了什么说法。 如今一说起这些,云沐阳便不由气愤,只碍于眼下不是计较了旧事的时候,他也只是略提了一句,便有意收敛了几分罢了。若非如此只怕依着云沐阳这般性情,是定要为唐家姑娘讨个说法才是要紧之事! 突然被自家兄长提起唐玉儿,云瑄阳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形容了自己现在的心情,也许除了复杂之外,还有那么一丝感同身受在里头。只不过,韩雯雅并不是唐玉儿,他不会觉得对她不起,毕竟二人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她为他提供唐玉儿的线索,而他则替她寻访了浑图鲁的下落罢了。 “我……我只是……只是……” 嘀咕了好一会儿子之后,云瑄阳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自己的声音越发微弱,直到最后竟是听不得半分声响了去。 “罢了!既然她将这件事捅了出来,小七你还是要尽快告知与她,她想要寻访之人就在这次受牵扯的人群之中,怎么做,合该不必我多去言语了吧?” 匆匆交代了云瑄阳几句之后,云沐阳便有意敲打了这个做弟弟的一番。虽说他并没有将这些话说的太过于明白,可依着韩雯雅这般心思,只怕没个多久时日,她就能够想明白自己话中之人是个何等身份。 而听了云沐阳的言语,云瑄阳倒也是个机灵的,直接就猜到了五哥话中想要说明的意思。只是,云瑄阳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想,曾经让皇家派人几番寻找的浑图鲁,竟会与今时今日的这件事情扯上了联系。而且,若不是云沐阳的提醒,只怕云瑄阳派人查得再久,也是不可能调查到有关于浑图鲁一星半点儿的消息的。 “在这次的人中?五哥你是指谁?” “呵,看来韩雯雅寻了三哥与我还不死心,竟又同你说起此事了!” 对于云瑄阳突然的关切模样,云沐阳表现得并不惊讶。毕竟,从韩雯雅的角度去想,钦傲的王族只有少数几人,而能跟自己真正搭上关系的,除了燕王与宸王之外,也就只有这个挂名的夫婿云瑄阳了。 没去多在意了云沐阳这般言语的用意,这一刻对于云瑄阳而言,静夜诗分外关心了浑图鲁以及弟子的消息。他深知自己的实力与能力本就没有两位兄长出色,只他也没想到,在寻人这方面,他亦是比不得自己的三哥与五哥的。 “五哥,那人究竟是谁啊?” 这头儿的云瑄阳还不忘追问了底细,只是云沐阳却没有功夫儿,只理会了他这一家之言。要知道璇玑阁每天过手的消息没有上万,也有千把分寸,若是连这般消息都不能痛快查到,只怕这璇玑阁的招牌也要砸在手里了。 面对云瑄阳的过分好奇,云沐阳倒是不曾再多做理会,只三言两语将他搪塞过去也就是了。若真要说起云瑄阳会不会信了自家兄长的那起子言论,只怕还要多去瞧了他脸色上的变化,倒也不必看了其他方面。 “是谁又如何?你只需要尽快讲这件事告诉她就好。如今她韩雯雅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只怕过些时日扶然会亲自退了这门亲事。到时候……” 一边说着,云沐阳一边有意打量着眼前的兄弟,似乎如今就已经给他定下了未来一般。 “倒时候你小子倒也是能够得偿所愿了!” 说罢,云沐阳便略显随意地拍了拍云瑄阳的肩膀,便也不再去言说了其他。 “五哥,你……你就让我给你带这一句话?就不怕韩雯雅这人出尔反尔,回过头来倒打一耙吗?” “出尔反尔?小七你须得明白,有些事情是你情我愿的,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以这般分明的角度划分清楚!你可明白为兄的意思?” “明白?明白吧……” 也不只是出于什么心思,现下的云沐阳倒是有些希望小七能够明白了这些,倒也算是不辜负了唐家姑娘对他的一番心思。只是如今看来,若想要让云瑄阳变换了态度,去试着相信了旁人的言语,只怕还是要多费些心思功夫儿,才能彻底让他没了遗憾吧! 然而云瑄阳这般没了底气的模样,一下子就让云沐阳有些泄气,毕竟对于一个十数年性子皆是如此的男子而言,想要去有所改变,当真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 第630章 亲目睹痴情相依上 现下正于徐皇后的凤鸣宫中收拾着房间的韩雯雅竟不知道,原来自己在云瑄阳眼中会是这等模样,不论她如何去做,终究是摆脱不得所谓“出尔反尔、倒打一耙”的嘴脸。其实这些倒也无所谓,毕竟于韩雯雅而言,云瑄阳也不过就是个相互合作的对象而已,他如何想了自己、如何看待自己,只要不影响了他们之间的合作,倒也无甚所谓。 许就是抱着如此想法,所以韩雯雅并未因此而打了喷嚏,就是连一星半点儿的不适都不曾有过,现在倒是瞧着凤鸣宫的这处堂屋出神。 “郡主,这屋已经收拾停当,您还是尽早歇下吧!” 带着凤鸣宫中的宫人都人收拾了一通儿之后,幽思这才上前行礼,也算是通知了正呆愣着瞧着屋中情况的琼芳郡主。只不过,依着幽思对于眼前这位郡主的看法,只怕是她不曾见过了这般屋中景象,这才产生了如此模样才是。 待幽思回过言语之后,韩雯雅也是不多时才反应过来,继而回礼言谢。不管如何去评说,自己也是受到了钦傲的徐皇后的照顾,这才能如此体面地住在了这里。若不是徐皇后有心着人安排了这些,只怕这宫中的一个两个也不会多将自己放在了眼中。 “还是要谢了皇后娘娘为我安排许多!” “郡主客气了,奴婢便先退下了!” 韩雯雅如是想着,这脸上的感激倒也不像是作态,而幽思也只是含糊了两句之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屋子。 直到韩雯雅将房间打量了几遍,她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已经身处钦傲的皇宫之中。至于这一次自己究竟为何会到了此处,想来也是没人能够了解通透的。 之前自己状似无意的指出来韩宛如的身份,其实不过是想要以此向云瑄阳表了忠心,若非如此她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去请求云瑄阳为自己多尽一分心力呢? 只不过,令韩雯雅没想到的是,这次韩宛如闹出的事情,其目标倒是明显得很,就是冲着宸王以及方才见过的那位宸王妃而来的。虽说韩雯雅并不知道,为何韩宛如来了钦傲之后,还要同钦傲的亲王有了这般过节。可这些与她并无关系,只要能够证明韩宛如是心存不轨,这才会隐姓埋名来了钦傲,那么不论韩宛如再解释了什么,也是绕不过这一关的才是! 一想到韩宛如之前在扶然的事情,韩雯雅也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心情去看待了这些,若是真要计较了所谓亲情实感,也许在扶然皇族之中这只能够是奢望。 本已经被扶然皇族放弃的棋子,现如今却摇身变成了送往钦傲和亲的琼芳郡主,这等反差别说是韩雯雅自己,就算是从前知晓、奚落了韩雯雅的扶然众人也是敢去想的吧? 也正是因着这起子事情的存在,对于韩宛如的心思,眼前已经站在屋中许久的韩雯雅却不敢有了丝毫的马虎。对于扶然掌权者的心思,韩雯雅还是有些计较,虽说其现下不过是钦傲属国,可其心思却已然超过了臣属之心,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正想着这些,屋外便传来了一阵响动,听着模样合该是有人想要进入了屋子才是。 被这般动静惊扰了心思,韩雯雅也只得先收拾好了情绪,这才清了清嗓子冲着外头问到,“谁在外面?” “郡主,是宸王妃在外求见,不知郡主……” 门外的都人一听了屋中的问话,倒也是不敢有所怠慢,径直向着韩雯雅通报着。至于前来求见的依晴,现下倒是毕恭毕敬地站在了门前,等着屋中的韩雯雅松了口风才是。 虽然按道理来说,韩雯雅以后在钦傲的身份是依晴的弟妹,或者说,是齐王妃的身份。可这般身份,终究是要在她与云瑄阳完婚之后,才好如此行事。至于现下的情况,韩雯雅还是扶然前来和亲的郡主,而依晴也只得这般客套地尊了一声“郡主”,才算是全了规矩礼数! “宸王妃?” 听着外头人的回禀,韩雯雅的脑海之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依晴的模样。虽说她对于依晴还算不上了解,充其量不过是因为自己有求于云沐阳,这才略在意了依晴的情绪罢了。可真要计较起来,韩雯雅也是不敢得罪了这位宸王妃的,毕竟依晴在云沐阳心目中的位置,即便是她这个外来客,也是知晓其中重视程度的才对。 想到此处,韩雯雅自然不敢生出什么怠慢之意,赶紧出声要求屋外的都人开门迎接。而自己则是在言语的时候,急忙收拾着衣裙、头饰,生怕自己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因而触怒了依晴这位宸王妃。 “琼芳郡主有礼了!” 一进入了房中,依晴倒也是个知晓分寸礼节的性子,径直开口的同时也向着韩雯雅微微行礼。而迎出来的韩雯雅自然不敢太过于托大,只快步上前托住了依晴的动作,眉眼间尽是笑意地同依晴言语着。 “宸王妃当真客气了!我可担不得您如此大礼!” 说着,韩雯雅便示意身旁的都人,而后才一边请依晴入座,一边吩咐道:“快为宸王妃奉茶!” 一阵客气之后,依晴倒也不曾推辞拒绝了什么,毕竟眼下来看,这是她身份合该有的礼数规矩。若是她真的推翻了这些,于眼前的琼芳郡主而言,倒是会显得自己无甚规矩礼数才是正经。 “不知宸王妃因何来此?” 寒暄过后,韩雯雅倒也不含糊,径直发问,想要知道眼前这位宸王妃突然来拜会自己的心思想法。毕竟,因着方才那件事闹出来,旁人可是巴不得离自己远一些,生怕因此而被扣上了什么细作的帽子才是。 没想到眼前的韩雯雅言语如此直接,依晴本还以为要同其周旋些功夫才能切入主题,只这次却是韩雯雅单刀直入了。 既然韩雯雅不同自己再绕了圈子,那依晴也是无甚在意了这些,便也笑呵呵地看了看韩雯雅之后,说出了自己前来的用意。 “郡主,其实本宫这次前来倒不是为了其他,只是……” 瞧着依晴这般吞吐犹疑的模样,韩雯雅心里头都是有了些想法,便甚是率直言道:“宸王妃不必有所顾忌,既已登门,直言也就是了!” 有了韩雯雅的这句话之后,依晴倒也不会在去顾忌了什么,反正现下她也不曾带了什么侍女前来,想来韩雯雅也不会如此大咧的安排了旁人在场才是。正想这般事情,依晴便已经瞧见韩雯雅挥退的动作,而当众人退去,房门闭合之时,屋中也只剩下了依晴与韩雯雅两人而已。 待确认了所有人尽数离开之后,韩雯雅这才再次看向了依晴的方向,而后开口言语着,“如此,宸王妃可安心?” 已经被人问了这般,依晴倒也不好再去计较了太多。再者说,现下她们都身处凤鸣宫中,相比宫中的这些都人也不会失了分寸,做出那起子隔墙偷听的勾当才是正经。 “自然!只不过,本宫安心之下,郡主可会心安?” 现下只有自己与韩雯雅两人在场,依晴自然不会再去忌讳了什么,言语中的气势便不再似方才那般柔柔弱弱。假使真的有人能够瞧见了依晴现在的举止语气,只怕还会以为眼前之人并非什么温婉女子,活像是个在沙场之上征战的少年儿郎。 “自然心安,只是不知宸王妃为何会生出如此念头?可是我的何等作为,让王妃娘娘生出了什么误解不成?” 不知为何,韩雯雅总觉得自己在这位宸王妃跟前,一直有一种被看得通透的感觉。虽说这种感觉并不十分强烈,可一直于心头伴随着如此情绪,多多少少也是会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而于韩雯雅而言,自己与这位宸王妃不过数面之缘,自己也不曾与其做出何等交流,可自己却不自觉间有一种被人看穿心思的无力感。而且,这种感觉随着自己与宸王妃相处时间越长便越发明显,刚刚只是自己恍惚间的想法,当下竟也觉得太过于真实。 继续同依晴于言语间博弈,可显然依晴的情绪要比之强了太多。也许这就是韩雯雅不曾有过的经历,才会让其生出了这般奇怪的感受。假如韩雯雅也同韩宛如一般,接受了扶然皇族的重视与照顾,依着她的这般心性,倒是会比韩宛如高出不知多少倍。 如此看来,到底是扶然皇族中人看走了眼去,竟是生生浪费了一枚如此衬手的棋子。 因着韩雯雅有些游移的眼神,依晴便已知晓了韩雯雅此时的心思。即便现在的她言语间并不曾有所疏漏,可眉眼间的情绪可以说是表露无遗。 察觉到这般情况,依晴倒也不再急于一时,只伸手摩挲着身前桌案上的茶杯,嘴角竟还噙着一丝笑意。只是如此情况在韩雯雅看来,倒是多出了一股子成竹在胸的气息,而依晴自然也是不曾再多说了什么言语,或者多表现出什么情绪罢了。 “宸王妃如此,倒是有些……不知您究竟是何意啊?” 到头来还是韩雯雅率先沉不住气,径直开口的时候,依晴的唇边越发笑得灿烂了几分。 “琼芳郡主倒不必如此,本宫也只是尽些心意,唯恐方才的事情,惊扰了郡主的心思罢了!” 说着,依晴便轻轻捻着一直在手中把玩的茶杯,将里头已经温热的茶水饮尽。只是这般动作在韩雯雅看来,倒是多了一分不确信在其中。说穿了,这句话不过是场面上的言辞,若是她真的将宸王妃的如此言语做了真,那她可就真是个心思过分醇厚的主儿了不是! “呵呵,如此倒是谢过王妃娘娘的美意了!”先是道了一声谢之后,韩雯雅便收起了有些尴尬的笑容,恢复了之前的神色,一瞬不瞬地盯着依晴。可这般动作之下,她却没有说出一句言辞,这倒是有些不符合了韩雯雅的性格。 就在依晴想要继续试探了韩雯雅的时候,眼前之人总算是沉不住心中气性,有些无奈地说道:“王妃娘娘,我这一次也是无意中发现了此时,至于宛如堂姐的事情,我……” 本还想要解释了一两句,可韩雯雅这头才说了个开头儿,依晴便笑着抬起手来,想要止住她接下来的言语。再转眼瞧了依晴的神情,也许这时候的她并不像是个落入凡尘的仙子,倒是同林间分外狡猾的灵狐一般心思模样。 当依晴正要开口之际,她先是放下了手中一直捏着的茶杯,而后才在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郡主大可不必如此慌张,这件事情皆是韩宛如的计谋,又与郡主有何干系呢?” 没料到眼前的宸王妃竟会同自己说了这般言语,韩雯雅先是愣了片刻,而后才后知后觉地迎合了一句。只不过,她回应的时候,言语间显得有些生硬,倒是少了些皇家子弟该有的圆滑特征。 “王妃娘娘所言甚是,如此,我也算是安下心来!” 听闻韩雯雅如此言语,依晴倒是眉眼间晃过一丝清明,只这般精光转瞬而过,竟是不曾让人轻易察觉。 “郡主既然如此言说,想来也是能够替本宫答疑解惑才是!” 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依晴便有些已有所指地看了看韩雯雅,想要多去观察了她的神情变化。不过,这时的韩雯雅又哪里敢去应对了这句,自然是想要出演推辞,不去沾染了有关于钦傲皇室的她人心思的。 “王妃娘娘玩笑了!我不过是个枝叶末节的毫末身份,怎么好同娘娘您计较了许多?就更别说什么,能为王妃娘娘您答疑解惑了!” 言下之意,韩雯雅事项说明,自己的身份不配与宸王妃相提并论。而这另一层意思,自然也是想要借着这呢个由头,推辞了依晴口中所谓的“答疑解惑”也就是了。只不过她们两人皆是聪明人,又哪里会真的将这般言语说得太过于通透,没了任何心思去琢磨呢? “郡主过谦了!” 本来韩雯雅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将依晴的话给彻底堵死。可当下里依晴却不给机会,径直接过了韩雯雅的话头儿,想要继续这次的话题。毕竟,若是论起地位来,依晴身为正儿八经的宸王妃,不知要比眼前的韩雯雅高出几个层次。 所以,二人言谈之时,依晴可以径直截去了韩雯雅的言辞,可若这般对象换成了韩雯雅,便不敢如此唐突放肆才是。 “本宫听闻郡主在扶然名声甚是文雅,更是醉心于钻研文雅之术,不去过问了其他!只是不知这一次,却又为何会直言了韩宛如的身份,甚至还如此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呢?” 不再同韩雯雅做了那起子弯弯绕绕的心思,依晴这次倒是单刀直入,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若是方才那般情况,可以概括为依晴于韩雯雅的礼节上的寒暄客套,那现在的情状,只怕是依晴捅破二人相隔的窗纸,如此直白地言讲了今日发生之事。 而依晴刚刚的言语虽说不曾有了什么威胁存在,只如是细细思考几分,想来也是能够从中感谢些许。若依着依晴的言语来说,只怕她是想要告诉韩雯雅,自己对于她在扶然的处境一清二楚,假若她有所欺瞒,只怕这次的刻意行为也会从依晴自己的嘴里透露出去。 一旦这件事情真的传到了徐皇后或者说宫中其他妃嫔的耳中,不要说是韩雯雅这个所谓的“未来齐王妃”的名头保不住,就是她自己能否安然离开了钦傲,这都是一个无法预测的未知数。 单就是这么个结果,想来韩雯雅也是不能够让自己深陷危险,无法脱逃的才是正理儿! 第631章 亲目睹痴情相依中 “这……这个,王妃娘娘,我只是……” 令韩雯雅有些意外的是,即便她的这些说辞明面上确实帮助宸王摆脱了眼前困境,可身为宸王妻子的宸王妃竟然还是抓着这件事情不放,非要让自己交代出个缘由来不可。而针对这件事情,韩雯雅最开始的打算,也不过是想着借这件事情卖云瑄阳一个人情,也算是间接解决了宸王妃的麻烦,以方便自己更好的寻人也就是了。 只不过,现下看着宸王妃的情绪,她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并不领情,反而还要转而质问了这件事情。这一点不仅是让韩雯雅没想到,更是出乎了她对于依晴这个王妃娘娘的理解。 支吾了许久之后,韩雯雅依旧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一副为难的模样,看人看不出她的神色。可是纵使是如此,依着依晴对于韩雯雅的了解,只怕在韩雯雅找到搪塞自己的借口之前,她便已经看得透彻才是。 下一刻,依晴就像是逗弄够了宠物一般,松了口风,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无意”提到,“说起来也是巧了,本来本宫是想要这些时日同母后讲了有关于扶然荣辉郡主的事情,可巧就被郡主率先说出了!” “是是是,王妃娘娘真是太过于……” 本想要借着依晴的话推搪几句,也好将这起子事情给含糊了过去。不过韩雯雅才说了个开头,她的脸色就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不再继续了方才的言语,只这般愣愣地盯着一旁安然饮茶的依晴。 “王妃娘娘这是何意?难不成……” 略清醒了些的韩雯雅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了避过这个话题,竟是无意中走进了依晴的言语陷阱之中。直到现下,她才微微反应过来,想要追问了个中细节。要知道,能够知晓扶然国内情形的,除了她这个来自扶然的皇家之女外,也就只有现在还在驿馆之中的吕临安了。 凭着吕家在扶然的氏族地位,凭着吕临安对于国中那位新即位国主的忠诚程度,都不可能是其向钦傲之人讲述了这些。那么问题就出现了,究竟是谁将有关于荣辉郡主的事情告知了眼前的这位王妃娘娘,亦或者是有什么人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才会做了这等事情? 看出了韩雯雅眼中的猜疑,依晴倒是显得越发坦然,没有丝毫想要去掩盖的想法。同一时刻,她只轻笑了一声,而后看向了正满是疑惑的韩雯雅,向其解释到,“倒也没什么,只是本宫花了些心思,这才发现了些猫腻罢了!” “心思?不知娘娘口中所说的心思,指的是谁的心思呢?” 既然眼前这位宸王妃想要同自己打了哑谜,那韩雯雅便也依着她的想法,同其说着这般云里雾里的言语。只是有一点她从未想过,也许从一开始依晴便不在意了她的言语,只是想要通过她的神情,去判断了自己的猜测罢了。 毕竟韩雯雅不曾过多涉及了朝堂之事,若是真要计较起这些个心思来,只怕是斗不过依晴这般灵慧善思之人才是正理儿! 按下这个话头儿之后,依晴突然变了个脸色,整个人都显得越发严肃了起来,哪里还能看到之前的和蔼模样?只见她突然从座位处起身,缓步来到了韩雯雅的身前,轻声说出了一句,“本宫还想要问了郡主,为何要去戳穿了荣辉的郡主的身份,难不成正要以什么哄人的不经意言语说了这件事不成?” “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依晴这般严苛的眼神看得心中没了底气,韩雯雅一直以来认为的所谓宸王妃分外和蔼的想法,也在同一时间彻底打入了谷底。 许是因为依晴同云沐阳相处久了的缘故,在这方面倒是也学得有模有样,竟是让韩雯雅生出了些许的惧怕之意。而这就是依晴想要达到的效果,若非如此,她当真不想板着张脸孔言语,没得让人心思都阴沉了不少才是。 “什么意思?想必郡主心里头也有个思量,本宫倒是不好多说了什么了!” 说罢,依晴便继续以这种冰冷的眼神瞧着韩雯雅,而就在韩雯雅快要承受不住这般压力的时候,屋外则再次响起了方才那个传话都人的声音。 “王妃娘娘?郡主?齐王殿下已经到了,不知……” 即便门外的都人并未将话说得太过于透彻,可依晴也是知晓,现下已经不适合再去追问了什么。至于这次韩雯雅为何会突然做出这起子举动的原因,只怕还要从其他方面再做打算了才是。 “谁?” 刚刚已经被依晴逼得乱了分寸的韩雯雅,此时听了门外都人的言语,先是明显一愣,而后才找回了从前的思量。待她略端正了态度之后,这才清了清嗓子回复着,“让殿下进来吧!” 话音还未落下,门外的都人已经开启了房门,而齐王云瑄阳现下就站在门外,正准备进入了屋中。 “五嫂?您也在这儿?” 还没来得及同韩雯雅说了什么的云瑄阳,这才看清楚了屋中那人的身份,所以,他才将本要脱口说出的言语,尽数咽回了肚中。只不过这般行为还是被依晴有所察觉,左不过是按下不提,想要给云瑄阳这个小叔子留些颜面罢了。 “是啊,方才见了琼芳郡主,就想着该来见了见,这倒是巧了,齐王殿下竟也来得快啊!” 如今的依晴倒是没了方才那般的清冷态度,只这般言语间也充满了笑,似乎是有意说起了韩雯雅与云瑄阳的关系一般。不过这些话于依晴而言,倒也不会说得太过于露骨,若是因此而让人感到尴尬,那就得不偿失了。 “五嫂说笑了!我来此处也不过是依着母妃的要求,来问了……” 一边同依晴笑着解释,云瑄阳一边推说自己前来的目的乃是舒妃的授意。毕竟之前拜托了自己的是自家五哥,他总不能这时候就出卖了自己的哥哥,让依晴知晓了五哥有意欺瞒她的这般心思吧? 言语间,云瑄阳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韩雯雅,想要示意她分担些许。然而,就在刚刚,韩雯雅不过才从依晴的质问中逃脱,又哪里想要再与之产生了什么交涉?眼下倒是于心底想着,自己应该有多远避多远,千万别再去招惹了眼前这位看起来无甚危险的宸王妃才是最为要紧之事! 眼看着韩雯雅没有要接了自己话茬儿的意思,云瑄阳便只能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而后才同依晴解释着一二。 “五嫂,其实这次我也只是想来问问,为何雷氏……” 才说了半句,云瑄阳这才在依晴的目光中意识到什么,继而改口到,“我的意思是说,为何扶然的荣辉郡主会同五哥过不去,若是有什么误会,说开也是好的……” 听着云瑄阳这般词不达意的言语,依晴心里头清楚得很,他如此言说,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左不过是想要寻个理由支开自己罢了。 既然对方都给自己留了颜面,那依晴若是此时还不知进退,倒是显得自己不那么近了人情了。几番计较之后,依晴这才微微笑着,同云瑄阳寒暄了几句,而后才推说有事,借故离开了这里。 直到依晴渐渐走远,而云瑄阳也确认其不会再回返之后,他这才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韩雯雅,不过其眸中的神色却并不好看。 感受到来自于云瑄阳眼神中的不善,韩雯雅退无可退,也只得瑟缩着脖子,任凭其发泄了火气。毕竟这件事情是因她的心思而起,而本该置身事外的云瑄阳,也是因为她的几句话,这才不得已留在了皇宫之中。 假使不是自己之前一再要求,只怕这个时候,云瑄阳已经悄声离开了京都,出了奥良城的城门,向着唐玉儿所在的方向而去了。只是因为自己的这般折腾,他不但不能离开,只怕这些日子都不会好受才是。 一想到这些,韩雯雅便不由地升起一丝悔意,甚至于想要当即向云瑄阳表达了歉意。然而,她都还没想好要如何言说,云瑄阳便已经率先发难,直言这次的事情经过。 “韩雯雅,你究竟想做什么?不管你刚刚是真的装傻还是假的认真,方才说出这些的时候,你究竟有没有过了脑子?你目的何在!” 眼瞧着没了旁人在场,云瑄阳倒也不再避讳了什么,口中不仅直呼着韩雯雅的名姓,就连口气都变得极为差劲。似乎于云瑄阳而言,若不是她突然跳出来弄出这么一出儿,只怕五嫂已经摆平了这些,而自己也不必同她一般模样,都困在了皇宫内院之中无法脱身了。 “我……我只是……” 被云瑄阳如此训斥之后,韩雯雅也不得不思虑起,昨夜潜入她房中的那个黑影的目的。如果真如那人所说,她想要寻找之人就在钦傲的皇族之中,那么她留在宫中侦查筛选是很好。可她没想到自己说出这些之后,不仅自己被留了下来,就连之前已经成功摆脱了嫌疑的宸王妃也没能幸免。 就在刚刚依晴向她追问目的之时,她也曾于心中想过,要不要将昨夜的事情告知于她。只是,她思虑再三,最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亦是不敢再去相信了太多人。 诚然,在面对云家几兄弟上,韩雯雅的确没有保留,尽可能显示出自己的诚意。可究其根本,她如此为之也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要信任了这些人。倘若不是她有求于云家兄弟,只怕韩雯雅来到钦傲的真实目的,绝对不会向任何一个人开口,包括现下正在驿馆之中等待消息的吕临安! 将韩雯雅的犹豫看在眼中,云瑄阳若是此时还瞧不出她心中的想法,那他也不必再去着手朝堂之事了。依着云瑄阳对于韩雯雅的观察,只怕这人说出这般言论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安然留在了宫中。虽说她现在是未来齐王妃的身份,可到底不能在宫中久留。况且,加上自家母妃行事谨慎的性子而言,即便她想要借助母妃的力量留在宫中,也并不是一个完全的办法。 如此想来,也只有由她自己捅出一个窟窿,这才能有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才能确保在她的目的达到之前,不会因着什么意外,而离开了宫闱才是正理儿!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云瑄阳倒也不急于戳穿了韩雯雅的心思,只是想要看看这个人究竟想要做到了何等地步。或者说,云瑄阳如此为之,也不过是想要试探了韩雯雅的底线罢了。 “只是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这一句话,有多少人都要断了念想?” 云瑄阳的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一时间,竟是让韩雯雅没能反应过来,只是甚是疑惑地抬眼看向了云瑄阳的方向。只不过,她都还没问出口来,自己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甚是羞愧地低下了头来,想要求得云瑄阳的原谅。 “对不起,我……我只是……” 实在是受不得韩雯雅这般性格,为了能够尽快离开这里,云瑄阳倒也不含糊了去,径直切入了主题,想要将这里的事情尽快了结。就在他开口之际,韩雯雅也终于鼓足了勇气,想要将昨夜那个黑影潜入自己房间的事情说将出来。 “昨夜……” “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有眉目了……” 就在云瑄阳将这句话才说出口来的同一时间,韩雯雅也将自己的思量说出口来,而二人也是直接愣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昨夜?昨夜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似乎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云瑄阳现下倒不急于将云沐阳交代的言辞转达,只想要知晓韩雯雅昨晚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做出今日的举动。 “没……我的意思是,昨夜我也想了很久,今日凤鸣宫的事,是我太过于心急,未免唐突了!” 一被人抓住了痛脚,韩雯雅便下意识地想要做了掩饰。而当她说出这些之后,云瑄阳也只是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似乎对于她的这起子解释并不相信。 “呃……殿下您方才说事情有了眉目,不知是什么消息?” 为了避免云瑄阳再去深究这件事情,韩雯雅只得捡了个话头儿,追问其具体的内容。虽说她十分在意了云瑄阳替自己寻人之事,可眼下的字迹已经知道了一条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倒也不必对云瑄阳的事情太过于较真才是。 如今她提起这一茬儿,左不过是想要将云瑄阳的注意力转移,不再去过问了昨夜的事情也就是了。可韩雯雅毕竟心虚,言语的时候亦是不敢去瞧了云瑄阳的眉眼,如此倒也是让云瑄阳心中有些想法,只心中认为韩雯雅还是于心中藏了些心思罢了。 被韩雯雅打断过一次之后,云瑄阳倒也没了把起子探究的心思,只依着先前的计划,将云沐阳交代自己的言辞,尽数告知给韩雯雅这人。至于韩雯雅接下来的事情,只要她不再如今日这般失了分寸,也许自己还能脱身去寻了唐家的下落。不过真要计较起来,只怕这件事情,还是要韩雯雅多多配合了自己才能够达成了。 于心中这般算计着,云瑄阳倒也是脸上的神色略转好几分,而在韩雯雅看来,面前的云瑄阳也不过是因为有了些许眉目,而心情有些放松罢了。 “这也是方才得到的消息,你想要寻找的浑图鲁我不曾寻到,不过他的徒弟……” 说到此处,云瑄阳则是故意停顿了些许,想要吊了韩雯雅的心思。 “他的徒弟?你是说浑图先生的徒弟有线索了?” 面对这么个消息韩雯雅自然欣喜若狂,毕竟昨夜才得了个消息,如今云瑄阳也查出些眉目,韩雯雅也正好借这个机会验证了昨晚那人的言辞! 第632章 亲目睹痴情相依下 看着韩雯雅那般欣喜的模样,云瑄阳的眼睛都有些许的呆愣了,不知为何,他竟然会从韩雯雅的这般情绪中看到了曾经唐玉儿的影子。许是因为自己当初对于唐玉儿的伤害太多,现在这般情状下,云瑄阳倒是有些不敢再言说了这个消息了。 说穿了,自己在同韩雯雅达成协议之后,并未真的派人尽心寻找过,而这次的消息也是依着云沐阳心思,这才来告知于她。若真要计较起这件事情的真实程度来,云瑄阳不敢有所保证,也不敢将话说得太过于满才是。 “齐王殿下?殿下?” 直过了许久,韩雯雅都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消息,她也只得耐心等着云瑄阳告知。可等了这般长久的时间,他不发言语倒还是其次,韩雯雅竟发现此时的云瑄阳竟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只这般眼神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一般。 万般无奈之下,韩雯雅只得出声询问了一句,可云瑄阳竟没有丝毫的反应。 “殿下?殿下您倒是……” 一边再次开口,韩雯雅一边伸出了手来,在云瑄阳呆愣的面容前晃动着,似乎是想以此来将云瑄阳的神思引回。 下一刻,云瑄阳突然伸出手来,一把就抓住了韩雯雅正挥动着的手,而他们二人也因着这起子举动而表现得有些尴尬。若不是韩雯雅本就对这些无甚在意,也许云瑄阳都会因此而多思多想了什么才是。 “呵呵,殿下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要告诉我查到的消息吗?” 面对云瑄阳这般不正常的状态,其实韩雯雅压根儿就不想再理会了他,毕竟云瑄阳是个阴晴不定性格之人。可碍于他的身份,碍于他口中所说的消息,韩雯雅也只得强忍着心中的不悦,想要听了他的言语。 被韩雯雅这般提醒之后,云瑄阳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脱将出来,想起自己现下该做的事情。直到他注意到自己正用力控制着韩雯雅的手腕之时,他这才猛地松开了手劲儿,活像是要避开了什么一般,表现得甚是惊恐不安的样子。 这头儿的韩雯雅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而另一边儿的云瑄阳倒是有些心中惊恐,这才稳住了心绪,便定了定心神想要尽快说完五哥交代之事,自己好尽早离开了这里。 “咳咳……方才得到的消息,对浑图鲁徒弟下落的追查,已经有些眉目了!” 虽说云瑄阳现在的声音有些微妙,可韩雯雅自然不会太关心了这些,如今她满心满眼皆是关心了那个“浑图鲁徒弟”的消息,又哪里会顾及了其他呢? “是谁?他究竟在哪里?” 分外心急地想要向云瑄阳求证了自己心中的答案,韩雯雅此时急迫的模样,倒是同之前云逸阳急切等待了卫无双生产有得一比。左不过,一个人是在心急于某人下落,一个人是在醉心于某人平安罢了! “是……其实本王也不清楚。” 云瑄阳的这句话无意识一盆冷水,无情的直接浇在了韩雯雅火热的心头,只一瞬间便让韩雯雅的表情凝固在了那张小脸上。直到云瑄阳再次出声,韩雯雅这才从这起子言语只能够清醒过来,眉眼间尽是嘲讽,似乎对说了这句话的云瑄阳有些失望。 “这就是齐王爷想要告知我的消息?还是说王爷您只是在戏耍于我,想要瞧了我的笑话?” 面对云瑄阳的这番言语,韩雯雅一时之间竟是失去了应有的分寸,直接说出了这般责怪的言语,想要表达了自己内心之中的愤怒。只不过,下一瞬她便恢复了理智,有些刻意地低下头来,闷着声音说道:“还请齐王殿下见谅,我只是……只是心急罢了,绝没有想要冒犯了殿下您的意思!” 纵然韩雯雅话中如此说明,可云瑄阳又不是个傻的,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言语中的埋怨呢?只不过令云瑄阳有些想不到的是,自己不过是这般说了一句话,压根儿还没有进入了正题,这人怎么就如同得知了什么不妙的消息一般? “这么说,你是不想知道具体情况了?” “什么具体情况?” 一听云瑄阳这般话语,韩雯雅的眼中又瞬间亮起,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难不成……殿下真的已经查到了?” 许是因为方才自己心中急切的缘故,韩雯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绪起伏变化究竟有多大。而相对于出于惊喜之中的韩雯雅,云瑄阳去有些吃不消韩雯雅这般一惊一乍的模样。 此刻他心中不由地生出这么一股子念头,虽说曾经的自己也是因着唐玉儿那般率真的性子,这才产生了想要与之亲近的想法。可通过韩雯雅这人云瑄阳才彻底了解到,自己哪里是想要亲近了性子开朗之人,左不过是因为那人是唐玉儿,自己才会对这般情绪并不抵触罢了。如今这般情状重现在韩雯雅身上,云瑄阳除了认为之人有些失了分寸体统,倒也不曾有过其他旁的念头才是最为紧要之事。 “嗯,本王才刚得了消息,浑图鲁早些年的确收过一名弟子,不过,这人身份十分神秘,还需要多方探查!” 将云瑄阳的话尽数消化之后,韩雯雅这才挎着一张小脸看向云瑄阳,就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有气无力起来。她的这般情况若是要以一句话来形容,倒是莫过于“病来如山倒”形容的贴切了。只不过,于韩雯雅而言,这所谓的“病”,只是云瑄阳关于这件事情的调查结论罢了。 “所以,殿下仍是没能查出相关线索?” 对于云瑄阳的回答有些失望,韩雯雅却不能真的说出什么伤人的言语,或者说发泄了自己的情绪。要知道,假使因着韩雯雅的几句话,而让云瑄阳生出什么厌烦之心,或者说就此断绝了二人的合作关系。这对于云瑄阳倒不是什么损失,大不了就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再多方探查唐家人的消息也就是了。可对于韩雯雅而言,自己在钦傲唯一能够依仗的力量,就此瓦解的话,也许她便再不可能寻到浑图鲁的下落也未可知! 单就是从这一点来说,韩雯雅也绝对不能得罪了钦傲皇族的任何一个人,弄个不好,可能她所有的心血都会功亏一篑才是正经! 看着韩雯雅如同变了戏法一般,一会一个情绪模样变化,云瑄阳倒是有些吃不消了。为了避免韩雯雅再生出什么变化,云瑄阳倒也不想再卖了关子,只轻声应了一句,而后才说出了云沐阳交代他的言语。 “也算是有些收获!依着当初浑图鲁于京中任职的经历来看,那人合该是皇族中人,只是……” 犹豫了些许时候,云瑄阳这才踟蹰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如今年岁久了,本王也确实记不得究竟是何人拜在了浑图先生的门下,不过本王可以确定,这人一定会皇族中人,这一点绝不会错!” 分外笃定地说出了这番言语之后呢,云瑄阳本以为韩雯雅会不竭余力地同自己追问了些许内情。本来他都已经做好的准备,想要同她说些旁的事情搪塞过去,也好将这般谎言给遮盖才是。 可到头来,韩雯雅并没有再生出什么追问的心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做了旁的举动。这下子倒是让云瑄阳有些始料未及,不知该如何处理了这般情况了才是。 “你……你不想知道了更多细情吗?” 瞧着韩雯雅呆愣的模样,云瑄阳不自觉说出口来,只他说出便已经有些后悔了去。如今韩雯雅不再纠缠了这些,他不是该欢天喜地的庆祝一番吗?怎么现下她这般安静,自己却总觉得有些诡异的感觉生出,亦或者说,依着云瑄阳对韩雯雅的了解,她不该在听到了这些消息之后,呈现出这般态度才对。 可云瑄阳又哪里知道,这件事情早就已经有人告知与她,而现下的韩雯雅不过是在心中计较,思虑着该如何着手去调查了钦傲皇族中人罢了。 “嗯?殿下您说什么?” 显然,韩雯雅此时并没有将心思放在了应对云瑄阳的方面,即便是云瑄阳问了她几句,韩雯雅也只是后知后觉地胡乱应着,全没了方才那般的急切程度。 “没什么,若是再有什么消息,本王会通知你的!不过!” 说到此处,云瑄阳还是不由地加重了语气,想要借此引起韩雯雅的注意。而这一次韩雯雅也没有让他失望,竟真的顺势抬起头来,看向了一脸严肃模样的云瑄阳。只是现如今韩雯雅的眼睛即便看向了他,这心中想着的事情,却是旁的也就是了。 “本王不希望今日的事情再发生!这件事既是你生事,你就要负责摆平!” 匆匆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云瑄阳便不愿于此处多生时日,只警告了韩雯雅几句之后,便快速转身离开了这里。 不管怎么说,现在韩雯雅都是被安排在了凤鸣宫居住,若是自己太过于放肆,被徐皇后知晓了这些,只怕母妃也会因此受了牵连。云瑄阳心中如是想着,这脚下的动作便越发利落了起来。似乎于他而言,韩雯雅究竟会如何与他无甚关系,可他却要保证不会因此牵连了舒妃才是最为关键之所在! 然而,现在对于韩雯雅而言,云瑄阳究竟离开不离开,倒不是她想要关心的重点。这一刻的韩雯雅于心中暗暗想着,原来昨夜潜入她房中的那个黑影,是来向自己通报了消息。虽说这件事情是在云瑄阳向自己告知之后,自己才彻底确认下的事情,可若真如那人所说,只怕所谓在皇族之中的那个徒弟,就该是昨夜那人口中之人才是正经。 一想到自己在那一日的大殿之上得见此人面容,韩雯雅心里头不由地升起一丝希望,也许这人会同意与自己回返扶然,去见了自己师父,以满足师父的愿望!只下一瞬韩雯雅转念细思,似乎刚刚这人还同自己发生了不小的冲突,而眼下能够解开这番局面的,只怕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人能够胜任才是! “来人!” 想了许久之后,韩雯雅这才出声唤着门外听着吩咐的都人,想要让她替自己办一件事情。毕竟因着自己之前的行为,她确实不方便做了这些事情,也不能够太过于引人注意才是。 话音才落,门口一直候着的都人便应声推门进来,只是眉眼间却瞧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那样子就好像是,方才依晴亦或者云瑄阳在屋中同韩雯雅言语的时候,她不曾听到了什么,不曾得知了什么似的。 “郡主有什么吩咐?” 这都人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数,这才开口请示这眼前有些犹疑不定的韩雯雅。 “我……本殿来问你,宸王妃的事情,你可知晓几分?” 才想要开口说出自己的问题,韩雯雅便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身为扶然郡主的身份。当下里,她便将自称咽回了肚中,再开口时只以“本殿”加以称谓了。 “这……奴婢倒是对宸王妃有所耳闻,只是不曾熟知些什么,还请郡主恕罪!” 听了眼前都人的回答,韩雯雅也只得不再寄希望于从宫人言语中打听,毕竟身在宫闱之中,只有能够恪守本分之人,才会在深宫之中得以生存。这一点不光是在钦傲如此,在扶然也是相同的道理。单是凭着这么模糊的描述,只怕韩雯雅不会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什么,也绝对不可能从她们口中得知了什么重要消息。 “罢了,本殿有些乏了,且吩咐下去,除非有什么紧要之事,不要前来打搅了本殿歇息!” 说罢,韩雯雅便挥退了都人,做出了一副想要在屋中贵妃榻上安歇的样子。而前来应声的都人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自然不会轻易拆穿了韩雯雅的说辞,只微微福身,口中称是状退了出去。 直到房门再次闭合之后,韩雯雅这才自贵妃榻上起身,一脸焦虑地思考着什么。也许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她思考的时候,自己的牙齿总是不自觉地轻咬着唇瓣,而现下她的唇间竟是已经微微渗出了血丝,只韩雯雅自己还不自知罢了。 其实于昨夜那个黑影的说法,韩雯雅可以肯定所谓浑图鲁先生的徒弟,必定就是才与云沐阳成婚没有多久的韩家四小姐韩依晴。只是,当韩雯雅回忆起那一日在大殿之上的情状,她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这人与浑图鲁徒弟的身份加以联系。 虽说自己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会被姜简之收为弟子,可韩雯雅却有些惊讶于,钦傲的浑图鲁竟也会收下了一名不被世人看好的女弟子。即便如此,韩雯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就在刚刚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宸王妃可是亲自来到了自己跟前,却没有表露出自己的身份,有关于浑图鲁弟子的身份! 就在韩雯雅如此计较的时候,她又哪里想过,依着依晴这般心思细腻之人,又怎么会同她那般没了算计,不论见到谁,都想要尽数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呢?且不说当初韩雯雅来到云逸阳的燕王府时是个什么说辞,单就是她在见到云沐阳之后,那般装腔作势的一一番言语,只怕于云沐阳而言,都是太过于小家子气了才是。 倘若依晴也是如此做派,云沐阳又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应对了许多,又哪里会寄情于这么个少了计较的心思太过纯净之人呢?说到底,韩雯雅不过是太容易以自己肖想了他人,又太容易胡思乱想的旁人想法罢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这般情状下,脱口说出了所谓“宛如堂姐”的身份,也不会想要借着这件事情来“替”宸王妃脱困,不是吗? 第633章 惊喜来“紫樱”反水上 正思索间,韩雯雅却早就已经将方才依晴同她讲过的言语忘在了脑后,若是她还能记起一二,也许这件事情倒也不必让她自己费了如此心神。倘若真要计较起这其中的事情,还要从那一晚偷入韩雯雅卧房的黑影说起,才算是最为保险之所在。 然而,就在云沐阳等人在为着这件事情奔走之际,说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徐皇后与元康帝亦是上了心的。假使不是元康帝想要顺藤摸瓜,确定于朝中的奸佞的话,他倒也不至于让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平白无故进入了宫闱之中。 若是韩宛如因为自己有意模仿了年轻时的徐皇后,进而赢得了元康帝的关注,才会因此而在捅出那起子事情而留下了自己的性命沾沾自喜。只怕她到时候真的于宫闱之中生活之后才会知晓,这深宫之中从来没有人能够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不必付出代价。 同那些个耍了心思,想要赢得圣上恩宠的寒门女子相比,韩宛如既不会缺少了权势富贵,也不必将真心付诸于足可以成为自己父辈、祖辈之人身上。所以,早在她出现在选秀之列,元康帝便看得清楚明白,这人的心思只怕是没有摆在了正处才是。也正是因此,元康帝这才随了她的心思,刻意让她留在了宫中,并命令曹晟密切注意其动向罢了。 如今韩宛如突然被扶然的琼芳郡主认出了身份,那元康帝倒也不必再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只依着旁人的心思按部而来也就是了。只是,单就眼下的情况来说,元康帝还是想要以韩宛如为诱饵,钓出了一条大鱼,这才算是甘心! 待徐皇后将所有人安排停当,又派了思容将绣春台宫人都人带往赏罚院后,她也即刻前往了元康帝正批阅奏章的御书房,想尽快将此事告与其知晓。毕竟,在徐皇后看来,不论韩宛如的目的何在,她隐藏身份偷入钦傲皇宫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件事倒是脱不得任何说辞推诿的。 而身为扶然的皇族成员,没有上国的旨意,偷入上国本就是无可宽恕的罪过,单就这一点而言,韩宛如也是不可能留了活路!只具体的细节徐皇后不能单独做了决断,还是需要同元康帝互通有无,总不能逾越了规矩本分,让自己这个妇道人家平白为夫家做主的道理吧? 直到来到了御书房前,徐皇后这才略微想了个大概,于心中计较着该如何同圣上提及此事。只这时候的徐皇后并不曾想过,其实这些事儿又哪里能瞒得过身为一国帝君的元康帝呢?如今元康帝不曾提起此事,也不过是心中另有算计罢了。 “娘娘?娘娘,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可是来见了圣上的?” 本就在御书房在候着的荣连福,此时倒是眼睛贼得很,只这般匆匆一瞥,便已经看到了停在不远处正犹疑着的徐皇后。这头的荣连福倒也不会想了许多,只当做是皇后娘娘按例来御书房走上一遭也就是了,竟就这般笑脸迎了上来。 打量了荣连福一阵儿之后,徐皇后这才从方才甚是严肃的情绪中解脱出来,进而露出今日里难得一见的笑脸。只是接下来的言语在荣连福听来,倒是存了些其他意味在其中的。 “荣总管,本宫要求见圣上,有要事需要圣上定夺!” “这……” 此时的荣连福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似乎对于徐皇后的请求亦是无能为力,只希望徐皇后能够发现了其情绪中的不对劲儿才是。 可眼下的徐皇后本就心急于韩宛如的事情,又哪里能够注意到荣连福微妙的情绪变化呢?真要说起来,倒是今日的两人皆是有些失了往日的风范,让人瞧着有些古怪罢了。 “圣上正会见了臣工?” 直到最后,徐皇后总算是瞧出了荣连福脸色上的为难情绪,这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当其问出口的时候,荣连福倒也没有卖了关子,只轻轻点了点头,应着徐皇后的言语。 “正是,扶然的吕临安吕大人,今儿个一早儿便递了折子,说是要同圣上商议了这次和亲的具体事宜。这……” 说到此处,荣连福便有意停顿了些许,而后便转头看了看御书房的方向,这才继续说到,“这都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奴婢几次想要进去看个情况,可都被圣上给喝退出来了啊!” 说完,荣连福便再次回头望着御书房紧闭的房门,似乎对于这次元康帝处理事务的态度产生了诸多的疑惑。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元康帝可从未如此应对过荣连福的请示,即便是再不耐烦,他也会随意搪塞两句,全不似今日这般竟是连搪塞都显得奢侈。 “怎么……怎么会呢?” 略思索了一阵儿之后,徐皇后还是挂心于韩宛如的事情,再加上现下元康帝又是在同扶然的使臣商谈的事务,这更让徐皇后有些放心不下了。若是放在了从前,徐皇后只会安慰了自己,元康帝必定是不愿将自己牵扯其中,可这一次徐皇后不知是有何指引一般,总是让她觉得心神不定。 似乎对于韩宛如的这件事情,冥冥之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指引着徐皇后,催促着她尽快将其告知于元康帝,尽快将这件事情妥善处理! 在御书房在候了一会儿子功夫之后,徐皇后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冷静,竟然想要直接越过了荣连福闯入了御书房中。而这起子举动放在了已经于深宫之中沉浮几十年的徐皇后而言,也确实是极为罕见,或者说是实在是不容易见到一次。 “娘娘,娘娘使不得啊!没有圣上的旨意擅闯御书房,这……这可是大罪啊!” 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徐皇后的动向,荣连福急忙以身躯挡住了徐皇后的动作,希望眼前分外冲动的徐皇后能够尽快冷静下来。而现下荣连福这个总管都发话了,一旁候着的其他宫人都人也是不可能含糊了去,一并阻止着徐皇后的动作,生怕其做出什么违逆圣意的举动来。 一时间,御书房外乱做了一团,本还算是安静的御书房内竟也听到了外头吵闹的声响。 而此时,元康帝正同吕临安商议着有关于这次和亲的具体细节,只这般吵闹的声音也直接打断了他们二人的言语。就在吕临安对于门外的声音感到好奇的时候,元康帝已然沉声向着外头唤着,单是听了他唤了荣连福的语气来看,只怕圣怒便不会小了才是。 随着御书房的大门得以打开,荣连福这才快步进入了其中想要听了元康帝的吩咐。 “外头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如此吵闹?” 坐在了桌案之后的元康帝似乎对于打扰了他言语的声音极为在意,说话的同时,其眉宇都不曾有过舒展。若是此时荣连福能够抬起头来,只怕还会瞧见了元康帝甚是难看的脸色,眼瞧着那起子黑脸模样的元康帝,活像是能够从脸上拧出水来一般。 “是……回圣上,是皇后娘娘求见!” 犹豫再三之后,荣连福这才在受不得元康帝的眼神注视之下,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这件事情。虽说荣连福也有心将这件事情给遮掩过去,可在元康帝的跟前,谁又敢去扯谎呢?若是能够圆下了这起子谎言倒还好说,若真是一眼被元康帝看穿,只怕今日御书房外伺候的所有宫人都人都得领了责罚! 几番计较之后,荣连福这才不得已说出方才的事情,而元康帝也并没有立时发泄了自身的火气。 “吕大人,这次就先商议到这儿吧,朕回头再宣你再议!” 听过了荣连福的回禀之后,元康帝只是略稳了稳心神,这才换了个语气同吕临安交代着。而其言下之意,也不过是希望吕临安做个知趣儿之人,切莫这个时候还没了什么眼力见儿。 如此明显的暗示,若是吕临安还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白费了他在扶然皇室面前磨炼的“技艺”了。如今元康帝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若是吕临安还不能听懂了个中含义,只怕也做不得扶然国主的近臣。 当下里,吕临安便分外懂事地应了两句,而后才恭敬行礼,缓缓退出了御书房。直到他跨过了御书房的门槛之后,他这才注意到,原来之前只有过数面之缘的钦傲皇后,此时正站在了御书房外等候召见。 此时的吕临安立即就想到了今早得知的消息,再加上韩雯雅已经入宫有一段时间,只怕这次钦傲皇后急匆匆前来求见,就是要对那人的事情做出回禀才是正理儿! 想到此处,吕临安的心中不由一阵窃喜,自以为只本国的荣辉郡主韩宛如的一句话,便已经搅乱了钦傲皇族的一潭池水。依着他的想法来看,眼下只要他们能够落实了国主的各项安排,必定能够搅得钦傲国内翻天覆地,再不得安宁时日! 似乎是已经想见了未来的景象,吕临安的嘴角不由地微微勾起,只是在越过徐皇后的时候,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数,也算是给自己嘴角上的肖总多添了一层遮掩罢了。 而相较于吕临安的这些小心思而言,徐皇后似乎并不在意了他,只微微颔首,算是应付了他的行礼。而后徐皇后便径直沉着一张脸进入了御书房中,只吕临安瞧不得现在徐皇后的脸色,若非如此,只怕他还会更欣喜几分才是正经。 随着御书房的大门再次闭合,吕临安也再不可能去瞧了里头的情状,眼下除了快些返回驿馆之外,他倒是没有什么其他选择了才是。只不过,依着方才钦傲皇后的神色,只怕这次荣辉郡主掀起的风浪亦是不小。若真是如此,吕临安不免对于去寻了齐王的韩雯雅生出一分心思。 若有人以为,吕临安是担心了韩雯雅的安危,那倒是想的太过于美好。毕竟,韩雯雅于扶然皇族而言,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别说是韩雯雅这个本就不受了重视的皇族女子,纵然是扶然鼎鼎有名的荣辉郡主现下又能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听从了国主的吩咐,潜入了钦傲境内,在钦傲的深宫之中,做了一枚钉子吗? 一边如是想着,吕临安一边向着宫门的方向而去,至于韩雯雅的下落,想必将来也会有人知会了自己,现下吕临安倒是也不甚在乎了这些。 “可是已经离开了?” 一进入了御书房之后,徐皇后便不再做出那般焦躁不安的模样,竟恢复了往常的淡雅模样,就像是方才火急火燎想要进入御书房的并非是自己一般。虽说荣连福也是提心吊胆了好久,可突然的这番转变,其还是多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眼下也只是略呆愣地瞧了正微笑着的元康帝与徐皇后夫妻二人。 “这……圣上、娘娘,您二位这算是怎么回事?” 本就有些弄不清楚前因后果,现下荣连福便更是奇怪了两位主子的表情,当下也就径直问出口来,没有顾及了太多。 而早就知晓了徐皇后这番作为用意的元康帝,如今倒是不曾表现得如方才气恼,只哈哈笑出声来,竟是让荣连福越发没了头绪。 “荣总管,方才是本宫心急了,这次……” 徐皇后本还想再多说了什么,可话说到了此处,她却意外瞥见了元康帝的表情,便有意收敛了一些,不再多言语了半分。不管怎么说,御书房毕竟不是玩闹之处,徐皇后虽说也是心疼了方才因为那场戏而推搡间伤了荣连福的事情,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同元康帝商议。 因着想到了这些,徐皇后便换了个口吻,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继而再次向着荣连福开口道:“荣总管,本宫有些事情要同圣上商议,请先回避吧!” 鲜少听到徐皇后如此同自己言语,荣连福一听这话头儿,便也心里头知晓其中必定存了重要之事。而自己身为奴婢,自然也是要为自家主子守好了门户,切莫被有心之人探听去了才是正经。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荣连福便连连应声称是,而后便迅速支退御书房中的其他宫人,而自己则是走在最后。直到确定御书房中再没了旁人,荣连福这才小心翼翼地闭合了大门,也算是给了两位主子一个安适的环境罢了。 “你又何必同荣连福解释了这些呢,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这点子道理荣连福还是懂的!” 似乎是有意埋怨了方才徐皇后的言辞,坐在了桌案前的元康帝先是自然地起身去牵了徐皇后的手,而后才在两人行进间,提起了方才的事情。不过瞧着元康帝的脸色,倒是并不曾难看了些许,左不过是想要嘱咐了徐皇后几句也就是了。 “呵呵,翎恪难不成是吃了飞醋?都是多少年岁的人了,哪里就还同儿郎那般,说了这些呢!” 许是从元康帝的言语中感觉到了些许意味,徐皇后也只是略揶揄了两句,便依旧顺着他的心思不再说了什么反对的话。 “怎么,难不成我还不能对自家娘子计较了这些?你说是与不是?” 似乎是对于徐皇后的打趣多了些思考,元康帝只厚着脸皮回顶了一句,便扭过了脸去,不愿再提了方才这件事情。而他的这些行为自然落入了徐皇后的眼中,纵然她心里头不免多说了一句“孩童脾性”、“小家子气”之类的言语,却只捂嘴轻笑着,不再多说了那许多言辞也就是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方才你也看到了吧?想来这个吕临安也是没安了什么好心,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这个时候来见了我,说了那什么劳什子的和亲细情!” 第634章 惊喜来“紫樱”反水中 同徐皇后一同坐下的元康帝,此时哪里还有方才的严苛模样,左不过是言语间严肃些许,而眉眼间却不甚温柔。若要追究起这眼神的去向,除了才安坐于其身侧的徐皇后外,整个御书房中似乎也再没有旁人存在了才是。 被元康帝这么一说,徐皇后倒也是顺应着点了点头,只是其脸色上的神情,倒是比元康帝这个做了丈夫的还要难看上几分。只听得她喃喃说着言语,而元康帝着耳细听之后,也是不免冷下了一分情绪。 “为什么她要针对了沐儿呢?难不成是……” 看着徐皇后眉头紧锁的模样,元康帝说不心疼那才是假话。他们夫妻二人已经给外人做戏多年,如今想来,元康帝还是觉得对于徐皇后有所亏钱。若不是之前他已经确定没了程文瑞的威胁,只怕到了现下,他也是不敢如此与徐皇后面对面的。 “好了,这次的事情就让沐儿自己去处理吧!如今他也长大了,你又何须处处为他担心了这些呢?” 虽说元康帝于心中也是记挂了自己的儿子,可眼下自己好不容易同妻子在一处相处,若真要因着儿子的事情而煞了风景,他这个做爹的倒是心里头有些怨气了。即便这些事情也说不上棘手,可徐皇后的这番举动,还是不免让元康帝有些吃心也就是了。 听着元康帝的这般言语,徐皇后心中亦是无奈,私心里只觉得这么多年他倒是虚长了这些年岁。当下便向其瞟了个白眼,而后略带无奈地说道:“这是什么话,沐儿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难不成我这个做娘的,还不能担心了自己的儿子不成?” 话音还未落下,徐皇后便有些赌气地瞪了元康帝一眼,竟是没去在意了所谓的礼数规矩。而现下里的二人相处,倒是与从前相差甚远,哪里像是一国之君与一国帝后所能说出的言辞? 似乎是察觉到了徐皇后的脾气,元康帝也只得笑了笑,继续着自己的言语,只是当他开口之后,徐皇后的脸色也慢慢有所好转,不似方才分外严肃紧绷了才是。 “此话当真?” 听了元康帝的解释,徐皇后倒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她还是想要再次确认一下,也好过让自己再为着这件事生出什么多疑心思。 面对徐皇后的急切追问,元康帝倒是表现得坦然,只痛快地点了点头,便将大掌放在了徐皇后紧锁的眉头上。瞧着他的这起子动作,只怕是想要抚平了徐皇后的顾虑,不再让她如此忧心此事罢了。 即便已经得到了元康帝的默许,可身为母亲的徐皇后又哪里能真的安下心来?若是没能亲要瞧见云沐阳平安,只怕她是绝对不会彻底放心的。而就在元康帝伸出手的下一刻,徐皇后却轻轻抬起手来,覆在了元康帝的大掌上,眉头依旧没有要舒展的痕迹。 “怎么?还放心不下?” 许是已经看穿了妻子的心事,元康帝倒是极为耐心地询问着徐皇后的想法,而如今他的言语之中,又哪里还能听出那起子威严气势?真要是论起来,也不过是温言细语,想要安抚了徐皇后的心思才算是正经。 “翎恪,沐儿他……当初他遇险之前,我这心里头就十分不安,现在……现在这种感觉又出现了,你说会不会这次又……” 身为母亲的徐皇后哪里肯真的放下心来,若真是如此,倒也不必担下为人母者的称呼了。只是言语间,徐皇后再三说起当初云沐阳遇险前的心境,同这次相比,她心中烦乱的程度,倒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来也正是因着这么一层原因存在,徐皇后才会越发不安起来,即便是如今得到了自己丈夫的宽慰,也没能得到良好的纾解。 这一刻,徐皇后似乎因着之前的事情,言语中的担心越发膨胀,到了最后,更是明显表现出了急躁不安的情绪出来。对于徐皇后的担心亦有所感的元康帝,此时必定不能顺着她的担忧而言。若真如此行事,只怕到头来只会愈发加重了徐皇后的心思罢了。 而眼下于元康帝而言,也只得轻声安慰着徐皇后的情绪,细心开导着她分外紧张焦虑地心情。毕竟,云沐阳是自己的儿子,身为父亲的元康帝对于这个儿子的能力,还是有着足够的了解的。 要知道,他手下的锦衣卫可是万里挑一的好手,而能够得到了身为统领的曹景盛的赞赏,只怕这孩子还藏了底牌不曾亮出。即便只是如同曹景盛口中所言,想来应对了区区一个韩宛如,倒也绰绰有余了! “放心吧,你我的儿子,可不是那等子纸糊的物什,难不成他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被一个韩宛如给吓到了不成?” 这头儿的元康帝本还说着安慰徐皇后的话,只这番话才说出口来,徐皇后便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才抬起头来看向了元康帝的眼眸。而突然被徐皇后如此盯着看,倒是有些让元康帝有些意想不到,他才想要问一句“如何”,却于下一刻听到徐皇后的“质问”。 “你知道韩宛如的身份?你……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那你还让她……” 已经与元康帝夫妻数十年,徐皇后对于元康帝的一言一行都有所掌握了解,而如今他的这番言语,也已经暴露了其早就洞悉这些的事情。虽说徐皇后并未责怪了元康帝有意欺瞒自己的行为,却也数落起她的各种不是,而其中重复最多的不过就是“明知如此,还要给了这人陷害自己儿子的机会”云云。 “你……你不告诉我倒还有情可原,毕竟朝堂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说了什么!可……你明明知道韩宛如的底细,怎么还敢准许她进了宫宇!若是真的……”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徐皇后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心,心中亦是有所余悸,口中也是不住地念叨着这许多细情。可待她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竟当着丈夫的面,数落了许久而不自知。 自己的丈夫是一国帝君,自然不愿意有人侵犯了他的尊严,而自己现在如此言语,岂不是彻底忽视了他的存在?若是真的因着这件事情破坏了夫妻间的情分,倒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由于想到了此处,徐皇后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竟是将这般言语都吞进了肚中。反观元康帝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态度,看着一直言说着这些的徐皇后,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来。 “贞娘不想说下去了?” 待到徐皇后彻底没了声音,而她自己又不敢再去瞧了元康帝的脸色的时候,元康帝这才出声问了一嘴,只是听着话中的意思,似乎多了些嬉笑的成分在。 “不……不说了,是臣妾糊涂了!” 将元康帝的这些话听进去之后,徐皇后也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竟没有再多说了一句不是。可当她回了元康帝的这句问话之后,元康帝的脸色却忽然变得有些难看,就连笑容都由此些许凝固的迹象。 “浑说些什么?贞娘你是我的妻子,何必只你我在场的时候,言说了什么臣妾不臣妾的?” 说罢,元康帝这才微微缓和了自己的脸色,继而向徐皇后解释着整件事情的原委。 “沐儿早就已经安排了人在韩宛如身边?” 听了元康帝的解释,徐皇后多多少少还是存了些惊讶在其中的,不仅是对于韩宛如的事情,更是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行事作风。现下看来,到底是自己瞎担心了这些,平白无故生出了这许多的忧虑。只怕早在自己知晓之前,自己这个儿子就已经算好了一切才是。 “所以,这些都是圣……都是你安排下的?” 本还想着以“圣上”称呼了元康帝,可转而一想方才自己的言语就已经让他不悦,徐皇后便极为懂事的以“你”代称。不管怎么说,少了那层称呼,倒是真的让徐皇后少了些顾虑,也让她越发感觉他们夫妻二人之间,愈发同寻常夫妻般没了差别才是。 本还板着一张脸的元康帝,在听了徐皇后的称谓之后,眉眼间的笑意更浓,倒是瞧不出他方才的担心模样了。下一刻,元康帝倒也不卖了关子,只想尽快安抚了自己妻子不安的心思,便无甚在意了这些道:“其实,对沐儿的看法,我也是从那次之后才有所改观的!贞娘,若是……”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元康帝到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得了,既然说到了此处,他也想要去试探了徐皇后对于自己未来决定的态度。不管怎么说,为着钦傲的未来着想,他必须先去做好了一国帝君的职责,而后才会去考虑了自己身为丈夫、身为父亲的责任。 “什么?” 即便眼下元康帝不曾吐露了半分消息,可依着徐皇后对于元康帝的了解,只怕现在他想同自己说的事情,除了当初的那起子约定之外,便无其他之可能了。说到底,他们虽说是云沐阳的父母,却也不可能参与了他全部的生活,这一点但是从之前云沐阳迎娶王妃的这件事上,便已经能够瞧出他们二人的态度了。 由于许久之后,元康帝这才略带犹疑的问了一句,只这般小心翼翼的态度,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这是一国帝君会有的状态呢? “贞娘,我知道当初曾经答允过你,不会让沐儿参与到这些事情中,即便是之前封他为亲王,我也一并册封了逸儿与瑄儿,不曾给了他特例。可……” 话到了嘴边,元康帝仍旧纠结于之前的承诺,所以一直不敢对徐皇后讲出自己心中所想。这般支吾之下,竟是不曾注意自己的言辞用得未免过于谦卑了去,又哪里能瞧出这是一国帝君的言辞呢? 看出了元康帝的想法,此时的徐皇后倒也不可能再去装傻充楞,只轻扯出一抹笑容,而后便抬眼看向了元康帝有些纠结的眸子。 下一瞬,徐皇后便出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也可以说是替元康帝说出了一直不能说出口的想法而已。 “翎恪,若是真的逃不过,那就不必再去在意了从前的那些!” 不曾想徐皇后会突然松了口风,这一次倒是换了元康帝表现得有些震惊了。他一直都清楚徐念贞的性子,看起来是个绵柔性子之人,可内里却是比谁都不愿意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当初自己曾经答允过徐皇后,绝对不会让云沐阳与云昭玥两兄妹陷入皇权纷争之中,她这才同意原谅了自己从前的荒唐之事。只经历了这许多之后,兜兜转转之下,到头来元康帝还是要亲手打破这个承诺。 本来依着元康帝的想法,他设想过许多种可能性,或者说是徐皇后许多种情况。只这一次他没想到,自己还在犹豫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徐皇后竟直接将这件事情摊在了明面儿上。现下就算是元康帝想要加以缓和气氛,只怕都是不能再回头的才是。 御书房中,元康帝与徐皇后还在计较着这些从前往事,而已经从宁瑞宫离开的云沐阳,现下倒是不曾得出空儿来。他先是让小七为自己传了言语之后,之后才匆匆回到了凤鸣宫中。 只不过,眼下宫中只有掌事姑姑思容在,而徐皇后则是方才一人前往了御书房罢了。 看到殿下再次回返凤鸣宫,思容的脸上不免露出些许的忧虑,不仅是替眼前的五殿下,更是提着现如今被安排住在了后头的五王妃。只是这些话,思容虽说是掌事姑姑,却也只不过是个体面些的奴婢罢了。她又怎么可能去管了主子的事情,即便云沐阳是她看做亲人的主子,只怕这起子逾矩的行为,思容也是不敢有所肖想的才是。 “殿下,可是来见了王妃的?她正在后头休息着呢,若是……” 一见了云沐阳,思容不免多问了几句,这话也说得有些繁杂了。 可一进了正殿之中,云沐阳倒是并不急于急于见了依晴,这倒是同方才的心境有了天差地别。许是因为自己已经冷静了下来,亦或者是他想要抓紧处理了这些事情,好不耽误了自己与依晴的团聚。总而言之,现如今的云沐阳并不会在意了依晴的现状,倒是有些急切地询问起之前徐皇后对于绣春台的安排。 “容姑姑,不知母后是如何处置了绣春台的一干人等的?” “啊?噢!那些人啊,方才奴婢都一并交给了赏罚院处置了!真要说起来,方才奴婢在宫门外碰见殿下,就是因着这么一遭!” 没料到五殿下会问了自己这些,本想要作势带了他前往宸王妃所在楼阁的动作,眼下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才是。 “赏罚院?” 只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云沐阳便想要抬脚离开了凤鸣宫,只下一刻却被思容给唤住了脚步,不曾达成了心愿罢了。 “殿下?殿下来去匆匆,真不去瞧了王妃的状况?” 依着从前云沐阳与依晴形影不离的情况来看,思容倒是有些瞧不明白云沐阳现在的举动,更是对他现在的行为产生了诸多的不解。要知道,当初殿下可是好生照看了王妃娘娘,真就可说得上是“捧在手里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程度。可如今,一遇到事情,殿下倒是不曾过问了王妃的情况,只这般来去匆忙模样,不知了心中想法计较。 被思容如此一提,云沐阳倒是并不在意了这些,只笑着搪塞了两句,便快步离开了凤鸣宫。至于他想要去往何处,只怕除了现今关押了那起子刁奴的赏罚院之外,再不会有旁的去处可言才是。 第635章 惊喜来“紫樱”反水下 望着云沐阳渐行渐远的身影,思容倒是有些瞧不通透这小两口儿的关系了,一时间倒是生出了许多的疑惑来。难不成这从前的心疼紧张尽是虚妄,现如今将女子迎娶进府,便有了另一套说辞? 不论是个什么说法,思容倒是也没了资格去管了这许多,说起来殿下夫妻二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是她这么个奴婢能够说清的。说来说去,只要五殿下能够好好过了日子,许娘娘心里头便也安心些才是。 想着这些,思容倒也不再去在意了云沐阳的去向,只安心料理着凤鸣宫中的事务也就是了。只眼下除了这般之外,她还得顾及了住在这里的宸王妃以及扶然的琼芳郡主。且不说琼芳郡主会不会做了齐王殿下的王妃,单就是殿下的妻子住在了凤鸣宫,她便不能让手下的宫人都人生出什么不臣的心思。 待思容想着这些回身之后,云沐阳这才加快了脚步,向着赏罚院的方向而去。其实他倒不是想要去提审了什么奴婢,也没有必要去为着这么个捕风捉影的事情,而费了心神。如今他这般急切,只怕是存了什么其他的心思,这才赶去了赏罚院,而将过问依晴的事情给放在了一旁。 现如今已经是春景到来的时节,本来御花园中的早春花朵都该生出个好模样儿,也该得了宫中这些个贵人青眼,探看赏玩才是正经。 可今日一直窝在绣春台的雷氏突然闹出这么一出儿,言说什么有狂徒暗夜进入了自己的卧房之中。而当徐皇后等人查证之后,却查出所谓雷氏慌乱间扯下的衣襟儿并非皇族所有,压根儿不可能栽到了宸王云沐阳的头上。 先前若不是因着韩雯雅突然闯入,打断了依晴质问“雷氏”的举动,只怕这个时候的“雷氏”,早就被宫规处置清楚,哪里还能够被软禁于凤鸣宫中,等待真相查实呢? 如此一番操作,虽说云沐阳并不会知道韩宛如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依着他对于韩梧信这个老狐狸的了解,只怕他指使韩宛如如此行事,就是为了要强行栽害了自己,好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虽说云沐阳如此于心中计较着,可到底是并不曾有了证据加以佐证,便也不可能当下便说穿了这件事情的始末。若真的韩梧信的歹念所为,想来也会同当初那般,想要尽快消除了罪证痕迹。而现在对于云沐阳而言,只要掌握了这些证据,他才能看清韩梧信的毒计,才能肃清朝中这么个毒瘤。 一路计较而来,当云沐阳于心中才计划好一切,他已经来到了赏罚院所在的宫门前。只是,当他出现在此处的时候,于宫门内迎出来的都人也是一脸的紧张,似乎生怕身边这位宸王殿下将火气撒在了自己身上一般。 “殿下?殿下呢怎么有心情来了奴婢这里?您瞧瞧这……” 迎上前来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岁的年长女子,单是看了她略显慌乱的眼神,以及明显急促的言语,云沐阳心中便有了定数。只这般情状下,云沐阳倒是不愿同宫里头的这些毫末计较太多,若真要整治了这些,只怕到时候还要多费心思才是。 迎上来的姑姑都还没有说完话,云沐阳便是一个略显冷冽的眼神看了过去,而这人也是不敢再多说了什么。只瞧着她硬生生将还未说完的话咽进了肚中,而后才眼带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位惹不起的大神。 即便这姑姑嘴上不曾说了什么,不过光是瞧着她那般神情,想来于她而言,十分极为惧怕了眼前这位宸王殿下的。 “方才凤鸣宫的思容姑姑可来过?” 不愿与这人多费了唇舌,云沐阳略显嫌弃地向着一侧避了避,而后才沉声询问着她。至于她是个什么回答,云沐阳倒是不太在意了这些。毕竟,他可是已经从思容那里得知了这些,即便眼前这人想要隐瞒,怕也是瞒不过云沐阳的眼睛。 “这个……思容姑姑确实来过,还……还带了些奴婢前来,说是要交给赏罚院处置的。” 不敢再去看了云沐阳的眼眸,这都人也只是低着头回复着云沐阳的问话,竟是不敢遗漏了分毫,生恐自己因此会招来什么祸患。 “本王要带走一个人,你看……” 倒也不同这人多费口舌,云沐阳甚是痛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而他身为亲王身份,这点子要求自然也是无人敢去反对。即便如此,云沐阳也还是同赏罚院的这位管事说了些许,似乎是想要告诉这人,自己绝对不会做了那起子背后捅人的阴毒伎俩。 “王爷您这话说的,能被王爷您瞧上,那是哪个奴婢的福气,不过……” 说到此处,这管事的姑姑继续保持着脸上的假笑,只她一人如此却也并没有觉得尴尬。不过话说到此处,她却明显有些犹疑,似乎是有些不得不遵守的规矩,让她有些为难了去。 “不过什么?本王只问一句,能不能带走!” 这一次云沐阳倒是没有再用了疑问的口吻,真要计较起来,这般语气却更像是通知她如此,而非要征得了这位管事儿的同意。 “能能能,自然是可以的!可……不知王爷您要带走哪个?” 被云沐阳阴沉的脸唬的不敢多问了什么,这管事儿的只能痛快应着,却还是免不得多嘴问了句身份。可她这话才出口,自己便有些惊慌地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打探的话才是。 大抵是云沐阳并不想同她计较太多,亦或者是云沐阳本就没有将这人放在了眼中,反正这管事儿的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等了好久,也没有感受到来自于眼前这位爷的怒火,倒也是让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就是那个穿了豆绿儿衣服的,嗯?” 言语间,抬手指了指仍旧站在了院子里的绣春台众人,云沐阳这才示意身旁一直不曾有何动作的管事儿尽快办理。毕竟,这件事情还是他早些办妥,才能早些参透了韩梧信的心思。 顺着云沐阳手指的方向,这管事儿的才敢抬头看了过去,只是凭借着她听到的言语,总算是在这堆人里寻到了那个云沐阳口中“豆绿儿”衣服的都人。虽说这管事儿的也不知这个都人是走了什么好运,可身为戴罪奴婢能够得了皇族亲贵的青眼,只怕这往后的日子便与他们这些人不同了。 “是是是,奴婢这就让……” 一阵折腾之后,云沐阳总算是将已经易容成紫樱的萃影给领出了赏罚院,并且还再三要求赏罚院不可多生言语。不管怎么说,云沐阳都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可以领先韩梧信这个老狐狸一步的情况下,再生出什么事端罢了。 “爷,属下可要……” 一直跟在云沐阳身后离开了赏罚院,萃影这才褪去了身上那股子胆怯的模样,毕恭毕敬地询问着云沐阳下一步的计划。 “萃影,你可别忘了,现在你可是本王亲自提审过的韩宛如身边的亲信!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应该不用本王教你吧?” 一直处于行进中的二人,言语间的声音都分外微弱,若不是他们二人要有意避开了周围可能来往的宫人都人,也是不必如此小心谨慎。现下的两人倒是有些无奈,毕竟身处宫闱之中,合该小心几分,切莫于阴沟中翻覆了行船才是要紧! “是,属下明白了!” “嗯,小心些,别被人问住了口舌!” 不知为何,云沐阳即便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他还是免不得要多嘱咐上一句。而回应了云沐阳的,除了身后萃影的应声之外,倒是少了从前那股子让云沐阳不舒服的眼神凝视的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云沐阳倒也是生出些好奇,难得有心思多问了一句。 “萃影,本王……这些年多谢,不过……” 云沐阳之后的话都还未说出口来,身后的萃影似乎就已经侦知了这些,只低头拦下了云沐阳的言辞。虽然云沐阳现在瞧不见她眉眼间的情绪,可单是从她的语音语调中,也是能够得到不少判断的。 “也不必多言,属下一直恪守本分,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意外得到了这么个回答,一时间倒是让云沐阳有些意外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停住了脚步,下一刻便回过头来看向了身前正低垂着头的萃影,一双星眸之中尽是探究。 些许时辰时候,云沐阳这次收回了探究的目光,微微叹出一口气,似乎也卸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一般。而这般瞬间轻松的模样被萃影看在眼中,除却心间仍有些难忍之外,倒也不曾再有了其他情绪生出了。 这一日也不过三五时辰的光景,宫中便如同冲进了风浪中的行船,竟是经历了诸多的起伏波折。而当元康帝总算是腾出了功夫,过问了这桩宫中“闹剧”的时候,空中的日头都有些偏斜了。 只见得元康帝于凤鸣宫中再次召见了多人,除去一直留在了凤鸣宫中的依晴与韩雯雅之外,当然还有已经被严密看守的雷氏,也就是经韩雯雅指认的韩宛如了。 “圣上明鉴,妾身……妾身绝对不可能是扶然什么韩宛如,妾身乃是雷家的独女雷宛如!一定,一定是有人想要害了妾身的!” 才将“雷氏”带到了元康帝的面前,她便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住地磕头言说着自己的清白。假使不是元康帝一早就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只怕都会被她的这起子模样给哄骗了过去,当真以为是有人想要暗害了她才是。 不去理会了“雷氏”的吵闹,元康帝只是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不曾言语的韩雯雅,这才有意问到,“郡主,不知你今早说的可是真情?这人……” 言语停顿间,元康帝作势打量着一脸惶恐的“雷氏”,表现出一副不甚相信的模样。而坐在元康帝身旁的徐皇后,如今倒是不曾说了什么,只抬眼瞧着元康帝一个人表演也就是了。 “这人可是你口中所说的扶然荣辉郡主?” 其实,韩雯雅即便身处凤鸣宫中,她的思绪也一直是飞散状态的,哪里能够痛快地应下了元康帝的问询呢?直到她经由依晴提醒,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分外含糊地应了一句。而这一句于她而言,倒也是不算什么,只是在“雷氏”听来,却似是锥心的兵刃一般直击着她的内心。 “是的,这个人绝对是荣辉郡主韩宛如!” 待韩雯雅反应过来之后,她这才分外笃定地说着自己言语,只是现下里她却没了心思再去看了“雷氏”的反应。若是被她看到,“雷氏”一脸死灰的颓败表情,不知道韩雯雅又会于心中生出什么感受来。 “不!圣上您不能听信了这人的一面之词!妾身……妾身即便是昨日夜里蒙受那般冤屈。也绝对不会有心欺瞒了圣上!妾身……是真真切切雷家之女啊!” 虽然韩雯雅的话到还不至于给“雷氏”彻底定了死罪,可韩雯雅身为扶然郡主,自然是比旁人的言语更多上几分可信成分。毕竟,若真要说起来,韩雯雅认出了荣辉郡主的身份,于她而言也无益无害,她又何必生出这般事端呢? 本来今日是因着“雷氏”所谓的夜贼之事而牵扯进宸王府众人,可现在看来,似乎这苦主的身份更值得人去深究才是。 听了这两人的言语之后,元康帝便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虽说他深知韩宛如的真实身份,却也不得不如此做戏,之位不打草惊蛇,破坏了全盘的计划。如今元康帝这般行事,左不过是希望让扶然有着那起子歹心的恶人心中了然,钦傲不过是对韩宛如的身份生疑,至于旁的什么倒是不曾有了什么不解才是。 “够了!而今你们两人各执一词,现下倒也不好判断对错!不若……” 只瞧着如今气氛到了一定程度,元康帝便依照之前与曹景盛的计划而来,思索间说出了一个解决办法。而这个办法一出口,不但“雷氏”不会反对,反倒会极力促成才是正经。 待元康帝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几人之后,他这才沉声吩咐着一旁听吩咐的荣连福,要其将那人带到此处,也好说明了眼前的是非曲直。 “紫樱?紫樱你怎么样?你说话啊!” 直到荣连福带着一个低着头的女子进来的时候,韩宛如第一时间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进而开口呼唤着她的名姓,想要同其取得了联系。 在韩宛如看来,只要紫樱能够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别说是那个本就让她瞧不上的韩雯雅,即便是扶然他人真的会认出自己,她也绝对有把握能够安稳过关。 只这一刻,一直低着头的“紫樱”并没有回回应了韩宛如的呼唤,只悄声跪倒在地,而后便准备听了主位上的元康帝的差遣。 “圣上,这小丫头是雷氏的贴身丫鬟,据说也是同雷家小姐自小相伴之人,想来她断不会错认了雷家千金!” 荣连福说罢,便示意“紫樱”抬头看了一旁有些急切的“雷氏”,而与此同时,韩宛如则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只等着自己摆脱了当前风险。 只这一次韩宛如失了算计,于她而言现下最要紧的是证明自己是雷家千金,合该请了雷府之人过问。可这时的元康帝则是有意同她做了计较,故意只指了“紫樱”辨认,就是想要于这件事情上打击了韩宛如,让她陷入这般困境之中,却无法脱将出来。 荣连福的话音才落,“紫樱”便顺势抬起头来看向韩宛如,而后才分外悲戚的说道:“主子,一切都完了!您……您还是快些招认了吧!” 第636章 暗追责韩府生畏上 本还自鸣得意的韩宛如,这厢听了“紫樱”的言语之后,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她不明白,为何从来都会将自己带离险地的紫樱,如今竟然会比自己先认输,或者说,,她的这般行径实在是与从前有着太大的差距。 一时间,韩宛如被紫樱的这句话惊得说不出话来,而殿中的众人却是瞧得清楚明白。即便韩宛如还想要解释了什么,可只要瞧了她现在的情绪,只怕也能懂得个中内情了才是。 “不……不可能的!紫樱你……你浑说些什么呢!我……我没有完!我要……我要招认什么?” 许是因为紫樱的突然反水,让本还信心满满的韩宛如太过于惊讶,就连现下她想要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吗,也有些言语含糊不清起来。不过刨除这些之外,元康帝倒也还有其他办法让韩宛如招认,若不是有如此手段,他又怎么配称得上钦傲的帝君呢?只是令元康帝没想到的是,韩宛如竟然只这般操作,便已经乱了阵脚,眼下倒是也不必再费了其他心思才是。 与此同时,殿中的众人皆是瞧着韩宛如有些癫狂的举动,却没有一个人要为她说上一句言辞。只怕于殿中众人而言,这般场面,也不过是想要让韩宛如更快些承认罢了。而眼前的韩宛如,则在下一刻做出令在场之人皆感到震惊的一幕,若真要计较起来,只怕“疯狂”一词最能概括全部了! 只见韩宛如突然冲向了正跪在地上的“紫樱”,而后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想要以这种方式与其进行交流。而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韩宛如已经于口中发出了甚是癫狂的声音。这般模样在外人看来,活像是已经说了心神之人,正对不相干之人下了狠手一般。 “紫樱,你怎么能如此污蔑呢?我……我是雷家的女儿,你为何要陷害我?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若不是元康帝本就知晓韩宛如的身份,也深知这次的事情就是扶然某些歹人,想要借机打入钦傲内宫成为钉子。只怕瞧了韩宛如如此声嘶力竭的吵闹,也会因此而迷失了判断,生出什么劳什子搞错了对象的错觉才是正经。 伴随着韩宛如近乎癫狂的举动,配合着她已经有些嘶哑的声音,“紫樱”对于她的这般模样却没有什么触动。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现下正瞧了一个疯癫之人的表演一般。而待“紫樱”开口之时,就连一直吵闹着的韩宛如都安静了下来,再不敢多说了一句话出来。 只看见“紫樱”缓缓抬起了低垂的脑袋,待与韩宛如视线交汇的时候,却明显露出了一点子笑意,而后才慢慢将之转化为苦笑。而这些落在韩宛如眼中,不仅生出了更多的疑惑,就连本就紧张的内心都变得波动剧烈了起来。 且不说韩宛如当真内心存了暗鬼,单就是“紫樱”突然向自己露出的那抹诡异的笑容,就足够让韩宛如新生恐惧的了。说穿了,韩宛如也不过是扶然皇族派来的一个养在深闺的皇家女子罢了,若不是有些扶然国主对她的许诺,她又怎么可能只身来了钦傲,还隐姓埋名想,想要以此做出什么勾当来呢? 真要计较起来,只怕韩宛如的心性还不如普通的兵士坚定,现下的挣扎与辩解,只怕也是因着害怕了钦傲对于细作的惩处,这才如此坚持才对。若非如此缘由,身为堂堂扶然荣辉郡主的韩宛如,又怎么可能在钦傲皇族面前做出这般闹剧似的举动呢?不过是为着活命,而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主子,一切都已经暴露了,您还在坚持什么呢?” 瞧着“紫樱”有些诡异的模样,倒是让韩宛如有些惊悚。或者说,面对如此模样的“紫樱”,韩宛如心里头不由地产生了一丝畏惧,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了此处。而就当下的情况而言,只怕就算是韩宛如想要逃脱,也是做不到万一之事的。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如此表情的“紫樱”,韩宛如虽说心里头有些惧怕,却也只得装得无所畏惧,出声追问着她言语中的意思。毕竟,在韩宛如看来,那人同自己说过紫樱不会背叛自己,就一定不会生出这起子事情。如今事情发展到了这般田地,韩宛如虽说也想过要借着元康帝对于自己的心思,做到脱离险境的目的。 可她也同样意识到,对于自己这个在深宫之中无甚存在感的宫妃而言,对于年轻时徐皇后的追寻,是抵不过眼前的徐皇后这般真切的才是。再者说,韩宛如现下身处的环境,也不可能让她生出这般不切实际的想法不是吗? 换言之,若是元康帝当真是那般只注重了容貌的伪君子,只怕徐皇后也不可能稳坐中宫皇后的位置这么多年。只是这一点对于韩宛如而言,她是看不懂也理解不得的了。 “主子,您与韩相爷商议之事,都已经暴露了,您……您还在坚持什么!” “紫樱”绝口不提了她们身为细作之事,却径直将韩宛如与韩梧信的谋算之事捅了出来。毕竟,对于元康帝而言,如今想要借着这件事情向韩梧信发难才是正经,至于哈韩宛如的身份是真是假,他倒是全不在意的。说破了天去,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细作,即便是身份尊贵的皇族之女,又有什么作用呢?不过是给扶然的皇族抹黑,没得让人想要尽快抹除污点才是要紧! “你……” 被“紫樱”抖出这件事情之后,韩宛如整个人都再没有了辩驳的气力。整个人在“紫樱”说出这些之后,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囊袋一般,整个人都显得萎靡起来。 看着殿中主仆二人的变化,即使元康帝不去问了什么,这眼前的景象也足够说明问题。索性,元康帝也不再浪费了时辰,只粗略问了韩宛如两句之后,便示意荣连福将她带了下去。至于方才一直“劝说”着韩宛如的“紫樱”,反倒被元康帝留了下来,并未与韩宛如一同押走。 而这些事情都被在殿中瞧了全程的韩雯雅看在了眼中,虽说她对于钦傲帝君的如此安排有些疑惑,却碍于身份,不可能问出口来。而一旁的依晴自然也看得出韩雯雅一脸的纠结模样,即便想要出声开解,却也因着场合的缘故,不能多生出无用的言辞。如此,她们二人倒是不愿再多留些时辰,只元康帝才松了口风,便甚是知趣地闻言退下罢了。 当依晴与韩雯雅一前一后想要回了自己在凤鸣宫的住所之际,韩雯雅却甚是罕见地出声唤着走在自己前头的依晴。 闻声,一直跟随在依晴身边的青鸾小声提醒了自家王妃一声,而后才随同依晴转身看向了身后的方向。 “郡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依晴这句话问得甚是规矩,压根儿看不出她对于韩雯雅此时的态度。而这一句话也堵得韩雯雅不知该如何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更是刻意拉远了自己同这位宸王妃的距离,进而让韩雯雅感到有些无措起来。 “呃……王妃这是要去往何处?” 被依晴的这些话堵得有些无法破题,韩雯雅也只得硬着头皮问了一句,而后才硬生生堆出了一个笑脸,看向身前的宸王妃。虽说她也不过是想要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可她也没想到这位宸王妃会对自己态度如此疏离。 闻言,依晴只是淡然一笑,而后才略显寡淡地回答着韩雯雅的询问。 “郡主怎会如此生问,这般方向,自然是回了居所。” “呵呵,也是这么个理儿……” 被人拆穿了自己这般生硬的问话之后,韩雯雅也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以此来掩盖了自己内心的慌乱。毕竟,这次的事情是她挑起,而宸王虽说并没有因此受了牵连,却也因着自己掺和一脚,而生出了许多的麻烦。而眼下韩雯雅想要同依晴答话,其目的再简单不过,她如此为之只是想要从依晴的嘴里询问了其所知钦傲皇族的事情罢了。 已经猜出了韩雯雅必定是另有所图,依晴倒也不想与之绕了圈子,在韩雯雅尴尬生笑的时候,便抬眼看着韩雯雅笃定而言。“郡主想问了什么尽管直说,倒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生出这许多的尴尬来!” 被依晴戳破了言辞之后,韩雯雅也不可能反驳了什么,只点头称是之后,继续着方才的笑容罢了。只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让场面越发尴尬,韩雯雅的一张脸都要因此而笑得僵硬了才是。 “宸王妃身为韩家人,怎么对……对韩相爷的事情不甚关心呢?莫不是……” 听了韩雯雅的疑问,依晴倒是笑得坦然,没有丝毫的刻意与做作成分于其中。相较于韩雯雅的尴尬笑容,依晴的这般恬淡模样,倒是越发能够打动人心。 “郡主玩笑了!本妃虽是韩家人,可已然嫁为皇家媳妇,自然要同夫君一般心思!不知这个答案,郡主可还满意?” 其实韩雯雅本想着以这件事情提个开头,展开了话题,却没想到眼前的宸王妃压根儿不给自己机会,不愿同自己说了这些事情。如此一来,韩雯雅也不想再兜了圈子,只直言将心底疑问说出口来便是了。 “满意,只不过我还想问了宸王妃,不知您可知晓皇族之中,有谁曾拜在浑图鲁浑图先生的门下吗?” 此话一出,依晴的心中不由一震,却并未于脸色上表现出来什么。 既然韩雯雅已经如此直截了当,依晴倒也不必同她再说了什么劳什子的胡言乱语,只径直打探她的心思也就是了。这般敞开说话的样子,倒是比同那起子人斗了心思,琢磨了言语来的要痛快的多! “郡主此话何意?浑图鲁又是何人?” 猛然听到扶然人提起了浑图鲁的名姓,依晴不由心生出一份关切,又加之一分紧张于其中。虽说自己当初言说“自己乃是浑图鲁弟子”的事情,韩雯雅绝不可能在场知晓。可她既然能如此问了自己,只怕也是获得了什么消息来源才是。依晴心中如是想着,便也小心应对着韩雯雅的言语,却不敢掉以轻心,露出什么马脚让人知悉。 “就是……就是当年与扶然的姜简之比试的浑图鲁先生啊?难道宸王妃不曾听说过此人?还是说……” 说到此处,韩雯雅有意停顿了些许,想要借此观察了眼前之人的表情变化。可依晴同云沐阳学会的不只是那般平静相对的性子,更是知晓为人不可尽言语的重要性。如此一来,她又怎么会让韩雯雅抓住了什么关窍之处呢? 面对韩雯雅的如此试探,依晴也只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而后才后知后觉地说道:“浑图鲁先生,莫不是当年战胜了姜简之的那位书术奇才?这倒是有所耳闻的,不会郡主因何问起这人?” 若不是身旁的青鸾当初曾陪同依晴前往燕王府,参与那次同文燕比试的吉祥宴,她便已经被眼前自家王妃娘娘的这般言辞给哄骗了去。要知道,也就是在那一次的比试之中,青鸾才算是明白了凤舞小姐所谓的,自家小姐放不下的那名男子是何身份。假使不是青鸾有过如此经历,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皇家子弟之中,竟还有她家王爷这般痴情性子存在。 眼瞧着宸王妃并未否认了这些,韩雯雅心里头倒是升起了一丝希望,想要从其口中打探到更多有关于浑图鲁的消息才是。 当下里,韩雯雅便表现得越发关切,整个人似乎都表现出对于浑图鲁的极大在意程度。而她之后的每一句话,也是句句离不开浑图鲁,这起子用意倒是再明显不过了。 “王妃的意思是……您知道关于浑图鲁的事情?那……那您是否知道浑图鲁以及皇家之中那位浑图鲁先生的弟子的事情?我……” 这次韩雯雅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便已经察觉到身前宸王妃的探究目光投向了自己,而这起子打量情状,于她而言似乎并不好受。只不过,若是此时她言说了这些,只怕自己想要知晓的事情,又会因此而耽搁许久才是。为着能够尽快知晓这些,韩雯雅倒也不去在意了依晴的打量,只豁出去一般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你要寻了浑图鲁做什么?据王爷说,浑图鲁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京都奥良城,不知所踪了才对!” 并未将话挑明,依晴也只是小心应付着韩雯雅的问话。至于这次的事情,她还是生出了些在意,想要去探知了韩雯雅的用意才是。 依晴此言一出,倒是让韩雯雅极为在意,她急忙出声应到,“不可能,有人告诉我,钦傲皇族之中有浑图鲁的弟子,所以浑图鲁一定就在京都之中!” 只是这一次韩雯雅的话才说出口来便生出了后悔之意。且不说旁的什么,她如此一说,不就是在间接告诉依晴,自己是有意在打探了这些吗?若是换做了什么身外紧张了这些的皇族成员,只怕还会因此而告了韩雯雅一状在元康帝面前才是。 相对于那般行径的人而言,依晴倒是表面上表现得极为平静,活像是这些事情本就与自己生不出什么干系一般。可青鸾与依晴当下里清楚得很,浑图鲁的事情只有依晴最为清楚,也只有依晴才称得上浑图鲁先生的弟子称号才对! 只不过这些事情,既然依晴不曾言语,身为丫鬟的青鸾更不会主动提起。而面对韩雯雅的追问,依晴心里头也是越发多出了一分考量也就是了! 第637章 暗追责韩府生畏中 “有人告诉郡主?” 听了韩雯雅有些焦急的言语之后,依晴倒是显得越发淡然了起来,整个人都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向她。“若是如此,郡主大可以去询问了告知您这些情况的那人,又何必要来问了本妃的意思呢?” 说罢,依晴便不再理会了韩雯雅的追问,只回身示意身边的青鸾,而自己则是径直离开了此处。待韩雯雅想要追上来多问了些什么的时候,一旁已经得了吩咐的青鸾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伸手拦下了韩雯雅的动作。 别看青鸾年岁尚轻,可对于这些事情的考量倒是不必以这般年纪做了划分的,其眼神做派倒是比一般的宫人都人还要严苛上些许。 只见青鸾伸出手来拦在了韩雯雅的胸前,而后才甚是恭敬地回复着一直想要唤了自家王妃的韩雯雅,只希望她能够尽快止住这般动作言语才是。 “郡主。我家娘娘已经说得很明确了,希望您不要逾越了底线!” 言罢,青鸾便深深地看了一眼韩雯雅,而后才躬身行礼离开了此处。只不过在她回到了依晴身边之后,却还是不放心的回头望了一眼,直到确认韩雯雅并没有真的追上来,这才甚是安心地护着依晴前行才是。 望着依晴渐渐远去的身影,韩雯雅心里头说不出来的烦闷,可她却不知道这起子情况究竟是出于哪里的问题。在韩雯雅看来,现如今皇族之中略好言语之人,除了燕王妃卫无双之外,也就只有宸王的王妃韩依晴了。可如今的她见不到还未出调养好身子的卫无双,也就只得硬着头皮去问了依晴这些,只这般结果却是她不曾想到的。 虽说她深知自己本就与依晴无甚交情,便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好坏,可就是如此一位让她生出些许寄托的宸王妃,也并没有如她所愿,将这些事情告知于她。想来,不过是韩雯雅太过于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钦傲皇族中人罢了。 再说依晴这头儿总算是摆脱了韩雯雅的纠缠之后,依晴这才快步回到了徐皇后为她安排的房间之中,而才进了门来,依晴的眉眼间便闪动起一抹光彩,仿佛是天边的星河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小姐?” 才推开房门的青鸾并未来得及看清楚屋中的事情,只是想着怎么自家小姐回了这里,倒是显得有些拘谨起来,全没了方才的那般自在。而她的疑问才开了口,这耳中便已经灌入了一抹熟悉的声音。而因此一事,青鸾也算是知晓,原来自家小姐的这番模样,也是有着个中缘由的。 “青鸾且先下去吧,本王有事要与王妃谈谈!” 单是听了这股子清冷的声音,青鸾便于心中知晓,眼下坐在了屋中等候自家小姐回返的,必定就是府上的王爷才是。若不是王爷到来,只怕自家小姐也不会生出这般模样,竟是都不曾言说了什么,只红着小脸低垂着头了。 “是!” 领了吩咐之后,青鸾便离开了屋子,甚至还有意守在了附近,不愿让旁人打扰了自家王爷王妃的好事才是要紧。不过她的这起子心思,依晴当真无从知晓,而云沐阳也不会在意也就是了。 眼瞧着青鸾领命离开之后,依晴这才寻回了自己有些惊讶的模样,转而喜笑颜开地看着整坐在屋中的云沐阳。就在她准备开口询问了云沐阳,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进宫寻她的时候,云沐阳却已经径直起身来到了依晴身边。 就在依晴还来不及有何反应的当口儿,云沐阳已经将依晴揽入怀中,甚至还收紧了自己的臂膀,想要让依晴更加贴近了自己。而这般举动也让依晴生出一份在意,却并未径直言讲出来而已。 “晴儿,这次可会怪我没能尽早来瞧了你的状况?” 现下,云沐阳的问询之声也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毕竟自己确实让依晴一个人独自面对了这些,也确实在事发的两三日时才来见了她。而且,值得一提的是,云沐阳现在出现的节点,也恰好是这件事情已经解决得时候。而对于这些,显然云沐阳言语之中尽是悔意,似乎是在说明自己真的不是真心忽略了依晴所处环境一般。 将云沐阳的话听了个大概,依晴倒是难得没有继续红了小脸,只微微挣扎了几分,便软化在了云沐阳的怀抱之中。而待云沐阳竖起耳朵听了依晴的呢喃言辞后,心中倒是有些感慨生出才是。 “不怪阿沐,阿沐合该是在为我奔走才是!” 没料到依晴竟会如此回应了自己,云沐阳先是明显一愣,而后才松开了拥抱的动作,微微低下头来望向了依晴那双沁水的眸子。 “为何?晴儿怎么会如此笃定?说到底,这次的事情都是因着那片衣襟儿扯出的事情啊!” 似乎是没有料到依晴会如此回复了自己,云沐阳先是有些惊讶地追问了一句,而后便再次提起了之前已经被依晴识破的所谓“衣襟”迷局。对于云沐阳而言,他可是在整件事情中都怀揣着担忧,更是于心中恨毒了想出如此计划的韩宛如与韩梧信。假使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想来依晴也不会生出如此祸患,而自己这个被人算计之人,到头来有却没受到了一丁点儿的伤害。如此来说,倒是依晴替自己扛下了所有,为自己担下了一切才对! “呵呵,阿沐莫不是故意在哄我?” 看着云沐阳那般悔恨的模样,依晴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活像是瞧见了什么多好笑的一幕一般。而这之后,依晴倒也并没有说得太过于通透,只递给云沐阳一个安心的眼神儿,而后才向其道出了自己发现的端倪之处。 “织法不同?呵呵,若是我确实不会注意到这些……” 听了依晴的解释之后,云沐阳倒是生出了一丝感慨,声称自己绝对想不到会在这种事情上看破迷局。只不过依着依晴对于云沐阳的了解,他这般言说左不过是想要表达了他对于自己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倒也不至于如同她所言语那般,当真察觉不出各种猫腻细节。 既已经知晓此间事了,云沐阳便也越发安心几分,就连眉眼间的眸光都越发温柔起来。若不是云沐阳还忌讳着此处是凤鸣宫,只怕是要依着自己的心思,做出些在旁人看来惊世骇俗的举动来也未可知。 “阿沐可是已经料理好一切了?” 看着云沐阳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依晴的心情也逐渐轻松,就连言语间的语气都透着一股子轻快劲头儿。只是,这点子变化她自己无甚感觉,却让云沐阳有些许感受才是。 先是习惯性地伸出手来,云沐阳便已经极为随意地以手指刮过了依晴的鼻尖,而这一刻对于依晴而言,就如同再次回到了当初相遇时的那般情状。也许已经过了许久,旁人不会再去记起这些细微之事,可对于依晴而言,这却是十分可贵的回忆。 “自然,若非如此,我哪有胆子出现在母后宫中!” 只一句话,云沐阳便已经交代了所有,而他的一双星眸更是璀璨闪亮,让人没有办法将之忽略。听云沐阳所言,与他一同降生的妹妹,也就是徐皇后的女儿明华公主云昭玥亦是这般明亮的眸子,只是于她而言少了一股子锐利之气罢了。 顺着云沐阳当初所言,依晴想来,只怕那位明华公主也是位难得的可人,一双眸子便已经极为出彩才是。 言及至此,云沐阳突然想到一处关窍,这便径直脱口问出,倒也不曾避讳了什么情状。 “晴儿怎么会如此笃定,我一定会安排好这些?” 看着云沐阳过分晶亮的眸光,依晴这才意识到,只怕他所说的意思,就是指自己为何会能够断定他会出手摆平了一切,甚至还不忘照顾了自己的感受。即便这件事情的确有些出人意料,可对于依晴来讲,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夫妻间的信任,也正是因着这起子信任,依晴才不至于同云沐阳只见再生出什么嫌隙才是。 这头儿的依晴正回答着云沐阳的疑问,而另一端的元康帝与徐皇后则正着手处理着这次的事情。且不说这一次韩宛如已经彻底暴露于钦傲皇族面前,单就是她这次意图暗算了宸王的行为,如今被拆穿之后,也是绝对吃不到好果子的。 相对于云沐阳与依晴这对小夫妻的相聚,元康帝与徐皇后则正苦于如何处置了韩宛如,或者说,如何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秘密解决了韩宛如这个人罢了。 虽说元康帝的确想过,只推说宫中“雷氏”身染重病、一命呜呼倒也说得过去。可毕竟她才捅出这许多事情,若是下一刻便传出暴病身亡的消息,不免让人怀疑这件事与所谓“狂徒闯入”联系在一起。 纵然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些事情不过是韩宛如编造出来,想要拉了云沐阳下水的腌臜事。可“人言可畏”这几个字并不轻松,又是反而会让旁人生出错误的判断。若是在从前,元康帝倒也不必理会这许多,只稀里糊涂处理了这些也就是了。可如今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培养自己的这儿子做了下一任帝君,将钦傲的未来交托在这个孩子身上。 若是如此,他又怎么能让自己儿子的身上出现这些所谓的不清不楚的污点,没得给有心人制造了生事的言辞呢? 待众人退尽之后,正殿中就只剩下元康帝与徐皇后两人。虽说他们两人身为夫妻,可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却有些明显的不同。 “贞娘,这件事情,你希望怎么解决?” 二人这般相对而坐,只不过是想要尽快商量出一个办法,一个能够还儿子清白的办法。只是,当元康帝如此问出的时候,徐皇后竟表现得有些飘忽,似乎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上心似的。 直过了好一会儿子功夫,徐皇后这才意识到什么一般,回过神来想要应答了元康帝的问询。只是当她开口之际,说出的答案却让元康帝有些吃惊。 “既然事情是韩宛如做得,那就秘密处置了她也就是了。想来还没有什么人敢嚼了舌根!不过……” 这般言语纵然在元康帝意料之中,他却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妻子性子柔顺,却也难得狠厉了几分。也许这就是身为母亲才会有的情绪,或者说这只是身为母亲的徐皇后最该拥有的态度才对。 “不过什么?” 将徐皇后的犹豫看在眼中,元康帝倒也不计较了什么,只想要知道徐皇后对于这件事情最真实的想法。索性他也不再顾及了其他,只开口追问了一嘴,这才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徐皇后出神。 而此刻的徐皇后又哪里会注意到这些,现下对于她而言,一心也只是想要处置了这个对自己儿子起了歹心之人罢了。至于元康帝的想法,她倒是不曾考虑了太多。 “不过韩宛如毕竟是扶然人,这般做,是不是太容易引起争端?” “争端?贞娘怎么会这么想?” 说到此处,元康帝则是习惯性的想要伸手去抓了徐皇后的一双手。只是当元康帝触碰到这双有些风霜痕迹的双手时,却不免生出许多的感慨,也于脑海中生出许多从前的画面。 按下脑海中生出的思绪,元康帝只轻笑着,想要以此安慰了有些心思烦乱的徐皇后。而下一刻,他竟直言到,“说穿了雷氏不过是宫中的无甚位分的女子,又哪里会与扶然生出什么联系?” 此言一出,徐皇后明显愣了一愣。她虽然心里头也是如此打算,可为了大局考虑,她不得不说出方才的那番言辞。只不想这一次元康帝竟会如此明晰自己的心思,径直说出了这般言语,倒也是令徐皇后有些意想不到。 “这么说,圣上已经有了想法了才是!” “嗯?贞娘,现下又没有旁人在场,何必如此生疏地称呼了我去?我在你跟前,可从未自称为朕的!” 谁能想到已经这般年岁的元康帝,如今竟然会因为徐皇后对于自己的称呼,而生出这么一番言语。这若是放在了从前,只怕徐皇后是连想都不敢去想得才是。真要计较起来,也许自从元康帝平安归来之后,他便恢复了从前与自己的相处模式,而这般情状也确实让近些年来感受到冷遇的徐皇后有些措手不及也就是了。 “圣……翎恪怎么好这般言语!” 才想要再次口中说出“圣上”称呼,可徐皇后瞧见了元康帝略带不悦的脸色之后,便径直改口,再次以名姓称呼起自己丈夫来。想着这般场景,似乎也有几年光景不曾有过了才是,统一时刻,徐皇后竟还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贞娘,这次的事情同韩家脱不得干系,也许……我又要做了个破坏约定之人了!” 说到这件事情吗,徐皇后的脸色也越发凝重起来。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因为她从元康帝的话中想到了什么,而这件事情显然同已经离开的韩梧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才对。 待徐皇后调整好情绪之后,她这才看向有些为难模样的元康帝,单是从他的这般面相来瞧,只怕元康帝的心里头也是有些烦乱,不知该如何应对才是正理儿。 “翎恪,就同你先前所说那般,若是真的避无可避,承诺什么的,你真的还会在意吗?” 其实徐皇后这句话的意思十分明白,不过是想要替其开解几分,让元康帝不再纠结于曾经答应了韩梧桐的那起子约定。而这个约定说起来,也不知该如何去评价,也不知该不该认定为是曾经的账今日来偿还才是正经了。 第638章 暗追责韩府生畏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宫中之事尚未了结,韩梧信这头儿不过才结束了朝议,刚刚回到了府中,便有些意有所想的独自回了书房。这一次,韩梧信并没有支使了管家张全行事,倒是只自己一人在书房中捣鼓着什么,那样子别提有多神秘。 恰在此时,韩家的主母李氏正准备同韩梧信商量了什么,便有意来了书房寻了他,只不想这一次书房的院子前并没有遇见拦路的张全,而李氏也径直进入了书房的院子,不曾提前通报给韩梧信知晓。 当韩梧信正在书房之中翻找着什么的功夫,李氏已经来到了书房的门前,此时正伸出手来敲着房门。而正专心于翻看着什么的韩梧信哪里有闲工夫去理会了这些,竟直接出声呵斥着门外之人,压根儿不可能知道门外乃是他的妻子李氏到访。 “老爷?是妾身。妾身有要紧事同您商议!” 虽说听到了韩梧信过分难听的言语,可李氏还是强压下了心头的不适,轻声细语地同屋内的韩梧信通报着。若不是李氏已经习惯了韩梧信如此冷言冷情的态度,只怕是没人能够想见,她堂堂韩家主母,竟会卑微到如此境地。如此行为只怕是“讨好”,都不能完全概括了李氏的心情了才是。 “进来吧,你有什么事?” 一听门外的声音,韩梧信便没来由地一阵烦闷,待收拾好了桌案上的物什,这才允许李氏进入。只不过李氏推门进入都还未曾安坐,韩梧信便已经语速极快地询问着她来意,至于什么“坐下”之类的言语,更是不可能说出口来的。 被夫家如此忽视之下,李氏却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似乎对于韩梧信于自己的态度,已经司空见惯,甚是熟悉了一般。 “老爷,过些日子就是钰儿的生辰,您……您能否让他回了府上,好好过个生辰宴?” 犹豫了些许时辰之后,李氏还是有些语气微弱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只是当她提起大儿子的生辰的时候,言语间不免多出了一丝乞求的意味。 按理说,自己的儿子过了生辰,为人父母者合该欢欣喜悦,可到了李氏与韩梧信的身上,却总是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别扭存在。只不知这起子别扭的感觉,究竟是因为他们为人父母表现得心虚,还是身为儿子的韩祈钰不愿接受了这些了。 正坐在桌案前的韩梧信听了李氏的言语,本还表现得甚是无所谓的脸上,竟也显露出一丝为难。其实他这个做父亲的何尝不想为儿子好好举办个生辰宴呢?只不过,依着他这个儿子对于自己的偏见,只怕这点子事情愈发难办才是。若真的能够三言两语便能够达成,只怕李氏也不会犹豫再三,才同韩梧信开口吧! “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儿,你就擅闯书房?” 虽说韩梧信也想要如此为之,可过分自大自傲的韩梧信又怎么可能轻易承认了这些?当下里,他便如此反问了一句,竟是让李氏感到有些措手不及,整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惊愕。 “小……小事?” 没想到自己对于大儿子的一片心意,到了丈夫这里就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李氏除了脸上的惊愕之外,这心中更是有些意外,甚至于有些不敢相信了自己的耳朵。 她甚是不解地反问了一句,却不想自己的这番态度引起了韩梧信的反感,让本就因着这件事儿心烦意乱的韩梧信,越发认为李氏是存心寻了不自在。而如此想法的韩梧信自然不会给了李氏什么好脸色,一张有些骇人的面孔下,也就只有李氏还能开口反问出声了! “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以后这些事情不要来打扰了我!他的生辰自然会回来,你现在操什么心!” 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李氏之后,韩梧信竟然破天荒地同李氏说了这许多言语,而且说话的速度极快。只不过,同韩梧信夫妻数十年,李氏心中清楚得很,若不是韩梧信心中有些心虚,也对不可能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亦是不会同自己说了这般多的言语。真要计较起来,只怕他的不愿提了这些事情让自己难堪,这才生出了诸多厌烦态度才是。 “可是老爷……” 还想要说了什么的李氏,一时之间也寻不到什么言语来求了韩梧信,只她脸上的态度确实让人觉得心疼。毕竟,对于一个已经失去一个儿子消息下落的母亲而言,对于大儿子的事情便会越发上心。而且,再加上自己本就对于大儿子多年在外的心疼,李氏便愈发想要弥补了些许。或许她如此做了,自己的心里头也能好受一些才是。 然而,这一次李氏都还没能说了什么,韩梧信便一记眼刀杀了过来,硬生生地让李氏不敢再生出什么言语。而韩梧信自己则是直接将李氏赶出了书房,不再理会了这些。 虽说韩梧信也觉得自己多少愧对了大儿子,可与这些相比,他还是更醉心于这一次的计划。方才在朝议之时,他便已经注意到荣连福的举动,想来宫中的韩宛如也已经按照计划开始行动了。如此一来,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能够让云沐阳这个小子名声尽毁,让那个吃里扒外的所谓侄女儿好好体会一下,敷衍戏耍自己的后果! 一想到这些,韩梧信的眸中便散发出一股子骇人的眸光,似乎能够吞没了一切,让人不免心中生出一分畏惧。可眼下倒是没人能够瞧见了他的这般模样,如此想来,也不过是韩梧信一个人在发泄了自己的情绪罢了。 一直等到午后,韩梧信仍旧没有接到宫内传来的消息,更是碍于现在的敏感时刻,不可能再与宫内传了消息指示。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将铺展在桌案上的物什收拾停当,这才离开书房,想要吩咐了张全做事。 “老爷,您午饭都没用,要不要先……” 总算是看到自家老爷从书房中出来,张全这才赶紧迎了上去,想要询问了一二。只是瞧着韩梧信有些焦躁不安的模样,张全还以为是因着自家老爷不曾用了午饭,这才有了这般心烦意乱的模样。出于关心韩梧信的身体,张全这才出声提议着,却不想径直遭到了韩梧信的拒绝。 “去好好打听一下,今儿个宫里头有什么动静!” 低着头小声吩咐了张全之后,韩梧信这才给弓着腰听着言语的张全一个眼色,而张全自然清楚这起子眼神的用意何在。 待张全领命离开之后,韩梧信这才有些心不在焉地盯着院子的某一处出神,而脑海中则是浮现出方才李氏的提议。可当他想要继续细想了这些的时候,脑中便再次出现了大儿子韩祈钰离开韩家的那一天,在书房中同自己说的那番言语。 “既然他如此有底气,老夫何必去理会了这么个不孝儿子!” 似是赌气般的说了这么一句,韩梧信便强行驱散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想再去计划了有关于大儿子的一切事情。从当初韩祈钰不听从自己的安排,甚是执拗地以出使使臣的身份前往扶然开始,这个儿子便每每与自己的意见相左,就连他娶妻都不曾顺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心意。 一想到这些,韩梧信心底不由地升起一股子怨气,对于大儿子所谓的生辰宴,便越发不愿意去理会几分了。只不过当下的韩梧信并不知道,早在他的儿子韩祈钰搬离了韩府之后,韩家便已经出于锦衣卫的监控之中。且不说他这次意图联系韩宛如,想要栽害了云沐阳的事情,就连他在家中的一言一行,都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元康帝的耳中,只可笑他到了如此境地竟还不自知! 同一时刻,正于天牢之中的曹晟,则表现得一副悠闲态度,似乎并没有将这里作为关押重犯的天牢。再去瞧了曹晟对面之人,只怕于她而言,这里的环境如何也是改变不得自己的心意。 “你还不打算好好谈了这件事情?” 状似无意地同眼前这人说着话,而曹晟的眼神却并未看了那人的方向,只一心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小玩意儿罢了。这般态度可以说是随意,而对眼前的这个女子而言,却充满了不屑,让她心中的愤怒不断累积,终有一天会突然爆发才是。 “谈什么?难道你就没学过,要如何……” “学什么?学你如何做了细作,如何颠覆权势?” 这人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曹晟便已经打断了她的言辞,径直将她的罪名说得分外清楚。而这句话也直接让那人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了一句话,似乎生怕自己因着这人的语言,而失言暴露了什么。 瞧着这人的模样,曹晟倒也不在意了这些,只起身之后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才继续说道:“罢了,若是你还死性不改,让你见一个人也无妨!” 说罢,曹晟便示意手下带了一个满脸血污,已经瞧不出面貌的女子来到了这处牢房。而当身前的女子轻扫过地上正微微喘息着的女子之时,她却突然表现出惊骇的模样,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你……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她……这怎么可能是紫樱!” 面对女子的惊呼,曹晟倒是全不在意了去,只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或者说,看着眼前这位偷潜入钦傲的扶然荣辉郡主韩宛如。而方才他示意手下抬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关押在这里许久的紫樱,已经被控制住的真正的紫樱! 明明紫樱之前还同自己在凤鸣宫中,那时的她还是好好的,怎么才几刻钟的功夫,她便已经这般模样。不光是脸上尽是血污,就连气息都变得极为微弱。若不是韩宛如能够察觉到她若有似无的呼吸声,只怕韩宛如自己都会以为眼前已经是具尸体才是。 可韩宛如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方才还好好的人,这才这般功夫便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让自己看到这个,难不成是在有意警告了自己,这就是“榜样”不成? 想到这么一层意思,韩宛如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整个人都不似方才那般强硬。她默默地抬起头来,看向了正站在自己跟前的男子,语气略带颤抖地问到,“你……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想知道些什么?” 言语间,曹晟能够听得出,眼前的韩宛如已经没了底气,或者说是因为紫樱的事情,让她不敢再如此态度强横不懂进退。看来,将这个已经关押许久的细作留到了今日,还是有些用处的。最起码,他不必再同这么个担着扶然皇族名声的韩宛如动粗,便可以不费丝毫气力的让她说出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很简单!” 既然韩宛如已经明白了眼前的局势,曹晟便也不会再同她兜了圈子,直言自己的要求,这才是曹晟的性子。只是对于眼前这个扶然郡主,他还是要带有几分“尊重”的才是,也免得落人口实,生出什么不好的言论才是。 “你化名潜入钦傲的目的是什么,又同什么人想要暗害了宸王殿下!” 说罢,曹晟甚至还向着韩宛如笑了笑,活像是朋友间的闲散谈天。只是眼下所处的环境,似乎于曹晟表现出的模样有些不搭,而韩宛如则因着眼前紫樱奄奄一息的身子,而变得越发惧怕起来。 “我……我……” 支吾了两声之后,韩宛如便紧咬着唇瓣,不知道该如何言说了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自己来到钦傲的原因。就在她极为为难的情况下,曹晟则有意提醒着她,要她千万不要胡言乱语,害了他人性命。 “我……” “你可要想清楚再说,若是被查出所言为虚,只怕你的境遇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只这么一句话,曹晟便彻底打消了韩宛如想要胡言乱语的心思,也让韩宛如越发紧张起来。诚然,身为扶然皇族之人的韩宛如,绝对不希望自己成为紫樱的这般模样,只是眼下她若是将自己前来的目的告知给了眼前的男子,只怕今日晚些时候,她的性命也便不属于自己了。 再三权衡之后,韩宛如才是突然哇的一声痛哭起来,而曹晟似乎对于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的同情,只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只瞧见了韩宛如的模样,曹晟便已经了然,只怕是她已经彻底崩溃,想要从她嘴里知道了扶然带人的奸计,也是片刻间的事情了! “统领,我们要不要……” 正当时,牢房内的一名锦衣卫上前低语着,想要请示了曹晟的意思。 而曹晟听了这人的言语,只轻瞥了一眼已经崩溃大哭的韩宛如,这才点了点头,示意牢房外的几名侍卫进入了牢房之中。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看着好几个身强体壮的侍卫进入了牢房之中,韩宛如不免心中一阵紧张,只她已经哭得无甚气力,倒也是无法阻止他们这些人的动作罢了。 “不必担心,我只是让他们将这人带下去好生照顾,至于你……” 眼看着几名侍卫将已经只剩一口气的紫樱带走之后,韩宛如这才顺着曹晟的声音,看向了已经来到自己身边的高大身影。只她才仰头看向曹晟的时候,他便已经径直蹲在了韩宛如身旁,而且还继续着令人生出畏惧的言语。 “至于你,我是不会做了什么的,不过,我手下的侍卫要怎么做,倒不是我能把控得了!” 说完,曹晟便已经注意到了来自于韩宛如眼眸之中的惊恐,随之一同出现的举动,还有她已经紧紧捏紧自己衣边儿的情状。如此看来。扶然倒是派来了个无甚胆识之人,倒是没了什么让曹晟寻了乐趣的事情才是! 第639章 谋算起又生算计上 似乎是被曹晟的话,以及方才紫樱的情况给吓得说不出话来,此时的韩宛如竟是呆愣地望着一处,只眼睛之中却没有丝毫的光彩。若不是曹晟心知眼前的韩宛如还未成了具尸体,只怕被外人看来,还会以为韩宛如已经被吓得痴傻疯魔才是正经。 待过了些时辰之后,曹晟这才有些随意地站起身来,低头看着仍然痴痴看着某一处的韩宛如,而后才略带嘲讽地问了句,“怎么样,郡主可愿意说出实情了?” 别看此时的曹晟以“郡主”称呼了韩宛如,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眼下这位扶然的荣辉郡主就连一般囚徒都不如。如今突然被人称了一句“郡主”,似乎并不会让韩宛如感到尊贵,这更像是曹晟的无情嘲讽,亦或是冷酷挖苦才是。 随着曹晟的话音落下,一直呆呆望着一处的韩宛如这才渐渐回过神来,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高大男子。只不过现在她的一双眸子丝毫不见生机,倒像是已经认命一般,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这位大人,若是我说出实情,可能保我平安?” 这一点已经成为了韩宛如现下最为关心的事情,毕竟对于一个失败暴露的细作,其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不言而明。而对于韩宛如这么个出身尊贵的主儿,只怕最怕的就是失去了生命,或者说她本就惧怕死亡的到来。若不是她眼见到紫樱成了这副模样,恐怕她也不会如此痛快地说了这些,可言说之前还是要与曹晟讨价还价也就是了。 令曹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依着韩宛如的性子,是不会想了其他,只想尽快说出些什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只这一次却是曹晟看走了眼,原来这位荣辉郡主也算有些头脑,还知道以此为筹码交换了自己的平安。不过,眼下拥有主导权的是他曹晟,至于能不能保了她性命,也不过是曹晟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看着已经低垂下脑袋的韩宛如,此时的曹晟想要看了韩宛如的神情,可他看到的也只是其有些脏乱的头发。考虑了片刻,曹晟并没有顺口应下了韩宛如的要求,反而是发出了一丝冷笑,活像是看到了什么引人捧腹大笑的玩乐之事一般。 “郡主殿下,您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若……在下替你细数一番?” 说罢,曹晟则表现得越发冷漠,一双弹墨皂底的官靴在韩宛如的眼前来回晃动着。而与此同时,曹晟的声音也随之传出,向韩宛如“详细介绍”着现下的一切。 “想来郡主殿下也清楚,如今扶然的使团就在京都奥良城中,只要你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只怕扶然使团也不会轻易放过了钦傲,你说是与不是?” 一边说着,曹晟还一边在语气上表现得阴阳怪气,活像是要看了眼前女子的笑话一般,这倒是嘲讽的意味十足。只是情况当真如此吗?或者说,曹晟是真心要同韩宛如讲了道理? 当然不是,其实曹晟如此言说,不过是希望韩宛如清楚,即便她是扶然的郡主,即便她的身份并不一般。可身为细作潜入钦傲内宫之中,别说是如今扶然的使团在这里,就算是扶然的国主在京都之中,也是绝计救不出韩宛如的。 要知道,与一名皇族的女子相比,扶然还不至于因此而与钦傲撕破了面皮。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荣辉郡主,就算是她的亲爹,只怕也没有那么大的颜面,能够让扶然的国主出面说清救回扶然,就更不要说了是韩宛如了。 “怎么样,可是想好了?还要同我讲了条件吗?” 捕捉到韩宛如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曹晟心中便已经有了底数,只不过是现下还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罢了。这么个小丫头还想要同自己讲了条件,也不打量打量自己的身板儿,当真是会笑掉了旁人的大牙。 “我……” 韩宛如的心理防线在曹晟说出如此言语的时候,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即便她方才慌乱间故作镇定地想要同眼前的男子商讨了价值,可她又哪里是曹晟这个锦衣卫统领的对手呢?若不是方才曹晟“下意识”地提醒了她,只怕到现在韩宛如自己都还在做着什么劳什子扶然皇族出面调停的春秋大梦。 不等韩宛如再吐出什么言语,曹晟只说罢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间牢房。而当韩宛如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曹晟已经吩咐牢房外的侍卫落锁,随着那个厚重的一字方头锁的扣动,韩宛如这才惊醒般的抬头看向曹晟。 “大……大人!大人!” 生怕自己会遭受到什么意外,韩宛如此时也不再失神,径直起身便扑向了已经锁住的牢门。只不过随着锁头的落扣,曹晟已经迈开了步子,并未将视线投向韩宛如的方向也就是了。而直到这个时候,韩宛如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好生看着她,可别让她断了生气!” 只匆匆这么吩咐了一句之后,曹晟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牢房,并不曾理会了身后来自于韩宛如的呼喊。因为他对于这样的人太过于了解,只有让他们深刻体会到自己的处境,他们才会断了不该有的念想,吐出他想知道的事情。 这头儿的曹晟才离开了有些阴暗的天牢,便埋头快步想要离开了这起子晦气的地方,心想着合该回了家中好生打理一下自己才是。只不过,曹晟才走了几步路的功夫,便迎面撞见了一人,而从其脚上的皂靴来看,似乎并不是锦衣卫中的兄弟才是。 “你……” “曹统领如此心急,这是要去了哪里啊?” 同一时刻,曹晟与眼前这人同时发问,只不过是遇到这人问出了口来,而曹晟则是听到这人的声音,并未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罢了。 “萃影姑娘怎么会来了天牢?” 一听眼前之人发出的是萃影的声音,曹晟便下意识地想要表现得谦敏一些,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没了方才的阴冷意味,只让人心生暖意。任谁也想不到,眼前这么个谦逊有礼的男子,竟会是那起子无甚情感的嘲讽了韩宛如的人吧! 本想着要来瞧了审问韩宛如的进度,却不想萃影竟还没进了天牢,便撞见了已经自此离开的曹晟。因着二人同时发问,这倒是让萃影有些不知如何应答。不过,此番曹晟径直再次问出言语,萃影倒也多少免去了尴尬,笑着同其说起自己前来的目的。 “来看了韩宛如?呵呵,萃影姑娘莫不是在其身边久了,也生出了些许感情?” 听了萃影的回答,曹晟说不出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似乎因着没能听到自己心悦的答案,这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许是由于这般原因,他之后的回答竟也有些唐突,没得让二人之间的气氛愈发尴尬起来。只是,眼下的曹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状似无意地透露出这般意思也就是了。 “呵呵,曹统领玩笑了,属下是宸王殿下的侍卫,哪里还能生出什么旁的心思!” 言罢,萃影便准备越过曹晟,进入了天牢之中查看了一二。 而当曹晟将这般言辞说出口来,他自己也觉得越发不妥,便有意观察了萃影听到这些之后的神情变化。然而,令他感到失望的是,眼前的萃影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听了自己的言语,也全当做是二人之间的玩笑。可萃影的这般态度,却不是曹晟想要得到的,或者说,这并不曹晟想要达到的效果。 “诶!萃影姑娘莫要见怪,是在下唐突失礼,还请……” 见着萃影要离了自己去往他处,曹晟赶忙伸手去拦了她,想要为自己方才的言语致歉。只不过,瞧着萃影的神情,倒像是不曾听了这般言语,似乎也不在意了曹晟如何说了自己似的。待曹晟伸手去拦的时候,更是眼带疑惑地看向了曹晟,压根儿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曹统领不必如此,一句玩笑话罢了,属下还不曾这般小的气性,不知这里头的玩笑成分!” 笑着向曹晟解释了几句之后,萃影便作势越过了曹晟伸手拦人的动作,快步走进了天牢之中。而当身后的曹晟想要回身言语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她的身影,进入曹晟眼眸之中的,除了天牢大门外的几株枯草,倒没了旁物可去瞧得了。 虽说萃影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情绪,可曹晟还是有些后悔了自己方才的言语。且不论其他,单就是自己刚刚言语中的意思,就足够他人误会了自己的用心。而这也正是曹晟最为担心的地方,他生怕自己一句错漏言语,便招来了萃影的嫌恶与误会。也正是基于如此原因,曹晟才想要尽快向其解释一二,只这般举动是否太过于刻意,这便不是曹晟能考虑的事情了。 看着萃影进入的天牢大门,曹晟最终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至于他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只怕除了他自己,旁人倒是猜不得一二细情的才是。 而这之后,曹晟也只能压下了心中的这股子想法,只想着快些向圣上回禀了这些,也好腾出功夫,让他好生同=萃影解释清楚。至于,自己为什么如此纠结于这件事情,他倒是不愿现下同萃影挑明。 如今已经到了春日里头,虽说不似冬天那般寒冷,可春风之中不免还带有一股子寒意。若不是京都之中高官富户极多,想来这般春日里,倒不会有了这许多人生出什么踏春的念头。而如今还未回了王府的依晴,倒是有些惦记了这些,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一丝盼望。 若说起这丝盼望的根源,除了依晴本就年岁尚轻。心思活泛之外,她也是想拜访了了净禅师,多去了解了当初的事情。 “小姐,怎么今日见了王爷还闷闷不乐的?” 瞧着自从自家小姐送王爷离开了凤鸣宫之后,她便一个人坐在桌旁发呆,青鸾这心里头便生出了好些个疑惑。不是已经见到王爷了吗,方才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怎么才一会儿子功夫,就成了这幅模样了? 想不通这些的青鸾,倒也不会将这般疑问憋在心中。瞧着自家小姐越发呆愣的神情,。她便直接开口想要询问了依晴的意思。只待她开口之后,依晴却并没有直接答复于她,只反问了一句。便让青鸾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青鸾,你离开王府,就不会念着魏道么?” 听了依晴的问话,青鸾哪里还敢再追问了什么,只涨红着脸紧抿嘴唇,不知要如何回答了她的问题。眼下倒是让青鸾有些为难,不知要同自家小姐解释上多久了。 将青鸾这般羞赧的样子看在眼中,依晴倒也没有再逼问了什么,只略扯开嘴角笑了笑,这才幽幽叹了一声。 “罢了!反正明日他也会入宫,待明日再说不迟!” 说罢,依晴便起身,想要去在屋中走动几步,也算是活动下筋骨。毕竟眼下她是在徐皇后的凤鸣宫中,自己又不是这里的主人,倒是不好自己前往了园子里头逛上一逛。如此计较过后,依晴便只动身在屋中走了几步,这才意识到,似乎青鸾并没有发出了什么动静。 “青鸾?这丫头想什么呢?” 转头看向青鸾站着的位置,依晴先是轻声唤了一句,而后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许就如同她说的那般,此时的青鸾并不知道进入了皇宫内院意味着什么,也从未想过会再这个年岁,便体验了相思之苦才是。 “啊?小姐您……说了什么?” 由于自己方才的走神,青鸾压根儿没有听到依晴的呼唤,到头来,她也不过是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显得有些张皇失措而已。只是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依晴也只是掩唇轻笑出生,却并没有再多说了什么。 当下里,倒是让青鸾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自家小姐究竟为何要同自己说了这些言辞了。说来说去,直到最后,也只有青鸾有些迷茫地看着依晴,竟是没能知晓了依晴心中真正惦记的事情。 夜幕降临之时,依晴依旧瞧着窗外的那弯明月出神,虽说一旁的青鸾也想要搭话,可今儿个傍晚依晴问起的那件事情,倒是让青鸾越发在意,如今倒是没了什么探究的心思,去想了旁人的事情了。 反观依晴,倒是现下里盯着明月出神,于她而言,似乎已经很久不曾如此安心地欣赏了夜景,也已经许久不曾一个人瞧了这弯明月了。 不知为何,此时的依晴竟然又想起了当初在缘觉寺的时候,云沐阳曾经深夜带自己去往深山之中,甚至还将那里发现的一眼温泉水送给了自己。若不是这一年多来事情繁杂,也许她会生出搬到山中居住的念头,却不知云沐阳会不会顺遂了自己的心愿。 想到那一夜,依晴不由再次想起当初遇到的那只火雀,似乎这小家伙冥冥之中总会保佑了自己,而当时的她也是头一次在除去昆仑之外的地方,见到了火雀的踪迹。 猛然间,依晴有些许的呆愣,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久没去在意了这些?或者说,自己究竟松懈了多久,甚至没有去在意了已经离开奥良城数月的哥哥与凤舞姐。也许是因为京中事情繁杂,亦或者是依晴本就无心去顾及了这些,到头来直至入春时节,她惊觉自己没有去关心了凤舞姐与哥哥的去向,就连一直意图针对了自己的昆仑,她都在意识松懈下不曾记挂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太过安逸”所致?依晴如是想着。 第640章 谋算起又生算计中 入夜,宫宇内一片寂静,谁都不曾注意到,如今的绣春台已经没了人烟烛火。而此时宫外的宸王府中,却正排演筹划着一出绝妙好戏! 今晚因着徐皇后一再留了依晴在宫中留宿,云沐阳倒也不好驳了自己母后的面子,即便心中有些不甘愿,却也痛快应下了徐皇后的要求。即使云沐阳之后也真的在凤鸣宫中同依晴想见,可没将自己的小媳妇儿带回府上,云沐阳的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或许在不知不觉间,云沐阳已经习惯了同依晴一处生活,也许这也在渐渐改变着云沐阳的脾性也未可知。 是夜,宸王府的书房之中烛火通明,而云沐阳并未与从前一般模样,安坐在桌案之后看着鸾台批复。此时的他竟将那只一直安置于凝思苑卧房的火雀带到了书房,现下正手中捏着树枝逗弄着它,只不过一双星眸却并未将火雀看入了心底。 就在云沐阳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火雀的当口儿,书房外竟是响起了嗤笑声,似乎是在对云沐阳这般行为表达着自己的看法。而书房中的云沐阳却全不在意,只继续着自己的逗弄动作,丝毫没有受到这般笑声的影响。直到这起子笑声止住,云沐阳这才敛眉看向了书房的大门处,沉声说道:“若是玩够了,就进来!” 随着云沐阳的话音落下,书房的大门竟自动开启,而伴随着夜风潜入书房之中的,除了一抹宝蓝色的衣边儿,便不见旁的物什了。而屋中的云沐阳只瞥了房门处一眼,便没好气儿地说到,“你穿成这个样子给谁瞧?” 而当云沐阳的话说出口的时候,一个相貌儒雅的年轻男子便已经步入了书房,这时候正四处打量着书房,不知是在寻找着什么。 “看什么?这次是我找你来,你在我书房寻了什么?” 看着才进了屋子的男子,表现出的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云沐阳便有些头疼。虽说陈靖远有些看起来儒雅随和,让人觉得稳重了许多。可真要计较起来,他现下也不过才十九岁,未过了这一年的生辰,哪里会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呢? 一听云沐阳这话,陈靖远顿时觉得有些颓废,似乎对于云沐阳这个兄弟而言,一直被云沐阳护得严严实实的依晴,更能引起了陈靖远的兴趣一般。如今的他,好像并不见从前断了柳妙城消息时那般失落,眼下倒是比从前越发活泛起来了才是。 “是吗?我还以为是韩姑娘想起我这个人来,一定要见了我呢!” 而后,陈靖远这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痛快地进了书房。只是当他出现在云沐阳眼前的时候,云沐阳还是有些的呆愣,而其原因不过是因为眼前陈靖远的装扮罢了。 只见得陈靖远一身宝蓝色便装,腰间还系了条深色的绸缎腰带,就连头上都同京都之中的富家公子一般打扮,竟还带上了条甚是亮眼的抹额。而再瞧了他腰间戴着的物什,更是玉佩、香袋一样不少,这如何能让人瞧出是个征战沙场的少将军呢? “你……你这是什么打扮?” 已经看习惯了陈靖远干净利落的装扮,如今瞧见他这般纨绔公子的模样,云沐阳倒是生出了一丝不习惯来。他先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而后才喑哑着嗓子咬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毕竟,眼前的陈靖远纨绔意味十足,没得让云沐阳生出一丝嫌恶感觉来才是。 “怎么?这打扮不好?” 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了云沐阳的眼神,陈靖远甚至还有些欣赏了自己的装扮来,待他四下里查看了一番之后,便有些疑惑地反问了一句。只不过,当他看向云沐阳的时候,也已经意识到了云沐阳的情绪,便甚是识趣地闭上了一直喋喋不休的嘴巴。 并未再去理会了陈靖远的追问,云沐阳只是习惯性地越过陈靖远,顺势带上了书房的大门。而他则是在这之后便回到了桌案之后,想要将一份他才得到的情报,拿给陈靖远去瞧个清楚。只令云沐阳没想到的是,自己不过才回身那个信封的空儿,陈靖远便已经快步蹿了过来,直接捕捉到了屋中的那只关着火雀的鸟笼。 “润之,我可不知道你还有提笼架鸟的爱好,改性了?” 一边如此说着,陈靖远一边顺手拿起了被云沐阳放在一旁的树枝,想要去逗弄了这只看起来颜色甚是罕见地鸟雀。只不过当他将小树枝靠近火雀的时候,却没料到这小家伙儿会发怒,竟直接以喙衔住了那只伸出来的小树枝。而这一幕也让回过头的云沐阳看了个清楚,却于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想法。 “诶?这小家伙儿倒是个活泛的!”说着,陈靖远这才松开了手中的树枝,直接让火雀将那节小树枝叼进了笼中。这之后,陈靖远才看向云沐阳,有些嬉笑模样的看着他,“润之,这小家伙儿挺有意思的,从哪得到的珍品,能否割爱借给兄弟几天?” 听着陈靖远有些轻浮的言语,云沐阳一时间有些不知该以何种言辞相对,他紧皱着眉头看着陈靖远,似乎是在打量了眼前这个突然生出许多变化的兄弟。不管如何说,云沐阳还是对于陈靖远有些了解,他可不认为,自小于军中长大的陈靖远,竟会成了现下这般轻浮模样。想来他成了这般境地,合该是有了什么原因的才是正理儿! “靖远,你……” 言语间,云沐阳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陈靖远,似乎想要透过他这个人,瞧见了他的内心想法。只是,若是能够练就了如此功夫,只怕云沐阳也不必烦恼于对于依晴心思的不解了,又哪里会生生多出这许多事情呢?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成了这副德行?” 打量了陈靖远许久之后,云沐阳这才幽幽地问出了这么一句。毕竟,依着他对于陈靖远的了解,除非这小子真的碰到什么无法开解的事情,不然陈家的小将军怎么会成了这么一副纨绔子弟模样?若是被陈渊将军知晓了去,只怕靖远的腿都会被陈将军打断吧! 别看此时的陈靖远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云沐阳却瞧得出,陈靖远的眉眼间也带有些疑虑,似乎这般变化并非出于本心。而他自己对于自己现下的情况,也绝对是有所掌握的才是正经。 即便是如此,云沐阳还是看到了陈靖远如此一面,也不是他究竟为何会变成这般情状,或者说,他究竟是为了何人何事成了这般做派。 “呵呵,润之你也别嫌弃,其实……罢了,不提这些,你叫我来,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不知是什么缘由,陈靖远似乎并不想告知云沐阳这般情况的原因,而他也在下一刻恢复了从前的模样,除却衣着上的不同,倒也是能够看得出陈家小将军的风范的。 只深深望了一眼陈靖远之后,即便云沐阳还有什么想说的,可面对如此态度的陈靖远,他也只得放下此事,同他讲起自己手中的信封来。 “是这样的,方才接到的消息,那个人已经安排妥当了,接下来就是要寻了韩梧信那个老狐狸的把柄了!” 一边说着,云沐阳一边将手中的信封递了过去,而信封之上还以红蜡封固,似是为了防止旁人的窥察一般。只当陈靖远将信封拿近些查看的时候,这才发现红蜡已经被开启,想必信中的内容云沐阳也已经有所思量了。 不及思索了其他,陈靖远便径直拆开了信封,将里头的书信拿出来细读。而这信中的内容,也是让陈靖远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还真算得上心狠手辣,这可是他……” 话都还没说完,陈靖远便止住了言辞,同一旁的云沐阳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后,云沐阳才快步来到书房门前,吩咐了门前的侍卫暂且离去,而后才有些缓慢地闭合了书房的大门。 “润之,你就不想了你那个新婚不久的小媳妇儿?” 待云沐阳回返之后,陈靖远便恢复了方才的不羁模样,同云沐阳说起了玩笑。而云沐阳则是一脸冷漠地瞪了他一眼,而后才转身进了一旁的屏风之中。 “诶,说归说,你小子也不至于害羞成这样吧?润之?” 别看这两人之间的言语透着股子轻松,可若真有人瞧见了他们二人现下的情绪,倒是不免惊讶些许。眼前的陈靖远虽说口中正吐露着玩笑言语,可一双眸子却偷偷瞥着书房一侧的屋顶,而已经转进屏风的云沐阳,则是再没了什么言语功夫,整间书房只剩下陈靖远的高声言语才是。 “润之,你也不必如此……” 随着一声叮咚声响,陈靖远也止住了自己的言语,一个蹬踹步伐,便已经来到了书房的横梁之上。而此时,云沐阳正栖身于另一侧横梁,眼下正示意着陈靖远继续了方才的言语才对。 “你也不必如此害羞,这……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你走了也没用,我说……”随着一声开启房门的响声,屋中的声音便再没了动静。 而当说到最后,陈靖远的声音越来越小的同一时刻,云沐阳早就已经藏好了身形,等待着那人。至于这人的目的何在,只怕还要抓个现行之后,才好让人判断了他的属性才是。 说时迟那时快,当一个身穿夜行服的身影闯入书房的时候,云沐阳与陈靖远都在第一时间锁定了此人。虽说现下还瞧不出这人的样貌,不过依着他这起子身手来看,这人应该是个年轻男子。 只见这黑衣人迅速来到了桌案前,正在桌案上翻找着什么,直到他确认眼前并没有什么重要的物什之后,他这才自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稳妥安置于桌案之上。 而这之后,他便收拾好了桌案上的一切,准备离开书房。只是下一瞬吗,他便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劲风袭来,这人也是习惯性地做出躲闪动作,却不想竟是被陈靖远抓了个正着,被其锁住了身后琵琶骨,再再无法动弹半分。 待云沐阳与陈靖远汇合之后,陈靖远这才打量起已经被自己制服的黑衣人,脸上的严肃情绪倒是同他这般招摇的打扮有些出入。 “说吧,你是奉谁的指派,有胆子来了宸王府谋事!” 一边如此说着,陈靖远一边以单手扼住黑衣人的咽喉处,似乎是想要借此来逼迫其说出幕后指使之人的名姓。同一时刻,云沐阳却径直来到了桌案处,看到了被黑衣人放在桌案上的那封书信,在经过仔细对比之后,他才稍稍安下些心来。 “靖远,替他解开束缚吧!” 云沐阳自然知道,陈靖远手中的暗器,绝对是制服习武之人的绝妙武器。若是习武之人被人锁住了琵琶骨,只怕是也不容易脱逃才是。 “松开?润之你是不是疯了?他可是潜入宸王府的刺客!” 面对云沐阳的吩咐,陈靖远一时有些不解,他不清楚为何他们二人费力抓到的可疑人物,云沐阳这人竟要轻易松开了对他的束缚。要知道,单凭着他那起子不俗的轻功造诣,只怕在松开琵琶骨上的束缚之后,他们便再奈何他不得了! “安心,他不会逃跑的!松开吧!” 并未向陈靖远解释了许多,云沐阳只是催促了一句,便看着陈靖远有些不甘心地收回了已经钉在这人琵琶骨上的锁魂钉。这之后,陈靖远甚至有些赌气地大咧咧坐在了书房的一侧,眼瞧着是对云沐阳的安排有些不满了。 相对于陈靖远的赌气行为,云沐阳倒是面色之上微微露出笑容,似乎对于眼前之人并没有丝毫的防备一般。当然,他的这般模样也被陈靖远与黑衣人看在眼中,而二人的表情也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模样,这倒是显得有些稀奇了去。 “韩家二公子已经失踪数月,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本王府上?” 看着仍旧蒙面相对的男子,云沐阳只轻笑着说出了这么一句,便盯着黑衣人的举动。而听到了这句话的黑衣人明显眼眸中多了份打量思索,已经坐在一旁的陈靖远则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盯着黑衣人支吾着言语。 “他?他……他是韩祈钟?这……这怎么可能!” 说着,陈靖远还有些不敢相信地围着黑衣人绕了几圈,似乎是想从他身上寻出他并非韩祈钟的证据似的。只不过陈靖远的心思还是落空了,因为就在云沐阳向黑衣人展示了两份书信之时,那人便淡然除去了遮盖面部的黑布,露出了韩祈钟的真实面容。 “宸王殿下怎会知晓我的身份?” 一脸轻松地耸了耸肩膀之后,韩祈钟这才问出了这么一句。只不过在这之后,他还是微微露出一抹苦笑,似乎是对于屋中二人对他的称呼,亦或是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份。 “好说,这封书信也是你今日偷入书房放下的吧?” 说着,云沐阳便将手中的两封书信展开,而在信封上都有相同的红蜡封固,就连信封上标注的字体,都出奇的一致。想必这就是云沐阳能够断定此人非敌为友的重要凭证才是。至于他为何会认出黑衣人乃是已经失踪许久的韩家二公子,陈靖远却没有办法参透。即便他想要出口询问,只怕现在的当口儿,也不适合说了这些事情吧! 第641章 谋算起又生算计下 并不曾设下防备的韩祈钟看了看云沐阳手中的信封,只继续保持着脸上的恬淡笑容,却并没有径直承认下此事。似乎于韩祈钟而言,这件事情是否与他有关,他本人并不在意。若是云沐阳非要将这些事情压在自己头上,他也无所谓一般。 “何以见得?” 面对这种既不肯定又不否认的态度,陈靖远此时才算是相信,眼前这人就是京中惯常被韩梧信嫌弃地韩家二公子韩祈钟。虽说,这一点令陈靖远有些难以置信,可眼前之人已经取下了蒙住面部的黑布,他倒也不会再纠结于此事。 面对韩祈钟甚是闲适的态度,陈靖远倒是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这与传闻中的韩家二公子出入太大。即便他不会去深究所谓“韩家二公子离奇失踪”的真相,可这般大的变化,也不得不引起了陈靖远的注意。 “润之,还是小心为好,韩祈钟可不同他这般言语!” 只说了这么一句,陈靖远便作势要再次击发锁魂钉,不过他才伸手预备,便被云沐阳伸手拦下了之后的动作。 “靖远,我同你说过,在京中生活之人,这面皮上的,可不一定就是他的原貌!” 说话的功夫,云沐阳便一脸笃定地看向了站在二人对面的韩祈钟,似乎对于眼前这人有着十足的把握。而这也正应了云沐阳那句话,谁在天子脚下生活,不会带上一张假面呢?说穿了,不过是希望真实的自己不被旁人有所察觉罢了。 “你的意思是……” 细细琢磨着云沐阳话中的含义,陈靖远也渐渐卸下了防备,不再做了那起子骇人的举动。反观同一时刻的韩祈钟,好像对于陈靖远的动作并不惧怕,又或者说,他打心中确定自己不会生出什么危险。只不知道他的这股自信,究竟是来自于他自己,还是来自于他对于云沐阳的信任了。 阻止了陈靖远的动作之后,云沐阳这才抽出身来看向一旁不曾有何动向的韩祈钟。只不过依着陈靖远来看,也许他们这两人之间已经开始了博弈,至于孰高孰低,这便不是陈靖远这个局外人能够探析清楚得了。 “韩二公子来此,是受人之意,还是……自发而来?” 说到半途,云沐阳有意停顿了这许,他先是看向了不再言语的韩祈钟,而后才缓缓说出了另一种可能性。虽说这两种猜测皆有可能,可在云沐阳看来,能够支使了这位高深莫测的韩家二公子之人,只怕如今还不曾有得。即便是如此,云沐阳也不会轻易透露出自己的心思,只以二选一的方式试探着眼前之人。 “宸王殿下玩笑了!在下不过是无甚官职的布衣之身,又怎么敢担得起您这一声二公子的称呼呢?” 看着一脸平静的云沐阳,以及还是对自己有些许观察的陈靖远,韩祈钟竟还能笑得出来,只以着极为轻松的语气回答着云沐阳的问题。只是,他的这般回答有些答非所问,不知其心中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二公子客气,能够探查到韩梧信曾经计划刺杀本王之人,只怕这世上除了韩二公子之外,再不可能有旁人有这般本事了!二公子又何必如此自轻自贱呢?” 其实云沐阳的这话倒不算是吹捧,真要说起这件事情,他还是要多谢了韩祈钟为他投递的消息。若不是他偷入王府书房,将这封书信送到自己面前,只怕现下也不会让韩梧信曾经的事情这么快的暴露在众人眼前。而这也是云沐阳最为感兴趣的一点,他想要知道为何身为儿子的韩祈钟,居然会帮助了自己,同他的亲生父亲做了这般计较! 一番互相试探之后,韩祈钟也不愿再于此事上浪费了精力。既有此种想法,韩祈钟倒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便直言自己心思,表现得有些过分坦诚了。 “殿下与陈小将军不必如此看待在下。说穿了,我不过是一介布衣,又哪里担得起韩家公子的身份?若是二位有心,只需唤我莫垣便是!” 话音才落,陈靖远便已经瞪大了眼睛,甚是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韩祈钟。而此时他的心中亦是波浪滔天,怎能一句“莫垣”,就草草了结了自己的心思呢?假使真的如此痛快地不问了这些,也许便不是陈家小将军的性格了。 一时间,陈靖远的眼睛瞪得极大,整个人都不住地打量着眼前的韩祈钟,似乎是想要从他身上寻到一丝反驳的理由。只可惜这一次是陈靖远认栽,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气场、武功,亦或者是江湖中人对于莫垣的描述,似乎都很符合身前站着的韩祈钟。 “你是莫垣?可你明明就是……” 这头儿的陈靖远都还没来得及消化了这个消息,韩祈钟便淡然生问,“难不成小将军以为,在下会是何人?” “你……” 江湖之上本就对虞教大掌教莫垣存在诸多猜测,甚至有人猜测此人与虞教执教人是一般身份,只因为是女儿家身份,这才表现得有些神秘。而对于江湖上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而言,这般藏头露尾的表现,也只会被他们批判成故弄玄虚罢了。谁又会去真的计较了这些传言的真假,不过是说出来,唬人听了自己一言也就是了。 当韩祈钟说出“莫垣”的名姓之时,与陈靖远的惊讶有所区别的是,云沐阳似乎对于他的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或者说,从云沐阳的这幅平淡态度来看,也许云沐阳早就知晓了韩祈钟的另一层身份,只是他一直不曾吐露罢了。 “殿下似乎对于在下的身份并不惊讶。” 本以为自己说出这个名字之后,云沐阳会同陈靖远这般,表现得分外镇静。不过此事倒是出乎韩祈钟的意料,他不仅没有瞧见云沐阳镇静的模样,更是不经意间瞥见了云沐阳甚是安稳的一抹笑意。 因而,韩祈钟这才有此言语。 “二……呵呵,莫垣大名名震江湖,本王自然也是有所听闻,只不过惊讶,倒是大可不必!” “哦?在下竟不知殿下居然有如此神机妙法,能够知晓了在下的身份!” 这头儿的韩祈钟还在为着云沐阳的情绪而猜测,而云沐阳却压根儿没去理会了他的这些言辞。就眼前的局势来看,云沐阳只关心于韩梧信这个老狐狸究竟想要做何歹毒计策,至于个人的吹捧奉承,他倒是没有功夫儿去理会太多才是。也正是出于此种考虑,云沐阳才并没有直接戳破了韩祈钟的身份,毕竟他的身份凤舞早就已经知会自己了。若是只纠结于这件事情上,云沐阳倒是不愿与之说得太过清楚罢了。 敛下眉间的思索,云沐阳便有意同韩祈钟说些旁的言辞,意图从其中转将出来,也好能够从韩祈钟的嘴里得到更多的线索。只不过,他这头儿才想要开口说了什么,韩祈钟便似是能够读懂人心一般,轻易便参透了云沐阳的心思。 “殿下倒是不必如此性急,想来韩梧信也不会于今晚有了什么举动,您大可不必此时便谋算了未来惩治韩梧信的计划!您说是吗?” 说话间,韩祈钟便有意看向了云沐阳手中的那两封书信,其意味自然再明显不过。若不是有他的书信传递,只怕对于这次是事情,以及之前的刺杀之事,云沐阳都还不不曾生出什么头绪才对。如此说来,也许韩祈钟的手中掌握着许多璇玑阁都不曾了解的事情,亦或者这些事情是只有韩家人才能知晓的内情也未可知! 看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韩祈钟,眼前之人的气度面貌,也确实与京都之中生活的韩祈钟有些许多的改变。假使莫垣真的是韩祈钟,这也就不奇怪于,他为何会突然失踪之后,还能够活着出现在他与陈靖远面前了。如此想了一会儿,云沐阳倒也不再心急于此事,相对于韩祈钟为自己传递消息这件事情,他更想知道韩祈钟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想要帮了自己。对于早年的事情,云沐阳自认为不曾与这位韩家的二公子生出什么交集,若真的要强行联系的话,恐怕也就只有依晴于韩家出嫁,是由韩祈钟这个所谓的二哥哥给送出门的才是了! “莫垣在江湖之上行事向来诡秘,不知韩……莫垣你为何会插手了朝堂之事?这一点……本王想要知道,不为过吧?” 虽说自己心里头已经有了个答案,可云沐阳还是多多少少怀揣着一丝波澜,想要知道得更为详细具体。事关依晴的安全,云沐阳自然不肯也不敢马虎了去!且不说他曾经应下了凤舞的要求,一定会保护依晴平安,单就是依晴身为自己的妻子,他这个做丈夫的也合该好生保护了妻子不受了旁人旁事侵扰伤害才是正理儿! “殿下以为呢?” 这一次,韩祈钟依旧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仍旧只是反问了一句,似乎对于在场每个人的心思都把控得极为到位。亦或者说,他面对云沐阳与陈靖远的时候产生如此行为,只能够说明他对于这些事情有些十足的把握,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只身来到了守卫森严的宸王府中呢? 因为自己的几番询问都没有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所以在韩祈钟如此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云沐阳的眉头几不可闻地微皱了一下。而一旁的陈靖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一心想要知晓自己心中所想之事,不过现下看来,倒是有些略显多余了才是。 “既然莫垣你对本王有多防备,又何必要巴巴来送了这起子书信过来?” 察觉到韩祈钟对于自己的戒备之心,云沐阳倒是有些意外眼前之人的所有行为,因而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要知道,当初自己并没有与韩祈钟生出何等关联,而他再三询问一下,也没有听到了自己想要知晓的问题的答案。如此看来,除了韩祈钟这人对于自己,或者说对于宸王府有多戒心之外,许也是寻不到其他可以解释的缘由了。 说着,云沐阳便将手中的书信掷在了桌案之上,整个人都不愿再去同韩祈钟计较了半分。古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虽说这句话形容云沐阳也得心情倒有些偏差,却也并不会离谱到哪里去。若不是今日云沐阳与陈靖远捕捉到了韩祈钟潜入的动静,也许他们到现在都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怀揣着何等心思,来为自己传递了如此消息才是要紧。 看着云沐阳略带怒气的一张脸,韩祈钟似乎并不在乎,只抬眼看了看云沐阳的方向,而后才悠悠然说道:“既如此,我倒也不必再巴巴送了这些来,只是白费了我那妹子的心意了!” “妹妹?” 听到了韩祈钟如此言语,云沐阳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呆愣,更是有些在意了他口中的“妹子”是何人何等身份。虽说韩梧信的确有三个女儿,而且这三个女儿也早就已经出嫁,可云沐阳却并不确定是不是有什么人有意与宸王府交好,这才委托韩祈钟做出这般举动。 在心中略计较了一番之后,云沐阳只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星眸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韩祈钟,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个事情的真相来才是。只不过,若是云沐阳有了如此本事,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调查了韩梧信的事情了。不过对于韩祈钟的言语,云沐阳多多少少还是上了心的,毕竟能够在此时示好之人,只怕也是有些什么自己的小心思,才会生出这般举动! 虽说云沐阳也明知有那等着不会计较了个人得失之人的存在,却并不认为自己会遇到如此心胸之人。不说旁人,单就是京都之中的王公贵族,他敢肯定不会存在了这般想法心意的人!若真有如此人物,想来也不会瞒过了父皇的那双眼睛不是吗? 依着心中的这般想法,云沐阳倒也不急于一时去探究了这些,相较于那人的真正目的,他还是更想要知道了这人的身份才是最为紧要的关窍所在。 “如此倒是本王唐突了,不知莫垣公子口中的妹子……是韩家的哪一位?” 明知云沐阳这是在试探了自己,可韩祈钟却并不在意了这些,他只于怀中掏出了另外一件物什,这才开口回答着云沐阳的这个略显刁钻的问题。 “这是……” “这是我妹子送与我的平安符,不知殿下可还熟悉?” 看着韩祈钟手中的平安符,云沐阳的星眸之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来韩祈钟口中的妹子,竟会是自己的亲妹妹,也就是钦傲的明华公主云昭玥。 “昭儿的东西,怎么还在你手上!” 蓦地收紧了拿着平安符的那只手,云沐阳一时间心思有些烦乱,竟不知该如何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而与此同时,一旁的陈靖远也是看得明白,只怕眼前的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韩家二公子,或者说是名震江湖的莫垣,竟还同已经远嫁川蜀的明华公主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倒还是其次,难道殿下不想知道韩梧信的其后安排吗?” 听闻韩祈钟如此一言,云沐阳也顺势抬起了头来,看向了一脸无欲无求模样的韩祈钟。云沐阳自认已经做到了对旁事无甚表示,可一旦面对于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子,只怕这起子功力也是要有了明显的退步才是正经! 第642章 终暴露韩府式微上 “你和昭儿……” 只说出口了几个字,云沐阳便及时止住了自己的心思,待他再开口之时,却不再去提了方才与明华公主有所关联的问题。 “韩梧信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既然云沐阳已经将话问到了点子上,韩祈钟便不再故弄玄虚,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随着云沐阳的问题抛出,韩祈钟的眉眼间也逐渐升起一丝严肃,似乎这件事情他也分外上心在意一般。 “韩梧信联合潜伏在宫中的细作,想要陷害殿下,这些……殿下自然清楚,不提在下多提。至于韩梧信的目的,殿下就不曾想过,他为何要费尽心思做出这番动作?” 先是说出之前的事情之后,韩祈钟便有意提醒着云沐阳,希望他能够看透韩梧信心中的想法。或者说,他更希望云沐阳能够破解如此迷局,也好过让他一再奔波,失去了自己该有的乐趣所在。 而经过韩祈钟的提醒,云沐阳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只是这丝明悟一闪而过,倒是没能让他及时抓住。只是当云沐阳细细想过韩祈钟言语中的意思,沉默些许纸糊,他才恍然大悟般抬头看向韩祈钟。正当时,云沐阳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韩祈钟,整个人都表现得有些意外。这这起子意外倒不是意外于韩祈钟如今的身份,而是他似乎已经明白了韩祈钟话中的意思,对于韩梧信的打算也有了个彻底的了解。 “你……若是她有什么危险,我……” 一想到自己设想到的可能性,云沐阳竟有些控制不住自身的火气,径直伸手抓住了韩祈钟的衣领,想要将这般情绪发泄而出。而看到云沐阳的如此举动,一旁的陈靖远也是吓了一跳。方才的他听着身前两人的哑谜,他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当其看到素来冷静的润之竟已经做出如此失控的举动,这也让陈靖远惊讶不已。 “润之!润之你这是做什么?出了什么事儿,你说出来!兄弟帮你一起解决!” 急忙上去控制住了云沐阳有些失控的举动,陈靖远一边出声阻止着云沐阳,一边向着还对此无动于衷的韩祈钟使着眼色。 “韩祈钟!你还不闪开点,若是误伤到了,你可就……” 这头儿陈靖远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书房之外便传来了侍卫的通禀声音,而这也让屋中的云沐阳略冷静下来几分。毕竟,在外人眼中,云沐阳依旧是那个不曾有过神情变化,不曾有何情绪起伏的王爷。 “王爷,宫里突然来人,说是速速请您入宫一趟!” 门外传了消息的侍卫不知屋中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心中认为,这皇宫中的事情也是稀奇古怪的很,王爷入宫一整天,这才回来没个时辰,便又将王爷还宣召入宫了。只是,这些言辞身为侍卫,他可是不敢胡言乱语了去,若是一个不好而惹出什么事端来,只怕他这条小命还不够搭进去的呢! 待云沐阳整理好情绪之后,他才沉声吩咐侍卫先行离去,而他也已经挣脱开陈靖远的束缚,一双星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站着的韩祈钟。 “你最好保证她没出任何事!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韩梧信!” 将这句话说罢,云沐阳便准备离开书房,随同传旨的宫人一同入宫。然而当他即将打开书房房门的时候,韩祈钟却突然幽幽说出一句,“你放心,至于韩梧信,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听闻韩祈钟的这句言语,云沐阳还是即刻回头看了韩祈钟一眼,似乎是想要看透这人的所思所想。 “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韩祈钟的这般言论,云沐阳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便想着开口询问了他心中原意。毕竟,在这般情状下,身为儿子的韩祈钟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只怕这其中的缘由不会太过于浅显才是。 “呵呵,字面上的意思!殿下还是尽快入宫的好,还是先确定了她的平安,再来同在下谈论了这些吧!” 说罢,韩祈钟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只寻了个位置,自顾自地安坐其上。一直不曾插上话的陈靖远,此时更是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在打了什么哑谜,只不过依着当下的形势来看,似乎韩祈钟并没有要抽身的意思。难不成,这人心中所想,是想要等着润之自宫中回返之后,再同他言说个中细节不成? 看着有些纷乱的场面,陈靖远虽说还分不清楚全部,却也知道入宫的旨意耽误不得。况且,瞧着方才他们二人之间的模样,似乎宫中现下发生的事情,韩祈钟早就有所预料。而润之想要尽快去往内宫的心思,他这个做兄弟的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既然这两人现在僵持不下,那他便做个中间人,将这起子事情按下不提,一切都等着润之从宫中回返再做打算为好。如此计较一番之后,陈靖远也是如此做法,只是他并不知道,现在的内宫之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入夜早些时候,依晴先是吩咐青鸾不必身前伺候,便独自一人进入了内室休息。不知是何等缘故,依晴总觉得今天她的心中有些慌乱,或者说是在云沐阳离开之后,这股子慌乱情绪便愈发高涨起来。 已经疲于应付韩宛如之事的依晴,如今倒也不想再去思索了什么,只以为是自己心情紧张所致,便也不曾多注意了这些。然而,当深夜时分,一个身影悄悄潜入内室床榻处的时候,正迷糊着的依晴似乎感受到了逐渐靠近自己的危险。下一刻,她竟猛地睁开了眼睛,而同一时刻映入依晴那双水眸的,便是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以及一张蒙着黑布的脸。 霎时间,依晴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先是利落地翻身,躲过了那人已经落下的匕首,而后便准备出声高喊,将周围负责巡逻守卫的宫中侍卫吸引到此。只是,当她想要张口呼救的一刹那,一只大手却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呃嘴巴,让她的呼救声音尽数淹没于掌心之间。 “识相的就别招惹了别人!懂不懂?” 正在依晴心思慌乱之时,那和黑衣人已经发出了甚是粗哑的声音。纵然依晴回忆了许久也不曾想起自己究竟如何得罪过眼前之人。或许,眼前之人与自己并没有何等纠葛,而其身后的指使者,便不好说了什么了。 听了这人的话,依晴依旧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他,而后才渐渐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顺应着这人的说法点了点头。只是,于依晴而言,此时的妥协不过是略稳住眼前之人罢了。至于自己该如何摆脱了如此局面,这还要慢慢试探斟酌才是。 在得到了依晴的回应之后,黑衣人这才缓缓拿开了捂住依晴嘴巴的大手,只是架在一侧的匕首,似乎并没有要收起的意思。而依晴看了看这起子架势,便故意放柔了语气,表现出自己并不会反抗的心思,只希望能够于这人身上获得更过的线索才是。 “你……我不是要怎么样,就是想问一句,我究竟是死在谁的手上,这不过分吧?” 瞧着那人的情绪逐渐缓和,依晴这才试探性的开口,虽说一开始还是让对方有些许的警觉,可因着这般言辞并未存了什么反抗的意思,那人也没有做出太过于出格儿的举动来。 “堂堂宸王妃居然也会害怕了这些,还真是愧做了韩家人!” 来人并未说了其他,只轻瞥着已经声音发抖的依晴,有些轻蔑地说了如此一句。而同一时刻,依晴也捕捉到了他言语中的情绪,似乎这人对韩家有着特殊的情感,崇拜、敬仰,亦或者是尊重。所以在依晴表现得如此恐惧之时,他才会生出这么一句言辞,没得让人心中生出一丝怀疑来。 “你是……奉伯父之命前来的?” 心中有了大概的判断之后,依晴这才出声询问着。只不过,因着自己现在受制于人,倒也不好提高了嗓音,惊动其他人才是。许是如此,黑衣人倒也没有直接下了杀手,竟还有时间打量起床榻前的依晴来。 即便屋中的烛火已经熄灭,可因着窗外的月光之故,黑衣人倒是也能隐约瞧见了依晴的面容。别看韩相爷对于这个侄女儿甚是气恼,不过眼前这人面对如此事情,竟能够尽快冷静下来,倒也比韩家那个窝囊废一般的二公子要强上许多。 黑衣人如是想着,这手中的匕首倒也是渐渐收起了锋刃,似乎两人已经进入了一个相对平和的阶段。 “四小姐好精巧的心思,原也知相爷于你恨绝啊!” “倒也不曾想见,原来伯父会恨我至此,竟不惜炮制这般事情,只为了送我上路!” 依晴已经大概了解到黑衣人的身份,也算是清楚了幕后之人的身份,毕竟如今在京都之中如此记恨了自己的,除了本就睚眦必报的韩梧信之外,她竟是想不出第二个人选了。 不过有一点是依晴不曾想到,她竟不知自己于韩梧信而言如此重要,竟不惜抛出韩宛如这枚棋子,也要把自己留在了宫中。而一切缘由,都是想要借着自己离开宸王府的机会解决自己。想想也是如此,身为皇家儿媳的宸王妃,竟然会殒命于内宫之中,这不仅是钦傲皇族的一大笑柄,更会让扶然借题发挥,做出更多安排。 只于这一点而言,依晴确实没料到韩梧信居然能够算计至此,甚至还想要将这件事情于扶然使团联系在一处才是。谁让扶然的琼芳郡主也在宫中呢?若真是有心人想要借题发挥,大可以说是刺杀宸王妃之人,大抵是意图谋害扶然郡主,如此倒是又给钦傲皇族扣上了一顶保护不周的帽子才对! “所以呢,你若是现下动手,又该如何脱身?” 依晴这一问显然出乎了刺客的意料,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到了此等时刻,眼前的女子想得不是自己的生死之事,竟要替自己担心起脱身的细节。假使不是韩相爷已经下了死命令,要求自己一定要杀死宸王妃,也许他还会原意多费些功夫,好生去了解一下眼前这人。 只是单就眼前的局势而言,似乎并不可能如此,他也不愿与之多生言语。 “四小姐的话太多了,您还是多想想回头见了二老爷,该如何与他尽孝吧!” 不愿再与依晴废话,这人只匆匆这么一句,便准备结果了依晴的性命。只他手中的匕首才做起势,便被一枚细小的飞针打偏了方向。 “四小姐还藏了帮手在屋中?” 察觉到有人在屋中阻止自己的行动,这人先是扭过头来瞪了一眼依晴,而后才收回心思,想要寻出那个投掷了飞针,阻止了自己的暗中身影。 只是他不过才呆愣了片刻,身前便再次飞过几枚银针,而飞针的落点乃是自己身上的几处死穴。若不是刺客躲闪及时,只怕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做了个不明不白的冤死之人了。 意识到那人是想要一招致自己于死地,刺客倒也不含糊,径直扯过了还缩在床榻处的依晴,想要以依晴的身子做了掩护。然而,这起子心思又怎么不会被人看穿,就在依晴还未来得及反应的一刹那,一柄孔雀翎已经直冲刺客的面门而来。 待刺客躲闪之后,便已经带着依晴来到了屋中角落处,其身后就是个描金画凤的巨大衣柜,想来此时倒是给刺客做了个很好的保护。 “谁在暗处,你若不现身,四小姐可就没命了!” 由于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刺客一时间竟改变了先前的计划,不想直接杀死依晴,继而逃离内宫。现下的他竟直接劫持了依晴,先要想揪出那个欲杀死自己的暗影,也好能够安心离开内宫,回了丞相府交了任务。 一边说着,刺客一边以手中匕首扼住依晴纤细的脖颈,似乎再加重一分力道,无瑕的脖颈相互便要多出一抹血痕一般。虽然刺客已经盘算好了自己的退路,甚至连自己杀死四小姐之后,该如何摆脱黑暗中之人的追杀,只这一次还不及他付诸行动,依晴便已经软软地倒了下来。 这一幕是刺客不曾料到的,他以为来者必定是前来保护了四小姐之人,可谁曾想那人竟以飞针刺入依晴的双腿,直接让她失去了挣扎的机会。这件事出乎了刺客的意料,却也正顺应了他的心思,如此倒是不必自己动手,只假他人之手便完成了这次的任务。 且不说旁的,方才那几枚迎向自己飞针,可是透着一股子腥气,只怕那上头是摸了蛇毒才是。如今四小姐已经中了飞针,倒也不必自己再动了手,只需片刻功夫,她的小命儿便已经归入地府了才是! 意识到这一点,刺客也不含糊,直接将依晴放下,任由其摔倒在地。当他准备腾身离开了这间屋子的时候,却不想竟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而原因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位,都被人用银针射穿了。 “你……你究竟是谁!” 面对未知的恐惧,让这个本还得意的刺客不敢再多言其他,现在除了那人之外,他竟是不想再多问了任何事情。 “我?我的名号似乎你没资格知道哟!” 随着这起子轻灵的声音响起,一抹小巧的身影已经逐渐靠近了刺客,并且还有意让其看清楚了自己那张略带稚气的面容。 第643章 终暴露韩府式微中 可待刺客看清楚眼前之人后,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之中。瞧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也不过才十几岁的模样,怎么会拥有这么好的身法,甚至还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够以暗器射穿了自己身上的几大穴位。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你这是要同韩家作对吗?” 直到此刻刺客似乎仍不死心,想要以韩梧信的名号吓退了眼前的小姑娘,以他想来一个十几岁的毛丫头,怎愿意同权倾朝野的韩相爷为敌呢?到时候,他还是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开此处,回到相府之中向相爷复命!至于这个小丫头,他倒是不会计较了她对自己的行为,毕竟是自己技不如人,吃下了这么个小娃娃的算计。 这头儿的刺客还在计划着未来之事,又哪里想到站在他眼前的女子,可不是他口中所谓的年幼娃娃。即便她的面容确实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儿模样,可若计较起经历的事情,想必同这个刺客也不再其下。若是区区几句话就能够吓退了此人,只怕韩祈钟也不会放心让她来保护了依晴的安全。 “你废话可真多,刚刚就应该直接射穿你的喉咙,要你如此多话!” 微皱着眉头看了看正一脸得意模样的男子,女孩儿也只是轻轻以手拂过那人的胸膛,方才还嚣张甚至有胆量威胁了在场之人的刺客便已经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而他一旁则是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依晴,只不过眼下的她,倒是没有气力离的这人远远的也就是了。 “你醒了?” 看着依晴已经自昏迷中转醒,这女孩儿便有意往前凑了凑,似乎是想要看清楚了依晴的长相一般。而她的这番举动倒是惊到依晴,现下里虽说她不再受到刺客的威胁,可屋中突然又出现了一个小姑娘,这不免让依晴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你……谢谢你救了我!” 本想要询问了来人的身份,可依晴转念一想,既然这小姑娘不曾提及此事,只怕也是不愿自己多问了什么。既然如此,依晴便硬生生吞下了自己想要问询的言辞,直接吐出了一声“谢谢”。 而已经凑到了依晴面前的小姑娘,似乎对于依晴的诸多行为很是好奇。再加上刚刚依晴竟开口同她道谢,这更是让这个女子对依晴充满了好奇,或者说是对于韩祈钟口中的这个“妹妹”充满了好奇。 “你就是莫垣的妹妹吗?看起来长得也不怎么像嘛!” 只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之后,小姑娘便作势起身,想要将房间的房门打开。而她的这番举动自然引起了依晴的注意,就在女子的手即将触碰到房门的那一刻,依晴急忙出声阻止着她的行为。 要知道,如今她是在深宫之中,本就只有她一人居住之所,现下屋中竟多出个男子。若是弄个不好,很有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甚至于还会让自己的名誉受损。虽说依晴从不在意了这些,可如今她已经成为了云沐阳的妻子,更是堂堂的宸王妃。她可以不去顾忌了这些,可身为王妃的依晴却不得不为云沐阳、为钦傲的皇族考虑良多。 “姑娘,不能现下开门!” “嗯?” 顺着依晴的声音,这个小姑娘便已经回过头来看向了床榻的方向,而且眸中还带着些许的疑惑。对于女子这等江湖儿女而言,依晴所考虑的这些,似乎并不在她所考虑之列。毕竟,于个人的性命安危相比,这些虚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到依晴脸上的坚持,小姑娘也没有多问一个为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身回到了内室之中,而已经缓缓拖动身体来到床榻处的依晴却不知道她的用意何在。 “你可真麻烦,明明开门叫人前来就能了事,非要自己处理!” 借着窗外的月光,小姑娘这次看清楚依晴的动作,现下正小心翼翼地为自己处理着腿上的细微伤口。只是瞧着那起子情状,只怕小姑娘还会认为,依晴是个如何在乎虚名的矫情人才是。 忍着腿上越发酸胀的感觉,依晴也不多解释太多,只是淡然一笑,而后才抬起头来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孩儿。而下一刻,她略带轻灵的声音已经响起,倒是让这女子有些意想不到。 “姑娘,我自是不在意了这些,可……我的丈夫是皇族亲贵,若是因此让他受到什么言语中伤,我……不忍心!” 说话的时候,处理伤口的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已经渗出血珠的伤口,所以依晴在回答小姑娘的时候,言语间不觉有些许的停顿。而当她快速地将双腿上的飞针拔出,而后利落地为自己擦摸伤了伤药,女子这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还有伤药在身?” “你说这个?” 听到小姑娘的声音,依晴顺势举起了手中的小瓷瓶,歪着头追问了一句。 只是这女子并未应答了什么,只微微点了下头,也算是回应了依晴的问题。 “呵呵,习惯吧,从前凤舞姐怕我一个人时受伤处理不及时,这才让我每次离开家中,便携带好伤药。” 说着,依晴便于脑海中浮现出曾经与凤舞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只是因着自己成婚的缘故,她好像已经许久不曾获得凤舞姐的消息了才是。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么个习惯在,倒是没有让自己受了太多的伤害,于此而言,依晴还是要谢了凤舞的心思。 “姑娘,我……我想请你将青鸾带来,若是她不在,只怕这里的事情真的说不清楚了!” 这女子倒也不含糊,既然依晴有所顾忌,那她便好人做到底,成全了她的这起子想法也就是了。而后的一切依晴倒是不曾有过偏差,直到青鸾来到房中内室替自己收拾好一切,她才嘱咐青鸾将凤鸣宫外值守的侍卫带了进来。 直到云沐阳赶到之时,依晴的伤口已经处理停当,一旁甚至还有医女替她打理包扎着伤口。只不过,这满屋子的人中却在没了那个小女孩儿的身影,而一脸焦急模样的徐皇后则是再三向里头探看着情况。 待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云沐阳便执意带着依晴连夜出宫,回到了宸王府中歇息养伤。只是来去匆匆的他并未注意到,此时元康帝与徐皇后看向依晴的眼神,都带上了一股子微妙的感觉。若不是他们夫妻二人瞧着自己儿子太过于担心,也不至于做出这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度,到头来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父皇、母后,儿臣希望能够尽快查清楚刺客的身份!若是同今日之事存了联系,还望父皇为儿臣做主!” 只放下了这么一句之后,云沐阳便心中满是担心地带着依晴离开了凤鸣宫,而一直看着儿子与儿媳离开的元康帝与徐皇后却并没有再多说了什么。只在第二天朝议之时,元康帝这才有意提起了昨夜有刺客潜入宫中,意图谋害皇族中人的事情。在场的朝臣都是个人精儿似的人物,结合元康帝说出的事情,再看了看一张黑脸上了朝堂的宸王,想必遇刺之人的身份也便不难猜测了。 由于之前元康帝一直扣留扶然的琼芳郡主韩雯雅,所以这一次朝议之时,一直在馆驿之中等候了消息的吕临安的再坐不住,这次倒是跟着这些个朝臣一同候在了乾元殿之外。只不过,依着钦傲的规矩,身为使臣的吕临安绝对不能无召进入乾元殿中,所以他想要见到元康帝还是要提前同朝臣通了消息,也好有人代为引荐传达才是正经。 “朕这次一定要彻查此桩歹事!不知众位有谁能承担此等重任?” 看着殿中一个个默不作声的朝臣,元康帝心中也早就看透了其中的玄妙,只不过这些年来他都刻意去忽视了这些罢了!若不是当初他太过于相信了韩梧信,或者说,是年少时做下的决定太过于轻率,如今倒也不会演变成如今这般局面。而朝中的这些臣工,虽说有心人想要帮助帝君,却也不可能长了三头六臂,事事都能够做得让元康帝放心顺意。计较再三,元康帝便有意将这件事交给礼承寺负责,一来他对于寺承段天泽分外放心,二来他也是希望将这一情况告知在场众人。这一次不论是谁有心加害了皇族中人,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都不会轻易饶过此人,亦或者是此人的党羽! “段寺承,朕将这件事交与你处理,可有信心?” 坐在乾元殿高位上的元康帝看着已经走出队列的段天泽,即便二人相隔甚远,他还是希望段天泽能够明白自己的用意。只是有一点元康帝并未察觉,那就是当他说出昨夜之事时,韩梧信的脸色陡然生变,而且一张本甚是自傲的脸庞,竟微微露出了惨白之色。 其实,早在昨晚韩梧信并未等到回府复命的杀手时,他便知道必定是宫中生出了什么意外,这才导致府中杀手不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如今一大早,元康帝便有意无意地说出了昨夜宫中潜入刺客之事,因着心虚的缘故,韩梧信倒是不敢搭了言语,更是不愿抬头看了周围人的表情神态。 只这会儿的韩梧信以为自己将情绪隐藏的极好,却不曾想坐在高位上的元康帝看着殿中朝臣,却是分外清楚。且不说什么有人脸色变化,或者有人生了小动作,就是殿外有风吹进其中,元康帝也能够在位置上看个一清二楚。 “丞相!你可有异议?” “老臣……老臣没有异议!” 突然被元康帝提点一声,韩梧信有些战战兢兢,就连回复之时的语气都变得没有那般自然平缓。若是段天泽心中有个底数,想来他也该明白,现下元康帝就是在有意提醒了他,一定要好生调查了昨夜韩梧信的行动。若是不出意外,这件事情必定与韩家是脱不得干系的! “段寺承,你看需要多长时限?” 这头儿的元康帝还想要同段天泽多言语几分,只这功夫儿,段天泽才想要拱手回话,便被一阵极为清朗的声音阻去了发声。待段天泽看向一旁出列之人的时候,他才觉得有些气恼的神情瞬间变得平和,似乎对于说话之人没有任何异议一般。 “父皇,儿臣昨夜已经擒住了那名刺客,想来没多少时日,他便会交代了所有!您……大可不必再让段大人插手此事!” 此时站出来的云沐阳一脸的冷漠,似乎眼前众人的态度于他而言并没有所谓,而这一切只需要他多加调查便能够水落石出。至于显露出的石头是个什么模样,即便他不去多想,借着昨夜韩祈钟的言语,他也能够想到必定是韩梧信心中存了什么心思,这才会派遣杀手进入宫中行刺!若不是韩祈钟派人保护了他的小姑娘,只怕现下追悔莫及的便是自己了! 早在昨夜将依晴带回宸王府时,云沐阳便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尽快处理好手中事情,将韩梧信的事情加以揭发。若是将之前他派遣杀手行刺自己的事情公之于众,即便韩梧信的党羽还想要做了什么,只怕这起子叛国忤逆之事,他们还是没了胆子同韩梧信一同为之的! “哦?既如此,段寺承便为副手,这件事情就由宸王主导吧!” 没想到对于这件事情,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径直出头,元康帝虽说也曾经设想过一二,却也没想到昨夜才说要寻个说法的儿子,今日便已经开始了行动。亦或者说,早在他昨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行动了? 听过元康帝的安排,一时间韩梧信的心中倒是烦乱得紧,虽说府中的杀手自来训练有素,绝对不会出卖了自己。可令韩梧信没想到的是,自己培养出的死士居然在任务失败之后没有自我了断,甚至还被人擒住无法再做了任何反抗。这种事情从前从未发生,而今日之事明显让韩梧信有些猝不及防,甚至说是有些手足无措了。一旦云沐阳掌握了证据,那么对于自己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他才处理好之前刺杀云沐阳的事情,如今又来了这么一桩,倒是让韩梧信越发心中焦急起来。 待今日朝议过后,众位朝臣都准备离开的时候,正欲离开的段天泽便发现了一直不曾有所动作的韩梧信,如今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站在原地。瞧着他如此反常的一面,段天泽心中也是多少有了计较,虽然他想要前去打探一二,为这次的事情做个分析,可当他再看向之前云沐阳所站的位置的时候,竟发现云沐阳已经大步离开了乾元殿,连往常要前往鸾台的惯例都尽数免去了。 就此看来,只怕昨夜遇刺之人并非别人,正是才与宸王云沐阳成婚不久的韩家姑娘才是。只不过有一点让段天泽有些看不通透,按理说宸王妃是韩梧信的侄女儿,怎么他不靠着这层关系多谋权势,反倒是要派了歹人行如此歹毒之事呢? 只再次回望了一眼立在原地的韩梧信,段天泽也不去多思这些,只转身离开乾元殿,并未同韩梧信生出什么言语罢了! 而已经急匆匆离开乾元殿的云沐阳此时又为哪般?还不是因着昨夜依晴受了些许小伤,他这才想要尽快解决了韩梧信这个麻烦。且不说韩梧信对于朝堂之事的掌控欲,单就是他屡次三番想要加害了自己与自己心爱之人,云沐阳便有足够的理由铲除此人不是吗? 第644章 终暴露韩府式微下 自从云沐阳于乾元殿中提出此事之后,韩梧信便一直处于一种惴惴不安的游离模样,即便是已经自宫中返回府内,也不曾改变了什么。只于韩家府内正处理着这次大儿子生辰之事的李氏却并不知晓,只一心以为自家老爷不过是被政务之事绊住罢了。 而近日大儿子不再回家中走动,李氏的心里头本就有些记挂,再加上她心中也是明白丈夫于儿子间的难处,便有心想要替他们二人开解。说到底他们都是一家人,又哪里能如此生疏,竟生生割断了父子亲情呢? 纵然李氏如今想得不错,可若真要计较起来,怎么不见她如此关心了自己已经失踪数月的二儿子呢?倘若不是韩祈钟早就看透了韩家的人情冷暖,只怕当初在京临县的那场大火中,他便已经同自家二叔韩梧轼魂归故里了才是。 “快去书房瞧瞧老爷,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来用饭!” 已经到了府中用了午饭的时辰,李氏在饭厅之中坐等不及之后,便吩咐一旁伺候的丫鬟去书房瞧一瞧状况。不论怎么说,处理的事情再多,都还要好好用了吃食不是! 可李氏才示意身边的丫鬟前往,身边这个看起来略显谨慎的丫鬟,便咬着唇瓣快速摇着头。而就在李氏想要出声训斥这个不听从吩咐的丫鬟时,她却眼看着这个丫头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面前。 “夫人,不是奴婢不听了您的吩咐,实在是……实在是……” 这一刻,这丫鬟声泪俱下地想要解释了什么,可话说到了嘴边,她却又存了些顾忌,不知到底该不该讲出这些缘由。 正在其犹犹豫豫的时候,李氏又怎么会不注意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只她如此没了颜面,到底该在这个丫鬟身上找回了才是。假使自己这个韩府的当家主母都不曾有了威严,那她哪里还配得上韩家丞相夫人的名号呢? “你这蹄子还敢多嘴!主子叫你做了什么便要做什么,难不成府里的嬷嬷没有教你规矩吗!” 相比于李氏的训斥,这丫鬟似乎更惧怕于先前管家对她们的告诫,所以方才她才在言语间有些支吾。只现下李氏也已经向自己发难,若是弄个不好,也许自己便没了明日也未可知!想到这一点,这丫鬟自然不会再顾忌什么,有什么会比自己的性命更加值得珍惜呢? “夫人明鉴,夫人明鉴!是管家吩咐奴婢们,绝对不能靠近了老爷的书房,违令之人,管家会亲自处置了她!” 生怕眼前的夫人降罪于自己,这丫鬟倒也不敢再隐瞒,只痛快交代了这些,却还是身子不由颤抖着。而丫鬟的这般模样,自然也被在饭桌旁拿着公筷伺候李氏的冯姨娘与康姨娘看在眼中,这心里头自然也有着自己的一番算计。 “胡闹!他张全的手未免伸得太长,竟是连本夫人都不放在眼中了吗!” 听了丫鬟的解释,李氏倒也顾不得处置这个不同吩咐的下人,只对着张全的所作所为破口大骂。如今饭厅中的下人与姨娘皆不去理会了这些,只当做李氏是在发了牢骚,长了声势罢了。毕竟,管家张全在韩家的威势,倒是比李氏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才是。 只令在场众人不曾想见的是,李氏这一次竟然再同张全杠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氏因为认为自己的颜面有失。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李氏竟就这般怒气冲冲地前往了书房,甚至还带上了府中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一同前往。 “夫人,这又是何必呢,张全的事儿,奴婢看就这么算了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是不是?” 眼看着李氏一脸怒气的模样,身旁跟着的嬷嬷也不免有些心生惧意,便有了退缩的念头,想要让李氏打消了这起子念头。只是瞧着李氏如此架势,似乎嬷嬷再多说了什么,也是不可能再挽回了什么才对。 直到李氏带着众人浩浩荡荡来了韩梧信书房的院落之外,她这才微微有些回过神来,只这般情状下想要收手,只怕会有损自己的声誉。为着那起子虚名着想,李氏亦是不得不将这般闹剧演了下去,只于她心中而言,倒也是希望张全能够全了自己的颜面罢了。 “夫人?不知您来了老爷的书房,可是要请示了老爷什么?” 本来张全一直是在院中休息着,一方面也是为着能够尽快听了韩梧信的吩咐。可哪成想他这头才泡上一壶热茶,便听着外头有些乱哄哄的,心想着是不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下人又忘了忌讳,张全便快步走了出来想要看个究竟。然而令他没料到的是,眼前出现之人并非什么府中下人,乃是李氏这个自家老爷的正经夫人,于是乎张全的脸上也不得不带上了三分假笑,上前询问起这件事情的原因来。 一见张全那般嘴脸,李氏便想起这些年来于张全处吃下的哑巴亏,本还想要尽快了事的心思,现下倒是越发不听从自己的使唤了。这头儿的张全不过才问了这么一句,李氏便极为愤怒地瞪了张全一眼,好像要将自己在韩梧信身上受下的火气,都尽数撒在了张全身上一般。 只见得李氏极为轻蔑地瞥了张全一眼,而后才拿腔拿调地问到,“张管家,不知老爷的书房,本夫人可能进入一瞧?” 明知张全不可能在无甚要紧事的情况下,便同意了自己的所谓请求,李氏还是问出了这么一嘴。而真要计较起原因来,她也不过是想要借此寻个治罪的理由罢了。 “这……” 似乎是察觉到李氏的不正常之处,张全倒是没有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只犹豫着看了看依旧紧闭的书房大门。这之后,他才一脸无奈地回了句,“恐怕是不能了,夫人!老爷有过吩咐……” “吩咐?老爷的吩咐你遵守,难道本夫人的吩咐你就当了耳旁风吗?” 还未等张全的话说完,李氏便立即发难,想要以声势压过了张全的声音。不过她却并未想过,若不是张全身后有韩梧信撑腰,他又如何敢说出如此言语,或者说是下达了如此命令呢? “夫人,还望您噤声,老爷曾吩咐,书房附近不得有任何声响!若是扰了老爷,小的吃罪不起!” 同李氏略显得歇斯底里的模样有些许不同,张全虽说惯常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可这这件事情上却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当下里,他只是轻声提醒着李氏,而自己则也表现得极为谦卑,似乎不敢同李氏硬碰硬一般。 至于张全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想来也是不难理解。毕竟韩梧信就在书房之中,若是此时的张全亦是高声言语,只怕被韩梧信听到,会一同处罚了自己。而假如自己恪守了本分,又让韩梧信知晓了这件事情的起因皆在李氏身上,那张全便也不会落了什么言辞说法。 如此一番计较,恐怕除了张全这个一直跟在韩梧信身边的人之外,李氏这起子妇道人家是不会懂了太多的。而事情的发展也正如张全设想的那般,不一会儿的功夫,这院子中便已经吵闹的让人不得不关注几分了。 随着“吱呀”一声的房门声,韩梧信便一脸怒火地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一大帮人。而此时争吵的声音也随着韩梧信的出现而逐渐平息,就连之前不曾落了下风的李氏,此时也是微微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了韩梧信那张已经黑的彻底的脸。 “张全和夫人一同进来,其他人就在这院子里好好跪着!” 只沉声说了如此一句,院子中的下人们也不敢多辩解什么,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们便只能听从了安排默默跪了一地。而还未同自己的丈夫说上一句话的李氏,自知方才的事情自己多有理亏,便只狠狠瞪了张全一眼,而后便快步跟着转身回到书房的韩梧信进入其中。 只此时的张全一脸恭敬地应了一句,却并没有尽快进入书房,反而是回头看了看园中这些跪着的下人,眸中不由闪过一丝算计。想来,依着张全这般性子之人,这些同李氏一同坏了自己颜面的下人,在韩家的日子便越发难过了才是。只是可怜了这些不曾有过选择权利的下人,竟是要为着李氏这般不过脑子的行为难过了才是。只是可怜了这些不曾有过选择权利的下人,竟是要为着李氏这般不过脑子的行为,而背了这么个罪名! 在书房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场之人心知肚明,可当有人在日后同他们问起的时候,这些下人却一个个表现得讳莫如深,不愿多去提起一般。而自从那一日开始,李氏也因为妇德有失,而被韩梧信禁足于自己的嘉园之中。 即便这起子结果冯姨娘与康姨娘早就有所预料,可这起子事情真就到了这步田地,他们二人倒也是不免有些唏嘘的。 说起来一个是同自己生活多年的妻子,一个则是跟随在自己身侧的下人,但凡韩梧信有些情义在,也不至于会落了李氏的脸面,就如此惩罚了李氏。可事实呢?事实却是韩梧信不仅禁足了李氏,更是表示管家张全无甚错漏,乃是极为忠勇之士。 可说出如此言论的韩梧信却不曾注意到,能够提讲他人“忠勇”云云之人,除了钦傲的帝君之外,恐怕旁人说出此等言辞,确实不算妥当。然韩梧信早就如此跋扈多年,又怎么会在意了这些?再者说,这一次因着派出杀手失败的缘故,韩梧信本就心中藏了丝怒火,他又怎么会不借着这么个事情发泄了内心的怒火呢? 只这一次,韩梧信会不会阴沟中翻船,这边要瞧了云沐阳是否能抓住这次机会了!毕竟,依着云沐阳现下手中的证据,以及韩祈钟所掌握的事情,韩家如日中天的日子,只怕是要到了尽头才是。 同一时刻,云沐阳已经回到了宸王府中,而他也已经派人同段天泽言讲明白。这一次的事情同韩梧信必有联系,而段天泽也不必做了什么,只需要坐看变化,静待结果也就是了。 虽说段天泽于这件事情上还有些计较,可毕竟云沐阳都已经如此言明,他倒也只得点头同意了这般计划。至于宸王云沐阳为何会知晓各种情由,他为何会紧抓着韩梧信的事情不放手,这倒不是段天泽能够去探究的事情了。 “润之,这次的事情,你想怎么做?” 今日的陈靖远倒是不曾穿了那套略显浮夸的衣装,只言语间表现出对于这件事情的关心也就是了。 “既然他敢动手,那我们就直接送他出局吧!” 坐在位置上的云沐阳似乎并没有因为韩祈钟的在场而有所顾忌,反倒是言语上的用词越发严苛,其星眸之中流露出的寒光亦是让人心中生寒。 “润之,其实……我总觉得现在的韩梧信,同从前的他,行事有很大的区别。我们是不是要留心些?” 由于这一年多来经历太多事情,陈靖远也不免对于最近韩梧信的这些行为产生了怀疑。按理说,如今宸王府与韩家表面上不曾有太过冲突,若是韩梧信真的筹划着什么,也不至于在这么个关键时候同宸王府撕破了面皮。对于官场上的老狐狸而言,他更不会做出如此令人迷惑的行为。 也正是因着陈靖远的这么一番说辞,这才让云沐阳与一旁坐着的韩祈钟似乎抓住了一丝明悟。下一刻,他们二人相识一眼,云沐阳这才微眯起了眼眸,细细思索了片刻。 “靖远,之前韩梧信可因着什么公事离开过京都?” 此语一出,倒是与韩祈钟的想法不谋而合,而他则是快了陈靖远一步,率先回答了云沐阳的这般问题。 “确实,几个月前他曾经因公前往京临县,数日之后才回返的!” 待韩祈钟将此话说出,云沐阳便一副了然态度,却并没有再多说了什么。 而一旁的陈靖远哪里能够猜出眼前这两个人的心思,只有些疑惑地看着极有把握的二人,整个人都有一种跟不上他们思路的感觉。 “你们俩打了什么哑谜?就算老狐狸曾经离开过京都,难道他就能因此改了脾性不成?” 听着陈靖远极为不解地询问,云沐阳倒是一副理解态度,径直起身走向这头儿,一只手也习惯性地拍在了陈靖远的肩膀处。只待他说出一番定论的时候,便已经得到了韩祈钟的点头认同。 “脾性改不得,人却能改得!” “什么话?脾气不改,人变了?这世上要真有这等奇术,我倒是想……” 陈靖远的话才说到一半儿,便渐渐没有了声音,反倒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身旁的云沐阳。光是瞧着陈靖远的这般模样,只怕也能够读懂些什么,至于所谓的“行为失常”,想来不过是应了判断的错漏之处罢了! “不会吧?他……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再说,难道旁人……我是说他家人发现不了吗?” 对于这件事情陈靖远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只他问了这么一句之后,便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不曾言语的韩祈钟,这才感觉到自己刚刚的那句话又多愚昧。说来也是可笑,若是身为儿子的韩祈钟都发现不得,只怕府中的下人也不可能由此猜测了才是! 至于韩家的当家主母李氏是不是有此疑问,想来也不是什么能左右了局势的关键吧! 第645章 琼芳艺始觉内情上 看了看没有说话的两人,陈靖远许久之后才幽幽问出一句,“润之,若是此事为真,只怕韩梧信心里头还在筹划着什么,你……小心些也是没什么的吧?” 犹豫再三之后,陈靖远许是碍于有韩祈钟在场,并未将话说得太过于露骨,只稍稍提醒了一句也就是了。只这时候的云沐阳看向陈靖远微点着头,也同样认同了陈靖远的说法,不管怎么说,能够想到这种替身之法,想来韩梧信还会有了更大的动作也未可知。 而一旁的韩祈钟似乎也察觉到了陈靖远言语中的顾忌,他只看着打着哑谜的云陈二人,有些无奈的扯起了一丝苦笑,而后才吐露了自己前来的真实想法。 “殿下,您以为在下是因何而来?” 韩祈钟这一问,倒是让云沐阳有些哑然。虽说他手中拥有云沐阳的亲妹妹云昭玥的平安符,可云沐阳对于眼前这个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莫垣还是有些忌惮的。若非如此,他在与陈靖远交谈之时,也不会对于韩祈钟多出了一分顾虑。 之时现下被韩祈钟突然揭开了真相,令云沐阳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罢了。他只抬头看着一脸无奈模样的韩祈钟,不知这人心里头究竟在算计些什么。对于旁人看得通透的云沐阳,此时却有些迷茫,不知该如何去形容了此时眼前的韩祈钟的情绪状态了。 “韩……呵呵,莫垣公子这是何意?其实本王还是很感谢你能及时递送了消息,如此情义,本王定会来日告知小妹!” 听着云沐阳说着无甚感情的客套话,韩祈钟明白,自己仍旧没能得到了云沐阳的信任。虽说这个认知他老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个时刻来临的时候,韩祈钟还是有些接受不得才是。 将自己心中微微升起的负面情绪压了下来,韩祈钟这才换将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着云沐阳与陈靖远言笑道:“殿下与小将军玩笑了,在下只是不希望生出什么误会,毕竟……我同韩梧信之间,还隔了条人命!” 说罢,韩祈钟也不再继续自己的言语,只微敛下眼眸,似乎正在缅怀着什么,亦或者是在怀念着某个人。而他的这起子情状正落在云沐阳与陈靖远二人眼中,即便云沐阳对此仍旧保持怀疑,可此时韩祈钟的情绪变化倒是做不得假的。单就是从他已经开始不平稳的气息,便能够判断其中一二真情,只云沐阳略显谨慎,不愿过早暴露了自己的心思罢了。 感受到韩祈钟气息间的变化,云沐阳倒是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他继续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希望能够尽快厘清整件事情,也好以全部精力去应付了韩家的事情。而此时的陈靖远亦然,别瞧着他不过十九岁的年纪,可这点子识人的本事,他还是有些把稳之处的。若不是现在是于宸王府之中,他合该收敛一些的话,只怕他早就逼问了韩祈钟其后的事情才是。 看着情绪略显落寞的韩祈钟,云沐阳斟酌许久之后,还是打算将话说清楚,也好过几人之间互相猜疑。 “你方才说得隔着一条人命,难不成是……” 回想起这些年来京中盛传的韩家秘闻,云沐阳便于心中有了一丝计较。虽说这个事情并没有得到谁的证实,不过听着韩祈钟言语中的意思,只怕这件不被韩家人认可之事,极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殿下当真好心思!” 只轻瞥了云沐阳一眼,韩祈钟便不再隐瞒什么,随即大方的承认了京中一直盛传有关于韩家的那件秘辛。 “确实,我虽身为韩家二公子,可不过是个庶出的身份,不可能自比大哥那般得了韩梧信的喜欢。” 当韩祈钟鼓起勇气提起这些的时候,江湖之上意气风发的莫垣,似乎瞬间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在京都之中唯唯诺诺的韩家二公子。也许云沐阳此时也能够稍微理解,眼前这位顶着丞相府公子名头之人,为何要一再强调了自己的新身份,却不愿去面对了那个明显要尊贵的贵公子名头。 大概只要提起了这些,韩祈钟打心底便是自卑的,或者说韩祈钟打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本该身为庶子的身份。而通过韩祈钟方才是言语,云沐阳也清楚,自己之前的判断猜对了七七八八,最后的这些还是要韩祈钟自己来补充说明才是。 “庶出?你怎么可能是……你可是韩家丞相夫人生下的第二个儿子,怎么可能是个庶出身份?” 并不在京中久留的陈靖远并不知道,这件韩家人一直极力否认的传闻。所以,当韩祈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便径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毕竟,对于京中这些人的看法,他一个惯常于战场中厮杀的小将而言,只怕火候还差得很远很远。 听了陈靖远的惊讶之语,韩祈钟脸上的苦笑越发明显,就连一直搭在椅子上的那只手,也不自觉地握得更紧了几分。光是瞧着这番架势,只怕于韩祈钟内心而言,也是做了诸多的建树,这才能如此说出这些事情才对。 “靖远,先别打断莫垣的话,且听他说下去!” 面对韩祈钟一时间的沉默,云沐阳心中愈发肯定了自己早先的猜测。只是这一次韩祈钟不再言语,他还是希望能够亲口听到他的故事,也因此,云沐阳不得不出声提醒陈靖远,切莫在此时打扰了韩祈钟的思绪。 被云沐阳提醒了一句之后,陈靖远便甚是理解地点了点头,而后便闭紧了嘴巴,没有再多去质疑了一句。 “其实陈小将军说得也没错,我确实是李氏的儿子,而她……也一直这么认为着!” 顺着陈靖远的疑问,韩祈钟倒是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已经埋藏心底多年的事情,而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件事情竟会同云沐阳这个皇家子弟说起。 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韩祈钟便继续着自己的讲述,只是这一次在言语间却多出了一丝释然的情绪在其中。也许这一次正大光明地讲出了自己的身世,对于韩祈钟而言,反而能够让他打开心结,不再纠结于从前。 “当初我的生母生下了我,而李氏的孩子也同时降生,只不过没过些许时辰便夭折了。” 说到此处,韩祈钟有些无奈地看着手中握着的茶杯,一双眼睛紧紧地锁在杯中起伏的茶叶之上。似乎于他而言,这随着滚水起伏的茶叶,就像当初没有办法做出选择的自己一般,只能听从旁人的摆布。 “所以……你就被韩梧信抱给了……” 听了韩祈钟的解释,云沐阳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嘴。即便这个问题韩祈钟不愿意回答,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若不是身为丈夫的韩梧信做主,只怕韩祈钟也不会这般稀里糊涂地成为了李氏的二儿子,而他也不会自出生便与生母分离。 过了好些时辰,韩祈钟都一直盯着手中的茶杯发呆,直到手中的茶水不再冒出氤氲的热气,他这才自之前的思绪中回转了心思。 “随后我就被韩梧信抱给了李氏,而我的娘亲也被……纵然李氏对我极好,可在一些事情上我还是能够感受到,她对于大哥的事情上心程度,甚至远超过她对于自己丈夫的关心,更何况是我这个并不怎么招了韩梧信喜欢的儿子!” 就在云沐阳与陈靖远都沉浸在韩祈钟的讲述的时候,突然有下人前来禀报,说是齐王带着扶然的琼芳郡主到访。而韩祈钟因为身份的缘故,只在云沐阳的示意下快步离开了此处,下一刻便奇迹般地同云瑄阳两人擦肩而过。 “五哥,方才我瞧着一个离开的人像极了韩……” 进入了厅中,云瑄阳这句话才说到一半儿,便瞧见会客厅中还有着一位,便也径直将话咽进了肚中。而跟随在他身旁的琼芳郡主韩雯雅吗,则是下意识地抬眼打量了眼前的陈靖远。 “原来陈家少将军也在!” “齐王殿下有礼了!” 二人如此言语,也算是打了招呼,而因着陈靖远不曾正经见过韩雯雅的缘故,倒也并不知晓这个跟着云瑄阳前来的女子身份。 正当陈靖远想借故离开之际,云沐阳便出声替他介绍着眼前站着的韩雯雅,想要留着陈靖远与他一同应付了这个扶然郡主。 “你今日同郡主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曾想过此时云瑄阳会来了府中,云沐阳便也没有顾忌什么,径直询问着云瑄阳到访的用意。且不说云瑄阳这次是带着韩雯雅来了宸王府,单就是他在这般时辰来了这里,恐怕也是有着什么目的才会如此才是。 并没有同自家五哥整了那般弯弯绕绕的说辞,云瑄阳这才倒是痛快,直接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当然这其中也包含,自己带了韩雯雅到此的目的。 “本来是郡主听说了昨夜的消息,这才一大早便来了母妃宫里,说是一定要让我带她来看了情况。我本来是不想来打扰了五哥的,不过……母妃也让我带来了些补品,权当是……” 云瑄阳的话都还没说完,韩雯雅已经有些焦急了起来,甚至已经等不及云瑄阳说了那起子让人无甚趣味的言辞。而她的这般急切态度被云沐阳与陈靖远看在眼中,似乎相对于云瑄阳代替舒妃来瞧了依晴的状况,眼前这位扶然的琼芳郡主更为在意了依晴的伤势才是。 “殿下,我只想知道,宸王妃的伤势可算严重?” “并无大碍。” 刻意忽略了韩雯雅有些放肆的行为举止,云沐阳也算是痛快地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只是当韩雯雅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云沐阳的眉眼间情势陡然凌厉,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关窍一般。这一出声,便让韩雯雅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般询问。 “只不知郡主怎么会如此关心了本王的王妃,难道真是因为所谓的,刺客刺杀之人意在郡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云沐阳这句话说出口之际,陈靖远便感觉到来自于这个头一次见面之女子的慌乱情绪。这种情况就像是被人说中了要害,或者是被人拿住了把柄一般。只不过对于这次的所谓刺杀,陈靖远清楚得很,不过是元康帝用来敷衍了朝臣的说法。而这件事情的真正主谋也已经清楚,必定就是刺客口中的韩相爷无疑。 可对于如此笃定之事,为何韩雯雅会出现这种略带心虚地模样?难不成这件事情背后,还藏着连韩祈钟都不曾觉察到的事情不成? 被云沐阳这般询问之后,韩雯雅慌乱间的眼神分外游移,而其身边的云瑄阳却压根儿没有去在意了这些。毕竟于云瑄阳而言,他之所以会在这个当口儿来了五哥府上,不过是应了母妃的要求。依着他对于自家五哥的了解,他可不会在这种五哥心情不佳的时候,来了他眼前耍了什么小心思才是。 待韩雯雅不曾说出个所以然的时候,云瑄阳似乎也不怎么有了耐心,他略带不耐烦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就是希望韩雯雅能够尽快处理好这儿的事情。毕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可不愿意承受了自家五哥的怒火才是正经。若是他真的感受到今日在乾元殿上,五哥那般阴冷的言语模样,他倒不如不来招惹了这一茬儿不是吗? “五哥问你话呢,你拉了我做什么?” 显然,面对韩雯雅的求助,云瑄阳没有看懂了分毫,或者说即使他看懂了也不愿意伸手去帮助韩雯雅解围。毕竟,若不是她的出现,也许唐家也不会被强行调离了京都,唐玉儿也不会突然消失在了云瑄阳的世界中。 不去理会了韩雯雅小动作上的求助,韩雯雅只得硬着头皮自行应对了云沐阳的问询。虽说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办法,可面对如此情状的云沐阳,她一时间也有些不敢与之相对。 “我只是想着……宸王妃受了伤,不论是否如他人所说,我都该来看望才是!不知……宸王殿下可愿安排我面见宸王妃?” 略带忐忑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之后,韩雯雅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了一旁正打量着自己的云沐阳。而下一刻,她便快速调转了视线,并不敢与云沐阳有眼神上的接触。也许这便是她之所以心虚地原因所在,韩雯雅此次前来压根儿不是为着所谓的探望,不过是向借机调查了所谓的浑图鲁弟子之事罢了! 也正是因此,她才一再躲避了云沐阳的目光,生怕自己的心思会被他人察觉一般。 “若是本王不允许郡主如此要求,不知……郡主会如何?” 一听云沐阳的回答,韩雯雅的脸色立刻尴尬了几分,只是脸上的笑容却不能有所变化。若是真的因此而失了情绪上的分寸,只怕自己前来看望宸王妃的真正目的,便暴露无遗了。 “若是如此,那……我只等宸王妃精神好些再来拜访,还请宸王妃多注意身体,切莫劳累伤了筋骨才是!” 听着韩雯雅的言语,云沐阳便已经确定,韩雯雅并不知晓了依晴究竟是受了何等伤痛。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说出什么被飞针伤到皮肉的依晴,要注意伤了筋骨之类的言辞。只不过韩雯雅前来此处的目的,即便韩雯雅不曾提及,甚至自以为将小心思藏得甚好,也是不可能躲过了云沐阳的那双星眸的。 第646章 琼芳艺始觉内情中 只听着韩雯雅略显刻意地说过这番言语之后,云沐阳这才正色打量起眼前之人,而言语上却多出了一丝让人猜不透的意味。 “郡主若当真想要看望我家晴儿,自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一切都还要看了晴儿的意思!” 说罢,云沐阳便不去理会了韩雯雅甚是意外的神色,只吩咐了一旁候着的下人,去询问了依晴的意思。毕竟,韩雯雅是打着看望宸王妃的旗号来了王府之中,若是云沐阳径直将人给打发回去了,不知要被多少人暗戳了脊梁骨儿。虽说云沐阳自己问心无愧,可若是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这倒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五哥,没想到你都同五嫂成婚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如此行事!” 单是听了云沐阳的这番言语,就让云瑄阳不由地想起了曾经在燕王府的花园之中,瞧见的一出好戏。至于所谓的角色,也只是当时正同云沐阳赌气的依晴,以及厚着脸皮追将上来的云沐阳罢了。 并未将云瑄阳的这起子言语放在心上,此时的云沐阳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似乎并不想同自己这个行事略显无拘的弟弟解释了几分。而之前并未参与了燕王府的吉祥宴的陈靖远,此时算是嗅到了内幕的气息,是不过碍于多人在场,他不便径直询问了云沐阳当初的情况也就是了。 与云瑄阳的揶揄相比,陈靖远只是以细微的动作暗示着云沐阳,在厅中其余两人不曾在意的时候,不经意地以手肘碰了碰云沐阳的胳膊。而当云沐阳随之看向陈靖远的时候,却发现了此人一脸看戏模样,活像是一个充满了精神头儿的聒噪女子一般。 “你也要同他那般学了去?” 只轻瞥着陈靖远的脸,云沐阳并未指名道姓地说了谁的名姓。可陈靖远心里头却清楚得很,云沐阳这是有意警告了自己,不要多过问了与自己无关之事。即便现下里陈靖远的心思越发好奇,随着云沐阳的这道声音响起,也只得硬生生作罢,不再去多惦记了一星儿半点! 谁不知道,如果要是惹怒了现如今的宸王殿下,那结果可能并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而最好的例子,难道不是今早在乾元殿的朝议中,云沐阳说出的那些言语么? “谁?五哥你同我说什么?” 相较于陈靖远霎时安静下来的模样,显然云瑄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泄露出这些事情,究竟会给自己带来如何麻烦。毕竟,在云瑄阳看来,自己不过是随口说出了一个既定的事实,倒也不会因此而获得的什么惩罚。只有一点是云瑄阳大意了的,那就是能够如此判定之人是云沐阳,而非他云瑄阳。一旦云沐阳真心想要借机敲打了他这个弟弟,只怕云瑄阳就算是说破了天去,也是讨不得半分好处的! 只这时候的云瑄阳还不自知,仍同自家五哥谈笑风生。如此模样,陈靖远倒是替眼前的齐王殿下捏了一把汗,若不是有他与扶然这位郡主在场,只怕这会客厅中还不定是个何等光景呢!一想到,自己曾经领教过的云沐阳手上功夫,纵然是沙场小将,陈靖远还是不免瑟缩了一下脖子,暗自替不自知的云瑄阳祈祷着。 “小七,五哥是不是告诉过你,要注意祸从口出?”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警告,当云瑄阳说出当时吉祥宴的事情的时候,云沐阳下意识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愿意提起这些。倒不是说云沐阳认为这件事情有损于自己的形象,而是他顾忌到现下韩雯雅还在这里,若是被她知道了太多,反而不好把控了如今的局势! 也正是基于如此判断,云沐阳这才说出了这番言语。虽说在云瑄阳看来,这是自己五哥有意暗示自己,不要将这些失了颜面的事情扩散出去。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云瑄阳能够懂得,有些话不该言说。便要烂在肚子里的道理,也许云沐阳便已经知足了。 一经云沐阳如此提醒,云瑄阳倒也不是个没心没肺的,自然能够老老实实闭上嘴巴。只不过这一点似乎并没有引起韩雯雅的注意,此时这人的全部心思,只怕都落在了待会会不会见到依晴的事情才是,对于这些倒是不甚在意了去。 不多时,下人便又返回了会客厅,而韩雯雅也在这人回返的那一刻,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见到宸王妃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好好把握,不知她还要过上多久,才会有理由登门拜访。 这着能够尽快调查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韩雯雅倒也是豁出去了,不曾顾忌了其他才是。 待下人在云沐阳耳边低语几句之后,云沐阳便轻声示意其离开,而自己则是看向了一脸紧张的韩雯雅。 若不是云沐阳心知韩雯雅此时必定心中急迫,恐怕在看到她这般刻意伪装出的淡然模样的时候,还会于心底夸赞她几句。只是单就从韩雯雅已经紧张到捏在一处的手指来看,云沐阳倒也不必将话说得太过明了,韩雯雅的心思已经算是平铺在自己的眼前,无甚遮蔽可言了。 许是已经折磨够了韩雯雅的心思,云沐阳竟在这之后松了言语,言说依晴已经同意与韩雯雅见面。至于旁人,云沐阳若是不曾提起,只怕是没什么机会见到依晴了才是。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韩雯雅是特意来了宸王府来见了依晴之外,云瑄阳倒对于不甚在意。至于早就在王府之中的陈靖远,他素来清楚云沐阳这个兄弟的心思忌讳,自己又怎么可能往枪口上撞呢? “郡主这便请吧,本王会着人带你前往!” 说罢,云沐阳便唤了一声门外听着吩咐的下人,而这人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只低着头进入其中,认真听了自家王爷的吩咐也就是了。 直到韩雯雅随着这人来到了凝思苑的门前,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与会客厅相比,宸王妃所住的院落,倒是修葺的甚是精巧。若是真要比较一番,只怕自己这个只顶了一个头衔的虚假郡主,倒是比不得一个嫁入皇家的王妃来得体面了。 因着心中的好奇,韩雯雅倒也没有忌讳了什么,径直将自己心中升腾起的疑惑问出口来。而一旁引路的下人,倒是成了这起子问题,最好的答疑者了才是正经。 “凝思苑?这院子修葺的甚是精致,看不出你家王妃还是个精于园林建筑设计之人啊!” 由于韩雯雅本就对于依晴的了解不多,再加上云瑄阳更不会同她提起有关于众人的事情,这一次倒是她头一次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人或事,向着不相干之人说将出来。 反观一直低头引路的下人,因着这人在府中做工的日子久了,倒也是个知晓自家王爷王妃脾性之人。他们夫妻二人素来不喜了那起子背地里嚼了舌根的做派,因着如此忌讳,下人倒是不曾说出什么要紧话来,左不过是三言两语的胡乱搪塞罢了。 “您这话儿说得,王妃自然有其独特之处,若非如此,王爷也不会迎娶不是?” 这么一番话说下来,韩雯雅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言语了。若是依着下人的言辞,顺着应承一句“当然”,似乎也没了什么旁的话题可以继续。可若是自己不同意这人的手法,同这个下人唱了反调,倒也不可能再从其嘴里得知了什么。 正纠结该如何回答了这句话的韩雯雅,此时只默默低头同这人向着凝思苑而来,却于心中分外觉得自己尴尬才是。 “呵呵,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无奈之下,韩雯雅也只得言语了这么一句,便极为刻意地闭上了嘴巴,不再随意同其开口,打听了有关依晴的一切。 “郡主,这里就便是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下人便停住了脚步吗,只弓身起手,做出一副“请”的姿势。而身后跟着的韩雯雅则意识到,自己恐怕已经到了依晴的休养之所,这才向着下人微微点头之后,有些忐忑地迈进了房间之中。再去瞧了方才那个领路的下人,此时早就已经转身离开,只怕是径直回了会客厅复命才是。 “可是有贵客到了?方才我便听着窗外的鸟雀叫得起劲儿呢!” 正在韩雯雅怀着忐忑心情进入房间的同一时刻,屋中已经传出了依晴的声音,只是现下的声音较之从前,倒是多出了一份强打精神罢了。 “王妃娘娘安康,不知这伤势……” 因着韩雯雅是由青鸾领到了依晴的床榻前,这倒是也好过她自己径直走来的尴尬。想来青鸾能够有此做法,只怕也是得了依晴的吩咐,才会做出如此为韩雯雅着想的举动才对。 “原是郡主!这倒是我有失远迎了!” 依晴抬眼看向了自己床榻前出现的身影,倒是在言语间表现得有些刻意,一开口便让人觉得这口中的“欢迎”不曾出自本心。而韩雯雅自然能够辨别处所谓真心相迎与假意搪塞的区别,便也不曾托大,做出什么亲昵模样,坐在床榻边询问的行动来。 这时的韩雯雅只客客气气地站在依晴的床榻前,甚是客气地询问着,而面上一直带着的笑容,倒是因为依晴不曾接下言语,而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王妃您太过客气了,本就是我冒昧打扰您休息,怎好让您说了什么迎接不迎接的话呢?” 这句话已经说出口许久,韩雯雅却没有得到床榻上卧着的依晴丝毫的言语回应,这不禁让她有些心中犯了嘀咕。莫不是自己方才言语之中说错了什么,这才让这位宸王妃不再搭话,或者说是因着自己的疏忽,而让她产生了什么不满吗? 怀着这样的疑惑,韩雯雅便下意识想要开口询问,只这一次她都还未开口,依晴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了。 “郡主当真是好风采,这么一身麟辉锦的料子,做了这套衣装当真是颇有一番风韵!” 言罢,依晴便有意看了一旁的青鸾一眼,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青鸾你可好好瞧瞧,这起子手艺才算是本事,真是让我都移不开眼、分不得心思了!” 一旁的青鸾虽说年纪还小,可瞧着自家小姐这般拿捏的模样,不由出声配合着,倒像是方才依晴的不言语,真是因着看着韩雯雅身上的这套衣装而分了神似的。 “娘娘您说的是哪里话,奴婢的手艺怎么能同皇族的绣娘相比呢?郡主本就是扶然的尊贵之人,自然是奴婢这般卑贱之人不可相提并论的!” 说着,青鸾还顺势上前为依晴顺着气,递了一杯热茶。 虽说如今的天气时节倒还不似夏日里那般沉闷,倒也是不适合饮了这般滚烫的茶水了。不知是不是有意如此,青鸾甚至还在依晴的示意下,为韩雯雅递上了一杯热茶,而韩雯雅接下之后亦是没有喝上一口。 因为对于钦傲的习俗有些了解,韩雯雅心中清楚得很,宸王妃的如此行为,不过是婉转的退客之术罢了。也只有这样,才能捕捉痕迹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思,却也不伤及了两人之间本就不甚单薄的那点子所谓交情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韩雯雅心中便升起了一丝不甘。自己这次前来,就是希望能够在韩依晴的口中探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可眼下自己虽说已经见到了依晴,却被她径直以如此委婉的态度加以回绝,相比韩雯雅的心中也会多少带了些情绪才是。 下一刻,依晴正想要看向韩雯雅的方向,同她言语两句不关紧要的搪塞言辞,便已经瞧见了韩雯雅脸色上的变化。或者说,韩雯雅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最起码不再似先前进来时那般自在了。 “郡主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这之后,依晴便再次提起了“身体不适”之类的言语,只为了能够让韩雯雅意识到,自己现下还是个受伤之人,实在没有太过精力应付了眼前的人或事。而如今能够见她一面已经算是给足了扶然面子,她又怎么能不识趣地一再停留于此呢? 只这一次韩雯雅似乎想要同依晴装傻,故意不去理会了这番言语,只暗示着依晴二人说些体己话。而其目的不过是想要支开了青鸾,二人当面言说清楚罢了。 “青鸾,且去那些果子来,想来扶然不曾有这些吃食,郡主也可品尝一番!” 待依晴支走了青鸾之后,韩雯雅倒也不顾及什么身份地位,只径直起身看向床榻上的依晴,一字一句道:“宸王妃,你是不是浑图鲁的弟子?” 本还想着眼前这位扶然郡主又会生出什么事情,却不想依晴才微微提起了精神,便仍旧回到了最一开始的那个话题。只这一次依晴有些好笑,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了眼前这个有些执着的女子。 “呵呵,郡主当真是天真可爱,也难怪会被选来钦傲和亲。想来齐王殿下也很喜欢了你的这般脾性吧?” 此言一出,倒是让韩雯雅有些呆愣,她不知为何宸王妃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宸王妃话中是否还藏着其他的含义。毕竟,来了钦傲之后她才知道,人世间的险恶并不是眼前的事物,还有许多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能够左右了他人对于自己的心思想法! 第647章 琼芳艺始觉内情下 显然,对于韩雯雅的这些话,都是依晴有意同其言讲的,若非如此,依着依晴的这般性子,想来也不会这般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些有的没的。 只不过,即便依晴有心提点了韩雯雅几句,可瞧着她的应对,倒是没有一丁点儿的长进,似乎还是从前那个能够被人一眼识破了心思的琼芳郡主。要知道在钦傲的皇族之中的生存,除非你拥有着足够的底牌,不然就只能等着被人算计,却仍不自知。 而对于依晴而言,若不是她拥有着云沐阳的保护,只怕也不会如此平安度日。只是一想到韩雯雅与云瑄阳的关系,依晴倒是敢肯定,一旦真的有了什么事情,恐怕云瑄阳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了韩雯雅独自保命才是。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依晴这次都想要提醒了韩雯雅,却没想到眼前之人仍旧是一副不可开化的状态。 看着韩雯雅的眸子,盯了许久之后,依晴也只是继续保持着方才的笑容,并未再提了其他。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即便依晴有心提醒,韩雯雅也未必会全心接受了自己的好意才是。算起来,韩雯雅与扶然的使团已经到了钦傲月余,可韩雯雅依旧执着于此,或者说她依旧将这起子目的流于表面。这般下去,就算旁人不会去在意了这些,扶然使团中的那个叫吕临安的男子,也不会轻易饶过存了二心的韩雯雅吧? “罢了,我有些乏了,郡主若是无甚要紧事,就请先回去吧!” 幽幽于心中叹了一口气,依晴便打算放过自己,不再去担心了韩雯雅的事情。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韩雯雅的行为,倒是有些出乎了自己的预料。或者说,韩雯雅已经变换了套路,不再一味执着追问了往事。 已经有了明显的逐客之意,想来韩雯雅也不会听不出依晴话中的意思。可这一次,她却再次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副不曾开解的模样,想要于此处消磨些时辰。 “郡主,扶然的颜面系于你身,你就算想要探望,也该看清楚了场合不是吗?” 随着依晴的言语说出,她的脸色也逐渐冷了下来。毕竟,自己一再好心提醒,韩雯雅都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那她又何必再顾忌了其他呢?如今倒不如直接将这些话说开,倒也省得自己再费心想了这些旁人杂事。 纵然依晴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韩雯雅依旧保持着这般厚脸皮的模样,似乎并不想要结束了同宸王妃的交谈。而在韩雯雅多方观察之后,她也能够明白,眼前这位宸王妃倒不是那般不近人情之人。若是自己能够同她说明原委,也许自己也能多出一个帮手,早些了却了师父的愿望才是。 想到此处,韩雯雅倒也顾不得什么所谓的皇族颜面,只一股脑地随着自己的心思行事,全然不曾顾及了眼前之人的态度。纵使韩雯雅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惹怒了宸王妃,可于她而言,没有什么会比完成师父的心愿更为重要,便也不曾计较了这些。 面对眼前这个已经近乎疯狂的女子,依晴也没有了何等办法,她有些无奈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在缓解了自身的疲累之后,她才抬起头来看向床榻前的韩雯雅,甚是无力地问了句,“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 一听依晴的这句话,韩雯雅便清楚是自己的这般软磨硬泡有了效果,既如此她便乘胜追击,也好能够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一抹喜色于韩雯雅的脸上闪过,而后她才收起了脸上的喜悦,略显严肃地讲起了自己的事情。说穿了,也不过是将当初同云氏三兄弟讲的那些,再次复述给了依晴知道罢了。假使不是云沐阳不曾将这起子事情告知给依晴,只怕此时的依晴只会越发头疼,更加担心起某人未来在钦傲的境况。 “所以呢?这就是你来了钦傲和亲的原因?” 听了韩雯雅的叙述,依晴总算是明白,为何眼前这位扶然郡主,会如此执着于此事。虽说依晴心知她是姜简之的弟子,可对于姜简之的心愿却不曾知悉。假使依晴能够第一时间知晓了这些,也许就不会让韩雯雅弄出这许多事情,倒是给自己与云沐阳的事情多添了许多麻烦了! 听着依晴的语气,似乎对于自己所说的事情有些意外,这一点认知也是韩雯雅对于依晴现下反应的唯一解读了。本就注重了承诺的韩雯雅,对于师父的事情颇为上心,这本是她认为自己最为值得肯定的一面。可如今瞧了依晴的表情,似乎自己的这番做法于她看来并不划算,或者说,这位宸王妃并不看好了自己的行动。 一时间,心理的落差有了极大的起伏,韩雯雅的情绪也变得有些不易控制起来。 “王妃娘娘,我尊重你,但是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我师父,也不代表你可以……” 越说越激动,韩雯雅这一刻已经冲着依晴大声喊叫了起来。而只是借故离开了屋中的青鸾,本就是在门外听着动静,并不曾做了什么劳什子切了果子的事情。如今听到了里头的响动,她倒是有些慌乱了起来,本想进了屋中瞧了状况,可又碍于自家小姐的吩咐,不知该如何进退。 就在青鸾在屋外纠结之际,依晴也于屋中瞧着韩雯雅的神情变化。虽说她知晓眼前这位琼芳郡主并不会同云瑄阳成了什么鸾凤和鸣的佳偶,却也没想到韩雯雅会是一个如此偏执的性子。这般性情倒是有些像了谁去,可依晴如今却没工夫想了这些,眼下只专心去应对了韩雯雅的事情才是。 “我无心侮辱姜简之先生,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下,避免没有必要的争吵!” 面对韩雯雅近乎于偏执的言语中,依晴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却并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口来,只暗暗记在了心中,想着回头一定要好生探查一番才是正经。而听了依晴这般心平气和的言语,韩雯雅也逐渐放缓了自己的心态,不愿将这般关系搞得太过于尴尬,毕竟她还要依仗了依晴不是吗? “王妃娘娘,我只是希望你不要……” 才冷静下来的韩雯雅,本想着再开口解释了自己的行为,不过才开口便已经被依晴给拦了下来。毕竟,这般解释的语气,不论依晴怎么听,都觉得像极欲盖弥彰的意味。 待制止了韩雯雅接下来的言辞之后,依晴这才尽快出声,希望能够止住韩雯雅越发执着且癫狂的模样。如此一来,倒是成了她这个本还有伤在身的人,要来迁就了这么个扶然郡主了。 “郡主的心思我已经明白了,不过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若是我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郡主的,如此可好?” 虽然依晴已经知晓了韩雯雅的心思,可因着顾忌到她现下这般的精神状态,还是不敢轻易承认了自己是浑图鲁弟子的身份。现下里,她只能如此推搪了一句,想要尽快结束了这般荒唐的会面。 不待韩雯雅有任何应答,依晴便已经出声唤着青鸾,而青鸾正纠结着该寻个何等借口进入其中,不成想自家小姐便已经出声唤了自己。这头儿的青鸾脆生生应了一句,便快步进入了屋中,而手中又哪里还有什么先前所说的“果子”呢?如今看来,依晴的那般说辞,青鸾也是不曾当了真的才是。 “娘娘您该上药了,本来奴婢是想要早些进来禀报的,不过……” 这一次青鸾也学着依晴的模样,只将话说了一半儿,倒是将意思都说得分外明白。若是韩雯雅是个识趣的,倒也能够留下脸面,不必将这等子皮面丢的无法收回了。毕竟,同身为扶然郡主的韩雯雅相比,青鸾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丫头,即便韩雯雅不曾有了权势,可这起子于下人前的脸面还是要顾及的才是。 说完这些,青鸾也只是轻瞥了一旁的韩雯雅一眼,而后才甚是乖巧地闭上了嘴巴,不曾说出什么令人难堪的言语。 已经被宸王府中的下人如此暗示,韩雯雅也不可能再歇斯底里地去追问了什么,,再者依晴方才也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不是吗? 这一次,不管是韩雯雅要保留了扶然皇族最后的皮面,还是为了保持在下人面前的尊严,她都不糊再成了那般癫狂的模样,或者说她不敢再呈现出那般癫狂的模样才是。 “既然王妃娘娘还要上药,那我就不便打扰了!” 只得咬牙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韩雯雅便想要转身离开了此处。只是待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这才想起自己还带来了送给宸王妃的礼物,因着方才的情绪激动,倒是已经将这件事情忘在脑后了。 “对了,这是我带来要送给王妃的礼物,还请王妃娘娘不要嫌弃礼物轻薄!” 说着,韩雯雅便从袖中掏出了一张已经叠得齐整的宣纸,想要顺势递给了床榻上的依晴。只是她不过才想要伸手,便已经被青鸾利落地拦了下来,彼时宣纸已经落入了青鸾的手中。 将一切看在眼中,依晴只是浅笑着向韩雯雅致谢,至于这言语之中究竟有几分真情,这便不是旁人能够说清楚得了。 “小雀,快送了郡主出去!” 当韩雯雅有些尴尬地笑笑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凝思苑的卧房,而其身后还传来了依晴吩咐屋外丫鬟送自己离开的声音。只这一刻韩雯雅脚下步子极快,倒是有些让那个名唤“小雀”的丫鬟吃不消了。 也不知是天意使然,还是云沐阳与依晴夫妻二人心有灵犀,总之在小雀才将韩雯雅送出了凝思苑没多远,迎面便走来了几人,说是奉了王爷的吩咐迎了郡主回返的。这下倒是让小雀心中欢喜不已,忙将韩雯雅交给了前来迎接的人,便回到了凝思苑中。 而此时的凝思苑卧房之中,依晴倒是因着方才的事情,有些费了心神。如今正听着青鸾说了琐碎言辞呢! “小姐,这个郡主也真是怪得很,这次巴巴来瞧了您,结果就送了个这么张白纸?当真是没了教养!” 一边说着,青鸾一边熟练地打开了宣纸,而其中却包裹着一条制作精良的刺绣方帕。当青鸾将这块方帕提起的时候,依晴也正无意瞥看到了这块方帕,其眉头才舒展几许,便又再次拧作一团。 “青鸾,将那个方帕拿给我瞧!” 言语间带着急促的意味,青鸾虽说也不懂自家小姐为何会突然变了个脸色,却也只是应声将帕子递给了床榻上的依晴。只当依晴伸手拿过方帕之后,她便一瞬不瞬地盯着它,许久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小姐?小姐?您真的该上药了!” 好久不曾见到依晴有些许动作,青鸾只得轻声唤了一句,想着时辰合该到了换药的时候,这个倒是不能马虎之事。 而此时的依晴正专注于这方帕子,哪里会听到了青鸾的声音,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晚了时辰。 “青鸾,待会儿去瞧了王爷,若是陈家小将军离开了,便请了王爷回来!” 匆匆吩咐了一句之后,依晴便神情凝重的继续盯着帕子出神,而一旁的青鸾虽说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却也将这番话牢牢记在心中,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小姐,那药……” 光是瞧着现下自家小姐的情况,只怕这上药之事,只能等王爷回来之后才能达成了。毕竟,眼下自家小姐这般凝重的态度,只怕是顾不得了这些事情才是。如此想着的青鸾倒也不敢再打扰了依晴的心思,只轻声退了出去,依着方才自家小姐的吩咐,转而去会客厅寻了自家王爷的踪迹。 而与此同时,云沐阳早就已经派人去凝思苑接回了言说看望了依晴的韩雯雅,虽说他是借着弟弟云瑄阳的名义,将韩雯雅给带了回来,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似乎对于这次见面,韩雯雅有些许的不甘在其中。 只不过依着云沐阳当下的身份,他确实不好多问了什么,于是乎便示意云瑄阳,代替自己将这些话问个清楚。毕竟这件事情若是让依晴受了委屈,只怕云沐阳是不会答应韩雯雅就此离开的。 而韩雯雅并没有心思回答了这些问题,只三言两语搪塞着云瑄阳,便拉着云瑄阳离开了宸王府。一直在一旁看了好戏的陈靖远却望着韩雯雅离开的背影出神,整个人似乎都表现得越发深沉起来。 “怎么了?” 发觉了陈靖远的异样,云沐阳只随意地问了一嘴,却不显这一次竟难得瞧见了陈靖远如此正经的一面。 “润之,你有没有觉得,这位琼芳郡主心里头怀揣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经过陈靖远如此一提,云沐阳倒是不由地想起了他曾经被韩雯雅求助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他的三哥云逸阳也同样被请求过。只是这件事情说穿了,也不过是身为徒弟的韩雯雅,想要尽量去满足了自己师父的愿望,倒也不至于成为了陈靖远口中所谓的秘密。 所以,当陈靖远说出如此言语的时候,云沐阳也只是嗤笑了一声,不由打趣道:“看起来靖远你也学会了卜卦看相的本事了?这倒是让我不曾想到啊!” 说着,云沐阳还径直身处拳头轻打在了陈靖远的胸膛,这般举动倒是同兄弟间的玩闹无甚两样。 第648章 求愿往倾力相助上 并不曾多理会了云沐阳的这起子打趣言语,陈靖远仍旧盯着韩雯雅离开的方向,眉头从未有过舒展的模样。若不是有云沐阳在一旁说些什么,只怕陈靖远都意识不到自己现下的这般状态,或者说,现在的他才像是当初那个儒雅谋算的少将军。 眼下陈靖远的状态,倒是同他之前那起子浮夸的纨绔穿着有些出入,而不多时后,云沐阳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依着云沐阳对于韩雯雅的底细了解,他倒不会将陈靖远口中所谓的秘密放在了心上。 “好了,本还想同你商量一下那个老狐狸的事情,这下倒好,被小七这小子都给搅和了!” 说着,云沐阳这才有意看向了方才韩祈钟离开的方向,有些意有所指的言说着。至于云沐阳口中所谓的商量对象,究竟是指陈靖远,还是韩祈钟,亦或者二者皆在,现如今倒是不能够接着谈下去了。 想到此处,云沐阳便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才极为熟练地拍了拍陈靖远的肩膀,示意他回神言语。而一旁的陈靖远虽说也清楚这些,可到底是对于韩雯雅的事情有些上心,倒不曾多做什么回应才是。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之后,陈靖远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而他开口所说之事,便是同刚刚的韩雯雅有关系。 “不管怎么说,润之我觉得还是要多注意了那个什么琼芳郡主!能够被扶然国主派来和亲,若是没些心思,只怕是不可能成行的!” 双眼定定瞧着韩雯雅离开的方向,陈靖远的话也随之说出。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云沐阳即便对此有些计较,却在开口之时,带了些调侃的意味。而其言语中所指之人,亦是陈靖远如今想要极力避免提及的人物。 只听得云沐阳意带调侃地说道:“若是如此说来,靖远你可能瞧出了柳家大小姐的心思?”说话的功夫儿,他还有意以手肘戳碰着陈靖远的胸膛,大概是有心了解二人的近况。 “她?她……她的心思我哪里会知道!” 被云沐阳突然提到了柳妙城的事情,陈靖远一时间的面色有些尴尬,就连说话的气势都不似方才了。 支支吾吾搪塞了一句之后,陈靖远便有心离开了此处,不愿同别人多提了自己与柳妙城的事情。而这一刻,青鸾恰好已经来到了会客厅之外,正想要出声示意云沐阳知晓。陈靖远倒是个眼尖儿的,还不待青鸾说了什么,便已经替其招来了云沐阳的注意,这倒是足够显示了此时的心虚。 “润之,你家王妃的侍女可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子了,你不去瞧瞧?” 其实云沐阳也已经注意到了来人的身份,只是眼下他与陈靖远之间并不曾说了什么紧要之事,他倒也不介意那个小丫鬟听了这些。只是经过陈靖远的提醒,他倒是再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微微正色看向了门外。 “进来吧!” 随着云沐阳的声音出口,青鸾倒是有些意外,即便不知道屋中的王爷怎么会知晓自己的存在,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进去,也好传达了她家小姐的意思。至于屋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这倒不是青鸾所要注意的,毕竟谁家妻子不会请了丈夫回屋中一叙呢?如此来说,倒是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才是。 在心中计较过一番之后,青鸾这才低着头快步走进了会客厅。她先是默默行礼,而后才继续低着头同云沐阳传达着依晴的意思。只不过,在青鸾看来,对于这件事情她家小姐似乎颇为重视,所以她在传话的时候也示意云沐阳尽快回返。 “听见没,小嫂子可是让你回去呢!” 听了青鸾的言语,陈靖远倒是变得有些轻佻,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云沐阳片刻,这才阴阳怪气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而后,他便极为识趣地推辞两句,以极快地速度离开了宸王府。至于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有意躲避了他与柳妙城的关系,还是为着自己这个兄弟的幸福着想,便只有陈靖远自己心中最为清楚了! 来不及出言阻止,云沐阳便眼睁睁地看着陈靖远飞也似的“逃离”了宸王府。而这之后,他也将精力尽数投到了依晴身上,只想着能够从青鸾这里了解一下方才的事情。 打定这个主意之后,云沐阳便敛了眉眼神色,有些严肃地看着面前的青鸾。而青鸾被自家王爷如此盯着瞧,又哪里会心里头舒服?此时定然也是不愿意在此处多做纠缠,只想着尽快离开了自家王爷的视线范围才是。 “方才琼芳郡主去见了王妃,可有什么异样?” 即便青鸾并不认识什么劳什子的琼芳郡主,可光是听着云沐阳的语气,她的小脑袋里便已经浮现出了方才那个有些歇斯底里的奇怪女子。本来她还想寻个机会,将这次的时候告知自家王爷,如今王爷自行问起,倒是省去她寻找时机的时间了。 “就是……刚刚那位小姐吗?她……同小姐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甚至还想逼问了小姐什么!” 因着在二人会面的前期,青鸾一直都在屋中伺候着,倒也是亲眼瞧见了韩雯雅有些偏激的行径。即便她身为下人不好对此多做评价,可如此过激的行为,纵然是她这般下人也是懂得进退礼节的。而相对于方才那位去见了自家小姐的女子,青鸾倒是打心底里肯定,这人当真是没了半点子礼数规矩! “逼问?她问了什么?” 一听到青鸾说出韩雯雅才能有过过激的行为,云沐阳倒是心中有些急切,生怕因着自己的疏忽而让依晴受了什么伤害。毕竟,刚刚自己不方便将陈靖远与小七抛在了会客厅中,所以他也只能吩咐下人带了韩雯雅前往凝思苑。只他没想到,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极为淡然的韩雯雅,竟会做出什么偏激行为,让青鸾都如此评说了去。 联想到韩雯雅来到钦傲的目的,再加上云沐阳有意向其隐瞒了依晴的身份,即便青鸾不将这些话说的太过于清楚,依着云沐阳的猜测倒是也跳不出这起子事情才对。只事情皆有意外,若是因此节外生枝,倒是让云沐阳心中不安,考虑有欠周到了。 “说什么浑什么的,奴婢没有听得太清楚……” 说话的时候,青鸾似乎脸上有些疑惑,压根儿没有听说过韩雯雅口中的这么个人。也正是基于此等原因,青鸾才会对韩雯雅的行为越发瞧不上。这个女人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不成,在她家小姐面前,只要不是钦傲皇室的长者,只怕也没几个人敢如此同其说话了才是! “行了,本王这就过去,你且先去厨房看着,回头将汤药拿来!” 只匆匆吩咐了一句之后,云沐阳便抬脚离开了会客厅,只是当他跨出会客厅之后,身后还是传来了青鸾的声音。 “王爷,小姐腿上的药还不曾换过呢!王……” 之后的话云沐阳都是不曾听见,因着他已经拐出了院子的缘故,青鸾之后又说了什么,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当云沐阳行色匆匆地回到了凝思苑的时候,一进门,便恰好看到了正在床榻上想着什么的依晴。本来云沐阳想要轻声走过去同依晴打了招呼,可直到他走近才发现,依晴此时早就想得出神,不曾注意到他的到来罢了。 看着床榻上正咬着唇瓣想着事情的依晴,云沐阳便想到了方才青鸾的言语,继而随手拿起一旁桌上的药物,想要替其先上药缓和伤势才好。同韩雯雅那人的事情相比,云沐阳还是更关心了自己妻子的身体安康的! 直到依晴感受到自己腿上传来了凉凉的触感,她这才回过神来看过来,而这时的云沐阳正细致地为她涂抹着药物,并不曾抬头看了她分毫。 “阿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有些意外地问了一句,依晴便开始感觉到腿上的触感有了变化,从方才凉凉的感觉,变得愈发炙热起来。也因此,她还不敢移动了身体半分,生怕因着这些,而让自己承受了更多。 “还能是什么时候,当然是晴儿想我想的已经失了神的时候啊!” 同方才在云瑄阳这个弟弟面前的稳重模样相比,此时的云沐阳倒是显得越发放松且无拘起来,就连言语间的说法,都变得有些许的轻飘摇曳。 而与云沐阳所料不差,听了自己的言语,依晴果然生生憋红了脸,似乎并不习惯了云沐阳说了这般言辞。即便云沐阳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如此,可碍于依晴的性格所致,她倒是每一次都会成了这幅红脸害羞样儿! “怎么突然这么说?也不怕被人听见!” 心知他是因着青鸾的传话才回返,听了云沐阳的这般言语,依晴还是不时向着外头张望着,生怕此时被青鸾这个丫头给撞个正着。素来直到阿沐在自己面前这般没皮面惯了,可若是被府中的下人瞧见了,还不知会不会影响了他这个王爷的威严呢! 想着这些的依晴,又哪里顾得上同云沐阳谈到先前的事情,只不住张望着外头,直到云沐阳出声,她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视线。 “不必担心了什么,那小丫头被我支去厨房了,说吧,这么急吼吼地叫我回来,可是想了为夫了?” 说话间,云沐阳便已经顺势坐在了床榻边儿,甚至还有些言语间的暧昧滋味迸溅出来。只这时候被他一提醒,倒是让依晴想起了方才的这件事情,便也不同其玩闹几分,只转身拿出了一方刚刚自己一直握在手中端详的方帕。 “阿沐,这上头的东西,你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 看着依晴递上来的那条方帕,云沐阳倒是有些好奇,怎的这个时候晴儿会递上了这么个帕子给自己。而后他便顺着依晴的视线,看向了那方仍旧躺在依晴手中的帕子,也就是刚刚韩雯雅送给依晴的那条帕子。 “这是……” 结果帕子之后,本还一脸玩味笑意的云沐阳,却在一瞬间凝固了脸上的笑容。他有些震惊地看着手中之物,直到许久之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依晴。 “这是韩雯雅给你的?” 出于对依晴的了解,云沐阳倒也是能够猜出方帕主人的身份,可这方帕上的东西,未免有些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只见,那方被云沐阳摊在手上的方帕之上,以极为笨拙的绣法歪歪扭扭地写着,“梨花结予心,海棠鬓边红”。而一侧甚至还当真绣了一片飘飞的梨花瓣,将将坠落在了一支开得正艳的海棠之下。 “阿沐可懂得这其中的意思?” 看到了云沐阳这般惊讶的神情,依晴虽说心中有了底数,却还是略显把稳的多问了一嘴。毕竟,这件事情太过重大,或者说,这甚至关系到所谓的钦傲与扶然的和亲事宜。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只怕钦傲便真的会同扶然撕破了面皮,打破了现有的平衡才是。 看着手中的这方帕子,云沐阳保持着沉默态度,却在这之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即便他并没有将这起子含义宣之于口,只怕之前陈靖远口中所说的,那个关于韩雯雅的秘密,他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只下一刻,依晴便精径直说出口来,“阿沐,我想同她回去见了姜简之!” 这句话一出口,云沐阳方才还盯着手中帕子的动作便发生了改变。霎时间,他便蓦然收紧了拳头,有些不安地诉说着自己所设想到的各种危险。光是瞧着他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样,谁又能想到,这个人竟是于朝堂之上颇具声望,又于他人甚是冷漠的宸王云沐阳呢? “晴儿,若是你同韩雯雅去了扶然,你的安全!” 即便云沐阳并没有将话说得太过于明显,依晴也不知线他同凤舞之间的约定。可按照钦傲的规矩而言,身为皇族成员的依晴,在没有出使的旨意下擅自进入扶然,那绝对会被人视为细作。这一点,单是从先前元康帝处置韩宛如的事情上,便已经得到了印证不是吗? 既是如此,云沐阳又哪里舍得让依晴冒如此风险,去见了那什么劳什子可有可无的姜简之呢? 也许这般想法在旁人想来是自私之举,可碍于性命之说,云沐阳情愿承担下这起子自私的评说,也不愿让依晴因此孤身犯险!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且不说他该如何同凤舞交代,就算是他自己也是承受不起这般结果的才对! “我知道阿沐的担心,可是……” 匆匆打断了云沐阳的言语,依晴的眉眼之中显现出了一丝纠结,秀气的眉宇也已经紧紧拧在一处,哪里还能见到方才的轻松畅快? “可是我不忍心看到韩雯雅的努力付之一炬……若是……” 话都还没有说完,云沐阳便及时打断了依晴的言语,而这也是他们二人之间因着本已经说好的事情针锋相对。毕竟,先前依晴的确已经明确表示,自己绝对不想暴露了自己身为浑图鲁弟子的身份,也不愿意同扶然扯上了什么纠葛。 而面对眼前的事情,依晴先前的这些言语似乎一瞬间便失去了意义,在依晴对韩雯雅与姜简之动了恻隐之心的时候,便已经为未来之事埋下了伏笔!只这时候的依晴尚不自知,云沐阳也绝不会想到这个决定,究竟会给他们二人的未来带来如何变化! 第649章 求愿往倾力相助中 “若是什么?” 虽说云沐阳极力反对依晴离开钦傲,同韩雯雅去往扶然国,可对于她的想法,云沐阳倒是做不到完全置之不理。毕竟,他只是希望能够保证依晴的安全,这不仅是对凤舞的承诺,也是他希望自己能做到的最基本要求。 略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之后,云沐阳这才缓和了语气,问了依晴一句,只是瞧着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或者说,于云沐阳而言,他听了依晴的想法,却并不代表会认同了依晴的行为。 即便是如此,依晴也还是鼓起了勇气,将自己方才想得许多尽数讲了个彻底。如果放在了从前,也许依晴并不会理会了韩雯雅的这起子请求,甚至海湖觉得能够提出如此要求的韩雯雅,实在是太过于无礼。可如今呢?经历了那场与韩梧信斗智斗勇,才总算能够顺利嫁给云沐阳的事情后,依晴的想法也多多少少有了改变。 虽然倒不至于无条件的去理解迎合了韩雯雅的要求,可有过相同困境的依晴,却想要多少给予其一丝帮助。假如只是让她陪同前往看望姜简之,依晴也是有所考虑,甚至于想要应下韩雯雅的如此请求的。 看了看云沐阳那双星眸中迸发出的光芒,依晴即便不敢辜负如此眸光,却也不希望自己昧着良心对这件事情不加理睬。 “阿沐,若是……若是当初我不能顺利嫁给你,你可会抱憾终身?” 并不曾说了长篇大论,依晴只语气平淡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而后才垂下眼睑,状似思索着什么一般。 被依晴的这句话问得明显一愣,云沐阳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小姑娘还会去设想了已经不可能再发生的事情。他先是失声一笑,而后才想要劝说了依晴,毕竟这件事情可不是什么不足挂齿的小事。 “呵呵,晴儿怎么会这么想?这件事已经过了这么久,难不成晴儿还会不放心了我的安排吗?” 并没有正面回答了依晴的问题,这一次云沐阳反倒是表现得有些顾左右而言他了。然而,这一次依晴却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一般,执意想要同韩雯雅前往了扶然,这也让云沐阳有些意外。纵使他深知依晴的执拗性子,可对于扶然人的事情,他竟是没想到依晴也会如此上心。 见自己不可能完全说服依晴,云沐阳只好换了一种方式,他希望自己能够打消了依晴的念头,不要让其再生出何等危险。上一次是凤舞同自己计划了一切,可若真要说起来,合该是凤舞顶替了依晴,代之受过了。这一次云沐阳却不敢保证,或者说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去阻止了昆仑对于依晴的探查。 这些时日以来,凤舞从未有消息传来,这不仅让云沐阳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更是让他越发不知道如何同依晴说起凤舞离开的事情了。 从前的他倒还是能够以凤舞外出云游搪塞两句,可若是这一次依晴因着前往扶然,而生出了寻找凤舞的心思,只怕这件事情便再也遮掩不住了。一直以来,云沐阳都认为自己将依晴保护的很好,可直到现下他才意识到,有些事情正逐渐脱离自己的把控。 就如同常言所说,“没有人能够阻止了该发生的事情加以发生,同样也没有人能够凭空捏造本没有发生的事情”。 面对依晴投来的目光,云沐阳表现得有些躲闪。可经不住依晴的软磨硬泡,倒也只支吾地说了个“会”字,只脸上的情绪却让依晴有些瞧不真切罢了。 得到云沐阳的回答,依晴不免松了一口气,她接着看向那方帕子,以手细细抚摸着这般光滑的绸缎。也许在云沐阳看来,自己前往扶然是极为不理智的决定,可在面对感情的时候,谁又能真正做到彻底的冷静呢?这就如同她与云沐阳一般,亦或者韩雯雅与姜简之之间也是如此吧! “如此,阿沐是同意了?” 虽说并没有看清楚云沐阳现下的情绪,依晴还是略带喜悦的看向了他,一双水眸如同九天的星河一般,晶亮的让人沉溺其中不愿自拔。当然,云沐阳便是其中之一,或者说,他更希望这般模样的依晴不被旁人发现,而独属于自己一人。 听着依晴的言语,纵使云沐阳还要再生出什么反对的意见,只怕在依晴的这般攻势下,也会让云沐阳丢盔弃甲。顾及到依晴的安全,云沐阳还会不免多言语几句,只这些都一一被依晴化解,似乎于她来说,倒是越发信任了韩雯雅的。 “决定了?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似是不死心地再次开口,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云沐阳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他想依晴能够瞬间放弃了这般念头,可这又怎么可能实现呢?为此,他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地多言一句,希望自己心中那一丁点儿念想别断绝罢了。 听了云沐阳甚是可怜的声音,依晴虽说斌不愿意放弃了这般想法,却也想着要多安慰了云沐阳几分。最起码,依晴并不想云沐阳因着这件事多生出什么负担,或者因此而弄得二人之间生出什么嫌隙。 她下一刻抬起头来看向云沐阳,眸光就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竟让人觉得意外温暖和煦。只见一群伸出手来,略带颤抖地抚上了云沐阳的一张俊脸,而其说话的声音也比刚刚要温软的不少。 “阿沐,我答应你,等韩梧信的事情了结了,我再同韩雯雅回了扶然去见姜简之,可好?” 温软的话语就像是滋润了干涸土地的细雨,虽说并看不出显著成效,却丝丝扣扣皆入云沐阳的心中。毕竟,依着依晴的这般性子,能够做出这般举动,已经算是做出了很大的努力了。 这一刻于云沐阳而言,他不愿再去追究谁对谁错,只想好好享受了这般。 午后时分,韩雯雅已经被云瑄阳派人送回了驿馆之中,只吕临安并未出门相迎。 此时的韩雯雅心中亦是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自己将心中最大的秘密告知给宸王妃,其会不会因此而产生同情,继而应下她的请求。这一步她走得险之又险,却也希望能够赢得宸王妃的支持,早日寻到那人,带回扶然相见。 现下的韩雯雅正坐在卧房中的桌子旁发呆,而房门敲响的声音已经响了有一阵子,倒是并不曾惊扰了韩雯雅神游的状态。 随着房门被人大力推开的声响,韩雯雅这才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待她看向门口处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吕临安一脸怒气地瞪着自己。至于,吕临安究竟为何生出如此模样,韩雯雅想来不会和韩宛如的事情脱了干系。若是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解决此事,那她也无所谓。不论怎么说,这件事情并非自己亲自动手,想来钦傲的皇族也不会向吕临安透露,自己就是揭穿这件事情的幕后推手才是。 基于这份自信,韩雯雅倒是心中无可惧怕,只一双眸子迎向了吕临安怒火冲天的脸,竟是没有一丝的畏惧模样。 “大人这是怎么了?我也才刚回来,怎么就这般模样来面对于我?” 与先前的唯唯诺诺有些不同,毕竟眼下她并不曾有了什么把柄落在吕临安手中,韩雯雅倒也不必同之前那般表现。况且,又没有外人在场,她倒是不必装出的那副端庄娴静的模样出来,没得让人心中不快了才是。 瞧着韩雯雅一副全不知情的模样,吕临安即便心有怒火,却也无法向她发泄出来。一时间,这般境地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身上,不仅让吕临安心中不舒服,就连整个人的气势都矮了半截儿。 此刻吕临安站在房间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想着说些什么出来,也还缓解了自己面上的尴尬。只这时候的他又能说什么呢?那不成要将派去钦傲皇宫之中的韩宛如,如今被钦傲皇族发现的事情和盘托出吗?还是说要言说些无所谓的言语,将现下的场面搪塞过去? 片刻之后,吕临安这才略缓和了脸上的态度,径直坐到了桌旁,一副主人模样的看向了韩雯雅。下一刻,吕临安略显得喑哑的声音响起,倒是让韩雯雅不免怀念起了云瑄阳的嗓音。 “之前为何会宿在了内宫之中?难道你不知道,现下住在内宫之中,你的身份有多尴尬吗?” 许是因着吕临安实在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推搪借口,这下一开口,他便开始指责起韩雯雅,前些时候擅自居住在钦傲内宫的事情。只这件事原本并非吕临安所想,再加上韩雯雅压根儿还未将这件事的原委细说,如今被吕临安以如此方式提及,也不知究竟会打了谁的脸面! 只这般情况韩雯雅自然不会同吕临安明说,她只转头看向这人,眉眼间尽是委屈与不甘,似乎因着这件事情她也极为不满似的。就在吕临安想要开口,责备韩雯雅如此糊涂行事的功夫儿,韩雯雅却先发制人,率先向吕临安哭诉起来。 都说这女子的心思就如同夏日里的风雨一般,说来就来,说走便走。如今瞧了韩雯雅的这般态度,倒是越发符合了这般论调。 只听得韩雯雅极为委屈地同吕临安解释道:“大人,这件事情我也身不由己!你也知道在钦傲的地界儿上,我虽说安了个郡主的头衔,却也不过是个人微言轻的角色,怎么可能主动要求住在了内宫之中呢?”说着,韩雯雅甚至还于眼中渗出了泪水,就好像自己真的因此而感到无能为力一般。 抽噎之下,韩雯雅更是表示,自己并不想如此,也曾经想推拒了这般要求,可碍于颜面问题,她也只得勉强同意。再加上这一次她住在了内宫之中,便有刺客潜入进来,她如今心思慌乱得不成样子,却并不会有人关心。这起子言语韩雯雅已经熟练掌握,虽不说是信手拈来,可也说得上是收放自如。 现下里将这般做派送还给了吕临安,韩雯雅的心中倒是生出一丝愉悦,或者说她还是十分愿意看到吕临安吃瘪的模样的。 “那你也不能……” 已经被韩雯雅的这般模样给弄得极为烦闷,吕临安想要借故再言说些什么,可他的话不过才说出口来,便径直被房间外的声音给打断了去。 “大人,驿馆之外有个家丁模样打扮的人,说是来送了郡主落下的物什!” 一名驿馆的下人急匆匆走了进来,还未曾去瞧了屋中二人的面容变化,便将驿馆外的事情说出口来。如此一来,吕临安倒是不能说了什么不懂规矩云云言语,只能将这般态度放在了驿馆之外的那名家丁身上,以及这位点名要见的琼芳郡主才是。 “下去吧!” 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之后,吕临安便想要先将这个驿馆下人打发走。可当他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这人并不曾离去,反而是只弓着身子候在了一旁。 “且先下去,可是本官的言语,你这厮听不真切?” 面对驿馆下人的无动于衷,吕临安倒是有些在意,他不禁提高了声音,想要借此唬住这个下人。只他的这般模样在驿馆的下人看来,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主儿,真正要发话的,还要算是眼前的这位琼芳郡主才是。 “大人,人还在驿馆外候着呢,若是等久了,只怕会得罪了宸王殿下,这……小人可吃罪不起!” 这人的话音才落,韩雯雅一直不曾有过变化的眸中,却忽然亮了几分。她本知这时候的自己不该出声言语,可既然是宸王府来人送了物什,也许就是宸王妃想要借此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想到此处,韩雯雅倒是显得有些激动起来,活像是已经得到了依晴的应允一般。 下一刻,韩雯雅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她也顾不得吕临安在场,只快速起身,想要同来人一同出去瞧了状况。然而,她也不过才走出了一步,吕临安的声音便已经响起,而且还让韩雯雅听出了抑制怒火的压抑味道。 “郡主这是要去了哪里?这儿不就是你的房间吗?” 吕临安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绝对不允许出现自己无法掌控的人事物,不管是眼前的这位所谓的琼芳郡主,还是之前发生的韩宛如被发现的事情,皆是这般态度! “我……既然有人来送了物什,我合该去瞧了一眼,若不是,倒也能让失主尽快寻回,不是吗?吕大人!” 越说到后面,韩雯雅的底气越足。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着有宸王府“撑腰”的缘故,还是因着她想要给自己壮了胆气的缘故,不管怎么说,现下的韩雯雅倒是说出了几分身为郡主该有的霸道与威严。 即便吕临安再不情愿如此,碍于有旁人在场,他也不可能当场违逆了身为琼芳郡主的韩雯雅的意思。若是被这人传了出去,只怕扶然的心思,没个多久就会彻底暴露给全天下知晓了! 由于有着这般顾忌,吕临安倒也没有再为难了韩雯雅,只推说了两句便示意韩雯雅尽快回返。而韩雯雅既然已经得到了首肯,她又怎么会再生出什么顾虑,眼下倒是痛快地随着那下人前往驿馆门前。 只这一刻她并不曾注意到,吕临安于其身后的打量意味愈发浓厚,也许已经到了怀疑她生有二心的地步也未可知! 第650章 求愿往倾力相助下 待到韩雯雅跟着驿馆的下人来到门外的时候,便已经看到了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站在驿馆之外,而其身边还跟着早前在依晴身前伺候的青鸾。虽说韩雯雅并不认识青鸾是个何种身份,可依着此人先前在宸王妃身边伺候的缘故,倒也是略有些相信了来人的。 “郡主,这是您之前落在我们娘娘房中的帕子,奴婢奉我家娘娘之命,前来奉还!” 说这话的功夫儿,青鸾便将那块帕子递到了韩雯雅的跟前,并示意其将这块帕子收好。只是出乎韩雯雅意料的是,青鸾即便如此行为,也丝毫没有表露出一星半点儿想要沟通的意思。即使她有些呆愣地接过了帕子,也仍旧未从青鸾的这般行径中解读到半点儿内容,更不要说宸王妃的态度想法了。 直到韩雯雅缓缓将帕子收好之后,青鸾这才状似闲聊一般,同其左右言语了两句,而内容亦是东拉西扯之下,变成了帕子上的纹饰图案。而这一点恰好触动了韩雯雅的神经,让她一下子惊醒,有意听了眼前这个侍女的言辞变化。 “郡主,我们娘娘说,光是瞧着您这帕子,就知道您是女工的这种高手,所以想着何时向您讨教一二!” 青鸾这句话音才落,便已经注意到韩雯雅的眼中不觉亮了几分。 看到过这方帕子的人心里头都清楚,帕子上的那起子稚嫩的绣工,确实没有办法同青鸾话语中,那起子所谓的“女工高手”联系在一处。所以,当韩雯雅听到青鸾的如此话语,心中变不觉有些激动,这不就代表宸王妃希望能与自己再见面吗?至于再见面能够谈起的,除了京都奥良城中的闲事之外,也算是给了韩雯雅一个开口的机会了不是! “是……是吗?” 心中有了如此一番分析之后,韩雯雅的心中越发的激动,她有些结巴地应了一句,而后才略收拾好脸上的情绪,同青鸾打起了哈哈。 “如此倒是宸王妃高看了我,若是……若是娘娘不嫌弃,我必定登门拜访,同娘娘交流一番女工心得!” 言罢,韩雯雅甚至还有意向青鸾点头示意,那般神情活像是在感谢了青鸾的这般行为似的。只这话说出口来,韩雯雅便有些犯难,虽说自己已经得到了宸王妃的回应,可自己又该以什么方式登门呢?自己的身份在钦傲行动本就尴尬,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也不知会不会给宸王府带来什么麻烦。 心中有着这般顾虑,韩雯雅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向青鸾开口,只在她为难之际,青鸾却像是已经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只笑着从袖中掏出了个物什。这头儿的韩雯雅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青鸾便已经将其放到了韩雯雅的手中。 当韩雯雅定睛看去的时候,一个精致小巧的红宝石戒指,便已经静静躺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这是……” 看着这枚制作精细的戒指,韩雯雅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先是看了看手中的架势,而后才抬起头来眼带疑惑地看向了身前的青鸾。只这时候呃青鸾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倒像是不曾在意了这些一般,只开口传达着自家小姐的意思。 “我家娘娘说,今日见面,合该送了见面礼,这枚戒指希望郡主收下!这可是我家王爷亲自为娘娘打造的戒指!意义重大,就是娘娘自己都舍不得戴呢!” 说罢,青鸾便向其行礼,准备带着身后跟着的家丁回返。只这时候韩雯雅却直接开口,想要拦下青鸾的做东,希望她能够听自己将话说完。只这一次青鸾并未急着离开,反倒是像在等着韩雯雅如此一般,听到韩雯雅的声音便迅速转过身来。 这一刻,韩雯雅已经快步赶上,并想要将这枚戒指交还青鸾,可她却并没能如愿。 “这……这枚戒指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一边如此说着,韩雯雅一边想要去扯了青鸾的手,想将戒指好生交还给她。可韩雯雅将即将如愿之际,青鸾却突然挣脱韩雯雅的双手,径直低头回到,“郡主,这是娘娘要求奴婢交与您,若是您有所想法,还是亲自同娘娘言说吧!” 说罢,青鸾便快步离开了驿馆所在之地,而只剩下韩雯雅一人在原地呆愣。大概过了许久之后,韩雯雅这才反应过来,这枚戒指只怕是韩依晴留给她的出路。若是自己想要归还戒指,就必定要登门拜访,如此倒也不必再去费心想了那些可有可无的理由了不是吗? 想通了这些,韩雯雅不由地将戒指紧捏在手中,迟迟不敢松手查看。也许此时的韩雯雅才算是明白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可笑,居然妄想自己可以威胁了宸王爷为自己所用。如今想来,宸王妃尚有如此心思,只怕身为皇家子弟的宸王爷要比其王妃更难对付才是。自己并未同其树立为敌,大抵上是天意,是上天看到了她的无助,才让宸王妃愿意伸手帮她一把吧! 之后的几天,韩雯雅并没有急于前往宸王府,而是想要等待这次宫中行刺的事情有些眉目之后,再行前往探望。不管怎么说,这次的刺杀之事,韩雯雅都觉得有愧于宸王妃,活像是刺客本该冲着自己而来,却让宸王妃当了替身一般。 可这般事情又怎么可能说调查清楚便调查清楚呢?纵然在那天陈靖远提出那个假设之后,云沐阳也同韩祈钟有所应对,希望能够找到韩梧信掉包的确实证据。只韩梧信若是能让人轻易寻到了证据,他这几十年的官场起伏也算是白搭了进去。 不论云沐阳与韩祈钟调集多少力量追查,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韩梧信前往京临县行公事之类线索,再详实的内容不会产生多少了。这些天云沐阳本就显得有些焦头烂额,而一直从旁协助的段天泽也明显感受到。这几日以来,这位素来行事作风颇为干净利落的宸王殿下,似乎是遇到了瓶颈无法突破,亦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能开解。 这一日在鸾台之中,段天泽特意等在了云沐阳离开的必经之路上,就是希望能够替其解惑。虽说段天泽不敢保证自己的办法确实有效,可身为过来人,他也确实该教会这位政事新人一些该有的心思技巧。 才处理完鸾台事务的云沐阳,此时正快步行进,想要快些回了自己的府邸安排追查韩梧信的各项事宜。只不过这一次,他竟看到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离开的道路上,而那人竟是这些日子以来不曾催促了自己的礼学寺寺承段天泽。 “段大人?不知您有何事?” 不管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还是因着段天泽与徐皇后的关系,云沐阳对于他的态度倒算不得冷漠,只言语中仍是存了些余地,不曾太过随意罢了。 看到了段天泽的云沐阳随即停下来脚步,他只语气淡然地询问了一句,便想着该如此同其斡旋两句,便快些脱离当下境遇才是。可令云沐阳不曾想见的是,段天泽只恭敬行礼,而后便摆出了一副准备同云沐阳深谈的模样。 “殿下,老臣虽不会插手太多刺客之事,一切也都放手于殿下调查!可有一点请殿下清楚,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情不可心急不可焦躁,也许放宽了心思,这天地开阔了,事情也便解决了!” 一席话说罢,段天泽便想要听了云沐阳的意思,毕竟他言说了这些是一回事儿,而对方会不会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这便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于身份而言,段天泽只是为皇家服务的官员,而云沐阳则是元康帝的嫡子,在这方面段天泽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绝不会同韩梧信那般自大而忽视自己的位置! “段大人这是何意?” 细思了段天泽的这番话之后,云沐阳这才微微放下了疏离与戒备,看着段天泽的方向追问了一句。倘若段天泽的心思同云沐阳所想一致,也许他也能帮助自己解开困境,去寻找到有关韩梧信的线索不是吗? 于心中打定主意之后,云沐阳便有意同段天泽多言几句,而段天泽显然没有料到这一情况,对此则表现得甚是意外而惊喜。 “殿下,您若是有心听取,不若来此处等候!” 说完,二人便约定了地址,而后便径直分开,不曾在宫中府外有太多交集了。毕竟谁都知道,这宫中的耳目遍布,即便是鸾台之中也不能够保证就一定不会有了隔墙之耳。而最保险的办法,除了在城中寻一处静谧之所外,大概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加以应对了才是。 其实于府间往来确实方便,可一旦被有心人得知,以此做了什么文章。到时候不光段天泽会被扣上一个攀附皇族的名头,就连云沐阳也会落下一个结党营私的污名。为了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段天泽与云沐阳倒是颇费了些心思,让那起子有心人不曾注意了这些也就是了。 就在韩雯雅几日之后前来宸王府“归还”戒指之时,云沐阳也才出门前往约定之地,而府中也只有依晴能够于府上主事。当韩雯雅跟随王府的家丁再次来到凝思苑的时候,她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初第一次来她只心急于自己之事,可如今到访她却更希望能够以真心结识这位宸王妃娘娘。 “先前听说,这座院落是宸王殿下送与王妃娘娘的礼物,怎么看起来倒像是他们二人公用之处?” 许是因着两国之间的差异问题,亦或者是韩雯雅并没有对云沐阳夫妇二人的事情有太多的了解,所以当她问出这么一句的时候,一旁引路的家丁都不由多看了这人一眼。心想着,这大姑娘家家的,怎么对他家王爷王妃如此感兴趣,还生出这许多可笑的问题来。 即便家丁如此想法,他也不可能随口说出什么,只瞥了韩雯雅一眼之后,实话实说道到,“这凝思苑就是王爷与王妃的婚房,二人既然是夫妻,合该住在一处啊!” 说罢,这个家丁不免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做好这件事,将这个所谓的扶然郡主送到凝思苑去。提了速度之后,家丁甚至还不忘回头回头叮嘱一句,“郡主您最好快些,若是迟了,可能我家王妃就该遵照医嘱休息了!” 其实家丁的这些话,自然是有意提醒眼前人,宸王妃可是有伤在身之人,绝对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轻易打扰的对象。虽说这一点韩雯雅本就清楚,却碍于眼下的尴尬只愣愣地点头应着,便快步跟上了家丁的步伐,生怕因此而迷失了方向。 待青鸾在凝思苑前接了韩雯雅之后,她这才明白,原来身为男子身份的府中家丁,若无必要之事,是绝对不能随意进入凝思苑这般区域的。如此想来,方才那位家丁如此紧张快行的心思,韩雯雅倒也是能够理解些许了。 “娘娘,郡主到了!” 将韩雯雅引进屋中之后,青鸾便再依晴的示意下行礼离开了,现下屋中也便只有依晴与韩雯雅两人罢了。而这般情况下,韩雯雅倒也是想继续做些模样,却被依晴几句话便开解了迷局。 “既然已经来了,郡主还是不要将时辰浪费在无益之事上,有什么大可直言便是了!” 通过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依晴清楚韩雯雅是个藏不住心事之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陈靖远瞧出了身怀秘密的模样。只这般心思依晴并不曾言讲,就是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听取了韩雯雅对于姜简之之事的概括,旁的杂事倒也不必关心太多了。 “这……”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韩雯雅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支吾了半天之后,有些纠结地抬头看了看屋中主位处坐着的依晴。那副模样在依晴看来,既像是要寻求他人帮助的紧迫感,又像极了对于这件事情难以启齿的惭愧情绪。 联想到对于二人身份的猜测,依晴倒也没有追问了态度,只开门见山替她说出口来。 “我的确知道浑图鲁的徒弟是谁,可浑图鲁先生早就已经离开了奥良城中,想要寻找到他,只怕事情会有些棘手。” 既然依晴都能够直言此事,韩雯雅倒也是尽量避开了令自己尴尬的言语,有些结巴地追问着各种细节。当然,对于此人的身份,她并不是没有猜测,只这些猜测以她的能力并不可能加以证实,便只得求助于宸王妃才是。 “那……娘娘可否转告此人,雯雅希望他能够随我回了扶然,就算是了却他的愿望……” 这一次,韩雯雅并没有以师父加以称呼,而只是含糊其辞的以一个“他”代表此人。纵使韩雯雅不曾说得明白,只怕看到了那方帕子的依晴心中也是清楚得很,这个“他”所指代的,才是韩雯雅心中对于这人的真正态度吧! 知道此时,依晴才算是明白,为何身为徒弟的韩雯雅会对于姜简之这个师父的事情如此上心,甚至不惜牺牲了自己的未来,也想要满足了他的这起子心愿。只是不知道姜简之是否也是如此用心,而二人不过是因着世俗眼光的缘故,而不能名正言顺在一处呢? 这些事情身为局外人的依晴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开口询问。不过有一点依晴倒是清楚得很,对于姜简之的感情,也许韩雯雅已经到了一种痴狂的地步,至于这种情况是不是好事,也要看未来的发展才是要紧! 第651章 明礼至情深难负上 看着韩雯雅如此恳求的态度,依晴并没有将话说得太死,只言说自己一定会转告那人。只不过因为现下钦傲国内有太多不确定因素,所以并不能即可成行,而这言语中所谓的“不确定因素”,即便依晴不加以明说,相比韩雯雅也是能够猜到些许的才是。 听了依晴的分析,韩雯雅倒也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件事情其实自己也要负有很大的责任。在这一点上,韩雯雅即便有这样的认知,却有些无奈于这次的发展。 本来依着她的想法,不过是想要搅乱了一池清水,也好让自己得出功夫同宸王妃搭上言语。可哪曾想这一次韩宛如竟然会咬着宸王府不放,一副想要与之同归于尽的态度。纵使韩雯雅对于韩宛如并没有任何好感与顾忌,可这般不寻常的变化,还是多多少少让韩雯雅有些措手不及的。 想到这这些,韩雯雅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大抵是意识到了自己所作所为,才会生出如此模样。只这一刻的依晴却并未出声怪罪于她,甚至还多方解释,希望韩雯雅不要误解了自己的用意。 眼瞧着宸王妃的如此态度,韩雯雅倒是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心中计较着自己引发的这场祸事,她便坦言道:“娘娘,这次的事情都是因为我的行为有欠考虑,若是……若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出于对依晴的愧疚,也是因着想要回报了帮助自己的依晴,韩雯雅这次竟说出了要帮助依晴处理此事的言语。要知道,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会牵扯到扶然内部之人,若是弄得不好,也许韩雯雅还会成为扶然皇室声讨的对象。而身为扶然皇族成员,却做出这般胳膊肘向外拐的事情,一旦真的被扶然内部那些迂腐顽固之人知悉,只怕韩雯雅的未来也不会好过。 想着如此后果,依晴还是有意提醒了她几句,其言语中的意思,不过是要三思而行之类云云劝导。可韩雯雅本就是扶然皇族之中可有可无的存在,她于扶然皇族自然没有太多的情感,又怎么会去顾及了这些呢? 只是这一次,宸王妃居然肯为自己着想,这不免让韩雯雅感到心中一暖。只见其扬起笑脸看向依晴,甚是不在乎地表示,“娘娘不必如此顾及,扶然皇室从未真正重视于我,又哪里会知道这件事有我参与呢?” 一席话毕,韩雯雅便主动同依晴说起了她知晓的一切,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吕临安的身份,以及韩梧信的底细。虽说韩雯雅只是一个临时册封的郡主,可为着她能够到了钦傲之后发挥作用,吕临安倒是将这些告知许多,只希望这人能够于扶然有利罢了。 只韩雯雅同依晴言说的当口儿,宸王府的府门前,又有一辆马车到访,而自其中下车的不是旁人,竟会是于平鸾台修书的学士陶明礼。 待其下车来到府门处,陶明礼便有意指派身边的下人前往通报,只陶家的下人才越过了一旁的侍卫,便直接被府门前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你是何人,也敢擅闯宸王府?” 这头儿的侍卫声音洪亮、气势逼人,倒是生生让这陶家的下人脖颈不经瑟缩了一分。只见其于怀中掏出了一张名帖,分外恭敬地递给了那个生问的侍卫之后,这才恭恭敬敬地报出陶明礼的名号。 “我家陶大人递帖拜见宸王殿下!” “陶大人?” 侍卫并不认识了一直于平鸾台修书的陶明礼,便于心中犯了个嘀咕,而后还悄悄瞥了一眼下人身后站着的男子。只见陶明礼此时正背身于府门处,不知在想着什么,不过瞧着身影倒像是正在苦恼着什么一般。 收回了打量的视线之后,这侍卫才收好了名帖,匆匆回复了陶家下人一声,便转身进入了府门之中。而他要去的地方,倒不是依晴所在的凝思苑,而是第一时间来到了府中管家楚腾的房间。 “楚伯,府门前有个什么陶大人,要来见了殿下!” 一进门,侍卫便直接将自己要汇报的事情告知给了屋中正休息着的楚腾,只不过这时候的楚腾正处理着府中账目,倒是不曾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楚伯,您瞧瞧,这人都把名帖递上来了!” 说着,这个侍卫便有意将手中的名帖出示给楚腾。直到楚腾瞧见了名帖的样式,他这才意识到侍卫口中的“陶大人”,究竟是朝中的哪一位。只陶明礼为何会无缘无故拜访王府,或者说他心里头究竟在打什么算盘,这便不是楚腾能够猜到的事情了。 接过名帖之后,楚腾只粗略看了一眼内容,便抬头问着陶明礼的所在。这一刻,他倒不是紧张了陶明礼的来意,实在是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于自家王爷而言,实在不便在此时多生接触! “在门口啊,这不是规矩嘛,还是得您或者王爷王妃首肯,才好让人进来不是!” 听完楚腾的询问,这侍卫倒是回答的痛快,言语间还表现得有些憨厚老实,说罢都还挠着头不自觉地憨笑了两声。 “将人带到厅中候着,我这就去告知王妃有人来访!” 说罢,楚腾便想要起身出了房门,而一旁的侍卫却着急问了一嘴,并没有多去留心于楚腾桌面上的那些账簿。 “楚伯,人家要找的是王爷,王妃是不是就……” 即便这个侍卫想要传达了门外那位所谓陶大人的意思,可言语中却没有丝毫贬低自家王妃的意味,若是被别人知晓自己存了这起子心思,且不说自己的头儿不会放过自己,就是王爷第一时间知悉,也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的! “赶紧带人进来,可千万别让他在外头呆的太久!” 不等听完侍卫的言语,楚腾便再次催促了一声,而后就急匆匆拿着名帖离开了。到头来只剩下这个侍卫呆立在原地,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见到的那位陶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够让楚伯如此紧张且上心! 来不及多想,侍卫便转头回了大门处,将陶明礼带进了王府之中。只不过他并不曾言说云沐阳不曾于府中的事情,更不曾提及这次见了他的会是自家王妃。这些都是主子们的事情,身为侍卫,他还是尽量少说些什么,免得犯了忌讳才是正经。 陶明礼等了许久,都不曾见有人来见了他,只来添了茶水的丫鬟倒是已经来了两三次了。因着心中焦急,陶明礼便表现得有些坐立难安,其一旁跟随而来的下人都有些看不过去,正想出声提醒着自家主子。 “爷,小的说句不该说的,您这般态度,可是跟从前比,相差太大了!” 这头儿正急于与云沐阳会面的陶明礼,此时听了身边下人的言语,倒是不由生出一丝疑问。他转过身来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下人,似乎对于他言语中的意思有些不解。 “你这皮子,也敢说了爷的不是?” 被陶明礼如此一说,这下人倒是显得有些无措起来,他不由将声音低了许多,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只是,这一次陶明礼倒是能够听进去一些,也不至于对这个下人做出多重的处罚了。 “可不是,爷从前可不会如此坐立不安,活像是屁股上长了个楔子,就是坐不住似的!” 只含含糊糊地嘀咕了这么一句之后,陶明礼的心思也逐渐从焦躁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也许就如同身边下人说的一般,自己这一次似乎表现得太过于明显,竟将自己的心思全部表露出来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一旦碰到了与自己最亲近之人有关的事情,他总是会乱了分寸,做出不符合常理的举动。 “行了行了,且去外头候着吧,你家也还要同宸王殿下说些要紧事!” 即便陶明礼心中不肯承认,可他又不得不变换了个态度,不耐烦地将身边的下人打发出去之后,这才再次饮尽了杯中温热的茶水,想要尽快平息了自己心中焦急的情绪。 等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依晴这才不急不缓地从一旁走进厅中,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屋中显得焦躁不安的陶明礼。 “怎么会是陶明礼?” 虽说依晴也是在安排好韩雯雅离开之后,这才同楚伯来见了这位陶大人,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伯口中的“陶大人”,竟会是韩青染的丈夫陶明礼。若真要按照自己现下的身份说来,她到还要唤了陶明礼一声“姐夫”才是。 听到了脚步声响起,陶明礼便下意识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这般一扭头,竟是看到了这位只一面之缘的“四妹妹”。只这时候陶明礼才恍惚间意识到,自己现下倒是同宸王府攀上了些许关系,只云沐阳即便敢称自己一声堂姐夫,自己也是不敢应下来的。 见到依晴到来,陶明礼急忙起身行礼,却并没有在依晴的身后见到云沐阳的身影。这次倒是让陶明礼又不知缘由,只保持着这般动作,不曾听了依晴的问候言语了去。 “陶大人是来寻了王爷的吧?” 几次言语都没能得到回复,依晴只得再次提高了声音,希望陶明礼能够回过神来,讲清楚自己的来意。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她都不曾与韩青染联系,如今陶明礼突然到访,倒是让依晴有些胡思乱想了去。 才回过神来的陶明礼,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便顺着依晴的问话胡乱应和着,希望自己能够尽快见到云沐阳,也好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事。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的是他的家人,陶明礼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呢? “正是,不知……”由于陶明礼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称呼了眼前的这个“四妹妹”,他便有意省去了称呼,犹豫了片刻之后,这才说出了自己前来的用意心思。“不知王爷是否于王府之中,臣有要事……” 话才说到了一半儿,依晴便径直打断了陶明礼的言语。即便她知道这般行为太过于唐突,又失了应有的礼数。可她一介妇人实在不适合听了这些朝堂之事,也许只有如此,才能够避免了两人的尴尬才是。 “陶大人不必言明,王爷如今外出未归,若是您想等王爷回返,我便吩咐下人好生照看着就是!” 既然陶明礼言语之中以“臣”自称,那依晴倒也顺着他的言语而来,倒也能省去了诸多的尴尬与麻烦。只这一次,依晴虽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可陶明礼似乎并等不得这许多时辰,只想第一时间见到云沐阳,这才算是罢休。 “王妃娘娘,臣斗胆问一句,王爷的去向,此事太过于紧急,臣实在是等不得这许多时候!还请娘娘您能够替臣解惑!” 一边说着,陶明礼一边起身,做出一副想要跪求依晴的模样。还好依晴手疾眼快,将陶明礼的行为加以打断,这才没能让陶明礼真的跪了自己。自小受到昆仑的影响,依晴倒是全不将钦傲所在意的尊卑等级放在了眼中,即便已经来了钦傲多年,她的这般态度仍旧不曾发生过些许改变。 再者说,若是依着现下她与韩家的关系,陶明礼可是自己姐姐的丈夫,她又怎么好意思让身为堂姐夫的陶明礼跪了自己呢?不管出于何等原因,依晴都已经将陶明礼的这般举动拦了下来,再加上他对于这件事情的执着,依晴便考虑该不该将云沐阳的去向告知一二。 就在依晴有些不知该如何计较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了已经到了会客厅院门前的云沐阳,想来府门处值守的侍卫也已经告诉他有人前来拜访的消息才是。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依晴先是以一双水眸看向了不远处的云沐阳,继而才于眸中散发出求助的意味,而云沐阳却只带着一份浅笑,似乎并未将依晴的焦急心思看得太过于重要。 “陶大人?不知今日因何来了本王府上啊?” 这头儿的陶明礼本还想着继续求了依晴,可待他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之后,眸中倒是生出了一丝希望,瞬间便燃起了斗志一般。而他的这般变化尽数落在了依晴的眼中,只这时候的陶明礼自然不会再多注意了依晴的举动,反倒是更记挂于云沐阳的行为才是。 当云沐阳走到依晴身边的时候,才想着要伸手去牵了依晴的小手,便见到依晴笑着看向自己,话语倒是说得分外“大义凛然”。 “既然王爷回来了,妾身便先退下了,您好生与陶大人商谈便是了!” 只交代了这么一句之后,依晴便也不去理会了云沐阳有意挽留的心思,直接越过了二人离开了会客厅。而云沐阳倒是有些新奇地瞧着依晴离开的背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姑娘居然还有了这般胆子,直接将自己扔在了这里。 与云沐阳的想法不同,陶明礼倒是分外感谢了依晴能够离开此处,毕竟这次他是希望能够替自己的妻子求情,才来见了云沐阳的,若是被旁人听到了这些,又是经历了这场刺杀的依晴,只怕自己的心愿倒是没有那么容易达成了。 因着心中的这么一番计较,陶明礼便再依晴离开之后,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希望能够说服云沐阳网开一面。虽说自己的妻子同韩家断绝了关系,可若真的计较起韩梧信的罪状,陶明礼还是希望自己的家人不要受到一星半点儿的伤害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 第652章 明礼至情深难负中 纵使陶明礼因着对于依晴的顾忌,并没有当着她的面说明自己的来意,可聪慧如依晴又怎么会察觉不到陶明礼的心思呢?说穿了,不过是依晴于心中默许了陶明礼的请求,这才让陶明礼有了言语的机会罢了。 直到依晴离开了会客厅之后,云沐阳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看向一旁正纠结着的陶明礼。虽说云沐阳心知依晴的心思,可对于这次的事情,他还是希望从中获得些什么,或者说,是以此为利益交换些什么罢了。 之所以要等到依晴离开,其实云沐阳也有着自己的考量。陶明礼只是想着要避开依晴,这才能够说出自己的请求,而对于云沐阳而言,他不过是不希望依晴瞧见了这些暗地里的心思罢了。不论怎么说,官场上的事情,他还是不希望进入了依晴的内心世界。她理解与否是一回事,而自己想要守护了天真浪漫心境的依晴,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了看陶明礼焦躁的面容之后,云沐阳也不急于表达了什么,只言说“安坐”,至于对于陶明礼的情绪变化,却并没有明说,亦是不曾有什么表示。几番拉扯之后,陶明礼率先沉不住气,他先是有些犹豫地拿起了一旁的茶杯,而后在其还未接触嘴唇之前,便顿在了此处。直过了许久之后,陶明礼才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唇间微微抿紧,而后才渐渐松开。这般情状看起来,倒像是他已经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而这个决定亦是其对将要言说之事的考量。 “陶大人不必如此,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将陶明礼的一番情绪变化看在眼中,云沐阳却也不急于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有意无意地提醒着陶明礼。而这番话对于陶明礼究竟能够产生作用,这就不是旁人可以预测的了。 “殿下,其实微臣此次前来,的确有事相求!不知殿下您……” 大抵是是因为关心则乱的缘故,这一次的陶明礼倒是没了在平鸾台修书的闲情雅致,言语间透露出的急躁更是分外明显。 “陶大人这是什么话,你是晴儿的姐夫,按道理本王该称一声姐夫的,一家人,哪里能够说了两家话呢!” 这话自云沐阳的嘴里说出来之后,陶明礼便于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不是什么官场恣意之人,却也能听出云沐阳这番话中的意思。即便云沐阳话中说出了所谓“一家人”的言语,更是想要以“姐夫”的称呼相称。可陶明礼还是有着自知之明存在,不可能真的顺着云沐阳的言语,加以认同。 对于皇家子弟这个身份,陶明礼可不想与之发生什么太多的联系。一则是因为自己本就是个修书之人,倒也不愿意掺和了朝堂事务;二来自己的另一层身份,亦是不会允许自己同这些皇家子弟存在了太过于亲密的关系才是。即便他陶明礼自己不在乎,可锦衣卫中那么多双眼睛,也会个个不在乎吗? 因着这层顾虑,陶明礼压根儿不敢同云沐阳谈起这些。若不是这一次的事情几乎可以百分之百断定是韩梧信所为,陶明礼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登门拜访云沐阳,亦是不愿意参与其中的。 再加上方才云沐阳的言语之中,虽说说出了两人之间家中的身份问题。可当云沐阳说出此言之际,仍旧是以本王称之,只怕这番话也不伙食一番客套话,做不得真,亦是不能做真的! 想到此处,陶明礼只是分外客套地笑了笑,而后便想要出声推说几句,只他才开口,便意识到原来眼前的宸王殿下之所以这么说,还是想要直接堵上了自己的嘴才是。只要自己出声推辞了这件事,那么他想要替自己妻子求情的事情,只怕是再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为此,陶明礼也不再去想了那些个弯弯绕绕,只看着云沐阳十分平淡地表情。之后,他才幽幽叹了一口气,而后有些颓败地说道:“殿下,您的要求是什么?” “要求?陶大人怎么会这么想?” 没想到陶明礼竟然看穿了自己的想法,云沐阳先是于心中感到惊异,而后才不动声色地想要多遮掩几分。毕竟没这件事情,只怕他也是见不到眼前这位“姐夫”,亦是不可能与之产生交集的。 “殿下,您睿智多谋,又怎么会不懂微臣的意思呢?” 看着眼前试图装傻的云沐阳,陶明礼也只是无奈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而这抹笑容之中究竟有多少喜悦的成分,只怕是并不存在了多少才对。谁让他这次是主动来同云沐阳言说此事,或者说以“谈判”加以概括陶明礼的行为,也是足够明晰的吧! 听着陶明礼略显无奈的言语,云沐阳也只是悠闲地拿起了身边放着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缓缓饮下。甚至于在这番动作之中,云沐阳还有了心思去瞧了茶杯中起伏着的茶叶,只这般神情倒像是透过沉浮不定的茶叶,看向了某个人某件事。 直到陶明礼说完这些,云沐阳这才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待其抬起头的时候,眸中的光芒都发生了些许的改变。假如说,方才的云沐阳只表现出了身为皇族的贵气一面,那么这一次,云沐阳的眸光之中似乎还隐隐透露出了其他情绪。 “陶大人,你心中也清楚,这次的刺杀之事究竟何人是幕后主谋!” 说到此处,云沐阳故意停顿了些许,待他看向眼前的陶明礼的时候,也瞧见了这人不住点头的模样。即便他们二人不曾言说了具体人的名姓,于其心中而言,这嫌疑人也是跑不得韩家的那一位的。 “既如此,陶大人来了本王府上的目的,难道本王会不清楚吗?” 说罢,云沐阳便将一份叠好的纸张自怀中掏出,而陶明礼亦是注意到了这些,并对云沐阳手中的东西产生了好奇。 随之,云沐阳便将这些东西放在了桌上,并沉声解释起这些东西的由来。而听了这些话的陶明礼心中不免动荡几分,这不光是因为云沐阳言语中所表达的意思,更是因为陶明礼对于眼前这位宸王殿下多多少少存了些了解。 在云沐阳还只是五殿下的时候,陶明礼便深知此人的实力,只不过那时候的云沐阳并不曾崭露了头角,倒是陶明礼不曾将这些放在心上。这经过了期年之期,陶明礼没想到,从前那个看起来并不算耀眼的少年,如今也已经成长为了现下的模样。不知这般变化究竟是从他遇刺之后开始产生了变化,还是说他之前只不过是隐藏的巧妙,这一点在锦衣卫中可是没有一个定论的才是。 趁着云沐阳还未将话说得太过于苛刻,陶明礼有意说出自己的想法,希望云沐阳能够多少顾及到宸王妃与自己妻子的关系。只这一次,当陶明礼开口之时,云沐阳却并没有卖了面子给他,反倒是表现得有些奸狡了起来。 “陶大人,本王之所以同你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希望你能明白,对于他,本王绝不会放过!若是你仍旧有此想法,本王倒是有个万全的办法!” 一开始听到云沐阳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吗,陶明礼的心都觉得灰蒙了不少。他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只没想到云沐阳还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样的情形,只怕这可以算得上是“柳暗花明”了。 既然云沐阳给出了机会,陶明礼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了这个机会。他当即表示自己的态度,想要听了云沐阳口中所谓的万全办法。且不说,他一心想要护了自己妻子的那份心思云沐阳懂得,单就是陶明礼身为锦衣卫的身份,其实云沐阳倒也是不会动了他半分的。只是眼下的陶明礼不可能想到这些,关心则乱乱得不仅是行动,更是心神! “还请殿下明示,微臣定洗耳恭听!” 瞧着陶明礼表现出的那么一副专注的模样,云沐阳倒是极为满意。虽说自己这么一番操作,确实有些趁人之危,或者说是有意刁难了陶明礼。可于云沐阳来看,一个对待妻子如此的男子,只怕是个极为重情义之人。若是这般人能够帮助了自己,想来韩梧信这个老狐狸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其实这件事倒也不难,陶大人只需……” 说着,云沐阳便已经招手要求陶明礼靠近一些,自己心中的计划这才一点点告知于他。虽说旁人听不到云沐阳说的话语,可单就瞧了陶明礼逐渐变得凝重的脸色,想来他们二人之间也不会说了什么过于轻松的话题。 “这……” 听罢云沐阳的计划,陶明礼明显表现得有些犹豫,所以在言辞上便也做出了一副迟疑的态度。只这般情状还未持续多久,陶明礼便抬起头来看向了云沐阳,这一看便径直看向了云沐阳的那双璀璨的星眸之中。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确定了什么一般,陶明礼只是久久地盯了云沐阳一会儿,而云沐阳则没有表现出躲闪的意味,只这般迎接着他的打量也就是了。 “陶大人,若本王有此选择,便不会如此犹豫!” 只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云沐阳便作势离开,想要将这里留给陶明礼一个人。毕竟这件事情过于重大,他还要给了陶明礼时间,好好计较一番的才是。 “陶大人,若是有了计较,尽管来府中寻了本王!” 说罢,云沐阳便直接越过了还在犹疑着的陶明礼,准备待来日再去听了他的回复。虽说云沐阳也很想此时便得到回复,只这般事情他亦是不敢想象的,谁会这般没了顾忌的相信了自己呢? 就在云沐阳越过陶明礼,已经跨出了门槛之际,陶明礼却突然出声。 “殿下!” “嗯?” 听到陶明礼的声音,云沐阳有些意外,他不敢确定自己接下来会听到什么样的消息,也不敢确定陶明礼脱口说出的究竟是何等言辞。即便他自诩能够揣测人心,可真要计较起来,这世间有太多事情都能够算计谋划,只有人心最不容易谋求才是正经。 “陶大人还有何事?” 理所当然的,云沐阳并不会想见,此时的陶明礼会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而其言语中的意思,也不过是希望能够让陶明礼有所放松,不必急于一时回答了自己。 当云沐阳问出口的时候,陶明礼本能的想要张口说了什么,却在下一刻又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口。这般情状看在云沐阳的眼中,他自然也是清楚陶明礼此时纷乱的心思,若是这个时候强行逼迫了陶明礼,只怕会起了反效果才是。 “殿下,微臣同……” 这头儿的陶明礼才想要说出自己的决定,可却被云沐阳直接抬手止住了接下来的言辞。而待陶明礼看向云沐阳的时候,眼眸之中尽是不解,他不明白为何云沐阳要在这般关头止住了自己的言语。若是按道理来说,难道不是自己同意了这个提议,对于他更有益处吗? “本王已经说过了,陶大人不必急于一时回答了本王。至于……陶夫人的事情,本王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看着已经转身离开的身影,陶明礼一时间有些迷茫了他不知道说出这番话的云沐阳究竟的怎么个想法。若是真的依着他方才所说,是想要借此让自己进行选择,那他又为何要阻止了自己说出这些呢?难道自己说出这些话来,不是对他更有益处吗?还是说宸王的用意本就不在于此,而是借着这个事情在试探了自己?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陶明礼都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越发看不清楚云沐阳的用意了。 也许这就是帝王之家对于人心的把控之术吧,这时候的陶明礼不会再去想了这件事件的其他方面,反倒是越发纠结起这件事情中云沐阳的种种做法来。而当陶明礼有了此种想法,他心甘情愿帮助云沐阳去完成其计划,那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王爷,陶大人那儿?” 看着自家王爷已经走出了会客厅,一直在院外候着的楚腾即刻跟了上来。虽说在面色上看不出楚腾的心思,可他一开口,便有意询问着对于还在厅中的陶明礼的处置了。 说话的时候,楚腾还不忘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厅中的状况,而陶明礼压根儿没功夫儿注意了这些,只低垂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而楚腾也是因此,才会没了顾忌的说出了之后的言语。 “老奴要不要派人……” 顺着楚腾的目光看向了厅中的陶明礼,云沐阳只报以淡然一笑,而后才吩咐道:“待他想清楚了,楚伯便派人送他回去吧!” “是!老奴会处理好的!” 并没有多余的言辞,楚腾只这般应了一句之后,便已经停住了脚步,目送着云沐阳离开。毕竟,他待会儿可是还要应付了这位陶明礼陶大人的言语,需得准备好一套说辞才是要紧。 直到云沐阳回到了凝思苑中,他这才注意到依晴此时正坐在了屋中的榻上,仔细地在手中鼓捣着什么小玩意儿。当他悄悄走到依晴身前时才注意到,原来依晴手中把玩的正是之前徐皇后托自己送给她的那支簪花。 “怎么拿着它,还看得那么出神?” 心知此时的依晴正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云沐阳说话的言语也越发的轻了几分,似乎是怕惊扰到了依晴的心绪似的。 第653章 明礼至情深难负下 听到了云沐阳的声音,依晴也是有些意外,她有些吃惊地歪着头看向他,眼神之中竟闪动着一抹动人的光亮。 “阿沐还说呢!怎么回来了也不知会一声,没得在这里吓了我的心思!” 有些嗔怪地说了一句之后,依晴这才想起手中一直握着的那只金簪来,就连视线也不由地再次投向了它。如此动作又怎么会逃离了云沐阳的眼睛,当下便已然落入他的眼底,云沐阳的眸光底色也是不由地深了些许的。 看着云沐阳并未搭了自己的言语,依晴以为是其不愿意言说了这般言辞,便下意识地转换了话题,有意去缓和着屋中的气氛。 “阿沐?陶大人已经回去了?” 捕捉到依晴对于陶明礼的称呼,云沐阳倒是不由地扯起了一抹笑容,似乎对依晴的这般称呼极为在意一般。而依晴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这般变化,便也等待着云沐阳的言语,想要知道这件事其后的进程罢了。 只这一次云沐阳倒像是故意同依晴卖了关子,其并未有意搭上依晴的询问,只是扯着一抹笑容默默看着依晴出神。而这般举动竟是让依晴有些不自在,不由地躲闪着云沐阳对自己的打量,也多多少少表现出了自己的不适应。只不过,碍于自己想要知晓后续的心思,依晴并没有重视了心中的感受,只一心想要知道了方才之事也就是了。 “阿沐现下倒是嘴巴严实的很,怎么还不愿同我说了吗?” 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了一嘴之后,依晴便已经不再关注于此,只转头将那支一直握在手中的金簪放回了一旁的锦盒之中。单是瞧着依晴那般小心在意的模样,只怕她也是对这支金簪极为重视,不愿多生旁事的才对。 闻听依晴的这般说法,云沐阳倒也是有些意外,他才想要说了什么,便已经看着依晴扭过头去,好生收拾起那支金簪来。至于自己与她所说之事,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被依晴刻意忽视了去。而对于徐皇后的那支金簪,除了云沐阳之外,只怕这京中也没有几个人能说出它的经历了才是。 “晴儿是想要知道了这支金簪的故事?” 试探性地询问出口,云沐阳此时并没有注意到,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依晴的水眸之中不由亮了亮,大抵上是被云沐阳说中的心中的想法吧。只是现下里她倒是不愿意承认了这件事,毕竟方才云沐阳也并没有径直言说了他同陶明礼的事情不是吗?如此一番决定在依晴看来,不过是对于云沐阳方才态度的回应,也算是自己现下态度的最真实体现才对。 闻言,依晴也只是转头看了看云沐阳,而后做出了同云沐阳方才一般模样的表情,只淡淡地笑着不曾言说了什么。 “呵呵,晴儿这算是……有样学样?” 停顿了片刻之后,云沐阳这才止住了自己心中的笑意,绽放着心中已经溢出的情绪。而依晴倒是真的如同云沐阳所说的那般,只学起了方才云沐阳的行为态度,并不曾漏了半点儿举止行为。 “又不是什么好的模样,我学了这些有什么用?” 只淡淡地回了一嘴之后,依晴便有意拉开与云沐阳的距离,似乎是对于方才云沐阳的态度有些在意,如今就像是生了闷气一般。对于依晴的这般变化,云沐阳若是再察觉不出,恐怕也只配称上一句“榆木脑袋”了。而显然,他并不是那般不开了窍的性格,而云沐阳也绝对不敢再同依晴之间闹出什么误会。 平日里二人之间小打小闹倒还好说,可如今的云沐阳,亦是越发舍不得看到依晴心烦忧愁的模样,又哪里真的敢去惹了依晴的态度呢? 至于依晴,虽说嘴上表现得埋怨不满,可心中想得也不过是想要从云沐阳嘴里听到一句哄她的言辞罢了。也许以前的自己可以冷静考虑了这些,可同云沐阳生活得越久,依晴便越觉得二人的生活之中少了些什么,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遗忘了一般。而依晴想要弥补了心中的这种感觉,或者说她想要知道她与云沐阳只见究竟还欠缺了什么。 “罢了罢了,我若是再不解释,只怕晴儿的小嘴儿都要上了天去了!” 说着,云沐阳仍是习惯性地刮了一下依晴的鼻尖,这才笑着看向依晴,星眸之中则尽是深情。 “方才陶明礼想要请我放过韩青染,这一点倒是不出晴儿所料!” 言语之中,云沐阳亦是不曾掩饰了自己对于依晴的赞美,他即便知道对于依晴而言,这些事情并不算难事。可见,云沐阳对于依晴的态度,只怕已经不是简单地维护,或者说只为了遵守与凤舞的约定那般单纯了才是。 “陶明礼当真如此?” 听了云沐阳的话,依晴倒是瞬间就忘记自己要故意不理会云沐阳的事情,当下便开心地追问了一句。直到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暴露了自己的心境,又哪里能够做到对云沐阳不去理会的地步呢? “当然,只是……我并没有轻易答允于他!” 先是痛快地应了一句之后,云沐阳这才有意同依晴说起自己的做法,至于为何有此举动,云沐阳想依着依晴的心思,亦是难不住她的才对。若是这小妮子连这般事情都看不通透,只怕她也是不能够陪自己闯到现下境地的吧! “陶明礼倒也是……还真是为难他了!” 幽幽地叹了一句之后,依晴甚至还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这般如同夫子可惜了人才的模样,倒是将云沐阳逗得笑出了声音来。而依晴则是在这之后,亦伸出手来捂嘴偷笑起来。毕竟对于这般模样,她也不过是学起了当初浑图鲁的神态,虽说做不到百分百的还原,却也是学了个七七八八。 “为难?晴儿怎么会这般想了去?难不成……你看出了什么?” “还能看出什么?我只是在想陶明礼倒也算是个值得托付的,不曾负了青染就是了!” 十分自然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之后,依晴倒是没有去看了现下云沐阳的表情,只自己想着有关于韩青染的事情。而一旁的云沐阳没想到她会发出如此感慨,竟先是愣了一愣之后,这才再次将目光看向了依晴手中那只盛着金簪的锦盒。不管怎么说,这支秋海棠的金簪都是徐皇后托自己转交给依晴之物,如今这小妮子如此端详于它,这也让云沐阳生出了一分好奇来。 由着心中的这股子好奇心,云沐阳并没有去在意了依晴言语中对于陶明礼与韩青染的看法,倒是越发关注起依晴一直放在锦盒上的那双小手来。 虽说他们二人已经成婚,可因着王府中的事务不曾让依晴费了心神,倒也是让她越发轻松了许多。那双小手云沐阳一直都记得,当初就是这个本没什么气力的瘦弱女子,费尽了气力才已经处于昏迷的自己带了回来。若不是有她的细心照顾,只怕自己能不能够挨过初春时的阴冷都还未可知呢! 即便事情已经过了一年有余,可云沐阳却始终不敢忘记,不敢将当初那个俏皮可爱的女孩子,为了搭救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所表现出的热情。也许就是当初依晴的这般态度,才让云沐阳止住了悄然离开的念头,同她的相处也渐渐放下了从前的戒备之心。 “晴儿,当初你是怎么将我救回去的?” 看着依晴那双白嫩的小手,云沐阳不由地脱口问出了这么一句。想来,云沐阳此时并不曾想了太多,脑中想起了这些,便径直说了出来才是。 “嗯?阿沐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儿了?” 此时的依晴正回忆着韩青染的种种事情,倒也是不曾留心了云沐阳的神情变化,只当其问出这么一句的时候,她才表现得有些惊奇。毕竟这件事情已经过了一年有余,依晴甚至也不清楚,当初的自己怎么会突发善心将这么个不曾相识的陌生人带回了自己的住所。 现下里,云沐阳突然提起了这么一嘴,别说是云沐阳心中产生了些许疑问,就连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头来,依晴也只是含糊地以“不过是瞧着你躺在冰天雪地里可怜”云云,向着云沐阳解释着。只不过,这般有些对应不上的言语,倒是并没有引起了云沐阳的太多心思。 也许于云沐阳而言,他并不是想要知道依晴当时救了自己的真正细节,只是因故有感而发罢了。当初的细节是什么,即便已经处于昏迷的他不清楚,想必当初负责搜寻了自己踪迹的那几人,绝对是调查得极为仔细的。只现下的云沐阳,是绝对不可能以这些问题去询问了魏道等人,亦是不会表露了自己现下的心思才是正经! “不同你说了,我还是先将这支簪子放回去吧!” 推说了一句之后,依晴便有意离开了榻上,想要尽量避开了云沐阳看向自己的视线。不说其他,单就是云沐阳越发热烈的目光,这对于依晴而言,都让她感到越发的危险起来。似乎自己再不尽快脱身,下一刻云沐阳便会突然变换的身形,成了密林之中攫取猎物的野狼,毫不留情地撕碎自己这个猎物。 只这般想法也不过在依晴脑海中出现了那么一瞬,下一刻便被她红着一张脸给尽数踢出了自己的脑中。这般令人害羞的想法,依着如今依晴与云沐阳的关系,只怕她是绝对不敢胡思乱想了的。 看着依晴有些慌张地寻着借口离开了自己身边,云沐阳倒是并不急于追了上去,只在榻上换了个束舒服的姿势,继续看着依晴在屋中慌张却故意表现得忙碌的背影,而其唇边的弧度,也是越发深入心底了才是。 如此的景象,若是放在了从前,云沐阳就是联想都不敢去想的。毕竟有自己对于父皇的误会在前,他亦是不愿意同女子多生出了一分亲近。只是当时自己为依晴所救,出于报恩的心思,他便并没有做出太多的抵触心思。只到了后来云沐阳才感到庆幸,若是那时候的自己生出了对依晴的抵触,如今他又要去哪里寻了这般贴心可爱的小媳妇儿呢? 一边窃喜的云沐阳并没有注意到,已经背对着自己的这个小妮子,如今心中也是纷乱的很。虽说她已经逐渐习惯了同云沐阳之间的相处,也不会生出什么害羞的心思来。可他们二人之间说是夫妻,却压根儿不曾做成了真正的夫妻,只这件事一直让依晴有所在意。即便她不曾当面提出,却也是多多少少想要问清楚了云沐阳对此事的安排的。 而现下呢?纵然依晴并没有回头,可她分明感受到自己身后的那人,此时正紧紧盯着自己的动作,这倒是让她心中越发紧张起来。许是因着自己心中的紧张所致,这才放好了安置秋海棠金簪的锦盒之后,她便无意中碰到了柜中收好的胭脂。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还未使用的胭脂已经被依晴碰落在地,此时更是已经撒了满地的胭脂,让内室之中的地毯染上了一抹不同寻常的颜色。 而听到了内室之中声响的云沐阳,此刻倒是没了什么胡思乱想的心思,只快速来到了依晴的跟前,生怕是依晴这般迷糊的做出了什么伤害自己的时期。只当云沐阳瞧见内室之中的一切,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庆幸依晴并不曾受了什么伤才是。 下一刻,依晴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云沐便已经急匆匆抓住了自己的有些无措的小手。瞧着他那般仔细检查了自己是否受伤的模样,依晴的小脸不由地涨红了几分,竟是比一个不曾见过外男的闺阁女子更害羞起来。 “晴儿可伤到了哪里?” 即便云沐阳查看之后,并没有发现了什么伤口,却还是免不得多问一嘴,想要将伤害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而当他抬头瞧见了依晴越发涨红的小脸的时候,他也是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心中亦是越发安稳了起来。 眼前的依晴都还有心思去脸红害羞,只怕也是不曾有了什么伤口才对!依着自己心中的这般想法,云沐阳便没好气儿地故意噎了她一句,“还傻兮兮的笑呢!若是真的碰破了伤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即便被云沐阳如此“教训”了一顿,依晴的心中仍是不曾计较了这些,只微微点着头,表示自己知晓之后,这才试图收回自己已经被云沐阳握了很久的小手。而云沐阳在意识到依晴的动作之后,却故意收紧了手中的力度,有些严肃地说道:“晴儿,这里就让丫头们收拾吧,我先带你去外头散散心吧!” 说着,云沐阳便牵着依晴的小手径直走出了屋子,待其吩咐了屋外的丫鬟之后,就直接带着依晴离开了凝思苑。而进入内室收拾了屋中残局的丫鬟,当其中一人看着地毯上已经倾覆的胭脂,亦是不由地掩唇笑出了声来。只怕依着她的猜测,王爷与王妃在屋中,还指不定做出了什么事情,这才弄得这么好好的一盒子胭脂,尽数打落在了这般精致的金丝缠绒的开花富贵的地毯之上呢! 只笑了片刻,这丫头便止住了自己的心思,麻利地同她人一起将地毯收拾起来,而另外有人早就已经将替换的地毯铺在了原地。 第654章 偏逢处再见文燕上 因着依晴早就将自己同韩雯雅说好的事情尽数告知,所以,这几日云沐阳便有意无意地在去往云瑄阳府邸的时候,会随口问上一句韩雯雅的近况。毕竟,依晴已经应下了会同她前往扶然的事情,自己这个做夫君的,倒是不好就此破坏了此事。 只是,云沐阳的这般行为落在了云瑄阳的眼中,便是硬生生多出了旁的意味。而这起子意味究竟代表着什么,想来云瑄阳心中也是有些计较的。只不过,依着他现下想要尽快离开京都的心情,云瑄阳倒也不会将这件事情摆在明面儿上。若是因此而耽误了他离开京都的脚步,那倒是让云瑄阳有些得不偿失了,不是吗? 这一日,云沐阳在同云瑄阳下了朝议后,便有意走在了一处,而云逸阳则并未同行,现如今他还是更希望能回家瞧了自己的妻子与女儿才是。 “小七,今日可有什么安排?” 本想着今日去寻了韩雯雅,向她“请教”了些许有关扶然的问题,只碍于自己的身份使然,云沐阳便只得以自己这个弟弟为借口了。只是,这般突然的询问起这些来,云瑄阳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这个兄长的用意,不过是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看着身边的五哥,云瑄阳也只是无所谓地说出了自己的安排,不论是之后自己要前往兵部的事情,亦或者是自己准备带韩雯雅前往缘觉寺的计划。而当云沐阳听到此处,他一直低垂的眸子蓦然亮起,因为他心中清楚,如此一来自己也便有了机会了。 “去缘觉寺?难不成小七你想带了琼芳郡主去求了姻缘不成?” 虽说云沐阳心知自己这个弟弟不过是在为他自己离开京都寻着借口,却也不曾点破了这层窗户纸,只这般揶揄着他的计划。不管怎么说,云沐阳还是了解了这两个人的,既然各自心中都有着牵挂,那也绝对不会生出意外枝杈不是吗? 听着云沐阳略带调侃的言语,云瑄阳也不过是扯着嘴角笑了笑,却并没有应下了这般言辞。至于他心目中真正想要带去求了姻缘之人,只怕除了唐家那位唐玉儿小姐之外,再没有其他之可能了吧! 现下的二人尽是参与朝议的朝服打扮,去往各处,自然是要先将这起子衣装更换才是。就在云瑄阳准备登上回府的马车之际,云沐阳却直接吩咐齐王府的车夫,将马车赶去往宸王府。至于目的为何,云瑄阳并没有多问,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只要自己这个兄长不曾阻止了自己离开京都的计划,他便不会生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随着马车的轱辘吱扭扭的转动声,云瑄阳还沉浸在从前与唐玉儿的相处的回忆时,马车便已经来到了宸王的府邸门前。 “王爷,已经到了,您可以下车了!” 负责赶车的茶府跳下了马车之后,便将脚凳放好,冲着车内喊着话。只不过,过了许久之后,云瑄阳这才有些精神恍惚地走出车厢,而一旁的车夫本就低着头,压根儿不会瞧见了云瑄阳现下的脸色。 “齐王?这当真是巧了去!” 随着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云瑄阳这才注意到,原来宸王府的府门前,不止停着自己一家的马车,更停了一顶做工精细的轿子在此处。而这时的声音,正是由轿子中发出,只云瑄阳却对于这顶轿子没有丝毫的印象,更谈不上是对于轿子主人的印象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云瑄阳便径直看向了宸王府们前停着的那顶轿子,而他的那双眸子亦是紧紧锁定在轿门处,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会同自己产生了交集。即便自己现如今的身份并不似三哥五哥那般重要,可好歹自己也是王族身份,被人这般呼喊了去,总是让他感到些许的不舒服。 拧着眉头看向了一旁的轿子,云瑄阳可以确定,眼前的这顶轿子制作精细,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能够使用的代步工具。况且钦傲对于这些的等级规定及其严格,想来在京中生活之人也不会犯下了如此明显的错误才是。 而当云瑄阳还在想着此人身份的当口儿,云沐阳的马车也已经回到了自家王府门前,而那顶轿子之中的神秘人物也就此露出了真面目。 “殿下总算是回来了!” 应着这声类似抱怨的声音,一个打扮甚是奢华的女子便已经从轿子出来,而随着这人逐渐靠近的动作,云瑄阳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份所在。想来是因着自己当时并不曾注意了这些,直到现下云瑄阳才意识到这顶轿子中坐着的正是从前一直纠缠自家五哥的文家千金文燕。 若不是当初他就是厌烦了文燕那般追着自家五哥的黏糊劲儿,他也不会径直躲在了燕王府的偏僻处,不去参与了那场吉祥宴。当然,想要避开宴会中的那些臣工女眷,也是云瑄阳当时的想法之一也就是了。同文燕那般行为比起来,云瑄阳还是觉得自己更为欣赏了从前唐玉儿那般率真的性子才对! 因着文燕的缘故,云瑄阳便在她即将越过自己的时候,不经意间避过了身子,似乎是不希望自己沾染文燕的分毫一般。而这些动作倒也是并未引起文燕的注意,毕竟现下她的注意力都在云沐阳的身上,又哪里会去在意了云瑄阳的神情变化呢? “殿下,您今日可有什么安排?燕燕想……” 如今的文燕似乎压根儿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意识,亦或者于她而言,本就没有把云沐阳的已经迎娶的依晴放在了眼中。在她看来,只要是她想要得到的,祖父祖母都会尽量满足了自己。而对于自己夫婿的选择,文燕当然也是只看好了云沐阳这个皇家嫡子了才是。 至于所谓宸王殿下已然娶亲的事实,文燕倒是并不会在意,谁规定迎娶妻子之后,不能够休妻呢?总而言之,自己是一定要成为云沐阳妻子,成为人上人才是正经! 才下了马车的云沐阳,本还没有留心周围,只突然在周身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脂粉味道,他便有些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在这之后,云沐阳就听到了文燕略显刻意的声音,以及丝毫不顾及了自己身份的言语与动作。 只见文燕并不忌讳了二人之间的关系,一见到云沐阳离开了马车,便一股脑儿的贴了上去,那般积极的态度倒是像极了京中招揽客人的店家。只云沐阳并不会理会了这些,他不着痕迹地避过了文燕的动作,只沉着一张脸看着文燕。光是瞧着云沐阳这般阴沉的表情,一旁的云瑄阳心里头便知道,只怕这位文家大小姐又要吃瘪了! “文小姐,男女有别,还请你放尊重些!” 并未刻意以王族的身份相压,云沐阳也只是想给文杰留下一些颜面,只这般用心在文燕看来却变了一个味道。一听到云沐阳的言语,她倒是更加兴奋了起来,整个人都不愿再止住自己的动作,只一心想着要多与其亲近一些才是。 正在云沐阳准备出声制止文燕这般行为的功夫儿,依晴居然已经来到了府门处。只不过这次的事情倒也是偶然,毕竟她来到府门前要迎的,绝不是文燕的这场做作戏码,而是想要迎接了即将到来的韩雯雅罢了。 而眼瞧着自己与文燕在一处的样子被依晴捕捉到,云沐阳的心中不由地收紧几分。虽说他对文燕不曾存了什么好的态度,可依着他对于依晴的了解,依晴是那种眼中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又怎么会将这些事情视而不见呢?生恐依晴因此而胡思乱想,云沐阳这头儿都还未等依晴开口说了什么,他便已经挣脱了文燕攀上来的手臂,快步来到了依晴的身边。 就在其轻声想要同依晴解释的时候,依晴已经微笑着对着他摇了摇头,而后才甚是端庄地看向了一旁有些气恼了云沐阳这般行径的文燕。只听得依晴朗声询问到,“不知文小姐是因着何时拜访王府?本宫倒是有失远迎了!” 一听依晴的这番言语出口,云沐阳倒是不免松了一口气,想来自己同文燕方才的事情,依晴并未生出什么误会才是。单就是看了她现下对于文燕的态度,只怕就是故意在提醒了她身份有别才对。 之前还在为云沐阳抛下自己的行为而气恼,可一听了依晴的言语,文燕的气便不打一处儿来。即便依晴与云沐阳是拜堂成亲的夫妻,可文燕看来,她这个王妃又有什么资格去过问了自己夫君的事情呢?现下里自己只不过同宸王殿下多说了几句话,她这般阴阳怪气地质问了自己,若是换做旁人,还不知会以身份欺压了多狠。 只是这一次,文燕倒是有些太看重了自己,也将云沐阳看得太过于肤浅了去。 换句话说,依晴的这番言语左不过是在提醒文燕要注意了分寸与身份,又哪里提到了什么嫉妒、嫌恶之类的意思呢?如此看来,也不过是文燕心中如此肖想了依晴,便以这般想法去揣测了依晴的想法罢了。 这一次,文燕倒是继续表现出了她的跋扈性子,也不去管了依晴现如今身为皇族的身份,径直开口回顶了一句,却不想自己这次并没有祖母在身旁撑腰了。而现如今她身边的丫鬟也是个眼生儿的存在,绝对不是之前依晴在燕王府所见的那位就是了。想来,依着这个丫鬟的性子,也不会太过于放肆地阻止了文燕的这般行径吧。 “韩四小姐你又算是个什么身份?殿下的事情你都要过问,当真是没了体面分寸!” 此言一出,一旁站着的云瑄阳便默默在心中替这位文家大小姐默哀起来。且不说自家五哥对于五嫂的宠爱,单就是现如今五嫂的身份也不是她文燕一个文臣之后能够评论的。要知道妄议王族是非,这在钦傲不仅是大忌,还是官宦人家最为忌讳的存在。 闻言,云沐阳便想要替自己的小媳妇儿出头,好好教训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文家大小姐。只他才想要上前言语,便听到了依晴甚是平静的言语应对。而这一刻,云沐阳才恍惚意识到,这小妮子本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她又怎么会让自己吃亏了去? “哦?依着文姑娘的意思,本宫倒是成了那起子不守妇道的女子?还是说……” 说到此处,依晴刻意停顿了些许,待瞧见文燕的脸色起了变化之后,这才缓缓说出了之后的言语。 “文家人倒是比本宫更懂得了宫规礼仪,更衬得上皇家媳妇的名头?” 这头儿的依晴话音才落,文燕便不自觉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自然”。而这句话虽声音不大,却是让在场之人尽数睁大了眼睛瞧了戏码。只怕敢如此不计后果说出这些话的人,除了自小被骄纵长大的文燕之外,再不会有他人有这般胆子了才是正经。 “小姐!您不可胡说的!” 一听自家小姐说出了这番言语,一直跟随在其身侧的丫鬟立即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与此同时,这丫鬟甚至还低声提醒着文燕,希望她不要太过于得意忘形,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言论出来,连累了文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 “怎么?她有脸做得出,本小姐就没资格说出来了?” 似乎没有将丫鬟的劝解放在心上,文燕依旧愤愤不平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毕竟在她看来,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云沐阳打抱不平,想要让依晴规规矩矩谨守本分罢了。可若真的追究起来,文燕倒是也不曾有什么立场可以如此责难了依晴,单就她们二人的身份来看,宸王妃的身份不知要比文家大小姐尊贵了多少倍! 大抵是因为有自己丫鬟“吃里扒外”的阻拦,文燕的心情越发不好起来,她对于依晴的不满早就已经到达了顶点,如今也不过是借着这么个由头发泄出来罢了。 只可怜了她身边跟着的这个丫鬟,只怕经过这次的事情,文燕身边伺候之人又要更换。以文燕的话来说,她是绝对不会要了一个不忠于自己的下人的,与其养个吃里扒外的下人,不若换一个老实听话的丫头。 然而,文燕却压根儿没有想过,为何自己换了这么多的丫鬟,仍旧寻不到一个所谓听自己言辞的忠心仆人。若是论起来,只怕是她的这起子脾性,早就让下人们无可奈何了吧! “放肆!本王的王妃也是你能够质疑的?” 本来还想要将此事交给依晴自己处理,现下听了文燕口中的指责与谩骂之后,云沐阳倒是也收起了看戏的心思,只黑着一张脸怒斥着文燕的行为。 说罢,他还示意着一旁的侍卫,只一个眼神的暗示,这府门处值守的侍卫便已经领会了自家王爷的吩咐了。 云沐阳的话音才落,宸王府的侍卫便径直来到了文燕身前,言语上不曾留了半分情面。 “文小姐,请回吧!今日王爷不会见客的!” “你!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代殿下做了决定!” 从没让如此低微身份之人驱赶的文燕,本就不顺的气性越发不可控制,这次倒是径直说出了些不干不净的言语,想要否定了这些侍卫的驱逐行为。只当她这般说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丫鬟已经悄悄松开了扯动着文燕衣边儿的手,似乎是害怕自己会受到自家大小姐的牵连一般。 第655章 偏逢处再见文燕中 不过同一直叫嚣的文燕不同,这头儿阻拦的侍卫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阻止着文燕进一步靠近罢了。而这样的行动不仅触怒了文燕,更是让她觉得自己毫无颜面可言。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文家的唯一血脉,祖父祖母都是将自己当做珍宝宠爱。所以当有人试图打破这一“规矩”的时候,文燕心中便会有一种极其强烈的被轻视的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也只是文燕自己一人的想法,她是决计不会在意旁人的看法也就是了! “你不过是个看门的守卫,有什么资格拦了本小姐?当真是放肆了!” 站在不远处瞧着这出戏儿的云瑄阳,此时只能够在心中替文燕“祈祷”了,毕竟这一次她可是在五哥的家门口闹事,不是吗?若是五哥当真放过了她去,只怕这宸王殿下的威严都会扫地,亦是会被朝臣嗤笑才对。 心中想到了此处,云瑄阳心中的想法越发活烦了起来。他本就不喜文燕嚣张跋扈的性格,再者当初唐玉儿似乎也并不待见这位文家的大小姐。不知该说是有了共同的喜恶,还是因着相同的认知,总之在对于文燕的嫌恶程度上,云瑄阳倒是同唐玉儿出奇的一致。 说是爱屋及乌也好,说是为了所谓的迎合唐玉儿也罢,总之一句话,云瑄阳现下对于文燕除了嫌恶之外,似乎也不可能有什么旁的想法出现了才是。而眼前的局势,他不过是想要瞧了一出好戏,而这主角当然是自己的五哥,戏的走向当然是看他如何维护了自家王妃了! 见到这侍卫压根儿不搭了自己的言语,文燕顿时觉得自己被人忽视了一般。要知道,自己从来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何时受到过如此的待遇?既然宸王府中的下人是这般态度,那她倒是不会再收敛了自己的脾性了。 原来在文燕想来,自己如今的做派,已经算是收敛性子,真不知若是她当真由着性子行事,又会是怎么一番混乱的场面了才是。 “好好好!你这么个小小的侍卫都不敢将本小姐放在眼里了!殿下,难道您还要放任了这个下人如此无礼地对了我吗?” 也不知道文燕哪来的勇气,居然敢以这种质问的口气同云沐阳说了话。许是因为有依晴在场的缘故,所以文燕便越发表现出自己的强势,希望能够让云沐阳看到,自己才是最配得上宸王妃这个名号与气势之人。只这时候的文燕并不明白,云沐阳并不是需要一个女人来撑起宸王妃的名号,他不过是想要一个能够同自己相携一生的爱人罢了。 也许,不曾将这些情感看在眼中、放在心上的文燕,永远也不可能懂得,自己究竟为何一直求而不得,一直不能够达成自己的愿望! 既然文燕此时已经提到了云沐阳,若此时云沐阳与依晴不曾应话,倒是会让她借着这个名头随意发了脾气,倒是有损宸王府的名声。因此,只待文燕的问询出口,云沐阳便沉着一张脸看向了还在叫嚣着的文燕,语气清冷地吩咐着一旁阻止着文燕的侍卫。 “你叫什么名字,由谁统领?” 此言一出,文燕的眉眼间便显出了得意的神色。她此时只轻瞥了一眼方才阻拦自己的侍卫,心中正得意着,以为云沐阳这是要为自己出头。于她来说,单就是自己这般身份,只怕宸王殿下都要顾及到祖父的颜面,亦是不可能得罪了自己的。 下一刻,侍卫本想着回话的时候,却被文燕开口冷嘲热讽道:“就凭你也敢拦了本小姐?回头定要叫你的顶头上司好好教训了你去!” 说罢,文燕甚至还感激地望了一眼还未表明态度的云沐阳,只当眼眸瞧见了一旁站着的依晴时,眸光中的怨毒倒是越发明显了几分。只这一次依晴并不在意了这些,毕竟同这般没了脑子的人计较了太多,倒是显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不是吗? “回王爷,小的是林统领的属下,蒋民!” 并不曾理会了一旁文燕的威胁与训斥,这个侍卫倒是表现得坦率,径直交代了自己的名姓与所属统领的名头。当云沐阳听到此人是由林川带领的时候,倒也是心中有数,只怕依着林川那般率直的性子,亦是不会带出什么存有二心之人。 脸上并不见太多情绪的云沐阳只看了看这个名为蒋民的年轻侍卫,便回身准备带着依晴回了王府中去,至于方才蒋民如何阻拦了文燕的事情,他倒是没有做了丝毫的评价。这一点出乎了文燕的意料,也让她有些吃惊! 她向来知道云沐阳的性子,绝对容不得人失了自己的脸面,可如今这个侍卫已经得罪了自己,为何云沐阳还不惩处了他呢?难道云沐阳不知道,得罪了她文燕,就等同于得罪了她的祖父文杰文老大人吗? “殿下!殿下臣女同您一起进去!” 急忙唤了一句之后,文燕便提着衣裙,想要跟上了云沐阳的步伐。只这一次,那名侍卫仍旧拦下了自己,压根儿没让她有通过了府门处的机会。无奈之下,文燕只得狠狠瞪了这人一眼,继续向着已经走到了院中的云沐阳喊话。 “殿下,您还未……” 这次,文燕的话不过才吐露了一两个字,云沐阳便出声打断了她的言语。本以为云沐阳会为自己放行的文燕,正满是炫耀神色地看着一旁的侍卫,便听到了云沐阳口中流淌而出的言辞。 “蒋民,若是敢放了不相干的人进了王府,后果你自己掂量!” 得了这么个吩咐之后,侍卫的眼神越发的坚定起来。他并不曾回应了云沐阳的言语,毕竟这时候云沐阳已经带着依晴走远了去。只面对这么个嚣张的官家小姐,蒋民倒是再没有了什么顾忌。 “文小姐,王爷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是你再强行闯入,就不要怪小的们不客气!” 撂下了这么一句警告之后,蒋民便站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继续着自己值守的任务。只是当文燕气呼呼地想要靠近了宸王府的大门之时,蒋民以及其他侍卫,便已经做出了拔刀的动作,似乎只要文燕再近一步,便不是什么她能够控制的场面一般。 “好!本小姐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贱命胚子敢不敢动手!” 这头儿的文燕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是绝对不能退缩的!即便她心中也有些害怕,可自己的颜面上有所损失,这一点已经让她忽略了对于接下来事情的把控与设想。换言之,现如今的文燕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颜面,才想要进入了宸王府中,而绝不是因着什么想去见了云沐阳罢了。 说话的功夫儿,文燕便准备为着自己的颜面,强行闯入了有侍卫把守的宸王府中。只她的这番动作还未做得完满,便已经被赶上来的一名年轻男子给拦住了动作。 “小姐,此举万万不可,还请您三思啊!” 只见此时文燕身前突然出现了一名男子,虽说他的衣着华丽,却对文燕表现出了极度地奉承之意。而由于他拱手阻拦的动作,那副面相倒是不曾被谁瞧了去,也只有文燕知晓如今阻拦了自己的究竟是何人。 “就凭你?你以为你是谁,敢在这里拦了本小姐?” 眼下正在气头儿的文燕,本就有些下不得台来,如今男子的出现倒是让她很好得将矛头对准了这么个软柿子。在文燕看来,别瞧着眼前男子穿着不俗,可不过是为了巴结自家祖父,这才来奉承了自己的一只狗罢了。可再转念想到方才看到韩家那个狐狸精的表情,文燕便恨得牙根儿痒痒,只想要撕碎了依晴的那张虚伪嘴脸,好让云沐阳认清事实,看到自己才是最适合他的选择! 而与云沐阳相比,眼前这个巴结了祖父的男子,虽说长相倒是不错,可文燕依旧觉得配不上自己。别说是他低微的家世,纵使他是个士族公子,难道还会比钦傲皇族的王爷还要尊贵吗? 想到这些,文燕倒是越发压不住自己的火气,心中嫉妒的火焰也越烧越旺,整个人都陷入了失衡的怪圈之中。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拦了本小姐?” 听了文燕如此侮辱人的言语,这男子倒是继续保持着言语间的平静,只低着头继续劝说着文燕。似乎于这人而言,文燕说了自己什么都无所谓,他的目的不过是希望能够阻止了文燕的荒唐举动罢了。 相较于文燕的气急败坏,这男子的神情倒是沉稳地很,此时的他只顿了顿,便继续说道:“小姐,宸王殿下既然今日不见了外人,您还是回了文府吧!老师也会担心您的!” “你少拿祖父的名头来压了本小姐!谁不知道你,你蒋洪涛不过是是我们文家养的一条狗,你还真以为祖父看上你的才华了?” 在宸王府的府门前,文燕就这么没有顾忌的说出了这些,而她甚至还要庆幸,今日并不曾逢沈城值守。若是换了沈城在这里,只怕没个几日功夫儿,全奥良城都会知道文家居然也多了个巴结的对象。 被文燕如此一说,蒋洪涛的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起来。他可以不在意旁人对他的看法,可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为了攀上文家这棵大树,才做出这般阿谀奉承的行为。读书人想来不齿之事,他为着自己的前程倒是做了个干净,甚至他还因此而辜负了一直对自己存了好感,一直资助了自己的那位唐家姑娘! 每每想到这些蒋洪涛的心中便不由地抽痛,似乎在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自己得到的东西,远没有自己失去的东西珍贵。不过,他是个从不言后悔的性子,即便这件事情他如今却是有了悔意,可在别人面前,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的。 而眼下,文燕不仅如此说出了他的事情,更是不曾给自己留了脸面,将自己比成哈巴狗似的存在。在文燕看来,蒋洪涛于文家而言,不过是一条等待骨头的癞皮狗,而文家给了他“骨头”,他就要认文家为主子,永远臣服于文家才对。 这边儿的两人还没有一个定论,正准备来到宸王府大门前的云瑄阳,却已经将他们两人的话听个真切。当他再次听到“蒋洪涛”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多去瞧了那个男子一眼,而心中也多出了一番计较。 不得不说,眼前这名叫蒋洪涛的男子的确长相不错,说是一表人才倒也是衬得起。可越是这样,云瑄阳的心中便越是不平衡起来,难道唐玉儿那个傻瓜,就是因着这么个阿谀奉承的主儿,才会那般冷待了自己?若真要计较起来,只怕他这个堂堂钦傲齐王,要比蒋洪涛这个小人要强太多了吧? 也不知道是唐玉儿眼瞎心盲,还是她犯了什么痴傻症状,竟然还会为着这么个东西伤了身子! 越过文燕与蒋洪涛之时,云瑄阳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二人,只含糊地说了一句“不过如此”,便径直进入了王府之中。 这次倒是换了文燕心有不甘,刚刚进去的是齐王云瑄阳,他方才的那句“不过如此”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在贬低了自己的身份不成?可真要说起来,他也不过是庶子,同她这个文家的嫡女又怎么可能有了可比性?只这时候的文燕已经忘记了,即便是庶子,身为皇族身份,倒是不知要比官家女子的她高出了多少倍! 眼瞧着云瑄阳已经进了宸王府,这倒是文燕表现得越发不淡定起来。她先是狠狠瞪了一眼云瑄阳的背影之后,这才甚是毒怨地看着一旁的侍卫,愤愤质问到,“你不是说殿下不见客吗?怎么齐王能进得去,本小姐就不能吗?” 一听文燕的这句质问,倒是让侍卫有些心生暗笑,心说,你是什么身份,人家齐王又是什么身份?若是连这些都弄不清楚,他还真是有些看不上这么位所谓的京都才女了! 只这般说辞,也不过是侍卫自己在心中的过程,同文燕说明时,自然不可能脱口说出这些。只听得侍卫一本正经地回复到,“文家是文家,皇族是皇族,我们王爷了不见客,又没有说不见自己的兄弟!文小姐还是请回吧!” “你!” 被侍卫的一席话噎得哑口无言,文燕可从没有吃过如此大的哑巴亏,更是不曾受到过这般下人的无视。纵使她还想要争辩了什么,可侍卫的话确实有些道理,话粗理不粗啊!自己又怎么能够再说什么反驳的言语,总不能否定了云瑄阳的皇族身份吧? 本就不愿在此处多待的蒋洪涛,如今看到这个场面,自然是要极力阻止了文燕再说了什么。若是她口无遮拦的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语,倒是连累了众人同她一起受了责罚。下一刻,蒋洪涛便给文燕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其一起上前,将她家小姐带离宸王府,尽快回了文家,也好过咋此处丢人现眼。 只文燕的丫鬟本就不愿多事,现下更是被文燕的脾性唬住,压根儿不敢生出什么多余的举动来。直到最后,还是蒋洪涛说了一句“多有得罪,望小姐见谅”之后,才将文燕硬生生脱离了宸王府的范围,并快速将其塞进了轿中,并吩咐轿夫尽快回了文府。 第656章 偏逢处再见文燕下 看着文家的轿子逐渐走远,宸王府门口的几名侍卫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要应对了这么个官家小姐,他们还真的是没什么好的办法。除了依着自家王爷的吩咐阻止了文燕进府,似乎也再做不得其他了才是。 “这大家主儿的小姐确实难伺候,那个书生模样的也是受了不少苦头吧?” 望着渐行渐远的轿子,其中一名侍卫不由感叹了一句。只他这话才说出口来,一旁的蒋民便径直吐露了实情,将蒋洪涛的身份告诉给了这人。 “你说那小子?我呸!还什么书生呢,当真是个软骨头!” 听着蒋民的说辞,周围的几个人倒是有些纳闷了,怎么平日里这么老实的蒋民竟会突然成了这副模样。要知道,在他们从前的相处中,这小子从来不会变的如此脾气暴躁的才是。想来他能够说出这番话来,也是对于那个赶来说情劝说文家小姐的男子有些了解才对。 因着这么个猜测,门口的几个侍卫都不由调转了视线,看向了口中吐露如此情形的蒋民。往日的值守太过于枯燥无味,如今总算是让自己碰到个可以磨牙的事情消遣,他们又怎么会愿意错过呢? 只见另一个侍卫挑着眉多嘴问了句,“怎么着,你小子瞧不起读书人?这要是让你娘知道了,还不得说你昧了良心?” 其实这个侍卫说得倒是没错,蒋民的娘亲早些年的时候曾经落水,据说当时就是个白面书生路过,没去顾忌了太多就下水将其救了上来。而蒋民也因此对这个书生多有感谢,当初还曾经向着他们借了些银钱,给这书生凑足了来年书院的费用。 若是真的被蒋民的老娘得知,自己的儿子居然如此诋毁了读书人,还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只了解蒋民的人都清楚,这人素来是个没了废话的主儿,如今这么说了,也必定是事出有因。正是基于此等缘由,他们几人倒是想听了蒋民的说法,也好闲磕牙打发了现下的时辰罢了。 “就是啊,你小子要是知道什么酒快点说,没看到哥儿几个都等着呢嘛!” 下一刻,又有一名侍卫插了一嘴,有些心急地想要知道了蒋民心中所知的内幕。而此话一出,也算是彻底勾起了蒋民的心思,竟是将他知道的事情尽数吐露出来。 “你们还没听明白吗?那个小白脸儿哪是个读书人的样子,不就是想要扒上文家的这棵大树,这才在文家小姐面前低三下气吗?就这也算是个七尺男儿?当真是给读书人丢脸了!” 一边说着,蒋民一边愤愤不平地啐了一口,似乎分外恶心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般。 而他把这件事挑明之后,周围的几名侍卫才算是醒过神来,将方才自己听到的言语联系了一番,还真是越想越不对劲儿。到头来,似乎也便只剩下了蒋民的这一种解释,或者说也只有可能是这么解释。一时间,几名侍卫对于那个只见过一面的蒋洪涛更是嫌恶满满,似乎于他们而言,遇到这么个读书人,当真是败坏了至圣先师的美德教化了! “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刚刚我也听得真真的,文家那位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谁说不是呢,就这种人也配叫了男人?还真是个软骨头!” “行了行了,你们还瞎说啥,万一被楚伯听到了,免不得又要得了训斥了!” 几名侍卫正议论得起劲儿,自然不愿意轻易结束了几人的话题。只这时候一人无意间瞥见了往这边走来的楚腾,便下意识地开口提醒他们注意了场合。不管怎么说,他们如是在岗位上乱嚼了舌根被府上的大总管楚腾听到了,只怕他们几个人就不是如此说笑这般轻松了。 经过这人的提醒,这几名侍卫倒是快速闭紧了嘴巴,不再去言说了方才文家的事情。只他们才停止了交谈没多久,一顶不算华丽的轿子便已经拐到了宸王府所在的街道之上,此时正急匆匆地向着这头儿而来呢! 若是这些值守的侍卫有个眼力见儿,想必有人也能够勉强认出,这顶轿子正是归了奥良城中的驿馆所有。只怕根据这项线索推测下去,这顶轿子之中坐着的人,不是外国的使臣,就身处驿馆的重要之人才对。 “几位,我家小姐想要拜见王妃娘娘!” 说着,这个看起来颇为稳重的女子便递上来一个牌子,上头则是以几人看不懂的文字书写着些鬼画符似的图案。 结果了女子手中的腰牌,为首的那个侍卫便有意打量起这个女子,想要以此来判断了来人的身份。只是他不过才看了这人一眼,女子便有意低下了头,似乎并不愿意被人瞧见了自己的真是面容。 “姑娘是……” 接过牌子翻看了几次,这侍卫并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便只得厚着脸皮多问了一句。其实真要说起来,也不过是他希望自己谨慎一些,别随意放了什么身份的人物进入了王府之中。 然而,他的话都还未说出口来,那女子似乎就已经明白了侍卫想要表达的意思,只笑着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一锭银子,希望以此来收买了前来询问之人。不过,若是宸王府的这些侍卫当真这么容易收买,韩梧信当初也不至于派了自己豢养的杀手行动了。让云沐阳死于之人之手,岂不是最为安全,也绝对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嘛! “这位官爷,我们也是听了主子的吩咐,就烦请您通报一声,我家主子有要事求见王妃娘娘!” 女子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可对于侍卫而言吗,他却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换了这锭银子。要知道,不管是被楚伯发现了他收受他人的银钱,还是被自己的统领知晓了这些,即便是他不因此丢了性命,也会受了诸多惩罚。如此,他是真的不敢放了来历不明之人进入了宸王府中的,即便有人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行如此之事。 “不不不,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今日我们王爷不见客,想来王妃娘娘也不例外的!” 先是慌忙之中推拒了女子递上来的银钱,而后这名侍卫才向其解释起一二。只不管他如何推拒,女子都一门心思的想要进入了其中,或者说是她身后所代表的主子想要进入其中才是。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青鸾已经奉了依晴的吩咐,来了府门处迎了即将到来的琼芳郡主。而当青鸾看到了那女子手中握着的腰牌之时,她也便明白,原来自己要迎了进去的人物,这次倒是以如此方式出现在了宸王府跟前。 瞧着两人正在僵持的阶段,青鸾倒是不敢再拖沓半分。她急忙上前,想要同今日在大门处值守的侍卫说清楚。只青鸾不过才走近大门附近,其他的侍卫已经看到了她,也因着她与魏道的关系,竟对她极为的客气。再加上她本就是自家王妃娘娘的贴身丫鬟,倒是不知道比府中其他人高出多少地位重量。 “青鸾姑娘,您怎么来了?” 率先发现了青鸾的身影,一位侍卫赶紧出声打着招呼,虽说现下正有人在府门前打搅,可这也不妨碍他们几人同青鸾见礼不是。谁都说不准,魏统领究竟什么时候会求了王爷恩典,就这么将这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娶回家不是! 周围几人听到了这人的言语,都已经将视线看向了此处,而青鸾亦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出场。不论其他,青鸾心中清楚得很,她亦不过是小姐身边的丫头,说来说去还是个下人,哪里能受了这么大的礼数呢? 不过,同依晴相处久了,青鸾的见识自然是要比那起子没看过眼界的要强得多。即便是如此景象,即便眼前这些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都在同自己言语,青鸾依旧不忘自己的本分,只笑着推说了一嘴。 “几位真是说笑了!我可担不得这许多名号!” 说着,青鸾还有意瞥了一眼还在同侍卫纠缠的女子,只眼神一闪而过,倒是不增让其他人注意就是了。 “青鸾姑娘说得哪里话,呵呵,您这是要出府办事儿?” 同青鸾闲聊了几句之后,蒋民便有意问了一嘴,毕竟出现在宸王府的大门处,合该不是什么游园赏玩吧? 一听这话,青鸾心知是这几位侍卫寒暄够了。既如此,她也不啰嗦了许多,只笑着说起自己前来的用意。然在说明的时候,她也只笑称是来替王妃娘娘迎人的,至于要接的人是谁,这也不是谁都能问上一句的吧。 听了青鸾的这番言语,蒋民几人都清楚,只怕是王妃娘娘邀请之人身份不便多说,而自己如此身份自然也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想到此处,几人的眼神交互之后,便已经有了最后的答案。 这头儿的侍卫还在同女子纠缠,蒋民等几人已经十分识趣地不再去追问了什么。而青鸾则是状似无意地看向了一旁,恰好看到了那女子手中的腰牌,一张脸登时变了个神色。 只见得青鸾快步走上前去,同正焦急的女子对视了一眼,便急切地询问了一句。 “姑娘,你家小姐可就是我家娘娘要我迎的那位?” 由于这个女子本就没有见过青鸾,对于她的这些话也是有些迷茫。再加上方才已经同王府的侍卫颇费了一番口舌,这倒是让女子都有些心情烦躁了起来。现下倒是不愿同青鸾多去解释了什么了。 听了青鸾的话,这女子也不过是顺势打量了一番,而后才有些郁闷地问了一嘴。“你是哪位?我家小姐可是特意来拜访宸王妃的,你们怎么能如此阻拦呢?” 听这话头儿的意思,只怕是要将这些事情尽数推到守门的侍卫头上了,只青鸾是个看得清楚的,倒也不会由着她发了脾气,在王府的大门口瞎胡闹了去。 “呵呵,如此倒是我们怠慢了!”先是笑着同这女子赔了个不是,青鸾这才无意瞥了一眼仍停在府门前不远处的轿子,而后才幽幽说到,“只是我不知道您家小姐会不会怪你让她等了这么长时间呢?” 说罢,青鸾倒也不含糊,直接让大门口的侍卫放行,竟是一句话将那女子想要发泄的火气尽数堵了回去。而不能发泄了火气的女子只瞪了青鸾一眼,这便转身去向一直等在轿子里的主子回话。 而当轿子中的人展露面貌的时候,青鸾便也愈发确定了自家小姐派自己迎出来的目的。扶然的那位曾见过的琼芳郡主倒是不曾有什么计较,只她身边的这个丫鬟竟是个多事的,没得让人将事情搞得复杂,也给大门处值守的侍卫添了麻烦。 说到底,不过是这个丫鬟不曾将话说得清楚,她若是早说了自家名号,想来府门前的侍卫也不会拦了她去。毕竟,扶然的琼芳郡主同齐王的婚事已然定下,在侍卫们眼中也勉强算是一家人也就是了。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了结的青鸾,此时正准备迎了韩雯雅入府,却不想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开口,韩雯雅便已经率先发声了。只出乎了青鸾意料的是,她本以为是有意指责了自己的韩雯雅,居然不曾说了自己的不是,反而是在同自己致歉,希望自己不要将丫鬟的不懂礼放在心上。如此倒是让青鸾有些不知所措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就能受得起如此礼遇呢? “您……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吗,奴婢承受不起!” 而后,青鸾便赶紧催促着韩雯雅尽快随自己入府,言说什么“切莫让王妃等急了”云云。其实真要计较起来,也不过是青鸾不愿面对了这些,这才扯了这么个事情给自己做了挡箭牌才是。 “也对!那还请姑娘带路了!” 同之前那一次有着很大的不同,这一次的韩雯雅倒是比先前跟给随和,也不再同先前到府时那般让人觉得充满了焦躁不安的一面。如今的她也确实担得起扶然郡主的名头,倒也衬得上大家闺秀的称呼了。 再说此时宸王府之中,因着云瑄阳被自家兄长给叫来的缘故,此时便已经坐在了会客厅中等候着云沐阳的到来。只不想,他不过在厅中坐了片刻,竟会瞧见扶然那个女人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先前自己带了她来宸王府,说到底只是碍于母妃在场的缘故。可他万万没想到,只来了王府以此的韩雯雅,这次居然堂而皇之地再次登门,还同自己在一处等候了王府的主人前来。这般心思,只怕除了云瑄阳自己之外,旁人是绝对不会理解了半分的才是。 “你?你……郡主怎么会寻到了这里?” 本想开口直呼了韩雯雅的名姓,可云瑄阳才想开口,便已经看到了今日韩雯雅的身边竟是跟这个丫鬟。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云瑄阳还是将直呼名姓的方式咽回了肚中,仅以“郡主”称呼了眼前突然出现的韩雯雅。 相对于云瑄阳的惊讶,韩雯雅倒是显得从容了许多,她只浅笑着向云瑄阳行了个礼数,而后才示意身边的丫鬟退到了厅外。而与此同时,韩雯雅的嘴里也已经说出了,足以应对云瑄阳的话语。 “殿下您这是什么话?宸王妃娘娘有意邀请我前来府中赏景,倒是我不曾想见殿下会在此处了!” 依着韩雯雅话中的意思,倒是对云瑄阳的出现也感到些许的意外。毕竟,她可是想要同依晴商量了未来前往扶然之事,这又怎么好让云瑄阳听了去呢? 第657章 共筹划扳倒韩宗上 只韩雯雅的这番说辞,于云瑄阳而言,到并不能让其接受。且不说她这个人的身份尴尬,就算是他们兄弟二人不忌讳了这些,可韩雯雅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来了宸王府呢? 听她言语中的意思,云瑄阳才不会信了什么劳什子“前来赏景”的鬼话。这些话若是哄骗了几岁的孩童倒还可以,可在京中生活之人又哪会是个傻的?赏景?若真是赏景,她大可以不去顾忌了许多,又怎么会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于眼中闪过一抹惊异神色呢? 如是想着的云瑄阳只看着低垂着眼眸的韩雯雅,这一刻他竟有些看不懂这人的意思,只此时的他也不屑于去了解也就是了。 “既如此,本王让人带你去寻了五嫂,切莫在此处逗留了!” 不知为何,云瑄阳一看到她,就不由地想起唐玉儿的时候,再加上方才他还在门口瞧见了那个无甚可取之处的蒋洪涛,如今的气儿倒是越发不顺了几分。眼下再瞧见韩雯雅,这心里头的想法谁又能猜的通透彻底呢? 为了避免自己心思烦乱,云瑄阳便有意着人带韩雯雅去往他处,只这里并不是他的齐王府,即便王府中的下人们碍于权势屈从于他,只怕被云沐阳夫妇知晓,倒是不好交代了去。 来不及多想后果,云瑄阳胡乱指了个丫鬟,便示意其带着韩雯雅尽快离开了此处。可不巧的是,这一次他指向的正是才带她过来的青鸾,如此这件事情倒是越发有趣了起来。也不知依着青鸾那般的性子,究竟会如何说服云瑄阳打消念头,亦或者是屈从于云瑄阳的吩咐? 显然,依着青鸾的性格,她是绝对不会违背了自己主子的吩咐。可说到底,青鸾心中认定的主子只有依晴,若是再强行算上的话,只怕云沐阳都算是勉强。纵然是云沐阳这等身份,在青鸾眼中都是勉强加上的份额,就更不要说她只见过几面的云瑄阳本人了。 可若是青鸾就这么强硬的回复了他,想来云瑄阳也不会罢休,甚至还会借故将这起子火气撒在了青鸾的头上。甚是了解京都之中这些大家公子心思的青鸾,现下倒是不曾动了声色,只沉默着走了过去,想要将韩雯雅带离此地。凭着她的设想,只怕这位齐王殿下只是有些不待见了这位来自于扶然的郡主,着自己带路也不过是想要借此支开了此人罢了。 既然云瑄阳心中是如此心思,青鸾倒也不会同其争论了什么,谁让人家是皇亲贵胄,本就比她高了一等呢!只青鸾心中计划着,待将韩雯雅带离了会客厅之后,再将其妥善安排,总不可能当真将其领到了自家小姐的居所,让韩雯雅堂而皇之的进去吧? 心中如此想着,青鸾也便依着心中所想行事,不过当她请韩雯雅起身之时,倒是这头儿的人率先发难,如此竟是让青鸾有些不曾预料的到了。 只见韩雯雅正端坐在一旁的客椅之上,整个人都将后背挺得笔直,似乎是不愿输给了何人似的。而当青鸾示意其跟随自己离开的时候,她却径直挥手,不同意了云瑄阳对自己的处理。之前青鸾只觉得这位扶然来的郡主性子古怪,如今瞧了她的这般行事作风,青鸾倒也是能够想见,为何她会同如自家小姐口中说得那般不受人待见了。 “殿下,邀请我来的是王妃娘娘,殿下总不可能将这里错认为齐王府邸了吧?” 别瞧着韩雯雅看起来是个柔柔弱弱的模样,可若真的有人肯深入了解了这人,只怕会得出一个完全不同的结论出来。 没料到韩雯雅居然敢如此回嘴,云瑄阳先是明显的呆愣了片刻之后,这才回过神来,同她计较起这些弯弯绕绕。只不过,眼下的他早就已经忘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同云沐阳谈了他事,而绝不是为了来此处同这个意想不到的人吵架拌嘴才是。 “殿下?郡主只怕嘴上称呼本王为殿下,心里头还不一定说了什么吧!” “哦?难不成依着殿下的意思,是在给我扣了一顶口是心非的大帽子不成?” 将云瑄阳的这句话才听过,韩雯雅便有些气从中来,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许的不客气起来。只是,如今他们二人都没人去在意了这些,只一门心思的想要将眼前之人驱离罢了。 “自然是郡主口是心非,难道还会是因为本王吗?” 看着韩雯雅承认了这些言语,而“口是心非”之言亦是对应了自己内心所想,云瑄阳便于眉眼间升起了一丝轻蔑,越发瞧不上眼前的这位所谓的扶然郡主。同他这个一出生便注定了的皇族身份,韩雯雅这种本就不受重视的扶然落魄贵族,又怎么敢同自己争辩了这许多呢? 就在云瑄阳如此设想的功夫,一直气鼓鼓盯着他的韩雯雅倒是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是才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只这笑声在云瑄阳听来,不仅让人心中觉得不畅快,更是有些让他心生反感起来。 好不容易等韩雯雅止住了笑声,云瑄阳这才没好气儿地瞪了这人一眼,却没什么心思去询问她突然发笑的缘由。可韩雯雅自然不会顾忌了这些,纵使云瑄阳不曾询问于她,她还是想要将这些告知于他的。 强行忍住了笑声之后,韩雯雅这才清了清嗓子,有些戏谑地看向了正瞧着自己的云瑄阳。就在云瑄阳想要扭头不去理会她的时候,韩雯雅才轻声说了一句:“云瑄阳,你可知道为何唐家的那位姑娘会远离了京都?” 本不想再同韩雯雅有任何的纠缠,可一从其口中听到了唐玉儿的名字,云瑄阳便似是有了感触般径直盯着韩雯雅。虽然他并没有开口说了什么,只他那副已经黑了的脸就看得出来,若是韩雯雅不能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这一次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感受到云瑄阳眸中的怒气,韩雯雅似乎并不意外,甚至于还很是心安理得,认为这般模样的云瑄阳才衬得上自己心中对他的评价。下一刻,韩雯雅便有意缓和了二人之间的气氛,故意松了一口气,有些轻松地说了到,“你这又是何必呢?若是真的想要知道唐家小姐的消息,开口问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说着,韩雯雅便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云瑄阳的身边,整个人的感觉都同从前有了很大的改变。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已经解决了一桩心事,所以韩雯雅如今瞧着倒是格外开朗了才是。 打量着正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云瑄阳,韩雯雅只是无奈的笑了笑,这才有些不情愿地开口同其解释着。 “殿下,我也不是故意泼你冷水,若是你心中确实有唐家姑娘,这话你总要挑明了吧?若是就这么憋在心里,你不觉得心中堵得慌吗?” 依着自己的真实感受,韩雯雅这才有模有样地“教训”起人来。毕竟,她不曾忌讳了许多,更是已经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越发懂得唐家姑娘的心思,也越发能够理解唐家姑娘的担忧。而如今唐家姑娘的想法,可不就是自己当初想要极力避免的吗? “你?韩雯雅你不要做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同本王说话,你还没这个资格!” 听着韩雯雅的话,云瑄阳心里头甚是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已经被他人看穿,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一样。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他也曾经有过,当然是在唐玉儿还在京中的时候的事情了。 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屑,似乎于云瑄阳而言,韩雯雅这个人不配同他讲了这些。或者说韩雯雅说的话于他而言并不代表了什么,只不过他越是想这样说服了自己,越是想不在意她的这些话,自己的内心便越发如同韩雯雅方才所言。而他并不希望自己如此,他还是想要做回从前的自己能够掌控了自己希望掌控的一切,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彷徨中不知所措。 大概是因为云瑄阳的口气有些微妙,这让韩雯雅有些难以接受,却也勉强自己不去言说了心中的不快。如今的她不过是希望云瑄阳能够尽快认识到自己的失误,及时弥补当初可能犯下的过错,也好能够挽回那位唐家姑娘的心罢了。只这人却有些不知好歹,如今自己如此帮了他,云瑄阳却是这么一副让人瞧着就火大的模样,当真是没得让韩雯雅心中升起一团火气来才是。 努力压制着已经燃起的重重怒火,韩雯雅自问没有那般好的脾性,却也无奈面对了一个如此性情的男人。她再次笑了笑,而后竟开始了不住的摇头,似乎是对于云瑄阳这般行为极为失望一般。而她的这么一番动作也让云瑄阳心中生疑,却也因为自己顾及着颜面,不曾开口问了许多。 “殿下,我算是能够理解,唐家那位小姐究竟为何会听从了他人的意思离开京都了!” “他人的意思?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虽说云瑄阳十分肯定当初将唐兢与唐玉儿父女二人带进宫来的举动,自己的母妃绝对不可能泄露出来,而母妃身边的人都是严守口风之人,也绝对不可能向旁人透露这些事情。如此想来,只怕是韩雯雅早就知道了这些,这才能够如此随意说了所谓“听了他人意思”的言辞来才是正经! “什么知道些什么?” 被云瑄阳突然转变的态度吓到,韩雯雅本还想要同其将唐玉儿的心思好好分析一番。如今被云瑄阳这般惊吓之后,不要说什么分析了,就是韩雯雅的三魂七魄都要被如今云瑄阳这幅要吃人的骇人模样给唬了去! 因着心中的想法,云瑄阳一双眸子紧盯着韩雯雅,活像是一只已经谋得了食物的猎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同之前完全不同了。而这种认知在韩雯雅的脑海中形成的时候,她也隐约意识到,也许眼前的云瑄阳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晓的秘密。而活在现如今这幅皮面之下的灵魂,只怕是没有一刻轻松,亦或者从没有过一刻的欢愉可言。 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韩雯雅赶紧掐断了心中危险的念头之后,这才略显谨慎地闭上了嘴巴。纵然她不想看到棒打鸳鸯的时候,可上天的旨意无人能够违逆,她又怎么敢逆天行事,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揭开事情的真相呢? “罢了这件事还是靠他自己去领悟才好,不然……唐家姑娘可有的苦头吃了!” 只在心中如此安慰了自己几句之后,韩雯雅便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即使她仍然有些不甘,却也只能在云瑄阳那般骇人的目光中打断了一切念头。然而,此时的云瑄阳却并不知道,如今他错过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而他又该如何去挽回唐玉儿已经紧闭的心门! “额……殿下,其实……其实我已经找到要找的人了,所以……我就……就不麻烦殿下了!” 只噤声了些许时辰之后,韩雯雅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情同云瑄阳说清楚,毕竟是自己拜托他替自己寻人。而如今自己已经找到了,便也不好再去麻烦了他多费一番功夫才是,不管怎么说韩雯雅在这一点上还是要感谢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令人生惧的男人的。 犹豫了很久之后,她这才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这些话,不过这些话在方才二人闹得不愉快之后说出,也确实显得有些尴尬而奇怪了。 “嗯……” 面对韩雯雅犹豫半天才说出的言语,云瑄阳只简单地吭了一声,似乎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些情况一般。然而此时的韩雯雅倒是不曾在意了这些,她现下唯一想要知道的,便是去询问了宸王妃娘娘,自己何时才能够带着那人回到扶然。而这也正是她今日到此的缘由,只要哄骗过驿馆之中吕临安,也着实让她费了一番气力才是。 一想到自己方才离开驿馆之前,吕临安那张让人看起来汗毛倒竖的神情,韩雯雅本是坐着的姿势却也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且不说吕临安同扶然皇族之间的关系,单就是他能够同新任的国主说上言语的本事,这便不是韩雯雅能够比拟的。也正是基于这一点,吕临安才能在韩雯雅的面前颐指气使,或者说是他能够凌驾于韩雯雅这个扶然郡主之上! 权势地位倒还是其次,韩雯雅本就不曾拥有过这些,一直以来她也不过是顶着个扶然皇族的虚名罢了。不过,如今她心中有了牵念便有了顾虑,自己千般不好万般难都无所谓,于她来说只要自己心中之人无甚危险,便也是安心了。 即便韩雯雅并不知道吕临安究竟会不会探查到她心中那人的事情,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希望钦傲与扶然之间发生了什么太大的变故。一旦发生变故,这便是再不可能带钦傲之人前往扶然,也不可能再去实现那人的心愿了。 如此,说她韩雯雅自私也好,说她是无国无家只顾自己的自利之人也罢。在韩雯雅看来,只要能够实现了那人的心愿即便是让她失去了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那又有什么可惜的呢?权势地位她本就不曾拥有,现如今的这些也不过是暂时之物,她又怎么可能因为留恋了这些,反倒失去了自己内心之中最宝贵的存在呢? 这不是本末倒置又是什么? 第658章 共筹划扳倒韩宗中 这头儿的韩雯雅本还同会客厅中的云瑄阳置气,已经换好了家常衣装的云沐阳便已经率先跨出了凝思苑的房门,只下一刻便被依晴给出声叫住罢了。虽说云沐阳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多说了什么,毕竟刚刚才撞见了被文燕纠缠的时候,即便他想要解释,却也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几番计较之下,云沐阳也只是选择了沉默,希望这家事情就此不了了之,也好过自己再同依晴之间起了其他的误会才是。 打定主意的云沐阳心中如是想着,这脚下的行动便越发快了起来。只才到了门口,卧房之中的依晴便出声唤住了他。单就依晴现下的语气而言,云沐阳还真的有些吃不准依晴的态度,只是被人止住了动作之下,云沐阳不便还是有些尴尬就是了。 待其转身的时候,云沐阳便已经挂上了一抹笑容,轻声柔语地问道:“晴儿可是有什么事?我约了小七来府上,若是让他等得太久,只怕是不合礼数。” 说着话的功夫儿,云沐阳便已经做出了想要抬脚离开的动作,只这般心思却早就被依晴看破就是了。 只见得依晴自卧房内走出,温温袅袅的模样亦是瞧不出什么心理状态,只此时她脸上的笑容还是让云沐阳有些不敢与之对视。说云沐阳是心虚也好,说他是有愧于依晴,不曾处理好这些事情也罢,这一刻对于云沐阳而言,倒是显得越发难熬了起来。于此而言,现下云沐阳说出的话,倒是有些不符合了自己通常的行为,而这自然逃不得依晴的心思也就是了。 “阿沐,你是想去见了齐王,还是想要避开了我?” 并不曾拐弯抹角试探了什么,这一次依晴倒是问得极为直接,如此开门见山的询问,不仅让云沐阳有些措手不及,还让他不知该如何去应答了这般问题。此时的云沐阳只紧抿着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他的一双星眸更是不敢看向了依晴已经望向自己的眸子。 “我……其实……晴儿你大可放心,我同文燕绝对没有什么,这一点我可以发誓!” 似乎很害怕再因为这些事情而弄得无法收场,这时的云沐阳只想要尽快说清楚自己同文燕之间的关系,倒是也顾不得方才他心中所想的“不了了之”了。 瞧着云沐阳明显变得急躁的模样,依晴倒是显得十分轻松,就连脸色都不曾有过些许的变化可言。这一定不仅让云沐阳没有想到,更是有些出乎云沐阳对这件事情的猜测与设想了。 将依晴的这般模样看在眼中,云沐阳总算是从之前的慌乱之中清醒过来,整个人也不似刚刚那般张皇无措了。他先是稳定了自己心神,而后才清了清嗓子,避免之前那些言语带给自己的尴尬。就在其准备开口追问的时候,依晴却已经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沐大可放心,文燕这个人我虽说并不算了解,可她的那点子心思倒也是让人瞧得通透!难不成我会瞧不出她是故意为之?” 只一句话,云沐阳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方才一直高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能够安稳落地了。毕竟,不论什么事情,都没同自己与依晴的感情来得重要。云沐阳已经经历过误会带给自己的苦痛,如今的他又怎么还会去犯了同样的错误呢? 得了依晴的言语,云沐阳这头儿才轻松了一分,依晴接下来的言语便不由让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说起依晴接下来的言辞,倒是要换成云沐阳看不通透,亦是猜不透依晴的小心思了才是。 “还有哦,现下韩雯雅正同齐王在一处,我们还是晚些过去为好!” “她?她怎么会来了这里?”才冒出了这么一句疑问,云沐阳便已经于心中有了个想法。这之后,云沐阳只看向了依晴的方向,甚是笃定地说着,“晴儿将她请来,可是心里头有什么打算?” 被云沐阳这般一问,依晴倒是并不急于回答了他什么,只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而后才小声说到,“秘密!等今日的事了结了,再告诉阿沐不迟!” 说罢,依晴便似是只狡猾的小狐狸般笑了笑,随即便快步走出了房门,将云沐阳甩在了身后。而云沐阳此时并不知道依晴的用意,只有些没头脑地歪着头想了想,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抬脚跟了上去。 直到云沐阳追上依晴的脚步之后,他这才略显无奈地表示,“晴儿就不怕是乱点鸳鸯谱?不是说韩……不是说她心有所属吗?” 本想着说出韩雯雅的名姓,可碍于他们夫妻二人就在府中走动,难免人多嘴杂听去了什么。及时止住了言语的云沐阳只顿了顿,便换了个称呼,只以一个“她”代替了所有。毕竟,对于这件事情的真相知晓之人甚少,自己的这番表达倒也不会暴露了什么才是要紧。 若是因着他们二人一时不察,而导致他们丧命,想来依晴与云沐阳的心中亦是不会好受的! “是啊,这也是事实!” 并没有否认了云沐阳的问话,依晴一边向着府中的花园走去,一边扭着头眨着一双晶亮的眸子看着他。这一刻于云沐阳而言,倒像是坠入了温润春水之中,即便是再大的风浪,也会在一瞬间转化为和风微荡。 “那……这是?” 猜不到依晴的女儿家心思,云沐阳也只得疑惑地看着依晴,口中的言语却变得有些迟疑。即便是能够想到依着依晴的心思,绝对不会做了什么没有把握的事情,可事情到了眼前,云沐阳竟还是有些看不穿这些弯弯绕绕了。 别瞧着云沐阳再朝堂之上的果决做派,可真要论起这些小心思,只怕云沐阳一个大男人,当真是算不得依晴的小女人心境的吧! 二人在府中的花园转了一圈之后,依晴于途中并没有解释了什么,只是面上含笑,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有些十足的把握。而云沐阳即便不清楚依晴的安排,却也是十分信任了自己的妻子,并没有再去追问了什么。这与他们二人之前说好的一样,相互信任,绝对不会再生出什么误会与猜忌。 直到依晴瞧着时辰不早了,她这才拉着云沐阳向着会客厅的方向来,而于前去的路上,依晴竟直接将她的心思告知给了云沐阳。 “阿沐,你说齐王心中可放得下唐家那位姑娘?” “小七?他……估计是不可能的!将唐兢调出京都,不就是舒妃的意思吗?” 听了依晴的问题,云沐阳倒是有些意外,他可从没想过自己这个弟弟竟还会是个痴情种子。且不说当初将唐兢调出京都,就是由舒妃出面做到的,单就是云瑄阳并不曾反对来看,只怕唐玉儿在云瑄阳心中也不再占有什么位置才是。 “可阿沐也瞧见了不是吗?齐王他并不愿意与韩雯雅定下亲事,这难道不说明问题吗?” 大抵是因为依晴的这个问题有些笼统,云沐阳倒是没想到这些,只微皱着眉头分析到,“按理说,小七在之前如此抵抗,倒也说得通。可事情都已经这么久了,小七没个行动,只怕也不过是同父皇与舒妃为他定亲之事,心有不满继而怄气罢了!” 不管怎么说,云沐阳这个做了兄长的的确了解自己的兄弟,即便对云瑄阳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却也是能够猜到云瑄阳是个极容易情绪化,又有着反抗心思的主儿。这一点倒是同依晴不谋而合,只在唐玉儿这件事情的判断上,依晴的心思竟是比云沐阳更细腻了几分。 “怄气?”看着云沐阳的依晴语气微微上扬,似乎并不认同了云沐阳的说法。而当云沐阳略显沉默不予回答之时,依晴却眨着眼睛示意云沐阳向着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此时的韩雯雅与云瑄阳正是针尖对麦芒的时候,而他们两人究竟说了什么,即使依晴不曾听到,也能够猜得八九不离十。左不过是云瑄阳又再次将矛头指向了韩雯雅,不愿与之相处也就是了。 其实早在韩雯雅第二次拜访之时,依晴便已经知道了她同云瑄阳的交易关系,若不是依晴有意让韩雯雅开导启发云瑄阳,只怕依着韩雯雅的心思,是绝对不愿意同云瑄阳产生什么交集的才是。 “晴儿这是何意?” 看着会客厅中两人如此针对的一面,云沐阳倒是有些弄不懂依晴的用意了。若是依晴想要以此来向自己证明,小七的心中还有者唐玉儿的存在,那这般举动不会显得太过于鸡肋了吗?假使晴儿并不在意于此,那她同自己说起这些,提到唐玉儿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呢? 一时间,猜不透依晴心思的云沐阳有些迷惑,他如今倒是已然忘记了叫云瑄阳前来的目的,只一门心思地想要去探查了如此真相罢了。只是可怜了一直不曾露面的韩祈钟,这时候也只得同莫萍笙在安排下的客房等待,当然他还要面对了莫萍笙有些聒噪的性格也就是了。 “阿沐,你难道真的以为齐王会属意舒妃,安排了唐家搬离京都吗?” 依晴的一席话才说出口来,云沐阳便不由愣了一愣。的确,对于这件事情他并不曾深入了解,只觉得这件事都要看了小七的心思,既然他不曾有了什么反对,许就是就此默认了。只他这般的想法,不仅从未与云瑄阳沟通,就连这之后的扶然使团到来之时,亦是不曾询问了云瑄阳心中的想法。 如今这件事情被依晴提起,倒是让云沐阳多出了一丝疑惑,对于云瑄阳与唐玉儿之间感情的疑惑,更是对于突然调派唐兢前往他处的疑惑。 “晴儿的意思是?小七并不知道这些?这怎么可能呢?” 虽说自己心中已经蹦出了一个想法,可这想法未免太过于荒唐,云沐阳便于下一刻径直否定了去。可他并不知道,此时的他已经说出了自己不曾知晓的真相,只因着舒妃与云瑄阳的这般行径,而径直忽略了这些罢了。 “为何不可能?若是他知道,还会四处打听了唐玉儿的下落吗?” 大概是因为急于解释了这些,依晴倒是不再客客气气地称了云瑄阳一声“齐王”,只甚是敷衍地以一个“他”字代替。而依晴言说的事情也让云沐阳有些顿悟,似乎自从唐兢离开了京都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小七便有意无意向他们打听着唐家的消息。只当时的他一直将心思扑在了扶然的事情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时辰去理会了这些罢了。 想来依晴能够知晓了这些,也会下了不小的功夫,才能够得知一二内情。不过云瑄阳的这番令人迷惑的操作,到底是否意味着他并不知晓了这些,而这对于云瑄阳与唐玉儿的事情又有何意义,这一桩桩一件件云沐阳倒是被弄得有些晕头转向了。 “可这意味着什么?小七还是放不下唐家那位姑娘?” 从没想过自己的弟弟竟是这般拖沓的性格,云沐阳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嘴,也不过是有些瞧不过云瑄阳的这么一番操作罢了。 继续瞧着会客厅中的情况,依晴倒是径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而其言语中的意思,竟直接指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最为关键所在。 “也许是他并不能给唐家姑娘心安的感觉吧,所以……唐玉儿才会选择听从舒妃呃安排,离开了京都也未可知!” 就这般幽幽说出了这些言语,此时的依晴倒像是透过云瑄阳与唐玉儿的事情看向了他处,而其心中想着的形象,竟是隐隐浮现出了凤舞的模样。就如同这两人的关系一般,凤舞姐不也是如此吗?哥哥不曾给了她一个确定的回应,如此便也生生耽误了这么久。 只是如今他们离开了奥良城,也不知道感情如何,哥哥有没有同凤舞姐说个清楚。不管怎么说,如此耽误了一个女子的青春,说到底也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吧! 平静而幽远的声音,云沐阳在听到依晴的这般言语之后,亦是有些不放心的看向了她,只如今依晴的模样却让他本就有意隐瞒了事情的云沐阳,内心隐隐不安起来。不知为何,云沐阳总是觉得自己有意欺瞒依晴的事情,总会有暴露的一天,只他想要的不过是希望这个谎言能够晚些被人拆穿罢了。 “晴儿,你……” 心有不安地唤了一声之后,云沐阳这才强迫自己镇定了心神,而后才沉声说道:“你也不要想了太多,这些事并不是我们的责任,若是小七看不通透,也只能怪他们两人缘分不够!” 云沐阳的话虽也在理,可依晴因为凤舞的事情,还是存了一份私心,不愿所有人都困在了眼前本一点即透的事情上。于此而言,依晴倒是真心想要帮着云瑄阳认清了心中的想法,也不愿瞧着他就这般在执拗与误会中,错过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时的依晴都还未察觉到,在云沐阳劝说自己的时候,其一双大手的掌心亦是有些微潮。想来,云沐阳心中也是不愿意自己同凤舞有意欺瞒依晴的事情加以曝光,这才处处小心谨慎,生恐被依晴察觉到一二细节才是正经! “阿沐?既然他还是不愿戳破这层窗户纸,那还是先将此事放一放吧!” 看着韩雯雅有些无奈地坐到了一旁,依晴心中清楚,只怕是韩雯雅并不曾说动了云瑄阳,亦是不能让云瑄阳认清楚唐玉儿真正在意之事。既如此,她也不再强求,如今最为紧要的还是韩梧信的事情才对! 第659章 共筹划扳倒韩宗下 “放弃了?” 听着依晴略带失望的语气,云沐阳不由地生出一丝心疼,继而甚是温柔的询问了一句。只不过他才说了这么一句,依晴便快速摇着头,似乎并不认同了云沐阳话中的所谓“放弃”。 “那晴儿想怎么做?” 被云沐阳如此一问,依晴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她看着会客厅中正相对无言的两人,本甚是娇俏的朱唇也被其咬在了口中,贝齿似乎已经在其唇瓣上留下了些微的痕迹。而依晴的这般表现也能够说明,此时的她亦是有些纠结,不知该如何收场才是正经。 沉默了许久之后,依晴只得略带迟疑地开口,而言语之中更是带了些许的不确定成分。 “阿沐,若是你们要谈了事情,我会把韩雯雅带离这边的。绝对不会让她知道了这些。” 思考了许久之后,依晴也只能给出一个不算是办法的办法。虽说于韩雯雅而言,扶然究竟对于钦傲有什么心思,她并不想要去插上一脚。就如同她之前所想那般,韩雯雅所求不多,只不过是希望能够同自己心中之人度过余生罢了。只不过这些心思,依晴并不可能尽数了解,而韩雯雅也绝不会轻易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这些打算罢了。 “其实不必如此麻烦,晴儿!” 看着依晴一脸纠结的模样,云沐阳倒是有些轻松,若真要计较起来,也许还要算是依晴给了自己启发。本来他对于韩雯雅亦是多有忌讳,不愿意在她面前多说了什么。可如今将依晴的这些事情细细思考了一番,他倒是隐约间觉察到,这位所谓的扶然琼芳郡主,似乎并不在意了扶然的情况。若非如此,她也不过几次三番寻了钦傲的王族,想要从他们兄弟几人身上寻得帮助。 试想,一个如此脾性的女子,又怎么会去在意了扶然皇族的动向,亦或者是在意了所谓同扶然有联系的韩梧信的事情呢?若真是如此,云沐阳现下倒是不介意将韩雯雅拉入其中。同他们这些能够靠着情报才能加以判断之人相比,显然韩雯雅要更为了解扶然皇室的事情,也更能为他们未来铲除韩梧信,绝了扶然阴谋的事情尽了自己的一份心力。 只是依着韩雯雅现下的心思,只怕会抱着一种多一事不若少一事的态度,该如何说服她帮忙,这一切都还要看了依晴才是最为紧要的关键之所在! “阿沐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一听云沐阳言语中的意思,依晴的眸子便瞬间亮了几分。她即刻抬起头来看向云沐阳,竟不经意间望进了他那双漆黑如夜、璀璨似星的眸中,只这般就有些失了心神。 “阿……阿沐想要怎么做?” 结结巴巴地支吾了好一会儿子,依晴这才稳住了自己的心神,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言语。只这一刻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在瞧见了云沐阳的那双星眸之时,便不自觉地红了小脸,此时的她就像是颗熟透的蜜桃一般,让云沐阳移不开双眼的视线。 当依晴结结巴巴问出口之后,云沐阳也才收回了荡漾的心思,略摆正了态度正色道:“倒也不难办,只要能够让韩雯雅协助我们,这件事情只怕会越发容易处理!” 对于云沐阳口中的所谓“这件事”,依晴心里头自然清楚,这合该指的是韩梧信的事情。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云沐阳竟想要同韩雯雅合作,他从前不是很反对自己与韩雯雅接触的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想要拉拢韩雯雅入局,以此加快了铲除韩梧信的脚步呢? 因着心中的这点子疑惑,依晴便也没了什么顾忌,不管怎么说,现如今也只有她与云沐阳两人在不是吗? “阿沐怎么会突然想通了?你……你之前不是很反对我同韩雯雅走得太近吗?” 大概是已经猜到依晴会有此一问,云沐阳倒是笑得坦然,只看着依晴歪着头眼带疑惑的模样,便伸出手来习惯性地点在了依晴的鼻尖处。而接下来云沐阳说出的言语,倒是让依晴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只抬起手想要阻止了他的言语。 “怎么,自家小媳妇儿的心思,为夫若是还不知晓个一二,那不是就成了……” “好了好了,怎么大白天的净说些昏话呢?你不要了面皮,我还要呢!” 因着云沐阳的这些话太过于露骨,依晴倒是没好意思再听了之后的言语,只快速打断了云沐阳的话,想要尽快结束了现下有些令人羞赧的交谈才是。 看着依晴作势想要离开的动作,云沐阳这次倒是也不急于制止了她的动作。依着他对于依晴的了解,他还是能够肯定,自己说出的事情,想必依晴也不会不去理会。只不过,要如何说服韩雯雅入局,这便是个不好着手实行的事情了。 云沐阳正想着这些,他们夫妻二人已经来到了会客厅前,而与此同时本就沉默的屋中两人亦是听到了脚步声,已经看向了他们夫妻二人的方向。 “五哥、五嫂!” 看清楚了来人身份之后,云瑄阳虽说心中还存了些对于韩文雅的气恼,却也是压下了这些,言语之中绝不敢带有丝毫的情绪可言。与之相同的是,韩雯雅瞧见了依晴到来之后,虽说只默默地向着他们夫妻二人行了个礼数,却有些不敢面对了依晴的眼睛。毕竟,真要论起来的话,她并没有完成宸王妃交代给自己的任务,这才心中有些发虚才是。 “小七,其实这次叫你来了府上,是想要同你说件事情,为兄想要听一听你的建议!” 鲜少遇到自家五哥对自己如此言语,一听了这话,云瑄阳倒是免不得心中紧张起来。虽说他与这位五哥关系不错,可真要说起这些来,这还是云沐阳头一次这般正经地想要听取了自己的意见。 即便已经在兵部有过些许见闻,可头一次感受到被人这般需要,云瑄阳倒是不敢对此有了丝毫的怠慢,亦或者是轻视。 然而,当云瑄阳正想要应下云沐阳的言语,眸光却不经意瞥见了正有些无措的韩雯雅。只这一刻云瑄阳便忍住了自己本就激动的心情,强压下了心头的喜悦,径直同自家兄长建议到,“五哥,现下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您看是不是……” 纵然云瑄阳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出个所以然来,可韩雯雅也不是个傻的,自然清楚他言语中的忌讳究竟是谁。正巧自己也有些无颜见了宸王妃,既然云瑄阳能够给了自己机会,她若是还不识趣,倒是显得自己太不识抬举了! 想到此处,韩雯雅便直接站起了身子,同站在一处的云沐阳夫妇二人行礼,想要言说自己告辞的决定。只不过,这次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依晴却直接拦住了韩雯雅的动作。 只见得依晴急忙上前托住了韩雯雅的动作,而后才笑眯眯地看着她,以着极为欢快的声音表示到,“既然琼芳郡主已经来了,倒也不必拘礼,且放轻松些就是!” 一句话,依晴便将韩雯雅想要告辞的言语给堵了回去,而她的这番举动也引起了一旁云瑄阳的注意。此时的云瑄阳心中正纳闷着,怎么自己的这位五嫂瞧着是个精明模样,竟会做出了这般不合时宜的事情呢? 纵使云瑄阳心中有再多的不解,因着自己并非身处自己的王府之中,他倒是没什么立场开口言说。也正是基于此等原因,云瑄阳便有意示意自己的兄长,想要让云沐阳出面,也好将眼前这位扶然郡主给清除出王府才是。 “五哥你看……” 没料到自己的haul都还没有说出口来,云沐阳便已经接下了依晴的话头儿,此时正同韩雯雅寒暄着,倒是云瑄阳这么个亲兄弟看起来像是个局外人一般了。 “郡主实在客气了,既然晴儿都如此言说了,郡主就不要客气推辞了!” 同样对云沐阳夫妇的行为感到惊讶的,当然还有本就意欲离开的韩雯雅,她心中极为清楚自己的身份处境,如今如果自己识趣离开,倒也能够避免许多事情。可眼下宸王夫妇再三将自己的话堵了回去,这不得不让她对于这对儿夫妻的心思有了些许的猜测。 “王爷、娘娘当真是客气了!我……本只是来还了娘娘的物什,实在是不便再次扰了王爷与殿下之间的要紧事!还是……我还是……” 在肚中搜罗了大串儿的理由,韩雯雅如今可不愿意夹在了云瑄阳与宸王夫妇之间,受了那起子里外不是人的夹板气儿。所以,此时的韩雯雅只能极力推辞,希望宸王以及宸王妃不要再同自己言语,亦能够准许了自己告辞的意愿。 “郡主真是见外了,你我本就极相处得来,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说到此处,依晴还有意无意地看向了一旁的云沐阳,接着提起了令韩雯雅不可能拒绝的理由。 “再者说,郡主乃是师承大家之人,自然不会同那般小家子气的女子一般见识,又怎么能够说自己不便打扰呢?” 依晴的一席话才出口,韩雯雅的脸色便陡然生出了变化。即便韩雯雅再不懂得察言观色,只怕依晴的这些话她还是能够懂得一二道理的。说穿了,她不过是在告诉自己,只有留下来才能够继续二人之前的约定,也就是所谓的浑图鲁的徒弟才会随同韩雯雅回了扶然,去见了那位扶然的书术大家姜简之! 在场之人,也许除了云瑄阳本就不待见了韩雯雅之外,似乎也不可能同其产生什么对立的关系,也正是因此,她才犹豫片刻之后,竟就这般痛快应下了依晴的挽留。毕竟,同那起子虚妄之名相比,她还是希望能够尽快了结此间事情,才好与那人一同回了扶然才是。 “既是娘娘一再挽留,我也不好多做推辞,倒是……”说到此处,韩雯雅甚是谨慎地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云瑄阳,其眉眼间的意思倒是再明显不过。“不知殿下可会嫌我有碍?” 韩雯雅如此一问,倒是给云瑄阳将了一军,如此之下云瑄阳亦是不好再去赶了她离开宸王府也就是了。不过,韩雯雅言语间略带挑衅的意味,依晴却隐隐感到些许不快,不知因着什么缘故,她总是觉得这份孤傲与挑衅的态度,像极了她印象中的某人。可这个人究竟是谁,依晴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具体形象,许是时间太久,亦或者是韩雯雅的言语动作有何处相似。总之一句话,于依晴而言,她倒是对拥有这般态度之人存了些许的心思也就是了。 突然被韩雯雅如此一问,云瑄阳倒是表现得有些尴尬,他刻意地不去看了韩雯雅的面容,只故意看向了他处闷声应着。 “五哥五嫂留了你,你同我说什么?” 任谁都听得出,云瑄阳的这句话中充满了对韩雯雅的偏见,而这种偏见的由来,亦不过是因着她不可能操控的所谓和亲,还有唐玉儿已经远走的事实罢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索性云瑄阳也不再掩饰了自己的情绪,竟是将心中对韩雯雅的不满尽数表现出来。 而这些被云沐阳看在了眼中,亦是心中有了诸多应对之策。对于自己这个弟弟,云沐阳多多少少也算得上了解,云瑄阳此人别看着表面上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可心里头却比谁都在意了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若是真的如同依晴对他与唐家姑娘之间关系的分析,只怕这小子也是因着这股子怪异脾性,才导致唐家姑娘不愿与之相处吧!现如今唐玉儿离开了,而因着扶然意欲和亲的想法而到来的韩雯雅,便径直成为了云瑄阳宣泄内心怒火的另一重对象。 加之他们二人之间本有着合作,如此一来,云瑄阳倒是越发肆无忌惮,不愿多去设想了自己或许存在的疏失了。 “小七,不管怎么说,郡主都是贵客,你怎么能如此相对呢?” 一句略带了训斥教育味道的言语一出口,云瑄阳便登时心中没了脾气。不管谁去同他言说了规矩,他都绝对不敢与自己的这个五哥抗衡,毕竟自己亦是了解这位兄长的性格,真要是二人闹翻了皮面,只怕吃亏之人只可能是自己! 顾忌着许多事情,云瑄阳这才在这几句话中将火气暂时压制,不过这之后究竟能不能撑到他们离开宸王府,这就不是云瑄阳能够控制得了。 然而此时的云瑄阳却并不知道,若是接下来他还会看到曾经拥有着韩家二公子身份的韩祈钟,他是否还能够压制了心中的火气。一个韩雯雅已经让他分外恼火,假如再瞧见一个于京中传言不佳的韩家公子,只怕云瑄阳的心里也是承受不得这许多的才是! “小七,其实今日还有一位客人到访,只不过……他的身份有些特殊罢了!” 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之后,云沐阳便吩咐厅外候着的下人,将一直待在客房中等待消息的韩祈钟带来。而听了自家五哥如此言语,云瑄阳倒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于他来说,只怕除了这个让他恨得有些牙根儿痒痒的韩雯雅之外,也没有什么让他极为反感的存在才是。 谁能料到,不多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还真就打了自己的脸面,硬是让他想要压制的怒气给冲破了阻碍呢? 第660章 诡异生韩门生异上 被云沐阳的这句话给弄得有些懵了,云瑄阳从没见过自家五哥如此为难的一面,活像是在顾忌着自己见过那人之后的后果一般,可云瑄阳自问不会有了那般问题,倒也是痛快应了一句,并没有想了其他方面。 既然已经得了自己弟弟的回应,云沐阳倒也不必再顾忌了其他。一旦两个人见面之后,真的起了什么冲突,他倒也能够从中调停也就是了。只不过,眼下又多出了韩雯雅在内,韩祈钟见了这两人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云沐阳倒是真的有些拿不准了。 心中正计较着这些,云沐阳还是不由地望了望已经来到韩雯雅身边的依晴,只这时候的依晴也正看向了这边,二人倒是一瞬便望进了对方的眸中。只见得依晴冲着云沐阳微微笑着,继而顺势轻颔首,便也叫云沐阳不再惴惴不安。 不多时,云沐阳方才吩咐的下人便已经带着韩祈钟来到了会客厅,只待云瑄阳看向了来人的时候,他倒是不曾出了云沐阳的意料,已经呆愣住也就是了。 “他……他……五哥,你是不是失心疯发作?他怎么能……” 本就认识这位在京都中生活许久的韩家二公子,云瑄阳自然不会将其错认成了旁人,亦是有些不懂了自家兄长的这番用意。如果说方才五哥的话都是真的,那就是说他们要商议之事牵扯到扶然、牵扯到韩梧信,那有为何要将韩梧信的儿子带到了这里呢? 再者说,韩祈钟早就在几个月前就失踪了,谁又能保证此人是真的韩祈钟,还是有心之人的冒充呢?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云瑄阳都已经表现得极为惊讶,整个人都已经说不出个完整的言辞。此时的他,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正靠近自己的韩祈钟,似乎还不能接受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似的。 相较于云瑄阳的惊讶,韩雯雅倒是表现得平静得多,并没有做出太过于惊讶的举动,亦不发出什么怪异的声响。相比于云瑄阳的表现,韩雯雅到底是对于京都的情况了解甚少,竟是连韩家的公子都不曾认出,就更别说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失踪许久之人了! “宸王殿下安好,王妃安好!” 就像是完全不曾注意到会客厅中的他人一般,韩祈钟到了之后,也不过是向着云沐阳与依晴行着礼数,却是并不曾问好于云瑄阳与韩雯雅。而这一点倒是更激起了云瑄阳心中的不平之气。 不等云沐阳与依晴说了什么,这头儿的云瑄阳便已经轻哼出声,似乎对于眼前的韩祈钟充满了不满与敌意。而将这些瞧在了眼中的韩雯雅,虽说也多少能够察觉到一二细节,却碍于自己同云瑄阳十分紧张的关系,亦不可能帮嘴说了什么。现如今,会客厅中的气氛只能用诡异加以形容,只此时的韩祈钟竟全不在意了这些,并不曾将云瑄阳刻意发声的行为看在眼中也就是了。 “二哥哥可还休息的好?” 因着自己顶着韩家四小姐的名头,依晴在旁人面前也只得称了韩祈钟一声哥哥,至于私下里他们如何称呼,倒是不必让云瑄阳他们知晓了去。 “好?有那丫头在,妹子觉得我能有消停日子吗?” 虽说韩祈钟并没有表露出莫萍笙的名字,可因着被其救了一命,依晴倒是也越发喜欢了那个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即便在韩祈钟的眼中,莫萍笙不过是个爱耍赖偷懒的毛丫头,可依晴还是觉得从这个女孩子身上能感受到一股子不易察觉的悲伤。 听闻韩祈钟如此揶揄了莫姑娘,依晴也只是掩唇轻笑着,并不好多做了评价。而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倒是硬生生将云瑄阳的轻蔑姿态无视了去,韩祈钟压根儿不会去在意了云瑄阳的态度罢了。 “七弟,注意分寸,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这件事本就是自己考虑不周的问题,如今自己的弟弟如此唐突冒失,云沐阳自然是要出面制止的。不过当他沉声喝止了一句之后,这才看向了一旁表情轻松的韩祈钟,眉眼间的凝重倒是不曾化去了分毫。 “二公子,其实这次请你过来,本王是想着能够多了解些情况,毕竟……” 之后的话云沐阳斟酌再三,还是没有说出口来。不管怎么说,韩祈钟虽然现下还是以韩家人的身份出现,可他早就表示过,在京临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便已经同韩家断绝了关系,亦是不愿意再用韩家公子的身份出现。如今因着云瑄阳几人的原因,韩祈钟无奈再次以这个身份出现,云沐阳已经心中有些愧疚,他倒是不想再多提了这些,让韩祈钟为难了去。 然这次云沐阳的话都还在迟疑间,韩祈钟便已经轻笑出声,似乎全然不在意了这些说辞。只是当他看向云瑄阳以及韩雯雅的时候,还是多多少少有些顾忌罢了。 “宸王殿下玩笑了!在下不过一介布衣,怎么担得起您如此客气呢?” 说罢,他便有意看向了一旁有些茫然的韩雯雅,似乎是在猜测着此人的身份,亦或者他只是在好奇了来人到此的目的。之后,他这才以甚是温柔的言语问到,“不知这位姑娘是谁,怎么会来了王府之中?” 到现下,依晴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向韩祈钟提起过韩雯雅这个人。虽说自己早就想要通过韩雯雅去探寻了有关于扶然的事情,可现下还是要先处理了最为棘手的韩家之事。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般痛快地应下了韩雯雅的请求,说到底,不过是依晴想要借此来让韩雯雅记下自己呃人情罢了。 既然韩祈钟已将将话问到了这个份儿上,依晴自然不能眼瞧着韩雯雅处于尴尬的境地。再者说,韩雯雅本就不认识了眼前站着的韩祈钟,她又怎么可能因这般询问,而生出什么旁的想法呢? 想到此处,依晴倒是再次扯起了一抹浅笑,她拉着韩雯雅来到韩祈钟面前,甚是亲昵地同他介绍着,“二哥哥,这是扶然的琼芳郡主,郡主,这是我家二哥哥!” “哥哥?你……你是韩梧信的儿子?” 由于知晓依晴所谓的身世,不过是韩家二房老爷的女儿。所以当韩雯雅听到了依晴对于韩祈钟的介绍之后,她这才有些试探性的追问了一句。只不过,当她开口之时,言语中满是确定的味道,似乎对于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联系不上吕临安口中的那个被韩梧信嫌恶的二儿子。 “你真的是韩梧信的儿子?” 许是因为与吕临安的描述差距太大,韩雯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人竟是如此名声之人。而她的这般呆愣模样被云瑄阳看来,不仅越发觉得自己被厅中之人忽视,也让云瑄阳觉得心头火气愈发高涨了。 当下里,云瑄阳可不再去管了什么商议之事,径直瞪着眼前的韩祈钟,似乎想要将其生吞活剥了一般。可真要计较起来,似乎韩祈钟也没有什么得罪过云瑄阳的地方才对,也不知道云瑄阳为何会突然成了这副模样。 “郡主……” 听着韩雯雅一再强调着韩梧信儿子的身份,依晴只得轻扯着她的衣角,希望她能够看懂自己的眼色,不再去触了韩祈钟的霉头。即便自己方才在介绍的时候,一再避免着这般尴尬的场面,可到头来,因着韩雯雅的这般追问,还是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不明所以的韩雯雅此时并没有注意到韩祈钟脸色上的变化,更没有注意到依晴一直提示自己的动作。眼下于她而言,确定了这个男子的身份,才好同吕临安告知自己的事情相联系,这才是韩雯雅现下里最想要做得才是正经。 “琼芳郡主似乎对于在下是否为韩梧信的儿子,更为感兴趣?” 听着这话似是玩笑,可依晴知道此时的韩祈钟只怕是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虽说她曾经同云沐阳一般设想,认为云瑄阳会因为韩祈钟曾经的身份,而对他嘲讽有加。只令他们夫妇没有想到的是,原来真正能够调动了韩祈钟这般怒火之人,竟是眼前这个并不曾与之相识的韩雯雅。而此时的韩雯雅却并不知道,自己一再追问的后果究竟是什么,也不曾想过她是否承担得起这般后果。真要说起来,韩雯雅如此也不过是因着想到吕临安同自己提起的事情这才造成眼下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才是。 大抵是察觉到了韩祈钟略带恼火的一面,韩雯雅此时才注意到,原来自己身旁的依晴一直在给自己使着眼色,而她却并未将这些放在了心上。现下,倒不是说她不愿意平息了眼前的事情,实在是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一句追问,就成了眼前的这幅不可收拾的对抗局面。 “呃……韩公子切莫见怪,我……我只是觉得你同别人对我的描述,有些……有些出入罢了!你千万不要……” 这头儿的韩雯雅还想要解释些什么,可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依晴用力扯了扯衣角。直到韩雯雅看向依晴的时候,她才注意到依晴此时向自己摇着头,似乎是在暗示自己少说几句为好。由于自己本就对钦傲的局势不太了解,所以韩雯雅最终还是听从了依晴的意见,不敢再多说了什么,十分谨慎地闭上了嘴巴。 “二哥哥,你别生气,郡主也是个直率之人,她没有旁的意思的!” 将韩雯雅的事情解释了一番之后,依晴这才看到韩祈钟的脸色稍有缓和。也许正是因为有依晴在场,所以韩祈钟倒是不曾同先前那般恼火,只压下了火气,恢复了寻常神色。 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头儿的韩雯雅才无意中触碰了韩祈钟的底线,另一个已经被忽视很久的云瑄阳便有些不快地嘟囔了两声。 也幸好一旁的云沐阳训斥的及时,若非如此,只怕这件事倒是没有个收场的时候才是。 “云瑄阳,你若是还是这般意气用事,大可不必在府上逗留,楚伯会送你离开的!” 说着,云沐阳便示意一旁的下人行动,而下人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主儿,这时候自然知晓该让府上的总管出马处理了。不过他前脚才出了会客厅的门槛,云瑄阳便已经如同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气鼓鼓地将所有想要言说的言辞,尽数吞进了肚中。 “韩公子,其实本王请你前来,就是希望能够确定一件事情,还请你不要有所隐瞒。” 待到云瑄阳总算安静了下来,云沐阳这才指引着话题步入正轨。当然,接下来的事情令云瑄阳与韩雯雅都有些意外,他们可从不敢想了这般状况。或者说,在他们二人的认知之中,似乎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近乎于零,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不可能,若是真如你所说,难道父皇和众位臣工都糊涂了不成?” 既然韩祈钟提出了所谓的掉包设想,云瑄阳便第一个跳出来加以反对。虽说这其中也多包含了某人的个人情绪在其中,可他的话也不无道理,若是真的能够瞒过了元康帝与列位臣工,只怕韩梧信其心不小! “七弟,这只是猜测并未得到证实,你又何必这般强硬的打断了言语呢?” 本是想要借着这件事情,让云瑄阳多了解了朝中局势,只不想因着云瑄阳对于韩祈钟的偏见所在,竟也闹成眼前的这般局面。 不过,若是云沐阳连这般情况都处理不好,那倒是辜负了元康帝对于他的期望了。只几句话的功夫儿,云瑄阳方才还甚是笃定的模样,便已经瓦解殆尽。与此同时表现出的模样,倒是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不知该说话还是该保持了沉默才对。 “其实在韩府,很多人都有过这般疑惑。有时候韩梧信呃关系同府上的夫人姨娘都还算是亲近,只隔一段时间,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的性情发生变化。那段时间,他就是将自己一个人闷在书房之中,极少同他人接触。除非朝中之事到了非出面不可的地步,他是绝对不会在朝议中发声的!” 听完韩祈钟的分析,云瑄阳方才的那起子不忿神情也多有收敛,似乎亦是在仔细思考着这些重要的情况。就如同韩祈钟所说,从前他一直听说韩梧信在朝议之中,总是表现得极为强势,从不情愿被他人争得一丁点儿的机会。可直到自己能够随同朝臣们参与朝议之后,他也隐约感觉到韩梧信似乎同之前有了变化。 若是不曾听了韩祈钟提出的可能性,他也不过是囫囵地以为,这不过是韩梧信年事已高,所以不便再去掺和了太过政事。可既然韩祈钟都已经提出了这些假设,更是说出了韩梧信在自己府上种种反常的举动,也让云瑄阳不得不好好考虑了所谓的“掉包”之说。 “钦傲的丞相,若是丞相合该是个掌握了朝中权势之人吧?” 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之后,韩雯雅也只是歪着头想起了这一点。毕竟,扶然的政事她并不熟悉,却从没听说过朝中官员有什么丞相的职位之分。也正因此,她才会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么一句,却不想恰好成为了众人破题的关键所在。 然于韩雯雅而言,韩梧信也不过是个不曾见过的老者,至于他究竟是个何等人物,她也不过是依着吕临安曾向自己提起的诸多琐碎中,提取线索也就是了! 第661章 诡异生韩门生异中 掌握权势的存在?的确,依着韩梧信素来的手段,他怎么可能将朝中事务交给旁人指挥?虽说现如今元康帝有意提防着他的举动,却也没道理让这般追求权势之人,就如此放弃了足以滔天的权术吧? 顺着韩雯雅这般无意中的言辞想来,只怕现下里生活在韩家的韩梧信并非是从前那个视权势为生命的韩梧信,若真要说起此人的身份,合该以一句“替身”来的更为合理妥帖才是。 “没错!正是这么个理儿!” 许是因为韩雯雅的这么自言自语,云瑄阳倒是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现下竟也不会再坚持了自己先前的看法。对于韩祈钟的事情,也是多出了一番思索,不再如刚刚那般敌视才是。 “五哥,若真是如此,只怕韩梧信存了什么旁的心思,我们该提醒父皇小心才是啊!” 一想到韩梧信可能存了二心,云瑄阳当即想到了可能会威胁到元康帝的事情,也因此才会脱口说出了,要保证了父皇安全的言语来。只当他开口之时,云瑄阳却发现自己的五哥五嫂并不表现的惊讶,反倒是一副平常态度。这般模样看起来,倒像是他们几人一早就知晓了这些,只瞒了他一人,不应该是瞒了他与韩雯雅两人一般! “怎么?五哥你?” 看着云沐阳并不算惊讶的脸色,云瑄阳一时间有些迷糊了。虽说他也曾经想过,可能韩家对于钦傲皇族的忠心,只这件事情牵扯太多,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了。而这一次被韩祈钟提起,云瑄阳倒是猛然清醒过来,却不想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晚知道的人。 将云瑄阳的这番神情变化看在眼中,云沐阳本还有些担心自己这个弟弟会接受不得,不曾想原来他早就已经想到过这许多。左不过只由于牵扯太多,而且他没有确凿证据,这才将这件事情给搁置了。 如今自己的这个弟弟也已经认清楚了朝堂局势,倒也是越发让事情好办起来。不过想要扳倒韩梧信以及他手下的那一班文臣武将,只怕还要多费些心思才能够达成。毕竟,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水滴石穿亦非一日之功!所有的事情已经逐渐步入了正轨,一切都还要看了眼前这位扶然的琼芳郡主,能不能给他们带来转机了! 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云沐阳视线的终点之时,韩雯雅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或者说她对于朝堂上的这些权术之事本就了解甚少。如今,她突然被牵扯其中,韩雯雅也是才想明白了那位韩公子的言辞,现下倒是又被钦傲的这位宸王殿下给盯着了。 “殿下您……您这是何意?” 因着韩雯雅的这句话,云瑄阳倒是也发现了自家五哥的视线发生了改变。如果说方才的云沐阳是有意在引导了自己,那么现下的云沐阳则是有意将众人的视线引导到韩雯雅的身上。既如此,云瑄阳倒也是想要知道自己的这位兄长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便也不曾说了什么,只顺着云沐阳的视线看向了这个他并不看好的女子。 没料到自己会突然成为几人的焦点,韩雯雅此时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依晴便已经率先开口,而说出口的内容,倒是让韩雯雅有些迟疑了。 “郡主,其实……其实这次能不能扳倒韩梧信,还要看了你才是!” “我?” 听了依晴的话,便更是让韩雯雅茫然了。且不说她本就不属于钦傲,乃是扶然的郡主、单就是她并不曾识得韩梧信这一点来看,只怕她也不可能做了什么有助于这些人的事情吧? 再者说,她是扶然人,本就没有立场去管了钦傲之事。现下他们要去处置之人是钦傲的丞相,同她亦是不相干才对,又怎么会想起她这么个扶然郡主呢? 心中的疑惑骤增,韩雯雅虽说还能能分清楚是非曲直,可朝堂之事并非一两句能够说得清楚,她现下倒是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之事瞧着依晴看向自己的目光,韩雯雅即使想要拒绝却也是没能开口说了什么。只见得韩雯雅空张着嘴动了动,这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王妃娘娘实在太抬举我了!这是钦傲之事,我乃是扶然之人,确实不便于插手!”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韩雯雅只得如此回复了依晴,却不想此时的依晴并没有什么失落模样,倒是显得有些成竹在胸。 “也是这么个理儿!不过……” 虽然依晴认同了韩雯雅的看法,可她话锋一转,只说了一句,便有意停顿了几分。看着依晴的这般模样,似乎早就已经吃准了韩雯雅的心态,就等着她开口问出个大概才对。 “不过?不过什么?” 诚如依晴所料,韩雯雅在遇到这种情况之下,确实不疑有他,径直开口追问了一句。而依晴等的便是这个时机,她想要告诉韩雯雅的,也正是这些日子以来云沐阳调查到的最为关键的所在! 瞧着韩雯雅略带急切的模样,依晴心知此时她说出这个关键,对于韩雯雅而言不算是打击,也可以说是一个重大的消息。或者说,对于现下身处钦傲驿馆的吕临安,才是最为紧张的信息才是正经。 “郡主,若是韩梧信本就是扶然人呢?你可还会坐视不理?” 依晴的话才说出口,别说是韩雯雅已经惊掉了下巴,就是一旁的云瑄阳也是有些不敢相信了这件事情的。且不说对于韩梧信来说,他已经担任钦傲的丞相数十载,若真的是如此变故,只怕钦傲这些年来的所有政事机密,对于扶然而言皆是唾手可得之物。 换句话说,假使事情真是如此,也就意味着扶然的皇室可以通过韩梧信,轻易获取钦傲的兵力部署以及后备情况。一旦真的就此挑起事端,只怕钦傲的防线一击即溃,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存在。 只这般情况当真如此吗?亦是说五嫂所说的事情,也不过是她的猜测? 云瑄阳如是想着,倒也是有些不解地看向了云沐阳,想要从他这个五哥的身上寻求到确切的答案。 “怎么……怎么可能?” 将依晴的话听了个大概,又于心中计较一番之后,韩雯雅这才结结巴巴地说出话来。毕竟,这件事情太过于重大,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身为钦傲的丞相,此人的身份竟会是扶然子民。若真是如此,那钦傲又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呢?这一点倒是同云瑄阳不谋而合,也让云瑄阳所设想之事,愈发靠近了现实。 “有何不可能?想必吕临安也曾向郡主说起过这些吧?” 此时的依晴并没有接话,反倒是云沐阳接过了话头儿,同韩雯雅解释着这些。其实早些时候,云沐阳也曾经怀疑过韩梧信同自己作对的理由,若真是如同从前那般,他是为着能够将自己的外甥扶植上位,云沐阳倒也是能够理解了他想要暗害自己的心思,可如今自己的大哥早就已经远离的朝堂,更是以新的身份开始了新的生活,韩梧信又怎么可能还是因此而谋划所有呢? 再加上之前云陵阳曾经告诉过他,由于之前程文瑞的事情,韩梧信已经同韩梧桐与自己断绝了关系。若真是如此,只怕韩梧信现下依旧同云氏其他人作对的原因,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虽说这种可能性云沐阳并不愿意相信,可奉命前去调查之人已经回来了,又有韩祈钟带来的许多证据摆在眼前。纵使云沐阳不愿将韩梧信的身份加以设想,只怕也是不可能再自欺欺人才是。 “吕临安……他确实同我说起过韩梧信的事情,可是……我以为他不过是想要从中取巧牟利之人,他又怎么可能是扶然人呢?” 或许是因为这个事儿超出了韩雯雅的认知,所以这次云沐阳问话的时候,她倒是不曾隐瞒了吕临安知晓这些的部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次,云沐阳便抓住了韩雯雅话中的细微之处,眉头微皱着思索着,而后便再次给出了让韩雯雅震惊的答案。 “郡主,只怕吕临安一直都知道韩梧信的身份,左不过是有意同你隐瞒罢了!” “这……” 其实云沐阳这句话倒是说中了韩雯雅心中所想。她一直觉得吕临安对于自己并不曾说了全部,只她心不在于此,便也没有去计较了这些。可如今韩梧信的事情牵扯到钦傲与扶然的关系,若是弄个不好,两国之间必定会有纷争产生,而韩雯雅则是那个最不希望看到纷争之人! 即便身为皇族,可韩雯雅自小便不曾享受到什么皇家待遇,与之前已经被抓住的韩宛如相比,她更像是扶然一个极为普通的女子,深知百姓心中所思所想。再加上这一次她前来钦傲的目的已经算是有了个结果,如今若是两国关系恶化,只怕她的愿望便不能够轻易达成了。不论是出于哪一点而言,韩雯雅都是最希望平和之人,而她亦是会全力阻止了这些发生的最佳人选。 “郡主,其实想要破局,这一点倒也是简单!只不知郡主是否愿意一试!” 看出了韩雯雅略带纠结的模样,云沐阳便出声引导着她,希望她能够在权衡之后,给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而韩雯雅则是在思考良多之后,并不理会了云沐阳的建议,只将头偏向了一旁的韩祈钟,有些不敢肯定地问着心中的疑问。 “韩公子,其实我倒不是不能下定决心,只是我不明白,韩梧信是你的父亲,你为何要参与到这件事中呢?钦傲素来表明自己注重礼节之事,如此行为会不会……” 倒不是韩雯雅多管闲事,亦不是她的想法有什么偏差。对于这件事情而言,她竟会从儿女的角度去想,这也全是因为自己已经过早去世的父亲的缘故。若不是韩雯雅的父亲过早离世,她倒也不至于沦落到顶着皇家名号,却从未做过一件皇家郡主能够享受之事。也正是因为韩雯雅过早失去父亲的缘故,如今瞧着韩祈钟竟会联合他人,想要惩治了自己父亲的时候,韩雯雅这才生出了诸多的不解与疑惑来。 没料到韩文雅的关注点竟会是如此,韩祈钟倒也是表现得有些惊讶。他只看着韩雯雅沉默了很久,却不曾开口同她说明了原因。毕竟在他看来,一个完全不了解自己的人,他倒是没什么必要去同她解释了这许多的弯弯绕绕才是。 “韩公子,不管怎么说,韩梧信都是你的父亲,你为何会要置自己父亲于死地呢?若是我的父亲,只怕我不敢苟同韩公子的做法了!” 既然韩雯雅已经说到此处,韩祈钟觉得倒是也不必再去同她说明了什么。毕竟依着韩雯雅的言语来看,她这个人将父亲这个角色看得太过于重要,甚至不敢相信会有儿子敢去带头要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性命。 “郡主,不知你可听过钦傲的一句俗语,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并不曾直接回答了韩雯雅的疑问,韩祈钟只是放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转身意欲离开此处。同这些人说了许多,韩祈钟本还能够忍受了云瑄阳的自傲,也能够容忍了韩雯雅的唐突。只这一点上,韩祈钟绝对不允许有人质疑。他不管父亲这个角色在韩雯雅眼中意味着什么,只一点他刻意肯定,早在京临县的那场大火中,他同韩梧信的父子之情便已经断绝了! 说罢,韩祈钟也不去瞧了在场的几人,便快步离开了会客厅,只留下韩雯雅一人喃喃自语着。而其他几人眉眼之中尽是复杂之色。 虽说云瑄阳并不知道了京临县的事情,可他到底是看过韩祈钟曾经在京都之中的处境,他可不认为韩梧信在对待儿子的事情上,算是个什么好的父亲。也正因为如此,云瑄阳便也瞪了韩雯雅一眼,没好气儿地说了句,“若是有韩梧信那么个爹,只怕你被他卖了,还要替他数了银钱才是!” “嗯?” 听了云瑄阳的这句话,韩雯雅这才意识到,方才韩祈钟同自己说得那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意义。的确,自己在父亲的这件事上的确执念太深,可也并不代表天下所有的子女都会如同自己这般。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她太过于无礼,从而导致了整件事情向着无法收场的局面走来。 “王妃娘娘,我……对不起,这次是我唐突失了分寸!” 即便自己立即向依晴表达了歉意,可依晴毕竟不是韩祈钟,她又怎么可能代替韩祈钟原谅了韩雯雅方才的行为呢? 一时间,依晴也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却在搪塞了韩雯雅几句之后,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韩祈钟消失的方向。而其眉眼中流露出的担忧,亦是落在了云沐阳眼中,不曾让他有所忽视。 “罢了,只要郡主能够应下此事,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尽快掌握了这次谈话的主动权之后,云沐阳再次暗示着韩雯雅做出决定,至于计划究竟是个什么流程,他倒是不曾透露了半分。而韩雯雅因着自己的唐突,而让韩祈钟负气离开的缘故,她倒是表现得十分愧疚,只低声应了一句,便算是回答了云沐阳的提议。 “如此,郡主是应下了?” “嗯,我会帮你们试探,只是……我不希望耽误了回到扶然的计划,宸王殿下可能够答应我这个条件?” “这个自然!” 既然已经达到了韩雯雅的回应,云沐阳自然也不会吝啬于她口中的“返回计划”。 第662章 诡异生韩门生异下 毕竟,于钦傲而言,只要能够稳定朝中局势,能够铲除韩梧信这个不确定因素,他们便有精力去应付了韩雯雅口中所谓的计划不是吗? 依着这一层想法,云沐阳倒也是答应的爽快,并不曾有过一星半点儿的拖沓推诿意思。倘若此时的他能够提前预知,这次的扶然之行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也许他便不会应下的甚是痛快了! 这一天的宸王府中究竟又说了些什么,似乎并没有其他人知晓,而一直对于韩雯雅这次的外出存了疑惑的吕临安,也是在韩雯雅傍晚回到驿馆之后,这才生出了追问的心思。不管怎么说,吕临安都不希望扶然新国主的计划有人打扰,即便这人是皇族中人,他也要克尽本分,替主子除去阻碍! “你去哪了?” 就在韩雯雅总算是回到了驿馆之中,这头儿也才坐下,想要拿了桌上的茶壶倒一杯茶水的时候,卧房中的烛火竟突然明亮了几分。顺着这等变化看去,韩雯雅便瞧见了正坐在了帷幔一侧的吕临安,此时的他脸色极是严肃,似乎对于任何人都不可能有了松懈态度! “吕大人?” 虽说韩雯雅在面对吕临安的时候,多多少少的会有些畏惧存在。可她这一天倒是没少从宸王妃那儿学了些心思,如今倒也是强装着镇定,缓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只在自己随性模样地倒了茶水饮下之后,这才后知后觉地问了句,“大人怎么会来了我的房间?莫不是有什么指示,想要我去做了?” 面对韩雯雅如此平淡的一面,吕临安倒是有些意外。若不是他本就不怎么信任了眼前这位,只怕是要被韩雯雅的这般模样给欺骗了去。 别看韩雯雅言语间充满了不在乎,似乎对于吕临安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并没什么在意,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的心里头究竟有多紧张。不管怎么说,吕临安这个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好相处,更有可能会在背地里捅了自己刀子。只怕接下来的每一天,韩雯雅都要小心提防了此人,才能够安稳等到回到扶然的那一天才是! “郡主说笑了,臣也是不希望郡主出了什么危险!若真如此,臣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向国主交代了!” 说着,吕临安便已经站起身来,向着韩雯雅坐着的桌椅处走动。只当他越发靠近了韩雯雅的时候,本就显得不甚严肃的脸庞,倒是愈发让人瞧着生惧了才是! “国主?怎么,吕大人这是准备返回扶然了?” 听了吕临安的言语,即使韩雯雅能够听明白,他不过是借着这么个由头敲打了自己,不希望自己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情来。可在现在的局面看来,她也只得如此含糊地应了一句,更问出了所谓“是否决定离开”的唐突言辞。 在韩雯雅看来,只有自己故意露出了破绽,吕临安才不会生出更多的疑心。毕竟,在钦傲的这段日子,他的行动还会受到限制,若是真的让其回了扶然,只怕留在扶然的姜简之会如何,就不是韩雯雅能够预料的了! 不曾想韩雯雅竟还有胆子问了这句话,吕临安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这个问题。到头来,他不过是走到韩雯雅跟前瞪了她一眼,这才有些警告意味地说道:“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你只要知道,在大婚之前不要弄出什么意外来,就算是妥当了!” 说罢,吕临安倒也不去看了韩雯雅的神情,只撂下这些言辞,便径直离开了她的房间。现如今,倒是剩了韩雯雅一个人在屋中,有些茫然地不知道该如何分析了吕临安的这些言语了。或许,依晴听到了这些,她便能够明白的告诉韩雯雅,吕临安如此言语,不过是有意敲打她几分,绝不是存了什么旁的心思也就是了。 直到吕临安离开了房间,已经跨出了韩雯雅的房门之后,一直坐在圆凳上的韩雯雅才施施然应了句,“吕大人慢走,我就不送了!” 说罢,吕临安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吱呀”声,似乎是韩雯雅已经关闭了房门,谢绝所有人到来之人一般。 随后,吕临安只不屑地瞥了一眼韩雯雅房门的方向,这才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理会了有关于这位名存实亡的扶然郡主的事情。这一次他奉命来了钦傲,本就有着许多事情需要着手进行,吕临安也确实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聆听了韩雯雅所谓的心思小秘密。既然她现下能够安分下来,那吕临安也不会再分出心思着意于此。 想到此处,吕临安倒也是不见面色上有什么变化,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却压根儿没有发觉韩雯雅屋中的事情。而与此同时,关闭了房门的韩雯雅再不见方才的闲散模样,竟是有些无力地靠着一旁的木质雕花隔断,整个人的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 幸好,幸好方才吕临安不曾注意了自己的神色,若是他再逗留些时辰,韩雯雅可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会当场因为心情崩溃,而做出了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来。屋中的韩雯雅正暗自庆幸着,却不想已经有人偷偷潜入了她的房中。 “如此便吓破胆了?” 听着那道鬼魅般的声音,韩雯雅才平静下来的心情骤然收紧,就连刚刚才舒展的眉眼都一下子紧绷起来。 “谁?谁在那里!” 因为这声音似乎是从屋中衣柜的方向传来,韩雯雅即便心中胆怯的很,却还是壮着胆子冲着衣柜的方向询问着。只因为自己身处驿馆之中,吕临安又才离开,她倒也不可能提高了声音,从而给自己壮了声势。 只韩雯雅这头儿才质问了一句,那道鬼魅般的声音便再次响起,这次又似乎已经转移到了屋中桌椅处才是。 “你已经知道了那人下落,何不尽快带着那人回了扶然?” 听了这抹声音的话语,倒是让韩雯雅不觉愣住了。她可从未同他人说起这些,那这人又是怎么知晓,自己已经找到了浑图鲁传人的事情呢?只在第一时间,韩雯雅便联想到了宸王妃以及宸王妃身边的那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丫鬟。可若真的是她们其中一人泄露了出去,宸王又怎么还会请求自己协助了他们呢? 想来想去,韩雯雅都猜不透这抹声音的身份,更是瞧不见此人的具体所在。假使不是这屋子之中烛火通明,外面又有着人声,只怕韩雯雅还会以为是自己的心魔作祟,才会生出了这般诡异的经历才是。 因着瞧不清楚这人的所在,韩雯雅便只能够小声冲着方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嘀咕着。只她这般行径若是放在了外人眼中,指不定会认为这位扶然郡主是不是心思疯魔了,竟还会一人自言自语这么久才是正经。 “你说谁?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你最好不要同我玩了心眼儿,只怕到时候,最后悔的是你自己,韩雯雅!” 直到这个诡异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韩雯雅这才越发恐惧起来,整个人都缩在了房间的角落处,希望借此能够获得些许的安全感。而她的这般模样,倒是像极了密林之中,那些个无所依靠的小兽,就这般蜷缩着自己的身子,想要以此去抵抗了密林中强大的存在。 “你……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的事情!” 许是因为并不曾见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什么人,所以这种莫名的恐惧,让本就有些胆怯的韩雯雅越发害怕起来。如同那一次深夜来到自己的卧房之中一般,这一次那抹诡异的身影还未现身,便已经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更是一再威胁催促着自己尽快带着浑图鲁的弟子回到扶然。 虽说韩雯雅对于这个人并没有概念,可一个如此鬼魅做派的人一直在自己身边出现,任谁都会心生恐惧,从而不愿意去面对的吧?真要是计较起来,韩雯雅倒还算是镇定,倒是不曾就此失了分寸,直接失声喊得惊动所有人罢了。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和……” “别说了!” 就在这抹声音想要脱口说出某个人的名姓的时候,韩雯雅就像是吃了火药一般,厉声喝止了这人想要说得言语。而此时韩雯雅亦时一副心烦意乱的慌张模样,似乎对于所谓的那件事情,充满着恐惧,亦或者是逃避。 “不说也行,可是决定尽快带人离开钦傲了?” 蓦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而本就已经处于紧张状态下的韩雯雅,此时竟没了任何思考的余地。大抵上是因为被这抹声音说到了痛处,亦或者是所谓的那件事,当真是韩雯雅不愿被提起之事。 所以当这道声音开始质问韩雯雅的时候,她也只是低声啜泣着,压根儿没有了回答问题的能力。说来也是奇怪,当韩雯雅渐渐止住了哭声之后,她这才注意到,那抹一直在逼迫自己的声音已经许久没有动静。而且,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人靠近过自己、或者是在自己的面前显现了身形。 本就对这道声音的主人十分畏惧,这次再加上韩雯雅压根儿没能看清楚来人的身份,倒是让她心中的恐惧感骤然放大。 方才这人说起的那件事,韩雯雅可以肯定,除了当初在宸王妃面前有意透露些许。自己再不曾于任何人跟前提过相关之事,亦不会有人能够知晓自己内心的想法。可不知为何,那抹诡异的声音不仅知道这些,更是知晓她想要寻找了浑图鲁弟子的用意,真正的用意。说穿了,如此神秘的任务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韩雯雅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相对于同吕临安商议这件诡异的事情,韩雯雅脑海之中却第一时间闪现出了依晴的身影。即便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宸王妃带给自己的那股子安全感,就算是吕临安、就算是当初面见的扶然新国主,都不曾有过。 或许就是因为女儿家独有的感觉存在,一时间韩雯雅竟是有些不管不顾,就这般直冲出了房间,在他人不曾注意的情况下,再次离开了令她感到恐惧与压抑的驿馆。 “郡……小姐怎么会在此处?” 这般慌里慌张地逃出了驿馆之后,韩雯雅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晃着,压根儿不想再回了已经给自己恐怖回忆的地方。只这时候的她又能去了哪里呢?左不过是拖得再久一点,让自己心中接受些许之后,再返回驿馆也就是了。 就在韩雯雅这般无措之际,一道略显清亮的声音自身前传来,而顺着这般声音看去,韩雯雅竟是看到个富家公子模样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虽然自己并不认识了此人,可听到他脱口说出的“郡主”的称呼,韩雯雅便知道此人必定是认出了自己的模样。若非如此,只怕现下倒是不会有什么人,会将扶然国高高在上的郡主,同街上这个看起来有些狼狈的人联系在一处了才是。 “你是?” 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索了一遍之后,韩雯雅确信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子,所以她只是略带疑惑地看着他,却并没有抬脚向着这人的方向走去。 察觉到琼芳郡主对于自己的抵触与戒备,陈靖远倒是并不觉得意外,他本就没有同这位郡主正式见过,如此谨慎行事倒也是人之常情。 “呵呵,小姐可能不曾识得在下,在下是五爷的朋友,曾经有幸在其府上见过小姐!” “五爷?你是说……” 由于陈靖远将话说得太过于隐晦,这次倒是让韩雯雅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想到了云沐阳这位宸王殿下曾经是钦傲的五殿下。只是,在韩雯雅的印象中,她似乎并不曾在宸王的府上见过这么位温文尔雅的少年公子,那他又怎么会认出了自己呢? “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这个时辰外出也太过于危险了!” 同韩雯雅言说之时,陈靖远倒是表现得极为儒雅随和,压根儿瞧不出之前云沐阳口中提到的纨绔之气。只他现如今的这身装扮,似乎也能够同纨绔沾边儿,只那套有些浮夸的掺了金丝的松香色衣衫,倒是衬不得陈靖远现下如此的儒雅气质了。 被陈靖远这么一提醒,韩雯雅这才反应过来,现下倒是已经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就连周围的摊贩都已经点上了灯笼,继续叫卖着物什了。 “倒也是,这位公子提醒得紧,我也确实该回去了!” 只笑着同陈靖远说了这么一句之后,韩雯雅便准备转身回了驿馆。只方才驿馆中的一幕幕太过于惊心,她回返的步伐也是越发拖沓了才是。 “若是小姐不嫌弃,在下亲自送了小姐回去吧!如今天色暗了,倒是不安全了许多!” 似乎是看出了韩雯雅的心思,陈靖远竟突然在其身后提议到,而且还径直走向了韩雯雅,并不在意她是否会接受了自己的这番提议。毕竟,在陈靖远看来,韩雯雅是润之计划中不可缺少的部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也不好收场了才是。出于此等考虑,陈靖远才会在注意到此人之后,自觉提议要护送韩雯雅回到驿馆去。 若非又如此考量,依着陈靖远的心思,只怕也不会将这些事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毕竟,同皇家谋算这些,他还是要谨慎些许,不要被有心人抓住了错漏,递给了歹人把柄才是。 第663章 再揭露京临旧事上 本心中是怀着恐惧的韩雯雅,此时一听说有人愿意送自己回去,倒是心中越发感激起来。要知道,若是此时让她一个人回了驿馆,只怕她是千百个不愿意的。可若是真的有人能够护送自己回去,也许自己还能在心里头给自己打打气,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也未可知。 或许就是在这种心理驱使下,韩雯雅并没有推辞了陈靖远的提议,反倒是顺从地点了点头。而陈靖远本就一副儒雅公子的模样,现下同韩雯雅站在一处倒也算不得违和,竟也让街上的许多人看得羡慕。 “小姐,若是可能,以后外出还是多带个人在身边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大抵是因为两人这般干巴巴走着,让陈靖远太过于尴尬,亦或者是街上看过来的行人的眼光太过于热烈。此时的陈靖远倒是不得不寻了个由头,同身侧的韩雯雅攀谈起来。不管怎么说,只要自己同身边的女子有了交流,也许街上那些个女子的眼光便不会如此炙热吧! 如是想着,陈靖远便也径直建议着一旁的韩雯雅。虽说他对韩雯雅的事情并不算是了解,可当初他便同润之说起过,这位扶然郡主心中藏着秘密,一个让她深埋心底不可言说的秘密。如今自己碰上了她,陈靖远倒是越发好奇,这位郡主究竟是因着什么事情,才会将自己变成了现下这般模样。 “嗯?公子说什么?” 还在想着之前房间中那个诡异的声音,韩雯雅自然没能听清楚陈靖远的提议,这时候还有些迷茫地望向身边的男子。只她的这般迷糊情状,倒是让陈靖远不由地想起了某人,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就是了! “没什么,是在下多嘴,唐突了!” 匆忙间给自己寻了个借口,陈靖远这才掩饰住了本有些尴尬的脸色。而接下来,陈靖远倒也没了什么探究的心思,也不想要再去询问了这位郡主的想法,一切的一切只怕还要从他心中的某人处寻得答案才是。只这时候的韩雯雅不曾知晓了这些,而陈靖远亦不会将这些事情,如此轻易地告诉给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罢了。 “噢,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谢谢这位公子肯送我回来,只我还不知道公子的名姓,不知……” 由于两人沉默间已经走到了驿馆的大门一侧,韩雯雅倒是同方才相比,越发镇定了许多。为了感谢身前这位愿意护送自己回了驿馆的年轻公子,她便径直开口询问着此人身份。依着她的想法,既然这人能够认出自己的身份,只怕也是不会吝啬了这些,定然能够痛快告知自己才是。不过这一次,韩雯雅却是想错了去,因为她压根儿不了解陈靖远究竟是以一种什么心态送她回返,亦是不知晓在陈靖远的心中还有着某个自己不愿忘却的身影。 出乎了韩雯雅的意料,陈靖远并不愿意将自己的名姓透露,只微笑着同韩雯雅说了声“客气”之后,他便径直转身离开了驿馆所在,只留下了韩雯雅一人看着他的背影出神。而与此同时,吕临安亦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一直望着陈靖远离开的韩雯雅身后,发出让人畏惧的嘶哑声音。 “郡主这么晚怎么还不回了房中?” “就……就回了!” 有些忐忑的回了这么一句之后,韩雯雅便头也不回地进了驿馆的大门,而已经出了门的吕临安却看到了一抹即将拐入街角的身影。 虽说吕临安并没有看清楚男子的相貌,不过依着他对于韩雯雅这人的了解,只怕这个男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毕竟,韩雯雅心上之人可是被牢牢地控制在扶然,她又怎么可能又在钦傲的地界儿上同旁人纠缠不清呢? 回了房间的韩雯雅由于之前的事情,便在回到房间的下一刻,就动手点亮了屋中所有的灯台烛火。似乎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韩雯雅才能够说服自己,才能够让自己继续静下心来住在了此处。 只不想她才做好了这些的时候,一开始便被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敲响,而且听着敲门的声音,门外似乎是个男子才对。 “谁?” 有些胆战心惊的韩雯雅只能壮着胆子问了一句,直到得到了门外站着的吕临安的回应之后,她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急忙上前打开了房门。 “吕大人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我想要早些休息了!” 待吕临安进了门来,韩雯雅倒是不曾给了他说话的机会,只快速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而其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是想要打发了吕临安,不愿与之有太多的交流也就是了。 察觉到韩雯雅的异样,吕临安只是轻瞥了一眼韩雯雅的方向,而后才略带警告意味地同其说道:“郡主合该直线分寸,你是即将同钦傲的齐王成婚之人,可千万别在这之前出了什么岔子!” “吕大人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还请您坦率直言!” 由于方才的声音以及陈靖远送自己回返的这些事情都让韩雯雅有些想不通透,现如今她倒是不愿再同吕临安说了这么多弯弯绕绕。如此既不是自己的性格,也绝对不是自己为人处世的方法。既然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韩雯雅倒是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便径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出来。只不过,这些话落在了吕临安的耳中,似乎还存了那么一丝不耐烦的味道才对。 “韩雯雅,你要清楚你的身份!若是不想扶然的那人有了病痛,本官劝你,还是不要太过于放肆!” 听了吕临安甚是阴冷的言辞之后,韩雯雅这才猛然清醒过来,似乎自己刚刚真是有些不计后果,似乎自己之前真得太过于放肆了。可若是真的计较起这些事情,韩雯雅心里头清楚得很,自己并没有嚣张的资本,也绝对不能够违抗了吕临安的安排。一旦自己真的在钦傲出了什么差错,只怕那人在扶然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想到了这一层之后,韩雯雅倒也是快速冷静了下来。她先是想吕临安表达了歉意,而后才再三解释着自己最近的确压力很大,不管是来自于钦傲皇室的压力,还是来自于钦傲朝堂上的议论,于她而言,都是这一生不曾有过的体验。 许是被韩雯雅的这一番说辞打动的缘故,吕临安听后倒是再没有说了什么,只略带警告地深深望了韩雯雅一眼之后,便离开了这间已经让人感到压抑的房间。 一夜无话,转眼已是天明。 韩雯雅这头儿还在因为吕临安的警告而不安的时候,一直居住在宸王府之中的韩祈钟却一早便将莫萍笙塞到了依晴的屋中。而云沐阳今日下了朝议回来之后,便看到韩祈钟已经站在了自己的书房之中等待着自己归来。 虽说王府中的书房是云沐阳极力反对他人闯入的,可依着韩祈钟的身手,只怕这府中有人想要阻拦于他也是徒劳。因着这么个想法存在,云沐阳倒也对于韩祈钟出现在书房之中表现得并不惊讶,反倒是表现得有些随性起来。 “今日怎么来了书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将手中的文书放在书案之上后,云沐阳倒不曾有意遮掩了什么,就这般坦率地同韩祈钟说起话来。与韩祈钟相处久了之后,云沐阳倒是有些捏着了他的性子,索性这些事情也不会忌讳了他在一旁。 而韩祈钟本就是如此性格,既然眼瞧着云沐阳并不介意了这些,她倒也是会给足了云沐阳脸面,不至于让他难堪才对。再者说,他莫垣在江湖之上还有些名望,倒也不至于为了什么些微小事,而败坏了自己在江湖中的声望才是正经。 只见韩祈钟径自走到了座位旁,有些随意地坐下之后,这才看向了书案出得方向。待其开口之时,云沐阳略显随性的状态才有了些微的变化,而这些韩祈钟亦是看在了眼中,不曾忽略了这些罢了。 “殿下,其实,京临之事还有内幕,不知道殿下可有兴趣一听!” “京临?你是说前些日子你同韩家二老爷经历之事?” 没想到韩祈钟突然来找了自己会是因为此事,云沐阳倒是心中越发不知道此人的想法了。按理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而且京中韩家也以为他与韩梧轼已经丧命于此。既然已经达到了他想要以新身份生活的目的,韩祈钟又为何要再次提起这件旧事呢? 还是说在这件事背后还存了什么其他猫腻,而这些也关系到钦傲的未来不成? 心中一瞬间略过无数种可能性,云沐阳却并不曾发声言语,只微微皱着眉头,希望能够先听了韩祈钟的用意。这件事说到底是韩家的家事,若是真的轮到他请求父皇准许自己出面,云沐阳不敢想此事究竟还会掀出多大的风浪才算是完结。 “正是!” 得出了这个肯定的答案之后,云沐阳倒是越发好奇了这件事情的背后纠葛。若是这其中不曾有了什么,只怕依着韩梧信的性子,他也不会如此干净利落地想要解决了两人。说到底一个是他的亲弟弟,而另一个则是他的儿子。即便韩家的二房老爷并没了什么权势地位,韩祈钟这个儿子也并不得了韩梧信的欢心,可虎毒尚且不食子,韩梧信又为何一定要将二人置于死地呢? “殿下,如今二叔他已经被我送到了西南,那边是虞教的地盘,没人敢打了他的主意。而这次我带了笙儿来京都,也绝对不是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说起这些的时候,韩祈钟刻意隐瞒了莫萍笙离开虞教的动机,并没有将其偷跑出虞教,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见依晴一面的事情说将出来。韩祈钟了解云沐阳的性格,若是能够说出个所以然倒还好说,可莫萍笙本就任性惯了,她做事本就不考虑了许多。如今让她说出为何来见了依晴,难不成要将更多的人或事牵扯进来吗? 出于种种考虑,韩祈钟也只是想到了这么一种说辞,虽说他并不觉得自己如此言说,云沐阳便会信了自己。可若是自己真的照实言讲的话,只怕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人或事都没了平静可言。 “哦?既如此,我倒是想要听一听虞教的大掌教究竟是因着何事,才会不远万里来了这京都奥良城!” 即便知道韩祈钟有意隐瞒了些许事情,可云沐阳却并没有戳破了这起子谎言,只顺着他的言语询问着。至于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云沐阳可以忽略,不去计较了这些。可若是被他知道这些事情中,韩祈钟还隐瞒了什么重要的消息,云沐阳亦是不会对他客气也就是了。 将云沐阳这起子态度看在了眼中,韩祈钟竟一时间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这般行径就像是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绵软之间也让他无从下手。 犹豫再三之后,韩祈钟这才启口说起这些事情的用意。毕竟,即便自己不开口言说,依着云沐阳的能力,想要知道自己的打算,那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现下倒不如自己同他说个清楚,也好过到时候两人见面觉得尴尬才是正经。 “其实告诉殿下也无妨,再过些日子,就是义父……就是笙儿爹爹的忌日,我其实是想要一个人来此扫墓,却不想……笙儿也跟着我离开了虞教总教!” 说到此处,韩祈钟的眼中似乎隐隐有流光闪动,大抵上就是韩祈钟回忆起往事,而不自觉流下的情感印记也未可知。 “如此?” 听着韩祈钟的解释,云沐阳倒是有些犯了迷糊,既然是为了拜祭曾经的虞教主事者,又为何会来了于虞教所在隔了千山万水的奥良城呢?假如当初的主事者是在奥良城附近殒命,这是不是意味着曾经的奥良城附近,也发生过什么被掩盖了的事情? 一连串的疑问冒出之后,云沐阳倒是并不急于解密,毕竟眼前就有一个虞教秘密的收藏者,他又何必费了心思去想了这些呢?只是,接下来韩祈钟会不会同自己说起这些事情,云沐阳便不能够肯定了。 “殿下不必以如此眼神看了在下,在下清楚殿下是何想法,也绝对不会对殿下有丝毫的隐瞒,您大可不必如此相对,倒是该安下心来也就是了!” 似乎已经看穿了云沐阳的想法,韩祈钟这一次并不敢有何隐瞒,只几句话的功夫儿,便安抚了云沐阳的心思。而对于当年虞教主事者莫千亭究竟为何会亡故,韩祈钟倒是因着这些而心绪不稳,至于原因如何,想必云沐阳也能猜到个七八模样。 “听你的意思,是认为当初虞教的事情,也同韩梧信存了关系?” 联想到之前韩祈钟同自己说起的韩梧轼二人的遭遇,云沐阳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只是聪明人说话向来懂得分寸,他倒是不会一次性将底牌尽数亮出罢了。 “殿下当真心细如尘!” 只一句话,韩祈钟便已经将自己对眼前男子的印象表达清楚。虽说,这里头的恭维成分有多少,云沐阳并不清楚。可能够让江湖上闻名的虞教大掌教莫垣如此评价,云沐阳倒是有一种莫名的感受自心中升起,似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让云沐阳并不排斥。 第664章 再揭露京临旧事中 “当初我外出游历,恰好遇到了来到京都附近的义父,就是江湖上以虞美人著称的虞教莫千亭!” 说起曾经的事情,韩祈钟似乎连声音语调都发生了改变,只不知道这些改变是为着曾经的事情还是为着那个已经逝去多年的莫千亭。 “莫千亭?我记得当年他是突然失踪,这才由在江湖中刚刚崭露头角的莫垣接下了掌教职位,难道说……” 有了韩祈钟的讲述,云沐阳倒是逐渐将多年前的事情联系了起来,对于整件事情的发展变化亦是有了新的看法。不过,由于当时的自己太过于年幼,这些事情也不过是从旁人嘴里听得一二。如今,云沐阳倒是越发明白,为何莫垣,也就是眼前的韩祈钟会忌讳谈起过往了。 因着自己的猜测太过于狭隘,云沐阳倒是不曾脱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渐渐降低了声音,意有所指地看向了一旁的韩祈钟。毕竟,韩祈钟才是这件事情的亲历者,没有什么事情,会逃过了他的眼睛不是吗? 这头儿的韩祈钟倒是并没有让云沐阳失望,当下里正轻轻颔首,似乎已经认同了云沐阳还未说出口的猜测论断。毕竟这个猜测太过于匪夷所思,想来韩祈钟也是这么多年之后才看清楚了这里头的猫腻所在。若非如此,他今日又怎么会突然来了府中书房,还如此谨慎地同自己谈起这些事情呢? 云沐阳如是想着,眉眼间的情绪倒是不曾有丝毫的松懈。 “前些时候二叔同我到了京临县,我本想着在此处逗留些时日,也好前去拜祭了义父。可……当晚那些人便已经耐不住心思,我也只能尽快反应,护着二叔先回了西南。” 想着自己曾经的计划,韩祈钟的眸中隐隐闪动着寒光,似乎对于多年前的事情,以及几月前的事情都有些记挂。而这其中究竟是恨着幕后之人,还是在思索着那人的新心思想法,这一点倒是无从知晓了。 “你怎么能断定,当初害莫千亭之人,就是韩梧信派出的?你合该清楚,虞教在武林中的名声并不好,想要将莫千亭置于死地之人,更是多不胜数!” 并没有简单顺着韩祈钟的想法去思考,虽说这件事情真的有可能是韩梧信所为,但也不能派出有武林中人行事的可能性。再者说,莫千亭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算好,若是真的只是简单的江湖仇家寻仇,倒也是说得过去一二的才是。 出于对整个计划的考量,云沐阳不得不谨慎思考,想要将这些意外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而这一次,他则是希望韩祈钟不要被当初的事情冲昏了头脑,还是应该仔细调查之后,再做出这般判断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 有了云沐阳的引导,韩祈钟倒是略平稳方才明显激动的情绪,言语上的变化亦是能够有所察觉。只不过从头到尾,韩祈钟的想法都不曾发生过一丝一毫的偏转,似乎现在的他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只见韩祈钟突然自方才落座的位置起身,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被绸缎包覆的物什。而当云沐阳向其投向疑惑的目光之时,韩祈钟的解释也已经说出口来。 “殿下,此事并非我异想天开,或者是我故意栽害。这就是韩梧信杀害莫千亭最直接的证据!” 说着,韩祈钟便将那个绸缎包裹着的物什打开,而待云沐阳走上前去,便发现其中是一枚看起来已经有些黝黑的东西。若是仔细辨认,似乎隐约间能够从中看到“卫”字模样的结构,只这般情况只能说是隐约而模糊了。 看过韩祈钟手中这个黝黑的莫名物什,云沐阳倒是有些不解在其中。如果说韩祈钟是依靠着这个东西,就认定了杀害莫千亭的凶手身份,那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怎么看不到他有任何行动呢?且不说他是韩家二公子的身份,单就是他如今身为虞教大掌教的地位,想要收拾了韩梧信,只怕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吧!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舍近求远,想要同自己合作呢?这一点不得不引起了云沐阳的怀疑,而此时他看向韩祈钟的目光亦是发生了些许的改变。 “这是……” 并不曾暴露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云沐阳只是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句,想要知道这个所谓的证据究竟是何等事物。 眼下的韩祈钟自然不是个傻的,他也能够多多少少猜到云沐阳的顾虑,便也不费了唇舌,径直将这东西的由来讲了个清楚明白。一来,他希望通过这件事情,自己与云沐阳之间能够建立起比较稳固的信任关系;二者,他也是想要通过云沐阳去调查了更过细节,再与自己的判断相印证才是。 “这东西是当年莫千亭被害的废墟之中找到的,而这个……” 先是向云沐阳解释了绸缎包裹之物的由来,而后,韩祈钟便又拿出了一个同它大小类似的东西出来。当他将两样东西放在一处的时候,云沐阳这才看清楚韩祈钟手中的东西模样,也瞬间明白,为何韩祈钟会如此笃定了那般想法。 “这是前几个月,我同二叔在那几人身上搜到的!” 瞧着两个形制类似的腰牌,云沐阳也逐渐明白了为何韩祈钟会对于这件事情如此激动。假如说,当初韩梧信就是为了除掉莫千亭,才会制造了他葬身火海的意外,那么他也同样有理由相信,这些人会以相同的手法,去炮制了韩梧轼与韩祈钟的死亡现场不是吗? 从韩祈钟的手中拿到了那个腰牌状的物什,云沐阳只粗略看了个大概,便准备将其还给韩祈钟。只不想在此时,他却瞧见了自己的手指摩挲处,竟会有个凸起,而那凸起就同之前火场中的那枚有着相同的特征,存在着一个若隐若现的“卫”字模样的东西。 “所以,你才认为当年的事情,也是韩梧信所为?” 将东西还给了韩祈钟之后,云沐阳这才微敛着眉头,有些语气沉重地询问着。 而一旁的韩祈钟明显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便甚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并将前些日子的京临之事,告知给了云沐阳知晓。 “你是说,当初韩梧信是特意嘱咐你与韩家二老爷一同前往的?” 虽然云沐阳对于先前的事情多有猜测,可他不曾料到,原来这次的事情竟是韩梧信特意叮嘱二人同行。若真是如此,这不就是证实了韩梧信早就存心要置人于死地的心思了吗?可一个是他的弟弟,一个是他的儿子,身为兄长和父亲,他又怎么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呢? “正是!当初他曾要求二叔前往老家拜祭休养,而我则是被要求随同前往,美其名曰是为了照顾二叔的生活。可我们才到了京临县外的客栈,那些人便已经耐不住心思,想要对我们动手了!” 虽说这些事情确实有些诡异,更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可每一件事情都是韩祈钟与韩梧轼亲身经历,若非如此,他们也看不透韩梧信这人的本质,亦是猜不到他的用心了。 说穿了,韩梧信不过是觉得当初依晴嫁给了云沐阳之后,并没有依照约定,获得了自己应得的那份利益。就此,他才将怒火转嫁到了自己的弟弟韩梧轼的身上,不管怎么说,依晴都是韩梧轼名义上的女儿,这件事去寻了韩梧轼的麻烦,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不过,为何在这件事情上要将韩祈钟牵扯进来,这一点纵然是云沐阳,才是猜不透韩梧信心中的真正想法。也许,这件事情除了当事人韩梧信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人能够想明白也未可知! 犹豫着的韩祈钟看着云沐阳,即便云沐阳并不曾表态,可韩祈钟心中清楚得很,只怕此时的云沐阳正奇怪着韩梧信对自己弟弟与儿子下手的原因。而这件事,也只是韩祈钟的猜测,同样没有得到证实也就是了。 当下,韩祈钟犹豫的事情也正是于此。若是真的如同自己那般料想,也许在他这个儿子出生开始,韩梧信便已经放弃了自己,或者说就已经剥夺了他身为儿子该享有的一切吧! “其实,其实我在想,是不是因为韩梧信从何处得到了口风,知道韩祈钰要从扶然回返,这才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决了我?” 听了韩祈钟的分析,云沐阳倒是越发不能够理解韩家这些人的想法了。如果在恨得按照韩祈钟的想法来推算,韩梧信不是不喜欢了孩子,也不是那起子会舍下孩子的性子,一切不过是因为那个孩子不是韩祈钰?可韩祈钟与他一母同胞,这又有什么差别吗? 大抵是看出了云沐阳面上的疑惑,韩祈钟此时竟有些无奈地扯出了一抹苦笑,继而状似无意地同云沐阳解释到,“这倒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我的母亲,并非李氏!” “这……” 即便云沐阳设想过许多可能性,可对于这件事情,他确定不曾设想半分。毕竟,身为母亲的李氏怎么会错认了孩子,如果韩家两兄弟真的并非一母同胞,那又有何所谓呢?不管怎么说,兄弟都还是兄弟,韩梧信又何必如此区别对待,将嫡子分外看重,却漠视了庶子的生死。 “就因为如此,韩梧信便对你下手?这……这似乎说不过去!” 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之后,云沐阳仍旧不肯认定了这件事情,只犹犹豫豫地不敢下了定论。毕竟这其中牵扯太多,若是真的如同韩祈钟所说,只怕韩梧信早在多年之前,便已经筹划良多,而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钦傲的江湖中事。只不过,韩梧信是朝堂之人,他派遣手下人去截杀了莫千亭,这又是为了那般? 如果,他是觊觎虞教在江湖中的势力,那他又为何只追杀莫千亭,却在莫千亭身死之后,便忽视了对于虞教的控制。如此,难不倒不是得不偿失吗? “再者说,当初韩梧信真的对莫千亭出手,那动机呢?即便有了动机,那他之后为何又停止了行动?这些都说不通,也让人瞧不明白他的真正意图。” 最后一句话倒是让云沐阳说到了点儿上,不管怎么去推理假设,韩梧信都对于当初的虞教停手甚至还放任其继续发展生存。如真的是有心铲除虞教,那他又为何不趁着虞教主事者身死之际,彻底清除了这一势力,反倒是给了莫垣喘息的机会。 依着韩梧信睚眦必报的性格,依着他眼中揉不得沙子的心性,只怕这些行为都不是出自韩梧信之手。难不成当年有人亦曾插手此事,这才让韩梧信就此作罢? 抱着如此设想,韩祈钟与云沐阳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虽说他们两人现下倒是并不对韩梧信的这些事情有何问题,只如此反常的举动,还是让他们两人有些计较。 现如今计划已经展开,一旦韩雯雅的这步棋率先触发,那就是再没有了回头路可言。所以,在这之前,云沐阳想要将韩梧信这个老狐狸彻底摸透,不论是他的心思想法,亦或者是他对于接下来事情的部署判断,云沐阳都希望能先其一步。也只有这样,云沐阳才会安心处置了这些事情,不至于将依晴置于危险境地。而这才是云沐阳一直隐忍,一直不曾有过行动的最根本原因。 一通儿分析之后,韩祈钟也陷入了沉默之中,的确没当初的他只考虑到两波儿杀手同属于一个组织,或者说是听命于同一个人。所以他才在京临县发生了那次的事情之后,将矛头指向了安排这些人同他离开的韩梧信,也越发关注于韩梧信的动向。正是基于此,他也才能够率先侦知消息,让莫萍笙潜入了宫中,保护了依晴的安全。 可到头来,他竟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而云沐阳显然比自己想的更多更远,其考虑的方面亦是比自己多了几层。若不是他的这么一番提醒,只怕自己还困在迷局之中,一边因着心中的愤恨而不能平息怒火,一边则是对于这些事情的观察思考不严密的一面。 沉默许久之后,韩祈钟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同样正疑惑着的云沐阳。只是当他开口之时,其声音与语气,倒是不似先前那般急切也就是了。 “殿下,就同我那妹子说得一般,身为兄长,你的确值得她骄傲!” 如此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云沐阳倒是有些转不过头脑。直到过了些时辰,他这才意识到,只怕方才韩祈钟口中所说之人,是他那个已经远嫁川蜀的妹子,钦傲皇族的明华公主云昭玥。 一时间,云沐阳亦只是浅笑着,并不曾言说了什么虚伪的言辞。只不过,他还是顺口说了句,“我倒是还不知道,昭儿还曾这般夸赞了我去!” 即便言语之中有些无奈,可韩祈钟看得清楚,说出这句话的云沐阳眸中尽是温柔。同他看向依晴的眸光略有不同,似乎这其中还增加一丝随性在其中吧。而看到此处的韩祈钟不由于心中羡慕,心想着,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手足之间的感情流露。 只不过,他转念想到了韩梧信夫妇与自己的大哥韩祈钰,只能够以苦笑来掩饰了内心的酸楚。只怕自己这辈子似乎是不太可能去体味这般情感了,毕竟在韩家那般环境中长大,亲情大概就是所有人的奢望吧! 第665章 再揭露京临旧事下 听了韩祈钟的话,云沐阳倒是有些许的意外。依着他对自己妹妹的了解,自己可不会认为,这小妮子会说出这般言语,甚至还说什么“值得她骄傲”的话来。即便是如此,听到韩祈钟的转述,云沐阳心里头还是不自觉地开心了几许。就如同韩祈钟话中所说的那般,其实自己对这个妹妹也是存了些愧疚,明明还是个孩子的年纪,却远嫁到了川蜀去。 云沐阳现在都还记得,当初他到了川蜀肃国公府去看望云昭玥的时候,单是瞧见了她那张已经瘦下来的小脸,便不由生出了一分心疼。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个妹妹都是父皇与母后最为宠爱的存在,只是到了宁家,也只得板起了面孔,说着那些个让他听来都心酸的场面话。 “皇兄,这次你来,可要多留些时日,若是提前走了,我可是不依的!” 还记得当时他在肃国公府门前看到自己这个妹妹的时候,云昭玥一见面就说出了这一句话来。即便在旁人听来无甚在意,可也只有他这个亲哥哥知晓,昭儿从来只唤了自己“哥哥”,而绝非那般生硬的一声“皇兄”可以相比的。那时的云沐阳心中就知道,只怕自己这个妹妹,在肃国公府的处境,并不如同她自己言说的那般愉快轻松。 可那些日子,他却也明显感觉到肃国公府的世子,也就是他妹妹的夫君宁飞扬,竟也没有什么太过于显眼的举动。为了不让妹妹生了什么误会,云沐阳当时也只是心中劝着自己,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妹妹已经嫁为人妇,这才收起了从前那么一副无拘的模样。 不过,直到现在,当云沐阳从韩祈钟的口中听到了自己妹妹对他的评价,云沐阳便已经有了想法。只怕当时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而宁飞扬这人,也绝非昭儿的良人! 虽说这些事情云沐阳想要尽快告知父皇,好让其出面解决此事。可碍于如今京都中的局势,他倒是不愿意让云昭玥此时回了皇城。若不是为着这般考虑,也许依着云沐阳的性子,当下便已经进宫面见元康帝,请求元康帝出面调停此事才是。 意识回笼,云沐阳纸糊才注意到,原来自己与韩祈钟已经许久不曾言语,两人如今的态势,倒是让人莫名觉察出了尴尬的味道。 即便如此,云沐阳倒也不好开口再说什么,毕竟韩祈钟今日来了书房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告诫此事。如今事已毕,只怕他也在纠结着该如何离开此处才是。 略正了正神色之后,云沐阳这才启口,只是因着方才的事情,他的心中又多记挂了一事,这语气倒是不由沉重了几分罢了。 “韩……这次的事情还要多谢你,只是莫千亭的事情,我也会派人继续调查,你……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才是。如果此事真的如此,也许韩梧信的目的就不止是为了权势地位这般简单了!” 联想到之前自己属下调查到的情况,云沐阳不由担心起,多年前韩梧信出现在父皇面前的真正缘由。若是他本就属扶然人士,却为着父皇这么人异国人出力,甚至还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只怕依着这般行径,韩梧信从几十年前开始,便已经开始下了一盘棋,而元康帝与韩梧信自己不过是局中棋子,操纵了整个棋局之人,其身份自然不言而明。 将云沐阳的这番分析听进了心里,韩祈钟倒是越发佩服起云沐阳这人的缜密心思来。从前他听云昭玥提起这个兄长的时候,只觉得是胞妹对于兄长的无端维护;可如今看来,只怕那时的自己竟是没能看得通透,这么多年过去了,云沐阳正以自己的方式积聚着力量,也以他的方式在保护着他想保护的每一个人。 当两人从书房离开的时候,宸王府的总管楚腾也正走到了书房所在的院子前。因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他这才奉了王妃娘娘的吩咐,来了书房请王爷到饭厅用膳的。只不过,令楚腾没想到的是,原来之前住进了王府客房的那位公子也在此处,还是同自家王爷一同走出了书房。 “王爷、公子,王妃正在饭厅等您用膳。” 顾不得想了其他,楚腾赶忙上前行了个礼数,这才将依晴的传达。不过,他倒是极为谨慎懂礼,并不曾让一旁的韩祈钟感到难堪就是了。该有的礼数楚腾一点没少,而该注意的忌讳,楚腾亦是不曾提起了半分。 “走吧!” 云沐阳只微微点点头,便示意身旁的韩祈钟一同前往。毕竟,这一次韩祈钟能够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书房之中,只怕同他一起住在府上的那个小丫头,便是交给了依晴看管就是了。只是依云沐阳来看,那个名叫“莫萍笙”的小丫头似乎并不安分,若不是看在她曾经救下了晴儿的性命,云沐阳倒是不介意教了这孩子该如何规矩守礼。 此时宸王府的饭厅之中,莫萍笙正同依晴坐在了一处,看着桌上已经摆好的菜肴。虽说她小小年纪,可能并不会懂得了皇族那些个繁文缛节,可对于眼前这个对自己极为亲和友善的依晴,莫萍笙倒是生出了一丝亲近之意。 大约是因着莫千亭只有这一个女儿的缘故,莫萍笙从小就显得比寻常人家的女儿家要开朗活泼,再加上习武的缘故,她的性格倒是越发像个男孩儿了去。而这般在江湖上形成的不拘束性子,倒也是没让依晴感到什么为难。只不过,今儿个一早,韩祈钟将,莫萍笙送到自己屋中的时候,依晴倒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才同其有了言语上的交流的。 “萍笙,你是不是饿了?” 看着一直盯着桌上菜肴的小丫头,依晴便有意询问了她的想法。不管怎么说,这小姑娘都不会藏了自己的心事,倒是同京都中那些个官家小姐相比,好相处了不知道多少倍才是。 如此贴心询问之下,莫萍笙也不拘礼,只快速地点着自己的小脑袋,而她的肚子也是适时应和着,不曾让依晴有了旁的想法。 “呵呵,王爷和莫公子还没来,你若是饿了,不若先用块点心吧!” 说着,依晴便吩咐身旁的青鸾,着她去一旁的桌上拿来了一碟子桃花酥。不过,当青鸾将那碟子桃花酥递到莫萍笙眼前的时候,这小丫头却咬着唇默默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敢轻易接下了青鸾递来的吃食一般。 “怎么?不是肚子饿了吗?” 看出了莫萍笙的犹豫模样,依晴不免多出了一分好奇,这才从青鸾的手中接过了碟子,亲手将一块桃花酥递了过去。而回应了依晴如此言行动作的,确实莫萍笙再次紧咬着嘴唇,隐忍克制的拒绝模样。 “这是怎么了?” 相处这半日以来,依晴可从没发现莫萍笙还有如此沉默的一面,如此倒是也让她生出了一丝疑惑。就在她准备开口追问的时候,云沐阳与韩祈钟便已经进入了饭厅,而韩祈钟也已经看到了莫萍笙的模样,此时正快步赶到了依晴身旁。 “把它给我吧!” 轻声对依晴说了一句之后,韩祈钟便想要从依晴的手中接下那块桃花酥,而依晴因着担心莫萍笙的状态,倒是并没有加以反对。只不过,她那双水眸之中仍是传递出了疑惑的意味,而韩祈钟自然也不会漏掉了这些细节,只微微向依晴点头示意罢了。 “笙儿别怕,这不是你一直想吃的桃花酥吗?吃一块没什么的!给!” 说着,韩祈钟便将手中的桃花酥塞到了莫萍笙的手中,而这期间他甚是温柔的语气,倒是瞧不出他曾经那般严厉对待了莫萍笙的模样。 正咬着唇,有些迟疑的莫萍笙看到了向自己递了吃食之人是莫垣之后,便也逐渐放下了纠结的心思,怯生生地接过了那块已经有些融化的桃花酥。在韩祈钟的鼓励眼神中,莫萍笙这才有些胆怯地小口咬下了桃花酥的一角,而此时她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通过之前她的开朗一面有着极大的反差。 “好了,若是还想吃就吃,在这里不必害怕了什么!” 略安慰了正吃着桃花酥的莫萍笙,韩祈钟这才将手中的碟子放在了她身边,而青鸾在接到韩祈钟的暗示之后,更是贴心地为莫萍笙递上了茶水,防止她被桃花酥噎了嗓子。 “笙儿曾经在虞教的吃食被人动过手脚,所以除了我的准许,她是不会轻易吃了外头的吃食的!” 待安抚了莫萍笙之后,韩祈钟这才起身向着一旁的云沐阳夫妇解释着。虽说如今吃着桃花酥的莫萍笙莫名的有些怯意存在,可那般依赖韩祈钟的模样,依晴还是多多少少看在了眼中的。 本来,依晴只是觉得这个叫莫萍笙的小姑娘是个性格开朗洒脱的,却不想竟也有过这许多的遭遇。只怕在她这般轻松肆意的外表之下,是一颗已经畏惧世间险恶许久的心灵,而韩祈钟无疑就是她能够勇敢面对了这些的动力才是。 “那……” 本计划着要不要顾忌着这些,而特意关照了如此模样的莫萍笙。只依晴都还没有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打算,韩祈钟便径直回绝了她的想法。 “我知道王妃想要如何,不过还是不要做了太多迁就,这也是为着笙儿好!” 回绝了依晴的提议之后,三人这才沉默着落座用膳,而整顿饭也因为莫萍笙的缘故,而让依晴多生出了一丝照顾。只不过,她的这般举动还是被韩祈钟有意制止,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希望莫萍笙能够早日脱离这般胆怯的一面,早日恢复正常罢了。 转眼已经到了二月末尾,因着临近观音诞辰,宫中便由徐皇后牵头,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去替钦傲起伏进香,也算是为了祈祷国泰民安吧! 只不过与往年不同的是,如今宫中突然多出了几位入宫的秀女被册封的缘故,今年的进香祈福倒是要比之前更为复杂了几分。因着这些新的宫妃年龄都不大,徐皇后便有意挑选了两个年纪略长的宫妃领了她们同去。 反倒是她自己与几位入宫长久的宫妃,都选择留在了宫中祈福。而这次她为祈福选择的地点,亦不是往年都会前往的缘觉寺,而是换成了近些年不曾造访的寄芸庵了。 “娘娘,这次您居然让丁家的那位一同前往,就不怕她惹出了什么乱子吗?” 此时,在徐皇后身边伺候着的思容不免担心,毕竟这位丁家小姐,即便是不曾得了圣上的宠爱,在宫中也是没了个分寸的。若是将这般重要的事情交给了这人分担,思容倒是有些为着这次带这些新进宫妃前往祈福的瑾贵人头疼了。 只不过,徐皇后似乎并不担心了这些,反倒是一副无事人的模样看着思容。待思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之后,徐皇后这才伸手将手中的茶杯递到了思容手中的托盘上,而后才甚有把握地说道:“你以为瑾贵人会让丁敏芝讨了好处?呵呵,思容你是不是忘记瑾贵人的出身了?” 说罢,徐皇后便不再着意于此事,反倒是开始细心地誊抄起经文来。而经过徐皇后的一番提醒,思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些,其面色上的为难之色倒也是极快地消融于无形。 就如同徐皇后言语中所说的那般,思容这次的确是想得过于简单了。想来,依着徐皇后的意思,她就是特意安排丁敏芝与瑾贵人一同前往,这番用意也不过是为了敲打素来嚣张、无规矩的丁敏芝,深宫之中绝不会允许她肆意妄为才是最为紧要的所在。 虽说这位瑾贵人素来低调,也绝对不会同其他宫妃其起了冲突,自己向来是好好守着已经九岁的九皇子过自己的日子。只怕如今宫中一些新进宫的宫人都人,也会以为瑾贵人会是个好欺负的才是。可若真是如此,瑾贵人又怎么可能有能力生下来九皇子,还能够将其平安带到了九岁呢? 在深宫之中,并不是一味地崭露锋芒才能够保护了自己,有时候必要的示弱与韬光养晦,也许才能够让自己更好地保存实力。这一点徐皇后心里头清楚得很,而瑾贵人则亦然。 “娘娘,若是……” 即便是如此,思容还是不免多想了一层,希望徐皇后不要因此而疏漏了细节。所谓忠仆,不仅是在主子做下决定之后,一力的维护执行,有时候为着自家的主子想得更多更远,才是一个合格的忠仆所要具备的最重要之处。 “你不必管了这些,如是瑾贵人连丁家这个祸精都震慑不住,只怕从今往后,她同肃阳在宫中,便更加难以生存了!” 其实徐皇后这句话中的意思十分明显,一旦这一次瑾贵人不能够遏制了丁敏芝的势头,依着丁敏芝这般任意妄为的性子,这苦头只会更多不会减少。如今云肃阳也渐渐大了,不为了自己在宫中的日子着想,身为母亲的瑾贵人也会为着云肃阳的未来考虑,将丁敏芝给整治的明明白白! “这才是娘娘指派了瑾贵人的用意吧?” 毕竟是多年的主仆,在徐皇后与思容之间倒是少了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多得却是真心为其着想的心意。而思容在明白了自家主子的用意之后,自然不会再去管了这些,一切的一切还是要看了瑾贵人的心思。若她是个心思细腻、懂得审时度势的,徐皇后的这些心思,也是为着云肃阳与她的将来着想罢了。 第666章 祈福祉又遇小妹上 二月二十八这天,瑾贵人奉中宫徐皇后的懿旨,领着几名新入宫的宫妃从皇城出发,准备前往寄芸庵为国祈福。而丁敏芝自然也在队列之中,虽说只是个才人的身份,可丁敏芝却有一种眼高于顶的态度,似乎并不愿意屈居于瑾贵人之下。 直到一行人在宫门前登上了马车,丁敏芝这才卸下了脸上已经僵硬的笑容,整个人都以一种怨毒的眼神看向了瑾贵人的马车。 而当随侍的翠宝进入马车的时候,也恰好瞧见了丁敏芝的模样。待其顺着她家小姐的视线看去,自然也能够明白,丁敏芝心中究竟在计较了什么才是。 “娘娘,您也不要如此,那个什么瑾贵人不就是仗着有个孩子吗?” 听着翠宝的口气,似乎并瞧不上瑾贵人的种种,这倒是同她的主子丁敏芝一般想法。只有一点,是她们主仆二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得通透的,瑾贵人之所以能够在后宫之中生存下来,除了她的与世无争之外,更是因着她这起子安静的脾性! 元康帝的性格本就不喜那般吵闹的性子,如今年岁越发大了,便更是不愿遇见甚是烦闹的聒噪之人。而丁敏芝本就属于自大之人,又怎么可能不高调且张扬?单就这一点而言,元康帝即便封了她一个才人的位置,也不过是做给朝中臣工看的,倒不会真的给了丁敏芝任何的好处也就是了。 不过,瞧着丁敏芝现下这般愤愤不平的模样,只怕她是看不透这一点,亦不愿意承认了这一点的才对。依着她的自大性子,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受到如此冷遇呢? 越想越是气愤,丁敏芝本还想要压制了自己的火气,可待到自己的丫鬟说出了这些言语,一开始想深埋心底的打算就此打消。现如今,她心中的怒火倒是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因此而高涨起来。 只见得丁敏芝恨恨地瞪了瑾贵人的马车一眼,这才收回了视线,同翠宝吩咐着。 “我们这是要去了哪里?” “娘娘,听方才皇后的意思,是要去了寄芸庵的!” 既然被问到了此处,翠宝虽然并不愿意多重复了言语,可亦是不能违逆了丁敏芝的意思,便只得快速回答着她的问话。纵使这般问题早就应该在出发之前,丁敏芝便该全然知晓,可依着她那般性格之人,又怎么会有心思留意了这些呢? 一听翠宝的回话,丁敏芝倒是不由地眼睛亮了几分。若不是她记得不差,似乎她那个不怎么得宠的妹妹,如今就是在寄芸庵居住。而这般指示,还是圣上亲自颁下的旨意,只是为了让她那个小妹为国祈福罢了。 “哦?寄芸庵?那不是丁敏苒那个臭丫头待的地方吗?” 说到此处,丁敏芝甚至还不觉皱起了眉头,似乎已经将寄芸庵想象成了什么脏乱不堪的污秽地方似的。毕竟,在她这个做姐姐的看来,能够让自己那个默默无闻的妹妹居住的地方,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是,不过……她已经在寄芸庵几个月了,想来也该受了不少苦,没准儿还会躲在哪个角落偷偷的哭呢!” 看出了丁敏芝眼中的嫌恶,翠宝此时倒是三言两语之下,再次为两人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煽风点火。在翠宝看来,二小姐的性子实在太过于柔顺,本就少了丁家人该有的气势。不管怎么说,都是她跟着的大小姐才更有前途,而如今大小姐已经入宫,那个素来柔声细语的二小姐,还不是被人推了出去,打发来了这么个穷乡僻壤。 别说什么“为国祈福”是什么无上荣光的事情,若真是如此,怎么不见京中谁家的千金上赶着抢了这次的份额?说穿了,不过是皇家想要选一个替身,而丁家这个二小姐最没了用处,才会被推出来罢了! 翠宝如是想着,这心中对于丁敏苒的印象倒是差的不能再差。再加上如今丁敏芝最看不惯瑾贵人的势头,马车中的翠宝思索一番之后,便向丁敏芝提议着。 “娘娘,既然来了寄芸庵,您也该去瞧了瞧二小姐。” 没成想自己的丫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丁敏芝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要她这么个宫妃去瞧了无甚名分的丁敏苒,倒是不如让她同这个所谓的妹妹断了关系来的干净利落! 下一刻,丁敏芝便似是癫狂一般,瞪着翠宝的脸恼怒着,“你这下作东西,莫不是黄汤灌多了?要本宫瞧了她?真是做梦!” 说着,丁敏芝便狠狠地瞪着翠宝,似乎想要将此人当即发落一般。只她的言语都还未落音,一旁的翠宝便甚是谄媚地讨好着,并积极地同丁敏芝解释着自己方才言语中的意思。如此看来,她倒是很害怕被丁敏芝惩罚,亦或者说是她并不愿意失去了在宫中的权势才对。 只见得翠宝谄媚地笑了几声,这才极为讨好地同丁敏芝解释着自己方才的用意。而直到她说完这些话,丁敏芝的脸色才渐渐恢复,不似方才那般看着令人生惧了。 “娘娘,奴婢的意思是,您如今可是宫里头的娘娘,若是能到那人面前亮个相,那不是打了她的脸面?到时候,娘娘再随手打赏些小玩意儿给她,她还不感恩戴德地谢了娘娘大度?” 这头儿的翠宝正建议着,丁敏芝这边便也理解了其中的含义。翠宝虽说这话说得委婉,可到了丁敏芝的脑子里,只怕就是换成了所谓“好好羞辱丁敏苒一番”的意思了才是。而这件事,倒是让丁敏芝极为感兴趣,或者说,从小到大她丁敏芝最喜欢做的,就是去羞辱打压了自己这个妹妹。谁让她整天在自己面前摆出那副孤高的样子,即便是再大的事情,她也始终那般淡然无所谓。这样的丁敏苒不仅让丁敏芝看不过去,更是在这么多年翠宝的有意挑唆下,变得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这之后,丁敏芝的心情便瞬间转好,似乎在打压自己妹妹的事情上,要比同瑾贵人那起子人置气来的更为舒心。 “也对,本宫也很久没有看见我那妹子了,翠宝,待会儿到了之后,你可得好好打听打听,咱们去看望了府上的二小姐!” 虽然是笑着吩咐了翠宝这般事情,可这话越说到后面,丁敏芝言语中的得意便越是明显。同方才因着瑾贵人的事情而气愤相比,现如今的丁敏芝似乎更热衷于去寻了自己妹妹的麻烦。只不过,这一点在外人看来太过于惊悚,只怕是不会有人相信了这些才是。 而此时在寄芸庵中的丁敏苒似乎并不知晓了这些,如今的她倒是不曾感到彷徨与拘束,在寄芸庵中的日子久了,亦是越发喜欢起这般平静而和顺的时光。 只不过,前些日子丁敏苒便已经接到了庵中静贤师太的消息,言说二月二十八会有宫中贵客来访,要求其不要多出门走动,只在屋中静修便是。对于静贤师太的叮嘱,丁敏苒自然也清楚其中的含义。想来这位在寄芸庵中的修道之人,竟还能看穿了人世间的是非善恶。 今儿个一大早,丁敏苒便同自己的丫鬟阿诺一起,拿着一只精心编制的竹篮,向着寄芸庵身后的山中走去。虽说庵堂中的师傅都以为她与阿诺是到后山赏景,可也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最为清楚,这般说法亦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小姐,静贤师太不是说今儿个会有宫里头的人来庵中进香吗?那大小姐不会也要来了此处吧?” 一想到自己与小姐曾经在丁家受到的欺负,阿诺便有些担心起来。若是大小姐真的来到了寄芸庵,那是不是又要打破之前她们的宁静日子了呢?只是一想到,自家小姐好不容易敞开心扉,愿意同那位龙公子好生相处,怎么就似是见不得她家小姐好一般,那起子恼人的便又来了此地! 主仆二人现下正走在略显崎岖的山路上,丁敏苒倒是不曾留心了这些,只推说,依着姐姐的身份地位,只怕还轮不到前往寄芸庵进香祈福。虽然丁敏苒自己心中亦是有些不安,可毕竟自己已经带着阿诺躲了出来,倒也不必去想了这些繁杂之事了。 将心头那股子不好的预感甩掉,丁敏苒这才笑着招呼着阿诺,二人一同向着山中的那处凉亭而去。而于亭中等待的,除了已经等候多时的已经化名为龙凌的云陵阳之外,还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现下,这小娃娃正含着手指在龙凌的怀中酣睡,竟是不曾哭闹呼喊出声,惊扰了密林中的幽静状态。而龙凌亦是慈爱地看着怀中的孩子,生恐自己的一个动作,就惊醒了才安睡不久的儿子。虽说,现在这孩子同丁敏苒的关系亲密了不少,可这次自己执意带他出来,还是免不得受了自己母亲的一番说教的才是。 “龙凌!”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丁敏苒便已经看到了在凉亭中等候的龙凌,似乎是因为心中欢喜的缘故,此时的她竟是顾不得许多,就这般开口呼喊出声。而龙凌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也恰好瞧见了丁敏苒带着阿诺向此处行进的样子,当下亦是隐隐浮现出一抹笑容在脸上。 直到丁敏苒走得略近了些,她才注意到龙凌怀中的小家伙儿,不免有些惊讶,更是害怕因着自己方才的动静,而惊扰了这孩子的心思。 只是当她逐渐靠近凉亭,却并未听到孩子的呜咽声响,丁敏苒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今日怎么会将小飞带出来?” 因着小娃娃的突然出现,来到了龙凌身前的丁敏苒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本来今日是想着送了衣衫给他,可龙凌现下抱着孩子,丁敏苒便不知该不该将这件事告知于龙凌了。 “嗯,之前你说有些想了,我想着这些日子他也结识了不少,多带出来走走看看,对孩子也有好处。” 同以往相比,由于自己抱着儿子,倒是少了拥了丁敏苒入怀的机会。可一见丁敏苒看到儿子时,那般欢喜而小心在意的模样,龙凌还是觉得心里头不甚喜悦的。本来在龙凌自己看来,他以为带着这个孩子,会给两个人之间多出许多阻隔。可事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面,丁敏苒竟甚是喜欢了他这个还未满三岁的儿子,更有种亲生母子般的氛围在其中。 听了龙凌的解释,丁敏苒却有些不高兴了。她故意沉了沉脸色,一瞬不瞬地盯着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龙凌,直到他察觉到不对劲儿,慌乱地想要解释了什么的功夫儿,丁敏苒才略带担忧地说到,“你还说,小飞的年纪还小,若是在山林间磕了碰了,可怎么得了?大娘可是要心疼的了!” 说罢,丁敏苒便作势要抱了孩子过来,想要检查了他身上是否有什么损伤。 听了丁敏苒这般言语,龙凌倒是笑得憨直,只连连推说不会,却不想自己的动作言语竟是惊醒了儿子。而当云佑飞睁开眼睛,看到了丁敏苒的时候,竟然没有因为被惊醒而嚎啕大哭,反而是咯咯笑出声来,似乎对于睁眼看到的人十分满意一般。 “你瞧你!” 先是有些敷衍地瞪了龙凌一眼,丁敏苒这才看向正冲自己笑着的云佑飞,这心情也是越发好了起来。若不是阿诺是个知晓了内情的,只怕她还会以为这孩子是她家小姐的亲儿子呢! 逗了还在迷糊状态的云佑飞一会儿子功夫之后,阿诺便十分知趣地上前将孩子带到了一旁,想要给这两个人一点子空余的时间说说话。幸好云佑飞本就是个爱笑的孩子,对于阿诺也是不曾有了排斥,便也在征得了龙凌的同意之后,甚是欢喜地跟着阿诺去瞧了凉亭外的花花草草。 “小苒,这还要谢谢你……” 看着正背对着自己,望着凉亭外玩耍的云佑飞的丁敏苒,不知为何,龙凌会突然想要说出这么一句来。只是当他说出口之后,丁敏苒这才有些茫然的转过身来,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龙凌的这般态度。 直过了许久之后,丁敏苒这才有些犹豫着回了一句,“你这是说什么,小飞乖巧懂事,我也很喜欢这孩子的!” 似乎是怕丁敏苒生出什么误会,当其话音才落,龙凌便赶紧出声,想要再次解释了自己方才话中的意思。只是这般急切的模样,在丁敏苒看来,倒是生出了一分与他这个年岁不符的慌张与莽撞才是。 “小苒,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小飞他……他也很喜欢你,你是不是愿意……” 话都还没有说完,龙凌便已经抓住了丁敏苒垂在身侧的双手,此时正一本正经地想要继续了方才的言语。只是,到头来,他还是没能将这些话问出口,只将脸憋得通红,只吐出了一句“所以谢谢你”了事。 “嗯?没……没什么的,其实这孩子我也很喜欢,倒是不必同我说了谢谢!” 听了龙凌的话,丁敏苒不知为何会有一瞬间的失望,只这起子情绪被她掩饰的不错,眉宇间的情绪竟是没能被龙凌察觉了分毫。不过,只有丁敏苒自己知道,自己方才的期待突然落空,到底是有些心中记挂的。 略平稳了自己的心绪之后,丁敏苒这才想起自己这次来见了龙凌的目的,便也想要以此来打消了眼前的尴尬。下一刻,她便有些尴尬地挣脱了龙凌紧握着自己双手的大手,一边状似随意地继续着自己的言语。 第667章 祈福祉又遇小妹中 “瞧我这般冒失的样子,竟是忘了正经事了!” 随后,丁敏苒便转身去拿了被阿诺放在一旁的竹篮,将其拿到了龙凌的眼前。而此时的龙凌还处在被丁敏苒抽回双手的行动之中,压根儿不曾回过神来,哪里就能去选择去看了丁敏苒手中的东西呢? 到头来,还是丁敏苒出声招呼了一句,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虽说龙凌对于丁敏苒抽回自己双手的动作有些在意,可他也是了解了丁敏苒性子之人,倒也很快便释然了。 而当龙凌顺着丁敏苒的声音看去,便是竹篮中的一抹灰色入眼,而其上甚至还有些许的灰蓝点缀。 “这是?” 看着丁敏苒手中的竹篮内部,龙凌一时间有些呆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自己的疑惑。直到丁敏苒笑着小声问了一句,他这才略显迟钝地追问了一声。而这般憨直的模样在丁敏苒看来,倒是显得越发可爱得紧了。 “呵呵,还问什么,之前不是就说过要送你礼物的嘛,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不成?” 一想到自己之前同龙凌回了山中的小屋,她听大娘说起了三月初便是龙凌的三十一岁生辰,丁敏苒便将这番话牢记在了心中。虽然她知道也许这么一件粗布衣衫并不算贵重,可不论怎么说,这都是自己的一片心意,她希望龙凌能够收下这份礼物,也算是自己对他之前那番话的回应才是。 说罢,丁敏苒便将竹篮硬塞到了他的手上,而自己则为了掩饰已经羞红的小脸,径直跑向了一旁正带着云佑飞玩闹的阿诺。 “小苒?” 有些茫然的看了看竹篮中的衣物,龙凌本还想多说几句,以此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可他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了什么,丁敏苒便已经率先跑开,一眨眼的功夫儿,就同自己拉开了很远的距离。 “姐姐,飞儿要姐姐抱!” 看到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的丁敏苒,本正瞧着凉亭旁盛开的野花的云佑飞,此时倒是越发的开心起来。这头儿的阿诺才抬头看到了自家小姐来到了身边,还未曾来得及开口问了情况,云佑飞便已经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而后迈着步子、张着一双小胖胳膊跑了过来。 此时的丁敏苒心情慌张的很,听到云佑飞的声音之后,即便想要同其亲近,却也是怕自己这时候一个手劲儿不稳,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于是乎,她径直蹲下了身子,看着已经抱住了自己小腿的云佑飞,小声商量到,“小飞乖哟,姐姐过会儿再抱你去那边玩儿好不好?” 然而,丁敏苒的话不过才说出口来,云佑飞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儿,只皱着鼻子哼声道:“姐姐,是天气太热了吗?脸脸都红了!扇扇,扇扇!” 一边说着,云佑飞一边抬起了小胖手,希望自己能够以微弱的风,来缓解了丁敏苒已经涨红的一张脸。而经过云佑飞的提醒,丁敏苒也是才注意到自己满脸通红的模样,这下正不知道该如何同云佑飞解释的时候,阿诺便有意替其解围。 只见阿诺上前抱起了已经有些重量的云佑飞,细心哄着,“小公子乖,阿诺抱抱不好吗?” 既然已经被人抱了起来,云佑飞自然也不会再去喊叫了什么,只咯咯笑着,似乎很喜欢同这两个姐姐在一处相处。只不过,此时年幼的他并不知道,丁敏苒对于自己的爹爹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也不过是听着祖母同自己提过一嘴什么“成了娘亲可好”之类的言语。 如今云佑飞的年纪还小,自然不可能懂得韩梧桐口中所谓的“成为娘亲”的意义。可他仍是每次都欣然点头同意,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同这两个姐姐相处,便觉得安心就是了。 “阿诺阿诺,什么是成为娘亲?” 就在丁敏苒主仆二人逗弄着云佑飞的时候,一直被阿诺抱在怀里的云佑飞突然发问,而这一问亦是让丁敏苒主仆都呆愣在了那里。直到云佑飞再次奶声奶气地追问一声,阿诺这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凉亭中正翻看竹篮的男子,继而回了一句,“小公子说什么?这话是谁同你说的?” “祖母啊,祖母之前问过,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因为涉及到了自己并不熟悉的东西,云佑飞倒是显得有些语气低落,就连声音都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的。 “这……” 一听是龙公子的娘亲的言语,阿诺便越发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么个小娃娃解释了。她有些无奈地看了看一旁又红了脸的自家小姐,这才想起合该将这么个尴尬的事情敷衍过去,便搜肠刮肚地想着理由,试图转移了云佑飞的注意力。 “小公子,这就是……” 然而,阿诺都还没来的及去解释了什么,云佑飞似乎就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正低头不知想着什么的丁敏苒。在孩子的世界里,这些事情本就复杂,所以在得不到回答的时候,云佑飞便再次开口,想要问了一旁丁敏苒的意思。 只不过,现下的丁敏苒正低头不知想着什么,他也只能伸出了自己的小胖手,试图去引起丁敏苒的注意。 “姐姐,什么是娘亲啊?” 由于云佑飞的生母只是曾经云陵阳府上的一名无名无分的侍妾,他又在不记事的年纪被带离了大皇子府,并不曾见过之前朝堂上的风云变化。所以在云佑飞的印象中,似乎并不存在所谓的娘亲,他也只知道自己有祖母、有爹爹罢了! 如今,在韩梧桐多次试探下,云佑飞竟也有模有样地学着舌,想要去询问了这些言语的意义,想来这孩子也是有了自己的心思判断才是正经。若非如此,一个半大的孩子,又哪里会想了这许多的弯弯绕绕呢? “姐姐?姐姐!” 因着丁敏苒的羞赧,云佑飞并没有从她的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倒是龙凌因着云佑飞的声音,而寻到了她们几人的所在。 “爹爹!” 小孩子的心性本就单纯,看到了龙凌到来,云佑飞自然也是愿意与之亲近。只是当他的这声“爹爹”传到丁敏苒的耳中时,她却瞬间扭过头去,以一张已经涨红的小脸同龙凌相对。而阿诺则是轻声哄着怀中的云佑飞,分外懂事地走远了不少。 “我……我就是……呃……” 因着方才的事情,丁敏苒本就心思甚是烦乱。再加上再次撞进了龙凌那双如星辰般深邃的眼睛之中,此时便越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胡言乱语了两句之后,她这才连忙闭上了嘴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说了什么,以免说多错多,造成了什么不该有的误会。 “方才怎么了,是不是飞儿说了什么,让你生气了?” 似乎才走过来的龙凌并不知道云佑飞问出的言语,只柔声询问着丁敏苒,希望她不要因为孩子的玩笑话而生了什么气性。而且,当他看到竹篮中的衣物,龙凌心里头便有些想法,想来丁敏苒似乎越发接受了自己,也越来越同儿子相处得来。 自己来之前,娘亲就曾经同自己谈过一次。说什么现在能够找到一个对飞儿这么好的女子不容易,希望自己也能够好好把握,总之一句话,就是自己并不反对了儿子同丁敏苒的事情就是了。 可整件事情不是韩梧桐不反对就能够达到的,且不说如今的丁敏苒是在寄芸庵代为修行的身份,单就是她是丁家的二小姐身份,现如今已经是一介布衣的云陵阳便不能与之相配。回想起那一日在寄芸庵丁敏苒的房间,自己总算同其说清楚了心中的想法,龙凌便越发不敢再去提了这些。 许是越将此人看得重要,自己便越卑微的缘故吧。本来还有些顾忌其他的龙凌,在丁敏苒一再的回绝下,亦是想要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可现下,他们两人也已经相处了几个月,龙凌自己却越发不敢再轻易开口说出些什么,生怕自己做不到太多,而让丁敏苒感到失望。亦或者,龙凌本就不敢想了这些,这才几次三番将本欲开口言说的话语,给径直咽回了肚中。 “嗯?没有,没什么,孩子都比较活泼嘛!” 其实并不曾听到龙凌说了什么,丁敏苒只是囫囵地应答着,希望就此止住这个话题,被让大家再次难堪。心里头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丁敏苒便快速抬起头来,看着龙凌那张有些疑惑的脸,快速说着自己早就想好的言辞。 “那个,衣服还合适吗?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可以再改动一下的!” 说到此处,丁敏苒不觉又有些尴尬,这才想要伸手拿回一直在龙凌手中提着的竹篮,却是被他再次拉住了一双小手。而龙凌自己则是笑着看向正垂眸看着地面的丁敏苒,眉眼间的笑意越发灿烂起来。 “不必了,小苒……你……有心了!” 直到最后,龙凌也不过说了一句谢谢,其他的话倒是不曾再多说了一句。 直到两人都觉得气氛尴尬的时候,一旁的阿诺已经注意到了这些,连忙带着云佑飞走了过来,试图缓和了眼下的气氛。而几人亦是因此不再拘束,只陪着云佑飞有说有笑罢了。 这之后,阿诺与丁敏苒和龙凌父子一同返回了家中,而韩梧桐也早就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贵妃做派,如今正同嘉慧做着午饭,等着儿子带着人回来。待丁敏苒几人到了小院附近,饭香早就已经飘散而出,竟是硬生生将丁敏苒主仆的肚中馋虫给勾了起来。说到底,丁敏苒的这般岁数,也不过是个才及笄的小丫头,而龙凌却已经是过了而立之年的岁数了。 “大娘,我来做了这些吧,您同小姐他们多说说话也好啊!” 一进了门来,丁敏苒本想着要动手帮忙,却被阿诺给拦了下来,只出声唤着正在灶前看火的韩梧桐,将这几人都给哄到了里间屋子去了。 “慧姨,阿诺这又来同您学了手艺了!” 彼时的阿诺先是同一旁的嘉慧打着招呼,一边极为熟稔地操持起桌面上的东西,单是瞧着她的这般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手艺极好的厨子到了屋中。 “阿诺来了?呵呵,还敢同你慧姨打趣,你这手艺可是慧姨比不了的!” 虽说现如今龙凌一直随着缘觉寺的师傅,一处学了那起子素斋的做法。可要真论起做了家常菜色,他还确实比不得阿诺更为熟练。也正是出于此等观察,龙凌亦是能够明白,丁敏苒在丁家的地位如何,心中对于丁敏苒的心思,亦是越发纠结了几分才是。 此时的丁敏苒正同龙凌、韩梧桐几人在屋中说话,而云佑飞因着在山间逛得久了,正躺在里间的炕上酣睡着。 “丁小姐,其实……老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 才说了几句,韩梧桐便想着能够早些同丁敏苒说清楚,不愿让两人再这么拖下去。虽说丁敏苒的年岁还小,不过才及笄的年纪,可她这个儿子都已经三十几岁的年纪,确实不能再这般拖了下去。再者说,为着云佑飞的成长,想来有个女人家照顾着,她这个做了祖母的也会放心不少。 纵然如此,韩梧桐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明白儿子心中的计较,便想拉下这张老脸,替儿子将这事说开。不管到最后是个什么说法,她总不能瞧着儿子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带着云佑飞生活吧? “大娘您说哪里话,您是长辈,我合该听您言说,又哪来的什么不情之请呢?” 虽说丁敏苒也心中有些计较,可毕竟韩梧桐身为长辈,现下开口的情况,她也不能够不给了韩梧桐颜面。而一旁本还笑着的龙凌,此时一听自己娘亲的言语,倒是本能的想要阻止了其说话。在龙凌看来,若是娘亲一个弄得不好,也许他与丁敏苒之间,就真的不能如此平和相处了。 看出了儿子的眼色,可韩梧桐仍是坚持问出了心中的言语,只不过丁敏苒并未说了什么,只三两句话便搪塞了过去罢了。而韩梧桐倒也不好再多问了什么,便只应和了两句,就此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直到丁敏苒与阿诺离开之后,韩梧桐这才有些忧心地看了看回到了屋中的儿子,似乎对于方才丁敏苒的言语有些不敢确信。而龙凌一回了屋中,便准备将竹篮中的衣物收拾起来,却被一旁正有些心情低落的韩梧桐看了个正着。 “这是什么?” “嗯?小苒送的,说是送我的下月生辰礼物。” 一边收拾着衣物,龙凌一边随意地回答着母亲的问题。只是他没想到,当自己如此回答了母亲之后,韩梧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不少,就连方才有些混沌的眼睛都变得有神了几分。 “那孩子这么同你说的?” 似乎是为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韩梧桐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只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毕竟,若是儿子有心编了谎话,想要哄了自己开心,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是,眼下的龙凌只专心收拾着东西,倒是不曾想了这些,便随口应下了韩梧桐的问话。而韩梧桐听了这话,心里头倒是放心了不少,如此看来这孩子还是对自己这个儿子有心的,虽说年纪确实小了不少,可倒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懂事孩子。 因着龙凌这般随意的一句回答,韩梧桐一扫之前的阴霾,直到嘉慧进了屋,这才瞧见了她正笑眯眯看着屋中的父子俩。 第668章 祈福祉又遇小妹下 就在韩梧桐欢喜的同时,丁敏苒与阿诺主仆二人倒是正赶着山路,准备快些回了寄芸庵中。只是此时的二人并不曾想过,她们两人想要避过的丁家大小姐丁敏芝,此时并没有忘记了她们,只候在了二人回返的必经之路上,想要为难了她们罢了。 “小姐,已经决定了吗?” 一路走来,阿诺其实一直都想要问了自家小姐的意思。毕竟这件事情兹事体大,若是弄得不好,真的有可能连累了其他人。且不说龙凌这个人会不会生出什么退缩之意,单就是因着她们的决定,而牵连寄芸庵景贤师太的情况,她们主仆二人就不得不多加考虑。 正因为如此,阿诺才会在几经思考之后,有些犹豫着开口询问。 只不过,这头儿的阿诺才开了口,便已经看到了自家小姐丁敏苒的脸色,整个人亦是变得分外纠结了起来。 “小姐,这件事儿咱们得早做打算啊!不管怎么说,景贤师太都曾经帮过我们,我们可不能头脑一热,就做了对不起师太的事情。” 虽说阿诺也十分看好那位龙家汉子,可碍于她们现下的身份,阿诺还是想要多提醒了丁敏苒一声。不管结果如何,阿诺还是希望能够想到一个万全的办法,而丁敏苒自然也是这么个念头。若非如此,她又何必如此为难,直接同龙凌离开寄芸庵岂不是最为直接的解决办法吗? 听了阿诺的言语,丁敏苒更是将眉头皱紧了几分,本想要说出的话语,到头来也只是轻咬着嘴唇,不曾说出了什么。 “小姐,若是再耽搁下去……若是被大小姐知道了,只怕是……” 因着为自家小姐担心着,阿诺说话的声音都不免焦急提高了些许,而她的这般模样不曾引起了丁敏苒的注意,倒是被有心人给听了个模糊大概。 “什么怕被本宫知道?” 不知何时,丁敏苒主仆早就已经走到了寄芸庵的范围之内,此时阿诺劝说丁敏苒的言语,也恰好被此处专门侯着丁敏苒的丁敏芝给听了个正着。 就在丁敏苒与阿诺尽数呆愣的功夫儿,丁敏芝已经迈着步子走了出来,而其身后还跟着甚是得意模样的翠宝。只不过,由于丁敏苒与阿诺的心思都在突然出声的丁敏芝身上倒是不曾将注意力分给了翠宝多少也就是了!只怕素来炫耀惯了的翠宝,今日倒是没有办法尽了自己的心思,不可能再于丁敏苒面前得了什么高调好处了才是。 当听到丁敏芝声音的那一瞬间,丁敏苒的身体便有着一瞬间的僵硬,她先是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后才下意识地想要扯住了一旁阿诺的小手。而与此同时,阿诺也与其一般想法,这主仆二人倒是想到了一处,径直交握双手,想要给了对方鼓励似的。 “姐……娘娘安好!” 本想要怯生生地称一句“姐姐”,可丁敏苒突然意识到,刚刚丁敏芝同自己言说之时,可是用了“本宫”的称呼。虽说她对于宫中的这些事情并不算了解,可对于自己这个姐姐还是有些许的掌握的。依着她的性格与做派,即便不是什么位高权重、深受宠爱的宫妃身份,她都还想要表现了自己。所以,这时候的丁敏苒只得硬生生咽下了想要脱口说出的“姐姐”,反而是客客气气地称呼了一声“娘娘”才是。 一听见自己本就看不顺眼的妹妹,如此低声下气地同自己言语,丁敏芝的心里头便不由得得意起来。虽说她自己也知道,身为新入宫的妃嫔,自己的品级并不算高,也还不曾得到了什么实质性的宠爱赏赐。可就如同她这般性子的人一样,一旦享受到了自己想要享受的,就再也不愿意去承认自己不曾达到如此高度了。再者说,于丁敏芝看来,自己素来就与这个妹妹不对付,如今她能够如此低声下气地称呼自己找一声“娘娘”,她又怎么会不得意呢? 许是因着要来见了丁敏苒的关系,同之前离开皇宫的装束相比,丁敏芝倒是装扮越发华贵了几分。她先是换下了之前有些严肃的宫装,之后更是将自己带来的最为华丽的一套衣裙套在了身上。而头上的发饰本来是同之前的宫装想配,如今倒是因着衣装更换,反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起来。 左不过,这些事情丁敏芝是全不在意的,毕竟,能够搭配了宫装的首饰都是赤金打造,绝对衬得上自己的身份。也正是因着这么个理由,她才并没有更换了头上的发饰,反而只是换了一套更为华丽的衣裙罢了!然丁敏芝看不出这些,身为贴身宫人的翠宝又怎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呢?只这时候的翠宝哪里有心思去想了这些,眼下她想要做的,不过是同丁敏芝一般模样,去打压了素来温温袅袅的丁家二小姐,又哪有什么心思去注意了这些? “妹妹,不是本宫说你,你这身边的丫头也太不懂规矩了些!” 说着,丁敏芝便有意打量着一直低着头不曾说话的阿诺,似乎是想要随意寻个由头,将阿诺惩处了一般。想来丁敏芝有这么个想法,不过是因为刚刚阿诺言语之中提到了“丁家大小姐”,而丁敏芝绝对心中有一口气不曾消散罢了!若非如此,丁敏芝又哪里会想起自己妹妹身边有什么丫头?左不过是冷嘲热讽几句,以显示自己身份的不同才是正经! 只轻蔑地看了一旁的阿诺一眼之后,身后的翠宝便似是得了命令一般,径直转到了阿诺的身后。就在丁敏苒与阿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翠宝一脚便踢在了阿诺的膝盖之后,吃痛下的阿诺只得强忍着眼中已经出现的泪水闷哼一声。而丁敏苒自然不会看错了翠宝的动作,她才想要训斥了翠宝这般蛮横无礼的行为,便径直被已经跪倒外地的阿诺扯住了小手。 因着丁敏苒回头看了阿诺的机会,翠宝倒是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极为挑衅地瞪了阿诺一眼,似是在炫耀着自己如今的一切一般。 “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还管不住自己身边的下人,竟要做出这般欺压之事?” 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丁敏苒已经习惯了平静的日子,这一次眼瞧着阿诺遇到这般刁难,她竟直接开口质问起丁敏芝与翠宝来。这样的举动别说是在丁敏芝的印象中了,就是在翠宝这么个仗势欺人的奴婢印象里,似乎都从未有过一次。 “呦,二小姐这是说得哪里话,娘娘也不过是瞧着这丫头不安分,这才有意替你调教一番,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什么欺压不欺压了?” 其实丁敏芝除了心中早就对自己这个妹妹有所不服气之外,倒是从不曾在自己身上寻过了原因,就别说什么再去反思了其他了!如今丁敏苒突然如此反驳了自己,向她发难之后,倒是让丁敏芝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这般情况。到头来,还是翠宝表现得有些微妙,只三两句话的功夫儿,便将丁敏苒给顶了回去。只不过,她那般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样子,也是让丁敏苒脸上升起了气愤之色罢了! “你!” 看着正阴阳怪气同自己说着话的翠宝,丁敏苒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竟是直接瞪向了正得意着的翠宝。整个人看来,似乎同从前那个逆来顺受的丁家二小姐有了很大的不同,只这一点丁敏芝与翠宝都不曾多加留意罢了! 下一刻,阿诺已经拉不住丁敏苒的动作,眼瞧着她一步步向着翠宝的方向而去。而翠宝自然想不到自己接下来的遭遇,只想着自己又压了丁家二小姐一头,正洋洋得意着罢了! “啪”地一声响起,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丁敏苒这一次并没有打算再隐忍下去。她径直走向翠宝之后,也不去瞧了身为翠宝主子的丁敏芝的脸色,只扬起了手来便朝着翠宝的一侧脸颊而来。 “你怎么敢!” 如此脆生的声音之下,翠宝一侧的脸颊迅速肿胀了起来,待其正了自己的脸蛋儿的时候,脸颊上早就已经浮现出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儿来。许是由于自己从不曾想见会受了丁家这位二小姐的教训,亦或者是因为自己如今是宫中之人的身份,所以翠宝也不再去计较了什么身份之类的事情,待受下了这一巴掌之后,便极为狠厉地看向了丁敏苒,声音也变得越发尖利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敢?说穿了,你不过是丁家买回来的狗,别以为跟着谁进了宫,就能够爬到头上当了主子!” 从不曾说过如此严厉的言辞,这一刻的丁敏苒却似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俨然是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一般,英气之下不给她人留了丝毫的余地。只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般行为,早就已经把翠宝与丁敏芝给看得呆愣了去,现如今这两个人哪里还有心思去对付了丁敏苒呢? 说罢,丁敏苒便当着丁敏芝与翠宝的面儿,直接将阿诺给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后也不去理会了这两个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的人,径直带着阿诺越过了二人,准备回到了寄芸庵中。只不过她们主仆二人才走了几步路的功夫儿,身后的丁敏芝便已经回过神来,现下正分外恼火地想要再言说了什么。 “等等!丁敏苒还真是反了你了!你怎么敢如此对待本宫!” 然而,这头儿的丁敏芝都还没有叫嚣够,不曾回过身来的丁敏苒已经出声打断了丁敏甚是恼火的言语。 “娘娘,您说错了,真正反了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身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宫人!” 说罢,丁敏苒便不再去理会了身后的叫嚣,径直带着一瘸一拐的阿诺进入了寄芸庵之中。而身后的丁敏芝听了她的言语,虽说也有一瞬间的呆愣思考,可架不住一旁翠宝的煽风点火,不一会儿的功夫儿,便再次怨恨上了这个让自己颜面尽失的妹妹。不过,眼下的丁敏芝还会不会将丁敏苒当做了妹妹,亦或者只是想要借着姐姐的这个由头,去教训了丁敏苒主仆二人,便不是旁人能够猜到的事情了才对! 当丁敏苒带着阿诺回到了屋子之后,她才将其安置妥当,正想要起身去拿了活血化瘀的药膏。阿诺便已经有些担忧地看向了丁敏苒,一只小手也不自觉地扯住了丁敏苒的衣袖。 “小姐……为了奴婢同大小姐起了冲突,不值得的!” 深知自己的身份,阿诺并不愿意自家小姐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得罪了已经入宫的丁家大小姐丁敏芝。毕竟,在阿诺看来,这女人一旦入了宫中,这身份地位便已经不一般了,她不过是个小丫头,怎么能因为自己而让自己的主子受了牵连呢? 听了阿诺透着担心的话,丁敏苒只是笑着伸手拍了拍阿诺的小手,便径直起身去寻了药箱来。而对于方才阿诺言说的所谓“不值得”的言语,丁敏苒似乎并没有认同的意思。只是她这般态度表现,不仅让阿诺越发心中没了底数,就连已经被磕碰的青紫的膝盖,也较之方才更加疼痛了起来。 “小姐!您……您还是多想想自己吧!方才那些话,大小姐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想起刚刚丁敏苒为着自己言说的那些话语,阿诺虽然心中分外感动,却也是能够知晓这之后的处境并不会太好。阿诺出身于丁府,她实在太了解丁家这位大小姐,以及其身边的贴身丫鬟翠宝的性子了。如今丁敏芝没有在她们身上讨到便宜,只怕这些日子会不断寻了她们的不是,直到让她们向自己承认了错误才算了事。 可这件事情真要计较起来,只怕丁敏苒才是最冤枉的那个不是吗? “嘶……” 本还想多劝说了丁敏苒几句,没成想丁敏苒只将药膏涂在了自己青紫的伤痛处,阿诺便已经惊呼一声,痛得眼中都渗出了点点泪光。 “小姐您……您轻点啊!” 没了办法,阿诺此时为了能够稍稍缓解疼痛,只得泪眼汪汪的开口求着丁敏苒。只不过,此时的丁敏苒似乎是有意为之,并不曾放缓了手中的力道。直到将药膏涂了厚厚的一层之后,她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坐在位置上已经痛得流出泪水的阿诺。 “阿诺……从前我们一直隐忍,既然……既然我们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倒不如就同她们撕破了脸皮!” 虽然丁敏苒这话说得极为坚决,可阿诺心里头清楚得很,能够让性子素来温和纯良的小姐说出这番话来,只怕是这些年的事情已经积压到了一定地步才是。若非如此,本就性子温和良善的丁敏苒,又怎么会突然奋起反抗,直径回顶了丁敏芝与翠宝呢? “小姐,您可想好了,如此……你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同自己这般身份之人相比,阿诺还是更为担心了自家的这位小姐处境。毕竟,丁敏苒已经被丁家人所抛弃,来到了这座寄芸庵中为国祈福。如此言说虽说颜面上过得去,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丁家人放弃了这位二小姐的标志,谁又会想得起一个已经被“发配”到了皇家庵堂之中的闺阁女子呢?不过是皇家推出来的一个可怜人罢了! 第669章 暗加害敏芝生恶上 虽说阿诺这起子言语倒也有些不合了身份,可话却也多多少少有些道理,只这时候的丁敏苒却是有些无奈地扯开嘴角笑了笑。 待她再抬起头看向阿诺的时候,丁敏苒已经掩去了面上的无奈情绪,言语间也压根儿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阿诺,我哪里有过什么退路呢?” 一句话,丁敏苒与阿诺都已经陷入了沉默之中。其实丁敏苒这句话倒也是实话,自从她的亲姐姐丁敏芝开始针对自己开始,她又哪里有过什么退路呢?曾经在丁府生活的时候,丁敏苒只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好避免与丁敏芝发生了不必要的冲突;而在这之后的几年,她也是尽量隐藏了自己,不愿意在正式场合同丁敏芝做了比较;而如今,她更是已经来到了寄芸庵中为国祈福,哪里还能够同已经入宫做了妃嫔的丁敏芝相比呢? 可即便是如此,丁敏芝还是几次三番的寻了她的麻烦,不说其他,单就是当初一同参加的那场吉祥宴,她就已经算是吃尽了苦头。当初的自己不过是为着现如今已经成为宸王妃的韩家四姑娘说了一嘴,待回了府中之后,娘亲便听了丁敏芝的单方面言辞,不仅将自己禁足,更是让自己不断地抄写《女戒》等文章。而这些事情在丁敏芝的口中,甚至还说是为了自己为好,想要让自己明白了身为女儿家的本分。可若是真要如此计较,难道当时说话尖酸刻薄的丁敏芝,不应该多学习了这些吗?还是说,她自以为自身有多出众,不必去注意了这些事情? 想着从前的种种,丁敏苒也不过是低着头不曾言语了什么,而看着这一切的阿诺亦是心有所感,越发同情起有着如此遭遇的自家小姐。谁都说丁家是官宦人家,锦衣玉食自不必提,单就是家里的丫鬟下人,也能够有着自己的小金库。可再去看看丁敏苒和阿诺呢?一个是丁家的二小姐,一个是丁家二小姐的贴身丫鬟,本是该让人羡慕的身份,却总是遭遇这般境遇,谁又能懂了丁敏苒与阿诺心中的苦楚呢? “小姐您也不要如此说了去,龙家大娘是个好的,想来龙公子也不会负了你去!咱们还是……” 话都还没有说完,阿诺便在斟酌之后,径直止住了之后的言语。一旦阿诺真的将这些话说出来,只怕她们主仆两人心中的心思,就会如同田中的野草一般疯长,再也停不下这般想法了才对。现如今的处境,若是细细想来,只怕也不是想了这些的时候,再三考虑之后阿诺也不再去提了这些。而一旁的丁敏苒呢,当其听到了阿诺口中说出了龙凌的名字,本还有些难过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亦是不曾同方才那般苍白无力了去。可她心中的顾忌就如同阿诺所想一般,所以当阿诺止住了言语之后,她也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却不曾再出声说了什么才对。 现如今寄芸庵中有贵客前来,丁敏苒与阿诺在言语上也是越发注意了几分。若是真的被有心人听去了这些,且不说会给寄芸庵的静贤师太带来麻烦,她们主仆二人只怕也是不再有了安宁日子才是正理儿! “阿诺,最近我们还是多注意吧!” 只匆匆交代了一句之后,丁敏苒便拿着已经收拾好的药箱离开了此处,只留下了阿诺一个人看着已经走远的丁敏苒背影出神。直到这个时候,只怕阿诺心里头想的,也仍旧是心疼了自家的这个小姐才是。不管怎么说,一个官家小姐成了这副模样,甚至还要一直遭到自己亲姐姐的排挤针对,谁心里头又会觉得舒服呢? 只不过这些现下都不可说,更不能说了去。方才她们主仆二人已经得罪了丁敏芝与翠宝,阿诺也只盼着这件事情能够尽快过去,不要再生出什么其他的事情。她家小姐已经过得够苦楚,如今可算是鼓起了勇气,想要同龙凌在一起了,阿诺是打心底里不希望再生出什么意外的!只这般祈祷不知能不能被老天爷听闻,亦或者老天爷会不会再去考验了丁敏苒与龙凌之间的感情,说到底,这些事情都还要看了老天的安排,又哪里是人力能够扭转的呢? “小姐,希望一切都平安顺利才好!” 看着丁敏苒的背影,阿诺只默默嘀咕出声,却并没有被已经远离的丁敏苒听了去。 午后的这段时间,丁敏苒与阿诺都有些忐忑,不敢去做了太多说了太多,都想要尽量避免与丁敏芝再起了什么冲突。只她们二人的想法或许并不曾被老天爷垂怜,就在入夜之后,丁敏苒主仆二人自以为总算可以安下心来入睡的时候,这起子风波汹涌之势正准备吞没了她们主仆二人。 入夜之后,丁敏苒与阿诺才洗漱完毕,想要今日早些休息,不要在宫妃们身处寄芸庵的当口儿惹下了什么麻烦。毕竟,今天白日里的事情已经让两人生出了担忧,若是此时再多生出什么意外,依着丁敏苒与阿诺的承受能力,只怕是再没有承受的可能了。 “小姐,奴婢可受不得您如此对待,您还是快些休息吧!” 屋中的丁敏苒由于阿诺为自己受了伤的缘故,心中分外觉得内疚,便想着能够为她多做了些什么,也好让自己的心思多些安宁。可她不过才安置妥当了阿诺这头儿的事情,正准备为阿诺盖好被子,便起身去收拾了自己里间的屋子。却不想,阿诺的话音才落,这房门外便已经响起了一阵异动。 “小姐,这……” 丁敏苒主仆二人都听到了门外不大不小的声响,而阿诺更是略显警惕地低声唤着丁敏苒,想要提醒她要多加小心。毕竟,如今已经是夏日时分,若是真的生出什么意外,依着庵堂中的师父都不会太早安歇的习惯,也该会有人能够察觉到一二动静才是。再者说,寄芸庵是皇家的庙堂,如今更是有皇家宫妃在此处祈福,谁又吃了熊心豹胆,敢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了不痛快呢? 依着这层想法,丁敏苒倒也是给自己增加了些许胆气,只递给床上的阿诺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便想要去房门处看了状况。 “咚咚咚”,下一刻房门外传出的震天响的敲门声,丁敏苒就已经楞在了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不因为旁的什么,单就是这般敲门的动作,与门缝处已经微微渗入其中的酒气就足够说明一切。想来门外之人合该是个已经喝得醉熏熏的男子,而皇家的庵堂之中为何会出现男子,这便是丁敏苒最为担心的一方面了。 “小姐,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开门了!这动静听得怪吓人的,许这人撒了酒疯之后,便会自行离开了吧!”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再加上阿诺本就担心了丁敏苒的处境,她这才小声唤着丁敏苒,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与她。虽说阿诺只是个小丫鬟,可在寄芸庵中她与丁敏苒相依为命,丁敏苒也会多少考虑了她的提议才是。不管怎么说,她们两个女流之辈面对门外满身酒气的男子,还是吃亏的不是吗? “阿诺,你真的以为今日之事是巧合吗?” 听着门外一下重似一下的敲门声,丁敏苒却明显冷静了下来。不再如从前那般慌乱,眼下的她竟是出奇的冷静,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没了之前的颤抖成分。而她的话也让阿诺产生了疑问,什么叫做“不是巧合”?难不成这酒醉之人还是有人刻意安排下的不成? 怀着这点子疑问,阿诺便下意识地问出声来,而丁敏苒则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解释了这些,只快速思考着对策,想要尽快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在寄芸庵生事!” 就在丁敏苒思考的同时,门外竟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声音,而阿诺与丁敏苒仔细辨认之后,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因为出声质问的不是旁人,正是这座寄芸庵的主事者静贤师太,而每一次静贤师太巡查庵堂中的房间之时,亦是会带上好几个手脚粗壮的师父前往才对。 “谁?谁耽误了老子的好事?” 一直拍着房门的醉汉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便显得越发不耐烦起来,便没来由地怒骂了一嘴。却不想,此时质问他的人,正是这座庵堂的主事者,更是要为着如今宿在庵中的宫妃安全负责的静贤师太。 “胡闹!将这人带下去,好生问查他的身份!这种酒醉之人,怎么会无缘无故闯进了庵中!” 看清楚了紧闭的房门前站着的是个摇摇晃晃的醉汉之后,静贤师太也不感到惊讶,只是疾声吩咐着身旁几个手脚粗壮的师父将这个醉汉带走。因为静贤师太心里头清楚得很,眼前这座院子之中居住着的,正是几个月前奉命前来庵堂之中为国祈福的丁家二小姐。而这人的身份不仅是丁家二小姐如此简单,她更是同庵堂身后那座密林之中的某人存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单就是这一点,静贤师太也绝对不能让丁家这位小姐受了惊吓,更别说是让她出了什么不安全之事了! 景贤师太身后的几个师父应声上前,想要去制服了这个已经醉醺醺的醉汉。可这人不论怎么说都是个男人,到底手脚上的力道要大过了庵堂中的师父,若不是此人已经喝得有些飘了,只怕几位师父也不可能将其拿下。在这之后,静贤师太亦是不敢怠慢,径直敲响了丁敏苒房间的房门,想要向其询问了状况云云。 “丁小姐可还安好?” 即便听到了静贤师太询问的声音,丁敏苒依旧不曾打开了房门,只隔着紧闭的房门向其言谢,便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再去追究了这些。毕竟,即便不去追究了这件事情的原委,丁敏苒也能够猜想得到,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只怕除了今日自己才得罪过的丁敏芝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人敢如此为之了。可丁敏芝是皇家宫妃,她只是一个代为修行的女子,自己又有什么身份地位去指证了这件事儿呢?到头来,也不过是自己的名声被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醉汉玷污,而丁敏芝则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曾沾染了分毫的不是才对。 “丁小姐,这件事情贫尼会……” 才想要将这件事情好好调查,给丁敏苒一个交代。只不过静贤师太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屋中的丁敏苒便已经出声回绝了她的好意。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件事儿绝对同大小姐脱不得干系,你……你为何要回绝了静贤师太呢?” 门外的静贤师太不理解了她的推辞,而屋内的阿诺也是如此态度,现下竟不顾其他,直言了自己心中所想。 无奈之下,丁敏苒只得先搪塞了静贤师太两句,将这些人都尽数打发,而后才有了精力去回答了阿诺的问题。只不过,这一次的丁敏苒并没有再去言说了什么姐妹情谊,言语间透露出得则是无尽的悲凉。 “阿诺,你既然已经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又何必再让静贤师太为难呢?” “为难?” 有些听不懂丁敏苒话中的意思,阿诺便不由得重复了一句。虽说她能够想到,今晚的事情必定同丁敏芝存了联系,甚至可以说是丁敏芝刻意安排的事情。可阿诺却不明白,为何她想要自家小姐深入调查这件事情,就成了为难静贤师太的做法。不管怎么说,她们主仆二人在寄芸庵中为国祈福,身为寄芸庵主事者的静贤师太,合该为她们二人做主的不是吗?难道还有什么道理,能够牵扯到了静贤师太,亦或者会连累了静贤师太不成?若真要说起这些事情来,静贤师太不去过问这些,将这些事情强行压下不提,才算是真的为难了自己才对吧! 将阿诺的疑惑看在眼中,丁敏苒也只得微微叹了一口气,而后才略显疲惫地坐在了阿诺的身边,想要给阿诺分析了眼前的事情。 “你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同姐姐脱不得干系,可静贤师太又能如何呢?她虽然是寄芸庵的主事者,可同姐姐的宫妃身份相比,又能如何?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倒还好说,只推说是周围的百姓醉酒糊涂也便罢了!一旦真的查到是姐姐属意为之,你认为依着她的性子,会让人知晓了自己的这些心思吗?” 说到此处,丁敏苒不免有些担心地望了望阿诺,个中的利害关系她已经同阿诺说个清楚明白。如今阿诺能不能理解了其中的意义,这还要看了她自己才是了! “不……不会吧!大小姐再如何,也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儿的事情吧!毕竟是……是同宫中的其他妃嫔一起来到寄芸庵啊!” 听着阿诺的如此言语,丁敏苒便知道自己方才的言辞阿诺也算是领会到了,左不过是不好宣之于口罢了。可有一点阿诺确实不曾想过,即便丁敏芝的身份并不足以扭转了这次的结果,可她的身份已经足够处置寄芸庵中任何一人了。只要她拥有着这项权利,丁敏苒便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情,因为她顾忌着寄芸庵中的其他人,同样也顾忌着阿诺的安危。若不是顾忌着这些,丁敏苒又怎么还会忍受了这般污水泼身,没得让人心里头生出愤怒来不是吗? 第670章 暗加害敏芝生恶中 思虑许久之后,阿诺也渐渐止住了自己的想法,想着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也就是了。而才处理了这次事情的静贤师太,如今也是产生了诸多怀疑,毕竟在宫中贵客到访之前,她可是再三排查庵堂之中的状况。而如今又生出这起子事情,且不说宫中那些个贵客有个什么想法,单就是丁家这位二小姐,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然而让静贤师太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丁敏苒并不想将这次的事情闹大。一来她并不想为难了静贤师太一众人等,二者也是怕自己这个嫉妒心强的姐姐再生出什么祸事。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已经处置妥当,想来等宫中这些人离开了寄芸庵之后,她也便能够回归从前的安宁日子了才是! 只丁敏苒心里头是这么个想法,却并不曾算计了丁敏芝这个姐姐的心思,更不知道她会不会再做了旁的什么来算计了这个亲妹妹。如此说来,丁敏苒这一次倒是显得有些怯懦,不敢直面了丁敏芝的挑衅与陷害了才是正经。 “小姐,那我们就这么算了嘛?你刚刚不是还说,不能再隐忍下去吗?” 因着之前眼瞧着自家小姐回顶了大小姐与翠宝的事情,阿诺便有些犹豫,心想着怎么这一次小姐又生出了息事宁人的想法。正因为这些,阿诺的心中才会越发纠结,不知道究竟该信了她家小姐的哪句话为好。 被阿诺这般一问,丁敏苒倒也是有些情绪微妙起来。的确,依着自己之前的想法,她确实想要尽快解决了自家姐姐的事情,好将这起子麻烦彻底解决干净。可今夜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此说起来倒也可以算是今天白日里的后续发展。若是依着从前的处理方式,她不去顶撞了姐姐,也许就不会生出今夜的事情了不是吗?然而,要让她眼瞧着阿诺被那般讽刺挖苦,丁敏苒又于心不忍,绝对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现下的丁敏苒心中亦是纠结的紧,不知究竟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了眼前的事情。而阿诺这般直接的询问自己,也算是将自己心底的纠结彻底放在了明面儿上罢了,倒也不会让自己太过于难堪也就是了。 被阿诺这般一说,丁敏苒也只得咬着唇瓣纠结着,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了阿诺的问题。而她的这幅样子被阿诺看在眼中,自然也能够让阿诺明白其心中的苦楚为难。与其说是丁敏苒想要不连累了静贤师太,说到底不过是她对于今天白日里突然反抗了大小姐的行为产生了疑问罢了!虽说阿诺这一点看得通透,可依着她们主仆二人现下的处境,倒也是不好将这些话说出口来才是。毕竟,这次的事情都是因为她家小姐为了维护自己这个丫鬟,才会造成了今夜的结果不是吗?这一点不需要别人点透,阿诺还是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说穿了,阿诺与丁敏苒仍旧心中怀有顾忌,这才如此态度反复,无法彻底解决了丁敏芝的事情才是最为合理的解释罢了! 这天夜里,静贤师太一直在留心于那个被庵堂中人抓住的醉汉,心想着能够从中得到些消息也是好的。毕竟,眼下寄芸庵中有着宫中的贵客到访,若是弄得不好失了分寸体面,这就不是她一个小小寄芸庵主事者能够承担得起的了不是吗? “师父,那醉汉已经醒了!” 就在静贤师太正于禅房之中坐立不安的时候,她身边一直伺候的一个小姑子敲响了她的房门。直到这人将事情告知给静贤师太之后,她这才恢复了正常的脸色,沉声吩咐着门外侯着的小姑子。 “且去瞧着,别出了什么事儿!那醉汉可说了自己的身份住处?” 由于静贤师太对这个闹事的醉汉没有印象,她这才几次叮嘱负责看守之人,一定要弄清楚此人的身份底细才是要紧。若是真的在这个当口儿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别说是她这个寄芸庵的主事了,整个寄芸庵恐怕都难逃皇家的责难。也正因为此,静贤师太才会越发紧张此事。虽说方才她听到那位丁家二小姐的意思,是不准备追究这其中的责任可不光是为着这位二小姐,这庵中住下的可都是宫中妃妾,谁又能算准这其中有谁能够突然得了圣上的宠爱呢?不管怎么说,细细调查了这件事情,总是好过这般稀里糊涂地将这件事情给遮掩过去要好得多吧! 心中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静贤师太便径直来到了房门前,在屋外那小姑子不曾回话的情况下,再次追问了一句。 “他可曾透露了什么?” “师父,那醉汉看起来像是灌了不少的酒水,如今一你过来也是个迷糊的样子,只怕是说不清楚这人的身份了!” 一想到在屋中大闹的醉汉,这小姑子就一阵阵觉得头皮发麻,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了这件事情才好。都说佛门清净地,不容易沾染了世俗间的是非之事。可如今宫里头才来了贵客到此,今夜就生出了这等子事情,别说是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子有些心有疑虑了,就是静贤师太都觉得这其中透着股子古怪味道! “可像是周围住着的香客百姓?” 由于自己并没有亲自前去察看,静贤师太现下倒是只能够询问了这个前来应话的,只眼下这般询问怕是不可能有个什么正经结果才是。若是真的能够认出了那醉汉的身份,她们这些人又何必浪费了这许多功夫儿,去制服了这么个酒醉之人呢? 听了静贤师太的话,门外这个小姑子只是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莫说是附近住着的百姓香客了,就是在庵门的看守都不曾见过这人,这醉汉又怎么可能是附近的百姓香客呢?只是这话小姑子不敢轻易说出口,只眼下静贤师太询问什么,她便应声回答也就是了!不管怎么说,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都轮不到她这么个丁点儿岁数的人做主不是! “愣着做什么,快随我去瞧瞧!” 想了很久之后,静贤师太还是觉得自己必须出面解决这次的事情,便出声唤了下一旁正发愣的小姑子。直到那姑子反应过来之后,这才紧赶着步子追了上去,不想被静贤师太再说嘴几分。 “你们这是想怎么着?老子可是被贵人请来的,你们可别有眼不识泰山!若是被老子告了一状,你们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还未来到看守醉汉的房间,静贤师太便已经听到了这屋子里传来的叫嚣声响。而她也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跟着的小姑子,眼中的意味更是显得有些耐人寻味,只被静贤师太盯了一眼的小姑子,这时候只低着头不曾说了什么。想来,她方才在这儿的时候,那醉汉嘴里头的污言秽语必是不少,其他人这才紧着打发了这么个年岁小的来回了自己消息才是。 随着房门被静贤师太从外部打开,屋中的醉汉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被突然打开的房门声给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一刻,醉汉正摇摇晃晃地看着已经被打开的房门,而房门处站着的却是个年岁看起来有个五六十岁的老女人。自己本来听了那人的言语,说是要送给自己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哪成想这到了这般田地,让自己瞧见的竟是一个年岁足可以当了自己老娘的妇人。一想到自己被人欺骗了去,醉汉心里头的火气自然降不下来,当下里叫嚣得越发嚣张了起来。 “我呸!说什么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留给老子,原来是个这么老的,老子还不惜得要呢!” 骂骂咧咧说了两句之后,这醉汉便想要起身离开此处,却不想才站起身来便被身后的两个姑子给制住了动作。而屋中的其他人脸色亦是不好,任谁都听得出来,这醉酒之人口中说出的话透着股子阴谋算计的味道。只不过有些事情她们身为出家人不免多加参与,而有些事情她们还是不愿意多做涉足,以免引火烧身罢了! “老实点!” 身后那几个控制着醉汉的姑子都是手脚粗实壮硕之人,说话的语气自然也不可能客气到哪里去。再加上,方才这人的嘴里不干不净的,竟是胆敢侮辱了寄芸庵的静贤师太,只怕她们几人想要放过他,静贤师太亦是不想如此轻易放过的。只见这几个手脚粗壮的姑子,牢牢将醉汉控制在屋中,房门处站着的静贤师太则是一脸的严肃模样,紧盯着这么个眼生儿的男子。 就如同方才那个小姑子回话一般,如果是庵堂附近的百姓香客,她们这些人绝对不可能认不出来。再加上方才听这人的醉言醉语,只怕是有什么人想要陷害了谁去,这才会放了这么个破皮无赖进入了寄芸庵才是! 心中有了这么个想法以后,静贤师太倒也不会再顾忌了什么,只疾声吩咐着屋中的几个姑子,一定要把这个醉汉扭送到附近的衙门去。而一旁本还在嘴里不干不净的醉汉听了这些,自然是径直抬出了自己身后撑腰之人,想要尽早离开了这个晦气的地方。要知道,他可是听了旁人的劝说,这才敢来了皇家掌管的寄芸庵中。如果不是那人保证,自己绝对可以平安身退,又能够有貌美如花的小姑娘伺候了自己,这醉汉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来了寄芸庵中生事的不是吗? 就在这个当口儿,醉汉突然挣脱开了几个姑子的束缚,竟是撒泼一般地叫喊着直接冲出了屋子。而屋中的几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静贤师太回过神来,吩咐这些人尽快将这人给处置妥当,几名姑子才应声去了屋外寻找。而此时静贤师太心中所想,也不过是希望这起子事情千万不要惊动了客房中休息的贵客,若是真的惊扰了去,只怕整个寄芸庵的姑子都没了好日子才是正理儿。 “师父,那醉汉向着丁姑娘那边的厢房去了!” 追到半路的小姑子此时已经折了回来,就是为了能够将这些事情尽快告知给静贤师太知晓。哪成想,此时静贤师太本就紧张的神经骤然收紧,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想了其他。方才自己还算是出现得恰到好处,阻止了那醉汉的行径,没有让丁家那位二小姐受了什么伤害。可如今醉汉竟脱离了掌控,又再次掉头向着丁家二小姐厢房而去,这不得不让静贤师太心生疑窦。怎么这次碰到的事情会冲着这位丁家二小姐而来,还是说有什么人想要惩治了这位二小姐,这才闹出了这么一出儿? “那还不快去追!” 心里头本就焦急的静贤师太可顾不得其他,虽然说心里头才稍稍安心,觉得那醉汉没得心思去惊扰了宫中贵客的厢房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只转念一想丁家那位小姐的为人,倒也是不由生出几分好奇,心说莫不是丁家这位姑娘得罪了谁去,才会让人扣下了这么一顶败坏了名声的帽子?若非如此,怎么这醉汉满嘴的污言秽语,却还会在挣脱侧控制之后,去往了丁家小姐这般住处呢? “师父,几位师姐已经过去了,想必不会出了什么差错!您就放心吧!” 显然,这小姑子并不曾想得太过于深入,现下还出声安慰着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静贤师太。况且,眼下的这些情况也只是静贤师太的猜测,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她又怎么可能给寄芸庵招惹了这些麻烦呢?说到底,这些事情只得放在她一个人的心里头,绝不能够让第二个人知晓也就是了! “师父,其实那个醉汉方才逃脱的时候,有个物什掉在地上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小姑子这才响起自己方才看到了醉汉逃离的路上掉下一个香囊,自己便随手捡了起来,心想着是不是能够依着这些物什去认定了醉汉的身份。而当小姑子将那香囊拿出来的时候,静贤师太的脸色不觉变了变,却在下一刻恢复了平静神色,就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什么一般。 下一刻,静贤师太将小姑子手中的香囊拿到了手中,便三两句话打发了她前去瞧了状况。而静贤师太自己则是在小姑子应声离开之后,这才拿出了那个香囊仔细察看着,因为她瞧得出这个香囊正是出自丁家那位二小姐的手艺。如今寄芸庵中的姑子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香囊,这都是丁家那位二小姐亲自穿针引线,按照她们每个人的喜好而制作的物什。如今这制作香囊的手艺再次出现,静贤师太也算是明白了,只怕醉汉口中那些个污言秽语想要表达的,便是方才不曾外出同自己言语的丁家二小姐才是。 只不过,依着她对于丁家这位二小姐的看法,她倒是不觉得这么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会做出这般事情。毕竟,同方便车满嘴污秽的醉汉相比,那位龙姓公子的外貌与气度实在是过于出众了才是。任谁来看,面对着一件华丽的衣衫与一套粗麻布的衣装,谁都会在心里头有个比较不是吗? 若不是静贤师太心里头知晓,只怕丁家那位二小姐即便是浑身上下都是嘴,也是说不清楚这些是是非非的才是! 静贤师太一边瞧着手中的香囊,一边如是想着,而脚下的步子亦是不敢有所停留也就是了! 第671章 暗加害敏芝生恶下 “师太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静贤师太命人再次抓住已经逃脱的醉汉之后,这般动静还是被相隔甚远的宫中妃嫔们听闻,现下倒是一个两个的都派了身边的丫鬟来问询。 当然,这其中也有正一脸得意模样的翠宝,上前询问静贤师太的时候,她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看上,活像她才是这里头的主事者一般。不过,这些话静贤师太倒不会说出口来,只是觉得眼前这个问询的丫鬟太过于无礼也就是了! “无事无事,不过是个唐突的香客误闯了山门,还请各位姑娘回了贵客,自是不必担心了什么的!” 这头儿的静贤师太才解释了这些事情,一旁的翠宝便迫不及待地接上话来,生怕别人不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般。而她的这些言语也让静贤师太有所注意,不过是现下还不好起了争执,便不可能多去计较什么罢了! “香客?我可是头一回听说这尼姑庵里还会有男香客的!师太了千万别包庇了谁,便信口雌黄了去!” 一边如此说着,翠宝一边生恐事情不够大的大声嚷嚷着,而一旁站着的几个宫中都人也不是个傻的,自然能够从中听出个大概来才对。只是眼下几人都似是耍猴戏一般瞧了翠宝的言行,倒也不曾再去想了其他事情。只这一次翠宝并不曾意识到这一点,现下还卖力地吵闹着,想要把事情闹得更大才是。 “这位姑娘,您还是先回了你家主子的话才好,还是别在此处扰了其他香客的清净了!” 其实从一开始,静贤师太便十分瞧不上眼前这个名为翠宝的丫鬟的做派,在言语上也不曾给她留了什么情面。同其他贵客带来的丫鬟相比,这个翠宝太过于招摇,也太过于张扬跋扈!而静贤师太亦是对于翠宝服侍的那位才人有所了解,便也不想再多惹事端,只想着尽快将这人给打发离开也就是了。毕竟,有翠宝这么个祸精在现场,芝麻大点的小事儿都可能被宣扬的沸沸扬扬。寄芸庵是皇家庵堂,且不说寄芸庵自己要不要了这起子脸面,皇家也是丢不得这起子颜面的不是吗? 只这一次静贤师太的话不过才落下话音,翠宝便表现得极为不耐烦,似乎是被人轻视了去,所以想要极力找回面子一般。方才静贤师太的话已经算是委婉,可现下到了翠宝的耳朵里,只怕是已经绕了几个弯弯儿,成了瞧不起她、撵她离开的言辞才是。 下一刻,翠宝便登时跳脚起来,想要将事情闹得更大。毕竟,这次醉汉突然大闹寄芸庵的时候,同她与丁敏芝是脱不得干系的。而她们主仆二人的用意再简单不过,只一心想着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将白日里给了自己闲气受的丁敏苒一个教训。若是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将她的名声败坏,自此以后再不可能生出什么嫁人的想法,翠宝才会越发得意了才是正经。 “怎么?你这姑子身边发生了什么,我们看得见还说不得了?” 才说了这么一句话,翠宝便立时变了个脸色,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激动,似乎想要活吃了眼前的静贤师太一般。而她这般张牙舞爪的样子被一旁的丫鬟们看来,也不过是瞧了猴戏的态度,又怎么会替她说了什么,亦或者劝说个三两句呢? 而周围围着的几个姑子亦是瞧出了里头的猫腻,都不敢说了什么,只低着头站在静贤师太的身边不出了言语。到最后,这现场没人再去理会了醉汉究竟如何,竟都是在瞧了翠宝此处的动态罢了! “今儿个姑奶奶还就把话放在这儿了!若是师太你不给出个说法来,姑奶奶我还就不走了!” 一时间,翠宝就像乡村间的骂街泼妇一般,在院子中撒泼打滚,整个人哪里还有个宫中都人的模样。而她的这般做派被周围的几个都人看在眼中,亦是免不得在心中犯了嘀咕,心说以后定要离了翠宝此人远些才是正理儿。毕竟,她们可说不准自己什么时候会同其起了冲突,到时候碰上个如此破皮般的人物,倒是让她们心里头生出一丝厌恶不是吗? 这头儿的翠宝还在撒泼打滚,才抓住了逃脱的醉汉的那几个姑子已经赶回了一个前来回话。只是现下她瞧见了眼前的闹剧,不免有些犹豫该不该同静贤师太说出这些情况了。 “师父,那醉汉已经抓到了,只是……恐怕还要烦劳了宫中的侍卫前去才行……” 支支吾吾了半天,这个姑子总算是说出了个所以然来,可瞧着她脸上的尴尬神色,众人都有些闹不明白这其中的用意。再者说,现如今已经控制了她口中所谓的“醉汉”,怎么还要劳烦了宫中侍卫前去呢?如今想要压下这件事情的静贤师太只怕是最不愿意惊动了宫中贵客之人,想必这一点寄芸庵中的姑子们也是清楚得紧。只这般情状下,这姑子仍要如此,想来这其中还存了些旁的事情才对! 听出了自己徒弟言语中的为难,静贤师太眼下也不愿去理会了身前这么个如泼皮无赖一般的存在,便同另外几个都人推说几句,告罪后就抬脚随着那个姑子离开了。 本来在静贤师太想来,这件事情也不过是她的徒弟们控制不住眼前的醉汉,这才想到要去烦劳了宫中的侍卫。可直到静贤师太自己看到了被人围在了柴房之中的醉汉之后,这才明白了方才前来回禀的徒弟脸上的那抹不自然的缘由。别说是她们这些不谙红尘世故的了,就算是静贤师太自己瞧了眼前的景象,也是感到为难且难堪的。 只见那醉汉突然耍起无赖来,为了防止其他人的靠近,竟是将自己身上的皂衣麻裤脱了个精光,全身上下也就只着了条底裤在身。如今被人围堵在柴房之中,更是全没了方才的底气,只一心想要恶心了众人,拿他没了办法才是正经。而那个姑子之所以会去前往禀报情况,也是几个姑子商量之后,才想着让自家师父来拿了主意。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这种事情她们都不曾经历过,现下一遇到了,竟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净心,你去告诉了庵中贵客,不要随意走动,庵中会处理好这次的事情的!净仪,你去通知了这次在庵堂外驻扎休息的侍卫统领,让他尽快派了侍卫来,处理了这里的事情!至于这件事情的细节,你也不必多提,只需同他言说有人在此闹事就是了!” 先招呼着身边的两个徒弟去处理,静贤师太这才再三向柴房外的几个姑子强调,绝对不能让柴房中的这个醉汉再次逃离。这件事若是放在之前,她倒也是想着能够息事宁人,不要再去深挖了这些。毕竟,这件事情也不曾打扰了宫中的贵客,丁家那位二小姐也说不愿意追究。如此她倒是能够尽快处理了此事,将这件事情的影响压到最低。可眼下呢?不仅贵客身边的丫鬟都前来问询,就连这醉汉也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光靠庵堂中的姑子是万万处理不得的了!到头来,静贤师太还是要请了宫中的侍卫统领帮忙,将这起子已经乱了心智的醉汉擒拿了去才是。 只不过,依着静贤师太的想法,这件事情只怕是并不会就此收场。单就是瞧着方才那个叫“翠宝”的丫鬟的做派来看,只怕这件事情同其脱不得干系,同其身后的主子亦是有所牵连。 回想起翠宝的主子乃是丁家的才送入宫中封为才人的大小姐,静贤师太也只能于心中默念了一声罪过。同是姐妹一场,为何这位才人要如此陷害了自己的嫡亲妹妹呢?如此拙劣的手法,且不说在深宫之中的宫妃们看得通透,就是自己这么个不曾参与了宫中事务之人,都能够瞧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道这位丁家的大小姐究竟是个什么用心,竟是蠢笨到了如此地步,甚至还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做出这般荒唐的举动! 想到此处,静贤师太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除了叹息之外,恐怕也只是可怜了那位被针对了的丁家二小姐罢了。 “师父?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听到了自己师父的一声叹息,一旁的姑子心中隐隐有些奇怪,便想着询问了师父的意思,切莫处理不当引起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只她这头儿才开了口,静贤师太便下意识地再次摇头,似乎是不忍再去想了自己所察觉到的一切一般。而这一点在身旁的姑子看来,也不过是心烦意乱的焦急表现罢了! “还能怎么办?待这人被侍卫擒住之后,定要好好询问于他!” 一想到因着这件事情,寄芸庵很有可能会名声扫地,静贤师太的心情便无比复杂。她身为皇家庵堂的主事者,自然是不希望寄芸庵生出什么荒唐丑闻,从而玷污了寄芸庵这等子清修之所。可眼下,她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一想到那个叫“翠宝”的丫鬟的做派,静贤师太便不由头疼起来。只想着,这一次寄芸庵的事情只怕是要捅到了圣上面前,若真是如此,她这个主事者也不必再做下去,还是尽早谢罪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有些恼怒地吩咐了一句之后,静贤师太便想要去察看了丁敏苒的状况。现如今她也已经瞧出了这里头的猫腻,若是不能让丁家那位二小姐有所防范,只怕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密林中的那位人物也是饶自己不得的! 想到此处,静贤师太的步伐不免加快了几分,她自问掌管寄芸庵已经数十年的时间,只有这一次她却有些不愿再去理会了皇家的这些腌臜事了! 已经忙活了大半夜的静贤师太敲响丁敏苒与阿诺的房间房门的时候,这主仆二人亦是心中有事,不曾安眠。所以,当听到了静贤师太的声音之后,二人倒是起的迅速,只阿诺的腿脚不算方便,还是丁敏苒前去打开了房门。 “师太,您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开门见到了门外的静贤师太之后,丁敏苒甚是懂礼地行了个礼,这才询问起静贤师太的来意。毕竟,在不久之前她们才处理了那个醉汉的事情,说起这个丁敏苒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丁姑娘,方才的事情……您要多小心了!” 并不曾言说了什么礼数之类的言辞,静贤师太此时最怕的就是丁敏苒还不曾留心了这些,到时候被人在暗地里戳了一刀还不自知。 只是开着房门看着静贤师太的丁敏苒,现下听了静贤师太的话倒是有些惊讶,她只有些情绪微妙地看着静贤师太,似乎是在询问了她话中的意思。只不过,这些话她不可能直接说出口来,而静贤师太也不是那起子会落了人口实的性子。 “丁姑娘,今夜的事情必定是有人属意为之,至于这人是个何等身份,你多留心便是了!” 并不想多说了太多,说到底静贤师太也不过是私心里想要多关心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罢了!若真的依着她从前的性子,只怕这些红尘之事,她是半点都不想沾染的才是正经。如此说来,也只能说是静贤师太与丁敏苒有缘,不忍心如此罢了! 只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之后,静贤师太便示意丁敏苒主仆二人多方注意,而后才领着自己的小徒弟离开了。直到静贤师太离开了丁敏苒所住房间的院子,丁敏苒这才闭合了房门,有些呆愣地回想着静贤师太方才的言辞。而她这般模样被阿诺看到,竟是不自觉地引起了阿诺的担心,虽说其腿上有伤,却也不免动嘴追问了一两句言语。 “小姐,师太方才是什么意思?” 由于阿诺并不曾离得房门处太近,她不没能完全听了静贤师太的言语,只模模糊糊听到了二三个关键词罢了。正因为如此,阿诺才会越发担心起丁敏苒的状态,毕竟今夜的事情确实太过于蹊跷,而对于丁家大小姐的为人,阿诺还是能够设想一二的。虽说之前她总以为大小姐不至于做出如此恶毒之事,可若真的如自家小姐那般言论,只怕大小姐这次会抓着不放,一定要给了她们主仆二人一顿教训才算是出气。 一想到这些,阿诺的心里头就一阵阵的难过,倒不是因着大小姐如此为难了自家小姐的事情,毕竟这些年来她也瞧得太多了。真正让阿诺难过,却是因为她这么个不值得的人,而让自家小姐陷入了如此危险境地,阿诺本人实在是过意不去罢了! “小姐……我……奴婢不值得您如此做的!” 还未等到丁敏苒回话,阿诺便不由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其中的意义是何等含义,想必阿诺不必多说丁敏苒也是十分清楚的。只不过,她们主仆二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受到丁敏芝与翠宝的欺压,论起来她们二人倒像是嫡亲姐妹一般关系了才对! “阿诺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让我看着你被人侮辱谩骂了去?” 阿诺如此言说之下,丁敏苒虽然心里头对于自己姐姐的事情不免有些难过,却也不想因此而寒了自己这个贴身丫鬟的心思。真要是论起亲疏远近来,阿诺同自己的关系倒是比丁府上下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亲密可靠!现下自己已经做出了这么一步,她又何必去后悔了当初呢?倒不如这一次咬牙坚持下来,也许还能够为着两人争出一片天地也未可知! 第672章 善决断瑾妃立威上 听了丁敏苒如此一说,阿诺心里头倒是暖暖的,不由更添了几分感动在其中。只这一次的事情如此吓人,已经让阿诺不敢再去设想太多,如果不是静贤师太几人碰巧路过,也许这一次她与她家小姐浑身长满了嘴巴也是说不清这些的了! 闻言,阿诺只皱着眉头不敢言语,或者说她是不愿意再去想了这些事情的后果罢了! 而一旁的丁敏苒虽说也不曾再说了什么,却于心中打定了主意,想要同自己的这个姐姐划清楚界限,不再受到这些事情的困扰!若是同寄芸庵的这起子娴静日子相比,她倒是宁愿自己不曾生在丁家这等官宦人家,想必日子也能过得虽苦尤甜! “阿诺,若是……我是说若是我同丁家断绝了关系,姐姐可能够放过我?” 不知是在问了自己,还是在问了阿诺的意思,丁敏苒只是这般喃喃言语着。而阿诺听到了自家小姐的这番想法,心中亦是有些触动,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劝说了自家小姐才是。诚然,这次的事情都是因为她们主仆二人被大小姐欺压才会有此反抗一幕,而今夜的事情也定是因为大小姐咽不下心中这口气,这才会生出这般歹毒的想法,要以此来坏了自家小姐的名节。只要一想到这些,阿诺的背后就一阵发凉,直觉得大小姐的心思歹毒、毫不顾忌姐妹亲情。可这些话她身为下人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在心中感叹一句,世事凉薄罢了! 丁敏苒主仆二人在屋中沉默了许久,阿诺思来想去了几个来回,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想要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眼前的丁敏苒。只是,当她想要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丁敏苒于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想必阿诺再说些什么,也是于事无补了才是! “小姐,你若是不愿意回了丁家,奴婢陪您!奴婢也不想再回了那么个冷冰冰的地方了!” 似乎已经看穿了自家小姐的想法,阿诺抿了抿唇之后,这才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旁的她不敢说知之甚多,可单就是自家小姐在丁家的情状,旁人不知晓,难道她这个贴身丫鬟会错看了去吗?自家小姐每每受到大小姐欺压的时候,夫人都是偏帮着大小姐,活像是不曾生育过自家小姐这么个小女儿一般。而老爷更是对于大小姐的话言听计从,根本不去听了自家小姐的解释。不论什么事情,只要大小姐说了个一二,丁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敢生出什么反驳的意思。到头来,除了自家小姐心中苦楚之外,又哪里有什么人能够理解了她们主仆二人的苦衷呢? 没想到阿诺竟然能够将这些话径直说出,丁敏苒虽说心中有此打算,却也不敢就此言明。而阿诺与之不同,她的心里头除了自己这个主子之外,再容不得其他,倒也是难得的忠仆之列。再者说,丁敏苒与阿诺在丁家的种种,若是与寄芸庵中相比,到底是存了差距。这并不是说寄芸庵对她们主仆二人有何等错漏,实在是于丁府而言,寄芸庵这等场所实在是难得的清净所在了! “阿诺……” 此时的丁敏苒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榻上的阿诺,一双手这才有些颤抖地握住了阿诺的双手,想来也是心中激动的才是正经。 “小姐,您若是已经做了打算,奴婢便陪您一起!奴婢从小就跟着您,往后也会是如此!” 生怕丁敏苒再生出什么顾忌,亦或者是想要为自己安排了什么,将自己撇下不理。阿诺这一次倒是比丁敏苒下的决心更大,只三两句的功夫儿,便已经表明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而这一次丁敏苒究竟能不能脱离了丁家这么个牢笼一般的存在,一切的一切都还要看了老天爷的意思了! 该来的总会到来,不属于你的也是无法争抢。这一次丁敏苒已经下定了决心,也许就不会再同从前那般犹豫不决,亦或者是顾忌了同丁敏芝的姐妹情谊才是。 就在她们主仆二人已经做出决定的时候,丁敏苒的房门前再次响起了有些粗鲁的敲门声,只这一次倒是同那个醉汉的声响有了些许的不同也就是了! “谁!” 由于方才有着醉汉敲门、试图硬闯的事情发生,所以丁敏苒再生询问的时候,言语上的语气倒是越发生硬冷静了起来。只这般模样的丁敏苒,阿诺倒是头一次见,此时听闻此等言语,阿诺倒也是不觉心里头有些惊讶存在的。 似乎是被丁敏苒如此冷硬的语气给唬住了一般,门外敲门的声音倒是停顿了些许,而后才传出甚是陌生的声音。 “丁姑娘,我们娘娘请您立即前往!” “娘娘?” 丁敏苒主仆二人在心中嘀咕了一句,不由地在脑海之中生出了丁敏芝那般的嚣张模样。虽说方才主仆二人下定了决心,可突然去面对了丁敏芝这般嚣张跋扈惯了的主儿,想必心里头也是有些微妙变化地才是。 “小姐……我们要不要……” 说话的功夫儿,阿诺便已经有些担心地扯上了丁敏苒的衣角,想要让自家小姐请了静贤师太出面调停。毕竟,在寄芸庵这么个地界儿上,能够同宫中的贵客们说得上话的,除了静贤师太之外,只怕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才是。 此时的阿诺话都还没有说完,丁敏苒便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就冲着门外询问道:“不知你家娘娘是何等贵人,臣女可有幸知晓?” “这个自然!丁姑娘,我家娘娘是圣上的瑾贵人,现就在庵中正堂等您,还请您尽快前往!” 同翠宝的那起子嚣张态度不同,门外这个都人的言语气度都甚是把稳,压根儿瞧不出一丁点儿的跋扈气焰来。而她的这些话也让丁敏苒主仆二人渐渐放下心里,觉得只要这一次不是丁敏芝这么个让人心烦的寻了麻烦,万事都好应对。可丁敏苒仍有一点不好安下心来,毕竟,她对于宫中所谓的瑾贵人一无所知,压根儿不知晓她的喜好厌恶。若真的自己前往之后,犯下了什么过错,这不是要连累了阿诺同自己一同受了处罚吗? 想到此处,丁敏苒便于心中打定主意,而后才开口回着外头的言语。“且暂候片刻,容臣女更衣前往!” 门外这个前来传话的都人倒也不会反感了这些,只应声之后,便离开了此处。而丁敏苒见状,便有意嘱咐着阿诺,希望她不要逞强同自己前往。若是可以,此时的丁敏苒倒是希望,阿诺能够尽快离开了寄芸庵。与其这个时候同自己前往了那起子龙潭虎穴,丁敏苒倒是希望阿诺可以去寻了龙凌一家,倒也能够安身立命不是吗? “小姐,奴婢伺候您更衣吧!咱们可不能让那位贵人主子等久了!” 说着,阿诺便准备从床榻上起身,去帮着丁敏苒收拾了自身行装。而她不过才起身有了动作,丁敏苒便已经伸出手来按在了阿诺膝上,而这起子举动亦是让阿诺生了疑惑,此时正抬着头看向床榻前的丁敏苒。单是瞧着她眸中的疑问,只怕现下阿诺心里头正疑惑着,不知她家小姐心中正有着何等计较才是正理儿! “小姐?” “阿诺,这次你就不必同我前往了!” 丁敏苒的话音才落,阿诺便变了个脸色,不知该如何去表达了自己的心情。要知道,以一个签下卖身契的丫鬟而言,在这种时候不被主子带出,其中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再者如今她们主仆二人处在这等子庵堂之中,若是丁敏苒不带了阿诺前往,难不成还要一个人去面对了那些个不熟悉的面孔不成? “小姐,你是不是不想要了阿诺,这才……阿诺不会给小姐寻了麻烦的!” 出于对自己未来的设想,阿诺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彷徨,于此而言,她的状态语气也变得越发不稳定起来。若是放在了从前,阿诺又哪里会是这种慌张失措的模样面对自家小姐,又怎么会呈现出这种彷徨的情状来呢? 眼瞧着阿诺会错自己的意思,丁敏苒便想着尽量安抚了阿诺的情绪,同她讲清楚了里头的利害关系。不管怎么说,她都想要同京都的丁家断了联系,若是因此而造成了什么影响,丁敏苒也不希望因此而影响了阿诺的未来。且不说现在阿诺的腿脚还有伤痛,单就是听了方才那个前来传话的都人的言语,庵中正堂处只怕已经聚满了人众。若是想要在这种情况下不出了错漏,依着阿诺如今的状态,除了不出现只怕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傻阿诺,我怎么会那么想呢?你没听方才说的吗?宫里头的贵客都在正堂之中,你先下腿上有伤,怎么好去冲撞了贵客呢?” 先是尽量安抚了阿诺的情绪之后,丁敏苒这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安排。虽说她已经尽可能地将这些事情说得稀松平常,可头一次这般哄骗了阿诺,丁敏苒心中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微妙变化的才是。说到底,丁敏苒也不过是想着,能够一个人扛下了这些,不再去拖累了阿诺为着自己受了苦痛罢了! “那……小姐您一定要注意安全!阿诺等您回来!” 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之后,阿诺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随之,她便不由生出一份担心,不住叮嘱着丁敏苒一定要小心在意才是。想来依着阿诺的心思,她也是能够理解了她家小姐的这么一番苦心的才是最好的的解释吧! 这头儿的丁敏苒还在屋中整理着自己,而庵中正堂处的丁敏芝已经开始了自己早就计划好的一切。可若是有人能够打从一开始知晓,丁敏芝的这些操作,不过是想要打压了丁敏苒,寻回了自己先前丢失的面子。也不知道这些人会对如此做派的丁敏芝生出什么想法,亦或者会不会就此疏远了这位丁家的大小姐呢? “你倒是说说看,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深更半夜的出现在寄芸庵里头!” 此时的丁敏芝坐在了正堂中的座椅上,而正堂正中坐着的便是这次奉了徐皇后的懿旨,前来寄芸庵进香祈福的瑾贵人。而现下里,瑾贵人都还不曾开口言说了什么,丁敏芝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做起主来,想要在丁敏苒到来之前,将这些事情坐实才是。 “我……我是……是来来……” 现下正跪在正堂中的醉汉,此时正被皇家的侍卫押着,脸上尽是慌乱神色,哪里还能看出眼中的惺忪醉态?说到底,方才那般撒泼打滚的一面,不过是仗着自己是个男子,而寄芸庵中尽是姑子,无法将其制服罢了!而如今皇家的侍卫一出手,这醉汉也不再生起什么醉意,只惊慌地只剩下脸色发白罢了! “什么我我你你的!还不快说!你到底是来寄芸庵找了谁的!” 虽说丁敏芝巴不得直接给丁敏苒安上一个淫乱的罪名,可现下里这汉子不曾开口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倒是不可能这般痛快的将脏水泼到了丁敏苒的身上。当下里,除了自己多加引导之外,似乎也不可能再去教了这个男人说了什么了才是。一时间,丁敏芝只能在心中暗骂翠宝,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不好,非要寻了个不会言语的废物。现下不要说将这些事情扣到丁敏苒头上了,就是连句完整的话,只怕这个男人都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才对。 “我……我就是……哎呦呦……大人您轻点轻点,胳膊……胳膊快断了!” 这次男人才支支吾吾地想要顺着丁敏芝的话头儿,说出自己来到寄芸庵的用意。却不想,自己才开了口,身后押着自己的侍卫便暗自用力,竟是生生让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疼得额头尽是冷汗。假如不是这人松口求饶,只怕依着皇家侍卫的手劲儿,没个些许功夫儿,这男人的一双膀子都要废了。 “费什么话,快说,你是来找谁的!为何要这个时候来了寄芸庵!” 本想着这人总算是要开口说到点子上了,丁敏芝才想着能够达到了目的,怎会想到此时皇家侍卫会发了力道,直接就此打断了这个男人的言语。似乎是生怕丁敏苒到了什么生出什么幺蛾子,丁敏芝现下倒是越发着急起来,其言语间的引导意味只怕在座之人都能够听出一二门道才是。 “惠才人,你这威势如此之大,不知道的只怕还会以为,这次祈福是以你为主吧?” 就在丁敏芝出声呵斥的功夫儿,正堂之中一个新晋宫妃甚是不满,不由嚼起了舌根儿,为着瑾贵人抱着不平。只是这般言语说起来,给瑾贵人抱不平倒是其次,其用意也不过是瞧不上丁敏芝这般嚣张的气焰才是要紧。 “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如此同本宫如此放肆!” 瞥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处,丁敏芝这才注意到那处坐着的是个相貌一般,衣着也极为普通的女子。出于对此人的蔑视,丁敏芝口中的言语倒是没了分寸,在不知晓这人身份的情况下,竟是说出了如此不顾后果的言语出来。 要知道在寄芸庵中的这些宫妃之中,能够自称了本宫的宫妃,除了已经有了九皇子殿下傍身的瑾贵人之外,只怕再没有第二个人有如此待遇。可此时的丁敏芝如此回话,也不知落在了瑾贵人的耳中,又会生出了什么波澜风雨! 第673章 善决断瑾妃立威中 被丁敏芝回顶了一句之后,先前那个酸言酸语的女子也不曾计较了什么只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庵中正堂中坐着的瑾贵人,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本宫这次就是要好好将这么个无赖定罪,居然敢来到寄芸庵中生事,这不是败坏了皇家庵堂的名声嘛!” 说罢,丁敏芝还甚是挑衅地看了一眼方才那人,似乎这些话就是为了说给这人听一般。反观刚刚出声这个女子,如今却丝毫没有将这些放在眼里,只等待着正主儿发话,将丁敏芝这人打回原形才是。只是,眼下她不可能不承受了丁敏芝的恶语相向,不过只要一想到之后丁敏芝被收拾的惨状,她倒也心里头觉得痛快了! “还不快说!” 这头儿的丁敏芝本还得意洋洋地瞪了那个女子一眼,这才意识到该尽快将这么个淫乱的罪名扣到丁敏苒的头上。既然刚刚那个不曾再说了什么,丁敏芝便也无心再去计较,只一心想着将这些事情尽快解决才是。不过此时的她却并没有意识到,正堂之中端坐的瑾贵人现下的脸色极为难看,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打了脸面一般。 “说……说……说什么啊!大人您轻点……轻轻……哎呦呦……疼啊!” 现下已经失了分寸的醉汉,现如今可是再不可能借着酒气装疯卖傻了,再加上身后皇家侍卫的一再施压,他倒只剩下了开口求饶的份儿。只不过,眼下丁敏芝想要听到的并不是这些,与其说想要听到这个胆大妄为的醉汉说了这些,倒不如说是丁敏芝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些能够作为证言的把柄罢了。 只是现下已经搅扰了这么久,这男子都不曾将话说到位,不免让丁敏芝心中一阵焦急。毕竟,再过些时候,只怕她那个妹妹就要抵达正堂了。若是到那个时候两厢一对照,只怕事情就不好办了才是。于心中计较了一番之后,丁敏芝这才于心中打定了主意,疾声阻止了醉汉之后的无用言语,只不断诱导着他说出不利于丁敏苒的言辞。只是,现下丁敏芝的耐心并不算好,这心中亦是不免有些怨了翠宝,居然寻了个这么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来做了这件事情。 “我……我……就是来见了个人,这不是来之前灌了些黄汤,这才走错了方向!” 在丁敏芝的几番诱导之下,这男子总算是有些上道儿,将之前翠宝交代他的话给说了出来。然而,就在丁敏芝以为事情即将大功告成的功夫儿,一直不曾开口言语的瑾贵人却轻声咳了两声,似乎是对于眼前的事情有着自己的见解。只不过,方才的丁敏芝已经过分急切哪里还会注意到周围人的神色呢?到头来,她不过是以为又有什么人想要撼动了她的权威,想要说了那起子酸言酸语罢了! “装腔作势的也不怕闪了舌头,本宫在这里审问了犯人,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如此放肆?” 言语之中透露着一股子傲慢在其中,然而此时的丁敏芝并不曾察觉到,听闻此语的瑾贵人已经整个人变了个脸色。若是之前瑾贵人不愿搭腔言语,是因为她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是不必在此时此刻同这些人翻了脸面。可现如今丁敏芝之流已经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就如同徐皇后曾告诫自己的,若是自己再一味地忍让下去,只怕她的儿子也会因此而受了牵连不是吗? “惠才人好大的威势,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装傻装的自己都忘记了去!这次出宫祈福,皇后娘娘似乎是让瑾娘娘为尊吧?你在这里摆了什么谱?” 眼瞧着瑾贵人已经逐渐铁青的脸色,方才那个言语的新晋宫妃此时倒是越发得意起来。因着之前就惯看不得丁敏芝这般嘴脸,如今倒是越发想要让瑾贵人出面收拾了此人。真要是论起来,这瑾贵人也是怕了丁敏芝如此性格之人会害了自己,如今为自己寻回脸面倒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而这句话不过才说出口来,这个新晋宫妃便受下了丁敏芝一记耳光,而正堂之中的人都瞧得清楚,这女子眼眸中露出的不是怨恨又会是什么呢? “你……丁敏芝你何等身份,居然还敢出手掌掴?” 硬生生受下了丁敏芝一记耳光之后,这女子甚是气愤,毕竟同本儿八经的瑾贵人相比,丁敏芝这么个狐假虎威的破落户,又怎么有资格对自己做了这些呢?一想到这些,这女子脸上的气愤越发严重,俨然已经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只是现下里碍于瑾贵人在场,这女子不好喧宾夺主罢了。若真的如此为之,那她的行为又同丁敏芝有什么区别呢? 只强硬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女子便也只是狠狠地瞪着丁敏芝,并不曾再做出其他过分的举动。毕竟,同丁敏芝这等跋扈的人相比,她还是有着官宦人家大户小姐的修养在,绝对不可能同丁敏芝这般败坏了自己娘家的名声。只她这般顾忌的模样在丁敏芝看来,也不过是想要躲避了自己的锋芒,不愿再与自己作对的意思。 “掌掴你还需要什么身份?本宫想要掌掴了谁,就能够掌掴了谁!以后小心着点!” 甚是得意地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丁敏芝便极为蔑视地看了这人一眼,而后才骄傲地转过头来,继续同这个醉汉周旋。真要是论起来,丁敏芝心里头还是不免要咒骂了翠宝几句,先前同自己保证的好好的,如今却寻了个这么不顶用的泼皮,到底是要自己亲自出马,才能够好好惩治了那个胆敢顶撞了自己的丁敏苒了! 只不过,现下的丁敏芝并不曾注意到,正堂之中端坐着的瑾贵人已经脸色铁青,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隐忍的状态,就连放在自己膝上的那一双手,都因为强行压下心中愤怒的缘故,而变得有些发白了去。 “娘娘,想来繁星姐姐也快回来了,您且先忍了这起子目无礼术的破落户吧!” 大抵上是看出了瑾贵人眼中的气愤与厌恶,一旁的侍女只得弯下腰来在瑾贵人耳边安抚着。而她口中的那位“繁星姐姐”,大概就是之前来到丁敏苒房门前,要带了丁敏苒来了正堂的那人。只是眼下繁星还不曾出现,想来丁敏苒要到了正堂还要些功夫儿才是。而这名侍女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瞧着自家娘娘气愤不已,便赶紧出声疏解着瑾贵人的心思。不过有一点她却忽略了去,若是瑾贵人当真是那起子惯容易恼火之人,只怕在深宫之中也不可能同九皇子安全度过这许多年。只这一次丁敏芝做得实在太过火,让瑾贵人不免想起了之前在未离开之时,徐皇后同她提点的几句话才是。若非如此,想来依着瑾贵人的性子,她也绝对不会将这般宵小之徒放在了眼中才对。 “且去瞧了状况,若是繁星带了人前来,先让她们在门外侯着!” 低声吩咐了一句之后,瑾贵人便恢复了先前的姿势,端坐着去瞧了丁敏芝在正堂中耀武扬威的模样。不过说了实话,瑾贵人当真是瞧不上丁敏芝这起子嚣张跋扈的小人得志模样的,若不是她想要一次性解决了这个令人头疼的,也不至于要忍受了这么久的聒噪声音。现如今想来,到底是皇后娘娘眼光独到,竟能够直接发现了丁敏芝这起子心思,如此说来倒是她自己有些疏忽了才对。 瑾贵人如此想着,便于心中越发厌恶起了丁敏芝本人,只脸色上并不曾再生出什么变化也就是了。若真要计较起来,瑾贵人倒真是有些想不通透,依着圣上那般心思之人,怎么会突然起了兴致,去欣赏了如此上不得台面的女子呢?同丁敏芝相比,瑾贵人倒是越发想要见了丁家的另一位千金。她可早就听说,丁家的这位二小姐从来不受了京中其他贵女的待见,却也是个样貌品性顶好的存在。不过若是设想了丁敏芝的环境,只怕她现如今闹出这么一出儿来,也是怕自己的妹妹高出自己一头才是。不过想来丁家的这位二小姐都已经被打发来了寄芸庵中为国祈福,只怕丁家早就已经放弃了此人。可笑丁敏芝居然还想要借着这么个机会去打压了这个妹妹,难道她不知道,对于京中的贵女而言,只要有了话题就会引来无数人的关注吗?同她那起子想要彻底打压了丁敏苒的心思来看,只怕这一次丁敏芝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头来要徒劳一场了才是正理儿! 依着瑾贵人的吩咐,其身边的侍女领命悄然离开了正堂。此时的侍女本想着快些去寻了繁星几人的踪迹,却不想她才离了正堂没有多远的距离,便已经撞见了正想要去往正堂的繁星。而其身后正跟这个看起来甚是温婉的女子,想来这人就是方才娘娘之前提到的“丁家二小姐”了才是。 一想到如此,这侍女也是个极有眼力见儿的,当下便同繁星打了招呼之后,立时向丁敏苒见礼。只不过,丁敏苒素来不愿去认同了自己的丁家二小姐身份,这次被人如此恭敬的行礼倒是有些不适应,只温温袅袅地应了一声之后,便不作其他问询了。 “怎么不在堂中好好伺候娘娘,跑出来做什么?” 看着跑出正堂的侍女,繁星心中便有些担心起瑾贵人的状态,虽说她心中知晓自家娘娘并不是那起子软柿子一般的存在,却也不免有些担忧起堂中那位惠才人的做派来。 被繁星如此责问了一句,这侍女倒是显得有些委屈,她只故意卖惨地看了繁星一眼,而后才说道:“繁星姐姐当真是冤枉了我去,是娘娘派我来传话,让繁星姐姐与二小姐先不要进了正堂,待娘娘允许,方可进入其中!” 说罢,这侍女就递了个眼色给繁星,自己便急匆匆又往回走,似乎是准备返回了正堂才是。而身后的繁星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此时倒也不再催促丁敏苒尽快随她进入正堂,只推说含糊了两句之后,便带着丁敏苒到了正堂一旁的偏厅处等着也就是了。虽说丁敏苒心里头也多多少少有些微妙变化,可如今自己身在寄芸庵中不可能去做了反抗,加之方才那个侍女的回话她亦是听得清楚明白,眼下倒也不会生生替自己寻了麻烦罢了。 而当之前传话的侍女闪身进入了正堂之后,瑾贵人心中已经有了算计,想来丁家那位二小姐也已经到了正堂附近才是。眼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停当,瑾贵人要做的不过是让丁敏芝知道,如今能够在宫中嚣张的,并不是她丁敏芝一个人的特权才是正经! 这头儿的丁敏芝还在同那最好周旋,而此时的瑾贵人已经换了个面色,正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可以出手的时机。同丁敏芝这起子没了头脑的宵小之辈相比,瑾贵人也不会做出如此失了颜面分寸的事情,现下想要教训了丁敏芝,也不过是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镇压了想要翻起了风浪的丁敏芝罢了。若真要计较起来,只怕依着瑾贵人的心思,她的娘家苏家还看不上丁家的门面身份才是最为重要的存在。 “咳咳,不知过了这么久,惠才人可是审问出了个所以然来?” 言语之中存了些揶揄笑意,此时的瑾贵人倒是瞧不出之前的沉闷之态,整个人倒是比才入宫为妃的丁敏芝更迷人了几分。然而眼下正堂之中坐着的尽是宫中妃妾,倒是也没有什么人敢说出心中的想法,亦或者是说出自己的心中比较。只每个人心里头都有个过程,至于孰高孰低便不是单凭嘴说能够清楚明白的了才是。 本已经进行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那醉汉正想要说出丁敏苒的名字,可恰在这个时候瑾贵人开口言语,倒是径直打断了那汉子的话。而一旁的丁敏芝正于心中暗自高兴着,却不想有人打扰了自己的计划这心里头自然是不舒服的,当下便沉着脸色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嘴里却似个泼妇一般骂骂咧咧地嘀咕着。 “谁在此处多嘴!没瞧见本宫正审问了犯人吗?” 这话不过才说出口来,丁敏芝自然不会认为自己言语之中有什么错漏,毕竟这些日子她都是以“本宫”自称,而翠宝亦是不曾纠正的。只是如今在正经该自称“本宫”的瑾贵人面前,丁敏芝居然还是这么一副天路怕地不怕的嚣张模样,也不知翠宝是不是提前预感到了这些,所以才并未到了正堂之中伺候。 “本宫?惠才人当真是好大的心思,小小一个才人,居然还敢自称本宫!” 因着之前从未有人纠正了丁敏芝的错漏,这一次被瑾贵人如此不留情面的提出之后,正堂之中的其他人尽是掩唇轻笑出声。而丁敏芝似乎是因为自己失了颜面,而表现得脸色有些难看,甚至想要看向声音的来源处,瞧了敢如此顶撞了自己的是何等人物。而这一次,丁敏芝也算是踢到了铁板,瑾贵人的心思素来不在争抢后宫位置之上,可若是有人胆敢迈过了自己,给了自己与儿子难堪,想来瑾贵人也是绝对不允许的才是正经。 常言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于瑾贵人而言,她绝对不会是温驯的兔子不是吗? 第674章 善决断瑾妃立威下 就在瑾贵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丁敏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对于现下的声音有些耳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遇到过。因着此等原因,丁敏芝便有些气恼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不想恰好看到了瑾贵人正一脸揶揄地看着自己,唇角的那抹冷笑似乎有些耐人寻味。 “呵呵,笑话,本宫是圣上亲赐封号的才人,怎么就担不得本宫的称谓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宫面前如此聒噪!” 说罢,丁敏芝甚至还极为不屑地瞥了瑾贵人一眼,似乎是不在意了此人的身份,只觉得自己当属头名才是正经。只这一次的事情关乎皇家庵堂颜面,即便瑾贵人想要低调处理,只怕依着徐皇后的告诫,她也是要在这个胆大妄为的丁家大小姐面前立了规矩的才是!倘若还有人胆敢以下犯上,作出了这起子令皇家蒙羞的时候,瑾贵人也好给她们打出个模样,好好瞧了这起子作为的下场。 恰在此时,翠宝已经慢悠悠地走进了正堂之中,看着她这般摇晃动作,不知道的恐怕还要以为她会是宫中哪个才上位的宫妃。只她的那点子姿色确实不值一提,单就是身家来说,一个小小的宫中都人,又怎么能够同京中的官家之女相比呢?说穿了,翠宝也不过是给自己留了个念想,人总该有个奔头儿不是吗?可今时今日,翠宝的这起子行为确实太过于招摇,且不说丁敏芝胆敢同瑾贵人叫嚣的这一件事情,单就是翠宝无视正堂之中的众位主子,就这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正堂的动作,也会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才是。 “娘娘,可是有什么不长眼的欺负了您?” 一进了正堂之后,翠宝便看到自家小姐一副气恼的模样,似乎是在谁那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可翠宝也不好好过了脑子想一想,依着丁敏芝这般跋扈的性子,只有可能是她招惹了别人的嫌恶,又怎么会有人想上赶着招惹了这人呢?可笑此时的丁家主仆二人都是个头脑发昏的,不曾想到了这许多关窍。若说是闹出了许多笑话,给他人留了笑柄,那也属实是她们主仆二人自作自受了,自然怨不得旁人。 看到翠宝已经回到自己身边,丁敏芝仿佛一瞬间就有了底气一般,整个人都表现得越发得意嚣张起来。待翠宝问出口之后,她便眼神怨毒地瞪了瑾贵人一眼,这才拿腔拿调地说到,“这倒是未必,父亲官位显赫,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敢挡了本宫的路才是!” 说到此处,丁敏芝便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不曾言语的瑾贵人,心中只认为是这人惧怕了自己的家世,便不敢再多生出什么言语。只这时候的正堂众人都不过是冷眼瞧了丁敏芝的笑话,想要看看她究竟会有生出什么蠢笨话语,惹了瑾贵人身后的苏家出手。 “不过若是有什么人不自量力,倒也是怪不得本宫的!翠宝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啊?” 继续着自己的言语,丁敏芝眼下可不会理会了其他,一心只想着能够树立了自己在众人面前的权威罢了。可她这边儿的话音才落,翠宝便已经顺着她目光的走向看了过去,这一看倒是将脸上的笑容僵的彻底,连想要说出口的话都不敢再吐露了半分才对。 许久不曾得了翠宝的回应,丁敏芝心里头自然越发不舒服起来。她不耐烦地瞪了一眼翠宝的方向,想要示意其附和了自己的言辞,可待其看向翠宝的时候,丁敏芝这才发现,原来翠宝已经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处,连嘴巴都已经僵硬的无法闭合了去。 瞧着翠宝这般丢人的模样,丁敏芝只好清了清嗓子,想要尽快寻回自己被翠宝弄丢了的颜面。只她都还未再开口说了什么,翠宝便已经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去拉扯了丁敏芝的衣袖。在翠宝看来,宫中许多宫妃都是不能够招惹的,不说什么根基比丁家更加雄厚的存在,单就是那起子在宫中多年不曾遇了风浪起伏之人,她都想要尽量避免与之接触。试想,一个能够在后宫这潭不见底的池水之中安稳度日,想来这手中的手段,背后的势力也是不能够轻视的! 丁家大小姐的性格她太过于清楚,说白了,丁敏芝的这起子性格倒也是同自己的多年**炎有些关系。如今,翠宝已经一步步扶持着丁敏芝走进了宫中,她又怎么可能不去详细打探了宫中之人的底细呢?不过是因着丁敏芝不曾问过自己,她便也没有多说太多也就是了! “娘娘!这是九皇子的生母瑾贵人,您……您还要称了她一声娘娘的!” 心中知晓瑾贵人的位分在丁敏芝之上,翠宝便不由地降了声调,想要丁敏芝向瑾贵人服个软,不再生出太多的不可预知事情来。一个能够平安生下皇族子嗣,又可以将其顺利养大的女人,翠宝实在不敢去设想,若是这人铁了心要整治了丁敏芝,自己和丁敏芝还会有什么活路。 顾忌着自己的小命儿,翠宝也只得低声劝说着丁敏芝,希望不再生出其他事情才是。这一次的事情,不过是她们主仆二人想要给丁家二小姐一个教训,若是因此而惹了宫中宫妃的心思,只怕她们主仆二人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什么?” 听了翠宝的话,丁敏芝心里头更加不舒服起来,整个人都因着听到了这些言语而变得有些激动起来。那模样就像是个已经打了霜的茄子,即便已经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却也是不愿意就此失去了颜面罢了!方才的丁敏芝都已经放出了话去,若是此时就屈从于位分之事,只怕这次的事情也不会顺利进行才是。 “本宫可不管她是不是什么九皇子的生母,她胆敢包庇犯人,本宫一样要治她的罪过!” 逞强地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丁敏芝也不再去顾忌了其他,只一脸强横模样的瞪着瑾贵人,希望这人只是个纸老虎,能够就此打了退堂鼓才好! 然而,丁敏芝这么想倒是越发天真了去,瑾贵人虽说在宫中素来是个不言语的主儿,可其身后的实力亦是不可小觑的。若非如此,想来她也不可能在深宫之中,靠着自己这般模样与行事作风,将自己的儿子九皇子云肃阳保护的极好。可惜丁敏芝压根儿不会懂了这些道理,而瑾贵人亦是不可能将这些事情告诉给了她们这些不相干之人。 下一刻,瑾贵人便已经冷笑着看了看还在盯着她的丁敏芝,心中却隐隐冒出一句,“丁敏芝若不是你如此放肆,本宫也是不愿意出手解决了你去!不过现下为了肃儿,也为了皇后娘娘的嘱托,你必须要付出代价!” 其实,瑾贵人在宫中这么多年,又哪里会看不出丁敏芝今日的这些把戏?说起来,不过是因为不关自己的事务,所以不愿意多去理会也就是了。可眼下丁敏芝已经逾越了不可跨越的雷池,瑾贵人即便想要放过她,也是绝对不可能之事了!如丁敏芝这般没了尊卑观念之人,瑾贵人只是亲自出马收拾了她去,也好叫她知道这后宫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丁家嫡女可以搅弄风云的才是正经! “呵呵,笑话!来人,替本宫掌嘴!惠才人与这奴婢未免太过于放肆了!” 不再隐藏了自己的情绪,瑾贵人甚是恼火地出声吩咐着身边的都人。而静贤师太等一众寄芸庵姑子也是瞧得清楚,对于瑾贵人如此做法倒也不敢生出什么议论,倒是周围坐着的宫妃皆是看好戏的态度,想要瞧了那个嚣张跋扈惠才人的下场了去。明眼人可都是看得出来,瑾贵人对丁敏芝可是打从心底里的厌恶! “是!” 方才从外头悄悄回了正堂的侍女,现下倒是应得爽快,瞧着她的那起子模样,似乎这一日来也受下了丁敏芝亦或者是翠宝的刁难才是。 只见得这个都人快步走向了还处于茫然状态的丁敏芝,只轻声说了句,“惠才人,多有得罪了!”话音未落,一个脆生响亮的巴掌便已经落在了丁敏芝的脸上,下一刻她本涂了多层脂粉的那张脸,已经隐隐生出了红肿模样。而这一巴掌也算是将丁敏芝从呆愣中打醒,虽说自己想要再逞强争辩了几句,可如今都已经挨了一巴掌的惩罚,丁敏芝到底是心中起了退缩的意思。当然,这一巴掌落下之后,翠宝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儿,登时便跪倒在了瑾贵人的脚边,想要开口求了瑾贵人饶恕自己的罪行。只现如今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瑾贵人又怎么还会发了善心,将个挑事儿的祸精轻易饶恕了去呢?假使瑾贵人当真现下里饶恕了翠宝的罪过,只怕这之后,宫中的各位贴身都人便也算是得了准话儿,能够去一吐自己先前受下的怨气才对! “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 被瑾贵人身边的侍女赏了巴掌之后,丁敏芝整个人都情绪失控了起来,似乎是蒙受了多大的委屈,让自己无法再去面对了他人。而接下来翠宝的行为,也是让丁敏芝心中一阵颤抖,曾经那么维护她的侍女,如今却像是条丧家之犬一般的求了旁人,而这个人还是下令掌掴自己的幕后主使!这一点让丁敏芝无论如何也接受不得,更是怨恨起瑾贵人与眼前这个对自己掌掴的侍女才对。 “我爹是丁儒昌,你这个下贱坯子怎么敢如此对我?难道就不怕丁家找了你的麻烦吗!” 看似是在解释着自己的出身,其实丁敏芝如此说,不过是想要威胁了方才掌掴自己的这个丫鬟。丁家位高权重,处理了一个丫鬟简直是易如反掌,又哪里会惧怕了什么呢?丁敏芝如是想着,这心里头的得意是越发高涨,而方才受下掌掴的怨恨也是肆意疯长起来。 待丁敏芝将话说罢,这前来掌掴的侍女倒不曾露出什么惊骇神色,反是刚刚跪下求饶的翠宝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她身为丁敏芝的丫鬟,实在太了解丁敏芝的为人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丁敏芝都不会承认自己的错处,而她一旦生出什么错漏,也都是丁家的老爷夫人为她处理了小尾巴。这么多年来,她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丁敏芝太过于记恨了那个曾经比乖巧耀眼的妹妹之外,京中许多官家女子都让她分外眼红怨恨。可碍于丁儒昌在朝中的地位,许多官宦之女都不敢与丁敏芝计较了这些,左不过是敷衍着她的情绪,脸面搪塞追捧两句罢了! 像今日这般踢了铁板的事情,若是翠宝记性不错的话,只怕还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遭。惯常的习惯不容易改变,丁敏芝这一次也算是再次捡拾起了曾经的套路,想要以丁家的势力压了瑾贵人一头。可她又哪里知道,对于丁儒昌这个小小的刑部尚书而言,韩梧信这般的顶级权贵他是比不得的。而面对瑾贵人身后的娘家苏家,丁家亦是不可能占了丝毫的便宜才是。 “丁家?惠才人既然已经入宫,便是圣上的人,又哪里还会说了什么你们丁家不丁家的话?惠才人真是越发昏了头了!” 甚是轻蔑地看了丁敏芝一眼之后,瑾贵人也不想再同这人多费了唇舌言语,而后就示意自己的侍女快些行事。当侍女领命继续掌掴的时候,在场的其他宫妃心中不免解气,而静贤师太众人倒是瞧得有些胆战心惊。 “你……你这下贱坯子怎么敢如此!本宫……本宫一定要你好看!本宫……本宫宫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即使已经受到了掌掴,丁敏芝仍旧不改口称错,反倒是越发恶毒的威胁起身前之人来。翠宝倒是听得越发不敢言语,生怕这个时候自己再多说了什么,便会引起了瑾贵人的注意,生生让自己受了这般苦楚。 “怎么?你不求饶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翠宝的默不作声,瑾贵人倒也不在意了这些,只敲打了这个爱招惹了祸事的,将来也好为自己、为肃儿少些麻烦罢了! 一记狠厉的眼神看了过去,翠宝已经明显感觉到瑾贵人目光在自己背上来回打量的态势,而她却不敢发出一语,生怕因此惹下更大的麻烦来。 “怎么,哑巴了?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得,那就早些离了这头儿,出宫自谋生路吧!” 说罢,瑾贵人便准备示意正堂之中不曾发声的侍卫统领,想要让他将翠宝给赶出寄芸庵去。这一次倒不是她想要害了人的生计,实在是翠宝此人太过于嚣张,若是不能遏制住这般风气,只怕各宫院的宫妃有样学样,倒是给皇后娘娘寻了麻烦才是。 一听瑾贵人对自己的安排,翠宝整个人的脸色都白了几分,心中的慌乱也是愈发加剧,更是恐惧地扭头看向了正堂中的那个侍卫统领。只瞧着他一步步靠近了自己的位置,翠宝便甚是害怕了之后的事情。若是依着瑾贵人的吩咐安排,翠宝心中清楚得很,自己不会了什么其他的手艺,一旦离开了丁敏芝的身边便只能够活活饿死。再者说,现如今她于丁家于宫中已经嚣张跋扈惯了,又有哪家主子敢去收了她这么个丫鬟呢? 到头来,瑾贵人将自己赶出了宫中,这便意味着自己会断了生计与未来。一旦牵扯到这些,翠宝又怎么还敢端了架子,怎么还敢嚣张得意了去呢? 第675章 妙灵通密林相遇上 “瑾娘娘您开恩,我……不不不,奴婢,奴婢不敢了!还请您开恩!” 一想到未来自己很有可能饿死街头,翠宝眸中的恐惧便急剧增加,似乎十分惧怕了这样的情况出现。而当她开口向瑾贵人求饶的时候,从前那番傲慢的语气自然是不敢再提,就连身为下人最基本的称呼,都还是在自己意识到之后,慌忙间改口说出来的才是。 正堂之中贵人主子倒是不在少数,而更多瞧了热闹的还要数寄芸庵中的那些个姑子。虽说瑾贵人新中源有数,这些姑子既然能够在寄芸庵中留下修行,许也是个口风把稳,不会乱嚼了舌根的存在。只这一点瑾贵人却仍嫌不足,只冷眼瞧着一直跪在自己脚边磕头求饶的翠宝,竟不曾露了一星半点儿的神情变化。 “小姐,您说丁敏芝这一次是不是算是踢到铁板了?” 就在丁家主仆还在同瑾贵人主仆较量的功夫儿,正堂之中最偏僻处,竟有个大胆的都人附在端坐着的女子耳边,以极其细微的声音询问着自家主子的意思。而转眼再去瞧了那个被其称为“小姐”的女子,现下倒是不曾有了什么神色变化,只唇角处微微上扬,似乎心中甚是欢喜一般。 “铁板?呵呵,这次丁敏芝若是能够全身而退,我倒是要失望了!” 随着都人微微点头的模样,那个被其称之为“小姐”的女子这才道出自己的心中所想。虽说,眼下的局势还不算明朗,可有一点她亦是瞧得清楚明白,侍卫押着的那个醉汉,只怕是同丁敏芝脱不得干系才是正经!若非如此,刚刚丁敏芝又怎么会如此得意,甚至还喧宾夺主地抢了这许多风头呢?与其说是丁敏芝这么个没了头脑的想要出了风头,倒不如说是她想要尽快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这才如此迫不及待地做出这许多腔调才对! 言罢,这女子便继续以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去瞧了正堂中的发展,而方才俯身询问她的都人,此时却已经悄悄离开了此处。想必,此时的她已经得了她家小姐的吩咐,要去做了什么才是。而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了眼下的局势,这倒是一件不可预知的事情了,谁又能说得准儿呢? 此时,瑾贵人正皱着眉头看向在自己脚边大哭大喊的翠宝,且不说她极为厌烦了这等子为虎作伥性子之人,单就是翠宝现下里这般哭喊的吵闹的模样,瑾贵人都是打心底里厌恶了的。而其身边的侍女也已经教训过了丁敏芝,自然已经回到了瑾贵人身边,想要替自家主子挡下了这番闹剧。不过,瞧着这侍女的模样,想来她先前必定是受过翠宝的闲气,这才不愿对其客气几分才是要紧。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娘娘动手请你们吗?还不快把她拉下去!” 因着翠宝的气力实在太大,这侍女没了办法,只得出声喊着一旁站着的侍卫,想要让他们尽快解决了眼前的闹剧。而侍女的声音才发出,侍卫们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旁已经受了几巴掌的丁敏芝便厉声呵斥着。 “本宫看谁敢动了本宫的人!” 直到现在,丁敏芝依旧自称为“本宫”,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这一切的行为举止被瑾贵人看在眼中,却也愈发坚定了她惩治这么个不懂礼数之人的心思了。假使丁敏芝此时能够低头认错,亦或者亲自向自己为这个丫鬟求情,瑾贵人倒还想着留了她们主仆二人一条活路。可眼下来瞧,到底是自己高看了丁敏芝,也低估了她那起子膨胀的内心了。 被丁敏芝这么一声喝阻,周围几个才想要动手的侍卫倒是不敢有什么动作了。虽说瑾贵人是这次为国祈福进香的领头人,可丁敏芝也是这次选秀的新主子,任何一个人这些侍卫都是得罪不起的。现如今除了静待其变之外,侍卫们倒是越发没了主意,只能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身旁的统领。眼神中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只是一心想要寻个对错出路,千万别因为这么个事情,而让自己丢了饭碗又丢了性命! “惠才人,本宫倒是要看看,依着本宫的位分,想要处置了一个丫鬟,你有什么资格阻拦!” 本是性格内向的瑾贵人,此时却说出了极为严肃的话语,而她面上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冷冽。最起码,在这些才进宫没有多久的新晋宫妃眼中,瑾贵人这么个温吞性子的人能够说出这些,到底是丁敏芝惹了不该惹的人! 既然瑾贵人都已经如此说了,侍卫们也是能够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同眼前这个嚣张跋扈,胸无点墨的惠才人相比,还是已经有了九皇子傍身的瑾贵人更得了圣上的心思。若非如此,侍卫们怎么过了这么久,都不曾听了什么圣上宠爱了这位惠才人的动静儿呢?说穿了,年前的这次选秀只怕是形式大过内在,就连圣上自己都是胡乱指了几个人,随意了事才是正理儿。 “你……你们……你们真是反了!” 眼看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将翠宝架了起来,丁敏芝还是不由得心慌了几分的。虽说她并不缺了奴婢,可毕竟翠宝是自己于丁家带出来的丫鬟,若是连一个身边人都保不下来,那以后自己身边的丫鬟又怎么会对自己忠心呢?只要一想到这些,丁敏芝便觉得颜面上过不去,自然是想要再争辩了几分的。只可笑此时的翠宝竟以为自己对于丁敏芝有多重要,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份感动出来。只她的这些感动终究是错付了去,不曾用对了人与事! 一边恼怒地大喊着,丁敏芝一边自行上前,想要将翠宝给拉扯过来。而已经被侍卫擒住的翠宝此时正寄希望于此,自然是嘴里头一直呼喊着,“小姐救我”、“娘娘救命”竟是胡乱说着没了章法。而这般混乱的场面倒是没有去控了场面,只一个个瞧着丁敏芝主仆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正在这寄芸庵正堂的舞台上,上演着一出儿让人无法错过的好戏。 “才人,您还请自重,这可是瑾娘娘的吩咐!” 一旁的侍卫统领已经听够了女人的尖锐嗓音,便想着能够劝说了两句,将这起子丢人的场面给囫囵过去。只他不过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丁敏芝便恶狠狠地瞪着他,似是要张口吃人一般威胁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同本宫说了话!本宫要你这下贱东西放了她!” 说着,丁敏芝甚至还不顾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径直伸手想要去扯开了这些侍卫按住翠宝的动作。而这些侍卫自然不敢同其发生什么接触,一个个都像是见了瘟神一般,十分快速地松开了自己的动作。只是待他们接到了统领的示意之后,便再次硬着脸面将翠宝加以控制。 “才人,请您自重!” 虽然丁敏芝对自己恶语相向,可侍卫统领心中清楚得很,他所效忠的是当今圣上,而这一次的事情显然已经失了皇家颜面。而在维护圣上与听从丁敏芝吩咐之间,这个侍卫统领自然十分自然地倾向了元康帝,绝对不会去瞧了丁敏芝半分。即便丁敏芝方才如此威胁恐吓,可一切都只是徒劳,真正能够决定了这件事情走向之人,从来不是侍卫统领这个人,反而是正堂中端坐着的瑾贵人才对! “滚!本宫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么个下贱胚子来管!” 丁敏芝的话不过才说出口来,侍卫统领的脸色已经变得越发难看,就连方才的敷衍尊称都不再言说,只冷着一张脸吩咐着已经控制住翠宝的侍卫。 “将这个丫鬟带下去!如何处置,还要听了瑾娘娘的意思!” “是!” 几个侍卫早就已经忍受够了正堂中的闹剧,现下能够得了这么个任务远离这里,他们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的。待众人干脆利落地回了吩咐之后,他们便一把扯开了丁敏芝试图捣乱的行为,不顾翠宝的挣扎直接将人给带了出去。 “曲大人,将这蹄子的嘴封起来,免得惊扰了各位娘娘的清净!” 待侍卫统领领着侍卫将翠宝押出了正堂之后,恰好遇到了候在正堂一侧的繁星,而繁星的话也给这位曲大人提了醒儿。 “繁星姑娘想得真是周到,方才我怎么就没想到,要将这蹄子的嘴封起来呢?没得扰了各位娘娘的清净了!” 说着,这位曲大人便直接将翠宝怀中露出的锦帕给扯了出来,下一刻就径直塞进了翠宝还在呼喊的嘴中。由于翠宝总会在自己的衣物上熏香,所以当这个曲大人闻到了手上甚是浓烈呛人的味道之后,脸色不由变得更难看起来。下一刻便甚是嫌恶地瞪了翠宝一眼,这才晦气地叨咕了一句,“真是够了,你们几个把她押到柴房去,熏这么重的香,怕不是把自己当成京中的花娘了吧!” “大人,若要真是花娘,只怕您得乐开了花儿吧?” 这时一个侍卫不禁打趣了一句,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位曲大人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没来由地烦闷起来。 “还不快滚?真让老子替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做了所有事儿?” 一边出声赶着几个侍卫尽快离开,曲大人一边极为尴尬地用手抹了抹一旁的门板,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消除了这股子呛人的气味一般。 “曲大人,我就……” 平常侍卫们之间的打趣惯了倒是不曾顾忌了什么,可现下繁星还在此处,而这几人似乎早就已经忘了这么一出儿。想来方才说的话,因为瑾贵人身边的红人,怕是都听了个清楚明白才是。 一想到这些,那几个侍卫自然不敢再于此处多逗留,胡乱搪塞了几句之后,便押着已经蔫了的翠宝往柴房走。这一次倒是只剩下这个被繁星称为“曲大人”的侍卫统领,来面对了繁星,或者说来向繁星解释了这些事情了才对。 “繁星姑娘,繁星姑娘,方才……方才是我们浑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毕竟是男人之间的荤话,这个侍卫统领自然不想被繁星误会了自己的行事作风。至于,为什么他不希望繁星误会,也许也知我他自己能够说清楚了才是。不过,依着繁星的心思,只怕他心里头惦记着什么,她还是多多少少有个计较的。左不过是现下都还不曾有了答案,便都不愿多提多说罢了! “呵呵,怎么会,曲大人还是快些进去吧!娘娘肯定还等着您回话呢!” 为了避免二人之间的尴尬,繁星只三两句的言语搪塞了过去,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进了正堂一旁的偏门,不再与这位侍卫统领说了什么。只这时候的曲姓统领却在心中计较着,“都已经说了以后叫曲大哥就行,还曲大人曲大人的叫……难不成她真的没了那起子心思?” 即便现下这个侍卫统领心里头还有时间犯了嘀咕,可下一刻他便意识到繁星言语中的提醒,赶忙抬脚回了正堂。至于繁星回返之后为何不回来复命,这侍卫统领也不是个傻的,自然能够瞧出是瑾贵人娘娘有心安排。依着他对于瑾贵人的了解,只怕处置了那个丫鬟只是第一步,而接下来的事情,才是直接冲着那位惠才人去的才对! “娘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丫鬟关进了庵中的柴房,等待您的发落了!” 待侍卫统领前来回话之后,一直叫嚣着的丁敏芝便已经蔫了下来,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收场了。从前的时候,她还可以找翠宝商量了主意,可如今她又该去找谁商量了这些呢? “将那夜闯寄芸庵的歹人带上来,本宫要亲自审问他!” 原来,在丁敏芝开始闹事开始,瑾贵人便已经吩咐他人,将这个夜闯寄芸庵的汉子带了下去。若不是如此行事,正堂之中的侍卫统领又哪里会有心思亲自押了翠宝出了正堂呢?说到底,不过是借着这么个由头,好远离了这般吵闹的场所片刻,再回来复命罢了! 当这位曲姓侍卫统领将醉汉带上来的时候,瑾贵人也不去理会了丁敏芝的情绪,直接质问道:“有胆量夜闯皇家庵堂,想必你这人也是知晓了其中罪过的吧?” 这句话本是瑾贵人想要敲打了一旁已经呆愣的丁敏芝,可待其说完这些之后,那醉汉却恍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极其张皇地想要磕头求饶。与此同时,他方才还害怕略带酒意的言语,此时倒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去。 “贵……贵人啊!您高抬贵手!小的也不过是个听了吩咐的!之前有人寻了我……说这里有个小娘子正等着我……我这不是三十好几不曾成亲嘛,便多喝了些黄汤,想要高高兴兴来了这里……” 这话都还未说完,瑾贵人便已经皱起了眉头,似乎已经听不下去这人的狡辩了才是。而其身边的侍女自然懂得自家主子的意思,便示意着那些侍卫,将这歹人的嘴巴先堵起来为好。 “贵人啊!您就大人大量,饶过……唔唔唔……饶……” “本宫只说一次,若是你还敢如此胡言乱语,本宫便直接将你交给京兆尹处置!” 看了看眼睛中带着惊恐神色的男子,瑾贵人倒也不含糊,直接就把话讲了个清楚明白,希望这个醉汉能够想清楚再言说。至于他交代之后的事情,瑾贵人倒是不曾透露了些许才是。 第676章 妙灵通密林相遇中 “你可听清楚了?” 看清楚了那男人眼中的惊慌失措,瑾贵人这才满意的追问了一句,想要得到这人的肯定回答。毕竟,依着这起子泼皮破落户的身份,他的话能够相信了几分,瑾贵人自己也要在心里头掂量掂量才是。 得了瑾贵人的言语,男子早就已经被她说的这些话吓破了胆子,此时除了惊恐地点头之外,竟也顾不得其他行为想法。不过,此时的男子并不曾注意到,一旁呆愣着的丁敏芝似乎并不甘心于此,甚至还想要兴风作浪,将自己的妹妹丁敏苒置于死地不可!至于丁敏苒究竟做下了如何令她恼火之事,只怕除了丁敏芝之外,并不会有人去在意也就是了! “曲鸣,将他嘴里的物什拿出来,本宫要亲口听他说了这次的事情!” 吩咐着一旁侯着吩咐的侍卫统领,瑾贵人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似乎对于男子瞬间屈服的模样,压根儿就不曾深信了去才是。只不过这些话曲鸣倒是不敢胡言乱语了去,只拱手应了一声之后,便来到了男子跟前,将其口中塞堵着的物什给拿了出来。 “说吧!娘娘可等着听呢!” 厉声催促了一声之后,曲鸣便不再说了其他的言语,只沉着一张脸站在男子身边,生怕其做出了什么惊扰了正堂中这些贵人娘娘的事情来。毕竟这一次他的任务,就是要保护了这些主子们的周全,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且不说在座的这些女子身后的母家不会饶恕了自己!就是回宫之后圣上的问责,他也是万万承担不起的才对! “是是是!小的这就说,这就起!” 总算是得了嘴上的自由,这男子也不敢再多做了什么多余的解释,只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给瑾贵人磕着头,而后才可怜兮兮地说到,“请贵人娘娘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无意冲撞了您!实在是该死!还请您不要同小人计较,能够放过小的!” 说着,男子便不住地磕着头,希望能够借着这等子举动,而让面前端坐着的瑾贵人放过自己。在此期间,别说是看了一旁的丁敏芝了,就算是周围看押着他的侍卫,这人也是不敢多看了一眼的,谁让这个时候他的小命儿被捏在了眼前这个夫人的手中呢!若是他现下里还分不清楚谁才是下令做主之人,那他这几十年当真是白活了! “哦?依着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了你,这才让你误打误撞夜闯寄芸庵的?” 听着男子极为诚恳的言语,瑾贵人只微微笑着,似乎已经相信了此人的说辞。只是在场的明眼人都清楚得很,若是瑾贵人的这一关真这么容易过去,方才丁敏芝也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将自己的丫鬟也搭进去了!不过,现下跪在正堂的这个男子似乎并不如此想,听着瑾贵人如此问询,倒也是不由松了一口气,自觉自己已经将一切事情摘干净了,便只快速地点着头,不敢生出什么反对的意思来而已。 “呵呵,既如此,本宫来问你,你可认得出那个传话给你的人?” 瑾贵人并不是个傻子,若是真的相信了男子的鬼话,那她也不可能在深宫之中小心翼翼生活了这许多年才是。按道理讲,能够将这些事情托付之人,只怕这男子必定是同丁敏芝身边的人有所联系才对。假使真的让不相干的人来做了这么一出儿,只怕待此人被擒住的时候,什么时候都已经被抖出来了吧! 瑾贵人如此一问,倒是出乎了男子的预料,虽说他并不想认同了瑾贵人的言语,可若真这么说了,自己方才的话才是真真不可信了去。这世间有哪个人会听了不相干人的言语,便巴巴来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了这起子事情呢?可一旦他承认了这件事情,男子心中不由紧张起来,生怕他会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和善的夫人给摆了一道。若是真的带人让他前去辨认,那他是该说了实话,还是该明哲保身呢? 一想到这些,男子便不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更是不由暗骂着自己的那个老相好,竟是给自己寻了这么个棘手的差事来。 “这个……这个……” 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之后,男子也不曾说出个明确的答案,而其脸上的表情也是越发纠结起来。放在旁人眼中,他的这起子模样不是心虚,又能是什么意思呢? 只不过这些话旁人都不会说出口来,左不过是于心中存了个心思,给自己寻了个能够接受的答案罢了! 瞧着男子躲闪的眼神,瑾贵人便已经明晰了整件事情,想来必定是方才那个叫什么劳什子翠宝的丫鬟,找了这么个泼皮破落户。而这人现下的这些说辞,虽然句句都在表明自己的无辜,可若真是平头百姓,又怎么会口若悬河、灿若莲花呢?听听他方才的那起子言语,每一句的说法用词都极为考究,又怎么会是什么乡村野人的身份? 如此想来,他方才的这些言语若不是有心人教了他这些,便是他存心要蒙骗了在座的各位贵人才对。只这起子想法瑾贵人并不曾点破,毕竟事情都还没有到了最紧要的时刻,若是此时便掀开了底牌,那又还有什么意义。宫中的争斗素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只现下这般拙劣的栽赃手段,瑾贵人没有当下表现得嗤之以鼻,就已经是她给幕后之人留的最大情面了。 “娘娘问你,你还不快说!” 瑾贵人身边的侍女再次开口催促,其脸上的表情也表现得有些微妙,似乎是瞧不起了眼前这个男子。只这一点不光是瑾贵人身边侍女的想法,想来正堂之中的这些都人侍女,心里头都有些瞧不上这么个品性的男子罢了。 “我……小人不能够保证,不过可以尽力辨认!” 斟酌了好一会儿子,这男子才支支吾吾地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可他如此一开口,瑾贵人倒是直接失笑出声,就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不敢保证?若是不曾熟悉,你难不成是失心疯了不成?竟还会听了个陌生人的言语?” 这头儿的瑾贵人还不曾说了什么,正堂之中坐着的一个宫妃便已经嗤笑着说了一嘴。虽说她突然出声的举动,多多少少扰乱了瑾贵人的思路,可她的这些话也是在理,倒是说出了瑾贵人想表达的意思。 “就是!既然你是听了他人的意思才来的,怎的还会喝了这许多的酒?你就不怕自己的行为太过于招摇吗?” 一人的声音才落下,另一个人的疑问又再次问出口来。且不说她们话中的意思是否与瑾贵人想法一致,只她们都看不惯丁敏芝做法的这一点上,这些宫妃的心思都是一致的。既然丁敏芝一直想要治了此人的罪名,那她们便“送佛送到西”,帮他好好分析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待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怕自相矛盾的说法便已经将他所有的后路封死,只得乖乖交代了实话才是正经! 一时间,正堂之中许多宫妃都借着这么个机会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也只有丁敏芝此时心中慌乱的紧,生怕这人真的将自己给供了出来。之前她能够得意嚣张,是因为有翠宝在身边给她撑腰出谋划策,可现下翠宝都已经被人带走了,她又哪里还有什么底气去张扬了去? 因此,当正堂中的其他人都在说着男子言语中的失误时,丁敏芝只将眼神瞥向了正中端坐着的瑾贵人。虽说,方才她还不将此人放在了眼中,可瞧了她处置了翠宝的模样,只怕处置起自己来也是手到擒来。一想到此处,丁敏芝便在心中暗道不妙,早知道如此,她就该让翠宝好好查了这个瑾贵人的底细才是。只有一点她却不曾知悉,其实翠宝早就侦查好了宫中各个宫妃的底细,不过是丁敏芝自己不屑于去询问也就是了! “好了,各位妹妹说得也够多了,想必你……也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话才说到一半儿,瑾贵人的语气便陡然升了几度,似乎是有意敲打着跪在正堂的男子,提醒切莫做了糊涂事一般。 而听了这些话的男子,此时额头上已经渐渐渗出了汗水,这在春日里头倒也是罕见。若说他心里头没了什么猫腻,只怕是没人能相信了去。单就是这一点,连一旁押着他的侍卫都能够瞧得明白,他又怎么可能再生出什么言语去蒙骗了在场众人呢? “是是是!贵人娘娘教训的是!小的一定实话实说,一定能够认出那个告知小的消息的人!” 忙不迭地向瑾贵人保证之后,瑾贵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侍女将人带了上来。本不知道瑾贵人在卖了什么关子的丁敏芝,此时正好奇着时候的发展,却在下一刻见到了毫发无损的妹妹丁敏苒已经跟着瑾贵人的侍女进入了正堂之中。当然,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单就从衣着来看,倒也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待几个人站定之后,瑾贵人这才开口向着男子吩咐道:“本宫知道这几个人中就有那个通知你的恶人,你只需要将她指认出来!旁的事情便与你无关了!” 说罢,瑾贵人便示意背对男子而站的几人转过身去,让这人瞧个仔细。而丁敏苒本就极少在京中贵女周围走动,现在正堂之中的许多宫妃自然也认不得她究竟是谁。只已经被瑾贵人控制了举动言语的丁敏芝心里头清楚,一旦这个人说错了一句话,只怕他有意栽赃陷害的事情便被坐实了。而自己也会被这个人拖累,极有可能会让这个看起来就受不得刑罚的泼皮破落户给供出来。 “诶?这不是……” 心里头正着急着,此时的丁敏芝也顾不得了许多,张口便想要提醒了那人,只可惜她才开口说了几个音节,便已经被人控制住了动作。只要一瞧见这些人眼中的狠厉,丁敏芝还是不由地打起了哆嗦,嘴里的话也再不可能说将出来,只能无奈吞回了肚中。 “你可瞧仔细了!” 瑾贵人的话音都还未落下,这男子便已经满口应了下来,似乎对于自己接下来的指认自信满满。不过,他心中的想法早已经被瑾贵人看穿,左不过是想要扯了个替罪羊出来,胡乱指认了个了事罢了!只是这一次,瑾贵人可不会轻易饶恕了丁敏芝的胡作非为,之前已经给了她机会,既然她不肯把握,那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才是正经! 瑾贵人如是想着,便已经听到了男子回答的言语。 “就是她,就是她告诉小的这件事的!” 说着,男子差点已经伸手指向了其中一个女子,待正堂中的众人看清楚了男子所指之人,只于心中暗自大笑才对。因为男子伸手指向之人并不是旁人,而是瑾贵人身边最为看重的繁星,若是这件事情是繁星所为,那瑾贵人又何必做出这许多的腔调呢? “当真?你可别认错了!本宫虽能够保得了你一时,若是不能指认了那人,可是保不得你一世安稳的!” 虽说瑾贵人心中亦是冷笑不止,可面上的情绪却像极了在为这个人着想一般。再加上丁敏芝与这男子并不曾认识了繁星的真实身份,现下男子指认了繁星之后,丁敏芝倒也是直接松了一口气,直以为这件事情总算是可以这般囫囵过去了! 即便她并没有按照原计划毁了丁敏苒的名声与清白,不过能够将这些事情遮掩过去,她便已经谢天谢地了!可丁敏芝与男子还没有得意多久,一直不曾露出情绪的瑾贵人突然发怒,整张脸都因为气恼而变得甚是严肃而可怕。 “笑话!你指认之人是本宫的贴身侍女,难不成依着你的身份,还会认识了宫中之人不成?” 瑾贵人的一席话,直接让丁敏芝与男子楞在了当场,他们二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瑾贵人竟然还会有了如此安排。而这之后的事情,他们二人更是有些把控不住节奏,直接顺着瑾贵人的思路一路走了下去才对。 “本宫好心提醒,你却一再对本宫所言不实!曲鸣,将这个泼皮直接推出去打死,免得坏了这寄芸庵的名声!” 顾忌到现如今是在庵堂之中,瑾贵人只要求曲鸣将人带出庵堂再行处置,毕竟修行之所若是沾染了血腥,不管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而寄芸庵又是皇家庵堂,这起子丑事也要尽量遮掩过去,没得让什么嘴碎之人知晓了去,便失了皇家行有的体面才是正理儿。 “贵人!贵人!您……您三思啊!” 已经看了许久戏份的静贤师太,此时却突然站了出来,她想要出声请瑾贵人留下这人的性命。而当男子还以为是出家之人心存善心的举动,正想要加以感谢的时候,静贤师太的话竟直接将其打入了谷底。 “贵人三思,虽说这人满嘴谎言,可既然他能够自由进出了庵中,想必同庵中之人脱不得干系,还请贵人将此人交给寄芸庵,不知……” 本还顾忌到这次的事情,静贤师太的言语措辞都显得极为谨慎,甚至于还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排查了庵中的不安分之人。只她的这番用意能否被瑾贵人接受,亦或者丁敏芝是否能够让静贤师太的想法成真,一切的一切都还要看了事情后续的发展。 第677章 妙灵通密林相遇下 思虑了片刻之后,瑾贵人并非那起子不顾及了其他的性子,便看着静贤师太点了点头,也算是同意了她的意见。只是这个人身后之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即便寄芸庵中的其他人不言明,想来也没人会猜错了幕后才对。 “既然静贤师太留你还有用处,那本宫就暂且留下你的性命,曲鸣将这个泼皮严加看管,本宫倒要瞧瞧,谁敢在皇家庵堂中撒了野!” 吩咐曲鸣将这人押下去之后,瑾贵人这才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丁敏芝的方向,而此时的丁敏芝脸色极为难看。假使不是瑾贵人早就已经看穿了这些,只怕她还会以为这么个丁家大小姐是个无辜之人。只可惜,当她将心思打在了搅扰这次为国祈福的事情上的时候,瑾贵人便已经容不下她了才是。毕竟,她受徐皇后所托,一定要将这些个新晋宫妃管束妥帖,若是一个两个的娇小姐她都制服不得,那她在宫中的这十年也算是白费了心思算计。 直到这人被曲鸣带下去之后,丁敏芝这才反应过来,似乎自己并不曾暴露在众人面前,而她也正为此沾沾自喜。一时间,她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早就已经不是在丁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而只是深宫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罢了。 “你……瑾贵人娘娘,您看本……我是说……是不是可以离开了?这天都已经快亮了!” 见到正堂之中似乎并没有去注意了自己先前的行为,丁敏芝还是心里头不住地胆颤,便想要尽快离开了寄芸庵的正堂,回了自己的房间。只这般行径在众人看来,除了心虚之外,大抵上也是不曾有什么其他的解释才对。然而于丁敏芝而言,她又怎么会在意了这些,如今的局势本就对她不利,若一再于此处停留,只怕引火烧身的情况还会再次发生。 不过,由于丁敏芝本就嚣张跋扈惯了,如今没了翠宝在身旁提醒着,她连在宫中最基本的称呼都已然忘在了脑后。单是瞧了她现下的状态,只怕表面上的微笑模样尽是虚妄,这心里头一阵阵的胆寒,才是其最真实的写照。现如今能够选入宫中的这些京中贵女,除了零星几个是原来没有有意为之,剩下这些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呢?一个个心思都比同龄人要重了许多,只怕也没有什么人会将如此情绪外露的丁敏芝放在了心上才是。左不过是嘲笑这人的蠢笨,以此为戒,不要步了这人的后尘也就是了! 尴尴尬尬地说了这么一通儿之后,丁敏芝便已经下意识地起身,想要尽快离开了这里。只她不过才站起身子,正堂之中便已经隐约传出了嗤笑之声。而当丁敏芝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却瞧见一个极为陌生的女子正坐在正堂最偏僻的角落处,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这头儿。 因着丁敏芝并不曾认识了眼前这个女子,心里头倒也是不免生出了几分怨恨,只现下阶段不好表露罢了! “你又算老几,也敢这么嘲笑了本……和我说了话!” 本来丁敏芝想要咒骂了此人,不愿自己被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嘲笑了去,可话到了嘴边,她也只得将话又给咽了回去。如果真的让别人知道了堂堂丁家的大小姐被人在宫中耻笑了,也不知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到时候自己可算是丢人丢得彻底了!一想到这一点,丁敏芝便硬生生将话给改成了“和我说话”的言辞,不过她的这点子心思自以为不被人察觉,却早已经被正堂中的众人所料中罢了! 被丁敏芝瞪了一眼之后,这女子却并不曾变了脸色,只起身之后盈盈一拜,整个人都让人觉得透着股子优雅在其中。 “惠才人玩笑了!妾身只是觉得现下若是瑾娘娘允了离去,怕是会惹了所有人的心思,惠才人这不是陷瑾娘娘于不仁不义吗?” 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这女子也不迟疑径直看向了瑾贵人的方向,整个人都表现出了一副为他人着想的样子。而在这深宫之中,即便是亲姐妹都可能要互相提防,又怎么会有人好心到去替人计较了这些呢?若真有人如此,不是其天真到傻得彻底,便是故意为之,想要引导了舆论的力量罢了! 而眼前这个女子别瞧着优雅有礼,单就是她耻笑了丁敏芝的行为,瑾贵人也能够判断出,这又是一个与丁敏芝有了瓜葛,刚要彻底将其打落谷底的存在。而真正能够成全了这女子心思的,除了宫中那些人位高权重的人物之外,现如今也就只有瑾贵人这么个依仗了才是。 “哦?那你的意思是?” 因为瑾贵人并不曾认识了眼前这么个女子,她倒是不敢露了心思,只不咸不淡地看着她追问了一声。 其实,于瑾贵人而言,自己本就是受了徐皇后的旨意,这才意识到该敲打了丁敏芝这么个不安分的存在。可现下里已经闹成了这般模样,若是真的捅到了宫中,亦或者是圣上的耳中,只怕她们这些人都会因为败坏了皇家的颜面而受了责罚。所以,瑾贵人不仅要镇住眼前这么个跋扈的丁家大小姐,更要让正堂中的这些人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个可以随意让人当枪使的存在。一旦真是发生了什么,那么瑾贵人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处理了去,绝对不可能顾忌着什么人或事,就此打住才是正理儿。 “瑾娘娘明察,其实妾身的侍女之前就发现了翠宝……哦,就是惠才人方才的那个侍女的不对劲儿,只因为位卑言轻,这才不敢胡言乱语了去。如今……如今……” 说到此处,这人便有意识地停顿了些许,而她一副思索模样在旁人看来,只怕是在顾虑着什么才对。现下她口中言说的已经直接指向了丁敏芝,只怕其顾虑的也是害怕丁家人为此报复了自己才是正经。当然,这人想要的不是一句囫囵的保障之类的言语,反倒是想要了最为实在的保护罢了! 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人的心思,瑾贵人倒也不是个小心眼儿的存在,一听这其中还有可能深挖出什么,便允诺绝对会护了她的周全也就是了! “如今什么?你但说无妨,若是有什么人想要报复了你去,尽管来同本宫言说,皇后娘娘自然会为你做主!” 巧妙地同这人做了个文字游戏之后,瑾贵人便微微皱着眉头,想要听了这人说出的所谓重磅消息。而那人倒也不含糊,既然已经得了这般吩咐,便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说出了之前自己侍女同自己说的微末小事。 “回瑾娘娘的话,其实……妾身的侍女今天白日里曾经游逛到了寄芸庵的后山之中,便瞧见了翠宝那个不知廉耻的,竟是方才那个泼皮滚在了一处……”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想必正堂中的众人也不可能再不多想了什么,更何况这人最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而方才她派了自己侍女离开,其实就是去暗中搜索了翠宝的房间一番,倒还真的让她们抓到了一些把柄。如今正是将这些事情揭发出来的时候,她又怎么会放过了这个可以扳倒丁敏芝的机会呢?若真要说起她与丁敏芝的恩怨,只怕就连丁敏芝都不曾知晓,自己是在何时何地得罪了眼前这么个不熟悉的女子吧! 女子的声音渐渐变小,似乎是已经说不下去了,而她身边的那个侍女也是一脸尴尬地低着头不敢多说了什么。这起子情状看起来,倒真有些像是那么回事儿,而这女子主仆二人也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混账!惠才人你身边的侍女如此不知廉耻,你这做主子的是怎么调教的!” 不理会女子口中的言语是真是假,瑾贵人只愤怒地看着丁敏芝,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怒火之中。要知道瑾贵人出身于苏家,而苏家可是曾经立下赫赫战功的大氏族,更是钦傲帝君曾经最为仰仗的力量。若不是在元康帝登位之前,苏家便已经请辞了朝中的所有职务,只想顶着个荣耀名号,不再过问了朝堂上的是是非非。想来,瑾贵人也不会入宫之后只位列贵人,到底是该封了个正经的妃位才是真的! 苏家向来看重人品,而瑾贵人本就幼承庭训,受教于已经告老的朝中学士,即便只是个女儿家,可也不输给男儿的气节心思。如今听了丁敏芝身边的丫鬟如此不顾廉耻,她又怎么可能不气愤?再加上,如今瑾贵人已经成为了母亲,早就想要给自己的儿子九皇子云肃阳树立一个好的形象榜样。她又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如此品性之人,去接近了自己的儿子呢?这不是教坏了她的肃儿,败坏了苏家与皇族的脸面又是什么? 被瑾贵人如此一吼,丁敏芝倒是越发不敢发声了去,只唯唯诺诺地看着地面,不曾对这些事情解释了一句。如此想来,丁敏芝这般嚣张的性格,如今在瑾贵人这里吃了大亏之后,倒也算是彻底解决了这起子麻烦。只眼下丁敏芝这般不愿意配合,只怕瑾贵人也不可能再继续深挖,亦或者是再去说教了什么。 虽说瑾贵人身为一宫主位,可以惩戒了宫中的都人宫人,只可惜丁敏芝并不曾住在了自己这头儿,她即便如今可以敲打得她不敢再招惹了自己,却不可能真的将其置于死地。瑾贵人了解元康帝的为人,既然他能够指了这么个品性的女子为妃,只怕看上的不是她的样貌品德,而是有着其他的意思才是要紧。若是自己破坏了圣上的计划,也许自己与儿子云肃阳的好日子也就到头儿了。正堂之中这些个眼皮子浅的看不穿这些,可瑾贵人本就出身豪门贵族,她又怎么可能看不穿这些弯弯绕绕呢?真要是计较起来,不过是她不愿将这些宣之于口,也不想自己因此而得了宫中他人的留心注意罢了! “瑾娘娘明察,妾身也是分外惶恐,本想着这几日寻个合适的时候同娘娘说起这些的。只是妾身没有想到,今日这泼皮便出现在了寄芸庵中,方才春桃同妾身说起的时候,妾身也是十分意外的啊!” 一边如此说着话,这女子便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其脸上更是不知何时已经流了满脸的泪水。单瞧着眼前的这起子景象,不知道内情的人,只怕还会以为是她受了何等对待,才会变成了如此模样才是。 其实,女子的想法十分简单,她不过是想要丁敏芝再不可能翻身,也算是报了曾经丁敏芝羞辱自己之仇。可怜丁敏芝这起子性格之人,连自己何时何地得罪了此人都不曾知晓,便已经得到了报应。若真要计较起来,也许丁敏芝的命运,在她容不下自己嫡亲妹妹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不过,那时候的丁敏芝又哪里会想到,自己幼时的执念,如今也不过是压断了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够了!这件事情本宫会请示皇后娘娘好好调查,丁二姑娘,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可好?” 说着,瑾贵人便已经将眼睛看向了正堂之中还同繁星站在了一处的丁敏苒,而入眼之人也是个模样娴静的乖巧女子。即便瑾贵人说出的言语,是在询问了丁敏苒的意思,可这话中究竟包含了何等意味,只怕在场之人都有个底数。这件事情说穿了,就是皇家的宫妃闹出的不光彩事情,一旦真的流传了出去,别说是皇家的脸面问题,就是朝堂之中的朝臣,都很有可能因此而受到影响才是。所以,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是最好的决定,想来也是不可能如了方才揭发此事的新晋宫妃的心思了去。 被瑾贵人如此点了名姓,丁敏苒倒是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而后才柔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娘娘玩笑了,清者自清,即便娘娘想要调查了什么……”说到此处,丁敏苒还是不由看向了早就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仇人的姐姐,不免幽幽叹了一声,而后才施施然说到,“民女也希望就此打住,别再去做了旁的调查!” “呵呵,丁二小姐能如此想,本宫倒是真的很意外!” 虽说瑾贵人多多少少对丁家这对姐妹的事情有些了解,可她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丁敏苒这个做妹妹的,竟然并不想追究了丁敏芝什么。只是瑾贵人看不透,丁敏苒所说的言语,究竟只是为了博了大家的好感,还是想着日后再生算计。 “娘娘,一切事情皆因民女今日唐突言论而起,民女自知有错在身,不敢奢求娘娘原谅……” 下一刻,丁敏苒直接跪倒在了正堂之上,向着瑾贵人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待她再次直起身子的时候,瑾贵人倒也看得清楚,她的一双眼睛已经变得有些微妙了才对。 果不其然,当丁敏苒说出自己之后的安排,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不知为何身为姐姐犯下的过错,丁敏苒这个做妹妹的,竟然会想要一力承担下来。 “娘娘,民女自请到后山之中修行,此生再不离开寄芸庵!还请娘娘成全!” 说罢,丁敏苒便又再次磕了几个重重的响头,瞧着她的这起子举动言语,众人倒是不免产生了些许疑惑。至于丁敏苒心中真正的想法,不过是想着寻了个正经由头,好远离了京都之中的所有人罢了! 第678章 善解意瑾妃与婚上 听丁敏苒如此一说,在场之人净是惊讶,而还不曾退场的丁敏芝却觉得心里头痛快。且不说自己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丑,还让那个所谓的瑾贵人惩治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可她也同样让丁敏苒得到了教训。甚至于,她这个妹妹自己已经有了退缩的意思,正向那个瑾贵人请求,想要自行前往寄芸庵后山中修行,这不是在向自己示弱吗? 也不知道丁敏芝为何会有如此想法,直认为丁敏苒如此请求,是为了能够避开自己。亦或者在她心目中,只要自己这个妹妹有了躲避的意思,就是已经向自己服软才对。想来这可能是这么多年来,丁敏苒在丁府之中的做法,而让丁敏芝有了惯性思维才是。 “瑾……瑾娘娘,我这妹子的性子惯是如此,只她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当真是被我爹娘宠的无法无天了去!” 眼瞧着瑾贵人并不曾应下丁敏苒的请求,这头儿的丁敏芝倒是越发急躁起来,赶忙应声说着话。只不过,因为她并不习惯了如此称呼瑾贵人,倒也是让这些话说得有些难受。单是听着她话中的意思,免不得会觉得丁家这位二小姐亦是个刁蛮任性的主儿,可再结合了眼前的情况,只怕有心人都能够明白,这是丁敏芝故意在抹黑自己的妹妹罢了。 也不清楚这丁家姐妹究竟有什么仇怨,竟是在外人面前做成了如此样子,不免让人感到唏嘘。旁的京中之女,即便不可能真的做到姐妹亲善,却也在外人面前能够看得过去。现下再去看了丁家这对姐妹,又哪里同丁敏芝这般,对着自己的亲妹妹落井下石,挖坑做戏的虚伪样子呢? 而现下里,丁敏芝的这些话不仅是说给瑾贵人一人听,正堂之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明白,而已经跪倒在地的丁敏苒心中亦是难受得紧。虽说她并不想同自己的姐姐起了冲突,可如今她这般诋毁了自己,若是自己还能够装作无事发生,她倒是越发佩服了自己的忍耐功力了去。 “哦?惠才人倒是甚为了解了丁二小姐,不过本宫瞧着这孩子倒也是个乖巧懂事的,似乎同惠才人口中所说的任性妄为不曾沾了边儿啊!” 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一旁陪着笑脸的丁敏芝,瑾贵人倒是不曾给其留了颜面,直接戳破了她方才的那些挑拨抹黑的言语。这不仅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更是让丁敏芝面上尴尬,心里头越发怨恨起这些让自己难堪之人来。只眼下的情状来说,丁敏芝得了教训,似乎并不敢再多说出什么放肆的言语。一旦她真的同从前那般,口无遮拦地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只怕瑾贵人便会同处置了翠宝那般,将自己给直接撵回了京都奥良城去。若是被京中那些人知晓了去,那她丁家大小姐的颜面又要放在了何处呢?岂不是要被人耻笑,笑掉了旁人的下巴不成!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丁敏芝心中所想,仍旧是自己的那起子颜面,并不曾顾及到了自己的妹妹,亦或者是丁家自身的处境。要知道,这宫中的一切都与前廷息息相关,一旦丁敏芝真的在宫中得罪了什么低调之人而她又混不自知,可想而知丁儒昌夫妇会面对何等困境。假使那人的母家非要为其出了气,只怕丁儒昌这点子官家位置,是完全不够看的才是正理儿。 一边如此说着,瑾贵人也不去理会了丁敏芝尴尬的神色,只一边伸出手来想虚扶着丁敏苒起身。如此看来,瑾贵人倒是已经看清楚了丁敏芝的内里,绝对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言语,便轻易迁怒了旁人才是。而跪在地上的丁敏苒才瞧见了冲自己伸过来的纤细手指,这心里头竟不自觉地感到温暖,对于眼前这位瑾贵人的态度也越发好了起来。 不再去顾及丁敏芝甚是恶毒的眼神,丁敏苒这一次倒是不去犹豫,径直便伸手接着瑾贵人的手势站起身来。直到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同瑾贵人坐在同一方向上的几位宫妃,这眸子中的神色都变得越发深沉起来。同丁敏芝这么个肤浅又嚣张的人相比,她这个妹妹倒是个沉稳大气的模样。别瞧着丁敏苒的年岁都要比在场之人小些,可眉眼间那股子波澜不惊的味道,就算是瑾贵人都有些惊艳了去。 同她这个在深宫之中已经十数年的宫妃相比,似乎眼前这位丁二小姐的性子更是浑然天成,而这起子性子她却从未在丁敏芝的身上得见。不是说丁家夫妇素来标榜,自己对于这两个女儿都是一般对待吗?怎么现如今在瑾贵人看来,这位丁二小姐倒是比她那个姐姐更合适了宫闱中的相处生活呢? 敛下了眉眼间的惊讶,待瑾贵人收回手上的动作,便眉开眼笑地看着一言不发的丁敏苒,似乎对于眼前这么个女孩子极为满意。 “丁二小姐,其实本宫倒是同你颇为有缘,若是不计较,今晚便同本宫回了客房吧!” 其实,就连瑾贵人都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突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也许打从她一开始见到丁敏苒开始,她便已经认准了眼前的女子,或许是瑾贵人欣赏了她的这股子气韵,亦或者是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也未可知! “这……娘娘如此盛情,民女实在承受不起……” 即便对于瑾贵人心存好感,可突然接受到这般待遇,丁敏苒还是还有些许的在意。而且加上自己的姐姐就在旁边,若是自己真的应下了这点子请求,只怕未来的日子便越发不得安宁了才是。唯有此时自己婉拒了瑾贵人的好意,才能够让姐姐明白,自己并没有什么同后宫宫妃亲近的心思,也好让她不要再生出什么暗害自己的手段才是正经。 “就是!瑾……瑾娘娘您真是抬举她了!她不过是个……” 本还提心吊胆,不情愿自己这个妹妹接受了瑾贵人邀请的丁敏芝,一听这话头儿,自然是将话题给揽了过来,生怕瑾贵人一再强求了自己那个妹妹。旁的她倒是全不在意,可若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瑾贵人趁机将这人给带进了宫中,让圣上瞧了去,那她岂不是要输给这个素来屈居自己之下的妹妹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丁敏芝便已经坐不住了。她快速接下了这些话题,想要促使瑾贵人尽快打消了这波念头,更是带有警告意义地瞪了丁敏苒一眼。只可惜,此时的丁敏苒心思并不在其上,她又怎么可能会同丁敏芝担心的那般,想要入宫伴驾呢? “是什么?” 最是听不得丁敏芝这般诋毁了自己的嫡亲妹妹,瑾贵人心里头倒是替这位丁二小姐不值得起来。所以,当丁敏芝开口想要言说了丁敏苒的不是,瑾贵人倒是语带质疑地看了丁敏芝一眼。而感受到瑾贵人言语中的不耐烦,丁敏芝即便心中有气,却也是不敢再表达了什么,只得硬生生将自己想要说的话给尽数吞进了肚中。反倒是一脸阴狠模样的看着一旁垂眸站着的丁敏苒,心里头已经恨死了这么个碍事之人。只此时的丁敏芝却并不曾想过,她心中以为碍事之人,倒是同她一母同胞的姐妹,竟是比那起子失了分寸的翠宝在丁敏芝的心目中的地位还是不如了几分。 “娘娘,民女谢过您的美意!只是……今夜之事民女心中过意不去,这才想以此惩罚了自己……还请娘娘能够成全了民女的心思!” 不敢再多耽搁功夫儿,其实丁敏苒这次同繁星来了正堂之中,倒不是为着要理清了这次的事情。毕竟,她太过于了解自己的那个姐姐的行事作风,也太过于了解了她的性格品行。如此荒唐的事情,除了她姐姐之外,只怕没有任何人敢在皇家宫妃来到寄芸庵的时候,做出了这等子失了分寸的事情来不是吗? 可即便调查清楚又能如何呢?清者自清,纵然京中之人都知晓了自己曾经遭遇过这些,可只要龙凌不曾信了这起子风言风语,她便不怕世间所谓的“世态凉薄”!既然都已经走了这一步上,丁敏苒在来到正堂之前便已经想好了之后的事情,而她现下请求瑾贵人的也正是她方才于心中计较之事罢了! “你这……何必呢!这般如花的年纪,若是不看遍了世间风景,倒是太过于可惜了!” 由于瑾贵人极为欣赏了丁敏苒身上的这股子气质,倒是越发舍不得让如此沉稳的女子与世隔绝。且不说她极为看好了这般性情的丁敏苒,单就是之前徐皇后叮嘱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了丁二小姐的吩咐,她也是不会允许了丁敏苒的这起子请求的才是最为紧要的关窍所在。 心中对于瑾贵人如此看重极是感激,可丁敏苒心里头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已经决定同龙凌在一起,那她便要处理好在寄芸庵中的一切。假使真的有人想要借着自己的由头发难,她也绝对不能给寄芸庵众人以及静贤师太惹了麻烦才是! 其实一切的一切她都已经设想妥当了,只要瑾贵人能够允许自己离开寄芸庵,独自到后山之中修行。那再过些日子她便能够假借意外的名义,让那个为国修行祈福的丁敏苒彻底消失。如此一来,皇家那头儿丁敏苒亦是有了交代,而自己不在寄芸庵中,自然也不会给静贤师太与庵中其他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令丁敏苒不曾想到,她本想着何时寻个借口离开此处,却在今日这般误打误撞之下,无心达成了去。如此说来,她倒是还要谢了向来针对自己的姐姐丁敏芝,若不是她有意为难了自己,做出了这起子事情,丁敏苒倒真的寻不得借口即刻离开了去。 “娘娘,民女本就是依着圣上的旨意,来到了寄芸庵中为国修行祈福!即便这世间红尘繁华依旧,可与钦傲的未来相比,民女情愿以己之身,为钦傲的未来努力!” 这般场面话丁敏苒自然说得出口,况且,她隐隐感觉到,当初自己突然接到了圣旨,让自己放弃选秀的权利,而从来到了寄芸庵中。而不多时的日子龙凌便出现在了寄芸庵内,甚至他还能够说动了静贤师太,为他们二人的事情多加留心。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累积起来,若是说自己不曾怀疑过什么,就连丁敏苒都不可能说服了自己去。只眼下她并不想深究了这些,与自己同龙凌的未来相比,那些事情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还是阿诺曾经的话提点了自己,过去的事情她因为心里头顾忌着丁家的颜面,所以不曾与姐姐争了什么。而这之后来了寄芸庵中,她为着身在京都中的父母安危,便有意压制了自己对于龙凌的感受。可如今想来,自己来到寄芸庵中已经几个月的光景,丁家不曾派了一人来此过问,想必娘亲与爹爹也不曾记挂了自己这么个让他们拿不出手的女儿。既然是如此,那她又为何还要替旁人想了这许多呢?从前的她为着这些活的太累,如今她只想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同自己心中藏着的那人度过剩下的岁月。纵使如此会被人说成是“自私”,那丁敏苒心中也是认下了这些,人这一辈子总得为着自己自私一次,而她也为这次“自私”之前,有心安排好了一切不是吗? 现下想来,只怕丁敏苒自己想要“自私”一次,也是在不搅扰了他人的情况下的“自私”才对吧! 眼下,丁敏苒都已经将话说到了如此地步,瑾贵人倒是也不好再多加阻拦了去。而听到了这些言语的丁敏芝,虽说面上露出了喜色,可内心之中还是免不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暗骂着丁敏苒此人漂亮话说了太好,到头来不过是自讨苦吃。 心知已经无法再劝说了丁敏苒的心思,瑾贵人倒也不曾苦恼,只笑着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丁敏苒的手背。而丁敏苒则是有些受宠若惊,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了去。 “罢了!既然丁二小姐有这等为国心思,本宫倒是不好驳了丁二小姐的心意!” 说罢,瑾贵人便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静贤师太,吩咐其一定要将丁二小姐安置妥当,若是错了一分被她知晓,寄芸庵众人可是都要受了责罚的。 “是!请贵人放心!丁姑娘的要求,庵中会安排妥当,绝对不会再出了什么意外!” 回话的静贤师太将“意外”二字咬得刻意,似乎就是想要说给了在场的某人听了去。而一旁的丁敏芝自然不会在意了这些,现下她倒是心里头越发得意,只觉得丁敏苒如此委屈自己,不过是惧怕了这次的事情。如此说来,她的这个计划即便折损了翠宝这么个丫头,却也让丁敏苒得到了教训。只这时候的丁敏芝并不曾意识到,当她如此去想的时候,早就不去在意了翠宝的死活,不过是觉得如此行事太过于值当才是正经! “天儿也不早了!各位妹妹还是快回去歇息,明儿个还要为国进香祈福,可千万别误了时辰!” 这话一出口,正堂之中的众位宫妃心里头都清楚,只怕这场大戏也到了落幕的时刻,却仍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毕竟,丁敏芝并未得了什么严厉的惩罚,而瑾贵人也不过是处置了丁敏芝身边的一个丫头罢了!这点子进度同丁敏芝那般嚣张跋扈的性格相比,倒是显得有些不够看了才是。 第679章 善解意瑾妃与婚中 不过!既然瑾贵人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正堂中的其他宫妃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看戏是一回事儿,若是弄得不好引火烧身,那就显得有些得不偿失了。谁都不希望在丁敏芝这么个嚣张跋扈之人面前露了短处,更不愿与之一同受了责罚才是正经。 话音才落,正堂中的其他宫妃都十分默契地站起身来,想要率先送了瑾贵人离开此处。不管怎么说,瑾贵人都是这次出宫祈福的重中之重,谁又敢抢在了她的前头做了什么呢?假使不是因为丁敏芝这次的事情做的实在太过分,想来瑾贵人也不会如此惩治了她的下人,也算是间接敲打警告了她本人才是正经。只这一点子心思,于丁敏芝而言是否成立,这便不是旁人能够知晓的事情了。 “恭送瑾娘娘!” 众人起身之后,皆是一般模样屈身低头,口中十分恭敬地说着整齐划一的言语。而这般低头的动作下,倒也是让人看不出所有人的真实脸色了去,单是听了声音只怕是不可能万分确定了这些人的心思才对。 而其中最为明显表达了自身感受之人,除了本就心里头有着怨气地丁敏芝之外,竟也是挑不出第二个人出来了。可眼下瑾贵人也不愿再多去理会此人,说到底,瑾贵人也知道丁敏芝此人心术确实不正,这才不愿与之有了太多接触罢了!现下她的态度也正能够为旁人做了榜样,只怕今日之事之后,这些新晋宫妃之中,不会再有人起了什么想要亲近了丁敏芝的心思。况且,依着丁敏芝这人的心思,也是瞧不起别人对她的那般虚情假意的做派才是。左不过,现如今翠宝已经被处置了,所以丁敏芝不会将这些话宣之于口罢了! “嗯,各位也回去早些休息吧!” 再次嘱咐了一句之后,瑾贵人便带着自己的侍女离开了正堂,向着之前安排好的客房走去。而一旁的静贤师太也是个懂得分寸之人,就在瑾贵人准备离开之际,她便暗示身边的姑子引路,也算是给足了瑾贵人颜面排场。 只不过在瑾贵人越过丁敏苒的时候,她还是不免多看了丁敏苒几眼,似乎对于这么个沉稳有余的小姑娘极为欣赏,又感到惋惜几分。说到底,圣上之前突然降旨,着丁家小姐前往寄芸庵中为国祈福,她本是没有放在过心上的。毕竟,这件事情同瑾贵人自己又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她不过是守着自己的儿子,安心在宫中度日也就是了! 只这一次见了这么个小姑娘,瑾贵人倒是不免多生出了一丝不舍,不仅是对于丁敏苒这个小姑娘的不舍。或许于瑾贵人而言,她不过是在丁敏苒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的隐忍模样,这才不觉多生出了一份心疼罢了!不光是对眼前这个一直温言细语的丁家二小姐,更是对于多年前的那个苏家入宫为妃的自己才是。 现如今想来,苏家虽说荣耀已经成为往事,可它的威严还在,它的传奇还在。身为苏家小姐的瑾贵人,她并不愿意看到家族突然之间分崩离析的一面,所以在入宫之后处处谨慎,生怕因为自己的何等疏漏,而让母家因此蒙羞受屈。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以隐忍的态度面对了宫中众人,即便入宫这许多光景,她也并不曾教会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钦傲的九皇子云肃阳去争抢了什么。同当初极为得宠的崔欣娘不同,她的儿子虽说与崔欣娘的儿子差不得几岁,却也更为懂礼知节,不似崔欣娘的儿子一般胡闹了去。 曾经的瑾贵人还以为,圣上会逐渐减少对于她这么个不曾起了什么风波之人的关注,可直到崔欣娘与程文瑞的歹毒心思曝光之后,她才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什么圣上宠爱幼子,这其实不过是圣上走得一步险棋罢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谁都懂得,可能够以身犯险的勇气,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的! 出身显贵之家的瑾贵人也看得通透,豪门公子若是受过太多的照拂,想要日后成才实在太过于艰难。而圣上当初如此对待了崔欣娘的孩子,也不过是早就想好了对于那个孩子的处置罢了。相较于崔欣娘的儿子,瑾贵人的儿子云肃阳却并不如此,这些年来徐皇后并不曾苛待了她们母子,如今瑾贵人亦是有所感念。加之,在来到寄芸庵之前,徐皇后曾经嘱咐过自己云云,瑾贵人投桃报李,自然也不会做了那起子阳奉阴违的勾当。 待瑾贵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闭合了房门之后,她这才略显疲累地坐在了床榻一侧,抬眼看向了正给自己拿了皂巾的繁星。 “繁星,今时今日我才明白,皇后娘娘究竟为何要让我好好敲打了丁敏芝!” 虽说瑾贵人说话时的声音极为轻微,似乎实在已经疲累到了极点的模样,可她却并不敢彻底松懈下来。毕竟,在这次的祈福结束之前,她都不敢放松了分毫意识。这不仅是因为徐皇后的嘱托,更是因为徐皇后曾交代自己的一件重要秘辛事宜! “主子又是说得哪里话,那丁敏芝太过于跋扈任意妄为,此时不敲打了她,只怕回了宫也是个祸害!” 听了瑾贵人的言语,繁星倒是越发认同了自家主子的观点,其先是递上了一条已经用温水浸过的皂巾,而后才顺着瑾贵人的意思说着话。虽说这一点也是繁星自己的想法,可最基本的礼数她还是懂得的,自己身为下人,又哪里能够越过了自己主子的举止吩咐了去呢? 接过繁星递上来的皂巾,瑾贵人也只是囫囵地擦洗了一把,便幽幽叹出一口气来,似乎是在为着什么而犯难。而一旁的繁星瞧见了如此名状,便有意开解着自己主子的心思,希望瑾贵人切莫不要因着旁人的事情,而坏了自己的身子骨儿。 “主子,若是丁二小姐是个有心的,她便会懂得您的苦心,您又何必如此担忧呢?” “担忧?其实……其实我只是从丁家那位二小姐的身上,看到了我从前的影子罢了!” 总算是将这句话说出口来,瑾贵人倒是松了一口气,就连神情都比方才越发放松了才对。而一旁的繁星听了如此言语,眉眼间也表现得越发温柔起来,似乎也是以此来印证着瑾贵人的说法。毕竟,同那些个宫中委派的宫人都人相比,繁星才是由瑾贵人自苏家带出来的丫鬟,这点子感情上,自然是存了不同之处的! 一提起从前的瑾贵人,繁星的眉眼都变得温柔起来,全不似方才那般淡然的模样。也许这就是在宫中生存了许多年的状态吧,只有拥有过相同经历之人,提起了能够唤起回忆的事情,她们脸上的伪装才会松懈了片刻。 “小姐,您若如此说,其实那丁二小姐当真有些像了您的地方!” 提到这些,繁星口中的称呼都发生了变化,而这么一声“小姐”,也让瑾贵人越发怀念起曾经的那段岁月来。毕竟,身处于苏家这么个钟鸣鼎食之家,瑾贵人合该是个无忧无虑的样子,也该是个懂得分寸进退的心思才是。而岁月匆匆之下,现如今能够瞧出从前模样的,除了那点子谨慎的心思之外,恐怕瑾贵人与繁星都再寻不得从前的模样了才是。 “呵呵,繁星你这人也是会讨了我心思说话,我只是觉得丁二小姐现如今的模样像极了从前的自己,你怎么还越说越没了谱儿去?” 鲜少能够见到瑾贵人如此放松的笑容,繁星瞧着自家主子的如此模样,心里头倒是越发安心了不少。这些年来,她家主子为着自己,为着苏家,为着九殿下的未来着想,实在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如今能够看到她如此会心的微笑,繁星心里头竟有些感激了丁家那位二小姐。也许就如同她家主子口中所说的那般,那位丁家二小姐许就是曾经的苏家小姐,而繁星与瑾贵人也都希望,丁敏苒千万不要变成了现如今瑾贵人的这般模样。也正是因为如此缘由,方才在正堂之中,瑾贵人才会想着能够多多帮助了丁二小姐,不愿让这般如花年纪的女子,承受了这许多本不该由她承受之事。 现如今想来,只怕丁敏苒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些,只丁家并不是苏家,不会如同维护了瑾贵人那般,去维护了丁敏苒罢了。单就从这次的事情中,瑾贵人便已经清楚了丁家之事。对于丁儒昌夫妇对这两个女儿的态度,也有了彻底的了解才是。 假使丁儒昌夫妇能够多了解了些许,或者说是多听了自己小女儿的解释,倒也不至于让丁敏芝养成了这般嚣张妄为的性子,也不至于将如此性子的女儿,送入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来才对。其实,瑾贵人一直都认为只有同丁敏苒这般心思沉静之人,才更适合了宫中的生活。不论是与宫中之人的相处,还是同皇族之间的互动,急躁与嚣张都是最为忌讳之所在了! “小姐,您若是想要成全了丁二小姐,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早就知晓这其中事情的繁星,突然这般没头没脑地说出了一句,而此话一出口,更是引起了瑾贵人的心思。 只见得瑾贵人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了一旁正笑着看向自己的繁星,脸上则是表现出了一丝疑惑的态度。毕竟,这件事情她想要尽快解决,却不想丁二小姐是个性子执拗的,不肯顺着她的安排行事。如此,瑾贵人才会觉得丁敏苒越发像了从前的自己才是。 “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皇后娘娘的意思就是希望尽快了结了丁家之事,至于成全了丁二小姐的事情,其实,咱们大可以暗中推动,不必做得太过于明显……” 说到此处,繁星便从衣袖之中拿出了一个布包,而其中包裹之物究竟是何等物什,这还要待瑾贵人打开才能够知悉。 与此同时的正堂之中,其他新晋宫妃都已经离开,如今除了心烦意乱的丁敏芝之外,也便只有一直跪在正堂之中的丁敏苒了才是。 就在刚刚,静贤师太本想着唤了丁敏苒起身,随同自己一起离开了此处,而丁敏芝此刻却突然跳了出来,几句话便将静贤师太给打发离开了。同丁敏芝现下的宫妃身份相比,静贤师太这么个寄芸庵主事者的身份,也实在是不够看的! “姐姐,如今这正堂之中只剩下你我,你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言!” 即便丁敏苒已经绝对割断了自己同丁家的联系,可唤了多年的的姐姐,她还是不可能如此快速地划归陌生人的行列。纵使丁敏芝不曾对她尽过姐姐的责任,可她却不能乱了自己心目中的规矩。 听着丁敏苒不卑不亢地说出此等言语,丁敏芝的心里头别提多有难受。她将丁敏苒留下,不过是希望能够再次羞辱了她,让这次的事情成为丁敏苒永远的噩梦。可现如今倒好,丁敏苒似乎并不曾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反而是自己因此而损失了个溜须拍马的丫头。如此对比之下,丁敏芝的心里头又怎么可能痛快,她眉眼间的怨恨又怎么会有所消减呢? 颇有气势地走到了丁敏苒的跟前,丁敏芝这才缓缓俯下身来,看向了一直低垂着头的丁敏苒,心里头想要撕破她那起子平淡面具的心思也越发高涨起来。 “丁敏苒,你如此假惺惺的有什么意思?大不了明说了!这次的事情就是我安排下的,谁让你今天白日里敢如此冲撞了我呢?要怪也只能怪你活该!” 说这话的时候,丁敏芝似乎已经将那醉汉得逞变成了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可她却已然忽略了去,这次的事情若是进行的如此顺利,瑾贵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饶过了那醉汉呢? 胆敢在皇家庵堂之中行如此龌龊之事,即便不曾抓个正着,也合该押回京都听候发落才是。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将其关押,只交给了京兆尹前来处理此事呢? 只此事丁家两姐妹并不曾想了这一点去,于丁敏芝而言,她心中不过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毁了眼前这个令她厌恶的存在;而于丁敏苒而言,她不过是已经看清楚了这个所谓“姐姐”的心思,打破了自己心中的最后念想罢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会自请到后山修行,从此以后,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同我丁敏苒再没有半分关系……这样,还不够吗?” 即便知道自己不过是希望借着这么个由头离开了此处,可丁敏苒还是想要明白,为何自己都已经退让到了如此地步,身为嫡亲姐妹的丁敏芝,还要如此打压了自己,如此侮辱了自己。不说旁的什么身份地位,她们都是丁家的女儿,她们是嫡亲的姐妹,为何这么多年来,身为姐姐的丁敏芝会如此容不下自己呢?从前年幼倒也还好,不过是些抢了脂粉、夺了布料的小事儿罢了。只如今来瞧,丁敏芝又是心里头存了何等仇怨,竟是不惜要以这等子龌龊之事,来毁了自己的名声清白与未来呢?难道就如同她说的,就只是因为今日早些时候,自己为着阿诺说了几句话,她便生出了这般歹毒的心思吗?若是如此,丁敏芝的心思也未免太过于可怕了才是! 第680章 善解意瑾妃与婚下 纵然此时的丁敏苒说得声泪俱下,言语哽咽间更是表现得有些许激动,可即使如此,丁敏芝尤嫌不足,甚至一心只以为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丁敏苒惺惺作态罢了。就在丁敏苒说完这些之后,丁敏芝只是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才扬着脸上的笑容,甚为得意地表示道:“后山修行?呵呵,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若是有人胆敢忤逆了我的意思,你!你丁敏苒就是她们的下场!” 一边如此说着,丁敏芝一边有些激动地伸出手来指向了一旁的丁敏苒,而她面上的表情则是越发狰狞起来。假使不是因着这件事情丁敏苒全然了解,只怕还会误会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伤姐姐极为深重之事才对。 瞧着丁敏芝眼中的狠毒与疯狂,丁敏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加以应对,便只定定地迎向了丁敏芝的眸光,望着她狰狞的脸色出神。 许久之后吗,丁敏苒这才幽幽开口,那起子语气听起来,似乎充满了悲凉。 “因为一句口角,你就能狠心到……将嫡亲妹妹置于死地吗?” 不知这句话究竟是在质问了眼前的丁敏芝,还是丁敏苒自己的自言自语,不论怎么说,丁敏苒现下的情绪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显然,丁敏芝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压根儿不会注意了丁敏苒的如此态度。面对丁敏苒轻声问出的这些话语,她只眼神狠绝地看着对方,活像是魔鬼一般。只此时的丁敏苒已经无所谓于这些,仍旧等待着丁敏芝的回答罢了。 “亲妹妹?你算哪门子妹妹?我呸!” 若是丁敏苒不提了这句倒还好,如今一提起二人的关系,丁敏芝便似乎是受了刺激一般,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癫狂起来。 下一刻,丁敏芝便快步来到了丁敏苒跟前,俯下身来看向了正仰着头的丁敏苒,其眉眼中的狠厉之色,只增不减! “丁敏苒,自从你六岁那一年夺了我本该的东西之后,你就已经不是我妹妹了!” 一说到陈年往事,丁敏芝的情绪似乎更加不可控制,曾经的眼神之中不过存了些狠厉,现下倒是像饿狼一般,想要生吞活剥了眼前的丁敏苒似的。而丁敏苒也早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儿,加上丁敏芝口中提起所谓“六岁”时的事情,她心里头更是有些迷茫了去。 虽说当初她年岁太小,并不曾记得太多细节,可一听丁敏芝口中说出“六岁”的事情,丁敏苒还是隐约间存了些许零碎记忆的。只不过现下过了太久的时间,这般时候突然提出来,她倒是有些不曾想见才是正经。 “你……你是说当年……” 经过丁敏芝的这般提醒,跪在地上不曾起身的丁敏苒这才慢慢想起,似乎自己小时候的确做过什么,。而这件事情的经过,似乎并不会给丁敏芝留下什么难堪,更不至于让自己的姐姐记恨自己这么多年才是啊! 结结巴巴地才说出了几个字音,丁敏苒的言语便已经被丁敏芝打断,而身为姐姐的丁敏芝,似乎只要一提起其口中所谓的“六岁”之事,整个人都变得极为的愤怒。如今想来,倒是不知是何等事情,竟会让丁敏芝记恨许久,更是不惜如此针对了自己的嫡亲妹妹这么多年了。 “你还有脸说当年!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在别人面前出丑?怎么会在皇家亲贵面前失了颜面!那可是我最耀眼的一次生辰宴,就连大皇子都出席了!” 不等丁敏苒说什么,丁敏芝便厉声打断了她的声音。随后,更是以极为尖锐的声音冲着她叫嚣着,亦或者说是埋怨着才是最为妥帖的形容。 将丁敏芝如此疯狂的一面看在眼中,丁敏苒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去解释了从前的一切,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眼前这般突然的状况。 其实说穿了,一直被丁敏芝耿耿于怀的事情,不过是年幼的丁敏苒,将手中正吃着的果子,无意摸蹭在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姐姐丁敏芝脸颊上的意外。如果不是这一次丁敏芝有意提起,丁敏苒也许永远都不可能想到,原来这些年的针对与设计,不过是因为自己年幼时的一次失手罢了。 可退一万步来说,自己当时年纪太小,当场便被姐姐的狠厉眼神给吓得噙了泪水,而自己也已经主动道歉。为何过了这么多年,姐姐仍旧不肯相信自己的行为,不过是孩童间的不经意呢? 难不成在姐姐看来,自己在那般年幼的岁数下,便已经有了那起子算计之心,有意让她在生辰宴上出丑不成?还是说,丁敏芝以为,自己的道歉并不是发自本心,只是为着敷衍了站在姐姐身边、支持了姐姐的娘亲不得已而为之呢? 有些震惊地看着现如今已经处于癫狂状态的丁敏芝,丁敏苒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了多年前的事情了。在丁敏苒看来,即便自己能够解释清楚,只怕依着自己姐姐的心思,也会以为这是自己推脱的言语,绝不会相信了才是正经。 “就……就因为这件事?就因为这件事,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陷害?”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丁敏芝,丁敏苒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疯狂的女子会是自己的姐姐,更不敢相信她竟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记恨了自己这么多年。要知道,一旦自己的名声真的受损,爹娘在京都之中的日子必定会有所牵连,难道在丁敏芝的眼中,只要能够毁了自己,将旁人的生活搅乱也在所不惜吗?还是说,于丁敏芝而言,爹娘也抵不过自己心中对于妹妹的记恨了呢? “亲妹妹?我呸!本宫现在是圣上亲封的惠才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被皇家选中的替身罢了!你也配同本宫相提并论?” 也许这句话才是丁敏芝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也是丁敏芝自以为高出丁敏苒一等的最佳证明。于她而言,元康帝的岁数足够成为自己的父辈、祖辈,可只要能够让自己高出丁敏苒一等,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不过就是想向丁敏苒证明,即便丁敏苒小时候用诡计算计了自己,可自己仍然比她爬的高、权力大! 如此说来,倒不是丁敏苒曾经的事情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实在是她的心困住了自己,这才造成了当下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 “丁敏苒,这一次是本宫赢了,而你!永远也赢不了本宫!” 将多年以来的气怨总算发泄出来,丁敏芝看着丁敏苒一言不发的可怜模样,心里头别提有多开心。虽说这起子喜悦并不会有人能够理解,可丁敏芝自己能够欢喜,这对于她自己而言,已经算是足够了。 言罢,丁敏芝便不再理会已经彻底沉默的丁敏苒,缓缓站起身来,她便高昂着头离开了正堂,只留丁敏苒一人在此处发愣罢了。 而此时的丁敏苒哪里会留意到这些,除去丁敏芝方才有意刺激的丁敏苒的言语之外,丁敏苒心里头还是免不得多出一分震惊的。于她来说,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年幼时自己的一次无意之举,竟能够导致了自己与亲姐姐之间的感情破碎,甚至让自己的亲姐姐记恨了自己这么多年。 “对不起……” 在空空荡荡的正堂之中,丁敏苒一个人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喃喃说着。只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口中的这句对不起,究竟是在同当年的丁敏芝说出,还是在向已经离开了正堂的丁敏芝致歉。不管怎么说,她们姐妹间的情分,只怕在自己还不曾注意的时候,便已经彻底断绝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正堂外才缓慢地移动进来一抹身影,只那般速度似乎并不算是利索才对。 “小姐?怎么跪在地上?这春日里的阴寒之气不散,快起来吧!” 待丁敏苒听到了耳边的声音,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阿诺甚是担忧的表情早就已经映入眼帘。而此时的丁敏苒才感觉到,或许就像丁敏芝说得那般,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早就已经断绝,而真生会担心了自己、关心了自己的,除了阿诺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人的才是正理儿。 “阿诺……我们马上要离开寄芸庵了……” 似乎是因为许久不曾开口的缘故,丁敏苒开口之时的声音显得沙哑而微弱,可言语中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只不过依着阿诺不曾了解了方才之事的缘故,猛然听到这般消息,阿诺不免有些吃惊,更是以为自己小姐情绪不对,竟有了这等不切实际的想法冒出来。 “离开?小姐您倒是说清楚,我们离开了这里要去哪里?” 感受到丁敏苒情绪上的不对劲儿,阿诺才说出这句话来,便意识到什么一般,赶紧改口称道:“好好好!不管小姐想去哪里,阿诺都陪着小姐好不好?” “嗯!阿诺,我们离开寄芸庵,再不回来了!” 说到此处,丁敏苒的声音愈发哽咽,整个人都试图窝进阿诺的怀中,就像一只受了伤害的幼兽一般,想要寻求到温暖与呵护。 “不回来了,我们不回来了!小姐,阿诺陪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轻声细语地哄着怀里头明显情绪不对的自家小姐,阿诺心里头也越发不是滋味起来。明明今天白日里,小姐还是那般开心的模样,可一见到了大小姐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个模样。且不说从前的那些刁难,单就是今夜这么一出儿,阿诺便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护了她家小姐的周全才是。 直到阿诺将已经哭累昏睡过去的丁敏苒安置妥当,这寄芸庵的天儿都已经快要亮了。由于担心着丁敏苒的状况,阿诺自然不敢离了太远,最后不过是和衣在一旁凑合了一会儿子。而当丁敏苒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是第二日午后时分了。 “阿诺?阿诺?” 由于在昏睡过去之前,丁敏苒曾经哭过许久,所以当她醒来后想要开口唤了阿诺的时候,嗓音已经沙哑的可以,声音也是有些过分难听了。 “小姐醒了?” 似乎是在屋外听到了自家小姐的声音,阿诺不多时便已经从屋外跑了进来,还不等丁敏苒吩咐,便已经贴心地递了一杯温水过来。不过,瞧着自家小姐的情绪状态,似乎是比夜里要好了不少。既然如此,阿诺便也多多少少安下心来,不再担心了这些事情。 “小姐,方才一位姐姐来传话,说是宫里头的瑾娘娘请您过去回话。” 待瞧着自家小姐恢复了些神气之后,阿诺这才想起早些时候有人来了院子的事情。只是当她说出了“瑾娘娘”的称呼之后,丁敏苒似乎眉间没来由地颤动,似乎对于这人的名姓有些触动。 “何时传话?” 由于嗓子才得了温水的灌溉,丁敏苒的嗓音多多少少有些恢复,却也是尽量避免太过的言语。虽说自己不过寥寥几字问询于阿诺,不过依着阿诺同自己的默契,想来也是能够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才是。 接过丁敏苒递还的茶杯之后,阿诺这才脆生生地回了一句,“倒也没有很晚,不过才两炷香的功夫儿吧!” 一想到方才前来传话那个姐姐,眉眼间不似旁人那般冷漠,阿诺倒是对其多了几分好感,就连言语之中都多了份温暖在其中。 “走吧!” 听罢,丁敏苒便作势想要起身前往。可她才准备下了床,便已经被阿诺阻止,而当其抬眸疑惑地看向阿诺的时候,这小丫头竟顽皮地吐了吐舌头,道:“小姐,你都曾用了吃食了,多少用些吧!最起码脸色也会好上一些啊!” 说着,阿诺便已经将一旁桌上放着的吃食端了过来。虽说不过是寄芸庵中的清粥小菜,可大抵是是因着宫中贵客到访的缘故,这白粥竟比之前熬得越发香甜了去。光是闻到了这起子味道,丁敏苒便已经不忍拒绝了去,直接点头应下,先用了这些吃食要紧。 “娘娘,您真的要为丁家那位二小姐出头?” 此时的瑾贵人房间中,站在瑾贵人身侧的繁星,正伺候着她家主子的茶水。只是因为方才被派去传话,她这才多嘴生出了此问。毕竟,自家主子的决定,她左不过是个出身苏家的下人,又哪里敢对这些存了什么意见呢? “出头?繁星,这是她应得的!” 并不打算将整件事情告诉给繁星知晓,这件事情是徐皇后亲自委托她办理,若是牵扯太广,她可是不愿繁星出了什么状况的。在宫中这么些年,能够掏心掏肺的人越来越少,除了繁星之外,她倒是真的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了。 “应得……这……奴婢愚昧。” 细细琢磨着瑾贵人口中的言语,繁星一时间不曾参透其中的玄妙,便想着能够再多听了一分言辞。只瑾贵人回复她的只寥寥几字,倒是不曾戳破了其中的玄机奥妙,只留给了她更大的疑惑才是最为准确的说法了。 “你不必知晓了太多,只要知道,这丁家二小姐的福气在后头,这便足够了!” 只匆匆解释了这么一句,繁星虽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毕竟这话是自家主子说得,她又怎么会有所怀疑呢?说到底,繁星在这深宫之中没能够相信之人,除了她家主子之外,只怕也再不会存了其他人了才是正经。 第681章 感皇恩终成眷属上 说话间的功夫儿,丁敏苒便已经带着阿诺来到了瑾贵人的房间门前,而此时之前在正堂之中掌掴了丁敏芝的那个丫鬟正站在门口,向着走来的丁敏苒行着礼数。 “丁二小姐,娘娘已经等了多时,请稍候片刻!” 说罢,这侍女便转身进入了屋中,看起来是去将丁敏苒主仆到来的消息告知里头的瑾贵人才对。而现下正站在门外等候消息的丁敏苒面上正带着笑容,似乎同之前听闻自己姐姐那些言语时的样子完全不同。这一点不仅外人能够瞧得出来,就连一旁的阿诺都有着极为深刻的感受才是正经! “小姐,你现在应该……” 一想到昨个儿夜里丁敏苒那般痛哭的模样,阿诺心里头免不得一阵担心。毕竟,这件事情也不过才过去了几个时辰,若是真的没在自家小姐心里头留下什么,阿诺自然也是如此希望的。可依着她对于丁敏苒的了解,这种想法似乎并不切合实际,若非如此想法,阿诺也不会这般直接地询问了现下的丁敏苒去。 心知阿诺正疑惑着什么,可丁敏苒似乎并不愿意多提了昨儿个的事情,只微笑着看向阿诺道:“不论怎么说,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哪能够还苦着一张脸去面对呢?” “小姐你若能如此想,奴婢也就放心了!” 一听丁敏苒的解释,阿诺反而越发安心起来。如今小姐能够如此去想,想来也不会因着昨夜的事情留下什么阴影,更不会因此而留下什么不该留下的创伤。一想到这些,阿诺心里头便不免安心了不少,直觉得过些时候她还是应该同龙公子提了这些事情,也好让其帮着劝说了自家小姐才是。 “呵呵,怎么?你家小姐就真的那般小孩子脾性,何事都要挂在了脸上不成?” 同阿诺这般打趣着,丁敏苒的脸色也越发红润了起来,还真的瞧不出昨夜那般惊吓与恐慌的一面了。只不过,就如同她自己所说,若是真的同小孩子那般,将这起子情绪都写在了脸上!不仅会引来旁人的关注,也会让自己的身边人担心才对。也正是基于此等缘由,丁敏苒才会故意做出了这般模样,只为着能够让阿诺放心罢了! 丁敏苒主仆才在门外止住了言语,方才进入屋中回话的侍女便已经走了出来,先是盈盈一拜的行礼,而后才温婉地回复着,“丁二小姐,我家主子请您进屋一叙!” 而后,她便于前头引路,将丁敏苒主仆带入了瑾贵人的屋中。 待丁敏苒进入了瑾贵人所在的客房之中,这才发现同自己所住的房间还是要有些区别的。且不说屋中里间那张看起来就极为精致地雕花木床,单就是外厅的软榻和精细的红荣圆桌凳,就已经足够展现了屋中之人的身份了去!只怕这间屋子也是寄芸庵专门为宫中前来祈福进香的贵客准备的,若非如此,一间修行的庵堂之所,又怎么会如此注重了红尘俗物呢? “民女拜见瑾娘娘……” 一见到屋中在软榻上坐着的瑾贵人,丁敏苒便领着身后的阿诺下跪行礼,想着合该谢过了这位贵人主子昨夜为自己做主出头。只她们主仆二人才跪下行礼,面前的瑾贵人见了,便已经着了身旁伺候着的繁星行动,想要拦下二人行礼的动作。只等繁星反应过来的时候,丁敏苒主仆早就已经跪在地上了才是,这下倒是让繁星有些紧张起来。 “丁姑娘当真是客气了!本宫也不过是个贵人位分,哪里能够受得起你如此大的礼数呢?” 言罢,瑾贵人便已经自软榻处直起了身子,看着面前这么个温温袅袅的姑娘,眼睛中当真是已经泛出了不少欣赏来。只此时的丁敏苒怎么敢直视了瑾贵人,现下自然是低垂着眉眼,不曾看了瑾贵人的脸色才对。若是此时丁敏苒能够瞧见了瑾贵人的神情脸色,只怕她都会觉得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才是正理儿! “娘娘,您是宫中贵客,民女又怎么敢对您不恭敬呢?再者……昨儿个夜里的事情,民女还要谢过娘娘的恩情,这礼数自然是少不得的!” 由于丁敏苒对于瑾贵人的印象不错,所以当她回了瑾贵人言语之时,这声音自然是带了丝恭敬与谦敏于其中的。再加上瑾贵人的言语情绪上表现出愿意同自己亲近的意思,丁敏苒倒也乐意将这起子好心情表现出来给瑾贵人一看。虽说之前龙凌一直都觉得,丁敏苒在寄芸庵中还是该谨小慎微,切莫因着什么事情而露了马脚。然于丁敏苒而言,瑾贵人倒是对她的态度同年长许多的长姐,亦或者是亲密的闺友一般,自是不可能让丁敏苒产生什么防备心思才是要紧。 “听听,听听,就这起子言语,本宫可是多年都不曾听人说起了!繁星,且去外头瞧着,本宫有些话想同丁姑娘说!” 一听丁敏苒如此言语,瑾贵人倒是心里头越发高兴起来,眼中对于丁敏苒的满意之色也是越发明显起来。只一想到曾经徐皇后的叮嘱,瑾贵人只得收起自己心里头的那点子想法,只想着该如何同丁敏苒提起那起子事情罢了! 得了自家主子的吩咐之后,繁星自然不敢有何反驳的意思,只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句,便有意带着丁敏苒身旁的阿诺一同离开了房间。反观阿诺的反应,倒也算得上用心,此时只得了丁敏苒的一个眼色,便也能够知晓了自家小姐的用意。这头儿的丁敏苒还不曾言说了什么,阿诺便已经顺着丁敏苒的意思,随同繁星一同离开了房间,到外头瞧了状况罢了。 “丁姑娘,说句题外话,本宫倒是觉得你这丫头是个顶好的存在!” 直到繁星领着阿诺离开了房间,二人将房间的房门闭合之后,瑾贵人这才说了句不曾设想过的感叹言语。同宫里头那些个吃里扒外、见风使舵的宫人都人相比,丁家这位姑娘身边的侍女,倒也是个同她一心儿的忠仆才是。想来这起子侍女也是同这位丁姑娘关系极好,不曾分了主仆区别的吧! 一听瑾贵人如此夸赞了自己身边的阿诺,丁敏苒倒也有些认同,直点着头言说到,“娘娘当真睿智,阿诺这丫头是个好脾性的,民女也觉得能够遇到她,是民女一辈子的幸事!” 一边如此说着,丁敏苒的唇角便不自觉地一边微微勾起了一个美好的弧度。同旁人那般的欺辱不同,丁敏苒十分享受了同瑾贵人相处的时光,这倒是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于其中肆意生长着。只是,这对于丁敏苒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现下的她不可能尽数知晓,也许丁敏苒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有一个如长姐般的存在,愿意与自己言说了这许多才是吧! 许是注意到自己今日言语太多的缘故,丁敏苒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一般,收起了脸上恬淡的笑容,恭恭敬敬地看向瑾贵人。 “民女还不知……娘娘今日召了民女前来,所为何事?” 虽说这起子言语本不该是由丁敏苒问出口来,可眼前之人是瑾贵人,丁敏苒倒是也越发不计较了这些。即使其口中仍旧以“民女”自称,可她那通身的气度却让人不得不同嚣张的惠才人丁敏芝做了比较。倒不是说丁敏芝那起子大家小姐的通病比不得丁敏苒的谦敏,实在是同这起子态度相比,丁敏芝的骄横之态有伤他人罢了! “呵呵,你瞧瞧,本宫特意叫了丁姑娘过来,见了你,倒是忘了正经事儿了!” 经过丁敏苒这么一提醒,瑾贵人这才想起了之前打算之事,只面上不好将这起子心思表现得太过于明显罢了。口中言说如此,瑾贵人更是让丁敏苒先坐下回话为是。只丁敏苒不敢在宫中贵人面前如此唐突,只应声答到,却不敢真的安稳坐在了一旁,单单是虚坐着罢了。 待丁敏苒坐定之后,瑾贵人这才想着该如何同其开口,虽说这起子事情徐皇后早就交代自己做好,可自己并不曾了解了情况,若是如此冒失开口,倒是显得自己太过于心急了去。在丁家姑娘面前失了分寸倒还是其次,若是好心做了错事,耽误了人一辈子的幸福,那瑾贵人自己可是要于心中愧疚许久了才对。而她也正是因为心里头有此顾虑,这才一直斟酌该如何开口说话,倒显得她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了。 将瑾贵人的这起子情状看在眼中,丁敏苒虽说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了什么,可这起子状况也是让她心头不由紧张起来。即便她对于瑾贵人的印象极好,昨儿个夜里瑾贵人又帮衬着自己说话,可现下的事情也是让丁敏苒没个心理准备,又怎么不会胡思乱想了去呢? 只不过,眼下的丁敏苒并不曾知道,宫中的徐皇后与瑾贵人已经知晓了自己心里头的那点子心思,如今倒是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提起这般话题了。 考虑了许久之后,瑾贵人还是硬着头皮径直开口,她甚至希望自己开口之后不会让丁家这位姑娘有所拒绝。若真的是如此,她丢了颜面倒还好说,可完不成皇后娘娘交代之事,只怕往后她在宫中更不会被人注意到了。不管是为着今日惩治震慑了丁敏芝这起子不安分的存在,还是为着自己与儿子的未来着想,徐皇后交代自己的事情,瑾贵人都希望能够完满完成了去。 打量了丁敏苒一会儿子功夫儿之后,瑾贵人这才斟酌着词句开口,而其脸上的尴尬也逐渐缓解。“瞧着丁姑娘的打扮,难不成还不曾及笄?” 由于丁敏苒的打扮过于朴素,而于寄芸庵中她又想要尽量减弱自身的存在感,所以丁敏苒惯常都是以甚是简约的衣着示人。而这般情况在瑾贵人看来,倒是有一种在看还未长大的小女孩儿的感觉在其中了去。只是有一点瑾贵人恐怕是遗忘了去,但凡能够获得去年选秀资格的官家女子,都是要达到及笄的年岁才行。而既然丁家这位二小姐也曾经拥有选秀的资格,她又怎么可能还未达到及笄的年岁呢? “呵呵,谢娘娘夸赞,民女去年便已经及笄,只是……依着圣上的旨意,前来寄芸庵中修行罢了!” 想要向着瑾贵人解释了一二,只丁敏苒这般一开口,倒是让瑾贵人读懂了太多内容。即便丁敏苒并不曾言说了太多,可她三两言语的功夫儿,瑾贵人心里头便已经有了底数。只怕自己眼前这个女孩子,是因为不愿在寄芸庵中招惹了太多是非,这才做出了这起子低调的模样。只是就如同瑾贵人先前所言,如今的丁敏苒正是如花般的年岁,打扮却如此低调朴素,这不免同那些个同龄官家女子有了鲜明的对比。 听了丁敏苒的解释,瑾贵人只是眼带心疼地点着头,而后才逐渐进入了这次谈话的主题。 “原是如此……既然丁姑娘已经及笄,可是有什么心仪的人家?若是到了这起子年岁,不抓紧办理了婚嫁之事,过些时候可就要耽误了!” 纵然瑾贵人这番言语也是多有隐含,可在丁敏苒听来竟觉得有些异想天开了去。她本来打算着自请离开了寄芸庵中,到后山之中度过余生。若是龙家公子不嫌弃了自己,她也愿意好生照顾了小飞那孩子,也愿意好生照顾了韩大娘。只即便如此想法,丁敏苒也不曾想过这辈子还能够有机会讨论了那起子婚姻嫁娶之事。毕竟在她看来,既然自己是顶着为国祈福修行的名号来了寄芸庵中,只怕姻缘与婚姻嫁娶之事,这辈子都与自己无缘了才对。 现如今,听着瑾贵人竟会同自己说起这些,丁敏苒也不知该以何等情绪应对,只现下的表情表现得有些微妙罢了。 “呵呵,娘娘说笑了!民女奉旨为国修行祈福,哪里还敢奢求了什么姻缘婚嫁呢?” 垂着头敛眉低声回了一句,丁敏苒的语气倒是比方才还要低落了几分,而这般变化瑾贵人自然也能够感受得到。然令丁敏苒不曾想见的是,听了自己这般回答,瑾贵人倒是不觉轻笑出声,似乎是丁敏苒的话说得如何逗人心思一般。 “丁姑娘,如此便是你想的错了方向了去!” 说着,瑾贵人便不由抬手掩住竟然自己的唇瓣,口中的声音倒是越发轻松起啦。而她的这般举动在丁敏苒看来,自然也是让人生出了疑惑。虽说瑾贵人的话不曾表明了太多,可她的这起子模样竟是让丁敏苒于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只是在丁敏苒看来,她可并不希望这般希望变成了失望,让自己才活跃的心思越发暗沉才是。 “娘娘此话何解?民女……民女愚昧,还请娘娘赐教!” 即便丁敏苒口中如此言说,可心里头竟越发紧张激动起来。且不说她言语之中带了些许的颤抖,单就是她回话之时,一直紧紧交握在一处的小手便能够看出,此刻于丁敏苒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了去! 这般情状自然逃不过瑾贵人的眼睛,而她一瞧见这些,心里头也越发清楚。只怕这位丁家姑娘也是情窦初开的年岁,心里头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只可惜当初自己有了选秀的身份,这才压制了自己内心的感受;而如今到了寄芸庵中,便越发不想去奢望了太多,只想着能够蹉跎过这一生罢了吧! 第682章 感皇恩终成眷属中 既然是如此模样,瑾贵人倒也不必再拐弯抹角说了许多题外话,现下里倒是一直想着该如何将徐皇后交代自己之事,尽快提出办理妥当才是正经。 “丁姑娘,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你尽管提出来就是,本宫与你投缘,自然会为你尽力办好一切的!” 即便是昨日帮助自己度过了难关,可对于丁敏苒而言,她实在是想不通透,为何本与自己无甚交集的宫中妃嫔,竟然会上赶着为自己安排了诸多事宜。虽说她心里头知晓,眼前的这位瑾贵人是个知礼懂节的性格,可这般急促地想要着手此事,不免引起丁敏苒的关注。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丁敏苒心知不可能再推搪下去,更何况,她于心中也是想要试探了皇家的底线,想要去考虑了自己的计划究竟能够成功了几分才对。现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丁敏苒自然不会轻易将这起子机会放过才是。 斟酌些许时候,丁敏苒这才在瑾贵人满眼的期待之中,以极其细微的声音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而待其说罢,丁敏苒便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瞧了瑾贵人的表情,也不敢去听了她对此事的评价。 “娘娘,其实民女确实心有所属,奈何为国修行,只得如此辜负其一片深情……” 本就想着要好好办理了徐皇后交代的事情,现下听了丁家这位二小姐的言语之后,瑾贵人倒是越发心安起来。若真是如此,那她倒也不必乱点鸳鸯谱,白白断送了这姑娘的姻缘才是正经。 想到此处,瑾贵人倒是比现下的丁敏苒更为欢欣,忙不迭地想要追问了丁敏苒,其心中所想究竟是哪门哪户的公子。只不过现在瞧着丁家这位姑娘的状态,也许这句话现在问出口,到底是显得唐突了。 “既如此,本宫可能知道,究竟是哪家公子有了如此福气?”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可对于瑾贵人而言,她还是希望能够做到心中有数。再者说,这婚姻嫁娶之事嘛,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情。如今她肯为丁家这姑娘做主,不必在寄芸庵中终了一生,只怕这丫头也不会再故作矜持,不愿说出那男子名姓才是。 心里头已经有了打算,瑾贵人倒也不含糊,径直便开口问了出来。毕竟,自己的年岁摆在这里,若是勉强算起来,自己也多少能够算是丁家二小姐的长辈才对。身为长辈,过问了晚辈的婚姻大事,如此说来也不算是太过于过分吧! 被瑾贵人如此一问,丁敏苒心知此时已经有了眉目,心里头的欢喜自是无法掩饰,只低着头抿唇笑着。而后,她才在瑾贵人的再三催促之下说出了龙凌的名姓,至于龙凌从前的身份,她看不穿亦看不透,自然便省略了去罢了。 “哦?如此说来,倒是这龙家公子高攀了去!” 虽说这句话在瑾贵人看来只是玩笑,可听在了丁敏苒的耳中,竟会觉得有些许的不舒服。这种感觉同丁敏苒对瑾贵人的感激无甚关系,只是让丁敏苒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愿意为自己做主之人,到底也是免不得世间俗事的。 本来在丁敏苒看来,一个能够为着自己这般地位轻微之人出头的宫妃,在这方面的见识也许会同他人不用,只瑾贵人的这句话一开口,倒是让丁敏苒有些失望了。不管怎么说,瑾贵人到底是苏家出身的大家闺秀,即便真的同情了自己的遭遇,想要为自己以后的事情加以安排,怕也是不可能免俗的。 “娘娘,民女不曾奢望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一辈子合该寻了一个能为着自己着想之人。” 不过才说了一句,丁敏苒便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了一句话。毕竟,丁敏苒此时才意识到,身为宫中的妃妾,想要亲自干预选择了自己的婚姻,这听上去太过于荒唐。并不是所与人都同自己一般想法,而丁敏苒最害怕的,还是不希望因为自己呈口舌之快的几句话,便断送了自己与龙凌的未来才对。 从瑾贵人的角度来看,丁敏苒的这起子想法确实太过于理想化,亦或者说是太过于天真了去。身处京都的权力漩涡之中,没有谁能够做到明哲保身,也没有谁能够做到完全的置身事外。既然所有人都会牵涉其中,那谁又会去在乎了女子究竟是个何等想法心思呢? 如此说来,假使瑾贵人不曾站在了今日的位置之上,她亦是不可能有了机会与权力去干预了丁家姐妹的风波。当然,也正是因着这起子特权的存在,也才能够保证,或是说满足了丁敏苒这般朴实却有些理想化的愿望。 一直坐在软榻上的瑾贵人只听着丁敏苒的言语,虽说这之后丁敏苒有意停止了自己的话语,可这些事情瑾贵人又怎么会没了共鸣? 少女心事,谁都曾经有过。只是当岁月流逝,当利益与生活向自己施压之后,能够继续保持本心的,恐怕也不会剩了几个。“这一辈子合该寻了一个能为着自己着想之人”,这点子想法何尝不是曾经的瑾贵人心中所想?左不过是岁月让她失去了那份憧憬,也让她变得越发现实罢了。 入宫十年的瑾贵人瞧得明白,自己从来不是圣上心中的那点子牵挂,而宫中拥有皇子皇女的宫妃之中,真正能够被圣上记挂的,又能剩了谁呢? 从前她常听那些个宫中的老人提起,今年的选秀之中,谁家的姑娘如何娇艳,谁家的千金如何端庄。可就如同自己的经历一般模样,真正能够留在深宫之中,处于不败地位的,却是当初人人都不看好的徐皇后。 到头来,瑾贵人亦是悟出了一个道理,不要在深宫之中奢求温暖。而帝君的温暖太过于有限,绝对不可能给予宫中每一个女子,亦是不可能因此而失了念想。 直过了许久之后,瑾贵人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醒了过来,只此时她的眼神略显呆滞,似乎是由这件事想到了其他。反观一旁的丁敏苒,如今自然是不敢惊扰了瑾贵人的思虑,她更是紧闭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因着自己的缘故,而败坏了瑾贵人的心情。 待瑾贵人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冲着她笑了笑之后,丁敏苒这次算是将那颗提着的心放下来,而自己也于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丁姑娘放心,本宫会让你得偿所愿,绝不会白白浪费这般心意!”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心情受了影响的缘故,本来还想要同丁敏苒说了许多的瑾贵人,此时却变得明显有些兴致缺缺。她只匆匆向丁敏苒保证了一句之后,便出声唤着门外守着的繁星,想要结束了今日的谈话。 只见得瑾贵人微微活动,一边摆弄着自己衣摆处的银线绣边儿,一边垂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似乎眼下的瑾贵人已经褪去了之前的温婉一面,竟会变得如此沉默,亦或者说是变得有些让人不知如何相处。 “娘娘,您有何吩咐?” 听到了屋中自家主子的招呼儿,繁星自然不敢多有耽搁,这头儿便已经推开了房门,恭恭敬敬地询问着屋中瑾贵人的意思。而丁敏苒直到方敏打开之时,她才注意到,原来阿诺一直有意向着里头偷瞄着,似乎生怕自己在屋中受了什么伤害委屈一般。 状似无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边儿之后,瑾贵人这才开口吩咐道:“送丁姑娘回去吧!本宫今日有些累了,且吩咐下去,旁人不可打搅了此处!” “是!奴婢这就亲自送了丁姑娘离开!” 一边如此说着,繁星一边向一旁的丁敏苒示意着,而后她才带着丁敏苒离开了这间房间。当然,丁敏苒离开之前,便已经同瑾贵人拜别,至于那般辞别的言语,倒是不如方才表现得那般轻松快意,免不得多出了一丝严谨冷硬了去。 直到将丁敏苒送出了院子,繁星这才快步返回了屋中,想要去查看了自家主子的状况。毕竟,眼瞧着方才的事情,繁星自然不认为,自家主子心里头没有什么变化,或者说,她家主子心里头没生出什么想法来才是。 随着房门“吱呀”之声的响起,繁星已经快速进入了瑾贵人的房间之中,而房门亦是快速闭合不见一丝拖沓。 “主子,您方才是……” 生怕自家主子生出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想法,繁星赶忙过去,低头询问了一句。而此时的瑾贵人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只是眼神表现的有些飘忽,手中更是有些恍惚地把玩着矮桌上的精致茶杯罢了。 “繁星,那孩子同我从前真的有些相似……” 并不曾点出了名姓,瑾贵人只是如喃喃自语一般,说出了一句让繁星有些惊讶的言语。而对于瑾贵人口中的“她”,究竟是指了哪个人,想必繁星心里头亦是有所考量的才是。 听了瑾贵人的话,繁星有些担心的心思才略略放下,只语带轻松的想要开解两句。 “主子您说笑了,苏家又岂是丁家那般的小门小户比得上的?” 就如同繁星所说的那般,丁儒昌的家世确实不可能同苏家做了对比。即便是如今苏家已经退出了朝堂之中的纷争,可苏家当初的辉煌,可不是现如今韩梧信的势力能够比拟的。韩家的势力尚不可能同苏家做了比较,那就更不要提了比之更不如的丁家了。 即便这一点瑾贵人心中亦是清楚,可她也知道,自己口中所说的意思,自然不可能是家世之意,而繁星也不过是不希望自己多想了去,这才有意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才是正经。 一边如此想着,瑾贵人一边换了个姿势,其以手撑住礼物额头,就这般歪在了软榻一侧,似乎整个人都显得疲累不堪。 “繁星,那孩子同我说,她这辈子想要寻了一个能为自己着想的男子……” 说到此处,瑾贵人便有意停顿了些许,只抬起眸子来,看向了正瞧着自己的繁星。若是有旁人能够瞧见了此时她们主仆二人的神情,只怕会吓了一跳。此时的繁星与瑾贵人眼中都微微闪着亮光,似乎对于这句话有些极为深刻的感受。 “小姐,您何必想了那么多呢?只要九殿下一切安好,您也该安心了!” 多说无益,繁星眼下除了能够以九皇子云肃阳安慰了瑾贵人之外,只怕也是再寻不得其他的理由。不管怎么说,既然瑾贵人已经做了母亲,她据不可能再去执着于少女时的梦想,若是真的如此,只怕她与自己的儿子,也绝对不可能在深宫之中存活,不是吗? 有了繁星的开导,瑾贵人倒也不至于钻了牛角尖,更不至于一直神伤下去,不去在意了其他的事情。能够在后宫之中安稳生存之人,除了没了心肠,只一味去追求了权力的人之外;恐怕就只剩下这些如同瑾贵人一般心思,想要守着自己的孩子,平静度日之人了。 眼下,既然徐皇后已经将这件事情交给自己来处理,若是瑾贵人不能处置妥当,只怕徐皇后也会对自己生出许多不满。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瑾贵人都一定要好好完成了徐皇后交代之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待瑾贵人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她这才将脸上的落寞神色收拾妥当,而后抬头看了看繁星。 “也对,繁星我们过几日才会回了宫中,你且去打听打听,这寄芸庵附近可有什么姓龙的人家。” “龙?主子,您……您这是何意?” 被瑾贵人如此一分福,繁星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她知晓自家主子绝对不会做了那起子无用功之事,可突然让自己去打听了这些,这不免让繁星心中升起了疑惑与不解。 “既然丁家的夫人不想管了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女儿,那本宫便替她履行了责任便是了!” 只简单同繁星解释了一句,瑾贵人却还是选择不讲出徐皇后的安排,其用心也不过是不希望繁星涉足太深。如果自己真的因此而失去了什么,那她到底还有个可以相信之人,去托付了自己的儿子不是吗? “主子,您这是要替丁家那位姑娘做了亲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繁星整个人都表现得有些惊讶。且不说这位丁家姑娘是圣上钦点的女子,单就是她为国祈福修行的身份,只怕也是不合适为其做了亲事的才对。自家主子素来不愿意沾染了这些事情,怎么今日倒是一反常态,想要去理会了这些乱七八杂的事情呢? 心中既然已经有了疑惑,繁星便免不得想要将疑问问出口来,即刻就想要将这起子疑问求得开解。只不过这一次,瑾贵人似乎并不想将自己的心思说得太过于通透,只含糊地解释了两句,便支开了繁星。 “罢了,今儿个累了一天,我身子早就乏了。” 待繁星接了吩咐之后,瑾贵人也不愿多说了什么,只三两句打发了繁星,便一个人在软榻上假寐着。而正准备离开的繁星看到了眼前一幕,她也不好多说了什么,只低着头快速离开了房间,将房门闭合之后,这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出来。说到底,在宫中生活之人,没有一个人是容易的,也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过所谓的“身不由己”才是最为关键之所在! 第683章 感皇恩终成眷属下 而怀着心事离开的丁敏苒,此时正带着阿诺往回走,只不过脚下的步子倒是比从前减缓了许多。而这一点别说是一旁路过的姑子,就是一直跟在丁敏苒身后的阿诺,也是能够有所体会的。 “小姐,方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奴婢瞧着您脸色似乎有些……” 看了看丁敏苒有些异常的脸色,阿诺不免心中生出了一分担忧。不管怎么说,眼下除了她能够关心了她家小姐之外,只怕丁家没有一个能够指望的存在了。虽说今日这位宫里头的娘娘召了小姐前来,可这屋中的两人究竟说了什么,身为丫鬟的阿诺可是不曾知晓了去。再加上自家小姐的这般异常,阿诺心中生出了疑问倒也是正常的。 只是,当阿诺将这些话问出口之后,丁敏苒却难得的没有停下了脚步,而是有些思绪神游的,继续向着一个方向前进着。看到了这般情况,阿诺也只好快步跟随着,生怕自家小姐生出了什么意外。 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丁敏苒这才突然顿住了脚步,有些茫然地问了句,“阿诺,你说瑾娘娘为何要帮了我呢?” 原来,一直处于神游状态的丁敏苒并不是不在意了阿诺的关心,反倒是在回想了之前瑾贵人同她说起的这些。至于,询问了她有关于龙凌的事情之后,自带的那股子沉默,丁敏苒即便是想要忽略了去,也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天下没有仰头就能够张嘴吃饭的道理,即便做昨儿个夜里瑾贵人曾经帮助了自己,可丁敏苒还是有些在意了刚刚她的反应,这才在离开了瑾贵人的住处之后,一直细细思索考虑着罢了。 “小姐你说什么?” 听着丁敏苒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之后,阿诺这才后知后觉地追问了一句。虽然自己只含含糊糊地听了个大概,可依着自己对自家小姐的了解,她也是能够判断出,方才屋中那位宫中的娘娘,是想要替自家小姐做了什么的才是。 而这个认知在阿诺脑海中成形之后,她心中竟也是同丁敏苒一般模样,思索起了这事情的前后联系来。 “阿诺,若是……我是说若是啊!” 自己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丁敏苒这才想起自己身边的阿诺来。于是,待阿诺这头儿才问了话的功夫儿,丁敏苒便有意向其询问了一二。只是当丁敏苒想要开口的时候,她却还是有意隐去了许多,不愿将阿诺牵扯进其中。 “若是一个同你素不相识之人想要帮你,你会接受吗?” 只含糊着说了个大概,丁敏苒便想要以此等方式,向阿诺寻求一个答案。不过,被丁敏苒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通儿之后,阿诺竟也是没了个想法,只迷糊地看了看丁敏苒,挠着头问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奴婢……奴婢不太懂小姐的意思……” 纵使阿诺心里头多少也猜到,这件事情只怕同那位宫里头的娘娘脱不得干系,可整件事情都还没有搞清楚,她又怎么好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呢? 得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之后,丁敏苒心里头越发乱了起来,她根本不敢再去多想了什么,整个人都因着这次的事情而变得十分的急躁起来。而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的阿诺,虽说并不知道该如何排解了自家小姐的烦闷,却也不自觉地向其建议着。 “小姐,这起子事情奴婢并不懂该如何,不过……小姐可以去问问龙公子的意思,是不是?” 经过阿诺这般一提醒,丁敏苒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该同龙凌知会一声。倒不是说这起子事情一定要让他明晰,做出个选择来,而是说这般事情有关于他,他合该了解了事情的走向。假如方才的瑾娘娘真的想去了解了这些,龙凌遇到这些,倒也不至于不懂得了这些,让瑾娘娘派去的人无功而返吧! 听了阿诺的建议,丁敏苒的眼睛越发亮了起来,她连连点头称是,并快步进入了屋中。而当阿诺提着裙摆跟上去的时候,丁敏苒已经在屋中的书案处埋头写着什么了。眼见如此,阿诺倒也懂得礼数,并不曾走过去看了什么,这点子常识她跟了丁敏苒这许多时候,她还是能够知晓了去的。 直到丁敏苒收了手中的毛笔,并且起身整理了书案上的物什,阿诺这才缓缓地走了过去,想要等候了自家小姐的吩咐。毕竟,若是自家小姐想要派人去给龙家送了书信,自己便是最好的选择了才是。 “阿诺?” 听到脚步声的丁敏苒这时一扭头,便看到阿诺已经静悄悄地在自己身后站了许久。此时的丁敏苒却不再似之前那般焦躁,只微笑着将已经干透的信纸装进了信封之中,滴上了几滴蜡油加以封固。 “你将这封信送过去,一定要亲手送到!” 将一切收拾停当后,丁敏苒这才十分谨慎地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了身旁的阿诺,而阿诺更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副了然模样。 “小姐安心,奴婢定然妥善保管这封信,将其交给龙家!” 说罢,阿诺便将信封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之后,急匆匆走了出去。要知道寄芸庵距离龙家所在的密林深处,还是有些许的距离的。眼瞧着自家小姐的焦急模样,阿诺又怎么敢停了脚步,不抓紧向着目的地进发呢? 望着阿诺渐渐远去的背影,丁敏苒心里头的纠结程度越发提了个层次。倒不是说她不愿意去相信了瑾贵人对于自己的心思,而是说,现如今瑾贵人肯为自己安排了这些,那龙家又会不会愿意接受了这起子安排呢?她从未同龙凌商量过这些事情,如今突然提起了这些,丁敏苒还真是有些拿不准了龙凌的态度。不论怎么讲,丁敏苒其实都想要抓住了这个机会,虽说天下绝不可能有如此不需要付出便能够得到的好事儿,可若是当真如此,她不努力抓住了机会,到时候可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与此同时,一直老实待在了自己房间之中的丁敏芝心思却并不相同。本来经过了她们姐妹二人的争辩之后,她总觉得算是为自己多年的仇怨出了一口恶气。可直到现下里她才越发感觉,为何自己已经将丁敏苒逼到了这般境地,她还是不曾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 这件事情已经让她想了很久,就算是今儿个上午,为着宫中各位皇族祈福进香的时候,她都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如今结束了进香的流程,她便更是忍不住想起了昨日的种种。 “翠宝,替本宫端杯茶来!” 正思虑间,丁敏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而后才甚是随意地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只话一出口,丁敏芝便登时楞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是种什么心情去面对了这些。亦或者说是,让丁敏芝以一种什么理由去接受了,翠宝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伺候的这么个事实。 就在丁敏芝发愣的时候,房门外已经进来了一个长相十分陌生的小丫头,此时这小丫头正脆生生地开口问着屋中的丁敏芝。 “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奴婢在这儿听着呢!” 说着,这小丫头便快步赶到了丁敏芝身前,想要去听了眼前这么个才人主子的吩咐。 “你?你是什么人,本宫可曾叫了你进来?” 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眼生的小丫头,丁敏芝这才略带烦躁地质问了一句。再加上自己现在的心情本就乱的很,自然也不愿意多听了这么个眼生的小丫头多说了什么废话。还不待小丫头回答了什么,丁敏芝便已经以手撑住了额头,做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口中连连说着,“赶紧退出去,本宫心烦得很!真是不知礼数的东西!” 无缘无故得了个责骂,小丫头自然心里头不舒服,却也不得不尽了自己的责任,多嘴生出个问题。不管眼前这位才人主子多么难伺候,既然已经领下了这份差事,自己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人给打发了吧?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只怕再不会得了什么伺候主子的活计儿,只配去了杂七杂八的地方打了下手罢了! “娘娘,娘娘切莫生气,奴婢……翠宝这便退出去,这便退出去……” 一边出声安慰着发泄着脾性的丁敏芝,这小丫头一边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想要退出了这间屋子。只不过,当她脱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丁敏芝不免愣了愣,这才快速开口唤回了已经退到了门边儿上的小丫头。 “你说你叫什么?你给本宫好好说清楚!” 说到最后,丁敏芝的声音不住提高了几分,似乎这件事情对于她而言,有多么重要一般。而已经退到了门口处的小丫头一见了这般阵仗,就已经有些表现得茫然了去,她先是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原地楞了片刻,这才有些恐惧地看了看屋中的丁敏芝,挪着步子又前进了几分。 “回……回娘娘的话,奴婢说……奴婢方才说奴婢的名字是……是翠……翠宝……” 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惹了这位主子的心思,这个小丫头只战战兢兢地回了一句,便再不敢上前一步,生怕自己说错做错了什么,就此丢了自己的小命儿。 听了小丫头如此结巴的回话,丁敏芝心里头突然不舒服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为着何人何事。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小丫头的名字同翠宝一般,所以她才越发想起了翠宝吧!经过了这一夜的时间,丁敏芝也不曾着人打听了些许,只是一心觉得不过是自己失去了个碎嘴的奴婢,又哪里需要多去关心计较了什么。可现下里呢?直到自己听到了这个小丫头的回话,丁敏芝才觉得自己同翠宝之间,似乎也有了些感情存在。如今就这般如污秽一般将其舍弃,丁敏芝即便在道理上觉得心安理得,可心里头却一直觉得有些难以度过了心中这道坎儿才是。 想到这些的丁敏芝倒是心中越发烦闷,既然这小丫头能起了这么个名字,想必也是有人暗自嘱咐的才是。下一刻,丁敏芝便狠狠地瞪了小丫头一眼,甚是气恼地质问着,“说,谁允许你叫了这个名字的?又是谁安排了你来了本宫这里的?” 其实,这个问题丁敏芝大可不必如此质问了一个小丫头,若她是个瞧得清楚状况的人,也能够猜得出将这个小丫头改了名姓,派遣来此处的除了瑾贵人之外,倒不会再有其他的可能性了。只不过眼下的丁敏芝看不穿这些,仍旧是那般一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态度,这才少了些该有的思考了去。 早就已经被丁敏芝如此可怖态度给吓得不敢言语,这个名叫翠宝的小丫头又怎么敢隐瞒了什么呢?现下丁敏芝这般凶狠地瞪着自己,别说是她自己这么个小姑娘了,就是让庵堂中驻守的侍卫瞧见了,只怕也会心中生出一丝畏惧才是正理儿。 “娘娘……娘娘切莫气恼……奴婢……奴婢是……是奉了瑾贵人的意思,前来伺候娘娘的……” 战战兢兢说了一通儿之后,这小丫头自然不敢再隐瞒了什么,说到此处,她眼带惊慌地咽了一口唾沫,而后才喑哑着嗓子,同丁敏芝解释着。“娘娘……奴婢本无甚名姓可言,是瑾贵人说……说让奴婢来伺候了娘娘您,就该有个体面了名字……这才……这才给奴婢赐了个名儿的!” 总算是将这些话给说了出来,而说完这些的小丫头背后早就已经被汗水打湿,只这起子事情她确实不敢让眼前的丁敏芝知晓也就是了。 “瑾……瑾贵人是吗!这个……” 本想着痛痛快快咒骂了瑾贵人一通儿,可话已经到了嘴边,丁敏芝还是有些顾忌地看了看一旁站着回话的小丫头。为着能够不再给自己寻了不自在,她也只得将这些话都咽回了肚中,想着自己寻个机会,再好生骂个痛快才是! “去,给本宫倒杯水来!还有!” 本已经领了吩咐,想要到桌前给倒了茶水的小丫头,此时被丁敏芝突然发出的声音一吓,更是不敢再有了其他的动作。她瑟缩着自己的肩膀,战战巍巍地看向了发出声音的方向,心里头更是害怕得要死。于她而言,现在的自己倒是越发怀念起当初同宫中那些个嬷嬷打理了花花草草的日子,倒是比如今畅快了许多的。 “娘娘……” 听到了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声音之后,丁敏芝这才略带警告地看了这个小丫头一眼,而后才吩咐到,“从今儿个开始,你也不必叫了翠宝的名字。这名字你担不起,也衬不上!” 说罢,丁敏芝便瞧着小丫头想要倒了茶水的动作,随意指了个名字给了她。 “从今以后你就叫紫砂,这紫砂茶具的紫砂,可有意见?” “不不不……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有意见……”赶紧应承着丁敏芝的言语,这头儿的小丫头便已经快速跪倒在地,口中连连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打今儿个起奴婢就叫紫砂了,奴婢……奴婢谢娘娘赐名,谢娘娘赐名!” 一边如此说着,这小丫头甚至还一边冲着地面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似乎生怕丁敏芝认为自己不 第684章 谋幸福龙凌现身上 这头儿的丁敏芝还在计较着新调来的小丫头名姓,而已经得了瑾贵人吩咐的繁星却是没敢闲着,已经着人去打听了寄芸庵附近龙姓人家了。 “繁星姑娘,不知寻了那起子平头百姓,是要做了什么吗?” 因为自己不方便多次出入寄芸庵中,所以繁星只得劳烦了在寄芸庵护卫了宫中这些个宫妃的侍卫统领。当然,这人自然也是同繁星熟识,不曾将自己当了外人之人。 “曲大人,其实这还不是我家主子的意思。” 说到此处,繁星这才下意识地去瞧了周围的状况,直到认为周围不会有人留心了自己的言语,这才将瑾贵人交代自己之事尽数说出。只不过,在同曲鸣言说之时,繁星倒也是没了那么多忌讳也就是了。 “我家主子不是瞧着丁家那位二小姐可怜嘛,便想着为她做了主,若是能够寻一户人家好生照顾着,娘也能多少在回宫之后安心些不是!” 在同曲鸣说起这些的时候,繁星还是有意隐去了许多内容,只推说是要为丁敏苒寻个出路,旁的倒是不曾言说了许多。而一旁听着这番解释的曲鸣,眼下倒是不敢怀疑了繁星的说法,毕竟昨儿个夜里发生的事情,他也是亲身经历有所感触的才对。假使不是这丁家姑娘同自己本没有交集,单就是瞧着她被自家亲姐妹针对的模样,曲鸣都想要出手帮了她一二才是正经。 也正是出于这起子心理,曲鸣越发想要将这件事情做好,当然这与繁星前来倒是不曾有了太大的联系也就是了! 听了繁星的解释,曲鸣这头儿也是忙不迭地点着头,似乎也认同了繁星的说法,觉得合该为这位丁家二小姐做了些什么才是。只是,当繁星提出要寻了户姓龙的人家,曲鸣便有些不明所以,这寄芸庵附近的百姓这么多,怎么瑾娘娘就偏生要寻了个姓龙的才安心呢?出于心中的好奇,曲鸣在繁星面前倒也不至于藏了掖了什么,只痛快地讲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在曲鸣看来,繁星自然不会哄骗了自己,也不会同自己生出那般生分来的。 “繁星姑娘,倒不是我这人多嘴,只不过这好人家好找,怎么还就盯上什么姓龙的人家了?难不成这还有什么讲究?” 依着自己对于繁星的了解,曲鸣也只是这般囫囵地猜测着,却不想自己这么一问,倒也是把繁星给问了个正着。即便曲鸣不提起这些,其实繁星心里头也是觉得意外,且不说这寄芸庵后山有没有人家,单就是寻了个龙姓人家,那又有什么用处呢?难不成这丁家的二小姐早就心有所属,这才心甘情愿来了这般偏僻的寄芸庵不成? 并没有得到回答的曲鸣,此时不准痕迹地瞥了一眼繁星的脸色,只瞧着其没什么不对劲儿,这才渐渐放下心来。而方才的曲鸣甚至认为,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唐突,竟会不顾后果地直接说出了那些个让繁星为难的话出来。只是现下的繁星倒是不曾注意了这些,只一心想着该如何同曲鸣说清楚,也好过自己一个人在后山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才是真的! “嗯?没……没什么的,这不是娘娘询问了一下丁家那位姑娘嘛,她自己说这些日子只同龙家交往密切些,这才有了这么一出儿的!” 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理由,繁星也只得半真半假的这么说了一通儿,只希望曲鸣不要再生出什么疑问。假如真的还要再问了什么,繁星自己可不知道还要如何处置,才能够将这起子事情给遮掩过去了!毕竟,眼下这件事情还是个隐秘的存在,一旦真的弄得人尽皆知,还不知道其他人会如何想了自家主子,以及那位才脱离了风口浪尖的丁家姑娘呢! 听了繁星的解释,曲鸣倒是没有再多嘴问了什么,只点着头口中称是,便如此给含糊了过去罢了。只是这在茫茫大山之中寻了户人家之事,说起来倒是简单的很,可真要是做起来也是太过于困难。假使不是繁星只是一介女流,出门在外太过于不方便的话,她也不至于要同曲鸣说了这些。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来曲鸣对她的心思,她不是看不出来。左不过是放心不下自己的主子,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了瑾贵人罢了! 也不知道若是曲鸣知晓了繁星当下心中的想法,会不会理解了这么个跟了瑾贵人数十年丫鬟的心思,亦或者他会因此而心死神伤也未可知。这些事情在繁星看来,冥冥之中自有上天的安排,她倒是愿意顺其自然,待一切安稳之后,她同曲鸣的事情倒也能够静下心来好好考虑才是。 “如此就麻烦曲大人了!” 现下并不是想了这些的时候,繁星只得赶紧止住了心中的想法,脱口便说出了对曲鸣的感谢。只不过,她这起子才说出来,对面的曲鸣便分外憨厚地咧着嘴笑出声来,直言不必如此客气。 “呵呵,繁星姑娘你我本就是同乡,虽说你年幼离开家乡,不曾记了许多过往吧……不过,你的事情我曲鸣定然会好好去办,不会叫你失望了去!” 也不知道最后是个什么心思,反正当曲鸣说出这些话之后,他这才注意到繁星的脸色有些同从前不一样。他正想开口询问了繁星的状况,生怕是在这起子偏僻之地,身子骨儿生出了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只这一次他都还未开口说话,繁星点已经急忙同自己道谢,而后就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而这般举动的繁星同从前的举止出入太大,这头儿的曲鸣本还想着追上去问个究竟,可身后已经有个兄弟赶上来同自己言说了什么,自己倒是不好扔下了要紧事,去过问了这些个儿女情长之事了才对。 哪想到,繁星这头儿才急匆匆调转了方向回到了寄芸庵中,迎头便碰见了才被丁敏芝骂了出来的小丫头。只瞧着那丫头满脸泪痕的模样,繁星也能够知晓,这孩子必定是在丁敏芝那头儿受了什么气性,这才有了眼下这么一出儿了去。 “翠宝?你站在这儿做什么?怎么不去好好伺候了惠才人?” 即便自己心里头清楚丁敏芝是个什么性格之人,可面对这个小丫头,繁星自然不可能做出一副已经看穿一切的样子。假若她真的如此,只怕再反应迟钝之人也能够感受到,自己是存心想要让其经历了这些才是正经。 突然被人喊了一声的小丫头,这时候早就不敢应下“翠宝”这个名字了,如今倒是只低着头呜咽,不去顾忌了其他。 “翠宝?今儿才第一天伺候了新主子,这就不认了繁星姐姐了吗?” 一边如此开着玩笑,繁星一边十分自然地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只她这般动作做得轻微,却也是引得了这小丫头的一阵瑟缩,似乎是在惧怕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模样。光是瞧见这小丫头以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向自己,繁星心里头就已经有了些眉目,只怕丁敏芝是有意为难了此人才是正经。 “繁星……繁星姐姐……” 有些戒备地看向了拍打自己肩膀之人,这之后小丫头才认出了眼前之人是一向对自己不错的瑾贵人的贴身都人繁星。眼下的小丫头倒是见到了亲人一般,只呜呜咽咽地唤了一声“繁星姐姐”之后,便是控制不住情绪了一般,直接哭了出来。而这般架势繁星自是招架不住,赶忙劝了两句,也算是开导了这小丫头几分。 “这是怎么了,怎么才第一天当值,便……同姐姐说,是不是惠才人那里对你不好了?” 由于瑾贵人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想着能够铲除了丁敏芝身边的都人,这才好将繁星推荐的这个小丫头安插进去。不管怎么说,眼下的繁星倒是必须做出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这才好在小丫头处哄骗些内幕了去。况且,一旦真的能够成功,瑾贵人倒是可以有意收买了人心,让这小丫头成为她在丁敏芝身边的耳目。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么个不安分的存在,瑾贵人还是想着该谨慎一些,看住了这么个不安分的才是最为关键之所在! “嗯嗯!惠才人她……” 听了繁星的询问,小丫头赶忙点着头认同着她的说法,而这之后更是向繁星说起了今儿个上午发生的事情。 原来,由于翠宝已经被瑾贵人处置的缘故,丁敏芝的心里头本就觉得有些不顺心。再加上今儿个突然被派过来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伺候,甚至还改成了同翠宝一般的名姓。丁敏芝即便再不在乎了翠宝,也不愿意沾染了这般让人生了气性的事情。索性,她便胡乱给这小丫头改了个“紫砂”的名字,也算是多多少少疏散了自己的心肠。可一整个上午下来,这小丫头伺候自己的模样实在让人觉得恼火,不仅动作慢吞吞的,就连口中的言语都没有办法同真正的翠宝相提并论。 想来,依着丁敏芝的想法来说,必定是这么个小丫头没有翠宝那张巧嘴,不可能哄得丁敏芝心花怒放罢了! 许是出于对昨天夜里发生事情的发泄,丁敏芝一个上午就不知道已经咒骂了小丫头多少次,而每一次小丫头都觉得分外的委屈。倒不是说她自己做的不够好,反倒是她这个主子的一举一动,都让小丫头认为丁敏芝是在故意寻了错处,发了自己的心底的火气才是正经。 “所以她就罚你在这里?” 听了小丫头的陈述,繁星心里头倒是突然有些不好受起来,言语中的气愤竟是不曾遮掩了几分。同样都是在宫中生存之人,繁星实在太能够体会这小丫头如今的感受。若不是自己已经熬到了一定的年岁,若不是自己的主子是个好脾性的存在,她可能同这孩子的命运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娘娘说我不懂规矩,所以要在这里站着,直到太阳下山了,才准回去继续伺候她……” 说罢,这个小丫头便略带倔强与委屈地微微抬起了头来,似乎是不想让眼泪再流下去一般。只这起子动作在繁星看来,倒是让她多生出了一丝不忍,只眼下的一切不正是瑾贵人与繁星希望出现的吗? “这……这怎么能如此呢?翠宝!我……繁星姐姐带你去见瑾贵人,让瑾贵人替你做主!” 一方面是为着能够顺利进行了计划,一方面也是繁星真心有些心疼了眼前这个小丫头,她倒是不再顾及了什么,直言要带她去见了自家主子。说起来,这一次来了寄芸庵中为国祈福进香的事情,瑾贵人是当之无愧的领头人,谁又能够直接越过了她去呢?也正是基于此等理由,繁星才更能顺理成章地带了小丫头离开,只这话说出口之后,繁星还是有意去观察了小丫头的情状罢了。 “怎么?不信了姐姐?姐姐会带你去见了瑾贵人,瑾贵人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义愤填膺地说了这些之后,繁星不免又出声鼓励着她。毕竟,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而自己能够做的,不过就是将这个受了天大委屈地小丫头,带去给瑾贵人说教而已。只要自家主子能够劝说其多注意丁敏芝的动向,那她们的这些安排也算是没有白费了这许多的心思。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繁星姐姐……” 犹豫了许久之后,这个小丫头这才支支吾吾地解释起来,而其说出的话语也是让繁星有些震惊或者说是令繁星不曾想见的。 “娘娘说我配不上翠宝这个名字,也衬不得这般名字,所以……所以已经将我改了名字,叫紫砂了……” 这头儿的小丫头才支支吾吾说了个清楚,一旁听了这些的繁星倒是心里头越发气愤起来。要知道这赐名之事,素来只有主位娘娘才能够有此特权,除非是圣上亲赏的宫人都人,若非如此,这宫人都人的名姓可是在入宫服侍之后便已经决定下的才是。 而如今丁敏芝还不曾位及主位,竟然就已经做出了这起子僭越之事,说她不曾肖想了其他,繁星倒是绝对不会再相信了去。而这一点如果被自家主子知晓,也许丁敏芝的事情也便可以告一段落了! “好好好……既然惠才人如此放肆,那我们就到瑾贵人面前好好说说这件事情!好妹妹不哭了,姐姐这就带你一起去给瑾贵人请安!” 说话间,繁星便已经拉起了小丫头的胳膊,快步向着瑾贵人所住的房间方向而去。而正被繁星拉扯的小姑娘倒是面上极为感动,只定定地看着风风火火的繁星,心里头的感激自然是说不出什么的。 “繁星姐姐,我……我真的能够去见了瑾贵人吗?” 不敢相信身为主子的瑾贵人会为自己做主,这小丫头眼下也只是楞楞地发问,可脚下的步子却是不敢落下了一步。单就如此行为来看,繁星便能够认定,小丫头并不是不想去向瑾贵人诉苦,不过是觉得自己身份低微,这才生出了些许地不确定罢了。而自己现下要做的,不就是为其打消了这般念头,这才好能够让自家主子的计划顺利进行吗? 出于此等考虑,繁星倒是越发气愤地看了小丫头一眼,渐渐停下了脚步,语气有些急躁的表示,“怎么不可以,她惠才人是人,难道你就不是吗?放心吧,瑾贵人娘娘一定要为你做主的!” 第685章 谋幸福龙凌现身中 连哄带骗地将小丫头给带离了院子,繁星这才将其给带到了瑾贵人所住的房间外,而这小丫头一瞧了房间上挂着的牌匾,不由地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怎么了?” 本还想着直接带了这丫头进去,可不曾想繁星才愣神的功夫儿,这小丫头已经顿在了原地,不敢移动了半分。直到繁星上前去询问之时,这小丫头才有些犹豫地慌乱应答着,“繁星姐姐,其实……其实奴婢就是奴婢,我……我不敢……不敢的……若是惠才人真的要……那可怎么办?” 一想到今儿个丁敏芝那副要吃人的恐怖模样,小丫头已经整个人不自觉地抖动起身子,双手更是已经呈现出环抱状。单就是瞧了她这起子做派,哪怕繁星并不知晓这其中的一二内情,她亦是能够想见,那位所谓的惠才人丁敏芝是个何等性格之人。别瞧着她的封号是个“惠”字,可这人究竟担不担得起这么个名号,可就不是什么好说的事情了。 “你怕什么!”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了眼身后的小丫头,繁星这才松开了一直抓着小丫头胳膊的手来,整个人都显得甚是愤慨。若不是小丫头心里头知晓这位繁星姐姐不曾存了什么恶意,只怕她现下的这起子模样,也会让眼前人心生恐惧才是正经事儿。 “我……我怕惠才人会惩罚了我……” 一想到丁敏芝那副可怕的嘴脸,小丫头整个人的说话语气都变了个声调,而眼前的这幅模样,又哪里还是繁星当初所认识的样子?恐怕这孩子是因为被丁敏芝恐吓了几番,便不敢再做了什么忤逆之事了才是。而眼下繁星要做的,不就是鼓励了这个小丫头,鼓励了她去同她家主子说了这些吗?不管怎么说,劝说这小丫头的事情,繁星还是得让自家主子出面来做的。若非如此,只怕这根楔进去的钉子,也不会太过于牢靠才对。 强行压下了自己心里头焦躁的心思,繁星知晓要劝说了眼前的小丫头并非易事,便也只得将这些事情摆在了明面儿上来说。假使还同方才那般说的太过于隐晦,只怕这孩子还会因为惧怕了丁敏芝的存在,而不敢为着自己而发声了去。 下一刻,繁星便伸出手来,轻缓地抚摸着小丫头的脊背,似乎想要借用这么个方式,让她从如此紧张的状态中放松下来。只不过,她才抬手轻轻抚摸了三两下,小丫头便有些情绪失控地红了眼眶。 “繁星姐姐,我真的害怕……惠才人……今儿个见到的惠才人真的太可怕了……我想祝嬷嬷了,我想回去陪了她一起种花种草……” 同从前相比,繁星可是知晓了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心思的,若不是她从前表现出想要去伺候了宫里头的主子,她也绝对不会轻易拉了这孩子入局。只是不过才一天的功夫儿,丁敏芝的所作所为竟然让这个一门心思想要伺候了正经主子的小丫头改变了想法。可想而知,丁敏芝今儿个究竟对这个小丫头做了多么过分的要求。 “祝嬷嬷……祝嬷嬷也希望你能好好的啊……可她老人家已经年岁大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待在了花房那种地方还有什么出路?” 其实繁星这句话也倒是正经的实话,不曾有意哄骗了紫砂。就如同她言语中的那般,曾经同紫砂在花房的祝嬷嬷年岁已经很大了,假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只怕眼前的紫砂是应付不过来所有的。与其到时候看着紫砂受人欺负,倒不如此时给她安排了一项差事,倒也能够给了她一条出路。若是从此之后丁敏芝胆敢有什么出格儿行为,这合宫主子也好有个应对,自是少不得给了紫砂好处才对。 繁星说的倒也是实话,可面对如同丁敏芝这般恶劣的主子,紫砂不愿意去招惹了麻烦倒也是在理。只若繁星真的依了紫砂的意思,只怕她家主子的计划便不能够顺利完成了,那她好心将紫砂带出了祝嬷嬷身边,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番劝说之后,紫砂这才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可脸上的恐惧神色没有丝毫的削减。只待繁星嘱咐她先候在门外的时候,她心里头竟越发坚定了之前不敢想过的事情,也许在紫砂的心里头,还是希望能够解除了眼前的危机。只是并不曾将自己逼到了绝境,紫砂自然不可能破釜沉舟,有了这起子的决心罢了! “主子,昨儿个您安排的那个小丫头来了,看来不过才半天的功夫儿,丁敏芝便已经将她吓得不轻了!” 虽然繁星并没有讲得太过于露骨,可聪明如瑾贵人,她又怎么可能想不到繁星口中的景象?左不过是听出了繁星口中的意思,不好在这小丫头耳旁做了许多腔调罢了。 “哦?这惠才人不至于会为难了一个小丫头吧?” 即便心里头早就清楚这其中的猫腻,可瑾贵人自然不会径直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只表现得不可思议,单单说出了这般言语给外头侯着的紫砂听才是。而现下就站在瑾贵人身边的繁星,自然也是帮着说了一嘴,没得让屋外的紫砂听得越发心里头怨恨起丁敏芝这个新主子来。 依着紫砂自己的想法来看,假使她是在瑾贵人手底下为事,即便不会太惹人注意,到底是能够安安稳稳度过了自己的服役之期。到时候即便是留在了宫中继续服侍,亦或者是被瑾贵人给打发出了宫去,还了自己的自由。紫砂都觉得要比现下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好上千倍万倍,似乎只要不再让她去面对丁敏芝,紫砂心里头便会感激了做下这般操作的人似的。 “主子,那丫头还在屋外侯着呢,您看……” 只大致将自己看到紫砂被惩罚的事情说给了瑾贵人听,而后繁星便有意看向了房门的方向,意有所指地同瑾贵人说着言语。只一旁坐着的瑾贵人似乎有意责怪了她的疏忽,这下倒是加重了语气,有些埋怨了繁星的处置。 “你这婢子当真是糊涂,既然那孩子已经收了委屈,你怎么好将她一个人抛在了院子里头?还不快去将那孩子带进来!” 说罢,瑾贵人便递给了繁星一个眼色,而繁星则口中连连称是,表示这次是自己疏忽了,希望主子不要怪罪云云。待其打开房门,去寻找了紫砂的身影之时,繁星这才看到紫砂竟低着头站在了房门前,似乎瘦弱的肩膀都有了些微的抖动。至于她心里头是个什么想法,由于繁星压根儿瞧不见她的神色,倒也不可能猜的十分准确。不过依着她方才与瑾贵人在屋中刻意的对话,繁星倒是可以相信,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为自己争取了一次才是正理儿。 “好孩子,快起来吧!” 这还是紫砂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瑾贵人,而平素瑾贵人便是这么一副温温袅袅的模样,倒也没有让紫砂觉得有任何不妥当之处。只是当瑾贵人示意繁星扶起了紫砂的时候,这小丫头才注意到,原来这位瑾贵人倒是长了个分外和善的面孔,比那位惠才人可是看着让人舒服多了。 许这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吧!虽然丁敏芝的容貌并不算是平庸,可因着性格的缘故,这面上的容貌总是会产生些许的变化。而同总是一副平易近人态度的瑾贵人相比,丁敏芝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实在让人恼火,即便位分上存了差异、年岁上存了区别,可紫砂还是觉得眼前的瑾贵人更得了自己的欢喜。 依着自己的这起子大胆想法,紫砂甚至在想,若自己是男儿是圣上,只怕也不会喜欢了如同惠才人那般略显刻薄模样的女子,还是更钟意了眼前的瑾贵人才是正经! “本宫都已经听繁星说了,你今儿个头一天当值,怎么就被惠才人罚了去?当初……” 说到此处,瑾贵人便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繁星,似乎是在暗示着紫砂什么一般。而她彳亍一段时间之后,这才略显尴尬地说出了口来。“当初可是繁星同本宫说,你这孩子知礼懂节,是个调教的好苗子……本宫这才将你调去了惠才人的身边服侍。可……” 再往后的话,瑾贵人自然不适合再多说什么,只是表现出一副有些对不起紫砂的模样,这倒是让紫砂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对于她这么个在宫中可有可无的都人而言,能够被宫中的宫妃如此赏识,到底算是得了些脸面才是。虽说现如今说了这些也于事无补,可紫砂听到心里头也是感激不已,更是不自觉地看向了一旁的繁星,眼里头尽是感激的神色。 “娘娘,请娘娘为奴婢做主……奴婢……奴婢想要自请来服侍了娘娘您……” 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紫砂低着头许久不说话之后,这才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先是咚咚咚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而后才一副祈求模样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同一直阴沉着一张脸的惠才人相比,紫砂当真是觉得面前温婉模样的瑾贵人更让自己心生好感。且不说她本就有九皇子傍身,不是惠才人这起子还不曾侍寝的宫妃可以比拟。单就是这通身的气度与脾性,也是与惠才人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来,只要是对于宫中宫妃脾性多有了解的宫人都人,也都是不愿去服侍了丁敏芝才对。 “这……翠宝啊!这……本宫将你派过去伺候惠才人,也是想着她那里缺个能干的都人。可你现如今竟想来了本宫身边……这……本宫也确实难做……” 由于繁星并不曾将紫砂已经被丁敏芝改名的事情告诉给瑾贵人,所以当瑾贵人想要同紫砂说出自己难处的时候,对她的称呼亦是以之前的赐名为准。然听了瑾贵人如此一叫了自己,紫砂倒是更加激动起来,整个人的眼眶都已经泛红了去,好似下一刻就要痛哭出声一般。 “娘娘……娘娘……奴婢……奴婢现下不叫翠宝……奴婢……奴婢已经被惠才人改了新的名字……” 甚是委屈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紫砂便已经呜咽起来,整个人的声音都变得哽咽,好像下一刻便要失了分寸态度一般。而见此状,繁星自然顺势将丁敏芝私自改了都人名姓,如此僭越了举动给解释了个清楚。因为繁星太过于了解自家主子,想来当初她将紫砂的名字改成了“翠宝”,便是有着如此的心思才对。而那丁敏芝也是个没了脑子的,竟这般顺利地入了套儿,没有让她们费了什么气力。 “这……惠才人真是胡闹!如此失了规矩的事情,她怎么敢!” 听了繁星的解释,瑾贵人倒是心里头暗自发笑,只觉得徐皇后这次可能是有些多虑了去。这般没了头脑的宫妃,又哪里会给她们带来了天大的麻烦呢?倒是丁敏芝自己以后会出了什么意外,只怕也算不得是什么意外了才对。一个没了头脑算计的宫妃,这才是宫里头最不需要提防之人! 只略言说了丁敏芝的不是之后,瑾贵人这才算是切入了主题,想要尽快将紫砂给安排妥当。而面前的紫砂听了瑾贵人肯为自己做主的言语,心里头又哪里不会感激了瑾贵人与繁星呢?左不过是现在不好直接表现出来,还需要听了瑾贵人最后的安排才对。 “诶!你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不然这样吧!你呢且在惠才人那里做些日子,待我在宫里头寻个由头,也好同圣上提了一嘴,将你给要了过来。”说到此处,瑾贵人甚至还不忘多安慰紫砂几分,这之后还将紫砂的一双小手握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单瞧着瑾贵人的如此行为,倒是让紫砂越发感动,又怎么还敢有什么怨言呢?现下里,除了点头认同了瑾贵人的安排之外,倒也不曾再生出其他的什么心思想法了才是要紧。 “一切……奴婢一切都要仰仗娘娘做主了!” 一想到丁敏芝那般恶狠的面容,紫砂的心便不由地一颤,只说出口的话除了感激之外再没了什么。 “好了好了,瞧瞧这小脸,繁星带这孩子去梳洗一下吧!过会儿你直接送了她回去,且去告诉惠才人一声,让她来了本宫这里一趟!” 吩咐过繁星这些之后,瑾贵人便以身子乏累的由头,将繁星与紫砂给打发了出来。直到繁星退出房间将房门闭合之后,瑾贵人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来,看着房间上头的椽木结构出神。似乎在瑾贵人看来,在寄芸庵中处置的这些个事情,竟是比过去在宫里头明里暗里同曾经那些个宫妃争斗还要累人。如今的自己除了要敲打了那些个新晋宫妃,还要好好提点了那位丁家的大小姐。真要是说起来,这一切还不是为着徐皇后之前交代自己之事,还不是为着自己与儿子的未来吗? 如是想着的瑾贵人正看着头顶上的椽木结构出神,渐渐竟觉得眼眶传来了一阵酸涩的感觉。而后,她这才有意交代了在门外侯着的侍女,这才歪在了屋中的榻上囫囵睡了过去,而瑾贵人自己似乎俨然把传了丁敏芝到此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只这番操作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这倒是不曾有个准确的说法了才是正理儿! 第686章 谋幸福龙凌现身下 转而已经是第二天光景,一直在家中照顾着娘亲与孩子的龙凌便迎来了家附近住着的个樵夫,而其到访的目的竟只是言说一句“讨水”罢了。 就在龙凌准备招呼着这人进了自家小院儿歇歇脚的时候,他却忽然注意到这名樵夫的不同寻常,而这也让龙凌的心思越发谨慎起来。 待龙凌进入屋中取水的时候,屋中的嘉慧便有意追问了一句,“这……怎么少爷的脸色这般模样?左不过是个讨口水喝的人不是!” 一边说着,嘉慧一边将手中的瓷碗递了出去,眉眼间透露出的则是些许的疑惑。毕竟,依着从前龙凌的心思,他可不会计较了这两口水的事情,大多是热情的招呼着,生怕自己招待不周的样子。怎么今儿个有人上门,他便做出了这般严肃的模样,让人心中不由一紧呢? “嬷嬷就别管了,这件事儿……”犹豫了些许时辰之后,龙凌还是接过了嘉慧递过来的瓷碗,而后才思虑再三嘱咐道:“嬷嬷你们几个都不要出了屋子,我瞧着这人有些不对劲儿!” 听了龙凌如此分析,嘉慧倒是心里头不由一颤,虽说这话里头的意思有些含糊,可究竟意味着什么她还是能够猜到一二的。倘若真的是有什么危险之事,这现下听了公子的话,倒也是没了任何错处的才是。不管怎么说,处处谨慎一些,倒也能够保得大家片刻的平安不是!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嘉慧倒也不敢再劝说了什么,只快速地点了点头,甚至还不忘嘱咐龙凌小心谨慎才对。而龙凌接过瓷碗便低声应了一句,转身就离开了屋子,同院子里的那人去言说了什么。 “这位大哥,瞧着你这样子也是个穷苦人,怎么打柴还来了这儿来,没得容易迷了眼去!” 二人在院子里坐着胡乱说了两三句之后,龙凌便有意无意地开始试探起这个看起来似乎并不正常的樵夫来。只不过,当他这般问出口的时候,龙凌能够明显感觉到了,此人拿着水碗的动作有些明显的停顿,似乎是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问出这一句来。只不多时的功夫儿,这樵夫也不敢多耽搁,只哼哼哈哈地应付了两句,想要将这起子尴尬给遮掩过去。 “呵呵呵,老兄真是玩笑了啊!咱一没个手艺,二没个学问,可不就只能卖了这把子力气,好好砍柴交货嘛!” 说到此处,这个樵夫为了防止自己说多错多,只说了几句话便接着喝起水来,那模样就同已经断水了好几天的模样一般。如若不是龙凌已经瞧出了不对劲儿,只怕樵夫还能够同其胡言乱语些时辰才是。只现下来看,龙凌的戒备心已经起了,樵夫倒是不好再多说了什么言语,亦是不好再打听了什么情况。只这樵夫并不死心,想要了解了更多,便不免暴露了更多了去。 “老兄可是一直住在深山里头?这山路崎岖,可是不方便下山的啊!” 此时樵夫手中的一碗水已经见了底,便接着这么个情况,四下里看着院子里的情况,有意无意地同龙凌说起了这些事情。毕竟,依着龙凌对此人的猜测,只怕这人就是为着他们一家人而来的,又怎么会在没有得到什么消息的情况下,就这般灰溜溜的离开了此处呢? 既然眼下这名樵夫都已经将话点到了这个份儿上,龙凌自然不可能再继续装傻,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不管怎么说,龙凌都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连累了家人,而他也同样不希望丁敏苒会因为此事而受了什么责难。心里头有着这么一份儿顾忌在,龙凌一双眸子中的神情便越发有些复杂,只可惜院子里的这个樵夫未免显得太过于心虚,竟不曾观察到这些情况罢了! “呵呵,说得哪里话,本来我们一家人是生活在这里的,这不是前两年爹娘都走了,可不就只剩下我这么个单身汉了?” 只简短了两句话,龙凌便已经将这个樵夫好不容易问出口的问题给应付了过去,而且这般回答之后,樵夫一时间倒也不好再开口追问什么。不管怎么说,方才那人的疑问龙凌都已经有所解释,即便他再有什么不解之处,想必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问得太过于细致了才是。如若真是如此,难不成他就不怕龙凌会对此产生怀疑吗? “哎!说起来也是这么回事儿,咱这个家世,讨个婆娘也不容易!”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龙凌的这句话戳中了樵夫的心思,下一刻,这个樵夫竟然同方才有了很大的改变,竟直接感叹起了什么“有缘无分”、“没银钱讨了婆娘”的事情来。且不说龙凌不愿与陌生人多接触几分,单就是碰见个如此脸皮厚的,这也是龙凌万万没有想到的。谁能想见,自己不过是敷衍着递了碗水的份儿,便听了这人这许多唠叨呢? “既然这样,你可就更得努力着,我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自然没了那么多想法,生出什么讨婆娘的心思!” 只一句话,龙凌便将樵夫才提起的话头儿给压了下去,更是间接告诉了这个陌生人,自己自是不愿意多理会了这些事情的。如果这个樵夫是个懂了心思的,想必他也该知道不可在这处久留的道理,当下早就该推说两句,尽快离开了此处。可倘若此人真的怀揣了什么其他的目的,只怕在目的还未达成之前,此人是绝对不可能轻言离开言语的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 眼瞧着龙凌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樵夫也只是尴尬地陪着笑,再不可能说出什么其他状似牢骚的言语来。没多少功夫儿,他也心知没趣儿,只推说自己还有许多差事,就起身离开了小院儿,快步消失在了通往他处的深山小路中。 “凌儿,那人已然离开了?” 瞧见自己的儿子又走进了屋中,一直坐在里间炕上的韩梧桐,此时正抱着自己的孙子追问着。这件事情毕竟事关紧要,韩梧桐不可能不在意,亦是不可能不担心儿子与孙子的未来。 看清楚了自己娘亲眼中的焦急心思,龙凌自然不可能让其越发担心,眼下倒是一脸轻松地笑了笑,并不曾有了一丁点儿的担忧。 “呵呵,娘就放心吧!那樵夫不过是个过路的,口渴了前来讨口水喝的!是儿子小题大做了去,倒是让娘担心了!” 说罢,龙凌还不甚在意地伸出手来,在已经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睛的儿子头上摸了摸。而此时云佑飞还处于懵懂之中,只咧着嘴笑着,哪里能够瞧出龙凌心里头的担忧呢? 既然儿子都已经这么说了,韩梧桐心里头的担心也不免减少了许多,只眼下因着这事儿而生出的心思,还不曾彻底解决罢了!一旁的嘉慧自然看得出自家主子的心思,虽说龙凌方才已经说了无事,只这般情状合该小心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总不会有错不是吗? “主子就别担心了,公子都已经这么说了,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者说了,前两天丁姑娘还说过些时日要来瞧了您,您若是这么一副担忧模样,这不是给了丁姑娘不痛快?” 其实,嘉慧不提了这次的事情还好,眼下一提起来,倒是让韩梧桐心里头越发担心起来。眼瞧着自己的儿子同丁家姑娘就快临近好事儿了,可突然冒出个这么奇怪的樵夫,韩梧桐又怎么会安的下心来呢?这不,嘉慧的话音才落下,韩梧桐便有些表情微妙地看了看龙凌,而后才似是做了天大的决定一般,向龙凌“建议”着。 “凌儿,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你也别管了我们,只好好同丁家那小姑娘生活就是了!什么都比不得你能好好生活,让为娘高兴的!” 说着说着,韩梧桐不免心中起了波澜,眼圈都渐渐红了几分,好似真就到了那般生离死别的地步一般。 “娘!您就别胡思乱想了!没啥要紧的,别胡乱猜测了!再说了,咱们都来了这边儿这么些时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要紧,以后也不会的!” 生怕自己的娘亲再生出什么其他心思,龙凌赶忙解释安慰了几句,这才交代妥当了嘉慧之后,收拾好物什,准备离开家中。 看到儿子准备离开,韩梧桐又哪里不会担心,这头儿的嘉慧才将云佑飞给抱了过来,韩梧桐就出声唤住了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儿子。 “凌儿啊,你这个时辰,这是要去哪儿啊?” 停住脚步的龙凌回过头来,有些无奈地看了看一脸紧张模样的母亲,只得耐心解释着自己的行为,生怕自己的母亲因为这些,而心里头有个不对付。 “娘,你放心吧!昨儿个师父同我说,要我跟他一起去别家帮了忙,放心吧!儿子明儿个就回来了!” 说到此处,龙凌不由向外头张望了几分,而后才有些焦急地交代了两句,“娘,这时辰不早了,儿子就先走了!万事别担心,会没事儿的!” 话音都还没落下,韩梧桐又哪里还能瞧见龙凌的身影,此时的龙凌早就已经快步离开了屋子,向着山中小路的方向而去了。反倒是韩梧桐此时满脸的担心,看着儿子的背影,不由地叹出了一口气来。 就在此刻,嘉慧已经将云佑飞安置妥当,自然已经跟到了韩梧桐的身后,想要宽慰其几句才对。 “主子,公子的话您还能不信了去?也许从前的公子是真的让你不省了心神,可如今……公子与从前不同了!” 听了嘉慧的话,韩梧桐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许就是从前担心惯了,这才遇到这些事情之后,便不自觉地想要为其做了打算。可就如同嘉慧口中所言,龙凌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云陵阳,不光是行为处事和举止态度不同,就连那起子气韵都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不是吗?而这些变化,韩梧桐这个做了娘亲的,又哪里会忽略了去呢? 听到如此言语,韩梧桐也不由点头称是,认同着嘉慧的言辞。只脸上的担忧,似乎只稍稍削减,不曾缓解了太多也就是了! “是……凌儿已经与从前不同了,是我唐突了……是……是……” 一边如此言说着,嘉慧一边搀扶着韩梧桐回到了屋中,只韩梧桐的心思现下也不全在了儿子身上,一旦孙子这头儿生出什么问题,她自然也会过问才对。 再说了已经离开了家中的龙凌,此时倒是在脱离了娘亲韩梧桐的视线之后,脚下的动作越发慢了起来。其实这一切都还要谢了嘉慧,若不是方才嘉慧的那两三句话,龙凌此时也无法联想到了昨儿个阿诺送来的那封书信内容。只眼下瞧着今日发生的光景,只怕小苒早就已经预想到了这些,这才派了阿诺前来递了书信才是正经。 只不过在龙凌看来,这次的事情虽然是有些突然,可宫中的瑾贵人他也曾有过了解,虽说接触不多,但此人绝对不是那起子想要给自己揽了事情的性子。而如今她竟然上赶着想要为自己与小苒做了亲事,难不成是受了何等人物的嘱托,这才做出了这许多样子不成? 心里头即便如此想着,只可惜龙凌并不曾与瑾贵人生出太多联系,对于此人的想法不可能推断如此准确。如今想来,若是想要判断了今日来了家中那个樵夫的身份,除了到寄芸庵中会一会那位瑾贵人之外,也再不可能有了其他的办法才对! 心里头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龙凌脚下渐渐慢下来的步子也提起了速度,只想着能够快些到了寄芸庵中,也好让极为担忧了此时的小苒安下心来。同自己的娘亲相比,小苒并不曾知晓了这里头的事情,龙凌心里头还是觉得应该瞒下了这些,只自己一个人扛下了所有也便算是好的了! 就在龙凌快步赶到了寄芸庵的同一时间,繁星也早就已经得到了曲鸣的回复,将打听好的事情尽数告知给了瑾贵人。只这头儿的几个人才说完了这些,曲鸣便已经送来了消息,说先前去打听的那家姓龙的小子,如今已经到了寄芸庵附近,眼下正在通往后山的路口,等着什么人的模样。 “哦?这人莫不是来寻了丁二小姐的?” 曲鸣正在一旁说出了这些,而繁星的心思便已经动了起来,眼下倒是快人快语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只此时的瑾贵人心中还在计较着另外一件事儿,眼下的神情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曲鸣则只是候在一旁听了吩咐,不好在此时拿了主意也就是了! “主子,不若……我们将那位龙家公子带过来,想必他有如此荣幸,也该好好对了丁二小姐吧!” 依着自己的心思,繁星不由想要尽快解决了眼前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这次她们奉旨出宫祈福进香也有些时日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到时候回宫的时辰晚了些许,会遭到宫中其他娘娘的针对才是。顾忌着这些,繁星也不得不替自家主子想了这许多,只眼下的瑾贵人心思并不在此处,正想了旁的事情才对。 “娘娘?” 不曾得了吩咐的繁星向着自家主子看去,这才发现自家主子此时还不曾给了态度。出于好心善意,繁星这才出声唤了一句,想要提醒了瑾贵人知晓,只这一出声倒是让瑾贵人有些微妙变化才是。 第687章 叹往昔姻缘天定上 就在曲鸣与繁星还在等了瑾贵人吩咐的当口儿,龙凌已经轻车熟路进入了寄芸庵的范围之内,加之没有曲鸣的阻拦,旁的侍卫即便埋伏在寄芸庵附近,倒也是不曾阻止了龙凌的动作。毕竟,之前曲鸣就已经通知过这些侍卫,没有自己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这头儿的龙凌自然是不可能知道了这些,眼下亦是依着自己的心思,这才快步来到了丁敏苒的院子前。正当他想要敲门进入其中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一旁传来的不熟悉脚步声。因着自己身为男儿,龙凌当然不想要给丁敏苒带来麻烦,思索片刻之后,龙凌便闪身躲在了一旁的大树之后,希望在这些人离开之后,自己再进入其中。 只不过令龙凌不曾想见的是,这一次经过了丁敏苒小院儿前的人,却是前一日想要将丁敏芝置于死地的那个新晋宫妃,以及那天跟在这人身边的侍女。这两人有说有笑,倒是不曾注意到龙凌的存在,眼下嘴里头更是没了顾忌,直接就说出了当天夜里的事情。 “小姐,咱们那天夜里就该好好教训了那个嚣张跋扈的丁敏芝,总该让她知道些厉害的才是!” 一想到那天夜里,她们差一点就能够直接把丁敏芝打入深渊,再也不可能翻身。那个侍女心里头便不由升起一丝气愤,似乎是在为不能彻底打压了丁敏芝而气恼,亦或者是在替自家小姐而惋惜如此难得的机会。 可她的话才说出口来,一旁的宫妃倒是不曾顺了她的话头儿,只有些表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抵上是已经不想再说了这些的模样。而若有人能够仔细瞧了她的状况,只怕她心里头的不忿,亦是不曾削减了半分的才是正经。左不过是她现如今的身份不好开口言讲了这些,只能借着自己丫鬟的嘴,才能表达了自己的心情才是正经。 只见这宫妃一脸的不开心,正蹙眉盯着脚下的路出神,却出奇地没有发表了什么言论,只这幅严肃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生畏惧。而她一旁跟着的侍女倒是太过于放肆,即便是眼下不曾有人注意了她们的举动,这嘴里亦是有些不干不净,没得让躲在大树后面的龙凌听得皱了皱眉头。 许是龙凌已经离开宫中太久的缘故,他可从未见过眼前出现的这么一位宫妃,更不曾听说过她的身份名号。如此想来,龙凌倒是想起之前自己从其他香客口中听到的消息,想来这女子必定是去年冬日里新选秀入宫的女子,这才让自己不曾认出了身份才对。只有一点让龙凌有些想不明白,按道理讲,新入宫的宫妃都不可能参加了如此重要的活动,怎么这一次徐皇后倒是一反常态地着人带上了这些人,竟还是来了皇家专属的庵堂来参拜呢? 自己心里头的疑惑都还未得到解答,龙凌便再次听到了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也对那一晚的事情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他本以为这一次小苒着阿诺给自己递了书信,是为着他们二人以后得打算,可现下他才意识到,原来那封书信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提醒自己要注意了宫内之人的探查。联系到之前出现在家中那位形迹可疑的樵夫,龙凌倒是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确定,那个樵夫就是宫中之人派出,想要打听了自己的身世下落才对! 即便龙凌心里头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现下将自己曾经的身份告诉给丁敏苒知晓。可依着丁敏苒心细如发的特点,只怕她也早在其中发现了端倪,左不过是有意避讳,不曾言说了这些也就是了。而这也是二人共同的秘密,对于旁人而言,倒是少了那点子默契在其中了才是正经。 “小姐,奴婢可是听说了,瑾贵人特意派了身边的繁星出了寄芸庵,您说她们是不是也在计划着什么?” 由于之前繁星离开寄芸庵的行动被这个侍女撞见,眼下她倒是不带一丝保留地说给了自家小姐听,当然,这也让躲在大树之后的龙凌听了个真切彻底。不过,对于繁星究竟为着什么离开了寄芸庵,这一点那个侍女倒是不怎么清楚,眼下的说法不过是对于繁星行为的猜测罢了。 “离开了寄芸庵?这个时候她离开寄芸庵能做什么?” 听了自己身边侍女的分析,这个宫妃倒是眉头微微皱起,有些在意地思索着可能存在的方面。只她思索了一阵之后,即使脚下的步子都已经渐渐停住,却也在最后没能得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不过自以为是自寻烦恼罢了!这倒是让之前提出问题的侍女有些没趣,自家小姐都已经否定了这起子行为,眼下倒是也不好再多去揣测了什么才是。 “小姐,这次进香出现的事情也太多了点,您说是不是有人想要故意整了丁家那个跋扈的?” 并不曾指明了名姓,可即便是如此,这对主仆倒是心里头知晓言语中究竟是在说了谁去。只眼下这般,不过是想着不要被旁人落了口实,免得又受下了什么无妄之灾罢了。然而,这一点对于龙凌来说,倒也是枉然!毕竟,龙凌又怎么会忽视了丁敏苒这个不曾有过亲情的姐姐的事情呢?真要是说起来,当初自己还是皇家子弟的那起子岁月里,竟不知晓了丁家会出了个如此惹人烦厌的角色。 虽说丁家与文家多多少少存了些亲戚关系,可毕竟文家的文燕不愿理会了这起子亲戚,自然丁家也借不上文家多少的助力。只可笑丁敏芝于何处得来了自信,竟是以为自己可以同文燕比较了去,甚至还因此而变本加厉,以文家的名义做出了许多荒唐事来。 “她?哼!她还不够看!” 并没有顺着自己身边侍女的意思去设想,这个宫妃倒也是个看得通透的,如今入宫这许多时日,圣上别说是召见新入宫的宫妃了,就是集会都不曾出现过两次。如此看来,将她们选入后宫的缘由,也不过是为着能够稳固了朝堂上的势力罢了。 说罢,这宫妃倒也是个谨慎的主儿,只左右看了看之后,便示意身边的侍女闭上了嘴巴。而后,她才带着侍女快步离开了这里,不愿让人听去了她们的这起子非议。毕竟,于宫中而言,这起子风言风语最是要不得,弄得不好可是要因此获罪,惹下了祸事的才是最为关键之所在! 待这两人离开之后,龙凌这才从大树之后闪身而出,只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出神。因着方才那两人的对话,龙凌倒也是知晓了那晚的一二细情,只她们主仆二人说得含含糊糊,他倒是没有办法了解的更多。不过听着她们的意思,只怕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又是丁敏芝有意挑起了事端才是。不过,既然寄芸庵中还能够让他顺利的进出,只怕并没有产生像龙凌想象的那般恶劣的结果。可真要说起来,只怕,丁敏芝这次下手的对象,不是宫中一同来了寄芸庵的宫妃,便是小苒了才对。 一想到此处,龙凌更是坐不住了。哪里还能顾忌了太多事情,只瞧着四下无人,便径直进入了丁敏苒的小院儿之中。倒也是幸运了不少,眼下并不曾有人注意到丁敏苒小院儿的变化,即便是一旁看守的侍卫,竟也是不曾多关注了如此。 “小苒!” 随着房门声突然响起,待屋中的丁敏苒回过身来的时候,龙凌已经快速闭合了房门,出现在了丁敏苒面前。而跟丁敏苒一同转身的阿诺瞧见了如此状况,倒是心里头越发惊讶起来,她可不敢想象,这个龙凌居然能够现下进入了寄芸庵中。难不成,他还真的是什么能够上天入地的传奇人物不成,竟是连皇家侍卫都不曾放在了眼中? “你……你怎么会来了这里?” 虽说在刚看到龙凌的时候,丁敏苒亦是感到惊讶,可惊讶过后她还是强行镇定了下来,有些焦急地询问着龙凌。不管怎么说,眼下的状况都有些棘手,她可不希望自己同龙凌会在此时此刻被人告发,从而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小苒,你前两天是不是……是不是你姐姐又为难你了?” 本来是想要开口询问了那天夜里的情况,可话到了嘴边,龙凌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换了个方式。而一旁的阿诺一听这起子情况,才想着开口同其解释了什么,可丁敏苒却看着阿诺吩咐着,“阿诺,且去外头瞧着状况,若有什么事儿,你也好来通知一声!” 无奈之下,阿诺只好点头应声,快步离开了屋子,将整个空间交给了龙凌与丁敏苒二人。不管怎么说,感情之事都是两个人的努力与结果,即便阿诺想要替自家小姐说了什么,只怕在龙凌的眼中也是算不得什么的。只这一点,阿诺虽说心里头清楚得很,却也只是焦急于他们二人的事情,这才起了如此心思罢了! 直到房间的房门再次闭合之后,龙凌这才甚是紧张地再次伸手想要抓住丁敏苒的小手,眉眼间尽是担忧的神色。再加上如今身边没了阿诺,龙凌倒也是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脱口将自己心里头的担忧问出了口来。 “小苒,你说,是不是你姐姐又做了什么,为难你?你……你那天让阿诺给我送来的书信,究竟是想说什么?” 现下里同龙凌站在了一处,丁敏苒心里头却是越发的烦乱起来,嘴上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了这些。是要告诉龙凌,自己差一点就被自己的亲姐姐陷害,失去了名节呢?还是说要告诉龙凌,宫里头的瑾贵人居然想要为她做主,主持了二人的婚事?亦或者是要同龙凌说起,自己与姐姐之间的恩怨,不过是在年幼时的一个错误,这才造成了如今不可收拾的局面? 每一件事丁敏苒都想要告诉给龙凌知晓,可话到了嘴边之后呢?丁敏苒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口来。 将丁敏苒眉眼中的纠结看了个清楚,龙凌心里头更是焦急几分,手中的力量也不免有些失了准头儿。直到丁敏苒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是因着龙凌的力道而吃痛之后,龙凌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骤然松开了手中的力道,却并不曾松开了一直握住的丁敏苒的小手。 “小苒,我……其实已经有人来家中探查过了,我就是担心你的情况,这才来了寄芸庵中想要确定一番。既然你没有事儿,那我……我能够放心了!” 即便龙凌能够看得出丁敏苒心中有事,可如今她不愿意说出口来,难不成自己还要强逼着她开口言讲吗?再者,依着龙凌对于丁敏芝的了解,只怕她这次又是做出了什么伤了小苒心的事情。顾及到丁敏苒的感受,龙凌便也不好多问了什么,毕竟这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他龙凌不过是个外人,又哪里能够插手了这许多呢? 听了龙凌的如此言语,丁敏苒心里头越发觉得难受起来,而她的脑海之中,现下里还在回荡着那一晚自己姐姐同自己说起的当年之事。只是因为自己年幼时的无意之举,只是因为她的失误而让姐姐在大皇子殿下面前丢了颜面,她的姐姐便记恨了她这许多年,竟是连姐妹亲情都能够放在了一旁。如此想来,丁敏苒心里头越发难过,只觉得她们姐妹之间的情谊当真比纸还要轻薄,不曾经过什么风浪,便已经破碎的无法再愈合了。 一想到这些,丁敏苒心里头便更是难熬。她只红着眼圈看向龙凌,就在龙凌想要伸手拥抱了自己的那一瞬间,丁敏苒再也承受不住这些事情,径直拥住了龙凌的腰身,将头埋在了龙凌的肩颈处放肆地哭起来。而面对当下局面的龙凌倒是有些意外,不知究竟是因为何事,才会让自己心目中如此坚强的小女娃成了如此模样。虽说心中不忍,却也只得紧紧攥紧了拳头,待其内心的愤怒有所舒缓之后,这才以拳成掌轻轻地落在了丁敏苒的背后。 “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哭出来了,一切也就过去了!” 虽说龙凌并不知道丁敏苒究竟经历了什么,可依着他对于丁敏苒与丁敏芝的关系猜测,只怕是丁敏芝做得太过于失了分寸,这才彻彻底底伤了小苒的心。若非如此,一个如此积极努力的小姑娘,又怎么会成了这幅崩溃大哭的模样,还表现得如此隐忍不发呢? 略安慰了两句之后,龙凌心知此时任何言语都已经失去了作用,便任由丁敏苒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直到丁敏苒哭的有些疲累了,龙凌这才一手揽过了丁敏苒略显纤细的腰身,将其妥善安置在了床榻之上。 “小苒,还喝些温水,嗓子都哭哑了,这不是惹了我心疼吗?” 一边说着,龙凌一边贴心地递上了一杯已经温热的茶水,似乎是有意想要逗笑了眼前已经哭出了花猫的丁敏苒。而正坐靠在床榻前的丁敏苒看了看一脸心疼模样的龙凌,心里头亦是越发温暖,只楞楞地点了点头之后,这才吸了吸有些瓮声瓮气的鼻子,伸手接过了那杯温热的茶水。 “谢谢……” 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之后,丁敏苒这才低头开始喝起水来。一旁的龙凌自然是一副细心呵护模样地望着丁敏苒,只是他并不知道,此时他那抹温柔的目光在丁敏苒看来,倒是比冬日的一团火焰越发热烈了去才是正经。 第688章 叹往昔姻缘天定中 瞧着丁敏苒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龙凌的心情这才略安下心,不再心中慌乱无依。而当丁敏苒喝下了温热的茶水之后,龙凌一边接过了茶杯,一边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追问着这次事情的缘由。 “小苒,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之前的那封信上写的也不是很清楚,现下……可以同我说明白了吗?” 一想到那天自己接到的那封信,龙凌的眉眼间的情绪都变得越发严肃起来。再加上,今日的确有了陌生人前去自己家中调查情况,这样一来,即便龙凌不愿多想了去,只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才对。假使这一次龙凌还忍住不开口询问,他可是会害怕自己同丁敏苒的关系产生什么变化,亦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是。 而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丁敏苒,此时被龙凌如此问询之后,倒是也表现得有些犹豫,现下里正轻咬着自己的唇瓣,不知该如何开口。只不过这一切都已经尽数落在了龙凌的眼中,单是瞧着丁敏苒这般纠结的模样,龙凌便能够断定,这次的事情只怕于小苒而言,是一件极为难以抉择的事情。若不是如此设想,只怕依着丁敏苒的心思,也绝对不会成了这起子拖沓模样! “小苒,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即便是龙凌如此生问,可其实在他内心之中也确实存了些顾虑,对于这次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许的顾忌。且不说他本身就是个有故事之人,单就是丁家那边的事情,现在的龙凌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解决了所有。丁敏苒纵然同丁家的关系并不算好,可若是真的同自己有个什么结果,丁家人又怎么会不过问呢?到了那个时候,他又该如何介绍了自己,又或者说,他又该如何面对了那时的一切呢? 龙凌此问倒是直接问进了丁敏苒的心中,本来她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将从前的事情告诉给龙凌。可既然龙凌都已经将话挑明到了这个份儿上,丁敏苒倒也是不愿再瞒了什么,只想着能够尽快说出了这些,让自己心里头能够轻松几分才是。毕竟,这些话她不可能尽数对阿诺言说,自从那晚回来之后,她是再没有对旁人开口,提起那晚与丁敏芝言说之事的! 下一刻,丁敏苒习惯性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抓住了龙凌的大掌,似乎是想要借着这个动作获得了说出口的勇气。而在床榻旁的龙凌自然对于丁敏苒的这般行动有些惊喜,却心知此时并不适合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便只将这起子激动强压在心底,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听了丁敏苒之后的言语才是。然这起子事情说巧也是巧,说无奈亦可以说是无奈,丁敏苒不曾想见,原来困扰自己心思的这件事,同眼前的这个男子倒是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世人总说什么“姻缘天定”,许这件事情对于丁敏苒与龙凌而言,倒也算是形容的妥帖恰当了才是正经! “龙凌……我……我遇到了我姐姐……” 一开口,丁敏苒便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便只得这般结结巴巴地说了个大概,只以一句“我遇到了我姐姐”来概括了开头。可这句话在龙凌听来,倒是感觉充满了无奈与心酸,似乎于丁敏苒而言,“姐姐”这个充满了温情的词汇,只能够成为她伤心难过的理由。 看着丁敏苒渐渐低下了自己的小脑袋,只瞧着自己衣服上的丁香纹饰,龙凌便想着出声安慰些许。毕竟,瞧着丁敏苒心情如此沉重,他也是不忍心的不是吗? “呵呵,是吗?所以小苒你情绪如此波动,就是因为遇到了你姐姐?” 回想起那一天同自己在一处时,丁敏苒还笑得那么开心的模样,再去瞧了眼前丁敏苒一副闷闷不乐的忧伤情绪。龙凌即便不说出口来,这心里头亦是有所计较,对于丁敏芝的出现,他可是比丁敏苒越发忌讳的才是。毕竟,只要丁敏芝一出现,小苒的性格便会变得不再像她自己,也会让龙凌越发心疼了这个背负了太多的小姑娘。 只即便龙凌如此生问,其实在他心中亦是不曾相信,这次丁敏苒情绪失控,单单只是因为碰见了丁敏芝的缘故。虽说他深知小苒确实十分忌惮了她的姐姐,可若只是偶然间的会面,想来小苒也不会变成了现下的模样不是吗?这其中必定还有什么没有被龙凌知晓的事情,而它才是导致丁敏苒性情变化的最主要因素! 这头儿的龙凌才问出口来,丁敏苒便已经咬着唇微微摇起头来,似乎亦是在告诉着龙凌,自己绝对不仅仅是因着这起子小事,而成了现下的模样。只是这其中的的缘由,丁敏苒心里头还是存了些顾忌,亦或者说,她害怕自己说出口之后,会带来何等她不愿看到的后果。 “那……小苒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可以同我说吗?” 如此语气的龙凌可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这般对一个女孩子说话。同自己过去三十年的岁月相比,似乎并没有哪个人能够让自己生出这起子温柔的心思对待。而此时,他却因着这般想法突然愣住,回想起多年以前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时间太过于久远,他倒是有些记不清楚那个孩子的模样与名姓了去。 随着龙凌极为温柔的问询出声,他也渐渐俯下了身子,蹲在了床榻前抬头看向了一直低着头的丁敏苒。而当丁敏苒看向了龙凌的时候,竟是一下子便被其那双深邃的眸子给吸引了去,再不可能抽身而出了才是。毕竟那般深邃而深情的眸子,已经让丁敏苒无法自拔,而其脸颊上也渐渐浮现起了一抹红晕。 “阿……阿凌……你……你能不能别这么瞧着我……怪……怪难为情的……” 一边小声地同龙凌说着,丁敏苒一边红着脸低下了头来。而这一次龙凌倒是不再给了她机会,只快速地以双手附在了丁敏苒的小脸两侧,眼睛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丁敏苒的眼睛。待丁敏苒敢将眼神看向自己的时候,龙凌这才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来。 “小苒,既然你的心愿意接受,那你为何不愿意和我将话说开呢?” 经龙凌这么一说,丁敏苒倒是越发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本觉得没有办法开口言讲的事情,眼下倒也是不成了问题。只不过,依着丁敏苒的个性而言,让她如此说出当年自己与丁敏芝结怨之事,她还是多多少少会在心中存了些别扭的。而这一切都被龙凌看在了眼中,左不过是现下不曾说出口来,不被丁敏苒知晓也就是了。 接下来的时间,丁敏苒便仔仔细细地同龙凌说起了当年的事情,至于那一晚丁敏芝同自己说起时,口中吐出的那些个污言秽语,丁敏苒倒是尽数省略了去,不曾提起了一句不是。只听了丁敏苒言语的龙凌却感到惊讶,只觉得是老天造化弄人,竟是当年自己的行为造成了现下丁家姐妹的困境。而丁敏苒那时年岁还小,自然记不得自己的长相,可经过她的提醒之后,龙凌倒是隐约间想起了那一年在丁府发生的事情。 当时的他还未到了弱冠的年纪,只差几个月便能够完成弱冠之礼,正式成为钦傲帝君第一个成年的儿子。也就在这之前,那时已经借着文家的势头,而逐渐攀升起来的文家正要举办了女儿的生辰宴。云陵阳因为想要得到自己的母妃韩梧桐的认可,也是为着能够在自己的舅舅韩梧信的面前得到赞赏,他这才强忍着心里头的不舒服,来到了丁家参与这次的宴会。 只不过令云陵阳不曾想见的是,这一次他竟是会在这里遇到了个说话甚是俏皮可爱的小姑娘,而他也绝对不会想见,这个小姑娘便是多年之后同自己生出这许多联系的丁敏苒才是。 “你……你是谁?怎么会站在这里叹气?” 那时的云陵阳已经在丁府的宴会之上转了一大圈,本想着寻个没有人的所在,好好舒缓了自己心里头的不痛快。这下,自己不过才背对着喧闹的建筑,看着甚是平静的府中花园湖面,便又冒出来了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丫头。而云陵阳不过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寻到的清净所在,眼下倒也不可能再让自己得偿所愿了才是。 待云陵阳整理好心情,扭头看向那个小丫头的时候,他竟然有了一瞬间的呆愣。也不知道是因为何种缘故,本是个还未见了身量的小丫头,云陵阳竟会于心中升起了一丝涟漪。只这起子情绪不过是一闪而过,云陵阳亦是不曾放在了心上罢了,又哪里想见岁月匆匆,自己居然真的同当年的那个小丫头生出了这起子情缘。 “你又是谁啊?可以告诉本……本公子吗?” 本想着说了自己的身份,可云陵阳竟不知想了什么,出声时便改了口去。假使那个时候有人瞧见了这起子情景,必定会心中生出好大的一份吃惊,谁能够想象得到,惯常瞧不起人的大皇子云陵阳,竟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如此温柔了呢?只世人都被眼前之事所蒙蔽,不曾看到了云陵阳的内心想法,自然不可能得到云陵阳如此真心的一面也就是了! “我?” 正怀抱着一个制作精细的布娃娃的小姑娘,此时正闪着那双纯净到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人,心里头竟觉得有些欢喜起来。 下一刻,小姑娘便甜甜地露出了个笑容,略带奶声地回了一句,“我是妹妹呀,今儿个是姐姐的生辰宴,家里头可热闹了呢!” 听了小姑娘如此童真的回答,云陵阳倒也是不自觉地于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而他眼眸中的温柔更是满满地快要溢出来一般。只这般情状的云陵阳并不自知,只一味地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太过于可爱,惹人欢喜也便是了。 “呵呵,那你姐姐在哪里?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 听了小姑娘如此率真可爱的回答,云陵阳的心情一下子便好了不少,心里头倒也是越发想要认识了丁家的那位大小姐。于他来说,丁家的二小姐都如此可爱率真,想来丁家的大小姐亦是如此才是。 只是此时的云陵阳并不曾注意到,当自己同小姑娘言语的时候,早就已经褪去了那副装出来的纨绔模样。而他发自内心的笑容,倒像是一抹暖人的阳光一般,就这般直接住进了小姑娘的心底。而这抹阳光于丁敏苒心中存在了许久,即便那时的她并不曾知晓了那人的名姓,可小小年纪的丁敏苒却知道,那一天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大抵上是她最为开心的时刻了吧! 面对如此温柔的笑容,小姑娘又怎么可能生出了什么拒绝的意思,当下便点头同意了下来。而接下来,她更是在云陵阳微笑的注视中转过了身子,快步朝着热闹的楼宇方向而去。只那时的丁敏苒并不曾知晓,当她转身之后,云陵阳便因为瞧见了不远处的人影,而再次披上了那起子纨绔的伪装。而他也因为已经在丁家的宴会上打了个转儿,便依着从前的计划,抬脚便离开了丁家也就是了。 至于在这之后,丁家二小姐因为性子莽撞而冲撞了丁家大小姐的事情,他并不曾听说也只是听人提起过一嘴。而这件事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身为皇子,又怎么可能有心思去过问了许多。再者说,自己当年也不过是碍于情面才到了丁家一趟,而丁家的女儿会如何,他倒是不曾理会了这许多也就是了。 就在云陵阳行了弱冠之礼不久,元康帝便给他指了门婚事,同刘瑛成婚,而后便生下了自己的女儿云若瑶。而那一年在丁家遇见的那个小姑娘,云陵阳虽说还隐约有些记忆,却也只是存了个模模糊糊的影像于心底,便再不曾去关注了许多。再后来,云陵阳又因为冯玉露的那双眸子像极了自己记忆中的那双眼睛,便有心将其纳入了府中。虽说他这些年来过得真可以用荒唐来形容,可直到他与自己的母亲韩梧桐远离了朝堂之后,云陵阳,或者说是龙凌才算是能够做回了真正的自己。而也正因为此,他才能够将自己的真心表现出来,能够顺着自己的心思喜好,去关注了一个人,去为着自己的幸福而努力。 只不过让龙凌不曾想见的是,眼前这个已经成了个大姑娘的丁敏苒,竟会是当初那个奶声奶气问了自己名姓的小丫头。假使说什么世间万事,造化弄人,龙凌倒也是相信的。可对于这起子缘分之事,龙凌不仅心怀感激,更是对于当年因为自己的一句玩笑,而导致丁家的姐妹反目成仇的事情,感到内心分外的不安。 “小苒,如果说……当初你遇到的那个人肯向你道歉,你会选择原谅了他吗?” 由于不知道丁敏苒对于那人的态度,龙凌也只是略带试探地询问了一句。毕竟,这件事情说起来太过于传奇,想必也不会有人能够想到,龙凌同丁敏苒的缘分竟然在这许多年前便已经定下了。 “他?” 回想起那时那个人温润的笑容,丁敏苒却越发将那人的容貌同眼前的龙凌相重合。只在丁敏苒看来这一切不过是个巧合,便不曾想了太多,只依着龙凌的问询,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回答便是了。 第689章 叹往昔姻缘天定下 若真要计较起来,丁敏苒现下早就不记得当初生辰宴时的个中细节,对于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云陵阳,自然也是不曾有了印象。加之现在她早就不再奢望修复了姐妹间的情谊,又怎么会有了这般不切实际的想法呢? 心里头既然是这么个想法,丁敏苒自然也不会欺瞒了龙凌,只闪着那双还透着水雾的眼眸,静静地看着龙凌出神。在这之后,她才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似乎对于这起子事情早就已经不在意了一般。 “为何?是那人惹得你们姐妹之间有了嫌隙,你……你就不记恨了当初那人吗?” 既然已经回忆起了自己曾经的行为,龙凌眼下倒是心情紧张得很,虽说丁敏苒并不曾想过获得他的悔过,可如此的丁敏苒却更让他不知所措起来。毕竟,依着龙凌曾经的想法,他也是不愿意看到兄弟姐妹之间反目成仇,本是血亲之人却成为了不可调解的仇人关系。这一点,又同自己当初的处境有何分别呢? 由于心里头对于这一点的在意,龙凌在询问丁敏苒的时候,难免表现得有些急切。或者说,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也许龙凌比丁敏苒更为看重,左不过是丁敏苒现下能不能发现也就是了。 感受到有些许不同的龙凌,丁敏苒此刻倒是不愿多想了许多,只继续摇了摇头,不肯多解释了一句。只这起子态度在龙凌看来,倒是越发看不通透,想不明白了去。眼下倒也不想继续接受了心灵的谴责,龙凌只痛快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心思,想要去探寻了丁敏苒心底的想法。 这时的龙凌比方才越发急躁,整个人突然站起身来,低下头来看着仍旧低垂着脑袋的丁敏苒,心里头既焦急又烦闷。毕竟,这次的事情是多年前自己疏失造成的,若不是当初自己的那般行为,也许丁家姐妹的关系也不至于恶化到眼下的地步。曾经的自己很是同情了小苒拥有这般恶意的姐姐,如今的龙凌却是越发记恨起自己当初的行为举动才是正经。 继续瞧着低垂着那颗小脑袋出神,不知过了多久,龙凌这才再次出声询问,打破了屋中的寂静局面。 “小苒,难道不记恨了那人吗?” 并不曾指名道姓说出了谁的名字,可现在处于屋中的两人心里头都清楚得很,他们口中的那个人,不过就是当初无意间出现在了丁敏苒面前的“神秘男子”罢了。只不过,丁敏苒并不曾知晓那人现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龙凌亦是不敢在这起子关头承认了当年的错漏罢了! “记恨?” 轻轻柔柔地吐出了一句疑问之后,丁敏苒这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来,而她那双还带着水雾的眸子恰好望进了龙凌甚是纠结的眉眼之中。虽说丁敏苒心里头还在为着曾经的事情难过,可这件事情的缘由是什么,她倒也还分的清楚,不至于一股脑儿地将这起子事情都栽在了那人头上。 心里头既然是这么个想法,丁敏苒自然也是要同龙凌说个明白的。即便她不知晓此时的龙凌心里头有多难过,可她并不想将这些话藏在了心里,毕竟,如此事实倒也是藏不住多少时日的吧! 想到此处,丁敏苒只是微微勾起了唇角,似乎并不愿同龙凌说的那般,去记恨了曾经遇到过的“神秘男子”。只这时候的她轻轻启口,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同龙凌说了个明白彻底。 “我知道姐姐的性子,即便不是那人出现,依着她那起子偏执的性格,不论什么都会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吧!” 说到此处,丁敏苒不免心里头有些感慨,便有意停顿了些许,想要平复了自己正如海上波澜般的心情。只这般模样在龙凌看来,倒是引得他万分心疼,虽说丁敏苒不曾责怪了自己,可他又怎么可能就这般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份宽容呢?当初的自己并不知晓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如今一切都已经说开了去,龙凌又哪里会不去心疼了眼前这么个隐忍的小姑娘呢? “小苒……” 本还想要多说了什么的龙凌,此时不过才轻声唤了一句,丁敏苒便径直伸出手来,将小手高高举起,贴在了龙凌的唇瓣上。虽说这一举动未免有些暧昧,却也是最为直接的制止了龙凌接下来的言语,左不过是丁敏苒此时的小脸已经涨得通红罢了! “阿……阿凌也不必如此宽慰我,这件事情不过是个导火索,我心里头清楚,亦是不会怪了那个出现在生辰宴上的人……” 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是因为感受到了自己手掌上的温度,丁敏苒倒是越发没了底气一般,整个人都渐渐没了声音与动作。而当她想要收回了自己贴在了龙凌唇瓣上的小手之时,仅仅一个撤离的动作,便引来了龙凌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响。而这起子声音难免让人想得太多,虽说丁敏苒并不曾知晓了那些,可到底也是已经及笄的大姑娘,又怎么不会多想了许多,惹了自己越发脸红了呢? “小苒……” 一边如此低声地轻唤了一句,龙凌一边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变化,不希望如此莽撞的自己吓坏了眼前的小姑娘。真要是说起来,龙凌也是个正当年的男子,现如今得到了丁敏苒如此的示意,又哪里会不存了什么其他的念想呢?也不过是龙凌心中记挂着丁敏苒的年岁,这才硬生生忍住了心中的冲动,不好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也就是了。 “嗯?” 感受到龙凌言语中的压抑状态,丁敏苒自然不会多嘴去询问了什么,眼下也不过是随着心意应付了一句也就是了。然不过是这起子随声应付,竟也是让龙凌心中畅快,倒是比从前这许多年要开心了许多才是正经。 感受到丁敏苒的害羞与尴尬,龙凌自然不会再多做了什么让丁敏苒难堪的举动,眼下除了将大手轻轻覆在了那只小手之上外,倒也不曾再做出其他出格儿的动作。 “小苒,你为何不去怪了那人?明明就是因为他的出现,你才会经受了这许多年的……若是你……” 其实,对于现在的龙凌而言,他倒是很想鼓起勇气承认了当年的事情,可转念一想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他又不免有些在意了去。且不说自己曾经的身份多么荒唐可笑,单就是该如何同丁敏苒解释,如今只是山野村夫的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丁家的生辰宴上,他就已经没了太多的言辞应对。难不成还要他继续编了谎话欺骗了她,说出什么再不可能回旋的言语?如此行径的自己,又怎么对得起丁敏苒对于自己的信任呢? 所以,这些话到了嘴边,龙凌也只是犹豫着换了套说辞,开口问出的也不过是那句“为何不愿怪了他”罢了。只这些事情丁敏苒方才已经解释过,倒也是免去了丁敏苒的回答,继续着两人方才的尴尬也就是了。 察觉到突然表现得有些怪异的龙凌,丁敏苒虽说心里头有些疑惑,却也并不曾说出口来,只一心以为是龙凌太过于担心自己,这才表现如此。只心里头的疑惑越发严重,丁敏苒倒也不会将其深埋在心底,毕竟自己眼前的是准备倾心一生之人,她又哪里会刻意隐瞒了他什么去呢? “阿凌,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只是那天姐姐突然提起来,让我觉得很是震惊罢了!如今……如今都已经说开了,我心里头倒也不会太在意了这件事……” 想要表现得自己不去在意,只丁敏苒到底是太过于年轻,眉眼间的情绪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藏住?再加上龙凌本就关心于丁敏苒的状况,此时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只怕也早就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才对。然知晓这些的龙凌却不敢拆穿了丁敏苒的言语,只甚是心疼地看着这么个坚强的小姑娘,心里头想要好好护了她一世的想法也便越发坚定了起来。 “小苒,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坚强的……虽说我不是那起子有权有势的主子,可我龙凌亦是不会让自己的心爱之人受了委屈!” 也不知是因着什么的驱使,本都羞于将情爱言辞挂在嘴边的龙凌,现下倒是突然变得不再同从前一样。他这些话一说出口来,不仅是坐在床榻上的丁敏苒,就连他自己都已经呆愣在了原地,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丁敏苒的小脸出神罢了。而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僵硬别扭地转过头去,似乎是不情愿被丁敏苒瞧见了自己脸红的尴尬模样。而早在他转头之前,丁敏苒早就已经将龙凌脸红的模样看在了眼中,虽说方才他的话给了其极大的震撼。可对于丁敏苒而言,她还是觉得眼前这个突然脸红,又别扭地不愿自己发现的龙凌,才更是可爱了几分! 想着方才龙凌突然脸红的模样,丁敏苒倒是不觉掩唇偷笑起来,只这起子动作自然逃不过龙凌的眼睛,又哪里会不被这人给抓个正着呢? 意识到丁敏苒的情绪变化,龙凌这才别别扭扭地出声说道:“小苒你……你笑什么?” 虽说龙凌是个男子,可突然表现得不再似往常的自己,难免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二人之间的独处。再加上,方才丁敏苒竟然会突然掩唇笑出声来,这对于龙凌而言,倒是不知该如何去处置了才是。也正是基于此等缘由,龙凌在出声询问之时,本该是个正经模样的问话,到了龙凌开口之时,竟还多出了一丝尴尬与不情愿出来。单就这这起子情状来看,似乎龙凌对于丁敏苒偷笑的事情,早就记挂在了心里头,不过是有些不知如何应对,这才不甘心地出声问了一句也就是了。 难得看到龙凌如此别扭可爱的一面,丁敏苒倒是越发心情畅快了起来。她只笑眯眯地看向了有些别扭情绪的龙凌,整个人都像是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让人无法再移开了视线去关注了其他。眼下除了表现得有些别扭的龙凌之外,丁敏苒倒是不曾再对于其他事情挂心了才对,而这也算是间接达到了龙凌的目的吧! “我笑……我笑了吗?我只是觉得……” 一边说着,丁敏苒一边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抚摸了已经扭过头去的龙凌的那张俊脸。却不想,自己的手不过才伸了过去,便被龙凌一把抓在了手中,眼下的场景倒是像极了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场面。 “觉得什么?” 既然自己已经将那起子话说不了口来,龙凌现下倒是也不会再忌惮了什么,只随着自己的心意伸手握住了丁敏苒的小手,整个人都以一种分外火热的眼神看着丁敏苒。眼下的龙凌倒是不会考虑了什么,会不会吓到了眼前小姑娘的事情,倒是自己同丁敏苒的感情,也实在到了由不得他羞于启齿的地步了! 突然表现得如此温柔,一瞬间,丁敏苒似乎在龙凌的身上再次瞧见了当初那个“神秘男子”的影子。不过这种想法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待丁敏苒回醒过来的时候,亦不过是在心底安慰了一句“都是错觉”也便是了。毕竟,龙凌虽然身份成谜,可若当初真的能够有资格出现在自己家中的生辰宴上,他又怎么可能放弃了那起子滔天的权势,而同自己一般只想守在了如此清苦的地方呢?再者说,那时的“神秘男子”也不过是向自己温柔地言语微笑,多年过去倒也是不剩下什么回忆。可眼前的龙凌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自己与他的感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又怎么能够将他与曾经的那个“神秘男子”扯在了一处呢? 压下了自己心底这股子奇怪的想法之后,丁敏苒这把收拾好心情,继续抬头看着如此温柔的龙凌。而后的她便如同已经豁出去了一般,再不去顾及了曾经心里头的那点子想法,只微微红着脸笑着同龙凌解释道:“觉得……如此模样的阿凌才是我最为喜欢的吧!” 说罢,丁敏苒便渐渐垂下了眼睑,而其浓密有型的睫羽倒是尽数落入了龙凌的眼中,给了他无限的遐想与动力。 “阿凌……” 继续保持着合眼状态的丁敏苒,直到许久之后,才似乎像是考虑很久下定决心一般唤了一声。而早就已经察觉到如此情状的龙凌,自然不会忽略了她的感受,此时也轻声应着,只默默将其拥在了怀中,感受着他们两个人之间彼此的温度。 “阿凌,我们……我们让瑾贵人为我们主婚吧!” 待丁敏苒说出这些话之后,龙凌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而其眼中的惊讶倒是不曾被已经深陷于龙凌怀抱的丁敏苒看到半分。只不过,听到这句话时,龙凌的身体还是有着一瞬间的僵硬,虽说他也很快恢复了常态,可这次丁敏苒说出的话,倒也是让他心里头不由生出了些许想法。 对于丁敏苒的心思,龙凌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能够获得后宫中一位宫妃的支持,也许就是获得了徐皇后的认可。要知道于丁敏苒而言,身为为国修行的女子,想要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是一件无法去想象的事情。而这一次既然瑾贵人敢如此同丁敏苒提出,想来也是得到了徐皇后的首肯。若非如此,瑾贵人又哪里生出的胆子,敢同皇家礼教做了抗衡呢? 第690章 丁家女出嫁成婚上 “你……决定了?” 其实早在龙凌接到那封书信的时候,便已经隐约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当时还没有任何的预兆,他便也不好多说了太多,而如今这起子话从丁敏苒的口中说出,想来也是她思虑了许久才做下的决定才是正经。 处于对未来之事的考虑,龙凌还是免不得多问上一句,他可不希望自己到头来不过是空欢喜一场。而其中最重要的,还是龙凌希望听到丁敏苒亲口说出这些,直到他觉得能够确认了其心中的想法才好。 龙凌这般模样看来,倒是像极了惊讶之后不可置信的模样,而丁敏苒自然也是这么个想法,便只轻笑出声,看着有些慌乱模样的龙凌。接下来,丁敏苒似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一般,甚是郑重地以手撑在了龙凌的胸膛处,一双眼睛更是不敢移开了片刻的时辰。与此同时,龙凌的心中亦是分外激动,只觉得自己此时倒是比说出这些话的丁敏苒心思更加紧张起来。 直到最后,丁敏苒这才望着孔经理那双温柔的眼眸开口,其声音于龙凌而言,倒是比天下任何一种器乐声响都越发动人心魄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 “阿凌,瑾贵人那晚帮我解围,她说可以替我安排……咱们……咱们请瑾贵人为我们主婚吧!”说罢,丁敏苒的小脸便再次涨得通红,哪里还能瞧出之前那般粉琢玉沁的模样? “瑾贵人?” 就在丁敏苒于心中憧憬着未来景象的时候,龙凌却抓住了丁敏苒言语中的重点,而这个所谓的重点便是其口中的“瑾贵人”无疑了。依照龙凌在宫中生活了这许多年的经验来看,那位瑾贵人只怕就是生下了九弟云肃阳的那位苏家千金。当初他还有些印象,对于那个年岁不大,却也过分沉稳的苏家小姐,到底是存了些顾忌的。 于当初的云陵阳而言,苏家的势力确实不可小觑。即便那时的苏家已经退出了朝堂上的纷争,可一旦有苏家的女子进入了宫中,只怕苏家还会借此掀起了什么波澜才是。正是基于此等想法,云陵阳才多方关注过于宫中分外安分的瑾贵人,甚至于当初还是个襁褓孩童的九弟云肃阳。只那些年来瑾贵人素来是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连带着九弟云肃阳也是那般恭敬谦敏的性子,倒也是让韩梧信多多少少失去了关注的心思。而那时的云陵阳亦是如此想法,便也逐渐淡化了对于瑾贵人的关注,只想要去获得了娘亲与舅舅的认可罢了! 然而现如今回想起来,或许当时的瑾贵人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动!不过是觉得无甚必要,便不曾理会自己的行为也就是了。真要是说起来,当时的自己已经是行了弱冠之礼的成年皇子,而瑾贵人也不过是才有了个儿子的年轻妇人,倒是不可能给那时的云陵阳任何的威胁罢了! 可现如今呢?瑾贵人仍旧是那个在宫中恪守本分、安分不言语的瑾贵人吗?还是说她不过是想要来了此处,试探了自己身份的哨兵呢?这一切的一切都还不曾有个定数,所以龙凌不敢因此而冒险,或者说他不愿意让丁敏苒因此而遭了祸患才是正经! 思虑了许久之后,龙凌这才舒展开了皱紧的眉头,有些不准痕迹地同丁敏苒提议着,“小苒,若真的如此,我想正式拜见你口中的瑾贵人……感谢她能够成全了你我之间的情谊!” 说到此处,龙凌还表现得有些为难,毕竟丁敏苒口中的瑾贵人是宫中的宫妃,而他自己现下不过是个平头百姓罢了。如此唐突的要求,若是放在了从前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现在说起这些难免让龙凌心头有个落差。况且,现如今的龙凌也只是提出了这么个意见,真要如此面对面直言,倒还是要看了瑾贵人是否给了这个机会才是。 “嗯!阿凌,你信我,瑾贵人一定会成全咱们的!” 眼下的丁敏苒自然不可能如同龙凌这般,想了许多的可能性存在。只她点头认同的时候,一双眸中闪动着的光辉,却是让龙凌移不开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兜兜转转,又陷入了这双眸子中不可自拔。若真是如此,龙凌倒也释然了,多年之前的自己便已经在这个小丫头面前暴露了真性情,想来也是老天爷的安排,才会有了如此精妙的人生变化才对! 这头儿的丁敏苒正欢喜着,才唤了阿诺进入了屋中,想要去询问了瑾贵人的意思。毕竟,这次的事情太过于重要,加之又有丁敏芝在寄芸庵中窥探,她与阿诺倒也只能够谨慎一些,祈求瑾贵人能够尽快替她们料理了眼前这许多麻烦。 “主子,丁二小姐现在外头侯着……估摸着是来为着龙家那位求了恩典吧……” 即便现下里丁敏苒并不曾言说了自己心里头的计划,可繁星又哪里会瞧不出这小丫头的心思呢?如今才推门进入了屋中,繁星便已经将自己的分析说给了自家主子知晓。不管怎么说,只要这一次能够顺利完成了这些事情,想来丁敏芝这些新入宫的宫妃,也不会再轻看了她家主子去! “让她进来回话吧!你且去外头瞧着,可别让人搅了如今的好光景!” 似乎是在指示着繁星接下来的事情,瑾贵人不过吩咐了这么一句,便已经挪动了身子,想要起身到外间去见了丁敏苒才是。而她此时又哪里知道,自己真正要见了的并不是丁家的那位二小姐,反倒是那个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男子要同自己说清楚罢了! 这头儿的繁星不过才领命出去,转眼便又再次回到了屋中,而其面色上的变化也是能够瞧出这里头存在的蹊跷之处。 “怎么又回来了?” 听到房门再次开启,瑾贵人倒也不必去瞧了门前的人影,心里头便也知晓,定然是繁星再次回到了屋中。多年来的默契并不是那般容易练就,而对于繁星的丁点儿习惯,瑾贵人还是多多少少记挂在心里头的。 再次进入了屋中的繁星只是脸色有些不佳,此时的她只吞吞吐吐地想要说了什么,却总觉得言语间有些不合适,便不知该如何开口。反倒是瑾贵人已经瞧出了她的纠结,这才幽幽叹出了一口气来,进而询问道:“可是有什么让你在意的地方?” “嗯……是!奴婢按照主子的意思,将话带给了丁二小姐,可她……”说到这个地方,繁星有些不自然地停顿了下来,似乎对于丁敏苒的要求,心里头已经生出了一丝不解与疑惑。只眼下她并不曾有了什么证据证明心中的担忧,便也不好多说了太多东西。 “她?她有什么想法?” 心知繁星那起子谨慎的性子,瑾贵人倒也是不曾埋怨了她去,只开口替她问了出来,倒也是省去了繁星再寻了其他言语的时辰。只这一次,瑾贵人本以为不过是丁家那位二小姐瞧见了心上人,这才迫不及待地来同自己言讲。可等到繁星说出了丁敏苒的言语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可捉摸起来。 “主子,丁家那位二小姐说,这次的事情多谢主子挂心,她想要亲自宴请了主子,到她屋中一叙!” “哦?呵呵,这丁家二小姐看起来温温袅袅的柔弱模样,肚子里的心思倒是弯弯绕绕不曾少了一星半点儿啊!” 听了繁星的回话,瑾贵人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本以为这次的事情也快要了结,却不想这小妮子竟还说出了这些话来。难道她并不知道,苏家的人向来不会轻易赴宴,还是说她已经认准了自己一定会前往呢? “主子,这丁二小姐是个什么意思,您可要掂量清楚啊!” 一想到丁家这位二小姐竟会触碰到了苏家人的底线,身为苏家仆人的繁星便不由地多想了几分。毕竟,苏家人本就不会轻易赴他人之宴,即便是这些年来已经退出了朝堂纷争,苏家人也绝对没有忽略了这一点。可现下里丁敏苒突然如此,到底是她真的不曾知晓了这些,还是说她是故意为之,想要卖了个破绽给瑾贵人抓住呢? 经过繁星如此提醒,瑾贵人倒是突然看开了去,只微笑着看了看已经被繁星闭合的房门,进而说到,“无妨,想来丁家这位二小姐也不会存了什么害人的心思,我相信皇后娘娘的判断!” 说罢,她便示意繁星替自己收拾一番,也好尽快去了丁敏苒的院子,将这起子事情尽快了结返回宫中。如果这件事情拖得太久,只怕她是要赶不上自己的儿子云肃阳的生辰了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吧! 不多时,瑾贵人就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前往丁敏苒所在的院落,而此时的丁敏苒早就听从了龙凌的建议,带着阿诺离开了寄芸庵前往了龙凌处于深山之中的小院儿。而这一次龙凌的做法,也不过是想要当面同瑾贵人说清楚,也好过他如此猜东猜西,费了心神在这等子并不算烦乱的事情上才对。 “主子,怎么这院子……如此……” 一时间,看到了丁敏苒所住院子的繁星,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眼前的屋子。同她们所住的客房相比,这里的确可以用简陋来形容,而那扇微微闭合的门板上,甚至还有一些斑驳的痕迹。如此看来,这座院落倒是已经有些年头,不过是不曾有心加以修缮也就是了。只是于瑾贵人而言,既然皇后娘娘有意安排了丁家二小姐的事情,怎么会关照了寄芸庵的静贤师太,将如此地方交给了丁敏苒居住呢? “罢了,且进去瞧瞧吧!这世上也不是只有富贵人家存在的……” 只说了如此一句之后,瑾贵人便带着繁星推开了微微闭合的院门,而待她们看向院中的时候,这才发现院子里头正站着个男子。虽说这男子多多少少有些眼熟,可瑾贵人倒是不曾记得,自己竟然还会认识了眼前这么一位乡野村夫打扮的男子。 正如此想着,瑾贵人一旁的繁星便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瞧见了什么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物一般。 “他……大……是大皇……” 繁星结结巴巴地想要告诉还未看清楚那人的瑾贵人,可因着心里头的惊讶,此时的繁星倒是不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而一旁的瑾贵人亦是有些听不明白,只想要走近一些,看清楚了这个能够让繁星如此失了分寸的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瑾娘娘,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 直到龙凌开口说话之后,瑾贵人这才越发觉得这个声音太过于熟悉,只究竟是何处听过这起子声音,瑾贵人倒是不曾有过印象了。而其身边的繁星已经认出了眼前站着的龙凌的身份,虚扶着瑾贵人的手更是不由地捏紧了几分,直让瑾贵人察觉眼前状况的不寻常。 “主子……他是大皇子……是大皇子啊!” 强行压下了自己内心的慌乱,繁星只是低声在瑾贵人的耳边说着什么,而瑾贵人在听到了这些之后,一双美目之中亦是变得尽是惊讶。虽说她对于大皇子云陵阳的事情并不算是了解,可不管怎么说,自己入宫这许多年来,云陵阳与韩梧桐母子都不曾寻了自己的麻烦,如此倒也是与他们母子二人相处得还算过得去。可瑾贵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曾经被宫中之人传说已经被永久囚禁于大皇子府的云陵阳,如今竟然会站在了这里,甚至身上还穿着平头百姓的衣装。难不成,丁敏苒将她们主仆二人请来了这里,就是为了能够同云陵阳见面不成?亦或者,丁敏苒从前的那起子温柔模样,不过是为着能够钓了她们主仆二人上钩的假面? 怀揣着如此疑问,瑾贵人与繁星都是不敢有所擅动,一旦真的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只怕皇后娘娘与圣上都不会轻饶了自己才是。 “殿下怎么会在此处?” 尽量保持着面目上的自然,瑾贵人只得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愿意被龙凌瞧见了自己面目上的不自然。只是当她开口之时,龙凌已然了解了当下的一切,倒是因此而掌握了整件事情的主导权了才对。 “瑾娘娘玩笑了!在下不过是一介山野村夫,怎么担得起娘娘一声殿下!” 也不知是真的要同瑾贵人主仆做了误会,还是准备否认了自己是云陵阳的事实,龙凌此时倒是显得分外谦恭,一副和煦模样地想要给瑾贵人行了礼数。 听了龙凌如此言语的瑾贵人倒是心里头不免生出了疑惑,为何眼前这个与大皇子云陵阳长相如此相似之人,会同其有些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如果眼前这人真如同繁星所言,是悄悄离开了大皇子府而来了此处的云陵阳,这通身的气度也未免太过于微妙了去吧! “呵呵,想必这位就是龙家的公子吧!敏苒倒是个眼光好的,竟是能够选中了如此优秀的人做了今生……” 本想要多说了几句言语,将方才那起子唐突的模样含糊了过去。可这一次瑾贵人的话都还没有说完,龙凌的眼神便有了些许的变化,似乎正是因为其口中的那句还未说出口的“今生伴侣”,而有所顾忌才是正经。 “瑾娘娘,祸从口出,望您珍重!” 第691章 丁家女出嫁成婚中 似乎是已经猜到了瑾贵人想要说出口的话,龙凌只淡淡一笑,开口说出了这么一句,便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希望能够将瑾贵人带到屋中。 而刚刚还面上带着笑容的瑾贵人,在听到龙凌的这句话的时候,脸色有些微微挂不住,大抵上是因着龙凌的那句警告而心情不悦。毕竟,瑾贵人乃是宫中的宫妃,平时亦不会被人如此放肆的对待。如今突然被一个比自己岁小些的男子说了这么一通儿,瑾贵人自然面上无光,觉得有些尴尬了才是正经。 只不过碍于龙凌的相貌,瑾贵人也只得将这起子怨气吞进了肚子里,不敢现下声张出来。再者,如今院子之中只有她们主仆二人与眼前的龙凌,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想来依着她与繁星的力量,也是绝对不可能与之抗衡的才是。 “龙公子这话,本宫就有些不明白了……难不成龙家公子对丁姑娘,并不曾有了那起子心思?” 虽然眼前的龙凌一副粗布麻衣的打扮,可通身的气度却也让瑾贵人心中隐隐不安起来。不光是龙凌的容貌像极了现如今该被“囚禁”在大皇子府中的云陵阳,就是现下这身做派也是像极了皇家子弟的风范的。只不过,依着她对云陵阳的了解,那个向来不中用的大皇子,又哪里会同眼前的龙家公子一般,竟有些干练模样在身呢?假使不是瑾贵人知晓云陵阳在宫中的行为风格,只怕现下里她与繁星都会被眼前的这人给哄骗了去,真以为他会是那个已经和离的孤家寡人了呢! 面对瑾贵人的质疑,龙凌也只是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两人,而后才甚是笃定地回着话,“瑾娘娘切莫如此武断,若是因此而失了分寸,想来丁家那位大小姐又会生出什么心思才是!” 听到龙凌竟然将寄芸庵中的事情说出口来,瑾贵人心头不由一震,自觉的以为是丁敏苒将这起子事情告诉给了龙凌。却不曾想过,若是眼前这人当真是大皇子云陵阳,想要知晓了这些事情,倒也并不是什么难行之事。然此时的瑾贵人早就失了该有的冷静与心思,眼下倒是每一件事都做得差强人意,真不知道现下她的状态,是否同龙凌那张与云陵阳一模一样的脸有什么关系了去。 待瑾贵人带着繁星进入了房间之后,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丁敏苒一直生活在这么间破旧的屋子之中。当然,所谓的破旧不过是与瑾贵人所住房间相比较而言,身为汞中毒的宫妃,又有着苏家那样的出身,想来瑾贵人倒也是不曾见过了太多的人间疾苦。即便她心思细腻,却也是不可能想象得到平头百姓的生活的吧! “瑾娘娘,在下这次请您前来,是有一事……” 听着一旁龙凌的声音,将他这般动作看在了眼中,瑾贵人倒是越发将眼前这人与大皇子云陵阳重叠在了一处。不管是言语风范,还是行为举止,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与皇家礼节太过于相似。再加上他那张脸,即便瑾贵人心知依着云陵阳那副做派不可能如此,却也每每都会不自觉代入了云陵阳的身份。 正是因此,瑾贵人这才径直打断了龙凌的言语,希望能够尽快调整了状态,寻回曾经那个波澜不惊的自己。 “龙公子,本宫是应了丁姑娘之约才会到此,不知丁姑娘又在何处?” 说出这句话之后,繁星便极为配合地四下里看了看,希望能够搜寻到丁敏苒的身影,不再同眼前这人存了什么联系。而瑾贵人如此说的用意,也不过是希望能够重新掌握了话语权,将这起子主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罢了。只她到底是低估了龙凌的能力,也打从一开始便错想了去,直以为龙凌不过是那起子皮面与云陵阳相像而已。 因为要给丁敏苒留下一个重视这次事情的印象,瑾贵人倒是着繁星给自己换了一件稍显郑重的衣装。虽说身上的这套衣装并非正式的宫装,可以绛紫流光锦制作的衣装,倒也衬得上瑾贵人的容貌,将其衬托得越发贵气雍容了几分。而她头上戴着的点翠,也是多年前从苏家带来宫中之物,别看年头已经不小了,却还是流光溢彩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如此装扮来应了丁敏苒的邀约,也许瑾贵人打从一开始就已经从心底里尊重了丁敏苒,亦或者说是为着徐皇后的吩咐,而尊重着丁敏苒才是最为恰当妥帖的说法。 既然瑾贵人想要拿下了这次谈话的主动权,龙凌倒是不曾表现得意外,只笑得淡然,一副全然不在乎这些的模样。直到瑾贵人的问话已经彻底落了音,他这才抬手行礼,表现得甚是恭敬有礼,与方才的出声警告倒是存了极大的反差。 “瑾娘娘,在下方才也说过了,是在下邀请娘娘到场,与小苒……与丁姑娘倒是不曾有了什么瓜葛的。” 本是极为自然地说出了自己对于丁敏苒的称呼,可话才出口,龙凌便觉察到其中的不合时宜,当即就改口称了一声“丁姑娘”。只不过,当他回话之时,瑾贵人倒也是将他的那起子情绪看在了眼中,眉眼间的温柔只增不减,想来这人也是真心对待了丁家那位姑娘的才是真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瑾贵人倒也是乐得见到自己成全了一件美事,便也不曾计较了太多,只想继续瞧了眼前这位龙家公子的态度。 “如此说来,龙家公子是想要有什么话同本宫说开?” 不动声色地开口问了一句,瑾贵人这次倒是表现得越发冷静了起来。抛开龙凌现下的那张脸不谈,如今他在瑾贵人眼中,倒是同皇家大皇子云陵阳有了很大的不同。单就是这起子知礼懂节的模样,便不知道比云陵阳强了多少倍。如是想着的瑾贵人正于心中计较着这些,却不知待她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又会生出了何等的惊讶情绪出来了! 到底是已经将话说到了点子上,龙凌倒也不去想了瑾贵人如今的态度,只想着快些探查好情况。毕竟,同那些旁的事情相比,家中之人的安全与他们二人的未来,才算是其最为关心的事情才对。 “既然瑾娘娘已经猜到,在下便也不再卖了关子……” 说到此处,龙凌便有意起身行礼,却被瑾贵人身边的繁星给拦了下来。不管自家主子怎么设想,在繁星看来,眼前这人同大皇子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是真的接受了眼前这位龙家公子的行礼,繁星可不敢去设想了之后的事情。依着这起子小心思,繁星这才赶忙拦下了龙凌的动作,却也揭开了这次谈话的最重要之处。 与此同时,丁敏苒已经带着阿诺悄悄离开了寄芸庵,现下正顺着后山的小路,向着龙凌家的小院儿而去。只是如今的时日还早,主仆二人不免有些心思闲散,竟也是渐渐放缓了脚下的步子。 “小姐,单独留了龙公子在寄芸庵,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已经观察了很久自家小姐的脸色,阿诺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想法,便略带试探地问了一句。只她不问倒还好说,现下已经开了口的她,竟是惹得丁敏苒脸上的情绪越发差劲了起来。 “小……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这不说话……可真是要吓死奴婢的……” 有些担心地跟在丁敏苒身后的阿诺,由于并没有得到自家小姐的回答,如今倒是越发担心了起来。且不说瑾贵人是宫中的宫妃,身份尊贵,绝非旁人可比。单就是龙凌那起子平民的身份,想要同瑾贵人好生说了话都不太可能,他又怎么能够好生与之说了许多呢?其实这起子想法倒不是阿诺独一个儿的想法,一直不曾生出什么言语的丁敏苒,心里头亦是这么个意思。只不过,眼下她心思太重,并不曾听见了阿诺的言语,只默默低着头想着自己心中之事罢了。 阿诺紧张兮兮地跟在身后,生怕自己一个不在意就错过了自家小姐的什么言语动作,可这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丁敏苒都不曾有了什么动静,只一个人闷头前进而已。这与从前的模样有着太大的出入,阿诺也不免心里头更加担心几分,她倒也是顾不得许多规矩,便径直来到了丁敏苒的面前,伸手扯住了一言不发的丁敏苒。 “小姐,您倒是给句准话儿啊!奴婢……” 只不过,当阿诺强行拉住了闷头前行的丁敏苒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家小姐的脸上早就已经表现得分外担忧。虽说丁敏苒并不曾言说了什么,可眉眼间透出的那股子情绪,阿诺还是能够理解了去的。 “阿诺……我们先不去大娘那里,先回去吧!” 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直到阿诺想要再开口追问了什么的时候,丁敏苒才突然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盯着阿诺开口说着。虽说这句话的声音并不算大,可听了这句话的阿诺倒是明显表现得有些惊讶了去。 “小姐……你这是想要?” 本想要猜测了自家小姐如此行事的目的,可阿诺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来,丁敏苒便已经自行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本不该只留下一个人应对……所以……我们回去吧!” 本来在心里头已经计较了许多,也想要同阿诺说了许多的话,可话到了嘴边之后,丁敏苒也只是说出了这么一句,便再没有多说了其他。其实真要计较起来,旁的理由倒还是其次,真心相对才是丁敏苒与龙凌现下最需要的吧! 说完这句话,丁敏苒便不再理会在那头儿呆愣的阿诺,径直转身顺着方才的路,准备原路返回寄芸庵去。而当阿诺回过神来的时候,丁敏苒早就已经走出了老远,将她甩在了身后。 而这头儿的龙凌与瑾贵人,此时也正说到正紧要之处,繁星亦是已经听从了瑾贵人的吩咐,来到了屋外守着,不敢让旁人靠近了半分。 只不过,这般动静到底是惊动了不该惊动之人,现下没了翠宝的丁敏芝,本想着今日再来寻了丁敏苒的麻烦,也好让自己心里头更畅快一些。却不想,当她走到了丁敏苒的住所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丁敏苒带着阿诺离开的场景。等她快步赶到了院门处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这院子里还站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只不过他是背对而站,倒是不曾让丁敏芝瞧去了样貌才是。 一心只想着打压了妹妹的丁敏芝现在知道了这一情况,她又怎么会不着人去调查清楚。只当她才吩咐了身旁的侍女去查验了丁敏苒的去向,便已经有人前来告知自己,瑾贵人现下正赶来此处。 “她?她来这边做什么?” 听了身边侍女的禀报,丁敏芝倒是心里头不由生出了一丝疑惑,更是对于方才丁敏苒的行为产生了诸多的联想。 “娘娘,瑾贵人现如今风头正盛,我们还是先不要去招惹了也好……” 由于翠宝已经不在丁敏芝的身边,现下倒是让丁敏芝身边的其他侍女钻了空子,只这般建议着丁敏芝不要同瑾贵人硬碰硬。 虽说丁敏芝还是更希望能够反过来教训了瑾贵人,可身旁侍女的话也不无道理,便也只点头应下带着众人寻了个不起眼儿的位置躲了起来。 “去,跟着丁敏苒,瞧瞧她究竟要去做什么!” 直到此时丁敏芝仍然不愿意放过了自己的妹妹,现下还是吩咐着身边的侍女,一定要打探出她在搞了什么名堂。只那侍女才匆匆领命而去,瑾贵人便已经带着繁星来到了院落附近,丁敏芝倒也不好再多说了什么,只静静瞧着瑾贵人的行动罢了! 直到瑾贵人带着繁星进入了小院儿,丁敏芝这才自顾自地设想着所谓的真相。想来瑾贵人来到此处,就是为着能够同院子中的那个男人见面,而丁敏苒也不过是为着他们二人创造机会,这才将自己的院落给让了出来!只一想到此处,丁敏芝竟有些心中暗喜,毕竟只要自己抓住了瑾贵人的把柄,想来她也不可能再以位分说事儿,刻意惩罚了自己便宜了别人! 一想到这些,丁敏芝便不由地痛快了几分,赶忙低声吩咐着身旁人注意着情况。于她而言,只要她能够抓住了瑾贵人的把柄,自己也算是为之前的事情出了恶气,也能够尽情去惩罚了丁敏苒,而不再有了什么束缚才对! “娘娘,我们……不进去直接拿人吗?” 显然,丁敏芝身边的这些人侍女也已经将事情想到可那一处,现下亦是不免提出了其他的方法,想要尽快满足了自家娘娘的心思。可令她们有些想不到的是,本瞧着不争不抢的瑾贵人是个安分的主儿,谁能够想到她竟然也会做出了这起子私会他人的事情呢?这次真的是画猫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前两天这瑾贵人才抓了别人的痛脚,没成想报应来得如此之快,竟是在今日让她们寻到了错处了! “进去拿人?” 只冷冷地看了一眼提起这件事的侍女一眼,丁敏芝似乎并不急于做了这些。 “是啊,拿贼拿赃!只要咱们进去了,屋里头的人想必也是想不到会被人给堵在了屋子里的吧!” 即便这个侍女言语中说得隐晦,可丁敏芝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言语中的意思呢? 第692章 丁家女出嫁成婚下 “为什么要进去?这是在宫外,谁都可能如此……不过,本宫要将这件事告知圣上!” 本以为丁敏芝有了什么好的计划,不成想此时的她却是想得这么一出儿,这也不免让她身边的侍女有些意外。方才的道理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她们直接进去屋中,拿下了屋中的几人,想来瑾贵人也不敢再生出什么心思。 可若是真的依着丁敏芝的意思,待到回了皇宫之后,再去向圣上告发,还不知道今后会是个什么情况呢! “娘娘,我们还是……” 一旁的几个侍女都一副难以想象的模样看着丁敏芝,却也不敢多说了什么反对意见,只支支吾吾地想要再次提醒一下。可这次话都还没有说出口来,丁敏芝便一眼扫了过去,径直让这些人噤了声,不敢再生出半点旁的意思。 “好了,你们且在这里瞧着,回头一定要好生告诉于本宫!” 只简单吩咐了一声之后,丁敏芝便准备离开了藏身的树丛,想要返回自己的房间。毕竟,眼下大太阳正是最热的时候,从来都是娇生惯养的丁敏芝又哪里能受得了如此天气呢?且不说她现在正得意着,即便是不曾有了这起子发现,她也是不愿意为着丁敏苒的事情,而耽误了自己早就安排好的一切的。若是真要计较起来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也不过是因为丁敏芝并不曾将丁敏苒这个妹妹看重,除了想要处处打压她之外,倒是再不曾有过其他的想法了才是正经。 “娘娘……娘娘您……” 方才提议直接进屋的侍女本就不怎么甘心,现下又不觉开口想要阻止了丁敏芝的动作。可她不过才开口,正斟酌着该如何劝说了自家娘娘打消了那点子不切实际的念头的时候,刚刚去奉命跟踪了丁敏苒主仆的侍女已经急匆匆跑了回来。而丁敏芝自然不会放过了现下的情况,心中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情,便一把扯住了还未站稳了身形的侍女,有些狠厉地追问着。 “你这婢子怎么回来了?当真是皮痒了吧!本宫的话也敢违抗!” 说罢,丁敏芝的脸上便隐隐透出了怒气,似乎想要直接在这里处置了这个不听从了自己吩咐的侍女。可她这头儿的脾性都还没来得及表达,被她一把扯住的侍女就已经被眼前这等子局面给唬得心生畏惧,自是不敢耽搁了半分,径直说出了自己又返回的理由。 “娘娘……娘娘明察啊!是丁二……是她又带着丫鬟回来了,奴婢……奴婢才赶着回来知会了娘娘啊!” 这个侍女倒也是个心思细腻的,知道自家的主子并不喜欢了丁家的二小姐,即便是亲妹妹也是不曾给了好脸色。一开始本还想依着礼节称了一句“丁二小姐”,可她看到了丁敏芝那副恐怖的模样,当然不敢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口来,只含糊地用了一个“她”代替了所有。不管怎么样,自己也不过是替自家主子注意了丁二小姐的动向,总不至于因此而受了责罚吧! 如此想着,这侍女倒也渐渐平息了焦躁恐惧的模样,只低着头听着丁敏芝之后的吩咐。毕竟,在这个侍女看来,自己不过是个身世不好的宫中都人,若是真的做出了什么失了分寸体统的事情,在这个世上消失也不过是自家娘娘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顾不上去瞧了之前这个侍女的情绪变化,此时的丁敏芝满脑子想得都是方才那句话的意义。毕竟,依着她的猜测,刚刚小院儿里的那个男人,合该是为了瑾贵人准备的才对。怎么丁敏苒已经分外识趣地离开了院子,现下倒是又紧赶慢赶着要回来呢?若真的让她回来了,那丁敏芝将来想要告发瑾贵人秽乱之事,不就成了不让人信服的虚言了吗?然而,现在的丁敏芝只顾着想了这些,却并不曾想见,即便她在之后告发了瑾贵人的事情,可没有证据的胡乱栽赃,只怕在后宫之中是最要不得的行为才是正理儿。 只这一点并不会有人向丁敏芝提出,除非她自己领悟,旁人倒是不可能帮得上她一星半点儿了才对。 “回来?她怎么能回来呢!” 没有其他想法的丁敏芝竟有些许的慌乱,那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她才是那个行了秽乱之举之人。只这些话其身边的都人自然不敢多说半个字,翠宝的结局摆在了那里,现下谁又敢在这个时间段触了霉头,让其他宫里的人瞧了笑话呢? 一时间,丁敏芝倒是比院中地两人更为焦躁,她先是紧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而后才支使了身边的侍女行动。然那侍女却并不愿意前往,眼下倒是一副为难模样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倒是让丁敏芝心里头越发火大了起来。 “叫你去就去,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本宫教了你做事吗?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似乎是因为心里头实在急切的紧,丁敏芝倒是嘴上越发没了遮拦,径直便开口骂起了那个不听了自己吩咐的侍女。只她并不曾知晓,在皇宫之中最忌讳的就是无端责罚宫人都人,若是这件事情被人捅到了元康帝的面前,只怕丁敏芝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别看她现在耀武扬威的模样,真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丁儒昌心疼了自己的女儿,想要开口求情谢罪。只怕依着丁家的那起子身份地位,都还不够看,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同文家相比。若真是如此,到底是有些侮辱了一生清白英明的文杰文老大人了! “是……是是是!奴婢……奴婢这就去!” 实在是惧怕了丁敏芝这起子恼火的态度,眼前的侍女实在是受不得这些,便口中连连称是,快步赶去了丁敏苒回来的方向。然而,事情出乎了丁敏芝的预料,那个气候并不曾拦下了丁敏苒与阿诺,反倒是带着她们主仆二人向着小院儿的方向赶,眼瞧着倒像是个引路的,生怕丁敏苒赶不上了好戏开场一般。 “糊涂东西,她这是要做了什么!” 眼巴巴看着那个侍女引着丁敏苒主仆二人进入了院落,正躲在一旁看了状况的丁敏芝心里头越发不是个滋味起来。本想着能够借着这个事情一举两得,既打压了瑾贵人的嚣张气焰,又能够让丁敏苒百忙一场。可现下倒是成了她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那个侍女不仅没有好好办妥了自己交代的事情,倒还成了个背叛之人,径直引着丁敏苒主仆进入了屋中。 “还不回去!” 怒气冲冲地向着身旁的几个侍女吼了一声之后,丁敏芝实在是颜面上过不去,便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此处。而被她那一声怒吼给惊吓到的众人,此时倒是都留在了原地,一个个都不敢上前伺候了这么位主子。都说圣上是个捉摸不定的性子,然而在这些侍女的眼中,只怕最为阴晴不定的主子,还要属她们如今跟着的这位了才是正经。办事糊涂,不曾有了章法倒还是其次,只这般性情易怒暴躁,动不动就打骂了手底下的都人宫人,只怕是再不可能有人会真心为她着想了才是要紧。 其实倒也不是丁敏芝心里头不自在,实在是她对待下人的态度太过于严苛,这才不免失去了人心算计。只这时候那个侍女并不曾想了之后,现下的行为也不过是因着心里头不舒服,这才做出了如下举动罢了。 “瑾娘娘!” 随着前来接引的侍女快步向着自己的院子赶,丁敏苒现下不过才推开了院门,便甚是急切地冲着里头喊出声来。而阿诺心里头到底是清楚的,便有意将之前那个引路的侍女给拦住了去路,而其眼中的意味,那个侍女倒也是看得个清楚明白。 “我说你怎么不注意你家小姐的动静,你……你瞧了我做什么?” 本想着去看了看院子里头的动静,也好满足了一开始就已经生出的好奇心思,只这侍女不过才想要移动了脚步,便已经被阿诺给拦了下来。出于内心的胆怯,侍女也只是碎嘴似叨咕了这么一句,竟也不敢真的同已经有些警告意味显现在脸上的阿诺硬碰硬。 而阿诺自然不会吃了她这起子激将法,只冷冷地看着她,直接将其拦在了院门处。任凭这人如何言说,到底是不曾让了一步,到头来这侍女也不过是有些愤愤不平的离开也就是了。 “丁二姑娘?您……您这是做了什么?” 最先发现了丁敏苒这起子动静的不是别人,正是奉了瑾贵人吩咐,在院子里头注意了动静的繁星。而她这头儿才开口唤了一声,丁敏苒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头竟还有旁人在场,倒像是寻到了救星一般地一把扯住了繁星的衣袖。 “繁星姑姑,瑾娘娘……瑾娘娘是不是正在里头?” 犹豫了片刻之后,丁敏苒还是径直问出了这句话来,只她言语之中并不曾提及了龙凌,到底也是不曾失了太多分寸才是。 “呵呵,是啊!主子正在里头说话,丁二小姐这是准备进去?” 由于已经明白了屋中那人的身份,繁星倒是对于丁敏苒的态度越发恭敬了起来。倒不是说繁星太过于市侩,只是这起子礼节之事,身为瑾贵人身边的贴身都人,繁星倒还是能够有些分寸计较的。更何况,现如今她也已经知晓了这位丁姑娘同里头那位的关系,倒是表现得更为明显了去才是正经。 “繁星姑姑,瑾娘娘她同……” 本心里头过分焦急,想要表达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可碍于如今的局面,丁敏苒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称呼了龙凌了才是。毕竟,依着丁敏苒现下的身份来说,她合该成为一个无欲无求,断了红尘姻缘的寄芸庵修行之人才对。 将丁敏苒的焦急看在了眼中,繁星倒是越发觉得屋里的那位不曾选错了人去。毕竟,那位身边曾经出现过的女人,似乎从没有哪个人会露出这种表情,别说旁人,即便是刘瑛亦是不曾如此的才对。 “丁二姑娘,主子正在里头说话,奴婢也不好就这么直接放了您进去,不如……就同奴婢在这里等吧!” 心知里头还未曾有个定论,繁星自然不可能这个时候放了丁敏苒离开,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屋中。几番言语之后,繁星倒是渐渐劝住了有些急躁的丁敏苒,二人这才一同站在了院子里听了消息,只此时的两人心境有所不同罢了。 于繁星而言,她不过是个听了吩咐的奴婢,不论怎么说,她都该尽了身为奴婢该有的本分。可丁敏苒与她的身份不同,即便如何不堪,即便已经沦落到了寄芸庵中修行的地步,但她依旧是个主子的身份。再者说,这件事情牵扯到龙凌以及龙凌的家人,本就对于龙凌有情的丁敏苒又怎么会不顾了这些,而单纯听凭天意就此了事呢?不管如何言说,凭着丁敏苒的性子,她也是绝对不会就此安下心神的才对。 “姑姑……” 等了些许时辰之后,丁敏苒早就已经忍不住心中的忧虑,想要开口询问了这次事情的经过。可她不过才看向繁星,有意为难地开了口言语了一声,身后一直紧闭的房门便已经自内侧开启,似乎是里面的正主准备“汇报”了结果似的。 听到了这起子声响之后,丁敏苒哪里还顾得上去询问了其他,也不等繁星伸手阻止,她便径直提起了裙角,想要去查看了里头的状况。毕竟,依着丁敏苒对于龙凌的了解,以及她对于瑾贵人的计较,这两个人若是真的态度强硬起来,只怕两败俱伤都是最为完美的结局了才是正经。 “繁星,且去知会了静贤师太一声,丁二姑娘自此以后都会留居后山,没有本宫的命令,绝对不能有人探视!” 一跨出了房门之后,瑾贵人便直接开口吩咐着院子里头听了吩咐的繁星,直到说完了这些才注意到,原来丁敏苒现下就在这里站着。如此,竟是让瑾贵人的嘴脸微微扯起了些许的弧度,而站在瑾贵人一旁的龙凌亦是饶有深意地笑了笑,进而才来到了丁敏苒的身旁。 “丁二姑娘,本宫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一切,今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只说了这么句有些云里雾里的言语之后,瑾贵人便径直越过了他们二人,想要直接离开了此地。不过就在瑾贵人将要离开院子的时候,丁敏苒却忽然出声叫住了已经将手放在了院门上的繁星,同时亦是让瑾贵人有所停留。 “瑾娘娘,敏苒在此谢过娘娘了!” 一边说着,丁敏苒便想要直接跪下,给瑾贵人行一个大礼。只她不过才有了屈膝的动作,便已经被身旁的龙凌给拦住了动作,甚至龙凌还在这之后朗声道:“在下多谢瑾娘娘成全!” 即便如此言说,可龙凌却仍是强行阻止了丁敏苒想要行礼的动作,而他则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站在了原地的瑾贵人。单就是他如今的面容神情来看,旁人可是瞧不出他们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才是。 “呵呵,龙公子客气了!本宫还要多嘴上了一句,今后的路,本宫不可能再插手,若是要谢了的话,还是去谢了皇后娘娘吧!” 纵然想要让丁敏苒与龙凌记下一份恩情,可瑾贵人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夺了她人的功绩。既然话已经挑明了,想必他们两人也该清楚,在里头费心最多的会是哪一位了! 第693章 三月三宸府出游上 其实对于丁敏苒与龙凌的事情,身为宸王的云沐阳倒也不是不知晓了近况,左不过是自己的母后想要出手帮忙,他这个做儿子的倒也不好多去插手罢了。 就在丁敏苒借故搬离了寄芸庵之后,瑾贵人便依着徐皇后的意思,替他们二人举行了婚事。虽说排场之上自然是比不得当初云陵阳迎娶刘瑛的一星半点儿,可丁敏苒却也觉得幸福。不管怎么说,丁敏苒算是嫁给了自己想要托付一生的人,而龙凌也总算是没有辜负了丁敏苒的心意也就是了! 这天,云沐阳本准备用过午饭之后,就去书房处理些鸾台公文。毕竟,他现如今已经在鸾台任职行走许多时日,这些事情倒也处理起来并不麻烦,反而有些轻车熟路的味道才对。只这般言语云沐阳又怎么会说出口来,若是真的被哪个隔墙的耳朵听了去,只怕京中的谣言又该说了个没了边际了才是正理儿。 只不过,就在他穿过了回廊,准备向书房的院落而去的事情,竟无意中听到了回廊墙壁另一侧,府中的几个丫鬟低低的说话声。虽说云沐阳倒也不屑于去偷听了这些,可自己正准备自此经过,声音倒也是甚为自然地流入了耳中。只这说者无心,听者却有了意。 在回廊另一侧说话的几个府中丫鬟本是叽叽喳喳讨论着,待到几日之后的三月三,要不要向府中的总管楚腾告假,好去外头踏青赏景。再加上三月三的寓意极好,倒也是府中那起子不曾有了主儿的丫鬟们,心里头最为期盼的一天了才是。只她们的这般心思听入了云沐阳的耳中之后,便已经被云沐阳自行提炼了一番,只觉得如此好的时日,合该让自己与依晴好好相处游玩才是正经。 于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云沐阳的嘴角边便不由地升起了一丝微笑,而其脚下的步子倒是越发轻快了一些。直到云沐阳快步离开了此处之后,正叽叽喳喳讨论的火热的几个丫鬟,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附近大抵上是有其他人在的。而此时的她们心里头正慌乱着,又哪里会发现了已经走远了的云沐阳呢? “小翠,方才是不是有人听到了咱们说的事儿?” “怕什么,红玉姐,这些事情府上还有哪个下人不知道的,就算被人听了去,那也没什么嘛!” 这头儿的丫鬟还在计较着这些,此时的她们又怎么会注意到,其实就在她们二人议论正火热的功夫儿,云沐阳早就已经听去了一切内容呢?只不过现下里,云沐阳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回廊的尽头,这些个丫鬟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家王爷居然还会“听”了她们的墙角才是。 “也对……小翠,这次咱们一定得和楚伯好好说说看,一年可就这么一天,咱们可别浪费了去!” “那当然!三月三诶!我听说那一天街上可热闹了呢!这次咱们能够告假成功,还不知道要羡慕死了多少人呢!” “那咱们就……” 待到云沐阳来到书房前的时候,负责看守书房的两名侍卫能够明显感觉到,今天的云沐阳绝对有着些许的不同。即便他们身为下属,并不能知晓的太过于详细,可云沐阳肉眼可见的喜悦心情,倒是不曾让他们两人错判了去的。 “老兄,今儿个王爷是怎么了,怎么瞧着这么高兴?” 虽说自从自家王爷迎娶了王妃之后,确实很少再露出一副忧愁的神情,也很少再表现得愁绪满满。可今日这般畅快模样,倒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明显,也不知巨鲸是因着何事,成了这么一副少见的景象。 等到云沐阳进入书房,闭合了书房的房门之后,其中一名侍卫实在是有些好奇,便不免低声看着站在对面的兄弟问了嘴。只这次的事情实在没什么征兆,倒是也让另一个侍卫不曾抓住什么关窍,眼下亦是不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的。 另一个侍卫看了看闭合的房门,这才将视线调转看向了提问之人,整张脸上都表现的茫然的很。就在提问之人满心满眼期待着自家兄弟给个思路的时候,这人却分外不解风情地说道:“主子的事情你小子管那么多干嘛!好好站你的岗吧!” 吃了个不大不小的闭门羹之后,这人便也没了什么心思去想了这些,只小声于心中嘀咕了两句之后,就收拾好了情绪,开始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来。 而现如今就在书房之中的云沐阳倒是不曾知晓了这些,眼下的他正埋首于鸾台的大批公文之中,哪里还能再去想了其他呢?说句题外话,有时候云沐阳还真的有些想不明白,怎么自从宫中去年冬日选秀开始,自己在鸾台的审批公文的事情便增加了许多。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父皇忙于处理了宫中之事,也忙于平衡了朝臣之间的关系,这才将这起子事情都暂时推到了自己的头上。可现如今想来,只怕他还是错想了这些,似乎元康帝在将这些推给云沐阳这个儿子处理之后,便再没有想着将这些事情再搬回自己的桌案之上。现如今,云沐阳在鸾台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却也是让他越发了解起钦傲整个国家的各方问题才是。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就在太阳已然西垂的时候,云沐阳总算是抬起了一直埋在了公文中的脑袋,看了看窗外映衬出的通红夕阳有些出神。 下一刻,云沐阳便快速收拾起桌案上的一切,待一切收拾停当之后,他便迅速起身离开了书房,直奔凝思苑的方向而来。而此时的凝思苑中,依晴正同青鸾选着丝线花色,看起来是想要做了什么物什才对。 “小姐,不如就选了这个绛紫色的丝线,看起来也华丽些……” 一边说着,青鸾一边伸手将摊在了桌上的那团绛紫色的丝线拿起,在一旁的布料上比划了许久,似乎是在为着之后的样式烦闹着。 只依晴看着青鸾手中的那团丝线,心思不由地飘到了远方,压根儿就不曾听见了青鸾的言语,只不过是应和着两句罢了。 “小姐,若是在这里绣个紫气东来倒是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犯了什么忌讳,您说呢?” 打量了布料与丝线许久,青鸾这才说出了自己一直在考虑的问题,而这件事倒也算得上皇家最为忌讳之所在了。 “嗯?挺好的,挺好的!” 并不曾仔细听了青鸾的分析,这头儿的依晴只含糊着应了两句,便继续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而她的这起子反常之处,青鸾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毕竟先前青鸾一直都在替她家小姐思考了那些有的没的,也是不好去在意了这些的才对。 而眼下,依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已经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假如青鸾再不曾注意了这些,那她还真是枉称依晴的贴身丫鬟了,不是吗? 将依晴这起子走神的敷衍模样看在眼里,青鸾倒是有些意外了去。要知道自家小姐对于王爷的心思,可是旁人不能越过去的,怎么今天就成了这幅模样呢?假使是两人之间闹了别扭,想来小姐也绝对不会有心情去想了给王爷做了什么小物什的心思吧?可现下的局面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在他们二人之间,还能存了什么她这个贴身丫鬟不曾知晓的事情吗? 如是想着的青鸾看了看仍旧不曾收回思绪的自家小姐,眉眼之中尽是疑惑,而更多的还有就是对于自家小姐现如今心思的猜测了吧! “小姐?您今天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呢?” 实在是禁不住内心疑惑的纷扰,青鸾还是直接询问出声,却没想到此时的依晴依旧没能收回思绪,还是以那般敷衍的言辞应对着。 “挺好的……” 看着眼前坐着的自家小姐,眼睛早就已经失去了焦距,只囫囵应对着旁人发问的模样,青鸾倒是更加想要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 这之后,青鸾便有意拿着那团绛紫色的丝线在依晴的眼前晃动了几分,想要借此让已经失了灵动的眼睛的自家小姐恢复过来。只是她的这起子心思并不怎么奏效,直到青鸾想要想了其他办法的时候,依晴才算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看清楚了一直在自己眼前晃动的绛紫色丝线。 “青鸾,你这是做什么呢?” 说话的功夫,依晴还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正在自己眼前挥舞丝线的青鸾的手腕,而她的那双眸子也总算是有了些许的神情交汇了。 “小姐,是您在想什么!您说要给王爷做了物什,却明显心不在焉……” 随着依晴眸中的神情越发汇聚,青鸾的声音也便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竟也是不曾再听到了什么才是。只这时的依晴却也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只笑着同青鸾解释着。 “瞧你这样子,我之前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待过几日出府一趟,想来也能够办妥!” “什么事啊,小姐,最近的天气可不算太好,您还是少到外面走动吧!” 虽说青鸾也对于依晴口中的事情有些在意,可一说起依晴的身体来,她倒是越发像个操碎了心的老婆子。想来,这般替主子考虑的心思,也是同张嬷嬷有样学样,倒也算得上的尽心了去的。 由于冬日时分,依晴曾经得了一场风寒,虽说倒也算不得严重,却也免不得让云沐阳心疼了许久。自那次之后,青鸾便已经被云沐阳叮嘱,一定要好生注意了依晴的身子,切不可再生出了什么不适才好。 “呵呵,省得了!你这起子婆妈性子若是被魏道知晓了,可仔细着他皱了眉头!” 即便依晴心知这些是青鸾对自己的关心,可她还是不免想要言语了两句,竟是将青鸾给说得脸颊涨红,不敢再多说了半分。而这之后,青鸾便也算是识趣地寻了个由头,将这事情给含糊了过去,只随口问了句,方才依晴是在做了什么打算。 知晓青鸾是个皮面薄的,依晴倒也是不曾开了太大的玩笑,点到即止的事情她还是能够掌握好分寸的。既然青鸾都径直开了旁的话题,若是此时依晴自己还抓着这般事情不放,倒是显得自己太过于尖酸了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着去寻些澜草,春日里最是容易阴湿多雨,多饮用些澜草水,也能对身体好些!” “澜草?那是什么?” 别看青鸾一直在京都中生活,可对于依晴口中所谓的“澜草”却不曾有了什么研究。当下里便问出口来,想要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只不过有一点她还是能够明白的,那就是方才自家小姐的失神。也不过是想着能够多关心了王爷才会如此。既然是这样,那青鸾倒也是能够稍稍安下心来才对。 “澜草……澜草就是……” 直到此时依晴这才意识到,原来在钦傲并不曾有人认识了澜草,亦是不曾有人将其作为春日里的煮茶首选。只是眼下依晴即便想要解释,在手头没了物什的情况,她倒是不好说了什么。思索了片刻之后,依晴这才放弃了像青鸾解释的机会,只以一句话同她说了个大概。 “待来日我寻了澜草回来,你就知晓是什么了!” “哦……那这丝线……” 本就对于依晴口中的“澜草”没了印象,眼下对于青鸾而言,还是决定了丝线更为重要一些。心里有既然这么想着,青鸾便也直接这般说出口来,当然在言语之时,她自然是不会忘记扬了扬手里头拿着的丝线。 而与青鸾相对而坐的依晴看了看青鸾手中的绛紫色丝线,只是略思索了片刻,便拒绝了青鸾的提议。 “紫气东来的寓意确实挺好,可现如今……不太适合了阿……王爷!” 听了依晴的解释,青鸾倒也是能够理解,毕竟眼下皇族并未确立了太子,若是被有心抓住了机会,将宸王的这起子无意之举抹黑成了什么,那才算得上是无妄之灾!眼下还是事事都谨慎一些,避免出现了有可能被人利用的机会,这才是对于宸王殿下最大的帮助吧! 就在依晴与青鸾才确定好了绣线与布料,屋外便跑进来了一个丫鬟,直说王爷已经快回了凝思苑。听了这起子汇报的依晴,倒是比青鸾更显得紧张,当下就招呼着青鸾将已经铺开了一大半儿的布料绣线收拾停当。 两人可算是收拾妥当的时候,云沐阳便已经进入了屋中,也恰好看到了依晴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慌乱。 “王爷万安!” 这头儿才关上了衣柜门的青鸾一回头,便瞧见了正一脸浅笑看着自家小姐的宸王殿下,于是乎便急匆匆行礼,想要掩饰了自己方才的慌张举动。只青鸾在此时容易蒙混过关,可依晴想要给了云沐阳惊喜的心思,却是一丁点儿都不能瞒过了云沐阳才是正经。 “下去吧,同厨房说一声,今儿个晚膳晚些时候送来!” 几句话打发了青鸾离开之后,云沐阳便眉目含笑地想要同依晴说了自己的计划。而一旁早就瞧出了一二细情的青鸾,此时又怎么会做了那起子不识趣的存在,早就脆生生应了一句之后,便抬脚离开了凝思苑的卧房才对。 只她离开之时,还是不免嘴角偷笑,毕竟瞧着王爷那起子猴急的模样,只怕是巴不得这之后在没人搅扰了他们的时间吧! 第694章 三月三宸府出游中 自从那天云沐阳几句话将青鸾打发出去之后,青鸾便发现这些日子以来的自家小姐都是一副欢喜模样。倒不是说之前的依晴不怎么如意,只不过自从那天之后,似乎她面上的情绪多了一份期待在其中。至于那份期待究竟意味着什么,青鸾倒也不曾多嘴问了什么,只心里头替她家小姐暗自开心罢了! 许是因为云沐阳提前做下了安排,昨日才参加了宫中宴会,迎接出宫替皇族祈福进香的瑾贵人归来之后,依晴便在凝思苑的卧房之中一直鼓捣着什么似的。再加上青鸾也害怕只留了依晴一个人在屋中,容易出现什么意外,她寻了个理由进去了一探究竟。 “小姐?您已经在里头一个多时辰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由于之前青鸾才替依晴将入宫时穿的宫装脱下,所以在青鸾的认知中,她以为自己会瞧见一个换好可寻常衣装的小姐。哪里想到,当她看向屋中里间的卧房之时,却瞧见依晴一个人正在妆镜前看着什么而她的一双手也不曾闲下半分,此时亦是每只手上都拎着一套衣装翻看着。 “小姐?!这些还是让奴婢来拿吧!” 许是因为青鸾不曾见过如此状态的依晴的缘故,当瞧见依晴正如此注意了自己衣装的时候,青鸾自己都不免有些惊讶了去。只说出了这么一句之后,青鸾便快步赶到了依晴的跟前,想要去帮着依晴提了手中的那些衣装。虽说现下里已经是春日光景,可这起子衣装到底是比不得夏日里的轻薄,竟也有了些许的重量,更何况依晴手中还拿着不止一套的衣装呢! 说罢,青鸾便径直接过了依晴手中那几套衣装,而待其接手之后,青鸾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眼前的小姐也早就不曾穿了方才的那套家常衣服了才是。 “小姐,好好的,您寻了这些个衣装出来做什么?若是想要收拾停当,您唤了奴婢来做就好了!” 一边如此说着,青鸾便一边动作着,准备将手里拿着的这几套衣服都收拾起来。可就在她准备寻个所在,将衣装好生叠放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屋子里头竟是没个正常的地方,此时除了各套服饰之外,还有许多首饰都已经被摆放在了妆镜前。而眼前这么一出儿乱糟糟的模样,假使不是青鸾亲眼所见,倒也不会认为会是出自自家小姐之手。在她的印象中,依晴素来是个处事稳重、心思沉稳之人,又哪里会同那起子京中贵女一般,如此失了规矩分寸呢? 可有一点却是青鸾忘记的关键,同阅历年岁无关,不管怎么说依晴都只是个才新婚不久的女子,现下有了这么一番折腾,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只不过眼下的这般景象,究竟是因着何等事情才会发生,这倒是让青鸾不免生出了好奇,想要进一步了解了事情的发展才是现在最为重要的所在才对吧! 而已经将手中的物什交给了青鸾的依晴,此时也算是稍稍平稳了情绪,脸上的欢喜神色虽说并不曾减少,却也是能够逐渐冷静看待了当下的一切了才对。 “也……也无甚要紧……” 本来不愿意将这起子事情提前告诉给了青鸾,可现如今青鸾都已经瞧见了自己这般行径,又已经生出了些许疑问,假使依晴再有隐瞒,只怕也是说不过去的。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依晴倒也想着大方承认了去,只支支吾吾了片刻之后,便看着青鸾想要告知她事情的真相。而此时依晴的眸中正闪动着光彩,瞧见的一瞬间,青鸾倒是被这般晶亮的眸子给彻底吸引了去才是。 “小姐,您可从没如此过,是不是心里头有什么事情?” 回想着这几天自家小姐的情绪变化,青鸾当下便断定依晴是有意隐瞒了什么,而她则是毫不客气地将其拆穿。而她这头儿的话音才落,便突然意识到,似乎自家小姐的这起子变化都是因为那一日王爷将自己打发出去之后才产生的。想来,如今自家小姐的这起子变化,合该是同王爷脱不得干系才是。只如今他们二人都已经是夫妻了,又哪里会需要如此隐忍了自己的情绪呢? 大抵上是因为无法了解了自家小姐心里头的想法,青鸾便下意识地看了看已经有些无措模样的依晴,试探性地询问了句,“同王爷有关系吗?” 而依晴才听青鸾问出了这么一句,她便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来。瞧着如此模样,青鸾倒也不必再多问了什么,想必就是因着王爷同自家小姐说了什么,这才让其成了如今这幅做派才是正理儿。 “青鸾,你就别问了,快同我说说看,这些衣装,我穿起来哪个更好看些?” 似乎是想要尽快结束了这么个让人尴尬的话题,依晴也不等青鸾再说了什么,便突然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同其言语着。只不过,依着她现下眉眼中闪过的慌乱来看,只怕是已经被人说中的心思!这才下意识地想要去遮掩罢了。可若是真的能够如此顺利地遮掩过去,青鸾又怎么还会这般问出口来呢?现下倒是她这个做了奴婢的不愿放过了自家主子,只想着能够快些了解的事情,也好为自家小姐出谋划策。只有一点是青鸾已然忽略的,那便是云沐阳早就已经同依晴成婚,本该是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被依晴这么一遮掩,倒像是未婚男女之间的互诉衷肠了才是。 “额……” 被依晴这么一问,青鸾倒也开始仔细打量起屋中的这些个衣物来,想着既然同王爷有关,她也该替自家小姐好好参谋一番才对。不管怎么说,如今眼红了宸王妃位置的人大有人在,且不说旁的什么官家贵女,单就是之前来了府门前闹事的文家千金,就已经让青鸾有些在意了去了。 只可惜这件事情并未让她家小姐存了心思,也就只有青鸾一个人在意了些许,生恐会有那起子没了好心的女人,在她家小姐与王爷之间横插一腿。 一时间,青鸾先是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淡青色衣裙,又扭头去瞧了瞧被放在了床榻上的那一套秋香色的交领,而后她再再三打量了依晴身上穿着的那一套水蓝色的马面小衣。大概是因为同时看到了这么多的缘故,青鸾倒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才好,而她却不可能不给出一个答案,让依晴在此处干着急。 比较再三之后,青鸾还是将手中的衣装都尽数安置妥当,反而是拿起了一套鹅黄色的衣裙。 “小姐,奴婢一直觉得这件鹅黄色的衣裙最适合了您去,可您似乎并不愿意穿了它……” 一边说着,青鸾的声音也渐渐变得低了几分,似乎是越说越没了底气,亦或者是越说越不敢确定了依晴的心思。毕竟,当她拿起了那套鹅黄色的衣裙的时候,青鸾还是能够感受到,在那一刻自家小姐的情绪都变得有些微妙了才是。虽说青鸾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若是她连这些事情变化都瞧不出来,也算不上是依晴信任的贴身丫鬟了,不是吗? 听过青鸾的建议,依晴这才抬眼看了看青鸾手中那件鹅黄色的衣裙,眉眼中竟产生了些许的犹疑之色。假如从前青鸾只是对此有所猜测,而现下看到了自家小姐的模样,这心里头也自然明白,对于鹅黄色的抵触,依晴似乎是当真做了实的才是。 “小姐!其实这衣服做工这么好,当真是让人欢喜的紧,怎么小姐您不……不太愿意去穿了这件衣裙呢?” 一边如此说着,青鸾便有意看了看已经被依晴摆放在了妆镜前的诸多首饰,之后便有意提了嘴,“若是这件衣裙配上之前小姐一直收着的那只簪花,绝对会让王爷眼前一亮的!” 即便青鸾并不曾走过去,将其口中的那只簪花拿到依晴的眼前,单就是看了青鸾的那起子模样,依晴也能够知晓她口中所说的那只簪花究竟是何等情况。只有一点是依晴不曾告知于青鸾,又或者说,这件事情除了凤舞之外,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才对。纵然是身为兄长的韩时凤,许也是不能理解了这其中的含义吧! 要知道,当初在那场葬送了娘亲的大火之中,依晴便是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同凤舞外出的。假使不是因为因着这件事的缘故,想来依晴也绝对不会如此抵触了鹅黄色的衣装。再者,青鸾口中提到的那只簪花,并非云沐阳送给自己的首饰,亦非皇家打造的什么名贵首饰。若真要计较起来,它不过是个做工略显粗糙的小摊贩制作之物,却是在其中保留着依晴对于曾经的回忆。这是当初迦蓝送给她的簪花,虽说制作并算不得精美,却胜在造型精巧可爱,透着一股子灵动的气息在其中。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让依晴越发珍惜了那只簪花,却又不愿意多去触碰了它吧! “青鸾,你……先出去吧!” 犹豫了许久之后,依晴也并不曾吐了口风,只吩咐让青鸾离开了屋子。虽说青鸾并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瞧着自家小姐眉眼间已经带上了一丝忧伤,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点头应下之后,转身离开了此处。即便在青鸾关闭房门之前,还有些不放心地向里头望了望,却仍旧没有得到依晴的任何回应。 待到晚些时候云沐阳回到了府中,便也注意到依晴的情绪波动似乎与寻常不同,就有意向青鸾问询了一二。而青鸾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讲述了这些,只含含糊糊地说了个大概,让云沐阳心里头有个印象也就是了。 “晴儿,怎么今日……” 本想着多询问了什么,依晴却并没有给了云沐阳机会,只让他才说了这么几个字,便直接接过了话头儿。而当依晴声音响起之时,似乎脸上的情绪也稍有缓解,似乎是想要向云沐阳证明,自己并没有什么不佳之处一般。只这起子行为在云沐阳看来,不过是画蛇添足而已,又哪里真的会让其放心了去呢?再加上明日便是三月三,是他早就同依晴约定好,要带了她外出游玩的时候。怎么到了近前时分,依晴反而没了之前的兴奋,情绪倒是让人觉得有些捉摸不定了呢? “阿沐,明日……我很期待!” 开口的语气明显带了些犹疑,依晴只吐出了三两个字,便有意咬着唇瓣思索着。待其将之后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却俨然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再不提自己情绪上的明显波动。 “当真无事?” 语带担心的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云沐阳说心里头不替依晴忧心是不可能的,可眼下除了相信她之外,似乎也没了其他的办法不是吗?况且,他们二人之间曾经有过约定,不管在什么情况下,绝对不会不信任了对方,一定要做到“信者不问”。而眼下的情况,也许云沐阳心里头得担心已经达到了顶峰,可依晴并不想解释了这些,云沐阳也只得依了她的行为。 一夜无话,就在云沐阳有些忧心地看着天渐渐明亮的时候,依晴却在悠悠转醒之后,给了云沐阳一抹浅浅的微笑。 “阿沐……待会儿可别嫌弃我太过于拖沓!” 一边说着,依晴一边状似顽皮地吐了吐舌头,而这般随性自然的举动,多多少少也让云沐阳安下些心来,不曾太过于担心了依晴今日的状态。 听了依晴这话,云沐阳只呵呵笑出声来,似乎分外喜欢了当下这起子无拘无束的生活状态。而接下来,他亦是习惯性地伸出手来,在依晴的鼻尖处轻轻点了点,语带宠溺地应到,“好,今日既然答应了晴儿,为夫怎么会嫌你这嫌你那呢?你真的是……这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想着很多事情!阿沐吃的好不好,每天累不累,会不会有什么公事烦心……” 随着云沐阳的问话,这一次依晴倒是显得越发认真了几分,只甚是正经地一桩桩一件件数着心里头记挂的事情。而在一旁听写的云沐阳,原本脸上的情绪还带了几分无奈,却在听到了依晴这般“唠叨”之后,一双星目之中迸发出了一抹柔光。 “好了好了,你且先收拾吧!我先吩咐了厨房将早饭准备好!” 似乎是不愿意让依晴瞧见了自己眸中闪动亮光的模样,云沐阳不待依晴说罢,便有意岔开了话题,似乎有意离开了此处。而依晴心里头自然清楚,只怕这个时候的云沐阳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把有了这般别扭的表现。即便如此,于依晴而言,这次出游她是极为重视的,且不说钦傲三月三日这一天的习俗讲究,单就是在昆仑的习惯而言,她对于在这一日出游的事情,似乎已经到了一种万分重视的地步。 “好!” 在依晴应声之时,云沐阳已经快步离开了房间,而这之后青鸾才探头探脑地进入了卧房之中。 “小姐,方才王爷是怎么了,奴婢瞧着怎么有些慌张?” 由于云沐阳在府中下人面前素来是个稳重模样,头一次见到了自家王爷如此一面,青鸾倒是越发好奇起方才在屋中发生的事情。再者说,依着青鸾的意思,她家小姐与王爷都已经成婚有小半年了,难不成小姐还不曾接受了王爷走了最后一步不成? 第695章 三月三宸府出游下 “什么?” 正专心挑选着衣装的依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青鸾的话,只有些敷衍地追问了一句,便再没有其他的反应了。而当青鸾想要进了里间服侍依晴打理好自己的时候,却恰好看到依晴自衣柜之中拿出了衣装准备之后换上。 “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我穿成这样去打水?” 看了看已经楞在了原地的青鸾,依晴只是有些玩笑意味地说了句,便笑着坐在了妆镜前等着青鸾的动作。只是眼下瞧着依晴的情绪,似乎并没有昨日的那起子异样,倒像是不曾发生过昨天的事情一般。现下里倒是青鸾有些摸不准情况,只得尴尬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快速离开了屋子去端了温水给依晴净面梳洗。 “迦蓝……娘亲……也许一切都该好起来了……也不知道,凤舞姐他们怎么样了……” 许是因为现下里屋中已经没了旁人,依晴这才卸下了脸上的轻松,有些沉闷地默默低语了两句。而她口中的所谓的“一切都该好起来了”,于他人而言,倒是不曾知晓了这里头的含义。毕竟,对于昆仑一族以外的人而言,想要理解了当年的那场灾难,似乎也是不可能尽数理解的才对。大概就是由于这个原因,依晴才选择不讲出那时的一切,只想要同云沐阳分享了喜悦才是正经。 可身为夫妻的二人若是不能够做到同甘共苦,那又怎么能够算得上是前世修来的姻缘呢?眼瞧着,倒是比那起子亲朋之间更疏远了才是。而对于云沐阳昨天整夜不曾安眠的事情,依晴哪里会不在意了去,左不过是她现下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云沐阳说起这些,便只装作不知道也就是了。不过瞧着如今的做派,想来依晴心里头已经打定了主意,对于从前的事情也有了决断才是最为准确妥帖的形容了! 估摸着过了有小半个时辰,云沐阳这才看到了已经进了饭厅院门的青鸾,此时他正好奇着怎么不见了依晴的时候,一双眸子便已经移不开了位置,只这般盯着院门的方向出神。 “小姐,王爷似乎正看着你呢!” 随着青鸾的声音响起,依晴这才出现在了院门处,而身上的装扮亦是让云沐阳眼前一亮。毕竟,云沐阳同依晴认识了这么久的时间,可不曾见她穿过如此配色的衣裙,再加上依晴头上叮当响的那只簪花,云沐阳此时才算是真正的看出了依晴的脸色。 微红着小脸不急不缓地走进了饭厅,云沐阳本想着上前同依晴说了什么,这方都还没有起身开口,依晴的声音便已经进入了他的耳中。只这般温温袅袅的声音,倒也是云沐阳头一次听到,同平时那起子黄莺出谷的声音不同,这一次的依晴倒是给了云沐阳许多不同的感受。而在这一刻,云沐阳才算是明白,原来自己从不曾彻底了解了眼前的小姑娘,而她的其他面容倒也是越发给了自己期待才是正理儿! 好好的一顿早饭,因着云沐阳的眼神太过于热烈,倒是让依晴越发不自在了起来。本来依着依晴的打算,她是想要寻个机会同云沐阳说起从前的事情,也好过再让他多担心了几分。只在这种情况下,依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提起这些,只求着时间过得能快一些,心想着若是到了马车上,许就能够变得轻松一些也未可知。 “阿沐,我们这是要去了哪里?” 因为之前已经同云沐阳一同出游过,还借着那个机会到过自己曾经住过的京郊竹屋。这一次,依晴便于心中更是多出了一分期待,想着这一次云沐阳是否还会带自己回了竹屋瞧瞧。毕竟,在依晴的心目中,竹屋不仅保存了她与云沐阳相识相知的所有回忆,也保留着他们之间最难以忘怀的桩桩件件。而这一次,在三月三的这一天,依着昆仑一族的规矩,这一天是未婚男女互诉衷肠的最佳时间。虽说钦傲的习俗似乎也多多少少有些这么个意思,可对于依晴而言,这一天的意义甚至比这些还要重大。而原因亦不过是因着,听自己的娘亲凤灵提起过一嘴,当初她与爹爹互定了终身的时候,亦是在三月三的这一天罢了。 “呵呵,今儿个是三月三,为夫自然是要带了晴儿去了好去处啊!” 并不曾透露了一星半点儿的内容,云沐阳只如此含糊地说了一嘴之后,便带着依晴上了马车。随着马车轱辘轱辘地响动,依晴倒也全不在意了旁的事情,只安心地同云沐阳一共坐在马车上也就是了。 似乎是出于对云沐阳的绝对信任,依晴再没有询问过云沐阳去向的问题,只一双水眸看着马车中假寐着的云沐阳,不觉已是情深模样。 “晴儿……若是你再如此眼神热烈地瞧了为夫,只怕……” 其实,假寐中的云沐阳又哪里会不知晓依晴的动作,此刻也只是不愿让气氛太过于尴尬也就是了。毕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云沐阳若是真的在马车做了什么倒也不会生出什么非议。只若真的如此,被有心人知晓了,怕是会因此而言说了依晴的不是,将这起子男子的过错栽到了依晴的头上,得了个“红颜祸水”的称呼才是。 至于云沐阳所谓的有心人,倒也不是韩梧信这般的政事上的劲敌,反倒是至今都不曾对自己放弃的文燕,越发让人不安心了去罢了。 只出声将话说到了一半儿,依晴便已经明白了云沐阳的意思,虽说她心里头清楚得很,却也不敢多揶揄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个姑娘家,哪里就能够同云沐阳这般没了皮面,将这起子话胡乱说出口来呢?若自己真的如此行事,且不说能不能说得出口来,单就是有没有勇气都还不曾有个确定。 “没个正经模样,我倒是不曾知晓,堂堂钦傲的宸王殿下,竟也同市井泼皮一般,说了这起子不害臊的话出来!” 依晴这头儿不过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云沐阳便猛然睁开了眼睛,以这双闪动着光芒的星眸看向依晴,直把依晴瞧得越发不好意思了去。这一刻,依晴便径直低下了头来,不敢再生出半分言语。 “晴儿当真是牙尖嘴利,为夫竟不曾知晓,我家王妃娘娘竟还有如此一面啊!” 玩笑话虽说是这么说的,可云沐阳的眼眸之中压根儿没有玩笑的神色,眼下倒是表现得越发深情了起来。而他突然做出了这番表现,倒也是让依晴有些措手不及,哪里还敢再去应了他的言语呢?此时的依晴竟有些羞赧地涨红了小脸,压根儿不敢去接了云沐阳的言语才是正经。 将依晴现下这般害羞的模样看在眼里,云沐阳心中的欢喜倒是越发浓厚了几分,其脸上的情绪也表现得越发高涨起来。而与之相比,依晴倒是不敢再说了任何言语,生怕自己的皮面比不得云沐阳,活生生让他给说得羞红了一张小脸才对。 “晴儿,其实……今儿个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过了半晌,马车内依旧保持着有些诡异的安静,云沐阳似乎也已经斟酌了许久,这才有些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至于他想要带了依晴去了哪里,云沐阳并没有直接说个明白,反倒是面上的表情表现得越发郑重,让依晴都不由扭过头来,不再去假意瞧了马车外的景色。 “阿沐,你到底想要做了什么呀?” 本计划着同云沐阳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可现下的局面显然已经超出了依晴的设想,眼下也只是瞧着云沐阳神秘地说了这么一嘴。如今的依晴倒是越发不明白了云沐阳的行为,究竟是何等地方居然还要让堂堂钦傲宸王殿下如此忌讳,就是说出口的机会都不曾拥有呢? 被依晴这么一问,云沐阳倒是脸上表现得越发尴尬起来,他只含糊地应付了两句,却并没有要直接告诉了依晴的打算。而依晴讨了个没趣之后,便也不再去计较了这些,只等着马车停靠,也好亲眼瞧瞧云沐阳如此遮遮掩掩的所在究竟是个何等去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依晴已经迷迷糊糊地快睡过去的时候,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而随着吱扭扭的声音停止,依晴才算是略微清醒了几分,不至于如同方才那般表情困顿了去。只她此时才感觉到,自马车停下的那一刻开始,云沐阳的情绪就变得有些微妙,似乎在一瞬间便已经褪去了方才的玩笑模样一般。 “王爷,已经到了!” 今日驾驶了马车的车夫并不是王府中的车夫,瞧着他那起子恭敬谨慎的模样,依晴想着会不会是皇宫中豢养的车夫也未可知。只不过,这一次不过是来了出游的地方,怎么阿沐还要特意请了皇宫的车夫驾车呢? 怀揣着如此疑问,依晴便想要起身下车,而她不过才有了动向,云沐阳便快她一步,先行离开了马车。 “这是在做什么呢?” 回想到从前云沐阳都会小心翼翼地搀扶了自己的情形,如此反常的举动倒是越发让依晴心中生疑。只不过现下的依晴也只是于心中暗自嘀咕,却并没有将这些话宣之于口,亦是不曾被云沐阳瞧见了自己的这副模样。毕竟,想要破坏了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怕这起子猜疑是最为致命的一点了才是。 “晴儿,我们到了,下车吧!” 就在依晴心里犯着嘀咕的同时,云沐阳已然下了马车,并甚是温柔地冲着里头唤着自己,这倒是同从前没了什么两样。只依晴不免于心中念叨了一句,今日似乎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了,这才将许多事情错想了去。如今看来,阿沐似乎并不曾改变了自己的行为方式,左不过是自己疑心生暗鬼,便有了诸多的猜测也就是了! 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今后绝对不可如此之后,依晴这才应声掀开了车上的帘子。本想着同寻常一般,伸手搭上云沐阳递过来的大手,也好下了马车才是。不过这一次,当依晴看清楚了周围的景象之后,便已经呆愣在了原地,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伸手回应了云沐阳呢? 已经有些发愣的依晴自行下了马车,快步走了几步之后,她这才猛然回身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云沐阳,眼睛之中净是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了这里?” 有些尴尬地问了一句之后,依晴便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云沐阳,而这人却只是甚是坦然地笑看着她。当云沐阳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依晴这才注意到,不知在什么时候云沐阳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而且那双臂膀已经径直揽上了自己的腰肢。只这时候的依晴并没了机会去想了害羞这起子事情,因为这之后云沐阳说出的言语,倒是令依晴不由紧张起来,似乎是在害怕着自己有什么事情被拆穿一般。 “晴儿,这里是父皇母后当初定情的地方!我……我想着……合该带你来瞧瞧……”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云沐阳还不曾想好了该如何说了这些,当其向依晴解释的时候,声音有些闷闷的,倒是表现得有些羞涩起来。若是此时云沐阳的模样被旁人瞧了去,只怕京中之人都会惊讶,令人觉得有着生人勿近气场的宸王殿下竟也有着如此羞涩可爱的一面。想来,这就是云沐阳之所以要让宫中的车夫驾车前来的原因吧! 一来,这里是元康帝与徐皇后定情之地,也多少算是皇家的记挂之处;二者,若是云沐阳径直让府上的下人来了此地,难免不会生出了什么言语出来。若是到时候惹出了什么麻烦,倒也算得上是“得不偿失”了才是正理儿。如此一来,依晴倒也是能够明白云沐阳对此用心,只眼下她心中想得却是另外一遭,而这也与依晴一直不愿提起的母亲凤灵有些渊源。 原来,云沐阳带依晴来到的地方,正是当初依晴的母亲凤灵,为帮助元康帝弥补过失,才扭转乾坤到了如此地方。假使不是因为当初母亲曾经有助于元康帝,想来依着元康帝的脾性,即便自己耍了再多的小心思,也是不可能进得了皇家大门的,更别提同云沐阳成婚至此了。 可如今云沐阳带了依晴来了此处,于云沐阳而言,是在向依晴表了衷心;然而这些对于依晴而言,却是她极力想要忘记的一切,不管是对于母亲所做的事情,还是当初母亲在钦傲所遇到的一切!毕竟,自依晴有记忆以来,韩时凤便一直在告诉她,母亲正是因为当初在钦傲替帝君行事,这才倒是被昆仑一族发现了行踪。假使当初依晴的母亲凤灵不曾如此,也许她还不至于落得个身葬火窟的命运,而迦蓝也不至于在那个时候殒命…… 这头儿正说着此处来历的云沐阳,待其回过神来看向一直沉默的依晴的时候,这才发现了依晴的神色有些异样。即便云沐阳还想要说了更多,甚至是想要说起父皇曾经叮嘱过自己的言语,“既然选择了,便定要好生待了人家姑娘”。只面对如此情绪波动的依晴,云沐阳倒也是就此打住,不再自顾自地说了这许多才是。 春日里的阳光本是极好,可和煦的微风之中竟也夹杂了一丝涟漪,而它吹进了依晴的心中,亦是吹出了京都奥良城,吹到了某人某间房中去! 第696章 生异事柳堡生变上 就在身处京都之中的云沐阳与依晴正醉心于三月三的事情,而远在寄芸庵中的龙凌与丁敏苒亦是开开心心办了喜事的时候,远在柳家堡的柳妙城却没有丝毫喜悦的心思在其中。 且不说先前她与陈靖远的事情已经让自己伤心不已,单就是那一日在京都奥良城中遇到陈靖远时,他做出的那起子假惺惺的态度,便已经让柳妙城越发不待见了他去。撇开其他的不说,即便陈靖远并不曾娶亲,亦不曾定下了何等婚事,可他到底欺骗了自己,也消磨掉了自己对他的信任。 信任这种东西很难在一时之间建立,却能够在一瞬间轰然倒塌。而对于柳妙城与陈靖远而言,想来便是所谓的轰然倒塌,也是不可能形容了去这些伤害才是。假如一个满心满眼只有你的女子,在蒙受了如此屈辱与欺骗之后,还能够不计前嫌,同这人如寻常般相处。只怕对于这个女子而言,此人的分量也不过如此,左不过是将那起子所谓的在意单纯挂在嘴边也就是了。 “小姐,你可不能这样下去,老爷可是已经派人到玄沧派去了!若是您……您想要反悔,怕是也……” 坐落于郊外的一处宏伟堡垒,现下倒是瞧不出什么让人心生畏惧的感觉,只若有人能够瞧了堡垒之上书写的几个大字,想来也是不愿在此处多耽误了功夫的。倒不是因为这里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地界儿,只不过这地方的名字名为“柳家堡”,而柳家堡的主人不是旁人,而是名震江湖的北方六省绿林盟的盟主柳青河。然而,这柳家堡对于外人而言,是个不可高攀侵犯的存在,只在柳妙城眼中,却是个束缚了自己的牢笼。 当然,方才的那起子声音正是从柳妙城的房间传出,不过由于这女娃说话的声音倒也不大,便不曾引起了门外其他下人的注意也就是了。若不是如此原因,只怕依着柳家堡中那些个下人的做派,柳妙城纵然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绝对说不清楚自己现如今的心思想法才是。 顺着这个看起来已经有个十七八岁模样女娃的眼神看去,便瞧见了前些日子才出现在陈靖远面前的柳妙城,如今正有些神情微妙地呆坐在了屋中。而与之相比,刚刚出声的那个女娃,倒是看起来比柳妙城更为紧张,似乎是生怕柳妙城中途反悔,亦或者是害怕柳妙城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一般。 不过,这一次倒是让这女娃没有想见,在江湖之上素有“母夜叉”之称的柳妙城,眼下竟是安分的紧,没有丝毫的反驳态度,只这般安安静静地看着屋中的某一处出神。 “小姐,你……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儿,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似乎是正纠结于某事,眼前这女娃竟是比柳妙城更为着急了几分,一时间说话的声音语气都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假使不是她们主仆二人心中有数,在外人看来,她们主仆二人之间的做派,竟是像极了为了不情愿之事而神伤。只是否神伤,除了当事人柳妙城之外,也不可能再有旁人能够说清楚里头的弯弯绕绕。然而,唯一能够看懂了这一切的柳妙城,此时倒做出了这般沉默的态度,眼下除了让这个女娃干着急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了。 大抵上是被身旁一直情绪焦躁的女娃给弄得有些心烦,直到这个女娃再次开口的时候,柳妙城这才微微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她。只这一眼的功夫儿,竟也是让女娃有了些许的呆愣,生怕自己口中说错了什么,又引来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才是。 “小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什么其他柳妙城不曾知晓的事情的存在,这女娃如今却是被柳妙城这么一个眼神给唬住了去。直过了好一会儿子功夫儿,这女娃才算是醒过神来,再次开口言说询问着。 “小姐,您倒是给个准话儿……奴婢……奴婢也好替你提前备下要用的物什才是正经!” 直到说到了这般事情上,柳妙城的眼眸才有了一丝的松动,不再是照片那般无神呆愣的样子。可待柳妙城开口的时候,本想着总算是给了自己回应的女娃,便直接将这起子喜悦的心情跌落至谷底。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柳妙城此时有些不在乎地看了看她,而后便有些有气无力地说到,“芝心,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又哪里还有我说话的余地呢?” 被柳妙城的这句话给说得当场噎住,即便这个被柳妙城称之为“芝心”的女娃并不愿意多想,可柳妙城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简单来说,不过是柳妙城觉得这次所谓的柳家堡与玄沧派的结亲,只是个注定要完成的仪式。而对于参与了这场仪式的柳妙城自己来说,自己身边站着谁,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同样的陌生与恐惧,同样的生疏与害怕,柳妙城在这件事情上从没有什么发言权,又哪里还能生出什么心思应对呢? “小姐!若是你……奴婢的意思是,若是您不想同……也可以尽早和老爷提出嘛!”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为着能够安慰了自家小姐的情绪,这个被叫做“芝心”的女孩子,也只得说出了如此一句。当然就芝心而言,或者说对于身为柳家堡大小姐的柳妙城来说,这种近乎于不可能存在的可能性,同她说起又有什么要紧呢?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寻不到拦截,那自己为何不坦然接受呢?反正在柳妙城自己看来,若是自己身边再不可能出现了一位名为“陈靖远”的男子存在,不管再多出什么选择,怕也是没了那起子心思情绪了才是最为恰当妥帖的形容答复了才是吧! “提出?” 一边动手将飞在了自己眉间的碎发打理些许,柳妙城一边有些情绪微妙地看了看话都还没有说完的芝心。其眉眼间的情绪看来,倒也不是什么无奈与可惜,竟是包含了许多的讥笑与讽刺才是。只这起子讥笑与讽刺究竟是为着哪般情状,想来也只有柳妙城自己才最为清楚了才是正理儿! “提出什么?难不成还要解除了这次的婚事?” 抬眼看了看一旁的芝心,柳妙城也只是如此轻声说了一句,而后便不再有了其他的言语。只这起子神情在芝心看来,怕是也算不得什么庆幸才是。若真是计较起来,只怕现下小姐的模样,同从前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有了天差地别才是正经!可身为芝心又能够说了什么呢?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小丫鬟,难道还真能够有本事帮着自家小姐达成了心中所想?纵然她有这么个想法,只怕依着柳家堡中的情形,她也是不可能有所作为的才对吧! “小姐……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老爷的想法……那个玄沧派……真的那么好吗?” 本以为眼前如此表情的柳妙城是因为担心了未来的日子,这才成了这般惆怅模样。所以芝心也只得语带试探地询问了一句,想从柳妙城接下来的回话中,探听到一星半点儿的消息。毕竟,自从小姐从京都回来之后,这起子神情倒是越发稳重,也让她越来越不能琢磨了去了。赶个时间,芝心想着合该写信询问了京郊宅子的情况,也好能够了解到自家小姐在那边究竟发生过什么才是正理儿。 “好?怎么不好!” 听起来像是有些无奈,可芝心仍旧有些不知该如何去回复了如此阴阳怪气说话的柳妙城。 “能够与玄沧派结了亲事,想来柳家堡之后更是没有人敢去轻视了吧!” 这头儿的芝心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柳妙城便继续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说出了这起子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语。假使此时芝心能够瞧见了柳妙城的表情,想来也是能够理解了眼下她话中的意思,亦或者不必去询问了京郊宅子,也能够知晓了柳妙城的内心想法也未可知! 只见得柳妙城微微垂着眸子,似乎正低头看着脚边的某处,可其手指间却似乎是在摆弄着什么,只动作太过于轻微,并让人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罢了。不过,等到芝心上前几步,想来再多说了什么的时候,她这才看到方才柳妙城一直在手中摩挲,或者说是一直在手中鼓捣的物什,竟是一只小小的珠钗。 旁的且不说了什么,单就是江湖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母夜叉”柳妙城,素来不会在乎了那起子女儿家的小心思。可现下里呢?她不仅手中不住摩挲着一只珠钗,甚至还隐隐对于那只珠钗出神。若是说柳妙城心里头没有藏了什么心事,只怕芝心是绝对不会相信了去的才是正经! “咱们柳家堡本就没人敢瞧不起……” 并不能够全部理解了柳妙城话中意思的芝心,此时也不过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可就在这些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她便下意识地住了嘴,甚至还有些脸色不佳地伸手捂住了嘴巴。瞧着她这起子惊恐的样子,倒像是明白自己说出了多么要不得的言语,这才有了这般模样才是正理儿。 而一旁的柳妙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继续垂眸瞧着手中的珠钗出神。直过了许久之后,她才低声说着什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柳家堡主是绿林盟的盟主,若是不同江湖各路处好关系,又该如何自处呢?” 然而,在这么一句话中,柳妙城并未称呼来了柳青河一声爹爹,反倒是分外刻意地以一声“堡主”加以称呼。虽说她的这起子称呼倒是也不算出格儿,可身为亲生女儿竟叫的这般疏远,到底是会让旁人多想了什么的才对。而这个旁人,现下除了正在一旁的芝心之外,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其他人听去了。 “小姐这又是何必呢?当初……当初也是你偷跑了出去……” 一提起这些,芝心便再次想起了曾经柳妙城偷跑出柳家堡,还独独将自己这个贴身丫鬟给扔在了堡中的事情。倒不是说芝心有心责怪了如此行事的柳妙城,只是她这般的行为不仅让柳家堡众人生出了一份担心,也让大家都因此而受了堡主的责罚才是。 就在大家才想着去寻了柳妙城的踪迹之时,柳家堡的门房却接到了她的来信,而这封信却是从京都奥良城中发出的。柳家堡的众人皆为此捏了一把汗,心说柳家的这位大小姐当真是语出惊人死不休,就连这起子行为处事都太过于癫狂乱来。真要是计较起来,柳家都是匪,而京都则向来都是官家所在之处。柳妙城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京都奥良城中,若真的一个不小心被官府中人抓住了把柄,还不知要给堡主惹来了多大的麻烦才是。 也正是因为此等原因的出现,堡主柳青河甚至还特意去了一趟京都,仍旧不曾将柳妙城给带回柳家堡。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柳妙城不会再听了堡主言语的时候,也不过是几个月光景的功夫儿,她竟然自己乖乖从京都回到了柳家堡,甚至还变得比从前更为规矩了几分。 而更让芝心想不到的是,就在不久之前,柳妙城竟然突然答应了堡主之前的提议。也就是说,她竟然真的同意嫁给玄沧派的大弟子田少廷,对比之前柳妙城的态度,可是有着千差万别的才是真的。 “芝心,若是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似乎不愿意再表露了太多情绪,亦或者是不愿意再去听了芝心的那起子言语,总之柳妙城抬起头看向芝心的时候,便如此吩咐到。而芝心即便想要多追问了一句,可碍于自己的身份阻碍,倒也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质问的举动来。到头来,她也不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了看柳妙城,便分外知趣地点头应声离开了房间。 只不过,此时的芝心并不曾想见,如此沉默情绪的柳妙城才是最危险的存在,而之后发生的事情也让她心生后怕。 毕竟,身为北方六省绿林盟的盟主女儿,柳妙城本来就引来了江众人的关注。如今,她这个柳家大小姐还要同玄沧派的大弟子结了亲事,又怎么会少了旁人关注呢?不管怎么说,柳妙城在京都中的事情似乎并不曾听到有谁提起,而柳家突然放出了同玄沧派结亲的消息,倒真的镇住了不少人的歪心思。 由于柳妙城的年岁并不是问题,早就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的她,倒也不必太在乎了琐碎之事。再者,这是江湖中人的亲事,倒也不至于同京都奥良城中的那起子达官显贵一般,太过于拘泥于形式礼节。再因着玄沧派也想要尽快处理了这次的婚事,两家便将婚期定在了三月初九,只留给了柳家堡半月的时间加以准备。而现下,倒是只剩下不到七日的时间了才对。 “成婚……田少廷……呵呵呵,谁都是一样的吧……玄沧派……看来他是想要同玄沧派攀了亲戚了……” 随着芝心离开了房间的动作,柳妙城这才渐渐抬起了头来,嘴里头喃喃说着什么。不过这些言语太过于零碎,倒是不可能让听了去的旁人知晓了其中的含义也就是了! 第697章 生异事柳堡生变中 这头儿才被柳妙城支出了屋子的芝心,现下倒是没有什么去处,只一个人在一旁的回廊处呆坐着,眼睛四下里张望着来来回回忙碌着的其他人。 “芝心?你怎么不去好生伺候着大小姐,在这儿偷什么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芝心都已经看着过往之人有些困倦了,这才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略显熟悉的声音。而这起子声音的主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与芝心甚为熟悉的孙旺家的嫂子,如今也是负责了柳妙城院子的一位管事嫂子了。 “啊?嫂子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 总算是被这么一声给拉回了思绪,待芝心定睛一看,这才瞧见孙旺家的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跟前,就差直接伸手推了自己才是。而自己因为看着旁处太过于出神,倒是不曾留心了嫂子的来去方向,只如此突然地发现了她的存在,不免心里头有些计较也就是了。 将芝心脸上的慌乱看在了眼中,孙旺家的倒也不是个说话啰啰嗦嗦、拖泥带水的主儿,竟然直言告诫着芝心,“你这孩子也是,大小姐都快要出嫁了,你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到时候堡主会放心让你跟过去吗?真是……都这么大了,一丁点儿长进都不曾有!” 一边说着,孙旺家的一边顺手拉起了还呆坐在回廊处的芝心,直到芝心起身之后,这才向着屋子的方向努努嘴。而其中的意义再明显不过,只是孙旺家的在暗示了芝心,一定要好生注意了柳妙城的情绪才是关键。不管怎么说,这场婚事太过于突然,也太让人心中捉摸不透。依着柳妙城从前的行为举止判断,谁都不知道在婚礼开始的前一刻,究竟还会生出什么事端来。为了以防万一,孙旺家的更是坐不住地提醒着眼前有些迷糊的芝心。只这一次倒是孙旺家的错了算计,并没能预料到眼下的一切罢了。 “嫂子是说小姐?您就放心吧!小姐现在好着呢!刚刚我特意去探了探口风,别说是有什么幺蛾子生出了,就是一丁点儿反对的意见都没有!” 说到此处,芝心才下意识地向着闭合的房门处看了看,甚至还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瞧着她这起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让孙旺家的放心了不少,只还是免不得要多嘱咐几句才是。 一巴掌拍下了芝心下意识抬起的那只捂住嘴巴的小手,孙旺家的仍旧是板着一张面孔,有些严肃地告诫着芝心。 “没得那么不谨慎的,你这妮子就是太过于一惊一乍,不管怎么着,你也得小心在意着!若是到时候堡主回来,生出了什么情况,看你到时候怎么向堡主交代!” 先是讲出了这件事情的后果,孙旺家的在瞧见了芝心略微发白的脸色之后,这才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状似亲密地说到,“芝心你这丫头也得留个心眼儿,到时候可别被人卖了,还要给别人数了银钱!” “嗯?嫂子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孙旺家的突然说出的这句话,芝心不仅一时间没有办法理解,更是不由生出了许多的猜测与幻想。只她想的再多,只怕也是不可能想的全面,亦或者是不可能理解了孙旺家的真正要表达的意思的。假使她真的能够做到如此,想来也不至于方才猜不透柳妙城的心思,也不至于看不穿柳妙城的内心想法吧! 看了看芝心一副茫然的模样,孙旺家的也不可能把话说的太过于直白,只得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头狠狠戳了一下芝心的额头。再来,便是其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而后才轻轻瞥了芝心一眼。 “你啊!真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说了也是白说!” 说罢,孙旺家的便不再同芝心说了什么,只快步想要离开了此处,继续去忙了自己的事情。可她现如今不过才将话说了个冒头儿,芝心又是个不能理解了其中意思的,又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地放了孙旺家的离开呢?到头来,也不过是芝心硬生生拖住了孙旺家的,将其扯到了旁处,想要问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然而这么一来,本是在房门外守着的芝心离开了这处,眼下柳妙城的屋中是否有人进出,这倒是不曾有人去多留意了几分了才是。 说来也是巧合,就在芝心拖着孙旺家的离开了房间房门前的下一刻,一阵风便顺势吹来,而所有人也不过是听到了房门的响动罢了。 “谁!” 听到了房门处不自然的响动,柳妙城即便还处于茫然状态,也仍旧能够瞬间意识到有事发生。就在她准备从里间走出,瞧了外头发生的状况的时候,一个身影已经快速逼近了她。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人将要靠近柳妙城的那一刻,柳妙城已经有了动作,只一个轻巧灵动的转身,她便已经化解了眼前的危机。只不过,当她回转之际,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看清楚了来人的面相,亦是不可能看穿了这人的身份。 “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晴天白日里闯进了柳家堡来!” 待柳妙城站稳身形的时候,她口中的言语也变得越发冷硬,似乎在这一瞬间,柳妙城已经变成了江湖人口中的那个有着“母夜叉”称呼的女子。而已经与之拉开了身形距离的那人,现下倒是不曾生出什么言语,只背对她露出了一个略显宽厚的背影。 “柳家堡又如何?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罢了!” 似乎并不在意了眼前女子的询问,这人大抵上是为了炫耀了自己的身手,亦或者是为了来寻了江湖中有着名号的柳妙城。所以,在这人的言语之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恭敬态度,反而越发表现得嚣张起来。而这起子嚣张气焰竟是直冲着柳妙城而来,却也是让柳妙城心里头不免有些疑惑,不仅是对于来人来意的疑惑,更是对于这个突然闯入了自己屋中的神秘人的疑惑。 “放肆,你怎么敢如此……” 就在柳妙城想要厉声喝止了此人言语的时候,那人竟已经转过了身来,而随着这人转身的动作,柳妙城也渐渐看清楚了这人的相貌。也正是因此,她才直接将本想要说出口的喝止言语就此打住,倒不是因为旁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眼前这人她说出这般言语太过于唐突才是。 “怎么是你……” 待柳妙城看到了这人的相貌之后,方才有些冷硬气恼的模样也有所缓解,更是直接换了个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归于平静。只她这般强行压抑自己情绪的模样,即便眼前这人此时瞧不出来,可到底是让人存了些奇怪在其中的。 只见来人转身之后,只轻瞥了一眼柳妙城这人,便自行寻了个位置舒舒服服地安坐下来。等其再次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柳妙城的时候,言语中的不屑更是只增不减,倒像是对柳妙城充满了不满一般。 “为什么不能是我?难不成柳家大小姐还怕了我不成?” 来人的话中带着些令人不舒服的尖锐意味,可柳妙城却没有办法以太过强硬的态度反驳,只紧抿着一张嘴,不曾发出了什么言语。而这种情况在那人看来,倒像是柳妙城不屑于同自己言语,这才表现得如此疏远才是最为妥帖的解释。当然,心中生出了这么一种猜测,这人到底是心有不满,不愿意被人轻视了去的。 “你还敢如此瞧了我?柳大小姐得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况且柳堡主……” 话不过才说了一半儿柳妙城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她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了此人,更是在许久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当她略显艰难地开口问询的时候,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声音已经从方才的冷硬转化为了震惊与迟疑。 “你想威胁我?” 毕竟柳家父女的关系本就不怎么好,这是江湖上公认的事实。虽说这件事情并没有人亲眼验证,可既然江湖上有所传闻,想来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故意有人胡言乱语。而这人却在见到了柳妙城之后,直接拿了柳青河的事情,加以威胁了眼前的女子。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人并不相信了江湖上的那些个传言,还是说这人本就不曾留心于这些。 “威胁?呵呵……这倒是谈不上!” 有些玩笑意味地重复了一遍柳妙城的话,这人便顺手捡了个桌上的茶杯,想要给自己倒了杯水送入口中。只不过,当此人拿着盛满了茶水的茶杯到嘴边的时候,却突然露出了一抹有些瘆人的微笑。这之后,此人便故意停顿了动作,些许时辰之后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而杯中的水却是没有一丝的变化。 “所以……你究竟是想要怎么样?” 最是瞧不得他人如此做作拿乔,柳妙城素来不是一个愿意受人威胁的女子,眼下这人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威胁的滋味,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只是这人为何会突然成了这幅模样,甚至还想要以柳青河的事情威胁了自己,这一点是柳妙城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想不通透的。 也正是基于心中的这点子疑惑,柳妙城也不在意了其他,只一心追问着来人的目的。倒不是说这人如此卖弄的目的,而是其以柳青河威胁柳妙城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不管怎么说,柳青河都是北方六省绿林盟的盟主,若不是此人有些十分的把握,想来也不会如此大言不惭地将柳青河摆在了明面儿上用以威胁了柳妙城不是吗? “想要什么?呵呵,柳大小姐也太过于心急了!不是说柳家父女素来关系不睦吗?难道你就不想询问一下事情的真假,就如此笃定柳堡主……” 之后的话语此人再没有多说只是以一种玩笑的意味瞧着柳妙城,进而才继续摆弄着一旁的茶杯。瞧着这人如此漫不经心的模样,柳妙城不免有些惊讶,亦或者说是对于曾经心中的想法,有了新的认知与觉悟。也许就如同这人口中所说的一般,她只留心于此人到此的目的,却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的位置,以及这人手中握有的筹码。 别的不说,单就是此人声称已经掌握了柳青河的命运,可柳妙城心里头清楚得很,如今的柳青河应该还不曾回到了柳家堡附近地界儿。也就是说,这人许就是借着这么个尴尬地阶段,才回来了此处探查了自己的态度。若是自己真的能够为着柳青河这个亲生父亲做出了什么让步,想来江湖上的那起子传闻,也便让这人有了个决断的空间。 只有一点柳妙城有些想不通了去,这人想要判断了这起子传闻的真实性,其目的又是什么呢?或者说,这人想要如此闹上一通儿,难不成就不怕倒是所有人相见之时,场面太过于尴尬吗? “明人不说暗话,你来这里,恐怕不是为了同我说了这起子废话的吧?” 实在是瞧不惯眼前这人,有些张扬做作的做派,柳妙城亦是不希望由此人主导了二人之间的对话。因此,柳妙城现如今要做的,便是要夺回了二人之间对话的主动权。只有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柳妙城才能够进一步判断了此人言语中的真假成分,也能更好的处理了眼前的这件事情不是吗? “自然!” 并没有多解释了什么,这人倒是在听了柳妙城的质问之后,甚是自然大方的承认了这一点。只是,这之后的表现,倒是越发出乎了柳妙城的意料,也让她有些不敢相信了去。 说罢,这人便直接从座位处起身,几步便靠近了柳妙城所在的位置,是柳妙城也以为此人的动作而连连后退。单是瞧着柳妙城如此防备的动作,大概就能够瞧出她对于眼前这人的态度了,不是吗?假使真的是什么熟悉之人前来,柳妙城又怎么可能摆出了这么一副应对的架势呢?说穿了,不过是这人还不足以让柳妙城放下了戒心,的不足以让柳妙城给予太多的信任而已。 “我来找你的目的也很简单……这次的婚事,我可以答应,不过就是要委屈了柳大小姐,从此以后别妄想仰仗了玄沧派一分一毫!” 本是一张嬉笑模样的脸,待此人说到最后的时候,柳妙城听得分外清楚,只怕这其中还多了丝警告的意味在其中。而眼前这个突然闯入了柳家堡的神秘人不是旁人,正是柳妙城即将成婚的对象,也就是玄沧派的大弟子田少廷。而他这次来的目的,想来也不过是提醒柳妙城,不要幻想了太多不切实际的东西。毕竟,虽说玄沧派可以同柳家堡结了亲家,却也不可能为着一个匪女,而做出了什么损害了自身门派利益的事情。 假使眼前的这位田少廷对柳妙城有意倒还好说,可瞧着他的这起子架势,再看了柳妙城应对他的态度变化。想来,这两个人也是互相并不待见的主儿又怎么可能真的达成所谓“共赢”的局面呢? 到头来,也不过是这世间多增添了一对儿怨偶,而柳家堡与玄沧派也不可能因此而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罢了! 本就不曾想要从玄沧派获得了什么的柳妙城,被田少廷如此警告之后,倒是笑得越发坦然。而且现下倒是也瞧不出她先前被人威胁的模样,亦或者是表现得焦急的情绪来。 第698章 生异事柳堡生变下 “呵呵,田少侠未免太看得起玄沧派,也过于低估了柳家堡吧?” 虽说对于田少廷的话也有些想法,可面对来人的如此侮辱,柳妙城又怎么会没了任何的反应呢?若不是柳妙城心里头也是如此想法,只怕她还会说出比这更尖锐的言语,用以回报了方才田少廷的行为才是。 诚然,就如同田少廷所言,柳妙城一开始也觉得这次同玄沧派结亲,不过是柳家堡想要逐渐摆脱了匪徒身份,正式同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建立了关系。如此一来,柳家堡的江湖地位不仅能够有所提升,更是能够一举摆脱了从前的绿林盟匪徒身份,与江湖其他门派平起平坐。这样一来,柳家堡也便越发巩固了地位,不至于被旁人说嘴了身份之事。 可现下里,柳妙城竟突然觉得,柳家堡费尽心思想要进入的江湖名门正派的圈子,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能够如此肖想了这些,又会将人生大事如此功利化的玄沧派,既然明知这场亲事的内幕,却也坦然接受了这次柳家的提议。如果不是想要求得了柳家的帮助,又哪里会放下了江湖名门正派的身段儿,应下了这起子事情呢? 说到底,不过是柳家堡与玄沧派都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这才心照不宣共同为之罢了。只可笑田少廷竟会突然来了柳家堡,同柳妙城说出了这般引人发笑的言论,莫不是生怕柳妙城看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这才来特意提醒了她不成?还是说,田少廷将柳妙城想得太过于简单,只认为柳妙城并不会看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呢? 不管是哪一种说法,对于柳妙城来说现如今都不再重要,毕竟眼下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即便田少廷想要解释了什么,在柳妙城看来都是一般模样。这起子偷吃又想要博了名声的行为,别说是江湖中的那些个自称名门正派的江湖人不能够接受,就算是自己这个匪女,也是越发瞧不起的才是正经! 将田少廷的这番举动看在了眼中,柳妙城也不过是于心中暗自发笑,却不曾在面色上露出了什么端倪。眼下看来,柳青河倒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今日的事情看起来也只是田少廷一个人的心思,这才会如此偷偷摸摸地进入了柳家堡才是。 假使田少廷所在的玄沧派真的起了什么歹念心思,只怕依着柳青河的身手,倒是不至于被田少廷这般看起来正义的宵小之辈占了上风。 “呵呵,田少侠,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儿,您还是尽快离开此处吧!毕竟……” 说到此处,柳妙城刻意地停顿了些许时候,直到田少廷有些好奇地看向了柳妙城的时候,她这才有些讥讽式地自嘲了一句,“毕竟这儿可是柳家堡,是你们江湖名门正派口中的贼窝儿!若是玷污了田少侠的清白,那我们柳家堡可是吃罪不起啊!田少侠您说呢?” 阴阳怪气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柳妙城便不再去理会了田少廷的事情,只状似随意地坐在了床榻处。而她也似乎并不愿意去瞧了田少廷的做派,只自顾自地靠在了床榻前,哼着不成样儿的小曲儿罢了! “你……柳妙城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今后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别拖了玄沧派下水!” 方才都还一副好整以暇态度的田少廷,似乎也没有想到柳妙城突然就变了个模样,眼下竟同那起子市井中的破皮无赖一般。而他也不好再同这人多说了什么,只语带威胁地再次警告了一声之后,便转身想要离开了柳妙城的房间。 “田少侠请留步!” 眼看着田少廷即将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柳妙城突然出声想要阻止了他的动作,而其声音却显得有些压抑了内心情绪。 “怎么,柳大小姐这是不舍得我离开?” 似乎是又抓住了一个可以抬高了自己身份,借此加以贬低了柳妙城身份的机会。田少廷这次倒是听话得紧,径直停住了脚步,可嘴里的话却是说得越发难听起来。现如今倒是柳妙城瞧不见田少廷的眉眼神色,假使真的能够瞧见了他那副得意的神情,还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绷不住面上的情绪,突然笑出声来才是正理儿。 “田少侠多虑了!只是还请你代为转达一声,告诉了爹爹,既然我柳妙城已经应下了这桩亲事,定然不会让玄沧派做了赔本的买卖!” 说罢,柳妙城便有些意味深长地扯动了嘴角,似乎是有意要如此给田少廷瞧了一般。只听了这些话的田少廷早就已经绷不住内心的愤怒,正想要要同其说了几分道理,却径直被柳妙城的言语给推拒了回去。 “还有,本姑娘希望田少侠好生留着性命,可千万别因为什么不好的风言风语,而为了保留清白,一脖子吊死在了玄沧派的山门前!” “你!” 被柳妙城如此嘲笑之后,田少廷又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此时的田少廷正想要出声理论,却被已经回到了房门前回廊处的脚步声给惊动。在他意识到可能有人回来的时候,便也再没有了什么同柳妙城争论的心情,只狠狠地瞪了一眼柳妙城的方向以后,就快速离开了房间。 “怎么好好的又起了一阵大风……倒是让我瞧不清楚了……” 直到柳妙城听到了院子里芝心的抱怨,她这才渐渐卸下了身上的防备,有些颓废地靠在了床榻的一旁。同之前相比,此时的柳妙城眼神越发的没了焦距,似乎比方才更加不愿意提起了这桩婚事起来。只与照片不同的是,现下里的柳妙城倒是已经停下了摩挲手中那只珠钗的动作,也不知道是因为方才田少廷的出现,而导致了柳妙城分了心神,还是如今的她已经没了那起子心思再想了其他。 就如同方才她心中设想那般,既然玄沧派与柳家堡都已经将这件事情摆在了明面儿上,那她又何必再多去设想了其他呢?未来会怎么样,只怕于她而言也是不可能加以操控的吧! 也许直到现下里,柳妙城都是这么认为的,从陈靖远欺骗了自己之后,她便已经没了目标。或者换句话讲,本来她以为可以将陈靖远视为从此以后的目标,可事实却是陈靖远已经有了心仪的妻子,自己也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正是基于如此缘由,当陈靖远终于醒悟过来,想要求得柳妙城的原谅之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就好比是一个已经喝下了鹤顶红的人,直到毒入骨髓才想起自己仍旧有活下去的理由,可却再没有办法改变了什么一般。自从她应下了同田少廷的婚事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听从自己的掌握,即便自己想要成为那个主宰,将来也是再无法达到的才是正经。 “呵呵,一切都会结束的……你……也该退场了……” 看着床榻上的帷幔,柳妙城只这般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她口中所谓的那个“你”,所指代的究竟是陈靖远还是她自己了去。 “小姐?小姐?你方才是在喊奴婢吗?” 似乎是听到了屋内有些响动,一直在房门外侯着的芝心此时竟突然出声,生怕是自己错过了大小姐的招呼。只是,刚刚她扯了孙旺家的嫂子去一旁说话的时候,即便她想要隐瞒,想来也是不可能隐瞒太久的才是。不管怎么说,之前田少廷能够这般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柳妙城的房间,一来是因着田少廷仗着有些功夫在身;二来也是因为刚刚芝心走开了片刻的缘故。假使不是芝心有心拉着孙旺家的嫂子去一旁说了悄悄话,想来田少廷也寻不得太多的机会进入其中奥妙甚至还说出了那么多凉了柳妙城心思的话来才对。 “小姐?” 向着屋里头喊了几声之后,芝心依旧没有得到什么回复,此刻正准备起身去查看了状况。却不想她才站起身来到了房门前,本来一直紧闭着的房门,却在下一刻突然自内侧开启,而这打开了房门之人,便是屋中的柳妙城无疑了!只是她的这起子举动,倒是唬得芝心有些心惊,不过碍于现在的局面,芝心倒也不敢多说了什么,生怕因此而惹了柳妙城的心思胡乱猜忌起来。 “小姐您方才可是唤了奴婢?” 待站稳了脚跟儿之后,芝心这才上赶着开口追问了一句,只是眉眼之间还是有些躲闪的意味在其中,似乎是不愿多提了方才似的。而芝心的这起子变化,身为主子的柳妙城又哪里会错过了去,只是她现下里不醉心于此,便也不愿意去多计较了这些罢了!既然芝心如此问了自己,柳妙城便胡乱地应了两声,却并不曾将这起子事情过了心思。到头来,本来是顶着个“知心”名姓的丫鬟,却是最为看不懂自家小姐心思的存在。若要是真的仔细计较一番,也不知道这起子事情该说是柳妙城的幸运,还是柳妙城的无奈了才算是恰当妥帖。 “对了,堡……爹爹可有口信儿捎回来?如今距离初九也没有几天功夫儿了!” 将心里头那些个杂乱的事情尽数压在了心底,柳妙城因为想着方才田少廷威胁自己的言语,便有心打听了柳青河等人的事情。虽说从前她也偶尔会打听了关于柳青河的近况,可这一次的问询倒是出乎了芝心的预料的。毕竟,柳青河也不过是在昨日才传了口信儿回来,怎么不过才一天的功夫儿,这位大小姐就又打听起这些来了呢? 只是,既然主子都已经问出了这些,若是身为奴婢的芝心不仔细回答了去,到底是失了下人的本分。即便看出了大小姐的不同寻常,芝心也并不曾计较了太多,只认为是婚期将至,自家大小姐才会生出了这么一份紧张也就是了。 “老爷……堡主昨儿个传信儿回来,说大概初五之前就能够抵达柳家堡,到时候……堡主要求小姐必定要……” 虽然这些事情芝心早就已经同柳妙城说过一次,可让她再次告知给柳妙城知晓,她还是不敢将这些话完整表述出来。不管怎么说,柳青河是柳家堡的堡主,又是大小姐的父亲,他如何对待了大小姐都不会有人加以诟病。可芝心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又哪里敢有了如此气魄,说出了那起子威胁了柳妙城的言语呢? 芝心的话都还没来得及鼓足勇气说出口来,柳妙城便微微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再次发问,“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 想来,柳妙城问出了这么一句,便是她已经想起了之前芝心回禀自己的场景,这才有意再追问了一次罢了!不过,眼下看来,现如今的情况只怕是要让柳妙城失望了才对。 “小姐,您这句话反反复复都已经问了好几次了……奴婢劝也劝了……您若是心里头还不舒服……奴婢……奴婢……” 就如同芝心口中所说的一样,其实柳妙城方才的呆愣情绪的发生,便是因为她听到了柳青河派人捎回来的口信儿。可眼下她却再三追问着其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的事情已经没了记忆,还是说某些事情她在刻意回避遗忘。总之,依着柳青河的意思,柳家堡是一定要和玄沧派结了亲事,而柳妙城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必须依照规矩上了花轿,完成该有的礼节才是正理儿。 实在是寻不到什么可以安慰柳妙城的言语,这头儿的芝心正急得满头大汗,犹犹豫豫地不知该如何再进行下来这个话题。可巧儿这个时候柳妙城便径直开口,将这起子事情给揭了过去,不愿再多表态什么了去。 瞧见了眼前大小姐的态度,芝心倒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直略显得焦急的心思也渐渐平稳了下来。而她这般突然松懈下来的模样,又哪里能够逃得过柳妙城的眼睛。左不过是现下里的情状下,柳妙城不愿意多理会了这些,便没了那起子心思,去过问了芝心太多也就是了。 “小姐……那个……你的嫁衣就快送到了,方才孙旺家的嫂子才通知了奴婢,您看……” 本来以为现在的柳妙城听到了这些,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芝心这才在说出这起子言语的时候,口吻放得轻缓了许多,生怕因此而激起了柳妙城烦乱的心思。可事情俨然没有向着芝心设想的方向发展,反倒是回答了她这个问题的柳妙城的态度,让芝心有些出乎意料了去。 “若是没什么要紧的,就快拿了过来给我试试就是了!” 轻描淡写地这么应付了一句之后,柳妙城便有心思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只是她的话音才落下,抬脚的动作也不过才有了个意思,芝心便有些紧张地出声阻止着她的行为举动。而这般事情在柳妙城看来,倒是有些司空见惯了。倒不是说柳青河素来是个爱拘束了自己女儿的性子,而是早在柳妙城从京都奥良城回到了柳家堡的那一天开始,柳青河便严令禁止柳妙城再离开了自己居住的院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的存在,芝心才会不自觉地出声想要阻止了柳妙城的动作,却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处境。毕竟不管如何改变,只怕也是无法改变芝心身为奴婢的身份,而奴婢要去管了主子的事情,这可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才是正经! 第699章 情难忘小将情伤上 “小姐,堡主有过吩咐……” 看着柳妙城即将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芝心赶忙出声阻止,想要将柳青河的命令再重复给其知晓。只是她后头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来,便已经瞧见了柳妙城略显淡漠的眼神看了过来,当下便也不可能再说了什么。 “你放心,他的话我可不会忘记!去吧,我就在院子里走走,不会给你们找了麻烦的!” 淡淡地解释了一通儿之后,柳妙城便示意芝心可以去拿了嫁衣过来,而自己则是露出了一抹让人看不懂的笑容。只是现下里芝心不敢轻易放了柳妙城单独行动,而柳妙城也不过是想着能够多舒散些心肠罢了!不过现如今看来,似乎柳妙城的心思不太可能如意,而芝心对于她而言,也不会再是个能够说了体己话的姐妹了才对。 “小……” 本还想要再劝说了柳妙城两句,只是当芝心瞧见了柳妙城方才的神色,也径直止住了接下来的话语。待芝心再次开口之时,她的语气态度倒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一时间竟是让柳妙城都有些讶异的才是正经。 只听得芝心一字一顿地说着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发凝重,只眉眼间的真诚却并不见增加。似乎于她而言,如今自己同柳妙城的言语,也不过是为着能够应付了堡主的命令罢了。若是真的计较起所谓主仆情分来,大抵上芝心再不可能记起是谁当初留下了她在身边,又是谁赏了她一口饭吃,不至于就此饿死街头。 “小姐,奴婢也是为了您好!如今婚期将近,老爷也是怕您出了什么意外,这才再三叮嘱了奴婢!您……您可不能错想了去,没得让老爷伤了心思啊!” 即便这起子话说得实在诚恳,可眉眼间的神情早就已经暴露了芝心的心思。依着现下的情状来看,她哪里是在为着柳妙城的未来考虑,只怕是为着她在柳家堡的未来考虑,这才是最为恰当妥帖的说法才是正理儿!世事凉薄这一点来说,本该是来形容了京都官场中的险恶之处,可如今看来倒是这起子快意恩仇的江湖之中,亦是不可能逃过了如此一面的才对! “罢了,我听了你的就是,快去拿了物什过来吧!” 一直盯着芝心的那张脸,柳妙城一时间竟有些神情恍惚了去。她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真心相待的这个侍女,自己一直视为姐妹的丫鬟,如今竟如此提防了自己。如果说是因为当初的自己逃离柳家堡,并不曾带了她外出的缘故,想来如今为着自己的事情,芝心也绝对再不可能恢复了从前的体贴可人了。 一想到这些,柳妙城的眸光微微闪动,似乎是在一瞬间熄灭,又在下一刻强行点亮了一般。直到她再次看向芝心的时候,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疏离了几分,这一点倒是表现得分外明显的。 虽说芝心总是觉得眼前的大小姐还是有些微妙变化,可既然她都已经做了这起子保证,芝心倒也不会将其逼得太紧。这头儿的芝心得了保证之后,便快速离开了屋子,想要去方才孙旺家的嫂子那里领了嫁衣。毕竟,方才她不过是因着偶然碰上了孙旺家的,才会与之说了这许多话,倒是不曾从她那里拿了嫁衣过来也就是了。 只不过,当柳妙城抬眼的时候,还是听到了已经闭合的房门外传来了锁头叮当的声响,想来是门外的芝心在门外落了锁。只要一想到这些,柳妙城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只觉得自己从前的一片心意都错付了去。 “呵呵……” 屋中的柳妙城正无端发出了笑声,而屋外的芝心又哪里会是个眼瞎耳聋的主儿,自然也是能够知晓了里头的动静儿的。只是她既然已经做下了这起子事情,便也不可能再回了头去。就如同柳妙城即将嫁人是同一个道理,老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若是从此之后柳妙城不再是柳家堡的大小姐,那她芝心又何必再同她一条心呢? “小姐……小姐您也别这样,实在是老爷的命令,我们做奴婢的不好违抗……” 只这般敷衍的解释了一句之后,芝心便快速转身离开了这里,甚至都来不及去查看了房间周围的状况。 “他的命令……只怕是你害怕我再生出什么事端,才会如此吧……” 会想着方才芝心的解释,柳妙城只一句话便拆穿了她心中所想,却并不曾高声说出了这些来。只待自己低声说了这些之后,便略显颓废地瘫坐在了一旁,无聊地伸出手指点着一旁放着的茶杯与茶壶来。不管怎么讲,有一点柳妙城还是能够理解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人都想要往这高处爬了去,就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也不例外。她如今自身都不可能有所保障,又怎么可能去奢求了旁人的怜惜呢? 真要是计较起来,其实柳妙城并不想怪了芝心,只是这一时间感受到如此,让自己有些无法接受了去也就是了。 现下里正在屋中有些惆怅的柳妙城哪里能够想见,自己现在的一切表情神态都已经落入了他人的眼中。倒不是说方才私自闯入了柳家堡中的田少廷不曾离开,而是又一个人寻着自己的心意,来到了此处也就是了。至于这人究竟是个何等身份,想来即便柳妙城不曾设想了这些,可若是能够见到了这人,心里头也是会充满了惊讶才是正经。 “小姐,奴婢伺候您穿上这嫁衣试试吧!” 待芝心回来之后,她便顺着这起子声音抬起了头来,便已经瞧见了正端着一套叠的整整齐齐衣裙的芝心,此时正站在自己眼前说着。 “好……” 都没了什么心思去瞧了嫁衣的样式,柳妙城只淡漠地应了一声之后,便起身准备配合着芝心试穿了这套嫁衣。只是瞧着她现如今的表情,似乎看不出是个期待了婚事的新嫁娘,反而满脸的无所谓情绪,让人感觉不到一星半点儿的欢喜在其中才是。 如同个提线木偶一般,柳妙城就这么浑浑噩噩地配合着芝心将嫁衣给穿上,却并不曾去看了妆镜前的自己一眼。而芝心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看了许多,只一心想着要将这起子事情完成罢了。到头来,这主仆二人也不过是依着自己的想法,胡乱穿着那套精细制作的嫁衣,又会有谁去注意此时柳妙城的风姿呢? 直到芝心将嫁衣中的纱衣整理齐整,她这才有功夫抬起了头来,想要同柳妙城言说了之后的事情。可她这方才想来开口,柳妙城似乎就已经知道了她的用意,只闭着眼睛微微颔首。 “去吧,若是耽误了工匠的时辰,倒是不好交代了吧!” 只分外冷静地吩咐了一句之后,柳妙城便不再去理会了芝心之后的表情,一个人默默转身向着里间走去。单就是那起子落寞的背影,若是被旁人瞧见,还不知道要引来了多少心疼。可如今只是被芝心看着,即便她心里头多多少少有一点感触,只怕也是不可能再改变了什么的吧!如此说来,倒也是徒劳了才是正经! “好……小姐你且在屋中静候,奴婢这就去告知了在外头侯着的裁缝师傅啊!” 匆匆交代了一句之后,芝心便直接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只是这一次她并不曾落了锁头,似乎是因着太过于匆忙,而遗忘了这起子事情才是。只不过,这件事情于柳妙城而言,又有什么干系,左不过是让她心里头又升起了一丝难受罢了! 索性,柳妙城也不曾去管了这些,只一个人坐在了房间的里间闭目养神,不愿同芝心再多计较了许多。片刻之后,房间的房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而进入了其中的身影似乎也表现得越发小心谨慎了一些。 “这么快就回来了?芝心你倒是腿脚越发快了许……” 方才一听到响动,柳妙城其实就已经知道了有人进入了房间之中。只是眼下她并不曾有了心思顾及太多,只胡乱以为是方才出门的芝心再次折返,便只随意开口言说着。虽说言语之中还是不免多出了一丝无奈,可与之前相比较的话,到底是没了那起子太过于难受的心情也就是了。 只不过柳妙城的话也不过才说到一半儿,她便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想要瞧了来人的动作,却不想这次睁开眼睛看到的竟然是那个让她此生不愿再见之人,而非芝心那般简单的人物。 只见得陈靖远此时穿着一套锦缎面料的弹墨劲装,头上带了个看起来甚有儒雅气息的随风冠,现下正想要摘下了面上的黑布同屋中的柳妙城说了什么。一瞧见有些风尘仆仆的陈靖远,柳妙城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倒是不曾记起,究竟是什么时候她也曾经幻想过陈靖远会如此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只是现在她的心思成了现实,柳妙城反而是多出了一丝不真实的感觉,没得让她有些迟疑地呆愣了许久。 “你……” “妙城我……” 二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闭上了嘴巴,只不过当柳妙城听到了陈靖远对自己的称呼之时,她的脸上倒是渐渐地隐去了刻意装出来的震惊。 “你叫我什么?” 似乎是因为已经听多了陈靖远对自己冷嘲热讽的称呼,“贼女”、“匪女”云云倒是听得太多了去。现如今陈靖远竟然表现得一脸懊悔与深情的模样,这般唤了自己一声的名姓,反倒是让柳妙城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不管怎么说,她同陈靖远认识了这么久,倒是头一次听他如此唤了自己,也是第一次知晓,原来陈靖远还有这般深情温柔的一面。 “妙城……这不就是你的名字吗?” 由于陈靖远对于柳家堡的内部形制并不熟悉,他也是经过多方的打探,这才知晓了柳妙城的住所之处。方才他趁着屋中的那个侍女离开的机会,径直翻身从回廊柱上的空隙中出来,快步进入了这间屋子。而当他听到了柳妙城的声音之时,这也是才确定自己并不曾走错了房间的。只是面对眼前这个穿着火红嫁衣的女子,陈靖远竟然有了一瞬间的呆愣,他可从来不知道,原来在他眼中那个粗鲁不成体统的柳妙城,竟然还有这些这般安静美好的模样。 也正是基于此等理由存在,当柳妙城质疑了自己的称呼之时,陈靖远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自己错认了她人,这才想着出声解释了几分。然而当他瞧见了柳妙城其中一只手的虎口处的伤疤之时,他便于心中有了定论,确定了眼前这般安静美好的红衣女子,就是他已经许久不见的柳妙城才是。 “小将军来了柳家堡,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如此唐突地闯进了这里,似乎并不是君子所为吧!” 本想要多瞧了陈靖远几眼,可一想到自己现如今待嫁之人的身份,柳妙城似乎便已经下定了决心,同陈靖远划清楚界限,不再有了任何的往来。也因为此种想法的存在,她说话的语气便也故意表现得冷酷了些,没得让陈靖远有些讶异,更让他莫名产生了一种刻意疏远的感觉才是。 看着柳妙城身上的火红嫁衣,陈靖远的情绪不免有些微妙变化,他如今似乎并不在意了柳妙城如何对待了自己,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妙城。直到柳妙城觉得浑身不舒服之后,她这才有意改变了方才的疏远态度,想要质问了陈靖远来到柳家堡的原因。毕竟,芝心去寻了裁缝师傅也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柳妙城自然于心中也是不希望陈靖远被人发现了去的吧! “你……你来柳家堡想要做什么?” “你真的准备嫁人了?” 似乎并不曾在意了柳妙城的提问,陈靖远只是依着自己的心中想法,开口询问着眼前的她。只是在隐约之间,柳妙城似乎感受到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人,竟然生出了一丝悲伤无奈的感觉。 “怎么?小将军对于我柳家堡的事情也要多过问几分?” 刻意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柳妙城这才有些慌乱地胡乱问了一句,竟不曾回答了陈靖远的问询。毕竟在她看来,自己之前已经告诉了陈靖远,她准备回家成婚的决定,如今怎么样又会来质问了自己呢?再者说自己未来会怎么样,想来与陈靖远也无甚关系,自己又何须同他说得太过于清楚明白呢? 不管现下的自己是否期待了这次的婚事,玄沧派都已经应了去,只怕这件事情也不是那般容易就能够停止的吧! 于陈靖远来看,自己是一个等待着新郎迎娶的新嫁娘;可对于柳妙城自己来说,她也不过是柳家堡与玄沧派之间交易的筹码,不过是为了柳家堡的未来,而送出去的一枚棋子罢了!只是这一点陈靖远永远不会懂得,因为在他的眼中,柳妙城从来不会被人如此胁迫,或者说柳妙城从来不是一个知道屈服的人才对。 这一点子事情,单是从柳妙城曾经一直锲而不舍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直努力想要获得自己的认可来看,也是能够说得通的才是。不过现如今看来,陈靖远倒是不曾设想了其他,亦是不曾去了解了江湖中那起子略显自私的想法也就是了! 第700章 情难忘小将情伤中 感受到来自于柳妙城的刻意疏离,陈靖远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了自己的感受,只是一再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说不出话。而对于这种感受,陈靖远曾经同云沐阳提起过一嘴,只是当时的云沐阳不过淡淡笑了笑,却不曾同他解释了什么也就是了。 “所以……你之前在奥良城同我说的……都是……都是真的?” 一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在京都再次遇到柳妙城的喜悦,以及过后柳妙城与自己说起那起子事情,自己脸上瞬间变化的模样。陈靖远现如今竟还是无法接受了这些,当自己追到了柳家堡的时候,都还在追问着这些才是。可对于柳妙城而言,现如今陈靖远的这起子态度又有什么用呢?这些事情她早就在奥良城就同陈靖远说了个清楚,现如今再来此处问了自己,难道于陈靖远而言,自己也是个同他一般的性格,会用这起子事情做了推搪的理由不成? 并不曾注意到陈靖远眼中的受伤情绪,柳妙城由于现如今的尴尬局面,都一直回避着陈靖远的视线,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些呢?再加上,因着陈靖远先前的行为,柳妙城早就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即便这一次陈靖远竟然一路跑来了柳家堡,想要问清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对于现在的柳妙城而言,似乎还是有那么一些不合时宜,于时机而言,似乎也并不怎么恰当合适才对。 又坐回可床榻上的柳妙城,此时并没有抬头去看了陈靖远的表情,只一直低头垂眸说着自己的想法。倘若此时她能够抬头看到陈靖远的表情,或许她便能够理解了陈靖远此时的心思,毕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让一个沙场小将,表现得如此焦躁不安不是吗?只不过柳妙城并不了解了这一点,倒是生生错过了这起子机会罢了。 “何必再去问了这些呢?小将军,我已经同你说得很清楚了,爹爹已经为我安排了一门亲事,所以……我不便再多搅扰了你的生活!” 如此恭顺的言语态度一表现出来,陈靖远瞬间便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倒不是说他听不懂柳妙城话中的意思,实在是对于眼前这般模样的柳妙城,他今日也是头一次见到。旁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对于江湖中长大的柳妙城而言,雷厉风行大抵上才是她该有的模样。而在从前她也的确是如此为之,倒是从没有超越了陈靖远对于江湖中人的设想。 可自从陈靖远在京都之中再次遇见柳妙城开始,他便觉察到,似乎眼前这个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孩子,突然之间就变了个模样态度。从前的柳妙城一直表现得大大咧咧,也总是厚脸皮地想要同自己多言语了几分,亦或者是多接触了些时辰。可之前在京都再次遇到之时,柳妙城就对自己表现得刻意疏离,也不愿意同自己有了更多的相处与接触。 曾经的陈靖远以为,她口中所谓的“已经定下婚事,准备嫁人”的言语,不过是柳妙城为了报复自己曾经的做法,才生出的推搪借口。可现如今看来,倒是他想的过于简单,并不曾多留心了柳妙城的细节之处了才是。直到现下里,陈靖远追到了柳家堡中,亲眼看到了柳妙城试穿嫁衣的时候,他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了许多,甚至还再次追问着柳妙城,想要确定了先前的言语定论。 “所以……这不是你为了故意气我,这才生出的气话?” 有些艰难地开口之后,陈靖远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这句话给问出了口来。毕竟,在他的认知中,柳妙城绝对不是那起子意气用事之人,也绝对不会用了终身大事去开了这般玩笑的。 只不过,当陈靖远的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当他如此设想了柳妙城的同一时间,陈靖远的心中还是有些心理变化的。 就如同方才他认定的那般,他明知道柳妙城不会将婚姻大事做了玩笑,可当初为了能够摆脱了柳妙城的纠缠,他还是假意为之,意图让柳妙城有所误会。可当他自己幡然醒悟的时候,柳妙城早就已经离开了京都,甚至于再见之时便已经有了“婚约”事实。对于这一点来说,陈靖远绝对相信柳妙城的态度,却也隐隐地存了一丝侥幸,希望这只是同自己当初那般的一个玩笑。 不过眼下瞧着柳妙城的态度,再看到了柳妙城今日试穿的嫁衣之后,陈靖远也算是彻底明白了,只怕柳家是真的准备做了亲事,将柳妙城嫁给了别人才对。而对于知晓了这起子事情的陈靖远,他又该如何去形容了自己的心情呢?内心的酸涩,还是心中的苦痛?这些似乎都没有办法去概括了全部,也许这便是陈靖远自作自受的后果吧!感情是最禁不起玩笑的事情,而他却偏偏以此为玩笑,去愚弄了柳妙城的真心。到头来,除了这起子后果由陈靖远自己承担之外,又哪里有什么弥补的好办法呢? 即便柳妙城对于陈靖远的这些话多多少少有些在意,甚至于她也希望告诉陈靖远,自己不过是为了气他,这才成了现如今的模样。可柳妙城无法说出口来,或者说,事情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她已经不可能阻止了柳家堡与玄沧派的这起子婚事了才是。 事情从一开始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她又怎么能够与陈靖远解释的清楚呢? 一想到这些,柳妙城眉眼间的伤痛便又增加了几分,却有意掩盖了许多,不愿被陈靖远有所发觉。待其收拾好了情绪之后,柳妙城这才轻轻启口,回应着陈靖远方才的问询,只是令柳妙城不曾想见的是,听到了这起子言语的陈靖远倒是变得有些唐突且莽撞了去了! “小将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事情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爹爹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切,难道我还要再生出什么反对的心思吗?” 听到此处,陈靖远心中只是不住地惊讶,这之后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径直伸手抓住了柳妙城一直放在了膝上的一双手。待柳妙城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想着要挣脱开,可面对同为练家子的陈靖远,她又哪里还有什么胜算呢?到头来她也不过是依着陈靖远的想法,就这么维持着这般模样,听了陈靖远的言语也就是了! 只见得陈靖远的一双手紧紧抓着柳妙城的手,本就显得炯炯有神的一双眸子亦是表现得分外深情,似乎方才所说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言语,竟也是惊得柳妙城有些说不出言语,甚至还会怀疑了此时陈靖远的心思才对。 “我……我不想理会了这些!这样的你绝对不是真正的你!柳妙城,你不是那种会被什么劳什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束缚住的女子!你现在同我说了这些,为了什么?是不是就是想让我放弃,想要同我断了关系?” 似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一般,陈靖远这一次倒是将这些话说了个彻底,不曾有了一星半点儿的保留。毕竟,依着眼前的情状来看,假使他陈靖远再如此忸怩下去,别说什么劝说了柳妙城回心转意了,只怕他就是连个人都可能再也见不到不是吗? 说到此处,陈靖远便有意顿了顿,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表现得震惊的柳妙城,希望从她那双眸子之中看出些不一样的情感变化。而当他对其有所发觉之际,陈靖远先是于心中一喜,而后才再次开口,表明了自己这次来到柳家堡的真正意图。亦或者说是,对于陈靖远来说,此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的下定才是正经! 听了陈靖远的这些话,柳妙城更是不敢再去多想了许多。不管怎么说,曾经的自己也幻想过陈靖远能够如此对待了自己,可结果又是什么呢?现下里陈靖远如此行为,只能让柳妙城心里头越发的不安起来,只觉得是自己不再同从前那般纠缠于此,他才会生出了这起子不平衡的心态,而非出自他的真心想法才是正理儿。只不过这些话柳妙城说不出口,也不可能这般直截了当地戳穿了去。即便陈靖远能够如此言说,可柳妙城到底是个女儿家,即便出身江湖又哪里能够径直说出了这些言语呢? 面对柳妙城一言不发的模样,陈靖远越发没了底数,只得不住地收紧了自己手上的力道,想要借此来体会到柳妙城的心境。只这时候的柳妙城不过是微皱着眉头,想要将陈靖远越发收紧的力道给强忍了过去,又怎么会如同京都那起子官家贵女一般,受不得一丁点儿的疼痛,便不住开口言说了什么呢?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陈靖远将柳妙城错想了许多,也并不曾真正了解了柳妙城的经历罢了! 身为江湖儿女,即便是有着柳家堡大小姐的出身,柳妙城都是一点点从最基础的武学起步的,又哪里会受不住这些疼痛呢?可她越是如此忍耐,陈靖远便越发心底没了心思,越发收紧了手上的力道。直到最后,柳妙城只微微抖动着唇瓣,轻呼了一声之后,陈靖远这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骤然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小姐……方才你是不是……” 下一刻,去寻了裁缝师傅的芝心便已经推门进了屋中,而其身后亦是跟着个年纪略大的嫂子。想来,此人便是柳家堡请来的裁缝师傅,也就是远近闻名的甄家娘子了才是正理儿。 由于在进门之前隐约听到了自家小姐的轻呼声响,芝心便在一进门的时候,就出声想要询问了在屋中静候的柳妙城。不过当芝心走近了柳妙城的时候,却并不曾得到了什么回应,只不过是柳妙城甚是自然地揉捏着手指,状似无意地看了芝心与那位裁缝师傅一眼。 “没什么,可是将师傅请来了?” 别看着柳妙城现下里倒是做出了一副自然无所谓的态度,可她心里头却是紧张的紧。倒不是因为她害怕芝心看出了什么,只是因着陈靖远现下里就栖身于房间的椽木之上,假如芝心不经意抬头去看,只怕这起子事情便再也兜不住了才是。 听了自家小姐的回复,虽说芝心还是有些许的在意,却也是不曾再提起了什么,只微微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 “来了来了!甄家娘子,这就是我家大小姐!您快过来瞧瞧,看看这新嫁衣可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一边说着,芝心一边向着身后看去,而其身后那个年纪略大的妇人,也是一脸笑意地看向了屋中的柳妙城。 “哟哟……这外头人都说柳家的大小姐是个舞刀弄棒的主儿,不过我瞧着倒是比寻常人要好看得紧!” 一边打量着柳妙城的形体容貌,这甄家娘子一边说着恭维的漂亮话。虽说这起子话多多少少有些恭维的成分在其中,可有一点陈靖远倒是分外认同,柳妙城同寻常人家的女子相比,倒是真的多出了那么一股子气质。只不过,若是让陈靖远去形容了这起子感觉,一时间他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了才是要紧。如今竟是不止一个人同自己一般有了这起子感受,陈靖远倒也不再去抵触了这般认知,竟是甚为坦率地接受了去。 “您瞧瞧……这身新嫁衣穿在了柳小姐的身上,那真是比天仙儿还要美上几分呢!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就是比我们这起子寻常人家的姑娘要俊俏啊!” 说话的功夫儿,甄家娘子已经示意柳妙城起身,顺势在柳妙城周围转了一圈这嘴里头的漂亮话倒是不曾有过重复才是。而这些话入了屋中几人的耳中,竟也是生出了许多不同的意思,没得让人多产生些念头才是。 于柳妙城而言,即便自己穿上这红嫁衣再如何美艳动人,可面对的新郎官儿不是自己心动之人,又哪里还有什么好心情?对于一旁听了言语的芝心来讲,自家小姐得了外人的夸奖,又是这般顺耳的恭维话,她身为柳家的下人,自然也是面上有了光彩的。若是从今以后被外头人知晓了她的身份,乃是曾经伺候了柳家大小姐那般天仙儿般的人物,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羡慕了才是。只依着椽木上栖身的陈靖远来说,柳妙城穿上这起子红嫁衣当真是光彩夺目,让他片刻都移不开眼神才对。可只要一想到,这起子模样并不是自己的独享,甚至柳妙城也再不会如同从前那般“纠缠”了自己,他这心里头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滋味。现如今被这个娘子说了一通儿之后,这种感觉只增不减,竟是硬生生让这么个沙场小将难受得有些脸色阴沉了几分。 “好了,娘子就不必说了这些了,这新嫁衣……” 许是实在受不得眼前这人的恭维言语,柳妙城便有意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言语,想要尽快进入了正题。不管怎么说,这屋中的椽木之上还有个说不得的存在,她又怎么敢让外人在屋中多生逗留心思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柳妙城言语中的不耐烦,甄家娘子倒也是个识趣之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之后便闭上了嘴巴,只一心瞧了柳妙城身上的这套崭新的嫁衣来。 第701章 情难忘小将情伤下 待四下里打量过柳妙城身上的这套嫁衣之后,甄家娘子这才陪着笑脸同柳妙城解释着,想要多说了些吉利话,逗了眼前这位新嫁娘开心才是。只是这甄家娘子似乎并不清楚柳家究竟同何人做了亲事,到底是不曾想见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说的话没得让柳妙城生出了一丝厌恶来。 “柳小姐可别怪了嫂子我多嘴,实在是这套嫁衣穿在小姐身上实在是好看的紧,真是让我移不开了眼睛!若是被新郎官儿瞧了去,只怕这眼睛都要看直了去了!” 一边如此说着恭维话,甄家娘子一边想要动手去仔细量了柳妙城的身形。毕竟是柳家堡直接购买了一套现成的嫁衣,到底是没有办法同柳妙城的身形相匹配的,若非如此,柳家堡也不会特意请了甄家娘子前来不是。只不过,甄家娘子哪里会知晓了这些,左不过是想着,只怕柳家小姐是为着能够好生出嫁,这才刻意节食了些,导致这套嫁衣穿在身上略显宽大才是正经。而她方才脱口说出的这些,听进了椽木上的陈靖远的耳中,倒是不由点头认同着她的那起子言语。 虽说对于甄家娘子口中的“新郎官儿”,陈靖远心里头有着自己的一番想法,可那起子“移不开眼睛”的说法,他倒是颇为认同了才是。只如今他不好现身应答,若不是现下里的这起子情况,他倒是真心想要称赞了柳妙城几句才是正理儿! 想到此处,甄家娘子倒也是个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主儿,便也不曾计较了太多,直接就脱口说了出来。 “小姐啊,您可别嫌弃我这妇人多嘴多舌,这大喜的事情嘛,小姐您想要给新郎官儿一个好印象也是好意……可……可若是因着这些而弄坏了身子,倒是要让人担心了身子骨儿了!” 甄家娘子左一句右一句地说了个痛快,而柳妙城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了这些,那起子模样倒像是已经思绪飞远了才是。只这般言语被一旁的芝心听了,倒是生出了不少心思,一心觉得这甄家娘子手艺虽是没得说,这嘴却分外琐碎了去! 大抵上是害怕因着甄家娘子的这几句话,而让自家小姐生出了什么旁的什么想法,芝心一听到此处,便有心事立即打断了她的言语。本想着即刻提醒了甄家娘子不要浑说了这许多有的没的,只芝心这头儿都还没来得及提醒了甄家娘子,她便已经再次说出了些唬人的言语来。 “小姐您且瞧瞧,这嫁衣多好的料子,若是现下得多收紧了几分,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衣料了!” 说到此处,甄家娘子的脸上亦是表现得有些惋惜,活像是这套红嫁衣的花费,是要她自己掏了腰包一般。而她接下来说出的话,不仅将柳妙城的心思给拉了回来,更是让一旁的芝心有些面色微微生变了去。 “再者说了,嫂子我是过来人,这嫁人之后啊,相夫教子是肯定的,若是太瘦弱了去,可是不好生养了呢!” 一边说着这般“警告”言语,甄家娘子一边甚是关切地拍了拍柳妙城的手。直到此时,柳妙城才算是听到了甄家娘子的言语,这脸上本还无所谓的态度,竟也让她的话给说得微微有些泛红。柳妙城身为柳家堡的大小姐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一旁听了全部内容的芝心了。此时的她满脸通红,想要阻止了甄家娘子的胡言乱语,却也是不敢再有了什么太大的举动。生怕此时自己的窘迫模样被人瞧了个正着,没得让人笑话了自己,也丢了自己的颜面才是。 “娘子快些干活儿吧!没得说了这些个惹人害羞的!” 似乎是瞧见了甄家娘子还有再说下去的架势,芝心赶紧出言阻止了她的言语,提醒着她该专注于手上的活计儿。毕竟,甄家娘子不是柳家堡的长辈,自然没了那么多的立场说三道四。如今被芝心这么一提醒,她倒是突然醒悟了过来,面上尴尬地笑了笑,应声回了一句之后,便开始仔细量起了尺寸来。 而一旁的芝心总算是止住了这场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情,倒是只专心瞧了甄家娘子的举动,生怕她再说出个让人羞赧的言语来。以至于此时的芝心压根儿就不知道,原来在这间屋子之中,除了她们三人之外,竟还有一个人栖身于房间的椽木之上。 而对于现如今躲在了椽木之上的陈靖远而言,即便自己不愿意听了那个娘子的胡言乱语,如今倒也是尽数都听了个彻底。只他却猛然发现,原来柳妙城竟也有了这起子会脸红的行为,这倒是不由让他更为惊讶了几分。回想着从前自己与她之间的相处,陈靖远可是万万想不到这些的,更是想不到,原来穿上了火红嫁衣的柳妙城再不是他从前印象中那个粗俗的匪女形象,反倒是多出了一丝温柔大气,也让她的柔媚一面越发凸显出现才是正经。 得了芝心的提醒之后,甄家娘子这才如梦方醒,赶忙点头应着并不敢抬头再去瞧了柳妙城的表情。只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并不似平常时候一般,同周围的街坊邻居说了那起子贴心话,倒是如今面对的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没得听她胡言乱语地说了这些才是。 也不知道究竟忙活了多久,就在柳妙城都觉得脖颈酸痛的时候,甄家娘子这才算是量完了所有的尺寸,也已经同柳妙城交代好了所有。而一旁的芝心因为全身心的精力都用在了盯着甄家娘子的事情上,倒也是不曾抬头看了什么。 “甄嫂子就不必客气了,我家小姐能够得您的手艺,穿了这嫁衣也是福分,谁不知道甄嫂子您是个心灵手巧的啊!” 别看甄家娘子在柳妙城跟前已经胡言乱语了半晌,可身边的芝心却也不敢怠慢了她去,更是不敢直言了她的不是。真要是计较起来,甄家娘子的手艺,就是拿去了京都奥良城让人比较,那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所以,即便是甄家娘子方才言语上有所欠缺,芝心也绝对不会记恨了这些,谁让甄家娘子就是有这么一手好手艺呢? 只不过,当芝心同甄家娘子再三客气的时候,却并不曾将柳妙城现下的表情看在了眼中,也不知道自己的这起子言语入了柳妙城的耳朵,又会生出了何等心思。 福分?每每听到旁人说起这个词来,柳妙城都觉得有些讽刺意味在其中。所以,别人在同她说起这些的时候,她也只是礼貌性地笑一笑,却对此并不做回应,似乎看起来像是在认同着那人的说法。可若是真的计较起这里头的事情来,柳妙城倒也是从不愿去费了这番心思,在这起子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才是。 幸福与否,福分与否,这似乎同所谓的长相并不存在多大的联系,只在于结为夫妻两人之间,是否真的能够同心同德,能够真的做到从一而终。若是这些对于夫妻二人之间都是个奢望,那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幸福”和“福分”可言呢?倒是不要再提了这些,免得笑掉了旁人的下巴,没得让人瞧了笑话才是正经! 老话儿总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只这起子“贫贱”的真正含义是什么,似乎也没有一个定论。于柳妙城看来,柳家堡与玄沧派自是不可能缺了什么银钱,身为玄沧派大弟子的田少廷也绝对不是那起子贫穷小气的出身。只柳家与玄沧派的这起子婚事看来,就真的是所谓的幸福甜蜜吗?还是说这只是一种假象,待真的揭开了这层窗户纸之后,让人看到的只是一副丑陋的面孔呢? 这些事情柳妙城自是没有办法言说,可在她的心里头,似乎已经想见了自己的未来,也预见到了自己将要面临的一切。只要一想到未来的几十年岁月之中,再没了什么让自己可期盼的物什,柳妙城竟有些感慨,又存了一丝伤感在其中。只在这般境地下,柳妙城的眼圈竟是微微泛起了红痕,没得引人心疼了才是。 “芝心,且好生送了嫂子出去,我有些困乏了,想要歇息些时候!” 就在芝心与甄家娘子你一句我一嘴说得正热闹的时候,柳妙城还是有些扫了兴致地下了逐客令,想要尽快将屋中这两个人给打发了出去。不管是依着她现下纷乱的心思来说,还是对于正躲在了屋中椽木之上的陈靖远而言,柳妙城都希望屋中能够尽快清净下来,给了她一个足够的安逸空间才是。若是真的被什么嘴碎之人瞧见了陈靖远的身影,只怕柳家就算是说得天花乱坠,也是再不可能同玄沧派攀了亲事了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吧! 当柳妙城如此吩咐的时候,芝心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似乎不曾注意了自家小姐的心思,只顾着一味同甄家娘子说了这起子闲话。于是,芝心连忙出声应着,希望能够表现得勤快一些,让柳妙城不再去计较了其他。而听到了柳妙城如此言语的甄家娘子,也是个多多少少有些眼力见儿的妇人,自然不敢再多耽误了柳家大小姐的功夫儿,只笑着言语了两句,便想要快速离开了这里。只芝心还不曾多挽回了自己在柳妙城这里的形象,便不得已带着甄家娘子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甄家娘子却提出,要将这套嫁衣带走。 本来这起子要求但也算不的过分,毕竟这甄家娘子到了柳家堡的用意,就是为了来修改了嫁衣的尺寸不是。而得了这么个消息的芝心,正想要帮助柳妙城将这套嫁衣脱换下来的时候,柳妙城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刻意地躲开了芝心的动作,并有意推脱着这件事情。 只见柳妙城有意躲避了芝心伸出的双手,继而直接坐到了一旁的床榻之上,笑得有些刻意而尴尬。 “甄嫂子,这就不必了吧?待晚些时候我让芝心将这套嫁衣给您送过去也就是了,何必劳你在这里等了些时候呢!” 顾忌着屋中还有个陈靖远的存在,柳妙城可不愿意被陈靖远瞧去了什么,这才有意推拒着这件事情,希望所有的事情能够在陈靖远离开之后,再去执行也是好的。虽说柳妙城是江湖女子,本就对于那起子虚言妄语看得不重,可这毕竟关乎女儿家的声誉,她又怎么可能不去在意了这些呢? 即使柳妙城如此言语,可在并不知情的甄家娘子与芝心看来,屋中也只有她们三人,又都是女子身份,倒也是说不得什么合不合规矩之说。这二人心里头正想着,怎么今日柳妙城会是这么一番态度,而甄家娘子又想要多劝说了两句的时候,门外便响起了些许动静,不由得引起了芝心与甄家娘子的注意。 “小姐,你今日倒是好生奇怪,怎么还有些忸怩了去呢?倒是同从前有些不同了!” 本还想要多说了什么,可这起子动静倒也是不小,不免打断了芝心的言语,让她因此而分了心神。一旁的甄家娘子本就没有什么立场言说了什么,这动静一响,倒也是多多少少提醒了她去,没得再生出个什么胡乱言语也就是了。 最后,柳妙城实在是闹不过芝心的坚持,只得硬着头皮将这套嫁衣给脱了下来,而她最不希望的事情也在此时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去。不过,本就不清楚了屋中情况的芝心却并不知晓,就在这起子换了衣装的功夫儿下,柳妙城这般行为早就已经被椽木上躲藏的陈靖远看了个真切。虽说倒不至于被他瞧去了皮肉那般羞赧,可女儿家又怎么可能不计较了这起子事情呢? 直到芝心与甄家娘子离开之后许久,柳妙城都不曾发出了什么声响,而椽木之上躲藏的陈靖远待思虑再三,这才轻身自椽木上下来。只当他轻声落地之时,便下意识地去查看了柳妙城的状况,这一看并不要紧,只他们二人的视线倒是对在了一处。而本就已经涨红了脸的柳妙城哪里还能再表现得如何,只气呼呼地瞪了陈靖远一眼,继而呵责道:“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还不快闭上眼睛!” 虽说此时柳妙城已经穿好了衣装,可只要一想到自己换下嫁衣时,陈靖远极有可能已经看到了一切,她的心中就隐隐存了一丝涟漪。现下说出了这些话来,脸上的红晕倒是越发明显,只让陈靖远不免有些看失神了才是正理儿。 “还不快转过身去!” 由于陈靖远在柳妙城说话的时候,并不曾做了什么反应,这才引得柳妙城再次低呼了一声。只这一句话出口之后,陈靖远这才察觉到了现如今局势的不妥,忙顺应着柳妙城的意思,闭上了眼睛转身不再去瞧了她的模样。 “你……你方才……” 实在是说不出口方才的情形,柳妙城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并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而已经转过身去的陈靖远倒是理解的透彻,急忙出声解释着,“没有,没有没有……我方才什么都没有瞧见!真的!我……我可以对天发誓!” 只不过,当陈靖远正准备抬手起誓的时候,已经闭上眼睛的他,脑海之中仍然在不停浮现着方才的一幕幕。那景象就像是已经变成了一副精美的画作一般,再也不可能从陈靖远的脑海中消散,也不可能让他有了遗忘的念头才是! 第702章 为佳人大闹喜堂上 纵然陈靖远都已经如此保证了去,可柳妙城才不会相信了他的这起子鬼话。单就是瞧着陈靖远现下这般慌乱的模样,再加上他如今急忙否认的态度,柳妙城便已经知晓了这其中的真相。想来自己方才的样子,定然是被陈靖远看了个彻底,只当时的芝心与甄家娘子却并不知晓了这些情况才是。 “你还敢说!” 意识到自己的窘迫之态都被陈靖远看了个真切,柳妙城哪里还会给了他好脸色,只气恼地嗔怪了一句,便不再去理会了陈靖远的解释。而此时的陈靖远自然不敢再多说了什么,现下的情况看起来,自己即便真的什么都不曾看了去,柳妙城也绝对不会信了自己的言语。更何况,陈靖远并不是没看了什么,他又哪里还敢再提了这些呢? “那个……柳……妙城……你真的要嫁人了?” 似乎并不敢去相信了这些,陈靖远翻来覆去只是追问了这么一句,活像是得不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他就不会罢休一般。然而,他的这起子心思柳妙城又怎么会不清楚,左不过是现下已经成了这等局面,她也无法再去掌控了局面才是。既然自己都已经不可能主宰了这些,她又能说了什么呢?除了认下了陈靖远的问询,似乎于柳妙城而言,倒也再没什么可以言说的了才是正经。 再次听到了陈靖远的问询,柳妙城倒是比方才真定了一些,亦是不再去在意了刚刚的窘态,竟然十分迅速地变化了脸色。一时间,柳妙城竟就这般沉下了脸色,低声回答着陈靖远的问题。 “小将军,木已成舟,难不成你还能再做了什么吗?” 说到此处,柳妙城便再次抬头看了看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陈靖远,这次倒是不曾躲避了眼神。而就在陈靖远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得到一个不一样的回答的时候,柳妙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情瞬间掉进了谷底,再也不可能有了生还的可能性。 “柳家堡虽说算不得什么名门大户,可却不可能将这起子婚姻之事做了儿戏!我倒是不会同小将军那般模样,竟是会生生做出了那起子事情,就只为了……” 不愿意再去提了从前的事情,柳妙城只说到了那一天的事情,便径直闭上了嘴巴,似乎并不愿意去多说了许多。再者说,现如今的她与陈靖远再没有其他可能,现下里说了这些事情,又能够有什么用处呢?到头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引得自己的心中苦闷也就是了! 将柳妙城的情绪变化看在了眼中,陈靖远一听到柳妙城提起了自己从前做出的荒唐事,这心里头的酸涩滋味倒是越发浓重了几分。虽然他现在并不去解释了当初的事情,可于他内心而言,他陈靖远又有那一天不是在后悔了曾经的荒唐行为呢?本来自己同柳妙城还能生出些可能性,可自己却硬生生将其斩断,再没了可以破镜重圆的机会了才是正经! 得了如此回答,陈靖远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再说了什么言辞,只默默地看着柳妙城了些许时候,便转身想要离开了房间。只不过,当他转身想要离去的时候,柳妙城却猛然间转过身来,对着陈靖远的方向轻声唤了一句,这倒是有些出乎了陈靖远的意料。毕竟,依着自己从前做下的那起子过分行为相比,人家柳妙城的确不曾有意欺骗了他什么才对。 听到了这一声轻呼,陈靖远心下一喜,却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只缓缓转过身来想要听了柳妙城接下来的意思。不过,依据他对于柳妙城的了解,只怕这时候的她不过是在闹了别扭,其实心里头早就已经后悔了如此行为才是。 “后悔了?” 即便陈靖远想要强行压制了自己内心的喜悦,可在他的言语之间,还是已经表露了自己的心思。只一句话,短短几个字的用语,柳妙城便已经知道,只怕眼前的陈家小将军是误会了自己的举动,以为自己会对他稍加挽留吧! “小将军,我与田……与少廷的婚事定在了这个月初九,若是小将军还不曾回返京都,到时候可以来了柳家堡讨一杯水酒来吃!” 说罢,柳妙城便笑着看着他,似乎是已经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全部,就只等着陈靖远径直离开了才是。 而柳妙城的这番言语是陈靖远不曾想见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初如此纠缠了自己的柳妙城,如今一转身竟然会对自己如此疏离,甚至还会同自己说出了那起子“讨杯水酒来吃”的言语。假使不是陈靖远亲眼所见,他是断然不会相信了这些,也绝对不敢相信了眼前发生的一切的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 “柳妙城!现如今不是怄气的时候!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直说就是了,何苦要赌上了自己的未来呢?” 大约是因着这些日子的相处,陈靖远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了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子的心思,知晓她并不会在意了所谓功名利禄带来的权势地位。若是她想要如此,那她大可以继续纠缠于自己,身为官家身份的自己到底是要比那起子江湖中人更让柳家堡上得台面才是吧! 想着自己如此苦口婆心地劝说了柳妙城,陈靖远甚至认为现如今的自己已经变得不再像从前的模样,已经不再同从前那般可以儒雅随和地去解决了眼前发生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情关系到柳妙城,依着陈靖远的心思是绝对不会轻易让这件事过去的。假使不是他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知晓了柳妙城当初在奥良城中所谓“已经婚配”的言语为真,他也是万万不会如此莽撞的离开了京都,来了这柳家堡再三确认了柳妙城的言语才对。 “怄气?我为何要怄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要成婚这是遵从了爹爹的吩咐,怎么到了小将军的嘴里,就成了什么劳什子苦衷了?真是可笑!” 生怕被陈靖远瞧不起了去,再加上现下的自己已经无法再去控制了这件事情,她又哪里希望将陈靖远再牵扯其中呢?若是处理得当倒还好说,一旦真的引起了武林中人的不满,亦或者是被玄沧派知晓了他的官家身份,只怕他是再不可能于此事中脱身了去。 柳妙城心里头清楚得很,官家之人最在意了自己的身家清白,若是真的被元康帝知晓了陈靖远同江湖中人的恩怨纠葛,只怕于陈家于陈靖远都存了许多不便。为了能够让陈靖远远离了此事,她也只能够装出了这么一副不在乎的态度,只希望陈靖远能够就此赌气离开,再不去过问了这些。可若是老天爷当真能够如她所愿,天下间倒也不会多出了那么多不如意之事了。当然,陈靖远的态度与神情,也已经给了柳妙城最好的回应。 “可笑?柳妙城你是不是疯魔了?我冒着被圣上怪罪的危险离开了奥良城,难不成就是为了听你说一句心甘情愿的?” 说到此处,陈靖远甚至为了能够证明了自己的言语,还不顾男女之间的禁忌,径直伸出手来去拉扯着柳妙城的手臂。 “你做什么!” 突然意识到陈靖远的动作,柳妙城便已经升起了一丝警觉,更是直接抬眸看向了陈靖远的方向,一双眸子正分外严肃地瞧着陈靖远放在了自己手腕处的那只手。要知道,他与柳妙城纠缠了这许多时日,陈靖远可是最不屑于去被自己触碰了的。只如今的局面,倒是让柳妙城有些心里没了底数,何时开始陈靖远竟已经变了路数,不再同从前那般应对了自己呢? 而正迎向了柳妙城眸子的陈靖远,现下倒是没了那起子紧张模样,只一瞬不瞬盯着柳妙城出神。直到柳妙城再三追问之后,他这才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情绪。 “你……你不是曾经说过嘛,就希望一直纠缠着我,那……那你为何还要毁约呢?你……你不能言而无信!” 虽说陈靖远想要说明了自己心中的心意,可碍于情面问题,他倒是不好在这个当口儿说了这些。再者,如今的柳妙城正想要追问了个究竟,若是自己当真说出了这些,那柳妙城又该如何应对了去?若是顺势而下倒还好说,可一旦这小妮子不按套路出牌,真就生硬了回顶了自己,那自己岂不是太过于尴尬,而无法收场了吗? 再三考虑之后,陈靖远也只是含含糊糊地表达了这么个意思,而后便顿住了动作,紧抿着嘴唇很久,这才再次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柳妙城,我……我生平最不喜了那起子言而无信之人,你……你怎么能如此?” 本来是想要好好同柳妙城言说了自己的难处,言说了自己冒着风险来寻了她的不容易。可话到了嘴边之后,陈靖远竟直接说出了这是不着边际的言语,甚至于还将立场表现得如此荒唐。不管他是以什么身份去说了这些话,可真要是计较了起来,陈靖远又哪里来了资格去要求了柳妙城做这做那呢?他又哪里生出了那起子自信,柳妙城就一定会顺应了自己的意思呢?到头来,他的这起子言语不过是让柳妙城又多了一层误会,也让柳妙城越发觉得官家子弟太过于纨绔恶劣了去才是正理儿吧! 平白被陈靖远如此说教了一通儿,柳妙城本还在听了方才的所谓“冒着风险来了此地”的言语之后,内心之中生出了些许的感动。只当陈靖远说完了所有,她倒是将那起子感动湮灭的彻彻底底,再不剩了一丝痕迹。 在柳妙城想来,陈靖远之所以会来了柳家堡,不过是由于自己不再同从前那般纠缠于他,他内心越发不平衡才是。哪里会有什么真心实意,到底是自己太过于看重了这些,平白惹了他人笑柄罢了! “言而无信?好啊!小将军这话说得当真是漂亮!我柳妙城就是这么个言而无信之人,你又能怎么样?我又是你的什么人,就一定要遵守了同你的什么劳什子约定?” 一句句的质问之下,柳妙城内心的委屈越发高涨,一时间竟是有些情绪波动太大,眼圈更是再次泛起了红痕。而听了柳妙城这番言语的陈靖远,此时倒是直接楞在了当场,就连手中抓着柳妙城手腕的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了去。就如同柳妙城所言,他们二人之间若是真的计较了这其中的关系,谁又能真的认准了什么呢? 他与柳妙城之间,一来并没有所谓的父母之命,甚至于自己的父亲陈渊压根儿就不知晓了柳妙城的存在,又怎么会成立了什么“父母之命”呢?二者这媒妁之言更是无从谈起,他们二人之间本就纠缠不断,即便弄出了不少事情,可从没有谁去承认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官家冰人去见证了这些。如此说来,竟是无法讲通了这其中的所有才是真的! 被柳妙城如此质问了一句,陈靖远倒是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就此楞在了那里不发一言。 从前的他总是自认为柳妙城如此对待了自己,那都是其应该的,或者是柳妙城自己一厢情愿的行为。然而到了如今这个时候,陈靖远这才意识到,原来要追着一个人的步伐走,是一件让人既痛苦又难过的事情。哪里是一句什么“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就能够概括了去的呢? “你……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大约是不愿意相信了这些话出自于柳妙城之口,陈靖远表现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态度看向了柳妙城。即便他只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可其中所包含的感情说起来,并不比柳妙城当初问了他的那句“是真的要成亲吗”要好了多少。也许在不知不觉间,陈靖远也已经将柳妙城放在了心中,只不过他曾经并不知晓,也不敢去设想了这些罢了! “不管我怎么想,现如今我都是要成为玄沧派大弟子妻子之人,小将军还是不要如此自轻身份,做出了这起子徒劳之事!” 说罢,柳妙城便挣脱开了陈靖远正呆愣着不曾发力的大手,让自己的手腕脱离了他的掌控。想来,柳妙城如此言说,也是为着能够将陈靖远择出这次的事情,却还是狠不下心来说了太重的言语才对。若非如此,依着柳妙城曾经的心思,只怕再决绝的言语都已经说出口来,哪里还会如此同陈靖远说了这些呢? 只是这些事情在陈靖远看来,倒是并不曾引起了他的注意,而陈靖远的心思也全都被柳妙城的这句所谓的“自轻身份”给唬住了才对。到头来,即便陈靖远已经认清了柳妙城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却不敢表达出来,更不敢当着柳妙城的面儿去承认了这些。说起来也不过是柳妙城的分量还不足够,还不足以让陈靖远做到那起子奋不顾身的地步才是吧! “好……那……到时候在下一定上门讨了一杯水酒吃!” 只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陈靖远便有些神伤地离开了柳妙城的房间。虽说他离开的时候并不曾有人注意到了这些,可对于柳妙城而言,她还是隐约间感觉到,此刻院子中吹起的春风再没有了之前的温暖宜人,竟还夹杂着一丝让人生畏的寒意才是正理儿! 第703章 为佳人大闹喜堂中 大抵上是因为那一日经历了太多事情,亦或者是柳妙城不太愿意去理会了已经回到了柳家堡中的柳青河,直到这件婚事举办的前一天,柳妙城都再不曾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一步。 而明日就是三月初九,也就是玄沧派前来迎娶了柳妙城的日子,柳青河即便是想要在这天多嘱咐了柳妙城两句,却是被自己的这个女儿三言两句的给打发了出来。现下里,柳青河在自己这个素来忽视的女儿前面碰了钉子,他亦是心情有些微妙,正坐在了正堂生着闷气。 “老爷……明儿个可是大喜的日子,您……您这么着可是不吉利啊!” 由于深知柳家父女之间的矛盾,一旁瞧着情状的柳家堡管家也不敢多提了什么,只是胡乱地说着几句,想要安慰了眼前已经变了脸色的柳青河。可若是柳青河真的那么容易就听了劝说,想来也不至于同自己的女儿相处成了这起子令人担忧的模样。眼下管家说了什么,只怕在柳青河听来,都像是在替着柳妙城开脱才是正经。 “不吉利?我呸!老子好心好意给她寻了门亲事,怎么着……她倒是给我这个当爹的摆起脸子来了!谁给她的胆子?真是反了天了还!” 一提起这些,柳青河本就对于女儿的不满更像是山洪暴发一般,一瞬间便已经冲垮了他的机智,如今又哪里还会顾忌了所谓“吉利不吉利”的说法呢?如此看来,玄沧派的田少廷倒是有一句话不曾说错,虽说北方六省绿林盟是个不容小觑的组织,可柳青河的想法到底是不曾想了太多。依着现下的情形来看,他只一门心思地想要跻身于武林正派之列,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曾占到了一丁点儿便宜才对! “老爷……您瞧瞧,您瞧瞧,这好日子里头,您怎么也说出这般言语来了?若是被冰人听到了,还不得传到了玄沧派的耳朵里?” 虽说管家并不想管了这些事情,毕竟,老话儿说的在理,这清官都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们也并不是个官场人家了不是。如今柳家父女闹成了这个样子,一旦明儿个玄沧派的人到了柳家堡,瞧见了这起子事情,没得让人生出了笑话,丢了颜面才是要紧之事!也正是因为顾忌着这么一层考虑,管家这才苦口婆心地想要劝说了柳青河,不管怎么样,他也该为着明日的事情多考虑几分吧? 怎不想,管家不提了这些倒还好说,如今一提起了这些事情,柳青河倒是越发控制不住了自己的心思,只想要发泄了自己的情绪才是正理儿。可一旦真的如此,想来柳青河这柳家堡堡主的身份,倒也是有所欠缺改变了。 这头儿的管家都还不曾说了太多,柳青河便已经开始打断他的言语,没好气儿地言说着自己女儿的不是。而这些话听在了管家的耳中,倒是不免有些心疼起了自家大小姐,没得摊上了这么个不顾及了旁人感受的爹才对。 “传?传什么传?我柳家有哪里不好的?凭他们是个什么家底儿,也敢同我柳家堡叫板不成?” 能够说出了如此言语的柳青河,似乎压根儿就没有将玄沧派放在了眼中,更是不曾将其视作了亲家对待。到头来,于柳青河而言,玄沧派也不过就是他跻身武林正派的一枚棋子,而柳妙城也不过是这局棋局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而当他说完了这些之后,甚至还抬眼瞧了瞧身边的管家,之后便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道:“怎么着,你看不起我柳家的实力,还是说……已经想要提前讨好了玄沧派的田老头儿了?” 一听柳青河将自己的好心加以曲解,管家倒也是不敢再多说了什么,只是急忙解释着自己的立场,更不由得向柳青河表着忠心也就是了。不管怎么说,也不论柳家的大小姐会嫁给了谁,他也不过是柳家堡的一名管家,一个下人罢了。主子们的事儿他没必要如此涉足也不必要让自己替他们背了黑锅才对。 管家如是想着,心里头倒也不再去同柳青河争论了许多,只顺着他的意思言语了两句,便草草结束了这起子话题。 再去瞧了现下里柳青河的情状,倒是也不再同方才那般计较了柳妙城的顶撞,只一心想着明日之后柳家堡的地位提升云云。 一夜无话,转来已经是天明时分。 柳妙城因为昨天夜里同自己的父亲发生了争吵,再加上这几日一直想着那天同陈靖远见面的事情,这一晚上倒是不曾安眠了瞧了。直到自己实在困的受不住的时候,天都已经有些蒙蒙亮意了。躺在了床上的柳妙城似乎才闭上了眼睛没个一会儿子功夫儿,芝心便已经来到了房间门前,敲响了她的房门试图唤醒了正迷迷糊糊的她。 “小姐……时辰不早了,该起身准备了!” 待说了这么一嘴之后,芝心便顺势推开了闭合的房门,直接就走进了柳妙城的房间。而当她看到了正躺在床榻上迷糊着的柳妙城的时候,其眼下分外明显的青影也是格外引起了芝心的注意。 她只一心以为这起子模样是因着昨儿个大小姐同老爷吵架的缘故,想来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柳妙城的心中是在惦记着陈靖远的事情吧! “小姐!您该起身上妆了!玄沧派的迎亲花轿可是已经在路上了!” 看着柳妙城一脸迷糊的模样,芝心忍不住再次开口提醒着她,想要借此让柳妙城能够清醒上几分。毕竟,若是柳妙城一直这么不配合,到时候领了责罚的除了她这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人能够承担了这起子责任了才对。 一边如此说着,芝心一边伸手去扯了柳妙城身上的棉被,而下一刻她却惊讶地发现,原来柳妙城竟是囫囵地和衣谁在了床上并不曾宽衣解带。即便是如此,芝心也不曾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现下里倒是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本还想着柳妙城大概是不曾换了衣装的,她也想着该小心了几分,不要耽误了时辰。 只现下里发现了柳妙城和衣而眠的事情,芝心倒也是不再去顾忌了这许多弯弯绕绕,径直上手去扯动了柳妙城的身子。 “小姐!时辰都要来不及了,您还不快清醒些!” 当芝心总算是将柳妙城给拖到了妆镜前的时候,她这才抽出了功夫儿去叫了候在门外的丫鬟,通知她们进来伺候了今日的新嫁娘。而早就已经住进了柳家堡的冰人芳姑,此时也已经跟着这些个丫鬟进入了房间,只这嘴里头的吉祥话儿倒是有些停不下来,正不住地往外冒着才是。 “哎呦我的大小姐啊!芳姑在这里真是得恭喜你了!瞧瞧,瞧瞧!这才是真真的美人,这田少侠当真是好福气啊!” 一边说着,芳姑一边以眼神示意着身边的丫鬟,着她们几个人去服侍了还处于迷糊状态的柳妙城。而芝心此时倒是也乐得清闲,只好整以暇地瞧着柳家堡的这些个丫鬟动手,而她自己则是径直站在了芳姑旁边,同其说起了些有的没的来。 “芝心姑娘,你也是个好命儿的主儿啊!这才多少时日,你就快跟着柳大小姐去田家享福了!” 芳姑只以为身为柳妙城的贴身丫鬟,合该将芝心定为陪嫁,也好随着柳家的大小姐一同去往玄沧派。不管怎么说,芝心都算得上是个机灵的,想必柳家也会生出如此考虑来。却不想芳姑的这句话竟是直接被芝心给回绝了去,甚至都不曾同其解释了什么,芳姑也只是瞧见了芝心脸上一闪而过略带了些冷笑的神情而已。 待芝心恢复了寻常神色之后,她这才笑嘻嘻地同芳姑言语着,似乎方才那个表现出冷笑之人并不是她一般。 “芳姑当真是抬举我了!我芝心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就有了这么好的福气,去田家享福了呢!” 一听芝心的这起子言语的意思,芳姑便已经于心中有了猜测。想来这个叫芝心的小丫头到底是个有计较的,居然还能够瞧出了这里头的猫腻,甚至提前做下了准备,并不愿意随同柳妙城前往了玄沧派。即使是如此,芳姑的脸色依旧不曾发生了什么大的变化,只略带尴尬地陪笑了两句,而后这才又扯起了其他的言语,想要将这件事情给遮盖过去罢了。 “芝心,你先带了芳姑下去吃茶吧!” 虽说芳姑与芝心所站的位置距离柳妙城有些远,可柳妙城到底是练家子出身,又哪里会听不见她们的这些个言语呢?只她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愿将自己的心思用在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罢了!若真要计较起来,即便芝心不去打点了一切脱离了自己身边,她也是不愿意带了芝心前往玄沧派的。 自己既然选择了成婚,那身边所带的丫头也必定是个同自己一条心的主儿,可单就这几日看起来,似乎芝心已经不再同自己相处亲密。既是模样,那柳妙城又何必带了她这么个离心离德的前去玄沧派呢?难不成是觉得自己还不够被孤立,还想着给自己的婚后生活再增添一份苦恼不成? “好!” 一听柳妙城下了逐客令,芝心反倒是高兴了起来,脆生生地应了一句之后,便想要带着芳姑离了这头儿,到了前厅去休息一会儿子功夫。别看今日是柳家送亲,可到头来忙活的都不都是柳家堡的下人?只要一想到今儿个自己会忙得焦头烂额,芝心便巴不得寻了个好去处,也好躲过了这起子令人心生烦厌的活计才对。 直到耳根子彻底清净了之后,柳妙城这才微微闭上了眼睛,任由身旁的这些丫鬟替自己打点着一切。只是当她一闭上了眼睛,便会不由得在脑海中闪过陈靖远那天离开前的表情,就像是已经深深刻进了骨子里一般,即便柳妙城想要将其抹除干净,却也是没了任何用处的。 “小姐,您该换上喜服了!” 就在柳妙城微微皱着眉头,同自己脑海中一直闪动的画面做着斗争的时候,耳边便已经传来了丫鬟的声音。而柳妙城猛然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曾面对了陈靖远,而只是自己一心想着这些,才会生出了那起子心思幻觉罢了! “对了……宾客们都是安排在了正堂?” 先是顺应着丫鬟的言语起身伸开了手臂,而后柳妙城这才不准痕迹地同这个丫头说着言语,只是这话中的意思却并不曾让旁人察觉也就是了。 “宾客……合该是安排在了正堂的才对!” 没想到自己会被大小姐询问,这丫鬟心中先是有些惊讶,而后才微微低着头应了一声。毕竟,昨儿个夜里堡主同大小姐之间的争辩,这柳家堡中都已经传了个遍,却也只是随口说了这父女二人一嘴,没得立场再去言说了其他。可今日自己突然得了大小姐问话,倒也是让这个丫鬟不由心中一颤,生怕是谁在大小姐耳边嚼了舌根,说了自己如此嘴碎的事情才是正经。 “是吗……那……宾客也该来了堡中了吧……” 一想到那一天陈靖远言说的“到时候来此讨了一杯水酒吃”的言语,柳妙城的心便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一般,甚是沉闷却也是哭喊叫嚷不得的。 “大小姐您说什么?” 听到了柳妙城小声嘀咕的声音,却并不曾听清楚了她言语中的字句,这个丫鬟也只是多嘴问了一句,便才惊觉自己不该出声问了这些才是。 毕竟,自己左不过是个堡中下人,而大小姐即便同堡主的关系再怎么恶劣,也是个千金小姐的身份不是吗?自己身为下人,又怎么敢去管了主子之间的事情,倒是没得让大小姐对自己留了不好的印象,生出了许多麻烦才对! “嗯?没……没什么……就是有些紧张,自言自语罢了!” 这头儿被丫鬟追问的柳妙城生怕被人瞧出了什么,只胡乱地寻了个理由,想要将这起子事情给搪塞了过去。而她的这起子行为倒是同这个回话的丫鬟想法一致,二人只这般胡言乱语了两句,便由着这丫鬟说了句旁的,将这起子事情给岔开了话题罢了。 “大小姐会紧张也是应该的,这……田……奴婢是说新姑爷是个大有作为的武林少侠,大小姐又是在江湖中有些声望的侠女,当真是郎才女貌,颇为般配呢!” 因着自己方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现下这丫鬟倒是不由想要多说些好听的,好以此来弥补了自己之前的过失。只不过,她的这起子话才说出口来,倒是引得柳妙城又想起了陈靖远的事情,没得低了声音语调,让人只觉得气氛越发沉闷压抑了去才是。 “是吗?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这个丫鬟已经提起了这个话头儿,柳妙城不免动了些心思,就径直开口询问着身边围着的这些丫鬟,想要从她们口中确认了什么事情一般。 而此时正忙着替柳妙城收拾了衣装的这些丫鬟,自然耳朵是不可能清闲了去,方才的那些话也是已经听了个所有,不曾漏掉了一分一毫。现如今大小姐再次询问于她们,身为下人的这些丫鬟又怎么有什么想法呢?左不过是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也就是了,反倒是让问出这些的柳妙城有些失了心思分寸。 第704章 为佳人大闹喜堂下 众人都不太敢直接明说了心中的想法,只那般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两句,便一心低头瞧着自己手里头的事情也就是了。而得到了这么个反应的柳妙城,心里头越发复杂了起来,不知道究竟该用个什么说法来形容了心中的滋味。 这厢无话,待众人收拾好了柳妙城的妆容衣着之后,她这才听到了芝心推门进入了房中的脚步声。当然,还有就是不可忽略的方才就已经听过的那起子,相对于旁人来说略显洪亮的冰人芳姑的声音罢了。 “呦呦呦,我就说吧!柳大小姐这么一打扮啊!真真是把所有人都给比下去了!” 一边如此说着,芳姑一边从另一个小丫鬟的手中接过了火红的鸳鸯盖头,想要尽快将其盖在了柳妙城的头上。只是当芳姑正准备动作的时候,柳妙城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急忙出声阻止了她的动作。就在芳姑被这起子声音吓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功夫儿,柳妙城已经转身在妆镜前鼓捣了一阵儿。直过了一会儿子功夫儿,她这才径直站直了身子,转身走向了还有些发懵的芳姑。 “劳烦了!” 本就身量姣好的柳妙城,如今穿上已经改好的红色嫁衣,当真是瞧不出了从前的那起子冷硬的气场。似乎就像是拥有了什么奇妙的感觉一般,当柳妙城穿上了这套火红的嫁衣之时,她竟变得越发温柔有礼了几分,哪里还瞧得出曾经的那起子侠女模样?反倒是她这么一说,竟是让芳姑都有些不适应,只呵呵地笑了两声之后,赶紧陪着笑脸将盖头蒙在了柳妙城的头上。 “柳小姐,您呐可当心些,芳姑我可要带了您往正堂去了啊!” 并不知晓了柳家堡里头的弯弯绕绕家务事,芳姑仍旧同从前做媒一般,客客气气地交代了一句之后,这便想着带着柳妙城出门。只不过,当柳妙城缓缓挪动着步子向前走的时候,芳姑却突然意识到,似乎并没有哪个丫鬟跟上前来服侍。而面对已经被蒙了盖头的柳妙城来说,如今她能瞧见的地界儿,除了盖头下偶尔露出的一抹地砖之外,似乎也不可能再瞧见了其他什么物什了。也正是因着此等原因存在,柳妙城挪动步伐的时候也显得分外小心,生怕自己因着一个不小心,而让所有人看了笑话一般。 即便是方才她询问这些丫鬟的时候并不曾得到了什么准确的答案,可依着她对于柳家堡中的这起子下人的了解,只怕她们一个个心里头跟明镜儿一样。对于她这个柳家堡的大小姐而言,看起来她柳妙城嚣张跋扈惯了,也在江湖上得了个“母夜叉”的名头,甚至还会有人造谣柳妙城是个何等面目可憎的嘴脸。可她在柳家的生活究竟如何,或者说这内心之中的苦楚,除了她自己之外,似乎这些个下人也是个计较的才是正理儿。 听起来,似乎她嫁到了玄沧派之后,是玄沧派田少廷这个首席大弟子的妻子,极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玄沧派的掌门夫人。只是若较真起来,只怕个中的滋味也只有柳家的人最为清楚,也明白柳妙城现下的处境究竟有多么艰难。 这就如同之前陈靖远所设想的那般,他人眼中的所谓美满幸福不过是过眼云烟,一旦真的到了那一步,只怕除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可以形容了柳妙城此间感受了才是。 “你们还不快扶着柳小姐!” 瞧着周围的丫鬟没有一个动弹的,芳姑这才不由出声提醒了一句,想着用不能就她一个冰人去扶了新人出门吧?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不合乎了规矩礼法,没得让其他的宾客瞧了笑话才是。 “诶!芳姑提点的是!小月,小雪还不快扶着小姐出门!” 一旁看着情状发展的芝心到底是个瞧得清楚状况的,当下里她便随便支使了两个年岁小了些的丫头,去扶了柳妙城出了房门。而周围的其他丫鬟则是不敢多说多看了什么,生怕因此而给自己引来了麻烦,亦或者是给自己的未来添了祸端。 “柳小姐,过会儿子可就到正堂了,您可小心着点,千万别紧张了去!有芳姑我在呢啊!” 眼瞧着已经快到了正堂,芳姑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扶着柳妙城的胳膊都已经走了这么久,可柳家的这位大小姐却一直这么端着架子,没有一丁点的懈怠意思。直以为柳家这位新嫁娘是因为心里头紧张,这才一直放不开了态度做派,芳姑甚至还好心想要安慰了她两句。可事情发展到后来,芳姑也才发现这其中哪里是因为什么紧张导致,左不过是因着这场婚事本就不受柳家小姐的期待,那自然也不会存了什么其他的心思变化也就是了。 虽说柳妙城对于这场婚事本就没有任何期待,可听了芳姑的如此言语,她还是于心里头有些感谢了这个冰人。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情上,总归还是有个人愿意去考虑了自己的感受,愿意也此而顾及到自己的心情不是吗? 即便头上还盖着那个鸳鸯成双的大红盖头,可柳妙城还是微微一笑,轻声回复着芳姑的话,看起来似乎也没有方才那般冰冷的态度了才是正经。 “多谢芳姑记挂,妙城会记得的!还要多麻烦芳姑为我打点安排了!” 只轻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柳妙城便渐渐松弛了一直紧绷的肩膀,想要借此让芳姑了解到,她对于此也是有所回应的。只这起子松弛的态度还不曾过了片刻,柳妙城便已经置身于以前喧闹声之中,而周围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在哄闹一般。 “大师兄你还不快去瞧瞧,都说柳家这位大小姐是个凶神恶煞的主儿,到时候可有你受得了!” “就是就是,大师兄你别整天这么一副表情,不管怎么说,今儿都是你的好日子不是!” “师兄……你……你快过去瞧瞧吧,柳小姐已经到了!” 在一片起哄的声音之中,柳妙城甚至还听到了一声略显细微的女子声音。虽说玄沧派的确是武林之中鲜少收了女弟子的门派,可如今突然发现的这抹子声音,倒是让柳妙城生出了些其他不一样的想法才是。想来,这个女子心中藏了什么心思,田少廷也是知晓了去的,左不过是按下不提,故意如此为之罢了! 只是因为柳妙城现下里戴着大红盖头,并不曾着眼去瞧了堂中众人的模样。若非如此,她又怎么能够想见此时的陈靖远竟也安安稳稳坐在了堂中的角落处,自打她一进入正堂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动作呢? “这位兄弟,你可是玄沧派请来的?怎么也不去同那边说句话呢?” 陈靖远身旁的人注意到了他的奇怪反应,现下倒是径直问出口来,想要知晓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陈靖远并不愿节外生枝,只突然笑出声来推说想要瞧了新娘子的容貌,并不敢高攀了玄沧派的关系也就是了。 只此时的陈靖远亦是有些想不到,他不过是同旁人解释着这些,而已经进入了正堂之中的柳妙城则十分自然地在这起子繁杂的环境之中听到了那抹甚是熟悉的声线。虽说柳妙城并不敢相信了这件事情,也因为有芳姑在场,她不能径直掀开了盖头去瞧了周围的状况。可就在陈靖远言语的那一刻,柳妙城的心便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倒像是一个垂危的病人突然恢复了生机一般。 “柳小姐这是……” 感受到来自于柳妙城胳膊上微微带来的颤抖,芳姑竟就此误会了去,只觉得此时柳家大小姐的态度是因为跟前不曾有了动作的新郎官儿田少廷。也是由于此等误会存在,芳姑倒也是有些在意了眼前这对儿新人的状态,想要更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同那起子只为了讨赏的冰人相比,芳姑自认为是绝对不单纯为了银钱的,在她看来这新人之间的感情倒也是占了一大部分原因才是。若是自己成就的新人不曾有了甜蜜,只一味地生了怨气出来,那自己岂不是行了恶事,做下了孽缘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芳姑倒是径直同柳妙城交代着,生怕眼前的田少廷做出了什么事情,而让柳家大小姐生出了什么尴尬之事。 “柳小姐,新郎官儿就在跟前呢,你可不能开口说了言语,这可不吉利,会婚后多生口舌事端的!” 低声告诫了柳妙城之后,芳姑这才笑着同已经走上前来的田少廷陪着笑脸,那起子喜庆模样倒是让人生不起什么旁的言语才对。可这都是以旁人角度而言,而对于田少廷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玄沧派大弟子来说,这件事情似乎并不会就此如意才是正经。 “田少侠,柳小姐已经到了,您还不快牵了这同心结,拉走你的新娘子啊!” 虽说芳姑瞧着这位武林少侠的脸色有些冷硬,可想着大抵上武林中的那起子练家子都是这副模样,便也不曾计较了这些。只当田少廷越来越靠近的时候,免不得说了那起子俏皮话,想要引来堂中众人的关注才是。不论怎么说,这桩婚事她芳姑还是多少有些计较,再加上瞧见了田少廷这般俊郎英才的模样,便于心中越发认定了自己做媒的能力了去! 然而,就在芳姑的话音才落下,脸上的笑容都还不曾收敛的时候,田少廷却突然停住了走向柳妙城的脚步,站定在了玄沧派那些个弟子的最前方。只不过,他并不曾再有了任何动作,这倒是让堂中那些个瞧了这边情况的宾客有些摸不着头脑,更让一旁的芳姑感到万分的尴尬。即便她想要做了什么,以此来掩饰了现下的尴尬局面,可这一时间她倒是有些不知该说了什么,只这般语塞地瞧着田少廷罢了。 “大师兄,你快去吧,可别让柳家大小姐等急了!” “还等急了呢,我看柳大小姐应该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吧?” “你俩别看热闹不嫌事大!没看到小师妹都快难受死了吗?” 本来还在田少廷身后起哄的两个玄沧派弟子,在听了身后那人的言语之后,也才后知后觉地将眼睛看向了一旁的女子。当然,这人正是方才身后之人口中的小师妹,也就是刚刚同田少廷言说了所谓,“切莫让柳姑娘等急了”的那个女子了! 许是因为听到了这些师弟们的言语,田少廷在这之后,倒是比那两人的速度更快看向了身旁的女子,而其眼中的神情显然并不单纯是所谓的师兄关心了师妹。即便这一点子事情柳妙城因着头上有盖头,并不可能瞧了个清楚,亦是不可能从芳姑的口中得知了这些情形。可柳妙城并不是个眼瞎的,也绝对不是那起子没了心思的女子,又怎么可能猜不到之前田少廷秘密来柳家堡寻了自己麻烦的原因呢? 若真要计较起来,只怕是因为她柳妙城挡了他与别人的路,这才让田少廷极为反感了自己才是正理儿!只令柳妙城不曾想见的是,她没有想到原来田少廷心里头装着的那人,竟会是玄沧派的这个女弟子,也是整个玄沧派年纪最小的弟子。 “箐箐,我……” 看到自己的小师妹一脸神伤的模样,田少廷的心里头别提有多不是滋味了去。可他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安慰了她什么,除了或许亲昵地唤了一声这个女子的名字之外,柳妙城倒是也听不出个其他动静了才是。 “柳小姐……呵呵……田少侠快些来牵了同心结吧!这吉时可快要到了!” 眼瞧着自己的面前即将出现不可控的局面,芳姑赶忙出来圆场,想要将这起子事情给含糊了过去,毕竟柳家堡与玄沧派在江湖上都是有些头脸的,又哪里经得起正堂中宾客的小声议论呢? “瞧见没有?看来这柳妙城嫁过去是要吃苦了!” “谁说不是呢,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啊!这玄沧派的大弟子可是对那个身边的姑娘一往情深,到底是柳家这位大小姐恶名在外,让人心生厌恶了吧!” 坐在陈靖远身边的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这些,却不曾发现坐在了他们身边的这个年轻男子已经情绪近乎暴走,就连他拿着酒杯的那只手都因着用力的关系,而有些微微泛白了去才是。 “当真是可惜了这么个好姑娘了!” “你说柳妙城?我看……” “柳妙城?别逗了,我说的是人家玄沧派的那个女弟子!光是这长相,这气质,柳家的那个母夜叉已经输得彻底了,哪还会有人愿意娶了她啊!” 两个人说得正起劲儿,本还想接着说了些什么,却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而二人身边坐着的那个年轻男子,倒是阴沉着一张脸瞧着他们二人。 “你……你瞧着我俩做啥?难不成你也气不过柳家同玄沧派做亲?我同你说……” 其中一个男子本还想同陈靖远言说了自己听到的风言风语,想要嘲讽了柳妙城竟然会顺从了柳青河的意愿,答应了这门亲事。可他都还不曾开口言说了这些,陈靖远的眼神便已经变得越发阴冷而可怕,活像是个索取了他人性命的阎罗王。而这点子变化自然也逃不过周围其他人的眼睛,一时间倒是让这些人不知道该去瞧了哪一边的热闹才是要紧了去! 第705章 难收场柳暗花明上 不顾那人想要说了些什么,陈靖远突然变了个神色,一脸严肃地瞪着那人,语气都变得越发阴冷起来。 “你方才说什么!” 眼下,陈靖远如此质问这人的态度,倒像是在审问了犯人一般,而突然被人如此一吼,那人竟也有些不敢再知会出声来。他只有些恐惧地看着眼前已经变了脸色的陈靖远,希望这人即便是发起了疯癫,也不要因此而伤害到了自己才是正经。 “没……没说什么啊,你……这位公子怎么还……” 本还想要再多言语了眼前的陈靖远脸色变化的模样,可当这人瞧见了陈靖远越发阴沉的脸色之后,他也只得咽了咽口水,不再去说了旁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他了不希望自己来参加了个婚事,还要弄得自己伤筋动骨,给自己寻了那起子麻烦事情才对。若真是如此,那这起子婚事哪里算得上什么喜事,倒是让他倒了大霉才是正经话! “诶诶诶……两位都消消气,消消气……这可是柳家堡,咱们可不在这里触了霉头,惹了柳青河的不痛快啊!” 大约是因为不清楚眼前这个突然发怒的男子是个什么想法,周围想要劝架的人也只得给他们暗示着,希望两人不要在这里闹得太僵。毕竟,这一次是柳家堡与玄沧派的喜事,若是此时在喜宴上闹出了什么事情来,别说是柳青河不会放过了他们,就连玄沧派都会觉得在这里丢了颜面。别瞧着现下里玄沧派的田少廷不曾理会了柳妙城,可若是真的因此而动摇了玄沧派在江湖上的名声地位,只怕他绝对不会饶过了他们几个人吧! 许是想到了柳青河的身份,亦或者是害怕了玄沧派的实力,方才那个口中没个遮拦的男子也只是紧闭着嘴巴不敢再生出什么言语。眼下,除了陈靖远对于那人的言语还心中愤恨之外,旁人倒也是不敢再去瞧了这些,生怕因此惹祸上身给自己引来了麻烦。只这头儿的陈靖远都还不曾表达了态度,而已经被芳姑扶进了正堂的柳妙城,此刻却比任何人都要尴尬了几分。 要知道,身为这次婚事的新嫁娘,柳妙城本该是这次婚事的焦点,也合该成为全场最让人羡慕的女子。只不过现如今看起来,除了堂中极个别人同情了眼前的柳妙城处境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人敢去管了玄沧派的事情。一时间,柳家这个本该是最为欢喜的身份,倒是变得越发尴尬起来,只让柳妙城心里头一阵阵地发抖,认为这起子情状太过于羞辱了自己才是。 “妙城,少廷,还不快些过来,这吉时可是耽误不得的!” 就在正堂中的众人都瞧着眼下情势发展的时候,柳青河已经从后堂走了出来,而其身边还有瞧着分外精神的一位长者。依着他们二人的穿着做派看来,柳青河身边的这个老者许就是田少廷的师父,也就是玄沧派的现任掌门人了!当然,在如此场合之下,柳青河是绝对不可能直截了当地称了此人为“田老头儿”的,不过是要客客气气地称了声“田掌门”,亦或者厚着脸皮唤了句“亲家”才对! “是,师父!” 别看田少廷在柳妙城面前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可他对于自己的师父,也就是玄沧派的掌门人到底是存了敬畏之心的。说句不太恰当的话来形容,田少廷如此恭敬地回复了玄沧派掌门人的模样,倒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除了敬畏之外,似乎还多了一丝惧怕在其中。 而这些感觉也只是柳妙城通过田少廷的声音加以判断,并不曾亲眼瞧见了他的模样,便也不好就此下了定论。不过若真要计较起来,一个连自己喜欢之人都不敢同师父言说的男人,只怕对于师父的态度除了敬畏之外,也便只有惧怕可以加以形容了才对。 “柳小姐咱们也快些过去吧!” 有些庆幸此时及时出现的柳青河与玄沧派掌门人,芳姑这头儿就已经挡不住这般情状,没成想他们便已经出面解围了。不过,依着芳姑这么多年冰人的经验看来,这次婚事的新郎官儿似乎存了旁的心思,而那起子心思芳姑倒也是瞧得个真真切切。真论起来,谁又能逃过冰人的那双眼睛呢?这其中有没有情谊,两人之间是否般配,到底是瞒不得芳姑这起子职业冰人的才是。 两个人别别扭扭走到了一处,而田少廷也甚是无奈地回望了一眼,似乎是瞧了方才他唤做“箐箐”的女子。而柳妙城倒是不曾瞧见了这些,毕竟这头上还盖着大红盖头,她现下倒是不能够径直掀开了去才是正理儿。 当然,于坐在主位上的柳青河与玄沧派掌门人看来,到底不曾出了什么意外,倘若真的在这件事情上闹出了笑话,想来武林之中也尽是双方笑柄了吧! “芳姑啊,时辰差不多了,就快些进行了仪式,田掌门他们还要赶路回去呢!” 已经坐定的柳青河似乎十分着急,两位新人才极为尴尬地拿好了手中那个用红绸缎扎成的同心结,他便已经催促着芳姑可以开始进行下去了。瞧着他那起子焦急的态度,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也不知会不会误会了柳青河的身份,亦或者是直觉这人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儿。 “这……柳堡主啊,这吉时……” 本还想着总算是在吉时之前赶到了正堂,芳姑正准备说了些什么,好缓解了方才堂中众人的尴尬。却不想在这个时候,柳青河倒是个心急的主儿,丝毫不给她缓和局面的机会,直接催促着她进行了接下来的仪式。只不过,芳姑想要回转余地的话才准备脱口说出,她便意识到眼前的情况似乎与自己从前的经历并不相同,倒也不必去在意了这些。 再者说,这正主儿的两位新人都不曾有了什么意见,她不过是个听了吩咐的,又哪里还敢再劝说了这些呢?到头来,芳姑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点头应着,可手中扶着柳妙城胳膊的动作却越发僵硬了起来。 “来来来,新人拜天地了啊!” 分外憋屈地招呼了一声之后,芳姑这才暗自捏了捏柳妙城的胳膊,示意她跟着自己的动作前行。只这个当口儿,田少廷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十分不舍地看着那位名为“箐箐”的女子,似乎并不愿意就此顺应了这场婚事。 “田少侠?田少侠,我们该拜天地了!” 意识到田少廷的情绪变化,芳姑生怕因此而弄砸了这桩婚事,便有意提醒了一嘴,想要尽快完成了眼前这件让她分外难受的婚事。可令芳姑不曾想见的是,田少廷即便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呼唤,可却像是不曾意识到一般,仍旧我行我素地扭头瞧着一边。而站在了玄沧派一众弟子中的那个女子,也是一副不舍模样望着这头儿,俨然是一对深情之人被强行拆散一般做派。若是说起这起子拆散了鸳鸯的大棒,可不就是柳青河以及玄沧派的掌门人了嘛! “少廷,还不快些过来!难不成你还要让你的新娘子等了你去?你这小子!” 旁人瞧着这起子状态都不敢生了言语,只此时玄沧派的掌门人便径直开口发话,希望田少廷能够尽快完成了这场婚礼。而田少廷拒绝了谁的意思也不可能去拒绝了掌门人的命令,抛开掌门人是证婚长辈的身份,单就是一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规矩,也让田少廷不可能忤逆了其意思不是吗? 一旦田少廷真的做出这起子事情,不要说玄沧派会就此将他除名,就连武林中也会认为他是那起子背信弃义之辈,绝对不会再与之有任何来往才对。正是基于此等缘由的存在,玄沧派的掌门人才会分外笃定,他认准了自己的大弟子绝对不可能背叛了师门,便在之前十分痛快的答应了柳青河的结亲之言罢了。 “师父……师父箐箐她……” 将那个名为“箐箐”的女子的神情看在眼中,田少廷满心满眼尽是心疼。待他回过神来想要回了掌门人的言语,却径直被其打断了言辞,就此得了一顿咒骂。 只见这位玄沧派的掌门人瞬间就变了个脸色,整个人都显示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模样来,就像是方才的和蔼可亲都是幻觉一般。当其再次开口的时候,这人的言语语气也再没有了方才的温和,只剩下了严厉与苛责才是正经。即便现如今正是婚礼进行的时候,正堂之中也得是前来观礼的宾客,可掌门人压根儿不曾给田少廷留了脸面,劈头盖面就是一顿责难。 “糊涂东西,今儿个是你的好日子你管了你师妹做什么?箐箐好得很,你小子该留心的是你的未来媳妇儿,柳家的柳小姐!” 一边如此说着田少廷,掌门人一边煞有介事地瞪了一眼箐箐的方向,其眸中的威胁意味甚是明显,倒是不曾遮掩了去。而接收到自家师父的眼神,方才还表现得分外深情的箐箐连直接低下了头来,不敢再去抬头瞧了田少廷一眼。当然,同箐箐站在了一处的许多玄沧派弟子亦是如此,刚刚都还有心起哄的几个顽皮小子,如今倒是安分极了,哪里还瞧得出方才说了那起子闲言碎语的模样来呢? “是……少廷谨遵师命!” 当箐箐的动作被田少廷瞧了个正着,他的眸光也瞬间暗了些许,似乎是于心中想到了什么,这才咬着牙应下了玄沧派掌门人的吩咐。而一旁的柳妙城即便是瞧不见这些人的神情样貌,却也能够明显现如今场面上的尴尬与紧张,自然也是可以觉察到田少廷周身气场亦是产生了些许的变化才对。 “田少侠,来来来,咱们拜天地了啊!” 一边再次招呼了一声,芳姑一边在心里头默念着“阿弥陀佛”,不希望这次的事情再出了什么幺蛾子才是正经。可若是一切都能够顺利进行,世间之事又怎么会出了个“事与愿违”的词来形容了心情呢?如此波折之后,就在正堂中的众人都以为,这次的事情总算可以顺利进行了,便再次有人发了难。 “新人一拜天地啦!” 说话的功夫儿,芳姑便扯着柳妙城转向了正堂中写着的天地二字的匾额,这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再说了方才出了纰漏的田少廷,许是因为得了自家师父的训斥,到底是安分了不少,即便脸色仍旧难看得紧,却也是规规矩矩地站到了柳妙城的身边。 “新人拜天地,一敬青天结佳偶!二敬后土喜连枝!三敬天地日月长!” 这头儿说着吉祥话儿的芳姑都还未落了话音,顺从着拜了天地的柳妙城与田少廷还未直起身来,一抹甚是清朗的声音便于正堂之中响起。而随着这起子声音响起,柳青河本还言笑晏晏的一张脸,瞬间像是换了个面孔一般,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分外难看。柳青河这起子人尚且如此,玄沧派素来标榜自己是武林名门正派,被人这般搅扰了去自然也是不可能有了什么好心情的才对。而若是真要计较起说话之人是谁,这正堂之中除了柳妙城之外,倒也是不会有人错想了那人的声音才对。 “大师兄!大师兄我答应你……你之前的话还算数吗?”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起子闹剧总算是要收场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敢生出什么言语的箐箐,此时却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抬起头来高声喊话到。即便她言语之中并不曾说明白,所谓的“之前的话”究竟代表了什么,在场之人想来也是能够猜到了个中情节。左不过是或多或少有些许的出入,全不会离谱太多罢了。 “田箐箐你胡闹什么!疯魔了不成!” 一听到这话,玄沧派的掌门人便疾声阻止了箐箐以后的言语,同时还以分外狠厉的眼神看向了正回过头去瞧了那头儿的田少廷。 “师父……” 才想着为自己的师妹说了两句好话,可那些个玄沧派的弟子都还没说了个大概,就已经被自家师父的模样给唬住,一个个都不敢再参与其中。若是碰到个稍有些想法的,也不过是于心中替田少廷于田箐箐两人祈祷两句,倒是不可能再当面说了什么要紧话才是正理儿。 玄沧派的掌门人才压下了自己门下弟子的声音,正堂之中的氛围已经变得十分压抑,哪里还能看出他们办的是婚姻大事?瞧着宾客们一个个大气儿不敢出的模样,没得让旁人多想了几分,恐怕还会被人误会是做了什么强买强卖的生意才对。 “瞧见了吧,这柳家大小姐也实在是个倒霉的,这都还没嫁人呢,就已经被人如此嫌弃了去!这以后……哎!” 大抵上是实在瞧不过玄沧派的这般做法模样,宾客之中总算是有人提了那么一嘴,开始多多少少心疼起柳妙城的未来。不管怎么讲,婚姻大事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仪式,若是真的结成了一对怨偶,到时候伤害的又何止是一对儿有情人。难不成那个被强行绑在了这桩婚姻上的另一个人不是无辜的吗?难道这人就活该遭受了旁人的白眼谩骂,承受了所有的过错不成? 就如同眼前的柳妙城一般,难道她希望有这桩婚事发生?还是说她当真到了非田少廷不嫁的地步?若非如此,人们又何必要将这些事情都怪在了柳妙城一人的头上去? 第706章 难收场柳暗花明中 依着柳妙城在江湖中的传闻,倒是鲜少有人能够站在了她的角度去想了这些,而陈靖远亦是听到了那人的低声言语,眉眼间瞧着他的神情到底缓和了不少。可对于正堂之中其他人的心思,却并不曾削减了一星半点儿,若真要计较起这些来,只怕已经不是简单的因着柳妙城一人这般简单了才是。 “老兄你不要命了?玄沧派的事你也敢议论?我说咱还是静观其变,免得到时候惹了麻烦,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不成想那人才说出了这起子言语,其身旁就有人劝说着他,希望这人不要因为这么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弄得所有人都不痛快。不管怎么说,在武林之中都多少还是有了玄沧派说话的位置,一旦真的论起这些是非来,玄沧派也绝对不愿意落人口实也就是了。 一旁的看客都还在计较着这些,而正堂之上的双方新人的亲属都已经在脸色上表现得有些微妙,不论这件事情究竟是谁的过错,到底是没能好好将这次的婚事进行下去才是。 “师父!弟子有话要说!” 似乎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一般,田少廷沉默了许久之后,总算是红着眼圈抬起了头来。只不过,当他如此模样被坐在主位上的玄沧派掌门人与柳青河看到的时候,这两位的眉眼之中似乎并不曾有过惊讶,就像是已经预料了这般情状才是。而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站在玄沧派一众弟子之中的田箐箐,此时一张小脸却满是得意,压根儿瞧不出方才的深情与悔恨。也许只有女子才最了解女子心中的想法,若是此时田箐箐的模样被柳妙城瞧见,只怕她也不会再去觉得心中有愧,更是会据理力争同这些人说个清楚明白才是正经。 而眼下,柳妙城就像是完全不曾注意到这些一般,只这般楞楞地站在了原地,听着这些人说着有关于她的婚事。然而于柳妙城自己而言,她却不想参与了分毫,活像是一个提线的傀儡一般,没有了自己该有的想法与计较。当然,这些事情旁人是绝对看不出来,除了一直站在了柳妙城身边的芳姑之外,似乎并没有人愿意去留心了柳妙城的动静,她就像是个身处于事件漩涡之中的局外人。只是在芳姑看来,这位柳家的大小姐确实有些让人心疼,不仅是这起子事情对她造成的影响,更在于外人对于柳妙城产生的诸多误解才对。 从前芳姑也以为柳家的这位大小姐会是个多么令人厌烦的人物,哪怕是在自己接下了这桩婚事的事情,她也是心里头有些为难的。毕竟,外头都传说柳家的大小姐柳妙城是个夜叉般的人物,又是北方六省绿林盟盟主柳青河的女儿,哪里会是个省油的灯呢?只这般想着芳姑在见到了柳妙城之后,这起子心思却彻底发生了变化。倒不是说芳姑已经完全推翻了自己先前对于柳妙城的判断,而是在芳姑看来,柳妙城这般的武林女子也是有着她独特的一面。这种感觉与所谓的“夜叉”的印象不同,倒是让芳姑越发心疼起眼前这个不言语了半声的柳家大小姐来。 “你身为大师兄,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胡闹吗?还嫌这里不够乱吗?” 就在芳姑还在心里头计较着这些的时候,一直在主位上正襟危坐,形色越发严肃的玄沧派掌门人甚是严厉地训斥着田少廷。也许在掌门人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最为得意的这名弟子心中的想法,只不过为了玄沧派的将来,他也只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如今,田少廷做出了这副模样,想要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些事情说出来,玄沧派的掌门人又怎么可能让田少廷如意了去? 再者说,如果玄沧派的掌门人当真认同了田少廷于田箐箐的事情,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同意了柳家的这门亲事呢?说到底,不过是玄沧派的掌门人瞧不上田箐箐的身家,觉得自己最为得意的弟子值得更好的罢了。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了田箐箐,也再三强调了这次婚事不可耽误呢? “师父!徒弟知道您的想法,可……可箐箐是无辜的,她……她不该承受了这些!” 从不曾忤逆了自家师父意愿的田少廷,此刻却像是铁了心一般,竟然直接将这些顶撞的言语说出口来。而在场之人听了这些话之后,即便他们还不知道玄沧派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只一点他们是极为自信的。那就是这次的婚事想来也是要作罢了,谁又会想要同一个同床异梦之人相处下去呢?到头来,不过是给自己心里头添了几分烦闷,也让自己的未来变得不可捉摸也就是了! “混账东西!今儿个是你同柳家千金的婚事,你这还未吃酒,怎么就满嘴的胡话了!” 于玄沧派的掌门人而言,他极力想要掩盖了这次的事情,也绝对不愿意这次的事情进一步扩大。不管这件事情究竟是个如何发展的情形,与玄沧派而言都绝对是一个不可言说的尴尬之事,又怎么能够当着这许多宾客的面儿,将这些事情说得如此清楚呢?只他这般行事是考虑了门派的脸面,可田少廷当下心里头想着的,除了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田箐箐之外,再没了旁的事情才是要紧。 “少廷啊!你同妙城老老实实举行了仪式,这些事情咱们容后再提可好?” 眼瞧着这师徒二人就要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争辩,此时柳青河实在是再不可能置身于事外,便碍于情面,多少说了这么一句。只是这句话在旁人听来,不免有些替柳妙城心疼,更替柳家这位大小姐感到委屈与不值。 按理来说,柳青河是女方的长辈,合该一心一意护着自家的女儿,不让自己的女儿受到了一丁点儿的伤害。更甚至于,在自己的女儿受到夫家的为难之时,就该站出来维护了女儿的一切,给了她一个强有力的依靠后盾。若是换了寻常硬气的娘家,也许身为父亲就该当着田少廷的面儿,将这起子事情询问清楚,而不是同玄沧派的掌门人一个心思,只想着尽快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单从这一点来看,柳青河对于柳妙城的父女之情,想来也并算不得数,左不过是想要尽快通过自己女儿的婚事,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而已。说穿了,柳妙城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达到目的的工具,利用过也就不曾在意才对! “容后?这件事情对我,对箐箐都不公平,为何我要隐忍下去?” 被柳青河这般一说,田少廷倒像是找到了发泄的渠道,径直看向了坐在了一旁的柳青河,言语间的语气也变得略重了一些。虽然他本就对于柳青河的态度并不算好,可眼下这些话的语气在他人听来,倒像是已经受够了这人,一心想要撕破了面皮一般。 说完这句话,田少廷便像是已经豁出去了一般,直接撇下了手中一直抓着的同心结,而后快步走向了已经淹没了人群之中的田箐箐。当主位上的玄沧派掌门人想要出声阻止的时候,又哪里还来得及开口说了什么,到底是让他这个做了掌门的瞧见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箐箐,既然……既然你已经答应我了,咱们就说定了,你可再不能反悔!” 同方才决绝的语气有所不同,当田少廷走向了田箐箐的时候,玄沧派的那些弟子一个个的都自动自发地挪动了位置,将已经躲在了最后的田箐箐让了出来。而田少廷来到其面前,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让其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胸口处。单是瞧着这起子架势,不知内情的人瞧了去,还以为今日婚礼上的主角是他们二人,与柳家彻底没了干系才是正经。 “大师兄……我……” 同方才那般鼓起勇气说出一切的模样不同,此时的田箐箐反而表现出了一分胆怯,活像是再次对于自己的承诺产生了犹豫一般。而她的这起子犹豫态度,早就已经落入了玄沧派掌门人的眼中,只看了其眸中的怒火,也能够猜想到这位田箐箐所要承担了后果了! “箐箐,你这是怎么了,你方才都已经应下了!我们……我们就同先前说好的一般,这不好吗?” 看到了田箐箐突然犹豫的态度,田少廷竟于心中感到莫名的慌乱,而他竟也将这起子心烦意乱尽数归咎到了柳妙城的身上。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个借口,当下情状的田少廷心中倒是不曾有了半分的愧疚,只觉得这些都是柳妙城欠下自己的才对! 想到了此处,田少廷便再不去多想了这些,只一股脑儿的将这起子事情的过错都推到了柳妙城的头上,自己则是同田箐箐再次表着忠心。至于田箐箐会不会认下了他的这起子承诺,在旁人看来倒也是不在乎的了,毕竟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玄沧派是真的丢了颜面,而柳家则因此而多多少少获得了些同情。 就在田箐箐仍在犹豫的时候,柳妙城实在是听不得他们这些腻腻歪歪的言语,本想着静静瞧了这起子事情,眼下倒是越发不能忍受了去。 “够了!” 一声过后,柳妙城便挣脱了芳姑的手臂,想要走向田少廷与田箐箐的方向,而其耳后则是不断响起芳姑的劝说声响。 为了能够顺利走到二人跟前,柳妙城倒也是不愿意去顾及了太多规矩礼数,径直伸手掀开了自己头上的鸳鸯盖头。当盖头自柳妙城的发间滑落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倒是不曾想过,原来传闻中凶狠歹毒的“母夜叉”柳妙城,竟也这般俊俏模样的女子。如果只是瞧了她的这起子容貌,只怕也不会有人将其与“母夜叉”的名号联系在一起,也绝对不会有人想见在江湖有如此恶名的柳妙城,竟也是个出类拔萃的美人胚子。 由于是新婚的装束,所以柳妙城倒是头一次穿了如此繁复的罗裙,只这样亦是不可能改变了她直接的性格。当盖头滑落之后,她也不去在意了周围人的眼光,亦是不曾留心了旁人对她的议论,只快步来到了这两人跟前。这头儿的她都还不曾言说了什么,田少廷便似是母鸡护着小鸡一般,一把将田箐箐给挡在了身后,那架势就像是柳妙城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能够活吞了田箐箐这起子练家子才是。 “柳妙城你要做什么!” 出于对柳妙城的防备,田少廷一副严苛模样地盯着柳妙城,口中的语气也瞬间变得有些差劲。可只有隐于一旁的陈靖远看得出来,此时的柳妙城并不会做了什么出格儿的事情,想来也不过是想要为自己争个道理也便是了。 就如同陈靖远所料想的一般,柳妙城并不曾对二人出手,只脸上带着一股子嘲讽的意味瞧了瞧躲在了田少廷身后的田箐箐。而后,她才笑嘻嘻地同田少廷言说到,“田少侠不必太过于紧张,我对你这位小师妹可没什么兴趣!只不过……” 说到此处,柳妙城便故意调整了语气,像是故意卖了关子,想要吊起了周围众人的胃口一般。而正堂中的其他人也是分外配合了柳妙城的意思,当她故意落了话音的时候,众人便越发关注了此事,想要尽快得知了这里头可能存在的弯弯绕绕。毕竟,不管何等身份之人,对于他人的是非之事多多少少都是存了一分好奇才是。这无关于身份地位,也无关于习惯教养,左不过是人之通病,不可避免也就是了。 “若是我猜的不错,只怕你这位小师妹同别人也是如此言说的吧!” “你……你胡说些什么!我才不会做了这样的事情!你这个女人不要血口喷人,没得丢了脸面!” 柳妙城的话不过才说罢,田箐箐就像是被人戳中了要害一般,立即出声解释着这些,只是情绪似乎比方才激动许多,也不再是方才那么一副委屈柔弱模样了才对。当柳妙城将这件事情挑明之后,正堂中的其他人都有些惊讶,他们甚至有些奇怪,怎么传闻中凶神恶煞的“母夜叉”柳妙城是这么一副温温袅袅的模样,而素来被玄沧派加以保护的田箐箐,竟表现得如此失控呢? 这起子比较旁人的心思倒还是其次,只听了这些言语,又瞧见了田箐箐如此反应的田少廷,此时心里头越发不安了起来。他先是恶狠狠地瞪了柳妙城一眼,想要呵责了柳妙城多管闲事,可碍于自己身处柳家堡中,他到底是不能太过于放肆的。只不过这之后,当其再着眼于田箐箐的时候,他竟然发现田箐箐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真的于心中隐藏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一样。 而当田少廷顺着田箐箐飘忽的眼神望去的时候,他竟然发现此时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师妹看向的,居然是素来同自己不对付的田少伯,也就是玄沧派掌门人的排名第二的弟子。而在从前,田少廷就曾经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却也因为相信了自己心目中最为干净纯洁的小师妹,便不曾多加问询。只此刻看来,也许田箐箐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干净,而她同自己那个师弟田少伯之间究竟是个什么关系,想来这一言半句也是不可能说得清楚的才对! 第707章 难收场柳暗花明下 “你……你们……” 似乎并不敢相信了眼前的一切,田少廷此时情绪波动极大,就连声音都比平素要提高了些许。而这正是柳妙城希望达到的效果,于她而言,将这些事情摆在田少廷的面前,依着他对于田箐箐的占有欲,只怕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了涉及于此的任何人!至于为何柳妙城有此种言语,说穿了,也不过是她已经看透了田箐箐的心思罢了。 即便之前的柳妙城一直以盖头遮挡了视线,可单就从田箐箐的那起子言语中,柳妙城就已经能够感受到此人的用意。这人哪里会想要同田少廷天长地久,不过是想着能够得到了更多人的照顾,引来了足够多的关注罢了!说得再明白一些,对于这起子如同花孔雀一般,想要吸引了男人们注意的女子,她柳妙城见过太多也太过于厌烦这种性格。若不是她与田少廷一再胡闹,眼下又哪里会生出了这许多事情来?若是说方才柳青河的那句劝说让柳妙城心中一凉,那么待她扯下盖头瞧见了田箐箐那起子拿乔的做派,她便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去。 “田少侠还看不明白吗?你……被她耍了!” 如此直接地将这件事情告知给田少廷之后,柳妙城便一记眼刀看向了试图以柔弱模样博取了同情的田箐箐。而其接下来的言语,不仅让田箐箐越发抓狂,也让一直在暗处瞧了这些的陈靖远有些惊艳了去。 “少廷……大师兄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我同二师兄不曾有过什么的!” 一边如此说着,田箐箐一边甚是可怜地望着田少廷,而其那副隐忍的模样若是落在了田少伯的眼中,只怕又会成了为了保全他而完全一个人扛下所有的模样才对。如此举动对于田箐箐而言,不仅可以挽回田少廷的心思,也能够让田少伯明白了自己的苦心,也不知是不是该就此为她的这般苦心设计给了掌声。 “箐箐你……那你愿不愿意应下我的承诺!” 田少廷本就不是个愚笨之人,再加上柳妙城再三的提点,他似乎已经有些明白了眼前田箐箐的套路。可毕竟是自己放在心里头多年之人,即便已经了解了这人的心思,他还是想要直接认下了这起子过错。不管怎么说,如果他能够抱得美人归,同田少伯又有什么干系呢?左不过是要记恨了自己,抢了小师妹在身边也就是了。可他同田少伯本就不算友好,纵然如此,倒也是再不必担心关系还会恶化到哪里去了才是。 “我……我……” 突然被田少廷再次追问了一句,田箐箐眼下倒是越发慌乱了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了田少廷的问题,也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住田少伯的心思。对她来说,她并不在意对自己倾心之人是何等身份,只要这人给了自己足够的温暖,那么她就希望这些温暖只属于自己,再不去倾洒于他人。似乎就是因为田箐箐如此偏执的态度作祟,所以当面对田少廷抛出的橄榄枝时,她不曾犹豫便与之开始了暧昧的关系。可同一时间,田少伯也表现出了这起子态度,而田箐箐则照单全收,丝毫没有去想了自己未来又该如何解释,如何面对了两位师兄。 支支吾吾了许久,田箐箐都不曾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而一旁一直盯着她的田少廷也算是明白了自己在田箐箐心目中的地位。到头来,他多年以来的心思,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没了任何的念想与情面可讲。 “师父,这场婚事……弟子不能够应下了!” 总算是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田少廷便也不再去强求了什么,至于眼下的这场婚事,只怕他也要让自家师父失望了才是。 当他如此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之后,玄沧派的掌门人都还不曾开口言语,而坐在了另一侧的柳青河却突然有些恼怒。随着“嘭”的一声响动,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柳青河的功力亦是颇为深厚,丝毫没了那起子一般盗匪头头儿的轻浮态度。 “你小子说什么?我柳青河的女儿嫁给你,那是你这辈子的福气!如今你想要悔婚,也该问问我柳家堡是不是能够答应!” 一时之间正堂之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而周围的许多宾客由于太过于惧怕两方起了冲突,更是想要趁着这起子机会,偷偷溜出了正堂才是。只这般人等倒还是少数,而一旁瞧了这些的陈靖远心里头清楚得很,只怕田少廷这个人是要颓废些时日了。至于那个一再装了无辜,想要博取了旁人同情的田箐箐,只怕这场婚礼结束之后,便会被玄沧派的掌门人直接除名,赶出了玄沧派才是要紧。 毕竟,谁会留下一个随时迫害了自己门下弟子感情的祸水在身边呢?若是真的因为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女子,而断送了玄沧派的基业,只怕几代掌门人的心血都要毁在了这么个不起眼儿的小女子身上才是。 “柳盟主!在下与柳小姐并不曾有了感情,若是强行绑在了一处,也是徒增烦恼,到底是耽误了柳家小姐!” 虽说柳青河此时态度强硬,甚至于有些蛮横不讲理。可碍于自己曾经的那些行为,再加上今日柳妙城也算是间接帮着自己认清楚了天箐箐的真面目。眼下田少廷也不好再多说了柳妙城的不是,只甚是惭愧地向着她的方向抱拳行礼,想要以此来表达了自己心中的歉意。 而后,他这才毕恭毕敬地言说自己的理由,只不过这一次,田少廷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不想要让这些事情而耽误了玄沧派与柳家堡任何一方才是。 “柳堡主,师父!这次的事情责任全在于少廷,希望您二位能够理解……少廷太过于心浮气躁,还不足以担起身为丈夫的责任……所以……所以……” 说到此处,田少廷便也不知道该要再说些什么,到头来,这场婚事自然也是不了了之,成了这么一副难以收场的局面。 而真正让柳家为难的事情也才刚刚开始,说起来也正是因为玄沧派的这起子悔婚行为,才让柳妙城在江湖中的名声越发狼藉。本来这件事情都是因为玄沧派的悔婚引起的,所有若真要计较起来,柳妙城合该博得一个好名声,最起码不至于落了他人说嘴的地步。可就是因为她是柳家堡的大小姐,她柳妙城是有着“母夜叉”名号的柳家大小姐,所以这件事情被那起子不相干的人知晓之后到底是成了错处。 曾经的柳妙城也不过是被旁人误会了性情,亦或者是误会了她这人该有的真性情。而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之后,柳妙城的名声更是越发不好了起来,更是有人在江湖中传言,“这江湖之中绝对不可能会有人想要迎娶了柳妙城,而柳妙城也绝对会成为个嫁不出去的老妪才是”! “胡说!这都是谁传出来的闲话!” 这些时日柳青河总是或多或少地听到这种消息,可他却也不可能再做了什么,亦不可能为此多做了什么,来破除了这起子误会才是。毕竟,自己女儿在江湖上的名声如何,他柳青河再清楚不过,即便是这次的事情他过于气愤,可如今外头传的这么难听,这不是连带着他这个绿林盟的盟主都脸上无光吗?只要一想到这些,柳青河的脸色就变得越发难看,这几日里的脾气也变得愈发不可捉摸了才是。 “老爷……这次的事情说到底是玄沧派的责任,咱们只要让他们出面解释,想来江湖上的风言风语也能够尽快平息……” 一旁的管家正如此建议着,只这起子话都还没有全部说完,就已经得到了柳青河的制止,似乎他并不愿意再多提了有关于玄沧派的事情一般。而听到这些话的柳青河,其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活像是遇到了什么世代仇敌,十分不愿多听了有关于玄沧派的一切才是正经。 “让田老头儿出面?老子可不会再给了那个老匹夫好脸!如果不是他教导无方,那个叫什么田少廷的也不会当场悔婚,让老子这么下不来台面。” 一说到这些事情,柳青河的气都不打一处来,毕竟这次的事情都是因为田少廷当场退婚引起的。如果不是因为突然冒出了这么一起子事情来,柳家堡现如今可不会如此被动,他的颜面也不会就此扫地,没得脸面再去同江湖中的朋友见面说起这些才对! 本就知道柳青河对此十分气愤,可管家也不可能改变了当下的局面,如今除了出声开导了柳青河之外,倒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才是。只眼下对于柳青河而言,他需要的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安慰,而是能够彻底解决了眼前之事的办法才对。若是真的有什么神奇方法,让江湖上的人都忘记了这些事情,只怕柳青河巴不得如此。在这种时候,他可不会去顾及了自己女儿的感受,也不会想到去安慰自己女儿什么言语罢了! “是是是……老爷所言极是……可……咱们也得顾及着大小姐的颜面,这次的事情之后……只怕大小姐在江湖上……” 本是想要同柳青河提一嘴有关于柳妙城未来的事情,可这些话到了嘴边之后,管家却怎么也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最后管家也只是支支吾吾地吭了一声,而后便再没了什么动静,不可能再为着柳妙城说了什么才是正经! 而一旁正气愤此事的柳青河自然注意不到这些,只一直对玄沧派骂骂咧咧,也计较着这次柳家堡丢了颜面的事情。至于自己女儿的那起子名声颜面,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只觉得这些都比不得之前的那些来得重要也就是了! 与这些不同的是,自从那场婚事不了了之之后,柳妙城便整日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之中。虽说也是按时用了吃食,不曾有了其他的举动,却也难免让人多想了许多,同前两天的事情生出了些许的联系。毕竟在柳家堡的下人们看来,自家的大小姐并不可能因为什么情伤而感慨,左不过是因着这次的事情太过于丢了颜面,这才如此在意了去罢了。 “小姐,奴婢送吃食进来了,您快用些吧!” 先是敲门通报之后,芝心这才端着饭菜进入了柳妙城的房间之中,而一直闷在了屋中的柳妙城自然不可能回应了她什么。待芝心进入了房间之后,将手中端着的饭菜放在了桌上,才恍然发现今日的房间之中格外的安静。直到她抬头向着里间张望了几分之后,芝心这才提着担心向着里头试探性的再次开口,想要多多少少知晓了柳妙城的状况。 “小……” “进来做什么?将饭菜放下就出去吧!过些时候再来收了碗盘就是了!” 这一次芝心都还不曾进入了里间,柳妙城便已经厉声阻止了她的言语动作,只催着她快些离开,不要在此停留多时。只是眼下这般举动的柳妙城在芝心的眼中,其不仅多出了一分疑惑,更是对这些天行为的柳妙城生出了些许的好奇。 曾经柳妙城不会对她有所提防,心里头有了什么想法也会尽数告知于她,只是这一次芝心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再也得不到柳妙城如此信任。而对于这起子事情的发展,她也是有些计较,内心之中也是知晓这其中发展的历程才是。如若不是自己先将自家小姐排挤,只怕依着自家小姐那般率直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想了这许多事情,同自己生分了去的吧! 只可惜,她们主仆二人成了这副模样,也合该要将其算在了芝心的头上,假使不是芝心现如今有意疏远了柳妙城,她们又怎么会到了现下这起子地步呢? 被柳妙城如此呵斥之后,芝心倒也不敢再生出什么旁的想法,只连声应着,而后便快速退出了房间。就在她急匆匆地闭合了房门之后,柳妙城这才缓缓地从里间走了出来,而其身后则是有着人影闪动,却让人瞧不出个具体的模样才是。 “你都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怎么?还不想走吗?” 走出了里间之后,柳妙城便一屁股坐在了一旁放着吃食的桌旁,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身后的那个影子。单是听了她的这起子言语,若是什么不知情的人听了去,恐怕还要以为,现如今纠缠在此处之人,会是个柳妙城多么厌烦的主儿才对! 听出了柳妙城话中的不耐烦与无奈,身后的那人却不为所动,完全不将这些放在了心里,只移动了身形来到了柳妙城的身边。待柳妙城想要抬起头来再多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人便已经轻车熟路地拿了托盘中的碗筷,便已经将盘中的饭菜给塞进了嘴里才是。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赖?” 瞧着这人的这起子模样,柳妙城心里头越发的惊讶,可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这人一眼。 “无赖?我怎么就无赖了?” 那人似乎并不想就此罢休,一边将饭菜塞进了嘴里,一边低着头叨咕了一句,活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一般。只这人的这起子模样并不曾被柳妙城注意到,若是真的被她给瞧了去,还不定会因此而生出了何等言语来才是。 第708章 遇青河秘事终现上 被人如此反问了一句,柳妙城倒是做出了一副不知道该如何言语的模样来,毕竟,这次的事情旁人都不曾知晓,若是她这么一嗓子引来了他人,他们两个人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是说不清楚这里头的细情了才是! “你……好好好,赶紧吃你的饭吧!” 将这人满脸委屈的模样看在了眼中,柳妙城并不曾再多说了什么,只有些气结地支吾了一声后,便有些输嘴地认了下来。只不过,当那人听着柳妙城如此言语后,连忙抬头的时候,还是瞧见了柳妙城被自己气的有些涨红的小脸来。当然了,除了这些之外,柳妙城自然也不会给其太好的脸色,只有些唬人地瞪了其一眼。 “看什么看!我们说好的,你吃了这顿饭之后,赶紧离开这里!我可不想被人说了闲话!” 一边如此说着,柳妙城一边表现得极为不耐烦,似乎十分厌恶了眼前这人的如此举动一般。而若真要计较起来,眼前的行为除了一直赖在了柳妙城的房间之中,不曾离去之外,似乎也没有做了其他出格儿的事情才对。只不过,这些话两人都说不出口来,更是不好意思就此将这些事情摆在了明面儿上才是正理儿! 直到这人将嘴里的饭菜尽数咽下之后,此人才有些不舍地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柳妙城,活像是见了猫咪的老鼠,不敢有了太大的动作。而待柳妙城注意到此人正瞧着自己的时候,脸上更是瞬间收起了放松的情绪,赶紧绷着一张脸瞪着那人。 然而,这一张一弛间的神色变化,倒是让此人瞧了个彻底,不曾错过了一分一毫的变化过程。假使不是个心中存了些想法之人,想来对于这起子事情,这人又何必如此在意,甚至不愿意错过了分毫呢? 在这之后,那人才微微低下了头来,喃喃道:“你就这么不情愿看到我来吗?从前……从前你可不会如此赶了我离开的!” 单就是听了这人一副委屈模样的呢喃,若是换了个不知晓了内情之人瞧了去,必定会以为眼前的柳妙城柳大小姐是个何等计较的人物。现如今竟也会生出了这许多的弯弯绕绕,改变了对他人的态度,做出了这许多腔调来才是。只是,当这人缓缓抬起了头来,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桌旁坐着的柳妙城的时候,这才让人看出了个子丑寅卯,知晓了方才说出如此委屈言语之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地位才是正经。 只见得这人缓缓抬起头来,一张俊脸倒是并不曾出现什么苍白的神色,只越发觉得脸色红润了几分。想来是这人在柳妙城这里躲藏了几日,竟也是进的吃食香甜可口,没得让其脸色好看了许多。却也不可能让人想到,此人竟是之前在玄沧派与柳家堡的婚事上,表现得有些愤慨的陈靖远了去!假如真的被其他人瞧见了如此景象,倒是能够想见,这坊间的风言风语不知道会被传成了什么模样才是。 一听陈靖远竟然主动提起了从前,柳妙城便打心底生出了一丝无奈与气恼,竟是一时间变得有些情绪波动才是。只见柳妙城听了这话之后,登时扭过脸来直勾勾地盯着陈靖远,一双眸子之中像是黑夜中的火把一般,让陈靖远这只在昏暗中躲避的飞虫惧怕。而接下来的事情,也不过是柳妙城同陈靖远的解释,希望陈靖远能够放过了她去,不要再因此生出了什么事端才好。 “你还敢同我提了从前?姑奶奶能够收留你在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真当姑奶奶我是个没脾性的?怎么,难道你表现出如此模样,我柳妙城就活该受着?还是说就必须对你有所回应啊?” 其实这些话倒也不是柳妙城本心所想,只不过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加上柳妙城想起了自己从前一直“巴结”陈靖远的事情,倒是不免让她心里头越发不是滋味起来。只这么会儿子功夫儿下来,柳妙城便径直将这些话回怼了回去,她也是想让陈靖远明白,谁都是有尊严的人,而她当初放下自己的自尊去追了陈靖远的脚步,他不曾珍惜了半分。那么,眼瞧着陈靖远成了这副模样,她又何必一定要怜惜了去呢? 本还做出了一副可怜兮兮模样的陈靖远,听了柳妙城的这起子言语之后,他不免呆愣了些许。似乎是因着这起子事情他不曾想见,如今被柳妙城一下子戳破,倒是有些不能够接受才是。又或者是由于听了柳妙城的言语,这才想见曾经的自己有多么过分,于心中太过于愧疚当时自己的混账行为。总而言之,本还表现得极为委屈的陈靖远,在听过了柳妙城这么一通儿说教之后,倒是彻底不敢再多说了什么,亦是不敢再表现得自己有多委屈才对。若真要说起委屈来,难道柳妙城当初巴巴地很在了陈靖远身后不觉得委屈吗?假使不是当初陈靖远太过于绝情,直到伤透了柳妙城的心意,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内心的情感归属。此时此刻,陈靖远又何必做出了这起子模样,想要以此迂回的方式求得了柳妙城的原谅呢? 呆愣了好久之后,陈靖远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回过神来,甚是愧疚地低着头,口中语气低沉地表达着自己现如今的想法。 “对不起……我……我确实是个混蛋,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心思,也伤了你的心……” 本是想借着这么个机会,陈靖远打算同柳妙城将话给说开了去,也好过现如今他们二人相见总要呈现出这么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只陈靖远不过才说到此处,柳妙城便已经听不下去任何言语,下一刻便迅速站起身来,想要离开了桌旁去了旁处。而柳妙城的这起子举动,似乎也是因为心虚,亦或者是她害怕自己受不住陈靖远如此的言语情绪,这才有意想要躲避了这些才是正理儿。只她想要躲避,可陈靖远又哪里容得她就此逃离呢? 曾经的陈靖远亲手将柳妙城推离了自己,现如今的他也只是想要尽了自己的努力,再次赢得佳人的芳心罢了!只这起子困难程度,是陈靖远不曾想见,也不可预料的。这就同老话儿说得一般模样,破镜难圆,即便这次他陈靖远真的能够挽回了柳妙城的心思,想来这件事情也会被柳妙城记了终身。如果说这是桩美事儿,陈靖远倒是不去计较了这许多,可毕竟这件事情是他有意欺骗了柳妙城,他又怎么会心中有安呢? “小将军大可不必如此言说!” 还不待陈靖远将话说完,柳妙城便已经起身同其拉开了距离,而后才出声打断了陈靖远所谓的真情悔过。而瞧了柳妙城那起子疏离的模样,想来这件事情对于她的影响极大,只单纯听到了这些,便已经让她极力想要摆脱了这些才是。 “妙城我……” 还想要再多说了些什么的陈靖远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面对于眼前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柳妙城,这是陈靖远不曾想见的,也是他不曾预见到的事情。他本以为依着柳妙城对于自己的心思,自己只要能够回心转意求得她的原谅,这件事情也算是顺理成章。可他万万想不到,柳妙城对于这些事情太过于抵触,单是他提起了这么一嘴,柳妙城便已经有些强硬地阻止了自己再说下去的动作言语了。 “你什么你,记住,吃完饭就赶紧离开!你听到没有!” 根本不给了陈靖远任何解释的机会,也不曾给了他表现忏悔的时间,柳妙城只略显生硬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快速进入了里间。现如今饭桌旁也只剩下一脸茫然的陈靖远,以及被他吃了多半儿的饭菜同其在一处。而直到陈靖远反应过来的时候,哪里还能瞧见柳妙城的身影,现下的陈靖远倒是只得望着已经放下的里间珠帘发愣。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躲在里间不敢再去面对了陈靖远的柳妙城才后知后觉到,似乎外头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难不成陈靖远已经自行离开了?可自己也是不想他将来为难,更是不愿意瞧着他那么一副好像是为了弥补自己才做出这许多行为的模样,自己又何曾想过真的想要与他断了联系呢?只是俗话说得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一旦自己这个时候心软了去,只怕到时候心中难受的还是自己。 曾经的自己只想着自己,并不曾顾及到陈靖远的感受,也并没有想过陈靖远的未来。可经历了这些之后,她却突然顿悟了去,也能够明白了许多东西。有些事情不能够强求,有些事情也是勉强不得的。这就如同自己同田少廷的这桩婚事,即便两人被生硬的绑在了一处,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终究有一天是会散场的。 而相对于自己与田少廷的情况而言,陈靖远的情况则是更为复杂几分,不仅与柳妙城之间存在了太多的阻隔,更是存在了完全不同的两起子身份。陈靖远乃是官家身份,是陈家的独苗,也是令人敬仰的少将军。可柳妙城呢?借用了曾经陈靖远厌恶了柳妙城的那句话来说,柳妙城不过是个匪徒的女儿,是匪女身份!若是官家身份的陈靖远真的同柳家做了亲事,柳家倒是不曾有个什么计较,只这般情况在官家场合来说,到底是让陈家蒙羞了才是。 曾经的柳妙城想得太少,只一心觉得既然自己看上了陈靖远,就合该抛弃了一切去追求了自己的幸福。只是现下经历了这么多,她倒是不曾再有了如此想法,倒是免不得生出了几分顾虑与退缩。就如同她曾经听过那起子戏文中说的那般,“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匆匆往来梦一帘”。如今的自己只能够将自己的心思看做是一场梦幻,到底是不能够同陈靖远有了个好的结果的吧! 心里头百转千回想了个遍,柳妙城便再也按耐不住心思,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里间与外间隔绝的珠帘处,想要在此处探看了外头的情况。她本以为外头不曾有了声响,想来也是该同陈靖远就此了断了这层缘分才是。可待其向外看去的时候,竟猛然发现,珠帘外的人影不曾晃动了半分,此时正抬着头看着自己的方向。而感受到陈靖远火热目光的柳妙城哪里还敢再去瞧了太久,急忙调转了目光之后,柳妙城就此慌乱地躲避了他的这般眼神问询。 “你……你怎么还不离开?” 显然,面对突然出现的陈靖远,柳妙城的心里头是不曾有了准备的,如今询问的话语都越发慌张,没了方才的那起子沉稳模样。只这时候的陈靖远哪里还会顾及了这许多细情,只瞧见了柳妙城探出来的眼神之后,便急忙抓住了机会,想要将心里头的言语倾吐而出。不论他们二人结局如何,陈靖远都希望自己不留下遗憾,也算是坦坦荡荡地面对了同柳妙城的这起子情缘才是! “妙城……其实我……之前的我确实是个眼盲心瞎之人,不曾顾及到你的感受,也没能认清楚自己的内心……” 说到此处,陈靖远便再次于脑海之中浮现出当初得知柳妙城已经离开了京都,甚至不曾留下只言片语时,自己表现出的状态。曾经的自己是陈家儒雅随和的少将军,也只有在那一天得知了柳妙城不告而别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有如此失了体统分寸的一面。想来,在自己心中,柳妙城已经有了极为重要的位置,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么会做出了如此失态的举动来呢? 听着陈靖远甚是诚恳的言辞,柳妙城本想着尽快回避了此时的情况,却也是不忍心再拒绝了陈靖远的举动。眼下的柳妙城只顿住了脚步,垂着眼眸看着自己脚上的靴子,不知道该何种情绪去面对了眼前的事情。毕竟,从始至终,她柳妙城一直都在扮演着追逐者的角色,从不曾身处如此位置面对了这些! “你……” “妙城你先别说话,先听我说完!我怕……我怕若是你一开口,我连说出这些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本想要缓解了自己此时的尴尬,才想着开口先说了什么的柳妙城,哪里想见一直以来都甚是自信地陈靖远,竟也有如此急切而卑微的一面。她听着陈靖远有些低沉的声音,便也只是沉默不语,紧抿着嘴唇听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你……你说吧,我听着就是了……” 当柳妙城细若蚊蝇的声音一出口,竟是让双方都呆愣了片刻。于柳妙城自己而言,她何曾有过如此温柔的一面,会同那起子小家碧玉一般,温温袅袅的说话言语。而对于陈靖远而言,他倒是越发欣喜,只觉得自己发现了太多旁人不曾发现的柳妙城的独特一面。若是依着他的想法,只怕陈靖远会觉得如此一面的柳妙城恰好是顺应了他的心思,也能够给了他更多的勇气去表达了自己的内心。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柳妙城的心中,自己也是有些分量的?亦或者,她并不是像现如今表现得这般绝情,只是硬着脸面表现出如此绝情的情绪出来也未可知! 因着柳妙城的这起子话,陈靖远倒是越发喜悦了起来,眼下眉眼间透露出的欢喜自是无法用言语描述才是正经! 第709章 遇青河秘事终现中 “现如今我想清楚了,其实那一日瞧见你穿上红嫁衣的时候,我就想说出这些话来,可……可我没有勇气,我怕你会不顾一切地赶了我离开……” 即便是已经得到了柳妙城的应允,可面对如此情状的陈靖远,仍是表现得有些犹犹豫豫,只是略显含糊地说出了这些话来。而其最重要,也合该最先表达出来的心情,眼下的陈靖远倒是忘了个彻底,不曾记起了太多言语才是。只怕这件事情最后亦是有些难办,一切都还要瞧了柳妙城的意思,这才好下了定论才是。 而听了陈靖远如此支吾下说出的言语之后,柳妙城竟一反常态收起了方才甚是严肃的脸色,转而淡淡地问了句,“嗯,这些我知道了,还有吗?” 话虽然说得轻微,可若是那起子了解了女子心性之人听了去,必定能够知晓这其中的悬念。只可惜陈靖远虽说是个性格儒雅之人,却也是猜不透女儿家心性的才是,又哪里能够理解了这起子弯弯绕绕?到头来,柳妙城只得自行将这件事情揭开,这才好同其说了个清楚明白才是。 “我……我……” 被柳妙城这么一问,陈靖远倒是越发不知所措了起来,当下里心情便紧了又紧,生怕这之后又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言语。而他的这些情绪自然逃不过柳妙城的眼睛,现下倒是让柳妙城心里头越发欣喜,却也是不敢太早表现在脸上才是。如今的情况,竟也会发展成了这样,二人皆是在心中窃喜,却也是不敢再向前了一步,捅破了两人之间的这层窗户纸才是。 许是因为柳妙城实在是看不得陈靖远这般支支吾吾的语塞模样,只不过才片刻的功夫儿,她便已经绷不住自己内心的欢喜,眉角眼梢都带了些许的喜色。而后她才略扬了扬语调道:“就只有这些吗?没了旁的什么?” “旁……旁的……” 有些尴尬地重复了一下柳妙城的话之后,陈靖远这才意识到,似乎自己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之前的那些个言辞,也不过是他如今心中所想,并不曾规划了几分,便脱口而出没了什么计较。可眼下柳妙城这么一问,倒是让他有些心理波动,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了什么,更不知道问出这起子言语的柳妙城是个什么心思想法。 “嗯……旁的!还有吗?” 有些忍不住眉眼间的笑意,柳妙城强行压抑着自己已经快要绷不住的唇边弧度,咬着牙不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过于喜悦。可这样一来,倒是没得让陈靖远疑惑几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等地方做的不好,竟是让柳妙城成了现如今的这副模样。 与方才相比,眼下的陈靖远竟是比之前还要紧张。方才都还能支支吾吾说了些什么,而现下呢?倒是不可能说出个整句言语,只得单纯地从嘴里头蹦出几个字来也就是了。至于他话中的意思,恐怕也只有让柳妙城多加猜测,才能够顺利理解了其中的意思才是正经! “没……没了……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发虚的缘故,在陈靖远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声音倒是越来越小。依着现下的情状来看,哪里还能瞧出陈家少将军的气魄,竟是比市井上的小摊贩也强不到哪里去才是。 待陈靖远这起子模样被柳妙城看在了眼中,她却已经绷不住嘴角的弧度,已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这起子声音也是让陈靖远越发的心慌,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更不知自己该如何应对了眼下的一切变化。虽然说起来陈靖远是陈家的少将军,是军中素有儒将之称的男子,可对于这些事情,他又哪里来得什么经验呢?若是想要勉强算上的话,只怕除了他自己碰上过云沐阳与依晴的事情之外,似乎便再没了同什么别的女子接触的机会了才是。 若是依着这层来算,只怕柳妙城才算是陈靖远真心实意,用心接触的唯一一个女子,绝对不可能掺杂了一星半点儿的复杂情绪才是。大概就是因为这么一层关系的存在,柳妙城也会以真性情应对于陈靖远,二人之间的相处倒也是少了许多的套路,没得让人生出了厌烦的感觉才是。 “就这些?陈家小将军难不成特意来了柳家堡,就只为了同我说了这些吗?” 等到柳妙城总算是从嬉笑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她这才抬起眉眼去瞧了已经表现得有些手足无措的陈靖远,却也并不曾将话挑得太过于明朗。毕竟,现如今他陈靖远合该为那件事情同自己道歉,她柳妙城又何必一再去迁就了陈靖远呢?若真要计较起来,假使自己不想要原谅了陈靖远之前的行为,也不知依着陈靖远这起子有些糊涂可爱的模样,又会生出了什么举动来才是。 在柳妙城的启发下,陈靖远总算是多多少少领悟到了一些什么,眼下倒也似头脑开了窍一般,赶忙开口,想要证明了什么似的。 “对……妙城我确实……我这个人确实太过于执拗,将有些事情看得太重,直到你离开了京都以后……我……你都不知道前些日子看到你回到了奥良城中,我心中有多欢喜!” 现下倒也是不顾及了其他,陈靖远只是想痛快地将自己心中所有的言辞都倾吐出来,不给自己留下了一丁点儿的遗憾。在陈靖远看来,即便柳妙城不肯原谅了自己,如今他已经将自己的心思说给其听,倒也算是给了他自己一个交代,总不会稀里糊涂地就这么浑噩过日子也就是了。若是自己的言辞真的能够引起柳妙城的心思,也算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缘分不曾断绝,自己也必定会尽了全力去争取了姻缘大事。其实,有些事情不仅柳妙城会考虑到,身为少将军的陈靖远又怎么会忽略呢?左不过是身为男子汉的陈靖远并不想如此忸怩婆妈,到头来竟是耽误了他们之间难得的情谊才是。 即便就如同先前自己所说那般,柳妙城是匪女身份,可这世上情缘本就难以完满,如今他能够赢得如此,必定竭尽全力去争取才是。即便是匪女身份,难不成翻遍了史书典籍,他陈靖远还寻不出个前人往事,来证明了匪女依旧可以与官家结合吗?世间之事皆在用心,他们都还不曾努力过,又怎么能够先泄了气去呢? 而陈靖远这起子正说得起劲儿,却不曾看了柳妙城眉眼间的状态,他又哪里知道,眼下的柳妙城亦是心中欢喜,只觉得自己付出良多,总算是让陈靖远有了回应呢!只不过就如同陈靖远先前计较的那般,柳妙城如今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将来很有可能会给陈靖远带来麻烦。为了能够保证陈靖远的未来,她之前才会再三拒绝了陈靖远的示好,更是一直冷下了一张脸来,想要赶了陈靖远离开了柳家堡,回到了奥良城去才是正经。而如今的柳妙城,虽说心里头依旧有着如此顾忌,到底是打心底里高兴,哪里还会极力压制了心中的喜悦,表现得同从前那般冷漠呢? “妙城,我……我亲自去和柳……柳堡主提亲,你不必有太多顾虑,一切交给我好吗?” 本想要脱口说出了柳青河的名姓,毕竟这起子事情太过于顺口,也是他们这些忠门之人对于绿林人士的惯常称呼。可陈靖远似乎是对于此多少有了顾忌,便在说出口之前换了个称呼,虽说他提起柳青河的堡主称呼有些拗口,倒也好过直接称呼了名姓才是。不管怎么说,柳青河于陈靖远而言都是长辈,再加上柳妙城的关系,他亦是不可能做了这般无礼的行径不是吗? 一边如此说着,陈靖远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来,想要握住了柳妙城垂放在身侧的一双手。只是当他真的握住这双手的时候,陈靖远自己竟然甚是感慨,他从不曾体味到,原来能够有一个倾心相知之人,会是如此畅快欢欣的感觉!此时此刻,他倒是多多少少有些理解了当初云沐阳的感受,到头来他也成了从前云沐阳的那起子模样,却仍旧觉得内心充实而幸福吧! “你……你真的想好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突然,柳妙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怎么不过离开了陈靖远数月的功夫儿,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如此在意了自己的事情。如今,陈靖远更是万般深情地同自己说了这些,难不成是由于之前那场婚事的刺激,才让陈靖远如此大胆了去,不再去计较了太多事情吗? 柳妙城如是想着,嘴里也有些犹豫的试探性地问了一嘴。 而对于这起子事情的猜测,柳妙城还真是一针见血,没有半点的错漏之处。陈靖远就是因为瞧见了在玄沧派与柳家堡的那场婚事上,柳妙城那起子孤独无依的模样,又想起了曾经她与自己在一处相处时的喜悦模样两厢对比,这才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内心想法才是。 “自然!妙城,我绝对不会再回避了自己的心思,你……也不要有所顾虑好吗?” 大抵上是已经猜出了之前柳妙城咋办对待自己的原因,陈靖远便有心安抚了柳妙城的情绪,想要让她不再去想了那些个有的没的。总而言之一句话,陈靖远希望这些事情都由他出面去解决,他绝对不希望柳妙城再因为这些事情而费心伤神,没得因此而损耗了他们两人现如今本就不多的相处时光。 只不过,柳妙城现下亦是不曾想了这些,只有一点让她产生了些许的疑虑,而这起子疑虑的焦点也恰好就是陈靖远本人。 柳妙城本就是个江湖女子,自然不会同奥良城的那起子闺阁女儿家一般,做了那起子拿腔拿调的事情出来。既然她有了疑惑就必定要说出来,若是不快些解开了疑惑,想来她自己也是越发不是个滋味的才对。 下一刻,柳妙城便径直甩开了陈靖远握住自己的手,有些疑惑地看着陈靖远,亦是看出了陈靖远眸中闪过的惊讶。而后,柳妙城这才清了清嗓子,分外正经地追问着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少将军……你突然……突然如此,我还真的有些不适应!我能知道,还为什么突然会改变了心意吗?曾经的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太过于惹人厌烦,身份太过于尴尬吗?如今你突然表现得如此……虽说我承认自己心里头很高兴,可若一切不过是假象,我还是希望尽快醒过来,也免得以后受了伤害!” 同方才的揶揄模样不同,柳妙城这一次说得甚为严肃,似乎是已经鼓足了勇气,将这些事情都摊开在了陈靖远面前言说。至于她口中的所谓“突然发生的改变”,想来就是说了陈靖远如今突然的变化,至于陈靖远为何会有了这起子变化,柳妙城才是最为关心的。 实话实说,谁又希望自己真心托付之人,不过是因着一时的冲动,亦或者是因为一时的新鲜感而做出了这些举动呢?她柳妙城虽算不得什么才情女子,可这点子事情她绝不愿意稀里糊涂,更不想要就此将就过去。除非陈靖远此时能够说服了自己,不然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彻底安下心来,将自己本就已经受了伤的心,交付给这个曾经的刽子手的! “我……妙城你真的想要听了这些?” 似乎是对于曾经自己那般失态的模样有所顾忌,陈靖远的面上多少都表现出了一些为难的模样。不管怎么说,甚为男儿的陈靖远,总不会希望让自己那般失态的模样表现在柳妙城面前吧?纵然将柳妙城换成了其他任何一个女子,只怕依着陈靖远的那点子心思来说,也是不愿意将这些事情彻底告知给那人知晓的才是。 更何况,陈靖远还是希望能够在柳妙城的心目中保留下一个好的形象,如此影响了自己的事情,他还是想要多多少少隐瞒了柳妙城的才对。 隐约间听出了陈靖远言语中的犹豫情绪,柳妙城登时变得脸色有些难看。她并不是那起子会将心事藏在了心中的女子,眼下瞧见了陈靖远如此模样,便表现得有些不悦,似乎是已经认定了陈靖远是有意框了自己一般。而于她自己而言,柳妙城当真是如此想法,心里头也不知道已经骂了陈靖远多少句才算是完。 “既然如此,少将军也不必再去想了其他,柳家堡攀不上陈家一门忠烈!我柳妙城也配不上陈家小将军的显赫世家!若是这般虚情假意,我柳妙城情愿不要了这些!” 说罢,柳妙城便不再去听了陈靖远的言语,转身就准备去了里间,又哪里还瞧得见陈靖远脸上一时闪过的慌乱呢? “妙城?妙城!” 一见柳妙城当真甩下了自己,准备不再理会了这些,陈靖远当下便有些乱了手脚,口中说话的语气声调也不免提高了几分。只这时候的屋中二人并不曾知晓,方才还在前厅气呼呼的柳青河,如今正提步向着柳妙城所住的院子来。柳青河本就是个练家子出身,如今陈靖远如此不顾一切地呼喊声音,纵然柳家堡中那起子没了武功底子的下人听不真切,他柳青河又怎么可能错过了这些? 而听到了男子声音的柳青河面色自然不好,心里头不由骂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便想要快些进了屋子去瞧了那个杀千刀的毛小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第710章 遇青河秘事终现下 就在陈靖远想要去追了已经进入了里间的柳妙城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而其还带着一股子劲风袭来,径直吹向了才转过头瞧了状况的陈靖远。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居然敢来了柳家堡生事!给老子滚出来!” 本来是想要直接进入了房间之中,可柳青河又想着此时自己进去,难免会生出了什么误会,让柳妙城对自己多计较了几分。思前想后,柳青河也只是快速踹开了房门,冲着里头大吼着,而他自己却压根儿没有进了屋中察看半分。而柳青河的这起子举动,早就在陈靖远扭头瞧了状况的时候,便已经看出了端倪。 虽说陈靖远心里头对于柳青河这个北方六省绿林盟的盟主并没多少好感,可碍于他是柳妙城的爹爹,陈靖远便也只是习惯性地向着发出响动的地方看去。不过对于陈靖远这手中的动作,他却是不曾忘记了分毫,只有些戒备地瞧着外头,不曾多移动了半分。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柳家堡是柳青河的地盘,陈靖远这般瞧了状况,也不过是为了顾及了柳青河的颜面罢了。 “什么人?” 陈靖远隐约听到了房间外的声音,便下意识地出声质问着。只是令他不曾想见的是,自己方才还在同柳妙城说了由自己出面,去说服了柳青河成全的事情。现如今,柳青河就已经站在了屋外,等着他这个突然出现在柳家大小姐闺房中的陌生男子才是。 “发生什么了?” 似乎是也感觉到事情发生的突然,方才已经转身进入了里间的柳妙城,此时倒是快速走了出来,想要询问了外头的状况。而当她同陈靖远一同出了房间的时候,却发现现如今站在了院子中的不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人,而是自己的亲爹柳青河。当然了,在柳青河的身边还站着表情有些惊讶的芝心,似乎这小妮子不敢相信自家小姐的房中,竟然会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年轻男子来。 虽说这些天的事情芝心本就心存疑惑,可碍于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也便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去。这些天柳妙城会如此神秘处事,不过是因为心情不好,这才做出了这许多令人不解的行为来才对。可眼下看来,只怕这个年轻男子早就已经同柳妙城熟识,更是早就已经进入了柳妙城的房间之中。也正是因为有此等缘由的存在,柳妙城才会这几天有了这么多反常的变化,没得让芝心生出了许多的疑问才是正经。 “大小……小姐……他……小姐怎么会同陌生男子在一处?” 即便知道现如今不是追问了这些的时候,可瞧见了这起子事情的芝心,还是免不得想要多嘴问了一声。不管怎么说,她家的大小姐柳妙城都是刚刚同玄沧派解除了婚事,本就是最为敏感的时期,江湖上街坊间的声音都还不曾消停。如今,大小姐的房中竟然又多出了一个陌生的男子,任是谁瞧见了这起子事情,只怕都会心里头有些计较,不免多想了许多才是吧! 不去理会柳青河身边的这个侍女的言语,陈靖远倒是表现得一脸坦然,并不曾有了什么胆怯畏缩的一面。眼瞧着他快步上前,拱手向着柳青河行礼,想要同其解释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却不想自己都还没有开口言说了什么,那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侍女就已经情绪激动了起来。 “小……小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这可是……可是有碍于你的名声,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啊!” 一边如此呼喊着,芝心一边快速跑向了正站在房门前的柳妙城,似乎是想要趁着这个时候表现了几分,好在柳妙城面前再次赢得了好感。可对于现在的情状而言,柳妙城哪里会想要声张了去,眼下瞧着芝心这起子刻意做作的行为,倒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的才是。只是,因着还有柳青河这个长辈在场,她倒是不好做了太多的管教行为,只狠狠地瞪了还在声响着的芝心,内心中倒是已经烦透了眼前这个婢女才是。 若是放在了从前,柳妙城可不会如此想了芝心,只会觉得她是一心为自己着想,这才会做出如此欠缺考虑的行为。只是如今她们主仆二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柳妙城倒是也逐渐看清楚了芝心的心思想法,竟也越发觉得她从前太过于愚蠢,不曾瞧出了这人的虚假做派才是。 下一刻,还不等芝心再生出了什么言辞,柳妙城便疾声喝了一声,竟是一下子让芝心呆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去。 “喊什么?堡主都还不曾说了什么,你一个下人,如此失了分寸,莫不是要喧宾夺主了去!” 从前的柳妙城是绝对不可能说出了这些话来,可在京都待的时间长久了,倒也是能够同陈靖远学了个模样。如今喝止手下侍女的言语,说起来还是从前陈靖远说了自己的话语,只现如今想来,那时候的自己到底是没了分寸计较,实在太过于任性妄为了才是正理儿。 只如此一声,芝心便已经察觉到了自家小姐的气场,眼下自然不好再多说了什么。到头来,她极力想要讨好了柳妙城的行为,竟是让柳妙城对其又平添了几分厌恶,没得越发瞧了她不顺眼才是。然而这些事情柳妙城如今自然不会脱口说出,只其心中的打算,想来也是不曾再去顾及了芝心的想法罢了。 被柳妙城如此教训了几句之后,芝心也不敢再多说了什么,只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低眉顺眼地站在了一旁,瞧了眼前的这起子动静。只是依着她对于堡主的了解,只怕这年轻男子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真要是论起来个中细情,谁让他胆敢闯入柳家堡,还要同自家大小姐传出了这起子不好听的丑闻呢? 若是芝心所料不错,想来这个年轻男子必定会被堡主狠狠教训一番赶出了柳家堡,而后堡主才会去着手教训了自家大小姐才是。如此一来,倒也算是间接为自己讨了个说法公道,如此想来芝心倒也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来了。 “柳堡主,久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得见,倒是晚辈三生有幸了!” 这头儿的陈靖远并不曾注意了一旁芝心的举动,只毕恭毕敬地向着柳青河行礼,口中也同样说着那起子不知是不是客套话的客套话。而其身后的柳妙城倒也是表现得惊讶,她可从不敢想了去,有一天陈家的小将军居然会以如此态度面对了自己的亲爹。即便柳青河并不认识了陈靖远这人,可单就是从他通身的气度而言,只怕柳青河也能够猜测到眼前这个从自己女儿房中出现的男子,必定不是个身份简单的主儿才是要紧之事! 只是现如今柳青河听到有人如此客气地同自己言语,又是个样貌不俗的年轻人,这心里头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得意。而他在听了陈靖远的如此问候之后,也不去想了太多,只狠狠地瞪了一眼方才太过于聒噪的芝心,这才有心起了腔调做派道:“这倒是不必,老夫向来不愿与江湖人来往,不知阁下是……” 虽说柳青河的这起子言语说得倒也算得上妥帖,可柳妙城听起来还是觉得有些许的不对劲儿,只是这起子不对劲儿究竟出在哪个地方,她也有些犯了迷糊。而接下来柳青河的话倒也让柳妙城猜了个正着,不曾差了一星半点儿的言语意思,这倒是令陈靖远不免多瞧了身旁的柳妙城一眼。 “在下不过是江湖中的无名小卒罢了!只是想着前些日子贵堡同玄沧派做了亲事,便想要亲来观礼。只不过那天的事情……” 说到此处,陈靖远不免微微降低了语音语调,似乎是有意揭过了这些事情,不愿多去谈论了这些一般。只他的这起子行为倒是正顺应了柳青河的心理,他身为北方六省绿林盟的盟主,虽说并不能够跟江湖上的名门正派相比较,却也一直想要削尖了脑袋挤入其中。只可惜那一日的事情是那般结局收场,如今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多提了这些,倒也算是给了柳青河面子,只让柳青河有些满意几分才是。 “阁下为何会出现在我女儿房中?” 虽说这起子言语合该是严厉质问的语气,可柳青河并非如此,眼下倒是表现得客客气气,不曾多计较了许多。只他越是如此表现,柳妙城的心里头越不是个滋味。同样都是女儿蒙受了这点子污言秽语,怎么城中汪家婶子就敢直言回怼了那起子登徒子!而自己的亲生爹爹呢?倒还同这人客气起来了才是。 纵然柳妙城心里头清楚,陈靖远并不是那等登徒子的存在,可情况如此相似,而其父母的做法全然不同,到底是引了柳妙城多想才对。只不过,对于这件事情,陈靖远能够何时发现,又发现了多少,这便不是旁人能够知晓与理解的了!真要是计较起来,只怕三五日也是他,一年半载也是他,而这辈子不曾明白了其中的蜿蜒曲折,也还是他这个才明白了自己心意的陈靖远罢了! 听了柳青河这般轻率的提问,陈靖远倒是有些意外了去。不论自己如何知礼懂节,可他到底是从柳妙城的房间中出来的人,怎么身为柳妙城父亲的柳青河不厉声质问了自己,反倒是表现出了这么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呢?这与方才那起子大声喊话,以内力破门的行为相比,倒是不免让陈靖远越发看不明白了柳青河的想法了去。 而待他有意无意看向了一旁的柳妙城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原来柳妙城听到了这些的时候,脸色亦是有些难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柳青河的这起子态度使然。 待回转了眸光之后,陈靖远这才稳定了心神,表现得分外儒雅有礼,彬彬谦和。当其再次开口的时候,本还想要大肆渲染了那起子紧张气氛的芝心,都不免多看了陈靖远几眼,心里头更是生出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才是正经。 “柳堡主切莫急躁,其实……其实在下正想要解释了这些,还请堡主给在下些时辰,细细说了详情,也免得您父女之间生出了什么误会,闹出了许多的不愉快!” 即便陈靖远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可柳妙城心里清楚得很,他如此言说不过是希望借此安慰了自己几分。若是女儿家的身家清白,作为亲生父亲的柳青河都不生出几分在意,可想而知柳妙城在柳家究竟是何等的地位不是吗?虽说陈靖远并不曾将这起子事情挑破,可在柳妙城听来,他言语中的意味足够明显,也多少能够表达了陈靖远对于自己的尊重也就是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 才不过装了几句话的言语,柳青河便再也说不出那起子文绉绉的话来,只甚是直白地说了一句,便等着听了陈靖远的解释。虽说这件事情他确实刚刚有些气恼,更是不顾其他,径直以内力冲破了女儿房间闭合的房门。可如今他再没了方才的情绪,只表现得有些无所适从,大概是因着说了太多文绉绉的言语,这才有些浑身不自在了吧! 而与柳青河有着明显的不同,陈靖远倒是一如往常的儒雅一面,这头儿才点头应下,而后才准备开口说出自己方才准备好的言辞。毕竟,方才已经说了自己不过是慕名而来观礼的无名小卒,若是依着这等身份说了之后的理由,倒也算得上是顺理成章。 “柳堡主,在下本想着这次前来观礼,也算是见识了柳家的风范气度,却不想竟会对柳小姐生出了情谊……” 说到此处,陈靖远甚至还微微转头看了看身旁的柳妙城,其眸中闪过的温暖神色,倒是让柳妙城感动地移不开眼睛。即便柳妙城心里头明知,陈靖远如此言语不过是想要将他们二人的相遇相知说得平常,也好过被自己父亲知晓,当初自己的行为皆是因为眼前这个男子而起。只是,眼下陈靖远如此言说,究竟能不能够让柳青河信服,这都还是个未知数罢了。 “好小子!亏老子以为你是个大家主儿的公子,原不想竟是个泼皮破落主儿!没得因这些耽误了我柳家名声清白!” 听了陈靖远的解释,虽说柳青河心底多少有些失落,可到头来他想起来的,他计较的也都不过是柳家的门面,何曾去想了自己的女儿该如何自处呢?假使不是陈靖远先前的言语中对于柳妙城多有顾及,只怕听了柳青河这些言语的柳妙城,还不知道心会伤痛成了何等模样。 只是让陈靖远不曾想见,柳青河身为北方六省绿林盟的盟主,竟也是个只顾了自己的脸面,不去关心了他人的自私性子。与此相比,陈靖远倒是多多少少有些庆幸,心说幸好柳妙城不曾生出了这起子性格,若真是如此,那他才算是真的倒霉才对! 只不过,眼下陈靖远并不可能将这些事情说出口来,也不可能将这些事情摆在了明面儿上,左不过是于心里头多计较了几句也就是了!至于对于柳青河之后的态度,陈靖远倒也是有了计较,总之绝对不会同如今一般也就是了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 第711章 惊喜生官武结亲上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陈靖远自然瞧得出柳青河当真是气愤了如此情势的,而这也恰好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 一开始他都想着,若是柳青河是个懂得为女儿考虑的主儿,他也可以表明身份,尽量消除了北方六省绿林盟与朝廷间的摩擦。不管如何去做,他到底是为着柳妙城想了许多,也给了柳青河留了一条后路。可听了他方才的言语,陈靖远便已经于心中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再为着柳家考虑了分毫。 说到底,陈靖远不过是想要与柳妙城有个未来,既然柳青河本就不在意了他这个女儿,那陈靖远又何必去为柳家考虑了太多呢?如此,倒是没得让朝中臣工有所议论,也会给陈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才是。 “柳堡主,在下知道这件事情是在下唐突了!既然柳家小姐已经被玄沧派退婚,那么在下愿意迎娶柳家小姐,全当是圆了柳家的颜面,也绝对不会亏待了柳小姐了去!” 如此言语,陈靖远也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柳青河的心思,若是能够一蹴而就倒也是好事,一旦真的再生出什么弯弯绕绕,他也好再想了其他的对策应对。而面对陈靖远的这起子言语,柳青河给出的态度到底不曾脱离了陈靖远的设想,虽说其态度多少带了些犹豫,可其内里的想法,也不过是觉得让女儿随便嫁给了一个人,有些做了亏本生意的意味罢了。至于所谓女儿的终身幸福,到底是比不得柳家堡的未来才是,柳青河又怎么会去在意了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呢? 待陈靖远一席话说罢,他便有心去观察了柳青河的反应,想要借此机会好好计划了以后的事情。虽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管这之后女儿的生活再如何,也不能再生出什么回了娘家的意思。只对于柳青河这种以利益至上的性格而言,陈靖远还是要多提防一手,防止这人到时候出尔反尔倒打一耙才是!也正是基于此等考虑,陈靖远才会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一来可以打消了柳青河的顾虑,二者也是为了在言语上提醒了柳青河,对于之前柳妙城曾有婚配的事情,江湖上的他人多有忌讳。到头来,只怕除了他这个所谓的泼皮破落主儿愿意接手之外,旁的什么人倒也都是枉然了才是正经。 听了陈靖远的话,一旁的柳妙城都有些犯了迷糊,虽说她心知陈靖远绝对不会坑害了自己,却也摸不准其说法的心思用意。只是在柳妙城看来,自家父亲那起子琢磨算计的面容,她也确实是厌恶的紧,又碍于身份不可能多说了什么才是。现如今倒是好了,陈靖远直接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听起来倒是还有几分道理,可若真的深究了去,只怕言语上还是对于自己的父亲有些威胁在其中的。 对于陈靖远话中所谓的“退婚”,所谓的“圆了颜面”之类的言辞,不过是在提醒了自己的父亲,这件事情在江湖上早已经沸沸扬扬。假使陈靖远提出如此要求自己的父亲不应允的话,保不齐他便会到处言说了自己进入过柳家大小姐的闺房之类的言语。不管有没有人相信,也比定会因此而给柳家堡蒙羞,带来无尽的麻烦。也正是因着这么一层原因存在,一直很在意了面子问题的父亲,听了这些也绝对会答应了陈靖远的提议,同意了他们二人的婚事才是。 退一万步讲,即便陈靖远并不曾有了那起子威胁的心思,可柳妙城已经是被人退婚过的身份,柳青河又哪里还能靠着这个女儿有了什么更好的选择呢?倒不如趁着此时还有人提出要求,来一个顺势而下,倒也能够全了柳家堡的颜面不是! 依着如此想法,柳青河竟也不曾生出了什么反对的心思,左不过是现如今话还不好松口,便只想着故意拿腔拿调了几分,也能够找回了自己的面子才对。 只见得柳青河上下打量了陈靖远一番,而后才略思索了一阵儿,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应到,“既然如此,你可会保证,绝对不会透露了一星半点儿,有关于玄沧派退亲的事情?” 一说到这些,柳青河便不自觉地生出了一分紧张,似乎他这个北方六省绿林盟的盟主,反倒是会怕了江湖上的这起子风言风语似的。而待其瞧见了陈靖远应允的表情动作之后,他这才略松了一口气,再次出声建议着之后的安排。 “若你真的能够有此保证,我柳青河的女儿倒是可以嫁给你,可这起子说法……你总不能不给柳家一个交代吧!” 说罢,柳青河便有些自傲地抬起了头来,似乎是已经认定了陈靖远并非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才生出了这起子欺压他的心思。如果柳妙城将陈靖远的身份说将出来,还不知道柳青河究竟会是个什么表情,会不会就此后悔了方才做出的表情动作,言语举止才是!毕竟,北方六省绿林盟说得好听些,那是个绿林好汉们的聚集组织,若是说得难听些,左不过是个匪徒窝罢了! 当初陈靖远就对于就柳妙城的身份加以诟病,若是真的让朝廷知晓了柳家的事情,亦或者是让柳家知道了陈家的身份地位,还不知道会演变出何等画面来才是。究其根本,不过是柳青河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同陈家这起子忠烈之家攀了亲戚,而柳青河的性情做派,也绝对是入不得陈渊之眼的才是最为紧要之关键! “好说!柳堡主既然如此言说,那在下也必定全力为之,绝对不会委屈了柳家大小姐了去!” 一边如此保证着,陈靖远一边抬手向着站在自己对面的柳青河示意,似乎是想要同其好生商量这些事情。而柳青河到底是个少了算计计较的,只三两句的功夫儿,连已经认准了陈靖远的话。现下倒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柳妙城的院子,想来是准备去了正堂好生商量此事!也算是为着之前玄沧派退亲的事情,寻个好的说法也就是了! 目送着陈靖远离开之后,一直站在了一旁的芝心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快步来到了柳妙城的身边,故意堆出了满脸的笑容,生怕柳妙城会厌烦了自己似的。而她心中的那起子小算盘,即便不曾说出口来,单是瞧了她那般模样,柳妙城便已经有了计较。若是放在从前,柳妙城可绝对不会想了这许多,更是看不透芝心的私心用意。只到了如今的情形上,柳妙城倒也是能够明白芝心的想法,却也不愿意去理会了她的这番言论了才是。 “小姐,那位公子是哪位啊?怎么就从您房间里出来了?” 本想着同柳妙城套了近乎,去询问了关于陈靖远的事情。只芝心这般一开口,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又怎么可能探查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呢?难不成她还真以为柳妙城还是那起子实心眼儿的存在,即便是她如此生问,人家柳妙城也瞧不出她的心思用意不成?若真的如此,芝心到底是小瞧了柳妙城,也太过于高看了自己才是! 看着芝心那般满脸堆笑的模样,柳妙城竟有一瞬间的心里不舒服,就像是吃下了什么不对劲儿的物什,亦或者是吃下了什么不合口味的吃食一般。只柳妙城不愿去理会了芝心的言语,便只是轻轻抬眼看了看她,而后便有些不在意地说了句话,继而转身进入了房间之中,压根儿不再去想了陈靖远会如何。倒不是说柳妙城并不在意了陈靖远的事情,只是既然她已经认定了这条路,那么就只能选择相信他。不管怎么说,与陈靖远在一起的日子,虽说算不得分外甜蜜,却也是好过在柳家堡中受人冷遇。如果单就是家中的下人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也就算了,就连柳妙城的亲生父亲,北方六省绿林盟的盟主柳青河都不曾在意了自己女儿的未来,这样的家又哪里能够称得上是家呢?如此地界儿,倒不如痛快离了去,也好过在这里受了委屈、伤了心思不是吗? “诶!小姐?小姐!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儿啊!” 眼瞧着柳妙城转身回了房间,芝心便在此处碰了一鼻子灰。可她并不曾死心,只想着能够了解了有关于陈靖远的一切,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只是,当她想要抬脚进屋追上了柳妙城的时候,却陡然发现柳妙城已经顺手关上了房间的房门,这便算是径直拒绝了同其交流的意思了吧。 只芝心并不曾死心,仍旧隔着房门冲着里头说着话,这般不要了皮面的行为,柳妙城倒也是头一次见识到。而柳妙城本就不愿同其多废话,便语气冷硬地警告了两句,希望芝心能够知难而退,别再此处纠缠了自己才是。 “芝心,该有的分寸你该懂得,别让我再提醒你!” 柳妙城本就觉得自己的这个丫鬟芝心太过于贪婪,单就是瞧着现今的架势,足可以证明了这一点。只可惜,于柳妙城而言她认识到的太晚,竟是多年的感情都错付给了不该寄托之人。怪也只怪当初的柳妙城自己没了那起子心思,竟是瞧不出芝心的私念,还给其取了个如此讽刺的名字!“芝心”者,知心也。想来柳妙城曾经也是想要视其为姐妹心腹,到头来也不过去三五好处便能够背叛了自己的人罢了,没得让自己浪费了如此多的心思相对。 听了柳妙城的这起子警告,知心这才多多少少有了收敛,虽说她不曾再去隔着房门追问了什么,却也是于心中打定了主意。即便不可以从柳妙城的口中探知了什么,她还可以去寻了其他人,现如今堡主已经带着那位公子离开了此处,她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仔细听了他的身家背景不是! 心中有了这么个打算之后,知心倒也不再强求于柳妙城,心想着自家小姐只怕是不情愿如此处置,这才会生出如此气性。既然是如此模样,那可不就代表着她的机会就更大了吗?到时候,若是她能够同大小姐平起平坐,也算是给自己挣足了颜面,又哪里还会有人记得自己曾经是丫鬟了去? “是,奴婢就先退下了!” 只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知心便不打算再在这里浪费了功夫儿,当下便抬脚离开了院子,直奔着柳青河与陈靖远的脚步而来。只可惜她的这点子心思柳妙城又哪里会忽略,即便柳妙城猜不到全部心思,竟也是能够想明白了个七七八八的。然而,这其中让芝心有所忽略的,便是身为小姐的柳妙城的态度,以及陈靖远对待这些的处置办法。且不说别的什么,芝心现如今左不过是个丫鬟身份,即便真的能够一跃成为了主子那又如何呢?也许在陈靖远与柳妙城的事情定下之后,芝心可以随着柳妙城一同去了陈靖远的府中,可接下来的命运如何,还不是身为主子的柳妙城于陈靖远说了算? 过打或杀或卖,哪一种选择都有可能,芝心又哪里来的心思,去做了那起子人上人的美梦呢? 听着芝心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声,柳妙城不由地冷笑一下,似乎已经想好了以后的安排。假如自己的爹爹真的要安排了芝心同自己离开,那她也会同陈靖远商量,将其在回到京都之前处理掉。若不这般处理,只怕依着芝心这起子好高骛远的性子到了奥良城中,必定会给陈家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而柳妙城正于屋中如此想着,芝心早就已经快步跟上了柳青河与陈靖远的步伐,先二人一步进入了正厅之中。待二人坐定之后,她便有些殷勤地操持了事情,给陈靖远递上了茶水,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多看了陈靖远几眼。 毕竟,陈靖远本就长得仪表堂堂,再加上那起子精练的气度,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一位。虽说之前玄沧派的田少廷田少侠芝心也曾见过,可她却不曾生出了这起子非分想法,刚来也是因为陈靖远的容貌气场更胜一筹才是正理儿。 只有一点,芝心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位置,也太过于低估了陈靖远的心思。假使陈靖远真是那起子阿猫阿狗就能够勾去了魂魄的存在,想来能够芝心勾去了心思,也必定能够被旁的什么勾去了想法才对。假使真是如此性情之人,又哪里算得上是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呢?倒不如自己一个人过了日子,守着那起子念想过了下半生来得痛快不是吗? 即便芝心不曾将这些心思说出口来,坐定的陈靖远也已经将其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且不说芝心现如今的眼神之中尽是贪婪神色,单就是她那起子有失规矩的举止动作,也是不难推想了她的那起子猫腻心思才对。然陈靖远不曾将这些事情就此戳破,到底是念着她是柳妙城的丫鬟,便给其留了几分薄面罢了!难不成这小妮子还真以为,他陈靖远是个没了见识的,还能瞧了她这起子姿色的女子,便放心不下魂牵梦萦了不成? 若真是如此,那柳妙城身边的这个丫鬟也未免太小看了他陈靖远,也实在是太高估了自己的那起子风采样貌了才对! “还不退下去!没了眼力见儿的东西!” 第712章 惊喜生官武结亲中 大约是瞧出了芝心的那起子心思,而让柳青河就觉面上无光的缘故,还不等芝心再做出了什么暗示,柳青河便有些气恼地喝止了她接下来的行为。毕竟,依着柳青河来看,他是准备要给自己的女儿安排个出路,也好将柳家堡之前的事情给遮掩过去。可若是真的被这么个下人给捷足先登了,那到底是自己吃了亏去,又怎么算得上是为柳家堡遮掩了许多呢? 再者说,即便芝心真的能够得了眼前这人的青眼,能够就此摆脱了下人的身份,成了什么正儿八经的主子那又如何?难不成她还能改变了自己曾经是柳家堡下人的事实?还是说她能够就此抹除了过去呢? 正是出于如此想法,柳青河便只高声呵斥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说了什么。而得了训斥的芝心到底有所收敛,不曾再做出了什么出格儿的举动,只默默回到了一旁听着吩咐。不过其眉眼还是少不得去暼了陈靖远的方向,似乎就这么一眼的功夫儿,芝心便已经死心塌地了一般。 其实,柳青河的心思与芝心的想法,陈靖远心里头都清楚得很,左不过是不好径直摊开了说也就是了。既然他都已经看清楚了柳家堡众人的模样,接下来的事情倒也还好说,总不至于还要顾及着柳妙城的颜面,强行忍了这起子言语态度才是。 陈靖远于座位处如是想着,这脸上的神情倒不曾生出了太多的改变,只仍旧瞧着柳青河的表情,想要应付了之后的事情罢了! “柳堡主,其实在下也确实心仪柳家小姐,只不过这柳家小姐是实打实被玄沧派退了亲事,若是在下一再强求倒也能够应对了家中,只……” 说到此处,陈靖远便有意同柳青河卖了个关子,似乎对于这之后的事情,还存了什么过于为难的事情一般。而他之所以如此不竭余力地去做,不过是因着心里头记挂着一面之缘的柳妙城,却并不是因着什么劳什子的北方六省绿林盟盟主女儿的身份才是。 不过,这一点子情况陈靖远并不曾挑明了表达,似乎对于这件事情,他只想做到心照不宣,压根儿不愿意将之宣讲出来。再者说,现如今又有个下人在自己面前献了殷勤,他又哪里还想着再同柳青河说了许多,留了个好脸色云云呢? 一听陈靖远的话音有了低垂的势头,柳青河心中正是一紧,生怕柳家堡被人退亲的事情,以及柳家大小姐房中走出了男子的事情被宣讲了出去。而此时的他眼神越发显得急迫,似乎生恐这些事情流传了出去,有损柳家的名声,也让他这个绿林盟的盟主脸上没了光彩才对。 “这位公子,您但凡有什么不满意的,咱们都可以再商量,至于您的请求,老夫也绝对会应允。只不过……关于退婚和方才的那件事,还请您不要多提,柳家可不能在江湖之上没了脸面!” 一边如此说着,柳青河一边快速站起了身来,想要同陈靖远再次言明了这其中的要紧之处。似乎对于他而言,女儿的身家清白倒是无甚所谓,而柳家的颜面地位却是丝毫不可侵犯,也绝对不能够在旁人面前失了面子的才是正经。 眼瞧着柳青河表现如此,陈靖远打心底里为柳妙城感到不值得,虽说他是柳妙城的亲生父亲可这起子只为着自己的性子,到底是太过于狭隘浅显,没了那起子大局观在身上才是。而这也正是从前,陈靖远之所以不希望同柳妙城有了关系,一直想要摆脱了柳妙城的最关键之处。 在不曾深入接触柳妙城这人之前,在陈靖远的心中,武林中人虽然总是以那起子“武林和平”的事情为自己的使命。可若真要说起关系到自己的事情上,谁又会真的做到大公无私呢?即便是真的有,又在这些人之中占据了多少地位成分呢?左不过是说来与旁人听一听,让他人生出些许羡慕,又多出了一丝崇拜也就是了。 假使武林之中人人都向往了所谓的武林和平,那又怎么会每年都有各门派之间的纷争呢?怎么不见有武林中人投身军中,为国家出了自己的一份气力呢?真要是说起这些来,只怕他们都还要再说上一嘴,言说了那起子“瞧不得朝廷”之类的言语,倒是让他们将这些话都给说了个干净。 曾经陈靖远总是以这种眼光去瞧了柳妙城,自然在他的眼中柳妙城就只是个不顾大局的莽率之人,并不似他人那般有些沟壑在心中。可如今细细想来,若是柳妙城当真是随了柳青河的性子,只怕之前纠缠自己的时候,便不是那般憨直的态度才对。说到底,是陈靖远当初错想了柳妙城的为人,如今亦是对于柳青河的性情多有高估也就是了! “柳堡主如此说便是见外了!不管怎么说,在下也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岳丈家寻了麻烦不是吗?”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陈靖远打心底里厌恶了去,却也只得如此说着话,并不可能当即表现出什么烦厌的态度。如此,倒确实是难为了陈靖远,也实在是令他感到云沐阳的不容易了才是。 从前时候,陈靖远总是觉得云沐阳同旁人言说的时候,总是带了那么一股子生分在其中,难免让人觉得心里头不舒服。可现如今换了自己在场,他倒是越发理解了当初的云沐阳,心中对于现下面对的情状也是暗自叫苦,却也不得不做出了这些个样子来加以应对。若是真要计较起来,云沐阳当初所面对的情况竟是比柳青河这起子草莽之人难了更多,而云沐阳竟也能够应对自如,同时做到让任何人挑不出一丁点儿的错漏。如此心思,到底是辛苦了云沐阳,也让陈靖远越发佩服了自己的这个兄弟。 “对对对!既然您如此说了,那老夫也就不客气了!还没问了,你的名姓家世……” 纵然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柳青河到底是存了私心,想要将眼前这位少年儿郎的底细挖得更清楚些。当然了,同柳青河一般心思的芝心,此时听了柳青河的询问倒也是越发细心。此刻的她已经竖起了耳朵,想要听了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的身份,依着她的猜测,即便此人不是什么豪门公子,也合该有着不俗的家底儿才对。若非如此,寻常人家里又怎么可能养出了这般模样的男儿,又哪里能够教养出如此的儿子呢? “到底是在下的疏漏,在下姓陈,家在边关之地,这次有幸来了中原,还参加了柳家的婚事,也是在下的荣幸了!” 先是半真半假地交代了自己的身家,陈靖远这才有意识地去观察了听了自己介绍的柳青河的反应,当然,其身边那个侍女的反应倒是越发丰富了才是。也不知道,那个侍女所想是为着哪般,还是说她已经在幻想了那起子不该属于她的未来也未可知! 陈靖远这头儿的话音也才落下,柳青河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也不知道该以喜来形容,还该以怒来表达。总之,这起子复杂的神情变化,依着陈靖远来看也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本就打心底里高兴了去,却不愿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也正是因着此等理由的缘故,才会呈现出柳青河如今这般,一副不知该如何去形容的可笑模样才是正经。 而对于一直在旁边听了言语的芝心来说,一听到陈靖远口中提到,他乃是远在边关的身家,便于心里头多少打起了退堂鼓。可碍于之前自己表现得太过于积极,芝心此时也将自己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接下来的她又该以何等态度去面对了这位陈家公子呢?如果说还同方才一般态度,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于显眼,倒是有可能引起了陈家公子的注意,能够随着自家小姐一同去往了边关之地。可一旦真的如此,难不成她还真的要不远千里去了苦兮兮的边关地方,放弃了在柳家堡中的逍遥日子不成? 纵然柳家堡在江湖之中的地位并不算高,可对待下人却是难得的宽松。也正是因为有此等缘由存在,这才导致芝心越发贪婪,总想要得到的更多了几分。若是换做这个时候,只怕她也会留恋于柳家堡的一切,更舍不得那起子虚无缥缈的边关富贵。可芝心又哪里真的想清楚过这些,且不说陈靖远是否会瞧得上她,单就是这次婚事上柳妙城会不会带了她前往都还是未知数,又哪里有可以供她选择的余地呢? 莫不是芝心在柳家堡的年头久了,连自己的身份认知都模糊了许多,认不清楚究竟谁才是主子,谁才是下人了不成?这本是主子才能够决定的事情,何曾需要她一个下人去考虑了这么多呢?如果真要是计较起这些来,只怕芝心也是个拎不清的,对于陈靖远与柳妙城而言到底是个麻烦了去! “边关?那……陈公子在边关是何等营生?” 似乎是对于边关之地有着莫名的兴趣,柳青河竟然不曾忽略了这些,想要将这些事情深挖到底。而他心里头的那些小算盘也不过如此,陈靖远也能够通过他眸中的那抹子贪婪瞧得出来一二。 柳青河如此追问了自己,左不过是希望能够打探好了一切,为自己谋得了更多的利益罢了。再者说,如果真的将柳妙城嫁去了边关之地,那里本就与中原的联系不大,相信也不会再有人知晓柳妙城被人退婚的事情,也不会再有人去追究了那起子有辱柳家名声的腌臜事不是吗? 只可惜柳青河在心里头打的小算盘已经被陈靖远看穿,待其回答了这些的时候,陈靖远自然会顺着他的意思提及,也好能够确保这件事情进行的顺理成章。再者说,方才陈靖远有注意到身边那个一直同自己献了殷勤的丫鬟的表情变化,想来她也正于心中掂量了这些事情的轻重,可笑她竟会如此糊涂,没有学去测柳妙城一星半点儿的率真于洒脱! 只顿了顿,陈靖远便状似不在意地同柳青河解释着自己的情况,而且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自己并非那起子言而无信之人。当然,与柳青河这般只认准了利益的人商谈,恐怕除了利益之外,他也绝对不会关心了其他事情才是。而陈靖远之所以一直强调自己的诚信一面,也不过是想要间接告知了柳青河,自己绝对不会讲出了这些事情,希望柳青河安下心来也便是了。 “呵呵,其实在下家中只是在边关做些小的营生,不过是为边关军士们缝补采买提供个方便罢了!” 刻意将自己官家的身份加以隐瞒,陈靖远就是希望柳青河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同意了这桩本就太过于仓促的婚事。不管他如何去言说了自己在边关的营生,其实这些对于柳青河都不重要,毕竟依着他的想法,恐怕他都不曾想过这辈子再去倚靠了自己的这个女儿才是。既然他是如此想法,那陈靖远又何必去浪费了心神计较了这些呢?囫囵地说了一通儿之后,想来柳青河在心里头也已经打好了算盘,陈靖远便想着尽快进入了主题,将这件事情给敲定下来。不管怎么说,他都希望能够同柳妙城重新开始,倒不是说他想要切断了柳家与其的联系,实在是柳家绝非良善之辈,陈靖远又怎么忍心瞧着柳妙城在柳家继续苦呵呵地留下去呢? 听了陈靖远的这般言语,柳青河越发觉得放心了去,毕竟他可是怕在边关也会有人认出了柳妙城的身份,进而影响了柳家的声誉才是。通过方才陈靖远的描述,柳青河倒也是能够想象得到,陈家的营生也不过是个小本生意,绝对不可能与旁人接触太多。虽说陈家是为边关将士们寻了方便,可到底是不曾接触了他人的,也少与旁人打了交道。既然是如此模样,他倒是可以放心地让柳妙城同这个小子离开,前往边关之地生活了去。 对于柳青河而言,自己女儿的未来如何并不重要,只要这些事情牵扯不到柳家,不会阻碍了柳家的发展,那也就算是值得了! 可对于柳妙城而言呢?她如此性情的女子对于柳家又是否值得,或者说,她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草率的安排,又会在心里头有个什么计较?难不成柳青河真的以为他的女儿是那起子傀儡玩偶,没有心思也没了计较,只做到听凭主人的摆布行动也就是了? 认清楚了这些事情,陈靖远倒是心里头越发的难受了起来。倒不是说他为着柳青河如此行为而难受,反而是心疼了柳妙城这许多年来的处境,以及自己从前对于柳妙城的误解而言的。 “哦,如此老夫倒也是放心将妙城交给你照顾!” 一句本来应该充满了温度的言语,从柳青河的嘴里一说出口,陈靖远便觉得已经变了味道。只是他并不可能说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依着一个做父亲的心思,说出这起子言语的事情,这眉眼间的变化总归不该是同柳青河这般,一副总算是解决了一场麻烦,总算是放下了一个包袱的心情才是要紧! “如此,在下还要多谢柳堡主的成全了!” 纵然如此,陈靖远也不得不说出这起子违心的恭维话,到底是让他心里不舒服了很久才是。 第713章 惊喜生官武结亲下 “至于嫁妆和彩礼嘛……” 本以为已经算是将柳青河给对付了过去,陈靖远这头儿才想要松一口气,却不想他竟再次遇到了柳青河抛给他的难题。虽说他不想委屈了柳妙城,可依着现如今的架势,只怕柳青河是不愿再出了嫁妆,只想着尽快打发了自己这个女儿才是。 再者说,陈靖远之前的言辞听起来,就像是要威胁了柳青河将女儿强行许配给自己。若是在这个时候,陈靖远居然说出了所谓一定要有了嫁妆和彩礼,那不是让柳青河心生疑虑吗?谁会想要占了便宜的同时,还想要将手中的银钱送出去的道理?既然陈靖远要做出一副不愿意出了彩礼的模样,他又怎么能够去要求了柳青河为柳妙城准备了嫁妆呢?如此到底是让陈靖远有所为难,也多少替柳妙城心生难过才是。 拥有一个如此品行的父亲,陈靖远还真有些心疼了柳妙城,更是不免感叹柳妙城竟也能成为现如今这般知礼懂节的模样。到底她是经受了多少艰难委屈,这才有了如今的模样?其实不管如何去说,想来当初陈靖远自己的那起子言行,亦是多多少少对柳妙城有所触动的吧!若非如此,柳妙城又怎么会有了如此多的改变,甚至让陈靖远都不免生出些许的惊讶来呢? 看出了柳青河眼中的算计,陈靖远倒也不好再多提了什么,只甚是敷衍的笑了笑,做出了一副不愿意理会这茬的模样来。只要陈靖远能够给柳青河留下如此印象,想来柳青河也不会再为难了许多,只会上赶着确定了这起子婚事才是正经。毕竟,在他的眼中,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拦了柳家堡的未来,即便是他嫡亲的女儿,想来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工具罢了! 若是真如此去想,到底是让人对柳妙城多生出了一分怜惜! “额……陈公子?不知……” 虽说陈靖远已经表现出了那起子不愿理会的模样,可柳青河就像是要证明了什么一般,多次唤着陈靖远的名头,想要将这件事情给正式确定下来。依着柳青河的想法来说,他倒是不在意了眼前这个陈家公子那些个破落彩礼,想边关之地也不会有了什么好的物什。而且,只要这次婚事不让柳家堡再掏出了一分一毫,别说是嫁了自己的女儿,就算是想要再陪嫁个丫鬟,他柳青河也是心甘情愿。假使有人对此有所质疑,只怕柳青河还会将话得分外漂亮,说什么看重的是陈家公子的品性,如此人才即便自己要了陈家彩礼,也是希望将女儿嫁给陈家的才是。 毕竟,外人绝不会去追问了柳家究竟陪嫁了多少物什,反倒是会关心了究竟是什么人去接手了已经被玄沧派退婚的柳妙城才对。 如此说来,外人瞧得哪里是柳家的门面,左不过他们就是想要瞧了这起子笑话,好增加了以后亲戚间的谈资罢了!只可笑柳青河居然还在顾及了柳家的颜面问题,到头来竟是丢的什么都留不下,白白让人嘲笑一场也就是了。 由于柳青河再次生问,陈靖远也实在不愿意理会了他这起子性格之人,便做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态度来微微皱起了眉头。而柳青河瞧见了这般模样哪里还敢再多问什么,只好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进而附和着干笑了几声了事也就是了。 也不知道这两人在前厅尴尴尬尬地说了多久的话,反正当柳妙城再次见到陈靖远的时候,柳家堡周围瞧见的人,都会甚是懂事地称呼一个“姑爷”。而对于之前就已经藏了心思的芝心而言,她一直跟在了柳妙城的身边,其面色上的模样竟像是柳家大小姐是她一般,而旁人口中称呼的“姑爷”自然也是她的夫婿才是。至于他人是否是这么个想法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芝心是如此认为的,她那起子虚荣心便得到了无限的满足,哪里还会记起来旁的什么事情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虽说柳妙城绝对相信陈靖远的能力,可也不过是片刻间的功夫儿,她也确实想不到,原本以利益为优先考虑的爹爹居然会同意了陈靖远的提亲。先不说之前同玄沧派的亲事给柳家堡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单就是再让柳青河拿出一份嫁妆来,只怕他会比割了他身上的皮肉更难受才是吧!而柳妙城又哪里想到,陈靖远在与柳青河商议这些的时候,本就不曾提了一句彩礼与嫁妆的事宜。只如此安排,柳青河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更是赶紧吩咐下去全堡上下都要认了这么个“新姑爷”才是。至于陈靖远的身家身份并不重要,只要让这些下人知晓,他柳青河的女儿不仅没有名声受损,更是嫁了个仪表堂堂的俊美儿郎也就够了不是吗? 趁着后头跟着的芝心不注意,柳妙城便伸出了小手抻动了陈靖远的衣角,想要从他的嘴里听到些许内情。毕竟,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最为了解,她如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父亲居然会这般爽快的应下了这些,而不是简单的敷衍几句就此了事。 虽然陈靖远对于柳妙城抻动自己衣边的举动有些讶异,却也是尽快恢复了寻常神色,只笑得神秘兮兮。待柳妙城故意瞪圆了眼睛,想要张口说了什么威胁的言语的时候,陈靖远便已经十分识趣地低声说了句话。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你以后若是知道了,可不许发了脾气!” 从不曾以如此轻松平和的语气与柳妙城言语,一时间陈靖远将话说出口后倒是表现得有些呆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自己竟然也像是当初的云沐阳一般,对女子说话不仅轻声细语,更是考虑良多,生怕柳妙城再有了旁的心思想法才是。也许这就是当初云沐阳告诉自己的,只可惜他直到了这个时候才领悟,想来即便有些晚了,却也还来得及也就是了! “发脾气?我能发了什么脾气?” 似乎对于陈靖远对自己的如此态度有些陌生,柳妙城听了这话难免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越发疑惑地追问了一句。只可惜陈靖远并不想这么快就将此时说得清楚明白,眼下倒是越发显得他是在卖了关子,没得让柳妙城心里头越发好奇了几分才对。 “呵呵呵,我可是还记得,某个人为了根不起眼儿的簪花,可是硬生生地赖上我了!不知……可是这位柳大小姐啊?” 故意将这起子话说得暧昧几分,陈靖远如此倒也是再不故意装了深沉,同柳妙城在一处也表现得越发自在了一些。只是,对于他们二人的相识相知,陈靖远还是尽量压低了自己的音量,不管怎么说,他们二人身后都还跟着个心思深重的芝心,多少还是要在意了这人的心思。 “你……你这是在取笑我!” 听了陈靖远的话后,柳妙城走了一段路才算是明白了陈靖远话中的意思,却也是不可能太过于声张。眼下,她只是偷偷伸手在陈靖远的胳膊上掐了一把,虽说身上的衣着还算是厚实,却也是架不住柳妙城这起子练家子的手劲儿罢了。反观陈靖远的状态,如今除了挤眉弄眼地忍下了这般痛楚之外,似乎也不可能将事情闹大。而柳妙城这之后也是快速收回了动作,完全像是不曾发生了什么一般,哪里能让人瞧出了猫腻了去? “你……你好歹是个女孩子,怎么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 许是因为陈靖远与军中的兵士相处久了,亦或者是因为他在京都见惯了那起子说话温温袅袅的官家小姐。如今碰上了柳妙城这么一个性格开朗,说话绝不会计较了太多的女子,他倒是越发不适应起来。虽说之前他也同柳妙城有太多接触,可那时候的二人绝对不会如同现在一般,如此平和的相处交流。况且,那时候的柳妙城一心追着陈靖远走,又哪里敢有了这起子蛮横的举动,若是暴露了去,岂不是要彻底断送了她与陈靖远见面机会不是! 龇牙咧嘴地忍住了胳膊上传来的痛感,陈靖远这才低低地同柳妙城言语着,当然也是有意识地避开了身后跟着的芝心。 “这算什么,姑奶奶可是打小习武读书,是真正的文武全才!” 被陈靖远这么一说,柳妙城倒是表现得越发不服气起来,似乎陈靖远口中的“动手动脚”,是玷污了她读书识字的长处似的。不过,他们二人却不曾想见,正是因着柳妙城这起子所谓的“文武全才”的身份,才使得他们之后的路能够通顺许多。若非有如此条件,只怕单就是柳妙城乃是匪首之女的身份,朝廷也绝对不会认可了她去才是正经! “文武全才?小姑奶奶,你要是能够好好学了琴棋书画,倒也不至于担了母夜叉的江湖名号吧?” 恰好抓住了这一处错漏,陈靖远如此生问之时倒是眉眼间尽是欢欣,似乎很是享受了眼前难得的欢乐时光。只是柳妙城被这般说嘴,她又哪里肯饶了陈靖远,当下里便一个眼神回顶了回去,想要压下了陈靖远这起子势头。到头来,一直跟在了二人身后的芝心倒成了个局外人!眼瞧着这两人嬉戏打闹,而自己却没有一丁点儿资格加入其中。说到底,不过是芝心太过于痴心妄想,也是她太过于看得起自己,失了该有的分寸计较才是正理儿! “你……你居然还敢那这些说嘴了!” 被陈靖远如此一说,柳妙城再也顾不得自己之前疑惑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除了要赢过陈靖远之外,倒也是再没了其他的想法了去。而身后的芝心因着身份太过于尴尬,早就停住了脚步,想要尽量寻找了自己的存在感。只可惜,当芝心想要开口同这两位主子说了什么的时候,陈靖远与柳妙城早就已经在手上过起了招数来。 “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还要去……” 之后的话芝心都还不曾说出了口去,便已经没有了言说的机会,因为陈靖远与柳妙城已经互相使了个眼色,借着这起子机会彻底躲开了芝心的跟随。若是放在了从前,想着柳妙城绝对不会做出了这般举动,可如今她已经看清楚了芝心的真面目,也早就猜到了芝心心中的那起子小算盘,她又何必再顾及了许多,不去捍卫了自己的专属呢? 二人几个回合之后,便已经离了芝心老远的距离,而芝心也因为不曾会了武功,而不敢再接近了他们二人的附近。 “那个人没再跟上来了吧?” 不曾有机会去瞧了身后的情况,陈靖远便小声示意着对面的柳妙城,似乎只要能够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他便立即停手似的。 “没有,芝心不会功夫,只怕这时候正站在原地干跳脚呢!” 挑眉看了看陈靖远身后的情况,柳妙城倒是将真实的情况尽数告知,而且其言语之中似乎对于这件事情还生出了几分愉悦。这般态度落在了陈靖远的眼中,虽说情绪变化有些微妙,却也是让他难得见到了柳妙城的另一种感觉。 才说过了这句话,陈靖远这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渐渐停手的同时有意呢喃了一声。 “你是说,那个女的叫芝心?” “是啊!这还是我当初给她起的名字呢!是不是很有诗意啊?” 面对陈靖远的疑问,柳妙城倒是不曾表现出对于芝心的那起子失望,只如同献宝一般地说出了从前替其取名字的事情,想要借此证明自己当真是个“文武全才”。只不过,这些话落在了陈靖远的耳中,竟是不免让他失声轻笑,似乎是于其中感受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眼下倒是将柳妙城笑得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去应对了笑得如此前仰后合的陈靖远才是。 “你笑什么?” 待笑够了之后,陈靖远这才渐渐止住了声音,收拾好了情绪之后才想着替柳妙城解开了心中的疑惑。毕竟这件事情当真太过于讽刺,也着实让陈靖远笑得有些不能自抑,又哪里能够不告知给柳妙城了去? “还笑什么!你说这人的名字是你取的?” 陈靖远只问了这么一句,便再次有些绷不住脸上的情绪,似乎眼下的这件事情当真是多好笑的事情一般。 到头来也只有柳妙城被陈靖远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能够让人如此发笑,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应下了陈靖远的问询。 “是我取的啊!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难道我取的名字不好吗?” “好好好!难道你瞧不出你那个芝心是个吃里扒外的主儿?你我不过才开始议亲,她就开始这般主动地在我面前来回走动,难道不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她还真是个有了想法的,倒是比京都里的那起子安分下人活泛太多了去!” 被陈靖远如此看破之后,柳妙城倒也不觉得尴尬,只点头认同了他的观点,甚至还替其补充着这些说辞。 “这不是活泛,是野心!我从前可没有瞧出她有这起子念头,这还是从京都回来之后,她的那点子小心思才慢慢显露了出来!只怕依着她的想法,是想要尽快脱离了此处,做了那起子人上人,摆脱了现如今的下人身份才是要紧吧!” 第714章 春风扬迎亲十里上 听了柳妙城的如此言语,陈靖远倒也是不曾忽略了她眉眼间稍纵即逝的暗淡眸光,似乎在言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已经触发了她心里头的往事一般。只不过,现如今的柳妙城倒不会同京都那起子官家女子一般自怨自艾,只片刻功夫便恢复了平常模样才是。 将一切看在了眼中的陈靖远其实心里头清楚得很,即便柳妙城是个江湖女儿,亦或者是比寻常官家女子多了一分洒脱在其中,却也还是个女儿家身份。女儿家的那起子细腻心思,又怎么会是他能够理解了去的?难不成还有人规定了,江湖儿女不能够有了这般感伤心思不成? “那个……妙城你……” 虽说柳妙城的低落情绪只持续了片刻,可陈靖远还是希望她不要因此而留下了什么心结,甚至于对于这些事情产生什么抵触的心理。不管怎么说,方才那个叫芝心的丫鬟都跟了她这么多年,一个令她如此掏心掏肺的人,现如今忽然就变了个模样,谁又会不觉得心里头难受呢?相对于旁人的做法表现,也许柳妙城算不得处置最为妥当的,却也是陈靖远瞧过表现最为淡然的一个才是。 本还想开口安慰了柳妙城几句,没想到这头儿的陈靖远才开了口,柳妙城便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瞧着自己。单就是瞧了她的这起子神情变化,不知道内情的他人只怕还会以为,眼前的两个人生出了什么问题来了去。而柳妙城下一刻却径直抬起手来,伸出了一根指头指了指自己,有些惊讶地反问着陈靖远。 “你……你叫我什么?” 柳妙城表现出的那起子讶异模样,倒是绝对不会低于一个一贫如洗之人挖到了万千珍宝的惊讶,似乎于柳妙城而言,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论怎么来说,从前的陈靖远只会一副满不在乎态度地唤了她“匪女”,何时如此深情地言说了自己的名字,甚至那般眼神都已经同之前不一样了呢! 并不知晓柳妙城为何会表现得如此惊讶,陈靖远眼下倒是也不再计较了什么,只想耐心替其解开了疑惑。他待柳妙城话音才落之际,便再次开口重复了一遍,似乎生怕柳妙城听了错处,就连那双眸子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了去。只不过,陈靖远的眸中深情到底是不及云沐阳的,毕竟他同云沐阳的情况不同,眸中的光芒又怎么可能会生出同样的色彩呢? 然而,对于不曾体味过这些的柳妙城而言,如此深情模样的陈靖远是她不曾见过的,即便是误会了他那一日娶亲时的模样,他也并不曾表现如此。 “你……你不必如此的……反正……反正现在没有别人在……” 似乎是误会了陈靖远的行为,柳妙城看了看四下里之后,便结结巴巴地同陈靖远解释着,提示他爱你不曾有人瞧了这里,所以大可不必称呼了这些。如此说来,柳妙城竟只是以为陈靖远是有意替她解围,至于所谓的婚姻、嫁娶,左不过是为了让她脱离苦海的手段罢了! “嗯?什么意思?柳妙城……你……你不会以为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你……” 似乎是理解了柳妙城话中的意思,陈靖远一时间竟有些气愤,直接在心里头叫嚣着。大概此时的陈靖远才体会到,所谓的一头儿热大概就是现如今的情状了才是正经。而他才想清楚了一切,想要挽回柳妙城的时候,柳妙城却已经有了明显的退缩,如此看来他的这个选择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才是正理儿! “不是吗?不过你放心,等离开了柳家之后,我也绝对不会纠缠你就是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绝对不会再……” 大约是瞧出了陈靖远越来越暗沉的脸色,柳妙城说到最后之时,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似乎是已经预感到了眼前这人的情绪变化。只不过于她而言,倒还真有点想不明白现如今的局面。曾经的自己一直追在陈靖远的身后,想要请他多瞧了自己一眼,而陈靖远见到自己就像是见到了阎罗王一般,想躲都还来不及去躲,又怎么可能想要同自己在一处了去? 就算现如今陈靖远大老远的从京都赶来的柳家堡,可在柳妙城看来,这也不过是他想要向自己表达了歉意的一种方式。当然,在见识过自己父亲的那般性情之后,依着他的性子想要解救了自己,倒也是符合了去的。毕竟,说什么他陈靖远总算是醒悟过来,想起了她柳妙城的好这起子说法,柳妙城是绝对不会相信了去的。这般情况只可能出现在戏文之中,现实之中又怎么可能发生呢? 人的感情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物什,能够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柳妙城才越发不愿意将事情想成了如此,或者说她于心底是抵触了这般解释的才对。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放手,那她也是有了那点子气节在的,绝对不会再去麻烦叨扰了陈靖远分毫。只要这次的事情一结束,她也已经想好了,正好能够趁着这个机会离得柳家堡势力范围远远的,江湖之大,她还不曾好好去欣赏一番了去呢! “你……好啊!那最好!希望你别食言!” 大约是被柳妙城的这起子态度气到了,陈靖远竟也如同个小孩子一般,气鼓鼓地认下了柳妙城口中的言语。只是当他说过了这些之后,自己便已经在心中后悔了起来,却还不住地在心里头安慰自己,言说什么气话又怎么算作了数之类云云。 至于柳妙城会不会如此想了去,陈靖远现如今倒也是顾及不上这些,只想要尽快挽回了眼前女子的心思才是。与现如今的相处相比,陈靖远倒还有些怀念了曾经那个一直追在自己身后,不住言说了许多的女子,倒是比现下这个柳妙城越发真实了才对! 本是应该在三月初九举行了婚礼的柳妙城,如今已经被玄沧派退了亲事。再加上这些日子江湖上的风言风语有愈演愈烈的态势,柳青河便决定尽快将其打发了出去,也好能够全了柳家的颜面。这件事说出去并不光彩,所以柳青河的意思是想说,这次的婚事也不必大操大办,只在柳家堡举行个简单的仪式,也算是同陈家做了亲也就是了。 其实,柳青河心里头打了何等算盘,陈靖远又哪里不清楚了去?左不过是他已经确定了在柳家堡占尽了便宜的形象,现如今也不好多说了什么。再加上,之前同柳妙城那起子不愉快的交流,眼下的陈靖远倒也不愿再去设想了其他。 于他而言,只要能够尽快解决了这件事情,带着柳妙城离开了这起子冰冷的柳家,也算是完满了去。 “既然岳父大人如此为小婿考虑,小婿便受下了!” 本就不愿意多对了柳青河那起子嘴脸,陈靖远如今倒是表现得越发不客气起来。虽说手上的礼节不曾遗忘,可行礼时的幅度态度,却与之前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如果说之前的陈靖远倒是真心行礼,做法也是甚是谦敏的模样,如今便只剩下这起子礼数的空壳子,哪里还存了什么尊敬谦恭在其中呢? 只是,陈靖远的如此态度落在了一旁伺候的芝心眼中,倒也是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当然是于芝心有利的一面也就是了。 在芝心看来,眼前的这位新姑爷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同大小姐的婚事,反而像是占尽了便宜一般,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子急切于其中。再者芝心联想到之前自家小姐的状态,她也是越发确定了心里头的想法,直觉认为眼前的新姑爷也不过是想要白白占了柳家的便宜也就是了。而她自己呢?若是真的以陪嫁丫鬟的身份跟了过去,是不是又会是另一番景象,亦或者是生出了不一样的模样来? 不管怎么说,自己去过一直留在了柳家堡中,清闲倒也算得上清闲,却也只是表面上的清闲罢了。到头来还是要瞧了管家的脸色,还是要去讨好了旁人,没得让她心里头窝火的才是。可若是自己翻身做了主子就不一定了,到时候她才是主子,只要她一声令下,谁又敢生出了什么忤逆的心思呢?两相比较之下,芝心的私心欲望还是战胜了自己的理智,于心中也已经开始暗暗计划了未来的一切才对。 “芝心,还不快给姑爷上茶!” 就在芝心还在为自己的未来盘算的时候,柳青河的声音径直打断了她的走神,也让她瞬间回想起自己正在陈靖远身边伺候的事情来。 “是!奴婢这就去!” 意识到这些之后,芝心免不得再次抬头偷瞄了陈靖远的那张脸,自是欢喜地应了一句,便快步离开了此处去准备了茶水。而她在离开的时候,唇角都还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个弧度,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一般。只现下的芝心又哪里知道,柳青河就是有意支开了她去想要同陈靖远说了什么,这件事情与芝心有关,他又怎么可能让其在此处听了去呢? 直到芝心迈出了大门,柳青河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陈靖远,其眸中的算计意味太过于明显,想要让陈靖远有意忽略是绝对不可能的。 “岳父大人可是还有什么要紧事?” 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装,陈靖远一边起身,状似无意地多询问了一嘴。毕竟上茶意味着什么,他这个人还是心里头清楚得很的,既如此他又何必让柳青河亲自开口呢? 当下里,陈靖远便做出了一副准备告辞的模样,而柳青河则是赶忙起身,想要拦下了他的动作。真要是论起来,柳青河言说什么“上茶”之类的言语,也不过是想要支开芝心所寻的借口,他又怎么会这么快放了陈靖远离开呢?毕竟,柳青河心里头真正计较的事情,他都还不曾开口,陈靖远也未曾表了态度,如此倒也是不好让其离开的才是吧! “陈公子这是做什么?快坐下,快坐下!老夫都还有个要紧事没同你讲呢!” 眼瞧着陈靖远一副准备告辞的模样,柳青河当下便拦住了他的动作,口中更是径直说出了本还在想着该如何开口的事情。而瞧着柳青河的如此态度,陈靖远倒是不免有些微妙变化,他只顺着柳青河的动作再次回到座位上,心里头却仍在想着究竟还有什么要紧事要同其言语。 “何事?” 只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陈靖远也说得颇有气势,似乎这柳家堡的主人是他,而非柳青河这个堡主才对。不管怎么讲,自军中培养出的那起子英气,一时间倒是也表现了个大概,这一点倒也是让柳青河有些意想不到也就是了。 “呵呵,陈公子真是好气魄!其实老夫是想着,既然小女出嫁,按道理说是要送了陪嫁的……不过……” 一提到这些,陈靖远自然清楚眼前的柳青河在打了什么算计,想来他是想要规避了这些,不愿再多掏了一个子儿出来了吧!只是一想到柳妙城是眼前这个人的女儿,陈靖远还是免不得心里头有些心疼,只觉得为何她会摊上这么个父亲呢? “不过?岳父大人这是何意?陪嫁不是理应之事吗?难不成……岳父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 也算是顺势给柳青河了一个台阶下,陈靖远的这句话倒是直接把谈话的内容给拉近了不少。假使真的依着柳青河那起子模样,只怕还要耽误了许多功夫,而陈靖远又怎么可能希望自己的时间都浪费在了这些事情上了去?倒不如他直接讲开了这些,也好过一直同柳青河兜了圈子,没得让人越发不想面对了柳青河才是正经! “是……也不算是吧!” 既然陈靖远都已经如此客气地提到了这些,柳青河倒也不再顾及了太多,径直将话题给带到了这件事情上。只不过,他那起子装腔作势、故意哭穷的模样在陈靖远看来,虽说多多少少有些好笑,却也让陈靖远越发心疼起柳妙城来才是。 故意停顿了些许之后,柳青河这才有些为难地提到,“陈公子也是清楚的,当初同玄沧派做了亲事,老夫是将堡中的好物什都当做陪嫁送了过去。可……如今玄沧派退了亲事,本该是要退还了这些的,不曾想他们竟然……哎!到底是小女识人不清啊!” 将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柳青河倒是不再顾及了什么,只将脏水一并泼在了自己女儿的身上,竟是丝毫不愿柳家背了这起子罪责。而至于他口中所谓的玄沧派不愿意退回了陪嫁之物,陈靖远倒是不曾相信了去。毕竟,他方才可是说堡中的物什尽数做了陪嫁,只是单就他如此行径来看,陈靖远倒是瞧不出那起子“尽数做了陪嫁”的劲头才是正经! 莫不是柳青河真当陈靖远是个好糊弄的主儿,竟是不曾了解了之前的事情,便贸然提出了这起子事情不成?即便陈靖远相信了柳青河这起子鬼话,可玄沧派又哪里会贪了这般物什,难不成是想要落了他人口实,在江湖之中颜面尽失不成?谁又会为了那点子不知道究竟值了多少的陪嫁,而断送了玄沧派在江湖中的名声呢? 如今想来拎不清的人,只怕除了柳青河之外,倒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才是真的! 第715章 春风扬迎亲十里中 早就已经猜透了柳青河的心思,只不过这时候的陈靖远还要装出一副恍然神态,如此才算是顺应了其说法道理。只见得陈靖远沉吟片刻,便再次抬起头来,甚是严肃地问了句,“既然如此,岳父大人可有什么难处?若是有,尽管说出来就是了!” 言语之中虽然多有帮助之意,可陈靖远的话中却对于所谓的帮助只字未提,更是不曾提过一星半点儿自己对于这些事情的意见。想来依着陈靖远的意思,不过是想要看了柳青河一人的狂舞,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发展,他倒是已经算计好了一切才是。 有了陈靖远的这句话,柳青河倒像是吃了个定心丸一般,他急忙点头称谢,甚至还说出了许多本不该他如此身份说出的言辞。这在陈靖远听来,只怕是因着自己如此顺承,柳青河就因此而得意忘形了才是正经。只是这起子模样陈靖远越发瞧不上,只一心觉得如此表现得柳青河与传闻之中相距甚远,只怕这还真是应了那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才是真的了! 既然陈靖远这头儿已经松了口风,柳青河倒也不必再去绕了许多圈子,眼下竟是直接有些厚脸皮地表示到,“陈公子当真是个心肠好的,其实老夫实在是拿不出什么物什可以再给小女添妆……不如我们就此免去?” 纵然是如此情状下,柳青河到底心里头有些发虚,说着说着这话便变成了询问的语气。只他说罢之后看到了陈靖远一言不发的模样,这心里头也变得极为没有底数,只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将话说得太过于绝对,让这位陈公子起了什么厌烦的心思。假使真的如此,那之前他一直在维护的柳家形象,岂不是功亏一篑? 一想到这些,柳青河自然不敢再往下想了许多,赶紧琢磨着改变着花样儿,也好哄着这位陈公子开心,将自己的女儿彻底打发了才是正经。至于柳妙城究竟要跟着眼前这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营生,未来又该如何相处,想来柳青河倒也是不会在乎了才对。假使他真的在乎了这些,又怎么会同市井牙婆子一般,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讨价还价的给处理了呢?到头来,也不过是柳青河这人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没有柳家的名声来得重要,想要借着这个事情,快速将柳妙城驱赶出中原也就是了! “若是陈公子觉得还有不妥,不若……不若就……” 正想着该许给了陈靖远什么,才能让他满意的当口儿上,芝心便已经端着茶水进了来。而芝心的出现也恰好提醒了柳青河,毕竟芝心的那起子用心太过于明显,只要是明眼人,谁又会能够错想了这些呢? “姑爷请用茶!” 先是摆出了一副自认为风情万种的模样,芝心这才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了陈靖远的桌旁,而那起子声音自然是表现得刻意做作、又稍显温顺了去。 似乎是被芝心这么一句话给唬住了一般,陈靖远只是微微抬起头来看了看她,便赶紧调离了视线,生怕再多瞧了她一眼。当然,陈靖远口中也是表现得极为淡然,只轻轻哼了一声,便再没有了什么其他的表示罢了。 将这些看在了眼中的柳青河瞬间有了想法,当下里也不去询问了许多便径直同陈靖远商量到,“陈公子若是不介意,小女的贴身丫鬟倒是可以一并带走,也算是老夫为小女的婚事尽心了!” 一边如此说着,柳青河一边伸出手来指了指身旁的芝心,生怕陈靖远错想了他人。毕竟芝心这起子心思谁都瞧得出来,而柳青河的想法,也不过是想要就此打发了眼前的这位陈公子罢了!若是真的让他再掏出了什么银钱物什,送给了陈公子做了所谓的陪嫁之物,他到底是心中有些心疼的。只若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还是一直服侍了自己女儿的丫鬟,柳青河倒也是不会在意了这些。再者说,想来芝心早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自己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到底是两全其美不是吗? 柳青河如是想着,这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畅快了去,只是一旁的芝心与陈靖远有些接受不及罢了! “堡……堡主……” 一听了柳青河的安排,眼下陈靖远都还不曾说了自己的意见,芝心便已经欣喜若狂地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连着向柳青河的方向磕个三个响头。虽说她自己也曾经计划过这些,可到底只是自己心中所想,如今自己都还不曾求了恩惠,便已经得了个便宜,芝心心里头又怎么会不激动呢? “好好好!今后你可得好好伺候了小姐和陈公子,可知道?” 眼下倒是成了柳青河与芝心的两人戏码,自然没有人去注意了陈靖远脸上的神色变化,也绝对不会有人想到陈靖远此时的内心想法才对。若是放在了寻常人家,只怕这陪嫁了个丫鬟对于夫家而言也算是抬举,双方都不会有了什么太大的意见。再者说,依着芝心的心思,虽然听眼前的新姑爷说陈家并不算得上什么高门大户,到底也是有些营生在地。只要她足够努力,可不就算是为自己挣到了一份前程吗?同自家的大小姐相比,自己温柔体贴、能说会道,想必两相比较之下,没人会再去瞧了自家大小姐一眼吧?到时候还不是她芝心说了算,掌握了陈家的一切不是! “是!奴婢……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姑爷和小姐……请堡主放心!” 本来在这件事情还不曾落下的时候,芝心都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做了这起子决定。可一旦这些事情已经被定下来之后,她倒是不再有了许多的考虑,竟甚是满意地点着头,似乎之前的顾虑不过是女儿家的矜持罢了。只不过,眼下的芝心又哪里注意到,听到柳青河如此言语之后,陈靖远的面色变得甚是难看,却也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常态,压根儿没让周围的人瞧出什么来才是。 “还不快给陈公子磕个头,到时候若是陈公子有了什么怨言,老夫可保不得你!” 半开玩笑半做真的同芝心说了这么一句,柳青河便示意其给陈靖远行礼,如此也算是全了自己的颜面才对。只这头儿的芝心才醒悟过来,想要调转过来给陈靖远行礼的时候,竟是被陈靖远一把拦了下来,似乎并不愿意瞧见了这起子模样。 “罢了,起来吧!” 瞧着这般模样情势,柳青河也赶紧打着圆场,想要尽快落实了这些事情,早日送了自己的这个女儿离开。只有柳妙城尽快远离了中原,想来这武林之中也不会再有人多提了这些事情,而柳家堡的颜面也算是得以保全了。只柳青河处处考虑着柳家的颜面,却不曾想过,他如此打发了自己的女儿,这才是真正丢了柳家的面子,让人知晓了去,只怕会戳断了柳青河自己的脊梁骨儿才是正经! 最后这场商议也只是以柳青河与芝心的满意而告终,至于陈靖远的心思他虽说想要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碍于将来而不可能现如今言明。在他看来,只要能够尽快完成了这边的仪式,他就可以早些带着柳妙城离开。至于那个被柳青河硬塞给自己的芝心,既然柳妙城不喜欢了这个丫鬟,在他们离了柳家堡势力范围之后,便直接打发了也就是了。想来她一个小小丫鬟,倒也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也不可能再回到柳家堡才是正经。 “妙城……我们的婚事马上就会举行,你……你真的不想同我回了京都吗?” 由于陈靖远是偷偷溜出了京都陈家,而且还在外面已经逗留了些许时日。若是他还不赶回京都,一旦被皇族中人发现了他忽然消失的事情,只怕会影响了还在军中带兵的父亲。为了这些,他陈靖远也不可能太过于拖沓,只得提议加快了速度,将婚事尽快完结才对。而他的这起子要求恰好也符合自己的人物设定,符合了柳青河的那点子小心思,又怎么会不得到柳青河的认可呢?只是眼下到底是有些心疼了柳妙城,经历了两次婚礼都如此匆忙,从不曾体会到身为新嫁娘的喜悦,终究是让她留下了些许遗憾。 而这一次陈靖远鼓足了勇气发问,也是因着之前柳妙城言说,她在礼成之后便会离开。至于要去了哪里,柳妙城并不曾告诉给了陈靖远,只是陈靖远想要再三打探,却也总是无功而返也就是了。 “回京都?难不成小将军想被他人耻笑不成?带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回去,只怕也会于陈家不利吧!” 说罢,柳妙城便强行逼着自己调转了视线,不再去瞧了陈靖远一眼,却只是于心中暗自对他说了句“对不起”。 毕竟,这些事情真要是计较起来,也是因为自己赌气之下应下了父亲的要求这才引来了玄沧派与柳家堡的婚事。如今她也想得明白,自己从一开始便一直在麻烦了陈靖远,如今总算是能够摆脱了柳家的身份,她又何必再去拖累了陈靖远呢? 说到底,陈靖远是官家身份,是声名显赫的少将军,而自己做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女子,又哪里配得上他这般俊朗儿郎呢?当初的自己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也太过于瞧得起自己了才是!只眼下柳妙城已经想得极为清楚,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倒是不愿意再去追求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要陈靖远平安抵达京都,她便也算是安心了去。至于她与陈靖远的事情,往事随风,便让它就此埋没在曾经也便是了,还去提了这些做什么呢? “其实……其实我不在乎这些的,想来我父亲也不会在意了这些虚名!” 这一次,陈靖远是真的想要带了柳妙城回了陈家,如今还有三四月的功夫儿,父亲便要回京述职了。到时候他本想着同父亲介绍了柳妙城,也想要请父亲同意了这门亲事,那时他想要还给柳妙城一个完美的婚礼仪式,想要真的同她共度余生。只可惜……眼下他所有的计划都随着柳妙城的这般拒绝而没了音信,也再没有了实施的可能性了。 这头儿的陈靖远都还不曾说完了自己的言语,都还不曾说明白了自己未来的计划,柳妙城便已经径直打断了他的话。 “陈靖远,我在乎这些!我不想再去面对京中那些人的冷嘲热讽了!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一时间,柳妙城的情绪似乎越发激动,这些话也让陈靖远有些始料未及。毕竟,当初他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言语,就只是为着能够尽快摆脱了柳妙城对自己的纠缠。可今时今日,他又哪里想到自己曾经的言辞,竟也成了阻拦自己脚步的绊脚石,而柳妙城却将这些绊脚石死死卡在了自己脚边呢? “我……对不起,是我没能考虑了你的感受……” 直到最后,陈靖远也只是甚是颓废地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便有些无精打采地离开了柳妙城的房间。只是当他跨出房门的时候并不曾注意到,柳妙城的那起子视线一直锁在他的身上,片刻都不愿意离去。 “姑爷?您怎么在这里?” 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如今的身份,虽说芝心嘴上还是称陈靖远一声“姑爷”,可这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意外。似乎在芝心看来,柳家堡要再次举行的婚事并不是给自家大小姐的,而是给她这个下人的才是正经。毕竟,自己是堡主亲自指给姑爷之人,旁人又哪里瞧不出这里头的意味呢?左不过是都不好直接说出口来,到底是害怕让自家的大小姐失了颜面也就是了! “照顾好你家小姐!” 并不愿意理会了芝心的问询,陈靖远只是不咸不淡地嘱咐了一句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只留下芝心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姐,方才姑爷怎么会来了这里?” 自从柳青河那一日将芝心指给了陈靖远之后,她同柳妙城说话的态度便越发放肆了起来,似乎已经将自己也当成了主子一般。只不过柳妙城爱你不愿意与她多做了计较,便也不曾指出了这些,只当是默认了她的这起子态度罢了。可现下里,身为一个下人的芝心竟然会如此质问了自家小姐,若不是柳妙城本就无心理会了这些,只怕芝心的小命儿也算是到了尽头才是。 “谁知道……” 与陈靖远同样心思,柳妙城也不愿意理会了芝心的行径,只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便继续自己手上的事情。而芝心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之后,倒也是知趣得很,只垂着眉眼不再过问许多。只是,于她内心而言,只怕她是已经记恨上了态度如此冷淡的柳妙城,想要将来寻了什么机会,好好告诫其一番才是正经。 于此来看,到底谁才是主子,谁才是下人,竟是没了半点儿界限。若是芝心当真如此下去,只怕她究竟会不会拥有未来,这都还是个未知数,又哪里还会去想了什么告诫了柳妙城这些事情呢? 只可惜芝心并不能懂得了这般道理,心思也没有在京都之中安分做事的那些下人的沉稳心思,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够收获了自己那起子脾性所结出的结局才是正理儿吧! 第716章 春风扬迎亲十里下 转眼已经是三月十八,而这一天也恰好是柳青河与陈靖远商议后,准备迎娶了柳妙城的日子。虽说这日子选得也算不得太有心,却也是稍稍避开了之前那起子事情的风头,不会让太多人对于这次的婚事加以联想。只不过,由于柳青河急于打发了陈靖远与柳妙城离开,眼下倒是不曾想过要顾全了礼数,只仓促做了准备也就是了。 “小姐,今儿个礼成之后咱们就得跟着姑爷离开了,你可当真想好了?” 瞧着坐在妆镜前的柳妙城,即便芝心起了那般贪婪的心思,却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太过于明显。不论怎么说,眼下她还只是一个丫鬟,只不过若是过了今日之后,柳妙城与自己的身份会发生什么变化,这倒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够说了算得了! 纵然如此,芝心仍旧表现得有些过头,现如今都还虚情假意地想要表现出一副为自家小姐考虑了未来的模样。毕竟,在芝心看来,若是自己能够三言两语就让柳妙城再次逃离了这次的婚事,堡主必定会为了全了柳家的颜面而强行举行了婚礼。而到时候能够顶替了柳妙城位置的,除了她这个陪嫁丫鬟之外,哪里还会有什么旁的选择呢? 如今瞧了芝心的这起子用心,到底是多出了太多的算计,没了当初那股子真心相对柳妙城了才是要紧! 如今的柳妙城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以后的一切,又哪里是芝心寥寥数语就能够打动了去的?倒是芝心那点子私心亦是被柳妙城看得通透,她却并不曾说将出来,左不过是为了给芝心留下一丁点儿的皮面也就是了。只可惜,芝心这丫头并不知晓了这些,又怎么会懂了柳妙城心中打算?如今的她不去陷害了柳妙城,去争夺了那起子虚无缥缈的位置,就已经可以说是谢天谢地了才是。 芝心的这起子都已经说出去半晌,可柳妙城似乎并不愿意去理会了她的这点子心思,便也没有开口应下了芝心的言语。在柳妙城这里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之后,芝心便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想着等之后再去试探了自家小姐的口风也是可以的。不管怎么说,同自家小姐这般高傲的性子相比,倒是将自己的温柔体贴给衬托得极好,她就不相信姑爷会单单瞧上了自家小姐那起子疯癫模样! 心里头已经走了这般计较,芝心倒也算是识趣,并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片刻后便已经闪身离开了房间,不知道又去何处想了那般不着边际的事情了去。现如今,柳妙城的房间之中除了她自己之外,倒再没有一个人于此处伺候。本来该是这场婚事的主角之一,可瞧了如今的情势变化,只怕她柳妙城才是这世上最为不受重视的新嫁娘才对。若非如此,怎么柳家堡就不曾多出了几个丫鬟来此处伺候,怎么柳家堡就不曾多派了些下人来这里做了差事?说穿了,也不过是觉得她柳妙城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不可能于她身上捞到好处也就是了! 端坐在妆镜前,柳妙城微微抬起了眼眸,这才楞楞地瞧着妆镜中映照出的那张明艳的脸。仿佛这张脸已经脱去了如今年轻的容貌,透过这面镜子只让柳妙城瞧见了自己几十年后的模样,那般憔悴枯槁,那般孤单无助。 “这辈子……总算是能够好好为了自己去活了……” 不觉间,柳妙城竟喑哑着声音低低呢喃了一句,却在这番声音发出之时,有了一时间的惊讶与呆愣。从何时开始,自己竟也会变成这么一副认命的模样?是从当初自己知道陈靖远要成婚开始,还是从自己应下了玄沧派的亲事开始?亦或者,打从她遇到陈靖远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心中就已经预感到了今时今日的结局? 看着妆镜之中那张鲜活的面孔,柳妙城竟有了一时的错愕。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心里头在别扭着什么,亦或者只是因为太过于洒脱的自己,不过是想要借此掩盖了自己内心的那点子自备。 就如同江湖中那些个人所言,自己虽说在江湖之中有些许的名声,可不外乎就是“母夜叉”的名头,以及柳家堡大小姐的称号。而这些能给她带来什么呢?旁人不清楚柳家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难不成她生活了这许多年会不清楚吗?还是说她还在奢望着什么? 细节的父亲为了柳家的名声,都可以将自己这个亲生女儿给做了筹码,又哪里还有什么父女亲情可言呢?如今想来,当初自己在纠缠陈靖远的时候到底是自己太过于不自量力,竟还幻想着能够赢得了陈靖远的青眼。现如今想来,陈靖远乃是官家身份,其家中又握有重兵权势,如此得朝廷器重的家世,又哪里会真心付给一个匪女身上呢? 纵使柳妙城不曾去瞧了外头的时辰,单就是听了外头的声响,她心里头也清楚得很,只怕也快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说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二次经历婚事,只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勉强,竟是连个指路的冰人都不曾有了才是。 “小姐,姑爷带来的迎亲花轿已经到门口了,咱们快走吧!” 直到这个时候,芝心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走进了屋中,通知着屋里头还在妆镜前发愣的柳妙城。而听到了这起子提醒之后,柳妙城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去拿了在一旁的大红盖头,缓缓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只不过,当她瞧着妆镜上自己的面容一点点被红色吞没的时候,心中竟突然有了一丝释然,也许这也算是个极好的结局了,不论是对于她,还是对于他而言! “走吧,不是说已经到了门口吗?” 顶着大红盖头的柳妙城一步步走到了房门处,瞧见了芝心脚上穿的那双新绣鞋,便自动停住了脚步沉声吩咐着一旁的芝心。当然,说话间的功夫儿,柳妙城便已经自然地伸出手来,那模样就是在告诉芝心,要尽到一个丫鬟的本分,好生搀扶了自己这个主子才是。 “是!小姐咱这就走!” 如此被柳妙城一提醒,芝心便打心底里的不舒服了起来,却也只得将这起子心思压在了心底,不可能立时发作出来。这头儿的她正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去接了柳妙城递过来的手,心里头也是不住地在咒骂着什么。若不是现如今柳妙城头上顶着盖头,不可能将芝心的那起子表情看得通透明显,想来柳妙城还会多敲打了她几句,好好杀一杀芝心的这起子歪风邪火。 乱哄哄地折腾了好一会儿子之后,柳妙城总算是如愿坐上了花轿,却不想自己才于轿中坐稳当儿,这轿子之外便已经响起了柳青河的声音。 “女儿……今后……今后要好生珍重,别……别再做了孩子脾气!” 说罢,柳青河便再次转头叮嘱着一旁的陈靖远什么,那模样活像是个舍不得女儿,又看重了自己这个女婿的岳丈模样。只这般行为柳妙城并不愿意理会,即便柳青河再三说着这些话,她也不曾掀开了一旁的小窗瞧了外头,只是在盖头的遮掩下微微撇了撇嘴。 “小姐,堡主在同您说话呢!” 许是因为在柳家堡外的缘故,亦或者是因着外头有旁人瞧了这起子场面的原因,芝心难得毕恭毕敬地提醒着花轿之中的柳妙城。只这般模样柳妙城又怎么可能瞧得上,左不过是三两句言语便将其给打发了也就是了。说穿了,自己既然已经顶上了个“母夜叉”的名头,那她又何必再去在意计较了其他呢?倒不如不去解释了什么,随了他人去想了也就是了。 于柳妙城看来,只要自己在意之人理解了自己,明白自己是个何等品行之人,这便已经足够了!至于旁人的那些个看法,以及所谓的“人言可畏”的说法,她倒是不会顾及了这许多也就是了! “小姐,姑爷可当真是一表人才,你瞧瞧今日这花轿的排场,竟是比之……好上太多了呢!” 瞧见了陈靖远给出的迎亲排场,芝心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也于心底暗自庆幸着这些。虽说陈靖远当初同柳青河言说,自家营生左不过是给军中将士的缝补采买行个方便罢了。不过,依着今时今日的迎亲队伍来看,这队伍没有个万数之躯,倒也还有个百八十号人的数量在。如此比较来看,竟是比玄沧派当初只带了个几十人的吹打队伍来得有排场,也让芝心越发憧憬起未来的日子才是。 听了芝心的话,柳妙城心里头倒是不曾有个什么起伏,只心里头不免有些微妙变化。她倒是不曾想过,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做出了一副敲诈勒索模样的陈靖远,如今摆出来的排场倒是成了今日的这般情状。单就是听了花轿外芝心的那起子赞叹声音,柳妙城便能够想见,这次陈靖远倒也算得上是给足了柳家堡情面也就是了。至于这起子情面能够持续了多久,想来,只要他们一离开了柳家堡的势力范围,这一切也便被打回原形才对。 只芝心一个人在那里叽叽喳喳了许久,直到后来她才发现原来自家小姐并不曾理会了她的这番言语,便也觉得没趣,径直闭上了嘴巴。只其心里头的那点子激动,只怕是一时之间难以平息,就连走起路上都越发轻快喜悦了几分才是。 吹吹打打闹了一路之后,陈靖远聘请的这只一两百口子的迎亲队伍总算是离开了柳家堡所在的柳家镇。而今日赶路许久,他们这一行人也凭着脚力赶到了距离柳家镇并不算太近的璜州。 “今儿个都辛苦各位了,这些钱且拿上,好生吃些酒菜,明儿个一早咱们继续赶路!” 待安顿好这些人之后,陈靖远这才自衣袖之中掏出了一锭闪闪发亮的银锭子,并且甚是大方地将其交给了这只迎亲队伍的队长。其言语间的意思也再明白不过,只要接下来的时日里做得好,这打赏的银钱自然也是少不得他们的也就是了! “公子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的!还得多谢了公子的打赏才是!” 领头的队长也是个极为会说话儿之人,这时候自然是一水儿的漂亮吉祥话出口,只想着能够讨好了这位财大气粗的主顾。而一旁的芝心瞧见了那锭闪闪发光的银锭子,哪里还会小看了陈靖远的身份,更是打心底里相信眼前的这人必定是个豪门富户才是正经。 打发了这些迎亲队伍之后,陈靖远倒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几步就来到了柳妙城与芝心面前。虽说现如今柳妙城头上还蒙着那个足够遮挡了视线的盖头,可只要陈靖远一靠近,柳妙城还是不由地于心中升起了一丝莫名的紧张,就连身体都不免僵硬了几分才是。 只见得陈靖远上下打量了一下打扮得体的柳妙城一眼,便故意沉着声音吩咐到,“你且先好生休息,待到了家中,咱们再计较了这些!” 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之后,陈靖远便像是要绷不住脸上的情绪一般,快速转身离开了这里。而一旁的芝心本还想要借着这么个机会多说几句好话,也如同之前那些人一般模样,讨了那银锭子收好。如今到了这般局面下,芝心倒是不免有些失望了去,却也不好这时候表现在脸上。 “我们回房吧,小姐!” 这句话虽说说得稀松平常,可若是论起现如今芝心的态度,只怕还是要说起那起子不甘心的意味在其中才是。而柳妙城自然不是个傻的,当然可以感受到这些,甚至于她还能感受到芝心早就已经生出的那点子猫腻心思。左不过是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去理会了这些,便也当做全不在意,若是她真觉得自己是个眼盲心瞎、瞧不出这起子弯弯绕绕的愚笨之人,那倒真是小看了她柳妙城才是。 “小姐,路途还远,你早些休息吧!” 将柳妙城送入了房间之后,芝心倒是巴不得快些去见了陈靖远,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想了太多?如今的她只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之后,便闪身离开了房间,而柳妙城并不曾计较了这些,只听着房门“哐啷”一声闭合之后,这才温温袅袅地坐在了一旁的桌前。 待柳妙城亲手揭开了自己头上戴的大红盖头之后,柳妙城便已经于心中打定了主意。至于芝心的事情,她相信今晚陈靖远就能够对此有个了结,毕竟,他也绝对不希望带了个麻烦回了京都不是吗?而如今能够了结芝心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反正现如今他们已经离开了柳家镇,再不会被柳家堡的人打扰。身为主子的陈靖远,想要处置一个做了出格儿之事的丫鬟,想来旁人也是寻不出什么错处的才是。再者说,现在这里的人哪里会为自己寻了麻烦,为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言语了太多呢?到头来,也不过是芝心要为着自己起了的那点子不该有的心思付出代价罢了! 不再想了这些,柳妙城这头儿倒是规规矩矩地洗漱了一番,洗干净了脸上略显厚重的妆容,露出了一张本算得上清秀的小脸。而此时的柳妙城已经换下了那身大红喜服,只穿着寻常衣物,倒是看起来像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谁又想过此时的她已经到了许配人家的年岁? 第717章 新婚始战已先发上 再说匆匆忙忙离开了柳妙城所在客房的芝心,此时已经赶上了陈靖远的步伐,只她在身后不免开口叫了一声。 “姑爷!您等等啊!” 一边说着,芝心一边加快了脚上的步子,想要尽快赶到了陈靖远的身边,又哪里想过自己此时的身份在外人看来会有多尴尬呢? “你不好好在屋中伺候你家小姐,出来做什么!” 瞧见了大老远跟上来的竟是芝心,陈靖远早就想要快些躲开了此处,却不想自己已经走到了院子深处,再不可能调转了方向才是。无奈之下,陈靖远只得回过身来看着芝心赶来的动作,微微蹙着眉头表情带了些许的不悦。而当他开口同芝心言语的时候,想必芝心也能够明白,此时的陈靖远心情绝对不是什么上佳的时刻才对。 只是,芝心此时免不得要将这起子心情变化归咎到了柳妙城的身上,却压根儿不曾想了一切的原因都是出于自己。毕竟,依着从前旁人的想法,他们大都是不喜了柳妙城的身份,十分厌恶了她那般的任性性格,只要一提到柳妙城就会表现出头疼的一面。而再瞧见了自己,他们也多会觉得可惜或者心疼,只觉得自己跟错了主子,有些可怜了自己的处境才是。 而此时此刻的芝心又哪里知道,陈靖远情绪之所以如此变化,皆是因为有她存在的缘故呢?若非她一再殷勤的表现,柳青河倒也不会联想到将她指给了柳妙城,随身伺候了他们的起居。假使不是有芝心这个突然出现的麻烦在,陈靖远本就计划着一抵达了璜州,他便要解散了这支迎亲的队伍,独自带着柳妙城远离了这里才是。 只眼下因着芝心的存在,如今倒是不可能如愿执行了如此计划,只得继续这般别扭地行进下去,没个太远距离都不能处置了这个名为芝心的丫鬟才是。想到此处,陈靖远的心思便愈发嫌恶了起来,本已经有些难看的脸色,霎时间便得更为差劲了几分。当然,此时的芝心绝不会知晓了陈靖远心中的心思,依着她的想法,左不过又会将这起子事情责怪到了柳妙城的身上绝对不会去思考了自己的过失也就是了! “姑爷,您脸色有些疲累,可是这一天赶路太过于疲乏了?” 将陈靖远越发难看的脸色看在眼中,芝心只一心以为是柳妙城的缘故,再加上一天赶路下来的结果,便有些故意地追问了一句。毕竟她又哪里知道,陈靖远乃是个兵士出身,这点子路途倒还难不倒他,也绝对不会让他产生一星半点儿的不适感觉。只这起子难看的脸色,其起因也不过是因着眼前的这个不知所谓的芝心罢了。 “无事,不去好生伺候了你家小姐,你来此处做什么?” 意识到院子的深处尽头乃是自己的房间所在,陈靖远一时间竟强硬了几分态度,想要将眼前的芝心尽早打发离开。不管怎么说,明日他们大家都还要继续赶路,若是在此处同她耗下去,陈靖远倒是没了那起子闲工夫儿才是。 一听陈靖远已经提到了这般田地,芝心竟会私下以为是他有意提醒了自己,便于心中不绝望有些欣喜。当下里便开口回应着陈靖远的问话,而其脸上的喜悦模样,倒表现得她才是那个新嫁娘一般! “姑爷,小姐那头儿已经安歇了!奴婢这不是怕姑爷这里也需要人伺候,这才赶忙跟了过来嘛!您说,奴婢是不是很贴心?” 伴随着一段甚是做作的言语,芝心总算是表达出了她内心的意思,而其眉眼间的变化也是让陈靖远看得清楚。单就是瞧着芝心一再对着他抛了媚眼的模样来看,只怕这人的心思便存了不轨,只是现如今还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罢了! 再者说,芝心方才说柳妙城那里已经安歇下了,她这才赶着过来问候了陈靖远这头儿。这话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只要一细想便能够察觉到不对劲儿的地方,这其中可是有着颇为矛盾的所在才是。 “哦?你家小姐动作如此迅速?我都还未回了房间,她便已经收拾好一切,上床安歇了?” 无情地拆穿了芝心的谎言之后,陈靖远便立时严肃了起来,整个人周身都充满了令人生骇的气息,而感受到这些的芝心亦是不免抖动瑟缩了下自己的身子。同之前给人的那股子温润气质相比,此时的陈靖远倒是如阎罗鬼刹一般,整个人都充满了肃杀的气息。这让对陈靖远身世并不了解的芝心,一时间感到有些惧怕,或者是她对此已经产生了退缩的心思。 假使改变身份成为人上人,就要去承受了这些事情,那芝心可不愿意因此而丢了自己的小命儿。万事再好,没了性命,又有什么乐趣呢?到头来,芝心还是想要在保住了自己性命的前提下,再去计划了光明的未来才是。 于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芝心这才尴尬地笑了笑,想要开口寻个理由离开了此处,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愿意面对拥有如此一面的陈靖远了去。只这一次她都还没有开口,陈靖远便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吩咐,这倒是有些出乎了芝心的预料。 “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本公子的吩咐?” 似乎是有些意外于陈靖远的指示,芝心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此时的陈靖远竟然真就应下了这般请求,开始同意自己去伺候了他的起居。而对于芝心而言,只要能够与陈靖远相处更多,只怕他便会越来越发现自己的温柔之处。再加上如今又有了自家小姐的衬托,只怕都还不曾到了陈家的地界儿,他就会改变了心中的想法,直接迎娶了自己才是正经! 这头儿的芝心正在做着美梦,而一旁的陈靖远又哪里瞧不出这起子猫腻变化?左不过是只当戏耍了芝心一场,也给她涨涨教训罢了!若这次之后她仍旧不加收敛,陈靖远倒也不会再去顾及了她是柳妙城的丫鬟,便直接处置了她的去处也未可知! 毕竟,身为主子的陈靖远要去处置了一个奴婢,倒也是不必知会了旁人的意思,不是吗? 才回过神来的芝心哪里敢有所怠慢,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准备跟着陈靖远回了客房之中。可这头儿的她不过才跟了几步路的功夫儿,陈靖远便沉声吩咐到,“如今时日还早,你且去厨房瞧瞧还有什么吃食!” 说罢,陈靖远便转身径自回了房间,只留下芝心一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虽说对于这起子要求,芝心本来应该会很是开心,能够以吃食抓住了男子的心思,倒是比运用了美色更能长久。可瞧了瞧头顶已经如墨染的夜空,芝心倒是于心中犯了难才是。而且,现如今都已经快到了亥时两刻,哪里就还早了呢?且不说这家客店本就是快要打烊的时候,他们这起子人才住进了店中。纵然早就住了进来,依着现下的时辰之前的不会再留了厨房的火种吧?既是如此,她又要去哪里准备了吃食,好去满足了陈靖远的要求呢? “姑爷……” 本想着开口同陈靖远说了几句软话,将这件事情给囫囵过去,却不想芝心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陈靖远便已经给她定下了具体的活计。 “对了,酱汁大排若是也有的话,记得吩咐厨房多准备一份儿!旁的什么,你且看着吩咐吧!” 陈靖远的话都已经落下了许久,芝心都不敢应下了这些吩咐。且不说酱汁大排是什么她还不清楚,单就是如今这个时辰,她又该去吩咐了谁来安排了吃食呢?一开始她还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她银钱给的足够多,这便也不是什么难事才是。只当其掏了掏腰上挂着的荷包,这才发现自己的荷包早就撇在了自家小姐的客房之中,又哪里还带在了身上呢? 当下里,芝心便再次想到了柳妙城的存在,心说若是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自家小姐知晓,想必她也会为了讨好姑爷而自掏腰包。到时候她大可以拿了柳妙城给的银钱安排了吃食,而当自己带去了吃食之后,这起子功劳自然也会落在自己的头上,与柳妙城又有什么干系可言呢?到头来,柳妙城也不过是为了她多做嫁衣,这岂不是最绝妙的安排了吗? 一想到未来的光明,以及柳妙城暗自吃瘪的模样,芝心的心情便越发觉得畅快了不少。假使不是明眼人能够瞧出柳妙城不曾哪里对不起了芝心这丫头,恐怕还会以为这柳家大小姐是个何等欺软怕硬的货色,竟只会窝里横的欺负了自己的婢女才是正理儿。 待芝心转身跑回柳妙城的客房的时候,她这才注意到方才还灯火通明的房间,此时已经尽数熄灭了烛火。而她却并不在意了这些,上前便敲响了已经闭合的房门,不出意外地听到了屋中柳妙城有些惊慌的声音。 “谁?” “小姐,姑爷说要厨房做些吃食送去,奴婢想着这是小姐讨姑爷欢心的好机会,便来告诉了小姐啊!” 这么一通儿虚妄之言芝心倒是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似乎这起子事情真就是如同她讲的那般似的。而屋中的柳妙城却压根儿没有这个心思去应对了这些,况且她早就瞧出了这里头的猫腻,左不过是顺着芝心的话头儿言语罢了。 “若是需要些银钱,你自己且去我的包袱中拿了就是,倒是不必这个时候为着这些事情叨扰了我休息!” 既然已经得到了柳妙城的许可,芝心自然也不会在此处多做停留,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来了此处问询一句,这才好堂而皇之地去寻了柳妙城的包袱也就是了。至于所谓的会不会影响了自家小姐休息,她似乎并不会将这起子事情放在心上,绝对不会因此而产生了什么愧疚的想法才对。 “是!那小姐好好休息吧!” 匆匆撂下了这么一句话,芝心便已经准备去她房间之中拿了柳妙城的包袱,至于现如今柳妙城言语中的古怪,她倒是全不在意了去。柳妙城从来都有些古怪在其中,又哪里是今时今日才会生出如此变化呢? 芝心只这般模样的安慰着自己,压根儿就不愿意去多想了什么。眼下于她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要讨好了陈靖远的心思,为他好生准备了吃食才是。至于什么劳什子自家小姐的情绪,鬼才想要再多去设想了这些,没得浪费了自己的时辰,坏了自己的心情才是要紧! 这头儿的芝心正于柳妙城的包袱中翻出了些许银钱,便已经美滋滋地那些这些去寻了店家起火做饭。毕竟,这开店做生意之人,哪里会同银钱过不去呢?纵然是已经没了食材入锅,只要有了银钱在手,芝心还会怕了店家变不出吃食不成? 就在芝心去保持了这些个事情的时候,陈靖远已经坐在了客房之中,仔细计划着接下来的事情。与他而言,芝心是柳青河塞给他与柳妙城的一个意外,只要过了璜州,经过了珉州、瑞州,他便可以寻个牙婆子将芝心处置了。同柳家镇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只怕芝心就算是想要逃离了牙婆子的掌控,也是万万回不到柳家镇的才是。 至于这之后嘛,陈靖远倒也是已经计划好了,他不求柳妙城能够当即原谅了自己。既然曾经是他一再拒绝了柳妙城的心意,那么这一次就换他来偿还吧!这一次换他来追求了柳妙城也就是了!现如今距离京都都还有些距离,只要他们慢下些脚步,他就不相信自己的行为不能感动了柳妙城的心! 这头儿的陈靖远正下定着决心,而此时的京都之中也已经掀起了一阵波澜。至于这起子波澜究竟是冲着谁来的,即便云沐阳心中有了些许的底数,却也是不敢万分确定了这般意思才是。 距离之前进宫参加宴会已经很久了,依晴一直觉得这几日云沐阳的脸色有些不悦。虽说她也想开口询问了什么,可碍于每一次云沐阳都是在朝议之后回返才露出这番情绪,便也不好多开口问询。于她来说,若是云沐阳觉得自己合该知晓了这些的话,早晚会将这些告诉给自己,又哪里需要自己多添了许多心思呢? 果不其然,没个几日功夫儿,云沐阳便似乎是已经绷不住了脸上的情绪,在那一日的晚些时候,才同依晴商议起了未来的事情。 “晴儿,也许最近我会离开京都,你一个人在这里,可千万要当心……若是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找楚伯帮忙,知道吗?” 说完话,云沐阳的脸色便愈发难看了起来,似乎是有什么烦心事正困扰着他一般。而对于这起子事情,看来云沐阳并不打算尽数告诉给依晴知晓,想来也是怕她会担心了去才是要紧! “离开京都?我……我知道我不该问了这些的……不过阿沐,你可以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吗?你……你不必告诉我去做了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里……” 其实还有半句话依晴并没有说出口来,现如今她也只是默默地在心中念叨了一句也就是了。她不过是希望在想念了云沐阳的时候,知道自己该冲着什么方向呼唤!若是真的上天有灵,也许自己的呼唤与思念便能够传递给了云沐阳也未可知! 第718章 新婚始战已先发中 “我……晴儿,其实朝中已经接到了边关急报,说羌戎正在筹措兵马准备再次侵犯我朝疆土……所以……” 话并没有说得太过于通透,云沐阳明白,这点子事情依着依晴的心思,想必也能够知晓这其中的轻重。毕竟,昆仑所在之地本就靠近羌戎之所,想来依晴也合该对于羌戎的行径有所了解才是。假使这一次钦傲不提前加以预防,恐怕会因此酿成祸患,甚至于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正是因为这次的急报并不曾与民知晓,所以京都的百姓才会甚是安分,朝中的官员倒也还不曾慌乱太多。若是真要计较起来,这件事情除了他们兄弟几人之外,也就只有钦傲的帝君元康帝知晓此事了才对。 “羌戎?他们……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进犯边境呢?” 虽然对于羌戎的事情有些了解,可依晴毕竟于昆仑的时日不长,不可能了解太多羌戎的事情。再者说,她多年以来都躲藏在钦傲东南海域附近,又怎么会对西北、西南的战事多有了解呢?现如今说得这些,左不过是依着自己曾经的记忆,这才生出的言语。至于再深入的事情,即便是聪慧如她,想来也是不可能去设想太多了才是。 而云沐阳本以为依晴能够了解了关于羌戎的一切,却也是忽略了依晴的年岁问题,现如今倒也是不免有些哑然了。从前的他总以为这世间之事多在依晴的掌握之中,即便少有她能够理解算计之事,却也不过是细枝末节罢了。而如今看来,到底是他想得太过于简单,说起来依晴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纵然有过昆仑灵慧之根,却也不可能做到事事洞悉。而眼下的事情,只怕还要他好生解释一番,这才好打消了依晴对此的担忧,也算是能够安了依晴的那起子心思才是正经。 “其实羌戎每年到了春末夏初之时,便开始有意侵扰了边关地区。若真要说起来,也不过是冬日里囤积的吃食用品已经供给不足,这才想着能够靠发动了这起子小摩擦,才好争取了些许的生计吧!今年倒还算是好的,若是碰到羌戎年成不好的时候,只怕这大大小小的摩擦没个千回万回,这百八十回的摩擦倒也是有的吧!” 没想到,云沐阳的这番解释不过才说出来,依晴便已然领悟了这其中的用意。说穿了,羌戎之所以每年都会与钦傲发生大大小小的摩擦,不过是想着通过这些手段去获取了日常所需,或者说是以此来消磨了增长太快的人口罢了。只是,钦傲素来不愿多生战事,如今却也无法再去顾及了这些。 毕竟,同钦傲的那起子酸腐理念比较起来,钦傲的历代帝君都是更为重视了民众的生活的。若是放任边关之地的百姓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想来钦傲也不会身传几十代而不灭,反倒是越发有了兴旺的预兆不是吗? “阿沐……你这次要同三哥一同前往吗?” 此时的依晴并不想再去追问了其他只是一心担忧着自己的丈夫,生怕在这件事情上生出了什么意外来。不管怎么说,她也曾经见过云沐阳生死一线的时刻,那般情状实在太令人难过,也太让人揪心。纵然是自己不曾与其有情尚且如此,假使真的在边关生出了什么事端,那让她这个做妻子的又该如何应对呢? “不是……这次靖远会同我一同前往,三哥那边……三嫂才生下若然不久,三哥实在不合适在这个时候去了前线!” 即便云沐阳言语之中确有些道理,可听在了依晴的耳中,竟难免生出了些许的不忿。三哥云逸阳可以因为女儿才出生,要照顾才生产的三嫂而免去了前往边关的重担。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只要自己也能够有如此境遇,她的阿沐也不会再奉命前往边关危险之地呢? 依晴如是想着,这心里头也越发记恨起自己,怎么他们二人成婚这许多时日,云沐阳都不曾动了什么要碰了自己的心思。若是放在之前,她倒是还会信了云沐阳的言语,言说什么“她年岁尚小,倒是不急于一时,只先养好了身子才是要紧之处”的言语。可如今想来,若是当真在大婚之时便有了孩子,也许这时候元康帝也不会着了云沐阳带兵前往边关了不是吗? 也许就是如此,女儿家一旦有了心中记挂的男子,即便如何聪慧过人,也会登时陷入令自己迷茫的死胡同儿。而依晴也不可能逃离这个定论,亦或者说,她韩依晴也只是个性情中人罢了,绝非什么拥有了神性光辉的救苦救难的九天神女般的人物才是。 一边如是想着,依晴一边低垂着眼眸,于心中斟酌着这起子事情。而她的这番沉默态度在云沐阳看来,亦是有些反常,不免因此而招来了云沐阳的问询。 “晴儿,你这小脑瓜儿里又在想了什么?可是在计划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此时的云沐阳不问倒还好说,既然他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依晴又哪里还会顾及了太多事情?当下里便将自己的心思倾吐而出,而其言语之中更是多有悔恨,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会导致这次云沐阳被派往边关的事情发生。 被依晴这么一提醒,云沐阳本来还有些糊涂的模样倒也清醒了去,而其内心之中更是笑得开怀。他何曾想过,原来他一直放在心上的小姑娘,竟也会因为顾及自己的安危,而表现出如此悔恨的一面。再者说,若是云沐阳径直告诉了依晴,这次的事情乃是他主动请缨的结果,不知道这小妮子听了又会做出了一番何等情绪才是。 “就因为这个?” 似乎对于云沐阳而言,这些事情并算不得什么,所以当听过依晴的“忏悔”之后,他竟然有些强忍笑意地反问了一句。 眼下倒是依晴有些迷茫,不知该如何应对了云沐阳这般奇怪的态度,而后只是情绪低落地轻声吭了一句。或许也是因为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心情不佳的缘故,依晴的声音让人听起来透着一股子心疼,亦或者还有一丝不满于其中才是吧! “阿沐……就不能不去吗?朝中有那么多将军将士,为什么偏偏还要你到了边关呢?” 或许这件事情放在从前,依晴还会大义凛然地嘱咐云沐阳要当心云云,自己却绝对不会说出了这起子透着股自私意味的话出来。可她与云沐阳相处的时间越久,亦或者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越深,女儿家的那起子私心便也越发深重了才是。若是让她现如今毫不在乎地叮嘱了云沐阳,再亲自送了他离开前往边关,别说是站在宸王府的大门处送了他离去,就算是要将他送出宸王府的勇气,只怕依晴都是不曾有过的吧!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的心情也变得越发激动起来,说话间,她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竟是一反常态地径直环住了云沐阳的腰身,将脸紧紧地埋进了云沐阳的胸膛。 被依晴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云沐阳此时早就不知道该以何等言语回应了依晴,只双手有些尴尬地在空中顿了顿,这才渐渐回拢,想要环住正埋在自己胸膛处的小姑娘。 “晴儿……” “那边那么危险,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阿沐……阿沐我去求母后,我去求父皇,我去求他们不要让你去好不好?” 这头儿的云沐阳只是轻声唤了这么一句,他便隐约感觉到埋首在自己胸膛的小姑娘似乎情绪有些不对劲儿。而当他再次听到了依晴的言语声音之时,倒是能够确定,只怕这小妮子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哽咽了起来。现如今就连同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带上了呜咽的气息,没得让他越发心疼了几分。 只不过,云沐阳在这件事情上只怕不会依了他的小姑娘,更不会就此应下了依晴的这般请求。且不说这件事情本就是他自请而来,单就是这次羌戎的动作之大,若不是有皇族中人前往调动军心,难免会让常年在西北、西南的那些兵士寒心。如此说来,他云沐阳也只有对不起自家妻子的这份感情,带领兵勇们前往边关驻守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云沐阳只得狠下心来,有些冷了脸面的看了看正窝在了自己胸膛中的小姑娘,其眸中还是不免闪过了一丝温柔情谊才是。 “晴儿……兵士们也有亲眷,也会不愿出征前往边关苦寒之地……难道他们也能够因着妻子的牵挂,家人的惦记,就免于边关之行吗?” 如此言语的功夫儿,云沐阳便已经强行将埋在自己胸口处的小姑娘拉了起来,强迫她看向了自己那双星目。而依晴即便心里头知晓这些道理,却也是极力回避躲闪,然最终亦是敌不过云沐阳的执着,有些怯怯地看向了云沐阳那双犹如浩瀚星河的眸子。 “晴儿,这些事情其实你都懂,我以为……即便我不去说了这些,你也会同从前那般,愿意支持了我的决定!所以……” 说到此处,云沐阳便下意识地停住了言语,一双星目盯着依晴的那双水眸出神。而依晴则是渐渐垂下了眼睑,似乎已经知晓了这其中的关窍,不免再去争取些什么一般。到头来,纵然云沐阳不曾将话说得太过于通透,即便依晴也曾经那般自私地想要留了云沐阳在京都之中。可到头来,他们的心思也还是能够互相理解,亦是能够心意相通的才是。 过了许久之后,依晴这才渐渐平息了方才的紧张情绪,逐渐恢复了从前的平淡从容。而这之后她说出的言语,更是有些出乎了云沐阳的意料才是。 “阿沐……方才是我太过于自私了……既然如此,我会尊重你的选择!阿沐想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我这个做妻子的,又怎么好一再阻拦了去呢?” 一边如是说着,依晴一边抬起头来,向着云沐阳展示出一张明媚的笑脸,似乎是想要以这种方式要他多加安心。 “晴儿,你能如此……” “阿沐,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本来云沐阳以为依晴已经想通了这些,才想着要夸赞了她几句,却不想自己才开口说话,竟是招来了依晴少有的严厉语气。只因着自己过些时日便准备出发,他也不好再同依晴生出了什么误会,便知微微笑着点头,想要认真听了她之后的言语。 “阿沐……你我已经成婚半年,既然你这次准备去了边关苦寒之地,又是与羌戎那起子凶狠之人做了计较……我……我想……” 别扭了好久之后,依晴即便是已经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却也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当下里,倒是让云沐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是有些看不懂了依晴言语中的用意与情绪变化来才是正经。 “晴儿想要说什么就直说好了,难不成你我夫妻,还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吗?” 云沐阳这话一出口,本是想要安慰鼓励了依晴,可这话入了依晴的耳朵,倒是让她越发涨红了小脸,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焦躁而急切的情绪之中。 “阿……阿沐……你想要尽到身为皇族的责任……我……我……我也会尽到自己该有的责任的!” 直到最后,依晴也只是稀里糊涂地憋出来了如此一句意思含糊的言语,至于这其中的意思,云沐阳倒也并不曾深究太多。依着他的想法,这左不过是依晴心里头有些计较,便径直脱口说出了这些罢了。除此之外,云沐阳并不曾想过,原来依晴口中所谓的责任,竟会是那般模样。 话分两头,此时的密旨也已经传到了陈家府邸之中。虽说陈靖远由于官位不高,倒是不必去参加了朝议之事,却也是不得无故离开了京都,擅自行动了去的。而这一次陈靖远偷偷溜出了京都的事情,当荣连福带着密旨来到陈家的时候,便已经隐约间有所察觉才是正理儿。 至于正在陈府之中打了马虎眼的陈忠夫妇和董睿夫妇,眼下竟是不曾知晓,他们的那起子拙劣演技已经被荣连福这个人精儿般的存在看破也就是了! “陈管家,其实圣上身边还有一大堆儿的事儿等着我去处理,若是陈少将军还不曾梳洗干净,这旨意便先留在此处吧!” 其实这般行为绝对不符合了宣读圣意的规矩,可奈何荣连福早就已经看出陈靖远不曾在府中的事情,现如今不过是给陈家一个台阶下罢了。毕竟,只要他们都不宣讲了出去,这件事情倒也不会有旁人知晓,更不会有什么人敢将这起子事情径直捅到了圣上的面前去不是吗? 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荣连福素来不会为难了那些个忠心的臣子,只是令其没想到的是,这陈家的小将军倒也是个心思大的,居然会背着圣上离开了京都。只是不知道这究竟能够是个什么事情,能够让陈家的这位小将军有了这般作为,假使是因着什么人才会生出如此做法,荣连福倒是真的好生好奇,想要去瞧了这人的皮面才是正经。 “如此也好,总算没有怠慢了荣总管!” 这头儿的陈忠夫妇与董睿夫妇倒也是不免松了一口气,而陈忠却也不忘了要与荣连福多客套些言语。直到将荣连福瞧瞧送出了陈府之后,陈忠这才与董睿合计片刻,而那一夜的陈府后门则是闪出了一抹身骑快马飞驰离去的身影才是。 第719章 新婚始战已先发下 就在那抹身影离开了陈家后门处,便迅速被周围的漆黑颜色所吞没,而稍稍有了响动的门板,也随着逐渐远去的马蹄声而渐渐闭合了才是。 “我说当家的,这圣上的意思是三日后出发……可少爷真的来得及赶回来吗?” 此时在点着盏略显昏暗油灯的小房间内,忠婶儿正略带担忧地望了望屋外头,似乎是在透过了这些瞧了什么人事物一般。只不过,单就是看着她脸上那起子担忧的神色,想来忠婶儿的心里头也是没个底数儿,只是带着那股子忐忑的心思罢了! 再瞧了被忠婶儿追问的忠叔,此时他亦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大约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忠婶儿的询问,便不曾言语了什么,只一直沉默着低头想着什么。然而,这般情状在忠婶儿看来,倒像是不愿意理会了自己一般,没得让忠婶儿本就烦躁的心思越发杂乱起来才是。 “老头子,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一边如此说着,忠婶儿一边上赶着走到了忠叔的身后,伸出手来推了推他宽厚却有些佝偻的后背。单就从这么一个动作就足以看出,想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仅让忠婶儿足够重视,也让忠叔有些看重才是。也正是因此,忠叔才不敢轻易开口说了什么,这一来是怕自己猜错有误,会给自家少爷带来了麻烦;二来也是怕自己说出口的话没了遮拦,反倒是会吓到了一旁的老伴儿才对。 许久不曾得到忠叔的回答,忠婶儿也变得越发坐立不安起来,她先是有些气恼地坐在了一旁,正想着拿起了手边的活计做起来,却在下一刻又将其放回了远处。而随之带来的除了愈加烦躁的心情,当然还有越来越无法抑制住的担心氛围。 “哎!佛祖保佑啊!保佑少爷一定要按时回来!若是再不回来,到时候……” 这头儿的忠婶儿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正以此种方式来缓解心里头的焦躁心情。只是,当她嘀嘀咕咕说了这么一通儿之后,反倒是引起了忠叔心中的烦乱,在其还没嘀咕完所有的时候,忠叔就径直起身开门走出了房间。想来,忠叔也是心中有所担忧牵挂,却不可能如同忠婶儿这般念念叨叨地挂在了嘴边,如今被忠婶儿这么以一唠叨,反而觉得心里头越发不自在了起来。 许是害怕自己收不住现如今的火气而害了忠婶儿的心思,忠叔如今也只能快步离开了房间,以此来求得一方清净,也让自己越发焦灼的心情能够得到些微的缓解。只是当忠叔抬头看了看已经隐隐有了缺失痕迹的空中明月,其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方才离去的身影,这心里头亦是一直默念着什么。 “老天保佑,保佑少爷能够尽快回到家中!只要这次能够度过了这场难关,老头子我一定好好答谢了老天爷的善意安排!” 纵然如此祈祷,可事情的发展终究不是由忠叔忠婶儿所掌控,到头来,能够保证了三日后出发时及时出现的契机,还是要让陈靖远尽快返回了陈家才是正经! 此时的京都之中众人都在为着羌戎进犯之事苦恼,亦是有人在为着家人即将征战沙场而心生忧虑,而对于陈家上下而言,他们却在一直担心着不曾回到了京都的陈靖远本人。 可于此时正处于璜州的陈靖远而言,此时还有一件事要比这些更为重要上几分才是。至于什么劳什子的三日后前往边关,他倒是并不曾在意了这些才是正经! 这一日一大早,陈靖远本想着尽快启程,也好早日摆脱了芝心这么个麻烦。哪里想到今儿个一大早才起身,那个名叫芝心的丫鬟便急匆匆跑来了自己的房门前大吵大嚷,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已经到了此处一般。 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陈靖远心中莫名地生出了一丝不安情绪,却也是自顾自地将这般不适给压下了下来,只当做是厌恶了门外那个大吵大闹的芝心罢了。待其打开房门,想要去询问了事情的时候,便看到了一脸慌张神色的芝心正惊恐地看着自己,活像是见到了阎罗王一般的面孔似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大早就如此吵闹,当真是没了规矩!” 一边如此斥责着芝心,陈靖远一边冷冷地瞪了一眼门外之人,待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还不曾听到这人的回答。只当他集中了注意力想要再问一句的时候,门外的芝心似乎已经吓傻了一般,整个人都不敢再咋呼了几分,只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姑爷,小姐不见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纵然芝心说话的声音极为微小,可架不住陈靖远乃是练家子出身,这耳力自然要比寻常人好上许多,又怎么会听错了她口中的言语?之所以想要芝心再次重复,左不过是陈靖远对于这起子消息太过于惊讶,自己更是完全想不出什么能够满足了如此条件的理由才是正理儿。若非如此,依着陈靖远如此厌恶芝心的举动来看,他又怎么会再三同芝心求证了这些呢?只怕若是芝心这般人等,可是巴不得柳妙城就此消失,不会因此而挡了她的道路才是吧! 被陈靖远如今的表情有些吓到,芝心哪里敢怠慢了去,自然是怯生生地再次重复着自己方才的言语。只不过,这一次她才说出口来,眼前的陈靖远便已经消失了踪迹,哪里还能看到了其身影了呢? 原来,陈靖远再次确定了芝心口中的消息之后,便径直冲向了柳妙城之前居住的客房,根本没去管了芝心的存在。再加上陈靖远的功夫了得,又哪里是不会了功夫的芝心可比呢?说到底,并不是陈靖远突然在芝心的面前消失,左不过是陈靖远的速度极快,在芝心不曾看到的时候,便已经离开了此处,前往柳妙城所在的客房方向也就是了。 当陈靖远来到柳妙城曾经居住的这间客房的时候,他竟然下意识地四处查看了一番,想要加以断定芝心口中消息的真伪。毕竟,一个心里头存了私心的丫鬟会做出什么,他陈靖远即便是无法设想,却也能够猜测一二内情。只是换个角度想,柳妙城身负武功,对于芝心也已经不再信任有加,更会有意提防着她会不会做出通风报信之类的举动。如此戒备状态下的柳妙城,陈靖远倒真的想不出,这般失踪的事情,会是那个不懂了武功的芝心所为。 “妙城?妙城?” 四下里查看了一番没了瞧见踪迹之后,陈靖远不自觉地冲着屋中高声喊了两句,就像是自己只要这般行动,柳妙城便会自动出现似的。不过可想而知,屋中的声音消失之后,并没有人对其有所回应,反倒是在陈靖远逐渐黯淡的眸光扫视之下,发现了一封被安放在了床榻软枕下的书信,而上头则是写着“小将军敬启”几个大字。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陈靖远如今竟是表现得有些迫不及待,其也不敢多想了什么,径直打开了那封被谨慎安放此处的书信。而当他瞧见了书信中的内容,却是心里头愈发难受起来。 “陈少将军启上,匪女柳妙城深知身不得配,自不敢以此低微之躯,以攀陈家富贵荣耀之所。然妙城深感陈少将军恩德,能助我脱离苦海,许我以光明未来。 既事以达成,妙城不敢再劳烦陈少将军之身,以不敢再以此身份自居,江湖之大,从此妙城便以四海为家!万望少将军未来一切安好,妙城定会真心祈愿君得良人相伴! 珍重,柳妙城书” “呵呵,柳妙城你以为你能够就这么轻易离开了?” 当陈靖远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他便知道,想来柳妙城早在一开始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只等着一个时机,便能够逃脱了如今的局面。可她又何曾知晓,其实陈靖远并非什么想要以恩德降于其身,他只是想着能够帮助柳妙城脱离了那起子没了人情味儿的地方,他们二人便能够重新开始。可到头来,自己也只是一头热了许久,不曾被柳妙城记挂了半分才是。 一想到打从一开始柳妙城便没有想过同自己的未来,甚至在书信中还以“匪女”自称,陈靖远便于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怨气。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要强行摆脱了柳妙城的想法,可现如今他却已经明白,自己心里头的确有着柳妙城,不管她是个什么身份。只是现下里……也许是他醒悟的太晚,也不曾与柳妙城说清楚了这些,这才导致了柳妙城逃离的发生吧! 就在陈靖远小心的收好了那张“诀别书”之后,芝心这才后知后觉地赶到了柳妙城的客房门外,正想着踏进其中,却被一声严苛阴冷的声音给定在了原地。 “昨夜你家小姐有什么特别的行为吗?” “行……行为……” 被眼前一脸凶狠模样的陈靖远给唬得不轻,芝心可从没有想到,之前瞧着那般温文尔雅的一位翩翩佳公子,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难不成是因为自家小姐突然失踪!这才让这位陈家公子觉得面上无光,进而才会发泄了心里头的怒火不成? 心里头如此设想着,再去瞧了陈靖远甚是可怕的那张脸,芝心便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是,眼下她倒是真的被陈靖远的模样给吓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才是。 “找,去找她!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得找到她!” 这头儿的陈靖远才气愤地吩咐过身旁已经吓得发抖的芝心,门外便走进来了个穿着大红衣服的男子。而他竟也不知道这其中发生的事情,只略显憨厚地询问到,“公子,我们可要现在启程?” 一看前来问话的是这支迎亲队伍的队长,陈靖远便也不好将这起子情绪加诸在无关人等的身上。被队长如此询问后,陈靖远便有意压制了内心的怒火,换上了一副寻常态度,同其交代着什么。 “既然如此,哥几个就好生在此处等公子些时日!” 说罢,这个男子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已经被吓呆了的芝心,以及隐忍着怒火的陈靖远在此处了才是。 “多找几个人帮你,一定要查到你家小姐的去向!若是找不到,你也就不必再跟下去了!” 狠狠地敲打了芝心一番之后,陈靖远便快步走出了房间,待其来到了院中,便已经提气轻身在屋瓦之间穿梭了起来。 “多找几个人?这要是她想走,谁还能拦住不成?” 直到陈靖远离开了很久之后,芝心这才算是清醒过来,只是她这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已经透露出了她内心之中的愤恨。似乎眼下的芝心早就已经忘记了,若是没了什么新嫁娘存在,那她这个所谓的新婚陪嫁丫鬟又算得了什么呢?对于大户人家来说,这手里头最不缺的就是银钱,最不看重的便是家中的下人。这些规则不仅仅是在柳家堡适用,在所有地方也都适用才对。 即便芝心嘴上如此抱怨着,可她却不得不尽心去寻找了柳妙城的下落。毕竟就如同陈靖远之前的警告一般,“若是她再做找不到柳妙城的下落,那她这个所谓的贴身丫鬟确实该因此而领了罪责”才是正经!可想而知,对于芝心这么个情况而言,她又怎么可能希望自己成为了那副情状,当下里定也是尽心尽力去寻找了柳妙城的下落也就是了。 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一日多的时间,这一日已经是柳妙城失踪的第二天正午时分了,而芝心依旧没有在璜州城中寻找到有关于柳妙城一星半点儿的消息。就在她以为自己今日又要遭受了陈靖远的责骂时,却瞧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英气男子飞驰而过,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在身,丝毫不敢有所怠慢一般。 当芝心中午回到了他们之前入住的客栈,刚想着回了自己的屋子歇歇脚,便瞧见之前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个骏马儿郎出现在自己隔壁的房间。一时间私心作祟,芝心便想要上前搭讪些许,却没想到她竟然瞧见那个高大的男子竟然径直走进了陈家公子的房间,许久都不曾出来。 正在芝心奇怪的时候,陈靖远的房间之中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似乎是房间中的桌椅板凳由于什么原因,是通通倒地了一般模样。而当芝心借着这个机会前往房间前探问的时候,却恰好撞见那个骏马儿郎打开了房门,不偏不倚地与芝心撞在了一处。 “少……少爷还是多想想的好!” 回过神来的高大男子才想要脱口说出什么,却还是立即改口称了一句“少爷”。至于他口中所谓的“多想想”的事情,芝心虽说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依着猜测,总该是同迎娶自家小姐的事情脱不得干系才是正经了去! “智辉,为什么连你都……” 就在陈靖远在房中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这才看到了已经站在了房门外地芝心,一张脸立时冷了下来,就连声音都变得冷漠了几分。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家小姐已经找到了?” 面对陈靖远如此阴沉冷漠的声音,芝心可是一丁点儿都不愿意去聆听的。可碍于此时有那么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在场,芝心倒是也愿意多表现了自己的柔情才是。 第720章 圣意达亲王坐镇上 只是,在这个当口儿,芝心都还不曾言说了些什么,便已经被陈靖远夺去了话头儿。只见陈靖远登时赶到了房间的房门处,一副气愤模样地瞪着芝心,似乎想要把柳妙城的突然失踪尽数责怪在了芝心的头上才是。 虽说若是真要计较起来这些,芝心对于陈靖远的那些个歪心思,的确也是被柳妙城有些在意。可柳妙城突然失踪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只怕除了柳妙城自己之外,绝不会有第二个人清楚了不是吗? “智辉,去寻个牙婆子来!” 正准备出门离开的董睿听到了陈靖远的吩咐,自然也不会多问了什么,只痛快应了一声之后,就快步离开了此处。眼下,倒是只剩下不愿面对了陈靖远的芝心,以及本就想要尽快处置了芝心的陈靖远在此处了才是。而对于陈靖远口中所谓要寻个牙婆子过来的理由,倒是让芝心心里头不由地一紧。 “姑……姑爷您这是做什么?不好好寻了小姐,好端端找了牙婆子来这里作……作甚……” 到了这个节点上,也许就算芝心再看不穿眼前的这些事情,也该明白陈靖远对于自己是绝对不会存了什么好心的。若是真的看上了自己,亦或者是不愿意迎娶了自家小姐,他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将自家小姐带出了柳家堡呢?只可惜到头来,她芝心到了眼下的时刻才看出了这些,而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也已经预定了之后的结局。 只对于芝心而言,她仍旧有些不死心,只想着能够将此事含糊过去,保住了自己那条本就不算金贵的小命儿。可若是事事都能够让人如意,只怕这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如意之人做下的悔恨之事,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故事都在阐述着这么个恒古不变的道理了才对。 话不过才问出口来,芝心便想着轻轻挪动了脚步,刻意与陈靖远拉开距离,最起码可以给自己逃离这里争取些许的时间。只不过,她到底是低估了陈靖远的实力,也太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才是。假使身为兵将的陈靖远会让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猎物逃脱,也许他也就不配被军中兵丁称一句“少将军”了。 虽说他心里头清楚得很,远在京都的忠叔忠婶儿必定为自己私自离开京都的事情而烦心,董睿夫妇也一定为着瞒过了皇家宣旨的事情而费了心思。可在面对柳妙城突然失踪的事情,他到底是存了些犹豫的才是。一时间,他可能会将二者之间做出比较,究竟该全了忠孝节义,即刻与董睿返回了京都领旨;还是该继续留在了此处,去寻找了极有可能早就离开了璜州的柳妙城。 只不过,在做下这个决定之前,陈靖远倒也是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做,亦或者说是他早就想要去做,现如今也不愿意去等待了什么绝佳的时机才对。 就如同芝心料想的一般,他让董睿前去寻了牙婆子来到此处,就是计较着要将芝心先行处置了才是。不论怎么说,芝心在照顾柳妙城的事情存了二心,在服侍柳妙城期间有了私欲,这对于贴身的小厮与丫鬟而言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存在。一旦真有下人有所触及,只怕其下场结局,也只有看了自家主子的意思才是。 许已经察觉到芝心想要逃离的意图,陈靖远现下倒是并不将其放在心上,只一双眸子有些阴寒地瞪着芝心,唇角处竟微微有些上扬。 “无事,只是瞧着你这些年来一直照顾着你家小姐有功,本公子想要打赏你些好处罢了!” 说完这些任谁听了都不可能会信的鬼话,陈靖远便已经出手,速度极快地伸手在芝心的肩颈与脊背处轻拂而过。而芝心在不觉之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行动的能力,更是不可能再自如的倾吐言语了才是。当下里,她便瞪着一双显露着惊恐的眼睛,有些害怕地看了看身旁站着的陈靖远。即便现如今芝心不可能开口说了什么,可单就从她的那起子情状变化就看得出,只怕这人现如今已经怕极了陈靖远这么个看似儒雅随和,其实不过是个笑面虎模样的陈靖远才是。 只见得陈靖远有些步伐轻快地绕着芝心走了两圈,而后被略带一丝不屑地同其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而当芝心听到了陈靖远接下来对于自己的安排之时,惊恐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方才的神色,似乎也已经认命了一般地没了脸上的血色才是。 “芝心,你这些日子对于你家小姐的所作所为,想必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心里头亦是有个计较!平心而论,若是你这等奴婢出现在我府上,只怕早就被打杀发买了才是,哪里还能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了贴身丫鬟的月银?” 说到此处,陈靖远便再次想起昨夜她那般不断向自己献了殷勤的模样,脸上的嫌恶也是越发明显。似乎对于陈靖远而言,只要靠近了芝心些许,他便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与污染一般。 “你是不是觉得本公子这般处置你,对你来说多有不公?” 随着陈靖远的问题问出,他也顺势看向了芝心的方向,进而解读着芝心脸上的情绪变化。虽说芝心已经丧失了言语的能力,可单就她如今的情绪变化而言,陈靖远也是能够想到她内心有多么不甘才是。若非如此,芝心又怎么会开始记恨了柳妙城,更开始幻想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那你家小姐真心待你,你又怎么忍心让她心寒!” 对于芝心而言,她绝对不可能想到陈靖远已经知道了自己对柳妙城做出的一切不尊重行为,而陈靖远的这些个言语对于芝心来说,也再没有了什么直击心底的作用。试问,一个已经于心中没了敬畏与感激的人,对于旁人的责问与控诉还有什么感觉吗?亦或者说,她还会因此而感到后悔吗? 答案当然是绝无可能!若真有那起子能够幡然醒悟之人,只怕当初也绝对不会做出了那起子忘恩负义的行为不是吗?说到底,不过是人之性格本就如此,而外界的枝叶末节的触动,也会瞬间让这人原形毕露罢了! 说完这些,陈靖远便不再同芝心产生什么交流,只独自一个人回了屋中继续思索着什么。而当方才离去的董睿再回返的时候,其身后果然跟着个年纪颇大的婆子,而这婆子看起来倒也不是个面善的才是。只怕董睿也对于陈靖远的心思有些了解,便有意寻了个不好言语脾性的婆子,也好尽快处置了这里的事情,带了自家少将军返回了奥良城才好! “少……少爷!属下将这婆子带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董睿的话不过才说出口来,一直在屋中的陈靖远就已经有了回应,只不过他并不曾亲自出面言说了什么,左不过是隔着那道帷幔同屋中的婆子言语着也就是了。 “也无甚要紧,左不过是有个下人要处置,你看着处置也就是了!” 随着陈靖远的这起子言语,董睿便有意指示着身边的婆子,将在一旁已经被控制住的芝心指给婆子瞧了瞧。虽说陈靖远这话说得随意,可单就从他的这起子言语中,那牙婆子便已经听出了话音儿。若是方才进屋时瞧见的那个姑娘的样貌,这婆子倒也会觉得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谁让芝心到底生了一副懂人心的可怜模样呢? 只如今想来,只怕眼前那个不愿意轻易露面的公子,是有心想要处置了这么个丫头,至于她究竟是犯下了何等过错,牙婆子自然是不敢多问了一嘴的才是。可只要有了这起子言语存在,只怕这个丫头生的面貌再好,将来给自己寻的麻烦也越多才是。 正于心中计较着这些,牙婆子便也只是细细打量着一旁一动不动的芝心,心里头也同样在纳闷着,怎么这个丫头都不曾动弹了半分,莫不是个呆傻的不成? “呵呵……这位少爷,其实老婆子我也是个看得懂这里头事情的人,婆子我就听公子您一句话,您想要怎么处置这个丫头,婆子都顺从也就是了。” 本来在董睿找到这个牙婆子的时候,她还在想了究竟是个什么样世家之人,会如此急切地想要处置了府上的下人。可如今瞧了这起子情状,她倒是不愿多掺和可许多,只想着能够顺从了陈靖远的意思,尽量把事情做得漂亮也就是了。至于什么劳什子的银钱报酬,想必能够这么着急处置了去的事情,也断断不会少了她的好处,她只要顺应了眼前这些个贵人也就算是完满了才对! “很简单!将这个丫头卖的越远越好,本公子不想她再出现在璜州三百……不!五百里范围之内!” 似乎就是在特意等了牙婆子的这句话一般,陈靖远倒是毫不客气,径直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甚至还稍有加码的意思出现。可即便是如此,他仍旧觉得不算是出气,便继续将自己的意思略带暗示地说给了屋中的牙婆子知晓。只不过已经被控制的芝心对于这些事情,却是充满了担心与害怕的才是,谁叫她真心听不懂了陈家公子的这起子言语呢! 不过有一说一,对于之前陈靖远所说,要将其发卖到远处的事情,她倒是能够认清了事实。只这之后的事情再无从下手,倒是让她越发不安与恐惧起来才是正理儿。 “这好办,老婆子回头就将这个丫头给卖的远远的,绝对不会再扰了公子的清净!至于这……” 先是极其痛快地答应了陈靖远的要求,而后这婆子便有意识地提醒着陈靖远什么,只不过言语间似乎并不愿意将话点破才是。只不过,这般情状下的暗示,一直在房间里头不肯露面的陈靖远自然不会见到,一旁的董睿倒是瞧得真切了几分。此时的他亦是明白自家少将军言语中的用意,只快速接过了话头儿,同这个婆子论起了买卖来。 说起来柳妙城对于芝心的心思,其实陈靖远倒是有一点不曾错了想法。假使柳妙城不是有意要让自己处置了芝心的事情,只怕她也不会在诀别书中附上一张芝心的卖身契。至于这张卖身契,其实早在陈靖远一开始瞧见那封书信的时候,便已经有所察觉。只不过因着这之后听到了有人到来的脚步声,这才并不曾仔细查看了些许,便快速收进了自己的衣袖之中。直到那一日得了个独处的时候,陈靖远才将衣袖中的书信再次拿出,进而在其中发现了柳妙城留下的这张卖身契。 “智辉,将卖身契拿给她!从此以后,这个人同我陈家再没有半分瓜葛!” 说罢,才同那婆子商议好之后事宜的董睿便快速进入了屋子的里间,去拿了陈靖远口中所指的卖身契。而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屋中外头的芝心与牙婆子倒是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反应,说起来也是有些耐人寻味的才是。只见得芝心听到了陈靖远的这般言语,本还有些侥幸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只怕是依着她的想法是觉得,陈靖远不可能得到了她的卖身契,便绝对没有资格处置了她才是正理儿。只不过,牙婆子的想法正好相反,其心里不过是想着,若是这女娃能够有个正经的卖身契,倒也是好对付了官府察看,总不至于说自己做了那起子拐了人家下人的勾当才对。 “平妈,这人我就交给你了,至于这之后该怎么办,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于院子中将手中的卖身契交给了方才那个牙婆子之后,董睿这才有意多提点了几分,似乎是怕眼前之人忘记了之前的嘱咐,做出了什么意外的举动来才是。反倒是一旁接下了卖身契的牙婆子有些不在意,满口应下了这些后,便示意身后的几个高高大大的壮汉将已经一脸惨白模样的芝心给带了去。 待平妈带着芝心离开之后,董睿这才略显放心地回到了陈靖远的客房之中,总算是不再有了什么顾忌地径直开口道:“少将军,属下不敢再多言语什么,可若是您真的不肯回去,到时候就是欺君之罪,您偷出京都的事情也绝对瞒不下去……您……也该为将军多想想啊!” 只是,这时董睿的话都还不曾说完,陈靖远便已经径直打断了他的言语,似乎早就定下了心中的计较一般。 “智辉,我们即刻启程……你说得对,当初是我自己不肯珍惜这些,现如今失去了,合该怪了自己,又何必连累了旁人呢?” 没料到陈靖远竟然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这倒是让董睿有些始料不及,就连神情都有了一时间的呆愣才是。只是,下一刻他便寻回了自己该有的模样,分外郑重地向陈靖远保证,一定会在此处多安排人手,一定能够寻找到柳妙城的下落。可他的这些话在陈靖远听来,压根儿不曾拥有了什么希望,亦或者说陈靖远自己都已经想清楚了才是。 “罢了,既然她已经放开了,我又何必一直执着于此呢!你我即刻启程,想着也能够在出发前赶回了京都!” 不愿再同董睿提了有关于柳妙城的一切,陈靖远只快速吩咐了一句,便带着董睿从璜州的这家客栈中离开了。说起来,他来时不曾有何常物;离开时,竟又是自己一人离开! 第721章 圣意达亲王坐镇中 就在陈靖远与董睿一路往京都赶的同时,这一天的朝议之上,元康帝便有意透露了想要派兵前往与羌戎交界的西北与西南地方。 而对面如此决议,朝中臣工当然会存了诸多疑问,其中想得最多的只怕就是已经吃了几次哑巴亏的韩梧信才是。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云沐阳多次给自己造成的麻烦,韩梧信便心里头越发的不舒服起来,隐隐有一种感觉,认为云氏皇族只怕会有了大动作才对。时及眼下,只怕元康帝的这起子动作,便让韩梧信越发在意了几分才是正经。 “现如今已经到了三月,依着从前羌戎的动作,只怕是又要生出了什么心思!圣上,臣以为这次的事情应该委派得力之人前往,也好震慑了羌戎宵小才是!” 在元康帝才提起了这件事之后,一直都极力支持元康帝各种安排的段天泽便径直走出回应。听着他话中的意思,想来他也是觉得合该好生休息了羌戎的动作,切莫让其有了什么非分想法。假使能够一举平定此事,想来也能够保证未来许久的安定,再不会被如此事情烦扰才是正经。 其实有一句话倒是段天泽没有说出口来,只是当他说完此番言语之后,有些有意无意地轻暼了一眼韩梧信的方向,而其中的意味自然分外明显。如今的段天泽不过是觉得,朝中有了韩梧信在,才会让朝政之事变得愈发不好把控,当然这是于元康帝而言。只是假如没有什么办法立时解决了韩梧信,他们这些臣工倒也不可能直言了什么,总归是他们与元康帝心照不宣,各自有个计较也就是了。 只怕于段天泽看来,羌戎之事虽说也相当棘手,可韩梧信对于朝政的干预影响,只怕要甚于羌戎千百倍才是正理儿。只是这些话无人敢说,左不过是憋在了肚子里,不能点明也就是了。 “哦?段卿的意思是,想要朕派遣得力之将前往镇守?” 即便段天泽这一次确实顺着元康帝的意思提出了这件事情,可对于元康帝而言,只要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身为丞相的韩梧信必定会寻了千般理由来阻挠了这些。假使不是元康帝现如今已经知晓了韩梧信的底细,只怕他还会多番猜想了韩梧信的用意,甚至还会再联想了其他才是正经。 坐在乾元殿的高位上,元康帝先是看了看才站出来的段天泽,而后便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另一侧站着不曾言语的韩梧信。似乎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元康帝只是想要得知了韩梧信的态度,至于其他人,他倒是不曾在意了许多才是。只不过这一次,韩梧信的行为言语竟也与从前有异,不似之前般与段天泽针锋相对了才是要紧。 “丞相对此可有意见?” 本就不在乎了现如今朝堂上议论的这些事情,如今突然被元康帝提出此等问题,韩梧信倒是表现得有些意外了去。他在听到了自己的名姓之后,有些惊讶地想要抬起头来确认,却在下一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强行扭转了自己的动作,不让自己有了那起子抬头问询的心思。而接下来韩梧信所说言语,也是一反常态,竟是分外同意了段天泽的意思,极力主张要派遣了得力之人前往面对羌戎。 “既然丞相亦是如此意见,兵部尚书何在?” 虽说对于韩梧信的这般态度元康帝亦是有所准备,却也不曾联想会如此顺利,便只生出了片刻的犹豫,这才于朝堂之上寻着兵部官员的身影。而待元康帝的话音落下,一直站在韩梧信同列身后不远的男子便应声站出,此刻正拱手向着高位上的元康帝行着该有的礼数。 “罢了,朕且问你,三年来各地兵勇情况可有什么变化?” 明知这位兵部尚书乃是才被提拔至此,元康帝还是想要借故多询问了几分,也算是审查了身边官吏是否称职合格。然而令元康帝不曾想见的是,这位看起来不过四十有余的兵部尚书,此时竟没有片刻的犹豫,只简单回了个“是”之后,便将钦傲最近三年征召训练的情况说得颇为详实,就像是方才才查阅了相关典籍资料一般。而他的这些表现,不仅让元康帝有些惊讶,更是让于乾元殿中参与了朝议的云沐阳生出了些许在意。 “回禀圣上,钦傲近三年的兵勇征召与训练情况臣也已经做好了调查,现请圣上再生过目!” 才说完了这些,这位看起来甚是干练的兵部尚书便于衣袖之中掏出了一封奏章,而后便毕恭毕敬地将其捧于头顶,等待着乾元殿中伺候的宫人将其递交给高位之上的元康帝过目。只是,这人在恭敬行礼的同时,还是免不得被一旁的云沐阳多打量了几分,却也是让其于脑海中多增加了几分印象罢了。 “启禀圣上,臣以为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乃是要事,所以……” 就在元康帝翻看着方才由荣连福递送上来的兵部尚书的奏章的时候,便又有臣工提起了旁事,想要多提醒了元康帝此时动兵实在显得太过于仓促。 “粮草?说到这些,朕倒是想起来一事……” 这一天的朝议持续了多久自是不必多提,只不过当天决定下的事情,倒是多出了许多才是正经。 本来依着元康帝之前的打算,他是只想着要委派了自己的儿子云沐阳与陈家的那个小子一同带兵前往,也算是让云沐阳多一些历练的机会。只是今日的事情越讨论越多,而元康帝亦是瞧出了自己那个才到了兵部没个半年的七子云瑄阳太过于精神恍惚,这才临时决定让其也随同兵勇前往边关之地历练。 即便元康帝并不曾询问了自己儿子的事情,可只要瞧了他那起子呆愣的模样,只怕元康帝也能够想象得到他究竟为何会如此模样。而在朝议之后,元康帝更是特意派荣连福叫住正有些精神恍惚的云瑄阳,将其带到了御书房等候。至于元康帝究竟要同其说了什么,方才瞧见了这些的云沐阳倒是心里头清楚得很,左不过是父皇看出了小七的落魄模样,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多敲打敲打他也就是了。 “王爷,这次出发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您看还需要再……” 待云沐阳回到了自家王府之后,楚腾便迎了上来同其汇报着王府中的准备情况。只是楚伯的话都还不曾说完,云沐阳便有意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言语,甚是放心地看着楚腾道:“楚伯,您做事我一向放心!还有……靖远那里……可有消息了?” 既然这一次陈靖远被元康帝点名前往,那么已经偷偷跑出了京都的陈靖远必定是要尽力往回赶的。假使不是云沐阳早就知晓了这些,能够在董睿深夜离开京都前往寻找之时开了方便之门,只怕依着董睿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有能力一夜之内连换了几匹快马,赶去了璜州寻找了陈靖远才是。而现如今云沐阳有意提起这些,也是想着能够帮着陈靖远赶回了京都,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了此事。 说到底,陈靖远在京中的身份确实有些许的尴尬,假使不是陈渊在军中并无过错,只怕单是依着陈靖远在京都之中的那些个同柳妙城之间的风言风语,就会被朝中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了才是正经。 一听自家王爷提起了陈家的小将军,楚腾倒是也有些微微蹙眉,似乎这次的事情并算不上乐观才是。犹豫了片刻之后,楚腾这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他不久前得到的消息,至于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如何,倒是也没有什么时间查验了才对。 “王爷,听说陈家小将军已经与董侍卫往京都赶了……不过……” 瞧见了楚腾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再加上现如今有些吞吐的样子,云沐阳便已经知晓,只怕这其中还有着其他的事情纠缠其中。假使不是如此模样,想来依着楚伯这般爽直的性子,绝对不会表现得如此犹豫彳亍。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才走到了正厅的院子中,云沐阳便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转头去看了看正语气犹豫的楚腾。虽说他并不觉得这次陈靖远的事情有多么棘手,可碍于楚腾如此为难的模样,他还是不免生出了几分担心才是。 “靖远那个混蛋不会做出了什么出格儿的事情吧!” 看了看楚腾一脸为难的表情,云沐阳心里头不免生出了几分猜测,便想着问出口来证实了自己心中所想。只不过,这一次他都还不曾将这些话问出口来,楚腾便已经支支吾吾地将事情说出,所幸这些事情倒是与陈靖远无甚关系才是。 “王爷,方才扶然的琼芳郡主来府中拜访……” “谁?韩雯雅?她来做什么?” 自从解决了上次的事情之后,韩雯雅倒是再没有来过宸王府中,云沐阳自己也已经不在意了这些。可在这么个当口儿上,韩雯雅突然来了府上拜访,只怕这次的事情又是有意为之,想来在这里寻得什么才是正理儿。只是,韩雯雅这次究竟是为着何等理由而来,云沐阳眼下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也只能去问了依晴才是。 “这……老奴并不清楚,王妃见她的时候,琼芳郡主还特意拉着王妃去了花园之中,究竟说了什么……实在是没人能够听到了风声……” 说完这些,楚腾的脸色也变得越发严肃,此时亦是等着云沐阳的吩咐,才好去做了其他的安排。 而云沐阳站在了院子之中思虑了片刻,便随意打发了两句话,只嘱咐楚腾要时刻关注陈家的事情。至于琼芳郡主到访的事情,左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倒也不必如此挂心罢了。 即便云沐阳如此同楚伯言说,可待楚腾离开了之后,他还是提起可衣边,快步走向了凝思苑的方向,想要尽快确认了依晴的安全才是。 “王爷?您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由于云沐阳每一次参与测朝议之后,都会到鸾台处理了各项公文,所以每每都是到了午后才会回到了王府之中。而这一次还不曾到了正午,青鸾竟在凝思苑中遇见了自家王爷,她倒也是有些惊讶于其中的才是。 “王妃呢?” 并不曾理会了青鸾的这起子惊讶问询,眼下云沐阳除了想要尽快知晓了依晴的情况之外,便是想要查明了韩雯雅来了宸王府的真正目的。所以,这一次他倒是不曾有了太多的言语动作,只干净利落地问着青鸾这些才是。 “小姐?小姐正在屋里头歇着呢,方才琼芳郡主来了府上,拉着小姐在府中花园走了好久,只怕小姐也是累了腿脚……” 不待青鸾将话说完,云沐阳便已经抬脚往凝思苑的卧房而去,而其目的也实在太过于明显。左不过是他从青鸾口中听到了所谓,“小姐也是累了腿脚”云云之语,便于心中升起了一分心疼的情绪才是。只当他径直进入了屋中才发现,原来依晴此刻并不曾表现多么劳累,此刻的她竟还有心思坐在了榻上绣了花样儿呢! “晴儿,方才韩雯雅来过?” 一见到依晴,云沐阳便不由有些担心起方才地事情。虽说他并不认为韩雯雅能够有能力威胁,或者是伤害了依晴,可只要一想到韩雯雅乃是扶然人的身份,他还是免不得为依晴多担心上几分。而他的这起子担心,于今日来看也确实有些道理,当然,这也是在他从依晴处得知了韩雯雅到来用意之后的事情了! “阿沐?今儿个怎么回来这么早?午饭都还不曾好生准备呢!” 正用心绣着手上物什的依晴听到了有些烦乱的脚步声,以及云沐阳略带焦急的声音之后,她倒是表现得有些不慌不忙,似乎韩雯雅的到来并不曾影响了她些许一般。只当云沐阳才安坐在了依晴的身旁,她这才下意识地想要把自己手上的物什藏起,似乎是不愿意被云沐阳立时发现了似的。 只不过,现下的云沐阳整个心思都想着方才的事情,又哪里会注意到依晴这起子小动作的用心呢? “我听他们说,方才韩雯雅来了府上?” 并不曾应答了依晴的问询,也没有去在意了依晴有意隐瞒了手中物什的动作,如今的云沐阳满心满眼都是方才韩雯雅来到府中的事情,哪里还能注意了其他什么。而在没有第一时间得到依晴回答的时候,云沐阳倒也不嫌麻烦地再次追问,似乎对于他而言,韩雯雅于依晴来说是什么洪水猛兽,能够立时要了依晴的性命一般! “是啊!她方才确实来了,不过没些时候便被我给打发回去了!” 依晴虽然也算是回答了云沐阳的言语,可话中的意思似乎与之前青鸾的言语产生了些许的冲突。刚刚青鸾明明说韩雯雅拉着依晴在花园之中走了很久,就连楚腾都说韩雯雅是有意拉着依晴在花园绕了几圈才离开。怎么到了依晴的嘴里,就成了那起子“三两句言语便给打发走了”的言语呢? “真的?韩雯雅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通过联系前几次韩雯雅到访的情况,云沐阳可是不会相信了所谓“三两句言语便打发了韩雯雅”的说辞。虽说他对于韩雯雅并没有什么偏见看法,可依着她敏感的身份,还是少与之接触为好。 第722章 圣意达亲王坐镇下 一提到韩雯雅来到宸王府的目的,依晴便下意识地产生了些许的躲闪情绪,似乎并不想要将这些事情娓娓道出。而她的这般模样也被云沐阳看在眼里,即便不情愿韩雯雅再次打扰了他们夫妻间的生活,云沐阳也只得耐下心来去开导依晴。毕竟,这些事情很有可能与钦傲的朝事相关,自然也是不能马虎了去的。 “晴儿,韩雯雅她……” 就在云沐阳还在斟酌该如何将这些事情的利害告诉给依晴的空档儿,依晴便已经当即打断了他的言语,甚至还表现得有些急切了几分。 “阿沐!” 只听得依晴快速唤了一声!而后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垂下了眼帘,降低了声音。只是瞧着她现下的这起子模样,若是说什么韩雯雅不曾想有了什么说辞,云沐阳是万万不可能信了去的。只要一瞧见依晴这般犹豫的模样,云沐阳心里头便清楚得很,只怕韩雯雅这次来了府上,又说出了什么不顾及可旁人感受的要求,这才让依晴有了如此计较才是正经。 “阿沐……如果你这次前往边关的时候太久……我……我……” 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子功夫,依晴都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似乎也是因为依晴直觉这般行为的确有些失了分寸才对。只不过,瞧着依晴这般言语的模样,只怕她想要开口说的话,并非是自己心中所想,乃是韩雯雅想要借了依晴之口询问了云沐阳的意思才是。 “说吧,韩雯雅这一次又想做了什么?” 并没有同依晴打了哑谜,云沐阳倒是痛快地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说起话来也显得直截了当了些才是。若非如此模样,依着韩雯雅那般性格,再加上依晴这起子为着她人设想的性子,只怕这件事情到最后会成了无法收场的局面。也正是出于对这些的考虑,云沐阳这一次也并不敢多做了许多无用功,只痛痛快快说到了这件事情,倒也是省下了许多的弯弯绕绕。 既然都已经被云沐阳戳破了心中的计较,依晴倒也是不再纠结了什么。本来依着她的想法,还想着该如何去表达了韩雯雅的意思,该如何将这些本不属于自己意志的事情表达个清楚明白。眼下看来,只怕她的阿沐早就察觉到了这些,左不过是怕韩雯雅对自己有什么企图,这才如此火急火燎地跑进了房中才是正理儿。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依晴倒也不必再去忌讳了什么,便直接将韩雯雅到宸王府中的拜访的事情,以及自己如何陪着她在园中转了好几圈子的事情说了个痛快。当依晴提起韩雯雅所谓的“请求”的时候,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许的为难,似乎对于这件事情依晴心里头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却不好当着云沐阳直接开口了一般。 “她想这个时候带你去扶然?这怎么可以!” 一听依晴说出了韩雯雅的目的,云沐阳当场便猛然站起身来,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十分的抵触,或者说是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单就是瞧了云沐阳方才听过之后已经微变的脸色,依晴便已经明白了云沐阳的心思,亦是知道这件事情只怕也算是没了商量的必要。 “阿沐……你别这样!”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一边伸出手来去抻动着云沐阳的衣袖边,似乎并不愿意瞧见云沐阳如此激动偏颇的一面。只待她总算是安抚了云沐阳的情绪之后,她这才说出了自己已经考虑了许久的事情,甚至还不忘因此而多注意了云沐阳眉眼间的变化。 “其实韩雯雅这次的提议,我之前也想着要考虑看看,不过……” 这头儿依晴的话都还不曾说罢,云沐阳便有些坐不住了去,径直打断了依晴的言语,替她分析起了这件事情的前后因果来。毕竟,在云沐阳看来,若是京都之中没了他护着依晴,只怕之前在自己手上吃了亏的韩梧信必定会借机寻了依晴的错处,给其带来麻烦。假使韩梧信当真同扶然存了联系,那一旦依晴随韩雯雅回了扶然,去见了那位姜简之姜先生,只怕这只顶了个虚名的韩雯雅是绝对护不住依晴的才是要紧。 一旦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自身都无法保全的韩雯雅,又哪里来得自信,能够护住了依晴的安危呢?若是以此来说,倒不如待自己从边关回返之后,由自己亲自带着依晴前往扶然。一来他也能够安了自己的担忧心思,二者他也是能够更全面的了解了扶然的所有不是吗? “晴儿,这件事情真的不行!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她韩雯雅本就无甚地位可言,到时候怎么顾得了你?” 其实,云沐阳所想到的这些,依晴又何尝没有了心中的顾忌。左不过是这次韩雯雅来得太过于突然,让依晴完全没了准备,这才有些让她措手不及罢了。再者说,若是真的在钦傲出兵边关的当口儿,依晴跟着韩雯雅去往了扶然,这不正是给钦傲添了许多麻烦吗?到时候不曾有了意外还好说,一旦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为了顾及钦傲的颜面与利益,依晴的生死倒也算不得什么了才是正理儿。 “阿沐!你听我说!你先别这么激动!” 即便依晴知道此时的云沐阳表现这般急切,都是因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让他误会之处。只是当她想要给云沐阳解释了这许多的弯弯绕绕的时候,平日里一副镇定自若,帷幄运筹模样的宸王殿下,倒也表现得如此慌不择路了起来才是。 略微安抚了云沐阳的情绪之后,依晴这才笑着看了看本就表现得有些急躁的云沐阳,而后才缓缓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沐我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倒也不曾被韩雯雅三两句的言语给蛊惑了心思。只是……就如同她说的,你同陈家小将军前往边关,这日子也没个准话儿,她又怎么有心思等下去呢?” 说到此处,依晴便再次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了云沐阳放在了矮桌上的那只手,一边感受着来自云沐阳掌心的温度,一边娓娓说着自己的想法。“韩雯雅也已经说服了七弟,这次他也会同我们一起到了扶然,想来……也该是没了什么要紧……” 话不过才说到此处,就在依晴以为自己可以说服云沐阳的时候,却被云沐阳的话给噎住了言语。而真要是计较起来,也不过云沐阳将今日朝议上的事情说给了依晴知晓,嘴里头没来由地吐出了一句,“七弟只怕是不可能亲自前往扶然”这一句话罢了。 没想到自己已经考虑了这么多,到了云瑄阳这里却成了这么一副模样。依晴先是楞了一愣,而后才后知后觉地问了句,“怎么?难不成帝……父皇不允他带了韩雯雅回扶然一趟?” 还以为是元康帝并没有允了云瑄阳的请求,这头儿的依晴倒是表现得有些惊讶。毕竟,方才韩雯雅可是给自己做了保证,言说什么一定会让云瑄阳同她们一同前往,如此也不必担心了安全之类的言语。到头来,想着也还是不曾设想的太过全面,没能想到了元康帝的想法才是了。 “非也!只不过……” 话锋一转,云沐阳这一次倒也不愿意将话说得继续卖了关子,只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对于之后要说的话也生出了诸多的猜测与不解一般。 “只不过这一次小七会同我们一起前往边关,只怕这一次也是父皇想要让他收了其他的心思才是!” 一提起所谓的收了心思,其实云沐阳与依晴都自然清楚,只怕元康帝还是想着已经被调出了京都的唐兢,以及曾经与云瑄阳存了些关系的唐玉儿才是。若非如此,元康帝又何必在云瑄阳已经决定同扶然琼芳郡主定下亲事的当口儿,派了云瑄阳前往边关苦寒之地,做了什么劳什子的历练呢?历练不过是哄人的谎话,这内里的想法,想来不过是想要借此敲打了云瑄阳这个儿子,千万别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情,让事情没有办法收场才对。 毕竟,之前云瑄阳可是有过跑出京都,去寻了唐玉儿所在的心思的。一旦这起子想法再生出更具体的计划,元康帝之前那么一番安排,岂不是就此化为了虚妄不是! “一同前往?齐王……齐王也要一起到边关去吗?” 一想到去往边关的除了云沐阳与陈靖远之外,还有个不及弱冠年岁的云瑄阳,依晴的心里头便免不得更多了几分忧愁。她只咬着唇瓣思索了片刻,而后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想要言说了自己已经斟酌了许久的言语。只这一次她都还没出声,云沐阳的话便已经让她无法再开口言说任何话语了才是。 “晴儿,你不愿让我独自去了边关苦寒之地,我知你是心疼我那般清苦……将心比心,你若是随了韩雯雅去了扶然,我这个做丈夫的,又怎么能够彻底安心呢?” 其实云沐阳这些话倒也是在理,同样都是担心了对方的心情,若是依晴只自私地想要挽留了云沐阳,而不去设想了云沐阳的感受。如此的关心,到底是为了云沐阳的好,还是在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对方呢? 被云沐阳的几句话给问的有些无话回答,依晴也只是无声地动了动唇瓣之后,便有些无奈地低下了头来。而瞧见了她如此动作,云沐阳心里头知道,只怕依晴已经在反思了自己之前的行为,而能够如此行事,倒也是让云沐阳心中的大石头安稳落地了才对。 “晴儿,不瞒你说,其实这一次去往边关,除了要避免多年以来羌戎的进犯抢掠之外,更重要的是……父皇已经起了征服的心思……” 其实对于所谓的元康帝起了征服的心思,说穿了,倒不如说是云沐阳对于羌戎起了征服的意思。多年以来,云沐阳听到了太多有关于羌戎抢掠钦傲商队、侵扰边关百姓的消息。而这一次元康帝特意委派了他这个亲王前往边关,只怕除了是要历练自己的心性的打算,也是想着能够以此鼓舞了士气,彻底解决了羌戎的麻烦才是正理儿! 假使不是有着这么一番用意,元康帝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调派多地兵马,示意陈靖远与云沐阳一同前往边关了不是吗? “所以……父皇是准备对羌戎动手?还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处置了韩梧信?” 隐约间已经明白了云沐阳言语中的隐含意思,依晴这才试探性地说出了这么一句,想着能够从其口中得到个确定的答案。毕竟,一旦战争爆发,别说是钦傲边关的百姓,就算是周围州镇的人民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再者,一旦真的生出这般变化,只怕整个钦傲都会因此而以边关事宜为重,谁又会再去在意了其他呢? 没想到自家父皇的的用意能够被依晴轻易看穿,云沐阳虽然心里头有些震惊,面上却也难得露出了个欣喜的模样来。而他的另一只手也是习惯性地在依晴的乌云上揉动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借此掩盖了他内心之中已经快要抑制不住的激动情绪一般。 只见得云沐阳眉眼带笑,俨然一副自家学生高中状元的欣慰模样,又哪里像是同自己的妻子言语了这些? “晴儿怎么会这么问?莫不是我们做得哪里不够好,这才露了马脚?” 既然云沐阳都已经说出了这起子言语,想来依晴也不必再去追问了其他那个问题的答案自然已经有了个结果。只不过言说了这些的二人都是聪敏之人,绝对不会将这些说得太过于通透明显,免得被有心人听了去,加以利用了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才是! “那……阿沐你一定要小心!” “呵呵,我家晴儿何时成了这般婆妈的性子?怎么?当真不相信你的夫君能够摆平了这些?” 本来还是一副正经言语的模样,可云沐阳此时的情绪竟突然发生了转变,如此大大咧咧的言说起可这起子让人害羞的话来。纵然依晴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这般突然转变的情况,可到底是皮面薄的,哪里就会任由他这般言说,而没了什么情绪变化与波动呢? 下一刻,就在云沐阳想要愈发抓紧了依晴的小手,再次将其放在自己的胸口,好去表了自己的忠心之时。依晴竟突然挣脱了云沐阳的大掌,刻意将已经涨红的小脸扭到了一旁,有些口是心非地嗔怪道:“真当宸王殿下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也是个登徒子,没得让京中那些个贵女心死神伤的!” “心死神伤?” 突然听到了依晴这般的揶揄模样,令云沐阳都有些始料未及。他有些呆愣地看了看依晴扭头说话的身影,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依晴口中所提及的事情,难免于心里头暗骂了自己一声。 “晴儿且放心!文家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只这些事情合该一件件来做的……心里吃不得热豆腐,晴儿总舍不得我烫了心烫了口,又惹了旁的麻烦在身吧!” 一边如此说着,云沐阳一边状似随意地暼向了四周,似乎并不愿意让依晴因为这些事情费了心神。只他这一打量不要紧,待其瞧见了竹筐中那个才绣了个缠枝花边儿的碎布面儿,这心里头的想法便不由得转了个弯儿,想要去问了依晴心思用法才是正经。 第723章 征途险遥寄相思上 只这些个心思在云沐阳的心里头转了个周天,待他再说出口来的时候,竟也会变了个味道,不免让依晴觉得有些意外了才对。 “晴儿,这荷包瞧着精致极了,可是做给为夫的礼物?” 纵然云沐阳心里头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情,可他还是免不得要如此折腾一番,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再次瞧见了依晴那副害羞的模样。而且,这些时日以来,云沐阳倒是越发喜欢以这种方式逗弄了依晴,大有乐此不疲的一面才是正理儿。 只不过,这一次竟是云沐阳错想了去,也是他想得太过于简单,不曾顾及了其他情况才会生出如此误会。若不是这些日子以来,云沐阳一直都在为着政事忙碌,不曾问询了依晴的行动,恐怕他也不会做出了这起子误会行径才对。当然了,如果非要说这物什是要做给云沐阳,送予他的礼物倒也是不可。只是依晴却并不愿意如此哄骗了他去,直接就将这起子事情解释了个清楚明白,倒也并不曾多生出什么旁的麻烦才是。 只见依晴抬眼看了看满眼期待笑意的云沐阳,而后才渐渐垂下了眼帘轻声说到,“只怕这一次要让殿下失望了!” 这还是头一次依晴这般正式的在私底下称呼了云沐阳为“殿下”,说让云沐阳不惊讶倒是假的,只为何会如此云沐阳竟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单就是瞧着依晴那双灵动的眸子,想来也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左不过是为了逗自己开心,这才如此称呼了一句也便是了。 坐在一旁的云沐阳如是想着,这心里头倒也是不曾多生出了什么疑惑,只是一个人继续瞧着依晴,想要听了她接下来的言辞也就是了。毕竟,如果说眼前的这个缠枝花纹的荷包不给了自己,那依晴又还有什么人能够相赠呢?且不说京中无人不知她已经贵为宸王妃的事情,单就是依晴在京中熟识之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够担得起依晴送了什么劳什子荷包吧? “如此说来,晴儿是为了旁人做的?若是为夫想要强抢了去,晴儿可会恼火?” 也不知云沐阳如今心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几番言语之下,他竟然脱口说出了这般言辞,没得让依晴心中吃惊几分。 “呵呵,我倒是不知道,原宸王殿下也是个急性子的,竟等不得那许多,要抢了小辈儿的物什,寻了开心不成?” 虽说云沐阳的这些话难免有些欠了妥当,可毕竟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言语,倒也不曾会被他人知晓了去。然依晴再次开口解释之时,云沐阳这才略微明白了这荷包的未来主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只是若能够被依晴称了一句“小辈儿”之人,除了皇族的那几个尚未成年的孩子之外,只怕也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人选了去。 只是,将这些事情说开之后,云沐阳也算是知晓了这竹筐中荷包的去向,心里头竟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之后还不待依晴开口言说了什么他便瘪了瘪嘴,有些吃味地低声嘀咕了一句,“连那些个小孩子都能得了晴儿亲手做的东西……怎么我这个正经丈夫,倒是没了这起子福气……” 即便云沐阳言说的声音并不大,可现如今屋子里头只有依晴他们两个人,只怕这话说得声音再小,依晴也是不可能听错了几分才是。而且云沐阳言语之中的示意都已经如此明显,恐怕也算不得什么暗示之举,直接说是明示倒也算得上了才对。假使依晴还不曾明白了云沐阳的心思,那才是真心装聋作哑,不愿意去做了这些了去吧! 只不过,依晴心中头却已经有了其他的想法,只觉得从前云沐阳的那起子沉稳劲儿都是装出的样子,哪里会想到他也有了这般小孩子般的执拗模样呢? “人人都说宸王殿下素来是个沉稳冷静,处事不惊的主儿,不过依着我看啊,那都是蒙了旁人耳目的!殿下如今倒是越发小气了去,同孩子争起了这些来了!” 一边说着这些,依晴一边顺手拿起了竹筐中才做了一半儿的荷包,作势就准备将这物什给了云沐阳查看一番。真要是计较起来,这荷包本就是依晴想要做给云逸阳与卫无双的女儿云若然的礼物,若是真的被自己的亲叔叔给截了去,待云若然长大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了云沐阳这么个皇叔才是。 虽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可云沐阳听了依晴的解释之后,心里头越发想要得了其手中的荷包在手。似乎在云沐阳看来,只要能够从依晴的手里头得了这么个荷包,就能够安心去往了前线,就能够多出了一丝涟漪在心中似的。然他的这些个小心思,自然是不敢径直说出口来的。假使堂堂宸王殿下说出了这些来,若是被什么不相干的人听了去,亦或者是传了出去,那皇家的颜面也算是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了才是。谁又能想到,原来在朝堂政事上历来果决的宸王殿下,在自己的王妃面前竟是个如此孩童脾性的存在呢? 大抵上是已经知道了云沐阳心中所想,依晴倒也不会再因为这些说嘴了什么,只痛快应下了云沐阳的要求,答应会做了个荷包送他就是。只是,待依晴说完这些之后,却有些神秘地看了看云沐阳,进而问了句,“我都已经应下殿下的要求了,不知殿下可能够满足了我的愿望?” 再一次听到依晴如此称呼了自己,云沐阳心里头又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却仍是有些不适应地嘟囔了一声。 “晴儿倒是真的同我生分了去,现如今竟还称我为殿下了……没得让人心凉呢!” 瞧着云沐阳那般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依晴免不得再次掩唇轻笑出声,想要将如此模样的云沐阳看个彻底。只待她笑过之后,她才注意到似乎云沐阳当真是不喜欢自己如此称呼了他,便有意改了称呼去“招惹”了云沐阳才是。 “罢了,阿沐且说说看想要何等模样的荷包,若是我满足了阿沐的要求,阿沐可是也要圆了我的心思才是!” 一边像哄着小孩子般哄着云沐阳言语,依晴一边再次出声强调着自己所谓的“心思”,似乎这些事情都只是为着她心里头的那一件事所做的铺垫。当然,这句话依晴是绝对不可能同云沐阳说出的,也绝对不想让云沐阳瞧出了一星半点儿的刻意。假使真的让云沐阳知道,自己的这么一番折腾左不过是为了能够哄着他应下了自己的计较,只怕她的阿沐会忽然硬了脸面也未可知才是正理儿! “心思?晴儿的心思难道不是要我平安归来吗?还有其他什么心思,是为夫不知道的?” 其实云沐阳又哪里不清楚依晴心中的想法,左不过是想要逗弄了她一番罢了。待云沐阳有些惊讶地说完了这一句之后,他这才略显正经地看向了依晴,一双大手更是紧紧地握住了依晴还拿着荷包的小手。 突然感受到温暖的依晴有些茫然,当她下一刻看向云沐阳,想要说了什么的时候,云沐阳的声音已经从自己耳边响起。 “晴儿……这次离开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晴儿会想我吗?” 这一刻的云沐阳就像是个迷失了回家道路的孩子,竟然以一种甚是渴望的眼神看向了依晴。似乎只要依晴点头应下了这些,云沐阳便已经心满意足,绝对不会生出了差错一般。如此模样的云沐阳别说是现如今的依晴,就算是从前才遇到云沐阳的时候,依晴都是绝对不曾想见了的。想来这起子模样的云沐阳也是鲜少在他人面前展现,这才足以让依晴惊讶才是正经。 “阿沐这是说得什么话!你我是夫妻啊!试问有哪个妻子不会记挂了出门在外的丈夫的?若真要有那起子安了心的,还不知道她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呢!” “有晴儿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说罢,云沐阳便逐渐收紧了自己的那双大手,将依晴的一双手紧紧握在自己手掌心中,似乎他是想要以这种方式来表达了自己此刻的心情一般。只在依晴看来,云沐阳如此追问,左不过是曾经的经历让他有些微妙的心理变化,想来如此粘人又脆弱的模样,他也是想要极力掩藏起来,不被他人瞧了去的才对吧! 本还想要开口安慰了云沐阳几句,却不想此时青鸾竟就这么没头没脑地撞了进来,其身后还跟着几个府中的二等丫鬟。 一见到眼前的景象,青鸾也是不由有些呆愣,本想着要说出的言语,现如今倒是再不合适吐露出来才是。下一刻,她便示意身后的丫鬟们都赶紧低头做事,只片刻功夫儿便已经将外厅的圆桌上收拾停当,把她们带来的饭菜一一摆上了圆桌才是。 “王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只这么急匆匆地说了一句之后,青鸾便不敢再多说了什么,赶紧带着身后的几个丫鬟快步离开了房间。单是瞧着她那起子快速离开的模样,只怕不知晓内情的人还会疑惑,怎么前来送了吃食的几个丫鬟,离开这里的时候竟像是逃离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难不成这宸王府本就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的错觉才对。 目送着青鸾慌张离开的背影,云沐阳的脸色倒是并不曾变得难看只微微勾起了唇边的弧度,有些轻松地同依晴打趣道:“你这贴身丫鬟也是个有意思的人,难不成我还成了什么魑魅魍魉般的存在?怎么这般冒失的离开了?” “冒失?” 将云沐阳的这起子评价与青鸾的情况相结合,依晴倒是不由重复了一遍云沐阳的言语,而后才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动作。 “阿沐……你先把手松开吧!” “为何?难不成我还不能拉了自己妻子的手不成?” 一边如此拒绝着依晴的言语,云沐阳一边再次抓紧了依晴的小手,甚至还以这般模样带着她来到了桌前。瞧着云沐阳的这起子动作意思,只怕他是想要就这般用了吃食,绝对不愿意在此时放手才是正经。 “你……阿沐现如今倒是越发像了市井的破皮无赖,没得道理也要争了三分了去!” 纵然依晴嘴上是这么说了云沐阳,可心里头还是不曾计较了这些,只任由他如此拉着自己的手,就这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云沐阳的“服侍”。毕竟,自己的手已经握在了云沐阳的一只大掌之中,即便她想要做了什么,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才对。身为女子的依晴,又哪里能够挣脱了云沐阳这般孔武有力、练家子出身的男子束缚?到头来还不是要自己吃了亏去,没得弄了个各处青紫受伤才是要紧。 “阿沐……若是韩雯雅再来府上寻我……我……” 就在二人气氛正好的时候,依晴却突然想到了之前还不曾解决的事情,心里头不免生出了几分烦乱,便有意提醒了云沐阳几句。只她不过犹犹豫豫地想着之后的应对,而这些在云沐阳看来,却宛如依晴在想了何等言辞说服了自己的模样。 一想到依晴很有可能会随着韩雯雅前往扶然之地,云沐阳便没来由的内心一阵慌乱,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就连他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若真要计较出个一二内情,想来也只能用一句直觉,才能够概括了如今云沐阳心里头的内心感受了才是。 “晴儿安心!既然小七会同我们一起离开,想来韩雯雅也会被父皇安排了去处。她必定不会再有什么机会打扰了你,若是真有什么事儿,一切让楚伯去应对,你自是不必出面的!” “阿沐……你方才可是应下了,若是我当真送了你荷包,你可是要应了我一件事情的!” 并不曾回应了云沐阳这之后的安排,依晴现如今的心思竟然全都铺在了方才那个荷包引起的事情上,这一点倒是让云沐阳有些想不到。他本以为依晴如此言语,左不过是为了逗弄了自己的心思,绝不会真的生出了什么想法。如今看来,到底是自己不太了解了女儿家的心思,竟说了这许多之后,依晴仍旧对此念念不忘! 既然如此,云沐阳倒也不是那般小气的性格,自然也不会做出了这般不认账的事情。待想起了这些之后,他便痛快地答应了依晴的要求,即便他并不曾问了所谓的要求,云沐阳也依旧连声应着,甚至言说着“绝不反悔”之类的言语出口才是要紧。 一夜无话,转而已经是天亮时分。今日午后云沐阳便要带领着兵勇出发,前往边关预防羌戎进犯。可对于陈靖远这个要随自己一同前往之人的消息,云沐阳却免不得再担心上几分,想要着了楚腾去打听了陈家的状况。 “楚伯,靖远那边儿……” 现如今云沐阳还不曾开口说完了这些,楚腾便已经快速回复着云沐阳的问题。瞧着楚腾的模样,想来也是他才得到了陈家的消息,便赶着来通知了自家王爷才是正经。只不过,这一次楚腾带来的消息似乎并不算是个多好的消息,也不免让云沐阳为陈靖远多生出几分担心在意才对。 “王爷,陈家那边儿来了话儿,说陈家小将军已经快马加鞭往京都赶,若是……若是没什么意外,想来也是能够在午后的仪式前抵达的!” 第724章 征途险遥寄相思中 一听楚腾的这般言语,云沐阳便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一双星目之中亦是闪动着些许忧虑的神色。 其实,云沐阳倒不是觉得楚腾对于陈家的事情不上心,亦不是认为楚腾的这番举动有些不合乎规矩礼法。只是对于楚腾这人而言,他向来不会做了如此勉强的回答,如今能够说出如此一番言语来,想必陈家也是对陈靖远返回的事情没了底气才对。若非如此,楚腾又怎么会说出如此言语,又怎么会言及什么“似乎”、“兴许”之类的含糊词汇呢? “楚伯,靖远这次做的实在有些过头了,昨个儿荣总管去陈家传旨,可是有瞧出了什么?” 因为害怕被元康帝知晓了陈靖远偷偷离开京都的事情,早在陈靖远做出了偷溜的打算之时,云沐阳便有意为其安排打点着这些。若非如此安排,单就是依着陈靖远少将军的身份,他倒还真的没什么能力离开了京都,去往了柳家镇寻了柳妙城才是。 只是,云沐阳如此行事也是想着合该让陈靖远绝了念头,毕竟以他过来人的经验来看,柳家这位大小姐虽说是个意气风发的江湖女子,可到底也有着女儿家该有的细腻心思。倘若陈靖远以为他只身追到了柳家镇,就能够因此挽回了柳家大小姐的心思,那也未免太小瞧了柳妙城的性子,对于二人之间的感情把控太过于自信了才对。 且不说他们二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牢靠的感情基础,即便真的能够如同陈靖远所想,自己一旦出现便能够挽回了柳妙城的心思。可柳家堡本就是北方六省绿林盟的所在地,柳青河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让陈靖远轻易带走了自己的女儿呢?虽说云沐阳并不曾了解柳青河那起子唯利是图的性格,但有一点他并不曾猜错。柳妙城本就是个不轻易低头的江湖女子,若是陈靖远当初不曾把握住了机会,如今想要加以挽回,那才是最为艰难的开始! 只不过,身为陈靖远多年的兄弟,自己也不好将这些话说得太过于明显,倒像是要拆了陈靖远的台阶,给他难堪了一般。现下里让陈靖远自己去领悟了这些倒也是恰当好处,若非如此,只怕依着陈靖远心思,还会以为这天底下的所有事情都会如同他设计的一般行事,没了一星半点儿的偏差了去。 想到此处,楚腾的声音已经将云沐阳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而其说出的言语,也让云沐阳不由多出了个心思想法。 “听陈家的意思,荣总管推说宫中事务繁忙,也等不得陈家小将军接旨,便急匆匆地离开了陈家……” 只说到了此处,楚腾的声音便已经产生了变化,而其眉眼间亦是有所变化,似乎也察觉到了其中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毕竟,负责到陈家传旨的不是什么不懂规矩的宫人,而是在元康帝身边伺候了数十年的荣连福。 如果说旁的什么宫人不懂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楚腾倒也觉得情有可原。可若是将这起子人物换成了荣连福,他是一百个不相信了陈家发生的事情事无意之举的。谁让荣连福本就性格谨慎,不可能会做出如此纰漏的事情呢? 事出平常必有妖!想来荣连福也已经知晓了陈靖远并不在陈府的事情,左不过是不好戳破了这些事情,也不愿意将这些事情搞得人尽皆知罢了!如此想来,云沐阳倒是觉得自己合该往宫中走了一趟,不论如何,他也该为着陈靖远的事情去探听了父皇的意思。毕竟,荣连福能够猜想到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父皇,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父皇身边的锦衣卫呢? “陈家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尽快回禀!” 只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之后,云沐阳便抬脚想要离开了院子,先去寻了曹晟探了口风才好。只这次的云沐阳才准备动作,便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面色微微露出了些许的尴尬道:“楚伯,回头让厨房多做些王妃爱吃的吃食送过去,好生盯着青鸾,这些日子可得用心照顾了王妃!” 害怕自己再多说几句便露了内情,云沐阳只说了这么几句便赶紧调转了目光,装作忙碌的模样快步离开了此处。到头来,院子里头也只剩下了有些茫然的楚腾,以及周围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了楚腾而路过的几个王府下人了才是。至于云沐阳嘛,哪里还能瞧见了他的身影?自他交代了这几句话之后,便已经快步离开了王府,生怕有人瞧见了他微微涨红的脸色才是要紧之事! 这头儿的云沐阳生怕被人瞧出了羞赧的模样,而相较之下,陈家这头儿等着消息的忠叔两口子也是一脸不愿被旁人知晓的焦急模样。 虽说他们两口子已经得到了飞鸽传书,言说少爷已经随同董睿快马加鞭赶回京都了。可到底是不曾得了个实打实的准话儿,本就因着欺瞒了荣连福荣总管而担心的二人,如今更是一副坐不住的模样。可即便是如此,忠叔二人也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焦躁,不想要被他人瞧出个什么内情,到头来可是苦了他们老两口儿了才是正经。 “当家的,你说董秀才和少爷能顺利回来吗?” 正坐在屋中看着已经被自己绣的乱七八糟的棉袜,忠婶儿如今说话的声音都不如从前敞亮了去。虽说昨儿个已经接到了董睿的飞鸽传信,言说二人已经启辰返回京都。可到底是相隔了几个州府的距离,若是一个不好,来不及赶上明日的仪式,只怕陈家少将军藐视皇家的罪名,可就真真落在了陈靖远的头上了才是。 其实这都还可以推说,若是真的有什么不怀好心之人,借着这个机会将陈靖远私自出京的事情抖落了出来,只怕龙颜大怒都是最为轻巧的设想了才是正经。到时候别说元康帝会因此而惩罚了陈靖远的行为,就连一直在边关驻守的陈渊,也会因此而受到惩处也未可知! 其实忠叔同忠婶儿是同样的心思,只不过身为男人,忠叔又怎么可能表现得比女人家还要焦躁不安上几分呢?假使被忠婶儿瞧了去,只怕这心里头会越发没了底数,便也越容易露出了马脚,被人瞧去了偏差才是正经。 所以,当忠婶儿有些犹豫地问了忠叔的时候,即便忠叔里头仍然焦急的很,却也并不曾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只简单言语了一声,算是回复了忠婶儿的问询。 “怕啥,董秀才那人靠得住,少爷也不是那么看不清形式的小孩子,你担心这些做什么?” 纵然是如此说辞,可忠叔内心里头仍旧是没了底气,这话说出来虽说是为了安慰忠婶儿,却也难免让忠婶儿越发胡思乱想了去。就在他们老两口儿忧心忡忡的当口儿,房门却被人从外敲响,而伴随敲门声响起的,还有一个略显陌生的女子声音。 “忠叔?婶子?” 听到了屋外人的声音,忠叔都还不曾反应过来人的身份,忠婶儿便一下子坐了起来,以眼神示意着自家男人收拾起自己的眉眼态度。毕竟,比屋外言语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董睿自老家迎娶的妻子,一个看起来甚是温婉的颜姓女子。 “是董秀才家的吧?今儿个怎么来了婶子这里了?” 赶紧来到了门前打开了紧闭的房门,忠婶儿便径直瞧见了门外站着的颜氏,这言语间的氛围倒是比方才的惨淡要好了太多。而已经得到了提醒的忠叔,此时也已经收拾好了自身情绪,不敢轻易露出了眉眼间的担忧神色。毕竟,董秀才已经身在外地,若是他们两人再在颜氏面前表现得一脸愁苦模样,只怕这颜氏的心里头便越发容易胡思乱想了才是正经。 被忠婶儿迎进了房间之后,颜氏先是客气地同忠叔两口子见礼,而后也不去顾及了其他,微皱着眉头便询问到,“忠叔,婶子!我既然已经同阿睿成婚了,便也同他一般心思……他都已经离开好几天了……不知道如今少爷可有了消息?” 其实,颜氏这次来了忠叔忠婶儿这头儿拜访,明着是想要在他们二老面前表了忠心,可内里的意思也分外明显。不过是想着在表忠心之后,得知了自家丈夫的消息,也好安了自家婆婆的心神才是要紧。不管怎么说,颜氏都是个看起来温婉懂礼的性格,合该不会做了那起子失了分寸的事情才对。若是如此,如何安抚了董睿那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母亲的事情,才算得上是颜氏如今最为要紧的行动。 “这……其实……其实……” 本想着同颜氏搪塞几句,不想让她也掺和到其中,忠婶儿想要同她囫囵两句,两这件事情给遮掩了过去。可一旁的忠叔却径直打断了忠婶儿的言语,将昨儿个收到董睿飞鸽传书的事情说与颜氏听,当然颜氏也不曾表现得太过于激烈,只略显谨慎地点了点头。 “如此我也算是安心了!希望阿睿能够同少爷安全回来吧!” 如此,颜氏倒是不曾多说了一句废话,只匆匆说了这么两句,便有心离开了此处。 “忠叔,婶子……两位也别怪我小家子气……实在是这次的事情太大,我怕婆婆那里承受不住,便也有意瞒了下来……可……” 犹豫了些许时辰之后,颜氏这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方才一直惦记着这些的原因,也让忠叔两口子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略有胆识了去。 “可两位也知道的,婆婆如今身子骨儿本就不怎么如意,现下又已经不见阿睿好几天了,我这也是实在没了办法,这才来打听了这些……我能安下心来,倒也可以安心去瞒了婆婆……” 有了颜氏的这么一番解释,忠叔两口子倒也不会再有了什么顾虑,更是有些看重了颜氏这个不过才二十的年轻妇人。毕竟,眼下除了得担忧着自家丈夫的安危,颜氏还要分出心思来顾及着董睿娘亲的情绪,到底也是个不容易的人才是。如此说起来,忠叔和忠婶儿两口子倒还有个能说了实话的对象,而颜氏却不可能将这些说与婆婆听了去! “快别这么说了!董秀才是个有福气的,你也是个懂礼的,老天爷都瞧着呢,怎么能出了什么事儿!” 话虽是这么说,可忠婶儿如此说过之后,心里头也依旧为陈靖远二人担忧着也就是了。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都关系着这些人的身家性命,他们也不可能不有所担心不是吗? “是这么个理儿!董秀才家的,你也别担心了,明儿个晌午时候他们也就能回来了,有啥可担心的!” 顺着忠婶儿的言语,忠叔也免不得多安慰了这两个妇人两句,甚至还同忠婶儿使着眼色,生怕她说出了什么让董秀才家的生出担忧的话来。一时间,这一屋子的三个人皆是一个心思,想着能够祈祷了路中二人的平安,也算是祈求了这一大家子的平安罢了! 许也是老天保佑着陈靖远,亦或者是老天爷也不愿意陈家的这根独苗儿出了什么状况。就在距离午时还有一刻的时候,陈靖远与董睿总算是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陈家,只不过这满面的憔悴模样就看得出来,只怕两人也是不敢耽搁太久,不曾休息几时,便再次匆匆赶路才是。 “少爷?少爷!您可要用些吃食?这距离出发的仪式还有些时辰呢!” 一见到陈靖远进入了院中,忠婶儿便赶忙迎了上来,只是她这般言语的时候,陈靖远却压根儿没去听了这些,只有些呆愣地看着颜氏同董睿的言语动作。 只见颜氏也同忠婶儿一般迎了过来,正想要开口问了董睿的近况,董睿便已经径直开口言说起来。这倒是出乎了颜氏的意料,也让在一旁瞧了情状的陈靖远有些惊讶了才是。 “这几天害你担心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是夫妻,婆婆那边我也已经打点好了,你且放心,她并不知道这些的!” 突然被董睿如此言谢,颜氏倒是越发不好意思了起来,忙板起了一张脸来,想要掩饰了自己已经微微发红的小脸。只当她细致说起了之后的事情的时候,董睿已经极为贴心地将颜氏的手握住,一双眸子饱含深情地望着颜氏的眉眼出神。 “辛苦了……” “少爷?您……” 毕竟也是经过了这起子事情的人,忠婶儿倒是并不在意了董睿与颜氏之间的互动,只一个劲儿地想要得知了陈靖远接下来的安排。毕竟,现如今的时辰可是由不得他们做主,只要稍有不慎,还是会落得个欺君罔上的罪名才是正理儿。 “啊?噢!忠婶儿,先准备热水让我们梳洗一下吧!不管怎么着,我们也不能以这副模样去参加了仪式啊!” 虽说陈靖远与董睿都十分的疲累,可一想起不多时就要开始的出征仪式,还是免不得头皮一紧,想要尽快收拾好自己,赶去做好一切的准备才行。只是眼下瞧着董睿与颜氏的这般动作,陈靖远倒是不由多想了许多,甚至于还在脑海之中将这两人代入了自己与柳妙城的情形。然这种想法也不过才冒出个头儿来,便被陈靖远立时三刻给压了下去。 且不说这起子事情绝对不符合了他与柳妙城的性格,单就是这般夫妻的关系,只怕他们二人也是不可能实现的才是最为恰当妥帖的想法了去! 第725章 征途险遥寄相思下 “诶!好好好!” 听了陈靖远的吩咐,忠婶儿赶紧应和着,似乎声音都比方才要安心了不少。也许是忠婶儿多想了去,只是她隐约觉得这次少爷回来之后,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改变。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这一次少爷能够平安度过难关,也算是没有让她们白白做了这许多的功夫不是吗? 直到颜氏与忠婶儿一同离开之后,陈靖远这才不自觉地走向了一旁正瞧着自己媳妇背影的董睿,当然,陈靖远也将董睿眼眸中的那抹眷恋看得一清二楚。 “智辉!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走啊!” 一边身处胳膊肘戳着董睿的胸口,陈靖远一边有些揶揄味道地说着这些,只是这些话在董睿听来,似乎还微微隐含着一股子羡慕的情绪在其中。然而,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让董睿来不及细想,自己便已经痛快地应了一声后,跟在陈靖远的身后进入了屋中。 只不过,当他再次听到陈靖远声音言语的时候,董睿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方才的感觉并不曾有了错漏。如果真要是说起来这些,只怕还要说是自家少爷将情绪掩饰地有些刻意,没得让自己有了产生错觉的错误想法了才对。 “智辉,看到今时今日的你……我真的感到后悔了……” 待二人在屋中寻了个位置好生歇息的时候,陈靖远便如此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这不免让董睿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下一刻,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再开口说了什么安慰的言语,却已经意识到时机不对,俨然错过了方才的机会才是。毕竟,就如同这世上的许多事一般情状,一旦错过了些什么,想要弥补或者补救的时候,自己才恍然意识到,原来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这头儿坐着的董睿不曾开口说了什么,而另一边儿坐着的陈靖远却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不由喃喃自语起来。只是,当董睿想要仔细听了他口中那些含糊的言语的时候,心里头的情绪到底是被如今低落的陈靖远给影响了三分。 “少爷,您这又是何必呢?都已经过去了……若是……” 董睿的话不过才说了一半儿,陈靖远便已经接过了话头儿,继续着方才的低语情状。似乎在陈靖远看来,即便他与柳妙城的事情就此错过了,可一旦回想起曾经的这些瞬间,他还是会觉得心里头闷闷的,不知该以何种方式加以疏解。而这种压抑到让人窒息的感觉,陈靖远曾经在得知柳妙城离开京都的时候体会过一次,只不过那一次他也只想通了些许。而这一次于陈靖远而言,也许……会变成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去碰触和回忆的过往吧! “智辉,若是从前我能够看透自己的真实想法,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的这种局面了?” 一想到自己总算是找到了柳妙城,总算是将其带出了柳家堡,可一转头的功夫儿,她便再次逃离了自己,甚至还说出了什么劳什子“祝君得遇佳偶”的言辞。也许当陈靖远自己意识到柳妙城在自己心目中位置的时候,柳妙城的那一腔热情已经被他的冷漠冰冻了起来,甚至再没有什么消融的可能性了去!若非如此,依着柳妙城曾经对陈靖远的纠缠与执拗,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了这些,而独自一个人逃离了璜州的客栈,只留下了一封中规中矩的书信呢? 这一路上,董睿与陈靖远都是以一种焦急的心情往奥良城赶来,压根儿没有什么空闲的时辰去想了这些个儿女情长的事情。所以,当一直紧绷的精神在一瞬间恢复原状的时候,所有的负面情绪也瞬间占领了本就极度疲惫的身体,倒是让自己感觉越发的困顿疲乏了几分。 或许就是因为这起子原因作祟,陈靖远才会变得如此消极且无力,甚至于说出了这起子“如果当初”式的假设言语来。倘若这时间当真有那般神奇的汤药,能够挽回一切自己后悔之事,只怕这世间再不会有什么不如意之人,亦不会有什么不顺心如意的事情才是正经!可若当真如此,这世间又还有什么趣儿呢? 当人们都不再懂得珍惜,人们都不会体会到欣慰与惆怅,这人间又哪里还有什么人气儿可言,哪里还能够让人有所眷恋? 实在瞧不得陈靖远这起子言语模样,董睿便想着多说了几句,去劝说开导了如此情状的陈靖远。可正当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却有了一瞬间的呆愣,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宽慰了自家少将军才是。如今自己的生活幸福,又有妻子料理家中大小事情,自己自是不必担忧了太多,亦不会有了何等顾虑在心中。就是这般情况的自己,即便说出了什么宽慰的言语,想来也是不可能让陈靖远得以宽心,亦是不可能让其感到心情舒畅的吧!若是如此,倒是不如让陈靖远趁着这个机会好生发泄了一番,兴许他疯过了这么一场,便也懂得今后该如何为之,便不会再纠结于此也未可知! 想到了此处,董睿倒是径直闭上了想要开口言说的嘴巴,只静静地坐在了陈靖远的一旁,听着他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许多事情。只不过,由于陈靖远的声音极小,再加上这一路上太过于困顿疲累,想来陈靖远的这起子模样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倒也不必太过于在意罢了。 待陈靖远说话的声音逐渐淹没在陈府院子中的鸟鸣之中,董睿这才有心瞧了一眼陈靖远的状态。如今的他哪里还有什么气力梳洗自己,倒是这两天来的不眠奔走,已经让陈靖远陷入了沉睡之中。 “少爷……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做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顺手将忠婶儿放在了一旁的陈靖远的披风搭在了已经熟睡的陈靖远的身上,董睿这才在起身前喃喃说了一句。即便他心里头清楚得很,既然已经陷入了沉睡状态,自家少将军就很有可能听不到自己言说的这些。可既然难得能够让陈靖远保持如此安静且祥和的状态,董睿倒是不由想要说出了这么一句。而后,他便轻声走出了屋子,恰好与迎面走过来的忠婶儿、颜氏撞了个正着。 “阿睿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索性颜氏是个说话轻声细语的存在,倒是并不曾与忠婶儿一般是个嗓音洪亮的妇人。这头儿的颜氏不过才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董睿便急忙止住了她们接下来可能说话的动作,以手指轻贴在了唇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才以眼神示意着屋中已经沉睡的某人。 “少爷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若是时辰还来得及,就让他多休息些时候吧!” 一边如此说着,董睿便一边引着忠婶儿和颜氏离开了屋子,到了一旁回廊的转角处说话。毕竟,这里与屋中的距离还是太近,一旦忠婶儿的声音有个收不住的趋势,只怕又会惊扰了陈靖远的休息才是正经。也正是基于此等理由,董睿这才有意带了两人来了回廊转角处,毕竟这里靠近房后的花园,到底是比在门前说话要痛快些才是。 待董睿说完了这些,一直跟随着他来到转角处的忠婶儿与颜氏也明白他的用心,便刻意压低了声音,想要询问了这两天的事情。而与此同时,皇宫宫门前的出征仪式也正在紧张的准备着,似乎只等待着几个少年儿郎下达了指令,便可以挥军直达边关之所一般。 正在此时,已经到达了宫门处的宸王府仪仗正侯在一旁,似乎于他们而言,还有着其他重要的任务一般。而马车之中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已经穿戴好了金锁甲胄的云沐阳,以及身着宫装头戴华饰的依晴了。 “阿沐……我马上就要进宫去拜见母后……若是你有什么……” 本还想着要不要替云沐阳传了言语给徐皇后,可依晴的话都还不曾说完,云沐阳便已经直接打断了她的言语。似乎对于这次的事情,云沐阳并不愿意多提了自己的母亲,亦或者是宫中的其他人一般。至于原因,想来依晴也能够猜想到一二内情。 说什么“圣意下达委派亲王坐镇边关”,这些不过是明面上的说辞罢了。若是真要揭开了这起子窗户纸,也不过是元康帝想要为云沐阳未来的路铺上一层金装,以此赢得更多的支持罢了。假使这次的事情顺利,想来待云沐阳归来之时,元康帝便能够以军功为由,给予云沐阳更多的权力,也可以借着这些事情逐步蛀空韩梧信的势力。只要时机得当,也许在这次的事情了结之后,便能够迅速解决了韩梧信的麻烦,进而着手处置了朝中其他已经明显有了他想的臣工。 只不过,这一切的事情也不过是设立在战事顺利进行之上,假使真的出了什么纰漏,想来徐皇后便是第一个不答应之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的存在,云沐阳与元康帝才想要尽量避免了这些事情的发生,也算是多多少少顾及了徐皇后的感受才是。 可历来做大事者绝对不会拘泥于细枝微末的小事之上,若是当真因为顾及着这些而失去了这次机会,亦或者是放弃了更多,想来云沐阳也是配不得当了云家的子孙不是吗? “晴儿,这次的事情说到底是我太过于……” 话只说了一半儿,云沐阳便径直止住了接下来的言语,似乎对于他而言,这些事情的解释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毕竟,他相信依晴能够理解了自己的想法,亦是不会放任自己的母后多生出许多的顾虑才是。假使自己这一次真的交代太多,亦或者是嘱咐了太多,也难免会让依晴觉得是自己不信任了她去。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说了这许多虚妄言语,倒不如多些时间相处,总好过他们夫妻二人要分隔这许多时日吧! 就在云沐阳想着这些的功夫儿,依晴倒是全不在乎了其他,径直伸手拥住了云沐阳的腰身,想要记住自己丈夫胸膛的温度。只是,碍于如今云沐阳身上这叫金锁玲珑甲过于厚重,依晴在拥住云沐阳的那一刻,感受到的并不是惯常有过的温柔感觉,反而是一股冰凉冷硬的触感遍布全身。 即便是如此,依晴依旧不肯松开了自己的小手,依旧死死抱住了云沐阳的腰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逐渐没了底数的内心变得充实。亦或者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依晴才能够感受到,即便是到了这般情状下,她依旧是与云沐阳同在才是。 “晴儿……时辰……” “阿沐……边关苦寒,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如今我抱着你,也拥着你穿着的甲胄……” 说到此处,依晴竟是言语间有了哽咽的意味,让人听起来不觉有些心酸。似乎是生怕自己的情绪暴露,依晴便在下一刻直接将头埋在了云沐阳的肩头,只这一次她却是一反常态地将头偏向了外侧。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够保证自己的模样不会被云沐阳看到,自己才能够继续说出早就想好的言语一般。 本想要提醒依晴时辰已经快到的云沐阳,在感受到周身气氛的变化之时,他也突然感觉到内心的一阵空虚与酸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离不开眼前这个小姑娘,即便在之前她还甚是蛮横无理地要求着自己不要前往边关。可如今,他的晴儿除了嘱咐自己要多注意之外,倒也不会再说出那起子失了分寸计较的言语才是。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去想了太多,他的小姑娘舍不得他,担心着他,难道自己不应该感到开心吗?至于时辰之类的问题,现如今还不曾吹了集合的连号,倒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如今的云沐阳只想好好感受自己妻子的这份温暖,以此来抵御了边关苦寒之地的风霜雪雨才是正经! “阿沐……如今你的甲胄上有了我的温度,你须要省得,不管千山万里,我韩依晴总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匆匆说完了这一句之后,依晴便迅速扭过了已经涨红的小脸,快步下了马车之后,带着侍女往宫门的方向而去。而云沐阳只是呆呆地坐在了马车之上,手不自觉地再次掀开了已经自行垂落的车帘,望着逐渐远去的那抹华丽宫装背影出神。 “胄慰之以温……虽隔千山万里,吾亦随行……” 当云沐阳口中轻声吐出了这几句话后,他便默默地收回了挑起车帘的那只手,只将自己一个人置身于马车的车厢之中。至于那个已经逃离了此处的倩影,云沐阳一想到这些,嘴角便不由扯出了一抹弧度,却犹如幽静的湖水上被人以石子打出了阵阵波纹一般。 不多时,云沐阳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自行下了马车,准备去同云瑄阳等人汇合,一同等待着元康帝主持的这场出征仪式的开始。然而,当云沐阳来到了校场之时,便已经瞧见了一抹许久不见的身影,一时间,云沐阳不知道该以什么词汇来形容了自己现下内心的心情。只在说话间的功夫儿,他便已经快步来到了这人的跟前,随之便是以手握拳,有些分量地捶在了这人的胸膛上。 第726章 路之遥人愿难为上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一边说着话,云沐阳一边捶了下这人的胸膛处,似乎说话的声音语气都变得越发轻松了起来。而待这人回转抬起头来的时候,云沐阳这才发现,从前素有儒雅少将军之称的陈靖远,此时竟是眼下青黑一片,整个人都显得越发颓废了几分。如此脆弱的模样,哪里还担得起陈家少将军的名头,哪里还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呢? “靖远你……还好吧?” 由于不清楚陈靖远这些日子以来究竟经历了什么,云沐阳倒也免不得如此追问了一句,却在瞧见了身旁有些难看脸色的董睿之后,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只不过接下来,就在董睿以为眼前的宸王殿下想要说了什么安慰了自家少将军的言语的时候,却听到了云沐阳言说到,“如此也好”之类云云言语,这倒是出乎了董睿的意料,也有些猜不透眼前这位亲王殿下的用意了才对。 只听得云沐阳在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之后,这才微微叹出了一口气来,继而用力地拍了拍陈靖远的肩膀说着,“靖远你这又是何必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再者说她的身份你不是不清楚,何必为了一个本就没可能的人,成了这幅鬼样子?” 说罢,云沐阳甚至还做出了一副不值得的惋惜模样,还想要说了什么劝说了眼前已经明显变了脸色的陈靖远。可这之后的话云沐阳都还不曾有机会开口言说,便已经感受到了身边陈靖远的气场有了极为明显的变化。如果说方才的陈靖远表现得极为颓废无力,那么对于此时的陈靖远而言,他就可以用精神抖擞来形容了去才是。如果真要计较起这其中的变化的话,只怕还要多谢了云沐阳的这两句“闲言碎语”,才能够让陈靖远瞬间清醒了过来才是正理儿。 感受到自己周身已经变得不一样的气场,云沐阳心里头自然有些欣慰,却也是不得不继续做出了这么一副令人生厌的嘴脸来。如此为之,也不过是想着借此机会刺激了陈靖远,好让他知晓对于当初的柳妙城而言,这起子被人奚落的感受是何等难过罢了! “宸王殿下……时辰也不早了,您还是先上马吧!” 眼看着自家少将军的脸色变了几变,似乎已经处于了将要发怒的边缘,一旁的董睿连忙将话题岔开,想要尽快平息测眼前很有可能触发的争辩。现如今陈靖远的情绪本就不怎么稳定,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口无遮拦地说出了什么大不敬的话,就算是宸王殿下不愿意去计较了这些,那周围这些人呢?谁又能够打了包票,言说了这些人的心思用意? 这头儿的董睿还想着不要将这次的事情扩大影响,而本已经有些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却在下一刻突然收敛了气息,似乎并不曾发生了什么似的变得心态平和不少。当然,这其中最明显的变化,除了董睿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不再如此紧张之外,还有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也越发自然了起来才是。而其原因为何,董睿并不曾理解,也没有什么时间让他去多加理解了才对。 “五哥,陈少将军!” 待云沐阳与陈靖远一同来到了高头大马之前,此时的三匹骏马处已经站着个身着银龙甲胄的男子,听着声音似乎是齐王云瑄阳才对。只不过,由于这身银龙盔甲太过于厚重,倒是不曾让旁人看清楚了他此时的脸色,只是觉得这位齐王殿下的心情似乎也不怎么如意也就是了。 “小七?怎么这么早就在这里了?” 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竟然如此积极,云沐阳先是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而后才将一直夹在了自己腋下的头盔换了个手,这才有些意外地问了一声。只不过,就在云沐阳询问云瑄阳的同时,陈靖远并不曾多说了什么,只默默地向云瑄阳抱拳行礼,便径直来到了自己的战马身侧。至于旁的什么事情,似乎再与这位陈家少将军没了关系,他现如今只在乎于大军何时出发、何时抵达罢了! 被云沐阳这么一问,云瑄阳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是不愿意多提了什么似的,只含糊了两句话便想着将这件事情给囫囵过去。而一听他的这起子话音儿,云沐阳心里头也已经有了个想法,想来自己这个弟弟不过是被自己的母妃舒妃逼着,同韩雯雅培养所谓的感情,到头来也不过是两相生厌不是吗? 韩雯雅与自己这个弟弟之间,若是真的计较起来,本就不存在了什么感情可言。如今强行让他们培养了感情,只怕反倒是会得到了相反的结果,没得成了最后没有办法收场的麻烦局面才是。只是,这件事情若是想要彻底解决,只怕还要排在了解决韩梧信的事情之后,才能够再着手加以解决。假使太过于急切地解除二者的关系,只怕到时候会适得其反,让有心之人抓住了错漏之处,加以利用也未可知! “五哥,怎么不见五嫂来送行?” 实在是不愿意再将话题捆绑在韩雯雅的身上,云瑄阳无奈之下,只好另外寻了个话题,想要打破了这一刻自己的尴尬。只可惜,当他将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却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越发难以想象的难看起来。假使提了其他倒还好说,现如今他自己突然提起了五哥的那个小妻子,只怕自己又要被五哥的那股子幸福感给弄得不舒服了才是。同自己的五哥相比,若是当初的自己能够早点承认了心中所想,只怕现如今也不会到了这个尴尬的境地不是吗? 如是想着的云瑄阳哪里想到,此时与他有一人之隔的陈家少将军也是如此心境。只不过,于陈靖远而言,他所后悔的并不是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是在后悔自己为何不曾在将柳妙城带离柳家堡的那一天,就同她说个清楚明白。到头来,他一个人在这里神伤心痛,而柳妙城却是想尽了办法逃离自己的身边,不愿给自己留下什么劳什子的污点才算要紧…… 就在云氏兄弟两个人正不尴不尬地说着这些的时候,连号便被吹响,周围的兵士也变得表情凝重了几分。而不远处的宫门墙头也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声响,似乎这次的出征仪式即将来到高潮处,而在此处集合的兵士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一般。 待出征仪式结束之后,元康帝与宫中的各位主位妃嫔离开了此处之后,已经集合的队伍开始行动起来,准备向着边关进发。而方才一直跟随在徐皇后身边的依晴,此时却有些不舍的回头张望着,似乎是想要从这数以万计的人之中寻找到她心中惦记的那个男子,也希望自己的这片心意能够传达给他。只不过,依晴才回过头来看了片刻的功夫儿,徐皇后便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许于是有意无意地出声暗示着她,不希望身为皇家儿媳妇的依晴做出了什么不合乎规矩的行为来才是。 不管怎么说,徐皇后都是云沐阳的亲生母亲,天底下又有哪个做了娘的不心疼了自己的儿子呢?可有一句话徐皇后一直极为认可,“若不为国,何以为家”。 只不过简短的八个字,倒是已经让徐皇后想清楚了所有。其实对于元康帝与儿子欺瞒自己的事情,她并非不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左不过是不愿意给他们增添了麻烦负担,这才一直装作不曾知晓的模样,不愿去拆穿了这些罢了。单就从今日她能够带着依晴来到这里送行,依晴就该清楚徐皇后的心中想法,也该明白身为皇族中人,这点子行为处事的态度合该要多加留心注意才是正经。 “依晴啊,你知道为何本宫要坚持去送了沐儿吗?” 待依晴扶着徐皇后走到了皇宫一处水榭之地,徐皇后便有意遣退了四下服侍之人,只留下了思容一个人远远站着伺候也就是了。就在她们婆媳二人站在水榭之中,瞧着已经开化的湖水,以及湖水中隐约可见的微小鱼苗的时候,徐皇后竟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来。 此话一出,倒是让依晴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该该如何去回应了这句问询。毕竟,方才即便是由她陪在徐皇后的身边,可这心里头的想法可都是扑在了已经带领军士离开的云沐阳身上。现如今突然听到了徐皇后的这番询问,依晴又怎么还有时间去想了这些,左不过是胡乱应对着也就是了。 “想必母后是想要多瞧了殿下些时辰,也算是能够安心吧……” “这是你的想法,却不是本宫的用心!” 待依晴胡乱应对了一句之后,徐皇后这才收回了一直看着湖面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提点着依晴。似乎在她的这些言语之中,总是在暗示着依晴什么,又让依晴有些摸不着头脑,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才是。假使真的有人能够在如此情况下,还能不惦记了自己新婚不久的丈夫,反而能够考虑了这许多其他的弯弯绕绕,也许这对儿新婚夫妻之间的感情也便不那么令人羡慕才是。 “臣妾愚钝,母后的意思是……” 对于依晴而言,她心中有着云沐阳,便时时刻刻牵挂着他的事情,想要每时每刻都记挂着这些。可也正是因为这些情感的存在,才让依晴逐渐失去了自我,现如今的她又哪里还能看出曾经那个聪敏灵巧的模样?到头来,如此灵动的一个女子,也不过是变成了一个一颗心只装得下云沐阳这么个丈夫的小女人罢了。 瞧着依晴略显尴尬的模样,徐皇后倒是并不愿意将事情弄得如此僵硬,只下一刻的她轻快地越过了依晴,看向了另一处的湖面。待徐皇后再开口的时候,便已经不再是方才那副意味深长的模样才对。只是,现如今的徐皇后说话的语音语气,倒是变得越发松快了起来。 “依晴,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当寻找到了自己想要守护一辈子的东西,便会变得越来越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破坏了所有……” 说到此处,徐皇后便随手抓了些水榭石桌上摆着的鱼食在手中,而后才缓缓走向了一旁,有些漫不经心地撒着手中的饵料。 “可有些东西就像是本宫手中的这些饵料一般……有时候你越想要拥有,便会越在乎了自己与这些东西的存在……到头来却瞧不见其他,也再不会将其他物什看在了眼中了……” 听着徐皇后有些云里雾里地言语,依晴哪里能够猜透其中的关窍,却也不得不低眉浅笑听着这些。只是,当她听到之后徐皇后的言语之时,依晴竟不觉楞在了当场,甚至连眉眼神情都变得有一瞬间的呆愣才是。 “可你须得明白,有些东西你看得越重,便是在你的心中加了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到时候……压垮了你的不是你对这些东西的重视,反而是你自己已经锁在自己心中的重重枷锁……明白吗?” 言罢,徐皇后便直接将手中剩余的饵料尽数挥洒在了湖水之中,而随着饵料的入水,竟也激起了不小的水波,引来了湖中的锦鲤向着这一方游动。只不过,这些事情落在了依晴的眼中,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景象,而她心中方才还一直存在着的迷雾,也总算是得到了一瞬间的开解。现如今看来,依晴脸上的迷惑少了不少,而其脸上的笑容倒是变得越发灿烂了起来。 “母后……您就是这样在宫中生活了这几十年的吗?” 虽说这句话被依晴问出口来,多多少少存了个大不敬在其中,可徐皇后却并不曾变了神色,只是在听到了依晴的这些话之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身想要离开了水榭。只是,当依晴想要上前搀扶了徐皇后的时候,徐皇后却径直看向了自己方才撒了饵料的湖面,意有所指地对依晴说到,“这些事情你迟早会明白,只不过……本宫希望你能早些清楚,于你于沐儿都有好处,不是吗?” 笑着说完这些之后,徐皇后便招呼着一旁的思容离开了水榭,只是当思容多嘴问了句依晴的时候,徐皇后却于嘴角处隐隐浮现出一抹笑意,似乎对于思容口中这人极为看重似的。 “娘娘,王妃还在水榭,不同咱们一起回了凤鸣宫吗?” “她自有她的去处,如今御花园的花儿也都开了,若是没有欣赏了百花的心思,哪里还有什么能力评定了花中魁首呢?” 一边如此同思容言语着,徐皇后一边有意无意地看着仍旧站在水榭之中的依晴。只不过思容却意识到,当自家主子说起了这位王妃娘娘的时候,这满心满眼的柔情,倒是比春日里的艳阳愈发惹人欢欣了去才是正理儿。 第727章 路之遥人愿难为中 就如同徐皇后话中所说的,她将手中的饵料握得太紧,将这些看得太重,这湖水中的锦鲤反而不会来到身边,倒是越发疏远这里的一切。只有当其将手中的饵料撒在了湖水之中,那些本就养得极好的锦鲤这才都游向了这头儿。瞧着这番景象的依晴,隐约间也明白了徐皇后的良苦用心,只不过聪明人之间从来不会多说了不必要的言语。而她也相信,徐皇后想要提点自己的事情,如今也已经得到了令她满意的结果。若是此时再去多说了什么,倒是显得依晴太过于看重这些,放不下了这些才是。 就在依晴还瞧着湖水中那些自由自在的锦鲤的同时,云沐阳已经带领着兵士向着边关进发。虽说奥良城距离边关还有些路途,可在这期间云沐阳亦是不敢有所懈怠,生怕弄的不好便造成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润之,要不要我先写封书信给父亲,若是咱们突然带着兵马前往,是不是会给边关的百姓造成什么惶恐情绪?” 就在几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官道上的时候,一直不曾言语的陈靖远竟突然出声,似乎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一般。而听了陈靖远言语的云瑄阳,此时心里头倒是不免有些计较,虽说他在兵部行走,却也不曾想过了这许多的细微末节。如今被陈靖远一提醒,倒是才惊觉如此顾虑才是。 就如同陈靖远设想的一般,寻常人家的百姓哪里见过如此兵勇的场面,一旦真的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怕这流言也会肆虐。到时候若是传出了什么不好的谣言来,只怕是还不够他们安稳民心,又何谈稳定局势、保家卫国呢?若真要说起这些安稳民心的手段,云瑄阳这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自然是比不得惯在边关沙场之地的陈靖远的才是。 同云瑄阳心下的惊讶相比,此时的云沐阳却显得并不意外,只是沉吟片刻,这才径自开口道:“书信暴露的风险还是有的,我已经提前派人通知了陈渊将军,想来咱们抵达前,陈渊将军也能安排好一切!”一边控制着自己座下的骏马前行,云沐阳一边如此同身旁的两个人分析着当前的局势,如此倒也并不让人觉得途中乏味。如果真要说起让人心中难过的时刻,只怕除了在每天安营扎寨之后,三人各自回了营帐休息的时间,也是再寻不到其他时刻了才是。 要知道,如今这三个人带兵前往边关,于云沐阳而言是有人牵念,便于心里头越发惦记了心中那个小姑娘的才对。于陈靖远来说,心里头除了想着即将见面的父亲,当然还有现如今已经没了消息的那个没良心的柳妙城!只不过,对于陈靖远而言,此时的他即便心里头再有何等难过情绪,也只得将这起子事情压在心底最深处。本就同父亲于沙场之地长大,陈靖远自然比谁都要清楚,在这种境遇下一旦分了心神,就可能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 其实,现如今陈靖远想来,倒也是能够明白了那一日在校场之上,润之为何会突然冒出了那般凉薄的言语。如果真要是计较起来,这件事情到底是他的过错,柳妙城会逃离了璜州,自然也是自己当初伤她太多,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如今走走停停了这些时日,陈靖远倒是越发看清楚想明白了这些,自然也能够懂得云沐阳言语中的良苦用心才是。 这夜恰好是月缺之时,营寨四周由于太过于荒凉,倒是因着天象如此而多点了些火把在其中。只当陈靖远掀开了营帐帘幕,在营寨四下里察看的时候,却隐约瞧见个人影在营寨四周晃动,他便有意去瞧了个大概。 若是军中哪个没了规矩的兵丁倒还好说,左不过是训诫几句,给个教训也就是了。一旦真的是什么贼寇上门,有意窥探了军中的情形,如此倒是绝对不能放了此人回去才是。倘若真的是如此情况,只怕他们还要尽早做了打算,也好有个万全的准备,以应对眼前可能发生的事情才是要紧。 “谁在那里!还不快快出来!” 先是向着人影闪动的地方紧跟了两步路,陈靖远这才高声向着那里呼喊着,想要再次确定了那抹人影的位置。毕竟,现如今他就在营寨四周,只要自己的声音提高些许,想来值守的兵丁也能够听到了响动。到时候想要捉住眼前这个鬼魅身影倒也不是难事,可这人的目的究竟如何,还是要等到以后仔细审问了才是最佳的选择。 陈靖远的话音都还不曾落下,方才已经没了动静的树丛间再次发出了簌簌的声响,似乎方才隐藏在其中的那人已经移动了自己的位置一般。而陈靖远绝不敢有所放松,只捏紧了腰间的佩剑,一步步向着发出响动的树丛走去。出在他距离树丛还有不远距离的时候,陈靖远便径直拔出了自己手中的佩剑,以此来防了歹人的算计。 就在陈靖远绷紧了神经,一步步靠近发出响动的树丛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了一抹不太熟悉的声音。可伴随着身后那人声音的响起,陈靖远一直紧盯着的树丛之中倒是已经安静了下来,下一刻便于灌木丛之中跑出了个活物儿,一眨眼的功夫儿便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原是这东西在此,倒是让我多虑了去……” 有些尴尬地笑出声来,这之后陈靖远才应下了不远处那人的声音。而当来人走的再近了些许,陈靖远这才意识到,原来方才唤了自己的并不是旁人,而是这一次同自己一同前往边关之地的齐王云瑄阳。只不过,云瑄阳的年岁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虽说身量已经足够,这身上的盔甲却难免显得有些厚重了才对。 “少将军怎么深夜在营寨之外活动?可是有什么发现?” 走近了几分之后,云瑄阳便再次追问着他,似乎对于陈靖远突然出现在营寨周围存了些许的疑惑才是。假使云瑄阳对于陈家父子带兵的习惯有所了解,也许他便不会生出了这起子言语,亦不会问出了这等没了边际的问题。要知道,身为军中的将领,并不是所谓的发号施令便能够统领了手上的这支队伍,这不仅仅是所谓的官威能够做到的,还要去看了身为将领之人与军中兵丁的关系才对。 同袍兄弟虽说是官场中人对于沙场兵丁的惯有称呼,可不曾于战场间有所体会之人绝对无法了解,这起子言语表达绝不是单单一声“同袍”的称呼就能够涵盖了所有才是。 兵者,奋勇向前即为勇。将者,身先士卒方成军。 这些事情在军中将领看来都是最为浅显的道理,而陈靖远素来与父亲陈渊在边关长大,自然也是十分懂得其中的关窍所在。只现如今被云瑄阳如此一问,倒是免不得要去多解释几分,而其言语之间也该多些思量才是。总不能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言明,所谓将军将领,只坐在了帅帐之中动动嘴皮子是绝对不成的吧? “齐王殿下,发现倒是不曾有左不过是夜里不敢睡得太沉,便想出来走一走罢了!” 一边如此回复着云瑄阳的询问,陈靖远一边收回了手中已经出鞘的佩剑,状似无意地将云瑄阳带离了方才生出响动的树丛。虽说方才有个野物从灌木丛中闪身而出,可依着陈靖远的直觉,他自是不敢此时让云瑄阳站在了如此可疑的地点,当下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倒是也并不显得太过于刻意才是。 退一万步来说,若真的是有什么人对支援边关的这支队伍动了什么心思念头,他首先要保证的,还是要确保了眼前这位王爷的安全才是。不管怎么说,润之同他一起在边关之地呆过些许时日,倒也不必让他多生在意。可眼前的齐王殿下并不曾远离京都,如今也是头一次以武将身份带兵前往边关,他又怎么能够不好生关照了这位皇亲贵胄呢? “噢?难不成少将军心里头也有些意难平?” 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瞧见的陈靖远面色上那抹永远化不开的愁绪,云瑄阳便下意识地同自己的心情联系在了一处。其实,倒不是说云瑄阳当真想要打探了陈靖远心中的想法,左不过是云瑄阳自己想要寻个开解之人,便有意同陈靖远言说些心中的不痛快也就是了。 说穿了,云瑄阳只是想要借故说些牢骚,希望有人能够听了自己的这些言语罢了。难不成他还真能好奇了陈靖远自家之事,没得做了手长之人,落了他人口实不成? “意难平……呵呵……也许是心有不甘吧……” 突然被云瑄阳提起这些,陈靖远的心思也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重,便不自觉地想要躲避了旁人的目光,只抬头看了看只剩下了一抹光晕的月亮。如此漆黑的夜里,除了夜空中那抹似有若无的光晕,也许他也再不可能瞧见了其他物什不是吗?只不过,当他如此言语之时,云瑄阳还是能够感受到来自于陈靖远周身散发出的无奈与愁苦,似乎在他这般笑声之中,还隐藏着不为人所知的心中记挂,而那个人的身份究竟为何,除了陈靖远之外,再没有他人能够看透一般。 “殿下,若是琼芳郡主只是一介布衣,您可会与她遵守了婚约?” 不知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陈靖远竟然会脱口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辞,而且瞧着他的神色,似乎并不曾意识到这一些的模样。然而如此态度模样的陈靖远落在了云瑄阳的眼中,竟不觉有些微妙,只让云瑄阳觉得眼前的陈家少将军似乎同传闻中那个儒雅随和的性格,多多少有了些出入才是。 “她?少将军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 本来行军多日,云瑄阳都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在京中所处的尴尬局面,现如今被陈靖远提起,他倒是有些心绪不宁起来。毕竟,只要一想到韩雯雅这个人,他就会想到当初为了能够与这位琼芳郡主做了亲事,自己的母妃硬生生将唐家一家人赶出了京都的事实。 只不过,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唐家,想到了那个让他一直觉得有所亏欠的唐玉儿,云瑄阳还是免不得有些脸色不佳才是。 假使不是今夜星光黯淡,不是今夜的月色昏暗,只怕陈靖远与云瑄阳也不会直面了这些问题,亦是不会将情绪直接表现在了脸上才对。 “没什么,只是臣突然想起了从前在京中看过的戏文,便觉得身份地位这些东西不过是虚妄……” “若是当真心中有所牵念,身份、门楣这些东西……说起来很是重要,可若同心中之人比起来……只怕还是其次才对!” 如此言语的同时,陈靖远的声音也逐渐低落了几分,似乎他口中的言语并不是在说了什么劳什子的戏文,而是在说了自己的亲身经历一般模样。然而这些事情,云瑄阳倒是并不曾在意了去,只不过对于陈靖远所说的“若是当真心中有所牵念,身份、门楣这些东西说起来很是重要,可若同心中之人比起来,只怕还是其次才对”这句话,感触良多了去。 也许对于陈靖远而言,此时他说出的这些话,不过是自己对于自身经历的一种感慨,而落在了云瑄阳的耳中,却像是一种独特的开解。毕竟,依着云瑄阳的身份,只怕从不会有人将这些话讲给他听,也绝对不会有人以如此角度去言说了这些了去。 即便是云瑄阳身边的小厮苍鹤,想来也绝对不会说出这起子,只让自家主子顾及了自身感受,而枉顾皇家的颜面的话不是吗?也许正是因为云瑄阳与陈靖远这样的人,身处于豪门富户的环境之中,所考虑的事情也比寻常人要多上许多,便也在不自觉间忽略了自己的感受,或者说是刻意不去在意了这些才算是最恰当妥帖的说法了去。 “少将军,听闻陈渊将军早年……至今都不曾续弦?” 不知因为何等事由,云瑄阳竟然没头没脑地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而陈靖远也已经许久不曾提起这些,倒是也逐渐忘却了自己家的这些悲伤往事。如今突然被人提起,他的心情倒是有些难以形容,只低声应着,算是给了云瑄阳一个回应而已。 “想来少将军的娘亲,合该是天底下最被陈渊将军记挂之人了吧……” “娘亲去世之时,臣还太过于年幼,如今这些事情倒是记得不怎么清楚了……” 说到这句的时候,云瑄阳这才意识到,许是自己的询问太过于逾越,竟会如此唐突地同陈家这位少将军提起了他已经过世的娘亲。想来陈家少将军也是不愿多提了这些伤心事,更是不愿意多同外人言说了这些往事的才对。 “抱歉,是本王唐突了,竟如此失了礼数,言说起了这些事情……” “不曾……殿下多虑了!只是臣当时确实过于年幼,娘亲的许多事情都还是从家仆口中得以知晓……” 说到此处,陈靖远倒是突然言语间变得温柔了不少,也许正是因为提到了已经过世的母亲,亦或者只是因为陈靖远想到了从忠婶儿口中听到的有关于母亲的描述。 第728章 路之遥人愿难为下 面对如此温柔模样的陈靖远,云瑄阳倒是越发相信了旁人的那些言语,以及他人对于陈家这位少将军的评价。且不说他本就是一副儒雅公子的面容,单就是陈靖远那通身的气度做派,都很难让人将其联想成沙场上征战的将军。如此说起来,陈靖远倒是京中那些人贵胄公子哥儿,更惹人心思了才是正经。 “想来少将军也颇为得了陈渊将军的喜爱吧!不管怎么说,你们到底是……” 话不过才说到一半儿,云瑄阳便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将话题说得越发偏颇,便有意识地想要避开了这些不谈。不论怎么讲,他如今的身份不过是皇家王族,并非什么陈家的高位长辈,哪里就能够同陈靖远多说了这些事情了去?若当真依着他自己的性子来,没得顾忌地言说了这些,还不知道将来会给自己带来了什么麻烦才是。在这一点上而言,云瑄阳还是心里头有些分寸,不会逾越了规矩底线才是。 听到云瑄阳戛然而止的说话声音,陈靖远倒是不曾想了这许多,眼下除了同云瑄阳说了这些闲话之外,他还是更加在意了之前的响动。假使真的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也好以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解决此事,也算是给远在京都的圣上一个交代才行。 “殿下,如今天色已晚,殿下还是早些回了营帐休整吧!臣待巡视过剩下的几个营帐,便也准备返回了!” 向云瑄阳如此提议了一句之后,陈靖远便有意将云瑄阳带离之前树丛的位置,想要不露痕迹地让云瑄阳远离了之前的所处之所。毕竟,这次的事情陈靖远并不曾有个把稳的处置想法,若真的因此而发生了什么,他确实担不起这些责任。所以,这一路之上陈靖远即便心里头确实存了其他的念头,却也是每夜都绷紧了神经,不希望这期间发生了什么纰漏。 如今在陈靖远想来,他不愿再去多回想了有关于柳妙城的一切,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他也只得等到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再去计较一二才是要紧。至于现下时分,陈靖远除了于心里头祈祷此次行程千万不要出了什么意外,这心中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不说旁的什么,单就是今夜与云瑄阳的这起子没头没脑的对话,说起来也是他头一次同云瑄阳说了这许多的。架势不是因为自己偶然发现了树丛的响动,只怕他也不会在此处逗留,亦是不会因此而撞见了来到这里的云瑄阳不是吗? 既然陈靖远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云瑄阳自然不好再去多说了什么。况且,这一次同陈靖远的言语,不过是自己偶然遇到后的攀谈,但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场合。虽说方才云瑄阳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言语多多少少有些不合时宜,可单就与陈靖远交谈的感受而言,云瑄阳倒是颇为欣赏这位陈家的少将军。不论怎么说,云瑄阳对于战场之事,对于陈家父子的理解,也有了不小的改变才是正经。 “如此,本王便不打扰了少将军的正事,一切待明日开拔之后,再论其他也还有些时辰!” 言罢,云瑄阳倒是极为知礼懂节,径直拱手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此处,向着大营深处的营帐走了。而眼瞧着云瑄阳逐渐走远,身影消失在了不远处的漆黑夜色中后,陈靖远这才将一脸的轻松换下,进而凝眉看向了方才发出了响动的树丛。而当他再次将视线交汇于此处时,陈靖远手中紧捏着佩剑的手也不由生出了力道,似乎准备一举拿下了藏身在其中的鬼魅身影。 这头儿的陈靖远此时逐渐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想要尽量保证自己的情绪稳定,不至于因此而牵连到其他的什么人。毕竟,这人如此鬼祟地在营寨周围活动,倘若不是什么行事不轨的歹人,也总会是个小偷小摸的惯犯才是。如今被陈靖远碰到了这么一出儿,只怕这鬼魅身影还要自求多福,祈祷自己不要再被陈靖远注意到了藏身所在才是最为紧迫之事。 待陈靖远一步步靠近了已经处于平静状态的树丛之时,他方才收回的手中佩剑已经再次出鞘,而其通身散发出的冰冷寒光,亦是让所见之人心生惧意。只不过,于旁人看来,陈靖远的这般行为左不过是疑神疑鬼,不曾生出了什么确实的根据。而对于藏身树丛,不敢就此发出声响的那人而言,这人倒是希望此时有谁能够将陈靖远的心思给带离了此处才是正经。 许是上天听到了树丛中这抹身影的祈祷,就在陈靖远想要抬手持剑,对着树丛劈砍而下的瞬间,竟有一阵声响传入了陈靖远的耳中。 随着声响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营帐方向,陈靖远这才发现,原来方才还一片平静状态的大门处,竟是火把快速闪动穿行,似乎发生了什么要紧事一般。来不及去多想了眼前的这些,顾及到营帐之中安歇的两位云氏王族,再加上云沐阳本就是陈靖远的好兄弟,他又怎么可能放任了这些不去理会呢! 只不过,当陈靖远抽身往回赶的同时,他还是免不得回头去暼了眼那片树丛的方向,似乎是有什么正指引着他,可他却不曾有了什么重要的发现也就是了。毕竟,在如此月黑风高的深夜之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被这抹黑暗所吞没不是吗?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情况!” 急匆匆赶回了营帐大门前的陈靖远,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了旁的什么。于他而言,他倒是希望一切只是兵士们的小题大做,眼下并没有什么其他要紧的情况发生才好。毕竟,若是云沐阳两兄弟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意外,且不论元康帝是否会秉公查明了事情的真相,他身为军中将领,只怕是绝对逃不过一场责难才是真的! 一见拦下自己问话之人是穿戴了盔甲、携带了兵器在身的少将军,被陈靖远拦住去路的兵士倒也不敢怠慢了去。陈靖远的话不过才落了话音,他便痛快地向其汇报着情况,希望能够将这件事情尽快解决。 “少将军,方才有几个山中的猎户误闯营寨,现如今几位副将正在处理了这件事情!” 一边说着这些,兵士身后的几人也不曾停下了脚步,眼下也不等了这回话之人,便径直向着事发地赶去。若是真的因为这么件事情而暴露了行军的方向与路线,恐怕他们这些人都会因此而受到责罚,更有甚者会因此而付出惨重的代价也未可知! 跟随着这几个兵士来到了现场,此时几个猎户正被军中的几个兵勇押着,压根儿就不可能因此而还了手去。而这几个猎户身前就站着几名副将,此时也正准备解决了眼前的事端,将这件事情彻底的解决才是正理儿。只不过,依着现如今的情况来看,只怕这几名副将的处置方法,左不过是息事宁人之类的手段也就是了。毕竟,他们是朝廷训练的守家卫国的兵勇,绝对不是拦路抢劫、态度蛮横的恶霸不是吗? “少将军,倒是因为这些小事儿惊动您嘞!” 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其中一名副将扭头看了看身后,便不经意间发现了不远处走来的陈靖远,这才不由出声说了这么一句。本来他不提了这句还好,一听到前来是个什么劳什子的将军头衔,被押着的那几名猎户倒是突然起了活泛心思,想要就此争辩了几句才对。 “将军!将军!求将军为草民几人做主啊!” 一边高声说着这些,其中的一个看起来身材瘦弱的男子便极为卖力地冲着几名副将看去的方向喊着话。而他的言语动作也确实引来了陈靖远的关注,此时的陈靖远便有意询问了如今的情况,也想着能够尽快解决了这些事情,好让其他兵士尽早休整安歇。 “这是什么回事?季副将你来说说看!” 走到事发地看了看情况,陈靖远便有意让一旁被称为“季副将”的男子回话。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了解了眼前这名副将的性格,因为素来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这名“季副将”倒是颇为受到其他副将的尊重与赞赏。示意让他来回话,陈靖远也是觉得,只有这位季副将才能够将事情说得公正明白,总不至于因着什么颜面脸色,而做出了那起子颠倒黑白的说法言辞才是正经。 “是!回少将军话,这几个人言说是附近山中的猎户,可……这黑灯瞎火的时辰,卑职见他们几人手中不曾有什么收获,还一副鬼祟模样地想要靠近了营寨附近……所以卑职才……” 季副将的话都还不曾说完,这头儿询问的陈靖远更是不曾做出一个评判,方才一直叫嚣的那个瘦弱男子便梗着脖子直呼“冤枉“。因为有这个人的示意、带领,其他几个人也一水儿地言说着自己的委屈,似乎当真是季副将手下的兵勇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这次引出了今天晚上的麻烦才对。 “将军明察,草民不过是带着附近的几个哥们弟兄,来了山中打些猎物,也好为家中贴补家用,混些吃食度日罢了……不想这几位官爷就不依不饶的,还抢了我们吃饭的家伙儿,一定要将我们处置了去!请将军替我们做主!” 单就是瞧了瘦弱男子的这起子模样,若是说他因此而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只怕就连陈靖远都不肯相信了去才是。毕竟,季副将的为人陈靖远清楚得很,若是一个如此嫉恶如仇性格之人都会被人冤枉,只怕是只能以一句“刁民难解”来解释了所有了。 如若真同他所说一般,想来陈靖远也该好生调查了季副将等人的行为,也能够为这个喊了冤枉的男子主持了正义。只不过,陈靖远并不曾即刻下了定论,只借着身旁兵士手中的火把,上下打量了那个瘦弱男子一番,而后又看了看另外几个被捉住的猎户。半晌之后,他这才冲着季副将等人使了个眼色,待几人心领神会之后,才将自己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先前喊冤的那个瘦弱男子身上。 “你说你们是这山中的猎户,这次是来山中打猎的?” 由于陈靖远问的随意,这个瘦弱男子倒也不曾顾忌了许多,只顺着他的问话点着头,也算是应下了陈靖远的问询。不过,当陈靖远问过之后,他便突然变了个脸色,直接吩咐已经控制住这几个人的兵士,将这些人尽数押回军中好生看守。待明日一早,他便决定亲自将这几个胆大妄为的山贼送往衙门法办。 “将……将军!将军明察啊!草民几个确是山中猎户,您……您明察啊!” 听了陈靖远的吩咐,这几个人便十分抵触地挣扎了起来,似乎并不情愿去了衙门一般。而待陈靖远转身想要离开的瞬间,方才还一直表现的委屈的几人,竟突然挣脱了那几名兵士的控制,只几个呼吸的功夫儿,连已经闪身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少将军您没事吧!你们几个还不快追!” 一旁的季副将哪里想到会发生这般情状,当下里他便赶上了前来,想要询问了陈靖远的状况,而这之后便径直吩咐身后的几名兵士,想要让他们去追赶了那几名突然挣脱逃跑的所谓猎户。只不过,就在季副将的话才说出口来,陈靖远便已经出声叫住了已经动身的几人,似乎是对此有所顾忌,不愿意其他人以身犯险,涉入了眼前已经瞧不清情况的漆黑夜色才是正理儿。 “不必了,马上休整众军,半个时辰后生火开灶,一个时辰后我们即刻出发!” 急匆匆下达了命令之后,陈靖远这才意识到,只怕第一次随同大军前往战场的云瑄阳会不习惯了这些,便有心前去看了状况。而其他人在随着陈靖远回到了中军营寨之后,便已经将命令迅速传达,生怕因为自己的一丁点儿失误,而耽搁了陈家少将军的要紧事才对。 “润之!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快些到达边关!” 脚步有些慌乱地走进了云沐阳的营帐之后,陈靖远倒也不曾忌讳了什么,就这么直接掀开了帘帐进入了其中。只是,当他瞧见了还不曾脱下身上甲胄的云沐阳,脸上的那起子担忧倒是稍稍有了减缓。 “你都猜到了?” “倒也算不上……只不过今日进入山中之前,遇到的那几个砍柴的年轻人有些奇怪,便多留了个心眼儿罢了!” “呵呵,到底是我白担心了这许多,润之你倒是不声不响地看穿了这些了!” “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营帐中的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什么“玄之又玄”的奥秘,才脱下了甲胄准备休息的云瑄阳便已经再次穿戴上了厚重的盔甲,来到了云沐阳所在的营帐之中。而他一进入其中,便有些无奈地想要同另外两个人言说了自己的情况。 只不过,当他看到了穿戴齐整的陈靖远与自家五哥的时候,云瑄阳倒是不敢再多说了什么,只有些楞楞地看了看这两个人,而后才支支吾吾地问了句,“所以……这都是少将军的意思?” 才想要认下了这件事情的陈靖远,这次都还没开口说了什么,云沐阳便径直承认到,“是本王的决定!七弟有什么问题吗?” 第729章 抵前线陈将参议上 本来还以为连夜拔营赶路是陈靖远的主意,云瑄阳也是突然得到了通知之后,这才急匆匆赶来自家五哥这里,想与之商量一下这个决定的正确与否。可当云瑄阳进入了云沐阳的营帐之后,瞧见了穿戴齐整的陈靖远与自家五哥,他这才意识到似乎是自己将带兵支援边关的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而对于早就有了沙场经验的陈靖远与云沐阳而言,这起子事情已经算是稀松平常了才是。 如今,云瑄阳在听到了自家五哥的解释之后,哪里还会生出了什么意见,只得连声应着云沐阳,表示自己绝对不可能与他们两个人唱了反调也就是了。谁让云瑄阳此时才算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在京都之中养尊处优的王族,可是要去往沙场征战的兵将! “额……五哥这是说得哪里话,为弟的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只是……怎么才安营不久就要拔营出发呢?” 既然陈靖远都已经吩咐了众军如此行事,云沐阳对于这些事情又没有什么意见,云瑄阳又哪里敢再多说了什么抱怨言辞?只是他还是对于这些决定有些不理解,便想着能够询问了自家五哥,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才是。若非如此,他到底也是怕军中的其他兵勇会有不服从的行为出现也就是了。 “这些事情待一切落定之后,我会解释给你听,不过……现如今了没那么多时辰让你纠结考虑!” 只匆匆回了这么一句之后,云沐阳便作势同陈靖远一起准备即将开拔的事情,不打算再与自己这个弟弟多解释了什么。虽说军中本就是如此行事作风,可对于云瑄阳这个不曾有过军中生活体验的皇族而言,也确实让他不容易接受了才是。只不过,眼下绝对没什么人有心思去顾及了这些,现如今云沐阳与陈靖远心里头想着的,只怕都是他们带领的这十万兵士的性命才是要紧了去! 云沐阳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营帐,似乎是去寻了其他副将,想要对接下来行军的路线做出更为详尽的安排。待云沐阳离开之后,陈靖远本想着也快步跟上去,却在下一刻瞧见了云瑄阳有些茫然的呆愣模样,便也已经知晓了眼前这位齐王殿下的心中想法才是。 回头看了看已经顺势闭合的营帐帷帘,陈靖远便决定先安抚了云瑄阳的情绪,再去做了其他的安排。再者说,有润之去处理这些事情,他到底还是存了些心安在其中的。没有人会比陈靖远更清楚,虽说云沐阳的年岁不及朝堂中的一些臣工,可他的心思计较在军中磨炼的岁月里,早就被自家父亲所叹服才是。 假使不是因为润之他有意隐藏了自己的锋芒,只怕对于从前起了歹心的那起子贼人而言,皇家五殿下的名号还不会被人轻易削了去! 想到此处,陈靖远便也算是安下了心来,自己便径直朝着营帐中呆愣的云瑄阳走去,而他亦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拍了拍云瑄阳的肩膀。在这一刻来说,陈靖远并没有将云瑄阳看作是王族亲贵,反而是如同自家兄弟一般宽慰开解着。如此举动在陈靖远自己看来倒是寻常,可于云瑄阳而言,却并不算是正常的行为才是。 “放心,这里的一切润之都会处理好……倒是殿下您……军中以服从为先,从不问了缘由!” 说到此处,陈靖远便有意暼了一眼早就已经不再晃动的帷帘,有意无意地同其解释到,“殿下生出疑问,问询于宸王殿下……若是依照军中规矩,大可以治了您的罪过……想来也是宸王殿下有心饶了一遭……” 对于军中的这些事情,云瑄阳到底是头一次接触,他可从不曾想过,原来在军中多生出一丝质疑,都有可能因此而触犯了军中规矩。如此想来,这治军严明的队伍,只怕也不会比在京中生活安稳了多少才是。至于方才陈家这位少将军提到的自家五哥的称呼,虽说云瑄阳也曾有过此种想法,可碍于自家兄长的气场强大,到底是不曾说出过这些话的才是。 “少将军,方才……是本王唐突了……” 思及至此,云瑄阳便有心向陈靖远承认错误,言语上的语气用词也变得越发谦敏才是。虽说依着云瑄阳内心的想法而言,他当真有些好奇了今晚的这些决定,可就如同陈靖远所说,既然自家五哥已经下了决定,自己又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加以反驳呢?且不说自家五哥与陈家的少将军曾经在沙场历练,单就是云沐阳的兄长身份压在自己头上,只怕他自己也是绝对不可能说出一句违抗的话不是这个理儿吗? 眼瞧着云瑄阳总算是不再追问了今晚的事情,陈靖远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可这心里头仍旧在想着方才的事情。片刻之后,陈靖远这才带着云瑄阳离开了营帐,只捡了个火把通明的地方瞧着兵士们行动便是了。 “少将军,五哥同你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的时间,瞧着一直忙进忙出的各个兵士,云瑄阳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这倒是有些出乎了一旁陈靖远的意料。当然,这句话问出口的同时,云瑄阳自己都表现得有些微妙,似乎是自己说出了什么不该提及的话题,亦或者是因为自己的这般问题询问的太不是时候。 “呵呵……少将军切莫多心……只是本王觉得五哥的这些决定你都能理解,也都看得通透,所以……本王并非有什么……” “殿下多心了,臣绝对理解殿下的想法……至于臣与宸王殿下的关系……想来这一次抵达边关之后,殿下自然会明白这其中的关窍,自是不必臣多嘴去言说!” 就像是要故意在云瑄阳的面前卖了关子一般,陈靖远此时并不曾对于云瑄阳的问题多做解释,反而是抛出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而这些事情在云瑄阳看来,也许是因着许多事情不便说出口来,陈家的这位少将军才会如此解释了这些才是正经。 只不过云瑄阳如此理解倒也算不得偏颇,毕竟对于沙场之上的同袍情谊,若不是自身有所体验,谁又能说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呢?即便云沐阳曾经来到这里的身份是皇族,可边关苦寒之地,本就不存在了这些虚妄的规矩礼法,哪里还会有人多去在意了这些?于边关驻守的兵士而言,能够在每一次的交战之后存活下来,能够痛快地喝上一碗水酒,这便已经算是幸福了,又怎么还会去计较了什么劳什子的身份地位的区别呢? 说罢,陈靖远便招呼了身旁的副将安排着其他事情,而他的这般模样落在了云瑄阳的眼中,竟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想象与理解。毕竟,云瑄阳从来都不曾离开过京都之地,也本就觉得自己皇族亲贵的身份极为重要。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面对唐玉儿的这件事情上,做出了如此纠结且荒唐的事情不是吗? 可就是如此想法的云瑄阳,如今突然被元康帝安排带兵前往边关之地,他又怎么可能心里头没有什么想法。虽然对于这次的事情,云瑄阳自己心里头的确有所考量,也多多少少能够明白自己父皇的用心良苦。只这起子兵士行为依着他的想法确实难以理解,也绝对没有办法去想象,所谓的不顾及了身份地位的环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也许于元康帝而言,他这次特意安排了自己这个儿子跟随前往,其用意便在于此也未可知!圣意难测,谁又能够做到百分百的准确揣测了元康帝的心思呢?退一万步来讲,若是身为帝君,元康帝的心思能够轻易被人看破,那还有什么资格去统治了钦傲整个国家了去? 如此慌乱的准备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军总算再次确定了前进的路线,而前头队伍也已经按照重新制定的方向,开始向着目的地进发。只是,之前一直负责在后军压阵的云沐阳,此时却突然与陈靖远换了个位置,由他代替了陈靖远走在了头阵,而陈靖远则是换到了后军的压尾位置才是。 这么一通儿变化之后,虽说云瑄阳的位置并不曾出现了什么改变,可单就从云沐阳与陈靖远逐渐冷硬的脸色就可以看出,只怕这一次的安排也是有心之举。即便此时的云瑄阳压根儿瞧不出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他亦是相信了陈靖远之前的那句话,也许这一切待到了目的地之后,便也能够有所开解才是。而他云瑄阳现如今要做的,恐怕除了安心听了自家兄长与陈家这位少将军的安排之外,再不可能有第三条路选择了去。 经过十数天的急行军,云沐阳几人所带领的队伍,总算是赶在四月十五之前抵达了陈渊所驻守的涵州。虽说涵州的名字以水泽之意命名,可对于西北之地而言,这里的命名除了多有纪念意义之外,便只剩下了期盼的意味在其中。 就在云沐阳等人所带领的队伍即将靠近涵州的时候,他却有意停留在了距离涵州城不远的地界驻扎休整,似乎是不愿意尽快进入了涵州才是。而面对云沐阳的如此安排,陈靖远则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态度,这倒是让云瑄阳心里头越发奇怪了起来。 本来他这一路上奇怪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如今总算是紧赶慢赶地在十几天的时间之内,赶完了将近一个月的路程。现如今都已经来到了涵州城外,怎么就不快些进入其中,也好能够尽快休整了队伍。只是,这些问题云瑄阳自然不会同之前那般,如此没了头脑计较地询问出声,而他自己也是多出了一丝思考的意味。想来,这些事情的答案也只有在他们真正进入了涵州城之后,才能够得到解答了去才是正经。 只是,待夜色降临之后,陈靖远便来到了云瑄阳所居住的营帐之中,甚至还不曾穿戴了盔甲,只以寻常劲装示人。如此装扮的陈靖远,云瑄阳这些时日以来倒是头一次瞧见,看到来人的打扮,他倒是不由升起了一丝好奇。 “少将军怎么今儿个这么一身打扮?莫不是已经到了涵州,所以也放松了不少?” 这头儿云瑄阳的俏皮话都还不曾说罢,陈靖远便噙着一抹甚是温暖的笑容摇了摇头,进而吩咐身后跟随着的副将,将他为云瑄阳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少将军这是何意?” 待看清楚了陈靖远身边副将拿出的物什,云瑄阳也是免不得有些惊讶才是。倒不是说陈靖远让副将拿出了什么多了不得的东西,而是如今这名副将手中捧着的,居然是一套极为周正朴实的男子便装。同陈靖远身上的这套劲装相比,倒是免不得多出了一分雅气,让人不得不去想了换上这套衣装后的云瑄阳,又会是个何等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殿下,如今先不要多问了什么,待换好了衣装之后,尽快随臣离开此处!” 一边低声同云瑄阳交代着,陈靖远一边以眼神示意着身旁的副将,示意他将这套衣装递给眼前正全副盔甲在身的云瑄阳。而云瑄阳面对如此行为,虽说心里头仍然有着许多的疑惑,却也是不得不接下了这套衣装在手。不过会儿的功夫儿,便已经将身上那副厚重的盔甲卸下,转而换上了这套朴实的男装。 “少将军我们……” 还不曾再多问了什么,等云瑄阳换好衣服之后,陈靖远便递给一旁副将一个眼色,而后就带着云瑄阳急匆匆离开了营帐之地。而当云瑄阳下意识地回头去瞧了方才自己的营帐之时,却猛然发现之前那个副将正穿戴着自己的盔甲,坐在了烛火通明的营帐之中。 “少将军……少将军我们这是……” 今夜的事情太过于奇怪,而且陈靖远的态度也变得越发高深,一时间云瑄阳有些看不透这其中的变化,有心去追问这些事情。可他的话都还来不及言语,陈靖远便已经对着他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进而转身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示意云瑄阳自己去瞧个仔细。 “五……五哥?” 等到云瑄阳半信半疑地通过陈靖远的指示,来到了那处草木丰茂之地的时候,他竟然看到自家五哥也是如此朴素的打扮,此时正站在了此处等候了他们二人的到来。面对如此的情形,如果云瑄阳心里头不生出些惊讶是不可能的,可如今的他也只得安安静静地瞧着事态发展,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搅扰了自家五哥的安排。 “那里都安排妥当了?” 瞧见了来到此处的人影模样,云沐阳倒是不曾同自己的弟弟说了什么,反而是有些神秘地问了一句走在云瑄阳身后的陈靖远。 “嗯,都妥当了,咱们只要低调些,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 “既然如此就别耽搁了,想来他们也等的着急了才是!” 听着自家五哥与陈家的少将军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一旁的云瑄阳却宛如掉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一般压根儿不可能知晓待会儿要面临些什么。对于眼前未知的恐惧,还是免不得引起了云瑄阳心中的想法,而后他只随着陈靖远两人走了几步路,便渐渐缓下了自己的步子,而这一切另外两人自然也是瞧在了眼中才是。 第730章 抵前线陈将参议中 三个人行色匆匆穿过了略显低矮的树丛,而后便转小路向着一个方向快速行进着。虽说云瑄阳对于涵州的地形并不算熟悉,可依着他对于方向的判断,似乎隐约感觉到自家五哥与陈家这位少将军究竟在打了什么算盘才是。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儿,几人这才在一处阴暗的角落停了下来,而周围更是不曾有了任何的动静发出。如果不是云瑄阳已经于心中有所猜测,只怕他还会以为自家五哥与陈家的这位少将军是有了那起子退缩的想法。可这种想法不过在其脑海中闪过,本显得分外平静的阴暗建筑处,却低低地传来两声犬吠的声响。 而随之,陈靖远亦是以这种方式回应着,似乎对于他与云沐阳而言,这般举动已经极为熟练,压根儿不可能因此而产生什么交流一般。待声响过后,那栋让人瞧不清楚模样的建筑之中,便闪动着几个身影,而这些人则是向着他们三人的方向而来。 “五哥……” 似乎是生怕自己的声音被旁人听了去,云瑄阳此时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想要开口询问了云沐阳的意思。只听到他如此声音的云沐阳并不曾理会了这些,只扭头看了他一眼,便以眼神示意着他接下来的行动。当然,对于自家兄长的意思,云瑄阳自然不可能有何错误的理解,只是在他看来,为何他们身为军中的将领,要以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去见了旁人。难不成,对于五哥与陈家的少将军来说,皇家亲贵的与将军府少将军的身份,还抵不过在暗夜中潜行的偷儿来的痛快不成? 只是,无论云瑄阳心里头对于这些事情有多少不解,如今他也不可能忤逆了云沐阳的意思,亦是只得默默跟随在他们二人身后,与那几道身影碰了头。而这几个人也不含糊,不曾有什么言语,便只简单行了个抱拳礼之后,便带着他们三个人离开了这里。 直到云瑄阳跟随着他们几个人来到了一处巷子的尽头处,他这才恍然意识到,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居然已经进入了城中。而通过自己当初对于周围地形的了解,只怕现如今他们所在的地方,必定就是之前不曾进入过的涵州才是正理儿。至于,为何云沐阳与陈靖远要如此安排,甚至以如此鬼祟的方式进入了涵州城中,他倒是没有个合理的解释,也想要待之后好生询问了二人道理才是正经。 “爹!” 就在云瑄阳脑中计较着这些,只闷头跟随着这些人前行的时候,向来在云瑄阳面前表现得沉稳的陈靖远,竟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而后便抬脚快步跑向了灯火通明处。现如今看来,陈靖远哪里还会顾及了什么云氏兄弟的事情,只怕眼下除了自己父亲的事情之外,他是再不可能惦记了其他才对。谁让当下里陈靖远瞧见的,是他已经许久不曾得见的亲人呢? “这……五哥……” 在听到了陈靖远的这么一声呼喊之后,云瑄阳便也多多少少对于此行的目的有了猜测。只是因着还有自己的兄长在侧,他倒是不好直接说出了这些,只有意无意地看向了一旁的云沐阳,想要暗示了兄长些许意思才是。 “待会儿见到几位将军切莫端了王族的架子,这在军中可是最为忌讳的!” 一路走来,云沐阳总算是同自己的这个弟弟言语了起来,只不过他一开口所说的事情,便不是云瑄阳这个做弟弟关心的事情,反倒是让他越发不解了起来才是要紧。毕竟,从未来过边关的云瑄阳断断不会理解,为何自家兄长会嘱咐了自己这些,又为何会以此种诡异的方式来到了涵州城中,与在此处驻守的几位将领见面。 “是……不过,五哥……陈将军怎么会以这种方式迎接了我们,这可是……” 话都还不曾说完,云瑄阳便感到了来自于自家兄长的一记眼刀,而他也在此时才感受到,原来自家五哥的这起子性格,确实同外人说得那般冷漠得紧了。只是令云瑄阳生出好奇的是,他倒是有些在意,那位被自家五哥娶回了家中的五嫂,究竟是如何忍受了五哥的这般脾性!在云瑄阳看来,假使他是个女儿家,是绝对不愿意整日里面对了个如此冷漠且不通情达理的丈夫的! 无奈之下,云瑄阳只得瘪了瘪嘴,将之后的话都尽数吞进了肚中,而眼睛却时刻不离开了自家五哥的身影。在现如今的这起子情况下,云瑄阳倒是有些害怕自己之后的什么举动,而引来了五哥的责难。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他还是越发谨慎一些,好生瞧了五哥的脸色行事,才算是最为妥帖可靠的做法了吧! “臭小子!殿下还在,你就如此失了规矩体统!” 虽说站在不远处的陈渊也有些想了远在京都的儿子,可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议,他倒是不敢掉以轻心,即刻体验了他们父子间难得的温情时刻。训斥过自己的儿子之后,陈渊这才向着已经走了过来的云氏兄弟行礼,而其口中更是恭恭敬敬地称了声“殿下”。 “陈将军倒是不必如此客气,本王与齐王到此,也不过是奉了父皇的命令,调度兵士前来边关……一切都还要看了陈将军的安排!” 说出这些言语的云沐阳倒是表现得分外客气,也不见了之前的那种不近人的疏离模样。而本就是第一次见了陈渊这个镇西将军的云瑄阳,此时倒也不可能多说了什么,只是附和着自家五哥的说法,回了个礼数也便是了。不过,只从这起子举动来看,陈渊便已经对眼前的这位齐王殿下有所计较,至于这其中究竟是何等看法,想来陈渊也是绝对不可能表现在面色神情之上的也就是了。 “两位殿下一路辛苦,臣已经备下了吃食,不若……” 就在陈渊提议如此的时候,云沐阳便已经打断了如此说法。虽说这般行事风格确实有些唐突,可如今情势已经与先前不同,云沐阳又哪里敢耽搁了许久功夫在这起子事情上?若是真的依着陈渊的这起子安排,用过了吃食、休整些时日之后再行商谈,只怕他们连日赶路的用心也算是彻底白费了不是吗? 只听得云沐阳突然打断了陈渊的言语,甚是严肃地同陈渊建议到,“陈将军这些虚礼便无所谓了,只不过如今涵州的情况……本王还是想要尽快了解几分……” “这……” “爹,润……两位殿下日夜兼程赶到涵州也是想早些部署周全,而且在我们来涵州的路上遇到了些情况,也合该早些同爹说个清楚!” 一时间,陈渊这头儿本还犹豫着该如何决定,而自己儿子的一番话倒是点醒了他去。此时正是紧要时刻,确实不应该在乎了这些虚礼,只如此一来到底是苦了皇族贵胄才是。其实,于云沐阳而言,陈渊倒并不觉得有什么要紧,毕竟自己也是同其有些相处,多少还是了解了云沐阳的性格与处事风格等。可对于头一次见面的七殿下,亦或者称一声“齐王殿下”来说,陈渊并不曾对其有多了解,也不知道自己如此决定了事情,是否会因此而引来了其诸多的不满才是。 也正是基于此等考虑,陈渊这才会有了今日的这番举动。不过现如今看来,只怕陈渊的这些想法倒是有些多虑了,毕竟有云沐阳在场,只怕还轮不到云瑄阳做出太放肆的事情与决定才是正理儿。 “陈将军,如今一切以大局为重,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虽说对于自家兄长与陈家少将军口中的事情多有不解,可既然他们二人都如此言明了,只怕自己不顺着这般话头儿去说,陈渊也不好下了台阶。既然如此,云瑄阳倒也不忌讳了这些,只痛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算是多多少少给了陈渊一个台阶下。若不是他如此言明,只怕陈渊还会对此有所顾忌,倒是白白浪费了他们努力争取来的这点子时辰才是要紧。 当然,云瑄阳之所以这么言说,其实打心底里还是想要仔细听了在场这些人的意思。毕竟,自从那一日他们连夜拔营前进开始,自己便越发看不懂了五哥与陈家少将军的行动。即便自己几次三番想要追问了这些,二人也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压根儿不对这些事情加以解释。如今已经来到了涵州,见到了涵州的镇西将军陈渊,想来一直压在云瑄阳心中的这些迷题,也该有个解释了不是吗? “如此……倒是委屈两位殿下了!请!” 陈渊倒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请两位殿下进入屋中商谈。而在云氏兄弟进入了屋中之后,陈渊便以眼神示意了方才带她们前来的几人,下一刻这几个人便已经领命离开了此处。 待几人坐定之后,陈渊这才开口询问起为何大军会比预定时间提前了如此多天抵达,而这个问题自然也是云瑄阳最为关注的才是。 只听到了这个问题之后,云沐阳与陈靖远两相交换了个眼色,这才道出了这其中地原委曲直。如果真要说起他们的这番决定,自然还要从陈靖远瞧见的那起子山中猎户“不小心”闯入营寨的事情说起。 “爹,其实这件事倒也是我们偶然发现的,只是当时孩儿瞧着那几个所谓的猎户身量有些微妙,便多了个心眼儿。” 听了陈靖远的言语,陈渊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对于一直镇守西北地方的自己而言,儿子话中的意思,他自然能够有着自己的理解。而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想必也不是他三两句话就能够让云瑄阳理解的才是,一切都只在不言之中,不可说得太过于肤浅才对。 “陈将军,在这之前,我军在行进的过程中,还遇到了自称是山中樵夫之人。只不过这人手中拿着的并不是劈砍了柴火的工具,反而只是简单的背了个竹筐、拿了个竹杖在手。” 接过了陈靖远的话头儿,云沐阳虽然也不曾将这些话点破,可话中的意思亦是明显得紧。而听过了他们二人的言语之后,陈渊的脸色倒是越发严肃起来,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其中的严重性。而屋中之人,恐怕除了云瑄阳之外,都已经了解到了这其中的关窍所在,只是可惜了云瑄阳一个人还要困在这起子迷雾之中,不得其法、看不通透! “既如此,殿下,若是可以,臣希望所有兵马不要尽数进入涵州……不知您意下如何!” 思虑了片刻之后,陈渊便已经在心里头有了计较,于是这才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只不过,于陈渊而言,这起子决定并非一时之事,也是在给了他肃清涵州之事的时间与空间。假使朝中派来的增援尽数进入了涵州城中,倒是会让那些人得了消息,没得让这次的事情成了竹篮打水之事。 同陈渊商议之事进行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而一直坐在屋中听了他们几人商谈的云瑄阳,此时却明显有些跟不上节奏。一来,他并不曾猜透了这几个人的哑谜,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何生出如此安排心思。二者,云瑄阳本就对于陈渊无从了解,到底是无法比了陈家少将军与之亲密,也不如云沐阳了解了陈渊的脾性。一场商议说起来,他倒是成了个局外之人,没得只能在屋中安坐,听了他们对于涵州城的这许多安排才是。 直到三人顺着原路偷偷摸摸返回了营寨之所后,云瑄阳这才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想法,径直赖在了云沐阳的营房之中。似乎不从自家兄长这里得到了答案,他便绝对不离开了这里一般。而瞧见了小七的如此态度,云沐阳倒是有些意外,只无奈地笑了笑之后,这才收起了之前的严肃态度,同其说起了这里头的个中关窍所在。 “小七,往年宫中安排狩猎,可是会安排在了春日里?” 不知为何,云沐阳突然如此没头没脑地问了云瑄阳如此一句,而被询问的云瑄阳亦是有些茫然,只下意识地依着这些年的经验摇了摇头。 “你可知道为何父皇不安排在春日狩猎?” “这……这是祖上的规矩,春日里母兽多育幼兽,为了感上苍好生之德,祖上便定下了规矩,言语云氏皇族绝对不可在春日里狩猎,违背了上苍的用意……” 一边规规矩矩地回答着这些,云瑄阳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似乎在这一刻,他总算是想清楚了一直萦绕在自己脑海中的迷茫。而就在刚刚,他也终于拨开了一直在自己眼前的迷雾,看清楚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五哥,若真是如此,想来百姓也不会做出如此事情,那他们为何还要在如今上山狩猎……” 得了这么个好问题后,云沐阳唇边的笑意越发浓厚,便有意启发着自己的这个弟弟,只轻声反问了一声,道:“小七你认为如何?” “我……我……” 支支吾吾想了些许时辰之后,云瑄阳的眸中突然亮了几分,而后他才略显震惊地抬头看向云沐阳,似乎对于自己心中得出的结论有着些许的不确定。只不过,他的话都还不曾说出口来,云沐阳便已经对其加以确定,似乎是有意为自己增加了信心才是。 第731章 抵前线陈将参议下 看了自己这个弟弟许久之后,云沐阳这才换了种方式,看着云瑄阳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虽说他与这个弟弟年岁上相差不多,可自身经历却与之有着很大的不同,更不可能让其一下子便理解了这些沙场之人一眼看穿之事。若真是如此,那还真是有些冒犯了陈家父子,也对不起了在边关多年的这些将士才是正理儿。 “五哥,他们不至于如此大胆吧?再者说……” 云瑄阳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了这个想法,可他的话也不过才出口,便不敢再多说了什么。倒不是说他被自家五哥的那起子模样神态给唬住了,反而是云瑄阳意识到,也许战场之事的确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假使真的只是指挥着众人作战的戏码,那为何朝中可用的将才少之又少,而不是由父皇随便指派了哪人,就能够征战沙场、纵马凯旋呢! 注意到了自家弟弟突然改变的态度,云沐阳的脸色这才越发舒心了起来。虽说他如今多费了些口舌,可瞧着小七的悟性,倒也是个难得通透之人。若是真的能够好生锻炼,也许未来的钦傲便能拥有一位王族将者才是。只不过,就在云沐阳想了这些的时候,他又哪里能够意识到,其实他自己也是钦傲的一位王族将才。左不过是现如今的他没了那起子名号,只想着安稳了朝中各项事宜的事情也就是了,又哪里还能分出心思来多去沙场征战呢? 猛地瞧见素来严苛的五哥如此微笑地看着自己,云瑄阳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够问出另一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同先前的事情一般模样,仍然让自己感到困惑,便也总是让他有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感觉。现如今自家五哥的心情看起来也算是不错,方才亦是替自己解答了那一晚决定的用意。如今若是他再生问,或许依着五哥现下的心思,也能够满足了一节的好奇,将这些事情的答案告知自己也未可知! 正是因为心里头有着这么一番打算,云瑄阳倒是也不含糊了去,径直追问起了云沐阳这些,似乎生怕自己的话说得晚了些,便不能够再得到答案一般模样。而云沐阳瞧见了自己弟弟的这番举动心思,便也只是于心里头生出笑意,可脸上的情绪却不敢再有了太过于轻松的模样。 毕竟,现如今是在边关之地,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危险。如若自己太过于松懈,难免会给小七一些错误的暗示,如果因此而错失了机遇,亦或者是因此而断送了胜利筹码,那才算得上是得不偿失!云沐阳本就注重这些,他又怎么会愿意见到这些事情发生了去?想来除了如今越发约束了自己,愈加教会自己这个弟弟为将之道与兵家之事,他才能够放心云瑄阳未来在边关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才对! “你想问那天咱们入山前遇到的那些所谓樵夫?” 云沐阳倒是也不含糊,径直便说中了云瑄阳心中疑惑的关键所在,甚至于在言说之时,还是以“所谓樵夫”的称呼去命名了那些他们在山脚下遇到的那群男子。 这种有些模糊的称呼令云瑄阳有些不适应,或者说对于他这个王族公子而言,言语之中带有“所谓”之类的言辞,未免有些失了分寸显得太过于偏颇了才是正经。也正是因为此种习惯的存在,他倒是越发受不得旁人言说了自己与别的女子的种种,即便是当初自己与唐玉儿那起子没了名分的行为亦是不可能有了例外才对。 或许正是由于这般缘由存在,云瑄阳这才在几位兄长的连番质疑中,依旧不愿意承认了这些。如今想来,之所以会造成唐家的事故,以及云瑄阳与扶然琼芳郡主这般混乱的局面,倒也是能够想见的才是。一切的一切,也许只是因为云瑄阳的这股子脾性所在吧! 即便是如此,云瑄阳也不得不承认了自家兄长说出的称呼,只楞楞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云沐阳的这起子说法。 “呵呵,小七你真当他们是什么劳什子的樵夫不成?” 只一句话出口,云沐阳倒是彻底将之前云瑄阳对于那些人的身份定位给抹除了去。纵然此时此刻云瑄阳还没有个概念,不知道为何自家兄长会对这些人有如此判断。可依着他对于云沐阳的了解,想来自家这位兄长也不是个会冤枉了人的主儿,如此言说想来也是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才对。 这头儿的云瑄阳只略带疑惑地看了看自家五哥,便支支吾吾地想要询问个一二细情。然而,这一次不待他开口询问,云沐阳的解释便已经说出,而且说得倒是比方才的事情越发详细才是要紧。 “小七,樵夫上山是为了砍柴糊口,可咱们先前在山脚下碰到的那几个人,个个手中拿着的可不是什么砍柴的柴刀斧头……这你总是有印象的吧!” 说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云瑄阳自然也已经注意到了自家兄长言说的重点。想来,云沐阳之所以会判断了这些人的身份并不是樵夫,就是从他们手中拿着的物什加以推断的才是正理儿。然而,当云瑄阳继续去回想的时候,云沐阳的话便已经继续言语,似乎压根儿等不得他再去细细回想了去。 “若是我记得不错,他们身上都背了个竹筐,而其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根竹杖,这总该是不会看错了去的不是吗?” “的确……他们确实手中拿着竹杖,说是……” 顺着云沐阳的话头儿,云瑄阳这才慢慢回想起先前的事情,虽说这段记忆现如今已经没有那么清楚,可对于他们身背竹筐、手拿竹杖的形象,云瑄阳还是多多少有个印象的才是。假使连这些事情都记不得了,那年不过十八九的云瑄阳,又哪里还有脸言说了自己的什么旁的事情呢? 见着自家弟弟已经对此有了个模样,云沐阳倒也愿意将这些事情再点透些许。不管怎么说,身为将才,就是要从细微之处发现时机,只有拥有了这起子能力,才能算是在成为将才的道路上迈进了一步才对。 一边同自己这个弟弟说着话,云沐阳一边顺势走到了一旁的屏风处,想要将自己身上的这套衣装换将下来。若是真的一直以便装于营寨中走动,想来也会引起了其他兵士的注意,到时候免不得节外生枝。如今他们就身处边关重地,事事都需要小心谨慎,切不过再如同先前那般大意才是。若是真的弄个不好,倒是真的有可能因此败送了这些兵士的性命,也会给钦傲带来无尽的祸患! “不管他们嘴上说什么,可这般打扮之人,除了是外出游山玩水的文人骚客之外,便只有四处打探了地形山川变化之人,才会是那么一副打扮!” 如今,云沐阳倒是将这件事情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并不曾再去等候了云瑄阳自行发现。毕竟,有些事情云沐阳可以等待自己这个弟弟自行领悟,可有些事情既然云瑄阳自己不敢去设想,那他这个为人兄长的便替他大胆提出也就是了。虽说自己这个弟弟的性格看起来是个别扭的,可在某些方面又或许保守,不愿意贸然说出了什么才是。 这起子性格倒也是有好有坏,竟也不可能一概而论,直接就此否认了他的这般性格不是吗? “打探山川地形……五哥……可他们……不是说他们还不曾靠近了涵州吗?咱们可是在……” 一想到他们碰到那些古怪之人的地点,云瑄阳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为当初的地点太过于靠近了奥良城,云瑄阳才会表现出如此一面。只见得他整个人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去设想了这其中的一切,亦是不敢将这些事情往深处思考。假使一切都按照五哥的设想而来,难不成羌戎的兵马都还不曾抵达了涵州之地界儿,便已经将手伸向了京都了去?可羌戎不过是个靠烧杀劫掠才能够壮大起来的国家,哪里就能够存了这起子心思,还会派了暗探到了钦傲的内部来呢? “小七,一切的事情都不能只瞧了表面,不然你会被困死在这些迷雾之中!” 说话的功夫儿,云沐阳便已经快步来到了云瑄阳的面前,进而略显刻意地压低了声音道:“难不成你忘了自己在京中的那个麻烦?” 一提起这些,云瑄阳倒是猛地回过神来,却有些想不到自家五哥如今竟会以如此态度去称呼了扶然的琼芳郡主韩雯雅。即便他本就对韩雯雅没什么好感,甚至说连熟悉都不曾算得上,可若是径直当着旁人称其为“麻烦”,他还是做不到这些的才是正经。 “五哥是说韩……” 才想要脱口说出韩雯雅的名字,云瑄阳的这些话便被自家五哥给径直拦了下来。而且当云瑄阳再去瞧了云沐阳的脸色,倒是比方才要显得凝重一些才是,只这起子模样倒是也越发同传闻中的五殿下有了相近。 “小七,祸从口出,有些事情你心里头明白就好,至于……这里头的事情,大可不必言说出来!” 说罢,云沐阳便递给他一个懂得的眼色,而后才向着四周营帐处看了看。如此也不过是想要提醒云瑄阳,在这种地方人多嘴杂,即便自己已经说得过于隐晦,却也免不得有了那起子多了心眼儿的存在。若是在这些事情上不加以注意,只怕将来也会在这些细微之处吃了亏才是正经! 得了自家兄长的教训,云瑄阳自然也是学得有模有样,只轻轻颔首,却不曾再发出了什么声音。 “罢了,连日来的行进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今晚倒是可以睡个安生觉才是!” 如此,兄弟二人左右说了两句不着边际的话之后,云瑄阳这才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向着自己安歇的帐篷走去。而待云瑄阳离开之后,一脸严肃模样的云沐阳这才从自己贴身的衣物中取出了个制作精巧的囊袋。虽说这东西并不算大,可胜在绣工精巧,那上头的花纹倒是也显得颇为别致有趣,只是不知道云沐阳一个男人又怎么会有了这么个女儿家才会携带的囊袋才是。 再瞧了现如今的云沐阳,只见他一个人坐在了屏风后的睡榻之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中那个小巧的囊袋出神。假使不是云瑄阳看到过他如此严苛的模样,想来也不会相信,如今眼前这个满眼都是温柔情绪的男子,会是自己如假包换的五哥了去。 下一刻,云沐阳便有些小心翼翼地抬起了手来,以极其轻柔的动作摩挲着这么个小东西,似乎手中的东西是个绝世的珍宝,只轻轻一碰就会破碎了一般。单就是瞧了他眉眼间的那起子小心在意的模样,想来这制作囊袋的人选,除了现下留在了京都宸王府中的依晴之外,倒也不会再有了第二种选择不是吗? “晴儿,看来没有让你同韩雯雅一同离开,当真是正确的决定……” 一想到他们在山脚下碰到的那些人,云沐阳便不由地从嘴里呢喃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倒不是说他想要以此来表现了自己的决断,反而是如今的云沐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并不曾心软之下应下了依晴的这起子要求。毕竟,现如今扶然的暗探都已经在钦傲奥良城附近的大山之中活动,他是真的不敢想象了同意依晴去往扶然的后果! 即便,他心里头对于韩雯雅的事情有几分确定,可如今毕竟没能当堂对质,他也只能祈祷上苍保佑。最起码,在边关羌戎的事情解决之前,他希望他的小姑娘不会生出了什么意外与危险! 而与此同时,远在京都宸王府中的依晴,此时正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也不知是何等缘故,明明依晴已经多少习惯了云沐阳不在身边的夜晚,可今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心入眠,就像是上天有意琢磨了她去,不让她好生安歇了才对。 “青鸾?” 几番辗转之后,依晴实在是显得有些心烦意乱,便径直起身想要招呼了屋外的青鸾递上一杯茶水凝神静气。 然而,她都已经向着外厅唤了两三声,平日里一声便能够得到回应的青鸾,此时却没了声响。这般情况在依晴眼中,倒是头一次发生,却也让她有些意外了才对。 “青鸾?你不在吗?” 待依晴穿上了放在床榻下的绣鞋,想要去外头察看了情况的时候,她这才隐约感觉到屋中存在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味。只是这种气味太过于浅淡,倒是令依晴一时间不曾分辨出了是何等物什发散的味道。再者说,如今自己身处于宸王府中,又有哪个宵小之徒会动了这般不要命的心思,敢在宸王府中造次呢? 怀着如此想法,依晴倒是越发壮大了自己的胆子,一步步向着帷幔处走去,想要掀开了帷幔瞧了外厅的模样。不管怎么说,现如今青鸾都身处外间,她可不想青鸾出了什么状况。若是当真是有了什么情况,依晴也是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了青鸾才是正经。 只不过,当她掀开了帷幔走到了外厅之后,眼前的一幕竟是让她有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第732章 番外 明月夜乃思念时 又是一年明月时,如今的凤舞早已经褪去了年轻的模样,此时的她算起来也是个年近三十的女子了。可若是真的论起这些年来最让她难以忘怀,也许还是十几年前同韩氏兄妹在一起的那段岁月。 如今的她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年轻貌美、意气风发的小姑娘,也再没有那起子大义凛然的气魄,去承担了所谓合该降临在她头上的过错。假使真是到了如今再去体验了曾经的一切,依着凤舞自己的想法,只怕现下的自己是绝对不会做出当年的那起子行径才对。至于原因,也许除了所谓再没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也是因为现如今的心境与当初相差太多了才是。 “姑姑这是在看了什么?” 就在凤舞一直抬头瞧着头上那轮明月的时候,一声略显轻灵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而随之出现的亦是一抹看起来甚是纤细瘦弱的女子身影。而当凤舞听到这番言语,下意识回过头去看的时候,便已经看到那个已经成了大姑娘模样的女孩子站在了自己身后。 这一刻,凤舞突然觉得内心一片柔软,却在此时说不出心中隐隐发散出来的滋味。只见得凤舞微微勾起了唇角,展露出一抹甚是温暖的笑容后才向身后这个女孩子解释着,“没有,只不过姑姑想到了从前的许多事,便有些……心中不是滋味罢了!” 说到此处,凤舞的眼睑十分自然地垂了几分,这般似乎正是呼应了她先前的言语,表现出了一副耐人寻味的态度才是。然而,听过凤舞的这么一番解释,这个女孩子倒是并不曾再多问了一嘴,只乖巧地走到凤舞身边,伸出手来挽住了她的手臂。而女孩子自己则是一副撒娇模样的将头轻轻靠在了凤舞的胳膊处,只轻声细语地言说着什么,单瞧着女子这么一番言语态度,倒是让凤舞的内心不由震惊了几分。 “姑姑是想起凤主的事情了吗?” 略收敛了自己眉眼间的惊讶之后,凤舞这才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胳膊处的小姑娘,心中倒是免不得多出了许多思量。而待其开口之时却满是温柔,哪里想见此时的凤舞心中已然有些江海翻覆了去? “你怎么会提起这些?是不是哥哥嫂子对你说了什么?” 凤舞问出这些之后,便有意识地去观察了女子的模样,似乎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些事情,去了解了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心中想法。只不过,凤舞口中的“哥哥嫂子”并不是这个女孩子的同辈之人,反倒是女孩子的父母亲才是。 听闻凤舞如此询问,女子倒是并不曾意外,只甜甜地笑着,而这抹笑意似乎像一阵清风,早已经吹进了凤舞自然风干枯朽的内心。一时间,这抹纯净的不带了一丝杂质的笑容,倒是如同春风化雨一般,径直沁润了凤舞的内心,只让她觉得天地间竟还拥有了如此美好的存在。只不过此时的凤舞似乎忘记了,当年她也是如此评价了依晴的笑容,也是如此欣赏了依晴的性格才是。 只是岁月随风,虽说对于上苍而言不过是匆匆十数载的间隙,可于世间之人而言,人这一生又有几个十年能够轻松放弃呢? “姑姑,有些事情爹爹他们并不曾告诉于我,可我也瞧得出,姑姑心里头的想法,还有爹娘心中的念想……” 说到此处,这个女孩子倒是突然抬起了一直靠在凤舞胳膊上的小脑袋,一副小大人儿模样地看着凤舞。那模样在凤舞看来,倒像是在以无形的方式言说着自己的情绪,在告诉着她,这个小丫头内心中的真正在意之处。 “你……” 凤舞只呆愣愣地看了看身旁的女子,本有些疑惑的样子突然变了个模样,似乎已经觉察到了女子言语中的隐含用意。只不过,她的这起子猜测都还不曾说出口来,身边的女子已经笑嘻嘻地再次将小脑袋靠向了凤舞,言语之中尽是柔情。 “姑姑,从今以后我会负起我应该承担的责任,若是……若是姑姑心里头还在想着从前的人或事,趁着如今还来得及,您大可以放手去追,不是吗?” “放手去追……” 细细琢磨着身边女孩子的这番言语,凤舞也只是如此低声呢喃着,却并不曾有什么心气儿如此去做。一来,如今自己的责任还在肩头,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放下了这些,只单纯为了自己而做出这般选择。二者,既然当初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如今即便她想要去追求心中所想又能如何?难不成多年前的自己不曾成功,沉淀这许多年之后,便能够一举成功了去?若真是如此,凤舞倒是觉得这世间只是也太过于随意,可感情这种事往往是最随意不得的不是吗? 可这些话对于自己身边的女孩子而言,可能并不能够让其完全理解。若是真能够如此,想来自己多年之前也不会那般执拗,亦不会到了如今的年岁才想明白了一切。也许只是因为自己年轻时候太过于倔强,这才使得自己在这许多年之后,依旧不曾忘记了当年的事情。可若真的说起现如今内心的感受,凤舞倒是并不想再多提起,亦或者是多回忆了才是。 “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对了,你可知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似乎是想要尽快结束了这个话题,凤舞只笑着含糊了一句,便有意提起了旁的事情,想要转移了女子的注意力。 想来女孩子也是个年岁浅的,凤舞只匆匆提了这么一句,她便也不再紧抓着这些不放,只思考起凤舞询问的下一个问题来。不过,由于今日对于昆仑而言并非什么特殊的日子,对于这个女孩子而言,倒是颇为难为了她的小脑袋了去。即便她如何去想了今日的种种,只怕没了那起子经历,她是断断不会联想到今时今日合该拥有的说法才对。 想了许久之后,女孩子只微微皱着眉头,似乎这个问题已经让她苦恼到了极点。可待她再扭头看向凤舞一直抬头看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之时,她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只怯生生地问了句,“姑姑,是钦傲的节日吧……我是说今天……” 令凤舞没想到的是,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姑娘竟然能够看穿自己心中的想法,也能够猜到这个问题的根源在于钦傲。虽说现如今她身处昆仑,可对于钦傲这一天的习俗之事,倒也算得上了解不少。毕竟,关于那人那时的事情,她最深刻的印象,当属那一年的团圆节才是。 收起了自己脸上再一次出现的惊讶神色,凤舞再看向小姑娘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深沉,似乎是在透过这些事情,看到了小姑娘内心深处的故事。而下一刻,她便略显疲惫地伸出另一侧的手,轻柔地在自己的眉心处按压着,试图以此缓解了额头处传来的刺痛。 “哎……你这丫头也真是的……有些事情看的太过于通透,有时候反倒不像个天真的小丫头!” 有些无奈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感受之后,凤舞便下意识地将揉捏眉心的手拿了下来,却径直覆上了小姑娘挽着自己胳膊的小手,不住地拍着再拍着。 “你啊……有时候我就在想,哥哥究竟是如何教导了你去,竟能够看事情如此毒辣,没给你亲姑姑留了一丁点儿的颜面空间!” 即便凤舞口头上如此抱怨着,可也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当这一刻的自己确定了内心的想法,她这么多年的等待也算是有了个结果。不管怎么说,凤舞也确实没有想到,当年琴姑不曾实现的事情,她这个半道出家之人却是轻易做到了去。真不知道,若是琴姑知晓了这些,还会不会再如同曾经那般言说了自己的不争气。可即便如今凤舞想得再多,也许也只能够是想一想罢了。毕竟,当年琴姑的事情是昆仑所有人心中的伤痛,若是现如今突然言说提起这些,她还怕会破坏了如今的气氛才是。 凤舞这头儿的话不过才落了话音,一直噙着温暖笑容的小姑娘此时却撅着一张小嘴,有些不乐意了当下的局面。 只听得她略显娇憨地埋怨了一句,而后才回答了凤舞方才的问题。只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小姑娘看来,却俨然有了另外一副模样才是。 “姑姑这是说得哪里话,爹爹自然勤于教导,可若是离开了姑姑,只怕我还是昆仑之中一个无名的孩童对不对?” “所以,你当初并不曾认识了我,便已经想引了我去寻了你爹爹和娘亲?” 回想起曾经的事情,凤舞倒是觉得就如同发生在昨天,只不过当年那个还不及自己腿长的小丫头,如今竟也已经出落成了个样貌标志的大姑娘了才是。只不过,这些事情凤舞却不愿意多想了许多,毕竟当年是她的母亲对不起了哥哥一家人。如今的自己,难道真的还要再去剥夺了哥哥唯一的女儿吗? 没想到自己的姑姑会突然提起了这些,小姑娘也只是笑得将眼睛弯成了一抹月牙,倒是与今晚夜空中那轮明亮皎洁的月亮有了明显的区别。再加上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总是若有似无地露出一两颗小虎牙,倒是显得自己越发无拘可爱了才算是正经。 “若是姑姑如此想,那就当作是如此吧!” 虽说小姑娘有心想要将当初琴姑交代她如此做的事情说给凤舞听,可一想到如今凤舞最不愿意提起的就是当年琴姑的事情。假使自己这个时候真的贸然提起了一嘴,只怕又会惹了凤舞的心思才对,如此倒也是算得上得不偿失了。 一想到这些,小姑娘便径直打消了想要告知凤舞当年之事的念头,只如此囫囵地说了这么一句,便算是将这件事情给推搪了过去才对。 听到身边的小姑娘是这么个态度,凤舞一时间倒是不曾有什么办法,只无可奈何地伸出轻轻戳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继而,接着说道:“你啊,当年我可没瞧出来你是这么个鬼灵精,真不知道当初哥哥是如何教导你的,免不得头疼许多吧!” 言罢,凤舞还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宛如其身边的小姑娘当真是那起子顽劣性子之人,没得让父母多费了心思一般。可只有凤舞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从来都是一副乖巧的模样,有时候她竟也能够从其身上,感受到依晴小时候那般的乖巧懂事,识得大体。 如果方才她们言说的事情都是属实之事,如今凤舞也算是明白了去,当年的自己为何会在这个小丫头的身上看到了依晴的影子。如果真要是说起来,也只能以一句妙不可言才能够形容了这其中的个中情由了才是正经。 “姑姑,你还要看了月亮多久?其实爹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吃食,就等着你回去呢!” 许是察觉到了凤舞心中的想法,而这个小姑娘也不愿意自己的亲人沉溺于过去的那些个感伤之事上。一时间,她竟是突然语气轻快了不少,还不住地催促着凤舞同自己离开,前往了距离这里并不算是太远的家中。 没料到这个小丫头今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如此,凤舞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身边的小丫头,眸中尽是惊讶与不解。似乎于身处昆仑之人而言,今日算不得什么特殊的日子,可对于凤舞这个曾经于钦傲有过深刻回忆之人来说,今日……钦傲的团圆节……她倒是突然于心中翻涌起许多浪花才是。 “哥哥?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同你爹爹说了什么,他才会突然弄出了这许多动作?”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凤舞也不管自己如今的行为言行是否妥当,只快速抓住了小姑娘的一只手,有些急切地想要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答案。而小姑娘则只是回给了她一个神秘的笑容,而后才小声在凤舞的耳边嘀咕到,“姑姑若是想要知道,就快些来了家中!想必家中的贵客也是十分期待了姑姑的出现呢!” 说完了这些之后,小姑娘倒是不曾顾及了什么,径直转身就跑开了才是。而她离开凤舞的方式,当真同当初引着凤舞前往家中的情形如出一辙,这不免让凤舞又多生出了一丝判断。 可她方才离开时口中言说的“贵客”又会是谁?虽说凤舞于心中期待着某个已经不可能言说出姓名之人,只凤舞多少还有些计较,心中倒也不曾抱有这般幻想。可若除去了那人,又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昆仑一族的地界儿? “姑姑,你若是动作太慢,可就赶不上咯!” 就在凤舞仔细思索着这些的功夫儿,方才已经跑了好远的小姑娘突然停下了脚步,大声冲着凤舞呼喊着。而后在凤舞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继续转身快步离开了才是。 而听到小姑娘的呼喊之后,凤舞这才算是回过神来,只微微皱着眉头看了看小姑娘离去的方向,进而提高了声音应到,“元元,你……你倒是将话说清楚些!究竟……究竟是谁来了家中?” 即便凤舞极力想要提前知晓了这些,可小姑娘又怎么会将这些事情提前点破了去,若是如此她又何必巴巴跑来这一遭,径直带人来了这里岂不是更好了去?只不过,对于这些心思,元元倒是不曾说将出来,只是不停催促着凤舞前往也就是了! 第733章 番外 那年月明心却悔 当初韩祈钰返回钦傲,带着扶然的使臣吕临安参加了宫中举办的宴会之时,云逸阳便对于韩家的这位大公子不曾存了什么好感。若是要追究起这其中的一二内情来,想必也是因着曾经心中的那起子伤痛使然。可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卫无双又哪里能够知晓,真正对此不肯忘怀的,只怕除了云逸阳之外,再不可能有了其他人选不是吗? 其实就在那一天在宫宴之上见过带着妻子岳氏出席的韩祈钰之后,云逸阳回到了自家燕王府的时候,其神色态度明显有些不对劲儿。虽说身边随侍的小厮惊鹤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可他却知道,自家王爷正是因为在宫宴上遇到了什么事情,这才成了如今的这么一副模样才是。 “阿逸,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一听到房门口的响动,一直躺在了床榻上的卫无双便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嘴,只是当她瞧见了云逸阳有些微妙的脸色之后,便有心询问了一二。毕竟,眼下自己已经快到了临盆之期,若是真是有什么让卫无双放心不下的,除了自己那个才六岁的儿子云佑安之外,也就只有自己的丈夫云逸阳了! 然而这一次卫无双却有些惊讶,自己都已经开口喊了云逸阳两声,而他却丝毫没有了回应,只眼神呆滞地楞楞坐在了一旁才是。平日里云逸阳可不会如此模样,而突然表现出这般情况,卫无双倒是越发担心了起来。 今日的宫宴她并不曾参加,若是如今云逸阳的脸色状态是因着宫宴上的事情而起,只怕她也不可能就此开导了几分不是吗? “阿逸?阿逸?” 由于云逸阳进入了房间之后,并不曾如往常一般,径直走向了床榻处,坐在卫无双额的床榻一边。现如今卫无双想要招呼了云逸阳回神,倒也是一件不算简单的事情才对。虽说云逸阳的身边有惊鹤跟着,可如今进了卫无双与他的屋子,惊鹤又怎么会不识趣地径直跟了进来呢? 不知究竟喊了多久,云逸阳总算是回过神来,而他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便瞧见了卫无双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如今自己瞧见的小脸,一瞬间便与曾经记忆中那张不再有了笑容的脸重合,也让云逸阳心中为之一震,却也不好在此时多说了其他。 下一刻,云逸阳就像是疯魔了一般,径直起身冲向了卫无双的床榻处,而后便一把将还担心着如此模样自己的卫无双搂进了怀中。虽说卫无双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单就是瞧着自家丈夫如此失态的模样,卫无双心里头也分外清楚,只怕今日宫宴之上是遇到了什么让其不可开解的事由才是正理儿。 只不过有一点的确让卫无双有些在意,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自己丈夫的事情。就云逸阳这么个洒脱性子而言,皇宫宫宴上又能够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失了分寸态度,反倒是成了如今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呢? 怀着这么一番疑问,卫无双也只是任由云逸阳抱着,而她的手也不由放在云逸阳的腰间收紧了些许。想来,她也不过是想要以此种方式告诉了云逸阳,她卫无双想要以自己的方式驱散了自己丈夫内心的彷徨,如今他们夫妻在一处,倒也不必再去计较了其他才是正经。 “阿逸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隐约感觉云逸阳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卫无双便想要追寻一下自己丈夫如此失态的原因。不管怎么说,出席了一次宫中的宴会便成了这么一副模样,她身为妻子又怎么能够不过问几句呢?再者说,依着她对于云逸阳的了解,即便滔天之事他也不曾有过如此态度,那今日究竟又是因为什么才会生出如此模样来? 伴随着卫无双越发温柔的语气,她的疑问也随之说出口来,只是如今的卫无双被云逸阳抱着,倒也是瞧不得云逸阳的神情变化。假使她能够看到了云逸阳如今的神情,只怕也会惊讶于此,谁又能想到,向来是一副波澜不惊模样的燕王殿下,如今竟表现得有些患得患失,又有些失魂落魄了去!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云逸阳总算是渐渐放松了自己,手中拥抱卫无双的动作倒也是逐渐轻缓了下来,而待卫无双再生查看的时候,却发现原来自己的丈夫竟以如此模样睡了过去。然而,卫无双也是个怀着几个月身孕的妇人,又哪里经受得住云逸阳这么个男子的身量,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有些支持不住,隐隐有了汗水自额角渗出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一直伺候了卫无双的贴身丫鬟凝碧进入了屋中,想要去瞧了屋中的状况。真要说起来,凝碧也还是听了自己丈夫惊鹤的言语,这才隐隐存了些计较,估摸着时辰太久,这才生出了来屋中瞧了状况的心思。而凝碧又哪里想到,就在她轻手轻脚推开了房门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自家王妃要支持不住的模样,便赶忙上前帮忙。 经过了一番折腾之后,卫无双与凝碧总算是将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的云逸阳放平在床榻之上,只不过云逸阳一直紧握着卫无双的那只手却不曾松了半分才是。 “娘娘,不若叫了惊鹤进来,将王爷挪去了一旁的偏房睡下吧!您在这儿休息……若是有什么惊扰了……到底是不好的……” 看了看本就不大的床上躺下了云逸阳高大的身子,凝碧便想要提议让惊鹤将王爷挪了位置。不管怎么说,现如今王妃卫无双是全府上下最为关切的存在,倒是不能因为要惯了王爷的性子,就影响了王妃娘娘肚中的孩子不是吗? 许是已经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凝碧的眉头都不由地皱了起来,说话的声音言语也不免多出了一分嗔怪。可卫无双却并不曾如此去想,只微笑着摇了摇头,眉眼尽数瞧着一直被云逸阳紧握着不放的手,似乎很是喜欢了如今的时光。 “不必麻烦了,左右我已经睡了好些时候,想来王爷是这次在宫中太过繁累才会如此……” 低声同凝碧说了这许多之后,卫无双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抬起了头来,瞧着凝碧一脸纠结模样的脸吩咐着,“今儿个晚膳就先用热汤放着吧……等王爷什么时候醒了,再什么时候听了招呼……”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将如此情状看在了眼中,凝碧倒也不可能多说了什么,只轻声应了一句之后,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当然,在她闭合房门之前,凝碧还是有些在意地看了一眼屋中的情况,这才在离开了房间之后转身同侯在屋外的惊鹤说着什么。 而现如今已经囫囵睡了过去的云逸阳又哪里知道,自己突然这般失态的情况,倒是让卫无双与府中其他下人都担心了不少。而若是说起这般模样的缘由,只怕除了他自己之外,并不曾有人会知晓了这其中的根源所在。 已然昏睡过去的云逸阳此时梦中倒是再次浮现出当年的事情,而这也就是他一直不肯送开卫无双的手的原因了吧。 “卫无双,你好生待在三王府不好吗?非要做出这起子没了脸面的事情,真当我不会因此惩罚了你?” 梦中的云逸阳再次回到了当初经历过的那一幕,而此时梦中除了他自己之外,自然还有卫无双以及让自己分外忌惮的韩祈钰存在。 此时的云逸阳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就如此瞧着当初的自己以极为恶毒的言语辱骂着自己的妻子卫无双,而一切的缘由也不过是因着二人身旁的韩家大公子韩祈钰罢了。 “惩罚?你对我的惩罚还不够吗?你我成婚多年,我只想问一句,你何时在意过我的事情?” 说到此处,卫无双甚至那张本还算是恬静的小脸上,竟然隐隐地浮现出了一丝恨意,言语间的语气就像是见到了有着血海深仇的仇家一般。只不过,当她如此质问云逸阳的时候,站在她一旁的韩祈钰却一副保护者模样的护着她,反倒是给了她勇气说出了这些年不敢言说的话出来。 “什么叫在意?我给了你三王妃的位置,给了你成为三王妃的婚书,这些不都是你希望的吗?如今你反过来言说我的不是,是不是就是因为他!” 似乎是受不了卫无双如此职责了自己,云逸阳也不想顾忌了什么身份颜面,只这一刻便抬手指向了站在卫无双身旁的韩祈钰。而其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是一心责怪了韩祈钰有违道理,竟是让皇家儿媳妇做出了这起子有伤风化颜面的事情才是。 眼瞧着云逸阳如此失了理智,甚至还将无辜的韩祈钰牵扯了进来,卫无双本还有些许光芒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只见她渐渐垂下了眼帘,有些带了讽刺意味地笑了笑之后,这才冷声说道:“原来你我成婚多年,你始终不曾相信了我……既然不相信了我的为人,当初又何必要应下了这门亲事?反倒是让你我都陷在了泥潭之中……” “无双,你……” 瞧着卫无双一脸伤心的模样,一旁站着的韩祈钰心里头不由有些心疼,便想要出声安慰了她几分。却不想自己这头儿才启口言语,已经气急败坏的云逸阳便径直冲着他发起了火气。那般模样在卫无双看来,倒是像极了市井中那起子撒泼的无赖一般让人生厌。 “韩祈钰我们的事情要你在此处装腔作势?本王的王妃想要如何,本王都可以做主,即便是这场婚姻不过是本王的一句儿戏,难不成韩相还能允许韩祈钰你这个儿子接手了她吗?” 说到此处,云逸阳竟表现得有些得意,似乎是吃准了韩梧信不会认下了这门亲事,这才有意提起了这些事情。只不过此时的他又怎么会明白,正是因为他一次次所谓“无意”、“无心”的言语,才让卫无双那颗火热的心越发生了凉意,也将卫无双这个妻子越推越远才是正理儿。 “云逸阳!你!你无耻!” 被自己的丈夫如此言说嘲讽,卫无双又哪里不会气愤恼火?本来这件事情只是卫无双心有怨气,一时冲动下寻了韩祈钰帮忙。可既然自己的丈夫从来不曾相信了自己,那她卫无双又何必再去守着这些无用的名分过了日子?倒不如立时斩断了这些关系,也好过自己一辈子都要对着这些伤心才是。 想到了此处,卫无双倒也不是个含糊之人,只抬手将自己的巴掌招呼在了云逸阳一侧脸颊之上,在云逸阳的惊讶神情中淡淡地说到,“三王爷说得不错,既然我已经做出了这起子大逆不道的事情,卫无双愿与三王爷和离,从此之后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一边说着,卫无双一边从手腕上取下了自己一直戴着的那只碧色玉镯,甚是郑重地将其交到了还处于惊讶中的云逸阳手中。 “当初殿下就是想这只玉镯交给了我,卫家才能够攀上了皇亲……如今……我将这镯子还给殿下!从此以后,你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说罢,卫无双便也不去瞧了云逸阳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径直转身离开了。而一旁的韩祈钰也只是深深地看了愣住的云逸阳一眼,便露出了一抹无奈的苦笑,而后才去追了已经走远的卫无双。 这一刻,除了云逸阳还一直瞧着放在自己手中的那只成色并不算上佳的玉镯,就只剩下以旁观者的身份瞧了当初这一切的云逸阳自己。此时的他又哪里想要瞧见了如此发展,因为他心里清楚得知道,在卫无双将玉镯交还给自己不久,她便随着韩祈钰出海离开了钦傲,而他这辈子也不会再有见到卫无双的机会。除了能够瞧着这只玉镯去回忆了与卫无双的种种,自己再不可能有了任何的作为…… 极力想要避免了这些的云逸阳,眼下除了为一旁呆愣的自己着急之外,还想要去抓住了已经在走远的卫无双。可奈何自己并不可能如愿行动,虽说他已经极力伸出手来去抓了远走越远的卫无双,可自己却并没有移动了半分,就连口中的言语也再不可能发出了什么声响才是。 “无双!” 实在是瞧不得当年的事情再次发生,云逸阳这次倒是鼓足了全部的气力,这才大声将这句喊了出来,而一旁已经靠在床边迷糊了的卫无双也是被他的这一声给惊醒了去。 “阿逸怎么了?是不是这些日子太累了?还好吗?” 听到了自家夫君的言语声响,卫无双也悠悠转醒,而后才轻声询问着正躺在床榻上的云逸阳感受。不管怎么说,之前他突然进了房间有了那般怪异的模样,到底是让卫无双存了些计较的才是。如今昏睡了这许多时候,云逸阳转醒后便叫了自己的名字,卫无双又哪里敢怠慢了去呢? “无双……” 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一脸关切模样的妻子,云逸阳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不过是又梦见了曾经的一切罢了。他有些眷恋地嘟囔了一声之后,便柔声安慰着自己的妻子,“是不是吓到你了?这些日子太累,可能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不管有什么事儿,总该好生注意了身子……阿逸,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可还想快些出生,瞧了自己的爹爹呢!” “嗯……” 应着卫无双的言语,云逸阳却于心里头不住想着,那一年团圆宫宴的事情再不会有发生的机会了! 第734章 番外 天下谁人不识君 如果有人要问了韩祈钟,这一辈子究竟最难以忘怀的是谁,想来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莫千亭的名字。可若是有人问了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谁,只怕依着韩祈钟来说,他还是会说了莫千亭的名字才对。 只不过,当他回复了这句话的时候,他并不是以了韩祈钟的身份,而是莫垣的身份加以回答也就是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也许早在当初韩祈钟遇到了莫千亭的时候,便已经有所注定。而他这一辈子的劫数,也许在这一刻便已经将其锁定了去也未可知…… 当初韩祈钟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韩梧信打发了出去,到了外头历练之时,他偶然遇到了来到了奥良城附近的莫千亭。虽说他与莫千亭的年岁上有些出入,可莫千亭却对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伙子存了份好感,便有意收了他为义子。只不过,因着当初韩祈钟对于自己的亲生父亲韩梧信存了些计较,倒是打心底里不愿意接受了所谓的义父的称呼才是。 “小伙子,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当初被莫千亭如此追问,韩祈钟也不知道心底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竟直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曾有了什么名姓。可他的这番模样举动在莫千亭看来,单就是韩祈钟身上价值不菲的衣衫,莫千亭也能够肯定此人的身份只怕没那么简单。 “当真不记得了?” 莫千亭是江湖中人,虽说对于官家身份也有些忌惮,可他却想着眼前的少年兴许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便有心多问了一嘴。不管怎么说,莫千亭纵横江湖多年,他还是能够瞧出这孩子眼中的胆识气魄,以及那股子不服输的精神的才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原因,莫千亭才会越发喜欢了眼前的韩祈钟,想要收了他当义子才是。 “大叔,您一再询问我的身份,不知……大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心知自己的这点子情绪波动不好隐藏,韩祈钟倒是也不傻了去,直接转移了话题,想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在江湖之中,许多人的身份都是故意有所隐瞒,若非如此,那岂不是让仇家很快能寻上门了不是。当然,这些事情是江湖中约定俗成的规矩,倒也不会有人太过于在意了这些就是了。只不过依着莫千亭而言,许是他十分在意了眼前的韩祈钟,便不由破坏了这起子规矩,没得分寸计较的多问了许多才是。 “哈哈哈你个小小年纪的男娃,难不成还能听过我的名号?” “这倒是不一定,毕竟江湖上故意隐藏了身份的人,也不在少数啊……” 这头儿的莫千亭都还不曾收了话音,一旁的韩祈钟便已经嘟嘟囔囔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虽说莫千亭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分外像了当初的自己,却也不曾想到,原来这孩子还有这般不服气的一面性子。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当真是有趣极了!想知道我的身份,今晚到郊外的那座山神庙来,你就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说罢,莫千亭便故意将手中戴着的一枚锈迹斑斑的戒指掉在了地上,而戒指掉落的位置倒是同韩祈钟只一步之遥。 是夜,韩祈钟不知为何会生出了这起子心思,当真提着个向店家借来的灯笼,来到了郊外的那座山神庙中。虽说他左不过是好奇了这位性子爽朗的大叔的身份,可若真的要说出个理由出来,他倒是只想着将这枚莫千亭“意外”掉落的戒指归还罢了。 之前捡起这枚戒指的时候,韩祈钟就有意多瞧了它几眼。虽说这个戒指锈迹斑斑,压根儿让人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戒指上镶嵌的那颗发散着幽碧色光辉的石头,他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即便自己在韩家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二公子,可因着身份使然,他倒是也瞧见过不少的稀世珍宝。可纵使他将脑海中的稀世珍宝过了一遍,却也不曾见过同这颗石头一般模样的存在。想来这枚戒指对于那个大叔而言极其重要,若是当真就此遗失了,只怕大叔还会因此而多了一份忧愁才是正经。 抱着这种想法,韩祈钟便推门进入了山神庙中,随手就将灯笼放在了一旁的供桌之上。而他自己则是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径直坐了下来,之后才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神奇的戒指端看。 只见这枚戒指上皆是锈迹,似乎是并不受到拥有者的在意一般,只如此随意的搁置才会变成了这般模样。可若真是如此,这倒是与之前韩祈钟瞧见的戒指上的镶嵌的那颗奇异的石头存在了分歧,这世上谁会放着宝贝不去珍惜呢?再者说,这枚戒指上的指环处雕刻着极其繁复的花纹,而即便戒指如何锈迹满覆,可指环上的花纹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如此奇特的戒指,别说是韩祈钟头一次见,若是真的将其放在奥良城的珍宝阁中,也是让人生了好奇的才算是正经。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韩祈钟一直不曾等到了莫千亭出现,而他则在无意之中将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之上。可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方才本还满是锈迹的戒指,当戴在了韩祈钟的手上之后,竟突然适应了韩祈钟的手指围度,就此无法再有了任何的摘下机会。 “这……” 突然遇到如此诡异的事情,韩祈钟又哪里不会心生急躁,这下别说是将戒指还给那个大叔,就算是想要将它取下来,只怕也要多费了些气力才对。 就在韩祈钟心急于此的时候,山神庙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侧打开,而门外站着的除了韩祈钟之前见到过的莫千亭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光景的小姑娘。 “你已经将戒指戴上了?” 一见到韩祈钟,莫千亭便直接将话点破,倒是没有给韩祈钟将手指藏起来的机会。而莫千亭一旁的小姑娘则是一脸疑惑地瞧着山神庙中的这个大哥哥,虽说她是由莫千亭牵着小手站在一旁,可如今却不自觉地想去瞧了这个样貌生的极好的少年才是。 “大叔……那个……我不是有心如此的,你放心,这个戒指我会想办法拿下来还给你……对了,这个戒指是你之前不慎掉落的,我今晚过来就是想要将它还给你……” 说到“还给你”的时候,韩祈钟便不由地停住了自己的动作,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莫千亭,手中焦急地竟也不由渗出了些汗水来。在韩祈钟看来,现如今自己再解释了什么,只怕也不会得到理解。毕竟,这个戒指已经戴在了自己的手上,虽说拿不下来也只是个意外,可到底是自己唐突了去,将这件事情给弄成了如此模样。 “既然如此,就随我回了家中,我家中有独特的办法能取下这枚戒指……” 说罢,莫千亭便微微笑着向韩祈钟走来,似乎是准备同其商量了其他的具体细节一般。而一直被莫千亭拉着的小女娃此时哪里跟得上莫千亭的脚步,只得此时紧赶慢赶,这才追上了莫千亭的步伐,不至于让自己落后了太多才是。 “大叔,这枚戒指……对你很重要吗?” 一听自己还要随着这位大叔回了家中,韩祈钟不由心中升起了抗拒的心思,便下意识地多嘴问了一句。倘若这戒指对于大叔而言可有可无,那他又何必为着这么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忙活了这么久了去?倒不如就此打住,别再生出了其他的事情才是正理儿。 然而,就在韩祈钟将这起子话说出口之时,莫千亭方才还算和蔼的模样突然有些微妙变化,他接下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越发严肃起来。而这一切都被身旁的小女娃看在了眼里,却不由地瑟缩了脖子,不愿意瞧见了莫千亭如此的模样。 “不重要?这戒指是我家的家传之物!难不成你还要拐走了我家的宝贝不成?” 一听莫千亭如此言语,韩祈钟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了什么,毕竟这戒指上的锈迹也确实可以佐证,许它就真的是这也大叔的家传宝贝。假使真的如此,那他也合该走了这一遭,也好将戒指归还给他不是吗? “那……既然如此,我可以随大叔回去取下戒指……不过……” 一想到很有可能在自己附近监视的韩家人,韩祈钟的脸上也微微露出了些许的难色。假使自己并没有什么顾虑牵挂,他倒是也无所谓去了何处。可他自己已经察觉到了韩家有人跟随的事情,若是因此而让大叔惹上了这些麻烦事,那他当真是给大叔添了许多麻烦才是,韩祈钟又如何过意得去呢? “放心,你身后的尾巴都处理干净了,还不随我回去取下戒指?” 说罢,莫千亭便递给韩祈钟一个眼色,而后这才附身抱起了身旁的小女娃,快步走出了山神庙。而韩祈钟听到了这些虽说心里头也是有些惊讶,却也是难得轻松了几分,只抬脚跟了上去,并不曾去想了其他也就是了。 “哥哥,我叫莫萍笙,你叫什么呀?” 一路上,被莫千亭抱在怀里的小女娃几次想要询问了韩祈钟的名姓,他都不曾去理会了这些。虽说这个名叫莫萍笙的小姑娘确实长得粉嫩可爱,说起话来软软糯糯的,可韩祈钟却并不愿意与之多生出什么牵扯。只不过,世间之事上苍早已经注定,即便有人想要极力逃避了这些,只怕上苍也会兜兜转转,让其完美契合才是。 “笙儿,你若是如此,我可就将你……” 还不待莫千亭说了之后的话,怀中的莫萍笙似乎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赶紧乖巧地笑了笑,而后只窝在了莫千亭的肩头,不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而莫千亭则是有意向一旁随行的韩祈钟解释着,希望他不要因此而生出了什么烦厌的心思。 “笙儿年纪还小,不懂了规矩……” “大叔说得哪里话,只是我不惯与他人交流,倒是怕引了这个妹妹难过了……” 说着,韩祈钟便有些行为僵硬地伸手摸了摸莫萍笙的小脑袋,似乎是在向其为着方才的事情道歉。而莫千亭将这些看在了眼中,倒是越发对眼前的这个少年多出了几分欣赏。虽说自己之前在店中遇到他是借着那枚戒指的指引,可如今他倒是能够确信了几分,想来这名少年定是那个位置的最佳人选才是! 在这之后,韩祈钟便随着莫千亭回到了他们父女二人住下的客栈,虽说这个客栈同他自己居住的客栈有些距离,可也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住下也就是了。 “大叔我们何时回去?” 已经同莫千亭在客栈中住了些日子,虽说他确实对眼前这个大叔有些微妙的感情变化,可一想到自己还随手戴着人家的传家之物,韩祈钟便不由有些心急归还了才对。也正是因为此种原因的存在,他这一天才会上赶着问起了这件事情,而一旁的莫千亭倒是有些神色不对,似乎正计划着其他事情一般。 “实不相瞒,再过几天就是我过世妻子的祭日……我是专程来了这里,给妻子……” 莫千亭的话都不曾说完,韩祈钟便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急忙解释着自己之前的言语,生怕莫千亭因此而误会了什么。 “大叔你千万别多想,我并不知道这些……若是如此……我便不会提了这些了……” 大约是想到了一直同自己相处还算愉快的那个叫莫萍笙的小女娃,韩祈钟一时间竟有些心疼了她去,莫萍笙还那么小,原来就已经失去了娘亲。如此处境同自己又多少有些相似才是,只不过,莫萍笙还有一个能够关心了自己的爹爹,而自己……却只是一个人度过了些许多年的岁月才是。 “无妨……还有……这亦是我的家传之物,既然你手上戴着那枚戒指,按照家中规矩,这也自然是要由你来保管的……” 一边如此说着,莫千亭一边自衣袖之中掏出了一卷并不算厚的油纸书卷,并亲自将其交到了韩祈钟的手上。再瞧了当下莫千亭的神情,似乎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倒像是递交了个茶杯一般稀松平常。 “大叔这是你家传之物,怎么好交给我一个外人……这……” “既然你说自己是外人,不若就认我为义父,倒也不算是破坏了我家中的规矩!” 还不待韩祈钟再多拒绝了什么,莫千亭便径直提起了这么一嘴,似乎就像是在等着韩祈钟说出这些言语一般。而韩祈钟压根儿就没有拒绝的机会,眼下自己的手上戴着莫千亭祖传的戒指无法摘下来,手中则拿着那卷看起来有些年头地书卷,他又该如何拒绝呢? “义父?我都不知道大叔你究竟是谁,怎么可以随便认了人做了义父?” 这头儿的韩祈钟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莫千亭倒也不是个含糊性子之人,只笑着同其言说到,“我?我姓莫,叫莫千亭!” “莫千亭!你……你是虞教的……” 莫千亭的名头谁会不知?虞教在江湖上的名头谁又能知晓了去?只是令韩祈钟没想到的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虞教教主虞美人莫千亭,居然会是一个男子,甚至还是个已经成婚有了孩子的男子! 这个认知已经将韩祈钟击垮,如今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戒指以及那本书卷,似乎已经想到了它们的身份用处才是…… 第735章 劳军位故人始来上 在云沐阳几人夤夜前往涵州城会面陈渊之后,他们几人便再不将兵士挪动一步,只等在了原地就此安营扎寨才是。虽说云瑄阳也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一二内情,可毕竟对于边关战事并不熟悉,即便他心里头依旧有些计较,却也是能够略安慰了自己,不再纠结于此也就是了。 这一日,云瑄阳依旧想要去寻了自家五哥,可就在他掀开营帐帷帘的时候,却发现原来陈家的少将军也正在里头说话。见了这等子场面,云瑄阳便有意先退了出去,却不等他做出了什么反应,径直便让自家五哥开口安排了之后的事情才是。 “小七?方才我们正要商量了军中的事情,正准备让人去请你过来可巧你就过来了,倒是省了些时辰功夫才对!” 既然云沐阳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云瑄阳倒是不可能再多说了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了营帐之中。纵然如此,可面对陈家的这位少将军,以及自家的这位兄长,云瑄阳也实在是没了底气多说什么。到头来,三人之间的商议之事,左不过是云瑄阳在一旁听着,而尽数是陈靖远与云沐阳的声音讨论罢了。 其实有时候云瑄阳一直在想,为何父皇会突然委派了他随同兵士一起出发来了边关之地。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父皇器重他,想要让他多锻炼些才是正经。可经过了那天自家兄长的启发开导,他却觉得自己距离真正的沙场战将还有着很大的距离,又怎么可能只凭借这么一场战役,便取得了什么成就呢? 自京都出发到现如今于涵州城外驻守,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在听从了陈家少将军和自家兄长的安排,而自己左不过是在旁边听着,不曾参与了什么意见。如此的自己,当真会让父皇有心栽培,有意让自己多些历练吗? “润之,若是如此安排,那我也好尽快通知了父亲,让他做好完全的准备!” 就在云瑄阳处于这般纠结的思考之时,似乎陈靖远与云沐阳已经商量好了这之后的事情,正准备做最后的确认与完善。而一直不曾听到弟弟声音的云沐阳这个时候自然有所留心,便抬手先示意陈靖远稍候片刻,而后才启口说到,“小七,方才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突然被自家兄长提了名姓,云瑄阳哪里还敢再跑了神思?他当即回过神来,有些微妙地看了看面前的两人之后,只含糊地说着:“我?我……我没什么意见,少将军的提议不错,五哥你定下这些就是了!” 听了云瑄阳的言语,营帐中的另外两人尽数变了脸色,而刚刚还对云沐阳这起子行为有所疑问的陈靖远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恐怕,在他们商议了接下来事情的时候,眼前的这位齐王殿下并不曾听了根本,只在润之提了他名姓的时候,这才囫囵地应对了二人两句才是正理儿。而如此行径在军中,可是最为忌讳之所在,也不知面对如此情况,润之会如此处置了自己的亲弟弟。 陈靖远如是想着,面色上的情绪却表现得隐隐有些不安。虽说他早就知道依着齐王殿下的这起子脾性,随同他们一同前往涵州实在是有些难为了他去,毕竟云瑄阳从不曾离开了京都,更不曾见识过了皇宫之外的人事物。可既然元康帝的命令如此,他只不过是个将门子弟,倒也只能够做了听命的份儿了。 然而,今时今日的种种却让陈靖远再次生出了心思,眼前这位齐王殿下究竟能否胜任如此行动,看来……一切的一切都还要瞧了润之的意思才是。 “润之……若是无甚要紧事,我就先下去了,父亲之前派人来,让我先去与这里的军需接触一下……” 有些别扭的寻了个借口之后,陈靖远这才赶紧起身离开了云沐阳的营帐,一连的动作不见拖泥带水,似乎是没有丝毫的留恋这里的何人何事一般。而他在走出了云沐阳的营帐之后,还有些担心地回头望了望已经垂下的帷帘,下一刻也不过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后,便径直离开了此处。 而此时云沐阳的营帐之中,只剩下了云沐阳这个主人,以及方才在商谈之时思想开了小差儿的云瑄阳,而营帐外驻守的兵士倒是也被陈靖远给打发去了别处。毕竟,若是王族中人在这些兵士面前被训斥责罚,难免会让他们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云瑄阳的年纪虽然还不算大,可皇族亲贵该有的体面尊严,陈靖远还是会多少考虑些的才是。 待陈靖远离开了之后,云沐阳便一脸严肃地看着有些茫然的自家弟弟,如此一瞧,倒是让云瑄阳越发内心紧张起来。他此时正回忆着自己方才的言语,确信自己并不曾说错了什么,这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有意问询到,“五……五哥……你这么看我做什么?难不成为弟的……方才说错了什么?” 听着自家弟弟如此吊儿郎当的言语,云沐阳倒是越发恼火了起来,一双星眸本是沉静的犹如湖水一般,此时却已经变得有些怒火中烧才对。只见云沐阳气愤地自座位处起身,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了略显粗糙的茶壶,想要为自己倒了杯熄灭内心怒火的茶水。可这起子动作都还不曾做完,他便径直将茶壶掷回了原位,只留给了云瑄阳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背影,以及一声直击心灵的声响才对。 “五……五哥……” “小七,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在这里很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走神?” 不待云瑄阳开口问了什么,云沐阳便已经稍微调整了自己的语气状态,尽量以和缓的声音同其交流着。虽说他与云瑄阳的年岁相差不大,可毕竟同陈靖远在边关多年,到底是要比云瑄阳要稳重的多才是。这一点不是他自以为的条件,却是众人内心皆有的想法,而众人之中自然也是包括了云瑄阳这个做弟弟的了。 被自家兄长的如此态度弄得有些茫然,云瑄阳即便想要立时承认下这件事情,可单是瞧着云沐阳的如此情状,只怕他也不敢点头认下才是。到头来,云瑄阳也只是低着头不曾言语了什么,只一副听凭云沐阳发落的态度罢了。 “你……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们方才在说些什么?” 面对自家弟弟这么个纠结沉闷的性子,云沐阳倒是越发体会到当初三哥对自己的那起子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他只得强行压下了升腾起来的怒火,咬牙切齿地同云瑄阳解释起方才他与陈靖远言说的种种。只不过,这些话在云瑄阳听来,倒是免不得要震惊些时候才对。 “五哥……为何愿意……为何要将这些事情交给我去做?” 一听到,原来方才陈靖远与云沐阳是在商量,要将涵州城的驻防任务交给自己去做,云瑄阳倒是越发不理解了这两人的想法。且不说涵州城历来都是由陈渊将军驻防调配,单就是自己如此没了计较的性格,只怕也是担不起这般重任才对。假使真的要勉强答应了五哥的要求,只怕到时候涵州城便真的危险了去! 早就已经想象到了云瑄阳该有的惊讶态度,也正是因此,方才云瑄阳那么一副无所谓的顺承模样,才让陈靖远与云沐阳都尽数起了疑心。只不过,瞧见了自家弟弟的如此模样之后,云沐阳倒是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反倒是转过身来用力地拍了拍云瑄阳的肩膀,似乎十分看重了自己这个弟弟一般。 “小七,这也是父皇的意思,身为皇家子弟,并不是只要学会养尊处优、学会礼法规矩就足够了。若不为国,何以为家?这个道理你该早些懂得!” 云沐阳的话也不过才落了话音,这头儿的云瑄阳便已经收起了惊讶的模样,当下便已经表现得有些焦躁了起来。似乎这件事情对于他而言,是一件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的事情,所以他才尽力想要去规避了这一切才是。 “五哥……兹事体大,为弟的并不曾有了经验,又如何担得起如此重任……” “担不起?小七,若是这次你能够有所长进,也许父皇还会考虑了你与扶然琼芳郡主的亲事……毕竟……若是一位身有军功的王族,是绝对不可以同下国王族有任何牵扯的,这不必我多说,你也该懂是什么用意!” 还不等云瑄阳将自己推辞的言语说罢,云沐阳便一股脑儿地将这些话都给云瑄阳点了个明白,而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是云瑄阳与韩雯雅之间的亲事罢了。 其实有一点云沐阳倒是不曾错想了去,一旦云瑄阳真的成为了有军功的钦傲王族,那他必定会成为其他下属国竞相追逐的对象。而对于钦傲而言,帝君又怎么会轻易让身有军功的王族做了那起子联姻的事情呢?不论于公于私,想来元康帝都不会轻易做下这般决定,如此倒也是解决了云瑄阳一直想要解决的麻烦不是吗? 一经云沐阳如此言说,云瑄阳的眸中倒是突然亮了几分,似乎这便是他努力的动力一般。只不过,有一点云沐阳并不曾告知给他,毕竟对于他这个弟弟而言,想要看清楚内心的真正想法与感受,也只有靠了他自己。如果真要说将起来,只怕靖远都要比自己这个弟弟要坦率的多。 虽说现如今靖远同柳家那位大小姐的事情也没了下文,可到底是比自己这个弟弟要有了些担当,并不曾一味地回避了这些事情不是吗?对于云沐阳这个过来人而言,他倒并不会一味偏袒了自己的兄弟手足,只不过瞧见唐家那位小姐被自己的弟弟如此欺负,他这个做了兄长的,竟也觉得太过于难为了唐家姑娘才是。 可这些话即便云沐阳同自己这个弟弟说了又如何呢?云瑄阳本就是这么个别扭纠结的性子,一旦真的因此而生出了更多的误会,只怕唐家姑娘之后的生活也不会如意几分。虽说自己也曾经听晴儿提起了这些,可在自己看来,感情这起子事情旁人压根儿没有插手去管的道理,自己又何必寻了不痛快呢? 现如今靖远也算是想通了所有,虽说柳家那位大小姐也确实是个性格执拗的,可到底是两方说开了这些。而对于云瑄阳这起子事情而言,只怕抛除韩雯雅的事情来瞧,唐家那位姑娘便无法入了舒妃的眼才是。如若真的能够乐见其成,依着舒妃爱护了自己儿子的性子,又哪里会生出了这起子将唐家调离京都的心思呢? 其实这一点上倒是云沐阳冤枉了舒妃娘娘,她之所以如此去做,若是计较起源头,只怕还要算到云瑄阳的这般别扭的性子上才是。若不是云瑄阳当初同舒妃否认了种种,舒妃又怎么会狠下心来,去处置了唐家的事情,去为难了本就觉得委屈的唐玉儿呢? “五哥我……” 这些事情自然不需要云沐阳再多说了什么,可对于云瑄阳而言,如此结果确实诱人,可这期间要经历的种种,也属实为难了他这个不曾有了半分经验的人不是吗? 似乎早就已经知晓了自家弟弟的为难之处,云沐阳只匆匆交代道:“其他尽管放心,这些日子你就跟在陈渊将军身边,好好学习了改如何处置涵州城的大小事务。一切的一切都还要看了你的努力!” 说罢,云沐阳便不给自己这个弟弟什么反应的机会,径直将其“请”出了营帐。而云瑄阳或许是因着可以彻底摆脱了与韩雯雅婚事的折磨,自从离开了云沐阳的营帐,脚步倒是越发坚定,内心也正逐渐接受了这个决定。至于自家兄长与陈家的少将军为何突然要委派自己接手了涵州城的城防布置,他倒是不曾想过缘由,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不如自己能够得以解脱来得舒爽才是。 与此同时,陈靖远早就已经快步离开了营寨之地,自己则是只身进入了涵州城中,想要同涵州城中负责了军需的商家做了协定。然而令他想不到的事就这般悄无声息的发生了,甚至于,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他的眼前,一时间竟让他分辨不出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了去。 “妙城姑娘,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了我这儿?” “这不是有事相求,才来这儿寻了你的麻烦嘛!靳掌柜可不能就这般将我哄了出去啊!” “呵呵,妙城姑娘说得哪里话,来来来快进来坐吧!” 陈靖远一开始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听着自己身后幽幽传来的声音,再加上商铺的靳掌柜不住称了来人为“妙城姑娘”,陈靖远倒是不顾了其他,只激动地起身扭头看了过去。这一看便已经误了所有,谁让陈靖远当真在边关的涵州城瞧见了那个已经逃离了许久的身影,甚至还瞧见了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年轻女子。 “呵呵,少将军您还不知道吧,这是咱们涵州城新组建的娘子军的妙城姑娘!妙城姑娘,这是陈渊将军的独子,陈家军的少将军!” 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商铺的靳掌柜便有心同两人做着介绍,可待他瞧见了两人的神色,却发现现如今的局面似乎有些尴尬才是正经。至于这其中的尴尬究竟因何而起,靳掌柜却是无从知晓了去的才是! 第736章 劳军位故人始来中 就在陈靖远转头看去的瞬间,方才还同靳掌柜说话的柳妙城也顺势看了过来,却不想瞧见的那个转身的背影竟真是陈靖远本人。虽说她刚刚从店前经过就瞧见了店中背对而坐的男子,身影实在太像了陈靖远本人,可柳妙城依旧不敢就此断定了这些。 就如同柳妙城从陈靖远处得知的情况一般,她也只是知道陈靖远现如今只能够待在了京都的陈府之中,若是真的私自离开了京都前往他处,只怕还会因此而得到了皇家的责罚。除却这些因素之外,柳妙城也确实没有想到,自从璜州一别之后,她竟然会在涵州再次遇到了陈靖远,还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想见了去…… 若不是刚刚柳妙城瞧着商铺中的背影太过于熟悉,便带着身后的几人鬼使神差的走进了靳掌柜的店中,想来他们二人也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相见才对。 “你怎么会在涵州?” 就在柳妙城呆愣的功夫儿,陈靖远倒是越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径直脱口问出了这句话来。此话一出,不仅让身旁的靳掌柜有些意外,更是让柳妙城身后跟着的几个女子面露惊讶神色。毕竟,陈家军的少将军可是涵州城中未嫁女子心中首选,难不成眼前的少将军还会同妙城姑娘有何关系了去? 虽说夹在二人中间的靳掌柜心里头也是这么个想法,可毕竟他现如今再说了什么难免会显得唐突,倒也只好囫囵地问了一嘴。 “瞧着这模样,少将军同妙城姑娘倒是旧相识啊!那可就巧了!也省得再麻烦了另一遭,妙城姑娘快过来坐下啊!” 一边如此说着,靳掌柜一边招呼着柳妙城以及柳妙城身后站着的几个女子进入店中商议事情,而柳妙城身后的那几个女子也不知该如何行事,现下倒是要看了柳妙城的态度才行。其实,靳掌柜方才在同陈靖远商议了最近的军需供应之时就该提前说个清楚,虽然现如今涵州城有了柳妙城带领的娘子军,可真要是说起来,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真的让女子尽数上了沙场亦是有些残酷了去。所以,陈渊将军在允许了柳妙城成立娘子军后,便也只嘱咐她要多同涵州城的军需靳掌柜联系,旁的倒也是不曾提了许多才是。 “靳掌柜说要等的人,是你?” 似乎已经从靳掌柜的言行之中揣测到了什么一般,陈靖远接下来并不曾让出了位置,只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妙城,有些难以置信地问着面前之人。毕竟在他看来,既然柳妙城已经自璜州逃离,又何必来了边关苦寒之地,受了这起子风霜之苦呢?若她当时真的有心前往涵州,又为何要多此一举,从璜州逃离,却不愿与自己同行而往? 一时间,所有的疑问尽数涌上陈靖远的心头,可他却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径直问出了这些。即便他可以不要了皮面的将这些事情抖落出来,可说起来柳妙城是个女儿家身份,自己又何必让她成了那起子不清白的模样呢? 这一刻,陈靖远便只捡了个最紧要的问题问出口来,而当自己说出这些的时候,那起子不敢相信的语气到底是让柳妙城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只不过,现如今的柳妙城也不好多说了什么,毕竟如今有这么多双眼睛瞧着他们二人,若是真的处置不当,或许陈靖远与自己便再不可能有什么开解的时候了。 一想到这些,柳妙城便赶紧点头应下了陈靖远的问询,而后才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转身同身后的那几个女子交代着。 “你们先回去吧,待靳掌柜这里的事情处置妥当了,我自行返回就是了!” 说罢,她便有意前送了这几个女子回返,可她如此急切的态度还是引起了这几个女子的注意,甚至还有个人径直趴在了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虽说陈靖远瞧见了这些,也瞧见了柳妙城登时变得有些尴尬且微妙的脸色,然而他又哪里能够知道这些人究竟说了什么呢?女儿家心事最为难测,更何况现在站在陈靖远面前的是好几个女子! 总算是将身后跟自己出来的几个女子给打发了回去,柳妙城这才回过神来想要同靳掌柜说了她们的情况。可待她转身之时哪里想见,方才还站在自己一旁的靳掌柜,现如今倒是后撤了老远,而刚刚还与自己有些距离的陈靖远,现下倒是已经站到了身后了去。 “陈……少将军这是做什么?我们还是快些开始,免得耽误了靳掌柜的生意!” 有些尴尬地寻了个理由,柳妙城便径直低头绕过了陈靖远的身体,捡了个距离陈靖远最远的距离坐了下来。而陈靖远倒也沉得住气,心知如今并不是言说了他们之间事情的最好时机,便也将那起子心中冲动压了下来,转身坐回了方才的位置。而当他再去看了柳妙城的方向,陈靖远竟发现与自己同坐一桌的柳妙城似乎为了躲避了自己的视线,竟然已经快速低下了头来,压根儿不曾瞧了自己一眼。 “很好!柳妙城你不光在璜州逃跑,还敢如此应对了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个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于心中如此下定了决心之后,陈靖远便恢复了先前的神色,甚是正经地同靳掌柜说起了军中所需要的衣装物什之类的用品。至于柳妙城本人,虽说她今日也是来同靳掌柜商量了这些的,可碍于有陈靖远在场,她倒是不能多说了什么去。一来,她现如今有些害怕面对了陈靖远的眼神,不愿与之产生太多的交集;二者,柳妙城也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同其相处,若是被一旁的靳掌柜瞧出了什么,只怕对于陈靖远也会有了影响。 依着柳妙城对于陈靖远的了解,他是个将身份、地位看得极为重要之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因为自己曾经的匪女身份而嫌弃了自己。若是现下自己再与之生出了什么情况问题,只怕陈靖远又要想方设法解释摆脱了这些才对。既然如此,柳妙城自然也有自知之明,她又何必也此给自己寻了不痛快,惹了自己的伤心了去? “少将军,其实别怪我多嘴,你这年纪也该替自己的未来打算打算了,陈将军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待靳掌柜与陈靖远商议的差不多的时候,靳掌柜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嘴,这倒是出乎了陈靖远的意料。毕竟,自己本就随着父亲在涵州城中长大,这里就等同于自己的家乡,靳掌柜也是打小儿看着自己长大,如此提起这些倒也并不觉得突兀。只不过,现如今柳妙城在了这里,倒是让陈靖远越发觉得不自在了才是。倒不是说他并不愿意考虑了所谓婚姻大事,而是说,面对他有心求其心思的柳妙城,他是真的没了勇气言说了这些罢了。 “呵呵……靳……靳叔你别千万别同父亲多说了这些,我现如今也不过十九嘛,还早的很呢!” 被人说起了这些,陈靖远倒是越发表现得害羞腼腆起来,哪里还瞧得出那起子儒雅随和模样。可就是他如此态度,才让一旁听了这些言语的柳妙城心中越发难过,而其原因,也不过是因着柳家镇的那场算不得婚礼的婚礼才是。 “早什么啊,少将军可不是你靳叔我托大,我跟陈将军的岁数相当,我家儿子上个月可是已经给我添了个孙子了!” 说到此处,靳掌柜更是不住地示意着陈靖远,口中更是不住嘱咐着,所谓“若是再不快些订个亲事,这好人家的姑娘可都要等得天亮了”之类的言语。而一旁听了这些的柳妙城自然清楚,既然靳掌柜能够说出了这些,只怕涵州城中属意陈靖远为夫婿的女子,似乎并不在少数才是。而她自己呢?是该归入其中,还是该同陈靖远彻底断了联系往来? 眼下陈靖远正面对靳掌柜的催婚表现得有些焦头烂额,却不想这时候柳妙城与陈靖远更是听到靳掌柜抖落出了一件往事。而对于这件事情,陈靖远自然不敢有所回应,柳妙城则是听过之后越发心中泛了苦涩才是正经。 “少将军,且不说旁的什么人,涵州城的知府千金可是放过话儿的,言说及笄之后非你不嫁!现如今少将军也都十九了,知府千金也马上要及笄了,若是少将军有心啊,靳叔便腆着老脸去同陈将军和知府大人知会一声?” 本来靳掌柜是好心想要替陈靖远解决了人生大事,可他又哪里想见如今陈靖远心中最为牵挂的女子,正是坐在了二人中间的柳妙城。虽说对于涵州城知府的那位千金并不算熟悉,可陈靖远只要一想到那人那副做作的模样,便不由地紧张了起来。若是要说起紧张的是什么,想来他就是怕柳妙城误会了其中的事情,让自己就此失去了机会也未可知! 这头儿的靳掌柜还在极力劝说着,而一旁的柳妙城已经听不下去这些了。直到刚刚她听到靳掌柜口中所说知府千金的事情,她才算是彻底明白为何当初陈靖远在京都会一再回绝了自己。想来除了自己的这起子身份太过于难堪之外,还有就是他心里头当真想着念着涵州城知府家的千金吧! 说来也是这么个理儿,一个是绿林盟盟主的女儿,天生便是个匪女的身份;而另一个则是涵州城知府的千金,自小便锦衣玉食、知礼懂节,哪里会不让陈靖远这么个少年将军倾心的呢?若是自己身为男儿,只怕也会一心选择了知府家的千金,而不愿意去看了匪女身份的女子一眼吧! 想着想着,柳妙城心里头便觉得越发沉闷,似乎自己已经快要喘不上气来似的。强忍着内心深处的不适,柳妙城也不愿意在此处多做停留,便径直起身想要就此离开了此处。也许在柳妙城看来,只要能够远离了陈靖远所在的地方,只要能够不去听了有关于陈靖远的消息,她内心这起子不适的感觉便能够彻底消散了去。 至于未来几十年的岁月中,自己究竟会不会因此而有了些许悔意,她现下倒是再不愿去多考虑了才是。 “靳掌柜若是无甚要紧事,我就先回去了!方才姐妹们离开我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只急匆匆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柳妙城便也不曾理会了靳掌柜之后到底说了什么,便径直起身离开了商铺。 “诶……妙城姑娘!这怎么说走就走了,跟阵风似的!” 先是嘟囔了这么一句之后,靳掌柜这才小声絮叨了一声,“今儿个本还想介绍了知府家的公子给妙城姑娘,她这……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什么?” 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一般,陈靖远有些吃惊地回了一嘴,便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了。只不过,在他的印象中,涵州城知府的公子都已经年近三十了,又怎么可能还不曾娶了妻室。而依着柳妙城那起子脾性,她又怎么可能肯伏低做小,成为了那人的妾室?可一旦他想到柳妙城很有可能同知府家的公子生出了什么联系,陈靖远的心中便不由生出一股子火气,似乎不必再多说多问了什么,他便已经想要径直登门质问了知府一家才是。 被陈靖远的这道声音吓了一跳,靳掌柜倒是适时的回过身来,这才想到少将军才回了涵州城几天,似乎并不曾知晓了知府家公子与妙城姑娘的事情。出于好心,靳掌柜倒是不厌其烦地为陈靖远解释起了这其中的缘由,而若真要说起这些还要提起了陈渊陈将军才是正经。 原来柳妙城自从离开了璜州之后,便一路向着西北边关之地而来,虽说她并不曾于心中有什么打算,可她却只想着去瞧了陈靖远口中的涵州。不为了其他什么人或事,在柳妙城看来,她不过是想要去感受了陈靖远从前有过的感受,毕竟从此之后他与她就再没有任何瓜葛了。 一连十数天的赶路,就在柳妙城总算是来到了涵州城的那一天,恰好撞见了涵州城知府家的公子正在街上生事。而柳妙城出于仗义,便有心替被欺负的女子出头,却不想自己这番身手恰好被赶来过问此事的陈渊瞧见。如此知府家的公子倒是不敢多难为了柳妙城与那个女子,而这之后陈渊更是将柳妙城直接带回了军营,就此打破了只有男子方可成为兵勇的惯例。 “妙城啊,你这一身功夫到底是可惜了!若你是个男儿,想来倒是多像了我的脾性才是!” 其实,这些话陈渊并不曾当着柳妙城的面言说,即便是只在心里头说出这些评断,可陈渊对于柳妙城的欣赏断断不会因为柳妙城是女子便有意错过了如此良才。这之后,陈渊便依着柳妙城的想法建立了娘子军,而涵州城的知府瞧见了陈渊的如此做法,更是几番流露出想要替自家儿子求娶的心思。 至于那位知府家的公子究竟是不是被柳妙城打出了缘分,还是存了其他什么心思,这便不是他人能够知晓的事情了。只是这件事情现如今倒是成了众人不曾言说的公开秘密,也不知道柳妙城是否当真不曾听闻了这些事情,亦或者她不过是无意理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荒唐之事了去! 第737章 劳军位故人始来下 将这件事情的经过听了个七七八八,陈靖远心里头的震惊倒是不少。虽说对于涵州城知府家的公子说不上了解,可于陈靖远而言,他那起子人是万万配不上柳妙城的才是。可若是让陈靖远将这件事情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说不清楚心里头究竟是个感受才是。 “父亲也知道这件事情?” “是啊,这件事若不是陈将军在里头周旋,只怕妙城姑娘还要被旁人为难了去呢!” 这头儿的靳掌柜说得倒是轻巧,似乎对于陈靖远的这起子问话回答的有些理所当然。毕竟,于靳掌柜而言,他又哪里知晓了柳妙城的真实身份?若是真的有所了解,只怕靳掌柜定然不会同柳妙城如此亲近,甚至还想要为其保媒拉纤了去才是正经! 听完靳掌柜的解释,这才是陈靖远心里头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毕竟对于自己的父亲他这个做儿子的还是存了些了解。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来柳妙城倒是早就见过了自己的父亲,甚至于父亲还对柳妙城赞誉有加。即便如此,陈靖远还是在安心的同时,越发在意了横亘在二人之间最难突破的一关,也就是柳妙城的身份才是。 即便父亲陈渊分外瞧得上柳妙城这个女孩子,自己对她也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其中。可对于柳妙城从前的匪女身份,陈靖远还是会多加考虑。倒不是说他现如今还在计较嫌弃着柳妙城的匪女身份,而是于他们陈家这起子将门之家,以匪女身份示人的柳妙城确实会引来了皇族的关注。如果元康帝能够认同了这些倒还好说,一旦真的因此而触怒了皇族威严,只怕陈家也不好出面说了什么,以保全了柳妙城的安全罢了。 “少将军?少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自己都已经说完了许久,身旁的少将军倒是不再出声言语,这倒是靳掌柜头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陈家的少将军也已经有了陈渊将军那起子威严在其中。 “嗯?哦,没什么,靳掌柜我营中还有要务,就不在此处叨扰了!” 说罢,陈靖远也不去管了靳掌柜之后的言语,便拱手行礼之后转身离开了商铺。只不过,倘若靳掌柜能够多去瞧了一眼,就能够看出陈靖远离开的方向倒是同方才柳妙城匆匆离开的方向相同。虽说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陈家的少将军要去了哪里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商铺掌柜能够决定的。可假使靳掌柜当真瞧见了这起子事情,许这里头的事情也不至于如此蜿蜒曲折,分外让人觉得棘手难办才是。 “少将军也真是的,如今办起事情来,竟也是如此风风火火的了!” 只随口这么嘟囔了一句之后,靳掌柜便摇着头转身进入了店里,并不曾去多注意了陈靖远的去向。而此时的陈靖远早就已经快步向着柳妙城离开的方向赶路,方才的他早就知晓了柳妙城现如今的住所,想来在涵州城寻到了这起子去处,对于陈靖远来说倒也并不是难事。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陈靖远此时竟也顾不得了那许多,只快步向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走着,生怕因为耽搁了些许时辰,便误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柳妙城!” 待急匆匆转过了一个巷子拐角之后,街上那些人的喧闹声响倒也渐渐没了动静,此时除了几声鸟鸣之外,倒也不曾瞧见半个人影在巷子中出现。就在此时,陈靖远总算是赶上了柳妙城的脚步,而瞧见她脚下急匆匆的步伐之后,陈靖远倒是越发沉不住气了才是。似乎于柳妙城而言,自己是个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而她压根儿就不愿意去多见了自己似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陈靖远哪里还能忍得住一直以来都强行压制的火气,登时便脱口喊出了柳妙城的名字。而这么一声带了火药味的呼喊,倒并不曾让柳妙城忽略,只不过,她在听到的瞬间下意识停住脚步之后,便想着不去理会了这些,欲再抬脚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你在躲了我?” 眼瞧着柳妙城想要逃离了此处,陈靖远倒是心里头越发恼怒起来,只见他一个腾身跃起,便以脚尖点在了巷子一侧的墙壁处,借力使力之下竟也瞬间来到了柳妙城的身前。而在他回转过来的时候,柳妙城哪里还敢停住了脚步,立时便想着能够快速突破了陈靖远的阻拦,却不想他二人倒是直接在巷子之中过起手来。 “柳妙城,你究竟发什么疯?” 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了柳妙城袭向自己的手刀,陈靖远先是急忙做了个防守的动作,而后才在侧身避过柳妙城的动作之后不由提高了些声音。而对面的柳妙城似乎并不在意了这些,眼见着自己的攻势被阻拦,便想着从下盘处赢得了先机,谁曾料陈靖远的下盘功夫倒是极稳,她的脚尖借力踢向陈靖远的大腿的时候,却一下子便被陈靖远给治住了行动。 随着陈靖远一声大吼,柳妙城这才算是微微冷静了下来,而她则在回过神来的同时,便已经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愿意被陈靖远瞧见了如今的模样。只不过,柳妙城这起子躲闪的动作在陈靖远看来,除了是想要同自己划清界限之外,更多的还是与知府家的公子存了联系才是。 心里头一旦有了这么个认知,陈靖远哪里还能再冷静地思考了什么,当下里便径直伸手抓住了柳妙城的手腕,强迫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在璜州为何要突然消失!说啊!” 令柳妙城没有想到,陈靖远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竟是开口问了这些,而不是警告了自己别再其眼前刷了存在感。这句出乎了柳妙城意料的话已经彻底让其呆愣,眼下的柳妙城丝毫没有意识到,原来陈靖远的眸子还能如此认真,倒是比从前在京都之时,越发闪亮了去才是正经。 “我……我……” 被陈靖远的这番举动惊得有些语无伦次,此时的柳妙城除了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几个零碎的字眼儿之外,哪里还能回答了陈靖远的问题。而她的这起子模样在陈靖远看来,倒是越发显得心虚才是,哪里是个存了什么苦衷的模样呢? “说啊!在璜州有本事逃走,现如今被我逮到了,没勇气说了这些了?” 本还想着再多呛了柳妙城几句,可就在这一刻,陈靖远突然于脑海之中闪过了靳掌柜的言语,便陡然变了个模样,质问道:“还有!你同知府家的公子是怎么回事?他都已经是个快三十的人了,难不成你还要倒贴了不成?” 听着陈靖远略显难听的话语,柳妙城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才是。只不过,当她听到陈靖远口中的那人是自己曾经遇到过的那个浪荡破皮,柳妙城竟也表现得惊讶起来,她可是不曾想过,原来陈靖远竟还会因为这些而质问起自己来才是。 将柳妙城眉眼间的不可置信看在了眼中,即便陈靖远知道自己现如今合该心平气和地听了柳妙城的解释,可一想到靳掌柜说得那起子言语,他便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现如今只要一想到柳妙城居然会为了这么样的一个人而躲了自己,陈靖远的气便不打一处来,而他也是越发收紧了手上的动作,看向柳妙城的那双眸子活像只盯着猎物不放的猛兽了才是正理儿。 “什么意思?我同那个恶霸有什么可解释的!陈靖远你现如今凭什么这么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啊!别忘了,知府家的千金小姐可还等着你去提亲呢!” 如此没头没脑地被陈靖远劈头盖脸一通儿质问,柳妙城倒也是将好脾气都用尽了才是。如今的她也不愿意再同陈靖远生出什么纠葛,却也不想再因为过去的事情而生出了许多麻烦。为此,她先是挣脱开了一直钳制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这才一通儿将自己心里头的不痛快给发泄了出来。只不过就如同她方才自己言说的一般,倘若陈靖远没有什么资格去管了她的事情,那她柳妙城又何必去在意了陈靖远与知府家千金的种种呢? 如此说来,他们二人倒是越发相像了去,左不过他们自己并不曾留心了这些罢了! “你还敢顶嘴了!我怎么就没有资格去管了这些?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柳妙城的这起子态度给激怒了去,陈靖远此时倒是再不顾及了其他,只脱口说出了自己所谓的资格与身份。可就在他说出了这些之后,两个人都尽数呆愣在了原地,一句话都没能再说出来。 “呵呵,媳妇儿,还明媒正娶?少将军这话可不能胡说!” 听着陈靖远径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可柳妙城却没有丝毫高兴欣喜的模样,只是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发淡漠而疏离了几分。毕竟,曾经陈靖远可是言说过,他即便是娶亲也绝对不会将柳妙城列入选择的才是。可如今的陈靖远又做出了这么一副态度,不觉让柳妙城觉得有些可笑,那场婚事意味着什么,难道旁人不清楚,她柳妙城还会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幻想吗?也许在那之前会有可能,可如今……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一听柳妙城对此加以否认,陈靖远方才压下去的火气再次冲上了脑门,倒也不会再去觉得尴尬什么,直接就抢白道:“怎么不是明媒正娶?你,柳妙城就是我陈靖远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这一点儿你爹可是见证了的!” “怎么,少将军是忘记了吗?你当初可是说好了,这不过是你想要帮我脱离了柳家堡的计划,难不成少将军记性大不如从前,已然忘了这些?” 冷冷地将这些事情再次摆到了台面上,柳妙城现如今倒是表现得越发冷静了才是。而她越是如此,陈靖远心里便越是觉得难受,毕竟于陈靖远而言,他实在不愿意瞧见了柳妙城现如今这么一副冷硬的面目才是。 只不过,对于他与柳妙城的关系,也确实就如同柳妙城所讲,似乎二人之间也到不得这起子亲密无间的程度,左不过就是一场闹剧哄了柳青河也就是了! “你……你……柳妙城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 被柳妙城点破了其中的玄妙,陈靖远却不愿意就此将这些事情归咎于所谓的“报答”,他免不得再次想到了从前柳妙城一直纠缠自己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哪里是这么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倒是比现如今可爱太多了!然而,陈靖远却不曾想过,柳妙城之所以会表现如此,不过是因着方才靳掌柜的那句言语,以及他现如今表现出的种种罢了。 “伶牙俐齿?少将军谬赞了!小女子自然是比不得少将军您胡搅蛮缠的!” 被陈靖远如此言说之后,柳妙城似乎越发不愿意听了他的言语,一时间竟是将话给怼了回去,只让陈靖远心里头越发不舒服才是正理儿。毕竟若是陈靖远心里头舒服了,可不就要换了自己难过了吗?柳妙城又哪里会愿意做了那起子亏本的买卖,而苦了自己了去呢? 从来没有见过柳妙城如此一面,现如今陈靖远倒是越发想要去多了解了她几分才是。说起这些来,陈靖远倒也是有些惊讶,他不敢相信如此性情的柳妙城居然同父亲能够相处得当,甚至还能得到了父亲的赞赏。要知道自己当初为了能够得到父亲的肯定,在军营之中的苦可是不曾少吃了去的。 不过反过来去想,既然父亲能够痛快接受了柳妙城这人,想来这之后再言说了什么,父亲也不会生出了什么阻拦的意思才对。只要一想到这些,陈靖远就免不得心情舒畅了几分,即便是得了柳妙城如此揶揄,却也不曾再将脸色变得太过于难看才是。 瞧着陈靖远嘴边逐渐弯起的弧度,柳妙城倒是越发瞧不懂了陈靖远的内心想法。怎么如今她如此言说了这些,陈靖远倒不曾发了什么脾性,反而做出了这么一副诡异的模样?难不成是同自己生了太大的气性,反而变得有些失去了理智不成? 想到可能存在着这种可能性,柳妙城便不由地心中紧张了几分,似乎对于陈靖远的事情也越发担心了起来。且不说旁的什么,这些天她同陈渊将军相处下来,到底是觉得陈将军的确是个难得的将帅之才,而他亦是对待自己极好。即便自己同陈靖远当真存了这起子纠葛,她也是不愿意因为这些而伤害了陈渊这人的情绪才是。也正因为如此原因,柳妙城便径直以这种理由安慰着自己,这才不免多关心了陈靖远几分,想要去了解了此时他的这般情状的缘由。 “你……没什么问题吧?这个时候你笑什么!” 没想到柳妙城不过如此开口,陈靖远便径直逮住了机会,以方才柳妙城的那起子口吻质问道:“怎么?你又是我什么人,还有心思这么追问了我这些?柳大小姐未免有些太霸道了吧?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说完,陈靖远便挑眉看着身前的柳妙城,似乎对于这张脸已经足够的了解,也心里头清楚柳妙城此时绝对不会再生出其他的言语才是。 第738章 风沙没羌戎兵勇上 这般被陈靖远呛声之后,柳妙城倒也不想与他在这里浪费了时辰,便想要快些离开了这里,也免得让那些姐妹们瞧了笑话。不管怎么说,现如今没有人谁再知道她与陈靖远的过去,若是能如此度日倒也不错,最起码自己不必再受了那起子伤心难过的苦楚不是吗? 只能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的柳妙城现下倒是想要尽快离开了这里,可她不过才有了个念头冒出来,陈靖远便已经瞧出了她心底的想法。当即便伸出手来拦住了柳妙城的去路,且其面上的表情亦是有些难以捉摸,似乎是生怕自己就此消失了一般。 “怎么,少将军还有什么事吗?既然不愿意我多管闲事,那就快些放我离开,倒也是免去了再听了我这起子女子的啰嗦言辞!” 一边如此说着,柳妙城就一边伸出手来,想要将陈靖远抬起的那只阻拦了自己去路的手臂打落。可若是陈靖远当真如此好应付,柳妙城也不会在璜州生出了那起子偷跑的心思。虽说那件事情的确是她太过于一意孤行,并不曾多方考虑了陈靖远的情面问题,只不过现如今一切都已经回归正轨,陈靖远又何必非要打破了这起子宁静呢? 看着一直想要逃离了自己身边的柳妙城,陈靖远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了自己的心思。虽说他心里头清楚得很,自己绝对不会同意了柳妙城与那个什么劳什子知府家的公子之间的事情。可就如同柳妙城话中所说,他又能以什么立场去阻止呢?现如今他可以自欺欺人的说完了所谓“明媒正娶”,所谓“媳妇儿”的言语。可对于这件事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其中的水分究竟有多大,而自己当初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才做出了这起子举动的才是。 万般无奈之下,陈靖远只得放低了姿态,他渐渐将抬起的那只胳膊落下,两只手都缓缓紧握成拳,似乎是在做着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而待其开口之时,柳妙城能够明显感觉到,眼前的陈靖远似乎有哪里已经发生了改变,变得同从前不太一样了才是。 “柳……妙城你究竟想怎么样?你同我说好吗?我不想再持续这种让人抓心挠肺,甚至阴晴不定的状态了……” 本来是想要题名道姓地喊了柳妙城的名字,可话到了嘴边陈靖远还是将那个“柳”字给咽进了肚中,只轻柔地唤了她一声“妙城”。这对于柳妙城而言并非第一次听到,可这一次的感受却明显有些不同,似乎陈靖远当真是感到分外疲累,这才想要尽快处理了他们之间的纠葛一般。可即便如此,柳妙城倒是越发觉得委屈了几分,从头到尾都是陈靖远在操控着两个人的发展节奏,何时她能够为自己做了一回主呢? 许就是因为这起子原因作祟,亦或者是柳妙城再次想到了什么旁的事情,眼下她倒是也觉得分外委屈,希望尽快将二人之间的关系处置妥当才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这才抬眼看向了已经明显放低了姿态的陈靖远,似乎也想要心平气和地解决了眼下的一切事情。 “说吧,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此话一出,倒是让陈靖远表现得越发茫然无措起来,有一瞬间陈靖远心中就冒出了这么一种念头,似乎不管自己如何去做,都不可能求得柳妙城的原谅,也不可能再与之有什么发展一般。可陈靖远偏生不是那起子信了邪之人,他从来相信事在人为,绝不想将自己的命数气运都交托在了虚无缥缈的事情上。当然,他之所以有着如此态度,想来与多年沙场上的征战厮杀是脱不得干系的才是正经。 随着柳妙城的话音落下,陈靖远的目光微微收回,他略显无力地盯着柳妙城出神,而后才有些颓废地说到,“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在问了你想如何,你现如今又反过来问我有什么意义?” 一边如此说着,陈靖远似乎因此而觉得事情太过于可笑,而无奈地一边摇着头笑出声来。而这些情形落在了柳妙城的眼中,似乎就变成了陈靖远瞧不得听不得柳妙城的这起子言语,这才有了如此无奈失笑的模样。想来这世间的误会皆是如此,若非这般关系,想来也不会有了那么多让人生出误会的言语动作生出了去。 “没有意义吗?” 定定地抬眼瞧着陈靖远,柳妙城似乎一下子便冷静了下来,就连语气都变得分外的冷漠淡然,而陈靖远自然也能够体会到这一点,却压根儿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个地方。 只见柳妙城微微调整了语气,收回了看向陈靖远的目光,便有意垂下了自己的视线,不愿意再去瞧了陈靖远一眼。 “也是,对于少将军而言确实太过于为难!既然如此,少将军大可不必追过来问询许多,我自然不会让您觉得为难!” 将柳妙城现如今这般委屈隐忍的模样看在眼中,陈靖远却越发觉得心里头不是个滋味,若不是从前他已经看惯了柳妙城那般大大咧咧的无所谓性格,只怕还会以为她是因此而耍了小性子才是。只不过,这一点对于陈靖远而言似乎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可陈靖远并不曾明白,若是一个女儿家当真心悦于君子,当真想要同其有个未来,谁又会不在意了许多事情,依旧是那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呢?而这种情况于柳妙城而言,也许就是现下里的模样,只陈靖远并不曾有所察觉也就是了。 “柳妙城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我只是想……想……” “想什么?” 还不待陈靖远将心里头的想法寻个合适的词语加以描述,柳妙城便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径直开口追问了一声。假使不是柳妙城自己收敛的极好,想来她心里头的真正想法已经尽数暴露在陈靖远面前,再没有什么挽回的局面才是。 不管怎么说,柳妙城一直到现下里都以为,陈靖远并不是当真心悦于自己。若真是如此,又何必在那般欺骗了自己之后,又巴巴追了过来表达了心思?难道陈靖远以为自己也是个没了心肝的存在,能够径直接受了他的这起子行为说法,而完全不去计较了其他,再次以从前的态度去面对了他不成? 若陈靖远当真是如此想法,只怕他实在是小瞧了柳妙城,也太过于低估了柳妙城才是。的确,柳妙城确实对于陈靖远存了一份私心,甚至于心中还是不曾彻底放下了这些。可若是一定要在自己受尽这般苦楚之后,陈靖远才会承认了这些,亦或者是勉强认同了这些,那自己又何苦去求了这么个结局呢? 感情的确是不计较了个人的得失,可对于柳妙城这起子性情的女子而言,有时候为自己留下一份尊严,也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不是吗? 被柳妙城这般淡漠的眼神瞧得不知该如何开口,陈靖远即便再想要多说什么,可这些言语都像是尽数卡在了喉咙之中,压根儿发不出一个声音。而如今模样的陈靖远被柳妙城看了半晌之后,她也不再抱有什么期望,只淡淡地说到,“既然没有什么事,少将军还是少出现在这里为好……虽说娘子军也是为着抵抗羌戎而存在的兵者,却实在不便让少将军这起子男儿在此处走动。” 言罢,柳妙城便也不去理会了陈靖远的情绪,径直转身离开了。而陈靖远则是因着方才柳妙城的言语而表现得有些无措,哪里还会想着去拦下了柳妙城的动作,便也就由着她就此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罢了。 直到柳妙城再次消失在视线之中,陈靖远这才在身后响起了人声言语之时回过神啦。可等他如此有了反应,哪里还能瞧见了柳妙城的身影呢?想来,此时柳妙城早就已经回到了娘子军的营房,压根儿就不曾在意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才是。 心里头一旦有了这么个认知,陈靖远的心思便如同一根疯狂生长的藤蔓一般,一瞬间便有了无数的想法涌上心头。旁人总说一旦遇到了情爱间的事情,女儿家总会想得太多太复杂,到头来不过是将自己给弄得心神俱疲罢了。可这些若放在了陈靖远的身上,似乎也是不曾错了半分,或许只会多出了些许的问题想法,绝不会少于女子心里头的胡思乱想也未可知。 接下来的几天陈靖远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似乎对于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就连每日必定要做的巡营之事也变得有些意兴阑珊。对于陈靖远这些个诡异的变化,云沐阳自然太过于清楚,只不过他却不曾知晓,原来能够让陈家这位小将军失了心神的存在,竟会是曾经他最想要甩去的麻烦。到头来,也不过是应了世上的那句“善恶到头终有报”的言语。只不过,对于陈靖远而言这倒不是什么大奸大恶,左不过是当初生出了那起子欺骗了柳妙城的心思,现如今就要承担了这般行为带来的后果也就是了。 这一天巡营的时候,云沐阳特意去瞧了陈靖远的状况,甚至还有心想要探听了两句内情。可面对陈靖远这起子萎靡的状态,云沐阳倒也是头一回见到,心里头对于那位柳家的大小姐柳妙城便越发看重了几分。想来能够让靖远变成如此模样的女子,也不会是个只知道拈酸吃醋,不曾有了什么心思底蕴的存在才是。至于江湖上一直冠给了柳妙城那起子“母夜叉”的称呼,还不知是不是当真如此,毕竟江湖中的人心难测亦是不可小觑才是正经。 “说说吧,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 即便云沐阳已然知晓了柳妙城就在涵州城的事实,可他还是装作了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如今正略显随意地拍了拍陈靖远的臂膀,有意同其言说了这些。 “什么发生了什么,润之你现如今倒是越发神叨叨了去,难不成也要学了了净禅师的模样,做了那起子神秘莫测的存在?” 大抵上是不愿意被云沐阳瞧出了自己的心事,陈靖远便有心将这个话题岔开,想要尽力遮掩了自己的这番情绪波动。可若是他当真能够将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给隐藏的极好,想来云沐阳倒也不会着人去查了最近陈靖远的事情。要知道,在云沐阳知道柳妙城也在涵州城的时候,知道她早就已经与陈渊将军有了相处的时候,就连钦傲堂堂宸王殿下也是有些惊讶的才对。 既然如今陈靖远不愿意被人瞧见了伤痛,云沐阳倒也不会径直揭开了这些事情,左不过是旁敲侧击地开导了他两句也便是了。感情上的事情最是规劝不得,一旦真的因此而留下了什么遗憾,亦或者是造成了什么苦楚,谁又能将这一辈子赔付给了对方呢? “少拿师父来压我!你小子如今也已经回到涵州城,怎么着,是不是要陈将军上门去提了亲事啊?” 毕竟云沐阳曾经同陈靖远一同于边关历练,对于靳掌柜口中那个知府家的千金之事亦是有所了解。再加上现如今陈靖远心里头只惦记着柳妙城的事情,想来此时给了他一些刺激,倒是能够让他更快认识到自己内心的想法与感受才是。 云沐阳如是想着,便不由自主地将从前的那起子打趣言语说了出来。不过如今的云沐阳又哪里想见,陈靖远之所以会成了这起子模样,除了因着柳妙城的原因存在,当然还有着对于知府家那位千金小姐事情的为难才是正理儿。假使他能够推脱了这次的事情,想来自己倒也能够越发有底气了去,将柳妙城的心思给加以挽回也未可知!只不过,现如今这般事态的发展,似乎也不会沿着他的计划加以进行,免不得又是个偏离了轨迹的存在才是最为恰当妥帖的解释。 不多时,一直沉默着不曾言语的陈靖远突然抬起头来,甚是正经地问着云沐阳,“润之,若是我们二人之间早就有过婚嫁事实,她是不是就能够回转心意,不再一味拒绝了我去?” “婚嫁事实?靖远你这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些?” 并不曾刻意去问了陈靖远口中的“她”究竟是谁,即便陈靖远不愿意多解释了许多,想来云沐阳也断断不会将这个“她”理解成了除了柳妙城之外的女子才对。而云沐阳接下来的这般反问,倒是越发让陈靖远表现得为难了起来。似乎对于陈靖远这个将门之后而言,想要突破了那层束缚,再获得皇家的准许,这都太过于艰难了才是正经。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些也就随口问了一嘴……走吧,巡营去!” 囫囵地搪塞了两句之后,陈靖远便立时清醒了几分,不愿意再多提了有关于柳妙城的事情。毕竟,在他的认知中,云沐阳是不曾知晓了柳妙城来到涵州城的事情,若是因此而让云沐阳对自己言语中的人物有所误会,陈靖远才算是真正的得不偿失才是。想来这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发展才是正经,如此说啦,谁又会希望自己一心想要求得的存在,成为了旁人眼中的猎物呢? 对于这件事情而言,普通百姓家的男子而言尚且不可能忍受,更何况陈靖远是将门之后,想来自然也是不愿意受了这起子舆论压力的才是正理儿! 第739章 风沙没羌戎兵勇中 看着陈靖远逐渐远去的背影,云沐阳倒是于嘴角处浮现出一抹有些玩味的笑意,似乎于云沐阳而言,如今的事态发展倒是比从前越发有意思了才是。不管怎么讲,如今柳妙城已经身处涵州城中,假使她真的对陈靖远还存有情谊,想来也是不愿意听了陈靖远同知府家千金的那起子事情的才对。若非如此,云沐阳倒也是不必费了这许多心思,一定要率先探查了这些才是。 想到此处,云沐阳便将心里头的想法按下,收拾好的心情快步跟上了陈靖远的步伐。只不过,于现如今的陈靖远而言,也许对于柳妙城的这起子事情,还要多些时日才能够加以解决才是正理儿。 不过这世间事与愿违的事情实在太多,倘若事事都能够顺遂了自己的意愿,谁又会去后悔了从前的种种呢?想来,陈靖远与柳妙城之间,亦或者是云瑄阳与唐玉儿之间,都是如此模样才是最好的解释。左不过是陈柳二人在意的是皇家态度,而云唐二人是瞧不清楚自己的内心罢了。 抵达涵州城许久之后,云沐阳也算是彻底将带来的兵士安置妥当,能够试其与涵州城本身驻守的将士相互调配。待一切都安排停当之后,他这才有了世间心思去想了远在京都奥良城中的小妻子,已经与自己分开了许多时日的依晴才是。只不过,对于远在边关涵州城的云沐阳而言,虽然涵州城他并不陌生,可现如今却也是多出了一丝牵挂,想要借着吹去京都方向的阵风,送到京都奥良城中的宸王府去才是正经。 回想起曾经自己只身来到涵州城中历练的事情,云沐阳倒是感触颇多,不免想到了陈靖远与陈渊这对父子对自己的种种态度表现。虽说陈靖远当初不过是个孩童,同自己相比更是低矮了不少,可因为身负保护自己的重任,倒是不曾拥有了那起子令人欢欣的童年回忆。自云沐阳认识了陈靖远算来,也已经有了十数年的光景,可云沐阳却从不曾见过陈靖远有过一丝一毫的怨言,甚至于在自己同父皇和解之前,一直充当着书童、伴读、护卫、随驾等多种角色。 如今再去想了曾经的种种,想来自己也是对于陈靖远这个兄弟有所亏欠的才是。再加上陈靖远幼年丧母的经历,如今又遇到了柳妙城这起子令他头疼的事情,云沐阳又怎么能够眼瞧着自己多年的兄弟面对了这般棘手的情状了去? “好生调查了柳妙城最近的事情,本王要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了涵州城中!” 想着自己在来到涵州城的那一天,便隐约瞧见了个神似柳妙城的背影,云沐阳那时候便已经下令派人去调查了所有。即便当时他对于陈柳二人之间的事情算不上特别的了解,可如今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恰当时候,又哪里能够容许陈靖远知晓了这些个可能乱了他心神的事情呢?若非如此,云沐阳也不会有意安排,在调整了数日之后,这才让陈靖远与柳妙城有了那一次的“偶遇”。 就在云沐阳回想着这几天的事情,便提笔在信笺上书写着对依晴的思念的时候,营帐之外突然变得有些慌乱。营帐内的云沐阳才将手中的狼毫妥善放置在了一旁的群峰笔架处,便有一名副将急匆匆进入了其营帐之中,想要将现下的情况汇报给云沐阳知晓。 “外头发生了何事,竟如此惊慌失措?” 即便云沐阳对于营帐外的事情多有猜测,可他还是表现得极为镇定,不希望因着自己的慌乱情绪,而给自己的兵士带来更多的恐惧状态。如此一来,这副将瞧见了宸王殿下如此镇定的一面,倒也是不再惊慌失措,明显是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以此面貌来回禀了事件问题才是。 “殿下,涵州城内传来消息,羌戎游骑正在向城下进发,似乎有侵扰的意图!” “羌戎游骑?” 待副将将事情简单说明之后,云沐阳只默默重复了一句,而后才微微勾起了自己的嘴角,似乎对于现如今发生的事情并不在乎。或者说,对于现如今的情况,云沐阳早就已经料到了才是正经。 沉吟片刻之后,云沐阳这才胸有成竹地吩咐着身旁听了命令的副将,命令其按照自己的部署前去应对。至于涵州城的城防部署,他倒是完全不必多加担忧理会,有陈渊将军带着自家小七驻守,云沐阳心里头又哪里不会安心了去呢? “卑职即刻吩咐下去,准备迎敌!” 简单行了个抱拳礼之后,副将便即刻转身离开了营帐,想来已经去往他处,将云沐阳的命令吩咐下去了才是。至于本该对此有所参与的陈靖远,此时的云沐阳倒是不曾在意了这些,只看着桌案上自己已经写好的家书,眉眼间的温柔竟是流淌倾泻,丝毫没有了保留一般。 “如今羌戎如此沉不住气性,想来这次的事情不会太久,只需……三五月的光景,便能够使羌戎退兵,保证涵州城的万全才是!” 坐在营帐主位上的云沐阳心里头如是想着,眉眼间的神情变化倒也是分外明显了去。且不说方才想到依晴时,其眉眼间的温柔溢于言表,单就是现如今一双星眸之中的幽静模样,与刚刚也是有所不同的才是。只不过,对于方才进入营帐之中的副将来说,只怕他也是从不曾见过云沐阳方才那般温柔的一面才是。 正在云沐阳还在计划着之后的事情的空档儿,陈靖远已经急匆匆快步进入了营帐之中。而当他一挑开了营帐的门帘,想要向着里头喊话的时候,恰巧看到了云沐阳如此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时间,陈靖远竟突然觉得自己如此焦急的态度没了用处,无论什么对于他眼前的这位皇家五皇子宸王云沐阳而言,似乎都已经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才是。 舒缓了态度之后,陈靖远便慢慢放松了手中的动作,将营帐的门帘缓缓放下,这才有些语气平淡地问了句,“已经安排好一切了?” 听到了陈靖远的声音之后,云沐阳只顺着声音的源头看了看正立在了桌案旁的身着铠甲的陈靖远,而后才微笑着点了点头。 “羌戎游骑是羌戎最为拿得出手的精锐,如今一上来便精锐净出,只怕羌戎也是不愿意多做消耗才是!” “所以……” 听了云沐阳的这般言语,陈靖远倒也是有了些思量在心中左不过是现如今不好直接说出口来,便只是有些卖了关子地缓步靠近了桌案处。而后,就在云沐阳有意点头的瞬间,这才随之一同露出个满怀深意的笑容。 “润之,若是耽误了时日,你就不会觉得归心似箭?” 现如今羌戎的游骑都已经靠近了涵州城下,陈靖远倒还有了揶揄的心思,竟如此笑嘻嘻地反问着云沐阳。其实,即便他不去问了这一句,依着自己对于云沐阳这个十几年的兄弟的了解,想来云沐阳也绝对不会做了这起子因小失大的事情才是。可现如今陈靖远倒是难得有了看戏的轻松心思,云沐阳又哪里好意思这个时候去破坏了如今的气氛呢?毕竟,因为柳妙城的事情他可是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安稳入睡了才是,若是此时还要让他绷紧了神经,也不知道陈靖远能否顶得住这些压力了去! “呵呵,靖远你可听过这么一句话?” 说到此处,云沐阳倒还不由得卖了个关子,只一副好整以暇的态度看着陈靖远。似乎只有陈靖远追问了一句之后,他才会立即说出了之后的言语,替陈靖远解答了这起子疑问一般。 “一句话?什么话?难不成润之你还能寻出个什么理由来,能让自家的小媳妇儿不去计较了这些?” 一边如此说着,陈靖远一边笑弯了眼睛,就像是为了看云沐阳的笑话一般,有意提起了这些费人心神的事情才是。只不过,对于云沐阳而言这些事情并不算是棘手,依晴这等女子,也绝非那起子没了眼力见儿的小门小户女人一般见识。既然云沐阳一直认为“若不为国,何以为家”,身为妻子的依晴又怎么会不认同了这一观点呢? 陈靖远的话音刚落,云沐阳便径直站起了身子,似乎对于方才陈靖远话中的言语有着十足的把握。而后,他才直接走出了桌案处,来到了陈靖远身前之后,这才伸出手来用力拍了拍陈靖远的肩膀,甚是笃定地说到,“若是连这起子事情都不能够理解,哪里还算得上夫妻呢?” 看着云沐阳脸上的骄傲模样,陈靖远倒是不由得嫌弃了起来,单就是接下来的言辞都显得越发随意了几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娶了个明事理的好媳妇儿,那你也不至于每一次都这么对了兄弟我吧?” 话说到了此处,陈靖远倒也是不再多言语了其他,只语气有了明显的变化,转头便说起了关于接下来事情部署的情况。而能够做到如此公私切换甚是自然的,除了陈靖远本人知晓个中分寸的缘由之外,也要指明了陈靖远与云沐阳之间的重要关系才是。 “润之,羌戎游骑已经行动了,你准备怎么应对了他们的攻势?难不成真要硬碰硬地拖延了时间不成?” 一边如此分析着,陈靖远的脸色也逐渐变得严肃而凝重起来。毕竟羌戎的游骑实力极其强大,若是弄得不好,就很有可能让钦傲损失惨重。不管怎么说,钦傲的铁骑兵都是以重型铁甲装配的兵丁,同羌戎的游骑之列是有着明显的差距的才对!若是真的以硬碰硬的方式加以对抗,陈靖远亦是没了把握,能够使得钦傲的铁骑兵占了上风才是正经。 “山人自有妙计,靖远你又何必在意了这些?” 如此说着的时候,云沐阳倒是没有一丝一毫地担忧,似乎对于自己的安排极为有自信,也绝对相信了安排下的应对之策了去。只他这么一副态度让陈靖远摸不着头脑,反而让其有些微妙的心理变化才是正理儿。至于方才云沐阳究竟吩咐了副将什么,又是如何要去应对了羌戎游骑的,想来也是个不会被云沐阳轻易说出口的事情才是要紧。 “你就不给兄弟我透露些内情吗?” “内情?这些内情想来涵州城的娘子军最为清楚才是!” 云沐阳的这句话才说出口来,方才还一副嬉笑模样的陈靖远脸色即刻变得有些凝重,甚至隐隐有些惊讶在其中。 “你……润之你方才说谁?娘子军?” 意识到云沐阳口中所说的正是柳妙城所处的娘子军,陈靖远的心跳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似乎对于这些事情的紧张程度也提升了许多才是。而对于这些变化,云沐阳尽数看在了眼中,只陈靖远自己并不曾多注意了这些事情才是。 “是啊!娘子军是你父亲陈渊将军最近才设立的配备兵种,想来你也还不知道吧!” 故意说出了这么一番言语之后,云沐阳便有心去观察了陈靖远的态度,想要从中捕捉到陈靖远对于柳妙城的用意。假使陈靖远立时变了个态度,想来他对于柳妙城还是存了心思了去;可若是没了这起子紧张模样,倒是越发不好办了才是正经。 “润之你别昏了头,那可是羌戎的游骑,那些个女子能做了什么,还不是白白送了性命!你又何必如此去做呢!” 下一刻,陈靖远便已经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似乎对于云沐阳的这起子安排有些很大地不满。亦或者说,对于云沐阳安排娘子军去应对了羌戎游骑的事情,产生了诸多的怀疑才对。不管怎么说,依着陈靖远对于柳妙城的了解,他是真的没有办法想象,柳妙城该如何指挥了那起子女儿家们,去迎战了羌戎最为精锐的游骑兵士! “做什么?她们能做的有很多,靖远有些事情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可别因为这些事情而迷住了自己的心眼,看不清楚了内在才是!” 只留下了这么一句甚是神秘地言语之后,云沐阳便直接越过了陈靖远,抬脚离开了营帐。而一直思索着云沐阳这句话的陈靖远,直到过了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可待他回过头来的时候,营帐之中又哪里还有云沐阳的身影呢?下一刻,陈靖远便立时掀开了营帐的门帘,想要去寻了传达命令之人,只不过军中如此多的兵勇,他又哪里能够确定去传了如此命令的是何许人也? 来不及多想了许多,陈靖远一出了营帐便快步向着先前自己跟踪柳妙城来到的那处宅子附近。依着从前柳妙城言语之中的意思,只怕这座宅子便是娘子军居住的地方,而她们亦是不可能同普通兵士一般,住在了营帐之中才是正经。 “柳妙城!柳妙城还不快开门!” 似乎生怕柳妙城当真带着娘子军去迎战了羌戎的游骑,陈靖远一看到了那座宅子之后,便冲向了闭合的大门处伸出手来不住地拍打着。伴随着其口中不住喊出的言语,倒也是免不得惊扰了院子中的其他声响,一时间倒是让许多人都知晓了陈家的少将军竟会亲自来见了筹备建立了娘子军的妙城姑娘才是。而对于他们二人的猜想,想来陈靖远亦是不可能再去留心了这些细碎的事情才是正理儿! 第740章 风沙没羌戎兵勇下 “你是谁?” 过了许久之后,一直紧闭的大门才被人从内侧打开,而这之后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丫头才从里头伸出个小脑袋追问着眼前之人。 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小丫头年岁太小的缘故,亦或者是陈靖远离开涵州城太久的理由,门内的这小丫头并不曾认出了陈靖远的身份。现如今瞧见了有人在敲打了大门,更是一脸迷惑模样地瞧着门外身着铠甲的陈靖远,一副呆愣愣的模样看着门外之人出神。 “柳妙城可还在此处?” 压根儿就来不及想了其他,一见有人来为自己打开了大门,陈靖远便表现得极其焦躁,径直开口询问起柳妙城的下落。而就在他开口的同时,也许就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他自己现下的这幅模样究竟有多焦躁不安才是。若不是云沐阳本就知晓他与柳妙城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怕依着他方才那般态度,也会领了个大不敬的罪过才是正经。 听门外这个陌生男子突然提起了妙城姑娘的名姓,门内的这个小丫头自然警惕了不少,就连眉眼间的情绪都变得分外严肃了几分。只见她微微抬头,上下仔细打量着门外站着的陈靖远,过了好一会儿子功夫儿之后,她这才略显迟疑地开口问到,“你是什么人,找妙城姑娘有何贵干?” 面对小丫头这般疏离的态度,陈靖远倒是越发显得焦急起来,毕竟羌戎的游骑就快到了涵州城下,此时他哪里还会去在意了自己的什么劳什子礼节问题呢?若是当真如此死板地纠结了这些,只怕柳妙城当真会因此而送了性命,而这也不是陈靖远愿意看到的景象吧! “费什么话,你需要告诉我,柳妙城现如今是否还在此处!” 如此言说的时候,陈靖远可不会再去注意了自己的言语态度,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越发严厉,让人不由生出了一股子畏惧感觉。而这起子感觉对于门内的小丫头而言,似乎只有可能越发严重,绝不可能因此而有所消减。毕竟,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年岁并不算大,哪里就能够经受得住陈靖远如此呵斥,现如今没得痛哭出声,做出了那起子哭鼻子的事情,已经算是万幸之事了才是正经。 瞧着门外这个看起来甚是年轻男子如此凶狠的一面,小丫头自然也不好再多怠慢了几分,只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咬着唇瓣摇着头。单就是瞧了她的这起子动作,只怕还会让旁人误以为陈靖远是个什么泼皮恶霸的身份,没得在此处欺负了正经人家的小姑娘了去! “在还是不在?” 看着小姑娘现如今不敢发出声音的模样,陈靖远自然心里头越发焦急起来。一方面他会担心了柳妙城的状况,生怕她会因此而遇到了羌戎游骑的追击;另一方面他也分外不喜欢了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忸怩性子,现如今倒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来回应了自己才是。 无奈之下,陈靖远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心态放平之后继续追问着。而这一次他的提问总算是得到了回答,只不过回答他的并不是这个前来开门的小姑娘,而是自院子里走出来的一个上了年岁的大娘罢了。 “少将军?还真是您啊!老身方才听着这声音挺像,这才让红柳赶紧出门瞧瞧的!” 略显得熟悉的声音如此说着,大门内便已经缓缓走出来了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大娘,瞧着她步履蹒跚的模样,看起来也该有个五六十岁的年纪了才对。而对于生长于边关之地的人们而言,能够活到五六十岁的年纪,倒也算得上长寿,最起码能够经受得住边关的风沙与羌戎劫掠的风险不是吗? “大娘,柳妙城在不在这里?” 不管怎么说,如今出来应门的不再是个年轻的小姑娘,陈靖远总还要多多少少表现得恭敬一些。只是他现如今说话的语气已经变得越发不安,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亦或者说他已经清楚了自己提出的问题的答案才是正理儿。左不过,现下对于陈靖远而言,他并不愿意去接受了这么个情况事实,想要以此欺骗了自己也就是了。 “谁?少将军说妙城姑娘?不在!方才接了谁的命令,已经带着大家伙儿离开了!” 这头儿的大娘都还不曾将话说清楚,刚刚站在大门外的陈靖远已经没了其他的想法,径直抬脚转身离开了此处。而当大娘回过神来的时候,哪里还能看见陈靖远的身影,倒是只留下涵州城略显冷硬的春风吹的人心生寒意了才是。 “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如此性子!” 一边说着这话,那个方才回复了陈靖远问题的大娘一边看着陈靖远离开的方向出神,同时还不住得摇头,似乎是已经瞧惯了陈靖远这起子不稳重的模样。而一旁的小丫头自然不可能知晓了这些,眼下除了只呆愣地看着陈靖远离开后,已经消失了踪迹的方向出神,便再没有说了什么其他旁的言语也就是了。 “婆婆,方才那人怎么这般没了规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到底是少了些规矩礼数的!” 听着小丫头噘着嘴埋怨的言语,一旁的大娘却立即收起了脸上的慈祥,只甚是郑重地同小姑娘解释着,“可不能这么说,陈将军一直奉命驻守在涵州城,若是没了陈家父子,只怕咱们得日子就真的没那么好过了!” 一边如此说着,这个大娘甚至还扯过小姑娘的手轻拍着,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切莫如此瞧不上方才那位少年将军才是正经。不管怎么说,陈家父子在涵州城素来口碑极好,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对其有什么怨恨可言不是吗? “那他……我是说少将军来寻了妙城姑娘做什么?方才妙城姑娘不是已经带着各位姐姐离开了吗?” 大概是并不了解了娘子军内里的问题,亦或者只是出于对方才事情的好奇,小姑娘现如今倒是问题越发多了起来,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只不过,于她而言并不知道,自己的这起子问题是否能够得到最好的回答,亦或者只是自己自问自答,没了个准确的答案也未可知。 “小姑娘家家的问了这些做什么,快回去吧!” 那位大娘果然不曾同这个小姑娘解释了什么,只囫囵了两句之后,便想着要将其给打发了进去。不论怎么说,想来这位大娘也是一头雾水,并看不清楚陈家这位少将军的用意,这才会如此含糊了这件事情才对。 再说陈靖远方才在大门口并不曾见到了柳妙城之后,便快步转身向着涵州城的城门处赶路,毕竟,若是她们想要出门迎战,必定是要通过了涵州城的城门楼的不是吗?只这一次陈靖远到底是失了算计,并不曾听懂了云沐阳言语中的意思安排,只一门心思地以为云沐阳是准备派了娘子军出门迎敌。不过若是他能够冷静下来好生思考一番,想来也是不难想到了柳妙城所带领的这支娘子军的作用。面对行进速度快,破坏力惊人的羌戎游骑而言,想来也只有出其不意才能够攻其不备,以最小的代价去取得最大的胜利了吧! 而这个所谓的最小的代价,只怕便是指的是柳妙城所带领的这支娘子军了才是正理儿! “少将军?您怎么突然来了城防处?” 正在城门下检查着各项准备的副将瞧见了陈靖远的身影,当即就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语气恭敬之中又带有一丝的惊讶。毕竟,据他所知,如今的涵州城城防是由陈将军与齐王殿下共同打理的,倒是不曾有了陈靖远什么要求才对。而陈靖远今日突然来到了城门处,脸色甚至还表现得有些惊慌忙乱,只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才会成了这副模样才是。 “方才可是见到娘子军出城了!” 来不及去看清楚现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副将是个何等模样,又该如何去称呼了对方,陈靖远此时竟异常慌乱地追问着这些,只想要快些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似乎在陈靖远的心中,只要能够得到有关于柳妙城的消息,他便算得上心满意足了去。 “妙城姑娘和娘子军?方才刚刚离开了这里,妙城姑娘手中还有军中调配的令牌,卑职便已经放她们出城了……” 还在想着方才柳妙城离开城防处的时候,一副严肃表情的模样,这个副将又哪里知道自己现如今说出的这些话,倒是让陈靖远彻底泄了气才是。毕竟,就如同副将自己话中言语一般,既然柳妙城是手持军中调配的令牌离开,那么也就代表着,若是自己不曾拥有了出城的军令令牌,只怕他是不可能出城追回了柳妙城以及她所带领的娘子军才是。 “她们出城多久了?” 一想到柳妙城即将面对的是实力强悍的羌戎游骑,陈靖远的额头处早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在春时也确实罕见了去。只不过,若是论起陈靖远此时焦躁不安的心情而言,他的这起子态度情绪变化,倒也算得上是正常变化了去。 “时辰……也就两柱香的功夫儿吧!诶……少将军!” 这头儿的副将才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时辰,才想要询问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其想要询问的对象早就已经调转了方向,向着涵州城的将军府方向而去。到头来,这个副将亦是不可能知晓了这其中发生的事情,只得做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看着陈靖远离开,而他自己也不过是摇着头嘀咕了两句也就是了。 “靖远你发什么疯!不是和你说了,不要被眼前的事情遮蔽了心眼吗?” 就在陈靖远赶到涵州城的将军府的时候,慌张进入的他当即便撞见了已经来到了此处的云沐阳,只此时的云沐阳并不曾慌乱不堪,只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微皱着眉头瞧着陈靖远。似乎对于眼前这个异常惊慌的陈靖远,云沐阳亦是有所不满,这才在语气上多出了些许的在意才是。 “靖远你这臭小子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爹!娘子军出城迎敌是你们的命令吗?那可是羌戎的游骑啊!这不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吗?” 还不待陈渊呵斥了如此失了分寸态度的儿子,陈靖远便已经顾不得许多,径直质问起了身为西北驻军统帅的自家父亲。而陈靖远如此失了规矩体统的行为,除了当初云沐阳私自上了战场的那一次之外,也便只有这唯二的一回了。 听了自己的儿子陈靖远如此失了规矩约束的言语,陈渊自然脸上觉得分外没了光彩,也想要多多少少约束了自己的儿子。毕竟,现如今并不是他们父子二人在一处言语,这周围还有皇家的两位王族殿下在此,陈渊又怎么能够如此放纵了陈靖远呢? “胡闹!这里是让你这个小兔崽子大呼小叫的地方吗?我现在不是你父亲,这点规矩都忘干净了?还不快向两位殿下行礼!” 似乎是有意要提醒了自己的儿子,陈渊现如今虽说言语上表现得分外苛刻,可还是多多少少给了陈靖远暗示,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因此而受到了惩罚。只屋中的云家两兄弟并不曾在意了这些,只一门心思扑在了羌戎游骑扰乱涵州城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多去计较了陈靖远这般冒失的行为罢了。 “罢了,陈将军,这次的羌戎游骑来势汹汹,只怕他们是已经做好了速战速决的打算,这才有了如今这么一出儿的!” 一直盯着桌案上的沙盘,云瑄阳这些时日一直跟在陈渊身边学习倒也是颇有长进,如今分析起局势来倒也说得上是有模有样了才是。只不过,就在云瑄阳说出了这句话之后,陈靖远早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越发焦躁地重复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而此时屋中的三个人自然也是将这般景象看在了眼中才是要紧。 “娘子军都是女流之辈,她们面对羌戎的那些个凶狠骑兵怎么可能是对手!你们……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派了她们出城迎敌,难不成咱们涵州城的男人都死绝了吗?” “陈靖远!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陈靖远才将这些话痛快说了出来,本就对于儿子的如此行为有些失望的陈渊越发受不得他如此放肆,当即便怒吼着制止了陈靖远的癫狂行为。而云家两兄弟倒也算是接受的坦然,并不曾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只想等到陈靖远的情绪稳定之后,再同他解释了这其中的个中关窍才好。 不管怎么说,单就是依着陈靖远现如今这起子冲动的癫狂态度,只怕就算是他们兄弟二人想要将他们的计划解释给他知晓,也是要多费了一番气力才是。与其这样,倒不如等他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再行言说也是好的。说到底,娘子军已经离开了涵州城,即便陈靖远想要阻止也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事情,那他们又何必再去担心了什么呢? “我……我只是不想她……她们白白送了性命!” 话到了嘴边,陈靖远还只是支支吾吾地以一个“她们”代替了所有。至于他口中的“她们”,究竟是不是特意对柳妙城的指向,只怕除了陈靖远之外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晓这其中的玄妙才是正理儿! 第741章 施巧计妙城得胜上 早就已经听出了陈靖远的画外音,云沐阳眼下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只略有深意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而后才伸手制止了陈渊将军想要教训了陈靖远的举动。 “陈将军,靖远也是不曾了解了娘子军的实力,如今叫他好生瞧了这些也是好的,总比他一直存了那起子偏见要强得多不是吗?” 一边说着,云沐阳一边向着已经气得脸涨得通红的陈渊使着眼色,似乎是在示意陈渊切莫做得太过于过分。只这些在陈渊来看,也不过是宸王殿下不愿意瞧见了自己这个不成器儿子的丑态,这才有意解围罢了。眼下他身为涵州城镇守的将军,倒是觉得越发挂不住脸上的情绪,只觉得自己的儿子太过于轻浮,少了曾经那起子稳重劲头儿才是正经。 被云沐阳如此一番劝说之后,陈渊这才渐渐止住了火气,可仍旧是狠狠地瞪着眼前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儿子,随即吩咐着外头守着的兵士,沉声道:“陈靖远触犯军规,依令执行军杖五十,即刻行刑!” 才被陈渊招呼进来的兵士哪里想得到如此光景,此时也只是呆愣地现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了自家将军的命令。而一旁看着沙盘的云瑄阳亦是觉得处罚略显严重,只开口想着替陈靖远说了句言语,也算是替其求了情也就是了。只不过,这头儿的云瑄阳不过才开口,便径直被陈渊给堵住了接下来的言辞,自然没有办法再去说了其他,谁让陈渊才是涵州城正经八百的守将呢! “陈将军,想来少将军也是怕妄送性命,这才如此焦急,失了应有的分寸……不若……” “齐王殿下,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这逆子如今所做之事已经不是他个人的行为,如此慌张失措,没得让城中百姓军士起了慌乱心思!如今只处罚他五十军杖已经算是从轻处罚,还请齐王殿下切莫再对此有何质疑!” 一边说着,陈渊一边将视线调转至一旁才进来的兵士处,说话的声音语气自然也变得威严不可侵犯。 “还不快将他压下去行刑!磨蹭些什么!” 一声怒吼之后,方才呆愣着的兵士才算是反应过来,也总算是看清楚了屋内的形势,便痛快应了一声。而后,这个兵士便迈着方正的步子来到了陈靖远的跟前,略显无奈地同其言语着,“少将军,多有得罪了!您还是多担待吧!” 言罢,兵士便也不理会旁人的眼神,直接伸手扣住了陈靖远的双手,将其反剪在了身后。而陈靖远似乎并不曾听到了这些一般,只微皱着眉头继续着自己的说法,如此一幕倒是让云沐阳有些意想不到。 “父亲,娘子军左不过成军数十日,让她们上战场无异于自寻死路,您又何必拉了这些无辜之人下水啊!” 听到自己的儿子直到现下还说着如此糊涂的言语,陈渊当真是已经被气得无法再言语了半分,只抬着手示意着方才的兵士,尽快将其带下去,也好让自己趁早清净了才是正理儿。 “还不带下去!” 直到陈靖远当真被兵士拉出了屋子,押送到校场行刑的时候,方才一直沉默看戏的云沐阳这才开口,只他一开口却是说起了陈渊并不曾得知了一些陈年旧事。而面对这些事情,以及方才陈靖远已经明显失控的态度,想来云家两兄弟是最为清楚其中的缘由道理才是正经。 再说了已经被兵士押到了校场之中的陈靖远,眼下又哪里有半分求饶的意思,其精神状态明显有些波动,与平常时候并不相同。而负责行刑的兵士本就与陈靖远相识,如今自家少将军都落得这个下场,他们几个心里头自然也不怎么好受了去。待几个兵士将陈靖远按在了行刑用的宽凳上的时候,一旁已经握紧了行杖的兵士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见那个兵士脸上表现的甚是无奈,言语支吾间也隐约透露出了些许的内容,左不过是现如今的陈靖远压根儿听不进这些言语也就是了。若是陈靖远当真能够好生听了这人的言辞,只怕这五十军杖也大可不必执行,他自己也能够越发安心了才是要紧。 “少将军,您这又是何必呢?将军治军向来说一不二……即便娘子军……可到底是妙城姑娘带领着她们,她们是不会有事儿的!” 说罢,兵士也只得扭头看了看远方将军府的方向,这才俯下身来在陈靖远耳边言语道:“少将军,属下多有得罪了!您……您多担待啊!” 还不等陈靖远对此有何等反应,这个兵士便已经快速站起身来,抓紧了一旁的军杖狠狠地落下了第一下。而紧接着的第二下、第三下,亦是不曾有了丝毫的放水举动,只一下重过一下,不敢有了丝毫的马虎懈怠。若真要说起这件事情的缘由,只怕还是要归功于陈渊将军素来治军严明的态度,眼下这五十军杖只怕也会让陈靖远记住这次的教训才是。 “陈将军,若是方才我们不以娘子军为先遣,直接派了西北精锐,难道还会怕了羌戎的游骑势力吗?” 与此同时,正看着沙盘的云瑄阳已经回归了这次的正题,向陈渊询问起了有关于这次战事的其他可能性。而如此专注模样的云瑄阳,身为兄长的云沐阳亦是有所期待,左不过现下他不好多说了什么,只希望他这个弟弟不要因此而浪费了如此好的学习机会才对。 听了云瑄阳的提问,陈渊倒是径直从方才的气恼中回过神来,他自然不可能对王族存了什么错想,现如今又遇到个肯吃苦向自己讨教的,又哪里不会好生解释了这些呢? “七殿下,您也知道涵州城中的兵士素来都只有男人,若是当真派出西北大军的精锐与羌戎游骑硬碰硬,倒也不是不能够赢得胜利,可若是代价太大,那对钦傲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渊并不曾将话点得太过于透彻,毕竟想要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他还是希望由提出问题之人自行体会,如此倒是比自己详细解释来得更为深刻。而现如今他之所以会以这种方式去教导了云瑄阳,左不过是因为曾经自己也是如此去教育了云沐阳,如今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假使云瑄阳是个有了头脑天赋的,自然不必自己多提了许多,想来也是能够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在旁人眼中,行军打仗之事素来都只是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莽夫所为,可陈渊并不如此认为。在他看来,一个能够带领兵士们赢得胜利的将领,除了武艺了得、敢打敢拼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颗精细的心,去观察了除自己之外的人事物。沙场之上,也许有人会觉得狭路相逢勇者胜,可真正能够使勇者胜…利的除了勇气之外头脑也是绝对不可能缺少的存在! “这……陈将军的意思是……” 面对陈渊的如此回答,云瑄阳虽说也有些些许的疑惑,可对于其用心也多多少少有一个大概的了解。毕竟,若是一个天生对这些事情没了点子灵窍之人,想来元康帝也不会白白送了这么个儿子来了此处,亦不会因此而让自己最为看重的儿子带领二人一同前往不是吗? “殿下可曾听过以柔克刚?” “以柔……克刚?” 看着云瑄阳逐渐清明的眸子,陈渊倒是同一时间与一旁的云沐阳视线交汇于一处,而二人脸上的表情似乎都有些许的满意。至于已经隐约触碰到了这次安排内里的云瑄阳,现如今倒是细细想着未来战场的走势,继续研究着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正经。 将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陈渊这才有意向着云沐阳使着眼色,大抵上是想要带了云沐阳去往僻静之处,询问了方才那起子事情的关键内容。一见陈渊将军是如此态度,云沐阳自然也是乐见其成,只微微颔首,便快步离开了屋子,走到了一旁的隐蔽处等待着陈渊的到来。 “五殿下……您方才要说的……可作数?” 似乎听了云沐阳讲出的事情,陈渊多多少少还是存了些怀疑在其中,而其表现更多的则是对于这件事情的不可置信。毕竟,陈靖远身为自己的儿子,他多少清楚这个孩子的想法,可陈渊也确实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同柳妙城有着如此多的纠葛,甚至还因此而险些耽误了钦傲大事。 “自然……既然靖远不愿意柳姑娘身犯险境,只怕这心里头……将军可不要径直否定了这些,错了姻缘劫数!” “可……” 一想到自己欣赏的女娃,居然是北方六省绿林盟盟主柳青河的女儿,陈渊倒是越发不敢相信了这些。且不说柳妙城这个小姑娘的性子直爽,单就是她那起子率真的性子,也当真是与自己的亲爹有些众多地不同。若不是现如今云沐阳将这些事情告知给自己,只怕他都还不知道,自己看重的女子竟还是个匪贼身份。 心里头明白陈渊现如今顾虑的是什么,云沐阳倒也不曾将这起子言语点破,只状似随意地提点着,“将军,如今父皇派了靖远回涵州城驻守,又让小七随我们一同前来,您还看不透父皇的用意吗?” “五殿下,末将自然明白,圣上有意培养了七殿下,可……这与靖远又有什么关系?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罢了!”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陈渊自然也不可能再隐瞒了什么,只痛快说出了这些,想要将元康帝的用意探知个清楚明白。若真要计较起来这些,陈渊倒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太过于牵扯到皇家之事,虽说之前儿子确实与五殿下交好,可这也都是明里暗里的事情。如今若是真的被圣上知晓,自家儿子与匪首之女有了牵扯,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才对。 为了避免一连串的事情发生,陈渊也只得这个时候拉下自己的一张老脸,好生询问了五殿下云沐阳的意思。不管怎么说,他都必须详细了解了圣上的用意,也才好小心谨慎布置,不至于破坏了元康帝的用心不是吗? “陈将军言重了!靖远同我一起长大,父皇的意思只是想要让其明白,想要与匪女交好并不是什么大罪,只这匪女之心究竟是何等方向,这才是最重要的!” 将话提点到了如此地步,云沐阳倒也不会再多说了什么,难不成还要让他再言说了许多,将这些本就是自己意思的话,强行安排给了自己父皇不成? 现如今云沐阳之所以敢如此同陈渊如此言语,也不过是想着以这种方式去求得父皇的赦免。若是柳妙城当真能够以此身份,而给钦傲帮了如此大忙,想来元康帝也不会如此吝啬,做了那起子棒打鸳鸯的事情。而一切的一切,除了陈靖远与柳妙城的努力之外,云沐阳所要做的,便是让柳妙城周围的人牢记住这一点,也好在未来为柳妙城与陈靖远二人多说些言辞才是。 “个中事情想必不用太过于言明,陈将军也有个思量!” 说完这句话,云沐阳便故作神秘地看了看陈渊有些微妙的脸色,径直离开了此处,进屋去瞧了自家弟弟的状态也就是了。而被云沐阳留在了一旁的陈渊此时也是不知该如何处理,只不过于心里头的感受而言,他当真是觉得如此情形的发展,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来不及反应也就是了。 反过来说,若是当真陈渊能够一眼识破了柳妙城的身份,他又怎么会特意安排了这之后的事情,甚至还听取了柳妙城的建议,设立了娘子军呢?不过,如今娘子军出城行事,想来也是五殿下有意为之,左不过是想要柳妙城就此得立战功,也好成全了自己那个拎不清的儿子才对。 只是陈渊此时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今日的如此表现,都是因为柳妙城那个小丫头的缘故,他这个做了父亲的到底是有些在意也就是了。 “臭小子,还敢嫌弃了妙城!老子倒是让你好好知道,妙城这孩子不知要比你强了多少倍!” 有了云沐阳的如此暗示,陈渊亦是不再有所顾忌,只想着能够让柳妙城这个女娃多立战功,也好生让自己那个儿子知晓,女子并非什么白白送了性命的存在才是。而且听着放吧五殿下同其言语的意思,想来这臭小子在京都,亦是给了妙城丫头不少苦头吃。若真是如此,他这个做父亲也算是替儿子赔罪,如今多惩罚了他去,倒也是能够让妙城丫头舒心也算是好的! 心里头打定了主意之后,陈渊倒是再则不纠结于这个问题,只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装之后,再次返回了议事堂中。现如今羌戎游骑进犯涵州城下,只要能够击退他们一次挫败了他们的士气,这之后的事情也便算是好办了! 第742章 施巧计妙城得胜中 想过了这些之后,陈渊倒是满不在意了自己儿子已经被处罚了军杖的事情,现如今倒是一门心思地去规划了未来同羌戎交战的种种。而当有兵士前来回禀的时候,陈渊以及云氏两兄弟这才意识到,原来陈家的小将军陈靖远倒也是个性子脾性过分执拗的存在。 “将军……少将军的军杖已经执行完毕,不过……不过……” 进入了议事堂中的兵士先简单讲出了事情的结果,只是这之后的事情对于他而言,确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言说才是。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只是一个不起眼儿的小兵,哪里能够真的去管了自家少将军的事情,亦或者是为自家少将军做了主去呢?若真要是有如此一面,只怕这兵士也是个不懂了内在规矩的,没得让旁人瞧了陈家的笑话才是。 眼瞧着前来汇报的兵士一脸的为难,虽说陈渊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有着了解,可在这起子事情上,他倒是越发想要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究竟是个什么做派才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原因的存在,陈渊倒是不曾计较了太多,只沉声同兵士言语道:“费什么话,要是那个臭小子还能下地走路,就让他来了议事堂!真当老子给了他白饭吃,还能不做了事情啊!” 听了陈渊如此一阵抢白之后,这个想要回话的兵士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应声回答了这些,便已经被他人截去了言语。 只听得自陈渊身后突然响起了一抹声音,而开口言语之人也不是什么陌生人众,反而是军中之人尽数熟悉的宸王殿下云沐阳才是正经。而此时的云沐阳倒是脸上没了方才同陈渊密语时的严肃,脸上的状态也显得越发随意,似乎对于陈靖远的情况并不如何担心才对。 “少将军身子可还受得住?” “受……受得住……不过就是少将军因着军杖受了些皮外伤,现如今行动多有不便……” 这还是这个兵士头一次同皇族的王爷说话,言语中的激动自然是不必多说,而且其声音都变得不由自主提高了些许。也许在这个兵士的眼中来看,能够得到与钦傲王族说话的机会,他这一辈子也算是能够光宗耀祖了才是正经。若非如此情状,他倒是真心想要同眼前的这位宸王殿下多言语两句,也算是为自己的后代积了功德才是。 “行动不便?呵呵……” 听了兵士的介绍之后,云沐阳似乎并不认同了这人的说法。毕竟他见识过陈靖远的功夫底子,又哪里不知道区区五十军杖是绝对不可能让他造成什么行动不便的后果才是。现如今这个兵士如此言说,再加上他言语间的支吾犹豫模样,想来也是内里头发虚,听了陈靖远的命令来故意唬了他们几个人才是要紧。既然如此,云沐阳又哪里肯如了陈靖远这个小子的心意,做出了那起子同情的模样来呢? 言语间的功夫儿,云沐阳已经踱步到了陈渊将军的身边,而其面上的情绪却让人压根儿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正是因为此种原因的存在,这才使得眼前这个回话的兵士越发心中忐忑,没有办法也不敢坦率地说明了现如今的情况了去。 “靖远如今倒也是学会了这起子唬人的把戏了!陈将军,依着本王来看,这之后的事情交给靖远去做,想来也是可行的!” 由于这个回话的兵士进来的时刻,陈渊正与云家两兄弟商谈着之后的部署计划,可巧这兵士便进入其中回禀了消息。只是现如今在校场休息的陈靖远哪里想过,自己如今才挨了五十军杖的惩罚,接下来便要带领弟兄们上阵杀敌了呢?可若是真的将这里头的事情掰开揉碎了去想,现如今能够上阵杀敌的人选,也就只有陈靖远自己最为合适了去。 将云沐阳眉眼中的意味看了个透彻,陈渊倒是也不曾起了什么反对的心思,这头儿倒是赶紧出声吩咐着兵士,一定要将少将军给带来了议事堂才行。 也不知道究竟过多久的功夫儿,陈靖远总算是在几个兵士的合力之下抬到了议事堂之中。虽说现如今的陈靖远正趴在木板之上痛哭哀嚎,可明眼人都瞧得清楚明白,眼下陈靖远的这起子哀嚎究竟有多装模作样才对。再瞧了那几个负责将陈靖远带来议事堂的兵士的神情,这这人的脸色也是不怎么好,似乎是正努力憋下自己的情绪,不让真实的一面加以暴露一般。 “爹……我就只是想要知道柳……娘子军的事情,你至于这样对儿子下了杀手吗?” 一边如此哭诉着,陈靖远一边示意身边的几个兵士将自己再靠近了议事堂中的另外几个人,似乎就是想要让他们几个难堪上些许才是要紧。可陈渊又哪里能够由着自己的儿子胡闹?单就是瞧了他现如今的态度与神情,只怕自己这个儿子已经想清楚了所有,不再同方才那般情绪失控才是正理儿。 “胡闹些什么!你们先下去!” 陈渊将军惯是瞧不得自己的儿子太过于胡闹,便有意训斥了他一声,而后才示意一旁的几名兵士尽快离开。而待这些兵士离开了议事堂的院子之后,陈渊这才虎着一张脸瞪着自己已经趴在木板上的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牙言语着。 “混小子还不快起来!真当你老爹看不出你心里头的花花肠子?” 陈渊这头儿的言语还不曾落下,一旁的云瑄阳都还有些表情微妙,不知该如何面对了眼前的景象,陈靖远便已经龇牙咧嘴地从木板上爬了起来。而当云瑄阳再去仔细看了陈靖远受了军杖的后背才发现,方才的陈靖远本是穿着一身银色虎头铠,现如今倒是只剩下一身贴身的劲装了才是。想来是方才在校场行刑的时候,兵士们已经按照规矩除去了他的铠甲,而现如今也是不可能以如此身躯撑起了那副铠甲才是了! “少将军,若是承受不得还是不要强撑了去,身子骨要紧啊!” 出于好心,云瑄阳还是免不得多说了一句。只他这句话说完,便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兄长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此时正以手拍打着他的肩膀才是。 “五哥?” 这头儿的云瑄阳正想要解释了什么,便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兄长云沐阳向自己摇着头,似乎并不想让自己再言语几分。而云瑄阳得到了这么个示意,自然是不会多言语半分,只不过这其中的缘由,只怕还是要回头请自家五哥为自己分析了才是。 “父亲,既然你派了娘子军出城,合该注意调配配合,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 收起了脸上的轻松态度之后,陈靖远仍旧为着由柳妙城带领的娘子军的状况,似乎他对于这些事情的上心程度,已经超越了其他任何一件事情的关心范畴。而这一点即便陈靖远想要隐藏,只怕依着陈渊这起子老江湖的眼中,也是不可能藏得住万一才对。 “要你小子多嘴!这五十军杖还没让你长教训不成?” 一边说着,陈渊便已经伸手向着陈靖远的后脑勺招呼了过去,似乎是想要以如此动作去教训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只不过,陈渊的动作早就已经被陈靖远察觉,此时倒是并不曾被“暗算”,只在其堪堪躲过了这起子行为之后,陈靖远越发表现得关心起这次的事情来。 “陈将军,想来时辰也不短了,咱们……” 话只说到了一半儿,云沐阳只略微提醒了陈渊一声之后,陈渊便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声,而后才狠狠地瞪了自己身边的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一眼。 “五殿下说的是,想来妙城她们也该回来了!” 一听了这句话,陈靖远哪里还会去顾及了自己背上的伤痛,一双眼睛倒是突然亮了不少,只差直接来到云沐阳的跟前去询问了内情才是。只不过眼下碍于自己确实背上有些许的伤痛在,他倒是不敢太过于放肆,免得因此而错过了有关于柳妙城的诸多消息才是要紧! “妙城……她……她们已经回来了吗?” 令陈靖远有些意想不到,自己左不过是耽误了半天的功夫儿,怎么柳妙城带领的那支娘子军就已经回来了不成?那是不是说明她们这一次的事情很顺利?亦或者是战败回来?可瞧着自己父亲以及身旁好友的态度,似乎又不像是什么不好的消息。一时间,这议事堂中除了云瑄阳有些搞不懂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外,陈靖远似乎也是被蒙在了谷中,压根儿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才对。而要真的说起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怕还要柳妙城亲自来解释,才算是完满妥当了去! 待到傍晚时分,涵州城的城门当真按时开启,而自城外进入的除了以柳妙城为首的娘子军之外,甚至还有诸多被俘获的羌戎游骑!虽说这一次俘获的羌戎游骑并不算太多,可单就是娘子军这头一次出战的效果来看,也算是值得庆祝了才是。再加上,由于娘子军出城迎敌,使得羌戎游骑出师不捷,折损了不少精锐的骑兵勇士。到头来,只怕这件事情也要给羌戎方面以打击,给了钦傲兵勇祝以声威才是正理儿! “将军,妙城不负所托,现如今已经擒敌回返,还请将军定夺!” 只简单利落地向着面前的陈渊抱拳行礼之后,柳妙城便示意身后之人带着一个身着五色彩衣的骑兵上前。虽说因着天色昏暗,大家都瞧不清楚这人的具体样貌,可其身上的这套衣装相信在涵州城驻守的兵勇没得一个人能够认错了去! “桑虎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先是顺势将柳妙城带到了一旁,陈渊这才不紧不慢地上前一步去同那个已经被五花大绑的羌戎骑兵说话。虽说陈渊的声音并不算大,可单就是瞧了身前那个被控制住的骑兵的态度,想来也是个羌戎说得上话儿的人物了去。只是令其他人没有想到的是,娘子军不过头一次出城迎敌,便顺利擒获了羌戎的重要人物。而能够身着五色彩衣骑兵服的人除了一直对涵州城侵扰的羌戎悍将桑彻之外,便只有他的嫡亲弟弟桑虎了! 被陈渊的声音说得有些情绪微妙,被绑缚的桑虎如今也只是继续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瞧了身前的任何一个人。同自己的兄长桑彻不同,桑虎除了一出生便拥有了羌戎第一悍将桑彻弟弟的名号之外,似乎也再没有什么能够拿的出手的事迹。而这一次他之所以同先头游骑一同进犯涵州城下,一来是为了以悍将桑彻弟弟的名号鼓舞了士气,二来也是想着能够一鼓作气闯出些名堂,不让自己的兄长小瞧了自己。 可依着现如今的情况来看,只怕桑虎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一群女子擒获,甚至还见到了一直与自己的兄长不对盘的钦傲守将陈渊。而自己接下来可能会面对些什么,即便钦傲人不会同他言说想来他心里头也是有个掂量计较的才是正经。 “桑虎?你是桑彻的弟弟?那怎么如此弱不禁风了去?竟是被我这些姐妹直接拿下!” 面对陈渊的如此言语,一旁的柳妙城似乎也表现得极为惊讶。毕竟,依着她对于眼前这人的理解,还只是以为此人不过是这次先头冲锋的带头人,甚至连个先锋的名头都不可能拥有。可她又哪里能够想到,一直与陈渊斗智斗勇的桑彻,竟然也会有一个如此草包的弟弟,没几个回合的功夫儿,便已经被她们这些人女子给俘虏了去呢? 这头儿的柳妙城还在疑惑此事,而已经跪倒在陈渊等人面前的桑虎自然脸色不佳,早就已经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现如今,一提到自己的兄长桑彻,桑虎的心里头便不由得打了冷颤。若是旁人不懂倒也还好,可他自然明白自家兄长有多么不待见了自己,如今自己又被钦傲人擒获,只怕自己的这个兄长巴不得钦傲这头儿结果了自己,也给他自己省去了许多的麻烦才是。 因着桑虎不住低了头去,让柳妙城越发不敢相信了自己擒获之人会是桑彻的弟弟,再加上这一次她们居然轻松伏击了羌戎游骑,所以她越发不敢相信眼前这人会是沙场悍将桑彻的兄弟。不管怎么说,在柳妙城心里头,桑彻既然能够与陈渊在涵州城下交战多年,想必这文韬武略自然不在陈渊之下。可依着今日她们与羌戎游骑交手的情况来看,柳妙城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相信了陈渊对于眼前这人的称呼才是。 “桑虎,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本将军会派了女子前去伏击了你吗?” 就在柳妙城心里头犯着嘀咕的时候,陈渊倒是有些得意地同桑虎说起了“知心话”,而其言语中的意思不在乎就是在暗示桑虎,这次行动他是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情报,才会有了如今这么一出儿的才是正理儿。 “你……陈渊匹夫!你……你阴险狡诈,我等勇士又怎么会是你这起子小人的对手!” 似乎是被陈渊说得无法再回避了去,一直沉默的桑虎倒是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只他宽厚的身躯与略显细弱的声音倒是不怎么相配就是了。 第743章 施巧计妙城得胜下 听着桑虎的言语,亲身经历了方才那场战事的柳妙城竟不觉笑出了声音来,活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人生笑的玩乐言辞一般。而待柳妙城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在众人面前的表现之时,她这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微微调整了语气,进而看向了已经跪在了陈渊面前的桑虎。 “勇士?桑虎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头就不会有一丁点儿的愧疚吗?难不成你忘了方才是因何被我们擒住?” 既然柳妙城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陈渊以及周围的其他几人当然心中升起了一丝好奇,虽说现如今的场面不好多说了什么,可换个地方总能够敞开了说这些具体的事情吧! 许是为了满足自己心里头的那点子好奇,陈渊倒也是痛快吩咐了其他人将俘虏的羌戎骑兵带下去好生看管。而面对一直跪在自己面前的桑虎,陈渊也并不曾多生出什么蔑视心思,只示意身旁的副将将其带去了将军府的议事堂。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柳妙城都因此而立下了功绩,虽身为女子,却也是有足够资格进入议事堂才是。 “将军……娘子军还不曾整顿安歇,妙城不若……” 言语间,柳妙城推辞的语气下仍旧以眼睛的余光暼向了一旁站着的陈靖远,似乎她的这起子情绪不过是顾及着陈靖远在此处的缘故。可其身后的几名女子倒是并不曾领会到这层意思,在她们看来,能够进入将军府的议事堂,那是一件无上荣光的事情,又怎么能够因着其他的琐事给耽搁了去? 基于如此原因存在,娘子军中的其他副将倒是一致推拒了柳妙城的意思,只想着能够让她进入议事堂中。所以,在柳妙城的话还不曾言说完毕,她们这几个人便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言辞,倒是没能让柳妙城如愿也就是了。 万般无奈之下,柳妙城只得硬着头皮跟随在陈渊身后,一步步向着将军府而去。而就在她的身旁一侧,便是先前已经与之撕破了面皮的陈靖远,至于再旁边的两人是何等身份,柳妙城倒也是不愿意多去探查的了。现如今最让柳妙城棘手的,只怕除了在将军府议事堂应对了陈渊将军之外,就只剩下自己身边这个欲言又止的陈靖远了去。 其实有一句话柳妙城倒是并不曾猜测有误,甚至可以说是精准无比,不曾错了分毫才是。 对于走在柳妙城身旁的陈靖远而言,他早就想要开口询问了柳妙城的情况,可碍于方才的场面,他又怎么可能有了开口的机会。再者说,由于之前自己才受了军杖刑罚,即使伤得不算太重,可加上自己身上这身厚重的盔甲,陈靖远倒也不可能再多生出旁的心思才对。若是一个不慎,做出了什么损害了身体,贻误战机的行为,陈靖远可是万死不得谢其罪的吧! “妙……” “少将军可是有什么指教?” 还不待陈靖远说出什么,柳妙城便像是幼兽面对强者时的自主反应一般,径直竖起了保护的屏障,不希望沾染了陈靖远丝毫的情绪问候。 如此冷漠疏离的语气在陈靖远听来,倒是心里头越发觉得发酸了几分,谁能想到就是如今这个疏离而客气的女子,在一年前还会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个不停呢?也许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或者说真的能够改变了一个人的想法。曾经的柳妙城以陈靖远为天,可陈靖远并不曾珍惜了这些,甚至还做出了那起子欺骗的举动。到头来,待陈靖远醒悟的时候,谁又会在原地等了他去?时间从来不会等了谁,人也是如此吧! “你……我是说……没……没什么,回来就好……” 听着柳妙城如此恭敬疏离的言语,看着柳妙城眉眼间不曾流动的眸光,陈靖远虽说心里头已经酸涩的不成样子,可最后还是吐出了一句“回来就好”。至于之前他因为冲动而为之受过的伤痛,现如今陈靖远倒是不愿意多去提及了,毕竟不管怎么说,只要柳妙城能够平安回来,这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从前的陈靖远哪里有过如此想法,即便他与父亲在涵州城多年,在沙场来去几十回合,自己都一直觉得战场之事生死有命,谁又能够保得住谁呢?只在柳妙城出城的那一刻,陈靖远当真是慌了神的,如此不信了那起子神明之说的他竟也会祈祷老天保佑,竟也会在柳妙城平安返回之后,于心底默默说上一声“回来就好”。 其实若是真的计较起来,被时间改变了的人何止是柳妙城一人,想来陈靖远也已经有了诸多的变化,左不过是现如今的他不曾注意到这些也就是了! 即便陈靖远这句话语气轻微,可柳妙城在听到这么句“回来就好”的时候脸色还是微微产生了变化。只她迅速低下了头来,让旁人瞧不出自己的神色变化,倒也不曾被人发现了情绪有了太大的波动。面对陈靖远如此言语,柳妙城亦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低着头轻哼着应了一句,便再不曾抬头去瞧了陈靖远的方向。 若是在外人看来,也许会觉得柳妙城只是因为出城迎敌,而多多少少产生了疲累的感觉。可也只有柳妙城自己最为清楚,她不过是不希望自己再去瞧见了陈靖远那双深情已经浓稠到黏腻的眸子,不愿再陷入这起子情爱的纠葛之中罢了。曾经的自己一厢情愿做了那么多的愚蠢行为,现如今她又何必巴巴地再去重复了从前,没得被人嘲笑了去,也让旁人笑掉了下巴呢? 意识到柳妙城并不愿意与自己多生出什么言语陈靖远也不好再多表现什么,只一双眸子在柳妙城头顶上凝视着,却无法再与之产生什么交集与共鸣。如此一瞧,倒是有一种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意味在其中了。然如此情状于走在前头的陈渊而言,自然是不可能知晓了去,不过一直走在身侧的云家两兄弟又哪里能够错过了这起子场面,倒是将这些事情看了个清楚彻底。 不知柳妙城如此低着头浑浑噩噩走了多久,也不知陈靖远如此深情款款地看了她多长时间,直到这些人跟着陈渊进入了将军府的议事堂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才被陈渊的两句话给吸引了过去。 “妙城啊!虽说从前有规矩,女子是不得出入将军府议事堂的……不过,如今你有了战功,又擒获了桑虎,想来也是足够资格进入了这里!” 一边如此说着,陈渊一边示意其他人尽数落座,而待所有人回应之后,他才径直坐在了议事堂的主位之上。若是有人要问,为何身为王族的云家两兄弟不能坐在了主位,反而是坐在了下首。想来这也是依了陈渊自己的脾气秉性,不论是何等身份,云家两兄弟在涵州城中只是兵将而非统帅,他们二人即便身份地位不同,却也不可能与陈渊一同坐在了主位位置不是吗? 在军中行走,谁又会去在乎了从前的地位身份,向来只在乎了军中的位置才是。想来,这戏文之中多次提过所谓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亦是如此道理吧! “将军,我……我实在受不得如此礼遇……还请将军……” 被提到了名姓的柳妙城立时站起身来,她一边拱手向着陈渊行礼,一边想要将这件事情推辞了去。如果真要说起她此时的心思,只怕柳妙城不外乎是想要尽快远离了陈靖远,远离了同他有了关系的一切人事物也就是了。假使柳妙城早就知道陈渊与陈靖远的关系,亦或者是得知了陈靖远会回到涵州城的事情,她又怎么会巴巴来了此处,没得让他们两个人都生出了这许多的尴尬呢! “妙城啊!功劳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你就不要推辞了!再者说,我们都还想要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擒获桑虎的呢!” 虽然陈渊如此说着,可眉眼间的动作却是看向了自己那个已经眼神痴痴的儿子,只怕陈渊他自己所说的话,不过是替自己这个儿子问出罢了。假使真的是陈靖远问出了这句,只怕依着柳妙城这起子倔强的性子,是万万不可能同其说了实话的不是吗? 此话一出,柳妙城自然不可能再推脱了什么,只得一本正经地同议事堂中众人说起了今日擒获桑虎的事情。而这还要从她带领的娘子军离开了涵州城城门之后说起。 原来,柳妙城自然心里头明白,自己所带领的娘子军绝对不可能是惯于骑射的羌戎游骑的对手,而能够取得胜利的关键也只能在她们本身拥有的优势上加以考虑。对于娘子军而言,其最大的优势不外乎就是与普通兵士不同的性别差异。若是柳妙城能够利用了这件事情做着安排,想来羌戎的骑兵也不会想到,涵州城还会有一支由女人组织起来的力量! 待柳妙城将人众带到城外的一处废弃土城后,她便有意安排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女子将这里好生收拾了一番,做出了一副破落城镇村落的模样。而其他人都尽数隐藏在了已经明显有了破败迹象的土城之中,只等着羌戎的游骑来到此处,便能够立时将他们擒获。只是令柳妙城也不曾想到,此次带领先头骑兵之人会是桑虎,而当桑虎来到了土城前,吆喝着身后的骑兵下马休息的时候,柳妙城便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哦?如此说来,你倒是不曾费了吹灰之力,便得胜归来?” 听了柳妙城的叙述,陈渊倒是不由得惊奇了几分,他虽然分外欣赏了柳妙城的气魄,却从不曾想得原来这女娃也是个懂得计策的主儿。如今她竟真的带领娘子军立下了战功,甚至还不曾动用了何等武力,只靠女子天生的优势得以取胜。 并不曾认同了陈渊的如此说法,柳妙城立时摇了摇头,将之前遇到的情况详细的描述了一遍。而当陈靖远听到了这其中的凶险的时候,虽说其面色上不曾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可手心里早就已经被冷汗浸透,只惯于握拳之下,并不曾被旁人瞧去也就是了。 “将军,其实羌戎的骑兵确实警惕性极高,若不是桑虎本人太过于掉以轻心,只怕我们也不可能将这些人擒获……” 被陈渊如此夸赞之后,柳妙城倒是并不曾骄傲了去,毕竟亲身经历了这些的她心里头清楚得很,若不是桑虎本身太过于轻视了女子,想来她们也不可能直接将这些骑兵一网打尽。而身为带领娘子军之人她又怎么可能一直寄希望于对手如此糊涂,而不去多思考了自身的不足呢? 今日事乃桑虎大意所致,可谁又能保证今后娘子军遇到的所有对手,都是桑虎这般莽撞的性格呢?假使真是如此,想来柳妙城也不会再多生什么顾虑,只如同宰杀牛羊一般,处置了这些庸兵也便是了。 “警惕性极高?妙城你详细说一下!” 对于与羌戎打了多年交道的陈渊而言,他倒是不愿意后辈太过于轻视了羌戎的实力。而如今,柳妙城竟然也能够说出如此言语,他倒是越发看重了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女子。即便柳妙城的身份确实令人感到尴尬,可如今的陈渊只当做自己全不知情,眼下也只是单纯地想要听取了这个后辈的想法罢了。若是如此行为都会被人误解,那身为武将世家的陈家,又哪里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言辞呢? 一旁的柳妙城自然能够感受到,陈渊在听到自己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明显有了光亮,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的物什一般。既然如此,柳妙城倒也是不曾计较了太多,只痛快讲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全当做是与陈渊将军深入探讨交流而已。 “将军,其实在桑虎下马走进土城之前,曾经有身旁的骑兵上前规劝,而且其他下马的骑兵都尽量将后背面向自己的同伴,就连牵马行进的模样,似乎都经过极为严格的训练。” 说罢,柳妙城便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掏出了一枚看起来甚是锋利的羽箭箭头,而后便有意交给主位上坐着的陈渊一看。 “这是……” “将军,这是羌戎骑兵所佩戴的羽箭,或者说这是他们配给专人使用的信号箭!” 听了柳妙城的话,陈渊不禁回忆起曾经与羌戎交战的情形,确实能够想见,在战场之上己方多是靠琵琶或者战鼓来下达了指令,而羌戎似乎并不曾有什么指令,便能够快速的进攻与撤退。当初陈渊还曾经与众人研究过这些,却不曾想见,原来这个中的玄妙竟是出在了平平无奇的羽箭之中。 “如此,妙城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其实……其实是有的骑兵意识到了什么,便想要快速逃离土城,这才被姐妹们搭箭拿下。直到打扫了土城痕迹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这个被射死的骑兵佩戴着与其他人不同的羽箭箭头……” 纵然在柳妙城的口中并不曾听出这其中的凶险,可议事堂中的几人都对战事有几分了解,又怎么想象不到这其中的危险程度?即便柳妙城不曾言说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怕于陈靖远、云沐阳等人而言也是绝对不会轻视了这场所谓的“不费吹灰之力”的战事才对! 第744章 择良君靖远心忧上 接过柳妙城递过来的箭头,陈渊仔细瞧着其中的构造,而后才将其放置在了一旁的桌案之上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妙城可是知晓这所谓的信号箭的用法?” 被陈渊如此一问,柳妙城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去。在她看来,自己能够及时止损,能够发现了这些就已经算是处置得当。可这些事情在陈渊这个沙场老将看来,似乎做的并不怎么到位,或者说并不怎么算是全面才是正理儿。 “这……我确实不曾多留心于此,对于信号箭的说法,也不过是针对此种箭头与其他不同的猜测……所以,所以……” 支支吾吾了半天之后,柳妙城仍旧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倒是让一旁的陈靖远有些替她着急了去。虽说对于这个箭头的猜测太过于武断,可陈靖远方才也是看了眼那个箭头的构造,的确就如同柳妙城所猜测的那般,这种羽箭箭头与普通的双钩箭头不同,似乎就是为着某种特殊的目的才制造出来的。至于其所谓信号箭的说法,陈靖远倒也是有着相同的想法,却不敢如同柳妙城那般轻易下了定论。 现如今,陈靖远瞧着柳妙城有些为难的模样,自然是坐不住了去,便径直起身想要替她开解了几分。可他只不过才站起身来,想要开口言语,便立时得到了自家父亲的训斥,似乎自己今日做了什么举动,在父亲眼中都是错误的一般。 “臭小子,你凑什么热闹,老夫问的是妙城,你起什么劲儿!还不快坐下!” 以眼睛的余光瞥见了自家儿子的动作,陈渊便不由怒骂了一句,想要阻止了陈靖远的动作。且不说他如此问询了柳妙城,就是有意让其在皇家子弟面前露了脸面,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一旁的齐王殿下瞧了明白,女子同样能够如同男儿一般上场杀敌,同样有如此缜密心思,去筹划了沙场战事! 若是此时自己的儿子抢了这起子风头,别看陈靖远这个兔崽子是好心帮忙,到头来免不得被旁人误认为柳妙城这丫头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才是! “父亲……其实……” “啰嗦什么,赶紧坐下!” 陈靖远略显委屈地想要替柳妙城说了两句话,却不想才开了口便得到了父亲这么个态度。到了如今的局面,陈靖远倒是心思有些微妙了去,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不被父亲看重之人,竟是让柳妙城同陈家独一无二的大小姐一般待遇了去。可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陈靖远便赶紧打消了它去,甚至还不由地暗地里捏紧了拳头。毕竟,若如此设想成了现实,父亲当真喜欢了柳妙城这个女孩子,那他与柳妙城不就更没了什么可能性吗? 若是放在了旁人家中而言,身为儿子倒是巴不得家中父母亲人多去喜爱了自己心悦的女子,可对于陈靖远而言,他倒是越发害怕父亲会因此而真的收下柳妙城为女儿,反而断送了自己的姻缘才是正经! “妙城,有这些想法是好事,可若是单单只有想法,而不去深入研究,那不就成了空口无凭了吗?” 这头儿的陈渊才虎着一张脸骂了一声陈靖远,转头便对着柳妙城一副和颜悦色的态度,似乎当真是将其看做了自己的后辈一般。而陈渊的这起子态度也是让柳妙城越发觉得内心温暖,且不说自己从小到大并不曾得到了自己父亲的关怀,单就是从之前那起子宛如儿戏一般的婚事就能够看出,柳青河究竟有在乎了柳家的颜面,而轻视了自己的女儿了去。 听了陈渊的如此言语,柳妙城也颇为诚恳,默默地点了点头之后,便甚是恭敬地伸手将那只箭头接过,略显珍视地捧在了手心之中。而当她再启口言语,想要表达了什么的时候,却已经被陈渊抬手的动作制止,似乎于陈渊而言这之后表忠心的话大可不必于此处言说也就是了。 “妙城,若是想要在战场上久战不败,除了用心还要多用这里!” 说着,陈渊还顺势以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也算是为柳妙城之后的路指明了方向。虽说娘子军这一次擒获了羌戎的桑虎,也给了羌戎游骑的先头队伍以痛击,也算是给了羌戎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才是。可真要计较起来,桑虎本就是个羌戎贵族,大有不学无术、靠兄长荣耀的势头,又怎么可能当真将桑彻也如此归类了去?如今首战告捷,涵州城所要做的就是要做好准备,去迎接下一次的危机才是要紧。 “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交代了一番之后,陈渊便直接放了柳妙城离开。毕竟这一次他提点的已经足够多,若是不让这孩子多消化些时日,只怕到时候还会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如此安排柳妙城,其实陈渊也是有意让一旁的齐王殿下云瑄阳看了去,不管他将来会不会同圣上提起这些,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总归是没了错处的也就是了。 柳妙城本就经历了一场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战事,现如今倒是越发觉得身子骨疲累。如今来到了涵州城她才算是明白,从前自己身负武功,不过是一人之力不足以生叹,可如今她要指挥着娘子军进退有度,对于柳妙城自己而言也确实浪费了诸多的精神。如今陈渊让自己回去休息,柳妙城倒是乐意的很,一来能够避开了陈靖远那起子让她生惧的目光,二者也能够使得自己尽快回到住处休息,何乐而不为呢? “是!” 不曾推脱了什么,柳妙城只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便径直转身离开了议事堂。而她如此动作的整个过程中,竟是不曾着眼于陈靖远分毫时刻,就好像自己与陈靖远是完全陌生的一般,连一个眼神上的交汇都不曾有过些许。当然,对于如此一幕,坐在对面的云沐阳心里头清楚是个什么情况,而陈靖远自然也是分外了解的! “今日柳妙城率领娘子军擒获了桑彻的弟弟桑虎,实数功劳一桩,今夜军中多加个肉菜,也好让咱们军中的小伙子们知道,这女娃娃也照样能够同他们一般上场杀敌,建功立业!” 直到云沐阳准备带着陈靖远与云瑄阳离开议事堂之前,陈渊这才有意无意地吩咐着身边的副将这些事。至于陈渊话中的心思究竟是为着柳妙城,还是为着他那个儿子,云沐阳倒也不愿意设想了太多。总而言之,只要陈渊将军能够明白了先前自己所说的意思,想来将来见到了元康帝,云沐阳也是能够为着陈靖远与柳妙城多求了恩典才是。 “将军,看来您有意培养了这个女娃啊!” 领命的副将在所有人退出了议事堂之后,这才有意同陈渊提起了方才的吩咐,只是眉眼间的情绪,似乎是别有一层深意在其中。 “是啊,这女娃娃是个好模子,就是不知道未来能不能成就些什么了!” 看着议事堂门外已经逐渐丰茂的树荫,陈渊竟是不觉感慨了一声,而这句话中究竟饱含了多少情绪,想来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 “呵呵,将军从不曾看走眼,若是您认准了柳姑娘,将来必定有所长进,让人期待啊!” 闻言,副将便也径直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毕竟这名副将已经跟随陈渊多年,除去那些个与陈渊出生入死的多年兄弟,只怕也没有什么人敢如此说了这些。而这些话落在了陈渊的耳中,他也不过是幽幽于心中叹了一口气,心说,柳妙城这孩子的未来,只怕还要看了这场战事的发展与结果了才是! 不管怎么说,只要与羌戎的这场战事有了取胜的把握,那么他身为将军,大可以向帝君上表陈情,请求赐予柳妙城正式的官职职位。一旦柳妙城真的拥有了官家身份,便再不可能有人去追究她曾经的匪女过往了不是吗?换言之,这场战事的成败,也是关系着柳妙城这孩子的未来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 “罢了!且去吩咐下去,老夫可得让那些个小子知道知道,这女娃娃若是上了战场,可不比男娃差了多少!” 将副将打发去下达了命令之后,陈渊便一个人坐在了方才的位置上出神,而其脑海中则是不住地闪过之前五殿下同自己提点的那些言辞。虽说他对于帝君的用意多有了解,可帝君之心怎么可能尽数猜透?若是他陈渊当真有如此本事,只怕也不会甘心在如此边城之地驻守不是吗? “柳妙城……柳青河……看来圣上是想要整治了绿林盟了!” 微微笑了一声之后,陈渊这才甚是淡然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只不过,眼下他周围并不曾有了其他人在侧,也绝对不可能有人会听到了他的如此言语也就是了。只不过有一点确实是让陈渊有些意想不到,于五殿下的言辞来看,只怕他家的那个臭小子还曾经嫌弃了妙城这么个女娃娃,还真是让他这个做了爹的没了皮面。 对于武将世家的陈家而言,出身这起子东西最不必要,只要你忠君报国,又哪里会计较了你的出身是什么呢?看来,是自己对于自己的儿子疏于管教,亦或者是将儿子一人放在京中,多少有些失了分寸把握,竟是让陈靖远这个臭小子做出了这起子勾当,当真是让陈渊生出气愤才是。 一想到这些,陈渊这才突然想起,似乎从前由陈忠发来的书信中,就曾经提及,自己的儿子心悦某个女子却并不曾知晓了那个女子的身份。如此想来,只怕陈忠信中所说的那个女子,合该就是柳妙城这个女娃娃了才是正经。若不是柳妙城,陈渊倒是再寻不出其他的理由来说服自己,来解释了自己儿子如今如此偏颇的行为态度了去。 这头儿的陈渊还在计较了这些,而已经跟随云沐阳离开了议事堂的陈靖远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了其他现如今的他只一心想着去瞧了柳妙城罢了。这不,等云沐阳带着他们二人才出了将军府没个一盏茶的功夫儿,陈靖远便已经憋不住心里头的想法,胡乱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云家两兄弟,自行寻了个去处罢了。 望着陈靖远还略显不适的步伐背影,站在云沐阳身后的云瑄阳有些不解,他微皱着眉头问询着,“五哥,陈家小将军如今怎像是变了个人,全不似先前稳重了呢?” “稳重?呵呵,那些是给咱们瞧得,如今……靖远又哪里还看得到咱们?” 有些深意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云沐阳也不再去看了已经快没了影子的陈靖远,便想着继续带自己这个弟弟巡视了营地,也好多锻炼了他去。而云瑄阳显然不太明白了自家五哥言语中的意思,只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可其眼神还是免不得要去瞧了陈靖远远去的方向也就是了。 将云瑄阳的如此举动看在了眼中,云沐阳如今倒是并不打算隐瞒了他什么,再者说,自己这个弟弟同唐家那个小姑娘的事情,说起来倒是比靖远这事儿更为麻烦了去。若是此时能让自己这个弟弟有个开解,到头来也算是自己多做了件好事,促成了一段姻缘也未可知! “小七,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再不可能有机会想见,若是缘分未尽,就必要紧紧抓住才是!” 说罢,云沐阳便微微叹气之后看向了陈靖远离开的方向,而此时这个方向上哪里还能瞧见陈靖远的身影,想来他早就已经赶去了娘子军所在,同柳妙城表了心意才是正理儿。 “五哥,你的意思是说……少将军同那位姑娘有个什么?” 许是因着云瑄阳本就不关心京都之中的风言风语,亦或者对于他而言这些事情多可以用无关紧要来形容。所以,当云沐阳将这件事情点给云瑄阳知晓的时候,他竟然会表现得有些不可思议,或者说,是对于这件事情的惊奇才算是最为妥帖的理解。 意识到自家弟弟面色上的惊讶神色,云沐阳反倒是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不过是微微勾起了嘴角笑道:“为何不可能?虽说沙场无眼,最忌讳了儿女情长!可若是连这丁点儿的缘分都抓不住,要了那起子沙场威名,又有什么趣儿?” 说到此处,云沐阳竟突然愣住了动作神情,脑海中更是不由地浮现出了宸王府中那抹倩影。不知从何时起,素来不愿意沾染了儿女情长的自己,如今竟也会同自己的弟弟言说起了这些个女儿家才会说起的话题。也许就如同他心中所想所念一般,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可能这一辈子都是遗憾!而他云沐阳不愿错过,便只得伸出手紧握住了这起子姻缘,才好说得上是天地圆满吧! 第745章 择良君靖远心忧中 就在云沐阳同自己的弟弟云瑄阳言说了这些儿女情长的想法之时,陈靖远已然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曾经跟随柳妙城来到的宅子前,只不过眼前的宅子上挂着红绸缎与大红灯笼,若不是陈靖远心里头清楚得很,只怕是要误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才是。 “怎么又是你?还是来找妙城姑娘的?” 此时的陈靖远都还不曾来到了大门前敲响了大门,其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略显得熟悉的声音,而这抹声音之中亦是平添了一分随意无拘。 闻声,陈靖远蓦然转身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便瞧见个看起来眼熟的小姑娘站在了自己身后不远处,手里头还提着个极大的竹篮。假使不是这女娃娃费力地提着那个竹篮,只怕陈靖远也不会一眼认出竹篮后面只露出了些许身形的女娃娃才是。 瞧出了身后发出声音之人正是之前开门询问了自己的小姑娘,陈靖远倒是越发安心了许多,只极为熟稔地追问了句,“小姑娘,你可瞧见柳妙城的去向?” “别总是小姑娘小姑娘的叫我,我已经十二岁了,连妙城姑娘都说我是个大姑娘了,你……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啊!” 似乎是因为陈靖远对于自己的称呼有些出入,眼前这个小姑娘竟是突然生起气来,没了个好脸色去应对了陈家的这位少将军。虽说之前遇到陈靖远之时,她隐约听到同自己一起守了宅子的婆婆说起,言说这人是什么劳什子的少将军。不过单就是瞧着他那股子冲动的劲头儿,这个小姑娘便有些不愿相信了陈靖远的身份才是。 感受到来自于眼前这个女孩子的怒气,陈靖远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言说了这些,毕竟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而言,眼前的女娃娃也确实得称上一声“小姑娘”不是吗?如此想来,陈靖远倒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个不愿意承认自己年幼的女娃娃!不是说女孩子都不希望自己年纪太大吗?怎的到了眼前这个女孩子这里,就成了这幅景象了去? 没有功夫儿同她闲磕牙,陈靖远如今焦急地来了此处,除了要寻了柳妙城的去处,自然也不可能再有了其他的事情。既然这小姑娘不愿意被人小瞧了去,那陈靖远只遂了她的心意便是了,没得在此时同她发生了不愉快了去。现如今对于陈靖远而言,还有什么比即刻见到柳妙城更让他觉得心安的呢?同其比起来,眼前的这些倒也算不得什么了去了! “好好好,是在下失礼了!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在下柳姑娘的去处?在下有要紧事要与之商议!” 即便对于陈靖远而言,自己本没什么要同柳妙城交代的军务,可面对眼前这个小大人儿似的丫头,他也只得搬出这么一套说法,才能够尽快达成了自己心中所愿才是。 一听陈靖远当真有了什么要紧事,再加上小姑娘再次瞧见陈靖远时,他仍旧是一副盔甲在身的模样,便也对于方才陈靖远的言语有了些许的信任。待其打量了半晌之后,小姑娘这才略显迟疑地小声说到,“妙城姐姐才回来便被知府大人请去了,也不知今儿个能不能赶回来吃了庆功宴的酒席呢!” “知府?刚刚才走吗?” 一听到小姑娘口中提到的“知府”的名头,陈靖远心里头便不由想起了曾经听说的那起子风言风语,以及当初靳掌柜同自己说起的那些事情。不管涵州城的知府是否真的想要为自己的那位跋扈泼皮似的儿子求娶,于公于私陈靖远都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亦或者是被柳妙城知晓了这些个腌臜事。 收起了心中突然升腾起的愤怒,陈靖远本还显得有些和蔼的脸色顿时变了个模样,现如今他又哪里还有了那起子儒雅小将军的风范,倒是眉眼中的那起子怒火越发让人觉得生惧了才是正经。 “对……对啊!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儿罢了!” 本想要随意的回答了陈靖远的问话,可待小姑娘着眼看向了他的时候,登时便被眼前这个已经明显怒火中烧模样的男子给唬了一跳,就连声音都比方才要小了许多才是。 还不等小姑娘再详细说了其他的情节,陈靖远便已经被心里头的恼怒冲昏了头脑,又怎么还会在意了其他人事物的想法了去?到头来,小姑娘本还想着说了两句什么,陈靖远便也不可能再听了去,只径直转身,便向着涵州城的知府家而去。 “他……他不会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看着陈靖远离开的背影,小姑娘不由地嘀咕了一声,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充满了担忧。再加上这件事情本就与柳妙城有关,一想到这些的她哪里还会管了手中提着的竹篮,竟是一把将其放在了地上,便分外急切地冲进了大宅之中。于小姑娘而言,若是这件事情发生了什么不好的结果,只怕自己的罪责也是难逃了去的。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够不上心了些,赶着去通知了现如今主持了娘子军事务的嫂子,也好将这件事情尽快解决不是吗? 一个时辰之后,涵州城的街上群众便有人见到,陈家的少将军陈靖远正手中拉扯着一个妙龄女子穿过了街道,而当他们再去瞧了二人过来的方向,已经看到几个身着知府家丁服饰的男子追了出来。 大抵上是因为那些个家丁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街上的行人大都不敢再去瞧了大概,只在这些人到来之前快速调转了视线,全当做不曾瞧见了这些一般。 “有没有见到一男一女从这里跑了过去?” 就在下一刻,一个知府家丁已经恶狠狠地揪住了一个看起来极为瘦弱男子的衣领,一副要吃了人的恶霸态度向其问询着某两人的下落。而突然遭到如此对待,即便这瘦弱男子心生惧意,也是不情愿多说了什么,将自己瞧见了告诉了这人的才是。 就在那个凶恶家丁还想要抬起拳头逼问的时候,瘦弱男子已经慌张地开口求饶,口中不住地言语着,“不曾不曾,这大街上男男女女这么多,我是真的不知道您说的是个什么人物啊!” 一边如此说着,瘦弱男子一边软了膝盖,做出了一副极为恐惧的模样,想要借此来摆脱了这些强横之人的质问。且不说他们这般没头没脑的问询之下,瘦弱男子压根儿就没有个具体的印象;就算是他当真瞧见了家丁口中所谓的一男一女,难不成瘦弱男子还要痛快言说了这些之后,再对于这个家丁千恩万谢,谢了他的这么一顿恐吓撕打不成? “陈靖远!就是陈渊的儿子,你可瞧见了?” 不成想,那个家丁竟是个口无遮拦的主儿,居然直接说出了陈靖远的名姓,甚至还以所谓“陈渊的儿子”来称呼了他,而非陈家军的少将军来称呼。如此想来,只怕这个家丁也是个没了规矩的,竟不知道如此称呼了一位朝中有俸禄封赏的将才,究竟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亦或者在这个家丁看来,涵州城中除了知府一家人之外,旁的都不会有了什么要紧一般。 被家丁如此粗俗的言语再次恐吓,瘦弱男子也不好多说了什么,只快速地摇着头,口中更是小声地向其求饶着。 “没……没瞧见……今儿个城中有要紧事,我们……我们这些个老百姓怎么可能有幸瞧见了少将军……” “哼!你最好是说了实话!” 听着这个男子结结巴巴的言语之后,那个家丁便突然松开了一直紧扯着男子的衣领,似乎还是对于男子的态度产生了诸多的不满。就在这个家丁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其身后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只小心的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那个凶恶家丁便没有再多为难了瘦弱男子。匆忙间,他只凶狠地瞪着男子,言语了一声之后,便带着身后的一众兄弟转身消失在了他们出现的方向上。 “若是瞧见了,第一时间来知府府上汇报!若是有胆子隐瞒,老子要你好看!” 直到这些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身边的几个路人这才敢上前将瘦弱男子给拉了起来,有的人还极为好心地询问着这人的状况。 “小伙子没什么事儿吧?要不要去医馆瞧瞧?可别被那个恶霸伤了筋骨……” 面对路人的关心,瘦弱男子只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会有了大碍,希望其他人能够放心。至于方才他经历的事情,想来自己也该寻个机会,去同陈渊将军言说了几分才是。 “小伙子啊,你说说,这所有人躲都来不及,你怎么就不躲着点那些人?别看他们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可谁不知道这些人就是知府家养的一群打手恶霸啊!” “就是啊,往日里陈将军不会计较了这些,不过我听着那些人的意思,没准儿是想找了少将军的麻烦,你……小伙子你可得多留心,别再让这些人给堵了去!” 先前的路人都还不曾说完,一旁的另外一人已经开始担心起来,毕竟对于涵州城的情况,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不是吗? “各位多谢了……” 听了这些人的叮嘱,瘦弱男子倒也是口中称谢,而后便拖着被摔疼的身子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此处。只这么一场闹剧之后,谁又曾想过陈靖远与柳妙城现如今早就消失得没了踪迹呢! 转而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子之中,方才带着柳妙城急匆匆闪过的陈靖远,现如今已经将其带到了这么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要我怎么说你,你难道瞧不出来知府一家对你的心思?居然还敢巴巴凑了上去!” 才松开了紧抓着柳妙城手腕的大手,陈靖远便一下子将其甩在了小巷子一侧的院墙之上,而自己则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骂着柳妙城的没脑子。 可此时的柳妙城本就已经被方才的事情吓得失了魂魄分寸,哪里还会在意了陈靖远现下里的态度,自然只呆愣机械地用手揉捏着已经发红的手腕,而一双眸子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粉底皂靴出神。 “发什么呆,你倒是说话啊!堂堂柳家大小姐,不会被眼前的这些事情吓傻了吧?你不是才上了沙场,才立了战功嘛!” 也不知此时的陈靖远是个什么心情,一时间,他在听不到柳妙城的声音之后,便刻意提起了柳妙城带领娘子军的事情。似乎他就是想要借着这些事情,以刺激了出于呆愣模样的柳妙城,好让她能够痛快回应了自己的问话一般。不过,眼下瞧着柳妙城已经直愣愣的一双眸子,只怕陈靖远的打算便已经算是落空了。 对于现下这种情况的柳妙城而言,又怎么还有精力去想了其他,如今的她的脑海中浮现的,可全是方才在知府家中发生的种种才对。 “说话啊!柳妙城?柳妙城!妙城你……” 就在陈靖远发泄了心里头的怒火,总算是意识到柳妙城太过于沉静的状态后,他这才有些慌乱地伸手去拍打着一脸呆滞模样的柳妙城,言语中的焦急自然也是少不得的。而下一刻,陈靖远都还不曾再多说了什么,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的柳妙城却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般,一把紧紧抱住了陈靖远,似乎是想要以此来平复了自己已经不知放空了多久的心思。 “柳……妙城你……你没事吧?” 本还想要大声言说了什么,可就在陈靖远被柳妙城一把抱住的那一刻,陈靖远说话的声音也不免轻柔了许多,似乎是生怕因此而吓到了正紧紧抱着自己的怀中女子一般。 直过了许久之后,一直沉默着的柳妙城这才以着极重的鼻音呜咽道:“陈靖远,我……谢谢你能够带我离开……谢谢……” 听到素来大咧无拘的柳妙城如此委屈的声音,陈靖远不自觉间便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然被刺痛了去,本还有些觉得无处安放的手此时也顺势搂在了柳妙城的腰身处。面对眼前如此情状的柳妙城,陈靖远竟有些心酸,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去安慰了眼前这个呜咽隐忍的女孩子。 也许刚刚他不该那般暴躁地同其说了那些话,不管怎么说,柳妙城也不过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子不是吗?陈靖远如是想着,心里头便越发不是滋味起来。只不过,他心中的难过越多,对于涵州知府一家人的气愤便越多。先前他还只是看不惯涵州知府一家蛮横的行为,如今他们竟然还有胆子去动了军中将才,只怕再不惩治了他们便要酿成大祸才是正经! 一想到这些,陈靖远本已经逐渐柔和的脸色又渐渐凝结成冰,这一刻对于陈靖远而言,也许他既希望此时此刻永不结束,又希望今日之事永不会来。如此矛盾的心思,想来除了刚刚经历了那些的他们二人之外,自然不会有人能够对此有所体会才是要紧! 第746章 择良君靖远心忧下 待柳妙城情绪稳定之后,陈靖远这才从她的口中得知了涵州知府究竟是以何种说辞将其骗到了知府府上,假使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也许柳妙城当真无法逃离那起子牢笼才是正经。而这一刻对于陈靖远来说,他竟觉得分外的庆幸,也对于涵州知府一家越发恼怒了去。 “妙城你先不必多想,你是为涵州城守卫做出了功绩的人,想必父亲也不会因此而偏颇了去!再说……再说润之也会帮我们的!” 就在陈靖远安慰柳妙城的时候,他言语之中虽然还存了些许的不确定色彩,可话里话外都已经将柳妙城视作了自己人。单就是听着他话中那句“会帮了我们”,想来也是陈靖远内心想法最直白的表达才是。若非如此,依着陈靖远如此身份之人,即便正义感极强,想要为柳妙城主持了公道,也大可不必以所谓的“我们”来表达了这件事情不是吗? 此时的柳妙城自然不可能听出了这里头的细情,如今的她除了楞楞地点头认同着陈靖远的言语之外,倒是没了什么其他的想法才是。不管怎么说,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凭着柳妙城那起子性格,也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了涵州知府一家。再加上在她初到涵州城时,知府家的公子便故意同自己寻了麻烦,如此倒是越发不必对他们客气了去才是。 “陈……陈靖远,若是方才……方才……” 似乎是又想到了之前的场景,柳妙城哽咽间已经说不下去之后的言辞,只泪眼汪汪的抬头瞧着陈靖远出神。此情此景,令陈靖远如何去想,只怕他也绝对不可能料到,他们二人居然还会有今日这么一出儿才是正经。至于旁的什么,如今陈靖远倒不会在意了去,只于二人而言,将方才的事情揭穿,请父亲以及皇家王族为其主持了公道,这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 “妙城你别怕,咱们即刻回将军府,我就不信他吴天明能够只手遮天,在涵州城危难之际,做了这起子丧尽天良的勾当,包庇了他的儿子!” 说罢,陈靖远便有些笨拙地抬手去捧了柳妙城一直低垂着的小脸,似乎是想要以此种方式证明了什么一般。当柳妙城意识到陈靖远带着温热的手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她的眸中竟忽然多出了一抹柔情,不觉间的眼神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瞧着柳妙城的神情略微恢复了过来,陈靖远倒也不啰嗦了太多,只以手指擦拭了柳妙城眼下的泪痕,便眼神坚定地冲着她点了点头。若不是二人之间本就有了此种感情在其中,即便陈靖远是个素来有了儒将称号的少年将军,又哪里会做出了如此让人生了心思的举动了去? 晚些时候,陈靖远瞧着柳妙城的情绪逐步稳定,便有意带她回了将军府,将之前在吴府发生的事情尽数曝光。可直到他们二人来到了将军府门前的时候,这才猛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将军府门外聚集了一大批的人众,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到来一般。 然而,当陈靖远意识到不妙的时候,这些人早就已经围了上来,径直将陈柳二人围在了正中间。 “你们是在为谁做事,难不成涵州城还没了王法不成?” 由于是在将军府门外,陈靖远的底气也变得大了许多,毕竟凭着他们二人的武功路数,想来越过了这些人进入了将军府但也并非难事。可一想到自己身为保卫边关安宁的将军,如今却要以此种方式进入了将军府,陈靖远不免觉得内心憋屈了许多,就连一直紧握着柳妙城的那只大手,也不由得渐渐收紧了自己的力道。 “小兔崽子,你打伤了我们家少爷还想要跑?就算你爹是陈渊又怎么样,不过是个老匹夫!还真当我们家老爷怕了他啊!” 本以为自己如此不客气的质问可以让对面这些人意识到困难,却不想迎头回自己言语的这人长得一副破皮无赖模样,说话的语气更是得意的不行。听他言语中的意思,似乎并不将陈渊以及其手下的陈家军放在了眼中,一心只以他口中所谓的“老爷”吴天明唯命是从一般。 说过这些之后,那人便给周围人递了个眼色,想要尽快将陈靖远与柳妙城带回了吴家。不管怎么说,对于他们而言,在将军府门前堵路,也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下,才迫不得已做出的决定。虽说他话中的意思并不怕了陈渊,也十分得意于自家老爷的势力。只若是真的引来了兵士们的不满,他们这些人乌合之众又怎么可能是训练有素的兵士的对手?说到底,他的这般说辞不过是逞了口舌之快,想要以此来羞辱了被他们围住了这两个人罢了! “是吗?” 虽说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不将陈靖远二人放在了眼中,可陈靖远又哪里看不出这些人眼中多多少少隐藏起的畏惧。说穿了,现如今的他们不过是纸老虎,一旦真的让他们二人逃离了此处,只怕他们这些人也是没了好果子吃的。而面对这些人的威胁与挑衅,陈靖远不过淡淡笑了笑,径直开口道:“是吗?如此,还要瞧了你们有多少本事留下本将军!” 话音才落,陈靖远与柳妙城便已经一同发力,借着脚下的力量升腾而起,只一瞬间的功夫儿便已经脱离了这些人的包围。而当吴府的豢养的这些泼皮无赖反应过来的时候,陈靖远与柳妙城早就调整了呼吸,几个起落便越过了将军府的大门口,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将军府正门的房顶之上。 “大……大哥他们……他们会飞啊!” 一旁的人将这些情况看在眼里,早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有三两个还能够开口之人,支支吾吾地将现如今的情况说给了方才开口叫嚣之人。只这时候所谓的大哥也不过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他虽说作威作福惯了,却也不曾瞧见了如此动作,自然心里头亦是生出了畏惧之意。 只不过,在这人看来,若是自己在自己的手下面前失了态度,只怕会失了颜面,也丢了自己的人去。既如此,他便一巴掌拍在了方才开口男子的后脑勺上,表现得有些气急败坏,“老子长了眼睛,还没瞎了呢!你们一个个的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两个带回去!老爷少爷都还等着呢!” 下达了这起子命令之后,周围那些个人众这才回过神来,想要向着陈柳二人的方向奔去。只下一刻,所有的动作都瞬间凝固,而且还让人无法再有了其他的动作之可能才是正经。 “抓住我们?你们可想好了,如今你们若是冲进了将军府,那可就是与钦傲为敌!想来吴天明也保不住、也不必保了你们的性命吧?” 陈靖远的话才说出口来,所有人都已经停住了动作。虽说他们都是一群大字不识一个的打手,可这点子认知还是存在的。若是在吴家手底下作威作福、横行霸道也便罢了,一旦真的涉及到这些,只怕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想去做才算是正理儿。 眼瞧着自己手下人都停下了动作,方才叫嚣最狠的那个人自然沉不住气去,竟有些失了分寸地开始跳脚谩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一肚子的火气都发泄出来。而听了这起子咒骂的人仍旧一动不动,毕竟谁都不会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谁也不愿意因此而落下一个与朝廷为敌的罪名不是吗? 许是因为那个为首之人叫骂的太过于厉害,本来紧闭大门的将军府竟也有了响动,待陈靖远与柳妙城回头看向身后的院子时,便恰好瞧见了陈渊正带着人往着大门口而来。 随着将军府大门“吱呀”一声被开启,一群身着铠甲的兵士自里头出来,不多时便围住了这帮站在将军府门外的人众。而就在这些人呆愣的功夫儿,陈渊也已经从大门深处走出,其脸色亦是有些难看,似乎分外瞧不上眼前这些所谓的涵州城百姓一般。 “闹什么?将军府是兵家重地,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叫嚣些什么!” 一声极为洪亮的声音响起,陈柳二人的心也彻底安了下来。待两个人交换了个眼色之后,便有些尴尬地意识到了互相握紧的手,进而快速地扭过头分开了现下的动作。 就在两个人于屋顶处尴尬之际,陈渊的声音则是再次响起,而这一次的言语显然是对身处屋顶的二人所说的才是。 “臭小子,你这是犯了什么毛病,还不快滚下来!” 下头陈渊的声音都还不曾落下,陈靖远便已经带着柳妙城从屋顶跃下,随后便稳稳地落在了陈渊的面前。而他们二人更是将背后留给了那些个破皮无赖,可眼下这些人早就被身旁的兵士吓破了胆子,又怎么可能还会生出了其他的动作用心呢? “父帅!孩儿也是为了保护妙城姑娘,这才出此下策……” 先是恭恭敬敬地向着陈渊行了个抱拳礼之后,陈靖远这才甚是正经地称呼了陈渊一声“父帅”。不管这一次元康帝派了哪位皇子前来边关,可西北大军的统帅一直都是陈渊,这一点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而陈靖远之所以要如此称呼了陈渊,想来也是为了提醒身后那些个虾兵蟹将,切莫再做了那起子令人笑掉了大牙的可笑行为才是正经! “妙城?” 待陈渊听了自己儿子的解释之后,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些时候才嘱咐其好生休息的柳妙城,现如今倒是与自家的儿子站在了一处,而围在了将军府门外的这些人破皮无赖似乎就是为着她才来了此处的。 甚是疑惑地看了一眼柳妙城之后,陈渊这才清了清嗓子,厉声训斥道:“还不快滚进去!难不成还要两位王爷瞧了笑话!” “是……” 陈柳二人在陈渊的提醒之后,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陈渊一个人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就连先前已经离开了此处的云沐阳与云瑄阳都站在了其中。 当陈靖远瞧见了人影重叠间云沐阳的身影之时,他只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便装作一副狼狈的模样,将柳妙城带进了将军府之中。 “诶!那婆娘是我们少爷指明要的人!” 大概是因为并不曾感受到陈渊等人的杀伐气场,之前还在叫嚣的为首泼皮,现如今倒是越发膨胀了几分,竟然直接伸手指着已经快速走进将军府的柳妙城的背影,口中更是没了个把门的。只不过,就在他说过了这句话之后,便在下一刻得到了一个让其噤声的眼神。若是要追究起眼神的主人,只怕这起子拥有了杀伐气息之人,除了沙场的宿将陈渊之外,也不会再有其他选择了才是。 “本帅劝你说话客气一点,妙城是军中将才,可不是你这等宵小之辈可以随意污蔑之人!” 这头儿陈渊的话都还不曾说完,站在远处的云瑄阳便已经欣然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着那个已经被陈渊喝止的泼皮。不多时,他便有些语气微妙地言说到,“原这涵州城并非王土,竟是被你家少爷作威作福惯了的地方!” 因着云瑄阳此时只穿了件寻常衣装在身,看起来不过是个富家公子的身份,倒是让那泼皮并不放在了眼中。在这人看来,他家的老爷乃是涵州城的知府,他家的少爷说是涵州城的“太子爷”也不算是过分。如今被一个没什么名头的臭小子揶揄了去,当真是让他没了面子,也给吴家丢了颜面才对。 “作威作福?你小子说话注意一点!我敬重陈渊将军为涵州城劳心费力,可不会让你这个黄毛小子满嘴喷了黄汤!” 说到此处,那泼皮还表现得极为得意,似乎是有意要表现了自己大度的一面,这才摆出一副姿态,道:“说说,你小子是个什么身份,可有了资格同你朱五爷这么说了话!” 一听这泼皮的口气倒是不小,云瑄阳的脾性也是不由高涨了几分。本来他是想要听凭陈渊处置了这里的事情,自然不会将这些事情传达给父皇知晓。可既然涵州城之中存了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甚至没了皇家尊卑观念之人,他云瑄阳倒是不嫌麻烦,一定要将这些人给管教个明白才是正经。 “朱五?呵呵,在下姓云,家中排行第七……” “云……你小子少蒙我,谁不知道云是国姓,你小子还敢说了这话,当真是大逆不道,老子就该直接砍了你这个……” 本想着继续叫嚣了什么,可待这个名为朱五的泼皮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敢再继续自己之前的言语了才是。毕竟辱骂了皇家子弟,又惹恼了守卫涵州城的陈渊将军,不管怎么说,他这条贱命似乎都已经不可能再有属于自己的可能性了不是吗? 第747章 战又起良人再叙上 至于那一天接下来的事情,陈靖远与柳妙城便不曾过问太多,一来是因着他们二人都被陈渊刻意安排,不曾听闻了外头的言语,二者也是他们两个心里头有些底数,自然不必太过于担心了吴府那些个狗腿子的干预也就是了。 待夜深时分,陈靖远先前因为自己的莽撞而挨了军杖的后背,已经有了隐隐作痛的感觉。可现如今他不敢多声张了太多,生怕因着自己的事情而坏了大事。不管怎么说,凭借着这件事情,润之便能够立时解决了涵州城那位吴天明吴知府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可是他们两个一直想做,却从不曾有机会去实行的事情才是。 此时的陈靖远为了舒缓已经开始作痛的背后伤口,便咬着牙自床上起身,勉强穿上了件外衫,就想要去向府中哪个讨要些伤药才是。毕竟,自己这身伤痛本就是因为自身的莽撞才会引起,他如今倒也是不愿多惊动了他人罢了。 如今已经渐渐入了夏,虽说白日里的天气还算是不错,可夜里头的春末寒冷还是免不得的。即便对于京都奥良城而言,此时的天气已然算是宜人,可面对身处边关涵州城的人们而言,此时的天气的确算不得太妙了去。 伴着身边微微吹来的凉风,陈靖远一步步向着一旁的回廊处挪动着,本是有些凉意的夜晚,如今再去瞧了陈靖远的面容,只怕也会有了些许的错觉才是。 “你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乱跑了什么?” 就在陈靖远咬着牙向着回廊处前进的时候,其身后传来了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而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与陈靖远这身伤痛有着诸多联系的柳妙城。不过,为何在今夜柳妙城也会走出了房间,于将军府中随意走动,陈靖远倒是没了那起子心思去探究了去。现如今对于陈靖远来说,最为关键的只怕就是不要让柳妙城知晓了自己所受的伤痛才最为要紧。 话音才落,柳妙城已经快步来到了陈靖远的身边,而且其手上更是拿着个烛光昏暗的烛台。然而就在柳妙城想要以烛台凑近陈靖远的脸时,却突然被他躲闪了开来,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其瞧了个真切。 “你躲什么啊!难不成深更半夜不好好休息,是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 只胡乱地说了这么一嘴之后,柳妙城便于心里头隐隐感到些不对劲儿,若是放在了之前,陈靖远巴不得自己同他多说了些言语,怎么今夜自己说了这么多,也听不到他言语一声呢? 心里头正疑惑着的柳妙城哪里会忍住了这些疑问,也不等陈靖远自己开口去说,便一个转身凑近了刻意躲闪着自己的某人。下一刻,待她看到了陈靖远略显苍白的脸色之时,便也不敢起了什么揶揄的心思,立时伸手向着陈靖远已经挂了层薄汗的脸上而来。这一刻也许柳妙城都不曾留心注意到,原来自己嘴上一直说着的放下,也不过是骗了他人的言语,究竟是否在意也只有她自己的行为最能说明问题。 “你……你这是怎么了?是今天那些人伤到你了?” 将陈靖远微微泛白的脸色看在了眼中,柳妙城现如今能够想到的事情,除了今天白日里遇到朱五那群市井泼皮打手之外,也再没了其他的想法心思。毕竟,在她离开涵州城的几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会同她说起,也不会有人会想到与之谈起了陈靖远不是吗?再加上陈靖远自身不愿说起了这些,只怕现如今柳妙城都不可能懂得,为何一个身强力壮的少年儿郎,今夜竟然会顶着一张泛白的脸,有些行动艰难地向着回廊的方向而去吧!其实陈靖远哪里是为了去回廊处,左不过是他想着离开了此处,去向着府中的侍卫寻些伤药涂抹罢了。可他又哪里想过,经过了今日这么一通儿折腾,他这铁打的身子也是禁不住背后恶化的伤势的吧! 即便此时的陈靖远确实在强行忍耐着背后传来的疼痛,可听到了柳妙城又如此关心的同自己说话,他倒是有些情绪微妙,甚至有些感谢了自己背后正逐渐恶化的伤势。只不过,在夜色的掩饰之下,似乎陈靖远心里头的这点子心思并不曾被人注意。而一直担心着陈靖远的柳妙城,当下只努力回想着今天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注意到陈靖远嘴角边微微勾起的些微弧度呢? “小点声,若是吵到了父亲,只怕咱俩当真要受了责罚了!” 虽说陈靖远心里头清楚得很,今夜一夜无眠的会是吴府,将军府中究竟是不是有人主持了事宜都不曾听闻。可也就是这么一句话,到底是唬住了柳妙城的动作,听了这般言辞的她又哪里还敢做得太过于声张了去呢? 就在陈靖远如此“警示”柳妙城的那一刻,他便以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柳妙城逐渐咬紧唇瓣的动作,而如此情状的她似乎也是在心中做着一番计较才是正理儿。 “那……那你方才想去做什么,我……我带你过去……” 沉默了许久之后,柳妙城这才有些忸怩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而瞧着她这般模样又哪里像是个江湖儿女了去?这般模样若是真要比较起来,倒是比京中那起子大家闺秀来得舒服,没了那起子故作态度的拿乔才是正理儿。只如此模样的柳妙城倒是不多见,这一幕竟也是让陈靖远有些意想不到,而他却于心底并不排斥了柳妙城的如此语气做派。 “去寻个府中侍卫,拿些伤药过来吧……” “伤药?你当真受伤了?” 本一开始也只是推测,没想到陈靖远竟当真让自己去寻人拿了伤药,此时的柳妙城又哪里不会惊讶了去?只不过在柳妙城看来,今天遇到的那群喽啰并不曾拿了什么趁手的兵器,怎么陈靖远就偏生受了伤,还到了这般脸色苍白需要伤药的地步。 “你去不去?不去,我就自己过去拿了!嘶……” 本就不愿意被柳妙城知晓了这次伤痛背后的缘由,陈靖远此时一听到柳妙城的质疑,当即就想要撇开柳妙城,自行去寻了伤药。可他这头儿不过才赌气似的说了一嘴,背后的伤口便极为应景地产生了撕裂般的疼痛,竟也是让其免不得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出了陈靖远声音中的隐忍,柳妙城只当他是因为自己而受了伤痛,便也不好多说嘴于他,只耐心安慰道:“你可别硬挺着了,好生去床上躺着,我去给你拿伤药就是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柳妙城对于这起子伤势有着误解,反正之前一直没给了陈靖远好脸色的她,现如今倒是温顺的像是一只小鹿,没得让人心里头产生了温暖。 待将伤药替陈靖远拿回的时候,趴在床上的陈靖远早就已经因着疼痛而意识模糊了几分,又哪里能够知道柳妙城这般轻手轻脚进入屋中的动作了去?反倒是柳妙城活像个做了贼的偷儿一般,蹑手蹑脚进入了陈靖远的房间之中,便想着将装了伤药的小瓷瓶放下就走。可当她无意间看到了陈靖远已经微微泛起了潮红的脸色,她的心亦是咯噔一下直道“不妙”。 若是放在了平日里,陈靖远的脸色变得红润倒也是好事,可如今她既然已经知晓其身上有着伤痛,如此情况下的涨红脸色,只怕不会是什么好的预兆才是正经。 一想到这些,柳妙城哪里还会顾及了其他,只快步来到了陈靖远的床榻前,即刻附身伸手去摸了陈靖远的脸颊。此时的陈靖远已然被背上的伤口折磨的没了精神,就连自己的意识都变得有些恍惚起来。大抵上是因着面色的潮红,陈靖远一感受到柳妙城有些微微发凉的小手之后,便下意识地贴靠了上来,想要以此来缓解了面上的难耐。 “陈靖远?陈靖远?陈靖远你先清醒一点……” 已经意识到现如今情状的严重性,柳妙城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分外焦急,手也是不由地加重了力道,想要以此来唤醒了已经意识模糊的陈靖远。可如此行为到底有些欠了妥当,本就强忍着伤痛的陈靖远,不过才迷迷糊糊了些许时辰,便被人搅乱了一切,到底是让他有些恍惚的。 就在柳妙城的小手拍打了数次之后,陈靖远这才自混乱无章的意识中回转,只艰难地张开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这人的面貌。不过,在眼前的模糊影像中,陈靖远竟错将眼前的柳妙城看成了她人,嘴上的言语倒也是让柳妙城有些失了心神。 “娘亲……是娘亲又来见了远儿吗?远儿已经很久……很久……” 听到陈靖远已经迷糊的言语,柳妙城心里头不觉一震,认识陈靖远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模样的他。先前她还不曾知晓了陈靖远的过去,可单就从这起子言语来推测,只怕陈靖远的娘亲,也就是陈渊将军的夫人,早就因为什么原因而离开了他们。只是令柳妙城有些惊讶的是,原来平日甚是儒雅随和的陈家少将军,也会于睡梦中有了这起子撒娇的女儿家模样。大概他从前经历的那些太过于艰苦,这才能够趁着这起子伤病的机会,好生释放了压抑了许久的心思也未可知! 柳妙城如是想着,便也不曾推开了陈靖远的动作,只轻轻安抚着床榻上的人,想要靠自己去瞧了他的伤口所在。 “你……远儿伤在哪里,可以让娘亲知道吗?” 虽说这起子言语实在让柳妙城有些难以启口,可为着能够早些让陈靖远脱离了这般苦痛,她还是在犹豫片刻之后,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这起子话来。只当她语毕,陈靖远便已经如同个五六岁的孩童一般,极力寻找着能够宽慰了自己的温柔气息,口中更是喃喃着。 “背后,五十军杖呢……都是为了……” “军杖?” 将陈靖远有些含糊不清的话语分析了一通儿,柳妙城这才意识到,只怕这次他所受的伤痛并非朱五那起子泼皮所为,而是被陈渊将军以军杖惩罚才是。即便是如此,柳妙城心里头仍是对如此模样的陈靖远无法狠下心来,一时间,她竟是动作越发轻柔,言语也更为柔和,似乎是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做了所有的事情。 有些吃力地将不安分的陈靖远给翻转过来,柳妙城才想着直起身子喘口气,再去拿了伤药为陈靖远敷上,便再次被陈靖远给阻止了动作。 只见陈靖远一直紧紧闭着双眼,可一只手却死死地抓着柳妙城的衣角,似乎是生怕自己松开手之后,便再不可能遇见了某人一般。面对如此情况,柳妙城也只小心地去拉扯了自己的衣角,想要尽快解决了此处的事情。却不想,她拉扯的幅度越大,陈靖远的手便收紧的越多,一时间竟是将自己的衣角处都攥得褶皱不堪。 万般无奈之下,柳妙城只是继续出声安抚着已经逐渐失去了意识的陈靖远,想要靠着这般行为,得以解脱出来才是正经。 “有了伤口就要乖乖上药,我给你看看伤口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柳妙城的言语起了作用,一直紧紧攥着其衣角的手竟也在这般情状下逐渐松开,而柳妙城则趁着如此机会迅速闪身,将方才放在了桌上的小瓷瓶拿在了手中。 下一刻,就在柳妙城看到了陈靖远背后已经有些狰狞的伤痕之时,她竟不觉间捏紧了自己手中的瓷瓶。似乎在那一刻她才懂得,原来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曾经自己以为的那起子在乎了他人风言风语之人。单就是瞧着陈靖远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柳妙城心里头便已然明白,陈靖远想要守护的不过是陈家的忠烈威名,至于自己曾经的身份,想来也确实辱没了陈家世代忠烈了去。 来不及多想了其他,柳妙城有些心情复杂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动作轻柔地为其上了伤药。可其实就在柳妙城小心翼翼为其上药的时候,陈靖远早就已经因为药物接触伤口的疼痛,而在强烈的刺激下恢复了意识。就在几次紧皱眉头的动作之后,陈靖远已然清楚了屋中的一切情形,可他却不愿打搅了如此状态,只装作不曾清醒的模样继续享受着如此难得的时光。 也许在陈靖远看来,如今的柳妙城已然褪去了曾经那起子刁蛮任性任意妄为的样子,而此时此刻为自己上药的她,竟让他心里头越发温暖,也照亮了他曾经瞧不清的内心深处。 一夜无话,转而已是天明。待云沐阳站在陈靖远的房门外,想要抬手敲门的时候,却不由听到了屋内发出的巨大响声。 第748章 战又起良人再叙中 一大早,云沐阳便在处理过吴天明一家的事情之后,紧着时辰来到了陈靖远的房门前,想要先去瞧了自己这个兄弟的状况。 可就在他来到门前,正准备抬手去敲响了房门的那一刻,云沐阳便已经察觉到房间内一丝不同寻常的情状,而他亦是略显警惕地微微皱起了眉头。只不过,随后屋中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已经让云沐阳渐渐舒缓了眉头,就连一贯在他人面前紧绷的面容,在这一刻也有了些微的缓和才是正经。 “陈靖远你……你妄称君子,你无耻!” 伴随着一声巨响,正睡得迷糊的陈靖远已经被脸上的疼痛感唤醒,而他睁眼看到的除了已经喷发出怒火的一双眸子外,还瞧见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而这抹身影的身份,除了昨天夜里一直在照顾着已经因为伤口发炎而生热的自己的柳妙城之外,似乎也不可能再是旁的什么外人了去。 “柳妙城你好歹是个女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 只怕此时的陈靖远也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一边伸手去揉着已经被柳妙城打中的一侧脸颊,一边十分委屈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毕竟,对于昨天的事情他也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至于究竟是谁做了什么,而自己恍惚间睁眼瞧见的是谁,现如今倒也没那么重要罢了。 单就是瞧了陈靖远那起子委屈的模样,再加上他一脸无辜的表情,若不是柳妙城心里头清楚是自己占了理去,都要被眼前这人给哄骗了才是。不管怎么说,她昨儿个夜里本是一心照顾着已经生热的陈靖远,而自己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也还清楚的记得自己不过是趴在了陈靖远床榻一侧,囫囵地休息着也就是了。然而今天一早起身,她竟陡然发现自己居然同陈靖远一同躺在了床上,虽说衣装都还完好,可到底说出去了也会影响了自己的声誉不是吗? 再者说,柳妙城本就已经打定主意,不再与陈靖远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而她自己也在极力说服自己去接受了之前的一切。可如今呢?如今他们两个人就这般没了道理的躺在了一张床上,虽说还不曾有谁瞧见了这些,到底也是自己吃了亏,哪里还能够强逼着自己当做无事发生了呢?若真的能如此为之,只怕柳妙城都要感叹自己的脸皮厚度,亦或者是不曾有了女子该有的那起子羞耻心了去才是正经。 被陈靖远如此一吼,柳妙城倒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立马变成了一副越发恼火的模样,活像是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童一般。 只看柳妙城刻意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在陈靖远不经意间出手,直接擒住了陈靖远还不曾来得及回神的胳膊。下一刻,她便一个寸劲出手,有意让还不曾完全恢复了体力的陈靖远吃了些许的苦头。 “啊!柳妙城你……你这个夜叉!你还不放开我!” 已经被柳妙城控制住了手腕处,陈靖远已然会因此而发出痛苦的声音,可其嘴上依旧不肯输嘴,仍旧这般言说着自己心里头的真实想法。只他骂得越是厉害,柳妙城手中的力道也越发加重,直到最后陈靖远已经耗尽了气力,这才不得不换了个口气求饶。 现如今已经没了昨天夜里那起子好脾性的柳妙城,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了陈靖远。虽说昨天夜里她都还觉得陈靖远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是个身世可怜的少年将军,甚至于柳妙城都隐约有了那起子想法,想要就此原谅了陈靖远曾经的欺骗。只可惜,这些想法在今天早上的这起子鸡飞狗跳之中,可算是彻底打消了去,更是不曾留下了一星半点儿的痕迹。 而先前已经来到了陈靖远房门处的云沐阳呢?既然已经听出了屋中还有他人在场,那他又何必去做了那起子令人生厌的举动,倒是不如径直离开了此处来得轻巧。既然屋中两人已经到了这起子地步,那他又何必寻了不自在呢?索性就此打住,尽快离开了这里,别打搅了人家的好事儿才算是正理儿了去! 如此想着,云沐阳便已经抬脚转身离开了这里,至于接下来屋中二人的那起子争执,他自然是不会也不可能有了心思去探听个清楚明白的了。 “要知道你今天会做出这些事情,我昨天就不该……哼!” 许是不愿意再多说了什么,柳妙城有些气愤地松开了一直钳制着陈靖远手腕的那只手,而后才快速闪身,离开了这张属于陈靖远的床榻。待她再三查看确认了自己的情况之后,柳妙城这才狠狠地瞪了已经躺在床上的陈靖远一眼,有些赌气地说着。 “你个大男人居然还吃不住这些苦头,还陈家少将军呢!哼!” 一边说着,柳妙城便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只她这般快速离开的模样在陈靖远看来,除了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之外,倒也瞧不出什么理直气壮的模样来才对。至于这一次柳妙城究竟为何会躺在了陈靖远身边,旁人可能不清楚,可在上药之时已经清醒过来的陈靖远又哪里会不清楚了去?如果真要是论起这些弯弯绕绕,也许,也只能够以一句“不过心疼了她这般照顾了自己”能够解释了所有了吧! 可对于这些事情,陈靖远并不愿意说出口来,或者说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昨夜那般温柔照顾了自己的女子会是方才如此粗鲁的柳妙城。亦或者,柳妙城这个人还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而当初自己那般诋毁辱骂欺骗了的柳妙城,当真是全部的柳妙城吗? 待房门处发出了一阵“轰隆”的响声之后,陈靖远这才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腕,小心地自床榻处起身,想要再去查看了自己背后伤口的状况。却不想,此时的陈靖远正将身上的衣衫脱下,才想要扭头去看了一旁镜中的模样,柳妙城便已经再次冲门而来。 “这是金疮药,记得涂上,本姑娘以后可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 说罢,柳妙城也不去瞧了陈靖远已经露出来的后背,只将手中的瓷瓶扔在了桌上,便飘然而去。一切的一切直到房门处渗入了一抹清晨的微光,这才让有些呆愣的陈靖远回过神来,而此时的他竟不由地抿嘴偷笑起来。至于陈家这位少将军于心中究竟在想了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而所思所想的那起子事情,只怕也是不可能同柳妙城脱了干系才是正经! 下一刻,陈靖远已经瞧见了背后正逐渐结痂的伤口,虽说有时还会传来微微的刺痛,可到底是熬过了先前的高热,不曾出了什么意外。 待陈靖远将衣衫穿戴齐整之后,他转而已经变成了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谁又能瞧出如此模样的少年公子,竟会是个沙场小将军了去?只这时的陈靖远已然没了打点自己门面的心思,他一只手不自觉地拿起了方才被柳妙城扔在桌上的那个小瓷瓶,唇角间的笑意更是越发浓厚了去。 直到陈靖远接到了府中侍卫的回话,他这才知道原来父亲陈渊已经通知了涵州城所有的将领,今日要来将军府中议事。至于所要议论之事究竟是什么,他们这些做了下属的,只怕就算是想要知道,也是没了那个能力探查到这些的才对。 在去往议事堂的路上,陈靖远虽说知晓有些事情他不必多生疑问,身为三军主帅的父亲,以及被元康帝委派至此的皇族亲贵都会妥善处理。可这件事情关系到柳妙城,陈靖远就算是想要忽视,只怕也是避无可避,只想着尽快了解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才是最为重要之所在吧! “昨夜的事情,你可知道个大概?” 眼瞧着距离议事堂还有些距离,陈靖远便甚是直接地开口询问,也不去顾左右而言他,反而没了那么多的婆妈事情。毕竟,于陈靖远而言,他们之间都是男人,没什么话需要拐弯抹角。再者说,在军营之中行走,谁又不是个率直的性子呢?哪里会同在奥良城中一般模样,即便问个事情,回个言语都要左思右想,没个时辰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才对。 “知道,不过少将军,有些话……卑职不好现在多说……” 纵然这个将军府的侍卫并不会有了那起子婆妈性子,可他这起子言语之中的意思,陈靖远还是多少能够理解了去。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牵扯到一方官吏,若是真的能够如此迅速的解决,只怕就连陈靖远自己都不会相信了去。而现如今这个侍卫的言语,只怕也是自己的父亲多方叮嘱过的,其用意也不过是想要将这些事情处置的干净利落,不掺杂了太多不必要的人或事。 “不好说?还是不能说?” 如今在涵州城中,陈靖远已然不必同京中一般顾忌,只现下里想问了什么径直开口也就是了。假使这件事放在了奥良城中发生,他陈靖远到底是没了在这里的把握,也没了信心能够护住了柳妙城才对。 此话一出,陈靖远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严肃,而一旁引路的侍卫自然心头一紧,不知该如何去平复了眼前这位少将军的情绪。 “少将军,有些话……卑职确实不好径直说个清楚,不过……将军昨夜倒是与二位王爷一起处置了这些,想来总不至于让少将军受了委屈了吧!” 说罢,这侍卫便继续为陈靖远引路,而陈靖远得到了这么个肯定的回答,也不再生出了什么追问的心思。毕竟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置,一旦真的牵扯到了皇族亲贵,只怕吴天明作威作福的日子也算是到头儿了!只不过于他们而言,这些话说出来还尚早,在事情没有个定论之前,他们要做的就是不去关心评论了这些,只等待了圣上的裁决也就是了! 走了大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儿,陈靖远便已经支开了负责引路的侍卫,自己一个人来到了议事堂前。只是这一次他瞧见了议事堂中的人物,到底是有些期待了未来的事情才是。 “贺叔叔,刘叔叔,蒋叔叔,京都一别,却不想今日又见到几位长辈了!” 踏进议事堂之后,陈靖远便甚是恭敬地向着一旁坐着的几人抱拳行礼,口中的言语也能够听出恭敬谦敏的态度。而要问了陈靖远口中的这几个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待其坐定之后,陈渊自然而然地开始为已经坐在了议事堂末位处的柳妙城介绍了去。 “妙城啊,这几个人都是本帅的生死弟兄,这是威武将军刘海,威德将军蒋英,他是骠骑将军贺兰州!” 向着柳妙城介绍着这几人的陈渊,此时早已经改变了先前的冷硬语气,在面对柳妙城的时候,他似乎越发多了些耐心,也多了一份细心在其中。而这其中究竟代表了什么,他又为何要亲自向一个无名之辈介绍了这位军中将领,只怕也是有着其深远意义的才是。 “几位将军安好,小女子妙城在此向各位……” 现下的柳妙城本甚是郑重地站起身来行礼,可她的话不过才说了一半儿,好已经被一旁的陈靖远无端打断。待柳妙城有些愤愤地瞪向陈靖远的时候他却宛如个没事儿人一般,压根儿不去瞧了柳妙城的方向了去。 “无礼!臭小子你还嫌给我惹得事情不够多吗?” 即便这次的事情是因为柳妙城而起,可因着两位王爷的示意,陈渊自然不会讲出这些,只一味地训斥着越发不安分守纪的儿子。隐约间,陈渊便能够感觉到,自今日一大早开始,柳妙城与儿子之间似乎就隐藏了一股子奇怪的氛围。至于这起子氛围究竟意味着什么,陈渊没有时间去思考,也犯不上去想了这些。对于眼下的涵州城而言,除了抵抗羌戎的进犯之外,也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宜了不是吗? “这是前些日子才擒获了桑彻亲弟桑虎的柳妙城,如今更是我们涵州城娘子军的统领。” 如此一介绍,方才对于柳妙城这个年岁不大的女子还存了些疑惑的贺兰州几人,现如今倒是神色释然,没了那起子疑惑的神色在其中了才对。毕竟,若是陈渊无缘无故为他们介绍了一个无甚功劳、没有功绩的女子,于他们几人而言又有什么作用呢?到头来也不过是客套两句,没得惹人心中不快也就是了。 不过这几人也不是那起子单纯蛮干的莽汉,现如今瞧见了陈靖远这个小子对这位柳姑娘的态度,几人心里头便清楚得很。只怕这小子同这位柳妙城之间,还存在了一些他们并不曾知晓的关系内情,亦或者是不可放在了明面上言及的关联也就是了! 第749章 战又起良人再叙下 将陈靖远与柳妙城之间的事情按下不提,贺兰州三人更为在意的,却是昨夜陈渊突然向他们三人发出通知,要求几人一早赶到涵州城中,来参与了这一次所谓的议事堂议事。 若是放在从前的时候,他们几人虽说分别把守着不同的关卡隘口,却也是互相通了消息,以求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好最恰当的部署。只即便是如此行动,陈渊也绝对不曾有过让他们几人齐聚涵州城的先例。而如今有了这么一出儿,贺兰州几人心里头都有个计较,至于这其中究竟包含着何等想法,只怕除了贺兰州几人之外,旁人是绝对不可能再去设想一二的了! “大哥,你突然召我们前来涵州城,只怕不只是为了介绍这位小姑娘的事情吧?” 下一刻,一直都是心直口快的蒋英突然开口,而其言语中的意思亦是表明,对于陈渊的行为他们几人早就产生了诸多的猜测。只是眼下对于这些小辈而言,似乎表现得太过于直接,并不曾考虑了他们的想法感受也就是了。 “就是啊,大哥我星夜兼程赶来涵州城,可不是为了单纯见个女娃娃的!” 似乎也是为了表达自己的看法,即便刘海并不曾对于柳妙城有何等瞧不起的看法,只这起子说法很难不让人想的偏颇了许多。然而,正是听了在场两人的言语,陈渊更是脸色深沉,似乎正于心中酝酿着情绪,想要思索该如何向几人介绍了当下的情形才是要紧。 紧抿着嘴唇看了看座下的几个兄弟,片刻之后陈渊才松了口风,一副释然的模样看向了几人。 “哈哈哈,你们两个还是这般沉不住气性,都几十岁的人了,说话还如此没了分寸!” 纵然陈渊的这些话听起来像是在责备了直说心中感受的刘海与蒋英,可也只有这四人心里头清楚,陈渊的这些话左不过是有心揶揄了他俩,绝不是藏了什么嫌弃在其中才对。毕竟,对于上战场杀敌的兄弟之间,谁又会真的去计较了那么多呢?每一场战役打下来,他们几人都会不由地感恩老天,能够让他们几兄弟活着想见,又哪里会再去计较了旁的那起子没了情分的事情? 听了陈渊的这些话,一直不曾言语的贺兰州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个想法。只见他紧锁着眉头看了看堂中之人,而后才甚是谨慎地看向了陈渊问到,“大哥,之前就接到消息,说圣上特派两位殿下与靖远同行,如今……怎么只见靖远在这里?” 一边如此说着,贺兰州一边细致地打量着议事堂的四周,想要从中寻找到一丝可以佐证自己观点的蛛丝马迹。毕竟若是有皇家子弟在此,那他们必要有所收敛,不能够同从前那般没规没矩,总不能给皇家子弟留下这么个为老不尊的印象吧! “呵呵,正是因为此事,我才会叫了你们前来!” 说着,陈渊便径直自座位处起身,带领着堂中几人向着屋子的深处走去,而待这几人将信将疑跟着走来的时候,竟发现议事堂一侧的屏风后居然还站着两个年轻的男子。虽说他们对于曾经于此处历练的云沐阳还有些印象,可其身旁那个看起来更为年轻的男子身份,这几人亦是不敢多去猜测了几分。若是一个不好弄得丢了自己的性命,那可不就是所谓的得不偿失了吗? “这……” 就在贺兰州几人还在发愣的时候,陈渊便已经大步向前,来到了云沐阳两兄弟的身侧,更是以极为郑重的语气向这几人介绍着他们。 “想必五殿下你们都很熟悉了,现如今五殿下已经被封为亲王,合该称一声宸王殿下了。而这一位……” 只简单介绍了云沐阳两句之后,陈渊便甚是刻意地向着一旁的云瑄阳多让出了一步,似乎对于云沐阳而言,此间场合云瑄阳才是最为重要的角色一般。而他的这般举动模样被贺兰州几人看在眼中,自然也不必以什么言语去言明了什么,兄弟多年的他们当然懂得陈渊心中所要表达的意义才是。 “这一位是七殿下,齐王殿下!现如今殿下正学习掌管涵州城大小事务,未来的一切,还是在这些年轻人的手中……” 当陈渊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陈靖远能够明显感受到,原来自己的父亲也会有诸多不舍的情节。曾经的自己也以为,自己的父亲一直为云家驻守在西北边关之地,更是为着云家的江山社稷弄得一身伤痛,如此模样的父亲合该最不情愿将自己视为第二故乡的涵州城交给了任何人。可现如今呢?陈靖远亲耳听到自己父亲说出了这些个言辞,亲眼瞧见父亲以一副满意欣赏的模样瞧着个还算是年轻的后辈。这些对于陈渊而言意味着什么,想必即便众人不去说明,只怕这心里头也还是跟明镜儿似的。 “陈将军言重了,本王虽身处王族爵位,可与陈将军以及众位将军相比,资历实在浅显,如今能够跟随陈将军学习,自然是本王的荣幸!” 其实云瑄阳所说的这些话倒也不是客套话,而是他跟在陈渊身边学习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最为直观的感受与认知。从前的云瑄阳总以为行军打仗只要足够勇猛,只要足够强势,便能够一往无前无人能挡。可直到他跟随自家五哥来到了边关,直到他在五哥的示意下跟随于陈渊学习了许多,云瑄阳这才明白将帅之才并非一个勇字就能够概括了所有。而他对于陈渊的态度,自然也是其对待了贺兰州几人的态度,毕竟,能够与陈渊称兄道弟的并肩之士,想来也自然是一般脾性,没有了京中那起子官吏间的虚与委蛇吧! “两位殿下安好!末将等人不曾知晓二位王爷到来,还请恕罪!” 到头来,还是贺兰州最先反应了过来,急忙拉着刘海蒋英行了个该有的礼数之后,这才算是能够平心静气地说了这些个言语。只是令他们几人有些意想不到,本在他们的印象之中,既然圣上有意将五殿下安排在此,想必就是有意将这里的边关防务未来都交给五殿下打理。可如今突然让这位齐王殿下跟随陈渊学习,只怕是圣意难测,现如今又变了个论调才是正经。 “几位将军言重了,其实这一次陈将军请各位前来,是本王的意思……至于究竟是为了什么,想来几位将军也能够猜到一二……” 既然贺兰州等人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恭敬,那云沐阳必定不会无故拿乔作势,自然也愿意为自己的这个弟弟多做了安排。而今日要召集他们来到涵州议事,就是云沐阳想要集合了边关力量,尽快解决了羌戎外患的最重要一步。若不能够拔除这个隐患,纵然小七能够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氛围,恐怕也会因着羌戎每年的不断侵扰而费尽了心思。 “殿下尽管直言,末将几人定听凭调遣!” 这几人里虽说贺兰州的反应足够快,可在面对云沐阳如此郑重的言语之时,谁都不可能再含糊了事,自然能够认真了态度,去听取了这些事情的细致内情。而接下来议事堂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并不曾有将军府中任何一个侍卫知晓,许是因着事态的紧要性,待贺兰州几人自议事堂离开之后,就连云瑄阳都一副急匆匆的模样离开了将军府,直奔城外的营帐而去。 “润之,你这是要同羌戎算了总账?” 看着云瑄阳渐渐远去的背影,陈靖远有些低沉的声音在云沐阳耳边响起,而回应了他的则是一番令人窒息的寂静。 “罢了,我不会再有疑问!” 在没有得到云沐阳的回应之后,陈靖远只得故作轻松地长舒一口气,而后才有些玩味地说出了这么一句。不管怎么说,对于涵州城与羌戎多年的交战,他与云沐阳不仅亲身经历,亦是对其表现得有些深恶痛绝。现下里的事态已然发展成了如今的模样,那陈靖远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只是一想到自己这个兄弟也不过才新婚不久,便来了这杀人无眼的风沙之地,他心里头难免有些在意罢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直到云瑄阳的身影已经瞧不清楚了身形,云沐阳这才施施然开口,说出了他一直于心中的打算。 “靖远,小七他需要历练,可曾经我经历的事情,身为兄长,我不愿再让他去感受了……” 一说起这些,陈靖远方才玩味的笑容也逐渐于脸上消融,换来的则是一脸的严肃与内敛。 如果说云沐阳的这些话旁人可能还不能够理解,那么从小与之一同长大的陈靖远,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云沐阳这句话中的真正含义呢?“曾经我经历过的事情”,或许对于云沐阳与陈靖远而言,这句话的含义就是所谓对于失去的无可奈何以及那股子始终无法释怀的无力感吧! “你又想起……” 似乎是想要提起了曾经的什么事情,可当这句话到了嘴边的时候,陈靖远却在眸光闪动间闭紧了嘴巴。也许对于那些事情,最不愿意去回忆的就是他们两人,而最想要避免这些事情发生的,也正是他们二人了。 一时间,陈靖远的眸子有了一瞬间的黯淡,可不多时,他便径直抬起头来,想要开口安慰了身旁的云沐阳。却不想,自己此时瞧见的云沐阳除了紧抿之下而微微抖动的唇角之外,竟是没了其他的情绪变化。也许就如同云沐阳话中所说,这些事情已经是曾经,即便他们两个人都不可能释怀,也不可能忘记。可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他们能做的就是去避免这些事情重复的上演不是吗? “我会注意的!” 说罢,陈靖远便伸出手来,以手握拳捶在了云沐阳的胸口,而后才显得没心没肺地咧开嘴笑了笑。只是这起子笑容还不曾维持了多久,云沐阳的一句话便径直将陈靖远这起子面具戳破了。 “舍得吗?” “舍得什么?我和父亲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许是想要刻意回避了云沐阳的这起子问询,陈靖远只语句含糊地表示着自己与父亲陈渊的立场。可他心里头明白得很,云沐阳所问的“舍得与否”并非此事,而是对于另一人的提问。至于这个人究竟是谁,即便他们二人之间不曾提了名姓,想来也能够明白此人的身份不是吗? “你明白我说的是谁,就真的不后悔?” 似乎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痛快说清楚了这些,云沐阳倒是不想轻易放过了有些面色尴尬的陈靖远,进而一再追问着他们才听得懂的言语。只是对于陈靖远而言,这个话题他一直极力的避免,也许在昨天那个夜晚之前,他都一直觉得如果想要长久便将其得到。可现下里,他却已然改变了想法,不愿再如此自私地去想了这些明明是属于两个人的事情了。 “后悔?后悔之前京中的事情,还是后悔回了涵州之后的事情?”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陈靖远当然不会再选择逃避了什么。毕竟,这件事情本就与他有关,若是他不亲自做个结尾,似乎也有些对不起云沐阳一贯为其创造机会的行为才是。只若是言辞会如此无奈,陈靖远当真是不情愿多做了解释,他生性随和,不愿多去计较了这些情爱之事。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说一说这些也许也是无所谓的。谁又知道自己将来还有没有机会亲口说出了这些呢?如今……就全当做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吧! 听着陈靖远以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些,云沐阳虽说心里头亦是有些惊讶,却也是不得不佩服了陈靖远的担当。只不过,云沐阳大抵上是受到了依晴的影响,对于这些事情难免多出了一股子执拗,便有心劝说他将这些话说开。若是相互有了牵绊存在,许结果便不会是那般了吧…… 云沐阳如是想着,便有心多提了一嘴。 “不论哪一桩哪一件,你现在……还来得及的!” “来得及?可我不想了,与其后来有了什么意外让她伤心,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这些……之前是我们两个人都将事情看得太过于浅显,也许就如同咱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一样,若是不曾开始,也便谈不上结束不结束了……” “你就认定自己这一次……” 云沐阳本还想要同陈靖远争辩了几句,毕竟大战之前说出了这些个不吉利的言语,不管是否相信了这些都让人觉得心里头有些微妙。可即便是如此,陈靖远也依旧耸了耸肩膀,表现出一副不在乎的态度,而这份装出来的不在乎,他又能伪装了多久呢? “若是还有以后,又哪里会在乎了现在?” 第750章 逢决战两心相知上 其实云沐阳与陈靖远所说这些话,柳妙城又哪里能够被瞒得住,亦或者说,柳妙城又怎么会认不清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真要是论起来这些,只怕女儿家的心思要比他们更为细腻,女孩子考虑的事情要比他们考虑更早更远才对。 “妙城姑娘,您昨儿个怎么没回来啊!我跟你说,昨天夜里当真是吓死人了!” 就在柳妙城敲开了那间宅子所在的大门时,大门内便蹿出一个人影,一见到柳妙城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若是有人能够瞧见了这人的面貌,只怕就不会再疑惑了其他,当真能够确定眼前之人绝对不会害了柳妙城才是。毕竟,这人不就是当时一直拦了陈靖远进入其中,又在大门前告知陈靖远有关于柳妙城那起子具体情况的小姑娘吗? 只见这小姑娘一瞧见了柳妙城的身影,便甚是关心地问东问西,只此时的她又哪里想过旁的什么。若是告诉了这小丫头,昨儿个假如不是陈靖远知晓了这些,前去吴家救出了柳妙城,只怕昨天夜里也不会有了那起子大动作才是要紧。 “昨夜?昨夜我奉命留在将军府了,没时间说这些了,去将大家都叫来,将军又紧急任务交给我们!” 似乎是因为说到了令她有些难堪的昨天夜里的事情,又或者是她不愿意被别人知晓了她与陈靖远的那起子关系存在。只囫囵这般概括了两句之后,柳妙城便知会着小姑娘去叫了其他人,毕竟眼下传达了陈渊将军的安排,这才是柳妙城心中最严重的事情了去! “诶!我这就去!” 脆生生回应了一句之后,这小丫头便赶紧转身跑进了宅子之中,而柳妙城则是有些茫然地站在了宅子门前出神,心里头竟压根儿没去想了方才其口中所谓的“昨夜有了多大的事件发生”。 不知皱着眉头想了多久,柳妙城这才意识到自己合该进入了其中,不在大门处被人瞧了笑话才对。而待其反应过来这些的时候,她才提着衣裙跨进了大门,进而将这道神秘的大门再次闭合。至于这座宅子之中究竟住着何等住户,只怕周围的住户并不曾知晓,而这之后的时间里,也不会再去有心思在意了这些才是真的。 “统领,听大家说你总算是回来了!” 柳妙城不过才坐在了宅中的正厅片刻功夫儿,一个看起来有些壮硕的身影便已经进入了其中,再加上其口中的言辞,只怕又是个娘子军中的关键人物。 “嗯?怎么只有你过来了?其他人呢?” 待柳妙城注意到来人的动静,她这才有些精神恍惚地抬头看了看声音的来源,进而发现了已经站在了自己不远处的一个挽着君子髻的女子。从柳妙城这起子言语中倒是不难发现,似乎其对于这个女子的出现并不奇怪,只是有些好奇于为何只有她一个人来到了正厅回话才是要紧之事。 显然这女子也已经意识到了柳妙城提问的重点,便也径直回话道:“也没什么要紧,昨儿个夜里大家都被传去问话,现如今大家都还在休息吧!” “夜里……问话?” 一听这话,柳妙城登时联系到了昨天她被吴家父子难为的事情,以及陈靖远带着自己逃进了将军府的细节。只不过自他们二人进入了将军府之后,有关于吴天明与吴恩伦这对儿父子的事情,他们便不曾再过问于他人。只令柳妙城没想到的是,原来陈渊将军为着这些,竟会连夜处置了涵州城的一方知府,只为着能够还自己一个说法才是。 然而,柳妙城所想左不过是这件事情的表面上的情况,至于被云氏两兄弟操纵的其他意味,只怕她是不可能知晓了去的。别说是柳妙城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当事人了,就算是同方才这个女子一般模样,被传唤去作证的娘子军其他人,只怕也只知道这些事情由陈渊将军主导,而非一旁坐着的那两个少年儿郎的意思才是最为重要之所在! “是啊!就是说知府……不是现在也算不得什么知府不知府的了,就是说吴家那个浪荡子对你做的那起子腌臜事啊!” 直到这个时候,那个女子才看清楚了柳妙城脸上的神态,进而猜测着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柳姑娘不会不知道这些,而这些事情都是陈将军替你寻来了的场子吧?” 此话一出,柳妙城当即变了个脸色,只嘴上快速变了个态度,承认这些事情自己都是知晓的。左不过是被陈将军嘱咐不必多说这些,便有意向大家隐瞒了这些才是,而她如此一说,竟也是得到了面前这个女子相同的回复。至于其理由,不在乎是什么“军中大事不可外泄”之类的规矩,毕竟对于加入娘子军的众人而言,就是希望能够为守卫涵州城做出贡献,谁又会去言说测那起子七七八八的题外事儿呢? “去将大家都叫来吧!陈将军有任务下达,只怕这一次……我们又要打一场硬仗了!” 略停顿了些许之后,柳妙城这才将所谓“硬仗”的描述演讲出来,而这些话落在了厅中女子的眼中,只怕事情也不会有多容易了去才是。前一次让她们前去伏击了羌戎游骑,她们可是鼓足了干劲儿,这才算是有了那么个漂亮的收场。可如今又要有一场硬仗来袭,女子心里头除了激动之外,更多了一丝旁的涟漪了去。 “是!” 拱手行礼之后,那女子这才恭敬退出了正厅,不多时便带着一群穿戴齐整的梳着君子髻的女子走了进来。而她们这些人见到正厅之中坐着的柳妙城的第一反应,都是想要开口去询问了昨夜的情况,毕竟昨夜只有柳妙城一个人不曾回到了这里不是吗?依着女人那起子细腻的心思,生出了这起子问询的态度,想来也算是合情合理的吧! “昨夜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家就别计较了!统领说今儿个是来传达了陈将军的军令,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呢?” 倒是先前的女子为柳妙城解围,只三两句的言语,便将屋中这些个七嘴八舌的女子给唬住了去。而待此人话音落下,正厅中当真再没了什么七嘴八舌的声音,再瞧了这些人,大抵上也都是一副严肃的模样,看向了正坐在主位上的柳妙城也就是了。至于柳妙城,自然也不会放过了这个机会,当下里便向众位发布着指示,想要尽最大的可能将陈渊布置给娘子军的任务做到最好。只是,眼下对于某人的事情,因着昨晚的那些个插曲存在,柳妙城的心思还是多出了一缕无法言明的情绪才对。 “既然统领已经下达了命令,各位姐妹也要努力去做,切不可因小失大!” 先前那个女子一副主持了大局的模样,在柳妙城安排好所有事情之后,仍是不忘多叮嘱了在场的各位。其实真要是说起来,这女子的身份到底是同柳妙城有些相似,左不过是柳妙城曾经拥有个贼女的名号,而她则是为数不多的女山贼罢了。 直到众人领命离开之后,这个女子才走向了有些脸色深沉的柳妙城,甚是关切地问了句,“统领,你……昨夜当真没什么事情发生吗?” 这句话一问出口来,柳妙城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而其口中回答的言语却瞬间否定了自己的神情态度。 “没……没……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了这次的事情……” 柳妙城这句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她自己都对于这个解释逐渐失去了信心,亦或者她打从一开始便不曾以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才是正经。也正是因为如此缘由的存在,柳妙城的神情也变得越发恍惚,而这起子变化自然不曾被该女子忽视了去。 “统领,既然你已经组建了娘子军,就合该以兵士的身份要求了自己……有些事情,若是还来得及便痛快去做,若是迟了,许就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虽说女子并不知晓柳妙城心里头究竟藏着什么事情,可她毕竟见惯了打杀,也经历过别离……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再不可能有相遇的可能,这一点她时刻谨记,丝毫不敢因此而轻易放过了什么。而如今的柳妙城,可不就是这么一副态度,又怎么会让她有了什么其他的想法解释呢? “迟了就没有机会了?” 听了女子的言语,柳妙城还是不由抬起头来看向了她,口中更是不自觉地重复着这么一句。许是因为这句话带给她的触动极大,就连女子都能够明显感受到,柳妙城的眉间都产生了轻微的变动。只是,当柳妙城再开口的时候,却仍是那般故作轻松的玩笑语气,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瑛姐,我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前些时候太过疲乏,现如今又接下了任务,有些吃不消罢了!” “是吗?如此,你自己有个掂量计较就是了……” 心里头清楚柳妙城就是不情愿承认了这些,这个被柳妙城称为“瑛姐”的女子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说到底,有些事情与她自己无甚关系,既然柳妙城本人都不情愿提起,她又何必再去一再逼迫其承认了呢?倒不如就顺其自然,许这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也未可知! 撂下了这句话之后,瑛姐便径直离开了正厅,只留了柳妙城一个人在正厅之中呆愣。其实瑛姐如此行为也不过是想要让其明白,真正能够为自己做了决定的不是旁人,除了柳妙城自己之外,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清楚地猜透你的内心,亦不会因此而左右了你的决定不是吗? 如此道理,瑛姐不必以言语说明,想来依着柳妙城的心思,她也是能够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所在的吧! 这一日,涵州城之中分外显得干净,就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就连城中的百姓都能够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子血腥杀气。只不过,这起子气氛于涵州城的百姓而言,倒是不曾有了昨夜突然发生的那起子行动来得紧俏,今儿个一早听涵州城的知府家的吴府已经被查封,谁又不会因此而叫好了几声呢?毕竟,同羌戎的那起子每年都会有的烧杀抢掠相比,涵州城吴家在此处作威作福多年,当真是将自己当做了土皇帝才是正经。 现下,吴家已经一夜被查封,甚至连吴家的家产都即刻被充公军用,想来也是被圣上知晓了边关之事才会有了这起子迅速的动作也未可知! “吴天明也算是为这次与羌戎交战做了些贡献吧!” 有些不知情的路人眼瞧着吴家被查封,还是免不得多说了两句,可这些话落在了涵州城百姓的耳中,便已然有些不是了滋味儿。 “就他?一家子都是个祸害!单就是吴恩伦一个人就做下了多少恶事?当真是比山贼恶霸还要歹毒了去,如今倒是让我们这些个好生过日子的平头百姓没了顾虑了!” 听过涵州城百姓的言语,有些路人都有些讶异,毕竟涵州城的事情并不曾被外人所知,在他们看来,涵州城左不过是钦傲的一座边关城镇也就是了。至于旁的什么弯弯绕绕的事情,他们不必多问,自然不愿意多去打听也就是了! 城中的百姓们都还在言说了吴家突然被查封的变故,却并不曾有人意识到,原来在这起子事件背后,还隐藏着诸多不为人所熟知的秘密。至于这个秘密究竟是个什么,想来不是个中关键人物,自然也不会去了解了这些。而对于得知了自家幼弟被擒的桑彻,此时的心情却似乎有些出入,压根儿不会为着自己那个弟弟担忧了什么。 “将军,如今二公子被钦傲的陈渊老匹夫捉了去,怎么也不见您……” 一直跟随在桑彻身边的属下瞧着桑彻的神态,心里头早就已经没了个底数,再加上听了方才逃回之人的讲述,只怕桑虎在钦傲那边儿合该吃了不少的苦头才是!怎么现如今这个素来注重了这些的将军,如今竟不曾有了片刻的担忧,甚至还表现得有些得意了去?莫不是被这个消息弄得昏了头脑,如今已经意识不清醒了不成? 下属如是想着,便有些担心地试探性开口提起这些。只不过,当其言说出这些的时候,桑彻只露出个安然的笑容,继而低声嘀咕道:“那头儿都不曾有了什么动作消息,难不成本将军还要自己吓了自己不成?阿虎在那里必定不会有了问题,待本将军杀将过去,照样让他做了桑家如意的二公子!” 说罢,桑彻便不再多想了这些,只一心布置着明日对于涵州城的偷袭计划。毕竟,这一次对钦傲发了难,也是因着那人的提点,若非如此,他还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了羌戎一直存在的这起子问题才是正经!一切的一切,只怕他桑彻都还要多谢了不可言明的那位才是要紧了去! 第751章 逢决战两心相知中 羌戎阵营中的桑彻还一心布置着明日准备偷袭钦傲的计划,可他又哪里知道,在涵州城中的众人也同样在筹划着相似的事情。假使双方都能够探听到对方的心思,只怕还要说上一句,陈渊与桑彻当真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在其中。 在陈渊与桑彻交手多年的经验来看,想来两人对于对方的心思手法都有着足够的了解,若是不以偷袭的方式加以辅助,只怕这场战事还要拖了许久才对。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陈渊这才安排了众人如此行事,为的也不过就是能够尽快还给百姓一个安稳的生活罢了。 “大哥,靖远那孩子……你真的舍得派他出战?” 就在计划开始的前夜,一贯于议事堂落实最终步骤是陈渊的习惯,而这一点对于与其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而言,到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因此,一进入了议事堂贺兰州便径直朝着主位处的陈渊而来,口中的话语也尽数说出。伴随着渐渐加重的脚步声,陈渊也同样能够感受到,来自眼前这位好兄弟打心底里的担忧。虽说他们在沙场征战了小半辈子,可贺兰州如此优柔寡断的一面,这还是第一次展现出来。 “兰州?你怎么也同个女人似的,如此婆婆妈妈,好不爽快!” 其实,早在贺兰州开口的时候,陈渊已然猜到了来者的心思,眉头处也是不由自主地微微皱了起来。虽说他并不曾厌烦了如此模样的贺兰州,可身为兄弟的他如此质疑了自己的决定,陈渊还是带了些不满在其中的。 纵然于贺兰州而言,他的这番举动不过是出于对陈靖远的考虑,可身为其父亲的陈渊,似乎并不愿意多考虑了这些。若真要计较起来,贺兰州当真觉得眼前的陈渊竟有些让人赞叹,亦或者说,能够如此不计较了得失后果之人,除了陈渊之外,他贺兰州到底是想不出旁的什么人了去! 听了陈渊的嘀咕,再去瞧了瞧他并不曾抬起头的动作,贺兰州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才语气略显疲惫地说到,“靖远那孩子是你与阿柔……你就真的不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一听到贺兰州口中说出的那句“阿柔”,陈渊一直提笔写着什么的动作顿住了半晌,这之后便深吸一口气,想要继续提笔写了什么却是被贺兰州一把夺下了手中的毛笔。 待陈渊抬起头来看向与自己隔着桌案站着的贺兰州,又以余光看了看贺兰州手中的那支毛笔后,他这才发出有些沉闷的声音。 “兰州,靖远他不仅是我和阿柔的孩子,他也是钦傲的子民,也是钦傲的臣工!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的,又何必再来说了这些?”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陈渊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表现得有些无奈,或者说是在以一种认命的态度去阐述着这些道理。至于听了这些话的贺兰州是个什么反应,陈渊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关注,他也不想在于这件事情上多浪费功夫儿。毕竟,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难不成他陈渊还要临阵换将,让军中的兵士心思不稳吗?这是军中大忌,即便陈渊不是那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宿将身份,想来也绝对不会做出这起子安排,更何况陈渊心里头也同样清楚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呢? “可……可阿柔已经,你又何必再搭上靖远那孩子!” 即便是如此,贺兰州仍然希望能够改变陈渊的决定,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牵扯到陈靖远的母亲、陈渊已经过世的妻子武月柔,,他贺兰州便已经决定要改变陈渊的决定才是。只不过,这期间有多艰难,即便贺兰州不曾提及,想必他心里头也是清楚得很的。 听到自己这个兄弟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自己已经过世的妻子,陈渊本已经埋藏在心底的这起子武月柔去世的事情便骤然突破了内心的阻隔,一下子跳出了陈渊内心最深处的屏障。一时间,陈渊的双手骤然收紧,似乎是想要极力隐忍了什么,却也是忍耐地极为辛苦。毕竟,此时的陈渊已经渐渐变了脸色,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孔现如今早就失去了那起子本该拥有的模样才是。 “兰州,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强行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冲动,陈渊咬着牙说出了这么一句,而当其说出口的时候,议事堂中的这两人也登时楞在了原地。毕竟,这么多年来,陈渊似乎再不曾以这种语气同贺兰州言语,而真要说起这番心思举动最频繁的时日,大抵上还要追溯到二十年前武月柔还不曾离世的那段岁月吧! “我……我不过就是觉得靖远那孩子年纪还小,如今让他带兵偷袭敌营,这件事情实在有些欠了妥当……就……” 被陈渊如此一问,贺兰州的情绪明显产生了波动,或者说是被陈渊的那抹眼神震慑下,俨然让人看穿了内心的想法。就在贺兰州胡乱地言说着这些,想要以此来堵住了陈渊的质问时,陈渊却并不曾计较了这些,也渐渐收起了质疑的目光。而待贺兰州结结巴巴地寻了个理由,再躲闪着去瞧了桌案那头儿陈渊时,竟猛然发现陈渊自然越过了桌案来到了自己身边。 这一举动不得不说让贺兰州震惊,甚至于让身为骠骑将军的他心里头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两分。如果说身为军中将者的贺兰州并不曾惧怕了什么敌寇贼匪的话,那么对于这位略年长自己的兄长陈渊,他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在其中。而若真要追究起这抹子情绪的起始,仍旧要回溯到二十几年前的时候,回溯到他们都还曾是陈靖远这般年纪的时候去才对。只那时候的贺兰州少了如今的这点子硬朗挺拔,只落了个让旁的男儿玩笑的份儿罢了。 “大……大哥……” 面对陈渊的眼神,贺兰州仿佛回到了曾经,曾经那个分外惧怕了他人凝视的胆小的自己。 “兰州……阿柔的事情我心里一直很……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一改之前的洪亮嗓音,陈渊此时言语的声音分外低沉,似乎下一刻那股子悲伤的情绪就要漫溢出来一般。而他的这副模样必定不愿意被旁人瞧见,可对于贺兰州而言,也许是个独特的例外吧! “大哥……靖远他……我只是不想阿柔地下伤心,那是她拼尽了一切,才……才换回来的孩子……” 说着说着,贺兰州便渐渐低下了头来,声音也是越发的微弱,直到最后再不曾说出了什么言语。 将贺兰州这起子模样看在了眼中,即便陈渊想要开口安慰了眼前的兄弟,可如今大敌当前,绝对不是谈论了儿女情长的最佳时机。不管怎么说,不管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他都是钦傲人,都是钦傲治下的子民。单就从这一点而言,陈渊也绝对不会因此而偏颇袒护了自己的孩子,反倒是送了旁人去往前线不是吗? 其实,陈渊心里头清楚得很,这些事情贺兰州心里头并不是不明白,只不过是这个人的身份是阿柔的孩子,他便动了不该动的恻隐之心罢了。 想到此处,再瞧了瞧贺兰州一脸纠结的模样,陈渊只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才清了清嗓子同其言语着。 “兰州,靖远是我和阿柔的孩子,可那些兵士哪个不是家中爹娘的心头肉?他们可以上战场拼杀,为什么靖远就不行?” “我……我没说不行,从前的那些我也不曾阻止,可这一次太过于危险,你就真的不怕靖远那孩子有个万一吗?若是……” 说到此处,贺兰州竟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不敢相信陈靖远若是真的在这场战事上葬送了一切,他眼前的这个男人该如何接受这一切。就算是自己这个做叔叔的,心里头一想到这些都会难受得紧,更何况是陈渊这个亲生父亲呢?让贺兰州想不明白的是,明明这些事情陈渊都可以在安排人手时尽量避免,为何他却将这项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自己唯一的孩子! “若是?若是落得个马革裹尸还的下场,这是靖远那孩子的荣耀,难不成我还要因此而记恨了谁不成!” 一句话,陈渊便将贺兰州的诸多担心给解释了个清楚,不管怎么说,身为武将,身为保家卫国的陈家子弟,陈渊相信自己的儿子也一直清楚得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曾顾忌了许多,只径直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他去做。 实际上,贺兰州的一句话还是让陈渊有些感触的,只不过是他尽力压制了这起子自私的想法,不愿意去做了那起子行为罢了。就如同贺兰州所言,偷袭敌营的事情最为紧要却也最为危险,若是不委派值得信任之人前往,只怕会因此引发一系列的灾难。再者说,难不成他陈渊的儿子就是个金贵的,而别人家的儿子就命如草芥吗? 偷袭敌营的事情本就危险,若是谁都不情愿参加,那岂不是彻底放弃了抵抗,将家国土地都拱手让给了别人去?难道这就是身为武将的自己愿意看到的,还是说身为保卫国土的将领,他也情愿做了这些,以求保得了自己儿子的平安? “好!既然大哥心意如此,那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被陈渊的这些话教育了许久,贺兰州虽说心里头仍旧对于这件事情有着担心,可一再于此处耽搁也绝对不是什么解决办法。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去纠结了这些?不管结果如何,想来陈渊都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那他也就不必再去担心了这些不是吗? 言罢,贺兰州便转身准备离开了议事堂。只不过,就在他抬脚想要离开的时候,陈渊竟突然开口叫住了贺兰州,而听其声音似乎还有诸多的不安心在其中才对。 “兰州!” 听到陈渊的声音,贺兰州径直收住了动作,有些疑惑地扭头看了看议事堂桌案处的方向。在贺兰州的印象中,大哥陈渊绝对不会是那起子优柔寡断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做了那起子犹犹豫豫的模样。可如今他突然叫住了自己,又是出于什么想法,难不成是自己方才的言语起了作用,让陈渊因此有了旁的打算不成? 贺兰州如是想着,便扭头瞧着不远处的陈渊,希望能够从他的嘴里头说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可若是世上的事情都尽如人意,那又哪里会有那起子怨天尤人的事情存在呢?再者说,陈渊素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个性,他又怎么会在旁人三言两语之下,便改变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了去? 贺兰州如此想了陈渊,只怕是将这件事情看得太过于简单,也太小视了陈渊才是正经!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若是你擅离职守,做出了什么不可回转的行为,两位王爷也是尽数看在了眼中的!” 没料到陈渊竟然是想要警告自己不要胡乱行事,一时间,贺兰州竟突然有些轻松了去,一直提着的那颗心似乎也渐渐安放回了原处。他有些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语气都比方才要轻松随意的许多,这般模样又哪里瞧得出他已然是个四十几岁的军中将领了去? “大哥放心,这点子是非兰州还分的清楚!也许是我太过于执着了,靖远那孩子远胜于你我,想来也不必如此担心了这些!” 直到最后,贺兰州也还不忘揶揄了陈渊一句,而后才径直离开了议事堂,只留下陈渊一人在议事堂中继续忙碌着。至于陈渊究竟在计划着什么,也许除了他自己之外,旁人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如此,那贺兰州这几个人又何必自讨没趣,去招惹了陈渊的那起子嫌弃呢? 其实对于陈靖远带领兵士偷袭敌营的事情,除了贺兰州分外担心之外,也还有旁人对此多有上心。至于这人的身份是什么,想来不必他人多去言语,知晓了这里头弯弯绕绕的几人也都是分外清楚得才是。 “靖远,若是这次回了京都,我府中的那一坛子琼露就是你的!怎么样?” 站在营帐前看着来回奔跑各自做着准备的兵士,云沐阳不由地同身边的陈靖远做着约定,而他心里头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即便其不去言说,想要陈靖远亦是能够明了其中含义的才是。谁让他们兄弟多年,谁让他们两个已经并肩许久呢? “当真?你可想好了,那可是圣上赐给你已经窖藏了六十年的琼露!你真的愿意送给我?” 面对云沐阳的如此承诺,陈靖远只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暼了他一眼,似乎早就已经想到这件事情并不算是真实一般。只不过,若是依着从前的那些个承诺来看,兴许云沐阳也不会耍了赖皮,不肯拿出那坛子六十年窖藏的琼露才是正理儿。 第752章 逢决战两心相知下 “这是自然!既然你得胜归来,我总该拿出些什么,给你庆祝一番不是吗?” 生怕陈靖远不相信了自己的言辞,云沐阳这一次倒是答应的极为痛快,全不似从前那般同陈靖远推脱了这些。现如今看来,只怕他如此去做的原因,除了想要真心为其庆祝之外,也是想要借着这些,给了陈靖远一个念想罢了。 身处边关之地,云沐阳分外清楚这一次与羌戎的决战有多么凶险,也极为清楚担任偷袭任务的陈靖远肩上究竟担着何等重任。一旦陈靖远当真完成了任务,那么这一次钦傲大可以借着如此势头,一举将羌戎赶到远离涵州城的边缘地带,保证涵州城三至五年,甚至于更长久的和平安康。 可一旦这件事情当真成功,陈靖远又该如何脱身,又该如何突破了羌戎的重重包围回到涵州城,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曾有人去设想。亦或者说是,大家都一致性忽略了这些,不愿意去设想了那起子惨烈的经历才是。 “哈哈哈,原来润之你也不是那起子小家子气之人,竟还慷慨到拿琼露为我庆功啊!我还以为润之你成婚之后,便只顾着同你家小媳妇儿你侬我侬了呢!” 一边如此说着,陈靖远的声音一边刻意表现得极为欢快,可其心里头究竟在想着什么,想来云沐阳亦是清楚得很。左不过是兄弟之间不愿多说了这些,他们二人便刻意避开了这起子话题也就是了。 待如此笑声之后,二人尽数陷入了沉默,而他们周围只听得见兵士们的嘈杂声响,至于这些声响之中有着什么故事,便不是陈靖远与云沐阳所要关注的事情了才对。不管怎么说,如今这起子沉默太过于沉闷,沉闷到云沐阳想要开口言说些什么打破这起子气氛,却在不经意间瞧见了某人,进而识趣地换了套说辞。 “羡慕我?其实……还是有人关心你,让你牵挂的……” “润之你说什么?” 听到了云沐阳以极其微弱的声音说了句话,陈靖远便免不得追问了起来。毕竟,在陈靖远的印象中,云沐阳可绝对不会是个能说出这起子柔顺言语之人,能够让他说出这些来,只怕也是有着什么重要的原因才是正经! 待陈靖远如此一问,云沐阳这才拍着他的肩膀向着一旁努嘴,示意其向着某一个方向望过去。 “喏,这不就是牵挂吗?” 当陈靖远顺着云沐阳的声音动作看过去的时候,竟然猛地发现自己不远处正站着个身材矮小的兵士,头上甚至还戴着个不合适的头盔,隐隐有掉落的危险才是正理儿。 “靖远,有些事情还是别一直压抑,若是错过了,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了!” 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奇怪身影,云沐阳这才有些感慨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而后便用力地拍了拍陈靖远的肩膀之后,快步离开了此地。当然,在云沐阳离开之前,他还甚是贴心地带走了周围的其他兵士,俨然给陈靖远营造出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了去。 有些情绪微妙地看了看那个奇怪兵士的方向,陈靖远这才极为尴尬地扭过了头去,嘴上甚至还在嘀咕着云沐阳的不仗义。 “润之,你又何必一定要让她掺和进来呢……” 一边如此言语着,陈靖远一边渐渐低下了头来,不想要去瞧了方才那个奇怪兵士的动作。只可惜,就在他想要快步离开这里的那一刻,陈靖远便已经听到了略显沉重的盔甲撞击声。虽说盔甲对于行军作战的陈靖远而言太过于熟悉,对于一贯与陈靖远配合的那些个副将而言也是寻常,可对于本就穿不惯盔甲的某人而言,这套盔甲的重量似乎有些超乎其想象了才是。而正是因为如此原因存在,陈靖远才会在这一刻听到了沉重盔甲的碰撞声,而且这起子声音更是越来越清楚,直到有一个不算挺拔的身影来到了陈靖远的面前。 “你……你明日就要出发了是吗?” 似乎是因为方才的奔跑,这人来到了陈靖远面前之前便表现得有些气息不稳,就连声音都与平时有了很大的出入。只是在这一刻,陈靖远并不愿意多想了这些,他也绝对不会想到,如今眼前这人的情绪波动,都是因为自己即将出发才会造成的结果才对。毕竟,在陈靖远看来,他们二人之间似乎并不曾如同普通男女那般,有了一个美好的开始,亦不曾有过什么太让人值得回忆的瞬间不是吗? “嗯……” 既然来人已经有了问询,陈靖远倒也不好此时将这人晾在了一旁,他只低声应了一句,也算是回应了那人的问话。只不过,现如今陈靖远回应的声音同之前相比,似乎并不能算是多情愿的表现。也许在陈靖远看来,他倒是不愿意去面对了眼前的这人,也不愿意同其有了这么一番对话才是正理儿! “你……” 本还想要说了什么,可当这人准备开口之时,其便发现了陈靖远有意躲避的下意识动作。正是因为如此动作的出现,这人便察觉到了陈靖远内心的真正想法,继而紧赶了两步,径直站在了陈靖远的身前。那起子距离太过于贴近,似乎二人都能够嗅到彼此呼吸的动作,也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变化一般。 就在此时,陈靖远还想着尽量躲避了当下局面,却被那人一把给拦住了去路。 “你是故意如此做的吗?” 来人的问话让陈靖远有些疑惑,甚至可以说是压根儿不清楚此人如此问询的意义是什么。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想法,陈靖远这才止住了自己回避的动作,略带疑惑地看向了出声的那人。而这一刻,两人的视线汇集在了一处,似乎已经有了一种神奇的力量得以产生,其正渐渐融汇于二人之间,将这两个人的关系逐步拉近又卡近…… “柳妙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突然质问自己的这人,陈靖远虽然并不想要在这种时候与之有什么牵连,可他还是耐不住内心的煎熬,不由追问出声。只如此一出声,陈靖远这才意识到,似乎他已然破坏了自己原本的计划,也让柳妙城越发想要追问了许多不是吗? “我是在问你,你之前的那些行为,是不是故意为之!” 似乎是为了提醒陈靖远,柳妙城便再一次出声说出了这些,而这其中当然包括前些日子他们二人一起经历的种种事情。而这其中最不能让柳妙城释怀的,可能就是那一晚她瞧见了陈靖远背后的伤痕,以及已经明显意识模糊的陈靖远口中的琐碎言语了才是。 一听到柳妙城的如此言语,陈靖远即便并不曾如此去想,却也是免不得内心有些波动,便故意躲闪着柳妙城凝视的目光,有意推脱着这些事情。可这起子举动在柳妙城看来,若是不将其定义为心虚,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了。不管怎么说,依着柳妙城对于陈靖远的了解,他确实不是那种会因为些许小事情,便破坏了自己原则之人不是吗? “我……我没有!那些事情,我……我那天晚上已经记不清楚了!你就当做没发生过吧!” 一想到那一天夜里,柳妙城细致地为已经意识不清楚的自己涂抹伤药的举动,陈靖远心里头便不由地产生了些许冲动。可如此情绪对于即将执行袭营任务的自己而言,似乎也显得太过于多余,或者说,如今的他已经不能够再去多想了这些才是。 然而,这些话落在了柳妙城的耳中,似乎就已经变了个味道,也同样改变了陈靖远最一开始想要达成的意思。 只见柳妙城的眸光逐渐黯淡下来,原本晶亮的眸子就如同一闪而过的空中流星一般,转瞬间就已经消失了先前的光亮。取而代之的,除了平静无波的态度之外,大概也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存在了去。而对于这一点认知,即便陈靖远对于女儿家的心思不甚了解,却也能够些微感受到身旁柳妙城的情绪变化,只这起子变化不正是他现如今所需要的吗? “没发生过?所以,这一次……还是我的一厢情愿?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柳妙城不由地呢喃了一句,似乎是在借着这起子言语的功夫来排解着内心的苦闷。或许从一开始,柳妙城只是觉得自己一厢情愿之下,可以换来两个人的欢欣。可后来的柳妙城意识到,自己强求的再多,只怕也抵不过另一个人的一再拒绝。这正是因此,她才会在知晓了陈靖远所谓的“娶亲”之后不告而别,这才有了先前那起子荒唐的与玄沧派的联姻之事。 就在柳妙城强行硬下了心思,不愿再与陈靖远有了任何牵扯的时候,陈靖远居然再次出现,以迎亲的名义将自己带离了柳家堡。可柳妙城心里头对于先前的事情仍有芥蒂,便径直逃离了璜州,只身来到了钦傲的边关之地涵州城。只是令柳妙城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一心想要逃离了与陈靖远有关的一切,可到头来却是拜在了陈靖远的父亲陈渊的军中,成为了涵州城娘子军的统领。而就在她首战告捷返回涵州城的当晚,柳妙城这才发现,原来陈靖远内心之中还隐藏着如此的自己,还隐藏着那个稍显脆弱的少年儿郎模样。 许就是因为这起子事情的发生,柳妙城本已经坚定的内心逐步融化,甚至于还想要再次向着陈靖远打开心扉。只可惜,如今她鼓足了勇气,想要前来同他说个清楚的时候,自己却再次得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或者早在一开始,老天爷便已经做好了打算,想要捉弄了眼前的两人,不希望他们之间能有一个让人欢欣喜悦的结果。若非如此,陈靖远与柳妙城之间又怎么会多出了那么多的误会,又怎么会多出了如此多的阻碍?又怎么会在一人想要放下心中芥蒂努力靠近的时候,猛地遭受了如此的打击呢? 一直背对着柳妙城的陈靖远能够感受到,来自于自己背后这个无助女子的哀伤,可他却不可能做了什么。而究其根本,只是因为陈靖远不想要给了柳妙城希望,不想让她体会到将情感有了寄托之后,便再次落空的那般无力感罢了。毕竟,谁都说不准这一次他是否能够活着回来,如果当真身败于疆场,陈靖远又哪里舍得让柳妙城因此而失意难过了去? 一时间,心里头有着共同心意的两人就如此僵持着,只不过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总是处于这种一人前进,而另一人便紧着退后的尴尬局面也就是了。如此来说,到底也只有一句造化弄人才能够概括了所有了吧! 待自己说过这些之后,柳妙城并不曾看到陈靖远的回身动作,心里头便越发觉得酸涩,言语间更是免不得哽咽了几分。 “是了,我本就是个贼女身份,即便如今从军,又哪里配得上陈家少将军呢?是我太过于不自量力,也太过于高看了自己,低估了少将军您了!” 如此言语的同时,柳妙城更是有些不在意了形象的以手抹着脸上的泪痕,似乎不想让自己的如此一面被他人瞧去了半分。可也就是她的这起子举动,让一直以余光注意着的陈靖远心里头难受不已,却也无法再言语几分,改变了这其中的所有不是吗? “少将军,本来我还想要将它送给你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太过于多余了……” 就在陈靖远还来不及转身去瞧了柳妙城口中所说的物什,他便已经瞧见一个并不算沉重的东西自眼前划过,径直坠落在了一旁的灌木之中。而当陈靖远再想去看了柳妙城的脸色,便已经看到了那人已经向着远处跑开,只自己的脚边还有着个东西挂在了一旁,让陈靖远不自觉弯腰捡了起来。 只见陈靖远手上躺着的是个看起来并算不得精致的璎珞,而当陈靖远再去捡起那个方才坠落在灌木中的物什,这才发现其真实的身份竟然会是一个看起来粗糙不堪的荷包。待陈靖远借着远处的火光看了看之后,他这才注意到,荷包的上头竟歪歪扭扭地绣着几个字,“平安顺遂”虽说说起来太过于简单,可这其中究竟包含了多少制作人的心思,陈靖远亦是能够有所感悟的才是要紧。 “妙城,若是我明日袭营还能够回来,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如此行事……” 看着远处柳妙城已经被黑夜吞没的身影,陈靖远这才将视线拉回,继而看着手中的璎珞与荷包出神。至于他于心中说出的这起子言语,想来柳妙城不会有所感受,而他们二人之间的这起子情感究竟何去何从,想来也是个无法认清楚的未知数才是正经! 第753章 暗袭营桑彻兵败上 虽说陈靖远如此去做也是为着柳妙城考虑,他不希望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般苦痛,让柳妙城加以品味。不过可惜的是,陈靖远并不曾猜透了女儿家的心思,也绝对不可能以柳妙城的想法去考虑了所有。 即便于陈靖远而言,这一次的袭营行为太过于大胆,也太过于危险。可对于柳妙城这个女儿家来说,这些都还是其次,她想要的也不过是陈靖远的一个答复,或者说是陈靖远对于她的一种认可罢了。从前的柳妙城总是给人一种嚣张跋扈的印象,可经过了这么多事情,陈靖远也才算是明白那起子跋扈的性子亦不过是柳妙城的伪装罢了。如果真要计较起这个女儿家的心思想法,除非敞开心扉说亮话,否认男子又怎么会真的设身处地去感受了女子的心思了去? 而这对于陈靖远来说,却是极为艰难的一项决定,或者说是一项让他不愿迈出的那一步才是最为妥帖恰当的说法表达。 假使陈靖远当真能够如此坦率,相比他也不会在奥良城中有了那起子后悔的模样,也不会在柳妙城璜州偷跑之后,还一副懊恼的样子示人。纵然陈靖远一直想要避免自己犯了同样的过错,也一直想要弥补了自己对于柳妙城的伤害,可他对于柳妙城的伤害又几时停止过呢?这种以为柳妙城着想而伤害她的行为,想来哪怕是柳妙城知晓了这些,也是万万不会领情的才是正经吧! 深夜时分,柳妙城总算是在全力奔跑之下离开了兵士的营帐处,现如今倒是低垂着头缓缓走在了回去的路上。可此时的她压根儿没有心思去看了路上的景象,其脑海之中浮现的一切,也不过是之前自己与陈靖远的种种,甚至还有陈靖远方才那起子绝情的模样。对于柳妙城来说,敢爱敢恨、不受到外界的拘束一直是她认为最痛快的活法儿。然而,如今面对陈靖远,面对他们两个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柳妙城倒是越发想要摆脱了这些,想要彻底与之断了这起子无法理清楚的烦恼才是正理儿。 “陈靖远!就算你这一次平安回来,我……我柳妙城也绝对不会再回头看你一眼!绝不!” 一边低着头缓缓向着宅子处行进,柳妙城一边小声的嘀咕着什么,一双眼眸之中迸发的火焰,倒像是能够将黑夜照亮一般。只是令柳妙城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在街上溜达的时候,却突然撞见了一个不该在此处撞见之人。而当她注意到自己脚前出现的那双粉底弹墨的官靴时,柳妙城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了脑袋,看向了已经挡住自己去路的某个人。 “有时间听我说上几句吗?” 这人一改之前的态度,竟然对柳妙城表现得分外友好,或者说是友善才更为贴切才对。毕竟,依着此人的身份地位,能够与曾经的匪女柳妙城如此言语,只怕就连这人自己都是不曾想过的才是。 “哪里,合该民女……” 听了眼前这人的话,柳妙城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想要开口说了什么,也直接被那人给拦了下来。毕竟,现如今已经是深夜时分,若是再因此而搅扰了旁人,只怕也会节外生枝,没得让人瞧了官家的笑话不是吗?似乎是因为有此顾忌,这人只微微抬手阻止了柳妙城的言语,进而便示意其同自己向着某个方向而来。而当两人走进了一个幽深的巷子后,柳妙城这才隐约借着头顶的月光看清楚了走在自己前头的这人。 “殿下,您……您怎么会想要同民女说话?民女身份实在低微,配不上同您……” 本来是个行事洒脱的江湖儿女,可如今柳妙城在面对涵州城中的人事物,也不得不变得如此客气模样。只她这句话才说出口来,其身前那人便径直转过身来,一双星眸看过来,竟是让今天阿姨有一种被一眼看穿的感觉生出才是。 心里头冒出这个想法之后,柳妙城便径直收住了言辞,只眼神躲闪着垂下了眼帘,不想要与眼前之人再发生什么眼神上的交汇。毕竟,谁又会希望自己的心事被人一眼看穿,谁又会希望自己没了半点私隐之事,活像个待宰的羔羊般赤身面对了众人呢? 沉默了许久之后,一阵风吹过,竟是骤然吹起了柳妙城额边的碎发,如此模样倒是同她身上这身厚重的铠甲有些冲突了去。 “柳姑娘的身份是什么,本王十分清楚,只是……本王也想要问一句,你对靖远……究竟是何种态度?” 话说到一半儿,云沐阳还是不自觉地停顿了半晌,待瞧见了柳妙城眸中闪过的惊讶后,他这才继续问出了心中早就决定的言辞。不管怎么说,他与陈靖远一同长大,对于这个兄弟的了解也是足够的。如若是因为明日的袭营行动,而让其生生断绝了这起子念想,云沐阳到底是心中有所不忍的才是。 虽说成大事者想来不拘泥于小节,也不会在意了这起子儿女情长的琐碎事情。可自身经历过这般苦痛的云沐阳,现如今便希望自己的兄弟不要感受如此,他亦是想要帮了两人一把,也算是尽了自己的心力才是最为关键之所在。 面对云沐阳的如此问询,柳妙城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此时的她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云沐阳,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似乎亦是在斟酌着自己接下来的言辞说法。任谁能够想到,于将士面前分外严肃的宸王殿下,如今竟会屈尊降贵地来同柳妙城说了这些,而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够为陈靖远与柳妙城圆了心思。如果说,柳妙城对于曾经的云沐阳有着一种不可靠近的疏离感,那么此时的字字句句对于柳妙城而言,就像是寒夜之中突然生起的篝火,瞬间便温暖了柳妙城正逐渐冰冻的心。 如此追问之下,柳妙城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去向云沐阳述说了这些。眼下,她除了有些惊讶且茫然地看向云沐阳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可言。一时间,这起子场面倒是尴尬极了,二人身处于巷子之中,安静地也只能够听到身边吹过的风声才对。只这时即便已经是五月时节,奈何边关本就苦寒,纵使如此时分,倒也不可能同奥良城中那般变得和煦才是正经。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民女……民女愚笨,不曾理解了这些……” 本来柳妙城还想要对此有个躲闪,不愿意就此同他人说出本属于陈靖远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只这话说出口后,她便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补救了眼前的局面。毕竟,自己的拒绝太过于生硬明显,若是真的因此而得罪了这位王族亲贵,只怕自己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不是吗? “柳妙城,北方六省绿林盟盟主柳青河的女儿,江湖被人冠以夜叉的名号,想来这些事情……陈渊将军还不曾知晓了半分吧?” 纵然这些事情云沐阳早就已经告知于陈渊,可在此时他却搬出了这起子消息,只为能够听到柳妙城的真心话。或者说,云沐阳费了如此心力,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帮着他那个不善言辞的兄弟得到一个答案罢了! 一听这些,柳妙城的脸色突然产生了变化,她不知道眼前的宸王殿下究竟还知道自己多少事情,也不知道眼前这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同自己说了这些,其目的又会是什么。而她不过才摆脱了柳家的身份,才想要靠着自己重新开始生活,又怎么会想要因为曾经的种种,而失去了现在的一切呢? “殿下想要如何大可以明说,既然您知晓我曾经的身份,想必也不会有太多的顾忌,不是吗?” 收拾好了自己脸上的情绪之后,柳妙城这才不卑不亢地说出了这么一句。即便她也想过要出言恳求,可王族亲贵又哪里会受了这起子言语的打动,到头来也不过是自己的狼狈被他人瞧了个真切彻底罢了!与其如此,柳妙城倒更是喜欢了直接的方式,她大可以直截了当地询问了云沐阳的用意,只要双方的态度平等,想来她也不会吃亏了去才是。 听了柳妙城如此言语,云沐阳倒是心底为着陈靖远感到高兴,庆幸他能够得了眼前这也柳姑娘的青眼,能够赢得了这么一位有个性女子的芳心。只是眼下这起子关系该如何进展,只怕还要看了云沐阳的操作,或者说还要去瞧了这两个人的心思才是要紧。 “呵呵,柳姑娘说笑了!本王也不过是出于好奇,这才对柳姑娘的身份有了些了解罢了,倒是谈不上什么顾忌不顾忌了去……” 淡笑了两声之后,云沐阳这才出声表示自己绝对没有什么恶意,其心思也不过就是想要探听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发展而已。只云沐阳说到此处,他便已经瞧见了柳妙城的脸迅速黯淡,似乎是因为听到了什么让她心伤的事情,才会有了如此的表现一般。而对于她的这般表现,云沐阳自是不必多去追问只怕除了陈靖远那小子又惹得柳妙城伤心之外,怕也是再没了什么其他更为恰当妥帖的解释吧! 将柳妙城周身的失望气息感受殆尽,云沐阳心中不免出声咒骂着陈靖远,心说如此姑娘都能让其这般推拒,只怕他是心傻人痴了去才是真的! “柳姑娘,你该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像表面看到的那般,有些……行为也不过是藏起了某些小心思才对!” “小心思?殿下是在指陈靖远吗?” 云沐阳本没有想过要如此直截了当地说起陈靖远的名姓,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柳妙城此时却已经不顾及了什么,径直将陈靖远的名义言说了出来。而当其说出这些的时候,云沐阳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尴尬,而后才在其轻咳声中掩饰了自身的难为情。 “柳姑娘蕙质兰心,想来也能够想明白,靖远如此行为,不过是顾及到柳姑娘的心思而已。” 云沐阳的话不过才落了话音,柳妙城便因为他言语中的那一句“顾及到柳姑娘的心思”,而变得情绪激动了起来。或许就是因为陈靖远太过于在意了柳妙城的感受,才会如此决绝的拒绝了她,也因此更伤害了柳妙城不是吗?只不过,这些事情对于男子而言并不曾有过了解注意,而对于女儿家而言,感受却变得颇为明显也就是了。 “我的心思?殿下,恕民女直言了!如果当真顾及到我的心思想法,那他又何必做到这般模样?” 许是想到了之前的种种,柳妙城的语气态度都变得有些失了分寸,就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两分。可也就是她的这起子模样,到底是被云沐阳瞧了出来,而且待其反应过来的时候,似乎也已经太迟了。 “柳姑娘,既然你情绪如此激动,想来也是心里头有着靖远的……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多等些时日呢?或许这一次,你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也未可知!” 云沐阳的一番话充满了蛊惑性,似乎就像是充满了魔力一般,让柳妙城不自觉地想要跟着他的这般想法去想去做。只可惜,柳妙城才想着张口应下的瞬间,自己便已经清醒了过来,整个人也因此而变得情绪越发不稳定了起来。只这一点在云沐阳看来,似乎并算不得什么要紧情况,他也不过静静地听着柳妙城的争论也就是了。 “殿下,民女并非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物什,民女虽说是个不起眼儿的女子,却也有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想法!凭他陈靖远是个什么人,竟三番几次招惹了我后,一句话不说地就如此离开?” 说到此处,柳妙城的声音渐渐弱了几分,就连刚刚因为气愤而涨红的小脸也渐渐恢复了平时的神色。或许是她想明白了什么,亦或者她只是不愿意再为这些事情所拖累了去而已。 沉静半晌之后,柳妙城这才继续淡淡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真实感受通通说个痛快。即便眼前这人并不是陈靖远,即便云沐阳在这件事情中本没了什么过错,亦是不曾有了什么责任。可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云沐阳又能够说些什么呢? “他以为这个时候不回应我,就是在保护我顾及我的感受吗?我柳妙城虽说不曾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可这起子眼界还是有的!沙场刀剑无眼,难不成为了不让他人心伤,就要一直压抑了自己的感情,也要强硬拒绝了所有的关心吗?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哪里有这样所谓的顾及人的说法!殿下不觉得这很荒谬可笑吗?” 第754章 暗袭营桑彻兵败中 “确实可笑……” 就在柳妙城还想要说了什么的时候,一声甚为哽咽的声音自柳妙城的身后响起,而同一时刻柳妙城也已然回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 待柳妙城回头之外,她这才看到本该在营帐之中处理了事务的陈靖远,此时正一本正经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而他的脸上甚至还浮现着一抹让人看不清的情绪在其中。 直到此时,柳妙城都有些不敢相信了自己的耳朵与眼睛,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般,她从不曾想过,原来陈靖远竟也有以如此温柔的目光看了自己的时候。其实,这一点倒是柳妙城自己不曾注意了去,若是真要说起这起子温柔的目光,只怕早在陈靖远追到了柳家镇的时候,他便已经成了这幅模样才对。 “你……” 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陈靖远,柳妙城竟于心底生出了一丝胆怯,她不由地想要退后半步,想要以此来拉开自己与陈靖远的距离。只可惜,她的这点子小心思自然逃不过陈靖远的一双眼睛,早在柳妙城支支吾吾地想要退后的一瞬间,陈靖远便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伸手拉住了想要退后的这人。 “你这是做什么?” 似乎还在因为先前的那起子事情而生了怨气,柳妙城一改之前的结巴模样,有些气鼓鼓地看着陈靖远。而与此同时,站在他们二人身后的云沐阳早已经摇着头离开了此处,他可不曾有了这起子爱好,要去瞧了旁人你侬我侬的场面才是。如果真要说起这些来,他倒是巴不得这场战事快些结束,也好让自己能够尽快回了京都的王府之中,好生瞧了他自己的小媳妇儿不是吗? “什么?我……我这不是怕你再生出什么误会,又同在璜州那般,偷偷跑掉了可怎么办?难不成还要让我耽误了战机,再没头没脑地找了你几天几夜吗?” 本是想着向柳妙城解释了这些,不成想陈靖远一开口,便将之前在璜州的事情给说了个干净彻底。虽说他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为何柳妙城会突然不告而别,可那起子事情对他的打击比先前在京中感受到的心痛逾甚,陈靖远可不情愿再去感受了如此难受的情绪才是正经。 “你找了我很久吗?” 令陈靖远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柳妙城似乎并不在意了先前自己在璜州偷偷溜走的事情,只抬着头向其求证着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事情。而想要让陈靖远承认了这些,柳妙城倒是越发在心中多了一丝期待才是。毕竟,同陈靖远认识了这么久的时间,她又何曾见过陈靖远真心实意同自己言说了那起子焦急的心情呢? “也……也没有很久,就……智辉来寻我回京出征,我……我就没再多耽误功夫儿了!” 被柳妙城这般盯着看了许久,虽说陈靖远也有些沉醉于柳妙城那双晶亮的眸子,可让他亲口承认了这些也着实为难了眼前的陈家少将军了不是。到头来,他也不过是胡乱地将董睿拉了出来,这才将这件事情给搪塞了过去,没有再与之纠结于这个问题也就是了! 即便陈靖远如此言说,可在柳妙城听来,他能够如此对自己上心,或许自己当初的确是误会了他的用心才是。只不过,若是没有他之前在京中的那起子欺骗把戏,她又怎么可能会再三怀疑了这些,不愿意去多相信了他一次呢?一想到这些,柳妙城心里头原本对于陈靖远的那起子愧疚倒是减轻了不少,也让她对于现如今陈靖远的心思越发了解了去才是正经。 “那今日呢?我……我明明想要同你好生说了这些,你又为何要如此对了我,你就不怕我一气之下,再消失不见吗?” 待柳妙城心里头已经欢喜了一阵儿之后,她这把猛然想起了方才的事情,这才有些语气不悦地问着眼前之人。似乎只要他说出了什么不能说服了自己的理由,她就要立时三刻爆发了脾性,不再去理会了陈靖远的解释一般。只这般情况左不过是柳妙城自己于心中想想罢了,若真的在这种时候不顾全了大局,那才是当真要陷陈靖远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地才是正理儿! “所以……我才……才追出来想要同你解释清楚啊……” 将云沐阳硬生生拖着自己来了此处的原因遮盖了去,陈靖远只含糊其辞地表达了自己前来的意思,却并不曾提起有功于此的云沐阳半分。毕竟,若是对于自己的感情之事还要旁人的提醒才得意知晓,那陈靖远岂不是会被柳妙城揶揄了许久?如此吃亏的买卖,陈靖远又哪里算不过来这般情况,又怎么会将情况照直了去讲述了去呢? “同我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想要送给你的璎珞和荷包都已经……” 前一句话说出口时,柳妙城还表现得有些羞涩,可待她意识到自己亲手制作的物什已然没了去处,话中的声音都不免低落了几分。要知道,这璎珞与荷包可是她当初求了京都别院的婶子好久,这才学会了一二技法。虽说她做得并算不得极好,却也是难得了柳妙城的这么一番心意才对。可如今说起这些,只怕也再没有什么用处,至于那璎珞与荷包,恐怕早就被荒郊野外的野狗给撕扯了去吧! 语气低落间,陈靖远早已经顺势从怀中掏出了个什么物什,进而便在柳妙城的眼前不住地摇晃着。直到柳妙城抬眼去瞧了眼前晃动的虚影,她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她已然扔掉的璎珞与荷包,现如今就乖乖地被陈靖远提在了手中。而当她想要伸手去碰了看起来有些小气粗糙的荷包时,小手都还不曾碰到了荷包的边缘,便已经瞧着它们被陈靖远快速抽离出来。 “你……那是我的荷包,你这是做什么啊!” 一边如此说着,柳妙城一边有些焦急地想要去拿了已经被陈靖远收回怀里的物什。只下一刻,陈靖远便突然制住了柳妙城的动作,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看着柳妙城出神,竟是让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来。 “妙城,之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对不起……” 大抵上是因为陈靖远突如其来的道歉,竟是让柳妙城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了如此态度的他,而自己也只是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了陈靖远的言语。至于陈靖远,似乎就是已经猜到了柳妙城的这起子害羞模样,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趁着如此机会,将那个璎珞与荷包收进了怀里,再不曾有拿出的想法才是。 “明日行动我必定努力……你……你可愿意……” 别看陈靖远方才那般取巧地收起了柳妙城做的璎珞与荷包,可待他想要求得一个答案的时候,陈靖远脸上的那起子纠结模样,比身为女儿家的柳妙城更是为难。一句话就可以确定下的时候,到了陈靖远这里,他结结巴巴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其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言语来才是。 许正是因着陈靖远的这般态度使然,柳妙城倒也是不再忸怩了下去,只痛快地点着头,希望自己的勇敢能够赢得回报。不管怎么说,这是她在京都同陈靖远表明心意以来,头一次见到陈靖远这般害羞的模样。或许就如同女儿家的心思一般,可能男子在想要表达了自己内心感受的时候,也会有那种想说却不敢说出口的情况吧!既然之前的那一次就是自己主动,那她这一次也便如此,也算是给足了陈靖远勇气不是吗? 柳妙城如是想着,嘴上便已然说出了肯定的言辞。而陈靖远一见如此情况,又哪里还会再推诿什么,早咧着一张嘴伸手拥住了柳妙城略显纤细的腰身。 “明日一切都要小心!我等你平安回来!” 言罢,两个早已经互相渴望的心总算是汇集在一处,以相互的温度为对方提供着温暖。至于明日的袭营计划,谁又会知晓了其真正的结果呢? 转而已经来到了第二天的黄昏时分,陈靖远早就已经召集了先遣队,一副轻装在身准备出发。 而不远处站着的柳妙城,此时眼睛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发布着命令的陈靖远,嘴角处更是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靖远这一次的情绪似乎同从前相比有了些改变,想来是你的功劳吧。” 就在柳妙城不言不语瞧着陈靖远布置任务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柳妙城的身边,而这般言语所用语气并非疑问,倒像是在肯定着什么一般。 而当柳妙城顺着声音的方向扭头看过去的时候,一副戎装打扮的陈渊便站在了自己的身边,此时的他亦是瞧着不远处的儿子出神。只是同柳妙城不同的是,陈渊瞧着自家儿子的眼神之中,除了些许的温暖之外,更是多了一丝欣慰在其中才是。 “将军……我并非有意……” 本想着同陈渊尽快承认了错误,也好确保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要因为自己与陈靖远关系的转变而产生变化,柳妙城倒是登时绷紧了神经,想要尽快同其解释些什么。可她到底是小瞧了陈渊,也太过于低估了陈渊的心思想法了去。若是身为将帅之人,连自己的儿子、自己手下的将才都无法看透,那陈渊又怎么配调动了千军万马,许进犯钦傲的羌戎桑彻一决雌雄呢? “诶!妙城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既然早就同我家那个臭小子相识,又何必要瞒了我这么个老头子呢?” 即便是如此言说,柳妙城却也能够感受到,陈渊并不曾怪罪了自己的隐瞒,而只是在感慨了自己儿子的这般经历罢了。只是这言语之中难免多出了些感叹,或者说对于陈渊来说,自己的儿子有了如此经历,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然有了自己的去处,而不再需要同自己这么个老头子在一起了呢? “将军,其实……我同他之间也存了许多的误会……想来他不同您说了这许多,也是……” 一想到曾经陈靖远拒绝自己的理由,柳妙城便想着以如此言语来安慰了略有伤感的陈渊。却不曾想,自己不过才开口说了这些,陈渊竟轻哼了一声,似乎对于之前的那些事情也有所了解一般。 只听得陈渊有些气恼地哼了一句,这才略带赌气地同柳妙城说到,“你也别为那个臭小子说情!他还敢挑三拣四,看来是我教育得轻了!” 说罢,陈渊这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才正色道:“将来这场战事完结了,妙城你就同我们一同回了京都吧!” “我?可是将军,我的身份……” 一想起自己的匪女身份,柳妙城便登时没了底气,只一副推脱的模样,不愿意痛快应下了陈渊的提议。纵然陈靖远可以不去介意了自己的身份,可若是陈渊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或者说被京中某些人利用了她的这起子身份,岂不是会给陈家带来诸多麻烦吗? 这些日子以来,柳妙城同涵州城中的众人相处极好,也分外尊敬了眼前的陈渊将军。不论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陈家因为她的缘故而有了任何闪失,她同样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陈渊感到为难了去! “身份?你是正儿八经的娘子军的统领,你还能是什么身份?在老夫眼里,你就只是柳统领,还能是个什么身份!” 径直接过了柳妙城的言语,陈渊似乎是话中带了些许的深意,他如此说过之后,更是深深地望了不远处的儿子一眼。而后,陈渊也不听了柳妙城其他的言语,便转身离开了此处,向着自己的营帐方向而去。到头来,此处也只剩下柳妙城一个人在望着不远处的陈靖远出神。而对于方才陈渊的那些话究竟是个什么含义,只怕柳妙城并没有心思去多想,如今的她除了想要祈祷陈靖远平安归来之外,再无其他想法才是正经。 这一日,当涵州城中的百姓都准备生活做饭,结束了一天的劳作之时,城外不远处的营帐之中已经闪过了点点火光。而陈靖远也早就已经带领着一队人马,自小路包抄而去,想要以此来阻隔了羌戎的最终退路。不管怎么说,只要陈靖远偷袭敌方后营成功,那么陈渊便可以指挥大军一举进攻羌戎的营帐。纵然羌戎擅于骑***通快马战法,可一旦自营中便乱了阵脚,那还有什么一往无前的士气可言呢? “妙城,你坐在那里在看了什么?” 已经距离陈靖远出发有了小半个时辰,柳妙城仍旧坐在宅邸的最高处,向着一个方向张望着。最后,她还是在院子里向自己呼喊的瑛姐的声音中回过神来,而此时四周又哪里还瞧得见陈靖远所率领的那支人马的影子呢? 第755章 暗袭营桑彻兵败下 望着陈靖远带队远去的方向微微叹了一口气后,柳妙城这才收拾好心情,向着院子里的瑛姐回了一声,而当她在屋顶上站起身的时候,却猛然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儿。 “瑛姐,西北边是不是士兵驻扎并不算多?” 待柳妙城自屋顶处跃下之时,还不等自身站稳了身形,她便表现得有些迫不及待,出声询问着较之自己年长些的瑛姐。而此时的瑛姐被柳妙城如此没头没脑了追问了一句之后,先是自然楞了片刻之后,这才顺势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了柳妙城的问题也就是了。 “你这个时候问这些做什么?不是说明日还有任务吗?别的姐妹可都在准备行装了!” 本是想要提醒了柳妙城尽快收拾了行装,没想到瑛姐这句话一开口,柳妙城就像是被什么点醒一般,直奔着大门口便去了。 “诶!你这是要去哪里?” “将军府!” 等到瑛姐听到柳妙城的这句回复的时候,哪里还能再瞧见她的身影呢?此时的柳妙城只怕早就已经一个鹞子翻身越过了宅邸的围墙。而瑛姐亦是管不住如此活跃的柳妙城,心知她一向懂得个中分寸,便也不曾多去嘱咐了什么也就是了。如若现如今的瑛姐能够知晓,正是因为她对于柳妙城的这份信任,才使得涵州城得以保全的话,不知道瑛姐又会对于柳妙城有个如何的看法才对。 再说已经跃出宅邸的柳妙城,此时正片刻不停地向着将军府的方向飞奔,只见她轻身后的几个起落,便已然来到了距离将军府颇近的街道之上。由于现下里是城中的紧要时刻,就在今日正午左右,陈渊便已经下令众位守城将士,严密把守何处要道,而这里由于直通将军府,自然也是有重兵把守的才是。 “柳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守卫的兵士发现了身影之后,柳妙城也来不及多加解释,只快速来到几人跟前,以极快的语速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重要军情?好!柳姑娘您快随属下从此处走,兴许比你一道道哨卡闯过去要快得多!” 虽然把守的兵士对于柳妙城的话也只是将信将疑,可在这个当口儿上,面对羌戎游骑的强大攻击性,谁又敢因此而掉以轻心呢?这种时候只怕除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之外,也再没有什么其他的观念可以信奉了吧! 其中一个兵士眼疾手快,招呼着柳妙城从一条漆黑的小巷子里穿行,而柳妙城亦是不敢有所怠慢,下一刻便跟随着这名兵士穿小路奔向了将军府方向。 与此同时,羌戎营地中的帅帐之中,将军桑彻正坐在主位上低头看着桌案上的什么物什,直到有人通报有客人到访,他这才抬起了一直垂着的脑袋。就在其吩咐营帐外的兵士将客人带进来的同时,他已然快速收拾好了桌案上的一切,又哪里会有人知晓桑彻现如今又在瞧了什么神秘的东西呢? 待兵士将一个穿着通身漆黑斗篷之人带入了帅帐之中,桑彻这才自主位上起身,做出了一副热情的模样想要去迎接了来者。只可惜,那人并不曾领了这份情谊,稍稍倾身之后,便就此错过了桑彻虚情假意的迎合。这么一番折腾之后,桑彻只得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同时也希望不要有人瞧见了这些,免得自己因此而失了身份体统。意识到这一点的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来者的身后,想要去寻找了之前带了这人来到帅帐中的那个兵士。可之前的士兵早已经离开了帅帐,并不曾瞧见了桑彻脸上浮现的尴尬,如此倒也算得上没有丢了桑彻的颜面也就是了。 收敛了脸上浮现的尴尬神色后,桑彻这才一脸僵硬笑容的看着这个通身被漆黑斗篷遮盖的身影,继而向着此人问到,“不知贵客自何处而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我羌戎的营帐之中?” “桑将军客气了!我也是为着身家奔波,这次倒是略显唐突,径直寻到了桑将军的帅帐之中了!” 听着二人一来一回的问答,想必这两个人也是相识许久,亦或者说是存在着某种联系于其中才对。若非如此,一个行踪神秘的神秘人物,居然能够没有阻碍地被带到了帅帐之中,只怕除了羌戎的贵族之外,便只有与之有交易的生意人才是最为恰当妥帖的身份猜测了才是。 “贵客哪里话!不知贵客这次又带来了什么消息,能够在我们之间分享啊?” 眼瞧着时辰一点一滴的过去,桑彻倒是没有了先前的客气,亦是不曾示意着来人安坐商谈了什么,只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直接问出了这些。假使放在了旁人瞧见,只怕都会责怪了桑彻待人太过于刻薄,竟舍不得些许位置,但叫人在帅帐之中站着回话。如此待客之道,也确实值得人说上一嘴才是! 既然桑彻这一次如此直接,竟开门见山地提到了这些事情,这个黑斗篷覆身的神秘人也不多做停留,只痛快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剩下的事情,除了他们之间讨论出一个合理的价位之外,倒也是不曾再有什么其他可要进行的步骤了去。 “桑将军快人快语,那在下也就不说了那起子拐弯抹角的客气话了!” 说完了这句之后,那人便突然抬高了自己脑袋,将一直被头上的帷帽阴影遮盖的下巴露出了些许,而后其才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个清楚明白。 “在下现如今手中握有重要消息,相信这件事不仅能够帮助桑将军解决了眼前羌戎的难题,更能使得桑将军彻底战胜陈渊,夺取涵州城!” 说到此处,那人便有意识的停顿了些许,想要借此来观察了眼前这位桑彻大将军的神情变化。毕竟,一个能够掌握了对方心理的投机者,才能够在这场博弈之中获得最大的利益不是吗?而这人想要做的,只怕除了收取最大的利益之外,还想要做到双方通吃才是。不管怎么说,能够探听到有关于涵州城守备消息之人的身份,也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人才是正理儿! 听了来者的说法,桑彻一时之间竟有些为难,他的表情有着一时的尴尬,而后才以笑声掩饰了这些,继续同其周旋着才对。 “如此说来,贵客是想要同从前一般处置?” 桑彻不过才说了这么一句,那人便紧接着反问一分,似乎丝毫不给了桑彻拒绝的机会一般。而眼前的情况也是如此,面对夺得涵州城的诱惑,谁又能不心动了几分呢?除非桑彻并不曾动了那起子拿下涵州城的打算,不若依着桑彻同陈渊较量多年的经历来看,只怕他是巴不得赢过了陈渊,将涵州城纳入自己的领地才是正经。 “桑将军以为如何?” “呵呵,贵客当真是说笑了!既然贵客有足够的诚意,那我羌戎也绝对不会委屈贵客这般奔波!从前贵客的谢礼都只是五箱珠宝,不过这一次贵客竟带来了最后价值的消息,本将军可以将价码提高些,也算是谢了贵客的一番美意!” 一边如此说着,桑彻一边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向着来人比划了一个手势,而后这才略显诡秘地笑了笑。毕竟,这个数字在他们之间的交易中从未出现,而这一次桑彻还不曾听了具体消息的内容,便已经开出了这样的价码,只怕也是表现了自以为的足够诚意才是。 “八箱珠宝就想要换个涵州城?桑彻将军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言语之中尽是轻蔑与嘲讽,可对于眼前的桑彻而言,他却表现得无比尴尬,亦是不可能对眼前这个神秘人加以出手。毕竟,曾经他也想过探查了这人的身份,可那一次他派出去的羌戎骑兵尽数殒命,而那人在下一次到访之时也多少敲打提点了桑彻也就是了。 面对眼前这人神秘且足够强大的人物而言,桑彻没有丝毫的办法能够对付了他,更是不可能与之发生了多大的冲突才是正理儿。 被那人说得有些脸上挂不住,桑彻只得堆出了一脸笑容,甚是生硬地扯着一张笑脸陪笑着,“贵客,您如果觉得价码太低,大可以直说,只要……” 桑彻的话都还不曾说完,那人便已经没有了耐心,径直打断了桑彻的言语,抛出了一个从未与之提及的数字。 “二十!” “二十箱珠宝?如果贵客当真能够以此帮助羌戎拿下涵州城,二十箱珠宝也是值得的!” 就在桑彻想要极力挽回了自己的颜面的时候,那人竟再次不留情面地打断了桑彻的言辞,向其进一步说明了这个所谓的“二十”,究竟意味着何等的价值。 “桑将军大概是会错意了!在下说得二十,是指涵州城二十年赋税收入!这才是我想要的报酬!” “二十年?你……贵客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吧?” 本想着立时发作了自己的脾气,可碍于眼前之人的实力,桑彻也只得瞬间改口,将自己想要咒骂的言语给硬生生吞回了肚中。不管怎么说,即便是羌戎能够拿下了涵州城,也不可能保证自己能够稳稳地将其掌握二十年的时间。那么为何眼前这人会如此笃定,甚至还狮子大开口地同自己言说二十年的赋税报酬呢? 此时的桑彻心里头正疑惑着,想着该如何将这起子事情谈妥,也好为自己的将帅之路,再立下一项功绩。可他这一次不过才张了嘴,那人便一副不可言说的模样,似乎已经咬定了桑彻会同意了他的这起子要求一般。 奈何桑彻也是个不肯服了软的性子,如今这人逼迫的太过于紧张,他又哪里肯就此应下了这般不合理的要求了去?几番考虑之后,桑彻便于心中拿定了主意,只不过这言语之上还是要多费上一番功夫的才是要紧。 略平缓了自己的语气之后,桑彻这才出声回话,想要将这件事情拖回到可以商谈的地步。只可惜眼前这人软硬不吃,并不曾与之产生多大的共鸣,只一副强硬的态度,坚持着所谓二十年赋税收入的报酬不肯松口。一来二去之下,桑彻亦是不愿意再与之商谈,便有心放弃了所谓的夺取涵州城的计划。 “贵客,既然您感受不到羌戎足够的诚意,那……我们也便没什么好商议的了!本将军今夜还有要事主持,就不留贵客在营中多休息了!” 表达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桑彻便径直向此人下达了逐客令,想要尽快解决了眼前的这件事情,好专注于等候了古纳所带领队伍的消息。只不过,就在他说完这些的同时,眼前那人竟突然发出了一丝略显诡异的笑声,而后才阴阳怪气地问着。 “桑将军,怎么不见贵府二公子在此处?上次一别,想来也有一年多的时日,在下倒是怪想念了二公子呢!” 若是说了旁的还好,如今突然提起已经被钦傲俘虏的桑虎,桑彻的心里头便隐隐升起了一团怒火。他以为眼前这人是在有意嘲讽了自己,便脸色不佳地看了看那人,继而将语气转冷,有些淡漠地回复着,“贵客有心了!舍弟这一次并不随军而来,如今也还算安康,多谢记挂了!” 别看桑彻言语上表现得极为客气,可瞧着他那起子冷淡的表情,以及愈发淡漠的情绪变化,只怕是已然不愿与眼前人多做交流才是正经。只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愿意就相互之间的关系弄得太过于僵硬,没得让人失了身价地位才是真的。 “是吗?那在下还要祝贵府二公子福寿安康,逢凶化吉了!哈哈哈……” 伴随着嚣张的笑声,那人便径直离开了桑彻的帅帐,已然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而待这人离开了帅帐之后,一直守在外头的副将便径直走向了正皱着眉头的桑彻,想要听了自家将军的吩咐。 “将军,我们要不要……” 一边提议着,副将一边以手作刀,摆出了一副干掉对方的态度。可他不过才提了这么一嘴,便得到了桑彻的咒骂,“胡闹!你以为本将军不想解决了这么个嚣张之人?难不成你忘了当初那些个骑兵是怎么个死法吗?” 一想到那些兄弟个个口鼻出血,又面露惊恐的模样,副将也只得连声称是,不敢再胡乱提了其他的建议。若是因此而丢了自己的性命,或者妄送了将军身边精锐的性命,他就算是有千百条命,也是不够赔的不是吗? “不必去理会这人,如今我们只需要等待了古纳将军的消息,一旦他的队伍有了消息,我们还怕无法取得涵州城吗?” 说到此处,桑彻于心底不免多言语了一声,“又哪里需要以涵州城二十年的赋税收入,去换取了这么座无意义的城池”的言语。当然,这些话涉及重要军情,他是绝对不可能轻易让他人知晓的也就是了! 第756章 将还朝神清气爽上 瞧着自家将军的神色,一旁的副将似乎并不怎么担心了未来的事情。毕竟不管怎么说,桑彻将军的威名在羌戎有目共睹,这也是让羌戎国主最为安心的武将不是吗?可若真的要论起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怕这名副将并不曾知晓了去,其眼前的这位桑彻将军,亦不过是钦傲陈渊的手下败将罢了! 来不及多想了这些,副将只听了桑彻的这么一句之后,便顺应着再次点头,想要对此有何呼应。可奈何老天并不愿意眷顾了桑彻本人,或者说对于桑家而言,或许那起子武将的威名也算是到了头儿去。就在桑彻还在与副将等待着那位古纳将军的消息之时,突然听到帅帐之后响起了一阵喧杂的响动,而这起子响动亦是愈演愈烈,片刻都不曾有了停息的迹象。 “怎么回事!” 当桑彻如此皱着眉头看向一旁副将的时候,那副将便已然领会的意思,径直起身就想要出去打探了情况。只他都还不曾伸手掀开了帅帐的门帘,一个羌戎兵士打扮的年轻男子便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甚至险些与这名副将撞了个满怀。 “如此慌乱成何体统!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说桑彻并不曾第一时间去探查了营中的状况,可一瞧见眼前自己带领的兵士是这么一副慌乱的模样,他便打心底里升起了一股子厌烦劲头儿。也正因为如此,他在同忽然闯进帅帐的这个年轻男子言语之时,更是丝毫不掩饰了自己眉眼间的嫌弃神色,宛如这般情状的兵士活生生丢了他桑彻将军的颜面一般。 “将……将军……有人……有人袭营!” 似乎是被自家将军的态度给唬住了一般,那个本就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士兵惊慌地咽了咽口水之后,这才结结巴巴地将这起子事情回禀。只是,他言语之中慌乱异常,压根儿不可能得到更多更准确的消息,亦是不可能在其中获得什么重要的线索。比如,究竟是何人袭营,袭击的又是营帐中的哪一处,亦或者是何人带领何种兵士前来偷袭云云。 只不过,依着现下里的情状来看,只怕桑彻也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儿去想了这些,现如今倒是只表现得的分外震惊才是正理儿。 “你说什么?怎么……怎么可能!” 大概是不肯相信了这人的回禀,桑彻顶着一张不可置信的脸急匆匆离开了帅帐,想要第一时间了解了所谓“袭营”的真实情况。可待其离开了帅帐,向着周围四下里观望的时候,他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后营处竟升起了滚滚浓烟。只不过,同帅帐中那个惊慌万分的兵士相比,周围的士兵倒是表现得越发镇定,所有人只放下手中的事情,想要去察看了那头的状况,却在行动前瞧见了自家将军的身影。 “将军,似乎是有人袭击了后营营帐……” 就在这个时候,同桑彻一同出征的羌戎另一位将军巫安达奔向了这里,其口中的言辞倒是与先前那个回禀的兵士如出一辙。只这时候的桑彻心思烦乱透了,又哪里有什么好心思去应对的巫安达了去?到头来,好心前来提醒的巫安达也只是得到了桑彻的一声训斥与一个瞪眼,这才有些委屈地指挥着众人前往支援。 “将军,后营升起的浓烟越来越多了!” 在安排了巫安达前往后营支援之后,桑彻便继续站在了帅帐之外观察着形势,希望能够以此来鼓舞了士气,一举将那起子偷袭的贼人给驱赶了才是正理儿。只可惜,如今的他一心只想着古纳将军率兵偷袭涵州城的事情,也正为之后的事情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又怎么会有心思去嘱咐了手下将士注意周边状况,小心敌人袭营呢? “混蛋!巫安达还没赶到吗?这个废物!” 大概是因为这起子事情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桑彻在听到了他人的回禀之后,便甚是恼火地怒骂了一句,俨然将责任都推到了无辜的巫安达身上。只可惜巫安达好心前来支援,却落得个如此说法,到底是错信了桑彻这个所谓的军中勇士了吧! 只骂了这么一句,桑彻便彻底坐不住了,他登时转身回到了帅帐之中,伸手便将挂在了营帐上的那只弓箭背在了背上,想要以此身躯阻止了后营之事的进展。然而,如今的桑彻又哪里知道,他如今所瞧见的一切,左不过是陈靖远早就定下的计策,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么能够好生实施了那起子真正袭营的行动呢? “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巫安达将军已经前去后营坐镇,您又何必再去淌了这趟浑水呢!” 在桑彻之后进入了帅帐之中的副将,此时一把拦住了桑彻的冲动行为,想要好生劝说了他不要如此冲动行事。毕竟,如今已然有人前往后营收拾残局,桑彻实在没有必要再多插一脚,倒是惹得自己身上有了污点才是。虽说这起子言语不该在军中谈起,可副将的这些话话粗理不粗,一旦这次的事情被羌戎国主怪罪下来,想来也有巫安达担下了这起子罪责,倒是不至于招惹到了桑彻的身上不是吗?不管怎么说,他桑彻只要好生维护了羌戎第一将军的威名也就是了,又何必再去计较了这些,同钦傲的那起子无耻匹夫多生了计较? 被副将劝说了两句之后,桑彻这才微微冷静了些许,就连伸手去拿了佩剑的手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这之后许久,桑彻都处于一种安静的思索状态,而方才劝说了他的副将则是一脸紧张地瞧着桑彻接下来的动作。 “将军?” 副将因着心里头没了底气,便下意识地出声唤了一声,却没想到因此也瞧见了桑彻眸底的寒光转瞬即逝。 “你说得对,既然有巫安达前去主持大局,我们必然不必担了这起子罪责!” 说到此处,桑彻的嘴角处扯出了一抹略带阴冷的笑容,而后才恢复了平常神色,朗声吩咐着一旁的副将道:“传令下去,将与后营想通的道路封死,本将军要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贼人困死在后营的峡谷之中!” “是!将军英明!” 得了吩咐之后,副将便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而后便转身出了帅帐,赶忙去传达了桑彻的命令也就是了。至于方才前去后营支援的巫安达将军的性命如何,副将并不曾多关心了几分,反而其脸上多出了一抹放心的神色才是正经。也许就如同陈渊提起的那般,桑彻与桑虎即便是兄弟,可内里的想法却有着明显的不同。桑虎这人太过于狂傲,并不曾将旁人放在了眼中,这也正是因着其桑家二公子的身份,才会养成了如此的个性。而与之相反的是,其兄桑彻是个内里极其自负,又极端自信的存在。一旦有任何人任何事情阻碍了自己,或者说是不曾按照了自己的安排行事,他便会因此而记恨上所有。只不过,当产生了错过后,他就将自己推脱的一干二净,不肯让桑家招惹了分毫是非。 如此兄弟,在钦傲人的认知之中,或许也算是绝配。毕竟,能够将他人视为草芥,而自己则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态度的武将世家,在钦傲也是走不长久的才对! 只不过,桑彻的这起子小算盘还不曾得意了多久,一个令他接下来的时光都充满了恐惧的人便要出现。而这人的身份除了此次领命而来的陈靖远之外,倒也不可能再是什么旁的人了不是吗? 副将已然离开了许久,而桑彻一个人则是静静地坐在了帅帐之中出神,瞧着他那起子呆滞的模样,也让人猜不透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了什么去。恰好在这个时候,桑彻突然意识到,为何后营火起之后,现如今的帅帐之外竟成了如此安静的场所。为了验证自己心中陡然升起的判断,他这才缓缓地自座位处起身,想要去瞧了帅帐的真实情况才是要紧。 然而,就在桑彻一步步走向帅帐的大门处,想要掀开了垂坠下来的门帘,看了外头的状况之际,一柄闪着寒光的佩剑已然自门帘处杀出,而桑彻亦是险些躲过这般杀招。若非桑彻的功夫还算了得,只怕单就是这么一剑的力道,便足够结果了桑彻的性命,也足以扭转了眼前的局势才是。 直到桑彻一个撤身,堪堪躲过了那柄向着自己而来的佩剑后,他这才稳住了身形,向着帅帐大门处看去。他这一看倒是不打紧,只帅帐前突然出现的一个年轻男子,已经引起了桑彻的关注才对。 只见桑彻的嘴唇有着些微的抖动,丝毫不敢相信了眼前这人到来的光景,而眼下他也只得强装镇定地看向了已经进来的多人,沉声询问着来者的身份。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军营重地,岂是你们这些人来去自如的所在!” “军营重地?桑彻若是你当真重视了这些,只怕也不会封锁了中军与后营的联系,只留了后营孤军奋战了吧!” 一句话戳破了桑彻方才的心思,陈靖远现如今就站在帅帐的大门处,瞧着营帐之中这个明显神色不对的桑彻。虽说他说话的声音并算不得洪亮,可到底是一针见血,此时的桑彻又哪里敢小瞧了这位年岁不大的年轻男子呢? “你……你究竟是谁!你……” 被人突然戳破了心中的计划,桑彻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狂躁。他一边厉声叫嚣着,一边拔出了自己随身的佩剑,想要凭借着自己的功夫杀出一条血路来。不管怎么说,他桑彻都是羌戎的第一将军,眼前的这个小子左不过二十郎当岁的光景,又怎么会是他桑彻的对手呢? “我?桑彻你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好生记下了,我是陈渊的儿子,陈靖远!” 话音还未曾落下,陈靖远便已经以手执剑,冲向了已经有了些许小动作的桑彻。其实依着陈靖远这些年来的历练,他又怎么看不出来,如今桑彻的这般模样,不过是想要以此来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逃离了此处呢?不过,他陈靖远哪里是那般好对付的人物,桑彻的这起子伎俩自然也逃不出陈靖远的心思。 说时迟那时快,陈靖远在出手之际已经注意到了桑彻行动上的破绽,便有心瞧着那起子情状,故意给他留下了机会。待桑彻挥剑想要向着陈靖远几人劈砍过来的时候,陈靖远便闪身躲开这招,冲着帅帐外大喊着。 “他要冲出去了!” 话音才落了地,帅帐外便登时涌出了许多的男子,只将冲出帅帐的桑彻团团围住。而待桑彻看清楚了自家中军的外部景象,他这才一脸震惊的不敢相信了自己看到的一切,毕竟,面对能够悄无声息地将中军控制在自己手中之人,他又哪里来的机会得以逃脱呢? “桑彻,你就不曾想念了你那个妄自尊大的弟弟吗?” 就在桑彻脸上渐渐浮现出绝望的神色之时,陈靖远便已经带着人马自帅帐中走出,口中更是径直提起了“桑虎”的名姓。只不过,这一次陈靖远提起了这些,并不是想要以此来招降了桑彻,其目的也不过是打击了此人的自信心,让他因此丧失了抵抗的心思也就是了。 “你……陈靖远!陈靖远你!” 一提起自家那个不成了气候的弟弟,桑彻的心思已经愈发烦乱全然没有了之前那起子得意的劲头,现下瞧着倒是越发像了个被逼的穷途末路的野兽一般。 但见得桑彻的眸中已然生出了血丝,活像是要拉着陈靖远一同入了地狱一般的罗刹模样,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模样,围住了桑彻的兵士们亦是不敢有了什么出格儿的举动。老话说的好,兔子急了还咬人,狗急了也会跳墙。虽说桑彻这人太过于自负,也不愿意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更是表现出一副宁死不从的做派出来。可若是真的能够苟活了性命,桑彻又哪里想要这般丢了自己宝贵的小命儿了去? “你就不好奇,为何我们能够轻松破了后营,进而控制了你的中军帅帐吗?” 瞧着桑彻一脸凶狠的模样,陈靖远倒是表现得越发淡然,嘴上说出的言辞甚是平淡,似乎这些事情不过是如饮水一般轻松自然之事。而也正是因为陈靖远的如此态度,才让桑彻越发恼怒,更是于心中有了计较,只觉得陈靖远如此是在有意羞辱了自己才对! “你……你究竟想要……说了什么!” 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么一句之后,桑彻便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佩剑,想要寻找个合适的机会突围而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羌戎的第一将军,他绝对不能够在这里被这个无名小辈给打败了去! 桑彻如是想着,脸上的情绪便越发凝重了几分,而其血红的双眸更是犹如鹰隼一般,死死盯着极有可能出现的逃命时机! 第757章 将还朝神清气爽中 已然掌握了此时桑彻的心里想法,陈靖远倒是越发熟稔地摸着手中的剑柄,有意无意地同其言说着他们前来的路上,所经历的种种事件。 “巫安达?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听了陈靖远的提点,桑彻第一反应便是身为领军将军的巫安达出卖了他们,也同样出卖了羌戎的国主。而身为羌戎勇士的巫安达,不仅出卖了同袍弟兄,更是向着钦傲的那起子歹人称臣,将羌戎的十几万将士尽数葬送在此处。 心里头有了这个念头之后,桑彻便越发狂躁了起来,骄傲如桑彻,他又怎么能够接受手下将军的背叛,又怎么能够直面了自己的失败呢?如若是说身为羌戎第一将军的桑彻自己都败在了此处,那么羌戎还有什么筹码可以同钦傲谈了条件,又怎么去赢得了更多的利益才是? 抛却这些不提,单就是桑彻的颜面、桑家的荣耀与辉煌也会随着这次的战事瞬间土崩瓦解。而这对于素来骄傲自大的桑彻桑虎两兄弟而言,说是惩罚,亦或者说是折磨也不为过吧!再加上这一次被陈靖远偷袭,最终只落得个兵败收场的局面,桑彻的脸面也算是丢了个彻彻底底了才是正经。 “巫安达?呵呵,原来他的名字叫做巫安达!” 只轻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陈靖远便示意身旁的将士,将那个已然投靠了他们的羌戎兵士带到了这里。只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人并非桑彻口中的巫安达,也绝非什么军中的重要将领,反而是先前一直跟随在桑彻身边的那个副将。而当桑彻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只怕这心底除了震惊之外,便只剩下懊恼了不是吗? “是你!你怎么能够背叛了桑家!你这个卖主求荣的小人!” 看着自陈靖远身后走出的副将,桑彻的情绪彻底崩溃爆发出来。他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眸子,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像是要活吃了眼前的这名副将一般。如果真要是说起了这些,单就是这名副将乃是桑彻从前就带在身边的家臣来讲,他现如今的这起子情绪波动也算是正常吧! 看到了已然成了这幅模样的桑彻,先前还表现得一脸忠勇模样的副将却已经变了个脸色,此时的他除了想要看着桑彻彻底毁灭之外,倒也是再没有什么旁的想法才是。而若是真的要论起,为何身为家臣的副将会对自家将军下了狠手,只怕除了一直以来的打压之外,还有什么导火索存在才是要紧。 “小人?你当初将阿哲送进火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儿个这么一出儿!” 大抵上是不愿意让桑彻输得不明不白,那位副将倒是一脸的严肃模样,以甚是压抑沉闷的声音提起了一个名字。至于这个“阿哲”是谁,陈靖远并不在意了去,只不过瞧着眼前这个副将的模样,只怕这起子积怨已经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了吧!只是一想到这些,陈靖远竟不自觉地掀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笑意,而他嘲笑的对象除了桑彻之外,也再没有什么其他人选了吧! “阿哲?你小子居然为了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女人出卖我?本将军才是你的家主,你小子还真是吃里扒外吃得紧啊!” 也许是因为副将口中提起了“阿哲”这个名字,一时间桑彻的眉眼间有了些许的躲闪,而后才理直气壮地质问着副将。光是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去,只怕还要以为是有人做了如何对不起桑彻的事情,这才让他有了如此悲伤愤慨的一面才对。只是,这两个人口中的“阿哲”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眼下的陈靖远已然没了心思多想。 而听了桑彻如此辩驳叫嚣之后,那名副将的脸色瞬间产生了变化,整个人都因此而变得气愤异常。似乎在他的认知之中,没有人能够出言诋毁了他口中的“阿哲”,也没有人能够与之一般坐稳了在其心中的地位才是。 “桑彻你这个畜生!当初明明是我亲口告知于你,阿哲是我还未过门的妻子,可你却为了桑家的荣华富贵,将阿哲送给了国主!” 直到此处,陈靖远才算是明白为何这名副将会如此痛快地应下了自己的条件,也甚是配合地带着他们这队人马偷袭了羌戎的后营,进而控制了羌戎的中军帅帐!想来,这里头除了多年来压抑的情绪之外,还有就是不可避免的夺妻之恨才对。 羌戎的男子素来顶天立地,不屑于去做了那起子偷袭的举动,而这一次陈靖远之所以接下了如此任务,也是因着父亲的指点才会生出这般计较。而从现下的情状来看,只怕还是应了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才是正理儿!即便是换了自己,想来也是绝对不会饶恕了桑彻这起子的夺妻行为,也绝对会拼尽了所有报复了去吧! 陈靖远如是想着,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将所谓“阿哲”的角色代入了到了柳妙城的身上,甚至于还将那起子夺妻之恨的所谓情绪,戴在了玄沧派的田少廷的头上了去。然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这起子想法的时候,就连陈靖远自己都有些惊讶了去,他又哪里知道柳妙城是在何等情状之下,就已经在自己的心中有了如此重要的位置?是当初柳妙城于京都不告而别的那一刻,还是自己亲眼看到了她即将于田少廷的喜堂之上,亦或者是在那一晚她甚是轻柔地替自己处理的伤口的时候?来不及细想了这些,陈靖远将脑中纷乱的想法清扫干净之后,他这才示意一旁的将士将副将带了下去,而周围的兵士更是径直上前,将已经知晓没了出逃机会的桑彻一举拿下。只不过在桑彻接受绑缚的时候的他仍旧不肯低下了头去,甚至还强行挺直了自己的脖颈,想要以此来表达了自己内心的不满与委屈。然而这些事情不会有谁去多在意,毕竟,败军之将又有什么尊严可言呢?左不过是自己做给自己瞧了,只为着能够安慰了自身罢了!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桑彻就算是死,也要拉了你一起下地狱!” 此时副将早就已经走出了好远,可心有不甘的桑彻仍旧在地上叫嚣着,似乎只要他的气势足够,自己便不曾有了什么战败的事迹一般。可到头来,这一切也不过是桑彻的自欺欺人,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直胜利下去呢?若真要计较起来,与其说桑彻是败给了陈靖远,倒不如说他是败给了自己,败给了自己那起子嚣张跋扈,妄自尊大的性子吧! “少将军,后营的通道已经彻底堵死了,我们是不是趁此机会……” 恰在此时,陈靖远身边之人瞧见了远处后营方向的浓烟越发严重,便有心提醒着陈靖远,以达到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目的。可这人等在半晌,却没有听到陈靖远半分声音,待其以余光瞥了一眼陈靖远的面色这才发现,原来陈靖远只一脸淡漠的看着羌戎后营的方向,却压根儿不曾有了什么具体的吩咐才是。 “少将军?我们接下来……” 这人还想要试探了陈靖远的用意,便有意再次重复了一遍这般问询的话语。可他的话不过才说了半截儿,便已然感觉到充满了周身的阴寒感受,而那起子低压的情状已然压的他无法喘过气来了。 “动手,有些事情必须要以血的代价才能得到肯定!” “是!” 一个时辰之后,陈靖远带领着这支人数并不算多的队伍,走在了返回涵州城的官道之上。而其队伍行进速度略显缓慢,想来也是因着要照顾了那起子受了伤痛的俘虏的缘故,若非如此,陈靖远倒是情愿快马加鞭奔回了涵州城了去。 就在陈靖远坐在骏马之上,伴随着摇晃的动作陷入了沉思后,他这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其一双眸子陡然闪过一丝精光,竟是快得让人有些抓不住了去。 “少将军,您……末将觉得我有件事情太过于奇怪……” 就在陈靖远沉思的时候,一个同样骑在马背上的将领模样的男子逐渐靠近了陈靖远,待其斟酌了片刻之后,便说出了这么一番言语来。只不过,其话中所谓的“太过于奇怪”究竟指的是什么,眼下陈靖远心里头倒也是有了个大概的模样才对。 “孟副将,你我共事多年,想来也不必如此拘泥于礼节吧?” 陈靖远的这句话算是给了这人一颗定心丸,倒也是不再去忌讳了其他,只这般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而令这位孟副将想不到的是,其实他心里头的疑惑正中了陈靖远的心思,而一路上陈靖远之所以如此沉默,也大多是因着这般缘由的存在罢了。 “少将军,你我跟随陈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对于兵士的调配也是多多少少有些见识在其中。可今日……今日瞧着羌戎中军的力量部署……末将斗胆猜测,桑彻可能已经提前布下了棋子……而他的用意我们还不曾知晓了去!” 待孟副将说罢,陈靖远只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这人,脸上则不曾见到了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他口中竟不知不觉间嘀咕出了声音来。 “提前……布置……” 嘀咕了两句之后,陈靖远这才突然闪动着眸子,有些急切地问着身边的孟副将,“之前那个羌戎副将还在队伍中吗?” “他?在!说是羌戎已然容不下他,希望能够跟随咱们一同回了钦傲过活……” 没料到自家少将军会突然追问起那个羌戎副将的事情,孟副将也是在呆愣了一瞬之后,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些安排来。只不过,当他将这起子情况告知给陈靖远之后,便突然发现陈靖远变了个脸色,面目上都已经产生了不小的情绪波动。 “后营……中军……桑彻和巫安达……他们还缺少了一名前锋营的将领!” “前锋营?” 一经陈靖远的提醒,孟副将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心里头觉得别扭的事情出在了这一方面。可因着钦傲与羌戎的军事配备多有不同,羌戎也极有可能并不曾配有先锋营的专属将领,这才使得孟副将没能第一时间反应到这些。只不过,不见了羌戎大军前锋营将领的事情,对于眼下的陈靖远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想来不必过了多少时辰,他们这些人也必然会有所想法。 “去!将那个羌戎的副将带过来,这件事情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 急匆匆吩咐了一声之后,孟副将亦是能够明白这其中的紧迫性,便应声答到,而后纵马向着队伍最后专门看管了俘虏的那一队人马而去。待孟副将回来的时候,陈靖远单就是瞧着他一脸严肃的模样,便已然知晓了这件事情的答案,又哪里还需要听了孟副将的回禀呢? 只见得孟副将不过才稳住了疾驰的战马,便已经听到了陈靖远的声音,而这起子声音倒是多出了几分隐忍与恼怒在其中的才是。 “先锋营的将领叫什么?” “古纳……” “他去了何处,目的又是什么?” “那人说他只知道古纳奉桑彻之命秘密前往某一处执行任务,至于他去了哪里……他也不清楚……” 没有了半分拖泥带水的麻烦言语,陈靖远只几句话的功夫儿,便已经问清楚了这其中的内情。至于那个还不曾蒙面的羌戎前锋营将领古纳,恐怕就是桑彻私下安排好的一步棋,想要以此来达到了什么目的才是正经! “少将军,我们要不要再回了羌戎的营地,抓个人问清楚这其中的事情?” 此时的孟副将心里头已然没了注意,便想着以最简单的方法去达到了自身的目的。诚然,抓到一个明白这其中用心的俘虏,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现如今的情况呢?身为桑彻身边最值得信任的家臣副将都不曾知晓了的事情,只怕他们返回了羌戎的驻地,去抓来了更多的俘虏,也是无法得知了桑彻对于这其中的用意心思才对。 相反的是,一旦他们真的再次踏入了羌戎的营地,只怕还会因此惊动了其他人,如此打草惊蛇的行为,绝对不会是个最佳的选择! “涵州城!” 就在孟副将还在头疼于该如何撬开了那些羌戎人的嘴巴的时候,陈靖远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一般,其突然抬起了头来,语气急促地说出了“涵州城”这几个字。 “少将军您想到了什么?” 此时的孟副将并不敢多打扰了陈靖远的思路,只低声询问了一句,想要以此来获得更多的情况与猜想。 只不过这时候的陈靖远哪里还有心思同孟副将解释了这些?眼下他最为紧张的就是身处于涵州城中的众人,只怕他若是再晚上些时辰,涵州城便当真不复存在了才是关键! 第758章 将还朝神清气爽下 一想到涵州城可能已经遭遇了危险,陈靖远的太阳穴便突突突跳动的越发厉害,活像是已然瞧见了现下里涵州城的情状一般。 “孟副将,没时间再去解释什么了,你继续带领着一队二队押送了这些人返回,一定要小心行事,不可莽撞任性妄为!” 只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之后,陈靖远便已经伸出手来,示意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待兵士们想要听了这之后的吩咐之时,陈靖远更是没了丝毫的犹豫,甚是焦急地厉声说到,“三四五小队加速前进,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回到涵州城!” “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之后,陈靖远只坐在骏马望着涵州城所在的方向,眉眼之中尽是担忧。毕竟这次的事情能不能有所挽回,他现下心里头并没有了底数,而如此要求了这些将士,也属实算得上为难了大家才对。试想一下,大家都是趁着黑夜潜行,好不容易摸到了羌戎三军的后方,给了桑彻一次致命的打击。然而,所有人都还不曾喘了口气儿,便再次接到了新的命令,一定要全速返回涵州城。虽说军令不可违,军令亦是大如高山。可若是这其中的事情让兵士们产生了不满,只怕也不会收到了应有的效果才对。 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旁的孟副将便有心提醒了陈靖远,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个准确的答复,如此也好对所有兵士有个交代不是吗? “少将军,我们星夜潜行至此,也已经完成了应有的任务……可您突然如此安排……” 之后的话孟副将并不曾再多说了半句,毕竟有些话能够说出口来,而有些话自然不必提点得太过于露骨。若是事事都需要讲个清楚明白才好,想来军中这些弟兄也是不会因此而信服了眼前的陈靖远不是吗? 心里头已然知道孟副将有此疑问,不过是问出了大家的疑惑。正是因为如此,陈靖远才越发焦急了几分,只拧着眉同孟副将说起了这件事情可能的走向。而所此事当真如此,只怕到如今以来他们所有人的努力都会因此改变,也会因此而造成了更为严重的后果才是正经! “孟副将!那名叫做古纳的前锋官必定是接到了桑彻的命令,同咱们一般模样,有心偷袭了涵州城!你想想看,如今涵州城中兵力并不算多,若是真的被他们得手,那……” 将话说到了这一层,孟副将自然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鼓舞了其他兵士,一同返回涵州城保卫了家园才对。 这头儿的陈靖远不过才急匆匆说完了这些,孟副将便有意提高了声音,振臂一呼,疾声说到,“少将军末将愿随您一同返回涵州城!您下命令吧!” 眼下孟副将都已经表明了态度,其他兵士自然也瞧得清楚这里头的轻重缓急,又哪里会有人因此而落下了什么抱怨言语?毕竟与自己的疲乏劳累相比,还是家中家人的安危更为重要了去吧! 得到了孟副将的示意之后,其他军士亦是如此态度,高呼着要随同陈靖远一同驰援涵州城。可待陈靖远得到了大家普遍态度之后,仍旧坚持先前的分配部署,只再次叮嘱了孟副将两句,便带领着三四五小队的兵士加快了步伐,向着涵州城的方向进发。 而等到一二小队与之产生的距离越来越远后,孟副将仍旧一副担心模样看着陈靖远消失的方向,眸光之中亦是闪动着担忧的神色。如此一幕在旁人看来,似乎是多出了一股子凄凉悲壮的味道。而将士们心中的真正想法,只怕除了自他们身边吹过的边关微风之外,再不可能有人能够加以体会理解了吧! 再说这头儿赶着路程奔向涵州城的陈靖远,如今他心中的想法,除了念着在涵州城的那些人之外,更是担心了那个从不曾听过名姓的古纳。毕竟他跟随在父亲陈渊身边多年,从没听到过羌戎有过一位叫做“古纳”的将领。也正是因为此种缘由的存在,才使得陈靖远越发担心起了涵州城的状况。且不说旁的什么不重要的事情,单就是那位所谓的古纳将军是否能够让身处涵州城的父亲抽出心思应付,这都成了个不可预知的未知数。倘若这人真的有些心思在身上,陈靖远当真是有些惧怕了这些,生恐其真的难为了涵州城的众位,亦是让涵州城的百姓无辜受到连累伤害。 就在陈靖远拧着眉头纵马前行的时候,突然一抹声音在其耳边响起,而待陈靖远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这才注意到,原来那抹声音提到的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涵州城才是正经。 “各位兄弟,羌戎贼子居然行如此进犯之举,我们一定要好生保护了涵州城的百姓,保护了我们的父母亲人!” 一边压抑着内心的焦躁情绪,陈靖远一边高声向着身后的兵士们言说着这些,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周围兵士的忠勇之心一般模样。而回应了陈靖远的,自然是其身后兵士极其洪亮的声音,这话中的言语当然也是应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行为举动才对。假使遇到这般情况,那些守卫了涵州城安危的兵士都没了底气,那这场战事又哪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在陈靖远的鼓舞之下,所有兵士都显得极为激动,毕竟若是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没了保护的能力,他们又何谈保护了钦傲的国土荣耀呢?大抵上也是因为有这种想法的存在,所以陈靖远所带领的这些兵士相较于以往更是勇猛,更是不愿意再去计较了个人的所谓得失利益才对。 “少将军!你快看!” 当陈靖远带着这些兵士向着涵州城越发靠近的时候,一个兵士突然伸手指了指涵州城的方向,想要提醒了冲在最前面的陈家少将军。不管怎么说,陈家在涵州城驻守的这些年来,陈家父子从不曾亏待了他们,现如今为着涵州城的生死存亡而奋斗,大概也算是多多少少报答了陈家父子。 顺着那兵士手指的方向,陈靖远突然停住了动作,大力撤紧了坐下骏马的缰绳,而后才定睛看向了此处。这一看才算是明白,之后的陈靖远也只是微微荡漾出了一抹笑容,进而高呼着:“兄弟们,涵州城的百姓在等着我们!为了各位的亲族兄弟,大家一起上!” 话音都还不曾落下,陈靖远便带头冲了出去,毕竟于他个人而言,涵州城中除了父亲陈渊以及好兄弟云沐阳之外,还有个不可或缺的柳妙城存在不是吗?假使这一次他不能抓住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姻缘,许这一辈子自己都再不可能体会那起子心动情动的滋味了吧! 然而恰在此时,一队人马突然出现在了陈靖远的面前,或者说是突然出现在了正围在涵州城下方的古纳兵士的后方。就在两方人马都还搞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这队神秘的人马径直冲进了阵营之中,瞬间便冲散了古纳所带领的羌戎骑兵的阵型。羌戎的兵士都是以骑兵见长,本就不适合做了这起子攻击城池的事项。一开始古纳也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便大举发动手下的骑兵发起攻击。可瞧着逐渐败退的羌戎骑兵,他这才收敛了脾性策略,想要以围堵的办法,去夺得了涵州城的最终权属。 不过,有一点是古纳并不曾注意留心的,那就是涵州城的城防守卫并不像寻常之事,也绝对不可能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如果他真的想要以合围的态势拿下了涵州城,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儿,是绝对不可能达成心愿的。而眼下逐渐逼近的陈靖远所属,以及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这支神秘的队伍,亦是给古纳的行动带来了不小的阻碍。 “将军,我军后方突然出现了两股不明势力,不知……” 听到急匆匆冲进营帐之中的卫兵的回禀,本还表现得有些成竹在胸的古纳也变了个脸色。他先是惊讶地皱了皱眉头,而后才在再三斟酌之后,下令全体撤退,绝对不与之发生任何的冲突交锋。 直到古纳灰溜溜地带领着人马撤离了此处,陈靖远这才示意身后的兵士,带着他们一同向着涵州城门下走去。 “快看!是少将军!少将军回城了!” 一时间,方才还在城楼上奋力杀敌的兵勇瞧见了不远处闪动的那抹子银色光辉,他们便极为兴奋地向着楼下呼喊着,想要其他人尽快得知了这么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诚然,这一次奇袭敌营的计划太过于冒险,可一旦成功便可以以逸待劳,最大限度地去限制了其余的羌戎势力。当看到陈靖远带着人马返回的那一刻,城中的兵士们便已然知晓,这一仗陈渊将军赢了,而且将羌戎的那位所谓的第一将军桑彻赢得彻彻底底! “将军!快去禀告将军!少将军回返了!少将军回来了!” 城楼上的声音一直不曾停下,而当陈靖远带着些许的警惕看向了赶在自己前头反扑了古纳前锋营的那支神秘队伍,他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些兵士竟一水儿地都是女子模样! “你们……你们是……” 大约是不敢相信了眼前的一幕,此时的陈靖远正结结巴巴地打量着这些人众,才想要说出了自己心里头的那点子认知,便已经被一抹极为熟悉的声音打断。若是顺着那道声音瞧了去,只怕陈靖远的心会登时从自己的嗓子眼儿蹦了出来。倒不是因为惊讶于眼前这些女子模样的兵士,而是就在此时此地,他瞧见了那个自己心中最想要见到,也最为担心之人。 “怎么?是被我们这群姑娘们的身手给吓到了吗?” 那人此时正手中扯动着缰绳,驱赶着左下的骏马向着陈靖远而来,只不过听着她嘴里说的这起子言语,竟是让陈靖远没了半分反驳的余地。毕竟,“吓到”倒的确是被“吓到”了,可究竟是因着什么而被惊吓至如此,陈靖远倒是不会在如今的场合说将出来才是正经。 “妙城……你……大家都没事儿?” 就算是到了现下这个时候,陈靖远也只后知后觉地问出了这么一句,倒也是免不得引起了周围这帮姑娘们的嬉笑才对。不管怎么说,方才那个豪气冲天的少年将军,如今竟表现得如此憨厚率直,倒也不失为一种可爱了吧! “没事儿?怎么没事儿了?你没瞧见城中的大家伙儿都在等着喝了少将军的庆功酒吗?” 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有些情绪波动的陈靖远,柳妙城不免抿唇偷笑了一声,而后才正色向着他解释着所有。只不过在柳妙城的讲述之中,她自动省略了先前的发现,也直接省去了对于自己所带领的娘子军执行的任务罢了!到头来,陈靖远也只是冲着柳妙城笑得爽快憨直,倒是再不曾表现出先前的那起子嫌弃模样才对。 对于自己离开涵州城后的所有情况,以及直到自己见到柳妙城的那一刻结束,这其中的所有事情经过,陈靖远都是在返回京都的路上,听着柳妙城一一向自己做着解释。至于在他返回涵州城之后,那一日的傍晚时分,孟副将也带领的剩余人马回到了涵州城的事情,他倒是不必再听了这些琐碎的事情也就是了。 “是你发现了古纳的先锋营,对不对?” 看着同自己骑马并行的柳妙城,现下里正绘声绘色讲着那天发生的种种,陈靖远不免于心中升起了这么一种想法。毕竟,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些,她又怎么可能知晓的如此清楚,就连古纳带领前锋营自西北方潜入的事情,她都能第一时间知晓了去呢? “你……你怎么知道?” 听到陈靖远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自己有心隐瞒的事情,柳妙城先是明显地呆愣了片刻,而后才有些情绪微妙地追问了一句。然而,此时的她又怎么会明白,有些事情不必听了太多,也不必去瞧了太多,只需要多观察了自己专心之人的情绪变化,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一点就透了! “呵呵,自然是我神机妙算!难不成还会是什么大罗金仙向我托梦,将这些告诉给我不成?” 看着柳妙城一脸茫然的可爱模样,陈靖远只轻笑了几声,而后才极为骄傲地说出了这些,那派头活像自己就是口中言说的那起子“大罗金仙”才是要紧。至于柳妙城对于陈靖远如此言语的态度,她自然是持着一分不相信的态度。可若真要计较起来,她倒也不曾想清楚这些太过于细致的所在了。 若一定要用什么来形容了此时的柳妙城,只怕除了一句“半分清醒半分茫”才是最为恰当妥帖的解释了吧! 第759章 进宫夜沐阳心惊上 就在陈靖远与柳妙城有说有笑,一同骑马并行的时候,一直同陈渊将军走在一处的云沐阳却眉眼间挂着忧愁。虽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起子情绪波动究竟是因何而起,可这一次他们大胜羌戎,也擒获了羌戎的第一将军桑彻,只现下的心情却并不算是得意。 “宸王殿下,您……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早就已经瞧见了云沐阳现下里的态度,陈渊心里头只觉得云沐阳如此是因着在意了柳妙城的身份,这才试探性地关照了一句。不管怎么说,陈渊对于柳妙城这个姑娘还是极为看重的。且不说柳妙城柳家大小姐的身份,单就是在这一次的战事中立下的功绩,只怕整个儿涵州城的百姓都该千恩万谢才对。 倘若不是柳妙城注意到了羌戎的动作,只怕涵州城便已然危亡了才是,又哪里能够做了这起子准备,等到了陈靖远带兵回返呢? 大概是瞧着云沐阳的神情过于凝重,陈渊的心底也有些许的担心,便只如此询问,却不敢同先前一般做了推断。而眼下陈渊的这句话倒是给了云沐阳提醒,只片刻的功夫儿,便已经将已然飞出的思绪给扯了回来才是。若非如此,只怕依着云沐阳现下这起子失神的模样,还不知道会因此而多生出了多少猜测了去! “嗯?陈将军不必如此,您还是同先前一般就好!” 待反应过来之后,云沐阳只同陈渊言说了这么一句,便仍旧一副凝眉模样,于心底计较着不知何人何事。 “殿下,您是否在担心了……” 即便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陈渊仍是不曾将柳妙城的名姓说出口来,只以眼神看向了陈靖远与柳妙城处,也便算是给了云沐阳一个提醒罢了。不论这一次的事情该如何运作,对于陈渊而言,他都希望能够保下了柳妙城的性命。而这起子心思言语,即便陈渊不会说出口来,想来于心底也是这么个打算才是正经。若依着陈渊这般惜才的习惯来看,恐怕这些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而陈渊不过是想要尽量避免了那起子有可能遇到的尴尬罢了。 只给了云沐阳一个眼神之后,陈渊便立时收回了看向陈靖远与柳妙城二人的目光,而此时的这两人哪里会考虑到这些,竟是没个忌讳的一同言语着什么去了。 领会到陈渊的用心之后,云沐阳只扯着嘴角轻笑着,似乎相较于之前有了些许的轻松,亦或者只是有心隐藏起了自己那股子莫名的焦虑。他先是顺着陈渊的指示,看了看正言说的热火朝天的陈靖远与柳妙城,而后才略显平淡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与其说是自己的看法,其实云沐阳更希望让陈渊认为,这些就是自己父皇元康帝的心理过程。毕竟只有如此情况,他也才好操作了这些,为着自己这个难得的兄弟争得了个机会,以求让柳妙城得到了皇家的豁免不是吗? “陈将军您自不必担心了这些!想来父皇已然知晓了这些,而他亦是不曾有了新的指派前来,想着合该是肯定了这起子事情也就是了!陈将军爱才之心,想来父皇亦是能够有所理解的吧!” 并不曾将陈渊的那点子私心摆在了明面儿上,眼下云沐阳除了将所谓“爱才之心”摆在了前头之外,倒也并不曾多说了什么。毕竟,眼下的情况略显的有些复杂,一旦父皇当真因此而对柳妙城产生了什么顾忌,只怕对于陈家父子也是不小的打击才对。若是能够劝说了父皇接受了这些,一来能够借着柳妙城的事情,对北方六省绿林盟的事情加以解决;二来陈家父子必定会因此而感恩于皇族;三者云沐阳也是希望能够为着自己这个兄弟多争取了一分才对。 “是!殿下说的在理儿,是末将太过于心急,想得略显的偏颇了去了!” 面对云沐阳的如此言语,陈渊倒是有了些许的安心,只如此胡乱地应了一句之后,便再次将视线调转,看向了自家儿子与柳妙城的那一头儿。而此刻的陈靖远与柳妙城又怎么会在意了这些,现下里倒是正说得起劲,自然不可能多注意了周围旁人的眼神用心。 “陈将军玩笑了!不过……对于这一次羌戎的进犯,本王倒是觉得这内里之中还存了什么猫腻……” “猫腻?王爷的意思是?” 接下了云沐阳的这起子疑惑,陈渊便径直认为方才云沐阳的那般情绪,左不过是因着考虑了有关于羌戎的这般消息。而他又怎么会知晓,其实云沐阳亦不过是突然想到了这些,这才不由自主地提了一嘴罢了。至于方才他因何而变得表情凝重,只怕除了一句“玄之又玄”外,大抵上也不曾再有什么恰当的理由去描述了这些去。 然而,正是因着云沐阳突然生出的这起子言语,陈渊倒也是越发深入思考了有关于这次战事的诸多问题。无论现下陈渊是处在什么位置上,他都是在涵州城中驻守了多年,更是与羌戎的势力打了多年的交道。可对于这一次的事情,陈渊亦是有着诸多的疑问,自然到了现下也不曾有了开解的模样。恰巧此时云沐阳提起了这些,竟也是直接引起了陈渊的心思,现如今只独独去想了有关于羌戎进犯的这起子事情也就是了! 因着感受到陈渊话中的用意,云沐阳倒也不再藏了心中想法,只痛快说出了自己的心思,想着能够与陈渊多做交流,以求探索了羌戎国主的用意。虽说桑彻此人在羌戎的名望极高,可若是此人不过是羌戎国主的虚晃一枪的枝杈,那又会是谁在操纵了如今的一切呢? “陈将军,羌戎虽说每年都会进犯边境,可这一次明显有举兵吞并的意味……羌戎国主当真有如此野心吗?还是说……这里头有什么我们不知晓的人物存在,而这些事情都是经由此人之手,才会有了现如今的局面呢?” 有了云沐阳的这起子提点,陈渊倒是突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而就在其眼神间闪过一抹精光的同时,云沐阳亦是注意到了陈渊的这一点子变化。 紧接着,云沐阳倒是不曾顾忌了太多,只一边纵马缓步行进着,一边以略显低沉的声音同陈渊讨论着这些。若是旁人都不曾注意到了这些,只怕还会以为这两人是在谈天说地,说了什么无关痛痒的闲言碎语才是正经。 “殿下,若真如您这般猜测,想来此人的身份必定不低……只怕除了与之对等的身份之外,也不会有什么人能有如此能力,可以与羌戎的王族搭上关系了吧?” 其实,在陈渊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云沐阳心里头已然想起了一个人物,而这人的身份地位倒也是符合了陈渊的这起子推断。至于此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现下里的云沐阳倒是不敢妄言了这些,只是于心中有个如此计较也就是了。 “或许……” 就在云沐阳凝眉斟酌着接下来的言语的时候,一直在前军带路的云瑄阳突然纵马而回,现如今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 “五哥,陈将军,父皇有旨意下达……” 待云瑄阳将手中的缰绳扯紧在手,他这才略显疲惫地说出了前来的缘由。毕竟同自己往日在京中养尊处优的日子相比,在涵州城中的这些时日,已然让他感到疲乏困倦。现下里云瑄阳只想着能够快些回到了京中,而自己也能够躺在了自家王府的床榻之上,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地做上个美梦才对! “旨意?现在吗?” 这头儿的陈渊还在疑惑了这句话的含义,云沐阳已然张口问出了这么一句。虽说他们在涵州城中取得了胜利,可他们这些人都还不曾来到了京临县附近,元康帝又怎么会巴巴派了使者来了此处传达旨意呢?若不是这次的旨意太过于仓促紧急,便是元康帝早就算好了一切,不过是着人在此处等候了大军的经过才是最为关键之所在。 “是……我们是不是……” 本来云瑄阳是想要开口提议,想着大家一同去见了使者,也好尽快知晓了父皇的意思安排。可他这句话都还不曾说出口来,云瑄阳便已经观察到,自家五哥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而本该痛快定下的事情,现如今也变得越发不可捉摸了去。 “殿下,末将且去唤了靖远那孩子前来!” 只胡乱寻了个借口,陈渊便已经适时离开了此处,而他如此为之的真正原因,想来也不过是因着陈渊已经明白了自己所要面临的境地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陈渊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只坦然面对了这些,嘱咐了儿子不要太过于冲动也便是了。 待陈渊走后,云沐阳这才微微舒展了紧皱的眉头,有些刻意地追问着处于前军位置的所谓使者的具体情况。 “小七,是那人自行禀报,言说自己是父皇派来的使者?” “这是自然,况且他还是陈将军一家的老熟人呢!” 听闻云瑄阳如此言语,就连云沐阳自己都产生了明显的呆愣,毕竟所谓陈家父子的老熟人是谁,他亦是于心中没了个大概得计较。倘若这次的使者是因着柳妙城的事情前来,只怕也是有备而来,要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是正经。 “老熟人?是谁?” 不愿对此多做了猜测,继而浪费了这起子功夫心思,云沐阳倒是径直将这些话问出口来,想着能够快些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只不过,待云沐阳抬眼看向了一旁的自家弟弟,竟是瞧见了云瑄阳一脸兴奋的模样,似乎是因着什么事情,而让他心情无比激动期待一般。 “还能是谁,破虏将军江宇森江将军啊!” 这句话云瑄阳倒是说得理所应当,似乎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才是。不管怎么说,当年破虏将军还是天龙山的山贼之时,就是陈渊与之打了交道。可如今来看,两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因为过去的过节而产生什么改变,反倒是于他人看来感情分外好了三分才是。 这头儿的云瑄阳说得倒是轻松,可云沐阳听了这些,眼底只变得越发幽暗,不知在想了一些什么。只片刻之后,云沐阳便径直抬起头来,快速交代着云瑄阳诸多事项,而自己则是在言说过这些之后,便纵马前往了前军处见了江宇森去。 不过须臾间的功夫儿,云沐阳纵马来到了前军处,便已经看到了戎装前来的破虏将军江宇森,甚至还瞧见了他身后一水儿的铁甲骑兵。虽说破虏将军江宇森实为镇守北方的将领,可他手下却也训练了一支作战能力极强的铁甲骑兵队伍。这支队伍即便不能同羌戎的游骑相提并论,可战斗力也是不可小觑的存在。往日里江宇森的这支队伍都对外保持着应有的神秘,而如今云沐阳能瞧见了这些,他心底倒是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的情绪。至于这起子情绪的起始究竟是因着什么,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脸上强行压制了这些,并不曾多表现了去才对。 “江将军许久不见,近来还算安康?” 一开口,云沐阳便已经表现得有些微妙,而听了这些话的江宇森亦是不过笑得客气,只点了点头口中称是,算是给了云沐阳一个回应。若是放在了旁人的身上,只怕江宇森还不愿意多做了这起子回应,想来也不过是因着云沐阳现如今的身份特殊罢了。 “不知……” 这次还不等云沐阳多问了什么,江宇森便不再给了他机会,只一句话便打断了云沐阳的言语,径直截断了这起子还算平和的气氛。 “殿下,末将奉命前来接管队伍,圣上的意思,是希望陈渊将军以及几位能够尽快回京!” “几位?是说我们三人吗?” 面对江宇森有些生硬的态度,云沐阳也不再多客气了什么,只想到了这些之后,便开口追问了个清楚明白。毕竟,他深知江宇森本就是个不拘泥于小节的爽快之人,若是他自己一再拖泥带水,难免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不是吗?为着陈靖远与柳妙城的这起子事情考虑,云沐阳倒也算是豁得出去,现下也没了那起子官话场面了才对。 “殿下,圣上的意思是,齐王殿下、陈渊将军、陈家小将军以及那位女统领,一同随您快马回京!” 当江宇森说到所谓的“女统领”的时候,云沐阳心中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自家父皇已然知晓了边关的一切,而这一次就是想要在大军回到京都之前,就解决了这件事情才是要紧。 不管怎么说,柳妙城在这场战事上起到的作用有目共睹,若是真的想要理清楚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也要尽早下手处理不是吗?身为亲王的云沐阳知晓这个道理,那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呢? 第760章 进宫夜沐阳心惊中 不过现下里依着陈渊将军对于柳妙城的态度,再加上陈靖远对于柳妙城的那起子感情而言,想必父皇也不会做的太过分了去。依着云沐阳的想法,他认为父皇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件事情敲打了陈家父子,也算是间接督促了陈家父子与柳妙城才对。 不管怎么说,柳妙城都是北方六省绿林盟盟主柳青河的女儿,即便如今柳青河已然不再去管了这个所谓女儿的事情。可如果柳妙城当真要替朝廷解决了绿林盟的事情,柳青河也不至于大义灭亲,不去顾及了自己女儿的心思想法吧! 然而,这些不过是元康帝的想法,亦不过是云沐阳对其的猜测。假使云沐阳能够知晓了先前在柳家镇的事情,或者说陈靖远能够将这起子事情告知给云沐阳知道,只怕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还要有另外一个说法才是要紧。谁让柳青河本就是个顾及了脸面,而枉顾了亲情的性子,而柳妙城又万万不可能顺遂了这起子阴冷决绝的父亲了去呢! “江将军……” 本还想要多说了几句,也好能够从江宇森的态度中去探听了父皇的意思。可现下里云沐阳不过才启口,便已然瞧见了江宇森微微变化的脸色,又哪里还能不知晓了京中对于这次事情的态度呢?想到此处的云沐阳不便再开口说了什么,便只尴尬地张了张嘴之后,就不曾发出了什么声音。 而瞧见了宸王殿下的如此态度,江宇森亦是不会再多表现了自己的不恭敬,只微微颔首,算是给足了云沐阳的颜面。就在江宇森带着身后的铁甲骑兵向着中军进发的时候,他于穿过云沐阳的同时嘴角微微颤动,而云沐阳一侧的耳朵也不经意间动了一分。只不过在周围人看来,这两人之间已然没了什么交流,又怎么还会生出了其他的什么弯弯绕绕呢? “五哥?方才江将军说……可是真的?” 过了不多时的功夫儿,云瑄阳便与陈靖远等三人一同来到了云沐阳站立之地,而先于陈靖远几人到达的云瑄阳已然开口询问起了方才之事。毕竟,对于已经离开了京都数月之久的云瑄阳而言,能够早一步回到了京都,他便于心中欣喜了一分不是吗?若是真要论起这起子兴奋劲头儿的缘由,只怕除了先前云沐阳同其提起的那起子事情之外,也不曾再走了什么重要之事,能够给云瑄阳如此多的动力了吧! “嗯……我们几人即刻启程……父皇既然已经传令江将军在此等候,只怕沿途也已然安排好了一切吧!” 语气略显平淡地交代了这么一句之后,云沐阳便有意无意地向着陈靖远几人的那个方向看了看。待他瞧见了陈渊父子二人脸上的阴霾,以及柳妙城已经分外安静的模样,想来未来的京都能够发生了什么他们的心里头也都是有那么个底数存在的才是。 对于这次提前回京的事情,只怕除了一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之外,再不会有什么更贴切的形容了吧…… 连日来的赶路,其沿途所经历之事竟真的同云沐阳料想的一般模样,而且大有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趋势才是正经。毕竟,元康帝能够稳稳当当治理了钦傲三十年的光景,甚至还要抵挡了韩梧信这起子贼人的狼子野心,想来也不会在安排这些事宜的时候,有了那起子疏失出现才对。 直到云沐阳几人快马加鞭赶到了京都的时候,距离他们离开回程的大部队也不过才四五日的光景,可转眼间的功夫儿,他们几人已然来到了京都。若是依着队伍的行进速度,想来此时江宇森江将军也不过才带着所有人过了雁回关了去吧! “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我可真是越发想念了京都!” 这几人之中似乎也只有云瑄阳不曾有了什么心理辅导,眼下瞧见了不远处的“京都界”石碑之时,就连语气都比平日里来得轻松畅快。可在与旁边的这些人做了对比,只怕陈家父子与柳妙城、云沐阳几人来说,是一个赛一个的脸色不佳,甚至于柳妙城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显得惨白了才是正经。 待发表了自己的感慨之后,云瑄阳这才注意到周围几个人的模样,便略带疑惑地看向了云沐阳,想着开口询问了这其中的缘由。毕竟,现如今的云瑄阳心里轻松得很,再加上手中已经握有了足可以解除与韩雯雅亲事的筹码,他又哪里还会去想了其他的什么情况呢? “小七,注意些!这里已经是京都的地界儿,若是被什么别有用心之人瞧了去,仔细你心里头的那点子心事!” 说罢,云沐阳的脸色越发严肃了几分,似乎于他而言,如今回到京都之中能够见到依晴的喜悦,都是抵不过这一次陈家父子与柳妙城所要面对的这般危机。 听了自家五哥的这般严苛言语之后,云瑄阳也只得沉默着点了点头,这才逐渐收敛了自己眉眼间的喜悦神色。虽说他并不清楚,对于已经得胜归来的他们而言,究竟还有什么值得让周围这些人成了这幅郑重严谨的模样。可如今自家五哥都已经说出了这起子要求,那他这个做弟弟的,倒也不好就此多表现得如何欢喜。纵然是自己心头明白稳重些好,可如今云瑄阳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还不曾经历了太多波折,又哪里真的会于心中沉静下心思,不流露出半分情绪呢? 倘若不过十八岁的云瑄阳都能够有了这起子模样做派,只怕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也不会有心安排了这许多,特意让这个孩子随军出征,多了些历练吧! “润之……这一次……” “放心,这次的事情我也同样有责任,想来……也不会出了什么大问题的!” 就在陈靖远不经意间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云沐阳便赶紧出声安慰着已经满脸忧愁的陈靖远。要知道,这一次大军能够得胜归来,能够战胜了一直侵犯钦傲边境的羌戎,倒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不是吗?就算到了最后,他们以此功抵了有关于柳妙城的过,那对于陈家父子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不过,眼下的云沐阳心里头并不曾有了底数,即便口中如此安慰着陈靖远,可这几人心里头都清楚得很,君心难测这句话并不是什么说着玩玩的言辞。假使他们真的能够猜中了元康帝心中所想,想来元康帝也不会安稳地坐了这么久的帝君之位了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殿下不必为我们父子担心……” 心知云沐阳的好意,可陈渊却不愿意云沐阳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什么牵连。毕竟,他陈渊可是眼瞧着云沐阳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若是真的因为他们父子的事情而耽误了云沐阳的锦绣前程,他又怎么可能忍心呢? “走吧!该来的总会来,顿是躲不掉的……” 就在云沐阳三人言说着这些的时候,一直沉闷着的柳妙城却突然出声,而听着她的那起子语气,似乎已然明白了未来即将面临的境地。不管怎么说了这些,她柳妙城都绕不过柳青河女儿的身份。既然这些事情注定要到来,她又怎么能够一再回避呢?若是能够在钦傲帝君怪罪了陈家父子、牵连了宸王殿下之前得以解决此事,只怕柳妙城倒是希望能够尽快解决了才是正经! 众人瞧着一脸平常模样的柳妙城,虽说各人心中有着各自的想法,可对于眼前这位大可以用“波澜不惊”来形容的女子,倒也是生出了一分敬佩。而对于本就知晓柳妙城脾性的陈靖远而言,他倒也是免不得惊讶了些许,毕竟曾经柳妙城在他心中的印象,除了一味的胡搅蛮缠之外,便只有死缠烂打的份儿了不是吗? 几人欢喜几人愁,许是在城门处驻守的兵士已然接到了命令,也或许是这些兵士对于陈家小将军以及宸王殿下云沐阳、齐王殿下云瑄阳有些了解,这才在众人来到城门前便径直迎了上来。 “二位殿下,陈将军,少将军安好!” 就在那名兵士上前行礼打了招呼的时候,陈靖远的脸色隐隐发生了变化,只略带心事的看了看一旁骑在马上的柳妙城,却也不曾多说了什么。 “可是父皇命人在此等候?” 即便云沐阳心里头知晓在陈靖远心中,早就对于这种不肯正眼瞧了女儿家之人有些痛恨,可他亦是不可能因此而问罪了此人。不管怎么说,他们这次回京都过于低调,一旦真的想要保住柳妙城,只怕还要谨慎之下再谨慎,低调之中又低调! “正是!圣上命江将军前去迎接,却不想殿下几人已然快马到了京都了!” 身前行礼的兵士说话滴水不漏,就连元康帝派江宇森前去接收了返程大军的事情,在这人的口中都被说成了所谓的“迎接”才是。 没有揭穿了这名兵士言语中的错漏,云沐阳几人也只是脸色略显疲惫地笑着称是,而后便跟着这人一同进入了奥良城之中。只不过,就在云沐阳过了城门,想要向着自家府邸的方向前进的时候,那名兵士却一把将其拦在了一处。 “宸王殿下,圣上有过吩咐,待几位抵达之后,一定要先安顿好贵人……殿下还是先随属下去往驿馆歇息片刻吧!” 这般没了道理的通知了云沐阳之后,这人便也不等了云沐阳的回应,径直伸手去扯了云沐阳坐下骏马的缰绳,想要改变了其前进的方向。而此时的云沐阳心里头亦是有所困惑,却因着眼下处于奥良城下,不敢有了什么言语也就是了! 这时的云沐阳只一双星眸深深看了一眼骏马前陪笑的兵士,而后才语气平淡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就在他要说出这些的时候,那名兵士已然改变了马匹的方向才对。 “那当真让父皇费心了!” “呵呵,殿下说得哪里话,圣上本就惦记了众位,又怎么会不好生安排了这些呢?” 虽说兵士的这些话说起来没有什么大的硬伤,可真要是计较起了这些,只怕还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且不说陈家父子与云沐阳两兄弟在京都都有各自的府邸,单就是有了个不曾眼熟的柳妙城存在,那兵士也不能说出了这起子“惦记”之类的言辞来应对了吧!然而就是这么个应该在京都之中处事圆滑之人,现如今竟然在云沐阳几人面前说出了这起子话出来,只怕也是在元康帝的示意之下,好对这其中的柳妙城有所敲打罢了! 只尴尬地陪着笑解释了两句之后,那兵士倒也不曾客气了什么,竟径直带领着云沐阳几人去往了京都之中的官家客栈。而一直将这起子事情瞧在了眼中的柳妙城,现如今的她已然不是那般单纯的想法,又哪里体会不出这些所谓的“贴心”,不过是钦傲帝君有意警示自己了去呢?若是自己再体味不出一二,想来也是不可能的吧!毕竟,自己又不是那起子没了感受的提线木偶,若是这些都不曾想过,也不曾有过计较,她又怎么可能一直是这么一种沉默的态度呢? “真的?那本王不能即刻进宫看了母妃吗?” 并不曾注意到了其他几人的情况,眼下的云瑄阳听到了那名兵士的如此言语,就有些表现得急切了去。不管怎么说,云瑄阳也不过是个才十八岁的年轻人,如今离开了京都几个月的光景,又哪里不会有了那起子惦念了自家母妃的心思呢?想来他能有如此一问,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吧! 待云瑄阳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口来,一直带着他们往官家客栈方向前进的兵士却不曾即刻对其寻了回答。而他如今的这番模样,倒是同方才有了极大的反差,是这点子变化亦是让云瑄阳有所察觉,脸色自然也变得有些难看。 “小七,想来父皇是想着先处理了正经事儿,至于舒妃娘娘的事情,待之后你我再一同进宫也就是了,你自不必现如今如此着急了去!” 看出了云瑄阳脸色上的不悦情绪,云沐阳生怕这个时候自己这个弟弟会与这个人产生什么冲突,便有意如此开解着,不希望大家伙儿在城门处产生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他们几人急匆匆赶回京都都是秘密之事,若是此时宣扬了出去,只怕也会因此而破坏了自家父皇的计划了去。 “好!就听了五哥的意思……” 虽说云瑄阳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又还有什么办法呢?现下里自家五哥给了自己台阶下,若是自己不顺坡而下,只怕自己这个齐王的颜面可算是保不住了才是。 第761章 进宫夜沐阳心惊下 几人跟随着这个兵士来到了京中的馆驿之后,都还不曾好生梳洗收拾了一番,一名穿着宫中衣装的年长女子便已然来到了馆驿之中。 “殿下,娘娘派奴婢来迎了您回宫……” 一敲开了云瑄阳住的那家房间,这个女子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数之后,径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而待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云瑄阳倒也是不由心中欢喜了一阵,口中更是忍不住唤了一声,“春姑姑怎么现下就来了?本王都还不曾梳洗,如此去见了母妃总归是不妥的吧!” 即便云瑄阳话中是这么说的,可看着云瑄阳长大的春儿又怎么看不出来,其实在眼前这个孩子心里头,究竟有多想去瞧了自家娘娘呢!左不过是现如今年岁大了,他便越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也就是了。单就从之前同唐家那姑娘的事情上,春儿便已经有所感悟,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同其言说了这些罢了。 虽说如此,可春儿还是笑着劝说了两句,这才将云瑄阳带离了馆驿,前往了宫门所在的方向。倘若这次春儿不曾听从了舒妃娘娘的吩咐,提前将云瑄阳带走,只怕云瑄阳就会同其他几人一同面见元康帝。若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云瑄阳在这次的战事之中不曾有了半点过错疏忽,可会不会因着旁人的缘故领了罪责,这便有些说不清楚了才是。 为了避免这般情况的发生,舒妃这才特意吩咐了自己身边伺候的春儿来了馆驿,目的就是为着能够早一步将云瑄阳带离此处,也好早些脱离了这起子不确定因素才是正经。不管怎么说,身为母亲的舒妃娘娘是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了半分差池,这才会有了现下的这起子情况发生了去。 待云瑄阳被春儿带走之后,陈靖远这才自房间内走出,而他更是一脸阴沉严肃的模样,似乎正为着什么事情忧心着一般。而当他来到了云沐阳所在的房间门前,便略显迟疑地抬起手来,犹犹豫豫地敲响了房门。直到云沐阳将房门开启,一下子便瞧见了陈靖远这起子严肃的模样,他反而笑得略显轻松了许多。 “靖远,如今事情都还没个定数,你又何必如此脸色凝重呢?” 虽说现下里云沐阳是笑着说出了这些,可陈靖远心里头清楚得很,只怕于云沐阳而言,如今的这些事情也正是他忧心所在罢了。只不过,现下里他不肯将这起子情绪外露,而自己只是关心着柳妙城的未来,这才显得越发紧张了才对。若真要计较起来,大不了他陈靖远舍掉了一身的功勋,而其所求也不过是希望柳妙城平安无恙罢了! 就在云沐阳话音才落之际,陈靖远便径直说出了方才在屋中瞧见的一切。只不过言说之时,陈靖远的脸色越发严苛,再不曾有了半分儒雅随和的模样了去。 “舒妃已经命人带走了齐王,只怕……宫里头已经……润之,这次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尽快脱身吧!有皇后娘娘在,圣上不会迁怒于你的!” 一边如此说着,陈靖远的眉头一边慢慢紧锁在一处,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与柳妙城的未来一般。可他的这些话并不曾起了多大的作用,云沐阳的表情反而因着他的这起子言语,而变得有些难看才是正经。 “浑说些什么!我又怎么会是那般没了骨气的贪生怕死之辈?你我兄弟,难不成还要我舍弃了你?你真是想得太多,头脑也越发糊涂了去了!” 紧皱着眉头说了这些之后,云沐阳便有心再言说些什么开解了眼前的陈靖远几分。只可惜,现下的他才想着开口说了什么,身后的一名宫中宫人打扮的人便出声打断了二人的言语对话。 “少将军安好!殿下,奴婢奉圣上旨意,请您入宫一叙!” 说罢,这人便已然侧面躬身,一只手更是微微向前伸出,做出了一副“请”的模样态度。而其如此一番操作言语之后,倒是没有给了云沐阳与陈靖远半分争辩的机会,眼下的云沐阳只得端着宸王殿下的架子,上前询问了一二细情才是要紧。 “哦?父皇请本王进宫一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本想着从眼前这名宫人口中套出些情况,也好让陈家父子与柳妙城有个心理准备。可云沐阳的这些话才说出口来,眼前那名宫人便径直答到,不曾有了半分的犹豫推诿。 “殿下玩笑了,您前往边关数月,想来圣上亦是有所思念,旁的……奴婢倒是不敢枉自揣测圣意了!” 一番话说出口来,这宫人倒是有那起子滴水不漏的一面,却也是以这般言语将云沐阳的心思给径直戳破了才是。只不过,眼下的几人都不可能将这些事情摆在明面儿上去说,左不过是有意提点着,生恐对方做出了什么意外之举也就是了。 无奈之下,云沐阳只得递给陈靖远一个眼神,这才几声言语之后,便跟着这个宫人离开了馆驿。而待云沐阳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之后,陈靖远这才渐渐捏紧了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掌,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又像是在积蓄着力量,想要达成了什么想法意思一般。 再说了同那宫人一同回了宫中的云沐阳,此时倒是心思越发沉重了几分。不管是眼前这名宫人的态度,还是自其口中探听到的枝叶末节的内容想法,云沐阳都有一种隐隐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若不是因着顾及到他人的感受,云沐阳倒真的想要径直去向自家父皇寻了个道理才对。可所一旦如此,便是将父皇置于尴尬的境地,如此场面又怎么会是云沐阳想要得到的效果呢? “殿下?您且前行,圣上在御花园的湖心亭等您!” 只匆匆说了这么一句之后,那名负责引路的宫人便径直行礼离开,不再去理会了云沐阳现下的反应。而听了这起子言语的云沐阳,直到此时才收回了思绪,将心思整个儿放在了应对眼前的事情上才对。 此时停住脚步的云沐阳抬头,看了看已然在深沉夜色下变得光晕点点的湖心亭,便就此瞧见了一抹明黄于湖心亭中晃动。一想到父皇可能对陈家父子与柳妙城下手,云沐阳的心情变得越发沉重了几分,可眼下却不得不装作一副轻松无谓的模样。待其深深呼出了一口浊气之后,云沐阳这才收拾好的心情,怀着略显沉重的心思抬脚向着湖心亭的方向而去。而此时迎接他的究竟是个什么光景,想来连云沐阳自己都不曾有过想法才对! “儿臣向父皇请安,一别数月,父皇身体可还安康?” 待进入了湖心亭之后,云沐阳便径直向着那抹明黄衣衫的方向行礼,口中的语音语调虽有些微妙变化却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这点子变化能不能被元康帝察觉,想来也是不能有个准信儿的才是。君心难测这句话并非说说而已,若真的事事都能够被云沐阳猜到,只怕元康帝也是不必再去做了钦傲的帝君之位了,不是吗? “呵呵,沐儿去了边关数月,倒是越发知礼懂节,不知是不是也教会了旁人这起子礼数?” 一直背对着云沐阳看着夜色下湖水的元康帝,在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之后便径直转身,虽说言语语气都还算是和蔼,可这言语中的真正用意,只怕也不是那么好应与才是。毕竟,其话中所指的“旁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想来云沐阳心里头也是分外明白的才是正理儿。 “父皇慈爱必不会计较了儿臣孩童之举,想来旁的什么人,也必定能够以宽厚之心相待,儿臣自当以父皇为榜样……” 即便口中如此说着这些,可云沐阳心中仍旧有些忐忑不定,毕竟这些言语之中所涵盖的人与事,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分外清楚。他云沐阳看得清楚这其中的利害,身为钦傲帝君的父皇又哪里不会晓得?左不过是给自己留了几分薄面,不肯直接拆穿了这些也就是了。然对于云沐阳而言,既如此为之,他便只装作不知了这些,便想着能够含糊着将这些搪塞过去才对。 然而,他的这起子用心元康帝必然心知肚明,现下里云沐阳的言语都还不曾说罢,元康帝便径直打断了他的述说,只一双眸子紧锁着眼前的云沐阳不放。 “沐儿,有些事情父皇不提,不代表着父皇不曾知晓了这些……你合该清楚这里头的轻重缓急!” 即便现如今元康帝并不曾提及了谁的名姓,也并不曾言说了何人之间的何等事情,可他话中所指代的用意想法,只怕云沐阳亦是能够理解了去。若是现下还要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做了那起子不知好歹的行为,只怕云沐阳会将父子之间好不容易和缓了的关系就此打破了去才是。而这又怎么可能是云沐阳想要见到的么? 一听元康帝如此言说之后,云沐阳倒是也不好再多去顾左右而言他,只得顺势闭上了嘴巴,不再多提了那起子乱七八糟的无用之事。而单就现在的局势而言,除了尽早安抚了元康帝的情绪,尽快消除了陈家父子与柳妙城带给元康帝的情绪影响之外,只怕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才是要紧。 此刻的云沐阳只紧抿着嘴巴,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事情,亦或者是想要思虑了该如何说服元康帝说辞也未可知! “父皇……其实这次战事能够得胜还要多亏了……” 斟酌了许久之后,云沐阳这才有些情绪微妙地启口,想要再次为陈家父子与柳妙城的事情争取一下。只可惜,云沐阳现如今想要说了什么,身为父亲的元康帝心里头一清二楚,又哪里还会给了他这么个开口的机会呢? 只见元康帝突然抬手阻止了云沐阳接下来的言辞,而后才在云沐阳略带纠结的神情中缓缓开口。虽说元康帝的声音并不曾带了何等严苛意味,可作为事件经历者的云沐阳,其言语中的心思想法大可以说是明了透彻了。 “沐儿,这次同羌戎的战事战功在于谁朕清楚得很,不过功过之事,并不是一句抵扣言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说到此处,元康帝还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还处于呆愣状态的云沐阳,似乎是想要通过这些话点明了什么一般。可就在元康帝看到云沐阳已然迟缓的状态后,他便幽幽叹出一口气来,似乎已经放弃了再次劝说儿子的机会。毕竟,若是自己都不了解了自己儿子的心思想法,那元康帝又怎么可能掌管了钦傲三十年,却仍旧不曾有过些许差错呢? 已经从父皇的言语中得知了其主要态度,云沐阳现下除了想要多为陈家父子与柳妙城解释几句之外,也不可能再有了什么旁的心思想法。然而,就在他还不死心地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当口儿,元康帝的下一句话便径直打破了云沐阳所有的幻想。 “沐儿,父皇可以因着这次战事的缘故奖赏了他们,可对于那位柳姑娘的处置……朕想,就不必过问了陈家父子了吧!” “父皇!柳……柳妙城曾经在这次战事中立下大功,更是生擒了桑虎,保护了涵州城的安危……这一桩桩一件件,还不……还不足以……” 说到此处,云沐阳的情绪都变得有些激动,似乎面对这么一位有胆有识的江湖女侠,他也不得不生出那起子钦佩之意。至于她曾经的身份,或者说是她与柳家镇上柳家堡的关系,又何必因此而多去计较了这些呢?若是身为子辈能够选择了父辈的身份地位,那谁又会希望自己是个如此不堪的身份处境了去?既然如此身份是不可违逆之事,云沐阳便想着能够以此等缘由说服元康帝,希望因此而减免了柳妙城的罪过了去! “足矣!沐儿,她的功绩的确足以证明了自身,可她却不可能为柳家堡以及柳青河做了担保,不是吗?” “这……” 看到儿子脸上的情绪,元康帝似乎多出了一分耐心去解释了这些,若是因为这些而伤了他们二人之间好不容易修复的父子情分,想来元康帝也是万般不情愿的才是正经! “北方六省绿林盟对于钦傲意味着什么,沐儿你不会不清楚,也不会不知道这其中所代表的含义!如今他柳青河的女儿已然归顺,却并不代表着他柳青河就心向社稷,赤胆忠心!” 一席话毕,元康帝便径直拿起了桌上的茶杯,也自己斟满了一杯热茶。而透过茶杯上氤氲的热气,云沐阳那张略显凝重的脸,也已然落入了元康帝一双沁满沧桑的眸中。对于自己儿子所欣赏的,以及在乎的一切,元康帝又怎么会愿意破坏?可家与国相比,若不为国,何以为家?不为国之社稷,又哪里来的家中和睦? 第762章 始获悉依晴近况上 “再者说,沐儿要关心的合该是自己的妻子安危,又何必去计较了旁人的心思想法呢?” 本元康帝这些话的意思不过是想要让云沐阳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云沐阳又哪里是那起子只知晓了这般模样之人,听了元康帝这番言语之后便已然有了自身想法。不待元康帝再开口多说了什么,云沐阳居然径直打断了其言辞,只表现得甚是急切地追问到,“父皇这话是何意?晴儿她……出了什么事情?” 一见自己儿子的如此态度,元康帝倒是有些惊讶,甚至有些不愿意相信了眼前这般失了分寸的男子竟然会是自己的儿子。毕竟,他从小看着这个儿子长大,他究竟有多沉得住气,究竟能够深沉到何等地步,元康帝自然于心中有个底数。可眼下呢?自己左不过多说了两句,并不曾言说了其他的详细内情,自己这个本素来沉稳的儿子竟表现得极为慌乱起来。想来,“关心则乱”这个词来形容了自己的儿子,倒也并不为过了才是。谁让他的这起子言语情绪,已经暴露了那个小丫头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所在呢? 将自己儿子的这起子模样看在了眼中,元康帝只在心里头暗自骂了他一声“没出息”,这才说出了方才自己言语中的含义。若是当真被自己这个儿子一直误会下去,只怕这次想要借着柳妙城的事情一并解决了北方六省绿林盟的计划,就要如此失去了极好的机会筹码了才是。 “饮茶能够使人平心静气,你如今也算是有了些许成就,怎的还是这般毛躁的性子?” 一边如此批评着眼前有些失了分寸的儿子,元康帝一边抬手向着他示意着,似乎是想要让云沐阳安坐一旁,好生言说了这些才是。只不过眼下的云沐阳满心满眼都是对于依晴的关心,又哪里能够注意到元康帝的这番用心,到头来也不过是枉顾了元康帝的这番心思罢了。 强忍着心中的不安情绪,云沐阳耐着性子安坐下来之时,元康帝竟破天荒地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水,并示意他可以饮用茶水。只不过,眼前是钦傲帝君亲自为自己斟茶,即便云沐阳与元康帝是父子关系,可有别于君臣之间的身份地位差距,云沐阳自然不敢太过于造次。而这也正是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此生最为遗憾之所在。 “父皇,儿臣只是……儿臣知错了!” 本还想要为自己的行为举止争辩了几句,可此时的云沐阳仍旧挂心于陈家父子与柳妙城之事,自然不敢再与元康帝之间发生了太多的冲突。一旦日后,陈家与柳妙城真的被问了罪责,云沐阳还想为其说了几句话,求了恩典才是要紧!万般无奈之下,云沐阳即便心里头对于自己妻子的安危分外焦急,却也不得不做出一副知错的模样,只希望如此不会让元康帝生出了什么反感才是。 面对云沐阳突然而来的认错态度,元康帝哪里会真的相信了眼前儿子的言语,想必他如此承认了这些,不过是想着尽快解决了现下的事情,好回了自家王府一探究竟罢了。 如是想着,元康帝倒也只得微微笑了笑,也算是不再去计较了云沐阳的这起子情绪态度。而看着那杯仍旧冒着热气的茶水,元康帝倒是不免陷入了沉思,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与徐皇后对坐饮茶的陈年往事来。若真要说起这些来,只怕那段一去不复返的日子,合该有个几十年的光景了才是。只是现下的元康帝又哪里能够知晓,那时他们二人之间有多自在,如今的二人之间便有多少阻碍才是正理儿。 “沐儿,有些事情不必太过于在意,你越是在意便越会失去……” 似乎是在有意告诫着自己的儿子,亦或者如今的元康帝不过是透过这些去言说了曾经。此时此刻的元康帝竟已然变了副模样,除了一贯有之的波澜不惊之外,还增添了一丝无奈与怀念在其中。只现下他的这起子模样,身为儿子的云沐阳似乎并不能够理解,或者说是并不能够有所体会才是。毕竟,有些事情不曾亲身经历,只一味听从了旁人的说法,只怕也不会有了什么恰当完备的效果才是要紧。 “父皇,儿臣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于儿臣而言,陈家父子于此次战事有功,柳妙城于此次战事有益,皇室又何必要揪着柳妙城的身份不放呢?” 令元康帝没想到的是,他方才的那些话明显是针对自己儿子对自己媳妇儿的紧张态度而言,而元康帝也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因为儿女情长而失了该有的分寸判断。可如今呢?云沐阳这次一开口,不但没有再去计较追问了有关于他那个才过门半年多的小媳妇儿,反倒是一开口就将这起子说法给安在了陈家父子与柳妙城的身上。若真的依着元康帝方才的言语而言,只怕若元康帝再执着于此事,就该轮到云沐阳这个做儿子的言说那起子“不要过于在意”之类的言语了才是正经。 听出了儿子话中的言外之意,元康帝自知不可能再从言语上说服了儿子,便只得苦笑了一下后端起茶杯饮茶,想要以此来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可他不过才接触到微微冒着热气的茶水,云沐阳便再次开口发声,而这次说出的言语,到底是不曾错过了元康帝一开始的打算才对。 只见云沐阳看了看正抬手端起茶杯饮茶的自家父皇,便猛地起身拱手行礼,似乎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说一般。而这之后的言语,倒也是让元康帝称了心意,不曾再有了什么说服反驳的想法生出了去。 “父皇,既然您担心的是柳青河以及他手上的北方六省绿林盟,那么柳妙城便还有用处,如今确实是处置不得的!” “哦?你的意思是?” 虽说元康帝已然明白了云沐阳言语中的用心,而且这起子心思也是与自己不谋而合。可碍于自己的颜面,元康帝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压根儿不愿意让云沐阳瞧出了自己当下的心思用意。在元康帝看来,身为帝君王者,若是能够掌握了权势,也只得算是勉强合格。一旦真的想要以自己之名,去成就了一番雄图霸业,那为君者便要学会驾驭人心人性。显然,元康帝早就看穿了自己儿子的心思,左不过是按下了这起子言语,并不曾将这些戳穿了才是正理儿。 “父皇您想,若是我们能够利用柳妙城的关系,将柳青河手下的北方六省绿林盟收归正统,想来也是一桩美事,又哪里还需要如此大动干戈的做出了这许多事情呢?” 即便元康帝与云沐阳心里头都清楚这其中的难度,可既然有这个可能性存在,他们又哪里会有不愿意尝试的道理呢?与两者之间兵戎相见相比,只怕这起子动用了亲情理法的做法,也更为得到柳家镇那些个民众的肯定才对。若是柳青河眼瞧着柳家镇的民众都不曾依附于他,他又哪里还有什么底气去与钦傲朝廷抗衡呢?假使真的能够一蹴而就,只怕那些个对于钦傲统治不利的组织,便能够一步步铲除,也能够还给钦傲百姓一个安宁和平的环境不是吗? 如此行径,一来可以成全了陈家父子与柳妙城的心思;二者可以成全了云氏皇族的想法;三且又全了天下百姓的用意,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这般心思云沐阳如此年纪能够想见,元康帝执掌朝政几十载又怎么会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如今他这般为难了自己的儿子,又再三敲打了他许多,不过是想着由云沐阳提出了这些,让陈家父子能够接受了去罢了。若不是有此想法存在,依着元康帝从前的心思手法,只怕陈家父子与柳妙城绝不可能离开了涵州城,亦是不可能如此顺利畅快地进入了京都奥良城的不是吗? “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 纵然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按照元康帝的计划一步步进行,可现如今的元康帝还是要做出这么一副为难的模样,如此也好等着云沐阳这个儿子提出了疑问才是。不过云沐阳自然不会是那起子一味委曲求全的主儿,他心里头的那点子思量只怕也是能够想清楚这里头存在的猫腻才是。而眼下的云沐阳便是如此,想来方才的他不过是关心则乱,这才有些囫囵地提出了这么个显而易见的办法才是正经! 只瞧着云沐阳微微垂眸,瞧着眼前那杯早就不再升腾热气的茶水,而后才缓缓启口,言说着自己已然想清楚的一切。而如今元康帝与云沐阳两父子相对而坐,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心思是否一致,是否当真不曾计较了柳妙城的那起子不起眼儿的身份芥蒂。 “既然父皇于这件事有所顾虑,那儿臣也不好再多言语了几分,一切还是要看了父皇的意思……” 云沐阳的这些话不过才说出口来,元康帝的脸色都就此发生了变化,而且这起子变化还并非什么好的预兆。毕竟,同方才云沐阳的言语相比,现如今他的这起子言辞已然有了个彻底的转弯儿,而究其原因,只怕还是要说到云沐阳对于这件事情的思考上才对。 瞧着自家父皇突然变化的脸色,云沐阳心里头已然有了算计,想来自己方才的那起子想法亦是得到了应有的验证。只是,令云沐阳有些想不通透的是,既然父皇早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置柳妙城的方法,他又何必弄出了这么一出儿,让所有人都跟着捏了一把冷汗呢?若是将一切事情都说开了去,想来这起子事情也能够进行的越发顺利才是。又哪里会同现如今的这般模样境地,弄得陈家父子心情沉重,也让柳妙城有些日夜忧心了去。 “呵呵,女儿怎么如今一下子就想通了?莫不是朕的这几句话就有了效果?” 虽说现下云沐阳的这起子言语情形让元康帝有些摸不清套路,可他仍旧表现得分外坦然,似乎一切事情都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一般。至于这其中的细节关窍是否真的尽掌握于元康帝之手,想来也只有元康帝自己最为清楚,旁人是不可能知晓了一切的才对。 “父皇不是说了吗?一切都不要强求了去,儿臣自然不敢忤逆了父皇的意思,自然会好生劝说了陈家父子与柳妙城,不必再做了任何的挣扎之想!” 说到此处,云沐阳唇边的弧度越发明显,而其言语中的语气变化亦是变得极为明显。倘若此时元康帝还弄不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的想法心思,只怕他这个钦傲帝君的位子倒也不必再坐了下去。而这父子二人虽也经过了一番博弈较量,可内里的想法左不过是为着钦傲的未来着想了许多也就是了。 将云沐阳这般模样看在了眼中,元康帝哪里还能够撑得住脸上的情绪,现下倒是脸色有些不佳,只声音变得愈发冷硬了才是。 “臭小子,竟还学会了揶揄父皇了!” 一句话说罢,元康帝这才将手中的茶杯重新放置回从前的位置,而他的声音也随着茶杯碰撞石桌的清脆声响响起。 “你回去同陈渊跟陈靖远那个混小子说清楚,若是想要保住了柳妙城的性命,让柳青河以及北方六省绿林盟归顺朝廷是她唯一的选择!至于……这之后的事情,朕自然也不会太过于为难了她去!” 夜色深沉,待云沐阳自御花园湖心亭离开之时,宫门早已经关门下钥,他自然是不可能在此时离开了内宫的。 云沐阳如今已然解决了眼前的一桩要紧事,他的心思却不曾有了片刻的轻松,反倒是因着先前元康帝同自己说起的只言片语,而变得越发不安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他已经离开京都数月之久,而这些日子他为着能够早日解决了涵州城的战事,亦是不曾有了什么儿女情长的心思。虽说,在涵州城的他在想念京都宸王府中的依晴时,总是忍不住提笔写下一封又一封的书信。可碍于涵州城的战事缘故,这些书信云沐阳不曾递送出一份,亦是一直将这些书信带在了身边。 同陈家父子与柳妙城不同的是,这几人随身携带的行李之中,除了些许的换洗衣物之外,倒也不曾有过什么重要的物什。可对于云沐阳而言,那个装满了思念书信的包裹,却是他这一路上最为重视,也极为看重之所在。假使不是这一次的事情太过于沉重,只怕陈靖远瞧见了云沐阳如此精心呵护了那个小包裹的模样,都还要免不得揶揄了这人两句才是正理儿! 第763章 始获悉依晴近况中 而如今,云沐阳心中亦是有所顾虑,便再次拿出了这些书信,想要以此来让自己的心思沉静下来。毕竟,每每遇到有关于依晴的事情之时,他总会变得有些失去了理智,如今能够好生思考了这些,总算是不辜负了那起子名声也就是了。 不过,正当云沐阳坐在一旁,仔细摩挲着那些个不曾拆封的书信之时,一阵算不得陌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而待云沐阳转身去看的时候,他这才发现来人竟是母后身边一直服侍的幽思姑姑。只不过,眼下母后身边的侍女来寻了自己又算是个什么情况?难不成父皇宣召自己入宫的事情,现下里已经传到了母后的耳中,这把差使了幽思寻了自己不成? 心里头多了一层记挂之后,云沐阳这才缓缓起身,更是在幽思不曾靠近之前,将手中那些个书信给尽数藏在了身后。当幽思上前行礼回话的时候,云沐阳这才摆出了一副寻常模样,沉声向其开口询问着什么。 “幽思姑姑怎会在此处?莫不是母后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了本王?” 本还想着该如何开口同眼前的宸王殿下说了什么,可云沐阳如此一问,幽思倒是也顺势点了点头,将方才徐皇后交代她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母后差你去请了本王?如今宫门都已经下钥,你又如何去了馆驿寻人?” 抬头瞧了瞧如今的时辰,云沐阳心里头越发觉得奇怪了去,不知该如何去想了自己母后的这起子行为。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母后,又哪里会是那起子不知道轻重缓急的性子,怎么会因着些许小事,便差人于宫门下钥之后再去请了自己前来呢? 越想越觉得奇怪之下,云沐阳眸中的光亮也变得越发耀眼,似乎在这一刻已经透过幽思低低垂下的头,瞧见了这里头存在的猫腻。不管怎么说,云沐阳是绝对不会相信了眼前幽思的说法,更不可能将自己的母后想得太过于简单的不是吗?若真是如此,恐怕母后也不可能在宫中立足多年,却不曾有过任何失败的时候吧! “这……娘娘给了奴婢腰牌,自然能够轻松过了宫门守卫……殿下还是快些随奴婢前往吧,且不要让娘娘等急了去!” 似乎是怕自己再说下去而露了端倪,幽思只急匆匆交代了个大概,便赶紧催促着云沐阳随同自己去见了徐皇后本人。不论幽思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在她看来,只要自己能够完成了这起子任务,将宸王殿下带去了娘娘的凤鸣宫中,想来之后的一切也便与自己没了瓜葛不是吗?难不成到了凤鸣宫中,殿下还会紧抓着自己这么个侍女不放,而不去多问了娘娘这些不成? 如此想着的幽思心下已然打定了主意,嘴上的言语便更显得有些取巧了去,而眉眼间的躲闪却越发的明显了几分才是正经。 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的云沐阳并不曾戳穿了这些,只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句之后,便示意其带路前行。毕竟,母后究竟因为什么要这么急切的寻了自己,答案都还要靠自己去寻找的才是。若是想要从母后身边的这些侍女中寻找出猫腻,只怕自己还不曾有了这般能力了吧! 等到云沐阳进了凤鸣宫的正殿,幽思便极为识趣地闭合了正殿大门,只留了屋中的几人在其中言语。当然,在这些人之中除了徐皇后与云沐阳之外,便也只有被徐皇后一直带在身边伺候的思容才是。若是换了旁的什么人在场,只怕徐皇后心里头并不能够踏实,云沐阳也会对此多生出了什么其他的想法才是要紧。 “母后安好……” 还不待云沐阳有了什么旁的言语,徐皇后便在幽思闭合了房门之后,有些情绪紧张的自软榻上起身走向了自己这个儿子。 “沐儿,你可已然回过王府了?” 瞧着徐皇后那起子紧张的模样,云沐阳虽说并不曾知晓了这其中包含的用意,却也是不得不藏了个心思,只语意模糊地应了一声。至于自己究竟是否已经回过王府,徐皇后到底是不曾知晓了这其中的真正底细的才对。再者说,如今王府之中有依晴打理大小事务,即便云沐阳已经将府中的侍卫带走,却也是安下了心思的才是。只要王府之中有魏道存在,想来依着魏道的细腻心思,也是不会生出了什么意外才对。 “不曾,母后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在得到云沐阳的这么一句肯定回答之后,徐皇后一开始还显得有些紧张的模样才渐渐缓解,似乎只要自己这个儿子还不曾回了自家王府,一切都还来得及一般。至于究竟是什么还来得及安排,云沐阳心知不可能在徐皇后这里探听到什么,便也不会安了那起子打探的心思也便是了。 “儿臣方才是被父皇宣召入宫,如今行李都还在馆驿之中,母后这么问,可是……” 都还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徐皇后便径直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言语,甚至神情间表现得有些许的不自然存在。虽说云沐阳没能猜到这其中究竟隐含着什么不便让他知晓的事情,可自己内心深处越发不安的情绪却在告知于他,这件事情似乎同之前父皇无意中脱口说出的某些言辞有着关联才对。 一想到这一点,云沐阳的眉眼瞬间紧锁在一处,他抬眸打量着面上还有些不对劲儿的徐皇后,这才幽幽然问着,“母后,是不是晴儿出了什么事?父皇方才宣召儿臣入宫也是提点了这些,想来……儿臣的王府之中这些日子并不算是太平吧!” 云沐阳的这些话不过才说出口来,徐皇后脸上的尴尬神色便越发明显,似乎是已经被自己的儿子点明了心事,又像是在为着什么事情而感到羞愧。总之,这种表情在见惯了风雨的徐皇后脸上瞧见,云沐阳倒也表现得有些情绪微妙,似乎已经预见了可能听到的事情。 被儿子戳中的想法的徐皇后倒也不曾太过于尴尬,只紧抿着嘴唇支吾了两声,这才示意一旁的思容搭话。毕竟,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自己的儿子真要计较起来,只怕又会生出了那起子波澜才是正理儿。 领会到了自家主子的意图之后,思容倒也不曾含糊了去,只快步上前,想着尽快安抚了眼前这位殿下的脾性。因着自己从小看着五殿下云沐阳长大,他的那点子性情想来思容也不会错想了去,便径直拦下了云沐阳的动作,想要同其解释了这其中的事情。可思容若是当真能够妥善解决了这些事情,只怕云沐阳也不会就此罢休,若是真的府上生出了什么要紧事,只怕依着云沐阳对于依晴的紧张程度,不亲自带人解决了这些便已经算是好的了才是最为重要之所在了! “殿下!殿下您先别激动,娘娘也是担心您的情况,其实……其实哪有那么麻烦啊!您且先听奴婢说了这些好不好?” 这头儿的思容才拦下了云沐阳的动作,想要将先前在宸王府中发生的事情说个大概。只不过,眼下的思容还不曾开口言说了这些,云沐阳便是一副笃定的态度,一双星眸看向了一旁的思容,言语之中尽是深沉。 “容姑姑,只怕这件事情同扶然的那位琼芳郡主脱不得干系吧!” “这……” 被云沐阳如此一提,思容与徐皇后两个人都尽数楞在了那里,只两双眼睛瞧着云沐阳,大有不可思议的态度表现出来。 “沐儿你怎么会知道?你父皇已然对你说了这些了?” 看着自己儿子这么一番笃定的态度,徐皇后的面色多少有些难看,似乎是有心想要尽快解决了这次的事情,便不愿意多提了这些一般。 “事情儿臣不想多提,只一句话,凡是要打了晴儿主意的人,不论是谁,儿臣都绝对不会放过!” 即便现下里的云沐阳并不曾知晓了这其中的关窍所在,可瞧见了自家父皇母后的如此态度,他便已经对于这次的事情有了个大概的想法。只怕是那个扶然琼芳郡主韩雯雅生出了什么心思,要强行带走了晴儿,这才生出了这许多的误会。若非如此,只怕父皇也不会在这之前不允许自己回了王府,恐怕对于这次的事情,还有什么其他人插手其中,这才导致所有人都对于这件事情变得讳莫如深才是正经。 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云沐阳便不打算在凤鸣宫中停留,更不想去听了所谓国家大义之类的虚假言语。若是真的要计较起来,难不成想要强行带走了自己妻子的韩雯雅还有了道理不成?难不成他宸王府便是那起子软柿子,任由他人去欺辱了去?若真是如此,云沐阳倒是想要让那起子起了贼心的歹人知晓,他云沐阳已然不是从前那般清冷不愿理会计较这些的性子,为着自己的妻子他也会做出相应的动作才是。 “沐儿,何必呢,总归依晴那孩子没什么要紧,如今扶然已经派人来说情,何必再去追究了琼芳郡主的责任呢?” 为了能够尽快了结这件事情,徐皇后更是不竭余力地想要劝说了自己的儿子。不管怎么讲,韩雯雅的行为并不曾得逞,而眼下的钦傲才同羌戎起了冲突,若是再加上一个扶然,只怕这外部的压力会变得很大很大。为着这起子顾虑,徐皇后也只得让自己的儿子儿媳委屈了许多,又哪里敢再多说了其他的不是呢? “何必?” 听了徐皇后的这起子言语之后,云沐阳倒是心里头越发恼火了几分,就连现下里说话的语音语调都变得有些冷硬了起来,全不似方才那般好生言语。 “母后,若是这次遇到这件事情的不是晴儿,是昭玥呢?你还会就此了事吗?” “你……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啊!昭儿她……” 这头儿的徐皇后还不曾解释了什么,云沐阳便径直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言语,只一副生硬的模样瞧着眼前的徐皇后。似乎在云沐阳看来,徐皇后对于依晴的喜欢也仅限于皇族不曾发生了什么要紧之事,一旦真的出现了现如今的这般情况,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将依晴的事情推出了去。而徐皇后的这般行径与云沐阳心中的形象有着极大的反差,又怎么会不引起云沐阳心中的想法,又怎么会不让云沐阳心中生出了怨怼? “对,昭儿是你的女儿,你不想她受了委屈……那晴儿呢?” 只一句话,徐皇后便再没有办法言说了什么。毕竟就如同云沐阳所说的那般,徐皇后自己身为母亲是绝对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可依晴呢?依晴也是他人的女儿,也是旁人疼爱了许久的女儿。若是依晴的父母亲人还都在世,又怎么可能不去追究了这些? 将心比心,或许徐皇后身为钦傲的帝后,不愿意将这起子事情闹得难以收场。可若是站在母亲的角度想了这些,只怕是想要回一个公道,也只能算是最低程度的要求了吧?但凡对于自家女儿上心些的父母亲族,也绝对不会情愿看到自己的女儿受到了如此惊吓委屈,却不曾有了任何的反应应对不是吗? 沉默了些许时辰之后,徐皇后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想要再同自己这个儿子言说了什么。只不过,她只有些困难地张了张嘴,竟不曾说出了什么,便抬起手来示意着云沐阳可以离开了。 直到云沐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凤鸣宫的正殿之后,一旁甚是为难的思容才走上前来,一把扶住了有些身形晃动的徐皇后。在将其搀扶回了软榻之后,思容这才有些犹豫地开了口,“娘娘,您不是答应了圣上,会妥善处理了这次的事情吗?” “妥善?如何妥善?唉!就如同沐儿那孩子说的,若是这件事情发生在昭儿身上,只怕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轻易饶恕了那个琼芳郡主!” “娘娘,公主殿下又怎么……” 似乎是已经想清楚了这些,徐皇后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后,这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言语。而听了这些话的思容本想着出言安慰了两句,可这头儿的她不过才说了个开头,便已经被徐皇后缓缓抬起的一只手给阻止了言语。 “罢了,一切说起来都是琼芳郡主做得太过于过分,沐儿能够如此维护了她,想来也是应该的!” “娘娘,我们就任由这次的事情……如此发展了?” 一听徐皇后的这起子话音,思容便不由得替其担心起来。不管是对于圣上的保证,还是对于扶然那位琼芳郡主的应允,若是不能够将这些处理干净,只怕这乱子只会越捅越大,哪里还会有个消停的机会呢? 而眼下思容所担心,只怕也正在悄然进行着才是要紧! 第764章 始获悉依晴近况下 这头儿的徐皇后与思容本还担心着云沐阳做出些什么,而云沐阳现下倒是已经快步来到了宫门处,想要尽快离开了内宫,回返至自家府邸之中。 “宸王殿下?” 借着隐约的火光,一直在宫门处值守的侍卫这才勉强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虽说自己心里头不免有些惊讶,却也不得不压下了这起子惊讶,面上表现得分外自然。要知道,当初扶然琼芳郡主在宸王府中闹出这起子事情来,本就让京都中的所有人感到惊讶。假使现下里再让宸王殿下知晓了这些,只怕本已经消停了的事情,又要生出了不小的波澜才是正经。 只才唤出了这么一声,这个宫门处的守卫便已然看出了云沐阳脸色不佳。虽说他并不可能知晓这其中的内情,可如今脸色如此的宸王殿下来到了已然下钥的宫门处,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一旦真的发生了什么,想来他们在宫门处值守之人亦是不可能拦得住的,又哪里还能够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呢? 只不过才出声唤了一句,这名侍卫便已经瞧着云沐阳气势汹汹地来到了近前处,单就是瞧见了眼前宸王殿下眸中的那一团怒火,只怕也是不愿意多招惹了这位的吧! “殿下可是……” 侍卫的话不过才说了个开头,云沐阳已经将视线横扫了过去,一双分外阴冷的眸子瞧着那名侍卫,饶是在夏日里,也会让人冷的无法再动弹了分毫。 “本王要出宫!将宫门打开!” 短短几个字,云沐阳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内心想法,至于这件事情是否能够达成,这就不是他会考虑的事情了。毕竟,已然知晓了韩雯雅做出的这起子过分言行,他又怎么可能还会放任了她去?单就是韩雯雅如此冒犯了云氏皇族的尊严,这件事情他云沐阳便不会轻易放过了她!更何况,她还因此而伤害到了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子,如此一来只怕云沐阳也不会善罢甘休了去! 面对云沐阳的要求,侍卫也已然猜到了这些,却面露难色,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了眼前这个已经黑了脸色之人。不管怎么说,到了规定的时辰,宫门便要下钥闭合,这是多少年来从不会打破的规矩。可如今瞧着已经黑了一张脸的宸王殿下,侍卫却有些犹疑了心思,想要将宫门开启,放了这人出宫才是。 然而,待那名侍卫再次开口之时,这起子想法言语已经变了个彻底,而其脸上亦是浮现出了甚是为难的模样。 “殿下……如今宫门已经下钥,这……开启宫门……属下没了这等权力……” 正支支吾吾向着云沐阳解释的当口儿,一个人影已经紧赶慢赶地朝着云沐阳这边的方向而来。而一旁瞧见了那抹不曾看清楚脸色模样的身影,心中亦是有些发紧,生怕是什么人又生出了强行闯出宫门的意思,到时候不能让他们这些侍卫有个交代…… “不开?” 即便云沐阳理解眼前这名侍卫的难处,可对于现下里自己内心的焦急而言,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试想一下,若是这些侍卫已然成家,自己的妻子遭受了危险,那么身为丈夫的他们又会做出何等举动?难不成真的要做了那起子缩头乌龟,不去计较了这些,甚至还要假装大度的去原谅那起子伤害了家人之人吗? 方才本还有些理智存在的云沐阳,在宫门处被拦下之后,心中的怒火与焦急尽数混在了一处,眼下倒是让周围这些侍卫越发不敢靠近了三分。而就在他将要施展动作,试图强行闯过宫门处的时候,身后的那抹身影总算是赶了上来,现下正疾声呼唤着宫门处的守卫之人。 “白侍卫!娘娘的令牌在此,快些为殿下开门放行!” 原来,就在云沐阳气冲冲离开了凤鸣宫之后,徐皇后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如今的时辰,这才着思容拿着凤鸣宫中的腰牌,一定要赶在云沐阳与宫门处侍卫发生冲突前解释了这些。若非思容当真赶上了这起子事情,只怕眼下的云沐阳已然闯出了宫门处,明日也会被元康帝追问了罪责去了吧! 顺着这声呼唤,那名侍卫总算是认出了方才出声之人乃是徐皇后身边的思容姑姑,而其口中的令牌只怕便是圣上赐给徐皇后的那枚可以随时出宫的腰牌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这名侍卫也不敢含糊了去,赶忙换了个神情,向着身后的那些兵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尽快开启宫门,放宸王出了宫门才对。毕竟,如今皇后娘娘都亲自为宸王殿下开了先例,他这么个小小的侍卫还有什么再去计较的?倒不如顺水推舟之下,放了云沐阳离开了宫中,也算是能够记下了自己的一份儿情不是吗? “思容姑姑怎的来得如此匆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白侍卫不过才问了这么一句,刚刚停下了脚步,想要喘上一口气的思容便感受到了身旁那人散发出的阴寒气息。而这人是谁,只怕除了已经恼火的云沐阳之外,再不可能有其他人选了吧! “殿下出来的匆忙,不曾拿了娘娘的腰牌,我这不赶着给送了来嘛!” 虽然这些话是思容向一旁的白侍卫解释着,可其手上的动作却是将手中的腰牌径直塞进了云沐阳的手中,而云沐阳竟也不曾反驳了什么只抬眸看向了方才同自己言语的这名白侍卫。 “本王可能够离开了?” 面对如鹰隼般的锐利目光,以及那起子让人六月生寒的阴冷声音,白侍卫只得楞楞地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说了一句话,只快步让出了位置送其离开。 面对如此一面的云沐阳,一旁的思容说不奇怪亦是不可能的,要知道思容一直看着云沐阳长大,云沐阳是个什么性子她亦是清楚的很。如今为着宸王妃做出了这么个态度,想来这小两口儿的感情必然不错,只为何二人成婚将近一年还不曾有了好消息,这就让思容有些想不通透了。 按照眼下云沐阳的这起子态度,依晴若是能够身怀有孕,圣上与娘娘倒也不必如此为难了去。只要坐实了这件事情,那么扶然那位琼芳郡主如此不顾及了皇族安危,做出了这起子危险之事,甚至有可能危害到云氏皇族血脉,钦傲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只可惜,眼下的情形与思容所想并不相同,宸王府中的侍卫也及时发现了这些,登时便控制住了韩雯雅的这起子行径。若是当真让韩雯雅得逞了去,只怕这云氏皇族的脸面也算是丢了个彻底,再不可能有所挽回才是正经! 望着已经消失在宫门外的身影,思容现下的心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加以形容,或者说这次的事情究竟该以什么方式去收场。不管怎么说,如今宸王殿下已经出征归来,这次的事情又发生的太过于突然,若是圣上当真不计较了这些,只怕也会因此而凉了那些个兵士的心思。可一旦真的就此惩处了扶然郡主,只怕扶然那头儿也会有个动作,亦是会生出了诸多的不满情绪。 现如今钦傲才与羌戎发生了冲突,也不过才取得了一定的结果,若是站在与扶然又生出了摩擦,只怕于钦傲亦是有所不利才是。 这些顾虑本在思容而言并不曾有过所想,可她在徐皇后的身边日子长久,只怕对于这些事情的考虑,也是自徐皇后处得到的想法。而徐皇后的心思想法,只怕也便是圣上所顾虑的一切,甚至于是朝中那起子臣工所在意的一切吧! “思容姑姑,殿下此时离宫,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直到宫门再次闭合,方才一直不敢再多说了什么的白侍卫这才看向了思容,面上微微露出些许的难色。而当他开口同思容说起这些的时候,也才发现面前的思容姑姑正神游着,大概是不曾听到了自己的这起子担忧的才是。 “嗯?白侍卫方才说什么?” 好一会儿子之后,思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才想要扭头去问了白侍卫的意思,却已经看出了他脸上逐渐变得难看的神色。正是因着瞧见了这些,思容这才心里头不由咯噔了一下,便揪着心思追问了一句,想要得知方才自己是否错过了什么重要的言语才是。 “思容姑姑,之前殿下被人带入宫中,如今……擅自离宫……就不怕圣上怪罪吗?” 听了白侍卫的担忧,思容倒是不由得轻松了几分,只微微笑了笑,这才恢复了先前的平静神色。而再待其开口之时,又哪里还能瞧见方才的焦急模样呢? “不必担心这些!一切都还要麻烦白侍卫了!” 同宫门处的这名侍卫寒暄了几句之后,思容便转身向着凤鸣宫的方向而去。她来到此处的目的不过是为着能够给了殿下一个离开的理由,如今云沐阳已经顺利离开了内宫,那么思容也该回了凤鸣宫,向皇后娘娘复命了才是。 再说已然离开了内宫的云沐阳,自离开了内宫之后,他便轻身提气,只几个起落的功夫儿,便快速来到了自家的王府跟前。 眼下的云沐阳抬头看了看府门处挂着的灯笼,再去看了看已经闭合的王府大门,他便不愿再抬手招呼了旁人知晓。不过,心细如云沐阳,即便现下里心中有所焦急,却也已然注意到了周围的不同寻常之处。只不过云沐阳如今并不可能当即知晓了那些猫腻的身份,他便也不愿将这些事情看得太过于重要了去。思量再三之后,云沐阳这才躲避了那些神秘身影的盯梢,转身来到了王府的围墙处,一个鹞子翻身便已经进入了王府之中。 “谁人胆敢闯入宸王府!” 恰在此时,一名劲装在身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云沐阳面前,径直拦住了他去往凝思苑的方向。虽说因着天色阴暗,压根儿不曾让云沐阳瞧见了拦路人的样貌,可这起子声音倒也算得上熟悉了几分。 不愿在此处有多少耽搁,云沐阳径直亮明了身份,开口便直接说出了拦路之人的名姓,想要尽快通过了这里,去瞧了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小媳妇儿。 “魏道,韩雯雅的账本王回头找你好好算一算!” “王爷?您回来了?” 由于在出了这档子事情之后,元康帝便派锦衣卫封锁了宸王府的进出,而依晴也因为韩雯雅如此胡来的举动而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所以,魏道这些日子一直时刻提着精神,不敢再有了丝毫的懈怠迹象。只不过,令其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一直盼着回返的王爷,如今竟没了声息地回到了王府之中。难不成现如今府外的那些个锦衣卫不曾发现了这些,就如此堂而皇之地放了王爷进入王府不成? “将门外那些人处理干净,不论是谁!” 显然,通过这句话魏道已经肯定,自家主子已经知晓了那些个锦衣卫的存在,却也是在躲避了那些眼睛进入了王府之中。虽说对于那些锦衣卫,魏道亦是不曾将其放在了眼中,可毕竟这些人乃圣上亲卫,若是处置得不得当了去,只怕也会因此得到了圣上的训斥责难。只现下倒是不同了去,魏道如今已经得到了自家王爷的命令,他又怎么还会有了这起子顾忌?倒是径直处置了这些盯梢之人,却也不曾多下了杀手也便是了。 此时的凝思苑中,青鸾正在屋中前厅的位置守夜,自从发生了那次的事情之后青鸾便已经搬到了前厅居住,不敢对此有了些许的马虎。只不过,连日来的夜不能寐,倒也是折腾的青鸾这个丫头有些精神不济。虽说她也是强打着精神瞧着周围的状况,却也难免不会因此而失了心神,少了算计计较。 “青鸾?” 待听到了内室之中依晴的声音,青鸾这把在恍惚间惊醒过来,忙不迭地起身应了一句,她便紧赶慢赶地来到了内室之中听了自家小姐的吩咐才对。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出于对先前那次事情的影响,青鸾生怕自家主子会因为那次事情而留下了什么心思想法,这才有了这般焦急的模样,如此急吼吼地就进入了内室之中。只不过,就在她焦急万分地进入了内室之后,她这才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某人,竟是连问安的礼节都不曾记起了才是。 “你先回去歇息吧!今儿个就不必在外头守夜了……” 就在青鸾还处于呆愣的情状下,依晴这才温温柔柔地说出了这么一句,也算是彻底解放了眼前已经疲乏到了极点的青鸾。然而,对于突然出现在凝思苑卧房之中的自家王爷,青鸾若是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只怕也是不符合了她自己的这起子性情的不是吗? “王……王爷怎么会在这儿?” 第765章 细查之渐生疑情上 虽说青鸾的这么一声惊呼不算大,可到底是惊扰了在内室中休息的依晴,而一旁的云沐阳在瞧见了这起子模样,自然也是不由皱起了眉头。 本还在迷糊着的青鸾哪里会错过了自家王爷脸上的情绪变化,一看到这些便心知是自己太过于唐突,没得让小姐与王爷生出了厌烦心思了才是。一想到这些,青鸾便不敢再多嘴生出何等疑问,只略显暧昧地看了看正在榻上休息的自家小姐,而后才匆匆行礼离开了此处。 待青鸾离开了卧房之后,依晴这才垂着眼眸低声同云沐阳商议着,而听她言语中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言说了从前遇到的某些情况才对。 “阿沐,你又何必吓唬了青鸾?她也不过是想着问一嘴,可别吓着了她去!” 即便嘴上如此说着,依晴仍旧有些心中惦念着已经离别数月的丈夫,那双小手亦是不由抚上了云沐阳的腰身,想要去感受了自己丈夫胸怀的温暖。只不过,她的动作到底不曾做的彻底,这个念头不过才于脑海中闪过,依晴便有些脸色发红的紧了紧手指,这才骤然僵住了接下来的动作。而她的一切举动都落在云沐阳的眼中,只那般纠结的模样在正主儿看来,也不过是对于府中的这些人有所顾忌罢了。 “晴儿,你我夫妻,何必再去在意了旁人的眼光想法?” 就在依晴犹豫的当口儿,云沐阳适时地俯下身子来到了依晴耳边,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瞧见了依晴发红的耳廓之后,这才轻声说出了心中所想。不论怎么说,他云沐阳与依晴都是正经夫妻,若是如此身份都还要再去顾及了旁人的说法感受,那他云沐阳又哪里肯受得住这般约束?倒不如现下就将事情挑明,也让依晴少了许多的顾虑不是吗? 听了云沐阳的这起子言语,依晴的耳廓越发涨红,一想到方才自己在云沐阳凑近之时,脑中闪过的那起子让人脸红心热的想法,依晴自然不敢再去胡思乱想了许多。如今这般情状下,除了胡乱地点着头应下了云沐阳的言语,又哪里还有什么旁的行为可言呢? “呵呵,好了,头不晕吗?” 看着依晴有些慌张的神态动作,云沐阳已然清楚得很,只怕是自己方才的行为让眼前的小媳妇儿有了误会,这才让其这般没了分寸体统。可自己不正是因着依晴的这份灵动可爱而动心的吗?虽说二人相遇在那种情况之下,虽说依晴当时总是表现出一副冷静的态度出来,可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起子真性情,才是让云沐阳最为心动之所在才对! 一想到这些,云沐阳本还显得生硬的面容也变得和缓,一只手更是不由地伸出来抚摸在了依晴那张小脸之上。待云沐阳体会到掌心中带来的温度之时,他这才噙着笑容看向了已经埋头在自己胸口的小媳妇儿,表现出一副甚是满意的模样来。 “晴儿,韩雯雅的事……” 看出自己妻子的心情似乎不错,云沐阳这才有意提起了韩雯雅的事情来。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当自己开口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本还极为放松的依晴却突然绷紧了神经,就连已然放松下来的肩膀,都让云沐阳察觉到分外僵硬的一面。而这些表现在云沐阳看来,只怕会被理解成依晴对于这件事情的后怕程度,或者说是对于这些事情表现得极为抵触才是正经。然事实究竟是什么,只怕除了依晴这个当事人之外,再不可能有哪个人能够说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了,不是吗? 随着依晴逐渐僵硬的肩膀,以及登时凝固在脸上的表情,云沐阳适时止住了接下来的言语,只轻声安慰着她,不再提起有关这些的任何说辞。毕竟,同韩雯雅这起子胆大包天的行为相比,云沐阳还是相信了自己留在京都之中的这些侍卫。任凭韩雯雅如何去做,只怕都不可能逃得过府中这些侍卫的手心儿,如此他倒也算得上安心了去。 转而天明,青鸾则是在深夜被赶出了卧房之后,如今大亮之际却也喜笑颜开地敲响了二位主子的卧房。不论她昨晚是不是做得失了分寸偏颇,可如今自家王爷回返,总得来说她这个做奴婢的合该是欢欣的。一想到未来的日子,自家小姐会欣喜上一段日子,她这个做了丫鬟的也不免开心了许多。 伴随着房门“吱呦”一声响起,青鸾这才蹑手蹑脚地进入了房间之中,想着合该瞧好了时辰,出声招呼了还在安歇的两位主子才是。 不过,就在青鸾才将手中的木盆安置妥当之后,一抹轻灵的声音便自帷幔中响起,而这声音的主子定是依晴无疑了。 “青鸾,什么时辰了?” “嗯?回小姐,如今也不过才寅时三刻,还不算太晚,您和……” 没想到自己的动作会惊醒了自家小姐,青鸾只得尽快平息了内心的惊讶,这才刻意压低了声音,同依晴言说着今日的安排。只是她也不过才张口说了句“不算太晚”,这之后的言语便尽数被依晴给拦了去处,哪里还能再多说了什么。 “且去…收拾一下,我想要出府一趟!” 听了依晴的这番吩咐,青鸾更是惊讶地有些说不出话来。自家小姐有多想念了王爷,她这个做奴婢的自然是看在了眼里,青鸾自己也一直希望能够快些得到了王爷回返的消息,也好能让自家小姐心里头欢喜一阵子。可如今又算是怎么个情况?明明王爷昨夜才星夜兼程的赶回了府中,怎的如今小姐不曾多关注了王爷的事情,反而还着自己安排马车,要出府一遭呢? 在自己吩咐之后,依晴并不曾得到青鸾的回应,便有心再唤了青鸾一声。而她得到的回答,则是一声略显得疑惑且迷茫的声音,只这一刻倒是让依晴有些生笑,免不得伸出手来径直拉开了床榻上的帷幔。 “啊!对……对不起……王爷恕罪……奴婢……奴婢什么也没有看到……” 此时的青鸾正好奇着自家小姐的做法,哪里想过自家小姐竟也会来这么一手?幸亏青鸾自我安慰,方才并不曾抬眼瞧了那里,不然只怕遭了殃的还是她这个做了奴婢的才是。然而,印象中带着冰冷的言语并不曾于耳边响起,而待青鸾回过神来的时候,更是听到了自家小姐掩唇轻笑的声音。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为了能够了解了现如今的情状,青鸾只小心翼翼地以眼睛的余光打量了卧房四周,这才有些惊讶地发现了卧房中的细情。 “小姐……王爷……王爷不在此处吗?” 以余光瞧见了床榻上的人影,青鸾这才后知后觉地嘀咕了这么一句,而后更是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向了一旁的自家小姐。而接收到青鸾这起子目光言语之后,依晴也只是抿唇笑着点了点头,继而示意青鸾扶自己起身。至于有关于云沐阳的去向,她倒是不曾吐露了半分,似乎也是有意隐瞒了这些一般。至于真正的用意是什么,青鸾自然不会去多想了什么,只要她知晓自家王爷已经回来了,这不就足够了吗?哪就还管什么去向之类的劳什子?她家王爷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倒也算是衬得上这么个名号了吧! 直到青鸾已经打理好了一切,正准备同依晴一同前往前头用了早膳的当口儿,依晴这才突然正色看向青鸾,有些语气凝重地叮嘱了一句。 “王爷回返的事情不要同任何人讲,你可知道这里头的分寸?” 一听依晴如此郑重的言语语气,青鸾自然知晓这里头的轻重缓急,只默默点了点头,而后才轻声示意道:“奴婢省得,小姐您尽可放心!” 至于此时已经离开了宸王府的云沐阳又在何处,只怕也不会是什么艰难的选择。毕竟,如今他与陈家父子、柳妙城几人急匆匆赶回了京都奥良城来。除了他们下榻落脚的馆驿之外,只怕云沐阳这个堂堂皇亲贵胄,也是再不可能于旁处安身才是。 而现下里,云沐阳早就已经返回了馆驿,待瞧见了自家弟弟云瑄阳的房间内的痕迹,心里头便已然知晓舒妃特意着人将云瑄阳带回宫中的目的了去。想来,对于父皇的心思想法,舒妃也是能够把握个大概,正是出于这起子用心,她才特意着了身边的贴身都人春儿将小七带了回去。不管父皇想要如何处置了这边的事情,在舒妃看来只要自己的儿子不曾知晓了这些,那便不可能因此而受到什么牵连了吧! “润之?你现下才回来?” 就在云沐阳站在云瑄阳的门前沉思的功夫儿,陈靖远已经自一旁走出,还一副有些惊讶的模样看着有些面色疲倦的云沐阳。 其实同云沐阳现如今的神色相比,陈靖远的脸色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比其更难看了几分才是正经。谁让这次的事情事关几人性命,这次的事情也关乎他陈靖远想要保护之人的生死呢? “嗯,柳姑娘还不曾起身?” 看着独自一人来到此处的陈靖远,云沐阳不由问出了这么一句。虽说对于柳妙城的去处,他本人并不曾在意了多少,可若是因着这些事情牵连到陈家父子的安危,他倒是愿意因此而惦记了些许的。 听闻自己兄弟问出了这么一句,陈靖远的脸色却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似乎并不愿意多提了这些。只不过,碍于自己与云沐阳之间的关系而言,他还是彳亍一阵之后,有些艰难地开口回答了这些。 “妙城她……其实昨夜她来找过我了……她的意思是要一个人扛下这些……润之,难道圣上的意思不能……不能……” 说到此处,陈靖远已经说不下去,不仅是因为他的情绪到了如此状态,也是因为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言语的对象是皇族之人,而并非是自己一直当作了兄弟之人。毕竟,于云氏皇族而言,他并不曾有过什么希望,他们虽说是将门之人,可与皇族中人相比他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说了些异想天开的话之后,陈靖远只得苦笑一声,而后才略显失落地垂眸说着,“抱歉,润之我不该让你为难……这些话全当我不曾……” “柳姑娘还有机会!想不想听?” 还不待陈靖远说完这些,云沐阳便不计较了其他径直吐露实情。毕竟就眼下的情况而言,云沐阳也实在不合适多说了许多无用言论,倒是不如现下就将这起子事情尽数说明清楚才是。不论未来是个什么结果,想来陈靖远也不会因此而怪了规矩,而元康帝既然已经给了陈家父子选择,想必也是吃准二人不可能因此拒绝了这起子提议才对。 一瞬间,随着云沐阳的声音响起,陈靖远略显黯淡的眸子都突然闪动了几分。似乎在陈靖远看来,这便是阴霾之中突然露出的一丝曙光,而这起子光明也让一直沉浸于黑暗中的自己充满了希望。只要能够有处理的办法,不会径直处置了柳妙城的事情,于陈靖远而言便是幸运。如今的陈靖远倒也还不曾听了具体,脸上的神情都已然变了变,再不似方才那般难看,也让其眸中的光芒越发闪亮了些许。 “这么说……圣上同意赦免妙……还是说……” 这头儿的陈靖远正兴高采烈地说出自己内心的希望,却在下一刻想到了眼前的一切,便将这些言语收回,转而说出了略显保守的言语。即便他十分信任了眼前的兄弟,可云氏的江山社稷又怎么可能听了他的吩咐,左不过是口头上的不去计较,却反过头来有些许要求罢了! 似乎是已经读出了陈靖远心中所想,云沐阳只是脸色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而后才艰难启口道:“靖远,若是招安柳青河以及他手下的北方六省绿林盟,你……有几分把握?” 如此试探性的问题让陈靖远不由警觉,而此时的他自然也能够想清楚这里头的轻重关系。只怕若不是柳妙城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存在,任凭云沐阳如何加以求情,圣上都绝对不可能因此而松了口的才是。或者说,也正是因着有这么一层关系存在,柳妙城才能够如此安稳抵达了京都奥良城吧! “柳青河……呵呵……圣上的意思是希望妙城出面……去解决北方六省绿林盟的事情?” 一想到柳妙城在柳家堡中所遭遇的一切,陈靖远本还有些温润之色的脸也变得有些微妙,似乎在这一瞬间他已经预见到了未来的一切了…… “嗯……这是父皇的唯一要求……就是不知道柳姑娘那边儿……” 听了陈靖远的话,云沐阳便已经有所了解,只不过对于这次的事情究竟能够做到何等程度,只怕也要看了眼前这个兄弟的意思才是正理儿。 第766章 细查之渐生疑情中 在自己好兄弟这里得到了个确定的答案,陈靖远也只是有些无奈地苦笑一声,而后才略显低沉地应了一句。 “我懂了,这些事情我会知会妙城……至于……罢了,我先回去了!” 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陈靖远,不知道是因着什么缘由的存在,竟突然止住了接下来的言语,径直转身离开了此处。而看着陈靖远逐渐远去的背影,云沐阳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担忧,也不清楚这件事情对于柳妙城与陈靖远而言,究竟算是个退路还是个死胡同的存在。 而待陈靖远的这起子事情有了个想法,云沐阳不由得于脑海中再次想起之前和依晴说起的一切,至于这次韩雯雅突然做出如此失了分寸理智的事情,他倒是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了扶然那边的说辞。说什么韩雯雅不过是思念心切,这才做出了这起子糊涂行为。可若是真要计较起来,只怕韩雯雅惦记的除了远在扶然的姜简之之外,再不可能有其他什么选择了才是。那么究竟是因着何等缘由,才会让韩雯雅如此不顾及了这许多,做出了这般冒失的举动呢? 云沐阳只一个人在房门前低头思索着,却不曾注意到此时有个人正悄悄靠近了他的一侧。等云沐阳察觉到此人的行踪之时,那人已然来到了近前处,一照面,便给了云沐阳不小的惊讶于其中。 “你?你怎么会又回了钦傲?” 面对云沐阳的质疑,来人也只是微微笑了笑,就此免去了之前所有的尴尬。而此时,对于云沐阳来说,此人的到来只能代表着未来的这些时日于宸王府而言都算不得平静,而真正能够解读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除了眼前这人之外,似乎也不可能再做他想了才是。 “我要带走她!这是我们之前约定好的!” 那人只言语凿凿地说了这么一句,而因着语气分外坚定,倒也是能够瞧出此人现如今的心思似乎并不在意了眼前的云沐阳。至于这人口中所谓的“她”究竟是何许人也,只怕与之言语的云沐阳心里头不言而明,而那人亦是不可能将这起子事情说得人尽皆知!不论怎么讲,既然这人能够如此低调地来此处见了云沐阳,只怕对于这人而言,“她”的必要性已经到了不可挽回与替代的地步了吧! “不可能!你别以为那些事情我不曾有过了解!若是她真的同你离开,意味着什么,你自己心里头也清楚得很!” 虽说是在官家的馆驿之中,可那人似乎并不计较了这些,也全不在意会有人发现了二人之间的言语。就在云沐阳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人的要求之后,这人更是猛地抬起头来,以一双极为愤怒的眼睛看向了云沐阳。这一刻,云沐阳虽说眉眼之中并瞧不出个胆怯的意思,可究竟是因何而生出了这起子冲突,只怕云沐阳自己也是有些掂量的才对。 “所以你才破坏了规矩?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人的语气并不算好,倘若不是因为如今的场合不对,只怕这人会登时暴怒,不会给云沐阳一丁点儿的好脸色看。谁能想到堂堂钦傲宸王爷,居然也会人敢如此叫板,或者说居然有人胆敢以如此态度去应对了眼前这位朝中的亲贵呢?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必须这么做!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我自己!” 一通儿云里雾里的争辩之后,云沐阳只如此言说了这么一句,似乎在他看来,其言语中的那个所谓的“她”是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而眼前这人口中的什么劳什子“规矩”、“承诺”,他大可以不去理会理睬就是了! 将云沐阳这般无赖模样看在眼里,这人只有些很恨地咬了咬牙,而后才强行在牙齿间挤出了一抹声音。“云沐阳你……你怎么能如此自私!你不是她,怎么能提她做了决定!” 一听来人的如此言语,云沐阳倒是不再表现得多么淡漠,只一双星眸登时锁定在了此人身上。直到这人感受到周身升腾起的阴寒气氛,云沐阳这才微皱着眉头看着此人,而后才以只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凤舞,我从前只以为你是为着晴儿的安危着想,只不过现下里……你没资格说我自私!你同样也是个自私之人!” 云沐阳一句话,便让眼前这个略显神秘之人显露了真身,而褪去了那一层神秘的面纱之后,这才让人心惊。原来这一次偷入官家馆驿,胆敢与当朝宸王爷如此呛声的神秘人,竟会是已经回到了昆仑的凤舞。只不过,这一次凤舞居然再次于昆仑来到了钦傲京都奥良城中,其目的是什么云沐阳并不清楚。可有一点云沐阳绝对不会答允,而依晴便是云沐阳的唯一底线,并不曾有了之一的例外。 “我自私?当初是谁口口声声向我保证,一定会护住晴儿的安全?可现如今呢?若不是那天夜里我及时出现,只怕……究竟是谁自私!” 一提到那一夜的惊心动魄,凤舞的手心里便免不得生出了一把冷汗,这言语上的说辞语气也变得越发直冲了起来。不论怎么说,凤舞与依晴一同长大,若是让凤舞亲眼瞧见了依晴受到如此伤害,她又怎么可能轻饶了云沐阳本人呢?如此想来,大抵上也是因着这一次事情的发生,这才越发坚定了凤舞带走依晴的心思,也给足了她前来找云沐阳谈判的底气吧! 听了凤舞的这起子言语,即便她并不曾言说了那一日的惊险,可凤舞对于依晴的关心,云沐阳的确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怀疑。只是眼下所有的事情处在一种朦胧且不确定的状态下,云沐阳此时根本就不愿意听从了凤舞的安排,让其将自己的妻子径直带离了自己的身边。若是他云沐阳能够有如此的想法,只怕当初自家三哥云逸阳也不会言说自己的不是了去! 心知自己这般态度绝对不可能说服凤舞,云沐阳便有意转变了方法,想要尽量让凤舞明白自己心中一直担心的所在。虽说他方才言语之中确实说得有些刻薄偏颇了去,不过若真要将昆仑这些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只怕那般言语与自己先前所说也差不得多少计较。也正是因着有这么一层想法的存在,云沐阳便逐渐缓和了自己的脸色,想要以此来稳住了眼前已经恼火的凤舞才是正理儿。 待云沐阳眸光变换之后,他这才收起了方才不可辩驳的语气,竟以极其平和的语气言说着自己的想法。虽然凤舞对于云沐阳的了解并不算多,可突然瞧见了眼前之人的如此转变,只恐怕凤舞也是有些摸不准其中的弯弯绕绕的才是。 “我不想与你争吵了这些,现如今韩雯雅对晴儿做出这起子失智行为还不曾有了定论,你就不怕现下如此唐突地带走了她,会误落他人圈套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此时的凤舞一听云沐阳的如此说法,倒是也不敢表现得太过于强硬。对于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她记忆犹新,又怎么会愿意瞧见这般事情再次上演呢?再者说,她这一次来了钦傲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带依晴回了昆仑,解开这些年来的误会。若是真的因此而让依晴身处险境,只怕也会有得不偿失的感受生出了吧! 思索再三之后,凤舞这才略显犹疑地开口追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之前那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现下里凤舞的这句话正中云沐阳的心思,他虽然并不敢万分确定,却也有些更大的把握。按道理说,韩雯雅虽说是急躁的性子,却也不可能枉顾钦傲的律法规定,去做了这起子以下犯上的行为。即便她心中惦念着身在扶然的姜简之,可不过是多等些许时日,难不成韩雯雅还真会因此而冒天下之大不韪吗?即便她一介女流有如此气魄,可这之后的事情呢?她又要以什么方式离开了钦傲,前往扶然之地呢?到头来,这不过是个死局,而有心人亦是可以借着这么个事由,做出诸多的安排动作才对。 只以眼睛瞥了一眼身前的凤舞,云沐阳便收回了目光,将视线调转至房间外的庭院之中。似乎对于这件事情,他心里头已然有了对策,却并不情愿将这些事情言说给凤舞听一般。至于为何会有如此感觉,只怕这都还要问了凤舞先前的行为做派才是正经。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话啊!究竟谁想要害了晴儿……” 就在凤舞喋喋不休地想要从云沐阳的嘴里逼问出什么的时候,云沐阳的脑海之中似乎有什么精明一闪而过,而这起子想法竟是快得让他险些抓不住了关窍。直到想清楚测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之后,云沐阳这把突然转过身来,一双星眸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凤舞,而其中所蕴含的感情竟只能用急迫与震怒加以形容了去。 “为何是你一个人来了钦傲?晴儿的哥哥呢?韩时凤去了哪里!” 说话间,云沐阳的眸中突然绽放出一抹锐利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尖刀一般,径直逼在了凤舞的要害处,让她在没有了躲闪的可能性。 “他?他……他并不在这里……” 即便已经过了这么长久的时间,当凤舞突然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了“韩时凤”的名字,她的婕羽还是免不得闪动了几分。似乎在凤舞看来,这个人以及这个名字已经离已经很远很远,远到再不可能参与到自己的生活中一般。而她的这般含糊的说法并不可能逃过了云沐阳的眼睛,如今的云沐阳又已然瞧见了凤舞这般心虚的应答模样,想来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言而明! “不在这里?所以说他也不在昆仑!” 微微眯了眯眼睛之后,云沐阳便甚是笃定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而言说如此的时候,他更是不曾去瞧了凤舞已然变得苍白的面上神情。毕竟,对于这等子设想,其实云沐阳一早便有过猜测,这一次能够这般痛快地质问了这些,也不过是想要借此验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罢了。 一下子被云沐阳戳破了心事之后,凤舞的眉眼间神情越发表现得有些不自然,她垂着眼帘想要不去在意了什么,可有些事情大概是她无论如何都避免不得的事情。而对于韩时凤的事情,只怕便是这其中最重要也最不可回避的存在才是最为恰当妥帖的一桩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凤舞这才艰难地张了张嘴,本想着开口说了什么,可到了最后她也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云沐阳的这起子质问。毕竟,自从她与韩时凤回到了昆仑之后,自己便再没有见过他这个人。一开始自己也只是以为是三位长老与琴姑不愿多提了这些,可直到后来她才明白过来,只怕韩时凤早在自己被锁在族中之时,便已然独自一人逃脱了去才是。至于她凤舞的死活,只怕韩时凤从不曾想过,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如此长的时间都不与自己有了一星半点儿的联系呢? 再者说,如今的凤舞心里头清楚得很,这么多年以来韩家两兄妹与昆仑之间存在着诸多的误会,若是……若是能够尽快将这些问题加以解决,她倒是也希望依晴能够回到昆仑,去感受到只有家乡能够给予的温暖。 想到此处,凤舞便猛然睁开了已然闭合的眼睛,就这般直接地看向了云沐阳的方向。毕竟,韩时凤的事情她不曾对他人说起,而云沐阳能够猜到这其中发生的大概,只怕他亦是于手中掌握了些许情况才对。倘若云沐阳没有任何的证据,他又怎么敢如此笃定地质问了自己,又怎么敢甚是硬气地拒绝了自己想要带走依晴的要求呢?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随着这个问题的问出,云沐阳这才渐渐收回了打量院中景色的眸光,只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一脸焦躁模样的凤舞。此刻的云沐阳哪里还有半分焦灼的意思,眼瞧着倒是比那起子闲散在家的富户还要更悠闲了几分。 “我想我已经能够想到,为何韩雯雅要做出如此事情了!” 只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云沐阳便不再去理会凤舞的追问,转身便想要去向他处。可凤舞这头儿听得云里雾里,哪里肯这般轻易放过了他去。再者说凤舞还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带依晴去往昆仑,若是此时不能谈妥了这些事情,只怕将来更是不可能为之了不是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瞧见了云沐阳动身的动作之后,凤舞径直朝着他的方向赶,想要就此拦下了他的行为。可假使凤舞当真有如此本事,只怕当初的她也不会将依晴的安危托付给云沐阳了去吧! 第767章 细查之渐生疑情下 不待凤舞再说了什么,云沐阳便如同不曾听到了她的这起子问话一般,径直就越过了凤舞,向着另一侧走去。而被其撂在了一旁的凤舞呢,因着现下里身处于钦傲的馆驿之中,她倒是不可能再做出什么引人注意的举动了才是。 几番计较之后,凤舞只得恨恨地望了一眼云沐阳离开的方向,却也不可能再多说了只言片语。到头来,这一次凤舞于云沐阳前现身,亦是没能达成心中所想,反倒是让云沐阳越发看出了这里头的个中关窍了去。 白日里,云沐阳心知此时的陈家父子必定还在同柳妙城做着工作,至于能否将柳青河与其手下的北方六省绿林盟招安,他倒是也不曾在意了这些。而对于凤舞先前的那些说辞,以及对于她的那些个态度而产生的诸多假设与联想,云沐阳的心中却不得不多出了一分计较。就如此低头前行的功夫儿,云沐阳便已然来到了馆驿大门处。而瞧见了馆驿处的情状,再加上连日来父皇对他们几人的态度,云沐阳倒也算是识趣,竟想着就此转身,不惹了那许多的麻烦在身才是。 不过,就在云沐阳转身准备回了院中的这个当口儿上,一直在馆驿门前站着的个年轻人竟出声急呼,似乎是想要拦住了云沐阳转身回返的动作。而云沐阳压根儿不曾想了这些,虽说听到了身后的招呼,却也并不想以如此一面应对了旁人。一时间,钦傲堂堂的宸王爷倒是难得的装起了糊涂,不想要理会了旁人一分一毫了去。 “殿下!殿下!我们老爷请您过府一叙!” 那个年轻男子眼瞧着云沐阳已然转身,这心里头必然是更为焦急,一想到自己等了许久的差事不能得以办理妥当,他又哪里还会顾及了旁的什么情况?当下里,这人便也顾不得馆驿门口守卫的阻拦,竟是张口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至于他口中所谓的“老爷”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即便云沐阳并没有个准确的猜测,却也能够通过眼前这名仆人的衣着打扮,看个大概才是正理儿。 也不知道那个年轻男子向门口的守卫出示了个什么信物,馆驿门前的守卫倒也算是知趣,竟直接松开了桎梏,着其去往了云沐阳所在的庭院之中。而当这人再生言语之时,云沐阳立时判断出了此人的身归所属! “殿下,我家老爷……” “段大人怎么会知晓本王回京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这次与陈靖远几人是秘密回返,云沐阳便不由得警觉了几分,想要好生试探了眼前这个段府出来的仆人。如此直截了当的开口,一时间竟也让那名仆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呆愣了片刻之后,这才后知后觉地解释起了这其中的误会。 只见这名仆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数之后,这才起身垂眸瞧着自己的脚下,就连声音都比方才要更为谦卑恭敬了几分。而自他口中说出的言语,倒也算是解开了云沐阳的疑惑,不至于让他再生出了什么旁的心思才对。 “殿下有所不知,您与陈将军父子回返的事情,还有江将军奉命接管的事情,都是圣上在众位臣工面前吩咐下的……是以我们老爷才能够知晓殿下抵达的具体时间,这才特意派了小的来请了殿下过府一叙……” 一边如此言说着理由,这名仆人一边自胸前掏出了一封制作精良的帖子,似乎是想要将这起子物什递送到了云沐阳的手中。而云沐阳瞧见了他的这番动作,听了他的这么一番解释,倒也是不曾露出了什么不悦的神情出来。如此看来,倒像是已然接受了这番解释,也不愿意去追究了这起子唐突行径了去。 自仆人手上接过那封帖子,云沐阳并不曾着眼看了一眼,便以眼神示意着站在自己一旁的仆人,沉声向其吩咐着,“如此,本王会登门拜访,至于旁的……想来你这厮也是不可能知晓的太过清楚的!” 说罢,云沐阳便做出了个手势,而那名仆人亦是有些眼力见儿在其中的,哪里能怠慢了如此尊贵之人?自然眼下这仆人是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而自己则是尽量弓着身子退出了馆驿了才对。至于已然站在了馆驿庭院中的云沐阳,却并不曾抬眼去瞧了手中的帖子半分。直到那名仆人离开了馆驿,不再瞧见了踪影,他便径直将手中的帖子撕碎,甚至于还直接将其沉于庭院中的那一缸荷花之中。 “润之?你怎么在这儿?这是什么?” 恰巧这个时候陈靖远自柳妙城的房间出来,他们二人也将云沐阳的这般行为看在了眼中。虽说先前那名仆人的行为言语他与柳妙城并不知情,可一开门便瞧见了云沐阳如此不客气的举动,到底是让这两人心里头有些起伏才是。 “嗯?柳姑娘可是想好了?” 并不曾理会了陈靖远对于方才那个帖子的问询,云沐阳只在听到了陈靖远声音之时,便径直转身看向了一旁不愿开口言语的柳妙城。而单就是听了云沐阳话中的这起子意思只怕对于招安之事,云沐阳亦是有着些许的想法才是。不论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云氏皇族给陈家父子与柳妙城出的难题,可能否巧妙解决了这次的事情,还要看了这几人的造化了吧! 听着云沐阳开口问了这些,却并不曾理会了自己方才的言语,陈靖远倒也不曾表现得多尴尬,只自顾自地摸了摸鼻子,而后瞥了那个荷花缸一眼。只见得这其中还飘着些许不曾沉入水底的信笺,而其上只模模糊糊瞧得清楚几个字眼儿。至于这写着这些东西的信笺究竟是什么,陈靖远虽说心里头有了这么个计较,却也并不曾多提了一分。有些事情他不去多理会,想来也是云沐阳不愿意自己多去插手。依着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想来云沐阳也不会生出了什么不待见了自己的想法,不是吗? 陈靖远如是想着,便也就将心思都放在了柳妙城的这件事儿上,而云陈二人都这般瞧着柳妙城的动作,这倒是让一直不曾言语的柳妙城有些不适应了去。 “宸王殿下,民女的想法已然与少将军提及,想来……自是不必再多说了什么……” 说罢,柳妙城也不愿去买了云沐阳这般账,只言语了这些,便有意退回自己的房间才是。 “男女有别,终有不便!民女便不打扰两位了!” 随着房门的闭合声响,这倒是给柳妙城的这番话一个极为完美的收场。而面对现如今站在了庭院中的云沐阳与陈靖远,二人也只是瞧着如此举止态度的柳妙城动作,脸上甚至还带有些许让人看不出的意味。至于这次的事情究竟该如何收场,只怕依着陈靖远对于柳妙城的心思,也该是有个定论了才是正理儿! 直到庭院之中只听得到二人的呼吸声之后,云沐阳这才挑了挑眉,看向了仍旧不肯收回了眸光的陈靖远。直到此刻云沐阳才算是明白,想来先前自己揶揄陈靖远的那句话,倒是俨然成了现实了才是。单就是瞧着现如今陈靖远这般舍不得神情态度,只怕先前自己所说的那起子“不及十之二三”的言语,亦是有些小瞧了陈靖远了去。 “说说吧,你想要怎么做?” 只表现出一副看好戏的态度,云沐阳并不曾将方才的事情加以计较,反倒是有些微妙地追问着身旁陈靖远的用意。毕竟,这次的事情是关于柳青河以及其手下北方六省绿林盟的事情,想来陈靖远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只放心让柳妙城一人处置了这些吧?若真是如此,云沐阳倒还要多提点了陈靖远几分,切莫让这小子坏了规矩、乱了分寸! “还能怎么做?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伴随着如此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陈靖远还是不由得舒出一口长气,假使不是云沐阳本就知晓陈靖远的性子,只怕还要以为陈家的这位少将军是个何等多愁善感的性情了去。而眼下云沐阳想要同陈靖远言说的,除了关于柳妙城的这起子事情之外,还有方才突然上门的那么个身份诡异之人的存在才是。 “有人冒充段大人的家仆,给你送了帖子?” 就在云沐阳与陈靖远走回了房间之后,云沐阳便将这其中的事情都说给了陈靖远知晓,毕竟这一次他们盯上了身为王亲贵族的自己,那下一次就很有可能是陈家父子或者是柳妙城。今日这次不过是自己有所警觉,这才不曾落入了这人的圈套,可若是下一次换了个招数方法,云沐阳可不敢保证这几个人不会着了他们的道儿去。 “可……润之,你又怎么断定那人是假冒的?他……他也没有什么地方说错话吧?” 仔细想了想方才云沐阳对这人的描述,陈靖远还是有些摸不着事情的关窍所在。毕竟,若是他当真能够一击制胜,想来也不会因此而被这次圣上给出的选择,而变得有些犹疑了。 抬眸看了看正思索着的陈靖远,云沐阳只微微勾起了嘴角,似乎对于这次的事情已然看破了去。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云沐阳借着几个不同的方面,确实已然拼凑出了一个当下最能够让人信服,也最合理的答案。 “靖远,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程文瑞逃离追捕的事情?” 事情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陈靖远倒是有些想不到眼前的云沐阳还会提起曾经的这档子事情。毕竟,这件事情于皇族而言是耻辱,他又怎么可能不顾忌了许多呢?一旦真的因着自己说了什么而牵扯太多,陈靖远想着自己就算是有十个脑袋,只怕也是赔不起这起子罪名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陈靖远眸光有些黯淡,他只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才轻声同云沐阳说到,“润之,那次的事情……难不成还有什么遗漏?” “的确……” 这一次云沐阳倒是不曾做了那起子隐瞒的行为,只快速给出了个应答,也算是回应了陈靖远的这起子问话。只不过,若真要论起当初追捕程文瑞让其逃脱的事情来,云沐阳心里头倒是免不得又生出了其他的想法。而这起子想法似乎太过于疯狂,只在云沐阳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刹,便径直被其拦腰斩断,不愿将之细细思索了许多。 “此话怎讲?” “靖远,我曾经派人到扶然打探韩雯雅的底细,可侍卫却无意瞧见了个样貌神似程文瑞的人物在扶然活动……你觉得……” 云沐阳的这句话不过才说出口来,陈靖远的一双眼睛便已经瞪得极大,似乎压根儿不敢相信了这件事情。毕竟,程文瑞是钦傲想要追捕的要犯,他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扶然境内,难不成扶然的国主并不曾将钦傲帝君的旨意放在心上吗? 而下一刻,不出云沐阳的料想,陈靖远真的在收回了自己脸上的惊讶神色之后,便下意识地向着房门处的方向张望,似乎生怕有谁听到了这起子事情一般。 待四下里查看了状况之后,陈靖远这才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情绪微妙地同云沐阳说着自己的想法。只不过,现如今陈靖远的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而其言语的声音语气也只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捉摸。 “润之!你糊涂了不成?若是扶然国主有胆子包庇了程文瑞,只怕是圣上不会轻易饶恕了扶然吧!哪里……哪里还会想了要为齐王殿下赐婚的事情?” 陈靖远的这些话不过才落了话音,云沐阳的声音便骤然响起,而这其中必然还夹杂着对于这次事情的万分笃定。 “赐婚?韩雯雅胆敢行刺皇族,你以为父皇还会在乎了扶然提请的联姻请求?” 此话一出,这倒是让陈靖远不可能再说了什么,毕竟所谓扶然郡主韩雯雅行刺皇族的事情,身为外臣的陈家父子并不可能知晓,而一旦知晓了这些,也就意味着云沐阳并不曾拿陈靖远当了外臣不是吗? 知晓了这么一层关系之后,陈靖远倒是不敢再言说了什么,只是对于云沐阳这次说出的事情,还存了诸多的不理解之处。不管怎么讲,他还真的不敢去想,身为一国国主的扶然国主,又怎么会有胆子违抗了圣上的旨意,做出了这起子天理不容的事情来?难不成这其中还隐藏着他们所不知道的猫腻,这才让扶然国主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了这起子惊天动地的行为来? 就在陈靖远思考的这一刻,云沐阳不免再扔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疑惑,而这也同样困扰了陈靖远许久才对。 “还有……我们之前带回的那名羌戎副将,他曾经说过桑彻曾秘密会面了一名身着黑衣斗篷的神秘人物,那人又会是谁?又怎么会在我们突袭前在羌戎的军营之中来去自如呢?” 第768章 再回府文燕生事上 将云沐阳方才所说又细细想了一遍,陈靖远这才使得眉间的神情越发浓重了几分,就连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起来。直过了许久之后,陈靖远这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看他,进而说道:“润之,这件事情的确颇为蹊跷……我们要不要深入调查看看?” 直到陈靖远说出了这句话,云沐阳才有些微妙地笑了笑,而后才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言语。 “的确是要调查……不过靖远去只要多去留心柳青河的事情就够了,这件事……不必多插手!” 只要一提到柳青河的事情,陈靖远便觉得越发头大了几分,却顾不得那许多的弯弯绕绕,只抿着唇点了点。至于方才他与柳妙城提起这些之时,柳妙城面上露出的难色,以及他自己心中清楚的事由,倒是也不必在这个时候说与云沐阳听也就是了。 听着云沐阳的分析,陈靖远也只是顺势点了点头,就当做同意了云沐阳的这番安排罢了。毕竟,如今他们连自家府邸都不曾回去,又哪里来的能力去安排调查了这许多事情呢?真要是计较起来,只怕除了云沐阳这个王族亲贵之外,是绝不可能有人再有了如此能力了去! “对了,你准备怎么办?” 突然间,陈靖远居然如此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嘴,这倒是让云沐阳有些意想不到,更是以为这人是在问了对于这次调查之事的安排。 既然陈靖远有此疑问,云沐阳倒也不会瞒了他什么,只想着将自己想好的一切说将出来,也算是让陈靖远能够安心处置了柳青河的事情。只不过云沐阳才刚开了口,陈靖远便已然知晓自己的话让眼前之人生出了误会,便急忙打断了云沐阳的言语,想要快速纠正了自己的错误。毕竟,对于这起子机密之事,陈靖远还是知晓这其中的规矩,不会多去打听了这些弯弯绕绕的才对。 “润之你卖什么关子?我问的是刚刚你说韩雯雅行刺皇族的事儿?” 先简单提了一嘴之后,陈靖远这才以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看了看云沐阳,而后才甚是笃定地问着,“那个被行刺的皇族……是你家小媳妇儿吧?” 即便陈靖远是以一种疑问的语气说出了这句,可若是明眼人瞧见了他的那起子神情态度,只怕都会认为这人必定已然知晓了这其中的万般情由。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够让钦傲堂堂宸王殿下出手处置理会的事情,若非万分紧急,便必定与他的小媳妇儿韩依晴存了莫大的联系才是。 怀揣着这么个想法,陈靖远这才生出了这么一番言语,而待他瞧见了云沐阳脸色上的变化,他就可以确定自己确实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至于这其中一些个细枝末节的事情,陈靖远没有那起子兴趣去听,更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理会也就是了! 一听陈靖远的如此询问,云沐阳倒是并不曾反对了什么,只垂眸凝神,也算是默认了陈靖远的这般猜测。毕竟,这次的事情虽说他也是才听说了去,昨夜也已然偷偷去府上同依晴了解的情况。可若真要论起这其中的事情,只怕云沐阳还要多费了些心思,好生调查了这背后的操纵势力才对。 再者说,今儿个一早他便遇到了自昆仑而来的凤舞,甚至还严词拒绝了凤舞想要带走依晴的要求。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件叠加,令云沐阳总有一种被人操控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只会越来越深重,自不可能骤然消失了去。而云沐阳之所以想要调查了这其中的事情,只怕也是顾及到其幕后黑手的缘故,这才不愿让陈靖远多加插手才是。这起子江湖之事,恐怕除了手上的璇玑阁外,云沐阳是再寻不到一个适合处置了这起子事情的所在了不是吗? 想到此处,云沐阳便有意同陈靖远多言语了两声,想要告诫陈靖远这次对柳青河行事的重要性。毕竟,若是处置得当,想来不光陈家父子与柳妙城的罪责能够被赦免,就算是陈靖远想要提请为自己与柳妙城赐婚,自然也不在话下! 将这一点提醒给陈靖远之后,云沐阳便有心再返回了宸王府一趟,今儿个一早出来的匆忙,他倒是不曾有机会再多询问了依晴的近况才是。只是一想到馆驿之外只怕还留有监视自己的尾巴,云沐阳便再次向陈靖远提出个请求,想要借助了陈靖远的身份,再去试验了些许行为。 二人计划了些许时辰之后,陈靖远便径直来到了馆驿门口,只三言两语的功夫儿,便同馆驿门口的守卫争辩了起来。虽说这起子行为确实有些违背了陈靖远儒雅随和的儒将风范,可到底只能被旁人推说了年轻气盛,旁的什么倒也不会多言语了几分才是。 然而谁都不曾想过,就在陈靖远与馆驿门口的守卫发生争执的功夫儿,一抹身影已然越过了馆驿的墙头,悄然混入了围观了这起子新鲜事儿的人群之中。 “少将军,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嘛,上头有过吩咐,一切事情都要为几位安排妥当,若是您……您一再如此要求,小的们……也是很为难的……” 门口站着的其中一个守卫同陈靖远卖着惨,想要以此来尽快平息了眼前的事情。毕竟,他们只几声争吵便引来了这么多人围观,一旦处置不好这些,只怕馆驿大人也会寻了他们的麻烦。为着如此顾虑,这名守卫也只能尽量如此,希望能够以此来提醒了眼前的陈家少将军,切莫做得太过于过分,反而捅破了这次的事情才对。 相比较于有些面色为难的守卫,陈靖远倒是表现得有些漫不经心,左不过听了这守卫言语了几句,方才那般焦躁的情绪倒是越发安稳了不少。只几句话的功夫儿,便已然平息了这次的闹剧,拱手之后就转身回到了馆驿之中。其实若是真的说起了这些来,只怕陈靖远有如此转变,亦不过是瞧着他与云沐阳的计划成功,便不愿再去多节外生枝罢了! 再说已然越过墙头,离开了馆驿的云沐阳,此时也不过是寻常男子的打扮,身上早就已经换上了自身粗葛布,就连腰上系着的那条腰带,都显得有些破旧了几分。倘若不是什么当真熟悉了云沐阳之人瞧见了这些,就算是说破了天儿去,只怕也不会有人认为眼前这么个衣着普通的男子会有了什么惊人的身份吧? 再加上云沐阳一路之上并不曾理会了旁事,只低着头快步向着自家王府的方向前行,想必也不会有谁会刻意注意了这么个行色匆匆之人。只是若真要论起这些,唯一能够让街上的女子为之瞩目的,除了云沐阳那副看起来俊朗的面皮之外,便再不可能有其他的可能性了去。 然而,令云沐阳并不曾想过的是,就在自己行色匆匆赶往府邸的时候,已然有了不速之客来到了宸王府的大门之前。至于那起子人物究竟是想要做了什么,又是否只为着寻麻烦上门,这边不是云沐阳能够想象的出来的了。 现下的京都奥良城已然过了六月,正是最为恼人的暑热之时,不多时吹过了一缕清风,倒也是径直免去了云沐阳面色上的暑热气色才是正经。而眼下宸王府门前之人的态度,只怕再不是这起子清风能够平息的事情,毕竟人心难测,谁又能够填平了本就无法探测的人心深渊呢? 因着昨夜云沐阳突然回到王府之中,青鸾这才有意稍晚了些时辰去敲响了卧房,却不想待自己进入之时,屋中又哪里还有王爷的影子?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行径才是! 青鸾虽说在心里头这般嘀咕着,却不敢生出什么造次的言语,只听着自家小姐的吩咐,不会对昨夜的事情说出了半分。 可就在依晴领着青鸾到前厅用了早膳的时候,一直在二门外处置了事情的府上管事儿的却突然急匆匆跑了进来,至于他带来的消息,自然也是第一时间便传递给了自家王妃知晓了去。 “她?无缘无故的,她怎么会上门?” 待二门外的管事儿说出了这些之后,依晴便不由皱紧了眉头,似乎并不情愿去理会了有关于那人的某些事情。而依晴一句话也算是给了青鸾一个态度,此时的她更是有些愤愤不平,想着合该给自家主子提个醒儿,千万别因此着了歹人的道儿才对。 只见青鸾眉眼间尽是嫌弃,似乎以着自己奴婢的身份都分外瞧不上了二门外管事儿口中的那人一般,这之后说出的话语自然也是略显的难听了些。 “娘娘,这黄鼠狼拜年的事情,咱可犯不上招惹了去!” 因着这么一句话的缘故,依晴反倒是注意到了青鸾对那人的情绪,这才有些疑惑,怎么自己身边的丫鬟会对这人没了半分好印象。然而,就在她有些好奇地看着一旁站着的青鸾,想要张口问了些许情况的时候,却已然听到了青鸾接下来的诸多言语。至于方才的疑惑,只怕也算是径直开解了去,自不必再多问了许多。 “从前她那般耀武扬威的来府门前炫耀,还不是想要压过了主子您一头,想着能够让王爷觉得错选了去……现下里呢?听闻您身体有恙,还好心来探望?只怕不是来落井下石的!” 因着平时了解青鸾那起子不爱嚼人舌根的性子,依晴倒是有些惊讶,原来从不计较了这些的青鸾,其实打心底里还是会看重了这些。虽说平心而论,依晴自己也极为不喜了那人的行为做派,可毕竟是朝中重臣的家眷,她这个做了皇家儿媳妇的倒也不可能做得太过,给人留了什么苛待旁人的把柄不是? 只是一瞧见青鸾那副烦透了恨透了此人的模样,依晴倒是不觉有些好笑,竟也在言语间掺杂了一份若有似无的笑意。 “且吩咐下去,本宫因着事故都还不曾起身,若是她一心想要探问,便先在门外侯着吧!” 只如此吩咐了二门外的管事儿,依晴便继续端起了桌上的那个青玉嵌金丝花纹的小碗,慢慢享用着碗中不多的羹汤。而那管事儿自然也清楚自家王妃的态度,因着本就对府门处等候那人存了些看法,倒也是不曾提醒了什么,只爽快地应声离开了。 直到二门外的管事儿离开之后,青鸾这才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一脸无拘模样的依晴,进而试探性地问了句,“小姐,若是文大人过问了这件事……是不是会对咱们王府有什么看法儿?” 听了青鸾的话,依晴倒是于心中欢喜了一阵儿,暗中不免夸了青鸾考虑周全。左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即便是文杰文老大人亲自出面过问,只怕她也不会生出了什么理亏之意。 待将手中的小碗安放妥当之后,依晴这才施施然起身,向着门外的庭院处移动,而青鸾自然也是忙不迭地跟在了自家王妃的身后照看着。 “青鸾,她不是一人前来,反倒是带了个男子入门,你觉得若真要允了她入内,旁人知晓了会说些什么?” 语毕,依晴便有意转身看向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青鸾,想要听了她对于这件事的见解。毕竟,如今管家楚腾不在府中,若是真的出了什么要紧事儿,依晴也只放心派了青鸾前去知会办理。 “可……可她文燕带了那个男人来,还不是为着能够同小姐您耀武扬威的?还指望着谁不知道她那点子龌龊心思呢,那点子坏心思当真是闹得人尽可知了才是!” 并不曾领会了依晴言语中的意思,青鸾现下里只想着为自家小姐抱不平,又哪里会再去多想了其他?只不过,依着依晴的心思她又怎么可能看不穿这其中的事情,且不说文燕身边的那个男子是个什么身份,她文燕又会是何等的恩爱和睦。可一旦让一个外男进入了王府之中,这起子闲话儿只怕会源源不断地自文家下人的嘴里飞出来,而内容左不过是什么“宸王妃不知检点,竟在宸王殿下去往边关后自作假象,招惹了旁人家的男子”,亦或者是什么“宸王妃不知羞耻,竟在病中有意勾引了文家孙婿”云云。 而依晴本就不愿理会了这些,既然文燕一定要以这般手段向自己炫耀了什么,那依晴大可以选择眼不见为净。即便这般行为说了出来,也只会被人说成“宸王妃病中不便待客”,又哪里会因此而带坏了宸王府的名声呢? “小姐,我们真的不必理会了文燕吗?若是她又同上次那般,在府门处胡沁了些什么,只怕……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想到之前文燕在王府门前大吵大闹的情形,青鸾便免不得一阵厌恶,却也不得不提防了她这么一手。毕竟,文家这位孙小姐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只要是为着她家王爷,倒也都算是合情合理了才是! 第769章 再回府文燕生事中 方才的青鸾都还在劝着依晴不要去理会了文燕的这起子歹毒心思,可若真要计较起来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她倒也不得不提防了一手文燕的这般态度。倘若她真的有此等心思存在,只怕依着京中那些个爱传了闲话的命妇贵女而言,都是小菜一碟的事情了去。 这也导致在依晴当真起了要整治文燕的心思之后,青鸾不由生出了这起子担忧来,这倒也是不曾有过什么不合适的去。只不过,假如真如同青鸾这般猜测,只怕文燕也不可能在这其中择了出去,只会与依晴一同成为京都各位命妇贵女口中的谈资罢了! 细细思索了一番青鸾的这起子言语,依晴倒是面上笑得轻松自然,只抬眼看了看自然升起的日头,这才轻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难不成她还会弃了自己的那般名声,也要拉了我下水不成?如今阿……王爷不在府中,又才出了韩雯雅的这起子事情,即便是我不曾有了什么严重情况,父皇与母后也绝对不允许宸王府再有了何等事端!” 说到此处,依晴的一双水眸之中倒是径直闪动着坚定的目光,似乎对于这件事极为的笃定。不论怎么说,她都十分相信了元康帝与徐皇后当初第一时间与自己保证的言语,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次。至于这其中的缘由,即使依晴不曾开口去追问了些许,想来她也能够猜到个七七八八。若论起这些来,只怕是元康帝有意将阿沐的位置加以巩固,这才特意对自己做出了这起子承诺。谁又会希望自己寄托了极重想法的儿子,家宅之中生出了这起子不宁之事?而这般事件的始作俑者,还是一直对钦傲存了些许心思的下国扶然呢? 因为对于元康帝心思的了解,以及对于徐皇后那般关切模样的坚信,依晴倒是不曾将文燕的这起子叫嚣放在了眼中。虽说一旁的青鸾也只是听得懵懵然,伴随着自己的言语,不时的微微点着自己带有疑惑目光的脑袋。可依晴清楚得很,只怕依着青鸾的心思,是很难想象到了这些个弯弯绕绕的事情更何况这些事情还牵扯到皇族内部的事务。 当下里,青鸾纵然不曾理解了大概,却也是于心底安心了不少,这才不自觉出声追问了一句,“若如此,小姐您又何必一再忍让了文燕那人,倒是同之前吉祥宴那般打得她落花流水,才算是大快人心呢!” 一边如此说着,青鸾甚至于脑中已然勾勒出了文燕那般颓败的模样,这眉眼间的笑意也是越发明显,让人都不得不去问了一嘴“因何如此”了才是。 猛然间听到青鸾提起去年吉祥宴的事情,依晴倒是不由多想了几分,就连眸中还隐含着些许笑意的模样都逐渐淡化了去。而待青鸾再有心思去瞧了自家小姐的功夫儿,依晴已然变换了模样,就连方才一副淡然无谓的模样都变了个彻底才是正经。 “青鸾,这一次……我倒是真想好生与文家那位千金说道说道!” 说罢,依晴便递给了青鸾一个眼神,继而抬起脚来就向着府门处的方向而去。而才意识到自家小姐心思的青鸾呢?倒是表现得有些后知后觉了去,只片刻愣神儿的功夫儿,再抬眼之际便只瞧见了依晴转过庭院大门处飘起的那抹十六幅莲纹锦石榴花样儿的裙边。 就在青鸾紧赶慢赶地追上了依晴的步子,却不想就瞧见了迎面而来的二门外管事儿的,而且那起子脸色竟是比方才还要难看了几分。想来也不必多去询问了什么,只依着眼前的这般景象,依晴与青鸾心里头便清楚得很,只怕是文家的那位千金小姐又在府门外生出了什么幺蛾子才是正理儿。 “因何如此模样?” 就在二门外管事儿只想着如此事由,并不曾注意了自家王妃动向的时候,依晴适时地出声提醒了一声。而一旁的青鸾自然不会在这等子场合下了自家主子的面子,必定是追上来做出一副详细询问的模样。至于二门外管事儿的究竟会说了什么,即便他不曾开口言语,这二人自然也是能够设想到个八九不离十的。 “王妃?是文家小姐……她带的那个男子竟然信口雌黄,说什么王妃您不懂待客之道,枉费豪门之家的教养之德……” 说到此处,那人便不敢再多说了什么,只垂着手低眉顺眼的站在了一旁。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只怕府门外的那两人更难听的话都曾说出,左不过是这管事儿的不愿将这起子言语照直重复,因此而引起了自家王妃心中的不畅快罢了。 而自然听到了如此复述的言语,依晴也只是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甚至还甚是语气玩味地问了句,“怎么?他们就不曾言说本宫失了规矩礼数,德不配位,压根儿配不得人中龙凤的殿下了?” 虽说依晴的话并不曾说中了所有,可也是说对了个大概,左不过是文燕二人言说的用词当真比这般要粗俗了不少。至于那管事儿的为何不愿意重复了这些言语,纵使不曾言明,想来依晴也不会多去追究了这些也就是了。 现下里,正犹豫着该如何回复了自家王妃的这番问话的管事儿,本还在斟酌着言语,而依晴却在此时给出了一个最为直接的举动。 只见依晴也不去理会了管事儿的接下来的神情言辞,只径直越过了他去,向着府门处的方向而去。至于她究竟想要去做个什么,这管事儿的不敢去想了许多,可青鸾却能够理解了一二。眼下她倒是并不曾有了旁的举动,却也在依晴走出了些距离之后,她这才示意了那管事儿一下,而后便抬脚跟了上去。 “小姐……文家那位……是不是太过于放肆了?” “放肆?呵呵呵,文燕素来都是标榜了自己的才情第一,甚至还一心想着要嫁给了王爷。自从上次输给了你家小姐我,你觉得……她会甘心吗?” 直到这一刻,依晴才施施然说明了这里头的缘由,至于为何文燕能够有如此底气,只怕也只是因着文杰文老大人的那点子不堪一击的体面才是。 不过,眼下的青鸾倒是抓住了方才那个二门外管事儿的口中的关窍,便径直问出口来,“小姐,方才说文家千金身旁的男子……她怎么敢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同那起子不清不楚的男子在了一处?” 面对青鸾的这般问询,依晴倒是心里头清楚得很,要知道那个男子的身份她也是有所耳闻,左不过是曾经阿沐口中流出了一句半句的底细罢了。而如今来看,她倒是越发要去计较了文燕的那起子眼光,怎的瞧上了朝中颇有地位的宸王殿下之后,还要再去招惹了那般没了德行之人。 闻言,依晴也只是冷笑一声,而后才向青鸾解释起那人的身份,至于这人身后还有什么劳什子作为,她倒是不必多去言语解释了那许多。 “你当那人是谁?不过是瞧上了文家的势力,这才想着好生巴结了文家这位独一无二的嫡亲小姐罢了!” “他?他怎么敢如此?文家那位老夫人也不是个瞧不准儿这些个心思的主儿,怎么就放任了这人靠近了文燕啊?” 自依晴话中多多少少知晓了大概之后,青鸾倒是越发惊讶了去,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凭着文家的那起子说话做派,怎么就不能够发现了这人的野心呢? 再者说,文杰老大人素来不喜欢了那般只知道溜须拍马的小人做派,为何这人能够越过了这些,甚至还能够与文家这位走得如此近了去? 似乎是已然瞧出了青鸾面色上的疑惑,依晴倒是不曾等了她张口再度生问,便极为痛快地说出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只不过这般言辞都还不曾说了个彻底,这主仆两人便已经走到了府门处,若再说了这些话,难免会被眼前正嚣张着的文燕听去了才对。如今云沐阳并不在府中,依着依晴的这起子性子,她倒是不愿意多去招惹了这些,只想着能够尽快解决了这些,好生回去过了逍遥日子罢了。 “哟!王妃娘娘不是说还不曾起身吗?怎么着?这个意思是臣女惊扰了您休养,这才特地赶来这里瞧个热闹?” 一见一副悠悠然然来到了府门处的依晴,文燕心中的火气便不打一处儿来,说话的语气也越发刻薄尖酸了几分。若不是宸王府跟前如今已经有人在议论了她与那人之间的关系说辞,只怕她还会再多说些什么,让依晴愈发下不来台才是正理儿。 再去瞧了文燕身边的那个男子,本长得还算是周正,一双眼睛也算是有些精神。可方才依晴带着青鸾自府院深处走来之际,她便将其说得那起子极为难听的言辞听了个彻底,如今的依晴又怎么还会对这人客气了去?况且,单就是凭着青鸾那般不愿瞧着自家主子受了委屈的心思,依晴也自然不可能吃了亏,她又怎么会多给了这两个惹祸精什么好脸色呢? 伴随着文燕的这般质问言语落下,依晴却是不曾正眼瞧了这头儿一眼,只寻着府门处的侍卫问话。那日子模样在外人看来,只怕是全然不将文燕与其身旁男子放在眼中一般,而依晴也的确有这么个权力资本不是吗? “她们二人在府门前已经闹了多久了?” 依晴一脸平静地问着府门前的侍卫,想要通过他们之口,传达了自己的情绪波动与变化。 “王妃娘娘,属下已然通知了二人,言说娘娘身体不适,不宜待客……不过文家千金似乎……并不是真心来同您见礼的……” 当然,这后面的这句话只是回答了问题的侍卫,小声同依晴言说的罢了。若是他当真如此不给文燕留了情面的说了这些,只怕文家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了自己。如此想来,这侍卫也分外难办,只得如此无奈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才对。 “哦?如此说来……倒是本宫怠慢了文小姐了?” 如此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之后,依晴便若有似无地暼了一眼文燕的方向,而后才施施然吩咐着那些个侍卫,道:“如此也好!先前府上的事情的确有些繁杂,本宫确实没有什么空闲时辰去文家拜访,既然文家大小姐径直上门,那……本宫倒是该好生接待了不是!” 虽说话是这么个道理,可只要是个清楚了礼仪规矩之人心里头都分外明白,此话一出,文家大小姐一直标榜着自己才情了得、知书达理的形象倒是一下子倒塌,不再有什么可以修复的机会了去。要知道,一个真正有修养、又有自知之明的女子,她是绝对不会与什么外男存了如此联系,更不会就此做出了这般让人生厌的行为举动才是最为恰当妥帖之所在。 话音才落,青鸾便已经懂得了自家小姐的心思用意,忙走过来想要请了文燕过府一叙。至于对于文燕身边这个一直卖了气力的男子,青鸾倒是不曾生出什么应对的心思只装作忽视了此人一般,没有对其做出了什么安排。 才想着自己合该向着依晴耀武扬威一阵子,想着自己嗨提点敲打了这人,切莫对云沐阳抱有太多的幻想的文燕。如今她又怎么会去想了许多,甚至还会顾忌着自己如今与云沐阳之间的身份差距与地位差距。只这一点……似乎已经被忽略的某人更为重视,就在依晴转身想要将文燕带回了宸王府的当口儿,那人便已然拱手施礼,并径直开口发问,不曾有了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王妃娘娘,不知您是否太过于失了礼数,竟会做出了这起子忘了宾客的道理?” “宾客?” 不待那人再多说了什么,依晴倒是不惧怕了他的这起子质问只一个声音拔高儿,便将那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气场与自信打压的不敢再言语几分。此时的依晴只反问了这么一句,便一双眸子直愣愣地瞪着那名男子,虽然是女儿家身份,可依晴却并不曾于气势而言落了下风。 “是……是啊!宾客!我同文小姐一同前往,不是宾客,难不成还是什么过路的闲人不成?” 面对依晴的这起子反问,男子倒是想要以这般语气回顶了一句,却不想待自己说完之后只引来了依晴的笑意。而在这人看不到的地方,已经跨进了宸王府大门的文燕,眼下却表现得脸色难看,似乎压根儿不想提起了这些似的。 “哦?” 许是已然注意到了文燕的这般脸色,依晴也只是意有所指地疑问出声,而后才递给身旁的青鸾一个眼色,示意其也将这个男子带进府中才是。而此时的几人并不曾知晓,这般事态已然落入了云沐阳的眸中,至于之后又会如何,想来也不曾有人能够预知了未来不是吗? 第770章 再回府文燕生事下 已然瞧出了这人与文燕之间似乎关系并算不得稳定,依晴倒是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多浪费了功夫儿。且不说她如今不过才有了些许精神,想着能够率先解决了文燕的事情,也好落一个清净的休息环境。可现下里眼前这个男子一直不依不饶,甚至还想要通过文燕的关系跟着进入了王府之中。若是旁的什么人知晓他的身份倒还好说,可如今呢?每个人都想知道他与文家大小姐的关系,而单就是瞧着文燕那般难看的脸色,依晴即便不开口去问也能够知晓。 只怕依着文燕这起子心高气傲的主儿,在进入宸王府之前还可能利用了几分,一旦她真的有机会进入了宸王府,必然是不会再理会了方才一直费了心力帮助自己的这人才是。 “放肆!你这人怎么敢如此同王妃娘娘说话?当真是没了规矩体统!” 许是因着周围人众的议论声越来越高,文燕也不好意思再处于这么个尴尬的境地,便有意敲打了那人一句,想着让此人知难而退。毕竟,早在他们二人来了宸王府之前,文燕便已经交代好了此人的任务,左不过是说些难听的话,好让宸王府派人请了她进入其中罢了。至于这人的处置,依着文燕这起子自私自利的性子只怕是连想都不曾想的才对。 其实这个被文燕差遣的男子倒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最起码若是云瑄阳在场,其必定能够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才是要紧。不管怎么说,云瑄阳当初可是特意派人去查验了此人的底细,而究其根本,不过是为着唐玉儿罢了。 “没了规矩?燕燕,这话可不是如此说的!你我一同前来拜会宸王妃,宸王府如何能够舍下我,而单独将你迎进府中招待的道理?不管怎么说,你我都是未……” 眼前的男子大抵上并不曾去瞧清楚了文燕此人的脸色,只一味地想要王府中的这些人众认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在他看来,他曾经那么个穷苦书生之命,能够攀上了文家这棵大树,能够与文燕成为未婚夫妇,他又有什么好顾忌惧怕的呢?从前的自己也不过是觉得对不起了一直负担了自己寒窗苦读费用的唐家人,可如今听闻唐家都已经离开了京都奥良城了,那他蒋洪涛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去? “你……住口!怎么能在殿下的府门前撒野!还不快离开这里!” 这头儿的蒋洪涛都还不曾摆出了自己的身份,已经站在了王府大门内的文燕却突然变了个脸色,甚是急切地出声打断了蒋洪涛接下来的言语。 眼下她口中一直称蒋洪涛的行为是“撒野”,可若真是计较起这些来,那么方才她与蒋洪涛一同言语的模样,又算是什么呢?说到底,文燕不过是想要遮去了蒋洪涛脱口而出的那句“未婚夫妇”,想着遮掩了这些,便还有机会同依晴争个高下也就是了。只这起子事情若真如同她所想那般简单,只怕皇家规矩呢不会就此为她开了方便之门,而文杰文老大人仅剩不多的功勋颜面,也要被自己这个嫡亲孙女儿还败光了去! “怎么我就是撒野?燕燕你不能……” 现如今还一再强调着这些的蒋洪涛自然觉得心里头委屈,便想着多解释了几句。若不是他先前在府门处说出的话太过于冷硬难听,只怕周围那些个看了热闹的百姓还会多少议论几分,可这个当口儿上,只怕大家都只为看了这两人的笑话了才是正理儿! “你住口!燕燕也是你叫的?现下赶紧回去,别让本小姐再赶了你!” 再次听到从蒋洪涛的口中说出了自己的乳名,文燕仍旧表现出极为明显的嫌恶态度,整个人都因此而变得越发气愤恼火了去。 只听得文燕厉声喝止了蒋洪涛接下来的言辞,一双眸子瞪得老大,就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地让人心里难受。倘若眼神真的能够化为利剑匕首,她似乎就想要借着这么个机会,径直将眼前这么个口无遮拦的主儿给就地解决了才是。 “我……我凭什么就不能……” 本还心里头觉得委屈的蒋洪涛,如今话也不过才说了这么几句,便已然瞧见了文燕那抹足可以杀死人的目光。一想到自己的命运如今全在了文燕的手中,而自己也还要仰仗了文家的光辉,才好让自己在奥良城中立足。蒋洪涛倒也不可能再多说了什么违逆文燕意思的言语,亦是不可能再做了什么违背了文燕心思的事情。到头来,他本打算好生在皇族面前露了个脸面的事情,也只剩下了这般没了皮面的结果最终除了自己灰溜溜离开之外,只怕也不可能有什么其他的解决办法才是。 待蒋洪涛灰溜溜离开之后,文燕这才装出了一副高傲的模样,用眼睛瞥了一眼仍在瞧了这起子好戏的依晴,便甚是拿乔地说到,“怎么?宸王府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 虽说依晴心里头越发懒得理会了文燕这起子人物,可有些事情不快些解决,只怕到了后来也会引了自己心烦。为着能够早些过了舒坦日子,依晴便只得于脸上露出抹浅笑模样,一副温柔贤淑模样的示意身旁的青鸾,定要其好生为文燕引路才是。至于现下还在府门前看了新鲜的人众,依晴自然不必去吩咐了什么,门口的侍卫亦是有个分寸在其中。 “王妃您当真是好手段,竟也能够享受了如此……” 才入了正堂,依晴身为王府中的主母都还不曾开口言语了什么,已然落座的文燕便径直打量起了依晴的周围。如果说在府门前文燕的声音语气都还算是嚣张得意,现如今进入了王府的正堂之中,她瞧着依晴通身儿的打扮做派,倒真的有些恨恨然了才是。 若要论起来为何文燕会如此想了这些,只怕还要多去瞧了依晴现下身上的这套衣着头面才是。 同先前在府上只穿着半旧不新的绫裙短衣不同,眼下的依晴似乎已然知晓了今日文燕会来生事一般,竟穿了一件制作精细的十六幅缠枝石榴花样儿的裙面,而其上穿的小衣与外衫更是相得益彰,就连衣袖边儿的宽幅云纹都是只独属于云氏皇族所特有之物,就更不要提依晴的乌云之上戴着的那起子熠熠生辉的一整套名为落英缤纷的头面了去。 单就是依晴这一身儿的打扮,就要比文燕身上故作清高而穿出来的一身素净白衣白裙要靓丽了不少,就连依晴面上的神情态度亦是要较之文燕要自然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都是文燕她自己找上门儿来的,依晴既然躲不得她的这起子骚扰,如今好生整治了她去,倒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不是! 这话不过说了一半儿,文燕便径直止住了接下来的言语,只以那般恨恨的眼神瞧着依晴。即便眼下不曾言说了什么,只怕在文燕看来,都会把依晴臆想成了那起子得意忘形之徒,只为着能够向自己炫耀了能够成为宸王妃的荣耀,这才有了眼下这起子打扮才是。 然而若文燕当真将自己瞧得如此重要倒也是她高看了自己,其实依晴之所以今儿个成了今日的这般模样,左不过是昨儿个夜里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夫君,便有心多打扮了几分,想与云沐阳相见时不至于太过于素净罢了! 然而,坐在竟然正堂主位上的依晴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来自于文燕的敌意,只不过是她不愿意理会了太多,更没必要同不重要的置气罢了。不过,若是文燕再说出了什么不着边际,又太过于放肆的言辞,就连依晴想要放过了她去,只怕皇家的规矩礼法也是不能够绕过去的吧! 并不曾理会了这些的依晴只淡淡地瞧了一眼文燕,而后才温温袅袅地笑着应了句,“哦?文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本宫本就身子骨儿弱,经历不得太多事情,如今也是不能够费了太多心思在这些事情上的!还请文小姐见谅了!” 虽说依晴这话说得分外客气,可若真要将这些话掰开了揉碎了讲个清楚,只怕也不是什么太客气的言语。这一点只要瞧了文燕已经被气得涨红的脸色,就能够料想到这些,而一旁已经于嘴角处抽动的青鸾,更是有些忍不住心中的笑意才对。 “你……韩依晴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小姐是堂堂文家千金,你居然如此怠慢了去,当真是少了教养!如此做派的你,怎么好意思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同殿下平起平坐!” 似乎是因着这些话而触动了文燕心里头最不能触碰的所在,依晴的话不过才落音不久,文燕便突然气呼呼地站起身来,伸出了一只已经气得抖动了的指头,一脸愤慨地冲着依晴叫喊着。这一刻,对于一直在旁边忍了笑意的青鸾来说,发生的有些意外,却对于主位上坐着的依晴而言,太过于稀松平常了去。 但见得依晴并不随着文燕如此暴怒的情绪而走,只一个人品着才端上来的花茶,直到文燕将一通儿话尽数说完了,她这才施施然抬眸看向了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文燕。 “呵呵,文小姐又何必如此呢?气大伤身,本宫确不敢动了如此大气性的!” 一边说着,依晴一边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上,而后才调整了语气态度,略显认真地对待起眼前的这人这事儿才是。 “文小姐,本宫敬你是文杰文老大人的嫡亲孙女儿,这才没有计较了你的言辞行为……不过……” 语到半段,依晴的声音语气突然停下,下一刻却表现得眼神极为凌厉,只抬眼看了文燕一眼,便让其脸上出现了震惊之色。 “不过,若是文小姐太过于放肆,想来皇家的规矩,本宫也得好生教导了文小姐几分,是不是?” 话音刚落,依晴便示意一旁伺候的青鸾扶自己起身,而她则是一步步走向了方才还在恼火叫嚣着的文燕。至于已经表现得有些呆愣的文燕,此时倒是不知该以个什么态度去应对了这些。方才的她不过是觉得眼前的依晴太过于得意,便想着该如何去制约了此人,也算是给自己赢得几分胜算。 毕竟,若要论起来,她文燕还不曾有了正式的婚姻嫁娶,而她心心念念的宸王殿下云沐阳成婚近一年,这位宸王妃的肚皮可是没了丝毫的动静才是。一旦这件事情被闹大,文燕自然乐意见得依晴的落魄,而她自己大可以再以未嫁女的身份嫁给自己心悦的云沐阳。如此,她不仅能够如愿以偿,更是给了皇家极大的面子,谁又还会言说了她是填入王府的所谓“王妃”呢? 这头儿的文燕小算盘打得叮当响,却不想见其实云沐阳与依晴之间的夫妻之实,也只是在云沐阳出征之前才算是坐实。再者说,这起子事情是宸王府的家事,又哪里需要文燕这般外门女子多操心费力呢? 许是因着心里头已经打好了算计,文燕现下虽说脸上有些震惊存在,却也是在下一刻便得意了起来。只瞧着她径直对上了依晴的眸光,一副不会认输的模样看着来人,嘴上更是不可能饶过了依晴这个宸王妃才是正经。 “怎么?你这是想威胁本小姐?你韩依晴与殿下成婚近一年的光景,却是个肚皮没了动静的……难不成这些话还是本小姐胡言乱语了去?” 说到这件事情上,依晴倒是也多多少少表现得有些神情闪躲,虽说先前自己并不曾知晓了这些,可阿沐不在京中的这些日子,她也的确在宫中听了不少这般言语。若不是徐皇后为自己宽心了这些,只怕依晴还会加重了心理负担,越发听不得了这些言辞。 瞧见依晴的脸色微有变化,文燕就像是抓到了依晴最不愿提起的把柄一般,眼下倒是说得越发放肆,不曾顾忌了这之后的种种后果才对。 “韩依晴,你自己心里头清楚得很,如今本小姐好心提醒了你这些,你就该感恩戴德!若是你有个脸面存在,就该径直下堂,别因此耽误了殿下的前程!只怕你就算是嘴硬说这孩子已然在了腹中,也是让皇家蒙羞的存在,你说是与不是?” 说到最后,文燕的言语倒是越发过分,也越发失了规矩体统。倘若不是依晴的身边还有青鸾存在,只怕她都会径直说出那起子“退位让贤”,以便宜了她文燕文大小姐的言语才对。当然,眼下的这些事情依晴早在带文燕进府之前便有过设想,却不想文燕当真如此没了心思体统,身为个云英未嫁的女儿家身份,竟会如此没了规矩的说了这些个令人难堪的言辞出来。 依晴本还想着多少给了文燕教训,便径直打发了她出府,现下……依晴心里头已然换了个计较,不为着旁的什么心思,只为着她文燕居然口无遮拦,诅咒了不该诅咒之人! 第771章 喜讯来宸府添喜上 心里头打定了这么个主意之后,依晴倒也再做不到面上的亲和模样,只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坐在了一旁的文燕。现下里她的这起子气场,只怕青鸾最能够有所体会,也最能够让她有所期待。旁的不说,单就是现如今依晴的那股子气场,但是将云沐阳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还真就是夫妻一般了才是。 这头儿的青鸾本还想捂着嘴偷偷笑了这些,可还不待自己有了这起子动作,自家王妃便已经对其做了吩咐。 只听得依晴沉着一张脸,以极其强硬的语气吩咐道:“青鸾,且去拿了本宫的腰牌入宫,如今这文小姐都要伸手管了皇家的家务事了,合该让母后到场,听了文小姐的高见不是!” 说罢,依晴便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只继续瞧着桌上放着的茶杯,并不曾多去看了一旁的文燕半分。而青鸾自然乐意见得自家王妃能够好生收拾了眼前这么一位,又怎么会不赶紧应下了这些了去?眼下她自然分外积极地干脆应着,而就在青鸾抬脚向外走的功夫儿,便已然瞧见文燕有些变得苍白的脸色。 从前的青鸾哪里瞧过这些,只除了那一次依晴带她参加了燕王府举办的吉祥宴上,她才算是看明白了那些个自诩清高的官家小姐,不过都是些爱闲言碎语的主儿罢了。真要是计较起来这些,只怕她们那起子官家小姐言说的事情,还抵不过自己这些个奴婢说得痛快才是。 而这一次,青鸾一瞧见文燕骤然苍白的脸色,心里头自然替自家小姐高兴着。心里头舒服了去,青鸾这脚下的步伐都变得轻快了许多,忙不迭地就转向了凝思苑的方向,想去拿了依晴口中的那枚腰牌。只不过,这一次她还不曾跨出了门槛,文燕便径直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声音阻止了青鸾的动作。待青鸾回身去瞧了自家王妃娘娘的意思时,便也分外懂事地收住了脚步,等候着正堂中的事情了结。 当下里,依晴只极为不屑地瞥了一眼已然失去了方才得意资本的文燕,这才语气清冷地问了句,“怎么?文小姐方才不是大义凛然的很吗?如今又为何要阻止了本宫丫鬟的去处?莫不是……心虚使然?”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一边盯着已然变了脸色的文燕,那模样倒是像极了父母辈看着个心知自己犯了错误的孩子。只不过依着依晴如今的心思,她倒是不情愿将这件事情这般含糊了过去,对于文燕对她如此的事情,她是必定要文家给出一个说法才行。不管怎么说,她韩依晴是云沐阳明媒正娶的宸王妃,是皇家的儿媳妇,她文燕又算是个什么身份,居然敢如此质问了自己?如此藐视了皇家尊严? 听出了自家小姐话中的意思,青鸾也不会干站在此处,只为着听了瞧了她们二人之间的言语过程。此时的青鸾自然不敢怠慢了自家主子的吩咐,正准备再去抬脚迈出了正堂,却被文燕再一次出声给阻止了去。 “不许去!” 先是一声极让人不舒服的喝止,文燕进而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青鸾之后,这才转头看向了坐在主位上表现得甚是平静的依晴。而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倒是让青鸾心里头越发恼火,以至于想要不顾了那起子尊卑礼节径直教训了文燕才对。 “韩依晴你这算什么?明知道自己没了道理,还要去麻烦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你想麻烦就能麻烦的吗?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到真是破落户家的出身,没有一星半点儿的自知之明!” 如此说完,文燕甚至还甩了一个白眼给依晴,似乎是在向她炫耀着自己的知礼懂节一般。只可惜,说出了如此言语的文燕又哪里知道,能够麻烦了徐皇后有此举动的,除了云沐阳的正经王妃之外,大概也再寻不到第二个人能有如此权利了才是。如此说来,文燕的这么一通儿胡言乱语,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你说什么!” 一旁的青鸾自然听不下去文燕如此放肆,当即便有些恼火地言语了一声,而她还想要多说了什么,却径直被依晴给拦了个彻底。 “青鸾,还不快去拿了腰牌进宫,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也不看看你的身份!” 别看依晴如此言说是在说了青鸾身为下人不懂规矩,可一直坐在了一旁的文燕心里头清楚得很,只怕依晴话中的意思也带了刺,是在言说了自己的身份才是正经。毕竟,这一点上依晴确实说得没了半分错处,文燕左不过是个官家小姐的身份,又怎么能够以下犯上,去挑衅了皇族的权威呢? 被依晴这么一提点,青鸾自然也醒了过来,只瑟缩着脖子应了一声,便直接转出了正堂,去了凝思苑的方向。而当文燕想要出声阻止之时,哪里还能瞧见青鸾的影子,大概早就已经跑出了老远了才是正理儿。 一瞧着那个丫鬟当真出了正堂,文燕心里头也越发有些心惊胆战起来,不管怎么说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没了道理。虽说自己说的是实情,可皇家又怎么可能放任了官家女子言说了皇族的不是呢?这不就是在非议皇族是非,是以下犯上的罪过吗?即便文燕再怎么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不一般,再怎么觉得徐皇后会看在文老大人的面子上,给她几分薄面,可整件事都是文燕一手挑起,只怕她是绝对脱不得这起子干系的才对! 一想到这之后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文燕心里头便觉得有些没了底气,方才那般嚣张的模样也彻底瓦解。取而代之的,除了是一脸苍白的惊恐表情之外,也便只有她一双眸子恨恨地瞪向了依晴的这起子举动才是。 哪成想,此时的依晴却并没有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说话的语气只比方才越发冷硬起来。况且因着这起子事情的发生,依晴的心思也逐渐有了转变,自然也是希望徐皇后当真能够到场,为她好生摆平了文燕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 “怎么?文小姐这是害怕了?还是觉得自己理亏,不愿意再言说了这些,再为王爷抱不平?” 每一句问话说出口来,文燕的心里头便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使得她自己越发难以呼吸应对了才是。倘若此时蒋洪涛还在现场,她倒是可以将其推了出去,让他一并承担了这些个罪名。可现如今呢?自己在认定可以进入宸王府之后便将他打发了回去,如今成了这起子局面,她倒是连一个可以支使的替罪羊都不可能拥有了! 被依晴这般一质问,文燕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却也只是生硬地动了动嘴,并不曾说出了一句半句的言辞出来。 而瞧见了这般情状的依晴哪里肯就此放过了文燕,既然之前她给文燕留了退路,只那文燕并不情愿就此罢休。那于依晴而言,她又何必再去顾及了文杰文老大人的颜面,再给文燕留了什么好的脸色了去?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依晴自然不可能再轻易放过了文燕这般口无遮拦之人。如今的她不想一再被旁人小瞧,也绝对不会让他人认为,自己会是个脾性好的软柿子! “既然文小姐没什么异议,那咱们还是等了母后前来吧!这些事情真要说起来,本就是皇家的家务事,文小姐如此关心,本宫倒是也必要满足了文小姐的一片心了才好!” 话到此处,依晴便也不再去瞧了文燕的脸色,只一个人好整以暇地坐在了主位上,等待着所谓的请徐皇后到来。至于在这期间文燕想要如何,依晴自然不会去多理会了半分,一旦文燕能够就此打住,不再过多纠缠在这些事情上,依晴倒也不至于做到了如此地步。毕竟,文燕的性情谁人心里头都有个大概,想来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性格之人,即便知晓自己的错误,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承认了这些呢? 想来依晴也正是因为知晓了这一点,才生出如此办法应对了去,也好彻底解决了眼前这个一直困扰她的麻烦才是正经! 沉默了许久之后,文燕再三抬眸打量着主位上的依晴,却不想此时的依晴压根儿不去理会了她这般行为,只低着头细细品着杯中的花茶。而文燕眼瞧着时辰一点点的过去,她心里头自然也是分外的焦急,生怕当真因着这些事情,而给家中长辈带来了麻烦。 大抵上是实在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一时间文燕的脸色倒是忽然间从惨白之色变得有些涨红,而下一刻她便猛地站起身来,想要开口言说了什么。只不过,她都还在犹豫不决,依晴便已然瞧出了她的这起子心思,免不得再生出了几句揶揄的言语才是。 “文小姐,本宫劝你不要太过于强横,有些人有些事对于你文家大小姐而言,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你……韩依晴你欺人太甚!” 依晴的话都还不曾说完,文燕便已经怒火冲天地打断了她的言语,似乎生怕依晴再说出了什么让自己难堪的言语才对。而这之后,文燕更是快步来到了依晴跟前,不再多去顾忌了其他的人或事,文燕抬起手来就向着依晴的一侧脸颊招呼。 她的这番举动多多少少出乎了依晴的意料,即便依晴心里头知晓自己的这些话会越发惹怒了文燕的脾性,却也不曾想过她胆敢越过了那起子尊卑之分,抬手打了自己这个皇家儿媳妇的脸。 当下,依晴自然是躲闪不及,压根儿不可能有了什么躲避的机会。就在依晴已然闭上了眼睛,准备接下了文燕突然而至的这一巴掌的时候,想象中的疼痛并不曾出现,反而是让依晴自己感受到了腰身处的一抹力量。而要说了能够拦住了文燕的这起子动作,亦是能够解除了依晴这般情况危机之人,除了已然进入了王府之中的云沐阳之外,再不可能有其他的人选了去。 许久不曾感受到该来到的疼痛,依晴便有些惊讶地睁开了眼睛,却不想这一睁眼便瞧见了一脸怒色的云沐阳正瞪着眼前愈发慌乱的文燕。也不知是因着先前文燕对自己的指责,还是因为文燕多次寻找自己麻烦的缘故,这一刻的依晴竟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甚是委屈地于口中支吾了一声“阿沐”。当然,依晴开口之时,一旁已经被云沐阳控制住了抬手动作的文燕亦是听得清楚,而现下里正处于恼怒状态的云沐阳则因为自己小妻子的如此一声,内心对于文燕的不满也无法再加以控制。 “殿……殿下……殿下您怎么会在府上?” 一开始有人阻止了自己的这般行为,文燕心里头还觉得要好生整治了哪个敢管了这起子事情的下人。可待她瞧清楚了来人的相貌之后,文燕也只是极为胆怯地追问了一句,却不曾想这般行为只会加重了云沐阳对她的厌恶。 只瞧着云沐阳以甚是冷冽的眼神看了文燕一眼,而后才极其冷漠地表示到,“怎么,本王进出自家王府,还要知会了文小姐你知晓?你当真是好心思啊!” 听出了云沐阳话中的意思,文燕又哪里敢认下了这些,给自家寻了麻烦?当下里她便急切地解释着,生怕自己说得太慢,而造成了云沐阳对文家的诸多误会。可纵然如此,只怕依着从前文燕刁难依晴的种种,再加上了今日这个想要落在了依晴一侧脸颊的巴掌,云沐阳都不再会给了文燕半分的情面才是正经。 “不……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殿下我只是……我是……” 眼前的文燕还只是单纯瞧着云沐阳这般阴冷的模样,便已经变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可眼下除了这些言辞之外,文燕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了什么,才好解决了自己方才那般荒唐的行为。难不成还真要让文燕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言说了什么猪油蒙了心之类的言语?即便是文燕想要说出了这些理由,只怕依着文燕那起子高傲劲头儿,也是万万不可能实现的景象吧! “只是什么?本王的家务事还需要文小姐多插手,不知文老大人可知晓了这些,文家是不是也准备插手了皇家的内务?” 一席话让文燕整个人都颤抖得无法再好生说出了完整的言辞,到头来也只剩下一脸惊恐的摇着头,想要否认了方才云沐阳话中的意思。毕竟,若是她真的认下了这些,只怕文家能不能够平安度过这次的事情都还不能确定,她文燕又怎么可能当真如此应对了去呢? 反观此时的云沐阳,大约是因为瞧见了文燕试图动手掌掴了自己的小妻子,眼下倒是一双星眸似燃起了火一般,就想径直将文燕处置了去。 第772章 喜讯来宸府添喜中 一听云沐阳言语间已然牵扯到了自己的祖父,文燕又哪里敢再多说了什么,只不过当下里却仍是心里头想要解释了什么,想要将这起子事情都尽数怪罪在了一旁站着的依晴头上。 只瞧着文燕满眼的震惊之色,而后才在听到了云沐阳的声音之后渐渐慌乱起来,就连声音都比方才与依晴言语时更矫揉造作了几分。旁的都还好说,只这时候的文燕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一双眼睛瞧着眼前怒火冲天的云沐阳,就像是汪春水一般想要消融了这些。 而云沐阳并不曾被文燕的这起子模样给糊弄了去,眼下除了方才的事情,他倒是也越发受不得文燕这样的造作态度。光是看着文燕那一副委屈的样子,假使是个不知晓了内情之人,只怕还要以为是谁生出了什么欺压之事,这才导致了文燕的这般情绪才是正经。而事实如何,只怕即便依晴不曾开口言说,云沐阳也是心里清楚得很,又哪里还需要依晴去费了心思功夫儿呢? “不……殿下……我……我只是好心来看望了……没有什么其他的……没想到……她……她竟然会出口伤人……” 这时候的文燕正装着一脸无辜的模样,试图以如此言语来蒙骗了云沐阳,将这次的事情全数栽害到依晴的头上。只是假如云沐阳能够相信了她的这起子胡乱栽害,又哪里还会出手阻止了她的掌掴,又怎么还会是眼下这般气恼的模样呢? “是吗?可本王亲眼看到你试图掌掴了……” 这一刻,云沐阳竟突然放缓了语气,似乎有意追究了什么,又像是在极力隐忍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只这时候的文燕瞧不清楚情状,单纯以为眼下云沐阳的状态,正是相信了自己言语的最佳表现,这才越发自信地胡言乱语,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再给依晴扣上一项无法摆脱的罪名。 只瞧着文燕此时已经泪眼汪汪,似乎内心的酸楚与委屈都尽数涌了出来,就连眼圈都已然红了些许。待文燕再出声之时,她的声音已然变得有些沙哑,似乎正是因着这起子委屈存在,才让其表现得越发惹人怜爱疼惜! “殿下……说起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言说了那些言语,竟然惹了韩姑娘的心……我……我就算是心知她不能孕育子嗣,我也不该说出这些话来啊!我……” 然而,对于文燕的这般痛彻心扉的“悔悟”,云沐阳似乎并不曾多出了什么心思注意,眼下除了仍旧以一双星眸盯着文燕的这般表演之外,便再没有了什么其他可能出现的情绪变化。 就在文燕以为自己的言语已然生效之时,她这才幽幽叹出一口气来,表现得有些忧心又微妙。而当她再开口之时,自其口中流露出的言语,早就将方才的事情颠倒了乾坤。反观一直不曾出声的依晴,眼下的她倒是只好整以暇地瞧着文燕的表演,至于自己丈夫的态度,她又何曾计较过半分了去?即便文燕说了再多,依晴都不曾多担心了一星半点儿,那样子就仿佛已经笃定了一切,自然也不必多浪费了时辰精神,去向云沐阳解释了只言片语才对。 有些语态做作的表达了这些之后,文燕这才一副得意模样的想着依晴挑了挑眉,似乎已经预见了之后的景象,而自己也俨然是个胜利者模样,不愿再去多瞧了依晴一眼。就在她得意于亲手为云沐阳与依晴之间制造了这起子误会之时,就在她想要听了这之后二人争吵的模样之下,云沐阳便已经在她的期待中开口,只这般言语的语气态度便不算是个好的。 “她说的都是真的?” “嗯……是也不是,看阿沐如何理解!” “对的是什么,错的又是什么?” 出乎了文燕的意料,云沐阳并不曾径直冲着依晴发了火气,只极为平静地向其询问起来。而文燕一直以为会出现的所谓夫妻反目情节又哪里能够出现,眼前的云沐阳与依晴一问一答,倒是变得越发平静淡然了才是。 听了云沐阳的这般追问,依晴自然不会再给了文燕何等喘息的机会,毕竟眼下的机会难得,自己夫君都黑了自己暗示,她又何必再顾忌了其他的方面呢?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一次当真因着此事而得罪了文家,可眼下云沐阳凯旋,她又何必再多去考虑了对文家态度呢?如此一讲,只怕文家还会反过来巴结了宸王府,又何须多考虑了那起子虚妄之事? 于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依晴便稳了稳情绪,进而回答了方才云沐阳的问题。只这般声音太过于轻灵悦耳,就连一直被养在了凝思苑的那只火雀都闻讯而来。当然这是后话,我们容后再提。 “王爷,这是的一面便是文小姐的确进府探望,只不过所用伎俩,即便妾身不提,门口的侍卫自然有个说法!” 话到一半儿,依晴此时便迎上了文燕极为挑衅的目光,似乎并不惧怕了眼前这个已然得意起来的文燕。毕竟,这件事情打从一开始就是文燕有意挑起事端,现如今局势发展到这个程度,她倒是不可能想到身为王族的云沐阳会如此相信了自己的妻子吧! “至于这错的……便是文小姐方才所说的那起子称呼……妾身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到了文小姐嘴里,就成了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了呢?” 说到此处,依晴竟也不觉失笑一声,进而笑嘻嘻地继续言语着,“想来是文家家风颇正,竟会养育出了文小姐这般热心肠之人!居然能够为着别人家的事务如此上心,当真是有心为着全天下费了心思气力了!” 话里话外,依晴无不是在讽刺了文燕的这般言行举止,至于最后的这句话,更是径直指出了文燕的那点子小心思。只怕于京中官家命妇贵女而言,文燕一心想要攀附了皇家五殿下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众人皆知的秘密了才是正理儿。左不过对于这件事情,许多人都保持着应有的距离,不曾径直开口言说了这些也就是了! 听了依晴的这些话,文燕的脸上倒是越发挂不住了。她此时正试图挣脱了云沐阳的桎梏,想要松动了一直钳制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可男女之间的气力悬殊,只怕就是文燕费劲了心思,也不可能挣脱了这起子被锁住的命运不是吗? “殿下,您可不能相信她的话,她……” 就在文燕想要出声劝说了云沐阳的时候,云沐阳已然扭过头来看向了她,甚至眸中的怒火还要越发旺盛了几分。 “不听本王王妃的,难不成还要听了你的?你又算是个什么身份,能够有自信说了这些?” 一句话,文燕便径直愣在了当场,甚至于方才的挣扎都不曾再有动作,只茫然地瞧着前方,眼中尽是惊讶与不解。 直到文燕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这才艰难地开口,试图解释了自己的行为,也同时湿了眼眸,当真是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美感于其中。 “殿……殿下这是什么意思?祖父一直以来忠心为国,您……您怎么能够怀疑了我的话?难道就因为她是王妃,就不去计较了她的过错吗?” 如此质问的言语,经过文燕刻意地伪装之后,竟也在一时间变得有些酸楚,让旁人听来都觉得委屈使然。可假使云沐阳会被女儿家的这般心思给戏弄了去,只怕也没了资格去以术御臣,更没了资格入了自家父皇的眼了不是吗? 当下里,云沐阳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哭的雨带桃花的文燕,便甚是冷漠地说道:“文小姐此话当真可笑!文杰老大人的忠心父皇自然清楚,可这与文小姐似乎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吧?再者说,本王的家务事何时需要文小姐一个外人多加插手了?” “这……我也只是担心殿下被她蒙骗,这才好心……” 因着云沐阳的这番质疑,文燕方才已经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可却无法就此打消了云沐阳心中的那份怒火。如此看来,文燕的这般解释说辞,更有加重了眼前局面的趋势,只不过文燕对此并不曾有了何等想法罢了。 “她?” 突然打断了文燕的言语,云沐阳只眸光一闪,便骤然发出一声,将一切的主导权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而一旁的文燕已然被云沐阳的声音打断了思绪,眼下倒是没了什么心思多注意了其他,只茫然地抬头想要瞧了此时云沐阳的脸色才对。 “文小姐是不是太过于失了规矩体统,晴儿是本王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王妃,文小姐当真是好教养,一口一个‘她’,竟也叫的如此坦然!” 言下之意,云沐阳就是在表示文燕的目无尊卑,更是在有意提醒了文燕,有些事情并非无人知晓,左不过是两相比较之下留了情面。至于这之后的事情,自然不必多去提了许多,就在不多时之后,文燕便已经被王府中的下人带出了宸王府。至于那一天文燕究竟又听到了云沐阳说出了什么,即便是文杰与萧氏问了许久,文燕都不敢多生言语了半分。对于自己的祖辈都是如此,想来蒋洪涛也是如此待遇,甚至还不如了这般,只能够平白成为了文燕的出气工具,又哪里还有那起子读书人该有的气节在其中呢? 自那一日之后,云沐阳仍旧是在安慰过依晴之后,便径直返回了馆驿之中。毕竟,对于陈家父子与柳妙城的事情一日没个完结,她便不可能正大光明地回到了自家王府不是?只是可怜了已经被舒妃的贴身都人春儿带回去的云瑄阳,他自然也是被舒妃好生看管在宫苑之中,不敢让其在外头露了一星半点儿。于舒妃看来,除非对于韩雯雅的行为以及这次凯旋之事出现转机,不然她是绝对不会冒险,让自己的儿子出现在众位臣工面前,去承受了那起子舆论纷扰的。 就在文燕大闹宸王府之后的第十天,这件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而能够开启了这起子转机之人除了柳妙城之外,也再不可能有了其他的人选。 似乎已经预想到了这一切,就在陈靖远兴冲冲地想要离开了馆驿,去往宫中求见了元康帝的时候。他恰好撞见了前来馆驿宣读旨意的荣连福,以及自从那次变动之后便再不曾见过的曹晟,而这二人身后跟着的则是一队极为隆重的人马。 “荣总管,曹统领,不知这……” 先是站在马前拱手行了个礼数,陈靖远这才有意向着那队人马张望着,有意打探着来人的用意。至于能够派遣了这两人到此的,除了元康帝之外,也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了才是。 “少将军?当真是巧了!老奴正要同曹大人去陈将军处宣读了圣上的旨意呢!” 现如今坐在了高头大马上的荣连福亦是不曾计较了什么,只径直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至于究竟是为了宣读何等的旨意,想来眼前的这位少将军也是心里头好奇得很,而荣连福却没有丝毫要透露的意思。 “如此……末将先去通知了家父,也好尽快准备下,迎接了圣上的旨意!” 虽说荣连福并不曾多说了太多,陈靖远却也是能够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含糊了两句之后便转身快步返回了馆驿之中。而待其走远了之后,一直不曾出声的曹晟才悠然开口,只那起子语气似乎多了一分玩味在其中。 “荣总管,你又何必卖了关子?只怕这陈家的少将军早就打定了主意!” “主意?什么主意?老奴都还不曾宣读了旨意,即便陈家这位少将军想清楚了利害关系,只怕也没个由头前往不是!” 一听荣连福这个语气态度,曹晟便越发期待了这之后的事情,毕竟这一次他们二人前来馆驿宣旨,除了陈家父子与那位柳家姑娘脱不得干系之外,二人还带了另外一份旨意,要送给宸王殿下才是。至于这份旨意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二人只心照不宣地默契一笑,便再不曾多流露出了半分多余的神情出来才是。 倘若此时的云沐阳能够瞧见了这些,只怕还要多揶揄了自己的父皇几分。毕竟,他们父子二人这还是头一次将想法想到了一处,即便元康帝的旨意不曾随着陈家之事一同前来,只怕今夜云沐阳也会潜入宫中,同元康帝说起了这般事务内情。至于一直被舒妃关在了宫苑之中的云瑄阳,只怕这一次也算是能够心满意足,可这心愿于他内心而言,也不过是满足了一半。至于这另一半的内容,恐怕还需要他多费些心思,才好径直达到了自己的目标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 第773章 喜讯来宸府添喜下 一时间,柳妙城瞧见才出门没多久的陈靖远竟然已经回到了院中,她便有心追问了这里头的事由。毕竟,依着她对于陈靖远的了解,对于陈靖远而言,能够帮着自己解决了这些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有了半分犹豫才是。而眼下,方才出了门去的陈靖远就这么一脸焦急模样往里头赶,只怕是遇上了什么事情,这才回来找人拿个主意才是正经。 心里头冒出了这个想法之后,柳妙城便也顾不得其他,径直放下了手中才拿起的一卷书册,便抬脚跟了上去。只可惜她都还不曾追上了陈靖远的步伐,便眼瞧着这人敲响了陈渊房间的房门,而待她赶到近前处,想要开口问了缘由的时候,陈渊的房门已然从内侧开启了。 下一刻,陈渊便瞧见了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的儿子与柳妙城,虽说这个时候确实不该提了这些,可他这个当父亲当真是觉得凭着柳妙城的气度,赔了他家这个臭小子当真是绰绰有余了。在不经意间,陈渊的唇角处有一丝的颤动,只一瞬间的功夫儿,便又再次消失于无形。似乎对于方才那抹笑容,陈渊并不曾有了太多的诠释,而正急着告知了父亲圣意下达的陈靖远,以及担心了陈靖远的柳妙城而言,又哪里会多注意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呢? “什么事,你竟这么没了规矩地敲了房门?” 似乎是越发瞧不上了自己的儿子,陈渊对于已经举止算是儒雅随和、分外懂礼的陈靖远,依旧是这么一副严肃的面容。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却宛如变脸一般,居然语气甚是温和地言说着“妙城就不似你这般”云云。 一句话出口,倒是让门外的两人有了一瞬间的尴尬。就在柳妙城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了这番言辞的时候,陈靖远便已然想起了遇见了荣连福与曹晟的事情,自然也径直讲出了这些,以缓解了几人之间缓缓流淌的尴尬气氛。 “爹,荣总管和曹统领都来了,说是圣意下达,要咱们前去侯着!” 这头儿的陈靖远才落了声音,柳妙城就自然于心中犯了个嘀咕,想要知晓这个被陈靖远提及的所谓“曹统领”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使然。毕竟,对于身处统领位置的柳妙城而言,她可不曾想过,陈靖远这个少将军居然还会对一个统领怀有如此大的尊敬之意。 只不过,柳妙城现下可再没了出言询问的机会,因为此时的她恰好注意到,原本一脸严肃模样的陈渊一听到陈靖远的这般言语,竟突然绷紧了一张脸,较之方才的神情愈发凝重了几分。如此想来,只怕陈靖远口中提到的“荣总管”与“曹统领”都是些不能小觑的人物,最起码对于现在处于这个境地的他们而言,绝对不可以生出了什么不尊敬的心思才是正经! “臭小子还愣着做什么,快吩咐馆驿的下人准备着!还有五殿下,还不快去通知了!” 直到陈靖远突然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之后,他便再次调转了方向,去做了自己父亲吩咐的事情。至于所谓的“荣总管”与“曹统领”的身份,想来陈渊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同柳妙城好生说了几句才是。 “陈将军,您想要叮嘱我什么?” 虽然柳妙城这句话问的甚是轻巧,可言语之中竟透着一股子笃定,似乎已然明白了陈渊如此吩咐陈靖远行事的用意。只不过,眼下她也的确好奇了这两个人的身份,便径直将这层窗户纸戳破,也算是能够尽快知晓了这其中的事由罢了。 然而令柳妙城不曾想到的是,陈渊居然只淡淡地朝着自己笑了一声,便逐渐解除了脸上的凝重,甚至还有了愈发灿烂的模样趋势。下一刻还不等柳妙城说出这些疑惑,陈渊便已经开口,替她理清楚了这里头的事情缘由。 “妙城,想必这些天你也想了不少,也是因为那个臭小子,才下定了决心,要回了柳家镇吧!” 没料到陈渊一开口就同自己说起了这些,柳妙城先是呆愣了片刻,这才渐渐收起了脸上的惊讶情绪,紧抿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只不过接下来的动作,却再不见柳妙城有任何开口的迹象,似乎一提到这件事情她的内心仍旧处于纠结之中。 一得到了这个肯定之后,陈渊的心里越发舒畅了许多,就连说话的声音语气都有些明显的变化。而对于这一丁点儿的变化,柳妙城虽说也有些许的感觉,却并不知晓陈渊的这起子变化究竟因何而来。难不成这两人是有着什么其他的身份,能够使她这次劝说柳家更为顺利?还是说对于这件事情,云氏皇族早就有了决断,而陈渊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体会了元康帝的良苦用心?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柳妙城的脑海之中,可她却一个问题也无法解决,甚至没有一个确定的方向去排除了不该有的胡思乱想。一时间,柳妙城不知晓了陈渊的这般情绪,而陈渊自己却已然于心底骂了元康帝一声老狐狸才是正理儿。 “陈将军这……” 当前的柳妙城都还不曾再问了个大概,陈靖远便已经急匆匆赶了回来,而其身后之人则是同样一脸喜色的云沐阳。 “五殿下,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是……” “陈将军有些话多说无益,看来今晚本王合该进宫好生说了这些才是!” 一见面,陈渊与云沐阳之间便互相言说着另外两人听不懂的言语,而眼下又哪里有什么功夫儿去多想了这些,到头来,陈靖远与柳妙城都是一脸茫然地跟在之后,准备去前厅迎接了元康帝的旨意。至于已经知晓了这里头猫腻的陈渊与云沐阳,眼下自然只笑着面对这一切,等待着旨意的宣读也就是了!只不过,令云沐阳不曾想见,有些事情元康帝早就做下了安排,而他亦是早已经处于这盘棋局之中无法脱身。 待几人快步来到了前厅处,荣连福与曹晟自然是已经被馆驿的管事的给接待着,而头一次瞧见了二人的柳妙城却表现得有些情绪微妙了去。 “殿下,陈将军,连日赶路当真是辛苦了!” 一见到云沐阳与陈渊的到来,方才还一副悠哉模样坐在那里的曹晟便立时换上了严肃的模样,就连说话的态度都变得多了几分恭敬在其中。至于这里头究竟有着什么缘由,想来云沐阳与陈渊心下了然,自然不可能在这个场合下多说了那起子无用的言语。 “曹统领客气了,末将也是为圣上分忧,怎么敢贪了这句‘辛苦’呢!当真是罪过来了!” 别看陈渊是个于沙场上厮杀的主儿,可对于这些个官场上的场面话,自然也是掌握了许多,不曾生疏了这起子言语态度。至于已然给了个颔首的云沐阳,眼下不便的多说了太多,毕竟这次迎接了旨意的是陈家父子与柳妙城,同他这个宸王殿下,倒是不曾生出了太多的联系。 “殿下,圣上有物什托老奴转交,您看……” 就在陈渊与曹晟寒暄之际,荣连福偷偷寻到了云沐阳的一侧,以极为轻微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另一层任务。而云沐阳也知晓父皇对于陈家父子与柳妙城不曾下了杀心,便也大方点头,自己则不准痕迹地来到了大门一侧,只一个闪身便出了前厅,等待荣连福的到来。 “殿下,圣上让老奴将这交给您,说您只要瞧见了,一准儿能够明白以后的安排!” 只悄声说了这么一句,荣连福便快速从衣袖之中掏出了个精巧的小玩意儿,而若是能够瞧得仔细,也必定能够看出荣连福手中的物什,只是个看起来不甚廉价的木梳。 “荣总管这是……” 还不等云沐阳多问了一句,荣连福便被曹晟唤了一声,不得已径直进入了前厅,去行了那起子宣读旨意的任务。而眼下拿了这么个木梳的云沐阳,却有着看不清这其中的意思,一双生着薄茧的大手也不住摩挲着手中这把太过于普通的木梳。 下一刻,云沐阳突然有了答案,而真要是计较起来,只怕是因着他的手指在木梳上摸到了个略显模糊的沟壑痕迹。但当云沐阳将木梳拿到身前仔细观察,他这才陡然发现,原来木梳的脊背处竟以极为飘逸的字体刻着几个略显模糊的字。只不过这些字并非钦傲文字,从其文字的图形样式来看,定然是扶然文字无疑了! “送予吾念——雅” 木梳上的几个字虽说已经有了些许年头,却也是能够多多少少辨认了其中的痕迹。当云沐阳以本就认识不多的扶然文字解读出了这些图案的意义,他便心下了然,只怕这把木梳是自韩雯雅的身上搜出来的。只不过,她为何要把这个容易暴露了自己的物什带在身边,而非好生将其留在了扶然居所之内,云沐阳对此亦是不曾有了什么想法。然而,回忆起方才递给了自己物什的人物,云沐阳的眉头微微皱起,这才逐步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怕韩雯雅之所以会做出这些事情,会有胆子生出了这番举动,都是因为有人暗中给她下达了指令。至于那人手中握有的筹码,便是这把木梳的来由,也就是说那人手中掌握着姜简之的生死! 确定了心里头的这个想法之后,云沐阳虽然还不敢对此有些十成十的把握,可对于这个神秘人物的身份,也已经有了人选。要知道,韩雯雅即便不受到扶然皇族的重视,即便想要抛却了扶然郡主的身份,同姜简之成就一段缘分。可只要扶然的国主不能将韩雯雅秘密地自皇族名册之中除名,即便韩雯雅脱离了扶然皇室,即便她想要同姜简之寻了个无人认识的所在。可她始终会被人找到,她也始终是扶然皇室最不容忍的存在! 能够避免这之后一切事情的关键人物,除了如今才承继扶然国主之位不久的扶然新国主,只怕再没有一个人敢对韩雯雅做出如此承诺,也不会有其他人有这个胆色去指派韩雯雅做了这些不是吗?一切的一切的根源,只怕除了这个扶然新国主之外,再不可能有了其他的目标人物存在了! 一想到这些,云沐阳握着那把木梳的手骤然收紧,就连脸上已经略显轻松的表情也消失于无形。说到底,他即便知晓了这其中的幕后推手,可直到现在没人能够打探到扶然这位新国主一星半点儿的消息。纵然是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只怕除了有极其特殊的情况发生,他也是不可能去瞧了扶然国主的样貌。至于对于这位新国主的情况的打探,想来也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毕竟,对于云沐阳手中的璇玑阁而言,扶然皇室的内部情况,即便是有人有心想要多打听了些许,也绝对不会同打探了羌戎消息那般轻易。若非这边的事情已经被云沐阳认定,此举必定是冲着依晴与自己而来,只怕他也无法注意到这位扶然新国主的真实心思想法。 思索了许久之后,云沐阳还是按下了心中已经快控制不住的冲动,这才略平静了心情之后,装作一脸无事的模样回了前厅。至于那把精致小巧的木梳,他则是顺势收回了袖中,计较着若是哪一天回了王府,合该好生提醒了依晴多注意这些才是。 当云沐阳迈进了前厅,他这才发现,屋中的几个人似乎脸色都变得分外平静,而这几天一直愁眉不展的柳妙城,更是越发放宽了心态,不似从前那般紧拧着眉头。相较于此,反而是陈靖远的神色有些太过于平淡,压根儿让人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心理活动。 将屋中人的情绪大概打量了一遭之后,云沐阳倒也并不曾露了什么意思,只抬眼看了看一旁的曹晟,其心思用意即便不说出口来,也是分外明显。只是这时候的曹晟显然不曾有了准备,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会被宸王殿下盯上,他便不曾注意到有人瞧了自己。现如今,曹晟只一心想着该如何配合了柳妙城的事情,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圣上交给自己的人物,又怎么会有功夫儿去注意了本不该将注意力投放在自己身上的人呢? “殿下,想来您也合该想清楚了,老奴如今旨意已经宣读过,便不在此处搅扰了各位安歇!” 给一旁的曹晟递了个眼色之后,荣连福便躬身行礼,想要尽快离开了馆驿的前厅。毕竟,如今元康帝的旨意已经下达,这陈家父子与柳妙城总该好生商量了接下来的事情吧?身为大内总管的荣连福若是一直待在了这里,似乎也不太妥当,如此倒是不如尽快离去,也好躲了此处的烦扰不是吗? 第774章 窥真相始察身份上 既然荣连福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点儿上,在场的几人自然也能够明白其用心,便只应和了两声之后,瞧了云沐阳接下来的反应。 反观云沐阳,此时的他倒是有些情绪微妙,似乎仍旧在想着方才的事由,就连反应都要慢了些许。不过应对了荣连福的这起子事情,他倒是不曾有过疏忽,颔首之后便也算是送了荣连福出门。至于一直不曾离开的曹晟,即便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用意,云沐阳也不曾听到了荣连福宣读的旨意,可身为元康帝的儿子,云沐阳又怎么可能猜不到父皇的用意呢? 待几人回到了厅中,曹晟则明显减缓了脚步,等待着云沐阳上前询问了自己。而这般行径自然落了云沐阳心思,当下里他便逐渐靠近了一旁的曹晟,低声言语到,“万事小心……本王相信曹统领的能力!” 只甚是模糊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云沐阳便再不曾言说了什么时候自己也在说完这些之后加快了脚上的速度,不知同陈渊打了个如何的招呼儿,便彻底消失了踪迹。而方才还来不及说了什么的曹晟,此时也不过回过神来,进入了厅堂之中。只此刻屋中哪里还能瞧见云沐阳的身影?想来不过是如此身份的自己不好在此处搅扰了他们,云沐阳便极为自觉地闪身离开也就是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曹晟也只是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虽说他从一开始就极为看好了这位皇家五殿下,可若真要说起何时有了这般想法,倒真的要从一年前的那般事情中寻个模样了。可有些事情自然是说不出口,再加上,曹晟毕竟也是存了些私心在其中的,又哪里真的是没了自己的算计呢? “诶?润之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许是方才并没有注意到云沐阳与自己父亲言语的情况,这时站在屋中的陈靖远竟不自觉地嘀咕了这么一句,却意识到有人在偷偷拉了自己的衣边儿。待他注意到这些的时候,这才惊觉发现,这个扯了自己衣边儿的不是旁人,正是现下正同自己站在一处的柳妙城。而如此同时,柳妙城也微微皱着眉,向着陈靖远使着眼色,只怕也是瞧见了陈靖远看向了自己,这才生出了这般表情反应了去。 “妙城你……你这是做什么?” 这时候的陈靖远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疏失,更表现得甚是疑惑,压根儿没想到柳妙城为何要如此提示了自己。然而下一刻,也便用不着柳妙城如此提醒,因为陈渊听到了陈靖远的这般嘀咕之后,早就感受到了曹晟投来的问询目光,进而不得不站出来表明态度。 “没规矩的东西!殿下的事情也是你能过问的?还不好生研究接下来的事情!真当你那岳父老泰山是个好相与的吗?” 只是,当陈渊沉声说了这些之后,这才突然变了个情绪态度,一下子转变了个笑模样,同柳妙城解释着,“妙城啊!老夫这话儿说的可对?” 突然被点了名姓的柳妙城不曾想到,这件事情怎么就又突然扯到了自己的头上,毕竟方才言语上不谨慎的是陈靖远不是吗?可如此一想,她倒也算是想得通透了些,只怕是陈渊不愿意自己多想了许多,这才每每都顾及到自己的感受才对。其实,自己的父亲柳青河是个何等看重了权势地位,而枉顾了亲情的主儿,她这个做女儿的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既然陈渊都已经问到了自己的头上,柳妙城自然不可能落了陈渊的面子,便只是随意应着,也算是不曾怠慢了这起子长辈问话。至于一直在瞧了这些的曹晟,眼下却于心中有了另一番想法,在他看来,只怕陈家的这位少将军一定会被眼前的这位柳姑娘吃得死死的,至于他们两个人是否会计较在意了这些,谁又能知晓了往后的岁月变化呢? 略带了热气的风此时正吹在云沐阳的脸上,而自从离开了馆驿的前厅之后,云沐阳便已然打定了主意,想要尽早回了王府之中安顿好心尖儿上的那个小姑娘。只要一想到自己心中认定的那个人选,云沐阳脚下的步伐都不由地快了几分,毕竟对于那人而言,做出了这一系列的举动,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若说是为着能够巩固了自己的势力,亦或者是为了壮大自己手中握有的一切,那这人又为何一定要选择对晴儿下手?要知道,一旦韩雯雅先前的行动当真成功,只怕整个钦傲都会因着皇族的失踪而变得不可判定,难不成那人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吗? 一时间,云沐阳竟有些无法自这个诡异的计划中捉到一丝明悟,更是不能理解了设计了这么多的幕后之人,其目的究竟该是个何等心思。不论怎么讲,既然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也已经有了此等计较,只怕这后续的一切事情也都在有序的进行。只不过在云沐阳想来,这种事情居然不曾与韩梧信扯上关系,他倒是真的有些出乎意料,或者说是有些不敢相信了去才是正经。 韩梧信已经凭借着自己在官场上积累下的势力,打压了云沐阳许久,如今如此绝妙的机会他竟就如此放过,这一点倒是让云沐阳也不曾想见的。如果说韩梧信此时不曾有了动作是良心发现,那云沐阳倒是宁可相信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并非自己心中认定之人! 只是如此让韩梧信反常的原因是什么,为何他会在最近这些日子不曾想有了一丁点儿的动作意思,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必须要调查个清楚明白才算是正理儿! 云沐阳如是想着,却不曾意识到,自己已然来到了自家王府的一侧角门处,待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便随即轻身提气翻身进入了王府之中。 曾几何时,云沐阳也不会想到,身为王府主人的他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居然也要躲避了旁人的视线,如此偷偷摸摸地去瞧了自己小媳妇儿的情况。对于这个认知有些无奈,云沐阳也只是在通往凝思苑的路上扯起一丝苦笑,至于旁的什么情绪,想来无人瞧见自然也是无人知晓的了。 待云沐阳来到了凝思苑的院门前,他的眉峰处倒是有了些许的变化,进而收回了想要直接跨进去的那只脚。 “魏道,这些日子里,有谁来寻过王妃吗?” 此时的云沐阳已经站在了距离凝思苑不远的那处湖中水榭之中,而其开口询问的对象,自然便是奉命保护了凝思苑安全的魏道。只是,面对于自家主子的如此问话,这时站在身后的魏道却表现得有些犹豫,正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了自己所见的一切。 支吾间,云沐阳早已经认定了自己方才在院门处的猜想,便有意提了一句,“凤姑娘是何时寻上门的?” 如今已经被自家主子提醒到了这个地步,魏道自然不可能再犹豫了下去,若是因此而招来了主子更大的怒火,魏道当真是吃罪不起的。 下一刻,魏道便立时跪在地上,低头痛快地说出了这几日王府中的事由。而随之吹过令人生出一股子燥热情绪的夏风,倒是径直吹散了魏道的声音,全然不曾被其他人听去了一星半点儿。 而此时的凝思苑中,依晴本就正因着凤舞的突然到来而感到欢欣,毕竟在她的认知之中,自从自己与云沐阳成婚之后,凤舞便与自己的哥哥消失的彻底。倘若不是阿沐一直告诉自己,他们已然去往了他处,如今也极为的平安的话,只怕依晴还会因此而担惊受怕许久才是。 “凤舞姐,怎么这一次只有你一个人来瞧了我?我那个没良心的哥哥就不想了他自己的妹子啊?” 面对已经近一年不曾见到的亲人,依晴自然情绪激动,就连说话的语气态度都变得越发小孩子气起来。而此时的凤舞呢?虽说她能够感受到对面坐着的依晴满心满眼的期待与欢喜,可面对依晴的这个问题,她当真是不知该以何种言语回应了这些。纵然此时她能够从依晴一直紧握着自己一双手的动作中看出,眼前的依晴比从前活的越发自在畅意,就连笑容都比从前不知要多出了多少倍来。也许这就是云沐阳给依晴带来的阳光吧,凤舞如是想着,可她又哪里想过,于云沐阳而言,依晴又何尝不是照进了他内心深处的一抹暖阳呢? 面对依晴的如此问询,凤舞自然不可能多说了什么,难不成还真要同依晴言说,“你的哥哥韩时凤就是个没了良心的存在,当初只扔下我一个人在昆仑,而自己则消失的无影无踪”吗?且不说依着凤舞与依晴的关系,她不可能如此说明了真相,单就是凭借着依晴与韩时凤的兄妹关系,凤舞也绝对不可能在身为妹妹的依晴面前,言说了其兄长的诸多不是! “他?我哪知道啊!他这个人向来是没个定性,即便我们去了他处,你这哥哥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儿!” 无奈之下,凤舞也只能以这般言语搪塞了依晴,只不过瞧着依晴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失落变化,她一直揪着的那颗心也算是安稳落了地。毕竟,一旦这件事情当真捅破,依晴心中不好受不提,只怕还要为着这么个突然失去了踪迹的哥哥伤了精神。如此得不偿失之事,凤舞两相计较之下,也只有选择这么个办法来妥过去不是吗? 半真半假的将这件事情给糊弄了过去之后,凤舞这才想着要转移了话题,再加上先前云沐阳对于自己的警告,她倒是越发想要替依晴解开了韩家与昆仑之间的误会了! 恰好此时凤舞并没有瞧见了云沐阳的所在,这几日也不曾注意到王府之中又何等外人进出,凤舞便对于这般情状有了个大概的分析。只见她突然表现得有些凝重而严肃,一双手亦是反向握住了依晴的小手,而其接下来的言语,自然也是戳破了依晴一直想要隐瞒的事由。 “晴儿你老实同我讲,是不是云沐阳遇到了什么麻烦,现下并不在王府之中?” 联想到半月前自己在钦傲所属馆驿之中,与云沐阳的那起子唇枪舌战,凤舞倒是问的越发坚定,似乎已然洞悉了这其中的一切一般。而面对凤舞的如此问题,依晴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几番眼神的躲闪之后,她这才支支吾吾地认同了这些,也算是给凤舞了一个?还算是准确的答案。 “既然如此,晴儿,你同我离开这里……我得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你就……” 面对依晴肯定的答案,凤舞越发激动起来,她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希望依晴能够同自己尽快启程,回到昆仑解决了先前所有的误会。可这些话她都还不曾说出口来,依晴的一双眸中竟闪动起不可置信的光辉,甚至连一直被凤舞紧握着的一直有汗水渗出的手都有了明显的冷汗模样。 “晴儿只要你同我尽快……” 此时的凤舞压根儿不可能注意到这些,亦是不可能有时间去关注了依晴的表情变化。毕竟,于凤舞而言,没有什么比依晴的安危更为重要,也没有什么比能够解开依晴心中的心结更为重要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也正因为凤舞对于依晴的看重,她才会不远千万里的从昆仑回到了钦傲,而其目的亦是只有带依晴回了故乡这一点罢了! 然而此刻的依晴明显不愿意提起这些,她突然打断了凤舞的言语,只惊讶地表示道:“凤舞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阿沐他这次有危险,我……我怎么能够弃他于不顾,做了同你离开的什么劳什子举动!” 即便凤舞并不曾知晓了云沐阳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可面对如此绝好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了去?眼下倒是在极力劝说着依晴,希望她能够改变心意,同自己返回了昆仑在做其他打算。 “晴儿,当初……当初你已经救过他一次,难不成他往后有了任何情况,你都要出手救他吗?”说到此处,虽然凤舞内心之中也觉得自己有些强词夺理了,可还是把话说得有些绝对。至于这些话会不会因此而惹怒了依晴,她倒是不曾有了这起子意识,毕竟打从一开始,凤舞的心思便只有劝说依晴同自己离开这一点罢了! “再者说,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如果你不去掺和,兴许钦傲的皇族也不会难为了云沐阳!你……你也不想想,云沐阳是堂堂宸王爷,谁又能够扳倒了他呢?” “韩梧信……韩梧信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的!” 还不等凤舞再说了其他,依晴便垂着眼帘定定地说出了一个名字,至于为何她会有如此想法,想来也是同这一年多来韩梧信对他们的举动脱不得半分干系的! 第775章 窥真相始察身份中 没料到依晴会如此反驳了自己的言语,凤舞一时也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说服了眼前的依晴,却在心里头一直纠结着这件事情。毕竟眼下除了依晴之外,恐怕也没有其他人能够解决了昆仑的事情,亦是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什么办法将这次的事情加以拖延了才是。 若不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依着凤舞对于依晴的心思,她又怎么可能忍心来打扰了依晴,又怎么忍心将云沐阳好生经营的所有加以破坏呢? “可……” 这头儿的凤舞虽然心里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可不得不说,韩梧信的存在的确会成为云沐阳未来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这一点别说是经历了许多的依晴,单就是凤舞她这个局外人,都是瞧得极为清楚明了的才是。也正是因着此等缘由的存在,当依晴突然说出了“韩梧信”的名姓之后,凤舞才越发不可能对此生出了什么反对的意思。 就在凤舞还在心里头设想着能够劝说了依晴的言语之时,依晴竟也多少注意到了现下凤舞的不寻常之处,便收起了方才见到凤舞时的那起子欣喜,只打量着凤舞的神情出神。而意识到这些的凤舞也变得略显心虚,眉眼间的神色几经变换,生怕眼前心思机敏的依晴会瞧出了她的难处,亦是怕依晴会对此生出什么质疑或者询问。 瞧出了凤舞躲闪模样的依晴,现下里心里头越发有个计较,便想着能够多少试探了几分,也算是能够安下自己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是。 沉默了片刻之后,依晴这才抬眸看了看一直不敢以眼神直视了自己的坐在对面的凤舞,而后才略显平静地问到,“凤舞姐,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会一个人偷偷来找了我?” 虽说依晴的这些话只是猜测,可结合了那天夜里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凤舞,以及及时从已然疯狂的韩雯雅手中救下自己的举动。这点点滴滴都让依晴有些在意,毕竟她也从不曾想过凤舞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也从不曾想过看起来心事极重的韩雯雅会做出如此没了头脑心思的蠢事出来。在依晴看来,倘若她能够早些发现了韩雯雅的诡异之处,也不至于发生了这起子令人后怕之事。现如今再想到事情发生没个几天,云沐阳便已经悄悄抵达了京都,只怕这些事情也都是有人刻意安排了去才对! 听到依晴的这些问题,凤舞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她只默默低着头不曾应对了一声,甚至还将一直同依晴握在一处的手给挣脱开来,而后便有些无措地垂在了自己的身侧。至于脸上的神情变化,依晴自然因着凤舞的埋头举动而不曾知晓,可单就是瞧着她这般模样,依晴心里头也已然有了答案。只怕这一次凤舞会来到钦傲,会来了奥良城的宸王府中找了自己,都是有着另外一层用意的才是正经!至于这层用意究竟是什么,现如今的依晴并没有兴趣参与,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理会。同这些相比,她还是更为关注了云沐阳的种种,更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平安顺遂。 即便没有得到凤舞的点头肯定,可现如今的沉寂模样已然表明了一切,依晴自然也不会如此不知趣地再生出什么追问的举动。然而,就在她想要说了自己的态度之际,凤舞却突然将手紧紧捏在了一处,似乎于她而言是在做了个甚是无奈的决定一般。而下一刻,凤舞脱口说出的话也让依晴登时愣住,一双满是温柔神色的水眸也蒙上了一层水雾,让人再瞧不清楚这里头的灵动模样。 “可琴姑已经……我不能再看着其他人因为我们的原因而……” 还不待凤舞说完这些,依晴便已经意识到些什么,整个人都变得分外的严肃起来。纵然其眸中因着凤舞的情绪原因,而染上了一层水雾,可凤舞口中的“琴姑”是谁,她口中所谓的“其他人”和所谓的“我们的原因”又是关于什么的,这些都是依晴想要第一时间了解与知晓的。 “琴姑?其他人?凤舞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抵上是因为昆仑发生的事情太过于悲痛,早就已经超过了凤舞的承受范围,现如今她能够强颜欢笑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眼下的凤舞已经到达了自己能够隐瞒承受的边缘,即便依晴不会出声询问了这些,凤舞也是再不可能多隐藏了这些心中的苦楚才对。 眼瞧着凤舞正想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昆仑发生的事情说给依晴,如此景象恰好被准备进了院子的云沐阳看了个正着,便径直出声打断了二人如此沉重的对话。 “晴儿?是不是有谁来了府上拜访?” 即便云沐阳方才已经询问了负责守卫凝思苑的魏道,可现下他也只得装作不知内情的模样,才好发出如此大的声音提醒了屋中的两人。而依晴也正如云沐阳所想,在听到了自己丈夫的声音之后,自然而然地收起了方才的情绪,想要起身出门迎了自己进入屋中。而瞧见依晴如此举动的凤舞却心里头清楚,只要有云沐阳存在,她就绝对不可能顺利将依晴带回了昆仑,而她却必须抓紧时间带走她才是!如此一番纠结之后,就在凤舞打定主意,一定要说服依晴同自己离开的时候,云沐阳早就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而他的身边自然还站着方才一脸欢喜出门的依晴。 “凤姑娘,许久不见,也不知最近过得好不好?” 此时的云沐阳故意隐去了先前曾经在京中馆驿之中见过凤舞的事情,言语之中尽是热切的关心意味。可他的这番言语身前的凤舞又怎么可能猜不出用意,说到底,不过是想要给了自己暗示,希望自己不要说出他们二人曾经私下里见过面的事情罢了! 眼下,凤舞倒是会意地点了点,有些艰难地扯起了一抹微笑,“宸王殿下当真是客气了!倒是晴儿这丫头,没少给殿下寻了麻烦!” “呵呵,凤姑娘玩笑了!晴儿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又何谈麻烦一说呢?” 虽然知道凤舞如此言说,不过是随意的应付,可云沐阳还是不愿意就此承认了这些。毕竟对于他来说,依晴的出现就像是一抹暖人的阳光,她能够温暖了自己冰冷的身躯,也能够融化自己内心深处的坚冰。如此让自己看重之人,如此被自己呵护的人,又是自己妻子身份之人,他又怎么会没有理由纠正了这些言语上的疏失呢? 站在二人一旁的依晴并不曾知晓,凤舞与云沐阳一番如此简单的对话,其实不亚于一场明争暗斗,或者说是一场身份与主权的宣誓。虽说凤舞身为女子,可能多年的感情使然,会与依晴的关系越发亲密。可如今依晴已经嫁给了自己,成为了钦傲皇家的儿媳妇,他云沐阳又怎么可能瞧着凤舞将自己的妻子带离自己的身边,又怎么可能会同凤舞带着自己的妻子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举动呢? 于公于私,云沐阳的这番话无疑是在提醒了眼前的凤舞,不要于心底盘算了什么。即便当真有了什么打算,身为宸王爷的他也绝对不会同意了这般行动,更不会让自己的妻子以身犯险才是正理儿! “呵呵,到底是我说错了话,还请宸王殿下莫要见怪!” 心知此事不能太过于粗暴处理,凤舞也只能出声应和了两句,而后才计划着之后再去筹划了许多。不论如何,对于凤舞这个昆仑族人而言,又有什么能够同自己的家乡,同自己的根相提并论的存在。若是这一次她不能够将依晴与昆仑之间的误会解开,只怕未来昆仑要面对的,便是一定塌天之祸,就连她自己都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幸免的可能! 由于有云沐阳的在场,凤舞到底是不曾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苦楚,也没有讲出昆仑现如今面临的情况。而云沐阳心里头知晓凤舞的用意,自然也是不情愿多留了凤舞在王府之中的,谁又会希望留下一个可能随时爆发的隐患在府中呢? 对于这一点凤舞倒是也算有自知之明,她只同云沐阳言语了两句之后,便推说疲累想要去休息。依晴听了这话自然也想到了方才凤舞的失态模样,便也想着合该给了凤舞一个好生安歇的机会,这才不曾过问了云沐阳的意思,便吩咐了府中的下人带着凤舞去了客房休息。至于在凤舞离开之后的事情,依晴还是希望能够同云沐阳商量了些许,毕竟,方才她可是瞧见了凤舞姐那般失态的模样,而能够让凤舞姐产生如此情绪的事情,只怕会是个让人难处理的情况了去! “阿沐!” 等凤舞随着府中下人离开之后,依晴这才开口唤了云沐阳,当然伴随着这些的也有依晴偷偷扯动了云沐阳衣角的细微动作。只不过现下的云沐阳一心都在应付了凤舞与方才的那只木梳上头,又哪里会留心了依晴如今的小心思小举动,当真是不曾留意了这些,也错过了依晴现下里脸上出现的羞赧模样才是。 过了好一会儿子功夫儿,云沐阳这才从沉思之中转醒,而待他扭头去注意了依晴扯动衣袖的动作之时,也只是略显歉意地笑了笑,道:“晴儿方才说什么?” “阿沐,你有没有觉得凤舞姐这次来的很突然?而且……哥哥也没有同她一起来奥良城……若说是专程来看我的,哥哥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出现呢?” 依晴提出的这一点也正是云沐阳一直在思索的,因着他一早就猜到了凤舞是一个人前往,而且韩时凤现下里也并不曾在昆仑停留。那也就说明,自从凤舞与韩时凤在去年离开奥良城后,他们二人就极有可能已经分开。而且听了先前凤舞的意思,现下里倒是她越发想要带着依晴回到了昆仑,而云沐阳又怎么可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你哥哥?或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吧!” 面对依晴的疑惑,云沐阳也只是胡乱搪塞了一句,其实打从私心上来说,他倒是越发不愿意面对了韩时凤这人,如今他不在此处倒也是省去了许多的尴尬才是。 然而令云沐阳不曾想见,就是他这般敷衍的一句言语,依晴竟然与方才凤舞的慌乱模样产生了联系,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的哥哥之所以不曾来到奥良城中看望自己,必定就是同凤舞方才那般焦灼的态度有着必然的关系存在!既然事情是如此的,那依晴又怎么可能不去关心这些,又怎么可能放任凤舞将这起子事情给隐藏在心底呢? 此时此刻,云沐阳与依晴这一对儿夫妻倒是没有个共同的心思,就连现下里想的,也并非同一件事由。只是,就在云沐阳想要起身,去往书房寻找了有关于扶然的书籍之时,方才被他好生收着的木梳却掉落出来。伴随着一声略显清脆的声音,云沐阳与依晴都看向了那只掉在了屋中厚实绒毯边缘的物什,而云沐阳的脸色亦是因此而变得有些奇怪。 顺着声音看去,依晴便瞧见自云沐阳的身上掉下的那只小巧的木梳,而当她先于云沐阳捡拾起那把木梳的时候,不经意间就瞧见了木梳脊背上的几个奇怪的花纹图案。当下里她产生了好奇,私心下甚至以为这会是云沐阳偷偷为自己准备的小礼物,眼下亦是说话的声音欢畅了几分。 “阿沐,这是……” 不待依晴再多说了什么,云沐阳倒是生怕其多生误会,赶忙走过来将那只木梳握在了手中,一脸严肃的回答着这个问题。 “这是在韩雯雅身上搜到的证物,我一直觉得它有些……” “古怪”一词都还没有从云沐阳的嘴里说出来,依晴便已经发现了这把木梳的奥秘。当然,这个奥秘除了她自己之外,大抵上也不会有谁再有了答案才是。 “可……” 支吾了些许时辰之后,依晴竟有些犹犹豫豫地说到,“可这把木梳我曾经见到过啊?我还以为……以为……” “以为?你……晴儿你见到过?” 一听自己的小妻子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云沐阳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了这些。虽说这把木梳是自韩雯雅手中搜查得到的,可这毕竟是属于信物类的存在,韩雯雅又怎么可能轻易将其拿给依晴查看呢?换句话说,也许依晴所说的看到过,就意味着她曾经从旁人处瞧见过同样的物什,不管这意味着什么,想来也是极为有价值的消息了吧! 面对有些激动的云沐阳,这倒是把依晴吓得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接着说了下去。到头来还是云沐阳出声安慰自己之后,她这才将自己知晓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而这些事情最终关系到的那个人却让云沐阳有些出乎意料! 第776章 窥真相始察身份下 “是啊,我确实见过,很早之前我就瞧见哥哥手里头拿着一把同这个很像的木梳,不过……不过那个时候哥哥说,这是他准备送给凤舞姐的……” 并不知晓这把木梳缘由的依晴说着自己知道的内情,可对于深谙这把木梳意义的云沐阳来说,这些情况就像是个晴空霹雳一般,让他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如果排除有相似物什的可能性,根据晴儿的这般说法,这是不是就代表着从幕后操纵着韩雯雅行如此举动之人,就是晴儿的亲哥哥韩时凤呢? 若真是如此,这倒是也能够解释了,为何这次凤舞是独自一人来到了钦傲,而她则对于韩时凤的去向表现得有些讳莫如深!只不过,一旦这些情况全部成立,云沐阳倒是有些想不明白韩时凤行如此计划的目的。难道他就不怕韩雯雅会一个失手伤了晴儿,还是说他本就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确定这些事情可以顺利进行,而晴儿也会被他人救下来呢?若真的事事都在的算计安排之下,那他做了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再者,他韩时凤又是凭借了什么权势地位,才能够指挥了韩雯雅这个落魄的扶然郡主,为他所用、听他驱使呢? 意识到这其中的可怕之处,云沐阳的一双星眸瞳孔骤然放大,似乎是已经想到了一个被他忽略的存在。只不过,如果这些假设一旦真的成立,那么晴儿在其中又扮演着何等角色,或者说一旦这些事情被父皇知晓,晴儿又会被如此猜测了去? 每每想到这些,云沐阳都觉得有些头痛,而能够拉回他这般神思的,除了依晴之外倒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人值得他回眸了。 “阿沐?你这是什么反应?你说这是韩雯雅身上的东西……可它……它明明……”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言语中的正确性,依晴大有一股子不愿服输的心气儿在其中,便径直拿过那把木梳,将脊背处的那这个花纹展示给云沐阳。一边如此做着,依晴一边有些倔强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似乎生怕自己的说法不被云沐阳接受一般。 “阿沐你看啊!这花纹……这花纹同我先前见的明明就是一般模样!而且这起子手刻的痕迹这般明显,我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即便依晴现下里如何去证明了这些,云沐阳都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盯着那只木梳出神,而他心中所想也正是他最为担心之所在。毕竟,一旦依晴的这些话被父皇知晓,那么她即便与韩雯雅不曾生出什么必然的联系,却也一定会引起父皇的注意。一旦被父皇认作她们两人串通一气,只为了戏耍钦傲皇室,无论韩雯雅会如何被处置,依晴都绝对不会有一个轻易说明的机会不是吗? 如此一般论证之后,依晴这才稍稍注意到,原本还一脸温柔模样瞧着自己的丈夫,如今却一脸的复杂情绪。假使不是依晴心知这把木梳的真实来历,只怕她还会以为自己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亦或者是捅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才对。然而一切就如同依晴不曾料想的那般,眼下这盘走势极其复杂的棋局之中,谁又会是下一枚行进的棋子呢? 相对于正纠结于这些的云沐阳,眼下身处于深宫之中的云瑄阳倒是并不曾多在意了什么,况且有舒妃派了春儿一直守在他左右即便是真的有什么情况发生,想来也是万无一失的。 只不过,对于云瑄阳这个性子而言,一直将自己困在了这方方正正的院落之中,他到底是有些烦闷了去。虽说宁瑞宫处处精心雕琢,每一处都细心设计,却也总会让人有看得厌烦的一日。而对于眼下的云瑄阳而言,他便是有如此的感觉,只觉得这般华丽的牢笼控制了自己,让自己再不得从前的那般自在。 这一日,云瑄阳百无聊赖地翻开了早已经被自己看了无数次的书卷,而后才有些赌气地将其掷在了书桌上,并随之发出了略显巨大的声响。 “殿下?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伴随着这声声响,一直候在门外的春儿便应声进入了屋中,而屋中的景象却令她有些惊讶,或者说是对其情绪产生了些微的波动。 “春姑姑,我已经在这间耳房中困了半月有余了!母妃……母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允许我离开?” 一见门外侯着的春儿推门走了进来,云瑄阳倒是免不得要抱怨了几句,毕竟云瑄阳如今早不是那个能够收了心的年纪,又怎么可能真的在此处修身养性呢?其实舒妃对于自己的儿子极为了解,可如今不论是前方战事还是韩雯雅的问题都还不曾得到解决,一旦真的让云瑄阳跑了出去,只怕还是会招惹了是非,平白添了些麻烦才是正经! 想起自家娘娘的叮嘱之后,春儿也只是和善地笑了笑,想要尽量安抚了眼前已经有些情绪起伏的齐王殿下。可她正寻着个理由的当口儿,云瑄阳竟径直越过了她去,想要自还未闭合的房门处溜出。而当春儿出声阻止的时候,两名看起来孔武有力的侍卫便登时出现在门外,直接将云瑄阳想要离开的想法给彻底湮灭了。 “殿下!娘娘也是为了您好!如今这外头都还不曾有个说法,若是您出去生出了什么意外,您让娘娘该如何自处?” 眼瞧着云瑄阳再次回到了房间之中,春儿只得再次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云瑄阳,而其目的亦不过是希望云瑄阳能够明白舒妃娘娘的苦心。只是这一刻,云瑄阳并不曾去设想了与羌戎的战事,亦或者是同韩雯雅还未解除的婚约之事。如果真要深挖了云瑄阳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只怕他现如今想得,必定会是有过相同处境的唐玉儿吧! 若真的论起来这些,说起来倒是有些引了云瑄阳发笑。想来当初自己一再不允许唐玉儿外出的命令,也是如此困扰着唐玉儿,而她也正是因为这般压迫,才会越发生出了抵抗的心思不是吗?现如今他颇有些感同身受的意识,而现下里只怕唐家姑娘也不会再有机会瞧了他这般模样,往事如流水,谁又能改变得了过去呢? 一瞬间的呆愣之后,云瑄阳最终也不得不如同个没有了生命的提线傀儡一般,只得无助地坐回了屋中的圆凳,瞧着外头四方的天儿微微叹息。 良久,云瑄阳这才打断了春儿一直喋喋不休的那张嘴,略显无奈地说明了自己的心思,“春姑姑,母妃用心良苦,本王亦是不会有所辜负……” 听到七殿下能够说出这般言语,春儿自然有些许的惊讶,她可从不曾想过依着云瑄阳这般年纪,居然还会真心实意地体会到自家娘娘的用心。想必自己将这些情况转告给娘娘的话,娘娘也会因此感到欣慰,也会心里头不由生出自豪与满足来。 瞧着眼前的云瑄阳并不像说了敷衍的言语,春儿当然不会落了齐王殿下的面子,在云瑄阳话音才落之际,便已经甚是欢喜地出声应着。只是令她不曾想见,待她从欢喜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云瑄阳的话竟有些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去! 半晌后,云瑄阳便突然改变了方才颓然的语气,整个人变得极为无奈,“春姑姑,当初……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当初?呵呵,殿下您在说什么啊?奴婢……呵呵,就算您做了什么,娘娘也不会怪罪了您的!” 显然,对于云瑄阳话中的意思,春儿并没有一个正确的理解,也并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的云瑄阳竟又会想到那个早已经离开了京都的唐玉儿。说到底,只怕春儿从来就不曾将当初遇到过的唐玉儿看得重要,毕竟与身份尊贵的七殿下相比,唐家如此低微的出身,又怎么配得上她家殿下呢? 心知春姑姑会错了意,可云瑄阳却并没有对她的这些话加以纠正,反而是悠悠的叹出一口气来,似乎是已经将这些事情看得通透而彻底。 “姑姑,我……” 就在云瑄阳终于体会到了自己曾经做下的一切,就在他总算是想要出口承认了当初的错误时,已经被门外两名侍卫的动静惊扰,而这门外之人的身份他亦是有些计较。 听到了门外的声音,春儿自然颇为不放心地想要去看个究竟。可这一次她都还不曾来得及出门,便已经瞧见一个人影跨进了门槛,而其身上的光辉似乎也预示着此人的尊贵身份。 “春姑姑,如今谁都没有了权力来了此处看望自己的亲人吗?” 才进入了屋中,那人便一副质疑的态度,将这起子问题抛给了才迎上来的春儿,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春儿才瞧清楚眼前之人的容貌,心里头自然也是暗道一声不妙。 “殿下您这是说得哪里话!您是圣上钦封的燕王爷,奴婢就算有千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对您生出什么不恭敬的!” 虽说自己的主子同眼前的这位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可如今云逸阳的身份地位都有所改变,春儿又怎么可能为着旁的什么事情,而得罪了眼前这么个极为受到圣上重视的主儿呢?再者说,这一次的事情都还不曾有个定论,一旦事情有变,娘娘可是有过打算,还想要请求燕王殿下为七殿下求情才是。倘若此时自己得罪了眼前这位,这不就是坏了娘娘的大事儿,也耽误了七殿下的前程嘛! 联想许多之后,春儿这才不得不摆出了一副笑模样,不愿意因着一些个小事儿而得罪了云逸阳。可她心里头也不过是想着云逸阳的脾性甚好,绝不会抬手做了那起子打了笑面人的行为。然而,令春儿不曾料想,这一次她的这起子打算只怕是要尽数失了算计才对。 并没有多听了春儿的何等说辞,眼下云逸阳想要做的,也不过是想着帮了这个交情算不得太深的弟弟,而究其原因,只怕除了云沐阳所求,也寻不到第二个所在了。 “小七,可愿意随同本王离开这里?” 只如此同春儿敷衍了两句,云逸阳便径直越过了她,甚是直接地询问着一旁坐着的云瑄阳的意思。毕竟,身为皇家子弟的云瑄阳,本就于骨子里有那么一股子不愿轻易放弃的想法,眼下瞧着有人能够带自己离开此处,他也是极为配合地点了点头。可一想到先前春姑姑口中“母妃的苦心”,云瑄阳免不得生出了些许的犹疑,甚至有些迷茫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应下了三哥的这句话。 能够感受到云瑄阳周围萦绕的迷茫氛围,如今的云逸阳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可以任由这个弟弟荒废,而他亦是不愿意瞧着这个弟弟有了些许的犹豫存在。如今这个时候,除了他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只怕也不会有人能够推了云瑄阳一把了吧! 于心中有了计较之后,云逸阳倒也并不含糊,只抬眼看了看一旁略显尴尬的春儿姑姑,这才径直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小七,这次的事情都还没有个定论,即便舒妃娘娘担心你会因此牵连,难道你就真的想看着与你并肩作战的弟兄……” 如今云逸阳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云瑄阳自然也能够想见自己将要面对的会是个什么情况。虽说他能够理解了自己母妃对于自己的保护,可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在宁瑞宫的耳房之中,他的内心分外的煎熬。从涵州城回来之后,他也越发有了自己的想法与主见,也不想要再去一味地迎合了自己母妃的心思做法。纵然他能够明白,舒妃做出这一切,左不过是不希望自己惹火上身。可有一点他不能否认,如果没有陈渊父子的存在,没有陈渊将军的提点,他依旧是那个意气用事的云瑄阳,他仍旧会是那个学不会为他人着想的齐王殿下。 大概是因着云逸阳的这些话起了作用,一直瞧着事态如此发展的春儿才想要出声劝阻了几句,可她都还来不及开口,便瞧着云瑄阳已经褪去了周身的犹豫氛围,就连其眼神都变得分外坚定了几分。 “殿下……娘娘也是为您着想,您可不要辜负了娘娘……” “春姑姑,本王知晓母妃的一片苦心,可涵州的事情本王不可能置之不理!陈将军……陈家父子并无过错,反而于钦傲有功,本王不可能一直逃避了这些……” 说到此处,云瑄阳便有意停顿了些许,而后才在瞧了身旁的云逸阳一眼,这才甚是镇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若是如此逃避,也绝对不是云氏男儿该有的气节!父皇也绝对不愿瞧见这些的!” 甚是有骨气地说完了这些,云瑄阳便直接来到了云逸阳身边,递给了他一个眼神,两兄弟便直接离开了此处,只留下春儿一个人在屋中乱作一团。 第777章 通有无雯雅吐真上 就在云瑄阳仍旧想不清楚这些,好奇着与自己并不曾有了太多交集的三哥为何会来了此处的时候,云逸阳似乎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这起子心思,正渐渐减缓了脚下的步伐速度,大抵上是要听了云瑄阳的言语意思才是。 “三哥,我们不趁这个时候快些离开宫中吗?你怎么反而还停了下来?” 虽说心中对于这些存了些疑惑,可云瑄阳依然不愿意就此放弃了这个机会。眼下的他感受到云逸阳减缓动作的意思,便有些不解地瞧了瞧这头儿,并于口中提出了这起子疑问才是。不管怎么说,依着云瑄阳的心中想法,只怕任何事情都抵不过快些去馆驿瞧了内情才是正经! 而这头儿的云逸阳却压根不曾担心了这些,也在离开了舒妃的宁瑞宫之后,再没展现出一丝一毫的焦急与慌乱。似乎对于云逸阳而言,只要能够将眼前的弟弟带离了宁瑞宫,他的任务便已经完成,他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些而变得有如何焦躁的情绪才是!只不过这些只是云瑄阳对于眼前之事的猜测,至于他那个素来不愿与这些事情产生联系的兄长,为何愿意投身其中,他竟也是不曾有了任何的理由心思去设想了许多的。 被云瑄阳如此一问,已经停下了脚步的云逸阳倒也算是笑得坦然,此时的云逸阳只递给弟弟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继续沉默着,活像是在等着眼前云瑄阳的何等反应似的。而云瑄阳心里头也不过才冒出了这么个念头,便再也没能将这起子心思压了下去,现如今倒是感觉到周身气场越发不自在,不愿处在这么个尴尬的境地之中了! “三……三哥,是谁想要让我离开宁瑞宫?父皇……还是五哥?” 其实这个事情云瑄阳一直都不曾忘记,即便是自己的三哥如此没了缘由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也依旧不敢将这个问题问出口来。只现如今来看,若是他云瑄阳再不开口问了这么一嘴,想来也便没什么机会去问个清楚明白了!就算是为着自己心里头的那一丁点儿的心思想法,云瑄阳此时也不由开口,略显支吾地问出了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问题才是。 “小七,你觉得……三哥为何要带了你离开?” 令云瑄阳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同从前脑海中那个本就淡然的云逸阳不同,此时的云逸阳却表现出一幅神秘模样,全不似从前那般。虽说云瑄阳心里头也有这个想法,可事情生于当下,他即便有些微妙感觉,却也不可能就此放弃了能够解开自己疑惑的机会不是吗? 就这般定定地看了看甚是神秘的云逸阳,云瑄阳这才微微吞了下口水,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说到,“三哥,这件事情我本就知情……若是父皇也希望我能够出来言说清楚,我自然不会推辞了去!可……” 一想到自己跟在自家五哥云沐阳的身边的日子,再想起自己在涵州城的这些岁月,云瑄阳一时倒也有些开不了口,不愿再说了那些日子的点滴经过。只若此时云瑄阳仍要犹豫,只怕未来的岁月他除了悔恨之外,在也不可能有了其他的情绪变化。从前的他因为内心的犹豫,从而失去了唐玉儿的一切消息,难不成如今他还要因着自己的犹豫,而再失去了兄长与关心自己的长者吗? 大概是因为先前唐玉儿的事情给了他太多的后悔之处,这一次云瑄阳倒也不愿就此了结,只略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这才接着说着自己还不曾说完的那起子言辞话语。 “可对于柳姑娘的这件事情上,我能够理解也能够肯定,柳姑娘确实不曾提起自己的出身,可这又能妨碍了什么?难道她是个匪女的身份,就不能够保护了一方,就不能够为钦傲贡献力量了吗?” 一席话说罢,云瑄阳这才以甚是坚定的眼神迎向了一旁正瞧了自己的三哥,于当下而言,他也不过是想要说出自己内心所想,不愿再因着犹豫失去了更多才是正经!只此时的云瑄阳又哪里想过,云逸阳之所以会有了这般不寻常的行为举动,亦不过是因着要为他打通了这其中不平坦罢了!假使在这件事情上,云瑄阳仍旧保持着一贯的态度,想要以逃避或者否认的心思去面对了这件事情,只怕元康帝也会对这个儿子彻底失望。毕竟,先前云瑄阳是如何对待处理了与唐家姑娘的事情,元康帝心里头一清二楚。即便元康帝的确下了命令,将唐兢一家调离了京都奥良城,可这又怎么可能表示元康帝就是在认同了舒妃以及云瑄阳的做法呢? 只怕在这次的事情上,云瑄阳一旦做出了类似于处理唐玉儿事情上的犹豫与绝情,元康帝便再不会动了重用这个儿子的心思才是。虽然对于主事者而言,一个人能够公私分明是件好事,可若是一再地失去了该有的决断与情绪,此人是否真的值得委以重任,这都是个没有办法言明的未知数才对!更何况于元康帝来说,他想要委托给云瑄阳的事情本就重要,身为钦傲帝君,他又怎么可能将这般事情交给一个没了担当之人呢? 听了云瑄阳的这般言语,云逸阳的内心之中免不得一阵感慨,直道眼前的小七的确没了从小的那般纠结与犹豫。这件事情对云瑄阳而言是件好事,而对于本就有此任务的云逸阳来说,倒也算得上欣慰了去。 盯了云瑄阳许久之后,云逸阳这才在下一刻放松了眉眼中的气氛,整个人都变得同从前一般随和了起来。而感受到如此气息的云瑄阳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便已经感受到自家三哥拍在自己肩膀的力度,而其接下来的话倒是让云瑄阳越发看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去。 “小七,希望你见到父亲的时候也能够如此言说了这些,想来他老人家会很高兴,很欣慰……” 在重重地拍了拍云瑄阳的肩膀之后,云逸阳便说出了这么一句让弟弟摸不着头脑的话,至于这其中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云瑄阳都还来不及反应,自己便被云逸阳当下的这般模样给弄得越发迷糊来了去。 “三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没了那起子功夫说了这些,若是不快些回了馆驿,只怕五哥还有陈将军父子都有可能……” 如今的云瑄阳自然不可能想到云逸阳话中的意思,而他亦是将心思放在了涵州的这件事情上,压根儿没有好生多注意了云逸阳此时的情绪变化。倘若此时云瑄阳能够冷静下来想了这一切,只怕他都能够想明白这其中存在的诸多漏洞,也能够理解了云逸阳这般模样变化的真正原因。 “小七!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若是从今以后再有遗憾,我们谁都不可能帮了你太多……” 径直打断了云瑄阳的这般焦急态度之后,云逸阳只轻描淡写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至于这其中究竟包含着何等用意心思,想来也只有云瑄阳这个经历者才最为清楚。在云瑄阳听来,眼前同自己说了这些话的三哥,其言语之中透露的除了这一次的事情之外,只怕还有先前有关于唐玉儿的种种。只不过,唐家早就已经离开了京都,他又还有什么办法去弥补了当初自己犯下的过错呢? 一想到这些,云瑄阳倒是笑得有些讽刺而勉强,整个人的态度都来了个彻底的转变。虽说依着云逸阳的意思,涵州与柳姑娘的事情已然得到了解决,可对于自己一直不愿去想的有关于唐玉儿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不去计较在意呢?虽说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可自己头一次想要试着去了解的女子,竟被自己搅乱成了那般不可收拾的局面,只怕如今的云瑄阳也是不敢再去回想了曾经的吧! 将云瑄阳这般勉强的模样看在眼中,云逸阳也只是递给他一个眼神,而后才抬脚径直向着一个方向走去。而待云瑄阳意识到什么,略显恍惚地跟上了云逸阳的脚步之时,他又怎么可能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去面对的会是个何等身份之人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云逸阳带着云瑄阳去往他处的功夫儿,此时的云沐阳这才自思虑中回过神来,而他对于方才依晴的言语,倒也算得上越发用了心思去琢磨研究了才对。对于这把木梳来说,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怕除了现如今被押在天牢中的韩雯雅之外,再不可能有有谁能够知情的了才是正理儿。 于心中计较了几番之后,云沐阳这才唤来了书房外的侍卫,将这些事情尽数交代给了他们去做。至于这些事情的行动,他倒是完全不曾避讳了现在就在王府之中的凤舞,毕竟那个能够操纵了韩雯雅的神秘人的身份,云沐阳也希望能够让凤舞看个明白也就是了! “凤姑娘,我家王爷请您到书房一趟!” 得了命令的侍卫转眼就已经来了凤舞住下的客房,而他在得到进入房间的允许之后,便将这些事情径直说个清楚,倒也不曾有了半分的拖泥带水之态。 “书房?有劳了!” 本以为是云沐阳有意要赶了自己离开王府,凤舞在这名侍卫进入屋中之前都已经在心底盘算好了一切,却不曾想这名侍卫倒是说得恭敬,没有半分想要赶走自己的意思。于凤舞来说,既然云沐阳并没有做了那起子粗鲁无礼的行为,那她也必定给足了云沐阳颜面,至少在依晴面前她是绝对不会与之起了冲突。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儿之后,凤舞便在那名侍卫的指引下,来到了书房同云沐阳会面。而此时的云沐阳早就筹划好了一切,现下不过是想着通知了凤舞这些,也算是给了凤舞一个交代才是。 “凤姑娘,其实这次请你过来……” 眼见凤舞推门进入了书房之中,云沐阳倒也表现得极为客气,正准备将这次的事情说个清楚,却不曾想此时的凤舞压根儿不肯听了这些。就在云沐阳打算拿出那只木梳,说明今晚的事情之际,凤舞却冷声打断了云沐阳的言语,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境遇。 “宸王爷不必如此客气,您大可以直说,想要如何对付了我!不过有一点我是绝对不会改变,这一次……晴儿一定要同我离开这里,我要带着她回了昆仑!” 闻声,云沐阳方才本还显得平静的神情,倒是因着凤舞的这些话而有了些许的波澜。不过,只瞬息间的功夫儿,云沐阳便再次荡平了眉目间的情绪,表现得一副平淡模样,似乎压根儿不会在意了凤舞口中的一切。 就在凤舞好奇了这些的时候,云沐阳便看准了时机,将那只自韩雯雅处得到的木梳展示在凤舞面前,而后才在凤舞一脸疑惑的情绪中说明了自己的心思用意。 “凤姑娘切莫失了分寸理智,不知凤姑娘对于这只木梳可有什么印象?” 面对突然生出如此态度的云沐阳,凤舞自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或者说是面对如此模样的云沐阳,凤舞压根儿不知道眼前这人的心里究竟是个何等想法。虽然凤舞能够以蛮力去解决了这些事情,可面对云沐阳如此没了边际的一番言语,她倒是没了先前的那起子坚定与轻松了才是。 “云沐阳,你这是什么意思?” 生怕此时的云沐阳生出什么花招,凤舞一脸警惕地看着云沐阳向自己伸出的手掌,却不敢去瞧了其手掌中躺着的物什一眼。或许眼下的凤舞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如今的她没有任何愿意失去的存在,凤舞也因此变得越发的谨慎小心,自然没有了先前的那股子潇洒气息了去。 能够感受到凤舞的戒备心思,云沐阳也并不愿意让二人处于如此环境氛围中去讨论了其他。无奈之下,他只得将手中的木梳收起,换上了一副严肃的模样,想要以此来引导凤舞应允了自己的提议。 “凤姑娘,你不是一直想要知晓了韩时凤的下落吗?我……本王可以替你办到,可你必须今夜同我去一个地方!这个交易……凤姑娘以为如何?” 没想到云沐阳将自己找来,目的不在于依晴而是那个已经消失了许久的韩时凤,凤舞纵然想要就此回绝了他的这起子言语,可内心之中仍旧有个声音在替其游说着。 “答应他,只要能够答应他,韩时凤的消息你就能够得到了!” “你不是一直在找了韩时凤吗?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放弃?” “别犹豫,再犹豫你就不可能再得到这般机会了!” 似乎是已经被自己内心的想法说服,沉默许久之后凤舞只显得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这才在抬眸间瞧见了云沐阳突然荡漾起的一丝安心。 第778章 通有无雯雅吐真中 入夜,云沐阳先是向依晴交代了去向之后,这才带着凤舞离开了王府,前往二人已经约好一同前去的天牢。只不过,云沐阳并不曾将这起子实情告知给依晴,方才在凝思苑中,左不过是含糊其辞的说了两句,便径直脱身来了此处也就是了。 一路上,凤舞并不是没有想着方才云沐阳在依晴面前的表现,直到快抵达天牢前的时候,凤舞这才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云沐阳,你又何必隐瞒了晴儿呢?若是这件事情当真如此,将这些告知于她,许也是个好结果……” 虽说凤舞言语时的声音很低,并不曾带有多少的情绪感受。可听了她这些话的云沐阳却并非如此想法,毕竟依着他对于钦傲皇族的了解,他可是能够预想到依晴可能遇到的麻烦。若是这些猜测当真成立的话,只怕依晴在钦傲的身份才是最尴尬也最难解决的才是。 一想到这些,云沐阳的情绪整个变得压抑起来,或者说是因为凤舞的这句稍微欠了考虑的言语,让二人之间本有些缓和的氛围变得有些捉摸不定了去。不论怎么说,这次的事情是云沐阳想要尽快确定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这才请凤舞一同来到天牢,去提审了韩雯雅这个有罪之人。可若是当真将这件事情给确定了下来,云沐阳也不曾想过,自己又该如何去避免了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或者说又该如何去避免依晴的离开呢? 不愿听了凤舞所说的那起子“告知于她”的言论,当其说到这些的时候,云沐阳自然以一抹凌厉的眼神看向了凤舞,希望能够让其就此打住这些言语。毕竟,现如今的云沐阳绝对不愿意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也不愿意瞧见了这般情状的发生不是吗? 话都还不曾说完的凤舞突然感受到周身骤然变化的氛围,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看又在前头的云沐阳,想要去看看云沐阳对于这些言语的反应。这一看不打紧,只这下凤舞也算是知晓了去,恐怕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仍是有些考虑不周,而云沐阳才是那个最不愿意看到依晴掺和到其中的那一个。也许,云沐阳对于依晴的用心,当真是要比她这个做了姐妹的更细心上数倍。而对于云沐阳之前提到的,在今晚能够给了自己韩时凤下落的事情,凤舞自然也不会遗忘,更不会将这件事情排在了最后的位置。 虽然凤舞已经在昆仑住了许久,可面对曾经同生共死的伙伴,亦或者表明了心迹,直接称韩时凤为心上之人也未尝不可。面对在自己心中处于如此地位的韩时凤,当凤舞需要他,或者说凤舞想要得到他的安抚之时,他却已然离去,不带一丝的犹豫与依恋。面对这种情况,谁又能够跳出这般圈子,不再去想了此人此事,不再去追究了这其中可能存在的弯弯绕绕呢?纵然凤舞表面不曾表现出这些,恐怕深剖内心想法来说,这股子念头已经纠缠在凤舞心中许久了吧! 就在凤舞心中犹豫的功夫儿,一直走在她前头的云沐阳突然出声,而这起子声音到底是存了些警告意味在其中的。 “凤姑娘,有些事情不劳您费心,至于你想知道的事情,本王也一定会为您解惑!” 现下里云沐阳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凤舞又哪里不清楚他言语中的心思用意呢?说白了,云沐阳并不想让依晴知晓了这其中的事情,而他之所以会带了凤舞前来,只怕也并不想要如何为凤舞着想,左不过是为着解开自己疑问的同时,卖给凤舞一个人情罢了。二人之间即是交易又是合作,倒也不必言说了太多不必要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再去争论了其他。 在天牢门前,凤舞并没有出了什么声音,只默默低着头等待着各项检查结束,自己也好尽快了解了韩时凤的去处。至于凤舞为何能够相信了云沐阳的这般说辞,想来亦是受了依晴的影响,这才选择了相信了眼前之人吧! “殿下?怎么今日会来了此处?” 就在云沐阳准备带着凤舞进入天牢之时,身后一抹令云沐阳略显熟悉的声音响起,而想要进入天牢的云沐阳却于面上表现得有些无奈。待此人话音落下,他这才转身看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瞧着远处那个隐约可见金丝银线绣制而成的飞鱼服人影靠近了自己些许。 “曹统领,今日怎么会来了天牢?” 没想到宸王爷会如此反问了自己,曹晟倒是轻松地笑了笑,缓解了方才的尴尬之后,继续表明自己的态度,希望不要让眼前的云沐阳生出什么不该有的误会才是正经。 只见曹晟快步来到了云沐阳身前,先是恭敬地拱手行礼,这之后才略显恭敬地解释着自己的来意。只不过言语之间,曹晟并不曾忘记观察云沐阳身边那个女子,只不过他心下有些疑惑,不知为何宸王爷会突然带了这么个面生的女子来了天牢之中罢了。 “殿下误会了,卑职不过是例行公事,来了此处查看一二。只是这位……” 一边如此说着,曹晟一边以打量的目光看着云沐阳身边的凤舞,即便言语之中不曾表露了什么,可这试探询问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若是将这些话说得太过于刻板,只怕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眼下除了这起子略带调侃的语气风格,曹晟倒是真的寻不到一个极好的装傻充愣的借口了不是吗? “曹统领,想必父皇已然吩咐了你之后该如何去做,至于这些事情……你当真还要过问吗?” 面对曹晟的问询,云沐阳只是略提了元康帝一嘴,便径直打断了他想要探究了凤舞身份的心思。毕竟对于曹晟而言,元康帝的意思表示命令,他身为锦衣卫的统领,又怎么可能带头违反了元康帝的命令指示呢? “呵呵,殿下当真玩笑了!不过天牢之中不比他处,还希望殿下能够谨慎些许,不要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自然!”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云沐阳自然也不会再说了其他,而曹晟亦是不可能再生出什么探问的心思去了解了眼下的事情。于他而言,不管那个跟在宸王爷身边的女子是谁,只要不耽误了他们的职责,不会耽误了圣上的安排部署,旁的事情曹晟是绝对不会掺杂了半分的。再者说,这些日子他即将同陈家父子一同离开京都,眼下的事情还是尽早得到解决,他的心里头才能更安心几分了去! 直到云沐阳带着凤舞越过了曹晟,进入了才开启的天牢大门,凤舞这才小声向云沐阳问着,“你到底在搞了什么花样儿?难不成还是带我来这里认了犯人不成?” 由于眼下的情况使然,凤舞的心情也逐渐受到了影响,在如此压抑的所在,凤舞当真没有办法以好的态度去面对了云沐阳。而现如今的凤舞再去瞧了走在前头的云沐阳,不免让她觉得云沐阳周身萦绕着一抹神秘的气息,而这起子气息让凤舞感到不安,也让她觉得越发的呼吸困难起来。至于这起子情况究竟是天牢的环境所致,还是云沐阳带给她的切身感受,凤舞现下倒是再不曾有功夫儿去理会了这些。 伴随着静谧之中的脚步声,以及天牢之中略显幽暗的火光,直到云沐阳确定并不会有人再听到他们的言语,这才幽幽然开口说出了他的心思用意。 “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韩时凤的下落吗?本王可以给你他的下落,至于其他,本王也希望你不要多生言语,坏了大计!” 弄不清楚云沐阳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凤舞现如今只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答案,一个韩时凤会抛下了自己,独自一个人离开的答案。至于其他事情,她这个人并不会关心,也绝对不会多生什么心思想法,去破坏了云沐阳口中所谓的“大计”也就是了。 这头儿的凤舞不过才点了点头,声音都还不曾发出些许,她便收到了云沐阳一个噤声的眼神。而当她顺着云沐阳的视线看去,凤舞便瞧见一个有些消瘦的身影躲在了一面墙壁的阴影下,若不是自己瞧得仔细,只怕还注意不到此处竟还有个人影的存在。 正想要出声问了此人的身份,凤舞便突然意识到方才云沐阳的叮嘱与警告,她这才闭紧了嘴巴,不愿再发出了任何的言语。毕竟,一旦真的破坏了云沐阳的计划,自己能不能得到韩时凤的消息倒还是其次,只怕就是自己都极有可能走不出这座牢笼才是正经。 方才凤舞瞧见的那个人影似乎总算是听到了渐渐靠近的脚步声,而待其抬头看向声音发起之处,便瞧见了一双弹墨粉底的官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你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说,就不会有人因此受到牵连吗?” 这人都还不曾仰头去瞧了这双官靴的主人身份,云沐阳便已经开口说出这些,似乎对于眼前之人而言,不必浪费了许多的功夫儿在其中一般。 听出了云沐阳的声音之后,那人只低着头看着那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官靴出神,而后被有些悲哀地“呵呵”笑出声来。这般声响纵然是不知其中内情的凤舞听来,都觉得分外的讽刺与心酸,似乎眼前这人有着什么不能言明的苦衷似的。而这些左不过是凤舞的第一感受,若是此时她能够看出这人的身份,恐怕也不会再生出这起子悲悯他人的想法。因为云沐阳这次带她来见的不是旁人,正是先前经由自己之手制服的女子,当夜试图对依晴有伤害举动的韩雯雅才对。 “宸王爷……你又何必多说这许多?我已经交代,这次的事情……事情纯属我一人意愿……你还想如何?” 似乎是已经受过了天牢的刑罚,韩雯雅说话的时候有些断断续续,甚至还需要极速的呼吸才能够平稳了言语上的气息调度。而能够产生这般变化的原因,除了刑罚之外,还有可能是来人已经放弃了任何抵抗的机会,这才会表现出如此无所谓的模样来。如今对于韩雯雅来说,只怕后者的缘由要大于前者的刑罚才是最为恰当妥帖的解释之所在吧! 听着韩雯雅有气无力的声音,云沐阳并不曾受到她的这起子氛围的影响,只自顾自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木梳,这才径直附身看向了正靠坐在墙壁的韩雯雅。 “你可能误会了,本王这次来不是为着行刺之事,而起为了它……” 一边说着,云沐阳一边将手中那只精致小巧的木梳在韩雯雅的眼前晃动了几分,希望以如此行为能够引起韩雯雅的些许重视。毕竟,若是韩雯雅不能开口说了这些,他又怎么能够确定了心中所想,又怎么能够给凤舞一个满意的答案呢? 因着云沐阳所说的言语带有蛊惑性,韩雯雅倒是越发生出了好奇,这才径直抬起了脑袋,看向了云沐阳的方位。而此时云沐阳手中的那只木梳,因着有月光的映照,倒是越发显得剔透玲珑。再加上云沐阳的手掌本就宽厚,如此模样的木梳在其手中,倒是越发表现得精巧而美好了去。 当韩雯雅抬头瞧见了那只她日思夜想的木梳,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愣与茫然。一时间,本该生出些响动的天牢之中却静谧地让人窒息,似乎下一刻这其中的所有生命都会被天牢中的黑暗吞没一般。只对于韩雯雅而言,这只木梳的出现似乎是将其带领到了一抹曙光的所在,而她的全部心思亦是全部倾注在其中罢了! “它……它怎么会在你的手中!给我!将它给我!” 一时间,韩雯雅一改先前的颓废模样,整个人都表现得越发癫狂,现下里更是已经鼓足了气力,起身想要从云沐阳的手中夺回了那只并算不得多金贵的木梳。这般情形看在凤舞眼中,倒是免不得多生出了一丝好奇,进而也想要去瞧了云沐阳手中那个颇引了面前女子心思的物什。 就在韩雯雅起身想要争抢了那把木梳之际,云沐阳突然起身,那只一直握着木梳的大手更是快速收回,下一刻那只木梳便再次回到了云沐阳的怀中。反观现如今的韩雯雅,当瞧见了那只木梳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癫狂起来,似乎于她而言那只木梳便是生命,便是她能够活下来的最后希望似的。 “宸王爷……殿下……殿下您……您将它还给我……我……我不能没有它!” 这一刻韩雯雅的情绪已然波动甚大,一时间倒是也让凤舞越发瞧得清楚自己的长相面貌,而凤舞自然也能够认出,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女子,便是那一夜试图行刺的依晴的凶手才对! 第779章 通有无雯雅吐真下 待凤舞看清楚了眼前女子的样貌,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可她仍旧想不明白,为何一个方才还很平静的女子,在瞧见了云沐阳手中的物什之后,会生出这般模样来。如此,凤舞不仅对于韩雯雅的事情感到好奇,就连云沐阳方才向其展示的东西,也一起有了心思知晓才是。 只可惜,方才凤舞已然应下了云沐阳的叮嘱,在他给出示意之前是绝对不会生出什么言语。若非如此,依着凤舞这般脾性,只怕她会忍不住开口生问。如此说来,只怕云沐阳也已经吃透了凤舞的性子,这才在之前就与之定下就是这般情状也未可知! “想来……你也想起了某些事情吧?” 瞧见韩雯雅如此行径模样,云沐阳越发肯定了之前的心中猜想,便继续试探着韩雯雅的心思。再者说,若是这件事情真如自己猜测那般,他还是要顾及到凤舞的情绪,假使一切都变得明朗,他还是应该设想到凤舞可能会生出的言语举动才是正经。 这一刻,云沐阳的声音对于正靠坐在墙壁处的韩雯雅而言,就如同是神明的指引,亦或者是心中最深的执念一般。她先是毫不犹豫地快速点了点头,而后才极度渴望地来到了与之相隔的栏杆处,此时的她更是不由得伸出一只手来向着空中抓取着什么似的。配合着如此的动作,韩雯雅的口中依旧念念有词,单就是瞧着她的这起子模样,只怕还会让他人以为,这位扶然的郡主被什么邪物入侵,这才成了眼前的这幅做派才是正理儿。 眼瞧着韩雯雅如此执着的模样,云沐阳倒是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进而再次俯下身子甚是郑重地同韩雯雅说着,“你可要想清楚,如今这物什在本王手中,本王想要保下谁,想必同你许诺那人更加有了保障吧?” 就在云沐阳向韩雯雅说明这其中的关窍之际,凤舞总算是理清楚了玩啥呢发生的一切,而云沐阳之所以会如此对牢狱中的这个意图行刺依晴的杀手如此客气,只怕也是有着其他的目的才是。心里头如是想着,凤舞便越发不敢生出什么声响,只安静地瞧着眼前事态的发展。只不过,有一点让她有些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她不知道这些事情与自己想要知晓的韩时凤的下落有何关系,也不知道为何云沐阳在审问了这个杀手的时候,还要带上自己这个毫不相干之人进入其中。 现下里,凤舞对于这些本还没有一个头绪,只此刻的韩雯雅已然想好了一切,甚是无奈地点头表示会与云沐阳合作。然而,这其中所要保证的条件,只怕就是方才云沐阳言语中暗指的意思罢了! “宸王爷手下卧虎藏龙,我……我又怎么可能不相信了您的保证……” 当韩雯雅口中略显疲惫地吐出这么一句的时候,云沐阳便知晓了此人的心思,想来也是她想清楚了这些,便有意请求自己的帮助才对。毕竟,若幕后指使她的那个神秘人当真是扶然人士,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如今她的任务失败了,只怕那人也绝对不会遵守了诺言,保证了自己先前的承诺才是。在这种情况下,云沐阳清楚得很,只要自己给出足够的承诺,也让她明白自己已然掌握了一切,韩雯雅便不会再生出什么犹豫,到头来她也只有答应自己的要求这一条路可以走才是! “说说看,那人为何一定让你行如此举动?扶然不是一直希望与钦傲联姻吗?” 不愿再与韩雯雅说了那起子毫无价值的言语,云沐阳一瞧见她已经松了信念,便单刀直入没了任何忌讳地问出了这些事情。虽说他知晓这些言语会被身后不远处的凤舞听去,可事关依晴的安危,想来她这个同依晴做了姐妹的,也合该想要知晓个大概吧! “联姻?呵呵……联姻?殿下说联姻?” 就在云沐阳问出这些之后,韩雯雅竟然笑得有些讽刺,甚至表现得有些失了规矩分寸。毕竟,联姻这件事情韩雯雅从未放在心中,也从没有想过会有能够实现的那么一天。不管怎么说,她能够听从了吕临安的安排指使行事,左不过是为着身在扶然的姜简之,若不是有如此牵绊,她又怎么可能来了如此陌生的地界儿,还是同自己本就不相识之人做出什么联姻的举动呢? 看着韩雯雅笑得悲凉的模样,云沐阳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波澜,想来眼前的韩雯雅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假使不是世间容不下这般感情存在,她也不会轻易被人驱使,也不会落得这么个牢狱的下场吧!可即便到了如今,恐怕于韩雯雅而言,她的那起子感情心思依旧没有变过。若是当真已经没了那起子渴求,她又何必苦苦受制于那只木梳的牵念,又何必为着这些铤而走险,生出了这般危险的举动呢? 待韩雯雅笑过之后,她这才稍稍平稳了自己的情绪,有些认命地抬头看了看眼前高大的云沐阳,继而说出了自己知晓的全部。 “殿下,扶然派我来了钦傲,名义上是为着联姻,其实……他给我的吩咐,便是要带着宸王妃去往扶然!” “带她去扶然?”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云沐阳都表现得有些吃惊。毕竟在他看来,身为这场阴谋的主事者,能够想到行刺这般举动之人,不该只为着如此浅淡的情由。不管怎么说,云沐阳都可以断定,在这次的事件中,若说目的只在于此,那个神秘人物的心思也未免太过于简单了去。如此行为实在称不上什么明智之举,甚至于可以说是小家子气了才是,哪里还能瞧出那人家世上的出身呢? 虽说云沐阳一开始于心中有个如此念头,可转念一想,只怕在他出征之前韩雯雅便已经起了直接带走依晴的打算。若非如此,依晴当初又怎么会同自己提出要与之去往扶然的事由,又怎么会因此而弄得俩人之间产生了些许的不愉快呢?如此一想,只怕这些事情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然定下,只不过是韩雯雅事到如今才有发作而已。 如此一想,云沐阳不禁有些后怕起来,倘若当时的自己并不曾阻止了这些,那是不是就代表着晴儿可能已经在那个时候就落入了他人之手?亦或者说,其实韩雯雅之所以会将自己的事情告知给依晴,也不过是为着能够说服依晴一同前往扶然的手段呢? “为何要牵扯上本王的王妃?” 虽然这句话云沐阳说得有些刻板,可对于他而言,如果谁想要打了自己妻子的主意,他是绝对不可能置之不理,也是绝对不可能任由其发展下去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云沐阳想要做的就是彻底挖出这其中的阴谋,也好能保护了自己的妻子不受到伤害不是吗? 面对云沐阳的如此质问,韩雯雅显然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或者说她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云沐阳的这个问题。对于她这个听人吩咐的棋子来说,只要她能够一步步按照那人的指使行动,她便能够确保了姜简之的安全。一旦她真的在行动期间生出了质疑或是问询的意思,韩雯雅又如何能够保证那人不会将这些情绪变化都发泄在了姜简之一个人的头上? 只是有一点的确让韩雯雅有些惊讶,虽说她本就知晓宸王夫妇之间感情极好,可她却不曾想过原来素来情绪淡漠的宸王爷,竟然也会为着自己的妻子失去了该有的冷静。这一点对于女子而言,似乎是个不错的事情,可对于皇族身份的他来说,恐怕不是什么绝妙之事。 眼下,韩雯雅只得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摇着头,想要同云沐阳表明自己对于这些一无所知,也希望云沐阳能够相信了自己说得本就不算多的实话。 “你是不知道这些事情,还是在有意欺瞒了?若是当真有意隐瞒,只怕……” 一边如此说着,云沐阳一边自怀中再次掏出了那只木梳,并将其在韩雯雅的面前晃动了几许。其言语中的用意十分明显,不过是希望韩雯雅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存了隐瞒的心思,亦或者是遮掩的意思,他的承诺就随时可能化为泡影。 然而,令云沐阳不曾想见的是,自己的这番动作竟然被身后的凤舞瞧了个仔细,而他手中拿着的那只木梳,亦是自然而然地落入了凤舞的眸中。 一时间,凤舞自然也认出了这只木梳的来历,可自己对它的了解显然与眼前两人所说的事情搭不上关系。况且,这只木梳本就是属于韩时凤所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它竟然还有了那起子威胁了旁人的作用? “这……这只木梳!” 当云沐阳还在等了韩雯雅的回应之际,凤舞突然自身后出声,言语之中的疑惑与不解自然没能逃过云沐阳的心思。虽说云沐阳并不想将这件事情太快展示在凤舞面前,可既然已经被凤舞瞧了个真切,他倒是没必要再隐瞒了什么,就如此告知给凤舞又能如何呢? “你既然已经瞧见了,那本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没再去理会了韩雯雅的应答,此时的云沐阳只回首瞥了一眼有些情绪激动的凤舞,这才有条不紊地说出了这只木梳的来历。 “你也应该能够理解,这只木梳是韩雯雅与其他男子的定情之物,而操纵了这一切的那人,也正是因为握住了这个关键,才能够驱使了韩雯雅行事!本王说得可有错漏之处?” 待云沐阳将那只木梳的来历简单交代了一番之后,他这才在最后瞧了一直沉默着的韩雯雅一眼,想要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是……所以……殿下能否将它还给我?” 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极有可能给姜简之带来危险,韩雯雅便只想着能够与同其有着关系的物什,好生在一处回忆了二人的点点滴滴。毕竟,行刺皇族的罪过韩雯雅极为清楚,最后自己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不必云沐阳提醒她也是心中有数的。 听了云沐阳的解释,再加上现下眼前的这个杀手的认定,凤舞一时间竟有些难以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如同依晴同云沐阳所说的那般,在凤舞的认知之中,那只木梳是韩时凤亲手制作,想要送给自己的物什。从什么时候开始,它竟然会成为旁人的定情信物,甚至还是某人用来威胁了眼前这名杀手的道具了? 有那么一瞬间,凤舞的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恐惧,可这起子念想她都还来不及抓住,自己便径直将其否决,不愿对此多加设想。倘若真的如同自己脑中设想一般,只怕这次意图行刺了依晴的幕后之人,凤舞便已经有了答案。如今想来,左不过是她自己不愿意接受了这些,便有意忽略了这些可怕的想法也就是了! “宸王爷,不管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可你一定……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就算拿我的命去填,我……也心甘情愿!” 就在凤舞想要将心中的那起子可怕想法斩断之际,韩雯雅的这般言语便像是绳索一般,将凤舞与先前的可怕想法牵连在一处,再无法生出什么解脱的办法才是。 直到云沐阳再三保证之后,韩雯雅这才甚是安心地笑了笑,继而将自己知晓的其他事由和盘托出。至于凤舞,她此时亦不过处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又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了其他人的事情? 云沐阳带着凤舞大概在天牢停留了多半个时辰,他这才带着凤舞离开了分外阴冷的天牢重地,只片刻的功夫便登上了宸王府专门出入的马车。 “你应该有很多想要问我的吧?大可以直说!” 随着马车吱扭扭转动的声响,云沐阳自上了马车之后便一直靠在车厢处假寐着,这般情状倒是像极了在等待着凤舞生出问询的悠哉样子。而面对一直紧咬着嘴唇,犹豫着该如何开口的凤舞来说,眼下云沐阳的这句话可不就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而自己左不过是顺势而下,没了任何顾忌才是正经。 沉默许久之后,凤舞在听到了云沐阳的如此声音,这才有些犹疑地开口,而那起子声音倒是只比马车的转动声响要高了些许罢了。 “这就是你要让我看到的?” 一听这话云沐阳便明白,只怕凤舞还不能接受了眼前的事实,这才会越发不确定地向自己问出了这么个略显愚蠢的问题。而在云沐阳看来,眼前的事情再明显不过,又何必再将这些点破,不给对方留了一丁点儿的空间余地呢? “你还是不愿相信,韩时凤就是幕后之人?” 第780章 迎凯旋问罪桑彻上 只一句话,凤舞便再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存在,毕竟云沐阳的这句话也算是径直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可在凤舞看来,对于韩雯雅行刺依晴的这件事情上她当真不可能这般理解了去,难不成韩时凤就真的不怕这其中出现了什么纰漏,从而造成了依晴有何损伤不成? 只不过,这样的言语凤舞不可能再开口言明,如今的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便她想替那人解释了什么,一切都已经成了枉然。 听了云沐阳的话凤舞只得继续咬着唇瓣沉默着那模样就像是自己全然不曾言说了什么,也没有任何的疑问一般。可一直在马车中假寐的云沐阳却心下清楚,眼前的凤舞左不过是不愿面对了现实,若是将她逼得太紧,只怕还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才是。如此说来,倒不如等回了王府之后,避开依晴的同时再好生与之讲清楚这其中的必然。若是现下里再说出了什么,云沐阳还真的不敢确定,眼前的凤舞会不会径直翻了脸面,反过来让自己难做。 心中有了这么个计较之后,云沐阳便也分外默契地不再说话,二人只以这种尴尬的互相沉默回到了王府之中。 而抵达王府之后,云沐阳便示意在自己之后下了马车的凤舞随同自己前往他处,可凤舞竟丝毫不给云沐阳留了情面,竟就如此忽视了这些,只头也不回地越过了云沐阳,向着王府之中走去。 “她这也太过于放肆了!” 门口值守的侍卫瞧见了这些,正小声嘀咕了一句,便已然感受到身旁云沐阳的告诫眼神,这才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不能再说了其他。 “凤舞,希望你遵守承诺,不要再去惊扰了她的生活!” 就在凤舞想要刻意忽略了云沐阳的存在,想要尽快寻个安静的所在思考了所有的时候,云沐阳略显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即便他们二人之间的这番言语并不曾提了名姓,可凤舞内心之中亦是有个准绳,只怕云沐阳所提的“她”只能是依晴才是。若不是为着顾及到依晴的感受,依着云沐阳这般果决的态度,也是不会采取了如此迂回的方式,将这些事情告知给自己的吧! 出于对依晴心思的顾忌,凤舞本就不曾想过要将这些事情告知于她,毕竟自己的哥哥想要对妹子下手,纵然有再多隐情只怕依晴也是接受不得的。现下里,凤舞听到云沐阳的要求便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瞧着她刻意挺直的背脊,只怕又是在暗地里给自己做着什么疏导罢了。 良久,凤舞这才幽幽开口,而那起子声音再没了先前的志在必得,只剩下了一抹令人心酸的感受。 “你放心,这种事情我自然不会多提,可若是她自己知晓了这些,我就无能为……” “她不会知道的!” 凤舞这次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云沐阳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这起子言语,而且那般回答甚是笃定,似乎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相较之下,凤舞也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而后才脸上略带苦笑道:“是啊……希望她这辈子都不必知晓了这些!” 言罢,凤舞便直接抬脚离开了此处,径直朝着自己所在的客房方向而去。至于方才的言语之中,她并不曾应允了云沐阳其他,想要带走依晴的心思,只怕于凤舞而言只会越来越重,从不曾有了半分的削减! 转而天明时分,云沐阳一大早便来到了书房,准备为着之后朝堂上可能出现的情况,而准备应有的对策。毕竟,依着他们回返京都的日子来算,在涵州城外交接给江宇森江将军的队伍,也该快要进入京都奥良城的城郊处了。一旦江宇森将军中一直看押的桑家两兄弟交给父皇处置,只怕有些事情会骤然暴露在众人面前,而他要做的就是准备好所有的应对之策,以确保这次事情的顺利推进。若是这次能够顺利达成所想,想来陈家父子与柳妙城的事情,也算是能够再稍微减轻了负担才是。 这其中有一点是云沐阳不敢有所忽略的,之前他就在怀疑那位羌戎副将口中提到的“神秘人”身份,现下里若真的径直揭开了这层迷雾,或许那人的身份也能够得到确定。 “王爷,燕王殿下来访……” 就在云沐阳还在书房之中思考着这些的功夫儿,一直在门外看守的侍卫突然敲响了房门,而后才毕恭毕敬地交代了自己打扰的缘由。 “三哥?莫不是已经有了进展?” 将侍卫的禀报思索了片刻,云沐阳这才不自觉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而后才一边收住手中还未停当的笔墨,一边吩咐着外头侯着的侍卫。 “带燕王来书房,任何人不得打扰!” 在侍卫应声之后,云沐阳这才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面前的这张宣纸之上,而他亦是不曾注意到云逸阳在这之后已经悄声进入了书房之中。直到云沐阳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稍有响动的书房前厅,他这才意识到自家三哥早就已经身处其中,左不过是不好打扰了自己,这才就此噤声没有发出了太大的响动罢了。 “三哥!可是那里有消息了?” 一见到自家三哥本人,云沐阳便不由轻松了不少,只这开口提到的除了“某人某事”,只怕也不会再生出了其他的暖心言辞了才是。毕竟,眼下这件事情太过于紧迫,若是当真无法完满,恐怕就要耽误了这两天的大事才对!为此云沐阳早就安排了自家三哥前往处理,对于今日府中侍卫回禀“燕王到访”之事,云沐阳便心下里清楚,或许那件事情已经办理妥当才是正经! 其实,云逸阳一早就进入了书房之中,只不过是瞧着云沐阳一直忙碌的模样,自己也不好出声惊扰了去。没想到自己的些微响动竟也引起了他的注意,至于现下里他这个弟弟口中提到的“某人某事”,云逸阳倒是显得颇为随和,大抵上这件事情已经处置的八九不离十了。 下一刻,云逸阳便浅笑着看着云沐阳点了点头,至于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办理妥当,云沐阳只要一瞧见三哥的这起子模样,也算是了然于胸了。只是,这件事情倒是有些出乎了云沐阳的意料,毕竟他这半年的时间都与云瑄阳这个弟弟在一处,他却并不曾想见原来他这个弟弟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竟也能够有了这般担当面对。 “小七能够站出来说明这一切,想来这件事情也能够更快的解决了!” 一边收住手上的动作,云沐阳一边略显欣慰的感叹一声。至于一直有心瞧了云沐阳这般行事态度的云逸阳,此时倒也是一副无所谓模样似乎并不在意了云沐阳口中的一切。只是接下来他的一句话也径直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也算是让云沐阳越发觉得眼前的三哥也颇有些“口不对心”的作风才对。 “你当真认为有人能够操纵了这么一盘大局?若是情况有误,只怕父亲那里并不好交代吧!” 对于这次的事情,其实云逸阳也只是知道个一二内情,更为细致的内容他是分毫不曾知晓了去的。而这也就造成了他对于这次事情的困惑,或者说是他对于云沐阳这次行动的最大不确定存在。倘若这次与羌戎的交战是由云逸阳所为,他能够亲身感受到沙场中的一切,兴许他就不会有此担忧,更不会觉得云沐阳的这般猜测应对是有些过了头的。 将手中的那只狼毫湖笔放回了笔架之上,云沐阳这才有了心思去应答了自家三哥的问题,而对于这个问题本身,云沐阳倒是不止一次的与陈靖远有所讨论。依着他们二人的看法,若不是有人故意挑起了这些事端,虽说羌戎的确每次都会有意骚扰了边关地区,却也不可能举兵进犯,甚至还产生了要拿下涵州城的想法。 这件事情之中既有身为涵州城知府身份的吴天明参与,也必定会有隐藏在迷雾之中的幕后之人加以操纵。若非如此,云沐阳绝对不会相信,单就凭着吴家在涵州城的势力,就能够与羌戎皇族对等说话,或者说就能够有这般底气去与桑彻交易不是吗? 再者说,通过那个羌戎副将云沐阳便已然知晓,在他们控制了吴天明与吴家在涵州城的势力之后,那个神秘人依旧可以自由进出桑彻的营寨,甚至并不曾惧怕了桑彻暗中动手。能够有如此底气之人,想来除了要有足够的手段之外,那点子气魄也合该是存在的。对此,云沐阳就能够确定,吴天明绝对不会是最终的存在,而那个神秘人物的现身,才是将潜藏于钦傲内部的危险连根拔出的最好时机! 面对云逸阳的犹疑,云沐阳也只是眼神坚定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张宣纸,而后才将之递给了云逸阳查看。 “这……若真是如此,涵州城如今的主事者……岂不是……” 看到了云沐阳递过来的那张宣纸之后,云逸阳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甚至于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如今瞧见的一切。只下一刻他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径直脱口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可他的话都还不曾说完,云逸阳自己便就此止住了声音。毕竟,有些事情他可能也太过于情绪化,如今自家弟弟已经安然返回了京都,想必涵州城的事情他们也早就已经处置妥当了才是正理儿。 还不待云逸阳露出个放松的表情,一旁的云沐阳便已经开口解释着这其中的安排。如此一一道明,云逸阳的心思也越发安下,再不曾去担忧了其他。毕竟,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弟弟已经处置得十分合理妥当,如此他倒也是越发放心了。 “三哥不必在意,如今涵州城的一切已经处置妥当,董睿也暂时留在了涵州城,想来若是没有什么情况,他的书信也该送到陈家父子手中了!” “董睿?” 口中默念着这个略显熟悉的名字,云逸阳这才仔细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着有关于这个人的所有情况。直到后来,他才后置后觉地说了一句,“就是那个一直跟在陈家小将军身边的人吧?人倒是个稳重的,想必也不会辜负了你们对他的期望!” 回想起当初见到董睿时的场景,云逸阳倒是越发表现出对于此人的欣赏。或许是因着年龄相近的缘故,亦或者是因为二人都是饱读诗书的存在,对于那一次的会面,云逸阳倒是对这个叫董睿的颇有印象。如今再次从弟弟的口中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倒是显得越发从容自然,没有了其他的担忧想法。 听着自家三哥对于董睿的评价,云沐阳倒是有些意想不到,他还从来不知道,原来三哥当真知晓了董睿这人的存在,甚至对他的印象还要好上不少。面对眼前的这种局面,云沐阳自然是乐意见得的,这心里头的担忧自然也是又少了几层。至于这之后的事情,只怕除了等到江宇森带着队伍返回京都之外,便再没有什么好处置的了! 在云沐阳看来,只要江宇森能够将桑彻桑虎两兄弟押到了乾元殿上,一切的一切都会有个了断,那个幕后神秘人的身份自然也呼之欲出! 这天午后,云沐阳本想着去询问了依晴的意思,想要带着她前往缘觉寺看望了自己的师父了净禅师。毕竟,对于先前韩雯雅行刺之事,虽说父皇已经派了太医院的行值来此诊断,可没有自家师父的确定,他当真是不敢安下了心中那股子冲动的。只他这般提议不过才说出口来,便径直瞧见了正坐在了屋中罗汉榻上的凤舞和依晴,现下倒是也不好再多提了这些。 “阿沐,你方才说要去哪儿?” 因着刚刚与凤舞之间相谈甚欢,依晴丝毫没有注意到云沐阳进入屋中之事提到的事情。再加上依晴身边的凤舞有意阻止了她,依晴又怎么可能听到了云沐阳的这起子心思安排呢? “没什么,左不过是想着你这些日子一直闷在府上,想要带你去散散心罢了!” 瞧见凤舞在场之后,云沐阳倒也是分外谨慎地将话题回收,只以一句“出去散心”将一切加以概括。至于他为何会如此在意了凤舞前往缘觉寺,这些只怕是还要过问了自家师父了净禅师才算是正理儿。而他这个做了徒弟的,除了尽量去避免了这些尴尬之外,倒也是为着能够稳住了凤舞的行动,不去刺激她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举动才是。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按照预定的计划开始进行,若是凤舞当真在此时发难,刚要就此带走了依晴。对于云沐阳来说,又何尝不算是个出其不意的行为,又何尝算不得一个打破了所有计划的意外呢? 第781章 迎凯旋问罪桑彻中 就在云沐阳打算寻个由头离开屋中的时候,依晴却突然自榻上起身,自是顾不得穿了踏台上的绣鞋便来到云沐阳跟前。 “阿沐,方才凤舞姐还提起,想要带我去珞珈山看了风景呢!” 虽说现下的云沐阳心疼了依晴如此冒失的模样,正无奈地伸出胳膊揽上了依晴纤细的腰身,试图以这种方式避免依晴因着屋中的阴凉之气受了寒。可碍于有依晴现下的这般言语存在,云沐阳本还显得淡然的脸色陡然生变,似乎一听到有关于凤舞的消息,他便不自觉地紧张了几分。再加上听着依晴的意思,是准备跟随凤舞去了京郊那处山峦所在,他又怎么会不多想了许多呢? 这一刻,云沐阳本想略带宠溺地训斥了依晴的冒失,竟如同个小孩子一般模样,若是因此受了风寒当真是有些得不偿失。可他的这些话都没有个说出口的机会,云沐阳的声音语气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恍惚在这一刻,他便是碰到了什么原则性的问题,绝对不能够有了丝毫的让步才是。 “你才安生些日子,若是这个时候再去山上吹了山风,仔细你那个身子骨儿了!” 纵然是想要阻止了依晴的心思,云沐阳依旧不肯说出何等重话,只这般替依晴着想着。若不是凤舞本就了解云沐阳这起子人的冷酷模样,只怕她还会以为眼前这人绝非正主儿,亦或者会对眼前这人的身份产生了些许怀疑才是。只现如今出现了这般局面,凤舞倒也是有过想法,便只笑看着眼前的一切,并不曾生出什么言语举动,插入这两个人之中罢了。 “可……我真的很想和凤舞姐出游,阿沐好不好?” 一时间听到了云沐阳的反对意见,依晴倒是突然犯起了别扭,竟是不由地鼓着嘴小声嘟囔着。若不是云沐阳心知凤舞此举的用意,只怕依着依晴现下里这般可爱又别扭的娇憨模样,也会是痛快应下了她的这起子请求才是正理儿。然而,与失去依晴的这番举动相比,眼下的云沐阳倒是情愿硬了脸面,不去在意了依晴的这般模样了去。 眼瞧着云沐阳并不能应允了自己,依晴倒是越发对凤舞的那般提议生出了心思,当下里便依着云沐阳揽住自己腰肢的动作,一双胳膊就此圈住了云沐阳的脖颈。如此一来,依晴倒是没了那起子害羞想法,只这般将自己挂在了云沐阳的身上,此时的她又哪里会顾忌了凤舞就在身边的事实? “阿沐?我都已经在府中闷了好久了,你方才不也说想带我出去散心吗?既然阿沐事务繁忙,就让凤舞姐代劳,好不好?” 这一刻云沐阳才算是明白,从前自己对于依晴的那起子印象似乎并不全面,或者说那起子断定左不过是依晴想要让他看到的罢了。眼前的依晴哪里还有云沐阳心中的端庄稳重模样,这般娇憨的行为举动一出,倒是像极了个还未出嫁的小姑娘。如此玩心,只怕就算是在京中那些个未出闺阁的女儿家看来,也是比不得依晴的才对。 实在是禁不住依晴的如此行为,云沐阳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这辈子能够娶到如此的小妻子倒也是福气亦是劫数。谁让他本就占了便宜,如今只怕是要将当初的那些个便宜尽数还了回去吧! 万般无奈之下,云沐阳只得以眼睛的余光看了看坐在一旁正好整以暇瞧着眼前一幕的凤舞,而后才将语气尽量放的轻缓道:“这些日子还不行,总该等个好的时节!如今正是暑热之时,若是再惹了山中的病气回来,只怕你这几个月都不必再出了府门了!” 如此说罢,云沐阳便刻意靠近了依晴一侧的耳垂处,有意将话说得暧昧几分。再加上如今的云沐阳嗓音有意低沉喑哑了几分,倒也是让依晴不得不相信了他的那起子胡言乱语。 “晴儿,你若是还要如此,只怕……就要让凤姑娘瞧了笑话了!” 一边如此说着,云沐阳一边向依晴暗示着什么,而听了这句话的依晴直过了好一会儿子才明白过来,这之后更是躲了什么魑魅魍魉一般地逃离了云沐阳分外宽厚的胸膛。眼下的她就像是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又如同个乱了手脚的莽撞幼兽一般,即便是想要退回了罗汉榻的位置,也惧怕身边的凤舞会同她相问。 出于各种计较考虑,依晴这才有些尴尬地快速进入了内室之中,而凤舞则在身后不由偷笑一声这更是让依晴红了小脸,不敢再生出什么言语,去应对了屋中坐着的凤舞。 “晴儿,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眼瞧着眼前的这一幕,凤舞自然变显得有些明知故问,可别瞧着她问话之时言语上分外轻巧,然此时她看向云沐阳的眼神却并不算是友好。 就在凤舞话音还未曾落下之际,依晴便径直开口同其解释着,而这些话在凤舞听来,自然是将其归为了胡言乱语的所在。 同依晴打趣几分之后,凤舞便想着离开了此处,而云沐阳接下来的举动,亦是有些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晴儿,凤姑娘准备回去了,我代你送凤姑娘出门可好?” 云沐阳此话一出口,倒是越发解了依晴的尴尬,此时躲在了内室之中的依晴还在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口中更是不住赞同着云沐阳的提议。而不出意外的,云沐阳便领着凤舞离开了凝思苑,现下倒是脚步快得很,已然走到了凝思苑的院门外了。 “宸王爷又何必如此紧张?即便我想要带了晴儿离开,也不会如此仓促!” 就在凤舞离开之前,她突然有些情绪微妙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而听到这些言语的云沐阳自然眉头微微锁住,有些猜不透凤舞话中的意味。 “凤姑娘玩笑了!晴儿是本王的王妃,当初她宁可抛却女儿家的名声也要保护了本王,本王又如何能够做了那起子负心冷情的陈美公!” 如此一比较,云沐阳的话倒是更符合了身为丈夫的心情。不管在这之前他与依晴都经历过什么,既然二人经历了不少磨难总算是能够相知相守,他这个做了丈夫的又怎么可能让妻子再次离自己而去呢?再者说,若真的依着钦傲的规矩处置,当初的依晴已然败坏了女儿家该有的清白名声,若是当真不能够与云沐阳结为夫妇,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真要是计较起来,也到底是要庆幸于依晴钟情于云沐阳,而云沐阳亦是那起子懂得珍惜之人罢了!倘若真要说出个凤舞能够带走了依晴理由,除了依晴自请下堂之外,恐怕也不会再有第二种更好的解决办法不是吗? 再不去理会了云沐阳的这般言语,凤舞只深深地望了一眼凝思苑卧房的方向,而后才暗暗咬牙,定要在一切不可控制之前,将一切回归正位!如此想过,凤舞也就直接离开了凝思苑,就连这之后云沐阳是个何等情绪面貌都不曾知晓。毕竟同依晴与云沐阳二人的幸福相比,凤舞更希望昆仑能够平安,也希望琴姑的付出能够有所回报! 在凤云二人不欢而散之后,凤舞便寻了个理由,同依晴暂时告别去往了他处。至于她能够前往的所在,云沐阳亦是叮嘱了手下的侍卫细心观察,直到确定凤舞竟独自一人前往了缘觉寺后,这才算是彻底安下了心来。依着云沐阳心中想法,只要她并不曾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举动,自家师父必定能够劝动她放弃了这般想法。如此说来,倒也算得上是好事一桩,也算是给了云沐阳一个安稳的过度时光才对。 就在凤舞离开三两日之后,云沐阳便应元康帝的要求,带着自家的小妻子入宫参加了庆功宴会。而云沐阳参与了这次宴会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举杯庆祝了这次与羌戎交战的全胜之事,而只是为着借用桑家兄弟向某人发起最后的攻击才是。 “怎么今日表现得有些烦闷?” 坐在了宴会之上自己专属的位置后,云沐阳便注意到依晴的情绪似乎并不算高,更是隐隐地有些许地不痛快在其中。而这对于已经将这番事情加以解决的云沐阳而言,似乎并不能够有所理解,更是对于依晴现下的脾性有些捉摸不透了才是。 面对云沐阳的问话,依晴并不曾应对了几分,就是连一个敷衍的笑容都吝啬地不愿表现给云沐阳去瞧。而待云沐阳顺着依晴愤恨的目光看过去,他这才于心下里明白过来,想来他这个小妻子还是个爱记恨的主儿,亦或者说只为着他而记恨了某些人才是。 只见此时云沐阳看向的方向,正是文杰文老大人所在的位置,而他的身边则依照惯例坐着文老夫人萧氏,以及已然彻底得罪了依晴的文燕。此刻的文燕分外的规矩,并不敢再如同从前那般表现得嚣张跋扈,如此看来到底是依晴先前的那起子警告生出了些许的效果。而令依晴有些想不到的是,眼下除却文燕与萧氏之外,竟连蒋洪涛都坐在了一侧。如今想来,只怕文燕已经死了当初的心气儿,便也算是坦然接受了蒋洪涛这个未来夫婿也未可知! “晴儿,可还是在气了当初?” 一想到依晴这般愤恨的模样是为着曾经的事情,云沐阳倒是于心中生出了一丝恶劣的想法,只想着以这种方式来获得了更多的满足。只可惜,依晴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云沐阳的想法,也让其对于自己有了更为惊讶的认识。 听着云沐阳有些阴阳怪气的言语,依晴倒是并不曾意识到这些,只眸中隐隐浮现出一抹愤慨,继而低声同云沐阳解释着,“我只是为着唐家姑娘不值得!她当初何必为着这么个负心之人,搭上了那起子心思感情!” “晴儿这些你是如何知晓的?” 意识到自己并不曾多言语过有关于小七与唐玉儿的事情,更不曾将蒋洪涛的底细与之相商。可如今依晴突然开口言说起蒋洪涛的过往,这不得不令云沐阳感到惊讶,更是让他不由对自己的记忆出现了质疑情绪。只不过,云沐阳都还不曾多问了什么,宴会便已经开始,而文家那一侧的举动自然也不可能再看得太过于真切也就是了。 宴会过半,元康帝便有意加快了宴会的节奏,于是这才示意坐在一旁的江宇森,想要将这次的事情尽快推进。而江宇森又哪里瞧不出元康帝的用心,眼下倒是径直招呼了身边的侍从,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出大戏搬上乾元殿的舞台。 “臣江宇森向圣上祝酒,愿圣上平安康健,万代久长!” 在江宇森起身向元康帝祝酒之后,他这才有意提起了这之后的安排,其话中的意思倒也免不得被参与宴会的其他臣工认为是多饮了几杯的荒唐言语。 “圣上,其实……其实这次羌戎之所以与我朝发生冲突,这……根儿还在奥良城里!” “噢?江将军这话是何意?朕倒是有些兴趣参详一二!” 看着江宇森刻意装出的醉酒之态,元康帝倒是在心中笑得起劲儿,压根儿就不曾注意到此时的云沐阳夫妇已然看穿了殿中一切的神情模样。 “阿沐……这件事情同你有关吗?” 不知是出于何等心思,此时瞧着眼前局势的依晴竟突然小声询问着一旁云沐阳的心思,似乎是在担心着接下来的发展会产生什么不可控制的因素。毕竟,殿中这位江宇森江将军的演技有待提高,只恐怕有些人的心思已经有了松动,更会因此提高了警惕才是。 一听依晴的这般言语,云沐阳倒是不觉轻笑一声,在刻意压低了声音之后,有意反问了一句,“何以见得?晴儿怎么会生出这般想法?” “阿沐……羌戎本就与钦傲多生战乱,可却从不曾起过什么侵占的心思,左不过是为着消耗了人口、争抢了粮食罢了。” 说到此处,依晴便有意止住了言语,因为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已然传达给了云沐阳,有些事情自然不必说得太过于露骨。一旦这次的宴会当真是起了这般心思,自己能够少些麻烦,倒也算是给云沐阳少招惹了一分不是吗? “所以呢?” 然而,眼下的云沐阳并不曾有心思听了江宇森与元康帝的一唱一和,倒是生出了些许好奇,想要再去瞧了自己不曾知晓一面的依晴。 “所以钦傲必有歹人……阿沐既然心里如同明镜,又何必非要让我说破了这其中的关窍?” 只一句揶揄之后,依晴倒也并不曾变了脸色,只继续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状似瞧着殿中的动静,实则不过是给了殿中旁人些许的假象罢了! “莫不是阿沐以为我是个眼盲心瞎的,这才瞧不出这其中的猫腻?还是说阿沐以为那人的手脚藏的极好,都不曾露出了半分马脚?” 第782章 迎凯旋问罪桑彻下 听着依晴的这番言语,虽说云沐阳面色上并不曾有何等变化,可内心之中当真是有些佩服了其思其想才是。自己曾经于心中多有计较之事,也是在这几日的努力之下,这才得出了这么个最为准确的结论。可瞧着眼前的依晴,似乎于她而言,这些事情太过于寻常,左不过是仿若家长里短般的存在。 将面上情绪掩饰得极好,云沐阳却也不得不夸赞了一句,“晴儿当真是玲珑心思,也不知我几世修来的福分,竟能够娶了你这等心思玲珑之人了!” 即便云沐阳的言语之中多带有调侃的意味,只这起子心情倒也算得上能够理解,谁又曾想过没了任何人帮助的依晴,居然能够瞧出了这其中的的弯弯绕绕呢?若不是云沐阳当真知晓了依晴的底细恐怕也会对眼前的女子生出一丝敬畏,亦或者是提防之心才对。 待云沐阳这般玩笑言语说罢,依晴便也只是垂着眸子,让人瞧不清楚当下的神色,似乎在云沐阳言说如此的时候,依晴便已然表现得有些不自然了才对。至于这起子不自然的感觉究竟因何而起,云沐阳从不曾知晓,亦是不可能就此追查家里什么。毕竟,身为昆仑族人身份的依晴有些许神秘存在,也是极为正常的存在,身为异族之人,依晴又怎么可能与钦傲的这起子风俗习惯完全适应呢?一切都还是需要时间的吧! 并不曾听到依晴的其他说辞言语,云沐阳这才在注意着殿中情况的空当儿中,分出神来去瞥了一眼身旁小妻子的状况。只这一瞧倒还算不得什么,而依晴接下来对自己言说的话语,竟是让云沐阳有些吃不准其中意味才是正理儿。 只见得依晴突然摆正了神情,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看着殿中的一切,而后才幽幽开口,同云沐阳说起其他。 “阿沐,你曾应允我,此间事闭便随我回了家乡……这话可还作数?” 面对眼前依晴突然变得不再轻松的语气,云沐阳有些不知所错,内心之中更是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情绪。虽说眼下并不曾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什么其他可疑的迹象,只依晴的这般态度便让云沐阳有些不好的预感。纵然有些事情极有可能是云沐阳的内心深处想法作祟,可面对自己的枕边人如此淡定严肃的一面,任谁也不会因此而失了注意心思吧? 摸不准眼前妻子的小心思,云沐阳倒也不愿将这些事情与眼前的这些情况混作一谈,当即就表示这件事情必定不会让依晴失望,只此间事闭,他便带其启程就是了!即使云沐阳的这个保证已然说了多次,可每一次依晴想要带着云沐阳返回昆仑看望的时候,却每每都有事情绊住。当初是因着事件才过一切都还不曾有了稳定迹象,而后来便又是诸多繁杂事务掺杂在了一处,直到云沐阳这次大胜而回,依晴也因着韩雯雅的行刺之事得了空闲,她这才又想起了曾经云沐阳应允自己的这些言语罢了。 就在云沐阳与依晴还在言说着这些个人事务之时,大殿上的情况已经有了飞速的发展。虽说在依晴看来,乾元殿上的这位刻意装了酒醉的江宇森江将军演技算不得太妙,却也是顺利将这起子事情的矛盾登时挑在了众位臣工、诸位皇亲的面前。而最重要的是,只怕就是他已然将这起子事情摆在了元康帝的面前,使其不得不对此加以处理才是。 “听江将军的意思,我钦傲与羌戎交战一事,还存了些缘由故事?” 等江宇森插科打诨地说了许多糊涂话后,元康帝这才径直提出了这么个结论,也算是给江宇森的这起子破落户做派总结了个大概。至于这些事情是不是二人刻意为之,这便不是现下殿中众人所要考虑的重点了! “阿沐……江将军如此言说,会不会表现得太过刻意了?” 并不曾再与云沐阳多说来了其他,因着现下殿中情况的发展,依晴倒是微微皱着眉头,有些瞧不得江宇森这起子浑装酒醉的模样。毕竟,在乾元殿上能够如此装了酒醉之态之人,依晴倒是想不出谁人还会有如此胆量,敢如此提点出了这些条条框框了! 而云沐阳回复了依晴这般担忧的,除了一抹轻声浅笑之外,倒也还勉强多说了一句,“晴儿,江将军能有如此行为并不算奇怪!至于他会不会得了谁人的报复,只怕……那人也没了这起子闲情逸致了!”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不曾听到云沐阳以这般态度评价了他人,如今云沐阳眼前的模样倒是让依晴更增添了几分好奇,也让她越发看不懂了殿中事态的走向。依着依晴的想法而言,她以为这件事情合该直接痛快地解决,哪里需要这许多的弯弯绕绕,没得如此浪费了功夫心思,甚至还有可能让那人起了疑心,进而有了打草惊蛇的风险出现。 可依晴毕竟不是元康帝,她也不曾做了钦傲的主事者,对于这其中合该采取的行动措施,当真是没了一丝的想法考量。想来,她不能够理解了元康帝等人的安排也是合乎了情理,并不曾算是什么思虑不周才是。 直到依晴问出了这句话许久,云沐阳都不曾给了她一个准确的回答,反而是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便径直站起身来,向着殿中的陛阶处走去。 “父皇,对此……儿臣有话要说!” 因着元康帝已然将这次的事情提了出来,殿中的其他臣工都还有些惊讶,亦或者是出于议论与商议的状态。如今云沐阳突然站出来说要言讲了其中的一二,当真是让殿中旁人心中生出了一丝计较,而这其中除了本就关心了云沐阳的以段天泽为首的一部分官员之外,便是一直以钦傲丞相马首是瞻的一批臣工了!自然,在这种情况下,韩梧信又哪里不会生出了些许的紧张,左不过是他已然见惯了朝堂上的起伏变化,便并不将这些情绪有所显露罢了。 瞧着自己的儿子突然站出来回应,元康帝倒也算不上太过于震惊,只做出一副细心了解的模样,想要探知了这其中的缘由。而云沐阳此时恰好承担了这么个角色,如此并不会让旁人觉得江宇森太过于放肆,亦是不会将元康帝置于一个颇为尴尬无奈的境地。 “宸王,这次战事本就由你指挥主导,难不成你也在其中发现了什么情况?” 虽说元康帝在与云沐阳私下召见之时,倒也称呼得极为亲切。可眼下是在乾元殿的臣工面前,又有诸多的皇亲在场,这点子分寸计较元康帝倒也是分得清楚,不至于做出了那般公私不分的事情出来。只他这么一说,倒是免不得让殿中其他人看向了现如今缺席这次宴会的陈家父子的座位处,更是有人偷偷摸摸地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云瑄阳之所在。 面对元康帝的询问,云沐阳倒是没有丝毫的隐瞒,只拱手回复着,“正是!所以儿臣斗胆,这才有意安排了江将军如此行事,还请父皇见谅!” 如此一番言语,云沐阳倒是将江宇森这番糊涂举动尽数揽在了自己身上,而他的目的亦不过是想要尽快推动了进程,也好早些处理好了一切,以兑现向依晴许下的承诺而已。 一旁正端着酒杯的江宇森不曾想见,为何自己与圣上有意安排的这些举动,宸王居然会突然站出来认领了一切。虽说当初的这些计划也不过是元康帝有心彻查了这次战事的起因,这才不得已让他如此行事,可如今一旦将这些行为都尽数算在了云沐阳的头上,倒也是显得更为顺理成章了! 以眸中的余光瞥见了江宇森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云沐阳心中便越发肯定,只怕如今殿中发生的一切,只都是父皇的顺水安排罢了!至于这之后的事情,即便自己不曾站出来,也会被父皇点名提点,到时候反而让自己处于个尴尬的境地。如此一来,倒不如现下自己认下了一切,在其他人看来,也能够理解了眼前的诸多不合理情况不是吗? 听了儿子的这般言语,元康帝倒是越发满意了自己这个儿子的处事风格,言语间竟不经意带上了些许的满足与微笑。 “哦?如此说来,这次的事情当真存了猫腻!朕倒是想要听一听宸王的见解!” 只一句话,元康帝便已经确定了整件事情的走向,而云沐阳则顺势将这些情况尽数托出。 “父皇,想必江将军已然向您回禀了这次的情况,虽说我军能够一举擒获了桑彻桑虎两兄弟,能够大破羌戎游骑……不过这次暴露出的问题,也分外明显……” 说到此处,云沐阳竟有意停顿了些许,并趁着眼前的空当儿观察着殿中某些人的神情模样。就在元康帝追问一句之后,云沐阳这才免去了卖关子的心思,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来。 “依儿臣所见,这次羌戎之所以敢举兵犯境,除了有外患之虑外,还存了我钦傲的内忧于其中!” 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云沐阳便不再多做解释。而他的这句话无异于一阵狂风暴雨,竟是让在场的众多臣工与诸位皇亲都变了个脸色。虽说这件事情可能不会涉及到自身,可一旦真的调查起这些,只怕有些人有些事亦是不可能有了隐瞒存活的机会,不是吗? “宸王殿下,您如此说是否有些危言耸听了!” 云沐阳的话音才落,突然便有人站出来,想要快速将这次事情产生的风波抹平。而这人的身份并没有逃过云沐阳的算计,只一眼他便知晓这人乃是韩梧信的得意门生,现如今已然做到了朝中三品的位置。 不再去瞧了这人的脸色,云沐阳眼下倒是只一心想着尽快解决了这些,言语上也免不得多了几分不客气存在。 “危言耸听?如今桑家兄弟就被关押在天牢之中,这次战事的起因如此,父皇大可以细问。至于这位大人所说的危言耸听,本王并不敢苟同,如此大事若是不多加留心,难不成要养虎为患,危害我云氏皇族的万代江山吗?” 显然,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是绝对不会允许威胁了最高主事者的势力出现的,而眼下自己的儿子所要做的,不正是自己想要行动的吗?若是此时还有那起子臣工有意阻止了这些,只怕这些人的心思为何,元康帝都要好生考虑才是重点了!只这人并不曾知晓,自己左不过是依着老师的意思回怼了一句,自己未来的道路只怕也是越发渺茫才是正理儿。 “带桑家兄弟上殿问话!” 还不待那人再生出了什么回怼的言辞,元康帝便径直决定了眼前这场争端的胜负。没有什么比羌戎的桑家兄弟的言辞更让人信服,只不过眼下好好的宴会,只怕也会因着这么个举动,而变成了个审问了罪责的府衙朝堂了! 就在元康帝吩咐过后,一旁的荣连福便连连应声,随后便急匆匆出了乾元殿,前去传达了元康帝的旨意。而此时的韩梧信脸上稍显苍白,似乎对于传了桑家兄弟前来的行为有些许的担忧在其中。而一幕亦是让依晴抓个正着,韩梧信又哪里想见曾经游说自己合作的小姑娘,如今俨然成为了扳倒自己的有力支持呢? 不多时,桑彻与其弟桑虎便被带到了乾元殿上,只他们到来的速度太过于迅速,竟是让韩梧信都有些不敢相信了眼前活生生的两个人的真实身份。 待他瞧见了已经被侍卫押送到陛阶之下的桑家兄弟,韩梧信的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慌乱,因为眼下的他能够肯定,如今乾元殿中的桑家兄弟二人并不曾有了任何不对劲的方面。如此说来,难不成是昨夜前去了结这些的死士出了问题?为何他昨夜得到的消息,与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了如此大的出入变化呢? “桑彻,如今你已被我钦傲所擒,切莫做了无谓的挣扎,也不要枉顾了他人的性命!” 当桑彻被侍卫强行压跪在了大殿之上,云沐阳便走到他跟前,同他说起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毕竟,眼下随同他一起来到乾元殿的弟弟桑虎,还躺在了大殿之上,只保持着甚是微弱的气息。而云沐阳的这些话用意也分外明显,显然是在警告了桑彻,更是在提点了他该如何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和盘托出。 在云沐阳看来,这一次倘若不是柳妙城想起了这一遭,只怕他都要遭了那人的算计。所幸桑家兄弟并不曾有了什么危险,而大殿之中躺着的桑虎,亦不过是因着身体虚弱这才呈现出了眼前的这般情状也就是了!若真要计较起来,恐怕桑彻都还要感谢了云沐阳的救命之恩,更要感谢了云沐阳对其的点拨才是! 第783章 事牵连连根拔起上 纵然大殿之上的其他人听不出云沐阳话中的意思,可桑彻却分外清楚这其中存在的典故,便也只不吭声,想要以此来多多少少给自己留些情面罢了。 “桑彻!朕来问你,为何羌戎要发动如此事态,造成双方涂炭生灵的局面!” 并不在意自己的儿子说了什么,眼下的元康帝只想要从桑彻的嘴里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言语。可即便是如此,桑彻身为羌戎第一悍将,又怎么会没有了那起子傲气在身?若不是前些时候云沐阳当真救下了他们兄弟二人的性命,只怕这个时候的桑彻是绝对不可能如此痛快的开口应答也就是了。 只瞧着桑彻抬头看了看坐在高位上的元康帝,又四下里瞧着周围坐着的臣工皇亲,待良久之后,他才甚是坚定地说到,“主上之事我不曾过问,君要臣死臣不得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桑家男儿素来忠肝义胆,绝对以主上之命是从!” 虽说桑彻是块难啃的骨头,对于这件事情的认知云沐阳心中有些计较,却也并不曾料想得到,如今桑彻都已经落到如此境地,他仍旧不肯轻易放下了所谓的忠君之态。而对于这一点,即便云沐阳想要以之前的救命之恩相交换,只怕还会适得其反,被桑彻误以为是自己谋算至此,反而耽误了如今的大事才是正经。 听了桑彻如此大义凛然的言语,坐在高位上的元康帝并不曾变了脸色,反而隐隐有些敬佩的情绪升起。诚然,对于云氏皇族来说,羌戎的桑家将领的确给钦傲来到了诸多的困扰,甚至还让钦傲帝君因此而颇费了一番心思加以应对。可若推己及人换位来想,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又怎么会希望自己委以重任的将领,是个遇事一边倒的存在呢? 纵然桑彻的确给这次战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可有一点让元康帝不得不承认,桑家的这个男儿的确算是个顶天立地之才,并不曾辜负了羌戎皇室对其的看重。 “好一个忠君之士!桑彻,朕佩服你对于主上的忠心,却也必须为着朕的子民着想!” 说到此处,元康帝有意停顿了些许,而后才一双眸子定定地盯着桑彻那张高傲扬起的头颅,只一句话便让这个高傲之人低下了头来。 “可你的忠君给钦傲带来的是祸患!朕的子民绝对不允许旁人做了肖想!” “父皇!桑彻虽然确实罪孽深重,可他……对于查清我朝内部的奸邪歹人,还是有些益处的!还望父皇三思而行!” 一听元康帝的如此语气,再瞧了元康帝现下这般隐隐发怒的模样,即便身处高位的元康帝还不曾给桑彻定了罪责,云沐阳都心中清楚,只怕桑彻这人是再没了活命的机会。只不过,若是就这么让桑彻白白丢了性命,当真是浪费了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思。纵然桑彻确实罪不容赦,却也必须从他的嘴里挖出真正危害了钦傲社稷的歹人,才算是真正的要紧之事吧! 心里有着这么一层顾虑,云沐阳便赶紧拱手插话,想要提醒了自家父皇现下的情状,也算是给了如今态度的元康帝一个缓和局势的机会。然而令云沐阳不曾想见,此时的桑彻竟突然挣脱了控制其的侍卫,试图挣扎着起身做出了何等反应。只他这般举动都还不曾有个定论,一直都在观察着眼前局势变化的韩梧信便径直出手,随手拔出了侍卫腰间的胯刀,想要将桑彻给了结个干净彻底。 见此情形,云沐阳自然清楚韩梧信心中的想法,便当即出手阻止,只随着殿中三两个年轻女子的吵闹声落,乾元殿中的局势当真是可以用险象环生加以形容才对。 “这是做什么!五弟还不快住手!” 眼瞧着云沐阳快步闪到了桑彻的身后,只伸手轻轻一点,方才还分外嚣张的桑彻便立时失去了知觉径直翻倒在地。而与此同时,韩梧信已然抽出了那名侍卫腰间的佩刀,正准备向着失去意识的桑彻劈砍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云沐阳只一个侧身躲过了韩梧信意图劈砍过来的佩刀,只在转身之时翻手用力点在了韩梧信握刀的手腕处。不知因着何等力道的缘故,一直稳稳拿着佩刀的韩梧信的那只手竟突然失去了所有气力,径直瞧着那把佩刀掉在了自己的脚边。而此时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桑彻又怎么会想到,只一瞬间的风云变幻,云沐阳便再次救了自己的性命一次。 待一切都有了个定数,方才一直瞧着眼前事态发展的云逸阳这才径直开口,也算是为着云沐阳着想,大可不必让他承担了那起子怒杀官家的罪名。毕竟,如今他们手中的证据足以证明韩梧信的恶行,谁又会去多在意了这些情况呢? 待云逸阳向着云沐阳喊出了这么一句之后,他便快速起身来到了桑彻身旁,一边检查着桑彻的状况,一边有意无意地提点着方才韩梧信的行动。 “韩丞相当真是心为社稷,桑彻都还不曾有了何等意图,韩大人就想要就此灭了活口啊!” 直到确定了桑彻并不曾有了何等关系,云逸阳这才起身看向了高位上的元康帝,哪里还会去管了韩梧信现下的情绪变化。无论如何来说,只怕现下里的韩梧信都已然乱了分寸慌了手脚。若非如此,他一个以文官身份在官场淫沁多年之人,又怎么会在冲动之下对桑彻起了这等杀心呢? “这……这……圣上,老臣也是怕这厮会威胁了圣上安危,这才有了这般举动!圣上切莫听了燕王的……” 自知自己方才得举动太过于冒险,韩梧信便一时间出声请求元康帝做主,希望元康帝能够理解了自己的这番心思,不再生出什么怪罪的行为想法。毕竟,方才自己杀心已然暴露无遗,而他也是直到方才才意识到,原来从前那个瘦弱无依的皇族五殿下云沐阳,竟也变得身怀绝技令自己无法近身了。 眼下,韩梧信的诡辩言语都还不曾有个结果,云逸阳便径直打断了他的这起子言语,向着元康帝回禀道:“圣上,桑彻只不过是暂时昏厥,想来生命并无大碍!至于方才韩大人的行为……臣也不便多说了什么!” 其实,云逸阳这么一句话说出口来,倒是比言说了韩梧信的诸多行径更让人觉得快意。不管怎么说,桑彻本就是瓮中之鳖,哪里会有什么逃窜的可能性?如此境地之下,即便桑彻试图抵抗了宫中诸多侍卫的看守压制,倒也不至于让一个年岁已大的老者去应对了这些吧?若不是韩梧信心中存了什么猫腻,又怎么可能在这种人人惧怕退缩的时候,上赶着冲上前去呢? 即便韩梧信想要推说了自己的忠君之姿,只怕身处高位的元康帝也会有个计较,信与不信自然不言而明。 听了云逸阳的一番言语,元康帝便略带深意地看了看一旁有些紧张的韩梧信,却在下一刻说出了一句让韩梧信稍显轻松的吩咐。 “罢了,今日是为了处置桑家兄弟,至于丞相的举动……朕会在这之后好生听了你的解释!” 说罢,元康帝便再次示意陛阶之下的几人,将方才还不曾有了定论的事情说出个结果。毕竟,若是这件事情都不曾有个定论,那又何必非要闹到乾元殿上,让朝中的臣工皇亲看了热闹,瞧了笑话呢? 吩咐过后,云沐阳这才微微放松了面目上的情绪,虽说仍旧向着高位处的元康帝诉说着涵州城的种种,却也是有意无意地护在了桑彻的身边,无法让韩梧信加以靠近也就是了。 “宸王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涵州城官吏也有过参与?” 令元康帝没有想见,他本以为这些事情不过是韩梧信一人在其中操作,而其指使的亦不过是他手下的那些门生。可现下里听了自己这个儿子的言语,或许这次涵州城的战事,还牵扯到了更多的人事物。只不过,这些人事物与韩梧信这颗毒瘤相比,左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微小存在而已。 总算是将话题转移到了钦傲的官吏之上,云沐阳倒是在元康帝问出这一句后,甚是痛快地回了个“是”,便只等着元康帝快速询问了那人的身份才是。 “究竟是谁!” “父皇,如此事件,儿臣以为有一人要比儿臣更为清楚这里头儿的猫腻……儿臣还是希望让他来说明了这些!” 就在元康帝迫不及待地想要知晓了那起子卖国之人的身份之际,云沐阳却突然停住了自己的言语,径直推出了另外一人的存在。而元康帝自然不会顾及了许多,只吩咐其快些回话,旁的倒也不曾过问太多也就是了。至于那个人的身份究竟是谁,想来也并不是那般难以猜测应对。 如今参与到涵州城战事的人之中,陈家父子与柳妙城都因着先前之事,并不曾出席了这一次的宴会。能够亲身经历了这其中的事情,更有资格参与到这次宴会上的人物,除了齐王云瑄阳之外,只怕再不会有第二个人有如此条件了去。 “父皇!这件事情儿臣最为清楚!” 一问一答间,一直默默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云瑄阳突然站起身来,其先是拱手向着自己的父亲行了应有的礼数,而后才径直说出了他并不愿意提及的事情。 “暄儿切莫胡闹了去!你在此处添了什么乱!” 眼瞧着自己的儿子突然站起身来,本一副无事人模样的舒妃突然变得有些急躁,听着她的这番言语便能够知晓。只怕依着舒妃这起子人的性格,她是绝对不情愿自己的儿子掺杂到这次的事情上,也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因为这些事情得罪了朝中任何一人的。 并不曾理会了舒妃的这般训斥,眼下的云瑄阳倒是一脸坦率模样,只向着舒妃的方向一拜之后,这才沉声说出了自己知晓的一切。 “母妃,此时关乎钦傲皇族的威望,儿臣不敢不提!” 说罢,他便稳步向前,来到了自家的两位兄长身侧,待三人交换了个眼色之后,这把提起了先前在涵州城中发生的诸多事由。 “父皇,涵州城知府吴天明,曾经在儿臣抵达涵州城后邀请儿臣入府享宴,期间……他试图将吴家小姐吴柔昕送予儿臣,但是被儿臣严词拒绝!” 说到此时,舒妃的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难看,也不再生出什么阻止了自己儿子说出这些事情的心思。毕竟,若不是这些事情都已经解决,只怕她的儿子未来也会因着那个吴姓女子受了牵连。若真是如此,现下里能够彻底解决了这些事情,舒妃倒也是能够理解,更是能够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的。只是有一点让舒妃有些在意,按理说那时候的京中都不曾生出韩雯雅的事端,那涵州城的那位知府又是以着何等的心思想法,将自己的女儿送了出去呢?若真是只做着那起子妾室的打算,如此不仅是污了自己儿子的清白名声,也是让吴家没了脸面不是吗?如此得不偿失之事,他又何必生出这般举动来? “这……这怎么可能!暄儿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想到此处,舒妃不由地惊叹一声,只问出这起子言语之后才意识到,现如今似乎并不曾有了自己说话的地位才是。 此时的元康帝哪里想到,自己不过是想要解决了韩梧信的事情,竟然因此而先得出了这么个结果。此时的他只略瞥了一眼问出这起子问题言语的舒妃一眼,而后才一脸严肃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暄儿,此事不可儿戏!若涵州知府当真如此失了体统,也确实该好生惩处才是!” “父皇,儿臣不敢生出何等欺瞒心思,除了儿臣之外,涵州知府吴天明在涵州期间,一直纵容自家公子鱼肉乡里,吴家公子吴恩伦更是多次调戏了军中娘子军将领!这些……这些儿臣都是看在眼里的!” “混账!当真是没了规矩体统!” 听着儿子的如此言语,元康帝当真是气愤万分,此事的他不知道该以何等言语来形容了自己的心情,只能够以这般简单的言语,来表达了自身的愤怒一面。毕竟不论如何言说,涵州知府都是一方大吏,吴天明竟然如此辜负了圣意,也合该得到了应有的惩处才是要紧。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元康帝本以为会是自己的几个儿子共同建议,一定要改换了涵州的知府人选。 可这之后发生的事情的确出乎可元康帝的意料,更是出乎了本以为没了自己任何干系的韩梧信的意料。此时的他们又哪里想得到,吴天明真正罪该惩处的罪责,竟然会是里通外国,煽动生变呢? 第784章 事牵连连根拔起中 眼瞧着小七已经将火点的差不多了,云沐阳便再次接过了话头儿,想要再次主导了这次的话语权。只是下一刻,还不待云沐阳开口说了什么,一旁的韩梧信便已经耐不住性子,径直开口言说着自己的心思想法。 如今想来,韩梧信之所以要如此迅速地做出这般情状,左不过是瞧出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想要尽快了结这些加以脱身罢了! “圣上,老臣拟请捉拿涵州知府一家入京受审!” 眼下一听韩梧信都已经提出了这般建议,其身后的那些个还不曾表态的臣工便愈发想要多表现几分,竟也是不迭地言说着自己的想法。可这些话若是一一分析了只怕除了那句“捉拿涵州知府一家入京受审”之外,都不过是想要与之解除了关系,这才说出的推辞言语而已。只不过现下里元康帝已然不会多注意了这些只想着能够尽快处置了这么个官场败类,也才算得上赢得了民心对得起社稷! 心中有了此番计较之后,元康帝正想要借着眼下诸位臣工的意思,顺势处置了涵州城的知府,也算是给涵州城的百姓一个交代。可他的这起子想法都还来不及实现,自己的儿子云沐阳便再次插话,而此次插话的内容不免让在场的众人心中一惊。 只见得此时的云沐阳听罢周围臣工的意思,眉眼之间突然挂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而后才拱手行礼想要尽快解决吴家之事。毕竟这次对于吴家的惩处,在云沐阳看来左不过是抛砖引玉的意思,若是这个时候就浪费了太多的心思,倒也是显得有些厚此薄彼,没了分寸计较了才是正理儿。 待一切有了个定论之后,云沐阳这才微微向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想要告知,以便于更好惩处了吴姓一家人的罪责!” “哦?宸王的意思是,除了鱼肉乡里、妄负天恩之外,吴家还有其他罪责?” 只一句话,元康帝便已然将这次的事情再次扯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下,眼下他想要好生处置了,除了这位已然被查出的涵州知府外,只怕也再没有谁能够得到钦傲帝君的如此关注了才对。 眼瞧着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顺利进行,云沐阳倒也不敢松下一口气来,只想着能够尽早处置了这些才好。于是乎,在元康帝的追问之下,云沐阳便也算是分外懂礼地接着说出了在涵州城的调查结果。至于这个结果究竟在场的人中有几个能够接受,这便不是他云沐阳能够控制的了! “涵州知府多年来与羌戎暗通消息,多次倒卖了涵州城所属钱粮给予羌戎,这些事情儿臣已经在桑彻所属的羌戎军队之熊大得到了印证!若是父皇对此还有疑虑,大可以传召了此次带回的诸多战俘,想必他们也能够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答复!” 正是因着陈渊等人在涵州城的努力,云沐阳才能够以这般底气言说了这些。至于所谓的自羌戎军中兵士口中所知的事实,其实也不过是云沐阳的假托言辞罢了!倘若真的一五一十将这些事情的细枝末节都告知于元康帝,只怕这其中所包含的事情,便不是三两句话能够解决的了! 出于如此考量,云沐阳这才在其中寻找到了一种最为合理的解释,这也能够让在场的大多数人得以接受。虽说远在涵州城时,早在陈靖远偷袭桑彻成功之前,陈渊便已然差人控制住了涵州知府一家人的动向,可这些事情眼下只怕也不会有人将其翻出来嚼蜡。与这些事情的前后顺序相比,恐怕对于吴家人如此行为的震怒与控诉,才是云沐阳想要赢得的重点了去。 一席话毕,云沐阳便不再多说了什么,只默默等待着高位上的元康帝的反应。毕竟对于这些个妄图破坏了安定局面的奸恶歹人,即便云沐阳不曾将这些事情一一说个清楚明白,想来依着元康帝的手段,也会属意曹晟调查清楚,好生处置了这些个吃里扒外的恶人。 只就眼下来说,有了云沐阳的这般证据,再加上身为王族的云沐阳与云瑄阳两位经事者的共证,只怕吴家人想要翻身也是再不能够的事情才是正经。 “当真是混账!食君之禄,当为忠君之事!涵州知府如此行事,不仅辜负了朕对其期望,更有愧于涵州数十万的百姓!” 听到元康帝的如此言语,再加上眼下自己瞧见的这般情状,云沐阳心里头自然明白,只怕吴家人是要彻底绝了生路。只是对于此,云沐阳倒是有些觉得仍嫌不足,而之所以让其产生如此原因,只在于当时纠缠了小七的吴家小姐吴柔昕,早在他们回返京都之前,便已然得到了吩咐。至于这位曾经的知府小姐命运如何,左不过是云沐阳存了些许的善意,留下她的一条性命,却也随意将其指给了涵州城内的一名年岁足可以称其父亲的鳏夫也就是了。 就连此事,当初云瑄阳都还曾经生出些许的疑问,而其纠结的重点,亦不过是这般处置会不会对于吴柔昕来说太过于轻微。只于云沐阳而言,如此倒也算得上完全折断了吴柔昕的那般骄傲性子,再加上婚配的是个年逾五旬的鳏夫,依着吴柔昕的心高气傲,又怎么可能就此如意?再者说,现下里的涵州事务都由董睿打理,只怕在他们离开之后,董睿也会好生处置了之后的枝叶末尾吧! “吴天明人呢?朕必然要严惩如此奸邪之徒!” 就在元康帝准备吩咐旁人拟旨,想要尽快押解了吴家人进入京都受审的时候,云沐阳倒是越发熟稔地回复着自己之前的安排,而这自然也落在了乾元殿中每个人的眸底深处。 “父皇大可不必为此为难!吴家上下一共十七口已经尽数押送京都,至于其府中所属的三百一十九名下人,儿臣也已然在回返京都前处置妥当了!” “十七口?” 一听到云沐阳的这般回复,一旁坐着的依晴倒是心里头有着不小的惊讶,毕竟,先前她只听到了云沐阳口中提起了吴天明以及他的儿子与女儿。那么剩下的十几口人身份又是什么?难不成就此来说,吴家还有什么旁的边枝所属,因此而受到了无妄牵连不成? 只依晴的这些想法都还来不及再生查验,云沐阳接下来的话便已经替其解开了疑惑,而令依晴不曾想见的是,其余的十几口人竟会都是那位涵州知府的妾室。至于方才依晴一直担心着的,在这些人中是否还有课旁的孩童年岁之人,倒也并不曾出现了一人也就是了。 对于处置涵州知府的事情,其实云沐阳与云瑄阳心里头都有个计较,毕竟能够做出这般卖主求荣的勾当之人,又怎么可能有个好下场呢?到头来,除了吴家那位已经被指婚给鳏夫的吴家大小姐吴柔昕之外,其余十六口人尽数按照通敌之罪判处极刑。而面对这般决定,韩梧信并不曾有了一定点儿的意见,这一次他倒是与素来的对头段天泽有着相同的看法,只觉得应该不问其他,尽快严惩了这些通敌叛国之人才是正经。 而面对如此言语态度的韩梧信,虽说与之已经斗了小半辈子的段天泽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可待其细细想来,若是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韩梧信仍要与之有个争辩计较,只怕在圣上面前也是不好再多言语了什么不是吗? 正是出于如此思索,段天泽才并不曾多在意了这些,只一心认为韩梧信如此行事,左不过是想要在元康帝的面前表了忠心也便是了。至于旁的其他,段天泽即便有心去想,眼下倒也是不曾有了那起子功夫儿细思不是吗? 可段天泽不去计较了这些,可并不代表着乾元殿中有人肯放过了韩梧信。就在韩梧信得到了吴家人最终判处结果的那一刻,他也不过是才稍稍安下心来的当口儿,云沐阳接下来的言语,便已经让他生出一身的冷汗。倘若此次李氏也随之参加了这次的宴会,不知又会变成个如何的脸色,去面对了眼下发生的种种了。 待吴家的事情有了个定论之后,云沐阳借着这么个势头,就此揭开了某些他早就已经知晓的事由。只不过这一次提出之时,云沐阳也只得假托了羌戎那起子降将的名头,又哪里能够言说是自己多年调查的结果呢? “父皇,既然您本就对如此大逆不道的奸恶歹人如此态度,现下儿臣倒有一事,想要告予父皇,请父皇为儿臣解惑!” 才处理好了眼前的这件事儿,元康帝本想着尽快回到自己计划的正轨之上,便也想着能够通过这些缓和了接下来的气氛。可他又哪里能够想见,此时自己的儿子想要进行的计划,倒是与自己一直在细致筹划的一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他一直看好的这个儿子,也在这一刻向着殿中的某人发起了进攻,其攻势猛烈,大抵上不会给了某人一丁点儿的还手时机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 “宸王此话怎讲?” “父皇,儿臣通过吴家之事,现如今已然得知真正引发这次钦傲与羌戎交战的罪魁祸首,现如今就在这大殿之上!只可笑这人方才还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与其不曾生出了一星半点儿的联系!” 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云沐阳的这句话的抛出,如今的乾元殿上倒是突然变得喧闹起来。毕竟,因着方才的事情影响,不少人都在殿上说明了自己的立场意思,如今云沐阳突然说出这番言语来,免不得引起其他人的心思猜想。而真正想要掩饰了这些的某人,此时的脸色自然有些难看,却也是极力遮掩着这些,不情愿被旁人瞧去了动静也就是了。 面对眼前有些喧闹的乾元殿,元康帝自然也是做到了心中有数,只不过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会有如此胆气,居然敢在此番场面上,提起了这些事情以及这些人。 “这……宸王爷还请慎言!若是当真有所失,便有些失了分寸计较,没了体统态度了!” 面对如此局面,一旁一直不曾发表了言语的云沐阳皇叔,也就是元康帝的亲弟弟楚王云翎南登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听起来云翎南的这般言语是在警告了云沐阳合该懂得分寸,不该如此冒失地提出了这般让人心思慌乱的言辞。可若是仔细想了云翎南的这些言语,只怕他不过是想要加重了此时事情发酵的效果,这才在此之前,生出了这般含糊不清的言辞才是正经。 察觉到云翎南话中的用意,此时的云沐阳倒是并不曾在乎了这些,只向着云翎南的方向微微躬身,而后继续说着自己一直想要倾吐的话语。 “楚王叔教导得的确在理,可本王也确实有着绝对不可辩驳的证据!想来这人也不可能想到,多少年来的龌龊心思,会在此时被揭穿了才对!” 说罢,云沐阳便向高位上的元康帝请示,想要获得其允许,让那个身处关键位置的证据面世。 不多时,一位面容清秀、神态自若的年轻妇人便被带到了乾元殿内,而在场的诸多臣工并不曾熟悉了此人,只几位供职于翰林院的学士才勉强认出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底细。 “这不是陶明礼大人的夫人吗?怎么她还会成了什么关键的证据?难不成……” “你可别乱说,这事儿弄个不好,可是要掉了脑袋的!你有几个脑袋,就敢满嘴乱说了这些虚妄之事的!” 即便其中一个声音并不曾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可之后生出的那起子声音已然能够知晓这其中的意味。毕竟他们也多少知晓了供职翰林院的陶明礼的为人,无论如何他们这些人也是想不出,眼下宸王口中的所谓奸邪歹人,是否就是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陶明礼陶大人! 祸从口出的事情他们见到了太多,如今若是他们当真说出了这起子没了依据凭论的言语来,只怕最先要倒霉的不是什么陶明礼,而是他们这几个嚼了舌根的存在才是。 因着殿中几人的窃窃私语,这才有人逐渐认出了这名缓步而来的年轻妇人的真正身份。虽说现下里大家都会称她为陶夫人,可若是真的要计较起这人的真实身份来历,只怕还要寻到了韩家府门之上才是。 “你?你……逆女,你来了此处做什么!还不快些下去,切莫因为你的那等言辞污了圣上的耳朵!” 就在这名年轻妇人来到陛阶之下,正准备向着高位上的元康帝行礼之时,已然认出了妇人身份的韩梧信早就已经没了其他想法。眼下的他除了想要尽快驱赶了这个女人之外,只怕也不曾再有了其他念想才是正理儿。 至于这其中的道理,自然不言而明! 第785章 事牵连连根拔起下 在场的众人听到了韩梧信的这般言语之后,这才稍稍反应过来,继而将目光再次聚焦在了已然来到乾元殿的这名妇人身上。虽说眼瞧着这名妇人的年岁并不算太大,可能够引起了眼前素来沉稳的韩梧信韩丞相如此动怒的,又能够配得上韩梧信口中所谓“逆女”称呼之人,只怕除了韩家的那几位小姐之外,再不可能是其他人选了! 而这位来到了乾元殿的年轻妇人也确实如同在场众人的猜想一般,其曾经的身份的确是韩家的小姐,只不过这起子身份也只能够说是曾经了。毕竟,眼下的妇人已然嫁为人妇,也因着曾经的事情缘由,再不曾与韩家产生了些许的瓜葛才是正经。 待高位上的元康帝看清楚了来人的面貌,他这才在怒目瞪了一眼多嘴的韩梧信之后,继而转头问着这名年轻妇人,道:“你是何人?想来同韩丞相之间,合该有些关系才是吧!” “正是!” 眼下,这名年轻妇人只痛快地应了这么一句话,便施施然向着高位上的元康帝行礼,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妾身乃是陶明礼之妻韩氏,也是韩丞相已然断绝了关系的女儿,韩青染!” 这时,韩青染的话音都还不曾落下,方才就已经产生了议论言语的乾元殿中,更是有些吵闹了起来。而之所以产生了如此变化的原因,除了在场之人惊讶于眼前之人居然是韩丞相府上早就已经出嫁的小姐,更是在于大家都极为好奇了韩青染口中所谓的“断绝关系”一事。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可从不曾听说韩家居然会有一个与之断了关系的女儿,也不曾听闻那位已然出嫁的韩家小姐会是何等境况。眼下的情形,倒也是足可以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思,甚至也不会因此而高位上的元康帝责难不是吗? “断绝关系?你说你是韩丞相的女儿,却已然断绝了关系?” 同在场的不知情的其他人一般模样,虽说元康帝对于许多秘密都有所掌握,可对于这些事情即便他心中如同明镜,却也只得做出这么一副模样来,才好将眼前的事情进行下去。 倘若真的暴露了自己了解眼前之事的模样,元康帝在意的就是被其他臣工知悉此事,进而在私下的行事上越发隐秘,使自己再不能很好地掌握了朝堂的走向趋势。与之比较起来,元康帝倒是宁愿在此时装傻充愣,也算是避免了未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了去。 面对元康帝的疑问,韩青染倒是并没有些许的退缩之意,只眼神定定地瞧着已经没了脸面去瞧了自己的韩梧信,这才沉声回答着元康帝的问题。只这一次一开口,在场之人便越发震惊,而这不仅是因着韩青染口中的事实,更是因为韩梧信眼下脸色上的真实变化。 “启禀圣上,妾身多年之前因为不愿嫁给旁人为填房,这才与韩大人发生争执冲突,进而韩大人便与妾身断绝了父女关系……直到如今!” 这一次,直到韩青染将这些话说完许久,乾元殿中的声音都不曾再出现了去。毕竟若是真的计较起来,在京都之中生存的这些官宦人家,谁人又不是想着权衡利弊之下,能够让自己的家族更好的融合入京都奥良城中呢?而联姻显然是最为上乘的办法,只这起子“填房”的姻缘,或许也未免有些微妙了才对。 直到韩青染交代完了一切,云沐阳便顺利接过了话头儿,想要再一次主导了眼前的局势。不管怎么说,他之所以能够找了韩青染前来指正了韩梧信的阴谋,都还要感谢了依晴当初的联络。倘若不是因为依晴与之存在着如此关系,只怕云沐阳想要同本就无甚联系的陶明礼产生了言语上的机会,恐怕也太过于费心劳力,耽误了诸多的时辰功夫儿。 下一刻,云沐阳便径直上前一步,拱手向着元康帝继续解释着自己如此行为的缘由。假使真的轮到元康帝问询之时再回答了这些,只怕对于韩梧信的打击也会大打折扣,再没了计划中的那般干脆利落。为着计划的顺利进行,想来云沐阳也只有这个时候接下这些,才最为合适恰当! “父皇!儿臣这次带陶夫人来了乾元殿,就是因为陶夫人曾经在韩府发现了端倪……只不过当时的她不曾有能力说出这些,眼下……还请父皇明查,为其做主正名!” 一听自己儿子的如此言语,元康帝自然也能够回想起,当初听陶明礼说起的自己妻子的诸多事情。只是眼下他以为,这一次自己之所以纵容了儿子的这般行径,只是为着能够彻底肃清了朝中的那些个毒瘤。可如今自己的儿子竟突然翻出了曾经的官家旧账,这一点元康帝倒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通透自己儿子的这番用意究竟是为了哪般。为着更好的将这些事情推进下去,元康帝倒也是遂了云沐阳心愿,现如今倒是极为痛快地说出疑问,只等着殿中之人的解释罢了。 “父皇有所不知,当初陶夫人就是因为无意之中发现了韩梧信书房之中藏有神秘书信,这才被其安排,有意将之嫁给偏远之地的富商做了填房的!” “神秘书信?宸王的意思是……” 还不待元康帝将这起子言语问的太过于明显,一旁一直低着头听了吩咐的韩青染,此时倒是径直抬起头来,想要回了元康帝的问话。而与此同时,韩梧信的脸上更是显得紧张异常,眼下他虽然想要做了什么,好挽回了韩青染将要提出之事,却也无奈于眼下的情形,实在不利于他多争辩言语了几分。 面对现如今的情形,一旦他真的开口言说解释一二,只怕会越解释越乱,没得机会遮掩了这些,反而会因为手忙脚乱的慌张模样,露出了其他的马脚来。因着心里头的顾虑,韩梧信并不曾多言语了什么,只是在如此情况下,一直站在陛阶之下的韩青染仍旧能够感受到,那抹太过于熟悉又显得极为冷漠而陌生的眸光。在韩青染看来,这一切的起源,只怕除了当初孕育了自己的娘亲之外,再不会有人能够理解了清白的女儿家,怎么会瞧上了眼前这么个负心冷情的奸歹恶人了去! 似乎因为这抹目光太让韩青染熟悉,亦或者是这起子情状让其回想起了太多的往事,韩青染此时正交叉于胸腹前的一双手,此时正藏于衣袖之中紧紧捏在了一处。如此这般情状全不似所谓的紧张态度,倒像是在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不愿意将这起子恨意径直爆发出来才是正经。 至于身为女儿的韩青染为何会对亲生父亲韩梧信有这般敌意,一切的一切都要从韩青染的曾经提起,如今说了这些倒也是枉然了! “圣上!妾身当初才回到韩家,因着对于府中之路并不熟悉,便误入韩大人的书房。而妾身当时在书房的桌案之上,瞧见了一封被韩大人夹在了书卷中的信笺,而那信笺的一角之上还描绘着个怀疑的飞鹰图案……” 话已然说到了此处,想必在场的众人都清楚了宸王云沐阳这般做法的真正目的。与其说云沐阳是为着能够揪出了朝中的奸邪之人,倒不如说是其想要铲除了一直横亘在朝堂之中数十年的韩梧信韩丞相才是最为贴切的说法。 “飞鹰?那……飞鹰不是羌戎王族的标志吗?怎么韩丞相手里会有羌戎的书信?” “这还用说?只怕这韩梧信早就已经开始了这般叛国行径,左不过是当时的陶夫人太过于年幼,不敢对此有所声张罢了!” “不可能啊!若是真的与羌戎王族有关,韩梧信又为何不率先通知了羌戎的将军桑彻,如今倒是让他被擒受缚?没有道理啊!” 如今朝堂之上议论纷纷,而这正是云沐阳想要达到的效果,此时的他并不是听不到殿中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只是眼下还差最后一道工序,这次的计划便能够彻底完成了!毕竟,在云沐阳看来,韩青染能够站出来指证了韩梧信,这只能算是一种催化,而更为致命的存在现如今才正要来临! “飞鹰?羌戎?韩丞相,殿中这名妇人所说,可是属实情况?” 面对这些事情,元康帝倒是只轻描淡写地质问了一句韩梧信,毕竟这些证据太过于轻微,他身为钦傲帝君,又怎么可能凭借着一段模棱两可的言语,就当真做出了不彻查的冲动举动呢?即便自己真的想要解决了这些,也合该拥有着更为有说服力的证据,才能够定下了不让韩梧信翻身的罪名,不是吗?而面对眼下的这般情形,元康帝倒是越发期待了自己这个儿子的表现,他可从不相信自己这个儿子只会将功课做到如此地步,便算是了结了去! 现下被高位上的元康帝提点了名姓,韩梧信倒是再不可能装作哑巴,亦是要径直面对了眼前的诸多情况与问题。此时的他只表现得淡定且从容,虽说面色上压根儿瞧不出心中所想,可一旁的云沐阳与坐在原来位置上的依晴还是瞧得仔细。 就在韩梧信抬起手来回了元康帝问题的瞬间,他们二人径直便瞧见了韩梧信的官服下摆处,竟产生了一些不自然的褶皱。依着他一直站在一旁的行动来看,这些出现在官服下摆连接处的褶皱,除了是因着他心情紧张而留下的抓痕之外,只怕也不会再有了其他的解释了吧!毕竟,能够让素来专横的韩梧信韩丞相变成这般模样的,除了自己的计划被拆穿之外,似乎也不会再有了其他的可能性,不是吗? “圣上明查,老臣承认眼前这名妇人的确是韩家之女,可当初就是因为她性子太过于顽劣,老臣才会有意将其安置于庙庵之中,想要尽量洗净了她那一身的顽劣脾性……可……” 说到此处,韩梧信竟做出了一副无奈的垂泪模样,似乎韩青染当真是那等没了规矩的女子,更是做出了有辱门风的举动了去才是正经。 “可这孩子被老臣接回家中,老臣认为其仍旧不曾改变……这才会……方才她直言在老臣书房之中曾看到什么神秘书信……老臣大可以项上人头担保,这些话绝对是她的胡言乱语,老臣对钦傲之心日月可鉴!还请……圣上明查啊!” 一番言语解释下来,许多人倒是为着韩梧信口中的那个顽劣不堪的女子而感到惊讶,只更多人还是想要从中判断出言论的真假。毕竟,现如今这位曾经的韩家小姐就站在眼前,她的性子是否当真顽劣,是否真的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这些众人倒也是都瞧在眼里,知在心中的才对。 或许是因着韩梧信的这么一番狡辩说辞,令一直都表现得分外沉默的韩青染些许的刺激。又兴许是韩梧信眼下的这么一番态度,让韩青染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不论怎么说,就在韩梧信向高位上的元康帝解释了这些之后,韩青染便登时回顶了他的这番解释,压根儿没有给元康帝留了丝毫的情面。此时的韩青染或许并不曾想过这些,眼下的她除了想要尽快解决了韩梧信的这桩事情之外,恐怕还有着许多并不愿为人知晓的事情存在。 “韩大人!纵然你可以将当初的事情颠倒黑白,可如今呢?你就真的以为我不再出现在韩家,你的那些个勾当就没有人再发觉了吗?还是说你认为自己处理得十分精妙,绝对不可能被他人侦知?” 一席话后,韩青染总算是从韩梧信的面上瞧见了灰白的脸色,而这一点对于她来说已经够了。不管怎么说,眼下的自己手中已经握有了足够的证据,一旦韩梧信因着这些言辞起了回应,那么一切的一切就都显得顺理成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本就一心为国,哪里……哪里会因着你这等妖言惑众之人的言辞,而产生了……产生了动摇!” 虽然在韩梧信自认为,自己现如今说出的这些话甚是大义凛然,自己表现出的举动,也能够证明了自己的忠肝义胆。可他又如何能够想见了所有人的心思,又如何能够揣测了所有人的想法?他不是钦傲的帝君,本就不曾有了那般驾驭人心的能力,现如今又何苦一直挣扎在其中,去做了不属于自己的美梦呢? “是吗?那你如今一直藏在了书房桌案多宝阁之中,那个花瓶暗格后的书信又是如何说法?难不成你还要抵赖了这些不成!” 听着韩青染将自己藏匿了与羌戎往来书信的所在说了个清楚明白,韩梧信的脸色登时变得极其差劲,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因此而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一般。可如今的局势恐怕也由不得他再做任何调整,韩梧信也只能就此嘴硬下去,不去承认了这些本就暗藏他心底的秘密。 第786章 觉真相韩门落寞上 “你胡说些什么!什么暗格,什么书信……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你不要信口雌黄,平白诬陷了他人!” 纵然在听到自己隐藏信笺的地方从韩青染的口中说出,可韩梧信仍旧想要挽回现在的局面,便强装镇定,想要否认了这些已然确定的事实。只他的这起子言语才不过说出口来,云沐阳便自衣袖之中掏出了一叠子物什,而乾元殿中有些眼神儿极好的存在自然也看得清楚,那些东西正是韩青染口中所谓的神秘信件。 下一刻,云沐阳便径直以星眸看向已经显得慌乱的韩梧信,甚是笃定地追问到,“如此说来,韩大人并不曾知晓了这些书信的来历?还是说……你认为这也是羌戎意图以此来诬陷你的证据?” 本来云沐阳不曾说了这些言语,韩梧信还一时寻不到个极好的理由去言说了这些书信的用处。可现下里云沐阳都已经这般言说了起来,韩梧信自然也是表现得甚是无奈,径直承认了这些书信的确是如此用途。而且在此期间,他还一再强调了自己的冤枉与冤屈,希望能够让圣上做主,为自己主持了应有的公道才是正经。 这般模样若是换做并不曾熟悉了韩梧信之人看来,只怕还会生出些许的疑惑,自以为是这起子证据出现了什么问题。然而现下里面对了韩梧信的是他一贯针对的对手,云沐阳又怎么可能被他的这起子言语给轻易欺骗了去呢? 就在韩梧信还在表现了自己的无辜,希望赢得他人的同情之际,云沐阳已然将这些书信递交给了走下陛阶的荣连福。而他的目的也极为简单,只要将这些书信递交于父皇面前,云沐阳相信父皇一定能够有一个公正合理的评判。再者说,这种事情是由韩家人提出,即便这其中可能存在了个人恩怨,可能够抛却了家族利益,而选择去揭发了这些的韩青染,想来也更具有说服力不是吗? “韩大人,你大可不必现下里就做出这么一番态度,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何等模样,想来圣上亦是于心中有个计较!” 言罢,云沐阳便深深地望了一眼正表现得有些慌张的韩梧信,是眸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想来也是想要以此来继续动摇了韩梧信的心思想法罢了。依着他对于韩梧信的了解,他如此一个自大且自负之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出现了如此失误。即便当真有如此错漏,他也一定会极力去推脱了这些,以此来满足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到头来,只怕韩家真的能够替韩梧信承担了这起子罪责的,除了本就与韩梧信关系还算亲密的李氏之外,再不可能有了其他的可能性。可现下里李氏还会真心帮了韩梧信吗?又或者说,在她知晓了多年前的真相之后,她还会以此真心对待了与韩梧信之间的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吗?这一切谁也不可能做出定论,毕竟人心难测,世事无常,尽在人为! “你……宸王爷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似乎是因为云沐阳的这起子言语戳中了韩梧信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当云沐阳的这些话说罢,韩梧信便登时气极,想要出声争辩了什么的时候,这才意识到眼下的情形大概并算不得乐观。如此一番计较之后,韩梧信这才将本已然习惯称呼的“鬼小子”的称呼给咽进了肚中,之后才甚是生硬地称呼了一声“宸王爷”才是。 倘若方才韩梧信当真失了算计,径直那般称呼了云沐阳,只怕即便这次的事情不会有个定论,他也会被治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因此而受到最为严厉的责罚。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韩梧信的额头已然渗出了汗水,似乎在这一刻他才醒悟,或许当初那个软弱无力、不曾反手还击的钦傲五殿下再也回不来了才是。 “咄咄逼人?韩大人!如今想要揭发你这等叛国之举的,可是你的女儿!难不成……本王还会因此落井下石,冤枉了你不曾做过之事?” 大约是已经预料到了韩梧信的这般诋毁与狡辩,云沐阳这次倒是回复的游刃有余,丝毫没有半点急躁的模样在其中。若不是已经为这次的事情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恐怕云沐阳也不会现下这般自然的态度,亦是不可能是如今这般平和的状态。 “圣上……这……现如今羌戎的败军之将已在此处,想来只要他能够开口言说,这件事情自然不言而明!” 恰好在元康帝还不曾言说了自己的看法,而此时的云沐阳与韩梧信亦是正争辩的起劲儿,突然一抹甚是苍老的喑哑嗓音骤然响起,而在殿中的其他人亦是对于这抹声音分外熟悉。即便有些人不曾与这声音的主人有过共事之举,可这人的名望与事迹,似乎对于这些人并算不得陌生才是。 正瞧着眼前自家夫君与韩梧信之间的争斗,此时的依晴正想着合该以着何等方式,才能够达到一锤定音的效果时,这道声音便突然响起。而待她寻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了看向了自己这方的文燕,以及在其身边表现得有些唯唯诺诺的蒋洪涛。这一刻依晴便明白,只怕现下里文杰肯出声参与了此事,必定是少不得文燕在其中的活动的。只不过令依晴确实有些意想不到,文燕对自己如此记恨,却能够听从了云沐阳的安排,为这次的计划进出一份力量。 如今倒不是依晴想得太过于狭隘,左不过是想着,倘若文燕不曾答允了云沐阳这般事由,她大可以看着事情的发展向着一个麻烦的境地前进。而本就因着假托身份,而与韩家有着千丝万缕瓜葛的自己,也必定会因为这边的事情受到牵连,到时候不论是个何等结果,文燕想要挤掉依晴成为宸王妃的事情,自然也会变得越发顺利才对。 现如今瞧着文燕那般试探的眼神,依晴却有些拿不准她心中的想法,只觉得文燕似乎并不像是表面看上去那般没了分寸计较。只可惜,眼下她们几人都在这事件的漩涡之中,谁又能有功夫去想了其他的琐碎之事呢? “是啊!只要询问了桑彻,这一切也就清楚了!难不成他还会为着旁人,而失去了这次活命的机会吗?” “对!只要能够撬开桑家兄弟的嘴,一切也就有个结果了!倒也不必弄成现下这般模样!” 因着文杰的如此提议,殿中许多臣工的想法都发生了改变,从一开始想要知晓了这其中事由的心思,变得想要以更为简单的方式,去验证了这次的情况。可有一点他们并不曾想见,倘若当真能够如此轻易地在桑家兄弟的嘴里打探出了这些,那桑家又怎么可能被羌戎王族如此看重,又怎么会行事甚是隐秘地与韩梧信通信这些年岁呢? 似乎在文杰提出这个意见之后,乾元殿中的舆论风向便逐渐产生了变化,而将这些变化看在了眼中的元康帝自然不会轻易失去了这个机会。眼下的他除了要稳住已经情绪波动太大的韩梧信,更重要的就是要提示自己的儿子,一定要拿出更有力的证据,才能够以此将韩家这棵横亘在钦傲朝堂数十年的大树连根拔起!对于这次的事情,元康帝相信一旦有了如此契机,那么他想要尽快铲除朝中诸多失控势力的时候也便到来了! “够了!丞相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如今事情都还没有个定论,你也不要表现得如此急躁!况且……宸王,你可还有其他证据?若是不曾证明了什么,你这便是在有意诬告了当朝丞相!这里头的轻重,你合该清楚!” 看过被荣连福递送上来的书信之后,虽说元康帝心里头清楚得很,那些书信一角上标注的图案,的确就是只有羌戎王族才会使用的飞鹰图腾。可这些又能够代表了什么?纵然对于韩梧信的这些信件来源,亦或者是藏匿之处有个定论,可若是揪不出这里头的关键,一切的一切都还不可预知不是吗? 元康帝的一席话倒是胜过了旁人的诸多猜测,只片刻功夫便已然除去了文杰方才提出的方案影响,只让大家都注意到了更准确的证据出示上。毕竟,一旦钦傲将这起子内部事由全然寄托在他国将领身上,如此评断未免表现的太过于可笑,也表现得太过于草率了去。 而眼下的云沐阳似乎并没有对元康帝的这番言语起了多大反感,反而是越发自信地拱手称是,而后便示意韩青染继续方才的言语。 得到了信号的韩青染也只是轻轻颔首,而后才将这些年来她注意到的韩家方方面面的奇怪之处总结说出。当她提到一年多前的事由之时,虽说在场其他人都不曾有个表现,可本就专注于此的段天泽却于其中听出了些许味道。 “圣上!若是依着此妇人的言语,只怕当初宸王殿下在川蜀官道遇刺一事亦是有所猫腻!若是……若是这件事情当真与韩大人有关,下官斗胆……敢问韩大人究竟是个何等心思,竟意图谋害皇族,坏我钦傲根基!” 下一刻,段天泽便直接将这件事情摆在了明面儿上,而直到此时诸位臣工王公这才注意到,如今宸王殿下之所以会如此调查了韩梧信韩大人,只怕也是与先前那次遇刺逃生之事,存在了莫大的联系也未可知!而眼下,真正能够说明了这里头弯弯绕绕的当事人,韩梧信却明显不知该如何去应对,毕竟……云沐阳竟完整保留了自己府上府兵的腰牌,而腰牌上的名姓亦是官家记录在册的在册官兵。 “这……这……圣上明断!这必定是何等歹人想要陷害了下官!请……请圣上明察,千万不要被歹人蒙蔽了双眼!老臣……” 这一次,云沐阳压根儿不曾给了韩梧信再生借口的机会,当即便截断了他的那般辩驳言语,直接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韩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有歹人暗中陷害,可如今这些事情皆是本王亲身经历,难不成韩大人的意思……是说这奸邪恶人是本王不成?” “这……我……” 没料到云沐阳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言语,一时间韩梧信倒是再不好多说了什么。对于此时的他而言,或许只有沉默才能保证自己再不会犯了什么错处,也不会再因此而掉入了早就设计好的陷阱。 恰在此时,云沐阳便再次开口,提出了更加有力的证据,而这一切的一切,其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向元康帝证明。这一次羌戎与钦傲之所以会发生如此战事,皆是因为韩梧信的个人操纵,才会生出了这一系列的祸患! “父皇!其实方才儿臣还有所顾忌,想着若是韩大人良心未泯,倒也能够痛快交代了自己的罪责……可如今看来……儿臣却不得不说出实情!” 此时的云沐阳表现得很是痛心,似乎对于曾经意图对自己下了杀手的歹人也存了些许的善意。而他的这么一番说辞自然也会赢得诸多臣工的赞赏,至于他接下来言说的言语,这才是在场所有人最为关注的所在。毕竟,若是云沐阳从一开始就握有最强有力的证据,而他依旧迟迟不肯拿出这些,其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赢得了那起子虚妄的善念名声,左不过是想着能够留些后手,给韩梧信来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其实……当初儿臣之所以会在于川蜀返回的途中遭遇刺杀,皆是因为川蜀肃国公府上握有一项对韩大人不利的证据……而明华公主当初正是将这份证据交给儿臣之后,儿臣才会遇到这般行刺之事!” 甚是淡然地说出了当年的事情之后,云沐阳再看向韩梧信的眸光已然变了个模样。方才的他一直是以一种极其愤恨的眼神去瞧了此人,可如今来看,除了不屑之外,旁人似乎也不可能在其中寻找到其他什么了才是正经。 “证据!难不成肃国公一直在收集丞相叛国的证据?还是说?” “还有什么可猜的?这不是很明显吗?” “明不明显可不是咱们说了算的,一切都还要看了圣上的意思!只……若事情真的如此,只怕韩梧信这一次,是真的无法再抵赖的了!” “就是,他要是不心虚,何必做出行刺的举动?现在想想,他一贯插手川蜀地区的事务,只怕肃国公早就盯上了他这些个不正常的举动了!” 因着云沐阳将曾经的事情尽数道出,本已经出现了明显舆论导向的乾元殿上越发波澜频起。而一切的一切,其根儿上的由来,只怕还是要归属到现下里一直额头上冒了冷汗的韩梧信了吧! 第787章 觉真相韩门落寞中 眼下虽说乾元殿中舆论四起,可真正能够被现下里的韩梧信听进耳中的,却不曾有了什么。毕竟如今他的心思全在了方才云沐阳所说之事上,倘若事情真的被抖落了出来,那他可真的要到了无法狡辩的境地了才是正理儿。为着能够继续隐瞒了自己的这起子罪行,韩梧信也只能硬着头皮不去承认了这些,只只寄希望于云沐阳不会再知晓了更多,以免因此而让他自己暴露了更多才对。 心中已然有了这么个打算之后,韩梧信也算是彻底安下了这颗心来,只想着能够平稳度过了眼前。而他又哪里想见,如今他能够想到应对的种种,早就已经在云沐阳的掌控之中。只怕云沐阳之所以如此安排,不过是想要彻底解决了韩梧信的问题,不再让他有任何翻身的机会罢了! “圣上,老臣一心为国……请圣上明鉴啊!宸王爷……宸王爷左不过是道听途说,又东拼西凑了些陈年往事,想要以此来陷害了老臣!” 说到此处,韩梧信便径直将头扭向了云沐阳的方向,而后才甚是悲愤而哀伤地诉说着自己的内心难处。 “宸王爷,老臣不知因何得罪了您,这才让您对老臣产生如此大的误解……这逆女本就记恨了我韩家,只觉得韩家对她不住,这才满嘴胡言乱语……望王爷不要听信了她的一面之词,更不要将那般大逆不道的罪名安插在老臣身上!” 眼下韩梧信只得一再卖惨,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这些举动,来影响了在场其他人的判断。而最先反应过来的,当然是一直以韩梧信的命令吩咐马首是瞻的那群官员。如今他们听过韩梧信的这般“感人肺腑”的解释之后,一个个地都站出来表示一定要还给丞相大人一个清白,绝对不能够让奸恶小人破坏了朝纲秩序。只如今的他们又哪里知晓,其实他们口中的奸恶小人,左不过是在利用了他们这些个门生的前途来为自己脱罪呢? 一时间,因着韩梧信的这么一番说辞折腾,乾元殿中倒是有一大批人都站出来说话。而一向与韩梧信不对付的段天泽却已然失去了言语的想法,只一心瞧着眼前的局势变化罢了。若是有人此时能够询问了一二,只怕也只是会得到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其他倒是不可能再多提了其他了去。 “圣上,老臣以为,兹事体大,合该好生调查一番,万不能如此草率得了结了此事!” 恰在此时,方才只言说了一句不痛不痒言语的文杰突然发声,可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竟是让殿中他人有些摸不清楚套路。毕竟,文杰本就掌握着诸多官员的资源,虽说他比韩梧信要安分了不少,可因着有个心比天高的孙女儿存在,现如今倒是也做下了不少令元康帝反感的举动。如今文杰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让高位上的元康帝不得不好好想一想,文家对于这次的事情又会是个什么态度。毕竟,唇寒齿亡的道理文杰不可能不清楚,而唇齿关系于他文家和韩家而言,似乎也算不得太过于贴切。 听了文杰如此发言,殿中的云氏三兄弟倒是有些意外,他们谁也想不到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文杰居然会突然跳出来说了这么句话出口。而且这件事情一旦真的彻查起来,只怕会惊动了周围其他的属国,难免会因此而引起其他不必要的麻烦。也正是出于如此考虑,云沐阳才会在一开始就秘密调查此事,而不是大张旗鼓地想要知晓了什么。 “难不成文燕的话并不管用?” 此时一直坐在原处的依晴亦是眉头微微锁住,整个人都沉着一张脸看着眼前事态的发展。纵然依晴自诩能够看穿他人心中所想,可对于眼下文杰的这起子言语,她竟也有些瞧不出个中滋味。倘若文杰此话真是为着帮助了阿沐,那么一旦起了兴师动众地的调查之事,免不得会被其他人看了钦傲的笑话。言说出种种,钦傲皇族竟会被臣下愚弄许久的言辞,让云氏皇族的颜面扫地。可若是文杰的这些话是为着韩梧信而说出,虽说这话并算不得什么妙法,可却一下子将云氏皇族置于了一个危险的境地。一旦皇家当真起了调查的心思,那么朝中臣工的心思是个何等过程,这便不是很好掌握的所在了。 单从现下里文杰的这一句话,依晴便于心中有了计较只怕这文家的势力也到了不得不清除的地步。只是现如今元康帝还不曾寻到一个可以替代的存在,这才一直纵容了文杰如此,竟也演变成了当下这种尴尬的局面才是。 就在众人都困在了当下这般尴尬的境地之时,乾元殿外竟然突然传来了消息,而这消息的内容不仅让韩梧信登时变了个脸色,更是让只一句话就扭转了眼前局面的文杰有些忌惮。 原来,因着这一次钦傲大捷的缘故,已经半年多不曾有机会来京都朝拜元康帝的肃国公,此时恰好应是吩咐进京。虽说本该是在两三日后抵达,也好参加了元康帝为其特意安排下的家宴,可巧这次的马匹腿脚倒好,竟比从前计划的快了一日抵达。为了彰显肃国公对于元康帝的敬意,他这才带着家眷来到宫门前,请求朝见了元康帝才是。 一听前来禀报的宫人说了这些,元康帝的脸色倒是稍稍有了缓和,却不知这起子脸色变化是为着肃国公的到访,还是因为即将看到自己因此女儿的缘故。与之有些相似变化的,除了云沐阳之外倒还有云家其他两兄弟燕王云逸阳与齐王云瑄阳才对。 即便肃国公的突然到访乃是意外,可无疑会对眼前的事情有更好的催化,一旦肃国公拿出了可以指证韩梧信的证据,那么这一次的事情也便能够尽快收场完结了! “哦?肃国公如今便抵达京都了?快引肃国公一家上殿!” 说着,元康帝甚至还向着一旁侯着的荣连福示意,要其好生带了托病不曾出席这次宴会的徐皇后。毕竟,依着元康帝的想法,只要徐皇后能够瞧见了自己的女儿女婿,这病就已然去了大半儿才是。 得了吩咐的荣连福此时自然也是喜笑颜开,只痛快地行了个礼数,便快步向着凤鸣宫的方向而去。而如今仍旧等在陛阶之下听了吩咐的韩青染,却因着元康帝突然生了变化的语气,而越发不甘心地回瞪了一眼韩梧信所在的方向。再去瞧了彼时的韩梧信,现下他倒是一副紧张模样,似乎真的害怕肃国公是因着他的事由,才会突然来到京都奥良城中。只可惜现如今他手边的死士与府兵都被尽数调离,而眼下他能够指望的,除了老天爷的保佑之外,也就只能寄希望于方才生出那起子言论的文杰了! 不多时,肃国公便在方才那个回禀的宫人带领下,领着身后跟着的几个人进入了乾元殿中。虽说他早在乾元殿外便瞧见了里头的些许情况,可直到他踏进了殿内,肃国公这才亲身感受到现下里乾元殿中的紧张气氛。 与肃国公一贯严肃的面容相比,一直跟随在肃国公身后的两男两女却表情各不相同。肃国公府的大公子宁飞扬素来是个情绪波动不大的严肃性子,眼下并瞧不出什么,可早就在京都之中留下了名声的二公子宁飞羽,眼下倒是引来了不少官吏的瞩目。而方才跟在肃国公身后的两女,除了有肃国公府的国公夫人苏氏之外,便是自小在京都奥良城中长大的明华公主云昭玥,此时的她正低眉顺眼一副乖巧模样地搀扶着身边的国公夫人,二人倒是让人瞧着分外的和谐。只眼前明华公主的模样态度,又哪里还能够瞧出曾经的活泼模样?到底是成家了许久,这才变得越发沉稳安静了才对吧! “臣宁夜拜见圣上,愿圣上……” “快起来!朕正想着你可巧你腿脚倒是快了,竟就这么赶着来了京都!” 还不待肃国公说出了那起子祝福的言语,元康帝便已然吩咐身边的宫人增加了位置,想要安排了肃国公一家入了宴会。只这宴会的位置是一早就已经安排妥当的,如今想要再增添了位置,只怕除了与楚王云翎南位置相对称的那个空缺之外,再不可能有了其他的安排才是要紧。 正在这些宫人都人为难之际,元康帝却似乎并不曾在意了这些,只吩咐下人们尽快安置好一切,也想着能够快些安排了肃国公一家。只这般举动在殿中臣工看来,只怕是在向他们暗示了什么,而这场宴会,或者说这次想要惩治了丞相韩梧信,并为之治罪的事情该是个什么发展方向,只怕也是被元康帝示意的再明显不过了。 一时间,因着元康帝的这起子举动,方才许多为着韩梧信说话的官吏都有些背后冒出冷汗,更有甚者在额头处都已然被汗水浸透。虽说现下里正是暑热之时,可在分外凉爽的乾元殿中生出如此脸色模样,只怕除了内心深处的那点子想法之外,必不会是外因所致! 面对眼前这个突然到来的肃国公,云沐阳本来还于内心之中觉得庆幸,甚至对于眼前针对了韩梧信的这起子安排有了更好的展望。可他自从瞧见了进入了乾元殿中的云昭玥,以及本该与之亲密的丈夫宁飞扬的时候,云沐阳却于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即便就连云沐阳自己都说不出这个滋味究竟意味着什么,可这起子奇怪的感官变化,还是不由让云沐阳微皱了眉头。 待肃国公一家入座不久,徐皇后竟真的因着这般消息而匆匆赶来,而待她瞧见了那个安静坐在了一旁的女儿,徐皇后竟是突然有些微妙变化。眼下的徐皇后全不似方才那般激动,只正色向着元康帝行了礼数之后,便与肃国公极其夫人苏氏寒暄了两句。而徐皇后之所以如此做,亦是在给肃国公夫妇信号,而接下来的事情左不过是苏氏带着云昭玥随同徐皇后一同离开了乾元殿,只留下肃国公家的男人们在此处应酬了去。 只是现如今的徐皇后并不曾注意到,就在她与苏氏带着云昭玥一同离开之际,云昭玥的脸上竟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言语,亦或者是注意到了什么不寻常之处。当然,这些事情自是后话,大可不必在此时多提了许多。 当下里,乾元殿中抛开了方才那起子客套之后,便再次进入到了眼前这般剑拔弩张的局面。而这一次云沐阳这一方不仅多出了肃国公府助阵,更是因着肃国公宁夜拿出了当初得到的证据,证明了韩梧信曾经在川蜀一带私自开采矿石,更是有着私下里买卖的行为。而这对于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而言意味着什么,即便在场的其他人不便明说了许多,想来元康帝心里头亦是有个思量的。 “韩梧信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看着桌案上摊着的证明了韩梧信私下开采矿石,私下买卖的诸多罪行的证据,元康帝倒是表现得越发冷静,只沉声质问着一旁已然脸色灰白的韩梧信。毕竟,元康帝心里头清楚得很,一旦这些证据摆在了韩梧信的眼前,他即便想要辩解推脱,只怕也是不能全然推了过错的!既然事情已然有了个定论,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也算是简单,只需要安排了人手前去调查一番,便能够尽快处置了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韩丞相的诸多罪行了! “老臣……无话可说!” 事情已经发现到了这一步,即便韩梧信想要如此抵赖,只怕有着这些个自己私自开采矿石并加以买卖的证据在此,他都不可能再于其中脱身。而现下里他能够寄希望的,除了那人能够快些想了举措营救自己离开之外,倒也是再不可能有了其他的出路可言才对。 一边如此说着,韩梧信一边表现得甚是颓然,一下子便跪倒在大殿之上。而一旁的韩青染瞧着自己的父亲突然成了如此认命的模样,她倒是越发心中畅快了才是。 “娘亲……不管他现下里是不是为着曾经的事情悔过……您就当他的这般行为,是在向您请求原谅吧!” 心下里虽然是这么个想法,可韩青染的面色之上却丝毫没有个放松的时候,因为她能够有所察觉,只怕这次的事情还没个完结。不论是身为宸王的云沐阳,还是现如今才刚刚抵达的肃国公宁夜,只怕都不会就此放过了韩梧信才是正理儿! 就在韩青染敛眉垂下头的时候,不经意间竟瞥见了坐在一旁的已经成为宸王妃的依晴脸色。单是瞧着她现下里眉眼间的笑意,也不知其究竟是在为着云沐阳的胜利而欣喜,还是在为着他人的到来而感到欢愉! 第788章 觉真相韩门落寞下 如今暂且放下乾元殿中的情形,只来瞧了已然跟随着徐皇后来到了凤鸣宫中的肃国公夫人苏氏以及明华公主云昭玥,这时候竟也安稳于凤鸣宫正殿落座。只徐皇后此时此刻的心情倒是与从前不曾有了变化,在见到了这位国公夫人的同时,还见到了自己许久不曾得见的女儿,这心里头自然是多增添了几分欢喜在其中。 可只要明眼人仔细瞧了眼下的情状,恐怕都能够有个些许感受,能够感觉到苏氏与明华公主云昭玥的情绪存在的些微的变化。又或者说,是二人之间的情绪存在的明显的不同,这一次苏氏在见到徐皇后的时候一直表现得拘谨而小心,而本该表现得亲密的云昭玥,此刻却没了从前的活泼,只闷声坐在了一旁全然不将这些放在了眼中。 “不是说明日才能抵达京都吗?怎么今儿个就赶着来了宫中?这倒是让你瞧了本宫的这起子模样了!” “皇后娘娘说得哪里话,自然是臣妾理应赶来拜见了娘娘,哪里能够让娘娘生出了什么等待的心思?再者说……娘娘本就宫务繁多,为着天下事而如此辛劳,臣妾又怎么会起了什么玩笑的心思呢!” 别看着苏氏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可说起这起子话来,到底是个有了心思计较的。若不是徐皇后不可能将话讲得太过于直白,免得让自己的女儿代为受过,她又怎么可能有了这起子闲工夫儿,同这些事务起了应付的想法呢?到头来,徐皇后之所以能够与肃国公府的国公夫人苏氏说了这么多,左不过是想着能够为自己的女儿在国公府挣得一席地位罢了! 虽说徐皇后已然注意到了女儿的低落情绪,却也只得碍于有旁人在场,不得不与之寒暄些家长里短。虽说苏氏于地位而言,本就比不得徐皇后身份高贵,可她如今是云昭玥的婆婆,又怎么可能受不起徐皇后的这般问询呢? 言下,徐皇后本想着同苏氏说上几句,便好生打发了思容带了她去他处逛逛,可如今想来却也是不能够快些脱身的了! “这孩子如今见了母后倒是越发安静性子了!是不是不愿意听了我们之间的家长里短?若当真没了心思,思容且去带了这丫头出去透个气吧!这孩子还是同从前一般,最受不得研究茶道这一套!” 实在瞧不得一直沉默着的女儿如此压抑了情绪,徐皇后一边应付着苏氏的言语,一边观察着一旁女儿的动静。直到苏氏起了饮茶的心思,她这才借着这么个由头,指派了思容带了云昭玥离开了正殿。只此时的徐皇后所说言语,不过是依着从前云昭玥的心思想法而来,如今的她又怎么会知晓,为着能够迎合了某人的心思,云昭玥早就熟稔地掌握了泡茶的一整规矩步骤了呢! 很明显,徐皇后这最后这一句便是在向着苏氏解释着,似乎是怕因为自己的这番安排,而激起了女儿与苏氏之间本不该出现的矛盾。而已然懂得自家娘娘示意的思容,此时也已经来到了云昭玥的面前,只轻声请示了一句,便带着一直沉默着的云昭玥离开了凤鸣宫的正殿。当然,在云昭玥起身之后,似乎并不曾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仍旧向着主位处坐着的徐皇后与一旁的苏氏盈盈一拜,也算是全了全部的礼数也便是了。 “这孩子,当真是被妹妹你调教得极为懂礼了!” 看着自己女儿如此一面,虽然徐皇后心中有些许的心酸不忍,却也只得面上陪笑得与苏氏说着这些客套话。而一旁的苏氏待云昭玥离开了正殿,却俨然变了个模样,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变得甚是松垮萎靡。至于眼前的一切究竟有何深意,恐怕还要等待徐皇后亲自去探寻一二。 可针对云昭玥如今有些明显的情绪变化,徐皇后也只能希望思容能够好生了解了这些,才好让自己了解了全部真相才是正经! 还不待徐皇后生问,此时的苏氏倒是突然起身一脸愁容地看向徐皇后,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不得不装出了方才那么一副样子。只徐皇后此时亦是有些疑问在心,自然不可能错过了苏氏的这般举动,便也顺势问了个大概。而等苏氏说完这其中的缘由之后,徐皇后除了微微叹了一声之外,倒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其他的好的解决办法了才是。毕竟,有些事情即便能够感同身受,却也不可能有了其他可以弥补的办法。在徐皇后看来,一切也只能去瞧了自己女儿的心思是否看得明晰了! 就在徐皇后听着苏氏对于这些事情的想法之际,思容也已然带着无精打采甚是沉默的云昭玥来到了凤鸣宫一侧的角园处。在云昭玥很小的时候,这里曾经依着幼时云昭玥的心思,装设了一架极为径直的秋千,而如今即便云昭玥已然出嫁,这处秋千也仍旧伫立在此,不曾有过改变的模样。 这时的云昭玥并不曾有心思注意了这些,左不过是任由思容的带领,这才在下一刻抬眸时瞧见了孩提时最为喜欢的物什。一时间云昭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甚至还略带迷茫地回头去看了带自己来到此处的思容姑姑,试图从她口中得知如此行事的用意心思。可彼时的思容并不曾多说了什么,只微笑着抬头看了看这架已然老旧的秋千,有些感慨地说到,“殿下,您小时候一有什么心事,总会自己来了此处,说只要坐在秋千上玩一会儿子,便什么烦恼之事都不曾有过了!” 一边如此说着,思容一边缓步走向了正抬手抚摸着秋千栏杆的云昭玥,似乎是想要透过这些瞧了这位公主殿下心中的真正想法。而就在此时,云昭玥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眉眼之中尽是温柔。这起子模样同素来活泼开朗的云昭玥相比,倒是鲜少出现,甚至于可以说是极为罕见的模样。 平心而论,思容是亲眼瞧着云昭玥长大的,这位明华公主是个什么品行模样,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自她小时候起,思容便只觉得云昭玥会是那起子完全不必有何顾虑,甚至说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不必去顾忌了其他的性子。只在这一刻,思容却骤然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只觉得现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明华公主太过于沉闷,性子安静到让人都感到有些压抑了才是。 而若真要计较起这些变化的根源,只怕还是要说起当初肃国公府上的大公子随明华公主进京之后,直到如今他们再次进京之前的这段时间了去。虽说思容并不知晓在这期间明华公主究竟经历了什么,可她又哪里会想到,就是这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儿,云昭玥的心思俨然变了个心境,再也寻不回从前的天真浪漫与开朗活泼了。 “殿下,若是您有什么心事,大可以……” “姑姑,想来你也出来够久了,母后那里缺不得您照拂,您还是先去瞧瞧正殿的情况吧!” 不待思容再说出什么开导的言语,云昭玥便立时打断了她的这番说辞,而其言下之意甚是明显,不过是想要支开了思容,一个人在此处罢了! 心下了然的思容必然不会坏了云昭玥的心思,便只痛快了应了一声之后,这才缓缓退出了这么一方天地。只让云昭玥并不曾知晓的是,就在思容计较离开之前,她还是略显的不安心地回望了那处一眼,却只瞧见了云昭玥略显孤独的背影,在那处秋千下显得瘦弱而渺小才是。 这些事情都是自家之苦,思容即便想要插手追问了许多,可云昭玥又怎么可能同幼时一般尽数说出口来?到头来,思容也只得幽幽叹了一口气,便摇着头退了出去,并于心中计较着该如何去回禀了自家娘娘才是正经。 然而,令思容想不到的是,就在她准备进入正殿之时,便悄然听到现下正安坐正殿之中的苏氏,同自家娘娘说着这些事情的缘由之处。而其中的真相,更是让思容不免对方才那般模样的云昭玥心下多出了许多不忍。 “娘娘,其实这次臣妾随同我家老爷前来……一来是为了庆贺钦傲大捷,二来……也是为着来向娘娘您请罪……” “请罪?夫人这话说得……本宫可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您又何罪之有?” 面对苏氏突然变得极为谦卑的态度,徐皇后虽说心中已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念头,却也不得不隐忍着脾性,听着她做着这般说辞态度。可若是有明眼人在身侧伺候,只怕徐皇后现下的心思神情也已经暴露了她的心中想法。若不是心中已然有了怒意,徐皇后这般恬静温婉的性子,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以“本宫”来自称呢?说到底,不过是想要为着之后的态度,做了该有的铺垫罢了! 一听徐皇后的如此言语,苏氏自然不是个棒槌似的人物,又怎么会听不出徐皇后话中隐含的用意?当下里,她便越发的维诺恭敬,希望能够因着自己的这番态度,而让徐皇后感受到她的心思用意,不再生出更多的恼怒情绪才是。 下一刻,苏氏开始不住地向徐皇后磕着响头,如此举动出现在一位国公夫人身上,倒是让人越发的瞧不清楚这其中的玄妙之处。而思容顾忌着放吧云昭玥那起子沉默的态度,便将心中的那般想法忍了片刻,只想着看了眼前的情况,再决定是否要进入正殿,将方才的事情说给徐皇后知晓。 而此时的思容却突然意识到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情,那就是曾经指派给了明华公主为陪嫁的丫鬟如意,似乎在明华公主出嫁之后,便再也不曾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虽说旁人进了内宫之中,的确是不该多带了什么丫鬟仆役,可云昭玥是钦傲的公主,又是中宫徐皇后唯一的女儿,她能够有此殊荣也算是应当了。 只这如意为何每一次都不曾跟随殿下返回京都,一次两次倒还能够推说过去,可每每都不曾得见,思容对于这其中的猫腻也算是起了个好奇心思才对。 恰好在此时,正殿之中的苏氏言语之中已经带有了哽咽的意味,其话中的意思亦是想要表明自己的悔恨与罪责。而若是真要说起这其中的关窍,只怕除了一句“天不容人”之外,怕是再不可能说了其他了。 原来,这一次肃国公宁夜之所以会如此痛快地应下了元康帝的吩咐,如此快速地赶着脚步来了京都奥良城中,也是因着自己这个让人没了办法的大儿子。至于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想来他这个做了父亲的不好追问大儿子夫妻间的事情,身为国公夫人的苏氏倒也是能够知晓了一二内情的。 “所以,夫人这是想要通知了本宫?还是想要借此来为本宫出谋划策?” 听了苏氏的这般解释,徐皇后的语气突然变得冷硬了几分,似乎于她来说,眼前的这个妇人同她再不可能生出了什么联系一般。本来依着元康帝与肃国公宁夜的关系,徐皇后与苏氏之间本该多了些许的和谐,可既然眼下都已经演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徐皇后又何必一再隐忍了这些,却又苦了自己如此疼爱的女儿呢? “娘娘,臣妾并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这件事情对于殿下的影响太大,所以……所以臣妾才……” 已然感知到徐皇后言语中的愤怒,苏氏这头儿自然不想在此时添加了什么麻烦。可真要是说起这些来,到底是自己那个大儿子做得过分了去,如今她这般提出了要求,恐怕也不会在徐皇后这里得到了什么好脸色。然而,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如何呢?难不成还真的要让她舍掉了大儿子的未来,去迎合了钦傲皇家的意思,去接受了这个已经成了如此模样的明华公主吗? 支吾了好一会儿子功夫之后,苏氏也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到头来也不过是将这些话不了了之,没了再说下去的勇气也就是了。 面对眼前已经跪伏在地的苏氏,徐皇后本想着该好生拿出了皇后的威仪,让她见识一下皇族人本该有的脾气秉性。只这一次徐皇后都还不曾说了什么,一直在正殿外的思容却猛然间发现了身后的那抹身影,这说话的声音自然不觉提高了些许才是。 “殿下?您不是一直在……” 听到门外思容的声音,徐皇后意识自己的女儿已经回到了正殿之中,这才恨恨地瞪了一眼正跪在地上的苏氏,再没说了什么其他的言语。至于正跪在地上的苏氏,现如今没有徐皇后的吩咐,她又哪里敢私自起身,再次破坏了徐皇后的这点子心情呢? 第789章 谓心忧痛失爱子上 “容姑姑,母后和母亲在正殿里说些什么?” 就仿佛不曾听到了方才的那些个言语一般,此时的云昭玥只情绪平静地询问着候在门外的思容。只瞧着她那起子不惊波澜的模样,倒是难免让人觉得心疼了几分,却也是不能再开口多问了一嘴的。 “没……没什么吧!这主子间的事情,做奴婢的怎么好太过问了许多呢?殿下您说是不是?” 虽然是突然发现了云昭玥回返的事情,可为着能够不让眼前之人再添了些许伤感,思容也只得如此搪塞着。其实,对于云昭玥未来的去向,方才苏氏已然同徐皇后说了个清楚,又哪里还需要再做了什么讨论商议呢?只可惜这件事情思容并不曾有什么立场言语,不若如此,她还当真想要质问了肃国公府的大公子,殿下究竟做了何等行为,竟然会让他做出这般决断。 “那我……我是说本宫可以进去了吗?” 不知为何,在听到云昭玥如此小心翼翼的言语之时,思容总觉得仿佛不认识了眼前的这个人一般。从前的云昭玥虽说开朗大方,却也并不曾有了什么嚣张跋扈的迹象,即便可能依着娇憨模样做了何等事由,可又哪里能够瞧见这般维诺小心的样子?如今看来,从前那个活泼开朗的明华公主似乎已然消失不见,而取而代之的则是眼前这个太过于小心谨慎,生恐一步走错的妇人罢了。 不知为何心中突然觉得心疼与酸楚,思容正想要寻个什么由头扭过头去,将眼角间涌上来的酸意抹去。然就在此刻,正殿之中的徐皇后却突然发话,也算是给了思容一个极好的回避机会,这才没有在云昭玥面前露了怯去。 只听得正殿之中的徐皇后正了正声色,而后才极为郑重地吩咐着候在门外的思容,并允其带着云昭玥进入了正殿之中。直到云昭玥迈着步子跨进了正殿的门槛,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极为尊重的婆婆苏氏,此时竟毕恭毕敬地跪在了自家母后面前。若不是瞧见了如此情状,只怕就连云昭玥都快要忘记了,忘记自己还是皇族的公主殿下,还是肃国公府合该尊敬敬重之人! 或许感情真的能够蒙蔽了人的眼睛,也能够蒙蔽了人的内心。倘若有一天云昭玥能够清醒过来,再去回想了过去的种种,也不知道她究竟会不会后悔了曾经的决定,会不会再义无反顾地做了曾经那些个傻事! “母后?这……” 看着眼前的一幕,云昭玥有些许的呆愣,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要出声询问了正坐在正殿主位上的徐皇后。可她的这些问询言语都还不曾说出口来,徐皇后便径直抬手止住了她的这番举动,只微微扬着头正色吩咐着,“宁夫人,你的要求本宫可以应允,至于这之后的事情……你自己拿捏就好了!” “是!臣妾自当谨慎处置,绝不会让娘娘为难!” 言罢,苏氏便不曾理会了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云昭玥,忙不迭地起身想要尽快离去。而就在她即将跨出门口的那一刻,苏氏仍是表现出可些微的不舍,可只这番回头的举动之后,纵然苏氏的嘴巴微有张合,却也不曾再吐露了只字片语。而一旁的云昭玥自然能够明白这其中的意义,眼下倒是不愿再面对了这些,只垂眸低头看着脚边,并不曾看到苏氏眼中流露出的不舍也就是了。 直到思容送苏氏离开了凤鸣宫之后,她这才走进了正殿之中,想着合该在这个时候为正殿中的母女准备些吃食。而当她端着一碟子蜜饯进入正殿的时候,便再次瞧见了云昭玥年幼时极为熟悉的一幕,只不过这一次的云昭玥,再也寻不到从前的那般明媚颜色了! “娘娘,殿下,如今果子才下来不久,且用些蜜饯,甜的很呢!” 一边说着,思容一边将那盘以云燕缠枝春送暖的粉底金丝彩釉小圆碟盛着的蜜饯放在了矮桌之上,而如今榻上的母女二人倒不曾理会了这些。 只瞧着此时的云昭玥还是同幼时孩童一般,整个人都窝在了徐皇后的怀里,似乎想要以这种方式去汲取本就不多的温暖。可如今是暑热之际,屋中尽是从冰库之中取来的碎冰消暑,又怎么可能让云昭玥再多获取了太多的温热气息呢? 虽说徐皇后现如今左不过是假托病症,想要躲了那些个无关紧要的宴会,可这一次的事情却是其听从儿子的嘱咐,不愿多参与其中的。然而就是这么一回,竟是令徐皇后忙不迭的后悔,甚至于有些记恨了方才在正殿之中的苏氏才是。 听了思容的这起子言语之后,徐皇后这才从方才的思绪中抽回神来,继而低头甚是温柔地询问着一直不愿意开口说话的云昭玥的意思。单单是看着徐皇后那般紧张了女儿的模样,思容这个一旁瞧了的,都觉得眼里头有了些许的不舒服更何况是有着切身感受的徐皇后本人呢? “昭儿,听你容姑姑的话,咱们起来用些蜜饯,这蜜饯可是你父皇特意叮嘱备下的!” 一开始徐皇后倒还能保持着稳定的情绪说了这些,可话说到之后,一提到蜜饯原本的用处,徐皇后还是不忍再多说了什么,以免因着自己的原因而再次惹了云昭玥的伤心。 然而令徐皇后不曾想见的是,此时的云昭玥只呆愣愣地靠在了徐皇后的怀里,整个人都似乎没有了些许的生气。若不是徐皇后因着心疼担心了云昭玥的状况,有些着急地抓紧了她还带温热的一双手只怕徐皇后还会因着眼前的情况而慌了手脚。只不过,瞧着眼前这么一幕,只怕对于云昭玥而言,即便是再甜得腻人的蜜饯,都不可能引起她的丝毫注意,更别说因着这些而转换了心情,移开了注意力了去! “娘娘……” 瞧着眼前的情状,思容免不得担忧地轻唤了一声,试图借此询问了自家主子的意思,看着该如何处理了眼前的一切。然而思容这次也不过才如此出声,徐皇后便抬眸看着她微微摇头,似乎也算是准许了云昭玥的这般模样。而得了吩咐的思容也只得默默点头,继而转身离开了凤鸣宫的正殿,将整间殿宇都留给了这对母女。 与此同时,乾元殿中的事情丝毫没有要停滞的迹象,眼下倒是因着肃国公宁夜一家人的加入,变得越发好处理了起来。原本云沐阳还想要再推出了几个人作为人证,去证明了韩梧信的里通外国的罪名。可眼下单就是曾经刺杀皇族、私自采卖矿石的几项罪名,就已经足够让韩家彻底瓦解了。若真是如此,云沐阳又何必再浪费了那起子精力,去做了许多费了精神气力的事情呢? 左不过半个时辰之后,这一场本该欢喜收场的宴会便算是彻底结束了,只如今欢喜的只是一部分人,而另外一部分人除了忧虑之外便是担忧才是。 “这一次……多谢了……” 就在宴会结束之后,云沐阳便带着依晴准备离开乾元殿,自宫门外停着的马车回了王府。可就在他们想要绕开那些个围上来的臣工,试图从小路转到宫门的时候,云沐阳与依晴竟然发现此处竟还停留着一人,而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这一次提供了有力证据,能够帮着云沐阳一举攻破韩梧信最后防线的肃国公府大公子宁飞扬。 虽说宁飞扬与云沐阳之间本该是个极为亲密的关系,可碍于二人之间的身份地位缘故,他们两人倒不似寻常人家那般,有了如此亲密的亲戚氛围。此时的云沐阳只缓步上前,语气算是诚恳地谢了一声,便再没有其他可以言说的词句了。而彼时的宁飞扬更是如此,面对云沐阳的这般感谢,他亦是不曾说了什么,只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哪里还能再瞧见了他何等情绪上的变化? 如此一句之后,云沐阳便带着依晴径直越过了宁飞扬,待将其甩在了身后之后,依晴这才敢开口询问试图从阿沐的回答中寻到一个答案。 “阿沐……他不是明华公主的夫君吗?为何你同他……这般……” “生疏?” 云沐阳只开口提了一嘴,依晴便有些楞楞地点了点头,毕竟对于“生疏”这个词汇的运用,她的确是不如了眼前的云沐阳的。再者说,依着亲戚关系而言,身为明华公主的夫君,宁飞扬合该好生迎合了云沐阳这个大舅哥,又哪里能够演变成如今这般极为客套且形式化的一面呢? 面对依晴的这般问询,云沐阳并不曾多解释了什么,他只是略显无奈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而后才换了个语气,甚是温柔地同依晴言说着这其中的缘由。 “晴儿,即便我与昭玥是兄妹,可……宁飞扬这个人……我当初并不赞同……他太过于冷静,冷静的……让我觉得有些没了人情味儿!” 这还是依晴头一次听到云沐阳口中对人的评价,或者说是头一次听到他以这般“没有人情味儿”的言语来形容了一个人。如果真要说起“没有人情味儿”的事情,难道他这个素来冷面对人的宸王爷,不是个“没有人情味儿”的存在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云沐阳竟也会说出可这么一嘴,还要如此评价了已然做了自己多年妹夫的宁飞扬呢? “呵呵……晴儿可是在想了我的这句话?觉得这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太过于……惊悚?” 此时此刻的依晴只继续保持着呆愣的模样,并不迭地点着头认同着云沐阳的说法。其实,早在刚刚云沐阳脱口说出她一直寻不到合适词语形容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依晴便已经开始表现得吃惊。亏她还自诩能够看穿了人心,可眼下能够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的,不正是眼前的云沐阳吗? 只她的这起子惊讶都还来不及缓解,这之后云沐阳向其解释的种种,也算是让她对于宁飞扬这个人有了个大体的了解。虽说曾经她也在宁飞羽的个中言辞中,对于他那个大哥有个所谓的描绘。可与云沐阳的这般形容相比,依晴便清楚得知道,只怕当初宁飞羽同自己言说的那些,不过是些许的皮毛,并不曾透彻而深入才是。 “昭玥的心思我这个做哥哥的最为了解,当初……她对肃国公府的大公子,也就是宁飞扬一见倾心,便央求着父皇为她做了安排。” 仰头看了看云沐阳此时的表情,依晴便不敢再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现下里倒是像个专心听了讲解的学生,只一脸好奇模样的看着宛如课上夫子的云沐阳。而此时的云沐阳俨然已经回忆起了曾经,对于当初的种种,他其实也抱有诸多的不安心,他一直觉得肃国公府的大公子宁飞扬于自己的妹妹而言并非良人。而这种感觉经年累月间越来越深重,这才致使他于一年前亲赴川蜀,这才有了云昭玥将那起子证据交予自己的机会,也给了韩梧信能够刻意安排行刺的时机。 “不过……我始终觉得宁飞扬这个人并非昭玥的良人,曾经……我也劝过她,不过昭玥向来不会想了这许多,依着她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设想了甚是残酷的结果呢?” 话才说到此处,依晴便免不得生出了更多的问题,虽说从云沐阳的话中她能够感受到身为兄长的云沐阳,对于自家妹子的关心。可若是宁飞扬当真是个如此冷心冷情的性子,明华公主又怎么可能与之成婚数载,又怎么可能以如此面貌再次回了京都呢? 大抵上是因为受不得这些个疑问压在了心中,此时二人恰好已然走到了宫门处,依晴便有心开口询问了些什么,却也顾忌着周围的那个人回返的王公臣子,变得有些许地在意才是。直到两人上了王府的马车之后,依晴这把算是放了心思,能够将自己的这起子言语尽数倾吐出来。毕竟,又有哪里比自家府上的马车更为安全的所在呢? “阿沐……我总觉得这一次明华公主进京的样子……有些奇怪……可我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犹豫了半天之后,依晴还是将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这件事情说了出来。虽然她只是在乾元殿中匆匆一瞥,可人的眼睛是不会欺骗了他人的,即便可以将心事隐藏的再好,心底的秘密也依然能够通过眸中的色彩变化表现出来。而对于方才自己见到的那个一脸沉默,甚至有些波澜不惊模样的云昭玥,依晴实在是无法将之与云沐阳口中形容的妹妹相联系。 如此说来,只恐怕在云昭玥与宁飞扬之间,当真存在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才会让云昭玥有了如此大的改变也未可知! 第790章 谓心忧痛失爱子中 其实对于云昭玥与宁飞扬的事情,身为局外人的云沐阳夫妇二人的确并不曾有太多的了解,与之相同的人物自然还有徐皇后、苏氏等人才对。毕竟,对于夫妻二人之间的相处来说,旁人的想法怎么可能感同身受,而身处于这其中的二人又怎么可能有局外人那般冷静呢? “奇怪?确实……” 细细琢磨了一下方才瞧见宁飞扬的事情,云沐阳这一次倒是极为同意了依晴的说法,就连声音都在不经意间刻意提高了些许。而就在云沐阳与依晴猜想了这些的同时,云昭玥已然离开了凤鸣宫的正殿,此时倒是借着个由头,自己一个人到御花园中散心罢了! 就在云昭玥离开了凤鸣宫正殿之后,一直有些犹豫的思容突然上前,想要多少安慰了现下里正唉声叹气的徐皇后。只她不过才张口,徐皇后的声音便再次响起,而她言语中透露出的担忧,却不曾削减了半分。依着思容对于自家主子的了解,只怕徐皇后如今才稍稍安下的心思,又要因着明华公主的事情,而生起了诸多的波澜才对。 “娘娘,殿下的事……” “思容……我是不是对于肃国公府太过于宽容了?” 没料到素来和善的徐皇后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思容先是有了明显的呆愣,而后才变了个语气神色,希望能够安慰了眼前已经满是愁容的自家主子。不论怎么说,这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谁又能够看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呢?或许……或许对于云昭玥而言,这些都是她必须要经历的,若不经历了这些,便难以赢得了未来也未可知啊! 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之后,就连思容都有些被自己的思维吓了一跳。现如今她只得先稳住心神,去稳定了徐皇后的情绪,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不希望自己的主子因此受到了什么影响。更何况,明华公主云昭玥是她看着长大,又亲自送出嫁之人,思容又怎么可能甘愿瞧了这孩子受了这般委屈,却不曾言说了几分呢? “娘娘,殿下的事情……奴婢本来不该多嘴说了什么,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还是要快些问了殿下的意思,也好早做决断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此时的徐皇后虽说心中亦是忧心着这些,可到底是关心者乱,不曾顾及到了其他的方面。如今想来,思容的话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若是不趁着这个时候快速摆脱了这些,恐怕对于云昭玥的伤害只会越来越严重。一想到方才自己的女儿如此无助地窝在自己身边的模样,徐皇后的眸中突然敛下素来的温柔和善,只一抹甚是惊骇的狠色划过眉眼。 当下里,徐皇后便于心中打定了主意,必定要尽快解决了眼前的一切。不论用了何等方法,她想着自己的女儿绝对不能受到如此委屈而不说,却要忍受了这般痛苦! 思及至此,徐皇后便抬眸看了看一旁的思容,继而沉声询问着,“圣上在乾元殿的事情可都妥当可?” 被徐皇后如此一问,思容倒是并不曾有了些许的迟疑,只紧抿着嘴巴微微点头,似乎也是怕说了太多,而引出其他不必要的麻烦。而得到如此肯定答复的徐皇后便已然安心,现如今心里头想得都是要如何同元康帝言说了此事,才能够更快地解决了这次与肃国公府的事务。 “且去瞧着点那孩子……她一个人去御花园散心,我用觉得我有些不安心……” 想了太多之后,徐皇后的精神明显有些不济,这时候的她只得无奈地抬起手来在自己的眉尖处轻揉着。似乎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够让她回归片刻的清醒,亦或者只有这样的方法才能够让她从这般复杂的事情中稍微脱身松一口气。只不过她这般放松的时候,仍旧是不敢忘却了自己女儿的情况,此时除了吩咐他人一定要好生跟着女儿之外,倒也不可能再有了什么其他的好方法了去。毕竟,如今的云昭玥已经不再去那个天真无忧的小姑娘,如今的她除了已经出嫁多年之外,更是因着现下里的事情,心里头更增添了一丝惆怅不是吗? 对于徐皇后的担心甚是了解,思容也只是快速应着这些,甚至还出声安歇道:“娘娘安心,奴婢已经安排了人好生跟着殿下,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只听了思容这么一番解释之后,徐皇后也只是长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才有些为难模样地以手支柱了自己的额头。只这般模样的坐在了一旁的罗汉榻上,至于正殿之中的其他事情,她倒是再没有心思去多理会也就是了! 而现如今身处凤鸣宫的徐皇后与思容又哪里知晓,此时此刻正于御花园中游逛散心的云昭玥,恰巧遇到了她如今最不愿见到之人。而这人的面色并无变化,就像是现下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没了关系一般。 暑热的风一直在御花园中飘荡,似乎其只是想要寻了个心思烦闷的存在,给他人于心头再增添了一抹不悦才是正经。 而正踱步在御花园中的云昭玥,此时压根儿没有心思去瞧了如今百花繁盛的御花园美景,其心中所思所想不过全系于一人罢了!只那人心中究竟是个何等心思,云昭玥并不清楚,又或者说她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了那人的内心想法才是个最为恰当妥善的说法。 缓步行进间,云昭玥不经意地抬眸时,便瞧见了御花园中一角处堆砌得甚是精美的假山石。虽说年幼时于其上玩耍的场景还都历历在目,可她早就不再是那般无忧无虑的小女娃,又如何还能再于此处体味到那般欢愉的心情呢? 只于假山石处停留了许久的目光,云昭玥的眸中突然变得温柔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在怀念了曾经那般没了烦恼的自己。而下一刻,她却突然露出一抹苦笑,似乎在她看来,曾经的自己太过于可笑,亦或者说如今的自己再不复从前了。自从这次的事情发生,到肃国公府接到了京都传来的消息,不过几天的时日,云昭玥倒像是过了一辈子那般长久。她本以为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京都奥良城中的众人,不知该如何面对了挂念着自己的亲人,可眼下……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就在云昭玥一脸落寞模样地看着假山石出神的时候,一抹声音突然钻进了她的耳朵,或者说是她甚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道并不算大的声音。与此同时,云昭玥便强压着心头的不适,面不改色地吩咐着身边的都人。待这些人离开之后,她这才好露出自己原本的神色变化。 只那些跟着的都人却也瞧得明白,就在肃国公府的世子,也就是明华公主的驸马爷出声之际,云昭玥才稍稍转好的脸色变得有些差劲。只见她的脸色白了些许,沉闷着低头想了很久,这才鼓足了勇气抬头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而这时让宁飞扬见到的,便是一张甚是温柔,又夹带着一丝平和的面容。可这张面貌之下的心究竟在想了些什么,此时的宁飞扬却没了那个心思琢磨了这些,左不过是瞧着眼前之人有些奇怪罢了! “从前,宫里的匠人都是在假山石一侧种了秋海棠的,不过……现下里时节不对,可能……看不到了吧!” 轻缓温柔的语气说着这些看似寻常的言语,可待云昭玥的视线试图与身后的宁飞扬有所交集的时候,她却突然变换了眸光的角度,径直错过了宁飞扬的凝视。虽说她表现得不算太明显,可这般躲闪的模样还是稍显狼狈,竟是让她刻意装出的平和温柔多出了一丝慌乱。 “秋海棠?” 听着云昭玥有些奇怪的语气,宁飞扬还是免不得顺着她方才的视线看向了假山石一侧,继而有些别扭地追问了一句,“你喜欢?” 没料到自己会突然得到这么个问询,此时的云昭玥倒是表现得有些愕然,或者说于她而言从不曾想过,自己的这些胡乱言语竟有一天会得到这人的回应。而此时的她早就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宁飞扬再次补充了自己的问话,她这才稍稍回过神来,想要平复了自己现如今的心思。 面对云昭玥的惊愕态度,宁飞扬倒是并不曾注意了这些,只不过是想着为何从来不会让自己尴尬的云昭玥,会成了现如今这般没了声响的样子。不知因着何等缘故,此时的宁飞扬似乎很害怕对方没了声响,便有些出乎自己意料地补充着方才的问题,试图以这种方式去赢得了云昭玥对自己的回应。 “我的意思是……你喜欢秋海棠?” 秋海棠,又是秋海棠!听着宁飞扬这般模样的问询,云昭玥突然有些失了情绪控制,一弯细眉也不由得蹙在了一处,似乎不愿听到了这些一般。 “没有……只是现如今这里同从前不再相似,有些怀念罢了!” 如此冷硬的语气回复着身旁的宁飞扬,这一点就连说话的云昭玥都有些不曾想见。毕竟,她与宁飞扬言语之时,从来都是一副开朗明媚的模样,又哪里会是如此没了生气的淡漠样子呢?只片刻的呆愣之后,云昭玥这才缓过神来,有些心忧地瞥了一眼宁飞扬的方向,当她瞧见宁飞扬明显有些龟裂的脸色之时,心中倒是没了从前的那般小心翼翼,也再没了从前的那般慌张无措。 “你……你何必如此?” 不知是不是因为云昭玥对于自己的态度转变的太过于迅速,亦或者是宁飞扬面对这般淡漠状态的云昭玥有些许的不适。不论怎么讲,此时此刻的宁飞扬都拧着眉看着脸色并不算好的云昭玥,话中的语气都显示出了些许的恼火情状。而他的这般态度倒是与云沐阳所讲相差太多,谁又能够想见,素来对这些没了心思应对的宁飞扬,竟也会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呢? “何必?既然世子说了,那本宫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心里头清楚宁飞扬口中的“何必”指的是什么,听了这些的云昭玥却忽然变了个脸色,登时让自己的面容都凝在了一处。若是宁飞扬的心不被其他所干扰,或许他就能够发现,从他说出那起子“何必”的言语开始,云昭玥的情绪便已然发生了改变。毕竟,那件事对于宁飞扬而言不过是个意外,而对于云昭玥来说却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头一次从云昭玥的口中听到“本宫”的自称,若不是现如今的场面,宁飞扬倒是都已然忘却,原来他面前素来温婉性子的云昭玥,还是钦傲的公主,还是元康帝最为爱护的明华公主!只是此时的宁飞扬又怎么可能意识到,就在云昭玥以这般称呼自称之时,只怕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丁点儿念想,也被无情地斩断了。而扯断了最后一丝惦念的不是旁人,恰好就是如今表现有些错愕的宁飞扬,以及他仍不自知的那起子伤人心的言语罢了。 “云昭玥,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如此同我说话了?你就不怕……” “不怕什么?如意……已经不在了,你还有什么能够威胁我的?” 这一次,云昭玥并没有让宁飞扬将那些话说完,而她脱口说出了这个事实之后,眉眼中闪过的一丝哀伤却让正盯着眼前之人的宁飞扬突然一愣。直到这个时候宁飞扬才意识到,似乎除了那名叫做“如意”的侍女之外,他的确再没有什么可以拿捏云昭玥的存在。而似乎就是在那个叫“如意”的侍女走后,云昭玥的情绪才会越来越差,甚至还敢以如此模样同自己呛声了去。 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女子,宁飞扬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究竟当初在肃国公府那个一直维诺小心的人是云昭玥,还是眼前这个一身疏离气息,刚要与自己对峙了的人是她! 良久,也不知宁飞扬心里头究竟有个何等思量,他这才看着云昭玥幽幽叹了一声,“这些事情等回去了……我再慢慢与你算账!娘亲呢?皇城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得出宫前往馆驿了!” 一边说着,宁飞扬一边甚是熟稔地转身向着宫门的方向走去,而他心中所想不过是曾经云昭玥小心翼翼快步跟上自己的模样。然而依着他如此武功在身,又怎么可能听不出身后那人没了一丝移动的迹象,又怎么可能判断不出身后那人的动向所在? “还不快走?莫不是要我请你?” 依旧是这般言语,听着如此熟悉的命令声音响起,云昭玥倒是再次皱起了眉头,似乎于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而下一刻,云昭玥的举动便再次让宁飞扬惊讶,亦或者说是有些说不出的抗拒才是正理儿。 第791章 谓心忧痛失爱子下 此时的宁飞扬只回过头来,面色略显不悦地瞪着一直不曾挪动了脚步的云昭玥,似乎这次同其言语,云昭玥便一直在同自己作对了一般。 可当这方念头涌上心头的时候,宁飞扬也只是以着极快的速度将其压了下去,并不愿多想了这些。在他看来,云昭玥与自己成婚多年,那起子公主脾性早就消磨殆尽,如今这般左不过是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罢了。若是她当真有着那起子强硬性子在身,身为丈夫的自己又哪里不会知晓了去,又哪里不会有所感受呢? 只这一次,似乎是宁飞扬错想了许多,而他也并不曾意识到,此时此刻的自己竟也会想到他本不愿意认同的身份。 当然,现下里的宁飞扬并不曾注意了这些,只接下来云昭玥的话登时便引燃了二人之间本就僵持着的状态。而云昭玥似乎也不会在意了这些,只一副撕破脸皮的模样,身形又哪里有什么变化呢? “宁世子,宁夫人已然同本宫母后说明了一切……今后你我二人,桥归桥,路归路!” 还不曾多说了其他,云昭玥只说了这么一句含糊的话之后,便想着转身离开了此处。于她而言,此处的空气太过于压抑,也太过于稀薄,若是一直身处其中,云昭玥只怕自己会再次想起了从前。此时的她倒不是怕想起了从前的天真浪漫,只是不愿再去面对了那个,一直以来都傻到了极致的自己罢了! 就在云昭玥转身欲离开此处,自己的手腕处不免生出了一阵灼热,而待其回头之际,她便立即与一双隐含着薄怒的眸子撞在了一处。虽说这般情状云昭玥已然见过太多次,只于如此境地而言,或许便是最后一遭了吧! 忍下了心中升起的种种情绪,云昭玥现下倒是于面上表现得淡漠,似乎眼前这位突然扯住了自己的男子,并非自己托付了终身的夫君一般。而她的这起子淡漠劲头儿倒也是引起了宁飞扬心中的烦乱,虽说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正经想法儿,可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伸手抓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云昭玥了。 “世子还请放尊重些!本宫的身份,不是你可以……” “云昭玥,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你哪来的底气同我这般言语,好好想想自己的身……” 还不等自己打断云昭玥的言语说罢,宁飞扬的声音便渐渐吞进了自己的肚中。而他已然燃起了怒火的眸子,此刻也似是没了根源的火种,片刻之后便被一丝躲闪给取代。 并不是宁飞扬不想要顺着自己的心意,脱口说出那起子让他痛快的言语,也并非他当真起了什么悔改的心思,意识到了自己这些年来的疏忽。只在宁飞扬还未说完自己的言辞之际,方才紧紧扣住云昭玥手腕的动作,已然得到了那个眸中闪动着决绝女子的反抗。而面对这起子反抗,宁飞扬大抵上是不曾意料得到,便在不经意间顿住了自己的言语也未可知! 大约是已经预料到了眼下的局面,现下里的云昭玥并不曾多生出什么在意,只微蹙眉瞧着一直扣住自己手腕的大手。而她眉宇间隐约透露出的厌恶情绪,倒是不曾隐瞒了半分,这起子情绪只让宁飞扬看得清楚。虽说宁飞扬心中只道是因着“如意”的缘故,她才会生出这起子忤逆的心思,可即便如此,宁飞扬还是于心中有些不畅快的才是。 毕竟,若是换得旁人,宁飞扬倒未必能如此难受。可自己不过是因着错手将一名侍女……她云昭玥又哪里来的如此大气性,同自己闹出这许多的不愉快呢? “你闹够了没有?若是疯够了就同我出宫,父亲还等着我们呢!” 不知是因着何等心思作祟,此时的宁飞扬明显显示出了自己的不耐烦,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焦躁且急切。只此时的他又怎么会明白,如今的自己已然同从前大不相同,若是放在从前,他又怎么会如此设想了他人的心思想法呢?若是弄得不好,从前时候只怕云昭玥还会因此而受了更大的责难才是。 一听宁飞扬话中没有丝毫的悔改之意,甚至比从前更是霸道了几分。眼下的云昭玥倒也不敢再奢望了什么,只垂着眸子不言语,亦是让人瞧不清楚当下眸中渐渐黯淡下的光芒所在。 就在宁飞扬以为自己已然制服了眼前这只不受控制的幼兽时,他眸中的得意神色都还不曾显露太多,云昭玥甚是冷淡的声音便自身后响起。 “宁世子,你我之间已无瓜葛,你若一再冒犯,本宫定当回禀父皇,好生处置了你这么个没了礼数的!” 言罢,云昭玥突然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眸子,就连声音都越发冷硬了几分。而下一刻,也不知道她这么个柔弱女子从哪儿生出的气力,竟是顷刻间挣脱了宁飞扬的禁锢。只这一刻,云昭玥也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想要挣脱了这起子束缚并非难事,左不过是从前的自己不愿挣脱,便也不曾去设想了这些也就是了! “你……你!” 瞧着已然挣脱自己束缚,现如今正揉捏着自己略显微红手腕的云昭玥,宁飞扬竟有些惊讶,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了眼前之人的举动。虽说他所用气力确实不大,可按照以往的经验,即便是如此力道,云昭玥也足够紧皱了眉头,不能再忍受了更大的力度。可如今呢? 面对着自己手中不再掌握之人,宁飞扬的语气从不可置信渐渐转向了恼火,似乎骤然便能够将眼前的一切燃烧殆尽一般。只他自己却不曾注意了这些,亦是不曾有所感悟,为何自己会因为云昭玥的反抗而有了如此大的情绪变化,更是极力想要抗拒了云昭玥口中所谓的“桥归桥,路归路”的说法。想来于他来说,这起子心情究竟因何而起,他这位肃国公府的世子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吧! “殿下,皇后娘娘着您回了凤鸣宫一趟!” 恰在宁飞扬准备厉声质问了眼前的云昭玥之际,方才得了命令离开此处的一名宫中都人却快步来到了近前处,现下倒是回答的痛快。 “宁世子你也看到了,想来本宫不可能同你出宫了吧!” 再不愿与眼前之人多做纠缠,云昭玥本还想着该如何脱身,可巧这时候便来了这起子吩咐。当下里,她便抬眸盯着宁飞扬已然变得愤怒的俊脸,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子轻松氛围。而这般模样看在了宁飞扬的眼中,却不免有些微妙变化,似乎对他来说并不想瞧见了云昭玥如此状态一般。 “云……你……” 就在宁飞扬还想要开口阻拦了云昭玥已然转身的动作,自己的行动便被方才来到的都人拦下。还不待宁飞扬如何应对了那个不知好歹的都人,这名都人倒是并不惧怕了什么,只语气平缓的向其传达着徐皇后的意思。 “世子,娘娘的意思是……希望您不要再打搅了殿下的安宁!” 语毕,这名都人便转身随同云昭玥离开了御花园,而偌大的御花园中,现下里倒是只剩下宁飞扬这么一个存在了才是! “当真是母后要你来请我回去的?” 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云昭玥这才卸下了脸上一副轻松模样,待其问出口这些的时候,脸上便再次出现了一直不曾改变的淡漠与平静。 其实,依着云昭玥对于自家母后的了解,只怕她是能够做出这般举动之人,可却不可能着一个不甚熟悉的都人前来传话。若是当真有心如此,只怕前来传话的便是思容姑姑,而非眼前这个面生的都人不是吗? 听闻此语,这名都人也只是缓缓跟在云昭玥身后,一脸的恭敬模样不曾有了些许的改变。待其确认并不曾有谁跟在身后,她这才笑得温婉,直言说出了自己的缘由。 “殿下,只要能让您脱离那般境地,想来娘娘也是如此行事的!既如此,又何必非要得了个准话儿呢?” “你……你叫什么名字?” 本想着要说了什么的云昭玥,只脱口说出了一个字之后,便止住了之后的言语。待她再出声之时,便只剩下一句询问身份的言辞罢了。 “奴婢宝珠。” “宝珠……如意宝珠……” 听到云昭玥口中喃喃说着话的声音,宝珠不免出声多问了一嘴。 “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回吧!” 虽说于云昭玥而言,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人与自己的陪嫁侍女如意是个什么关系,可现下里她替自己解了困扰,到底是自己要谢了她一番的。只这个名唤“宝珠”都人的名字与气韵,仍是让云昭玥免不得想起了如意,即便现如今如意已然不在了。而如此想法的云昭玥又哪里知晓,这个名为“宝珠”的都人与其陪嫁侍女如意当真存了些许关系,左不过是太过于隐晦,不曾有人去注意这些罢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朝堂之上自然是要好生处置落实了对于韩家之事的调查与惩处,因着这般缘由存在,元康帝倒是没了些许的功夫去过问了有关于自己女儿的诸多事由。有着这么一层缘由存在,徐皇后倒也不情愿将这些家事与朝中要事混在了一处,到底是会让人两头不得兼顾了去。 只于宁飞扬而言,那一日的他有些面色不善地离开了御花园,待其在宫门处与自己的父亲肃国公宁夜碰面之时,也恰好瞧见了已然来到此处的母亲苏氏。面对双亲并不算好的脸色,宁飞扬亦是没有将方才的事情说出口来,只脱口说了一句不曾见了云昭玥,便如此搪塞了过去。然而,宁飞扬并不曾想过,他的这般言语并不曾让双亲放在心上。毕竟他们夫妻二人最是明晰,为何徐皇后会不允了宁飞扬的求见,为何身为明华公主的儿媳会不见了自己的丈夫。 然如今的宁飞扬却明显表现得越发焦躁,而这起子模样在从前可是从不曾有所表现,即便是当初与云昭玥成婚之前,他都不曾有过现如今的焦虑不安。 “母亲,今日……今日您可要进宫?” 在馆驿之中住了几日,宁飞扬早就已经耐不住自己心中的焦躁,直到现下里他瞧着双亲并不曾有了什么动身的迹象,他这才有些尴尬地开口询问。 只此时的苏氏本就合计着何时离开京都,被大儿子如此一问,她倒是显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只明显呆愣了片刻之后,这才略显拙劣地掩饰了下自己的面色之后,有些尴尬地反问了一句。 “进宫?好端端的进宫做什么?” 面对苏氏如此一问,宁飞扬哪里还忍得住心中的心思,当下便从位置上起身,急吼吼地说着,“可……可云昭玥她……她都已经在宫中四五天光景了!” 听不出自己这个大儿子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想法,苏氏现如今倒也显得有些躲闪。她就连面对儿子言语的勇气,都因着方才宁飞扬的态度,而起了退缩隐瞒的心思。只若是一再隐瞒下去,只怕她这个儿子会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情,到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收场。如今京中才收拾了韩家之事,所再因此生出什么事端,肃国公府可是承受不起这些的。 想到这些,苏氏便有些犹豫地低头饮了一口手边的清茶之后,这才开口言说,试图向自己的儿子解释了这些安排。 “和离?我同云昭玥?凭什么?她凭什么提出和离!” 一听苏氏方才的言语,宁飞扬下意识地以为这些都是云昭玥的意思,言语之中除了愤怒之外,竟也觉得太过于不可思议。毕竟,云昭玥对于自己的感情是个如何情况,旁人或许并不曾知晓,而他则是有着百分之百的把握,肯定云昭玥不会离开了自己身边的。只如今让宁飞扬面对这么个情况,他又怎么能不表现出如此模样来呢? “飞扬!公主她……她也是为着你好,这才自请下堂和离的!” 大抵上是没了脸面言说了自己的想法,苏氏此时想着,既然儿子已经误会是云昭玥自行提出这般要求,那她倒也没必要多去解释了许多。如今的苏氏想要他们二人断的干净,也便只能将这般事情含糊了去,也好尽快离了京都,返回川蜀自家府上才是。 “自请?好!很好!” 听了自家母亲的话,宁飞扬只撂下了如此一句,便转身向着馆驿之外而去。至于他究竟去了哪里,又会不会因此生出了什么事端,苏氏不知道,恐怕就连他宁飞扬自己都不可能有所预知。 转而,宁飞扬已经来到了宫门前。因着他是外臣,即便是有着驸马爷的身份,没了出入宫闱的腰牌,侍卫们仍旧不敢坏了规矩,允许他进入其中。无奈之下,宁飞扬也只得在宫门处等候,却也是终于等到了一辆装饰甚是低调的马车自宫门内驶出。 第792章 安休养长居奥良上 待看清楚了马车上的纹饰,宁飞扬也顾不得许多,只快步来到了马车前伸手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宁世子?奴婢给宁世子请安!” 因着出宫的马车突然停下,坐在马车内的云昭玥本想着探出头去询问了一二,可当其听到了马车外响起的宝珠的声音,云昭玥便立即顿住了自己的动作。而真要是追究起原因来,只怕除了她不想要再同宁飞扬多言语之外,也是不想再因着这些影响了自己的心情也就是了。 并不曾理会了宝珠向自己请安的行为,宁飞扬此时除了心中的那么点子念头之外,倒也是不曾有了其他的想法。虽说他也不清楚为何自己在瞧见了马车前坐着的是昨日阻拦了自己的那名都人之后,便登时确定了马车内是云昭玥。可现下里瞧着马车内并不曾有了动静来看,只怕自己这一次算是赌对了去,恰好拦住了云昭玥意图出宫的马车。 “我同云……明华公主有话说,你且先……” 一边如此吩咐着,宁飞扬一边试图登上已经停稳的马车,只他言语之中到底是多少顾及到了云昭玥的脸面,不曾径直称呼了她的那起子名姓。然而,事情总不会同他所想那般顺利,若真能如此,想来云昭玥也不会就此蹉跎了几年的光阴。 就在宝珠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的功夫儿,云昭玥的声音自马车内响起,如此倒也算是解了宝珠的难处。 “宝珠,且先去旁边瞧了风景,本宫有些话合该同宁世子说清楚的!” “殿下……娘娘吩咐过的,您不该……” 迟疑间,宝珠还是免不得多提了一嘴徐皇后的吩咐,她更是希望明华公主不要被肃国公府的世子给唬了去,没得再白白搭上了自己的后半生。毕竟,若不是从前种种,只怕明华公主仍旧是钦傲最为受了元康帝宠爱的存在! 微微皱着眉,听过了宝珠的欲言又止,云昭玥心里头自然清楚她想要提起了什么。只不过是现下里宁飞扬在场,宝珠不便说得太过于通透罢了。可即便是如此,云昭玥已然感受到此种滋味,她又怎么还会一再执拗下去?纵然这一次宝珠不曾提点了这些,只怕依着云昭玥的心思,她也是不可能再同宁飞扬有了何等牵连才是。现如今的这般应对,想来也不过是想着说清楚了这其中的曲直,也好落一个“各自安好”的说法而已。 “去吧,去了皇兄府上也不急在这一刻!” 只云昭玥的这么一句话说出口来,身为奴婢的宝珠已然不可能再多提了其他。只于她来说,肃国公府的这位宁世子太过于桀骜不驯,即便是方才他及时改口,可宝珠仍旧听得清楚明白。能够如此直呼了明华公主名讳之人,宝珠当真是有些瞧不上的,不论其他,只这般态度,她便觉得这位宁世子实在配不得如此气度的明华公主才是正经! 得了吩咐后的宝珠无奈下,便立时跳下了马车,向着宫墙旁的那一株还算繁茂的柳树处走去。只在她去往之时,宝珠仍旧不放心的回头张望着马车处的情况。只这时她才发现,方才还站在马车外的宁飞扬此刻倒是动作迅速,只一眨眼的功夫儿便蹿到了马车之上,旁人压根儿瞧不得里头的事态变化了去。 自己话音才落了片刻,云昭玥不过才听到宝珠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马车的帘幕便被人突然掀起。而下一刻,一个周身带着阴冷气息的身影便立时进入了马车之中,还不待云昭玥有何反应,那人便直接伸手控住了自己试图挪动身子的动作。 “云昭玥,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同皇后娘娘提起和离之事!” 言语间,云昭玥只感觉到身前这人手上的用力越来越大,而自己被控住的肩膀处,早就传来了隐约的痛感。可直到宁飞扬咬牙切齿地说完所有,直到其以极为凌厉的目光看向马车上的云昭玥时,宁飞扬才陡然发现,似乎自己并不曾听到了云昭玥的惊呼。 同从前云昭玥紧皱着眉头,小声呢喃着“痛”的情形相比,此时二人相处的局面越发尴尬,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氛围正在两人周身蔓延。 似乎并不想瞧见了眼前这个女子如此隐忍的一面,宁飞扬再质问之后,便有些刻意地将头暼向了一旁。只于他心中所言,不过是不想要瞧见云昭玥那起子矫情模样,这才有了这般闪避的举动。至于这其中究竟是何等想法心思,想来宁飞扬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一番,并不曾有了任何作用也就是了。 随着扭头的动作,宁飞扬手中的力道倒是渐渐放松了些许,而意识到这一点的云昭玥又哪里肯再次落入其掌控。只在顷刻间,她便扭动着肩膀,将一直禁锢着自己的大手挣脱,此时正怒目看着眼前的宁飞扬。只不过,这一次她并不曾言说了疼痛,左不过是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罢了。 “我在问你话,为什么要和离!” 半晌没有得到云昭玥的回复,此时的宁飞扬心里头没来由的一阵慌乱,至于这其中的缘由,他也不过是以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加以敷衍。只瞧着这起子情状,云昭玥已然给足了宁飞扬情面,又哪里是什么尊重与否的问题所致呢? 面对宁飞扬的声声质问,云昭玥免不得再次蹙眉,而这次动作却并非什么疼痛所引发。只是现下里,她想要尽快同肃国公府,或者说是宁飞扬分得清楚,不愿再与之多做纠缠也就是了。既然宁飞扬都已经将“和离”的事情推到了自己头上,那她也不必再忌讳了什么,到底是该说开了这些才对。 重重地吐出一口胸中浊气,云昭玥这才抬眸对上了宁飞扬已经回转的眼睛,只这一次她眼中不再有纠结与顾虑,倒是显得越发清明决然才是。 “宁世子,本宫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既然当初的选择是错的,如今回头,或许……还不算晚!” “回头?你将肃国公府搅得天翻地覆,如今还想要回头?” 似乎是并不情愿听云昭玥说了这些,宁飞扬倒是一如往常地冷言嘲讽着她。似乎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宁飞扬才能够清楚得感受到,其实云昭玥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从不曾有过半分心意的改变。然此刻的宁飞扬又哪里想过,自己如今脱口说出的这些,不过是在提醒着云昭玥,这些年来她的行为有多可笑而已。 意识到宁飞扬话中的意思,云昭玥才升起的勇气再次败落,而她的声音也随着心绪的低迷,变得有些低哑几分。 “对不起……从前……年幼无知……” “别提什么年幼无知!你想不付出代价就回了奥良城,你觉得……可能吗?” 就如同从前一般,云昭玥再次开口解释着自己以往的行为,却无一例外地得到了宁飞扬如此阴寒的一句警告。然而,这一次于云昭玥而言,似乎这起子情状变得不再相同。而她也因着宁飞扬口中所谓的“不付出代价”,眼圈微微泛红,就连气息都变得越发不稳定了起来。 “用如意和孩子的性命偿还……这样的惩罚于我来说……还不够吗?” 没料到云昭玥会在此时提起这些,听到她如此言语的宁飞扬登时楞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了她的这起子言语。而与此同时,云昭玥眸中的哀伤再次放大,似乎已经将她扯回了当初黑暗的那些日子。 “孩子?那孩子是谁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别妄图以这种方式来获得……” 本就是瞧不得云昭玥的这般模样,宁飞扬本想着说了什么安慰的言语,可待话出口之后,这才惊觉自己说出的话似乎再次于云昭玥的伤口上撒了盐。还不待他做出何等后悔的模样,听了这些的云昭玥倒是将一双藏在衣袖中的手捏得死紧,似乎已经隐忍到了尽头,不愿再如此下去一般。 “获得什么?世子的同情吗?你会吗?或者说……你会对我有同情吗?” 一连串的反问,倒是让宁飞扬再次语竭。并不是说他不会加以反驳,只是面对眼前这个说话太过于冷硬的云昭玥,宁飞扬竟没来由地加重了心中的慌乱,却也得不到任何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如此,他也只能沉默不语,只能看着眸中尽是冷漠的云昭玥,而方才还想要说的话,此时倒是都横亘在喉,没办法吐出亦是无法咽下! 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许的失控,云昭玥便在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宁飞扬苦笑一声,想来也是想要以此来平缓了现如今自己的激动心思吧。 “你不会的,宁飞扬!从前的云昭玥可能还会幻想,能够通过这些获得你一丁点儿的同情。可如今……” 一想到当初如意离开的模样,再想到那个与她有缘无分的孩子,云昭玥倒是强迫着自己武装了内心,更是不情愿让他人瞧了自己的软弱。而眼下,这个他人所代表的,只怕除了宁飞扬之外,不会有其他可以选择之人。 “如意她不该为着我做了那些……那个孩子……若是留不住,我也不该强求!” 说到此处,云昭玥面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可下一刻她便眸中带着惊恐与慌张的睁开了眸子。因为她害怕,她害怕自己如此说了这些,那个孩子便不会原谅自己这个娘亲,如意也会因此而记恨了她这个事事唯诺的主子。 虽说听到云昭玥口中说出,不再去在意孩子去留的问题有些欣喜,可宁飞扬现如今关心的并非这些,他只想知道为何云昭玥会突然提出和离,甚至不给了自己丝毫的考虑空间。就在前些时候,他还不曾意识到这些,竟在那场宴会散场之后,尴尬地寻了个借口,想要先去寻了她一同去往馆驿。现下里想来,只怕那个时候的云昭玥就已经同皇后娘娘说清楚了这些,只一心想要瞧了自己的笑话! “你能这么想最好!既然你都想清楚了,那就同我回去,以后好好住在府上,别再去招惹了是非!” 百转千回,兜兜转转之下,宁飞扬还是免不得再次将事情绕回了这次和离的事情上。在他看来,既然云昭玥已经想明白了这些,也不再纠结那个孩子的存在,他便能够原谅了这期间她所做的种种反抗。至于所谓的和离,宁飞扬一心觉得这不过是云昭玥试图让自己低头的手段,眼下倒是并不曾有了这起子机会也就是了。 然而,当宁飞扬将这些话说出口的同时,云昭玥却突然回给他一声嗤笑。云昭玥的年岁本就算不得大,如今计较起来也不过才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现如今这般没了顾忌得笑出声来,倒也是醉了夏风衬了美景,让人免不得想要多看了几眼才对。 以为云昭玥已然同意了自己的说法,宁飞扬现如今倒也是有了好心情去欣赏了眼前的美景。抛开旁的不提,云昭玥倒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虽说已经嫁为人妇四年有余。可若是放在了旁处,只怕还会让人以为是哪家不曾出了闺阁小姐,美貌之中更是独添一抹气质在其中。 “宁世子,本宫的话难道还不曾说清楚吗?代价……本宫已然付出了,所以这一次……本宫走的……问心无愧!” 说着,云昭玥便凝着那双眸子看向了宁飞扬,一时间那起子气场到真是让人免不得佩服了去。说起来,云昭玥本就是元康帝钦封的明华公主,若是没了这点子气场在,想来元康帝也是不会如此宠爱了这么个极为像了自己的女儿吧! “你!” “宁世子,如今天色不早了,殿下还要去了宸王爷府上,您看……” 许是得到了马车上的云昭玥发出的什么示意,方才还在宫墙柳树处低头踱着步子的宝珠,此时却已然出现在了马车处。而她的这起子言语,意思倒是越发明显,不曾带了一丝一毫的委婉回旋。 “云昭玥!你有胆量如此,就别怪我的手段!” 不想让一旁的都人看了笑话,宁飞扬此时倒只得如此警告着马车内的云昭玥,而后便黑着一张脸离开了马车。不过,直到马车再次转动了车轮,向着宸王府的方向驶去,宁飞扬的那张黑了的俊脸才龟裂开来,哪里还能瞧出了什么心思想法呢? 伴随着马车车轮轱辘轱辘的声音,云昭玥倒是渐渐放松了方才一直紧绷着的心思,只这时她却不免喃喃自语着。 “无愧吗?我又怎么可能做到问心无愧……我欠得太多了,既然还不上,你们一定要多来提醒了我……” “殿下,方才的事情……” 似乎是听到了马车内的声响,宝珠免不得开口询问了云昭玥意思,而她口中所指,便是刚刚与肃国公府世子宁飞扬碰面之事。 第793章 安休养长居奥良中 听到宝珠的询问,云昭玥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可若是将这件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只怕皇家也再没有什么颜面可言。毕竟,被夫家休回娘家,在钦傲可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喜事。 沉吟片刻之后,云昭玥只轻咬着唇瓣摇了摇头,而后才微微启口道,“不必了,总不至于因着这些事坏了皇兄的好心情!” “是!” 纵然宝珠口中应着如此,可她素来看得清楚,只怕依着宸王爷那般心思,即使明华公主有所隐瞒,也是万不能瞒住多久的。可既然殿下都已经这般提醒了,自己身为奴婢,倒也不可能忤逆了主子的意思,去做了逾越规矩的举动不是吗? 伴随着马车的吱呦声,云昭玥的马车总算是来到了宸王府的府门前。虽说她已经有很长时间不曾踏足此处,可现如今在府门处值守的侍卫乃是沈诚,这厮倒是认识了从前的明华公主的。 “殿下?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王府?” 一见到自马车上下来的云昭玥,沈诚自然而然地认出了眼前已经梳起了妇人发髻的云昭玥,只出言说出的话却让云昭玥有些意外。毕竟,能够直接同自己这般说话的人,现下里倒是越来越少了。 回给沈诚一个暖暖的微笑之后,她这才出声询问着如此言语的缘由。虽然她是钦傲的明华公主,可如今众人都以为她仍是肃国公府的长媳,这些个分寸她还是要好生把握的才是。若是弄个不好,将这起子事情尽数泄露了出去,只怕皇家颜面就要因着她的缘由,而尽数扫地,再也没有什么挽回的可能性了。 “怎么?皇兄如今不在府上?” “正是!今日王爷陪同王妃去了缘觉寺,说是去拜访了净禅师了!” 似乎宸王府中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了沈诚,如今他倒是极为痛快地说出了云沐阳与依晴的去向。只是,此刻的他又怎么会知道,就在云昭玥听到了了净禅师的名号之时,她本显得黯淡的眸子竟突然闪过了一丝晶亮。或许在云昭玥本人看来,能够帮助自己解脱之人,还要属了净禅师才是,至于旁人,她倒是没了那起子心情再说了这些年的过往了才对。 “去了缘觉寺?那皇兄同皇嫂离开多久了?” 片刻的呆愣之后,云昭玥倒是问得自然,如此模样倒是像极了一个还不曾出嫁的小姑娘。只这般样子倒也是让沈诚熟悉,压根儿不曾看出站在他眼前的明华公主有何等异常。毕竟,沈诚本就对明华公主没那么了解,左不过是从前明华公主来此处走动的多了,他便有心认下了这么个主子罢了。 估摸了一下大体的时间之后,沈诚这才利落地应了一声,“大概得有一个多时辰了吧,想来也该到了缘觉寺了!” “好,多谢了!” 只急匆匆地应了这么一声,云昭玥便即刻转身向着马车处走去,而被她这么一说的沈诚此时倒是没了应对。谁能想到,堂堂钦傲明华公主,居然也有一天能够同自己言说了一声谢意呢?只怕他沈诚这些年以来,都不曾有过如此飘飘欲仙的时候也未可知吧! “殿下?怎么……” 看着突然去而复返的云昭玥,才吩咐了好生照看马车的宝珠有些惊讶,而接下来她听到的言语,就更是她有些难以置信了去。 “宝珠,我们去缘觉寺!” “去……缘觉寺?” 不知为什么明华公主在同宸王府的侍卫说了两句话之后,便吩咐自己要去往缘觉寺。可宝珠身为奴婢,也只得忍下了心中的疑惑,顺势点点头,也算是同意了云昭玥的吩咐。 一路之上,云昭玥似乎都很是紧张,就仿佛缘觉寺是什么刀山火海之地,是什么吃了人的炼狱魔地一般。只一直观察到云昭玥紧捏着一双手的动作,宝珠的心中便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虽说她并不知晓这起子预感究竟因何而根据,可依着她对于奥良城郊外的缘觉寺的了解,恐怕明华公主去往此处,必定不是为着什么进香祈福那般简单才是。 面带忧虑地看了看一直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了什么的云昭玥,宝珠也只得无声地张了张嘴,并不曾多说了什么其他。于她来说,明华公主之所以有这起子想法,都与她这些年的经历心境有关。若是云昭玥当真过得极为舒适,她又怎么可能从一个天真无虑的小姑娘,变成了个居然会生出进香祈福念头的寻常妇人呢? 而此时的云昭玥哪里会知晓了宝珠设想的这些,现下里的她在心中一直计较了从前的事情,更是在纠结着自己接下来可能会做出的决定。其实,她在前几日就一直想着如此情状的解决办法,再加上今日又碰上了来寻了麻烦的宁飞扬,这倒是让云昭玥心中的这起子想法越发坚定才是。而最后让她定下了这般心思了,只怕还是方才沈诚脱口说出的那句“缘觉寺”的缘故吧! 为了能够全了皇家的颜面也为着能够摆脱了宁飞扬的如此逼迫,只怕云昭玥只能想到如此办法,才能够彻底绝了宁飞扬不放过自己的心思不是吗? 这一刻,云昭玥的眉头不由紧蹙,只随着宝珠的一声抵达的呼唤,她这才渐渐舒展了眉眼,直到让人瞧不出方才的纠结与思虑。 “宝珠,可是瞧见了皇兄府上的马车?” 待云昭玥下了马车,她便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寻找着云沐阳府上的马车,可她如此一问,倒是让宝珠有些意外了去。 “宸王爷?宸王爷来了缘觉寺?这倒是不曾瞧见了宸王府的马车停在这边……” 因着云昭玥的这句话,宝珠方才一直胡思乱想的心思倒也渐渐平息了下去。在宝珠看来,只突然嚷着要来了缘觉寺的云昭玥,左不过是想要来了此处寻了宸王爷也就是了。若真是如此,宝珠倒也是放心了许多,不必再去多考虑了其他有的没的。 因着这是我由头,云昭玥倒也不曾有了顾忌,只一心觉得自家皇兄不过是离开了缘觉寺,便是瞧不见宸王府的马车才对。只她又哪里想过,云沐阳因着本来的习惯,其来到缘觉寺向来都是径直赶了马车在缘觉寺后山而入。现如今云昭玥在缘觉寺山门处看不到宸王府的马车,可并不代表着他已然离开了去。 “小师傅!” 嘴角微微上翘些许,云昭玥也不去理会宝珠的情绪,只抬眸看了看缘觉寺高而长的台阶,这才出声唤着正清扫此处的一个小和尚。而随之,云昭玥便已经提裙来到了那个回头的小和尚的跟前,同其言说起了自己的目的。 不多时,云昭玥便带着宝珠跟着一直引路的小和尚进入了缘觉寺中。同依晴第一次来到此处不同,云昭玥并不曾去往观音殿与罗汉堂,只快着脚步同那个小和尚前往了游然所。而此时此刻,依晴亦正与身处缘觉寺的凤舞话着家常,虽说云沐阳亦是对凤舞有些芥蒂,却也不可能在依晴的面前表现得太过于明显才是。 “女施主,师祖最近都是在此处安歇,您稍候片刻!” 一边同云昭玥交代着这些,这个小和尚一边有模有样地鞠躬行礼,而后他才转身来到游然所的房门前,抬手轻声敲响了房门。 “师祖,有位女施主想要同您见教……” 至于之后那个小和尚再说了什么,云昭玥倒是不曾有了心思去听,这时的她正怀着旁的心思看向缘觉寺身后的那座高山。只这时候的她太过于沉静,倒是不免使得一直跟在身旁的宝珠有些想法。纵然宝珠对于云昭玥的想法还不曾有个推测,可依着现下的情状而言,她也只能祈祷这位明华公主殿下不要生出了什么太大的问题才是。 “或许……这里才真的能够避免了世间的烦扰……” 抬头看着缘觉寺背后的高山,云昭玥的口中不住呢喃着,而她在言说此语时亦是眉头有所舒展,只恐怕是想到了什么能够全了自己心思的办法才是。 不多时,方才那个前去传话的小和尚来到了近前处,再次鞠躬行礼之后,他这才将结果告知于等候在此处的云昭玥与宝珠主仆二人。 “女施主,师祖吩咐您可以进入参禅……至于您的侍女……” 即便这个小和尚都不曾言说了其他,然云昭玥本就有这等躲避了宝珠的心思,又哪里会不知晓了他话中的用意呢? 下一刻,云昭玥都还不曾等小和尚斟酌好语句,便甚是率直地表示道:“小师傅尽管放心,我这侍女自然会候在门外,不会让小师傅难做的!” 没想到眼前这位女施主如此懂礼,小和尚一听这话,倒是越发恭敬的行礼称谢。而后才有意引着云昭玥前去,进入了已然闭合了房门的游然所之中。只这时候的宝珠亦是心中有所顾忌,本想着再生出什么劝说了云昭玥的言语,然而瞧着明华公主的这般模样,只怕她亦是不会同意要带了自己进入屋中才是正理儿。 “殿……” “宝珠,且在此处等候,了净禅师是得道圣者,我们可不能坏了规矩礼数!” 只匆匆交代了这么一句,云昭玥便已然决定了宝珠接下来的所在。即便宝珠心中仍有些在意,可她只是个宫中听了吩咐的都人,又哪里敢生出什么忤逆了皇族的意思呢? “是!” 到最后,云昭玥自是一个人随着那个小和尚来到了游然所前,而宝珠则在小和尚的示意下,去往了距离此处不远的厢房中安置。至于这其中的道理为何,只怕宝珠没了那起子生问的身份,云昭玥亦是不会在意了这些也就是了。 待云昭玥推门进入了游然所之中,一眼便瞧见了正在一侧厅中打坐参禅的了净禅师。只是现如今到了这起子当口儿上,云昭玥竟是于心中升起了犹豫,不知该不该讲出自己的想法安排了。 “殿下,听闻久居川蜀,如今……怎么有了空闲来此处寻了贫僧?” 还不等云昭玥开口,只于其纠结的功夫儿,一直在此处参禅打坐的了净禅师便立时开口。即便云昭玥在来到此处之前,心中都定下了这起子心思,可事情到了眼前,她到底是生出了犹豫的吧!其实,这也能够理解,谁又会想着因为旁的人或事,而破坏了自己本来的计划呢? “呵呵,师傅说笑了!如今……昭玥就在京中,自是要来叨扰了师傅的……” 略显含糊地说明了自己的现状,云昭玥此时倒是没了那起子同人应对的功夫儿,当下里除了一抹略敷衍的微笑之外,倒也没了其他能够言说的所在。 面对云昭玥的有意隐瞒,了净禅师虽说也看得清楚,却也并不曾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听了她的这起子言语,了净禅师亦只是笑着,面对云昭玥的如此行径,他倒是对此有着些许的在意。 “殿下,您今日因何前来大可以直说,倒是没了必要如这般拐弯抹角!” “师傅……其实我是想要请您帮忙,还希望师傅能够……” 就在云昭玥同了净禅师说起自己心中的打算之时,她并不曾意识到,眼下有一个身影正向着游然所的方向而来。由于宝珠此时已经被小和尚安排去了附近的厢房,现如今倒是没有人能够提醒了云昭玥,有人即将来访的消息了。 若是能够仔细瞧了那个逐渐靠近游然所的身影,寺中的僧侣倒也不会因这般情由而生出什么担心。毕竟,云沐阳本就与缘觉寺有着联系,他们这些人倒也是能够认出了这位钦傲出了名的宸王爷的。只此时于云昭玥而言,似乎并不愿将这起子事情告知于旁人,而如今只怕也要因此而失了计较分寸了。 “我不同意!” 就在云昭玥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一直闭合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侧推开,而因着光影陆离的效果存在。直到云昭玥看清楚逆着光的来人之时,她这才突然变得有些脸色微妙,一双手更是不自然地开始揉捏起了自己的裙角。 “皇……皇兄……” 支支吾吾地向着来人唤了一声之后,云昭玥这才赶忙低下了头来,不愿被自己的哥哥瞧见了她满脸的落寞。只这般动作都还不曾有个落实,方才还在房门外的云沐阳此时已经大步向前,下一刻便有一双粉底弹墨的蟒靴出现在了云昭玥的眸底。 “你究竟遇到了何事,竟要以出家之名,才能够加以摆脱!你如此……宁飞扬就不能出手帮了你吗?非要你这般去做?” 面对自家妹子如此情状,云沐阳自然会因此而变得恼火。毕竟,已然成婚的妹子竟还要以这种手段去解决问题,身为兄长的自己又怎么不会生出担心来?再者说,若是连身为肃国公府世子的宁飞扬都不能解决的事情,难不成皇家还不能出手解决吗? 第794章 安休养长居奥良下 从不曾意料到,自家皇兄居然并没有离开了缘觉寺,更是在自己毫无顾忌之下,听到了自己破釜沉舟的计划。 一时间,云昭玥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似乎在一瞬间就将自己最为难堪的事情暴露在了自己的面前。虽说她并不曾将那起子事情和盘托出,可她心里头清楚得很,即便自己现如今不去言说了这些,一旦皇兄入宫询问只怕这起子事情是绝对欺瞒不得的。到时候,不仅是自己的想法彻底被他人明晰,就连自己一直想要遮掩的有关于肃国公府之事,亦是不可能有所幸免余地。 “皇……皇兄这是说得哪里话……我这做妹子的,怎么……就听不懂呢?” 面对云沐阳的逼问,云昭玥并不曾有了什么好的绝对办法,如今除了否认这些之外,她倒是再不可能想到其他。只云沐阳又怎么会如此容易搪塞,此时的他早就瞧出了自家妹妹眸中的躲闪情绪,心中对于方才的事情,自是多出了一分自己的猜测。 就在云昭玥的搪塞言语还不曾言说完毕,云沐阳便沉声说到,“师父,这些事情徒儿自会处置,不必劳烦师父您费心了!” “缘由如何,还需多加问询,切莫心急,错了想法!” 并没有反驳了云沐阳对如今之事的安排,了净禅师就像是已经算准了自己徒弟的来到时间,此时倒是将这起子事情说得清楚。若是打从云昭玥进入游然所一开始,他便是如此情绪状态,恐怕云昭玥也未必会说出这起子请求来。如此说来,到底是了净禅师看得清一切,这才能够引出云昭玥的内心想法来吧! 一听云沐阳的如此言语,云昭玥的心中暗道不妙,却也是没有了办法能够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她对于自己的这位兄长最为清楚,若是自己当真隐瞒了他什么,即便其将肃国公府问罪,也是要将这里头的事情问个清楚明白的。这一点,单就从从前他来到川蜀肃国公府探望自己那一次,便能够知晓一二,更何况如今是这般光景呢? “皇兄,其实……其实我不过是……” 正想要寻个借口,将这件事情给平息,云昭玥更是想着不要因此而惊动了还不曾知晓这些的父皇。可她的这起子言语都还不曾说出口来,云沐阳便有些阴沉着脸色瞪了她一眼,其立时便不敢再多说了其他。 “云昭玥,你倒是长本事了!这些事情都能够自作主张!看来,我是该好好去会会宁飞扬!” 本来依着云沐阳的心思,他还想要多说了许多,想要好生敲打了自家妹子,不必惧怕了其他无关紧要之人。只待这话才要说出口来,云沐阳突然想起了曾经在川蜀肃国公府上经历的一切。一想到自己曾瞧出的那些个端倪,如今的云沐阳倒是不愿再说了许多,只于心中计较着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是了。 相较于云沐阳的气恼,此时的云昭玥倒是满脸的惊惶无措,似乎一旦自家兄长如此为之,自己的未来便再不会有光明时刻。一时间,纵然她想要开口求了云沐阳,可一想到兄长如此皆是因着自己而起,她又不可能再开口生出什么推拒的言辞。 “我……我……” 将云昭玥现如今的无措模样看在眼中,一直瞧着眼前局势变化的了净禅师竟一改先前的态度,此时倒是言语间点出了突破之处。 只见此时的了净禅师抬眸看着一旁正慌乱一团的云昭玥,出口的声音却明显能够抚平了其焦躁的心情。而这一点,即便云昭玥现如今没了那起子心思多想,却也是能够有着些许的感受才是。 “殿下,有些事情……您若不说将出来,只怕……终是留了祸患!” “祸患?师傅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只是……” 面对了净禅师突然指出的后果,云昭玥竟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甚至不知自己现如今的坚持又是为着哪般。且不说这起子事情已经捅到了母后面前,单就是等着韩家的事情终了,父皇总归会从母后处听闻了此事。一旦这件事情闹大,那皇家还有什么颜面可说呢?若是依着了净禅师所言,难不成自己讲出这些事情,将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就是最好的处置办法了吗? 这一刻,对于心乱如麻的云昭玥而言,她不仅存着一丝慌乱,更是有着迷茫的存在。而此时她需要的,便是局外人对其的开导与疏解不是吗? 支吾了许久之后,云昭玥仍旧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眼瞧着自家妹子一副焦躁模样,虽说云沐阳心里头亦是心疼,可面对眼前的局面,他倒是不知要如何去安慰了去。毕竟,他这个兄长不曾知晓了这其中的关窍,若是硬凭着心思去言说了其他,不免会因此而触碰了云昭玥不愿提及之事。为了顾及到自己妹妹的感受,云沐阳亦是只能够耐下心来听了这些,只可惜,云昭玥似乎并不可能言讲出心中难处。 “殿下,世间之事本就无常,缘起缘灭亦不是一人可以决定!你当真不愿?” “我……” 伴随着了净禅师略显沙哑的嗓音,云昭玥除了一声低低的支吾之外,似乎还在犹豫着其他。即便云沐阳压根儿瞧不得自家妹子有如此情绪存在,可他对于自家师父的话也确实认同,更是不便在此时多说了什么。 就如同了净禅师所言,这世间有太多迫不得已之事,也有太多的不能挽回。可即便如此,若是自己只凭着一己之见,便想着结束了所有,这是不是意味着此人在逃避了什么呢? 想到此处,云沐阳便有意压下了自己已经迸发而出的怒火,只耐着心思轻声同正纠结着的云昭玥说着,“昭玥,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有什么难处……我们一起解决不好吗?” “逃避?我……我没有逃避……我……我只是想……只是想……” 一听云沐阳的这般言语正中自己的内心,一时间云昭玥只想着生出什么解释。可直到最后,她想要表明的那句“想要离开宁飞扬”的话,竟犹犹豫豫地让自己说不出口,更下不了这般的决心。如此想来,只怕于她而言,其内心深处亦是不愿同宁飞扬断绝了所有的吧! 眼瞧着自家妹子如此纠结的模样,云沐阳的眼中亦是心疼,他身为兄长最为清楚这个妹妹的性子,而眼下的云昭玥又哪里还有从前那般的欢愉模样呢?只怕当初自己在川蜀瞧见的,亦只是寻常,而自己却将其当作了偶尔吧! “昭玥……虽然哥哥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可……别害怕好吗?一切都还有哥哥在,哥哥可以帮你……帮你解决……” 试探性地同眼前已经没了章法的云昭玥交流,一时间,就连素来不善这些的云沐阳都变得越发小心翼翼起来。毕竟依着当下的情状来说,若是他将说话的语气略微加重,那云昭玥的情绪能否得到控制,这都是不能够有个定论的。为了避免一系列的不可控事情发生,云沐阳只得这般小心,如今的神态活像是要守护了个容易破碎的琉璃制品一般了去。 “殿下,虽说贫僧不在红尘中,可世间之事本就充满无奈,若想不见,除非不念……做的到吗?” “若想不见,除非不念?” 小声重复着了净禅师的这番言辞,云昭玥一时竟变得迷茫起来,心中更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当下的心思。虽说她一直想着要同宁飞扬脱离了关系,在面对肃国公府夫人苏氏的那般委婉表达时,自己亦是能够表现如常。可若是真的计较起这些来,谁又能做到当真割舍得掉一切呢?少女心事总是最难忘的,更何况于云昭玥而言,宁飞扬并非是少女心事那般简单呢? 倘若她当真能够铁了心与肃国公府,亦或者说是宁飞扬断绝了往来,隔断了所谓的姻亲关系,她又怎么会生出了这起子出家的念头? 说穿了,如此做法不过是想着要逃避了这些,想着不再去因着这些而烦恼了许久也就是了。然而,其内心的真正想法是什么,只怕在云昭玥一开始犹豫的时候,这起子心事便已然有所指向。即便她并不曾说出口来,亦是不可能承认了这些,可心中向往究竟为何,总归是欺骗不得自己的吧! “师父……” 不知为何自家师父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一直想要劝说了云昭玥放弃念头的云沐阳心中不由生出一抹急躁。似乎在他看来,自家师父说出这些话,无异于是在将自家妹子往那起子绝路上推。而此时的他又怎么会明白,这般言语对于他来说,更是未来所要一直呢喃的存在了!只这般情由皆是后话,此处倒是不必急于赘述这些罢了! 递给云沐阳一个安心的眼神,了净禅师此时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正犹豫着的云昭玥,似乎想要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此时的云昭玥一边呢喃着这句话,一边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了什么,而她的这般举动压根儿不可能让云沐阳与了净禅师瞧见了脸色变化。 良久,云昭玥这才极为艰难地开口,而伴随着略显喑哑的声色,云昭玥也总算是想清楚了一切。 “师傅……我……我的确放不下,也的确是想要以如此方式逃避!可……” 开口,云昭玥并不曾在意了其他,只迅速同意了方才了净禅师与云沐阳对其的猜测。至于这其中的缘由,瞧着她的那起子意思,只怕是计较了许久这才想着同二人言明的才是正经。 “可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事情,我不想再如此下去了……” 只甚是模糊地说了个大概,云昭玥便立时变得哽咽起来,似乎只要一提起有关于宁飞扬的事情,她便会呈现出这么一副痛苦无比的模样来。 “好了……昭玥……一切都有皇兄在……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面对如此无助的妹妹,云沐阳亦是没有了惯常的清冷态度,只下一刻便伸手将云昭玥揽入了怀中,一只手更是轻拍着其已经哽咽的背脊,想要尽量安抚了眼前之人的情绪。然而,云昭玥之后呜咽出的言辞,到底是让云沐阳红了眼眶,更是让他一直试图压制的怒火骤然爆发而出。 “皇兄……如意……如意不在了……孩子也不在了……她们都离开我……整个府上只有我了……我怕……我……不想再一个人去面对那些了……” “如意不在了?孩子……昭玥难道宁飞扬他!” 从云昭玥断断续续的言语之中听出了些许重要的字眼儿,云沐阳的声音亦是透着一股子惊讶。虽说早前肃国公府的确递了话来京都,言说云昭玥如今有孕在身,不便多行远途。可当初云沐阳并不曾相信了这些,只一心以为是宁飞扬不愿放了自家妹子回了京都,这才扯出的这般借口罢了。 只如今看来,只怕这其中还存了许多的事情,而云沐阳对于一直在照顾着自家妹子的那个名为“如意”的侍女亦是有些印象。记忆中,那个侍女总是温柔地说着话,却不想…… 再加上,通过云昭玥这般断断续续的言语,云沐阳更是得知自己妹妹的确有过一个不曾存活的婴孩。可那个孩子究竟是因着什么而逝去的,这其中是不是与宁飞扬又存了什么联系,一切的一切都还只是云沐阳的猜测,并没有能够得到云昭玥的证实才对。 一想到自己那个还不曾知晓存在的小外甥,极有可能是因着宁飞扬的原因,才会导致这般的结果。云沐阳的心中再也压不住方才的火气,眼下更是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只让一直趴在自身肩头的妹妹更是颤抖了更多。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于容易影响怀中的妹妹,云沐阳只得再次抬手轻拍了几下云昭玥的背脊,希望能够以此种方式,来宽慰了眼前之人。 “昭玥……若是你心中到底放不下这些……且来皇兄府上住些时日吧!谅他也不敢硬闯了王府,将你怎么样了才是!” 联想到自家妹子极有可能是因为受不得宁飞扬的压迫,这才想要着以如此办法逃避了所有。云沐阳便想要好生看护了她,不愿其再受到肃国公府的骚扰。而听了这些话,即便云昭玥心里头仍旧有些不安,却只得点了点头应下。毕竟,与其自己一个人在凤鸣宫中惹了母后的心思,倒是不如此时在自家皇兄府上疏解了心肠才好。 大概是怕自己的妹妹还有顾忌,此时的云沐阳免不得出声解释,希望因着这些多少让其放松些许。 “你放心,以后就住在奥良城中,皇兄一定不会让他再骚扰了你!” 至于云沐阳口中所谓的“他”究竟是谁,即便二人都不曾言说名姓,只怕这所指代之人亦是太过于明显了。 第795章 婚变生沐阳未觉上 此时云沐阳的心思自然都在自家妹子身上,至于他今日究竟因何陪着依晴来到了缘觉寺中,只怕他都已将这些事情抛在了脑后,忘了个干净了去。 原来,今日云沐阳之所以会带着依晴前往缘觉寺,并非自己当真闲来无事,想要带着自家小妻子去郊外疏散了心肠。若真要论起来,恐怕为着现下里处置韩家的事情,云沐阳是绝对不可能脱身离去,更是不可能有了何等闲情逸致,带着依晴来了远离奥良城的所在才对。 而今日到访的缘由,除了云沐阳只是依着依晴的心思,有意带她走上一遭之外,直到他们来到了缘觉寺中,云沐阳才意识到现如今凤舞就在缘觉寺中。而等到他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依晴早就与凤舞会面,此时亦是说得不可开交。虽说云沐阳仍然对于凤舞的出现有些忌惮,可碍于依晴的一再表态,他这才将这般心思压在心中,不曾说将出来一二内情才是。 “皇兄,你怎么会在寺中?我以为……” 总算是将情绪稳定下来的云昭玥,此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待她径直抬头看向一脸心疼模样的自家兄长时,心中的疑问这才算是脱口问出。只面对这一次的问询,云沐阳倒是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起伏,只伸手在云昭玥的脑袋上揉了揉,这才有些无所谓地解释着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怎么,在山门处没瞧见皇兄府上的马车,你这才敢有了这么一出儿?还真是越发乱来了!” 一边如此说着,云沐阳一边递给了云昭玥一个极为明显的白眼,似乎当下里并不曾如何看重了这个妹妹。只谁又能想到,此时面露嫌弃的云沐阳,方才竟会表现得极为紧张,更是没了心中的分寸礼数,径直冲进了自家师父的禅房之中。 “我……” 本想着要同云沐阳解释了什么,可此时的云昭玥都还不曾开口,云沐阳便登时打断了她的这起子举动,只沉声同其言说到,“昭玥,你如此打扰师父清修,只怕……” “噢!对!师傅……方才是我太过于鲁莽,还请您不要见怪!” 直到此时云昭玥才总算是清醒过来,而她亦是在云沐阳的提醒之下同了净禅师致歉。毕竟,这次打扰了了净禅师清修,是自己做的最为莽撞的行为,到头来还是要自己亲自求得对方的原谅才是正经。即便了净禅师合该不会同她这等红尘俗世的妇人相计较,只这起子礼数到底是不能少了去的。 说话间的功夫儿,云昭玥更是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微显褶皱的衣装,继而盈盈一拜,也算是真心实意想要求得了净禅师的原谅了去。 “哈哈哈,殿下玩笑了!贫僧本就不会插手红尘俗世,您又何必要与贫僧致歉呢?” 说到此处,了净禅师倒是笑得淡然,似乎眼前的一切他早就有所预料,便不曾对这些有何等的感触想法。只下一刻,了净禅师突然抬眸看了看云昭玥身后站着的云沐阳,眸光之中突然闪过一丝犹豫。待他将那抹犹豫掩饰之后,了净禅师这才开口同云沐阳生问,“可是见到了那位施主?” “嗯?见到了……” 没想到自家师父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此时的云沐阳虽说被问的有些措手不及,可碍于云昭玥在场,他也只能略显含混的应了一声。至于了净师父究竟因何得知了这些,云沐阳并没有深究的打算,亦是不过想要尽快了结此番事由。如今想来,只怕是他想要快些将云昭玥带回了宸王府中,也能够将自己这个妹妹妥善安置才是正经。 “一切都有定数,若是强求,只怕会害人害己!” 脑中仍旧回旋着了净禅师同二人说得这句话,云沐阳这才缓步带着自己的妹妹云昭玥离开了游然所,想要快些寻了依晴的方向,与之共同回了奥良城中的宸王府才是。毕竟,他已经从妹妹这里听到了今日宁飞扬口中所说的那番威胁言辞,一旦真的让他有所行动,只怕云沐阳还要多费些心思,才能够处理好自家妹子眼前的这件事情才对。 “皇兄,那母后那边……” 虽说云昭玥只是对于这之后的事情略显不安,可她素来相信了自己的兄长,如今将这些交给兄长处理,倒也是比让自家母后费心劳力要安心许多。然这一次云昭玥开口,她这才发现此时的云沐阳似乎心思并不在这些之上。等她再回想了方才了净禅师的那般言语,云昭玥倒也是心下了然,亦是默默跟在了云沐阳的身后,不会再有了什么生问的心思才是正理儿。 不多时,云沐阳兄妹二人便来到了一处厢房处,而此时屋中正传出略低的说话声音。 “吱呀”一声之后,云沐阳便已经推门进入了其中。虽说跟在其身后的云昭玥总觉得自家兄长所为有些不妥,可自己又不曾有了什么立场言说了这些,便只是微微张口,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而后,她才跟在云沐阳的身后,径直进入了房间之中。与此同时,令云昭玥没有想到,原来此时房间之中还有一位她并没有见过的女子,只瞧着那名女子瞧见他们兄妹二人的模样只怕是对于这起子不敲门进入的行为有了埋怨才是。 “宸王爷倒是好生礼数,就连进了他人房间,都不曾敲门问询了?” 此时坐在依晴一旁的凤舞才将所有的事情告知依晴,只这头儿的她都还不曾喘了一口气,房门便突然被人从外侧开启。若不是她有把握绝对不会被他人听了门角,只怕此时的凤舞脸色会更加难看,然眼下她的面色却也不见得好到了哪里。 只听屋中这名女子没好气儿的反问了一句,此时的云昭玥倒是不免有些脸红,毕竟冒昧闯入这里的她的确没什么立场去做了这些。然而此时的云沐阳似乎并没有将凤舞的这些话听进去,当下里除了一瞥之外,云沐阳倒是不曾给了凤舞任何的回应。只待其将视线转向一旁的依晴,他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分外温柔了几分。 “晴儿,恰好昭玥也在这里,我们一起回去吧!” “嗯……阿沐……公主殿下也在……” 直到云沐阳出声提醒了一句,依晴这才从方才的呆愣中转醒,而她的这起子惊呼,倒是没得让云昭玥有些脸色微妙。 “嫂子,您直接叫了我名字就是了,我哪里担得起您称了一声公主殿下!不知这位……” 之后的事情左不过是凤舞通过依晴的介绍,与云昭玥也算是互通了名姓,至于这之后还会不会有交集,倒也并没有个确定的说法。只不过,此时的云沐阳心中只想着合该快些带了自己的妹妹回了王府的事情,压根儿不曾意识到,就在他进入房间的那一刻,依晴的脸色竟是有着些许的变化。而这起子变化究竟意味着什么,这起子变化的起源又是否与凤舞有关,便不得而知了才是。 “昭玥这些日子会住在府上,晴儿,回去后还是好生安排一下为好!” 时光匆匆,直到云沐阳领着身后的依晴与云昭玥上了马车之后,他这才将自己方才答允妹妹的事情告知依晴。虽然这起子行为处事有些出乎了依晴的意料,然这起子对象是自家妹子,依晴倒也是并不曾多想了其他。至于云昭玥与宁飞扬的事情是个什么发展,对于依晴来说,即便她每一次见到他们夫妻二人,都总觉得有些古怪。可每一对夫妻的相处模式都不相同,依晴倒也没什么必要去计较了这些,将这起子事情都揽在可自己的身上不是吗? “既如此,就让青鸾将靠近凝思苑的玉林堂收拾出来吧!想来公主殿下住在那里,去寻了你也算是方便!” 此时的依晴满脑子都是方才凤舞同她说起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又哪里会有什么心思想了其他。至于现下里回了云沐阳的这番言语,倒也是她斟酌了许久,思想跑丢了好几次之后,才赶紧凝神说出的罢了。 “呵呵,嫂子,您又唤我公主殿下了!您只要同皇兄一般,叫了我的名字就行,咱们之间本不该这般客套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云昭玥对于眼前的嫂子极为满意,只在依晴说出这起子安排之后,她便免不得掩唇轻笑一声,继而指出了依晴话中的“瑕疵”。就如同云昭玥所讲一般,她与云沐阳本就一母同胞,二人长在一处自然是比那起子隔了年岁的兄妹更为亲密几分。 现如今,自己已经成了眼下的局面,可云昭玥瞧着自家兄长能够如此幸福,眼瞧着这位比自己小了些许的小嫂子甚是为着兄长考虑,她倒是越发替云沐阳欣喜了才是。 “名字?这……这不好吧……” 总算是将方才的事情暂时压在了心底,此时的依晴倒也是不由同眼前这个小姑子说起了玩笑,言语间竟是不觉有些红了脸颊。 “有什么不好的?虽说嫂子比我要小上几岁,可……我应该也不算太老吧!” 一边说着,云昭玥一边故作搞怪地向云沐阳夫妇二人吐了吐舌头,那模样让云沐阳有了些许的放松,又让依晴觉得眼前的小姑子分外平易近人。 “晴儿,她就是个没了体统的,你就依了她就是了!” 面露无奈的同自己的小妻子解释了两句,云沐阳倒是打心底里放心了许多。或许,只要自己这个妹妹能够同晴儿多相处些时日,从前的那些个不愉快也会尽快消散,也会尽快恢复了从前的天真率真吧! “你……皇兄你总不好在嫂子面前毁了我吧?” 这头儿的云昭玥本还一脸冤枉地求着可怜,而身为哥哥的云沐阳却并不曾理会了这些,只略显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至于这其中包含的滋味,只怕马车上的三个人都有个自己的思量。 “呵呵,我们不理他,以后就直接叫你昭玥可好?” 为了避免三人之间太过于尴尬,依晴只微微笑着同云昭玥说起了这些,而她言语中的意思自然是已经同云昭玥结为了同盟,不再去理会了云沐阳的所思所想才是。而对于眼下出现的这般情状,也恰好是云沐阳想要并试图促成的结果。如今能够如此顺利的进展到这步,云沐阳自然亦是不可能有了何等埋怨话语才对。 现如今于他而言,其心中最为计较的事情,只怕除了同自己名义上的妹夫宁飞扬有关之外,便再也寻不到其他了。倘若能够让云沐阳知晓了在他去年离开川蜀之后,自己的妹妹究竟在肃国公府经历了些什么,只怕饶是宁飞扬有着肃国公世子的身份,亦是不可能起到了什么重要的作用。与这些相比,云沐阳到底是更为心疼了自己的嫡亲妹妹,也越发想要替她出头也就是了。 一时间,云沐阳心中有着自己的计较,而此时的依晴也只得随着云昭玥的性子,同其应对着那起子言语。此时马车上的三人都是心中有所想法,只云昭玥如今显得更为放松,只怕这些年岁以来,她都不曾体会到如此欢愉的时刻了吧! 说笑间,宸王府的这辆马车便已经回到了城中,而就在云沐阳准备带着身后的妻子与妹妹进了自家府邸的时候,一个已经最不愿被这些人瞧见的身影登时出现在几人的视线范围之中。 “晴儿,且先带昭玥进去,好生安排好她的住处!” 听着云沐阳略显冷硬的声音,依晴即便对于眼下自家夫君的态度有些惊愕,却也适时地点了点头。同时,她还下意识地顺着云沐阳看去的方向瞥了一眼,直到瞧见了肃国公府的世子出现在那方,依晴的心里倒也是有些个想法活动了去。 “嗯……阿沐,万事都要小心,千万别因此影响了心情,伤了和气!” 只小声叮嘱了这么一句之后,依晴便领着已经白了一张脸的云昭玥进入了宸王府中。而方才正靠近了宸王府的那个人影,直到瞧见了云昭玥快步走进宸王府的举动,他这才黑着一张脸加快了脚下的动作。想来,他是试图挽回了这等局面,这才免得在他人面前露出了情绪变化也未可知! “肃国公世子,本王竟是不知,原世子是个如此没了礼教之人!” 看着宁飞扬快速来到了自己身边,而他却没有丝毫想要同自己见礼的心思之后,云沐阳如今倒是越发熟稔得来了冷嘲热讽。毕竟,面对一个一直伤害了自己妹妹,一直让自己妹妹伤心神死之人,云沐阳这个做了兄长的,也不会给了他什么好脸色才对。 “你……飞扬问宸王爷安……” 本不愿意理会了这些,可听着云沐阳这几句阴阳怪气的言语,自己心里头太过于难受。宁飞扬也只得强行压下了想要一把揪住云昭玥的心思,没好气儿地说出了这么句“见礼”的言辞。 第796章 婚变生沐阳未觉中 听着宁飞扬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么一句问安的言语,云沐阳的心中自然越发不痛快起来。且不说自己的地位身份如何,单就是依着云昭玥的缘故,宁飞扬也合该尊了自己一声“大舅哥”。可瞧着眼下宁飞扬的态度,云沐阳可没有瞧出来,如今的宁飞扬有何等的尊重在其中。 自己都会有着如何待遇,只怕自己的妹妹在宁飞扬面前,只会比着更为糟糕了吧! 这么个念头在云沐阳心头划过,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更是严肃了几分。而待宁飞扬试图越过他,去追了已经进入了宸王府之中的云昭玥时,云沐阳便再次发话,径直吸引去了宁飞扬一大半儿的注意力。 “宁世子,如今这个时辰你不在馆驿之中好生歇息,怎么有空闲来了本王府上走了一遭?” 如此明知故问的语气,云沐阳就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妹妹的事情有个了结。至于宁飞扬究竟会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丢了脸面,这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了!谁让他宁飞扬当初那般对待了云昭玥,如今的一切,也只能说是他自作自受不是吗? 一双星眸闪耀着让人有些看不懂的光芒,此时的云沐阳倒是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欢乐氛围,只冷静的像是一头进入狩猎状态的野兽。而眼前的宁飞扬,显然就是他这次狩猎的对象,只此番结果他却是早就定下了心思才对。 将云沐阳这起子不咸不淡的问话听进了耳中,此刻的宁飞扬自然没有那起子闲工夫同云沐阳说了许多。现如今在宁飞扬想来,自己最想要做的,便是将那个可以狠心同自己和离的歹毒女子抓了回去。若不是因着她的这起子胡闹,宁飞扬也不至于在其他人的面前丢尽了颜面,也不会因此而弄得如此心烦意乱,坏了自己惯常的心思态度! 只要一想到这些,宁飞扬的心中便隐隐感到一阵揪疼,至于这起子疼痛究竟因何而起,到头来他也不过是将其归罪于云昭玥罢了。至于自己为何会出现了如此症状,而这些情况又代表了什么,显然身为肃国公世子的宁飞扬是不屑于去思考的。 “宸王爷,我只是因着家中琐事才会只身来此,还希望宸王爷不要妨碍了我,成为我处置家务事的阻碍!” 不知是不是因为云沐阳阻拦了他去路的缘故,一开口,宁飞扬的言语之中便充满了挑衅与警告的意味。似乎只要云沐阳敢插手其中,他便会得到应有的报复一般。而再去瞧了现下里宁飞扬的眸色,如此透着血色的眸子,即便是在当初自己无奈之下迎娶了云昭玥的时候,都是不曾有过这般情绪波动的吧! 只此时的云沐阳哪里会惧怕了这些,纵然宁飞扬将话说得大胆,可他却不曾因此而有过丝毫的动摇。方才他已经答应了自家妹妹,若是真的因为宁飞扬的这几句话就退缩了去,他也就称不上钦傲的宸王爷,也当不得云昭玥的!皇兄了。 “哦?宁世子这是在威胁本王?还是……” 云沐阳略有深意地看了看已经隐隐有了发怒迹象的宁飞扬,可言语之中却并没有要让步的意思。纵然此时的宁飞扬看起来甚是可怖,然云沐阳自不是会怕了他的主儿,一时间倒是让两人僵持在了一处。 得到云沐阳这般回答的宁飞扬又哪里肯饶过这些,当下里他便压制不住本就燃烧起的怒火,只片刻功夫便抬手出击,想要以武力强行突破了眼前这个坏了自己心思兴致之人。可若是云沐阳会惧怕了这些,只怕他也不会表现得如此强硬且嚣张,一时间二人倒是碰在了一处。 宸王府门的空气骤然变得紧张,即便门口的侍卫试图上前劝说,可这两头儿之人都不曾在意了这些,此刻倒是有了些针尖对麦芒的味道了。 “王爷,王妃娘娘说,还是请宁世子府中一叙才是……” 恰在这起子紧张的时刻,宸王府的总管楚腾突然从府门内快步出来,就在他们二人即将出手的瞬间,只跟一人拦在了云沐阳的身前。 别瞧着楚腾是个练家子出身,可到底是匆忙间赶过来的行动,到底是让他有些气息不稳才是。就在其传达这般言语之后,快速调整着已经的气息之时,云沐阳与宁飞扬的眸光已然交汇一处,化为利剑交手了几个回合才对。 “晴儿的意思?” 将楚腾的话想了想,云沐阳在心中默默嘀咕了一句,这才想通了之后的安排。彼时云沐阳渐渐收起了方才已然升腾起的怒气,只淡漠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宁飞扬,而后才拂袖转身进入了王府之中。如今倒是只留下个怒火中烧的宁飞扬,与急匆匆赶过来的楚腾在此处应对,而府门处的侍卫们亦是有些搞不懂自家王妃如此安排的用意所在。 “呵呵,宁世子,老奴这就引您入府!您这边请!” 直到云沐阳转身进入了王府之中,楚腾这才于脸上堆起一抹笑意,想要先将这位大神带进府中。毕竟,宸王殿下在奥良城中是有头有脸的存在,若是当真当街同他人发生了什么冲突,只怕这起子言语传了出去,到底是对王爷的声誉所有影响。 说话间,楚腾便已经伸出了一只手来,摆出了一副引人入府的动作,希望眼前的宁飞扬能够看清一切。 “不必!” 面对楚腾的笑意满满,宁飞扬却越发不愿意进入宸王府中,似乎只要进到其中,便再也没了什么能够挽回的可能性。不论怎么说,宁飞扬不过是想要同云昭玥说个清楚,倒也是犯不上因着这些事情,而得罪了奥良城中的其他人不是吗? 只在心中如此别扭的计较了一番,宁飞扬便极为生硬地回绝了楚腾的示意,而后才转身离开了此处,就连头都不曾回转看向这边。 下一刻,云沐阳进入了王府之后,自然知道依着宁飞扬的性格,其是绝对不会有心思将这些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只踏进家中之后,云沐阳便径直询问了府中下人,这才向着凝思苑一旁的玉林堂而去。 一进门,云沐阳的声音便同方才相比好了不少,不论是语气动作,亦或者是情绪表达,都要同以往相比柔和了许多。 “昭玥可还满意?若是有什么……” “自然满意!我还要谢谢嫂子替我安排的这一切呢!” 一边说着话,云昭玥一边如同个寻常小丫头一般,一把就伸手挎上了依晴一侧的手臂。而面对如此情绪的妹妹,云沐阳倒也是越发放心,只依晴却因着许多事情掺杂在一处,反而生出了些许的恍惚才对。 先是瞧着自家妹妹脸上难得露出的笑容,此时的云沐阳倒也微微勾起了唇角,想要甚是舒心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只不经意间,他却瞥见了一旁的依晴脸上的些许不自然,似乎是因着什么的存在,而导致精神略有恍惚。意识到这一点,云沐阳这才不免出声提醒一旁正将脑袋靠向依晴的妹妹。 “闹什么,没看到你嫂子有些累了吗?” 说罢,云沐阳这才微微放缓了声音,有意追问着依晴的心思。 “晴儿,是不是如此来回有些疲累了?若是累了,就不要勉强……昭玥也不是什么外人!” 这头儿的云沐阳才说出这起子话,依晴都还不曾有心思回复了这些,一旁的云昭玥亦是注意到自己嫂子脸上的难看,便径直松开了一直倚靠着的动作。一张脸更是因着云沐阳的话有些不自然,似乎是为着自己方才的得意忘形羞愧,亦或者只是想要尽快让依晴的脸色恢复过来才对。 “嫂子……对不起……我……我一时竟没想到这些……” 看到突然又低下头来的云昭玥,依晴总算是回过神来,而她甚是温柔的声音亦是同时响起。 “没什么……大概是来回一趟有些累了,昭玥不必多想了其他!” 只如此解释了一句,依晴便再次沉默下来,只方才微微有些变化地脸色倒是恢复了不少。而听到了依晴的如此解释,云昭玥自然能够稍稍安心,却也是不好再多纠缠了依晴太久。说到底,云昭玥会突然这般黏了依晴,左不过是一个人沉闷了太久,亦是越发想念了从前与如意在一起的日子罢了。 只这一刻,云昭玥才算是从自己的意识中回笼,此时的她也才算是明白,自己与如意在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而这一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更是加重了云昭玥的心思,就连方才已经闪动起光亮的眸子都不觉黯淡了些许。 然而,此时的云沐阳似乎并不曾注意到这些,只瞧着自己的妻子没了什么大碍,这才极为自然地教育起眼前的妹妹。 “昭玥你都已经多大人了,还同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似的!都是出嫁的人了,怎么这起子分寸都忘了个干净!你……” 一时间,云沐阳倒是不曾想了太多,只是依着自己的心思,径直说出了这些个言辞。只当他说到此处,便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顿住了动作,这之后的言语声音亦是被其吞进了肚中。而同一时刻,依晴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些,眼下的她除了些许敷衍了云家兄妹的情绪之外,只怕这起子内心想法都还系在身处缘觉寺的凤舞身上。若是真要追究起与凤舞相关的一切,只怕凤舞正是借着今日的机会,将昆仑的一切告知给了依晴才是正经。 突然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谨慎,云沐阳倒是赶紧收住了之后的言语,而一双星眸更是有些小心地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妹妹。直到他确定眼前之人并不曾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他这才将一颗高悬着的心安放下来。毕竟,他现如今已经知晓了宁飞扬与云昭玥之间存在的问题,若是此时还一再将这起子事情挂在嘴边,只怕也会因此惹了自家妹子的伤心才是。 “昭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正想要开口解释了什么,云沐阳的话都还不曾再多说,云昭玥倒是将有些黯淡地眸光收敛,径直抬头笑得自然随意。 “皇兄,你若是要心疼嫂子,就快些带嫂子回去歇着,没得在此处做了这些给你妹子瞧吧?” 言语间,云昭玥的情绪似乎并不曾受到影响,就连说话的语气气氛都比之前好了不止一点点。只这其中究竟还藏了多少的心思,云沐阳并不知晓,而能够洞察了女儿家心思的依晴,此时到底是没了空闲思虑了这些的。 说到此处,云昭玥更是闲不住地动作起来。只见她嬉笑着伸出手来推着身旁的云沐阳,硬是将其推到了还在呆愣的依晴身边,而后才略带调侃地接着说出自己的“理论”。 “皇兄还要揶揄我年岁小,不懂了这些!你我本就同胞而生,若是如此,只怕嫂子还要嫌弃了你,言说你那等小家子气呢!你看着我做什么,还不带嫂子回去休息啊?” 一边如此回顶着云沐阳的言语,云昭玥一边主动推着这两人离开玉林堂。只她却有心注意到,即便是自家兄长在此等时候,仍是不忘留心了周围的状况,似乎生怕因着自己毛手毛脚的动作,而伤到了嫂子一般。与此相对比,云昭玥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自己在肃国公府经历的种种,眸中亦是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落寞。 从前的自己还有如意能够依靠,更有如意在疏解了心肠。只现如今看来,怕是这辈子再不可能听了如意对自己的劝解,再也不可能寻回那个已经失去的孩子吧! 不由分说地将云沐阳与依晴推出了玉林堂之后,云昭玥倒是极为熟练地闭合了房门,以背脊抵住了房门口的震动。虽说她接下来是以甚是轻松调皮的语气言说着所有,可在背对云沐阳夫妇、隔着一道房门的玉林堂中,云昭玥的小脸已经彻底垮了下来。 “你这臭丫头!先好好休息吧!待过些时候,我再让楚伯安排下人服侍!” 这般交代一声之后,云沐阳便径直带着脸色仍旧有些不太妙的依晴离开。而就在云沐阳二人离开之后,他们夫妇二人却并不知道,此时屋中的云昭玥早就流下了一直不曾掉落的泪珠。而真正勾起这起子伤心的存在,只怕还是要怪在了宁飞扬这个人头上才对。 毕竟玉林堂与凝思苑只一墙之隔,云沐阳倒也并不曾加快了脚步,只小心护着脸色微显难看的依晴回到了凝思苑的卧房之中。直到他将其好生安置在床榻之上,更细心地将一旁的丝绸锦被盖了依晴身上,这才直起身子小心询问着依晴的情况。 “怎么突然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方才宁飞扬的样子……吓到你了?” 第797章 婚变生沐阳未觉下 瞧着依晴在回到卧房之后,小脸的状态并没有些许的好转,云沐阳这才略显担心地问了一句。毕竟,方才面对宁飞扬之时,自己的小妻子亦是不曾同那人打过交道。若真的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其变成了如今这幅脸色苍白的模样,云沐阳又哪里还会轻易饶过了宁飞扬去? 说话间,依晴纵然并不曾情绪好转,却也是能够从云沐阳的言语之中有所感受。一旦自己点头认下了这些,只怕宁飞扬一家人在京中的日子,亦是不会有了什么顺畅才对。 思及至此,依晴立刻就想到了一直都很照顾了自己的宁飞羽,又或者说,她更愿意称其为迦蓝才是。倘若真的因为想要惩治了宁飞扬,从而牵连到迦蓝,这就是依晴最不愿意看到的存在。不管怎么说,既然自己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她合该为迦蓝赢回个平安顺遂。 紧抿着嘴唇想了想之后,依晴这才极为慎重地摇了摇头,而后才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扯了云沐阳的衣袖边。只她那起子软糯的声音都还不曾说了太多了,屋外便传来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响,而这也意味着云沐阳不可能再好生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才是。 “阿沐……你会……一直心中念着我吗?” “嗯?晴儿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可是这小脑袋里又胡思乱想了什么不成?” 听到依晴如此没头没脑的问询,云沐阳倒是突然失笑,似乎面对眼前有些执拗的依晴,他更多了些耐心想要安抚了去。即便于云沐阳而言,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个荒谬的想法,竟会幻想了自己变心的可能。有时候云沐阳倒真的有些想不通透,纵然他深知依晴是个心思细腻的柔顺女子,却也免不得会跳出了这么些个不顺了现实的想法了去。 为了能够安抚了眼前眸中透着慌乱的小妻子,云沐阳的声音倒是愈发温和,哪里还会存了方才面对宁飞扬时的阴寒冷面? 就在云沐阳准备伸手抚上依晴略显瘦弱的肩膀,他这才突然听到了门外响起略显慌张的脚步声。 “什么事?” “王爷……宫里头来人了,说圣上急召您入宫!现如今马车都已经等在府门外了!” 本是准备来同自家王妃汇报了玉林堂安排情况的楚腾,此时却因着刚刚侍卫的禀报,这才率先将这番言语说将出来。虽说他并不曾知晓皇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如此紧急的召见架势,别说是宸王府不曾遇见过,就是放在了从前,亦是没了这般情况发生的。 听出了楚腾言语中的焦急情绪,此时的云沐阳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放心不下眼前情绪并不稳定的小妻子,亦是对宫中之事充满了猜测。 “父皇召见?可知是谁前来?” 此刻的云沐阳试图通过前来传旨的宫人身份,来判断如今宫中事态的发展程度。架势这次不过是个寻常宫人前来,只怕父皇也不会有什么要紧之事召见。可若是……一想到这个念头,云沐阳不由看向了仍旧脸色难看的依晴,似乎对于自己的妻子有着些许的担忧与心疼。 还不待楚腾回话,凝思苑卧房门外便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即便那人并不曾冒失闯入了云沐阳夫妇的卧房之中,却也是免不得让云沐阳越发多想了几分。 “五弟,是为兄!父皇急召……想必你我都耽搁不得!” 从云逸阳的这番话中,云沐阳倒是能够了解些许。只怕自己与三哥都同时接到了传召的消息,而三哥更是怕自己怠慢了这些,这才上赶着来了此处,想要与自己一同前往内宫才是。 “晴儿……我……” 本还想着多安慰了自己的小妻子几分,然而,如今眼前的局势看来,只怕也是由不得云沐阳再生出什么私心想法才是。就在他支支吾吾,斟酌着该如何同依晴有个交代的时候,方才还一脸苍白的依晴倒是突然变了个模样,只略显勉强地荡起一丝笑容。至于这之后,自然是依晴目送着云沐阳离开了凝思苑的卧房,而待几人尽数离开了此处之后,依晴方才还强打精神的眸子,骤然便失去了应有的色彩。 可如今依晴的态度为何会如此,这其中究竟是否隐藏着什么云沐阳还不曾获知的事由,一切的一切都还有待云沐阳发现。只就眼前的局势来看,恐怕留给云沐阳发现探查的时间,似乎不剩多少了去吧! 良久,因着方才凝思苑中诸多人马的到来,青鸾一直不敢出声询问了些许。虽说她在王爷带着自家小姐回到卧房的时候,恰好瞧见了依晴脸上的难看脸色,却是不可能当即问了许多的。 这时候凝思苑中没了旁人在场,青鸾倒是总算寻了个由头进入了卧房之中,心说合该去问了一二。即便自己的能力有限,可若是能够好生开解了自家主子,青鸾倒也是觉得值得的才是。 “主子……您这是……” 不多时,青鸾便自房间正门处探出个小脑袋,想要引起了一直呆坐在床榻上的依晴的注意。 然而令青鸾有些意外的是,即便是自己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快步来到了内室的床榻前,依晴仍旧是保持了方才的动作,不曾有了半分的活动迹象。倘若不是青鸾本就知晓自家主子无事,只怕还会因此闹出了什么笑话,没得让府中的其他下人瞧了凝思苑的丑样儿才是正理儿。 “主子,您如今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同王爷出游……太累了?” 因为此次出行依晴并不曾带了旁人伺候,青鸾倒也是极为懂事的留在了王府之中。毕竟,在青鸾等一众府中下人看来,自家王爷要独自带了王妃娘娘出门游玩,他们这些人又哪里敢去搅扰了主子们的心情呢?一旦真的因为自己的唐突,而造成了主子们的不愉快,那才是最为得不偿失的存在了吧! 就在青鸾试探性地询问的同一时刻,依晴似乎已然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就连这之后回应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懵懂。 “嗯?青鸾你……你方才问我什么?” 总算是将一直神游的思绪收回,依晴这时候才猛然注意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青鸾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脸上的担忧倒是不曾削减了半分。不管怎么说,依晴一直如此偏爱又信任了青鸾,如今自己成了这般模样,能有青鸾的如此关心,依晴倒也觉得安慰不少吧! 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有了微微的好转,青鸾这才将一直提着的心思放了下来,而这之后说话的语气都显得甚是安心了去。 “主子,其实奴婢一直想将庄子上的事情,同您好生说了去的……不过这些时日倒是没了那起子功夫儿了!” 在青鸾看来,若是自己能够以这些事情分散了自家主子的精力,或许刚刚一直烦扰了主子的事情,也会让她暂时性的忘却。虽说青鸾明知自己身为奴婢,自然没了那起子能力去帮助自家主子解决了诸多问题,可眼下能够为主子舒散了心肠,青鸾自然也是表现得极为卖力才对。 而对于其口中“庄子”上的事情,依晴自然分外挂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身身世的缘故,依晴竟也会提前做下了如此安排,如今倒也是能够带给她些微的宽慰。 听闻青鸾此语,依晴略显黯淡的眸光不经闪动了些许,似乎对于青鸾口中提到的事情分外感兴趣。而接下来,事情也的确如青鸾料想的那般,依晴一直详细询问着有关于那处庄子上的事情,而通过自己的细致回答,倒也是能够让依晴的脸色有极大的好转。 “如此……我便安心了!” 将所谓“庄子”上的事情问了个大概之后,依晴的脸色稍有缓和,只当她说出这么一句的时候却明显降低了语气声调。 “主子,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了王爷?” 大抵上是因为同为女子的缘故,瞧着如今自家主子的言语模样,青鸾倒是不由于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好的想法。因着青鸾本就不是什么能够憋住了心中言语的主儿,眼下倒也是问得直接,就这般痛快的将这么个猜测给挑明了去。 只此时的依晴似乎并不会多回答了她的这起子问题,现如今的依晴只抬眸看着青鸾疑惑的模样,而后才荡漾出一抹暖笑。直到她说出了否定的言辞之后,青鸾脸上的担心才逐渐褪去,再不曾留心了自家主子这之后的心绪变化。 “主子,您特意将澜草种满了庄子,难不成是想着……” “嗯……或许有了庄子上的澜草,我也能多少安心了……” 听着依晴有些微妙的言语,青鸾虽说有些疑惑,却也只得点头应着,也算是为着能够为自家主子舒解了心肠,而发自内心的欣喜了吧! 恰在此时,依晴忽然生起了什么想法,这时候的她眸子突然亮了几分,似乎脑中瞬间生成了个主意。只见依晴歪着头看了看青鸾,这才径直掀开了一直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试图从床榻上起身。 “主子,王爷可是吩咐过的,要您好生歇着,千万别再因着旁的什么劳累了去!” 一看自家主子想要离开了床榻,青鸾到底是不淡定了的,口中关心的言语倒是没个思量的一通儿说了出来。只这时候的青鸾又哪里会顾忌了其他,想来不过是不曾知晓了凝思苑旁边的玉林堂,已然住进来了回了皇城不久的明华公主才对。 一边说着,青鸾一边分外紧张地上前,想要阻止了依晴的这起子运动。可惜,当她上前之时,依晴早就自脚踏处站起,更是向她招呼着之后的事情安排。 “青鸾,且去瞧了玉林堂的状况,万万不能怠慢了明华公主!” “明华公主?她怎么会来了咱们王府?她……” 一听自家主子的这般言语,青鸾倒是满脑子的疑惑,试图向依晴说起从前的事情。只这起子言语才到了嘴边,青鸾倒是分外纠结地止住了言辞,并不曾将自己听说的事情说将出来罢了。 然而,她的这起子态度自然而然地落入了依晴的眸中,如今可算是遇到了个可能知晓这其中事由之人,依晴又哪里肯轻易放过呢?现下里的她倒是越发好奇,只微微偏着头,看向了一旁欲言又止的青鸾。 “你知道明华公主与肃国公府世子的事情?” 如今算来,云昭玥远嫁川蜀肃国公府世子,都已经是四年前的往事。虽说这起子事情京中大多数人都会有个印象,可青鸾眼下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她又怎么会清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呢?再者说,青鸾当初不过是韩梧信府上的可有可无的小丫鬟,她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皇族大事? 面对依晴的疑问,青鸾倒是表现得坦然,似乎这些事情已经成为了京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存在。只瞧着青鸾有意压低了声音,试图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自家主子。只这件事情已然太过久远,只怕亦是没有什么人会一直记挂着这些才是。 “主子,您可能不知道,其实……其实明华公主是主动请旨,主动下嫁肃国公府世子的!” “主动下嫁?怎么会……不是说是圣上赐婚,二人这才被强行……” 想到先前在马车之上,自己若有似无地探听到的那起子消息,依晴眼下倒是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面对云昭玥这段已经走到了尽头的感情,不过是所有的情绪积压到了极点,这才在这个时候爆发出这般情绪使然。可若真的依照青鸾所说,只怕云昭玥心中苦楚,到底是比旁人再多出许多的吧!谁又想眼睁睁瞧着,自己当初争取来的美好,变成了眼前这么一副荒芜的模样呢? “主子,虽说奴婢当初不过是个小丫头,可这些事情奥良城中早就传开了!京中的这些个官宦人家,谁又不清楚当初这场赐婚背后的故事?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明华公主强求来的,如今守不住什么,大概也不是什么意外了去……” 纵然青鸾不愿意将话说得这般刻薄,可她亦不过是依着当初的情形所说,如此倒也是说得有理有据。只有一点,青鸾到底是不曾知晓了去,其实在这场赐婚之中,云昭玥的请求是很重要的因素。而真正能够决定了这些的,还是钦傲帝君元康帝。若不是他有着什么刻意的安排,想来纵使元康帝再宠爱了自己的女儿,也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做出了这等荒谬之事的才是正理儿! 然而,这些话依晴绝对不可能说出口来。到不是说她不相信了眼前的青鸾,只是有些事情向来都是“祸从口出”,还是表现得谨慎一些才能安心了吧! 第798章 意已决元康禅位上 只如此听着青鸾向自己说起当年之事,依晴这次倒是显得分外认真,似乎是真的想要从中知晓了什么一般。然而,青鸾不过才说了些许时辰,凝思苑门外便响起了楚伯的声音。而待青鸾外出回话之后,依晴也才算是拥有了个独处的机会。 一想到凤舞姐口中的那些事情,依晴方才刚刚舒展的眉头不由再次紧皱,这些事情就像是一块大石头活生生压在了胸口。现如今,就算依晴能够通过什么其他的事情暂时转移了注意力,可说到底,再想到这些的时候,仍旧是那么个沉重的心情才对。 不知过了多久,青鸾已然自屋外走进卧房之中,而其亦是带着楚伯的问询,才来请示了自家主子的意思。毕竟,楚伯身为男子,到底是不好多进了王妃娘娘的房中,没得让人传出了什么不好的言词了去。 然而,这时候的青鸾进入了屋中,她便立时注意到,方才还稍显轻松的主子,如今的眉眼间仍旧变得愁绪满满。本以为经过刚刚的事情,自己多少已然舒解了自家主子的心思,更是完成了王爷对自己的叮嘱。可如今看来,恐怕这起子事情并不是这般简单就能够解决的吧! “小姐?” 因着瞧见了依晴这么一副忧虑的模样,青鸾只得小心翼翼地轻声呼唤了一声。单就是瞧着她这起子模样,只怕都是害怕自己误打误撞,没得耽误了自家主子的什么要紧事了去。 就如同方才一般,此时的依晴本就沉浸在之前凤舞的言语之中,已然不可能知晓了青鸾的存在。况且,青鸾方才的试探性呼唤声音太过于轻微,谁又能够真的在这般境地下去注意呢?到头来,依晴也只是依旧如常地考虑着方才的事情,而青鸾则不敢有了丝毫的举动,生怕自己因此而坏了自家主子的思绪才是正理儿。 将依晴的这般模样看在眼中,青鸾现如今插不上话,自然而然地识趣退出了房间。只当其离开了房间之后,一直候在外头的楚腾倒是显得焦急,赶忙上来询问着王妃娘娘的指示。然而,在青鸾口中得到的答案,似乎也有些出乎了楚腾的意料了去。 “怎么样,王妃可是有个心思办法?” 当下里,楚腾倒是问得直接,待瞧见青鸾出来,便径直拦在了她跟前问话。 这么突然地被人追问,青鸾竟也是没有个准备,此时亦是被突然来到跟前的楚腾给吓了一跳。虽说她倒不至于因此而失了分寸,惊扰了屋中依晴的心思,可到底是让自己心中起伏愈发大了不少才对。这时候的青鸾倒也不敢多说了什么,只一手紧紧压在胸口,想要将方才那起子惊恐的情绪压下,继而才向一旁的楚腾交代着方才的事情。 “楚伯……主子她舟车劳顿,已然休息了,奴婢倒是不好因着这些而……打扰了主子的安歇啊……” 这头儿的青鸾不知为何,竟脱口说出了这么一番虚假言语,而楚腾自然分外相信了眼前的小丫头,只得无奈地叹气摇头,旁的倒也是不曾再多表现了半分的。 至于因着先前楚腾的回禀,而急匆匆跟着自家三哥云逸阳一同前往宫中的云沐阳,此时倒是已经同云逸阳来到了宫门处。虽说他们兄弟二人压根儿不清楚元康帝此举的用意,可既然会如此急切地宣召二人入宫见驾,只怕也不会是什么稀松平常的小事了去。 如今心里头已经有了这么个想法,云沐阳倒是越发不能定下神来。且不说如今依晴的状况让他担心,单就是自家妹子遇到的这起子情况,他也希望能够尽快为之解决。现下里在这些纷扰的事情之中,自家父皇竟又如今急切地传唤了他们,只怕亦不会有了什么好的结果才是。 只若是每一次都如这般去想,只怕云沐阳此次也要因此而落了算计。毕竟,这一次元康帝这般急切地将云沐阳兄弟几人宣召入宫,左不过是有着某些事情想要提前告知他们罢了。甚至于旁的什么决定,依着元康帝的打算,也不过是想要略微透露些许。若是自己这儿子能够参透,元康帝倒也是乐意将这起子事情提前不是吗? 看出了一直焦虑着的弟弟的情绪波动,此时的云逸阳倒是显得坦然不少。虽说他并非云氏皇族的正统血脉,可依着他与元康帝之间的情分,云逸阳倒是也能够略微猜出元康帝如今做法的用意。至于他是否猜的准确,一切都还要看了接下来的事情变化。只眼下五弟这般焦虑的模样是因何而起,云逸阳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明华公主的事情本就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而这其中自然是不包括了云逸阳存在的也就是了! “五弟,你这是怎么了?似乎很少见到你这种情绪吧?” 即便云逸阳对于眼前的情况有些许的不了解,可面对自己这个弟弟如此反常的模样,他倒是越发不安心起来。也正是因着云逸阳对于这个弟弟的担心,他才会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嘴。若非如此,他又何必去纠缠了这许多,没得让自己惹上了不属于自己的烦恼呢? 突然被人这么一问,云沐阳这才骤然有了反应,就连他自己都被眼前自己的模样给唬住了。似乎就如同自家三哥所言,从前的自己从不会在意了这些,一切都会以大局为重,已然不愿意多考虑了太多细枝末节的人事物。 然而,如今的自己却越发注重了这些,或者说是越来越容易在乎了他人的感受。只这么一瞬间的呆愣,云沐阳已然想了许多,可他都还不曾有个什么回应,眼下云逸阳这个做了兄长的倒是径直开口说了其他。 “五弟,你是不是在担心了昭玥的事情?” 听到云逸阳这么一说,云沐阳本人倒是变得分外惊讶。同眼前的三哥相比,若非自家妹子同自己提及,他这个做了兄长的都还不知晓了妹子的处境。而云逸阳这个做了哥哥的呢?纵然昭玥不曾同其言说了这些,他倒是看得极为清楚,更是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有着诸多的了解。两相比较之下,云沐阳竟于心中隐隐存了一丝波澜,却不曾说出口来也就是了。 “三哥知道这些事?” 面对云逸阳的这般问话,云沐阳自然分外惊讶。不过,就在他转而问出这么一句的时候,宫门内已然走出个面熟的宫人。 “燕王殿下,宸王殿下安好!奴婢奉圣上旨意,在此处恭候两位王爷了!” 一边如此说着,那名宫人一边恭恭敬敬地向着云氏兄弟所站的方向行礼。单就是瞧着这个宫人的谦卑程度,倒是不曾像了在元康帝身边太久之人,显然还不曾有了那起子拿乔的做派出来。 言语功夫间,云氏兄弟自然不再继续方才有关于云昭玥的话题,而他们两个现如今亦是跟着那名负责引路的宫人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不多时,这人便直接停下了脚步,甚是恭敬地再次回身行礼,而后才道出了自己的用意。 “两位王爷,圣上要求奴婢带两位殿下到此,至于旁的……奴婢也不便再多说太多……” 只如此交代了些许后,这宫人便分外识趣地转身离开,而一直跟随而来的云氏兄弟二人,此时也已然站在了御书房之前。只这时候的兄弟二人并不知道,如今进入到御书房之中,等待了他们的究竟会是什么。 毕竟,依着元康帝极为谨慎的性格来看,他又怎么可能如此慌乱的做出这些安排来呢? “二位王爷,圣上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您二位还是快些的好!” 就在云逸阳与云沐阳心中都在犹豫的当口儿,一直跟随在元康帝身伺候的荣连福此时恰好推门出来。一瞧见等候在门外的两人,荣连福倒也并不曾多了什么顾忌,只出声催促着眼前两人,切莫因此而坏了圣上的心情也就是了。 “有劳荣总管了!” 站在一旁的云逸阳只微微颔首,轻声向着荣连福道谢之后,他这才递给自己身边的弟弟一个眼色。直到这两人互相交换了眼色之后,他们才极为慎重地迈开步子,向着御书房的大门处而来。 待两人经过荣连福的禀报,径直来到了御书房中,他们才发现,原来一直俯首桌案处的元康帝,此时倒是一反常态,居然正襟危坐在此等候着二人到来。 面对同从前有着诸多的改变的元康帝,云氏兄弟只于心中冒出一丝疑惑,却也不曾将这些计较了太多。毕竟,若是连自己的父亲都要怀疑了几番,那人与人之间又哪里还有什么信任可言呢?虽说步步谨慎小心是好事,可面对亲人如此对待,只怕也会因此而上了对方的心不是吗? “荣连福,且去安排外头的事情,朕希望有一个绝对不会被打扰的环境!” 还不待云氏兄弟拱手行礼,元康帝倒是径直吩咐着,一直站在御书房门口处听了吩咐的荣连福。而他的要求也算不得过分,左不过是希望不要被旁人打扰了这起子气氛氛围罢了。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痛快回应了一声之后,荣连福便再次闭合了御书房的大门,将之与外界形成了彻底的隔绝。不管怎么说,荣连福伺候元康帝数十载,二人之间举手投足透露出的意思,谁又会有了什么错想的地方呢? 直到荣连福遣散了御书房外的诸多宫人都人之后,云氏兄弟两人这才在元康帝的示意开口。只不过,当云逸阳与云沐阳共同开口之时,其问出口的问题到底是有了相近的一点,而这一点自然就是“元康帝弄出如此玄虚,其用意究竟在于何处”才是。 “你们两个……昨儿个小七同朕请辞,说是不准备接受了京中都卫的职务,只一心想去了南都……” 当元康帝说起这些之时,云逸阳与云沐阳倒是表现得不算太惊讶。不论怎么说,经过了这许多的事情,小七或许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便想要尽量去弥补。若是这个时候他们这些个做了兄长的一再反对,到底是有些让人觉得有些厚此薄彼,苛求了自己这个弟弟吧! “父皇,您如此急切寻了我们来宫中,就是为着小七的这个决定?” 显然,面对元康帝这个极为为难的表情与语气,云沐阳似乎并不敢相信了这些。或者说,对于云沐阳而言,他只觉得自己的父皇还隐藏了些许的理由。而这一次的事情,左不过是元康帝借着小七的由头,才将他与三哥宣召进宫来罢了。 “什么叫就为了?那是你七弟!难不成要看着他自毁前程吗?” 一听元康帝的这句话,倒是让一直深知这些事情的云氏兄弟二人有些转不过弯来,面对如此局面,云逸阳倒是赶着出来打了圆场。 只见其拱手上前,便赶着为自己这个弟弟的说话语气解释着。 “父亲,五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既然小七有心要去往南都,父亲……您又何必阻拦呢?” 一见自己两个儿子都在劝着自己,元康帝倒是越发奇怪了去。毕竟,在早前他是计划着让自己这个儿子接管了京中兵马的掌控权。可如今呢?这个孩子居然说出什么,“情愿去往南都,绝不愿后悔一辈子”。至于他口中所谓的“后悔”是指的什么,元康帝倒是不曾去计较了太多,只一心想着去解决了眼前的这件事情才是。 “胡闹!他还是个不曾长大的,难道你们两个也想要纵容了他吗?” 一想到自己最为看重的两个儿子,这一次居然是以着这些言语来劝说了自己,元康帝心里头哪里会觉得舒服了去呢?至于之后他们之间又该有个何等进展,想来元康帝也是不曾想见了去太多的也就是了。 “父皇,虽说小七的确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可在这次与羌戎的交战中,他确实有着足够的能力存在!父皇既然愿意培养他,又何必一定要让他起了这起子忤逆的意思呢?” 眼瞧着如此生硬的行为不可能劝说了元康帝,此时的云沐阳倒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只换了个语气,想要以其他方法去解决了这次的事情。 而听到了自己这个弟弟的言语之后,云逸阳自然也能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这才想着随同其一起劝说了元康帝才是。毕竟,他们深知在这其中,云瑄阳亦是有着诸多的考量,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此唐突地说出这句话来不是吗? “是啊父亲,若是想要锻炼了七弟,即便他去了南都,想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如今云沐阳与云逸阳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元康帝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偏执的表现。如果真要说起来,其实他之所以以此为借口,进而宣召这两个儿子入宫。左不过是想要听到他们口中,说出的这起子言语罢了! 第799章 意已决元康禅位中 “如此说来,你们两个……并不介意他去了南都?” 听过了两个儿子的解释与劝说,元康帝倒是再次反问了这么一句。光是瞧着他现下里的态度,若不是云氏两兄弟看得清楚,只怕还会误会了眼前问出这起子言语的元康帝的意思才对。 下一刻,云逸阳与云沐阳倒是并不含糊,只拱手低头,将自己方才的言语再次重复。而其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左不过是想要元康帝同意了云瑄阳的要求,放了他去往南都罢了。至于云瑄阳究竟因何而有如此打算,想来云氏两兄弟心中倒也是清楚得很才是正经。 “父皇,其实您心中对于七弟的安排早就有了定论,又何必非要宣召我们前来,说了这些个您早就知晓的道理呢?” 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想法,此时的云沐阳倒是说得分外通透,更是直接将本还显得朦胧的窗户纸捅破。若是不曾说了这些,想来元康帝倒也是能够做出一番态度,进而勉为其难地准许了云瑄阳的请求。可如今元康帝的这个儿子直接说破了这些,想来,这之后的事情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展开了去吧! 言罢,云沐阳倒是表现得分外坦然,似乎自己方才的这些话并不曾戳中了元康帝的痛处,亦是不曾做出了何等冒犯的举动。想来能够痛快说出这起子言语的云沐阳,本就已经对元康帝的心思有所拿捏,这才会这般没了顾忌,径直说出了这许多。甚至还间接帮助了他与云逸阳这个三哥,总不至于如此劳心费神的说了这许多,同自己的父亲还要这般打了哑谜才对。 “你!臭小子!胡说什么!” 就这么突然被自己的儿子戳破了心中的小心思,元康帝倒是脸上有些挂不住,更是在这时候表现得有些吹胡子瞪眼。只这般模样自然吓不到御书房中的两个儿子,于他们二人来说,眼前元康帝的模样,也算是间接证明了方才云沐阳的言辞,眼下倒也是愈发说得通透畅快了才是个正理儿。 “呵呵,父皇本就有心放了小七去往南都,又何必这个时候还要借了儿臣与三哥之口言明呢?” 此时云逸阳自然不方便多说什么,反倒是云沐阳看得清楚,说得也算是彻底。当下里只几句话的功夫儿,他便说出了元康帝的用意,至于这究竟是为着谁着想,只怕云沐阳这个做了儿子的,也只说对了一半儿罢了。 “您既然想要告诉小七这么个道理,好生成全他与唐家那位姑娘,又何必如此为之,做了那起子恶人模样?” 将自己这个儿子的问话听在耳中,元康帝似乎并不曾表现出多么窘迫的模样。面对突然被戳破的心思,元康帝大概并没有将这般事情看在眼中,只一步步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本就准备开展的行动。 只见得此时的元康帝正了正脸色,一副认真模样的看着站在御书房自己桌案前的两个儿子,待打量半晌之后,他这才启口。 “既然你们两个也看得通透,那朕也便多说了什么!沐儿,朕的确是有意让你七弟去往南都,而这其中不光是为着唐家的那位小姐,更是因为你!” 将元康帝素来与自己言语的习惯差异与之比较,云沐阳登时心中一阵紧张,亦或者是更小心谨慎了几分。且不说从前是个什么光景,可如今自家父皇居然在同自己言说之时,罕见的以“朕”自称。单就是这么一点而言,云沐阳的心便不由升起就是一分注意,甚至还于心中计较着,究竟能够因着什么,才会让自家父皇生出如此严肃刻板的一面来。 与云沐阳的这般猜测略有不同,如今的云逸阳自然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些细微变化,只于他来说并无分别。这一次对于他同五弟来到了御书房之事,早在自己接到宫中旨意之时,云逸阳心中便已经有了个大概计较。现下里瞧见了这么一番,只怕也是在印证着自己心中的想法,为着自己之前的猜测定了个论调罢了。 毕竟,这一次查出韩梧信所在的韩家诸多罪状,其出力最多的就是他这个五弟。如今韩家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也确实该好生安排了有关于五弟的一切不是吗?纵然云逸阳自己本就不关心了这些传承之事,可身为朝中重臣,云逸阳仍旧希望钦傲的帝君之位能够有德者居之。至于这个人选,想来即便他不言说出来,也是能够想见元康帝的决定才是正理儿了! “我?儿臣……儿臣愚钝……” 依着现如今云沐阳的心思,只怕他整个人都在思量着方才知晓的有关于云昭玥与宁飞扬的事情,又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了其他呢?到头来,待元康帝将一切说破的时候,云沐阳倒是越发有些想不明白,更是不曾设想了那起子有违孝道的忤逆想法的吧! 面对自己这个儿子一脸疑惑的态度,元康帝倒是有些情绪微妙。虽说他这个儿子对于旁的事情的确洞若观火,可只要涉及到朝中承继之事,他便会露出这么一副迷茫的模样。想来,他并不曾设想过这些,更多的只是在心中顾及这他那个小家了去。 与此同时,听到了自己这个弟弟的迷糊言语,云逸阳亦是露出了这么一副无奈的模样。虽说他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替父亲好生教导了这个弟弟,可如今看来,纵然父亲都已然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只怕云沐阳这人也会是这么一副不愿意接受的模样才是。 如此想来,只怕在云沐阳的心中,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些,更是不曾计划着要去夺取了这些才是。至于元康帝这次的投石问路,恐怕也只是元康帝的自我戏码,并不能够与云沐阳产生了什么共鸣可去。 “五弟!父亲的意思已经暗示到这个地步,你又何必一再装傻呢?” 眼瞧着自己这个弟弟表现出这么一副愚钝蠢笨的模样,云逸阳竟一时间产生了些许恨铁不成钢的心态,此时更是连说话的声音语气都有了极大的改变。乍听起来,似乎云逸阳已经失去了往常的随和平淡,更希望他这个五弟云沐阳能够理解了身为父亲的元康帝的苦心。 经过云逸阳的这么一番提醒,云沐阳此时才算是从一直计较着云昭玥与宁飞扬的事情中脱身,现下里倒是眸中不住闪动着光亮。毕竟,如今云逸阳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而坐在桌案之后的元康帝亦是不曾有何等解释的言语。想来,元康帝话中的意思究竟代表着什么,云沐阳也是能够料想到个七七八八。 只不过,这些事情在云沐阳看来,他却并算不得太过于在意,只因着突然知晓了这些消息,所以表现得有些意外罢了。 不管怎么说,他这个宸王爷当的也算是称职,却也是免不得想多提携了自己那个七弟几分。不论怎么讲,依着云沐阳本来的计划,他可是不愿让自己困在了帝君的位置之上,没了那起子空闲的时辰,去过了独属于自己的逍遥日子的。而这些个日子之中,又哪里会少了依晴的身影? 如果真的认同了元康帝的心思,自己当真做好了成为东宫的准备,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未来也会如同父皇一般模样?而依晴的未来,便会是同自家母后一般,只能够将心中的感情好生掩盖,甚至还要接受了后宫中越来越多的女子呢? 纵然这些事情不可避免,即便这些事情自己的母后徐皇后可以忍受。可云沐阳本就无意于此,他又哪里想让自己的小妻子承受了这些本不该由她来承受的苦楚呢? “父皇!请父皇三思!儿臣……儿臣实在没有能力,能够担此大任!” 就在元康帝与云逸阳以为,云沐阳现下里眸中闪过的光亮是激动之色的同时,云沐阳便立时跪倒在元康帝的桌案之前,口中更是不由脱口说出了推辞言语。 眼瞧着自己好生计划的一切成了这副模样,元康帝说不意外自然是假的,只面对如此一个想要推拒了这起子要求的儿子,元康帝亦是不曾料想到这些才是。 “五弟……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虽说云逸阳在瞧见了自己这个弟弟的这般举动之后,他自然能够想见其拒绝的理由。可身为皇家子弟的云沐阳,又怎么可能抵抗得了这些?身为皇家子弟的他,自然不可能同云逸阳这个义子一般情状,可以好生推脱了这些,与自己的妻子儿女过了安生日子了去。 “父亲,其实……若是五弟现如今还没有能力承担这起子重任,您又何必……” “没有能力?逸儿,这个臭小子若是没有能力,怎么可能将韩家的事情处理妥当?” 最是能够理解了自己这个弟弟,此时的云逸阳一时间倒是有了些许的心软,想要劝说了元康帝,不要太过于急切的去做了这起子行为举动。毕竟,若是想要让自己这个五弟心甘情愿接受了钦傲帝君之位,只怕还要对他多些影响,这才能够顺势进行。如此仓促地同云沐阳提起这些,只怕会收到相反的效果,并不能满足了元康帝自己的心愿! 只这一次云逸阳不过才开口,便径直被元康帝的话给回顶了回来,眼下倒也是再没有什么好的说辞,能够阻止了眼前这个局势的恶化。 “臭小子你自己说!当初你派人潜伏在你大哥身边,不就是想要抓到你大哥的错处吗?如今呢?如今你大哥已经……现如今朕想要立你为东宫,你还要推三阻四?” 没想到当初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的父皇都分外清楚。眼下已经跪倒在地的云沐阳突然感到心中的包袱越来越重。 诚然,当初他安排手下侍卫潜伏在大哥身边,的确存了推翻云陵阳的意思。可随着事态的发展,也随着自己生活中诸多问题的改变,如今的他倒也是能够放下了这些,只好生为云陵阳安排了一切,也好让他能够隐于深山,安度一生。 可如今呢?如今的自己又该如何去言说解释了这些?难不成真的要将依晴推到父皇面前,言说自己如今做出的改变,不过是想着能够与依晴过了逍遥日子不成? 只怕,一旦自己如此言说了这些,自己不仅会因此而得到了父皇的训斥,依晴也会因此而得了个狐媚惑主的骂名。 在云沐阳看来,不论何等事情的产生与发展,都是主事者一力为之,同所谓的“女子误国”并没有什么干系。若是一旦生出了什么祸事,主事者便径直将这些判定为“女子误国”,这不就是在规避了自己的责任,也是在将莫须有的罪名甩给了无辜之人吗? “我……儿臣……儿臣只是……” 面对元康帝的如此质问,云沐阳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如今的他除了支支吾吾地说出几个零碎的字眼儿之外,恐怕也不可能再说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当初自己的确有此心思,可眼下,于权势地位而言,他却更希望能够与自己的妻子好生于一处过活才是。 “云沐阳,当初……朕的确应下你母后,保证绝对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涉足其中!不过你现如今也看到了!朝中的臣工早就暗藏杀机,你可以扳倒一个韩梧信,却不可能挖出更多!” “父亲……您……” 这还是第一次瞧见元康帝这般无助的模样,云逸阳看着眼前这个突然站起身来,却因着情绪激动而产生些许摇晃的已经年过五旬的男人,免不得生出了些许的担忧。只这一次,他不过才出声,试图平复了元康帝的心思。只接下来的话却让云逸阳登时愣住,而从此他的心思也变得越发坚定才是正经。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三哥同你一起来了御书房吗?” “儿臣……儿臣以为……” 还不待云沐阳说出个所以然来,元康帝便登时截住了这个儿子的言语,而下一刻便说出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你以为什么?以为朕是想要让逸儿同朕一般,劝说你同意了这些?” “儿臣……儿臣……” 只这么一句话,这倒是让云沐阳不知该如何回应。虽说元康帝的这些话的确是云沐阳原本的想法,可现下里云沐阳却不敢如此去想,更害怕因着这些猜测,而破坏了他们兄弟之间十几年的情谊。 “你不说,朕来告诉你!朕就是要让你明白,若不是安将军当初能够奋勇杀敌,朕不可能稳坐江山这么多年!” 说到此处,元康帝这才渐渐收起方才表现得太过于激动的模样,只一双眸子盯着正跪在地上的云沐阳,声音更是变得分外严肃。 “朕想让安锐璋看着,让他知道,朕经过这么多年选出来的儿子,一定不会辜负了他当初的付出!” 第800章 意已决元康禅位下 说完这些话,元康帝似乎也已经让自己的情绪高涨到了极点,此时亦是微微有些许的身形晃动。只这时候的云沐阳自然不可能瞧见,面对如此解释,他自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如今也只能通过低头的动作来逃避了这些。 相较于云沐阳的有意逃避,当下将元康帝的这些个言语听了个清楚的云逸阳却明显有了变化,方才还显得平静的脸色,此时倒是展现出了一抹异于平常的激动。 在他自己看来,这一次父亲之所以会传召了自己带着五弟进宫见驾,做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够帮着劝说了两句。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之中竟还有着这许多的用意,而真要计较起来,元康帝如此不就是希望自己能够看到皇家对当初安家军作为的感念吗? 从前的云逸阳总觉元康帝之所以会收养了自己,并给自己改了名字,左不过是想要以此来安抚了安家军的众人。只这许多年来,他云逸阳也确实心怀感恩,这才一直为着皇族忙前忙后,甚至不竭余力地想要教育培养了父亲一直看好的继承人。 只在这一刻,云逸阳大抵上也清楚了,原来当初元康帝会收养了自己,除了想要借这么个手段让安家军心安,亦是想要好生照顾了他这个唯一的安家血脉。元康帝是想要让自己的亲生父亲看看,现如今元康帝自己选择的接班人,绝对会对得起安家军的付出,亦是不会辜负了安家军的这般情谊才是! 这头儿的云逸阳都还不曾来得及言语,此时已经稍稍平复了心情的元康帝已经再次开口。而他接下来的这些话,倒是径直让一直试图逃避的云沐阳抬起头来,更是让一直想了其他的云逸阳收回了神思。 只见此时的元康帝突然表现得极为平静,整个人已经落座在方才的位置上,其一只手揉捏着略显酸痛的眉心。直到眩晕头痛的症状有所缓解之后,元康帝这才稳住了情绪,徐徐说着自己的意思。 “沐儿你好生想一想,若是你不能承担起这些责任,你让安家世代忠魂怎么看了我们?” 说到此处,元康帝并不曾介意了身前站着的云逸阳,眼下倒是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而后才略显惆怅地表达到,“确实……朕知道让你突然接受了这些,你可能会接受不了……可你以为……这朝中除了韩梧信之外,就没有其他需要清除的存在了吗?” “父皇……您知道了什么?” 面对元康帝的如此言语,本就对韩时凤的身份产生诸多怀疑的云沐阳登时抬起头来,整个人都显得分外紧张。且不说旁的什么身份处境,单就是韩时凤身为依晴兄长的关系,云沐阳也绝对不敢再去过多设想了其他。 一旦真的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韩时凤同扶然皇族的关系十分微妙,更是有可能参与到了有意挑起羌戎与钦傲争斗的事情中。再加上前些时候扶然的琼芳郡主韩雯雅有意刺杀皇族中人的行为,谁又能够保证韩时凤当真不曾参与到这些事情中呢?即便云沐阳能够有胆子打了包票,可谁又能够承担得起这件事情的后果? 现下里,元康帝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这让本就对于这些充满可不安的云沐阳越发紧张。也就在其说出这一句的时候,云沐阳如此反问的状态,也让身为钦傲帝君的元康帝明白,只怕自己这个儿子对于这些事情亦是有所顾虑与了解才对。 假如事情真的如这般料想,元康帝倒也觉得无甚所谓。毕竟,觊觎了钦傲权势之人何其多,若是真的没人窥视了这些,元康帝反而会担心是否还存在着比钦傲更强大的所在,不是吗? “知道什么?你问问你三哥!朕想,这一点他也是清楚的!” 并没有给了云沐阳一个清晰的应答,此时的元康帝只将这起子事情尽数推到了云逸阳的身上,他也希望能够借着云逸阳这个儿子之口说出他们对于外部的诸多猜测。 “三哥?三哥你也知晓这些?” 面对自家父皇的这般应对,云沐阳倒是越发的心惊,心中更是在计较着,究竟该如何隐藏了韩时凤的存在。毕竟,只有隐藏了韩时凤在其中的作用,这些事情才不会牵扯到依晴的身上,他自然也可以不必做出那般让人无法接受的决断。 与云沐阳内心的焦躁不同,此时被元康帝点名的云逸阳似乎并不在意了这些。虽说他对于刚刚五弟这般急切的状态有些在意,可他只将其当作是听闻这些的情绪变化,并不曾深究太多也就是了。不管怎么说,五弟都在扳倒韩梧信的事情上出力不少,他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自己费尽心思铲除掉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这么个现实情况呢? “五弟……其实……若不是你这一次提前动手,父皇也是想要借着这次大胜的由头,问罪负责了军需调配的官员的罪责。” 一五一十将元康帝原本的计划说出之后,云沐阳的脸上倒是没有二人想象中的惊讶,只微微表现得脸色上有些许变化也就是了。 “是吗?原来父皇也已经注意到了韩梧信的事情……” 本以为自家父皇与三哥已经注意到了扶然与韩时凤的关系,方才还为此提心吊胆的云沐阳,现下里听到了云逸阳这个三哥说出的情况,心中倒是越发安心了不少。只如今自己面上的情绪不能有太多的变化起伏,为此,云沐阳倒是不得不做出这么一副态度,以表明自己方才想到的只有这些而已。 “不过……父皇之前一直觉得同羌戎交战之事,肯定还有什么人牵扯其中,若不是有这么个神秘人存在,想来韩梧信也不会每每以替身在京,三不五时便跑去与那个神秘人相会!” 下一刻,云逸阳便继续说着他与元康帝一直在怀疑的所在。就如同之前云沐阳提出的疑惑那般,参与其中的锦衣卫统领曹晟,自然也会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报告给元康帝。只不过,在曹晟的言语之中,他能够告知给元康帝与云逸阳的,除了韩梧信时常秘密离开京都,前往某处神秘所在之外。似乎对于这个神秘所在究竟是何处,密会之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倒还都是个未知数罢了! “神秘人?所以父皇您是以为……” 面对云逸阳与元康帝的如此分析,云沐阳倒是越发放松了心情,就连声音语气都变得没有方才那般紧张了去。毕竟,若是他们都还不曾知晓了韩时凤的存在,那么云沐阳便还有机会也有时间去调查了一切。到时候只要能够查清楚这其中的猫腻,证明依晴与这些事情并不相干,想来自家父皇也绝对不会因此而连累了自己的小妻子不是吗? 心里头已经有了这么个打算,云沐阳便径直计划起接下来的事情,现如今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丝小心谨慎的模样。 而此时的元康帝与云逸阳又哪里知晓了这些,自然只分析着他们知晓的情报。而元康帝之所以想要确定了云沐阳东宫的位置,不过是想着转移了那些个歹人的视线,以此来投石问路罢了。 即便云沐阳当初已经获封了宸王的爵位,可依照朝中这些个臣工的谨慎态度,只是如此暗示恐怕也难以有所行动。既然如此,那元康帝自然要加大筹码,才能够以此来为那些人指明道路。一旦真的有人有所动作,那他们便能够顺藤摸瓜,从中揪出那个在钦傲与羌戎之间为乱的罪魁祸首! 元康帝的计划虽说并没有什么不妥,可这也只是以这起子歹人是朝中官员为契机的。一旦这其中的主要人物发生了变动,只怕这个计划想要实施起来,也会变得困难异常。一旦云沐阳当真被立为东宫,而那起子歹人并不曾有所动作,只怕还是要将云沐阳推到了那个无法走下的位置才是。 只这时候的云沐阳似乎并没有在意了这些,如今的他只一心想要调查清楚,在这些个错综复杂的事件之中,韩时凤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而他的这个角色是否会影响到依晴如今的生活?一旦让他确定这些,想来他也绝对不会再耽误太多,只会尽快向自己的父皇禀明这些,希望父皇不要因着这些个原因,而问罪了自己的王妃也就是了。 “父皇……既然您已然定下了这些计划……儿臣……儿臣愿意承担!” 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此时的云沐阳一反常态,竟突然直言表明,自己愿意接受方才元康帝的提议。至于这之后的事情,元康帝又哪里敢怠慢半分?此时竟也是欣慰地笑了笑,并与云逸阳这个儿子交换了个眼色罢了。 “只不过……儿臣希望能够以一年为期!如果……如果父皇一年之内不能调查出这其中的正主儿……儿臣希望能够让儿臣接手!” 就在云沐阳提出这么个要求之后,元康帝先是一愣,而后才笑着点头应下了这般请求。至于元康帝是否明白自己这个儿子口中所谓的“接手”是何用意,只怕这也不是外人能够知晓明晰的存在了才是。 “沐儿当真决定了?” 似乎是怕自己这个儿子会反悔一般,元康帝这一次竟有些不敢相信地追问了一句,甚至是有些带了期待的目光,希望能够亲耳听到儿子的肯定回答。毕竟,他弄出了这么多的说辞,说到底,不过是希望儿子能够接受这次的事情,也希望儿子能够以江山与未来为重! 虽说此时的云沐阳心中有着自己的算计,可此时的他又哪里能够想到,今日自己所遇到的一切,不过是元康帝想要得到的结果罢了。一旦自己真的认下了这些,只怕是再没有什么可以后退的可能性,而这不就是与自己曾经承诺给依晴的安乐生活背道而驰了吗? “父皇!儿臣也希望能够肃清朝中的奸邪歹人,只……儿臣希望父皇能够应允儿臣的请求……” 虽说对于这次的事情,云沐阳仍旧充满着不确定,却也不得不言说着这些,希望这些事情能够尽快有个结果。只他这般一说,元康帝倒是答允的痛快,更是极为快速地应下了云沐阳的请求。至于这一次确定东宫人选的事情,元康帝也顺势告诉了云沐阳,他会在几日之后的缘七庆典上宣布此事。如此,不仅能够顺理成章地观察了众位臣工的神情,更是能够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云云。 “缘七?” 一想到元康帝提起的缘七庆典,云沐阳便不由地想起当初自己带着依晴来到奥良城中,去参加了那次庆典时候的事情。虽说当初他并不曾亲手将依晴自那个神秘人手中救回,可那件事情之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自己竟也是没有再起了什么追究的心思。 只现下里元康帝这么一说,云沐阳心中倒是不由产生了一种设想。倘若当初跟踪了他们的那个神秘人就是韩时凤,这倒也是能够很好解释了,当初为何依晴可以毫发无损地回到了他们下榻的客栈。只若真的如现下的这般猜测,那当时韩时凤突然现身,那般急切地想要带依晴离开自己。为何到了最后,依晴还会同没事儿人一般,平安回到了客栈之中呢? 这二者之间的矛盾虽说看似简单,左不过是兄长并不会伤害了妹子就能够解释。然而,面对那个会以他人性命要挟韩雯雅行事,会顺口欺骗了与自己相处多好凤舞的韩时凤,云沐阳当真不敢去如此简单地设想了一切。 假使真的要将这些事情想得更为复杂,那是不是代表着,那一次自己莫名其妙在缘七庆典被人跟踪,又让依晴被人掳走的事情,都只是出乎韩时凤意料的存在呢?一旦这些事情当真如此去想,这也便能够解释了,为何韩时凤会突然出现带走依晴,又会让依晴毫发无损地回到了城中。 想来,韩时凤不过是不希望依晴与自己接触,而这些情况早在之前,云沐阳亦是能够有所体会才对。 只不过,韩时凤为何要一再阻止了依晴与他人接触,甚至于现如今的凤舞也一再言说自己会带走依晴的言语呢?在这之中,当初的韩时凤的行为,与现下里凤舞的意思,究竟是巧合还是注定?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想来,所有的事情都还需要云沐阳一点点去解开才是正理儿! 夜幕降临之际,云沐阳也总算是拖着略显疲累的身子回到了王府之中。虽说这一次也算是安了自家父皇的心思,只眼下也要让自己加快了速度,才好更快解释了当初韩时凤的动机。同时只有这样,云沐阳才能够将依晴摘除在这件事情之外,保护了依晴不会受到些许的影响才是正经! 第801章 意失衡未察细情上 是夜,云沐阳总算是安排好了一切,只需等待着撒下去的人手回复消息。只于他而言,就在他答应了自家父皇的请求之后,还是觉得内心之中有着一股子不知该如何解释的冲动。那种感觉甚是奇怪,似乎只要自己稍稍失去了对事情的把握,就会有什么重要的物什离自己而去一般。 现下正坐在书房桌案后的云沐阳,只拧着眉看着桌上的那册书卷,下一刻便狠狠地甩了几下头,希望将这起子古怪的情绪释放殆尽。毕竟,若是自己不能够保持了清醒的态度,恐怕在未来的日子里,也不会好生分析了下属带回来的消息。 一旦真的不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侦破这些迷雾,只怕自己不光是在父皇那里没有办法交代,更是会让依晴面对了许多不必要的困扰。为着他与依晴的未来,云沐阳也必须竭尽全力去寻找真相,也必须在不伤害到依晴的情况下,揭开韩时凤这个人的神秘面纱! 就在云沐阳紧握着拳头,盯着桌上书卷出神,于心中暗暗下着决心的空当儿,书房外骤然响起了不寻常的脚步声。 一时间,云沐阳迅速判断出脚步声所在的位置,一双锐利的星眸此刻亦是紧盯着房门处的情况。不管怎么说,宸王府的书房乃是重要之地,即便明面上有着侍卫的把守,却也免不得有着那起子暗哨存在。可现如今这个脚步声的主子,竟然能够突破这些暗哨,径直来到了书房附近,甚至于还不曾惊扰了门外的两个值守侍卫。这些情况叠加在一处,只能够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人对于宸王府书房极为熟悉,更不会让暗哨与侍卫起了疑心。 思及至此,云沐阳正在脑中极力搜索着符合这些情况的人选,若是他能够锁定这个人的身份,便能够顺利确定了来人的敌我身份。若不是现下里他做的事情太过于隐蔽,身为钦傲宸王爷的云沐阳,倒也是不必表现出这般谨慎的一面也就是了。 随着“吱呀”一声的响起,书房的大门被人从外侧开启,而坐在桌案后的云沐阳亦是随着这起子声音的响起而紧紧皱起了眉头。只下一刻,待其瞧见了踏进书房的那只绣鞋,云沐阳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安下,也并没有想象中可能出现的争斗场面出现。 “你怎么大半夜来了书房?” 面对现下里推门进入书房的人影,云沐阳不觉竟于话语间多了一丝无奈,甚至于还能听出有一丁点儿的放松于其中。 随着云沐阳的这起子话语说出口来,那个推门进入的人影也算是径直走到了书房一侧偏厅处,只微微吐了吐舌头,做着这起子孩童般的表情。若非云沐阳现下里已然知晓了来人的身份,只怕单就是依着这人如此唐突出现的行为,云沐阳在这之后的处置上,都绝对不会有任何放水的行径才是正理儿。毕竟,一个深夜闯入宸王府书房重地之人,只怕不会领了刑罚,也会因此而绝了性命吧! “我……我只是想着……” 别看来人已然进入了书房之中,可明显是内心之中还有纠结,若不是有着这起子因素存在,这人又哪里会是这般吞吐的模样呢? “昭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合该懂得,书房重地是不可以随意进入的!” 有些无力地以手揉捏着自己的眉间,当云沐阳瞧见方才推门进入的那人,陡然露出的裙下绣鞋之时,他便心中清楚得很,只怕他这个妹子又是心里头存了什么想法,这才会深夜来到了书房之中才是正理儿。 被云沐阳如此“教训”之后,云昭玥依旧是一副支吾模样,似乎眼下她想要同自家兄长言说之事,需要其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 微咬着唇瓣踟躇了片刻,云昭玥此时就站在原地,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表情。而身为兄长的云沐阳自然能够瞧出妹妹的纠结,只不过他眼下才抽出空闲来安排调查了韩时凤的事情,到底是忽略了自己曾应允的其他了。如今想来,云沐阳本就一口应下了自家妹妹,要好生处置了这次云昭玥与宁飞扬的事情,可已然几日功夫都没个结果,难怪云昭玥这个做妹子的会心急至此了去。 估摸着自家妹妹的心思,云沐阳只幽幽叹了一口气,而后才换了个略轻松的态度同云昭玥问着,“你是来问了宁家的情况?” 如今被哥哥戳破了心事,云昭玥本还计较着该如何开口,如今倒是也不必再去设想了其他,只依着心思点头也就是了。 然而,就在云昭玥猛然点头之后,她却突然抬起头来,似乎极为担心了其他的事由。这一刻的云昭玥也不知道是在为谁担心,亦或者是在为着谁考虑着这许多弯弯绕绕。 “皇兄……若是我与宁……世子和离……父皇那边儿会不会……” 此时云昭玥的话都还不曾说完,云沐阳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她想要说出的话语,其眸中的光芒亦是有所变化。 “你担心什么?害怕父皇不会站在你这边吗?” 被云沐阳如此一问,云昭玥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了这个问题,眼下的她除了咬着唇摇头之外,似乎也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可以表现。只这起子畏缩的模样看在云沐阳的眼中,他这个了解自家妹子性格之人又哪里人受得了?从前的云昭玥向来开朗,绝对不会是这种沉闷的性子,亦是不会有着这许多的顾虑所在。 想来,自家妹子与宁飞扬成婚这些年来,亦是在肃国公府受了许多苦楚。若非如此,一个生性开朗的女子,又怎么会变成了现如今这么个畏缩犹豫的模样呢? 一想到这些,云沐阳的眸中本还闪动的温和情绪瞬间消失,而其周身的气场亦是变得有些微妙。 “昭玥,从前的你可不会如此……你究竟有什么想说的?” 只一句话,云沐阳便将一直犹豫着的云昭玥给琢磨透彻,只怕如今的云昭玥自己都不曾想见,原来自己也会有如此犹豫不知所措的时候。而若是要论起这些,只怕还都要拜宁飞扬这个与自己成婚数载的夫君所赐,没得让自己越发变了心性,越发不像从前的自己了去。 许是因着云沐阳的这些话的缘故,云昭玥此时倒是将一直藏在衣袖中的小手握紧,只突然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自家兄长。 只好一会儿子功夫儿之后,她这才说出了这次深夜来到书房的缘由,只这般事情似乎也出乎了云沐阳的意料。 “皇兄,我……我想了很久……” “你想什么?” 面对云沐阳有些急迫地追问,云昭玥倒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凝着一双透着坚定目光的眸子,极为淡然地言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想过了……若是将和离之事昭告天下,免不得会让皇家与肃国公府蒙羞……既然如此……我想要……” 这头儿的云昭玥都还不曾说出自己心中的打算,正听着这些的云沐阳突然脸色一变,似乎已经能够想见自家妹子的决定。在云沐阳看来,既然他已经应下了这件事情,他便会好生处理了这些。只此时的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还不曾打消了那起子念头,如今更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同他这个哥哥说起了这些本已经被他否决了的决定。 一时间,云沐阳倒是有些看不清楚,眼前说出这些言语的云昭玥,究竟是为着皇族与肃国公府的颜面考虑,还是单纯地想要逃避了这些,也逃避了那个她现下里最不愿见到的人。 “你想什么?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这一次,云沐阳并没有给云昭玥说出这些的机会,只须臾间,他便骤然起身,一副严肃模样地告诫着正定定瞧着自己的妹妹。 “皇兄……我是认真考虑过的……我……” 此时的云昭玥眼见自家兄长不同意了这些,她自然是于心中焦急,想要开口解释了许多。然而,这一次,云沐阳并没有给她片刻的机会,只一个眼神便让云昭玥生出了退缩的意思。 “昭玥!你这又是何必呢?为着一个如此对你之人,你居然还要去考虑肃国公府的颜面?” 迎接了云沐阳这般质问的,便是云昭玥一如既然的沉默,或许在这些年的婚姻生活之中,如此应对态度才是云昭玥最为寻常的存在。若不是如此,她从前又哪里会是个想要听了责难的主儿?眼下,只怕云昭玥也是不愿面对了这些,才会越发想要躲避了诸多问题与麻烦才是。 “我……我不是……我只是觉得……” 良久,云昭玥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小声嘀咕着什么,试图以此来说服了自己的这般行径。然而,她都还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云沐阳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的心思,而这起子言语说出口时,到底是不曾给她留了何等颜面的。 “你觉得什么?你只想着逃避这些!从前的你可不会如此,他宁飞扬究竟这些年对你做了什么,让你成了现如今的样子?” 一想到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的妹妹,现如今居然想着以遁入空门的方式来躲避了世间人事的纠缠。身为兄长的云沐阳虽说心里头接受不了,可到底是心疼了自家的妹妹,并不敢再多提了许多。因为云沐阳瞧得清楚,当自己不曾顾及了其他,脱口说出宁飞扬的名姓之时,妹妹的眼中突然黯淡了不少。或许就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宁飞扬这些年来让自己的妹妹吃了太多的苦痛,她这才想着以这种方式了结,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最为清净的所在吧! 或许是因为云沐阳的这般质问太过于简单粗暴,没得触碰到了云昭玥最不愿意谈及的过往。一时间,本想着以沉默应对的方式化解这些的云昭玥,此时倒是径直红了眼眶,再没了方才的犹豫与纠结。 “皇兄……我……我……如意和孩子都没有了……可他却一定点儿的愧疚都没有……现如今我一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那个孩子……他(她)在哭,在责怪我没有保护好他(她)……” 再次从自家妹妹的口中听到这些,“如意和孩子都没有了”,或许这就是云昭玥最为在意,也是她想要以那般方式逃避了一切的根源吧! “昭玥……” “我可以说服我自己,可以安慰我自己……即便那个孩子不受到祝福,可……我希望这个孩子来到世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沐阳的这番言语太过于严苛,此时的云昭玥倒像是突然疯魔了一般,只垂着眸子低声诉说着一切。至于当下里她的表情如何,恐怕也只能以呆滞与木然来形容了去。 “可他……他居然抹杀了那个孩子的存在,甚至还让如意因此搭上了一条性命……” 说到此处,云昭玥突然情绪崩溃,原本还能够好生言语的状态,一时间竟变得哽咽与啜泣。而因着这些原因存在,也一再使得云昭玥不可能站在原地,现如今只得无力的靠坐在了书房偏厅的一处桌角。只瞧着这般情状,云沐阳又哪里不会生出心疼?当下里他便径直起身,想要去扶起已经瘫坐在地的妹妹。可直到他握住云昭玥的胳膊时才发现,此时的她身体抖动得厉害,活像是个筛子一般没了半点儿的生气可言。 “昭玥?昭玥?” 面对如此情况,云沐阳只得急促地呼唤着云昭玥的名字,希望以此能够唤回她的神思。可此时的云昭玥已经再次陷入了那般恐怖的回忆之中,又怎么可能轻易脱离出来,又怎么可能现下便恢复正常呢? “我只是想保住这个孩子……如意也只是想要替我完成这个心愿……可到头来……孩子没有了,如意也不在了……我为什么……为什么会独独留下来……” 此时的云昭玥再次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方才只是发红的眼眶早就沁满了泪水。或许如今活下来的她才是最为痛苦的,云昭玥那一刻不仅失去了一直看重的人,就连自己与宁飞扬的最后一丁点儿情意,都断绝的没了丝毫挂念。 眼瞧着自己的妹妹被这起子噩梦折磨到这个地步,云沐阳现如今除了紧紧抱住仍旧在颤抖的云昭玥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的好办法。只不过,当他瞧着自己一直呵护的妹妹,成了眼前这么一副崩溃的模样,说心中没有痛楚是绝对不可能的。 “昭玥好了……我们不去想这些了……我会尽快处理了这些……她们不会怪你的……不会的……” 虽说自己也只是从云昭玥破碎的言语中知晓个别情况,可眼下云沐阳也只得出声如此安慰。难不成,他眼看着自家的妹妹被心魔一直折磨,到头来让这起子心魔彻底吞噬了妹妹吗? 第802章 意失衡未察细情中 这一晚对于依晴而言,自然会因着凤舞曾经同自己说起的一切,而变得有些不能安寐。相较于此,依晴倒也是能够看清楚现下里云沐阳所处的环境,面对如今朝中的变故,再加上明华公主与肃国公世子的纠缠。只怕云沐阳一时之间也是不可能从这起子烦乱的事务之中抽身而出,更是不可能在兼顾了这些事情的同时,还能够有心思察觉到自己的这般情绪变化。 正因为有着如此思量,依晴倒也是并不曾责怪了云沐阳对自己的不上心更是没有因此而让自己的脾性有所失衡。只不过,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依晴不知该如何同云沐阳提起,更是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去说服了已经面对诸多事情的云沐阳了才对。 就在深夜寂静,依晴一个人躺在床榻之上不能安睡之际,凝思苑的院子之中突然变得有些吵闹,似乎是有着什么紧要的事情发生着。 “青鸾?外面怎么了?” 听到了屋外的嘈杂声响,依晴倒也是径直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空闲,当下里便出声询问着在外头守夜的青鸾。 只待依晴的声音稍稍落下,青鸾便已经应声推门进入其中,其眉头亦是有些许地不自然神色。只不过,碍于眼下屋中并不曾有了什么光亮,内室之中的依晴便没有瞧见青鸾的如此模样罢了。 “主子,外头没什么事儿,大概是玉林堂那头儿的情况,这会子也没什么声音了!” 虽说方才自己已经得到了自家王爷的叮嘱,绝对不能将今晚的事情告诉给王妃娘娘知晓。可青鸾素来就不是个能够藏得住心事的性子,又哪里会这般三言两语,将依晴给糊弄了过去呢?到头来,依晴也只是微皱着眉头,看了看一直低着头不敢多说什么的青鸾,便决定起身去旁边的玉林堂看个究竟。 不管玉林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如今屋中住着的是阿沐的妹妹,说起来她这个做嫂子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 瞧见了自家主子的起身动作,青鸾自然能够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准备去瞧了那头儿的状况。这个当口儿,青鸾自然不能够让自家主子去瞧见了那起子情况,如今倒是忙不迭地阻止着依晴的这般行动才对。 “主子您这是做什么?主子?” 就在青鸾才想着该如何劝说依晴安心休息的功夫儿,依晴就已经快速起身来到了一旁的屏风处。只片刻间,她便已经抄起了屏风上搭着的一件外衫,正准备离开了屋中,去瞧了一旁玉林堂的动静。 此时青鸾的阻止之意依晴自然看得清楚,可纵然是如此,她还是对于玉林堂的情况放心不下。退一万步讲,即便现如今住在玉林堂中的并不是阿沐的妹妹,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身份。难不成,她就真的能够坐视不管,任凭外头的动静闹得人心惶惶吗? “青鸾,阿……王爷也在玉林堂吧?那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即便此时凝思苑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吵闹声响,可依晴仍旧不能安下心来,只凭借着方才青鸾的情绪变化,猜测着玉林堂的状况。毕竟,能够让青鸾如此阻止了自己的,又能够让青鸾这般处置之人,除了阿沐这个宸王府的主人之外,只怕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有如此本事了去。 没想到自家主子说出的这个判断如此准确,此时的青鸾也是一副不知该如何处置的模样,只一味阻拦着依晴试图出门的动作。 “主子,这些事情您就不要去理会了!既然王爷都已经吩咐奴婢,要求奴婢如此,想来王爷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您又何必一定要强出头呢?” 面对依晴如此执拗的态度,青鸾也只得同往常一般,径直搬出了云沐阳来。旁的青鸾不敢有所保证,不过只要她将这些事情的用意说个清楚,她可不相信自家主子会是那起子没了决断的性子。如今事情虽说并算不得明朗,可王爷都有了如此吩咐,想来玉林堂的场面也是不适合让自家主子瞧见的不是吗? “好,那你告诉我,玉林堂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总归……总归能让我安心吧?” 总算是将青鸾的这起子劝说听了进去,依晴眼下倒也是心中暗骂自己方才的冲动举动。此时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平复了方才焦躁的心情之后,这才以甚是平缓的语气询问着事情的大概。 此时的青鸾虽说并算不得极为清楚,只方才听着魏道同自己言说的事情,再加上刚刚王爷特意派人嘱咐的行为来分析。如此她倒是也能够猜测了一二,却也不可能将这起子事情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主子,其实……奴婢也只是听说,据说是明华公主她情绪不太稳定,似乎……似乎是……” “似乎什么?公主殿下可是有什么要紧?” 一遇到青鸾如此吞吞吐吐的模样,依晴的心便不由得收紧了几分,问询的言语也变得越发急切起来。 “似乎是撞了邪了!方才奴婢还听到……被王爷一路抱回玉林堂的明华公主,口中还在说着什么糊涂话呢!” 一边如此说着,青鸾的脸色也变得越发不好看几分,似乎对于方才的事情还有些忌惮,又或者是对于刚刚瞧见的情形有些后怕。而这些情绪落在依晴的眼中,她自然也能够理解了方才青鸾不住挽留自己的行为。如果真要计较起来,只怕这小丫头也是害怕自己被那般场面吓到,没得让人再多生出几分担心了才是正经。 只不过,为何这好端端的明华公主会突然有如此奇怪的举动,更是由阿沐一个人抱回了玉林堂呢?虽说今夜阿沐也曾经同自己提起,会在书房之中处理些政事,而后再回了凝思苑中安歇。那这是不是就代表着,明华公主是主动前往书房,这才会在不知何等情由之下,触发了这等子在青鸾看来的撞邪情况呢? “青鸾……这种时候我如果出现了,是不是会给阿沐……给王爷带来麻烦?” 不知因着何等缘故,此时的依晴突然眸光黯淡了几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越发低垂了去。只如今依晴的这些话让人摸不着头脑,更是让青鸾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在青鸾看来,身为夫妻的二人之间,若是只是个探望的行为,又哪里会有什么所谓的“麻烦”不“麻烦”的存在呢? 面对依晴的这般询问,青鸾自然表现得分外疑惑,她只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依晴,这才后知后觉地出声说出自己的见解。 “主子,您怎么会这么想呢?王爷之所以让奴婢阻止您前往,不过是希望您不要因此而担心罢了!您又何必如此去想,倒是清白辜负了王爷的一片好意?” “为了我不担心……是吗?” 大抵上是因着青鸾的这起子言语触动了依晴的某根心弦,此时的依晴也只是呢喃着重复了一遍青鸾的言语,而后才轻声移步,回到了方才的床榻一侧。 “或许……我也该如此的……” 过了许久之后,依晴这才有些不知何意的呢喃了一句,而听了这句话的青鸾本就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此时更是越发看不懂自家主子的用意心思。 而与此同时,本就在凝思苑一旁的玉林堂中,云沐阳正极力安慰着已经明显失控的云昭玥。而他现如今倒也是顾不得去想了其他,其只希望楚腾能够快些回返,带了自己的师弟郭鑫来此处诊断一二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 “王爷……郭……郭太医已经请来了!”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在云沐阳看来,似乎自己已经坚持了千把个时辰才对。就在楚腾的杂乱脚步声与气息不稳的言语之中,他总算是看到了急匆匆赶来此处的师弟郭鑫,而其身后更是跟着个拿了诸多物什的小厮。 “这……这不是明华公主吗?怎么……” 看着一直紧闭着双眼,口中不时冒出一句胡言乱语的云昭玥,郭鑫自然是有些惊讶的。且不说他身为太医院的太医,并不曾知晓了已经远嫁的明华公主回京的消息,单就是瞧着眼前明华公主的这起子模样,他便有些隐隐的不好设想。 一边如此询问了一声,郭鑫一边自然地接下了云沐阳的位置,想要替云昭玥细心切算了脉象。然而,就在郭鑫才将自己略带温热气息的手指搭上了云昭玥有些冰凉的皓腕之际,事情却突然急转直下,有了更为不可预料的发展。 意识到有除了皇兄之外的人接触自己之后,云昭玥的反应突然变得有些不可控制。此时的她紧皱着眉头,一副极度抗拒的模样,单就是瞧着她那起子抵抗的模样,就能够看出她压根儿就不情愿被他人碰触。 “你们都不要过来!飞扬……我……我知道错了!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 一边如此说着,云昭玥一边尽力挥打着自己的手臂,希望以此能够抵挡了郭鑫的靠近。而这一时刻,瞧见了云昭玥如此一面的云沐阳与郭鑫,心中又该是个何等心思变化呢? 下一刻,郭鑫与云沐阳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后云沐阳才在云昭玥不经意间,一手掐住了云昭玥挥动的胳膊。还不等云昭玥对此有何反应,云沐阳便以力催气,径直拂过了云昭玥手腕处的神门穴。 而接下来的事情,倒也算得上神奇,只经过云沐阳如此行事,方才还一直吵闹不止,满口胡话的云昭玥登时安静了下来。只这时的郭鑫似乎有些眉头不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借着方才的机会,已经为云昭玥切过脉象的缘故。 “宝珠,你先照顾着……” 只匆匆吩咐了这么一句之后,云沐阳这才随同郭鑫离开了玉林堂的内室。而得了吩咐的宝珠自然不敢有所怠慢,眼下便只一心照顾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云昭玥,旁的倒是不曾有心去听了几分。 “说吧,昭玥的情况……究竟怎么样?” 单单是看到了自己的师兄郭鑫那副眉头不展的模样,云沐阳的心里头便已经像是被一块大石头死死的压住。只不过,眼下他还是需要了解这其中的情况,倒也不可能就此打住不问,只让自己越发不得心安才对。 此时的郭鑫看了看云沐阳,而后又扭头看了看内室的情况之后,这才幽幽叹出一口气来,有些无力地说到,“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虽然不知道明华公主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不过她现如今的症状……只怕都是因为受了刺激,才会呈现出这么一副疯癫的模样来!” “疯癫?师兄的意思是……昭玥疯了?” 鲜少如此正经地称呼了郭鑫为师兄,此时的云沐阳满脸的不可置信,更是不愿意接受了这么个现实。无论事情会是个如何的发展模样,云沐阳心里头都清楚得很,能够正常与人交流,能够正常生活的云昭玥,绝对不可能疯癫,更不可能因此而没有了分辨的能力。只是……眼下郭鑫都已经这么说了,只怕他如此反驳,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疯癫与正常……其实不过是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罢了!” 同往常的模样有些区别,此时的郭鑫似乎已经脱离了身为医者的身份,言语之中的含义更像是个超脱了世俗的智者。而其实也只有郭鑫自己最为清楚,他能够如此言说了这些,左不过是不希望云沐阳因此而乱了心神才对。 “师兄,这个时候我没有心思听你说了这些,我只想知道……昭玥她现在的这种情况,究竟该怎么办!”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此时的云沐阳一副焦急的态度,一心只想要获得能够解决了自家妹子这般状态的方法,至于其他,他倒是没有那么多心思时辰,去听郭鑫言说了太多才是。毕竟,于他而言,自己方才亲眼瞧见了云昭玥癫狂的模样,他也实在不愿意瞧见自己的妹妹,变成了如今这么一副不受控制的样子不是吗? 心里头自然清楚云沐阳的心思用意,只不过这些在郭鑫看来,又有什么用处呢?说到底,云昭玥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不过是因着自己内心深处不愿再接受了眼前的一切,这才会生出这么一种逃避的模样来。依着郭鑫的猜测,或许在云昭玥看来,只有自己成了这么一副疯魔的模样,才能够摆脱了她不愿意面对的一切,才能够彻底让自己脱离从前的种种也未可知。 只不过,这些事情郭鑫不可能径直说出,也不可能在云沐阳如此心绪不稳定的情况下,言说了这么个可能性。 若是真的因为自己对于明华公主病情的猜测,而带来了什么不能预见的复杂后果,那他郭鑫倒是情愿谁都不愿意去言说! 第803章 意失衡未察细情下 “我看……还是把明华公主送到师父那边吧……或许……师父能够替她开解一二……” 大抵上是因着明华公主本就属于心病的缘故,此时的郭鑫也没有了旁的办法,只得说出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只是他并不曾想过,其实明华公主云昭玥本就是云沐阳从缘觉寺中带回,至于这其中的缘由,现下里云沐阳倒也是没了功夫细说才对。若不是云沐阳不愿看着自己的妹妹做出这起子傻事,恐怕他也不会费力将其带回宸王爷,更不会因此而看到自己妹妹的如此一面! “送去师父那里?难道……师兄真的没有办法吗?” 心知一旦将妹妹送到缘觉寺,之前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便极有可能发生。因着这么个缘故存在,云沐阳眼下似乎分外抵触了这个答案,便一心想着其他的法子,想要尽快避免了如此发展。 然而有些事情并非人力可改,大概一切也只能以一句“天命难违”来涵盖了所有。即便他云沐阳可以强行带走自己的妹妹,可以出言阻绝了云昭玥的那起子想法。只不过,这些事情似乎已经成为了必然,纵然想要阻止其发生,却也不可能逆天行事。相信在此时,云沐阳比谁都清楚这种回天乏力的无助感,也比谁都不愿意接受眼前的一切才是正理儿。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云沐阳以近乎绝望的语气同自己说话,此时的郭鑫虽说并没有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却也能够猜个一二内情。想来依着他这个师弟云沐阳的性子,是绝对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妹妹受到如此折磨,也不情愿让其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才对。 只不过有一点很无奈,心病向来不可能有什么极好的应对办法。若是云昭玥自己不愿意放下这一切,只怕这起子疯魔的症状会一直伴随着她,也会一直影响着她。虽说,放在寻常时候,云昭玥压根儿不会表现出什么异于常人的方面。可一旦她受到刺激,到时候便没有人能够预见未来的结果,也没有人能够帮她解开这些心结了。 心病者,生之苦难,念之结合也。 若不是经历过什么,谁又会变成这种模样呢? 纵使郭鑫心里头清楚,有关于皇家的一切,他身为外臣合该有些分寸收敛,不能过分探听了这些皇族之事。然而,眼下他只是个救治他人的医者,若是不能够很好的见解病患的情况,他又怎么能够处理了眼前的局面呢? 于心中计较一番之后,郭鑫这才略显艰难地开口问到,“明华公主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才会让她陷入这般境地?” 本来还一心烦闷的云沐阳,此时听了郭鑫的如此询问,倒是陡然想通了一切。他当下里便轻声应了一句,至于这之后的事情,云沐阳却并不曾多说了太多。 “与她甚是要好的一个侍女……死了……” 只如此交代了一句,云沐阳斟酌着不再言说其他。毕竟,肃国公府的事情极为复杂,若是让自己这个师兄掺和进来,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然而,令云沐阳意想不到的是,当他说出如此一句之后,郭鑫的眸光突然变的严肃,紧接着便沉声道:“那个侍女的死……同明华公主小产有关系?” “师兄怎么会……” 才听到郭鑫如此的一句反问,云沐阳震惊之余刚想要开口追问,却在下一刻径直止住了话中言辞。说到底,这也确实是云沐阳太过于小看了自己的师兄,身为医者的郭鑫哪里需要他人言语,自然是能够凭借着自身本事,得知了这些个事情才是正经。 “我……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晓……至于师父那边……” 大约是因为面临这些事情的正主儿是自己的妹妹,此时的云沐阳表现得分外犹豫,始终没有勇气下定决心。如果真的将自己的妹妹送到师父那里,那不是在间接暗示了云昭玥,自己可以通过出家之举来逃避了所有吗?若真的如此,那他如此费尽心思的将她劝说,带她回了宸王府又有什么用处? 说穿了,此时云沐阳心中的纠结,不过是不想要看到自己的妹妹一直逃避的举动。甚至于,他并不想让妹妹以这种方式来惩罚了自己,却宽纵了旁人罢了。至于那个旁人是谁,即便云沐阳口中不提,想来除了宁飞扬之外,也再不可能去寻了其他人的不是了去。 瞧着云沐阳的犹豫模样,郭鑫倒是只能依着医者的本分,尽力劝说着云沐阳早下决断。毕竟,瞧着云昭玥的这般情况,只怕这种症状已经持续了很久,谁又能够断言,下一次云昭玥会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呢?到头来,自己的不忍心换来的是什么,即便郭鑫并没有将其中的事情点破,想来云沐阳也是能够想见其中的关窍才是。 “明华公主的情况……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直到最后,郭鑫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他便径直走进了内室,想要再去查验了云昭玥的症状,以确保她不会再有什么激动的行为产生。 玉林堂的这场莫名的折腾大概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待郭鑫被云沐阳送出府门之时,二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且不说云沐阳脸上的情绪究竟代表着什么,单就是郭鑫脸上的神情,却也是比之多出了一丝疲惫才是要紧。 “师兄……” “我回去之后会好生查阅医书典籍……不过……她的症状你这个做哥哥的心里头清楚……其他的……我自是不必多说……” 本还想同郭鑫言说了什么,可如今云沐阳听着郭鑫的如此言语,倒是再没能说出个一二言辞。毕竟,如今郭鑫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又怎么不能够理解了这位师兄话中的意思呢?看来,世间的一切的确不可违逆,当初自己一心带走了自己的妹妹,如今却也是要回了缘觉寺面对了这一切的! 如果真要计较起来,其实云沐阳能够想通这些,而心中一直思量着其他的依晴又怎么会理解不得呢?左不过是现如今的她心中有了牵挂,不愿就此放弃了眼前的一切,也不愿与云沐阳分离罢了。 可世间之事本就有其定数,若是想要凭借人力更改,所要付出的代价,谁又愿意承担了去? 是夜,当云沐阳沉默着回到了凝思苑的卧房之时,他又哪里想到,其实一直侧卧背对了自己的依晴,此时左不过是假寐应对。如今的她似乎也想通了这些,只不过这些事情不可能立时下了决断,可当决心如此行事之时,心中的那起子不舍又怎么可能断绝呢? 感受到自己身边突然传来的温热气息,依晴不自觉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然此时的云沐阳并不曾设想太多,只轻声细语地问着自己小妻子的情况也就是了。 “可是我吵醒晴儿了?” 听着云沐阳极为温柔的问询,依晴即便想要装作无事发生,想要继续装作假寐的状态。可自己的心绪已然乱了,有武功在身的云沐阳又怎么会错过了这些,进而判断出自己的心思想法呢?与其到时候被阿沐戳穿了心事,此时倒不如自己直言说了这些,倒也是能够避免了更多的麻烦生出。 于心中打定了这么个主意之后,依晴便动作轻缓地起身,面向了床榻上云沐阳这一方。 “阿沐……我们明日……还是再去一趟缘觉寺吧!” 依晴的语气极为平缓,甚至在云沐阳听来有些轻微的像是极为容易破碎的琉璃一般。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在云沐阳听来只觉得惊讶,倒不是说他听不得依晴提起“缘觉寺”,而是于他来说,云沐阳不成想自己在心中计较的这些话语,本还不曾提起之际,自己的小妻子会以如此方式说出。 “晴儿……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面对依晴略显平和的脸色,此时的云沐阳倒是越发紧张了几分。他此时只想着是否云昭玥的情状已经被依晴知晓,却并不曾发现眼下依晴的水眸之中沁满的都是对于自己的眷恋。 “是不是你已经知晓了昭玥的情况?虽然……师兄说这件事只能够靠师父解决……可我……” 或许云沐阳此时心中想着的都是自己这个妹妹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自己妻子的感受。如今的云沐阳压根儿没能注意到,现下里依晴的情绪变化,或者说是对于云沐阳本人的不舍。而面对这些,云沐阳未来又会不会也此后悔,这也都是后话,我们也要容后再提。 面对云沐阳如此焦灼的一面,依晴哪里还会再顾忌了其他,想来自己做出这番决定,云沐阳亦是不会有什么反对。毕竟,他心里头清楚得很,有些事情要为着大局考虑,而有时候必要的牺牲也要做到舍小为众。而这些道理,不就是当初云沐阳出征之前,一字一句告诉给自己的道理吗? “阿沐……一切都会没事儿的……相信我!” 一边如此安慰着云沐阳,依晴一边极为自然地伸手握住了云沐阳放置在身侧的一只手。当温热的感觉接触到他有些微微凉意的手,云沐阳似乎一瞬间便安下心来,也对于肃国公府宁飞扬的事情,有了更多的心思打算。 下一刻,云沐阳反客为主,径直以手包覆了依晴的小手,这才在依晴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而暗色深沉的夏季之夜,恐怕也只有宸王府院子里的小虫还在为着夜晚歌唱许久。 一夜无话,转而已是天明。 由于昨晚云沐阳发现的及时,此时的云昭玥倒也是情绪稳定了不少,再不似之前那般失了心智神思。只是,今日一早的她似乎并不记得昨夜的经过,在早饭之时,她更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皇兄皇嫂。 “昭玥,你不好生用饭,瞧着你嫂子做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云昭玥的这般举动,此时的云沐阳先是出声提醒了自家妹妹一声,而后才递给依晴一个安慰的眼神。只不过他又哪里知道,此时的依晴早就因着云昭玥的眼神变得羞赧,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用了眼前的美食呢? 得到皇兄的提点之后,云昭玥倒是略微收敛了对于依晴这个皇嫂的打量,却也是仍旧偷偷暼向了眼前的两人。而且,她还会在两人不曾察觉之际,偷偷笑了些许。至于云昭玥究竟是在笑了什么,她倒是不好当面说出,只每次再看向依晴的时候,眉眼间的笑意便愈发强烈了起来。 “云昭玥!你若是再如此……” 面对自己的警告,似乎自己这个妹妹并没有多少收敛,此时的云沐阳因着昨夜的事情,越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眼前的妹妹。毕竟,郭鑫曾经嘱咐过他,若是云昭玥再发生了什么刺激,那后果便不是拂穴镇定能够控制的了。 或许就是因为有郭鑫的如此叮嘱存在,眼下的云沐阳倒是越发不知道该如何说教了自己这个妹妹。只下一刻,云昭玥说出的话倒是让其惊讶,只此时这兄妹二人并没有因此而注意到依晴脸上的细微变化罢了。 “皇兄你又何必这么认真呢?难道你看不出,今儿个皇嫂的气色不错吗?” 说到此处,云昭玥便一脸期待地看了看已然低下头的依晴,而后才笑嘻嘻地同云沐阳说到,“若是能够给母后添个孙儿,只怕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你……说话当真是越发没了规矩了!还不好生用饭!” 即便云昭玥的这些话的确露骨,可在云沐阳听来,却也是多出了几分期待在其中。虽说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太过于复杂,可若是真的让依晴孕有子嗣,或许凤舞也会放弃带她离开的念头了。 此刻,云沐阳即便这般吓唬着自家妹妹,可心里头的主意也算是打定了。只是有一点他却并没有留心,当云昭玥说出这些的时候,依晴一直低头用饭的动作几不可闻地停顿了一下,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再次动作着。 在云昭玥看来,依晴的这番顿住左不过是因着自己的这些话,而生出就是些许的羞赧。可若是真的说起这些,只怕依晴的心中除了苦楚之外,倒也只有对于云沐阳的愧疚了。 毕竟,自己虽然能够与之成为夫妻,可到头来她却不可能陪其度过之后的岁月。虽说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可当这些依晴极力想要逃避的事情到来的时候,谁又能够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与发展呢? 听着桌上云氏两兄妹的一唱一和,依晴也只得这般低着头继续动作,只如今嘴里的吃食不再香甜,那感觉竟是比糠皮谷壳更让人难以下咽! 第804章 缘觉处为绝缘处上 “对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要回了缘觉寺吗?趁着缘七节之前,咱们早些出发……” 说罢,云沐阳便径直低下头来用着吃食,压根儿让在座的两个人听不出来,这起子言语究竟是在对谁言说。 正当依晴与云昭玥的动作都顿在了原处,二人皆是一副不知该如何去回应的表情之时,云沐阳却突然开口,却也算是缓解了二人之间微妙的尴尬才对。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找师父开解吗?这次……我和你嫂子会同你一起过去的!” 只一句话就的功夫儿,云沐阳的话便已然使得桌上不知所措的两个女人没了心中顾虑。在云昭玥看来,如今自己能够彻底脱离开眼前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曾给皇家带来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才对。至于听了这些话的依晴,此刻于她而言又该如何去理解呢? 依晴一时倒也不知该为云沐阳的这番解释而庆幸,还是应该为着自己的情绪不曾被云沐阳发觉而哀伤。总的来说,云沐阳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事情都有了解决的方向,只不过此时的云沐阳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究竟会给他与依晴之间带来如何的未来也就是了。 桌上的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就在云沐阳解释了这些之后,还是云昭玥率先反应了过来。此时的她自然是不可能掩盖得了面上的惊讶,却也是抿着嘴唇颔首应着,似乎对于云沐阳的这个决定没有丝毫的意见。反倒是现如今的依晴越发的沉闷,对于云沐阳的这番安排,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在停顿了片刻之后,便再次动了动手中紧握的食箸罢了。 一顿饭就在云沐阳这句话之后,渐渐进入了尾声,而直到最后,依晴也仍旧不曾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与看法。如此看来,倒像是云氏兄妹所做的一切行为,都与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而眼下的自己自然也不可能去参与了这些个无所谓的事情,并为之费心劳神才对。 “晴儿,等处理好昭玥的事儿,我就向父皇告假……” 当依晴一直沉默着送了云沐阳来到宸王府的府门前,一直不曾听了依晴言语的云沐阳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这才在离开之前,甚是郑重地同依晴保证着。只不过,如今的依晴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想必云沐阳的这起子承诺也没有什么作用,恐怕也只是在言语上起了哄依晴欢喜的作用而已。 一直不曾得到依晴对自己的回应,这时候的云沐阳内心自然生出了一阵焦灼,这才再次出声唤了一声。 “晴儿这是在想什么?” 而依晴也是在云沐阳的这一声呼唤中,才收回了一直神游的心思,转而唇角微微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似乎是有意让云沐阳安心。只她那般勉强的神情,如今云沐阳虽说有些在意,却也是无暇顾及这些。毕竟,现下里最让云沐阳揪心的,便是自家妹妹的心病根源不是吗? “没什么,就是在想明华公主的事情……” 眼瞧着自己的状态被云沐阳有所察觉,依晴却心中并不情愿让其瞧出个什么来。如今,她便只含糊着搪塞了两句,试图将自己的这起子变化加以遮掩。而面对如今局势的云沐阳,自然是愿意相信了依晴的这起子言语。毕竟,若是在不曾处理好自家妹妹与韩时凤的那起子事情之前,云沐阳对于依晴亦是有所隐瞒才对。 “不必多想……等缘七之后,一切都不会成为问题了!” 似乎是在有意向依晴透露着什么,只云沐阳此时亦是不方便多说了许多,便也只在这时候打住了想要告知的情绪。毕竟,这些事情都还没有个定论,若是自己冒失说出了许多,难免会因此而牵扯出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 说罢,云沐阳便习惯性地抬手,想要去抚摸了依晴头上的乌云。只这一次却有些意外,而一切的缘由都是因着依晴竟然刻意地躲避了云沐阳的动作,似乎并不想再与之产生何等接触。 意识到这一点的云沐阳亦是有所呆愣,他还来不及收回僵住的右手,自己便突然被依晴拦腰抱住。 “阿沐……我等你回来……” 寻常时候听到依晴的这句话,云沐阳总是会笑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总是这般黏在自己的身边。可今日云沐阳却再不曾有了那起子被孩童黏上的感觉,只突然觉得内心深处生起了一丝恐惧,而这份恐惧更是随着依晴的这些言语不住放大。或许再过不久,那份恐惧便会吞噬了自己,让自己再也不可能喘上一口气来。 意识到自己这般想法的可怕,云沐阳赶忙将这起子念头驱赶出自己的脑袋,此时只一心让自己沉溺在依晴的拥抱之中。待自己的情绪多有平复,他这才状似无意地说着玩笑,“怎么越发同个小孩子似的……若是以后做了娘,难不成还要让他们看了笑话?” 说着,云沐阳便不露痕迹地挣脱了依晴的这般拥抱,只以指头轻轻点了点依晴的鼻尖。虽然这起子举动看起来甚是亲昵,可依晴显然并不愿意错过了这些,只一一受下并不曾同往常一般言说了旁的不是。 “好了,一切都会解决的!” 不知为何,这一次云沐阳竟会一直言说着这些言辞,似乎是在安慰着依晴的态度,亦或者只是在如此安慰着自己。而这句话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想来云沐阳亦是有所迷茫,却也只能够脱口说出这么一句,来宽慰人心罢了。 直到云沐阳离开了宸王府,依晴这才逐渐收回了眸中的眷恋,而后才微微低垂了眼帘,似乎对于周遭的事物再没有其他的想法。 “主子,您……是不是这些日子太累了?” 看着眼前没了神采的王妃娘娘,一直跟在其身后的青鸾只得这般猜测着,而言语中透露出的关心,谁又能将之忽略呢? “无事……大概是最近天气的缘故,这才越发懒得理会其他了……” 即便这一次青鸾已然问得彻底,依晴仍旧是一副不愿开口的态度,言语间倒是将自己的情绪状态推说为天气使然。可最近京都奥良城中天气不错,即便是在夏季,却也是难得的好天气,不曾沾染了太多的暑气于其中。一听自家主子的这般话头儿,青鸾心里头自然明白,恐怕是自家小姐心里头有个什么不痛快,这才会推说了许多,更不愿与人言语,说出心中的感受了才是正经。 匆匆几日的功夫,就在缘七节庆典的前三天,云沐阳便提前同元康帝告假,带着依晴与自己的妹妹云昭玥出发前往缘觉寺。 所幸在他们出发之前,云昭玥的情绪一直都还算稳定,而宁飞扬似乎也已经放弃了劝说云昭玥的行为。如今已经距离他来到宸王府过了多日,只除了那一次之后,宁飞扬便再也没有于云家兄妹面前出现也就是了。 “皇兄,你……怎么会突然想通了这些,还特意求了父皇准假,带我去缘觉寺?” 一路上,云昭玥一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到快到抵达缘觉寺之前,她这才实在忍受不住内心的好奇,壮着胆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可没有想通!昭玥你得明白,我之所以会带你来缘觉寺,可不代表着会同意你那起子荒唐的想法!” 纵然此时云昭玥是一副欢喜玩笑的模样,可云沐阳自然清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个妹妹究竟又会生出何等的心思想法。为了避免造成她内心深处的压力,也为了能够稳住她的情绪,云沐阳这些日子一直都不曾表现出自己情绪上的起伏。可如今云昭玥如此一问,倒是陡然间破坏了这起子平衡,眼下的云沐阳只冷声回答着她的问题,却也是没得顾及了太多东西。 “皇兄,有些事情……罢了罢了,等到了缘觉寺见了了净师傅,想来他会给我一个答案的!” 本还想着同自家兄长解释了几分,可到头来,云昭玥也只是兀自笑了笑,便寻了个台阶不再言说了这些。 而一直坐在他们兄妹之间听着这些的依晴,眼下倒是也觉得尴尬,便只闭着眼睛假寐着,不愿多理会了这些也就是了。毕竟,眼下她心中也惦记着某些事情,若是真的能够顺利而为,或许回到京都之人,便也会有个变数了。 大概是因着云沐阳提前递交了书信的缘故,此时缘觉寺内倒是正紧张地进行着休整,想要为即将到来的宸王爷及其女眷留下个好印象。 就在一众忙碌的和尚僧侣之中,一个娇俏的身影似乎显得有些突兀,更是让其感受到自己于他们而言的不自在。 “师傅,了净禅师现下在何处?”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与这些人的格格不入,女子便有意询问了一声,想要快些离开了此处。 “师祖?或许这个时候是在游然所诵经……女施主若是有意前往……贫僧……” 就在那个抽出空儿来回话的僧人还不曾说完之际,这女子倒也是动作快得很,只随口谢了一句,便抬脚向着游然所的方向而去。至于那个还来不及反应的僧人,眼下自然是被其抛在了身后,没多久功夫儿,声音便已然听不到了。 “是晴儿他们要来寺中吗?” 还不待屋中的了净禅师有何反应,这个女子便径直闯进了游然所之中,只这般直接地质问着正在罗汉榻上研读经书之人。 “凤舞?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来了此处,看了贫僧?” 似乎是没料到突然闯进此处一人的身份,此时的了净禅师只语气之中多出了一丝惊讶,却也是将这起子情绪极力掩饰,不愿被凤舞知晓了个彻底。然而他这么一开口,情绪自然而然便被凤舞洞察,又哪里会有什么机会,让他有了掩盖的时机呢? 听着了净禅师极为苍老沙哑的声音,凤舞突然自心头生出一分没来由的烦躁。她不由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在屋中走动,之后便随意寻了个地方安坐下来。看着凤舞如今的这般状态,只怕她对了净禅师似乎并不怎么尊重,反而是于心中生有一丝厌恶才是正理儿。 “我没功夫同你说了这许多……如今寺中突然如此动作,是不是云沐阳准备带了晴儿来了这里?” 眼瞧着自己方才的问询没有个结果,凤舞更是没有了多少耐心,如今竟极为没了尊卑礼仪地直言心中疑问。虽说了净禅师在外人看来,素来是个得道高人模样,可于凤舞而言,他亦不过是个心思龌龊的小人罢了。也正是因着如此缘由,凤舞显然没有了旁人对于了净禅师应有的尊重,言语间也变得极为随意起来。 “凤舞,你又何必如此态度相对呢?贫僧本与凤族交好,却不知为何会让你这般肆无忌惮,没了昆仑该有的礼仪规矩……” 面对凤舞素来的脾性,了净禅师自然不理解了其中的缘由。虽说他多年之前的确游历沣芫大陆,可他的的确确不知为何会如此得罪了凤舞,或者说是凤舞的亲族,才会导致这个小丫头一见到自己便是这般针锋相对的模样。 “规矩?当初若不是你……我母亲可不会因此而受到族中那些人的……你还跟我提了礼仪规矩?” 说到此处,凤舞的情绪变得分外激动,似乎下一刻便会脱口说出一直深埋在她内心的秘密。然而,如今的凤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才径直止住了自己的言语,只深深吐出一口气后,这才变换了语气,径直追问着。 “罢了,陈年旧事,估计你这等道貌岸然之人也不会记得!我今日来此,也不过是想问个明白!是不是晴儿要来了缘觉寺?” “是与不是又该如何?凤舞,如今你太过于急切,太过于专注于眼前……如此,实在于你不利!” 并没有给出凤舞一个肯定的答案,此时的了净禅师似乎并不在意了凤舞当下的态度,只想要劝说她不要太过于急切焦躁。毕竟,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律,若是一味地心急焦躁,只怕这世间的美好都要尽数错过了才是。曾经的自己也如此告诫过某个人,只可惜那个人并不曾听了自己的劝说以至于酿成了大祸。 而如今,了净禅师看着眼前一脸焦躁态度的凤舞,倒像是透过这个小丫头看到了曾经的故人。只可惜,故人早已经不在,即便如此相似,也只不过是一句“无奈世间事事作弄”罢了。 “不利?是或者不是,我只需要一个答案,若是你不肯告诉我,那我只要在山门处等候,想来结果也是一样的!” 最是不愿听了了净禅师的这般说教,此时的凤舞早就被曾经的事情蒙了眼睛、迷了心智,又哪里还会在意了了净禅师话中的意义呢? 第805章 缘觉处为绝缘处中 只此时,游然所的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而凤舞在听到了这些动静之后,便自然而然地噤声,想要瞧了外头的情况。 只不过,现下了净禅师倒是并没有给了她这起子机会,待其噤声之后,了净禅师便径直开口问着门外之人。 “可是有什么问题?” 其实,门外想要问话的小和尚都还不曾敲门问询,听到这些言语,自然也是愣住了片刻。可如今游然所中的了净禅师都已经出声问话,即便这个小和尚心中再有疑问,却也不能够让其如此尴尬。想到此处,小和尚也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开口说出了本想要问询之事。 “师祖,山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想要见了师祖您……” 对于求见之人的身份,门外的小和尚并不曾言说了太多,或许于他而言,山门外求见之人的身份究竟如何,他亦是不会在意的才对。毕竟,缘觉寺乃是脱离红尘之所,若是还要纠结于来人的身份,又与世间其他地方有何区别呢? 犹豫了许久之后,小和尚还是在了净禅师未曾出声之前,说出了一直想说,却不敢言说的话语。 “师祖,瞧着那人的衣装不像个普通人……师祖可要去见了此人?” 说到底,小和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左不过是想要好心提醒了了净禅师,不要因此而得罪了京中权贵罢了。即便缘觉寺于京中权贵而言,不过是个烧香拜佛的祈祷之所,可到底是佛门清净地,哪里能够沾染了太多红尘之事呢?不管怎么说,佛寺合该有个佛寺的样子,别去招惹了俗世之事,亦不能够招惹了红尘之人才对。 听了门外小和尚的问询,站在屋中的凤舞自然而然将那人认定为云沐阳,只依着她现如今的心思,到底是没了时辰去听了了净禅师的答复的。 就在其准备离开游然所,径直前往山门处时,了净禅师却突然出声,道:“且将那人引到后厢,有些人有些事,合该有个说法!” 虽说这些话门外的小和尚压根儿听不懂,只了净禅师既然都已经如此吩咐了,他自然也要依照吩咐行事。听罢,小和尚便在门外爽快地应了一声,而后便快步离开了此处。想来依着他这起子焦急的步伐,只怕是想要尽快安排了了净禅师的吩咐,这才会表现得如此急切了吧! 再说屋中正准备动身的凤舞,此刻她听到了了净禅师的安排之后,自然是停住了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只凝眉望着眼前这个波澜不惊的人出神。 “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就是了!” 良久,了净禅师这才以熟悉的沙哑声音提醒着凤舞,却也是骤然睁开了眼睛,结束了方才合眼静修的模样。而就在了净禅师睁开眼的瞬间,凤舞却已然失神,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毕竟,瞧着了净禅师那双幽深的眸子,她到底是没了那起子底气,言说了许多的才是正理儿。 迟疑片刻后,凤舞这才算是寻回了自己方才的态度,进而看向了净禅师问着,“你就不怕我直接同云沐阳说清楚这些,再说出你当年的那些丑事吗?” 一语既出,凤舞也是突然感到有些后悔,可话都已经说出口来,她也是再没有办法去改变。一时间,凤舞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微妙,似乎在这一刻,她也不知该不该去听了了净禅师的回答。在这一刻,凤舞既想要瞧了了净禅师对于自己此等威胁的态度,又有些顾及了之后的事情,不愿将这起子事情径直捅破。 眼下,说出这些威胁言语的凤舞,倒是成了如今最为尴尬的那一个了。 “丑事?贫僧有何丑事?想必凤舞你心太过于急躁,眼中即便看到了许多,却也是径直忽略了吧!” 只情绪淡然地解释了这么一句,了净禅师便悠悠然起身,似乎是准备去往后厢,见了那个凤舞并不曾猜出身份之人。然而,此时的凤舞又哪里还有心思顾及了这些,只听着了净禅师这么一句,她便立时呆愣在原地,不知心里头又在想了哪般了。 “有些事情,贫僧还是希望你能够拨开迷雾,看清一切……至于你方才口中的说的那些,贫僧只当作不曾听到也就是了!” 只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了净禅师便径直离开了游然所,只将呆愣的凤舞一个人留在了此处。虽说了净禅师这一次爷算是说得足够透彻,可已然被过去蒙蔽了双眼的凤舞,到底能不能看清楚一切,这都还是个未知数不是吗? “青竹,若是他们到来,只请了明华公主来了后厢,旁人……只带去游然所便是了!” 如今了净禅师只在后厢门前吩咐着这些,只待青竹应下之后,这才推门进入了厢房之中。至于厢房中的这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此人又会如何去想了自己方才的安排,这些了净禅师倒是并不曾有了太多想法的。 世间有太多人被情绪所左右,因而看不到事情本身最重要的所在。有些事情本不至于发展到这般地步,可一再被蒙蔽的双眼与被迷住的心智,总会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对于这次的事情,不论是于云昭玥而言,还是对依晴来说,想来有些人有些事,她们都该好生分析判断了去。 至于了净禅师进入后厢之中,究竟与屋中那人说了什么,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人知晓。毕竟,后厢本就是为着香客方便,这才构筑的所在,缘觉寺中的僧侣又哪里会去打扰了香客的清净呢?只如今,后厢这间屋子里的人,究竟是为着心中之事而来,还是为着过去怨念前往,一切的一切都还需要真正关系此事之人开解。而这个人不会是了净禅师,只可能是还不曾到此,却已然被安排下的明华公主云昭玥了吧! 而那个提前来到缘觉寺之人的身份,自然也是不必多提太多,想来也只有那人会追到此处不是吗? 再来说此时还不曾抵达缘觉寺的三人,眼下云沐阳带着依晴与自己的妹妹云昭玥,正坐在自家王府的马车上,准备去往缘觉寺。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山门之时,云沐阳却俨然察觉到自己的妹妹似乎情绪变得分外激动。 虽说这一次他也分外注意,却也不曾想见,原来自己的妹妹此时亦是会有所紧张的。 “走吧,这一次我们得从山门处进入了!” 由于这一次是云沐阳告知于父皇才有此行动,因此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同往常一般,自缘觉寺的后山处进入的。若真的如此,只怕就连元康帝都会知晓了这些,到时候也确实对于缘觉寺没了半分好处。 为着不给自己师父惹了麻烦,云沐阳这才径直吩咐了车夫如此行事,倒也算是全了自己先前得了元康帝准许的脸面才对。然而此时的云沐阳又哪里有心思注意了其他,只现如今的依晴本就神情恍惚,恐怕依着云沐阳担心了自家妹妹的心情,亦是不可能顾全所有的吧! 才下了马车的几人,眼下正准备通过山门前往寺中,寻了了净禅师开解了此事。只此时得了了净禅师吩咐的青竹早就候在了此处,一瞧见出现在山门石阶上的几人,他便径直迎了上去。 只待其微微躬身行礼之后,青竹这把交代了了净禅师的吩咐,便有意询问着眼前两位女施主,哪一位才是了净禅师口中的明华公主殿下。 “不知二位女施主,哪一位是公主殿下?” 青竹本就知晓云沐阳的身份,此时压根儿不敢多抬头看了许多,只垂着头轻声询问着。毕竟,自己虽说是个不与红尘有瓜葛的小和尚,却也难免在与红尘之人打交道之时,沾染了红尘间的处事风格。 将青竹的恭敬模样看在眼中,虽说此时的云昭玥甚是紧张,却也是于外表现得极为淡然,只轻声细语地回复了青竹的问询。 “小师傅,可是了净禅师有何安排?” “师祖吩咐小僧,要带了公主殿下一人前往后厢,至于同行之人,大可以自行前往游然所等候!” 眼下,青竹小和尚的话也才刚刚落下话音,云沐阳的一双星眸便登时凝在了他的脸上,似乎是想要看透他口中的言语,瞧出他话中的真假含义。 显然,面对云沐阳的如此凝视,青竹并不在意了去。毕竟,自己左不过是按照师祖的吩咐行事,又哪里会做出了那起子嗔狂之态呢? “皇兄,既然了净师傅都这么安排了,你同皇嫂便先在游然所等候吧!小师傅,还请前头带路!” 先是同云沐阳夫妇打了一声招呼,云昭玥这才同青竹表明身份,想要快些前往后厢。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被这些事情烦扰太久,一旦见到了了净禅师,她便能够解脱所有,将心中的一切尽数开解了去。如此倒也是免得他人担心自己,更是能够摆脱了一直纠缠着自己的那起子噩梦不是吗? 不等云沐阳出声嘱咐了云昭玥,青竹便应声之后,于前头引路带走了云昭玥。现如今,山门处只剩下了一直担心着自家妹妹的云沐阳,以及越发心绪不宁的依晴在此处了。 “走吧,我们先去游然所等他们的消息……” 直到云昭玥跟随着青竹的步伐,逐渐消失在云沐阳的视线范围之内,他这才回过神来同依晴说着。然此时的他却不曾在意了依晴略带闷哼的声响,只一心担心着自家妹妹,并不曾多顾及了其他也就是了。 “小师傅,了净禅师为何要在后厢见我?” 大抵上是因为云昭玥瞧着引路的青竹年岁不大,她便不曾以自己的身份压人,只以“我”自称,不曾言说了其他的方面。 虽说青竹也想要将后厢之中还有他人的事情告知给眼前这位女施主,可碍于没有得到师祖的吩咐,此时的青竹也只得装作哑巴,不去言说了这些情况。眼下即便云昭玥一直在身后问着自己这些事情,可青竹却并不曾回应了些许,只语气温和地同云昭玥顾左右而言他罢了。 “女施主,再往前走就是后厢了!师祖要求小僧送到此处,之后的路,还需要靠您自己了!” 只如此交代了一句,青竹便给云昭玥指了指后厢所在的院落方向,之后便径直转身离开了。而一直想要探寻了开解自己方法的云昭玥,此时心中定然是生出了无数的设想却也是碍于场面并不曾说出口来也就是了。 因着方才青竹的提醒,待青竹离开之后,云昭玥便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后厢院落,这才略显艰难地向此方向迈出一步。 “了净师傅,您可在此处?” 随着云昭玥敲门问询的声音响起,了净禅师与屋中之人便已然知晓,云昭玥现下就在门外,想要请求进入屋中才是。 “您若是想要开解此事,一切都还要看了天意!” 只向着一旁的男子言说了这么一句,了净禅师这才径直走向了房门处。而那名男子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了净禅师,而后才快速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内室的帷幔之中,并且放轻了自己所有的动作才是。 “公主殿下,再次来寻了贫僧,可是心中之事已经有了答案?” 显然,面对云昭玥的再次来访,了净禅师似乎已经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也正是因着如此理由,他才会径直问着云昭玥心中的答案,如此也算是太过于直接了几分。 没有想到自己一见到了净禅师,他便已然要求自己说出自己的想法。才瞧见了打开门后,屋中了净禅师模样的云昭玥,现下里倒是自然呆愣了片刻,而后才寻回自己的声音,言说起内心的想法来。 “师傅又何必取笑昭玥?您明知我会到此,就是因着心中定下了这般想法,您又何必……非要让我说出这些不堪呢?” 显然,此时的云昭玥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似乎对于他们口中言语之事,充满了绝望与无助。而她之所以会说出这些话来,就必定是不愿意再多提过去,只想着能够以那起子行动,来解决了所有事情罢了。 “公主殿下,有些事情若是看得不够通透,或许,你会错过许多不该错过之事!你……当真决定要如此解决了眼前这些吗?” 纵然云昭玥并不曾将自己遇到的这些事情详细说给了净禅师,可如今了净禅师所说的言语,倒像是其已经知晓了云昭玥遇到的一切事故。也正是因着有这份了解存在,了净禅师也才会说出这番言语,希望云昭玥不会为着现如今心中的决定有了何等后悔。 “我……师傅您这又是何必呢?我想要以最简单的方式解决了这些苦痛,而眼下就是最好的也是最快的解决途径……您不是我,又哪里知晓我内心承受的煎熬?” 第806章 缘觉处为绝缘处下 说到最后,云昭玥的声音也渐渐微弱了几分,就连一直抬头看着了净禅师的眸子,此刻也低了下来,不愿再与之产生任何的交集。 在这一刻,似乎云昭玥并不想旁人瞧见了她的脆弱,而她亦是将自己的内心保护的极好,没有给他人丝毫窥探的机会。想来,云昭玥之所以会有如此举动,也是与她这些年来的经历分不开的。 看出云昭玥内心的抗拒,了净禅师也不再生出什么劝说的言语,只示意云昭玥坐到屋中正中的位置。而他则是一步一步在屋中转着,那模样像极是要做了什么玄妙,所以弄出这起子神秘的模样来。只不过,现如今的云昭玥哪里还有那起子瞧了这些的心思,左不过是顺应着要求坐下,便合眼等待着自己遇到的一切事情,都随之瓦解罢了。 “殿下,您若是想要落发,便是准备脱离了红尘……你可已经想好了?” 就在云昭玥想要放空自己的时候,了净禅师的声音再次响起,而她竟也会在这起子声音下,产生了一种名为动摇的感受。或许就同了净禅师所说的一般,自己本就没有做好脱离红尘的准备,左不过是想要借此逃避罢了。 也正是因着如此想法,所以被导致云昭玥的心思不够坚定,到底是因着这些话语而动了心思也未可知! 随着云昭玥的犹豫,了净禅师这才抽出功夫儿,示意一直躲在帷幔后的那人。瞧着了净禅师的那起子示意模样,想来也是看出了什么,这才会费了这么一番心思,做出了如此的安排才对。 “我……师傅……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一直紧闭着自己的一双眸子,云昭玥此时似乎并不愿意睁开眼睛,再去面对了那些已经困扰了她许久的人事物。如果不是没了应对的勇气,她又怎么会生出这起子想法,一定要走了这般决绝的一条路呢? 听着云昭玥透着一股子绝望的声音,了净禅师倒是并没有为之动容,只再次开口询问着这些事情的始末根源。毕竟,一旦云昭玥当真下定决心如此,那红尘间的事情再与她没了联系,她也必须要学会坦然面对了这些不是吗? “没有办法?殿下,您需明白,一旦脱离红尘,世间的一切都与你再无瓜葛,到时候你还是要面对了这些,却再不可能以云昭玥的身份……” 被了净禅师如此一说,云昭玥顿时变得沉默了许多。毕竟,若非了净禅师这般言说这些,只怕她还会一贯以自己的理解去想了这些,她还会以为自己可以通过这些,便不再去面对了那些个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只这些事情总归有个根源,而究其根本,只怕云昭玥现如今最不情愿去面对的,便是与自己做了多年夫妻的丈夫肃国公府的世子宁飞扬了吧! 毕竟,现下里困扰云昭玥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也正是因着他的缘故,云昭玥才会开启了二人之间如此荒唐的关系不是吗? 一时间,云昭玥的脑海之中皆是宁飞扬的身影,即便她想要尽量清除了这些回忆,可自己的眼前却仍旧浮现这些。从当初自己带着如意来到了川蜀之地,在肃国公府成亲的那个孤寂落寞的夜晚开始,云昭玥的眼前正浮现出这些年来的朝朝暮暮。 可这些画面之中,出现的宁飞扬似乎永远只有冷漠,也并不曾对她生出什么关切与温暖。而这些年来,云昭玥之所以能够守着这么一段虚无的婚姻,左不过是靠着如意的陪伴,以及对于远在京都奥良城中皇族亲人的念想罢了。 当初在得知元康帝刻意传出的崩逝消息之时,云昭玥更是顿时昏厥了过去。而她自己亦是舍弃了许多,这才换来了宁飞扬带自己前往京都吊唁的机会。 虽说那件事如今看来,不过是父皇与皇兄定下的计策,可云昭玥依旧不曾后悔。最起码,她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再回了皇城一次,最起码她可以因着这起子机会,而去瞧了自己多年不见的亲人。只可惜,能够明白自己当时心情的如意,现下里已经不在自己身边。若是她还能以那般温柔的声音安慰了自己,或许她也不至于走到了今日这般决绝的地步。 只可惜,云昭玥的想法都不过是幻想,而一贯懂得自己心思的如意亦是随着自己当初那个流失的孩子,远去到了自己无法追赶的所在。 想到此处,云昭玥一直紧闭的双眼突然变得酸涩,而下一刻,一滴泪水便毫无征兆地从云昭玥的眼眶中涌出,并伴随着极快的速度,就此滑过了她的脸庞,径直于下颚处滴落。 “公主殿下,您真的舍得放下红尘中的一切吗?” 恰在此时,了净禅师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他对于云昭玥的决定又再次生出的这般问询。 “我……我……” 支吾犹豫了许久之后,云昭玥突然猛地睁开了一直闭合的眸子,整个人都像是受到了惊骇一般,表现得甚是惊恐无措。 “师傅……我实在承受不住了……红尘之中虽说的确有让我舍不得的人,可……我不想再一直与某些人纠缠在一处……” “某些人?” 即便了净禅师多多少少能够猜到,只怕云昭玥口中所谓的某些人,便是那个藏身在屋中帷幔后的身影。可碍于眼前情绪并不算稳定的云昭玥,他也只能够沉声询问着,也好一点点解开云昭玥一直深藏的心结所在。 或许是因为了净禅师的声音有什么神奇之处,听到他的这般话语之后,云昭玥的情绪倒是微微有些好转。只下一刻,她便痛苦地再次闭紧了双眼,以极为艰难的声音,说出了所谓的“某些人”的真实身份。 “既然宁飞扬不愿认下那个孩子,又出手想要将我们母子都处置了……又何必要独独留下我一个人的性命……到头来甚至还搭上了如意……” 这已经是云昭玥第三次说起这些事情,可每一次似乎她的痛苦都在进一步加深。这般情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究竟是因着她对于如意与那个无缘孩子的愧疚,还是为着自己仍旧想要靠近了宁飞扬的心而纠结。 只此时帷幔之后,那人听到了云昭玥这般痛苦的讲述,他亦是想起了曾经的种种。若非当时情况紧急,他并不曾留心了云昭玥的状况,或许那个名叫如意的侍女便不会死,而那个他已经准备接受的孩子,也不会变成横亘在他与云昭玥之间,永远跨不过的阻碍。 就在云昭玥讲述着自己这些年来深埋心底的苦楚之时,已经遵从了自家师父的安排,带着依晴来到了游然所的云沐阳却打心底里不愿来了此处。 虽说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个什么缘由,可今日他一直觉得心头不安。之前他自己也一直以为,这般情况不过是因着担心了自家妹妹的关系。可如今昭玥的事情都已经交给师父处理,他又为何还会如此安不下心绪呢? 就在下一刻,云沐阳突然顿住了前进的脚步,只回头看着一直低着头跟在自己身后的依晴。直到此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似乎自己带着妹妹与依晴一路而来,他都不曾好生听了依晴的言语。而若是放在了平时,依晴又哪里会是个如此沉闷的模样,竟是不肯同自己多说了许多呢? 感受到来自于身前之人的打量,此时的依晴虽说亦是有些神情恍惚,却也是微微注意到了身边的变化。由于云沐阳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便也登时止住了向前的步伐,只抬起头来装出一副疑惑的模样看向云沐阳。 “阿沐,你怎么突然停下了?是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无常,眼下的依晴倒是不敢直视了云沐阳太久,生怕他会因此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 只当下里瞧着依晴一副迷茫的模样,云沐阳便也只当作是自己最近多思多虑,错想了许多事情。继而,他便笑着摇了摇头,一只手更是状似随意地想要将依晴额前的碎发打理一番。 “只是想着,等昭玥的事情有个结果,我就同父皇告假,亲自带你回了……” 这时候云沐阳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依晴便突然咯咯笑出声来,似乎是忍受不住云沐阳为自己打理碎发带来的瘙痒感觉。然而,也只有依晴心里头清楚,如今她如此行事,不过是不愿再去听了云沐阳永远无法再去实现的承诺罢了!至于原因,只怕云沐阳不会想到这些,而她自己亦是不会想到自己的身世还藏有如此多的秘密。 “阿沐,我……想去观山阁瞧瞧……” 待笑声过后,依晴这才吞吐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因为旁的什么,只因着当初自己便是在观山阁与云沐阳重逢,而一切的一切亦是从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注定了去! “观山阁?晴儿好端端怎么想去了那里?” “就……突然想去瞧瞧……” 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了云沐阳之后,二人也算是按下了进入游然所的事情,径直转身去往了观山阁的所在。 其实依晴又哪里会不知道,只要自己一进入游然所,一直在游然所中的凤舞便会投掷迷药。一切阻碍都不可能再成为拦路人后,凤舞便会带着自己离开了奥良城,离开了钦傲回到昆仑去。 只不过,在她同凤舞一起回到昆仑前,依晴还是希望能够再与云沐阳多相处些日子,哪怕只有短短的几盏茶的时辰! “阿沐……我记得当初你就是从这里走出来,还一脸坏笑地看着我出神的!” “还有这里……我们之前住在缘觉寺,总是喜欢坐在这里一起饮茶……那时候你一直吵着要吃红豆酥呢!” “阿沐……当初你一直坐在这里看书,你还记得吗?” 一进入了观山阁之后,依晴便像是个突然开启了机关的玩偶,竟是不停歇的言说着她与云沐阳两人在观山阁中相处的种种。不论是看到当初云沐阳藏身的书架,还是瞧见二人共同饮茶品茗的小方桌,亦或者只是观山阁中那条桌案。似乎这里的每一处场景她都记得,只不过是自己不愿多说了许多,便不曾同云沐阳提及罢了。 顺着依晴的言语与手指指向的方向,云沐阳亦是一一看了过去。虽说曾经的那些时光甚是艰难,自己的未来亦是没有任何的保障,可能够与依晴如此相处,如今回味起来倒也显得甜蜜了几分。 “对……我记得某人可是一直宝贝着一支珠钗,也不知……是不是当年缘七我送给她的那一支!” 一提起当初缘七庆典,二人竟会那般没了顾忌的来了奥良城中游玩,云沐阳倒也显得惊讶了几分。 虽说他当时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却仍旧被那个神秘人得逞,只如今他才知晓,那个神秘人不过是依晴从未与自己提起的兄长罢了。而且如今看来,依晴的那个兄长所牵扯的事情不少,更是与扶然、羌戎之间生出了不少的联系才是。 正是因为又想到了这些,云沐阳的眸光也从一开始的温柔变得有些锐利,那模样像极了一只正在搜寻了猎物的雄鹰。只此时的依晴一直沉浸在曾经的回忆中,并不曾注意了这些,也不会留心了这些罢了。 “阿沐……你会一直将我放在心里吗?哪怕我已经不在了……” 回忆过后,依晴突然收起了方才欢喜的表情,有些情绪微妙地追问着云沐阳。似乎只要云沐阳能够说出自己心中期待的答案,她便得到了应有的满足一般。 而眼前的云沐阳只当作依晴因着云昭玥的事情而胡思乱想,自然是不情愿自己的小妻子生出了这般荒唐的念头才是。 “晴儿又能去了哪里?即便你真的不在了……我也会找到你,就同从前你一路来到缘觉寺,找到我那般!” 虽说云沐阳的这些话大有安抚依晴情绪的意味在其中,可他却也是发自肺腑而言,并没有掺杂了一丝一毫的敷衍。毕竟,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本就有所差距,他们二人能够走到如今,也算是天意使然了。既然如此,云沐阳又哪里还会轻易放弃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只留下依晴一人在陌生之地思念了许多呢? “真的?” 没想到,在听到了云沐阳的这般保证之后,依晴的眸子突然亮了几分,就像是他的这起子保证给了依晴一个希望一般模样。 “真的!我可曾什么时候欺骗了晴儿?” “嗯……好像并没有过……那……你一定要记得……千万别忘了!” 就在依晴分外俏皮地回答了这些之后,云沐阳似乎从她最后的那句“千万别忘了”之中,看出了依晴眸光中的不舍。而这起子感觉一旦触发,云沐阳又哪里不会生出了心慌与不安呢?只眼下他并不想依晴瞧出了这些,平白生出了许多担忧罢了。 第807章 兜兜转转凤还巢上 “怎么?怕我到时候食言?” 将心里头隐隐升起的那股子不好的想法压下,此时的云沐阳只一副调侃的模样,试图以这种轻松的方式缓解了眼前依晴眉眼间的情绪。 只此时的云沐阳又哪里晓得,有些事情已经在他并不曾发觉的时候悄然发生,有些事情亦不是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便能够顺利阻止的。就如同当初他身负重伤,被依晴救下的缘分;又或者是为了蒙骗前来追查他踪迹的韩家府兵,而使得依晴做出了那起子失了女儿家清白的种种。当然,还有这一次依晴与凤舞的计划,想来也会是这般情状之一才是正经。 言语轻佻间,云沐阳倒是活像个市井泼皮无赖样儿,只以手指挑起了依晴的下颚,一双深情的眸子就这般盯着她。 一时间,依晴早就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眼前的情况,虽说她与云沐阳早就成了夫妻,可眼下云沐阳表现出的深情,却是她万万拒绝不得的。也正是因着如此原因的存在,更是让依晴无法再进行了那般计划,可一想到凤舞口中的后果,依晴亦是于眸中闪动着不舍的光辉。 “不怕……阿沐不会食言,永远不会的!” 定定地回答了云沐阳的问话之后,依晴便突然扑进了他的怀中,只一瞬间的功夫儿,便以两只手紧紧环住了云沐阳的腰身。虽说女儿家的气力到底有限,可依着云沐阳对于依晴的了解,他也能够感受到此时此刻的小妻子,必定是存了什么计划才会生出这般举动的。 就这么任由依晴用力抱着自己的腰身,云沐阳似乎也在心中计较着之后的事情。二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就变得有些微妙,从刚刚那起子愉快的回忆模样,陡然变成了如今的一言不发。只此时的云沐阳心里头却也是在筹划着与元康帝计划好的一切,至于这之后的事情,他并不想让依晴知晓,有些内幕即便自己想要告知与自己的小妻子,却也要注意了分寸场合不是吗? “晴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因着……昭玥的事情,弄得心情不好了?” 即便云沐阳能够看出依晴眉眼间的情绪,可其缘由是什么,他倒是没有一丁点儿的进展。正是有着如此原因的存在,他这才会任由依晴抱着,轻声询问着她的想法。毕竟,有些事情他不愿让自己的小姑娘生出太多担忧,有些事情只要他一个人去承担就是了。 随着云沐阳轻缓的声音发出,依晴更是顺势将自己的小脑袋埋进了云沐阳宽厚温暖的胸膛,而后才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句。至于她想要表达的意思究竟是什么,想来也只有她自己心中最为清楚,旁人是绝对瞧不出个所以然的。 “既然如此,缘七的时候,我带晴儿再去看了河灯,可好?” 因着云沐阳的这么一句话出口,一直将小脑袋深埋的依晴突然有了不希望的状态。这等情况于云沐阳来说,只当作是依晴有心如此,却哪里想过他与依晴之间,本就再没了那起子时辰去游玩欢喜。 “阿沐……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一边缓缓从云沐阳的胸膛出起身,就那般直接地抬头看着云沐阳那双倾注了深情的眸子。 反观此时的云沐阳,似乎也因着依晴这般不自然的举动,而使得自己对其有着更多的关注。可现下里让云沐阳关注更多的,大概只有依晴一直呢喃着言语的朱唇,以及已经渐渐松开自己腰身的小手才是。 随着依晴松开的小手渐渐攀上了云沐阳的肩头,依晴更是止不住内心的激动,只能够通过她那双有些微微颤抖的小手窥探了当下的内心。只不过,眼下的云沐阳似乎对于依晴的这般举动极为受用,亦是心中怀着激动,想要其尽快完成了那般让他心潮澎湃的行为。 “晴儿……” 本是想要询问了依晴当下的心情,可话到了嘴边,云沐阳还是不曾问出口来,只觉得自己的这般问话太过于煞风景。 然而,被自己这般轻唤一声之后,依晴似乎也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就连一双水眸都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自己该看向了哪里。 “我……阿沐我不是想……” 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如今的这些举动有多么羞人,依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了这些,脸上更是因着心绪与情绪的作用,而变得越发红润了几分。 将依晴这般不知所措的害羞模样看在眼中,云沐阳却明显有些失望,于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句。这之后才将已经羞红了脸的依晴再次揽入怀中,只于其耳边轻声说着,“来日方长,等解决了昭玥的事情……我定要向晴儿讨回来的!” 一句话,依晴的脸色竟没有同方才那般越发涨红,反而是突然使其呆愣,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难看了几分。在云沐阳的这句话落下,依晴便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伸手环住了云沐阳的脖颈,整个人都埋进了他甚是温暖的怀抱之中。只不过,如今的云沐阳压根儿瞧不见依晴的脸色,便只一心以为此时依晴不过是因着自己的这些话而表现得害羞。他又哪里能够想见,如今依晴的这般举动,便是在向其告别! 此时,一直在后厢之中诉说着自己这些年过往的云昭玥心思亦是有所改变,而在了净禅师的劝说下,她亦是渐渐放下了想要以此逃避的想法。 “师傅,昭玥心知自己心思并不纯净,无法以此身超脱红尘俗世……” 说到此处,云昭玥的声音渐渐低垂,似乎是在心中纠结着自己未来的方向。毕竟,作为一个被休弃的女子,即便是皇族的公主殿下,亦是不可能有了何等良善的未来不是吗?虽说肃国公府的国公夫人苏氏给足了皇家颜面,只说要提请和离,并非主动休弃自己。可面儿上的这般说辞,又哪里能够堵住天下人众的言语呢?到头来,自己也不过是个被夫家休弃的无用之人,只会给云氏皇族带来麻烦罢了。 “殿下,您又何必这般言说呢?一切事由的起源皆在于这其中的第三人,您又何必承担下所有?” 听了云昭玥的讲述之后,了净禅师倒也是看得通透,却也只如此提点着她,并不曾将话说得极为明显。毕竟,眼下这屋中除了自己与明华公主之外,还有着第三个人的存在。 “第三人?师傅的意思是……” 对于了净禅师的这般宽慰,云昭玥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自己方才诉说之时并不曾言及那人的存在,可依着了净禅师的意思,想必他也是能够设想到这其中的大概。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事情的起源因谁而起,想必这件事情的终了也要以谁告结!” 说到此处,了净禅师便有意停顿了些许,其眉眼亦是不由暼向了屋中那处微微晃动的帷幔。如今自己都已经将事情分析到如此地步,想来若是那人有心,便也能够顺利解决了此事。可一旦那人没了那起子灵慧之处,只怕他与明华公主的这段姻缘,还要多出许多的弯路才是正理儿! “系铃人……师傅,我……” “殿下,想必有人比贫僧更适合回答了你的疑问……贫僧也不便多参与了红尘之事!您只需记得,有些事情天意如此,你心中自不必有了许多负担!” 说罢,了净禅师便不再理会云昭玥的情绪,径直开门离开了后厢,只留下云昭玥一个人在屋中呆愣而茫然。 “有人……更合适?” 此时的云昭玥压根儿猜不透了净禅师话中的意思,此时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已经闭合的房门出神。毕竟,自己总算是没了顾忌的说出了多年来积压在心中之事,说到底也算是让自己有了片刻的轻松。 就在云昭玥还在细想着了净禅师的这般言语之际,她并不曾注意到一个身影已然从帷幔后走出。直到那人脚上穿着的粉底弹墨官靴出现在自己眼前,云昭玥这才惊觉屋中竟然还有其他人存在。 “你……怎么会是你!” 此时的云昭玥心中自然惊讶,却也突然想到了自己方才言说的种种竟是被他人知晓。下一刻,她正准备警告了来人,绝对不能讲出这些事情,却没想到抬头看到的竟是自己言语中的主角。 一时间,云昭玥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个如何想法,只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便除了眼中的惊讶之外,还多出了一分愤恨与不甘。 “你!你为何会在此处?” 与方才那起子惊讶的言语不同,当云昭玥再次发声之时,她的语气变得严肃而生硬,活像是与眼前之人并没了什么关系一般。 “我?我本就在此处,难道公主殿下会无从察觉?” 本是一句玩笑间的言语,可这话被一贯冷漠态度的宁飞扬说出来,倒是多出了几分疏离出来。 只此时的云昭玥哪里会料想到这些,现如今的她早已经被眼前之人的气场所淹没,压根儿再没了方才的随和从容。 “是吗?既然如此,倒是我失了礼数了!还请世子见谅!” 再次从云昭玥的口中听到“世子”这个称呼,宁飞扬也不知自己心里头究竟是个什么心思,竟是没来由的觉得心中烦闷。本来方才听她说了许多,心中还产生了些许愧疚的宁飞扬,眼下倒是硬生生忽略了这些,只想要将心中那起子烦闷驱赶。 “世子?云昭玥,你就是这么称呼了自家夫君的?当真是好教养!” 此时的云昭玥本就心中不安,再加上听到宁飞扬居然破天荒地以自己的“夫君”自居,她倒是明显有些怔住。与宁飞扬成婚数载,她何时听到过这人承认过这个身份,何时感受过这人此人这般以“夫君”自居的觉悟?一时间,云昭玥竟哑然失笑,倒是让本就心思烦闷的宁飞扬越发不安生了去。 “你笑什么?我还不曾表态,母亲说的那些便不可能作数!” 不知为何,突然听到云昭玥的这般笑声,宁飞扬竟是会觉得心慌意乱,似乎有什么他并不曾注意到的东西,正深深植入自己的内心,再也没有去除的可能性。 “是啊……世子当初在大婚当夜也是如此言语……你都不曾表态,即便我云昭玥已经来到了川蜀进了肃国公府的府门,却也不可能有什么改变!” 听着云昭玥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自己多年前的言语,宁飞扬突然失去了解释的能力。或者说,对于宁飞扬而言,他从不曾想到,自己当初的那些话竟会在此时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惊喜”。至于现下里云昭玥的情况,想来宁飞扬亦是不敢再去多留心什么。不管怎么说,当初自己否定的一切,现在他又如此反复无常的打破,于情于理都是不曾占了半分便宜的。 还不待宁飞扬再说了其他,此时的云昭玥突然起身,以一双坚定的眸子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前的宁飞扬。虽说云昭玥从前并不会有了这起子举动,可如今的她又还有什么顾忌的呢?自己所重视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既如此她便再没有什么理由畏缩,也再没有理由一再压抑了自己的情绪不是吗? “宁世子,你我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既然当初你能够言说这些,如今又哪来的资格阻止了我的决定?更何况……这些事情本就如此……” 说着话,云昭玥免不得与他拉开些许的距离,依着她对于宁飞扬的了解,只怕自己再说下去,他便要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了才是。同此人拉开些距离,也不过是希望宁飞扬不要因此伤害了自己,想要给自己多出一重保障罢了。 “这门亲事……母……宁夫人已经同母后禀明,本宫亦是不会有所异议!还希望宁世子不要做过多纠缠!” 这句话其实云昭玥早就与宁飞扬提起,却每每都被宁飞扬刻意忽略,或者说是他压根儿就不曾好生听了云昭玥的话语才是正经。 然而于宁飞扬而言,此时的他又怎么会想了这许多?左不过是一心认为是云昭玥想要逃离自己的手段罢了。 纵使方才他听到了云昭玥讲述的种种,也真的能够感受到这些年来自己对她的误会与她自身的委屈。可这些却不足以让宁飞扬放弃心中想法,也不足以让他低头承认了自己多年来一直在继续的错误。 “云昭玥,你最好想清楚!若是你当真应下了这些,到时候……” “到时候又能如何?” 不等宁飞扬说出之后的言语,云昭玥便登时截断了这些,只甚是无奈地看了看眼前这个仍旧如此态度的宁飞扬。或许,自己方才的心软不过是幻想,面对如此之人,自己又何必再浪费了光阴呢?大概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着,不值得也不情愿再去付出了吧! 第808章 兜兜转转凤还巢中 看着云昭玥分外倔强的模样,宁飞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她的言语,亦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眼前这个一脸决绝模样的云昭玥。 “你……你当真是不可理喻!婚姻大事,岂可任由你胡闹!” 看着云昭玥这般模样,宁飞扬竟也没了旁的办法,心知自己手中再没有了可以拿捏的关键,他便只搪塞着说出了这么一句,便径直逃离了这个让人感到窒息的厢房。 反观此时的云昭玥,她倒是定定地看着宁飞扬,直到宁飞扬表现得有些慌张地离开了此处,自己这才转身看向了方才被宁飞扬大力开合的房门出神。或许就在这一刻,云昭玥便于心中打定了主意,即便不会以那般逃避的想法去做,却也不可能再回了皇城,让所有人为她生出了多番忧虑才是。 既然一切都是因着自己的一意孤行开始的,那便由自己来开解了一切吧!想着了净禅师离开前对自己的言语,云昭玥若有所思地小声嘀咕着什么,却也是不可能被旁人知晓了这些罢了。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待云沐阳与依晴离开了观山阁,想要再折返回了游然所的时候,他们却有些意外的碰到了自后厢处急匆匆逃出来的宁飞扬。当下里,云沐阳的眸中便隐隐升腾起怒火,似乎一瞬间便想要将眼前之人燃烧殆尽。而留心到云沐阳如此变化的依晴,此时却无声地以手捏了捏云沐阳的大手,示意其不要在此处给了净禅师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阿沐……” “世子怎会到此?难不成会是为了我那妹子,才追到了此处?” 即便云沐阳并不曾如此设想,可为了能够在言语上占了上风,他亦是不得不如此说出猜测言辞。如今的他心中只想着为自己那个情绪不稳定的妹妹讨回公道,又怎么会有心注意了依晴对自己的提醒呢? 听出了云沐阳话中的嘲讽语气,此时的宁飞扬即便想要将这些话回顶回去,却也是不可能再开口反驳了其他。毕竟,就如同云沐阳猜测的那般,他的确是为着云昭玥才来了缘觉寺,也当真是因着她的缘故,才会在此处遇到了云沐阳夫妇。 “宸王爷玩笑了!臣不过顺遂母亲的意思,来此处为双亲祈福,倒也不必多说了其他!” 一边如此说着,宁飞扬一边拱手行礼,顺势让云沐阳与依晴瞧见了手中还握着的那两个平安符模样的锦囊。想来,宁飞扬今日到此也是做好了准备,一旦云昭玥不曾给了自己颜面,他倒是能够将自己出现在此处推说个干净彻底。 只不过,他的这起子言语做派到底是不曾蒙骗了云沐阳本人,依着云沐阳对宁飞扬的了解,他又哪里会在意了这些小事,更是特地同自己这等不相干之人解释了许多呢?说穿了,不过是想着能够给自己寻一个借口,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于难看也就是了! “是吗?那宁世子到底是纯孝品行,本王倒是要好生劝说昭玥多学了几分了!” 只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宁飞扬的方向,云沐阳便也不准备再同他生出何等计较。如今他们身处缘觉寺中,若是有什么恩怨到底是要寻了个合适的场所。若是在佛门清净之地做下了这番争斗,只怕自己的行为会为了净师父带来了不便,亦是会给缘觉寺带来诸多的麻烦。 “阿沐……我们还是……” “想必这位便是舍弟一直提起的韩依晴韩姑娘吧?不知舍弟可有拜访?” 并不曾再多理会了云沐阳半分,此时的宁飞扬倒是有意打量起了一旁小声言语的依晴,话里话外净是对宁飞羽与依晴之间关系的描述。 突然被不熟悉的人提起了名姓,再加上宁飞扬的口中更是多有涉及宁飞羽的问题,此时的依晴不觉警醒了些许。待她向着来人微微颔首之时,这才瞧见了宁飞扬眸中不带丝毫温度的模样。 “宁世子,本宫如今已经是宸王妃,还请世子注意了分寸礼数,不要说了不必要的言语!” 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心思牵动,此时的依晴居然没有压住了心中一直隐藏着的情绪,说话的方式也表现得有些傲据。若是有不熟悉依晴的人在场,只怕还会以为眼前这位宸王妃是个何等骄傲之人,容不得旁人半分的关心靠近一般。 “宸王妃?呵呵,那宸王爷当真是好福气了!” 没了半分热络态度的搪塞了一句之后,宁飞扬便有意多看了依晴一眼,继而转身直接离开了此处。 “阿沐,我同他……” 正疑惑着宁飞扬离开前的这么一句旁人摸不着头脑的言语,依晴下一刻便似是醒悟了一般,紧张的想要同云沐阳解释了一切。只不过,这一次她都还不曾言说了其他,云沐阳便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必理会此人!想来他是想要寻了昭玥才会来了缘觉寺,我们还是先去瞧了她的状况,再说其他吧!” “好……” 本想带着云沐阳前往了游然所,之后自己再与凤舞悄声离开了缘觉寺。可如今云沐阳都已经提出了这般意见,依晴又怎么可能再出声反驳了这些呢?只不过,为何方才肃国公府的世子宁飞扬要如此言说了自己与宁飞羽之间的关系,他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些问题的答案想来也只能是个不能立时开解的迷题了。 怀着如此疑问,依晴只得跟随着云沐阳前往后厢,却不曾想见他们在后厢之中见到的,便是一个神情恍惚的云昭玥。 “昭玥?你……好端端的怎么坐在这里愣神?” 看着一直不曾意识到他们到来的云昭玥,此时身为兄长的云沐阳倒是越发心疼了几分,便语气轻柔地询问出声。而他更是小心翼翼地迎了上去,似乎生怕自己的动作太过于粗暴,反而引起了云昭玥的不满一般。 “皇兄?你们……” 待回过神来,云昭玥这才看清楚了眼前出现之人的样貌,更是垂着眸子在心里头合计着该如何同自己的兄长开口。 斟酌片刻之后,云昭玥这才抬眸看向了一脸关切模样的兄长,继而扭头看着一旁脸色有些苍白的皇嫂,随之轻声说到,“皇兄,我有话想和皇嫂说,你能不能……” “和晴儿?你有什么不能和皇兄说的,难不成是……” 就在云沐阳开口想要说出遇到宁飞扬的事情之际,依晴似乎也多少明白了云昭玥的用意,便立时阻止了云沐阳说下去的动作。而她则是忙着加入了劝说的行列,希望能够让云沐阳安心的同时,给她与云昭玥一个独处的环境。 “如此……我在门外等着……” 实在拗不过自己的妹妹与小妻子的劝说,云沐阳只得退了一步,言说自己就在门外之后,这才转身离开了后厢,并随之带上了房间的房门。 看着云沐阳离开之后,依晴也随之收回了望着他离开的眼神,转而看向了云昭玥。而方才还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此时倒是因着心中的猜测,而多多少少浮现出一丝涟漪。 “你是故意支开你皇兄的……” 面对依晴的这般言语,云昭玥也只是微微笑着,不曾肯定了这个推测,亦是不会说出什么否定的言辞。只待依晴缓缓走向自己的时候,她这才抬眸看着依晴,追问了句,“皇嫂可愿意帮我?” “你怎么知道,我就愿意帮你?” 对于云昭玥态度的转变,依晴一时间竟有些觉得莫名其妙,甚至于她都有些弄不懂眼前的云昭玥究竟是在装糊涂,还是当真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去帮了她口中的要求。 “飞羽同我说过,若是京中还有人愿意帮我,除了皇兄与母后之外,就一定是皇嫂你了!” 云昭玥这一次倒是说得坦诚,脸上亦是没有再表现出前些天的那起子天真活泼。现如今,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冷静,也让依晴感到甚是意外。 “飞羽?你说的是肃国公府的二公子宁飞羽?” 一听到云昭玥提起了迦蓝的名字,依晴的心不由揪紧了一分,就连如今脱口追问的语气,都变得比平日里急切了许多。 “飞羽说,皇嫂有能力帮我,也能够让我不再受到这些事情的烦扰……所以……” 此时的云昭玥压根儿没了其他的心思想法,她亦是没有想过,为何身为宁飞扬的弟弟,宁飞羽竟会对她言说了这些。甚至于,宁飞羽还将依晴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了透露,依着依晴对于曾经迦蓝的了解,她的确对于眼前的一切没了想法。 “你当真想清楚了?若是……若是宁世子有心悔过,或许……” 虽说对于宁飞扬这人依晴称不上了解,可对于夫妻之间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如此直接了断地劝说了自己的小姑子和离。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依晴如此去说,左不过是希望云昭玥能够再好生考虑考虑。毕竟,有些事情一旦真的开始,便再没有了回头的可能性了。 “悔过?” 听到依晴如此问询,云昭玥不觉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而后才稳了稳情绪之后,继续自己的言辞。 “皇嫂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宁飞扬在这里吗?” 一听云昭玥的这般言辞,依晴便有些了然,只怕宁飞扬本就与云昭玥产生了争执,这才会在方才如此夹枪带棒地回顶了云沐阳的言语。毕竟,宁飞扬此人是个什么性情,除了身为妻子的云昭玥之外,当时在场的这些人并不可能有最为全面的了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宁世子是……” 一想到云昭玥极有可能对云沐阳产生误会,依晴便有心替自己的丈夫解释了一番。虽说自己的确没有过多的缘分去维系了二人的感情,可她如今还是云沐阳的妻子,她还是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维护了丈夫为妹妹着想的心思。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依晴一直认为身为兄长的云沐阳,绝对不会对云昭玥这个亲妹妹做出那等算计之事。 “皇嫂不必急着解释,皇兄的心思我懂,他……行为处事从不在意了旁人的看法,即便皇兄有心安排,他也不会顺应了他人的想法而为!” 随着云昭玥的这番言语流出,依晴倒是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位明华公主的心思,更是对于她与宁飞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诸多的联想见地。 还不等依晴再生出什么疑问,此时的云昭玥似乎已经看透了所有,她先是低垂着眸子看了看自己自头上取下的那只凤头钗,而后才启口说到,“皇嫂,这些日子我希望您能够留在此处……就算是……为了帮我脱离苦海……可以吗?” “留在此处?缘觉寺?昭玥你到底想要怎么做?” 面对云昭玥突然表现出的淡然,依晴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竟让她有些看不通透,或者说她压根儿不能设想云昭玥会再做出何等举动。如今她与宁飞扬的事情已经被皇家知晓,即便想要有所动作,只怕一切都是枉然。她身为皇族的公主,又何必一定要亲自出面,做出了这起子绝对讨不得半分好处的事情呢? 将依晴脸上的急切看在眼中,云昭玥此时不过于嘴角处微微荡漾起一丝弧度,而后才幽幽然说着,“飞羽说得没错,皇嫂确实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皇兄能够选你共度一生,是皇兄这辈子做的最好的决定!” 说罢,云昭玥便登时起身,准备离开后厢的这处厢房,而且瞧着她的架势,似乎也不准备再去询问了依晴的意思。 而此时的依晴才从云昭玥这等拗口的言语中悟出了什么,便立时出声,阻止了她抬手想要打开房门的动作。 “等等!昭玥……我可以帮你解决肃国公府的事情,可……你没必要因为要摆脱了肃国公府,就搭上自己后半辈子的……” “皇嫂,我不是为了摆脱肃国公府……肃国公宁大人与宁夫人这些年来对我也算不错……我真正想要摆脱的……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 将这些话说出口之后,云昭玥竟突然觉得自己骤然轻松了不少,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真正放下自己当年一直追求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又或者在云昭玥看来,只要她能够放下了曾经的执念,那么那些她一直都在失去的东西便有机会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 只不过,这些事情说是这么个道理,可真要是计较起来,如此想法又何尝不是种执念呢? 如果真的要在自己放弃了曾经的执念的情况下,再去坚守了另一种执念,岂不只是在进行着没有意义的循环吗?只可惜,这些道理云昭玥并不会懂,又或许她本是懂的,却在摆脱宁飞扬的这件事情上,不得不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罢了! 第809章 兜兜转转凤还巢下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大概是在心中合计了一番,认为自己大可以帮助云昭玥摆脱了宁飞扬的纠缠,依晴便紧接着询问着云昭玥本人的意思。 毕竟,这件事情本就是由云昭玥提起,若是不能好生听取了她的意思,倒也是有些说不过去的。不论怎么讲,依晴能够明白云昭玥这些年来守着这段感情所承受的苦楚,便也想要替她了结了这些才是。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宁飞扬这个人性子太冷,实在不适合昭玥你罢了!至于其他……我也不便多做评论……” 似乎是生怕云昭玥误会了自己的心思,此时的依晴倒是将这些话说得清楚。想来这一次她出手之后,自己也是要同凤舞离开了钦傲,或许这一生都不可能再离开昆仑。若真是如此,她倒是不愿意让云昭玥误会了自己与迦蓝之间的关系,也不想因着自己的关系给已经过上安定日子的迦蓝带来麻烦。即便她的如此解释听起来有些苍白无力,可却也能够说得上是聊胜于无了。 将依晴甚是紧张的模样看在眼里,云昭玥倒是笑得坦然,只轻声说到,“皇嫂不必在意了这些,飞羽同您不过是知己朋友,想来皇兄也不会在意了这些的!” 将这些事情说了个通透以后,依晴便仔细听着云昭玥接下来的的安排,只此时的她却没有想到,原来在云昭玥这么个看起来无甚要紧的女子身上,竟还会经历了那些常人不可能设想的苦痛。 彼时,一阵夏风自后厢的回廊处吹过,虽说倒不至于在背靠青山的缘觉寺中带来什么暑热气息,却也是让人免不得生出了一丝烦躁。 而此时一直站在回廊处,等待着自家小媳妇与妹妹出来的云沐阳,想必就是有着这般的想法才对。 “阿沐~是不是等得太久了?” 就在云沐阳耐不住性子,想要上前敲门问询里头的情状之时,依晴正巧将房门开启,立时便瞧见了一脸不自然的云沐阳站在房门前。 “没有……就是……” 被依晴的这般问话拆穿了心中所想,此时的云沐阳倒是面色上有些过不去,却也免不得更为关心了屋中的情况。再加上自己本就尴尬的状态,如今的云沐阳倒是希望能够有什么事情牵扯了依晴的注意力,切莫再生出什么追究了自己这番心思的想法才是。 “晴儿和她谈的怎么样?昭玥她……” “昭玥……阿沐,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让妹妹留在这里些时日吧!她最近的情况虽说好转了不少,可到底还是需要多让人开解的……” 既然云沐阳都已经径直问了这些,依晴倒也是说得坦然,压根儿没有让云沐阳产生一丁点儿的怀疑。至于她话中的言语,倒也是称得上实在真切,没有一句话不是在为着云昭玥现如今的情况所考虑。 就如同依晴话中所说,若是在这种时候多番刺激了云昭玥,或许真的会将她逼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与其到时候没了办法处置,倒不如就此顺其自然,或许在缘觉寺这等清净之地住的久了,心肠也便舒散了,那般纠结的心思自然而然地也能得到开解也未可知! “那……我先同师父说了这些,咱们再……” 听了依晴的这般分析,云沐阳倒也觉得如此处置甚为妥当。只此刻还不待他将之后的事情安排停当,依晴便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向了云沐阳,似乎是还有着什么不好开口的言语,想要同其说个清楚了去。 看出依晴这般模样的云沐阳,其自然不愿自己的小妻子因着这般事由生出什么想法,便不由多嘴追问了一句,想要探听了依晴现如今心中的真正想法。只他又怎么可能知晓,依晴如今所说的一切,左不过是在帮助了云昭玥行事,亦是在同他进行着告别罢了。 “阿沐……昭玥的情况如此……我……我不太放心……” 犹豫了些许功夫儿之后,依晴还是略带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思想法。只不过,她的这些话也不过才说出口来,云沐阳倒是表现得越发自然,居然径直表示希望依晴能够在寺中照顾了自己的妹妹。至于这起子理由究竟是否出于真心,依晴倒也是不必去怀疑了什么,毕竟云沐阳这个做兄长的对云昭玥的用心良苦,她倒也是看得清楚明白的才对。 或许是因着有这般插曲在其中,云沐阳倒也是不曾太在意了依晴对这件事的含糊言语,只当作是自己的小妻子说服了自家妹妹罢了。如今自己亦是顺势提出了这起子要求,想来除了希望依晴能够替自己照顾了妹妹的情绪,亦是怀有私心,想要在缘七当日给了她惊喜而已。 倘若依晴一直在王府之中,云沐阳亦是怕自己的这起子心思被她察觉,想要瞒住了这些或许如此安排也算是个不错的办法! 心中认定了这么个想法之后,云沐阳倒也是不曾多想了其他,只瞧着依晴痛快应下了,心里头亦是越发轻松了许多。 只是,在他的这起子轻松感觉消散之后,确实再次于胸口处涌上了一股无力感,而最近这种无力感似乎也发作的愈发频繁。 难道未来这些日子会生出什么变故吗? 就在云沐阳不想理会这般感受的同时,一个念头突然在云沐阳的脑海中炸裂开来,却在下一刻便被其否定,只觉得是自己这些日子太过于烦累,免不得多思多虑了几分罢了。 “既然如此,晴儿……昭玥这些日子就麻烦你了……” 直到依晴跟着云沐阳来到了山门处,云沐阳这才收回了一直胡思乱想的思绪,摆正了心态后同依晴言说着这些。 相较于云沐阳言语中的刻意,此时的依晴倒是越发显得不安定了许多。单就是瞧着她一双水眸之中荡漾出的深情,想来依晴自己的心中早就已经是翻江倒海,对眼前之人更是表现得极为不舍。 “阿沐……暑热之时要记得多饮茶水,若是天气转凉便要省得多添了被褥……” 不觉间,依晴竟是像个婆妈的老者一般,只如此交代嘱咐着许多,却也让云沐阳觉得有些好笑。 “晴儿这是怎么了,你我不过几日分离,不必言说了这些琐事吧?难不成我家小媳妇儿还能不要了她的夫君,躲在佛寺里不肯回家了不成?” 听着云沐阳语带调侃的模样,依晴的心中却似的有着千万把的匕首割裂着心房,只呼吸间的功夫儿便被戳的千疮百孔。然而即便是如此,依晴也只得强装欢笑,微微于唇角处勾起一个自认为美好的弧度,这才点头应着云沐阳的言语。 “阿沐知道便是,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一定照顾好自己……” “呵呵,好了……堂堂宸王妃,怎么还同个小孩子似的,活像要哭鼻子一般,当真是没了出息,也不怕被旁人看了笑话?” 瞧着依晴这般眷恋不舍的态度,云沐阳只当作是自家小媳妇儿离不开自己,便有意说出了这些,想要让她懂得分寸,别因此失了自己该有的气度风范。只可惜,现下里的依晴自然不会理会了他人的看法,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不会见到眼前这个温润的男子,依晴竟突然伸出手来环住了云沐阳的脖颈,甚是主动的将自己的朱唇送上。 面对依晴这般大胆的举动,云沐阳倒是表现得极为震惊,可除了惊讶之外,他倒也是分外享受了眼前的一切。从一开始被依晴救下,他一直觉得依晴是个心思细腻,却也不善于表达了自己感情的女子。这就如同当初的自己,即便因着当初的心思想法同其产生了诸多的误会,却也是能够及时醒悟,也算是挽回了佳人心意,不至于落得个悔恨收场的局面。 可他总以为自己的小姑娘是个性格文静温婉,不善于表达了这些的性子。对于依晴如今这般大胆的行径,他倒是并不曾想过自己的小妻子是否发生了什么,亦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左不过是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付出,总算是看到了些许的成效罢了。 然而,这个举动对于依晴来说,似乎是鼓足了她二十分的勇气才足以表达。若非是自己横下心来想要不留下悔恨,或许她这辈子也不会这般主动地做出如此行为才是。 只蜻蜓点水般的在云沐阳的唇瓣处划过,依晴的一张小脸早就已经涨得通红,方才攀附上云沐阳脖颈的一双手更是被汗水浸透。 “我……我……” 直到结束了这个吻,依晴这才突然没了主意,更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如何收场。就在其不知所措的低头嘀咕的功夫,云沐阳却是径直揽上依晴的腰肢,将其带入怀中的那一刻,他更是在依晴已经微微发红的耳边轻声说着,“晴儿等我接你回家,可好?” “好……我等阿沐接我回家……” 听到云沐阳以如此喑哑的嗓音说出了这些,依晴倒是不觉有他,只痛快地应下了这些。即便于她来说,这等子应答再没有了任何结果,可若是能够留下眼前的美好,那便是值得的吧! 随着马车轱辘辘的声音逐渐远去,依晴仍旧站在缘觉寺的山门处不肯转身,似乎在这一瞬间她便明白了,为何当初自己的娘亲凤灵会同自己言说了那般言语。直到此时此刻,依晴亦是如此想法,也或许便是情有所托付之时,才会有的感悟吧! 纵一刻,也千秋! “阿沐……即便千山阻隔……我也会等你兑现承诺!你一定要带我回家!” 默默地在心中说出这些言语之后,依晴这才极为不舍的望了望已经消失在视线尽头的马车方向,下一刻便甚是决绝地转身回到了缘觉寺之中。 或许此刻仍在马车中傻笑的云沐阳并不知道,待他实现承诺接了依晴回家之时,时光早就在他们的记忆深处刻下了烙印,一种名为相思的烙印。 接下来的几日,依晴倒是按照云昭玥的安排,伪装了她在缘觉寺中的假象,却在暗地里偷偷着人将其送往了寄芸庵。同缘觉寺这等僧侣之所相比,依晴认为身为女儿家的云昭玥,还是在寄芸庵中避世生活更为妥当。再者说,若是宁飞扬还要来了缘觉寺中寻人,云昭玥的处境到底算是没得保障。可她若这般秘密转移了居所,倒也是能够偷到一时的宁静不是吗? 在送走云昭玥的当夜,依晴依旧想要听到云昭玥说出真心话,奈何如今的云昭玥将心紧紧锁住,压根儿就不会再多说了其他。 直到云昭玥登上安排好的马车,准备转身进入之际,她还是熬不过心中的念想,将一个物什递给了依晴。 “这……” 看着云昭玥递到自己手中的物什,依晴正想要开口问询了一二,却没料到云昭玥此时竟会开口请求于她。 “皇嫂……这……是我欠他的……如今……一切都回归正轨吧!” 说罢,云昭玥也不做过多的解释,便转身进入了马车之中,再不曾有对于外界人事物丝毫的留恋。只依晴心里头清楚得很,或许伴随着马车远去的声响,那个一直故作坚强的明华公主云昭玥,亦是会在马车内为着这段感情好生的祭奠罢了。 “送走了?” 正当依晴收好手中的物什,准备转身回到缘觉寺的时候,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却也是并不曾引起了她过多的惊讶。 “嗯……她也是个可怜人……只不过是所托非人,耽误了这些岁月罢了……” 望着远去的马车,依晴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说了谁的心境,只是现如今说话的声音语气到底是存了些沉稳在其中的。 来人顺着依晴的目光看了看,便微微叹了一口气,也算是间接认同了依晴的这般评述说法。只当其开口之时,依晴却立时生出了反驳的意思。 “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停当了,我们……明日便启程吧!” 那人只如此提议了一句,依晴便突然小手紧握着云昭玥递交给自己的物什,断然否决了这个决定。至于其中的原因,想来除了她想到的应对理由之外,还是存了些私心在其中的才对。 “云昭玥的事情……总该有个结果……我不能言而无信……” “结果?你已经将她送走了,还能怎么处置?” 面对那人的质问,依晴只借着佛寺中点亮的微弱灯火,看着正躺在自己手心中的平安玉扣,思绪倒是不觉飞出了很远很远。 “明日宁飞扬就会来此带走云昭玥,一切都在这里有个了断就好了!” 定定地盯着手心中的平安玉扣,依晴倒是极为自然地说出了明日的安排。至于她究竟是以什么渠道知晓了宁飞扬的行动安排,想来除了宁飞羽能够帮忙之外,倒也不可能再是旁的其他人了才对。 第810章 承君意入主东宫上 待身后之人看了看依晴,她这才默默问出了一句,“小晴儿,你还是放不下他吗?” 由于这人声音越发轻微,倒是让自己都有些听得不算真切,而其亦是没有想到,这句话竟会得到依晴的答复。又或者说,其实依晴本就明白这些,左不过是想要同眼前之人说个清楚罢了。 “凤舞姐,有些事情必定要有个取舍……我……或许这就是我该接受的命运……” 同从前略有不同,此时的依晴压根儿不再多提了其他,只以一句“命运如此”来搪塞了所有。乍一听,凤舞当真以为是依晴已然想通了一切,可若是细细想了也会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这哪里是依晴能够想得通透,实在是她自己寻不到任何说服自己的借口,这才说了个如此笼统的概念罢了。 因着夜色深沉,再加上依晴一直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不肯转身,凤舞根本看不到此时她的脸色。可依着她对于依晴的了解,只怕此时她心中亦是不会好受,却也是不肯将这些表现出来而已。 沉默了许久,二人都没有再多说了其他,直到两人转身回了厢房之后,凤舞这才借着屋中的烛火看清了依晴脸上的惨白。 一夜无话,就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凤舞与依晴所在的厢房门便被人敲响。 “小师傅?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过了好一会儿子功夫儿,凤舞这才施施然打开了一直紧闭的房门,却不想开门见到的竟是个寺中极为熟悉的小和尚。因着二人也算是熟悉,凤舞倒是不曾责怪了他的举动,只略带疑惑地看着这个小和尚,出声问了一嘴。 “女施主,清晨打扰实在罪过!不过……今日小僧是有话向两位女施主传达。” 先是客气的行了该有的礼数,这个小和尚这才将自己到来的意义说个清楚。至于言语为何,想来也就只有在门旁同其说话的凤舞最为清楚,除却这些倒也再没有其他要紧之事了。 “那人可在寺中等候?” 看了看小和尚递上来的书信,凤舞都还不曾将信封开启,便有意再追问了一声。 “在的,那位施主说会在之前的地方等候!” 说罢,这个小和尚便转身离开了。至于对于话中所谓的“之前的地方”究竟是何等去处,这个小和尚并不曾询问,亦是只将话带到便可。有些事情他心里头清楚得很,与自己的修行无甚关系,自己又何必一定要了解涉足其中呢? 待到凤舞闭合了房门,正准备将书信打开的时候,依晴早就已经穿戴好了衣装,此时正俏生生的站在了凤舞的面前。 “你……你都已经起身了?怎么没个声音呢?” 似乎是被突然瞧见的身影吓了一跳,凤舞只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准备将书信打开,好去瞧了这里头的内容。只不过,她的这起子动作也不过才刚刚开始,依晴便极为自然地拿过了她手中的书信,随口问到,“他已经到了吧?” “嗯,方才寺中的小和尚带话过来,说是在之前的地方等……还有这信……” “凤舞姐,等这件事情处置停当,我们即刻启程!” 还不待凤舞将自己的话说个彻底,依晴便只一双眼睛盯着那封书信,言语之中没有丝毫的犹豫情绪。大概早在她来到缘觉寺之前,便已然知晓了这些,应下云昭玥的请求,左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看了看如今依晴的神色,凤舞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却也并不可能反驳了什么,现如今倒只剩下点头称是的份儿了。 言罢,依晴便抬脚准备离开厢房,却不想自己的这般动作被才醒悟过来的凤舞看个正着,当下里便脱口询问着依晴的去处。 “晴儿,你……这是要去见他?” 听到凤舞有些不确定的问询,依晴还是免不得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封还未打开的书信,继而平淡地说道:“她的事情……必须要让那个糊涂虫知晓才行……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面对依晴的这般回答,凤舞倒是回的急切,毕竟这一切都关系到她们二人的未来,一切她都必须小心谨慎才行。再加上依着她对于依晴的了解,若是想要让这丫头同自己回返,恐怕其心中定是有着诸多的不舍埋怨的吧! 沉默良久,直到依晴再次迈出一步的时候,她略带伤感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也是让凤舞有些惊讶了眼前之人。 “凤舞姐,若是我自私了这么一次,昆仑该怎么办?” 直到依晴离开了厢房,凤舞都仍旧沉浸在依晴的这番言语之中,毕竟她可从不曾想到,原来许久不曾想见的小丫头,也会有了如此设想的一面。或许,当初替她圆了心中所想也是正确的吧,至于这之后的事情,也只能以一句造化弄人来解释了所有才是正理儿! 凤舞如是想着,却不曾注意到,此时的依晴早就已经只身来到了那处后厢房,只不过因着天色尚早,这里都还不曾有僧侣过来打扫罢了。 “吱呀”一声响起,待这间屋子的房门被依晴从外侧推开之时,屋中一直沉声不曾言语之人骤然抬起了头来。只不过,待其瞧见了来人的面貌之后,本还显得平静的神色变得愈发阴沉,活像是下一刻便要成为起了杀心的歹恶之徒一般。 “怎么是你?云……昭玥呢?” 本想要脱口说出云昭玥的名姓可就在这人开口之时,他还是下意识地收回了自己的这起子想法,只极为生硬地说出了“昭玥”这个称呼才对。 站在门前,依晴只抬眼看着屋中的这个男子,眸中竟是隐隐划过了一丝失望。或许是她不忍心云昭玥心中牵挂之人有个如此结果,这才想要将一切事情同其说个清楚明白,也算是不让他们二人抱憾终身。可如今瞧了宁飞扬的状态,依晴倒也是能够理解了云昭玥,知晓了她为何会有了那般神情心思了。 将眸中的失望尽数敛下,依晴只看着眼前询问的宁飞扬,这才缓步进入了后厢之中。 “难不成宁世子是在等了旁人?” 一句话虽说问的轻巧,却似是一柄重锤一般直接敲击在了宁飞扬本就不算安定的心中。而此刻的他只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出现的宸王妃,至于其心中在想了什么,只怕也没什么人能够猜测一二。 面对宁飞扬的沉默,依晴只于心中可惜,或许这一切她都不该如此苛求。毕竟,依着云昭玥这些年来的经历,只怕眼前的这位肃国公府的世子,从来不曾自问过内心的声音才是要紧。 此时的宁飞扬并不曾回答了依晴的这般问询,而依晴却表现得有些无奈,只自问自答到,“是了,或许昭玥从前都是如此,只要自己主动承认了错处,世子也便不会再追究了其他吧!” 一句话,令本一直处于沉默状态,一直在打量了依晴举动的宁飞扬吃惊,或者说他从不曾想过,眼前这个算不得熟悉之人,竟也能够将他与云昭玥之间的事情说得过分清楚透彻。就在他惊讶地看向依晴的同时,宁飞扬的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着个声音,此时此刻也不过是在为依晴的这般动作寻着理由,试图以此来解释了自己面对的所有。 “她居然将这些告诉给了王妃娘娘?” 纵使依晴并不曾多了解了宁飞扬的性格,却也能够从其言语之中听出他的情绪。再加上对于这些事情也算是看得清楚,依晴眼下倒是并没有退缩的意思,只径直迎上了宁飞扬质问的目光。 “告诉?宁世子以为……这些都是明华公主告知于本宫的?” 在宁飞扬面前,依晴一贯都是如此称呼了云昭玥,并以“本宫”加以自称。如此,依晴左不过是想要通过这些提醒了宁飞扬,不管云昭玥与他是何等关系,其到底是云氏皇族身份,更是元康帝最为恩宠的女儿。一旦云昭玥真的将这些年来所受的苦楚告知于云氏皇族,只怕肃国公府也会因此受难,更会对做出如此事端的宁飞扬加以追究。 面对依晴的这般反问,宁飞扬倒是觉得有些哑然,此时倒也是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了自己的这起子言语。毕竟,他平素习惯如此与云昭玥言语,眼下倒也是不曾改变了自己的脾气秉性罢了。即便眼前之人乃是自己要称呼了一声“王妃娘娘”的存在,却也不可能因着这些事情的改变,而做出相应的更改。 “若非她如此,王妃娘娘似乎不可能知晓了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吧?” 此时的宁飞扬说得倒是坦然,压根儿不曾有了他们二人之间已然和离的事实,也从不曾在意了云昭玥对于“和离”之事的看法态度。 “夫妻?宁世子还请慎重!肃国公夫人已然同母后说明了情况,明华公主同世子和离左不过是早晚之事,你又怎么好言说了这些,坏了公主殿下的清誉呢?”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一边将方才拿到的书信放在了厢房之中的方桌之上,说罢更是以一双略带愤怒的眸子盯着宁飞扬。若只是瞧了依晴的这般态度,只怕外人都还会以为屋中两人存了什么愁怨,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依晴觉得云昭玥的这些年白白浪费在了个无情之人的身上而已。 本就不愿提起了这些的宁飞扬,此时一听到所谓的“和离”言语,方才的阴沉面貌总算有些龟裂,此时的他更是瞧见了被依晴放在了桌上的书信。 只瞧着那等书信并不曾有过拆开的迹象,宁飞扬倒是越发心中慌乱了几分,甚至于想要通过提高自己的声音,来掩饰了这些情绪上的起伏。 “你……她为何不看了书信!” 感受到宁飞扬言语中的慌张情绪,依晴也不过是在心中暗自揶揄了几分,却并不曾将这起子情绪流于表面。眼下的她倒也是学起了云沐阳平素那副淡然冷漠的模样,就连语气动作都免不得学了个大概,又或者说她也不过是自然而然有着这般习惯罢了。 “书信?哦!不光是书信,明华公主还托本宫将这个小玩意儿交还!” 如此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被宁飞扬拿在手中的书信,依晴便径直从自己腰间的荷包之中拿出了那枚平安玉扣。虽说她素来知晓这枚平安玉扣的来历,如今却也只得如此言语,也才好断绝了宁飞扬的一切幻想。既然云昭玥已经下定决心如此,那她倒也愿意帮她这一次,也算是替阿沐解决了一桩心事。 如此想着,依晴便顺势将荷包中的平安玉扣放在了桌上,口中更是重复着云昭玥先前同自己言说的话语。 “公主殿下说,这一切都是欠了宁世子的,如今……也算是还清了!” 说罢,依晴便径直转身,想要离开了后厢,不再多理会了眼前这个太过于自大偏执之人。直到她走出了后厢,抬头看到依旧熟悉的天空、听着寺中惯常的佛钟敲响,依晴却突然感到心中一阵酸涩。倒不是她对于屋中的宁飞扬有什么可怜,只是一想到云昭玥这些年来的情感都倾注在这么个性情的宁飞扬身上,便有些为她不值得罢了。 其实依晴这之后是个什么心思想法,倒也算不得什么,毕竟身处其中的是宁飞扬与云昭玥。即便现下里云昭玥已然不再做了何等想法,可宁飞扬又会生出何等的心思,这便只能是个未知数了。 “凤舞姐,我们……即刻启程!” 回到自己厢房之后,依晴只一双眸子略显疲惫地眨了眨,这才甚是乏累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只此时的凤舞却因着依晴的这般模样起了波澜,便顺势追问了一声,“当真舍得?” “舍得不舍得又能如何?难不成我要因为自己的不舍得……让他人替我担下后果吗?” 一句话虽说过分简短,可凤舞依旧听得出来,此时的依晴心中亦是无奈却也不得不做出这么个决定。不管怎么说,当初的确是她们不曾多了解许多,便对昆仑产生了诸多的误解。如今一切误会都已经解除,她们也的确该为着自己的责任,去承担了该承担的一切! 然而,此时定下如此心思的依晴与凤舞却并不曾多想了太多,至于当初为何她们二人会对昆仑有这些误解,昆仑一族又为何多年以来一再寻访无果。这一切的根源在哪里,这一切事情的起因又在何处,只怕亦是不会引起了依晴与凤舞这对姐妹的注意了去。 晨风吹过,今日的天气也的确给足了缘七这个节日颜面,虽说算不得凉爽,却也不再升腾出那般让人烦躁的暑气。而此时此刻的皇城乾元殿中,竟也是难得顺利的景象,只如此面貌却是依晴不曾见过的一面罢了。 第811章 承君意入主东宫中 “五弟,今日来的可算是有些晚了!” 此时乾元殿的朝议都还不曾开始,就在云沐阳才来到了乾元殿中,都还不曾有意抬眼看了旁人,云逸阳的声音便自一旁响起。 “三哥?今日怎么来得如此早?往日不是都推说了许多,不愿来了朝议吗?” 听出了自家三哥云逸阳言语中的调侃意味,云沐阳倒也只以从前的事情打趣着。毕竟,自从他们几兄弟受封亲王之后,自己这个兄长的确表现出了许多不愿参与的苗头。再加上之前他们与元康帝在御书房所讨论的事情,云沐阳眼下倒也是能够理解,从前云逸阳的那起子做法用意为何了。 说穿了,左不过是云逸阳不愿给朝中臣工留下了什么太深的印象,不愿参与到本属于云氏皇族的承继问题罢了。 “今日缘七,五弟可为今日的事情,做好了打算?” 早就知晓了今日安排的云逸阳,如今倒是免不得多担心了眼前这个弟弟几分。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处于这种不算安定的状态,面对今日这般安排,他倒是对此越发担忧了几分。 只此时的云沐阳似乎早就安下心来,压根儿不愿多想了今日朝堂之时,只想着快些结束了这些,也好赶往缘觉寺,接了妻子与妹妹回了府邸。不管怎么说,他早就精心安排好了今晚缘七庆典的一切,若是不能够顺利实施,倒是浪费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思了吧! “缘七……三哥放心,一切顺利的话……为弟的自然不会出了什么差错!” 眼下,云逸阳只当作他这个弟弟是在说了同元康帝商量好的确立东宫的事项,又哪里想见此时这个弟弟心中计较的却是自己的那些个小心思呢?只不过在云逸阳看来,此时的云沐阳倒越发表现得自然,一副成竹在胸的坦然模样。如此,云逸阳便也算是安心了不少,只等待着这次朝议的开始也就是了。 不多时,乾元殿内便传出了荣连福的声音,而这也便代表着钦傲的帝君元康帝正进入殿中。至于这次的朝议,亦是随着荣连福的这起子声音开始,更会因着荣连福的这般声音结束。 下一刻,元康帝便在乾元殿中诸位臣工的叩拜礼仪中走向了高位落座,而殿中其他人也不过是低着头不敢直视了钦傲的这位帝君罢了。 “今日朕有一事,说起来,这也倒是诸位臣工多年忧思争论之所在!” 才刚刚落座,元康帝便在示意众人起身之后,开口便将这起子言语说出口来。至于殿中众位臣工是个什么情绪变化,纵然此时的元康帝瞧不见这些人的神色,只怕也是能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的。 “朕要在今日确立我朝东宫,也算是朕对得起皇族宗亲,对得起历代祖宗!” 一句话,本还在小声议论着元康帝将要宣布事情的诸位臣工,此时倒是变得再没有了什么声响。这若是放在了从前必定显得诡异,可如今韩梧信这个惯常在此时提出反对意见之人都不在了,谁又能够再阻止了这些事情的发生发展呢? “圣上,不知您想要确立哪一位殿下为东宫之选……” 沉默了许久之后,段天泽这才自队列中走出,拱手行礼之后,有些惊讶地追问了一句。 毕竟,这些年来他与韩梧信之间争斗良多,每每他想要提请由五殿下入主东宫之时,韩梧信便总是出言反对了自己。如今韩梧信已然伏法,再不可能对朝中政事产生何等威胁,虽说还不曾定下了具体的行刑之期,却也是再不可能对朝中大事有了何等改变的。如今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然步入了正轨,想来这一次五殿下入主东宫之事,也算是再没了任何阻碍可言。 看了看站出来询问自己的段天泽,元康帝似乎并不曾在意了他询问的重点,只继续着自己的言语,并以手示意其暂且退回队列之中。 “朕心中一贯有一人选,不过……碍于其年岁阅历等诸多原因,倒也是不曾提了太多。” 说到此处,乾元殿中的臣工也算是做到心中有数,即便元康帝不曾说出了心中属意之人,倒也是能够明白未来钦傲承继大统的人选为谁。只是,令所有人都不曾想见,过去许多年来,元康帝一直都不愿将这些事情提起,即便是偶尔被朝中臣工提及,他也总是再三推脱,试图将这起子事情容后再议。如今这般行事,只怕也是因着心中想着,韩梧信这起子为祸朝堂的乱臣贼子再没了翻身的可能,便可如此痛快地做出了这番举动罢了。 “朕之五子本就为中宫皇后所出,虽说钦傲本有立长之规,如今朕却只想以钦傲未来所想!不知众位臣工,可有何等看法?” 如今朝中本就再没有韩梧信那等有意搅乱之人,再加上元康帝都已经亲口提出了这些,谁又能够顶着如此压力,去言说了这起子反对的言语?再者说,现如今已经被封为宸王的五殿下亦是有功绩在身,加之其本就品行端正,没有生出过何等流言乱闻,倒也是担得起东宫之位的传承。 就在乾元殿中的诸位臣工拱手施礼,口中连连表示对此并无异议之时,一个往常并不常听到的声音却陡然响起。而这起子声音响起之时,倒也是让殿中的众人尽数变了脸色,多有担忧地望向了声音传来之处。 “圣上,老臣拙见,宸王殿下虽也算得上于社稷有功,对江山有利,却万不能因着如此,便轻易将这般东宫之事,全然交托于宸王之手!” 说出这些言语之人,因着声音的坚定,倒是让乾元殿中的其他人免不得为其不住摇头。如今元康帝的心意如此,这人又何必非要在此时唱了反调,不仅让宸王对其有了意见,更是让圣上心生不满呢? 然此时,云沐阳对于突然提出这般反对意见之人的身份并没有兴趣,或者说他对于能说出这些言语之人的身份分外清楚,倒也不必多生那般探究的意思。如今能够阻止了这些,又说出这起子道貌岸然言辞之人,只怕除了文杰文老大人之外,便不会再是其他任何一位臣工。 “哦?文大人似乎对于朕的这次决定,似乎颇具微词!” 虽说此时的元康帝面对眼前与自己陡然唱了反调的文杰无甚言语上的不悦,可如此平和的语气之中,也是仍旧夹杂了一丝元康帝自身的情绪在其中的。 “老臣以为,确立东宫之事本就是我钦傲大事,倒是不可如此草率决定!若是当真没了一定之规,只怕这亦是对天下万民的不负责任!所以……” 至于接下来文杰说了什么,云沐阳如今倒是再没有心思多去听了许多,当其多生言语之时,他也免不得要扭过头去。只不过,就在他想要规避了这些个言辞之际,云逸阳却在此时递给自己一个眼色,此间的意味倒也算得上明显许多。 “文杰如今跳出来阻止这一切,难道他竟也要走了韩梧信的老路,抢着抛却了文家的一切?” 读懂了云逸阳眼中的意味,如今的云沐阳倒也是表现得坦然,似乎并不曾将这些放在了心上。毕竟,他能够得到入主东宫的权利,也不过是自己为了父皇的诸多计划,才不得不接受的要求。既然如今已经有人跳出来阻止了这些,只怕文家的一切也会逐渐进入了父皇的视线才是。 至于他这一次究竟能不能以太子的身份入主东宫,云沐阳并不在意了这些,又或者说当下让他最为看重的亦不会是如此权术之事。 递还给云逸阳一个暂安心的眼神之后,云沐阳倒是只打着精神瞧着乾元殿中的一切。只不过如今想着文杰说出这起子言语的用心,只怕不过是为着自己以及文家的未来着想,这才做出了这许多的腔调罢了。 “老臣以为,若是要册封东宫人选,必定在这之后要册封太子妃!虽说老臣也觉得宸王殿下能够当此大任,却不得不为钦傲未来考虑,希望圣上能够再行册立一位女子为太子妃!” 大抵上是要维持了自己如今正义凛然的模样,文杰此时倒也是将话得分外体面,却还是在其中隐约透露出了他生出这般言语的用心。 若真的要计较起这些来,只怕还是文杰自己私心作祟,希望能够满足了自己孙女一贯的心愿罢了。虽说他们文家一直与新科蒋洪涛走的偏近,却也不曾将文燕与蒋洪涛的事情放在了明面儿上言说。假使真的要让文杰选择一位符合了自己与孙女要求的孙女婿人选,只怕在蒋洪涛与云沐阳之间,文杰更是会偏向了云沐阳才是正理儿。 要知道,谁会放着皇家的关系不去攀附,非要选择了一个要低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读书人呢?假使真的将这些事情具象化分析,只怕蒋洪涛也不见得会付出多少真心,左不过是想着借着这么个机会巴上了文家,好少走些官场的弯路罢了。 “哦?文大人的意思是……如今的宸王妃不应为太子妃?” 似乎是想要尽快帮助元康帝完成这次的计划,云逸阳眼下倒是径直走出,就此质问着一贯不愿与他人争论太多的文杰。 如今,一位是不曾涉足太多政事的燕王殿下,一个是执意更改册立太子妃人选的朝中老臣,这般争论的结果究竟该是个何等模样,想必乾元殿中的其他人也十分想要瞧个究竟。 “老臣不敢如此放肆,不过……如今宸王妃乃出身韩家,的确不应以此身家,成为太子妃、甚至于……” 此刻,文杰故意将这些话说得严重,活像是只要沾染上了韩梧信身家之人,便必定会与此相当,存了何等谋逆反叛的心思一般。至于其言语中所要隐含之意,即便他不曾多说了许多,却也是能够让在场之人听个明白的。 说穿了,文杰只不过是不情愿再瞧见韩家有翻身的迹象,亦是不愿再给了依晴解释自身的机会。 “可笑!韩梧信虽有不臣之心,可这与宸王妃似乎并不曾生出什么联系!” 不等文杰将自己刻意夸大的言语说完,云逸阳便立时打断了他的这起子荒谬言论。不管怎么说,面对一个试图以此为筹码,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谋取了利益之人,云逸阳到底是瞧不上的。即便如今眼前同自己争论了这些的人,是一直备受尊重的文杰文老大人,可他那起子为着文家谋取利益的嘴脸,当真是让云逸阳有些恶寒几分。 “燕王殿下,斩草要除根!若是不能够将一切可能性掌控,想来钦傲的江山也不会稳坐千百年!” 此时,似乎是由于元康帝并不曾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便由此给了文杰一个错觉。或者说,是他自己私以为能够揣度圣意,将自己的那般私心夹藏于这等道貌岸然的言论之中。总之,文杰现如今倒是站在了为云氏江山社稷考虑的一方,一直以担心韩家余孽不除,难以安万民之心的理由言说。只此时的他却不知道,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云沐阳却于心中有了打算,一旦父皇的计划顺利实施,那么他入主东宫第一件事要做的,便是将文燕与蒋洪涛的事情公之于众! 然此时的文杰亦是不会想见,正是因着他说出了“斩草须除根”的言语,这才会引来元康帝的注意!毕竟,元康帝即便真的有心想要将云沐阳这个儿子培养为继承者,却也是要为儿子未来所考虑。如今能够将朝中的一切存有异心的臣工惩处,想来待云沐阳执掌天下大权之时,也便容易了许多,不会同自己最初那般举步维艰、处处小心在意了才是。 “既如此,文大人以为朕又该如何处置了这件事情?” 显然,元康帝是有意诱导文杰说出自己的想法,更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在场的臣工瞧了仔细。身为钦傲的臣子,其第一要做到的,便是要学会忠诚,又或者说要放下对帝君的谋算之心。一旦有人胆敢生出这般算计了皇家的心思,只怕韩梧信的下场只是一个警醒,其他人的下场只会比之愈发惨烈! “圣上!老臣以为,必须在朝中挑选德才兼备的女子,才能够称得上太子妃名号!” 即便此时文杰将话说的极为坦荡,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之所以会提出这般要求,还不是因着自己的孙女便是京中有名的才女。退一步来说,文杰如今突然生出的这般反对心思,左不过是希望能够为自己的孙女求得个便宜的太子妃位置罢了!毕竟,不管如今宸王妃的位置上坐着的是不是依晴,又或者说是不是韩家之人,这一切都不过是文杰想要说出这个提议的借口而已。 第812章 承君意入主东宫下 “德才兼备?若是以如此标准来看,想来文大人的孙女文燕倒是个好人选!” “文大小姐?的确……不管怎么说,文大小姐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还曾经入宫献艺呢!” “文燕?不是说宸王殿下当初就是不同意迎娶她,这才转而迎娶了韩家二房的小姐为妻的嘛!” 一时间,因着文杰的如此提议,乾元殿中的诸位臣工倒是小声嘀咕着坊间之事。毕竟,文燕当初对于宸王云沐阳有多追捧自是不必多提,若是真的计较起德才兼备之人,倒也是能够算得上名号之人的。也正是因着如此缘由,乾元殿中许多并不曾知晓了内中情由之人,竟也是言说出了那起子“天作之合”的言语来才是正经。 想来,文杰眼下之所以会提出这么个要求,左不过是想要得到如今的效果。现下里即便他不去言说了什么,乾元殿中的许多人也会提议自己的孙女也最佳人选,绝对不会便宜了别家! 就在文杰还在得意于眼前的情况,正想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将这件事情敲定下来的功夫儿,他竟是不曾留意了高位上元康帝的脸色,亦是不曾注意到云沐阳此时此刻的情绪变化。在文杰看来,宸王爷云沐阳本就是个极为适合承继东宫位置的人选,如今他的这番做法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依着他对于云沐阳的看法,若是这人想要顺利入主东宫,只怕像他文杰这样的老臣,自然也是需要拉拢的才对。只眼下文杰自己都已经这般明显的提出了条件,只要云沐阳此人不痴不傻,合该明白自己最该选择的是谁! 正是因着心中有着极大的把握,文杰此时倒也是不急于提起了这些,只继续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暗地里却是极为期待之后的事态发展罢了。 “圣上!儿臣有话要说!” 其实在听到周围臣工的低声议论之后,云沐阳这个亲眼目睹了当初吉祥宴上那场比试之人,便有意同元康帝提起这些。只不过,他都还不曾上前言语,自己身旁站着的兄长云逸阳便已然忍受不得眼下的情状。当下里,云逸阳便径直上前,脱口说出了这些言辞来。 “准!” 坐在高位上的元康帝自然也是能够想见这些情况,若是连如此状况都无法把握,他自然也是不可能安稳坐了帝君之位三十余年。 “圣上,当初宸王未曾大婚前,儿臣曾于府上举办了一场宴会……当时朝中众多臣工的女眷皆有参与!” “哦?” 听到了云逸阳的如此解释,元康帝倒也是想起了当初的事情,却也是装作了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想要借着云逸阳之口,将那一日的情形加以描述。倘若朝中其他臣工知晓了这些,只怕这所谓的京中才女的名号,也该换了个主儿了不是吗? 再加上,元康帝可是依稀记得,当初提出这些比试之人本就是文家的那位千金,可到头来文燕却是不曾认下了这些的。说穿了,不过是自己技不如人,便不愿再提起了这些,想要将这些事情含糊过去而已。 在元康帝表现出了对云逸阳话中所谓宴会的兴趣之后,云逸阳自然是会将当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个清楚。至于这其中有关于云瑄阳同唐玉儿的事情,他与云沐阳本就不曾知晓,又哪里会多提及了半分呢? 想来,若是云瑄阳肯将当初的事情说个清楚,只怕元康帝现如今也能够了解个大概,自是不会再生出什么阻拦了云瑄阳去向的事情吧! 待云逸阳将当初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文杰方才还一脸得意的模样骤然失了原本的颜色,此时只极为尴尬地低头不再说了其他。虽说当初这件事情他有所了解,可自己的夫人萧氏以及孙女所言,却与之有着极大的出入。假使文杰知晓这场宴会的全部情况,恐怕他便不会以如此方式提起这些,更不会让朝中众人知晓了这些事情了去。 “宸王妃居然能够胜过文家千金?这……” “听燕王殿下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似乎……” “孙大人就别似乎了!我可是记得清楚,这件事我家夫人可是同我说得真切!” 大抵上是因着对于眼前之事了解太少,乍一听到云逸阳对于当初吉祥宴的事情的描述,许多臣工的脸上都表现得有些惊讶。 虽说,这官宦人家的千金的确是要习得多项技艺,以此来赢得名声与地位。可就在大家公认文燕为京中数一数二的奇女子之时,燕王居然抖落出了这些往事,只怕其心思如何,倒也是不必将这些话放在明面儿上的。 “怎么?宸王妃都尽数取胜?” 似乎是嫌眼下的局势发展不够明晰,元康帝倒是有意追问了一句,希望乾元殿中的臣工能够明白,如今身为钦傲帝君的自己,心中真正属意的人选。 “的确!儿臣所言绝对没有半分虚假!所以……若是依着文大人的意思,德才兼备的女子,宸王妃确实担得起这般!” 回复着这些的云逸阳此时倒是表现得极为平和,压根儿让人瞧不出面色上的变化。如今说出了这些话来,倒像是全然同自己没了关系,只不过依着事实情况,这才出头说了一嘴罢了。而云逸阳想要表现得恰是如此状态,既然乾元殿中的众位都了解了大概,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的圆满。 “可……可她乃是韩门之女,这……这太冒险了!” 似乎是因为先前的事情太过于尴尬,此时的文杰就连回话的言语都显得有些微妙,竟只抓着依晴的身份不放,想要借此来为自己的私心寻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然而,若是真的要计较起依晴的身份,元康帝倒是心里头清楚得很。依晴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或者说她同韩家究竟有没有关系,元康帝又怎么会不清楚这里头的一切呢?说到底,依晴也不过是假借韩家二房小姐的身份,这才能够顺利与身为皇族子弟的云沐阳成婚罢了。 “文大人,宸王妃生父并未入朝为官,其父与韩梧信的关系如何,想来自是不必多提。只是……为何文大人一定要揪着这些不放?难不成是想要推翻了先前皇家指婚?” 眼下乾元殿中的情况变得有些僵持,元康帝本想将这件事情敲定下来,却也是没有寻到什么好的由头。只这时候有人突然站了出来,将文杰的心思尽数捅破,并不曾给他留了一丁点儿的颜面。 待其他人看向此人时,大家这才发现,这不就是前些日子才来了京中的肃国公宁夜嘛!虽说此人本就不愿与朝中其他臣工走动,可依着他与元康帝的关系,倒是也没有什么人敢与之起了冲突。然而,眼下从不会参与了这些事情的宁夜突然说出了这些,甚至将文杰所说事情,尽数归咎于文杰对皇家婚事多有不满。想来,这起子罪责文杰是绝对不会认下,亦是不敢认下的才对。 “这……肃国公怎可没了凭证,空口污蔑了去!微臣对圣上忠心耿耿,又怎么质疑了圣上的决定!” 大概是因着宁夜的这些话太过于沉重,文杰倒是不敢同其争论,只一再向元康帝表忠心,希望自己的这些言辞不会被人妄加评论。再者说,若是这些事情当真由文杰认下,只怕文家亦是有所祸患,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韩家都未可知。 如此事情风险极大,文杰又哪里敢承认了这些,葬送了文家的几代光辉呢? 然而,令文杰有些意想不到,就在自己急吼吼地向元康帝表忠心之际,宁夜倒是不由耻笑一声,而后才语气凉凉地同其表明。 “不曾质疑圣上决断?文大人当真是年岁大了记不得这些!难道,方才圣上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不是文大人你跳出来阻拦了这些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这些行为算不上质疑圣上的决断?” 说罢,宁夜便向着高位上的元康帝拱手行礼,而后便继续同元康帝说着自己的看法。 “圣上,臣以为文大人年事已高,实在无法再承担了太多朝中政事,若是可以……臣以为合该请文大人安享晚年,不必再因着朝中诸多政事,而劳烦文老大人才是!” 谁都没有想到,身为肃国公的宁夜居然有胆子向元康帝提请这些,更是没人料到宁夜竟也有胆量挑起这些事端。要知道,文杰虽说的确年事已高,却从不曾有人敢说出让文杰告老还乡的想法。毕竟,由文杰培养出的朝中官吏不少,若是因着自己的这么一句话,而让朝中诸多臣工将矛头指向自己,那倒是有些太过于难堪了去。 而宁夜明显不会惧怕了这些,因着他肃国公的身份在此,再加上肃国公府与皇家的关系,只怕这件事情也不会变成旁人设想的那般才是最为恰当妥帖的解释。 如今听到宁夜居然会向元康帝如此建议,文杰本就有些微妙变化地脸色更是苍白了两分。虽说他并不情愿因着这些事情,而真的放弃了文家在朝中的地位。可若是自己拿不出好的办法应对,只怕宁夜的这些请求亦是会让元康帝有所考虑。一旦元康帝当真要求自己“告老还乡”,只怕自己最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这就很难去言说了! “圣上,微臣觉得如今还是要决定东宫人选更为紧要,至于太子妃的选择……大可以听了宸王殿下的判断!” 折腾了一圈下来,文杰也只能将这件事情再次踢回到了云沐阳的脚下,却也是对于眼前的事态发展没有任何办法。谁让自己的确放不下手中的权力,也的确不情愿就此退出朝中的权力核心呢!说到底,文杰并不是不愿意为自己的孙女争取了这些,左不过是与文家的兴衰比较起来,自己孙女的未来便不那么重要也就是了。 “哦?文大人倒是想通的如此痛快,这倒是让朕有些佩服!” 高位上的元康帝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直低着头的文杰一眼,而后才略有深意地言说了这么一句。 听着元康帝这般有意讽刺的言语,文杰即便心里头清楚,却也只能够忍下了这些。毕竟,这次的事情的确由他挑起,现如今竟也是因着他的这些话而告一段落。 至于这次朝议之后又该是个什么结果,即便乾元殿中的众位臣工不去猜测,亦是能够想见局势的发展状态。 而就在今日的朝议结束之后,一道昭告天下的圣旨即刻发往钦傲境内各个地方衙署。其内容倒也是简洁明了,不过是元康帝终于确定了东宫人选,由宸王殿下入主东宫罢了。至于太子妃的人选,倒也是不曾除了任何意外,只以宸王正妃韩依晴册封太子正妃。如此情形倒是比之元康帝当初种种容易了许多,想来这也是让云沐阳最为欣喜,也最想要即刻分享给自己小妻子的才对。 只不过对于今日之事,云沐阳心里头倒是隐隐存了一分疑惑,虽说他对于肃国公宁夜的了解不多,却也能够从宁飞扬此人的身上看出宁夜的影子。一个如此性情之人,又怎么会突然帮着父皇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又怎么会为着这些与文家生出对立关系呢? 或许因着宁夜的儿子宁飞扬与自己的妹妹云昭玥之间矛盾的关系,云沐阳并不情愿宁夜出手,也不想要记下肃国公府的这份情意。不管怎么说,他之后要做的事情,必定是处置了云昭玥与宁飞扬和离的诸多事宜。若是现下里将这些事情告知宁夜,云沐阳倒是无法预测,肃国公一家究竟对于这些又会是个什么态度。 “五弟,这么急匆匆做什么?父皇不是提醒过你,待朝议之后一定要去御书房见驾嘛!” 眼瞧着云沐阳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快步而行,云逸阳便有意提醒了他一声,想要将他给带到了御书房回话。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总算进行的顺利,云逸阳倒也是该去御书房回了吩咐,也算是回报了元康帝对自己的养育恩情才是正经。 “五弟!” 没有得到云沐阳的回应,没了办法的云逸阳只得趁着周围臣工不曾注意的功夫儿,径直拦下了一副急匆匆模样的云沐阳。 “三哥,我还有急事,若是迟了,可就赶不上了!” 因着心中还计划着同依晴约定好的缘七同游,此时的云沐阳倒是没有什么心思去在意了其他的事情。再者说,于他看来,自己之所以会被抬到了东宫的位置上,不过是父皇希望以此来继续寻找了朝中不安定之人。既然真的如此,那他又何必再去计较了这些,而放过了自己最该重视的人事物呢? 若是真的要说起这些来,只怕现下里依着云沐阳的心思,除了处置自己妹妹和离之事外,也就只有这一次同自己小妻子缘七同游,才最为重要了吧! 第813章 情难平痛失佳人上 瞧着自家弟弟这么焦急的模样,云逸阳倒也是不好阻止了什么,本想着就此将路让开,却不想他们二人这等僵持的功夫儿,便已经黑了他人时辰机会。 就在云逸阳准备让开道路,放了云沐阳一人离开之时,荣连福已然来到了二人身后,甚是恭敬地躬身行礼。 “两位殿下,圣上宣二位御书房见驾……” 听到荣连福的如此传话,云氏两兄弟心中倒是了然,只怕是父皇生怕他们忘记了这起子计划,这才着荣总管前来提醒了他们。毕竟,这次的事情虽说有些波折,倒也算得上圆满,并不曾出现什么阻碍了计划进行的重要事情才对。 被荣连福这么一说,云氏兄弟即便想要避过了这次的御书房行程都是不可能的,眼下除了跟着荣连福前去御书房,倒也是寻不得其他的出路了。 云逸阳与云沐阳相视之后,这才递给荣连福一个眼色,表示他们兄弟二人必定会前往御书房见驾。至于他这个弟弟目前想要做的事情,只怕也是要往后推上一推,将元康帝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了去。 将荣连福应付之后,云沐阳的脸色倒是变得有些微妙,只犹豫着要不要就此离开皇城之中,做出这起子先斩后奏的行为来。只他的这起子想法不过才冒出头儿来,云逸阳便已然看穿了他的这起子心思,亦是不顾如今场合的将这些话给说了出来。想来云逸阳如此做法,只不过是想要打消了云沐阳如此荒唐的想法,不愿瞧着他做了这起子傻事罢了! “五弟,究竟有什么事,需要你起了这般心思?你可别想着先斩后奏,就此不去理会了父亲的旨意!” 说着,云逸阳便也顾不得听了云沐阳的解释,径直拉着他便往御书房的方向而来。至于自己这个弟弟究竟是计划着什么,单就是依着如今的日子来看,只怕也不过是那起子儿女情长的琐碎事情罢了。若是真的因着这些惹怒了元康帝,亦或者是因着这些事情耽误了要紧事,只怕他这个才提上议程的东宫之位,想要保住就很难说了才是要紧。 “三……三哥……你这又是……” “何必”二字都还不曾说出口来,云沐阳便已经被自己的兄长拖着,一路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而来。虽说,按道理讲自己晚些时辰去了缘觉寺倒也不打紧,可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云沐阳一直觉得心里头不安定。原本,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这般心境,左不过是因着对于今日事情的期待所致,便也不曾计较了太多。然而,就在自家三哥阻止了自己离开皇城,又将自己带往御书房的短短时刻,云沐阳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就此消失,而自己却没有挽回的可能性一般。 原本,云沐阳并不曾将这起子情绪放在心上,可随着自己越发靠近御书房,这起子心思想法倒是愈加强烈起来。只当云沐阳想要挣脱开这般情绪的束缚,想要强行压下这般怪异的感觉之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去改变了。 “两位殿下……圣上吩咐二位先进御书房等候!” 就在云沐阳于心中计较的功夫儿,云逸阳已经带着自己来到了御书房前,并遵从传话宫人的吩咐进入了御书房中等候。 “三哥……我还是……” 本想此时扯个谎离开此处,可待云沐阳看清楚御书房中的情况之后,这之后的言语当真是不可能再言说出口的。 毕竟,如今在御书房中等候之人,除了他与自家兄长云逸阳之外,倒也是多出了个令二人都意想不到的人物。而此人现下倒是表现得恭敬,并不曾做出什么傲据的行为来。 “肃国公也在?” 听到身后房门的开合声响,一直站在御书房中等候的宁夜心里头便清楚,只怕还有其他人来了御书房中。而这般事情会发生,只怕除了元康帝的有意安排之外,再不可能会出现其他可能性了才是正经。 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宁夜也只是于背对二人的面上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继而转身向着来人行礼。 “两位殿下安好!臣奉旨在此处等候!” 说罢,宁夜倒是也不好多说了其他,只这般不尴不尬地僵持着,希望自己的存在不会让突然出现的两人感到别扭。虽说,于他自己而言,这起子情状当真是有些诡异,可他身为臣子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怀疑了什么。 几人互相见礼之后,倒也是不曾有什么言语上的交集,眼下倒是只希望着一直不曾出现的元康帝快些现身,也好解除了眼下的尴尬局面。 “肃国公,不知您这次来面见父亲,可是为着方才的事情?” 过了许久之后,云逸阳见着御书房外没有丝毫的动静,这才有些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便也不曾顾忌了什么,如此痛快地开口询问着宁夜今日在乾元殿的种种。毕竟,他与肃国公的相处并不算多,即便宁夜当真与元康帝交往甚密,却是对他们先前的计划不曾知晓了半分的。既然是如此模样,那宁夜今日又为何要出头做出这些,甚至还因此与文家结下了梁子呢? 没料到眼前这位燕王殿下会突然提起了这些,宁夜倒也是表现得有些惊讶,却也不曾将自己的这起子情绪表现得太过于明显。毕竟,面对皇家子弟,他倒也是一贯谨守规矩,不会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情才是。只这一点而言,肃国公府的世子宁飞扬便比不得自家父亲,最起码他不会与云沐阳这位颇受信赖看重的宸王殿下起了冲突,更不会有意得罪了皇族的任何一位了去。 “燕王殿下不必如此生疑,臣不过是想着合该将府中之事告知圣上,这才会来了此处等候的……” 面对宁夜的如此解释,云逸阳倒是不曾想到了什么,可这话落在了知晓个中内情的云沐阳耳中,便已然变了个味道,没得让他本就不安的情绪越发恼火起来。 “肃国公当真是养了个好儿子,竟也有胆子做出这般行为了!” “行为?五弟这是什么意思?” 本想着同宁夜说了今日在乾元殿的种种,只是令云逸阳没想到的是,自己才不过回话愣神儿的功夫儿,一旁本无意于此的五弟却一副恼怒模样,活像是要生吞活剥了眼前之人一般。 为了避免什么误会发生,云逸阳只得站出来打了圆场,不希望眼前的事情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变故才对。 “肃国公想来对本王的话该有个想法,至于什么意思,肃国公可愿将这些事情说个清楚?” 听出了云沐阳话中的嘲讽意味,宁夜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那个大儿子与皇家公主的婚事。只不过,这起子事情都已经过了许久,他可不晓得眼前的宸王殿下究竟是如何知晓的。与之相比,方才的燕王殿下不就不曾明白了这些,还试图将这些事情含糊过去吗? 思索了片刻之后,宁夜便想着将事情点明,倒也不至于让整件事情处于失控的状态。再者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儿子的婚姻之事,他也确实有权力去干涉不是吗? “两位殿下,有关于臣的家事,或许……两位殿下还不曾有什么立场追问!至于飞扬与公主的婚事,想来圣上与皇后娘娘也会做出个决断才是,倒也不劳两位殿下费心了!” “你……宁飞扬如今行为反复无常,竟还要对昭玥始乱终弃,这就是肃国公所谓的处置结果吗?” 面对宁夜的如此敷衍应答,云沐阳立时便将自己知晓的这些事情都抖落了出来,其言语之中更是透露出了隐隐的怒火。或许早在这之前,云沐阳便有心将这般事情放在了明面儿上解决,如今倒也是给了他这么个机会也就是了。 “始乱终弃?肃国公,宸王所言可是当真!” 总算是听出了这其中的纠葛所在,这倒是也让云逸阳有些吃惊,更多的亦是对于这件事情的不满。虽说他并没有什么恰当的立场去追究了这些,可云昭玥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其遇到了这些事情,自己这个做了兄长的又哪里会不为其鸣了不平呢! 眼下,云逸阳更是摆出了燕王皇族该有的姿态,只为着这件已经有了定论的事情追问着。宁夜即便想要推脱了这些,却也是不可能再避过了许多,亦或者是从中摆脱了干系。 “的确!想来皇后娘娘已经将这些事情告知于圣上,臣与臣之子也只是不愿多生拖累了公主殿下,希望能够帮到公主殿下罢了!” “拖累?帮助?肃国公当真是好口才,这般始乱终弃的行为,到了宁家人眼里就成了帮助!” 本就知晓这其中的七八细情,云沐阳又哪里肯听了宁夜的这般胡言乱语,在他看来,能够将自家妹妹逼迫至此,甚至还因着经历的这些而变得情绪不稳疯魔癫狂。若真是如同宁夜所说那般,宁飞扬又哪里会做出之前那般反复无常的行为来刺激了自家妹妹呢? 面对云沐阳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宁夜倒也是不可能将这些话说得太过于清楚。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终究是肃国公府的家事,他身为肃国公倒也是能够决定了这些事情的结果的吧! 其实,元康帝本就知晓了肃国公府的世子宁飞扬,与自己的女儿之间意欲和离的心思。如今他这般安排了自己的儿子与宁夜见面,左不过是希望通过儿子之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态度罢了。不管怎么说,若是他与肃国公宁夜因此撕破了脸皮,倒也是对之后的事情不好处理的。正是因着有这么多的考虑在,元康帝才会有意安排了这些,而他自己其实一直在御书房中瞧着这些罢了! 只是,令云沐阳并不曾想见的是,就在他为着自己妹妹的事情奔波辛苦之际,自己原本希望给予一世温暖的那个女子,正悄然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与此同时的缘觉寺中,凤舞早就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正准备去寻了依晴的消息。可就在她准备打开房门的时候,门外突然出现的身影倒是令她有些惊讶了去。 “你?你怎么会突然来找我?” 看着门外站着的了净禅师,凤舞似乎再没有了从前的那起子恭敬,如今除了这般直冲的口气之外,倒也不可能再生出其他的情绪想法。 眼瞧着凤舞并没有让自己进入屋中的意思,了净禅师倒也并不曾在意了这些,眼下只抬眸看着凤舞的一张脸。 “凤舞,贫僧只是想来告诉你,有些事情并非你了解那般,一切……不能以肉眼来看,要用心眼去瞧!” 原本想要痛快地将曾经的那些事情告诉给凤舞知晓,可话到了嘴边,了净禅师的脑中便一直回荡着故人的嘱托。几经挣扎之后,了净禅师也只是说出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言语,至于这其中究竟蕴含着什么道理,他倒是不曾明说了太多。 听了了净禅师的这些言语,凤舞只觉得心中烦躁异常,便不愿理会了他这些。就在凤舞准备闭合了房门,隔绝了与了净禅师的一切之际,门外的了净禅师竟突然脱口说出了过去的种种。 “若是你当真放不下看不透……他也不会安心的!” “他?你说谁?” 一瞬间凤舞便紧抓住了净禅师的这起子话头儿,希望能够从其中寻找到更多的线索,有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 “凤舞……你父亲不会希望你拥有这么个急躁又不顾后果的性子!将一切都看得淡然些,或许对于你而言,才是最好的!” 心知这一次见到凤舞之后,了净禅师一直觉得眼前这个女娃再没有从前的平淡随和,他顾及着故人的嘱托,倒也是心中越发担心了几分。虽说佛门中人本就不该与红尘俗世产生太多纠葛,可面对故人所托,他又怎么能够免去了这些割不断的感情呢? 然而,听到了净禅师说了这些言语之后,凤舞的情绪似乎越发激动了几分,就连眸中本还算是平淡的情绪,都变得愈发高涨了起来。 “我父亲?究竟是我父亲,还是该说成你自己?别把我当成了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当初你对我娘亲做出的一切,你以为如今自己说了这些,就能够弥补吗?” 一说到这些,凤舞的情绪便有了极大的起伏,似乎就像是一口破掉的水闸,只瞬间的功夫儿便使得凤舞的情绪到了崩溃的边缘。再加上她话中的意思,只怕依着凤舞自己的调查与分析,她已经认定了净禅师就是那个曾经抛弃了自己娘亲凤音的负心人才是。 只事实究竟又是个何等情况,只怕凤舞也不过是当局者迷,只将自己困在了心墙之内,再不可能看清楚事实的真相也未可知! 第814章 情难平痛失佳人中 听着凤舞的这些话,了净禅师总算是明白了这些事情的起因,更加明白了凤舞为何会表现出如今的这幅模样。说到底,不过是凤舞错将自己认成了她的父亲,以为自己是那个抛弃了她们母女二人,一直不曾有过关照的负心人罢了。 只不过,若真要计较起这件事情来,了净禅师倒也是有些话说,然而其言说的身份却并非这么个“父亲”的立场才是。 “所以……你以为我是那个辜负了凤音之人,才会对我表现出这般态度?” 似乎是想要确定了什么一般,了净禅师这一次倒是再不曾含糊了什么,只痛快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的疑问。毕竟,若是一直让凤舞如此误会下去,不仅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就连对已然故去之人都是不那么公平的吧! 听了净禅师如此轻松的询问态度,凤舞这次倒是明显有些茫然,只这心里头的火气似乎越发高涨了几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娘亲对你不住?还是觉得我应该唤了你一声父亲?” 诚然,即使凤舞心中曾经有过此种念头,可面对了净禅师的如此态度,她还是不可能将这些事情加以实施。虽说于她而言,自己一直都希望能够获得亲生父亲的关怀,亦或者是知晓了亲生父亲的消息。可若是真的如自己调查那般,了净禅师便是那个背弃了娘亲的负心人,她又怎么可能给了他好脸色呢? 只眼下凤舞这般反问的模样倒是免不得暴露了她的内心想法,亦是让了净禅师明白了这其中最为关键之所在。但见得了净禅师微微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待其长舒了一口气之后,这才再次凝神看向了凤舞。 “也罢,既然你已经知晓了个大概,贫僧倒也不好再多隐瞒了许多……” 了净禅师的这些话显然是让凤舞有些意想不到,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眼前这个逃避了自己娘亲十几年的负心人,现如今居然敢承认下这些。然而,令凤舞没有想到的还有其他,至于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想来也只有凤舞最为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直到凤舞有些恍惚地走出了厢房,直接去往后厢去寻了依晴的时候,她这才堪堪收敛了方才的情绪,并不曾流露出太多的惊讶与懊悔。不管怎么说,她对于了净禅师的态度多年来已然形成了习惯,若是这么突然改变了许多,她倒是也有些不适应了去。 “都解决好了?” 直到凤舞瞧见了自后厢出来的依晴,她这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只不过,眼下她询问这些的理由,并不是自己有多关心了这件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她不愿意被依晴瞧出了自己的不寻常情绪罢了。 “嗯……或许……是这样吧!” 待依晴回头看了看一直不曾从后厢大门出现的宁飞扬,这才小声嘀咕了一句,至于这之后还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她倒是也不曾想过许多。若真的要说起如今依晴情绪的波动起伏,除了要应对解决云昭玥的这次事情之外,更多的还是对云沐阳这个人的不舍才是。 “那我们……” 面对依晴这般不舍的态度,凤舞倒也是不愿再多催促了几分。毕竟,一旦这次真的同自己离开了钦傲,或许依晴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踏足钦傲,也不可能再与某人相见了。 就在凤舞犹豫间,依晴却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一般,倒是比凤舞说得更加痛快。 “凤舞姐,我们该启程了!” “你……小晴儿当真是变得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即便凤舞此时多少感觉到有些对不起依晴与云沐阳,可如今又还能说些什么呢?到头来,她也不过是如此感叹了一句,便只想着回了屋中拿了行李离开此处罢了。 “刮目相看?或许该是他教会我这些吧……” 并不在乎凤舞眼下的举动,依晴此时只低着头喃喃自语着,似乎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要知道,让一个本就执着于情感的女子,去做出这么一个决定该是如何艰难。可依晴此次却如此为之,也不知该说她钟情还是寡意了! 直到依晴与凤舞默默走到缘觉寺的山门处,凤舞还是免不得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寺院。下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冲动,有些犹豫地向依晴建议着,“晴儿……你当真不会留恋了这些?” 同眼下的依晴相比,似乎才从了净禅师那里得知了身世真相的凤舞更加舍不得此处,亦或者是舍不得在此处的某一人。然而,她的这些话却免不得引起了依晴的心思,却也让她不得不硬下了心肠,轻咬着唇瓣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我总不可能为了自己,而自私地剥夺了他人活下去的希望……” 说罢,依晴便微微垂眸,不愿再多提了什么。至于此时她的小脑袋里会想了什么,就连与她最亲近的凤舞都无从知晓。只就眼下而言,凤舞却也能够感受到依晴内心的纠结,以及这般冲突下自己所表现出的无奈才是。 “晴儿……我似乎……做错了一件事……而且错得很是离谱……” 最后再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缘觉寺,凤舞这才像是从中汲取了什么一般,如今倒是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这些。虽然她并不曾直言自己做错了什么,可瞧着她那般愧疚的眼神,以及一直望向缘觉寺的动作,依晴也是能够猜到一二细节。可这些事情似乎依晴并没有办法改变,便也不可能对此有何等评说。 “凤舞姐……我们做错的事情不止一件……若是每一件事都去后悔……大概……也便没了以后了吧!” 依晴的话音还未落下,缘觉寺中便急匆匆地闪过一抹身影,而待其稳住了脚步身形,凤舞与依晴这才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身份。 “世子似乎太过于失礼了!” 看着已然没了那般镇定的宁飞扬,依晴说话的语气倒是比之方才更加寡淡了许多,又或者说这件事情本就与她无关,便也不可能表现出太多东西才是。 面对依晴这般态度模样,宁飞扬似乎并不在意了去,眼下的他却是失去了从前的冷漠,只手中紧紧攥着那只平安玉扣,双眼更是死死盯着依晴的那张脸。 “王妃娘娘……昭玥她……” 似乎是在心中计较了许久,宁飞扬到头来也不过是开口想要再多问了一句有关于云昭玥的情况。可如今他的这些行为又是做给谁瞧呢?即便是他当真有了后悔的心思,人心都已然不复存在了,要这点子悔意又有什么用处? 将宁飞扬眼下的状态看了个通透,依晴却也不愿再与之为难了太多,此时的她左不过是抬手揉捏了几分眉间,而后才略显疲惫地将自己知晓的事情言说。 “宁世子,你与明华公主和离之事皇族早就有了定论,若是你不愿如此,何必要在当时沉默?如今你想要挽回一切……不觉得太晚了吗?” 一旁的凤舞虽说并不可能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全部,可通过依晴的这般解释,倒也是能够推想个大概。即便此时她也想要如此告诫了眼前这名男子,可碍于自己身份的缘故,她并不曾开口说了什么,只默默紧闭着唇瓣,似乎也有些感受在其中。 还不曾得到宁飞扬的回话,依晴眼下倒是再没有了其他的顾忌,只希望能够在自己离开钦傲之前,做好自己最想要做成之事。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这才抬眸看向正迟疑着的宁飞扬,秀眉也是不由自主地凝在了一处。 “不管你当初有什么计划,还请世子明白……明华公主并非一个没了感情的提线傀儡!若是你当真有心挽回,便不会如此不顾及了她的感受!” 言罢,依晴便递给凤舞一个眼色,二人这才紧了紧身上背着的包袱,准备离开了此处,更是告别了眼前这些纷乱的杂乱喧嚣。 “小晴儿……你就不怕他将你离开的事情告诉给……” 虽然凤舞的话并不曾说出了某人的名姓,可依晴心里头清楚得很,除了那个她最舍不得的存在之外,只怕凤舞也不会再担忧了其他人才是。至于她为何会生出如此顾虑,想来也是明白了宁飞扬的立场,这才有了此等假设而已。 “他……不会的!” 大概是因着宁飞羽的缘故,依晴这一次倒是分外笃定。毕竟,曾经宁飞羽有向她提起,他那个大哥虽说性格上的确有些微妙,可到底是个说一不二的个性,绝对不可能做出什么违背了承诺之事。只不过,这些性格在依晴看来,左不过是对一般人等而言的。若是要计较起他曾经违背的对云昭玥言说的种种,似乎也是能够破坏了他那起子所谓的“说一不二”的个性也未可知! 缘七时节,本该是个欢笑的时刻。可瞧了眼下的情状,似乎缘聚缘散也不过是一瞬间之事,谁又能够说得明白呢? 这天午后时分,云沐阳总算是同云逸阳一起解决了肃国公府的事情,本想着能快些回了府邸,将这起子事情结果告知给妹妹。奈何,待自己回到了府中,又有鸾台宫人来府中寻了自己,言说什么鸾台有紧急之事,需要宸王爷亲自前往处理。直到云沐阳总算是处理好了鸾台的事情,紧赶慢赶地回到了府邸之时,都已经快要入夜的时辰了。 “王爷,您……今日还要去缘觉寺接了王妃回来吗?” 这一刻的云沐阳才好生安坐在位置上,正想要让人备下一杯茶水,便听到了青鸾有些怯生生的问话。 “现如今……什么时辰了?” 这时候的云沐阳才算是醒过神来,其先是预备起身去瞧了外头的日头,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声一旁站着的青鸾。 “回王爷,现下已经过了申时,若是再晚些……只怕就赶不上城门关闭前回奥良城了……” 突然被王爷以这般急切的模样询问一声,青鸾倒是也不见多少紧张,只是言语上的声音要比之同依晴言说要小了些许。或许这就是青鸾有意的做法,毕竟,在王爷面前她不过是个奴婢,又哪里来的那许多特权,说了那些个逾矩的话来呢? 还不等青鸾的话说完,云沐阳便已经起身出了厅中,只不过瞧着他那般紧张的模样,青鸾倒也是于心里头欢喜得紧。不管怎么说,今晚的安排都是王爷的心意,若是真的能够赢得了她家小姐的欢喜,只怕这王府之后就该更加热闹了吧! 想着这以后的种种,青鸾倒是免不得嗤笑出声,却也并不曾顾忌了如今的场所一般。 “青鸾你这妮子傻笑什么呢?还不快跟着王爷去了缘觉寺!” 就在青鸾还在设想了未来的种种,才得了吩咐安排车马的楚腾便瞧见了还杵在原地不知在笑了什么的青鸾。虽说他心里头也是期待着今晚王府中的安排,却也是越发严谨了几分,不想有过什么疏漏才对。 “啊?好!楚伯我……奴婢这就来!” 被楚腾这么一嗓子给唤回了神游的心思之后,青鸾这才脆生生地应了一句,而后便抬脚赶着向府门处而去。 一想到这一次王爷并不曾忘记带上自己这个关键的“引路人”,青鸾倒是越发期待了今晚自家小姐的神情,也越发期待了这之后的欢愉时光才对。只不过,此时的她又怎么会想到,如今的缘觉寺中再没有了他们希望迎到的倩影,就连云沐阳都再没有了一丁点儿可以挽回的机会呢? 一路上,青鸾都表现得极为兴奋,活像是个期待了何等大礼的年幼孩童。反观马车之中安坐的云沐阳,似乎与青鸾这起子欢愉的心情相比,他倒是越发放大了心中的的不安。而这起子不安的情绪究竟因何而起,就连他这个当事者都不曾知晓,更是不知该如何去应对了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青鸾,还有多久到缘觉寺?” 实在耐不住心中的那起子古怪情绪折腾,不多时,云沐阳便突然出声唤着一直跟随在马车边的青鸾,试图以此来缓解了心中莫名生出的恐惧感。 “回主子,估摸着还有小半个时辰吧!若是快些,或许还能赶上城中的花火大会呢!” 或许是因为对于今晚之事的期待,青鸾就连回复自家王爷的声音都显得欢愉了几分,从前一直注意恪守的下人本分,此时倒也瞧不见何许模样了才对。 “是吗?那快些吧!” 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思作祟,此时的云沐阳只这般吩咐了一句,便不再言说了其他。而马车外的青鸾也只当作自家王爷太过于急切,虽说心里头免不得暗自偷笑了几分,却也是不敢将这起子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的吧! 第815章 情难平痛失佳人下 然而,当云沐阳一行人急匆匆来到了缘觉寺之后,他们却并不曾在山门处瞧见了什么。只不过,山门前的灌木前倒是栓着一匹骏马,此时正低着头啃食着脚下的野草罢了。 “王爷,奴婢这就进去请娘娘与公主殿下出来!” 此时的青鸾哪里会看出这其中的不寻常,只这个时候还一脸兴奋地言说着这些,这幅积极的态度倒是不曾改变了什么。 然这时候的云沐阳似乎已经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不寻常气息,就连一直强行压制的内心不安都变得不受控制起来。只见此时的云沐阳自马车上下来后,一双星眸盯着眼前的那匹马出神,之后才拧着眉思索着什么。 “王爷……奴婢……” 这头儿的青鸾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这时候不曾得到了云沐阳这个主子的首肯,她倒也不好这般直冲进了缘觉寺中才是。正是基于如此考虑,青鸾这才小声嘀咕了一句,也算是借着这么个机会,提醒了云沐阳一次而已。 这时的云沐阳自然也能够凭借着不俗的耳力听到青鸾的如此言语,只不过眼下他并没了那起子点头的功夫儿,单就瞧着马匹出神思索罢了。 “本王自行进寺便是!你们都在此等候!” 良久,云沐阳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安排,也算是彻底打消了青鸾想要进入缘觉寺寻了自家主子的念头。而她的那张本还兴奋的小脸,一听自家王爷的如此吩咐,自然会有些许的失落。可转念一想,此时自己的身份也确实不合适,若是因此打搅了两位主子的好事,她倒是要承担了大罪过了去! 这般思索之后,青鸾倒也是心中没了在意,只轻声应着,便回了马车处等候也便是了。 而吩咐过府中下人的云沐阳,就在其准备登上石阶的前一刻,他还是免不得回头看了看马匹。这之后才像是笃定了什么一般,极为干脆利落地快步登上石阶,进入了缘觉寺之中。 “青鸾,你说……咱们王爷这时候怎么还摆出这么一副臭脸?难不成是心里头……” 看着云沐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缘觉寺大门之中,负责赶车的王府侍卫便有意同青鸾搭话。毕竟,这一次王府上下可都为着王爷的这么个安排尽心了不少,只瞧着方才自家王爷走进去的那起子凝重神情,这侍卫可是怎么都瞧不出半点的喜悦情绪才是。 而眼下的青鸾哪里会注意了这些,此时她的小脑袋里除了对以后得幻想之外,倒是不曾在意了眼下发生的种种。这些事情被身旁的侍卫点破之后,青鸾甚至还有些疑惑,免不得多回忆了几分方才的情景。 “有吗?大约是王爷本就不善言辞表达,他素日都是这么张平静无波的面容,此刻没准儿心里头有多紧张呢!” 纵然心知在此处议论了主子的是非不是什么好事,可碍于眼下的情况,青鸾与方才这个负责赶车的侍卫倒是说得不少。而且听着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似乎都像是煞有其事一般,压根儿就不曾有了何等不妥之处。 只此时进入缘觉寺中的云沐阳究竟是何等状态,他们二人却是不可能知晓,也是万万料想不到的也就是了。 再说已经进入了缘觉寺中的云沐阳,现下里他倒是脚步极快,呼吸间的功夫儿,他就如同脚下生风一般,快速来到了自家师父所在的游然所前。 还不待云沐阳敲门应声,此时屋中便已经传出了了净禅师的声音,而云沐阳自然也是依着自家师父的意思,推门进入屋中才是。 “师父,徒儿是来接了……” 还不等云沐阳说明自己的来意,坐在罗汉榻上的了净禅师便径直抬手,示意其不必再多说来意。毕竟,自己这个徒弟每每来往于寺中,除了同昆仑的那个韩家丫头有关之外,便是同明华公主有关的人事物,倒也是不曾有了其他的例外了。 “想要问了山门外马匹主人的事情?” 就像是已经料定了云沐阳心中疑惑一般,此时的了净禅师倒是说得干脆利索,没有一丁点儿卖弄的意思在其中。 没想到自己都还不曾言说这些,自己的师父心中便已经有了定论。云沐阳现下倒是并不掩饰了面色上的惊讶,只紧抿着唇点了点头,也算是认下了心中的这些困扰。 看着自己这个徒弟并没有否认了这些,了净禅师倒是心中越发安心了去。本来他还在想着该如何将韩家丫头与明华公主的事情告知给他,既然他眼下的情绪也还算是稳定,径直说出这些倒也是无妨。 思索片刻之后,了净禅师这才启口,以这般苍老的声音同眼前的云沐阳说明着一切。 “肃国公府的世子现下就在寺中,至于他来的目的,想必不需贫僧多提……” 听到了净禅师径直承认了某人就在缘觉寺中的事情,云沐阳心里头倒是越发紧张起来,就连方才一直拧着眉的动作,如今倒是愈发难看了几分。 “师父,若是那厮一再骚扰,我今日就带昭玥与晴儿回了王府!” 想着自己原本的计划,云沐阳倒也是极为痛快地做出了决定,甚至于说出口的语气都变得越发不耐烦起来。单就是听着云沐阳的这起子话头儿,只怕在他看来,便是极为厌恶了宁飞扬这起子死缠烂打的模样才对。不管怎么说,当初那般对了自家妹子之人是他自己,现如今又何必这般惺惺作态,想要挽回了什么呢? 就在云沐阳试图开口询问了府中女眷的住处,想要尽快带着她们离开的时候,了净禅师便不再发出什么言语声响,只略显无奈地摇着头罢了。 “师父?” 看着了净禅师这般动作,云沐阳的心中虽说有那么一丝涟漪闪过,却也是不曾在意了这些,只将精力都用在了当下才是。 “宸王爷当真好想法!只不过……这些计划似乎也没有什么实践的必要了!” 一阵还算是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云沐阳这时倒也免不得有些惊讶,可自己却不能将这般情绪径直外露。毕竟,方才自己言说的一切,都已经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宁飞扬听了去,若是真的让他破坏了一切,只怕不光是自己那个妹妹,就算是他们夫妻二人都会不得宁日才是要紧! “你?宁世子居然也会做了这般不齿之举!” 扭头看了看正逐渐靠近自己的宁飞扬,云沐阳此时倒是心中越发恼火,压根儿不愿意再与这起子无赖小人多纠缠。所以,当他言说出如此言语之时,这话中更是免不得多出一丝不屑与嘲讽。 “宸王爷,臣不敢多生造次,不过!在圣上的旨意下达之前,云……昭玥她还是臣之妻,希望王爷不要再生阻拦之举,免得到时候……” “到时候如何?” 还不待宁飞扬将自己的威胁言语说完,云沐阳便径直回顶了一句,似乎在他看来,父皇准许他们二人和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对于这般事情的处理,倒也是不必再去忌讳了宁飞扬的这起子威胁也就是了!不管怎么说,他自己与三哥可是亲耳听到了肃国公宁夜的保证,即便宁飞扬想要反抗,只怕到时候也是绝对不可能达成的吧! “你……王爷还是不要如此为好,昭玥在何处,想来王爷是最为清楚的!” 被云沐阳如此一说,宁飞扬顿时有一种被噎住的错觉。虽说他倒是可以借着所谓“圣意不曾下达”的理由,去要求云沐阳告知云昭玥所在的位置。可若是真要计较起来,只怕元康帝的旨意下达,也不过是早晚间的事情,他此时不过是想要以此为由头提出要求罢了。 无奈之下,宁飞扬也只得将话软了几分,却也是免不得夹带了他多年来的言语习惯。纵使是宁飞扬有意请求,只怕他多年的习惯也不曾改变,言语间只会多出许多的命令语气才是。 然而,这些话对于云沐阳来说,倒是再次生出了其他的意味。且不说他离开之时只是将她们安置在缘觉寺中,并不曾多生嘱咐旁人隐匿行踪。若是细细想了宁飞扬的这些话中意味,这是不是代表着宁飞扬已经在寺中寻过,更是不曾见到了昭玥她们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也不过是依着昭玥的心思,让她在缘觉寺中休养些时日。听宁世子的意思,难不成是以为本王现如今是有意将昭玥藏起来不成!” “王爷有何必再隐瞒了这些!臣已经在寺中寻过,就连宸王妃都已然离开了寺中,难不成这不是王爷有意安排的戏码吗?” 两人此时倒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模样,只这时候的云沐阳瞬间便抓住了宁飞扬话中的重点,心里头更是没来由得生出了一阵慌乱。 还不待宁飞扬再说了其他,云沐阳倒是情绪波动极大,只下一刻便来到宁飞扬身侧,一双星眸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宸王妃已经离开了寺中?你在这之前见过她!” 眼下云沐阳对于这些事情的言说并不是疑问,反倒是以极为笃定的声音确定了这件事情。如若不是宁飞扬亲眼所见,只怕依着他现下里如此急切的态度,是绝对不会脱口说出晴儿已经离开缘觉寺的言语才对。只不过,如果真的依着宁飞扬话中言语去想,晴儿又怎么会安心放昭玥一个人在寺中,还要独自离开呢? “她?不知王爷口中提到的她,究竟是指云昭玥,还是宸王妃!” “你……宁飞扬,本王一定不会让你有机会再接近昭玥!” 纵然此时的宁飞扬并没有正面回答了云沐阳的问题,可单就是瞧着此时这人的神情面貌,只怕昭玥在缘觉寺中消失不见,依晴又独自离开缘觉寺的事情便算是坐实了。 且将自己的决定痛快告知了宁飞扬之后,云沐阳倒也是再没了那起子心思与之争辩,眼下的他倒是只想着尽快获得了妹妹与妻子的消息才是要紧。而此时此刻能够帮了自己的,除了缘觉寺中的僧侣之外,再不会有其他可能性存在了去。 “师父……您打从一开始就……” 将云沐阳这般急切焦躁的模样看在眼中,了净禅师倒也是并不曾有了什么神情上的起伏变化,只依旧合眼默念着经文。 “师父!她们究竟去了哪里,您……您不可能不知晓一二!” 面对自家师父的不发一语,云沐阳倒是心里头越发焦急,似乎在这一刻,他已经料想到了一个极度有可能的存在,却也只私心里不肯那般去设想罢了。毕竟,依着他对于依晴的了解,他家小妻子最是不肯离开了自己,又怎么会做出这般举动,让他如此心死神伤呢? 面对云沐阳的一再追问,了净禅师并不曾有何等应答的迹象,反倒是一直被云沐阳晾在了一旁的宁飞扬缓步上前,语气倒是显得极为无奈。 “没用的……臣早就追问过这些,只是……” “你早就追问过?你什么时辰发现她们不见的!” 捕捉到宁飞扬言语中的细节,云沐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只扭头盯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宁飞扬。似乎只要他能够说清楚这其中的细节,他便不会与之再生出什么对抗,更不会再与之发生冲突一般。 毕竟,在云沐阳看来,现如今能够说清楚云昭玥与依晴去向之人,除了他眼前这个自己极为瞧不上的宁飞扬之外,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这其中的细节了。若不是云沐阳想要通过宁飞扬的这些描述,去寻找了有关于云昭玥与依晴的下落,他又怎么会愿意与之产生过多的交集呢? “今日一早臣就在寺中见到了宸王妃,只不过……昭玥她并没有出现……” “一早?具体呢?你不是说看到晴……看到王妃离开缘觉寺了吗?” 听了宁飞扬的言语,再结合眼下即近傍晚的时辰,云沐阳可以断定依晴离开了缘觉寺之后,绝对没有返回奥良城中,更没有回到王府之中。而自己的妹妹只怕打从一开始,便已经离开了缘觉寺,只拜托了晴儿在寺中等候宁飞扬寻来才是最为恰当妥帖的解释。 “大概……卯时刚过……” 这还是宁飞扬第一次瞧见云沐阳这般焦躁不安的模样,而若是追究起来,只怕这起子情绪真正想要面对的,除了云昭玥的事情之外,还有一直追问的有关于宸王妃的事件种种吧。 只不过,这些事情于宁飞扬来说倒也算不得重要,毕竟他眼下只是想要快些寻到自己的妻子,而这起子心情想必与云沐阳亦是有所相通的。 “卯时……卯时……师父,昨夜是不是有人前来寺中求宿!” 第816章 光阴箭期年已过上 面对突然失去踪迹的心中之人,云沐阳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有人昨夜来到了缘觉寺中,并将依晴与云昭玥尽数藏匿了踪迹。 只不过,这起子想法虽说也是惯常,却也是存了许多难圆其说的地方的。且不说了净禅师打从一开始就不曾言说过这些,单就是缘觉寺中有着皇家中人在场,寺中僧侣又怎么可能还会放了其他人进入寺中呢?如果当真做出这般行径,只怕也会被他人提起,并随之加以惩处才是正经。 然这一次了净禅师却再没有回避的态度,此时的他只不过结束了方才的默念之态,只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同样急切模样的两人。 “昨夜虽说寺中不曾有旁人到来,不过……贫僧认为在厢房之中,或许能够多多少少找到些蛛丝马迹……” 眼下,了净禅师的话都还不曾说完,云沐阳便已经凭着自己的记忆,去往了依晴前些日子所住的那间厢房。至于云昭玥的厢房所在,只怕宁飞扬还是要多生询问了寺中僧侣,倒是不可能同云沐阳这般迅速的才是。 来到厢房近前处,云沐阳便自然看到了好生闭合的房门,此时的他哪里还会多想了许多,自是径直推门进入其中。依着他对于依晴的了解,只怕即便依晴是被他人所带走,也是会留下些许痕迹,以求自己心安的才是要紧! 然而,当云沐阳推门进入了厢房之后入眼所见倒也是再寻常不过的景象。收拾极为齐整的床榻,一张方桌四周整齐摆放着的方凳,以及洗漱架上还随意搭着的一方皂巾。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丝毫的诡异之处,更是不曾有了什么被人刻意留下的痕迹。至于云沐阳方才一直想要寻找的所在,在这间收拾得极为干净地厢房之中,大概是不可能存留的吧! 一时间,云沐阳心中的那股子不安情绪越发高涨,他亦是不可能就此放弃寻找的动作。下一刻,云沐阳便转身看向屋中的床榻处,只瞧着床上的两床被褥出神,似乎在这一刻有什么自己不曾注意的细枝末节正悄然滑过。 不对!这屋中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心中猛然蹦出这么个想法之后,云沐阳这才快步来到了屋中的床榻前,盯着床上摆放规整的两方软枕。就在云沐阳低头想着这些的时候,一封被放在软枕之下的书信,恰好被放置之人忽略了一角细节。 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依晴留给自己的线索,云沐阳眼下倒是再不曾顾及了其他,只快速将信封抽出,这才瞧见了信封上极为娟秀的字迹。而这起子书信之上所写的,便只有“阿沐亲启”的字样,这倒是能够证明此封书信必定为依晴所留才是正经! 保留完好的书信,信封上不见丝毫慌张模样的清晰字迹,以及被安置妥当的书信存放处。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在提醒着云沐阳,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依晴都尽数知晓,甚至于都是其有意为之。而究其原因为何,只怕这书信之中必定言明,只这般缘由能不能被云沐阳接受,倒也是不可能被已经离开的依晴所获悉了吧! 至于那一日云沐阳是如何回到了王府的,倒是没有人能够明白这其中的缘由。至于宸王府中的下人们,对于那一天的记忆倒还算是深刻,只这般记忆却并算不得何等和善美好了才是。 与云沐阳有些反常的沉默相比,一直在马车上等了自家主子回府的青鸾却不可能停下了心中的担忧,这嘴里头亦是不停地出声,想要询问了有关于依晴的下落。而回应了青鸾的这般问询的除了云沐阳的沉默之外,便只有那一日云沐阳在府中大醉一场的模样了。 似乎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天宁三十一年七月初七之后,身为宸王的云沐阳情绪变得愈发淡漠,似乎周身的一切都不再与自己产生一丁点儿的联系。即便是自己身上仍旧承担着朝中诸多重要重要政务的责任,却也是一贯以这般冷漠的情绪相对! 本来在朝中其他臣工看来,这一次宸王殿下入主东宫,无论怎么去说,都是宸王府该大办宴席的高兴事。可于云沐阳而言,只怕自己即便已然成功坐上了钦傲统治上的第二把交椅,却也是不可能再有了什么更多的情绪波动。 若是真要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只怕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一贯身体康健的宸王妃大病不起,再不能见了旁人也就是了。 “楚伯,殿下今日……还要去缘觉寺吗?” 距离缘七已经过去了小半年儿,青鸾虽说也不知道自家主子的去向,可单就是瞧着自家王爷每月必定前往缘觉寺来瞧,便只一心认定自家主子不过是身处缘觉寺中养病罢了。 虽说这般理由也不过是强行安慰了自己,可到底是好过让自己接受了那般不愿接受的事实。青鸾如是想着,嘴里便只轻声询问着管家楚腾的意思,想着合该替自家王爷准备好去往缘觉寺所需要的物什才是正理儿。 “殿下都还不曾回府……不过依着这几个月的规矩……合该是备下侯着好些……” 被青鸾如此一问,楚腾也不过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高悬的日头,估摸了下时辰,这才如此吩咐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每月初七之时,他家王爷都必定会前往缘觉寺,而对外的说辞亦是要前往其中探望养病的王妃。或者说,如今也该称其为太子妃才是最为恰当的说法。只于依晴而言,她倒是从不曾知晓了这些,也不可能再有心思去了解了钦傲的种种情形了吧! “那……澜草还要多带些才是!” 领了楚腾的这般吩咐之后,青鸾只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便转身回去准备起云沐阳需要的物什。至于她口中不住念叨着的“澜草”,说穿了,也不过是当初依晴有意安排府中庄子上的下人打理,如今竟也是让云沐阳越发看重的煮茶用料才是。 其实,直到现下里,青鸾都还不曾想个清楚。当初她都还曾开口问过依晴,为何要让庄子里的人好生打点了澜草,毕竟这般不见什么出挑模样的植物,她到底是瞧不出有什么好的所在。 可就在缘七那一日,独自一个人回到了王府之中的云沐阳却让她不得不念起了自家主子的先见之明,亦或者是足够的细致用心才是正理儿。 现如今青鸾都还记得,那天晚些时候马车回到了城中,待自家王爷从马车上下来,这才精神恍惚地走进了府内。不多时功夫儿,青鸾便瞧着王府的总管楚伯急匆匆随人去往了书房,据说那一日自家王爷竟是不知何故昏倒在书房之内。 好容易等楚伯请来了太医院的当值太医,为其过脉问诊之后,青鸾还依稀记得那个被楚伯称为“郭太医”的男子曾经提到。言说什么,如今自家王爷不过是一时情急,有些虚火上浮,这才导致了昏厥产生。 虽说青鸾对于这起子医家言语不甚了解,却也是能够想见,只怕自家王爷就是因着担心了王妃的事情,这才有了那一日的情形。 这之后的事情青鸾便再不得而知,只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让她不免有些惊讶。听说自从王爷从昏厥中苏醒之后,便一直指责府中负责照料的下人,言说什么再没了过去云云。 当然,那时的青鸾即便心中仍旧对于不曾回到府中的自家王妃多生担忧之外,便也只得于心中记挂着。不管怎么说,青鸾自己心里头清楚得很,面对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真正最在乎了自家主子的,除了王爷之外倒也不会再有其他的旁人才是。谁让他们本就是夫妻,谁让他们之间相处的种种,青鸾都不错一处地尽数看在了眼中,记在了心间呢! “魏道……王爷如今……” 那时的青鸾本想着通过魏道的关系,好生探问了有关于自家小姐的事情。可还不待她多问了什么,魏道便拧着眉看了看自己,继而不顾自己的言语,直接将自己带到了一直被府中侍卫们严密把守的书房。 “主子,青鸾已经带到!” 当青鸾从呆愣中回过神的时候,魏道已然带着她来到了书房门前。虽说书房的大门紧闭着,可青鸾感受得到魏道对于屋中之人的敬畏,也能够明白为何自己多次想要探问了书房内的结果,而不得其中消息的缘由。只怕这一切都是因着自家王爷的吩咐,而如今自己之所以能够来到此处,也不过是王爷有事想要对自己加以问询罢了。 那一天青鸾的猜测到底没错,当她有些怯生生地进入了书房之后,入眼地便是面色有些苍白的云沐阳。虽说青鸾从不曾见到过自家王爷如此颓败的模样,可这一次于她来说,倒是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安的情绪才对。 “王爷……奴婢青鸾听您吩咐……” 这头儿的青鸾都还不曾想清楚缘七那一日的种种,头顶便传来了云沐阳略显疲惫的声音。 “楚伯说……凝思苑的一切都是你备下的?” 本就不清楚自家小姐与王爷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如今突然被自家王爷如此询问,青鸾倒也是不由心中生出了几分紧张来。 这之后,青鸾只低着头小声应下了这些,而后书房之中便尽是沉默。 就在青鸾实在忍受不住内心的疑惑,想要开口做出了那起子大胆的举动,头顶便再次传来了云沐阳的声音。 “奉茶!” 即便心里头仍旧有着诸多的疑问,可眼下青鸾倒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开口去问。毕竟,眼下自家的主子吩咐了事情,她身为奴婢又怎么好避开了这些,而刻意忽略了自己本来应做的事情呢? 就在青鸾应声退下,不多时的功夫儿,她便手中端着个不大的茶盘再次进入了书房。 “王爷,您的茶……” 有些战战兢兢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书房桌案之上,青鸾这才默默推后了些许,在心里头计较着该如何向云沐阳开口。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瞧着自家小姐并不曾回返府中,她身为小姐的陪嫁丫鬟,又哪里不会生出了那起子担忧来呢? 只不过,这时候的青鸾都还不曾开口追问,方才一直观察着做着默默退后动作的青鸾,现下里更是端起那杯茶水送入口中的云沐阳,竟是在茶水入口之际,陡然变了个脸色才是。 “砰”地一声之后,青鸾因着不敢抬头瞧了状况,压根儿就不知晓云沐阳此时眉间的情绪变化。只不过她亦是随着那起子骇人的动静,不由瑟缩了下脖颈,希望借此能够多少隐藏了自己的存在才是。 “在离开王府之前,王妃可与你说过什么要紧话?” 就在青鸾心里头正悬着一颗心,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眼前的一切时,云沐阳的声音倒是微微放缓了不少,听起来也没了方才那般冰冷了去。只单就是这般声响,都免不得让青鸾心中生出畏惧,谁又会不害怕了眼前这么个阴晴不定的主子呢? “王妃?奴婢……奴婢并不清楚……只是……娘娘这些日子都很在意庄子上的事情……说……说……” 大抵上是因着云沐阳的这起子情绪波动太大,致使青鸾都不太敢言明之前的种种。再加上,刚刚云沐阳突然放下茶杯时发出的巨大响动,这倒是让青鸾更加心神不宁,没了个恰当的方式应对眼下。 只这时候的青鸾都还支支吾吾的动作,口齿间的语音语调都变得有些捉摸不定起来,而听到了书房之中突然传出的响动,一直候在书房之外的魏道又怎么会安下心来?此时的他亦是免不得眸中带着担忧,生怕青鸾在书房之中遇到了何等事由,毕竟对于自家主子的行事态度,魏道也是极为清楚的才对! “说什么!” 面对极有可能出现的线索,云沐阳说不紧张定然是不可能的,因此他的声音倒是微微透出了一股子期待。只眼下表现出如此模样的云沐阳,若要是追究起个中根源来,只怕还要从负责调查依晴踪迹的那些人说起。 本来,在云沐阳得知依晴失踪的消息之后,他便一直沉着脸色回到了府中,继而便安排下了人手,想要通过璇玑阁的势力,去寻找依晴的去向。只可惜,面对璇玑阁如此大力度的调查,一日的功夫儿竟是没有丝毫的收获,而云沐阳也正是基于如此理由的存在,才会一时之间急火攻心,那般没了半点征兆的昏厥在书房之中才是。 眼下,云沐阳只通过青鸾那般犹疑的语气便能够猜到,只怕他心上之人这次突然消失,必定存在着诸多的联系。而除了青鸾这个突破口之外,只怕能够主导了这起子事情之人,便只有他一直不愿提及的那人了! 第817章 光阴箭期年已过中 即便云沐阳不愿意承认了这些,可事实已然摆在眼前,他又如何能够越过了这些去?说到底,依晴这一次之所以会突然在缘觉寺失去踪迹,左不过是凤舞的把戏。毕竟,当初自己再次见到凤舞的时候,她就一再言说,这次回到钦傲就是为着能够带着依晴离开的。 只不过,时日久了,云沐阳并不曾瞧见了凤舞有何行动,他便只觉得凤舞已然放弃了这起子想法。谁料想,原来她竟是早已经将这起子消息告知于依晴,这才有了如今的这般局面发生。 转眼间,依晴于缘觉寺附近消失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的光景,即便是璇玑阁不曾调查出凤舞两人的踪迹,却也是阻碍不得云沐阳对于此的执着之势。纵然璇玑阁曾经派出了大量人手前去打探消息,可一切都如泥牛入海,再没有什么能够利用的消息传来。渐渐的,青鸾也不再怀揣着什么什么其他的想法,只一心催眠着自己,说服着自己要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可纵然青鸾能够接受了这一切,云沐阳又怎么可能这般轻易便放弃了去? “殿下?殿下今日天色已然……” 待到云沐阳今日回了府邸之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再加上现下里的天气分外不好,楚腾并不愿意在这时候安排了出城的马车。 只不过,这一次楚腾的话都还不曾说完,他才接过了云沐阳递过来的大氅,便瞧着云沐阳径直往凝思苑的卧房方向而去。 看着如今的这幅模样,楚腾倒是不好再多说了什么,此时的他不过定定地瞧着云沐阳离去的背影,最后也只得在一声叹息声中摇头转身。只是瞧着楚腾这般转身抬手的动作,只怕是想要隐瞒了自己的行径,不愿被他人瞧见自己老泪垂落的模样也未可知! 如果真要说起这半年来殿下的变化,似乎除了缘七之后宫中发出了昭告天下的确立东宫的旨意之外,他便再没有其他的作为。虽说如今自家主子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宸王,而是更为尊贵的东宫之主。可若是真的计较起这其中的差别来,楚腾倒是觉得更是怀念了当初只不过是个王族身份的主子才是。 只可惜……一想到已然失去踪迹半年的王妃娘娘,楚腾也只是不由得摇头叹气,似乎除了这起子做法之外,他便再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一般。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毕竟谁又能真的保证,当初的王妃娘娘如今还能安然无恙,尽快返回呢? “楚伯!” 随着一声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楚腾方才的思绪也就此打断此时的他倒是不免有些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 这之后,他便赶忙抬脚跟上了声音发出的方向,而这般声音发出之人,除了云沐阳之外,再也不可能是其他人选了。 “殿下,您今儿个还是……这天气太过于……” 一边如此劝说着,楚腾一边极为担忧地瞥了一眼屋外看到的阴沉天气。虽说冬日里这般天气也算是平常,可若是真的突降暴雪,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呢? “楚伯,去安排好马车,本宫随后便到!” 只云沐阳一句话,便是尽数打破了楚腾的担心,也径直决定了这之后的事情。即便云沐阳自己心里头清楚得很,楚伯如此去做,无非是在担心了自己的状况。可与自己这般情状相比,云沐阳心里头更为惦念了某个没了消息的女子,或者说,他更想要去贴近了自己心去往的所在! 似乎是因着云沐阳这半年来本就心情不佳,亦或者是眼下这起子阴霾的天气让人心情压抑。不论怎么说,今日云沐阳登上马车之后,便不由再次感到心中苦闷,而这般感觉倒是与缘七那一日知晓依晴消失时有所相通。 此时坐在马车之中的云沐阳顾不得其他,只靠在马车内侧的车壁处,微微合眼假寐着。似乎在云沐阳看来,只有自己如此应对,才会让心中那起子愈发强烈地疼痛感减少。然而,这起子稍稍轻松的时刻还不曾体味多时,马车便骤然停下,再不曾移动了半分。 感受到马车骤停的颠簸之后,云沐阳立刻从假寐中清醒过来,此时亦是极为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下一刻,马车之外便响起了一阵极为熟悉的曲调,而马车内的云沐阳待听到这般声响之时,倒是越发激动了起来。 突然,马车的车厢被从内侧推开,而云沐阳只呼吸间的功夫儿便自马车而出,一稳住身形便四下里看着,似乎是希望能够找到了什么一般。单就是瞧着云沐阳眼中闪过的那份激动与期待,只怕这曲调本身便藏有玄妙,却是不曾被旁人知晓的才是正经! 循着声音而去,云沐阳渐渐远离了马车,亦是不曾理会了马车上那名负责赶车的侍卫的呼唤。只此时的云沐阳就如同失了神智一般,只固执地继续寻着声音而去,哪里还有心思去在意了其他人事物? 就在如此曲调渐入尾声之时,云沐阳总算是瞧见了个墨色衣装的身影,现如今就站在一棵已然枯槁的大树一侧。 虽说这身影倒也算不得纤弱,可在云沐阳看来,能够演奏如此叶子曲的,除了他心中牵念之人外,怕再不会有其他可能性存在。也正是因着心中的如此认知,云沐阳现如今除了激动之外,倒是于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似乎在这一刻,一直隐匿在云层之中的暖阳再次展现,而这般温暖的感觉终于再次降临在早就受够了苦寒的云沐阳身上。 “晴儿?你……你终于回来了……” 迈着略显踉跄的步子,云沐阳渐渐向着大树下的那个身影靠过去。即便他心里头已经认定了这人的身份,可此刻的他又于心中极度地恐惧,生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大抵上在他看来,只要自己靠近地足够慢,那么即便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也能够晚些清醒过来才是。 只可惜,若是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人之意志而行,似乎也算不得天之决断。就在云沐阳踉跄着步子,来到距离那个人影几步之遥的位置,那人便径直转身,让云沐阳看清楚了自己的样貌。 “五殿下……别来无恙!” 待瞧见来人的面貌,云沐阳心里头亦是不由震惊。他顿时从自己方才的幻想中抽身出来,只刚刚还笑得温暖灿烂的模样,此时倒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冰霜。 “怎么会是你!” 看着眼前这人,云沐阳的语气都变得极为淡漠阴冷,似乎在此时此刻,出现在云沐阳眼前的这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令云沐阳倒是极为的忌惮。 听着云沐阳言语中透出的不可置信,来人倒是免不得轻笑一声,似乎在其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惊奇一幕。 “为何不能是我?在下可是颇为想念了五殿下您啊!” 一边如此说着,那人一边抬手向云沐阳挥了挥手中的物什,其唇角勾起的弧度倒是沁满了嘲讽的滋味。 看着那人手中晃动着的翠绿叶片,云沐阳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试图从其口中打探出其真实来意。 “倒是本宫错想了许多,你与晴儿本就一同长大,能够有如何技法,倒也算是平常!” 如此说过之后,云沐阳便试图与眼前之人拉开些许距离,只他这一次才挪动了半分,脚下的枯叶便发出了极为干脆的声音。如此,云沐阳倒是也不好再多生响动,生怕眼前这人看穿了自己心中的计划。 “本宫?呵呵,倒是在下失礼了!五殿下如今已然是钦傲东宫之主,在下合该称了一声太子殿下!” 说着,那人便痛快地扔掉了手中的那片绿叶,只拱手同云沐阳见礼。只不过,这人的这般言语之中,究竟藏着多少心思,有怀揣着多少恶意,云沐阳却是不好判定的。毕竟,依着云沐阳对此人的调查,他可是不曾忘记这人与这些年来钦傲的种种事件,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才是。 “大哥又何必如此客气?当初离开的洒脱,如今……又怎么会来了奥良城中?” 说罢,云沐阳便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似乎对于眼前之人的事情并不在意。而突然被提点了名姓之后,那人倒是因着云沐阳的如此称呼而变了脸色,似乎对于云沐阳的这般称呼极为的抵触。 “住口!” 看出眼前之人因着自己的这般说辞而变得有些神情扭曲,云沐阳虽说心里头亦是有些惊讶,却是清楚,只怕此人是因着自己话中的什么,才会有了比如受了刺激的模样。只是,云沐阳细细想来,似乎自己方才的言语之中,并不曾说出什么刺激对方的话语才是正理儿。那眼前人的这般情绪失控,又是为着什么呢? “大哥又何必一再动怒,不如……” “住口!不要再说这些!” 就在云沐阳试图安抚了眼前之人的情绪,正准备开口多说了什么的功夫儿,这人却像是突然失控了一般,只大吼着制止着云沐阳的这般说辞。 “我不是你的大哥!太子殿下也不必与我如此谈了亲疏关系!” 直到这人将这般原因解释,云沐阳这才明白!只怕方才此人的情绪失控,不过是因着不愿听到自己口中对其的称呼。可按理说,他本就是依晴的兄长,如今依晴早就与自己成为夫妻,云沐阳合该称其为大哥,又有什么不能被接受的理由呢? “所以……韩公子这次到访,目的何在?” 既然眼前之人不愿谈了这些,云沐阳倒也是不会含糊了去。撇开这些不谈,云沐阳便只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开口询问着来人的用意心思。毕竟,借用这般方法将自己引到树林深处,若是不曾有什么用意心思,云沐阳可是不会相信了这般事情。 只刻意改动了自己对眼前之人的称呼,云沐阳便一心询问着这人的意思。毕竟,如今依晴已失踪数月,凤舞也不曾再露出什么踪迹消息。此时的韩时凤来寻了自己,又是为着什么,他又有什么目的想法呢? 直到云沐阳以“韩公子”加以称呼之后,方才还情绪激动的韩时凤倒是陡然间恢复了冷静。那起子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只要同云沐阳撇清了这般关系,他便再不会有了何等忌讳一般。 下一刻,韩时凤只于衣袖之中摸出个什么,随之开口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太子殿下,在下前来也不过是件小事,晴儿如今……合该同在下离开了!” 听着韩时凤的这般言语,云沐阳的眉心处不由轻皱了一分,而后便极为自然地平复了情绪,压根儿让人瞧不出他的这般情绪变化。 说来也是奇怪,倘若韩时凤本就与凤舞等人在昆仑之地,他又怎么会来了钦傲奥良城中寻了自己。而其寻来的目的,竟只是为着要从自己的身边带回依晴?难道他并不知晓,依晴早就在几个月之前,便随同凤舞离开了奥良城,更是已经几个月没了消息吗?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从前一直深埋在云沐阳内心的一个想法骤然炸裂,似乎在这一刻也能够稍稍加以验证。如此想来,只怕这些日子来,韩时凤并不曾与凤舞等人生活在一处,甚至不曾互通消息。毕竟,哪怕他们只偶尔通信,也该知晓依晴早就已经返回昆仑,甚至还是自行离开了云沐阳的身边才是。 “离开?同韩公子离开去了哪里?” 面对眼前韩时凤的追问,云沐阳也只是装傻般地试探着,试图以这般方式套取了韩时凤想要隐藏的秘密。毕竟,身为依晴的兄长,却压根儿不知晓自己妹妹的所在,只怕这件事情说了出来,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了一二。如果不是韩时凤故意言说如此,那么真相便只能是凤舞她们有意隐瞒了这些,她们并不愿意让韩时凤知晓依晴已经返回昆仑的事情! 只不过,昆仑究竟为何要如此对待了同为昆仑族人的韩时凤,云沐阳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反倒是如此一来,云沐阳便越发加重了自己对于韩时凤身份的怀疑,或者说是对于他真实身世的怀疑才是要紧! “至于去往何处,太子殿下也不必知晓,晴儿的一切都会有凤舞照顾,你只需安心便是!” 眼下的韩时凤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露出的破绽,而听到这些言语的云沐阳眉眼间倒是几不可闻地微微凝聚。此时的云沐阳倒也算是清楚,只怕韩时凤到现下都还不曾知晓了昆仑的举动,这才会脱口以凤舞之事搪塞自己,试图以此来减弱自己对他的这些话的怀疑才是。 云沐阳如是想着,便于心中悄然定下了这之后的计划。至于该如何应对了眼前的韩时凤,云沐阳倒是也有着自己的一番想法。 第818章 光阴箭期年已过下 “哦?凤姑娘也来了奥良城?不知……现下何处啊?” 心中已然知晓韩时凤的话中谎言,云沐阳眼下倒是不曾将其戳破,只同是兜着圈子,想要瞧了韩时凤真正想要做到之事。毕竟,一个消失了许久不曾出现,如今一显露身份,便于言语间漏洞百出之人,实在惹得云沐阳怀疑其用心。 没想到云沐阳会突然追问起凤舞的下落,此时的韩时凤又怎么可能真的与凤舞在一处?方才他之所以会如此应付了云沐阳,不过是想着如此言说必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哪里想到,如今这般一说,倒是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味了。一旦真的因着凤舞的事情,继而使云沐阳戳破了一切,只怕韩时凤也是极为不愿意瞧见了这般情状才是正理儿。 只见得韩时凤微微变了变脸色,而后才压下了心中升腾起的不自在之后,这才含糊着,“太子殿下,不论凤舞在哪里,都改变不了我今日要带走晴儿的决定!还希望你……不要多生阻拦之意!” 听出了韩时凤话中的警告意味,云沐阳倒也是不会听之任之的主儿,眼下已然断定了韩时凤存了猫腻,又哪里还会痛快应下了这些呢?且不说如今的依晴并不在奥良城中,即便是依晴当真在此处,云沐阳也绝对不会这般不明不白地将自己的妻子交给了他人。纵然这人是自己妻子的兄长,可这里头的古怪实在太多,云沐阳又怎么可能顺应了韩时凤的这般做法呢? “阻拦?韩公子,有一点还请您明晰!晴儿是本宫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便与你之间确有关系,只怕也不是能够如此搪塞了本宫,就能够实现的吧!” 说罢,云沐阳便不愿再去理会了眼前之人,只想着过后一定要着人好生调查了韩时凤一番。虽说之前他也多次怀疑韩时凤与钦傲、扶然与羌戎之间存在着联系,可当时所有的事情都牵连于一处,倒是不好再生出其他的麻烦才是。 只不过,如今钦傲朝中一切安平,想来也是时候好生调查了韩时凤的一切,去揭开其与扶然、羌戎之间的关系才是! 然而,就在云沐阳转身想要离开的这一刻,韩时凤似乎早就已经定下了这般计划,更是有着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想法。眼瞧着云沐阳转身离去,韩时凤又哪里肯轻易放过了此人,毕竟只要能够解决了眼前之人,那么韩时凤的计划也能够更快的实施了不是吗? 想到此处,韩时凤也是心一横,亦是顾不得其他,只脚尖轻点便腾身越过了云沐阳,下一刻便落在了云沐阳的身前。 “太子殿下,这件事……只怕还由不得你不同意!” 说话间,韩时凤便已经以手为刀,作势准备砍向云沐阳的面部。此时的云沐阳虽说也是能够反应过一二,却也只是行动处堪堪躲过了韩时凤的袭击。只是这一对比,云沐阳倒也是能够感受到,这许多时日不曾见到,只怕韩时凤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眼下这般快速的动作,竟是险些让自己招架不住了去! 意识到眼前的局势不容乐观,云沐阳倒也不会就此硬拼了一切,只转念想着对策,却也是停不得手上应对的功夫。 只见此时的韩时凤一个回身,便准备以手中的鹰爪之势擒住云沐阳的肩膀,刹那间倒是呼吸功夫便侵入到了跟前。然此时的云沐阳哪里肯就此落了下风,虽说他亦是能够及时躲过,却也是有意隐藏了自己的招数动作。一个侧身避过了韩时凤袭向自己的鹰爪以后,他便再次稳住下盘动作,腿上借势,就这般以手指化劲,点在了韩时凤伸过来那只手的虎口处。 虽说云沐阳这一下也算不得倾尽全力,可毕竟是打了韩时凤一个措手不及,眼下倒也算是止住了对方来势汹汹的架势。 “太子殿下,这是我们自家人之事,倒是不必劳太子殿下费心才是!” 似乎是被云沐阳击伤之后太过于惊讶,亦或者是因着这般强行之举没有用处。此时的韩时凤倒是没了方才那般客气,虽说言语上倒不至于说得太过于强硬,可手中的劲道并不曾卸去了半分。 再加上此时此刻,韩时凤一再以这般道理打压着云沐阳的势头,想来他如此言说,左不过是希望云沐阳不要再生出阻拦自己的意思,也免得二人之间争斗出个两败俱伤的局面罢了。 至于这其中所注重的,究竟是二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只单纯在意了自己的生死,这便不可能被他人探知了韩时凤内心所想才是正理儿。 “自家人?韩公子似乎说错了!晴儿是本宫的妻子,即便与你之间乃是兄妹,可出嫁从夫的道理,想必自是不必本宫多生提点吧?” 听了韩时凤的这般言语,云沐阳不觉有些好笑,说话间竟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股子嘲讽意味。而他所要嘲讽的对象倒也不会有了他人,想来除了说出这起子胡言乱语的韩时凤之外,也不会有旁的所在。 说罢,云沐阳便不愿再多理会韩时凤的骚扰,只想着快些离开了此处,也好安排下人手去追查了有关于韩时凤这些时日来的事情。即便当初他也曾经多方打听,不过韩时凤这人本就神出鬼没,自然不可能轻易被璇玑阁探知了所在。 眼下便是最为重要的机会,云沐阳现下里不光想要等回已经返回昆仑的依晴,更是想要为其排除一切有可能存在的危险才是。 “你!” 将云沐阳的这些话听罢,韩时凤似乎眉眼之中的火气越发明显,可奈何其言语亦是有其道理,便不可能无故引发如此火气。不管怎么说,在所有人看来,韩时凤与韩依晴、凤舞二人的关系,只是兄长与朋友的联系。若是当真在这时候暴露了旁的所在,别说是云沐阳不可能探知这些,就算是韩时凤本人也是不愿将这些事情告知给他人的才对。 感受到眼前之人的气息变化,云沐阳此时倒是免不得紧张了几分。虽说他有把握与韩时凤交手不落下风,可现如今这人周身的气场竟变得有些诡秘,或者说是变得有些出乎常理。再加上方才韩时凤听到自己的这些话后,表现出来的欲言又止,这点点滴滴的不寻常之处,倒是颇为引起云沐阳对韩时凤的调查琢磨。 “韩公子,有些事情还是尽快打消了念头!至于晴儿的来去,只怕还由不得你来做主!” 这头儿的云沐阳不过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凭借着过人的耳力,他还是能够察觉到已经被自己越过的韩时凤做出的细微动作。 下一刻,云沐阳极为自然地闪身一动,竟是直接避过了一抹划破了周围空气的物什,而那物什因着并不曾命中了目标,眼下倒是径直插入了云沐阳面前一株算不得粗壮的树干之上。 只瞧着插入树干的物什上系着一抹红绸,而其未曾没入树干的部分锐利间透着寒光,倒是让人能够瞧出此等物什的出处。 “孔雀翎?韩公子这是何意?” 看出方才有意夺取自己性命之物乃是江湖中传闻杀人无形的暗器孔雀翎,云沐阳如今倒是越发好奇起韩时凤的经历来。要知道,孔雀翎的使用者即便是江湖中的几个杀手组织都不可能将之收服,既然是如此情状,那韩时凤手中发出的孔雀翎又是来自何处呢? “原来太子殿下还识得孔雀翎!当真是让在下好生惊讶了!” 即便韩时凤言语上是这么个说法,可云沐阳却压根儿瞧不出当下情状下的韩时凤有哪里表现得惊讶。说其是惊讶的神色,于云沐阳看来,倒不如将其概括为阴毒神色才是正经。 “韩时凤你究竟想做什么!” 本来云沐阳还以为是自己错看了此刻韩时凤的表情,可待他再好生查看之后,云沐阳这才发现方才被插入孔雀翎的那株树木,竟是霎时间变得枯槁萎靡,完全没有了方才那般挺拔的模样。依着这般情势来看,只怕方才那枚孔雀翎上必定是涂满了见血封喉毒物。若非如此,那株树木因何会成了那副骇人的模样呢? “做什么?很简单!我要带晴儿离开!” 话音未落,云沐阳便感觉到有一股劲风袭来,而韩时凤的掌心也随之向着云沐阳的面门而去。 只在这等生死存亡时候,云沐阳本想着再次闪身躲过韩时凤这般招招杀意的攻击,却奈何自己脚步后撤之时,竟是被脚下的碎石所扰。待他稳住身形的时候,韩时凤的大掌早就已经来到了自己眼前。 这时候的云沐阳便只得听天由命,虽自己已经顺势做出了防御的动作,却也是不曾想过这般行为有何效果。只当片刻之后,云沐阳并不曾感受到掌风推进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似乎刚刚已经压迫至眼前的那股子压力全然消失了去。 而下一刻,早在韩雯雅事情之后便带着莫萍笙离开宸王府的莫垣,此时就站在云沐阳与韩时凤二人之间。 “你又是谁?” 听着韩时凤极为恼火的声音,云沐阳便立时肯定,只怕方才那么一击韩时凤已经有了杀害自己的念头,只可惜这般动作竟是被突然出现在此的莫垣给拦了下来。 “呵呵,我是谁无甚所谓,只不过……这手掌上所中剧毒,只怕……要浪费些时辰解开了吧?” 单就是听着莫垣极为轻松的语气,便已经让本就陷入了恼火之中的韩时凤心中厌恶。再加上方才其口中一直以“剧毒”云云加以言说,待韩时凤将视线转向自己还未收回的手掌之时,他这才一脸震惊地瞪着莫垣。 “虞美人!你怎么会……” 显然,韩时凤是已经通过自己已然紫黑颜色的掌心判断出了什么,只不过依着他对于钦傲江湖的了解,他可从不曾想过虞教之中竟还会有善于使用虞美人的高手。 “好眼力!既然心知虞美人厉害……只怕这人……本公子说要保下,也不为过吧!” 极为自然地收回了方才轻点韩时凤手腕间的动作,此时的莫垣倒是一副淡然之色,压根儿瞧不出什么面临大敌的模样。毕竟,对于虞美人的施用他早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即便这人想要凭借着蛮力杀将出去,只怕也不过是加快毒素在其体内的运转罢了! “你……要保下他?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由于并不清楚眼前这人与云沐阳之间的关系,韩时凤即便明知自己所中虞美人需要时辰化解,却也免不得想要多问了一句。 “曾经皇家最落魄的五殿下,当初被封为宸王的第一皇子,而今钦傲的东宫之主……我说的可有疏漏之处?” 语气缓慢地说出了自己对于云沐阳身份的了解,莫垣此时倒也不急于逼迫此人就范,只这般如同猫抓老鼠一般,想要就此让他明白自己的立场罢了。 只不过,莫垣的如此轻松到底是给了韩时凤可乘之机。就在其不急不缓地说完了这些之后,韩时凤也恰好借着这么个机会,一个轻身提气,便与这二人拉开了些许距离。纵然此时韩时凤不曾说了那起子放过的言语,不过单就是瞧着他如今的这番举动,只怕心中的想法亦是逃不过云沐阳与莫垣的猜测也就是了。 此后,莫垣有意卖了个破绽,故意将韩时凤放走,直到确定周围再不可能有什么歹心之人出现,莫垣这才兀自走向了一旁的云沐阳。 “五殿下,看来此人对你的恨意不小!” 只一句话,莫垣也算是彻底点透了云沐阳方才一直想不明白的一切,而他的这句话也算是给云沐阳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思路所在。 “恨意?难不成……罢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还想着细细琢磨了莫垣的这句话,也能够好生推演了韩时凤这次突然出现的用意。可一想到如今的场合,云沐阳倒是径直作罢,只抬眸看向了许久不见的莫垣本人。 “我?阿笙一直缠着我,我也是被她逼得没了办法,这才想着来京中寻个清净!” 一说到自己这些时日遭遇的种种,莫垣不觉有些觉得头疼,言语之中更是多出了一丝无奈在其中。只不过,单就是听着他对于莫萍笙的称呼变化,云沐阳亦是有所了解。只怕莫垣这段时日必定经历了许多,如今倒是误打误撞救下了自己,也让他再一次有了重新调查韩时凤的念头。 正摇头间,莫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只见其顿住了自己的言语,径直看向了正沉默着的云沐阳,似乎有些话想要问出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和……” “她离开了……” 面对莫垣的欲言又止,云沐阳倒是承认的坦然,只不过他的这起子坦然究竟能够持续多久,这便不得而知了! 第819章 承大统意气不再上 虽说自从莫垣在奥良城郊救下云沐阳,便一直住在了宸王府中,这之后的半年再不曾有过去往他处的想法。可云沐阳倒是不曾因着他人的到来而有所改变,依旧依着惯例每月按时来到缘觉寺中。 即便了净禅师也曾经劝说过云沐阳,想让他放下过去的种种,要抬头向前看。可若是不曾放在心中,谁又会一直这般去做呢?想来,依晴于云沐阳而言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亦或者说对于依晴的感情,他早就已经深埋在血脉之中了吧! 这一日,云沐阳已经自缘觉寺中返回,本想着回到凝思苑中休息片刻,却不想在路过府中池水处,竟是再次碰见了借住在府中的莫垣。 “殿下……可有时间到亭中小坐?” 纵然云沐阳不知道莫垣为何今日突然如此作为,可依着他对于莫垣的了解,却也是想不通透他为何如此行事。眼下,云沐阳即便想要一个人回到凝思苑中,却也不愿拂了莫垣的颜面,便只轻轻颔首,算是应下了他的这般问询也就是了。 瞧着云沐阳轻轻点头的动作,莫垣倒是表现得极为自然,似乎自己的这般请求左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句问候罢了。 二人就这般缓缓漫步于府中的池水旁,即使这般景色云沐阳已经看了千百回,却也是再寻不到曾经与依晴一般欣赏的氛围。毕竟,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便再没有后悔的余地,亦是不可能做出何等挽留。 这些时日里,云沐阳也的确想过去追踪了昆仑的所在,只要一找到了昆仑的位置,那就表示自己已经找到了依晴。可若是能够有人顺利寻到了昆仑秘境,想必云沐阳也不会是眼下的这般情状。再者说,假使璇玑阁当真能够确定了昆仑的所在,只怕这世上许多后悔之人,便会一窝蜂地涌入昆仑,试图挽回了自己的过去吧! 一想到这些,云沐阳的脸色便越发的难看了几分,虽说并不是为着凤舞这般无声无息带走依晴而恼火,却也是免不得为此记恨了些许的。 毕竟,凭借着璇玑阁的手段,云沐阳也或多或少知晓了那一日依晴离开的事情。纵使不如宁飞扬所说那般没了在意,却也是能够想见,可以与依晴一同离开的,除了凤舞便再也不可能是旁人了才是正经。 这时候的莫垣虽只同云沐阳于池水边漫步,却也能够瞧见云沐阳逐渐变化的脸色,纵使此时云沐阳并不曾言说了其他,只怕这点子心思也是能够被他人察觉。所以,即便莫垣并不曾开口言说了什么,此时的他也能够理解,只怕眼前的云沐阳再不会是从前他认识的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存在了。 “殿下,缘觉寺那边……还不曾有什么消息吗?” 虽然已经从云沐阳的脸上知晓了答案,可莫垣仍旧如此开口问询。如若不以此开口,只怕这起子沉默会一直持续到云沐阳再度回到了房中才对。 眼下莫垣这般明知故问,却也是没了办法的办法。不管怎么说,他与韩依晴之间也是存了些交情,即便这些情感在云沐阳面前不值一提,可到底是莫垣对此有着一分担心的才对。 如今莫垣这般询问,即是为着能够出言安抚云沐阳的情绪而做的铺垫,更是依着自己的心思,真心说出对于这件事情的关心。 回应了莫垣的除了云沐阳默声摇头的动作之外,便再没有了其他可以解读的存在。而只这么一句话,方才还想要追问了其他的莫垣,都因此而微微暗了神色。 就在莫垣试图打破了眼前的僵局,将要搜索了什么,以挑起话题之际,府中的管家楚腾便急匆匆向着这边赶来。单就是瞧着楚腾脸上那般情状,只怕也是因着什么要紧之事,才会呈现出如此焦急的情绪来才是正理儿。 “莫公子!殿下,燕王殿下派人来请殿下,说是有重要之事请殿下过府相商!” 面对楚腾突然出现的局面,莫垣倒也是颇为识趣,知晓了这些之后便口称有事,径直独自离开了此处。至于莫垣能够去了何处,眼下倒不是云沐阳会在意了。毕竟,只要身处虞教总教的莫萍笙一日不寻过来,只怕莫垣也会在奥良城中躲藏了一辈子吧! 没工夫儿再去理会了这些,听过楚腾这般火急火燎的回禀之后,云沐阳这才算是强打起了精神,而后才开口确定着这些事情。 “三哥府上来人了?可识得此人身份?” 在自己成为元康帝确立的东宫之主后,虽然元康帝再三要求自己搬回宫中的东宫居住。可碍于自己想要寻找了昆仑下落的需要,自己便一直以其他理由搪塞着,眼下倒是足足推拒了这般要求一年之久了。只不过,这一年多来三哥府上素来没有什么要紧事,他也逐渐卸下了肩上的许多事务,想要顺应了安锐璋将军曾经的愿望,就这般安逸闲适地度过此生。 按理说,即便有了何等事务,也合该是父皇派人来了府上寻了自己,可如今竟是三哥派人前来。只怕这件事与朝中之事无甚联系,若真要论起这些来,左不过是家中事务想要请自己拿个主意罢了吧! 如此想着,云沐阳的情绪倒也是并不曾被楚腾这般焦急的状态所感染,只等着楚腾言说来人身份,这便去往应对罢了。 “认识认识,是燕王殿下府上的惊鹤!” “惊鹤?怎么会是他呢?” 这头儿的楚腾才说出个名姓来,云沐阳便越发疑惑几分,本是俊郎的面容上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越发看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一般。 “殿下……您看……” 如此踟蹰片刻之后,楚腾还是犹豫着出声询问,想要询问了自家殿下对于这件事情的吩咐看法。 “楚伯,备马!” 言罢,云沐阳便微微拧着眉,向着府门处的方向而去,只如此吩咐了一句,便将楚腾甩在了身后。 至于这之后,云沐阳是如何在府门处瞧见了一脸焦急的惊鹤,又是如何催促着府中下人准备着一切便不多提。只待云沐阳同惊鹤一起去往燕王府的方向之后,今日恰好在府门前值守的侍卫沈诚倒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云沐阳消失的方向出神。 “诚子,看啥呢?” 现在沈诚身边的侍卫推了一把看着远处的沈诚,似乎是想要让他不再摆出这么一副表情模样。毕竟,若是因着这般走神,而懈怠了自身的任务,那他们可是要因此而受了责罚的。 被这名侍卫一声招呼,沈诚也只得渐渐收回了看向远处的目光,只眸中的探究与好奇,倒是从不曾消失了去。 与此同时,云沐阳眼下正一脸严肃地纵马前行,只希望自己能够快些抵达了燕王府,也好问询了自家三哥的情况。 “殿下……我家王府吩咐,这次要从侧门进入府中……” 就在云沐阳准备顺着城中的大街直穿抵达之时,一旁跟随着的惊鹤这才同云沐阳说起云逸阳的吩咐。至于为何要让他们从府上的侧门进入,这便不是云沐阳当下最为关心的存在,亦是不曾有了那起子功夫儿让他多想了许多才是。 说罢,惊鹤便有意带领了云沐阳的方向,将其引入了距离燕王府不远的一条小巷之中。虽说云沐阳对这般要求有些在意,可如今事态确实显得紧急,他倒是不好多生询问之意。再者说,若是自己当真这般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一旦被附近识得自己的人瞧了个正着,只怕城中又会生出什么流言蜚语了去。 如此想着,云沐阳倒也顺从了惊鹤的提点,手中只轻扯了一下缰绳,便纵马跟上了惊鹤。 随着惊鹤一路穿行于小巷之中,不多时,二人便在一处极不起眼儿的小门户前停下。彼时,惊鹤便停住了马匹前进的方向,轻松下马敲响了那户人家的大门。 “惊鹤?太……太子殿下!” 一开门,门中便传来了一声惊呼。虽说这起子声音到底不曾惊动了其他,却也是门内之人有意控制了这般言语声响罢了。 “别废话……王爷吩咐带太子殿下去往莱竺小筑,可别怠慢了!” 只这般警告了门内之人一声,惊鹤这才转身请云沐阳进入其中。而门内方才还显得惊讶的那人,如今倒也是听明白了惊鹤的吩咐,彼时倒是安静了不少,只毕恭毕敬地为云沐阳引路也就是了。 而云沐阳倒是并不曾起了什么怀疑,眼下倒是痛快跟随着那人前往,至于方才从惊鹤口中听到的所谓“莱竺小筑”是何等地界儿,他倒是有些许的印象在脑海之中的。 依着云沐阳从前的记忆,莱竺小筑是自家三哥云逸阳特地辟出的一处所在,只为着能够躲避了朝中诸多人事烦扰。可如今,自己竟会被人领着前往莱竺小筑,难不成早在这之前,自家三哥便已经改变了自己修炼莱竺小筑的目的不成? 如此想着的云沐阳倒是不曾停下了脚下的步子,眼下倒也是跟着那个引路的男子,向着不远处的楼阁走去。只不过,此时的云沐阳压根儿不可能想到,如今在莱竺小筑等待自己的,除了云逸阳之外,还会有其他人的存在也就是了。 “太子殿下,小的只能止步于此,您尽可自行进入莱竺小筑!” 就在云沐阳想着自家三哥带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之时,前头引路的小厮竟然突然停下了脚步,只低着头同云沐阳请罪。毕竟,这一次事情发生的突然,方才自己那般没了礼数规矩的模样,总归是会给眼前的太子殿下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才是。 也正是因着如此原因,那小厮这般开口之时,竟也是难得的轻声细语,与自己那般壮硕的外表倒是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言罢,这小厮便在云沐阳回神之后的示意下,径自退了下去。而云沐阳直到那名小厮离开之后,这才抬起头来打量起眼前的这座被自家三哥命名为“莱竺小筑”的楼阁来。 即便如今云沐阳心中闪过了千百个念头,可自己一日不进入其中,只怕这次的事情便不会有个合理的解释与结果。心中如此想着,云沐阳倒也不曾再担心了什么,只抬手敲了敲紧闭的房门之后,这才伸手推开了它去。 只见莱竺小筑之中烛火倒也算得上通明,因着是楼阁式的设计,竟也是在如今这般流火季节显得清凉了不少。而待云沐阳迈过了房门处的门槛,向着屋中四处打量之时,他这才发现一直站在一旁楼梯拐角处的三哥云逸阳。 一瞧见眼前云逸阳的状态并不曾有何等变化,云沐阳的眉头便不由再次微微皱起,而后才略带疑惑地看着云逸阳道,“三哥不曾有何等状况……何故这般叫了我来此?” 面对云沐阳的这般疑问,眼下站在楼梯拐角处的云逸阳倒是不曾多生解释,只笑得甚是奇怪,让人猜不透这其中的猫腻。 下一刻,云逸阳便自楼梯拐角处动作,随着咯咯吱吱的声响几步便自楼梯上下来。而云沐阳则是一直站在原地瞧着这些,想要看出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更希望能够看出眼前这人的真实用意。 “若非如此,只怕太子殿下也不会有机会来了此处吧?” 一边如此说着,云逸阳一边以目光扫过莱竺小筑一楼的种种布置,并示意云沐阳好生欣赏了一二。只不过,在言说如此言语之前,云沐阳便自然感受到,如今自己的这位三哥倒是越发喜欢开了玩笑,竟也会这般称了自己为“太子殿下”了去。 “三哥,你我兄弟,何必在乎了那些虚妄名号?既然三哥有事寻我,只怕也不是单纯为着要让为弟的欣赏了这片净土吧?” 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云沐阳这才极为自信地同云逸阳说着自己的猜测。毕竟,他们兄弟二人本就不会在乎了这些虚礼,而能够让云逸阳突然变成眼前这般模样的,除了事态当真紧急之外,便只会有一个解释了。 “若是,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看着站在房门处的弟弟,云逸阳倒是越发坦然,嘴里的话亦是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只不过这些情绪云沐阳倒是不曾在乎了许多,眼下的他只越过了云逸阳的身形,看了看其方才站立的楼梯拐角处,而后又抬眸看了看莱竺小筑二楼的方向。待这些动作之后,云沐阳才渐渐收回了方才打量的目光,突然竟微微咧开嘴笑了笑。 “三哥若是替他人来做了说客,只怕……那人此时也会出现在这里……只是……” 随着云沐阳言说的话语愈发深入,云逸阳眸中的光亮亦是闪动出更为期待的光彩,似乎在这一刻,他倒是最为满意了眼前自己弟弟的举止行为一般。 “只是什么?” 第820章 承大统意气不再中 因着听到了云逸阳的这般追问,云沐阳倒也是不曾再迟疑了什么,只看着不远处的自家兄长,说话的语气却变得有些微妙。 “三哥不肯让我去二楼瞧了这方净土吗?” 并不曾回答了云逸阳的如此问题,眼下的云沐阳却只顾着询问了这些,似乎只要能够前往了二楼,这里的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了一般。至于事情究竟是不是如此,或许云逸阳心里头也是能够有个计较算计的。 “上楼?” 先是重复了一下云沐阳的这般请求,而后云逸阳这才扭头看了看自己方才站立的楼梯拐角处,继而表现得有些许的不确定。 当云沐阳将自家兄长的这般态度模样看在眼中,他心中的疑惑也算是尽数解开了。即便如今自家三哥并不曾再透露了半点消息,可单就是瞧着方才的那般情状,云沐阳心里头自然能够想见所有。只怕依着云逸阳方才的那起子动作来推断,现如今在莱竺小筑二楼安置的那位,才是真正要寻了自己前来的人物才是正经。 “对,上楼!不知……三哥可能够做主如此……” 先是肯定了云逸阳的这般问询,而后云沐阳自己才意有所指地再次开口言说着。只不过,听着他话中的这些意思,如今他自己问出的这些事情,倒不像是在询问了云逸阳,而不过是提高了声音,想要二楼的某人听去了这些罢了。 毕竟,在云沐阳开口说出这些的同时,他那双星眸之中的眸光,早就已经越过了云逸阳的身形,投向了二楼的方向才是正经。 此时的云逸阳自然不可能为二楼之人做主,他的这般问话左不过是在等候了那人的指示。不论怎么说,面对眼前五弟的这般态度,他这个做了兄长的也是能够理解了去。 就在云家兄弟二人在一楼之中僵持的不下的时候,二楼的竟突然传出了一阵脚步声,而且这般声音倒是逐渐靠近了楼梯的方向。恐怕他们二人在一楼的这般举动,身处二楼的某人已经看在了眼中,现如今也是想要现身了吧! 当云沐阳注意到这般响动之时,心中早就已经蹦出了这般想法,只是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让自家三哥有如此态度?即便那人还不曾出现在楼梯口,云沐阳心里头也算是有了个模样人选。至于究竟是不是这人在此,想来还要瞧了正主儿的模样,才算是能够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吧! 想着这些,云沐阳倒是不觉间止住了自己看向自家三哥云逸阳的目光,现如今竟将那起子心思都用在了即将出现在楼梯口的某人身形。 下一刻,一个让云沐阳极为熟悉的身形出现在楼梯处,而瞧见了这些的云沐阳倒是不觉吐出了一口胸中浊气。瞧着现下里云沐阳的这般放松模样,倒像是他自己已经解决了一切,再没有了什么包袱重担可言了去。 “带他上楼来吧!” 显然,这人言语中的意思极为明显,而这般言辞自然是对一楼的云逸阳所说。只话中的这个“他”为何指代不明,想来也是这人不愿说得太过于明显,让有可能存在的耳朵听了去也就是了。 “五弟……看来你早就猜到是谁请你来了这里了……” 在带着云沐阳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前,云逸阳倒是笑得有些无奈,似乎自己之前做出的那么一番举动,倒像是在故弄玄虚一般。而如今安排他们想见还要弄出这么一出周章,这也是让云逸阳有些意想不到的也就是了。 听出了云逸阳话中的调侃意味,云沐阳倒是并不曾认下了这些,只实言坦诚,言说自己并不曾在一开始便料定了这般。 “哦?也就是说……你是到了这里之后,才猜到事情的来去的?” 面对云沐阳的如此解释,云逸阳显然有些不相信了去,毕竟瞧着方才自己这个弟弟那般笃定的态度,他可瞧不出一丁点儿试探的味道来。倘若就连这起子笃定都是云沐阳有意做出的假象,那云逸阳倒是越发看重了自己这个弟弟,也越来越相信当初元康帝对自己说的那些言语了才是正理儿。 就在云沐阳准备点头认下这些的时候,一直站在二楼处的那人便有意轻咳了一声,似乎是有意提醒了一楼的两人,不要再耽误了时辰的模样。 意识到二楼之人的心思用意之后,云逸阳倒是不觉失笑,只口中推说了两句,便带着云沐阳去往了二楼。 “父皇!您又何必一定要弄出这么一出儿戏来呢?只要您一道旨意,儿臣自然会入宫拜见。” 待几人尽数来到了二楼之后,云沐阳便再止不住心中的疑惑,等元康帝安坐便开口追问着这次的缘由。不管怎么说,他那般心急火燎地跟着惊鹤来了此处,却不想真正要见了自己的并非三哥,而是自家父皇召见的戏码。看出了这一点之后,云沐阳心里头总觉得有些别扭,或者说他还是能够从中嗅出些许的诡异气息才对。 “入宫拜见?你小子这一年来都做了什么,别以为朕不清楚!” 面对儿子略带无奈的声音,此时的元康帝似乎表现得极为正式,就连口中的自称都变了个模样。单就是听了元康帝的这般言语,想必云沐阳也不可能再表现出那么一副无赖模样,只正色瞧着元康帝,听了之后的说辞才是正经。 当元康帝总算是瞧见了儿子一脸正色的模样,他这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继而抬眸看了看身前的儿子。 “沐儿,都已经过去一年了,你还要沉溺在这些事情上多久?” 看来,元康帝这次之所以会突然以此种方式召见云沐阳这个儿子,都是因着云沐阳这一年来的行径才对。不论刮风下雨,不论酷暑还是严寒,云沐阳总是雷打不动的每个月按时前往缘觉寺。可其目的是什么外人不会清楚,元康帝这个做了父亲的,又哪里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呢? 其实,早在依晴离开了缘觉寺不久,元康帝便已经瞧出了儿子神情上的不对劲儿。那时候的他再三追问无果,无奈之下也只好派了身边的锦衣卫前去调查。直到后来听到锦衣卫回禀,言说了自己这个儿子在缘觉寺中的种种行为,元康帝这才确定那位出身昆仑的韩姑娘,只怕已经离开了钦傲才对。 再联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徐皇后每每想要让儿子带了儿媳进宫一聚,或是想要问询了儿媳的情况,自己这个儿子都一副推辞模样。只怕,即便事情并不同自己所想不错,也是差不得一二细节的吧! 正是因着元康帝知晓自己儿子的脾性,也明白云沐阳本就是个用情至深之人,便也由着他这般去做。可眼下都已经过了一年,若是再如此拖了下去,只怕所有的事情都会因此而耽搁改变。顾忌着这之后的计划,也顾及到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情,元康帝这才决定今日以这般方式来见了儿子,也算是将自己之后的事情好生告知,以此来开导儿子看开一点也就是了。 面对自家父皇的质问,云沐阳现如今倒是突然明白了今日的种种。虽说他亦是不曾想过自己的这些事情会瞒过父皇,却也是不曾想见今日种种都是为着自己的这些情状才会发生。 此时的云沐阳渐渐低下了头来,眼神压根儿就不敢与二楼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产生交集。毕竟,只要如此去做,他便会觉得自己无甚理由去说服了对方,亦是会因此而动摇了自己一直坚持了许久的执念。 瞧见了云沐阳有所躲闪的意味,此时的元康帝倒是有些感慨,更是产生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虽说儿子的这般神情像极了当初苦苦哀求挽回的自己,可眼下的事情只怕比之从前更是紧急了许多。若是真的一再纵容了儿子如此,元康帝真的无法去想象钦傲未来的模样,更是无法将祖宗江山交给一个如此模样的云氏子孙不是吗? “你……你难道忘记当初朕同你说过的话了?” “话?什么话?” 看着云沐阳这般疑惑的表情,元康帝便已经了解,只怕自己这个儿子压根儿不曾将东宫的事情放在心上,直到现下里他都以为这般行动,不过是在配合了自己的计划罢了。一想到这些,元康帝倒是不由地气笑出声,而一旁看着这些的云逸阳心里头亦是明白,只怕自己这个弟弟并不曾去多想了当初应下的一切才是正经。 若非如此,依着自己这个弟弟的缜密心思,他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个计划中的疏漏之处?他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悟不出这些,更不会做出当下这般疑惑迷茫的表情了吧! 只不过,元康帝与云逸阳现如今又哪里晓得,当时云沐阳会应下了这些,左不过是心中急切,想要尽快脱身回府的说辞罢了。若是时至今日再出现了这些,只怕云沐阳是绝对不可能答允了这般所谓的计划,更不会因此而生出了这般戏码了去。 “你……当初你曾经应下,现如今一年之期已经到了,我们也该推进下一步了吧!” 甚是无语地看了看自己这个时而洞察一切,又时而表现得极为愚笨的儿子,元康帝只得如此提醒着他。毕竟,若是将自己的心思用意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只怕自己的儿子又会察觉到什么,更不会顺利顺应了自己的计划了去。 听了元康帝的这般提醒,云沐阳又不自觉地向着自家三哥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之后他才算是想了个通透。只怕早在一开始,父皇与三哥便是这么个打算,而当初之所以会以那般说辞将自己设计,也不过是怕自己到时候反悔。只是,眼下的他们又如何能够断定,自己看清了这一切之后,绝对不会生出什么逆反的心思来呢? 想到此处,云沐阳本还透着疑惑的眸光陡然变了个模样,如今的他只定定地瞧着元康帝与云逸阳,却不曾说了什么。只不过他这般瞧着二人的模样,在云逸阳与元康帝看来,倒是让其内心越发不舒服了几分。至于为何会如此,想来云逸阳与元康帝心里头都清楚得很,眼下倒是绝对不会径直承认了这些也就是了。 “父皇当真是好计谋!想来这其中……三哥亦是出力不少吧……” 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云沐阳便深深地望了一眼安坐的二人,下一刻便想要转身离开了此处。毕竟,一想到自己现如今身处于这般位置,不过是父皇与兄长的有意算计,他的心里头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接受了这些?只不过,如今的他并不愿计较了这些,想要离开也是不愿因着这些而与眼前之人生出何等冲突也就是了。 “五弟……五弟!” 瞧出了云沐阳转身离开的意思,云逸阳倒是坐不住了,一边出声唤着云沐阳,一边起身想要去阻止了他的这般行径。 而就在云逸阳上前拦住云沐阳去路之时,元康帝这才有些突兀地开口,似乎是想要解释了一切。 “沐儿……其实……这一切都是父皇的主意,你……你不要因此而迁怒了旁人……” 虽说元康帝的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别扭,可每一句话倒也是其真实的心思。至于他为何会如此诉说,想来也是因着他这个做父亲的最为了解儿子的性情,这才以这种方式,希望得到儿子应有的理解罢了。 果然,当元康帝说出如此言语之后,云沐阳竟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只转身看着一脸纠结模样的元康帝。许久,他这才从嘴里吐出几个略显破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正极力压制着内心的不满才对。 “理由呢?” “沐儿,你如今的成长已经足够承担起这些担子,可……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自己的儿女私情,而抛弃了他应该有的未来!” 言语间,元康帝的情绪似乎也变得颇为激动,就连一直放在座位扶手上的那只手,亦是在言语时不觉抓紧了去。即便身为帝君的元康帝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可面对儿子的事情,他这个做父亲的似乎也不可能割舍掉太多,变得那般冷漠无情。 “所以……” 听了元康帝这般肺腑言语的云沐阳,此时倒是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只再次轻轻吐出两个字来,像是在回应着元康帝,又像是在回应着自己的内心。只怕,早在他想清楚整个计划的时候,云沐阳自己就已经料定了这些,如今的一切,不过是在一点点印证着自己的推测罢了。 “所以……朕想提前将云家江山托付给你!” 语气坚定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元康帝也像是在顶着一口气,只想要听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应答才是正理儿。不管怎么说,自己都已经为儿子做了这许多的安排,元康帝还是希望儿子的回答能够对得起自己的托付与期待的。 第821章 承大统意气不再下 元康帝说完这些之后,只定定地瞧着眼前的儿子,心里头亦是希望能够听到自己期待的答案。 只不过,良久之后,云沐阳只突然无奈地笑了笑,这才将视线聚焦在元康帝的方向。 “父皇觉得……儿臣这般模样,还有承继大统的那般风发意气吗?” 如此反问是元康帝不曾料想到的,这也的确是让元康帝表现得有些为难,其当即便愣在了原处。 诚然,就如同云沐阳话中所说,自己如今再不是那个只想着功绩、政务,只在意着钦傲社稷的那个云沐阳。如今的他心里头更加在意了某个身影,也越发希望能够挽回了这一切。如果当真要云沐阳以如此心态承继了钦傲的未来,只怕后果亦是不可能尽如人意。一旦元康帝做出如此决定,不光是云沐阳在承继大统后会遭人非议,就连一直无甚大过错的元康帝,也会因着这些而成为晚节不保的所在。 眼下的云沐阳只深深望了一眼楞在原处的元康帝,便准备抬脚离开了此处。却不想,此时云逸阳竟再次拦住了自己,即便其还不曾开口,云沐阳也自然知晓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之后,云沐阳只扭头看了看云逸阳的方向,而后轻声问到,“若是三哥呢?若是三皇嫂因着什么失去了踪迹,三哥可有心思去做了什么劳什子重要的事情?” 如此一问倒是让云逸阳顷刻间愣住了情绪,即便此时他并不曾言说了其他,可云沐阳也确实从他的那般情绪中解读出了答案。 下一刻,云沐阳就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便想着离开了此处,再不理会了这些事情。然而,就在他即将走下楼梯的那一刻,方才一直不曾言语的云逸阳却突然出声。 只听得云逸阳冲着云沐阳离去的方向说着自己的想法,而其脸上的神情倒也是表现得坚定而坦然,全不似那般无关痛痒的轻率言语。 “五弟!若是为着安儿和若然着想……我会承担下来的……” 至于这之后的话云沐阳有没有听到,云逸阳并不曾知晓,他现下里倒也是不愿再去逼迫了自家弟弟这些。只是一想到自己出声之时,自己弟弟不自觉顿住的脚步,云逸阳还是心中有些计较。至于他方才的那些话究竟能不能起到作用,这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也不可能被他们这些个凡夫俗子尽数探知了天机不是吗?直到云沐阳的身形消失在楼梯处,直到云沐阳的脚步声已然听不真切,云逸阳这才回过神来,想要去瞧了一直不曾有了动静的元康帝的状态。 然就在他转身去瞧了元康帝的时候,云逸阳这才发现,此时的元康帝却是笑得欣慰,不知究竟在为着什么而做出了这般情绪才是正理儿。 “父亲,五弟只不过是一时想不开,待他明白了父亲的苦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虽说知晓这些事情还要看了云沐阳的做派想法,可到头来云逸阳也只得以如此言语安抚了元康帝,更是想要通过这些话瞧了元康帝如今的心情状态。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的这些话才说罢,元康帝竟是不自觉大笑出声,似乎是遇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父亲……您这是……” 面对元康帝如此突兀的行为,云逸阳说不糊涂是不可能的,只他眼下却不可能如此直白地表达了这一切。说到底,这次的事情的确是他们二人太过于心急,若是想要让云沐阳接受了这些,倒还是要多费些心思才是要紧之处! 笑过之后,元康帝这才渐渐收住了声音,待其将视线回笼之后,他这才以极为低沉的声音说到,“单就这一点而言……沐儿的确做出了同我当年一般的选择……可……” 这以后的话元康帝并不曾再多说一句,只是,单就是听着他那般无奈的语气而言,只怕当初元康帝如此选择之后,其结局恐怕不算是完满。若不是如此结果,想来元康帝也绝对不会是眼下这般情状,更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了吧! 云逸阳如是想着,却不会再就这件事情追问了什么,毕竟眼下的情形已经成为了这般,即便再多说了其他,又有什么用处呢? 身处莱竺小筑的元康帝与云逸阳此时可能也想不到,就在他们二人想着该如何说服了云沐阳的同时,一个身穿玄色衣衫的神秘人已经悄悄潜入了奥良城中。至于这人来到奥良城中究竟是为着哪般,想来也只有此人现身之时,才能够清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才是正理儿。 只不过,云家父子谁都不曾想过,正是因着这么个神秘人的到访,一切的事情才会变得极为简单。之前一直困扰着他们的难题,眼下倒是也能够迎刃而解,绝不会再有了任何的阻碍了去。 而此时的云沐阳哪里会联想到这些,如今的他即便听到了自家三哥言说的所谓“为着安儿和若然着想,我也会去做”的言语,可自己却压根儿没有那般要“为着着想”的存在不是吗? 一想到这些,云沐阳本就觉得苦闷的心思越发高涨,此时他除了想要寻回依晴的心思之外,更是多出了一丝惆怅在其中。 回想起与依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再想到他们二人成婚以来的一年光景,似乎他们二人之间的确缺少了些什么。而在如今的云沐阳看来,若是当初自己能够补足了那点缺憾,或许依晴也不会走的如此决绝,更不会让自己陷入眼下这般苦痛的境地。 “为着安儿和若然着想”,一想到自家三哥的这些话,云沐阳倒是免不得苦笑一声。就如同三哥所言,倘若自己也能够有一个为之着想的孩子,只怕自己也不会成了眼下这般颓废的模样。只可惜,当他失去了这一生最想要呵护的小姑娘的时候,就连最后能够让自己支撑下去的所在都不曾拥有。如此想来,云沐阳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或许如今的他也是万分后悔,亦是越发想要弥补了自己内心的这点缺憾也未可知! 估摸着半个时辰之后,云沐阳就这般慢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家府邸之中,而一直等候在府门前的楚腾,一瞧见了自家殿下回返,眼下倒是心里头多出了一分欣喜。 还不等云沐阳从马上下来,楚腾此时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赶忙着便跑了过去,此时的他满脸红润,丝毫瞧不出岁月在脸上留下的衰老痕迹才是。 难得瞧见楚伯有如此一面,虽说云沐阳眼下也没了功夫儿去设想了这些,可还是将楚腾的这起子变化看在了眼中。只待楚腾停住了脚步,想要开口言说什么的时候,云沐阳却是适时打断了他的这起子兴奋模样。 “楚伯,可是家里有什么喜事?怎么这般模样就出来了?” 似乎是瞧出了什么,只不过于云沐阳而言,眼前的这些大概并不能调动起了自己的情绪。于是乎,在他询问出声之时,口中的语气倒是免不得显得平淡了几分。 而此时的楚腾哪里会瞧不出自家殿下的模样,可一想到自己心中设想到的那般可能性,如今的他倒是越发想要快些将府上发生的事情告知给云沐阳知晓。 还不等云沐阳再做了何等反应,此时的楚腾只伸手拉住了缰绳,而后才笑着同云沐阳道喜。 “殿下,当然是您的喜事!您……您快去正厅瞧瞧吧!” 说着,楚腾便在云沐阳略显疑惑的眼神中牵动马匹,并在云沐阳下马之后将其交给了迎上来的府中侍卫。 “正厅?府上有人到访?” 联想到自己方才经历的种种,再加上眼前楚伯的那般兴奋状态,云沐阳不由将这一切勾连起来。只不过,如今正厅之中的人物是个何等身份,只怕他还是不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才是正理儿。 如今的楚腾自是越发欢喜,却也是故意卖了个关子,想要让云沐阳自己亲自去揭开了这件事情的面纱。于是,在所有人的默认下,云沐阳也只是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进入了府中,至于这正厅之中等候之人究竟是何等身份,只怕还要让这人做了介绍才是。 一进了正厅,云沐阳便瞧见了现下里正低头看着桌上茶壶出神的某人,至于这人的身份他也算不得了解。至于为何这人会对着他府中那个再平常不过的茶壶出神,想来这一切也不过是个误会,这才让此人有了如此惊讶的模样。 “您是……” 由于此人只是背对着云沐阳,眼下才跨进了厅中的云沐阳倒是不曾瞧见了那人的面貌,只能够以这般方式加以询问。只不过,当云沐阳出声之际,那人却也是才注意到来人的动作,这才不经意间转身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然而,就在这人转身的那一刻,云沐阳这才明白为何楚伯会有如此兴奋的态度,又为何会如此暗示了自己前往厅中一探究竟。 “凤舞?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待云沐阳看清楚了眼前之人的面貌之人,他心里头以说不出来是个何等感受,只是在这一刻他一直压抑了情感却在一瞬间决堤。或许就是因为瞧见了凤舞的出现,云沐阳才会越发控制不住自身的情感,只一心认为凤舞在此处,也就表明了依晴亦会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才是要紧。 “晴儿呢?你将她带回来了?她现下是不是已经回了凝思苑?她……” 一时间,云沐阳不知该从何处问起,也丝毫不给了凤舞言语解释的机会。此时的云沐阳除了想要尽快了解了当初的一切之外,或许在他心里头之惦记着依晴是否已经安全回到了凝思苑罢了。 将云沐阳那般急切的态度看在了眼中,此时的凤舞在听到了云沐阳对于依晴下落的追问,却突然红了眼眶,也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前那团小东西。 而因着这般心思变得情绪极为不稳定的云沐阳,此时也才算是注意到,原来在凤舞的怀里头还抱着个包裹,至于里头是什么,他倒是并没有什么想法了去。毕竟,眼下除了依晴的下落之外,其他于自己而言,都变得不再重要了才是正经。 “云沐阳……这次回来……我是想要……” 似乎是不知该如何讲述了自己来到奥良城的理由,凤舞在踟蹰了许久之后,这才支支吾吾地想要向其解释了什么。 只眼下的云沐阳大概全不会听了这些,就在凤舞思索着该如何言说了这一年来的种种之时,一直安安静静躺在凤舞怀中的那团小东西却突然不安分起来。 随着一声呜呜咽咽的声音传出,云沐阳这才意识到,原来凤舞怀中一直抱着的是一个看起来还很小的婴孩。至于这孩子是个什么身份,云沐阳倒是不曾有那等心思在意,只听到孩子呜咽之声的时候,他还是免不得呆愣了些许也就是了。 “凤舞这……是你的孩子?” 也不知自己现如今是个什么心情,方才本还遗憾着自己不曾有过这般感受,眼下倒是突然瞧见了凤舞怀中正抱着个软软糯糯的存在。即便自己心里头也不愿去想了这些,可云沐阳还是不由脱口问出了这么一句本不该自己问出的言语。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事情就此发生,如今倒也算是能够即刻满足了他的那般遗憾也是刚好了吧! 转天的朝议之后,云沐阳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就连气度风范都比之从前更为让人难以捉摸。 今日的他竟突然向荣连福提出请求,想要去往御书房面见元康帝,而这也是最近一年以来,他自己主动言说的唯一一次觐见。 至于这一天云沐阳究竟在御书房中同元康帝言说了什么,一直在御书房外伺候的荣连福并不曾知晓。只不过在云沐阳离开御书房之时,荣连福却可以瞧见,这些日子以来太子殿下一直冷硬的面孔中,竟难得露出了一丝温情。 “圣上,今日……” 本来荣连福还想要将自己瞧见的这些同元康帝分享,可自己都还来不及说了这些,元康帝便已经出声吩咐着。 “去,传段天泽、明澄来御书房!朕要下达朕在位之时的最后一道旨意!” 才听到元康帝如此言语,荣连福心里头也是免不得惊讶许多。虽说元康帝对于自己颇为信任,可其突然这般没了缘由的说出了这些话来,究竟是因着何等事态的发生呢? 因着元康帝的这般言语吩咐,免不得让荣连福联想到了方才离开的太子殿下,想着这些事情只怕都与之脱不开关系。一想到如此地步,荣连福倒也是不再多言其他,只痛快应着便转身去安排人手,将段大人与明大人带来御书房也就是了。 至于云沐阳究竟为何会走了这般转变,只怕还是凤舞的到访,才会生出如此效果了去! 第822章 昆仑劫凤凰浴火上 如果真要说起云沐阳的转变,或许就如同方才的那般猜测一般,同凤舞的到来脱不得干系。不过假使真的计较起来,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似乎也足够让人心酸,更何况是心心念念盼着依晴回返的云沐阳本人呢? 直到现下,云沐阳一个人待在凝思苑的卧房之中,瞧着躺在床榻之上正呼呼大睡的婴孩,他才隐约从婴孩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的痕迹。至于方才凤舞所说的那些,云沐阳倒是并不曾自孩子的面色上瞧出,只觉得正酣睡的孩子分外亲切也就是了。 看着床榻上婴孩的酣睡模样,云沐阳不觉再次回想起了方才在前厅发生的一切,也让他再一次想到了凤舞口中说起的事情。 原来,早在凤舞与依晴回返昆仑的时候,她们便已经隐约间察觉到了些许的情况。虽说当时的依晴也不过是隐隐的猜测,可就在她们回返昆仑的第二天,依晴便在那天午后突然晕厥过去。 本来凤舞还想着要通知了昆仑的三位长老,也好瞧了依晴究竟是何等症状,毕竟眼下是不可能再生出什么送依晴回到钦傲的念头才是。只那时候的凤舞竟有些神情恍惚,不知何故,就这般鬼使神差地暗自替依晴过脉问诊。 然而这一诊脉倒是让凤舞吃惊不少,依晴的脉象走如滑珠,往来流利,这很明显就是孕时才会出现的症状。一时间,凤舞只怔在了原地,就这般呆愣愣地看着面色略显苍白的依晴出神。此时的凤舞竟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去处理了眼前的一切。 如此看来,如今凤舞眼中的惊恐与不安,倒是已经透露出了依晴未来的命运一般。当然,也正是有如此情状存在,凤舞才会越发担心起眼前已经晕厥过去的依晴才是。 “晴儿……或许,这就是我们凤族该有的命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想到了什么,本还呆愣着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依晴的凤舞,此时倒是不觉呢喃出声。大概在这一刻,凤舞已然想到了依晴的娘亲凤灵,以及自己那本就命途多舛的娘亲凤音才对。若非如此,只怕凤舞也不会说出这般言语,更不会以“凤族”云云加以称呼不是吗? 只这般呢喃了一声之后,凤舞这才将依晴一直处于被褥之外的右手放回了回去,而后竟还细心地为其整理了被角。直到一切事情都安置妥当,凤舞这才深深望了一眼还在昏厥的依晴,准备去往昆仑几位长老所在的议事堂。 不论眼前的局势如何紧张,凤舞都不可能狠下心来,就这般让依晴去承受琴姑曾经承受过的苦痛。这不光是为着依晴着想,凤舞大抵上也能够想象到,若是晴儿醒来之后知晓了这些,只怕她也会希望亲眼看着腹中的孩子出生,再去履行了她该尽到的责任! 虽说对于说服昆仑的三位长老的事情,凤舞本就没有什么把握可言。不过若是她连这些话都不敢径直说出来,只怕轮到依晴的只会是赶鸭子上架的仪式,而非能够放过她与腹中孩子的宽容不是吗? 不论是为着自己的想法,还是顾及到依晴的感受,凤舞这一次都希望能够说服三位长老,更希望能够让依晴安心。 临出门之前,凤舞还是略显不安地回头看了看还在床榻上昏睡的依晴,待确定屋中无甚要紧,依晴醒来时也绝对能够满足所需之后,她这才收回了目光,抬脚离开了房间。至于她所要去往的方向,自然除了昆仑的议事堂之外,再也不可能是其他地点才对。 只是,这一次凤舞倒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抬手推开了议事堂紧闭的房门,至于过会儿要如何去说服三位长老,一切都还要看了上天的安排了! 然而,就在凤舞推门进入议事堂之后,她都还不曾向着屋中的三位长老见礼,便一眼瞧见了原本住在大山深处的堂兄凤箫一家。 “哥?你……你怎么会带嫂子和元元来了这里?” 显然,此时的凤舞压根儿不曾想过眼前的一切,现如今突然见到了,又怎么可能不生出什么惊讶的情绪来? 就在凤舞还来不及整理了情绪,更来不及同三位长老言说自己意图推迟的想法,本就脸色不太好的二长老却轻咳一声。听着他的这般动静,凤舞这才意识到,似乎是自己突然闯入了这里。至于为何凤箫一家人会在此处,打大抵上是因着三位长老有意同其一家人商量了什么才是正经。 “三位长老安好!凤舞这次来见三位长老,主要是想……” 回过神来的凤舞这才想起了自己来到此处的初衷,便有意提起这些。只是,她的这些话不过才说到了一半儿,二长老便径直打断了她的言语,甚至脸色还有些极为明显地不悦神色。 “凤舞,你看不出来我们在处置了凤箫一家的事情吗?有什么事情容后再议,如今也该好生管管凤族的一切了!” 听着二长老有些气结的言语,凤舞虽说并不知晓之前发生的事情,却也是能够猜到一二内情。只怕是因着凤箫一家人隐居于深山之中,只与琴姑之间多有联系的事情被几位长老知晓。正是因着凤箫这般藏匿的举动,才会招来了二长老这般恼火的模样才对。 只不过,凤舞并不曾多了解昆仑的规矩,自己现下里知晓的这些,也全是从琴姑口中得知。如今的她听到了本就脾性不算好的二长老这般一说,哪里会不担心了自己堂兄的状况呢?再者说,二长老一直口口声声言说着什么“凤族”的过往,难不成他是想以此为契机,去做了什么不成? 心中的这个想法只闪过脑海的一瞬间,凤舞便似乎已经确定了这么个情况,心里头便更是焦急了起来。 且不说凤箫一家人并不曾做出何等过分的行为,单就是眼下凤舞想要请求三位长老多为依晴宽限时日的请求,只怕也是不能够顺利达成了去。毕竟,依着昆仑的规矩,依晴本就属于凤族一员,倘若不是其母凤灵做出了那般逃脱的行为,想来昆仑也不会做出那般强硬的举动不是吗? “二……二长老,其实……其实哥……凤箫哥一家并不是……” 联想乐许多之后,凤舞倒是并不理会了许多,只张口想要替凤箫一家解释着什么。可她的这些话说得太过于急切,那般慌乱的情绪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三位长老的眼中。虽说二长老本就是个急性子的脾气,可与之相比,大长老与三长老却也是发现了凤舞极为明显的不同。 “凤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我们?” 看着凤舞这般手足无措的情状,大长老倒是说话一针见血,只一句话便让还想要解释了更多的凤舞骤然哑口。 “我……我……我只是……” 本还想要多寻了什么借口,可当凤舞这般躲闪的模样落在了大长老眼中,一切的事情便已经算是有了定数。 此时的大长老有意安抚了二长老的脾性,只以极为柔善的语气继续诱导着。他希望这些事情能够通过凤舞之口说出,这也算是替眼前这奔波许久的孩子开解了一二才对。 “你想说的事情与你这次回来可有关系?或者说……与你带回来的女子有关系!” 方才都还是一副问询的模样,可当大长老提起被凤舞带回的依晴之时,凤舞的脸色明显产生了变化。也正是基于如此理由,大长老本还想要问询的语气倒是突然变得笃定,之前的柔善模样亦是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眼瞧着自己的这般心事再也藏不住几分,凤舞只得顺应着点了点头,而后才微微低下头来,不敢再去瞧了屋中的几位长老。 看到了凤舞的这般动作,屋中的几个人都表现得有些惊讶。虽说凤箫一家人也不过是隐约听到了他人的言说,谈及凤舞从外面寻回了凤灵的女儿。可当他们瞧见凤舞认定的动作,凤箫夫妇也才算是肯定,原来当初失去了踪迹的凤灵竟真的还有后人。 “你……凤舞你想说什么!是不是那个女娃不同意举行仪式?还是说……” 一想到极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二长老的心思明显变得有些微妙,就连追问的声音都因此发生了些许的改变。而那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因为惧怕着什么,而产生了些许的扭曲一般。 即便是如此,此时的凤舞却也不曾在意了这些,毕竟同眼前这些人的惊讶相比,她还是更希望能够让依晴安心诞下婴孩。 思虑再三,凤舞一直紧咬着嘴唇,不知该以何等方式说出这些。可思来想去,除了她如实坦白之外,似乎也是再不可能有其他方法存在才是正理儿。一旦真的将这起子消息隐瞒,只怕不日依晴就会被推上仪式的神台,到时候若是真的因为腹中的胎儿产生何等影响,凤舞也会因此而心有不安吧! “三位长老……其实……其实我这次来议事堂是想要……想要请求三位长老能够宽限些日子……” 话到嘴边,凤舞还是采取了一种极为委婉的方式,并且并不曾说出了依晴原本存在的种种原因。毕竟,她可以想见,若是被三位长老知晓依晴又与昆仑之外的人产生了何等感情,甚至还共同孕育了孩子,只怕这孩子是绝对不可能拖到生产之日的。 眼下除了故意隐瞒了这些之外,只怕也再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更不可能就此将仪式的事情径直否决不是吗? “延后?凤舞你不知道这个仪式意味着什么吗?你以为昆仑……” 本还想要多说些什么的二长老,只说到了此处,便突然意识到凤箫一家都还在屋中。为了不暴露这些事情的情况,二长老也只能将本想要说出的话尽数咽回了肚中。至于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即便他不曾言说了太多,想必凤箫夫妇二人也是能够猜测到一二细节才对。 的确,就如同二长老所说,因着琴姑的奉献,昆仑的确可以将这次的仪式推后,可究竟能够推后到什么程度,就连这三位长老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二长老一再催促了这件事情,为何一定要尽快举行了这般仪式的最重要原因。 “可……可她不过才回到昆仑……难不成就真的要……” 有意隐瞒下了依晴现如今的身体情况,凤舞还是以这般理由争论着,心里头免不得希望能够说服哪怕其中一位长老,也好给依晴赢得更多的时间。 “才回了昆仑又如何?她也从不曾……” 这头儿的二长老正想要以此来反驳了凤舞,只一番话都还不曾说完,便径直被大长老再次拦截。而二长老直到此时仍旧表现得极为不安,甚至还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地瞪向了阻止了他说下去的大长老。 “你这是做什么?我说的有错吗?她又不曾在昆仑长大,有什么好顾忌的!” 即便大长老有了阻拦的动作,却还是不曾拦住了二长老这般没了分寸计较的言语。不管怎么说,若是二长老不曾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们几人大可以依晴本就身为昆仑族人的身份,去要求她尽快参与了仪式,也能够解决了昆仑的困难。可既然眼下二长老都已经这般不计后果地说出了这些,他们又怎么能够强行要求了那个女子去为着本就不曾有了归属感的昆仑做了许多呢?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挽回地余地。再加上凤舞一再请求给予些许时日,而凤箫一家更是将这起子事情看得清楚明白。如今的一切似乎都不可能再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或许早在凤舞带着依晴回返昆仑的那一刻起,命运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却是不曾与他人分享了那般情状才是要紧。 如今的二长老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疏漏,只在场的其他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都免不得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 眼瞧着这次的机会难得,凤舞便径直抓住了这个话头儿,以此为借口,试图说服几位长老。其实这些话说起来倒也是简单,左不过是给了依晴些许熟悉的时日,待其真正拥有了对于昆仑的归属感之后,也才好举行了那般仪式不是吗? “大长老以为这般行事如何?” 此刻,凤舞再不曾问询了二长老的意见,只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大长老回答。毕竟这一次的事情都是因为二长老的一句话引起,若是凤舞再以这般问题追问了二长老,只怕事情会引起相反的效果,到头来就真的是忙成一场空了才是! 心里头计较着这些,凤舞对于大长老的回答便多出了几分期待。不论怎么讲,她还是对于大长老的脾性有些了解,或许这一次的事情,转机就在于这一瞬间了也未可知! 第823章 昆仑劫凤凰浴火中 面对凤舞的这般径直问询,大长老也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她内心打的小算盘。虽说对于这个请求,他亦是心中有所顾忌,可如今二长老都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倘若真的强行举行仪式,只怕会收到相反的效果才是正经。 一想到仪式极有可能无法达成,大长老眼下便只得微微眯了眯眼睛,算是在心里头计较了这件事情个中细节。 良久,大长老这才抬眼看了看已经不再言语的二长老,继而转向了一旁听着自己回答的凤舞。 “凤舞,你想要多久的时间。” 只一句话,凤舞便已经能够百分之百确定,大长老必定是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提议。至于这其中对于时间的把握,凤舞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为依晴争取更多的时间也就是了。 思索片刻之后,凤舞亦是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即便眼下她并不曾说了太多,可其面上的表情已经给了在场众人一个答案。 “几位长老,其实我也不能肯定这段时间的长短……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才回到了昆仑,若是只准许一两个月的时间,只怕……会让她察觉到这其中的事情……” 说到此处,凤舞竟也是难得顿住了之后的言语,只表现得极为尴尬,甚至还不由地做出了一副纠结模样。单就是瞧着她一直在揉捏缠在一处的小手时,只怕大长老也能够知晓凤舞心中的担心,更是能够想到她如此说得顾忌究竟在何处才是。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大长老自然也不可能再收回自己方才的决定。如今凤舞都表现出如此为难的一面,他们也确实该好生想了对策,以免到时候真的被带回的那个丫头看出了什么端倪才是正经。 思及至此,大长老倒也是不免轻叹了一声,而后才看向一脸为难模样的凤舞,想要听她说完所有。 “你心里头究竟想要如何应对?或者说……你是有了什么好办法吗?” 如今的凤舞就是在等了大长老的这句话,既然他都已经如此说出口来,凤舞倒也是不会含糊了去。若是真要说起来,她到底是该庆幸大长老是个如此性格之人。若非如此,只怕她心里头的那点小九九,一定会被眼前的几位长老尽数看穿,到时候又如何去保证了依晴这些时日的安全呢? 想到此处,凤舞倒也是将戏码做了个足够,这时候的她只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一旁瞧着这些的凤箫一家人。直到三位长老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凤箫夫妇的身上,她这才有些支吾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其实……其实我以为,只要能够让她过些太平安分的日子,时间久了,她自然对于昆仑没有任何芥蒂!到时候……到时候……” 说到此处,凤舞似乎就像是已经预见到了未来的种种,就连说话的语气神情都变得有些紧张微妙起来。 “到时候她也一定会心甘情愿参与仪式,几位长老以为如何?” 说罢,凤舞便径直将视线看向了三位长老,想要以此来施加压力,让他们几人能够不自觉间认同了这种说法。毕竟,早在她想要带依晴回返昆仑之前,她就已经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告知依晴,如今这般说,不过是想要替依晴多争取些时间也就是了。 突然被凤舞这般追问,本还将视线聚在凤箫一家人身上的三位长老,此时倒是明显表现得有些愕然。这时他们三个只互相交换了个眼色,这才由大长老出面,应下了凤舞的这般提议。 “既然如此,你这女娃又想如何去做?” 一听大长老说出了这起子言语,凤舞心里头便自然知晓,三位长老已经同意了她的这般建议。又或者说,她心里头的那点小计策与小心思,也总算是不曾被他们侦知也就是了。 心里头有了这么个想法之后,凤舞这才将一直悬着的心安放了些许,而后才再次看向了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凤箫一家人。而感受到凤舞投来的目光,只怕凤箫与阿菱夫妇二人也是心中有数,能够多多少少猜到凤舞心里头的想法了去。 “将她安置在凤箫家中,若是能够通过他们一家人的言行去影响了她……或许昆仑的未来也便有了希望!” 即便凤舞现如今说出这些来,面色上压根儿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言说如此言语之时,凤舞的内心还是免不得紧张了去,生怕自己一直暗自隐藏的小心思会被极为长老发现。如今想要为依晴争取更多的时间,她也只能够将凤箫一家人牵扯进来。若不能如此,只怕凤箫一家人也会因此而得到了三位长老的惩罚不是吗? 如今她的这般提议,或许在很大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替凤箫夫妇暂时解了眼前的困难才对吧! 心里头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之后,凤舞便只看着三位长老的神情,似乎极其想从他们口中听到认同的言语。 而最终的结果,或许在她带着那个孩子去往钦傲,将其亲自交给云沐阳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定论。 只那时候的依晴从昏厥中清醒过来,便从一旁守候着的凤舞口中听到了这起子消息,那一刻于依晴而言又会是如何心思景象呢? 对于这些凤舞并不曾知晓,亦或者只是依晴不愿被他人瞧出了自己的心思也未可知。不过自从那天之后依晴便被凤舞带离了才落脚的所在,而她亦是跟随着凤舞来到了一处深山之中,至于迎接她的自然是凤箫夫妇以及甚是乖巧可爱的元元。 “晴儿,这是凤箫,这是他的妻子阿菱,这是他们的女儿元元……” 先是为着依晴介绍着自己的堂兄一家,凤舞本还想着再为他们介绍了依晴的情况,却不想此时元元却突然笑着扑向了依晴。而这一景象凤舞自然看得清楚,身为父母的凤箫与阿菱亦是对此感到有些惊讶。虽说自己的女儿也算是讨人喜欢,可就这般对一个不曾谋面之人表现得如此亲近,这还是这些年来的头一次。 当元元已然来到了依晴的身前,便伸出了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一下子抱住了依晴的小腿。那一刻,元元笑得似乎何在灿烂,活像是寻到了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宝物一般。 “元元,你怎么能……” 身为母亲的阿菱自然不想瞧见自家女儿如此唐突的行为,眼下的她本想着出声教育了女儿,却不想她这头儿不过才开了口,依晴便已然笑着俯下身子拥住了软糯可爱的元元。 “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早在依晴看到了元元的第一眼,她便于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亲近,只不过于她来说,自己竟也是没有办法说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合眼缘,亦或者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女娃极为讨人喜爱的缘故吧! 随着依晴轻声询问出声,凤箫与阿菱倒是径直愣住了几分,他们竟是在依晴开口的瞬间变得安心,而这般情绪变化的源头也只可能是眼前才见了第一面的依晴。 “元元!爹娘给我取的名字哟!” 听着元元如此稚嫩的声音,依晴不免越发将声音变得轻缓,似乎生怕因着自己的举动,而伤到了眼前这个软糯可爱的小团子一般。 “圆圆?是团圆的意思吗?” 或许此时依晴问出的话,正是自己如今的心思,而她的这些话落在元元的耳中,却变得有些微妙了去。 只见元元径直摇头,做出了一副否定的模样,而后才一副正经模样,一双晶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依晴出神。 “是木助火势,道法始然的元!” 似乎这些话是元元从不曾说过的言语,只这般开口之后,在场的几个人都尽数呆愣住了。而其中表现最为明显的便是凤舞,至于身为元元生父的凤箫,此时却只是沉默着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瞧了自己这个堂妹一眼。 显然,元元是头一次说出这么复杂的言语,虽说吐字发音倒还算是清晰,却也是足够为难了眼前这么个不大点的小女娃。 下一刻,依晴便从先前的呆愣中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却是不曾削减了半分。似乎在这一刻,依晴越发觉得与眼前这个小女娃投缘,也越发喜欢上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可爱小团子。 “是吗?那元元还真是了不起,这么深奥的道理,都能够晓得!” 虽然这些话是依晴对元元所说,可就在她说到“深奥的道理”的时候,还是免不得抬头看了看表情明显有些凝固状态的凤箫夫妇。虽说这些话依晴并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可一个如此年岁的小丫头,又哪里会说出这般道法玄妙的言语呢?依着常理来说,这些话只怕是眼前的这对夫妇,有意教会了元元说出了这些才是正经。 大概是被依晴瞧得有些难受,阿菱此时率先从呆愣中清醒过来,眼下倒是干笑了两声之后,将元元带回了自己的身边。即便此时的她一再小声想要教育突然说出这些话的女儿,可依晴却只当作这般情状是有意做与她瞧也就是了。 眼瞧着如今的局面似乎太过于尴尬,凤舞这才出面再次将这般生硬的状态打破。可即便是如此,想来依晴未来与凤箫一家人相处之时,也会生出许多的不自在来才对。 而这也都是寻常,毕竟,在凤舞看来能够替依晴争取足够的时间,能够让她将孩子诞下,这才是最为重要的所在。 至于在这之后,凤舞还是免不得扯着自己的堂兄凤箫来到了无人处,至于所为何事,想必也不需要凤舞多去提点。 “哥,你……你怎么能教元元说了这些呢?若是晴儿多想了许多,到时候真的是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一想到当初琴姑曾经参与的仪式,凤舞的心里头不免又生出许多的埋怨,也越发同自己的这位堂兄计较起来。 只不过,此时的凤箫却表现得有些突兀,此时的他虽说也并不曾同方才那般低下头来,却也满脸的疑惑瞧着凤舞。再加上他之前已经在议事堂听出了几位长老的意思,面对如今情状的凤舞,他更是生出了许多的疑问。 “可……可这些话我也不过是从前随口说给元元听的,怎么会……这孩子怎么就记住了这些……”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突然说出这些,凤箫其实也表现得极为惊讶,又或者说是对于女儿的这般模样有些在意才对。 身为昆仑族人,他们都清楚从小这般聪慧,那么待孩子长大之后便极有可能成为仪式上的重要人物。可如今凤箫心里头清楚得很,之前被凤舞安排住进了自己家中的那个女孩,才会这次仪式的主角。倘若这么在未来轮到自己的女儿,他这个做父亲的又该会是个什么心境呢? “也就是说……这些话不是你教给元元的?” 听出了凤箫心中的担忧,凤舞倒是瞬间想通了一切,却也是不曾将心里头的这般想法说个明白。毕竟,她太清楚自己这个堂兄对于女儿的珍视,又哪里肯真的允许女儿去成为仪式的主事者呢? “我……我无缘无故怎么会教了她这些!我……唉!” 似乎是已经预见到了未来,此时的凤箫心里头除了焦躁之外,便只有这么一声叹气能够表达了此时复杂的心情。而一旁的凤舞亦是如此,只不过现如今的心情,她也不好多生言讲也就是了。 依晴在凤箫家借住的日子就这不咸不淡的经过,至于她与凤箫夫妇二人的关系,倒也是不自觉间因着元元的关系,有着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变化。 从前的依晴只会同元元亲近,又或者只会一个人闷在房间之中出神。可随着元元的陪伴与言说,如今依晴倒也是能够与凤箫夫妇多生出许多言语,亦不会因着之前的那些事情,而对昆仑生出何等看法了才是。 至于一直安安静静躺在依晴腹中的那个孩子,直到依晴在凤箫家住了两个多月后,阿菱这才渐渐察觉到了依晴的不同。而就在阿菱准备寻个机会问出这些的时候,凤舞却在此时说出了当初的计划,也请求凤箫夫妇一定要帮她们保守秘密,最起码也要将时间拖到依晴平安生产之后。 虽说凤箫与阿菱本对于这件事情也有所犹豫,可面对依晴的不住请求,面对自己女儿那般渴求的眼光,他们夫妇二人还是与之妥协。或者说,早在依晴与元元相见的那一刻,凤箫夫妇便不得已站在了依晴的这一边,只能够替她保守了这个秘密才是。 而后的每一天,凤箫与凤舞依旧会同三位长老回禀了消息,只不过这起子消息亦是不曾有任何变化。而在他们这般的拖延之下,也总算是熬到了最后,就在依晴来到凤箫家中居住的七个多月后的某一天,最终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第824章 昆仑劫凤凰浴火下 或许是上天保佑,亦或者说是老天垂怜,这天的依晴心里头隐隐有一种预感,而这种预感也确实在不久后得到了印证。 “元元,你今天怎么一直围着我转啊?” 看着从一早便一直跟着自己的小丫头,依晴便不由出声问了一句,而且声音比之前更是温柔了几分。 只此时的元元却表现得极为小心,整个人都小心地护着依晴圆滚滚的肚子,一双晶亮的眸子正看着依晴出神。直到依晴出声询问,元元这才笑弯了眼眸,咧着嘴笑过后说出了原因。 “因为元元要保护姑姑啊!也要保护姑姑肚子里的小娃娃不受伤害呢!” 即便此时的元元说得极为正式,可在依晴看来,眼前的元元不过是个年幼孩童,又怎么可能真的有能力保护了什么?再者说,如果真的要说到保护,或许是凤箫一家对于自己的保护多一些,要不是他们与凤舞一起隐瞒了这些,只怕自己也不可能拖着身子到现下。 纵然是如此,依晴听着元元的话还是极为开心,只试图俯下身子来夸奖了元元几句。却不想,就在其准备俯下身子的时候,身子竟没来由的一阵颤抖,而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霎时间竟也变得苍白了几分。 “姑姑……怎么了?” 大抵上是瞧出了依晴的不对劲儿,此时的元元心里头越发在意了几分,连忙伸出自己的小手,想要去查看了依晴的状况。只这时候的依晴仍旧有些意识,知晓依着元元这般孩童的气力绝对不可能支撑得住自己,这便忍着一阵又一阵袭来的疼痛,咬着牙对元元交代着。 “元元听话……去叫别人来帮忙……我……” 此时的依晴似乎是再承受不住身上的疼痛,眼前更是一阵阵的眩晕,豆大的汗珠亦是已经从她的脸上滑落。然而,就是在这般情况下,依晴依旧强撑着自己的身子,生怕自己一个失力,便造成了元元与自己尽数受伤的结果。 直到她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些之后,元元这才算是有了头绪,先是有些在意地看了看正瘫坐在一旁位置上的依晴,这才迈开小腿去寻了自家娘亲的踪迹。 只是,在依晴有记忆的最后时刻,她也只是瞧见了元元模糊的背影远去,再之后的事情就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了。可想而知,面对突然而来的阵痛与眩晕,只怕依晴已然没有了抵抗的办法,竟是这般晕厥了过去才是。 直到依晴自己在床上醒来,其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一脸担心模样的阿菱,以及一旁正扒着床沿看着自己的元元。 看到依晴清醒过来之后,阿菱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就连声音都显得轻松了几分。只是,依着依晴才刚刚醒过来的情况,阿菱的声音倒也是免不得再刻意降低了些罢了。 “感觉还好吧?你突然阵痛,可真是要吓死我了!幸亏你让元元跑来寻我……不然……” 说到最后,阿菱竟也是不敢再多提了这些,毕竟这些事情让她依旧觉得有些心有余悸。即便阿菱也已经是过来人,可瞧着依晴这般因着阵痛便一度眩晕昏迷的情况,她可是极为担心未来的生产才对。 只不过,现下里阿菱绝对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来,如果真的因着这些话再给依晴增加了负担,只怕对于腹中的孩子也不是什么良益之处。 “谢谢……” 虽然此时的依晴还显得有些虚弱,可面对阿菱的这般模样,她还是哑着嗓子同其表达了感谢。只是,当她才不过说了这几个字,嗓子便如同要冒烟了一般,竟是不由干咳了起来。 “姑姑,喝水!” 正咳嗽着的依晴没想到,方才还扒在床沿处的元元,此时正端着一个盛满水的茶杯站在床榻一侧。 “元元真乖,先出去一个人玩,娘有话和姑姑说!” 瞧着女儿如此贴心懂事的模样,阿菱倒也是感到无比欣慰。只是,眼下的事情有些棘手,她也不想自己的女儿知晓了这些而生出什么担忧情绪来。于是乎,阿菱便顺势接过了元元捧在手中的茶杯,继而将其寻了个借口支开也就是了。 待元元略显沉默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之后,阿菱这才将依晴扶起身子,喂了些许温水之后才让其继续躺下。 “韩姑娘,这件事情本来不该由我来说的……不过……现下里你已经出现了这种情况,我……我觉得还是应该提前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才是……” 直到确定依晴已经被安置妥当,阿菱这才略带犹豫地说出了自己本不愿提起的一切。至于她话里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怕除了阿菱自己之外,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够理解她的这般担忧才是。 面对阿菱突然严肃的模样,依晴心中倒是也不由紧张了几分,她先是定定地望了望床边的阿菱,而后才低声做出声来。 “嫂子,你说的情况,是指我这次的事情?” “韩姑娘,虽说这临近临盆之期的确会出现反复疼痛的情况,可……可像你这般因着疼痛而晕厥过去……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显然,面对阿菱的这起子言语,依晴压根儿就不清楚,所谓的危险究竟意味着什么。而此时依晴也就如同阿菱担忧的那般,本还有些红润的脸色,因着这般折腾,早就变得苍白了起来。 “韩姑娘,若是……我是说倘若下一次还有这般情况,你……你一定要保持清醒!知道吗?一定得保持清醒!” 不知是因着何等缘故存在,阿菱瞧着依晴的这般状态便极为担忧,就连本想着伸出来想要替依晴整理了被角的一双手,现下也是紧紧地攥在了一处。单就是瞧着阿菱的这般情状,依晴也能够明白,只怕阿菱口中所说的事情的确极为紧要。若非如此,她又怎么可能表现出这般模样,又怎么可能会极为慎重地将元元那孩子给支开呢? 如此想着,依晴这之后的日子便也多注意了许多,而她更是不由地多提醒自己,一定要在疼痛来袭之时,保持应有的清醒才可以。 果然,在那一次疼痛之后,依晴腹中疼痛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某天夜里,这种疼痛的感觉竟是达到了顶峰。而依晴亦是因着阿菱的告诫,一直保持着清醒,只此深夜时分,凤箫一家人倒也不曾有入眠的时候也就是了。 转来天明时刻,凤箫一家人与凤舞总算是能够放松下精神,毕竟,经过一夜的努力,依晴腹中那个不过才八个月出头儿的孩子,总算是平安降生了。 “哥,等过些日子,你便同长老们回报吧……” 从阿菱的手中接过那个分外柔软的孩子,凤舞现如今倒是只皱着眉同凤箫说着,眼下倒也是来不及看了襁褓中那个正酣睡的婴孩。 “这……不让韩姑娘知道这孩子的存在吗?” 说着,凤箫还是免不得担忧地扭头看了看屋中已经昏睡过去的依晴,言语之中尽是犹豫。 因着凤箫的这般话语说出,凤舞也在同一时刻呆愣住,就连手中婴孩蠕动的动作,她都不曾有过些许的感受。而下一刻,凤舞便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这个正睡得香甜安稳的孩子,眸中尽是复杂,却也是瞧不出一个最后的结果。 “知道又能怎么办?若是几位长老知晓她曾经婚配他人,又生下了孩子,只怕……会再次执行了那般戒令……” 一想到她曾经在洞窟中看到的壁画,凤舞不由瑟缩了一下,哪里还敢让同自己一起长大的依晴经历了这些? “凤舞,这孩子到底是韩姑娘生下来的,你……总得让她知道……不然,咱们这……这不是太过于冷血了吗?” 虽说阿菱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她并不可能尽数清楚,可依着一个母亲的立场,她也并不想依着凤舞与丈夫的决定。不管怎么说,依晴都是辛苦了几个月的时间来孕育了这个小家伙儿,若是就这般剥夺了她知晓这些的权利,对于一个母亲而言也太过于痛苦了。 不管是为着什么,此时的阿菱免不得为依晴说着求情的言语。而她的这些话也多多少少让凤舞有些触动,至于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或许依晴心里头亦是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才是要紧。 待孩子满月之后,依晴也总算是恢复了行动能力,她的心里头亦是清楚,自己与这孩子的缘分,只怕也快要到了尽头。 “凤舞姐……我有件事情想要求你帮忙……” 这一日,凤舞正陪着依晴在凤箫家附近散步,依晴瞧着周围没了他人在场,竟极为小心地同凤舞开口言语。 “帮忙?晴儿,你现下里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先别去胡思乱想其他,好吗?” 或许在依晴开口之前,凤舞一直担心她会请求自己一些办不到的事情,于是她才会以如此借口搪塞依晴,试图以这般借口将依晴的言语尽数挡了回去。 只可惜,依晴这一次似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又哪里是凤舞这般躲闪的模样能够抵挡的呢? “凤舞姐,我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只是希望你能将那个孩子送走……送的越远越好!” 这一刻,依晴似乎已经等不及瞧了凤舞的态度,一时间竟只希望能够将自己一直于心中计较的事情说将出来。毕竟,拥有着如此血脉的她们,想要逃脱这样的命运,似乎也不是什么容易之事。而她,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送走?可那孩子……” 还不等凤舞想要多说了其他,依晴便已经紧紧握着凤舞的那双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其面前。或许这就是身为母亲的力量,若是想要求得自己孩子的万全,即便再困难的事情,母亲也会做得心甘情愿。 直到此时此刻,依晴才算是明白当年自己娘亲的苦心,也总算是明白,为何自己的娘亲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再与她相见的用意。 “凤舞姐,你心里头清楚得很,那孩子……绝对不可能承袭血脉,既然如此,又何必让他困在昆仑,受人非议呢?” “非议……” 凤舞嘴里不住呢喃着,直到此时她才算是明白,为何身为孩子的母亲,依晴竟会突然提出要送走孩子的决定。 如果真要说起这些,那么孩子在昆仑生活,是绝对不可能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且不说他的父亲并非昆仑族人,单就是依晴现如今即将成为仪式的主事者身份,都是不可能再与这个孩子生出何等联系的。若真的如此,她们又何必让对此一无所知的孩子承受了这些?如今想来,倒是不如将这孩子送的远远的,却也是能够让他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中成长吧! 明白了依晴的心思之后,凤舞眼下也只得应下她的这般请求,至于何时送走这个孩子,只怕还要听了依晴的意思才是。 而当凤舞得到要送走孩子的消息之时,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前脚才带着孩子去往钦傲,依晴后脚便同昆仑三位长老决定,择日举行昆仑仪式。 或许正是因着这般缘由的存在,即便凤舞于旅途之中压根儿不可能知晓了昆仑之事,却也是免不得于心中多出几分不安。 就在凤舞来到奥良城中,与云沐阳相见的那一刻,自己心里头那起子不安的情绪似乎再也控制不住,整个人都显得恍惚而慌乱。 面对云沐阳一再的追问与质疑,凤舞虽说也只是依着先前的说法,言说依晴再不回来到钦傲。然而,当她开口说出怀中抱着的婴孩的身世来历之后,云沐阳本还显得急切的目光,一瞬间竟如破败的灰烬一般,再没有了任何光亮可言。 “所以……这孩子是晴儿让你送还本宫的?” 原本方才还一脸的急切,现下里云沐阳倒是陡然冷静了几分,又或者说是因着听到了这些事情的始末,才会拥有了如今的态度。 “是!” 说着,凤舞便将怀中正酣睡的孩子塞进了云沐阳的手中,一双本分外灵动的眸子,此时倒也是不知该看向何处,竟不自觉地垂下眼睑。 “晴儿和我当初都不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对于……对于给你带来的伤害,也只能说一声对不起了!” 即便心里头清楚得很,自己现如今不管说了什么,云沐阳都不可能去接受,可就如同依晴所说,为着孩子的未来,她也必须狠心将孩子带出昆仑不是吗? 听着凤舞那般不着边际的言语,云沐阳眸中的探索意味越发浓厚,只当他不经意间看到了怀中的婴孩,本还一脸凝重模样的他竟也会稍稍融化了脸上的阴寒气息。而一直酣睡的孩子此时大概是以心加以感受,在云沐阳低头看了这孩子的同时,其更是突然咧嘴笑了笑,而后才继续睡了过去。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亲情,亦或者是世人所说的父子天性也未可知! 第825章 暗逐流势之命数上 只不过,此时心怀愧疚的凤舞却并不曾知晓,她口中谎称的所谓“依晴已经不在人世”的借口,在那一天竟会成为了现实。而听闻此等消息的云沐阳,或许从不曾将这些放在心上,毕竟依着他心中执念所说,兴许在某一天依晴亦会同从前那般,言笑晏晏地回到了奥良城中。 与此同时,昆仑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仪式前最后的准备工作,而族中许多人也在这个时候才算是知晓依晴的身份。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琴姑寻到的那个姑娘,带回来了一个模样极为标致的女子,只不过我也就那么匆匆一瞥,就再没有见过她了……” 一边说着自己从他人处得到的消息,此时这个身着皂衣的男子一边回忆着那天自己的经历。如果不是几位长老突然决定再次举行仪式,只怕所有人都不可能将这般仪式,与先前被凤舞带回的那个姑娘产生联想才是正经。 “你可有所准备?” 此刻,依晴与三位长老已经在议事堂中等候多时,现如今只听着门外的动静,便准备起身前往仪式所要进行的地点。 只不过,在这种时候,大长老却不知为着何等心思,竟是脱口问出了这么一句来。至于他话中所说的“有所准备”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许依晴并不曾知晓,然这般问话却也不可能改变了依晴的决定也就是了。 听了大长老的问话,依晴也只是侧目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几位长老,心中虽说或多或少有些起伏,却也让人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听其极为平静地勾起唇角,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言说着,“大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晚辈确实有些听不懂了……还请您不吝赐教!” 面对依晴这般模样,大长老一时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她的这起子言语,只犹豫了片刻之后,这才支吾着说了一嘴。 “后果究竟如何……就连我们都无法预料,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这头儿大长老的话都还不曾落了话音,本就性子急躁的二长老已经安耐不住自己的心思,瞧不得这两个人一副让人生厌的婆妈模样。当下里,二长老便接过了大长老的话头儿,只抬眼瞅了瞅这个算不得太过于熟悉的女子,这才将话说得通透。 “难不成你不清楚,若是非天命之人,只怕这般仪式就会成为送命之举!” 说到此处,二长老的声音都免不得提高了几分,就连情绪都不似方才那般平稳了去。可想而知,面对已经失去琴姑的他们而言,的确是再无法承受有了什么让昆仑族人失望的举动才对。 若是说得自私一些,只怕这几位长老心里头再替依晴的生命担心的同时,亦是对于这次仪式的结果有着诸多的不安才是正经。要知道,一旦这次的仪式再生出什么意外,只怕他们三人在族中的权威便受到了威胁,亦是会导致族中那起子不安分之人起了旁的心思。 即便二长老已经将话说得极为明白,可对于眼下的依晴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说到底,她是否珍惜了自己的性命,只怕也不可能改变了眼前的局势。虽说这次仪式的时间是她亲口提出,可即便并非她亲自说起,只怕也是逃不过这起子命运不是吗? 既如此,依晴倒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主动一些,她更希望自己的命运由自己决定,而非那般没了自在的受他人指派罢了。 待二长老说过这些,依晴脸上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此时的她不过嗤笑出声,似乎只将二长老的那些话当做什么好笑的玩笑言语一般。 面对依晴的这般动作,二长老倒是生出一丝不解,因着存不住那起子言语,倒也是有些支吾地问出口来。 “你……你笑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我是在哄骗了你这小丫头不成?” 说到最后,二长老似乎已经再没有了方才的支吾模样,眼下倒是越发表现得理直气壮了去。 而面对如此模样的二长老,依晴也不过是渐渐收敛了自己脸上的情绪,只下一刻抬眸看向二长老,语气甚是清冷。 “即便我知晓这般危险,难不成几位长老还会停下这些,为我着想不成?” 一句话,也算是将这几位长老最后的一丁点儿遮羞布给撤了个精光,二长老更是因着依晴的这般言语没了回嘴的勇气。就同依晴所言一般,即便他们几人心知这里头存在着风险,可与昆仑一族相比,只怕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依晴“请”上仪式不是吗? 被依晴的这般问话与眼神看得太过于心中不忍,本想要打破这起子尴尬局面的三长老也只是凭空张了张嘴,却无法再多说出了什么。毕竟,眼下的局面就是如此,纵然他想要再多解释了什么,只怕依着眼前这位姑娘的心思,也是径直错想了许多才是。 “你……你……” “我只想知道,仪式过后,几位长老会如何安置我……或者说,我的尸身?” 此时的依晴压根儿不会去听了二长老那般张牙舞爪的声音,眼下的她也只抬眸在大长老与三长老的脸上划过,似乎是想要从中得知自己最终的结局。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去想,若是这一次的仪式当真选中了你,或许……或许……” 听着三长老越来越小的声音,依晴如今倒也是越发看淡了这些,只语气平缓地询问着,“或许什么?难不成仪式成功之后,几位长老还会选择放我离开吗?” 纵然依晴心里头清楚,在仪式之中被选中的主事者可以成为昆仑族中最为尊贵的存在,可这又能代表了什么,这又能够说明了什么呢?同受人敬仰,被人爱戴相比,她又何尝不想同自己的丈夫生活在一处,又何尝不想与自己的丈夫共同抚育了他们的孩子呢?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依晴的娘亲凤灵逃离昆仑的原因,毕竟,人都会有自己的私心,人也都有自己向往在意的人事物。一旦心有了偏移,只怕再多的大道理也不可能听进去些许,再有的所谓“救济天下”的想法,也会生出些质疑。 而此时的依晴,又何尝不是处于如此境地呢? 按下心中不住升起的念头,依晴只不由深吸一口气,而后才径直站起身来看向旁边的几人。 “几位长老也不必多说了什么,后果会如何,凤舞姐也都已经告知于我,若是……当真无法被上天选中,我只希望能够……” 此时的依晴即便是一再压制着自己的心情,却也是不可能就此不再泄露如今的想法。且不说当初琴姑就已经因为仪式无法选中,最后落下了个葬身火海的下场,单就是要就此登上洞窟中的阶梯,依晴都不曾有了些许的把握。 倘若不是凤舞一再请求自己答允,自己也不会因着当初阿沐出征之前同自己说起的那些个所谓的“为了天下”的大道理,而随之回到了昆仑。 如今自己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若是不能够保证这次仪式的顺利进行,或许自己也再不可能有机会回到阿沐身边了吧! 依晴如是想着,因着心中的情绪有所波动,就连她想要说出的话都变得不那么验完整。而若是真的论起这些,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才成为了母亲的女子,又哪里会有那起子勇气,同这世间的一切做了告别呢? 眼瞧着如今面前的形势不容乐观,大长老也再无法隐瞒了曾经的一切,他先是递给了另外两人一个眼色,而后才试图出声安慰了依晴。毕竟,若是依晴的情绪一再不稳,对于这之后的事情,也是有着危害的不是吗? 得到了大长老的眼色示意之后,即便二长老还想要多说什么,却也只得闭紧了嘴巴,同三长老一同离开了议事堂。 “凤灵给你取名依晴,是吗?” 良久,大长老这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有些出乎依晴意外的提起了凤灵的名字。 听到眼前这位昆仑的大长老提起母亲的名姓,依晴恍惚间竟有些惊愕。她不明白为何在此等时刻,大长老会突然提起母亲,又或许这就是大长老一直不曾以那般严苛的态度对待自己的缘由? 带着心中的疑惑,此时的依晴倒也是顾不得去想了其他,只凝眸看向大长老,口中不由脱口问着,“你知道我娘亲?” “凤灵和凤音……她们是昆仑的骄傲,可如今……” 本以为大长老突然提起这些,左不过是为着能够与自己拉上几分关系,到时候也不会以这般生硬的模样,去参与了接下来的仪式。可就在依晴如此设想的时候,她竟还从大长老的口中听到了凤舞娘亲的名姓,而这代表着什么,即便依晴不曾开口,想来这心里头亦是有所思量才是要紧。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一再追杀她们?你可知道,凤舞姐的娘亲因着昆仑的追捕,早就葬身火海了!” 即便看到了大长老眸中闪动的光亮,可依晴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亲眼瞧见的种种,还是免不得提高了声音,以此来宣泄着心中对于昆仑的不满。 只当依晴说出这些的时候,大长老明显产生了些许的呆愣,亦或者是对于依晴口中所说的这些表现出极为惊讶的模样使然。 “怎么会!昆仑的确这些年来一直在派人寻找她们姐妹二人,可……谁会对她们姐妹两个下如此毒手?” 与先前的情绪有明显的不同,此时的大长老似乎对于依晴所说的这些更为感兴趣,亦或者说是更为关心才最为恰当妥帖。 毕竟,单就从大长老对昆仑的关心而言,他绝对不可能准许有人对凤灵与凤音姐妹二人下手。可若真是如此去想,那么当初依晴几人亲眼所见的情景,又会是何人所指派的呢? “怎么……怎么会……我……我是亲眼所见!你怎么能否认这些!” 大概是因为大长老突然说出了这些,让依晴一时间无法接受,所以此时的她明显言语之中有些失了分寸,竟就这般对着大长老喊叫着。又或许在依晴看来,自己当初亲眼所见的一切,如今在大长老口中竟是尽数否认了去,一时也让依晴无法接受也是可能的。 “亲眼所见?依晴,你告诉我,你当初看到了什么?你们当初为什么要一再摆脱去寻找你们的族人?难道……难道你们不想回到昆仑吗?” 很明显,当大长老问出这些的事情,依晴的情绪已经有了极为明显的变化。似乎在这一刻,依晴一直杂乱无序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极为有可能,却又显得十分荒唐的想法。面对眼下的一切,大概也只有这么个想法,爱能够尽数解释了当前的一切才是。 下一刻,依晴竟突然沉默了下来,只一双眸子盯着眼前的地砖出神。而后,她才在大长老不住地追问中回过神来,轻声问出了自己方才设想到的答案。 “所以……当初那些人是为了要带我们回昆仑,而不是为着……追杀我们,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 听到依晴这般决绝的言语,大长老心里头亦是有所惊讶。他从来不曾想见,原来他们三人极力想要寻回凤灵姐妹孩子的举动,会被她们如此理解。而面对眼前这般误会,大长老也只得一点点向依晴解释着,同时他也希望能够以这般态度去化解的眼前这个女子心中不肯放下的曾经。 随着大长老略显平和的声音响起,依晴这才在震惊之中听完了所有,当然,这其中亦是包括当年自己的娘亲与凤舞的娘亲所经历的一切。而她与凤舞之所以会产生如此错想,只怕这一切的根源,都还要追溯到她们两个人在韩时凤的带领下,亲眼目睹了凤音与迦蓝被烧死的一幕。 “你们曾经在昆仑附近安身,还同迦蓝那小子在一处?” 听到依晴喃喃诉说着的曾经,大长老似乎越发想不通这些,更是不明白为何当时的迦蓝不将依晴直接带回昆仑。 “嗯……当初迦蓝在娘亲去世之后带我们一起离开,在那之后,我们便遇到了凤舞姐母女二人……” “这么说,是迦蓝带你找到了凤音母女吧……” 显然,此时的大长老在不经意间忽略了最为重要的关键,而他也从不曾想过正是因着自己的那般不在意,才会导致未来的昆仑面临毁灭的危险。 当然,这都是后话,如今倒也是来不及讲述了太多也就是了! 瞧见了依晴微微颔首的动作,大长老此时倒也免不得安心了不少。毕竟,在他看来,迦蓝那小子虽说从前看着无甚体统,却也能够在当时护住了依晴,并带着她去寻找了凤音母女。如此想来,这小子到底是比从前长进了不少了去! 第826章 暗逐流势之命数中 “迦蓝这小子,到底是长进了不少啊!” 听到大长老如此夸赞迦蓝的语气,依晴倒是不由生出了更多的疑惑,亦是将一直低垂着的眸子抬起了些许。只这时候的大长老似乎并不曾在意了这些,眼下除了对迦蓝这般评价之外,倒也是不曾再追问了什么。 然而,依晴似乎对于这般模样更为在意,也更让她察觉到这些年来,自己似乎与凤舞越发错想了昆仑的存在。可若是这般去设想,那不就代表着,自己当初的行为是错误的?亦或者说是,当初哥哥带着她们两个人逃离躲避的行为,是最为让人无法解释的存在吗? “你认识迦蓝,还……” 接下来的话依晴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在她看到大长老一脸严肃的面容上,竟是陡然出现了些许宽慰的态度。而这究竟代表着什么,如今的依晴也不敢多生想法,更没有办法加以确定才是。 只是,就在依晴开口问出了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儿,大长老却也是突然苦笑了一声,继而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自然认识,那小子,可是迦娜的儿子,我的亲外孙!” 直到大长老说出与迦蓝的这层关系,依晴才算是彻底明白,只怕当初迦蓝也是被大长老委以重任,前往寻找母亲的人选。可不知因着何等缘故的存在,迦蓝却留在了母亲的身边,甚至在母亲不在之后,仍旧保护着他们兄妹二人的安全才是正理儿。 可就如同大长老的那般疑惑,就连依晴都没有办法说清楚,为何迦蓝会带着她们去寻找凤音。这之后更是不提回返昆仑的事情,只那般在一处隐居罢了。而且,若是大长老所说一切都属实,那么迦蓝的身份绝对昆仑族人都是知晓的,为何还会有人在寻找到他们之后,纵火烧死了迦蓝与凤音,更是对他们几个年幼孩童追杀不止呢? “你……” 显然,如今大长老所说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依晴的料想,她更是没有想到,原来一直都对自己颇为照顾的迦蓝,居然会是大长老的亲外孙。可如果这般去说,为何在迦蓝成为宁飞羽之后,并不曾想过要回到昆仑呢? 若是如此去想,或许也正是因为迦蓝这般身份的存在,才会在他的身上发生了如此神秘的事情也未可知啊! 这一刻,依晴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想要径直将迦蓝已经成为宁飞羽的事情脱口说出。可就当这些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她却欲言又止地停下了这般想法,只胡乱两句话搪塞了过去。 毕竟,一旦她说出迦蓝已经成为宁飞羽的事情,纵使大长老能够接受这些,可她又该如何解释迦蓝去世的事情呢?难不成真的要说出,迦蓝当初是被从昆仑而来的那些人,活生生烧死才算是好吗? 面对这般说法结果,大长老或许压根儿就不可能接受得了,也是绝对没有办法相信了自己的这些说辞的吧! 一想到这些,依晴自然不会把这其中的事由说出多少,左不过是有意敷衍了大长老的询问,想要尽快结束眼前的话题罢了。 只如此一来,倒是在依晴的心里头越发生出了疑问,而这个疑问也逐渐让依晴产生了其他的想法。 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为何当初哥哥要同她与凤舞言说,那些烧死了迦蓝与凤音的恶人是昆仑一族派来的歹人呢?假使真的如此,难道那些人瞧不出迦蓝的身份,不害怕回到昆仑,会被大长老发现怪罪吗?又或者说,那些人本就不是昆仑之人,左不过是假借了昆仑一族的身份,才要做到这般毁尸灭迹的地步? 只是若是这般模样,不就代表着自己的哥哥欺骗了她吗?难不成,自己现下里还要去怀疑了自己的哥哥,而去选择相信了眼前这些相识不足一年的陌生人? 一时间,所有的想法都在依晴的脑海中回荡,可能够让她抓住的想法却少之又少。许多事情都只是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当她想要仔细去想的时候,才不觉认为那般想法越发荒谬可笑了才是。 “你是不是还想问了老夫什么?” 瞧着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依晴,大长老似乎也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不寻常之处。再加上如今仪式在即,他也确实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要增添什么枝节,到底是会影响了接下来仪式的效果才是正理儿。 显然,此时的依晴压根儿没有听到大长老的这般问话,眼下只一个人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世界之中。而面对依晴一直低垂着头不言语的情况,大长老也不过是当作她一下子知晓了这许多,有些接受不了罢了。眼下倒也是不再多问了什么,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依晴,却也是不由地与从前凤灵的模样产生了些许的重合。 “果然没错……或许这一次……昆仑就不会再有危机了!” 瞧了依晴半晌之后,大长老此时也只以极小的声音喃喃自语着,而这般声音却也是不曾被依晴听去。 就在依晴还在想着从前与现下的一桩桩一件件的时候,一直紧闭的议事堂大门还是被人敲响。而这意味着什么,纵然依晴不去询问,想来也是能够理解一二的。 “大长老,我希望待仪式结束之后,再与您好生聊一聊从前我娘亲的事情!” 说罢,依晴便冲着大长老回了个还算是柔和的笑容,至于这之后大长老又会生出什么想法,倒也不是依晴有所关心的了。 下一刻,方才已经离开了议事堂的二长老与三长老便推门进入其中,而他们身后则是跟着两个看起来上了些年岁的老妇人。 “大哥,仪式也该准备差不多了!我们……该送这丫头去往洞窟了……” 一进门,三长老便甚是客气地同大长老言说着这些,其实这话中的意思也是尽数让依晴明白了个彻底。至于他们二人身后跟着的两名老妇人,或许也会跟着他们一同前往仪式所在之处才是。 此时的依晴抬眸打量了一下两位长老身后站着的老妇人,只见这两人都是相似的装束打扮,相似的梳妆头饰。而若是要说到不同之处,只怕就是她们二人的衣着颜色略有不同了。 她们其中一人身着靛蓝衣装,腰上则是以一根极宽的腰带绑缚,而隐约间竟也是能够瞧见,那人身上还戴着个极为精巧的玉佩。 至于另外一个人身上则是穿着一身大红衣装,若不是此人脸色还算是明亮,只怕这起子衣装穿在她身上,反而会觉得奇怪了去。同那人一般,其腰上亦是以一根极宽的腰带绑缚,可腰间却不曾佩戴物什,只手中竟还捧着个看起来色泽暗沉的铜器。 “走吧,看起来……仪式也要开始了!” 待听过三长老的言语,大长老这才算是回过神来,只扭头看了眼一旁的依晴,这便抬脚向着他们几人走来。而当依晴同这几人一同走出了议事堂,向着一侧山谷中行进的时候,她这才发现原来许多昆仑族人已经候在了洞窟外。 直到依晴跟随着几个人来到了洞窟前,她这才算是彻底明白,为何昆仑会如此重视了眼前的仪式。毕竟,单是从这些围观之人的神情中,依晴便能够感受到些许,那就更不要说本就知晓这其中意义的几位长老了。 似乎是被眼前的氛围所感染,此时的依晴竟于心中还生出了些许的紧张情绪,而她此刻还不曾开口询问了什么,一旁的大长老便已经看向了自己。 “小丫头,什么都不要怕,就这么走进去!凭着自己的心去感受……其他的……就交给上天了!” 本还想要问了大长老自己该如何去做,可没想到依晴如今都还不曾开口,大长老便已经将这之后要做的事情,尽数告知给了自己知晓。只是,他口中所谓的“凭着自己的心去感受,其他交给上天”究竟是什么意义,眼下的依晴却也是不曾能够准确的理解。 不管怎么说,这起子仪式她也只是从当初凤舞姐的描述中获知一二,至于前往洞窟之后的事情,她也确实不得而知也就是了。 现如今的依晴也没有可以后退的余地,除了依照大长老的吩咐,一步步走进洞窟之外,只怕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才是。而如此这般行事,不就是依晴当初愿意随凤舞回到昆仑的最重要原因吗? 面对眼前的一切,依晴也不过是微微颔首,而后便抬头看向了面前已经被诸多族人让出的一条通往洞窟的道路。下一刻,她便不再多想了其他,径直走进了其中,没有了其他犹豫的可能性。 “大哥,这小丫头……真的可以吗?” 先是目送着依晴一步步进入洞窟之后,二长老还是有些许的不放心,这才小声地在大长老的耳边嘀咕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这小丫头都在昆仑生活了快一年的时间,可对于她的了解,除了凤舞与凤箫一家人之外,旁人却是不可能与之解除的才是。 面对一个有着如此经历之人,二长老也的确会产生诸多的疑问,这才使他不由问出了这么个问题来。 “这也要看了上天的意思,你们两个先带了族人们回去吧!这些日子,我会守在这里!” 并不曾在意了二长老担心的事情,眼下的大长老只匆匆吩咐了一声,便已然决定要守在此处,等待着最后结果的出现。毕竟,同先前琴姑的那般情状相比,眼下洞窟内一切平顺,似乎也在预示着这场仪式未来的结果才是。 “大哥,这……没必要吧?当初琴姑也不过几个时辰便……这一次或许没那么……” 其实面对当初琴姑的事情,二长老心里头多多少少还是存了些不忍,便不曾多提了许多。可这并不代表着,他自己就会去相信了眼前这个并不熟悉了解的小丫头,也不代表着她就能够比琴姑更有资格获得上天的认可。只是,他的这些话到底是不曾说得太过于明显,毕竟此时大长老略带警告意味的眸光已经暼向了自己,二长老此时也不过是为了逞一时嘴快罢了。 就在大长老与二长老言说这些的时候,此时的天空突然变幻着模样,方才还晴朗无雨的天气,眼下倒是骤然刮起了大风,让人都快要睁不开眼睛才对。而下一刻,在狂风中变幻着的天空颜色,却恰好被大长老瞧了个正着。只如此模样,或许大长老生平也算是第二次瞧见了去,倒也是因着这般情形存在,才让大长老越发沉默了去。 “大哥,如今天气也算不得什么好事,我看,你还是先同我们一起回去吧!” 已经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的二长老不住劝说着,甚至还因着越发强劲的风力,而隐隐有着支持不住的模样。只他的这般劝说大概并不曾有过什么效果,因为那起子大风不多时便停了下来,就连天气都恢复了方才的晴朗无云。如此看来,方才的那般天气倒像是一场梦,让人根本分不清楚,方才与如今哪个才是真实存在过的才对。 “风停了?” 就在众人都快被大风吹得无法行动之际,天气却一下子恢复了过来。而三长老此时也正指挥着族人尽快离开了此处,只他歪头看着天空出神,小声呢喃之时却不曾看到,如今大长老的脸色竟会生出了明显的不同。 “大哥,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耳中虽说仍旧能够听到二长老的言语,可此时的大长老似乎已经不在乎了眼前的这些,只一双眼睛不住盯着依晴进入的洞窟入口出神。 眼瞧着实在是无法劝说大长老离开,二长老最终还是放弃了这般想法,只遵从了大长老的吩咐,同三长老一起指挥着族人离开了此处。直到他们二人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压根儿瞧不见一个人影的存在,他们这才算是彻底慌乱了起来。 “大哥……人呢?方才不是说一定会在这里等那个小丫头出来的吗?” 目光所及之处,二长老除了看到周围的乱石灌木之外,的确是不曾瞧见了大长老的身影。如今的他不过小声嘀咕着这些,却不成想默默寻找着的三长老的一句话,也算是提供给他们一个新的思路想法。 “大哥不会是……走进这里面了吧?” 看着洞窟中明暗变化并不算明显的模样,三长老也不过是隐隐透着猜测的意味。毕竟,他们几人心里头都分外清楚,除非天有示警,否则即便是他们几个人的身份,也是绝对不可能有机会进入其中的不是吗? 难不成,大长老将方才的天气突变当做了示警,这才有意支开了他们两个,走进了洞窟之中? 眼下,二长老与三长老只对视一下,便不由看着洞窟的方向担忧着。毕竟,他们二人谁都不曾知晓,洞窟之中究竟是否隐藏着什么他们不曾了解的存在! 第827章 暗逐流势之命数下 就如同二长老与三长老猜测的那般,此时的大长老的确已经快步进去到了里面,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清明了去。 只不过,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便已经来到了此处,就连双腿都是不由自主地向着里头走着。 一边如此计较着心里头的想法,大长老此时一边探看着眼前的情况,想要瞧清楚早他一步进入其中的依晴的状况。毕竟因为有着琴姑的事情在先,他还是多多少少存了些担忧,生怕会出现什么难以应对的局面才是。 只不过,当大长老通过了长且幽暗的隧道之后,一眼便瞧见了开阔处的高台之上的身影。如果不是大长老仔细辨别了一二,只怕他都不敢肯定,此时站在高台之上的女娃,就是方才同自己言说了其他的依晴。 “这……” 看着依晴周身的变化,此时的大长老也同样将高台上燃起来的烛火看在了眼中,而这之后发生的一切也尽数超出了大长老的想象。 就在大长老还在打量着眼前气质完全不同的依晴之际,方才就已经熊熊燃烧起来的火光再次映入眼帘,而一直向着高台上前进的依晴,却并不曾留心了这些。如今的她只一步步向着高台前进,就仿佛高台之上有着什么吸引着她,引领着她不住前往一般。 眼瞧着高台上的火舌已经蹿了起来,大长老现下倒也是顾不得什么礼仪规制,只想要出声提醒着仍不停下了脚步的依晴。可当他想要开口言语的时候,却是被眼前的一切惊地发不出声响,即便自己努力想要张口言语,也是不曾有过些许的动静传出。或许在看到眼前这些的时候,大长老便已经被深深触动,亦或者是被眼前的一切夺去了该有的言语能力才是。 与此同时,一直向着高台前往的依晴压根儿不可能察觉,此时高台之下竟会有着其他人的存在。而她的心中如今想着的,也不过是希望以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凤舞姐完成眼前的一切。不论怎么讲,就如同凤舞姐当初劝说自己的那般,昆仑始终是自己的故乡,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昆仑出了何等的问题不是吗? 直到依晴登上了高台,看到了高台之上一直蹿起来的火舌,她竟是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只呆呆地抬着头看着眼前的烈火。 下一刻,本还显得有些眼神迷茫的依晴,却突然变换了眸光,只微微皱眉像是在做出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而这之后,依晴竟是就直接迎着攒动的火舌走了过去,单是瞧着她眸中的坚定,只怕这之后会遭遇什么危险,她亦是不会有所在意就是了。 “依晴啊!” 就在依晴迎着火舌走去的那一刹那,大长老总算是寻回了自己的声音,也总算是艰难地喊出了依晴的名字。若如今的场面被他人瞧了去,只怕还会以为眼前的二人有着何等血缘存在,又哪里会觉得这般地步本就是高台下的老者一力促成的呢? 这之后的事情依晴便再没有什么记忆,至于自己是如何从高台处离开,凤舞以及自己的孩子又是不是已经平安抵达,她都已经再没有了追问的资格。毕竟,当她一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安稳地躺在了凤箫家中。 “我……” 一睁开眼睛,依晴便迷迷糊糊地观察着四下里的情况,直到确定这是自己还算熟悉的地方,这才想要出声说话。只不过,当她做出这般动作之时,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嗓子一阵沙哑,就像是有利刃抵在了自己的喉咙处,强行阻止了自己想要说话的欲望一般。 意识到自己并不能好生言语之后,依晴便挣扎着想要从安睡的地方起身,却不想自己的这般挣扎动作,竟是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旁的物什。待这些瓶瓶罐罐发出了清脆的响动,屋外的脚步声也顺势响起,不消片刻功夫,凤箫家中本就不大的卧房,倒是黑压压地站了一群人在这里。 “姑姑醒了?要不要喝水?” 最先开口说话的,便是一直担心着依晴情况的小丫头元元,此时她手中甚至还捧着一杯水,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床上之人的意思。只不过,元元又哪里想过,依晴这次之所以会在一醒过来就弄出这么大动静,也全是因着嗓子实在干渴的厉害,这才有了这般越发失了规矩分寸的举动。 瞧出了依晴点头认同的意思,元元此时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弄不好,便将好生捧着的清水给打翻在地。 “依晴啊,既然仪式已经结束了,你就好好在这里休养吧!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再启程!” 看着依晴乖乖接过了元元递上来的清水,细细喝着这些润着已经干渴的喉咙,一旁的大长老这才在犹豫片刻之后说出了这么一句来。至于他话中所谓的“启程”究竟是要去向哪里,依晴心中并不清楚,也没了功夫去多想了这些。 直到一杯清水彻底被依晴喝了个干净,她这才算是恢复了些许精神,有了精力去仔细想了方才的言语。 “启……咳咳……咳咳……启程去哪里?” 似乎是自己的喉咙许久不曾言语,声音都变得有些喑哑。此时的依晴略显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便一瞬不瞬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大长老,试图从他的面色中瞧出个答案。 “你也别问这么多了,现如今还是要养好身子啊!” 面对大长老的沉默,方才一直沉默着不曾言语的阿菱却突然出声,也算是给眼前的尴尬局面一个缓和的机会。毕竟,现如今所有人都涌进了屋子,而依晴也不过是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倘若真的因为眼前的这些事情而给其带来压力,只怕别说是养好身子,这精神头儿都会因此而变差了许多。 “我……怎么了吗?” 似乎是对于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了记忆,此时的依晴只楞楞地低头看着被自己一直握在手中的被子,口中喃喃地低语着。 “你从高台上滚落,若不是大哥只怕你这小命儿就保不住了!” 似乎是听到了依晴的这般自语,本就不情愿搭理了她的二长老现如今说话倒是显得没那么刻薄。只是,听他解释的这些,依晴的脑海中这才慢慢浮现出当时在高台上的一切,而当这些闪过自己眼前,依晴却像是惧怕一般,倏然闭上了双眼。或许是不情愿再去想到了这些,依晴的手一直紧紧攥着手中的茶杯,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而屋中的这些人中,除了阿菱是女子之外,倒也在这个时候不好对依晴有何接触才是。 眼瞧着依晴的状况,阿菱这才有些担忧地向大长老建议着,“大长老,若是可以的话……还是由我来照顾她吧!你们都是男子,也确实不方便……” 说着,阿菱还免不得多回头去看了依晴几眼,而其眸中闪动着的,亦是带有几分心疼的模样。 “姑姑你会没事的,元元知道!” 就在阿菱同大长老如此建议的功夫儿,一直将依晴如此紧张的模样看在眼里的元元却突然伸出小手覆在了依晴触感冰凉的手上。而当依晴抬眸看向给予自己温暖的小女娃的时候,元元却只咧开嘴笑着,口中更是说着一些安慰她的言语。 看着眼前的情状,大长老也实在不可能将如此情况的依晴强行带上,便只得点头同意了阿菱的提议。只不过,当大长老几人要离开屋子的时候,他却不由回头看了看坐在床上表现得有些茫然而慌乱的依晴,这才收回了眼光埋头走了出去。 “好了元元,先让姑姑好好休息吧!” 待将几位长老请出了屋子之后,阿菱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有意将元元带离这里。 毕竟,如今的依晴还需要多加休养,能够从那般仪式之中活下来便已然证明了她的血脉身份,也足够带给她荣耀。可眼下最重要的,除了那些族中的大事小情,还是要属依晴的身子最为要紧了。 “元元想陪着姑姑,等姑姑回来了,元元就不会这样了!” 似乎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元元有些为难,只是,当她如此拗口地说着一个又一个的“姑姑”时,依晴却明白这小丫头的意思,只是在表达了她的意愿。说到底,元元这孩子也是想好生照看了自己,等到凤舞回来之后,也好在凤舞面前“表现”些许罢了。 “好好好!元元最贴心懂事了!那……你去外头看看,给姑姑做得饭好了没,可以吗?” 身为元元的娘亲,阿菱自然也能够明白女儿的意思,这才换了一种方式,想要将元元支离这间屋子。而元元本就想得不会那般深远,眼下既然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喜欢的人,她便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径直跑了出去。 “依晴,虽说我不知道几位长老要把你带去哪里……不过,或许你等不到凤舞回来了……” 待元元跑出了屋子,阿菱这才刻意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尽数告知给依晴。毕竟,她能够理解眼前的这位女子与凤舞之间的情意,若是可以,她也不情愿这样的事情发生。 面对阿菱突如其来的变化,依晴也不觉有些呆愣,甚至还偏过头来看向了有意背对着自己的阿菱。 “嫂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凤舞……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或许是因着阿菱的提醒,此时的依晴也算是想起了这些,想起了凤舞在自己前往参加仪式之前,便带着孩子去往了钦傲。如果真如阿菱所说,自己不能等到凤舞回返,那是不是代表着凤舞与孩子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她们遇到了什么困难无法脱身? “那孩子呢?孩子有没有安全送到钦傲?”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很有可能生出什么危险,此时的依晴倒是比方才激动了几分,即便说话的时候自己的嗓子依旧觉得生疼,却也是顾不得眼下这许多细枝末节的。 “你……你这是做什么?那孩子应该没事儿吧!我只是说,你等不到凤舞回昆仑,哪里说她们出了什么问题?” 或许这就是出于母亲的考量,当自己知晓了这些之后,依晴的第一反应便是凤舞与孩子遭遇了什么危险,又哪里会想到这个原因竟是在自己的身上呢? 而阿菱此时注意到依晴的情绪有些波动,便不由紧张地替她解释着这些,希望自己方才的言语不要再给眼前的女子什么压力。 虽说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可瞧着这些日子几位长老合计的模样,阿菱还是能够隐约感觉到,这几个人必定存了什么计划。况且,方才依晴刚刚醒来,大长老便如此迫不及待地说出了那些言语,这也间接证明了阿菱对于先前的猜测。 至于,几位长老究竟想带了依晴去往何处,又是为着何等事由前往,阿菱倒是对此没有任何的想法。不管怎么说,阿菱也不相信,一个能够顺利完成了仪式的血脉之人,这几位长老还会有心加害了去! “那……嫂子你这话的意思是……” 听到阿菱又推翻了之前言语的模样,依晴倒是突然有些怔住。方才言说自己等不到凤舞的是她,可眼下言说凤舞与孩子不存在什么问题的还是她。那么,阿菱究竟知晓了什么,亦或者是从何处知晓了这么个可能性呢? 面对依晴突然表现出的迟钝,阿菱倒也是多有理解,毕竟眼下依晴也才生下孩子不久,若是那孩子生出什么危险,这做娘亲的有哪里会还有如何缜密的心思呢? 所谓关心则乱,只怕就是眼下的这般情状了吧! 默默叹了一声之后,阿菱这才转身坐到了依晴身边,小声同她解释着,“依晴,我先前听几位长老提过,要带你离开昆仑,至于要去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 其实在依晴如此疑问之下,她自己倒是还有一句话不曾说出口来,而她却也不可能当着阿菱的面,说出凤舞曾对她说出的秘辛。 其实,这一次依晴之所以会愿意同凤舞一同回到昆仑,一方面是她的确对于琴姑的事情存了遗憾,而另一方面,她也是想要在昆仑寻找到当年娘亲离开的真相。 虽说之前自己的哥哥一直言说,是因为昆仑容不下自己的娘亲,这才迫使其远走他乡。可随着她在昆仑的时间长久了许多,依晴也越发对于多年前的执念有所动摇。倘若当初自己的娘亲的确是因着与外人结合,才会被族中之人追杀,那几位长老又何苦一再寻找自己,去完成了眼前事关昆仑生死的仪式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本还被一层迷雾笼罩,此时她却被告知要动身离开了昆仑。想来此时依晴的心情,也只能用万分复杂,才能形容了其中的一二吧! 第828章 星夜程真相欲出上 自依晴清醒之后,她也在逐渐恢复着本就算不得强壮的身体,只是这期间免不得要多思了先前阿菱同自己言说的那些罢了。 几日后,依晴本想着能够好生下床活动筋骨,却不想竟是被率先进入了屋中的阿菱看了个正着。 一瞧见依晴如此动作,阿菱忙上前阻止,似乎眼前的这些举动,本就不是依晴现如今能够承受的一般。而当依晴看向阿菱那副焦急模样的时候,她也才注意到,原来屋中竟还有着其他人的存在。 “你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怎么还下床来了?快回去!这要是伤了哪里,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一边如此“抱怨”着,阿菱一边轻轻搀扶着行动依旧有些迟缓的依晴,示意她一定要好生在床上休养些时日。只不过,她的这些关心究竟是,为着这一次依晴参加仪式后所昏迷的事情而言,还是对于依晴早些时候产子的虚弱来说,这便不可能去详细了解了吧! 显然,依晴也没有料到此时阿菱竟然会带人突然进入了屋中,一瞥到屋中有衣角飘动,她也不好多说了其他,只随着阿菱的搀扶再次回到了床上也就是了。直到依晴在床上安置妥当,她这才抬头看见随之进入屋中的那人的模样,心里头倒是隐隐地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的伤势怎么样了?” 来人瞧着阿菱已经安置好了依晴,这才开口询问着。只不过,单就是听着他那起子不算和善的口气,依晴也的确对于眼前这人没有什么好感罢了。 “她……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也不过才几日的功夫儿,哪那么容易好呢?” 先前阿菱就极为担心依晴的身体,毕竟那时候的孩子也才过了满月,身为娘亲的依晴身体又哪里能恢复的很快呢?再加上,这一次举行仪式之时,听大长老的言语,依晴竟是从高台之上滚落,只怕这般身体情状也算不得太乐观才是。 听了阿菱的话,那人明显眉头微微一皱,而后才将视线调转了方向,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依晴。虽说这人并不曾开口再多询问了什么,可依晴仍旧觉得面对此人时,自己的心里变得极为压抑,似乎总有什么说不出来的惧怕心理。 “务必照顾好她……”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人便深深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依晴,而后抬脚走了出去。 待那人的脚步声已然走远听得不真切了,依晴这才缓缓起身,想要同屋中的阿菱询问了此人的身份。毕竟,突然出现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陌生人,任凭是谁都会觉得心中不安定,都会想要去询问了些底细让自己安心的吧! “嫂子,那个人……他是谁?” 一想到方才那人一脸严肃模样的盯着自己,依晴不由打了个冷颤,似乎十分不愿意与之相处一般。 听着依晴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阿菱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这边,手中忙活着的事情也便就此放下了。 “你说他?” 似乎是因为依晴突然追问那人的身份,阿菱这才有些惊讶地反问了一声。听着阿菱的这般语气,依晴倒是隐约听出了些许意味,只这般意思究竟是否真实,她也是不可能当下里便得到印证的。 “他是楼家人,虽说现如今也算是楼家最出众的一个了,不过如今看来……” 或许是因着阿菱并不知晓全部情况,此时的她也只是简要地说明了那人的些许情况,至于再详细的事情,阿菱也是不可能了解了太多的。 “楼家?嫂子你这说话说到一半儿,还真是不像你的性子了!” 这时候的依晴倒也是不再对阿菱有什么防备心理,言语之中竟还不经意流露出了些小女儿的娇嗔。然而,当依晴再次看向阿菱的时候,却是被阿菱如今略显严肃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只不知自己方才那话是否说得合理妥当才是正经。 “嫂子……嫂子,方才我说得不过是玩笑话,您可别……” 这头儿的依晴正担心着阿菱的情绪,又哪里会想到现如今的阿菱也不过是想到了方才那人的经历,这才免不得生出了些惋惜情绪罢了。 就在依晴想要伸手去查看了阿菱的情况之时,阿菱总算是回过神来,再次笑呵呵地看向了一脸紧张模样的依晴。随之,那些个暖心的言语倒也是说得起劲,并不曾让依晴觉得不舒服了去。 或许,那人的身份是什么,对于依晴来说并算不得什么。而如今真正要紧的存在,也便是大长老口中所谓的“启程”,以及自己未来将要面临的事情。 想着这些的依晴便也不曾再追问了什么,只沉默着合眼假寐着,去哪里能够想见,此时屋外的风已经吹得让人生出了寒意。似乎夏天已经悄然在自己眼前流逝,而依晴自己却全然不曾知晓了这些吧! 自从那人来过凤箫家中之后,从前一定每天必定来到的几位长老便不再出现,原本每天都有人来往的凤箫家,现如今倒是突然安静了许多。 “嫂子,算着日子……凤舞姐该回返了吧?” 就在阿菱帮着依晴换好了床上的新被褥之时,依晴倒还不由于心中计较着时间,同阿菱言说起了凤舞。即便是以凤舞为引,其实在阿菱听来,纵然眼前这人也算是担心着凤舞,却也更为在意了那个孩子,以及孩子父亲的近况才对。毕竟,阿菱自己本就是做了娘亲之人,又哪里会不理解了眼前依晴的心思呢?说到底,不过是有些人归心似箭,却奈何身体并不算给了颜面罢了! “是啊,算算日子,凤舞那丫头也该回来了!” 即便自己心里头清楚依晴的心思,可阿菱也并不可能有能力应允了她什么,只得这般应了一句,便再没有提了有关于此的其他。 “也不知道凤舞姐有没有和阿沐说清楚……若是阿沐不来,那该怎么办?” 虽说阿菱并没有与之再多说了其他,可依晴仍旧是放心不下凤舞带着孩子只身前往钦傲,更是担心凤舞不能够将事情解释清楚。倘若云沐阳因着自己从前那般任性的行为,而不愿前往昆仑,那她是不是就真的一辈子再不可能见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了? 一想到这些个可怕的事情,依晴的心便如同跌落谷底,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一股浓浓的悲伤氛围之中。 就在这么个当口儿,阿菱本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依晴的不同,正想要开口开导了她几句。却不想,屋外竟是传来了一阵声响,她这才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抬脚走向外头,去瞧了何等状况。 而眼下的依晴又哪里会注意到阿菱已经离开的事情,此时的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压根儿没有发现自己周身之人的不同。直到阿菱带着那人再次来到了屋中,依晴才算是被那抹并不熟悉的声音惊到,骤然抽回了已经神游许久的神思。 待依晴定睛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她这才发现,那个楼姓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房中,现如今也正站在自己的床边看着自己。 “你……” 大概是有些想不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依晴才想要开口说话,却不想那人竟会率先开口。只这人开口之后,依晴一直担心的事情,到底是在这一刻发生了。 “没有那么多时辰耽搁了!楼菱,快去收拾她的物什!我们要即刻离开!” 直到此时,依晴才算是从这个陌生男子的口中了解到,原来凤箫家的这位,自己一直称呼了嫂子的女子,名字竟不是凤箫一直称呼的“阿菱”,而是与这男子一般为楼家人才对。 可一听到那个男子的吩咐,依晴倒是突然变得有些急躁起来,毕竟算着日子,凤舞也该回到昆仑了。那她为何不能等到凤舞回返,再去进行了之后的事情呢?不管怎么说,她都想要再见云沐阳一面,她都想要同他诉说彼此分离这些岁月的苦楚。 “离开?我……我们?我们要去哪里?” 面对依晴的追问,那个男子显然没有什么心思应对,眼下的他除了一直要求阿菱快些行事,倒也是不曾再去瞧了依晴的模样态度。 眼瞧着阿菱一点点将自己的衣装细软收拾妥当,依晴免不得生出一股子气性,这便借着这起子态度,径直走向了并不曾看过自己的那名中年男子。 “你说的我们……是在指我……和你吗?” 面对男子颇为冷冽的面容,依晴也是鼓足了勇气,这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只当她的一双水眸对上那个中年男子的眼睛,她却陡然发现,原来这人眸中竟是闪动着一抹激动的光辉。 虽说依晴并不知晓男子眼中为何会生出如此情绪,可这般情状牵扯到自己未来的命运,她又怎么可能就此不去理会了这些呢?眼下只怕除了逼问这人之外,自己亦是不可能制止了阿菱替自己收拾行装的动作才对。 “我只想多等几天,等到凤舞回来……这……也不行吗?” 听着依晴略带祈求的言语,男子也只是咬着牙坚持着自己方才的决定,并不曾对眼前的依晴产生有何等恻隐之心。只不过,就在依晴说出这些话的同时,依晴倒是精准地捉住了那个男子眸中变化。然而,他的这般变化却不像是在对自己所为,反倒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向了什么其他的人事物一般。 “等?如果你自己的性命都没有了,你还拿什么等人回来?” 面对依晴的这般恳求,男子也只是极为严肃地抛下了这么一句话,至于他口中所谓的“性命都没有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依晴倒是有些听得不是很明白了才对。 而且,当这人以如此言语回复自己之时,依晴能够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人的情绪起伏极大。可这般情绪似乎并不是为着自己,反倒是像在为着其他的人事物,才会说出了这般言语词句。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偏颇之后,男子也突然止住了口中的言辞,更是不再去瞧了面前的依晴一眼。当下里,他只再次嘱咐了屋中收拾着东西的阿菱一句,这才转身离开此处,只留下依晴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嫂子……他……似乎很悲伤……是因为什么呢?” 猛地从依晴的口中听到了这么一句轻声言语,阿菱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依晴解释了这些。此时的她除了摇头之外,亦是不可能再有了其他的动作,也不可能因此而违背了男子对她的嘱咐。 “你看开些吧!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你又何必……唉!” 现如今阿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依晴,只言说了这么几句,便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忙着手中的事情。而再瞧了依晴的情况,她似乎对于方才那个中年男子的言语有着极大的触动,却也并不知晓,这起子心中隐隐散发的疼痛感,究竟是为着不能够再见云沐阳一面,还是因着方才那男子眸中闪过的心疼。 不多时,阿菱便已经替依晴收拾好了行装,而依晴此时倒也是显得有些浑浑噩噩,只随着阿菱缓缓走出了自己许久不曾离开的屋子。 待她们二人打开了屋子的大门,看到了门外院子中站着的一群人,依晴倒是有些震惊了去。 她从不曾想过,那个方才说要自己尽快离开的男子,此时就站在大门一侧,而已经许久不曾见到的几位长老,此时倒是在院子中同凤箫言说着什么。 “她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真的要现在就……” 一边同门边的男子言说着,阿菱一边向其示意着自己手中提着的包袱,只不过这言语中的犹豫,谁都能够理解了去。 “嫂子,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了……” 其实,依晴还想要多谢她替自己,替孩子保密的事情。只不过眼下有这么多人在场,依晴到底是没有办法将这一声谢谢说出口来,只能够这般笼统含糊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感谢。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一边伸手想要拿过阿菱手中的包袱。却不想,自己的都还不曾触碰到那个包袱,有人便已经率先将其握在手中。 因着不曾抓到了什么,依晴此时正有些呆愣地看着已经接过包袱的男子,眼中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些许多疑惑。 “既然身子骨儿不好,就别勉强自己做了这些!” 陌生男子只这般交代了一句,便自顾自地同阿菱言说着其他,似乎并不曾在意了依晴自身的感受。 面对这个在阿菱口中只知晓姓氏的陌生男子,依晴越发有些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且不说他们二人之间本就算不得熟悉,单就是这起子年岁经历相比,只怕自己也不可能与眼前男子有什么瓜葛。可他在自己面前多次流露出的心疼又是怎么回事,即便不是因着自己,难不成他曾经也经历过相似的情形吗? 第829章 星夜程真相欲出中 待接过阿菱递过来的包袱之后,那个陌生男子便不再瞧了依晴稍显呆愣的模样,只径直向着院子中正说着话的几位长老与凤箫走去。 “嫂子,他……是不是……” 本还想要开口猜测那人的情绪,只不过依晴这头儿才想要扭头问了阿菱的意思,那个陌生男子便已经同其他几人开口。 “你们放心,我会把她安全送到的!赶在那个小子之前……” 说到此处,那个陌生男子竟突然止住了言语,没来由地扭头看了看一直不曾跟上来的依晴。而听到他这些言语的几人,此时的面色都算不得太好,只凤箫还勉强能够应上一句。 “楼然,这次的事情……还要多麻烦你了!” 楼然?一听到凤箫方才的言语,依晴的心思不免动了动,对于那个陌生男子的好奇也越发增多了去。楼然就是这人的名字吗?令依晴不曾想见,原来这个看起来孔武有力,又极为淡漠的男子,竟也有这么个文雅的名字。 一时间,依晴对于楼然的好奇愈发高涨,也越来越想不通楼然几次面对自己时,眸中闪过的那一抹心疼。 “你放心吧,只要有他在,你一定会平安抵达的!” 似乎是为了能够让依晴放下心来,阿菱也不由说出了这般言语,想要以此来为依晴解了疑惑。毕竟,在阿菱看来,如今的依晴不情愿离开,也不过是想要留在这里,等着凤舞回返罢了。可与这些相比,阿菱更希望依晴这丫头能够平安无事,也希望她能够重新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平安抵达?嫂子,我究竟还要去哪里?难道……我不能就在昆仑吗?” 大抵上是从阿菱的这起子言语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依晴对于自己接下来的行程愈发好奇,甚至一再询问,想要从中得到一个能够解释眼下所有的答案。不管怎么说,一旦自己随那个名叫楼然的男子离开了昆仑,或许自己就再也不可能与自己的丈夫、孩子有见面的机会了,不是吗? “这……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听从几位长老的安排,跟楼然上路吧!” 被依晴如此追问之下,阿菱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这些,到头来也只能以一句“为你好”来搪塞了依晴。至于,为何他们一定要送依晴离开昆仑,前往其他的地方,阿菱也是不可能知晓这其中的内情才对。 “走吧!” 就在依晴还想要开口追问的时候,已经同几位长老说完话的楼然突然回过头来,冲着依晴的方向唤了一声。虽说楼然的话中并不曾有了何等称谓,可在场的众人心里头都清楚得很,只怕这话除了说给依晴听之外,再不可能会有其他的可能性。 面对眼前的这般情状,依晴也只得艰难挪动着脚步,甚是无奈地走向了楼然的方向。而楼然似乎并不曾多在意了这些,只将手中的包袱背在了肩头,便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凤箫家的院子。 “大长老,我想知道……我……我究竟要到何处去?我……我不想离开昆仑……” 同从前的情势有些极大地转变,此时的依晴竟在即将越过大长老之际,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而她话中的意思不在乎有两个结果,一者,是真的想要留在昆仑,不再去肖想了外界的其他;二来,只怕是想要留在昆仑,等着何等人物的回返,亦或者是到来才对。 将依晴的话听罢,大长老即便心里头对于这些事情有一定的理解,却也只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之后看向了满脸求助表情的依晴。 “孩子……你还是快些离开吧!若是被他们知晓了你的存在,只怕昆仑就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一边如此说着,大长老一边抬起手来在依晴的肩头拍了拍,似乎是对于眼前这个女子有着诸多的不舍似的。可依晴却也看得清楚,当大长老言说如此的时候,竟也是有意隐瞒了许多,不愿被自己猜到了其他才是。 心中明白自己绝对不可能在几位长老与凤箫夫妇的口中探听到什么之后,依晴也只得认命,却也是寄希望于凤舞能够在回到昆仑之后,前来寻找已经离开的自己。 可就如同大长老所说一般,自己就连即将去往的所在都不清楚,凤舞姐又要如何来寻找了自己呢? 心中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之后,依晴的心便骤然冷了几分,似乎对于自己的未来也再没有了什么奢望。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自己的娘亲会逃离昆仑,会带着他们离开这么个让人看不懂,猜不透的所在的原因吧! 直到依晴走出了院子,在楼然的帮助下坐在了马匹之上,她的心情都还不曾从那般低沉的状态中脱离。而楼然似乎并不会去在意了这些,待安置好了依晴之后,他这才牵动着马匹,向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前进。 院子中的几人看着楼然带着依晴渐行渐远的身影,终于再也装不得方才的平静。当下里,二长老便开口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那起子言语,如此倒是有些不吐不快的意味才是。 “大哥,那小子将梦中醉的事情流了出去,他如今……会不会来昆仑带走那个小丫头?” 即便二长老言语之中并不曾提到何人名姓,可在听到二长老的如此询问之时,大长老与三长老的脸色还是愈发阴沉了几分。只此时的二人并不曾开口说了什么,可这般沉寂的模样,才更为让人觉得不安了去。 大概是瞧出了眼前的气氛不对,凤箫夫妇倒也是知晓个中分寸,二人现如今倒也是各自寻了个算不得借口的说辞离开了此处。瞧着他们夫妻二人的举动,大有将自家院子让出来,不去理会了昆仑之中那起子秘辛一般。 待凤箫夫妇二人回到了屋中,三长老这才收回了方才注释的目光,转而将心思放在了刚刚二长老提出的问题上。 “其实……我们是不是也不能肯定,那个人还活着?” 一听三长老居然说出这么个荒谬的言论,二长老倒是忍不得自己的脾性,径直反问着提出如此猜测的三长老。瞧着二长老那般气结的模样,倒像是他极为在意了口中之人的死活一般。 “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怎么可能不是那个小子做的!当初凤灵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才会被这么个狼子野心的歹人骗了个彻底!难道你忘了,当初……” 说到此处,二长老似乎还有些许的不满足,甚至还想要提起当年昆仑的种种。可他的这般言语都还不曾说出口来,大长老便已经递给了二长老一个警告的眼神,似乎对于从前的那些事情,表现得极为忌惮且在意。 “祸从口出!你都多大岁数儿了?就不能改改你的脾气?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总得有个分寸吧!” 先是沉声阻止了二长老的那般言语,大长老这之后才若有所思地望了望依晴离开的方向,这才刻意压低了声音。 “不管怎么说,这些事情同那个小子都脱不开干系,如今把那孩子送走也好!若是当真误入歧途,只怕昆仑也将不复存在!” 言罢,大长老这才幽幽叹了一声,继而收回了一直注视着依晴离去方向的目光。或许他心里头也该感谢了依晴,若不是这几日与那女娃之间的交谈,他倒还不曾知晓,原来钦傲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而他一直失去消息的外孙,也早就在多年前便烟消云散了。至于有关于宁飞羽的事情,依晴却并不曾将这些告诉给大长老,毕竟,若是迦蓝想要再同昆仑联系,又哪里会轮到由她来说了这些呢?说到底,迦蓝也是不愿再与昆仑有何等瓜葛,这才会一直不曾表明自己身份,回到昆仑与大长老几人相见吧! 如今正是孟夏时节,天气倒也还算不得太过于炎热,对于一直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依晴来说,这般天气倒也是极为适宜。 只不过,如今的自己与一直牵动着马匹前进的这个男子无甚交流,到底是让她对于未来产生了些许的惧怕才是。再加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怀着希望,渴望能够再见到云沐阳。如今自己的一切想法都算是破灭了,依晴的心情又怎么会没有起伏,又怎么会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呢? “叫什么名字?” 就在依晴还沉浸在从前的回忆之中的时候,一直牵着马匹前行,不曾言语的楼然突然出声。只是,此时的依晴也不过才回过神来,又怎么会立即回答了眼前之人的询问呢? “嗯?什么?” 待依晴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这才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毕竟方才的问话她的确不曾听个真切,自己也不好胡乱应答了什么。 本以为自己这般唐突的问话会让楼然生出何等怒火,却不想,此时的楼然倒是颇为有耐心,依旧问着自己方才的问题。 “叫什么?你娘亲给你取了什么名字……” 或许此时的依晴也能够有所察觉,当楼然脱口说出“娘亲”几个字眼儿的时候,就连语气都变得温和了几分。 “依晴,依依不舍的依,雨过天晴的晴。” 似乎是怕楼然听不真切,依晴这次倒是极为正式地介绍了自己,只不过,当她说出这些的时候,却免不得又愣了一下。 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似乎当初自己在救下云沐阳,同其告知名姓的时候,自己也是这般介绍了才对。只不过,时过境迁,即便自己如今想要尽快与其相守,或许对于身份迥然的两人而言,也只不过是个奢望罢了。 “依晴?呵呵,看来她从来没有改变过心里头的想法……”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依晴的这般介绍让楼然有所触动,当依晴这般介绍了自己之后,楼然倒也是哑然失笑,口中竟还脱口说出了“她”之云云。 “她?你说的是我娘亲吗?你认识我娘亲?” 或许是天意使然,此时正胡思乱想着的依晴竟无端听到了楼然的这般失笑言语,心中倒是不禁冒出了许多的疑问。 曾经自己在昆仑时,也会向不同之人询问有关于自家娘亲的种种,可到头来回复自己的,除了搪塞便是敷衍。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极其冷漠的男子,如今却会笑着说出这些,这令依晴越发想要从他的口中,探听有关于自家娘亲的往事才是正理儿。 “你娘亲……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你这丫头当真想要听?” 不知为何,就在依晴追问之后许久,一直表现得极为沉默的楼然却像是变了个人,整个人都因着“凤灵”这个人的话题,而变得和蔼几分。 “嗯!” 不住地点头之后,楼然倒也是不曾扭头看了马上坐着的依晴脸色,只继续向前走着,却在这之后说起了他一直不曾同其他人提起的往事。 “你娘亲……凤灵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当初在昆仑也有很多人追求……” 令依晴有些意想不到,她本以为楼然说起与娘亲的往事,会从许多细微的小事说起。可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本表现得极为淡漠情绪的楼然,这一开口便将自己的心事透露了出来。 “楼然你……当初也追求过娘亲吗?” 虽说面对这么个中年男子,依晴本该客客气气地定一个称谓,可由于楼然眼下越发轻松的态度,倒也是让依晴逐渐忘却了这些。到头来,当依晴生问之时,也只是以名姓称呼着楼然,却不曾听她对其增加了何等长辈上的称呼。 “追求?大概应该算是追求过吧……” 被依晴如此一问,楼然只重复着犹豫了片刻,这才坦然承认自己当年的行为。只不过,在他的这份坦然之中,依晴还是能够听出,或许当年的事情并不像楼然如今说得这般轻松自在。 只此时的依晴都还不曾将自己察觉到的事情问出口来,楼然倒像是整个人沉浸在了对于过去的回忆之中。而依晴也只端坐在马背之上,听着楼然讲述着有关于自家娘亲的一切,却也不曾有意出声,打扰了楼然的这般回忆。 “我还记得,当初自己就直接冲到了凤灵的家中,本想直接开口说出自己的心思,却在看到凤灵之后……没了开口的勇气!” “当初凤灵就曾经说过,如果自己将来有了孩子,是女孩儿就取名叫依晴,她这辈子就只会钟情一人。要是男孩儿就叫一清,她这辈子都会清楚地记得自己今生的选择……” 听着楼然对于过去的讲述,依晴免不得一阵感慨,原来自己的娘亲会是这般想法。原来自己在还未出生之前,娘亲早就已经决定以自己的名字,去表明自己的心意! 只不过,对于楼然的这般说法,依晴倒是不由生出了些许疑问。可同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疑问相比,或许顾及到眼前之人的情绪,才是最为重要的所在吧! 第830章 星夜程真相欲出下 或许是因为楼然对自己放下了戒心,依晴对于眼前这个看起来面容严苛的男人也再没有了什么畏惧的神色,反而因着他对于过去之事的讲述,而越发在意起这人的心情变化。 就这般听着楼然述说着有关于娘亲的过去,依晴二人倒是不觉已经走到了天黑,却也还不自知。 待到楼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直强撑着不肯落下的太阳,此时早就已经沉入了深山之中。此时的夜色分外静谧,却也没了白日里的那般炎热气息,倒也是让二人感到分外自在了几分。 察觉到天色已经暗下来之后,楼然倒也是不曾执意前行,只稍稍抬头看了看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依晴,便赶紧收回视线语气淡然地说着,“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明日接着赶路吧!” 碍于楼然现如今又恢复了先前的淡漠情绪,依晴也无法再多询问了有关于自己娘亲的往事,便只得点头应着,算是认同了楼然的这般意见。 从此之后,依晴倒是越发觉察到楼然此人的情绪变化,似乎只要白日里提起了有关于娘亲的往事,他便表现得极为热络主动。可一旦夜色降临,二人之间的交谈不再停驻在依晴的娘亲凤灵的身上,楼然仍旧会恢复先前那么一副冷淡的样子。这般情绪变化从不曾有过差错,就像是楼然刻意压抑了自己真实的情感一般,有意不让自己表现得那般让人觉得贴心才是。 两人在这般的相处之下,行进了大概有半个月之久,依晴总算是看出了楼然以及昆仑的几位长老想要将自己送往的地方所在。 直到那一日,依晴在马上远眺,看到了远处的石碑上刻着几个醒目的大字,她这才明白为何楼然这几日的言语倒是越发少了去。想必,他已然知晓了路途的距离,也心里头清楚,他与依晴的相处也快要到了尽头才是。 “蓝州?楼然你想要把我送去钦傲蓝州?” 一看到远处石碑上清晰的几个大字,依晴倒是心里头越发看不懂楼然的心思,也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心情去面对了眼前的局面。 如果说当初自己不愿离开昆仑,是因着自己的私心作祟。可如今她已经回到了钦傲的土地上,想要让云沐阳察觉到自己的所在,岂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只怕和自己的丈夫、孩子团聚,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显然,对于昆仑几位长老与楼然的安排,依晴并不能全然理解,却也是免不得向楼然投来感激的目光。 大概是已经注意到依晴的这般情绪波动,一直牵着马前行的楼然并不曾回头应对了依晴投来的感激目光,反而是极为尴尬地伸出手来抓了抓头。就在依晴认为楼然会因为不知如何开口,而不会给自己回应的时候,楼然不似先前的语气,眼下倒是表现出了些许的不自在。 “天……天色已晚,我们先在这边住下吧!” 说罢,楼然也不去在意了依晴的回应,便径直牵着马走向了一旁的店家。也恰好此时,这家店里的伙计正准备出来招揽客人,此时瞧见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个漂亮的女子向着自己走来,倒是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动作才对。 “小二,有空房吗?” 只听楼然以粗犷的嗓音询问着眼前的伙计,却不曾在第一时间得到回应。无奈之下,楼然也只得再次开口,这一次他也顺势提高了些声音,希望能够快些将依晴安置妥当。 “啊?有!当然有!” 在楼然第二次问询的吼声中,这店家的伙计总算是回过神来,将自己的视线从依晴的脸上挪开了半分。毕竟如今有客人问话,他若是再耽搁些时辰,坏了东家的买卖,那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一边如此说着,伙计一边想要迎着二人走来,此时正想着抬手从楼然的手中接过马匹的缰绳。只不过,这伙计的动作到底是慢了些许,直到楼然小心翼翼地将依晴搀扶下马,他这才巴巴来到了跟前。就此看来,似乎这伙计也再没了什么与依晴亲近的机会,只得略显尴尬地从楼然的手中接过马匹的缰绳罢了。 “两间客房,再准备些吃食!我们明早还要赶路呢!” 大抵上是已经注意到了店中伙计对于依晴的窥探,楼然此时倒像是个极为严苛的父亲,先是狠狠瞪了那小伙计一眼,这才沉声说出了自己的住店要求。 接收到来自那个中年男人的警告眼神,伙计也只得瑟缩了一下脖颈,窃窃地应着他的言语。直到楼然带着依晴进入了客店之中,这牵着马的伙计才微微舒出一口气来,似乎是将方才承受的那般警告尽数释放一般。 待楼然与依晴跟着店家来到安排好的客房,依晴倒是免不得揶揄了一声,“楼然,你又何必那般吓了店中伙计,若是……” 此时,依晴的话都还不曾说完,楼然便像是受到了何等刺激一般,突然出声反驳着依晴的这般言语。 “那怎么行!我怎么可能让凤灵的女儿受到那些人的……更何况,他们还对你太过于冒犯!” 本想要脱口说出自己的理由,可说到了一半儿,楼然倒是突然收住了话语,只胡乱搪塞了依晴两句。只不过,当他这般言说之际,本一直保持严肃的面容,此时倒是突然涨红了许多,活像是鼓足了所有勇气,才说出了这般言语的模样。 “你先休息吧!明早还要继续赶路呢!” 意识到自己面色上的变化,楼然倒也是不愿让依晴多瞧去了半分,只匆匆交代了一声,便径直退出了房间。就在他离开依晴的房间之前,却也不曾忘了好生将依晴的房门关好,似乎是生怕依晴受到了什么伤害似的。 而此刻坐在房间中的依晴倒也是不曾计较了太多,既然楼然不情愿将这起子事情说得太过于清楚,依晴便不将此时放在心中多想。只是一想到楼然这么个性格内向之人,如今竟也有这般脱口而出的举动,这不免让依晴感觉有些神奇才是。 入夜,正当依晴躺在客店房间之中,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自己的房门却突然由外侧被人推开。而本就睡得不算安稳的依晴,在听到房门发出的声响之际,便已经睁开了眼睛,想要去查看了屋中的情况。 然而,就在依晴试图撑起自己的身子,想要下床查看了屋中情形前,她却在屋中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奇怪味道。 因着依晴今日晚饭时同店中伙计的交谈,她倒也是知晓蓝州此地本就略显荒凉、灾荒不断。若不是因着朝廷一再强调,不允许世代居于此处的百姓大规模迁移,只怕蓝州早就已经荒芜了。 就是这么个并不富裕的州城,依晴却在闯进自己房间之人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子清冷熏香的气味。倘若此人当真权势过人,又怎么会亲自来到蓝州这般地界儿,还闯入客店客人的房间呢? 意识到这一点,依晴便不再生出移动的心思,只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要看一看这个进入自己房间之人,其目的究竟又会是为了哪般。只有一点她不曾想见,就在自己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想要试探了来人的意图之时,客店之中却突然传出了不小的动静。 而那个潜入了依晴房间的身影,也在客店之中生出响动之际,便干净利落地自房间的窗户翻了出来,到底是不曾让依晴看清这人的面容的。 因着有这般事情的发生,依晴倒也是不可能再安然地躺在床上。此时的她快速将衣装穿戴齐整,这便急匆匆出了房间,想要去查看了客店中的情况。然而,就在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一个身影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险些因此而吓坏了本就神情紧张的依晴。 “楼然?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待看清楚来人的面容之后,依晴这才极为不解地追问了一句。再加上方才还有人偷偷进入自己的房间,这也使得依晴免不得生出些许猜测,眼下倒也是想要开口询问了楼然,有关于方才自己房中的一切。 “方才进入我房间的人,是你?” 显然,面对自己这般没有根据的猜测,就连依晴自己说出这些的时候,声音之中都带着一股子不自信存在。 “有人进入过你的房间?” 而此时的楼然也抓住了依晴话中的重点,在看到她微微颔首的动作,眉头亦是不曾有过半分的舒展。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看来是那小子追过来了!” 对于那个神秘潜入者的身份,楼然心里头自然也有一个怀疑的人选。可碍于眼前发生的事情,他便不曾详细说明了太多,只快速收拾好了依晴的包袱,带着她离开了这家客店。而依晴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二人前脚离开了客店,后脚便有人径直闯入了依晴方才住下的客房之中。 而待众人将客房之中翻找了一通儿之后,这才有人急匆匆跑向了一楼大堂处,而此时正有一个身着弹墨衣衫的男子面向着客店大门处坐着。至于方才那个急匆匆跑下去报信儿的男子,现如今亦是不敢抬头瞧了那个弹墨衣装男子的面容。现下里能够出现在这人眼中的,只怕除了男子脸上穿着的一双粉底烟灰靴之外,倒也不可能再去看到了其他才是。 “楼然,你说谁追过来?若是我们走了,客店里的人会不会有危险?” 虽说此时依晴压根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单就是从楼然这般严肃而紧张的神情中,她还是能够感受到这次事情的严重性。此时的楼然也顾不得许多,只将马匹牵出来之后,便一个巧劲儿将依晴安置在了马鞍之上,而自己则是一个翻身,就将依晴护在了身前。 就在依晴追问眼前发生的一切究竟为何之时,楼然却再没有了什么应对她问话的心思,只瞧着他轻轻夹了下马腹,这便纵马离开了此处。待看清楚了楼然纵马前往的方向,只怕楼然是想要进入了蓝州城中,以此来躲避了那些人的追踪才是正理儿。 即便眼下是夏季时节,可深夜时分仍旧带有些许的凉风,再加上楼然此时加快了马匹奔驰的速度,依晴倒是越发觉得吹在自己脸上的风力道十足了。 “依晴,待回头进了蓝州,你一定要隐藏好自己!若是被他们那些人找到,只怕……后果会很可怕!” 也不知是因着何等心情存在,此时的楼然竟然破天荒地唤了一声依晴的名字,再不会同先前那般一样,只以一个语气词来代表了她的身份。 只是,楼然越是这样说,依晴的心里头越是生出疑惑。且不说这一次她稀里糊涂跟着楼然离开昆仑,单就是一夜在此处遇到的种种,依晴都越来越想不清楚其中发生的一切。 现下里,楼然竟会同自己说出了如此嘱咐,那么对于楼然接下来的举动,想必依晴心里头也是有了个计较才是。 “楼然,他们究竟是谁,我要躲避的人又是谁?昆仑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瞒着我呢?” 由于马匹的颠簸,依晴的声音也在夜风之中破碎的有些厉害。可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面对自己在回到昆仑之后遇到的种种,依晴心里头越发想要探寻了这其中的答案,也愈发想要揭开几位长老一再想要掩盖的事实真相。 或许是依晴的这般情绪感染了楼然,亦或者是楼然已经想清楚了这之后的后果。在依晴不再压抑内心的疑惑,径直问过这些问题之时,楼然也只是沉默了片刻,这才略显无奈地表示到,“你若是想要知道这里头的事情,等我们平安到达蓝州,我会告诉你的!” 得到了楼然的如此许诺之后,依晴倒也是逐渐平稳了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只专心应对眼前这般局面。直到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之际,楼然与依晴这才来到了还不曾开启的蓝州城门前,而身后却不曾瞧见了什么追逐的身影才是。 “还有半个时辰,蓝州的城门就会开启,到时候……我的任务也便完成了!” 先是停住了一直奔驰的骏马,楼然便抬头看了看近前处还不曾开启的城门,这才喃喃自语着一些依晴听不真切的话语。而因着依晴被楼然护在身前的缘故,此时的她亦是不曾发现,原来现如今的楼然眸中竟是闪动着几分决绝在其中。 “楼然,你可以告诉我……昨夜的那些人……还有之前几位长老究竟在隐瞒我什么吗?” 自认为眼前已经足够安全之后,依晴这才不由提起了这么个情况。毕竟,早在之前楼然就曾经允诺与她,只要他们到了安全的所在,他便会向自己坦白这一切不是吗? 第831章 震惊时谋划多年上 瞧着一直抬头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楼然所不自觉有些惊讶,更是没有办法再去好生面对了依晴。 就在依晴想要再张口询问了这些,想要追问了楼然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之时,楼然竟有些无奈地吐出了一口气来。而这时的依晴都还不曾明白楼然这般做法的用意,只吐出一口浊气的楼然却像是已经放松了下来一般,开口说出了什么。 “或许……我们当初就不该瞒着你,也该让你知道这些才是!” 说过这句话,楼然还是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状况,这才继续瞧着满眼疑惑的依晴。只不过此时,楼然的眸中竟是出现了一抹名为愧疚的神色,而依晴又哪里会知道楼然这般情状,又会是为了哪般呢? “瞒着我?几位长老瞒了我什么吗?还是说……这次我们之所以要来到蓝州,其实是因为身后追赶我们的人……我是认识的?” 先是表现出自己的疑惑之后,依晴也还是根据楼然现如今透露出的些许情况,将这次的事情进行了合理推测。只不过,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自己略带迟疑地说出这么个可能性的时候,自己却看到了楼然微微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的动作。而这意味着什么,相信依晴即便不再追问什么,也是能够明白这其中的意义的。 可待瞧见了楼然这般点头的动作之后,依晴的情绪明显发生了波动,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去想象,自己现如今要躲避的存在,竟是自己熟悉之人。而那个人的身份究竟是什么,虽说楼然都还不曾对此透露,可一抹隐隐的不安已经袭上依晴的心头。 “所以……那个人究竟是谁?我们……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避开那个人的追踪呢?” 即便自己的心里头已经有了些眉目,依晴却仍旧不死心地追问着楼然,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将心中那起子难受的劲头给强行压制住似的。 只这一次,楼然竟并不曾痛快告知依晴结果,反而是在确认了现下的安全之后,从多年前的事情开始了讲述。 “我不知道凤灵对你说了多说有关于你爹爹的消息,可有一点你这丫头得清楚,他的身份绝对不会是个普通老百姓那般简单!” 看着楼然越发拧紧的眉头,再听到楼然方才说出的这起子言语,依晴倒是也不知究竟该一种什么心情去面对了眼前的状况。如果依着楼然所说的这些去推测,或许自己之所以会跟着他离开昆仑,只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寻到昆仑,想要带走自己这个女儿。 可既然是如此,那昨夜在客店之中,她又怎么会遇到有人偷入房间,企图对她有所动作的事情呢? 如此一想,依晴亦是有些想不通透,便只凝眉看着已经下马的楼然,大概也只有他能够解释了自己心里头生出的这许多疑问了才对。 “所以……昨夜那些人,真的是来寻了我的?” 一想到昨夜在他们离开之后,身后的店家已然化成了一片火光,依晴的心里头便有些不是滋味。即便是自己的父亲想要寻回了自己,可如此牵扯进不曾有过何等关系的陌生人,他又怎么会做下如此狠心的决定呢? “那只要我出面表明身份,昨夜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一想到昨夜的火光冲天,一平方的情绪就变得有些低落,在其沉默片刻之后,这便开口自责着。依着她的那般心思来看,只怕依晴是以为,只要自己能够表明身份,那昨夜的事情便不会发生,而她与楼然也大可不必星夜兼程,来到了蓝州城下不是吗? 听着依晴略显疲惫的声音,楼然只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准备说出之后的事情,以此来打破依晴先前的幻想。 “你这孩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即便你表明身份,愿意同他们那些人离开,昨夜的事情仍旧没有办法避免!” 大概是想要让依晴看清楚现实,楼然现如今倒也是不会再隐瞒了所有,只在自己说出这些话之后,将先前昆仑调查出的真相一股脑儿地说将出来。 而这一次,听到了这起子言语的依晴,或许除了怔住之外,便不可能再有其他的行为表现才是正理儿。 “你的父亲本就是扶然人,若是真的让你表明身份,你觉得偷偷潜入钦傲的扶然人,会放过那些看到过自己到访的钦傲人吗?” 其实,楼然这句话倒也算是说的没什么错处。因着之前扶然与钦傲之间的关系有了裂痕,元康帝早就下令驱逐了在钦傲境内的所有扶然人。而这之后,更是颁布了法令,绝对不允许有扶然人偷入钦傲境内,若有发现,必定会严加追查! 且不说依晴会不会追究,为何自己一直不曾见过的父亲会是扶然人的身份,单就是这起子身份间的差别,都会变成一柄利剑,让昨夜那些人送了性命才是。 “扶……扶然人?怎么……怎么会呢?娘亲怎么可能会在昆仑认识了扶然人?” 回想起当初自己的娘亲凤灵同自己提起的往事,依晴可以确定,娘亲同父亲第一次相见的时候,的确是在昆仑附近。倘若真的要有外人能够进入了昆仑,那自己父亲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是真的误入其中,还是怀着何等心思,有意接近了自己的娘亲凤灵? 倒也不是依晴愿意去如此恶意揣测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实在是因着她曾经从大长老口中知晓,多年前昆仑掌握的梦中醉确实存在着外漏的可能性。如果这些事情当真发生在同一时刻,或许当年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存在就变得极为微妙且尴尬了。 “我想大长老已经同你说过,梦中醉曾经有过外漏的事情吧?” 此时的楼然似乎并不曾多在意了依晴的情绪,只继续讲述着与之相关的一切。然而,这一次他竟也提起了当初梦中醉外漏的事情,只听了个开口的依晴心里头便有了个计较,只怕自己先前的那起子担心,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才对。 “的确……大长老确实提起过,说多年之前昆仑秘法曾经出现外泄,可……难道这会同我娘亲认识了身为扶然人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就像是不肯认定眼前的一切一般,即使依晴已经说出了这其中存在的可能性,了她却仍旧做出了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不论怎么说,这其中包含的人物,一个是与她最为亲密的娘亲,而另一个却是她从不曾见过的亲生父亲啊! 面对依晴的这般反问,楼然并不曾径直回答了什么,只抬眼看了看依晴,这才略显平静地说到,“你自己心里头早就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非要让我说出来呢?” 此时楼然的一句话,便算是将依晴一直小心呵护着的希望给瞬间浇灭,登时让其看清楚了曾经的种种。 一直这般楞楞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直到楼然想要开口打破了眼前尴尬的局面之时,依晴这才喃喃问着,“所以,你和大长老他们是怕我也会出卖昆仑,这才一直想要……才会带我来了蓝州吧?” 因着依晴询问的语气甚是轻微,活像是一碰就会破碎地琉璃制品一般,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斟酌语句去回答了这些。 而此时的楼然正是眼下的这般状况,别瞧着他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也惯是一副冷漠的情绪对人。可在听到了依晴这般无助而绝望的问话之时,他却不由对眼前的依晴生出了一份心疼,就像是在透过她看向了某个已经不存在这世间的谁一般模样。 “你若是如此去想,也只是说对了一半罢了。” 当楼然的声音不急不缓地说出口来,依晴一直低垂着的眸光却忽然有了变动的迹象,此时的她亦是在楼然话音落下之际,试图去追寻了楼然眸中的光亮。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除了当年的时候,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吗?” 大抵上是听出了楼然的话外之意,依晴眼下倒是越发表现得激动,单就是瞧着她的那般架势,活像是想要即刻知晓了昆仑众人有意隐瞒她多年的真相才是要紧。 “凤舞有没有同你说过,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回到昆仑的?” 即便此时依晴想要知晓了那起子有关于自己的所有事实,可此时的楼然却突然变了个口气,竟这般直接将话题转向了凤舞的方向。 他的这般举动的确出乎了依晴的意料,也让依晴越发想不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若不是她心中一直想要知道了有关于自己的一切,只怕此刻的她也不会有了那起子耐心,竟也能顺着楼然的意思,听了这些不曾与自己相关的一切才是。 待听到了楼然的问询之后,依晴明显表现得有些呆愣,她此时亦是不明白,为何在言说有关于自己的一切,而楼然又会突然说出凤舞姐的名姓。在她看来,当初凤舞姐回到钦傲寻了自己的时候,她便对此有过诸多的解释。只是眼下再去想了这些,似乎凤舞口中所谓的“家乡有难,自己不得不出手”的言论,也确确实实站不住脚了去。 且不说凤舞本就在昆仑生活的时间没有多长久,单就是当初她亲眼目睹了所谓昆仑族人烧死自己母亲与迦蓝的事情,她就不可能说出这些话不是吗? 只可惜,当时的依晴并不曾注意到这些,也没有将这些事情仔细思考。如今结合了楼然的这般说法想来,只怕凤舞姐之所以会知晓昆仑的灾祸,便是因着她当初离开之后,就已然回到了昆仑才是正经! “难不成……凤舞姐回到昆仑,也同……” 纵然此时依晴心里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可她却是不敢如此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再者说,如今能够解开自己疑惑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她又何必一定要去揣测了那般没了根据的事情,平白给自己增加了许多不快呢? 只她的这般想法左不过是宽慰自己一番,因为正当她停住了言语,想要听了楼然的解释之时,楼然说出的话竟是与其猜测没了半分差别。 “的确,凤舞之所以会回到昆仑,这也全都是拜你父亲所赐!”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本依晴还不愿意承认了这些,只一心以为自己的父亲左不过是想要寻了自己团聚罢了。可一想到他竟也对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凤舞姐出手,甚至让她回到了从不曾想回返的昆仑,依晴的心思会是何等模样,便也是能够猜到一二才是。 “怎么会呢?即便将凤舞姐送回昆仑,这也不可能改变他与之间的关系,我……我父亲又何苦这么去做!” 诚然,将这些事情尽数摊在依晴面前之时,依晴绝对不可能承受得住这般打击。如今的她只楞楞地重复着口中的言语,眸中的光亮也变得有些忽明忽暗,只这般情状在楼然看来,倒是与当年的凤灵多出了几分相似才是。 “你父亲的确改变不了什么,可这不代表他的儿子不能以此为筹码吧?” 虽说楼然心里头清楚得很,若是此时将这一切都告诉给依晴,那么依晴一定会被这些事情压的喘不过气来。即便楼然也极为心疼了眼前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娃,可为了她将来打算,也为着昆仑的未来着想,他也只能狠下心来,将所有的真相尽数说给依晴听了去。 不管依晴现下里能不能够接受,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依晴对现如今的一切生出一丝戒备,而自己总不可能一直这般保护着她不是吗? 儿子?面对楼然的这般称呼,依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已经多年不曾见过的哥哥,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对于这些事情居然也会是知情的。可有一点却很奇怪,楼然对于韩时凤的称呼,并不是以依晴为主的所谓“你的哥哥”,而是以依晴父亲为主的所谓“他的儿子”。 对于这其中的细微变化,依晴即便有所察觉,却也不曾意识到这其中的用意。毕竟,自己已经唤了十几年的哥哥,那个对自己极为细心温柔的哥哥,又怎么会做出什么凶恶歹毒之事呢? “我哥哥?这些事情同我哥哥有关系吗?” 显然,此时的依晴还不曾意识到楼然言语中的紧张氛围,此时竟还在追问着有关于韩时凤的消息。毕竟,在依晴的眼中,韩时凤本就是个对自己极为关心照顾的兄长角色,又哪里会将这些事情与之产生联系呢? 一想到之前凤舞姐也一直避而不谈自己兄长的事情,本来依晴是以为,自己的兄长是明确拒绝了凤舞姐,这才让凤舞姐不愿再提起了有关他的一切。可如今听了楼然的这般提醒,或许这其中还隐藏着自己并不曾知晓的秘密,也隐藏着自己并不曾清楚的过往了吧! 第832章 震惊时谋划多年中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蓝州城的城门就此开启,楼然这才牵着马与依晴一同进入了蓝州城中。 只是令守城的那起子士兵有些惊讶的是,本看起来一副柔弱模样的依晴,如今竟是表现得有些呆愣,仿佛是一副痴傻模样一般。看到了这般模样,守城兵士倒也是不曾多为难了楼然,只询问了两句,便放他们二人进入了城中也就是了。 至于依晴究竟为何会变成眼前这幅呆愣迟钝的模样,或许便与先前楼然与之说明的事实真相脱不得干系才是正经! “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在蓝州的街道上走了许久,楼然这才想起依晴昨夜不曾好生休息的事情,于是乎才提出如此意见。 只不过,回应了他如此问询的,除了偶尔吹过的热风之外,似乎也不曾再有其他的声响了去。待楼然回头看向坐在高头大马上神情恍惚的依晴之时,他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径自寻找着可以落脚的所在。 就如同依晴先前知晓的那般,如今的蓝州城中的确可以算得上荒凉,即便是在早市时分,蓝州城的街道之上仍旧显得极为萧条。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原因存在,方才守城的兵士才不曾对他们这些入城之人多加排查。毕竟,谁又会巴巴来了如此荒凉的所在,谁又会能够看得上蓝州城眼下的这般境地呢? 走了半晌,楼然总算是看到了城边一处庙宇的存在,他的心里头也渐渐放下了紧张的情绪。 待其得到了庙宇中静修的师傅允许,楼然这才带着仍旧处于静默状态的依晴进入了其中,只那庙中师傅似乎并不在意了这些,只交代了两句,便径直离开庙宇,前去外头化了斋饭也就是了。 “丫头,如今我们也只能在这里住下了,你……要不要休息会儿?” 或许是能够看透依晴的心思,这时候的楼然并不曾选择了城中零星的几家客栈,反倒是寻了这个破旧的庙宇作为休息安身的所在。 只是,即便眼下楼然如此为依晴着想,却也是不曾得到依晴半分回应。而他便也不再问了依晴的意思,只领着她到了自己方才收拾好的位置,不由分说地将依晴安置在了此处。 “丫头啊,即便你不愿意接受了这些,可……你也不能就这般浑浑噩噩下去吧?” 将依晴如今的模样看在眼中,楼然眼中再次闪过一丝心疼,只这一次他似乎再不是透过依晴,去念着让旁人也就是了。而他的这些话不知说了多久,依晴也不过是转动眼珠看了看楼然,竟也是不曾再开口说了什么出来。 看着依晴这般模样,楼然竟有些怨恨了方才的自己,心道不该讲了这些事情,更不该让她这么个女孩子一下子承受了这许多。可眼前的一切已经发生,或许楼然再不可能有了什么后悔的机会。毕竟,多年前他会因着自己的那般行为后悔,如今的他又怎么忍心,让凤灵的女儿也变成了眼前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呢? 眼瞧着自己这般劝说并不曾有什么效果,楼然也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走向了一旁不知在想着什么。 二人就这如此尴尬的气氛之中相处着,直到方才出门的那个人回到了庙宇之中,楼然这才有些警觉地起身应付着。 “我说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如今知府大人得到了朝廷的赈济粮食,就在府衙处布施,你们……你们怎么不去拿着吃食回来呢?” 先是在进门之后看到了屋中那个一直保持一个情绪的女子,那人这才对走过来地楼然说着自己在外面看到的一切。只不过,他的这起子话也只说了个大概,至于究竟是因着何事而使得蓝州再次得到了赈济,又因着何事蓝州的知府亲自部署布施细节。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个借住在此处的师傅却不曾提起,也觉得没有必要提起也就是了。 “布施?师傅您可知道府衙所在?我那女娃如今这个样子,我……我怎么放心去领了吃食……” 听了那人的话语,楼然也只得如此寻着借口,只当作是自己不放心了眼前依晴的状况罢了。其实若真的要说起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左不过是楼然信不得其他任何人,也不放心将依晴一个人安置在此处也便是了。 言说着如此话语,楼然更是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态度,而他在如此言说之际,更是不由地扭头去瞧了依晴的状况。似乎是在告诉方才那位师傅,自己同那个明显有些痴傻模样女孩子的关系,也是有意让其误会了他们二人的处境罢了。 顺着楼然的目光,那人也径直看向了仍旧保持一个情绪状态的依晴,心中倒是免不得为眼前这两人唏嘘一阵。 “也罢,反正我也快离开这里了,这些吃食,你们就先拿着,待会儿我再顺路去领了些路上用也就是了!” 看到了依晴那双没了焦虑的眼睛之后,那人似乎也颇为心疼了这么个漂亮却没有丝毫生气的小姑娘。待他收回目光,再次与楼然对上的时候,他竟直接将自己包袱中才领来的吃食递了过去,嘴上却还在说着那起子不必在意的言语。 “这……” 看着那人顺势递过来的油纸包,楼然倒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本来他如此诉说,也不过是想要为自己守着依晴寻个借口,可如今这个左不过才认识了不过片刻的人,现如今竟会将自己才领来的吃食让给自己。单就是这起子行为,就已经足够让楼然吃惊,更是让他不知该如何去处理了眼前的一切才是要紧。 此刻的楼然正于心中计较,自己是否该伸手接下了这人递上来的油纸包,可那人似乎并不曾在意了这些,只当作楼然是在不好意思。于是乎,就在楼然还不曾做出个决断之际,那人竟就这般将手中的油纸包塞在了楼然的手中,而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间庙宇。 “拿着吧,反正我就要离开,倒也是顺路再去讨要些也就是了!” 口中免不得流出这些让楼然安心的言语,那人却在即将跨出门口之时,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只不过,你还是得想个办法,这么水灵的一个女娃,若是真的成了这般模样,到底是可惜了!” 别看这人一副出家人的打扮,可他说出来的话倒也是颇为朴实,丝毫没有一定点出家人的五蕴皆空的架势。这一点楼然看得清楚,却也是只得楞楞地点头应着,而后便目送着那人径自离开。 此时的楼然又哪里想到,其实这人也不过是因着实在没了生计,这才无奈做了个出家的打算。若不是今日蓝州城中突然有了布施行为,只怕这人早就已经离开蓝州城,去往他处讨了生活才是。 直到那人自庙宇离开,消失在楼然的视线之中,楼然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了自己手中捧着的那个油纸包。待其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之后,楼然这才发现,原来这其中竟是几块面饼。 “丫头,你不管怎么想,这饭总是要吃的!” 待看清楚了油纸包中的物什之后,楼然这才快步来到了依晴面前,随手递过来一块面饼,示意其该用些吃食。 只是,当楼然再次对上依晴极为空洞的眸子之后,他也只得轻叹一声,继而学着方才那人的模样,将面饼塞进了依晴的手中。 或许对于这些事情,楼然本就心中有些想法。可如今依晴所表现出对于真相的抗拒,确实不曾被楼然预见,亦是不曾有过应对了这般情状的对策才是正理儿。 再说此时一直保持呆愣模样的依晴,其实早在那人离开之时,依晴便已经多少寻回了些自己的神思。只不过,对于先前楼然对自己说出的那些事情的抵触,她如今倒是并不愿多说了什么。 或许这些事情不过是诱发了依晴如此情状的导火索,毕竟,这些日子以来的奔波,早就已经让依晴一直压抑在心中的那起子情绪隐隐产生了变化。 当依晴感受到手中面饼隐隐传来的温度,她的指尖不由轻颤了几分,一双没了焦虑的眸子也渐渐凝聚在手中的那块面饼之上。 “楼……” 还不待依晴唤了楼然的名姓,庙宇之外便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响。而楼然此时更是极为警觉,只在响动之际,便快步起身来到了大门处,仔细观察着门外的那般乱哄哄的动静。 “丫头,你好生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发出什么声响!” 就在依晴将目光看向大门的方向,方才出去查看情况的楼然便已经急匆匆地回到了屋中。只瞧着他脸上的慌乱模样,依晴便能够明白,只怕闹出了这般动静之人,与他们存在着诸多的联系才是。 说话的功夫儿,楼然便已经将依晴拉上,并在四下里查看了屋子四周之后,将依晴塞进了佛像一侧的一个破败缺口之中。而当他正准备去拿了一旁的包袱之时,庙宇的大门便已经被人从外侧踹开,而其门外逆光站着的某人,正死死盯着站在屋中的楼然。 “跑?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 只听得那个逆光站在房门前的人突然开口,语气阴冷的气势,仿佛能够瞬间结冻了周身的空气一般。而那人的声音语气即便存在了些许的改变,可躲藏在佛像身后的依晴却在这一刻陡然瞪大了眼睛。 此刻的依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之前楼然同自己说起的那些所谓的真相,此刻竟这般直接摆在了自己面前。即便现如今她不曾亲眼瞧见了那个语气阴冷之人的模样,可单就是从这人的说话习惯,声音音色来判断,只怕这人除了自己那个已经没了消息许久的哥哥之外,再不可能是其他人了才是。 意识到这一点,依晴本还显得呆愣的模样顿时失去了原本的意义,而她本一直抗拒的事实,现如今倒是不由她的意愿,就这般横冲直撞地直达她的心底。 “跑?这位小哥儿还真是说笑了,你我素味平生,何来你这么一说?” 显然,此时的楼然也只是强装着镇定,试图以这般说辞蒙混过去。可他也不过才说了这么一句,韩时凤身后便突然涌出许多身着墨色武服的男子,现下里倒是将楼然给包围在了屋中正中。 “楼然,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依晴的下落!或许……” 说到此处,韩时凤突然放缓了语气,就连声音之中都带了一丝轻松,不再同方才那般狠厉。只是,他接下来的言语却尽数打破了躲在佛像之后的依晴的幻想,也极为自然地说出了楼然极有可能面临的结局。 “或许……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下全尸!” 随着韩时凤的这般言语出口,楼然本来方才还打算装作不相识的模样也变了变,似乎是比之方才更为严肃了几分。 下一刻,楼然便突然笑出声来,似乎对于韩时凤的这起子言语感到有些好笑。而韩时凤也的确对楼然的反应有些反感,此时的他不由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内心的不悦一般。 “你笑什么!依晴到底在哪?” 大概是已经被楼然的这般笑声弄得全然没有了耐心,此时的韩时凤倒是表现得越发狠厉,丝毫不隐藏了自己眸中的阴狠与杀戮意图。大概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保持了自己的神秘感,也只有如此,才能够不去在意了楼然这般犹如耻笑般的笑声。 “笑什么?我笑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只是,我的确没有想到,你竟真的会同几位长老猜测的那般,会对自己名义上的妹妹……” “住口!你……你还没资格同我说了这些!” 就在楼然试图说破这其中的真相之际,韩时凤却突然暴怒出声,想要打断楼然极有可能泄露的秘密。只是,他越是如此,也让一直在听了这些的依晴心头越发的难过。而韩时凤眼下的这个态度便已经表明,之前依晴从楼然口中听到的这些事情猜测,或许已经不再是猜测那般简单了。 强行忍住自己想要痛哭的声音,依晴一只手紧紧捂在自己的嘴巴上,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可即便是如此,只怕若不是如今韩时凤的心思全然都在楼然所说的那件事上,只怕被其发现依晴的所在,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罢了。 当韩时凤出声打断楼然这般话语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出手,只是因着依晴心思烦乱的缘故,或许她并不曾意识到这些。 “主上,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寻找?” 直到屋中静地只能够让依晴听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声时,一个男子的声音骤然响起。而他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是想要请示了韩时凤,他们下一步的动作罢了。 “她一定会去奥良城,你们只要紧盯着云沐阳,就一定能够找到她!” 第833章 震惊时谋划多年下 “是!属下这就带人前往奥良城,严密监视云沐阳的动作!” 话音才落,方才已经被这些人随手闭合的房门再次发出声响,或许是那些人已经离开了这里。而面对已经没了声音的眼下,依晴却变得越发呆愣,此时的她除了一脸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之外,一直紧捂住嘴巴的手也不曾放了下去。 方才她都听到了什么?又或者说,方才她都从自己哥哥的口中听到了什么?自己本一直都不愿意接受今早楼然所说的一切,可眼下的种种,似乎都在嘲讽着她先前的执拗一般。倘若她能够早一些接受了现实,或许她与楼然便不会遇上了这些人,自己也不会听到了韩时凤口中那些令她震惊的话语吧!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正当依晴试图移动了身子,从方才那个破碎的洞口出出来的时候,屋中静突然响起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呻吟声。只不过,因着那起子声音实在有些微妙,免不得让依晴心中越发紧张,不知现下里的佛堂究竟是个何等情况。 “走吧,看来这人也差不多快一命呜呼了,咱们哥俩儿在这儿耗着有什么用?” 听到突然传来的声音,依晴这才发觉,原来方才房门响动后,并不是所有人都离开了此处。现如今听着这人的意思,恐怕屋中还有其他人在监视着已经没了响动的楼然的状况!而若是依着这般模样判断,或许方才那般痛苦的呻吟声,便是楼然发出的才对。 “说的也是,主上就是太过于小心谨慎,一个没了行动能力的人,怕他做什么?” 另一个声音响起,似乎极为认同方才那人的意思,眼下说完倒是还啐了一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表明自己的态度立场。 “就是!好不容易能够不去面对主上那么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咱哥俩儿且去用些水酒,也比在这儿看这么个活死人来的痛快啊!” 挑起这番话题的人一瞧着另一人已经被自己说动,此时倒是越发畅快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而其言语之中,除了有对于韩时凤的畏惧之外,倒也是对于眼前不时发出呻吟声的楼然满不在乎。 听着他的那般意思,就好像楼然如今已经是个活死人般的存在,实在不劳他们这些人在此处看守料理才是。 一阵喧闹之后,佛堂之中再次陷入了沉寂,而楼然的那起子呻吟声似乎也渐渐减弱了去。 意识到最后留守的那些人也已经离开之后,依晴这才极为艰难地从佛像身后探出身子。就在她四下里察看着四周的状况,想要就此确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之时,她才发现楼然此时就躺在佛像面前的条案一侧,眼下仍能够隐隐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楼然?你……你……” 待看到了这一幕,依晴倒也是顾不得其他,只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楼然所处的方向而去。哪里想到,因着佛像底座略高了些许,依晴一个身形不稳,就从方才藏身的底座处翻了下来。 只此时的依晴哪里还会在意了这些,眼下除了想要去查看了楼然的情况之外,倒也是再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才是。只是,当她总算是来到了楼然的身边,极为艰难地将楼然抱起上身之时,她才发现本高大壮硕的楼然,现下里竟是在不住地颤抖着。 “楼然?你……这是怎么了?醒醒啊!” 察觉到楼然的不对劲儿之后,依晴也只能伸出手来在楼然的脸颊处轻轻拍打着,想要以此来唤回楼然已经变得模糊的意识。 然而,回应了依晴的除了楼然不住冒出来的呻吟声之外,便是几句她有些听不真切的胡话。万般无奈之下,依晴也只得咬着牙撑起了楼然的身子,试图将他带离眼前这个危机四伏的庙宇。 或许是老天不愿瞧见依晴与楼然就此送命,就在依晴体力耗尽,摇摇欲坠间要扑倒在地的时候,竟是有人堪堪扶住了自己的身子。 此时的依晴早已经脱力,只精神恍惚地看了一眼身边,就直接闭上了眼睛,想来是彻底昏迷过去了才是。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当依晴一直沉溺于睡梦之中,一直经历着先前自己看到的一切的时候,她竟然就这般惊呼一声,猛地睁开了闭合的双眼。 而她如此睁开眼睛之后,依晴这才突然察觉到,如今自己所在的地方,竟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家院子。 环顾四周,依晴对于自己所处的地方没有一丁点儿的印象,虽说她眼下感觉不到此处带给自己的压迫感,可如此陌生的地方,依晴又哪里能够真的安下心来呢? 就在其疑惑之际,一直静默着的靛蓝色的门帘突然晃动,而一个看起来五十有余的妇人正小心翼翼端着一个瓷碗准备进来。当其瞧见了一直昏迷着的依晴已经睁开了眼睛,本还紧皱着眉头的脸一下子舒展了不少,嘴里也忙问着依晴的情状。 “姑娘,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看着眼前这个极为和蔼的妇人,依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此时也只是盯着这人出神,嘴里却不曾吐露一丁点儿声音。 瞧见了依晴这般胆怯的模样,这妇人倒也不曾在意了许多,只笑着将手中的瓷碗放在了一旁的桌上,这才好生介绍起自己的身份来。 “姑娘不用怕,老婆子夫家姓顾,若是你不嫌弃,就称老身一句‘顾大娘’就是了!” 一边如此说着,这妇人一边为依晴已经松开的被褥整理着一二,瞧着她那般动作,倒像是个淳朴的农家妇人。只是,自己本是带着楼然想要离开庙宇,怎么醒来之后,自己就来到了这么个地方?虽说眼前这名妇人的确表现得和蔼,可她却不曾解释过遇到自己的事情,亦是不曾提及楼然的情况。 经历过先前的事情,依晴已经不愿意再去相信了任何人,更何况是这个才见了面的顾大娘呢? 大抵上是察觉到了依晴的防备心思,此时的顾大娘倒是不曾想了这许多,只做好手边的事情之后,便开口提起了同依晴带回家中的那个中年男子的情况。 “姑娘,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你家人吗?” 听到顾大娘就此提到了楼然,依晴眼下倒也是做不得其他解释,只盯着顾大娘片刻之后,艰难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顾大娘的问话。至于她与楼然的关系究竟怎么样,或许对于这些人而言,也不曾有什么必要去解释。不管怎么说,现如今的依晴,心里头想着的除了想要知晓楼然的情况这一件事之外,倒也不可能再去想了其他也就是了。 “唉!你们是不是准备逃出蓝州城?如今朝廷的赈灾款都到了,你说你怎么就偏偏要弄成这样呢?” 显然,此时的顾大娘已经完全误会了依晴与楼然的情况,在她想来,能够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的两代人,除了是想要逃荒离开蓝州城之外,似乎也不曾再有其他的可能性才对。只不过,即便是如此猜测,顾大娘也免不得要多感叹几声,毕竟郎中来瞧了这姑娘的身子之后,当初可是也将她的身子状况说得清楚的。 “他……怎么样了?” 眼下依晴可没有心思听了顾大娘的这般言语,即便此时自己发出的声音极为喑哑尖利,可她还是顾不得其他,只想快些了解了楼然的情况。 “他?你说你爹爹?放心!我儿子正看着他,看起来情况也还算好!” 纵然依晴知晓,楼然与自己的关系并非顾大娘猜测的那般,可此时的她并不曾辩解了什么,只在听到楼然的状况不错的时候,这才稍稍安下心来。毕竟,若不是自己的那般任性行为,想来楼然也不会遭遇了这般攻击,更不会变成眼下的这般模样。 就在依晴总算是安下心来,此时正以笑容感谢顾大娘的时候,靛蓝色的门帘再次晃动,一个行动甚是不便的大腹女子已经进入了屋中。 “娘,这姑娘已经醒了?” 听着女子极为温柔的言语,依晴这才能够理解,为何自己方才能够在这里感受到一股子熟悉感。究其原因,只怕除了眼前这个年轻妇人也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之外,便是这屋中的某些布置像极了凤箫家中的模样才是。 “醒了醒了!你这好端端的不歇着,跑进来做什么?” 听到年轻妇人的声音,顾大娘似乎表现得极为紧张,活像是要为着眼前妇人的行动承受了多少压力似的。只此时的顾大娘一边起身去扶了行动略显缓慢的年轻妇人,一边笑着同依晴介绍着,单就是看着顾大娘眼中的欢喜,只怕这年轻妇人的身份也是能够想见的。 “姑娘,这是我儿媳妇,还是她发现了你们父女二人!老婆子我,左不过就是个操持了汤药的!” 即便是如此说着,依晴还是想开口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且不说其他,单就是眼前这个即将临盆的年轻妇人肯搭救了她与楼然,依晴就已经最后足够感激了去。更何况,眼前的这户人家明显为他们二人请了郎中诊治,这对于本就贫困的蓝州百姓而言,想来也是极为难得的。 “娘,阿平说那位大叔的情况也要有所好转,我这不是赶着来说了一嘴,想让这位姑娘能快些清醒嘛!哪想着,这姑娘已经醒过来,还跟娘说了这许多了!” 被顾大娘妥善安置在了床榻一侧后,这个年轻妇人倒也是性子随和的很,只三两句言语,便将方才顾大娘的那般紧张情绪给打消殆尽。至于她自己的情况,即便这妇人不曾提起,依晴倒也是能够看出一二细情。 在顾家休养了些时日之后,依晴现如今倒也是能够下了地来,帮着顾家大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是她心里头清楚得很,楼然的情况时好时坏,只怕是先前在庙宇之中的那般重创导致。虽说郎中瞧不出这些,只觉得其日渐好转,可依晴却明白,自己终究是害了楼然的性命,让他从此只能够身处这般痛苦之中,再没了可以回旋的余地。 “顾大娘,顾嫂子的身子这么重了,也快要生产了吧?” 这一日在照顾着楼然擦拭过之后,依晴这才不自觉提起了顾家嫂子的情况。毕竟依着依晴曾经帮着凤舞行医的经历来说,她还是能够看出顾家嫂子这时候的情况究竟如何的。只是,现下她也只有七八分的把握,如今去问了这些,也不过是想要印证了自己的这番判断罢了。 “是啊!算着日子,也就在这几日了!姑娘你懂医术?” 本还自顾自地说着这些,直到最后顾大娘这才后知后觉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而她询问之时,眸中竟是闪过了一抹名为惊讶的情绪。 “略通一二皮毛,倒也算不得精通……” 既然顾大娘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依晴倒也是不曾再多藏着掖着,只痛快认下了这般说法。只是,她却并不曾说明,如今顾家嫂子的这般情况,或许并不像顾家人以为的那般乐观也就是了。 “大娘,您能不能回头帮我带些白术回来?” 此刻的依晴看着正收拾着手中药材的顾大娘,便只得这般试探性的问话。至于白术的真正用途,想来也是能够想见一二的,眼下她倒是不必说得这般清楚。 “白术?姑娘啊!蓝州多年来都多雨多雾,药材虽多,却也不是样样儿都能够齐全……老婆子我下次……” 顾大娘这头儿的话都还不曾说完,顾家的儿子顾平便急匆匆地从外头赶了回来,瞧着他一脑门的汗也能够想见,只怕是听到了什么紧要的消息,这才紧赶慢赶地回来了才是。 “娘!城中今日贴出来告示,说要征收咱们的地,要修建了什么劳什子园子!” “地?官府要收地?怎么…?怎么能这样?” 一听顾平的这般言语,顾大娘倒是也免不得慌乱起来,心里头更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涟漪。 毕竟,对于一直种地为生的他们而言,地就是他们生活的一切。若真的要将土地拱手交给了官府,只怕他们一家老小都得饿死在街头,亦是不曾有了何等去处才是。 听出了顾平与顾大娘的担忧,依晴此时倒是不由生出个想法,于是她先是出声安慰着情绪波动极大的顾大娘,这才向身旁的顾平仔细询问着这里头的内情。 “官府说要修建园子?可……蓝州本就贫困,这么突然修了园子又是为了什么?” 一经依晴这般提醒,顾平这才想起自己并不曾将那张告示上的所有充分说明,这才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起了自己知晓的一切。只这一次,依晴倒也是听了个清楚,对于这次的事情亦是于心中有了个打算。 第834章 献良策救得蓝州上 “告示上说,要修个园子,至于为了什么,俺……俺还真看不懂告示上写了什么……” 一边如此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顾平一边略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似乎对于方才自己的表现也有些在意了才是。 听了自家儿子的如此言语,顾家大娘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再没了刚刚那般急躁的心情。毕竟,因着刚刚儿子的那般言语,顾大娘早就被这般情绪感染,她又哪里会去想了自家儿子本就大字不识几个的事实呢? 现如今,听着儿子总算是心平气和地解释了一遍刚刚的言辞,顾大娘亦是有些好气又好笑,不知该如何去言说了这之后的事情。 “你……你哟!好端端地这么吓了你亲娘,也不知你这臭小子安了什么心!” 就这般“教训”了一番自己的儿子之后,顾大娘这才继续手中的活计,也并不曾将顾平说得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只不过,既然顾平都已经说出了官家想要征收土地的事情,依晴便觉得这其中必定是存了何等缘由才对。不论怎么说,对于元康帝治理钦傲的手段,依晴这些年来还是多少有了了解的才对。依着元康帝的性格,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做出这起子事情,还要放任了刚刚发下救济粮的官家如此去做呢? 心中有了如此计较之后,依晴便想着好生调查了这其中的原委。毕竟,顾平看到征收土地的告示是真实存在的,若是自己真的眼睁睁看着顾家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田地,那岂不是太过于冷血无情了吗?单就是凭借顾家救下了自己与楼然这一点,依晴也想要替他们争取一次,或许,这还是个不错的开端也未可知! 打定心中的主意之后,依晴也只是继续帮着顾大娘处理药草,却在午后跟着顾平一同来到了蓝州城中。只不过,在与顾家女眷说明的时候,她左不过是以,想要去瞧了蓝州药铺中白术质量之事,即便是这般搪塞言语,似乎顾大娘与顾家嫂子也并不曾在意了多少。 一路上,顾平对于突然跟着自己前往蓝州城的依晴很是纳闷,直到被依晴发现了几次疑惑的眼神落在其身上,他这才忍不住问出声来。 “韩姑娘,其实家中地里倒还是有些白术,您也不必多跑这一趟的……” 考虑到依晴现如今的身体状况,顾平也不过是担心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是否能够扛得住往返的路途。只这一点顾平到底是想得太多,也太过于小看了依晴的身子骨儿。且不说她之前已经与楼然日夜兼程走了十数日才到了蓝州,单就是她能够得到顾家的帮助,这些日子的休养,也足够让她恢复身体了才是正理儿。 “顾大哥,不知你说得告示是在何处,我还是有些在意,想去顺路瞧上一眼……” 因着自己心中的打算,依晴并不曾表现得多娇弱,反而是迎着吹到面上的热风,笑得分外温柔。 “告示?哦!那个就贴在城门前,待会儿一进蓝州城,咱们就能看到了!” 虽说顾平并不知道跟自己一同前往蓝州城的这位韩姑娘,其心里头究竟有着什么想法,也不知道她在这之前究竟有过何等的境遇。可在顾平看来,依晴这个人温柔而坚强,即便自己的亲人已经成了那么一副活死人的模样,她依旧能够不沉溺于悲伤之中。或许,对于这么一个性子坚韧的姑娘,老天爷会给了她最好的安排。 “是吗?顾大哥到时候不必在意我的去处,只径直去了城中所在也就是了!” 面对顾平的这般解释,依晴便也不好多耽误了顾平的时辰,便如此说着,想要尽快让顾平与自己的路线加以分离。毕竟,若是事情真的如自己猜想,只怕自己也要去往他处走上一遭! “若是这样,那待日落前我就下工出城,到时候韩姑娘大可以直接在城门前等俺一起回去!” 本就没有那么多计较的顾平,一听依晴如此为自己着想,便只呵呵笑出声来。而言语之中也不曾推辞了去,只交代依晴注意身体云云,至于回返时,只需要等他一同回去便是了。 待二人来到了蓝州城的城门处,便跟随着想要进城的小股人群向着里头行进,而这前进的速度也并不曾缓慢了去。 直到依晴看着顾平向着远处的街道走去,其身影也渐渐被其他人遮挡之后,她这才转身走向了城门一侧。而其目的也分外明显,依晴左不过是想要亲眼瞧了那起子告示,也好为之后的事情做个打算才算是正经! 不多时,依晴便在瞧过城门处的那方告示之后,于心中做出了一番计较。而这之后,她更是同几人多方打听,只身一人来到了蓝州城的府衙处,试图一个人进入其中。 “姑娘你一个人来了府衙做什么?” 似乎是瞧出了依晴满脸凝重的模样,负责看守在府衙门口的几个兵士便叫住了依晴,想要询问她来此处的原因。毕竟,蓝州虽说算不得什么繁华之地,却也是一定要遵守了那起子规矩,总不可能让这么个寻常小姑娘,擅自闯入了蓝州城的府衙大门吧? 正是基于此等理由的存在,守门的其中一个兵士便径直上前,直接拦住了依晴的去路,只如此问着她。 “兵大哥,我……民女有事想要求见知府大人,不知……” 还不等依晴的话说完,另外之人兵士已经听出了她的用意,这时候便不自觉走上前来,想要阻止了依晴这般不切实际的想法。 “知府大人是何等人物,你一个小丫头……还……还想见知府大人?快走快走!别到时候给自己惹了麻烦!” 不等那个兵士有何回应,其身后走过来的另一人已经将打发依晴的言语说出口来。似乎是碍于这人说出的如此言语,先前本就表现憨直的兵士也只得无奈地冲着依晴笑了笑,这才继续劝说着。 “小丫头,队长说的是,你一个小女子,来这里胡闹确实不太合适!” 一边如此劝说着,那个兵士一边伸出手来,想要将依晴的动作拦下。只不过,这兵士的动作倒也是知晓其中分寸,并不曾对依晴产生何等肢体触碰,左不过是以此来警告了依晴罢了。 “兵大哥,我……我真的有急事找知府大人,您就……” 就在依晴还想要请求门口的这些兵士帮忙放行之际,依晴却以余光瞥见了正向着府衙处行进的一顶官轿。再加上,自己这头儿的话又不曾说完,方才那个打断自己的对象越发不耐烦起来。依着依晴的判断,或许那顶官轿之中坐着的,便是蓝州城说得上话的某位官家才是正理儿。 想到此处,依晴倒也不敢含糊了去,只赶紧收敛了自己的动作,同这两个兵士陪着笑。只是这之后,她竟是扭头就跑向了官轿的方向,更是给那两个兵士一个措手不及。 “愣着干嘛,这要是惊扰了大人,咱们哥儿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依晴突如其来的转变,身为队长的兵士赶紧招呼着还处于呆愣状态的几名兵士,希望这几人能够尽快拦下依晴的动作。就如同他话中所言,若是当真因此而惊扰了新到来的这位知府大人,或许他们几个人的未来也就交代在这里了才是。 回过神来之后,那几名兵士总算是想通了所有,只不过现下里再去阻止依晴拦住轿子的行动,或许已经没了必要。因为此时的依晴已经只身拦在了这顶官轿之前,而轿中的声音已然响起,似乎再没有了什么回旋的余地才是。 “大人,民女有要事禀明大人,请大人准许民女上前!” 就这直挺挺地拦在了那顶官轿之前,依晴这才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这般言语。单就是瞧着她这般气魄,似乎没有人能够想到,眼前这个一副普通农家女打扮的女子,竟也能拥有这般让人生惧的气场。 大抵上也是因着这股子气场的存在,正想要阻止了依晴这般行为的几名兵士也顿在了远处,丝毫不敢上前一步,去阻止了依晴接下来的行为。 “何人拦在本官轿前?” 感受到自己的轿子已然落下,那顶官轿之中竟也传出了询问的声音,只不过,当这起子声音传出之时,依晴倒是免不得心中一惊。任凭她如何去想,只怕她也是不曾想见,原来这一次奉命前来救济了蓝州的新任知府大人,竟会是她早先在奥良城中认识的人物。 “唐大人,民女有要事求见,希望唐大人能够看在蓝州遭遇灾祸的份儿上,听民女一言!” 说话间的功夫儿,此时官轿的帘子已经被人从内侧挑开,而其中露出来的面孔,也的确是当初依晴熟悉的那个唐兢。 “先将这姑娘安置到二堂,本官回头会好生听你说说所谓的要事!” 或许唐兢并不曾认出了依晴,只不过是瞧着这么个小姑娘,竟也有如此胆魄来拦了轿子,这才破例想要听她说上些什么才是。毕竟,若是唐兢当真认出了依晴的面容,只怕他会第一时间同其会面,再将这起子消息径直通报给奥良城知晓,不是吗? 得到了知府大人的许可,方才那些试图拦下依晴的兵士这才收敛了面上的情绪与手中的动作。而刚刚本就对依晴颇为客气的憨直兵士,此刻倒是并不曾有过何等不适情绪,只领下唐兢的命令,想要带了依晴前往府衙的二堂罢了。 就在跟随这人前往二堂的途中,依晴仍旧有些在意了唐兢在此处成为知府大人的事情,便有意无意地同这人说着什么。瞧着她的这般用意,或许依晴是想要从此人身上,打探些有关于唐兢的消息才是。 “兵大哥,唐大人他……就是这次朝廷派来蓝州的新任知府大人吗?” 没想到,依晴的这句话一问出口来,倒是引得那人一阵笑声,这倒是让依晴表现得有些茫然了才是。 “怎……怎么?我……我是不是问了什么很可笑的问题?” 显然,此时的依晴并没有注意到,如今自己问出的这般问题,究竟意味着什么,又代表着什么。想来,那名兵士不是在笑了她的这般态度,而是因为她突然问出口的这个问题,才会表现出如此模样的吧! “姑娘,你连唐大人是不是知府大人都不知道,还敢来见了他?” 笑着说出自己做出如此举动的原因之后,这个兵士倒也是表现得坦然。只不过他却不曾留心,为何依晴这个不曾知晓了这些的小姑娘,怎么能够直接说出知府大人的姓氏,若是不曾相识,这也实在是说不通的才对。 “我……我……我只是觉得……应该为现在的蓝州出份力……” 被这人问的有些语塞,到头来,依晴也只是支支吾吾地搪塞了一句。至于这其中的因果关系,那兵士倒是不曾在意了许多,只当作是眼前这小姑娘的胡言乱语罢了。 “行了行了,二堂呢就是这儿!你可千万不要乱走动!等知府大人来了,你自然能够见到他了!” 直到将依晴好生带到了二堂之后,这个兵士才仔细嘱咐着眼前的女子,生怕她又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毕竟,能够让知府大人破例会面之人,他这可是头一次见。若是真的再出了何等情况,只怕他就真是同队长说得那般,脑袋保不住了去! “兵大哥,那唐……我是说知府大人什么时候才会见我?” 眼看着这个兵士正准备关门离开,依晴便不由有些紧张,希望自己方才那般唐突的模样,不要引起了唐兢的怀疑才是。 “什么时候?这我可说不准了!你就好生等着就是了!总不至于蒙了你去!” 说罢,那兵士倒也是突然憨笑一声,想要以此帮着依晴缓解眼前的情绪波动。即便这名兵士不知晓身边的小丫头究竟为何突然如此紧张,可自己本就不是个善于安慰人的,又哪里会说了那许多的言语,平复这人的心情呢? 最后,他也不过是囫囵地说出了这么一句,便径自闭合了二堂的房门,离开了此处也就是了。 直到二堂之中只剩下依晴一个人的时候,她这才细细回想起自己方才所表现出的一切,其心中自然也是设想了诸多的状况。 毕竟,先前她就已经知晓,韩时凤等人已经前往钦傲,现如今就埋伏在阿沐的身边,想要通过他来寻找到自己的踪迹。不论自己现如今心里头究竟有多想见到自己的丈夫,就在自己的哥哥韩时凤出手对付楼然的时候,她便对这一切都产生的抗拒,或者说是生出了诸多的疑问。 依着她来看,在这些疑问都不曾开解之前,她绝对不能轻易暴露踪迹,也绝对不能让自己太过于感情用事! 第835章 献良策救得蓝州中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就在依晴已经喝光了二堂茶壶中的茶水,准备去一直不曾有过响动的房门去查看情况之时,二堂外竟是响起了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那位姑娘一直都在二堂中等候,您也不必如此着急啊!” 待依晴听到了外头的响动,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总算是盼来了唐兢,也终于可以替顾家做些力之所及的事情了才是。只不过,因着先前事情的缘故,依晴倒是有些没了把握,不知唐兢是不是会认出了自己。 而此时门外的唐兢,在听到了身边这位主簿的劝说之后,原本还极为平和的神色,这时候却变得有些许的难看。 “杨大人,本官既然已经应下了那位姑娘的请求,又怎么好让她一等再等?” 只这般解释了一句,唐兢便在不再去理会了那个被称为“杨大人”的声音,只越发加快了脚步,向着二堂这边的方向而来。直到唐兢推门进入二堂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原来刚刚那个拦在自己官轿前的女子,此时竟也正站在二堂门边处发愣。 “大胆!见到知府大人你这小女子为何不跪!” 似乎是生怕新到任的知府对自己的印象不好,现下里那位杨主簿倒是紧赶慢赶着跟着进了二堂。而当他看到依晴并不曾有想要行礼的心思后,便厉声训斥着,想要在唐兢面前挽回一些形象。 只不过,当他如此说出言语之际,这位杨主簿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唐兢的眉头几不可闻地轻皱着。当然在这之后,唐兢只抬手阻止了依晴准备行礼的动作,这才扭头同杨主簿吩咐着。 “你且去门外侯着,二堂之中倒也是没那么多地界儿,让杨主簿行了官威!” 说罢,唐兢便狠狠地瞪了一眼杨主簿,示意其尽快离开二堂,不要再给自己寻了麻烦。 而接收到如此信号的杨主簿此时倒是有些怔在原地,脚步更是不曾有一丁点儿的挪动。他哪里能够想见,自己方才不过是依着原先的模样,想要在这位新到任的知府大人面前积累些好感,此时竟会变成了眼前的模样。即便这位新任知府大人还不曾多说了其他,可敏感如杨主簿这般的人物,又怎么会听不出唐兢话中的意思,又怎么看不透他方才的那起子心思呢? “大……唐大人……您……您这话下官倒是……” 本想着再解释了自己的用意,也免得让这位新任知府大人对自己产生太多的误会。可这头儿的杨主簿都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唐兢便已经再次出声,打断了杨主簿的这般解释。而他之所以再言语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其尽快离开了二堂,不要在这里继续耽误时辰罢了。 眼瞧着解释无望,杨主簿只得垂头认命,继而转身离开了二堂。只不过,一直瞧着这些情状的依晴心里头却明白得很,方才杨主簿暼向自己的那个眼神,或许是记恨了自己才对。 待杨主簿离开了二堂之后,唐兢这才好生去看了一直等在二堂的依晴,想要询问了她来到此处的用意。在唐兢看来,虽说这个女子刚刚口中言说什么,此事事关蓝州,可她真正想要传达的内容是什么,唐兢倒是越发在意了几分。 “小姑娘,你来见本官,究竟有什么事?” 听着唐兢这般公事公办的语气,依晴便断定眼前的唐兢并不曾认出了自己,更不会有了什么前往奥良城通知阿沐的想法才对。 毕竟,唐兢是这次派来治理蓝州灾祸的,若是他还有其他心思,方才也不会那般对了那位主簿大人不是吗? 心中如此想着,依晴倒也是渐渐放下心来,只继续刻意低声回答着唐兢的言语。再者说,如今自己不过是普通农家女的打扮,想来唐兢也不会将如今的自己,同很久之前得见一面的宸王妃产生联系才是正理儿。 “唐大人,其实……其实民女是为着这次官家发出的告示而来!” 最终,依晴还是鼓足了勇气,极为大方地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出于对方才的分析考虑,依晴的声音也刻意放大了几分,希望借此来试探了唐兢的态度。而面对唐兢所做出的表情,依晴倒也是能够肯定,自己现如今倒也算得上是安全了去! “告示?你说今儿个官府贴出的告示吗?” 显然,现如今的唐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么个瘦弱的小女子,居然会为着这件事情来了府衙。他更有些意外的是,眼前这个女子竟是会给他一种错觉,让他总觉得这个女子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农家女子这般简单。 可若是让唐兢再多说了理由,对此做出什么分析,如今的唐兢倒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不可能再分析了什么才对。 听出了唐兢话中满满的疑惑,依晴此时倒不觉得奇怪。毕竟,她在看到告示之时便已经有所体会,这次征地修建园子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唐兢他们想要以此来尽快解决蓝州这种困顿现状的手段罢了。一旦有了大型的工程在此处动工,那么势必会带来诸多的机遇,而这也能够让蓝州快速恢复先前的生机与活力。 只不过,这其中所要牺牲的,或许便只有如顾家大娘那般,一直依靠着家中薄田度日的些许农户了。 这一次,依晴只是点了点头,而后便迎上了唐兢疑惑的目光,极为自信地分析道:“民女心知唐大人如此,不过是想要借着修建之事,来恢复蓝州的生机。可……大人有没有想过那些被征收了土地的农户的未来?” 话锋一转,依晴便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这次事情的最重要所在,也让唐兢原本略带疑惑的目光,突然间生出了凝聚的态势。 “小姑娘,你居然能够看透这些?不过,你的这些话倒也是多担心,本官带来的赈济钱粮可以帮助那些农户重新开始生活,倒也是没了什么多大的难度!” 即便心里头对于眼前这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极为欣赏,可面对眼前恢复蓝州的大事上,唐兢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现如今也是好生解释着未来的打算。在他看来,一旦农户们能够逐步走上正轨,到时候也就不存在什么剥夺百姓田地之类的说辞了! 然而这一次,唐兢确实不曾好生考虑过,如此一番安排究竟在兰州又意味着何等的变故。而依晴接下来的言语,到底是问住了唐兢,也让他开始纠结起这次计划是否该加以实施。 “可是……唐大人有没有想过,蓝州本就连年多雨生雾,这样的环境真的适合去修建了什么劳什子园子吗?即便有了这般工程存在,大人又能够以赈济粮款好生安排了农户的生活,您又怎么保证这些人不会再出现任何所谓‘故土难离’的事情?” 其实依晴的这些顾虑唐兢的确也曾设想到,更是也此而困扰了许久。只不过那时候恢复蓝州的事情刻不容缓,他便有意忽略了这些,只想着能够快些将蓝州振兴罢了。于是乎,面对这么一个极为难以彻底解决的问题,唐兢便选择了刻意忽视,或者说是有意不去理睬才算是最为恰当妥帖的说法。 毕竟,只要蓝州能够从以前的灾祸面貌中脱离出来,牺牲了一小部分人的生活,倒也是算不得什么的吧! 正是因着此等原因的存在,唐兢此刻倒也是渐渐收起了对于这件事情的思考,只在依晴如此追问下,极为敷衍地说出了这般说辞也就是了。然而,就在他以为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可以被自己说服的时候,依晴却突然提出了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想法。 “若是民女能够解决了眼下的问题,唐大人是否能够考虑,不再收去大家的田地,也不去兴建了那起子无甚用处的园子呢?” 虽说这时候的依晴也不过是试探性地询问,可对于唐兢接下来所表现出的反应,她还是极为在意的。若是唐兢真的能够听了自己的这般方法,或许蓝州便会靠着自己的力量,逐渐摆脱那起子困顿的环境才对。 在依晴极为期待的注视下,唐兢也在与自己先前定下的决定做着计较。几个回合下来,或许是唐兢实在受不得内心的不安,亦或者是也想要寻求一个更为稳妥的办法。如今的唐兢倒是免不得多看了身旁的这个农家小姑娘一眼,就连接下来说出的言语,都多生出了几分期待在其中。 “姑娘可是有什么好的办法,既能够解决了蓝州的根本问题,又能够保证百姓们都愿意接受?” 直到唐兢问出了这般言语,依晴一直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是可以安稳落下,而她一直刻意回避的事情,如今倒也是能够借着这么个机会,好生加以实施了。 “唐大人,您应该清楚,蓝州本就是个多雨易生雾气的所在,若是同他处一般只以农物为生,也确实不容易做到每年都能够有所盈余。正是因着这般原因的存在,唐大人您才会出现在这里,为蓝州带来了赈济用的钱粮不是吗?” 待依晴的一席话说罢,唐兢倒是免不得对眼前的这个普通农家女打扮的女子生出些许的佩服。虽说他本就不在乎了女儿家所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名号,可面对眼前这么个能够分析如此精确的女子,唐兢却十分想用“才女”来加以称呼才是。 “不错,虽说蓝州的灾祸并不是一贯有之,不过每十年间必定会因着蓝州的事由,而让朝堂之上为之讨论不休。只是……” 说到此处,唐兢也不免停顿了半晌,而后才有些微妙地看向了一旁的依晴,话中更是表达出了自己该有的疑惑。 “只是你一个小姑娘,又怎么会知道了这么多呢?” 听着唐兢对于自己的质疑,依晴也早就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此时的她只态度平和地笑了笑,而后便以自己乃是蓝州本地人,自然清楚蓝州的根本问题是什么。 即便这个理由并不能够全然说服了唐兢,可眼下要面对如此局面,唐兢倒也只得认下这般情由。至于依晴口中一直提起的方法,直到现下里,唐兢倒还是不曾听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是了。 “小姑娘,那你所说的方法,难不成可以调和了一切矛盾,不会再让蓝州生出这般灾祸?” 面对唐兢的再度追问,依晴也不打算再多做隐瞒,只点了点头,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大人应该清楚,蓝州的条件不适合以农物为生,却可以发展其他……比如澜草!” “澜草?小姑娘你说的澜草是?” 显然,对于依晴口中突然提到的物什,唐兢没有丝毫的理解,更不可能直到澜草究竟是何等用处的物品。而这就是依晴想要得到的效果,如今的一切倒也是正按照着她先前的规划,一步步加以实行便是了。 “澜草是一种喜水喜潮的植物,而且它还可以以滚水冲泡,达到去除体内虚火的效果!” 当依晴如此解释之后,即便她不曾再多说了其他,唐兢倒也是能够明白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只不过,令他有些想不通的是,既然这个小丫头能够知晓了这些,想必她家中也是依靠着其口中所谓的“澜草”过活。那为何她还愿意将这般事情说出来,竟是这般直接断了自家的财路呢? 如今的唐兢即便心里头有这般疑惑,却也只是有意将其压在心中,并不曾开口询问了半分。毕竟,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也的确给了唐兢一个提醒,如今的他倒是可以用更为直接的方式,来让蓝州更快的从这般困顿的状态下苏醒过来了。 “小姑娘,你……是特意来这里寻了本官,想要将澜草的事情……告诉给本官知晓的?” 本以为眼前的依晴会否认这么个说法,可唐兢的话不过才问出口来,依晴便不住地点头认下了如此情况。虽说对于如何在蓝州推行澜草的种植是件大事,可若是能够让蓝州因此而摆脱灾祸带来的阴霾,或许也是一件利于蓝州百姓的好事才是正理儿。 “唐大人,若是民女的规划之中有何错漏之处,您就只当作妇道人家的愚昧言辞,至于这般事情的推动,到底还是要看了大人的手段!” 其实,依晴如此去说,倒不是想要借此推脱了什么责任。现下里,她倒是趁着这么个机会暗示了唐兢,不要将自己牵扯到其中,即便计划失败,她可以一力承担下所有的骂名。可若是计划成功,她也只希望蓝州的老百姓记住的,会是他这个来为了蓝州谋得未来的新任知府大人! “罢了,本官也不会再多问了什么,不过有时候……本官觉得你这小丫头到真是奇怪的很,竟会知晓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第836章 献良策救得蓝州下 或许是因着依晴的这般意见提出的及时,此时的唐兢倒也是不再多追究了依晴的身份底细,只在依晴离开之后,便召集了蓝州城的大小官员,开始为着推行澜草的种植,而做着诸多的安排。 至于依晴,在她离开了府衙之后,便一个人回到了方才与顾平分开的城门前,只等着顾平做工之后,一起回了顾家也就是了。 只不过,当顾平晚些时候下工,看到了一直等在城门处的依晴后,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随之从递上了一个纸包。 就在依晴感到疑惑,不知道顾平的这番用意之际,顾家这个儿子的憨厚声音便已经响起。 “韩姑娘,这是你之前同娘亲提过的白术,娘让俺来城里给你带些回来的!” 如此一番言语倒也算是解释了些许,而依晴也总算是明白过来,只怕眼前这个纸包之中,便是自己先前同顾家大娘提起的白术了。至于这些白术的用途为何,依晴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毕竟对于顾家那位已经即将临盆的嫂子而言,用不上这些倒是最好。可一旦真的需要了这些,只怕到时候生出焦急的,也便只有眼前的顾平,以及顾家的大娘了。 “多谢!那就快回去吧!” 依晴笑着接过顾平手中的纸包,却也分外避嫌地同他拉开了距离。不管怎么说,她都是阿沐的妻子,也是已经成为母亲的人。若是因着自己与顾家这个走的太近,而让周围人产生了什么误会,对于顾家嫂子的身子也是不好的。 虽说这一日顾平早些时候提起了官府想要收去顾家以及几户农家田地的事情,可第二天顾平便带了话回来,说那张告示已经被撤下。至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还是官家又有着什么新的打算,顾平倒也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连一直在外做工的顾平都不曾看透其中的玄妙,对于顾家的其他两人,又哪里会生出什么怀疑呢? 到头来,也不过是顾大娘的一句“管那么多官家事做什么,好生过了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这才算是结束了顾平对于这件事情的注意。至于顾家人会不会联想到这些事情与依晴那一日前往蓝州城有何关系,想来依着他们的心思,也是不会将这些事情,与依晴这么个柔弱女子相联系。 只不过,平静的日子才过了没几天,这一日依晴便在去屋中查看楼然状况的时候发现,原本该是昏迷在床的楼然,此时竟已经睁开了眼睛,只嘴里面正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你……你说什么?” 虽然依晴十分想要招呼了顾家人来看了楼然的状况,可碍于楼然口中念念有词的状态,她便知俯下身子去听了楼然的呢喃。至于这之后的事情,依晴还是希望不被其他人知晓。若是真的因此而招来了祸患,只要她与楼然承担也便是了,倒也不至于连累了顾家一家人不是吗? “阿……阿灵……对……对不起……起……” 仔细听着楼然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依晴却免不得红了眼眶,更是于心中替楼然祈祷着。 “没什么对不起,娘亲不会怪你当初的做法……楼然……是……是我们对不起你……” 似乎是怕楼然心中的内疚太多,依晴此时便轻声在楼然的耳边说着自己的想法,而声音亦是因着情绪的波动,而产生了些许的颤抖。 至于依晴为何会如此对楼然,只怕还要追溯到当初凤灵离开昆仑的时候,而前尘往事,依晴哪里还有心思再去多讲其他呢? 或许是因为依晴的这般轻声回话的存在,方才本还显得极为躁动的楼然,此时竟渐渐平静下来,就连呼吸都比照片要平顺了许多。而他能够呈现出如此状态,大概同依晴说得那些话脱不得干系。 待安置好不再反复呓语的楼然,依晴这才缓缓直起身子,想要将方才为楼然擦拭而端进来的木盆拿起。只不过,当她正准备抱着木盆离开屋子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响起了楼然特有的淡漠声音。 “丫头,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听着如此熟悉的声音响起,依晴此刻倒也顾不得其他,只迅速回头去瞧了自己身后的状况。当她一回头,便已经看到方才刚被自己收拾妥当的楼然,此时竟一副平常人模样地坐在了床上,而他的眸中仍旧闪动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楼……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本想要大声喊出楼然的名字,可碍于眼下顾家人对于他们之间关系的认定,依晴也只得刻意省去了称呼,只追问着楼然的状况。 “真的是你……不是她……” 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情绪荡漾而出,此时的楼然眸中突然闪过一丝难过,活像是个弄丢了自己心爱玩具的孩童。而其言语中虽然并不曾说明,那个“她”指得究竟是何等人物。可依晴心里头却分外清楚,只怕楼然在昏迷的时候,是将自己当作了娘亲凤灵,这才会在看清楚了自己之后,露出了这么失望的表情来吧。 “其实……你不必如此自责的……娘亲她……她那么温柔,又怎么会生出什么怨怼你的心思呢?” 依着自己记忆中对于母亲的模糊印象,依晴还是忍不住开口安慰着如今略显颓废的楼然。虽然她并不清楚,为何楼然会突然清醒过来,可依着他现下的情况来看,或许哥哥对他下手的力度算不得太重,只是想要让他得到教训罢了。 然而,令依晴不曾想见的是,就在自己试图再多说了什么安慰的言语之时,楼然却突然眸光变得有些凛冽,只语气冷硬地追问着,“那小子已经离开了?还是说……你……” “你放心,他们前往了奥良城,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你我还留在蓝州城中!” 为了避免楼然生出什么不必要的焦虑情绪,此时的依晴倒是尽心为他解答着,至于他们是如何得救,现如今他们二人又是身处何地,依晴也都一一为楼然做了解释。只是,当依晴说起自己在庙宇中听到的那些言语,楼然的神情却陡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丫头,我必须要离开蓝州!不然……” 还不待楼然说明自己的想法,依晴竟直接打断了他的这番举动,只一双眸子盯着他,希望他能够就此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要离开?他们……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难不成你还要去寻了他们?我已经听从你们的安排,不再生出什么与他团聚的心思,为什么连你,你们一个个的都要选择离开我呢?” 是啊,就如同依晴自己现下里所说的那般,不光是现在的楼然,当初的娘亲离开了自己,自己的哥哥也变得让自己生出畏惧,不再同从前那般一样。且不说这些,自己一直都真心相待的凤舞姐,却也是故意隐瞒了许多,就在自己回到昆仑完成仪式之后,竟再等不到见面的机会。 而如今呢?如今楼然也是如此言说,想要离开了蓝州,离开了自己身边。难不成她韩依晴这辈子就只能够如此过活,只能够独身一人,在这个世上体会所有的冷暖而无所依吗? 正因为自己多年来的情绪突然间的释放,依晴倒是不曾看清楚楼然眼中的情绪,只一味地宣泄着自己已经忍受不住的痛苦。或许,在旁人看来,她一直以来都受到各方的保护,直到后来与云沐阳成婚,云沐阳也是一贯护着依晴,不让她暴露在危险之中。 可谁又曾想过,一直以来依晴都在不断地经历着离别,经历着自己付出了许多之后,却无法得到应有回应的痛苦呢? 也许于他人而言,能够平安度日是最好的归处,可对于依晴来说,她倒是情愿暴露在危险之下,也不愿意一再面对自己放在心上之人的离别。 大抵上是能够理解眼前依晴的情绪波动变化,本还想要解释什么的楼然也不再多说什么,此时只紧抿着嘴巴看着依晴。因为楼然本就不善于说出这起子安慰的言语,于他来说,或许就这么听着依晴发泄了这些年来压抑在心中的苦痛,便是楼然能够做到的极限了吧! 直到院子里才回来的顾家婆媳二人听到了屋中的声响,她们这才意识到,或许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让那位韩姑娘传出如此悲戚的哭声。 “韩姑娘?是不是有什么……” 就在顾家大娘扶着儿媳妇进入了屋中,她们这才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而那个本应该在床上昏迷的中年男子,现如今竟也好端端地坐在了床上看着她们二人。 于是乎,顾家大娘也马上将追问的话咽了回去,只笑眯眯地冲着还对于她们婆媳二人存在略显茫然的楼然示意着。而后,顾家大娘这才有意上前安抚了依晴,想要让其不再如此宣泄了情绪。 “韩姑娘,你父亲如今都已经醒过来了,你这哭得稀里哗啦的做什么?若是哭坏了身子,只怕……你爹爹又该心疼了吧!” 一边如此安慰着依晴,顾家大娘一边给正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的楼然打着眼色,她可不相信一个做父亲的会忍心看着女儿成了这副模样。只不过,这一次顾大娘到底是不曾想见,其实打从一开始,她们这些人就错认了依晴与楼然之间的关系。现下里不能够理解依晴为何一直这般啜泣,大概也是情有可原了。 可能是顾家大娘的话起到了作用,又或者是依晴也已经发泄过了自己已经快要溢出来的情绪。总之,顾大娘这头儿的话都还不曾有个结束,依晴便已经多多少少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渐渐止住了让人听起来极为心疼的哭声。 “顾大娘……这儿有我就行了,方才……方才吓到您和嫂子了!” 一边同顾家婆媳俩解释着,依晴一边小心地看向了一旁的顾家儿媳妇,其眸中闪过的也是一抹名为歉意的光亮。 总算是将顾家婆媳给打点了清楚,这头儿依晴本还想着不去理会了楼然的决定,只尽了自己本分的好生照顾了才苏醒过来的楼然。却不曾想,楼然此时倒是略显为难地开了口,至于言语的内容,也不过是为着方才的事情,试图解释了自己的用意想法罢了。 “丫头……我……我不是想离开你……你别……” 这般解释的言语始终是不适合了楼然这般性格之人,他的话都还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依晴就已经径直来到了他的跟前。而当楼然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依晴强装镇静的言语,此时倒是已经说出口了才对。 “楼然,之前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若是你想要离开……等你身子康健了,自可以直接离去……” 说到此处,依晴本就低弱的声音再次显现出了颤抖的意味,可楼然却丝毫不愿意认同了眼前如此模样的依晴。 只见其深深地望了一眼隐忍模样的依晴,便脱口说出了自己一直不曾说出的话语,而这些话也总算是让依晴先前的幻想破灭,再不可能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丫头,我必须要离开!若是被那小子知道你我还在一处,他会寻了你的麻烦!” “麻烦?他……他不会的……他可是……他可是我哥哥!” 听到楼然的这些话,依晴竟不觉于心中感到慌乱,于是这才径直说出了自己与韩时凤之间的关系。毕竟,在依晴看来,自己的哥哥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左不过是希望寻到自己,将自己保护起来罢了。至于其他,又还能有什么呢? “哥哥?凤灵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何时还多出了一个儿子?” 楼然的一句话,算是彻底将依晴曾经认为的真相加以埋葬,而韩时凤又为何会成为自己的兄长,其实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窍。 “可……可娘亲说……而且……他也说过,昆仑族谱上也写有他的名字啊!这……这一点总不会有错的!”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此时的依晴倒是比之方才更加慌张,嘴里头不住念着之前自己知晓的事情,试图将楼然的话加以反驳。可这些话究竟有多少分量,或许就算楼然不去解释,依晴心里头也已经有了个答案才对。 而楼然在听到依晴渐渐微弱的声音,他倒是也不愿再将这些事情隐瞒下去。再加上,如今若是再不讲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一旦自己真的离开了这个丫头,保不齐就会有人借着这些事情,而蒙骗了她去。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楼然便于心中决定,要将自己不愿言说的秘密,尽数告诉给依晴知晓才是要紧。 至于依晴是否愿意接受,或许这已经不在楼然的考虑范围之内,又或者,楼然也不愿去多想了这些也未可知! 第837章 惊魂时母女平安上 思虑再三,楼然总算是抬起头来,看向了一直泪眼汪汪看着自己的依晴,只想要开口的时候,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再说出那起子想要离开的字眼儿。 只见楼然的唇微微颤动着,直到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之后,他这才向依晴说出了自己隐藏多年的答案。 “丫头,凤灵的确只有你一个女儿,至于你说的哥哥,或许……就是当初那个男人带在身边的那个男孩子。” 从听到楼然开口言语开始,依晴的脑海中便隐隐传来一阵刺痛,似乎是什么自己极为重视的存在,正在心中逐渐的崩溃瓦解。而若是究其根源,或许就只是因着楼然说出了多年前的秘密,也让依晴看清了现如今的一切才是正理儿。 “那个男人?你是说我父亲吗?” 由于依晴对于自己亲生父亲的印象实在太过于模糊,面对楼然的如此说法,她竟是免不得追问起一二。不论怎么去梳理当初的种种,在依晴看来,她还是最为在意了亲情的存在的吧! 听着依晴逐渐微弱的声音,楼然心里头清楚得很,即便他不去点头认下这些,眼前这个小丫头也已经有了个计较。如今开口追问了这些,或许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回应,也将她本来一直肖想的画面一并埋葬罢了。 即便对于这种情况,楼然也不愿意让依晴多去面对,可就如同先前自己那般犹豫时想到的一般。倘若自己这个时候还想着隐瞒了这些,那么一旦自己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小丫头,保不准旁人就会利用了这些事情,来拿捏了她不是吗?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楼然现下里也只能选择说出当年的真相,也算是让依晴能够看清楚那人的嘴脸罢了。 如此,楼然便静默地看着依晴,而后在依晴逐渐熄灭希望的眸子中点着头。 “所以……你是说……我的哥哥做出这么多事情,只是想要阻止我回到昆仑吗?” 想到多年来的种种,再加上自己从小听到大的那起子韩时凤对于昆仑的讲述,依晴也渐渐明白了他的这番用意。又或者说,其实打从一开始依晴便有所察觉,左不过是碍于亲情,便不曾多加理会韩时凤的这般心思了去。 如今楼然都还不曾说出当年的一切,依晴便已经猜到了一二内情,如此模样倒是免不得让楼然惊讶。就在此刻,楼然竟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竟是重现了当年凤灵的那起子神态模样。只不过,对于看过两次这番景象的楼然而言,第一次或许太过于沉重,而第二次又让他感到分外心疼吧! 下一刻,楼然便表现得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而后才微微低着头,发出了略显低沉喑哑的声音。 “丫头,你娘亲凤灵当初喜欢上的那个人……呵呵……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是个逃难到昆仑的外族人。这一点,相信几位长老也同你说起过,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现下里,楼然倒是已经不再去想了曾经顾虑的一切,只这般平静地说着当年的事情。至于当初那个男人为何会带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出现,楼然并不是很清楚,却也是依着这些年来昆仑对那人的调查,加以推测了个大概。 “你父亲自称姓韩,是个逃难到此的过路人,希望昆仑族人能够收留他,给他和孩子一个容身之处。” “虽说二长老当初极力反对如此,可碍于你娘亲凤灵在昆仑的地位,他却也没能改变了凤灵救下那人的行为。” “正是因为你父亲当初来到昆仑请求帮助,身边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你娘亲也对于那个还不经事便失去母亲的小孩子极为爱护。” “只不过,也才不久的时间,你娘亲便被几位长老发现怀有身孕,而那个孩子……就是你!” 随着楼然的声音不断传入依晴的耳中,当年的事情也逐渐浮现在依晴的面前,而她多年来的疑惑,或许也能够彻底开解了也未可知。 将楼然的这些话仔细梳理了一番,依晴这才渐渐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此时的她只以一双水眸望向楼然,自己却不曾有过一星半点儿的行动迹象。 呆愣半晌之后,依晴这才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说出自己的结论,而这般情绪在楼然看来也是正常。身为凤灵的女儿,依晴又怎么会想到当初自己的母亲,竟会是在那起子环境之下孕育了自己呢? “娘……娘亲居然未婚而孕?可……可几位长老怎么会同意,身为昆仑祭司,是绝对不可能也不允许……” 眼下,依晴的话都还不曾说完,楼然便已经解开了依晴心中的疑惑。 “还不是那个人哄骗了凤灵!若不是……若不是他装出那么一副可怜的模样,又以那个婴孩哄骗了你娘亲,凤灵她……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说到此处,楼然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许多,而他的一双眸子却也在旁人不曾察觉的情况下,变得血红而让人畏惧。 已经能够感受到楼然内心的愤怒,此时的依晴更是没有办法以平和的心态去看待这次的事情。 如果说楼然的这些话总算是解开了依晴心中一直想要追寻答案的谜团,那如今楼然的这起子表现也足够说明一切,也足够让依晴明白,当初的事情多对于楼然与昆仑的几位长老,究竟意味着什么。 或许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受到如此哄骗,依着自己的这般心思,也是会同娘亲一般,落入他人的精心伪装的陷阱也未可知。 依晴如是想着,却也是在心中计较着,毕竟身为他人子女,她实在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去认识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对一直在意了自己的哥哥有了新的认识。如此变故,她又该如何去面对和接受呢? “所以……所以,娘亲才会选择离开昆仑,才会选择对于我哥……对于那个婴孩的事情进行隐瞒?” 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的娘亲考虑着,此时的依晴也同样作为母亲,或许她也逐渐能够明白了当初凤灵之所以这般去做的心思。说到底,左不过是凤灵不情愿让那个男人带来的孩子感到困扰,她这才不曾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提起这些陈年旧事才对。 语气略显哽咽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之后,依晴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楼然,想要从他的情绪变化中捕捉到可以认定自己想法的依据。只是,此时的楼然已经将头深埋,让依晴压根儿不能瞧出个所以然来,又如何能够使得依晴确定了自己的这些说法呢? 显然,此时的依晴心里头只念着这么一件事,而想要打破多年来的习惯,除了更为有力的证据之外,她能够相信的便只有楼然了。 听着依晴这般苦痛的声音,楼然自然可以想象得到自己身边这个小丫头究竟是何等的伤心,可事实就是如此,只怕他也不可能再多说了其他不是吗? “依着凤灵的性子,她的确会做出这种事情……所以,丫头!这些事情不怪你,要怪就只能怪他们利用了凤灵的良善之心。” 大抵上是害怕依晴无法面对了眼前的局面,更无法接受了自己娘亲多年来对自己的隐瞒。楼然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稍微减轻依晴对于这些事情的痛苦感受,也只能靠这些言语,来开解了此时状态下的依晴了。 将楼然的这些话听在耳中,如今依晴心里头想得,却是另外一件让她极为在意的存在。顾不得许多,如今的依晴只想要尽快了解了当初的真相,至于其他的细枝末节,她倒是再没有那么多心思多加考虑才对。 于心中打定了这么个主意之后,依晴便径直来到了楼然面前,其缓缓蹲下身子,试图看向楼然一直低垂着的面色表情。毕竟,依晴深信通过眼睛可以看出人心所在,而如今她想要确定的,便只有这一点了。 于是乎,此时的依晴略显苍白的脸色忽然闪过一丝坚定,而这之后,她更是伸出手来,想要去将楼然一直不愿面对自己的头面向自己。 只不过,当依晴真正做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却发现本该是个淡漠性子的楼然,此时竟也是红了眼圈,眸中更是闪动着血色的光芒。而楼然之所以会呈现出这么一副状态,或许也是他心中一直计较着这些,这些年来从不曾放下过这些的最好证明吧! “楼然,我父亲到底是什么人?我不相信凭借着昆仑的实力,他的身份是什么,到现在都是一个迷……” 即便此时依晴对于眼前已经表现极为痛苦的楼然十分同情,可面对可能出现的危险,依晴只能硬下心肠,强迫自己问出这些。如果楼然今日不能将这些事情说个清楚,不论对于他还是自己而言,这都会是个永远无法释怀的痛苦回忆。 将依晴的这些话慢慢消化之后,楼然这才从自己的痛苦回忆之中抽回神思,就连现下里说出口的语气,都变得有些微妙了去。 “勾形玉佩……你父亲当年身上佩戴着一枚勾形玉佩!这还是凤灵曾经无意中向我们提起的,至于勾形玉佩能够拥有之人,即便我不多说,想必丫头你也很清楚吧……” 楼然的话才说完,依晴的脸色便就变此凝固,方才咬着牙想要知晓的真相,此时倒像是一个笑话一般。让依晴不曾想见的是,所谓的勾形玉佩代表着什么,她与凤舞姐都分外清楚。若不是她们当初以韩时凤的那块勾形玉佩迷惑了韩梧信一家,想必依晴也不会打消了韩梧信的疑虑,更不会有机会嫁给云沐阳不是吗? 怔了片刻之后,依晴总算是寻回了自己的声音,而当她出声追问起玉佩的出处之时,楼然的表情早就已经告诉了她一切。 “扶然?我父亲会是扶然的王室贵族?” 面对这么个消息,依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去接受。如果她的这些猜测当真如此,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同韩雯雅同属一族,而当初派遣韩雯雅行刺自己的扶然新君,则是有可能想要断绝了自己父亲这一脉,才会如此出手呢? 可纵然依晴已经推断出了这些,她依旧选择性地忽视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即便扶然新国主想要断绝其父亲一脉血统,也合该寻了她那个早就已经消失踪迹的兄长,又何必要对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自己出手呢? “即便追查多年,几位长老也只是知晓,那个男人出身扶然贵族,至于其他……倒也是再不曾有过什么消息传回。况且……” 说到此处,楼然倒是突然顿住了声音,似乎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现下里就连他那双血红色的眸子都不住睁大了许多才是。 “况且?况且什么?楼然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感受到楼然此时的不对劲儿,依晴也只追问着他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至于其他,她倒是再不曾多留心了几分。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依晴一直不愿意接受了这些事情结果,而多年来不愿回了昆仑的真正原因所在吧! 看了看满眼期待目光的依晴,楼然现如今却没有办法再开口说了什么。因为依晴那双眸子像极了当年的凤灵,而正因为自己当年的一时心软,这才造成了凤灵的那般结局,也让昆仑陷入了罕有的危机之中。 “况且……在那人来到扶然之前,当时的扶然国主就曾经秘密前往昆仑,希望几位长老能够借用昆仑众口相传的神秘力量,去帮助扶然得到想要的。也许你父亲的出现,也只是为了……为了……” 说到这儿,即便楼然不再言说下去,依晴心里头也清楚得很,想必自己的父亲之所以会同娘亲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完成当初扶然老国主的野心罢了。只是此时的依晴倒也不愿想了太多,只对于当初自己娘亲对年幼的自己说起的那些相亲相爱的温暖瞬间,产生了应有的怀疑。 依晴不知道,当初自己的父亲究竟是如何看待了娘亲对他的情意,又是如何去回应了这些情意的。只不过,有一点依晴可以肯定,自己的父亲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完成扶然老国主的野心,才会主动接近了自己的母亲,更是使得自己的母亲未婚而孕,到最后竟会落得个背井离乡的下场。 只是到头来,依晴都不曾在自己娘亲的口中,听过有关任何父亲的不好言语评价。或许那时候的凤灵已经看清楚了一切,却不愿意将这般仇恨带给尚处于年幼时期的依晴。又或许在凤灵看来,她不过是奢望着自己曾经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回心转意,能够放弃了那起子危害昆仑的想法也未可知! 往事随风,当初凤灵的心思究竟如何,依晴与楼然又哪里能够准确地判断理解呢? 第838章 惊魂时母女平安中 就在屋中的二人都在为着依晴亲生父亲的身份产生诸多猜想,又多番考虑着韩时凤如今想要达到的目的之际,顾家的院子中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极为痛苦的叫声。 在听到这抹声音的第一时间,依晴便陡然从思绪中转醒,自己更是猛地站起身来,极为担忧地看向了顾家外面的院子。 “一定是顾家媳妇儿……楼然,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一定是顾家的那位嫂子……我得去瞧瞧!” 一想到自己曾经对于顾家儿媳妇状态做出的判断,依晴的心里头就不住冒出不安的感觉。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撑着自己的意志,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力量,去帮助这个曾经救过自己与楼然性命的女子,也更希望她与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安。 “她?” 显然,才醒过来没有多久的楼然并不清楚这些,眼下也只是顺从地站起身来,想要去跟着依晴瞧了院子中的状况。然而,此时的楼然到底是低估了韩时凤对他下手的轻重程度,即便如今楼然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可是想要下床走动,或许还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想法。 眼瞧着依晴急匆匆地奔向了外面的小院,楼然倒是只能够略带气愤地以手握拳,并将拳头狠狠砸向了床榻之上。 倘若不是自己现如今的身子不允许那般行动,或许依晴那孩子也不会就这般跑了出去,却得不到其他的援助不是吗? 再说已经抬脚出了顾家屋子的依晴,待她寻着声音在顾家院子中扫视一番,这才发现此时顾大娘正将已经痛到只能发出呻吟声的儿媳妇抱在怀里。只不过,因着顾大娘本就没有太多气力,自然是二人双双瘫坐在院子之中。想来她们此时也是已经慌了手脚,压根儿不曾想过要出声呼救,或者是让屋中的依晴与楼然出手搭救才对。 “大娘!” 直到依晴看到了院子中极为无助的顾家大娘充满惊慌的眸子,她这才抬脚向着二人瘫坐的方向而去。可巧此时顾平已经走到了顾家院子附近,如今听到了自己妻子的呼救声,倒也是加快了脚步,直冲冲地向着自家方向而来。 “娘,惠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俺听到……” 此时的顾平还不曾说出了这些,便登时看到依晴与瘫坐在地上的娘亲与妻子。现下里他倒是不曾再多说了什么,只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希望能够尽快安置好妻子娘亲,也好为她们二人去请了大夫诊脉。 “顾大哥,你快将嫂子送回房间,她……她似乎……” 由于依晴的气力有限,她只能请求顾平将顾家儿媳妇尽快安置好,这才略带急切地将如今的情况交代给顾平知晓。而她自己,则是在这之后,想要将瘫坐在地上的顾大娘拉起来,并去想着去询问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啊?诶!俺……俺来就行了……” 或许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此时的顾平听了依晴的建议,便不由应了一声,而后便俯下身子想要将自己的妻子带进屋中。 “顾大哥,一定要安置妥当,切不可再……” 此时的依晴本还想再交代什么,可如今的顾平又哪里还有心思听了她这些,眼下倒是一口气抱起妻子,便向着屋子的方向飞奔。 直到依晴搀扶着顾家大娘一瘸一拐地进入了屋子,她们二人倒是迎面碰上了想要外出请了郎中的顾平。只瞧着顾平一脸焦急的模样,依晴便能够断定出,只怕此时的顾家儿媳妇已经开始出现濡湿的症状。 “娘,你们先进去,俺这就去找郎中!俺很快回来啊!” 眼下的顾平早就已经因为妻子发生的意外而表现得极为慌乱,此时的他又怎么会去留心自己娘亲脚上的伤痛,只这般交代了一声便快速跑出了很远。 “韩姑娘,我儿媳妇她……” 一见自己儿子这般模样,顾大娘自然心里头更是焦急,言语之中也越发表现出自己想要去往房间的意图。而依晴当然不可能忽略了顾大娘的这般情绪,只是眼下自己都还不曾去查看了顾家儿媳妇的状况,若是就这么猛地让老人家看到了这些,还不知道会再生出什么乱子来才对。 于心中计较一番之后,依晴便只得点了点头,仍旧将顾大娘带进了屋中,去瞧了方才已经被顾平放在床上的顾家儿媳妇的状况。 “惠娘啊!你应一声,你这……这……” 看着自己儿媳妇脸色逐渐变得苍白,顾大娘心中越发不好受起来,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也越发内疚了许多。 直到依晴进了屋子,看到了顾家儿媳妇一脸苍白的模样,她便已经明白,只怕自己当初担心的事情,已经快要发生了。只不过,若是如今能够赌上一切试上一试,或许对于顾家儿媳妇而言,倒也能够拼得一线生机。 显然,此时顾家大娘口中的“惠娘”,也就是顾家的这个儿媳妇,已经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即便眼下顾大娘想要再出声说了什么,对于如今可能陷入昏迷的惠娘而言,也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 意识到这一点,依晴便赶紧将惠娘的上半身扶起,而后自己便伸手去掐了她的人中位置。不管如今是何等态势,对于惠娘这么个即将临盆的身体而言,一旦陷入昏迷情况,不论是产妇还是其腹中胎儿都极有可能因此而丧命。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依晴又哪里会在再去考虑了其他不重要的呢? “韩姑娘,惠娘她……她方才还好好的,可突然就说腹中疼痛,这……这还没个片刻,老身都还没扶住她,惠娘就……就成了这样了!” 看着依晴掐捏惠娘人中的行为,顾家大娘倒也是不再做了无用的哭喊,只同依晴说起方才事发的情状。虽说顾家大娘是过来人,可像自己儿媳妇这般吓人的情况,她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来说,顾家大娘会被吓成这样,倒也是情有可原了才是正经。 “大娘你且安心,嫂子她……会没事儿的!” 虽说此时依晴都还不曾让顾家儿媳妇转醒,可依着眼前的局面,若是顾家大娘有了什么万一,还不知道顾家会乱成什么模样。 于是乎,依晴只得如此安慰着顾大娘,希望她能够尽快稳定情绪,帮助自己一起救治了眼前之人才对。 “是是是,惠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会没事儿的……” 或许是依晴那起子言语有了作用,又或者是顾家大娘已经从方才那起子震惊的忙乱之中回过神来。待顾大娘说完这一句之后,她这才猛地想起了什么一般,想要上前帮助依晴。只是她的手都还不曾伸出,刚刚都处于昏迷状态的顾家儿媳妇,此时竟痛呼一声,悠悠然自昏迷中清醒过来。 “娘,方才……吓到您了吧?” 没想到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当下才醒过来的惠娘竟费尽气力说出了这么一句,只是瞧着她的脸色,似乎也并不曾好了许多。 然听到如此微弱的声音之后,顾大娘哪里还管得了其他,当即便抓住了自己儿媳妇略显浮肿的手,“惠娘你能醒过来就好了,娘都快让你吓死了,现在还……” “大娘,您还是找弄些热汤来,若是就这么让嫂子躺着,倒不如让她擦擦身上的冷汗!” 还不待顾大娘问过自家儿媳妇的情况,依晴便有意打断了她的言语,请她先到他处准备好物什。况且,因着方才事情的影响,惠娘的额头之上的确还有汗迹浮现,如此倒也算是为其着想了一二才是。 不作他想,顾大娘心知此时并不是问了这些的时候,便应下了依晴的言语,起身想要到屋外弄了热汤进来。至于其他的情况,想来依晴也是不打算让顾家大娘知晓的才是。若非如此,她又何必突然打断了人家婆媳二人间的言语,做出了这起子不讨好的行为来呢? 直到顾家大娘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屋子,依晴这才凝眸看向了床上依旧强撑着的顾家嫂子,只此时她的眸中更是多出了一抹担忧罢了。 “嫂子你又何必呢?跟大娘说清楚自己的情况,总好过你一个人扛到现在啊!”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一边将惠娘安置在床上,自己则是转身面向屋中的衣柜处,想要替她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衫。毕竟,因着方才的那起子情况,顾家儿媳妇身上的这套衣服已经弄得脏兮兮,这倒是不利于之后郎中加以诊断不是吗? 即便惠娘能够明白这位自己救回来的韩姑娘是存了好意,可当其听到依晴的这般言语时,还是免不得向着窗外院子的方向望了望。单就从她的这起子行为来看,只怕早在这次的情况发生之前,惠娘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体,左不过是有意隐瞒了这些,不曾告知他人罢了。 “韩姑娘方才是你……” “不是我,是顾大哥回来,将你抱回屋中的。” 哪曾想,此时的依晴不过才说出了这么个情况,顾家儿媳妇的脸色就变得越发难看,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名为焦虑的情绪之中。 “那……那阿平他人呢?” “顾大哥去请郎中,想着没多久就能够回来了!” 显然,当惠娘听到依晴的这般解释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紧张,甚至对于顾平请郎中的行为越发在意起来。直到依晴扭过头来,想要替惠娘换下身上早已经濡湿的衣装,方才还一副宽慰顾家大娘的知心模样的顾家儿媳妇,竟是小声央求着她。 “韩姑娘,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可……” 面对惠娘的欲言又止,依晴倒也是看的通透,只依着她的心思刻意压低了声音。 “嫂子,既然你明知道这个孩子可能没有办法保住,你又何必要强求呢?如今月份大了……你真的还想……” 说到此处,依晴适时止住了言语,并不曾将那层窗户纸径直捅破,也算是给足了惠娘理解与尊重。可面对眼下的情况,纵然依晴心知自己并不曾有何立场,去要求顾家儿媳妇做出什么决断,却还是免不得为其担心起来。 “阿平很期待这个孩子,若是我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或许……” 听着惠娘喃喃的声音,依晴不免有些错愕,此时的她身为母亲,也是能够多多少少理解眼前之人的心情。可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一旦处理不及时,也许不光是顾家儿媳妇的性命,就连她腹中最为在意的孩子也会成为一个无法决断的未知数。 在这种情况下,依晴只希望能够帮助顾家儿媳妇度过这次难关,至于她现下里担心被郎中看出的情况,依晴亦是保证绝对会处置妥当。 虽说惠娘对于眼前这个同自己年岁相仿的姑娘有着好感,可她却从不曾想要,自己现如今的情况也能够被其掌握。更让她惊讶的是,她不曾想过,依晴居然会同意自己这般执拗的决定,甚至连原因都不愿再多加追问。 “韩姑娘,到时候……”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至于到时候生产,我希望你能够好生听从我的安排……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嫂子搪塞这次请来的郎中。” 也不再去啰嗦了许多,依晴只说出了这些之后,便手脚麻利地帮顾家儿媳妇换上了干爽的衣装。即便此时顾家儿媳妇并不曾应允了什么,可依晴心里头却清楚得很,除了答应下自己的要求之外,只怕她也再不可能有其他的选择了。 就如同依晴答应的那般,不多时待顾平火急火燎地带着个郎中来了家中之后,依晴便上前说明了情况,只言说顾家儿媳妇左不过是临近生产前的剧烈胎动。至于其他情况,倒也都还算是不错,自不必麻烦了郎中再多看了许多。 虽说此时的郎中还存了些疑虑,可当他多生询问了病人的情况,又听了依晴对于这些情况的见解之后,便只顺应着点了点头。而后,他便转身同顾平说了两句,就此直接离开了顾家,竟是连出诊的费用都不曾同顾家讨要。 “这……韩姑娘,惠娘的情况……” 面对眼前的情况,顾平显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明,此时的他顾不得其他,只想着能够尽快了解自己妻子的身体状况。而依晴亦是不曾阻拦了什么,就这般放了顾平进了屋中,而后这才去了院中寻了顾家大娘,同她一起看着灶火正旺的锅台罢了。 “韩姑娘?方才那郎中?” 一瞧见缓缓俯下身子去瞧了锅中热汤的依晴,正烧着热汤的顾大娘免不得多追问了一分。至于其他事情,她这个做婆婆的,倒是不能多问了太多也就是了。 “嫂子身体情况已经好转了,瞧着她突然腹痛的样子,应该是几近临盆,所以才会受不住苦痛晕过去。” 第839章 惊魂时母女平安下 如此解释了一番之后,顾大娘也不懂那起子医家言论,便只想着自己当年有孕之时的情状,免不得认下了依晴的这般说法。 然而,令其他人不曾想到的是,顾家儿媳妇惠娘居然在当天夜里又开始腹痛难忍。即便顾平此时想要去寻了郎中看诊,可夜风突降,谁又想开了此处问病诊治呢? “顾大哥你且去烧些热汤来,大娘,快去将前些日子的那些白术熬好!” 看着眼前的情况,依晴先是一一吩咐顾家母子俩做了应当的准备,而后才扭头进入了屋中,试着帮助惠娘生产。 不过,因着顾家母子二人并不曾知晓了依晴懂得医术的细情,现下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到头来,还是楼然出声说起了依晴曾经在星州帮助了净禅师的事情,这母子二人才算是稍稍安下心来。 “韩姑娘居然还同了净禅师相识?到底是我们顾家烧了高香,竟能够遇到你们父女二人!” 听罢,顾大娘这头儿倒是忍不住合了双手,嘴里头不住念叨着什么。直到楼然仔细去听了一二,他也才算是清楚顾家大娘口中的言语。至于其口中所谓的“父女”之说,楼然却并不曾反驳了许多,只任由他们这般误会下去也就是了。 倘若说起自己现如今的想法,依着楼然的心思,他倒是希望真的能够拥有依晴这般的一个女儿。其实不论她是否出众,只要这孩子是凤灵所出,楼然也必定视如珍宝才是! 等到顾家母子两人都去做了依晴吩咐的事情,楼然这才隔着房间的门帘,向着里头喊着话。也幸亏眼下顾家母子二人都在院中,楼然的声音也刻意压低了些许,这倒是不曾引起了顾家母子的注意也就是了。 “丫头,现下情况如何?” 听到楼然的声音,依晴本还安慰着惠娘的言语倒是登时止住,只同楼然说着屋中现下的情况才是。可为何依晴会有如何举动,就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清楚。或许这只是依晴下意识的行为,又或许在如此情况下,依晴也不过是想要寻找一个依靠罢了。 一边说着惠娘现下里的情况,依晴一边伸出手来去轻轻按压惠娘的肚腹处,试图以此来判断眼前的局势。毕竟,面对这起子孕妇生产的事情,即便依晴已经是个母亲,却也不过有过那么一次经验。再加上顾家儿媳妇惠娘本就有意同他人隐瞒了自己的症状,依晴又如何能够肯定,眼下的一切便是极为正常的状态呢? “如何?她的肚腹还是发紧发硬的状态吗?” 就像是已经知晓了屋中的情况一般,楼然此时竟脱口问出了这般言语,而依晴却也不曾注意了这些细情,只顺势回答着楼然的问话才对。 “确实,而且……” 正当依晴想要进一步回答楼然的这起子问询之际,她却猛然间发现,原本还算是干爽的被褥之下,现如今倒是隐隐透出了一股子铁锈的气息。 “而且什么?现在她还是清醒的吗?可千万不能让她昏迷!丫头!你听到没有!丫头!” 由于并不曾再听到依晴的言语,也再没有什么渠道去知晓屋内的情况,楼然此时只能够出声唤着依晴,试图以这种方式赢得屋内之人的回应。可对于这起子音量的控制,楼然倒也有些无可奈何,为了不让顾家母子二人知晓这里头的凶险,倒是苦了楼然这起子洪亮的嗓门了。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正当楼然准备不顾眼前的局面,直冲进屋中亲自动手的时候,依晴竟突然响起了回话的声音。 “楼然……血脉之力应该能够应对眼前的事情吧?” 纵然此时的依晴并不曾多说了许多,可隔着门帘听到这些的楼然,他又怎么会错过依晴的这般说辞呢?说到底,依晴之所以会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些话来,左不过是想要做了当年凤灵同样做出的决定。 只是,这些事情楼然并不曾全数告知于依晴,她之所以能够知晓这一切,或许也只能归咎于天命使然才是。 意识到依晴极有可能做出的举动,楼然此时哪里还会顾及了太多,此时的他压根儿不再去理会了自己是否该回避了眼前的场景,就这般急吼吼地冲了进来。而他之所以会如此去做,想来原因也只会有那么一个,那就是他不希望依晴如此,更不希望依晴为着这起子不相干的人,做出这般牺牲才对。 “丫头,你别做了傻事!” 只这一次,楼然不过才冲进来说了这么一句话,自己便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地说不出其他。 只瞧着依晴此时正以自己的指血为引,在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惠娘面部处勾画着什么,至于屋中现如今的气息如何,即便楼然并不曾听依晴言说,也能够明白其情况并不算是乐观。单就是瞧着惠娘躺着的床上,如今已经渐渐泛出了水红色的痕迹,想来方才依晴究竟发现了什么,倒也是可想而知的。 事已至此,楼然自然不可能再去打断依晴的这般动作,可令他没想到的事情还在继续发生。本来在楼然以为,顾家儿媳妇的情状已经反了回天无力的地步之时,自门外竟是陡然飞进来了一只鸟雀。现如今,那鸟雀就这般稳稳地落在了依晴的肩头,只以那双晶亮的眼睛看着床上昏迷的惠娘。 “这……这……” 待看清楚那只鸟雀的样貌之后,楼然的脸上即便表现得惊讶异常,却也对于依晴方才这般不管不顾的行为有所释然。就如同当年凤灵不顾一切要救了他人那般,或许依晴也是有着如此心性,这才会得到火雀的认可不是吗? 直到顾平将才烧好的热水端进了屋中,他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们夫妻二人救回来的那个中年大叔,如今竟也站在屋中瞧着这一切。虽说顾平心里头倒是并没有那起子繁文缛节存在,可对于眼前这个算不得熟悉的楼然,他还是于心中存了一丝疑惑了去。 “韩姑娘,惠娘她怎么样了?” 按下自己心头的疑惑,此时的顾平只想着能够知晓了自家媳妇儿的情况,这才径直越过了楼然,去追问了依晴些许。 “顾大哥,若是你与大娘相信我,我希望能够今夜便替她接生!” 总算是稳定了惠娘的状况之后,依晴这才在确定其不再有出血的问题下,定定地回答着顾平的问话。只是,对于惠娘先前的嘱托,她倒也是遵守了约定,并不曾多言其他也就是了。 然而,面对这般消息,顾平显然并不能够理解了去。虽说他也愿意相信眼前因为曾经跟了净禅师一同于星州救治的韩姑娘,可对于女子身孕生产之事,他一个大男人又哪里会知晓这里头的轻重呢? 犹豫间,顾大娘已经端着煮好的汤药进了屋子。虽说她也对于楼然在屋中的事情有些情绪微妙,可当其听到依晴的这般言语时,脸上倒是越发变得凝重起来。 “平子你……你犹豫什么?这可是大事儿啊!你快答应啊!” 因着自己本就有过生育的经历,顾大娘一听依晴的这般言语意思,便能够猜到如今自家儿媳妇可能面临的情况。且不说这起子情况本就危急,单就是现下瞧着自家儿媳妇如此苍白的脸色,她也能够明白,这般痛苦究竟有多折磨人。 “娘……可惠娘还不足月,真的能够生产吗?” 在顾平的认知中,似乎只有怀胎十月才能够让产妇生产,因而在依晴如此询问顾平意思的时候,他便多多少少有些犹豫存在。可现下里自己的娘亲都这般催促了自己,这不仅让顾平生出对于这般决定之后的恐惧,更是不敢去想象了未来可能要面对的一切。 “你……惠娘现下里情况不好,你还管什么足月不足月的!” 先是如此说了自己的儿子几句,而后顾大娘便径直来到依晴面前,极为郑重地向依晴保证着。 “韩姑娘,老身信得过你!惠娘和她腹中的孩子,都要托付给韩姑娘你了!” 说罢,顾大娘便深深地望了一眼现下里正躺在床上昏迷的儿媳妇,这才在收回目光之后,将楼然与自己的儿子都尽数推出了屋子。 “产房里头不是你们男人该待的地方!这儿就交给韩姑娘吧!” 然就在顾大娘说完这些话,竟是就这般头也不回地转身进入了屋中,至于屋外的顾平与楼然,此时倒也是不知该如何去形容了自己当下的心情才对。 看着去而复返的顾大娘,本想着尽快行动的依晴,此时却免不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不过,当其才开口想要问了个大概,顾大娘的话便率先出口,倒也是让依晴越发安下心来。 “韩姑娘,只要能救惠娘,尽管吩咐老身!” 得到顾大娘的如此认同之后,依晴倒是越发坚定了信念,只微微颔首之后,这便仔细安排起为顾家儿媳妇生产的事情上。 只是此时的顾大娘一心只想着救下自己的儿媳妇,又哪里会有心思去瞧了依晴周身地变化。如此,她倒是并不曾瞧见了正站在依晴肩头的那只颜色神奇的鸟雀,亦是不可能将这些言语问出口来了去。 至于那一晚的情况究竟如何,想必不用他人多提,单就是瞧着如今正被顾大娘扯回家中的小姑娘,也算是有了个答案。 至于在这孩子出生之后,楼然还是在不久后便提出了离开的意思,而依晴经历过这些似乎也逐渐看淡了周身的一切。她不过是蓦然点头之后,便不再去挽留了楼然,只就如同当初对待云沐阳那般,默默替其准备好了行李,如此罢了! 就在楼然离开蓝州没多少时日,先前经过依晴提点,由唐兢定下的种植澜草的计划总算开始推行。而顾家所在的村子便是唐兢率先圈定的所在,毕竟澜草这种植物,还是需要多加观察,才能确定其是否能够适合了蓝州的水土不是吗? 那时候正好赶上顾家惠娘还处于休养期,依晴便主动承担下了惠娘应该去做的一切。而顾家大娘为了感谢她救了自己的儿媳妇与孙女的性命,倒是一直不愿其参与太多劳作,还总是以看护孙女的理由,让依晴与儿媳妇在家中留守。 面对顾家对于自己的照顾,依晴也是打心底里感激,却也是寄希望于顾家村子中种下的澜草,希望它能够替自己传递出自己想要传达的消息。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许多日子,在依晴日复一日的等待下,澜草当真长势极好,甚至还为顾家所在的村子带来了不错的银钱收入。只不过,唐兢却在澜草成功在蓝州推行的第二年被调往他处,至于其究竟又去往了何处任职,这便不是依晴所要关心的了。 在她看来,只要澜草的事情在蓝州传来,凭借着这般形式,一定会给诸多商贾大户以提醒。一旦澜草能够获得达官显贵的青睐,那么总归会有一日让云沐阳注意到这些不是吗? 当初自己就曾经同云沐阳提起,澜草本是昆仑的草植,如今能够在钦傲境内畅行,或许也就能够将自己所在地点的消息传给他也未可知! 如今的依晴正是抱着如此希望,这才会在蓝州城的顾家村落中生活下来。或者说,现下里因着澜草的名气,当初的蓝州城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且不说蓝州城的名字也因着澜草的名气,而特准将其定名为澜州,单就是澜草如今已经被官家归为皇族特有的茶品饮用,就已经足够让远在奥良城中的云沐阳所熟悉不是吗? “天澜?我倒是不知道它竟然还可以有个如此贵气的名字……” 待依晴转身回到了屋中,看着方才为顾家小孙女斟满的那碗茶水。此时的她还是免不得轻笑一声,为着这些年来的坚持饮下了那碗已经有些凉意的茶水,直到将瓷碗放回了桌上,她才幽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一夜无话,转而已是天明。 这天一大早,依晴便遵守了同顾家小孙女的约定,起身前往顾家接了安安进了澜州城游玩。 虽说顾家大娘一直想要跟着她们一同前往,可恰巧碰上隔壁邻居婶子来家中有事,这才再三叮嘱自己的孙女不准胡闹。直到安安随着依晴逐渐走远,顾大娘这才回过神来,同邻居家婶子说起先前定下的事由。 而再瞧了方才还满口应下自家奶奶那般要求的安安,现下倒是对于澜州城中的一切愈发向往。且不说每一次爹爹在城中为自己带回来的那起子可口吃食,单就是从村中其他孩童口中提起的澜州城的繁华,就已经足够让安安这么个小丫头向往才对。 将安安那般兴奋的模样看在眼中,依晴的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波澜。就如同是看到了自己那个已经送走的孩子一般,此时依晴的水眸之中尽是温柔,即便过了许久,都不愿意将自己的视线从安安的身上移开半分。 第840章 隐身份不得相认上 大抵上是察觉到了一直萦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方才还兴奋地看着四周的安安,此刻却突然扭过头来看着一直护着自己的依晴。 虽说安安自小就愿意同眼前的依晴亲近,也总是听自家奶奶念叨着什么当年的救命之恩,可真要让安安说起自己对眼前依晴的感受。或许于安安而言,她还是觉得依姐姐更像是自己的娘亲一般,又或许依姐姐也是如此看待了自己的不是吗? “安安怎么突然这么安静?这可不像你哦!” 大概是注意到了安安扭过头来的动作,依晴现如今也是赶忙收起了一直不曾收敛的心思,只小声地同安安说着悄悄话。毕竟,眼下街道之上人来人往,若是不好生看住了这么个小丫头,到时候可是要自己再寻了她的去处。 听了依姐姐再次同自己说话的声音,安安倒像是越发安心了去,只洋溢着一抹如夏日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至于方才依晴口中所说的,那起子“突然安静”的言语,安安倒是不会去在意了这些的。 “依姐姐,我……我想吃麦芽糖……” 在街上游逛了许久之后,安安这才在一个卖糖果的摊位处停下了脚步,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比平时微弱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顾家儿媳妇惠娘可素来不会惯了她这些,即便是想要吃了麦芽糖,也是要安安懂得节制的。如今安安看到摊位上那些个亮晶晶的糖浆,她又怎么可能不心动,又怎么可能还愿意继续往前走呢? 过了好一阵子,依晴本想着顺势问一下安安,是不是想要摊位上卖的糖果之时,安安便已经弱弱地扯着依晴的衣袖边,小声嘀咕着自己的小心思了。 相较于眼前摊位上色彩艳丽的糖果,安安口中的麦芽糖的确太过于寒酸,也太不值得一提。只在安安看来,面对那些个让人眼花缭乱的糖果,她还是更希望能够吃上自己心心念念很久的麦芽糖。 “好!我们去找,走吧!” 听着安安弱弱的声音,又将安安那起子渴望的眼神看在眼中,依晴心里头倒是越发喜爱了顾家这么个天真浪漫的小孙女。 因着心里头的欢喜,依晴的声音也越发灵动,只这般应下的语气动作,便已经足够让安安开心上许久。 只不过,就在依晴拉着安安的小手,一步步向着街道另一侧而去,将那个卖糖果的摊位甩在身后之时,谁又曾想过有个男人此时正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凝神远望呢? “依姐姐,小雨点儿说,城里可大了,比她家山上的茶园还要大!” 因着想要寻找了安安想要吃的麦芽糖,依晴此时倒也是一边注意着街道两边的摊位,一边听着安安喋喋不休的小嘴说着自己同玩伴儿们的事情。至于安安口中提起的那个叫“小雨点儿”的孩子,依晴到也是有些印象,只不过,那孩子身体不算太好,到底是因着这起子缘故,才会每每都来了澜州城中就医才是。 只是,在安安这么个小孩子眼中,似乎她只会在意小雨点儿每次都能够进城的这件事,至于那孩子的身体,或许她并不曾有过多留心吧! “是吗?小雨点儿最近不是也进城了?安安有没有想她?” 听着安安这般孩子气的言语,依晴免不得心中笑了笑,却也是不愿将旁人家的难处说给孩子听。眼下,她除了这般同安安说着邻里间的事情,便只观察着四周,寻找着麦芽糖的所在也就是了。 大概走了小半条街之后,依晴总算是瞧见了不远处有个麦芽糖摊位的番子,便在看到的第一时间捏了捏抓着自己一只手的那只小手儿。 “安安,我们去买麦芽糖,好不好?” 一听依姐姐当真寻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麦芽糖,此时的安安自然心里头欢喜得紧,只拼命地点头催促着依晴快些过去。 然而,就在依晴带着安安买了麦芽糖,正准备去瞧了街上其他摊位之时,便已经有人拦在了她们二人身前。 “小姑娘,偷了我们的东西,现在还敢来这儿买东西?你不知道这条街都是我们在罩着的吗?” 只瞧着一个身形还算魁梧的男人,此时正拦在依晴身前,即便其眉眼间倒还算是长得周正,可如今说话的语气却是充满了调笑的意味。 而这人身旁亦是跟着一群小喽啰,此刻听着那人将话说出,亦是在一旁起哄,想要将这个带着孩子的女子给孤立才对。 “就是啊,偷了我们的钱,居然还敢明目张胆地来街上买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啊!” “看着你长得白白净净的,没想到也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还带这个小孩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利用这个孩子的!” 而当这些人说完,街上的路人亦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此时更是已经下意识地围了个圈,将这几个人都围在了当中瞧了好戏。再加上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更是有些不认识了那些男人的路人愤愤不平,觉得自己方才真是看错了依晴,竟还觉得一个女人带这个孩子不会做了什么小偷小摸的事儿。 眼瞧着周围人都已经变了目光,正以一种怀疑的打量眼神瞧了自己与身边的安安,依晴便有心反驳了这些突然跳出来的陌生人的话语。只是令她没有想通透,她本就不会开了城中,又怎么会惹了城中什么人,让她遇到眼下的这起子情况呢? “偷钱?不知几位是不是误会了,我与你们……似乎是第一次见!” 即便心里头知晓,必须眼前路人的围观,这些刻意同她找茬儿的人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人的行为。可安安现下里跟自己在一处,依晴本不会惧怕了这些弄不清是非之人,却也是害怕因此而让安安遭受无辜牵连。若是因着这件事情,而让安安这孩子受到了什么伤痛,那她当真是要愧疚在身了才是。 “怎么,第一次见?难不成刚刚偷我们荷包的时候,是没看到我们的脸?那我们让你好好看看啊!” 听了依晴的这般辩解,这几个人似乎并没有想要放过她与安安的意思,只反驳依晴的越发轻浮,就连动作也让依晴不由扯着安安后退了两步。 “几位,你我本就没什么纠葛,何必要寻了我们的麻烦呢?” 待瞧见这几个人方才的行为,依晴已经断定,眼前这几个人只不过是故意在同自己找茬儿。至于他们口中言说的所谓“偷钱”的事情,不过是这些人信口胡诌出来,想要与自己生出争辩罢了。 “麻烦?你这小娘子偷了我们钱还有理了?还不快点把钱交出来!” 似乎是瞧不得依晴这般泰然自若的模样,眼下这几个人倒是越发气愤,只一副愤愤然的表情,同依晴索要着压根儿不存在的银钱。 至于他们心里头打的算盘,想来也不过是想要将事情闹大,再以此来恐吓了眼前这个带了孩子的女子。毕竟,每一次他们这么去做,都是会尽快得到银钱,最后再放过那些被他们刻意找茬儿的妇人的。只是这一次,他们也确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并不怎么惧怕他们的这般威胁与恐吓,甚至那般气势要比他们更胜几分。 既然如此,这些人倒也不再装了什么客气,只厉声大喝着,希望能够借此镇住眼前的女人,让她尽快拿钱出来息事宁人。 “钱?不知你们为何会断定是我偷了你们的荷包!想要让我痛快交出银钱,总该让我死心吧?” 没料到依晴此时却并不曾被他们的那股子气势吓到,只定定地抬头看着这几个明显比自己高出了些许的男子,言语间倒是没有丝毫的客气。或许依晴此时就已经断定,这些人不过是瞧着她一个柔弱女子带这个安安这么大的小孩子,便只会在遇到这些情况下想着息事宁人。只怕他们这些人已经靠着这起子手段,哄骗了不少钱财才是正经! “呵!你这婆娘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老子说你偷了就是偷了!识相的就赶紧拿钱出来,不然……” 说到此处,那个为首身形还算魁梧的男人也没了耐性,只同自己一侧的这几个弟兄招呼了个眼色,那起子心思倒也是再明显不过了。 接到这人的眼色,那几个围在周围的小喽啰亦是颇为嚣张,只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架势,想要借此恐吓眼前的依晴。 毕竟在他们看来,一个带着小孩子的妇人又哪里会有什么能力反抗了他们。到头来,也不过是说些好话儿,想让他们放过自己也就是了。 “不然又如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就不信你们要颠倒是非,清白污蔑我们!” 然而,令这些人不曾想见,依晴到底不是个任由旁人揉扁搓圆的主儿,眼下倒是不曾有了一丝一毫的畏惧。只她的这般声音就让这些人没了办法,即便他们想要再说出什么威胁言语,周围那些围观的路人倒也是免不得要说嘴两声。 “也是,人家好端端的,还要不自量力偷了你们大男人的荷包?” “说这位姑娘偷了荷包,总得拿出证据啊,平白无故的,谁想受了诬陷啊!” “瞧着这姑娘也不想个会做小偷小摸的主儿,莫不是你们弄错了吧?” 看着周围围观的路人也渐渐起了疑心,这些人倒也是不曾有什么好的言语去回复了这些。到最后,除了那几个跟在男子身边的小喽啰龇牙咧嘴地恐吓周围说了道理的路人外,他们倒也是不曾再多说出一丁点儿有依据的话来也就是了。 就在依晴以为自己可以带着安安脱身之际,方才还不想再多做解释的男子,倒是瞥见了一直躲在依晴身后地安安。下一刻,他便趁着依晴不注意,竟是强行将安安揪了出来,并以极为恶劣的态度警告着依晴。 “还不承认?你要是还不快些还钱,这小娃娃会怎么样,老子可说不准!” 一边如此威胁着依晴,这人一边渐渐收紧了手上的动作,而与此同时,被禁锢住的安安早已经红了眼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依姐姐……我……我怕……我怕……” 平素总是在村子里平和过活,安安又哪里真的见识过那起子破皮无赖的手段?如今被那人一把扯住以后,她这般年纪的孩童自然只能不加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感受,至于那个一直钳制着自己的大手用了多大气力,安安也不敢再去多加想象了。 听着安安止不住的呜咽声,依晴的心情也一下子收紧,此时的她亦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本来她还想着能够快些解决了这些,也好尽快带着安安脱离了眼前的处境,毕竟她也不愿意让安安面对了太多世间的丑恶之事。 可事到如今,她又该如何呢?一时间,依晴亦是没了应对的办法,眼下倒是忍不住后悔起来,不该同这些人呛声回顶,更不该带着安安来了这条街上闲逛的。 “你……你别吓到她!说吧!你……你们想要怎么办,才能放了这孩子!” 思索再三之后,依晴顾及着安安的感受,她也只好渐渐放软了语气,想要尽快解决了眼前的这场闹剧。失了银钱倒还是小事儿,若是因此让安安受到了伤害,那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了顾家一家呢? “放了这小丫头?简单啊!给钱!若是不把偷我们的银钱吐出来,老子绝对不会放了这个小丫头!” 一边如此说着,那个男子一边以一种极为得意的模样看向依晴,似乎是有意在向她炫耀着什么一般。至于他手中真正能够让依晴紧张的,除了其手上控制的安安之外,只怕也再没有其他了。 “好!好!只要你不伤害孩子,我……” 就在依晴准备应下这个人的言语,并将腰间的荷包拿下来的功夫儿,一个身影突然从自己的面前闪过,那速度倒是比风更快了一分。而下一刻,依晴都还不曾回过神来,安安便已经顺利回来了自己身边,只不过现如今的安安已经哭红的小脸,一副恐惧害怕的模样才是。 “安安,有没有哪里受伤?说话……你……” 看着安安恐惧的神情,依晴知道方才的事情必定吓坏了这个孩子,便也不顾眼前的情形,只将其拥入怀中,试图以此来化解安安因为恐惧而拒绝他人的这般表现。 “你……你什么人,还好多管闲事!” 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人便瞧着一个如风一般的男子快速夺下自己控制着的这个小丫头。虽说他们亦是不曾看清楚眼前这人的样貌身份,可即将到手的银钱已经打了水漂,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呢? 于是乎,这些人便陡然将矛头指向了这个突然冲出来的身影,至于方才那个被他们为难的小姑娘,他们倒也是不曾在意的了。 第841章 隐身份不得相认中 现下里已经有人出了头,一旁围观的路人更是看得起劲儿,如今又哪里肯就此散去?只这看了热闹的人,倒是比方才更多出了许多,却也均是一副看戏的模样,不曾有过其他的表情也就是了。 “臭小子,你还敢替她们出头,你……你有几个脑袋好活啊!” 为首的那个魁梧男子气急败坏地叫嚣着,一张脸更是因为已经失去了勒索的筹码,而变得有些扭曲了几分。 而听到了他如此叫喊的手下喽啰们,眼下也不再去瞧了依晴两人地状况,只将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头上。既然他们的老大都看不过眼儿这小子,那他们自然要让这人知道厉害,知道天高地厚,也知道在澜州城中最不该招惹的是什么人! 然而,令这些人不曾想见,那个替依晴出头的男子并不理会了他们的叫嚣,反而是想要扭过头去看了旁处。这起子举动虽说算不得什么,可在已经横行澜州多年的这些人看来,便绝对是有意向着他们挑衅。在他们看来!既然这个臭小子有意替她们出头,那就活该受到他们的针对与惩罚。现下里这般不将他们放在眼中,那就是在讨打! “姑娘您……” 那男子都还不曾好生瞧了依晴两人的状况,周围围观的路人便已经发现了惊骇声,而究其原因,或许只是因为那些恶意挑事之人正将拳头迎向那个男子才是。 “臭小子,想多管闲事也得看好管的是谁的事!让你小子强出头!” 为首的魁梧男子一边叫嚣着,便一边指挥着周围的喽啰们向那个男子扑过来,至于他们的心思想法倒也是明显,不过是想要给这个出头之人一点儿教训才是。否认这件事情传了出去,那他们这群人还怎么在澜州城混下去,又怎么过了那起子没了本钱的吃喝生活呢? 为首那人一招呼,周围那几个小喽啰自然也是极为顺应,现下亦是共同寻着这人的方向而来。只不过这些人又哪里想到,那个第一个出手的兄弟,拳头都还不曾碰到男子的衣边,自己便已经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再看了方才那个男子,如今倒是好好的站在原处,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为首的魁梧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切,当即有些傻了眼,亦是不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本来他以为依着他们这些人的实力,想要教训一个人,那简直可以用易如反掌来形容。可眼下看到自家兄弟成了这副模样,他倒是免不得生出了一分胆怯,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现下的这般局面才是。 “大哥,他……他……” 方才已经倒在地上的那个小喽啰一脸惊恐地结巴着,却并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到头来,那个魁梧男子不仅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失控,就连内心深处的那份胆怯亦是越发的明显。 “臭小子,你到底什么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你居然动手打人!” 没想到,出手教训了其中一个喽啰的男子本还不曾说了什么,那个魁梧男子便倒打一耙,言说这人才是个当街闹事的存在。至于魁梧男子的其他手下,眼瞧着有人着了道儿,便也只顺应着自家大哥的说法,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分,去正面同男子硬碰硬。 “动手打人?我倒是没有想到,澜州城居然也会有你们这种破皮无赖的存在!” 似乎是因为这些人的声音太过于聒噪,那个出手的男子亦是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说话的声音倒是透着一股子清冷的气息。倘若不是周围围观的路人都因着这起子动作而不敢上前,只怕这街上的许多姑娘,都要寻着这般声音簇拥到男子身边才是。 “无赖?臭小子你等着!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这小子什么来头!居然……居然敢跟老子作对!” 或许是被眼前这名男子的气势所骇,魁梧男子只急匆匆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便给自己带来的小喽啰一个眼色。在接到了为首男子的示意之后,那些人倒也是渐渐退后了几分,而后才略显狼狈地从围观的人群中扯出了一条路,就此灰溜溜的离开了这条街。 直到这些人的身影被围观人群挡了个严实,男子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身后还在安慰着安安的依晴,而他的眉头似乎亦是不曾有过些许的舒展。 “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男子只轻声问了这么一句,便有意伸出手来,想要将正蹲在地上一直安慰着安安的依晴拉起。 然而,依晴却并不曾理会了男子的问话,眼下的她虽说心里头的确十分在意安安的情形,可这男子的突然出现亦是免不得让自己心生慌乱。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依晴都还隐约记得,这个男子的实在身份,而这意味着什么,或许即便依晴不曾开口言说,其心中亦是有所顾虑的。 “多谢公子搭救,我还要带着这孩子去医馆,就……就此告辞了!” 意识到男子是有意向自己搭话,依晴便做出一副只担心安安的情状的模样,压根儿不愿意与这人多生什么言语交集。毕竟,若是这个人能够出现在澜州,那么依晴便也要多加小心了才对。 同男子道谢之后,依晴便赶紧将还在瘪着嘴呜咽的安安抱了起来,下一刻便快步离开了此处。至于其他围观的路人,再瞧见那个被为难的女子都已经走远,倒也是再不曾围在路中间,只一眨眼的功夫,谁还能看出方才的街上曾经发生过那起子争斗之事呢? 看着依晴急匆匆逃离的背影,男子只深深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至于其心中的想法,或许也只有这人自己才能够知晓。 直到依晴在晚饭前带着安安回来,她的情绪便一直处于这种惊慌而无措的状态之下。虽说顾家的大娘对于今儿个城中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可瞧着依晴的模样,她也只得选择转头去问了自己的孙女。 然而,当顾大娘听自家孙女说起在城中发生的种种,她却免不得为依晴担心了几分,生怕她会因此而再次变得不愿与人来往。毕竟,当初她们一家人将他们救回来的时候,依晴的状况当真是有些吓坏了他们一家人的也就是了。 是夜,依晴一直躺在自己的床上睁眼看着屋顶,可自己的脑海中却一直在回忆着今日在澜州城中发生的种种。如果她不曾记错的话,那个出手的男子并不是别人,正是韩青染的丈夫,也就是曾经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陶明礼。只不过令依晴有些意想不到,她当初以为文质彬彬,只一心呵护了青染这个妻子的男人,如今竟会是个功夫如此了得的存在。 如果陶明礼出现在这里只是个偶然,那依晴倒也不会多担心了许多,可听着他今日问自己的那句话,依晴却也不敢就这般草率断定。 “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每想到陶明礼那般意有所指的言语,依晴就免不得会多想了许多,却也是不敢对于自己的这起子猜测下了什么决定。毕竟,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臆想,而且陶明礼也不曾再跟踪了自己,现如今亦是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动作不是吗?或许这只是自己一时间的错想,而自己担心的事情,也不太可能会发生的吧! 依晴如是想着,便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要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尽快安歇才是正经。 可即便是如此安慰自己,依晴仍旧不可能安然入睡,而屋外高悬着的明月或许亦是知晓依晴的心事,如今倒也是躲进了云层之中,不愿多打搅了这人半分。 一夜无话,转而已是天明。 当依晴总算是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之后,她便再次回到了当初昆仑的那场仪式之中,而那一日她在高台上见到的景象,也同样映照在自己的眼前。 只见在高台熊熊燃烧的火种之中,一个看起来高大的男子此时正背对着自己,而那男子的身后便是万丈深渊。虽说当时的依晴看不清楚那名男子的样貌,可她透过熊熊火光,却瞧见了背对自己站在悬崖处的男子腰上别着的那枚勾形曲玉佩。 如果她没有记错,依晴能够想到自己曾经在自己的哥哥韩时凤的身上见过相同的一枚,而她与凤舞姐曾经亦是用那枚玉佩,骗取了韩梧信那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的信任。 “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站在悬崖之上!你……和我哥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梦中的依晴只拼命地叫喊着自己内心的疑惑,可或许是因为身处梦境的缘故,即便她叫喊的声音再大,即便她用了再多的气力,那人依旧不曾有过何等反应。只是那枚被其戴在身上的玉佩,现如今倒是越发清晰,也让依晴越发看得清楚周遭的一切了。 其实,依晴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做过这个梦,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日遇到了陶明礼的缘故,这一次她竟再次回到了这个已经让她头疼许久的梦境之中。 “咚咚咚”的房门声音响起,依晴却仍旧处于半梦半醒的迷惑状态之下,而她此时也不曾在意了这起子敲门声,只想要尽力看清楚站在悬崖边的那个男子的长相。 “韩姑娘?韩姑娘你在吗?” 大概是门外之外还不曾死心,敲门不见回应之后,那人便出声唤着依晴,似乎有一种不见到依晴绝对不会罢休的意思。 屋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了依晴的耳中,虽说她在梦中已经渐渐看清楚了那个男子的衣着,可就在男子即将转身面向她的时候,依晴竟突然被屋外的这些嘈杂声音惊醒。 随着依晴猛地从床上坐起,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是昏睡过头,如今屋外的太阳都快要升到中天位置了。 随意地伸手将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抹了抹,依晴本想要缓上一缓因着那起子梦境,而给自己带来的惊骇感受。可就在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门外的声音便再一次传入了依晴的耳中,而那人的身份除了顾家大娘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存在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依晴便快速整理好了自己,而后便提鞋去打开了自家的大门。 “韩姑娘,老身听安安说,你们昨日在城里被人……不然……我们……” 一见大门被人从内侧打开,顾大娘倒也是想不得许多,连径直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可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儿,便发现依晴的脸色似乎有些差劲,而她身上的衣装亦是表现得有些凌乱。 “韩姑娘,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止住了自己之前的言语之后,顾大娘还是不由关心地询问了一下,毕竟她们昨日会遇到那起子可怕的事情,都是因为自己的孙女执意进城游玩才导致的。而顾大娘之所以会来寻了依晴,也不过是心里头过意不去,这才想着来看看情况才对。 随着顾家大娘的问询,依晴这才不自觉地抬起手来,轻轻抚上了自己有些发凉的脸颊。意识到脸上或许还有冷汗之后,她这才温柔地笑说着,“大娘不必担心,我也不过是昨夜没怎么休息好,就显得脸色有些难看罢了。” “没休息好?是不是安安那孩子给你添麻烦了,老身这就……” 听了依晴的解释,顾大娘以为是昨天自家孙女的缘故,这才让依晴烦累了不少。说话间,她便准备转身回去,也好去教教自家孙女,应该如何懂得人情世故。 然而,就在顾大娘与依晴于门口处说嘴的功夫儿,她们却并不曾意识到,有一行人正急匆匆进入了顾家所在的村落之中。至于他们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或许除了依晴之外,也不会有其他人了解个清楚了。 “大娘,我就是昨日太累了,这才……你可别误会了安安,那孩子真的很听话!” 眼下,依晴正拉着顾家大娘解释着,却不想不远处已经有人带着一群人来到了自家房子附近。 “看到没,顾家大嫂正跟那姑娘说话儿呢!那儿就是韩姑娘住的院子了!” 一个看起来村妇打扮的女子伸出手指,向着依晴与顾大娘的方向指了指,而后才同自己身边的男子解释着。至于其他的,那名村妇倒是不曾再说了其他,而男子亦是没有再多问了什么。 “那位姑娘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大概是看到了院子的规模并不算大,陶明礼便有些微妙地追问着村妇,至于其中的含义,倒也是不必开口解释了的。 “是啊,一个人啊!这么多年了,韩姑娘就一直是一个人住在那里,我可从没看过有什么别人同她住在一处!” 一边如此说着,村妇亦是一边拍着胸脯保证,活像是生怕自己身边的陶明礼不肯相信似的。 第842章 隐身份不得相认下 待陶明礼谢过并送走前来引路的村妇之后,他这才同一旁的属下交换了个眼色,而那一旁的其中一个下属倒也是颇为懂礼,只轻轻点头便径直向着那一处而去。 “姑娘,在下路过这里想讨一口水喝,不知……” 或许是因着有顾家大娘在场的缘故,这人并不曾径直说明自己的来意,只假借着这起子理由,想要试探了依晴罢了。毕竟,若是被其他人误会了这里头的事情,倒也是不那么好处理的。再者说,他们这一次来到澜州本就隐秘,若是因着旁事暴露了踪迹,倒是显得有些得不偿失了才对。 此时正同顾大娘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依晴,待瞧清楚了上前的男子模样之后,便不由打量起了眼前之人。虽说这人自己并不曾见过,可来人展现出的那起子气度风范,依晴似乎隐约在从前有所见识。而此时的她,就是在借着打量的功夫儿,好生回忆着以前的种种。 瞧出了依晴的犹豫模样,顾家大娘也心知依晴的难处,便想着替她解了眼前的事情。 “讨口水喝啊?你且等着,老身这就给你拿去!” 一边如此回复着近前的陌生男子,顾大娘一边转身向着屋子里头走去,看着她的那起子动作,似乎是真的准备去拿了依晴家中的茶水出来一般。 只不过,顾大娘到底不是个没了心思的,虽说她现下里是转身进入屋中去寻了茶水,可这耳朵亦是不曾放过了屋外的那起子声响。不管怎么说,屋外那个陌生男子都看起来分外壮硕,若其真有什么坏心思,自己也总得做好准备才行。 然而,令顾家大娘不曾想见的是,那人在喝过水后,便拱手道谢,而后竟是直接离开了此处。瞧着那人的这般举动,倒像是真的只是路过,倒像是真的只想要讨口水喝罢了。 “韩姑娘,你既然没怎么休息好,老身也就不打扰了!” 收回看向那人的目光之后,顾家大娘亦是识趣,只寻了个借口便匆匆离开了。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依晴脸上一直都挂着疲惫的神情,若不是其强撑着,只怕就是连跟他人说话的气力,都是不曾有的才对。 送走顾家大娘的依晴也不再去注意方才那个偶然间路过的男人,只缓缓转过身来,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点点挪回了家中。至于那个方才讨水喝的男子究竟是个什么身份,眼下依晴亦是不想再去理会。同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相比,她如今更为在乎的,恐怕还是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曾看清楚的那起子火焰中的真相不是吗? 只是,令依晴并不曾料想得到,方才那个前来讨水喝的陌生男子,如今正同陶明礼汇报着自己看到的一切。而陶明礼之所以会派人前去探查,想来也不过是想要验证了方才那名村妇的说法。只不过陶明礼究竟为何如此,又是为着什么对仅仅几面之缘的依晴如此上心,这便让旁人无法理解了。 “统领,还需要对那个女子家中进行……” 才汇报过消息,刚刚讨水的男子便有意试探着陶明礼的意向,只不过他的这些话都还不曾有个完结,便已然得到了一个让他噤声的眼神。 “先让人注意着,有些事情,不可擅自而为!” 只交代了这些人几句,陶明礼便准备抬脚离开这座村子。至于他的去向,素来是不会同自己的下属提及,并不会有意给这些人留了暗示。而他如今之所以会出现在澜州城,也不过是为着那一位的到来,而做着前行的铺垫罢了。 直到此时,依晴仍旧纠结于多年前在昆仑高台之上瞧见的那一幕,却也是不曾注意到,自己的院子四周竟会被人刻意安排了许多监视的哨位。 转天,依晴总算是让自己苍白的脸色有了气色,她这才想着去瞧了自己已经两日不曾照拂的菜园。 想到此处,依晴便也不曾多注意了其他,便只提着院子一角放着的那个木桶,向着自家的菜园方向而去。只是她又哪里想过,若是自己能够率先知晓了今日之事,她是绝对不可能起了前去菜园的心思,亦是不会再离开家中半步才是正经。 瞧着依晴已经出门,负责监视了依晴的几人只以眼神交流,便在下一刻有了个打算。而其中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儿的男子,如今倒是快步离开了这座村子,也不知究竟是向着哪个方向出发。 “统领还来得及过来吗?” 一边看着前方有些吃力提着水桶的依晴,一直负责监视的其中一个男子一边同身边的另一人说着。至于他话中意思,左不过是觉得莫名其妙监视了这么个极为普通地农家女子,也的确让他有些想不通透罢了。 只是,另一人似乎并不在意了这些,他的一双眼睛只紧紧盯着那个走起路来略显费力的女子,长久之后这才吐出一句话来。 “主子们的事情何时轮到咱们插嘴了?” 那人一听,倒也是颇为认同了此人的想法,便也只是轻轻颔首,便也不再去计较了其他。 只有些可笑的是,他们两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如今竟是要跟在一个瘦弱女子身后,亲眼瞧着这么个柔弱女子,一点点挪动着步子在菜园中来来去去。虽说他们身为锦衣卫,的确不应该动了这起子恻隐之心,可眼前的种种免不得让人起了心思,更是让这二人有一股子不自在在其中。 直到依晴提着最后一桶水来到菜园之中,这才提着一口气放下那个水桶,不过是想着先松一口气歇息片刻。却不想此时的依晴竟是发觉了周围有些微妙的气氛,就连眉头都不由得轻皱了一分。 “安安是你吗?是不是又惹了家人,这才跑出来的?” 试探性地想着周围轻声说着话依晴却也在言语之时,不由挪动脚步,越过了地上放着的那只水桶。 就在下一刻,陶明礼自然现身在依晴菜园篱笆栅栏之外,只是他现如今的情绪,倒是有些让人瞧不真切才是。 “是你?” 没料到陶明礼居然会寻到了此处,依晴先是心中一惊,而后这才强行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惊慌,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来面对眼前之人。只是,即便她想要装得如何震惊,这言语中却仍旧透着一股子躲闪的意味才是。 “公子怎么会来了这里?” 故意将陶明礼称呼之后,依晴心里头也不过是希望打消这人对自己的猜忌,更不想再与之有所交流。然而,事实却总是与依晴心中所想背离,方才还站在菜园篱笆栅栏之外的陶明礼,眼下倒是有些想要靠近自己的意图。至于他心里头究竟有些什么打算,纵然依晴想要看破他心中计较,却也是不曾有了一定点儿的机会的。 “姑娘为何如此怕了在下?” 大抵上是因着自己的靠近,陶明礼能够明显感觉到眼前之人的退缩意味,至于原因是什么,想来陶明礼如此生问也不过是为了寻个由头罢了。 “怕?呵呵……公子说笑了,我……我还要谢谢您之前帮了我和安安……” 即便如今的依晴嘴里如此说着,可言语的语气之中免不得还是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怯意。再者说,只要瞧出了她有意躲避陶明礼动作的心思,依晴话中的那起子隐瞒,谁又看不通透彻底呢? 胡乱同陶明礼说着这些,依晴也不过是想着能够尽快应付了他,便不愿与之在产生其他的交集。不管怎么说,陶明礼都是京中官吏,若是他将这些事情在京中传开,只怕知晓了自己所在的人,便会有那些特意潜伏在奥良城中的那些人才是。 依晴深知,自己已经在澜州躲藏了多年,虽说心里头仍旧想着能够等到云沐阳的到来,可岁月经年,自己的心思如何,谁又能看得清楚呢? 倘若那一日她不曾在澜州城中遇到陶明礼,依晴自己倒还是会想要相信着云沐阳会来了澜州寻她的种种。只如今对依晴而言,她倒是情愿不再有这么一天,毕竟只要云沐阳一日出现,那么当年自己瞧见的那一幕便有可能迟些日子到来。 “安安?那孩子……是?” 听着依晴的解释,陶明礼倒是不曾有什么结束了这段谈话的心思,只微微停顿了些许,这才有意探究了安安的身份。 “呵呵,安安是什么人,想来公子也没什么立场去知晓吧?” 纵然依晴极为生硬地打断了陶明礼问询的言语,却也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今,就算是陶明礼想要再多问了一嘴,只怕都会让两人之间的氛围愈发尴尬,也只会让依晴越发想要逃离了眼前的一切。 “确实,是在下唐突了!” 就在依晴以为,自己如此生硬的言语之后,陶明礼会直接结束这场极为尴尬的谈话,不再去打扰了自己的生活。可谁想到他竟是笑着承认了这些,全然不曾想过要结束这次谈话,更是不曾有过离开的一丁点儿意向。 “姑娘,在下有一疑问,不知姑娘可否为在下解惑?” 就在依晴想着该如何逃离眼前局面之际,陶明礼竟是突然表现得有些奇怪,口中更是不由得脱口抛出了这么个问题。 面对当前的局面,依晴倒也不可能直接扭头离开,如此她便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一句。只不过,在她心里头,还是免不得祈祷着未来的发展。在她想来,只要能够将陶明礼打发离开,或许自己又可以恢复先前平静的日子,亦是不会经历了自己在火焰中看到的那一幕惊心动魄! 在得到依晴的应允之后,陶明礼倒是表现得颇为镇定,此时的他只抬眼看了看菜园周围,而后才轻轻吐出了自己所谓的疑惑。 “姑娘,在下在想,若是多年前自己救下之人,如今来报恩,不知又该如何应对……” 如此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嘴,陶明礼便只直抬头看着依晴,想要听她说了自己的想法。至于这个问题究竟是因着何等环境而来,究竟是因着何人心思而生,他倒是并不曾言说个清楚。 “报恩?公子说得实在太过于轻巧,况且……小女子也不过是山野间的无知村妇,哪里能够说清楚这些呢?” 虽说依晴能够想见,陶明礼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亦是在用着这般言辞试探着自己。可如今一旦她承认了一切,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哥哥便再也不可能有回头的一天?虽说当年楼然已经将一切告知于自己,可多年来的相依为命,依晴又怎么可能就此将韩时凤排除在亲人的行列之外呢? 或许就是因着依晴的这般私心存在,她便只固执地以为,只要自己不出现在钦傲之中,只要自己一直是这般隐匿身份的状态,那么韩时凤与钦傲便绝对不会有对立的那一刻。可事实究竟是否如依晴所想一般,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呢?或许到头来,这一切的一切也不过是依晴的一厢情愿,也不过是她以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试图阻止未来的发生也未可知! “是吗?看来是在下错想了去,只不过……在下瞧着姑娘的模样,倒也不似普通山野妇人,却不知……姑娘名姓可否相告?” 或许是为着自己心中的猜测再生试探,陶明礼只三言两语的功夫儿,便再次将话绕到了关于依晴的身份之事上。 虽说依晴也想着几句话打发了陶明礼,可碍于陶明礼的京中官吏身份,她也只得细细思索着,究竟该如何规避了之后可能引来的麻烦。 就在依晴抿着嘴唇想着言辞之际,方才二人提起的安安倒是由不远处跑向菜园,而她的嘴里还不住地唤着依晴“依姐姐”,也不知道陶明礼是否已经听了个清楚彻底。 “公子未免太过于无礼,小女子虽说的确有心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却也不是个会随意被轻薄的存在!若是……若是公子执意如此,那小女子也只能相告一声。我姓易,至于名字,你我之间还不曾熟悉到可以通了名姓的地步吧?” 刻意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依晴此时能够想到的解决办法也便只有这般应对。若不是自己不能够在陶明礼面前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只怕她自己也不会想到,如今的自己竟也能够做到说起谎言来,也能做到如此平静的一面。 只这般回复了一句之后,依晴便不再理会陶明礼这人,只快步迎向了安安,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在菜园之中出了何等闪失。 “依姐姐,那个人……是不是……” 才看清楚了菜园之外站着的那个人影,安安本还想回忆这人的身份,可她的话都还不曾说个完全,便已经被依晴径直打断了去。 “安安,依姐姐带你看小雨点儿可好?” “嗯!好啊!” 孩子就是这般模样,一旦有了什么足够吸引她们注意的存在,自己方才想要做的,也便就此抛在脑后了。而依晴之所以提起这些,其用意也不过在于此处罢了。 第843章 施巧计迷雾渐开上 自那一日在自家菜园附近遇到了陶明礼之后,依晴便分外注意自己院子附近的动静,生怕再次与陶明礼这起子人相见。毕竟,若是真的让他看出个端倪来,那自己好不容易才过上的安定日子,自己一直在避免的那起子事情,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遇到陶明礼之后,依晴的心绪变得极为不稳定的缘故。原本已经不再梦境之中出现的场景,自从那一日依晴再次于梦中经历之后,这个让人看不清原委的梦便一直出现在依晴眼前。 至于自己当年在高台火焰之中看到的景象,那个一直背对着自己站在悬崖上的男子究竟是谁,依晴也越发想要探寻了这里头的真相才对。 “韩姑娘,今儿个隔壁婶子还同我说起,前些日子有人上门来寻你?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依晴正走神的缘故,瞧出她这起子心不在焉之后,在其一旁绣着手中布料的顾家儿媳妇惠娘便有意问了一嘴。 虽说对于依晴的事情,惠娘深知自家不可能打探太多,可瞧着韩姑娘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惠娘倒也是免不得多关心一句。若非如此,惠娘倒也不是那起子爱谈论是非的性子,自然不会多嘴说了这许多才是。 “嗯?那人……那人是上次在城中,替我和安安解围的人,也不知他是怎么来了村中的!” 本还在想着自己梦境中的事情,可一听到惠娘的这般问询,依晴便只好拿出自己已经想好的说辞,就这般直接地将陶明礼与自己的关系撇清。倘若真的让其他人再如此误会下去,只怕自己在村中也没有办法好好生活,更是会让他人与自己都生出了那起子尴尬与生分来才是。 “就是他?呵呵,我先前还听那孩子说起来,说有人帮她把坏人赶走了,倒是没想到那人竟也寻到了村里来!” 其实,依着惠娘的想法,她只觉得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又何必要寻了自己帮助之人的住所,甚至还登门拜访呢?如若说那人对于韩姑娘没有什么用意心思,惠娘心里头可是不会相信,更不会轻易就这么被依晴搪塞了去。 听着惠娘话里话外一直在说了陶明礼的事情,依晴倒也是不愿再多继续了这个话题。于是乎,她便有意提起了旁的事由,想着将惠娘从陶明礼的事情上抽出精神来。然而,就在她说出自己心中的那起子言语之后,惠娘倒是猛地以一种暧昧的眼神看了看自己。 “嫂子,他都已经成婚多年,你可别在这儿乱开了这些玩笑!” 将依晴的话听进耳中,惠娘虽说也是有心逗趣几分,却也没想到韩姑娘居然对于这人的事情如此了解。如今听到了这番言语,就算她想要不多想了许多,只怕也是不能够做到了的才对。 只瞧着惠娘瞪着眼睛看了看依晴,一双眼睛之中充满了惊讶,似乎是在为着依晴方才的那起子解释而感到震惊。 “韩……韩姑娘,难不成你同那人是旧识?” 惠娘的这些话一出口,反倒是让依晴呆愣了片刻,至于她口中问询的那起子问题,依晴倒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回答了去。 如果说自己同陶明礼是旧识,若依着自己当初的身份而言,也的确可以算是如此。可如今的自己已不愿多想这些,同奥良城中的一切人事物相比,依晴更希望自己曾看到过的景象永不发生。 敛去自己脸上的尴尬情绪,依晴如今倒也是免不得失笑一声,进而替惠娘解释着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瞧你说的,我怎么可能会认识那起子龙章凤姿的人物呢?左不过是听他随口提起了自己的妻子,便知晓他早就成婚的事实罢了!” 就这般略显敷衍地解释了一句之后,依晴便将话头儿转向了安安,试图以这种方式去缓解了惠娘对于此事的关注程度。不管怎么说,如今陶明礼都已经离开了澜州城,以后的日子能否平静,都还要走一步算一步。 然而,令依晴并不曾想见,那一日她不过是与顾家儿媳妇惠娘提了这些,转天便有人一大早敲响了自家的院门。 当依晴穿戴齐整去开了院门的时候,她这才发现站在自家院子跟前,敲动了院门的这些人,似乎都太过于陌生了去。 “你……你们是?” 只将院门打开了一个小缝儿,依晴有些楞楞地打量着院子外站着的这些人,言语之中尽是迟疑。 反倒是这些人看到有人前来应门,便有意收起了自己脸上的淡漠情绪,而其中一人更是上赶着应了依晴的这般疑惑。 “姑娘,我家少爷想请您府上一聚,不知您……” 似乎是生怕依晴不愿意一般,这些人在为首的这人开口之后,都免不得换上了一副期待的模样。瞧着他们那起子模样态度,或许一旦依晴不愿意与之前往,便会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灾难一般。 “少……少爷?什么少爷?我……我不认识!” 先是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澜州认识的人事物,在确定绝对不会有这起子相识的人物之后,依晴便有心打发了眼前这些人,不想再与这些人生出什么交集才是。 只是,就在她脱口说出不认识的言语,正准备将打开了一条小缝儿的院门再次闭合之时,门外之人竟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个物什。 “姑娘,您当真不愿意同我们家少爷相见吗?” 一边如此探问着,那人一边将手中的物什在依晴面前晃了晃。如果不是他的这起子说话声音太过于轻微,只怕依晴都会忽略了这起子言语,而被他手中的物什彻底吸引了去。 只瞧着一只绣着鸢尾花的荷包在依晴眼前晃动着,至于这个荷包的主人是谁,即便这些人不去言明,依晴心里头亦是有个计较。只不过,她从不曾想过,这些自己并不熟悉之人,为什么会手中握有自己送给安安的荷包,甚至还以此来要挟了自己。 定睛看了看那人手中的荷包,待确定了这物什的确是自己送给安安的之后,依晴的眸光不禁暗了暗,而后才略显平静地说着,“我同你们前往!” 听到依晴的如此回答,这些人倒是并不曾表现出太多的心中想法,左不过是拱手请依晴尽快前往也就是了。 由于担心着安安的事情,当依晴坐上这些人带来的马车之时,她还是免不得向着顾家院子的方向张望着。可当她瞧见顾家院门上落下的方头锁子,她这才明白,只怕不止是安安,就连顾家其他人都已经在这些人的掌控之中才是。 在路过顾家院子之后,依晴这才放下了一旁的窗帘,只有些呆愣地坐在马车之上,试图从这些人的言谈举止之中,去猜测了他们口中“少爷”的具体身份。 虽说自己在澜州城中生活了许多年,可自己却不曾主动接触过太多权贵之人,当然除了当年身为澜州知府的唐兢。可唐兢早就已经调往了他处,如今在澜州城中能够拥有如此多下属,又可以无声无息地将顾家人尽数带走的人物,会是个何等角色呢? 随着马车轱辘辘的声音,依晴也渐渐迷糊了几分,只当马车停下之后,她这才从迷糊的状态中骤然惊醒。当她意识到马车已经停下之际,这才下意识地去掀开一旁的窗帘,想要去瞧了周围的景象。然而,就在她想要仔细看了周围景象之时,马车的门帘也突然被人从外侧掀开。 “姑娘,我们少爷请您屋中叙话!” 说着,那人便已经将马车上的鞍凳安排妥当,只等着依晴下了马车,随同这些人一同进入屋中。 听了这些话,依晴也只好渐渐收回了已经放在了窗帘上的手,而后这才极为警惕地下了马车,却不曾留心去瞧了这些人面上的情绪变化。 毕竟,当她一下了马车,便已经知晓自己如今尚在澜州城中,至于眼前的这家客栈,或许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位“少爷”想见同自己见面的地点了。 收起旁的心思,依晴如今只得跟着前来引路之人,一步步向着客栈之中走去。至于能够包下客栈的人物,究竟是个何等身份,这人又为何一定要见了自己,依晴亦是不曾有个心思想法。 “姑娘,少爷的意思是……请您先在此处等候,待少爷处理完家事,便会见了您的!” 随着这人的解释,依晴倒是瞧见了有丫鬟端来了一壶热茶并两碟子小点心。虽说她并不曾仔细去瞧了这些,可听着那人的意思,只怕自己还要在此处多停留些时候才对。 出于对顾家人的担忧,依晴便不由脱口追问了一嘴,毕竟她也希望不要因着自己的事情,而牵扯到不曾相关的人事物上。 “那……安安呢?顾家人呢?你们会不会……” 听着依晴略显焦急的声音,那人却并不曾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只笑称“不必放在心上”而已。至于其他的保证,依晴倒是不曾听到了一星半点儿,亦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提出什么先去看了顾家人的条件才对。 “姑娘,您心里头应该清楚得很,只要您不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情,荷包的主人,也应该不会有什么要紧才是!” 虽说那人已经如此提点过依晴,更是有同依晴做出保证的意味。可面对眼前这些未知身份之人的言语,依晴心里头亦是不能够就此接受,也不可能完完全全相信了他们的那起子所谓的“保证”。 直到那人退出了这间屋子,依晴这才在慌乱片刻之后稍稍冷静下来。而当她缓缓坐在了厅中的圆桌一侧时,依晴这才将注意力汇聚在方才被丫鬟端上来的那一壶热茶与点心之上。 只闻到那只冰纹青瓷茶壶之中传出的袅袅气息,依晴便能够想见,这茶壶之中冲泡的就是天澜。至于被装在了两个素净的青瓷碟里的点心,除了澜州城中最为常见的酥饼之外,便是制成了一寸来长的红豆酥了。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红豆酥的缘故,依晴竟是于安坐之时产生了些许的怔愣,至于红豆酥于自己的意义如此,即便多年来自己不曾透露,却也是于心中记挂着这些的吧!天澜与红豆酥,就像是已经沉浸在自己对过去的回忆中的一颗小石子,当其垂落在依晴心海之中,便会荡漾起一圈又一圈,永远不可能有终止的波纹。 此时的依晴正看着桌上的红豆酥出神,自然也不会有心思去想了其他。如今的依晴除了有心去回忆了曾经种种之外,或许也是在回忆着某人与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至于云沐阳如今又会是何等光景,依晴现下里倒也是不愿再多思了许多。若真要计较起这些来,或许自己才是最为狠心的那一个。 当初的自己抛下了自己的丈夫,同凤舞姐回到了昆仑之中。而一年之后,自己更是又将自己的孩子送回了云沐阳身边,至此再不曾有过他们父子二人一丁点儿的消息。如今已经过了这许多年,或许天澜已经变得越发苦涩,而红豆酥也会因着时间的久远,而变得再无法入口香甜了才是正经吧!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正当依晴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时,这间房间的房门被人从外侧推开。而当依晴回过神来去瞧的时候,却并不曾于眼中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物,只不过是方才那个将自己带到了此处的男子罢了。 “不知你们少爷何时才要见我?如果无甚关系,就请放了顾家人回去吧!” 即便心里头知晓,如今自己说得这些似乎爱你不曾有什么作用,可依晴还是免不得多说上一句。在她看来,若是自己运气好,亦或者是他们这些人口中的“少爷”大发慈悲,兴许顾家人也便不会被困在这般境地中无法开解不是吗? 来人只低着头,不曾去瞧了依晴的这般模样,更是不可能看到依晴言语时,眸中隐隐闪着的泪光。那泪光是方才在想起往事之时,自然出现的存在,想来依晴亦是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这般变化才是。 “姑娘,小的也只是听从少爷的吩咐!至于荷包的主人会是个何等结果,一切都还要看了姑娘您!” 一边如此回应着依晴的请求,那人便一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其用意倒也是极为明显,自然也不是不必再多提了许多。 看出了那人的意思之后,依晴也只得默声站起身来,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而后她才示意男子可以前头带路。 然而,就在依晴跟着男子离开客房之后,方才的客房之中的竟是无端出现了两道身影。而其方才藏身之处,似乎也只是房中那道极大的木制屏风,旁的便再无其他了才是正理儿。 第844章 施巧计迷雾渐开中 “皇兄为何方才不直接……” 看着已经远去的身影,房间中其中一个人看着远方小声询问着,似乎这件事情在他看来左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儿罢了。 可面对这人的疑惑,方才一直都在房间之中观察了依晴的云沐阳却并不曾认同了他的想法。眼下,云沐阳只是抬眸看着已经没了依晴身影的方向,沉默许久之后,他这才算是回答了方才那人的疑惑。 “或许晴儿她是有什么苦衷存在,若非如此……” 只不过,云沐阳的这些话也不过才说到半途,其身旁的男子倒是不由发出了一声嘁声,似乎对于云沐阳的这般猜测并不曾放在心上。 “皇兄,你为何总是将她想得如此?当初她不告而别就不是真的?她……她甚至还将佑澜……” 听了云沐阳的这般说辞,一旁那人更是气恼不过,竟是不瞧着如今的状况,脱口就将“佑澜”这个名字说将出来。只是,当其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他也才算是看清楚,云沐阳在这一刻的眸光,似乎变得愈发深远才对。 大抵上是因着自己口无遮拦地说出了这些,那人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也不似方才那般发表自己的意见。只不过,对于依晴这人的看法,或许是因着多年前事故的缘由,这人对其印象并不曾好了几分。至于其身旁的云沐阳又是何等猜测,这倒是并不曾让人有所察觉也就是了。 转而瞧了已经跟随男子离开房间的依晴,此刻倒是越发细心打量起自己周身的一切。且不说这间客栈之中处处透露着一股子让她熟悉的感觉,就连方才待过的房间,依晴便总是于心中升起一丝隐隐的念想。 “敢问……你家主子是否还要处理些许事务?” 即便如今依晴只得跟着那名男子前行,可耐不住自己心头的疑惑,她还是顾不得如今场合的不适宜,率先开口问了一句。只是让她并不曾想见,即使自己现下里如此客套的问询,却得不到那人丝毫的回应。又或者说,对于依晴的这般态度,来人并不曾有想要相与的意思。 吃了个闭门羹后,依晴倒也不再开口多言,只继续随着那人前行,却免不得发现那人竟是将自己带来了客栈的后院方向。 “姑娘,我家少爷还抽不出空闲见了您,若是您还想继续等下去,便只能够在院中等候了!” 说罢,那名男子便准备转身离开,压根儿就不会在意了依晴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可若是真的计较起来这次事情的起因,不就是因着他口中所谓的“少爷”想要见了自己,这才以顾家人对自己加以威胁吗? 然而,如今听了那人的言语意思,难不成他口中的“少爷”早就已经失去了兴趣,这才会如此反复无常地做出了这起子事情?亦或者说,他已经做出了这般示意,是不是就代表着顾家一家也不会再有什么为难之处了? 想到此处,依晴的心中免不得松了一口气,这才及时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那名男子。眼下并不是什么忸怩纠结的时候,依晴倒也是不曾含糊了什么,只快人快语,率先问起了有关于顾家一家人的去处。 “既如此……顾家……荷包的主人可也已经……” 被依晴如此一问,那男子倒像是才想起了这个事由,其只顿住脚步思索了片刻,而后才淡淡应了一声,“荷包的主人自然会留在此处,若是姑娘还有心思,便好生安排了自己也就是了!” 就这么囫囵地交代了一句之后,男子便不再理会依晴想要问询的情绪,只脚下加快了动作,不一会儿便进入了客栈前厅的方向。 望着那名男子离去的身影,依晴眼下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更是想不通自己究竟又会是得罪了何等人物的存在。虽说面对反复无常之人,自己倒也是有过些许的经验,可眼前这么一位神秘的“少爷”,竟也是让依晴看不通透其中的用意想法。 且不说这人先前千方百计想要将自己带来此处的用心,单就是现如今在不曾与自己会面的情况下,便已经无甚兴趣见了自己,这便已经说明了些许问题。可为何一个能够做出这般安排之人,会将顾家人紧紧攥在手中,没有丝毫想要放手的举动呢? 难不成方才不想见自己的言语不过是妄言,其心中想得,也依旧是想要通过控制顾家人而命令了自己吗? 此刻的依晴只站在院子中愣神儿,却并不曾发现有人正透过二楼的窗户,看着院子中的一切。 “皇兄,既然她都没有想要回返的意思,您又何必一定要这般巴巴地赶来澜州?” 或许是因着先前对于依晴的印象并不怎么好,一直站在云沐阳身边的年轻男子,此时倒是再次说出了这起子劝阻的言语。别瞧着他如今是跟在云沐阳身边,特意从京都奥良城千里迢迢赶了过来。可若是真的论起自己对于眼前这人的态度,大概在自己得知她不告而别,又将孩子送回云沐阳府上的时候,他便已经彻底改变了对这位前嫂子的印象了。 然而,与这个喋喋不休的年轻男子不同,此刻的云沐阳只一双星眸望着院子里的身影。纵然此刻他并不曾说了什么,其眸光中散发出的柔情亦是能够让旁人有所感知。 就在依晴察觉到自己身后的异样之时,她便下意识地扭过头来,想要瞧了自己身后的状况。只此时的她又如何会想见,那个一直窥视着自己的身影,此刻倒也是躲闪及时,并不曾让她捕捉到分毫也便是了! “小九,朕是不是说过,若是你再如此,便即刻返回皇城?” 待躲过了依晴的这般探查之后,云沐阳这才算是恢复了原本应有的淡漠气息,将方才满满的深情温暖尽数关于心房。而当其再开口之际,其身旁的年轻男子倒是不由瑟缩了一下脖颈,脸色亦是变得有些难看了几分。 “皇兄,你不是明知道我……我来澜州城的目的吗?总……总不至于让我才到了这里,就……赶我回去吧?” 说到最后,年轻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最后的一丁点儿底气都消失不见了。毕竟,云沐阳如今早就不再是钦傲的王族,他是整个钦傲真正的王者,谁又敢同他分辩了许多,谁又能忤逆了他的意思呢? 听着自家兄弟如此委屈又小心的回答,云沐阳也不过是微微合着眼,随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处提神。直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方才那个年轻男子的脸色才稍有缓和,不似先前那般难看灰白了去。 “若是想继续待在澜州城,你就少生些言语,别误了这次的大事!” 语落,云沐阳便再次看向了站在院子中的身影,而他有意安排下的桥段,如今也是时候开场了。 对于二楼房间中的情况本就无甚察觉的依晴,虽说只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却也并不曾寻找到那抹痕迹。到头来,她也不过是以糊涂为由笑了笑,免不得如此为自己宽心,才好集中精力去想了有关于顾家的一切。 就在此刻,也不知是从何处传来,一阵云云袅袅的吹叶之声响起,而那曲调倒是颇为轻快,竟与现下依晴这般焦躁思索的心绪产生了鲜明的对比。只是,这般安排究竟是二楼房间之中的云沐阳有意为之,还是其身边年轻男子故意嘱咐,也便不是那么重要的所在了。 听到远处原来的吹叶之声,依晴心里头倒是再次震惊。可当她想要顺着声音去寻找了吹奏之人的时候,刚刚的声响顿时止住,压根儿就没有给依晴搜寻所在的时间。而依晴现如今也不过才抬脚想要寻了吹叶之声的所在,如今声音就此断绝,倒也是再没有什么可以追寻的踪迹了。 这一刻,依晴只有些茫然地仰起头来,其四下里打量着院子周围这些客栈客房的样子,也不知她究竟想要寻找的是什么。只当依晴仰头看了许久,她这才有些颓废地垂头喃喃着,“都这么多年了,他若是能来早就已经来了,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呢?” 本以为自己这般安慰的言语旁人并不可能知晓,可依晴又哪里想过,若是武功深厚之人,单就是那起子耳力便不是常人所能比拟。即便眼下依晴只是这般的自我安慰,可当这些话落在云沐阳耳中的时候,便已然变了个滋味儿才是正理儿。 “小九,若是瑾太妃当年太过于争强好胜,是不是会就此破坏了你我兄弟间的感情?” 也不知云沐阳心里头究竟在想着什么,令身旁年轻男子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听着云沐阳这般没了头脑的问话,这人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答才是。 毕竟,云沐阳的这些话也不过是假设,若是假设都能成为真的,那岂不是要乱了世道?可为何自家皇兄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年轻男子倒也是颇为好奇才对。 “呵呵,皇兄说得哪里话,母妃何等心思,做儿子的倒也不可能全数理解。不过,当初母妃既然已经决定不参与其中,想必也是想要全了你我兄弟间的情意才是!” 虽说面对当年之事,年轻男子也不过是个年幼孩童,并不曾了解了太多。可依着当下皇城之中的情况来看,若不是当年瑾贵人处处小心谨慎,做到不与外人争强好胜,只怕便是不可能有了眼前这么个模样还算俊朗的云肃阳才是。 “是吗?那她……是不是也会如此为佑澜考虑……才会……” 或许,对于云沐阳这般没了头脑的问话,云肃阳也不过是依着自己的理解去想了许多。纵然是如此,云沐阳还是免不得推己及人,想要以此来揣测了当年依晴的心思用意。对于依晴分外了解的自己而言,云沐阳绝对不会相信当年凤舞口中所谓的“孩子不过是个累赘,只送还便算是全了母子间的最后情分”的言语。 虽说云沐阳也曾经想过要派人跟踪了凤舞的踪迹,去寻找了昆仑的所在,只为着能够好生询问了依晴内心真正的想法。可到头来,他还是不曾那般去做,毕竟他相信自己心目中那个女子的存在,便也愿意守着他们之间的承诺。 只不过,这些年来云沐阳一贯想要追寻了依晴的脚步,却也是因着身份的改变,责任的增多而变得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当初接过元康帝的这份责任之后,朝中多多少少会有人生出不臣之心,云沐阳便也只得专心于此。 多年以来,他一直都不曾忘记自己当初同依晴的承诺,可当自己的身份不再仅仅是依晴的丈夫之时,他却不可能做到事事周全。这些年来扶然国内的动作依旧此起彼伏,即便身为上国的钦傲多次提点,却也只能够得到稍稍敷衍。在云沐阳看来,扶然之所以会有如此改变,倒是与现下里在位的扶然国主存在着诸多的联系。 正是因着这些内外事务的牵绊,云沐阳便只得命人暗自追查了依晴的下落。可到头来,自己抛出去的人手并不曾有过何等消息,负责前来澜州调查西南部族的陶明礼,竟在上月传回消息。 为了能够确定其言的真实性,云沐阳这次倒不似从前一般,只调派魏道前往探查。不知何等缘故使然,当身在京都奥良城中的自己接到陶明礼的回报之时,他竟是当下决定要亲自来了澜州。至于其心思想法究竟如何,可能也只能够以一句“心有灵犀”才能解释了所有。 “皇兄,我们还要继续吗?” 不知是不是因着云沐阳提起自己母妃的缘故,此时的云肃阳倒是收起了方才的那起子不正经模样,只一本正经地询问着自家皇兄的用意。 毕竟,他们这次出来的时间也有限制,若是当真确定了下来,便也该立时赶回京中才对。说实在的,将一切事务交代给三哥打点也还算可行,可若是被佑澜发现了这些,只怕皇城之中又没有什么宁静可言了! 此时的云沐阳并不曾立时回答了云肃阳的这般问话,他只是继续望着院子里表现得极为迷茫的依晴,许久才应了一声。 “最后一次……若是还不能够……我们便回京!” 即便云沐阳言语之中是这般说法,可云肃阳又哪里瞧不出来,自家皇兄的这般模样早就是已经深陷其中。若不是如今身上还有责任,只怕换做是从前,他云沐阳便会不顾一切地先解决了眼前的一切,哪里又会再考虑了其他呢? 即使云肃阳心里头有这么个想法,可如今云沐阳都已经有了决断,他倒是不好再多说了其他。眼下,云肃阳也不过是抿着唇点了点头,这才兀自转身去吩咐了房门外侯着的下人也就是了。 第845章 施巧计迷雾渐开下 不多时,云肃阳便已经回返,只是其脸上的模样,倒是比之方才更谨慎小心了几分。 “皇兄,已经安排妥当了。不过……你就真的有把握,她……会……” 显然,对于云沐阳接下来的这起子安排,云肃阳并不看好。对于方才吩咐下去的事情,他也不过是多半怀着个疑惑也就是了。毕竟,当初自家皇兄的家事,他一个半大的孩童,又哪里有资格知晓了太多呢? “她一定会!” 大概是云肃阳的这般疑问让云沐阳感觉到了什么,眼下他也不过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院子中的那抹身影,嘴里却分外坚定地说着自己的答案。至于云沐阳为何会如此笃定,想来除了他自己之外,倒是不可能再有他人知晓这其中的意义才对。 转而瞧了如今在院子中极为慌乱的依晴,虽说方才的吹叶之声的确让她想起了当年与云沐阳在一起的种种。可于她而言,倘若与云沐阳的相认就意味着注定要有人牺牲,那她情愿自己不与云沐阳再度相逢。毕竟,依晴赌不起这些,她内心的恐怕太过于深重,她甚至一度怀疑那个在火焰看到的背身男子,就是未来云沐阳会遇到的情形。 为了避免这起子可能性的发生,依晴多年来就这般纠结着过活。一方面,她希望远在京都奥良城中云沐阳能够发现澜州城的奥秘,能够兑现了他们二人之间当初的那起子承诺;另一方面,依晴又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希望在自己还不曾开解了火焰中景象之前,便如此不顾大局地去决定了她与云沐阳的未来。 可即便是如此,方才在客栈房间中的依晴,还是能够察觉到茶壶中的天澜,以及那碟子红豆酥的过去。至于方才她听到的那起子吹叶之声,倒也是引得依晴回忆起当年,回忆起当初她与云沐阳没了身份禁锢的那段日子。 纵使当初的云沐阳并不曾有过何等权势,可那时候的他才是最真实的存在不是吗?如今依晴回想起来,倒也是越发庆幸几分。倘若不是当初自己执意去寻了云沐阳的所在,恐怕她也不可能与其生出这许多缘分,甚至还能够与之共结连理、孕育属于他们二人的孩童。 “依姐姐,你怎么站在院子里?” 恰在依晴回忆着从前种种的功夫儿,一阵依晴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而下一刻,那个活泼可爱的身影便已经抱住了依晴的小腿。 “依姐姐,你快看,这是安安新得到的礼物,是不是特别漂亮?” 一边如此说着,安安便一边如同献宝一般地将手中的物什抬高了几分,想要让依晴看清楚自己新得到的“宝贝”。 顾及着安安的如此模样,依晴也只得敛下心中的对于顾家其他几人的担心,配合着看向安安的方向。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安安口中所说的“宝贝”,竟是一只制作极为精巧的毽子,而其上的羽毛倒也并不似寻常那般乌黑。 当依晴仔细瞧了安安手中的毽子之后,本还想着如何问询了顾家其他人下落的她,竟登时楞在了原地,一句话都不曾说出口来。 而安安在没有得到依晴的肯定之下,心里头亦是越发焦急,明显语气变得有些急切了几分。只此时的依晴又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到头来,也不过是胡乱敷衍了两句,便再次陷入了沉默也就是了。 “安安……这宝贝是谁送给你的?” 沉吟片刻之后,依晴这才算是收拾好了自己的心绪,装作无意地去问了安安这起子问题。毕竟,对于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而言,她手中的物什左不过是只颜色艳丽的玩物,哪里会因此而想了其他呢? “谁?就是……就是带了我们来了这里的那个哥哥送的!” 或许是想要证明了自己话中的真实性,安安此时倒是比从前更为执拗,只一只小手拉起了依晴,便想要带着她去寻了那个送给自己宝贝的所谓“哥哥”。 只不过,安安也才跑动了没有几步,依晴便下意识地扯住了她的动作,希望安安不要如此毛躁性子的前往他处。毕竟,方才依晴自己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安安口中所说的言语,其话中所指的是“我们”,可眼下见了自己的却只有安安一人。 出于对顾家其他几人的担忧,依晴不得不就此制止了安安的行为,甚至还有意安抚着安安有些不稳的情绪。 “好好好,我知道安安的宝贝是别人送的,那安安能将它借给依姐姐好好看看吗?” 虽说眼下环境之中只有她与安安两个人,可面对并不曾知晓身份的这些人,依晴也只得以着如此方式追查这些人的身份。毕竟,若是当真因着这些事情而将顾家人都牵扯其中,只怕依晴自己也会觉得内心不安才是。 安安本就是个直爽的性格,如今依晴又如此温柔地问着她的意思,她又哪里会驳了依晴的面子,让她不能得偿所愿呢? 下一刻,安安便开心地点着头,将自己一直抱在怀里的那只毽子递了过去,想要让依晴看个仔细。而接过毽子依晴倒也不敢大意,只小心得查看着毽子上的翎羽,这才越发确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心思。 “安安,方才你一直在哪里?能不能替依姐姐去找了那个送你宝贝的哥哥?依姐姐也想同他讨一个如此漂亮的毽子呢!” 语气极为温和地同安安交代着这些,依晴便在得到了安安顺应的言语与点头的动作之后,目送着这个孩子向着通往客栈前厅的方向而去。 直到安安在拐角处失去了踪迹,依晴这才渐渐收回了自己和顺温暖的目光,只一瞬便由方才的温婉模样,变得让人感觉有些凛然。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可你如此安排,一定要让我注意到这些,只怕也是我的旧识……” 虽说院子中并不曾有什么人影存在,可依晴仍旧是以这般洪亮的声音言说着自己的想法,在她看来,若是那位所谓的“少爷”当真是故人,总不至于在一番试探之后,没有丝毫的表示才对。 如今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现在,她又何必再隐瞒了所有?毕竟,她能感觉得到,这些人并非藏有敌意,若真是如此,想来自己倒是也可以直面这些人背后的正主儿不是吗? 然而,就在依晴说出这些言语的时候,方才一直对于依晴极为不屑的云肃阳,此时却明显有些瞧不出这其中地弯弯绕绕。这时候的他,只有些呆愣地看了看一旁正露出满意笑容的皇兄,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起了这般惊讶的神情。 “皇兄,你怎么会笃定她一定会……” 这头儿云肃阳的话都还没有完全说罢,他便已经瞧着自家素来稳重自持的皇兄,竟是不顾及其他地快步向着院子的方向而来。直到云沐阳已经离开了房间,云肃阳这才敢默默嘀咕了一句,以此来表达自己对眼前之事的态度罢了。 “还真是急性子,看来母妃说得也当真是没了错处!” 至于已经出了房间的云沐阳,眼下倒是没有心思去想了自家弟弟说得那起子言语,更何如今更为重要的乃是同依晴相认不是吗? 然而,当云沐阳快步走下楼来,正准备转过这个弯儿,奔向自己已经思念了多年的妻子之时,他竟直接怔在了原地,不知该以何等情绪去面对眼前多年没了消息的妻子。 自己是该出声斥责了她对于夫君与孩子的不管不顾,还是该同其诉说了这些年来的相思之苦?自己究竟是该继续隐藏了身份,先将依晴带回了京中,还是要立时相认,将那起子细枝末节都抛在脑后? 或许有人在某些时候会有近乡情怯的表现,而面对如今的局面,云沐阳又何尝不是如此心思呢?只不过,同乡情相比,自己对于妻子多年来的思念与牵挂,或许才更让他不知要如此处理了之后的事情才是要紧! 待依晴说完这些,院子之中依旧是同方才那般,没了丝毫的响动,亦是不曾有了丝毫的回应。而身处二楼的云肃阳本以为自家皇兄会直奔佳人而去,却不曾想见他素来以为果敢的皇兄,竟也是在无人处正纠结着接下来的种种。 “若当真是故人来访,依晴也想知道,故人究竟是何身份……想来公子不至于如此小气,竟连小女子的这般要求,都不肯应允吧?” 因着院子中并没有人回应了这些,依晴也只得继续着自己的这番言语,希望安排了这些的人能够了解自己的心情。再者说,自己之所以会如此言说,也是希望这些人能够不再打了顾家人的主意。这些年来依晴将顾家人视为亲人一般的存在,若是他们当真因着自己的缘故而生出了什么变故,只怕依晴心里头亦是会造成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 言语间,似乎是隐藏了身形的云沐阳听着这些话有了些许的失神,竟是无意中发出了声响,免不得引起了依晴的留意。 而察觉到楼梯转角处的声响,依晴便于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涟漪,至于这起子涟漪究竟意味着什么,现如今她倒是不曾有心思去多加思索才是。 顺着声响发出的方向看去,依晴便隐约瞧见在楼梯转角处,竟有些衣边不自然地飘动。倘若布置了这些的幕后之人当真在此听了动静,这处倒也是最不容易引起依晴注意的所在才对。 依着自己的这般猜测,依晴便轻轻挪动着脚步,想要去瞧了楼梯转角处的模样,也好让自己心安几分。只她此时又哪里注意到,每当她跨出一步,更加靠近了楼梯拐角处一分,她的心跳便不由加快了些许。直到自己来到近前处,只差一个转身便能够瞧见那头儿的一切之际,依晴竟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快要跳出身体的心脏,更是不觉垂在衣袖中的手也发出了轻微的颤抖。 就在依晴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想要去瞧了那个藏身在楼梯转角处的那个身影的时候,那抹衣边的主人似乎已经先自己一步做出了决定。而下一刻,依晴面前出现的,便是那张让她日思夜想了数年光景的面容。 虽说时光荏苒,云沐阳的模样总不似从前那般,岁月亦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的痕迹。可对于依晴而言,他的这般模样便已经足够让自己惊讶,亦是足够让自己心安才是。 呆愣之后,依晴甚至都还不曾从突然相见的惊喜中回转了神思,这头儿的云沐阳便已经率先开口,说出了他踌躇了很久,一直想要对依晴言说的一切。 “怎么,几年不见,可是不认得了?” “想来韩姑娘竟也是如此忧心我这哑巴……” “我心所念之人,救我于危难,顾我于朝暮,忧我于往昔,羞我于此时……” “郎骑竹马近前来,青梅可愿一心知?” 说到最后,云沐阳竟也是变得有些言语哽咽,本还一瞬不瞬盯着依晴那张脸的眸中,竟也是悄然间模糊了许多。 听着云沐阳说着这些,依晴心里头亦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虽说这些话早就已经深埋在二人的记忆之中,可当他们将这些言辞再次倾吐之际,依晴竟于眼前于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年的一幕幕。 或许也是因着心中不曾想见这般可能性的缘故,此时的依晴除了震惊之外,一双水眸早就已经被泪水模糊,哪里还瞧得出眸中的那起子光亮?与之相比,云沐阳这般男儿,倒也是已经红了眼眶,哽咽了言辞才是。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云沐阳瞧着还楞楞看着自己的依晴,竟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抹去了依晴脸上如雨般的泪珠。下一刻,他竟就这般温润一笑,顿时便让周围的景象失去了它们应有的色彩。 “晴儿还不愿同我相认吗?” 直到此时,依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如翻滚波涛般的情绪,云沐阳这头儿的话音都还不曾落下,她便已经伸手紧紧环住了云沐阳的腰身。就如同从前那般,虽说依晴在做出如此举动之时,仍是会不自觉地红了小脸。可此情此景,谁又愿意去多提了这些呢? “阿……阿沐……我……” 大概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自己多年前的不告而别,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过问了云沐阳这些年来的种种。说到底,对于依晴而言,她实在于云沐阳有愧,也实在没有那起子勇气,再去解释了过去的种种。 不知是不是因为夫妻间的默契在其中,云沐阳即便只听着依晴如此唤了自己,便已然猜到她现如今的心思。到头来,云沐阳也不过是夺回主动权,将依晴狠狠拥在怀中,而他自己则是在依晴的耳边轻声说着。 “不要紧,只要青梅还未枯萎,竹马总会寻到归处!” 第846章 谢恩情终得聚首上 虽说云沐阳的这句话说的声音并不算大,其不过是靠在依晴的耳蜗处,小声地呢喃着这般有些甜腻的言辞。可依晴仍旧有些受不住这般亲昵,只在云沐阳轻声呼气时,便已经红了耳廓,更是羞红了一张小脸。 “阿……阿沐……” 显然,面对云沐阳言说的种种,依晴直到现在都还处在一种不可言说的奇妙感觉之中。想来,云沐阳想要从依晴口中听到一句还算是完整的言语,倒也是该颇为费上一番功夫才对。 此刻的依晴自然口中无法说出一句能够准确表达自己心情的言语,可如今她又唯恐云沐阳误会了自己的想法,便表现得无法心急了几分。可正当其想要再勉强自己说了什么的当口儿,云沐阳却轻轻将唇瓣覆于依晴正哆嗦的朱唇之上,而后便愈加用力地加深了自己的动作。或许,对于云沐阳而言,如今依晴不论想要说些什么,都抵不上他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依晴在自己身边来的重要。 这也许就是云沐阳从前最为希望的存在,即便二人之间不曾有过任何交流,对方依旧能够读懂个中心思的所在吧! 意识到云沐阳对自己做出了这般大胆的行为之后,依晴虽说也在第一时间有了反抗的情绪,可到底是心中思念大过一切。即便眼下依晴下意识地想要同云沐阳拉开些距离,却也是在一瞬呼吸之间变更了自己的心思想法。 只瞧着依晴原本只紧抓着云沐阳腰身的两只小手渐渐舒展,只刹那间的功夫儿,她便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的意念。随着云沐阳唇瓣间的力度加深加重,依晴似乎也越发想要回应了他的那起子心思,就连手中渐渐松下的力道,也骤然收紧了许多。而当她与云沐阳彻底丧失了该有的矜持之后,或许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一对爱人以亲吻和拥抱来消融双方间的距离。 恰在此时,楼梯处传来了一阵不算急切的吱呦声,而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名少年的惊呼。 “皇……我……我……我……对不起……” 还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楼梯上才响起的吱呦声便戛然而止,随之传出来的,便是云肃阳极为慌张的声音。 然而,此时的云沐阳似乎并没有功夫儿去理会了这些,当听到声响之际,他也只是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却不曾有心断绝了眼下的行为。与云沐阳这般情状相比,反倒是依晴在听到了旁人的声音之后,这才自那起子沉溺的意识中觉醒,只一瞬便涨红着脸推开了云沐阳想要索取的动作。 “小九,若是你再如此唐突,朕不介意让你提前回了奥良!” 或许是因着依晴的躲闪生出,方才本还想要加深这般亲吻动作的云沐阳便也适可而止,再不强迫依晴对上自己的眸光。只是,当他有意出声警告瞧见了这一切的弟弟之时,依晴却于心中生出了一丝不觉的悸动。 深知自家皇兄的行为方式,云肃阳又哪里还敢多生事端,只不过他这一次倒也不是有意撞破了眼前一切,皇兄又何必当真这般警告了自己呢? 虽说云肃阳心里头如此想着,可嘴上也不由说着俏皮话,想要尽快摆脱了眼前这般尴尬的环境。而当他笑呵呵地应声之际,却也是不敢再多生事端,瞧了那位曾经五嫂的神态才是正理儿。 “皇……皇兄说笑了!我……我方才可是并不曾瞧见过什么,又哪里会生出什么口舌是非来……呵呵……呵呵……” 说罢,云肃阳倒也不情愿在此处多惹是非,只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之后,这便径直蹿回了二楼自己的客房之中。直到他自然跑的没了踪影,依晴仍旧不敢自云沐阳的身后探出头来,生怕自己的这幅模样被他人瞧了去,没得让旁人说嘴了些没了边际的言语说辞。 到头来,还是云沐阳有心安慰了眼前的妻子,只几句话的功夫儿,便是让依晴放下心来,不去在意计较了这些才是。 “放心,小九有分寸,这些事情他知道该如何处理!” 听着云沐阳的这般解释,依晴倒也是渐渐放下心来,就如同个才瞧见大千世界的新生儿一般,兀自抬头看了看一直瞧着自己埋首模样的云沐阳。却不曾知晓,早在她进入这间客栈开始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云沐阳有意安排下的罢了。至于云沐阳为何会在八年后才寻到了此处,即便依晴并不愿生问,想来依着云沐阳紧张依晴的心思,也是会痛快解释了几分了去。 “阿沐……你就不想问我……当初为何会不告而别?” 一想起当初自己在帮助云沐阳的妹妹云昭玥处理好事宜之后,便跟着凤舞回返昆仑,却不曾顾及到云沐阳一丁点儿的感受。再次相见之下,依晴便不敢再去瞧了云沐阳那双深情的眸子,生怕其眸中的星光太过绚烂,让自己变得越发黯淡失色才是要紧。 “我相信晴儿不会无缘无故离我而去,若是你想要告诉我实情,即便我不生问,晴儿也会痛快说与我知晓吧!” 一边说着话,云沐阳一边极为自然地将依晴拥入自己的怀中,似乎是想着要用自己胸膛的温度,将其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至于这之后的种种!或许也不会再有人知晓。毕竟,方才已经被无意见此的云肃阳撞见过一遭,云沐阳又哪里希望,自己的这般好心情再次被他人所搅扰呢? 到头来,依晴都还来不及同他问起顾家人的情状,自己便已经晕晕乎乎地跟着云沐阳上了楼梯。直到依晴再次感受到云沐阳那般温柔的怀抱之后,她便就此失去了追索的气力。 而此时,方才刻意躲避了上了二楼来的皇兄两人,云肃阳现下倒是颇为通透地将所有在二楼的侍卫都调往了他处。虽说自己到底是不愿原谅了那个曾经抛弃自家皇兄的前五嫂,可自己在这件事中本就是个局外人,夫妻间的事情,又哪里轮得到他这么个外人评论了什么呢? “九殿下,我们该如何处理那一家子人?” 正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摇头想着这些,云肃阳便被一名侍卫拦下,请示着该如何处理了顾家一家子人。至于为何只问询于他,而非是楼上的那一位,纵然旁人不会透露半句,他们这些人到底还是有这个眼力见儿在其中的。 “什么人?你说那个小丫头一家子?” 经过侍卫的一番提醒,云肃阳这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曾经派人,将顾家几口子人连哄带骗拐来了澜州城的事情。只不过,如今瞧着皇兄的光景,似乎也是没那个心思料理了这些。既如此,云肃阳倒也不会觉得麻烦,只吩咐了这侍卫几句,便也算是作罢了。 直到侍卫领命而去,云肃阳这才算是彻底放松了心情,免不得心中畅快了几分。同在京都奥良城中相比,同在皇城之中听了自家母妃的那起子念叨相比,云肃阳倒也是越发享受眼前的逍遥时日。至于自己这一次同皇兄来了澜州城的时候,即便自家母妃瑾太妃当真已经知晓,想来有皇兄挡在前头,便也是不可能将自己就此绑了回去的! 心里头这般想着,云肃阳的心思倒是越发自在了几分,就连嘴里头都不经意间哼出了几声曾经听过的几曲小调儿。只倘若此时的他若能够知晓,他一直以为的皇兄早就已经出卖了自己,也不知道这心里头又会是何等的苦涩滋味才是。 这一日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云肃阳本想着该知会了屋中的皇兄,早该计划着返回京都的事情。可奈何云沐阳的那间屋子,直到现下里都处于闭合的状态,他又如何将这般想法言说出来呢? 恰在此时,正拿着那只颜色鲜亮的毽子四处玩耍的安安路过,其身后更是有着顾家几口子人,以及方才前来请示的侍卫。瞧见了这般景象,云肃阳倒是不由打起了主意,不由多想便径自朝着这头儿而来。 “小姑娘,本……本公子请你帮个忙可好?” 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还不足自己腰高的小丫头,云肃阳倒是颇有耐心地做出了一副亲切模样。只不过,眼前的顾家人显然对于这人有些忌惮,却也是不自觉地想要伸手去拽了自家的这么个小祖宗。 “哥哥,那……安安替你解决了问题,你还会送给安安礼物吗?就跟这个宝贝一样的礼物!” 眼前的安安似乎并不曾在意了这些,眼下的她一心只想着替她最喜欢的依姐姐也讨要一份礼物,言语间便不自觉生出了一分渴望与期盼。只此时的她又哪里会有心思去注意,本就在意了自己安危的父母奶奶,如今倒是正替她担心着才是正经。 当瞧见安安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云肃阳倒也是不愿欺骗了眼前这么个颇为讨人喜欢的小丫头。既然方才因着自己送出的那个毽子,让这个小丫头如此开心,那云肃阳倒也不介意,再答应了小丫头些许的要求。 想到此处,云肃阳倒是换上了一副更为亲切的模样,只伸手在安安的鼻尖处一点,这才兀自保证道:“这是自然,不过……小丫头你当真可以帮我解决问题吗?” 言说到此,云肃阳倒是不免做出了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来,如此倒也是激起了安安的好胜之心,哪里就肯轻易说出自己不行的言语? “当然!哥哥我们拉勾勾,要说话算话的!” 一边说着,安安便一本正经地伸出了自己细细嫩嫩的小手指,做出一副一定要与眼前之人定下约定的架势。单就是看着安安的这起子模样,若是不知晓内情的人看到了这般情况,还会以为这少年会如何欺负了眼前这么个年幼的小女娃才是。又哪里会有人想见,只这一次,云肃阳倒是径直伸手勾住了安安的小手指,笑得更是宛如春风一般令人心生温暖。 “好啊!若是小丫头你可以将你依姐姐从房间里带出来,我就再送你一个顶好的小玩意儿!” 一边这般保证着,云肃阳一边同安安示意着二楼云沐阳的房间的方向,似乎就是在有意指挥了眼前这么个可爱的小女娃。至于,当时于云肃阳而言,其内心之中酒精是个什么想法,到底也只有他一个人会知晓了个大概了才是。 得了云肃阳的这般保证,安安倒是越发安心了去,只顺着云肃阳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这才不由再多提了一句,“哥哥,我们约定好了的,你……你可千万不能反悔,骗了安安!” 再瞧见了云肃阳直起身子向自己点头的动作之后,安安倒像是得到了极为强大的支持一般,就这般直愣愣地跑向了云沐阳房间的方向。而不多时,二楼便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响动。 听着这般响动生出,云肃阳倒是免不得于心中好笑一番,而他自己却也是因着有顾家这几口子人在场的缘故,并不曾将这起子情绪外露罢了。至于,方才那般响动究竟意味着什么,如今在场之人,又哪里会有人没有个心思想法呢?左不过是都不敢说出口来,只在心里头嘀咕个过瘾也便是了! 待到晚饭时分,云肃阳便瞧见了自家皇兄黑着一张脸走了过来,而其身后自然也跟着方才进去寻人的安安,以及正笑着同安安说着什么的依晴本人。 “皇……五哥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连日来赶路,没有休息得当,竟也会弄得眼下有了这般青影!” 虽说云肃阳说得也是实话,可这话被云沐阳身后的依晴听了去,免不得又生出了颇多意味。而云沐阳并不曾多理会了一旁幸灾乐祸的弟弟,只微微缓和了脸色,看向了正拘谨地坐在客栈大堂中的顾家几口人。 “你们……就是当年救了晴儿的顾家人?” 显然,此时的云沐阳压根儿就没有将眼前这些人的身份一一识别,只分外笼统地以一句“顾家人”来概括了所有人的身份。至于说到依晴的时候,云沐阳倒也是不由将视线看向了还不曾近前的依晴处,眸中的柔光倒是让顾家大娘看得真切。 “不知公子您是……为何会如此称呼了韩姑娘?” 面对眼前这么个龙章凤姿的俊郎男子,顾家大娘到底是瞧出了些许的不同,便有意拦下了儿子与儿媳的言语,径直询问着云沐阳与依晴之间的关系。 毕竟,当初她们一家人救下依晴的时候,顾家大娘便已经问了个清楚。当时的郎中可是曾经提起,韩姑娘之所以会这般晕厥,除了身累体乏之外,最大的原因还是因着生产之时不曾好生休养的缘故。所以,即便在依晴醒来之后,顾家人也并不曾多提了其他,只自以为依晴的这般情况,不过是婴孩小产,这才造成了如此局面也就是了。 第847章 谢恩情终得聚首中 面对顾家大娘的疑问,云沐阳倒是并没有一丁点儿的含糊意味,只以极为诚恳的态度同这位老妇人解释着。 “晴儿……是我妻子,这些年来……还要多谢你们照顾她了!” 如此说着,云沐阳便也不去瞧了这些人的脸色,只递给一旁下属一个眼色,那些人便已经懂得了自家主子的用意。 “妻……妻子?” 显然,顾家大娘并不曾想到这般答案,只以为能够有如此阵仗的,左不过是依晴家中的亲眷罢了。毕竟,多年前她们便错认了楼然为依晴的父亲,如今竟也不曾想过,她倒是个已经成了婚的女子。 听着顾家大娘的语气,云沐阳心里头清楚得很,想必他们是不愿意相信了这些。毕竟,依晴在澜州城中隐居了八年,而自己却在这许多年后才来此处寻回了自己的妻子。 将顾家大娘的这般惊讶看在眼中,云沐阳倒也是不会同他们解释太多,只将自己与依晴的夫妻关系加以说明,旁的倒是不曾有个正经的回应。不管怎么说,他跟依晴好不容易能够团聚,到底是亏得这一家人对于自己妻子的照顾不是吗? 回想起今日从依晴口中听到这些年的种种,云沐阳倒是心里头越发不是滋味起来,却也不知该以何等方式安慰了在自己怀中平静诉说这些的妻子。如今想来,或许替她答谢了顾家一家老小,倒也是能够减轻自己心中的这般心疼的吧! 云沐阳如是想着,方才去安排杂事的下属便也已经低着头来到了近前处。 “主子,您安排的事情,已经处置妥当了!” 说着,这人便低着头将手中的物什抬高了几分,想要让云沐阳看得更清楚些。又或者说,这日子举动,也不过是他们这些伺候云沐阳周全之人,该有的本分罢了。 顺势看了看下属呈上来的物什之后,云沐阳这才轻哼一声,而后才极为郑重地同顾家大娘说到,“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老人家能够收下!” 听了云沐阳这般话语,顾家大娘这才从方才他提起的那起子夫妻关系的言语中回过神来,只顺着对面这男子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了来人手中描金精细的一个匣子。虽说她并不知道这匣子之中究竟装了什么,可单就是瞧着那般精美的外表,只怕也是个价值不菲的存在才是。 意识到这一点,顾家大娘明显表现得有些局促,甚至在云沐阳的面前也表现得极为不自在。在他们看来,当年瞧见这么个姑娘受难,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可若是真因着这么点事儿,便受下了他人这般谢意,顾家这几人倒也是免不得心中不安。 “这……” 此时,顾家大娘本也不知该如何去拒绝了这般厚礼,只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与儿媳。而顾平夫妇二人更是有着相同的意思,眼下看出了自家老娘的心思,倒也是不去乱想了其他。 “这……我们受不起这些,还请这位公子不要再为难我娘!” 大抵上是因着这些年来同依晴的相处加深,顾平夫妇二人倒也是跟着依晴学了不少学堂中才能习得言辞。就连从前促识得几个大字的顾平,眼下倒也是能够说着如此平顺得体的言语了才是。 眼瞧着云沐阳与顾家这一家人正僵持着,依晴倒也是听到了这边儿的动静,便牵着安安来到了跟前,看到了云沐阳身边那人手中捧着的锦盒。 眼下的一切,即便他人不去多解释了什么,依着依晴对于云沐阳的这般了解,倒也是能够明白这其中的一二内情。虽说依晴并不觉得云沐阳此举有何错处,可顾家不愿接受了这些,到底是依晴不曾预见到的事情。 “大娘,这些年来还要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这些东西……算是答谢顾家对我的恩情……” 扭头看了看云沐阳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的纠结模样,依晴便径直接过了话头儿,想要劝说顾家人收下云沐阳准备好的物什。毕竟,若是云沐阳有心备下的物什,不曾有过什么用处,想来他自己则会觉得处置不得当,心里头越发不痛快了去。 “依姐姐,那是什么?那个盒子真漂亮,上面还有特别好看的花纹呢!” 显然,此时的安安并不知道眼前这些人究竟在争论了什么,而她的注意力到底是被这个乌枫木制的盒子给吸引了去。只听着安安这般言语意思,只怕这小丫头是极喜欢这么个精巧秀美的锦盒吧! 正因着安安说出了这么句话来,依晴便也顺势将一旁这人捧着的锦盒交到了安安手中,希望如此也能够让顾家心安理得得受下这般谢意。 “既如此,安安一定要收好,替爹娘和奶奶好好收着这么个漂亮盒子,好吗?” 即便这锦盒的分量有些重,可安安倒也是笑得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儿,那张本还不曾张开的小脸,此时却也笑得让人分外欢喜。 “嗯!爹娘,奶奶!你们看,这盒子可漂亮了!” 下一刻,安安便在重重点头之后,献宝似的将那个盒子端到了顾家几口人面前,只瞧着她费力的模样,只怕这盒子的重量亦是不会轻巧。 迎上安安这般天真无邪的笑容,顾家夫妇倒是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只眼下他们都还不曾多说了其他,云沐阳便直接将话敞开了说。 “几位便收下这些吧!明日我们就会离开,若是你们不收下这些,只怕晴儿心里头也会觉得过意不去……” 说到此处,云沐阳便扭头看向了正笑着看向安安的依晴,似乎这一次与自己的妻子重逢之后,自己的情绪都变得有些微妙了才是。若是放在从前,他云沐阳乃是天之骄子,亦是钦傲的第二十一代帝君,何必如此客气地同这些平头百姓言说了这许多呢? 或许就是因为依晴的缘故,云沐阳才觉得自己越发有了人情味儿,只不过这些年来的分别,于他们二人来说,到底是心里头不好受的吧! 此刻,顾家几个人正犹豫着该不该收下这些的时候,安安却在嬉笑中听到了云沐阳的这般言语,当下便让笑容僵在了脸上,只呆愣愣地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好多好多的男人。 “叔叔要带走依姐姐吗?” 听着安安的这般称呼,依晴到底是再忍不住内心的想法,只抿着唇轻声笑了起来。其实,她倒是从不曾计较过安安对自己的称呼,虽说从前顾家大娘也曾经纠正过安安的这般言语,可她本就是个小孩子,又哪里会想了太多了。多少年过去了,他们也便都由着安安如此去叫了自己,可现下里,安安竟会城云沐阳为叔叔,依晴到底是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差距。 纵然云沐阳如今已经是个三十岁的男子,可若是依晴不去有意提起,谁又会想到云沐阳的面容倒是比不足三十的顾平更显得年轻呢? 听到安安的这般问话,再加上依晴方才抿唇轻笑的动作,云沐阳此时倒是不知该不该动了心中的火气。而一旁看了好戏的云肃阳,此时倒是越发于心中暗笑,只是不知道听了这般称呼问话的皇兄,又会对这个小姑娘有了如何的处置。 如今瞧着皇嫂的心思,只怕这小丫头在皇嫂心中位置不低,看来皇兄一轮到处置皇嫂的事情,到底是没了先前的那般脾性的吧! 怀着看戏的心思,云肃阳眼下倒是免不得出声打着圆场,想要将那个叫安安的小丫头给“救”下来。只不过,他如今也不过才靠近了这边儿,安安那双眸子倒是直接注意到了自己的动作。 “那……哥哥也会和你们一起离开吗?” 一边如此问着,安安甚至一边不由地抬起手来,指了指正准备靠近这边的云肃阳。只不过,她口中那个“哥哥”的称呼,眼下倒是越发让依晴心中笑开了花儿。而她也同样在云沐阳的脸上看到了一种隐隐的火气,只不过碍于当下的情形,云沐阳不会就此发作也就是了。 “安安,不可以叫他哥哥的……” 似乎也是怕云沐阳会迁怒了安安,此时的依晴倒是赶紧蹲下身子,同安安说着她眼前这些人的关系。如果说她都已经介绍如此清楚,安安还要执意说了这些,只怕云沐阳也是再不可能有了什么怪罪才是。 想着这些,依晴这次倒也是不嫌麻烦,只帮着安安耐心梳理着屋中这些人的关系。可在安安听来,她那颗本就装不下这许多事情的小脑袋,到底是有些转不过弯儿的。 “他们二人是兄弟,你都叫他哥哥了,为什么还要厚此薄彼,用了不一样的称呼呢?” 依晴的这些话也不过才出口,顾家大娘与顾平夫妇倒是也不曾想见,原来请他们前来澜州城的这位富家公子模样的人,竟会是韩姑娘夫君的兄弟。如此计较,岂不是说这人是依晴的小叔子吗?联想到前些时候,这人还怂恿安安去了那人与韩姑娘的房中,他们倒是免不得多想了几分。 然而,顾家其他人的想法显然与安安并不相同,此时的安安只歪着小脑袋看了看送了自己礼物的云肃阳,继而又扭头看了看一脸严肃模样的云沐阳。下一刻,她便垮下脸来,瘪着嘴表现得倒是有些委屈,瞧着这般模样倒是像极了要同依晴告状一般。 “可……可哥哥有送我好多礼物,叔叔……叔叔都要带走依姐姐……” 听着安安这般孩子气的分析,依晴免不得失笑出声,而听了如此解释的云家两兄弟,此刻的面貌倒是有了极为强烈的反差。且不说云肃阳听了这话后,倒是越发眉开眼笑,就算是本就不在意了孩童间言语的云沐阳听了这些,也不由会心中生出一丝想法。 以眼睛的余光瞥见了自家弟弟面上的笑意之后,云沐阳倒是不屑同这么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只为着能够改变小丫头对自己的称呼,也是为着能够与自己的妻子有所相配罢了。为自己寻了个恰当的借口之后,云沐阳便径直俯下身子,看着安安那张纠结的小脸,出声提着建议。 “若是安安同我们一道回去呢?你可愿意?” 没料到云沐阳居然会有如此打算,听了这些话的依晴与顾家人,如今倒也是不知该将这起子事情如何收场。毕竟,顾家在此地安家多年,若是如此突然地让他们搬离故土,想来也是不可能的吧! “回哪里?这里才是安安的家啊!而且……安安也不认识叔叔……不想离开爹娘和奶奶……” 听着安安如此天真的回答,依晴与顾家几人倒是稍稍安心了不少。虽说先前依晴也曾经想着,要带着顾家人回了京都,过些不那么辛苦的日子。可思来想去,依晴还是觉得这般行事不妥,便并不曾将这起子言语说给云沐阳听。只是,令依晴不曾想见,即便自己并没有说出这些想法,自己的丈夫阿沐竟也是能够明白了这起子用意。 虽说,依晴如今已经放弃了这般心思,可能够与自己心仪之人心意相通,依晴的心里头竟也觉得越发温暖甜蜜了起来。 “安安不想离开家人,我也是一样……你依姐姐是我的妻子,她总归是要回了自己家中的不是吗?” 从不曾见过云沐阳有这么好的耐心,居然同一个相识不过半日的小姑娘说着这般温和的言语。虽说顾家几人并不了解云沐阳的脾性,可依晴到底是心下清楚,她听着这般言语,看着眼前的发展,又怎么会不惊讶呢? 还是一旁的顾家大娘瞧着明白,此时的她不由低声同依晴说嘴,倒是这日子言语让依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韩姑娘,瞧着这公子的做派,想来……也是个惯会哄了孩子的……” 待顾家大娘话音落下,依晴这才敛眉垂眸,有些不愿提到这些一般,并以极小的声音回复着顾家大娘的这般分析。 “我们之间……” “大娘说的是,其实我与晴儿的孩子如今已经八岁了,若是我还不能带着妻子回了家中,只怕……那孩子也会因此记恨了我这做爹的!” 估摸着是云沐阳听到了顾家大娘同依晴的这般言语,而他倒是承认的坦然,面对顾家人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欺瞒意思。只不过,令依晴没有想见,当初自己亲自嘱咐凤舞送去钦傲的孩子,如今竟也平安长大。若真是如此,云沐阳与自己有如此长久的相处时间,他又为何要只字不提呢? 心里头本还在计较着这些,依晴自然不可能再有心思关注了眼前的一切。倒是顾家大娘听了眼前这个自称韩姑娘夫君的言语,眼中是免不得挂上了喜悦的色彩。而这其中的愿意倒也是简单,若真如此人所说,那么当年他们一家人以为依晴失去的孩子,也算是平安长大,如此岂不是算个极好的结果吗? 第848章 谢恩情终得聚首下 “是吗,也不知道那孩子长得如何,不过韩姑娘与您都样貌出众,合该是错不了的!” 大抵上是因着顾家大娘上了年纪的缘故,只要一听人提起了孩子云云,她便变得极为热衷,似乎也越发关心起依晴家中的事由。 然而,顾家大娘的这些话落在一旁云肃阳的耳朵里,倒是不由多出了几分设想。只要一想到那个老妇人口中声称,云佑澜那个小子合该如何如何可爱,又该如何如何知礼懂节,云肃阳的牙根儿都恨得有些痒痒的。 此刻的云肃阳心中不由幻想,倘若这老妇人瞧见了云佑澜那小子的行为举止,只怕再不可能将那什么劳什子的可爱俊俏同他联系。在云肃阳看来,若不是当年自家皇兄忽然就多出了这么个儿子,只怕也不会让父皇这么早退下帝君位置。如今想来,云佑澜那小子到底是有了福气的主儿。 眼下依晴与云沐阳都在同顾家人言语着,自然不可能有人注意到云肃阳的这般模样。只瞧见了云肃阳一副恨恨然模样的安安,如今倒是并不惧怕了云肃阳,竟也是不由地向着云肃阳这边跑了过来。 “哥哥,依姐姐要跟着他们回去……你……也要走吗?” 别瞧着安安与眼前的云肃阳不过才认识了一日的光景,可在安安看来,眼前的大哥哥是她现如今最不愿分开的存在。且不说在自己跟着家人来了这里之后,只有云肃阳愿意带着笑容同她说话,单就是这一日里送给自己的礼物,安安都有些收不下了才是正经。 或许,在小孩子看来,能够如此陪着自己玩闹,能够不虎着一张脸故意吓唬了自己的人,便算得上是朋友。而安安如今,也的的确确是将云肃阳当作了朋友,并不想同云肃阳分开才是。 看着奔向自己的小丫头,云肃阳竟也耐着性子蹲下身子来,听着安安问出了这些本就算不得问题的问题。虽然云肃阳今日如此“贿赂”安安,不过是遵从了皇兄的吩咐,傍晚的那次恶作剧,也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可眼前这个小丫头也的确惹人喜爱,让不由地想要多关照了几句才是。 “嗯,我也要回了家中,若是有机会,再来看小丫头你,好不好?” 虽说如今的云肃阳实在不愿意去想了令人头疼的事情,也不愿意去想了自己回到京都之中,又是否要继续承受了母妃的叨念。但如今他们在澜州城中的事情已经结束,若是一味地停留在这里,只怕朝中的那些个臣工,又会因着这些事情,而生出了什么事端非议。 听着云肃阳极为温和的言语,安安此刻却有些舍不得了眼前这个才不过相识了一天的男子,再加上安安明知依姐姐会离开自己,小丫头此刻的心中便越发难受起来。 “哥哥不要走好不好?依姐姐要回家……是……是因为依姐姐也有人需要照顾……那……哥哥呢?也有其他人需要照顾吗?”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似乎能够一同欢笑便已经算是交了心,也算是可以一直相处下去的朋友。然而,面对眼前一个又一个要离开自己的朋友,安安又哪里能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表现出一丁点儿的情绪起伏呢? 如今,她如此询问着云肃阳的时候,一双水灵灵的眼眸之中便已经沁满了泪花,或许只要云肃阳一点头,那点子泪水便会不由垂落也未可知。 看着这个本来一直很开心的小丫头,现下里倒是红着眼圈问着自己这些家中之事。本该心中生出烦闷的云肃阳,此时倒是也觉得心里头越发不是滋味了去。只皇族不可私自离京,这是云氏皇族一定要遵守的规定。即便他如今不过是个闲散之人,却也不可能将这般规矩抛在脑后。再者说,他的确要回了京中,只怕母妃这一次气性不小,还需要他多生安慰才是。 想着这些,云肃阳倒也不可能再说了什么蒙骗了安安的言语,只顺势点了点头,也算是应着安安的这般问话才是。 然而令他哪里想见,就在他回答了安安的这般问题之后,这小丫头倒是再控制不住眼中转着圈的泪水,竟是如堤坝溃决一般,没了个收场的尽头。 瞧着眼前的局面,云肃阳下一刻伸出手来,想要替安安擦掉已经滑过小脸,挂在下巴处的泪水。可他不过才触碰到安安的小脸,这小丫头便已经扭过头去,抬脚就朝着正在一旁听着众人言语的顾家儿媳妇的怀中。 此时的云肃阳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当他回想起安安那双一直笑着的眼睛,如今竟源源不断流出泪水的时候,他竟也会觉得有些无奈而感伤。或许是自己已经许久不曾遇到这么单纯的小孩子的缘故吧,皇家子弟本就少了那起子童真浪漫,即便是孩童时的自己,也从不曾有过像这个小丫头这般纯粹的心思才对。 云肃阳如是想着,便只看着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出神,而其他人亦是已经因着安安的大哭,变得有些手忙脚乱。 意识到女儿突然抱住自己大腿的动作,本还听着依晴与自家婆婆言语的惠娘,此刻倒也才注意到她这个太过于外向的女儿。只是,当她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再去瞧了安安的情况,竟是不由生出了一丝吃惊。 “安安,好好的怎么会哭呢?你依姐姐是要回去,她又不是不会回来……你瞧瞧你,哭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很明显,此时的惠娘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除了因着依晴的离开而心情不好,更是因着自己如今新交的朋友突然要离开,才会认为自己并不受到这些人的欢迎。 也许安安如此想的确有些失了道理,可小孩子又哪里会顾及了太多,又怎么会理解了太多的人情世故呢?这世上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若是能够一直保持不变,世间又哪里还会有那么多后悔与不平发生? “安安,姐姐答应你,以后一定回来看你好不好?我们……我们不哭了……” 瞧着安安这般哭红了眼睛的模样,依晴的心里头亦是不好受,却也是不好提出什么推迟的言语,让云沐阳太过于为难。虽说她并不知晓如今京中的局势,可身为皇族的云沐阳能够离开京都来了澜州城这般偏远的地方,想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能达成的愿望。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够没了计较,就这般强硬地要求了许多,没了对事情的判断和顾虑呢? 眼下,纵然依晴一再保证,可面对这么多人的离开,小小年纪的安安似乎并不愿意接受了这些安慰。在她那个本就装不下太多人情世故的小脑袋中,或许除了对于这些人的看重之外,更是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理由存在。 “安安,若是让你离开了娘亲,你会不会难过?” 实在没了其他的办法,惠娘也只得耐下性子,同自己的女儿讲着道理,希望她能够推己及人,理解了这世间有着许多无奈的重点。 如今已经哭的眼前一片模糊的安安,突然听到自家娘亲这般严肃的声音,一直抽噎的动作倒是渐渐止住,只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家娘亲出神。 “会还是不会?” 面对自家娘亲的询问,安安此刻倒也只得顺势点头,毕竟她又哪里肯就此离开了娘亲,与娘亲再不相见呢? “就是这么个道理啊!安安离开了娘亲会不愿意,那……依姐姐的孩子离开娘亲,心里头也会难过对不对?” 因着惠娘的这般情状,安安倒也是不曾反驳了什么,只楞楞地点着头,却也是免不了用小手抹着脸上的泪痕。 “安安不愿意的事情,就不能够推给别人去承担,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安安心里头真的不会难受吗?” 惠娘的话音已然落下,而安安如今到底是慢慢接受了自家娘亲的言语劝说,心里头也对于眼前的事情有了自己的想法。至于她能不能体会到惠娘口中所谓的“不能够自私自利”,依晴却是不可能尽数知晓,可她倒是因着这些言语有了更多的思虑。 “那哥哥呢?也是要回去照顾别人吗?” 良久,安安这才微微抽噎着,想要尽可能得留住一个朋友。毕竟,她是真心实意地认为这个送了自己礼物的大哥哥,是个脾性极好又温柔的存在。倘若连他也不能够留下,安安心里头便越发不肯接受了眼前的一切了。 安安的这般言语一说出,倒是让在场的所有人有些惊讶,他们可从不曾想见,这孩子一直不肯接受眼前这些事情的缘由,竟还有着这么一层原因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云沐阳倒是即刻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却瞧着自己这个弟弟如今正站起身来,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出神。同先前那般没了正经的模样相比,他可是头一回见到这个弟弟,还有着如此一面景象。 “小九,你同这孩子说了什么,你惹得麻烦,你自己处理好了再说其他!” 因着云沐阳的这句话,顾家人如今倒是尽数将目光看向了一直站在一旁不曾言语的这个少年。可瞧着他的这般模样,也不像是准备解决事情的样子吧? 也不知这一顿晚饭究竟折腾了多久,只是令在场其他人都很惊讶,方才还一直瘪着嘴不愿接受了眼前这些的安安,一经云肃阳几句话的安慰,倒是痛快地收起了悲伤的情绪。虽说他们这些人并不曾留心了云肃阳同安安说得那般悄悄话,可在顾家大娘看来,若是自己的孙女因此而同这般家世的少年扯上了关系,也不知该说是好还是不好。 夜里,依晴便再没有回了自己在村中的院子,只留在了澜州城的这家客栈之中。只不过,因着晚饭时候有顾家人在,她到底是不能够痛快问了许多,便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同云沐阳索要了答案。 只瞧着依晴坐在客栈房间中的妆镜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理着自己已经散下来的乌云。而她却是有些双眼无神地盯着某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直到云沐阳处理好之后的事情,轻声进入了房间,这才发现原来依晴竟是呆坐在妆镜前好一会儿子功夫才是。 “怎么在发呆?是不是还在怨了我……没能兑现承诺?” 一想到自己曾经信誓旦旦地同依晴保证,绝对会第一时间寻到她,并带她回来的事情,云沐阳的眸光都不由的黯淡了几分。纵然现下里他不曾为着这些同依晴说明,可眼下京中的局势变化,他也实在不愿意将依晴牵扯其中,无法得到开解与解脱。 言语间,云沐阳便已经站到了依晴的身后,一双臂膀更是极为自然地环在了依晴的腰身处。而再透过妆镜瞧了云沐阳的模样,似乎他极为不愿依晴有着如此情绪,便表现得越发自责了几分。 良久,依晴这才回过神来,待瞧见了云沐阳的如此模样,这才笑着放下了手中一直抓着的角梳。直到云沐阳转身看向自己的时候,依晴这才语气有着明显的改变。 “阿沐……你方才在用饭时,说孩子……已经八岁了……他……他还好吗?” 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思量了很久,依晴这才试探性地想要询问了那个孩子的情况,更是想以此来表达自己当初如此做的愧疚。只她的这些话不过才开口,云沐阳倒是极为熟练地以手点了下她的鼻尖,然这一次的力道似乎有些太重,竟是让依晴没来由地有些鼻尖发酸才是。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什么?佑澜他一切都好,若不是他一直追问了自己娘亲的下落,只怕我也不会现如今就来澜州城接了你回去!” 不觉间,云沐阳倒是说出了自己先前的打算,可这些话听到依晴的耳中竟也是陡然间变了个滋味。 如此想来,依晴是不是可以认为,云沐阳打从一开始就知晓自己藏身的所在,可却从不曾动了什么要寻回自己的心思?如果当真是如此,那依晴又何必要在此处苦苦等待,难道他云沐阳就不怕自己会变了心性,再不愿同京中之人有何牵连吗? 心中生出了这般想法,依晴倒也是径直开口,只是这话中难免带了些许的不甘,活像是在控诉了云沐阳的行径。 “是啊,殿下您如今又哪里会想起不告而别的旧人,只怕是王府之中新人辈出,对那孩子也是视为己出吧!” 虽说这些也不过是依晴的气话,可也不知怎的,依晴还是会不由将自己的这番设想加以演化。毕竟,自己当初的确走的太过于突然,虽说是以着为昆仑全族安危的名义离去,却也是枉顾了云沐阳的情绪心思。如今,就算是云沐阳当真将自己“放逐”了多年不曾理会,想来依晴自己也是没有可抱怨了去的。 第849章 终显现时凤真身上 没成想,如今的依晴这般略显刻薄的言辞,落入了云沐阳的耳中倒是免不得成了笑话。或许是云沐阳太过于在乎了依晴与儿子的感受,又或者是他本就不愿在他人面前暴露了自己是如何思念了妻子。到头来,他身为钦傲帝君,竟也会被自己倾心之人,给描绘成了那么一个负心薄情之人。 没来由地笑了笑,云沐阳眼下倒也越发不愿意将这些解释清楚,眼下倒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依晴出神,至于这其中究竟意味着什么,大概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心里头清楚。 兴许是被云沐阳这般直白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并不曾听到云沐阳生出何等解释言语的依晴,如今倒是越发相信了自己口中的那起子胡言乱语。于是乎,她只轻轻敛下眉眼,话语之中倒是褪去了方才那股子酸涩味道,变得让人有些看不清其中意味。 “阿沐……当初是我太过于自私了,竟是不曾顾及到你的感受,也让那孩子……” 一想到这些年来她陪伴在安安身边的点点滴滴,依晴似乎也能够透过这些,去料想了自己那个孩子的种种。只不过,安安是平头百姓,总不至于有那么多尔虞我诈存在。可她的孩子,再加上云沐阳的身份放在那里,或许那孩子这些年来过得并不算如意欢喜。 世间之事本就变幻无穷,没有个统一的说辞解释。本来当年的依晴只一心觉得,身为昆仑族人,她合该尽了自己的一份心力,去避免昆仑的悲剧发生。如此说来,她对于昆仑所做之事,也算得上是无私。可换个角度想,她如此举动又何尝不是自私呢? 身为云沐阳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对自己的丈夫做出了不告而别的行为,更是在这之后,将他们之间唯一的牵绊,送回了云沐阳的身边。本来这些事情依晴从不愿意去多想,也不愿意就此打破一直支持着她的那起子念想,更不想就此将自己的诸多过错都交给云沐阳去承担。可到头来,依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即便如今再次与云沐阳团聚,可她却再没有勇气去面对京中的种种。 且不说当年她做出的这些事情太过于决绝,单就是她将自己的孩子直接扔给云沐阳抚养的举动,在旁人看来,亦是没了为人父母该尽的本分。 一时间,依晴对于今日晚饭时云沐阳提到的事情越发恐惧,她不想去面对了奥良城中的种种猜忌,更不想因着这些,而让那个孩子对自己生出更多的误解。或许她留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来自己可以避免安安的不舍,二者还能够顺应了云沐阳原本的意思。 就在方才,云沐阳不是还亲口承认,“若非那孩子吵着要见了娘亲,他是绝对不会亲自来了澜州城”吗?大概,这才是他们来了澜州城真正的目的吧,而之前的那起子思念,左不过是为了哄自己回了京中的戏言罢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依晴的眸中便不觉间闪过一丝涟漪,却在下一刻让她尽数隐藏,再没有露出一丁点儿的破绽。 “呵呵,晴儿,所以你这是希望快些回了京中,去见了佑澜那臭小子?” 曾几何时,云沐阳也还是个被元康帝骂了“臭小子”的存在。可当云沐阳也同样成了父亲,也同样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他竟也是不觉间变成了元康帝的那般想法,只想要这般去称呼了自己的儿子。 听着依晴这般自责的言语,再加上她一直低垂着眸子的神情,云沐阳本以为自己方才的事情已经表达的足够清楚,便直接抛开其他,径直问着依晴的意思。单就是看着他那起子兴奋的模样,又哪里还看得出云沐阳已经是个三十岁的男子,又哪里还能看得出他已经是个孩子的父亲?如今的云沐阳倒也像是个毛头小子一般,如此没了沉着品性,只想着快些从依晴嘴里得到答案才是。 将云沐阳的言语听在耳中,显然这其中的情绪变化已经足够让依晴惊讶,而依晴也是露出了一副迷惑的模样,希望能够彻底看清楚云沐阳心中的真实想法。 “阿沐……你方才不是说……若非孩子央求,你不会……既然如此……” 大概是积攒了足够的勇气之后,依晴这才艰难地开口重复着刚刚云沐阳的那起子看似玩笑的言语。只是,这些话说出口之时,只怕也只有依晴自己知道,这其中究竟包含了多少自己的心疼与不舍。 “傻媳妇儿,你是不是又胡思狂想了?从前就是这么个毛病,如今倒是越发严重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云沐阳总算是后知后觉得明白了依晴情绪低落的原因,也总算是注意到自己先前话中留下的误会。可若是真的论起这些,倘若是在其他事务上,只怕云沐阳绝不会同现下这般,没了头脑计较,亦是不曾这般不能揣测体味对方的心思才是。 一边如此“教训”着依晴,云沐阳一边站起身来,有些“气恼”地伸出手来掐了一把依晴的脸颊。虽说这些事情当初他们之间做得并不算少,可如今依晴早已经过了那般花一样的年纪,哪里还好意思同从前那般红着脸嗔怪云沐阳的“唐突”呢? “你……你……” 还不等依晴说清楚自己的意思,云沐阳倒是再等不得时辰,只幽幽叹了一声,这才同其好生解释着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晴儿,这些年来扶然一直蠢蠢欲动,若是我当初便将你接回奥良城,你觉得我真的能够护你万事无虞吗?” 这还是依晴认识云沐阳这么多年以来,云沐阳头一次亲口承认了自己的“无能”,可这其中究竟又包含了多少他对于自己妻儿的担忧,或许身为人夫,又为人父才会多有体会。 “自从与你相遇相识相知相守,我没有一刻不在算计着,可即便是如此,你也还是会因着诸多的原因涉入险境……” 说到此处,云沐阳竟不觉再次收紧了放在依晴肩头的大手,只刻意控制着力道,并不想让依晴感受到来自于他多年内心之中的恐惧。大概这就是云沐阳一直对于与依晴有关的一切,总是表现得患得患失的原因吧!一旦真的放在了心上,便不愿其涉入险境,便只想着给予她万事无虞。 “阿沐……” 感受到来自于云沐阳的情绪波动,一时间依晴倒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安抚了这般模样的他,只这般轻唤一声,也算是依晴头等想到的办法了吧。 本还想再说了什么,可依晴这头儿都还不曾开口,只伸手握住了云沐阳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便再次听到了云沐阳略显疲惫的声音。 “晴儿,我不想再这么下去……若是有危险,那我便先荡平一切……我只想你能不受这些事情侵染,只做你自己……做你想要做的自己……” 本来依着云沐阳的这般别扭性子,他是不屑于也不想要说了这许多,毕竟,他曾经如此同依晴说过,若是两人一心知,倒也不必多费了许多口舌了。 可如今呢?如今的云沐阳似乎与先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虽说依晴并说不出个具体,但是这种不同的感觉却让依晴感触良深。曾经的自己不也是如此,因着云沐阳对于自己的不信任,惹出了许多的烦乱,也让二人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吗?难不成是岁月蹉跎间,就连他们二人之间本不愿多提的那些,也会让另一方低头? 大抵上是因为面对如此模样的云沐阳的缘故,此时的依晴只怔愣地看着他,嘴里却不曾说出何等的言语。或许在依晴看来,如今云沐阳为自己做出的改变已经足够多,而自己从不曾提起自身的身不由主,也从不曾念及当年的种种怨怼,但是云沐阳倒是越发清楚,也如此郑重地同自己保证云云。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知过了多久,依晴才算是找回了自己应有的声音,可当她出声之时,她自己却明显察觉到,这般声音之中除了震惊与讶异之外,更是多出了一丝让自己内心一暖的存在。 诚然,对于自己昆仑族人的身份,对于自己的血脉之说,依晴从不曾有心向云沐阳透露,更是不愿这般事由成为他们二人之间的阻隔。不过,不知是云沐阳当真不知晓了这些,还是他就是如此在明示着自己。总而言之,依晴如今能够感受到云沐阳言语中的坚定,更能够看出他这些年来隐忍中的辛苦。 “晴儿,你娘亲的事情我虽然知晓的并不算多,可……我不希望你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暴露在丑恶之中!”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当云沐阳如此言说的时候,依晴总觉得眼前的云沐阳似乎是在提醒着自己。至于他话中所谓的“丑恶”究竟指的是什么,想来他心目之中自然有个答案,却也不知这起子答案是否与依晴心中所想一般。 哆嗦着唇瓣,此刻的依晴也不知该说了什么去面对了眼前的一切,只现下的她除了想要拥有了云沐阳胸膛的温暖之外,似乎也不曾有什么能够帮她抵御了那起子真相带来的毁灭。 就如同云沐阳方才所言,当初自己在楼然口中得知旧年真相,当她知晓了自己娘亲的一生,不过是像一枚棋子一般,被人操控到最后。依晴的心便没来由得一阵紧缩,似乎有什么她极其渴望的东西,正悄悄从她的生命中流逝,转眼便再没了踪迹可寻。 “阿沐……这些事谁告诉你的?我……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这是昆仑之事,不该由旁人代劳!” 一想到楼然曾经提起这些事情都与扶然脱不得干系,依晴便不觉想到了自己这些年来与扶然之间的人事物发生的种种联系。当年的自己先是亲眼目睹了亲人惨死,而后便四处流亡,直到后来救下了云沐阳被牵扯进钦傲皇室之争,再到后来与扶然的郡主国主生出多番联系。这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并不曾有何等关系,可若是细细想来,便总觉得其中一定存在着同一条丝线牵引。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娘亲被人欺骗了情感,自己的出生也只是扶然妄图骗取昆仑支持的筹码,依晴心中便没来由地一阵悲戚颤抖。她从不曾生有什么害人的心思,缘何种种势力的倾轧,要为难了一个小小女子呢?若不是当初救下了云沐阳,若不是自己能够得到他的维护,或许自己至今都还蒙在鼓中,至今都还要称了那个耽误了自己娘亲一辈子的男人的带来的孩子一声哥哥! “昆仑之事?晴儿真当我这些年来不知晓情由吗?” 说到此处,云沐阳的语气都变得有些生硬凛冽,似乎这些事情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而这条底线的名字名为“韩依晴”。 “阿沐……你为何……” 从前云沐阳从不会将这些事情与依晴说明,就如同他有信心不会让依晴受到伤害一般。可现下里,云沐阳不仅脱口说出了这些,更是将自己多年来调查得出的结论,尽数说与依晴明晰。只不过,这起子真相在依晴听来,倒也算是合乎当面昆仑几位长老的推测了。 或许是一股脑说了太多自己从前不会言明之语,云沐阳此刻倒是轻松了几分,只兀自走向了房间一侧的窗户处,看着屋外高悬着的月亮若有深思。 “晴儿,回了京都,我希望你不要……不要太过于惊讶于眼前所见!” 大概是怕依晴再生出什么胡思乱想的举动,考虑许久,云沐阳到底是将如今京中的局势多多少少透露而出。至于现下里,奥良城中还有何等人存在,想来依晴跟着他们一同回返,也是能够看出这其中的关窍才对。 “我会看到什么?” 即便自己心中已然有所思量,可听着云沐阳如此告诫自己的言语,依晴还是免不得生出了追问的意思。毕竟,对于这些年来的经历,她不说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中的傀儡倒也算得上让人看戏的一角儿了。 倘若此间种种都如同楼然与昆仑几位长老推测,依着依晴的性子,即便是对方再有苦衷,她也是绝对不可能再回头去瞧的了吧! 感受到依晴再次拥住自己腰身的动作,云沐阳倒并不有所顾虑,只有些忧心地伸手覆在依晴交叠在自己身前的双手之上。单就是凭着她那双手微凉的触感,云沐阳心里头便已经有所感悟。 或许这些年来,依晴在这里也算不得什么逍遥自在的生活,左不过是没了京中的那起子尔虞我诈,没了那起子计较算计罢了。而面对京中的种种,也许依晴打从一开始就必定要卷入其中,不论是何等身份,亦或者是何等模样! 第850章 终显现时凤真身中 面对依晴的这般问话,云沐阳倒也是不知道该不该讲出这起子事情,又或许在依晴看来,这些事情亦不过是如此而已。 思量些时候,云沐阳这一次倒是不再犹豫,只握着依晴略显发凉的手,抬头看着窗外道:“你哥哥……并不那么简单!” 没料到云沐阳会突然同自己说了这些,本还想着要如何提醒了云沐阳的依晴,现下倒是不由怔住了半晌。而她的这起子表现在云沐阳看来,或许便是对他的这般话语,最真实的反应才是正理儿。 “阿沐怎么这么说?” 感受到自己手上传来的热度,此时的依晴虽说是拥着云沐阳的腰身,却也是不由将脸颊贴在了他的背后。兴许是因着这起子动作的缘故,依晴现如今问话的声音,倒是显得越发沉闷了去。 而察觉到这一点的云沐阳,其眸中亦是闪动着一抹让人瞧不真切的光亮,只下一刻他就将那抹光亮掩盖。 “晴儿,这些事情……我希望你能够心中有所准备!” 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来查到的真相,云沐阳还是多少有些在意了依晴的情绪,其心中亦是不知是否要尽数将这起子事由说个清楚。一方面,云沐阳希望依晴能够警醒些许,倒也不至于在回了京都之后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另一方面,云沐阳也不想让依晴承受了太多,若非如此,那他又何必要忍受了这许多年的相思之苦,直到现在才来寻她回去呢? 良久,二人都不曾说了什么。而依晴在方才听到云沐阳的这般言语,心里头便也算是有了个计较,只怕其话中所谓的“哥哥身份”,便是那般模样才是正经。一想到如此,依晴的眸中亦是闪过一丝晦暗神色,只睫羽忽闪间,不曾有人瞧了真切也就是了。 “阿沐……那孩子,我……我是说佑岚他……为什么要取这么个名字?” 或许是不愿再纠结于这件事情,依晴只得挖空心思地寻着其他可以转移的话题,可思来想去能够问出口的,也不过是自己那个当初送到云沐阳身边的孩子罢了。至于依晴之所以会问出这般问题,想来也不过是对这孩子的名姓有些好奇,便免不得开口问了一嘴。 “岚……山中氤氲之气,也未免太过……” 联想到自己孩子的这般身世,依晴也只能想到,云沐阳口中“佑岚”的名字,必定是在诉说着他自小便漂泊的经历。可孩子还不曾有了主见倒还好说,只往后越发大了去,唤了如此名姓,也不知那孩子会不会生出什么疑惑来。 顾虑着如此细节,依晴便也不由想到了未来的光景,虽不过是个假设,可若真的如此,那不是太过于伤了孩子的心吗? 然而,依晴的这番言语都还不曾说罢,云沐阳便已经转过身来,紧盯着依晴那双已然低垂的眸子出神。直到依晴察觉到此,有意停顿了些许言语之际,云沐阳这才不由轻笑一声。 “难不成晴儿以为佑澜的名姓只如此解释?” 一边如此反问着,云沐阳倒是一边抬手将依晴方才散在脸颊一侧的碎发打理妥当,他动作轻巧的,倒像是在维护着一件极为珍贵的稀世之宝一般。 听闻此语,依晴也不由抬头看看云沐阳,但却看到了云沐阳一双散发着深情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竟也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澜者,波涛也!观水有术,必观其澜!若是他未来想要有一番作为,就不能只心以为沦,要做就做波澜壮阔的涛海!” 或许是因为云沐阳的这么一番解释充满了男儿该有的气魄,依晴即便这些年来并不曾见过那孩子,却也不由对他们的儿子充满了希望。只不过,在听过云沐阳的这么一番解释之后,依晴竟也生出了些许的思量。男儿的确该志在远方,可若是当真漂泊无依,未免有些太过于辛苦了去。 “阿沐,其实……” “再者说,佑澜是你我的孩子,他总该明白自己的爹娘是因着何等因缘际会走到了一处!” 本还想同云沐阳说了自己的那起子顾虑,可依晴都还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云沐阳便径直说出了这名字的另一层含义。 澜,澜草之澜。若非当年自己留下了这么个线索,或许他们还不曾想过有如此团聚之日。只是,这些女儿家心思的言辞从云沐阳这么个大男人嘴里说出来,依晴不免觉得有些微妙,可却并不曾将这起子怪异说出口来。 说完这些的云沐阳,亦是一直盯着怀中的佳人出神,单就是瞧着依晴那起子微微泛红的耳根处,想来自己方才那番话的心思用意,她亦是有过了解体会才是。 心下满意的他于唇边勾起一抹恰当好处的弧度,只这起子模样依晴因着羞赧,倒是并没有看得十分真切。 “晴儿,我们明日便启程回返,今晚早些休息吧!” 只瞧着依晴已经涨红的小脸,云沐阳倒也没有再去逗弄了她几分,只小心叮嘱着未来云云,便示意她尽快安歇。只是云沐阳到底是错漏了一点,如今依晴身处客栈之中,又是在他的这间客房之内。想来,若是真要提起那起子安歇的言语,也该是他们夫妻二人一同安歇之事。 “嗯……” 没想到,这一次的依晴倒也是不再忸怩不安,只轻声应了一句之后,这便有意看向了一旁已经收拾妥当的床榻。 长夜漫漫,随着房中烛火渐渐黯淡,或许这夜空中的月色也不免变得朦胧了几分。 第二天一早,云沐阳便应着平日里的习惯睁开了眼睛,只下一刻感受到身旁的温暖,他倒是有些恍惚了去。 直到自己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云沐阳这才想起昨日的一幕幕,心中如此想着,其手上的动作便不曾停顿了半分。待他将身旁酣睡的依晴再次拥入怀中,便也只觉得这般天明太早,没得让人乱了心神。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依晴总算是幽幽然转醒,可当她一睁眼瞧见了身旁正笑看着自己的云沐阳,饶是依晴已经是这般年岁,却也是不由涨红了一张脸去。 下一刻,依晴便有意以身上的锦被遮挡了面容,更是有意以这般动作,去隔绝了云沐阳一双星眸散发出的火热眸光。 然而,依晴左不过才将锦被遮挡在面部些许时辰,云沐阳便已经略显无奈地替她拿下了被衾。 “怎么越发同个小孩子一般了?难不成晴儿以为,我会这么好打发不成?” 听着云沐阳越发没了边际的言语,依晴哪里还肯直接面对了这人,只听着他的如此“训斥”,依晴便不由想要扭过身子,不去迎上云沐阳那般炽热的目光。也不知怎么的,只要自己一对上了云沐阳那双星眸,她便彻底失去了该有的分寸计较。而这般情状,不论何等年岁,依晴到底是不曾有过些许改变的。 “阿……阿沐……我们是不是要启程了?” 一想到昨夜的景象,依晴的言语都免不得生出了些许的颤抖,似乎在她的认知中,同回返的这起子大事相比,他们夫妻间的浓情蜜意,倒也是“算不得什么”才对。 “启程?晴儿若当真还记得启程,可不会酣睡到如此时辰了!” 听着依晴有意敷衍的话语,云沐阳倒是心里头不由畅快了几分,于是乎这般回话倒也是显得越发随意了去。 只听了云沐阳的这般回话,依晴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一般,待她预备起身去外头瞧了状况,却是一把被云沐阳压回了被衾之中。至于云沐阳为何如此为之,依晴面上尽是疑惑,而她自己却并不曾开口问了一二。 “晴儿且先休息,待了结这里的事宜,我们即刻回了京都!” “了结?事宜?” 面对云沐阳这般没了头尾的嘱咐,依晴哪里会懂得他这起子言语中的意思,眼下倒是越发好奇了他这般决定的心思想法。且不说昨晚他们已经决定了今日回返的事情,单就是瞧着现下的时辰,只怕也不适合了什么劳什子“天色渐晚”的场面话。 还不待依晴开口,云沐阳这次倒是解释的极为含混,至于其用意如此,依晴倒也是不得其法,不知该如何理解了去。 “阿沐?我们?” “今日就在房中休息,我会妥善安置了顾家,等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们便回去见佑澜!” 说话间的功夫儿,云沐阳已经径自下了床来,随手拿过先前放在屏风上的衣衫,便自己穿戴了一番。可即便依晴想要起身帮忙,却也是被云沐阳一记眼色加以说明,而他只自行打点着这些,不多时便已然打扮成了个富贵公子模样。 看着云沐阳身上那套银丝绣线织锦暗纹的烟灰色衣衫,腰上那条墨色腰带上,甚至还坠着些只有富家公子才会垂坠的玉佩挂物。虽说云沐阳的通身贵气足够引人注目,可他那般清冷的气息,倒也是能够让许多人望而却步才是。 “这两日便不要出门了,外头风又凉了些!” 只这般交代嘱咐了两句之后,云沐阳便略有不舍地看了看依晴,这才径自离开了房间。而他离开也才不久的功夫儿,房门便被人从外侧敲响。只是听着这般敲门的动静,或许并非那起子跟随在他身边的侍卫力道,反而像是个女儿家该有的气力模样。 “谁?” 依晴现如今正坐在床榻处发呆,虽说已然穿戴好了衣装,可头发就这般披散在脑后,倒是显得有些随意了几分。 “奴婢奉命前来伺候夫人!” 听着门外的响动回话,依晴倒是有些惊讶,却也是在下一刻敛下这起子情绪,只沉声吩咐门外之人进入房中。直到她看清楚了进入房中的这个女子,她这才发现来人倒是个眼生的存在。 “夫人,奴婢伺候您起身吧!” 虽说这女子进入房中之后倒也算是安静,可这头儿的依晴都还不曾问话,她便有意提起了诸多事由。而看着她渐渐靠近自己的动作,依晴竟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即刻出声阻止了此人的靠近。 “不必了,你下下去吧!若是有什么要紧,我再吩咐你!” 或许是因着云沐阳离开前的那起子怪异模样使然,此时的依晴倒是越发胡思乱想了去,竟也顾不得同眼前这女子生出何等好脾性。 “你是才来了这儿伺候的?” 想着昨日自己在客栈之中并不曾见过此人,依晴便只开口追问了一句。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丫鬟倒是个有耐心的,只详细说明了自己的情况,甚至还不忘加上一句,“一切都是九公子的安排”。 听了这些,依晴心里头也便有了模样,想来必定是云肃阳有心替自己安排了这些,却也不知这起子用意于她来说,究竟算不算是束缚了去。 “先下去吧!我这里不必留人伺候!” 就这般交代了一声,依晴便转身进入了屏风之后,至于她究竟有何用意,那才进了房间的丫鬟,似乎也没了什么立场去追问许多。 直到听到房门闭合的声音响起,依晴这才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而她更是微微皱着眉头回忆着方才云沐阳的点滴言语。虽说自己与他已经多年不曾生活一处,可依晴还是能够肯定,云沐阳一旦有何等事由瞒了自己,便不会多瞧了自己的眸子半分。 而方才他离开之前,可不就是这般心虚模样吗? 一想到方才那个丫鬟的神态语气,想来自己即便去追问了他人,便也是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知晓的答案。既然是如此模样,那依晴又何必一定强求了许多? 思量了些时候,依晴便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妆镜前,想着过些时候该如何去见了云肃阳,又该如何从他口中探知他那位皇兄的心思念想。 用过早饭之后,依晴这便离开了房间,想着该在客栈之中四处逛逛,也好寻个由头去问了云肃阳。然而,就在她出了房间,正欲转身之际,却是差一点儿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云肃阳。 “九……九公子怎么会走得这般急躁?” 看到了云肃阳眉眼间的慌乱情绪,依晴到底是不曾遗漏了这些,可出声的言语竟也只是寻常。毕竟,自己同云肃阳本就没有太多的交集,当年自己还在京都的时候,云肃阳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如今,她倒也是认不得许多,倘若不是云沐阳昨夜告诉了自己这些,只怕她是绝对不会想到,当年那个男孩子如今竟也成了这般风采的少年。 “五嫂……我……先前都是我不对,可是你需得劝住五哥啊!若是他真的……” 云肃阳到底年岁尚浅,哪里经受得住这般事由的重担,此时竟没了来由地说着,竟也是不曾让依晴听出个所以然来。 “你五哥……他怎么了?” 第851章 终显现时凤真身下 “方才侍卫来报,说扶然已经派人潜入澜州城中,若是……若是皇兄想要和他们硬碰硬,只怕也讨不到半分好处……” 虽说云沐阳在离开客栈之前已经吩咐过云肃阳接下来的事宜,可因着云肃阳本就担心自家兄长安危,如今倒是不免将这般事情说得越发严重了去。 依着云肃阳的性子来说,本来他就对当初依晴那般不告而别的行为有些许误会,想来这一次能够硬着头皮请求她出手,也是颇难为了这位钦傲的九殿下才是。毕竟,依晴与云沐阳本就是夫妻,若是连她都不能劝动皇兄,云肃阳也是想不出究竟还有谁能够阻止了自家皇兄的决定了才是。 “扶然人?他们……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来了这里?” 一听到云肃阳的这般解释,依晴心里头大喊不妙,更是顾不得其他,只快人快语到,“你皇兄他人呢?方才离开了房间,他……去了哪里?” “澜州城外的君山……皇兄说今日有要紧事处理,不让我……带人前往!” 虽说云肃阳心里头清楚得很,自家皇兄之所以这般安排,不过是想着能够保护了依晴的安全。可云肃阳与他本就是兄弟,即便并非一母而出,却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身为弟弟,云肃阳又哪里会瞧着自家兄长做出如此凶险的行为呢? 即便如今云肃阳对依晴的态度也说不上全部回转,可眼下事态紧急,他倒也不愿再多去计较了其他才对。 “君山?” 听着云肃阳的解释,依晴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自己对于君山的了解,可一时间因着担忧的缘故,倒是让她有些脑中发懵。片刻之后,依晴亦是没了那起子回想的功夫儿,只皱着眉吩咐着云肃阳要紧之事。至于君山之行,想来依晴即便不想前往,亦是不可能的了! “九殿下,君山虽说并不算什么险要之处,可到底是有嶙峋之名。若是九殿下信得过我,便听了我的这般安排……” 直至云肃阳点头认同了依晴的这番安排之后,他这才紧抿着嘴唇,分外尴尬地点了点头。而待云肃阳转身离开,去吩咐了这起子事由之时,依晴便也等不得其他,抬脚便向着客栈之外走去。 “五……五嫂……你还是等侍卫们收拾停当,一同前往吧!” 想着方才自家皇兄交代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依晴的言语,云肃阳眼下倒也是不好再计较了什么,只劝着依晴等些时候,与他们一同去往君山。不管怎么说,云肃阳都不想失信于自家兄长,更不想因着这起子事情,而与自己的皇兄生出了何等嫌隙。 听闻此语,依晴也不过是沉闷着摇了摇头,继而她才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九殿下,既然你皇兄不愿让别人插手其中,只怕有些事情也是不愿被他人所知。” 说到此处,依晴脑海之中亦是浮现出今早云沐阳同自己言说未来的模样,其眸中的光芒亦是愈发夺目了许多。 接着,依晴这才回头望着云肃阳身后的这些侍卫,不由合眼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想着能够做到不破坏云沐阳计划的同时,又可以让云肃阳安心的法子。 “九殿下只需要按我说的做,想来君山之行,亦是不会有何变故!” 说罢,依晴便也不再停留,转身便奔向了正收拾着车马的所在。下一刻,她便径直翻身上马,从马下侍卫手中夺过缰绳,一路纵马而去。 “九殿下,属下要不要派人跟上?” 看着已经渐行渐远的独身纵马的背影,急匆匆跑出客栈的云肃阳与其身后的侍卫不由望着远方。而其中一个侍卫顾忌着依晴的身份,便不由提醒着云肃阳,想要尽可能地做到自己应尽的职责。 “不必,尽快收拾东西,我们一定要快些部署!” 如此也算是吩咐了身旁侍卫,云肃阳这才不禁捏了捏自己仍旧握拳的右手,而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也便只有他与已经离开的依晴最为清楚。 “五嫂,看来当年之事……是我想得太过于偏激了……” 不知因着何等缘故,云肃阳望着已经没了依晴踪迹的方向,轻声呢喃了一句。至于他方才一直紧紧握着的右手悄然张开,便瞧见一枚精致的物什躺在其中,其倒是因着云肃阳的用力,而沾满了汗渍才是。 再说已经纵马出发的依晴,虽说此时她已经将信物好生交托给云肃阳,更有信心云肃阳不会耽搁了如此要紧事务。可由于心中挂念着前往君山的云沐阳,依晴心里头倒是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手中纵马的动作倒是比方才更显得急切了许多。 而此时一心担心着云沐阳安危的依晴又怎么会知晓,早她一步来到君山的云沐阳,此时面对之人,亦是其一直想要躲避的存在。 此刻,君山望风亭中,云沐阳正一脸淡然模样地坐在其中,眼睛竟也是不由瞧了瞧桌上放着的那盏冒着氤氲气息的茶杯。 “朕可从不曾获悉,国主你……竟也是个喜爱品茗的清雅之人!” 随着云沐阳的这番话脱口说出,与其相对而坐的那人现下倒是轻笑一声,那模样倒是像极了无奈神情。 只瞧着坐在云沐阳对面之人微微勾起唇角,语气神态更是宛若无虞,谁又能够想到此人竟会是云沐阳口中所称的“某位国主”? “品茗?帝君玩笑了!” “哦?难不成今日国主邀请朕来君山望风亭中一叙,并非要好生品味了这般天澜滋味?” 显然,云沐阳并不愿就此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只如此谈笑风生,绝不顺应了对面之人的言语态度。 然而,就在云沐阳自顾自地手执茶盖,轻轻划动着茶杯之中的起伏之物时,清亮的茶汤竟也因着如今形势的起落,而有着些许的晃动。 “砰”地一声自身前传来,云沐阳倒是并不为之所动,只继续以茶盖划动着杯中的茶汤,似乎心中完全不在意了眼前之人的情绪态度。 “云沐阳!你该清楚,我这次来了钦傲究竟是为着什么!” 或许是再也忍受不住云沐阳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刚刚还说着平顺言语的那人,此时倒是不由涨起了几分怒气。假使不是望风亭中皆是扶然人士,只怕还会有人因着这人的如此言语,而生出警告的心思才是正理儿。 “为着什么?品茗?还是为了拼命?” 只静静看着眼前之人发怒的模样,云沐阳似乎并不曾将这些看得太过重要,如今的这般言语更是多出呢几分挑衅的意味。 至于方才一直拿在手中的茶盖,现下倒是已经被云沐阳径直安放于茶杯之上,一切仿佛除了茶汤比之方才越发澄澈之外,倒也不曾有过何等变化才是。 “你……你这次无缘无故来了澜州城,难不成真是为了西南部族之事?你当我扶然瞧不出你的那般心思?” 说话间,对面那人倒是眸光中闪过阴狠,似乎只要云沐阳亲口承认了这些,他便会动了杀心一般。 只不过,这人的如此威胁于云沐阳而言,似乎也不曾有过何等要紧。且不说扶然本就只是钦傲收下的一方属国,单就是面前这人曾经做出的种种妨碍、阻挠与欺骗,便已经最后让云沐阳将其千刀万剐不是吗? “扶然国主当真可笑,这就是你一方属国之主,同上国帝君言说的态度?看来……国主的江湖气息多年不曾改变,竟还是如此让人瞧不出个分寸!” 与对方有些气急败坏的威胁模样相比,云沐阳即便是只身前来,到底是多了些风范在其中。 而那人听了云沐阳如此晦涩的暗示,便也不愿再与之兜了圈子,只努力平息了自身的怒火,低沉着声音继续与之周旋。 “帝君若是想以此奚落质疑,倒也不必说得如此晦涩不明!今日到此,只为一事!” 说到此处,那人便有心停顿些许,想要去瞧了此时云沐阳对于此间事情的态度。可当他看到云沐阳那般平和的模样,竟是免不得心中愈发生出妒火。 “我扶然的公主绝不能流落于钦傲,还请帝君不要太过于放肆,失了上国的气度!” 即便这人并不曾提起所谓公主的名姓,可在场两人心里头尽是清楚,除了一直隐藏身份于澜州过活的依晴之外,谁又能让云沐阳如此为之呢? 听着那人大义凛然的说着这些话,云沐阳倒是不觉生出一分笑意,只这般嗤笑只发出一声,他便就此打住,不再传递给旁人更多的情绪波动。 “扶然公主?究竟是想要将晴儿带回去以公主之礼待之,还是以扶然王后之位加以束缚,国主可得思量好了,再同朕说了这些!” 言说到此处,云沐阳原本还变得云淡风轻的眸子之中,竟然就此闪过一抹寒光。而这其中的警告意味十足,想来望风亭中之人试图掩盖什么,亦是不可能再成功的才对。 显然,听到云沐阳如此不避讳地说出了这些事情,对面之人明显有些情绪微妙。或许在那人看来,自己多年来的心思并不曾暴露,却也不知为何会被云沐阳尽数知晓。当初的自己大可以那般身份回顶了云沐阳的言语,可如今的他,竟也是没了那起子底气,只抖动着唇瓣,不知该如何做出回应也就是了。 “你……云……云沐阳你竟然……” 没料到自己暗藏的心思被一朝戳破,此时这人的面色微微泛白,亦是不知该如何挽回自己在云沐阳面前失去的气势。 “朕可当真是开了眼界!扶然国主是你韩时凤,倒还算不得什么意外,只你竟然会想要罔顾人伦,做出这般泯灭人性之事,也不知是不是扶然本就有这般传统了!” 诚然,被人突然揭穿了内心之中最大的秘密,这滋味自然不是那么舒服。再者加上,如今二人之间的地位有着太多的约束,或许就如同云沐阳所说,自己的那般心思谁又想要被人看穿了去呢? “我……我与晴儿本就不是兄妹,何来……何来罔顾人伦之说!” 说话间,韩时凤便已经没了方才的气度风范,只怒目看向一旁安坐品茗的云沐阳。似乎生怕云沐阳不曾相信了这般说辞,韩时凤倒是免不得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竟也不曾顾忌了眼前的局面。 “若非兄妹,当初你又何必一再阻拦晴儿的选择呢?呵呵,韩时凤,说到底!你不过是想要控制了晴儿的一生,却并不敢直面了自己那点子龌龊心思罢了!” 说罢,云沐阳便径直拿起那杯茶水,看着杯中清亮的茶汤,摇了摇头之后,这才兀自饮入口中。 “至于是否真的为兄妹,想来也只有你自己最清楚这其中的真相吧!” 待云沐阳放下茶杯,这才轻轻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而他的那般模样在旁人看来,似乎早就已经掌握了一切,不过是今日前来一见,便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那起子想法而已。 “你……你究竟还知道什么!” 听着云沐阳这般平和地揭穿了自己多年来编织的谎言,韩时凤的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而他询问时的声音更是降低了气势。 “昆仑一族绝对不会插手沣芫大陆之事,想来你扶然太过于痴心妄想,竟还妄图以此……来要挟了昆仑为你所用!” 将云沐阳的话一字不漏地灌入耳中,韩时凤眼下倒也是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了眼前这么个人物。若说可以就地解决了眼前之人,可瞧着他那般自若之态,似乎也绝对不会空手至此。可这一次真的不能抢在他之前将依晴带回扶然,那扶然几十年来的筹谋,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此时此刻,韩时凤心里头也越发不知该如何处置,眼下除了狠狠地瞪着神情自若的云沐阳之外,或许韩时凤倒真的没了其他可行之事。 恰在此时,有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急匆匆跑进了望风亭中,而其在韩时凤耳边嘀咕了两句,云沐阳便已经察觉到周身的气场有了极大的改变。 “她居然来了君山?” “是,方才已经扣下了此人,国主,我们是不是要……” 那人本还想要询问了韩时凤的意思,可此时的韩时凤却免不得得意一阵,只抬手止住了那人的建议动作,故意高声吩咐着。 “带她来了望风亭,我想……帝君也很希望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待来人领命而去,云沐阳的眉间便有了一丝微蹙,只听着韩时凤突然变了情绪的言语,他便于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安情绪。 只强行压下了心中升腾起的那点子不安,云沐阳倒是并不曾漏了心性,只面色如常地继续喝着茶水。 只是就眼下的局势而言,或许此时的天澜已然喝不出什么清然的滋味,除了入口许久后的苦涩之外,便再无其他可言。 第852章 凤还朝身份已变上 即便此时的韩时凤并不曾说出口中之“她”,究竟是个何等身份形象,可单就是看着他言说时的得意模样,云沐阳心里头便越发在意了口中的茶汤带来的苦涩之感。 来不及去想了他此番言语的用意,云沐阳现下不过才将口中的苦涩之气尽数咽下,这便瞧着方才那个领命离开的人带着个女子向着这头儿而来。 “韩时凤,莫非你此次来了澜州,是为了……” 本是自己在心中思量的言语,云沐阳却在下一刻不经意回眸间,看清楚了跟随在那名小厮身后女子的模样,其本还算是淡然的眸中竟不由生出一片薄怒之气。 “帝君,想来言说这许多,还是要听了正主儿的意思才好!您说,晴儿是会希望随了自家兄长回返,还是会忤逆了我的意思,同你去了奥良城呢?” 眼下的韩时凤似乎并不在意了这些,即便云沐阳已经看到了依晴向着此处走来,他也依旧这般提点着,生怕云沐阳看不清这其中的关窍。只不过,依晴如今地心思究竟是个何等模样,想来韩时凤也不过是自以为如此,倒不可就此代表了她也就是了。 将韩时凤现下的得意模样看在眼中,云沐阳便也不愿与之有太多口舌之争,只微微蹙眉看着靠近了望风亭的人影。虽说他并不曾生出什么应答动作,可韩时凤却也瞧得清楚,自从得知依晴出现在君山之中,只怕云沐阳便已经多出了一分不安才对! 若是他能够趁着这个时候一举带回依晴,别说自己的那点子心思可以如愿,单就是可以就此打击云沐阳这位钦傲之主,他便于心中得意畅快了才是。 如是想着,韩时凤如今倒是越发期待了这之后的事情,也越发想要快些看到云沐阳那般痛心疾首的模样。 须臾间,方才领命而去的小厮已经带着依晴来到了望风亭外,而这人倒也是不曾想了太多,只抬手为依晴指了指所在,便扭头离开了此间。 不去理会了这人的无礼,依晴眼下倒是不会同这些人太过计较,而她心中念着的,也不过是云沐阳的安危罢了。既如此,依晴也不会矫情了许多,只向着那人指着的方向而去,不多时便已经来到了望风亭外。 “君山道路难行,你也太过于小儿心性!” 正准备登上石阶,进入了望风亭中,依晴便已经听到了自己多年不曾听闻之音,而其面前更是出现了一双略显宽厚的大手。 待依晴顺着大手抬眸看去,这才发现,原来向自己伸手,想要帮了自己登上石阶之人,便是已经失去消息多年的韩时凤。一时间,依晴不知该以何种心思去面对这般,便只紧抿着唇不曾应话,固执着凭借自己的气力登上石阶罢了。 “你这丫头越发小孩子心性,难不成还要躲了自家兄长不成?” 瞧出了依晴的拒绝,韩时凤倒是并不曾有过何等的在意,只如寻常一般笑着同依晴打趣。只此时的他竟当真如同个兄长一般,这般疼爱妹妹的模样,也只会让人心生向往。然现如今的依晴却并不如此幻想,毕竟曾经亲眼目睹了他对于楼然的狠厉,自己又怎么还能如无事一般,同他做了那起子兄妹呢? “一别已经多年,我都已经这个年岁,又哪里还会耍了小孩子脾性!” 如此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嘴,依晴这便绕过了迎上来的韩时凤,甚至还刻意与之生出了这些距离。倘若不是韩时凤自以为无可错处,只怕他都要怀疑依晴是否知道了什么,又是否已经看穿了什么才对。 言语间,依晴便有意躲开了韩时凤的动作,却在下一刻瞧见亭中安坐的云沐阳时,不觉心头紧张了些许。 待察觉到依晴的目光所追索之处,韩时凤倒也是略显刻意地干笑了两声。而后,他才收回了僵在了半空中的一只手,有些情绪微妙地同依晴说着眼前之事。 “晴儿如今来了也好,我这个做哥哥的,倒也是该尽快将这些说个清楚!” 说到此处,韩时凤便有意看了看如今正看着自己的云沐阳,眸中倒是多出了一抹不屑与计较。似乎在韩时凤看来,依晴与自己一同回到扶然本就是天经地义,即便他云沐阳再想生出什么阻拦的戏码,只怕也是不能阻断了那起子亲情所在的。 然而韩时凤却从不曾想过,若是自己的这起子谎言早就已经曝光在依晴面前,那她如今的种种态度倒也并不难理解。 试想,谁又能接受了一个能够欺骗自己多年,甚至还要对自己身边之人斩尽杀绝的存在呢?假使依晴当真到了如此地步,都还要认下韩时凤这么个兄长,也不知依晴的那起子真心又还会剩下多少。 只此刻的韩时凤到底是想不得这周全许多,眼下于他而言,只要能够名正言顺地自云沐阳面前带走依晴,便已经足够他炫耀上许久。更何况,这些年来他凭借着扶然国主的身份,多番与钦傲发生摩擦,若不是云沐阳顾全着其他要紧之事,只怕扶然与钦傲之间免不得要陷入战火才是。 一想到云沐阳瞧着依晴同自己离开时,定然会露出的那般痛苦的表情,韩时凤便打心底里觉得痛快。 来不及去想依晴对于自己这般冷淡疏离的态度,韩时凤现下倒是自顾自地述说些自己早就计划好的说辞。只是他并不曾瞧见,当他如此言说之时,依晴的眸底却是越发黯淡失望了去。 “晴儿如今你开了倒也省了许多的麻烦,现下就随哥哥回了家中,哥哥带你去见父亲!” “父亲?” 一听韩时凤居然提起这一出儿,依晴虽说言语之中透着一股子疑惑,却也是免不得将语气声调降了些许。在依晴想来,一个在多年之前会算计了自己娘亲之人,一个想要迫害了自己故土之人,即便身为生父,却也是得不到自己一星半点儿的尊敬才是。 “可哥哥不是曾经说过,父亲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依晴已然不想要再同韩时凤提起这些往事,现如今就连应着这些言语的声音都变得极为的敷衍。只不过,韩时凤此时哪里会好受到这些,眼下的他想必心里头只有着得意,自然不会留心了眼前这些细微的变化与发展。 表现极为淡漠地说完这些之后,依晴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襟危坐于亭中的云沐阳身上,且那起子专注的劲头儿,怕是连云沐阳自己都不曾想见的才是。 经过依晴这么一说,韩时凤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自己曾经为了敷衍一直追问了生父下落的依晴,而编造出了所谓“爹爹早就已经离世”的谎言。 可现下里韩时凤只想要将依晴带离钦傲,毕竟,只要她能够出现在扶然,昆仑就算不想要入局,也是不可能会放弃了拥有血脉力量的依晴的不是吗?如此而言,这般去做的结果,除了可以让云沐阳心痛悔恨之外,更是对于扶然的计划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 想通了这些,韩时凤倒是于此时丝毫不见尴尬的神情,只停顿了些许时候,这便继续开口,想要说服了眼前的“妹妹”。 “呵呵,你这丫头当真是不曾变了脾性!如今爹爹已经被我寻到,你怎么又说出这起子话来了?” 说着,韩时凤便有心看向了一旁看戏的云沐阳,而后才变了变说话的语气。 “莫不是你还对他存着什么念想?凭着他的本事,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在澜州城这般偏僻的地方等了这么多年,你还对他不死心吗?” 大抵上是看不得依晴用那般深情的模样看着云沐阳,说出如此话语的韩时凤此时却并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这些话未免有些太离谱,也太过于清楚这些年来的点滴了。若是放在寻常女子身上,或许那人会怨恨了不曾寻了自己的夫君。可依晴如今早已经看清楚了这其中的关窍,又哪里还会受到韩时凤的挑拨,继续去做了那般愧对了自己的事情与选择呢? 良久,依晴都不曾说出什么,只收回了看向云沐阳的眼神,继而直愣愣地盯着韩时凤。虽说她并不曾开口说了自己的心思,可如今这般模样盯着韩时凤,想来他也能够琢磨出这其中的不对劲儿了才是。 想来,自己与韩时凤也是多年来以兄妹相称,即便他是扶然中人,其父更是妄图以情感为要挟,想要谋得昆仑的帮助。可说到底,自己那些年来的颠沛流离,可不就是因着有韩时凤在身边,才会少了很多的难处吗? 如今这些事情倒不可能尽数算在一处,只一码归一码,依晴对于当年之事尚有感激,却并不代表她不会记恨了扶然种种。 被依晴如此盯着瞧,韩时凤到底是不曾有了太多的底气,现下里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比方才要显得心虚了不少。 “你这丫头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哥哥说的不对吗?一个能够抛弃你这么多年的男人,你还留恋他什么?你看看他,你来了这里这么长时间,他可曾对你表现出一丁点儿的关心紧张了?” 生怕依晴仍然对云沐阳抱有旧情,韩时凤此时的话说出口来倒也顾不得其他,更是丝毫不曾考虑了依晴的感受。即便他的这些话说得如此直白,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想要告诫警醒自家“妹妹”的用心。然而,早在这之前,依晴便已经从云沐阳的口中得知了一切,如今又哪里还会听了他的这起子挑拨言语呢? 待韩时凤说罢,依晴此时倒是全不在意了眼下的局势,只微微笑着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如此说来,哥哥也寻了我许多年,难不成也是同他一般模样,压根儿不想寻回我这妹子?” 这话一出口,倒是让韩时凤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虽说依着他扶然国主的身份,的确可以暗暗派人来钦傲寻了依晴的下落。当初自己更是亲自来到钦傲,只为着能够尽快将依晴带回扶然,并将多年筹谋加以推进。 奈何当初自己一招棋错,险些因此而葬送了已经回到自己手中的权势。若不是当初的钦傲正值新君继位,只怕单凭着他带在身边的那点子人手,也是不可能轻易混出钦傲,返回了扶然的才对。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他云沐阳是什么身份,就连他都不曾有机会知晓你当年所在,我又怎么可能第一时间侦知了这些?晴儿是不是在怪我?怪我不能立时找到你……” 将韩时凤这般急切解释的模样看在眼中,此时的依晴心中却再不会生出何等波澜,就连他的这些解释,恐怕也是只当作玩笑听一听罢了。毕竟,当年她可是亲眼瞧见自己这个所谓的哥哥,带着那许多人来到蓝州城中,更是直接出手对付了楼然。 倘若不是楼然命大,捡回了一条性命,只怕自己当时早就被他们发现,并直接带回了扶然才对。若真是如此,或许自己也不可能得知多年前的真相,也不可能看清楚自己一直惦记之人,对自己究竟是何等态度了去。 “晴儿,你知不知道,父亲知道你还活着他有多高兴,难道……难道你不想去见他,不想同他一起生活吗?” 看着依晴明显顿住了言语,韩时凤倒是一刻不停地鼓动着,那模样在云沐阳看来,到底是失了该有的风范,没了那起子沉着应对的态度。想来,若是韩时凤当真有把握,也便不会说出这般说辞,做出这般低声下气再三请求的戏码了。 兴许在韩时凤的心中,亦是对于眼前的局势变化有所了解,这才会成了如今这般失了分寸的模样,将依晴越发推远了才是。 “父亲?可我如今是阿沐的妻子,女儿既然已经出嫁,又怎么能够再只身回了娘家呢?” 虽说这些话到底是个道理,可韩时凤却隐约感觉到,说出这些的时候,依晴的情绪明显有些微妙,甚至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加以形容。而之所以会造成眼前的局面,想来同直到现下还不曾言语的云沐阳脱不得干系! “出嫁!出嫁!究竟对你来说,是亲人重要,还是舍不得放下云沐阳带给你的权势?若是如此,父亲和我也同样可以……” 还不待韩时凤迫切地许诺,依晴便以极其冷漠的声音反问着。 “亲人?权势?你们可以给我什么?难不成……你们就顾念过亲人,你们就不曾贪恋过权势?” 显然,能够说出这些话的依晴必定是再次想到了当年的种种,若非如此,只怕她也不会变得如此激动,更是不会生出这般质问的语气。 当依晴这般反问韩时凤之际,云沐阳本还显得平和的面容突然闪过一丝涟漪,似乎在他看来,如今的依晴周身只映出了失望,却从不见有过一星半点儿对于见到韩时凤的喜悦。只不过,这一点韩时凤不曾留心,亦是不会有所察觉罢了。 第853章 凤还朝身份已变中 君山虽说算不得极为出名的高山险峻处,可到底是有着嶙峋之态,如今山谷之中吹过凉风,竟是比城中的还要透骨些许。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怎么能……是不是云沐阳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能够相信他的鬼话?” 听着依晴的反问,韩时凤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如何反驳了去。而这些话与其说是依晴的质问,倒不如说是对于韩时凤的嘲讽,真真切切的一句嘲讽。 实在不愿意承认了这一点的韩时凤,眼下除了要掩盖自己面上的尴尬与内心之中的怯懦之外,也只能够将话题归结于云沐阳一人。想来只要他能够把这些事情推到云沐阳的身上,韩时凤自己便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劝说依晴,更是可以让依晴越发“看清楚”云沐阳的品行才是要紧。 如今,韩时凤为着能够减轻自己的那点子愧疚,倒是直接将脏水泼向了不曾言说一语的云沐阳。而听了他这是解释,亦或者可以称之为辩解的依晴,眸光中的冷意倒是越发浓厚了去。 “混账话吗?既然你都已经如此定义,那我也不可能再多说什么!至于……你方才说的事情,或许……要让你失望了!” 假使此时的韩时凤能够好生听了依晴的这番言语,再与先前的模样加以对比,他便能够发现依晴此时此刻已经彻底变了个态度。且不说如今依晴的言语之中再没了那起子“哥哥”的称呼,就连说话时该有的平和顺遂,都不曾再生出一丁点儿意思。 将依晴的这些表现看在眼中,云沐阳心里头倒是清楚得很,只怕眼下的她早就知晓了韩时凤额的所作所为,方才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在印证罢了。 当依晴说完这些,竟感觉到自己微微生凉的手指尖儿处传来了一阵阵暖意,而自己的身后亦是不再会被山谷中凉风吹得透彻。想来,这股子暖意与那般屏障,都是因着自己心中所系之人吧! 思及至此,依晴倒是不由垂下眸子,尽力调整着情绪。或许在她看来,自己这般质问模样,到底是在云沐阳面前失了那般柔美印象的。而她也不过是因着对于当初旧事的执念,这才生出了这般气性,来应对了眼前的人或事! “失望?你……你当真要!” 听了这些言语,若韩时凤还不能从自己的那起子得意中清醒过来,想来也是太过于荒唐了去。如今的他,兴许在心中便已经充满了愤怒,却碍于有依晴在场,不便如此发泄出来。 “还是方才那句话,我是阿沐的妻子,自然要与夫君在一处!” 一边说着,依晴便像是要坚定自己的信念一般,只壮着胆子反手握住了一直传递给自己温暖的大手。而下一刻,她便径直将两只十指交握的手抬起,看样子是要让韩时凤瞧个清楚明白。 “你以为……你当真能随他离开吗?” 或许是依晴与云沐阳交叠在一处的手刺激到了韩时凤,又或者是面对眼前的一切,让韩时凤再不想推迟计划。总之,当一切言语都已经说开之时,韩时凤便已然换下了方才那般好兄长的面孔,其开口说出的言语之中,倒是尽数淬着狠决。 “自然!若是……你不怕被澜州知府擒获,调查出你的身份!” 想着如今的时辰也差不多了,依晴倒是不必再同韩时凤兜了圈子,便直接将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告知。想来若不是想要拖延了时辰,依晴也是不情愿同这起子欺骗了自己感情,又想要拆散了他们夫妻二人的韩时凤,说了这样多的说辞的吧! “你……你带了旁人来君山!” 听到依晴的如此话语,韩时凤倒是不曾想过这些都是依晴的安排。眼下,他只恨恨然的盯着云沐阳,咬牙切齿地质问到。 “韩时凤,不管有没有别人来了君山,晴儿绝对不会同你离开!” 并不曾否认了这些的云沐阳,如今倒也是不再忌讳了其他,只以星眸中的光辉迎上了韩时凤的那起子怨毒。假使不是依晴心里头清楚,这般安排是自己叮嘱云肃阳而为,想来也会被眼前云沐阳的模样给骗了个彻底才是。 只不过,如今的依晴哪里还会在意了这些,于她而言,只要云沐阳还是那个她曾经倾心相对的存在,这便已经足够了! 当云肃阳在这之后带人来到了君山望风亭中,他便只瞧见自家皇兄与皇嫂站在亭中,瞧着山峦间的云雾迷蒙。至于旁的什么人,他不曾见过,却也是吩咐了一同带人前来的澜州知府仔细查勘。 “皇兄,他就……这么直接走了?” 显然,云肃阳迈进望风亭之后,便也顾不得其他,径直追问着先前事情的经过。只是,当他瞧见自家皇兄递给自己的眼色,倒也是只能够将这起子好奇压在心中,不敢再追问了分毫。 既然这主事之人都不愿再去追究了这些,那他左不过一个消散外人,又何必还要去计较了许多呢? 略显无奈地看了一眼亭中的两人,云肃阳倒也不再去想了今日之事,只继续看着旁处,不去打扰了亭中这么一对儿罢了。 然而,就在云沐阳想要安排人先送依晴离开之际,先前奉命搜查君山的澜州知府已经来到了望风亭外,而其用意倒也是不言而明。 “圣上,微臣不知圣上驾临澜州城,请圣上恕罪!” 瞧着澜州知府这般看不清自己眼色的说出了这些,云肃阳也只得无奈地对着正跪倒在地的这人摇了摇头,心说只怕他这起子“恕罪”是要成了真的。 “圣上?” 听着澜州知府口中的称呼,依晴显然并不曾想见这些,现下里倒是不由怔愣地看着身旁的云沐阳出神。 “晴儿这些事情回头再解释还是先回了京都吧!佑澜他……” 生怕自己的这般身份引来依晴的误会,再加上自己刻意不去提了韩时凤如今的身份,云沐阳倒是越发不想在此时与依晴讨论这些。 “好……我等阿沐为我解惑!” 看着云沐阳一脸无奈的模样,依晴便也懂得分寸规矩,只小声同其约定着,这才在侍卫的带领下,向着山下而去。只是她并不曾知晓,当自己离开了云沐阳能够望及之所在,如今还跪在地上的澜州知府的命数,也便只有他自己承担了。 当天午后,依晴便跟随着随侍的侍卫们回到了澜州城中的客栈之中,只不过如今的客栈之中再没了顾家几口人也就是了。 “顾家人都去哪了?” 待瞧出客栈之中的不同之后,依晴不由追问了一声,而其身后的侍卫自然也要回答了这起子问话才是。 “顾家已经被送回去了,不过……” “不过什么?” 察觉到身后那名侍卫言语之中存着些许的犹豫,依晴倒是不肯错过了这起子情绪变化,只继续生问。 “不过,那个小丫头说是留了东西在房中,主子可要……” 这头儿的侍卫都还不曾说完,依晴便也顾不得许多,提着裙子便向着之前安排顾家几口人住下的客房而去。而此时的客房之中,一名打扫的小哥儿正准备收拾了客房桌上的物什,可巧这时候依晴便也算是赶到了。 “呦,姑娘您回来了啊?那一家人如今也已经回去了,姑娘是打算常住澜州城中了吗?” 一想到这位姑娘是先前包下一整间客栈的那位富贵公子安排住进来的,这客栈中的小哥儿自然也对她恭敬了不少。只是,言语功夫儿,他竟也不曾收拾了桌上的一切,待其意识到的时候,自己不过才伸出手来,便已经被依晴出声阻止了。 “小二哥,这间屋子就先保持这样吧,过会儿你再来打扫!” 几句话将客栈中的小哥儿给打发了之后,依晴这才缓缓走到了桌前,看着桌上乱七八糟摊着的物什。 这之后,依晴随手拿起了一只折地极为规整的纸鹤,便想起当初自己教安安叠了这些小玩意儿时候的场景。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曾经同安安说过,若是有什么心愿还不曾实现,只要诚心诚意叠了纸鹤,仙鹤便会带着你的心愿,去知会了天上的仙人。只要自己诚心祈祷,心愿便总会有实现的一天。 当时的安安也不过是笑着看自己叠着这些纸鹤,可依晴却从不曾想过,原来那时候的安安竟也是将这般言语听了进去。如此说来,这小丫头的心愿又会是什么呢? 看着桌上的众多纸鹤,依晴倒是不由得红了眼眶,却并不曾在意了这些。毕竟,自己在澜州城中多年,若不是有顾家一直帮衬,谁又能够想见她如今的模样呢? “安安……” 手中拿着那只被自己抚摸过许多次的纸鹤,依晴便来到了房间的窗户旁,看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或许自己回到了京中,等待着她的又会是那起子尔虞我诈的生活,若是能够选择,她倒真的希望能够与自己的孩子生活在这般无拘无束的天地才是正经。 “主子,圣上回来了,我们……即刻启程!” 当一名丫鬟前来传话的时候,便知瞧着依晴正站在窗户旁,不知抬头正想着什么。只是瞧着那摊了一桌子的纸鹤,丫鬟也不知是不是要将其收拾停当才对。 “好!你先下去吧,我随后便去!” 就在丫鬟愣神儿的功夫儿,依晴便已经收回了一直神游的心思,痛快地应着话,更是想要快些将这人给打发离开。 直到依晴再次踏出客栈,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一次云沐阳来到澜州城,也不过是带了十几名侍卫在身边,就算是乘坐的马车都比澜州城中的富家要低调了不少。 “晴儿可是在心里头嘀咕了这般阵仗?” 随着马车吱吱悠悠地顺着官道而行,依晴便不曾说过什么,只一味合着眼,做出一副假寐的模样。 直到听到云沐阳这般问话,依晴这才施施然睁开了眼睛,却不曾想自己倒是与云沐阳看向了一处,两双眼睛就如此交汇了。 “阿沐可是已经准备同我解释?” 原以为依晴这般模样是太过于疲累,云沐阳便想着该说了什么逗了她些许,也好过她一直这般于马车之中昏睡。可当依晴一开口,云沐阳便已然明白,自己如今倒是错想了许多,竟是已经将这般重要的事情给抛在了脑后。 “呵呵,晴儿可是在计较着为夫隐瞒了身份的事情?” 即便是如此,云沐阳如今到底是同先前生出了些许的区别,就连说话的方式方法都比之从前越发肆意了几分。假使依晴不是了解云沐阳性子之人,只怕还要因着他的这句话,而认为眼前这人是个何等轻佻的富贵公子才对。 假意气恼地拍掉了云沐阳伸过来的手,依晴眼下倒是越发想要听了他的那起子解释了去。且不说这些时日他有意隐瞒了这些,单就是这次君山之约,他有意瞒下自己的事情,还算是少吗? 想着这些,依晴倒是不曾含糊了去,只故意虎着脸,做出了一副气恼不耐的模样来。 “晴儿,你若当真在意了这些,只怕也不会上了马车,如今你又何必要做出这般模样,倒是惹了一身误会呢?” 似乎并不曾在意了自己被其拍掉的大手的动作,云沐阳如今倒也是在马车之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就这般说着自己的想法。虽然言语之中并没有太多的解释,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子莫名的自信。 “你就不怕我怨了你有心隐瞒,当真离了这里,再不同你相见吗?” 被云沐阳戳破了心中所想的依晴,又哪里肯就此认同了这些,眼下倒是不由睁大了眼睛,做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出来才对。 “晴儿不愿与我相见又有何难,只不过……佑澜那个臭小子,只怕是要追着我问了自己娘亲的下落才是!” “你……” 将云沐阳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在眼中,依晴倒是不知该如何回怼了他的这起子言语。其实当真是被云沐阳说对了心中所想,依晴如今倒也不会计较了这许多,不论云沐阳如今是亲贵王族,亦或者已经成为钦傲的帝君之主,想来同自己相处之时也不过是以为人父为人夫的身份来论。若是自己当真心中在意了这些虚妄名分,只怕就如同云沐阳先前所说,必定不会登上这辆马车,同他回返京都才是。 说穿了,而今依晴心里头在乎之人,除了云沐阳之外,也是要再多出个小不点儿了才是。 瞧着依晴那起子有话说不出的“恼怒”模样,云沐阳倒是并不在意了这些,只笑着看向依晴。而他那双本就璀璨夺目的星眸,如今倒也是越发让依晴移不开眼睛,断绝不得念想的才是正经! “佑澜一定很希望咱们快些回家!” 听着云沐阳蓦然以“家”来称呼了回返之处,依晴的心竟是莫名颤动了一分,曾几何时她也盼望着这一天到来。如今,她也总算是迎来了自己的春天,不必再瞧着那起子春日景色,暗自叹息了吧! 第854章 凤还朝身份已变下 估摸着在路上有个十几日的光景,这一日依晴本还歪在马车之中迷糊着,便已经闻到了芍药轻微的香气。 正迷糊着想要睁开眼睛,依晴这便察觉到一直行进中的马车竟已经停了下来!而当她再好生瞧了马车内的情状,这才让她不由吃惊,这马车之中除了她之外,哪里还能瞧见了云沐阳的身影呢? 下一刻,依晴便也顾不得其他,只快速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想要去瞧了外头的状况。可恰在此时,云沐阳也正好来到马车跟前,想要带了她这个已经迷糊睡了不少时辰的瞌睡虫下来。 当下里,依晴略显慌乱的水眸与云沐阳一双璀璨绚烂的星眸交汇于一处,到底是依晴先不好意思起来。无端让人瞧见了自己的这般模样,依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便羞红着脸急忙放下了手中的帘子。可她都还不曾回到自己方才于马车之中安坐的位置,云沐阳便已然传出了轻笑声响。 “晴儿,如今已经到了京临县,早些时候,我们便能够进了奥良城了!” 虽说云沐阳并不曾解释了自己方才失笑的原因,然在依晴这般脸皮薄的人想来,方才的那起子模样已经足够让她感到难堪了去。眼下若是还要随着云沐阳下了马车,她自己都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旁人瞧去了这般模样,有着如此顾忌的依晴又怎么可能顺势理会了云沐阳在马车外的声音? “晴儿?你再不出来,我可要直接把你……” 许久不曾得到马车内佳人的回应,云沐阳倒也是能够猜到一二内情。只不过连日来的赶路已经足够辛苦,若是此时还不让这小妮子放松一下,只怕进了奥良城中便再不能好生享受了初夏的好光景才对。 如此想着,云沐阳便作势要去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嘴里更是不由吐出了这般“威胁”的话语。可即便是如此,只要明眼人去瞧了如今云沐阳眉眼间的情绪,倒也是能够瞧得明白,他如此言说左不过是为了逗弄了自己的妻子而已。 果然,云沐阳的话都还不曾说完,手上的动作都还只停留在触碰帘子的阶段,依晴便已经有所行动。 下一刻,依晴倒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就这般红着小脸出现在马车之外,而她自己却并不敢再劳烦云沐阳扶了自己下了马车来。 “没……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有些害羞地小声说着话,依晴便径直躲开了云沐阳伸出来的手,只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下来。此刻双脚都还不曾站稳了去,本想着要有意回避了云沐阳的她,就已经被这“登徒子”径直牵着手走到了一旁。 “你……阿沐……有很多人在……我们是不是……”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的事情影响,即便依晴并不曾抵触了云沐阳牵起自己小手的动作,却也是免不得小声同云沐阳说着周围那起子目光。 “在又如何?你我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难不成还要顾忌了他们那起子没了关系的存在?” 如今云沐阳倒是比之从前越发强势,就连这起子没了皮面的话,也是随口便说与依晴来听。 就在依晴还在为着旁人如何瞧了这边的二人而心生忧虑之际,云沐阳倒是不曾在意了这些,只领着依晴渐渐远离了马车停靠之处。虽说这些行为到底是合了依晴心思,可云沐阳亦是不敢将人带的太远,倘若真的有个什么要紧,倒也能够保证了自己妻子的安全不是吗? “晴儿这是做什么?” 有心想要调侃了依晴已经涨红的小脸,云沐阳眼下倒是装出了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只盯着依晴发红的耳根处生问。 “我……我……我是在看了这路边的芍药花!” 或许是被云沐阳打趣得紧了,依晴实在是不能规避了那起子热烈的目光,她这才不由瞥向一旁,拿着路边正盛开的芍药做了借口。虽说依晴也算是喜爱了这起子花儿粉儿的存在,现下里的她倒是越发感谢路边竟也能生出这般娇艳的芍药才是正理儿。 听了依晴如此含糊的解释,云沐阳倒是免不得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侧,这才发现,原这路边竟真的有着些许芍药盛开。只如今天气不过才入夏,却不想京都附近竟也有如此娇俏的芍药盛开了去。 看了看路边的芍药,云沐阳便又再次调转视线看了看依晴依旧泛红的耳根,良久这才轻声吐出一句话来。 “到底是人比花娇,这芍药再好,也比不得晴儿容颜一分!” 听了云沐阳这般如发昏一般的糊涂话,依晴倒是越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才是。本想着借着看花的名义,稍稍缓解了方才的尴尬之处,没成想自己都还不曾多说其他,云沐阳如今竟也是变得油嘴滑舌,学了那起子浪荡公子的言行了去。 即便自己听了这话,当真是想要欢喜几分,可依晴又哪里敢真的表现得太明显,让云沐阳再生出什么糊涂心思来呢? 想到此处,依晴倒是径直挣脱了云沐阳轻握着自己的大手,扭头便跑回了马车所在的地方。只不过,令依晴不曾想见,自己也不过是下了马车随处走动,竟也会在此时碰见了与他们一道回来的云肃阳迎面而来。 “皇兄……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如今你想让皇嫂以何身份进入内宫之中?” 片刻之后,云肃阳这便来到了一直低头看着路边芍药花的云沐阳身边,思量了很久,他这才犹疑着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只是这些话被云肃阳说来,到底是少了些警示的意味,反倒是让云沐阳自其中听出了些许幸灾乐祸的看戏意思。 显然,此时的云沐阳还在回想着方才依晴的那般脸红模样,自然是不可能立时注意到自家弟弟的行为。不过,当云沐阳回过神来,细细想了他的这起子言语之后,这才兀自吩咐着。 “小九,若是你想瑾太妃继续替你物色良人,这次的事情,你尽可以记在心上!” 即便云沐阳并没有说了何等严重的后果,然而此时的云肃阳一想到自家母妃为自己张罗婚事的模样,便不由一阵儿头疼。本以为跟着皇兄离开了奥良城中,自己倒是可以逍遥自在些时日,可他又哪里想得到,只才离开了这月余的功夫儿,自己便又回到了奥良城中呢? 只要一想到这些,云肃阳到底是再没有想要开口说了这些的心思,继而脱口说出的除了请求帮忙的言语,竟也是再没了其他才是。 “皇兄,你也知道,我这也不过是闲来打趣,你……你可别放在心上!” 如此尴尬地解释着自己言语中的疏漏,云肃阳也算是明白为何皇嫂方才要红着脸跑开了。只怕他这皇兄也是如此恶劣地说了这些言语,这才会让其气成那般模样才是。 “小九,扶然那边儿还不曾有什么动作吗?” 即便云肃阳此时只是同其打趣,可云沐阳眼下所想到并非与依晴的情爱这般肤浅。毕竟,当初君山之约已经让韩时凤失了先机,若是这些时日他都不曾有何行动,那钦傲所要提防的便不仅仅是内贼那般轻巧了! 再没有了同云沐阳打趣的心思,云肃阳此时也换上了一副严肃的模样,可回应了云沐阳却也只有摇头的份儿。于他来看,自家这位五哥素来是个情绪不轻易外露的主儿,如今竟也能够在此时担心起扶然之事,只怕这件事情给他造成的影响,亦不如他自己话中说得那般轻巧。 然而,相较于云肃阳的这般判断,此时的云沐阳心里头倒是并不曾想了这些。直到云肃阳走远了些许,他这才换下了眉眼情绪间的轻松,凝眸看着路边的那一簇芍药花出神。至于此时的云沐阳究竟在想些什么,只凭着其眉宇间的情绪,到底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云沐阳这才喃喃地低声嘀咕着,“芍药……若是相思在,花亦百日红。晴儿,这一次……我不会再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大约是云肃阳早就通传了云沐阳回返的消息,就在他们这些人登上马车,行进了不到一个时辰,京中锦衣卫便已经等候在官道一侧,在此处接应了云沐阳一行人回返。 看着带领锦衣卫之人,乃是先前自己在澜州所见的陶明礼,依晴倒是免不得又生出些许疑惑。 “阿沐,是你吩咐陶大人去澜州的?” 面对依晴的这般疑惑模样,云沐阳倒再不曾同之前那般状态轻松,他只看着依晴那双沁水的眸子许久,这才顺势点了点头。至于自己为什么会派陶明礼前往澜州,又为何会在此时将自己接回奥良,他倒是不曾解释的太过清楚。 “那……佑澜……我是说……那孩子现在在宸王府……还是在皇城中?” 本想着该如何开口询问了孩子的情况,可如今依晴却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说出口,如此便只这般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想要得到自己如今最想知道的一切。 不过,她的这起子心思又哪里会瞒得过云沐阳,即便此时依晴不会问出这些来,云沐阳也准备告诉她如今京中的事态情形。不论怎么说,既然云沐阳都已经将人带回了京都,那么该面对的一切便必然要去面对,再没有什么可以逃避的可能性了。 由于心里头仍旧存了些不安的心思,依晴在问出这些的时候,免不得心情紧张,一双小手更是紧紧捏着衣边,生怕自己暴露了心中的情绪。 正当时,云沐阳却兀自将手覆盖在依晴已经满是冷汗的双手之上,只轻拍两下,这才语气温和地安慰着。 “你何必如此担心呢?佑澜那孩子若不是真心惦念了自己的娘亲,他又如何会生出这般寻了你的心思?” “寻我?阿沐你说那孩子……想要寻我?” 听了云沐阳无意之中说漏嘴的言语,依晴倒是越发不懂如今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想法。若是依照当初云沐阳同自己解释的言语去想,他本就知晓自己隐匿身份与澜州,更是亲自下令将澜草定为皇族专供之物。然而,情况当真如此,那他又为何要说出那么一句“孩子生出寻我”的言语呢? 思来想去,依晴依旧没想将这些事情想个通透,便只将问题抛给了云沐阳,希望他能够将这些解释个清楚明白。 直到此刻,云沐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之中竟是说漏了嘴去,现下倒也是免不得干咳一声,想要掩盖了自身的尴尬。可即便是如此,依晴那般问询的神情已经表现出来,想来如今奥良城中的一切,也是再不可能瞒了多久。既然如此,云沐阳便也不打算将情况隐瞒,只是于心中计较着,该如何开口才能让依晴接受了现下地一切才是正经。 “晴儿,若是我说……我是说假如……” 当云沐阳开口之时,他便径直对上了依晴那双满是疑惑的眸子,虽说于云沐阳来说,述说了这些情况倒也并不算难事。可若是要让他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说出这些,他到底是有些不忍直言的。更何况,这些事情本就与依晴,与他们之间的佑澜有着关系,云沐阳又怎么可能不将自己的感情考虑在其中呢? “什么?” 这还是依晴头一次看到云沐阳这般纠结的模样,所以她对于云沐阳想要言说之事,心里头不由变得愈发紧张。虽说,依晴深知如今身为钦傲帝君的云沐阳,绝对不会做出什么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的荒唐事,可单就是瞧着现下他的这起子情绪波动,依晴便于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考虑再三,云沐阳眼瞧着他们的马车已经能够看到奥良城的城门之时,便已经知晓这起子事情再没有从长计议的可能。倘若此时他再不将这其中的关窍都说给依晴知晓,只怕到最后记恨了自己的,便会是自己一心想要守住的存在了! “当日君山相见,晴儿应该也能够看得出来,你哥哥……” 才说到此处,依晴便陡然冷下脸来,似乎并不愿意再以兄长称呼了韩时凤。而瞧见了她这起子神情的云沐阳,也自知言语有失,便不觉换了个称呼继续说明。 “我是说韩时凤……你应该看得出韩时凤如今的身份,所以……扶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如此……我也已经有想过这般后果,可……阿沐,这些事情与佑澜那孩子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方才说……” 即便如今依晴也算是看得清楚这些,可面对云沐阳这般云里雾里的一通儿解释,到底是不曾想了个明白。 再加上瞧着云沐阳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似乎他要说出的这些事情,即便身为钦傲帝君,亦是没有办法避免其发生一般。 第855章 难规避焰像始真上 原来,早在云沐阳去往澜州城之前,他便已经自儿子云佑澜的口中听到了自己多年来一直隐于心中的名姓。 虽说对于云沐阳来说,自己大可以在局势稳定之前,将这些事情都压下不提。只是,那一次之后他想了很久,便还是决定要接依晴回到奥良城中。不为其他,他只是想他们二人的孩子不再去误会了生育了自己的娘亲,也不再去因此而伤了依晴那颗思念的心罢了! 斟酌了片刻之后,云沐阳便再次抬眸看向了正怀着疑问的依晴,本想要开口解释的言语,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或许在云沐阳看来,这一切还是要依晴自己去了解才是,若是真的只这般冰冷地通过自己传达,即便是佑澜那个臭小子懂得所有,却也是不能够真心接受了一切的。 “晴儿不怪我多年来不过问你在澜州城之事?” 话到嘴边,云沐阳便径直变了个说法,只脱口问出了这么一句。 而本还想着原因的依晴,定是不曾料想到云沐阳会说出这般言语,眼下倒也是不由怔愣了片刻。不过,怔愣亦只是短暂,她不多时便也就此释然了。 “阿沐说得什么话,为人妻子的,哪里会怀疑了自己的夫君呢?若是我连这起子信心都没有,那不是枉费了阿沐对我这许多年的情意?” 笑着安慰了云沐阳之后,依晴便也不打算再深究什么。毕竟,若是云沐阳方才当真想要告知自己孩子的情况,他也不至于临时变了个说法,又将事情兜回了自己的身上不是吗? 如今依晴心里头只想着,既然自己都已经默默等了这许多年,到底是不差了这一点儿半点儿的时辰。假使佑澜那孩子当真有了什么情绪,依晴也可以理解一二,自然也不会责怪了这孩子什么。 自己曾经饱受苦楚,深知那起子没了父母庇护的无奈,如今轮到她自己的孩子体味,想来依晴也是不情愿自己的孩子生出那般心思的才对! 望着依晴已经弯了的眉眼,云沐阳心中不觉有些刺痛,一时间他竟然觉得若是能够尽快解决了此事,倒也是理所应当。想到此处,云沐阳便只伸手揽过依晴,略安慰了两句之后,便吩咐着外头跟随的陶明礼。 “先不必回了内宫,且去燕王府一趟!” “是!” 即便云沐阳并不曾言说去往燕王府的目的,可陶明礼身为锦衣卫统领,又哪里不清楚他这般吩咐的缘由呢?说到底,在陶明礼看来,圣上不过是想要尽快解开了这许多年来造成的误会,不愿韩姑娘受了委屈也便是了。 待马车进了奥良城之后,依晴便已经从马车之中听到了已经暌违已久的奥良城的喧闹声响,而这般响动即使是在已然热闹的澜州城中,亦是不曾匹敌的。 “阿沐?九殿下不随我们一同去了燕王府吗?” 恰在依晴掀开窗帘看向外头市井之际,她便一眼瞧见了正准备拐向了另一条街道的云肃阳所在的马车,即便心中以为自己不该多问什么。可碍于这些时日来的相处,依晴还是免不得生出这等心思,想要多嘴问了云肃阳之后的安排。 听了依晴的问话,云沐阳这才顺着依晴的目光方向看去,而当他瞧见了云肃阳马车旁的身影,便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晴儿不必在意,小九他……过些时候便能见到了!” 瞧着云沐阳那般饶富深意的模样,依晴也只得顺势点头。至于为何云沐阳会如此笃定,想来也是因着自己不曾瞧见的那起子细节,才会让他得出了不同的答案吧! 依晴如是想着,便也不再深究其中缘由,只继续探看着周围市井摊贩的热闹景象,心里头更是免不得想起多年前的一幕幕。 直到马车逐渐驶离了喧闹的街道,依晴这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将窗帘放下,再次安安静静地坐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而云沐阳将依晴的这般神情看在眼中,倒像是越发瞧不够似的,只噙着一丝微笑相对,竟也是不曾提点了那起子礼仪言辞。 被云沐阳这般深情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依晴虽说心里头仍旧怀着那起子疑问,可如今却也是不愿承受了云沐阳全部的关注。依着她的心思来说,若是自己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一人身上,别说自己会觉得疲累,就算是能够赢得自己全部关注的那人,也会因着这般特别而生出不该有的负担。 “阿沐这是在看了什么?” 虽说心里头知晓云沐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从始至终都不曾有过些许的偏移。可依晴仍旧以此提醒着他,更是想着借用了这么点子意思,好生传达了自己的心思才是。 “瞧着心上之人,便多生欢喜。难不成晴儿连这起子行为,都要剥夺了去?” 明知依晴并非如此用意,可云沐阳到底是不愿放下了这些,便知故意曲解着依晴的意思。到头来,依晴非但没有减少了自己身上的这起子关注,反而是让云沐阳的这些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竟只扭过头去不理会了这些,全当作不在意也就是了。 “主子,燕王府到了!” 看着依晴这般气鼓鼓的模样,云沐阳本还想多说了什么,好逗弄自己的妻子几分。可他的这些话都还不曾有个机会言说,马车外便响起了陶明礼的声音。 直到依晴在云沐阳的搀扶下,自马车之上起身,她这才注意到燕王府的府门前竟是一溜儿站着不少的人。 “三哥,今日来府上,只是因着……” 当依晴随着云沐阳来到了燕王府的府门前,便已然听到云沐阳开口同云逸阳解释着什么,至于这之后的言语,依晴倒也是不曾有心思去多探听了几分。 如此,并非是依晴不想听个清楚,实在是燕王妃卫无双此时正拉着自己说话,自己倒也是不好冷落了这位嫂子。不管怎么说,当初自己能够顺利嫁给云沐阳,想来还要多谢了这位燕王妃于其中多做安排才是。 只不过,当初自己第一次进了这燕王府,倒还是当年跟随李氏来此参加了吉祥宴的缘故。如今再次登门,她却不知心里头有着何等滋味,只觉得时事推移匆如流水。 “没想到圣上倒真的遵守了诺言,将你带了回来!” 瞧见依晴的那一刻,卫无双似乎就心情极好,只是她脱口说出的这句话,也不知究竟是为着谁来表达。毕竟,若是当真以她燕王王妃的身份说了这些,到底是有些不合规矩,没了分寸的才是。 想来卫无双绝对不会说出如此无状的言语,依晴倒也不由存了个疑惑,想要从这位嫂子口中得到个答案。 “嫂子说的哪里话,这么多年不见,想来佑安和若然都已经成了大孩子了吧!” 一边同卫无双说着这些,依晴的脸色倒是比之方才更为激动,或许是因着提起云佑安与云若然,从而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只怕这时候的依晴,亦是想要快些见到那几个孩子也未可知。 “呵呵,你这是说得哪里话,不光是他们俩,佑澜也……” 卫无双的话也不过才说到了一半儿,她却突然止住了言语,似乎是因着什么而有意停止了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而这头儿的依晴本已经捕捉到了卫无双口中提及的“佑澜”,此时的她又怎么愿意放过了这些,而不去了解自己孩子的近况呢? “嫂子方才说佑澜……他如今还好吗?” 只要一提到这个孩子,依晴便不由从心中升起一丝愧疚。若不是当初自己执意要凤舞姐送走这孩子,或许自己也能够好生带着他长大,倒也不至于让自己思念多年,也担忧了多年。 母子连心本就是常理,如今依晴这般生生断绝了数年的母子情分,她心中又如何不会生出悔意呢? “好……自然是好的!” 也不知是不是依晴心思太过于敏感,此时的她听着卫无双的言语,到底是多出了一分搪塞在其中。只是,令依晴有些想不通透,若是卫无双当真想要敷衍自己,那她方才又为何会无端提到了佑澜呢? 意识到自己的妻子有些招架不住,此时的云逸阳到底是瞧不得这些,只三两句话便将这件事情给含糊了过去。直到云沐阳领着依晴随着云逸阳夫妇进了燕王府的大门,他这才小声同依晴交代着,而依晴也自然瞧见云逸阳此时亦是正同卫无双说着何等悄悄话才是。 “晴儿,有些事情……你过会儿千万不要太过激动!” 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安抚了依晴的情绪,云沐阳到头来也只是囫囵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至于这其中到底隐含着什么意思,想来依晴不曾接触到真相,更是不可能体会到这其中的含义。 “激动?阿沐……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了我?” 看着云沐阳一副隐忍的模样,依晴哪里还会再忽略了这些?当下里,她便径直追问着云沐阳,想要率先得知这其中可能藏了的猫腻。只她越是如此,云沐阳便越是想要遮掩了这些,到底是不曾让依晴得知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才是。 “父王,殿下他又……” 两对儿夫妻本正向着燕王府中的正厅前进,依晴此时亦是想要追问了云沐阳内情,却不想此时从回廊处竟冒出个小女娃。 即便依晴还不曾看清楚这女娃的容貌,可单就是听着她对于云逸阳的这般称呼,依晴便也已然得知了她的身份。 只是令依晴不曾想过,当初在自己看来,左不过是个躺在襁褓中嗷嗷啼哭的婴孩,如今云若然也已经隐约中有了当年卫无双的神韵。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儿女亲缘,云若然这个女儿,又哪里会不像了卫无双这个为人娘亲的呢? “若然,圣上在此,你怎么能如此没了体统!” 或许是为了能够转移了旁人的心思,待云若然走近了些许,云逸阳竟出声教育着自己的这个女儿。如此模样若是放在从前,依晴可是不会去相信了的,谁让她当初可是将云逸阳拥有这个女儿的宝贝模样看得真切呢? “五叔?你都好久没来了!” 显然,一瞧见了云沐阳的存在,云若然压根儿就不曾将自家爹爹的话放在心上。此时的她也不过是亲切地唤着云沐阳,却不曾有了那起子皇家太过于生硬的称呼,如此倒,也说明云沐阳有多喜爱了云若然了。 “若然,五叔今日带了一个人来,你可愿意带了她,去见了弟弟?” 先是拦下了云逸阳想要教训了云若然的动作,云沐阳这才抬手招呼着小姑娘,并将其带到了依晴的面前。而听着他话中的意思,依晴倒也是有些茫然,为何云沐阳会无缘无故地让自己跟着这孩子去了他处呢? 再者说,依晴也只知道云逸阳夫妇只生了云佑安与云若然这一子一女,何时他们又有了三子?若非如此,云沐阳又怎么会让若然带了自己去瞧了什么弟弟呢? 此时的云若然自然也已经看到了站在云沐阳身旁的依晴,只她抬眸看了许久,这才低声应了一句,并随之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不过,看着云若然的这般模样,似乎是对于陌生的依晴存了些抵触,便也不曾同她说了什么。 眼瞧着这般事态发展,卫无双倒是不由出面,更是将依晴的身份说与自己的女儿知晓。而听了卫无双的这般解释,云若然的脸色明显有了更多的变化,就连方才面对依晴时的胆怯,都不再有了踪迹才是正经。 “所以你是……” 一边试探性地看着面前这个对于自己来说有些陌生的女子,云若然一边怯生生地听从自家娘亲的言语,伸出手来牵住了依晴微微发凉地指尖。 “若然,还不快带婶婶去看了弟弟?” 为了避免被依晴看穿了这其中的事情,卫无双此时倒不由催促了几分,只想着能够让女儿尽快将依晴带去了他处。 “嗯!那……婶婶我们走吧!” 虽说依晴压根儿弄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窍,可当她回头看了云沐阳,感受到云沐阳眼中的安心之时,她这才随着云若然离开。至于云若然究竟会带了自己去哪里,依晴不知道,却也并不曾害怕了什么。 直到依晴随着云若然穿过回廊,转身消失在回廊的尽头处,云沐阳追随的目光才算是有了个终了。只是,当他收回了目光,正想着舒一口气的功夫儿,云逸阳便替他说出了其心中的隐忧。 “那孩子……会明白她的用心吗?” 诚然,云逸阳口中的“她”,必定指的就是方才跟随云若然离开的依晴,至于“那孩子”指的又会是谁,即便他不曾言语,想来在场的这三人也是分外清楚的才是。 “当年的事情牵扯太多,若不是晴儿将他送回了钦傲,只怕……在昆仑也不会得了重视!” 第856章 难规避焰像始真中 随着云沐阳的话语吐出,云逸阳夫妇倒也是不由扭头看向了依晴与自己女儿去往的方向。良久,卫无双这才轻声问了句,“圣上不跟着去瞧了状况?” “嫂子,这些年还多亏了你们照顾着佑澜,只是这种时候……有晴儿一个人在,或许他们母子之间还能自在一些!” 虽说自己已经多次同云逸阳夫妇强调,倒是不必同外臣那般恭敬地称了自己为圣上。可多年以来,云逸阳夫妇并不曾领了这般恩典,只一直遵从着规矩,从不会有半分逾矩的心思出现。 如果说这般情状的云逸阳夫妇只是遵守了该有的规矩,倒也是不能够完全概括了他们夫妇的想法。如果真要计较起来,以云逸阳当初所言,便也能够解释了一二。亲情且放在一处不谈,单就是这起子君臣之间该有的礼数,云逸阳也绝对不会带头破坏了去。 就如同云沐阳方才所设想的一般,当依晴随着云若然来到了燕王府的一处院落之时,她便于心中越发紧张了起来。即便这种紧张不能让依晴有个猜测的方向,可她的内心深处竟也是不由靠近了这种情绪,甚至还想要从中获得更多才是。 “婶婶,弟弟就在屋中,不过……他脾气现如今不太好,婶婶不要同他计较……” 大抵上是云若然还不曾理解了依晴与屋中那人的关系,为着二人着想,云若然此时倒是免不得提点着。只是,当依晴看向一副小大人儿模样的云若然,竟也从中体会到了这孩子与寻常人家女娃的不同之处。 本才八九岁的孩子,依晴竟也从云若然的眸中看出了担忧,而这种原不属于这等年岁孩子的情绪,在云若然身上竟是不曾有了一丝违和。 想来皇家子弟早就已经见惯了人世冷暖沧桑,只依晴却不曾想见,原以为燕王夫妇这般性子之人,定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女过早体味了这些。如今想来,到底是自己想得太过简单,也太过于小瞧了眼前的云若然才是。 只这般“嘱咐”了依晴一声,云若然便拉着依晴敲响了一直紧闭的房门,然而回应了她的便只有无尽的沉默罢了。 “佑澜?开门!有人……我带了人来见你!” 或许是因着比房中的男孩还要年长些许的缘故,此时的云若然说出的言语的确不像是个八九岁孩童能够说出的言辞。这般温顺亲人的态度,即便是依晴看来,也是多少有些惊讶了去。 再加上云若然此时开口,提起的“佑澜”的名字,依晴本还以为自己被拉过来,左不过是要瞧了燕王府的新丁模样。此时的她又怎么会想到,自己居然就这般没了准备的,被带来与自己的孩子想见了。 “若……若然……我……婶婶还是先不进去了,想来没了动静,这里头儿大抵上是没了人在吧!” 有一句话曾说人总是有种“品乡情更怯”的情绪存在,本来依晴也是不愿意认同了这么个想法。在依晴过去想来,一旦真的能够见到自己牵挂了许久的人事物,又哪里会有人不愿意与之亲近呢?就如同自己当初一路寻到了缘觉寺,想要探知云沐阳的下落一般,当初的自己可不会有了这般犹疑的情绪存在了去! 可如今事情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一想到在紧闭的房门另一侧,便是自己多年不见的亲子。依晴又哪里敢就这般直冲冲地进了屋子,又有什么勇气去面对了那个一直想要见了自己的孩子呢?纵然云沐阳这些日子以来几番开口,又多次避开了这些话题,可依晴心里头本就在意了这些,在自己孩子的事情上,她也是存了诸多的愧疚。 眼下,自己竟就这般稀里糊涂地跟着云若然来了此处,只与那孩子隔着一道紧闭的房门,她韩依晴又怎么会不多想了许多? “婶婶……佑澜这些日子一直这样,您……您还是快进去瞧瞧吧!” 在云若然看来,自己方才本是想着,让爹娘去瞧了这个弟弟的情况。可自己的话都还不曾说完,娘亲便要自己带了面前这个婶婶来了此处,想来也是知晓此举能够有所帮助。 既然自家娘亲都有了这般自信,那云若然又哪里还会去怀疑了这些,如今自然也是说着自己理解的道理,全不会让好不容易跟自己前来的依晴有所退缩才对。 “他……” 听到云若然口中说出的所谓“一直这样”的言语,依晴哪里还会再多想了其他。毕竟,已经身为人母的依晴本就在意了自己孩子的安危,如今已经被人逼到了此处,她又哪里还会再考虑其他呢? 就在依晴还在纠结的功夫儿,方才一直不曾有了回应的房中,正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而下一刻,依晴便已然听到了房门自内侧开启的声响,而打开房门后见到的,便是个与云沐阳有着七八分相像的小男孩儿。 “佑澜,五叔今日回来了,娘亲还让我带了婶婶前来……你就不要……” 本还想着劝说了什么,云若然的话也不过被说了个开头儿,站在屋中的云佑澜便微皱着眉头看向了她。与此同时,云佑澜亦是瞧见了站在堂姐身边的依晴,只是瞧着她太过于陌生,便也不曾有了太多的情绪表现在脸上罢了。 “我只是想知道我应该知道的,三伯父与三伯母又何必一定要找了个人冒名顶替呢?” 冒名顶替?面对云佑澜突然说出的这些话语,依晴倒是心中一紧,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去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亦或者说,如今的自己真的还要表明身份,要求这孩子认下自己这个不曾顾他片刻的母亲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小手触碰到的那抹微凉有些许的颤抖,即便云若然亦是不知晓身边这人为何会有如此模样却也是免不得要替自己的爹娘争论了几分。 “云佑澜你怎么能这么说!爹娘也是为了你着想,你怎么……怎么能听了那些没了边际的话,就胡乱猜测了去!” 大抵上是因着实在气不过,云若然此时倒是已经气得涨红了一张脸,说完话便不由收紧了手中的力道。而一直任由云若然牵着的依晴,眼下倒也是能够立时有所感受,只是对于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她到底是不曾有了何等准备的吧! “怎么,被我拆穿了,就恼羞成怒了?父皇一直不愿同我说了这些,就连堂姐你……也要说我是在无理取闹吗?” 或许是因着想到了那人对自己说的“真相”,云佑澜的眸子竟不觉黯淡了些许,就连声音都不似方才那般洪亮了去。想来,他也是想要宣泄了自己内心的情绪,这才会这般无状的伤害了他人吧! 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神情略显落寞的孩子,依晴的心不由揪疼起来。看着这孩子如此抵触的模样,依晴更是有些后悔当年的决定,认为自己当初不该如此狠心,竟是让凤舞将这孩子送回了云沐阳身边。 “你……你……” 被云佑澜一阵抢白之后,云若然又哪里还有心思说了什么,眼下的她只气鼓鼓地看着自己这个堂弟,却不曾有了丝毫的主意。 “若然!让你带了婶婶过来,你这孩子怎么……” 待听到身后传来娘亲的声音,云若然此时便极为委屈地扭过头来,似乎是想要将云佑澜这个小祖宗的气人言行加以曝光。只是她在看清楚了娘亲递给自己的眼色之后,便只气呼呼地瞪了门内这人一眼,这才不去理会了依晴的所在,转身快步回到了卫无双的身边。 “佑澜的事情……我们终归不能妥善处置,还是由你亲自解决才好!” 看着已经回头看向自己的依晴,卫无双只将这起子言语点明,便微微于唇边荡漾起一丝弧度,这才领着云若然离开了此处。 而依晴如今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正瞧着自己的云佑澜,只在她看来,可笑天下间竟也有她这般的娘亲,居然会如此害怕面对了自己一直牵挂的孩子。也许这些时日以来,云沐阳是不忍将孩子如今的状况加以解释,而依晴自己则是因着内心的愧疚,而越发想要逃避了才是正理儿。 待卫无双领着云若然出了这处院落之后,门内的小男孩儿这才将心思尽数对上了站在自己面前,表现越发无措的女人身上。联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伯父与伯母一直的处置方法,小男孩儿的眸中竟也不由生出了一丝落寞。 本还想着该如何同自己的孩子解释了所有,却不想,依晴都还不曾想出个开口的方式,那孩子便已经率先出声。 “是三皇伯与皇伯母安排你来的吗?若是想靠着这些哄骗了本宫,那你大可以离开了!” “安排?你……你不是想要见到自己的娘亲吗?” 显然,云佑澜这起子不符合他年岁的疏离态度,到底是让依晴心中惊讶。虽说她能够明白双亲之中只有一人在身边的感受,可依晴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明明她这个亲娘站在孩子面前,却要被其误会为寻来做戏的戏子的感受。 一时间,依晴亦是觉得心中苦闷,却也不免越发后悔着自己当年的决定。 “佑……佑澜是吗?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何要见了你娘亲,不过……既然你的亲人都在为你担心,你又何必要拒他人千里之外呢?” 这一刻,依晴到底是没了胆量去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而此时她心中恐惧的存在,亦是比之从前更甚了几分。在她看来,若是自己如今勉强让这孩子认同了自己的身份,说到底,他还是会对自己多生怨怼。母子之间数年的隔阂,想来也不是她如今一两句话便能够开解的不是吗? 或许是母子连心的缘故,亦或者是云佑澜第一次听进去他人的这般劝说。原本一直固执的云佑澜,似乎也渐渐放下了先前的防备,只凝眸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微感到亲切的女子。 “你为什么不替她说话?” 面对云佑澜突然生出的疑问,依晴亦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对于他口中所谓的“她”究竟指了谁,依晴心中生出了无数种可能,却也是被她自己一一否决了。 被这孩子看了许久之后,依晴这才尽量放轻了言语,想要逐渐消融她与这孩子之间的存在的误会。只她才一问话,云佑澜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才是。 “她?殿下在说谁?” “我娘亲!所有人自我记事起,都同我说要理解我娘亲,不要去误会了她对于做出的这些事情!为什么……你不会这么说?” 面对云佑澜的如此质问,依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直到实在瞧不得这孩子追索的目光,她这才有些不自在地反问。 “那么她对殿下又做过什么?殿下……可知晓?” 本以为这孩子才如此年岁,必定不会知晓的太过详细,也正是因为如此缘由,依晴才会不自觉脱口问着他这起子言语。然而,接下来让依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她本以为孩子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不可能会了解了当年那些事情的始末。可如今从他那张还透着稚嫩的小脸上,依晴竟也瞧出了一种名为纠结的情绪。而真正能够让云佑澜有所纠结的,只怕也正是因着她的问题着重之处了吧! “她……选择了离开父皇,更选择抛弃了我这个儿子!” 说完这些,云佑澜甚至眼神之中升起了一抹记恨,却也是不多时便随着脸上一直不曾消散的纠结而渐渐淡化了。 只他的这般模样让依晴瞧得仔细,可依晴又哪里能够想见,自己当初为了能够保住儿子的性命,才不得已做出的这般选择,竟会让自己的儿子如此误会,甚至如此记恨。如果说这就是她当初违背了昆仑定下的规矩,所带来的惩罚的话,依晴倒是情愿自己不曾有过这许多年的心伤。 或许自己当初随同娘亲一同离开了人世,这往后岁月中的苦楚,便也不会再与自己生出了何等纠缠才是! 本已经入了夏,此时的风合该给人一种暑热的感觉。可此时此刻,听着自己儿子这般记恨的言语,依晴心中越发慌乱,就连不多时吹拂过身边的夏风,也让她觉得越发生了寒意才是。 强行压下了自己心中的苦楚后,依晴这才定定地瞧着面前站着的儿子,只接下来她说出来的话,却让云佑澜产生了几分不适。 “殿下,倘若那个女人当真要抛弃了圣上,当真不愿养育了你,那么当初她便不会选择生下你了!” 虽说这起子言语自己也曾经有过想法,可就这般被人戳破了心中所想,云佑澜还是觉得心里头有些不自在。再加上,自己明明不知道眼前女子的身份,却总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自己靠近她。这般无从说起的感受,想来也是让云佑澜越发抵触的根源。 第857章 难规避焰像始真下 “你又不是她,又怎么可能知道她的想法?” 大概是想要将自己突然升起的那般怪异感受尽数压制,此时的云佑澜就像是一只发了怒的小兽一般,甚是凶狠地同依晴叫嚣着。可除了这般说嘴之外,他似乎再不可能有了其他的办法应对。 “我当然懂……因为我也有孩子,我也想要亲自抚养他长大……可若是同他的生命相比,我便只能有所抉择!” 此时的依晴并不敢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述说着当初自己的那点子心思。在她看来,即便这孩子不可能尽数理解,可到底自己是不能容忍了去。自己当初为着这孩子考虑了许多,若是他还是要一味地责怪了自己的行为,那她便也不想也不敢再说明自己的身份了吧! 小小年纪的云佑澜就这般定定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依晴,即便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娘亲,却也是因着她的那起子言语而让自己有些收敛。 大概是因着云佑澜身处燕王府的缘故,云沐阳即便是已经回到了京都,却也是三不五时便来了燕王府中。在旁人看来,这是当今帝君关心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可也只有云沐阳自己心里头清楚。如今他的心里除了佑澜那孩子,到底是又多了个需要他时刻注意的存在。 若是放在从前,云沐阳倒也是会以“山高路远”之类的言语安慰了自己,甚至强迫自己不去惦念了依晴安危。可现下里,自己的妻子已经回到了京中,即便如今身份尚有难处,但身为夫君的云沐阳又哪里还会再压抑了自己的感情呢? 这一日,依晴本正准备去瞧了云佑澜的情况,却不想自己才开了房门,便看到已经站在门外多时的云沐阳。 “阿沐?你没去瞧了佑澜的情况吗?” 大抵上是没有想到云沐阳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口,此时的依晴倒是不由脱口问着。只不过,单就是从她的这起子言语中,云沐阳便已经察觉到了与先前的诸多不同。 依晴这头儿的话音不过才落下,云沐阳本还满心喜悦的模样就变得有些微妙,似乎对于依晴脱口说出的言语,存了何等不满才是。 “晴儿如今只在意了那个臭小子的事情,就不多关心了自己的情况?” 听着云沐阳微微发酸的言语,依晴现下倒是不知该以何种情绪相对了。若是真的计较起来,当初的确是自己一意孤行,离开了钦傲回到昆仑。即便是如今满朝文武不愿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倒也是能够说得过去。 而依晴自己也正是因着这等想法的存在,如今倒是并不上心于此,只一门心思地都关注在了自己多年不曾相见的儿子身上。 心知云沐阳这是有意在提醒着自己,此时的依晴却不由掩唇轻笑,心里头竟也是觉得云沐阳越发要同孩童计较了这些了。 “你笑什么?难不成你回宫的事情,还能比那个臭小子现下的情绪更不值得我去在乎?” 一提起有关于儿子的种种,一平方的心思便也再不似从前那般随性,只微微凝着眉,大抵上是在想着该如何同那孩子相处。至于当下云沐阳说起的这些,她到底是不曾看重许多,只觉得不曾重要过儿子罢了。 瞧着依晴那般凝眉的动作,云沐阳倒是免不得一阵气结。虽说他这一次下定决心将依晴接回京中,也不过是以安抚云佑澜这个儿子的事情为借口。说到底,这许多年来的相思苦楚,他与依晴到底是一般模样的。 于他来说,纵然佑澜那孩子不曾有过这般叛逆,即便是随意寻了个借口,他也是再耐不住内心的思念,想要迎了依晴回到自己身边才是。 “阿沐,其实我……” 或许是怕云沐阳多生误会,依晴眼下便想着该同其好生说将一番,也好过他这个做了爹爹的,同一个年幼的孩子生出了这般气性。 不过,此时的依晴都还不曾开口说个大概,云沐阳倒是径直说出话来,也算是直接堵住了依晴那张想要劝说的小嘴儿。 “你以为我不知道晴儿你要说了什么?今儿倒是我巴巴来了三哥府上寻你,若是换了佑澜在,只怕你是半分心思都不在我身上的吧!” 听着云沐阳越发没了分寸的气话,依晴竟越发头疼了起来。本来她想着自己同云沐阳多年感情,倒也不至于生出许多的嫌隙。可如今,自己不过是想要试着挽回儿子对自己的心思,却不想竟也是枉顾了对夫君的关心。如今云沐阳能够说出这般没了边际的言辞,想来也是有着自己的错处,如此倒是让依晴越发觉得心思繁重了去。 “阿沐,我只是想着……” 本欲多解释了许多,怎料此时的云沐阳倒是突然变了个脸色,只同个毛头小子一般,得意地同依晴“炫耀”着。 “那个臭小子已经被我打发去了外头,想来没了他在,晴儿也才会生出些心思,瞧了自己的夫君吧!” 一边说着,云沐阳一边似了那起子市井破皮无赖一般,不顾了当下的场合,便想着将依晴拥了个满怀。可他的这番动作还不曾得逞,之前领命带了云佑澜出行的谢霖便已经急匆匆闯进了此处。 “主子……殿下他……他……” 原本还因着这般举动,而羞红了脸,妄图躲开云沐阳这般动作的依晴,当瞧见有人急匆匆闯进了这处院落,倒是不由更加脸红的厉害。然而,听着这人口中断断续续说出的言语,竟是让依晴紧张了起来,甚至生怕从这人口中听到所谓的“殿下”,便是她儿子的那起子名姓。 “谢霖!妄自闯入,该领了多少板子,自己去了校场!” 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可以抱的温香暖玉在怀,却竟是被自己的属下给生生破坏殆尽。云沐阳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听了谢霖的解释,倒是免不得将心中的火气尽数发泄在他身上,直言要他去领了该有的惩罚。 意识到这一点的谢霖即便心中有些畏惧,可碍于现下的情况,他倒也不曾有所退缩,只低着头跪地向云沐阳请罪。 只见其单膝跪在地上,头却一直低垂在胸前,仿佛是犯下了何等不可饶恕的罪责一般。 “主子,方才有人将殿下劫去,还说请主子前往珞珈山凌岩壁一叙!” 只说了这些,谢霖便已经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听着他那般痛苦的声音,似乎是已经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然而,谢霖却也是强忍着身体上的苦痛,只身回到了燕王府中,左不过是想着能够快些将消息带给自家主子而已。 “你说佑澜怎么了?” 心知眼前这名侍卫口中称呼的“殿下”是自己的儿子,依晴原本还不算是焦躁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紧张异常。虽说谢霖并不曾说了其他,可只要一想到有人居然能在云沐阳这些属下手中掳走佑澜,恐怕又是个想要寻了云沐阳麻烦的存在! 还不待依晴再仔细问了什么,云沐阳已经蹙眉拦住了依晴想要上前的动作,下一刻便沉声吩咐着面色已经苍白的谢霖。 “好生看着她,没有朕的吩咐,绝对不能让她踏出院子一步!” 说罢,云沐阳便扭头深深望了一眼面色焦急的依晴,待瞧见其眸中的那抹急切,这才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处院落。 而依晴本想着跟上前去,同云沐阳去了珞珈山中,奈何自己不过才移动了几步,方才一直跪在地上的谢霖却径直拦下了她的去路。 “娘娘,圣上有所吩咐,您还是不要……” 原本这也不算是什么难言之语,奈何此时的谢霖已经受有内伤,即便是如此说辞,到底是难为他的那点子气力了去。由于气息不稳,谢霖并不曾将这番言语说个清楚,可依晴只瞧着他拦下的动作,便也只能够看着云沐阳远去的方向,于心中默默祈祷也就是了。 待得云沐阳离开了依晴所在地院落之后,他便已经吩咐了一直跟随在身侧的侍卫尽力部署,至于那些掳走云佑澜之人的身份,想必不多时便也能够洞悉。只不过,依着云沐阳的心思,即便自己不派人通过璇玑阁调查此番事由,想来能够想到控制自己儿子之人,也便只有扶然的那起子歹人才是! 一路快马而行,待到云沐阳纵马来到珞珈山脚下,他便不由抬头看向了凌岩壁所在的方向。虽说凌岩本就陡峭,可云沐阳倒也是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凭借着自己内力,求得一丝安稳。只不过,一想到佑澜那孩子竟会被人带到这等危险之处,云沐阳本还平静无波的星眸之中,亦是升起了滔天的怒火。 “主子,他来了!” 此时的珞珈山凌岩壁处,一名穿着玄色武服的男子极为恭敬地拱手同一人汇报着情况,即便是这种时候,男子也是不敢抬头瞧了那人神色如何。 “来了?倒是来的极快!” 一想到自己不过才哄骗着那个小子安分些许,云沐阳便已经来到了珞珈山中。只是不知他是否会为着自己儿子的性命,做出该有的选择的,亦或是想要做了那起子让亲生儿子失望透顶的所在! 只略带玩味地说了句,那人便转过身来,看向了正同自己禀报消息的下属。然而,当这个身着墨色华服的男子露出真容,到底是应了云沐阳的那起子猜测,同扶然亦是脱不得半分干系! “带他上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子对他重要,还是这钦傲传了几十代的江山于他倾心!” 言罢,韩时凤便兀自回过身,看着身后浩渺云烟间掩映的嶙峋之峰,然这般模样到底是不曾让人舒心几分的。 领命而去的男子不敢有所拖延,只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已经领着已经阴沉了一张脸的云沐阳来到了此处。至于旁的,他左不过是个听音做事的下属,自然亦是不会让他多生顾忌。 “帝君近日可算安好?君山一别,想来也有月余了!” 听到云沐阳逐渐靠近自己的脚步声,本还背对着他瞧着周围景色的韩时凤倒也显得肆意,似乎并不担心云沐阳会立时对自己出手。 同韩时凤这般揶揄的言语之态相比,云沐阳显然心情更为紧张,亦或者说是在替自己的儿子紧张。只是,眼下他到底是不能有了何等冲动行为,若是因着自己的缘故,而导致佑澜生出了何等伤痛,纵然自己心有所幸,却也会惹得依晴为此伤心。 停住自己逐渐靠近的脚步,此时的云沐阳只凝眸看向眼前之人,良久才自口中挤出一句话语。 “你想要见了朕,何须如此手段?” “见你?帝君说笑了!在下不过是想要帮着皇子殿下认清些现实罢了!” 就像是听到了何等好笑的妄言,韩时凤此时并不曾瞧了云沐阳现如今的神情,只如此解释着自己的行为。如此想来,只怕云佑澜亦是为他所利用,这才让韩时凤有着如此得意的一面才是。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云沐阳倒也不愿意与他再兜了圈子,现下便只高声问着,“你究竟想怎么样?那孩子……也是你的……” “帝君可别忘了,在下一直想做的事情,都还不曾达成!如今,也只看帝君你的选择!” 一边如此说着,韩时凤便示意着一旁听着吩咐的下属,要求他们将方才劫来的小子带上前来。至于他心中究竟有着何等打算,即便此时韩时凤还想要卖了关子,想来云沐阳心里面也是有了个计较思量! 两人就这般在凌岩壁的这处平坦处相对而立,而下一刻,云佑澜便已经被人带到了这处陡峭所在。 “父……父皇?您怎么会……” 一瞧见自己父皇居然当真来了此处,云佑澜眼下不过以余光瞥向了一旁的韩时凤,只心里头觉得此人并不曾说了妄言。方才他也曾保证,父皇一定会来了此处,眼下可不就是成了事实吗? 看了看脸上并不曾有什么恐惧之色的儿子,云沐阳便也稍稍安心。而下一刻,他便立时对上了韩时凤那抹透着薄凉的笑意,只想着以眼中怒火将眼前之人燃烧殆尽。 “你究竟想要如何!” 听到父皇的如此震怒言语,云佑澜不由心中一颤,小小的身子竟也是不由向着云沐阳的方向而去,希望不要再因着这起子举动,惹怒了自家父皇。 然而,云佑澜也不过才抬脚向着那个方向行进了一步,自己便已经被距离自己不算远的韩时凤控制。转眼间,他本想着回到自家父皇身边的行为,如今却是被带的远了不少。 “放我下来,我们说好……只要……” 意识到眼前的事情已经不再如自己设想一般,云佑澜此时又怎么不会生出挣扎反抗的心思?只不过,同韩时凤这般成人相比,云佑澜这般小胳膊小腿儿的稚子,左不过是枉费了气力才是。 第858章 战意生扶然起事上 控制住在自己怀里不住挣扎的男孩儿,韩时凤此时倒是不再以着那般和蔼模样相对,只厉声呵斥道:“说好?小子你可想清楚了!我只说过会帮你带他前来,可从不曾再应下了其他!” “你……” 意识到这人话中的诸多意味,云佑澜饶是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也是能够明白自己已经成为了他人手中的筹码。倘若不是自己任性妄为,只怕也不会被这人钻了空子,竟是这般让自家父皇落入了如此处境! 一时气结,云佑澜此时再不愿相信了先前这人言说的种种,只尽力挣扎着,想要快些从此人手中逃脱。可力量本就悬殊,纵使云佑澜想要挣脱,那又怎么可能立时随他所愿呢? “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听着自己儿子与韩时凤的这起子言语,云沐阳心里头倒也算是有了个大概想法,想来也不过是佑澜那孩子心性使然,却不想被这起子奸歹之人加以利用罢了。 只是,既然韩时凤能够如此大费周章地安排了这许多,那么也就意味着他想要达成的目的也越发困难。若非如此,那岂不是付出与回报相差太过于悬殊,反而不符合了他们那点子心思了去! 总算是逼着云沐阳说出了这么一句,韩时凤如今倒是得意的紧,自然也不会再有了拖糖的意思。而这之后,他只扯着嗓子同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云沐阳喊着,此刻韩时凤的情绪似乎已经不能仅仅用“激动”来形容了才对。 “想要什么?我想要晴儿,帝君可愿意割舍?” 此话一出,云沐阳本就已经阴沉的眸子,现下里更是去淬入了千年寒冰一般,哪里还会有了半分温度可言。如果说,韩时凤的这起子举动,也不过是借着自己儿子的性命,想要为扶然索取了利益,云沐阳倒也并不觉得有何困难。可他韩时凤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妄想着以他云沐阳儿子的性命相要挟,去谋图肖想了他的妻子! 听着韩时凤这般张狂的言语,云沐阳本还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似乎在这一刻,他已然怒火满膛,眼中亦是再容不得韩时凤生事。 “异想天开!韩时凤你若还识得眼前局势,就放了佑澜!若是再执意妄为,朕可不会轻纵了你如此放肆!” 如此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云沐阳便已经想好了应对之后一切可能性的方法。在他看来,即便是要自己犯险去救下儿子,他也绝对不会以自己的妻子为筹码。男儿立于天地间,若是连自己的妻儿都不能够守护周全,那他云沐阳倒也是不配再为人夫,为人父,为天下百姓之君了! 虽说如此,可韩时凤似乎并不可能这般轻易放弃了如此形势。此时的他只看着已经怒火中烧的云沐阳,自己却带着怀中的云佑澜一步步向着身后的峭壁处靠近,而他的心思用意即便不说,想来也是有意借此威胁着云沐阳罢了! “你……你要做什么!” 看到韩时凤一步步靠近身后的峭壁,云沐阳的目光登时紧锁在他的身上,本还显得坚定的声音亦是透出了些许的慌乱。 “做什么?自然是一命换一命!” 说到此处,韩时凤甚至还极为挑衅地冲着云沐阳笑着,仿佛此刻来说,他才是这世间主宰了一切的那个决断者。而云沐阳身为钦傲的帝君,亦不过是他韩时凤手中的棋子,肆意任他摆布罢了! 将韩时凤此时的疯狂看在眼中,云沐阳即便想要强行夺回自己的儿子,可眼下的局势显然不能让他的这般心意如愿。一旦云沐阳此时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举动,只怕韩时凤便会立即对佑澜下手。到时候,即便云沐阳能够制服韩时凤又如何?难道他这个爹爹,还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坠入深谷吗? “好!一命换一命!韩时凤这是你自己说的!” 生怕此时的韩时凤再生出退后的动作,云沐阳眼下也只不由重复着他方才的言语,试图以这般模样来稳住韩时凤的情绪。一旦局势能够得到控制,那么云沐阳只想要救回他与依晴的儿子,其他倒也是不会有所顾忌! 当下里如此说着,云沐阳甚至还因着担心,而不由向前迈出了步子。瞧着他那起子紧张的态度,似乎是生怕韩时凤对自己的儿子做出什么举动,这才勉为其难地应下了韩时凤的这般要求才对。 所有的一切云佑澜都看在眼中,即便他不过七八岁光景,可对于父皇的这般妥协与退让,他亦是瞧得清楚明白!即便他此时心中有愧,可如今已经成了这幅模样,他又怎么能够通过自己改变了去呢?说到底,不过是他这些年来都不曾感受到父皇对自己的重视,这才会落入了旁人的圈套,致使父皇与自己尽数落入这般境地才对。 “你走过来做什么!听好了,我要一命换一命!你若是再有什么动作,这小东西能不能有命,就不一定了!” 似乎是已经孤注一掷一般,此时的韩时凤变得极度疯狂,整个人都已经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虽说云沐阳从他那双已经发红的眼睛瞧得出些许,奈何此时不能刺激他的情绪,云沐阳便也只得应着他的要求了去。 “好!韩时凤你……你将佑澜放了,朕可以做你的人质,也可以随你回了扶然!” 显然,此时的云沐阳亦是担心着儿子的安危,甚至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钦傲帝君该有的气度,竟会直言可以跟随韩时凤去往扶然。要知道,身为上国的钦傲帝君,若是屈尊前往属国之地,这不仅是对于上国之辱,更是愧对了钦傲云氏历代宗祠的行为。 不过,与自己被世人嘲讽相比,在云沐阳看来,或许他与依晴的儿子更值得自己加以守护! 面对云沐阳的如此许诺,韩时凤却并不对此有何等的心动,甚至于对云沐阳的这起子提议,不由生出了一分不耐来。 “少废话!云沐阳你该清楚,我想要的从来都是晴儿,若是她不能同我回了扶然,即便是大动干戈,我也一定会完成自己的心愿!” 或许是已经压抑到了极点,此时的韩时凤已经再不去顾忌了其他,只尽数诉说着自己对于依晴的执念。只是,眼下的他与云沐阳都身处于这等漩涡之中,谁又能够注意到珞珈山中正悄然发生着变化呢? “你……韩时凤!朕都已经许诺良多,你又何必太过贪婪,肖想了你不该拥有的!” 或许是因着这件事情再次牵扯到自己的妻子,此时的云沐阳已经渐渐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就连言语间的用词,都变得越发狠厉了几分。 反观韩时凤,他也只是在听云沐阳说到这些的时候,发出了极为讥讽的笑声。而这之后,他甚至还低头看了看依旧在挣扎的云佑澜,话中的意思则越发引起歧义。 “小子,你最看重的父皇,似乎对你的重视程度,还不如你娘亲啊!还真是可惜了!” 一边如此说着,韩时凤甚至还一边摇着头,似乎是对于云沐阳给出的这个答案,分外的不满意一般。 待注意到自己怀中的这个小子渐渐止住了挣扎的动作,韩时凤便继续添油加醋地言说着云沐阳曾经与依晴经历过的种种。至于云佑澜该如何理解,这便不是韩时凤所关心的存在了! “想来也是,你不过是个不被昆仑承认的存在,即便跟着晴儿生活,只怕也会一辈子被昆仑排斥!看来……你的出生,似乎并不受人期待啊!” “韩时凤你胡说些什么!” 已经听出了韩时凤话中的嘲讽意味,云沐阳便越发在意了自己儿子听到这些言语的感受,甚至害怕云佑澜会因着他的这些个虚妄之语,变得再无意气可言。 如果当真如此,那么他当初费心培养儿子、努力掩盖当年那些事情的用心,岂不是付之东流?如果眼前的一切都尽数失去了控制,他云沐阳又拿什么来守护自己的妻儿,又拿什么来许诺钦傲的百姓一个盛世呢? “我胡说?帝君未免也太颠倒黑白了!我不过是让这小子看清楚现实,让他知道他的存在,不过是个不受人期待的坯子罢了!” 大概是因着云沐阳这起子情绪外露的缘故,瞧着云沐阳这般焦躁的情绪波动,韩时凤便觉得心中畅快不已。毕竟,这么多年来,钦傲一直都在打压着扶然的势力渗透,若不是扶然已经筹谋多年,只怕他韩时凤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尽数毁在云沐阳这人之手! 可如今看来,他云沐阳也不过是个寻常人物,也不过是个会为了妻子孩子,而失了雄心壮志的怯懦之人罢了! 一想到未来自己极有可能登顶天下,韩时凤的那起子心思便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眼下竟是越发想要将这些事情倾吐了才是正经。 “一命换一命!我们应下要求!” 就在云沐阳与韩时凤在凌岩壁对峙之际,一声极为清冷的声音自二人身后响起。纵使这般声音已经变得极为冷漠,可他们二人又哪里听不出言语之人的身份,又哪里不会随着这抹声音,看向来人的方向呢? “你……你疯了!为什么要来这里!” 待回头看到了正走向这里的依晴,云沐阳心中已经无法再承受了更多,只这般言辞激烈地痛骂着她。可若是真的要计较了这些,只怕云沐阳也只是关心则乱,失了该有的分析罢了! “晴儿……你当真愿意随我回了扶然?” 面对云沐阳这般激烈的言辞,韩时凤却仿佛不曾听闻,只将眸光尽数投在依晴身上,言语中则表现得尽是温情。只不过,他的那起子称呼太过于亲昵,竟是让依晴不由心中反感,甚至还紧紧攥紧了小手才能不露出半分厌恶。 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之后,依晴这才朗声应着韩时凤的询问。 “这是自然!只要你能放佑澜和他离开,我便自愿随你回到扶然!如何?” 显然,依晴如今已经看透了这场所谓劫人的戏码,说到底,这也不过是韩时凤最后孤注一掷的行为。多年前他不曾将自己带回扶然,前些时候在君山之上,亦是不曾有所斩获。而如今,他便只能够以此来要挟,利用了她对儿子的感情,逼迫她就此妥协了去。 听着依晴的这般言语,一旁的云沐阳又哪里能够甘心如此。本想着自己来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奈何谢霖并不曾阻止了晴儿的脚步,如今竟也是将她拉进了这个无底的漩涡之中。 “你疯了!如果你去了扶然,昆仑必定会因此向扶然低头,那你当年的付出,你当年为着昆仑而离开我的种种,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心思!” 一想到未来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云沐阳亦是不愿再顾忌了其他。眼下,他唯一想要留住的,便是自己的妻儿,便是自己唯一仅存的一点子幸福。 可若是依晴当真随韩时凤回到扶然,那他与依晴多年来的付出又算什么?难不成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蹉跎岁月,便都尽数失了意义,却再也没人能够对他们有所弥补! 令依晴不曾想过,原来自己多年前的心思,云沐阳都知晓得通透彻底。只是,即便是如此代价,依晴也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牺牲。 如果当真有人要也此付出,那么身为昆仑族人,身为承继血脉的凤凰后人,她韩依晴一力承担下这些便足够了!只要她在确定佑澜安全之后,依晴大可以就此交出性命。只要扶然无法控制了拥有凤凰血脉的传人,昆仑也定然不会受到扶然的胁迫! 于心中打定了主意,依晴此时只满眼不舍地看着才相逢不久的夫君,而当她扭头看向被韩时凤控制在怀中的儿子之时,眸中竟隐隐升起了一丝愧疚。 “阿沐……或许身为昆仑族人,我本就不该离开昆仑!” 言罢,依晴便已经决心去换回云佑澜,可下一刻,自己微凉的指尖便感受到一团火热的包覆。 “晴儿……我们……我们总有办法的!我不想……不想再继续这种相知不相守的状态……我们……” 就这般拉着依晴的指尖,云沐阳越发不想要松开自己的大手。在他看来,若是自己当真放手,或许便不是等待三五年光景那般容易。当初的自己是为着他们之间的儿子,可若是他一同失去了妻儿,那云沐阳自己又怎么会再甘心如此呢? 或许是这些日子太过于美好,让云沐阳越发舍不得,如今的他再不可能同当年一般,就这般轻易放了依晴离开。只是,眼下的局势似乎也不是由他控制,而如今的一切,也不过是天地间该有的定数罢了! 第859章 战意生扶然起事中 实在听不得,也见不得依晴与云沐阳这般浓情深重,此时的韩时凤只恼怒地提醒着,希望以此来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掌控权。 “想清楚了就不要后悔!晴儿,若是你希望,我们大可以带着这个小子一同回了扶然!” 或许是为着能够引起依晴的注意,此时的韩时凤竟也不经细思地说出了这起子没了边际体统的言语。再加上,方才他的那般嚣张气焰,早就已经惹怒了云沐阳这人,眼下又听了他的这般言语,云沐阳又哪里还能忍受得住内心的怒火? “你……韩时凤你卑鄙!” “卑鄙?只要是晴儿想要的,我大可以都满足了她!我不像你,云沐阳!你只会满嘴说了那么多的大道理,却丝毫不想为晴儿付出了什么!” 一边如此说着,韩时凤便一边收紧了手中的力度,想要借此向依晴证明了自己所言非虚。只不过,他的这般模样在依晴看来,到底是逼迫要大过了所谓的“付出”才是。如今在依晴看来,韩时凤的这般含义,左不过是为了逼着自己去往扶然的筹码,旁的感情却是不掺杂了分毫才是要紧! 待依晴再将视线投向韩时凤怀中的云佑澜,本就忧心儿子安危的心思,只怕也是愈发深重了去。若是旁的事情倒也还算平常,如今一听到韩时凤想要将儿子带去扶然,依晴又哪里会准许了这起子事情发生呢? “哥……哥哥,我……我同你回了扶然,我们……就只有我们不好吗?” 闻言,韩时凤似乎并不曾满意了依晴的这般言语态度,方才本还有些和缓的面容,现下里倒是越发张狂邪狞了几分。毕竟,他本就在意了自己与依晴之间的身份关系,如今听着依晴依旧如从前那般称呼了自己,他又哪里肯就此放过了眼前种种。到头来,韩时凤也不过是被自己的心魔所控制,想要强求本不该自己拥有的人事物罢了! 而相较于韩时凤,听着依晴这般哀求的声音,云沐阳手中的力道亦是加重了几分。一来是因着云沐阳本就不愿输给了韩时凤这么个行事卑鄙之人,二者也是由于他心里头本就不情愿这起子事情发生!再加上,如今的情况正是因着他与依晴的孩子而起,一时间他若是想要保住儿子,便定会失去自己的妻子。可一旦云沐阳生出了那起子弃子念头,依着他对于依晴的了解,便也深知如此去做,亦是等同于失去了依晴的那颗真心。 就在云沐阳心头烦乱之际,韩时凤便表现得越发癫狂。此时的他双眼泛红,只死死地盯着依晴方向,说话的言语亦是多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哥哥?我不是你哥哥!我们并非一母所出,晴儿,你该知晓我对你的心思!” 闻听此语,依晴亦是呆愣于原处,现下倒是不曾再有了何等言语出口。如今她除了呆呆地看着韩时凤与云佑澜之外,倒也是不曾有了何等动作可言。 “韩时凤你……你混账!你怎么可以如此罔顾人伦!” 感受到依晴指尖处传来的微凉,云沐阳便已然知晓了此刻自己妻子的心境,奈何自己并不能尽数掌控局面,便也只得这般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愤怒。不管如何言说,依晴总归是云沐阳明媒正娶的妻子,而韩时凤手中握着的筹码,亦是他们二人的孩子。如今这起子局面,他云沐阳非但不能够救下自己的儿子,甚至还要让自己的妻子去承受了这些本不该由她承受之事,如此,云沐阳又哪里会控制得住细节的脾性态度呢? 从前的云沐阳虽说对于这些亦是清楚,可也总是不好当着依晴言说这般,只他从不曾想见,自己细心呵护之人,如今竟会直接迎上了如此荒唐的局面。假使不是自己行动受限,想必依着云沐阳对于妻儿的维护,他又怎么肯放过了言说如此言辞的韩时凤呢? “罔顾人伦?云沐阳,你同晴儿左不过几年相处,又哪里及得上我十数年的相处相知!你可没资格评说了这些!” 如今,韩时凤只觉得痛快,只觉得能够如此打压了云沐阳的嚣张之态,让他分外的痛快。也正是因着这等缘由的存在,韩时凤便不曾在意了自己怀中那个孩子的变化,亦是不曾顾忌了依晴听闻这些事由的情绪起落。 说到底,当韩时凤言说着云沐阳的自私之时,他自己亦是逃脱不开这般“自私”的束缚罢了! 直到依晴总算是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这才呆愣愣地看着已经靠近身后深渊的韩时凤,只这一刻这一幕,竟是与当年自己在高台火焰中看到的景象重合。先是韩时凤身后的深渊之景,再到他腰间佩戴的那枚勾形曲玉,如今又是他说出的这起子罔顾人伦的无状言辞。 此时此刻,依晴才总算是看清楚想明白当年自己在高台火焰中所见之景象,也才总算是明白了凤舞多年来一直不肯同自己说明这些往事的缘由。 当初的她也只私心以为,是自家的兄长太过于迟钝,未免辜负了凤舞姐对他的那片深情。如今想来,到底是自己看得太过于浅薄,从不曾追问过凤舞姐这其间种种,亦是不曾将自己一贯称呼的哥哥,想象得如此不堪了去。 “那……凤舞姐这些年来……又算什么?即便我们不是一母所出,你到底是……是爹爹的孩子,难道……难道你连这些伦常都不再顾及吗?” 只在这一刻,依晴便已然想了许多。虽说她亦是心中对于凤舞有愧,可当韩时凤出声否认着二人之间的关系之时,依晴还是免不得震惊于韩时凤这起子逻辑心思。任她如何去想,只怕依着依晴那点子心思都不可能想见,原来自己一直尊敬的兄长,竟是一直怀着这般龌龊的心思去看待了自己,亦是如此肆意挥霍着凤舞对他的感情。 一听依晴提起凤舞,韩时凤已然泛红的眸子之中,却忽然闪过一丝犹疑。或许在韩时凤看来,自己也不过是辜负了凤舞的一片心意,到底是不曾害过她的些许才是。也正是基于如此理由存在,只待这丝犹疑闪过,他眸中便再不曾出现了所谓的愧疚神情。 恰在韩时凤迟疑之时,依晴便有心上前,将自己的儿子换回安全之处。只她都还不曾有所行动,方才还一直被韩时凤控制于怀中的云佑澜,现下倒是已经安稳落地,只被云沐阳顺势护在了身后。 “佑澜!” 此刻的依晴不愿再去多想了其他,眼下于她而言,除了想要尽快确认了佑澜的安全之外,她的确再不曾有了旁的心思想法。至于究竟是谁出手,又为何能够一举夺回佑澜,依晴不愿去想也不想去考虑,总归儿子能够平安,她便也算得上安心了! “韩时凤,如今你已经没了筹码,朕倒是想要看看你究竟还能嚣张到几时!” 本就是身负上乘武功之人,即便依晴看不出这其中的关窍,可云沐阳竟是瞧得清楚明白。只是,他没想到,当初自己不过是依着依晴的意思,同韩祈钟有了些交集。如今,韩祈钟竟能够救下他的儿子,甚至是出手伤了算不得熟悉的韩时凤。 这头儿才受了他人一掌,本想着以自己怀里这个小子为要挟,可那人却不曾顾忌了这些,只将掌风劈面送到。为着自己的安全着想,韩时凤便也顾不得许多,只将怀中的那个孩子推向掌风处,自己便一个侧身妄图躲过神秘人物的偷袭。 当下里,韩时凤已然不想去理会了云沐阳口中所谓的大道理,既然自己手中已经没有了筹码,那他也只想着通过蛮力,将依晴带回扶然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韩时凤正准备趁着云沐阳分神之际,好去做了那起子偷袭行为。却不想自己的手都还不曾触碰到依晴的衣边,便已经察觉到有人出现在自己身后,只瞬息功夫儿,便一掌拍在自己的背心处。 “你为何要帮了他们!你……你究竟是谁!” 待韩时凤稳住了身形,有些步伐踉跄地站稳了脚步,他这便厉声发问。只不过,当他说出这些的同时,韩时凤亦是有所察觉,自己如今气血翻涌,大抵上是因着那人的掌力所致。 这一刻,韩时凤的话都还不曾音落,已经护在依晴身前的韩祈钟已经转过身来,双眸微眯地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涨红之人。 “我是谁?扶然国主既然有能力收买了虞教教众,又怎么会不认识了在下,又怎么会不知晓这虞美人的厉害!” 一边如此说着,韩祈钟一边向着韩时凤的方向而来,似乎眼前的韩时凤也不过是个妄图求生的蝼蚁。而说过这些,韩祈钟便立时递给云沐阳一个眼色,二人如今倒是配合默契,不曾让韩时凤有了何等脱逃的机会。 待韩时凤回过神来,仔细分析了韩祈钟的这般言语,他这才极速收缩着眸子,满眼狠厉地看向正注视着自己的韩祈钟。 “你是虞教之人!当初也是你在奥良城郊偷袭了我!” 似乎是已经想起了韩祈钟的面容,此时的韩时凤只气急败坏地说出了眼前坏自己好事儿之人的身份,至于其他,他亦是不曾有所言明。更何况,因着韩祈钟的这起子偷袭行径,只怕他就算是想要全身而退,也是要费了一番气力才是正理儿。 或许是想到此人一而再再而三破坏自己的好事儿,眼下的韩时凤越发气恼,只想要快些平稳气息,也好教训了眼前这两人。毕竟,只要他能够料理了这二人,便再不可能有旁人能够阻止自己,也不会再有人知晓他与依晴之间的关系才是! 然而,事事似乎并不如同韩时凤设想的那般顺利,就在他满眼愤恨地盯着韩祈钟与云沐阳之际,方才那个带了他人前来的下属,如今竟是踉跄着步子奔向了这处。 “主子!老主人已经调动兵马,只要主子能够离开此处,老主人一定能够派人护送主子离开这里!” “他……他调动了兵马?他明明答应我,只要我带了晴儿回去,便不会……” 听着自己下属的回禀,韩时凤亦是产生了些许的呆愣,或许在他看来,自己都已经努力了许多年,到头来却还是要看着自己的父亲挥兵而下。原本在他想来,只要自己能够掌控了局势,只要自己能够带着晴儿回到扶然,即便父亲有何等心思他们大可以将一切事由都交给昆仑解决。可眼下,似乎一切的一切早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自己也不过是父亲手中执掌多年的棋子罢了! “他?韩时凤你在说谁?” 只听着韩时凤这般无状的模样,察觉到其中不妥的云沐阳,便也径直追问出声。毕竟,如今扶然与钦傲之间局势尚不明确,若是再有其他势力掺杂其中,只怕钦傲亦是会有所损伤。 “扶然老国主调遣了兵马,如今正向着钦傲北方边境而来!这……本是想着过会儿告诉你的,不过……看来他们的消息也算是灵通了!” 并不曾去看了韩时凤此时一脸惊愕的模样,眼下听着云沐阳这般生问,韩祈钟倒是好心将这些情况告知于他。本来,韩祈钟也不过是探听到了有关于扶然国内势力起伏动向的消息,这才想着要快些知会了钦傲知晓。然而,他都不曾想过,原来扶然老国主竟是部署数十年,只为着能够有一个明确的借口挥兵侵犯钦傲。 待韩祈钟将这起子消息告知于云沐阳,他便以一副看好戏的态度看向了正不知所错的韩时凤,似乎在他看来,韩时凤也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从不曾有过些许自己的心思罢了! “既如此,韩时凤,扶然是想要挑起战事,将钦傲拉入水火之中!如此歹心,朕又岂能放你!” 说话间,云沐阳便已经凝眸看向一脸茫然无措的韩时凤,想着该如何处置了眼前这个险些害他失去妻儿的罪魁祸首! 只是,眼下的云沐阳都还不曾有了进一步的行动,依晴便急忙出声加以阻止。而当云沐阳抱以疑惑相对之时,这才看清楚了依晴眸子,此刻正闪动着一抹让他心碎的光亮。 “如今……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哥哥,扶然与钦傲一旦开战,注定是一场浩劫!若是……若是你还念在你我之间的情分……劝他收手吧!” 言罢,依晴便不再去看了正颓废着的韩时凤,只小心地将已经吓坏了的儿子拥入怀中,并对着云沐阳轻轻摇着头。 瞧着依晴的如此模样,云沐阳自然知晓她的心思用意,可若是当真就如此轻巧地放韩时凤离开,云沐阳到底心中有所不甘。若是当真要放了韩时凤劝说那人,想来也不过是枉然,自己又何必…… 第860章 战意生扶然起事下 大抵上是因着韩祈钟的那一掌伤及了肺腑,韩时凤此时的脸色大不如方才,就连刚刚由于情绪激动而泛红的眸子,如今倒也是没了那起子模样。 听着依晴的如斯言语,韩时凤亦是不知心里头是何等滋味。虽说他如今倒也是能够做到与眼前之人拼死而生,可即便是如此,他又能得到些什么呢?别的且不去说,单就是如今扶然已经对钦傲所做的一切,想必自己带着晴儿离开了珞珈山,便已经被他人所截获了吧! 若真是如此,那他韩时凤又哪里不能想见,等待依晴的会是何等结局? 纵然此时韩时凤身边的那名下属并不知晓自家主子的心思,可由于韩时凤的伤势影响,他也只能够勉强扶着。面对如此境地,若是他都不再去理会了自家主子,想来老主人亦是不会在意了这些的。于老主人来说,主子的那点子作用,似乎早就已经在这几年,被他压榨的一干二净,不是吗? “主子……我们还是……” 正想要劝说了眼前已经明显体力不支的主子,可这些话他都还不曾说了太多,便已经瞧见韩时凤自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你走吧,若是想要去行了劝说之事,朕自会感激。不过……你若是想就此远离这些,朕……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出现于我们面前!” 只看了如此模样的韩时凤一眼,云沐阳便已然不再去多关注了这些,当下里自然是收回了目光,只想要去瞧了自己妻儿的状况。毕竟,在云沐阳看来,钦傲多年发展,自是不会将小小的扶然放在眼中。可若是扶然不臣之心早有所动,只怕这一场较量,也只是刚刚开始。 如今想来,即便韩时凤是扶然的国主,即便他已经在位八九年的光景,可若是计较起来,只怕他也算不得什么正经的君王。 只这般想着,云沐阳便也在靠近妻儿之前,将这起子乱七八糟的念头清了个干净。而当其与护在妻儿身边的韩祈钟交换过眼色,韩祈钟这才微微向其颔首,进而上前了些许距离。 “这次的事情,朕铭记于心!” 待越过韩祈钟之时,云沐阳仍是免不得低声同他这般言说,今日之事说到底,云沐阳都是欠下了韩祈钟一个极大的人情才是正理儿。 “呵呵,圣上若是不嫌弃,在下替您料理了他们,岂不是省了许多麻烦?” 然而,云沐阳的话都还不曾落下,与之相对的韩祈钟便已然出声,只是听着他的那般语气,似乎对于韩时凤本就无甚宽恕可言。 想来也是如此,不论怎么说,当年都是韩时凤派人收买了虞教教众,更是让他们对依晴等人下手。倘若不是自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有意调查了这其中的诸多问题,只怕就连他这个掌教都不曾留心了这些才对。 现下里,虞教那起子叛逆贼心之人已经尽数除去,如今韩祈钟想要了结的,也不过是那个有心引诱了教众叛逆的罪魁祸首罢了! 虽说面对韩祈钟的如此提议,云沐阳心中到底是动了几分心思。可如今他瞧着妻儿那般无助的模样,便也只是微微合眼,轻叹了一声。 “罢了,若是他不会再参与其中,朕也不愿再去追究……况且,这也是晴儿的意思!” 说罢,云沐阳便快步走向了妻儿,再不去理会有关于韩时凤后果云云。而得了这番言语的韩祈钟,眼下倒是不觉深深望了一处,只待其瞧见了韩时凤面容苍白而颓废的模样,这才算是收回了这般打量的视线。 待云沐阳来到依晴身边,他本想着同依晴一般模样,好生查看了儿子的情况。可直到他仔细瞧了状况这才明白,早在韩祈钟将儿子安全夺回之后,这孩子便已经因着巨大的冲击,而堪堪晕厥了过去。 如今,依晴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将云佑澜护在怀里,却是不曾有过其他的心思想法。只怕,想要安抚了依晴这般惊吓带来的症状,云沐阳还是要多费了一番心思才是。 “晴儿,都结束了,我们……我们回去吧!” 当云沐阳开口之际,到底是换上了一副温柔可亲的语气,就连触碰依晴的动作,都变得越发小心轻微。想来,若是这次的事情不能很好的解决,只怕云沐阳心中亦是不会轻易放过了生出此间事端的祸首。而韩时凤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只怕也还要多谢了依晴为他求情。只是,自己能够放过他这一次,韩祈钟是否会生出什么放过的心思,便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话音才落,云沐阳便感受到自己的脸颊一侧微微生出一丝冰凉。待自己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原是依晴正抬眼看着自己,而不曾抱住佑澜的那只手,此刻亦是正贴在自己的脸颊一侧。 下一刻,云沐阳便将自己温热的大掌覆在依晴的指尖处,似乎此时的他,也不过是想要借此温暖了依晴微凉的指尖,更是想要借此来给予依晴回返的力量。 “阿沐,你……会放过他吧?” 如今,依晴仍旧是放不下凌岩壁上的某一人,想来也不过是为着这许多年来的情分,而求了云沐阳最后一次也就是了。 “嗯,我们回去吧!” 只轻声应下了依晴的问询,这之后的种种,云沐阳亦是不会再理会多少。至于韩时凤最后是如何下了凌岩壁,又是如何离开了奥良城,想来云沐阳也不想再去多关注几分。 不管怎么说,如今能够吸引了他注意力之事,除了安抚依晴的情绪之外,便只有自回返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儿子云佑澜了。 这一日于皇城御书房内,云沐阳正同被调派回京中的陈靖远说着北方之事,却不想自己这个多年的兄弟,竟是对于眼前局势颇不在意。 “圣上,其实扶然之事本就在预料之中,您又何必做出如此大阵仗,到真是给了扶然天大的脸面!” 显然这些年来,陈靖远早就已经褪去了曾经的年少轻狂,即便嘴上说着这起子言语,可脸上竟也是瞧不得什么狂傲之色。真要是论起来,只怕陈靖远也不过是对钦傲颇有信心,便不足以将扶然这起子声势看得太重罢了。 安坐在御书房的桌案之后,云沐阳心中又如何不是这般打算。只是,如今扶然生出如此不臣之心,倘若自己不多生关注,只怕也会让其他人有样学样,到底是失了君臣之间该有的规矩礼数。再者说,若不是有扶然这起子事情发生,或许他还寻不到什么理由,将自己这个好兄弟从边城涵州调回京中。一想到陈靖远这人也算是多年辛苦,终归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又如何不替这个兄弟欣喜呢? “靖远,如今倒也不是你儿女情长的时候,莫不是柳妙城不在你身边,你就如此不自在了?” 手中把玩着桌案上放着的一支墨玉制成的湖笔,云沐阳虽说在外人眼中是个分外严苛的君王,可面对陈靖远到底是多了一分自在于其中的。 眼下,云沐阳只堪堪提了柳妙城一句,他便能够明显察觉到,原本还表现如常的陈靖远,此时倒是不由心虚了几分。只是让云沐阳有些惊讶,这一次被调派回京,他陈靖远竟也舍得不带了柳妙城回来。依着他对于陈靖远夫妇的了解,靖远这人又怎么可能受得了,同自家妻子分别的长久时日呢? “圣上玩笑了,臣……臣这一次倒是真的不曾打算带了妙城回京!” “哦?难不成……” 本还想多生猜测了陈靖远夫妇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只是云沐阳的这起子猜测言语都还不曾有个出处,现如今便已经被陈靖远接下来的话尽数堵在了口中。 只瞧着陈靖远再次拱手,头更是深埋在臂膀之间,似乎对于自己接下来说得话,有些些许计较。 “圣上,涵州与奥良相距甚远,若是圣上希望给了扶然教训,想来定是会派臣前往北方……所以……” 说到此处,陈靖远便迟疑着不敢再多说了其他,只继续保持着这般动作,不做他想也就是了。 人人都说枉自揣测圣意是最要不得的存在,可对于陈靖远而言,他话已经说到了此处,便也并不在意是否真的因此而得罪云沐阳了去。毕竟,如今能够让云沐阳安心托付的,只怕也没几个人了才是。 一时间,御书房中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陈靖远说过这话之后,云沐阳亦是不曾开口提了其他。君臣二人只一立一坐,云沐阳此时正打量着陈靖远,而陈靖远却不敢再抬起头半分。 良久,云沐阳这才将手中把玩的墨玉湖笔放在桌上,而后便起身径直朝着陈靖远的方向而来。直到他站在了陈靖远身前,而陈靖远亦是能够透过遮挡了视线的臂膀,瞧见了已经近前的那一双粉底弹墨金线所绣的龙腾四海宫靴时,二人这才算是打破了维持许久的沉寂气氛。 “靖远,你既然知晓我的用意,我只希望你能不负所托!” 如此说着,云沐阳更是伸出手来,重重地拍在了陈靖远的肩头。至于其他,云沐阳不便多说了什么,他亦是不想同陈靖远这人生分疏远了太多。 若是陈靖远能够听明白他方才的言语,或许陈靖远便能够知晓,如今请求他带兵征战的并非钦傲第二十一代帝君,而是他陈靖远多年来的兄弟! 感受到云沐阳的情绪波动,陈靖远虽说心中认为,自己不该枉顾规矩,做出什么破坏规矩的行为。只一想到自己同云沐阳多年情义,便也只是点头称是,旁的倒也再与其他可言。 “靖远,这一次,我会同你一同前往!” 直到陈靖远听清楚了云沐阳的这句话,他这才猛地抬起头来,眸中尽是不可思议。虽说扶然这次挑起战事,的确让钦傲颇为头疼,可即便如此,倒也不至于让堂堂钦傲帝君亲自驾临。若是当真如此,岂不是太给了扶然脸面,又显得太过于重视了扶然的这般乱臣之举了吗? “润之你疯了!” 想也不想,为着云沐阳考虑,陈靖远竟是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如此他倒是也不再顾忌了什么君臣之别,只去从前那般,称呼着云沐阳的别字。 听着陈靖远如此说出的言语,云沐阳倒是并不曾计较了什么,眼下的他反而是笑了笑,这才敛下眸中的欣喜。 “靖远,你我兄弟,即便如今身份迥然,我也不想失去你我之间该有的情分!” 说着,云沐阳便转身以桌案之上拿起一封奏疏,并将其递到了陈靖远跟前。 “江宇森江将军将会与你同行,希望你……保重自身,得胜凯旋!” 听着云沐阳的这般言语,陈靖远自然也不再去多想了自己方才的那起子僭越之举,只伸手接过了云沐阳递给自己的奏疏,仔细瞧着里头的字句。 片刻之后,陈靖远这才自奏疏之中抬起头来,方才的那起子慌乱倒是再不见了踪迹。如今其面上,倒是也表现得坦然,只是这其中竟也是沾染了几分无奈在其中。 “润之,江将军随我同行,只怕……他会是比我还要急着回返吧!” 一想到江宇森如今才得了第二个孙儿,现下里竟是要再披挂上阵,去征讨了扶然的那起子不臣之人,陈靖远的心里头不由替扶然的领兵之人担心几分。谁都不希望自己家中有喜事之事,惹下了这起子晦气之事,想来依着江宇森江将军的那等子脾性,只怕扶然兵马只能够有来无回了! “无妨,只要能够好生惩治了扶然乱事,朕亦是可以多准江将军回京探望了儿女!” 正事已经说罢,陈靖远眼下倒是越发想要知晓有关于燕王府中某一人的情况。再加上他回返京都之前,便听闻云沐阳的儿子云佑澜曾遭遇奸邪迫害,想来这些事情到底是同寻回那位韩姑娘脱不得干系的。 “润之,她……的事情,你想如何安排?” 想到云佑澜一直在意的事情,又联想到这些时日来,自己听闻的消息,陈靖远眼下亦是想听云沐阳说了这些。毕竟,他同韩姑娘的这起子感情,想来也不是什么千山阻隔便能够断绝的。若真是如此,云沐阳倒也不会等了八年,还要巴巴地亲自去澜州城接了韩姑娘回来,不是吗? 一提到这些,云沐阳到底是心里头有些计较,便只抿唇不语,似乎亦是在思量着该如何处理妻儿之间的事情。 “若是明华公主在,或许……毕竟当初的事情,也是她出手相助……” 陈靖远此时只不过提了一嘴,倒也是让云沐阳不由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这些时日他总是想着该如何开解了妻儿之间的嫌隙,却从不曾想过,自己的妹妹倒是能够帮着劝了一二才是。 第861章 临决战凤舞又现上 因着陈靖远的一番提醒,云沐阳倒是恍然间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现下里他内心的那点子烦闷倒是尽数失了踪迹,半分都是寻不得所在的。 “靖远,这几日圣旨就会传到镇西将军府中,你……一定要……” 按下方才的那起子情绪不提,此时的云沐阳便只同陈靖远说着未来几日,他与江宇森即将前赴沙场之事。与旁的相比,于武将而言,似乎再没有万自珍重,要来的紧要的才是。 许是年岁已经到了这起子模样,从前的云沐阳自然不会担心了沙场之事,可如今的他,竟也是能说出了这般担心的言语。想来,年少轻狂总是有,却道珍重念久长。人或许就是因着年岁到了,才会越发珍惜了周围的人事物,也越发变得没了那起子所谓的风发意气了去。 将云沐阳的这般模样看在眼中,陈靖远倒只看得浅淡,似乎沙场之上本就不该存了那起子侥幸的心思。 “润之,你可从不曾这般不安,难道……你还不愿信了我与江将军的能力?” 不知怎么的,陈靖远如今倒是再不去计较了先前一直重视的所谓规矩礼数,即便是云沐阳说出了如此话语,他都是一副淡然心态。亦或者说,陈家男儿本就寄身于疆场,这方险恶陈靖远心里亦是有所思量。如今这般模样,左不过是做与云沐阳所看,到底是他陈靖远不愿云沐阳这个兄弟忧心太多才是要紧! 有了陈靖远一番言辞,云沐阳倒也是略安心了几分,稍后便只留下陈靖远在宫中,待到午后这才嘱咐了自己身边之人去往京中驸马府上。 “殿下,圣上派人来了府上,说是要殿下快些动身!” 而午后时分,驸马府这头儿的门房,如今倒也是赶着脚步来回禀了自家主子。至于旁的事由,这人本就是在门房又哪里能够知道的太过于清楚呢? 闻听府上下人的回禀,本正计划着要央了宁飞扬同自己出行的云昭玥,此时倒是免不得微微皱了皱眉。眼下,虽说京中并不曾有了何等要紧事,可她这些日子也才回了京中,总不想着再为着什么事情烦累劳心。奈何,此次来了府上求见的,乃是自家哥哥身边伺候之人,云昭玥即便心里头越发不愿接触了他人,也是不可能忽略了这般存在的。 掩下心头的那起子疑惑,此时的云昭玥倒是微微正色,只吩咐着带人前来。至于自家兄长要吩咐了自己何事,到底还是要自己见过来传话儿之人,也才好计较了这许多。 “薛明?怎么是你来了?” 显然,对于薛明这人的身份,云昭玥还是有些熟悉。毕竟,当初若不是薛明几人护住了回返京都的兄长,想来她也不可能再有今日的种种。 待见到家中门房带上来的人,云昭玥现下倒是不由生出了一丝惊讶,却也是在这之后尽数压下了这起子模样。而后,她只瞧着薛明神色,想要知晓这人的来意也便是了。 “殿下安好,属下是奉命前来请了殿下往燕王府一趟的!” 直到厅中只剩下薛明与云昭玥之时,薛明这才拱手行礼,同云昭玥述说着自己此番来意。至于这起子心思究竟因何而来,薛明倒是并不曾将话说得太过于通透,只微微提点着此事与圣上有关罢了。 “去三哥府上?三哥府上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由于云昭玥也是不日回返京中,这些日子宁飞扬也只是进出京中各门府邸,左不过是为着拜会了京中友朋。想来,他们夫妻二人倒也是不曾知晓了先前种种,便听了这些的云昭玥,只心下以为是云逸阳家中生了何等事情罢了。 听到云昭玥如此设想,薛明倒也不方便多生解释,只言语含糊地表示,这一次是圣上特意嘱咐殿下前往。至于旁的,他倒也是并不曾提起了太多罢了。 “三哥府上……既如此,我明日便登门拜访……” 思虑了片刻,云昭玥这便定下了时日,想着今晚先同自家夫君提了一嘴,也好能够听他分析了京中一二细情。 然而,令云昭玥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已经表明了情由,更是定下了时辰前往之后,薛明却表现得有些怪异,只催促着自己快些前往。这若是放在了从前,云昭玥倒是从不曾见过薛明的这般焦急模样。 “殿下,圣上的意思是……希望您即刻前往燕王府上,还请……还请殿下尽早准备!属下,这便在此处恭候了!” “即刻?” 仔细想了想薛明通传的这起子消息,云昭玥虽说心里头有些猜测,却也只是不曾有什么证明了些许。到头来,她也不过是略搪塞了两句,这才着人收拾好一切,随着薛明来了燕王府上也就是了。 早在薛明奉命前往驸马府之前,云沐阳便已经先行一步,自己率先来到了燕王府中,特意嘱咐云逸阳安排好了之后的一切。至于这一次他们能不能开解了依晴与云佑澜之间的嫌隙,也的确是要瞧了云昭玥的本事了去。 “圣上,明华公主的马车已经到了,不知……” 眼下云沐阳也不过是才安排好了一切,门外便已经有人进来传话,言说明华公主的车马已经来到了燕王府门前。听着这人的意思,之上也是在请示了在场的众位主子,该如何接待了明华公主,又该将明华公主带往何处才是。 思忖片刻,云沐阳这才幽幽开口,也算是将最后的一步准备妥当。 “直接带去那边儿吧,若是明华公主问起来,你只说是朕的吩咐便是了!” 如此交代了几句之后,云沐阳这才与身旁的三哥云逸阳相视一眼,至于这其中究竟包含了何等的忧虑,想来也只有云沐阳一人最为清楚。而对于云逸阳来说,能够帮着云沐阳妥善处理了这些,倒也算得上了却他们这些年来的心愿罢了。 “圣上又何必心急?若是佑澜那孩子肯接受,想来过些时日便也是能够的!” 虽说云逸阳并不曾知晓,为何如今的云沐阳会如此心急于此,似乎于他来说,压根儿是等不得自己的儿子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如此急不可耐的模样,云逸阳虽说也见过不少,可像云沐阳这般本就有意步步为营的性格之人,倒也是有些蹊跷的。 “三哥……若是不能尽早正了晴儿的名分,只怕扶然……亦是会借着这般由头!我……不能再让晴儿陷入这般境地!” 略显忧心地回答着云逸阳的这般问话,云沐阳的眉头更是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舒展。虽说对于儿子多年来的误会他亦是有所了解,可当眼下当真遇到了这般情况,他竟也是表现得有些手足无措。或许正是因着“关心则乱”存在,当他面临如此抉择,便也只会这般求了速度了去! 此时此刻,云逸阳亦是不可能再劝说了什么,即便他并不曾了解太多,可依着他与自家妻子之间的关系来说,云沐阳的那起子心肠,他还是多多少少能够理解了一二。眼下,云逸阳除了于心中祝祷外,只怕是再无法有了其他的帮助才是。 再说才到了燕王府门前的云昭玥,现下倒是听凭安排,甚是匆忙地跟随府门前侯着的下人,一路向着燕王府的内院而去。至于她究竟该去往何处,凭着方才薛明的那起子态度,云昭玥倒也是不再多嘴生问了。 不多时,那人便带着云昭玥停在了一处院落前,只瞧着那院门上头书写着“梧桐居”的字样儿,她便于心中生出了无数的疑惑。 虽说云昭玥如今在京中的日子并不算长久,可这梧桐居本就是三哥特意留给自己那个小侄子到访安歇的所在。只此时的云昭玥却有些想不通透,何时她来见了自家兄长,还是先见过了那个分外沉闷的侄儿才可通行了! “梧桐居?怎么来了澜儿的居所?他也在三哥府上吗?” 待此刻云昭玥还是有意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院门上的乌枫木匾额,这才略带疑惑地询问着前头引路的下人。 只她如此一问,那下人便也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口中亦是如此称是。至于原因为何,这人却不曾提起半句,想来也是云沐阳对此有些嘱咐在身的。 “殿下,圣上的意思,是要您先前往梧桐居,旁的……小的便也不曾知晓太多了!” 只回复了这么一句话,前来引路之人便行了个礼,径直转身离开了梧桐居。眼下,云昭玥便也只得独自进入了梧桐居的院落之中,却也仍旧不可能猜透自家兄长葫芦中的所在。 “吱呀”一声响起,当云昭玥还在梧桐居的院子中游逛着,此间正厅处的房门却被人从内侧打开。而待云昭玥循着声音看向此处,她竟也是心生惊讶,免不得要失了皇家该有的气度礼仪才是。 “皇……皇嫂?你一直都在这梧桐居中吗?” 似乎此时的云昭玥本就有些讶异,便只结结巴巴地问出了这么一句,却也是想不通自家皇兄究竟在做了何等打算。 反观才出得门来的依晴,她亦是不曾想过还会有见到云昭玥的那一天,眼下除了尴尬之外,却也是不曾有什么旁的心思闪动。至于当初自己的那点子心思,也不知过了许多年,云昭玥是否还会在意。 “殿下安好,原不想殿下竟也是在京中的……” 有些刻意地收起了自己眸中闪过的尴尬神色,依晴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应允了一声。至于云昭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她如今又是何等光景,依晴倒也是不曾有心思去探听些许。 倘若依晴知晓,正是因着她当年的指点,这才能够引着宁飞扬重得美人倾心,或许她便也不会做出这般尴尬的神情表现才是正经。 “皇嫂说得哪里话,只是……听皇兄说,这些年来你身子都不算好,便一直都居于深宫,不曾有什么理会其他的心思……” 想着当初自己同宁飞扬进宫拜见之时,自家皇兄曾经如此婉拒了自己想要拜见的心思,云昭玥眼下倒是有些明白了这些年的宫中传闻。 “是……是吗?不知殿下今日来了燕王府中,可是为着寻了燕王殿下?” 虽说依晴有些听不明白云昭玥地这般言语,可为着能够快些结束了眼前的尴尬相见,她便只得囫囵地提着旁的,想要借着这般事由,好生与云昭玥拉开些距离。毕竟,当年之事她自己都还不曾有个心思理会,现下里,又哪里还敢在云昭玥面前惹了心思呢? “皇嫂说得哪里话,若非你当初点醒了宁飞扬那颗榆木脑袋,我又哪里还有这守得云开的日子?” 一边如此说着,云昭玥一边极为亲昵地想要上前拉起依晴的双手,只是当她瞧见依晴手掌间略生出的薄茧,心中未免有些不是滋味。 “是不是佑澜那孩子……皇嫂可是如今身子大好,便想着来安慰了佑澜?” 本还想要多说了许多,可当云昭玥感受到依晴的情绪,再触碰到她手中的薄茧,便只一心以为是云佑澜那个小子太过于苛求,因此而伤了依晴这个娘亲的心思才是。多多少少知晓些当年情由,云昭玥自然也是不想那孩子生出何等误会了依晴的心思,现下倒是免不得要多安慰了依晴几句。 或许是因着云昭玥有意无意之中切中了依晴的心思要害处,依晴如今的眼神说不上是闪躲,倒也是不敢再应了什么。也许在依晴想来,自己的儿子不愿意承认了她这个为人娘亲的身份,便已经注定她这个亲生母亲的失败了去。 “佑澜他……到底还是个孩子,等他再大一些,或许就……” 说到此处,依晴却不敢再说下去。至于她究竟是不愿设想了将来,还是不愿再生出这般自欺欺人的模样,也便只有她自己心里头清楚。而云昭玥如今能做的,想来除了开导之外,便不可能再有何等作用。 听着依晴这般言语,云昭玥又哪里肯瞧着自家皇嫂如此委屈?且不说当年之事本就不是依晴可以强求,如今她既然已经身子大好,想要同自己的孩子亲近,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云昭玥一想见云佑澜那个小子的那般生硬脾性,她便也算是明白,皇兄为何会如此急吼吼地着人带自己来了此处。 想来,若不是为着云佑澜的事情,只怕他也是不愿多搅扰了她们夫妻二人之间的难得时光了去! 当下里,云昭玥便只递给依晴一个安心的眼色,而后这便央了依晴在院中等候,而她自己一人竟是直接进了屋中。只瞧着云昭玥的这般架势,依晴也只以为是明华公主这个亲姑姑,想要同佑澜说了何等言辞,便也是不曾生出什么阻拦的意思。 只不过,当她听到屋中骤然响起的瓷器碎裂的声响,也才意识到,只怕明华公主的心思远不止自己所想那般简单才对! 第862章 临决战凤舞又现中 闻听如此动静,依晴又哪里还敢再多想了其他,眼下除了赶到门前探听了里头的动静,怕是再不可能有了旁的心思打算才是。 只是,眼下她不去听了屋中的动静倒还好,如今她耐着性子想要听了里头的动静,竟是免不得再去想到了自己与儿子之间的那起子紧张关系才是。 而今,云昭玥自然已经将正厅的房门闭合,并且还自顾自地由里头落锁。这番用意,想必也是云昭玥害怕院子中的皇嫂听到了什么动静,这才不得已做出这般决定。再说她现下来了屋中,也不并不是要当真瞧了屋中那个小祖宗的情状,左不过是想要将这孩子的歪心思给引向正途也就是了! “皇姑姑?你……你怎么回了京都?” 显然,听到院子外面的动静,一直闹着脾气的云佑澜亦是不曾想过,这次来了此间的竟会是自己本就不惧怕的皇姑明华公主。倒不是说云佑澜这孩子从前受过何等对待,只不过是他这个孩子心下觉得,自己这个皇姑姑所嫁驸马对待太过于冰冷,这才连着这个唯一嫡亲的皇姑都就此惧怕了上才是。 眼下的云昭玥自然清楚自己在云佑澜这小子心中的形象,可一想到自家皇嫂的种种,便不由想要多提点了这个侄子几分。倘若连他都要如此对待了皇嫂,依着云昭玥设想,只怕皇嫂未来的日子才是当真难行。 不过,此时的云昭玥看了看在自己脚边破碎的那只瓷碗,便也只是兀自绕过,却也是能够明白。这只被云佑澜扔出来的瓷碗,想要对付的人物,除了如今等在院中的皇嫂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吧! 听出云佑澜心中的惊讶,云昭玥此时倒是并不想同他一个孩子计较了这些,眼下要紧之事,便是要让这么个性子别扭的小子彻底清醒了才是。 只瞧着云昭玥眉眼间凌厉了些许,眼下正一瞬不瞬地瞧着云佑澜,似乎是在有意打量着他这个侄子。 “你不是成天见地喊着,想要见了自己的娘亲吗?如今……你这小子怎么好如此相待!” 纵然此时云昭玥这个姑姑并不曾提了名姓,可她心下里清楚得紧,云佑澜这小子早就明白依晴的身份,只是还别扭着不愿承认了这些罢了。至于原因如何,想来也不过是小孩子的那般脾性,便只一味让皇兄与皇嫂纵容了许多罢了! 将皇姑姑的话听进心中,本还有些惊愕的云佑澜,此时倒是已然换下了方才的紧张情绪。毕竟,这一次自己见到这位皇姑,她倒是不曾再言说了自己旁的不是,亦是不会有那么个情绪冰冷的姑父伴在身旁。 “我……我只是不想见了那么个自私自利的人罢了!” 或许是因着自己内心的胆怯,亦或者是由于云佑澜本就没了何等底气。如今他本想着能够痛快回答了皇姑姑的问话,却也是变得犹犹豫豫,言语间尽是吞吐模样。这番举动在云昭玥看来,或许他的心虚要大过事态本身了! “自私自利?谁告诉你这些的?” 一想到从前帮了自己不少的皇嫂,云昭玥听着云佑澜嘴里冒出这般没了规矩体统的言辞,到底是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原她是想着好生与这小子说教,若是这小子肯看得开,倒也是能够免去皇嫂的那起子忧伤。可如今听来,只怕她到底错想了许多,自家皇兄过去也太过于轻纵了这个唯一的儿子了! “我……不用谁告诉……我……我自己瞧得明白!” 大抵上是被云昭玥的气势所骇,此时的云佑澜即便心中满是恐惧,却也是硬着头皮顶撞着。而此时的他又哪里能够想了这许多,又哪里能够设身处地的为院中等着消息的亲娘考虑良多呢? 一说起这些,云佑澜似乎也算是寻到了个宣泄的口子,如今有人提起这些,倒也是能够让他一股脑儿地说出这些年来他自己看得到看得懂的世事。 “她当初抛下澜儿一个人离开,这些年来澜儿没能得到有关于她的一丁点儿消息,难道……难道这样自私自利之人,我还要认下她这个娘亲吗?” 越说越激动,此时的云佑澜似乎早就已经将自己对于皇姑姑一家的惧怕甩在了脑后,此时除了将自己一直隐忍在心中的话倾吐出来之外,倒也是再不会去考虑了其他才是正理儿。可如今的云佑澜又哪里知道,自己的娘亲正靠在房门处,亦是将他言说的种种听了个真切清晰。想来,他这许多年来对于娘亲的怨恨,亦是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一般,一刀刀割着依晴那颗愧疚的心才对。 “云佑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从前皇兄是心疼你,这才不愿告诉你太多,若是你一再这般失了规矩体统,本宫倒也不介意替皇兄好生教导了你去!” 或许是云昭玥的这般言语点醒了犹如一只暴怒小兽的云佑澜,此时的他只眼带愤恨地看着紧锁的房门处,口中的言语竟是没了半分的顾忌可言。 “皇姑姑,说到底,澜儿同你们才是亲人,你……你又何必要为着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要抛弃的狠心之人,对自己的亲侄子说了这些!要我说……” 话才至此处,云昭玥便已然受不得这个才八九岁的孩子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当下里,她便径直走上前去一个巴掌甩在了云佑澜的一侧脸颊之上。 “云佑澜,你好生记得,这天下人都可以去责怪了你的娘亲,只有你……你绝对不可以!” 猛地受下了自家姑姑的这么一巴掌,本就已经钻了牛角尖的云佑澜自然心中越发委屈,再加上姑姑说出的这起子言语,倒是让这个孩子不由于眼中泛出泪光。只此刻的云佑澜并不想轻易露出这般模样,便只瘪着嘴,紧紧咬着牙关,却是不曾出声追问了什么。 亦或者说,这孩子也是怕自己一旦出声,便会委屈地控制不住想要痛哭的心思也未可知! 与此同时,想要听了里头动静的依晴如今亦是知晓了这些。虽说依晴打心底里觉得应该感谢了明华公主替自己说了这些,可一想到自己亏欠了多年的儿子竟心中藏了这许多怨怼,她的心中到底是越发苦涩了才是。 就在云昭玥还想要继续解释了什么,依晴终究是受不得内心的懊悔,只重重地拍打着已然闭合的房门,在门外替云佑澜这个儿子求着情。 “殿下……殿下佑澜他只是一时还没有想通,他……他……您不要太为难了他!” 纵使依晴这般请求,可如今她不能进入屋中,而屋中的云昭玥自然心里头也好受不得。说到底,云昭玥自己也是个为人母之人,她又哪里会不清楚身为母亲对于孩子的那份心思呢?如果说当初她只一味觉得依晴离开皇兄,是为了自己的理由,可她自从知晓云佑澜的存在,云昭玥心里头便清楚得很,只怕于皇嫂而言,也是有着诸多的被迫与无奈的。 同样身为母亲,云昭玥相信没有一个做了娘亲之人,愿意与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血分离。假如不是这其中存着何等缘由,当年种种,皇嫂又何必要派人巴巴将这个孩子送回皇兄身边呢? “皇嫂,你倒也不必替这小子求情!如今你替他着想了多年,他可曾理解了你的苦心?” 只快人快语地同外头的依晴说着这许多道理,云昭玥便继续回过头来看着正一脸惧怕模样瞧着自己的云佑澜。若不是云佑澜心里头知晓,眼前的皇姑姑绝对不会将自己置于死地,只怕他也不会这般回瞪,却不肯又丝毫的低头悔过之态。 “云佑澜,皇兄和皇嫂就顾忌太多,才会让你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今儿个本宫也不怕弄出什么动静,既然让本宫知晓了这些,便不会让你再如此放肆!” 说话间,云昭玥便再次迈开步子,向着云佑澜瑟缩之处而来。然而,因着她的这般声响,门外的依晴似乎情绪愈发激动,现如今也逐渐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现下里听来,倒是这起子房门咚咚作响,到底是没了那起子温婉的响动才是。 “殿下……佑澜前些日子才受了惊吓,您……您不要同他一般见识……他……” 说到最后,依晴的言语更是变得极为哽咽,仿佛下一刻便会因着这般情绪起伏而生出什么要紧情况。自然,听到这般言语的云昭玥亦是不敢有所举动,只狠狠地瞪了一眼妄图叫嚣的云佑澜,这便径直转身去瞧了门外的状况。 直到云昭玥打开了房门,向着外头查看着状况,她这才惊觉如今依晴的情况。或许是因着太过于震惊,云昭玥如今倒也是一脸惊愕地瞧着这些,压根儿不曾有了丝毫的动作。 只瞧着依晴此时已经泪流满面,整个人都因为方才全力拍打房门的动作,而变得有些力竭。然而当她注意到房门被人从内侧开启,依晴便登时来了精神,只快速抬头去瞧了门内的状况,当下里便同云昭玥的目光交织于一处。 “殿下,佑澜他也不过是小孩子脾性,说到底是我亏欠这孩子太多,您就不要……别再去为难这孩子了!”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甚至还表现得越发小心,似乎是生怕屋中的云佑澜听到了这些,这便有意压低了声音。只此时的依晴如此顾及了自己儿子的情绪心思,而与之相比,只怕云佑澜却不曾丝毫体会到依晴这个亲娘对自己的良苦用心。 “皇嫂,这孩子从前并不这般执拗,想来定是有人同他说了什么!若非如此……佑澜他……他从前从不会想得这般极端!” 虽说自己心里头亦是心疼眼前之人,可说穿了,云昭玥心里头清楚得很,即便方才自己当真痛打云佑澜,身为亲娘的依晴也只有心疼的份儿,又怎么会觉得心里头痛快。只不过,现下里她一瞧见云佑澜那么一副合该如此的模样,她便觉得对不住当初帮了自己的皇嫂。如今想来,解铃还需系铃人,一切的一切大概也只有皇嫂才能开解了! 将云昭玥的话听进心中,依晴倒也是有着相同的心思,虽说她对于这般情理也不过是略有猜测,只这般情状已经不是一人向自己提起,想来也是该好生调查了这些年来儿子接触过的人事物了。 思及至此,依晴便已经决定这以后的计划,至于这次明华公主的来访,倒也是让她愈发肯定了先前的猜测才对。 “殿下,当年……希望你不要怪我多事!” 没想到依晴再次开口之时,竟是不曾多说了云佑澜之事,反倒是请求着明华公主不要计较了自己当年的行为。想来,如今的依晴倒也是不曾清楚了眼前的明华公主有了何等结局,也正是因着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才会越发小心地提起这一桩往事也未可知! 很明显,听着依晴提起从前,云昭玥自己亦是有了一瞬间的怔愣。只不过,这起子呆愣左不过维持了瞬臾,她便已然笑着摇头,似乎是有意同依晴说明了其中地玄妙所在。 “皇嫂你又何必如此说呢?当初若不是你为我们之间留下了一丝余地,或许……我同他也只能错过!” 听了云昭玥如此言语,再加上她如今提起这些时,眉眼间流转着的情绪,依晴便也算是安下心来。现如今,她只微微舒出一口气来,也算是为着自己多年前的那点子私心,画上了个句点才是。 时光飞转,五日后,镇西将军之子陈靖远与破虏将军江宇森奉旨出征,大军亦是在奥良城皇城之下接受了钦傲帝君的接见,这便径直开拔向着北方边境而去。 望着已经渐行渐远的队伍,站在街道一侧的依晴却有些神情恍惚,这一幕像极了当年她送云沐阳出征的景象,只不过那也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事了。听方才散去的百姓提起,陈靖远这些年来倒也是越发受到重视,虽说他仍旧与其父陈渊镇守涵州城,可如今能够出征的首选,到底是换了个主儿了去。 现下里,出征的将军已然换成了当初还被称为少将军的陈靖远,而陈靖远当前的职位,虽说比不得他的父亲镇西将军,到底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存在。 多年过后,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前进着,大抵上也只有自己成了这般模样,竟失败到无法求得自己儿子的认可! 依晴如此想着,便也只是低着头向着燕王府侧门的小巷子而去,只此时她竟也不曾发觉,有些人已经将她的这起子落寞身影看在眼中。至于为何这人不曾上前安慰几句,想来也只是因着世事境迁,自己再没了什么勇气面对这些故人罢了。 第863章 临决战凤舞又现下 直到依晴有些浑浑噩噩地回到了燕王府之中,她便迎面碰上了燕王妃卫无双,而卫无双此时亦是带着自己的女儿云若然在园子里头闲逛着。 “三嫂,这些日子到底是麻烦了!” 看着云若然同卫无双如此亲昵的模样,依晴心里头亦是觉得有些压抑,甚至让她生出了想要逃避的念头。只这般想法不过才冒出个头儿来,便径直被依晴强行打断,想来此时的依晴也不想再如此逃避了这些本该由自己了结的事情才是正理儿。 上得前来,依晴只分外客气地同卫无双道谢,只这起子言语之中,免不得让卫无双听出了些许颓废的滋味。 听了这些言语中,卫无双也不过是笑得温柔,此时的她亦是能够多少体味依晴内心地纠葛,便只柔声安慰着些许。可这些话依晴究竟能够听进去多少,想来卫无双心里头亦是没个底数,左不过是多劝说几句,求个心安罢了! “对了,听圣上说,过几日要带你前往他处,是想要去舒散下心肠吗?” 也不知卫无双是不是自自家夫君嘴里听到了这起子言语,现下里她倒是说着这些,想要从依晴嘴里得到印证。只不过在她看来,眼前这位韩姑娘同圣上之间的关系,怕不是所谓的散心就能够理清楚其中的玄妙。若是再加上如今闹了别扭的云佑澜,或许这起子误会便会越发严重了才是。 “外出?或许吧……这些日子在京都之中,也的确让我有些……不适应了!” 即便依晴并不曾听云沐阳同自己提起这些,可既然卫无双已经提到了种种,她便也不好否定了这起子言语。不过,这其中有一句话倒也是依晴真实心思,同在澜州城的那些岁月相比,才不过回了京都些许时日,倒是让她越发费了心神气力。 倘若她能够知晓,随同云沐阳回到京中会有如此多的麻烦,或许当初她就不该同云沐阳相认,更不该同他回返,让自己的儿子越发钻了牛角尖了去。 “如此也好,如今南都的花儿也该开了,若是去了那边看到了这些,或许很多事情也能够迎刃而解!” 即便卫无双并不曾提起所谓的“事情”究竟代表了什么,可依晴心里头却分外清楚。倘若这些事情当真能够看遍世间美景便能够开解,倒也是不必存了那许多的忧心之人,亦是不会有了世间这许多的悔恨之事存在了。 待同卫无双别过,依晴这才想着自己该回了屋中,好生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毕竟,自己回了京都这许多时日,她都一门心思地扑在了云佑澜这个儿子身上,想来亦是不曾将自己的这起子事情打理妥当的才对。 心里头如是想着,依晴便越发加快了脚步,计较着自己该如何收拾了这些杂事,也好快些抽身去解决了自己同儿子之间的嫌隙。然而,就在她即将踏进屋中的那一刻,她却猛然间注意到自己房间外的不同。只这起子不同让依晴太过于震惊,倒是让她越发不敢肯定了眼前的一切,更是对于前往屋中揭开真相充满了不安。 只见自己所在的房间之外,一只拥有着火红羽衣的鸟雀正盘旋飞舞,而本种在自己房门一侧的一簇紫薇树亦是绽放着雪白的花朵。如今同那只火红的鸟雀相映生辉,倒也算得上一副夏日美景,让人不忍多生打扰。 然而,纵然是如此景色,依晴心中仍免不得震惊些许。且不说自己屋子旁的这株紫薇树本还不到盛开的日子,单就是那只在其上盘旋飞舞的鸟雀,她便已经足够明白屋中究竟有何人到访。 依晴的手指不自觉地伸出,想要去仔细瞧了那只火红羽衣的鸟雀模样,也好以此来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然就在她伸出手指之际,那只鸟雀就像是通晓了依晴的心思一般,就这般没了顾忌地冲着依晴的方向飞来。下一刻,它更是稳稳地落在了依晴伸出的手指之上,眼下正瞪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瞧着依晴。 “真的是你?多年不见……你倒还是如此可爱!” 等依晴仔细打量了那只落在自己指尖的鸟雀,良久,这才说出了这么一句出来。虽说她如今相对而言的只是一只不能人言的鸟雀,可听着依晴的那起子熟络程度,倒像是见到了个多年不曾相见的老朋友一般。 “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能记得它……” 眼下,依晴透着惊喜的声音还不曾落下,其房间之中便已经走出了一个身影,口中说着的话似乎也是饶富意味。至于这人究竟是何许人也,想来抬脚去瞧的依晴,心里头自然有了个底数。只是岁月匆匆,如今她们二人相见倒是少了那起子激动,只剩余了些许的惊愕存于其中罢了。 依晴先瞧了瞧手指尖儿站着的小家伙儿,这才抬眸迎向来人声音的发散之处,这以后的话语到底是不似面前那般惊喜不已。 “凤舞姐,多年不见……怎么今日会带着火雀再到此处?” 虽说依晴并不知道,凤舞如今是通过何等消息,得知自己的这般存在,又是以着何等手段进入了把守极为森严的燕王府中。只不过,既然她们已经见面,依晴便也不好再问了这些,只专注于眼前也便是了。 说话间,依晴的眸子便渐渐收敛了光芒,似乎从前那个在凤舞面前笑得肆意开怀的小姑娘,早就已经被埋没在岁月的风雨之中。而如今想来,自从那一日昆仑一别,她与凤舞竟是已经有八九年的光景不复相见了。 听着依晴这般没了情绪起伏的言语,凤舞心中亦是颇有感慨。只不过眼下除了缅怀从前之外,于凤舞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她说明,至于二人之间的叙旧,或许还要往后再推迟些日子好。毕竟,这次凤舞来到钦傲,亲自来寻她的目的,左不过是为着昆仑一族着想罢了。 “钦傲大军已经开拔,我希望晴儿你……能够同我一起前往北方!” 这头儿的凤舞不过才说了自己的意思,她便已然瞧见依晴骤然睁大了眼睛,似乎对于她的这起子请求充满了不解。毕竟,当初她可是听得明白,当年只要自己参与了仪式,昆仑自然可以平安无虞。可如今,凤舞姐怎么又会寻到自己,要求同自己前往了战场之处呢? “所以……这一次凤舞姐又打算以什么理由说服我呢?昆仑?还是……” 这之后的话,依晴却并不曾说出口来,只是依着她对于凤舞的了解,只怕若不是寻无它法,她便也不会想到来寻了自己才是。 只不过,依晴现如今倒还是有些不懂,既然昆仑已经度过了那一次的危机,自己也算是堪堪捡回了一条性命。那凤舞这一次千里迢迢来到钦傲奥良城,又会是为着哪般,又会让自己做了什么呢? “昆仑……晴儿,我知道扶然这次同钦傲宣战,不过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筹码,所以……” 正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昆仑的近况,凤舞此时面对依晴之时,却也是觉得分外的别扭,只觉得当年她们之间的亲密无间,却也成了眼前这么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只是,一旦真的让扶然得逞,且不说钦傲会因此受到影响,就连昆仑也绝对不可能幸免于难!为着昆仑以及自己在乎的人着想,凤舞也只得赶来了奥良城中,也只得再次以这般目的回到依晴的视线之内。 听着凤舞略带迟疑的话语,依晴倒是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眼前之人还是曾经那个与自己一同欢笑,会为着自己着想的凤舞姐。只不过,在当年那场仪式之后,在当初她如何等待也不曾见到她回返之后,依晴的心思也便慢慢冷了下来。 这也许就是岁月的力量,即便她曾经与凤舞姐如何亲昵,可到了这起子年岁,她竟也做不到从前种种。 “所以?凤舞姐带了火雀来,是想要如何?” 说到此处,依晴便有意停顿了些许,似乎是为着给了眼前之人些许考虑的时辰。只是,这般停顿也不过呼吸间的功夫儿,她便再次说出了自己的言语心思。 “当之事早就已经了结,既然昆仑都已经将我送出故土,我又何必再去理会了这些不该由我插手之事?再者说……扶然与钦傲之间的争端,也不会是昆仑能够顷刻化解的……不是吗?” 纵然知道依晴的每一句话都颇有道理,可此时的凤舞亦是再没有了其他的办法,现如今只怕除了依晴之外,便是再没有能够劝说了扶然停手的存在。 眉间微微皱起,凤舞虽说心知依晴不愿再理会了这些,可如今她既然已经来到了此处,便也只想着能够完成自己的使命。 心下一横,凤舞倒也是再不去顾忌了其他,只咬着牙同依晴交代了个彻底。 “昆仑已经被毁,当初……当初韩时凤随我一同绑缚昆仑,也不过是想要侦知前往昆仑的道路……” “被毁?怎么会!有几位长老在,昆仑又怎么可能……” 显然,对于凤舞的这般说法,依晴并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同昆仑被毁相比,以依晴来看,或许是她这是承袭了血脉之人,才会当真被昆仑毁去了所有。 也正是因着心里头的这起子怨怼存在,依晴言说时的语气到底是存了些错漏,亦是让凤舞对此生出了察觉的心思。 “晴儿,若是昆仑真的葬送,那扶然必定会借着这般气势向钦傲开战。如今他们都已经临近北疆,你……你还是不肯相信我说的这些吗?” 或许是因着对于昆仑的感伤,凤舞此时的情绪亦是有了波动,只她到底还是能控制些许,不若依晴这般早就呆愣于原地罢了。 “怎么……怎么会……那也是娘亲的故土,他怎么忍心……” 不知依晴话中的“他”到底指代何人,不过想来依晴的心中,除了会将这些事情记在韩时凤的头上,便是会将这些倾数算在那位不曾蒙面的父亲身上,如此又有何区别呢? 说白了,不过是依晴不肯相信了这世间当真有人能够狠心至此,也不肯相信有人真的能够以感情为筹码,去为自己谋得了何等荣耀算计。 呢喃许久,依晴便也不再执拗,只猛地抬头,一双水眸尽是决绝。 “是扶然毁了昆仑?是扶然老国主?” 虽然此时依晴的说话口吻是疑问,可于她心中来说,即便凤舞并不曾点头认同,她也早已经知晓了这些。本在这之前,她都还以为韩时凤掳走了云佑澜,不过是希望将自己带回扶然的借口。如今想来,只怕是他一早就知晓了昆仑之况,这才想着带着自己这个身负血脉力量之人回到扶然。 一旦自己真的随其回到扶然,那么扶然必定会以此为口号,对沣芫大陆中势力最强盛的钦傲发起攻势。想来,扶然筹谋这许多年,想要等的便是这等所谓的“天命时刻”。若非如此,扶然倒也不必尽数毁了昆仑,而只不竭余力地想要带了自己回到扶然! 面对依晴这般模样,凤舞虽感到些许陌生,却也是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如今昆仑族人虽然已经隐下自己的身份,迁往他处隐居,可说到底,扶然这起子贼人不除,又哪里还会有昆仑安宁之日呢? “我可以同你去往北疆,不过……” 考虑了片刻,依晴这才一双眸子看着凤舞,口中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只是听着她的这般言语,似乎想要让她前往沙场前线,亦是要费了一番功夫儿才对。 “不过什么?” “我会名正言顺地前往,凤舞姐,可会与我同行?” 即便凤舞此时已然猜不透依晴的心思,可听着她的那般语气,便也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乎,在依晴询问之际,凤舞倒是痛快回绝了这些,只言说自己会先行一步。待到依晴去往北疆之后,她会在那里等着依晴到来。 “凤舞姐,当年的那场仪式……你应该早就料到结果了吧?” 就在凤舞离开之前,依晴还是免不得出声问出了这么一句。对于当年自己的决定,虽然依晴并不曾生出了什么后悔感觉,可被自己视为亲姐妹一人算计,到底是心中有些不好受的。 而凤舞听到这些话,自然而然地顿住了脚步,即便她并不曾回答了依晴的问题,可她的那一眼回眸,便早就已经让依晴看清了所有。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凤舞姐,替我安全护送了那孩子回到阿沐身边……至于去往北疆……路上小心!” 终究是做不到冷酷与无情,依晴即便得知了如此真相,却还是免不得替独行的凤舞有所担忧。且不论当初的仪式之事,凤舞究竟知晓多少底细,单就是她将这孩子好生带给了云沐阳,依晴心里头便已经足够感激了! 第864章 逢敌手时凤执念上 此刻的凤舞只回眸看着依晴出神,良久,这才收回了如此目光,蓦然颔首而去。 只不过,当凤舞当真离开了此处,依晴这才恍然,那只火雀如今还在自己身边,倒是从不曾有了离去的念头。如今想来,也不知该说是缘分还是纠缠了。 “小家伙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好不好?希望……你也可以喜欢他!” 止住了自己那起子太过于荒颓的念头,依晴这便重新抬起手指,看着那只堪堪落在自己指尖的鸟雀出神。不多时,她这才极为小心地言说着,瞧着她的这起子模样,倒像是在同这只火雀商议着极为要紧之事。 待瞧见了停在自己手指上的小家伙儿清鸣几声,依晴这才微微荡漾开一抹唇边弧度。或许,也只有在面对了这般鸟雀之时,依晴才能够彻底放下心中顾虑,再不必去多想了其他才是正经。 直到依晴带着那只火雀离开了此间,一阵夹杂着暑气的夏风尽数垂落紫薇树上的雪白之景,或许这便是文人墨客口中所提的“落英缤纷”了吧!只不过,眼下紫薇树上也只得雪白颜色,如此飘落,未免有些凄凉意生了! 入夜,依晴并不曾同往常一般,去云佑澜所在的梧桐居处。如今在她看来,能够应允了凤舞的那起子事情,也该在此时尽快了结。若是再生出什么拖延事宜,只怕这般情况于昆仑、扶然,亦或是钦傲而言,都不是什么良善之法。 “我想明日入宫求见圣上,不知……可否代我传达此意?” 现如今,依晴所居之处分外静谧,即便偶有虫鸣传来,却也是难得的安静之所。只此时的依晴并不曾有了这般心思,去欣赏了院子里这些花儿粉儿之类的夜色良辰,想来除了今日早些时候的这些事之外,她倒也不曾再记挂了其他了。 如今,依晴只立于院中仰头看着夜空之中闪烁的点点星光,即使心知今日之事早就已经通过院子附近的侍卫通传回皇城,却也是免不得再多嘱咐了一字半句。想来,今夜阿沐并不曾来到燕王府中,必定是才离京的征北队伍,生出了何等情况才是。 果然不出依晴心中猜想,其实今日凤舞出现在依晴面前之时,云沐阳便已经从安排在燕王府中的侍卫口中得知。只不过,他都还来不及料理了这些事情,才不过离京些许时辰的征北队伍便出了问题。倘若不是因着此等事由过于严重,云沐阳又哪里会不好生赶来相见,又哪里会不在乎了凤舞陡然出现在依晴面前的这件事情呢? 与此同时,皇城御书房中,云沐阳正同传回消息的下属商议着接下来的安排。只不过,令云沐阳有些在意,即便韩时凤能够断定自己会尽快组织人手,以求抵抗了扶然犯境。可又如何能够如此迅速地判断出大军行进的路线,甚至能够提前埋伏,让才出发的征北队伍受到影响呢? “这事儿生在何处?” 端坐在桌案之后的云沐阳只凝眉看着眼前跪倒之人,即便他心中仍旧没有个心思,却也是想要得知了最准确的消息。若不能够尽快调整,只怕钦傲社稷早晚会被扶然拖累影响,若是那时候,即便自己想要挽回,亦是不会有何作用了才是要紧! “圣上,陈将军与江将军不过才出了京临县,正欲北上,便已经遭遇埋伏……只不过……” 说到此间,那人倒是不由顿住了声音,似乎是对于自己将要说出之话,存了些许的顾忌一般。 “不过?这其中有蹊跷?” 已经察觉到下属口中的音色变化,云沐阳倒也并不愿拖拖拉拉,将这件事情推迟太久。于是乎,他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却不想他的这般问话正中心思,竟是让本想告知这一点的下属叩首称是。 “圣上,陈将军在大军慌乱之际,似乎是瞧见了为首之人的面容,不过……他并不曾在奏疏之中提及此事!” 面对下属的这番回禀,云沐阳本已经凝于一处的剑眉更是无法舒展。且不说陈靖远同自己本就是多年兄弟,单就是他这一次在大军遭遇祸事之后,却对自己有所隐瞒,云沐阳便于心中生出了诸多疑窦。 “现下情况如何?你必要从实说来!” 在意着军中诸多事务,云沐阳此时倒也不愿对自己的兄弟多生猜忌,这便只想要从旁人口中获得更多的消息。以期通过此举,能够让自己明晰陈靖远的这番心思用意。 “属下不敢有所欺瞒,如今大军已整顿停当,在属下回返之前,便已经继续北上!” “没有损伤?已经继续北上了?” 听着下属的这般回复,云沐阳本还一直拧着的眉头倒是骤然舒展,只他心中的那点子疑惑,却是不曾有过太多的舒心。 “是!属下也是因瞧着这般模样,这才觉得这其中有所蹊跷!” 来人并不敢有所欺瞒,此间倒是直接将自己的想法都给说了个明白。至于云沐阳是否会因着这般事由而生出怀疑,这便不是他该理会之事。毕竟,这次带兵北上的是一贯勇猛的破虏将军,还有本就在钦傲百姓心目中,分外有了分量的陈家将军不是吗? 此时,这名侍卫仍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想着听了圣上之后的吩咐。只不过,时间长久了去,他竟是不曾听闻半点儿动静。 就在这人以为圣上正因着这般原因而心生怒火之际,他却陡然听到了云沐阳略显放松的语气,而这等模样亦是让这位侍卫摸不清头脑,体味不到自家主上的心思所在。 “无妨!既然如此,朕会派人征调名医北上,想来有了这般举措,北上大军也不会再有了何等顾忌!” 一边如此吩咐下去,云沐阳一边伸手挥退了依旧一脸茫然模样的侍卫,而待这些人尽数退去以后,他这才不觉轻哼一声,看着桌案上铺展开的那份钦傲北方地区的地图缓缓于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只是云沐阳却难免心中有些微妙变化,原来不觉间,陈靖远这人也变得不再那般莽撞,懂得了该规避其锋芒的道理了。 然如此想着的云沐阳,这头儿不过才缓下一口气来,却竟是听到了安排在依晴院子附近的侍卫回禀。想着今日凤舞曾经去过燕王府,更是与晴儿言说过诸多时候,云沐阳便只觉得此间必定有所增益。只不过,这般见闻是否同他与晴儿相通,他倒是也不敢就此下了这般定论才是。 “既如此,明日朝议之后,朕会前往燕王府中……且去知会燕王夫妇吧!” 匆匆吩咐了一声,云沐阳便在来人离去之后,不由抬起手来揉捏其隐隐作痛的眉心处。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自己便已然落下了这般头脑胀痛的毛病。想来,粗略间算算时间,也已经有了几年的光景了。 转而天明,这一日晨起,云沐阳自然是与朝中诸多臣工一道,商议着该如何应对了扶然压境之事。至于昨夜的北上大军传来的消息,他倒是并不曾在意了许多,只着人好生安排了医家上路,便再不曾过问了些许。 急匆匆了结了朝议诸事,云沐阳这便马不停蹄地奔向燕王府中,只心中觉得不安,进而不由催促了负责车马的侍卫二三句话才是。 直到他与依晴于屋中相见,云沐阳再三确定依晴并不曾有了何等闪失,他这才算是稍稍安下心来。毕竟,他本已经在筹划着给予依晴正式名分之事,虽说在这当口儿北上大军亦是有所出入,却也是不曾影响了大局。只不过,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承认了这些,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晴儿,我打算在三日后宣布你已经病愈,同我……回了皇城吧!” 想来也算是陈靖远的这般事由给云沐阳创造了机会,眼下云沐阳倒也是恰好借着广集名医的名头儿,让依晴能够顺利出现在众人面前。毕竟,多年以来他一直宣称依晴久病不愈,而其根本也只推说是因着生育佑澜的缘故。 想着如今自己的儿子闹成这般模样,只怕是皇城之中有了那起子口风不严的存在,这才让这小子误会良多,到头来竟是成了这般事由最大的阻碍才对。 一边如此说着,云沐阳一边伸出手来,想要紧紧握住依晴微微泛凉的双手。然而,他都还不曾将最终的计划详细说明,便已经察觉到依晴眉眼间地犹疑,似乎于她而言,还有比自己正了身份更为重要的所在。 “怎么,晴儿不愿如此?” 等到依晴回过神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云沐阳如此透露着些许落寞的话语,当下便抿唇摇着头,希望自己方才的情绪不要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误会。 在心中计较了长久时候,依晴如今也算是计划好了往后所有,她这才抬起一直不曾正视了云沐阳的那双水眸,似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阿沐……我现在不能立时同你回了皇城,我……” “为着佑澜?我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会想明白,也不会再误会你!” 或许是怕再听到依晴口中说出什么诀别的言辞,此时的云沐阳倒是表现得分外紧张,生怕因着其他事由,而让依晴于心中生出什么推拒的心思。想来,若不是云沐阳当真将依晴放在心上,怕是不会多在意了这些,也不会再次表现出如此急切的模样才对。 听着云沐阳急切的话语,依晴倒是比之平淡了许多。或许在云沐阳看来,依晴的这般决定的确大有良善之意,可她要说出的话语,大概对云沐阳来说,才是最难接受的现实。至于这起子现实,云沐阳是否想要承认了去,恐怕也还要问了他自己的心思,亦或者是要问了他对于他们未来的心思。 “阿沐,我可以同你回了皇城,也同意恢复我的身份……不过……我要去往北疆……” “北疆?你说你要随北征大军北上?为什么?你是不是要……” 起先,云沐阳在听到依晴认同了自己计划的时候,他内心之中的确存在了些许欢愉。可这般欣喜都还不曾维持片刻,依晴便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尽数表露,只这般心思却并非云沐阳可以接受。 虽说他对于与扶然之战信心十足,可若是当真让自己心尖儿上的女子涉入险地,只怕他是千百万个不应允的。 再联想到前些时候韩时凤掳走儿子的种种,云沐阳竟突然有一种会再次失去妻子的惶恐感受。而且这起子感受越发真切,倒像是要真实发生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无力去改变一般。 瞧着云沐阳骤然变得如此紧张的模样,依晴倒是心中生出诸多感慨。曾几何时,她瞧见了云沐阳对自己的这般紧张模样,都会掩唇偷笑了他的那般小家子气。如今想来,或许自己在这份感情之中,一直标榜的深情,从不似云沐阳深厚,也从不似他那般紧张过甚。 此时的依晴倒也不敢表现得太过于强硬,只倾身于云沐阳怀中,一双小手更是缓缓爬上了云沐阳因着心情紧张而变得越发僵硬的脊背处。 “阿沐……昆仑被扶然毁了……若是我不能亲自去讨回公道,将来……阿沐又兑现诺言,陪我回了昆仑?” 如今的依晴只将自己窝在了云沐阳宽厚的胸膛上,即便依晴的一双小手只攀附在云沐阳的脊背处,却也还是让云沐阳能够感受到这般逼迫衣衫的凉意。或许正是因着昨日凤舞的出现,依晴才会如此急切地想要见了自己。 云沐阳如是想着,却并不曾再生出什么责怪了依晴的意思。而一切也不过是因着依晴方才口中所言,“若是不去同扶然讨回公道,她又如何等待云沐阳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只是,云沐阳亦是没有想到,原来依晴这些时日从不曾过问的态度,却也不过是表象。与她来说,她在乎的从来都事自己对她的承诺,这与身份、地位、权势、归属,没有任何的关联! “你准备如何?” 感受着怀中温软之人的气息,云沐阳倒也不是个太过于纠结之人。既然依晴已然提起了这些,想来依着她的性子,这其后的种种,她亦是已经有所考虑。如今云沐阳想得也不过是自己心念之人安康,其他所有,倒也不是那般引他在意多思了。 “凤舞姐已经提前赶往北疆,既然扶然想要毁了昆仑,那我也不必再去在意了某些人于我来说的意义……” 依晴只喃喃地在云沐阳怀中说着自己的计划,至于她渐渐于云沐阳脊背处施力的小手,却也是已然让云沐阳了解了她现下的心情所在! 亲生父亲如此对待了自己的故土,又如此不顾念亲情,想来依晴对此已经再没了奢望,这才会有了这般行为才是。 第865章 逢敌手时凤执念中 瞧着依晴睫羽轻轻颤动的模样,云沐阳心里头清楚得很,纵使她如今这般言语,可在依晴心中,她也是不愿再去同扶然那个辜负了自己娘亲之人再生出什么联系。 假使依晴当真已经狠下心来,不会再顾忌了这人对于她的意义,她也不会在说出这些的时候,表现出这么一副让人一眼看穿的纠结模样了。想来,如今依晴她能够说出这些,也不过是从凤舞处听闻昆仑巨变,这才忍不住说出了这般言语才是。 至于她到时候见到了扶然的那位老国主,是否还能够同如今这般,同此人断得彻底干净,再不会因此而失了分寸。云沐阳不敢保证,他也同样不会安心让依晴就这般离开自己的保护,独自一个人去往北疆凶险之地。 “晴儿,你若是非要为昆仑讨回公道……我陪你一同面对!” 云沐阳的这般轻声言语不过才说出口来,便已经让依晴登时楞在原地,毕竟她可从不曾想过,在这件事情上还要靠了云沐阳帮助。虽说昆仑被毁,亦是依晴不愿见到之事,可究其根源起于扶然。一旦云沐阳说出了这些话,那不就意味着他已经视扶然为敌仇,再没了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了吗? 听着云沐阳的这些话,依晴的心思便愈发乱了起来,脑海之中胡乱想着许多,却也是不曾应下了他的这般言语。 而云沐阳似乎已经习惯了依晴的这般态度,便也只是拥着她微微僵硬的身体,希望能够通过这般行为,来温暖了依晴日渐消瘦的身子。 良久,依晴这才略显艰难地从云沐阳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继而抬头瞧着眼带疑惑的云沐阳,哑着嗓子将自己的心思倾吐。 “阿沐,这是昆仑与扶然之间的恩怨,同钦傲无关!” 看着依晴一双晶亮的眸子之中闪动的光辉,云沐阳倒是一时间有些失神。只当他调整情绪,想要再劝说依晴几句的时候,却不想依晴竟是直接拦下了他启口的动作。 感受到自己唇边微微透着的凉意,云沐阳即便不去看了眼前女子的动作,他亦是能够感受到依晴那双柔夷触碰自己唇间的动作。想来,若不是有着这起子事由存在,依着依晴这般容易害羞的性子,她是万万不可能做出了这般大胆的举动。只是,对于云沐阳来说,这般举动到底是取悦了他那颗一直为着依晴担忧的心也就是了。 一双星眸闪动着光彩,云沐阳只定定地瞧着依晴,其手指亦是缓缓移动到了依晴泛着凉意的手尖处,以期用自己的热度去温了依晴的心。 “晴儿,你我夫妻,又何必要分的这般清楚呢?” 因着云沐阳的开口言语动作,依晴本还泛着凉意的手指,亦是能够感受到云沐阳言语时散发的热度。虽说如此已是盛夏时节,可似乎依晴的手尖总是这般泛着凉意,而如今,她倒是不由被云沐阳的这般话语烫得指尖瑟缩几分。 “阿……阿沐……我不想……” 考虑到钦傲的种种,依晴的眸中沁满了犹豫。然而,一切的犹疑如今也算是暂且搁置,毕竟当依晴落入云沐阳的怀抱之中,便再不可能生出何等言语了。面对这般温暖,依晴又怎么不会贪恋其中,又怎么还会有心思去想了其他呢? 是夜,碍于如今依晴的身份,再加上北上大军还不曾有了何等定论,云沐阳便只得咬牙离开了燕王府。至于这些时日以来,一直都住在燕王府中的云佑澜,现下里倒也是被云沐阳一并接回了宫中。 如今在回了皇城的銮驾之上,云沐阳倒是正冷着一张脸,瞧着正低着头端坐在自己一旁的儿子。只是如今他并不曾说了何等言语,而云佑澜似乎亦是心有所想,亦是不敢在自己父皇面前表现得何等放肆。 云沐阳就这般看了儿子许久,他这才冷声启口,“听说这些日子在你皇伯父府上,你倒是颇显得神气了!” 虽说云沐阳也不过是根据依晴的那般神情,对于她与儿子之间的相处有所猜测,可瞧着如今云佑澜将头埋得更深的动作,想来倒是让自己猜中了七八。只不过,对于这孩子的心思,即便是他这个养育多年的父亲,恐怕也不可能妥善处理好云佑澜与依晴之间生出的诸多误解。 而如今他之所以这般重视,倒还要归功于前些时候回宫,将这些事情悉数告知的妹妹才是。 “忘了父皇对你的要求了?” 一双星眸在儿子的身上打量着,可云沐阳却如论如何也寻不到一个妥善的办法,以开解这个儿子与依晴之间的种种。或许就如同妹妹所言,真正于此间生事之人,必定是同这孩子说了什么,才会让这孩子与依晴之间的相处,越发困难了去才是正理儿! 或许是惧怕于云沐阳的这般气势,一直将头深埋在胸前的云佑澜,此时更是尽量减弱着自己的存在感,想要以此来逃避了父皇对此事的态度。 “儿臣不敢有所遗忘,请父皇安心!” 语气闷闷地回了这么一句,云佑澜便继续做出这般姿态,似乎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以如此态度相对,父皇便不会生出什么惩罚了自己的心思才是。 将云佑澜极为微弱的声音听在耳中,再瞧着他那般有意规避了这般事态的模样,云沐阳倒是越发于心中气愤。虽说这孩子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童,可若是一味地如此轻纵了他,只怕未来亦是对他没了良益。小小年纪的他,现下里虽说不上异常跋扈,可这般苛待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又以如此态度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依着这般行径来看,云沐阳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云佑澜这个儿子,又哪里想要瞧着他做出这般没了规矩、坏了体统的事情来呢? “安心?你娘亲的事情,朕同你说过多次,而今……亦是满足你的要求,将她带到你面前同你相见。不过……” 说到此处,云沐阳便只微微停顿,似乎是有意瞧了这孩子对于这些话的态度。倘若他不曾对此有所感怀,想必便是受到了他人唆使,这才成了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就在云沐阳有意停顿的这一刻,云佑澜又哪里不会想了许多?一想到自己从小便于父皇口中听说的那起子关于娘亲的种种,他的心里头便充满了矛盾与纠结,如今竟也是不知该如何处理了被自己弄成这般模样的一切。 “不过,瞧你的态度,似乎也并非要真心见了你娘亲。既如此……朕会送她离开,不会再搅扰你的心思!” 当这些话自云沐阳口中说出,云佑澜先是身体一僵,而后才抬起一直低垂的脑袋,将眼睛瞪得极大,似乎完全不敢相信了这些一般。 “怎么,对父皇的决定有异议?” 将云佑澜的情绪尽收眼底,此时的云沐阳只厉声反问着,似乎并不曾在意了儿子的这般反常神情。至于其他,云沐阳倒也是不曾提起太多,只深深看了一眼,便就此打住了。 “父……父皇要送了……送了她去何处?” 或许是因着云佑澜心里头仍旧有着疙瘩,此时的他也只是以一个“她”来指代了自己的娘亲,却从不曾张口言说了那起子令众人安心的称呼才是。 然而,云佑澜的这句话也不过是怯生生地询问,眼下倒是引来了云沐阳愈发严厉的目光。似乎在这件事情上,云佑澜才是那个最不该追问了这些,也不该去理会了这些的人。而今种种,想来不过是云沐阳做出的下下策罢了。 “儿……儿臣只是想着,父皇……父皇……父皇……” 支吾了好一会儿子功夫儿,云佑澜仍旧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到头来也不过是隐隐将声音藏于口中,再不曾言说了其他。 即便嘴上再没了动静,可借着銮驾之中幽幽透着的光亮,云沐阳倒是凭着不错的目力,瞧见了儿子微微用力,紧捏自己衣衫的行为。只瞧着这些,云沐阳便也只得于心中叹了一口气,心说到底他们二人是对儿父子,现如今这个年岁处置了如此事情的方式,竟也是不曾相差分毫了去。 “这些日子回了皇城,好生用功!若是再生了偷懒了心思,朕可不会轻饶了你!” 再不去听了儿子寻不到借口的声音,云沐阳如今也只是抬手轻揉着眉心处,只如此吩咐着儿子接下来的种种。至于方才他言说的那些,也不过是为着依晴之后前往北疆寻了个正经的理由,二来也是想要借着这件事情,好生试探了儿子对于她的真实想法罢了。 听着儿子低声应着的回答,云沐阳倒是不觉想到了自己当年的情形,或许这臭小子如此古怪的心思,亦是同自己一般性情才是正经。若非如此,佑澜这孩子又怎么会生出这般主意,竟是想着以如此模样,来获得了依晴更多的关注呢? 车马轱辘声起,只是这般声响是否会敲开云佑澜那颗有着自己心思的心门,却不曾有人能够知晓个完全了。 深夜时分,自从目送着云沐阳带着儿子离开了燕王府之后,依晴倒也是再没有了于此间搅扰了云逸阳夫妇的心情。再者说,她算起来也该是云逸阳弟媳的身份,若是此时她还要赖在府上,到底是引来了其他闲话。 依晴本就于京都之中无甚名头可言,可云逸阳乃是受人敬重的钦傲燕王殿下,他与卫无双之间的感情亦是被百姓熟知。若是此时因着这般事由坏了名声,依晴到底是承担不得这般口舌是非,还是尽快离开这处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着这些,依晴便也在云沐阳带着儿子离开后不久,同云逸阳夫妇道别。至于云逸阳夫妇对于自己的挽留,依晴亦是不曾听取,只推说多有不便,就匆匆收拾了行李,住进了京中的一家客栈之中。 这头儿的依晴不过才收拾好客房中的一切,不经意间看到了窗户外深色的夜空之中,垂坠着诸多闪亮的所在。不知此时的依晴心中是何等计较,只下一刻,她便已经痛快出了房门,来到了客栈的院落之中。 一时间,依晴只仰头瞧着满天星斗,却不曾想见故人亦会到访此间。 “你很喜欢看星星……” 一道还算是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当依晴扭过头去瞧了来人模样之时,她这才笑着同来人点头示意。或许在她与来人之间,这般无声的招呼,倒是比那起子具体的称谓要好上许多。 “小时候……故土的星空亦是如此!不过……比奥良城中还要明亮许多也就是了!” 轻声同这人解释着,依晴如今倒是不由想起了自己年幼时的一幕幕,对于昆仑的记忆虽然浅薄。可娘亲与自己在一处的回忆之中,竟也是昆仑于其中占了绝大多数的! “故土?说起来你在韩府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一直喜欢看了夜空中的星斗……” 听出了依晴话中的些许意思,站在她身后的韩祈钟倒是免不得多出了一丝记挂,怕自己的这般说辞勾起了依晴旁的心事。 “是吗?原来你还知晓我在韩府时,喜欢看了星空的事情……” 其实,当韩祈钟说出这些的时候,依晴心里头倒是生出了不少的惊讶。毕竟,自己曾经在韩府居住的那些时日,去瞧了满天星斗,也只是在自己居住的清辉园中,又哪里会不避着府中的其他人呢?如此想来,或许早在自己在韩府之时,韩祈钟便已经对于自己有所关注,只那时候的自己并不曾知晓罢了。 眼下的韩祈钟只笑得坦率,似乎并不害怕依晴多想了其他,至于旁的解释,他亦是不曾在意了去。 “是啊,那时候四妹妹在府上,可是颇为让李氏忌惮的存在!却不想这许多年过去了,四妹妹还是如此模样,钟情于星斗满天!” “四妹妹?” 轻声细细咀嚼着韩祈钟对于自己的这起子称呼,依晴现如今倒也是笑得有些无奈,一想到从前种种,她竟然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韩公子言重了!你本就知晓我的底细,又何必一再去强调了那般虚假身份呢?韩家二爷……还好吗?” 虽说依晴亦是真心提起有关于韩梧轼的言语,不过眼下她倒是再不好妄称韩家二房的女儿韩亭亭了。 “四妹妹又何必要如此在意呢?” 如今韩祈钟倒是并不曾直言有关于韩梧轼的近况,只继续以这般称呼同依晴言语。想来他有如此动作,亦是存了其他的心思才是正理儿。 “你我都不可能决定了自己的出身,那是爹娘给予的……若是自己想要接受便痛快接受,若是自己接受不得,你又能改变什么?” 从不曾想过韩祈钟会同自己说了这些,听了这些话的依晴只一双眸子楞楞地看着韩祈钟出神。此刻的她又哪里会错过,说起这些时韩祈钟眸中一闪而过的忧伤呢? 第866章 逢敌手时凤执念下 “所以……二哥哥也是这般想得?” 想起当初从云沐阳口中了解到的有关于韩祈钟的一切,此时的依晴亦是颇有感触,只迎着韩祈钟的目光而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之色。 “你想了结的事情,同你的身份没有任何干系,四妹妹又何必一定要将这些混于一处呢?” 不知韩祈钟究竟是从何处得知了自己的这般心思,此时的依晴只将他的这些话听在耳中,心里头却是如翻江倒海一般。毕竟,自己心中所纠结的一切,便如同韩祈钟话中所说一般。倘若自己真的将这些混杂于一处,事情便永远没有一个解决的办法,也不会有安宁的那一日到来。 想到这些,依晴似乎也多少明白了韩祈钟此番出现在这里的用意,只是依晴竟也只是抬头看着星斗万千,不曾再多问了其他。 或许于她与韩祈钟这般命运类同之人而言,有些事情注定要有个了结。可有些事情,纵使她想要极力避免,却也是不可能将其深深埋藏的才是! 待得几天光景,依晴如愿等到了云沐阳颁布旨意的那一天,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左不过是她应允了云沐阳,自己绝对不会擅自行动罢了。 “阿沐,我们就这么直接跟随他们一同前往北疆,真的没有问题吗?” 此时,依晴已经换上了一袭男子装扮,而其一旁的云沐阳亦是衣着朴素,有意遮掩了自己的面容。若是依着这般容貌混在这些人中,压根儿不会有人瞧不出他们二人究竟是何等贵重身份的存在。 眼下,云沐阳只继续同这些人向着一方前进,而依晴这般小心翼翼的问话,亦是已然落入了他的耳中。 然而,因着如今的情况不曾乐观,他倒也不可能就此停下脚步,好生安慰了依晴的忐忑情绪。如果真要去安抚了依晴,想来也只能够等到大队人马原地整歇的时候,才可能达成心中所想了。 待到正午时分,因着天气愈发炎热,队伍倒是也停下了脚步,只于一山谷处休息。同他们欲要前往的北疆相比,这边儿的天气气候,到底算是足够适宜了。 “晴儿,你还在担心什么吗?” 因着如此是整歇时辰,云沐阳倒也不会再多番注意,只快步来到了依晴身边,询问着她略显难看脸色的原因。 扭头看着自己这张并不算熟悉的面孔,依晴倒也是颇有些不自在。虽说她心里头清楚,如今他们二人乔装改扮混在这队人马之中,左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其他人知会了二人的身份。可这般走走停停,他们又何时才能够抵达北疆,甚至何时才能够与凤舞汇合呢? “阿沐,我们为何非要同这些大夫一起前往北疆?若是凤舞姐在北疆等得时间太长,会不会……” 一想到凤舞会因此而失了性命,依晴心里头便越发急躁,恨不得自己能够肋下生翼,一瞬便能够抵达北疆战场处。 将依晴的这般心思看在眼中,云沐阳眼下倒也是不便多透露计划,只微微安抚着依晴的情绪。至于依晴担心凤舞会因此身犯险境,云沐阳倒是不曾在意了许多。且不说凤舞为着能够重振昆仑,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单就是有着自己一封密信送往北疆陈靖远手中,想来靖远也不会懈怠了保护凤舞的事情。 “晴儿,现如今不是想了这些的时候,既然你想要了结与扶然的种种,便要好生听从我的安排!这不是我们说好的吗?” 颇有耐心地替依晴整理好散落下来的碎发,云沐阳先是将这般碎发梳至依晴耳后,这才抬眸看着她略显难看的脸色出神。 或许,自己不将如今战场的一切告知于她,便是最为正确的决定。若非如此计较,一旦依晴知晓扶然军前效力之人,便是她先前轻纵的韩时凤,还不知道会因此而伤心成何等模样。只不过,云沐阳亦是不敢相信,一个能够玩弄自己妻子儿女于股掌之中的奸歹之人,韩时凤又怎么还会听从了他的吩咐,竟是这般亲自披挂上阵,弄出了这般所谓的“御驾亲征”的虚妄言辞呢? 感受到云沐阳大手中传来的温暖,依晴这才渐渐从迷茫于慌乱中回过神来。虽说她亦是一再告诫自己,切不可多思多虑,只如今自己这般心中慌乱的模样,确实让她愈发想要尽快抵达了北疆前线才对。 “阿沐,如今战事……可有进展?” 虽说依晴知晓如此询问颇有忌讳,可碍于自己心中的那起子担忧,依晴还是免不得破了这般忌讳,想要知晓了更多。 只不过,在依晴想来,她心中牵挂这些倒也算是寻常,只一想到云沐阳身为钦傲帝君,竟也会许下自己这般计划。不论何时去想,依晴便总觉得对钦傲百姓于不住,也越发于心中生出万千思绪。 “安心,靖远与江宇森可不是那般容易被人击败的人物,晴儿你只需要安心赶路,旁的……不必多生心思,也不必多加在意!” 只如此安慰了依晴些许,赶路的队伍便已经有了行动的迹象,而瞧出这般动作的云沐阳,便只得将话说到此处,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待云沐阳回返之前,他亦是不由轻拍着依晴的手背,似乎是想要通过这般行径,来传达了自己内心的意思。只是眼下于依晴来说,去往北疆的心思,与对于云沐阳陪同自己涉险的这番做法,才是最让依晴放心不下的存在。 待到依晴跟随着这支医家队伍抵达北疆所在的战场,也已经是月余后的事情,而如今扶然亦是不曾占了半分便宜,只与陈靖远与江宇森率领的队伍,于北疆边境处僵持不下。 “润之,我到底是不曾想过,堂堂钦傲帝君,竟也会以如此身份,来到两军阵前……” 当云沐阳带着依晴进入军中帅帐之时,似乎并不曾注意到一直跟随在云沐阳身边,那个总是低着头不肯瞧了他处的娇小身形。 或许是因着江宇森此时正巡视营房的缘故,陈靖远一瞧见云沐阳这般进入帅帐之中,便不由脱口说出了从前的称呼。想来,现下里云沐阳面覆面具的模样,也不会引起了军中他人的注意,更不会得知云沐阳的名姓表字不是吗? “靖远,我先前安排你的事情,可妥当了?” 显然,此时的云沐阳没有心思同他打趣,只待帅帐之中旁人尽去,便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询问着自己先前安排好的事宜。 只此时,陈靖远虽说点头应着他的这般话语,却也是不由对云沐阳身边这个身形矮小的随从有些在意。他们已经来了帅帐,可云沐阳身边之人竟是丝毫不曾有过侧目行为,似乎眼前的一切于这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一般。 正猜测着这人的身份,陈靖远便在应下云沐阳问话之后,免不得揶揄了两声。 “润之,你这随从似乎颇为胆小,可是被军中气势所震慑,这才一直不敢抬头瞧了四周?” 一边如此打趣着,陈靖远一边有心瞧了被云沐阳带在身边的这人的模样。只不过,自己的这般言语说出之际,云沐阳似乎生出了几分在意,如此模样陈靖远倒还是有些注意的才是正经。 “陈将军,多年不见,想来……是生疏了……” 就在云沐阳想要开口解释了依晴的身份,一旁本还一直垂头的依晴却猛然抬起头来,只这般定定地瞧着陈靖远,似乎并不曾惧怕了这位勇冠三军的陈家男儿。 “你……你是?” 因着依晴面上与云沐阳一般,以面具示人,倒是不曾让人知晓了真实面目。眼下陈靖远瞧着那张抬起后并无特色的脸上,竟有着一双极为灵动的眸子,心里头亦是泛起了一丝疑惑。 “少将军,当年多谢您为在下解围,这才能让在下顺利通关!” “你……你是……” 听着这般言语,陈靖远的眸子逐渐紧缩,似乎是不敢相信了眼前之人口中所说的话语。毕竟,多年以来,同他一般知晓了这般事情之人,除了远在澜州城的那一位,便不会有其他存在了才是。 有意忽略了陈靖远脸上的惊讶,云沐阳此时倒是越发想要知晓了两军交战的最确切消息。当下里,便递给陈靖远一个眼色,这才让他止住了继续说下去的动作。 “靖远,江将军曾上了奏疏,说北疆气候太过于严苛,实在不适合将时间拖得太过于长久……你也是这般想法?” 听了云沐阳的这般言语,再加上方才收到的眼色暗示,陈靖远倒也是不敢再多想了其他,只顺势点头,似乎也极为赞同了江宇森在奏疏之中提及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江宇森是镇守北方的破虏将军,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北疆的气候,也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该如何同扶然作战。 按下心中对于眼前之人身份的想法,此时的陈靖远只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同云沐阳言说着这场战事直到现下的种种。虽说他也的确能够独当一面,可面对扶然的进犯,他却不曾有了太好的办法加以应对。 “的确,虽说眼下北疆正值夏日,可一旦入秋,北疆的气候就变得不可捉摸……而且,扶然这一次是倾国之力出动,想来他们也是做下了万全的准备才是!” 一想到自己与江宇森才抵达北疆,便瞧见了扶然军队之中的排兵布阵,二人便心下明白。只怕对于钦傲的这次进犯,扶然是做足了准备,才有了这般犯上的心思的!若非如此,陈靖远亦是不敢想象,一个下位属国,又怎么能够准备如此周到,竟是连军士的衣装都打点得极为清楚呢? “哦?你鲜少会说出这般言语,可是心中存了什么顾虑?” 自己本就了解了陈靖远的为人,如今他都已经将这些事情说得清楚,想来自己倒也是不必再多去验证了战场上的种种。 “如今扶然由其国主亲自披挂上阵,士气自然大涨。若是我们与之硬碰硬,只会愈发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说出如此言语,也不过是陈靖远依着当下情况说出的最真实想法。只是他并不曾知晓,自己口中的所谓“扶然国主”,正是依晴当初于珞珈山凌岩壁放过的韩时凤。想来,听到了他的这般解释,站在一旁的依晴心里自然也不会好受几分。 而意识到这些的云沐阳,眼下也不可能再有何等补救,他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依晴的模样,这才继续着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分析看法。 “如此,凤姑娘的事情,你也已经办妥了?” 为了能够缓解依晴心中的那起子胡思乱想,云沐阳便有意于她面前提起了凤舞种种。想来,只要陈靖远懂得自己的意思,便也会尽快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而只谈了凤舞云云才是。 “已然妥当了!虽说那位姑娘的脾性古怪了许多,不过她倒是真的极为了解了扶然用兵之道,亦是给我们提供了许多的帮助!” 说起这位凤姑娘,陈靖远倒也是不由称赞了几声。虽说于他这等早就已经成家之人来说,本该对于这般事情有些避讳。可碍于这位凤姑娘乃是云沐阳亲自要求,自己一定要严加保护的存在,陈靖远便也是不由多说了些许。 只不过,对于这位凤舞凤姑娘为何如此熟知对方将领心思,陈靖远却也是不曾知晓了太多。于他与江宇森看来,或许只是这位凤姑娘料事如神,善于揣度了他人的心思想法也未可知! “凤舞姐在军中?” 一听二人提起了自己心中一直担心之人,依晴眼下倒是有些情绪微妙,甚至在脱口说出这些之后,才想到自己如今本不该生出这般言语。 而她也才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陈靖远便也算是注意到了她口中的那般称呼。如此想来,只怕这位凤姑娘亦是与眼前之人存了何等联系才是。 “你先下去吧,此番路远,若是有不舒服,便传个女子前去照拂!” 只如此同身边的依晴交代了一句,云沐阳便继续收回视线,同陈靖远说着战事种种。只不过他话中虽然并不曾说明太多,可如今身处军中的女子,除了陈靖远方才提起的那位凤姑娘之外,又哪里还会有旁的人选呢? 瞧着依晴离开帅帐的背影,陈靖远便有意戳破云沐阳的心思。只不过,他的这起子揶揄言辞都还不曾说出口来,云沐阳便已然率先开口。 “扶然国主乃是晴儿同父异母的兄长,你……往后还是在她面前多注意些!” “兄长?所以……她是扶然人?” 从不曾想过,自己当年颇为看好的这位被自己兄弟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子,会是有着如此身份之人。眼下陈靖远除了震惊之外,似乎也不再有其他的情绪表露,亦是不会再有了那起子玩笑揶揄的心思了去! 第867章 真相白扶然暗谋上 “她……” 听着陈靖远如此惊讶的声音,云沐阳现下里倒是表现得有些迟疑。只片刻之后,云沐阳这才再次汇聚目光,一双幽深的眸子之中闪烁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光芒。 “她是昆仑人!” 显然,对于云沐阳的这一回答,陈靖远越发觉得这世间之事乃是变化万千,甚至可以说是让他不曾设想。毕竟,昆仑可是只存在于沣芫大陆传说中的存在,生到如今这个岁数,陈靖远倒也是第一次亲眼瞧见了所谓的昆仑人的面容。 “昆仑一族当真存在?” “她……和凤舞都是昆仑人!” 将云沐阳的这起子言语听入耳中,陈靖远倒是愈发看不透这些人之间的身份关系。且不说依晴本就与自己相识多年,单就是当初帮着他与柳妙城成就姻缘,想来云沐阳夫妇也是出了不少气力。可他却从不知晓,原来自己一直不曾相信的所谓昆仑族的传说,到底是发生在自己身边。 现如今,云沐阳不仅将依晴的身份告知,甚至还言说着方才提到的那位凤舞姑娘。昆仑一族本就敏而善思,想来这位凤舞姑娘能够于疆场之上运筹帷幄,倒也是能够解释得清楚了。 只才想到此处,陈靖远这人便猛然间抬头,再不似方才那般无拘模样。想来,必定是这人又想到了什么关窍,才会生出如今这么一副颜面也未可知。 “所以,你……润之你一开始就知道韩姑娘的身份?” 瞪着眼睛看向只默默站在自己身边的云沐阳,陈靖远又哪里能够想见,自己一直不曾相信的传说,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甚至于,自己身边多年相处的兄弟,亦是对于这般事情有着诸多的了解。而此时此刻,他也才算是明白,为何当初妙城会同自己言说了那起子听起来没了边际的言语,想来她亦是对韩姑娘的身份有所思虑的才是。 “姑娘?我们之间儿子都已经那么大了,你……还叫她姑娘?” 面对陈靖远的这般称呼,云沐阳几不可闻地轻皱了皱眉头,而后才调整了自己的语气,表现出些许的不耐。或许在旁人看来,他身为钦傲第二十一代帝君,本该活用了上代元康帝的基础,好生发展了钦傲。可如今想来,云沐阳继位八年来,除了一直在巩固钦傲固有之外,似乎也不曾有过什么旁的建树。只那些人不懂得“厚积薄发”,亦是不曾瞧出过扶然的那起子狼子野心罢了。 只现下里,陈靖远竟还是以“姑娘”对依晴加以称呼,虽说云沐阳心里头清楚得很。在册封大典不曾开启之前,陈靖远的这般称谓倒也是无妨,可在自己听来,倒是无论如何也觉得心里头不痛快的才是正理儿。 试想,谁又会希望自己倾心相许的女子,只能够被旁人客客气气地称了一声“姑娘”呢?若是如此,云沐阳又哪里还会有了那起子亲自前往澜州,亲自接依晴回来的道理?莫不是他就只为着陈靖远称呼的这么一句“姑娘”,亦或者是他人的一声“姑娘”? 并不曾留心云沐阳的这般心思,虽说陈靖远这些年来倒也是清楚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分分合合,可到底是不曾顾忌了太多。如今云沐阳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想来陈靖远亦是不会再生出如此言语才对。 只以余光瞧了瞧现如今云沐阳脸上的情绪,陈靖远这才幽幽叹出一口气来,似乎是已然看穿了云沐阳此时的心思一般。 “润之,你都还不曾正经封了后妃,即便我想尊称一句,又该说个什么位分?” 如此,也不过是陈靖远的一句玩笑话,他倒是不曾在意了太多。可对于听了这话的云沐阳而言,似乎便是上了心去,只眸光定定地沉声回答着。 “除了中宫之位,你觉得……我还需要旁的位置?” 没想到云沐阳会同自己说了这些,陈靖远如今倒也是不由一愣,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句。说到底,他陈靖远不过是一介武将,若是当真同云沐阳说起宫中这般事由,想来他也是不愿多去听了许多。 “润之,你……这次亲来战场,可是想着……” 良久之后,陈靖远这才想起先前他们二人讨论的重点,眼下倒也是为了打破二人之间的静默气氛,便再次开口提及。 然而,云沐阳这一次倒是并不打算多说了许多似乎在他看来,如今他抵达两军阵前的事情,合该好生遮掩,别被有心之人瞧了去才是。 “待江宇森回了帅帐,你便将接下来的事情告诉他……想来,扶然也快要沉不住气了!” 想着一连两月的僵持之态,云沐阳心里头便已然清楚了眼前局势。且不说钦傲军中正担忧着入秋之后的种种,即便是做下了准备的扶然,也是不愿意将战事拖后这许多时日。 “沉不住气?润之……” “成败,就在此间了!” 即便陈靖远还想要多问了什么,可瞧着云沐阳这般胸有成竹的态度,他便也不好再言说些许。若是真要计较起来,只怕对于如今战场局势,云沐阳早就已经规划好了所有,倒也是不必再生出了何等担忧的情绪。只不过,自己如今这般被蒙在鼓里的心情,确实让陈靖远有些难受。往常,都是自己以这幅模样面对了涵州城众位将领,如今自己倒也是成了这般人中的一员了。 就在云沐阳与陈靖远于帅帐之中计划之后细情的时候,依晴便也只听着云沐阳的安排,低头回到了为她安排的营房之中。只不过,在她进入营房之前,依晴依旧忍不住心中的那起子想法,不由得同营房外的兵士打听着凤舞的消息。 “您说凤姑娘?她住在那边!” 被问到的兵士瞧了瞧眼前这个极为单薄的男子,便憨厚地笑了笑,这才伸手指了指另一处营房所在。 “那边?那边不是……” 一想到那边营房的区域,依晴心里头倒也是不再生出了那起子忧心,便只说了一半儿,便径直将话停下咽进了腹中。 “那边儿是柳将军负责的娘子军,凤姑娘同她们住在一处!” 这兵士似乎对于这些并不忌讳,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兄弟说起话来声音极小,便一心以为这人是害羞不好问出口来罢了。 待谢过兵士指路,依晴这才急匆匆向着他手指的方向而来,却从不曾想见,原来上天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正向着这处营房而来,依晴倒是因着身上的这么一身寻常男装,而受到营房附近诸多女兵士的侧目。 “这边儿不允许进入,你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就在依晴埋头向着这边而来,不多时,自己便被负责放哨的兵士给拦了下来。虽说大家都是女子,可如今依晴身上穿着男装,倒是让这些人瞧不真切了许多。 “我……想找凤舞姑娘……” 本想着直言相告,自己本就是女儿家身份。可碍于如今自己乃是奉命前往北疆的医者,依晴倒也是不好暴露了这许多消息使然。 万般无奈之下,依晴只得壮着胆子说着这些,想着若是能够允许自己前往,倒也算是万幸之余。 “找凤姑娘?凤姑娘如今还不曾回返,你且等等吧!” 因着凤舞早些时候已经离开了营房,放哨的兵士便只得如实告知依晴。虽说她并不认为眼前这个说话清浅的少年会有何等事由,只不过单是瞧着“他”这般怯生生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女儿家的模样。 “不曾回返?” 想着凤舞姐很有可能是去安排了他事,依晴便只楞楞地点了点头,自己就只候在营房之外,想要等了凤舞回来才是。 然而,左不过三两刻钟的功夫儿,依晴便已然瞧见了凤舞同一武将打扮的人自一处而来。只不过,因着距离自己还算有些路程,这二人倒是不曾瞧见了她这般男儿装扮,只一路讨论着琐事罢了。 “凤舞姐……” 待凤舞与那名女将军走到营房前,依晴这才赶上前来,只一出声,便隐隐生出了一分哽咽在其中。 没有人知道,凤舞一个人来了北疆这般苦寒之地,究竟要经历了多少气力,才能够于北征大军之中站稳脚跟。虽说因着有她的存在,而让钦傲不至于惧怕了来势汹汹,本就有所准备的扶然军。可如今两军已经到了这般僵持阶段,一招棋错,恐怕就会落得个满盘皆输的局面。 若非如此,凤舞也不会在前往北疆之前寻到自己,亦是不会请求自己帮忙,来了北疆同扶然较量。 听着如此熟悉的声音,凤舞只看着面前这个身着男子衣装的陌生少年出神,只下一刻,她便突然绽放了一抹笑容,似乎自然瞧出了依晴的身份。 “柳将军,我还有些事要同这小兄弟说,现下便……” 本还想着该如何同身旁的柳妙城解释了这些,可凤舞的话不过才说出口来,柳妙城便径直点头认下,而后便不去理会这些,独自进入了营房之中。 想来,柳妙城亦是能够看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眼下的她左不过是与她们机会。至于她们之间究竟会说了什么,柳妙城便也是不会在意了这许多罢了。 “凤舞姐……现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先前在帅帐之中,依晴本就已经听说了如今凤舞在军中的作用,现下里见到了凤舞,只怕也不会再多了那起子虚妄客套。对于扶然毁灭昆仑之恨,想来也只有钦傲这般上国之尊,才能够代她们惩罚了那般狼子野心的扶然皇族才是。 “晴儿?你怎么……罢了!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何会在钦傲军中吗?” 一听到依晴的这般直接的问话,凤舞倒是突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且不说这些时日以来,她一直醉心于研究扶然的排兵之道,单就是现下里两军僵持的局面,她便已然有了无法破局的感觉。 只不过,眼下令凤舞有些在意,为何依晴会以这般模样来到钦傲军中。甚至于,她还知晓自己就在钦傲军中,面对自己的所在,似乎并不曾有了何等惊讶甚至是好奇。若是放在从前,只怕依晴会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可如今,似乎对于这些不甚重要的所在,她便不会再生疑问了去。 “凤舞姐,阿沐早就已经将这些安排妥当,我自然也没有必要再过问这些。如今要紧的……是……” 心中还在计较着,自己该以何等称呼来言说了韩时凤与扶然老国主与自己的关系,眼下依晴话说到一半儿,倒也是表现得有些为难,情绪亦是变得有些微妙才是。 “我明白,晴儿!这些事情本就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若是你……” 显然,于钦傲军中月余,凤舞已经知晓了率领扶然军进犯钦傲之人,便是早就消失在她世界之中的韩时凤。虽说她本就心中怀有一分希望,可直到她来到了北疆边境,直到她瞧见了执缰立马的韩时凤于扶然军前,凤舞的心便已然没了回应。 心里头依旧顾念着依晴的心思,眼下凤舞倒是不可能再多说了其他。想来,若是她们二人一直沉溺于这般情绪之中,便也不可能生出什么破敌之策,还是不可能有了为昆仑讨回公道的可能。只为着这般,凤舞便绝对不能够再记挂了这起子儿女情长。更何况,凤舞从不曾得到过韩时凤的些许回应,想来她的这般心思,左不过是在痴傻单恋而已。 正计较着该如何形容了这些,凤舞便突然意识到,依晴的手竟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之上,似乎其指尖处的微凉触感,亦是让她有些清醒了去。 “凤舞姐,昆仑一族不会就这么轻易被扶然利用……我们……不能再一味逃避了……” 或许是因着在出发之前,韩祈钟同依晴说得那起子言语给了依晴力量,此时的她亦是眉眼间透着坚定,再没了从前的那起子迷茫与无助。大概,从与韩祈钟畅谈的那一夜开始,依晴便也算是解开了心中一直都存在的疙瘩,现如今亦是能够将这般事情看得通透彻底了。 “逃避……晴儿我从没想过,你会有同我说了这般言语的时候。” 回想着这许多年来的种种,凤舞便有一种隐隐的无力感生出。多少年来,她都一直在依晴身边扮演着开解的角色,可如今到头来,依晴倒是比她看得更为通透彻底,也愈发能够将自己于其中释放出来。 说到底,不过是自己还想着逃避了与韩时凤的一切,而依晴已然在自己不觉间成长起来才是! 只微微扯动着嘴角,此时的凤舞也只得这般言说着,似乎眼下除了直接面对,于她们而言亦是再无可逃避之处不是吗?世间一切本就有定数存在,如今想来,这一切也不过是要求着她们,将所有回归正轨罢了! 第868章 真相白扶然暗谋中 待三两日光景之后,云沐阳与依晴所在的这队医家都尽数分配于军中,只云沐阳与依晴乔装改扮,倒是被陈靖远特意安排给了帅帐才是。 “将军,这两日扶然一再于阵前叫嚣,为何……为何我们不出营应战呢?” 现下里,柳妙城便于帅帐之中,只一再出声询问着坚守不出的理由。毕竟,如今夏日将过,若是再一味拖延下去,只怕到了秋日时节,于钦傲大军亦是有所影响。 为着这般考虑,柳妙城竟也是不去顾及了所谓的军中等级,只开口进言,希望自己的这般问话能够说动身陈靖远与江宇森。 “柳将军,如今正是暑气最盛之时,若是在此等时候出营应敌,即便真的能够大胜而归,可兵士又该如何缓解暑热之症?” 一说到这些,本还一力想要请求将帅派遣她们应敌的柳妙城,便也只能够紧咬着牙关,不知该以何等言语应对。不管怎么说,这点子事情,柳妙城自然心里头有个思量,只每日里听着扶然贼人这般叫阵,难免让柳妙城心中生出些许气性罢了。 思虑再三,柳妙城自然也是没有一个好的办法,可以改善了此间状况。眼下,她也只恨恨地放下于胸前的抱拳动作,似乎面对眼前的情状存了诸多的不甘心才是。 “难……难不成我们还要一直这么苦守下去?这……这不是涨了他人气焰,灭了我军士气吗?” 考虑到军中兵士的情绪,柳妙城免不得再度言语,只她这般考虑自然也是与江宇森、陈靖远一般心思才是。只不过,若是当真有何等方法,能够越过了这般情况,他们又何必一再困于此处,而不得开解呢? 就在军中诸位将领也此忧心之际,帅帐外突然有人疾步而来的响动。当所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并将实现投向此间之时,便恰好瞧见名兵士急匆匆跑进了帅帐之中。 “将军,将军!扶然又于阵前叫嚣,我们……我们还要坚守不出吗?” 听着前来回禀情况的这名兵士的言语,帅帐之中的陈靖远与江宇森只微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破解了眼前的尴尬境地。毕竟这许多年来,朝廷用兵总不至于这般急促,眼下倒是越发让扶然得意,没得办法应对了眼前的局面才是。 “将军,我们已经固守三日,还要继续受了那些贼人的辱骂吗?” 一想到自己昨日与营门前听到的那些个污言秽语,柳妙城就打心底里不舒服。再加上如今兵士的回禀,她本就不愿如此窝囊行事,又哪里还愿意再继续了这般行径呢? 说到底,陈靖远与江宇森顾忌的不过是如今天气给大军带来的影响,而扶然显然不会在意了这些,只一味地同钦傲挑衅罢了。 “辱骂?” 当所有人面对这般局面无所精进之时,依晴此时只跟着云沐阳自外间而入,眼下亦是云沐阳生出了这般问询之声。 虽说江宇森与陈靖远尽数知晓云沐阳与依晴的这般伪装身份,可于其他将领而言,这两个面容普通的男子,左不过是军中照顾了病患的医者。以着他们这般身份,又哪里能够进得这般议事的帅帐,又哪里能够在此时插话于其中呢? “什么人?居然敢擅自闯入帅帐之中!” 其中一名站在帅帐门前不远处的副将,此时正顺着声音看去,待瞧见了云沐阳与依晴的模样,这才厉声喝止着他们前进的脚步。 而此刻的云沐阳亦是给足了这名副将颜面,倒是不曾生出了何等恼怒的情绪。若是真的计较起来,他如今的身份本就太过于寻常,若是当真做出了那般没了规矩的事情,免不得会引起了他人的注意才是。 为着此后种种,云沐阳亦是听从副将的吩咐,只止步于帅帐沙盘前,便再不曾前进些许。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依晴,此时亦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眼下除了微微颔首之外,倒也是不曾有了何等言语动作上的表达。 “将军,在下不过是军中一名医者,不过……医者仁心,怒则伤肝!若是这位将军太过于牵动怒火,难免会引得暑气入体,到时候受了困扰便是将军您自己了!” 其实,云沐阳的这些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他亦是跟随在了净禅师身边,曾经研习过医家专术。只不过,同自家师兄郭鑫相比,想来他的这般医家能力,亦是比不得郭鑫的那起子精妙。只如今的这些话语,倒也是配得上他如今的医者身份,更是不容易引起旁人的怀疑了! 只此时瞧见云沐阳带着依晴进入了帅帐之中,陈靖远与江宇森互相交换了个眼色,这才有意收敛了方才的情绪,变得愈发恭敬有礼了起来。 “若如先生所说,我们又该如何应对了眼下的气候使然?” 显然,于陈靖远与江宇森来看,既然云沐阳会以如此身份进入帅帐之中,只怕他已然心中有了底数。若非如此计较心思,那云沐阳又何必做出这般引人注意之举,倒是没得让旁人发觉了他的身份才是。 眼下,陈靖远与江宇森倒是表现得极为恭谨,而将这一切瞧在眼中的柳妙城,自然也能够发现陈靖远如今的不寻常之处。 先前他是有意在京郊制造假象,这才能够等候了自己从涵州城赶来,进而一同北上与扶然应对。可陈靖远虽说自来便有儒将之风,却也是不曾这般对待了一位无甚功劳的微末之人。如此奇怪的举动,纵然旁人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身为妻子的柳妙城又哪里会不知晓这些。而对于眼前这个面容陌生的军中医者,柳妙城更是越发注意了几许,却也是于不经意间瞥见了一直站在这人身旁的依晴。 因着前些时候,依晴曾经前往娘子军所在营房,即便是匆匆一瞥,柳妙城对于这个身形瘦弱的少年仍旧有个模糊印象。只他既然与那位凤姑娘相识,又怎么会甘心跟在这么个没了名头的医家身边呢? 只抬眼打量着云沐阳,柳妙城虽说对于眼前之人并算不得何等熟识,可依着陈靖远对这人的态度,却也是存了几分心思。 现下里,他都已经这般“劝解”了自己,若是此时自己还不曾言说了一二,倒是显得她太过于计较这些了。 “这位先生,末将不过是军中一名末等将军,倒是不值得您这位专司帅帐之责的医者费心用神!” 只这般匆匆两句话,柳妙城便忍下了自己之后想要劝说陈靖远出兵的心思,至于这之后该如何应对,想来也还要看了陈靖远与江宇森江将军的态度才是。 听着柳妙城的这般言辞,云沐阳倒是不觉于心中暗道“靖远这小子到底是将她带来了军前”,只眼下皮面上倒是不曾有了那起子情绪变化罢了。 “这位将军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如今暑夏时节,将军一人伤了肝火,可是要放任了军中将士担心忧愁了?” 即便云沐阳这起子言语不过是为着能够将这之后的事情安排妥当,可就这般同一名军中将领言说如此,到底是少了些许妥当才是。也正是因着这般缘由存在,陈靖远眼下便也只得伸手拦下了柳妙城再度言语的动作,只正视着眼前的云沐阳,同其“请教”一二才是正经。 “如此?先生可愿意将方子开解?” 虽说陈靖远对于云沐阳的这般隐藏身份甚是不理解,可如今整个钦傲都是他云沐阳一个人说了算,即便他这个兄弟再有不解,亦是不可能于现下言讲明白。 收回看向柳妙城的视线,云沐阳如今倒也是不似从前那般,只做出一副谦谨的模样,让人瞧着也算是恭敏。 “陈将军言重了,只不过,在下是医者,医者只问医道,怒而伤肝,喜过伤心。想来陈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亦是能够明白这医道与兵者之间的联系!” 待云沐阳将这般言语说罢,一旁一直不曾言说了什么的江宇森便陡然眼神一亮,似乎是于其中懂得了何等道理。只一个眼神,他便径直吩咐着一旁的副将,对于今日叫阵之事做着安排。 “孙副将,今日出营迎敌由你打了头阵!” 话音才落,一直站在一众副将之中的一人便径直应话答到,而且其眸光之中亦是闪动着些许不甘的光亮。 然而,令这位孙副将不曾想见的是,江宇森之后的言语,倒是让他径直楞在了原地。至于这其中的玄妙,他竟也是不曾看得清楚明白,只一心以为江宇森不过是在有意为难了自己才是。 “只一点!这一阵,只许败,万不能胜!” “啊?将军,末将……末将不明白您的意思……” 显然,眼下正想要领命而去的孙副将从不曾想过,自己有一日竟会接下了这般命令。且不说今日叫阵之人,左不过是扶然军中的一名副将,单就是瞧着扶然那人的陌生脸孔,也不过是有意来羞辱了钦傲兵士,这才调来的副手。 可如今,江宇森江将军不但没有让自己尽力擒人,反而还要自己败下阵来。先不说自己的武艺与那人是何等高下,单就是这般要求,孙副将便已经是没了再前往出战的动力才是。 “孙副将,这一战只能败,若是你胆敢违抗军令,本帅必定要治你的违令之罪!” 已然明白了云沐阳话中的意思,眼下陈靖远倒也是不曾说透太多,只这时候同江宇森站在一处,如此要求着手下的将领。至于为何如此,想来也只有帅帐之中少数几个人知晓了去。 果不其然,孙副将一副无奈的模样出了帅帐没多久,便听得外头的叫喊声越发大了几分。而不多时的功夫儿,先前一脸茫然出门的孙副将,如今便只黑着脸回到了帅帐中复命。只是瞧着他那般脸色,似乎方才自己的行为,已经让自己再没了脸面于此间复命才是。 只见得孙副将回返,陈靖远与江宇森便再商议派了他人上前迎敌,只一点不曾改变。那就是凡是出门迎敌者,只能战败而归,却不能战胜归营。 只不过,陈靖远与江宇森都是钦傲颇为善战的将领,其手下的副将亦是不可小觑的存在。如今让他们一个个儿的出门战败,到底是让他们心里头存了计较。 一连几人回返之后,陈靖远便下令关闭了营前大门,并且还传下命令,今晚倒也不必严守了先前巡营的规矩。至于这其中又是何等道理,众位副将亦是不曾参透,只应声答着也便是了。 直到云沐阳带着依晴回到了二人的营帐之中,依晴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瞧着她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倒像是生怕自己被谁看穿了伪装,又生出了何等事端的模样。 “怎么?晴儿可是这些日子太过疲累?” 瞧着依晴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云沐阳便也不曾落座于其中,只快步来到依晴身边,想要询问着依晴的状况。同寻常相比,陈靖远与江宇森治兵一向严格,想来依晴在军营其中亦是有很多不便存在。 听着云沐阳分外温柔的声音,依晴倒是有些晃神,就仿佛方才在帅帐之中那个提了这般意见之人,并不是自己身边的云沐阳一般。只不过,这世上又哪里还有那起子一人一面过一世的事情,想来这一人千面倒也算是寻常了吧! 眼下,依晴只冲着云沐阳微微摇头,以此来表明自己并非有何等不适存在。至于这之后的话,她也只思虑于心,却并不曾脱口问了个大概。 “你想知道今日靖远和江宇森为什么要如此行事?” 只看了看依晴眸中的光亮,云沐阳便极为笃定地问着,可他如今言说的声音,到底是没了那起子严苛气氛存在的才是。 “阿沐,喜过伤心,想来骄兵也是要必败的啊!” 依晴此话一出口,云沐阳的眸光之中便已然闪动起几分欣赏与喜悦。似乎在他看来,这般聪敏模样的依晴,一下子便让他回想起了当年救了自己的那个娇俏玲珑的女子。 然而,依晴的话只说了这些,便微微蹙眉,似乎对于眼下之事仍旧有着些许的担心。 “可是阿沐不怕坏了钦傲兵士的士气吗?一味地打了败仗,大家应该都不会有什么好的心情吧?” 歪着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云沐阳出神,依晴便只轻声询问着这些。毕竟,对于行军之人来说,军士们的士气确实不能就此忽视不是吗?若真的不去在意了这些,或许便正是应了那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才是正经。 “呵呵,依晴多虑了,今夜之后,想必那几位副将都会有个思量。至于兵士们的心思,从明日开始,亦不会成为太大的问题!” “明日?” 不明白云沐阳话中的意思,依晴只轻声重复着这般言语,却也是不曾揣摩到云沐阳口中所谓的“明日”变化。 第869章 真相白扶然暗谋下 果然如昨日云沐阳同依晴保证那般,从这一天一早开始,陈靖远与江宇森手下的几名副将,都一改先前的态度,现如今倒是越发积极地想要上前应战。至于其结果,倒也是只有战败归来这么一种可能,旁的倒也是不曾有了其他。 只不过,同昨日孙副将的那般黑脸而归相比,这几个人倒是不曾瞧出半点儿的不痛快,瞧着那起子模样,竟是比战胜归来还要多兴奋上些许。 一直在帅帐之外瞧着这起子模样,依晴倒也是不由安下心来,只默默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可她不过才准备收拾了营帐中的一应用具,便听到了外头与她的声音。 “罗青,外头有人找你,快去瞧瞧吧!” 待依晴出来听了声音,她这才知晓营帐之外那人是来告诉了自己消息,至于想要寻了自己的人是何身份,即便来人不曾言说其他,依晴心里头亦是有所思量的。 “多谢,那我就先过去了!” 只简单同传了话儿的兵士道了声谢,依晴便赶紧向着那人指着的方向而去。至于她为何会在军中假托“罗青”的名姓,左不过是心想着昆仑一族以迦楼罗始祖血脉为尊。既然,自己不便以真名相称,倒也是能够假借了这般名字来表明自己的身份。 “凤舞姐,怎么寻来这处了?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大可以让我去了娘子军的营房啊!” 一眼便瞧见了身着一套素青衣衫的凤舞站在中军营门前,只不过,同周围男子相比,这么一抹色彩倒也是颇为明显鲜亮的才对。 待来到了凤舞面前,依晴免不得将这般心思说与其听,至于这之后她们还要以何等方式见面,倒也还要瞧了凤舞的心思才是。毕竟,如今依晴可是女扮男装,混于队伍之中。一旦真的同娘子军处走动太过频繁,只怕也会因此招来他人的置喙也未可知! 然而,同前几日相见的气氛并不相同,此时的凤舞只沉着脸色,似乎对于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抱有极大的看法。也正是因着如此缘由存在,依晴便也在瞧见凤舞脸色的那一刻,收起了自己的那般轻松模样,只拧着眉看着凤舞之后的言语行为罢了。 “过不得几日,扶然必定会由幕后之人亲自上阵,晴儿,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就这般没了头尾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凤舞的神情便越发凝重起来。听着她的这般言语,似乎对她来说,只有瞧见了所谓扶然幕后之人出手,她们才能够一力迎击。至于凤舞与依晴不过是纤弱女儿身,究竟又该如何把握这次的机会,想来凤舞也已然计划好了一切。如今来寻了依晴言说这些,也不过是想要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到时候不曾知晓这些也就是了! “幕后之人……凤舞姐知道这人是谁吗?”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凤舞突然提起了这些,让依晴再次想到了过去的种种。现如今,听了凤舞这般言语之后,依晴只微微垂下眼帘,似乎也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无甚在意。想来,依着依晴这般心思,也不过是想要让自己在听到这些的时候,不至于太过激动,让旁人瞧出个所以然来而已。 “晴儿……若是你当真过不去心中这道坎儿,那便由我来!若是我能够成功,希望你能回到昆仑,告知几位长老,凤舞没有让他们失望!” 大抵上是想到了自己口中之人与依晴的关系,凤舞眼下倒是渐渐收敛了些眉眼间的愤恨,只有意替依晴安排着以后。一想到只要能够解决昆仑多年来的错处,将一切都扳回正轨,凤舞的手便不由生出了些许的颤抖。 只不过,对于听了这些话的依晴来说,当初的自己失去了娘亲,幼年的自己又害得凤舞姐同自己成了一般境地。如今,若是她仍旧要逃避了这些,倒也算不得敢于直面这些了才是。 就如同当初韩祈钟同自己言说的那般,既然自己不可能选择了出身,那她便要做到对内心无愧。一味地逃避只会造成更多的悲剧,一旦自己真的敢于直面这些,或许自己也能够获得个让人满意的未来! 想到此处,依晴只咬着唇瓣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认同凤舞方才的提议。至于原因,即便依晴不去言说,凤舞心里头也是能够所有理解。她与凤舞本就是如今昆仑一族鲜少存在的承袭血脉的存在,既如此,她们又哪里能够枉顾责任,只逍遥了自己这一生呢? “凤舞姐,他……本就对娘亲不赋有什么感情,我又何必要自取其辱,做了那般令昆仑心寒之举!”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一边自怀中掏出了一柄看起来极为锋利的匕首,单就是其鞘身之上的精美花纹,便已经足够证明此物的价值。 “既然他想要以我为借口,我倒是不好在这个时候退缩了!” 说到此处,凤舞与依晴的视线都尽数汇聚于这柄匕首之上,至于她们究竟有何等打算,想来也只有到了直面敌首的那一天,才能够被人知悉。 北疆之地本就相较于奥良阴寒不少,纵然是在暑热之时,一旦气候稍有转变,就会对战场之势造成极大的影响。而眼下,云沐阳着意陈靖远与江宇森给扶然造成诸多假象,想来这许多时日来的造势,也足够引出幕后操控的黑手。 仔细算来,从孙副将战败开始,钦傲军中的将领基本上都已经领了个战败的名头回来。即便是柳妙城出战之时,已然瞧见了扶然派出来的不过是个年轻小将,却也是耐不住心气儿,想着要取胜一遭。奈何柳妙城到底抵不过陈靖远的那般示意,即便自己已经有了得手的迹象,却也是不得不卖出破绽,领回了个战败的名头才是。 “将军,我军已经连续战败多日,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今在帅帐之中,这些个副将心里头都充满了愤怒,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张口骂娘,只想着能够痛痛快快解决了营门外那些个口吐污言秽语的扶然兵丁。 就在一名副将壮着胆子开口询问之时,陈靖远眼下也只是与江宇森继续讨论着什么,似乎并不曾听到了一旁副将的声音。只是,当帅帐之中突然出现了云沐阳的身影,方才还一直讨论着什么的陈靖远与江宇森倒是瞬间正了神色,只一副谦敏模样同云沐阳说着话。 “罗先生,可是军中兵士有何等症状?” 既然依晴都假托了罗姓示人,云沐阳在军中的也只同她一般模样,只假称自己名为罗弘,同依晴假称之罗青乃是兄弟罢了。至于军中旁人是否会因此而生出何等好奇,这便不是云沐阳想要关注的事情,眼下除了扶然的这般动态之外,只怕也没有什么,更能引起云沐阳的注意才是。 瞧着自家将军如此客气地对待了军中的一位医家,帅帐之中的很多副将亦是对于眼前这位面貌并算不得出众的罗先生存了诸多想法。且不说正是因着他的那起子言语,才让陈靖远与江宇森定下了这般持续战败的计划,单就是瞧着他能够如此轻易地进出帅帐,便已经足够让这些副将为之侧目了! “陈将军,在下今日瞧着扶然军中再无领兵压阵之人,不知所谓的扶然国主御驾亲征,究竟是真还是虚妄之言?” 只一句话,云沐阳便已然点到了关键之处。至于这些日子以来,所有人想要关注的,也不过是大家何时能够痛痛快快发泄了心中对于扶然的怒火。然而,却从不曾有人注意到,一连多日,所谓的扶然国主韩时凤,确实已经许久不在战场现身了。 经过云沐阳的一番言语提点,陈靖远便也意识到这起子变化的重要之处,只下一刻便与身旁的江宇森交换了个眼神,而后只按下这些不去提及罢了。 “想来扶然是瞧着如今战事不算紧要,这才有了这般行动……只罗先生可瞧得出扶然军中兵士面色变化?若当真喜过伤心,不知又该伤到何等地步,才算是诛心之态呢?” 听着陈靖远这般状似问诊的模样,云沐阳只做出一副谦虚恭敬模样,只轻轻倾身,拱手回复着。 “将军自有计较,又何须在下一再多嘴生事!” 此间一处,陈靖远与云沐阳倒是共同做出了一副态度,至于今时之后,扶然又该是个如何光景,想来也不是再由着扶然兵勇说了算的。 君臣二人只心照不宣,面上却也是做得个打哑谜的模样。即便柳妙城亦是能够看穿陈靖远眸底隐隐发散的嬉笑之意,可于两军阵前,她却也实在看不通透这般。 入夜之后,云沐阳便有意将依晴送往柳妙城所在的娘子军营房处,至于究竟因何而生出这般心思,想来也不过是为着钦傲之后的进攻反击做了准备。 虽说依晴现下里只关心着来日战场上的动静,却也并不曾计较了这许多,只点头同意了云沐阳的此番建议,这便动身前往了柳妙城所在的娘子军驻地。 待得依晴离开不久,陈靖远便已经一身轻便装扮进入了营帐之中。虽说眼下云沐阳并不曾揭开自己面上的假面,可陈靖远又哪里是在乎了这起子小事之人?假使陈靖远当真将这些都记住了去,倒不知道这陈家儒将的称呼,会不会成了个陈家妒夫的名号了! “润之,你就确定今日扶然一定会来劫营?” 说着话,陈靖远也不在意了其他,只一屁股便坐在了云沐阳身边。虽说如今陈靖远也已经是个年近三十的军中将军,可同云沐阳在一处,亦是会多出那许多的轻松一面。 本就坐在床榻处想着其他,此时的云沐阳倒并不曾在意了陈靖远的这般行为,只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陈靖远,这便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韩时凤这人太过于自傲,若是面临这般一再得胜的局面,他只会想着来军中探听虚实,最好能够一举破了钦傲大营……” 说到此处,云沐阳的眉头渐渐紧锁在一处,似乎对于自己现下说到的这些,早就已经有了周到的考量。只是眼下,他也要逐一考虑细微处,做到不遗漏了分毫才是正理儿。 “可……若是真的擒住了韩时凤,扶然军便也没有可怕的了……” 正想耸肩表示轻松,然而陈靖远的这句话不过才说出口来,云沐阳便不由紧缩了眸子,似乎是从其中寻到了何等突破一般。 “韩忠明可不会放弃这般机会!你以为他会轻易放弃了这些?” 一听到云沐阳提起扶然上一任国主的名姓,陈靖远亦是不由多加了一分好奇,似乎对于云沐阳口中的言语好奇愈发强烈了起来。 “怎么会,那是他嫡亲嫡亲的儿子,韩忠明不可能做出这般舍子为己的事情吧?这可有点儿……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显然,陈靖远并不相信扶然皇室会做出这般不顾颜面之事,亦是不会相信身为父亲的韩忠明竟会将自己的儿子往死路上逼。只不过,他的这些话也不过才说了片刻,营帐之外便响起了极为嘈杂了声音。至于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单瞧着陈靖远与云沐阳一副了然模样,想来这般事情亦是在他们的计划之中的才对。 无奈自床榻处站起身来,陈靖远只没了规矩的舒展着自己的腰身,而后才抬眼瞧着已经站在自己身边的云沐阳,言语之中尽是揶揄。 “润之,要不要赌赌看?” “赌什么?” 如今的云沐阳一离开了依晴,似乎再次变回了从前那般冷漠的模样,就连言语之中都透着一股子让人不舒服的淡漠冷然。 “自然是赌韩忠明与韩时凤的事情啊!若是真如你所说,韩时凤会亲自袭营,那……” 本还想着该如何定下了赌局,却不想,此时的陈靖远都还在想着该如何言语的时候,一名副将已经率先闯进了二人所在的营帐之中。 “将军,今夜袭营之人已经擒获,而且这其中还有……”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了营帐之中,这名副将本想着将这起子振奋人心的消息提前告知自家将军,哪成想自己都还不曾开口,将军便已经抬起手来,不再听了自己的这番禀报。 “将那人押到帅帐交给江将军,我随后就去!” 正想着说了这般让人意外的消息,这副将哪想到自己都会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将军便已经将自己给支走了。待出得营帐之后,副将也只得满脸疑惑地回头瞅了瞅营帐上映出的二人身影,这便摇着头去做了这番安排罢了。 “润之,还真让你说中了!” 听着陈靖远极为尴尬的声音,云沐阳却并不曾在意了这些,只以余光瞥了一眼陈靖远,这才以淡然的口吻说着。 “无妨,记得你这次输了赌局便是!” 第870章 叹经年喟然放手上 此时钦傲大营帅帐之中,江宇森正安坐于主位处,待其放下手中翻看的书卷,他这才吩咐兵士带人进入帅帐。 “将他带上来!” 得了命令之后,江宇森手底下的兵士也不曾含糊,只痛痛快快应了一句,这便出了帅帐去着人带了已经擒获的那人上前。至于自家将军又该如何发落了此人,兵士们并不会有多在意,左不过是觉得心里头痛快也就是了。 不多时,几名兵士便押着一个身负绳索之人进入帅帐之中。只不过,因着这人脸上增添了些许烟火灰黑之色,倒也是不能让旁人瞧出他的何等模样了。 “大胆,见到将军为何不跪!” 站在江宇森身旁的副将,因着瞧出这人心中颇有不服之气,便径直大喝,想要知会一旁的兵士,让其规规矩矩跪下称罪才好。然而,副将的话也不过才出口,主位处的江宇森便抬手止住了这般动作,他自己则直接站起身来,向着这人的方向而来。 直到江宇森来到这人不过一尺远之外,他这才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人,只不过其接下来的动作到底是没人能够参透的罢了。 “都退下,想来扶然国主,也不想自己这般模样,被人瞧了个仔细!” 一边如此说着,江宇森一边挥手示意帅帐之中的其他人退出,至于其身边的几名副将,眼下倒是没了那起子愤恨心思。如今想来,他们脑中也只剩下江宇森的那句,所谓的“扶然国主”的名头儿才是正经。 “将军,此人……此人怎么会是扶然贼人之首?今夜袭营,也只是小股势力,会不会……” 正思量着江宇森对于眼前之人的身份断定,其中一名副将便有心提起今夜种种。同今晚的情况相比,他们倒还真的想不到,堂堂扶然国主竟会只带了小队兵马,便想着要做了这起子袭营烧粮草的事情。 毕竟,在这些副将看来,身为一国之主君,即便只是个属国身份,却也是国之王者,扶然国主又怎么会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来呢?若是以自身设想,想来即便是自己这般副将身份,亦是不会轻易做出这般草率的举动才是。 既是如此,那么江宇森将军又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些,倒是引得他们这些下属误会良多。 “江将军说得没错,此人便是扶然国主!” 就在众位副将都还在猜测了帅帐之中不发一言之人的身份,陈靖远便已经快步进入了帅帐之中。而他如今的这么一番言论,竟也是不曾质疑了江宇森的心思,只开口应下了这般话语。 “将军,卑职并非不愿相信如此推测,不过……此人在被包围之后不曾有过任何反抗,想来这身份,也不该是……” 纵然眼前军中的两位将帅都如此肯定被擒获之人的身份,可结合今夜发生的种种,仍旧有副将不愿相信了眼前之事。虽说他们这次回击,的确有可能擒获这般身份的人物,不过就如此人一般不曾有了丝毫的抵抗,想来也是不可能之事了去。 听了这位副将的分析,陈靖远眼下倒是并不曾解释了什么,只来到这人跟前,一双眸子盯着这人极为无神的眼睛许久。 良久,陈靖远这才同江宇森眼光交汇,而此番情状的原因,想来还是要听了那位极为了解了扶然的凤姑娘言明才是要紧。 “江将军,这次的事情,可有其他遗漏之人?” 先是着人去请了凤舞来到帅帐,而后陈靖远才有意同江宇森讨论起今夜应对之法。虽说他也是才想到扶然极有可能在今夜行了这起子袭营之举,只今夜安排他某全数交给了江宇森,个中内情,想来也只有他最为清楚了才是。 “陈将军大可不必担心,这些人一离开扶然兵营,我方便已经得到了消息!即便他们之中真的有人,能够侥幸逃脱,想来也只顾着逃命,万万不可能再想起旁的事情!” 也不知江宇森这一次究竟是为着何等缘由,此时的他再不见从前的那般山野豪迈态度,今日说话的言语表达,倒也是颇为文静了去。 再加上,今日江宇森先前都还不曾是这般态度,听了这般回答的陈靖远心中便也已经有了个模样。想来,这位国主大人所带亲兵,的确已经有人逃出生天。至于这些人会不会返回扶然大营报信儿,便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罢了! “是吗?如此,你我倒也能够安心不少!” 只顾着同江宇森言说了这些,陈靖远此时压根儿不去瞧了身旁这个身负绳索之人一眼,至于他们二人之间的这些言语是否要紧,想来当着这人的面儿,他们倒也是不曾有了太多的忌讳可言。 不多时,凤舞便随同那个前去传话儿的兵士一同进入了帅帐之中。虽说她先前还同依晴定下了之后的种种,可在其看清楚了被兵士强迫跪在地上的那人,心里头免不得还是会生出些许的在意。 “两位将军,今夜之事已成定局,不知两位将军唤小女子前来,所为何事?” 待轮到凤舞收回目光,瞧着一直站在这人身边说着话语的两位将军,她这才朗声询问着着自己前来的用意。可如今陈靖远两人都还不曾开口言明,方才一直不曾开口言语,甚至于眉眼间都尽是茫然模样的这人,竟也会在凤舞出声之时,有些许的回应迹象。 将这般细微的情况看在眼中,此时的陈靖远只以余光注意着那人的动向,而自己则分出了绝大部分精力去应对凤舞的提问。 “凤姑娘,其实今日深夜传你来了帅帐,也不过是谨慎起见,想要从你这处得出个准确的答案罢了!” 说着,陈靖远便抬手指了指方才情绪已经生出些许波动的那人,示意凤舞上前做了辨认才好。虽说陈靖远一直觉得,这起子事情若是由韩依晴来做,倒也是能够不出丝毫纰漏。可一想到云沐阳那副尊容,以及他那副不能将这些告知韩依晴的模样,陈靖远也只得舍近求远,转而要请了这位凤姑娘加以辨别。 不论怎么说,这位凤姑娘与扶然国主都是旧相识,想来也不会因着这般变化,而不再识得这人身份才对。 顺着陈靖远的手势看过去,凤舞现下里才算是将自己的全部心思都倾注于此,而其目的也不过是想要确认了自己心中的那点子疑问。 绕着这个人走了两圈,待凤舞再次收回视线,看向一直在等候了她回话的陈江两位将军之时,其声音倒是让人听不出个情绪变化来才是。 “两位将军,这人的确没了错处,只不过……” “只不过?” 才听到凤舞的前半句话,陈靖远与江宇森便只觉得这次的事情总算是可以告一段落,这才想着要松一口气出来,却不想凤舞竟会是突然冒出了而后这个词句。而陈靖远与江宇森心里头都清楚得很,如今听着凤舞的这般说辞,只怕认下这人的身份倒还是其次,只是她之后的言语,才算是最为紧要之所在! 或许是生怕出了一丝纰漏,此时的陈靖远便不由重复了一句,可这么一句反问,倒是显得他越发急切了几分。 “只不过……瞧着他这般没了神思的模样,或许早就已经受人控制,没了意识才是正理儿!” 一边如此说着,凤舞甚至还不由伸出手来,在这人直愣愣的双眼前挥动了两下。直到瞧着这人的神色不曾有了变化,更是连眼珠都不曾移动了些许,帅帐之中的所有人这才明白了凤舞口中的意思。 倘若依着凤舞的这般假设来想,如今他们擒获之人便是扶然国主,然而能够如此控制了扶然国主之人,又会是个何等身份呢?莫非,于扶然而言,倒还是有些凌驾于国主之上的存在,甚至于眼前这个继位八九年光景的国主,左不过是个听人摆弄的傀儡不成?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在场众人皆是感觉到背后生寒,甚至认为扶然国内必定有着何等奸邪的存在,才会生出如今这般祸事。 “将军,若是依着凤姑娘所说,只怕这次扶然进犯之事,亦是有人从中作梗!末将以为,此番事由,还是要尽快奏明圣上为好!” 一想到这般可怕的境地,帅帐之中便已经有人不敢再多耽搁,只建议陈靖远与江宇森尽快将这里的情况奏报京都。如若不然,只怕扶然与钦傲都只会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却不曾得知确切真相。 想来说出此等言语之人,也只是想着不要做了那等奸邪之人的棋子,反倒是白白葬送了数十万人的性命才是紧要! “将军,若是二位仍有疑虑,小女子想要将他带回去,也好查清楚对其下了手脚之人,究竟是何等目的!” 看了看眼前这位已然失了神智,并不同从前一般与自己言说他处的韩时凤,凤舞也只略显平淡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至于她又是如何才压下了心中的那点子起伏心情,想来帅帐之中也不会有人知晓,亦是不会有人会在意了这些繁杂事务才对。 从凤舞的言语中,江宇森似乎也听出了个中意味,便只抬眸看了看眼前这个态度淡然的女子。假使不是她多次帮助钦傲应对准备完全的扶然大军,想来,此时的江宇森亦是不愿相信凤舞会有如此本事。毕竟,能够摄人心魄之事,在他们这些兵士看来都是些旁门左道,自然是不可能登得上大雅之堂。然而,既然他们想要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便必定要追究起这些邪术所在,只言说了此等厉害之处的是个女子,这倒是并不曾让江宇森想到的。 “如此说来,凤姑娘有把握成事?” 将江宇森的这句话于心中细细琢磨了几遭,凤舞这才紧抿着唇瓣,有些犹疑地说出了自己的把握。 “虽说小女子的确曾经有幸窥得这般数术之法,可能够开解……我也是不曾有了太大的把握……” 其实,凤舞的这些话倒也是照实言明,不曾藏了一丝一毫的底牌。毕竟,凤舞本就不曾于昆仑几位长老处习得太多,总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只是,如今凤舞瞧着韩时凤这般失了神魂的模样,再想到曾经的种种,她才想着尽力一试,也算是还了他对于她们二人这么多年的照拂也就是了! “如此……倒是要让凤姑娘尽力一试了!” 待凤舞领着已经没了意识的韩时凤于帅帐之中离开,陈靖远这才有意看了看一旁的江宇森,其眼神中的意味倒也是明显得很。 “陈将军,老夫瞧着这丫头倒也不曾耍了什么心眼儿,这些事情,可还要告知圣上?” 本来在江宇森想来,一切都还要等有了个定论,才好将所有都呈报于上。可他不过才提了这么一嘴,陈靖远便已然点了点头,似乎早就已经想好这之后的处置办法。 眼瞧着陈靖远已经有了应对之法,江宇森倒也不好再多提其他,只任由陈靖远这人着手去做也就是了。虽说他还一直担心陈家这小子太过于自傲,容易于战场之上失了分寸计较。可瞧着他现下的这番举动,或许江宇森只能言说一句,“自己当真是已经年老,再比不得这些个年轻人一般心思了”。只看着陈靖远已经来到了一旁桌案处,正提笔想要写了什么字句,江宇森倒也是免不得跟上脚步,想要去瞧了个究竟。 然而,当江宇森看到伏案疾书的陈靖远,他便不由想到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意气风发,也是这般眸中闪动着一种名为运筹帷幄的光亮。或许在当年圣上继位之后,江宇森便已然明白了这些道理,这才有意提拔着身边的年轻人主事,而自己则该离开即将不属于自己的舞台才是。 “江将军,明日若是扶然有人叫阵,或许……最艰难的一战才刚刚开始……” 想着凤舞言说的可能性,陈靖远不得不佩服了云沐阳对此的谋算。可如今想来,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来也只能咬着牙走下去,才能够彻底解决了扶然与钦傲之间的这场战乱纷争了。 有意停下了自己运笔的动作,陈靖远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正将目光倾注于自己的江宇森。只是,当他言说如此之际,江宇森似乎也已经明晰了一切,只双目炯然看着自己,这之后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正等候在凤舞营帐之中的依晴,现下里倒是心中愈发烦乱。虽说方才阿沐说服自己来到此处,自己并不曾多心了什么。可自己才到了不多时,凤舞姐便被这些兵士唤去,只怕今夜军营之中亦是有着何等动向才对。 正计较着这些,凤舞便已然掀开了营帐的帘子,就在依晴回头想要同凤舞问了今夜之事,却不曾想见一扭头便瞧见了身上绑缚着绳索的韩时凤站在自己面前。 第871章 叹经年喟然放手中 “你?你怎么会在北疆战场上!” 因着瞧见了自己现如今并不想再相见之人,依晴的情绪难免有些激动,她甚至还因此忽略了韩时凤身上绑缚着的绳索。 或许就是因着依晴的这般情绪使然,本来还一脸茫然模样的韩时凤,此时却隐隐有些面部情状松动的迹象。只不过,当凤舞有意阻止了依晴的动作之后,韩时凤便恢复了方才的平静,只双眼无神地看着他处,竟也不知道其视线究竟落在了哪里。 被凤舞拦下了之后,依晴只想着质问了眼前突然出现的韩时凤,现下里便不曾太过于在意太多。可如今瞧着韩时凤在营帐中的模样,她也渐渐看出了端倪,并随之收回了想要进一步动作的心思。而瞧着依晴心思有所变化,凤舞也逐渐松开了控制依晴的双手,只随着她的视线落在了正无助站在营帐之中的韩时凤身上。 “晴儿,你该看出来了……他……他似乎是已经被……” 说到此处,凤舞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只哽咽着以手捂住了嘴巴,不想自己痛哭的声音传得太远。若是被营帐之外的谁听了去,想必又是一场误会,倒是会因此而乱了阵脚。 听着凤舞的这般言语,依晴便径直迎上了韩时凤的眼睛,想要进一步确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断。只片刻功夫,依晴便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只敛着眸子轻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夺魂摄魄……他曾经习有幻境之术,竟也会被人夺了神思!” 不知道依晴的这般言语之中,究竟掺杂了多少复杂的情绪,亦或者在面对眼前这人的时候,依晴的心思再不似从前那般没了拘束。说到底,假使韩时凤当初在奥良城外的珞珈山凌岩壁处听进自己的那些劝说,或许他也不知道到如此地步,更不会成了如今这般被人剥夺了神智的处境。 显然,依晴对于韩时凤如今的处境,也只剩下一声叹息。虽说她本也记挂着多年来的情意,更是在意于凤舞姐对他的那起子心思,可韩时凤曾经以自己的儿子云佑澜为要挟。单就是这么一点来说,依晴便已然对其没了好感,更是让她愈发不想要再面对了这么个欺骗了自己多年之人才是。 如此淡泊的口吻说出这般言语,凤舞虽说也能够理解依晴的心思,却也是不曾想见,韩时凤居然会做出那般要挟强迫的事情。再加上,当初他所挟持之人乃是依晴的儿子,想来因着这等子缘由存在,依晴能渐渐平复怒气,已经算是了得了。 “确实,我也是在帅帐之中发现了他不对劲儿,这才想着……带他回来好生调查一番!” 虽说对于凤舞而言,韩时凤为何会如此让她有些在意,可这些事情与今夜军营中发生之事存在什么联系,韩时凤又为何会突然被绑缚于帅帐之中,她与依晴倒也是不曾有过想法。 似乎是注意到了凤舞话中的关窍,此时的依晴仍旧敛着眉眼,并不曾因此而抬眼去瞧了韩时凤的态度。 “凤舞姐是说在帅帐中看到了他这副模样?” “自然,当时他的身上便绑缚绳索,大概……大概是被兵士擒获吧!” 回想着自己方才在帅帐之中的情形,凤舞倒也是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尽数告知,生怕自己的言语之中漏了什么细节之处。毕竟,她的心思不若依晴那般细腻,能够从中察觉到韩时凤的不同,倒也是纯属巧合才对。 “夜深至此,想来陈靖远他们短然不会贸然派人前往扶然营中,只怕……” 将凤舞的这些话反复想了多次,依晴这才不由双手交握,于营帐之中慢慢踱着步子。只是,眼下依晴的这般喃喃之语中,似乎有着什么极为关键的所在,却是不曾被她们二人所留心才是要紧。 眼下的凤舞不敢打扰了这般情况的依晴,只默默瞧着依晴的动作,却还是免不得多留心了身旁已然失了神智的韩时凤。或许,有些事情足可以证明韩时凤的野心,可面对自己付出的多年感情,凤舞又哪里能够说断绝便断绝呢? 不多时,依晴竟骤然停住了踱步的动作,只楞楞地站在原地,其双手交握的力度似乎也愈发加重。只是,当凤舞稍显不安,想着合该上前过问几许之时,依晴的眸中突然闪动着异样的色彩。 “凤舞姐!” 当下里,依晴想通了一切,便有些忘乎所以,只这般大声喊着凤舞。只不过,当她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生恐被其他人知晓了自己这般失了体统规矩的行为。 “凤舞姐,如此说来,他必定是被人剥夺了神智,便有意放在了钦傲军营附近。而那个幕后之人的目的,或许……” “或许?幕后之人不是想要了时……韩时凤的性命吗?” 听着依晴的如此猜测,凤舞只觉得有些微妙,甚至于在依晴才想要说出自己的判断之际,更是不由脱口说出了自己现下里的想法。毕竟,若是有人真的将韩时凤的神智剥夺,又将其送到了钦傲军营附近,那么等待他的便只有极刑不是吗? 瞧着凤舞一脸急躁的模样,依晴眼下倒是不曾生出这般激动,只默默地摇了摇头,算是否定了她的这起子说法。至于其他猜测,依晴也只抬眸看了看一旁没了神智的韩时凤,这才幽幽道来。 “想来他在扶然也不过是个棋子……能够如此掌控了他的幕后之人,除了……除了那个人之外,再不可能有其他可能性了!” 虽说依晴一开始的言语之中还存了些不把稳,可直到这些话说了个通透,她倒是再没了方才的那起子不确定。至于韩时凤如今的状态,依晴亦是不曾有了什么好的办法,现在除了手刃那人之外,或许便再不可能有其他办法来挽回所有了。 “那个人?晴儿,若是真如你所说,那明日……只怕扶然会尽全力而出!而借口……” 总算是明白了依晴话中的意思,凤舞此时也不由看向了一旁的韩时凤,可她的话却只说到了一半儿。毕竟,她可以接受那人不去认下自己本就视为工具的女儿,可如今连一直帮助他的儿子都可以舍弃,这人的行为与畜生又有何等分别呢? “借口自然是为国主复仇!” 直接讲出了凤舞不曾说出之事,依晴的眸光之中闪动着的,便是一种让人看得极为清楚的暴怒之气。而如今这般情绪,想来不是为着已经失了神智的韩时凤,却也是极有可能为着那个视儿女为工具的奸歹恶人才对! “凤舞姐,我的心思不会改变,你也不必为我担心……至于他……” 感受到凤舞愈发收紧的掌心传来的温度,依晴这才微微和缓了情绪,只出声安慰着身边的凤舞。只不过,当她将视线落在双眼无神的韩时凤身上,却也是不可能做到无甚感受存在的。 “晴儿,你的意思我明白!一切都还要看了明日!” 因着依晴的那般眼神存在,凤舞自然也能够体会理解了依晴当下的心思,甚至还做出了一副鼓励依晴的态度。不过,现下里凤舞的内心之中究竟对韩时凤存了何等心思,想来也不是依晴能够看透的。 人心本就太过于复杂,更何况是对人的那片心意呢? 虽说凤舞一直倾心于韩时凤,一直在等待着韩时凤能够正视了自己对他的这份感情,可如今看来,他们二人的感情终究是错过了。如果韩时凤不是扶然国主之子,凤舞不是昆仑一族之后,二人之间或许还能生出些许可能。 只眼下……韩忠明毁了昆仑,凤舞与韩时凤便只是仇敌之后,又哪里还能够真的有了何等情感上的交流存在呢? 回头望了望依旧燃着烛火的营帐,此时此刻的依晴心里头,还是要多心疼上凤舞许多。说穿了,凤舞带如今这般模样的韩时凤回了营帐,也不过是想要免去钦傲兵士对于他的折磨,亦是想要在事情了结之前,好生保护了这个她想要珍惜了的男儿罢了。 只无奈地摇了摇头,依晴却也不可能以何等立场言说了凤舞的痴情。想着自己这些年来的坚持,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了凤舞什么?说到底,昆仑后人本就长情,若是遇到她们这般情状,到头来吃了苦的也便只有她们自己才是。 直到依晴回到了与云沐阳共同居住的营帐之外,她正想着快些回了其中休息,却不想自己如今恰好来到营帐身后处,正瞧着营帐之中倒映出了两个身影。 “润之,你是说这次夜袭之事,是韩忠明有意为之?” “可……可他总不至于用自己儿子的性命铺路吧?” “若是真如此,那明日不就……更加棘手了?” 待依晴听到营帐之中传出来的声音,她便已然确定,现如今在营帐之中同云沐阳商议了这般事情的,正是此次钦傲军中的主帅陈靖远。只不过,听着陈靖远说了这许多,似乎阿沐对于他的这起子言语都不曾有了回应,难不成这也只是陈靖远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正如此想着,依晴便已经被在周围巡视的兵士发现,而就在其想要听了后续之时,这些兵士竟直接上前同她打着招呼。 “罗青?大晚上的你不快休息,还在这儿做什么?” 或许是因着依晴在军营之中本就显得怯怯的,同如今出声招呼的那个兵士相比,依晴亦是不可能表现得理直气壮。 “呵呵……这就睡了这就睡了!几位辛苦了啊!” 同这些人打着哈哈,直到依晴总算是将这些人应付了过去,她这才意识到,似乎营帐之中的声音也已然停止了。 有些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依晴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进入了营帐之中,而其中自然也有着云沐阳与陈靖远才是。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说可以住在凤舞那边吗?” 看着掀帘而入的身影,云沐阳倒是面色之上不见丝毫的尴尬,只极为平常地询问着依晴。而眼下云沐阳的这番模样在陈靖远看来,却像是多大的笑话一般,如今也正瞧得开心。 “嗯……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顾忌着有陈靖远在场,依晴自然不可能就这般直接脱口以“阿沐”称呼了云沐阳。且不说有外人在场,她该顾忌了云沐阳的颜面,单就是让她当着他人喊了这般称呼,依晴自己都是说不出口的才是。 若是放在从前,依晴倒也不会计较了这些,可如今年岁渐渐大了,依晴反倒是越发看重了这些东西才是。 “什么事?” 大抵上是因着不曾听到了依晴软软糯糯地唤了自己的名字,此时的云沐阳已然沉下了一张脸来,言语之中却让人听不出个情绪波动。 至于在如此询问之时,即便云沐阳是在怎么依晴的心思,可他那双星眸竟是暼向了一旁站着的陈靖远。至于为何会如此递送眼神,想要陈靖远心里头亦是清楚,左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瞧了眼前好戏罢了! “嗯……就是……就是我明日……” 还不待依晴寻了个正经理由,云沐阳便立时打断了她的这起子言语,只继续盯着站在一旁的陈靖远。 “我没问你什么事,我是问他!” 显然,当自己想要好生同依晴相处之际,云沐阳已然是不希望有他人打扰。而如今这么个看不清楚现状的存在,除了想要在此间瞧了好戏的陈靖远之外,似乎也不可能再有其他人选才是。 被云沐阳的这么一声吓到,此时的依晴即刻噤声,只有些不好意思地顺着云沐阳的目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陈靖远,而后便低着头不再有了何等动静。 “还不回去?” 并不曾提起何等人的名姓,可一旁看戏的陈靖远心里头清楚得很,能够让云沐阳如此咬牙切齿的事情,倒还真的是不常见了去。为着这般不常见,陈靖远倒也是愿意做了这么个碍事之人,毕竟,能够瞧见云沐阳面上生出尴尬,他也算是有了可以说笑揶揄的谈资了。 待自己心里头笑够了,陈靖远这才做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出来,只装作才回神的样子。 “嗯?润之你说的是……我?” “明日之事重要,回去吧!” 听着陈靖远这般有意的言语,云沐阳倒也不想在依晴面前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只恨恨地咬牙警告着几句。 至于如今陈靖远又是个什么心思,想来除了他自己之外,倒也是不可能有谁再有个思量了去。 现下里,陈靖远只瞥了一眼正低着头的依晴,这才无奈地说道:“罢了,今夜确实足够闹腾,我就不在此处多逗留了!明日……” 本还想要多说了什么,陈靖远眼下倒是瞧见了云沐阳已经黑了的脸色,便赶紧止住了这般言语,不敢再于此处多耽搁时辰。 第872章 叹经年喟然放手下 感受到自己周身的气氛越发冷峻,陈靖远此时倒也不敢再生出什么取笑揶揄的心思,只乖乖闭紧了嘴巴,快速离开了这间营帐也便是了。 直到陈靖远经过自己身边,极为快速的闪过自己,依晴这才意识到,似乎营帐之中的氛围,亦非自己先前所想一般。只不过,当她意识到这些的时候,陈靖远早就已经没了踪迹,而营帐之中也只剩下她与云沐阳二人了。 “陈将军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吧?” 后知后觉的依晴只扭头看着已经被陈靖远放下的营帐门帘,即便最里头这般嘟囔着,却也是不曾在意了其他。 然而,当她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却瞧着云沐阳原本就已然沉下来的脸色愈发阴沉,似乎仍然没有从方才的那般心境中脱离出来。只不过,云沐阳究竟因何而成了眼下这般模样,依晴倒也是不曾有个心思想法才对。 “人家陈将军都已经识趣地离开了,你怎么还这般模样?” 嘴里不住嘀咕了一声,依晴这才收回了视线,只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一侧。本想着回来之后,同云沐阳提起明日战事的安排,可如今这般诡异的气氛下,依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言说了这些了。 为了避免招惹上云沐阳这般让人捉摸不定的脾性,依晴也只是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处,丝毫不敢瞧了自然黑了一张脸的云沐阳。想来这许多年来,即便自己多次与云沐阳发生冲突,他倒也是不曾有过现如今这幅模样表现。 于心中正计较着这些,等到依晴抬起头来的功夫儿,她这才猛然注意到,不知自己面前何时竟已经出现了个人影。虽说一瞧见这些,她心里头亦是清楚,左不过是云沐阳近前想要言说了其他。可如此突然的举动,难免不会让她心中有变,更是不可能视这些于不顾不是吗? “啊!阿……阿沐你做什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当真是要唬了我不成?” 嘴里头不住地嘟囔着这些,依晴眼下倒是不曾注意了云沐阳的脸色,只小心平复着心情,希望自己方才的响动不曾被旁人听了去。 “方才……你想要同我说了什么?” 或许是在计较了方才依晴不曾唤了自己的缘故,此时的云沐阳倒是也越发变得小气起来,只以“你”字指代了依晴。甚至于,当他想要询问了依晴方才进入营帐时的心思,也不过是含糊着表达着这些了去。 “嗯?哦!阿沐说方才吗?” 总算是察觉到云沐阳现下里不痛快的所在,依晴眼下也只笑着迎上了云沐阳越发难看的脸色,想着以自己这般情绪来改变了云沐阳的现状。只不过,瞧着她这般刻意讨好的样子,云沐阳却明显愈发不喜,似乎依晴这般模样是有意同他疏远了几分。 “晴儿,凤舞有没有说过……你这般讨好的模样,太刻意了?” 淡淡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之后,云沐阳这才径直坐在了依晴的身边,而他的一只手甚至极为自然地揽上了依晴已经缠绕了数层帛锦的腰身。 “刻意?那阿沐岂不是更加小孩子气?左不过是因着我听到了这些,你便虎着一张脸,生生要吓破小女子的胆子了!” 并不曾将放置在自己腰身上的大手有所顾忌,此时的依晴竟同先前有着极大的不同,只如此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似乎一切的错处都该由云沐阳承担了去才好。 而与此同时,依晴于心中亦是在意着先前之事,左不过是眼下她不便破坏了气氛,便也只按下不提罢了。 “明日陈靖远与江宇森会领兵出战,晴儿可是有什么想法?若是你再顾左右而言他,我可就不一定会答允了!” 早就已经看穿了依晴那点子心思计较,此时云沐阳的脸色倒是已经有所和缓,瞧不出方便那般唬人的态度。只是,听着他这般玩笑的声音,依晴却没想到,原来自己心中所想已经被这人看了个通透。 从前都是自己有着这般心思,可如今想来,已然成为钦傲帝君的云沐阳,又怎么会少了这起子看穿人心的本事呢? 既然云沐阳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依晴倒也是不会再顾忌了其他,只顺势依靠在了云沐阳温暖的胸膛。而待其言语之际,却并不曾瞧见了何等规矩礼数的痕迹。 “其实也没有什么,今夜扶然袭营,阿沐纵然不愿我与凤舞姐插手,可到头来……能够解开这般迷局之人,也只有我与凤舞姐!” 听着依晴如此“放肆”的言语,云沐阳倒是越发收紧了自己臂膀间的力气,只死死箍住了依晴的腰身,想要再三警告了她去。 毕竟,一旦依晴生出这般言语,表现出如此模样,只怕这小妮子便会做出何等惊骇的举动。若是放在从前,云沐阳也不过是觉得依晴本就年岁尚浅,行为处事难免有所冒进。可如今瞧着她的这般模样,只怕这本就是依晴性情之中的产物,同年岁与否倒是不曾有了太大的关系。 “凤舞又要带着你做了什么危险之事?” 故意忽略了依晴不愿意提及的有关于韩时凤的种种,此时的云沐阳只低头轻声说着这些,似乎是怕再听到何等让人心生不安的计划了去。只不过,即便云沐阳如此担心亦是枉然,若凤舞不是带有目的来了北疆,她又何必在临行之前,去寻了依晴言说了这些呢? 这事儿放在多年之前是如此,想来放在如今,亦是不会有了何等出入才是正经。 没料到云沐阳居然会如此定义了她们定下的计划,只此刻的依晴有些微妙地张了张嘴,这才说出了她们想要做的事情。 “你们明日想一同上了战场?胡闹!真是胡闹!” 一听依晴的这般要求,原本还紧紧将依晴搂在怀中的云沐阳瞬间变了脸色,甚至连声音都不由得提高了些许。至于他究竟为何有着如此大的情绪起伏,想来也是因着想到了依晴极有可能做出的事情,这才越发不同意了她的这般请求才是。 一边如此说着,云沐阳一边站起身来,想要脱离了依晴这般温柔乡的存在。若非如此,只怕他便会于其中失了分寸,昏着头脑应了那等让他心生悔意的决定也未可知! 而此时,凤舞于娘子军营房处的营帐之中,她正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韩时凤出神。且不说现如今的韩时凤只剩下了这般躯壳存在,单就是瞧着韩时凤那双没了深情的眸子,凤舞便于心下觉得绞痛异常。 即便这许多年来,她已然之前当初自己在韩时凤眼中看到的深情,左不过是错认了他的付出对象。可时至今日,韩时凤都成了这幅模样,她又哪里会能生出什么责怪的言语心思呢? “今夜过后,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先休息吧!” 一边如此说着,凤舞一边伸出手来想要靠近了韩时凤,希望能够将他身上的绳索开解,也能够让他好生休息些时辰。毕竟,被人夺了心魄的过程十分痛苦,若是此时还不能得到休息,只怕将来他即便恢复如常,也会因着如今的劳神,而留下了何等后遗症状。 然而,就在凤舞试图靠近韩时凤的那一刻,原本还算是安静的韩时凤竟突然变得焦躁不安,甚至于有些惧怕了凤舞向他伸过来的动作。 “你……你别怕……会没事儿的……都会没事儿的……” 意识到可以是因着在韩时凤失去心魄之前,经历了何等相似的场景,凤舞这才收回了自己的动作,只轻声安慰着眼前这个焦躁不安之人。 万般无奈之下,凤舞也只得由着韩时凤心思,不曾开解了他身上的绳索,却也是不由拥住了他的腰身,希望能够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被深深锁在内心深处的韩时凤意识。直到来日天色蒙蒙发亮之时,凤舞这才清醒过来,只瞧着那个一直保持这般姿势,荒坐了一夜的韩时凤。 “时凤……事情都会过去的……你……你相信我!” 就在凤舞才说完这些,正站起身来,准备帮着韩时凤梳洗之时,自己的营帐之外便已经响起了不小的声响。虽说她心里头清楚,柳妙城所负责的娘子军,如今倒也是不会被直接派往战场,可现下这般调动的声响,也已然说明了钦傲的用意心思。 当凤舞掀开门帘,瞧见正收拾着行装的各位军士,她这才开口询问一二。 “凤姑娘还不知道吗?方才陈将军下了命令,大军即刻进发,同扶然军会战于长荣岭!” 一名被拦下动作的女军士如此回答着,却是不曾注意了眼下凤舞眉眼间闪过了那一丝惊讶。 “长荣岭……长荣岭……” 只于口中呢喃着会战之处,凤舞这才意识到先前大长老同自己言说的那起子话语用意。只不过,待到此时才生出了解,或许也太晚了一些。 长询何处是归处,荣光所至即故土。 彼时的凤舞又哪里能够想见,当初大长老的这么一番言语,却是在暗示着如今的一切。 就在凤舞还呆愣之时,依晴早已经来到了身边,只瞧着她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知昨夜究竟生出了何等事由。 “凤舞姐,快将衣衫换过来吧!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言语间的功夫儿,依晴连已经将手中的一套衣装塞进了凤舞的怀中。待到凤舞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怀中抱着的竟然是陈靖远身边亲卫才能穿着的侍卫武装。 “这……晴儿你……” 本来依着凤舞的心思她左不过是想要只身前往阵前,再寻得时机结果了那人的性命。可她又哪里想到,原来依晴竟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亦是为着她们二人的身份着想,将陈靖远身边亲卫的衣衫都拿给自己。 还不待凤舞言说其他,依晴只弯着眉眼笑了笑,甚至还做出了一副只有天真少女才会生出的那般吐舌动作。 “凤舞姐,阿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昆仑的仇,必须由昆仑族人自己去报!” 转而已经到了将近正午之时,陈靖远此时倒是与江宇森站在钦傲大军的最前头,只瞧着对面不见主帅的扶然军不作他语。 “陈将军,如今扶然军中没有主帅,便也只是强弩之末!” 看到了扶然军略显松散的模样,江宇森此时倒是免不得多说了几句。只不过,如今扶然大军表现出的种种究竟是否为真,这倒也是还要仔细研究才算是慎重。 而此时,已经装扮成陈靖远亲卫的凤舞、依晴与云沐阳,现下亦是在瞧着眼前的一切。虽说云沐阳如今同样不曾有了何等说法,可单就是瞧着他放在腰身旁刀柄处的大掌,依晴便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他的那番心思。 想来,韩忠明必定是以国主被擒获的理由,才会鼓动了扶然兵士如此行动。若非如此,如今的韩忠明不过是已经消失了八九年光景的旧人,又如何能够操纵了眼前这十数万的兵勇呢?说到底,韩时凤即便继位扶然国主多年,也不过是韩忠明发动这般战事的借口。而已经被钦傲擒获的韩时凤究竟是个何等结果,于他来说并算不得什么重要之事,左不过是多了个告慰的死者罢了! “晴儿,待开战之时,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事情……我可以替你一一做到!” 不知因着何等缘由,昨夜都还不肯答允了依晴这般建议的云沐阳,此时倒是紧盯着眼前的一切。而其口中说出的言语,自然也是为着依晴的安危着想。倘若不是因着凤舞与依晴本就是昆仑族人的身份影响,云沐阳也不会应下了依晴的这般无理请求,更不会答应她来到了这般刀剑无眼的战场之上。 “嗯……” 纵然此时依晴只低声应着云沐阳的这般告诫,可在她的心中,或许昆仑毁灭之仇,倒是比如今她的生死更为要紧了去。 而身旁的凤舞自然也已经听到了这些,即便她心中亦是有所不舍,却也是不得不佩服了云沐阳对于依晴这般细心。与之相比,凤舞不觉攥紧了手中的那只大掌,而她自己亦是扭过头来看着身旁站着的韩时凤。即便此时的他眼中仍旧不曾有了何等神韵存在,可能够让他看清楚所谓的父亲不过是操控他的棋手,倒也能够让他彻底自那起子愚孝之中清醒过来吧! 长荣岭前,钦傲与扶然两军正于此地会战,可真正能够赢得了这场战事胜利之人,或许永远不会出现。 尸横满地、血流成河,这些也不过是沙场最为寻常之事。只不过,如此争斗换来的是安康还是越发严重的争斗,这便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说清楚这些弯弯绕绕了! 从来……胜利只属于能够书写了历史的一方,不是吗? 第873章 天涯远谁又倾心上 长荣岭之战若是被后世提起,想来除了那起子血流成河的惨烈之外,便只有在战事将要终结之时,生出的那起子反转变化。 虽说战事开始之后,依晴的确也听从了云沐阳的告诫,只小心跟随在云沐阳身边,从不曾离开了半分距离。可就在钦傲与扶然的兵士尽数疲累,战事也从将近正午斗至天色暗沉之际,扶然军中竟是杀将出一支铁甲骑兵队伍。 待江宇森瞧见这起子战场突变,他这才陡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心里头一直觉得不安的情绪便是出于扶然的如此一支队伍。只不过,扶然的铁甲骑兵队伍本就只是少数,即便其杀伤力的确惊人,可碍于眼下局势变化,或许亦是不可能再做出何等的挽回。 “小心!这是扶然多年精锐,自是不可与一般兵士相看待!” 与此同时,江宇森在意识到这一点之际,便猛然回头冲着不远处的几人叫喊着。毕竟,此番战场之上,他所要保护的并不仅仅是自己一人。即便自己与陈渊之间的交情算不得太深,可如今陈渊的独子与自己同在沙场,他也不可能就这般放任了他不去理会。说到底,江宇森也是不想看到陈渊这把年纪,还要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罢了。 战场之上本就刀剑无眼,此刻即使江宇森已经提前告知云云,可对于不曾知晓这些的陈靖远而言,到底是在应付上有些吃力。 而同一时刻,云沐阳似乎对于这般情况早有准备,只瞧着他将手中的腰刀丢弃,只以脚轻点施力,便将地上一柄已经倒下的长枪握在手中。下一刻,他便已经抬眸看向了向依晴几人扑来的铁甲骑兵,只瞬息间的功夫儿,本疯狂反扑的几人便已经应声倒地。 “晴儿,跟着凤舞先退到安全的地方!” 顾不上再去护住依晴,此时的云沐阳身边亦是有铁甲骑兵涌上,为了避免依晴因此受到伤害,他也只得将其托付给凤舞照顾。不管怎么说,凤舞与韩时凤身边倒还是不曾有了这般多的敌军,想来也是让依晴跟在自己身边,要安全上许多的才是。 云沐阳的话不过才说出口来,依晴此刻压根儿不曾有何反应,而她的一只手便已经被人拉住。就在依晴不知晓接下来光景之际,她便已经被人扯动,并随着这人的步调向着一处撤离。 当依晴扶住了头上戴着的头盔,她这才正眼儿瞧见了方才拉扯了自己的身影。只不过,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早已经跟随这人脱离了中心战场,眼下只于一旁干着急才是。 “你……你没有失了神魄?” 瞧着现下里一直紧抓自己的小手不放的大掌,依晴脸上尽是惊愕之色。但是,当她抬眼瞧了这人脸上的神情,她这才紧抿了嘴唇,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方才的一切。 毕竟,当依晴看向这人之时,便再次将韩时凤那起子毫无生机可言的表情看在眼中,纵然他有着如此动作,可那双本该有神的眸子,依旧呈现出一片空洞模样。如若不是依晴根据这些情况,便已经能够判断出韩时凤依然处于失了神魄的阶段,只怕她还要以为昨夜种种,不过是韩时凤有意做下的骗局才对。 于此之际,依晴只楞楞地看着一直紧抓着自己的那只大手,而后才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扭头看向了身后已然没了章法的战场。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阿沐还有凤舞姐都还在里头……我……我不能一个人……” 一边同韩时凤解释着这些,依晴一边费力地挣扎着。似乎在她看来,只要能够说服或许是挣脱了韩时凤,她便可以去寻了云沐阳所在,也能够去瞧了他的安危。不管怎么说,将自己的夫君留在战场之中,而自己却逃命至此,她韩依晴做不得这些,也绝对不会想要去做了这些!再者说,凤舞姐都还在其中不曾脱身,她又怎么可能只身逃离,而不去理会了凤舞姐的生死呢? 然而,事情似乎并不像依晴想地这般简单,她本以为没了神智的韩时凤倒也不会生出多大的波澜。可当其挣扎许久,仍旧不曾从韩时凤的禁锢中脱身之时,依晴这才明白眼前之事。 纵然韩时凤已经被人夺了神智,可有些东西在他心里头已然扎根,这不是丢了神魂便能够改变的。显然,对他施法之人并不曾意识到这些,也绝对不可能体会到这些情感生发才是。 “你……你不是一直在凤舞姐身边吗?凤舞姐呢?她又在哪儿!” 只依晴这般质问的当口儿上,她便已然注意到,此时不曾言语半分的韩时凤,倒像是突然瞧见了什么,其眸中瞳孔都在急剧的收缩着。而下一刻,还不等依晴再多问其他,韩时凤便已然松开了禁锢依晴的大掌,只几个起落便再次进入了混乱的战场之中。 若要问了韩时凤究竟缘何至此,想来除了战场之中的那般局势变化之外,便只可能是依晴方才嘴里的言辞给了他刺激而已。 只韩时凤闷着头回到了战场之上,他便开始如无头苍蝇一般搜索着凤舞的踪迹。虽说如今的韩时凤已然失去了神智,可到底身上的武功底子还在,一般的兵士倒也不可能伤了他分毫。 也不知道他在战场之上绕了多久,当其瞧见凤舞正与几名铁甲骑兵对峙之时,原本不曾展露过丝毫情绪的脸上,此时倒是隐隐浮现出一抹安心的模样。 恰在此时,其中一名铁甲骑兵依仗着骏马优势,此时便想着将眼前这个颇为强悍的钦傲卫兵击退,也好能够更快推进,进入战场最为核心之所在。然而,他不过才将手中铁枪挥向凤舞,下一瞬便已然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自己陡然掉下了自己的马匹。这时候,周围的钦傲兵士瞧见了如此情况,倒也是尽数施展全力,只一拥而上便结果了这么个铁甲骑兵的性命。 只几次呼吸的功夫儿,凤舞这头儿都还不曾意识到什么,她便已经瞧着方才准备偷袭自己的敌人落下马来。而待众位兵士替她解决了这个威胁,凤舞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去瞧了究竟是何许人也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可当她瞧见不远处仍旧一脸茫然模样的韩时凤,眸中却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波澜,或许她方才并没有想错,除了曾经的韩时凤有这般能力之外,她倒还真的想不出有谁会出手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你又跑来做什么!带着晴儿离开这里!剩下的只要交给我就好了!” 就如同方才告诫韩时凤的一般模样,此时的凤舞生怕依晴与韩时凤再生出何等危险,便厉声说着这些。说起来或许凤舞早在一开始便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她之所以当初要去奥良城中见了依晴,也不过是想要同依晴做了最后的告别。只是令她不曾想见,那个傻丫头居然还真的来了北疆,甚至其身边还有着云沐阳的陪伴。 其实,凤舞打从一开始便已经决定,自己会亲自手刃了毁灭昆仑之人,也就是上一代扶然国主韩忠明。可是碍于韩时凤的缘故,又想着依晴的心思,一切种种她都不曾尽数吐露。如今两军交战已至关键处,她又哪里还会不顾及了依晴于韩时凤的存在呢? 刚刚韩时凤之所以会突然抓住依晴,并将之带离了战场中心,想来也是凤舞的意思。只不过,她从不曾想见,韩时凤竟然又会回到自己的身边,甚至还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凤舞……重要……” 不知究竟是因着何等的刺激作用,原本不会开口言语,更不会做出何等情绪变化的韩时凤,此时此刻竟是哆嗦着嘴唇,断断续续说出了几个模糊的字眼儿。 或许,这对于旁人而言倒也不至于有多在意,可对于凤舞这人而言,能够听到韩时凤嘴里说出如此话语,她又哪里不会感动呢?即便凤舞心里头知晓,眼下的韩时凤已经失了神魂,可能够听到这些字句,她便也值得这么一遭了吧! 随着扶然最后的底牌铁甲骑兵的败退,钦傲在这场战事上的优势便越来越明显。就在陈靖远与江宇森一同招呼着兵士们,尽快消灭残余之际,他们便发现了有一小队扶然人马,正紧紧护着什么向着后方撤退。 此刻间,陈靖远与云沐阳的眼神交汇于一处,倒也不必何等言语交流,此时的二人便已经向着那队人马杀将过去。而当他们二人将这队人马解决了大半,这才瞧见其中被这些兵士护在队伍中央的中年男子。 “韩忠明,既然已知晓退无可退,又何必再做了无谓的抵抗!” 解决掉身边一个扑上来的扶然兵士之后,陈靖远这才厉声同这个中年男子喊话。至于云沐阳,此时他倒是有些刻意隐下了自己的身份,只站在陈靖远身侧做出一副亲卫模样才是。 陈靖远这句话才说出口来,原本还不曾看向这方的中年男子,待其瞧见了陈靖远的模样,这便不由白了白脸上容色。 “笑话!本王是扶然之主,岂可屈服于你这等宵小之下!” 纵然此时韩忠明的言语说得大义凛然,可明眼人都瞧得清楚,此时的他也不过是强装镇定,不愿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也就是了。 一时间,战场上的局势变得愈发明显,而一再退败的扶然兵士,以及这位扶然军幕后指挥者都被逼到了长荣岭一处断崖旁。 看着眼前的一切,陈靖远倒也是不会因着韩忠明的两三句言语,便断定他是个不畏强权的英雄。若真是计较起来这些,只怕蓄意挑起了两国战事,有意搅乱了沣芫大陆上的安定局面之人,也只有这位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韩忠明才对。 “宵小?笑话!我钦傲帝君本就是扶然的上国君主,何来所谓的宵小言论?” 说到此处,陈靖远倒是自然收起了手中的长剑,只瞧着一直在向后退步的韩忠明说着如今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想来韩忠明你这些年来做下的奸歹邪狞之事甚多,倒也不曾记住了自己的这些罪孽吧!” 显然,此时的陈靖远并不曾生出什么宽恕他的心思,只眼下云沐阳这位钦傲帝君不适合在此时出现,所以这些言语倒也只能够借着他的嘴说出一二。倘若换了云沐阳在场言明,只怕韩忠明这起子贼子早就没了回顶的气焰,到头来不过是跪地求饶,请求饶其性命罢了! “罪孽?本王是扶然之主,也合该是天下之主!成者王侯败者贼!本王输得起,却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苟且偷生的行径来!” 听出了陈靖远话中的意思,韩忠明倒是表现得极为坦荡,只说得言语都显得如此大义凛然。只不过,眼下的韩忠明却不曾意识到,对于他这起子陷钦傲与扶然于战乱水火之中的罪人,死才是对他最大的宽恕! 现下里,韩忠明本打算表达自己的态度,也算是能够激起身边侍卫最后的争斗之心。可他的这般言语都还不曾说出口来,钦傲包围他们的兵士之中,便走出了几个身着亲卫服饰的人影。 “扶然之主?天下之主?我呸!韩忠明你毁了昆仑,就该有所觉悟!” 顺着这番言语声音看去,此时站出来说话之人,便是于其侍卫武服上沾满敌人鲜血的凤舞。而她的身边跟着的一男一女,却也不曾抬起头来,只如此跟随在她身边罢了。 “昆仑?笑话!昆仑害死了我扶然公主,钦傲偷袭了我扶然现任国主,难不成我扶然还要隐忍这些,任由他人宰割吗?” 瞧着韩忠明现下的张狂模样,再听到他对于自己的子女生死的安排,凤舞心中对于他的恨意已经增加到了无法附加的地步。如今韩忠明口中所谓的“扶然公主”与“扶然现任国主”就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身边,他又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般一戳即破的谎言呢? 说到底,不过是他韩忠明本就不在意了自己的儿女生死,这才不曾发现了凤舞身边之人,便是他口中所谓的“已然遇害之人”才是正理儿! “究竟你是为着自己吞并沣芫大陆的野心,还是为着所谓遇害的王族复仇,你自己心里头清楚得很!” 就在韩忠明持续叫嚣的时候,一直站在凤舞身边的依晴缓缓抬起头来,嘴里甚至还说出这般告诫的言语。当下里,依晴只红着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误了娘亲一生,又毁了她们兄妹半生的罪魁祸首。倘若眸光能够化为利剑,或许于韩忠明而言,其身上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没了一丁点儿生还的可能才是正经。 至于韩忠明听着这话看向此人之时,即便他想要控制了自己眸中恐惧的情绪,却也是在看清楚依晴那张沾满血污的小脸,而变得无端慌乱了起来。 第874章 天涯远谁又倾心中 “你……你……你是……” 瞧见了依晴那张混着血污的小脸,韩忠明只睁着一双眼睛,其眸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再加上现下里依晴愈发抬头要让韩忠明瞧个清楚,倒也是不曾想过其他,只向着前头多走了两步。 “你……凤灵你怎么会……你不是已经……已经……” 只瞧着依晴的那张小脸,韩忠明便已经没了再好生思考的能力,眼下除了结结巴巴地从口中蹦出几个字句之外,倒也是再不可能有了旁的神情。 听着韩忠明断断续续地从口中提到了自己娘亲的名字,依晴自然是要激动许多,只想着近前质问了这个才见面的所谓父亲。只不过,当她准备再向前之时,自己的动作已经被他人制止,而那个制止了自己动作之人,除了赶上前来的云沐阳之外,甚至还有仍旧一脸茫然模样的韩时凤。 “晴儿,不要再过去了……那边太危险!” 这一刻,云沐阳紧紧抓住了依晴的手腕,没有一丁点儿想要松开的迹象。再加上他有些急切的言语,或许也是给正处于惊讶之中的韩忠明一个提示才对。 至于与云沐阳前后抓住了依晴手腕的韩时凤,即便此时他的脸上仍旧不曾有了何等变化,可单就这点子行径而言,只怕是深埋于他内心之中的那点意识,驱使着他做出了这般行径也未可知! “晴儿?你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你应该已经……已经……” 自云沐阳的这般称呼之中想到了什么,此时的韩忠明只瞪着一双眼睛看向依晴,口中不由嘀咕着什么。听着他的这般否认态度,或许当初的种种,都是少不得这人在其中的指点才是。 先是递给云沐阳一个安慰的眼神,依晴这才兀自拿开了云沐阳紧握自己手腕的大手,而后才引着一直抓着自己的韩时凤,向着扶然的这些残兵走去。一边向着他们这头儿靠近着,依晴一边仔细打点着她与韩时凤面上的血污。直到二人来到了扶然这班残兵身前,二人脸上倒是显得干净了不少,亦是能够让人瞧出个长相了去。 “我已经什么?已经在几年前便被你派人杀害了?” 只一双眸子死死盯在韩忠明略显灰白的脸上,依晴这才咬着牙质问着。毕竟,谁能够想到,当初三番四次要追杀了自己的人,会是自己认为最为亲近的兄长,而下达了这般追杀命令之人,竟会是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亲生父亲呢? 待站定在这些扶然残兵面前,依晴直接迎上了韩忠明的目光,可下一刻,韩忠明却有意躲闪,不愿多瞧了面前之人。或许从他方才的那起子惊讶之中,依晴便已经能够猜想到所有。 说什么“父亲极为想念你”的言语,到头来,韩忠明这个为人父亲之人,就连他自己的女儿是个何等面貌都不曾知晓。倘若不是自己的面貌与娘亲凤灵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怕依晴也不会在方才,听到了韩忠明那般惊恐状态下说出的真心话。 “扶然将士们,你们好生瞧瞧,站在我身边的人,是谁!” 说着,依晴便转身将韩时凤头上所戴的侍卫头盔摘下,而当韩时凤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扶然方才还一副仇视死敌模样的面孔,亦是有些些许的龟裂。 毕竟,在韩时凤出现之前,扶然的将士们都以为,他们的国主是因着钦傲的缘故,才会失去了踪迹,甚至已经被对方杀死。若非如此,想来他们也不会痛快应下了今日于长荣岭会战之事,更不会倾其所有,以扶然的铁甲骑兵来抗衡了钦傲的攻势。 只是眼下到了这般田地,或许自会战开始到如今的一切,但已经成了枉然。且不说他们的国主不曾受到了何等伤害,单就是瞧着他方才那般血污的模样,只怕还会因着他们的疏忽,而做出了何等罪大恶极的行为来。 眼前出现的种种,与从前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激烈的碰撞,一时间扶然的这些残兵败将倒也不知道该以何等情绪面对这般。而对于说出所谓“国主已然丧命于钦傲之手”言论的韩忠明,或许才是应该被质问的最重要之人。 “国主?是国主!国主怎么会在钦傲那边儿!” “老大人不是说……不是说国主已经被钦傲伏击身死了吗?” “可……现在这算是什么?” 一时间,所有的扶然兵士都变得极为焦躁,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将矛头对准了韩忠明。而他们这些人的心思也便只有一个,就是想要要求韩忠明给予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能够让他们明白这其中的一切,不像现在这般跟个无头苍蝇一般,没了任何的章法可言。 “大家不要被钦傲的贼人所骗,这人……这人不过是有七八分像了国主!若是这人当真是国主,他…他又怎么可能不表明自己的身份!” 被自己身边的护卫再三质疑,韩忠明此时也只得死咬着自己认定的一切,想要以此来继续蒙骗了这些不曾知晓真相的扶然兵士。毕竟,他对于自己的手段颇有自信,只要韩时凤一日不曾恢复了神智,那么他便可以继续鼓动扶然兵士为国主复仇。一旦他有东山再起的时候,那么他便能够实现自己的心愿,再不会被什么属国国主的身份所困了! 只这般强调着眼前之人的虚假身份,韩忠明此时亦是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如今眼下他能够依靠的,便只有手上这支几千人的队伍,若是他们能够拼死保护自己回到扶然,想来他也能够有再度辉煌的时候。然而,一旦这些人当真相信了这些人的言语,那么别说他能够安全回到扶然,就算是从这长荣岭离开,想来都不是何等容易之事才对。 即便韩忠明如此言说,可因着先前的事情而产生怀疑的兵士越来越多,纵然他一再强调这人绝对不可能是扶然国主,却也是不曾拿出何等让人信服的证据。一时间,这场本应该向着奋力突围方向发展的棋局,眼下倒是局势越发微妙,而瞧着这般变化的云沐阳,倒是免不得松了一口气才是。 不论怎么说,扶然百姓本不会有了这起子奸歹心思,只扶然王族有了这起子不臣之心,这才会引起此番战火。若真要计较起来,云沐阳身为钦傲帝君,也只会怪罪于怀有不臣之心的扶然王族,却也是可怜了因此而流血千里的扶然百姓才是正经。 “韩忠明,你这等谎言还要说到什么时候?你自己好好看看!所谓被钦傲杀害的扶然公主,不过是你当初妄图控制昆仑,而拥有的一个从不曾过问的女子。而你口口声声说被钦傲擒获的扶然国主,真正对其下手的,却是你这个生身父亲!” 或许是再也瞧不下去扶然的那起子兵士再受了韩忠明的蛊惑,此时的凤舞倒是再不曾顾忌了昆仑的秘辛,只将所有的一切都摊开说了个清楚。至于眼前这些个扶然兵士有多少能够清醒过来,能够看清楚他们誓死也要保护的韩忠明又是个何等嘴脸,她也不曾有了太多的想法罢了。 同这场足够惨烈的会战相比,凤舞更希望能够与韩忠明面对面的解决了恩怨,而不是要搭上这些无辜百姓的生命。 “你……你胡说!本官只是国主身边的官吏,又怎么会是已经去世九年的老国主!你……你不要信口雌黄,也污了老国主的清誉!” 显然,此时的韩忠明绝对不会承认了自己假死、以求控制了自己的儿子登位的事实。想来,事情一旦真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么他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就更别说什么指望着东山再起了。 所以,此时于韩忠明而言,他绝对不可能认下了这些,也自然不会承认自己乃是化名操纵这一切的存在。 然而,当韩忠明如此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钦傲在场的几人都算是松了一口气。说句实话,假使韩忠明方才痛快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倒是被云沐阳几人最不愿意见到的景象。毕竟,只有韩忠明不肯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钦傲才有理由向其追讨了去。而这与扶然的这些兵士无甚关系,也不会让钦傲大军因此而问罪于这些已经逼到末路的兵勇不是吗? “是吗?既如此,本帅在此言明,此次战乱尽是因着此等贼子存在于扶然王族之中,现如今我上国只求结果这等乱臣贼子,与扶然旁人不曾有丝毫牵连!” 这头儿的韩忠明不过才解释了自己的身份,正于心中偷笑的陈靖远便立时应话,似乎就是在等着韩忠明说出这般解释。 而听到了这般命令,扶然这些被逼至断崖处的残兵,只一个个没了主意,现如今更是四下里茫然相顾,谁也不曾想着再去为了保着某一人而卖命的种种。 “你们……你们一个个儿的都要背叛国主不成?难道不是钦傲欺人太甚,才让你们加以抵抗吗?” 纵使如今的韩忠明如此冲着身边的兵士叫嚣着,却也仍旧躲不过他们这些人尽数退散的事实。若依着寻常百姓的想法,他们又怎么会愿意过了这般深陷战火的生活,他们又哪里不希望能够尽快结束了眼前的战乱局面?说到底,不过是人人都想过安定的日子,这才越发明白先前的种种有多可笑罢了! 直到所有兵士都自动让开了位置,一直被瑟缩在对于最深处的韩忠明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再没有了什么可依仗的力量。自己为着这般计划筹谋了几十年,甚至因此而弄出了种种矛盾,可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剩下了他这么个孤家寡人而已。慌乱地看了看四周散开的兵士,再抬眼瞧了瞧正怒视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或许他先前的确算得上筹谋多智,可如今也不过是落得个孤寡一人的下场了去。 “韩忠明即便你再生出何等狡辩,都不可能抹除你毁了昆仑的罪过!” 一边如此说着,凤舞一边走上前来,自怀中掏出了那柄依晴交给她的匕首。只瞧着匕首之上的花纹,想来明眼人都瞧得出,拥有这般器物之人,必定是个身份不俗的存在。而彼时云沐阳瞧着被凤舞拿在手中的匕首,他的眸光不觉幽暗了些许,这才于心中定下了其他事务。 “你……你……你不要靠近!你若是一再放肆,本官……本官不介意让你尝尝苦头!” 只如此说着,韩忠明便已然褪去了方才那般隐忍,只眸中闪动着狠厉的味道,想要出手治住了这个自称昆仑族人的女子。不论如何言说,只要他能够毁灭了昆仑,继续以手中握有昆仑一族最后的血脉一个名头,想来也是足以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说时迟那时快,彼时的凤舞都还不曾反应过来,她的身前便已经出现了一道身影,而这人也恰好因着这般机缘巧合,而替凤舞挡下了韩忠明以劲力催动的掌风。 “时凤!你……他是你儿子,你居然也下得去手!” 瞧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好大身影晃动了几许,凤舞倒是不由红了眼眶,大吼着想要质问了对韩时凤施加毒手的韩忠明。即便凤舞只一心以为对韩时凤施展这般剥夺神智的行为,不过是有人蓄意为之,目的就是为着能够激起扶然与钦傲之间的矛盾。可她却从不曾想见,这个下手之人就是韩忠明这个韩时凤现实中的生身父亲。 “儿子?他是冒充的!他不是国主!国主早就被钦傲人害死了!” 只瞥了一眼摇摇欲坠的身影,韩忠明的这般言语就如此轻巧地吐出口来。 “你……你太冷血了!你……” 被韩忠明这般不屑一顾的模样所震惊,此时的凤舞只艰难得抱住韩时凤越发向下滑动的身躯,嘴里亦是不曾再有什么言语,对眼前这个已经被权势蒙蔽了双眼之人加以控诉。 想来,于韩忠明这般人物来说,控诉亦不会有何用处,只有那起子虚无缥缈的权势,才是他最向往的真理。 “凤舞……重要……” 就在凤舞想要查看了韩时凤的情况之际,她仍旧能够从其断断续续的声音之中,分辨出几个刻意加重的字句。 “你……你究竟是真的被人夺了神智还是在装出这么一番模样!重要……重要……有什么比你好好活着更重要的!” 纵使知道自己现下里说了这许多,对于没了神智的韩时凤而言不过是虚妄。可凤舞竟也是无法控制了自己的这般情绪,只眼中含泪的“痛骂”着仍旧以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韩时凤。 一时间,似乎长荣岭上的众人都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而真正能够让凤舞记挂在心的,除了方才为自己挡下攻击的韩时凤之外再无其他。 第875章 天涯远谁又倾心下 只听着韩时凤这般无神模样下的呢喃,凤舞便觉得愈发心痛,却也不可能再说出什么责怪的话语。待其看了看韩时凤仍旧无神的眸子后,她这才逐渐收紧了自己的拥抱动作只想要将其揉进自身的骨血一般。或许只有这样,凤舞才会忘记韩时凤早已经失了神智的事实,也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不会因着再不可能获得回应,而再生出何等的疼痛悲戚才是。 “这次扶然起兵谋乱之事,只因乱臣而起,与诸位将士无甚关系,凡放弃抵抗者,皆可免除一死!” 大抵上是因着瞧见了韩时凤突然负伤的种种,亦或者是为了能够尽快了结了眼前这般形势,陈靖远只再次出声,希望能够借着这般态势,彻底瓦解了韩忠明所掌控的势力。 毕竟,只要这些仅存的扶然将士失去了抵抗的心思,想来只依着韩忠明这般衰颓之人,亦是不可能再有了何等反抗的余地。 如此想着,陈靖远倒也是痛快说出了这些。而眼前的局势亦是如他料想一般,本就面对眼前种种没了计较的扶然兵士,如今只会变得越发犹疑。 再加上,刚刚凤舞如此悲戚的声音,以及于他们心中拥有着国主身份的韩时凤身受伤痛的影响。只怕,现下里对于这些扶然将士而言,是绝对不会再生出什么与本国国主行为相背离之事才是正经! “陈家小儿,你这黄口小儿又在胡言乱语什么!我扶然兵士个个忠心,又岂会受你这等妖言蛊惑!” 面对陈靖远这般态度,韩忠明说话的声音语气似乎越发狠厉,只想要强调了自己身边兵勇的忠心,却径直忽略了这些兵士们现下的感受。不管怎么说,在韩忠明看来,只要他不承认了韩时凤的身份,也就绝对不会有人背叛了自己,投向钦傲的队伍不是吗? 然而,若是他能够做到掌控人心,想来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般被逼入绝境的局面。 “是吗?” 并不愿与韩忠明多费了唇舌,此时的陈靖远只轻瞥了一眼韩忠明身边,这才略带嘲讽地反问了一句。而也正是这般态度,才让韩忠明有心思去瞧了护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兵士,其面上的犹豫与纠结,即便他们不曾开口言说了什么,倒也是能够让他人瞧了个清楚明白的才对。 “林将军,还不带人冲杀过去!” 感受到身边这些兵士的犹疑心思,韩忠明倒也是个知晓了事理之人,便有心鼓动了身边的亲卫将领。只要他还能够驱使了自己的亲卫,想来在这般局势下,自己仍旧能够突破冲冲阻碍,安全回到扶然境内去。至于其他,也便只有从长计议的份儿了。 韩忠明的话音才落,其于心中正打算着该如何回返的事情,直到自己一直听不到回应,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亲信林将军。 而此时的林将军正犹豫地看着还倒在钦傲阵前的韩时凤,内心的纠结即便不曾言说出口,也已然将这般想法摆在了面上。 “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背叛了韩家吗?” 因着这位林将军的上祖乃是韩家家臣,所以林家也便世代服侍着韩家,一直到如今这般田地。 “可……可……国主又该如何?” 听到了韩忠明不住催促的声音,林将军只得语气艰难地将自己心中的顾虑说出。毕竟,身为韩家的家臣,他又怎么可能错认了扶然国主,他又怎么可能瞧不出出现在两军阵前的这人,是个什么身份底细呢? “他不是国主!这还需要再计较什么!” 一再因着自己这个儿子而扰乱了自家家臣的心思,韩忠明又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好心思去回答。眼下的他,除了表现得有些气急败坏之外,便只恨恨然地盯着仍存有气息的儿子,眸光之中尽显狠决。 就在韩忠明以为,林将军已经听进去了自己的威胁,想要奋起反抗之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应该顺应了韩忠明的吩咐,向着钦傲军队方向冲杀过来的林将军,此时竟带领自己身边的兵士解下了身上的兵器,就这般空手来到了倒地的韩时凤面前。 “国主,是末将无能!还请国主恕罪!” 一边说着这般言语,林将军一边痛快利落地跪倒在韩时凤与凤舞面前,而其身后的兵士亦是如此举动。一瞬间,本就显得无助的凤舞与韩时凤周围,竟是黑压压的多出了许多低垂的脑袋。而与他们二人的呆愣相比,已然隐于钦傲军中的云沐阳倒是隐隐于唇边勾起一丝弧度。或许,如今局势的发展,本就在这位钦傲年轻帝君的算计之中。 “林勇!你背弃盟誓,你……你背叛了扶然!” 眼瞧着自己亲卫将军带领兵士们向钦傲投诚,韩忠明自然气急败坏,亦是出声大骂着这位林将军。大概在韩忠明看来,林勇所在的林家应该尽忠的对象应该是自己,而非什么扶然的国主韩时凤才是。 如此一想,倒也是能够明白,韩忠明为何要这般失了分寸理智地骂出这些言辞了去。 身后韩忠明的声音持续传来,此时的林勇也只是保持着低垂着头的样子,压根儿不愿意去理会了身后的种种。或许早在他瞧见韩忠明出手伤了韩时凤开始,林勇便已经想清楚了一切,也想清楚了自己合该尽忠的对象。 不管韩忠明此时如此叫嚣,扶然的兵士已然随着林勇行动,眼前的结局也算是注定了。如今足够称得上“孤家寡人”的韩忠明,倒也不会再有什么人对其做出保护,更不会让他再有何等逃窜的机会。 因着陈靖远的示意,其身边的亲卫便径直上前,想要将这个掀起钦傲与扶然战乱的祸首擒拿。只令众人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们以为韩忠明想要做出最后的抵抗之时,这人竟直接放弃了动作,只表现的大义凛然。 因着他突然表现出的如此态度,陈靖远身边的亲卫倒也是不再生出何等心思,只押着他向着陈靖远所在的方向而来。却不想,就在他们经过依晴身边之际,韩忠明竟一把掠过毫无防备的依晴,想要以此来做了最后的挣扎。 自己的脖颈处突然传来一阵冰凉,此时的依晴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竟在呆愣的瞬间,被眼前这个合该被自己称了一声父亲的人挟持了。又或者说,自己成为了父亲想要牺牲的筹码,才算是最为恰当妥帖的说法。 “大胆!韩忠明你还要做最后的反抗吗?还不快快放了她!” 待看清楚了韩忠明挟持之人,陈靖远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更是生出了紧张。即便他如此警告着韩忠明,可依着他对于云沐阳的了解,只怕此时的云沐阳会更加愤怒,愤怒到想要直接手刃了韩忠明才是。 “放了她?放了她让我接受惩罚?我可不会做了亏本的买卖!” 听着韩忠明满不在乎的话语,依晴本就对此不抱有希望的眸子竟也愈发黯淡,只眼下的她低垂着眸子,倒也是让人瞧不出她心中究竟在想了什么。 果然不出陈靖远所想,就在他与韩忠明对峙之时,原本已经打算于军中隐藏了身份的云沐阳,此时竟也出现在韩忠明面前。只不过,因着他如今脸上仍旧戴着那张遮挡了面容的面具,倒也是不曾让旁人瞧出了什么端倪。然而,与其面色上的寻常相比,云沐阳已然攥紧的拳头,或许被更能表现了他此时的心情。想来,一旦这些事情有了结果,韩忠明也算是彻底断送了自己的生路。 “听着,如果你们再靠近一步,她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儿,我可就没有个保证了!” 看着周围越来越靠近自己的钦傲兵士,韩忠明此时便如此叫嚣威胁着。毕竟,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女儿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里,只怕也是被钦傲的将帅所默许的才是。只怕,这人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即便是他们,也是不好交代的才是。 如此想着,韩忠明不由将架在依晴脖上的刀靠近了几分,只做出了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才是。 然而,就在陈靖远几人皆在担忧,云沐阳正想着公开身份,去救下依晴的这个当口儿。一直沉默不言语的依晴却突然抖动着肩膀,似乎是在强忍着自己极为激动的情绪一般。 “娘亲的一生深情,终究是错付给了你这个没了心肝的存在!” 默默于口中呢喃了一句之后,依晴这才抬起一直低垂着的眸子,而随之变化的还有韩忠明骤然睁大的双眼。 “晴儿!” 意识到依晴对韩忠明所做出的动作,云沐阳心头不由一紧,想要赶去查看了依晴的状况,却碍于韩忠明的存在,而不可能顺利成行。眼下,云沐阳也只是于心中暗暗唤了一声,却不想竟是亲眼瞧见了韩忠明缓缓倒下的一幕。 待瞧见如此情形,云沐阳哪里还会顾及了其他,只快步来到了依晴身边,想要查看了她的情况。而当云沐阳赶着扶住依晴缓缓倒下的身子之时,他这才发现依晴原本还算是干净的双手,此时早就已经沾满了血污。 “晴儿,哪里受伤了,回答我!晴儿?” 生恐依晴会因着眼前这般变故受了伤害,云沐阳倒也是再顾不得其他,只有些慌乱地紧紧抱住了依晴,并不曾去瞧了韩忠明的情况。 而依晴也因着这等事情的冲击,再加上韩忠明在松开她之前运起的掌力,竟是就这般躺在云沐阳的怀中昏迷不醒了才是。 “将军,这人胸口中了一刀,想来是没什么活路了!” 与云沐阳一同上前的亲卫赶到之时,这才在看到了韩忠明胸口插着的那把花纹繁复的匕首之后,一五一十地同陈靖远回禀着。至于依晴又是个什么情况,几名亲卫倒是不曾有过查看,亦是有些畏惧了云沐阳周身散发的冷冽气场,而不敢生出何等探究的心思罢了。 听了亲卫的回禀,陈靖远倒也是渐渐安下心来,其心中不由将这般制服了韩忠明的行为,记在了抢先赶到的云沐阳身上。只不过,于陈靖远看来,依着韩忠明挟持韩依晴的这般行为来看,就让他如此痛快的死去,到底是太便宜了此人。若非润之没了那起子心思,只怕这韩忠明活着,也会生不如死才是正理儿。 “罢了,将这贼人的尸首带回,至于他们……” 一边吩咐着身边的兵士,陈靖远一边抬头看了看仍旧跪在韩时凤身前的那些扶然兵士。本想着要斩草除根,永远断绝了扶然生乱的心思,可迟疑些许,陈靖远便再不提了其他。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方才还两军对峙的悬崖边上,除了黑压压跪了一地的扶然兵士之外,便只有凤舞一直紧抱着仍处于失神状态的韩时凤才是。 原本云沐阳还以为依晴受了何等伤痛,可到后来他才发现,那些沾染在依晴双手上的血污,左不过是韩忠明那起子贼人的。而依晴之所以能够逃脱那般困境,到底还是该谢了那柄已经深入韩忠明胸口的匕首才是。 “阿沐……哥……我是说他怎么样了?还有凤舞姐……” 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此时的依晴这才意识到,不知何等时候,自己竟已经回到了她与云沐阳的营帐之中。可一想到先前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依晴心里头便越发难受,想要知晓了有关于韩时凤的后续消息。更何况,与韩时凤在一起的凤舞又是个什么情况,依晴又哪里不会生出在意来呢? “凤舞已经回昆仑了!” 也不知是不是云沐阳有意回避了有关于韩时凤的事情,总之,当其将手中的水杯递给依晴之后,便只提起了有关于凤舞的事情。只是,令依晴有些震惊,按理说,凤舞姐总不至于如此急切地返回昆仑,更不会不与自己做了何等道别的举动,不是吗? “回了……昆仑?可……” 就这般好生端着那杯云沐阳递过来的水杯,依晴似乎没了一丝想要饮下的心思,现如今便只一心想着同凤舞有关的一切。 本还想着再问了什么,只是当依晴回过神来,想要再说出自己内心的疑惑之际,却猛然发现云沐阳的那双星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阿……阿沐……我……你这样……” 即便二人早在多年之前便已然成为了夫妻,两人更是早就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可面对突如其来的深情凝视,依晴还是不由有些紧张,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了去。 “晴儿,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即刻回家……好吗?” 听着云沐阳这般温软的语气,依晴一时竟有些呆愣,亦或许是她有些不适应了眼前之人的态度。毕竟,于她来说,自己可是从不曾听到云沐阳以这般低的身段,言说了如此话语的才是。 第876章 岁月往执子之手上 “回家?” 面对云沐阳突然表现出的急切,依晴虽说一时还有些迷糊,却也是能够感受到来自于其内心的不安。或许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云沐阳越发不愿再去体会了那起子感受,也不会再想要体味了当初失去自己的心情。 “对,回家!佑澜还在京中等着我们,我们快些回去吧!”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先前事情的影响,此时的云沐阳表现得甚是焦急,单就是瞧着他眼下的神情,活像是想要即刻带着依晴离开了北疆才是。只这般情绪的根源在于何处,依晴心里头亦是有些看不通透,可她却不曾将其表现得太过于明显。 “好……” 思来想去,依晴一时间也不可能看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索性便应下了云沐阳的这般言语。如若是要计较起来,她已然离开京中数月,也的确有些想念自己才相见不久的儿子了。只不过,面对儿子的脾性,她到底是该好生想一想,也好化解了这孩子心中的怨怼才是。 听着依晴痛快应下了这般话语,云沐阳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只一双星眸怀着柔情看向她。虽说因着先前的伤痛,依晴的身子或多或少有些影响,可如今的云沐阳也顾不得许多,只想要尽快将依晴带离此处,也好过一切事情揭开之时,瞧见了她满心满眼的心伤。 于心中打定主意之后,云沐阳便只用了些许功夫便安排好了一切。待他再回到营帐之中,想要带依晴启程之时,却瞧见了依晴正俏生生地站在营帐之中,就连身上的装扮都换了个模样。 “晴……你这是要做什么?” 本是进入营帐中的笑脸,待云沐阳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这才突然沉下面容,情绪之中多多少少带了些不确定。 反观依晴,眼下倒是不曾在意了这些,只抬眸看着眼前丰俊的男子,似乎眸中闪动着的光辉足可以剥夺了漫天星斗的光亮。 “阿沐,他落崖了……是吗?” “是!” 即便此时的依晴并不曾提起口中的“他”是个何等身份,可云沐阳又哪里不清楚这言语中的指代?如今想来,大抵上是依晴在自己离开了营帐,安排余下事务之时,听到了今日在长荣岭那处悬崖前的诸多事情才对。 没有任何的犹豫,既然依晴都已经开口问了这些,云沐阳自然只痛快回答了去。至于这件事情的始末如何,他倒是不曾言说了半句。毕竟,在云沐阳看来,一切事情都随着韩忠明而结束,而对于韩时凤的生死,他亦是不会存了在意。 “那凤舞姐呢?” 显然,因着云沐阳的这起子回答,依晴连带着也质疑起了方才云沐阳对于凤舞下落的交代。不管怎么说,依晴心里头清楚得很,依着凤舞对于自己那个哥哥的心思,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不告而别,不留了一丝念想的,不是吗?这就好比自己与云沐阳一般,若是她的阿沐生出这等事端,自己又怎么会悄无声息的离开,而不在意了结果如何? 一双星眸定定地看着依晴,此时的云沐阳丝毫没有想要闪躲的意思,只在这之后轻轻吐出几个字音。 “她回了昆仑!” “当真?” 虽说从前依晴便与云沐阳相约定,绝对不会怀疑了对方的言辞。可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设想,如今的依晴只因着那起子关心则乱的心思,生出了反问的言语。可这对于云沐阳来说是否会生出什么影响,这便不是外人能够得知的事情了。 “自然!” 只一句,依晴便渐渐敛下了眸光,似乎在这一刻,她也只能够相信了云沐阳的这些说辞。毕竟,军中的确再见不到凤舞姐,而兵士们亦是不曾知晓,这位身份成迷的凤姑娘究竟又去了何方。 一路向着京都奥良城而来,依晴自从离开了北疆的军营之后,便一直沉闷着。或许因着这次的事情,她直到如今时候都不曾松了心中的那起子心思。亦或者在依晴看来,凤舞与韩时凤一日不曾有了消息,她便不可能生出何等欢愉的心情才是正经。 若真要计较起来,他们三人一同相处的日子最为长久,骤然间失去了最为亲近之人的消息,依晴又哪里还会有个好的心情看待了周身之事呢? 这一日,奉命护送云沐阳与依晴回返京都的队伍已然进入了京都的地界儿。只不过,因着连日来的奔波,这队护送的队伍并不敢有了丝毫的松懈罢了。 “可是已然到了京临县?” 待云沐阳于马车外的声音响起,依晴这才恍惚间回过神来,只迅速伸手掀开了一旁的帘子。然而,她不过才张口问了这么一句,云沐阳便已然纵马靠近了马车,并随之看向了正向着外头张望着的依晴。 “再过几个时辰就会到了奥良城,你不必如此心急!” 这些时日以来,即便云沐阳心里头清楚得很,北疆之地发生的事情给了依晴太大的压力,这也是他为何不愿多提了这些事情的原因所在。可一旦临近了奥良城,即便云沐阳不去有意提醒了什么,对于依晴来说,其意义都过于重大了不是吗? 不论是于他们的儿子来说,还是于她这个即将入住皇城的人而言,如今前行的每一步,或许都给未来带来了无限的可能性。 “那……佑澜他……” 一想到先前儿子那般排斥自己的情形,依晴原本才欢愉起的眸光骤然黯淡。而能将一切精准捕捉的云沐阳,自然也不会错过了依晴脸上一闪而过的忧虑,此时的他只轻声安慰着马车中愈发不安的人儿。 “那孩子性子就是如此,待他想通了,也便没了所谓!” “想通?可我毕竟……” 虽说云沐阳的这起子言语也是事实,面对眼前的局面,依晴的确不可能因着何等事由,便于一瞬间改变了云佑澜这个儿子对她的看法。然而,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还要距自己于千里之外,依晴的心中自然不可能就此平静无波。 瞧着依晴脸上那般愧疚的模样,云沐阳便已然知晓她心中究竟在想了何等事由。只不过,世间之事本就不是只有黑白对错的分别,或许在那孩子的心中是非黑即白,然而于他们来说,也只能够以情非得已来解释了所有吧! “安心,佑澜那孩子,不会一直责怪了你!” 纵然云沐阳口中说着如此言语,可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态度,他却也是不可能尽数掌握。或许,这起子关系就如同当年的自己,在年幼的岁数时,自己也曾经误会了父皇母后许多。若非有着依晴的开解,恐怕当初的自己也不可能同父皇开解了多年的误会。 秋风送爽,星痕流转,就在夜幕星河才堪堪上场之时,依晴与云沐阳也总算是赶到了奥良城将要落锁的城门前。 “阿沐,我们先寻个了……” 本来,依着依晴的心思,她是想要建议云沐阳先寻个住处,毕竟依着眼下的时辰,待他们来到皇城前,宫门早就该落锁了上去。既如此,他们又何必急在眼下,倒是让旁人瞧了他们的身份去呢? “不必,三哥已经得了书信,想必已经在宫门处等候了!” 只一句话,云沐阳便已然交代了所有,而依晴先前计较担忧的一切,想来也不过都是白费了心神,徒伤了心思罢了。 “你何时通知了三……燕王殿下?” 连日来,他们一直都在马不停蹄地向着京都赶路,依晴可从不曾知晓,云沐阳竟还有功夫同京都通了书信。只不过,当她这起子言语脱口说出之际,自己却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些时日她太过于忽略了云沐阳的感受,这才不曾对此有了察觉也未可知。 “我们从北疆离开之前,我便已经修书递给了三哥,若非要赶在约定之前回返,我也不会……” 说到此处,云沐阳却突然止住了言语,至于他之后想要说了什么,亦或者是有什么计划,依晴倒是不可能再知晓了去。毕竟,眼下夜幕星河甚是暗沉,他又在言说之时刻意与马车拉开了距离,依晴又如何还能瞧见他脸上的那起子神情变化呢? “总之,一切安好,晴儿不必多虑便是!” 或许是怕依晴思虑太甚,云沐阳到底还是交代了一句。至于他话中的意思究竟代表了什么,依着依晴如今的心思,恐怕也只能听出那起子安慰意味也就是了。 车马不停,依晴也不想再多想了其他,毕竟她相信云沐阳,也愿意放下自己一直不肯放下的那起子心思。只言说如此,依晴便默默颔首,而后才放下掀开的帘子,径直坐回了马车内原本的位置上。 车马轱辘声于耳边响起,而依晴的思绪也越飘越远,当初自己便是如此端坐在轿辇之中,以韩家四小姐的身份嫁给了云沐阳。而如今,她又该以何等身份入了皇城的大门呢? 正思虑间,马车外的轱辘声已然停止,而待依晴回过神来的时候,云沐阳早就已经挑起了马车上的帘幕。 “愣着想什么呢?快下来吧!” 一边说着话,云沐阳一边伸出手来,示意依晴扶着自己尽快下了马车。毕竟,论起来长幼之别,即使自己如今贵为钦傲帝君,却也要对自己叫了多年的三哥生出些许的敬畏不是吗? 眼下的依晴亦是没了办法,只得草草收起方才飞远的思绪,径直伸手搭上了云沐阳带着温热气息的大手。只当她出了马车,正抬眼瞧见了一旁等候的燕王夫妇以及自己的儿子之时,依晴的眸光不觉有些暗沉。 或许是上天见不得母子之间生出这般生分态度,眼瞧着依晴的暗沉眸光将要显现在众人面前,一阵带着微凉气息的秋风便拂过依晴周身。而她微微扬起的乌云,倒是径直遮去了其眸光中的黯淡,并不曾让他人瞧了个清楚。只不过,面对握紧依晴小手的云沐阳,他又怎么会错过了自己妻子的这般情绪变化呢? “三哥,这些日子……辛苦了!” 直到云沐阳带着依晴来到了云逸阳夫妇面前,他这才轻声同其表达着自己的感谢。毕竟,若不是自己这位兄长有意成全了自己,只怕单就是云沐阳如今身为钦傲帝君的身份,也是不可能就此扔下朝中一切,陪同依晴前往北疆的。若真要是论起来,即便云沐阳想要以御驾亲征作为借口,只怕朝中那起子年老臣工,也是不可能让其如愿以偿。 “圣上无需如此,臣只是尽了应尽的本分!” 淡然地将云沐阳的这般谢意敛过,云逸阳只一句话便将自己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尽数抵消。或许在他看来,只要能够与卫无双安享余年,其他之事,他是绝对不会于心中记挂的才对。 只是,当他这番言语说出口来,便已然扭头看了看仍然站在自己侧身处的云佑澜,继而伸手推了这孩子一把。 “父……父皇安好!” 或许是因着云逸阳的这般动作的缘故,原本并不情愿出声的云佑澜,此时只怯生生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至于他的眸光究竟投向何处,想来也是在场这些人心里头所知晓的才对。 良久,云佑澜也不知在心里头究竟打了几个跟头,这才似乎极为不甘心地小声嘀咕着。 “母妃安好……” 其实,当云逸阳夫妇听到云佑澜这孩子以如此别扭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以于心中有所安慰。这些日子他们也免不得多开导了几分,至于这孩子今日为何肯如此称呼了依晴,或许是他多多少少开解了些许也未可知。 “母妃?” 原本在听了云佑澜的这声称呼之后,依晴便已然有些安慰,一双黯淡的眸子更是骤然闪动起耀眼的光彩。那一瞬间,一旁的卫无双便已然知晓,帝君身边的这位佳人,或许有所顾虑,这才会做出当年送走亲子的行为。 然而,依晴都还不曾点头应下云佑澜这声称呼,云沐阳便径直反问质疑,似乎对于儿子的这声称呼极为不满。 “阿沐……” “圣上……” 一时间,感受到云沐阳周身升腾起的不明之火,身旁的依晴与云逸阳夫妇都有些担忧,进而出声想要劝慰几句。 可思来想去,他们又该如何劝说呢?说到底,这几人似乎也想不明白,为何云佑澜肯如此认下了依晴这位娘亲,而云沐阳却生出了如此质疑的态度。 或许是被自己父皇的这般态度所吓,云佑澜此时不由瑟缩了一下身子,更是有意向着云逸阳的身后躲藏。只不过,这孩子的心思左不过才闪过了眸间,云沐阳略显严厉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谁同你讲要唤了母妃?” 如此一问,云佑澜便更是害怕眼前面目严苛的父皇,只低垂下小脑袋,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儿臣……儿臣……” “朕今生只迎娶了这么一位妻子,难不成钦傲的帝后,还要被如此坏了规矩的称呼了去?” 第877章 岁月往执子之手中 其实云沐阳所言倒也在理,只不过,依晴本就是在他身为亲王时离开,待寻回之时便已经是数载之后的事情。想来这许多年来,云沐阳也是不可能做到后宫之中不曾拥有一人的。 然而,当云沐阳说出这些言语的时候,面上震惊的也便只有一直微笑着看向众人的依晴。这也许便也能够证明,云沐阳所言非虚,而在他这位钦傲第二十一代帝君在位的这许多年里,也的确只有其明媒正娶的这么一个罢了。 “圣上,如今封后的大典都还不曾举行,其实……其实佑澜如此……” 意识到自己先前的疏忽,此时的云逸阳倒是开口言说着情由,如此,一来是为着能够替身后躲着的云佑澜解围,二者也是想要告知身旁的依晴,云沐阳的这些话倒也算不得虚妄胡言。 “云佑澜,朕只说这一次!” 抬手制止了云逸阳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动作,此时的云沐阳只以一双星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妄图躲藏了身形的儿子,言语之中没有丝毫能够回转的余地。 “不管你当初听过什么,既然你母后将你带到人世,你就不该做出这般违逆了世间伦常的事情!懂吗?” 或许,如今云沐阳口中提到的事情,早就已经超脱了方才云佑澜言语中称呼的“母妃”一事。而云沐阳之所以要如此郑重其事地言明此事,想来也是有着他自己的考量。说到底,云沐阳想要给予依晴的,一直都是自己的那片真心。而若是有人想要阻拦了这些,即便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也绝对不会留了丝毫的情面余地才是正经。 “阿沐……你倒也不必……” 隐约间明白了云沐阳话中的意思,抛去先前的呆愣模样,依晴又免不得心疼起一脸委屈的儿子。虽说先前儿子的确对自己的出现多有抵触,可眼下已然有了好转的迹象,他这个做了父亲的又何必非在这个时候提起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往事呢? 面对依晴不由伸手扯住自己衣边的动作,纵然云沐阳心中一阵荡漾,可面对眼前之事,他却并不曾放松了些许。纵使依晴能够从心中原谅云佑澜这个亲生儿子的种种,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生出什么冒犯自己娘亲的行为举动。 究其内心而言,云沐阳左不过是不希望自己护在心上的人受了何等委屈,也不情愿因着孩子的情绪,而让自己的妻子生出什么想法。 “三哥,待明日朝议,我们再详谈这次北疆之事!还不走?” 先是客气地同对面的云逸阳约好明日朝议之事,而后,云沐阳才看向一直有意躲藏了身形的儿子示意。只是,单就是听着他的这般声音示意,或许云佑澜也不可能再有了什么反抗的机会了才是正理儿。 “臣谨遵圣意!” 微微躬身曲礼之后,云佑澜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自云逸阳夫妇身后走出。虽说他也很想要随同云逸阳夫妇回了王府,同王府的世子云佑安一同读书习武。可如今自己父皇已然不再准许,想来他心中那起子小小的愿望,也不会实现了去。 待到酉末时分,依晴总算是跟着云沐阳回到了居所,而她却在进入殿宇之前,不自觉抬头看了看匾额上的题字。 “龙啸宫?阿沐……这……不合规矩的!” 意识到自己如今将要进入的,便是云沐阳于皇城中的居所,依晴倒是突然变得有些情绪微妙起来。且不说她现下里的身份尴尬异常,即便她当真有了那起子被官家承认的身份,却也是不可能整夜留宿于帝君寝宫之中的。 这一点,早在她成为宸王妃的时候便已然知晓,如今岁月变迁,却也不敢将这起子规矩抛在脑后才是。 “不合规矩?” 听着依晴这般慌乱的言语,云沐阳不觉有些好笑,只低声反问了一句,便先行遣退了周围服侍的宫人都人。 “嗯……我现如今的身份……不能也不允许我进了帝君的寝宫!所以……所以……” 并不曾意识到自己周围的人尽数退下,此时的依晴左不过是陡然卸下了心中的那般重负,便没来由得生出一股子焦虑与慌乱罢了。而若是要让她当真说出个所以然来,想来依着她的那般不愿受了拘束的执拗性子,或许便如今这般支吾其词的结果。 “所以?晴儿……若是你当真如此在乎了规矩礼法,哪里还有我的今日?” 回首看向仍旧低头支吾其词,表现得分外纠结的依晴,云沐阳只轻笑一声,说着如此言语。 虽然他得这些话难免让人生出他想,可只有共同经历过当年之事的依晴与云沐阳自己心里头清楚。倘若依晴当真是那般计较了规矩礼法之人,早在她多年之前救下云沐阳的时候,便已经了结了所有,又哪里还会生出这许多的曲折之事呢? 听闻云沐阳提起当年之事,依晴纵然早已经成为他的妻子,却免不得因着想到的那起子画面而红了脸颊。而云沐阳自然将她这般羞赧的模样看在眼中,却也是于唇边荡漾开一抹弧度,径直伸手扯动着依晴,将之带进了自己的寝宫之中。 “晴儿,当初若不是你肯那般去做,我早就被韩梧信手下豢养的府兵发现带走。如今……不过是想要让你名正言顺地同我一起看了月升日落,难不成你还要同我计较了那起子规矩礼法吗?” 待将依晴安置在自己一侧暖阁的床榻处,云沐阳这才轻声说出了自己内心所想。只不过,他得这起子言语的确让依晴有些意想不到,毕竟在依晴看来,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始于当初数月的相处,而非自己那般出格儿的应急之法不是吗? “阿沐……你是因着当初我救下你的事情,才会执意要……” 或许是因着依晴此时的心情有些微妙,在其听了云沐阳的这起子话语之后,她亦是敛下了眸子,就连说话的声音语气都变得微弱了几分。 只不过,她的这般言语都还不曾说个大概,自己便已然落入了一个极为温暖的怀抱。而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早就已经被云沐阳抱了个满怀,又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了其他细枝末节呢? “晴儿,你何时成了这么一副没了自信的维诺模样?我心悦之人自然是为我做了良多,难不成……我是那种会因着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便做出那般以身相许的事情之人吗?” 一边如此解释着,云沐阳一边无奈地越发收紧了臂膀,想要让依晴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毕竟,人的言语会欺骗了他人,可内心的感受却不可能做出了何等的隐瞒。 而如今的依晴,亦是如云沐阳所想一般,或许正是因着已将其放在心上,这才越发没了从前的自信张扬。 “阿沐,若是……我是说若是当初我不曾救下你,你可还会……” 也不知是因着何等的心思作祟,此时的依晴即便正感受着云沐阳澎湃的心跳,却也是免不得再做出了其他的假设。而她的这般假设,竟是直接抹除了过去的所有,只想要追问一个结果才是。 “呵呵,你如今当真的越发爱胡思乱想了!” 再次嗅到依晴乌云间的清香,云沐阳只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让依晴径直看向了自己的那双星眸。而这之后的事情,或许过了数十年的光景,依晴也绝对不敢将其忘却。 只见此时的云沐阳有意抬起手来,为依晴有些散乱的发丝细心打理,之后这才在不停下手中动作的情况下,娓娓说道:“不论是否有过这些,我都相信上天想要拴住的一对儿有情人,不论经历什么,都绝对会相逢相知相爱相守!” “就好比空中的鸿雁,若是这一生失去了唯一,便只会以孤身应下余下时光!” “或许,我同晴儿的相遇本就是上天的安排,若不是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存在,想来我也会在之后被晴儿这般才情吸引,不自觉做了你的裙下之臣也未可知啊!” 原本,云沐阳的这些话说得足够诚恳,也早已经让依晴心中地那点子胡思乱想尽数瓦解。只不过,当其听到云沐阳以所谓的“裙下之臣”来形容了自己,依晴竟不由气恼了几分,更是突然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拍开了云沐阳仍旧停留在自己乌云的那只大掌。 “好端端的说什么浑话!” 一边如此说着,依晴仍旧不忘一边瞪着面色稍显惊愕的云沐阳。 “说什么‘裙下之臣’,想来圣上这些年来倒是越发顽劣,没了从前的那起子谨慎才是!” 看着依晴这般气鼓鼓的模样,云沐阳倒是不由笑出声来,似乎是因着自己方才的那起子玩笑话,而逗得依晴成了这幅模样而得意着。至于,在这之后云沐阳又该如何哄了依晴的心思,想来也不是旁人能够知晓的存在了去。 “晴儿……岁月经年,往来寒暑,我只想执你之手,看了皇城中每一个日升月落!” 夜幕之中,虽说仍有着几抹星光闪动,可因着弯月早就听不得这些言辞,躲进了云层之中。如今,倒是让夜空中的那几点子星光,越发引人瞩目了才是。 如今的云沐阳倒可以算得上守得云开见月明,不仅寻回了自己今生挚爱,更是同其许下了这般诺言。可对于于北疆之地消失的凤舞来说,又该是何等的感受,又该是何等的心思计较呢? 其实,当初云沐阳倒真的不曾欺骗了依晴,当初在长荣岭的战场之上,依晴以手中暗藏的匕首结果了韩忠明之后,便因着他控制不当的掌劲儿而昏迷了过去。而云沐阳在了结一切之后,便径直带了依晴回返了营帐,而这之后发生的种种,想来云沐阳亦是不会痛快同其说明才是要紧。 当日,韩忠明被匕首一击致命后,便被陈靖远派人收殓其尸身,而对于一早便被韩忠明击伤的韩时凤,也在兵士准备将其带走救治之时生出了些许波澜。 只记得,当时的凤舞正想要同近前的亲卫一同带了气息不稳的韩时凤回到帅帐进行治疗。可当他们正准备托起韩时凤的身躯之时,却被猛然睁大了双眸的韩时凤所惊到。 “时凤……” 那时的凤舞本就处于关心则乱的态势下,又哪里还会注意到当时的韩时凤眸中已然生出了清明神色。至于之前已经黑压压跪倒一片的扶然将士,倒也是不曾因着这般事情,生出了何等疑惑的心思罢了。 “时凤,一切都结束了,和我回去……我们……” 就在凤舞想要靠近韩时凤,并轻声安慰着“失了神智”的这人之际,下一刻,她竟是被韩时凤周身散发出的气场所震慑。直到此时此刻,凤舞这才注意到,原本一直不曾有了神采的眸子,如今倒是陡然散发着一抹让人生畏的寒光。 “回去?凤舞……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即便因着韩忠明的身死,韩时凤已然恢复了先前的神智,可他这般低沉地呢喃声,还是让凤舞越发心痛了起来。 说什么回不去了,其实凤舞心里头清楚得很,韩时凤口中所谓的回不去,左不过是认为他自己毁了昆仑,他再不可能获得昆仑的原谅才是。至于其他,或许一时间韩时凤并不曾想了太多,可凤舞却并不会这般设想了所有。 “时凤,我们回去……我们回得去……跟我一起回去……好吗?” 近乎哀求的声音自凤舞的口中响起,而本就跪倒在韩时凤身前的那起子扶然将士,亦是在这之后尽数抬起头来,去看了他们心目中的君王。 “回不去了……自从我毁了昆仑,自从我听从他的摆布,同钦傲站在了对立面开始,我们便再也回不去了……” 或许此时的韩时凤的脑袋并算不得多清醒,只是,当这些事情自他口中说出之时,原本还在为着先前决定而内疚的林将军,此时倒是免不得收紧了拳头,似乎是在努力隐忍着内心的情绪波动。 “韩时凤!我们不是已经有所挽回了吗?我……我们……机会已经摆在你眼前了,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大抵上是意识到了韩时凤的想法,此时的凤舞只想要为着自己心里头的那起子执念再努力一次。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要看到韩时凤对于自己的回应,而这一次,若是她再得不到回应,便再没了未来可言。 眼看着韩时凤一步步退后的动作,而先前抬起头的林将军早就带领着手下兵士,为他们的君王让出了一条路来。只不过,就在所有人以为,扶然的这位国主已然决定前赴钦傲领罪之时,韩时凤却已然站在了悬崖边上。 “韩时凤!” “凤舞,今生算我对你不住……来生……来生我定还了你这一生的情意!” 第878章 岁月往执子之手下 言罢,韩时凤便蓦然看向悬崖外的天际,仿若是松下了身上的重担模样,分外轻快地向前迈着步子。 “国主!” “时凤!” 此时的林将军亦是看出了自家国主的心思,奈何自己并不曾有着那般通天的本事,不可能将站在悬崖边儿上的韩时凤换回。而与之相比,凤舞早已经奔向韩时凤所在之处,可就在其伸手想要扯住这人衣边之时,那抹已然污损的衣边便骤然飞离了凤舞的掌控。 “扶然生乱,乃是我韩家之过,林家尽可辅佐韩门灵慧!” 随着韩时凤说出对于这之后的安排,他的身子也飘离于外,再不可能有了什么回旋的余地。或许,早在韩时凤恢复了神智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想好了所有,却独独忘却了凤舞的那番情意。 那一刹那,凤舞亲眼看着自己一生都在追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悬崖外的浩渺云烟之中。纵然她心里头清楚,即便自己能够阻止了这一切,也绝对不可能强迫韩时凤对自己生出何等好感。可人若还在,她的心便有归处,不是吗?如今大概凤舞的心,也便只能够落下个漂泊无依的结局也未可知! 呆呆地望着韩时凤消失在云烟之间,凤舞始终没有收回想要拉回他的那只手,可到头来,她却从不曾抓住了什么。即便,如今她这般呆愣,也换不回那个曾经让自己失了心神的存在。 良久,陈靖远身边的一位亲卫来到悬崖边,想要劝说了这位凤姑娘,并将其带回军营之中。 想来,如今钦傲大胜而归,扶然也算是明白了臣下之礼,这场征战杀伐也该是个结束的时候了。 “凤姑娘,随卑职回了营中吧!” 一边如此说着,那名亲卫一边伸手想要将已然趴在悬崖边的凤舞拉起,只是他的手都还不曾触碰到凤舞,便犹豫着又收回了动作。 不论如何去说,这次的事情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原本以为扶然会在这之后尽归钦傲所有,可随着韩时凤的那般吩咐出口,一切也都变得不再顺利。既有着扶然王族的吩咐,想来那位林将军也会尽力推举扶持了韩氏之人承继扶然国主之位,倒也不可能忘却了这般吩咐。 只是,让这名亲卫有些看不通透,究竟是从何时起,军营中这位分外神秘的凤姑娘,竟同扶然的国主有了这等情意。若真有这般感情存在,她又为何要前赴钦傲阵营之中,做出这般讨伐之举呢? 想不通归想不通,眼下的种种,想来这名亲卫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也是要瞧了如今的局势变化才对。而面对凤舞这般绝望无依的模样,这名亲卫心知,此时绝对不是什么询问了这些的上佳时候。 “罢了!且回了陈将军,此间事了,我也该回了自身所在!” 就在这名亲卫自行设想良多之时,凤舞便已然从那般绝望的神情中脱离出来。可即便她极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无所在意,其言语之中也还是多少带有些悲凉的氛围。 如今,凤舞都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想来那名亲卫心里头亦是清楚。只怕这起子带了凤姑娘回了营帐的任务,他再不可能完成的圆满才是正经。 “凤姑娘,将军的意思是……” 本还想着多说了什么挽留的言语,可当这名亲卫看到了凤舞回转身子后的面容,便也不再多说了其他。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如今经历了这些的凤姑娘,脸上除了淡漠之外,便再没有其他可以明晰的情绪。想来,这次的事情已然了结,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相见的机遇才是。只不过,这名亲卫一想到自家将军的嘱咐,他还是于心中小小地计较了一番。 “且回了陈将军,凤舞不便于钦傲久留,此番……便不再当面告别了!” 只淡淡地说了这些之后,凤舞便不再理会了身边这名亲卫的神情,当即越过他就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凤姑娘!” 待这名亲卫回过神来的时候,凤舞早就已经走出了老远,即便能够隐约听到他的声音,此刻又怎么还会回头呢?一个对此间再没了牵挂之人,或许离开此处,脱离如此境地,这是最为恰当合理的应对吧! 然而,令陈靖远等人不曾知晓的是,其实凤舞口中言说会离开钦傲,可心中地想法却并非如此。现下里的她亲眼见到了韩时凤坠崖的景象,又怎么会突然变得那般洒脱,不再去过问了那人的生死呢?说到底,凤舞不过是还放不下心中地那起子执念,想要为着自己的那般心思,再自私了一次罢了。 这一次,无关钦傲、昆仑与扶然的关系,只为着她自己心里头的那点子想法。她想要寻到的也不是什么扶然的国主,亦不是什么昆仑想要问罪的男子,韩时凤便只是韩时凤,再不会有了其他旁的身份勾连。 “走了?当真?” 帅帐之中,听着亲卫的回禀,陈靖远不免有些惊讶。就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当前来回禀的亲卫言说了那般种种,他心中又是何等的震惊与不解。 且不说,韩时凤身为扶然国主,如今神智清明之后又该担负起何等的重担。单就是他与韩姑娘那般剪不断的关系,作为钦傲帝君的云沐阳也绝对不会允许这般不明不白的事情发生。 再者说,韩时凤坠崖之后,扶然究竟又该如何处理了这次的事情,钦傲又该问罪于何人。此番种种,不仅让扶然生出诸多问题,也让钦傲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置。况且,陈靖远心里头清楚得很,那位凤舞姑娘对于韩姑娘的重要性,如今她就这般飘飘然离去,待得那人转醒,他又该如何同云沐阳两人交代呢? “是!卑职也想要出声挽留,不过……” 先是干脆利落地回答了陈靖远的追问,而后那名亲卫这才面色上表现得有些犹豫,似乎对于这之后的事情,有着难以起口的困难。 “不过?可是这之后生出了何等事端?” 原本钦傲于长荣岭大败扶然,合该是件大快人心之事。可因着种种缘由的加持,眼下只怕钦傲大军也只能够按下这些不再多提。而此时的陈靖远亦是听出了其亲卫言语中的转机,便不由追问了一分,想要尽快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卑职之后才发现,凤姑娘离开之后,原本那些已然放弃抵抗的扶然兵士,竟都一股脑儿地钻进了密林之中,想来是准备就此逃命!” “扶然不过是败军逃将,既然他们还贪图性命,便放过他们吧!” 还以为是何等重要事由,没成想自己的亲卫竟是说出这般没了要紧之事,陈靖远眼下倒也是不愿再多理会这些,只如此吩咐下去。 这之后,陈靖远便只专心于休整兵马,毕竟这之后的事情又该如何收尾,他都还要听了云沐阳的意思。只是令他不曾想见,原以为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会对扶然不依不饶,却不想他回到京都之后,竟也下了旨意,着人接替了陈江二人的职位,其余倒不曾提了个明细。 接下传旨之人手中的圣谕,陈靖远与身旁的江宇森相视一眼,这便着人带着传旨之人下去休息。而他们二人也在那人离开了帅帐之后,这才将视线共同落在了那道传他们回返的圣旨之上。此间时刻,一少一老眉宇间尽是不解,似乎对于下达这道旨意的云沐阳,生出了诸多的疑惑与不解。 “江将军,您觉得……我们真的要就此放过扶然吗?” 当陈靖远合上手中的圣旨,这才出声询问着江宇森的意思。毕竟,这次钦傲出兵也是下足了功夫儿,若是不能直捣黄龙,摧毁了扶然的不臣之心,难免会给后世带来无穷祸患。而这个道理他们身为将领尽是懂得,对于本就曾经奉命军前的云沐阳来说,也绝对不会陌生。 待陈靖远一番言语之后,江宇森只将视线锁定于其手中明黄色绸缎的圣旨,良久这才收回视线,抬头看向了身旁之人。 “扶然两任国主尽数身死,或许……圣上是希望给了扶然一个机会也未可知……” 只这般猜测着远在京都的云沐阳用心,江宇森只略显迟疑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可若是熟悉了江宇森性格之人在近前处,便能够发现,当他说出这般言语之时,其心中亦是有所不平才是正经。 “机会?放虎归山便是后患!” 如今的陈靖远再不是从前那般举止略显稚嫩的儒雅小将军,即便他们已经接下了旨意,可对于这场战事的设想,倒也是足够的长远。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说到底,他们只是奉命而为,即便自己心里头认为不该如此放过扶然,却也不得不遵从了帝君的命令不是吗? “或许……圣上对此有着其他的考量吧!” 只听着江宇森的这般言语,便能够知道,其实在他的心中亦是对此想不通透。可当陈江二人交代好一切,启程回了京都奥良城中,准备面见云沐阳之时,二人也才明白云沐阳的此番心思。 御书房中,陈靖远与江宇森只垂手立在桌案之前,想要听了桌案后安坐之人的想法。只是,当御书房中的随侍之人尽数撤去,云沐阳便立时从座位处起身,迈着极为稳健的步子,向着他们二人的方向而来。 “二位将军很奇怪朕的这番安排?” 纵然云沐阳不生出如此问话,其实,单从陈江二人进入御书房的情绪表现来看,亦是能够获得如此认知。只是,云沐阳想着不该让这二人心中存了疑惑,这才会特意宣召他们来了御书房中罢了。 “臣不敢!” 因着感受到云沐阳逐渐靠近的动作,原本依着陈靖远的心思,是绝对不会做出这般生分的举动。奈何此时有江宇森在身旁,他便也只得随着江宇森的动作,口中直呼“不敢”才是。 而才靠近二人的云沐阳,看到两人齐齐下跪口称“不敢”的情形,他便只无奈地看着二人的头顶,之后这才收敛了方才的情绪。 “朕已经答允了扶然,会迎扶然公主入宫,若是此时再生战火,只怕也会落了旁人口实!” “扶然……公主?” 面对云沐阳的这番解释,陈靖远与江宇森都是一愣,似乎对于这件事情的发展,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于江宇森而言,他们本就在北疆前线,然而身为领军之人不曾知晓了这些,却要在自己回返之后知晓。只怕,这扶然的想法,亦是不愿意知会了他这等想要征讨其国土之人才对。 然而,这一点情况对于陈靖远来说,倒也是算得上一个惊雷。且不说他本就清楚云沐阳心中只会放下韩姑娘一人,单就是他曾经同自己言说,今生只会有韩姑娘一位妻子的想法,便是与眼前之事生出了枝杈不是吗?即便身处北疆的自己并不知道京都之中这些时日又发生了什么,可他却从不曾听闻韩姑娘生出何等情况。若是如此,云沐阳又怎么会突然答允了扶然的如此请求呢? “九月十六是礼部已然看好的吉日,想来……两位将军也不会再生出何等疑惑吧!” 虽说云沐阳的这番言语听起来倒是不曾有了什么,可若是细细想了几遭,只怕也是能够让人懂得了进退。 这话在江宇森听来,便俨然成了又一重意思。而云沐阳的这般平和的言语,倒也是成了再次警告江宇森的意味。 直到云沐阳示意陈江二人退下,陈靖远这才怀揣着内心的不明,有些心不在焉地向着宫门处行进。可他都还不曾出了前廷中门,身前便已然出现了个模样清秀的宫中都人,而这人此时也正是为着陈靖远而来。 “将军,我家主子想请您一聚!” 待这宫人拦在了陈靖远跟前,说出了自己前来的用意,这才算是让陈靖远回过神来。 “你家主子?不知这位姑娘侍奉何人为主?” 想着自己并不曾认识了眼前之人,又料想不到如今宫中谁会同自己生出何等联系,陈靖远便免不得多问了一嘴。毕竟,身为外臣,他若是当真失了分寸,随着不熟悉之人出入宫闱,到底是存了诸多的不妥才是正理儿。 “将军不必多心!我家主子乃是将军旧识,自是不会让将军担了那起子不清白的名声!” 只轻笑一声,这都人便将手中的物什略过陈靖远眸前。而当陈靖远看清楚这人手中物什之际,他这才算是安下心来,只痛快地点头应着,随之便与这名都人去往了他处。 反倒是先于陈靖远离开了御书房的江宇森,如今倒是再不会将这般事情放在心中。毕竟,方才圣上已然如此暗示了自己,若是他再生出何等不安的心思,只怕自己未来的岁月也是不好安生度日,不是吗? 第879章 共白首与子偕老上 待得这名都人越过一月洞门之后,陈靖远这才突然惊觉,不知何时,他竟已然随着这名都人进入了内宫之中。而身为外臣的自己,心里头却十分清楚,若非何等缘由存在,他是绝对不能够以这般身份入得内宫的才是。 想到此处,陈靖远免不得顿住了脚步,只出声唤着于前头带路的都人。 “姑娘,不知……我们要去往何处?” 向四下里瞧了一瞧,陈靖远这才略带疑惑地追问着那人。只不过,这名都人究竟会不会告知自己真相,想来也不是自己能够预见的才是。 听到陈靖远再次质疑的声音,前头带路的都人只缓缓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陈靖远,其面色倒是并不曾有了何等变化。或许在她看来,这般行事的理由足可以让陈靖远安心,便也不在意了那起子旁事罢了。 “陈将军,我家主子就在……” 本想着将自家主子的身份尽数告知,可当这名都人看到了自月洞门外闪过的身影,便止住了将要说出的话语。 “在何处?” 听出了眼前都人的欲言又止,陈靖远眼下倒是越发好奇了去。且不说自己多年来于皇城之中,并不曾有何等亲近旧相识,即便是真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是个拥有都人服侍的的存在呢?如果真要计较起这些来,只怕这名都人所服侍的,合该是润之后宫中的某位贵主才是。 然而,这许多年来,陈靖远倒是不曾听闻自己这个兄弟有过何等采选秀女之举。既然如此,那这一次想要请自己一聚的人选,便有些让人想不通透了。 就在陈靖远紧锁眉头看向那名都人,于心中计较着这许多的弯弯绕绕之时,却不曾发现自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而此时,一抹俏丽的身影正逐渐靠近陈靖远,只他却不曾于自己的计较中回过神来而已。 “陈将军可当真是贵人多忘事!” 随着陈靖远身后这人的声音响起,方才已然止住了言语的都人这才快步走向陈靖远,径直来到了其身后出现的那名女子身旁。而陈靖远则是在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之后,于惊讶之中猛然回头,也恰好撞见了那抹看向自己的水眸潋滟之色。 “你……你怎么会……” 原本还想要追问了眼前之人出现在此处的理由,可话都还不曾说个清楚,陈靖远便已经顿住了追问的动作,将这般疑问给咽进了腹中。毕竟,韩依晴本就随同润之回到了京都,依着润之对她的心思,又怎么会不将其带回皇城之中呢? 可若是当真如此去想,陈靖远免不得再次愣住。而另一个让他想不通的事情,亦是控制不住地在他心头翻滚,立时没了个停歇的迹象才是正经。 看着陈靖远眸中的惊讶之色,依晴只微微笑着,似乎对于这些并不曾生出多少在意。只不过,当她注意到陈靖远的呆愣未免时辰太久之时,她这才轻声问到,“陈将军可是有何疑惑?怎的像是不认识了我一般?” 因着依晴的一句话,陈靖远这才于自己的思绪中转醒。待收起脸上的呆愣模样,他这才想着向着依晴行礼,不管怎么说,依晴是润之明媒正娶回的妻子,他都该遵从了礼数规制才是。 “臣参见……” 只不过,当陈靖远想要向依晴行礼之时,他却陡然呆住,口中亦是不知该如何称呼了依晴的身份。毕竟,如今的云沐阳早已经不是宸王身份,而身为帝君的云沐阳又不曾举行了封后大典。这般为难的情形,或许才是让陈靖远越发不知如何应对处理的关键。 “陈将军又何必如此拘泥于世俗礼节,你我本就是旧相识,倒也不必在意了那许多!” 或许是依晴意识到了眼前的尴尬,下一刻,她便笑着同陈靖远解释着,希望能够通过这些言语,打破了二人之间那堵令人为难的高墙。 “韩姑娘玩笑了!臣自是不敢妄称旧识!” 大抵上是不愿坏了这起子规矩,陈靖远听了这些话,也只是推拒了一番。至于对于韩依晴的称呼,便也只是恭敬客气地称了一声“姑娘”,倒也算是全了那起子礼数。 “陈将军就不想知道,为何我会着人带你来了此处相见吗?” 心知眼前之人极为谨慎,依晴倒也便痛快随了他的心思。眼下,她也不再去纠结其他,只干脆利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这般问话一出,倒也的确让陈靖远费了一番心思,面对这般境地,竟是让陈靖远颇为为难了去。 “这……” 思来想去,陈靖远到底是不曾将这般情由想出个所以然来,支吾犹豫下,他也只迟疑着不敢抬头罢了。至于此间事由究竟如何,想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亦是不知该以何等态度去言说了眼前一切。 看出了陈靖远面上的为难,现下的依晴倒也是不再卖了关子,只微笑着同陈靖远提起。 “陈将军合该从圣上那里听闻,钦傲要迎娶扶然国公主一事吧?” “这是自然,臣才回了京都,便已然知晓了这件事情!不过,恕臣愚鲁……” 听到依晴提起了这件事情,陈靖远的心中也免不得多埋怨了云沐阳几句。虽说这起子态度他不敢有所表现,可言语之中的态度,亦是表现出了对于依晴的宽慰与理解。毕竟,陈靖远本就以为这二人分别多年,合该好生珍惜了未来。又哪里知道现如今竟是从何处跳出个扶然公主,尽数将这般好事,给破坏殆尽呢? 不待陈靖远说出什么宽慰的言语,依晴便径直打断了他略显迟疑的言辞,只朱唇轻启,言说着自己的请求。 “我希望陈将军能够作为迎亲使,去迎接那位扶然公主入了皇城宫门!不知……” 余下的话依晴并不曾再说其他,只抬眼看着陈靖远,想要从他的神情变化中看出其内心的想法。毕竟,在陈靖远看来,她这是在替旁人做了嫁衣,而自己却又不可能生出何等反抗吧! 听出了依晴言语中的请求,陈靖远立时就变了个脸色。毕竟任他想得再多再远,也绝对不会想到他所认识了韩姑娘,竟也会提出这般要求。而真要追究起来,这般要求为着的,不过是他那个如今已成为钦傲帝君的兄弟云沐阳。 自知脸上的表情已然暴露了内心的想法,此时的陈靖远倒也不再忌讳其他,只抬头看向身前的依晴,面带不解地追问到。 “韩姑娘这又是何必呢?你同润之本就是夫妻,又何必为着什么劳什子公主,而屈尊请我做了那起子迎亲使?” 或许是与柳妙城相处多年,陈靖远原本还算是沉静的性子,眼下因着这起子缘由存在,竟也变得有些焦躁起来。虽说他对于这其中的事情了解不多,可陈靖远却清楚当初云沐阳在失去韩依晴之后,是何等的失魂落魄。那般情状伪装不得,而云沐阳对于韩依晴的心思,即便他不曾开口言说,陈靖远亦是对此有个思量。 如今,本该迎来个团圆局面的二人,竟又为着扶然送来的什么劳什子公主而成了这般。即便陈靖远心知自己不曾有了何等立场表达自身情绪,却也是要为着依晴鸣了不平,为云沐阳这个兄弟所做之事气愤不已的。 看着陈靖远一副为自己抱不平的模样,依晴心里头不觉有些感动,却也是不曾打断了他的那般说辞。眼下,依晴也只是静静地听着陈靖远言说着这般理由,只等着他发泄了心中的那起子不满,这才开口想要解释了所有。 “陈将军想必是误会了,其实……” 怎料,依晴正想着解释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想要替云沐阳辩解了其中的是非曲直。陈靖远便也不曾听了这些,直接拱手回复着。 “韩姑娘,臣这次断然不会做了那起子扶然公主的迎亲使,还请……还请您着他人代为行使吧!” 言罢,陈靖远便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此间虽说也知晓合该遵守了君臣之间该有的礼数,却也是难以平息了心中腾腾燃烧的愤怒。他陈靖远一直将这二人的分分合合看在眼中,如今却要去做了什么不相识之人的迎亲使。即便陈靖远是个知礼懂节的主儿,也不会做出如此对人不住之事,更不会纵容了自己这个兄弟的任意妄为才是。 “陈将军……其实……” 一听陈靖远的这般言语,依晴心里头便明白了。想来阿沐并不曾将全部的真相告知于他,这才让他生出了诸多误会,竟是不愿答允了自己的这般请求。 眼下,依晴正准备唤住陈靖远,同他再次解释了这其中的原委,却不想此时有人来到了这处宫宇间。 “你当真不愿做了迎亲使?不愿参与这次的喜事?” 听到这般熟悉的声音,陈靖远即便不去瞧了声音来源处那人的容貌,其心里头亦是能够知晓这人的身份。只不过,因着如今心里头的不痛快,他倒也是逐渐忘却了那起子君臣之礼,只赌气回绝道:“这是自然!我同扶然公主不曾相识,想来这迎亲使,也是当不得称职一说的!” 其实,因着依晴的这般要求,陈靖远倒再次想起了曾经。多年之前,他是主动要来了迎亲使的位置,身着喜气的新装去往韩府迎了韩姑娘。而正是因着这般缘由的存在,他才明白了自己心中所在意之人的位置,也总算是不曾错过了那个真心待了自己的女子。 虽说,迎亲使于他人而言只是一种荣耀,可在陈靖远的心中却远胜于这些虚名。只如今他竟是要以这般身份,去迎了一位自己素未谋面的女子,陈靖远便只觉得是玷污了迎亲使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也生生败坏了他心中的那起子念想罢了。 如此大义凛然地说了一切,陈靖远便只低着头不肯瞧了云沐阳的脸色。纵然于他而言,亦是瞧见过云沐阳愤怒黑脸的模样,可如今的自己竟是生出了那份大胆,不愿再去顾忌了这些个细枝末节。也正是因着如此想法,陈靖远便也错过了云沐阳脸上的揶揄,更是不曾瞧见了依晴脸上闪过了一抹笑意。 “既如此,晴儿,我们便不要为难了靖远!还是请他人为我们做了迎亲使吧!” 说到此处,云沐阳甚至还刻意停顿了些许,以一双星眸暼向了陈靖远的方向。待瞧见陈靖远眸色的晦暗变化,他这才继续同依晴建议着。 “其实小七倒也是个人选,若是来不及回返,便定了小九也是可以的!” “你与他们也是相识,倒也算不上什么为陌生人迎亲!” 只听着云沐阳如此言语,此时的依晴倒是不曾言说了什么,左不过是乖乖看着云沐阳脸上那起子玩味的笑意,免不得遮掩了自己的唇角罢了。 与依晴有些许不同,当陈靖远听到了这起子言语,他竟是瞬间呆愣,脑中亦是表现得有些混沌不明。虽说先前自己也曾经计较过这些,可当听到云沐阳口中一句句的“针对”言辞,陈靖远便也多多少少能够参透其中的奥秘所在。 当下,他便登时反应过来,而后便甚是急切地反问一句,“润之,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看着陈靖远一脸急躁的模样,云沐阳倒是陡然生出了戏弄的心思,只顾左右而言他,眼下倒是不曾痛快应答了这起子问题。 “就是……就是方才说的与韩姑娘相识啊,这话是什么意思?” 显然,还是心情焦急的陈靖远压根儿不曾发觉什么,只将自己的言语再次解释了一边,甚至生怕云沐阳对此有何等误会,便再次开口追问着。 “齐王殿下和九殿下与韩姑娘相识,同这次的迎亲使……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关系自然是有,不过靖远你都已经推辞了这些,又何必再多问呢?” 显然,此时的云沐阳并不打算痛快说出真相,即便到了现下里,他也是一副高深的模样,同陈靖远说着状似无关的风凉话。 “润之,你!” 就在陈靖远一时气结,却无话能够与之应对之际,依晴便再也看不下去眼前这两人打了哑谜的模样。她只轻扯了云沐阳的衣边,这才柔声解释到,“陈将军,其实圣上的意思是……请您再次作为我们的迎亲使!” “你们?那扶然公主?” 面对陈靖远的疑惑,依晴本想着出口解释了自己被云沐阳安排下的新身份。却不想,自己都还不曾张口言说了什么,便已然感觉到自云沐阳周身散发出了一股若有似无的不满情绪。 “晴儿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佑澜那孩子总不可能再因着有个曾怀了反叛之心的母家,而断送了他该有的未来!” 只一句话,云沐阳便已然解释了所有。至于其他,想来也不过是稍作安排的举动,亦是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才对。 第880章 共白首与子偕老中 如此打发了陈靖远的满脸疑惑之后,云沐阳只带着依晴离开了这处,再不曾理会了陈靖远的任何反应。其实,即便方才云沐阳有意说出那些,于他内心而言,也是希望一切如旧,同多年前那般给予了依晴一个完满才是正经。 随着云沐阳的动作迈开步子,此时的依晴仍旧有些在意了陈靖远的情况,便有心顿了顿脚步,想要问了云沐阳的意思。 “阿沐,我们……不等了陈将军的……” 不待依晴说完,云沐阳便已然快步离开了此间,而当依晴追赶上他地脚步之时,这才听到云沐阳极为笃定的言语。 “靖远不会扔下这份差事,倒也不必纠结于此!” “可……” 一时间有些弄不懂云沐阳话中的意思,此时的依晴还想要劝说云沐阳停下脚步,只她的这些话都还不曾说出口来,陈靖远的声音便已然传出。而他所说言辞,倒是与云沐阳猜测不差分毫,这倒也是免除了依晴的多分思虑了去。 伴着宫廷中微微吹动的晚风,陈靖远这才算是醒悟过来,只不过当他想要应下这份差事之时,原本还在自己身边的几人,眼下却已经走出了老远。万般无奈之下,陈靖远只得向着那般方向喊着话,而这言语也不过是痛快应下如此请求罢了。 撇开陈靖远不谈,此时的依晴正亦步亦趋跟着云沐阳往前走着。虽说她心里头清楚得很,云沐阳之所以要做出如此安排,左不过是希望能够让自己摆脱了曾经韩家四小姐的身份,也同时是为着他们的儿子云佑澜着想。 毕竟,当初的自己假借韩家四小姐的名头嫁入王府,而韩梧信早已经因着谋逆的罪名伏诛。若是自己回返皇城之后,仍旧顶着韩家四小姐的名头出现,纵然知道内情之人明白自己本就不可能存了何等歹念,却也不可能保证旁人不会将这起子身份加以揣测联想。 不论如何言说,一旦她曾经认下了韩家四小姐的名头,便再不可能让旁人想得清白可靠,不是吗? 倘若只是自己如此这般,依晴倒也算不得何等忧愁,左不过是不去听了外头的那起子风言风语,只关起门来过了自己的日子也便是了。只现下里,她所要考虑的不单单是自己,还要去顾及了自己儿子的未来。假使真的因着自己的缘故,而断送了云佑澜一辈子的希望,那她这个做娘亲的,又怎么不会内疚羞愧呢? 如此想来,自己从不曾尽到一个娘亲该有的责任,若是还要如此断送了儿子的前程,只怕就是依晴都不可能原谅了这样的自己才是正理儿! 如此计较来看,云沐阳这才会假托扶然公主的名分,将自己迎入宫中。况且,因着先前韩家谋逆的事由,以及自己远走昆仑的事情,云沐阳继位之时便不曾册封了钦傲帝后。如此,倒也算是让依晴彻底摆脱了曾经的韩家四小姐身份,光明正大的成为了皇家的儿媳妇。 “阿沐!你慢些……我……” 有些吃力地跟着云沐阳的步伐,由于先前在北疆所受的伤痛,如今的依晴本就不该如此疾走奔跑。奈何为了跟上云沐阳的步伐,她竟是忘却了郭鑫的警告,这才骤然表现出如此心悸的模样。 听闻依晴身后不对劲儿的呼声,云沐阳这才陡然从气愤中回过神来。然而,当他回过头想要去瞧了依晴情况的时候,这才于心中暗骂自己一句“愚蠢”。本就心中清楚,此时的依晴不可能承受得住太过于剧烈的动作,可他竟被方才的怒火冲昏了头脑,立时忘却了这些嘱咐。 脸上带着几分愧疚与急切,云沐阳这才赶回依晴身边,便径直被她拉住了大手。而方才明明因着伤势而面色苍白的依晴,此时却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一双水眸望向云沐阳的俊颜。 “阿沐,可是心中有什么不悦?怎的突然成了这般模样?” 由于云沐阳已然回到自己身侧,依晴这才示意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青鸾退下,至于这之后又会是个何等景象,青鸾倒也是不会多去留心。 毕竟,如今她家主子能够平安回返,青鸾心中便足够感激上苍。眼下种种,想来也不过是圣上想要为自家主子求个完满。如此,她又何必在此间多事,生生破坏了那起子好的氛围呢? 读懂依晴的动作,青鸾便轻轻颔首,转而退了下去。此时于这处宫宇而言,便只剩下云沐阳与依晴二人。想来,他们即便想要说了什么贴心话,也不会让他人听去了半句。 “晴儿,你方才……是故意牵动了伤口!” 并非问话,此时的云沐阳倒是比之方才越发气愤,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透出了些许的严厉。不见从前的温和暖人。 “我……我只是不想阿沐再……” 或许是看懂了云沐阳眸中的关心与愤怒,听了这话的依晴便只是低下头来,不敢再去瞧了云沐阳眸中带了怒火的模样。 “既如此,方才又何必那般生硬地称了我为‘圣上’呢?” 有些出乎依晴的意料,原本她以为是因着自己的那起子任性妄为与欺骗行为,才会惹得云沐阳如此恼火。可当云沐阳这些话脱口而出之时,她这才发觉,或许打从一开始便是自己顾虑的太多,反而生生忽略了她最该重视之人的感受。 “阿沐是因为方才……可方才陈将军在,我若是……” 想到这些,依晴亦是不敢再多思多虑,只痛快应着这般言语,想要尽快解开与云沐阳生出的矛盾。可云沐阳似乎并不愿接受如此解释,还不等依晴说完,他便似个孩童般赌气言说着自己的理由。 “靖远在又如何?晴儿难不成还要在意了旁人的看法?” “阿沐不也曾经说过吗?人言可畏……” 大抵上是觉得委屈,依晴竟一时间失了控制般,就如同个得不到理解的孩子,只瘪着嘴巴表现得甚是难过。只是,于她自己而言,她竟也不知晓这般无理取闹的模样究竟又是如何养成的。 “你又不是什么旁人!即便人言可畏,又何必去在意了这些?晴儿是我这辈子都想要呵护的珍宝,难不成……我还要了那起子没了干系之人的评说吗?” 或许是仗着自己心中有理的缘故,此时的云沐阳显然比平日里更为固执,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些许的执拗。 然而,瞧着云沐阳这般犹如小孩子倔强的模样,依晴却不由掩唇轻笑,似乎是因着眼前的这般景象,想到了何等有趣的存在。也因而,才骤然忘却了眼下种种,竟是露出这般愉悦的一面来。 “你……晴儿在笑些什么?” 猛然被依晴这般笑容所感染,云沐阳不觉心中一荡,却顾及着方才自己郑重的态度,而免不得出声询问一声。 毕竟,方才自己的确有些小心思,只想着能够满足了自己那点子想法,便刻意忽略了依晴的感受。而自己之所以如此强调这些,左不过想着告诉了依晴,在他的心中,谁都不可能越过了她的存在罢了。 然而,依晴的这般动作却让云沐阳有些摸不着头脑,更是让他生出了些许的疑惑。且不说依晴于心中有多紧张了自己,单就是现下自己的这般倔强模样,怎的就引来了依晴如此笑意呢? 不过,依晴即便听了云沐阳的这般追问,却也只是抿唇不语,只一双水眸流转光彩。那般动人的模样,或许比喻为满天星斗般闪烁犹嫌不足,到底是天底下最为灵动之所在了。 瞧着云沐阳面上越发疑惑,此时的依晴倒也再不曾动了卖关子的心思,只启口说出了自己方才心中所想。然其声音一出,到底是让云沐阳有些心思微动。要知道,谁又能够抵挡了心中佳人的如此模样呢? “其实倒也不曾有了什么,只不过……我想到曾经有个人同我说过些许言辞,到底是刻骨铭心,不敢有了丝毫遗漏的!” 故意不与云沐阳说清楚这其中的关窍,此时的依晴倒也学会了几分云沐阳的狡猾,只言之一二,便不再多与其他。反观云沐阳,现下倒是越发好奇了这些,而这起子好奇之中又蕴藏了何等的情绪,只要瞧了那双星眸中隐隐闪动的火光,便也能够窥得七八内情。 “什么人?什么话?” 听着云沐阳有些咬牙切齿地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眼儿,依晴只于心中暗自偷笑,却并不曾于面上表现如何。 只瞧着她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待瞧够了云沐阳逐渐阴沉的脸色,这才轻声提起种种。 “我记得那人曾经说过,他不愿自比相如灿舌言辞,亦不愿自诩尾生盟誓,只想做与我瞧!只是不知……” 说着,依晴便有意抬眸看了看眼前之人,其目光流转间散发的光彩,当真是要比宫宇间的奇珍花卉更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知这人的话,如今可还作数?” 没料到自己曾经说出的那些言语,即便到了如今,依晴仍旧能够说得痛快通畅。虽说当初的自己的确说过这些,可云沐阳竟有些不懂,为何在这种时候,依晴会突然言说起从前的种种。 “自然!我又怎么会忘记自己同晴儿的约定!” 不去多想了其他,眼下的云沐阳只痛快应下了这般问询,却不想自己早就落入了依晴的“算计”之中。 闻得云沐阳这般肯定的回答,依晴倒也算是彻底安下心来,只依着自己内心的感受,径直拥住了云沐阳的腰身。而她自己则随势靠在了云沐阳的胸膛处,默默听着他分外强烈的心跳声。 “阿沐,既如此……我们何时回昆仑看看吧!” 大抵上是依晴的心中实在抵不过那起子担忧,纵使到了如今,她还是希望能够亲眼确认了凤舞等人的情况。至于方才云沐阳想要同自己计较的那起子事情,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有意为之,也好借着这般由头,提醒了云沐阳应允了自己的请求。 说实话,他当初与自己约定的种种,自己又怎么可能忘的彻底?纵然是为了顾及礼数,可陈靖远于云沐阳来说,本算不得什么外人,她倒也不会那般生硬恭敬地称了一声“圣上”才是。 如今的云沐阳都还不曾从依晴突然投怀送抱的行为中清醒过来,只听着那般软糯的言语在自己耳边回荡,他便僵着一双手,不知该如何安放了去。 “阿沐……好不好?” 一阵暖风从耳边吹过,云沐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由着心中想法,收紧了自己的臂膀。而他的视线早就看向了依晴的脖颈处,似乎那抹纤细的存在,已经向他发出了邀请。 “嗯!” 只如此简略地应了一声,云沐阳便反客为主,将依晴禁锢于自己的怀抱之中。至于其他,眼下他倒是也不愿再多去计较了。 时光飞逝,转而已经到了九月金秋之时。 因着先前的那场战事,钦傲百姓倒是越发清楚了解了陈靖远这位陈家将军的能力,而京都之中的茶楼,也早就开始了有关于陈靖远平生之事的传记演说。 只不过,同这些相比,九月之中最让人期待的,或许便要算得上扶然国使团上京拜会。而与之同往的,甚至还有为着两国议和之事,特意随之前来的扶然公主殿下。 纵然扶然使团不曾对外言说了这般情况,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左不过是扶然自知理亏,便有意和亲恕罪罢了! “圣上,扶然的使团已经入住馆驿,率领使团的林勇林将军请示,何时面见圣上,以表扶然国主之愧。” 此间朝议之时,段天泽便率先站出来,请示着高位之上端坐的云沐阳的意思。毕竟,这一次钦傲能够接受扶然的议和请求,倒也是出乎了所有臣工的意料。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曾想见,本就是意气风发年岁的云沐阳,竟也能够如此顾全大局,可以坦然接受了扶然的这般议和请求。 若是放在曾经,只怕身为宸王殿下的云沐阳,会是第一个不答允的存在吧! “哦?既然扶然使团已抵达京都,那便于三日后举行宫宴,也算是让扶然使团瞧了我钦傲上国应有的气度!” 如此吩咐之后,云沐阳便再不曾过问了有关于扶然使团之事。只不过,在这之后的第二天,率领使团的林勇林将军便上奏钦傲,言说与使团同来的扶然灵凰公主居然失去了踪影。而一切的开端,也不过是因着前一日,扶然公主去往京郊游逛,这便没了消息。 林勇的这番举动自然引起了京都官吏的重视,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吩咐下去,希望能够尽快寻找到这位扶然灵凰公主的下落。毕竟,扶然与钦傲之间的议和之事,都还要瞧了这位公主的作用。 且不论这位扶然公主究竟是何等模样,单就是她于此间事情中的关键作用,便已经最后引起所有人的重视了,不是吗? 第881章 共白首与子偕老下(大结局) 然而,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让京都中大小官吏都在焦急寻找的所谓扶然灵凰公主,现下正与云沐阳坐于一处,欣赏着湖水中肆意嬉戏的几尾锦鲤。 “阿沐,为何要让林勇做了这些事情?难道……阿沐不想……” 想着这些日子以来,云沐阳为自己做下了如此安排,这名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便不由微皱眉头。 只不过,她的这般模样还不曾停留了些许,一旁坐着的云沐阳便已然抬手轻点在女子的鼻尖处。如此亲昵的举动,纵然是有着旁人在场,二人倒也是不曾顾及了太多。 “你本就是如此身份,难不成……当真要将昆仑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吗?如此安排……也算是圆了他的心愿!” 怀着温和的笑容,缓缓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此时的云沐阳哪里还有在乾元殿正襟危坐的那般严肃,只其唇角处挂着的那抹笑容,便足以让周围的景色失了色彩。只此时他的一双星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身旁女子,似乎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竟是不敢偏移了半分视线。 “他?阿沐在说谁?” 显然,这名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便是依晴,而待其听过了云沐阳的这般解释,便越发猜不透其言语中所指代的“他”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歪着脑袋看了看身旁的男子,此时的依晴倒是有些迷糊。虽说岁月匆匆,不曾在这两人面上留下了什么痕迹,可到底她不似从前那般单纯,绝不会错过了云沐阳星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才是正经。 “没什么,回头在宫宴上,我会宣布这件事情。若是一切顺遂,想来也是赶得上十六吉期的。” 只敷衍了一句,云沐阳便撇开了话题,单单说起了来日宫宴上的种种安排。至于方才其言语中的疏失,或许依晴想要做到打破砂锅问到底,亦是不可能再有了何等结果。毕竟,云沐阳也曾经同她说过,若是人相知,便不再生问。想来,云沐阳之所以对此有所顾忌,左不过是觉得眼下的事情更为重要,也是不愿依晴知晓了那起子烦乱之事也未可知。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依晴倒也不会再追究了其他,只一心想着未来种种,便再不曾留心于此。不论怎么说,待得宫宴之后,她便能够正大光明地站在云沐阳身边。而普天之下,又有什么能够比如此场景,更让依晴心生期待呢? 敛下睫羽,依晴只乖顺地端起了手边的茶杯,将杯中清茶饮入口中。然这起子茶水到底算是神奇,入口虽显得苦涩,却也在下咽之后微微返上一丝丝甘甜。 “阿沐,这茶……” 体味到如此感觉,依晴便楞楞地看着茶杯,口中不由呢喃一声。 纵然她不曾将心中疑惑说出口来,身旁端坐的云沐阳亦是能够知晓她心中疑惑,只顺手再为其斟满茶水。只不过,当其将手中的碧玉茶壶加以安置之后,这才语中含笑道:“晴儿可是有什么问题?” “自是不再有何等疑惑!” 闻着茶杯中透露出的袅袅茶香,依晴只瞧着茶杯中清亮的茶汤轻声说着。至于其眸中闪动着的光辉,或许云沐阳从不曾错过,亦是不会漏下了这般风景。 果然,在来日的宫宴之上,云沐阳便带着盛装装扮的依晴来到了宴请了扶然使团的平乐楼。 就在朝中众位臣工都在好奇之际,原本还表现得一脸焦躁模样的林勇,却陡然惊起。随之,他便即刻跪倒在云沐阳桌案之前,其口中亦是说着恭敬之语。 “臣感上国帝君恩德,竟能够寻回灵凰公主!臣……臣叩谢圣上天恩!” 原本还不知眼前何等情况的朝中臣工,再仔细瞧了站在云沐阳身旁女子的容貌之后,便立时收起了先前的好奇。经历过两朝之事的臣子心里头都清楚得很,眼前这位与圣上比肩而立之人,与其说是扶然不曾露面的灵凰公主,倒不如说是本就与圣上结亲的宸王妃,韩家四小姐韩依晴。 原本,在云沐阳继位之初,所有人都想着要请云沐阳三思后位之选。毕竟,这位宸王妃乃是韩梧信的侄女儿,若是当真以此女委任中宫,只怕韩家势力又会卷土重来。 然而,出乎所有臣子的意料,当云沐阳继位之后,他却丝毫不提确立中宫之事。而当有臣工建议选秀,以充后宫之秀美时,云沐阳倒只推说以期钦傲伟业,不必急于一时云云。这拖来拖去,竟也是拖了这许多年,直到眼下不知何人所出的皇长子云佑澜都已然八岁。 “灵凰公主?这……这不是曾经的宸王妃吗?怎么又……” 人群之中,自然有那起子还不曾看破其中缘由之人犯着嘀咕,而其声音只蝇蝇之声,倒也是不曾说破了天机。 “杨大人当真是糊涂了,那明明是扶然灵凰公主,又何来所谓的宸王妃呢?您可别错了主意,认错了贵人!” 或许是这位官吏的好友有心提醒,先前还低声嘀咕的这位杨大人倒是陡然清醒,只赶紧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多提了半个字。 “灵凰公主?林将军是说,这女子便是扶然灵凰公主?” 即便心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云沐阳倒也只顺应着眼前局势做戏。眼下,他只面带惊讶神色,扭头看了看身旁佳人,这才追问着跪倒于陛下的林勇。 而林勇自然不会乱了主意阵脚,此时只朗声应着这般问询,肯定这人便是扶然灵凰公主,亦是即将与钦傲和亲的最佳人选。 “既如此,便着礼部择个吉期,我钦傲与扶然共结百年之好!” 总算是顺利推进了这般事由,云沐阳倒也是不做了那起子拖泥带水的动作,只一句话便定下了未来。至于依晴的身份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想来也不会再有人去多生质疑。毕竟,谁又会当真吃了那等迷魂汤药,说出那起子旧事,与钦傲帝君相庭抗理呢? 很快,礼部也呈上了选好的吉期。虽说这蜡封的红纸之中写着多个时间,可云沐阳并不作他想,只以朱笔圈定了九月十六的日子。至于所谓和亲的旨意,他倒也是不曾犹豫过多,应着这般形势,便顺势下达了册立帝后的旨意。 虽说朝堂之上,很多人都对于如此仓促的决定有些许的不满,可那又如何呢?到头来,云沐阳还是力排众议,执意册立了现如今身为灵凰公主的依晴为钦傲帝后。而对依晴的册立典礼,便与亲事同期举行。 倘若不是朝堂之上看得清楚,只怕所有臣工都会以为他们的帝君是着了什么魔道,这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只不过,若真是要论起来,臣子们倒也是看的通透,左不过是身为帝君的云沐阳,想要风风光光地再次迎娶了心中挚爱罢了。 宁熙八年九月十六,风和日丽,宜嫁娶。 当陈靖远身着殷红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官家所属的馆驿之前,他便瞧见了一身常服立于馆驿门前的林勇。 “林将军,本官奉帝君之命,以迎亲使身份,迎扶然灵凰公主入宫成礼!” 自骏马上翻身而下,陈靖远这才拱手同林勇言说着自己的来意。再加上陈靖远身后数百名宫人都人组成的队伍,即便他不曾言说如此,想来林勇也是能够看的通透明白。 “陈将军如此言说,当真是折煞末将!只……末将奉我国主之命护送公主与钦傲结亲,还希望陈将军能够遵循我扶然规矩!” “自然!” 虽说陈靖远并不知晓所谓的扶然婚姻嫁娶的规矩,可既然云沐阳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又何必再生出何等思量呢? 痛快应下之后,陈靖远便笔直地立于馆驿之前,等候着林勇进行所谓的扶然礼节。 不过,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林勇只回礼之后,便登时推开了贴着大红喜字的馆驿大门。而本就候在大门内的一众人等,却是张扬着笑脸,引着一位身着飞凤嫁衣的女子出得馆驿大门。 “这……” 没了所谓的兄弟送亲,亦是没了种种的刁难,陈靖远就这般瞧着扶然使团的众人,送了这位新嫁娘来到了轿辇之前。 “陈将军,我国国主再三叮嘱,一定要将公主殿下送入钦傲仪仗之中,还请陈将军莫要见怪!” 听了林勇的这番解释,陈靖远倒也瞬间释然,只笑着点头应下,这才遣了跟随自己前来的青鸾,上前迎着即将进入轿辇的新嫁娘。 “主子,您小心脚下!” 随着青鸾的声音传入依晴的耳朵,依晴这才瞧见自己大红盖头之下露出的些许景象之中,竟多出了一双绣鞋。 “青鸾……” 听出青鸾的声音,依晴这才在虚扶住了青鸾的手之后,轻启朱唇嘤嘤唤着。 “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对?圣上还在乾坤殿等着呢!” 本以为是自家主子有何等不适,青鸾这才在询问之后,多加了一嘴有关于云沐阳的状况。毕竟,这等大喜之日,若是当真出了什么岔子,只怕最心伤的不过是婚事上的一对儿新人不是吗? 然而此时此刻,依晴猛然想起了多年之前,自己由韩府出嫁的场景。虽说当时的自己仍旧是蒙着大红盖头,仍旧是不曾瞧见了迎亲队伍的模样。可到底是有韩祈钟这个名义上的兄长送自己出嫁,也还有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凤舞姐相送。 可如今……除了迎亲使不曾生出何等变化,除了青鸾还在自己身边之外,一切原本自己留恋的存在,都已然没了踪迹。 于轿辇处停顿了片刻之后,依晴这才收拾好有些感慨的心情,进而由着青鸾搀扶,脚步轻移间便进入了描金画凤的鲜红色轿辇之中。 “臣恭喜殿下得成佳偶!愿殿下喜乐安康,一生无虞!” 待陈靖远率领队伍向着皇城的方向而去,林勇这才冲着依晴轿辇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倒。而后,他这才以极为洪亮的声音高声喊着这般祝福。只不过,林勇如此行为究竟是礼仪所致,还是为他人嘱托,这便不得而知了。 或许于林勇而言,能够代替那人看着殿下出嫁,看着殿下怀着欣喜离开,便也算是完满了。 乱哄哄的一天总算是结束,依晴也终于能够将戴在头上的赤金骨玉的凤冠摘下。只不过,正当她放松着自己已然僵硬的脖颈之时,寝殿之外便已然是人影攒动的模样。 “青鸾,外头……出了什么事儿?” 想着如今云沐阳还在乾坤殿中,依晴便隐隐觉得心中不算安稳,至于这其中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如今倒也是不曾有个准确的判断。 闻声,青鸾便自内室前往外庭查看,只是待房门轻启之时,闪身进来的身影却并非先前的纤细模样。 “青鸾?外头究竟怎么了?” 听到寝殿房门的响动,依晴这便再次开口,可当她回头去瞧了来人之时,这才发现进入寝殿之人并非青鸾,而是她以为仍旧身处乾坤殿中的云沐阳。 “阿沐?怎么这个时辰便……” 本还想着乾坤殿中是否发生了什么,然而依晴的话都还不曾说个彻底,她便已然落入了一个充满酒香的怀抱。 “晴儿……晴儿……晴儿……” 此时的云沐阳俨然成了一副熏醉的模样,可其还是不住念叨着依晴的名字。而那双将依晴拥入怀中的臂膀,却不敢多施加了太多的气力。 面对如此模样的云沐阳,依晴只随着自己的心思,抬手环上了云沐阳精壮的腰身。而她的脸却深深埋在了云沐阳火热的胸膛之中,再不肯脱离了半分距离。 “我在,阿沐……我一直都在!” 轻声回应着云沐阳的醉酒言语,依晴却越发觉得心中温暖。曾几何时,她也羡慕过娘亲在提起心爱之人时,眸中闪动着耀眼光辉的模样。可当她也感受到如此的时候,除了眸中的光辉之外,或许她心中还多出了一丝庆幸。 或许这便是上天的安排,当年的自己善心相救,这才让自己同这个本不该与自己有何等关联的男子生出了这般复杂的关系。 兜兜转转,弯绕曲直之后,即便岁月流逝,即便人不复昨,她与他都还等在原地,都还能够等到彼此。 红烛帐暖,月光皎洁,当寝殿的烛火尽数熄灭之后,流淌在钦傲皇城宫宇间的那抹散不开的柔情,便再不会离开此间。 世人皆道宫墙深深,深到隔绝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可这世间最不缺少的便是真情。若非当初寒风中的那一抹温情存在,谁又会想见曾经不被旁人问津的钦傲五殿下,如今已然贵为帝君,甚至还拥有了拥有自己心中挚爱呢? 夜风拂过,吹走的只有世间红尘中的忧愁,而留下的便只有一抹即将绽放的微光。 第882章 番外凤舞篇1 如若依着大婚之日,依晴的那般想法来瞧,其实凤舞倒也是完全赶得及出现在这次的大典之上。只不过,就如同昆仑的几位长老而言,本就已然脱离了昆仑所辖之地,她又何必再生出何等的牵连呢? 或许正是因着有大长老的这么一番言语存在,原本存了前往钦傲奥良城念头的凤舞,倒也是生生压下了心里头的那点子期盼。 而如果真要计较起来自长荣岭消失的凤舞的踪迹,或许现下里身在钦傲奥良城的林勇林将军更为拥有说话的权力才是。 原来,凤舞在同钦傲的那起子亲卫言说自己准备离开之后,便独自一人离开了早已经被战火荼毒过的长荣岭。只是,这些人并不曾知晓,那时候的凤舞于心中便定下了主意。若是自己不能够亲眼瞧着韩时凤安然无恙,她是万万不可能拂袖而去,对于眼前种种置之不理的! 所幸,当凤舞几经周折,终于绕路来到了悬崖之下,她这才明白原那位林勇林将军也是个分外尽忠之人。 旁的倒也不必多提,只当凤舞来到悬崖之下,想要尽快寻找了韩时凤的时候,便已然听到了身后的盔甲丁当声响。 “何人在此处?” 大抵上身为将才的林勇亦是对周遭环境有所警觉,躲在灌木之中的凤舞左不过是一不小心踩到了脚边的树枝,这便引起了林勇的注意才是。 当林勇十分谨慎地看向响动传来的灌木丛,他本已经被血污遮掩的那张脸变得越发谨慎小心。或许他自己心里头也是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这起子响动的发出者,便是他心中所想之人才最为重要。 心知自己躲不过这遭,凤舞眼下倒也不会表现得太过于忸怩。毕竟,自己来到悬崖下的目的只有一个,而若是这位林勇林将军能够对此有所帮助,她又何必生出那般多的顾虑来呢? 思及至此,凤舞便径直起身,离开了躲藏身形的灌木丛。而当她的身影出现在林勇眼中之时,就连林勇自己都显得分外惊讶,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了眼前的景象。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怀着心中疑问,林勇只依着自己的心性,随性问出了这么一句。 只不过,眼下的凤舞倒没有那般多的心思应付许多,毕竟她费尽周折来到悬崖之下,其为着的不过是想要寻到那人的踪迹罢了。 “林将军,你我都是依着内心而为之人,又何必计较了这许多?” 言罢,凤舞便径直抬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而后才缓缓道出:“我方才于那处寻找,若是林将军亦是有此想法,便不该在此事上多浪费了功夫!” 话音落下,凤舞便径直向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继续前进,至于自己身后的林勇究竟又是以何等眸光看向自己。这便不是凤舞能够约束,亦是不可能也没了资格约束之事了。 “将军,我们要不要……” 因着凤舞的这么一番话出口,林勇以及其身后跟随的兵士都有些呆愣。虽说他们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先前出现在钦傲阵营中的女子究竟是何等身份,又与他们的国主生出过何等的纠葛牵扯。但在搜寻国主下落的这件事上,她的心思甚至要强过如今在场的所有人才是正理儿。 回过神来,林勇身后的一名兵士这才提醒着。似乎是生怕落后于凤舞一般,林勇倒是猛地回过神来,只痛快吩咐着兵士尽快搜寻。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找!” 只一句,方才还围在林勇身边的兵士便应声四散开来,似乎是为着与凤舞相同的目的,在悬崖下寻找着什么的模样。 也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韩时凤本就命不该绝。就在寻找了两天之后,凤舞竟然与随同前来的兵士一起,在一处极为偏僻阴暗的角落处发现了韩时凤的身影。至于如今的韩时凤情况是否良好,凤舞倒还不曾对此有个准确的判断。 “将军,找到了!找到了!” 因着有凤舞在一旁,先前与之在一处的兵士,现下倒是转身前往他们所在的营地。而这人才颠颠撞撞回到林勇跟前,便于口中不住喊着,生怕林勇会错过了自己的这般声音似的。 “找到了?在哪里?” 刚刚才回了营房之中的林勇,由于听到了逐渐靠近的声音,他也顾不得其他,只一只手扯着一条还未完全拧干的皂巾便出的营房。 虽说这名兵士回返的距离也不算短,可在现如今的林勇看来,或许他更希望那个在远处移动的人影,能够一瞬间便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快步迎上去之后,林勇便径直询问着消息。至于其口中不带了任何指向性的词句,想来也不过是希望被他人听去了动静,落得个惊扰他人的地步才是。 “在一处山坳之中,那位姑娘正在查看主子的伤势!” 听到这名兵士的回答,林勇的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或许在这两日的相处之中,他也已然感受到了那名出现在钦傲阵营中的女子,对于自家国主所带有的不一样的情感才对。 “兔崽子,还不快带路!” 来不及多想了其他,此时的林勇只一脚踢在那名前来报信儿兵士的屁股上,口中却免不得多出了一丝焦急与欣喜。 而突然挨了一脚的兵士似乎并不在意了这些,只有些憨厚地笑了笑,这便引着众人向着他归来的方向而去。只不过,如今的他们却不曾意识到,寻到重伤之人最该要做的不是其他,反而是该好生寻上一位医者,为其仔细检查了身上的情形才是正经。 “将军就在那里!” 待瞧见了凤舞身着的那件石青色衣衫,那名引路的兵士便不由抬起手来,向身后跟着的林勇等人示意着。 然而,当林勇抬头看向那一处,却猛然发现,此时的凤舞正向着处于昏迷状态的韩时凤口中喂着什么。出于对自家国主的担忧,林勇的眸光骤然紧缩,而其脚下的动作更是加快了几分,只瞬息间便赶到了凤舞的身边。 “你方才对国主做了什么!” 因着偏见那般情形,此时林勇的声音口气算不得太客气。只如今的他便紧紧盯在了凤舞之前的动作上,俨然忽略了如今种种的前提,也不过是凤舞发现了韩时凤的踪迹。 “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或许……天不绝他,除了一侧的腿骨有断裂迹象之外……还算是万幸!” 第883章 番外凤舞篇2 本着医家的原则,凤舞免不得为林勇解释着眼前的一切。至于方才林勇口中的那起子不客气,她也只当作心急所故,不曾与之计较了太多。 毕竟,同这些相比较,她更希望韩时凤不要因此失了性命,也不要因而绝了扶然的运势。 “快!快去找大夫!” 听着凤舞的一番分析,林勇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轻重,便只吩咐着身边的兵士快些行动。至于韩时凤的状况究竟如此,他眼下倒是有些不敢上前去瞧。即便于他来说,韩时凤是少数懂得尊重自己的存在,不过如今扶然都已经成了这幅模样,他又哪里还能奢望了其他呢? 待兵士们小心翼翼地从凤舞的手中接过仍旧处于昏迷状态的韩时凤,林勇还是免不得多瞧了一眼正紧闭着双眼的正主儿。而就在他人将韩时凤送下山救治之际,林勇只以着凤舞能听到的微弱声音呢喃着。 “林将军,我不过是希望他能平安,至于其他……或许是林将军想多了!” 只匆匆阻断了林勇的这番言语,凤舞便不愿再多理会了其他。毕竟,话一旦说得太多,反而会给人造成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印象。即便凤舞想要藏住自己心中的想法,想来依着眼前局势,她亦是不便多说其他才对。 听出了凤舞的口是心非,可林勇却并没有戳破了她的这起子谎言,只定定地看着凤舞,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或许,林勇的这般情绪不是为着他自己,而是为着才离开了这般境地,亦是弄丢了原本珍宝的某人才是。 待韩时凤被人送到了长荣岭下,一处简陋的医馆之中,凤舞也随着这些人离开了山坳,向着医馆的方向而去。 起先医馆中的老者并不愿救治了眼前这么个垂死之人,只觉得如此出手,免不得招惹上眼前这些一看就不是善茬儿的兵士。可当他瞧见与之同行的凤舞出现,这便突然转变了态度,只招呼着那些个求他救人的大头兵赶紧起身进了药庐之中。 “老先生,我家少爷可还……” 当林勇进入屋中,看见已经离开了内室的老者,他便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进而上前询问着情况。其实,即便他不问出这些,依着自己多年来行军打仗的经验,如此伤势没个几年的休养,是绝对不可能有何等痊愈的法门。 然而,此时对于林勇来说,他之所以问出这些,也不过是想着奢求一分。更是希望能够在这位老者口中听到希望,全不至于让他手底下的这些个兵士没了盼头,更没了对故土的渴望才是要紧。 “腿骨断了,不过还好处理及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说到此处,那名老者便有意无意地将眼睛的余光看向了一旁保持静默的凤舞,似乎对于她的态度,要多过这医馆中的所有人。 “那我家少爷大概什么时候能清醒?” 一想到自己如今带着这些兵士处于钦傲境内,林勇便于心中生出多一分担忧。为着扶然的未来打算,他也只能如此心急追问,倒也是有些顾不得太多了才是。 “清醒……这老朽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时候……” 待处理干净了手上的血污之后,这名医者便径直坐在了原本的位置上,提笔写着什么字样。直到书写殆尽,他这才抬头看了看脸色有些难看的林勇,并将手中写好的信笺交给了他。 “这是一些温补的药材,除了体外用药之外,他还需要尽快恢复身体的活力!” “活力?” 听了这名老者的言语,林勇倒是越发听不明白了这其中的用意。虽说他知晓,一个活生生的人从那般悬崖处掉落,必定会给身体带来不同程度的损伤。可即便如此,一个还处于昏迷的人,又怎么能够吃进去这些所谓的温补药物呢?再者,纵使他们现下有能力寻到这些药材,谁又能够应下这般做了膳食的差事? 眼下,林勇正为难地想着往后种种,还不待其开口说明其中的困难,自己手中才拿住的那张信笺便已经被人抽走。 “这些交给我吧!还请老先生一定要让他尽快清醒!” 手中拿着那张才从林勇手中抽出来的信笺,凤舞这便极为诚恳地请求着眼前的老者。只不过,在林勇看来,似乎这位姑娘对于眼前这名看似寻常的医者极为尊重,也更为相信了他会拯救如今昏迷的韩时凤。 “这是自然!待一切了结,姑娘也便能够安心了!” 老者看着凤舞垂眸瞧着手中信笺的模样,便如此随意地说出了这么一句。然凤舞听到如此,正有些疑惑地想要抬头看了这人面色之时,老者早已经抬脚离开了这处。不多时,院中便再次响起了捣弄药物的声响,而屋中韩时凤亦是不曾清醒半分。 看着看着捣弄药物的背影,凤舞不紧有些呆愣,却也在下一刻突然回过神来,手中的力道亦是因此而有了变化。 “姑娘,还要多麻烦您……” 本就不会言说了这般客套言辞,此时的林勇正计较着,自己究竟该如何同眼前这位姑娘表达了谢意。却不想,他这头儿不过被开口出声,凤舞便直接收好了那张写着温补药材的信笺,没去理会了这些个琐碎之事。 “林管家,既然你家公子如今有了盼头,我希望……你能够遵守约定!” “约定?姑娘,你该清楚!我不过就是个……实在是没有什么资格应允了你什么要求……” 一听凤舞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到先前双方的约定之事,林勇的面色便陡然变得有些难看,甚至可以说是僵硬到了极点。 支吾了半天,林勇便只从嘴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至于其他,林勇倒是再不曾多说其他。而如果真的要说起凤舞口中所谓的约定,也不过是当初的凤舞与前来搜寻韩时凤的林勇有所计较,一旦韩时凤情况有变,林勇一定要做到不去追究了钦傲种种才是。 “你放心,他醒过来之后,一定不会反悔的!” 一边如此保证着,凤舞一边回头望向了内室的方向。而她似乎能够透过那起子遮挡了视线的门帘,瞧见屋中昏迷着的韩时凤的状况。只听着她这般笃定的声音,林勇便再不可能错想了其他,依他来看,自己眼前的这名女子,必定与自己国主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才是最为紧要之所在! 第884章 番外凤舞篇3 只这般定定地看了看凤舞,林勇许久之后才意识到不妥,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了打量的视线。 反观凤舞,似乎对于林勇的这般打量并不在意了许多,虽说她只收敛了眉眼间的动作,却也是不曾让林勇感到多少为难。至于一直在内室之中昏迷的韩时凤,凤舞倒是对其颇有信心,俨然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 “姑娘,其实末将很是好奇,您同……” 大抵上是忍不过心中的煎熬,良久,林勇这才略显艰难地开口。然而,当他这般言语一出口来,他心里头便知晓,如此问话实在有些逾越了规矩。 即便眼前这位姑娘如何不计较,可自己这般去追问了她同自家主上的关系,实在是让其感到难堪罢了。 只不过,此刻的林勇也想不到什么弥补的借口,只有些茫然地顿住了言语,仅此而已。 片刻之后,凤舞似乎对于林勇的这般无礼并不在意,只微微扯起唇角,似乎对于这些表现得颇为无奈。而当她的声音发出,纵然林勇只是个沙场武夫,却也是能够从其中听出些许的悲凉感觉才是正经。 “我?或许……只是……念着曾经一起长大的情分吧!” 将多年的感情压抑在内心深处,此时的凤舞只低声言语着这些,而唇边则是一抹淡淡的苦笑。或许在这抹笑容之下,便是她那颗早已经不愿去奢求的心思,也未可知。 只听着凤舞说了这三两句,林勇便知晓自己不该再继续了眼前的话题。为了避免尴尬,他只得不再言语其他,只摸了摸鼻尖,情绪有些微妙地离开了药庐。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凤舞这才缓缓收回了放空的心思,继续凝眸于内室的床榻处。毕竟她心里头清楚得很,假使自己不去遮掩了这些,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再从韩时凤这里获得了何等奢望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要去讨要了这些,又何必不保有自己最后的尊严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而凤舞也从林勇等人的言语中得知,云沐阳已经带着依晴离开了北疆。至于之后种种,也不过是林勇从扶然处获得的些许消息,而凤舞全不在意了这些罢了。 只有一点,让凤舞心中倒是觉得欣慰。也许是因着上天垂怜,亦或者只是因着韩时凤命不该绝,原本该是没了希望之事,他却是依着众人的心思,有了逐渐好转的迹象。 这一日,凤舞在将汤药喂给还在昏迷的韩时凤之后,便端着那只空的瓷碗来到了院中。 随着瓷碗与石头的碰撞声响起,方才还坐在石杵旁的老者这才瞧见身旁出现之人,也正因着这般,他才不曾有机会收回了眸中的情绪。 “晴儿也该顺利到了奥良城吧?” 并不曾提起何等称呼名姓,此时的凤舞只低声同这名老者说着心中所想。至于他会不会应允了自己的提问,依着凤舞想来,也便不是什么问题了去。 “姑娘说笑了,老朽可不认识什么晴儿、青儿的!” 只如此苍白地辩解了一句之后,这人便继续手中的活计,不敢再抬眼看了凤舞分半。想来也只有这人心里头最为清楚,一旦自己稍加注意,先前的种种伪装便不复存在了才是正理儿。 “是吗?” 因着老者的这般回绝,凤舞只有些语气微妙地吐出了两个字。还不待其再多说了其他,药庐的内室之中,便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而随之出现的,便是方才进入其中替韩时凤清洗了身子的那个兵士。 “大夫!大夫!我家少爷醒……醒了!” 一边说着自己方才看到的情况,这名兵士一边情绪激动地紧紧抓住了老者。似乎在这人看来,只要能够睁开眼睛清醒过来,一切便都是顺利的才对。 “醒了……” 还不待老者有何反应,凤舞便已然抓住了这般消息,口中呢喃着快步走进了药庐之中。而待其瞧见内室床榻之上,那个正睁着双眼看着药庐屋顶的男子,她竟突然感觉到鼻头处的酸楚。 “阿凤……” 不自觉地脱口唤了一声,凤舞这才赶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愿将这起子情绪外泄。等了这些时日,想来自己的那些功夫都不曾白费,而韩时凤也总算是清醒过来。 然而,令凤舞有些意想不到,原本应该看向自己的那双眸子,此时却并不曾移动了半分。就连一直躺在床榻之上的那个人,似乎都不曾因着这些而生出了何等的情绪变化。一切都像是被突然定格了一般,床榻上已然睁开眼睛的韩时凤,亦是同个局外人一般,对她再没了任何的回应。 “少爷?少爷您可算是醒过来了!” 同老者一起进入了药庐之中的林勇,眼下却并不曾意识到这些,只激动地唤了一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韩时凤的床榻前。 “少爷?你是我的家仆?” 显然,此时的韩时凤并不曾识得林勇,而因着这起子言语,也让本已经欢喜的林勇越发震惊了去。如果说到了这般地步,林勇都还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那他便也算不得个领兵上了战场的将领。只是,为何自家主子会成了这幅模样,林勇心里头仍旧有个疑惑,却也是不敢在此时多提了许多。 “是啊!少爷从山上坠落,若非凤姑娘寻到,属下都不知道何时才能……” “凤姑娘?” 由于已经昏迷了许久,韩时凤的声音再不似先前那般低沉,只有些喑哑,让人听起来分外的难受。 大概是因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林勇以及其手下的兵士都还不曾注意到这些,而只有凤舞默默递上了一碗热汤。 “先喝些润润喉咙,不然会越发干渴……” 不知自己该以何等称呼去唤了韩时凤,此时的凤舞也只得如此不尴不尬地说了一句,并随之熟稔地想要扶起韩时凤来。 此时的韩时凤只一双眸子盯着眼前出现的这张俏脸,却隐隐浮现出一副淡漠的态度。只此时的凤舞并不愿多想了这些,即便瞧见如此,亦是不曾将之点破罢了。 “对对对……少爷您先用些热汤……” 有些后知后觉地言说着这些,林勇这便兀自接过了凤舞递过来的瓷碗,想要尽快服侍了眼前这位才从鬼门关回返的主子。 第885章 番外凤舞篇4 因着这些人的一通忙活,韩时凤倒也是极为配合地喝下了些热汤,只是当凤舞想要转身离开之后,他却抬眼看向了凤舞离去的方向。 “少爷,还是先让大夫为您瞧瞧,若是没有什么不妥,咱们也该回了!” 心想着在钦傲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林勇这才说出了如此建议,希望能够带着不曾有了危险的韩时凤尽快回返。至于现下里韩时凤的这般追索模样,他倒是不曾多注意了几分。 只依着林勇的建议加以配合,即便此时的韩时凤双眼已经有了疲累的迹象,他却硬挺着不去闭合了双眼。直到老者查看之后,言说不曾再有何等大事,韩时凤这才开口询问着稍稍安下心来的林勇。 “方才的……就是你口中的凤姑娘?” 显然,听到韩时凤的如此言语,林勇心里头不由有些惊讶。且不说先前自家主子为救凤姑娘所受的伤痛,单就是这些日子凤姑娘对于主子的关心,林勇也是看在了眼中。倘若不是当真心中存了情分,想必这两人之间,也绝对不会生出这般行为举止。 只不过,眼下韩时凤如此问询于自己,究竟是因着何等缘由呢? “是啊!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凤姑娘她……” 本还想要多说了什么,可还不等林勇再言语,韩时凤便有些不耐烦地合上了眼睛,口中的言语却越发冰冷了几分。 “让她离开吧,我不想再多牵扯上其他!” “离……离开?” 从没有想过自家主子会如此对待了救了自己性命之人,林勇先是明显的一愣,继而才甚是不解地重复了一句。 只不过,眼下韩时凤再没了心思应对这些,即便林勇想要多问了一嘴,躺在床榻上的韩时凤便也不会再多言了其他才是。 默默退出了药庐内室之后,林勇这才于不经意抬头间看到了正背对着自己的凤舞,而这一刻,林勇竟不由生出一股错觉,总觉得这位凤姑娘周身都充满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 “姑娘,主子已经清醒,你也可以安心了!” 走上前,林勇便只说了这么一句。至于其他,依着他这般性格,倒也是不可能再言语何等词句了。 “嗯!以后……还要林将军多照顾了他!” 就像是已经洞悉了屋中的种种,此时的凤舞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再不开口,亦是不曾多嘱咐了其他。或许,打从韩时凤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凤舞心里头便已经明白了如此结局,又或者说,打从一开始她便已经退出了这个本就不属于她的舞台。 听着凤舞的这般言语,林勇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重重地点了点头,便也再不曾生出何等动作来。 许久,凤舞这才收回了远眺山峦的视线,故作轻松地同林勇说着自己的决定。 “林将军,明日我便要离开了,若是他……我是说,若是你家主子回了家中,请林将军不要忘了与我之约定!” 猛然听到凤舞的这般辞别言语,林勇竟一时有些回转不过心思。虽说当初他的确与之约定,也能够在这之后尽力而为。可突然这般提起告别,还是让这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不由觉得心中生出的那一丝不舍。 “姑娘要去往何地?若是……不若同主子回了扶然吧!” 也不知是出于何等心思作怪,即便韩时凤并不曾有过这般交代,可林勇还是大着胆子提起了这些。纵然他不过是一介武夫,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看得清楚,若非情根深种,凤姑娘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家主子如此掏心掏肺呢? “不必了……家中之事仍需我来料理,在此……还要多谢林将军美意!” 只以家事推拒了林勇的提议,就连感谢的言语,凤舞都不曾提起了韩时凤半分。毕竟,凤舞心里头也清楚得很,方才林勇的那般提议,也不过是随性而言。依着她对于韩时凤的了解,他又怎么可能提起这些,又怎么可能愿意带了自己回到扶然呢? 抛却一切,纵使韩时凤当真能够如此要求,凤舞也不可能去应允了他这些。如今昆仑还不曾有了好转的迹象,若是此时凤舞也要离开昆仑,那她心中又怎么可能存了安乐的念头? 言罢,凤舞便也不再瞧了林勇的回应,只快步离开了此处。 只她心里头清楚得很,被自己甩在身后的林勇,此时一定在以一种极为不解的眼神瞧了自己才是。 是夜,凤舞避开了众人,轻手轻脚地来到了韩时凤所在的药庐内室。而当她出现在韩时凤的床榻前,原本正浅眠着的韩时凤便因着这起子响动,微微睁开了有些沉重的眼眸。 “是你?” 听着陈靖远有些惊讶的言语,凤舞倒也是并不在意了这些。毕竟,自己都已经被忽略了这许多年的功夫儿,她倒也不在意了多出这些时辰来。 “你想知道自己的事情吗?” 刻意压制着内心的冲动,此时的凤舞只试图以平缓的语气同面前之人对话。若因着这些而生出什么事故,倒也不是凤舞所希望的了。 “你知道?” 听了凤舞的话,韩时凤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突然亮了亮,却在下一刻故意冷下了语气,反问着眼前的凤舞。 “韩御风,扶然国主!” 并没有再回答了韩时凤的问题,此时的凤舞只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而这些倒也是曾经韩时凤的那般经历才是正经。 “韩御风?” 显然,对于这个名字,躺在床榻上的韩时凤仍表现得有些陌生。如今的这般疑问语气,仿佛是在询问了与自己毫不相关之事。 “嗯……你妹妹即将出嫁,所嫁之人,乃是钦傲帝君云沐阳!” “所以……” 面对凤舞口中提起的种种,韩时凤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如今的他听着这些,似乎再没有了先前的那些执着,也再见不得其眸中流露出的不舍与纠结。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没有关系,就如同他不再识得凤舞一般模样,所有的一切在他落崖的那一刻,便已经画上了一个句点。 “所以……养好身体,回了扶然便要恪守君王之道!” 原本还想要同韩时凤做出何等的告别,可话到了嘴边,凤舞便径直改了口风,只这般生硬地说出了不曾说过的言语。 第886章 番外凤舞篇5 “只如此?” 听着凤舞一副公事公办的说话口吻,韩时凤不觉有些心中恼怒。虽说他一醒过来便瞧见了这么个极为紧张的女子,可现下里听了她的这般言语,倒是再不曾感受到一丁点儿的紧张与忧心。 没来由的,韩时凤心里头便涌起了一股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情绪。或许,在他的印象之中,眼前的这名女子本不该以这幅模样面对了自己才是。 “嗯……” 突然被韩时凤如此反问,起先凤舞也是愣了片刻,而后她才于心中安慰自身,只这般应了一声。毕竟,如今他们二人的身份已然分明,又哪里还有什么未来可期的希望呢? 感受到眼前这名女子于周身散发出的忧伤,纵然此时的韩时凤并不清楚该如何应对,却也是想要尽力避免了内心的不痛快。 少顷,韩时凤这才收拾好情绪,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垂眸的凤舞。虽说眼下夜色已深,可若是借着窗外的点点光亮,他还是能够瞧出凤舞的大体模样。 “当真再无其他可言?” 本想要追问了其他,甚至于想要从站在自己床榻前的凤舞口中得知自己从前的模样。可当韩时凤将这起子言语说出口来的时候,便俨然变了个模样,只有些执着地追问着这些。 虽说韩时凤自己在说出口之后,也依然觉得有些惊讶,却也是极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毕竟,眼下他最想要听到的,还是这个女子略显微弱的声音不是吗? “你……多保重!后会无期!” 千言万语一时间都尽数噎在了凤舞的喉咙处,直到她寻回了自己的声音之时,也便只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至于方才韩时凤执着追问的那起子言语,或许她不是不愿意回应,左不过是再没了那起子勇气说出罢了。 “林勇说,是你发现了重伤的我,是吗?” 显然,听了凤舞鼓足了勇气说出的告别言语,韩时凤并不愿多去理会,反而是自顾自地问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在韩时凤自己看来,亦是对于过去的自己有所了解的方面。 “算是吧,我不过是等候他人寻了人前来,在此期间照看片刻……” 刻意掩去了自己多日来搜寻的辛苦,此时的凤舞只以这般轻巧的模样说着这些时日的经历。至于方才韩时凤为何会提起这些,依着凤舞来想,左不过是猛然间迷失了自己的韩时凤,想要靠着这些回忆起从前而已。若还有其他,只怕也再不可能与自己生出何等关联,一切的一切还是都尽数停在此处,才算是最为恰当的处置办法。 也正是因着如此原因,凤舞便也刻意隐去了自己对于韩时凤做下的种种,亦是不曾告知于他。如今他这般丧失记忆的结局,左不过是她趁无人之际,喂下还处于昏迷中的韩时凤一味药草使然。 “多谢!还有……” 良久,躺在床榻上的韩时凤只略显疲惫地吐出了这么两个字来,而因着他如此言语,隐于屋中阴暗处的凤舞,亦是随之淌下两行清泪。 “什么?” 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凤舞还是咬着牙问了一嘴。毕竟,若是她当真不可能再与韩时凤相见,如今多听一听他的声音,也算是全了自己的念想吧! “若是你认识我那个要出嫁的妹妹,告诉她……我这个兄长一切安好,不必为我担心!” 话语一出,凤舞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那起子心痛,只快速转身背对着床榻,不愿让自己的情绪于韩时凤面前表露。 直到她逐渐平静下来,凤舞这才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个自然!想来如此……你妹妹也会安心些!” 说罢,凤舞便再不愿与韩时凤多言半句,只话音还未曾落下,她便抬脚向着屋外走去。只是,此时的凤舞又哪里知晓,早在她回转身子,不愿被韩时凤瞧见心绪变化之时,那人早已经洞悉了所有,却并不曾将这些摆在明面儿上而已。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 看着即将消失在房门处的身影,不知为何,韩时凤突然动了旁的心思。虽说他也不过是才见到这个女子,可当她转身离开之时,自己的内心竟是没来由地一阵揪疼。或许,是因着自己还不曾报答了救命之恩,他才会于心中生出这般感受。 基于如此理由,韩时凤这便出声唤着,想要以此来缓解了自己内心中越发深重的苦痛感受。 “凤凰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乎窕冥其中。”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凤舞微微颤抖的声音,韩时凤虽说也觉得心中无甚舒服,却也是追问着一二。 原本,韩时凤也只是想要借着这般由头,同眼前的女子多言语些时辰。而他亦是看出了女子的心思,便想着以这般行为,多阻女子离去的身影。却不想,当这人口中呢喃着如此言语之时,韩时凤竟觉得自己心中生出无数感慨。而一些自己本没有印象的画面,更是快速地闪过其眼前,只待其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哪里还有人于屋中呢? 转而已是天明,韩时凤虽说心中仍旧想着那句词句,却也是不曾忽略了林勇告知自己的种种。 “少爷,既然您已经没了大碍,我们也要快些出发了!” 还不等林勇说完,韩时凤便突然打断了他的言语,只一心追问着有关于那名女子的下落。至于他为何如此挂念这件事情,韩时凤自己说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他也不愿再去计较了这些。 “少爷说凤姑娘?她已经离开了……说是绝对不会忘了少爷交代之事!” 林勇才说了凤舞离开的消息,韩时凤便陡然觉得自己的内心突然空缺出一处。至于其所谓的交代之事,如今想起来,也不过是韩时凤自己为了留住凤舞,这才生出了那般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来而已。 “离开了……林勇,替我做件事!” 因着林勇提起了凤舞的事情,韩时凤倒是想起了昨夜自己对她的要求,这也才有了林勇亲自送了依晴出嫁的事情。 至于彼时已经身处扶然皇宫之中的韩时凤,或许终其一生也只能够从林勇的口中知晓,那个曾经救下了自己性命的女子,是个神秘的凤姑娘罢了! 第887章 番外凤舞篇6 远远地站在茶楼的凭栏处,凤舞只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官家馆驿处,似乎是生怕漏掉了些许的细节。而整座茶楼之中,或许只有她一个人,是这么一副极为严肃的表情才对。 同身旁这些脸上带有喜色之人相比,也只有凤舞的情绪,才像是真正与馆驿之人有着何等关联才是。 待瞧着林勇将依晴送上了钦傲地仪仗之中,待瞧着依晴由人搀扶着坐入了轿辇之中,凤舞这才算是笑着收回了眺望的眸光。 “姑娘,您这就要走了吗?” 大抵上是不愿意眼前之人错过了难得一见的场面,茶楼的小二哥才瞧见凤舞意欲离开的模样,这便开口生出了挽留之意。 没料到居然会有人同自己生问,此时的凤舞只顾着内心的感受,却不曾意识到这些,只顺应着点了点头。 瞧着眼前这位看起来英气逼人的姑娘,茶楼的小二哥也是有些感慨于心中,这便更不愿看着这人这么快离开此处。或许也是出于好心,此时的小二哥竟脱口挽留着凤舞。 “姑娘难道不知,今夜奥良城中会有灯会?” “灯会?” 显然,听到茶楼小二哥的这番话,凤舞便已然表现出了一副惊讶的态度。只是,当她追问了这么一声之后,其眸中也不曾展现出多少期待,似乎这些事情于她来说,也不过是寻常之事。 “是啊,这可是圣上亲自安排的灯会!” 也不知是出于何等心情,当茶楼小二哥说出这些的时候,凤舞能够明显感觉到眼前之人言语之中的自豪。或许,在奥良城的百姓看来,能够赏玩于灯会之上,便已经足够有了福气也未可知。 “如此,便多谢小二哥提醒了!” 眼下,凤舞已然不在乎了这些,只客套地同茶楼中这位小二哥说着谢意,便仍旧抬脚向着外头而去。 “真是奇怪,这么个仙女儿般的人儿,怎么会不爱了那般热闹的事儿?” 看着凤舞逐渐远去的背影,茶楼的店小二不住嘟囔了一句,而这也正是他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关联所在。 毕竟,他瞧着这京都之中的高门大户女子,哪一位不是极为期待了这次的灯会?要知道,这一次不光是当今圣上亲自吩咐,更是有皇族之人多有光顾。若是当真能够在这次灯会上偶遇皇族之人,那这之后的命运,便也算得上是平步青云了。 不曾理会了身后小二哥的嘀咕,此时的凤舞只脚步微顿,便再次向着茶楼外走去。虽说今夜的灯会的确有着吸引人之处,可对于她这么个外乡人而言,又哪里会瞧得上如此种种呢?与后半生的荣华相比,她还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也时候离开钦傲,回返昆仑了! 直到凤舞昼夜兼程,回到了昆仑所在之处,她这才敢稍稍放松了心中情绪,不敢对于昆仑所敬畏之神有些许的怠慢意味。 “凤舞?你回来了?” 才进入了昆仑地界儿,凤舞便被族中之人瞧见身影,而这些人更是极为热心地赶上前来打着招呼。毕竟,若非当初凤舞与几位长老拼死抵抗,他们这些昆仑族人根本不可能再有存活的机会可言。于他们而言,对于几位长老自是不必多说,可对于如此年轻的凤舞,他们竟也是连带着愈发尊敬了几分。 “嗯,我有急事求见几位长老,便先走一步了!” 似乎是害怕众人瞧出自己心绪上的不平稳,此时的凤舞只说出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就急匆匆摆脱了这些围上来同自己打着招呼的众人。 “娘亲,那个姐姐是谁?” 看了看急匆匆的背影,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孩子突然扯动了一名妇人的衣角,似乎是想要从自家娘亲口中知晓凤舞的身份。 “她?那是咱们昆仑一族的祭司,可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祭司?” 显然,此时的孩子并不能够听懂自家娘亲口中所谓大人物的意思,只不过,在这孩子的心目中,凤舞的那起子模样倒是一顶一的存在才是正理儿。 一路而来,凤舞倒是顾不得同众多族人打了招呼,只径直向着三位长老所在的院落而去。然而,当她才推开院门,想要开口说着什么的时候,便已然瞧见三长老正站在院中等候着谁的模样。 “三……三长老?” 一瞧见站在院子里的三长老,原本还稍有些底气的凤舞,此刻倒像是个忸怩的小媳妇儿,哪里还有方才的那般英气使然? 只不过,院中站定的三长老并不曾在意了这些,只抬眸看了看凤舞,这便开口提醒着她,“大哥已经在等你了,还不快进去?” “大长老?好!” 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应声,凤舞这才迈开了步子,向着屋中走去。只是令她有些意外,此时屋中除了大长老之外并不曾有了他人,而一直跟随在大长老身侧的二长老,此时亦是不曾出现在屋中任何一处。 “大长老,凤舞回来了!” 低下头来,凤舞只稳住自己的心神,有些情绪微妙地言说着自己的身份。至于其他,还不待凤舞自己开口,端坐在屋中的大长老便已然替其言说了起来。 “凤舞,你不该回来的!” 听着大长老越发苍老的声音,一时间竟是让凤舞生出了片刻的呆愣,此时的她有些震惊,却也是极为在意了大长老方才同自己说出的那起子言语。 何谓“不该回来”?难不成大长老已经洞悉了所有,也已经知晓了自己在钦傲所做的一切?可若是如此,大长老又为何会是如此态度,而非气愤使然呢? 微微呆愣之后,凤舞这才收起了脸上的尴尬情绪,只继续沉声回答着。 “大长老说笑了,昆仑便是凤舞归处,既是归处,凤舞又哪里有不回返的道理呢?” 听着凤舞极是平淡寻常的语气,大长老除了一声叹息之外,便再不曾多说了其他。只不过,身为昆仑族人,本就聪敏擅思。依着眼下之事的发展,又哪里像是眼前的这般平静景象,又哪里会不在身处漩涡之中的人心中,多出一丝牵绊与枷锁呢? 或许待多年之后,等到凤舞寻到了能够继任昆仑祭司的人选,她便能够放下所有,真正依着自己的心思,去赢得属于自己的春天也未可知! 第888章 番外灯会篇1 就在云沐阳以中宫之礼迎娶依晴入宫的当晚,本就热闹的奥良城中,更是多出了许多人等。 而若要论起这些事情来,只怕还要将这些都归结于云沐阳先前的旨意,还要归结于这次由官家举办的灯会之上。 随着街上拥挤的人群,丁敏苒只小心地穿行其中,倒不是因着其他,只不过是这一次自己的丈夫非要带了自己进了城来。 “阿凌?你……你在哪儿?” 或许是因着身材略显瘦弱的缘故,此时的丁敏苒只得艰难地前进,就连声音都比从前要微弱了不少。不过,同眼下街上那起子人声鼎沸相比较,纵然当真如此,也不会有旁人在意了这些吧! 一想到本就在家中等候着他们回返的祖孙几人,丁敏苒即便越发不愿在这般成长之地前行,却也是顾及着龙凌的安危不住寻找着。 而若是真要说起这般事情的原委,只怕还要从前一日有人送了一封书信给龙凌说起。 原来,早在灯会的前一日,本就在家中照顾了几个孩子与婆婆韩梧桐的丁敏苒,竟是瞧见有个衣着鲜亮的男子在家附近徘徊。因着对于那个陌生男子的忌惮,她便只小心不去招惹了这些。却不成想,当她出门迎了将要回家的丈夫之时,那男子竟快步向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这位嫂子,可是知晓龙家的存在?” 只见这人一上前来,便笑着同丁敏苒打着招呼,似乎是想要从她口中打听了自己想要寻找之人的下落。至于他口中所谓的龙家究竟是何等存在,丁敏苒也不过是于心间闪过一丝疑惑,却并不曾于面上表现了太多。 “龙家?先生寻了他家做什么?” 这头儿的丁敏苒不过被开口询问,其不远处便传来了丈夫龙凌的声音,这也算是让丁敏苒本就有些惧怕的心思,微微有了安定的迹象。 “小苒怎么今日在这里等着?不是说……” 正随意地同自家小妻子说着什么,然而当龙凌瞧见了小妻子身边站着的那个陌生男子之后,其脸上的情绪便径直凝固。 “你?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单就是听着自家丈夫的这般言语,丁敏苒心里头便清楚得很,只怕眼前这么个陌生男子,同自己的丈夫也算得上是旧识。只不过,这等旧识究竟是好心,还是歹意,这便不是她能够知晓的了。毕竟,他们在这大山之中生活,本就与世无争,又哪里会生出这等好友旧识呢? “龙公子当真好记性,不过……在下只是前来送了书信,还请龙公子不要误会!” 一边如此解释着,方才那名陌生男子便于怀中掏出了一封蜡封书信,而这封书信之上更是写着所谓的“大哥亲启”字样。 只匆匆瞥见了信封上的字迹,丁敏苒便不再多瞧了许多,只顺势站到了自家丈夫的身后,不愿与眼前这人再生出何等的联系。不论怎么说,只依着丁敏苒的心思而言,她便觉得眼前之人甚是危险,似乎在下一刻便会剥夺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如果说自己敏感倒也无甚要紧,可在她眼中最为看重的便是这个努力呵护自己的丈夫,她又怎么能够撇下丈夫不理呢? 待接过书信,龙凌的眸光有一瞬间的暗沉,而后才收拾好内心翻滚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和缓几分。 “既如此,在下还要多谢阁下跑这么一趟了!” 顺势将那封书信收好,龙凌这才抬眼看了看身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只言语间似乎对这人并不曾存了何等好感。而要是深究其这人与龙凌之间的关系,或许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 “龙公子说的哪里话,能再见龙公子一面,是谢霖的福气!” 说罢,这人便拱拱手,作势向着龙凌作揖。倘若当真有人能够听出这其中的猫腻,也便能够看清这人的面目,更是能够明白,为何龙凌在看到这人的第一眼,会生出那般模样才对。 “谢霖……呵呵,想来谢三儿你这些年来也算是混出了名堂,到底是当初在下没了那起子辨别良驹的能力!” 再没有什么好的脾性,或许是这些年来龙凌一直都不愿多计较了当初。可眼下突然见到了曾经在自己身边服侍的谢霖,多年来一直隐忍的脾性,到底是不曾收敛好的吧! “龙公子说笑了!既然书信已然送达,在下便不在此处叨扰了!还请……” 原本还要多说了其他,只不过,当谢霖瞧见一直躲在龙凌身后的小女子一副惧怕的模样,他便也不好在此处多逗留。只这般恭敬地同龙凌见礼之后,他这便抬脚离开了此处,不多时便消失于树木丛草之间。 “阿凌……他……是?” 直到谢霖彻底没了踪迹,一直站在龙凌身后的丁敏苒才陡然出声。只不过,此时的她又哪里能够瞧见,原本龙凌那双平静无波的眸中,眼下竟也如海浪般生出了诸多波澜。想来,这起子情绪变化,也不过是因着瞧见了谢霖,亦是因着那封上头写着“大哥亲启”字样的书信罢了。 待龙凌意识到丁敏苒的问话,他这才逐渐收敛了自己眸中的晦暗变化,只以寻常语气搪塞了两句。瞧着丁敏苒不曾生出何等疑心,他便领着丁敏苒回了家中的院落。 是夜,丁敏苒正看护着才不过五六岁的女儿酣睡,龙凌便随意寻了个理由,径直离开了房间。而就在丁敏苒不曾注意的情况下,龙凌便已经快步闪身进入了娘亲所在的屋子,许久都不曾从里间回转。 “娘,明日我要带小苒去一趟奥良城!” 并非商量的模样,此时的龙凌还来不及安抚了韩梧桐脸上的惊讶,便只快速地交代着种种。 “若是我们转天这个时候还不能回来,您同慧姨便带着小飞他们几个,快些离开这里吧!” “离开?凌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你怎么突然要带小苒去了奥良城?” 一听自己儿子的这般口吻,韩梧桐便于心中有些不安。虽说这些年来他们在此处生活,倒也可以算得上相安无事,可到底是不敢同城中何等人物生出了联系的。若是当真让人瞧见了,只怕又会生出了不小的风波。 而眼下,明知如此,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突然生出这般决定呢? 第889章 番外灯会篇2 “总之,娘你一定记得这些!” 并不打算将今日收到书信的事情告知给韩梧桐,待龙凌交代过这些之后,他便有意转身离开。只不过,就在他准备走出房间之时,原本正借着油灯做着针线活儿的韩梧桐竟是不顾其他,直接下了床榻拦住了儿子即将离开的动作。 感受到自己的手腕处的温热,龙凌这便意识到自己的娘亲竟顾不得许多,径直从床榻之上起身。而眼下,他若是不将这些说个清楚,想来也是不能够从此间脱身才是。 于心中几番计较之后,龙凌这才打定了主意,只缓缓回转身子,看着一脸紧张模样的娘亲。一时间,他竟生出了些许的愧疚,或许就是因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存在,才会在自己到了这个年岁,还要娘亲为他担忧生怕。 渐渐缓和了眸中的神色,此时的龙凌只耐下心来,一只手扶住了韩梧桐略显颤抖的胳膊,便想着先将娘亲安置好才是要紧。 “娘,你又何必做出这般……” 略显无奈地出声“指责”着,只不过龙凌的这些话都还不曾说个全部,韩梧桐便已然扯住了儿子的大手,极为担心地看着儿子的那张脸。不多时,韩梧桐便强忍着心中的惧意,喃喃地说道:“凌儿,是不是……是不是他们还不愿放过我们?若是如此……我们走的远远的,还不行吗?” 一想到极有可能是因着皇族内部的原因才会让自己这个儿子生出这般态度,韩梧桐便打心底里恐惧着这之后的种种。当初的自己明知不可为,却一定要违逆了天意为之。纵使这之后的自己有所悔悟,可如今儿子突然生出如此言语,想来也便是对自己当年的种种有所惩罚才是。 意识到自己的这番安排似乎是让娘亲生出了误会,此时的龙凌到底不敢多去耽误,只想着快些解释了这其中的种种,也好让自家娘亲有个安稳的状态而已。 只见他先是示意韩梧桐坐回了床榻一侧,而后自己这才缓缓坐在了她的身边,试图以此来缓解了韩梧桐心中的担忧。而他那双本就怀着温度的大手,此时正一下下轻拍着韩梧桐的臂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安抚了自家娘亲的那般畏惧心思。 不多时,瞧着韩梧桐的情绪已然有了好转,龙凌这才轻声解释着这些,而他的唇边亦是泛着笑意,让韩梧桐丝毫瞧不出个紧张模样。 “娘,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怎么还会再生出那些事端?” 听着儿子的安慰言语,即便此时的韩梧桐有一时的放松,却也是在下一刻免不得多问了一嘴。 “可你方才……凌儿,若是当真如此,你也不必瞒了娘亲,左不过是……” 就在韩梧桐准备说出那起子所谓“鱼死网破”的言论之际,龙凌只一个动作便吸引去了韩梧桐的注意。而这之后,他便将自己先前收到书信,并那封书信上的内容一起告知给了自家娘亲。 “你说是他想要你带着小苒去了奥良城中?” 没料到如今种种都是云沐阳的有意安排,此时的韩梧桐虽说亦是感念于云沐阳多年前的不计较,却也是不敢相信了这些事情安排。 不论怎么说,当年她都对云沐阳的娘亲,元康帝的中宫徐皇后做出了种种不利举动。若是这些年来云沐阳当真再生出了何等埋怨的心思,纵然她有心悔过,却也是能够理解了为人之子的为难。 “嗯,小苒这些年来一直是以寄芸庵修行的名分在外,如今……我也想让丁家人看个清楚,小苒她……倒也瞧不上丁家的那起子富贵!” 一想到书信之中的安排,龙凌倒是颇为感谢了这位弟弟。即便这许多年来他不曾过问了他们的生活,可面对这些事情,云沐阳还是能够知晓他们心中所想,更是有心为他们安排了这些。 虽说从前他也想过要给丁敏苒一个光明的身份,只除去当年瑾贵人的那起子安排之外,自己倒也是不可能拥有了何等调度的能力。与其说是自己不愿给了丁敏苒一个安稳,倒不如说是他龙凌自己多多少少有些力不从心了才是要紧。 眼下,既然云沐阳这个做弟弟的愿意为之安排,那他又何必去计较了这些呢? “丁家?凌儿,若是这一切顺遂,你……你方才为何又要说了那起子言语?” 一直放不下方才儿子的那般安排,韩梧桐本就担心了这些,即便如今听了龙凌的解释,却也是对此生出了一份怀疑。 将韩梧桐的这般询问看在眼中,此时此刻的龙凌这才意识到,或许是自己的心思太过于急切,竟是来不及将原本的心思妥善表达。听闻此语,他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而后才再次出声解释着。 “娘亲,若是一切顺遂,我们必然不会在于山中隐居,难道……您不该随着那几个孩子,搬回奥良城中居住吗?” 将儿子的解释细细想了一番,韩梧桐现下倒也再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继而才渐渐松开了手中的力道。似乎就在这一瞬间,韩梧桐便算是安稳下了心神,再不会因着这些而乱了分寸阵脚。 “那我得去嘱咐小苒,到时候见了丁家人,千万别生出什么……” 一想到这些年来从儿子口中听到的种种,再加上自己同儿媳妇之间相处得到的体会。一时间,韩梧桐倒是比丁敏苒更为激动,生怕她会因着那起子善意,而断送了本该得到惩罚的丁家一众人等。 “娘,这些事情还是别提前告诉小苒了,若是她不愿前往,倒也是白费了五弟的一番安排!” 顾忌着丁敏苒对于奥良城丁家的看法,龙凌也只是如此言说着,却与自家娘亲的想法一致,不愿就此放过那般刁难了丁敏苒的丁家众人。 如今想来,丁敏苒离开奥良城都已经将近十年的光景,纵使小苒的长姐不曾记挂了这个妹妹,可丁家夫妇又哪里对此有过何等问候?且不说前往寄芸庵探望的举动,单就是逢年过节的问候,只怕这些年来也是不曾有过一星半点儿。 一想到这些,即便是韩梧桐这个做了婆婆的都觉得太过于冷漠,若是依着龙凌的心思,又哪里真的会将丁家人视作岳丈泰山呢? 第890章 番外灯会篇3 转天一早,母子二人便也是心照不宣,只于早饭之后龙凌便随意提起了一句。 “听说今日奥良城中会有灯会,甚是热闹!” 听了儿子都提起这些了,韩梧桐这个做了娘亲倒也是顺嘴应了一声,言说间亦是将本对于此无甚在意的丁敏苒给拉了进来。 “灯会?想来定是热闹非凡……” 言说至此,韩梧桐便有意无意地看向了在一旁收拾着碗筷的丁敏苒,有心言说着。待收回了视线,韩梧桐这才状似无意般,“小苒,灯会这种事儿,我这老婆子倒也不愿凑了这么个热闹,不若,便让凌儿带你去瞧瞧吧!” 没料到自己丈夫的偶然言语会言说到这些,此时的丁敏苒倒也是不愿离开此处,只想着能够安静度日。于是乎,正忙着手中活计儿的丁敏苒便只是笑了笑,似乎对于这些的兴趣并不大。 “小苒?” 瞧着儿媳妇的心思并不放在这上面,韩梧桐便不觉再次出声,想要引起丁敏苒的注意。毕竟,若是这一次她不能与龙凌一同前往奥良城中,到底是白费了云沐阳为他们安排下的一切。倘若真的就这么让儿媳妇这般不明不白地跟在自己儿子身边,就算是韩梧桐都觉得会愧对了这么个可心儿的儿媳妇才对。 “娘,小甜离不开我,我就不去了!” 只笑着同韩梧桐解释了一句,丁敏苒便再也不说其他。不论怎么说,丁敏苒的这话倒也算不得推脱,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而龙小甜这个才五六岁的女儿,的确正是粘人的时候,丁敏苒又哪里真的愿意离开了片刻呢?与其说是她不情愿进了奥良城,去瞧了那起子灯会上的热闹,倒不如说是她这个做了娘亲的更为在意了自己的女儿才是要紧。 “这……小甜还有我这个老婆子在家照看,且去跟着凌儿进城瞧瞧吧!这些年来你这孩子一直闷在家里头,也不见有什么功夫儿出去透透气,就当是散心!” 只如此,韩梧桐便将照顾孩子的事情给揽在了身上,至于其目的,倒也算得上明显。左不过是想要破了丁敏苒的这般说辞,让她能够跟随龙凌进了奥良城也就是了。 “娘……” 本还想着推辞的丁敏苒,眼下倒是还不曾说了其他,只这么一声呼唤才出,身旁的龙凌便也尽力说和着。 “小苒,这些年来的确辛苦你了……若是你不愿……便算了!” 一边如此言说着,龙凌一边于面上做出一副难过模样,似乎正是因着妻子的拒绝,才会堪堪生出了这般模样。而韩梧桐这个做娘的竟也是第一次知晓,原自己这儿子也是个会做了戏的,竟懂得以退为进的这一套。 “我……阿凌你也别如此说……” 听了龙凌的这般言语,丁敏苒倒也不好再多反对了什么。其实,照顾了自己的女儿倒也还在其次,只不过在她看来,既然当初自己应下了修行的事情,便也不愿再回了那起子冰冷的奥良城去。 虽说这些年来她并不曾提起什么,可父母自从自己离开之后,便再不曾过问自己些许。纵然自己如今左不过是托身于京郊的寄芸庵中,同奥良城中的丁府不过数十里的距离,可她却再也不曾瞧见父母到访。或许在丁家父母的眼中,自己这个女儿亦是可有可无,竟也是不必费了那起子心思照顾了感受才是。 多年以来,丁敏苒早就已经不再奢求其他,眼下也不愿同奥良城再生出何等联系。倘若不是这一次丈夫提起奥良城中的灯会,她又实在瞧不得丈夫做出这般情绪模样,依着丁敏苒的心思,又怎么会点头应下了这些呢? “既如此,午后咱们便出发吧!若是赶得及,还能有幸瞧一瞧当今圣上迎娶的中宫皇后呢!” “嗯……” 同龙凌那般洋溢的情绪相比,丁敏苒也只不过是微微应着,竟也是不曾于面上瞧出多少的喜色。而瞧着眼前这般光景,龙凌心里头亦是清楚,只怕自己的小妻子是对丁家彻底失望,才会成了眼前这么一副,丝毫不愿与之生出何等关联的模样。 只如此想着,龙凌的眸光便显得越发幽深几分,似乎在这一刻,他就已经于心中打定了何等主意一般。 待得午后时分,龙凌便带着丁敏苒离开了家中,紧赶慢赶之下,也算是在申时左右进入了奥良城中。 “小苒,我们先去瞧了那边吧!” 瞧着眼前街道上众人拥挤的模样,龙凌便于心中成了一计,随后便拉起丁敏苒的小手,径直钻进了这般人潮之中。 纵然此时丁敏苒亦是觉得手心一暖,可待其看清楚了这条道路通往的方向,一直被其深埋在心底的那起子记忆,似乎在一瞬间便苏醒了过来。 “阿凌……我们……我……” 如果丁敏苒不曾记错的话,这条街道正是通向丁府,假使他们当真沿着此处而行,万一遇到了丁家人,她便再也说不清眼前一切了。 一想到这些,丁敏苒便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龙凌握住的小手,只她这般动作之下,到底是大意了许多。等到她费力挣脱了龙凌的束缚,却也是与之彻底被人潮冲散,想来要寻到龙凌,也不是什么容易之事。 “阿凌?你……你到哪儿去了?” 在人潮中被几番推挤,丁敏苒便渐渐走到了街道阴暗处。直到她稳住了有些慌乱的心神,一抹声音便骤然于身后响起。而听到了那起子声音的丁敏苒,眼下也只是怔愣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便也是呆在原地,听了那起子声音入耳罢了。 “芝儿,都已经过了这些年,你也该替自己打算打算了!” “娘你又在说这些了!难不成,你和爹爹是不打算管了女儿吗?” “你这孩子,浑说些什么胡话,爹娘怎么会不管你!不过你都已经离宫多年,也是时候寻一门亲事,爹娘也不可能陪了你一辈子不是?” “我不管,我是宫中的娘娘,寻常人家的那起子纨绔,怎么有资格迎娶我入门!” 听着自己头顶传来的那起子声音,即便是丁敏苒想要忽略这些,却也是不可能顺利达成的。且不说,如今她站在了这般地界儿,就是为着寻了自己的丈夫,单就是方才那娘俩儿的言语,便已经足够让丁敏苒心伤了不是吗? 第891章 番外灯会篇4 纵然丁敏苒已经有将近十年的时间不曾见过家中亲人,可这起子声音到底是铭记于心,不会听错了分毫。 只不过,眼下这等灯会时节,身为父母的丁儒昌夫妇不曾记起有一个在寄芸庵修行的女儿,却在为着一个早就已经送入宫中成为娘娘的女儿。可听着他们的意思,或许是丁敏芝已经离开了宫闱,若非如此,纵使丁儒昌夫妇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可能从嘴里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辞才对。 凭着夜里秋风吹过,丁敏苒便也不愿再多去想了这些,只一味抬手擦着脸颊上滑落的泪珠。然而,她这般不经意的动作,竟也是被店中伙计瞧了个真切,此时竟赶上着来到她近前处询问着。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若是与家人走散了,且来店里头坐坐,等了家中人来寻,倒免去被街上什么人扰了心思!” 听着店小二的话,丁敏苒也只是轻轻摇头,并不想踏进这家接待了丁家人的客店。不过,此时的丁敏苒似乎并不曾留心,这位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好心小二哥,似乎极为了解自己的情况。若是放在从前,或许丁敏苒还会因此有所顾虑,只眼下发生种种,她便也没有了那起子追究深思的心情也就是了。 就在店小二极力挽留之际,与丁敏苒“失散”的龙凌自一旁而来,似乎也已经瞧见了自家小妻子的不悦神色。 即便依着龙凌的心思,他的确是希望能够光明正大的替自己的妻子出口气,但眼下他的身份,也的确不可能再为之出头许多。 敛下心中涌出的那股子哀伤,龙凌这便笑着赶到了丁敏苒的身边,更是在其不留心处,给那个好心的店小二递了个眼色。 “小苒,怎么一个人走到这里来了?” 龙凌先是关切地询问着丁敏苒,生怕丁敏苒看出了自己的安排,而后这才抬眼瞧了瞧这家客店,这才笑着看向自己的小妻子。 “小苒是不是想去高处瞧了热闹?那便走吧!” 说话间,龙凌倒也是不曾听了丁敏苒的拒绝言语,只顺手拉起了丁敏苒的小手,这便抬脚向着店中走去。 “阿……阿凌……这是逍遥居……我们哪有那些闲钱……” 因着自己曾经在奥良城中生活,丁敏苒自然能够看出眼前的这家客店正是名满京都的点心铺子逍遥居。当初丁敏苒还是丁家二小姐的时候,她就曾经有幸品尝过逍遥居的点心,当真是让人觉得香甜可口。只可惜,因着那起子美味极为得了丁敏芝的心思,纵然她也分外舍不得,却也是不得不将这些点心尽数送去了姐姐的院中。 况且,逍遥居本就只做了达官贵人的生意,而丁敏苒心里头清楚得很,他们夫妻二人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人物,又哪里真的用的起这般贵重的吃食呢?再者说,如今逍遥居的二楼处还有着丁家人存在,丁敏苒又哪里敢出现在这些人面前? 想着这些,丁敏苒便在龙凌试图拉着自己上了二楼的空当儿扯住了龙凌的动作,并随之在其耳边小声嘀咕着。不管因着什么,丁敏苒都不愿在今日听闻了丁家之事,更何况是要与他们面对面呢? “不怕,小苒想要尝了他家吃食,为夫便满足你的愿望!” 刻意忽略了丁敏苒眸中的慌乱,龙凌此时只这般安慰着丁敏苒,这才继续带着丁敏苒上了二楼。 直到店小二替他们安排了个靠窗的位置后,龙凌这才吩咐着,“捡两样好的点心送上来,再来一壶茶水!” “好嘞,客官稍待,马上就来!” 应下龙凌的吩咐,这店小二也不含糊,痛快应下的同时,倒也不曾忘了在意了身旁这位姑娘的感受。 “姑娘,这公子待您真好!二位这是……” 从不曾想过居然会有人追问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此时的丁敏苒只有些紧张地注意着丁家母女所在的方向,又哪里会有心思去应答了店小二的这般询问。毕竟,早在他们一登上了二楼,丁敏苒便一眼瞧见了衣着华贵的丁家母女,更是不愿再与之生出何等冲突不是吗? “小苒?小苒?” 唤了两声之后,龙凌便也意识到什么,就只笑着同店小二解释了些许。 “我妻子有些胆小,不过也是个爱热闹的,麻烦小哥儿快些,切莫耽误我们继续游玩!” “贵客稍待,茶点这就来!” 总算是将店小二给打发走了,龙凌这才有意无意地越过丁敏苒的视线,看向正瞧着外头热闹的丁家母女所在方桌处。 纵然如今的丁敏苒并不曾言说其他,可当龙凌握住她那双不知该如何安放的小手之际,便已然感觉到一阵冰凉。也正是因着如此缘由存在,便也让龙凌越发打定主意,一定要为自己的小妻子挣上一口气才是。 “小苒在看了什么?” 感受到自己耳边突然吹来的暖风,丁敏苒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龙凌的动作。虽说他们之间也算是有些年岁上的差距,可龙凌本就相貌出众,即便已经将近四十的年纪,却也不曾于面上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反观丁敏苒,如今的她不过才二十六七岁的光景,却因着要照顾家中几个孩子,而显得有些憔悴。假使不是这一次龙凌强行要带她进了奥良城中,只怕这面上的脂粉,也是不会再出现于她的面上才是。 “没……没什么……就是有些想阿诺了!” 被龙凌突然这般一问,丁敏苒倒也不敢在他的面前闹出什么,而她自己亦是害怕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丁家母女听到了什么。于是乎,当龙凌这般询问之时,她便只含糊着回答了一句,却也不曾注意了其他。 “阿诺?那丫头如今就在奥良城中居住,若是小苒想了她,倒也是方便的很!” 并没有拆穿了丁敏苒的这般谎言,此时的龙凌只温柔且细心地回答着自己小妻子的问题,而他也已然注意到,某些人的视线早就被他们两人吸引了才是正理儿。 “娘,这逍遥居何时也做起了这般穷酸人的买卖?当真是晦气的很!” 瞥了一眼正背对着她们母女二人而坐的那一男一女,单就是瞧着他们二人身上的衣衫料子,丁敏芝便分外的瞧不过去。 第892章 番外灯会篇5 “什么?” 显然,此时的丁家夫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不过是因着自己女儿的如此言语,这才顺势瞧着女儿看去的方向。 “娘,爹爹不是说今日逍遥居中会有贵人出现吗?难不成这贵人也不注意了排场,竟还要同这起子穷酸人一起赏了花灯?” 丁敏芝一出口,便也算是让旁人明白了她此番来到逍遥居的目的。而若真要说得通透,不过是丁儒昌知晓了皇家会有贵人到了逍遥居中,这便着了自家夫人带着女儿来了此处,想要与之有个“偶遇”罢了。 虽说丁夫人对于女儿的这番话有些许微词,可一想到待一会儿有贵客来访,逍遥居竟也放了这起子粗人进了店中,难免让她们的身份越发掉了价。自己倒还无所谓其他,左不过是落了个亲人的名声。可若是因此而让贵客生出什么烦恼,白白浪费了女儿与之见面的机会,这才算得上是最为致命的所在! 想到这么个结果,丁夫人的脸色也逐渐有些难看,待其收回了视线之后,便有意无意地同自己的女儿丁敏芝这般安慰着。 “留他们在这儿,才能更衬得我家芝儿的华贵大方!若是当时候贵客到访,想必那起子穷酸人也会被赶出去,你这孩子又何必因着这些气恼了去?没得伤了心情,坏了兴致!” 一边如此安慰着,丁夫人一边端起了手边的茶杯,想要将茶水送入口中。可她都还不曾将口中茶水尽数咽下,逍遥居外便生出了些许响动,而这与街上那起子热闹的景象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才是。 “娘,是不是那个什么贵客来了?我要不要下楼,跟那人来个偶遇?” 原本丁敏芝口中并不曾在意的事情,直到发生在眼前,她这才彻底暴露了心中所想。这般急不可耐的模样,倘若不是有着丁夫人提点,只怕早就被二楼观景的其他人给瞧了个彻底了才是正经。 急忙按下了丁敏芝正欲离开的身子,丁夫人到底是官家夫人,拥有着些定力使然。此时的丁夫人只抬眼看了看凭栏外的景象,这便小声告诫着自己早就急不可耐的女儿,“芝儿,贵客都还不曾出现,你也不要太过于急切了!” “没出现?可外头的声响……” 扭头看了看楼下的情形,丁敏芝这才抿着唇想着什么。 “娘,这边儿的位置不好,还是坐到那边吧!那边是二楼最显眼的位置了!” 待其收回视线,丁敏芝便打量了一下二楼的环境,进而将视线落在了店小二正添着茶点的那张桌子。而这张桌子如今安坐的,便是正对着丁家母女的龙凌,以及背对她们母女而坐的丁敏苒。 因着先前要注意了楼下的动静,丁家母女这才选了逍遥居靠窗的位置。可眼下,既然贵客即将到来,她们心中正打算着与之“偶遇”,又怎么会不去算计了这二楼之上最为显眼的位置呢? “二位,这是小店新上的牡丹酥和丹桂小酪,还有……” 此时,店小二正为龙凌夫妇二人介绍着摆放在桌上的茶点,却不想,他的这起子言语都还不曾说完,便已经有人打断了他的这般话语。 “你们去了旁处坐着,这个位置,本小姐要了!” 原来,因着顾及到贵客临门的视线所在,丁敏芝便顾不得丁夫人的嘱咐,只快步来到了龙凌桌前,想要强行霸占了这个位置。岁数她也瞧得出这个面对她们母女而坐的男子样貌堂堂,可瞧着其身边还有个身形瘦弱的女子,丁敏芝便也越发瞧不上眼前俊逸的龙凌才对。 趾高气昂地说着这些,似乎在丁敏芝看来,她能够坐在此处便是应当。而旁人为她让了位置,便只有荣幸可言。 “这位小姐,您的位置已经安排在窗边……” 与一直低着头的丁敏苒相比,此时的龙凌倒是不曾惧怕了丁敏芝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只客气地提点着她,也是希望能够在那人到来之前,不要生出太多的变故。 说着,龙凌甚至还抬手指了指丁夫人所在的桌位,想要告诫丁敏芝切莫太过于嚣张跋扈,也不要做出这么一副轻蔑不屑的模样。 “本小姐看上这个位置了,你们还有不让的道理?还不快换了!若是迟了,坏了本小姐的大事,有你们受的!” 意识到贵客即将到来,丁敏芝便也不想与这些人言说太多,只这般威胁着,希望这些穷酸人等能够知难而退。 “呵呵,这位姑娘未免太过于霸道,何时这逍遥居成了你可以造次的地方了?” 由于知晓逍遥居的正经主子身份,龙凌倒也是不曾退让了分毫,眼下竟也是这般回顶着,不肯做出丝毫的让步。毕竟,待一会儿倒也算得上好戏连台,他又怎么能提前让他们夫妻二人退场呢? “本小姐倒还要看看,你们究竟是什么货色,竟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大放厥词!” 或许是被龙凌与生俱来的气质所威慑,丁敏芝见自己不能在这人面前讨得半分好处,便顺势将矛头转向了一旁那个低埋着头的女子。单就是瞧着这女子一副瘦弱胆怯的模样,丁敏芝心里头便清楚得很,自己的要求也不过是须臾间便可达成。 一边如此说着,丁敏芝便顺势抓住了丁敏苒的肩膀,一用力便将其推搡开来。 “小苒,有没有怎么样?” 瞧着自己的妻子受到如此侮辱,龙凌本就恼火的心思,眼下便也不曾再遮了分毫。然在其唤出丁敏苒的名字之时,原本就嚣张惯了的丁敏芝更是眼前一惊,就连声音都比方才更为嚣张了几分。 “小苒?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妹妹你啊!” 一边如此说着,丁敏芝一边扭头唤着窗边坐着的丁夫人,似乎也是想要将这起子事情告知给自己的娘亲才是。 “娘,原来是妹妹在这里,她竟然今日进了奥良城了!” 闻听女儿的这般言语,丁夫人面色倒是越发难看了几分,就连原本嘱咐了女儿要沉着的言语,似乎也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 只见丁夫人快步走上前来,待瞧见丁敏苒紧抿着唇瓣,冲着龙凌摇头的安慰模样,她便也不由生出了些许怒火。 “怎么是你?你不是在寄芸庵中修行吗?居然还敢偷偷进了奥良城?你不要命,也别牵扯上丁家!” 第893章 番外灯会篇6 听着丁夫人的这般责怪言语,丁敏苒却并不曾表现出多大的反应,倒是一旁关心丁敏苒情况的龙凌心中气恼,免不得站起身来回顶着丁家母女的言辞。 “丁夫人,小苒是您的女儿,若是不想被他人诟病,便不要厚此薄彼!” 或许是因着龙凌素来的教养使然,即便是当下时刻,他也绝对不会同丁敏芝一般,说出那般或许粗俗的言语。况且,这一次本就是他执意要带了自己的小妻子进了奥良城中,虽说他对于丁家人的态度有个认知,却不敢想象当真是冷漠至极。 依着眼下的这般情景,龙凌倒也是再不生出何等奇怪,也算是明白,为何丁敏苒极为不愿意与丁家再生出什么联系了去。 换做是龙凌自己,若是遇上了如此苛待自己的娘亲,他也会不愿再同其相见吧! 于心中心疼着自己的小妻子,纵然此时龙凌出口同丁夫人理论着,却也仍旧顾念着丁敏苒的情绪。只不过,他的这番言语并不曾让丁家母女难堪,反而是给了她们借题发挥的机会,让这母女二人愈发无礼取闹了才是。 “呦!我说怎么你这妮子敢这般无视规矩,原来……” 说着,丁敏芝便不由打量起丁敏苒身边的龙凌,其眸子中尽是嘲讽的意味。即便眼下她的这般言语并不曾有个终了,但丁敏苒心里头却明白,只怕自己这个姐姐是想要借着龙凌的身份,来侮辱了他们夫妻二人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丁敏芝便于口中说出那起子极为难听的言语,而身旁的丁夫人却丝毫没有忌讳。 “原来是身边儿多了个贱坯子,这才敢把圣意放在一旁,居然还敢回了奥良城中!” 言罢,丁敏芝似乎还不尽兴,只来到摔倒的丁敏苒身旁,略显愤恨地抬脚,想要将这起子力道尽数施加在丁敏苒的身上。 “你!你怎么能如此放肆!” 察觉到丁敏芝的意图,龙凌便有心护住自己的小妻子,就连说出的言语都带了那么些不送置喙的态度。只是,眼下他的穿着的确普通,纵然在场的其他人有心探究了龙凌的身份,却没有人上前为这场闹剧说嘴。想来,她们不是在惧怕丁家的官门势力,便是觉得与自己无关,便不愿插手此事才是正经。 “放肆?她丁敏苒不顾圣意,执意进了奥良城中!这便是惩罚她的最好理由!本小姐是怕她一错再错,何来放肆之说!” 或许是想到了多年前在寄芸庵中的事情,此时的丁敏芝心中甚是恼怒,只要一瞧见丁敏苒这幅无欲无求的模样,她便越发收不住心下火气。凭什么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人要夺了她丁家千金的光彩?即便当初入宫选秀,前来传旨的公公也是颇为看重了这个比自己小上两岁的妹妹。明明从一开始,就是她丁家大小姐丁敏芝更为夺目,到后来也是她丁敏芝成功入选! 再加上,当初在寄芸庵中,瑾贵人对于自己的诸多刁难。即便过了这许多年,依着丁敏芝那般睚眦必较的性子,又哪里会忘记了这些,眼下还不都是尽数算在了这个多年不见的亲妹妹头上吗? 嘴上如此说着,丁敏芝便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性,抬脚便踢向了丁敏苒的脊背处。而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一切的丁夫人,就像是完全不在乎了这些一般,只管让丁敏芝女儿出气,却不曾意识到这个被欺辱的女子,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 “啪啪啪” 随着一声巴掌声响起,丁家母女这才恍然注意到,原来已经有人来到了二楼的楼梯处。而当丁夫人扭头看过去的时候,竟也是瞧见了个分外俊朗的青年在此处停留。 “丁家家风,果然让人刮目相看!” 不知青年的话到底是在夸赞了丁家母女,还是在有意损了丁家母女,一时间,丁敏芝倒是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眼前的局面。 “你……你是什么人,也来管了我丁家的家事!” 或许是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俊朗青年吸引了注意力,此时的丁敏芝虽说说话仍旧表现得嚣张,却也是刻意隐去了诸多的跋扈态度。如果真要论起这些来,大抵上是因着这名青年的相貌颇为出众,这才让丁敏芝有意收敛了些许才是要紧。 “家事?呵呵,本王倒是觉得这是本王的家事!” 听着青年口中的言语,丁敏芝本还沉浸在如此清朗的嗓音之中,却并不曾留心了青年话中的用意所在。反倒是在丁敏芝身边的丁夫人,一听到青年的这般言语,她便于心中生出无数种可能性。 加之青年以“本王”自称,想来眼前之人也必定是皇族亲王一类的存在。既然他口中称眼前之事乃是家事,岂不就是在暗示了自己的女儿,他瞧上了自己女儿不是? 一想到如此可能性,丁夫人的脸上越发得意了几分,只不顾了任何礼节,就这般直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并不如何熟悉的皇家王族。 “笑话!这犯了规矩的人是我妹妹,想来公子也不会认识了如此卑贱之人吧?” 或许是不曾注意到青年一双眸中流露出的些许寒意,此时的丁敏芝只一心想要报复了从前的种种,又怎么会有心思去留意了这些?眼下,她倒是将先前计划的所谓“偶遇”抛之脑后,更是不曾想过,眼前这位青年便是她想要“偶遇”的存在可。 “妹妹?这本王倒是真瞧不仔细!原这娇弱女子,会是丁小姐的姐妹!” 一番阴阳怪气的言语说出口来,此时的青年压根儿不愿多理会了丁家母女,只抬眸看着一直将丁敏苒护在了怀中的龙凌。其眸中隐隐滑动着光彩,似乎是在问询着那人的心思,也好尽快解决了眼前的闹剧一般。 “知道就好!还请局外人不要过多插手!” 原本只是想要警告了这人不要强出头,可丁敏芝的这句话才说出口来,一旁的丁夫人便已然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有意扯动着丁敏芝的衣袖。而就在丁敏芝感到不耐烦之际,丁夫人倒是突然开口,同眼前的俊朗青年搭讪着。 “王爷莫要见怪,我家这孩子就是如此真性情,也怪敏苒这孩子太不争气……” 只三两句话的功夫,丁夫人便再次将罪责扣在了丁敏苒的头上,至于所谓的是非曲直,她又哪里还会在乎呢? 第894章 番外灯会篇7 “哦?难不成丁二小姐出现在这里,还成了错处?” 显然,对于眼前发生的种种,这名青年都分外清楚。即便丁敏芝与丁夫人并不曾介绍了去,他还是能够脱口说出丁敏苒的身份,也能够看清楚这其中的是非黑白。 只不过,如今的丁家母女并不曾用心于此,又哪里能够听出这名青年的话外之音,又哪里能够准确揣测到皇族心思呢? “这是自然!这蹄子可是奉旨在寄芸庵中修行的,如今出现在奥良城中,还……还同一个不明不白的男人混在一处,能有什么好心思!” 活像是怕眼前之人被丁敏苒那般娇弱模样给哄骗了去,此时的丁敏芝只这般说明着事情原委,却从不曾想过如此一说出口来,丁家的事情也尽数摆在了众人面前。 “好了芝儿!” 意识到眼前的种种极有可能败坏了丁家的声誉,此时的丁夫人便想着拦上一拦自己女儿的言语。只是,她眼下的动作太过于做作,一时间倒也让人瞧不出,究竟是当真要维护了丁家的声望,还是在有意做了那起子维护的模样给旁人瞧。 “不明不白的男人?丁大小姐,你可是在说他?” 显然,此时这个自称“本王”的青年一副看了好戏的模样,虽说这言语之中满是笑意,可一双眸中的阴寒,倒是比之先前愈发明显。 可这般模样放在丁敏芝眼中,便成了这人亦是在厌恶了此番事情的模样,只这一刻,丁敏芝的心情倒是越发得意了起来。 顺着那名青年的手势看过去,丁敏芝便瞧见了仍旧将丁敏苒这个妹妹护在怀里的男人。虽说他的相貌亦是足够出众,可一瞧那起子粗布衣衫,丁敏芝便没来由得一阵可惜。再加上,这人是与自己那个妹妹一道出现的,谁又知晓这么个相貌堂堂的男子,会是个何等卑贱的身份呢? “正是!王爷可不要被这人哄骗了去!瞧着他那一身穷酸样儿,只怕会是个什么不干不净的存在,没得败坏了我们这起子尊贵人的眼睛!” 一想到自己曾经也算是元康帝的妃嫔,丁敏芝便俨然将自己当做了皇家王族来看待,就连如此说话的语气,都充满了对周遭人的不屑。只当她这起子言语不过被说罢,便立时瞧见原本一脸阴寒模样的青年,此时竟是整个人阴沉了脸色,似乎对于眼前的种种,已然到了一种无法忍耐的时候。 “王爷,您今日来了逍遥居,该是要赏玩灯会的吧?若是……不若同臣妇与小女一桌而坐!” 不愿再于这件事上浪费了心神功夫儿,此时的丁夫人倒也算得上勤快,只几句话便想要劝着眼前的青年一同入座。 且不说这这名青年的皇族身份,单就是能够与之拥有了这起子关系,想来丁家在朝堂之上,也不会再有人敢轻视了才对。再者说,这青年的面貌的确够出众,丁夫人相信凭借着自己女儿的这般美貌,想要拿下此人,倒也是不在话下的。 正于心中如此计划着,丁夫人便有意提起这些,想要将坏了心思的丁敏苒等人给敷衍了过去。然而,她的话也不过才落了话音,却不成想原本就阴沉了脸色的青年,此时的神情便越发难以捉摸了去。 “丁夫人,你们是何等身份,竟也妄想着同本王同桌而坐?” 显然,面对丁夫人的邀约,青年并不曾放在了眼中,只略显轻蔑了瞥了她们母女二人一眼,这便自顾自地安坐在了龙凌他们这一桌处。 “你……你……我可是元康帝的妃嫔!你当真要如此无礼?” 一听到面前这位青年拿身份地位压人,此时的丁敏芝又哪里肯输了这些?即便她先前是想要与这人发展关系,最后能够顺利嫁给这人,可眼下的情况,倒是让丁敏芝不由脱口说出了自己曾经的种种。 毕竟,在丁敏芝看来,任何人都不可能大过元康帝,而她身为元康帝的妃嫔,自然而然也要受到应有的尊重。只这起子想法是否能够实现,想来也还要瞧了如今的光景,不论怎么说,云沐阳都已经妥善安排了那起子无甚生育的前朝妃嫔,纵然丁敏芝当真是如此身份,眼下又能够说明了什么呢? “芝儿!” 一听自己的女儿居然说出了这些,丁夫人倒是不由心头一紧,心想着不要因着女儿的这般意气用事,而断送了眼前如此称人心意的良婿人选。 “娘!你可是元康帝的丈母娘,怎么还要同这人表现得低三下四?” 一时间,丁敏芝倒也是顾不得其他,只这般口无遮拦地将自己的事情全都抖落了出来。再加上她现下里那般骄傲的神情,即便逍遥居二楼之上所坐之人并非处处尊贵,却也是都尽数瞧去了这位丁家大小姐的愚蠢模样。 “呵呵!本王倒还是第一次听说,不曾受了恩宠的女子,也能够在如今耀武扬威的!” 只十分不屑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在场的众人便也都知晓了这其中的种种。虽说丁敏芝一再叫嚣自己的身份地位,可一个并不被元康帝恩宠的女子,又哪里来得炫耀的资本呢?再者说,如今都已经是宁熙年岁,谁还会在了天宁年间的种种? 一时间,丁敏芝的面上倒是露出了些许的尴尬慌乱神情,可她又怎么会意识到自己的错漏?想来,也不过是将所有的过错,尽数推给了旁人才是正理儿。 陡然被眼前青年拆穿了心中的那起子莫须有骄傲,丁敏芝又哪里肯立时放过了这些人?依着她的心思,若非丁敏苒这么个贱蹄子在此处招惹是非,她也不会在逍遥居,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面!心里头如此想着,她便越发愤恨地瞪着仍旧倒在地上,不敢起身的丁敏苒。 至于那个一直护着她的陌生男子,想来也不过是丁敏苒在寄芸庵中勾搭上的相好,二人相约才来了奥良城中看了灯会! 心中这般想着,丁敏芝便更是无法原谅了眼前的丁敏苒,一股名为妒忌的火焰瞬间将丁敏芝吞没。而原本应该尽快带女儿离开的丁夫人,眼下却也没了任何办法。谁让她本就多疼爱了这个女儿一些,也是在记恨了丁敏苒这个女儿,破坏了自己大女儿的好姻缘呢? 第895章 番外灯会篇8 已经被心中妒火吞噬的丁敏芝,此时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既然她不能够在皇家王族处得了应有的荣耀,那便要在这个破坏了自己好事儿的妹妹身上找补回来!从前如此,如今,便更该是如此! 心里头这般想着,丁敏芝便自然而然地抬起脚来,再一次狠狠地踢在了丁敏苒的身上。即便此时丁敏苒仍旧蜷缩在龙凌的怀里,可丁敏芝那般用尽了全力的一脚,仍旧让丁敏苒疼痛许久。 只是,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愿再与丁家有任何联系,纵然承受了如此委屈,却也不想再辩解什么。若是能够因着这些,而让丁家永远将自己排除在外,或许也算是她丁敏苒的解脱不是吗? “丁敏芝,你若再生放肆,莫要怪了旁人!” 不曾想此时的丁敏芝竟还要如此难为了自己的小妻子,现下的龙凌虽说已然知晓了丁家这起子人的做派,却也是不曾想过这般。也正是因着这般缘由存在,他才会在丁敏苒痛叫的第一时间出言警告着那人。毕竟,眼下的种种都还要看了楚王的儿子,自己的堂弟的眼色行事。 可若龙凌一再忍受妻子被打的景象,他便为不配做了皇家男儿了吧! 听着龙凌如此咬牙切齿的警告,丁敏芝似乎并不曾放在心上。毕竟,依着她的心思,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是个下贱坯子,又哪里真的会有什么权势定了她的罪名?再者说,丁敏苒是她丁家的二小姐,纵然想要给她定了罪名,难不成还会有人敢插手了丁家的家事不成? 眼下,丁敏芝便也不会再顾忌有他人在场,一想到被那个青年侮辱的事情,她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只下一刻,丁敏芝便再没有了动手的欲望,倒不是说她这人会良心发现,实在是因着自己的动作被某人钳制,再不可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去责打了丁敏苒也就是了。 “你……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反抗了本小姐!” 感受到自己手腕上的力道,一时间,丁敏芝便一双美眸看向了伸手阻拦自己的这人,而待她看过去,便于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丁大小姐,你要责打的是我的妻子,难不成我还要置之不理,任由你如此作恶不成?” 面对丁敏芝的质问,龙凌眼下倒是没了丝毫的畏惧,只迎向丁敏芝的问询,说得倒也是没了那起子退缩之意。而这一切都让已经疼痛不已的丁敏苒心中记挂,虽说她从一开始就知晓,龙凌的身份似乎并不似寻常那般,可如今他这般同丁家人作对,到底会给家中惹了麻烦。 “阿凌……我们……走吧!” 强忍着身体上的痛楚,丁敏苒不愿再与丁家人起了冲突,便有意拦下了龙凌的动作。只她这般退缩的模样并不能让丁敏芝有所收敛,现下倒是越发张狂,让她只觉得抓住了一个可以直接定罪于丁敏苒的事由。 “妻子?丈夫?好啊!丁敏苒你竟然敢违背圣意!你……你当真是个放荡之人,竟在庵堂修行之际,做出了这起子苟且之事!” 生怕在场众人不能知悉,此时的丁敏芝一副张狂的模样,将丁敏苒如何奉旨修行,又如何不要脸面做出这许多事情都说的仔仔细细。本来,她以为旁人会因此而骂惨了丁敏苒,却不成想其他人在议论的,竟是她这个丁家大小姐。 “这人怎么想的,往自己妹妹身上泼脏水,真以为自己能择出去?” “就是,都说丁家小姐知书达理,不过现下瞧来,也不过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别说了,你们瞧瞧,那两个人听了这话,都快要……” 因着在场某人的提醒,众人这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方才那位自称“本王”的青年,以及正怒瞪着丁家母女的龙凌。 下一刻,青年便不自觉上前一步,似乎是有心打量了眼前的丁敏芝。 “丁大小姐……这冒犯皇亲的罪过,似乎不小吧?” 青年的话本就显得阴冷,而丁敏芝又在气头上,哪里能够听出这其中的弦外之意?在她听来,这青年的话倒像是在提醒自己,也是在肯定了自己的元康帝妃嫔身份一般。 “自然!以下犯上,就该拖出去打死!” 痛快地应了一句,丁敏芝这便愤愤然说着处置的办法。只被丁夫人听来,她倒是悄悄扯动着自己女儿的衣角,要她多多少少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性。 “拖出去打死?是了!还愣着做什么!” 只反问了一句之后,那青年便看了一眼身旁的龙凌,而后才吩咐着身后那几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侍卫。至于该如何去做,即便他不去言明,想来这些侍卫心里头也是有个分寸的! 而下一刻,丁敏芝本还想着瞧了丁敏苒的好戏,却不想那几个高大壮硕的侍卫竟是来到了自己身边。直到此时,丁敏芝这才察觉到什么一般,有些惊恐地看向了一旁的青年。毕竟,她可是一直以为这位皇家子弟,是要为着她出头的不是吗?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放开我女儿?” 瞧出了这些侍卫的意图,丁夫人也即刻焦急起来,只她地这般言语都还不曾说罢,便已然有人也擒住了她的手脚。 “我是丁夫人,你们怎么能够如此无礼!若是被我家老爷知晓……仔细你们的……” 本还想要威胁了这些侍卫,可丁夫人的话都还不曾说罢,先前那个青年便闪身来到丁家母女身前。摆脱了先前的冷笑模样,此时的他竟活脱脱一副阎王面孔,又哪里还有方才的和煦态度? “这可是丁大小姐自己说的,冒犯皇亲,以下犯上,合该拖出去杖毙!” 看着丁敏芝越发糊涂的模样,这青年倒也是不再遮掩了什么,彼时,他便转身面向龙凌夫妇二人,语气之中却显得恭敬许多。 “本王的堂兄算不得王族,可到底是皇家子弟,又哪里容得到你们这起子疯妇在此撒泼放肆?” 一边如此解释着,青年一边抬手向着龙凌行礼,而就在几个侍卫想要带丁家母女下楼之际,丁敏苒还是想要开口为她们求情。只不过,就在她想要出声之际,竟是被龙凌极力阻止了才是。 “阿凌……” “小苒,既然她们一贯如此,你又何必要再去维护了那起子亲情?” 第896章 番外灯会篇9 “亲情?” 小声呢喃了一句之后,丁敏苒到底是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却也并不曾再说出何等求情的言语。直到丁家母女被那名青年手下的几名侍卫带了下去,她这才逐渐捏紧了自己的小手,似乎终于将内心的隐忍倾吐。 “她们到底养了我多年,即便不为她们想,也该为着丁家门楣……” “堂嫂安心,本王自然不会落下这么个草菅人命的名声!” 不等丁敏苒将那起子言语说完,一旁站着的青年已然替她解释了一切,也算是彻底打消了她心中的那点子顾虑。 “如今圣上想要为堂兄正名,若是丁家一再不识抬举,便也算不得皇室心狠,堂嫂你说呢?” 即便丁敏苒对于眼前这名青年算不得熟悉,左不过是方才这人来到自己夫妻桌前言语云云。可光是依着他的那般自称,以及对于龙凌的称谓,丁敏苒又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人的身份。眼下,这名青年更是不避讳了其他,直言这些皆是皇室用意。如此,倒也算不上什么隐瞒身份的做法了去。 只不过,单就是凭着丁敏苒对于这名青年的身份设想,她便隐隐察觉到,与自己相扶多年的丈夫,或许当真隐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神秘一面也未可知。 “这……” “小苒,这是楚王叔的儿子云煦阳,算起来,也该叫一声堂弟的!煦阳,这是我妻子,丁敏苒……” 听着龙凌口中的介绍言语,那名叫做“云煦阳”的青年只略带恭敬地向丁敏苒点了点头,只此时的丁敏苒却明显有些怔愣。 “小苒?” 感受到自己小妻子的呆愣,龙凌便只轻声提醒了一句,想要让小妻子不要做出这般明显的发愣状态。毕竟,他们眼前还有位堂弟,若是就此失了礼数,倒也是太过于对不起方才云煦阳为他们出头的行为了。 “嗯?啊!王爷当真抬举我了!” 一经龙凌的提醒,丁敏苒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只笑着同这名青年客套着。然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儿,青年倒也便就此告辞。至于当龙凌送他离开二楼的时候,这两兄弟究竟又说了些什么,丁敏苒倒是并不曾知晓了半分。 只瞧着龙凌送云煦阳到了二楼楼梯口,方才还显得温和的青年,此时倒是露出一抹玩味神色。 “大皇兄当真如此福气,没想到竟能得到如此佳人为伴!” 一边如此说着,云煦阳一边以眼睛的余光瞥向了丁敏苒处,其言语中的意思倒也是再明显不过。至于他的这般言语,究竟又招来龙凌如何作答,丁敏苒倒也是不可能瞧了个正着的。 “这次的事儿……替我谢谢圣上!说到底,当初是我这个做了兄长的对不住他,还希望他不要……” 听到楚王叔的儿子如此揶揄自己,龙凌心中竟是没有一丝轻松,似乎从送云煦阳离开桌子之后,他的眉头便紧锁在了一处,不曾有过何等舒展的迹象才对。 然而,这起子愧疚的言语还不等说完,一旁的云煦阳倒是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抬手在龙凌的胸膛处敲了敲,这才一副郎当模样道:“大皇兄倒也不必如此言说,圣上说过些日子便有安排,这些言语,大皇兄到底该说给正主儿听听的!” 言罢,云煦阳便也不去管了龙凌此时脸上的惊讶,这便抬脚离开了逍遥居的二楼。直到龙凌意识到什么,还想要追上前的时候,云煦阳的一名侍卫倒是率先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小王爷着属下带来的,还请爷一定收下!” 一边说着,那名侍卫一边将怀中的包袱塞给了龙凌,继而便转身离开,不曾再给了龙凌任何回绝的空间。 “阿凌,送走了?” 并没有言说了云煦阳的身份,此时的丁敏苒只安安静静地坐在桌位处,抬眸看着怀抱着一个包袱回转的丈夫。至于其他,丁敏苒倒也是不曾追问了去,毕竟眼下还在逍遥居中,倒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明显,招惹了太多人的注意。 只不过,单就是方才丁家母女的那一通儿闹腾,想必逍遥居中安坐的各位便也算是瞧出了一二。虽说眼下并不曾表现得太过,却也是于心里头有了个计较才是要紧。 “嗯!小苒,我们也回去吧!” 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包袱,龙凌便有些心中犯嘀咕。也正因着这般恍惚存在,到底是不曾瞧出自家小妻子脸上一闪而过的默然。 “阿凌,今日之事,是阿凌有意安排的吗?” 坐在出城的马车之上,丁敏苒实在是熬不住内心的煎熬,这便开口询问着正呆愣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丈夫。只不过,或许是因着马车外的声响太过于吵闹,亦或者是龙凌的心思本就不在其中,纵然丁敏苒询问的话语已出,却也仍旧不曾得到任何回应。 良久,龙凌这才将视线从怀中那个包袱中收回,只那起子眸光略显深邃,不知究竟在想了哪些。 “小苒,若是……我是说若是……我们一家回了奥良城中定居,你……可愿意?” 即便此时将心中计较许久的话语问出口来,龙凌也仍旧免不得收紧了怀抱包袱的动作,似乎是想要靠着这些来稳住了自己的心神。而这包袱中究竟装着什么,即便龙凌并不曾打开,却也能够想见一二内情了。 只是这样一来,也不知道究竟要让圣上费了多少心思,才能够将他们这一家人安排妥当才是。 “回奥良城中?那爹娘……我是说丁家不会因此反对吗?” 本还想着要以那般言语称呼了丁儒昌与丁夫人,可一想到这些年的种种,以及方才丁夫人的所作所为,丁敏苒这一次到底是不愿再如此言语。 “关丁家底事?这是我们家中之事,何必要去过问了那些个外人?” 一想到今日丁夫人那般厚此薄彼的对待,龙凌便不由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可顾及到如今他们所处的环境,倒也是恍然明白了过来,进而再次压低了声线。 “其实……小甜的身子……娘的身子也……” 本还在想着家中那几个孩子的安排,此时的丁敏苒到底是放不下这些,也放不下大山之中的那起子回忆。 “小苒,不管你的选择如何,为夫听你的就是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小妻子为难,龙凌便这般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而他更是在言说这些之时,将那个抱在怀中的包袱稳稳放置在了一旁。 第897章 番外灯会篇10 一时间,丁敏苒亦是不知该如何回应了龙凌的这般态度,只抬眸看了看一直紧握着自己小手的那双大掌。 良久,丁敏苒这才若有所思地问到,“阿凌,那包袱里的……是什么?” “左不过是煦阳为我们准备的些许用度罢了,小苒,不必在意了这些!” 并不曾正面回答了丁敏苒的如此问询,此时的龙凌只含糊着说了这么一句,却从不说起包袱中究竟是何物。或许在龙凌看来,即便这包袱之中放着的是云沐阳手中握有的传国之物,与丁敏苒这个妻子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阿凌,你是什么身份,我……我不想再多问!既然……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或许……我也不能再自私……” 纵使如今的龙凌并不曾正面回答了丁敏苒的问话,此时的丁敏苒心里头亦是清楚得很,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因此而变得有些迟疑。只不过,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原本该充满了纠结的眸子,竟散发着一抹让人移不开的光彩,而这也许便是丁敏苒原该有的一面才是。 “小苒!”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龙凌免不得越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生怕自己待会儿又会听到些什么接受不得的言语。毕竟,当初自己全心全意想要为着冯玉露着想,可到头来也不过是留了自己一人独自伤心。眼下,自己再次面对这般局面,难为之人除了丁敏苒之外,又哪里少的了龙凌本人呢? “阿凌,若是你本就非池中物,又何必一定要在山野间呢?” 大抵上是误会了龙凌这般言语动作的意思,此时的丁敏苒只干净利落地说着这些,只原本该被龙凌紧握着的小手,却没来由地想要挣脱开这般束缚。 反而是听到了丁敏苒如此言语的龙凌,一时间不曾留心她的这般举动,只怔愣在原处,不知该以何等言语应答。 “如此……你是答允了?” 如今的龙凌只小心地询问着丁敏苒的意思,至于其他,只怕他也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要知道,他原本也是想着这辈子再不与奥良城中生出何等纠葛,可既然当今圣上有意如此,他倒也不可能就此忽略了这些。 毕竟,如今他的娘亲韩梧桐已然年老,若是一直在山野中生活,也的确让他分外担心。为着这起子原因之外,丁家对于自己妻子丁敏苒的所作所为,倒也算得上是龙凌决心应允的又一重要因素。只是,眼下的种种似乎都已经不再被龙凌看重,现下里除了丁敏苒的情绪之外,他倒也不可能再多去留心注意其他才是正理儿。 “嗯!娘的年纪也大了,若是能够回了城中好生照顾,想来身体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 想着这些年偶有卧床的婆婆,丁敏苒倒真的是不愿意让这么个老人家,在山野之中受了这般苦楚。至于旁的……或许她倒也能够接受。只是,从此以后免不得要同丁家生出些联系,而她却分外不想再与之生出牵连才对。 “小苒,那我们回去就告诉娘,过些时候……我们便回了奥良城中,好吗?” 也不知,究竟是为着自家娘亲总算能够有个安稳的晚年而开心,还是龙凌自己并不曾失望而欣喜。总之,听了丁敏苒的这些话,龙凌的心里头当真是畅快至极,只越发收紧了手中的动作,没有给了丁敏苒挣脱的机会。 一夜无话,待得三两日之后,竟真的有一队人马来到了居住于山野中的龙凌的院落之中。而这些人的目的倒也算得上明确,除了要迎接了他们一家子进了奥良城之外,更是来处理了后续事宜的。 毕竟,依着龙凌曾经的身份,若是不能妥善处理,便会引出更多的麻烦。 “大……公子,既然一切都已经收拾停当,便随属下离开这里吧!” 奉命前来处置料理一切的,自然是本就与龙凌相识的谢霖,而他口中对于龙凌的称呼,不在乎是这么一声“公子”。 如果真要计较起来,眼下圣意还不曾传召各处,谢霖倒也不会因着这般提前知晓的模样,而做出那些逾越了规矩的行径。 “娘,我们要去哪里?” 被丁敏苒抱在怀里的小姑娘看了看自己熟悉的院落越来越远,便不由趴在她肩头,小声呢喃了两句。 “我们……要进城生活了!” 本还想要多解释许多,可话到了嘴边,丁敏苒便也只是如此解释了一句。至于龙凌的真实身份,他们又会搬到了何处,一切种种就连自己都不曾知晓,她又如何同女儿解释了这许多呢? “城里?可城里好远……” 听着自己娘亲的解释,小姑娘只小声嘀咕着,似乎对于这里的一切仍旧有着不舍。然而,她的这般不舍还不待有个终了,便已经有个少年靠近了这母女二人。 “娘,还是我来抱了小甜吧!” 一边说着,那少年便也不曾听了丁敏苒的言语,径直伸手将一直趴在丁敏苒肩头的小姑娘给抱在了自己怀中。 “飞儿,怎么没有同祖母先去了城中安顿?” 一想到这些人早些时候便已经送了自家婆婆回了城中,丁敏苒这便要求着这个儿子一定要好生跟随在侧,千万别让自家婆婆生出什么意外。可如今,本该已经到了城中的儿子出现在这里,如此种种又哪里会不引来丁敏苒的疑问? “娘,祖母已经安置妥当了,孩儿还是该好生照顾了弟妹,也免得娘你心里头……不是滋味!” 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丁敏苒内心中的不快情绪,此时的少年即便一直逗弄着怀里的妹妹,言语间却也透露着对于这个娘亲的关心。至于爹在城中宅子里有意安排的一切,少年倒是不曾多说了什么,只出声如此开导了一句也就是了。 “浑说些什么呢?走吧,若是再推迟下去,只怕进了城,天都要黑了!” 没成想自己这个大儿子居然能够看穿这些,丁敏苒倒也不好多说其他,只笑了笑含糊一句,便打发着他快些上了马车。只不过,令丁敏苒不曾想见,原来那几个孩子不曾同他们夫妻二人一处做了马车,反倒是眼下马车上只有她与龙凌坐在了一处。 “他们……” “谢霖能照顾好他们,小苒,过些时候,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第898章 番外灯会篇11 “什么地方?” 或许是已然放下了其他,此时的丁敏苒倒也分外放松,不曾计较了太多。只不过,一时间让她径直离开了孩子们身边,她到底是有些不适应,一路上都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来填补内心的空缺才是。 直到最后,丁敏苒这才实在耐不住内心的空虚,不由脱口问了这么一嘴。然而,她并不曾得到何等说辞,左不过是瞧见了自己的丈夫龙凌神秘一笑,便也再没了其他。 马车吱吱悠悠地走了许久,直到丁敏苒感受到有些烦闷时,马车这才停下了有些让人听着心烦的响动。而当自己闭着眼总算下歇下的那一刻,龙凌却直接唤了自己一声,似乎是马车已然到了奥良城中,只急切地让自己跟随下车才是。 微微皱了皱眉头,丁敏苒这才舒展了身子,试图起身离开了马车。只不过,当她弯腰跳下马车,抬头看向周围的时候,本还情绪波动有些大的她,竟是在这一刻立时呆住了。 “这……” 看着入眼的一簇簇花团,再瞧了瞧周围精心雕琢的画栋楼阁,即便丁敏苒是丁家的二小姐,似乎也不曾拥有过如此精美的亭台去处。 “阿凌,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飞儿和小甜他们都还在别处,我担心……” 欣赏了片刻之后,丁敏苒这才悄悄回过神来,只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有些担心了那几个孩子的安稳。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来丁敏苒都还是第一次离开那几个孩子这么长的时间,她到底是不曾放心了去的。 “离开做什么?这儿……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看着多年未见的楼阁房屋,龙凌亦是心中有所感慨,从前的种种就像是流水一般,直接淌过了自己的心间,却不曾留下多少的记忆。可如今再瞧见此处,龙凌倒是越发期待了未来。倒不是因为自己总算是回到了奥良城中,也不是因为自己的五弟、当今的圣上总算是赦免了自己曾经的罪责。反而是因着如今陪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妻子,让他越发期待了未来,也越发想要拥抱了未来也就是了。 笑着纠正了丁敏苒的说辞之后,龙凌这便想要拉了她好生看了这起子建筑亭台。毕竟,当初大皇子府的确足够精美,不为其他,为着当初被龙凌记挂在心的冯玉露,也是必定要精心装饰雕琢的。 可眼下,似乎一切都已经封印在过去,而迎接了龙凌与丁敏苒的,则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这里……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屋子吗?” 显然,现下的丁敏苒还有些不适应,压根儿不敢相信了眼前的种种。可当她扭头看向身旁的丈夫,瞧着他眸中散发出的温柔光芒,便也将这之后的疑惑咽回了腹中。 “嗯!” 本还想要同丁敏苒说了其他却不想,就在龙凌还想要开口的时候,不曾跟随他们到此的谢霖却纵马而来。或许,谢霖的到来不为其他,只是因着有些事情还不曾有个了结罢了。 “大公子!大公子在这里就好了!” 似乎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寻来,一下得马来,谢霖便径直奔向了龙凌所在的位置。而他的口中即便只称呼着“大公子”,可瞧着那起子神情,似乎当真是有着什么要紧之事一般。 “谢霖?不是说送我们回了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原想着当初谢霖曾同自己提起,只要他们一家人顺利抵达奥良城的居所,便也算是全了圣上的旨意。可如今看着谢霖这般情绪,或许有些事情早就已经超出了想象,也让谢霖表现得有些措手不及。 “大皇子,圣上说晚些时候要来了这处……你看,要不要和夫人……” 两个人都知道事情紧要,龙凌便有意靠近着谢霖,而谢霖也只是附在龙凌耳边解释着。毕竟,当今圣上的行踪极为紧要,若是一下子走漏了风声,且不说对于丁敏苒无法解释,就是圣上的安危都是不能够有所保证的。 “这……谢霖这可是你跟随了多年的主子,你可知晓用意心思?” 一听谢霖的这般说法,龙凌自己都变得有些紧张,就连说话的言语语气都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这……大皇子,说实在的,属下左不过是依照着吩咐做事,主子的心思……属下的确不敢妄加揣测……” 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谢霖,此时倒也算得上坦诚,只这般回着龙凌,其眼神却是不是得看向一旁正瞧着周围的丁敏苒。 接着,谢霖这才有意提点着龙凌,希望他不要因着这些事情,而与自己的妻子生出了何等嫌隙矛盾。 “大皇子,不管怎么说,您都该同夫人说清楚原委,若是将来夫人自己得知了这些,恐怕便不好收场了!” 只如此建议了两句之后,谢霖这便不再多提此事。毕竟,这是龙凌与丁敏苒夫妻两之间的事情,他谢霖一个外人即便当真看得清楚,也不便多说呢其他,倒是足够惹了旁人的闲话心思。 “嗯……我会同她说清楚的,至于圣上来此的事情……谢霖,我还要拜托你多留心……” 想着自己与妻子之间的这般小秘密,龙凌便不由想起了多年前的种种,心里头亦是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倘若此时韩梧桐能够在此,倒也是能够开导了自己儿子几句,可眼下,似乎除了龙凌自己,便再也没有别人更能知晓他内心的那起子波澜才对。 请求谢霖为自己多留心之后,谢霖倒也不会在此处多停留,倒是没得引了丁家这位二小姐的心思。 如此,待谢霖离开之后,龙凌这才于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想要尽快同自己的小妻子解释了所有。如今的龙凌也便只是龙凌,即便已经回到了奥良城的居所之中,他也再不会是曾经的云陵阳不是吗? “小苒,我带你去花园瞧瞧!” 因为这处角门离府中花园极近,此时的龙凌为了能够寻个恰当的时机,便有心带着丁敏苒瞧了何处。至于他们夫妻二人的那几个孩子,想来谢霖都已经到了,便也算是将他们妥善安置了才是正理儿。倒也不至于让龙凌担心,也不会让丁敏苒心中越发惦记才是。 “花园?这里还有花园吗?” 一时间,丁敏苒倒是彻底放下了那起子担心,只如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脸期待地看着已然与自己相识近十载的丈夫。 第899章 番外灯会篇12 自从龙凌带着一家人搬回了奥良城中之后,如今也已经过了三五日的光景,可先前谢霖同自己说起的圣上想要到访的事情,竟不曾有了任何的迹象。 就在龙凌还在计较着,该不该再询问了谢霖,为何会生出这般错误的时候,他也才猛然意识到,他龙凌早就不再是谢霖的主子,又哪里能够痛快地寻到了谢霖的踪迹呢? 说到底,谢霖当初如此行事,左不过是为着他这一家子着想,这才肯透露些许消息罢了。若是现下他要因着这般原因去质问了谢霖,只怕也会引来无端争议,更会让旁人瞧了热闹才是。 “凌儿,怎么站在这里发呆?” 这一日,恰好碰上韩梧桐带着嘉慧来府中花园中游逛,而她们主仆二人才进了花园的月洞门,这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纵然此时韩梧桐不曾看个仔细,可自己儿子的身影,她又如何会生出错意呢? 一时间本就没了任何头绪的龙凌,此时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他便下意识地笑着回头,不愿被别人瞧出自己心中的想法。然而,当他瞧见来人竟是自己的娘亲,原本强撑着的一张笑脸,倒是立时便垮了下来。 “娘,怎么今日有时间来了花园?” 不曾意识到韩梧桐对自己的问题,此时的龙凌只随意捡了个问题,问着身前站着的带着嘉慧出来的娘亲。只不过,他的这般情绪变化未免太过于明显,竟是让韩梧桐一语道破了其中玄妙所在。 “是在为着小苒的事情,烦心?” 其实,早在他们一家人搬回奥良城的当天,韩梧桐便已经听嘉慧提起,自己的儿子与儿媳妇似乎生出了些许的争吵。至于原因是什么,即便嘉慧不曾多打听了许多,韩梧桐也于心底明白得很。左不过是为着当年的种种,以及凌儿的那起子身份缘故,才会造成眼下的这般争论才对。 “算是吧……” 没料到自己的娘亲竟没有留了丝毫的情面,竟是直接将自己内心的纠葛摆在可当下。此时的龙凌只脸上有些许的不自在,自然而然地应下了这句话。毕竟,他自己心里头也的确是如此设想,所谓忧愁了圣上何时到访的事情,左不过是唬人的那起子幌子罢了。 “凌儿,小苒那孩子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你也不要太……” 本还想着再多开导了几句,只是韩梧桐的话不过才说到一半儿,其身后便急匆匆闪过一抹身影,当韩梧桐与嘉慧看清楚的时候,这才发现龙凌的神色似乎愈发紧张了几分。 “娘,五弟就快到了,咱们还是快准备着……” 将前来告知之人挥退之后,龙凌并没有隐瞒了什么,只一五一十地将这些告诉给了韩梧桐这个做了娘的。至于现下里韩梧桐的面色之上究竟是个何等模样,纵然龙凌不愿多去关注,只怕也是不得不顾及着这些才是。 “圣……圣上要来?那……嘉慧,嘉慧!快去同小苒说一声,可千万别失了规矩!” 除去声音兄弟的不可置信,韩梧桐在听到儿子的这般言语之后,第一时间竟是要嘉慧去通知了细节儿媳妇。不论怎么说,丁敏苒现如今都是这府上的主母,若是因着同龙凌之间闹别扭,而真的怠慢了天下最为尊贵的存在,韩梧桐到底是没了那起子勇气的。 “诶!主子你就放心,奴婢这就去寻了夫人!” 心知这一次圣上到访的意义,嘉慧倒也是不敢有所迟疑,只看着龙凌将韩梧桐搀扶之后,这便转身去屋中寻了丁敏苒。即便嘉慧对于丁敏苒与龙凌之间究竟发生什么看得通透,可眼下的这起子事情,到底是那般解释要来得重要的多!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龙凌一家人总算是在府门前瞧见了一辆极为华贵的马车向着自己的方向而来。纵然眼下他们班并不曾瞧见了马车中人的模样,可龙凌与韩梧桐心里头都清楚得很,只怕这便是来了府中的正主儿才是要紧。 “恭迎圣驾!” 眼瞧着马车停在了自家府门前,龙凌这把照看着已然年迈的娘亲,痛快跪倒在地,口中更是说得无比虔诚,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愿存在。 虽说在早些时候,丁敏苒便已然知晓了龙凌曾经的身份,可如今再去瞧了自己这个丈夫,她仍旧觉得有些陌生。不论怎么说,她还是在意着那个当初替自己解围,又笑得憨厚模样的龙凌。可眼下这个举止言谈尽数不凡的男子,又哪里还能瞧见曾经那起子憨直模样呢? 待马车上的人稳稳站在了龙凌一家人面前,龙凌不由将头埋得更低,生怕因着自己的不恭敬,而给家人带来何等的罪责。 只不过在下一刻,云沐阳便已然伸出手来,有意虚扶起了一直低埋着头的龙凌,似乎对于眼前这位年长自己许多的兄长,不再有了旁的想法心思。 “大哥何必如此,今日到此,一来是祝大哥乔迁之喜,二者……也是为了补上当初的一点儿心意!” 一边如此说着,云沐阳一边示意龙凌等人起身,而当他说到所谓的“心意”之时,身后跟着的人更是直接来到了丁敏苒面前,同她展示着手中物什。 “这……” 瞧见一个描金画凤的锦盒出现在自己面前,丁敏苒一时间有些不敢接受,便面带犹豫地想要以余光看了自己丈夫的眼色。只是,她的这起子举动并不曾有个结果,现下自己的怀里倒是被人径直塞入了那个锦盒才是正经。 “嫂子,当初瑾娘娘就曾经说过,会替你备上一份儿厚礼,想着这次我们来了这边,便托我们将这些交到嫂子你手上!” 现下的丁敏苒只抬头看了看同自己说话的女子,虽说她口中直接以“嫂子”称呼自己,可自己却看得分明。不因为旁的什么,正是因着眼前这名身着华服的女子,恰恰是当年同文燕比试多次的韩家四小姐,也便是曾经的宸王妃。 只是,丁敏苒又哪里知道,如今韩依晴便只是韩依晴,再没了那起子韩家四小姐的身份拘束。想来,为着能够让依晴做了自己,也为了能够给了她最为正当光明的身份,云沐阳到底是费了不少的心思气力! 第900章 番外南都篇1 同丁敏苒计较了龙凌曾经的身份不同,与皇家子弟有着这般纠缠的,又哪里只会有丁敏苒一人呢? 如果真要论起来,或许唐家的唐玉儿才是真的失了心神,也误了终生才是要紧。 当日,因着舒妃的干预,唐兢与女儿唐玉儿在宫中受到了绝无仅有的关注。而与之相比,在一处陌生宫苑之中,当时的云瑄阳与唐玉儿说出的那般言论,或许才是让唐玉儿难以释怀的最关键所在。 第二天,大抵上是因着舒妃娘娘在此间斡旋的关系,原本只在京都之中就任极微末官职的唐兢,竟突然被元康帝调离了京都。而唐家人也尽数跟随唐兢的调任,而离开了他们生活了多年的京都,远去了南都那起子人生地不熟的所在。 初当南都之时,唐玉儿还有些好奇,总是带着自己的丫鬟红鸳在各处游逛,似乎是想要抓紧将这起子美景收入眼中一般。可与白日里的欢喜俏皮不同,每当夜幕降临之后,唐玉儿便恢复了从前那般沉默的模样,亦是时常会失了心思,不曾听到了唐兢夫妇的言语。 可那时候的唐兢不愿意让自己的夫人多担心,亦是想要以此来安慰了自己,又或许只是因着才来到南都,没了那起子功夫去多关心了自家女儿的想法。总之,唐玉儿的这般状态持续了很久,却从不曾被唐兢夫妇注意。只一直跟在唐玉儿身边的红鸳不同,每每她提起这些,想要询问了唐玉儿所在之际,便只会被她家小姐以旁的事情给搪塞过去罢了。 说穿了,不过是唐玉儿不愿将自己内心的伤口示人,也才不得不做出了那么一副喜爱游玩的模样才是正理儿。 这一日,唐玉儿仍旧带着红鸳在南都的闹市上闲逛,毕竟唐家夫人的生辰快到了,作为女儿的唐玉儿,自然也想要选了一件足够让娘亲欢喜的所在。 此间,唐玉儿正在一间绣坊之中挑选着想要使用的丝线,却不想竟是不经意间听到了坊间的些许传闻。 “听说了吗?齐王殿下最近要南下,估计是生出了什么玩闹的心思,想要来了这头儿散心呢!” 由于在元康帝面前争得了半分由头,此时的云瑄阳自然将自己即将南下的消息透露了许多。虽说这一举动实在太过于冒险,也极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对于云瑄阳的安全更是有着威胁。可碍于云瑄阳的执意如此,一些听命办事的属下,也只得如此执行,刻意将这般消息透露殆尽。 “齐王?怎么说也是皇室王族啊!想必这排场讲究不少,怎么还想着来了这边儿?” 听着另一人的这般言语,原本就站在唐玉儿身边,为其介绍着丝线的妇人亦是多嘴了半分。眼下,她们倒也是尽数忘却了想要贩卖了丝线的念头,只尽数对着这起子是非讨论着,不会顾忌了其他也就是了。 “小姐?我们还是去别处逛逛吧!” 心知在唐玉儿听到所谓“齐王殿下”的字眼儿之时,整个人的动作都僵持了半分。于是乎,红鸳这便小声建议着,希望自家小姐不要太过于听信了这起子闹市传言,没得败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而回应了红鸳的,自然便是唐玉儿咬紧唇瓣的颔首模样。毕竟,当初自己离开宫闱之时有多狼狈,现下她便有多不愿听到了有关于云瑄阳的消息。试问,谁又会再自作多情,生出许多掉了身价的举动呢? 到头来,自己想要认命的时候,便只得到一句“只需安分”的言语,想依着唐玉儿这般性子的女子,是万万不可能再有了回头的念头的吧! “诶?姑娘不选丝线了吗?” 直到唐玉儿带着红鸳离开了这家绣坊,方才一直同旁人说着闲话的妇人,这才意识到什么一般。可当其出声唤着唐玉儿的时候,又哪里还能再挽回了什么呢?说到底,不过是自己这么个生意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引了客人心中不痛快,还不自知罢了! 从绣坊出来之后,唐玉儿原本还算的明朗的心情也变得无法沉闷,或许打从一开始她便是如此,只不过是先前掩饰极好,不曾让人瞧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是了。可如今,才堪堪听到了有关于云瑄阳的消息,唐玉儿便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了这些,甚至于连自己的心情情绪都没有注意收敛。如此情绪化的一面,放在本就一直跟在唐玉儿身边的红鸳眼中,意思便已经足够明显了去。 “小姐……你别听那起子妇人胡言乱语,若是当真如此,老爷又哪里不会多叮嘱咱们注意的?” 为了能够替自家小姐解了心宽,红鸳也只得将唐兢这个老爷给搬了出来,希望能够因此而让唐玉儿的情绪有稍稍回转。毕竟,她们都已经离开京都这么长时间,若是小姐仍旧不能够走出这段阴影,想来老爷和夫人又要头疼了小姐的未来大事。不论怎么说,小姐的年岁,似乎也已然到了出嫁的年纪不是吗? 小心琢磨了一阵子,红鸳这才小心翼翼地同唐玉儿提起这些。只当她如此说过之后,原本还不曾有了何等模样变化的唐玉儿,竟登时停住了向前的脚步,只扭头看着身边的红鸳出神。 也不知究竟是因着红鸳何等字眼儿触动了唐玉儿,总而言之,当红鸳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看到自家小姐唇边露出了个难得的笑容才对。 “红鸳,我们快回了府中!” 下一刻,唐玉儿便径直拉起了红鸳的手,快步向着唐家才搬进去不久的宅子方向而去。至于她究竟因着何等缘由成了这幅模样,想来除了唐玉儿自己之外,也不会再有其他人能够参透其中玄妙了吧! “小姐,仔细些,若是摔了,可就不好了!” 因着唐玉儿步履匆匆,原本想要提醒了她注意脚下的红鸳,即便是这般言语都说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然而,当她们主仆二人急匆匆回到了唐府,正想要去了唐兢夫妇所在的院落,与唐夫人说起这些的时候,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却第一时间出现在唐玉儿的眼眸之中。 “小的给唐小姐请安了!这南都水土当真育人,唐小姐倒是比从前在奥良城中,更为秀丽端庄了!” 第901章 番外南都篇2 这头儿的唐玉儿主仆才停住脚,一个正迎着她们二人走来的男子便有意恭维着唐玉儿,甚至这人的容貌主仆二人亦是极为熟悉。 “你……你……你为何会在我家?” 看着眼前这名男子,唐玉儿说不惊讶才怪,眼下竟是连那起子规矩都不在意,只如此称呼着眼前之人。其惊讶程度可想而知,只怕是不亚于之后的丁敏苒知晓龙凌身份的时刻,也是有可能的。 听出了唐玉儿的惊讶与紧张,这个才开口问安的男子只笑着同其解释,试图将一切都变得无甚起伏一般。 “唐小姐说笑了,小的跟随殿下到了南都,自然是要亲自下了拜帖,好来同唐大人与唐夫人见礼的!” 一边说着,这人还一边回头看着身后送出来的一位丫鬟模样的姑娘,希望这人也能够替自己解释了到了此处的原因。毕竟,单就是他一人如此说,想必唐姑娘也不会太过于相信不是吗? “来……来了南都……你说谁来了南都!” 或许是内心里不愿听见了那起子人的名姓,一时间,唐玉儿只固执地想要证明了那人的不存在,却不想如此正是在攻破自己最后的防线。 “小姐……” 认出眼前同她们主仆二人说话的,正是在京都之中时常得见的苍鹤,此时的红鸳亦是担心了自家小姐的身子。且不说当初小姐同老爷去了宫闱,究竟发生了何等事由。单就是凭着这之后整个唐家都随着老爷迁来了南都,红鸳的心里头便清楚得很,只怕是因着自家小姐与那位齐王殿下的是非,才会得了个如此结果罢了。 下意识地扶住了自家小姐的胳膊之后,红鸳这才听到苍鹤的口中回话,而那起子言语自然也不会有了其他可能性。能够让苍鹤这么个王族贴身仆婢来送了拜帖的,除了齐王云瑄阳之外,又哪里还会有了其他的存在呢? 瞧着自家小姐在听到齐王的称呼之后,整个人都显得僵硬恍惚,红鸳便也顾不得其他,只三两句话打发了苍鹤之后,这才搀扶着唐玉儿进了方才唐夫人接见了苍鹤的厅中。 一进得门来,唐夫人那起子满脸忧愁的模样便已然落入了红鸳的眼中,而这也更加让唐玉儿的脸色难看了几分。本就疼爱女儿的唐夫人若真的遇到了什么好事,又怎么会是如今的态度,又怎么会表现出这般难为的哀叹模样来呢? “玉儿,这……这是怎么了?” 待听到门口的响动,唐夫人抬眸看向进来之人,这才惊呼一声,有些急切地迎了上来。 “夫人,小姐她……” 本想着替自家小姐解释了一番,没想到眼下红鸳一开口,倒是被唐玉儿一下子抓住了一只手,只死死攥着,不让她再多说了什么。 “玉儿……这是怎么了?方才出府的时候,不是……不是好好的吗?” 看着女儿双眼无神的死寂模样,唐夫人虽说也想要开导两句,却也不知究竟该从哪个方面入手。毕竟,她又哪里知晓,方才女儿已经碰到了离开的苍鹤,也已经知道了齐王云瑄阳已然抵达了南都的事情呢?现下里,唐夫人本还想着该如何将这起子事情告知给女儿,如今看来,倒也是完全不必的事情了。 良久,唐玉儿这才将一直在眼圈中转着的清泪流下,而后便哑着嗓子低声问着,“娘,方才可是见了齐王身边的人?” “这……” 没料到女儿的这般模样是因着那个小厮而起,此时的唐夫人本想着多隐瞒些时日,可眼下却只得沉默着点了点头。 “玉儿,如今是在南都,没有人知晓当初在京都的种种,你又何必一定要……” 虽说唐夫人心里头亦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心知遇到如此境遇的女儿,本就该万分委屈。只不过,对方是皇家子弟,如今又是皇亲王族,一旦有人将女儿的事情说到了这些人的耳中,自己的女儿又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活呢? 只是,要让心疼女儿的娘亲言说了这些,纵然唐夫人心知胳膊拧不过大腿,却也是不可能痛快说了这些出口。 “娘……他有没有说何时登门?” 再想到方才苍鹤看到自己时说出的话语,待平复了心态之后,唐玉儿这才径直追问着唐夫人。毕竟,若是自己能够趁着这期间努力,想来,自己也不会再同云瑄阳生出何等的纠缠与为难不是吗? 曾经的种种已经足够让唐玉儿心伤,如今自己极力想要忘却的过往竟回过头来寻了自己,放任是谁,只怕也不会情愿再生面对的心思吧? “方才娘的确接下了拜帖,可那是那个小厮递给你爹的物什,娘也不可能去验看了什么。” 一边如此说着,唐夫人一边接过一个大丫鬟递过来的茶杯,心想着该让女儿好生用些热茶,也好舒缓了内心的那起子波动。 听了唐夫人的这般回答,唐玉儿只眸光微暗,继而才将茶水送入了自己的口中。就在唐夫人以为自己的女儿不会再生出何等想法之际,唐玉儿竟已然放下了手中捧着的茶杯,扭头吩咐着一旁侯着的红鸳。 “去,将那张拜帖拿过来!” 红鸳应声而去,只留下的唐夫人似乎除了面上有些为难之外,便也不曾做出了何等阻拦的举动。 直到唐玉儿瞧见拜帖上清楚地写着“八月初三”的具体日子,她这才合上了拜帖,继续询问着红鸳,道:“红鸳,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 此时的红鸳倒是没什么迟疑,只痛快应了一句,想要瞧了自家小姐接下来的动作。 “今儿个已经是初一了,小姐之前不就是想要……” 这头儿红鸳的话都还不曾说完,唐玉儿便已经抢先安排上了所有事宜,至于这张拜帖要不要让自己爹爹看到,一切都还要好生计划一番才是。 入夜,唐兢便已然从衙门中回返,只当他听到唐夫人的讲述,知晓那位曾经让女儿为难的混小子,居然又追到了南都来。依着唐兢这般刚强的性子,又哪里会容得唐夫人说完所有事情呢? “那个臭小子想来拜会我?真当我唐兢是个不记仇的,同他没了计较不成?” 一想到当初自己的女儿在宫中的变化,以及先前自己被宫妃问询的画面,唐兢就恨不得抽出根家法,径直打在那个罪魁祸首的身上。 第902章 番外南都篇3 听着自家老爷的这般气愤言语,再加上自己也的确知晓这其中的关窍,此时坐在一旁的唐夫人倒并不曾说了其他,甚至于还觉得唐兢说出了自己不敢言说的词句。 待唐兢将这一通儿脾气发泄之后,唐夫人这才适时追问了一句,对于云瑄阳的那起子拜帖,唐家究竟该拿出个什么态度应对。 “态度?让那个臭小子滚得远远儿的!想必玉儿也不想再见了这起子寡情薄意之人!” 甚是赌气地吩咐了一通儿之后,唐兢的脾性似乎还不能够从这件事情上抽离,整个人都因为手中拿着的那份拜帖,而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而身旁坐着的唐夫人却满脸的为难,倒不是因着自己该如何回复了这般拜帖内容,实在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的女儿脱离了这般苦海才是正理儿。试问,又有哪个娘亲能够生生瞧着自己的女儿入了火坑,却还要拍手叫好的呢?普天之下,只怕除了丁家那对那就偏心到了极致的夫妇,便再不会有了这般爹娘的存在了吧! “那玉儿那边儿……” 正计较着该如何同女儿言说了这些,将自己夫人的这般模样看在眼中,唐兢倒是猛地清醒了过来。下一刻,他便正色安慰着自己的妻子,希望不要因着这些事情,而让自己的妻子受到了何等压力。 “玉儿那边为夫去说,夫人就不必多为此操心了!” 言罢,唐兢便抬脚离开了这里,直奔着唐玉儿所在的院落方向而去。只是,当下里正发愁的又何止唐夫人一人,如今的唐玉儿只怕也在屋中忧愁,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突然寻上门来的云瑄阳才是正经。 “小姐,其实……其实老爷也不一定会见他们啊!老爷夫人可是最疼爱小姐的了!” 瞧着唐玉儿一脸忧虑的模样,站在一旁的红鸳只得如此开导着。即便眼下红鸳所说也可以说是实情,可这些事情若是放在了皇家子弟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远的倒也不必多提其他,只当初唐家人皆在京都奥良城安居之时,也不是为着云瑄阳这个皇家子弟的一时喜恶,而导致唐兢调任迁来了南都吗? “红鸳……若是……若是一定如此,我们便离开这里吧!”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此时的唐玉儿只紧咬着唇瓣,有些狠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可惜,她的这点子想法到底想得简单,又怎么会想到,这天下都是云氏一族的。即便她真的能够逃开一时,又哪里能够逃开这一世呢? “小姐,其实……其实奴婢觉得,若是想要即刻解决了此时,还是要……” 本想说出那起子“面对面径直解决”的言语,可红鸳看到自家小姐那般纠结的模样,她也没了说下去的勇气。主仆二人只这般在屋中呆坐着,不知要如何应对了八月初三的到来。 就在这起子尴尬沉寂的时刻,唐兢便已经来到了自己女儿的房间外,现下抬头敲了敲房门之后,红鸳这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前去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老爷,小姐她……” 待看清楚了来人的面貌,红鸳便径直扭头看向了正发愣的唐玉儿,希望自家老爷能够好生开解了她去。毕竟,方才因着云瑄阳即将到访的事情,自家小姐可是连离开此处的话都说出口来。纵然不为着其他着想,单就是想着被逼入如此境地的唐玉儿,红鸳便于心中心疼不已。 “你先下去吧!” 径直将红鸳给打发了出去,唐兢便进入了屋中,同唐玉儿不知又说了什么。即便这之后红鸳回了屋中伺候唐玉儿梳洗,却也是不曾瞧见唐玉儿的神色有何等的改变。依着这般模样来看,想来自家老爷也不曾有了好的办法,只让她家小姐没了那起子对策才是正经。 待得转而天明时分,红鸳正端着热汤敲门,想要去唤醒卧房中酣睡的唐玉儿。却不想,当她推开门房间大门之时,竟是瞧着唐玉儿分外齐整地坐在了房门前的圆桌旁。虽说唐玉儿的一双眸子分外传神,可如今看起来,到底是少了些灵动在其中的。 “小姐?怎的这么早就醒了?” 这头儿的红鸳本还想多问了其他,可话都还不曾说出口来,唐玉儿便即刻站起了身子,一双眸子直愣愣地盯着她,道:“红鸳,随我去了官家馆驿吧!” “馆驿?小姐要去……” 正有些弄不明白自家小姐的想法,只一瞬间,红鸳便立时明白了过来。 “既然明白就别多问了!早些了结这些,我也不愿再如此下去!” 言罢,唐玉儿便径直走出了房间,向着唐府的府门方向而去。而被落在身后的红鸳,一时间倒也算是想得通透,立时放下了手中端着的热汤,这便提裙跟上了自家小姐的动作脚步。 此时也不过卯时才过了两刻,街道上虽说有些行人,却也不过是些为了讨生计而出来的生意人罢了。直到唐玉儿领着红鸳来到了位于唐府两条街之外的官家馆驿门前,这馆驿也不过才打开了大门,正准备外出采买才是。 “唐小姐?唐小姐怎么会来了这里?” 因着唐兢调任至此,唐玉儿也时常于南都附近游玩,所以官家这处馆驿之中,倒是有不少人都识得唐玉儿的身份。 眼前这么个看起来极为面善的男子,此时便笑着同唐玉儿打着招呼,甚至心里头还在想着,这大清早儿的,唐家这姑娘到底是要去往何处,才会上赶着来了馆驿之中云云。 “朱大人,不知馆驿中如今可安排了一位公子入住?” “公子?” 听到唐玉儿的话,这个被其称为“朱大人”的男子明显一愣,而后才有些惊讶地重复了一声。 “正是!我是来找了那位公子的!” 看出了男子眼中的惊讶,唐玉儿倒也并不避讳了什么,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至于是非曲直,想来了解自己的人,倒也不会多想了其他。若是不了解自己的人,自己又何必多去开口解释这许多呢? “馆驿之中的确有名公子投宿,不过……如今这个时辰,只怕还不曾起身……不知唐小姐寻了他是为了……” 出于好奇,男子倒也免不得俗套,只如此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至于唐玉儿究竟会不会回答了他,这一点倒也是无所谓的。 第903章 番外南都篇4 “故人,有些旧事想要解决罢了!” 并不想同其他无关之人解释太多,此时的唐玉儿竟也不再表现得柔弱,只快人快语下便示意着眼前男子明示。 再加上她如今也算是南都新调任的唐兢唐大人的掌上明珠,想来负责管理了馆驿的这位“朱大人”,也是不想要得罪了这么一位的才是正经。 “那公子住在丁号房中,唐小姐若是……” 还不等朱大人再多说其他,唐玉儿便径直越过了这人,向着馆驿之中走去。而其身后跟着的红鸳,现下倒是谨慎了些许,先是笑着道谢善后,而后才快步追了上去。 随着“吱呀”一声的响起,唐玉儿现下倒也没有从前的那起子耐心,只瞧见了丁号房的房门紧闭,这便直接伸手推了开来。 “这一大早的,怎么这么……” 听到房门被人推开,本还想要要帮着自家主子更衣梳洗的苍鹤,现下倒是有些气恼,这便抬脚冲着房门处埋怨着。可他的这些话都还没有个终了,便瞧见现如今站在外面的,正是前一日才遇到的唐家姑娘。 因着自家殿下本就意在于此,苍鹤倒也是不可能多说了许多不是,只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唐玉儿,想要说些话缓和了当下的尴尬气氛罢了。 “这不是……” “我没工夫儿同你多费唇舌,云瑄阳呢!” 待瞧见从房间中出来的苍鹤,唐玉儿竟也没了先前遇到他时的那般隐忍,只冷着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然而,此时的苍鹤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这些,这头儿的他才想着要阻止了唐家姑娘的动作,便已经被其越过,甚至还被一直跟在唐家姑娘身旁的一个小丫鬟给拖住了去。 “云瑄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越过苍鹤之后,唐玉儿本就是壮着胆子来到了此间,现下倒是一股脑儿地将这些话都说了出来。至于这之后,唐玉儿又为何会怔愣在原地,不曾跟进去的红鸳又哪里会知晓了去呢? 良久,房间中的云瑄阳并不曾发出何等声音,似乎是因着突然闯进自己房间的这人,而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为何要!” 直到唐玉儿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这才极为紧张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情,甚至连所谓的礼节都不再顾及。 “苍鹤不是已经告诉你,我正在更衣吗?难不成他没这么说?” 被唐玉儿这么一质问,云瑄阳这才感到有些委屈,却也是为着能够这么快见到唐玉儿而于内心之中生出一抹喜悦。如此说来,他现下倒是不会计较了唐玉儿误闯自己房间的事情,更不会气恼她瞧见自己这般模样的事情,只眼下这位唐小姐已然涨红了小脸才是。 “小姐?” 此时正纠缠着苍鹤的红鸳瞧见了再次快步走出房间的自家小姐,这才有些不解地唤了一声,想要问了这里头的情况。 “快走!” 一想到自己方才在房间中瞧见云瑄阳那般衣衫不整的模样,唐玉儿又哪里敢说得出口来,自然只提醒着红鸳同自己快些离开罢了。 “走?唐小姐以为做了这些事情,还能够走吗?” 不待唐玉儿带着红鸳离开馆驿,房间中的云瑄阳便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装,轻声同其说着这些。其实,云瑄阳说得倒也都是实话,如今唐玉儿大清早儿便来到了馆驿之中寻他,若是片刻功夫儿便离开了,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闲话传出来呢? “这句话该……该我问你才对!” 即便此时的唐玉儿内心有着些许的慌乱,可一想到在皇城之中经历的一切,她便也生出了质问的勇气。 “问了本王?难道唐小姐就是为着这件事,才一大早儿来了馆驿的?” 本来,依着云瑄阳的想法来看,他只觉得唐玉儿这么早来了馆驿之中寻了自己,必定也是同自己一般,心中亦是放不下自己才会追到此处。可听着方才唐玉儿这般顶嘴的言语,似乎有些事情并不像自己所想一般,也让他有些意想不到才是正理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显然,眼下唐玉儿的情况同自己所想相差太多,即便云瑄阳再看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想来也是能够肯定自己方才的想法有多么荒唐。 “我……我倒还想问了你,既然都已经断的干净,就连爹爹都已经被调任来了南都,你……你为何还要出现在这里!甚至……甚至还递了拜帖给爹爹!” 一想到昨儿个那张写满谦恭言语的拜帖,唐玉儿的心便不由收紧了一分。且不说自己内心之中究竟对眼前之人还有着多少记挂,可当初在那处陌生宫苑之中,是他云瑄阳口口声声说出了那起子绝情言语。如今呢?他竟又腆着脸来给唐家递了拜帖,当真以为所有人都不会在意了这些,也不会计较了他曾经做出的那起子冷漠言行吗? “所以呢?唐小姐今日来,是为了退回拜帖的?” 很明显,即便到了如今这个当口儿,云瑄阳内心之中纵然也怀着欣喜,想要表现出自己对于唐玉儿的思念。可如今二人之间横亘了太多东西,又哪里会在一朝一夕之间融解,又哪里能够让云瑄阳痛快表达了内心的真实情绪呢? “齐王爷,齐王殿下!民女也不过是个小小官家之女,实在同殿下您玩不起这些把戏!所以……希望殿下您能够网开一面,不要再同我们唐家生出一丝一毫的联系,可以吗?” 纵然知道自己的这起子想法太过于偏执,可如今唐玉儿心里头只念着这么一件事,又哪里还会在意了这些所谓的繁文缛节呢?说到底,唐玉儿不过是不希望自己再受到什么伤害,才会因着一张拜帖,便生出了这许多的反应才是! 假使云瑄阳能够明白这些,也能够收回当初自己言说的种种伤人言辞,或许当下便不会是如此情景,也不会生成如今这般尴尬的局面。 “你……就这般不愿再见到……我?” 没有再用“本王”的自称,此时的云瑄阳心中感到有些悲凉,却不敢将这起子欣喜转为悲伤的情绪外露太多。只他那般敛下的眼眸,似乎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却也是不曾让唐玉儿看了个清楚。 “痴傻过一次,民女便不愿再痴傻了第二次!还请齐王殿下高抬贵手!” 第904章 番外南都篇5 即便是如此言语,可唐玉儿的模样竟丝毫看不出卑微,似乎在往事之中,她亦是个不愿有了后悔的存在。 瞧着唐玉儿这般模样,再看到了她如此决绝的态度,原本还有些嬉笑模样的云瑄阳有些心慌,或者说是变得有些不安起来。要知道,他在同自家五哥云沐阳表明用意之时,早就已经夸下了海口,言说什么只要自己一抵达了南都,便能够立时传来了好消息回去。可现下,或许一切的一切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料想,而人心又哪里是那般容易揣测的呢? 然而,同云瑄阳这般变幻的脸色相比,此时的唐玉儿倒并不曾有了何等的改变。如若说方才瞧见了那起子不该看到的画面,让唐玉儿有着些许的慌张,而眼下,她的那双眸中便只剩下了坚定。似乎在这一刻,唐玉儿只是一心想要与从前做出个了断,也绝对不愿意继续沉溺于过往才是正经。 “唐小姐,您……您误会了!主子这次来南都,就是是为了……” 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意图,原本还被红鸳牵绊的苍鹤便立时挣脱了束缚,想着自己也该为着主子辩解了两句。不论怎么说,他也希望自家主子能够寻到个合心意的女子,也能够让舒妃娘娘放心才是。而这个女子,如今看来,也便只有唐家这位小姐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了。 “不管为了什么!民女都不想再继续这种荒唐的关系了!曾经不想,如今……更不愿!” 不想再听了云瑄阳主仆再解释了什么,当下里,唐玉儿便抢着表达着自己的意思。而这之后,她亦是不曾再抬眼看了这对儿主仆半分,只紧捏着小手转身离开了这里。 “小姐?小姐等等我!” 看着自家小姐转身离去的背影,再听着方才自家小姐的那般坚定言辞,红鸳早就不愿再待在此处,看了那个什么王爷的情绪变化。 当唐玉儿越过几人,已然离开了院落之时,红鸳便适时出声唤了一句,而后才扭头看着仍处于呆愣模样的云瑄阳。 “齐王爷,我家小姐从前愿意,不代表在被你们那般伤害之后还愿意接受!还请齐王爷大人大量,不要再与我家小姐有何等过节!” 纵然是言语之中有着敬语存在,可这些话被红鸳说出口来,却不带有丝毫的尊敬之意。一句句话就如同一柄铁锤,直接敲击在云瑄阳的心间,除了心中隐隐作痛之外,不曾让他有了其他的反应。 “主子,明日还要去唐府吗?” 待唐玉儿与红鸳都离开了馆驿,苍鹤这才来到仍旧呆愣在原地的云瑄阳身边,小心地询问着。 毕竟,方才的事情已经发生,若是依着从前自家主子的脾性,又哪里会惯了唐家这臭脾气?可眼下的主子不可与从前而语,身为贴身的奴仆,苍鹤还是对此有着分寸把握的。 “去!为何不去!” 许久之后,云瑄阳这才自呆愣之中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只这般坚持地表明自己的意思之后,他竟是再次白了白脸色。 原本自己以为,只要自己出现在南都,一切便也算是能够迎刃而解。可今日种种,本是在他意料之中,却也发生了他不曾料想的一切。再回忆起自己从前对唐玉儿的行为,云瑄阳倒是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把握,也不知究竟该如何去处理好与唐家的关系了才对。 转而已经是八月初三,云瑄阳拜帖上说明的,即将拜会唐家的日子。 原本,依着唐玉儿对于云瑄阳的了解,自己昨日都已经给了他那般“羞辱”,现下便也不会再登了唐府大门。也正是因着唐玉儿心中有如此打算,她才会打定主意,昨日做出这般冒险的行为。 一早醒来,唐玉儿的心情便极好,似乎是再不必回忆了从前的种种,让她一瞬间有了一种解脱了的快感生出。 早饭时,唐玉儿也不再阴沉着一张脸,现下在红鸳看来,当真是越发娇俏可人才是。 “小姐,今日我们还要去灵峰山吗?” 其实唐玉儿本就计划着这几日去往灵峰山,现下再没了这起子事情扰了心思,红鸳便随口追问了一句。无论如何处理,想来红鸳亦是对于唐玉儿的决定没了任何的反对念头才是。 “不了,过些时日再去吧!若是今日去了,想来也是赶不上灵峰山的日出了!” 一想到这些,唐玉儿的眼眸之中免不得淌过一丝可惜,却也是于言语之中极力避免了这般情绪外露。 午后,唐玉儿原本正与唐夫人一处说话,想着这些日子到底是有些玩疯了,不曾照顾了爹娘的情绪。只可惜,当下母女二人才说了没两句,而唐夫人也正准备同唐玉儿提起早就该计较之事,屋外便有个丫鬟急匆匆闯了进来。 “夫人,小姐……老爷说……说……” 因着来传了话的是个年岁不大的丫鬟,此时唐家母女倒是有些不知所谓,只微微凝着眉,瞧着这个表现有些冒失的小丫鬟。而一旁本就在伺候着的唐夫人房中的大丫鬟瞧见了,便有意走过去嘱咐着,待这小丫头舒缓过来,这才老实开口。 “老爷让奴婢来传话,说是齐王殿下已经到了府门前,请夫人和小姐也一同去府门前迎接……” “谁?” 这头儿的小丫头本还没有说完,一旁听着的唐玉儿便已然变了个脸色,似乎压根儿不肯相信了这些。要知道,自己昨日都已经将话说到了那般地步,若是依着云瑄阳从前的脾性,可是绝对不可能再登了唐家大门。 既然如此,那眼下这小丫头口中的事情,又会是哪般呢? “齐王……齐王殿下!” 从没见到过唐玉儿如此惊慌的模样,小丫鬟不由瑟缩了一下脖颈,这才哆嗦着重复了一句。 而她的这起子言语都还不曾说完,唐玉儿早就已经冲出了屋子,只留下在身后一脸凝重表情的唐夫人。 “你为何还要来?” 也不知自己心里头是个什么想法,一到了府门前看到了正站在外头的云瑄阳,唐玉儿便也顾不得许多,脱口便追问着云瑄阳的意图。 反倒是云瑄阳看着因为奔跑而泛着红晕的唐玉儿,脸上免不得生出一丝欣赏笑意,就连声音都比之从前要温和了许多。 “因为我想要挽回的女子在这里,我必要过来的!” 自认深情的告白,此时竟是不曾让唐玉儿心动脸红。而因着这起子言语换来的,除了唐玉儿的一句“不知所谓”,便也再无了其他。 “玉儿……玉儿!” 看着唐玉儿转身就要进入唐府的举动,云瑄阳倒也不愿再多等了这许多时日,只一步冲上前去,径直拉住了唐玉儿的皓腕。 “你做什么!王爷莫不是还要做了从前那般强迫民女的交易?” “玉儿……从前都是我看不清心中所爱,如今……如今换我来挽回你,可好?” 《凤妃在上:帝君,求娇宠!》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