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时,风雪漫天》 第1章 新人进门,旧人不哭 八月初八,大吉,宜嫁娶。 沈府就在这一日,以娶妻的排场,将一个红楼妓、子走正门接进了家门。 偏僻的院落里,叶嫣然猛地咳嗽了一阵,声音沙哑的问声旁的丫头芸儿:“新人进门了吗?” “快帮我穿衣,我得到前面去,我是淮安的夫人,他纳妾,我该去帮他接人。” “小姐,求求您,不要去!姑爷他……他这次接进来的人是余雪儿啊!”芸儿红着眼圈,满眼愤怒和委屈的望着叶嫣然。 叶嫣然的手猛地抓紧了单薄的被褥。 余雪儿,她的夫君沈淮安一直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他终于还是将她……接进了门。” “噗”的一声,叶嫣然没能忍住,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芸儿吓的赶紧拿了帕子过来擦,叶嫣然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目光坚定的说:“芸儿,帮我穿衣,你知我时日无多,有些事情该我做的,我就得做全。” 三年前,余家参与谋逆落败,沈家与余家交好,为了撇清关系,火速退了沈淮安与余雪儿的婚事,强塞给沈淮安一个妻子,这个人,是叶嫣然。 余雪儿逃过了死劫,却被迫没入红楼,沦为妓子…… 沈淮安就此恨毒了叶嫣然,他认为若非叶嫣然嫁进沈家,他本可以利用身旁妻子的位置,救出余雪儿。 是以,他与叶嫣然成亲三年,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折辱叶嫣然,将一个好好的人,磨的行销骨瘦,若非沈母一直拦着,怕早已经是白骨一副。 三月前,沈母病逝,沈淮安迫不及待的将叶嫣然赶到最为偏僻的院落居住,不供水粮,任凭着她自生自灭,如今,又倾尽家财疏通关系,给余雪儿改籍,将余雪儿接进家门……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啊。”芸儿哭出了声来。 旁的人不知道,她又哪里会不知道,自家的小姐,身份高贵,誉满京华,却因为爱惨了沈淮安,甘愿舍下一身的荣耀与尊严,甚至不惜与家里断绝关系,远离皇城,下嫁沈府……可她一片深情,却没有半分被沈淮安怜惜过。 “小姐,我们不去了好不好?”芸儿苦苦的哀求叶嫣然:“姑爷他从来就不是你的良人,他要怎么样都随他去,我们回皇城去。” “我们回去,请御医给您看病,您很快就会好起来,您才十八,往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年的时间,您不能就这样舍了自己的命啊……” 叶嫣然沉默了片刻,忽然扯开了嘴角一丝丝的笑:“好,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了,等我帮淮安接了余雪儿进门,我就带你走。” 他从不在意她,如今,更是将心爱的人接回来了,就更不会再多瞧她一眼了,她,已经没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那就最后一次,成全他和余雪儿,亲自去送一回祝福,而后,自请下堂,从此山高水长,再不复见。 叶嫣然如是想着,垂下眼眸,将所有的苦涩委屈都吞竟自己的肚子里。 可她却不知,这一去,不是一别两宽,而是人间地狱! 第2章 和离?不,你只配被休弃 芸儿给叶嫣然穿上她最喜欢的一套衣裙,又给她梳了妆,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一路来到了正院。 叶嫣然看见满目的红绸在风里招摇,进喜堂的时候,还笑了一声:“真热闹。” 比她当时嫁给沈淮安的时候,要热闹多了。 那个时候,太急了,她只穿了一身买来的成衣,用一顶临时借来的轿子就抬进了沈府…… “进去吧。”叶嫣然吐出一口浊气,走了进去。 她一进门,就有人认出了她来,高呼了一声:“沈夫人来了!” 一时之间,原本热热闹闹的喜堂很快安静了下来,沈家的人和众宾客看着打扮过的叶嫣然,表情各异。 沈淮安的脸色蓦地黑沉了下来:“贱、人,你来做什么?” 他上前一步,将一身大红喜服的余雪儿护在了身后,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刺的叶嫣然的心一阵疼痛。 她脸色惨白,蓦地捏紧了藏在衣袖里的和离书。 “姐姐……”余雪儿忽然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上带着笑:“你不知羞耻的背着淮安哥哥偷、人,淮安哥哥念着今日是我与雪儿的婚事,未曾处置你,你竟还敢跑出来?” “什……什么?” “不!淮安……”她急急的看向沈淮安,想要解释,她相信他就算厌恶她,可至少是清楚她的为人的。 沈淮安却只是稍稍皱了一下没有,就冷冷的下令:“来人啊,给我将这不知羞耻的贱、妇压住,打!” 叶嫣然还没反应过来,家仆已经粗鲁的将她拖出喜堂,压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而后抡着木杖狠狠的打在了她瘦弱不堪的身体上…… 芸儿冲过来想要帮叶嫣然,却被粗壮的婆子拖回去,捂住了嘴巴。 只一杖,叶嫣然就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疼痛遍及全身,五脏六腑都似乎被打碎了。 唾弃、鄙视、轻视……各种各样难听至极的言语雪花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天啊,沈家的夫人竟然偷、人,这真真是太不知羞耻了,这种不守妇道的贱东西就该被浸猪笼……” “谁不知道这叶嫣然当年就是个贱东西啊,人家是生生拆散了沈家公子和余家小姐,倒贴进的门,听说沈公子一直不喜欢她,我看她啊,是深闺寂寞了才往野男人的床榻上爬吧。” “那就是自作自受,坏人姻缘最该死,还敢跑出来丢人现眼,呸……” 叶嫣然的心被彻底的碾碎,她强压住喉间要吐出来的血,死死的盯着沈淮安和余雪儿。 ——凭空的污蔑,早已经准备的打手和木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根本就是余雪儿准备好的坑,只等着她跳下来。 余雪儿想要踩着她洗清自己身上的脏污,好顺顺当当的成为沈家的女主人,而沈淮安——默认了余雪儿的行为。 可是,她都已经决定要离开,要成全他们了啊,他们怎么还能如此的欺辱她?怎么能…… “诸位,我与雪儿的婚礼已成,今日我还要处理家事,就不留诸位了,改日我再摆流水席,请给诸位赔罪!”被打的快要晕过去之前,叶嫣然听到沈淮安如是说。 她以为,沈淮安到底还是心疼她的,虽想要给余雪儿铺路,到底也不忍她继续被众人唾弃。 可宾客刚散,余雪儿就几步过来,将一封休书扔在了她满是血污的身上:“叶嫣然,拿着休书滚!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沈家的人了!” 第3章 他的好给了别人,留给她的只有坏 叶嫣然只是固执的盯着沈淮安:“淮安,我没有偷、人,没有!” 她可以离开沈家离开他,她可以被全天下的人误会,但她只想要他承认她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 “我是干净的,我一直都是干净的。” 她只是想要为自己最后辩解一下,却不知是哪里刺激到了余雪儿,面容精致的女人忽然就全身颤抖了起来:“叶嫣然,你是什么意思?你没有?那你的意思就是我污蔑你了?” “你是干净的?那你就是在说我不干净吗?” “淮安哥哥……”余雪儿一转身,就扑进了沈淮安的怀里,眼泪滚出来,可怜至极:“叶嫣然说的对,我做过妓,我已经脏了……我配不上你了,我是个只配伺候嫖、客的妓子,你能救我离开那个火坑,我就已经很感谢你了,可我哪儿还有脸做你的女人,哪儿还有脸活在这世上?我该死!我该马上就去死!” 说完,她竟是果真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速度快的,连距离她最近的沈淮安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雪儿!”他慌的像是失去了一切,声嘶力竭的喊:“大夫!快请大夫!” 他将余雪儿抱起来就往屋内跑,经过叶嫣然身边的时候,脚步一顿,残忍的下令:“继续打!给我往死里打!” 木杖再次落下来,叶嫣然却觉得全身的血都冷了。 她深爱沈淮安三年,她一心念他想要成全他,他却是真的想要她死。 可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啊! 眼前一黑,叶嫣然还是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扔在主院的石砖上,是被冰冷的井水给泼醒的。 沈淮安坐在五步之遥的椅子上,一张脸阴沉至极。 “毒、妇,你终于醒了?” “淮安,我……”叶嫣然想要爬起来,可全身的疼痛让她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只好放弃了挣扎,尽可能语气平静的问:“余雪儿她……她怎么样了?” “你还有脸问雪儿怎么样了?”沈淮安猛地站起来,勃然大怒:“你狠毒的刺激雪儿,说她不干净,害得她自杀,害死了我们的孩儿!” “雪儿给你休书的时候,我没有跟着,可不想你这毒妇竟然趁机害人,你该死!” “我原本想和你好聚好散的,可你如此的歹毒,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说我的雪儿,是只配伺候嫖、客的妓子,我就找男人,好好的伺候你!” 叶嫣然蓦地瞪大了眼睛:“淮安,你……你说什么?” 她不敢相信这样残忍的话竟然是从沈淮安的嘴里说出来的。 沈淮安已经无情的下了命令:“去,将府中上上下下的男丁都喊过来,这个毒妇就赏给你们了,不要钱,随便玩!” “她不是自诩干净吗?今日,我就要让她脏到泥巴里!” “院子里的人可以先来……” 第4章 他亲手将她弄脏了 如今的沈府,早已经是沈淮安做主,叶嫣然没有了任何的庇护,是以沈淮安的命令一下来,主院里守着的五六个家仆就直接围了过来。 “不!沈淮安,你疯了……你不能这样对我!”手脚很快被抓住,陌生的触感让叶嫣然惊恐不已,她死死的拽进了自己的衣裳,朝着沈淮安连连的摇头:“我没有做对不住你的事情,我没有害余雪儿,我没有……” 三年来,她从未见过余雪儿一面,不知道他和余雪儿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余雪儿什么时候有了孩儿。她何曾害过余雪儿? “让他们住手,求你让他们住手,不要……” 可沈淮安的脸上只有一片冰冷。 “叶嫣然,别再试图狡辩了,要不是三年前,你不知羞耻的进了沈家,雪儿怎么可能会沦落红楼,成为妓子!” “雪儿还在里面被大夫救治,可我们的孩儿已经没了,我是一定要为她们报仇的!” “毒、妇,这是你欠雪儿和我的,你该还!” “刺拉”一声,衣裳碎裂的声音让叶嫣然直接坠、入了地狱,她清楚的看到沈淮安的眼里没有半点对她的怜惜和仁慈,坚持了三年的深爱到这一刻变的那么的可笑。 原来仅仅为了余雪儿的那几句话轻飘飘的话,他就能彻底的毁了她。 她还想着拖着这副残破的身子成全他们,祝福他们,可她竟连一副干净的残破的身子都不肯留给她。 不过才八月,还有阳光照在身上,可当仆人们扒了叶嫣然身上的衣裳,迫不及待的将她压在身、下的时候,她无力挣扎,只能生生的承受这屈辱至极的折辱…… “沈淮安,我最后一次求你!别逼着我后悔嫁给你,别逼着我恨你,不要……” 沈淮安的心忽然有些慌,他忍不住往前迈了半步,想要阻止仆人,却看见仆人已经刺进了叶嫣然的身体里。 “哈哈,夫人果然还是个黄花闺女,赚大了。” “小人谢过公子的赏赐!” 那样的感谢像一把尖锐的刀子,竟也在沈淮安的心上留下了伤痕。 他猛地将头偏向了一边。 是的了,三年来,他虽按照长辈的要求娶了叶嫣然,但却从未碰过叶嫣然,她的的确确是干净了。 而现在,他亲手将她弄脏了…… “哈哈哈~”痛到了极致,叶嫣然忽然就大笑了起来,那沙哑的笑声,带着颤抖的悲恨:“沈淮安,你说的对,你们说的都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叶嫣然最大的错,就是信了你说的喜欢,就是不顾一切的嫁给你了。” “可你凭什么这么污蔑我,凭什么这么践踏我呢?也不过就是仗着我爱你吧!” “沈淮安,我恨你!”破碎的摇晃中,叶嫣然将自己的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面:“我恨你和余雪儿!我恨你们!”叶嫣然将自己的唇咬破了,血从嘴里和唇上流出来。 所有深爱,终于全都变成了痛恨! 第5章 不是我狠毒,是你们狼心狗肺 “住手!快住手!”裹着华美外衣的余雪儿在丫鬟的搀扶下出来:“淮安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让他们住手。”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不怪嫣然姐姐当年害我没入红楼,这都是我命苦,你又怎么能这么对嫣然姐姐……至于我们的孩儿,只怪他福薄……” 她嘴上说着良善而柔软的话,可眼里的那抹得意和幸灾乐祸根本就掩藏不住…… “雪儿,”沈淮安却马上紧张万分的跑过去:“你刚小产,怎能出来见风?” “淮安哥哥,你放过嫣然姐姐吧……你可以继续和嫣然姐姐在一起,我只是个不干净的妓、子,如今又没了孩儿,哪里还有脸和你在一起,淮安哥哥,我这就离开,你只当我们之前的婚礼没有过,以后,好好的和嫣然姐姐过下去吧……” “雪儿,别说傻话,”沈淮安满目怜惜的抱着余雪儿,将心里对叶嫣然的愧疚抹去:“我绝对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我知道你善良,但这个贱、人当初拆散了我们,她是自作自受!我不仅要让她被府上所有的男人践踏,我还要将她送到迎香楼去,让她做最末等的妓!” “雪儿,你别担心,如今沈家已经是我当家做主,我们不用再顾忌任何人,我会让这个毒妇将你所受的一切的苦和罪全都加倍承受一遍,这是她欠你的!” “我不欠余雪儿,我不欠你们任何人!” 看见这一幕,叶嫣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推开了身上的家仆,而后拔下受伤的发簪,死死的抵在了自己细嫩的脖子上:“别再逼我,否则,血溅五步。” 她衣裳破碎,发丝凌乱,双目猩红,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冰冷的盯着余雪儿。 吓的余雪儿身体一哆嗦,窝进了沈淮安的怀里:“淮安哥哥,她……她好可怕……” 沈淮安马上抱紧她,恨恨的冲着叶嫣然吼:“叶嫣然,你敢吓雪儿?” “沈淮安,余雪儿,我到现在才大彻大悟——不是我叶嫣然狠毒,是你们狼心狗肺!” “我叶嫣然没有任何地方对不住你们,可你们竟羞辱我至此,如若人生能再来一次,沈淮安,我不会再看上你,也不会再帮余雪儿和沈家……你……你们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报应的。” …… “小姐!”当芸儿带着叶嫣然的亲兄长叶子越冲进院子里的时候,只看见叶嫣然的一身狼狈的站在那里,身上,腿上,到处都是血污…… “嫣然!”叶子越疯了般的冲过去,双手颤抖的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她的狼狈全都遮掩起来:“嫣然,你……你还好吗,是我来晚了……” “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敢随随便便就跑到沈家的院子里来?”余雪儿瞧见叶子越满身的富贵,有些怕了,弱弱的出声想要继续诋毁叶嫣然:“你这么紧张嫣然姐姐,不会真的是嫣然姐姐的……相好的吧?” 第6章 你对她的残忍会报应到你自己身上 “下、贱的东西,就凭你,也配喊她姐姐?”叶子越将叶嫣然护再了身后,目光冰冷的盯着余雪儿与沈淮安:“三年前,凉州余家参与谋逆落败,逆党宁王伏诛,圣上给余家下的是满门抄斩的旨意,嫣然,用她的免死金牌,救了余雪儿一命,改判没入妓坊,更在府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求家父想办法,莫要让谋逆大案,牵连上沈家上下。 嫣然如此大恩,我原以为,你们定会感念,却不知,这三年,她在沈家竟是过的生不如死,你们如此对她,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你……你说什么?”沈淮安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这不可能!” “雪儿是因为叶嫣然要嫁给我才被迫没入了妓坊的,怎么可能是因为叶嫣然的恩情?” 如果连没入妓坊都成了大恩,那么,他对叶嫣然的怨恨又算什么? “你不要胡说,”余雪儿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叶嫣然没有救过我,没有!免死金牌?她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不承认?”叶子越咬牙切齿的说:“嫣然年仅九岁,就因识破刺客下毒,救皇太子一命,得圣上亲封永安郡主,赐免死金牌,她身为尊贵,誉满京华,三年前,却为了救你这么一个想要爬上宁王床榻的贱、人,拿出了免死金牌,舍下了郡主身份! 满门抄斩的圣旨下到余家,独独饶你余雪儿一命,其中原由,可写的清清楚楚!你当你不承认,就可以抹掉嫣然对你的恩情吗?” “还有你,”叶子越恶狠狠的盯着沈淮安:“五年前的冬日,你进京做生意,坠马寒潭,嫣然救你一命,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三月,你却趁机蛊惑了她的心,口口声声说要娶她为妻,可一回凉州,就与余家定亲…… 纵使知你移情别恋,嫣然还是为了你,远离皇城,受尽委屈,她下嫁于你,对你沈家亦有大恩大德,可你,竟对她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你真该死?” 轰! 沈淮安的身子一晃,险些就站不稳。 “不可能……”他不断的摇头:“这不可能,五年前在寒潭救我的人明明是雪儿,怎么会是叶嫣然,怎么会……” “是我家小姐!”芸儿咬牙切齿的说:“我家小姐为了救你,亏损了身子,病了足足两年,身子未曾调养好,听闻你与余家的小姐定了亲,就连夜带着我到凉州来,却又得知沈家被余家牵连,要入大狱,沈夫人苦苦哀求,我家小姐只能舍下一切来帮你们,一番折腾,却又病的不轻。 原想着嫁进沈家后,总算能歇着,将身子再养回来,可这三年来,她哪一日又过的顺心如意了? 沈公子,你骗了我家小姐,违背了对她的承诺,她没有怨过你。 你一次次纳妾进门,一次次当着小姐的面与那些妾室欢、好,伤碎了我家小姐的心,她也没有怨过你。 你千方百计的折辱小姐,将原本好好的她拖的孱弱不堪,连大夫都说她活不过今年冬天了,她还是没有怨过你。 你不顾一切的要接余雪儿进门,小姐依然不打算怨你,她准备好了和离书,去你们的喜堂上,想祝福你们,想成全你们,还想自请下堂后想办法帮你捂住娶逆臣之女的事情。 小姐,她不仅是将一颗心给你了,她是将她的命,将她的一切全都给你了。 你就算不喜欢她,可你怎么能伙同余雪儿如此的残害她? 明明,小姐都答应了我了,我们就要离开沈府了,我们就要走了啊……” 第7章 人的心,才是这世上最狠毒的东西 芸儿哭的伤心欲绝,更是悔恨交加:“是我不好,我看着你们将小姐从喜堂上带走的时候,我应该跟着小姐的,我为什么要跑出去?如若我不跑出去,你们残害小姐的时候,我至少可以挡在小姐的前头……” 她是听来参加喜宴的宾客说永安侯叶子越来了凉州,她才趁乱跑出去的。 她想着叶子越是叶嫣然的亲哥哥,又自小疼惜叶嫣然,如今继承了爵位,定会来沈父救叶嫣然。 她的确赌对了,叶子越一听叶嫣然在沈府被毒打,就赶了过来,却不想,还是晚了…… 天空,忽然在这个时候,飘起了雪花。 明明刚刚还是艳阳高照。 而且,八月的天,哪里是下雪的季节?! 芸儿抬头看了看,哭的更加悲凉:“看啊,连老天爷都知道小姐的苦!才下起了雪来,才在这个时候,让侯爷到了凉州,让侯爷将小姐接回去,可是人,怎么能如此的狠毒?沈公子,你到底是有多黑的心肝,才能对我家小姐下这种毒手啊!”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沈淮安不停的摇头:“怎么会是这样,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转过身,一双手捏住了余雪儿的肩膀,不停的晃动着她:“你说!雪儿你说,五年前在寒潭救我的人是你对不对?你不是因为免死金牌才活下来的对不对?你说,你快说啊!” 他喜欢余雪儿,与余雪儿定亲,对余雪儿死心塌地,从来都是因为寒潭的救命之恩,从来都是因为那个当他被寒潭水伤了眼睛,悉心照顾他的好姑娘,那个温柔体贴,与他心意相通的好姑娘。 这个姑娘,怎么可能不是他终于能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余雪儿? 怎么会变成了叶嫣然? 余雪儿的身体颤抖着,眼神不断的闪躲:“是……我当然是救你的人,我当然……当然不是因为免死金牌……” “想清楚再说!”沈淮安大吼了一声:“当年,我送了一块玉佩给你,你一直没有拿出来过,玉佩呢,玉佩呢?” “沈公子说的,是这块玉佩吗?”一直没说话的叶嫣然忽然出声,从自己的脖子上扯出一根细长的线。 线的末端,坠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她一用力,将绳子扯断,绳子将她的脖子勒出了血痕,可她像是不知疼一样,笑的讽刺:“这块玉佩,我戴了五年,原来觉得是个安慰人心的温暖物件,如今,只觉得恶心的很!” 她将那玉佩扔向沈淮安,“啪”的一声砸在沈淮安的脚边,摔的四分五裂! “沈淮安,余雪儿,即便是我于你们无恩,可余雪儿被没入妓坊,是她余家谋逆在前,她身为余家的女儿,罪有应得,为何就该算是我害她?” “这三年来,你为了她,不是终日流连红楼妓坊,便是为了羞辱我,纳妾进门,旁的事情,皆不闻不问,是我替你孝顺亲娘,管理沈家,如今,你当了沈家的家,还要用沈家的家仆来践踏我?” “报仇?你说好轻巧,可你们的仇恨,来的好可笑!” “沈淮安,我在意你的时候,你给我所有的羞辱和折磨,我都能忍了,受了,可如今我悔了,我恨毒了你们,不是你们该找我报仇,是我应该将你们强加在我身上的狠毒全都加倍还给你们了吧?” 第8章 他瞎了眼,她瞎了心 叶嫣然的心,再没有一丝的温度,再没有一丝的良善。 爱与恨,原来不过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当她被残忍的推入地狱的时候,过去的那个她,就已经死去了。 如果叶子越不来,她只能待着满腔的怨恨也痛苦离开人世,但叶子越来了,她有靠山了,她为什么不能将自己遭受的这一切都还回去?! “沈淮安,你不是最在意余雪儿吗?那么,就从余雪儿开始?” 说着,叶嫣然抓紧了身上的披风,问身旁的叶子越:“哥,我对付一个私自离开妓坊的官、妓,以及包庇官、妓出逃,还意图为这个官、妓洗了身份,将她金屋藏、娇的公子哥儿,官府应该不会追究我任何罪责吧?” “不会!”叶子越说:“我此次到凉州,一为私事,接你回家,主要还是有公务在身,代圣上北巡,凡各州府有案件,不论大小,只要查实,皆可先斩后奏!莫说是个官、妓和小家族里的公子哥儿,便是皇亲国戚,也是无妨!” 叶子越转过身:“来人,传本侯命令,将沈家给本侯包围起来,连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是!永安侯!”与叶子越一起来的侍卫接了命令出去,不多时,就带着整整齐齐的士兵进来。 见到这样的阵势,沈家的人早就吓的瑟瑟发抖了,尤其是那个毁了叶嫣然清白的家仆,更是直接吓尿了裤子,跪在地上哀求起来:“不关小人的事情,小人也是听命从事啊,饶了小人,饶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叶子越已经过去,拔刀,抬手,干净利落的将他的头砍了下来。 “忘了说了,自本侯继承爵位后,已经请求圣上恢复嫣然的郡主之位,嫣然得天恩浩荡,乃是皇族,平民侮辱皇子,杀无赦!” 家仆的头咕噜噜的滚到了余雪儿的脚边,吓的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不是我……不是我的错,叶嫣然,不……郡主,我承认,我承认三年前我是因为你的免死金牌才活下来的,可这都是你心甘情愿的,我也没有逼你救我。” “还有五年前,也是我占了你救沈淮安的功劳,可我也没有说是我救的他,是他自己睁开眼睛看见了我,就以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给我送珠宝首饰,他给我家送那么多的聘礼,对我那么好,我只是没有拒绝……” “我也没有让他恨你,是他自己要怨恨你的,我也没有要他害你,是他自己要娶我,要让你给我腾位子。” “永安侯,我真的不知道郡主的身份这么高贵,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有要沈淮安帮我报什么仇,这都是他做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啊!” “是沈淮安自己瞎了眼睛认不出自己的救命恩人是郡主,是沈淮安下的命令让沈家的仆人毁掉郡主的,不是我!你们要报仇,就只找沈淮安一个人报仇,饶了我,放了我……” “我可以不跑了,我可以回妓坊去,其实我还挺喜欢妓坊的,只要往床榻上一趟,就能轻轻松松赚了银钱,好吃好喝好穿的,是沈淮安非要将我带出来的……” 第9章 我错了,求你原谅 “哈哈哈,”叶嫣然疯了似的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嘲讽:“沈淮安,你都听到了吗?这就是你深爱的女人,这就是你发誓要一辈子捧在手心里的女人!” “她为了保住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你的身上,你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烂货色将我残害至此!” 沈淮安看着将身子匍匐在地上的余雪儿,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年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他多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嫣然,我……”再看向叶嫣然的时候,他的眼里满是悔恨。 一切错误的痴迷和偏执终于拨云见日——他再不糊涂,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一刻这样的清醒。 可那双曾对他满是期待和爱恋的眼眸已经没了半点光彩和温度。 可那个他曾经承诺要一辈子呵护的人已经被他亲手的毁掉。 可那个曾经光明磊落的自己,也早就死在了狠毒和愚蠢里。 ——他怎么就忘了,纵使叶嫣然嫁给了他,可她的确也只是因着欢喜他,三年来,她并没有做任何对不住他,对不住沈家的事情,可他怎么就忍心怨恨她,折磨她,残害她,甚至,要毫无良心和道德的将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推到泥坑,推到地狱里去? 她说的对,他也不过就是仗着她爱他。 可他到底何德何能,得到了她的爱,却将这份爱活生生的逼成了恨? “对不起,对不起嫣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才是我的卿卿……我不知道……” 沈淮安终于无力的跪在了地上,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将那块破碎的玉佩捡起来。 他想起三年前与叶嫣然成亲的那个晚上,叶嫣然也曾问过他,是否还记得她的闺名,小字卿卿。他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 骂她是个心机深沉的毒妇!骂她连余雪儿的小字都要占了去。 可是原来,不是她占了余雪儿的位置,也不是她在欺骗他,她一直都是他的卿卿。 那个欺骗他,罪该万死的,从来都是余雪儿。 可笑他将一个贪图钱财和富贵的女人捧在手心里,却还以为是捧着这天下最珍贵的宝贝。 却将真正贵重的叶嫣然,践踏进了泥巴里…… 叶嫣然,她本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啊,她的身份那么的贵重,誉满京华,甚至是天子身边的红人,而他,不过是偏远州城一个小家族家的公子,得她下嫁,竟从不知自己有多大的幸运和福气…… “嫣然,我错了,我瞎了眼睛,我没有认出你,我被猪油蒙了心,我对不住你……” 沈淮安将玉佩的碎片都拢在了手里,跪着爬到了叶嫣然的面前,抱住了她的腿,却……摸到一手的血,那样的红,锥心刺骨。 他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管里,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第10章 她的尊贵,他连仰望都不可及 “你向我认错,是想让我放过你吗?” 叶嫣然缓缓的蹲了下来,手里捏着那只簪子,将尖锐的那一端,压在了沈淮安的心口上:“沈淮安,你这么快就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莫非是与余雪儿一样,想保命吗?” 没等沈淮安回答,她的讥讽已经落下来:“原来你也和余雪儿一样,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孬、种啊!” “嫣然,我……我不是……”不是怕死,我不是想求你的原谅。 尽管我知道这已经不太可能了…… 沈淮安想要如是解释。 可叶嫣然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她将簪子移到了沈淮安的脖子上:“不是什么?” “不管你想说不是什么,我都不会信的,你这种连心肝都是黑的恶人,怎么竟然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说,你到底是用了什么了不得的手段?还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五年前都快要死了,我还能去救了你,三年前又快要被谋逆大案牵扯致死,又让我救你一命,老天爷啊,真是糊涂了,怎么竟然会安排我和你这样的人遇见?” “沈淮安,你知道吗?如今看见你这张脸,我就觉得无比的恶心,恶心的让我想吐!” 沈淮安的脸色刷的抽尽了血色,他想起他曾经就是这样的对叶嫣然说的。 他说:“叶嫣然,不管你说什么,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你这种心机深沉的毒妇,怎么竟然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还说:“你说,你到底是用了什么了不得的手段,还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蛊惑的我母亲那般的看重你,非要将你这贱人接进沈家?老天爷啊,真是糊涂了,怎么竟然会安排我和你这样的人成亲?” “叶嫣然,你知道吗?看见你这张脸,我就觉得无比的恶心,恶心的让我想吐!” 这样的话,他曾经说出口的时候,不过就是为了宣、泄心中的不满,竟不知有这样的伤人。 而她终于将这话,还给了他。 原来扔出去的如果是刀子,终究有一天,是会刺回自己的身上的。 “嫣、然,我对不起你……”沈淮安说。 他发现,除了说“对不起”他竟是再无什么话可以对叶嫣然说了。 “别喊本郡主,”叶嫣然冷冷的说道:“你这样的人,也配直呼本郡主的名字吗?” “是,郡主……”沈淮安低下了头,压根儿就不敢再看叶嫣然的眼睛。 他怕看见那样的恨,让他再无半点退路。 “一切都是我的错,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就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大胆!本郡主乃是圣上亲封的永乐郡主,乃是皇亲国戚,你算什么东西?偏远州城小家族的公子哥儿而已,身无功名,对朝廷社稷亦无贡献,也敢在本郡主面前自称“我”?” 三年来,他一直说她是倒贴上来的不明来路的野丫头,是歹毒又卑贱的货色,配不上他沈家公子的高贵,如今,她也终于让他知道,她的尊贵,会让他连抬头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第11章 你……想要我死? “沈淮安,你知道吗?今晨,听闻你接了余雪儿进门,叶嫣然原也是想要祝福你们的,她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用厚厚的脂粉将病容掩藏起来,只想去喜堂上再看你那么一眼,最后一眼。 她的身体不好,三年来久病成疾,最近半年更是每到夜里,就疼的生不如死,病灶太深,入了脏腑,活不到明年开春了……是以,她也想开了——与其拖着这病弱的残躯留在这死气沉沉的沈家惹你嫌恶,不如成全了你对余雪儿的情深意重。 她写了和离书,捏着和离书去找你们,祝福你们,一愿郎君千岁,万事顺遂无烦忧,二愿郎君身体康健,安稳如意不离殇,三愿郎君幸福安稳,携手佳人到白头。 妾身无能,嫁于郎君三年,不能成为郎君心头好,未给郎君留下一儿半女,遂自请下堂,夫妻如同分飞燕,别后,千山万水,不复再见…… 沈淮安,你看,叶嫣然啊,是真的真的想要成全你和余雪儿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罪责,她受了……她宁愿糟践了自己的名声,也想让你好过。 可是你……你们,怎么都不等她将话说完就要害她呢? 就因为你担心有人会议论你接的是个妓、子进门?为了这个对你并无几分真心的妓、子免于非议,就要生生的给无辜的叶嫣然扣上一顶放、荡不堪,与野男人苟、合的罪名吗? 如此,你也可以说的啊,叶嫣然,她那么傻,左右不久之后,她就是个死人了,只要你开口,别说是一个坏名声,就算是十个,百个,她也能受了的。 可是你们怎能狠毒到自己是脏的,就一定要将她也拖入脏脏中? ……终于,你们一起合伙杀死了她!用这世上最残忍最恶心最狠毒的方式,杀死了她。” 叶嫣然拿着那支簪子,在沈淮安的脖子上来回的划动:“我一定不是她,我是谁呢?呵~我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鬼,她傻,我不傻,她的委屈,她的不甘心,她的怨恨,我来替她报!” “沈淮安,不如,我送你下地狱去见她好不好?” 沈淮安的眼里憋出泪来,他的身体僵了一下:“你……你想要我死?” “你不该死吗?”叶嫣然反问,语气里,没有一丝的温度。 沈淮安沉默了一下,终于抬起头:“不,郡主,小人罪该万死,如若杀了小人能让郡主的心情好一些,那就请郡主,杀了小人吧!“ 他犯下的罪太大了,如果一死能抵消他的罪孽,他不怕死的。 尤其是死在她的手里,他甘心情愿。 “好啊,那本郡主就杀了你吧?”叶嫣然没有犹豫的高高举起了手,作势要将那金簪刺进沈淮安的脖子。 “卿卿,对不起,如果还有下辈子,我……我绝不会认错人,也绝不会这样的害你,绝不会……”沈淮安猛地闭上了眼睛,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他认了这样的结局,表情里除了悔恨,还带上了一些解脱…… 第12章 你不配,脏我的手 “嘶!” 那金簪落下来,却并不是落在致命的死穴上。 只不过从脸上划过,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而后“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杀你?呵~会脏了本郡主的手。” “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畜、生,也配脏本郡主的手?” “死,也未免太便宜你了。” “沈淮安,本郡主要你活着,活着看你做过的孽,都有怎样生不如死的后果!” 叶嫣然站了起来,身体几个摇晃,差点摔倒,芸儿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小姐,您没事吧?这……既然都已经将沈父围起来了,不如,就让芸儿先带您去看看……看看伤吧?” 她自小跟着叶嫣然,虽是主仆,却与叶嫣然情同姐妹,不管叶嫣然是侯府的千金还是皇家的郡主,都不过是她的小姐。是以她知道叶嫣然这满腔的怨恨,知道叶嫣然留在这里折磨、羞辱沈淮安,却也是在折磨自己。 丑到断情,哪里是半日之内就能做到的? 五年的情深厚重,硬生生的转成了怨恨,那一个深爱的人,要从心和骨血中剥离,要将从前全心全意对待的人变成此后不死不休的仇敌,何其的难,又何其的痛! “是啊,嫣然,哥哥带你去看大夫,你会……没事的,哥哥向你保证,今日之后,沈家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有外人知道的……爹和娘那里也不会知道的。 你跟哥哥走,这些人,哥哥都会帮你处理掉,你此生此世,都不会再见到他们,你……你看开些,只要你看开了,一切都不是问题,好不好?好不好?” 叶子越满目都是心疼,这个时候,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更嫌自己最笨,不能给妹妹多少安慰。 治伤治伤,叶嫣然身体上的伤,都未必能治好了,更何况还有心上的血窟窿? “不好。”叶嫣然摇了摇头:“我知大哥联系小妹,然,当年这条路是我选的,如今,我自己尝到的苦果,我自己咽下去了,有仇有怨,也该我亲手来报!” “有伤,怕什么?” “我就是要记着这疼,才能记着这恨!” 才好没有半点仁慈的为我长达五年的错付与折辱报仇! “芸儿,下雪了,冷的很,去给我准备炭火,再搬把椅子过来放在廊下……” 站的久了,她扛不住,但如若不出了心头的恶气,她怕自己再没这个机会。 “小姐,您别……”芸儿还想再劝,叶子越说:“芸儿,按照嫣然说的去做。” “是。”芸儿只得去了。 片刻后,廊下不仅放了椅子,炭火盆,也放了两张屏风,挡住了大半的寒冷。 雪到了没下了,那细细碎碎的一层雪花,似乎真的只是老天爷为叶嫣然鸣不平的兆告。 但下起了雨,冷冷的雨下来,很快将还在院子里的人都打湿了。 包括一直跪着没动的沈淮安,和没敢动的余雪儿。 余雪儿折腾了这一场,倒也是真的小产了,被这雨水一淋,狼狈可怜的姿态也终于是真的了,她在那里瑟瑟发抖,好一会儿,才敢继续求饶:“郡……郡主,我……不……奴……奴婢是不是可以回妓、坊去了?奴婢就是个小人物,人微言轻,您和沈淮安之间的事情真的跟奴婢没有关系,就……放过奴婢吧。” 第13章 你的命是我给的,我有权收回 “你当本郡主还是过去那个傻子?”叶嫣然窝在椅子上,又觉得身上的疼痛和各种恶心的味道让她难受至极,她动了下身子,冰冷冷的盯着余雪儿。 “你刚刚小产,又被雨淋着,不好受吧?” “多谢郡主怜惜,奴婢……奴婢还好。”余雪儿咬着牙,垂着眼皮,一副柔弱恭顺的模样。 “怜惜?你是什么东西,需要本郡主来怜惜你?”叶嫣然冷笑一声:“余雪儿,本郡主虽然与你没打过多少交道,可本郡主也是大家族里的长大的,对于你这种女人都是什么心思,清楚的紧。 你伪装成这么一副可怜的模样还想给谁看呢?真的以为假装自己是柔弱一方就真的无辜了?就能逃脱一切的罪责了?还是你以为本郡主蠢?好骗的很?” “也是,你啊,也不过是耍了一点小手段,就能将从前的我害死,也算是很有本事了! 你假惺惺的良善不过是为了利用沈淮安的手施行更残忍的恶毒,之前我不戳破,不反抗,不报复,那不过是因为本郡主对沈淮安还有念想,可如今,沈淮安在本郡主眼里都不是什么了,你,又算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资格求本郡主饶了你? “你……”余雪儿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眼里也阴沉起来:“这么说,你是不会放过我了?你凭什么不放过我?不就是仗着你是郡主吗?你这是仗势欺人!” “怎么?终于不装了?”叶嫣然无比轻蔑的扫了余雪儿一眼,冷冷的说:“你说本郡主仗势,余雪儿,莫要忘了,当年不是仗了本郡主的势,你早就和你们余家的人一起身首异处了,你这几年苟且偷生的命,是本郡主给的,本郡主想要收回来,又有什么不对?” “那也是你心甘情愿的,我没有求你救我,但你都已经救了我,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余雪儿瞪着一双眼睛,脸部表情都扭曲了。 “的确,本郡主当年是心甘情愿的救你,关于这一点,本郡主倒是不否认,”叶嫣然说:“所以,本郡主今日也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对付你啊,这并不矛盾呢!” 余雪儿听到这话,气的全身发抖,那目光似毒,死死的盯着叶嫣然,像是恨不能用眼刀子将叶嫣然刺死。 “叶嫣然,你……你果然是个毒妇!” “余雪儿,本郡主不过是有仇报仇,算什么狠毒?喜堂之上,污蔑本郡主与野男人有染,是你亲口所说,意图利用你肚子里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谋害本郡主亦是事实。 按照本朝的律法,谋害皇族,本就是诛三族的死罪,你们余家的人早就死了,如今剩下你一个,本郡主就只对付你一人,便宜你了!” “不,那不是我的意思,那是……是沈淮安的意思,对!就是沈淮安的意思,休书也是他亲手写的,与我有什么关系?”余雪儿到底是怕死的,见叶嫣然是铁了心要对付她,又开始怕了,各种给自己找推脱。 “还有……你可不要污蔑我,什么野、种,我怀的就是沈淮安的孩子,因为你出来闹,孩子没了……但我也没有说要把你怎么样,是沈淮安非要给孩子报仇,才让家仆毁了你的!” 第14章 狗咬狗,一场好戏 “余雪儿,你少狡辩!”芸儿恨恨的盯着余雪儿道:“沈淮安要不是因为你,怎么可能要休了我家小姐?怎么可能给我家小姐泼脏水?你若不是想踩着我家小姐爬上沈家主母的位置,又怎会故意演这一场场的戏来害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对你和沈淮安恩重如山,可你们却找了一些荒唐可笑的理由,合起伙来谋害我家小姐,你们该死!” “更可笑的是,还说什么野男人,什么孩子……我家小姐冰清玉洁,哪里来的野男人?而且,沈淮安当年寒潭坠马,伤了眼睛也损了根基,还能做个男人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有子嗣?又怎会与你余雪儿有孩子?” “什……什么?”沈淮安再一次猛地抬起头,看向叶嫣然。 叶嫣然的表情淡淡的,平平静静的,没有否认,就是肯定。 她知道沈淮安无嗣,还心甘情愿的嫁给沈淮安,当年为了爱情,她失去的不仅仅是父族母族的庇佑,也不仅仅是身为郡主的高贵与殊荣,还有,一个女人一辈子做母亲的机会。 只可惜,成就的不是一场情深厚重,而是冰冷讽刺的笑话! “你骗我?”沈淮安又转过头去看余雪儿:“你又骗我?” 骗我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骗我说你对我有真感情,骗我你是个好女人,竟然连孩子的事情也骗我? 没等余雪儿回答,他已经跌跌撞撞的起身,冲过去,一把掐住了余雪儿的脖子:“说,你是不是骗我?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沈淮安下手很重,余雪儿看着他黑沉的脸,以及那快要死掉的窒息的感觉,害怕极了,她挣扎着,竟然还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叶嫣然。 芸儿见状,站去了叶嫣然的身边,她还是担心叶嫣然会心软,就故意说:“小姐,你看他们狗咬狗,还真是一场好戏!” 余雪儿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说道:“就算是要做狗,如今也是我来决定怎么处置这两条狗,看着点,别咬死了。” 顿了一下,她又说:“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她终究还是忍不了身上冰冷又肮脏。 “是,小姐。”芸儿马上让人去准备了。 叶子越一声令下,两个属下也将沈淮安和余雪儿分开了。 余雪儿趴在地上,一阵猛烈的咳嗽后,恶狠狠的冲沈淮安喊:“沈淮安,你疯了!” “我就是骗了你,那又怎么样,那也是你蠢,你自己愿意被我骗的!” “对,孩子不是你的,而且怀的时候我被逼着喝了汤药,本来就生不下来,所以干脆利用这个机会落了,省的以后长大些了威胁我的命……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没种的!” “但是你也别想把罪推到我身上,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确说过要你为了我去害叶嫣然的话,你要还算是个男人,你就该以死平息叶嫣然的怒火,求她放过我!我是无辜的,我余雪儿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第15章 是你枉做多情种 余雪儿心里恨啊。 她以为自己踏出了妓坊,就能做了沈家的当家女主人。 ——只要将叶嫣然踩到泥巴里,只要将脏水都泼到叶嫣然的身上,她就能做个高高在上的贵夫人,从此过上奴仆成群,安稳富贵的生活。 所以她披着一张良善的皮,在沈淮安面前煽风点火,想要彻底的毁掉叶嫣然,想要置叶嫣然于死地……可阴毒的事情才做了一半,事情却忽然反转了,叶嫣然不忍了,不傻了,还一个翻身成了皇家郡主,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能将她压的死死的。 她不甘心,可她无能为力,她只能继续扮演柔弱可怜,只能低声下气的求叶嫣然放过她,叶嫣然却不肯了,非要对付她。 她能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只有继续的蛊惑沈淮安,让沈淮安将罪责都承担下来,或许这样,她还能有活路。 这样一想,余雪儿赶紧抓住了沈淮安的衣袖,流着眼泪说:“淮安,淮安你仔细的想一想,我真的没有骗过你的啊,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也从来都没有要求你要为了我冷落、欺负叶嫣然的。 可就算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之间的那些感情就不是真的了吗? 你不要忘记了,当初是你主动向我示好的,是你说心悦我,是你给我送礼物,也是你到我家提亲,后来你与叶嫣然成亲了,我沦落到妓坊,又是你一掷千金来捧我的场,让我多数的时候只用接你这一个客…… 还有,也是你说要帮我脱离妓坊,是你坚持要将我接进沈家的大门的,否则,我怎么能这么风风光光的走正门进来? 淮安,我没有错的,就算……就算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那也不算是我的错的,我是个妓、子啊,你是对我好,可我不止你一个客人的,你心里不是也清楚的吗?妓、子接客,意外怀上恩、客的孩子,又哪里有错? 我也没有明确的说过这个孩子就一定是你的啊,是你自己这么以为的…… 你不应该怪我的,最多……最多我不做你的夫人了,我这就回妓坊的,只要你去求叶嫣然放过离开沈家,我马上就走,绝对不会再回来!” 余雪儿说着,使劲的摇晃沈淮安的胳膊:“沈淮安,你说话啊,你不是自诩是个多情种吗?你都对我多情了这么久,你都对我好了这么久,你再对我好最后一次,让我走,让我走!” “哈哈哈哈~”沈淮安笑了起来,他怎么会听不出余雪儿话里面的意思呢?她这是怪他怎么不继续做个傻子! “滚开,你这个该死的贱、人!”他狠狠一把将余雪儿推开,看着余雪儿倒在地上,手在地上擦出血来,他一点都不心疼了。 “我以为的,是啊,你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以为的。” “我以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以为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我以为你是无辜的,我以为你受尽了委屈,我以为你沦落妓坊是冤枉的是痛苦的……所以……” 第16章 可怜的人,可恨的人! “所以我不顾一切的想要帮你脱离苦海,我自诩是个多情人,为了我自己的痴情舍弃了所有,可原来,感动的人也只有我自己。” “而我将罪责都推到……推到嫣然的身上,让偏见、误会和所谓的怨恨蒙住了我的眼睛,蒙住了我的心,一味的苛责她,伤害她,甚至还……丧失我的理智和良心,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来,我……我的确罪该万死!” 说到这里,沈淮安望着叶嫣然,眼里满是沉痛:“嫣然,我知道错了,让你原谅我也不再可能,只要能让你心里稍微舒服些,你是要我死,又或是想让我生不如死,都可!” “你,惩罚我吧!” “不要放过余雪儿,更不要放过我!”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余雪儿是没有明确告诉他事实,可这真是她阴险狡诈之处,她将自己伪装成柔弱善良的模样,用她的楚楚可怜来算计他,利用他的手,来成全她的贪婪和罪恶……他和余雪儿,谁都不无辜! “那就……把你对那个傻子做的事情,再对余雪儿做一遍!”叶嫣然没有回头,只扔下这么一句,就进了房间。 傻子,说的是过去的她啊。 沈淮安愣了一下,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 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怎么还会将别的人扔下地狱? 叶嫣然,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贤惠,她善良,她隐忍,她委屈求全,不管他对她怎么坏,她都不曾有半句怨言,她的脸上总挂着笑,嫣然一笑,温暖动人……只是他从前一直一直都刻意去忽视。 如今,再说后悔没有珍惜,却已然是太迟了! ——可那,却也是过去的她了。 她说,过去的她,已经死了…… 沈淮安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身体僵硬的转过身,望着地上的余雪儿,眼里再无半点对她的热情与怜惜:“余雪儿,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的,我是,你亦如是。” “你若是还想活命,就老老实实的去伺候沈家的家仆……” “你说的好轻松!”余雪儿满是怨恨的喊:“我怎能去伺候人?” “你方才说过了,你是妓、子,伺候恩、客,理所应当,”沈淮安面无表情的道。 “可我……我刚刚小产……”余雪儿有些怕,坊籍中,撞上小日子也是被逼着接过客的,可也不会说一下就接很多的客,会死人的! 这时,旁边之前给余雪儿看病的大夫终于吓的颤抖着身体说出来:“没有……她今日未曾小产!小产是四五日前发生的事情,她给了小人银钱,让小人帮她遮掩,让小人帮她说谎,就是为了害沈夫人……不,是郡主。” “小人愿意将所有收取的银钱都拿出来,小人有罪,小人愿意将所有的家财都拿出来赎罪,求贵人们饶了小人一命……” 沈淮安只觉得自己的脸再再再次被打的很痛。 余雪儿竟连今日的小产都是骗他的! 他到底是有多蠢,才会被这个心机歹毒的女人骗的团团转?! “余雪儿!”他嘶吼了一声,满是苦痛、愤怒与悔恨…… 第17章 我该死,你也不无辜 一切的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余雪儿知道自己再狡辩,再遮掩,再假装也没有用了,终于也露出了她的真面目,不再去演什么柔弱可怜的无辜者了。 她咬牙切齿的道:“是,我今日未曾小产!这都是我的阴谋,但是沈淮安,我有这样的想法,还不是你造成的,要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我,说要让我做沈家的主母,我哪里会生出这么多的心思来? 可是如今,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你沈淮安,就是个傻子,蠢货!你就不是个值得被依靠的男人! 你那死去的老娘倒是比你聪明,当年就看出我和你亲近,不过是因为我们余家只是个不入流的大户,你们沈家到底还是祖上出过京官的书香世家,名声在外,生意做的又大,我看重的是你家里的名声和钱财。 但是和能去皇城的王府比,沈家又显得那么寒酸,是以,当初我父亲才孤注一掷的去帮宁王筹集物资、钱财,想着事成之后能将我送进王府,哪怕只是做个侍妾,也能荣耀我余家满门。 你自然是不能与宁王比的,是以我的清白之身给的本就不是你,而是微服过来的宁王……只可惜我父亲到底站错了队,宁王败了,余家也没了,我这才只能靠着你想办法活命,想办法让自己的日子过的稍微舒坦些…… 是我余雪儿的命不好,做了妓子我也认了,可你想要把罪过都往我身上推,那也是不可能的。 你道我骗你,那不也是你心甘情愿的让我骗的吗? 沈淮安,别做出一副后悔莫及的模样,承认吧,你和我余雪儿是同一类人,自私自利的同一类人。 你以为你喜欢我的时候,可以为了我不顾你的母亲,不顾沈家,可以去肆无忌惮的欺压、残害叶嫣然,如今怎的?又想来帮着叶嫣然对付我了? 你以为你这样做了,叶嫣然就能原谅你了? 你做梦! 是你亲手毁了叶嫣然,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的,不,我想她恨毒了你,下辈子,下八辈子都不可能再和你好,哈哈哈~” 余雪儿疯了似的笑起来,朝距离她最近的几个家仆走过去,主动的脱了外袍:“来啊,来和我一起快、活啊。叶嫣然不可能放过我的,早晚都是要死的,我还不如快、活着死去,你们要想活命的,就来啊……” 她做了这么久的妓,早就习惯了与男人之间的这回事,哪里还会有半分羞耻?! 屋内。 叶嫣然脱了衣裳,将自己整个人都没入了热水之中。 她的眼眶泛着红,眼里满是血丝,目光在这屋子里四处扫过,嘴角浮起一抹冰冷讽刺的笑意。 这房间,是沈淮安给余雪儿准备的,果真是沈府最好的房间,奢华至极,想来是耗费了沈府许多钱财的,而这些钱财,还是她辛辛苦苦的支撑着沈家的生意赚回来的…… 爱情?飞蛾扑火的爱情,可怜,可笑! 行到末路,只剩下一个“死”字,那就一起毁灭吧! 第18章 她的眼里,没他半点影子 屋外传来余雪儿与家仆欢、好的声音,肆无忌惮的令人只觉得恶心。 叶嫣然在热水里洗了很久,直到将一层皮都洗的发红才在芸儿的帮助下穿上厚实暖和的衣裳出门。 院里污、秽一片,余雪儿不挂一丝的躺在一群家仆的中间,场面不堪入目…… 沈淮安结结实实的跪在廊檐下,不发一言。 叶嫣然重新在那把椅子上坐下,扫了一眼余雪儿那边,冷冷的说:“太脏了,脏眼睛,拿水洗洗吧。” “来人,去打几桶井水来!”芸儿最是了解叶嫣然的心思,喊人提来了几桶冰冷的井水,“哗啦啦”的浇到了余雪儿的身上,将余雪儿冻的瑟瑟发抖。 叶嫣然又抱了抱暖手的炉子,看都未曾看余雪儿一眼,就道:“虽是个妓,办事的时候也不晓得遮掩遮掩,侮辱了本郡主的眼睛,该打!” 叶子越一声令下,余雪儿的身体被翻过来,压在冰冷的地面上,还沾着叶嫣然的血的木杖落在了她的身上。这都是余雪儿自己的算计,如今报在她身上,让她痛不欲生…… 只打到一半,她已经受不住,双手抓着地上的泥巴,开始向叶嫣然求饶:“杀了我,叶嫣然,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杀了你?怎么能?”叶嫣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冷极了:“你之前不是说你是无辜的,求本郡主放过你吗?本郡主还真的决定再仁慈一回,放过你了——只要,你能将本郡主这些年受的,全都受一遍,本郡主就放过你啊!” 她受的,因余雪儿所受的所有折辱与苛待,以及最终剩下的这一副活不长久的残躯,都该算上余雪儿一份的! 余雪儿的脸上顿时浮起了莫大的惊恐:“不……我不要……不要……” 这样的惊恐让叶嫣然确信,她在沈家受的那些,余雪儿都是知道的,或者大部分也都有余雪儿的手笔。那些苦熬过来的折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熬过来的…… “叶嫣然,你是个毒妇,毒妇!”余雪儿不甘的哀嚎起来。 她真的怕了,她不该这么逼叶嫣然的,不该将叶嫣然逼到绝路的,绝望后反抗的叶嫣然,好可怕,好可怕啊! “是,”叶嫣然继续笑:“本郡主如今就是个毒妇,且,本郡主今日才知晓,做个毒妇,竟是如此好的事情。” 她就那样,坐在无风也无雨的地方,冷眼看着余雪儿被打的血肉模糊,眼里没有半点不忍。 不忍的人,除了芸儿和叶子越,还有沈淮安。 但他们的不忍,却是对叶嫣然的。 ——若非痛到了极致,曾经天真嫣然的姑娘怎么会变成这样嗜血残忍的模样? 叶子越忍不住将沈淮安揪起来,拳打脚踢了一番。 沈淮安不反抗,只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叶嫣然,可不管他是被打肿了脸,打落了牙齿,还是打断了腿和肋骨,叶嫣然的目光始终只看着前方细细密密下来的雨丝,眸光冷漠,像是一点感情都不再有,自然也就一眼都没有看他。 一眼,都没有! 第19章 跟我回家,再无风雨 叶子越打累了,将沈淮安扔在了地上,他忽然就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他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没了,他知道自己和叶嫣然彻底的回不去了。 大雨下来,将他全身都湿透了,他觉得好冷,那种冷,像是要冷到灵魂里去。 “嫣然,嫣然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深爱的,一直都是从前将我从寒潭救起来的那个姑娘,我好后悔,好后悔……” 叶嫣然猛地咳嗽了起来,而后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来,而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报复,也是一件痛苦而疲惫的事情,她撑的太久了,撑不住了! 芸儿和叶子越见状,忙上了前,惊慌的喊大夫过来帮她救治…… 深夜。 雨停了,叶嫣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 芸儿许是给她熬药去了,叶子越正冲着屋子里十几个大夫发脾气。 “什么叫治不好?本侯的妹妹年纪还这么小,不过是损了几年的身子,怎的就必死无疑了?”提到这个“死”字,他的眼眶都红了。 “庸医!全都是庸医!本侯告诉你们,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办法,都必须治好本侯的妹妹,否则,你们全都不必再回去了!” “大哥……”叶嫣然虚弱的喊了一声。 叶子越听到动静,赶紧的转过身,匆匆的来到床榻边:“小妹,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喊大夫过来给你诊脉……” “大哥!”叶嫣然摇了摇头,抓住了叶子越的衣袖:“不要为了我去为难这些大夫,我的身子如何,我自己心里最是清楚,你……先让大夫们出去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叶子越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顺了叶嫣然的意思,让那些大夫都出去了。 “嫣然,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是这里的大夫医术不够好,我让芸儿去收拾一下,我们今日就回皇城去,我去请御医给你看病,你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 “大哥,我好惭愧。”叶嫣然的眼里流出泪来:“当初太年轻了,不知事,为了一个沈淮安,就这样将爹娘和你们都抛下,我……我哪儿有脸再回去。”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叶子越拿了帕子去擦叶嫣然脸上的泪:“你自小就心地良善,心肠柔软,你只是……只是遇人不淑,但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不必为此自责,当年爹娘气你不听劝,说要与你断了关系,其实也不过是气话,这几年,每每想到你一人在外面,爹娘都很担心,不过是没能拉下脸面来寻你。 是以,我这趟,也是刻意领了这差事,临出门时,爹娘亦仔细与我叮嘱过了,要我务必将你接回去,若是你在婆家过的好,那便是接回去小住,若是过的不好,那就让我做主帮你撑腰,压一压婆家……如今,这些事情都没有必要了,那我们便直接回家,可好?” 听到这里,叶嫣然却哭的更厉害了:“我便是知道,爹娘不会真的不要我的,是我对不住你们……” 第20章 这一世,错的太离谱了 “小妹,这天底下,就没有真的会怪罪自己子女的父母,你莫要说什么对不对得住的话,你且好好的歇着,但我去安排好一切,就带着你舒舒服服的回家去,爹娘见到你,定然会很高兴的。”叶子越哽咽着道。 “大哥,谢谢你。”叶嫣然笑了笑,垂下眼皮,掩藏起里面悲痛的绝望和不舍:“是我不孝,若是我这身子撑不下去了,往后余生,你可要替我好好的孝敬爹娘……” “别说这种傻话,我说你会好,你就定能好起来的。”叶子越故意板起了脸色,佯怒。 “好,那我便不说了。”叶嫣然的心里一片悲戚,其实,她早就有了决定。 这一世,错的太离谱了,哪儿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余雪儿和沈淮安如何了?”沉默了片刻,叶嫣然又如是问。 “余雪儿死了。”叶子越恨恨的说:“我见你晕过去了,久久都不醒来,一气之下,就把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余雪儿扔给了沈府后山的一群野、狗,她被活生生的咬死了。尸体都被野狗们分食了。我还让人将沈淮安压过去,看着余雪儿是怎么死的……” 说到这里,叶子越看了一眼叶嫣然,道:“你……小妹,你不会怪我太残忍吧?我觉得对这种歹毒之人,就该用这种手段,也好让他们记住,做人不能作恶!” “我知道,”叶嫣然说道:“大哥做的没错,只是脏了大哥的手。” 余雪儿就这么死了,还算是便宜她了。 叶子越又说:“沈淮安我留给你处置,你想怎么对付他,你说,我帮你去做,我是你的大哥,帮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莫要说这种客套的话。” “我要见他。”叶嫣然道。 叶子越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一点都不愿意叶嫣然再见到沈淮安。 但他还是答应了,对于被病痛折磨着的妹妹,他可以满足她任何的要求! 一刻钟后,沈淮安被带到了屋子里来。 芸儿把药端了过来,很苦很苦的汤药,叶嫣然咬牙喝光了,才看向被五花大绑,且被两个强壮的士、兵压着跪在地上的沈淮安。 曾经温润如玉的公子,如今满身的脏污和狼藉,比街边的叫花子都是不如的…… “听说余雪儿死了。”叶嫣然说。 “是,”沈淮安没有抬头,声音无比沙哑的说:“她死有余辜,我……我也该死。” 他想,叶嫣然要见他,该是要准备给他也判死刑了。 他并不怕死,欠叶嫣然那么多,又将叶嫣然害的这么惨,不管是情债还是仇债,他都该还。 “那么,你想怎么死呢?”叶嫣然问:“余雪儿的那种死法,你能接受吗?” 这话,叶嫣然说的轻轻松松的,轻松的像是只是在问沈淮安今日晚餐该吃点什么。 沈淮安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饶是他是个大男人,余雪儿活生生的被野狗分食的那一幕实在太过于血腥,他也是有些受不住的…… 第21章 嫣然一笑,动人心肠 “嫣然……”他喊。 “莫要喊我,”叶嫣然的语气徒然凌厉起来:“时至今日,你不配再喊本郡主的名字。” “我……”沈淮安的眼里满是绝望,他又沉默了好一阵,才咬着牙道:“郡主,是淮安对不住你,亦是淮安辜负了你,不仅辜负了郡主当年对淮安的救命之恩,亦辜负了郡主对淮安的深情厚意,更辜负了郡主下嫁给淮安的大恩大德! 大错已经铸成,淮安也没脸乞求郡主的原谅,但是淮安还是想告诉郡主,淮安已经想的很明白了,其实淮安一直在意的人都是郡主……其实写休书的时候淮安就已经后悔了,只是心里一直都认定了余雪儿是淮安当年的救命恩人,对郡主有太多的偏见,才……” “我今日才知道,沈公子原是这么无耻至极之人,”芸儿在旁边愤愤的道:“从前你道我家小姐是歹毒的恶妇,就各种的欺负我家小姐,如今却怎的好意思腆着脸皮说你是在意我家小姐的? 你莫不是打着与那死去的余雪儿一样的心思,以为在我家小姐面前说上几句柔软的话,我家小姐就会放过你了?” “哼,别白日做梦了,我家小姐早就不是过去的小姐,不可能再对你有什么好感的……”芸儿说着,悄悄的看了一眼叶嫣然,又像是怕叶嫣然真的被沈淮安给说动了,又匆匆补上一句:“侯爷也不会答应放过你的。” 沈淮安的脸色变了变,有些挂不住:“我……我并未想让郡主放过我。” “你无官职,我什么我,在郡主面前,不知道自称小人吗?”芸儿是在叶嫣然面前“我”习惯了的,她与叶嫣然情同姐妹,就算是在叶家也算不得是个丫鬟,称呼上,她一向没怎么在意,但这会儿就是瞧不顺眼沈淮安。是以,各种怼他。 沈淮安的脸色又白了白,捏紧了拳头道:“是,小人并未想让郡主放过小人,小人亦……亦可以接受与余雪儿一样的……一样的死法,只求郡主能让小人今生的债今生还,若有来世,莫要再与小人心生恨意,可……可好?” 他可以死,可人若真有来世,他一定会再去找叶嫣然,且,他绝不会让自己再认错了她…… “沈淮安,你没有资格与本郡主谈条件。”叶嫣然清清冷冷的道:“且,本郡主方才也不过是问你能不能接受余雪儿那种死法,并未说就一定要让你也是那种死法。” 她看着沈淮安,直到对他彻底没有了念想,才算是彻底的看清了这个男人。 年少的时候,发现有人落了寒潭,仗着也有一些力气和办法,就寻了物件将这人从那冰冷的潭水中拉扯起来,后来见这人生的一副好皮囊,端的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就对他有了好感,不惜损了女儿家名誉去贴身照顾着他。 又因着他一张嘴巴说着动人的情话对他倾心,就此不顾一切的欢喜上他。 第22章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他说了欢喜,她就不顾一切的靠近这份情,倾尽了自己的一切,却是后来才知道,欢喜就只是欢喜,到爱的距离却是太远,且沿途遍布了荆棘,当她走的鲜血淋漓的时候,他却抱着别的女子,嘲笑她,唾弃她,责骂她,折辱她…… 人心得有多么的狠,才能对一个真心想要对他好的人如此这般的残忍呢? 便是错认了又如何? 难道便能抵消了她受过的苦? 难道错认了一个人,就可以对另一个人毫无底线的去伤害去毁灭? 原来不过是这人生性便是自私与软弱的。 他重情的时候,就可以为了他自以为是的痴情去舍弃亲情,舍弃家族,舍弃这世间的良善。 当他发现自己做错了之后,他不是想着怎么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而是做出这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求死,还可笑的说什么今生来世。 这样的人,原不过是家族娇惯坏了的孩童,只凭着自己的喜好去偏见做人,出了事,又承担不起责任,只会软弱的逃避。 许还觉得自己这么做都是对的。 看啊,我也不过就是犯了错认的小错,可为了这样的小错,我可以去死……我都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多么多么的伟大,总该是不要与我计较了吧? ——她叶嫣然过去那些年,果真是瞎了眼睛,怎会偏爱上他这样的人呢? “沈淮安,你毁掉了本郡主的一生,竟只想着一死了之?呵~你想的也太便宜了吧?” “本郡主改变主意了,本郡主也该跟你好好的算算账,也该让你亲自尝一尝那种被折辱被践踏被糟蹋被毁灭的滋味!” “不记得是哪一日了,本郡主听到家仆们议论,说是城中新开了一家与众不同的楼子,别家都是些花枝招展的姑娘,这家倒是只要些面容俊朗的公子,打开了门做生意,只要是客,不分男女,出得起价钱,就能玩得了诸多花样……本郡主觉得,沈公子既然能想出某些阴损的东西来,想必是自己想了,那不如,便将自己洗干净了,去那楼子里接、客吧。” 沈淮安猛地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看叶嫣然:“你……你竟然要狠心将我送去做男……男……” “妓”这个字,他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也算是书香世家里,清清白白的公子哥儿了,哪里能去那种污、秽的地方任人娱乐? 更何况,那楼子他不知没有听说过的,不止是一些个寡了的富婆过去挑男人,还有些特别爱好的男人也会去玩,而妓子,哪里有资格挑客人? “怎么?你不愿?”叶嫣然讥讽的一笑:“不是说不管本郡主怎么处置你,你都认的吗?” “郡主,小人……”沈淮安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事实上,直到这一刻,他亦不相信叶嫣然能对他残忍到底,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不信她真能做到让他生不如死。 然而,叶嫣然马上就落下了再残忍不过的命令:“大哥,我觉得我方才的想法是不错的,嗯……挺适合沈公子的,要请你帮我安排一下,将他送过去了。” “记住,别那么轻易的就让他死了,至少……得接个七天七晚的客吧?给他好好的挑挑客人,确保他能深刻的体会到本郡主对他的一番“苦心”!” 第23章 她给的惩罚,残忍的可怕 不是已经将她叶嫣然送下了地狱吗?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沈淮安还想说什么,叶子越已经招手喊来士兵,捂住了他的嘴巴,将他拖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他就被灌了让身体虚软无力的药、物,换上花哨清凉的衣裳,被扔在了楼子的舞台上。 “今晚来的夫人,公子,老爷们有福了,今儿晚上,可是沈家的公子沈淮安卖、初、次的好日子,沈公子大家都知道吧,那是才名在外,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第一次出来做生意,大家可定要捧场啊。 按照咱们楼子里的规矩,这沈公子的第一次,那是价高者得,但是大家也别着急,沈公子的身体底子好,这开了包后,就不歇了,连接七天七晚的客! 想要与沈公子共度良宵的,您提前将银钱准备好,人人都有机会……” 耳听得这样的话,沈淮安恨不能马上就死去。 可他只能用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躺在舞台的中间,连咬、舌、头这种简单的再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下边的人却已经开始出价,那些污言秽语,一句句的全都钻到他的耳中,几乎将他逼疯…… “天啊,这真是沈家的那位公子,这位公子可了不得,昨儿才办的喜宴,将一个妓、子接进门,说是做妾,还八台大轿走了正门,又道家里的夫人偷了野男人,非要休了那沈夫人,可是今儿这是怎的?自己个儿下场子做起这皮肉生意了?倒是稀奇……” “有什么好稀奇的,这沈家公子自诩是个多情种,这几年一直都留恋歌舞妓坊的,说不定早就深谙此道,接那妓、子进门就是喝多了,不过倒是可惜他家里的那位夫人,那可真真是个贤惠的好人,嫁到沈家后,对沈老夫人的孝顺就不说了,还将沈家打理的欣欣向荣,不然这沈公子哪儿来的银钱喝花酒?” “那定然便是沈公子一时失策,休了夫人没了银钱花,只能自己卖身赚银钱花了?” “还得给家里那个妓、子一起花吧?自己做妓来养妓,这沈公子还真是千古第一人啊。” “什么千古第一人,你们是不晓得,沈淮安仗着自己家祖上出过京官,平日里可是清高的很,一副旁人都不如他贵重的模样,没想到会将自己送到场子上来卖,我可要花点钱,好好的享受一下他,也好叫他明白,咱也不是好得罪的,咱有钱,也能将他骑在身、下,哈哈哈……” “你们别说,这沈公子倒是真的生了一副好样貌,我就喜欢这种白白净净的公子,只不知道,他这身子有没有他的名声和样貌那样好受用了……” “哈哈哈,好不好用,你多花些银钱,买了他的首次,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清高的书香世家的公子,我看也不过就是放、浪的东西,这种人,天生就犯贱,还装什么……本大爷今儿就花点小钱办了他……” 第24章 骄傲与屈辱,一起灰飞烟灭 一番竞价之后,沈淮安今晚的第一个客人定下来了。 竟是他从前得罪不轻的,一个腰滚肚圆,满身油腻和铜臭味儿的老商贾。当那老男人得意的来到他的面前,一双不怀好意的小眼睛盯着他的脸,裂开嘴笑的阴险又淫、恶的时候,他终于体会到了当他让家仆去毁掉叶嫣然时,叶嫣然那绝望到崩溃的感觉。 “不!黄老爷,我……我不卖了,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我……” “走?”老商贾一听这话,马上就让手下的家仆将沈淮安一左一右的架了起来:“老子花了那么多的银钱,就是为了在你身上好好的爽一把!顺便也报一报你瞧看不起老子的仇,想走?没门儿!” “将他给老爷我拖到房间里去……” “不,不要!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沈淮安什么都顾不上了,被拖走的时候哭的很惨,然而更惨了还在后面……不一会儿,紧闭的房门里就传来他痛苦的哀嚎声。 那老商贾还真是雌、雄都要的歹毒之人,且下手的时候很是毒辣,不出半个时辰,好好的沈淮安已经被他折磨的体无完肤,他像一条濒死的狗趴在床榻上,身上布满了被老商贾鞭、打手掐出来的伤痕,而刚刚被强行毁掉的痛苦更是让他的灵魂都害怕的颤抖…… 可等着老商贾心满意足的出去了,外面却已经排起了长队,都是交了银钱要来践踏他的…… 他的眼里流不出眼泪来,只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叶嫣然,我错了……我错了……” 但他并不知道,这一天晚上,沈府走水了。 火,是从叶嫣然所处的房间开始的。 正是深夜,叶子越还在临时寻的一处房间里写公文。 他刚刚将家书让人送往皇城,在家书上,他高高兴兴的说了要将妹妹一起接回家的事情,他期待着芸儿帮叶嫣然收拾好后,明日一早,就走回程。 而芸儿,更是兴奋的睡不着,想到马上就能离开这个让她和自家小姐伤心的地方,她将两个人的东西整理了一遍又一遍,同时打定了主意等回到皇城后,定要好好的劝慰叶嫣然,让叶嫣然早日走出沈淮安的阴影,而后将病治好,最好还能寻个好人家,安稳快乐的过完后半生…… 午、夜到来,外面的打更声敲响过后,叶嫣然下了床榻,穿好衣裳,坐在屋子里的梳妆台上,开始给自己梳妆。 她瞧着镜子里那个憔悴的女子,心里没有半点温度。 早就记不起曾经鲜活明媚的自己长了个什么模样,如今这一副身子,不过是个躯壳。 她死了,死在被沈家的家仆毁掉的那个时候,又靠着仇恨活了一段时日,可绝望啊还是那么那么的多,连一丝丝的光明都看不到,又哪里还能继续安安稳稳的待在这世上。 说回皇城去,不过是骗兄长与芸儿那个傻丫头的。 她给自己描眉,一笔一笔的,又涂抹上血一样红的胭脂,而后一伸手,将燃烧着的烛台打翻了…… 第25章 唯有死,能让我不再绝望 火,点燃了轻柔的纱幔,瞬间就燃烧了起来,叶嫣然起了身,又走向另外的烛台,端了那蜡烛,耐心的将每一处易燃的地方全都点了,一如过去,她那般耐心的给沈淮安缝制新衣,给沈淮安准备食物…… 她已经不爱沈淮安了。 因为爱已经被恨替代了。 又好似也不恨沈淮安了,因着恨太痛苦了,余雪儿死了,沈淮安被她送去楼子里任人践踏,她报复过了,觉得累了,就什么什么都不想了…… 屋子里的火势越来越大,她觉得自己真真像是扑火的蝶,被炙烤着,竟是这般的感觉。 她想起没有遇到沈淮安之前的日子,她也曾是天真无邪的女子,那般的骄傲,可惜后来,为了一场荒唐可笑的爱情,就将这份骄傲连同尊严一起都被踩进了泥巴里…… 她的眼里滚下两行泪来。 就要死了啊,反正都是要死的,早死和晚死并没有区别。 原谅她亦有软弱的一面,没脸回皇城去见人,也再忍受不了如此肮脏的自己。 屋外不知时候吵闹了起来,她听见芸儿的哭声,听见兄长叶子越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似乎是在救火,但是火已经烧在了她的身上。 房梁早就烧断了,坠落下来,砸在了她的腿上,她竟也没有觉得有多么的疼痛。 听说,浴火之人才能干干净净的重新活过,如若人真的还有下辈子,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干干净净的去往下一世吧? 大火烧了大半个晚上,等到终于被扑灭,沈府的井水都被抽干了。 叶嫣然自然也早就在大火之中,变成了一句焦灼的尸体。 叶子越亲手将那些还滚、烫的木头推开,将尸体挖了出来,芸儿冲过去,却发现尸体的怀里抱着一个铁盒子。 被密封的好好的铁盒子,半点都没有烧坏,打开之后,里面是好几封的信,有给芸儿的,有给叶子越的,有给叶家父母的。还有叩谢天恩恢复她郡主身份,但请君王莫要怪罪她不能亲自谢恩的…… 她说。 “芸儿,我自小与你情同姐妹,我知不管我变成什么模样,你都会将我带回皇城,然,活着,我无颜回去,且托你将我的骨灰带回,我会留信于兄长,回到皇城后,让你来做叶家的小姐,从今往后,请你代替我一起活下去,原谅我自私的将孝敬父母的重任托付于你,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 她还说。 “大哥,我吐了很多的血,我知道我的大限就要到了,这个病,治不好了,我已经破碎成了这副模样,不忍回去再让爹娘替我担心,只能辜负你的准备,小妹先走一步,若有下辈子,我定然还会选择与你成为兄妹,但若真有下辈子,大哥说的话,小妹都会听的,小妹,再不会为了所谓爱情做如此糊涂的事情……” 她还说。 “请原谅我终究还是选择了逃避,唯有死,能让我不再绝望……” “小姐!小姐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芸儿“扑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来,一片一片的,像是在祭奠这个可怜的女子如此悲情又决绝的一生…… 第26章 恩情,亦有人曾予她 “冷!好冷!” 前一刻,叶嫣然还在绝望中被大火烧灼,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冷的颤抖。 “小姐,小姐你再等一下,火马上就好了。”芸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嫣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林子里,全身湿淋淋的裹在被褥里。 是从马车上临时拿下来的被褥。 芸儿正被对着她,鼓着腮帮子将一堆火烧燃,一边烧一边愤愤的说道:“小姐,你就是善良,一个落水的公子,那潭水又不深,他多蹬几脚,也就爬上来,便是实在爬不上去,溺死在那潭水里,那也是他的命不好,与人无尤。 你倒好,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下水去将人拉起来,你莫不是瞧见那公子生的一副好皮囊,瞧上他了?” 叶嫣然愣愣的听着这些话,身子骤然僵住了。 她想起来了,这个地方并不陌生。 这是她曾经救沈淮安的地方。 因着下了水,她冻的不轻,芸儿就一边生火给她取暖,一边用这些个打趣她的话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能感觉稍微好一点,至于那沈淮安…… ——被她安置在了马车上! 她猛地转过头去,看向停在一旁的沈府马车,果然从半敞开的帘子那里瞧见里面躺了个男子。 她的心猛地一沉,既觉得惊喜又觉得愤恨。 ——她这是重新活了一世,并且还回到了她刚刚好将沈淮安从寒潭里救下来的那一日? 老天爷这是与她开了什么玩笑? 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却为何不更早一些,早到她不曾对沈淮安施以援手之前? “小姐,小姐你怎的了,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芸儿转回来,手在叶嫣然的面前晃动:“火烧好了,你快些移过去烤火,若是冻的生了病,那可是要不得的。” 芸儿说的话,亦与前世里差不多。 叶嫣然忽然抬起手臂抓住了芸儿的手,感受到芸儿的手掌传过来的热度,她忽然就笑了:“这是真的,我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小姐,你莫不是真的生病了吧?那可怎么办啊,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芸儿着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我……我没事,你扶我一下,我这就去烤火。”叶嫣然垂下了眼皮,藏起里面所有的情绪。 既然已经重活了一世,那么,她当时是要马上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她说过的,若有下一世,绝对不会再为了沈淮安,再为了那所谓的爱情辜负真正对自己的好的人的。 前世里,她就是一心惦记着先让沈淮安暖和起来,才第一次亏损了自己的身子…… 听了叶嫣然的话,芸儿马上扶着叶嫣然到了火堆边,又道:“小姐,你穿着湿衣服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换一下,我的身体底子好,我扛得住的。” “没有关系,很快……就会有人来帮我们的。”叶嫣然望着前方的官道,无比笃定的道。 前世里,她是救了沈淮安,但也有人过来帮了她。 第27章 曾是过客,却是归人 那人是刚刚回到皇城的人,带着一支不小的车队,想来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随行的队伍中又丫鬟和婆子,她让芸儿上前去求助,那公子好心的让人拿了两套干净的衣裳给她,又与她说这附近有一处小木屋是他偶尔出来打猎时待过去,让她可带着沈淮安去那一处地方安歇…… 上一世,她得了人家的帮助,却又一心惦记着帮助已然昏迷过去的沈淮安,竟是未曾问过那好心公子的身份与名字,以至于后面他在人家的地方照顾了沈淮安多日,竟也不知那人是谁,再后来她为了沈淮安痴狂,不顾一切的离开了皇城,就那样死在外面,再也没回来…… 想到这里,叶嫣然暗暗的打定主意——若是这一世,那公子再来,给她干净的衣裳,定要问一问他,再对他道声谢。 就在这时,林中的官道上,就来了马车,只是那马车倒不似前世里来的那般慢慢悠悠的,像是有人赶了马,跑的有些着急。 叶嫣然寻声望过去,心头一喜,的的确确是前世里那辆朴实无华的马车。 只是赶车的人却不是前世里见过的那小厮,竟是以为年轻英俊的公子。 他带着玉冠,穿一身绛紫色的里衣,裹着一件黑色的披风,说不出的优雅矜贵,然,那张比沈淮安要好看许多许多的脸上,却挂着一层冰凉的冷霜。 像是与谁置气似的,直直的将那马车冲着这边赶过来。 “小姐……快躲开!那公子像是不会赶车。”芸儿吓的脸色大变,忙去将叶嫣然拉起来想要躲到旁边去。 那公子却生生的将缰绳拉住,马头转了房间,那马车的车身就撞到了沈府的马车上。 “砰”的一声发出剧烈的响声,将沈府的马车撞出了一个大窟窿不说,也将被安置在里面的沈淮安撞了出来,身子砸在地上,“啊”的一声后,醒了过来…… “这位公子,你……你是怎么赶的马车,你没瞧见我们这边有人吗?官道上那般的宽敞你不走,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芸儿气的上前与那公子理论了起来。 “芸儿,不得无礼,我想这位公子不是故意的。”叶嫣然赶紧拉住了芸儿。 她已经不确定面前的公子是不是就是前世里帮助过她的那一位了。 这一位,好像一点都不好相处? “你是沈府的千金叶嫣然?”那紫衣的公子去轻巧的跃下了马车,既不搭理瞎了眼睛在地上各种摸索的沈淮安,也不管冲他瞪眼的芸儿,而是大步的走向了叶嫣然。 “你……你怎的知道我?你是何人?”叶嫣然有些惊心。 更让她惊心的是,这公子一过来,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死死的拽进,力气大的让她根本就挣脱不得。 “这位公子,请……放手,男女授受不亲。” “你是我的未婚妻,你我明天开春便要成亲的,有何授受不亲的?”黑衣公子的话一出口,让叶嫣然顿时瞪大了眼眸:“你……你是……是……” 第28章 他说,我心疼…… “我姓萧,名烨,字紫华。”公子说完,不等叶嫣然反应过来,忽然动手,将她连人带身上的被褥一起打横抱了起来:“瞧你,弄的这么狼狈,真丢本世子的脸,本世子得先带你去收拾收拾。” 叶嫣然的脸色刷的就红了。 前世今生,她也没有和哪个男子这般接近……除了,被毁掉的那一刻…… 可这公子…… 萧,是国姓。 萧烨,靖王府世子,靖王独子,靖王是皇叔,当年一手将皇帝推上的皇帝位,萧烨虽是世子,却因深受皇帝喜爱,比那些皇子的尊贵程度也不会低了,只是他性情狂妄放肆,可是皇城里出了名的。 且,他九岁就上了战场,这些年一直都在边关重镇,早前有他回皇城的消息,只是没想到,竟是这一日回。 而关于她是他未婚妻这件事。 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她还小的时候,尚在襁褓中的时候,靖王妃忽然到了叶府,抱了她,道她生的可爱,当时就拔下头上的金钗,说要与叶家定娃娃亲,娶她做儿媳妇。 只是后来,这件事也无人再提,叶家人只当是靖王妃随口之言,便也没有真的当回事儿,毕竟,叶家在皇城里还算不得是多么贵重的人家,可靖王府,那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及的。 ——可如今,为何萧烨竟如此直接的道她是他的未婚妻,还道他明年开春就要与他成亲? “你……你胡说什么?”叶嫣然有些慌,不断的推着萧烨:“我看你根本就不是萧世子,萧世子怎会是如你这般的登、徒、子?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别动!”萧烨的语气却骤然变冷:“都快冻坏了身子,还闹什么?你倒是不心疼自己个儿的身子,我心疼……” 叶嫣然的动作僵住了。 他说,我心疼…… 不知道是这三个字的蛊惑太大还是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这种温暖的声音,叶嫣然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挣扎。 萧烨是会武的人,走的快的像风一样,等到芸儿反应过来,叶嫣然已经被他给带走了,她慌张张的追过去,却早就瞧不见人影子了,吓的芸儿急了,再也不管刚刚救上来的沈淮安,解开了马车,骑着马就赶回了城中。 是以,没过多久,叶家就报了官,皇城里负责此事的官方与叶家的人一起,带着大批的人马将这一处的林子翻了个遍,最后,就寻到了那一处极其隐蔽的木屋。 木屋建在溪水边,旁边一棵琼华树,这个时节,天冷的很,那琼花却开了满树。 叶嫣然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披散着头发,裹着萧烨的黑色披风坐在花树下。 萧烨生了火,在溪水里抓了鱼就放在火上烤,烤的香气四溢,叶子越刚过来,闻到那香味儿,下意识的就吞了一口口水下肚。 随后,才想起自己是来找妹妹的。 可瞧见妹妹与萧烨坐在一块儿,那安安静静又无比养眼的一幕,他脸上的着急和愤怒全都消失了,只走上前,客客气气的拱手:“这位公子,在下是叶家的大公子叶子越,与公子在一起的姑娘是我家的小妹,公子可知?” 第29章 不是信错了爱,是选错了人-结局 “这鱼是给嫣然烤的,没有你的份!”萧烨头也不回:“你要吃,自己抓,自己烤!” “大哥……”叶嫣然抬起眼眸,望着叶子越:“他是靖王府世子,萧……萧烨。” “他说他……他是我的未婚夫婿……” “这……”叶子越看了看萧烨,又看了看叶嫣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他觉得萧烨有些——卑鄙! 故意将他的妹妹带走,留下芸儿慌慌张张的以为嫣然遇到了歹人,让他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寻,最后寻到了,两人却是这么一副“私相授受”的姿态。他妹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是不是就一定得嫁给他萧烨了? 虽说,好像是听父亲说过有这一门亲。 虽说,靖王府也是一等一的好人家。 虽说,萧烨战功卓越,看这人,将妹妹照顾的好好的,似乎也不差。 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叶嫣然也觉得哪里不对劲,要知道,前世里,她到死都没有见过萧烨一面,可如今她也搞清楚了,前世里帮了她和沈淮安的的确也是萧烨。 只是这一世的萧烨,与前世里的萧烨,差别太大了。 但萧烨,除了吓了她一吓,当真对她是好的…… 且,他好像打定了主意要娶她为妻,那她,叶家,能反抗得了吗? 第二日,时隔十六年,靖王妃再一次来到了叶家。 带来了足足十车的聘礼以及一道由皇帝亲自手写的赐婚书。 赐婚叶氏长女叶嫣然与靖王之子萧烨。 叶家的确反抗不了,叶嫣然也反抗不了,且,与萧烨相处了几次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也不想反抗了。 她开始忙了起来,忙着收萧烨送过来的各种各样的礼物,忙着回萧烨写给她的许多许多的信,忙着绣嫁衣……整整一个冬天,就在忙碌中过去了。 至于那沈淮安,早就被叶嫣然不知道忘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直到春天到来,叶母抓着叶嫣然的手,抹着眼泪与她说:“只三日,你就要出嫁了……” 叶嫣然这才惊觉,她又要嫁人了,这一世,却不是委屈下嫁给沈淮安,而是要嫁给萧烨,成为尊贵无比的世子妃。 她曾经冰冷的心,已经被萧烨给暖回来了。 沈淮安不是她的良人,萧烨才是! 可前世里,她怎么就和萧烨错过了呢? 三日后,春、光明媚,靖王府铺就十里红妆,迎叶嫣然进门,靖王世子萧烨一改旧规,亲自到叶府接亲,而后一路将自己的世子妃带回了靖王府,以至于往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皇城流传的都是世子萧烨重启如命的故事…… 当叶嫣然穿着喜服被萧烨亲自抱进靖王府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中,因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彻底瞎了一双眼睛的沈淮安被家仆搀扶着,脸色茫然的问:“世子妃,好看吗?” “看不见呢公子。”家仆答:“想来是好看的,不然世子爷怎会那般的宠着?” “世子妃是个好人,”沈淮安道:“她救了我的命。” “好了公子,咱今日就要离开皇城了,老夫人说了,给你说了一门亲事,你回去就能成亲呢。” “嗯,我知道了,回吧。”沈淮安转过身。 却又不知为何再次回头,他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自己是望向哪一处,只是觉得心里头空空荡荡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又像是从来都没有拥有过什么东西…… 最终,他怅然的叹息了一口气,道:“想来世子妃也不会在意我这般卑微的小人,但我一辈子都会记得,她救过我的命的,一辈子都记得……” …… 第一世,沈淮安死在接客的第四日的晚上,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他终于解脱了。 第二世,沈淮安回到沈家,被大夫诊断出损了身子没有子嗣,说好的亲事黄了,他做了一辈子的瞎子,也做了一辈子的孤家寡人,却活的比很多人都长,直到死的那一日,才记起前世,他在垂死中惊坐起来,想起年少时看到的那一场十里花嫁,他想叶嫣然定是已经儿孙满堂,遂笑着离世…… …… 第一世,余雪儿在绝望的恐惧中的被野狗分食,死无全尸。 第二世,余家还是选择了参与谋逆,后,满门获罪,余雪儿与余家人的一起被推到菜市场行刑,刽子手的大刀下去,她的头砸在冰冷的地上,无声无息…… …… 第一世,萧烨在边疆的时候,便一次次从母亲的来信里听过了叶家千金的才名,心生仰慕,然,回皇城的路上,未曾识得她,与她生生错过,后来,却又因着她一心痴恋沈淮安,遗憾的放手,却在几年后,听闻她的遭遇,想要屠了沈家满门未果,就将沈淮安的尸骨拖出来,挫骨扬灰…… 再后来,他回到边疆,死在了战场上。 再次醒过来,却再回皇城的马车上,是以,他迫不及待的扔下了车队,亲自驾着马车跑到那处熟悉的林子里,将人抢走了…… …… 第二世,叶嫣然与萧烨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她给萧烨生了五个孩子,三个男儿,两个女儿,并亲自将孩子们教养的很优秀,而后儿孙满堂,安稳幸福的过完了一辈子。 原来,上一世,她不是信错了爱,她只是选错了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