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朱色》 第 1 章 七月流火,阴阴夏木,正逢长公主生辰。 盛京接连数日细雨绵绵,长公主生辰这日正巧雨后初霁,天光大盛。 长公主心情大好,广邀亲朋好友,在别庄举办赏花宴。 别庄位于盛京城东,庄内极大,为锦帝亲赐,顺门而入,先见琼树园,园内细分为石榴园、梨花园、海棠园等,花树林海,美不胜收。 走过长廊,穿过月门,便是正院大殿,视线豁然开阔,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金碧琅石堆砌,呈一派辉煌奢靡之景。 后院的百花园,正是此次举办宴席的地方,园内水木清华,碧瓦朱墙,鲜花肆意绽放。 花圃里繁花似锦,种着牡丹、金香、茉莉、山茶、月冠等,花楹碧柳,馨香鼎盛,放眼望去,一派锦绣争芳。 园中央玉砌池塘,白石堆桥,交相呼应,碧玉池中各色锦鲤自由嬉戏,荷花潋滟盛放,荷叶沾着露珠,娇艳欲滴。 白玉廊上,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长公主是锦帝唯一的亲姐姐,身份尊贵,极得圣宠,今日既是她的生辰,自然有不少达官显贵前来祝贺,她向来喜欢热闹,大家便欢天喜地陪她热闹。 侍女们井然有序地端着鎏金碗碟和鲜花糕饼走过曲折的长廊,穿过月门,来到宴席中央。 长公主坐在上首的位置上,身着华服,雍容华贵,她虽然上了年纪,但眉眼依旧风情无限,能看出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一位美人胚子。 周围乐声袅袅,来往宾客无不身穿绫罗绸缎,鲜亮富贵,别庄内处处奢华,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长公主慵懒地歪在美人榻上,媚眼如丝,笑容满面,几个面首讨好地围着她,有喂水果的,有捏肩捶背的,还有讲笑话的,看起来和乐融融,嬉笑声不断。 自从长公主跟驸马和离之后,长公主就在公主府养起了面首,至此逍遥自在,整日寻欢作乐,好不快活。 长公主放纵惯了,大家对此习以为常,看了两眼便无人再看,他们不自觉将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另一处更加夺目的地方。 长公主左下首的位置上,坐着一名倾城绝色的佳人,佳人精致的容貌似天上仙人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多一分过于浓艳,少一分显得寡淡,正是恰到好处的明媚娇美。 她头戴镂金百花簪,青丝长发挽成朝云鬓,雪肤乌发,明眸皓齿,眉间翠着牡丹花钿,身穿鸾鸟锦绣金织石榴红纱衣,纤腰束带,带上攒珠,下身是银线绣花八幅百褶裙,绣鞋上镶嵌珍珠,贵气浑然天成,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她像极盛京里开得最娇艳的牡丹花,在坐的公子们则像闻香而来的蜜蜂一样,他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围着她转,神色激动,面颊通红。 一位初次见到她的公子,忍不住看直了眼睛,目不转睛问:“那位美人是何许人也?” “连她你都不知道?真是枉称世家公子!她就是盛京九公主,圣上最宠爱的女儿祁丹朱!” 那公子早听过九公主的名讳,闻言不由惊讶,传闻九公主貌若天仙,他本以为是虚言,没想到竟一点不假。 一声惊叹压在他的嗓子里,发出极短促的音调,似怕惊扰了祁丹朱一般,连惊呼都不敢高声。 他甚至不敢再看,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金枝玉叶,天潢贵胄,非他可观。 祁丹朱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她和祁明长并肩而坐,身下铺着厚厚的羊绒锦垫,桌上的鎏金盘里摆放着各色瓜果梨枣、珍馐美味,侍女们遮阳、递茶、剥果子,围着他们伺候周到。 百花园里丝竹声不绝于耳,歌女弹唱,舞女舞动,好不热闹,祁丹朱和祁明长身处热闹中央,面上神色却都有些无聊。 祁丹朱手里摇着金丝翠绿的羽扇,不动声色地遮住红唇,打了一个哈欠。 祁明长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对园中景致没有半分欣赏之心。 “阿姊,这群男人的眼睛都快长在你身上了,可惜一个个有色心没色胆,连光明正大地看你一眼都不敢。” 祁丹朱自小便姿容姝丽,放眼整个京城都找不到比她更漂亮的姑娘,她及笄之后,更是艳色逼人,如放到月光下的明珠,美得独一无二,光芒想遮都遮不住。 她是锦帝的掌上明珠,千娇百宠,如珠如宝,虽然性子骄纵跋扈,却依旧是盛京公子们梦寐以求的绝世佳人。 每当这样的场合,她只要看谁一眼,那公子便能激动得面颊通红,像捡到宝一样兴奋。 只是可惜,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位公子能入得了她的眼,公子们对她百般讨好,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多给。 祁明长忍不住抱怨,“阿姊,姑母生辰每年都是这些东西,越发无趣了。” 祁丹朱认同地颔首,轻启红唇,吃下侍女用银叉递过来的葡萄。 葡萄肉晶莹剔透,鲜甜可口,极为好吃,凡是能送到她面前的东西,一定是整个盛京里最顶尖的,她身娇体贵,有瑕疵的东西一概不碰。 他们姐弟二人是最得圣宠的柔妃所生,自小娇生惯养,吃好的,用好的,虽然柔妃已经过世多年,但他们依旧荣宠不衰,甚至更胜从前。 这些年来,祁明长不学无术,浪荡不羁,祁丹朱骄纵任性,嚣张跋扈,朝中有不少怨言,可有锦帝护着他们,谁也奈何不了他们。 他们平日享尽荣华富贵,见惯了珍奇古玩,能玩的东西都已经玩过了,面对长公主府这些歌舞戏曲、射箭斗花、投壶掷筹的乐子,一开始还觉得新鲜,这几年已经觉得了无趣味,没什么新奇了。 祁明长抬眼看向长公主桌前摆放的那些礼物,“这些礼物也没什么意思,一件稀奇东西都没有。” 这些年来,各类玉器古玩、稀奇珍宝,锦帝都像不要钱一样往他们二人宫里送,尤其是祁丹朱,锦帝待她极其疼宠,凡是好玩的、好用的东西,她都已经玩过、用过了,长公主收的这些生辰礼物确实算不上稀奇,入不了他们的眼。 祁丹朱轻轻摇着羽扇,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盛京是愈发无趣了,她从出生后便生活在此,待了这么多年,属实有些待够了,也不知道盛京城外的天地是何种模样。 她正想入飞飞,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她懒得抬头去看,只撇了撇嘴。 这群人最喜欢大惊小怪,看到只孔雀都能跟见到凤凰一样兴奋。 祁明长却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角道:“阿姊,你快看!” 祁丹朱这才略带兴味地抬眸,望了过去。 祁明长向来跟她一样挑剔,想来能让他惊呼的,必然是好东西。 她望了望,却没看到什么新奇玩应,只看到几个书生站在那里。 祁明长指着人群里一位布衣男子道:“我心仪丞相家的嫡女,可那嫡女有眼无珠,竟喜欢这穷书生。” 祁丹朱轻轻挑眉,在袅袅余音中朝那书生望了过去。 书生一身朴素布衣,身材颀长,比一般孱弱书生要高大一些,肩宽腿长,身姿挺拔,正背对她而站,看不出样貌。 祁丹朱讶然,“魏沁雪喜欢他什么?” 相府嫡女魏沁雪,心气极高,一直与祁丹朱相看两厌,甚是不和。 祁明长摇头,“我也想不通魏沁雪喜欢他什么。” 祁丹朱怀疑魏沁雪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否则以魏沁雪高傲的性子,会对一名普通书生动心,着实是匪夷所思。 她张口欲言,君行之正巧转过身,她看清君行之的容貌后,声音一窒,不由愣住。 从她的方向望过去,能看到君行之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君行之双眸狭长,五官俊逸,下颌线干净锐利,侧脸轮廓分明,气质如冰山松雪,周身隐隐带着一股疏离淡凉之气。 他明明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却仿佛跟所有人格格不入,他明明穿的最为素朴,却好像他才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那一个,端的是公子如玉,绝世无双。 “他名唤君行之 ,是相府的门客。” 祁明长的声音在祁丹朱耳畔响起,她恍然回神。 “君、行之……”祁丹朱呢喃,弯唇而笑,“倒真像个男雪狐。” 话本里的狐狸精怪总有魅惑人心之力,君行之眉眼虽然冷淡,但那双眸子似乎能直接看到人心里去。 祁明长没听清她说什么,自顾自道:“魏丞相很赏识他,听说他文采出众,年前中了解元,今年应该会参加殿试。” 祁明长说到这里,忍不住嗤了一声,“他日后就算能高中状元又如何?还不是穷书生一个!他连一根金玉簪子都买不起,魏沁雪嫁过去跟他吃糠咽菜吗?” 祁丹朱唇畔挽着笑意,但笑不语。 这样干净的白雪狐,若能养在府里闲时逗弄,也是不错的。 祁明长打量着君行之,问:“阿姊,你说我抢得过他吗?” 他虽然不学无术,但从不会仗势欺人,更不会强抢民女,讲求的是你情我愿。 祁丹朱几乎笃定道:“你抢不过他。” 祁明长靠在椅背上,郁闷地吁了一声。 两人目光太过强烈,君行之似有所觉,在人群之中抬头看了过来,视线不经意撞上祁丹朱明亮的桃花眸,倏然一愣。 盛京九公主,锦帝的掌上明珠,从小骄纵奢靡,任性跋扈,合该被所有人讨厌,却偏偏长了一副国色天香的绝世容颜。 罥烟眉,巴掌脸,墨发如织,眉间花钿熠熠点翠,一双桃花眸灿若朝霞,身上的石榴红广袖长裙艳光绝丽,红衫胜火,姝色倾城。 她的容貌足以惊艳任何一个人,令人见之难忘,包括君行之 。 祁丹朱看着君行之望过来的凌厉眉眼,兴味渐起,红唇弯成勾人心魄的弧度。 她轻声道:“不过我可以把他抢过来。” ※※※※※※※※※※※※※※※※※※※※ 开文啦~ 日更,放心入坑! 架空背景,一切为剧情服务~ 评论有新文红包! 第 2 章 君行之随着一行人上前给长公主请安。 今日是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书生们自发而来,他们难得能见到这么多达官显贵,纷纷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衫,只有君行之依旧一身破旧的白布衣,洗得发白,胜在干净整洁,连一丝褶皱也没有。 他不卑不亢地站在一群书生之中,芝兰玉树,尤为显眼,那身粗布衣裳穿在他身上,比绫罗绸缎还要好看,远远望去如明月高悬,皎皎清朗。 长公主嘴角含笑,视线从他们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君行之的脸上,打量片刻,笑道:“这书生模样倒是俊俏。” 祁丹朱万分认同,祁明长撇了撇嘴,四处看了一圈,魏沁雪今日未来,否则看到这光景,不知该如何紧张了,被他姑母看上的书生,说不定明天就成了这别庄里的面首,每日精心打扮,讨他姑母欢心,可比读书有趣多了。 君行之冷淡的站在那里,面沉如水,仿若长公主夸奖的不是他一样,恍若未闻。 他旁边的书生见他没有反应,倒是急切起来,他上前一步,谄媚道:“长公主殿下,学生等人都来自琼山书院,君行之为人淡漠,不识情趣,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他一般计较。” 长公主并未发怒,只不以为意地笑了下。 她对君行之并未生出其他心思,只是单纯觉得君行之俊美如画罢了。 她和祁明长一样,讲求的是你情我愿,府里养的面首虽然多,但只挑真心实意想服侍她的人。 她举办的赏花宴,从不拘来客,愿者自来。 盛京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能叫上姓名又没跟她生过龌龊的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别庄,除此之外,则要仔细挑选。 她的贴身侍女最是了解她的喜好,赏花宴这日,往往会站在门口亲自替她把关,因知她喜欢貌美隽秀之人,所以除了达官显贵之外,样貌出众的男女也可进门。 长此以往,这个别庄几乎成了登天梯,盛京中许多求助无门的有能之士都喜欢靠这个机会前来此地,借此机会接近贵人们,若能得到哪位贵人赏识,便可平步青云。 今日正好适逢她的生辰,盛京里的达官显贵基本都聚集于此,甚至不乏天潢贵胄,这些有能之士更是钻破头的想要进来一展风采,寻找自己的伯乐,所以今日别庄里才格外热闹。 这些书生们想必也是如此,长公主忍不住好奇,君行之既然选择来了此处,那么必是有向上攀爬之心,可他却不趁机巴结讨好,反而态度冷淡,那他来做什么? 长公主轻笑了一下,抬起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挑起那说话书生的下巴,“他不懂情趣,你可懂?” 别庄里的人基本分为两种,一种是有权有势的人,一种是拼命想要往上爬的人,而第二种人里,选择以什么方式往上爬的人都有,其中自然不缺少想要留在她身边伺候,一步登天的,她一般喜欢乖巧可人,会讨人欢心的男子,看中便留在身边做面首。 那书生明显是个机灵的,顺势坐到她身侧,调笑道:“回长公主,学生名唤陈懂,自然是懂的。” 长公主被他逗得欢声笑了起来,陈懂陪着笑脸,主动端起酒樽,小心翼翼地喂到她的唇边。 她看了陈懂一眼,眉眼都是风情,微微启唇,在酒樽上留下一个艳红的唇印,将酒喝了下去。 她不担心这些人会在酒水里下毒,能进入这里的人,早就已经被严格检查筛选过。 别庄看起来谁都能进,实则稳固如铁笼,她若不愿,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长公主喝完之后,陈懂含笑接过酒樽,将酒樽放置一旁。 她抬头看了看依旧站在原处的君行之,愈发觉得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极为有趣。 她忍不住笑了笑,凑至陈懂耳畔,低声问:“他是不是被你们骗过来的?” 陈懂面色变白,神色慌了一瞬,他抬头见长公主里没有怪罪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气,不敢隐瞒,老实回答道:“回长公主,您所料不错,君行之为人极其古板,自然是不愿来的,可他是我们之中长相最出众的,所以……” 他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学生们为了确保能进来,便想办法将他哄骗过来了。” 陈懂长相清秀,面容白净,眉眼透着些阴柔,确实不如君行之卓然出众,甚至可以说是相差万里。 别庄这道门槛,没权没势的人就只得看脸,有君行之在,确实能让他们更容易蒙混过关。 长公主明了过来,轻笑了一下,伸手捏了捏陈懂的下巴,“你啊,调皮。” 陈懂立即陪笑。 长公主将目光转回君行之身上,越看越觉得顺眼,忍不住逗他。 她扬声道:“君公子,今日所来宾客皆给本公主送上了厚礼,不知你准备了什么?” 君行之既然是被哄骗过来的,那么来之前定然不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根本不会备上礼物。 她就是故意为难他,想看看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会不会出现其他表情。 祁丹朱目光在君行之脸上转了转,看了一眼他身侧心虚的书生们,转瞬便明了了前因后果,不由低头浅笑。 君行之轻轻蹙眉,拱手道:“回殿下,学生没有准备。” 他神色坦荡,没有长公主预料之中的慌张,即使周围的人哄笑起来,他亦面色不变。 祁丹朱微微抬眸,君行之的声音低沉悦耳,如潺潺流水,甚是好听。 长公主被君行之的坦诚逗笑了,周围的贵女们也纷纷笑了起来。 一名贵女掩唇道:“君公子既然没有准备礼物,不如吟首诗给长公主听,就当做礼物如何?” 君行之蹙眉,思考片刻,抿唇问:“殿下想听什么?” 他既然来都来了,不管是否出于自愿,送上一首诗都不为过。 长公主按了按眼角的细纹,眨眼道:“本公主自然是想听……情诗!” 周围的人轰然大笑,别庄里向来如此无拘无束,长公主更是风流肆意,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君行之眉心皱得更紧,红着脸半晌才憋出一句,“学生不会。” 祁丹朱看他窘迫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声音清脆如啼,在众多笑声当中如一股清流,叩击人心。 君行之身体僵了一下。 陈懂急道:“君行之,长公主命你吟诗,是赏识你,你别不知好歹!” 君行之沉眸,冷冷看了他一眼。 陈懂声音滞住,讷讷闭了嘴,心虚地躲开他的目光。 今日他们骗君行之说是魏相命令,他才会跟他们同来。 君行之跟他们是同一间书院的学生,但是君行之文采出众,不但得了丞相赏识,还让相府小姐偏心于他,他们早就妒忌不已。 今日他们是早有预谋,故意将君行之骗来此处,一来如他刚才所言,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能够进入别庄,二来就是为了让君行之出糗。 君行之平时性子冷淡,不与他们为伍,他们觉得君行之是瞧不起他们,所以故意让君行之来此处,想要灭灭君行之的威风。 这里富贵如云,个个都有权有势,他们倒要看看,君行之在这里还如何高傲。 一切如他们所想,这里就是金银窝,他们进门便看得眼花缭乱,停不下来。 他们为了今日早有准备,既亲手写了诗词做贺礼,又换了自己最好看的衣衫,虽然依旧寒酸,但至少上得了台面,而君行之一点准备也没有,他身上的粗布衣裳跟这些人的绫罗绸缎形成了鲜明对比,比侍女还不如。 他们以为君行之会无地自容,可是出乎他们所料,君行之没有丝毫卑微之色,他一如往常那般从容淡定,不卑不亢。 他越想心中越是不忿,忍不住拱火道:“君行之,长公主身份尊贵,所言皆是命令,你当好好听令,竟敢违背不成?” 狐假虎威,这样的人,长公主看得多了,瞬间打消了将陈懂收进府里做面首的念头,免得他整日嚼舌根,在院子里搬弄是非,惹了她的清静。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添油加醋地指责起来,有威逼利诱,也有恐吓威胁的,君行之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他站在人群中央,负手而立,面色冷硬,沉默地承受众人的攻击,依旧一言不发。 祁丹朱弯着红唇看了他一会儿,倏尔柔声开口道:“君公子既然不会,不如丹朱给君公子演示一下如何?” 君行之怔愣,抬眸看向笑吟吟的祁丹朱,有片刻恍神。 众人都朝祁丹朱看了过来,目光里有惊讶,也有幸灾乐祸。 祁丹朱折腾起人来花样极多,君行之遇到她可没好果子吃。 长公主向来最喜热闹,所以跟祁丹朱和祁明长志趣相投,时常在一起玩乐。 她听祁丹朱开口,兴味盎然笑道:“丹朱若有兴致,当是极好。” 大家皆翘首以盼,九公主姝色倾城,但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向来不思进取,说是胸无点墨也不为过,他们从未听九公主吟过诗词,大家私底下甚至怀疑她连三字经都不曾读过。 祁丹朱悠悠一笑,随手将祁明长腰间系的铃铛拿了过来。 祁明长靠在椅背上,也饶有兴致地看着祁丹朱,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祁丹朱单手托腮,双眸明亮地看着君行之,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 她抬起铃铛晃了起来,轻启红唇。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少女的声音清甜和润,如珠落玉盘。 全场哗然。 这可是娘子写给相公的词! 大家无不精神一震,场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长公主捧腹大笑,纨绔们纷纷惊呼,有的人甚至兴奋地拍起桌子,连矜持的贵女们也掩着帕子笑了起来,在绣帕后羞哒哒地看向君行之。 君行之面颊窘红,难以置信的看着祁丹朱,僵在原地。 祁丹朱对众人的欢呼声视若无睹,她唇畔含笑地看着君行之,眸色动人,眼中浮动着揶揄欢喜。 她手里的金铃继续晃动,歌声清丽如黄鹂。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君行之在众人越来越高昂的欢呼声中,怔然看着她,一瞬间仿佛众人的声音都褪去,天地之间只余他和她。 “三愿如同梁上燕……” 祁丹朱略略停顿,眼波流转,红唇轻勾,桃花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君行之,低低吟唱出最后一句,“……岁岁长相见。” ※※※※※※※※※※※※※※※※※※※※ 《长命女·春日宴》出自冯延巳 改了个文名~ 这章评论发一百个红包!谢谢小天使们评论收藏投雷。 感谢在2020-11-17 00:45:57~2020-11-17 19:3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225687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壳大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 章 翌日,九公主调戏书生的事,传遍了整个盛京。 祁丹朱骄纵已久,大家对此传闻没有太惊讶,反而因为错过了如此良景而感到可惜。 她以前虽未公然调戏过哪位公子,但是出格的事也没少做,向来不束于理法,锦帝娇惯于她,就算她玩闹出格,也没人敢管束,她在盛京肆意妄为惯了,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大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祁丹朱是金枝玉叶,又生得貌美如花,有众多男子为她趋之若鹜,但同时,也有很多男子对她望而却步。 人人都说长公主现在放浪形骸的模样,就是她未来的模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凤凰只落高枝,放眼整个盛京,没有几户人家的高枝能擎得住这只高贵的凤凰,所以大家只能望而却步。 经此一事,不少家族中的长辈都吓得赶紧叮嘱自家少年郎,切记远离九公主! 否则凤凰一旦落在咱们家,不但会踩断咱家的高枝,飞走前,还会在你头顶扔片绿叶! 祁丹朱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靠在美人榻上笑得花枝招展,半晌才停下来。 她慵懒地翻了一个身,对这些老腐朽的言论嗤之以鼻。 她这只凤凰才不落什么高枝,她就一直在天上盘旋,那样多逍遥自在。 祁明长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歇了歇,然后抬头看着祁丹朱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摇头感叹,“阿姊,你可真是红颜祸水。” 祁丹朱睨了他一眼。 “我听说李尚书今天在早朝上参了你一本。” 祁丹朱不以为意,随手拨弄着手上的镂空金镯,金镯上镶嵌着七彩宝石,价值连城,放在日光底下熠熠生辉。 祁明长自顾自道:“不知道父皇这次要怎么堵那些老腐朽的嘴。” 说曹操,曹操的圣旨就到了。 锦帝身边的容公公让侍女禀报后,小步走了进来,他面上带笑,对着祁丹朱和祁明长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奴才参见二位殿下。” 祁明长摩拳擦掌地看着他,“起来吧,快说说父皇有什么旨意。” 锦帝现在传旨,定是因为李尚书的奏折。 “是。”容公公起身后,眉眼陪笑道:“公主殿下,陛下今日在早朝上,听闻您昨个在长公主别庄里亲自吟词一首,龙心大悦,夸赞您文采出众,才华横溢,赏赐了许多珠宝首饰,让奴才给您送过来。” 祁明长看着容公公身后的两箱子珠宝,拍着桌子笑出了声,对锦帝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本奏折,换来两箱子珠宝,李尚书也不知是何心情。 祁丹朱心情愉悦地起身,虚虚拜了拜,谢过恩典,吩咐宫女将珠宝首饰收起来,贴身宫女习绿连忙掏出赏钱,递给容公公。 在宫里,九公主的赏钱是出名的大方,容公公接过钱袋,不用数也知道里面的银子不少,不由眉开眼笑,又说了许多好话,将祁丹朱哄得开心,然后才千恩万谢地离开。 “亏父皇夸得出口。”祁明长笑得身体乱颤,“李尚书如果听到父皇不但不罚你,反而赏赐于你,估计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吐出血来。” 祁丹朱随手在箱子里拿出一颗红色宝石把玩,闻言,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嫣红的唇。 “阿姊,我还听说一件事,李尚书家的孙子李玄武想尚公主,他昨天夜里跟李尚书说要做你的驸马,被李尚书追着打了一夜。” 祁丹朱想象着白胡子花花的李尚书,追着李玄武满院子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 祁明长道:“李尚书说娶妻当娶贤,貌美的女人都是勾人的妖精,李玄武说,貌美的女人能是勾人的妖精,也能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他看你就是仙女,美若天仙,说你在他眼里,周身仙气萦绕,比仙女还要美。” 祁丹朱哑然失笑,如果说因为她的容貌和身份想要娶她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那么,因她嚣张跋扈而对她避如蛇蝎的男子就如纳川之水。 想娶她的人很多,真正敢违抗家中长辈命令娶她的人,也不知道能有几个。 祁明长继续道:“据说李尚书气得抽断了一根藤条,最后将腰都闪了,今日是被人抬来上朝的,一路疼得直哼哼,老脸都快丢尽了,就这样,他还没忘记连夜写奏折参你一本。” 祁丹朱挑眉,掂了掂手里的红宝石,义正言辞道:“李尚书劳苦功高,是朝之重臣,快派太医去尚书府给他瞧瞧,就说是我派去的,让他千万要保重好身体,儿孙自有儿孙福,凡事想开一点,强求不得。” 祁明长击掌大笑,“阿姊,李尚书如果听说是你派去的太医,估计能气得爬起来,再将李玄武揍一顿。” 祁丹朱轻哼一声,在桌边坐下,娇声道:“谁让那老腐朽说我是妖精。” 祁明长一脸骄傲,“我阿姊就算是妖精,那也是妖界最美的妖精!” 祁丹朱做势打他。 祁明长嬉笑着往后躲了躲,眼睛一转,忽然道:“阿姊,我看你不如便选李玄武做你的驸马! 他越想越开心,一脸兴奋,“成婚后,你天天在李尚书面前晃悠,让李尚书恨得牙痒痒,又拿你无计可施,只能认你这个孙媳妇。 日后我闲着没事的时候,便去你府里看热闹,想想都觉得有趣。” “不嫁。”祁丹朱答得毫不犹豫。 祁明长继续积极劝说:“我观察过了,李玄武一表人才,在世家公子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大作为,但他对你痴心一片,婚后必定疼爱你,你选他做驸马也不算吃亏。” 祁丹朱反驳,“李家是清贵之家,我若嫁进去,岂不是坏了门风?再说了,李尚书基本每个月都要上折子弹劾我,跟父皇细数我的错处,这些年来他给父皇递的折子如果摞在一起,估计都能有书案高了。 我如果嫁过去,他还不得每天都亲自把那些折子一一念给我听?我可不想让那老腐朽整日在我耳边念经,平添难受。” “……也对。”祁明长想了想,摸着下巴道:“你若嫁进李家,你虽然在折磨李尚书,但李尚书也是在折磨你,实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两厢难受。” 祁明长安静了一会儿,想了想,眼睛一亮道:“阿姊,左翼将军沈关山之子沈厚也不错,他虽然是名武将,平日粗枝大叶,长得有些粗犷,但沈关山位高权重,连父皇都要敬他三分,你如果嫁过去给他做儿媳妇,那么从今往后就更没有人敢欺负你了,你不但可以像现在一样骄纵跋扈,还可以横行霸道了。” 锦帝为了分散兵权,一直将朝中兵权一分为二,分别掌握在左翼将军和右翼将军手里,但大祁历来以左为尊,左翼将军在右翼将军之上,所以军权实际上大多数还是掌握在沈关山的手里。 沈关山确实位高权重,连锦帝也不敢轻易动他,他的儿子沈厚以后极有可能会继承他的兵权,所以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好驸马人选,甚至整个盛京的年轻公子里,除了王孙贵候,就数他最有前途。 祁丹朱闻言,眸色却微不可察地沉了沉。 她放下手里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拿着帕子细细擦了擦手。 她抬眸,慢悠悠道:“小明长,你就这么想让我快点嫁出去?” “我倒是不想让你嫁人,只想让你在宫里陪我一辈子。”祁明长顿了一下道:“阿姊,你去年就已经及笄,今年又过去大半,转眼就要十七岁了,父皇虽然惯着你,至今都不给你指婚,但是你也该给自己挑选一位驸马了。” 祁丹朱年芳十六,已经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可是锦帝至今都没有为她挑选驸马的打算,大家都说锦帝是因为娇惯女儿,想要多留她两年,慢慢给她挑选一位好驸马。 祁丹朱看了一眼屋内伺候的宫女们,意兴阑珊道:“父皇疼我,自然舍不得我。” “正因父皇舍不得你,你才该给自己挑选一位好夫婿,到时候,你直接当众请父皇下旨赐婚,父皇那么疼爱你,一定会会答应下来。”祁明长看着祁丹朱的眼睛,“这样总比父皇随便给你指一门你不喜欢的婚事好。” 祁丹朱与他对视片刻,轻笑了下,倏尔伸手拽住他的耳朵,往两边扯了扯。 “小明长,你倒是有时间,竟然把盛京里的好公子全都调查了一遍,有你这样像挑选货物一样挑姐夫的吗?” “阿姊,疼疼疼!” 祁明长拍着祁丹朱的手背,疼得鬼哭狼嚎,挤眉弄眼地求饶。 祁丹朱满意了,才松开手。 祁明长揉了揉耳朵,嘀嘀咕咕抱怨,“好狠心的阿姊,好可怜的弟弟。” 祁丹朱忍不住笑,往他嘴里塞了一个柿饼。 祁明长将柿饼嚼得咯吱咯吱想,可算不嘀咕了,过了一会儿,一个柿饼吃完了,他又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阿姊,我还有一个好人选!” “……”祁丹朱用眼睛睨他,很想再往他嘴里塞十个柿饼。 ※※※※※※※※※※※※※※※※※※※※ 更辣! 这两天红包好像每次都发了两三份,收到几份都是缘分~哈哈 感谢在2020-11-17 19:39:27~2020-11-18 19:0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o、白切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 章 祁明长好了伤疤忘了疼,对祁丹朱的目光视若无睹,继续道:“要我说还是孟御史的儿子孟九思最好!” 祁丹朱微微愣了一下。 祁明长道:“孟九思仪表堂堂,家世深厚,家族关系也简单,孟御史这一生,只娶了一位娘子,可见他家家风淳朴,孟九思日后应该也不会纳妾。 孟九思九代单传,是家中独子,家中上下和睦,宜室宜家,你嫁过去最为合适。” 祁丹朱沉默片刻,伸手点了点祁明长的额头,“小明长,你真以为你阿姊是块宝,人人都想娶吗?” “当然!我阿姊天上有,地下无,还仅此一个,谁娶到你那是谁的福气!” “……”祁丹朱扶额。 祁明长继续出主意,“他若不愿意,我便把他绑进宫,然后你去跟父皇请旨,让父皇将他赐给你做驸马,只要父皇圣旨一下,李家绝对不敢抗旨不遵。” “强抢民男?” 祁明长摆手,“别说那么难听,我们这叫给他机会跟你相濡以沫。” “……”祁丹朱默然无语,“听起来还挺大公无私。” 祁明长翘了下嘴角,“我们这是为了孟九思好,他跟你在一起,能多多磨练他的脾气,实在是大有助益。” 祁丹朱面无表情,“孟九思每次看到我都横眉竖目,一脸我污了他眼睛的模样,你让我嫁过去,是看他家太和睦,所以让我去搅浑水的吗?” 祁明长想起孟九思平时看到祁丹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个孟九思着实是个木头!对着阿姊这样的美人竟然也能不假辞色。” “还不都是因为你。”祁丹朱靠在椅背上,回忆道:“小时候父皇派他给你做伴读,你总嫌他拘着你,让我想办法把他赶走,我知道他怕虫子,便今天让人往他的书里夹只毛毛虫,明天让人往书堂里扔只老鼠。 他当时年纪虽小却少年老成,表面看起来不为所动,其实脸都吓白了,那小身子一直颤啊颤,我就躲在窗外的树上笑,他每次都要苍白着一张小脸儿抬头瞪我,我与他的仇便这么结下了。” “谁让他小时候总是跟在我身后之乎者也,一口一个‘皇子这里不对,皇子那里是错的’,我当时年纪小,能不觉得他烦人么?”祁明长摸摸鼻子,理亏道:“我也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这么记仇。” “我为了你可是苦不堪言,孟九思这些年给我的白眼,那是一个接着一个。” 祁丹朱叹息一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孟九思一身正气,每每看不惯她这位骄纵公主的行事作风,更惦记着小时候虫鼠的仇,看她也如那虫鼠一般,避之不及。 提起这茬,祁明长心虚得很,赶紧陪笑,讨好地给她捏肩捶背,不敢再提挑驸马的事。 祁丹朱放下茶盏道:“你别总惦记着给我选驸马的事,倒是说说,你怎么忽然看上魏沁雪了?” 祁明长给她按揉着肩膀,提起魏沁雪,兴致不高,只含糊道:“就忽然看上了。” 祁丹朱想了想,“如果我没有记错,魏沁雪应跟我同岁,正好比你大了三岁。” 祁明长不以为意,“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我跟她正好合适。” 祁丹朱莞尔,拍了拍他的手,让他不用按了,然后问:“你真喜欢她,还是只是玩闹?” 她看祁明长对魏沁雪并没有特别喜欢的样子,至少提起魏沁雪的时候,面上一片淡然,没有任何激动和羞赧。 祁明长将手从她肩膀上松开,把她放在桌上的红色宝石拿起来把玩,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道:“……反正我想娶她。” 祁丹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阿姊要帮我吗?” 祁丹朱抬眸,“你想要的,我自然会帮你。” 祁明长看着她,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角,轻轻‘嗯’了一声。 祁丹朱用茶盖轻轻拨开茶盏里飘拂的茶叶,想起魏沁雪,就不自觉想起君行之。 君行之听她吟词后,震惊又窘迫的神色,让她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 祁明长看了她一眼,勾唇道:“阿姊,你上次在姑母别庄里戏耍那个穷书生的事,估计魏沁雪已经知道了,现在还不知该如何生气呢。” 祁丹朱弯唇一笑,她与魏沁雪向来不合,魏沁雪若气便气吧。 祁明长显然也不在乎魏沁雪是否生气,他晃了晃手里的红宝石,抬头冲祁丹朱笑出了两颗小虎牙。 “阿姊,父皇新赏给你的宝石真漂亮。” 红宝石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纯净的颜色,一点杂质也没有,看起来水润光滑,像在水里浸润过一样,毫无瑕疵,是难得的佳品。 祁丹朱知道他想要,故意逗他,“有多漂亮?” “嗯……”祁明长沉吟片刻,一脸认真道:“有阿姊一半漂亮。” 祁丹朱高深莫测道:“那看来确实很漂亮。” 祁明长忍不住笑。 他的阿姊一点也不谦虚,也无需谦虚,她就是这盛京最娇贵、最明艳的凤凰。 他继续转动着手里的红宝石,见祁丹朱没反应,又扬着声调道:“阿姊,这宝石看起来特别像我冠上的玉石。” 他就差把‘想要’两个字写在脸上了,祁丹朱强忍笑意,明知故问,“还有呢?” “还……”祁明长略一停顿,眼睛转了转,“还特别像我拴在腰间的琅坠!” 祁丹朱轻声笑了出来,看着他明晃晃的小虎牙,道:“知道啦,等会儿我就让人将箱子里的各色宝石都拣出来,给你送到你的若林宫。” 谁让弟弟可爱呢。 祁明长一脸心满意足,握着宝石撒娇道:“阿姊对我真好。” 祁丹朱走到镜子前正了正头顶的金钗,不以为意道:“我就只有你一个弟弟,不对你好对谁好?” 祁明长眸子闪了闪,轻笑了下,将宝石握进手里。 他垂眸道:“那阿姊可得记住,要对我好一辈子。” 祁丹朱回眸,“你还赖上了我了不成?” “当然,我要赖一辈子。”祁明长脸不红、心不跳,答得及其理直气壮。 “……”祁丹朱看着这长不大的弟弟,颇为无奈。 ※※※※※※※※※※※※※※※※※※※※ 小明长:阿姊最好,阿姊最美,阿姊喜欢谁,我去抢回来给你做驸马。 丹朱:……头疼 感谢在2020-11-18 19:09:10~2020-11-19 14:5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48706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名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 章 丞相府后院对面的听风楼上,祁丹朱凭栏而坐,单手托腮,漂亮的桃花眸远远地注视着楼下相府后门口的位置。 君行之依旧是一身布衣,虽然破旧但是整洁干净,他的裤脚和袖口都挽了起来,正站在那里,从货车上往下搬东西。 木箱又沉又大,旁边的护卫都拿得万分吃力,他却毫不费力地把木箱抱了起来。 祁丹朱手里拿着一颗鲜红的樱桃,漫不经心地放进嘴里,轻咬一口,红色的汁液沾到了她的唇上。 祁明长坐在她身侧,跟她一起盯着楼下看,忍不住嗤了一声:“阿姊,我还是想不通魏沁雪究竟喜欢他什么?” 祁丹朱看着君行之露出的手臂,眼睛轻轻眯了眯,舌尖舔了一下唇瓣上的樱桃汁。 酸甜的汁液漫过舌尖,娇美的唇变得更加润红。 书生大多瘦弱纤细,但君行之的手臂结实有力,线条流畅漂亮,搬东西的时候下盘极稳,比周围的护卫都要充满力量,他往那里一站,就活脱脱是一位丰神俊逸的少年郎。 祁明长盯着君行之看了一会儿,将手里的折扇收起来,轻敲掌心,一脸若有所思地沉吟道:“莫非……魏沁雪好日子过惯了,不想乘软轿,只想坐驴车?” 祁丹朱的视线追随着君行之晃动,直到他转身进了丞相府,才收回视线问:“什么驴车?” 祁明长侃侃而谈道:“君行之这个穷书生,生活极其拮据,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连匹马都买不起,听说他是牵着一匹毛驴进京的,阿姊,你见过毛驴吗?” 祁丹朱摇了摇头,她出入皇宫所乘皆是软轿,偶尔乘次马车,马车内也是软榻熏香,由进贡的高马所拉。 “我也没见过。”祁明长啧了一声,吃着糕点道:“听说毛驴比马矮小一些,多为灰褐色,头大耳长,比马便宜很多,农家常用来拉磨。” 祁丹朱点点头,在脑海里描绘着毛驴的模样,倒是有些好奇。 祁明长继续道:“君行之身无长物,那毛驴已经是他最值钱的东西了。” 祁丹朱斜睨他一眼,黛眉轻挑,“你倒是把他的情况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祁明长颇为得意,喜滋滋一笑,“更何况,我就算不去打听,也有很多人等不及地把他的情况告诉我。” 这倒是真的,祁丹朱是锦帝最宠爱的公主,祁明长就是锦帝最宠爱的皇子,放眼整个京城,想要巴结讨好他们的人数不胜数,他们只要一个眼神,就会有无数人将他们想要的东西双手放到他们眼前,更何况只是几条关于君行之的消息。 这对祁明长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只要一句话,就有无数人抢破脑袋把君行之的事说给他听。 祁丹朱笑了一下,耐着性子问:“你还打听到什么?” 祁明长用折扇敲了一下掌心,道:“君行之不但是个穷书生,还是个不知变通的穷书生,他作为丞相的门客,丞相本不会亏待他,有俸禄可拿,也不必如此寒酸,可他偏偏是个死脑筋,什么也不要,只要有瓦遮头,能安心读书即可,还时不时的在相府里帮忙做些重活累活,以偿住宿费。” “喏……”祁明长用折扇往楼下一指,“他现在就是自己跑来帮忙的。” 祁丹朱垂眸,顺势看过去。 君行之搬完一个木箱,从相府后门走了出来,他脸上不见疲色,依旧干净爽朗。 现在正值晌午,其他搬东西的护卫早已满头大汗,可是他依旧干干净净,仿佛炎热天气中的一抹清凉。 一名妙龄少女跟在他身后,提着裙摆匆匆跑了出来,少女面容清丽,身着素色兰花裙,头戴镂金发钗,左右各一个丫鬟,看起来优雅别致,正是相府千金魏沁雪。 魏沁雪眉眼间不见了往日的清高和孤冷,跟在君行之身侧急得团团转,看样子是想要阻止君行之继续搬东西,可是君行之充耳不闻,去马车前又抬起一个麻袋。 祁丹朱趴在漆红长栏上,看得津津有味,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魏沁雪对一个人如此积极主动。 魏沁雪是魏相唯一的女儿,性子寡淡孤傲,自视甚高,平日最看不上祁丹朱这个‘狐媚子’生的妖孽,盛京里人人都捧着祁丹朱,只有她明目张胆地表现出对祁丹朱的不屑一顾。 祁丹朱若是这盛京里盛放的娇艳牡丹,魏沁雪就是幽室的清雅白兰。 祁丹朱爱美华服、金玉钿、珍馐膳,魏沁雪则喜欢读诗书、作美画、秀琴棋。 两人没有一点相似,就是这盛京里与众不同的两道明艳风景,一艳一雅,相对而立。 她们每次遇到都相看两厌,互相鄙视,迎面走过的时候,永远目不斜视。 魏沁雪嫌祁丹朱太过张扬,行事没有规矩,祁丹朱嫌魏沁雪凡事太有规矩,过于死板苛刻,她们二人最好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现在魏沁雪却一改往常的淡然,她正站在君行之面前,张开双臂试图拦住君行之的去路,素来寡淡的面容上满是急色,火辣辣的阳光晒在她娇嫩的脸上,她的脸颊已经红了一片,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晒的。 祁丹朱啧啧称奇,都快感动了。 她还从未见过魏沁雪这般模样,魏沁雪素来高傲得像只白天鹅,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没想到也有不顾颜面的一天。 君行之面色冷淡,对魏沁雪视若无睹,没有理会她的阻拦,自顾自搬起沉重的麻袋,抬步往相府后门走。 魏沁雪不敢朝他发火,只能一边拦他,一边训斥旁边的奴才,奴才们惊慌失措,纷纷上前去抢君行之手里的麻袋,场面一时慌乱无比。 君行之面色冰冷,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魏沁雪羞恼地抓着衣摆,面色窘迫的涨红,周围的奴才们纷纷停了动作,面色都有些尴尬。 祁丹朱难得看到魏沁雪如此狼狈,趴在漆红的栏杆上,忍不住清悦地笑了一声。 君行之蓦然抬起凌厉的眸子,目光锐利地看向听风楼的阁楼。 晌午的阳光透过薄云,斑斑驳驳地倾洒在听风楼的红砖碧瓦上,远远看去流光溢彩。 他轻眯了下眼睛,才看清楼上之人。 祁丹朱靠在漆红的栏杆上,身披红色緋霞蝉纱,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双桃花眸明亮如星,看着他的方向笑得花枝乱颤。 她的唇弯成姣好的弧度,笑容灿若朝霞,嫣红的嘴唇比她手上拿着的樱桃还要水润,泛着红艳艳的光。 惹眼极了。 烈日炎炎,暑气蝉鸣,短短的一条过道,仿若隔开了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君行之一身布衣,站在楼下顶着烈日搬麻袋,祁丹朱锦衣华服,坐在楼上吃冰镇樱桃。 毫不相干的两个人,视线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撞到了一起。 祁丹朱唇畔噙着笑意,见君行之看过来也有恃无恐。 她不但没有为自己偷看的行为感到尴尬,反而笑得愈发明艳,清透的眸子透过长睫含笑落在君行之的身上,眉眼弯弯,笑靥如花,衬得身后雕梁画栋的阁楼都失了颜色。 君行之垂眸,一言不发地将麻袋搬进了相府。 魏沁雪没有注意到他们短暂的对视,更没有发现对面姐弟的存在,她见君行之不顾自己阻止,依旧搬着麻袋,恼怒地跺了跺脚,焦急地跟了进去,依旧不放弃地阻拦劝说着。 祁明长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怅然长叹一声,“魏沁雪着实没有眼光,小爷足足在这里坐了两刻钟,她一眼都没有看过来,眼睛只知道围着那个君行之转。” 祁丹朱将樱桃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嚼了嚼。 她看着魏沁雪气呼呼的背影,忍不住心道,穷书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小古板。 魏沁雪是魏丞相的嫡女,君行之只要对她稍假辞色,做了魏丞相的乘龙快婿,日后还不平步青云,权势地位唾手可得? 这可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好事,可他却不屑一顾。 “阿姊,你真的要把他抢过来?”祁明长问。 他觉得只要他阿姊愿意,君行之就是她的囊中之物,毕竟没有哪个男子能不为美色所迷,特别是他阿姊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反正闲来无事,玩玩也没有什么不可。 祁丹朱回神,挑眉道:“你还想不想娶魏沁雪?” “当然想。”祁明长看了一眼丞相府的后门,道:“阿姊,你得帮我。” 祁丹朱未置可否地笑了下,吃着冰镇的红樱桃降温,她看着外面浓烈的太阳都觉得热辣,也不知道君行之是怎么扛下来的。 祁明长平日里最是不学无术,想了想,似乎觉得此事有趣,忍不住跃跃欲试起来。 他道:“阿姊,你把他抢过来,让魏沁雪看清楚他的真面目,然后你就一脚踹了他,他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你,你值得这盛京城里最好的男儿。” 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一脸正经道:“还是算了,我就是这盛京城最好的男儿,你还是找盛京第二好的男儿吧。” 祁丹朱忍不住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脑袋。 ※※※※※※※※※※※※※※※※※※※※ 这章再发一百个红包! 暂定每天中午12点更新~ 第 6 章 祁明长大笑,摇头晃脑地躲着祁丹朱的粉拳。 小厮过来送茶,祁明长闹得正欢,没有注意到,胳膊正好撞上了茶壶,热茶霎时淌到他的腿上,茶壶摔碎在地。 一声脆响,屋内霎时安静下来,侍女尖叫一声。 祁明长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愣愣地低头,看向腿上冒着热气的水渍,笑容收敛,面色猛沉。 “贵客,对不起,小的不是故意的……”小厮变了脸色,声音颤抖起来,惊慌失措地拿着帕子给他擦拭。 “不用了。”祁明长蹙眉,面色越来越冷。 他看起来仿佛不知道痛一样,只是烦躁地蹙着眉,没有想要查看烫伤地方的意思。 小厮忍不住觉得有丝怪异,心里惊恐更甚。 小厮慌张地看着还在冒热气的衣摆,急道:“贵客,您要不要掀开衣服看看?可能烫伤……” “我说不用了!”祁明长再也不见了刚才的嬉皮笑脸,面容阴沉地大喝一声,挥手推开小厮。 小厮长得瘦小,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他吞了吞口水,吓得面无血色,根本不敢抬头看祁明长阴翳的面色,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不断磕头认错。 屋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气氛降到冰点。 祁明长面容漆黑,用力呼吸着,似乎在拼命忍耐着什么,双手攥紧,青筋突起。 “你们都出去。”祁丹朱站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婢女习绿,吩咐道:“去买瓶烫伤膏回来。” “是。” 所有人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小厮又磕了几个头,也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他将屋门关上,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刚才贵客的眼神太过骇人,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他咽了一下口水,踩着虚软的步子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有些疑惑,刚才那些茶水滚烫冒烟,贵客怎么像无知无觉一样,在他惊呼之后,才反应过来,低头淡淡地看了一眼。 着实怪异,小厮摇了摇头,这些年怪异的客人他见过不少,没有太在意,赶紧跑下楼,不敢在这里多呆,生怕过一会儿贵人改主意,再怪罪于他。 屋里,祁丹朱在祁明长面前蹲下,仰头看着祁明长微红的眼角,心里一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祁明长眼睛动了动,回过神来,低头看着祁丹朱。 祁丹朱见他僵硬的神色稍有缓和,掀开他的衣摆,将裤腿往上挽。 祁明长瞳孔微缩,一把攥住祁丹朱的手,沉声道:“阿姊,不用。” 祁丹朱头也不抬地挣开他的手,自顾自地继续挽着裤腿,“你出宫的时候没有带贴身内侍,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祁明长眉头深锁。 祁丹朱垂着眸子,声音低而温柔,“你小时候是我看顾长大的,没有什么可害羞的。” 祁明长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睫毛轻颤着闭上眼睛,脱力地靠回椅背上,没有再反抗。 祁丹朱动作轻柔地将裤腿卷起,祁明长的腿比一般男子要纤细,瘦弱无力,甚至比许多女子的腿都要细,腿部肤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仿佛一直被藏起来不见天日一样,肌肤冰凉,即使现在是夏末,也如冬日一般森凉。 祁丹朱碰触到他冰凉的肌肤,手指不可抑制地轻颤了一下,她动作轻顿了一下,才继续从容地将裤腿卷了上去。 烫伤的地方果然已经红了一大片,看起来触目惊心,祁丹朱皱眉,拿着手帕,一点一点将上面的水渍拭去,动作轻柔。 祁明长睁开眼睛,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眼睛刺痛,眼睫耻辱地轻颤。 他双眸晦暗,突然讥讽地勾起嘴角,“阿姊,你不用这样小心,我的双腿无知无觉,你就算用力打我,我都不会有感觉,这点烫伤又算得了什么。” “明长……”祁丹朱声音干涩,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继续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柔声道:“就算没有知觉,受伤的地方也要好好擦药,才能好得快一些。” “阿姊,我是个废人。”祁明长面色冷硬,一字一顿地颤声道:“废人受伤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是废了,再废一些也是一样。” 祁丹朱仰头看着他,劝慰道:“明长,你别这样,我说过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治好,你的腿一定有恢复的一日。” “治不好了。”祁明长苦笑了一下,看着祁丹朱沉声道:“阿姊,我早就接受自己是个瘸子的事,是你还无法接受。” 祁丹朱愣住。 祁明长看着她的目光怜悯而痛苦,使劲拍着腿嘶声道:“阿姊,我是废人!” 祁丹朱愣愣看着他,许久,才将目光,一点一点移到他身下的轮椅上。 锦帝一共有九位公主,四位皇子。 公主之中只有三位公主尚留在宫中,剩下的早已出嫁。 六公主祁芙薇体弱,常年深居简出,甚少露面,因为身体原因至今没有出嫁。 七公主祁潭湘是个尖酸骄纵的性子,现在朝堂之上,养在她母妃宫里的二皇子祁明毓最有望成为太子,所以这几年她也跟着嚣张,但是她的性子不讨锦帝喜欢,所以在祁丹朱面前还翻不出什么风浪。 相比公主,大祁的皇子要少一些,大皇子祁明胥庸碌无为,比祁明长还要胸无大志,他整天只喜欢听戏,跟那些戏子为伍,无所事事。 二皇子祁明毓深得锦帝重用,在朝中地位最高。 三皇子比较特殊,他是皇后唯一的嫡子,周岁便被封为太子,但年纪尚幼的时候就已经薨了,他几乎是整个盛京的禁忌,十几年来,无人敢轻易提起。 四皇子祁明长,锦帝宠妃柔妃的亲生子,先天不足,自小体弱,出生之后在好汤药的娇养下,身体才渐渐有了起色,逐渐能跑能跳,在众多皇子当中,他最得锦帝圣宠。 可惜好景不长,因为一场意外,他的一双腿彻底残废,自此只能坐在轮椅上,注定与皇位无缘。 屋内很安静,落针可闻,谁都没有说话。 祁丹朱脑海里回荡着祁明长刚才的话,眼中水光浮动,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咬紧牙关,才没让泪流出来。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她才赶紧站起来,将眼泪忍回去,打开门接过习绿买来的药膏,然后将门重新合上。 祁丹朱微微吸了一口气,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过身来,重新走回去,在祁明长面前蹲下。 “阿姊给你擦药。” 她尽量让声音平稳如常,在指腹上沾了一点药膏,轻柔地涂抹在祁明长被烫伤的肌肤上。 祁明长不愿去看自己瘦弱不堪的双腿,他抬头看着轩窗外明媚的阳光,伸出五指,让光照在手上。 “阿姊,人们都说岭南是蛮荒之地,可我却对那里十分向往。” 祁丹朱吸了下鼻子,让声音听起来更轻快一些,“为何?” “我听说那里常年如春,极少降雪,是个难得温暖的地界,父皇日后如果能将那块封地赐给我,让我去做个闲散王爷就好了。” 他的腿常年冰冷入骨,也许去了岭南,就再也不用感受这刺骨的寒冷了。 “人人都对岭南避之不及,只有你竟期盼着去那里。”祁丹朱努力弯了弯唇,却终究没有笑出来。 祁明长笑了笑,“阿姊,你说我的愿望能实现吗?” 祁丹朱低声道:“会的,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祁明长扯了扯嘴角,声音愉快起来,“阿姊,你又哄我,你明知道父皇根本就不会让我去,我是他最疼爱的四皇子,他只会让我留在京城里做个享尽荣华富贵的王爷,以示他对母妃和我们的荣宠,岭南是大家口中的蛮荒之地,他怎么可能会将那里给我做封地。” 祁丹朱轻笑,将药膏放到一旁,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小明长是最有福气的人,无论想要什么,都会实现的。” 祁明长贴着她的手心,轻轻蹭了蹭,“明明知道阿姊是在哄骗我,可我还是很开心。” “阿姊答应你的事都会一一做到,你想要的东西,阿姊也都会努力让你得到。” 祁丹朱的声音透着无限温情,就像小时候哄祁明长睡觉时一样,那个时候她总是轻声细语地哼着歌,温温柔柔,明明只比祁明长大了三岁,却像一个小大人。 祁明长回忆起往事,倏然笑了一声,“阿姊,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哄我睡觉的时候,经常我还没有睡着,你就先把自己哄睡了。” 祁丹朱瞪了他一眼,没忍住笑了出来。 祁明长又哼道:“你那个时候给我唱的小曲儿,比那日给君行之唱的好听多了。” 祁丹朱待药膏干了之后,将他的裤腿放下,闻言没好气的道:“小明长,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怎么还攀比这点小事,幼不幼稚?” “君行之不一样。”祁明长扭过头去,像小时候糖果被抢走一样,气呼呼道:“他是我情敌。” 祁丹朱勾唇,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垂目看着相府的后院,轻声道:“很快就不是了。” ※※※※※※※※※※※※※※※※※※※※ 感谢在2020-11-20 10:11:41~2020-11-20 15:4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997919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7 章 月夕节,盛京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夜色如水,月明如镜,月光柔柔洒向大地。 大祁现在正处盛世,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安逸,每到佳节必定大肆庆祝欢愉。 长街上张灯结彩,挂满了七色灯笼,歌舞绫罗,人来人往,喧嚣满街。 一顶八角软轿低调地停在长街一角,侍女青枚恭敬地站在轿边,低声道:“殿下,到了。” 祁丹朱掀开轿帘,扶着她的手走了下来。 祁丹朱身穿桃红素纱锦裙,头戴碧玉簪,薄施黛粉,裙摆层层叠叠的铺展开,若清水芙蓉,相较平日的艳丽绝色,平添几分温婉柔美。 青枚低垂着头,恭敬的将幕篱递过来,“殿下,人多眼杂,请戴上吧。” 祁丹朱这样动人心弦的容貌,若是不戴幕篱,招摇过市地走在街上,必定引人注意,不得安生,如此一来,明天大家估计都会知道九公主来了长街。 祁丹朱前几日调戏君行之的壮举才刚传遍盛京,如果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李尚书定要长跪不起,跟锦帝拼死谏言不可。 祁丹朱垂眸,看了一眼青枚手中的幕篱,轻轻摇了摇头。 她抬眸四处张望片刻,对旁边的习绿道:“去买个面具回来。” 长街两侧卖什么的都有,其中包括各式各样的面具,看起来精巧有趣,祁丹朱觉得颇为新鲜。 习绿领命,快步走到摊位前,片刻后买回一面彩绘面具,一眼看去面具上像盘旋着一只展翅的凤凰,七彩翎羽熠熠生辉,正好能遮住半张脸,但若仔细打量,会发现那其实是一只孔雀。 祁丹朱打量两眼,满意一笑,手指轻轻抚摸过孔雀的羽毛,抬头对习绿道:“你向来最知道我喜欢什么。” “奴婢应做的。”习绿笑了笑,亲自将面具戴在她的脸上,遮住艳丽容颜。 祁丹朱抬手调整了一下面具,侧头吩咐道:“习绿陪着我即可,你们不要跟的太近。” 习绿是她的侍女,也是是她母妃活着的时候,亲自给她找来的护卫,贴身保护她多年,武功高强,身姿灵巧,不比一般男子差。 “是。” 青枚跟一众护卫停在几尺远的地方,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祁丹朱带着习绿往前走,长街人烟鼎盛,花灯萤火,才子佳人,远远望去仿若璀璨银河,星光点点。 习绿微笑道:“殿下,您真是疼爱四殿下,每年月夕节这天都亲自出宫给四殿下买桂花糕。” 祁丹朱垂眸,纤长的睫毛遮在眼上,“是明长待我好。” “那也是因为您疼爱四殿下,四殿下长大后才会回报给您同样的感情。” 祁丹朱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沿路的景致,不由心情舒畅,街上百姓的叫卖吆喝声,都格外悦耳,她们不紧不慢,来到了熟悉的云京坊。 祁丹朱是这里的常客,只是每次来的时候,面上不是戴着幕篱,就是带着面纱,所以这里的老板认不出她来。 祁丹朱上前,亲自买了一包桂花糕,桂花香甜,云京坊里花香四溢,她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桂花香。 云京坊是盛京的招牌老店,已经开了很多年,月夕节这日店内更是热闹,不少人都在挑选东西,老板性格开朗大方,特别热情,多赠送给祁丹朱几块桂花糕,含笑递给她。 她笑了笑,谢过老板,拿着桂花糕走出了云京坊。 她在门口微微停驻,抬头看向天上的圆月和漫天天灯,鼻翼间萦绕着清淡的桂花香,颇有一种天上宫阙的感觉。 她微微一笑,目光从明月繁星的夜空移开,落在灯火通明的长街上,视线倏然微滞。 君行之身穿月白长袍,长身玉立,灼灼琼华,正驻足在猜灯谜的摊位前。 月光倾洒在他的身上,眉目俊逸,气质清冷内敛,周围人头攒动,人来人往,依旧能让人一眼就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祁丹朱弯唇一笑,将桂花糕交给习绿,“你再进去买些桂花糖,等会别跟我太近。” 她说完之后,提着衣摆下了台阶,抬脚朝君行之走了过去。 君行之周围站着几名书生,有的书生手里还拿着书,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该都是琼山书院的人。 祁丹朱走近一些,发现君行之的衣衫已经洗的发白,衣摆上打着补丁,袖口亦有磨损。 她忍不住勾唇,呢喃道:“可真是个穷书生。” 君行之周围的书生们都在猜灯谜,只有他没有参与其中,他看着花灯的方向负手而立,神色寡淡的站在那里。 祁丹朱狡黠一笑,脚步放轻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装作一副急着看灯谜的模样,踮着脚尖,往灯谜摊上张望。 君行之看有女子靠过来,规矩的往旁边挪了一步,给她让出地方。 祁丹朱在面具后忍不住弯唇,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里的花灯甚是好看,公子为何只站在这里,却不猜灯谜?” 君行之身体僵了一下,抬起眼睛看向祁丹朱。 他面前的女子身上穿着一袭桃红纱衣,身段婀娜有致,脸上戴着半张面具,面具上的孔雀栩栩如生。 君行之虽然看不见女子的眉眼,却能嗅到空气中浮动的淡淡幽香,似乎夹杂着一点桂花的甜味。 他退后一步,垂眸行礼道:“公主殿下万安。” 祁丹朱未料君行之这么快就发现了她的身份,不由掀开面具,讶然道:“你如何认出我的?” 君行之抬眸,少女面具下的容貌清丽明艳,桃花眸微微圆睁,显出几分可爱。 他垂目抿唇道:“……声音。” “原来如此。”祁丹朱莞尔,眼睛转了转,声音满是笑意道:“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与公子并未多言,只吟过一首词,公子将我的声音记得这般清楚,是不是说明……” 她尾音暧昧地稍稍停顿,语气低柔婉转,隐含揶揄,“说明君公子对我上次所吟之词印象深刻,甚至在心中反复回忆,所以才会至今对我的声音难以忘怀。” 君行之眉头轻蹙,诧异地看了祁丹朱一眼,他面上看起来不动如山,但若细看,耳根早已飞上一抹嫣红。 祁丹朱掩唇而笑,继续逗他,“不知公子午夜梦回时,是否有想起那日的情景?” 祁丹朱漂亮的桃花眸比路边的花灯还要明亮,君行之窘迫地垂着眸子,不敢看她。 祁丹朱故意上前一步,眨着一双桃花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君行之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双眸狭长,内勾外翘,眼尾是浓墨重彩的一笔,看起来锐利而精致。 君行之微低下头,往后退了一步。 祁丹朱步步紧逼,又往前行了一步,君行之双唇紧抿,再次后退一步。 祁丹朱嘴角一翘,霸道称:“不许退!” 君行之定住,敛眉站在原地,犹豫片刻解释道:“殿下误会,我并未多思,只是……恰好记得。” 祁丹朱依旧不放过他,逼问道:“当公子忆起那日之事,是想起我所吟之词,还是……” 她红唇轻弯,“想起我?” 君行之眉心蹙起,抬眸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祁丹朱盈盈一笑,与君行之对视片刻,倏然后退,话锋一转道:“你还未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为何不去猜灯谜?” 笨书生再逼下去,就要被逼到极限了,只能暂且放他一马。 君行之看了一眼灯谜摊道:“我所居寝室狭小,就算赢了花灯,也没有地方放。” 祁丹朱惊讶地张大眼睛,她从出生起住的就是高台楼阁,宫殿大的能在里面赶马,她还从未见过连花灯都放不下的屋子。 她歪头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模样,便放弃了。 她忍不住疑惑道:“你不是魏丞相的门客么?我听说他对你很看重,他怎么会连一间大一些的屋子都不舍得给你?” 魏闵德是当朝丞相,身处高位,为人圆滑,是朝中的中庸派,他一向谁也不得罪,唯皇命是从,深得锦帝信任。 他府中门客众多,对府里的门客是出名的好,他极为大方,从不亏待门客,待门客如亲人,现在朝中百官里有很多曾经都是他的门客。 君行之摇了摇头,解释道:“回殿下,我并非丞相府的门客。” 祁丹朱不由诧异,“那你为何留在相府?” “我刚来盛京时,恰好路过荒郊,机缘巧合之下救了魏小姐,丞相当我是恩人,盛情挽留,我拒了几次,丞相依旧坚持,不让我回书院住,丞相盛情难却,我只好选了相府后院一处闲置的房屋暂时住在里面,平时在府中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祁丹朱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些渊源,轻轻点了点头。 她没有多问,回头看向灯谜摊。 今日的灯谜好像特别难猜,那些书生依旧围绕在灯谜摊位前,还没有人猜出谜底,一个个绞尽脑汁,抓耳挠腮,看起来极为有趣。 她眼睛忽然一亮,回头对君行之道:“你没有地方放花灯,我有啊!你赢了花灯,可以送给我!” ※※※※※※※※※※※※※※※※※※※※ 丹朱:我果然很聪明! 行之:…… 前面可能会觉得女主太主动,后面都会解释的~ 感谢在2020-11-20 15:46:03~2020-11-21 15:3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世界上最美的公子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 章 祁丹朱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扣上面具,扯着君行之的衣袖就往人群里钻。 “公主……”君行之低呼一声,看着周围的人群及时收了声。 他垂目,愣然看着祁丹朱白皙的手腕,晃神间,已经被她牵着挤进了人群。 祁丹朱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猜灯谜,不由兴致勃勃,不断引颈张扬。 君行之护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用手臂圈出一方地方,让周围混乱的人群无法靠近她。 四周拥挤,祁丹朱身上的桂花香愈发清晰,若有若无地环绕在君行之的鼻间,清甜馨香。 他的视线落在祁丹朱脑后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的步摇上,不得不承认,他虽然只与这位小公主见过三次面,但她却次次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想忘都忘不掉。 祁丹朱垫着脚尖看了一会儿灯谜,回头望着君行之,拍胸脯道:“你赢了花灯可以给我,我有很多地方可以放。” 她眉眼恣意,一副‘我这是帮你’的理直气壮模样。 君行之忍不住浅笑了一下。 祁丹朱对君行之的才学颇有信心,她听祁明长说过,君行之文韬武略,在书院一直名列前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区区花灯猜谜应该难不倒他。 她自顾自地开始挑选花灯,有些眼花缭乱,灯谜摊上的花灯琳琅满目,个个璀璨明亮,她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月亮灯上。 月亮灯呈圆形,没有繁复的花纹和流苏,也没有奢华的紫檀红木和绢纱,只是在浓重的夜色中泛着柔和的光,安安静静地在那里亮着。 祁丹朱定睛看了一会儿,欣喜地指着月亮灯,回头道:“我要这个。” 君行之抿了下唇,低声道:“殿下,男女有别,请恕我不能私下送礼物给您。” 祁丹朱蹙眉,忍不住吐出两个字,“古板。” 君行之垂下眼帘。 祁丹朱拿他没有办法,满腔热情被浇了冷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踩着绣鞋踢踢踏踏地走出人群。 君行之看着她故意加重的脚步,忍不住有些想笑,今夜的祁丹朱看起来跟前两次见面时不同,显得有些娇憨。 他顿了一下,跟了上去。 祁丹朱在人群之外站定,左右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白玉桥道:“我要去那里赏月。” 她自小娇生惯养,说话的时候,虽然是任性的骄纵,却不自觉带着一股撒娇的味道。 娇气却不惹人讨厌,似乎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应该纵容她。 君行之甚少跟姑娘接触,只觉心尖酥麻了一下,愣了愣,才品出这里面的娇嗔。 他沉默不言。 祁丹朱已经飞快地将刚才猜灯谜的不悦遗忘了,她掰着手指数,“我还要赏灯、食宫饼、饮桂花酿……” 君行之以为她要去玩,于是拱手,沉声道:“草民恭送公主。” “……” 祁丹朱看他,就像看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君行之愣了愣。 祁丹朱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几句,咳了咳,暗示道:“我的侍女去买桂花糖了,现在还未回来,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弱女子,自己去白玉桥赏月吧?” 君行之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跟着的侍女和护卫们。 九公主出行,哪怕是私访,亦是高马软轿,婢仆簇拥。 祁丹朱脸不红、心不跳,只当没注意到君行之意有所指的目光,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他,仿佛她不看那些婢仆就不存在一般。 “殿下,书院的书友们还在等我。”君行之无奈道。 祁丹朱抬头看向刚才那群书生,书生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猜完灯谜,也正在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书生们见君行之在跟一名女子说话,纷纷兴奋不已,面露喜色。 虽然女子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但是只要是女子就行! 君行之这个人一向冰冷木讷,只知读圣贤书,难得遇上风月之事,他们忍不住觉得新奇。 在他们心里,才子就是要配佳人,如果没有几段风流韵事,那就枉费做了一世书生。 他们见祁丹朱委屈地看了过来,自然不能辜负佳人。 他们极其配合地摆了摆手,“行之,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你跟这位姑娘好好相处。” 他们说完之后,互相推攘着,对祁丹朱挤了挤眼睛,赶紧一溜烟跑了。 不知道怜香惜玉的男人,不是好书生! 君行之看着飞快跑远的众人……默然无语。 再看看面前的祁丹朱,“……” 祁丹朱瞪他,还瞪他。 君行之在她眼神的‘逼’视下无声妥协,伸手道:“殿下,这边请。” 祁丹朱满意地笑了,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向着白玉桥的方向而去。 君行之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侧,一直保持着距离,看似浑不在意,有人要撞到她的肩膀时,却能及时伸手挡住。 祁丹朱一路都极为开心,好奇地看着路边摊和来往的人群,双眸明亮,神采飞扬。 君行之看着她眉眼里盛不住的笑意,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跟着轻笑了一下。 路过卖花的小姑娘的时候,祁丹朱随手在竹篮里拿起一朵白色牡丹插在鬓边,回眸问:“好看吗?” 君行之怔然不语。 祁丹朱忍不住嘟唇,“无趣。” 她大踏步往前走,头也不回地对跟在后面的婢仆喊道:“全都买下来。” 小姑娘不禁喜上眉梢。 祁丹朱提着层层叠叠如花瓣的裙摆,蹦蹦跳跳地上了白玉桥。 白玉桥上人声鼎沸,荷塘水面上映着天上的烟花,五光十色,绚丽如镜。 夜空中的满月明亮皎洁,桥下人流如织,花市街灯如昼。 太平盛世当如是。 祁丹朱站在白玉桥上,垂眸看着安居乐业的盛京百姓,绚烂的面具遮住了她的面容,眼中翻腾的情绪映着烟火,叫人看不分明。 她静默须臾,莞尔一笑。 面前的美景,在肃穆的宫中是永远见不到的。 她问:“君公子,你说现在的大祁算盛世吗?” 君行之站在她身侧负手而立,斟酌道:“大祁立国短短十几年,能有如今的繁荣局面,已是不易,当算盛世。” “那你觉得如今的盛世因何而来?” 君行之沉吟道:“贤明的君主,热血的将士,为国为民的良臣,和勤勤恳恳的百姓,缺一不可。” 祁丹朱又问:“若是其中一样被破坏了会如何?” 君行之转头看着她,眉目清明,声音低沉悦耳,“君王不贤,会乱,将士怯懦,会弱,朝臣贪私,会腐,百姓不劳,会穷。” 祁丹朱愣了愣,忍不住垂目看向白玉桥下,目光在百姓们欢笑地脸上一一掠过。 前朝君主昏庸无道,数十年前群雄争霸,战火四起,百姓民不聊生,无一日安稳,可谓苦不堪言。 锦帝至今登基十七载,上位之后,清政治、严律法,鼓励农商……世道逐渐太平,呈一片清明之世,时至今日,能有如此盛景属实不易,是无数人用鲜血和努力换来的。 祁丹朱睫毛颤了颤,额边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眸,仿佛跟夜色融为一体。 她轻捋长发,脸上一直戴着面具有些不舒服,回头看了一眼吵嚷的人群,偷偷将面具摘了下来。 她背对着人来人往的人们,对着荷塘的方向,微微舒了一口气。 君行之侧了侧身,无声地将她的面庞挡住。 祁丹朱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面具,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孔雀,声音漫漫道:“君公子,你知道吗?面具在早期被叫做冷漠,听说是因为人们在戴上面具之后,看起来总是冷漠而无情的。” 君行之微微一愣,目光落在祁丹朱手里的面具上,面具上的孔雀耀眼而华丽,但看起来却冷冰冰的。 祁丹朱忽然抬手用面具遮住脸,转头看向他,声音不辨喜怒道:“你猜猜看,我现在是冷漠,还是开心?” 君行之答得几乎没有迟疑,“开心。” 祁丹朱一怔,将面具拿开。 面具下的她果然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她好奇问:“你怎么这么肯定我是开心的?” 君行之看着她的笑颜,乌眸深邃,低声道:“面具虽然能遮住人的面容,但是一个人的真实情绪是处处有迹可循的,例如公主轻快的语调、微翘的脚尖,还有忍笑的声音,都能探究一二。” 祁丹朱莞尔,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君公子观察入微,着实令人佩服。” “……殿下谬赞。” 祁丹朱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面具,含笑道:“如公子所说,面具只能遮挡面容,却不能隐藏情绪,但是公子莫要忘了,人是可以假装的,人不用面具,就能装出任何一种情绪来,但是这种情绪不一定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感情。” 君行之神色微动,道:“公主所言不假,确实有人擅长欺骗和伪装,但是我相信一个人即使再会伪装,偶尔还是会泄露出真实情感,没有人可以伪装一辈子。” 祁丹朱仰头看着漫天天灯,嘴角上翘,“公子所言有理,面具尚且不能戴一辈子,更何况是人。” 君行之转头看她,“人非草木,不可能像面具一样冷漠。” 灯火阑珊,花灯人海,祁丹朱盈盈立于石桥上,微微仰头看着天上明明灭灭的天灯,绚烂的烟火映在她清澈的双眸里,明艳娇美,跟桥下碧波河流中的莲花相映生辉。 “殿下为何有此感叹?”他忍不住问。 “只是在宫中待久了,见惯了带着面具的人,忽然来到这市井长街,看到了百姓们脸上生动的喜怒哀乐,有感而发而已。” 清风吹拂起祁丹朱的乌发,牡丹轻颤,她抬手抚鬓,嘴角噙着浅笑,目光静静地注视着白玉桥下的景致。 柔亮的明眸里,有璀璨烟火,也有万户烛光。 眼波流转,顾盼潋滟,鬓边的白牡丹吹落一瓣,轻拂送香。 君行之望着她,一时忘了错眼。 好看的,他想。 ※※※※※※※※※※※※※※※※※※※※ 这章也有红包!到下一章更新为止~ 面具早期叫冷漠不知道出自哪里,就出自百科吧~ 感谢在2020-11-21 15:38:44~2020-11-23 21:2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博不被g.e.m翻牌不 50瓶;3411551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 章 一群衣着华丽的贵女站在白玉桥下,她们微微仰头,远远地注视着桥上的君行之和祁丹朱,震惊地屏住了呼吸。 在她们的角度正好能清晰地看到祁丹朱的脸,面容娇美,净白如月,想忽略都难。 今日正逢月夕节,她们相约结伴出游,没想到却撞见了这一幕,心中不由惊讶不已。 魏沁雪站在贵女中央,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君行之和祁丹朱,眉心深锁,紧紧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白玉桥上,君行之丰神俊秀,举止从容,祁丹朱红裙似火,明媚娇美,两人并肩而立,烟花在他们身后绽放,流光溢彩的火光在他们眼中晕染开,明明灭灭。 一眼望去,竟是檀郎谢女,天造地设。 魏沁雪眼睛刺痛,心头震颤,脚下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她旁边的李秋水及时扶住着她,见她面色渐白,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看清君行之的面容后,不由愣了愣。 她们刚才的视线都停留在祁丹朱的脸上,以为她深夜出宫幽会男子,现在她才看清,原来祁丹朱幽会的男子竟然是君行之。 她的语气不由有些轻蔑,“这不是你府上那个穷书生吗?” 魏沁雪抿唇,她知道在这些贵小姐心中,君行之就算是有才学,也只是一个穷书生,她们或许会欣赏君行之的文采,却不会嫁给这样的人,甚至心中隐隐瞧不起,她们要的是门当户对,一生荣华。 可是她不一样,她自认慧眼识英,眼光独到,她愿意下嫁给君行之。 她看中君行之的才学,知他饱读诗书,定会成为人中龙凤,绝非普通书生可比。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料定君行之绝非池中物,早晚有一天能鲤鱼跃龙门,一飞登天,即使他现在只是一个穷书生,她也愿意等他功成名就,她赌他以后一定能成为位及人臣的朝廷重臣,她愿意陪他熬上高位。 君行之品行端正,是懂得感恩之人,日后他若能登上高位,必定不会亏待她。 她父亲便是白手起家,从一个普通书生一路到了今天丞相的位置,她笃信君行之能给她一个不输现在的荣耀前程,到时候这些贵女只有羡慕的份,人人都会钦佩她的眼光。 李秋水的目光从君行之身上扫过,看着他旁边的祁丹朱,忍不住微微蹙眉,“九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魏沁雪沉眸看向祁丹朱,神色恼怒,眼中划过一丝气愤。 她本来以为君行之在京城里无依无靠,一定会是她的囊中之物,没料到竟然会有人突然跳出来跟她抢君行之这样的穷书生,最可恨的是,这个人竟然还是祁丹朱。 她向来瞧不上祁丹朱,祁丹朱仗着锦帝宠爱,肆意妄为,一点规矩也没有。 祁丹朱是公主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宠妃之女。 她的母亲是名门嫡女,她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她自小饱读诗书,自认不比祁丹朱差,可以说是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 她轻轻抬起下颌,挺起胸膛,骄傲地看向祁丹朱。 即使祁丹朱和君行之根本没注意到桥下站着一个她。 李秋水愤慨不已,念念有词道:“我前几听别人说起君行之和九公主的传闻,还以为只是误传,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真的牵扯不清,深夜在此相会。” 魏沁雪红唇绷紧,对‘相会’两个字深恶痛绝。 李秋水对他们二人之事略微知道一些,不由怒气冲冲道:“君行之好生放肆!着实心思不正!他不但在府中讨好你,趁着住在丞相府又对你有恩,就妄想攀上高枝,如今竟然又跟九公主牵扯不清!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魏沁雪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看着远处的君行之。 人人都以为是君行之讨好她、求娶她,却不知道是她偷偷心悦君行之。 她用尽各种方法意图接近君行之,可是君行之活得像个苦行僧一样,向来不近女色,神色冷淡,对她没有任何回应,他寡言少语,就像一堵不透风的墙,让她摸不透他的心思。 大祁朝虽然民风开化,但她是名门贵女,淑女典范,心悦君行之的事当然不能让外人知道,即使是闺中密友,她也不能泄露半分。 她微微垂眸,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装作浑不在意的淡声道:“也许当中有什么误会,你又不是不知道九公主那个性子,任性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君行之一个穷书生人微言轻,手中无权无势,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她四两拨千斤,三言两语就不动声色地将‘相会’的脏水推给了祁丹朱,默默把君行之撇个一干二净。 她几日前也听说了君行之和祁丹朱在长公主别庄内发生的事,心中虽然懊恼,但是不曾怀疑过君行之会对祁丹朱动心。 她近水楼台,对君行之千般好,君行之都不曾回应她,一直拒绝她送去的用品,祁丹朱才见过君行之两面而已,她笃定,君行之不可能心悦祁丹朱。 魏沁雪这般想着,心思定了定,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摆,将刚才的错愕收起来,面色恢复平时淡然的模样。 李秋水向来偏帮于她,看不惯祁丹朱的行事,如今听到她的话,不由更气。 “祁丹朱平日嚣张跋扈就算了,现在竟然敢私会男子,我们去见见她,看她如何收场。” 魏沁雪轻轻弯了一下唇,露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柔声道:“君行之怎么说也是我府中的人,若真被九公主威胁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李秋水扯住魏沁雪的手腕就往桥上走,忿忿不平道:“你就是心地太善良,所以九公主才总是欺负你。” 魏沁雪叹息一声,装作无奈地跟着她一步步走到桥上。 其他贵女也想跟去看热闹,但是她们面面相觑,不由怯步,她们可不敢招惹九公主。 “我们去揽月阁等你们!” 她们喊了一声,就慌慌张张地走了,九公主之怒,丞相之女尚可以承受,她们却是受不起的。 李秋水走至君行之身后,呼喝道:“君行之,你这书生不在府里准备春闱,怎么跑到这里与女子相会?” 她故意装作没看到祁丹朱,直接质问君行之。 君行之和祁丹朱怔了一下,一齐回头。 看到魏沁雪和李秋水,君行之态度疏离地微微颔首,祁丹朱落落大方地挑了挑眉。 李秋水见他们二人从容不迫,面上不见丝毫窘迫,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厚颜无耻。 她看向祁丹朱,故意夸张的捂住嘴,低声惊呼道:“殿下,我没看到您也在这儿,您……怎么会跟君公子在一起?”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们,低声道:“我还以为君公子是在这里跟哪个没规矩的女子鬼混呢。” 祁丹朱讥讽弯唇,双手抱胸道:“李小姐,看来你眼神不太好,我明天派御医去李府给你看看,可别年纪轻轻,就有目无睹。” 李秋水面色变了变,焦急地转头看向旁边的魏沁雪。 她当然不能让御医去府上给她诊治,不然她不但没办法跟家里人解释,她眼睛有疾的事还传出去了,那个时候,她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她现在还未出阁,绝不能让大家误以为她身有疾症,这样会耽误她的前程。 她心中不由懊恼,这些年她在祁丹朱面前就没讨到便宜过。 魏沁雪抿了抿唇,上前一步,声音温婉道:“殿下,夜深露重,我与秋水难免看不清,请您不要见怪。” “哦……你们现在看到了。”祁丹朱波澜不惊地看着魏沁雪,轻轻挑眉,“可是你们还未向我行礼。” 李秋水目光在君行之和祁丹朱之间穿梭了一下,意有所指道:“殿下,臣女们以为你不想让大家知道你在此处,所以才未行礼。” 祁丹朱深夜私会男子被抓个正着,她断定祁丹朱是虚张声势,心中不可能不怕,所以故意提及此事,想让祁丹朱无地自容。 祁丹朱转头看她,“李小姐,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可怕人的?” 李秋水抿唇,不敢多言。 祁丹朱哼笑一声,慢悠悠道:“我此次出宫确实想低调行事,不过既然魏小姐和李小姐非要过来拜见我,我也不能拒人千里,被认出来顶多麻烦些,倒也没有什么干系。” 魏沁雪和李秋水对视一眼,咬了咬牙,只好躬下身子,恭恭敬敬的作了一辑,不情不愿道:“臣女参见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她们心中不服祁丹朱,自然不愿矮她一头,对于行礼之事向来是能省则省,特别是魏沁雪,让她在君行之面前向祁丹朱行礼,简直让她觉得异常难堪。 祁丹朱以前不跟她们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了,今日她们自己凑过来招惹她,她没有理由继续放过她们。 她淡淡道:“二位小姐冰雪聪明,想来记性不差,这次可要好好记着,莫要再忘了。” 魏沁雪和李秋讷讷答应下来。 祁丹朱含笑看了她们一会儿,直到她们窘迫地面红耳赤,才大发慈悲道:“起来吧。” 第 10 章 李秋水心中恼怒,不敢朝祁丹朱发火,只好把怒火发向君行之这个无权无势的穷书生。 她冲到君行之面前,甩着帕子道:“君行之,你与公主殿下孤男寡女深夜相会于此,可曾想过此事有辱公主的名声?枉你读的是圣贤书,你如此不顾后果,置公主的颜面于何地!你也算是知书识礼,怎么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李小姐,请你注意言辞。”君行之眉头深锁,声音清冷道:“我与公主清清白白,并非在此相会。” 祁丹朱听出他话语里的维护之意,不由几不可察地弯唇一笑。 名节这种既不能换钱,也没什么用东西,她向来是不在乎的,但是君行之维护她的样子,她感觉还不错。 李秋水眼睛瞟了瞟祁丹朱,阴阳怪气道:“不是相会是什么?公主‘天真浪漫’,有陛下娇惯,不束于礼法,你难道也不懂规矩?你与公主深夜来此见面,此事如果传出去,你要置公主于何地?” 李秋水顿了顿,盛气凌人道:“君行之,你胆敢迷惑公主,我看你罪该当诛!” 魏沁雪张了张嘴,想要开口维护君行之,又心中气恼他今夜与祁丹朱见面的事,想让他受个教训,所以闭嘴不言。 君行之拧眉,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睛锋芒毕露,如夜空中的寒星。 李秋水愣了一下,一瞬间竟然有些怯懦,她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对方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穷书生,立刻又来了底气,张口欲辩。 她为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怯懦感到羞恼,重新上前一步,气势嚣张地看着君行之。 她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说话,祁丹朱倏尔嗤笑了一声,挡在君行之面前。 祁丹朱抬起漂亮的眸子,漫不经心道:“有我在,谁敢诛行之?” 李秋水一愣。 君行之和魏沁雪听到祁丹朱的称呼,同时抬头。 君行之怔然看着祁丹朱,魏沁雪面色猛沉。 祁丹朱伸出嚷着豆蔻的手指,一下下点在李秋水的肩膀上。 “李秋水,我在这里,你就敢冷言讥讽,指桑骂槐,你是真觉得我最近脾气太好,能容你放肆了不成?” 祁丹朱面若冷霜,眸色冰冷,看着李秋水的眼神犹如腊月寒枝。 李秋水被她推的后退一步,瞬间不见了刚才的嚣张气势,瞳孔颤动起来。 “你刚才说我和行之在此私会?”祁丹朱问。 “我……”李秋水咽了咽口水,讷讷地说不出话。 祁丹朱轻抬下颌,看了一眼周围人来人往的百姓,掷地有声道:“今日是月夕节,这里是长街白玉桥,盛京人烟最鼎盛的地方,桥上人来人往,人流众多,何来私会之说?” 李秋水面色发白,魏沁雪却缓了脸色,祁丹朱言之有理,她与君行之之间如果真的有苟且,就不会挑这样一个人多的地方相会,看来真的如她所说,他们是偶然再次遇到罢了。 魏沁雪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感觉轻松不少。 祁丹朱看着李秋水,继续冷道:“我恰好在长街遇到朋友,堂堂正正地说了几句话,光明正大,不惧人言,倒是你,你不但出言侮辱本公主,还恶意搬弄是非,究竟是何居心?” 李秋水面无血色地后退一步。 她本来以为抓住了祁丹朱的把柄,祁丹朱必然不敢将事情闹大,所以才敢造次,更何况君行之在这里,她料想祁丹朱如果真的对君行之有意,应该会在君行之面前装作温柔贤淑的模样,不会像往常一样跋扈,毕竟男子都喜欢温顺善良的女子。 她没料到祁丹朱在君行之面前,也会这样咄咄逼人。 祁丹朱为何跟别的女子不一样! 李秋水咽了咽口水,心脏慌乱的跳动起来,她虽然厌恶祁丹朱,但是却不敢招惹祁丹朱。 祁丹朱是圣上的掌上明珠,是京城里第一骄纵。 她一个二品官家的小姐,在祁丹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跟魏沁雪交好,就是受了父亲的叮嘱讨好丞相的女儿,只为了让魏丞相能够在朝廷中提拔她父亲一二,如果她没有掌握好分寸,不但没有成功讨好魏沁雪,反而把九公主得罪了,她父亲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心惊胆颤,更何况,就算她父亲饶过了她,九公主这一关她也万分难挨。 她听闻,九公主手里有一把御赐的银鞭。 曾经有位一品大官当众出言挑衅祁丹朱,祁丹朱直接一鞭子挥了过去,正好打在那官员的脸上,后来又是接连数鞭,鞭鞭抽在那官员身上,把那官员打得没脸见人,至今手臂上还留着一道疤痕。 从那以后,祁丹朱名声彰显,那名官员再也不敢惹她,每每看到她都要绕着走,就连其他官员看到祁丹朱也是万分小心,就怕祁丹朱一个不满意就鞭子加身。 李秋水越想越心惊,慌乱跪到地上,声音颤抖地急切道:“公主,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我我我……我刚才的话都是为了公主好,我担心有人借此机会恶意中伤公主,所以才出言提醒君行之,不……是君公子,我是为了提醒君公子注意分寸,免得惹人话柄,殿下,我以后绝对不敢了,您饶过我这一次吧……” “行了。”祁丹朱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快急哭了的模样,不耐烦道:“今日过节,别在这里扫兴,赶紧起来吧。” 李秋水听命站起来,偷偷擦了擦眼角,一副弱不禁风、饱受摧残的模样。 祁丹朱啧啧摇头,她就佩服这些看不惯她的贵女们,她们每次都喜欢找各种机会阴阳怪气、拐弯抹角的骂她,但是只要她稍微反击,她们就溃不成军,一副她欺负了她们的模样。 祁丹朱觉得自己甚冤,她虽然用鞭子抽过一品大员,却没用鞭子抽过她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不是? 她自认颇有怜香惜玉之心,无论男男女女,只要长的好看,她打人的时候一定会注意分寸,绝不打脸! 李秋水再也不见了刚才的嚣张模样,不敢再多言,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不时吸吸鼻子,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可惜在场的几个人,没有一个怜惜她的。 魏沁雪根本顾不上李秋水,她看着君行之,咬紧下唇,神色有几分委屈。 “君公子,父亲今日在府中设宴款待府中诸位,我亦亲手给你、你们做了宫饼,只是去寻你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丞相府了,你……” 她顿了顿,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祁丹朱,“你怎么没有留在府中?” 今日是月夕节,火树银花,月圆星疏,她亲手做了各式精巧的糕点,本盼望能够跟君行之花前月下,没想到今夜去寻君行之的时候,却扑了空,那一瞬间的失落,是无法言语的。 她对这一天期盼了许久,准备了许久,却这样倏然落空,心中不由憋闷。 她不想待在没有君行之的府中,所以才会跟这些贵女们一起出来赏月,没想到却亲眼撞见君行之和祁丹朱在一起。 她想起前几日的传闻,不由更气,此时说话的时候,语气不自觉带了一些质问。 她看上君行之,本是君行之高攀,可君行之却丝毫不领情,反而跟她讨厌的九公主牵扯不清,她怎能不气! 君行之闻言淡声道:“魏丞相厚爱,但无功不受禄,今日丞相跟府中门客相聚,我不便在场。” “那……你……”魏沁雪眨着眼睛看他,欲言又止。 其实她前几日写了一首藏头诗偷偷夹在君行之的书里,约他于今日在府中后花园见面。 她知道此行径十分大胆,但自从那日听闻祁丹朱可能也看上了君行之,她心中便忍不住有些焦急,不得不大胆行事,想要早些虏获君行之的心。 她绝对不能让祁丹朱把人抢走。 魏沁雪目光羞赧地看着君行之,她不确定君行之究竟是没有看到那首诗,才会没有去后花园,还是不想见她,才没有去后花园。 君行之听她如此吞吞吐吐,眸色微动,抬头道:“魏小姐,你可还记得,前几日你跟我借的那本《五灯会元》?” 魏沁雪面颊一红,绞着手里的绣帕,轻轻‘嗯’了一声。 她就是将那张纸条夹在《五灯会元》这本书里,看来君行之应该是见过里面那张纸条。 君行之磊落道:“魏小姐记得就好,那日我翻书的时候发现你似乎落了一首手抄词在里面,我已让人送还给你的婢女。” 魏沁雪脸上的红润淡去,她愣愣地抬头看着君行之,半晌才尴尬地点了一下头,喉咙干涩,漫上阵阵苦味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丹朱默默看着他们,心中大概梳理清楚事情的经过。 难怪君行之明明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今日却跟其他书生一起来逛灯市,原来是为了躲避魏沁雪。 看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们还没到两情相悦的地步,甚至君行之对魏沁雪态度极为冷淡,应该是没有任何暧昧,看来小明长应该还有机会。 ※※※※※※※※※※※※※※※※※※※※ 祁丹朱:我超棒!打人不打脸! 君行之:……嗯。 感谢在2020-11-24 11:52:43~2020-11-24 14:3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ss_bamboo1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1 章 魏沁雪沉默了一会儿,亦觉得自己贸然送诗相约的行为有些唐突,君行之会拒绝也是理所应当。 她心中渐渐后悔起来,都怪她当日急昏了头,才会不顾脸面,莽撞行事,她自从听说赏花宴的事之后,虽然不断告诉自己不必在乎,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烦闷不已,辗转反侧了几日,后来才会忍不住出此下策。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当时她心中焦躁难安,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君行之是君子,自然不会如此不顾礼仪地跟她相会,此事若传出去,他们的名声便全都毁了。 君行之的做法既避免了尴尬,又保全了她的颜面,举止有礼,行事周全,正是如她所想一样的真君子。 她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否则一旦相会,如果酿成大错,则悔之晚矣。 她这样想着,稍微释然了一点,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丝君行之冰冷面容下的温柔,抵消了刚才的不悦,隐隐开心起来。 她看着君行之,心底一软,脸色有所缓和,露出淡淡地微笑来,“君行之……” 她声音微顿,想起祁丹朱刚才的称呼,不由不甘地轻皱起眉头,不过她不是祁丹朱,她是相府小姐,出身文雅世家,不可能像祁丹朱一样恣意妄为,随便称呼男子的名字。 她心思定了定,轻声细语地开口道:“君公子,刚才的事情都是误会,你莫要见怪。” 她一语双关,既是说刚才李秋水误会他与祁丹朱的事,也是在说藏头诗的事是误会,想要在君行之面前挽回一些颜面,不想让君行之以为她是一个轻浮女子。 君行之摇头,淡声道:“无妨。” 魏沁雪见他面色与往常无二,略微放心一些,笑了笑道:“对了,今日公子和小姐们相约在揽月阁斗诗,不少文人才子都在,那里有歌舞、有杂耍,还能吟诗作对,很是热闹,君公子可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她想要找个理由将君行之从祁丹朱身边带走,她不能容忍她离开之后,君行之跟祁丹朱还有这么多时间独处。 君行之想要开口拒绝。 “咳……”祁丹朱适时在旁边咳嗽了一声。 斗诗这种热闹,她当然不能错过。 魏沁雪顿了顿,微敛笑容看向碍眼的祁丹朱,不情不愿问:“殿下可要一起前去?” 祁丹朱故作矜持地背着双手,沉吟地点了点头,“文人才子相聚,本公主也该去鼓励一番,既然魏小姐诚意相邀,那我和行之便勉为其难的跟你一同去吧。” 她刚才那声‘行之’是冲动之言,现在这声‘行之’,却是故意逗魏沁雪。 魏沁雪生气的模样极为有趣,她还没看够。 魏沁雪果然皱起眉头,一副苦大仇深、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只能勉强安慰自己,一起去揽月阁,总比留下他们二人独处来得好。 祁丹朱不由忍笑。 祁丹朱既然已经开口替君行之答应下来,君行之自然也不能拒绝,只能同去。 魏沁雪想了想,抬头对君行之笑道:“君公子,不如你先过去,我与公主说几句话私房话,稍后就到。” 君行之抬头看向祁丹朱,祁丹朱没有迟疑,轻轻点了点头,她倒是有些好奇魏沁雪这位千金大小姐想对她说什么。 君行之等她头之后,才先行离去。 他们是一起过来的,君行之要先离开总要问过祁丹朱才行,可这看在魏沁雪的眼里,却让她更加郁闷难平,焦急不安中夹杂着隐忍的怒火,脸色愈暗。 君行之走后,祁丹朱闲闲地拨了拨鬓角上的白牡丹,看着魏沁雪那张风雨欲来的脸,无聊地等着她开口。 魏沁雪强忍怒火,微吸了口气,抬头看着祁丹朱,开门见山地沉声问:“九殿下,您究竟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今日是月夕节,我出宫来自然是想赏月、赏景、赏灯……”祁丹朱玩味一笑,看着魏沁雪轻声道:“赏俊俏郎君。” “殿下!”魏沁雪忍无可忍地唤了一声,自认维护君行之道:“我知道你向来把什么都当做游戏,喜欢享受逗弄他人的乐趣!但是请你尊重君公子,不要将他当作你的玩乐对象。” “我何时将他当做玩乐对象了?”祁丹朱反问。 魏沁雪像找到了发泄怒火的地方一样,愤慨道:“君公子心有沟壑,虽然家境贫寒,但他为人正直不阿,品行端正,而且才学出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陛下向来敬重文人,你不能如此轻贱他。” 祁丹朱无辜地眨了下眼睛,觉得自己甚是冤枉。 她澄清道:“魏小姐恐怕是误会了,正是因为君公子正直不阿、品行端正、才学出众,我才心中钦佩,想要跟他多多学习,毕竟古书中有言‘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所以我应与他多多相处才是。” 魏沁雪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说了这么久,没想到却换来祁丹朱一个‘应该多多相处’的结论,更可恶的是祁丹朱向来不学无术,连篇文章都不会写,怎么偏偏将这段话记得清清楚楚,还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她再也装不下去,怒瞪着祁丹朱,咬牙道:“殿下,如果你只是闲得无聊,请你换一个人戏耍。”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祁丹朱虔心求问,她觉得自己已经很真诚了。 “呵……”魏沁雪偏头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讥讽。 她难掩心中怒气,胸口起伏了几下,抬头看向祁丹朱,语气咄咄逼人道:“你九公主有认真的时候吗?这盛京对你来说就是你的欢乐场,这欢乐场里的人,你开心就随意逗弄,你不开心就随意鞭打,你对周围人的态度全凭你自己的喜怒哀乐决定,你根本就不会顾及他人感受,你不知道什么是感情,更不知道如何真心对待别人!” 祁丹朱没心没肺,只爱自己,她不信祁丹朱会真心爱一个人。 ※※※※※※※※※※※※※※※※※※※※ ‘与善人居…… 亦与之化矣’出自《孔子家语·六本》 大家帮忙收藏一下新文吧!甜的!谢谢! 《师尊应如画》 扶柳儿刚睁开眼就救了一位仙者。 稀里糊涂的有了师尊。 师尊墨发如织,姿容如画,出尘卓绝。 扶柳儿捧着脸颊看直了眼:“师、师父……您长得这么好看,难道是狐狸精?” 一刻钟后,扶柳儿顶着门规可怜兮兮地跪在师尊屋里面壁。 第 12 章 祁丹朱愣了一下,淡淡挑眉,“比如呢?” 魏沁雪终于像将藏在心里已久的话说出来一样,一口气不停地道:“比如我的姨母陈皇后!你明知她讨厌你,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伤心事,你却总去蓬莱宫惹她不开心,表面看起来你是孝敬她,我看你分明是故意去气她,以折磨她为乐。” 祁丹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忍不住笑了一下,呢喃道:“我折磨皇后娘娘?” 她板起脸来,“胡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对我们这些皇子和公主们视如己出,她明明很喜欢我。” 魏沁雪怒极反笑,口不择言道:“殿下,你何必自欺欺人?当年太子骤然薨了,皇后娘娘伤心欲绝,可这个时候,陛下却将你母妃带进了皇宫,对其宠爱有加,连伤心的皇后娘娘都顾不得,只围着你母妃打转,而那个时候,你已经在你母妃的肚子里了。 你如果是我姨母,你会是何心情?这分明说明在太子薨前,你母妃就已经有孕在身,你说她能不恨你吗?” 这也是魏沁雪一直瞧不起祁丹朱的原因之一,祁丹朱的身世并不光彩,她母妃在被纳进宫之前,就已经委身于锦帝,祁丹朱是他们苟且所得,就算锦帝百般宠爱,祁丹朱依旧非婚生子。 祁丹朱喉咙滚动,神色隐藏在浓浓的夜色中,她低声道:“皇后娘娘长期礼佛,心地善良,自然不会恨我。” “她长期礼佛只不过是为了眼不见为净!她嫌你们碍眼!” 魏沁雪突然哼笑一声,向来纯善的眼里弥漫起层层冰霜,她定定地看了祁丹朱片刻,倏然上前一步。 她意味不明地弯起唇,凑至祁丹朱耳畔,不紧不慢地低声道:“祁丹朱,你真的觉得那巍峨冰冷的宫墙之中,有人爱你吗?” 祁丹朱睫毛颤动了一下。 魏沁雪有恃无恐地看着她。 相府小姐被逼到了极点,也会戳人心肺。 祁丹朱眸中掠过一抹暗光,有片刻的晃神,须臾后暗光归于沉寂,潋滟的桃花眸重新变得漫不经心,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公主。 她莞尔一笑,语气骄纵道:“当然有人爱我,谁不知道我是宫里最得宠的小公主?我自找娇生惯养,父皇待我如珠如宝,极尽宠爱,皇宫里人人都爱我,我是千娇百宠的金枝玉叶。” 魏沁雪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甚至有些悲悯。 祁丹朱眸色几不可察地闪了闪,侧过头去,露出不以为意地笑容道:“魏沁雪,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父皇在众多皇子和公主当中最宠我,有父皇在,你觉得宫里谁敢不爱我?” 魏沁雪哼笑不言,她面容依旧不屑,却再未多说,刚才的失言对她这位名门贵女来说已是被逼到了极限,如今冷风一吹,她清醒过来,自然是重新找回了淑女的气度。 祁丹朱敛笑,面容冷了下来,乌眸里染上愠色,“你问完我了,是不是该我问你了?” 魏沁雪警觉蹙眉,“你要问我什么?” “相府里书生众多,你为何独独对君行之的事这么在意?” 魏沁雪一愣,神色出现片刻慌乱,磕磕绊绊解释道:“你别空口污蔑,我对我父亲的门客向来全都一视同仁,我关心君行之多一些,是因为君行之格外出众,我、我是惜才!他文才出众,应该安心备考,我不想让你害了他,你少迷惑他。” “君行之不是三岁孩童,你与他无亲无故,我与他来往与否由不得你来决定,至于门客一说……”祁丹朱看了她一眼,风轻云淡道:“我怎么听说,君行之并非你相府门客?” 魏沁雪面色一变,错愕抬头,“你如何得知?” 祁丹朱轻笑,“你觉得呢?” 魏沁雪愣了愣,想明白后恼怒道:“君公子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祁丹朱但笑不语。 魏沁雪咬了咬牙,强词夺理道:“君公子就算不是我府中门客又如何?他住在丞相府,就是丞相府的人。” 祁丹朱弯唇看了她一会儿,直言不讳道:“魏沁雪,你绕来绕去,给自己找了这么多理由,却连承认自己喜欢他的勇气都没有吗?” 魏沁雪面色白了白,瞳孔晃动,咬紧牙关看着祁丹朱。 祁丹朱讥讽地牵起唇角,乌眸黑而明亮,她不疾不徐道:“你与我不同,我跟君行之不过是萍水相逢,而你却曾经被君行之所救,君行之于你有恩,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若喜欢君行之,在众人看来,那是毫无缘由的色迷心窍,人们只会说九公主目无礼法,肆意妄为。 你若喜欢君行之,众人会觉得你是为报答君行之的恩情,所以愿意以身相许,不惜下嫁以还君恩。 人们不但不会指责你,说不定还能将此事传为佳话,大家会说你是一名有情有义的女子,传扬称颂。”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魏沁雪,毫不留情道:“可是你连这都不敢。” 魏沁雪红唇紧抿,声音哽在喉咙里,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祁丹朱微挑眉梢,像一只能看透人心的绝丽妖精,她看着魏沁雪苍白的脸,一字一句道:“你不敢让大家知道你喜欢君行之,我敢,我若喜欢君行之,定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 魏沁雪是名门淑女,谨遵礼法,半分不敢逾矩,而她,率性而为,骄纵肆意,视礼法于无物,向来随心所欲。 魏沁雪不敢做的事情,祁丹朱都敢做。 魏沁雪身子微不可察地晃了晃,祁丹朱直接戳中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她甚至不敢去看祁丹朱的眼睛。 夜风拂面,周围人群依旧吵杂,祁丹朱嘴角极轻地扬了一下,转身而去,裙袂随着她的动作扬起,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魏沁雪独留在原地,面色苍白地站在人群中央。 她当然不敢。 她若说出以身相许报君恩的话,固然会成为一段佳话,可是也会就此一绝了她以后高嫁的路。 祁丹朱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心悦君行之,却只想等他高中状元之时,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 感谢在2020-11-24 15:58:15~2020-11-27 00:0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eran57、哗啦啦哗啦啦、月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3 章 祁丹朱踏上长长的高阶,带着侍女来到揽月阁的阁楼。 这里是盛京最高的楼台,也是赏月圣地,从这里望出去,夜空明澈如镜,月朗星稀,景色十分宜人。 每年月夕节这日,才子佳人们都会聚集在此赏诗作画,听曲弹奏,高雅中不失轻松惬意,是难得的趣事。 众人不知谁先抬头望过来,惊鸿一瞥,再也移不开目光。 君行之正低头看好友新写的一首诗,听到屋里安静下来,随意抬头望去,便见祁丹朱提着裙摆,走上最后一节台阶。 祁丹朱今日出行本想低调行事,所以没有穿华丽的宫装,只穿了一身海棠红的百褶轻纱绣仙裙,乌发用碧玉簪束在脑后。 苍穹之上,月亮高悬,祁丹朱浸染在柔和的月光中,一步步走上白玉台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明眸善睐,冰肌玉骨,如九天嫦娥从月中走来,只一眼便可颠倒众生。 众人安静了一瞬,全都激动起来,九公主突然而至,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他们惊喜万分,纷纷让出路来,问候请安,恭敬行礼,忙得不亦悦乎,他们围着祁丹朱,有夸她今日穿得漂亮的,有表达见到她万分惊喜的,还有忙着让揽月阁阁主赶紧送上瓜果梨枣的,一时间场面热闹沸腾至极。 祁丹朱唇畔含笑,在众人的阿谀奉承声中,走至上首的位置坐好。 魏沁雪过了一会儿才姗姗来迟,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是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别人问起,她只说是在外面吹了冷风,所以冻白了脸色。 祁丹朱没有再理会她,垂眸看去,不少官家子女都在,刚才与君行之同行的那些书生,竟然也来了这里,君行之正坐在他们身旁。 君行之旁边的书生见祁丹朱望过来,不由有些紧张,纷纷挺起背,端正坐姿,抬手整了整衣摆。 其中一人忽然转头看向君行之,诧异道:“九公主身上的衣裙,怎么跟刚才与你在一起那位女子身上穿的衣裙十分相像?” 大祁女子多喜欢穿淡雅素色的衣裙,裙摆上一般都绣着梅、兰、竹、菊等雅致的花样,鲜少有穿得这样艳丽的姑娘,所以他刚才虽然未看见那女子的容貌,却对她身上艳丽的衣裙印象十分深刻。 君行之面色未变,闻言目不斜视道:“你看错了。” 那书生疑惑地挠了挠头,低声呢喃,“是么……” 其他人纷纷迎合。 “当然是!不然你以为九公主还能去长街上赏花灯不成?” “九公主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被我们偶遇?” “你小子做什么美梦呢?” …… 君行之低头,轻抿了口茶水,云淡风轻地听着。 祁丹朱手托着腮,看君行之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觉到一股冰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抬眸望去。 孟九思身穿白色锦袍坐在下首的位置上,坐姿端正,衣服上一丝褶皱也没有,正目光冰冷地看着她,眉头不认同地皱着,神色间隐含指责。 月夕节这日,锦帝会在宫里宴请百官,祁丹朱却不在宫中欢庆,而是跑出宫来玩闹,这番做法,在他心中就是胡闹。 四目相对,祁丹朱笑盈盈地挑了挑眉,孟九思看着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薄唇紧抿,扭过头去。 祁丹朱偷笑一声,君行之若是古板,孟九思就是刻板。 她笑的太张扬,孟九思看不顺眼,她穿的太艳丽,孟九思也看不顺眼,孟九思就是活脱脱一个小御史令,恨不能将伦理纲常和规法律条刻在她的额头上,让她做一个合格的公主。 可惜,这些都是她不屑一顾的东西。 “殿下,您今日怎么有兴致过来?” 一名官员家的公子激动得语无伦次,犹豫了半晌,才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祁丹朱看了一眼魏沁雪,不咸不淡道:“本公主正巧在路上遇到魏小姐,魏小姐盛情相邀,本公主便来了。” 魏沁雪有苦说不出,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另一名公子激动的面颊通红,站起来道:“殿下想要吃什么?我这就去让人准备,民间的小食虽然比不上宫里,但别有风味,殿下可以尝一尝,也许会合您的胃口。” 祁丹朱的目光在魏沁雪面前的餐盘里扫了扫,手指轻点,“她面前那些……” 魏沁雪抬眸,恼怒地看着祁丹朱,祁丹朱连食物都要选择跟她一样的,分明是故意为之。 祁丹朱微微一笑,“我全都不要。” 魏沁雪:“……”忽然没有胃口了。 那名公子忙不迭答应下来,像捡到宝一样,喜滋滋地下去张罗。 魏沁雪心中酸涩妒忌,气地咬紧下唇,恨不能将面前餐盘里的食物都扫到地上。 以前这样的场合,这些公子哥们都是围着她转,可是祁丹朱今日过来,就像有一颗更明亮的明珠遮住了她的光亮一样,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祁丹朱的身上。 她明明神采依旧,却失去了夺人心魄的魅力,她被祁丹朱的光芒牢牢遮挡住,变得微弱而渺小。 李玄武坐在台下眼睛直直地看着祁丹朱,他被父亲鞭打的背伤还没有完全恢复,本来疼得龇牙咧嘴,现在看到祁丹朱之后,那些伤口好像疼了一样,他只知道看着祁丹朱傻笑。 他不但没有后悔因为想娶祁丹朱挨打,反而还觉得这是他喜爱祁丹朱的勋章,在他心里,能为喜欢的女子受伤,那是他的荣耀。 他难得有机会见到祁丹朱,难掩心里的激动,开口道:“殿下,您出宫赏月,可有想要的小玩意?例如民间的小吃、剪纸、面具、宫饼……” 他一一细数着,恨不能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到祁丹朱的面前来。 祁丹朱弯了弯唇,单手托腮,若有似无地看着君行之,意有所指道:“我想要一个花灯。” 君行之敛眉而坐,微微愣了一下。 李玄武得了答复,神色激动万分,“公主喜欢什么样的花灯?名贵的?精致的?还是彩色的?我这就去给公主寻来!” 祁丹朱掩唇而笑,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问:“你身上的伤好了吗?若是随意跑动小心伤口裂开。” 众人忍不住偷笑,李玄武一愣,随即窘迫的红了脸。 他没想到祁丹朱竟然知道他被父亲打的事,那是不是代表……祁丹朱连他喜欢她的事也知道? 他听到祁丹朱的询问,既觉得暖心,又觉得羞赧,他这么大了还被父亲追着打,实在是有失颜面。 虽然他背上的伤还有些疼,但他还是装出一副完全好了的模样,红着脸讷讷道:“好了……已经好了。” 他抬眸看向祁丹朱,傻乎乎道:“公主貌美如花,令人见之忘忧,我见到公主不但忘忧,还忘苦、忘疼、忘伤……” 他心中紧张,嘴又笨拙,搜肠刮肚的想说些好听的赞美,看着祁丹朱的眼睛却什么都忘了。 祁丹朱看他呆愣的模样,脸上笑意愈浓,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美丽的面颊,打趣道:“没想到本公主这张脸还能包治百病。” 众人轰然大笑,纷纷揶揄起来,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整间屋子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李玄武面红耳赤,既窘迫又羞赧,但看到祁丹朱脸上的笑颜,却忍不住偷偷为自己能逗她一笑而感到喜悦。 他挠了挠头,磕磕绊绊道:“我现在就去给殿下找花灯,我前几日养伤的时候,闲着无事给殿下做了一个……不是,我我我随手做了一个花灯,正好可以拿过来……” 户部王大人的儿子王桓亨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不耐烦地站起来,打断他道:“你买花灯送给公主有什么意思?公主见过的好东西多了,那些花灯岂能入得了九公主的眼?如果不增添些趣味,公主怎么会喜欢?” 李玄武抬头看向祁丹朱,不知该如何是好。 祁丹朱饶有兴致问:“如何增添趣味?” 王桓亨站起来,含笑拱了拱手,提议道:“殿下,我等刚才正要猜谜题,不如您便给我们个彩头,我们谁猜中一题,便得机会可以给您送一盏花灯如何?” 祁丹朱道:“可。” 她向来贪玩,若能让比赛多些乐趣,她倒是乐意奉陪。 魏沁雪脸都黑了,这彩头不但不是让祁丹朱拿出什么物件来,还是猜中灯谜的人才能拥有给祁丹朱送花灯的机会,这分明是将能给祁丹朱送礼物当做无上荣耀! “至于最后猜中灯谜最多的赢家……”王桓亨顿了顿,露出一番沉思的模样,显然还没想好有什么奖品能比给公主送花灯更令人雀跃。 魏沁雪直接道:“殿下,你既然在此,不如便凑个热闹,若谁猜赢的灯谜最多,您便赏给他个东西如何?” 凭什么给祁丹朱送花灯才算彩头,让祁丹朱拿出东西来,那才应该算是奖赏! 祁丹朱转眸看她,轻轻一笑,点头道:“魏小姐的请求,本公主便大发慈悲地同意吧。” 九公主一笑,满室生香,众人不由看直了眼睛。 魏沁雪脸却更黑了,“……”谁求你了! ※※※※※※※※※※※※※※※※※※※※ 今天早点更~因为榜单需要压一下字数,所以明天和后天不更新~评论里发一百个红包补偿大家!爱你们~ 第 14 章 听说要进行猜灯谜比赛,众人踊跃地站了起来,积极参与到猜灯谜当中,公子哥们纷纷神色激动地吩咐小厮,让小厮立刻去想办法弄来京城最好的花灯。 九公主身份尊贵,一般的物什入不了她的眼,当然要最好、最名贵的花灯,才配得上她。 阁楼上一下子热闹起来,女眷们亦是兴致勃勃,她们忍不住想要趁这个机会,偷偷看看哪位公子才学了得,说不定能挑选一位贤婿回去。 爱慕九公主的男子虽然多,但九公主未来只会有一位驸马,剩下的男子还不尽由她们来选,她们只要不跟九公主争便可以了。 有几个自负才学,想要展示自己的贵女,甚至忍不住跑下去凑热闹,也跟着猜起灯谜。 魏沁雪施施然坐在远处,没有动弹,她看了一眼君行之,见君行之依旧坐在座位上,没有去猜灯谜的意思,不由满意一笑,也坐着没动。 她是出名的才女,根本不屑在这样的场合表现,她腹有诗书,自是美名远播,不需要哗众取宠。 揽月阁的老板知道九公主大驾光临之后,亲自前来伺候。 他含笑鞠了一躬,轻轻拍了拍手,几十名美女手里拿着精致的花灯走了进来。 丝竹管弦声响起,她们扭动着美妙的舞姿走进来,姿态优美,体态轻盈,她们将花灯放在一起变换出各种各样的形状,随着乐声摆动。 一曲终了,她们各自摆出一个好看的姿势定住,将手里的花灯展示出来,看起来像一幅优美的仕女图。 祁丹朱定睛望去,那一盏盏花灯上都写着谜题,雅韵十足,极有情调。 揽月楼不愧是盛京第一高楼,不负盛名,这里装饰得美轮美奂,华丽中透着优雅,优雅中透着仙气,就连这猜灯谜环节也甚是有趣,高月楼台,余音渺渺,如置梦中,让人见之忘却烦忧。 “赏。”祁丹朱轻勾红唇,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九公主奢靡跋扈,若谁惹她不开心,她说打便打,闹得天翻地覆,若谁能让她开心,她出手阔绰,赏赐如流水。 揽月楼老板闻言喜不自胜,眉开眼笑地躬身行礼,“谢公主殿下赏赐。” 他亲自递上一铜铃摆件道:“小的斗胆,恳请殿下亲自拽响铜铃,殿下若愿开檀口,宣布比赛正式开始,这灯谜大赛必定荣耀无比,小店亦蓬荜生辉。” 祁丹朱抬眸看去,那铜铃雕刻做得极为精细,一只丹顶白鹤口中噙铃,看起来栩栩如生。 祁丹朱伸出白皙玉手,轻轻拽动底下拴着玉珠的红绳,铜铃响起,清脆悦耳。 她启唇道:“开始。” 揽月楼老板欢呼一声,众人一齐拱手,灯谜大赛正式开始。 祁丹朱抬手抚了抚乌鬓,唇畔含笑,一双桃花眸秋水盈盈,眼波俏皮地荡漾开,艳光潋滟。 众公子们看直了眼,愈发积极踊跃,一个个争先抢后地跑到灯谜前,绞尽脑汁地猜着灯谜,为了谜底争论不休,比得面红耳赤,誓要做最出众的那一个。 孟九思眉头深拧,张口想要阻止,此事若传出去,明日祁丹朱又要招一身骂名。 他抬头看向祁丹朱,祁丹朱盈盈笑着,看起来眉眼舒朗,兴致正浓,显然不会听他劝说。 他努力半晌才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劝诫憋了回去,气得侧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祁丹朱才不管孟九思怎么想,她手里端着酒樽,兴致盎然地看着众人猜谜题。 她的目光从君行之脸上扫过,忍不住朝君行之看了过去。 君行之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舒雅如竹,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如沐春风。 君行之抬眸看过来,祁丹朱单手撑着头,斜靠在桌案上的,艳红的水袖顺着如雪般嫩白的小臂下滑,堆在手肘。 她慵懒地举了举手里的酒樽,对着君行之笑吟吟地眨了一下眼睛,抬手将酒饮下去。 饮过酒后,桃花眸里微微泛起莹润的水色,嫣红的唇瓣沾了酒,更显得娇艳欲滴,眼尾多了抹绯红,如天边红霞,看起来无辜而惹人心疼。 君行之垂眸,端起酒樽,一言不发地将酒喝下。 不知是谁猜中了第一个灯谜,众人欢呼起来,纷纷起哄,一时间屋子里人声鼎沸,祁丹朱不由饶有兴趣地看了过去,紧接着又有不少人不甘落后的猜中了灯谜。 猜中灯谜的人依次上前,激动地给祁丹朱送上各自准备的花灯。 这些花灯里有精致华丽的宫灯、有高大名贵的龙灯、还锦绣漂亮的纱灯……五彩缤纷的花篮灯,这些花灯精彩纷呈,各式各样,一个赛一个名贵。 这些出手阔绰的公子们,差点把盛京里华贵的花灯都搬了过来。 在他们心里,只有这样华贵漂亮的花灯,才能配得上金枝玉叶的九公主,这样方能彰显他们的心意。 祁丹朱是在金银窝里长大的,所有人都想将这金银窝举得更高,堆砌得更华丽,让祁丹朱珠光宝气地待在上面。 李玄武窘迫地站在花灯前,看着上面的谜题,脑子一阵阵发晕。 时间过了这么久,其他人已经纷纷送上了自己的花灯,只有他还是一道灯谜也没有答上来。 他是出身在书香世家,本来答中几道谜题不成问题,可惜他心里太激动、太紧张,脑袋像是一团浆糊一样,根本不会思考,越是着急,越猜不出谜底。 他看着其他人送了一盏又一盏花灯给祁丹朱,不由额头冒汗,急得团团转。 祁丹朱慵懒地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对这些花灯漠不关心,对君行之的酒量倒是有些好奇。 她频频向君行之举起酒樽,君行之每次都端起酒樽喝下,两人遥遥相对,连饮数杯,谁都没醉。 魏沁雪注意到他们二人的动作,面沉如水,手在桌子底下抓紧了衣摆。 她沉默了一会儿,倏然站了起来。 她是不屑展示自己的才华,但是她不要让君行之一直看向祁丹朱,她要君行之的目光一直停驻在她的身上。 她走到灯谜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开始猜灯谜,她故意只启唇回答,并不写答案,谁愿意写谁写,谁愿意赢谁赢。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答中灯谜的本事,却不要祁丹朱的赏赐,人人争着抢着给祁丹朱送花灯,她偏偏不送。 随着她猜中的灯谜越来越多,大家目光渐渐都聚集了过来,魏沁雪长得虽然不如祁丹朱那样倾城绝色,但她是出名的才女,端庄贤惠,正是跟祁丹朱相反的那一种人,许多看不惯祁丹朱的人,正喜欢她这样的。 祁丹朱是天上骄阳,魏沁雪就是绵绵细雨,祁丹朱是娇花映月,魏沁雪就是幽兰露珠,两人一个明媚如火,一个静谧如水,魏沁雪虽然比不上祁丹朱惹眼,却也能吸引一部分人的目光。 她张口答了几题,听着周围的夸赞声,回头挑衅地看向祁丹朱。 祁丹朱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绣花枕头,胸中无墨,手中无琴,除了有一张千娇百媚的脸,哪里比得上她? 她看着周围众人崇拜的目光,微微勾唇一笑,她饱腹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要她愿意展露,祁丹朱又算什么? 她是当朝丞相的嫡女,祁丹朱不过是庶出公主,何来高贵可言? 她越想越志得意满,眉角眼梢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 祁丹朱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才女之名对魏沁雪来说是如获至宝,对她来说,却是一个既换不了金银,也换不了珠宝的无用东西,还不如这纸做的花灯,至少能博她一笑。 李玄武看着越来越少的灯谜,焦急地在原地走了两圈,他抬头看了一眼祁丹朱,好不容易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挑中一个灯谜,认认真真的审题,想了一会儿,终于猜出今天第一个谜底。 他惊喜万分,迫不及待拿起准备已久的花灯,走上前去。 他面颊赤红,看着祁丹朱水润漂亮的眸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同手同脚地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紧张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双手呈上精致漂亮的凤凰灯。 他磕磕绊绊道:“殿下,这凤凰灯不、不是外面买来的,是我亲手所做,我……我一直想找机会送给公主,希望您不要嫌弃。” 凤凰灯一眼望去十足漂亮,精致华丽,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但若是细看,便能看到很多细小之处有着小小的瑕疵,可见做花灯的人笨手笨脚,费了许多心思,才终于做成这一盏花灯。 祁丹朱刚才看到那些华贵无比的花灯都目光平淡,没有什么反应,如今看着他手里这盏凤凰灯,眸色却动了动,抬眸多看了凤凰灯一眼。 李玄武注意到她的目光,以为她是喜欢凤凰灯,不由异常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殿下,我、我真心祈愿能够尚公主,不知您、您可愿……如果愿,我便去求陛下……” 他面颊越来越红,紧张得语无伦次。 他想尚公主,只想尚九公主。 ※※※※※※※※※※※※※※※※※※※※ 李玄武:我想尚公主! 君行之:……情敌+1 可能还要压一下字数,所以这一章继续发一百个红包补偿大家!(如果不够一百个,我就留下买糖吃~吧唧吧唧)等勤劳的小蜜蜂上线,会使劲加更的! 感谢在2020-11-27 14:32:17~2020-12-01 15:5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朗朗乾坤终盼乌 3瓶;今天嗑到糖了吗、miss_bamboo1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5 章 祁丹朱面色平静,听到李玄武的话没有激动,也没有恼怒,她神色淡然地放下手里的酒樽,接过凤凰灯看了看。 李玄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祁丹朱垂着眸子,打量着手里的凤凰灯问:“你为什么选凤凰灯送我?” 李玄武愣了一下,神色激动又紧张地答道:“您是公主,是天生的凤女,在我心里,只有高贵的七彩凤凰才配得上您,因为您跟凤凰一样珍贵,所以我想送您凤凰灯。” 祁丹朱闻言微笑了一下,神色却有些平淡。 她抬头道:“你说你想尚公主,可是如果有一天我不是公主,也没有如今这副让你欢喜的容貌,你还喜欢我吗?” 李玄武愣住,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祁丹朱倾城绝色的容貌,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痴恋祁丹朱,看到祁丹朱第一眼便喜欢上她,可是他第一眼喜欢上她时,却不了解她,他那个时候只知道她是传闻中的九公主,姝色明艳,让人见之不忘。 这份喜欢来得热烈而突然,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究竟喜欢祁丹朱什么,如今面对祁丹朱的质问,他嗫嚅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第一次问自己,当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褪去后,他还喜欢祁丹朱吗?他是不是只是喜欢那个高高在上且衣着华丽的凤女? 祁丹朱看着他怔愣的神色笑了笑,将凤凰灯放到一旁,再未多看一眼。 众人听不到他们二人说了什么,只看到他们靠的极近,不由纷纷竖起耳朵,可惜周围乐声悠悠,他们无论如何也听不到。 君行之目光平淡地看着桌上的酒樽,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周围的书生都趁着这个机会积极表现,前去答题了,只有他淡然的坐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李玄武沉浸在思绪里,神色不定地回到座位上,还在思考祁丹朱的问题。 比赛继续,大家猜灯谜猜得热火朝天,气氛越发热闹,他们送给祁丹朱的花灯也是花样百出,无一不精,魏沁雪也屡屡猜中灯谜,出了不少风头。 孟九思沉脸坐在下首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的闹剧,再看祁丹朱谈笑晏晏的模样,索性偏过脸去。 过了一会儿,热闹的气氛逐渐冷了下去,这些公子们虽然猜出了不少灯谜,但是还余下大半灯谜没有猜出答案。 剩下的那些谜题全都又难又高深,大家答题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直到无人再答出题目,就连魏沁雪也对剩下的那些谜题束手无策。 君行之抬眸,祁丹朱一直在笑,但是那些笑意一直未达眼底,人人都觉得祁丹朱喜欢那些精致华丽的花灯,但君行之却觉得她看那些花灯的眼神,还不如看到那盏普普通通的月亮灯时明亮耀眼。 他收回目光,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到灯谜前。 他负手而立,站在花灯前,看过灯谜之后,走过去拿笔蘸墨,一一在红纸上写下谜底。 他书写之快,让人目不暇接,那些无人猜出的谜题,转瞬间就有了答案。 魏沁雪从他走出来,就懊恼地咬紧下唇。 他才思敏捷,似乎不用思考一样,只要看过谜题,就能飞快地猜到谜底,根本不用浪费多余时间。 室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些让他们绞尽脑汁的谜题,竟然就这样迎刃而解,祁丹朱亦抬眸看了过去,唇畔隐隐带笑。 随着君行之答对的题目越来越多,魏沁雪逐渐忘记了刚才的气恼,她激动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看着君行之的目光着迷又崇拜。 她就知道她的眼光没错!这盛京里的男子没有人比得过君行之。 大家全都震惊地看着君行之,就连孟九思眼中也流露出惊讶之色,只有李玄武失魂落魄地坐在座位上,还在思考着祁丹朱刚才的问题,根本没留意到其他事。 君行之写下的答案越来越多,剩下的花灯逐渐减少,众人反应过来,室内爆发出潮水一样的惊呼声。 大家以前虽然都知道君行之才学过人,却不知道他底蕴如此之深,竟是才华横溢,腾蛟起凤,有七步之才。 大家甚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每当君行之写下一个答案,他们便短促地惊呼一声,像怕打扰了君行之的思绪一样,很快就止住声音,继续聚精会神地看着君行之写下答案。 祁丹朱眼睛晶亮地看着君行之,忍不住弯了弯唇。 须臾之后,君行之写下最后一个答案,将剩下的灯谜全部猜出了谜底,众人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他放下手中毛笔,回头看向祁丹朱。 烛光明明,君行之星眸璀璨地站在人群中央,虽然一身布衣,却风华绝代,惊才俊逸。 祁丹朱看着他盈盈一笑,像致敬得胜归来的将军一样,对着他举起酒樽,仰头将杯中酒饮进。 比试正式结束,拿着花灯的佳人们变换姿势,含笑揭晓谜底。 揽月楼的老板亲自上前清数,忍不住惊呼,“全都对了!君公子全都答对了!” 众人纷纷鼓起掌来,他们虽然有些妒忌,但不能不心悦诚服,君行之才高八斗,非他们能比,他们心服口服。 魏沁雪站在君行之身后,骄傲地抬了抬下巴,输给君行之,她甘愿认输。 不过可惜,如果不是君行之突然站出来,她就是今日答对题目最多的人,那样的话,等到了明日,她才华横溢却不屑要祁丹朱赏赐的事,就可以传遍整个京城。 如此一来,她和祁丹朱就会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为才女,而祁丹朱一无是处,那样一定可以让祁丹朱颜面无光。 她想到这里,眸中忍不住闪过一丝疑惑,她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向君行之,微微蹙起眉心。 君行之……不会是在故意维护祁丹朱吧? 揽月楼老板将所有答案放在一起,一一仔细清数过之后,恭敬道:“公主殿下,君公子乃今日的胜者。” 祁丹朱眼睛一亮,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看向君行之,眉眼弯弯地鼓掌道:“善!” 君行之抬眸,轻轻拱了拱手。 魏沁雪眉头皱得更紧,刚才的喜悦之情悄然散去,心底隐隐泛起一股不安。 君行之确实文采斐然,但若不是她的,又有何意义? 孟九思目光落在祁丹朱绚烂的笑脸上,面色又沉了沉。 其他公子们虽然早料到结果,但还是忍不住泄气地哀嚎了几声,为不能得到公主的赏赐而郁闷不已。 君行之的好友钱衡神色激动地出列道:“殿下,行之既然获胜了,您可想好要送他什么?” 他真心实意为君行之感到开心,语气忍不住有些兴奋,其他人也好奇地看向祁丹朱,想看看她会送什么东西给君行之。 祁丹朱眼睛转了转,从腰间拽下一个香囊,递给君行之,随意道:“此香囊为本公主亲手所绣,便送给君公子做庆祝之礼。” 大家闻言都愣了愣,魏沁雪面色更是沉得能滴出水来。 祁丹朱向来出手阔绰,大家都以为她会挑一两件稀有的珍奇古玩或者金银财宝作为奖赏,没想到她竟然送出了这样的贴身之物。 香囊虽然不值钱,意义却非同一般。 屋内安静了一瞬,只有明明烛火依旧燃烧着。 书中曾言‘红绶带,锦香囊,为表花前意,殷勤赠玉郎’。 大家想了想便释然了,若是普通女子送给男子香囊,必然是代表定情信物,但九公主行事无章,向来与众不同,她根本不拘于礼法,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她这样当着众人的面送香囊,可能只是一时性起,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大家抻着脖子看了一眼,见香囊上既没有绣鸳鸯,也没有系红豆,便没有再多想,纷纷笑了起来。 祁丹朱上次已经调戏过君行之一次,这次应该还是兴之所至,故意逗他呢。 有几位爱玩爱闹地公子哥,喝了不少酒,正在兴头上,忍不住配合地开始起哄。 “君公子快收下吧,这是公主赏赐你的,可不能拒绝!” “公主殿下亲手绣的香囊,这可是独一份的,千金不换。” “本公子可真羡慕你,不,是妒忌你,这可是求不来的福气,你小子要珍惜。” …… 大家打趣着、说笑着,嘴里说着妒忌,可谁也没有当真。 因为谁都不会相信性喜奢华的九公主真的会看上一个穷书生,更不相信锦帝会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这样一个穷书生,所以只当玩乐罢了。 穷书生能做驸马?笑话! 君行之在大家的笑声和起哄声里,迟疑地抬眸看向祁丹朱。 祁丹朱含笑望着他,但笑不语。 君行之垂眸,接过了香囊。 香囊样式简单,湛蓝底色绣着金丝银线,中间盛放着一朵红色牡丹,牡丹花瓣娇嫩,摇曳潋滟,跟祁丹朱一样明媚。 君行之的手指从花瓣上轻轻抚过。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 红绶带,锦香囊,为表花前意,殷勤赠玉郎——《遐方怨·红绶带》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赏牡丹》 感谢在2020-12-01 15:55:47~2020-12-03 23:4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战战羡羡的陈情 5瓶;今天嗑到糖了吗、拖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6 章 祁丹朱巧笑倩兮,看着君行之道:“公子,这香囊里的香料是我向来喜欢的味道,不知公子可还喜欢?” 众人忍不住咂舌,公主又又又调戏穷书生了! 祁丹朱贴身香囊的味道,不就是她身上的清香吗?她如此一问,分明是问君行之喜不喜欢她身上的香味。 大家忍俊不禁,看着君行之倏然僵住的背影大笑出声。 只有魏沁雪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大家的笑声越大,她的脸色越难看。 她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步,强压着怒火道:“公主殿下,您向来出手阔绰,怎么对君公子这般小气?您不如将这香囊收回去,随便挑两件价值千金的东西送给君公子,总比一个小小的香囊来的好。” 她想到君行之收了祁丹朱的香囊,便觉得心中怒火翻腾,难以忍受。 “魏沁雪,本公主要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祁丹朱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再说了,俗话说礼轻情意重,魏小姐何时变得如此庸俗,竟然以金钱衡量我对君公子的心意。” 祁丹朱将‘心意’二字咬得极重,故意转头看向君行之,眸中全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屋内再次响起鼎沸的起哄声,有几名公子直接笑的跪在了地上,屋里的贵女们也掩着帕子笑的眉眼弯弯。 九公主调戏穷书生上瘾了。 魏沁雪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想反驳几句,可惜众人的笑声太大,她说的话,大家根本就听不到,而且她越反驳,众人就越兴奋。 她心里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 君行之眉头轻蹙,对周围的哄笑声视若无睹,攥着香囊对祁丹朱拱了拱手。 祁丹朱见他将香囊收下,不由盈盈一笑,叮嘱道:“此香囊里的香料为外邦进贡,十分特殊,公子记得不可随意打开,否则里面的香料便废了。” 君行之轻轻点头,默默记在心里。 祁丹朱翘着唇角,故意道:“也不可随意丢弃!公子可莫要忘啦。” “……好。”君行之应了一声,正想退下去,屋里突然响起尖叫声。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一声,拿着花灯的侍女们互相推搡着,乱成一团,其中两名侍女突然趁乱跑上前来。 事发突然,君行之没来得及思考已经转身挡在祁丹朱身前,孟九思和李玄武面色一变,匆忙站起身。 护卫们纷纷掏出配剑冲了过来,将祁丹朱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那两名侍女看着冰冷的利刃,惊慌地停住脚步,两腿一软,对着祁丹朱的方向跪了下来,最开始捣乱的那名小厮跑过来,噗通一声在她们身侧跪下。 “请公主殿下为草民们做主!”一道含泪声响起,三人一齐拜下。 君行之蹙眉顶着他们,在确认他们身上没有藏武器后,才退到一旁。 屋内的乐声和欢笑声都停了下来,祁丹朱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个人,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护卫们退下,佩刀立在旁边。 地上跪着的三人早就吓得面色惨白,俯身叩首,又哭着大声道:“请公主殿下救一救草民们!” 众人明白过来,这三个人是想要告御状的百姓,因为见不到锦帝,所以想尽办法来求九公主。 大家松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坐好,恢复了之前懒散的模样。 揽月楼老板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吓得双腿打颤,还好是虚惊一场,否则九公主如果在揽月楼出事,他全家都别想活了。 祁丹朱靠在椅背上,伸出白嫩的手指按了按额头,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什么事?” 男人哭道:“殿下,草民名叫阿大,旁边的两位是草民的娘子杏林和妹妹阿花,草民们实在走投无路,听闻今日会有许多贵人来此,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斗胆混进来,想请贵人们救救草民们。” 祁丹朱兴致缺缺问:“究竟何事?” 阿大旁边的杏林哭道:“启禀殿下,草民们来自沂临县,沂临县土地肥沃,本是产粮圣地,但今年受了蝗灾,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 “哦。”祁丹朱淡淡应了一声。 有人忍不住道:“你们没粮了就找你们知府要去,千里迢迢来找公主有何用?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你们找公主解决还不如找知府开仓放粮来得快。” “贵人们有所不知。”阿大叹了一声,娓娓道来:“知府大人本该开仓放粮解百姓之苦,可是他却迟迟不肯下令放粮,也没有任何对策,眼看着饿死的百姓越来越多,尸体堆成了小山,县里的壮汉们别无他法,只好组织在一起,于深夜去粮仓逼官差放粮。” 阿大顿了顿道:“可是万万没想到,那些官差被逼打开粮仓后,大家发现粮仓里竟然没有粮食!” 众人一愣,都有些惊讶。 祁丹朱微微坐直了身体,疑惑道:“仓库里怎么会无粮?” 大家不见了刚才的嬉闹之态,屋子里安静下来,一个个面容严肃,静心聆听。 阿花急道:“草民们也不知道粮食都去哪了,大家想逼问那些官差,还没等问出个所以然来,知府便带着人赶到,他将发现此事的百姓抓的抓,灭口的灭口,当夜粮仓附近血流成河,只有几人逃过一劫。” 她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阿大接着道:“现在沂临县的城门已经关闭,知情的人全被封了口,我们三个是好不容易才趁乱逃出来的,大家都等着我们回去救他们呢!” 众人听到这里,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面容都严肃起来。 阿大目光灼热地看向祁丹朱,往前跪爬了两步,求道:“殿下,草民们来到京城多日,一直求助无门,无人肯受理此案,沂临县的苦况和冤情无法直达天听,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只求您能为沂临百姓做主。” 阿花在旁边磕头道:“惊扰了殿下,草民们实在罪该万死,只是沂临县百姓每天都处在水深火热当中,草民们实在是等不起了!” 祁丹朱意兴阑珊地看着他们,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看起来无动于衷。 阿大双手奉上供词,声嘶力竭道:“公主殿下,这是草民们亲手写下的血书,求您救救沂临县的百姓!给草民们寻一条活路!” 众人听完他们的话,不由面色各异,他们虽然大多是纨绔,但是生在官家,该懂的大家都懂。 此案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如若调查起来,恐怕会是一潭极深的浑水,谁也不敢轻易踏进去。 阿大执着地举着血书,春杏和阿花都目光殷切地看着坐在上首的祁丹朱。 他们觉得,九公主长得像仙女一样漂亮,慈眉善目,心肠必定也是像仙女一样善良,会像救他们于水火。 祁丹朱对他们殷切的目光视若无睹,一直未置一词。 她伸着细白的五指,看着手指上漂亮的丹蔻,像将下面跪着的三人遗忘了一样。 半晌,她才抬眸看了他们一眼,灼如桃李的眉眼浸着不耐烦的寒气,娇艳的红唇轻轻吐出两个冷漠无情的字。 “不救。” 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又怎么会了解民不聊生之苦? 何不食肉糜自古有之。 她拒绝的没有丝毫余地,三人当即崩溃,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杏林和阿花握着手帕泣不成声,伤心欲绝,一副要哭晕过去的架势,阿大哭了一会儿仍不甘心,他哭着向四周跪拜,继续连声哀求。 “求各位公子和小姐可怜可怜我们,救救我们吧!” “沂临百姓们将全部希望都放在我们身上,他们是拼命才帮我们从城里逃出来的,我们不能辜负他们的希望啊!” “如果不能把好消息带回去给他们,我们宁可一头撞死在这儿,也无颜回去见他们啊!” “求求各位公子和小姐们大发善心,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 大家虽然于心不忍,但是谁也没有开口,事关粮仓,沂临县的水不知道有多深,他们就算想管也不敢管,谁也不能轻易插手。 见大家都没有反应,也没有回应,杏林和阿花绝望地对视一眼,互相搀扶着,又跪到了祁丹朱面前。 “公主殿下,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的亲人和乡亲们已经快饿死了,再没有粮食送过去,他们一个都活不成,求您救救他们,以后我们给您当牛做马,生生世世报答您……” “您只要跟陛下说一句就行,求您就帮我们跟陛下说一句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好人有好报,救救沂临数万条性命吧!” …… 三人的哀求一声比一声凄厉,君行之不由眉心蹙起,抬眸看向祁丹朱。 祁丹朱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动容,她坐在那里,如高高在上的神佛,漂亮的眸子里无悲无喜、无波无澜,似乎一切烦烦扰扰都跟她无关。 她只是冷漠无情地看着跪在地上哀求的三个人,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他们的无助,作壁上观。 ※※※※※※※※※※※※※※※※※※※※ 感谢在2020-12-03 23:44:51~2020-12-05 00:3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亮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7 章 雕梁画栋的屋子里充斥着压抑的哭声,再也不见了刚才的欢愉和轻松。 祁丹朱眼睛里逐渐浮现起不耐烦的怒火,转头看了揽月楼老板一眼。 老板咽了咽口水,连忙摆手,示意护院们上前将这三人拉走。 三人哭声震天,死活不肯离开,小厮们上前将他们往外拖,他们的手指抠着地板,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挣扎,血痕顺着地板留下几行刺眼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众人忍不住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祁丹朱,偷偷摇头轻叹,九公主长得虽美,却跟神台上的白瓷雕像一样,看起来眉目慈悲,其实根本就无心,既然无心,又何来慈悲之心。 他们心里暗暗想着,锦帝那般疼爱她,她若是肯开口,比寻常人说百句、千句都要有用,一定可以解救沂临县的村民于水火,如今沂临县的人多耽误一天,恐怕就要死不少人。 大家虽然这样想着,却没有任何人开口去帮这些人,越是高官家的子女,越是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他们虽然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暗暗指责祁丹朱,却不会随便招惹是非祸及宗族。 慈悲心也不是他们能有的。 屋里的气氛压抑而冰冷,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有些不忍心的官家女子早就已经背过身去。 祁丹朱对哭嚎不断的三个人视若无睹,她抬眸看着君行之,眉眼弯弯道:“君公子,你刚才一共答对了二十三道谜题,一共欠我二十三盏花灯,你可莫要忘了。” 魏沁雪看着眉眼欢娱的祁丹朱,咬了咬牙,忽然道:“且慢!” 她让护院们停止动作,霍然站起来质问:“九公主,你为何不愿救他们?” 祁丹朱似乎觉得她扰了自己的兴致,不耐烦地挑了挑眉道:“我为何一定要救他们?再说了,我怎知他们所言是真是假?” 魏沁雪底气十足,咄咄逼人道:“殿下,你不知真假,可派人去调查,调查之后,自然可知真相。” “调查之后呢?”祁丹朱问。 魏沁雪字正腔圆道:“调查之后,此事若是假的,自当严加处罚这三人,让他们不敢再胡言乱语,若是真的,该处置处置、该奖赏奖赏,殿下只要禀明圣上,圣上自有定论!” 祁丹朱冷笑了一声,潋滟的桃花眸泛起冷光。 她看着魏沁雪,掷地有声道:“大祁朝堂上泱泱臣子众多,山河内是是非非亦数不胜数,如果事事都需要我这位九公主亲自去调查,那么要朝中大臣有何用处?要你父亲这位丞相有何用处!” 魏沁雪呼吸一窒,未料祁丹朱忽然提及她父亲。 祁丹朱盛气凌人地看着她,针锋相对道:“该处置处置、该奖赏奖赏,魏沁雪,你说的轻巧!有本事你来管!” 魏沁雪讷讷地说不上话。 “如果每一个有冤屈的人都用这种方法来见我,求我解决,本公主以后还要不要出宫了?我这次如果管了,以后会有多少人争相效仿?大祁不是没有申冤的地方,若官员如此无用,不如以丞相为首全都请辞算了。” 魏沁雪红着脸,不服气道:“我父亲若知道此事自当义不容辞!” 祁丹朱哼笑一声:“那你便告诉他。” 魏沁雪忍了一晚上,早就怒火冲头,听到她的挑衅,想也不想就怒道:“好!殿下既然不肯管,那就由我来管!我等会儿就带这三人回府,亲自将沂临县的事告诉父亲,定让父亲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祁丹朱不愿将此事告诉锦帝,她便将此事告诉她父亲,她父亲是丞相,定能将此事调查的水落石出! 她心思飞快地转动着,忽然开心起来,微勾了下唇角。 无论这件事最后真相如何,她跟祁丹朱的做法对比起来,人们只会夸奖她心地善良,暗骂祁丹朱冷漠无情,从此以后,她美名远播,祁丹朱臭名昭彰。 就连……君行之也会对她刮目相看。 她忍不住抬头,目光柔和地看向君行之,眼神期待。 君行之平静地立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她不由有些失望。 魏沁雪当着众人的面夸下海口,阿大、杏林和阿花听到她肯管此事,不由惊喜万分,连忙跪地谢恩,一副对魏沁雪感激不尽的模样。 祁丹朱抬了抬眼,不冷不热道:“魏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魏沁雪嘴角微勾,得意洋洋道:“多谢殿下夸奖。” 祁丹朱轻哼一声:“我这个人啊,自己虽然不喜欢做善事,却最喜欢做善事的人。” 李玄武一听,像燃起了希望一样,站起来拱手道:“殿下,我回府之后,会让我父亲协助魏丞相办理此案,定能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祁丹朱淡淡的扯了扯嘴角,看起来不情不愿地夸奖道:“李公子也是心地善良之人。” 李玄武得了她的夸奖,立刻精神一振,也不管她的夸奖有几分真、有几分假,再次精神奕奕起来。 他跃跃欲试道:“殿下,我这就回去跟父亲提及此事,希望早日调查出结果。” 祁丹朱轻轻耸了耸肩,露出一个‘跟我无关’的无辜表情来。 李玄武神色振奋,走路带风,迫不及待地踏出门去,不等其他人多说,就已经扬长而去。 祁丹朱无趣地撇了下嘴,觉得好好的气氛都被破坏了,她整理了一下裙衫,站起来道:“真是扫兴,本公主乏了,先回宫了。” 众人纷纷站起来相送,祁丹朱摆了摆手,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习绿挡住众人道:“公主殿下微服出宫,不宜相送,诸位且回吧。” 众人倍感失望,不得不站在原地,只能目送着祁丹朱离开。 祁丹朱回眸看着君行之,无声地动了动红唇道:“回见。” 君行之剑眉微蹙着,手指不自觉摸过香囊上的牡丹花纹。 魏沁雪咬紧银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一直紧盯着祁丹朱和君行之,将他们的每一个互动都看在眼里,刚才的那点得意不由散去,再次不悦起来。 祁丹朱离开后,大家伸长了脖子张望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倩影消失在揽月楼的阶梯上。 美人虽然不善良,却依旧是动人心弦的美人。 祁丹朱走下台阶,在马车前站定,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 她回眸望去,魏沁雪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祁丹朱勾了下唇,站在原地等她。 魏沁雪在祁丹朱面前站定,喘息了两声道:“殿下,既然你不肯放过君行之,那么我出于为君行之考虑,不会让他再见你!” 在她心里,君行之那样的朗朗君子,只有她这样的清雅才女才配得上。 她想要断了君行之和祁丹朱的联系,只能不让他们接触。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逾矩,但是她也是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妒忌,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和焦急,只能出此下策。 她宁可祁丹朱处置她,也不想让君行之再见祁丹朱,那种君行之即将脱离她掌控的感觉,让她惶恐不安。 她一直听说女人的直觉都很准,她的直觉现在告诉她,不能让祁丹朱和君行之再见面。 “君行之有脚有腿,你还能绑住他不成?”祁丹朱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有恃无恐道:“我就是要见君行之,你奈我何?” 魏沁雪心中怒火翻腾,不管不顾道:“君行之是我丞相府的人,我不让他出府,你就别想再见到他。” 祁丹朱虽然是公主,但也不能堂而皇之地闯入相府见一个男人。 “哦……”祁丹朱眸色微动,笑了一下,轻飘飘道:“很快就不是了。” 魏沁雪诧异地瞪大眼睛,想问祁丹朱是什么意思,祁丹朱已经转身离去,徒留一抹淡香。 祁丹朱走到马车前,看到对面摊位上的兔子灯,抬了抬下颌,吩咐道:“去将那盏兔子灯买回来。” “是。”习绿拿了钱袋,直接去对面摊位买兔子灯。 青枚扶着祁丹朱上马车,低声问:“殿下,刚才大家送给您那么多花灯,个个精美漂亮,您何必还要自己买花灯?” 祁丹朱淡淡道:“旁人送的再多,没有我想要的也是枉然。” 青枚似懂非懂,她没有再说,扶着青枚的手坐上马车。 习绿刚才买回来的桂花糖摆在马车里,用一个纸袋包着,她在团垫上坐下,将桂花糖拿起来,抿唇吃了一颗。 她刚才喝了几杯酒,被风一吹,有些微熏,吃桂花糖正好能消散酒气。 她掀开马车帘看着人来人往的长街,桂花糖的味道浮现在空气里,清新而甜腻,她不由轻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习绿将兔子灯买了回来,掀开马车帘递给她。 祁丹朱将兔子灯拿在手里看了看,忍不住莞尔一笑,兔子灯做得栩栩如生,看起来乖巧可爱,格外讨人喜欢。 她轻轻戳了戳兔子的小眼睛,将兔子灯安安稳稳地放在旁边,然后才吩咐马车启程。 第 18 章 夜已深,街上依旧热闹,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了两步。 “殿下!” 祁丹朱听到君行之的声音,愣了一下,飞快喊道:“停车!” 她掀开轿帘抬眸望去,月光倾洒在地上,君行之拿着月亮灯跑了过来,容貌隽秀,身材颀长,周围人群熙熙攘攘,唯独他入了祁丹朱的眼。 祁丹朱弯唇,目光沉静地看着君行之,星眸闪耀。 君行之走至她面前,将月亮灯递给她。 祁丹朱坐在马车的辕座上,接过月亮灯,双腿悬在空中愉悦地晃来晃去,明知故问道:“公子送给我的?” 君行之喘匀了气,轻轻嗯了一声。 祁丹朱眼中笑意愈浓,将月亮灯放到眼前看了看,灯上淡淡的暖光映在她的脸上,清澈的明眸里透着几分天真,显得纯洁而恬静。 君行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忽然问:“你今日为何不帮那几名百姓申冤?” “我为何要帮他们?”祁丹朱眨了下眼睛,心不在焉地反问,目光仍旧落在月亮灯上,舍不得移开。 君行之抿唇,沉默不语。 祁丹朱抬眸看他,悠然一笑,“君行之,别把我想的太善良,之前我说过,人都善于伪装,现在我再告诉你,祁丹朱更善于伪装。” 君行之沉声道:“我知道。” 祁丹朱怔愣一下。 君行之目光坦然地看着她,声音低沉道:“虽然公主表现的一直很喜欢我,但是我看得出来,公主对我并没有男女之情。” 谎言猝不及防地被揭穿,祁丹朱面上没有惊慌,反而整个人轻松不少。 她问:“你不相信我喜欢你?” 君行之看着她的眼眸道:“我不知公主为何要表现得好像心悦于我,但我知道,公主看着我时,眼中并无情意。” 祁丹朱勾了勾唇,被戳穿也浑不在意。 她眼中盈满笑意,问:“那你为何不当众戳穿我?” 君行之显然也没有为此生气,他斟酌片刻,道:“我感觉公主不会伤害我。” “不会伤害你……”祁丹朱呢喃两声,含笑看着他,“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我不会伤害你。” 君行之看着祁丹朱弯弯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祁丹朱莞尔,她抬起手里的月亮灯,疑惑问:“你刚才不是说男子不可以轻易送女子礼物么,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君行之敛眉道:“殿下刚才说我是你的朋友。” 是朋友,可遵朋友之礼,赠送礼物。 祁丹朱了然地点了点头。 君行之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殿下刚才说我欠你二十三盏花灯,如今还上一盏灯,还剩二十二盏。” 祁丹朱认识君行之以来,第一次看他露出笑容,如朗月,如清风,明亮皎洁。 祁丹朱愣愣看了君行之一会儿,笑道:“那公子要记得,明年再送我一盏花灯。” 一年送一盏,怕是要送上二十二年。 人流如织,两旁的宝马香车滚滚而过,不时传来说笑声。 君行之怔然看她。 祁丹朱倏尔笑了笑,“张嘴。” 君行之愣了一下。 祁丹朱抬手往他嘴里塞了一样东西,温热的手指在他的薄唇上稍触即离。 甜蜜的滋味君行之的舌尖融化开,带着桂花的清香,是桂花糖。 祁丹朱盈盈笑道:“这是你朋友我给你的回礼。” 君行之点了下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桂花糖,总觉得嘴里的桂花糖比往常吃过的桂花糖要甜一些。 祁丹朱眉目如画地笑了笑,声音轻柔道:“既是朋友,公子唤我丹朱即可。” “丹朱……”君行之抬眸,不自觉唤了一声,尾音在舌尖意犹未尽地滑过。 如果是往常他一定不会直呼祁丹朱的名字,可在这车水马龙,烟花和花灯交相呼应的街头,他不自觉说出了口。 “嗯!”祁丹朱手里拿着月亮灯,在热闹烟火中含笑点头,笑容温婉,姝色无俦。 马车滚滚离开,君行之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挪动。 祁丹朱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盯着手里的月亮灯看了一会儿,敛起笑容,声音清冷吩咐道:“去左翼将军府后院。” “是。”车夫不敢多问,立即改了方向。 夜幕深深,将军府里肃穆庄严,比白天要安静许多。 祁丹朱让马车停在沈府后门的小巷里,吩咐其他人在巷口等候,不得靠近、不得偷看,只留习绿一个人守在马车前。 祁丹朱安静地坐在马车里,看着手里的月亮灯,微微笑了笑,手指从月亮灯上轻轻滑过,像触摸着柔软的月光一样开心。 沈府后门的护卫们不知道这是九公主的马车,看到有马车停在门口,马车里的人却没有下来,不由不明所以地走上前询问。 “你们是何人?这是将军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准靠近!” 习绿面无表情地掏出令牌,低声道:“九公主在马车内,你们不要过来惊扰公主凤驾。” 护卫们闻言惶恐不已,看着两眼令牌,连忙躬身行礼,惊慌失措地请罪道:“小的们不知公主在此,惊扰了凤驾,请公主殿下恕罪。” “起来吧。”习绿将令牌放回怀里,冷声道:“公主没有怪罪你们。” 护卫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不安问:“不知公主来此有什么事,可需小的们进去禀报老爷?” 习绿若无其事道:“公主今日路过沈府的时候丢了绣帕,特地前来寻找,现在深更半夜多有不便,公主想低调行事,不必惊扰沈大人和沈公子。” “是。”护卫们又问:“不知贵人可需小的们帮忙寻找?” 习绿爽快道:“那就劳烦各位大哥了,那绣帕对公主很重要,诸位如若找到,公主必有重赏。” “是。”护卫们欢喜地应了一声,连忙四处搜寻起来。 习绿也在周围找了几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露出失望的模样,让侍卫们不用再找下去了。 习绿轻轻敲了两下马车的木板,祁丹朱闻声,坐在马车里幽幽叹息了一声,“既然找不到绣帕,也只能算了。” 护卫们听到公主的声音,连忙跪地行礼。 祁丹朱的语气颇为失落,顿了一会儿,才扬声吩咐回宫。 护卫们恭敬行礼,不敢多看。 马车向前而去,夜色浓重,护卫们低头跪在地上,没有看到祁丹朱从怀里掏出一块粉色的绣帕,将绣帕从车窗里扔了出去。 夜凉如水,绣帕落在地上,跌跌撞撞地被微风卷起,吹拂飘落在小巷里。 一行人离开后,护卫们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们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些疑惑和惊讶,不明白公主怎么会将帕子丢在这里,也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如此珍重地来寻找一块帕子。 一位眼尖的护卫看着地上的一角,轻轻眯了眯眼睛,忽然道:“那是不是就是公主的绣帕?” 他连忙跑过去将绣帕捡了起来,绣帕精致华丽,布料细软光滑,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用的东西,他心中一喜,转头想去追马车邀功,可惜马车早就已经跑远不见了。 他失望地站在路口,想了想,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转身进了府里,赶紧带着绣帕去找公子沈厚。 沈关山将军睡得早,一般这个时辰早就已经睡下了,他不敢去打扰,沈厚公子睡得晚,这个时辰应该还没有睡,他去找沈公子正合适。 他心中有了主意,脚步走得愈加沉稳,沈公子心怡九公主已久,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向九公主示好,沈公子定然开心,说不定开心之下,也会给他赏赐。 他这样想着,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神色有些兴奋。 沈厚正在院子里练武,听他禀报前因后果之后,神色一震,赶紧接过他递过去的绣帕,面上露出几分惊喜之色。 绣帕上带着淡淡的香气,一看就是女儿家的东西,沈厚不自觉拿起绣帕,着迷地吸了一口气,绣帕上的香味已经被风吹得有些淡了,但是依旧能闻出是上好的香料。 他眼中闪过兴奋之色,神色激动地将绣帕展开,仔细看了一遍,他的目光似乎在寻找什么,左右看了看,直到在绣帕右上角的位置上看到一只栩栩如生的丹鸟,他的目光才惊喜地定住。 他眼睛一亮,手指轻轻抚上那引颈展翅的丹鸟,手尖微微颤抖。 传闻九公主出生时,破晓的金光穿透云层,云层的形状犹如凤翎层层叠叠,泛着金色的光芒。 人们都说九公主是真正的凤凰命,是天命凤女。 凤凰又名丹鸟,锦帝将九公主喻为丹鸟,柔妃娘娘为其取名丹朱。 从那以后,九公主在宫中的一切用品上都会由绣娘绣上丹鸟,独此一份,殊荣无限。 如今这绣帕上绣的正是金翎丹鸟。 沈厚激动得面颊通红,他仰天大笑了一声,珍重地将绣帕收入怀中,贴身放好,当即豪气地赏赐了那名护卫。 “你表现的不错,重重有赏!”他看着皇宫的方向,朗声道:“明日,我会去宫里亲自将绣帕还给公主!” 护卫喜不自胜,立即跪地谢恩。 ※※※※※※※※※※※※※※※※※※※※ 感谢在2020-12-05 10:37:22~2020-12-05 19:5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糖就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9 章 祁丹朱回宫之后,没有回自己的掌珠宫,拿着买回来的桂花糕和兔子灯,径自去了祁明长的若林宫。 若林宫里没有点灯,周围静悄悄的,护卫和宫婢们都小心翼翼的低垂着头,不敢大声呼吸。 祁明长的贴身太监喜子迎了过来,躬身行了一礼,低声道:“殿下,您回来了。” “明长睡了么?” 喜子看着没有燃灯的屋子,叹息一声:“殿下晚上一口饭没吃,发了顿脾气,将碗碟都摔了,后来累了,就睡下了。” 祁丹朱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准备一壶温茶。” “回公主,已经准备好了。”喜子在前面引路,给祁丹朱打着灯笼,陪笑道:“跟往年一样是桂花茶。” 祁丹朱点了点头,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祁明长屋前。 众人在月门前停住脚步,只有祁丹朱一个人走了过去。 屋里黑漆漆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只有明明月光倾洒在轩窗上。 祁丹朱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小心支开轩窗,将买回来的桂花糕放到窗里的桌上,喜子眼疾手快地跟过去,将桂花茶放到了桂花糕旁边。 祁丹朱抬眸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子,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手里的兔子灯挂到了轩窗上。 祁明长有一个小秘密,那就是从小就极其喜欢兔子,也喜欢各式各样小兔子形状的东西,包括兔子花灯。 他觉得自己是男子,不好意思说自己喜欢兔子,所以祁丹朱便总是假装自己喜欢兔子。 祁丹朱想到这里,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她让众人退了下去,自己留在月门旁的窗棂前,透过仙桃葫芦石窗,静静地看着祁明长屋子的方向。 过了须臾,祁明长的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祁丹朱含笑望过去,祁明长穿着白色的睡袍坐到窗户前,他垂目看了一会儿面前的桂花糕和冒着热气的桂花茶,抬手将桂花糕拿起来,默默吃了起来。 他吃了几口桂花糕,将挂在窗外的兔子灯拿起来看了看,唇畔露出了一抹笑容。 祁丹朱跟着笑了笑,默默转身离开。 月夕节,人月两团圆的日子,这一天,锦帝会在宫中宴请朝中大臣和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们,大家在一起赏月、吃宫饼、放烟花,君臣和乐融融,是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可是这样的场合,祁明长和祁丹朱从不会参加。 祁明长双腿有疾,会污了皇家的脸面,所以锦帝总是找各种理由让他避开,祁丹朱则要出宫去给祁明长买桂花糕,所以从不会参加。 腿瘸的皇子是皇室的耻辱,无缘入朝为官,一辈子只能做个消散王爷。 宫里盛大的节日和庆祝,从来不属于他们。 祁丹朱回到掌珠宫,青枚跟在她身后问:“殿下,这些花灯怎么处置?” 祁丹朱回头看了一眼,宫人们手里拿着那些公子们送的花灯,各式各样,一眼望去眼花缭乱。 她的目光在各盏精致漂亮的花灯上掠过,最后目光落在那盏不起眼的月亮灯上。 她走过去将月亮灯拿在手里,淡淡道:“都扔了吧。” 青枚看着那些漂亮璀璨的花灯,可惜地哀呼了一声,“公主,这些花灯都价值不菲,比您手里那盏花灯贵多了,您要不再挑挑?” 习绿瞪了她一眼,“一盏花灯而已,公主喜欢留哪一盏便留哪一盏。” 青枚赶紧讷讷收了声,过去处置花灯。 祁丹朱拿着月亮灯进了屋里,洗漱过后,便让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屋里漆黑一片,只余月亮灯柔柔的亮着,祁丹朱坐在桌前,身穿淡粉色荷花纱衣,青丝柔顺的披散在身后,双手垫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桌上的月亮灯。 柔和的光亮照在她精致的脸上,像镀上了一层淡色的金光,比白日少了一丝张扬和妩媚,多了丝平静和柔美。 锦帝的宴席未散,远处不时传来欢腾热闹的嬉闹声,夹杂着鼓乐欢笑。 她一直静静地待着,听着远处的热闹,看着近处静谧的花灯。 夜深了,远处的喧嚣声才渐渐安静下来,鼓乐声散去,皇宫重新变得寂静沉闷。 祁丹朱将月亮灯挂到床头,躺到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锦帝又赏赐了祁丹朱和祁明长姐弟许多奇珍异玩,还包括几盏稀有的仕女琉璃灯。 祁丹朱张扬地让人将琉璃灯挂在掌珠宫的门口,路过的人都能看到锦帝对她的恩宠。 月夕节过后,众才子和世家公子们为博九公主一笑,争相猜灯谜的佳话又传遍了整个盛京。 百姓们听说,月夕节那日,整个盛京华美的花灯几乎都被抢光了,就连最华丽名贵的宫灯也被那些公子抢购一空。 祁丹朱红颜祸水的形象算是彻底深入人心。 李尚书大动肝火,在早朝上给锦帝连续谏言,声嘶力竭地让锦帝好好约束九公主。 锦帝将他的意见当众驳回,只说了一句话,九公主是金枝玉叶,万事随心所欲。 李尚书失望而归,百般无奈,只好闭嘴。 大家都说,锦帝已经将九公主宠得无法无天。 祁丹朱听到早朝上的闹剧,掩唇笑了笑,掐断枝头的石榴花,温言感叹道:“父皇当真疼我。” 旁边几位一起赏花的妃嫔们纷纷笑了起来。 “咱们谁不知道陛下最心疼九公主!” “陛下待公主真是如珠如宝,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哎,我那父亲当初若有这么疼我,该多好啊。” “本宫入宫这么久,就只看陛下这么娇惯过你这位女儿,对其他公主和皇子可都严厉的很。” …… 祁丹朱轻轻转了转手里的石榴花,垂眸而笑。 梅妃坐在凉亭的石桌前,笑着附和道:“陛下疼爱九公主的事是世人皆知,本宫听说,盛京中的女子人人都羡慕九公主,她们都偷偷在佛前许愿,说下辈子想要生在帝王家,成为陛下的金枝玉叶,像公主一样受尽宠爱。” 梅妃是六公主祁芙薇的母妃,出身低微,在宫中多年,一直谨小慎微,不争不抢,说话处处透着宽厚。 她在锦帝没有做皇帝前,就是锦帝的通房丫鬟,比皇后还要早伺候锦帝。 她长相普通,唯有一双眼睛能漂亮一些,不知怎么得了锦帝的青睐,这些年来锦帝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她也是个有福气的,给锦帝生了一个女儿,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上。 她自知身份比不得后宫其他嫔妃,所以向来不插手后宫的事,看起来只想在宫里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皇后娘娘整日礼佛,虽然执掌凤印,但后宫里的事,基本都是由二皇子和七公主的母妃丽妃在处理。 丽妃今日未来赏花,只有她的女儿祁潭湘在,二皇子祁明毓现在在朝堂上春风得意,丽妃掌管着后宫事务,朝堂和后宫的权利基本都被他们母子握在手里。 祁芙薇坐在母亲梅妃旁边,身上裹着披风,弱不禁风的咳嗽了两声,捧着热茶道:“皇妹值得被人疼。” 祁潭湘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揉着手里的花瓣嘀咕道:“父皇就是偏心。” 对于她们的称赞和妒忌,祁丹朱习以为常,只是浑然不在意地笑了笑。 宫里如今只剩下三位公主,六公主祁芙薇身子弱,经不起折腾,离不开太医的汤药,所以迟迟没有嫁人。 七公主祁潭湘妒忌心强,一直暗暗跟祁丹朱较着劲,一直想等祁丹朱先嫁,然后挑选一位胜过祁丹朱驸马的夫君,可惜她等了这么久,祁丹朱还是没有成婚的迹象,锦帝也没有赐婚的意思。 她比祁丹朱大一岁,不能再耽搁下去,别无他法,不能再等下去,最近她已经松了口,让母亲丽妃暗中给她挑选一位好的驸马。 大家正说笑着,习绿走过来福了福,站到祁丹朱身后,低头禀报道:“殿下,沈公子求见。” 祁丹朱意兴阑珊地晃着手里的石榴花问:“哪位沈公子?” “回殿下,是沈将军的儿子,沈厚沈公子。” 众人闻言面色皆变了变,探究地看向祁丹朱。 沈厚作为朝臣之子,竟然私下来找公主见面,着实令人想入非非。 祁丹朱露出几分惊慌之色,她抬起头心虚地看了看嫔妃和公主们,扯着石榴花,微红着脸问:“他找我作甚。” 习绿看了看周围的嫔妃和公主们,靠近祁丹朱,压低了声音道:“回公主……” 祁潭湘赶紧竖起耳朵,往祁丹朱身边挪了挪,其他嫔妃也纷纷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出声,大家装作赏花的模样,其实都在仔细聆听。 习绿道:“沈公子说他捡到了您的绣帕,特地求见,是想要亲手将绣帕还给您。” 妃嫔和公主们听到习绿的话,不由露出诧异的表情,互相看了几眼。 莫非祁丹朱私下去见过沈厚?否则沈厚怎么会那么巧捡到祁丹朱的绣帕?他们两人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高官之子,私下见面……是为何? 众人满腹疑问,心思各异地看了看祁丹朱,心里都暗暗有些惊讶。 ※※※※※※※※※※※※※※※※※※※※ 感谢在2020-12-05 00:31:11~2020-12-05 23:4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糖就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0 章 祁潭湘听着习绿和祁丹朱的对话,懊恼地咬紧下唇,不甘心地看了祁丹朱一眼。 沈厚正直适婚之龄,虽然性子鲁莽了一些,却是一等一的好驸马人选,他是右翼将军沈关山的儿子,沈关山位高权重,在朝中权势滔天,他的独子自然是良配。 她母妃这几日正说想跟锦帝提议将她嫁给沈厚,以沈家的权势,她嫁过去之后,不但能富贵如云,还能拉拢沈关山帮她的皇兄祁明毓,正为合适。 如果祁丹朱想选沈厚做驸马,那她们的如意算盘就破灭了,以锦帝对祁丹朱的疼爱,祁丹朱想要的东西和人,锦帝一定会给她的。 祁丹朱露出慌张的表情,惊慌失措地看了大家一眼,清了清嗓子,扬声道:“他胡言乱语,我没丢过什么绣帕,你让他快回去。” “可是殿下,他还说……” 习绿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众人心里不由更加好奇。 “别听他胡言乱语。”祁丹朱气急败坏地打断她的话,语气急促到显得有些欲盖弥彰,“我没有丢绣帕就是没有丢绣帕,你只需告诉他弄错了即可。” “……是。”习绿露出为难的表情,躬身退了下去。 祁丹朱越是如此,大家越是怀疑,不过谁都没有说出来。 梅妃笑了笑,打圆场道:“想必是沈公子误会了。” “……嗯。”祁丹朱胡乱点了点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勉强坐了一会儿,站起来道:“起风了,我先回去了。” 其他人看着渐暗的天色道:“我们也有些累了,一起走吧。” 祁芙薇站起来,温婉笑道:“妹妹,我也有些冷了,我们一起回去。” 祁丹朱神思不属地嗯了一声,跟着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地离开。 各自散后,只有祁潭湘依旧坐在原地。 她面色微沉,怒拍了一下桌子,吩咐贴身宫女道:“沈厚应该还未走远,你现在就去找他,跟他说你是掌珠宫里的人,告诉他九公主临时改了主意,想要看看那绣帕究竟是不是她的。” 宫女有些犹豫,“殿下,如果被沈公子知道我不是掌珠宫里的人怎么办?” 祁潭湘没好气地瞪她,“你机灵一点就不会被发现,总之你想办法将绣帕要过来!” “……是。”宫女领命,快步离去。 祁潭湘轻轻眯了眯眼睛,冷哼了一声,祁丹朱休想瞒天过海,她倒要看看那绣帕之上有没有丹鸟! 夜幕落下,丽霞宫里一片寂静。 芙蓉床幔中,锦帝轻阖着眼睛趴在床上,丽妃跪在他身侧,身上穿着紫色里衣,头发披在脑后,正动作轻柔地给锦帝揉捏着肩膀。 “陛下,这样舒服吗?”丽妃声音细柔,轻声软语地问道。 “嗯。”锦帝闭着眼睛,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丽妃笑了笑,像闲话家常一样开口:“陛下,不知不觉咱们宫里的公主们都长大了,每一位都像花儿一样漂亮,臣妾今日看到她们坐在一起赏花,当真是赏心悦目。” 锦帝今天心情不错,轻笑着嗯了一声。 丽妃眼睛转了转,状似无意开口道:“岁月催人老,就连咱们小公主去岁也已经及笄,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对了,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合适的驸马的人选?” 锦帝微微睁开眼,神色不辩喜怒问:“你心中有人选?” “臣妾以为陛下不舍得公主,还想多留公主在宫里住几年,所以之前没想过此事,还没有头绪,只是……”丽妃声音稍微顿了顿,按揉地动作依旧轻柔,“只是公主毕竟大了,难免有些少女心事,臣妾管着后宫的事,多少要关心一些……” 锦帝听出她话里有话,睁眼道:“有话直说。” 丽妃将兜圈子的话收了回来,讨好地笑了笑。 她从枕头旁边的锦盒里掏出一方绢帕,递给锦帝道:“陛下,您看这是不是九公主的绢帕?” 锦帝翻了个身坐起来,目光掠过绢帕上的丹鸟,不置可否道:“你想知道绢帕是否是丹朱之物,让丝织房的人来看过便知,你问朕有何用处?” 丽妃尴尬地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不瞒陛下,其实臣妾已经让人去问过了……丝织房的人说这绢帕的确是九公主之物。” 锦帝面色平淡,他的发间已经有了几缕白丝,眼角也有了岁月的细纹,但是疏朗的眉眼依稀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一名俊伟不凡的男子,只是身处高位已久,面容透着严肃,让人看了便觉得有些惧怕。 丽妃伸手,讨好地给他揉了揉腿,轻声细语说:“陛下,事情是这样的,白日潭湘和九公主在后花园赏花,九公主身边的侍女突然禀报说沈家公子求见九公主。” 锦帝神色动了动,问:“沈关山的儿子?” “对。”丽妃笑了笑,一脸温顺纯良,“就是沈大人家的儿子沈厚。” 锦帝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睛。 丽妃继续道:“沈厚说捡到了九公主的绢帕,所以前来归还,但九公主一口咬定自己未丢过绣帕,让侍女回绝了他,没有去见他。” 锦帝手指轻轻敲了敲膝盖。 丽妃一直留意着他的神色,道:“陛下,您也知道,潭湘这孩子性格敦厚善良,向来关心妹妹,她留意到此事,担心九公主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就找借口将这绢帕要了过来。” 锦帝掀了掀眼皮,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丽妃摸不透他的心思,笑了笑道:“潭湘看这绢帕上真的有丹鸟之后,忍不住有些担心,这孩子毕竟年纪小,拿不定主意,便把绢帕送过来给臣妾。” “臣妾知道陛下疼爱九公主,所以也不敢私自做决定,陛下,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大祁虽然民风开放,但是还未开放到公主可以私定终身的地步。 她故意将此事捅到锦帝面前,一是为了在锦帝面前破坏祁丹朱的名声,二是想借由锦帝之手,探明祁丹朱和沈厚的关系。 若祁丹朱真的跟沈厚不清不楚,最好锦帝能在一怒之下拆散他们。 锦帝听她说完,脸上未见怒容,只道:“此事待朕问过丹朱之后再决定,你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丽妃面色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含笑应下,“是……” 她微微抬眸看着锦帝,若有所指的低喃一声:“陛下,那潭湘……” 锦帝拍了拍她的手,“潭湘知道关心皇妹,是个好孩子,朕知道她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朕会留意给她选一门好婚事。” “谢陛下。”丽妃这才欣然一笑,柔弱的靠进锦帝的怀里。 她本来想选沈厚做她女儿的驸马,如今沈厚和祁丹朱关系不清不楚,锦帝的态度又让人捉摸不定,她要再仔细考量一下才行。 她这些年来一直小心揣摩圣意,但始终摸不透锦帝对祁丹朱的态度,所以只能点到即止,走一步看一步。 …… 雾霭清晨,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宫墙的红砖被夏雨冲洗过后,愈发红艳,一眼望去那宫墙像浸透了红色的血液,娇艳阴沉。 屋外浓云滚滚,祁丹朱坐在屋内,对镜画眉,带着媚色的桃花眸秋水横波。 祁明长推着轮椅走进来,进屋后便嬉笑着嚷嚷道:“阿姊,你买回来的桂花糕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他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跟昨日判若两人。 祁丹朱只当不知他昨日发了一顿脾气,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笑问:“花灯呢?如何?” 祁明长想起那盏可爱的兔子灯,低咳一声,用折扇掩着嘴,对祁丹朱眨了眨眼睛,小声道:“甚好,甚好。” 祁丹朱莞尔,垂眸看到他无力的双腿,神色暗了暗,叮嘱道:“雨天天气凉,能少出来就少出来。” 祁明长的腿从七岁那年起,便再受不得寒凉。 祁明长用折扇敲了一下自己的腿,不以为意道:“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他扯了扯嘴角,抬头道:“我听说今天早朝上,魏丞相和李尚书已经跟父皇禀明沂临县的案子,得到父皇批允,正式开始联手彻查,现在朝廷中人心惶惶,都怕牵连到自己,魏丞相和李尚书雷厉风行,沂临县如果真有问题,这次应该可以调查出结果。” 祁丹朱低头在妆奁里挑了支宝蓝珠钗,对着镜子戴到头上,“与我们何干?谁爱管谁管。” 祁明长安静了一会儿,若无其事道:“我记得母妃的家乡就是沂临县。” 祁丹朱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笑了笑说:“我以为你早就不记得母妃的事情了。” 祁明长拨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轻轻扯了扯嘴角,“是她讨厌我,又不是我讨厌她。” 他的语气里并无怨恨,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祁丹朱垂眸,欲言又止,“她……不讨厌你。” 祁明长看着自己的双腿,风轻云淡道:“应该说她在我腿伤之后,没有那么讨厌我了而已。” 祁丹朱沉默下来,抬眸静静地看着轩窗外雨水顺着屋檐滴落,一瞬间屋内很安静。 ※※※※※※※※※※※※※※※※※※※※ 故事才展开~后面就清楚啦 感谢在2020-12-05 23:41:50~2020-12-07 16:2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77618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战战羡羡的陈情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1 章 屋门被推开,喧嚣雨声传进来,寂静的屋子变得吵闹。 青枚快步走进来,福了福道:“公主殿下,陛下宣您去乾安宫。” 祁明长道:“我也去。” “父皇又没宣你,你去做什么?”祁丹朱抿了抿唇上的口脂,站起来道:“外面正下着雨,你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祁明长拧眉,不甘寂寞地嘀咕道:“明知下雨,父皇还召见你。” 祁丹朱弯唇,亲自拿了条锦丝绒被盖在他的腿上,又找这两个小玩意塞进他手里,“你先在这玩会儿,等雨停了再有,我如果没回来,你就自己回去。” 祁明长看着手里的两个小玩意,无奈道:“阿姊,我已经长大了。” 祁丹朱曲指在他额头上轻敲了一下,含笑走了出去。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淅淅沥沥地下着,习绿跟在她身侧,手里拿着一柄青色油纸伞,油纸伞举过她的头顶,宫女们依次跟在她们身后。 冷风阵阵吹在裙摆上,祁丹朱仰头看着昏暗的天色,轻声道:“天快凉了。” “是,殿下,夏天快过了。”习绿将雨伞往她那边挪了挪道:“不过冬日也没什么不好。” 祁丹朱看着面前的雨幕,笑了一下,“春日可踏青,夏日可赏荷,秋日可看景,冬日可观雪,确实都是好的。” 习绿轻轻笑了笑,“人若如意,便四季都是好时节。” 两人静静地往前走,绣花鞋踩在水上,溅起点点水花,因为是雨天,路上的人很少,整个皇宫里显得有些压抑。 乾安宫,朱漆楼台,金碧辉煌,殿内左右立着两根殿柱,殿柱上盘旋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龙,龙头探出,嘴里含珠,龙尾延伸,盘旋而上,双龙互辉互映。 锦帝一身锦袍坐在桌案前,聚精会神地批阅着奏章,他长得眉眼舒朗,五官端正,但鬓边早生华发。 他是乱世之君,前朝昏君当道,战火四起,他本是世家子弟,却被前朝皇帝迫害得家破人亡,他在乱世中揭竿而起,征战八年才一统大祁,登基为帝。 早年他四处征战的时候留下不少病根,积劳成疾,身子受损,登基后这十几年,他兢兢业业,夙兴夜寐,把大祁治理的井井有条,但自己的身子却自顾不暇,早已有了苍老之态。 宫殿幽冷,高大的御座显得威严而肃穆。 祁丹朱抬头看向高坐于御座之上的锦帝,低头行了一礼,“父皇。” 锦帝抬头,笑了一下,将笔搁下,道:“快,赐坐。” “父皇,儿臣站着回话就好。”祁丹朱讨喜一笑,“说了您莫见笑,儿臣今日清晨不小心吃多了,正好站会儿消消食。” “能吃是福。”锦帝目光欣慰地看着她笑道:“一转眼,丹朱都这么大了。” 祁丹朱再次福了福,甜笑道:“多亏父皇照顾得好。” 锦帝身边的太监张全忍不住笑了笑,谄媚道:“陛下,难怪大家都说您疼爱小公主,小公主真是处处可人疼,让人一看便觉得欢喜。” 锦帝舒爽大笑,“这丫头就是嘴甜。” 祁丹朱低垂着眸子,弯唇笑了笑。 锦帝从旁边拿过一个锦盒,道:“朕今日召你过来,是有一事想要问你。” 张全躬身接过锦盒,双手递给祁丹朱,祁丹朱神色流露出些许疑惑,伸手揭开盒盖。 盒盖里的东西用明黄绸缎包裹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锦帝看似随意地开口,“这是丽妃给朕的,说是你丢的东西,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祁丹朱动作顿住,面露惊慌之色,她抬眸看了锦帝一眼,才抿了抿唇,继续将明黄的锦缎掀开。 锦盒里躺着一条淡粉色的绢帕,绢帕上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丹鸟,丹鸟引颈展翅,却没有高飞,而是静静地待在金玉锦绣窝里。 祁丹朱仔细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纠结,沉默了片刻,才窥着锦帝小心翼翼道:“父皇,此绢帕确实是儿臣的,儿臣也不知道何时丢了、丢在何地,多谢丽妃娘娘帮儿臣寻回来。” 锦帝看着祁丹朱,语气寻常的道:“不是丽妃帮你寻回来的,是沈厚捡到送进宫的。” 祁丹朱惊讶地‘啊’了一声,眼睛转了转,“那可能是月夕节那日儿臣出宫赏月时,不小心将绢帕掉到了哪里,正好被沈公子捡到了。” 锦帝没有再追问绢帕的事,而是笑道:“提起月夕节,朕听李尚书说,你最近喜欢调侃一位书生?” 祁丹朱闻言,一改刚才的小心翼翼,爽朗的点了下头,声音朗朗道:“回父皇,那书生是个小古板,总是一本正经的,逗起来甚是有趣,儿臣便忍不住多逗了他几句。” 祁丹朱脚尖微微翘了翘,露出几分羞赧的模样,说起君行之时,双眸明亮,一副少女怀春之态。 锦帝打量着她的面色,指着她,语气无奈道:“你啊!还是这么调皮。” 祁丹朱笑了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儿臣不过是凭仗父皇疼我罢了。” 锦帝大笑两声,对她撒娇的话极为满意,语气笃定道:“月夕节那日书生也在吧?不然你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揽月楼去。” 祁丹朱面露羞涩,抿唇笑道:“儿臣真是什么也瞒不过父皇。” 锦帝看似无意道:“朕也是听丞相说起沂临县的事,才偶然听说的。” 祁丹朱皱了皱鼻子,“沂临县那几个村民好生讨厌,扰了儿臣赏月的兴致。” “朕听说他们一开始是想找你帮忙,后来才辗转找到魏丞相和李尚书?” 祁丹朱微微撅着嘴,眉眼嫌弃地说:“是的,父皇,不过儿臣才不想管他们的闲事,倒是丞相家的嫡女魏沁雪,她不但喜欢管闲事,还来管儿臣,她当众质问儿臣为何不体量民生疾苦,当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儿臣留。” 祁丹朱说完之后,眨着眼睛看锦帝,就差把‘儿臣在告状’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锦帝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模样,忍不住大笑一声,点头道:“魏家嫡女确实不懂事,竟然胆敢当众质问朕的女儿,丹朱要如何才能消气?朕将番邦上次送来的那些珠宝和锦缎给你如何?” 祁丹朱眼睛一亮,明显就是一直在等锦帝问这句话。 她迫不及待道:“父皇!儿臣不要赏赐,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那魏沁雪惹儿臣生气,归根结底都是魏丞相没有将女儿教好,不如您就让儿臣跟魏丞相讨一个人回来,相抵如何?” 锦帝挑眉,一脸了然道:“你看上的那个书生,就住在魏相府吧?” 祁丹朱一脸被戳穿的尴尬表情,讨好地笑了一下,“父皇明鉴。” “行。”锦帝弯唇,爽快地应承下来,“朕明日便告诉丞相,让你去丞相府随便挑一人回来做补偿,到时候你要挑谁,朕管不着,你有时间直接去丞相府要人即可。” “谢父皇!”祁丹朱眉眼弯弯,声音清脆。 锦帝看着她的笑脸,不知想到什么,倏尔叹息。 “不知不觉,你都已经这么大了。”他看着祁丹朱,语气怀念道:“你母妃如果能亲眼看到你如今的模样,一定很欣慰,可惜天妒红颜,你母妃过世的太早。” 祁丹朱眸色微滞,沉默须臾,安慰道:“母妃若是在天有灵,看到父皇身体康健,定然也很欣慰。” 锦帝展露笑颜,想起柔妃,声音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她活着的时候最疼爱你这个女儿,临终之前还在叮嘱朕,让朕好好照顾你……” 锦帝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你如今已经及笄,朕总算没有辜负她的托付。” 锦帝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来,语气不知是悲是叹,比平时的声音要低沉一些,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有些沉冷。 祁丹朱垂眸,语气无波无澜道:“母妃当初多虑了,父皇如此疼爱儿臣,她就算不叮嘱,父皇定然也会好好待儿臣的。” 锦帝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抬手抹了一把脸,声音空洞道:“你是朕的女儿,朕当然疼爱你,你能理解父皇疼爱你之心,父皇很欣慰。” 祁丹朱抬眸,唇畔含笑,轻轻颔首。 锦帝将手边的奏折放到旁边的书案上,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轻轻皱了皱眉道:“这雨来得急,让人心情烦闷。” 祁丹朱回眸看了一眼,屋外大雨瓢泼,竟然比她来时的雨势还要大上几分。 “太子过世那日,也是这样的大雨。”锦帝忽然道。 他的声音夹杂在雨声里显得有几分寂寥,雨声混乱,让人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绪。 他很少提起太子,太子几乎是整个皇宫乃至盛京的禁忌。 张全听到‘太子’二字,不由背脊一僵,将头埋得更低,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祁丹朱垂目道:“父皇节哀。” 她从未见过那个传闻中的太子哥哥,在她降临在这人世的时候,太子已经消失在人们的口中。 这是不能提起的禁忌,每每提起,锦帝都郁结难当。 第 22 章 天上的阴云遮住太阳,笼罩整个大地,大殿里没有点燃烛灯,显得冰冷而阴暗,冷风瑟瑟吹过。 不知过了多久,锦帝坐在暗处摆了摆手,声音有些苍老,“无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叹息一声,声音低沉,如钟撞响,“皇后常年礼佛,在宫里为大祁子民祈愿国泰民安,劳苦功高,很是辛苦,今日正逢大雨,佛堂清苦,你去看看她,顺便替朕问候她一声。” 祁丹朱身体僵了一下,片刻后,面色不变地颔首道:“是,父皇。” 蓬莱宫是皇后的住所,本该是后宫里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可这里却不像其他宫殿那样热闹,格外的冷清,稍微走近,人就不自觉跟着安静下来。 宫殿里的宫女和太监们都穿着一身素衣,香火缭绕,远远就能闻到香烛的味道,诵经声飘飘渺渺。 锦帝说陈皇后常年为大祁祈福,劳苦功高,实则陈皇后是走不出丧子之痛,日日在为已经亡故的太子诵经。 太子是陈皇后唯一的孩子,也是锦帝唯一的嫡子,他自小聪明伶俐,周岁宴上被封为太子,那个时候锦帝虽然已经黄袍加身,但是还未夺得天下,依旧四处征战。 锦帝攻入盛京前夕,上将军君鹤晏突然叛变,他直接杀了太子以振叛军士气,要在锦帝入京前抢夺皇位,事发突然,君鹤晏最后虽然被剿杀,但太子的尸骨至今都没有寻回来。 陈皇后听闻消息之后,伤心欲绝,痛不欲生,至此以后常住佛堂,每日青灯古佛,替太子祈祷,不问后宫事宜。 锦帝当时亦伤心的大病一场,病愈之后,不许任何人再轻易提及此事,太子就这样成了众人心里的一道疤。 祁丹朱立于蓬莱宫前,对着正殿的方向跪下,雨水沾湿她的裙摆,漂亮的绣花鞋也变得泥泞。 她眉头没有皱一下,只是直直的跪在地上,朗声道:“丹朱受父皇之命,前来替父皇问候皇后娘娘。” 习绿举着伞站在她身后,眉头紧皱,心疼的用手帕擦了擦她额头上沾到的雨水。 天空电闪雷鸣,雨水哗哗地落在伞上,蓬莱殿里没有任何回应。 过了半晌,陈皇后身边的芳寿嬷嬷才施施然走出来。 芳寿嬷嬷走在祁丹朱身前,行了一礼,面无表情道:“今日是太子忌日,皇后娘娘正在佛堂为太子祈福,公主若想见皇后娘娘,需在此等候。” “是。”祁丹朱微微颔首。 芳寿嬷嬷抬头看了一眼习绿手里的油纸伞,声音没有起伏道:“太子今日魂归蓬莱宫,这纸伞颜色太艳,恐怕会冲撞了太子的魂魄,请公主让他们收起来。” 习绿握紧手里的伞柄,急切道:“奴婢可为公主换一把白色的纸伞。” 芳寿嬷嬷沉默不语,昏黄的眼珠一动不动。 祁丹朱侧身,对习绿道道:“你带大家退到长廊檐下等候,全都将伞收起来。” 习绿所拿的油纸伞是绛紫粉牡丹,颜色虽然有些艳丽,但太子已经过世多年,而且根本不是在蓬莱宫过世的,回魂一说实在有些勉强。 归根结底,陈皇后不过是故意为难罢了,所以习绿即使回去换了白色的油纸伞来,也是无用。 习绿张口欲辩,祁丹朱拧眉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习绿只好闭嘴,咬了咬牙,将纸伞从祁丹朱头顶挪开,无奈地带着众人退到屋檐下。 雨水倾泻而下,毫不留情地打在祁丹朱的身上,雨水瞬间浇透了她的衣衫,她睫毛颤了颤,依旧跪的笔直。 芳寿嬷嬷看着祁丹朱,无动于衷地微微颔首,退回殿内。 祁丹朱徒自一人留在雨中,陈皇后未让她起来,她自然还要跪在原地。 飞檐长廊,彩绘殿台,雨滴洗刷着红砖,迸溅在碧瓦上,周围都是寂静的雨声。 祁丹朱目光平静地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雨水沾湿了她的睫毛,顺着她白皙的下颌缓缓流下,水雾弥漫,她看不清前面的景致,便微微低着头。 天上浓云滚滚,闪电犹如利剑一次次划开阴沉的天空,白昼恍然而过,又快速陷入黑暗,雷声不时响起,仿佛上天的怒吼,让人心底发寒。 宫女和太监们站在屋檐下,心惊胆颤地看着祁丹朱,每一道雷声响起,他们的心都跟着颤一颤,可是祁丹朱像充耳不闻一样,执着地跪在那里,没有丝毫退缩。 许多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怔然,这样的祁丹朱,一点也不像平日那个娇气、胆小的小公主。 大雨瓢泼,一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殿内诵读经文的陈皇后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祁丹朱的面色逐渐变得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地晃了晃,她咬紧牙关,继续挺直地跪着。 檀香的味道从殿内若有似无地飘散出来,夹杂着香烛味,吟诵声仿佛咒语一样随着雨声不时飘出。 按照规矩,皇宫之中不允许祭拜,但陈皇后永远是特例,她从不掩饰,总是无所顾忌地公然祭拜太子,即使锦帝在这里,也不能阻止她半分。 锦帝对她,总是淡漠地放纵,不会关心,也不会阻止,给了她最大的自由和包容。 锦帝在放任一位思念儿子的母亲,而这份思念,除非黄土白骨,不然永无终止。 寒风骤起,一张符纸随风从殿中吹了出来,兜兜转转落在祁丹朱面前的地上,符纸瞬间被雨水打湿,上面的墨色晕染开来,字迹变得朦胧。 祁丹朱垂眸看着面前的符纸,明黄的纸上用毛笔写着几行字,字迹模糊不清,只勉强能辨认出‘祁明渊’三个字。 祁明渊,正是已逝太子的名字。 一位被寄予厚望,却英年早逝的太子。 符纸上的字浸湿在水里,字迹与水混为一谈,很快消失不见,再也看不清楚了。 雨滴像冷箭一样不断坠落,祁丹朱轻轻扯了扯苍白的嘴角,陈皇后长年礼佛,却从未修过慈悲心。 她的心早在太子过世那一年,便跟着太子一起死了。 现在的她,心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无尽的怨恨和冰冷。 如魏沁雪所说,她恨柔妃,更恨祁丹朱。 每当她看到祁丹朱,便会想起,她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锦帝是如何将柔妃带回宫中百般宠爱。 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她夜夜以泪洗面,锦帝却早已新人在抱,那是她一辈子的恨。 今日是太子的忌日,她的滔天恨意只会愈发浓烈,这样的恨遇到祁丹朱,自然难以轻易平息。 一声雷响劈过,伴随着闪电大雨,祁丹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昏暗的天空早就将太阳藏了起来,让人分辨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时间缓缓流淌着,每一刻对祁丹朱来说都分外煎熬。 习绿手握成拳,焦急地在屋檐下走来走去,宫女和太监们也忍不住焦急起来,眼见时间过得越来越久,陈皇后依然没有结束祈福的打算,更没有让祁丹朱起身避雨的意思。 再这么下去,大男人都坚持不住,更何况是身体娇弱的小公主。 青枚急道:“我去找陛下吧。” 习绿摇了摇头,目光苍凉地看着雨幕下的祁丹朱,“没用的。” “为何?陛下那么疼公主,一定会来救公主的。”青枚反驳。 习绿垂眸,吸了下鼻子,抬头道:“陛下公务繁忙,你一个宫女见不到他。”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去试试……陛下一定会见我的。” 青枚看着身体开始打颤地祁丹朱,咬了咬牙,不管不顾地冲到雨里,朝着乾承宫跑去。 习绿张了张嘴,无奈地看着她跑远。 两刻钟后,青枚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淋久了雨,回来后便神情不属,全身湿漉漉地站在一旁,显得有些颓然,只有一双眼睛依旧关切地看着祁丹朱。 习绿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不用问也知道她请不来锦帝。 滂沱大雨,暴雨如注,密集的雨滴不断打在祁丹朱的身上,她早就有些神志不清。 她轻咬着下唇,眼前阵阵发黑,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乌发黏在她的颊边,睫毛不住地颤动。 每一刻钟都变得极其难捱,她闭着眼睛,任由雨水打在面上,不知过了多久,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 周围传来宫女和太监们的惊呼声,她尚未昏迷,却怎么也支撑不住身体。 她以为自己会倒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一双手却及时扶了过来,将她虚软的身体拦腰抱起。 祁丹朱使劲睁了睁昏暗的眼睛,漫天的雷鸣寒光中,近在咫尺的是一张儒雅清俊的脸,薄唇紧抿,浓眉紧皱。 祁丹朱虚弱而讥讽地扯了一下嘴角。 毓王回朝了。 她讥讽的嘴角没来得及扬起,便陷入了深重的黑暗,她的头无力的靠在祁明毓的肩膀上,苍白的侧脸看起来脆弱而柔美。 祁明毓眉心紧蹙,抬头看了一眼香雾袅袅的佛堂,抱着祁丹朱,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了蓬莱宫。 ※※※※※※※※※※※※※※※※※※※※ 感谢在2020-12-05 19:57:33~2020-12-08 08:3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77618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战战羡羡的陈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3 章 掌珠殿内,白玉为砖,碧石为墙,朱漆横木装饰,雕甍彩绘增彩。 屋外的风雨雷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歇,屋内的雕花木桌上燃着一盏微弱的油灯,月光透过轩窗照进屋内,在白玉砖上洒下一片柔色清辉。 珠玉帘屏风后,祁丹朱双目紧闭地躺在罗汉榻上,她身上盖着柔软的罗衾,身下铺着厚厚的绒被,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沉浸在无边黑暗里,陷入了深深的噩梦当中。 那是乾宁九年的冬天,腊月寒冬,冷风刺骨,她当时年方九岁,扎着两个可爱的发髻,走在萧瑟的路上,被寒风吹的睁不开眼。 画面一转,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漫天大雪。 霜雪凛冽,滴水成冰,她被吊在一棵树上,鲜血顺着她的手腕向下流淌,血落成冰,如皑皑白雪中盛开的红色牡丹,妖艳瑰丽,美得惊心动魄。 疼痛蔓延到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渐渐变得麻木,只剩下无尽的寒冷,指尖仿佛凝结成冰,要与霜雪融为一体一样,寒气逼人,冷入骨髓。 随着落在白雪上的鲜血越来越多,她身体里最后的热度仿佛也逐渐消失不见,她闭着眼睛,觉得自己也许很快就会变成一樽冰雕。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冷,她听到远处传来稚嫩的呼唤声。 “阿姊,阿姊……” 一声一声,由稚嫩的童音,逐渐变成少年的青涩嗓音。 那么熟悉。 祁丹朱睫毛颤动,倏然睁开眼睛。 她额头上布满汗珠,面色苍白地转头看向床边,祁明长神色冰冷的坐在沉寂的夜色中,仿佛要与无边黑夜融为一体。 见她醒来,也未开口。 祁丹朱愣了一下才从噩梦中回过神来,在床上坐了起来。 屋里的烛光很暗,可能是怕打扰到她休息,其他人都守在门外,只有祁明长一个人留在屋内照顾她。 她靠在床头,额头上的帕子滚落,她伸手笨拙地去扶了一下,帕子滚落到床边。 祁明长没好气地捡起帕子扔进旁边的水盆里,抬头瞪了她一眼,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 祁丹朱抿了抿唇,声音干涩道:“明长,阿姊渴。” “关我什么事?”祁明长嘴里反问着,手却已经推着轮椅去桌边,倒了一杯温热的清茶回来给她。 祁丹朱握着温度适中的茶杯,忍不住抬眸笑了笑。 祁明长依旧臭着一张脸,催促道:“赶紧喝。” 祁丹朱低头,茶水入喉,清润干爽,她干涩的嗓子瞬间舒服了很多,但说话的时候依旧沙哑,每说一句都有些疼痛。 她问:“谁送我回来的?” 祁明长听她那破锣嗓子就闹心,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祁明毓。” 祁丹朱放下茶杯,这才想起昏过去前看到的那张脸,这就难怪她昏睡的时候会做那样一个梦。 她垂眸看着杯中温茶,淡淡道:“原来是皇兄回来了。” “他算个狗屁皇兄,我才不要那样的皇兄。”祁明长闻言更气,扭过头去。 祁丹朱不想惹他生气,便再未提祁明毓。 青枚在屋外听到祁丹朱醒了,端着热乎乎的鱼片粥送进来,“殿下,您昏睡一天,一直未进食,快吃点东西吧。” 鱼片粥香味四溢,白嫩的粥上撒着枸杞,让人食指大动,祁丹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祁明长从青枚手里接过粥碗,烦躁地摆了摆手。 青枚多点了几盏油灯,让屋里变得更明亮了一些,然后躬身退出去,重新将门阖上。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祁明长拿着银汤匙在碗中搅了搅,待鱼片粥稍凉了一些,才将粥喂到祁丹朱嘴边。 祁丹朱早就眼巴巴地等着,立即迫不及待地将粥吃了下去,“好吃!” “再饿上一天,给你一碗粗米粥,你也会觉得好吃。”祁明长说话依旧句句带刺。 祁丹朱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其实最禁不得饿。 祁丹朱偷偷伸了伸舌头,老老实实将鱼片粥喝了下去,鱼片鲜香可口,粥熬的又软又糯,祁丹朱虽然喉咙有些疼,但也忍不住吃了小半碗。 待她实在吃不下了,祁明长才将粥碗放下,拿着帕子动作粗鲁地给她擦了擦嘴。 祁丹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往后闪躲,“疼,你动作轻点。” 祁明长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忍不住瞪着她质问:“父皇让你去皇后那里你就去?你明知道正逢太子忌日,还碰上阴雨天,皇后一定心情不佳,就不会装病、找借口?哪怕假装摔一跤也行啊?” 祁丹朱手指搓着裙摆,默默听训。 “皇后怨恨母妃当初得宠,这么多年来向来不喜欢你我,尤其是不喜欢你,你平时的机灵劲都去哪儿了?怎么每次都傻乎乎地送过去给人做出气筒?” 祁丹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虚弱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点红晕,“小明长,有你这样训斥姐姐的么?你是不是忘了谁是阿姊。” 祁明长双手抱胸,没好气道:“就没看过你这么不省心的阿姊,我看你做我妹妹还差不多。” “下辈子让你做哥哥,这辈子你只能认命乖乖做我弟弟。”祁丹朱笑盈盈地往床边挪了挪,软声哄道:“阿姊知道明长最疼我。” “小心摔下来!”祁明长看着她快掉到床下的屁股,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老实一点,你才刚退烧,不能见凉风。” 祁丹朱脑袋确实有点晕,任由祁明长扶她躺下,仔细给她盖上罗衾。 祁明长看着她苍白的面色,没再跟她置气,只是拧眉道:“祁明毓回来了,你离他远点。” 祁丹朱莞尔,“大家都在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我还能躲着他不成?” “我讨厌他。”祁明长沉声道。 祁丹朱眸色黯了黯,低声道:“阿姊知道。” 祁明长又拧了一个湿帕子放到她的额头上,叮嘱道:“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在宫中好好休息几日,别到处乱跑,免得再受风寒。” 祁丹朱摇头,“明日我得去丞相府一趟。” “你这病殃殃的模样,恐怕还没走出宫门,就被风吹倒了。” “气色很差吗?”祁丹朱抬手摸了摸脸颊。 “面无血色。”祁明长故意夸张道。 祁丹朱自然不信,但想了想,自己现在这副病容憔悴的模样,确实不适合去见君行之。 “你去相府做什么?用不用我替你跑一趟?” 祁丹朱摇头,“我得亲自去,你帮我跟父皇说一声,告诉丞相我过几日再去挑。” 祁明长自是了解她,闻言勾唇道:“你又跟父皇讨了什么好东西?” 祁丹朱想起君行之,轻轻眨了眨眼睛,一脸神秘道:“是个极好的宝贝。” 祁明长见她这副表情就知道是魏家吃亏,不由笑了笑,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左右不是他阿姊吃亏就行。 …… 丽霞宫里,桌上摆着丰盛的晚饭,丽妃坐在上首的位置上,桌子左侧坐着祁明毓,右侧坐着祁潭湘,正在用饭。 丽妃看着祁明毓欣慰地笑了笑,夹了一片笋放进他面前的盘子里。 “谢谢母妃。”祁明毓低声道。 “母妃!”祁潭湘放下筷子,不满地嘟唇道:“你对他这么好做什么?您抚养他这么多年,将他看作亲生儿子一样,可他回宫后第一件事不是来看您,而是去找祁丹朱!我看他人虽然搬来了丽霞宫,但心却一直在咏花宫!” 咏花宫是祁丹朱母妃以前居住的宫殿,祁明毓亲母过世的早,柔妃进宫后,锦帝就把他送到咏花宫给柔妃抚养,后来祁明长腿伤,锦帝觉得柔妃养育三个孩子太辛苦,就将祁明毓送到了丽霞宫给丽妃抚养。 丽妃没有儿子,只有祁潭湘一个女儿,因此对祁明毓算是关照,想要将来依靠于他,毕竟锦帝儿子少,能继承皇位的人选就只剩下大皇子和祁明毓。 丽妃听到祁潭湘的话,抬头看向祁明毓,眼神有几分探究。 祁明毓放下筷子,解释道:“母妃,儿子回宫的时候正好看到九皇妹晕倒在蓬莱宫前,便顺便将九皇妹送了回去,请母妃见谅,儿子因此耽搁,没能及时过来给您请安。” 丽妃笑了笑,拍着祁明毓的手,语气亲厚道:“你是本宫的儿子,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不必如此见外。” 祁明毓垂目,语气恭顺,“儿子知道了。” 丽妃转头看向祁潭湘,训斥道:“你皇兄为江山社稷奔波,劳苦功高,你休要为这点小事就胡闹。” 祁明毓这几年颇得锦帝的倚重,是众皇子里最有可能做太子的皇子。 祁潭湘轻哼了一声,看着祁明毓不悦道:“我把他当亲皇兄,他有把我当亲皇妹吗?我看他心里分明只想着他那个九皇妹。” 祁明毓声音低沉,“潭湘,你与丹朱都是我的妹妹,我同样关心你们。” 祁潭湘轻哼了一声。 祁明毓左右看了看,声音隐含指责,“潭湘,你这话若被旁人听到,恐遭是非。” 丽妃道:“还是你皇兄想得周全,你性子单纯,要多听你皇兄的,宫中人多嘴杂,不可随便胡言。” 祁潭湘瘪了瘪嘴,勉强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 君君:宝贝是谁?谁是宝贝? 感谢在2020-12-08 08:39:46~2020-12-11 18:4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胖子文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战战羡羡的陈情 4瓶;南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4 章 丽妃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潭湘,你多虑了,你皇兄从小就是个聪明孩子,自然明白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们当齐心协力才对。” 祁明毓眸色微动,抬头纯良无害地笑了一下,“母妃说得对。” 他看了一眼对面依旧在生闷气地祁潭湘,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过去道:“潭湘,这是我回来路上给你买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祁潭湘眼睛一亮,抓过锦盒,迫不及待的打开。 锦盒里放着一支七彩蝴蝶钗,钗上嵌着七彩宝石,流光溢彩,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心情大好,笑着将蝴蝶钗戴到头顶,站起来转了一圈,问:“好看吗?” “当然好看。”丽妃眉开眼笑,帮她正了正头上的发钗道:“你看你皇兄多疼你,还不快谢谢皇兄。” 祁潭湘就是小孩子心性,一支发钗就能轻易哄得她开心。 她看向祁明毓,拨弄着钗上的蝴蝶翅膀,羞赧了一会儿,还是压不住嘴边的笑容,道:“谢谢皇兄!” 祁明毓微微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丽妃心情愉悦道:“明毓,还是你会哄这丫头,这丫头虽然嘴硬,却是真心喜欢你这位兄长的,你们都是丽霞宫里的好孩子,总要比旁人亲近一些,母妃日后若不在了,你们兄妹要互相照顾才是。” 她的意思无非就是将来就算她不在了,祁明毓也要将祁潭湘当做同胞妹妹照顾。 “母妃定然长命百岁。”祁明毓知道她想听什么,一脸孝顺道:“儿臣虽非母妃亲生,却是母妃亲自抚养长大的,您就像儿臣的亲生母亲一样,潭湘就是儿臣的亲妹妹,你们对儿臣来说就是这皇宫里最重要的人,如您所说,只要咱们齐心,总能一荣俱荣的。” 丽妃与他对视一眼,满意地弯唇,拿起玉箸又给他夹了一块梅花糕,“明毓懂事,多吃点。” “嗯。” “这次离京办事顺利吗?”丽妃语气关切。 “挺顺利的,遇到些小麻烦,都顺利解决了。”祁明毓随口答着。 丽妃敦敦叮嘱道:“陛下倚重你,才对你委以重任,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祁明毓心不在焉地听着,抬眸看向对面的祁潭湘。 祁潭湘根本没有听他们的对话,她沉浸在喜悦里,将蝴蝶钗拿在手里,开心地在原地转了转,蝴蝶钗上的宝石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光影。 祁明毓微微有些晃神,看着祁潭湘越转越快的身影,恍惚中好像看到了祁潭湘渐渐变成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一身小红裙,头上扎着两个小发髻,手里拿着竹蜻蜓,抬头对他眉眼弯弯地道:“丹朱谢谢皇兄!” 笑容明艳可爱,声音比蜜还要甜。 …… 祁丹朱休养了三天,身体才恢复如初。 这三天里,锦帝派人送来不少好的补药和金银珠宝,各宫嫔妃也纷纷送来各式瓜果梨枣,各种问候,太医更是心惊胆战,全天守在掌珠宫里,直到她身体恢复,才松了一口气。 祁丹朱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换上新裙子,站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闻着新鲜空气,终于觉得身上的药味散,整个人都轻松舒朗起来。 今日天气出奇的好,天空碧蓝如洗,微风中夹杂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再也不见了那日狂风骤雨的模样。 她微微一笑,抬脚就往外走,身后带着一群人,看起来风风火火。 她路过后花园正好遇到祁潭湘、祁芙薇和祁明毓三个人,正在湖边看太监们新放进去的锦鲤。 祁丹朱兴致缺缺,跟他们更是无话可说,点了点头便想往前走。 祁芙薇却拉住她,笑道:“妹妹,你大病初愈,这么急是要去哪?” 祁丹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去寻个宝贝。” 祁明毓手里拿着鱼食,回头望去,蓝天白云,绿树成荫,树上的花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祁丹朱双眸明亮,眉眼微弯,笑起来跟小时候一样乖巧漂亮。 祁潭湘站在一旁双手抱胸,阴阳怪气道:“你想要什么宝贝,父皇没有让人给你送上门?还用劳烦您这位九公主的大驾亲自去寻?” 祁丹朱今日心情好,懒得跟她计较,勾着唇角道:“既然是宝贝,当然要自己去寻才更快活。” 祁明毓开口道:“皇妹身子恢复了?” 祁丹朱眸色微沉,面色却丝毫未显,她豪爽地拱了拱手道:“已大好了,那日劳烦皇兄送我回去,多谢。” 祁明毓露出几分笑意,“皇妹身体安好便好。” 祁丹朱再未多言。 祁芙薇柔柔弱弱地站在一旁,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声音柔柔道:“皇妹看起来清瘦了很多。” 祁丹朱低头,抬手在腰间比划了一下,“若是瘦了,正好可以穿父皇新赐给我的那条裙衫。” 祁明毓垂目,眼神在她纤细的腰间晃了一圈,很快移开视线。 祁潭湘听到锦帝又赐了新衣裙给祁丹朱,妒忌地咬紧了下唇,再看到祁丹朱婀娜纤细的身材和娇美的容貌,更是妒从心起。 她从知道祁丹朱病后就偷笑了三天,本以为祁丹朱会红颜憔悴,没想到祁丹朱不但没有憔悴,看起来竟然比之前还多了几分羸弱之美,腰比以前更细,下巴比以前更尖,肌肤也比以前更白,她怎么能不气! 她抿了抿唇,忽然抚着发上的蝴蝶钗,笑道:“皇姐、皇妹,这是皇兄回来时给我买的发钗,你们看看好不好看?” 祁明毓看向祁丹朱,微微拧眉。 祁芙薇看着祁潭湘头上那支栩栩如生的蝴蝶钗,温柔地笑了笑,“妹妹,皇兄疼你,这蝴蝶钗精美绝伦,自然是好看的。” 祁潭湘一脸骄傲,“皇兄是我母妃养大的,自然疼我,这蝴蝶钗价值千金,旁的妹妹可都没有。” 祁潭湘转头跃跃欲试地看向祁丹朱,故意挑衅道:“九妹怎么不说话?” 小时候,祁明毓住在掌珠宫里,跟祁丹朱关系极好,总是异常维护祁丹朱,后来,祁明毓来了丽霞宫,跟祁丹朱关系冷淡了下去,她一直觉得祁明毓是她从祁丹朱手里抢来的东西,她享受抢夺祁丹朱东西的快感,所以每每喜欢用祁明毓对她的好来气祁丹朱。 祁丹朱看了一眼她头上的蝴蝶钗,不咸不淡道:“好看。” 祁潭湘立即露出笑颜来,顿觉神清气爽,喜不自胜。 祁丹朱抱胸看她,等她笑了一会儿,才道:“皇姐,我不过随口夸了一句,竟然就能让你开心成这样,你究竟是觉得这蝴蝶钗珍贵,还是觉得我的夸奖珍贵?” 祁潭湘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祁丹朱弯唇,“你刚才说这蝴蝶钗价值千金,看来在你心中,丹朱一句话可抵千金。” 她说完转身就走,气得祁潭湘连连跺脚,祁芙薇连忙在旁温声安慰。 祁明毓定定地看着祁丹朱艳丽洒脱的背影,耳畔听着祁潭湘气愤不平的谩骂声,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祁丹朱带着一群人,来到丞相府的时候,丞相正在听府内的门客们辩论,君行之也坐在其中,不过没有参与辩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侧耳倾听。 魏沁雪借着听学的借口,坐在丞相下首的位置上给父亲倒茶,偶尔偷看君行之两眼,只觉这样的午后无比甜蜜。 祁丹朱风风火火地走进来,相府管家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见她来势汹汹,不知她所来为何,吓得腿都软了。 魏沁雪见到祁丹朱不由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祁丹朱为什么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相府,魏闵德已经带着众人恭敬地上前行了一礼。 她只得赶紧站起来,跟在后面虚虚行了一礼。 “起来吧。”祁丹朱的视线慢悠悠从众人脸上掠过,在君行之面上稍稍停顿,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才收回目光。 君行之看着突然出现的祁丹朱有些怔然,只觉得几日不见,祁丹朱清瘦了不少。 魏沁雪年轻气盛,藏不住话,忍不住道:“不知殿下突然驾临,所为何事?” 她语气冷淡,心里焦躁,觉得祁丹朱出现在自己家中都十分碍眼。 祁丹朱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转头看向魏闵德,“丞相,本公主来讨父皇赏赐了。” 魏沁雪一愣,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魏闵德恭敬道:“是,殿下。” 他抬头对众人招了招手,“你们都过来。” “殿下,臣府里的人都在这里,您可以任意挑选。” 魏沁雪微微瞪大眼睛,倏尔想起月夕节那日祁丹朱离开时说的话。 她警觉道:“挑选什么?” 魏闵德看向众人,朗声道:“九公主殿下爱才,陛下吩咐,九公主会在你们当中挑选一人为门客,自此以后听从九公主差遣,不得违抗。” 门客们忍不住面色激动,他们做相府门客固然不错,但如果能攀上九公主的高枝,那就更好了! 九公主深得圣宠,只要随便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他们便可扶摇直上,权力地位唾手可得,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他们不由都跃跃欲试地看向祁丹朱,目光期待。 魏沁雪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攥紧了双手,“殿下,您还未出宫建府,如何收门客?” 祁丹朱轻勾红唇,脆声道:“魏丞相刚才所言差矣,本公主并非前来挑选门客。” 魏闵德愣了一下,“那公主是要……” 祁丹朱回眸,双眸熠熠地看向君行之,檀口轻启:“我是来挑选先生的。” 君行之神色一怔,抬头诧异地看着她。 祁丹朱明眸含笑,走至他面前,抱拳作了一辑,“公子,丹朱仰慕您的才华,愿拜您为师,请您做丹朱的先生,授丹朱功课。” 众人张大嘴巴,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 文案废太愁啦,明明挺甜的互宠,文案好像写虐了。 明天入v,会有万字掉落,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开始甜了!(v章评论有红包!全订有抽奖!爱你们!上夹子那天抽奖可能不会显示,但后台在继续~) 大家点开作者专栏,帮忙收藏一下下一本吧,感谢~这篇是甜宠! 《掌上小鱼》 林月鱼穿书了,穿成了书里不起眼的女配,还没来得及走剧情,就被反派大奸臣害死了。 一觉醒来,她重生到了女配四岁的时候,她爬起来想去找原书男主告发大奸臣。 结果……她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小短腿,噗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咕噜咕噜……她看到十一岁的小奸臣向她游了过来。 她还是晕吧。 首-发:fadianwu.com (woo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