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网恋告白翻车后》 死于非命 秦翰觉得上辈子自己一定是霉神转世,今生才会这般霉运连连。诸如平时喝水被呛、出门下雨没带伞、走路不小心被桌脚磕到等,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生活日常。 但谁能想到以上所经历的倒霉事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最让他万分揪心的还是自己暗恋了三年之久的游戏女神竟然是个人妖? 这下秦翰的心态彻底崩溃了。 一想到刚才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在游戏里向对方告白,结果那人直接扬言自己是个男人的身份时,秦翰当场懵圈了。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晴天霹雳,对方似乎为了让秦翰死心,于是下一秒,秦翰转眼就收到了对方的微信视频通话。 看着电脑屏幕里那个一头微卷的栗色及肩短发,白皙的肌肤以及那俊美到不可直视的脸庞,秦翰一瞬间有些分不清对方的性别。直到他的视线不断转移,秦翰看到了对方喉结那里有一处明显的突兀,这时,秦翰的右眼皮猛地一跳。 约莫一分钟后,他才逐渐开始接受这个不争的事实。 秦翰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一脸苦笑。 原来自己暗恋了三年的游戏好友“双石”竟然真的是个男的,而且对方看起来似乎还比他小了好几岁。 他的内心越发百感交集,胸腔积攒的怒火渐渐积累。 “你丫的没事留那么长的头发干嘛!亏我一直把你当女的来看待!”末了,秦翰几乎是愤怒地咆哮着,以此宣泄自己内心不满的情绪。 当即网咖周围的人群被他尖锐的喧嚣所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秦翰此刻也顾不了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他只想知道屏幕里那个少年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性别,还一骗就是三年。 少年沉默以对,那张好看的脸庞微微皱起了眉头,任谁瞧见了都会犹怜。眼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秦翰,少年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悲伤。半晌,那人才缓缓开口道:“秦翰,抱歉。” “呵,抱歉?你就没别的话想说了吗?”秦翰自嘲一笑,挡在桌子底下的双手差点儿没把大腿上的布料给撕扯开来。 他们可是认识了三年啊。 这三年里,秦翰跟他一起在《弑魔》的游戏世界里不断升级、下副本、练小号,共同经历了大大小小的事件。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现在听那人说的话,反倒是在责怪秦翰自作多情的意思。 秦翰越想越憋屈,他气得直接摘下了耳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网咖。 一旁的网管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他的背影渐渐离去,随后摇摇头走上前来,开始帮他关闭游戏主机,免得到时候秦翰情场失意,再来个游戏账号被人盗空,那样未免显得他太过倒霉。 秦翰走出网咖后,迎面吹来了一阵热风。明明都十月下旬了,f市的天气迟迟未见转凉。哪怕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短袖,秦翰也觉得十分燥热。 他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全身的筋骨,心想着得赶紧回家冲个凉水澡才是。 秦翰的家就在这网咖附近,他属于典型的富二代,大学毕业两年,平时白天会到他老爸开的公司上班摸鱼,晚上就喜欢跑到他家附近的网咖打游戏。时间长了,他也成了网咖这里的熟客,甚至以出色的游戏技术在网咖里享有一定的知名度。 此时正值晚上十点半,秦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秦翰只觉得郁结于心,口干舌燥。走了几百米后,他刚好看到路旁有贩卖饮料的机子,于是他顺手在里面买了一听冰镇的啤酒,打开易拉罐,猛地往嘴里灌,他似乎想用这冰意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点。 结果这一番操作过后,酒精的后劲儿渐渐上了头。秦翰晃了晃脑袋,随即轻车熟路地拐进了一条小巷,这里是回家的近道。 小巷有些昏暗,沿街两排都是高高的老式居民楼,每走一段路都能看见一盏昏黄的路灯。秦翰走了几分钟,路经一处分叉路口时,街旁的一盏路灯不知是坏了还是电路接触不良的原因,正在忽闪忽闪地发出滋滋的响声,这在深夜里无疑有些渗人。 秦翰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他的脑海里直到现在还惦记着聂磊那张令人难忘的脸庞,一时之间,他也没顾得上看前方的路况。 蓦地,他好似听到前方的拐角处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这个孩子是我好不容易才怀上的,求求你,不要将它带走!” 秦翰闻声,放慢了脚步,偷偷往拐角处猫下身下探视附近的情况。他一眼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孕妇跪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前,双手扯着那男人的裤腿苦苦哀求着。 秦翰刚想在心里吐槽这年头真是什么狗血的苦情戏码都有,谁知下一秒发生的事情竟直接超乎了他的想象。 只见那西装男随手一扬,那孕妇的身子便凭空甩到了她身后的墙壁上,孕妇发出了一连串痛苦的嚎叫。 秦翰哪里见过这超脱科学范围的异能力,当即吓傻了眼。 再等他抬头定睛时,那女人的身子已经沿着墙壁悬浮在半空中,她面色煞白,眼睛瞪得老大,双手正拼命地捂着肚子苦苦挣扎着。 很快,“砰”地一声炸响,孕妇的肚皮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炸裂开来,她的肚皮内正闪烁着一束诡异的红光。 女人当场一命呜呼,身子沉闷地坠落至地面,一双惊恐瞪大的双眼里再无任何生气。男人似乎正沉浸在折磨女人的快感当中,一时还没有发现秦翰的存在。 “阿诺,很感谢你替我培育了这么优秀的种子,只可惜,你也已经没什么利用的价值了。”那男人隔空取走了孕妇肚子里的东西,此刻脸上正洋溢着嗜血的笑容。 本来还坚持着唯物主义的秦翰此刻看到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画面,彻底刷新了他的三观。他不过活了25个年头,哪里见过这般恐怖的阵仗? 他当即想要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结果还没跑几步,他的口袋里发出一阵清脆的微信通话提示音。 秦翰暗叹不妙,赶紧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方显示的名字,正是双石。 秦翰真的是要他给气晕过去,这厮不光骗了自己三年的感情不说,现在这个关乎性命的关键时候,他难道还想要他命不成? 秦翰挂了他的来电后,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方向逃跑。他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用猜秦翰也知道定是那个男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秦翰边跑边壮着胆子拿手机屏幕照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只见黑色的屏幕当中骤然出现了一双猩红的眼眸,只一眼,就让秦翰的背后莫名发凉。 这家伙真的是人? 他沿着小巷子开始四处逃窜起来。这个时候秦翰也不敢直接回家,他生怕这个可怕的男人会一路尾随跟到他家的住址,那样岂不是还连累了自己的家人。 没办法,秦翰只能东逃西窜,像一只无头苍蝇,看见一个路口就随便拐一个弯,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路口的尽头究竟会在那里。 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为什么今晚大路不走非要走小道。事实证明,今晚他是真的诸事不宜。 “吧嗒——吧嗒——” 交错盘杂的巷子里到处响彻着秦翰奔跑的声音,他用尽全力往前跑去,一刻也不敢停歇。而在他的身后,很不应景地跟了一位闪烁着赤眸的黑影。并且身后之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大有追上秦翰的趋势。 长时间的奔跑,很快消耗了秦翰的大半体力。即使是这样,秦翰也不敢松懈一步。因为一旦停下脚步,等待他的结局就是可想而知的死亡。 他可不想像那个可怜的女人被男人当场掏空肚子,他还想活着。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秦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胸膛此起彼伏,步伐也逐渐慢了下来。 眼看着体力即将耗尽,忽的,他的身体一个踉跄,“噗通”一声,秦翰双膝着地,整个人匍匐在水泥地面上,膝盖处传来阵阵的痛意。 身后的男人见状也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改而步步紧逼。他的鞋底踩在水泥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在这安静到有些诡异的巷子里,无疑是一首渗人的夺命曲。 男人赤红的双眸越发妖冶,不时,他的嘴里还发出轻声的嗤笑。他的眼中杀意涌起,两抹红光正肆意地打量着趴在地上的秦翰,仿佛眼前的猎物已经落入了他编织好的陷阱里,再也插翅难逃。而他,只需一口一口地猎物吞噬,直至他生命的殆尽。 “你丫的还是人吗,体力这么好?”秦翰实在是没力气再跑下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而开口向对方求饶,“话说咱们有事好商量啊,能不能别杀我!” 于此同时,他的屁股也一点点地往后挪动,尽量保持自己跟那男人的距离。 他知道自己一向倒霉,可他也料想不到自己会这般倒霉。不说情场失意,现在恐怕连小命也难保。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男人眼中的红光已经红到要溢出血的状态,他只是轻轻地抬起右手,秦翰的身子紧跟着就漂浮至半空。 男人的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对秦翰的求饶嗤之以鼻:“你瞧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还会让你活着离开?” 黑夜中闪过一丝红光,秦翰只觉得胸口突然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地往外流淌。 一瞬间,痛意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秦翰的全身。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就算他拼了命地想要阻止鲜血往外渗漏,到头来也只是杯水车薪。 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冷眼地看着秦翰痛苦挣扎的模样,他的表情很是享受。 “你的灵魂很特别,要是把你打造成土壤,相信我很快就能大功告成。”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秦翰瞪大了双眼,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 当月光照耀在秦翰的身上时,他那张惊恐的脸庞显得那么无力且苍白。 只可惜,秦翰脸上浮现的恐惧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而言,只会更加促进他杀人的欲.望。 直到男人再次扬起手时,秦翰因为失血过度,两眼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 预收:《我在恐怖游戏里为对象攒身体》 文案: 唐仁收到血字信封的那天晚上,他的父亲意外死去。 从此他不得不继承唐家祖宅的钥匙和地契,也被迫继承了唐家的一口黑色棺材。 在他参加恐怖游戏期间,唐仁遇到了一个浑身没有皮和肉的骷髅一路为他保驾护航。 他的生命里也出现了许多奇怪的人和诡异的灵异事件,彻底扰乱了他的生活轨迹。 别人活到游戏的最后都会有丰富的奖励,诸如异能和道具, 而他则是一颗脑袋,一只左臂,一个右腿…… 唐仁表示,这游戏一点也不科学, 他这分明就是在为自己的对象攒身体! 寻仇计划 直到第二天,秦翰的尸体才被路人发现。 随着一声女人的尖叫响彻云霄,秦翰睁开朦朦胧胧的双眼,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旁正站了一位五十几岁的大妈。 瞧她的打扮,应该是负责这一块区域卫生的清洁工。 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和人影,秦翰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自己昨晚被人追杀的画面。他吓得赶紧起身,结果一下子就看到身旁那个失血惨死的自己。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已经死亡。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倒霉的阿飘。 秦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顺势飘到了一旁的墙头上,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大妈的声音很快就惊扰到了周围的居民,没一会儿,一群人便将小巷子围得水泄不通,有人趁势报了警。 秦翰漂浮在自己的尸体附近,看着周围汇集了越来越多的人群,这么多人围观他凉掉的尸体,关键是他死得还极其难看,秦翰莫名觉得十分羞耻。 八点35分左右,一群穿着便服的民警从车上走了下来,迅速包围了现场,设下防线,禁止附近居民的靠近。负责检查尸体的法医和刑警队长走了过来,他们同时套上白色手套,神色凝重地迈着步伐走向秦翰的尸体。 法医和刑警队长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正在窃窃私语。秦翰恨不得自己立马飘到他倆的身旁,听听二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只见一男一女想要越过警戒线闯进来,被维持秩序的人员拦了下来,双方僵持了好一阵子。 队长皱着眉头,走向那两位中年人道:“嚷嚷什么?” “头儿,这两位非吵着要进来,我们也是为了维持现场秩序,才不让他们进来的。”说话的正是队长手底下的警员。 队长看向那俩人,男的约摸五十岁以上,看上去一脸的富态。女人保养的很年轻,俩人的生活条件看过去应该不赖。 “警官,李姐说死的人是我的儿子。我不信,你让我进去确认一眼。” 女人口中的李姐正是发现秦翰尸体的清洁工,这一带的居民都认识她。 先前被人遮挡住了视线,女人没能看清里面尸体的惨状,现如今等到人散开后,女人一眼就能瞧见里面尸体的情况,她发出一声呜呼,情绪一激动,两眼彻底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场面又是一阵混乱。 法医那边很快就检测出了异样,因为死者的伤口并非是一般的凶器所能造成的致命一击,反而有点像是被什么不明的物体一击刺穿了胸腔。这下法医也为难了。 秦翰坐在墙头上,拼了命地解释自己是被一个会使用邪术的男人所杀。饶是他喊得再大声,可那些人压根就听不见他发出的任何声音。 队长烦躁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这可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结果。凶器不明,现场又没有其他的可疑痕迹,这让他去哪里找凶手? 可是他们又不能放任这样的案件不管,否则到时候在社会上引起一番骚动后,上头只会责骂他们办事不利。 “头儿——距离这里大概五百米左右的地方又发现了一名女尸!” 噩耗再次传来,队长一声长叹,跟着警员去了另外一处命案现场。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负责搜查线索的警员将凡是可疑的蛛丝马迹都装进袋子里,几人抬着秦翰和那肚皮开裂的女尸上了车,这里才算告一段落。 秦翰见他们要走,于是也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警车。他想知道自己的尸体究竟会被如何处理。 正值中午道路高峰期,车子一路停停顿顿,总算开回了局里。 秦翰的身体被人放进了停尸间,他呆在那里不到半个小时就因为觉得无聊,只好半路穿墙而出,好一阵摸索后才找到了负责他案件的队长。 “排查死者秦翰最近的生活轨迹,看一下最后跟他联系的都有哪些人。” 队长在跟手底下的人发号施令,秦翰闻声,飘到了那名警员身边,看他究竟是怎么操作展开调查的。 还别说,这名警员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对方很快就通过监控发现秦翰是从某家网咖里面出来的。屏幕里的那个“秦翰”似乎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之后一路拐至某条小巷子后,画面就消失不见了。 秦翰在一旁看得很是着急,他回家的那条街怎么也该有监控摄像头的,可是警员愣是查不到这段路口的监控画面,似乎设备是被人为破坏了一样,一片黑漆漆的景象。 难道是那男人弄的?秦翰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队长,监控查不到后续画面。”警员如实汇报。 “那就先去那家网咖看看。” “是。” 秦翰跟着他们一同来到了他生前经常去的那家网咖,经过一番的调查,他有幸从警员的手中得知了双石的下落,原来他叫聂磊。 秦翰看了一眼那地址,离他所在的f市不过隔了四百多公里。 现在仔细想来秦翰只觉得自己死得委屈。要不是因为聂磊突然给他打来一通视频通话,他哪里为被那个杀人如麻的恶魔所盯上? 即便他曾经对这个少年动了感情,可这会儿秦翰正在气头上,一时失了理智,便将自己惨死的锅全都甩到聂磊的头上。 于是乎,一个不成熟的计划在秦翰心中油然而生。他决定去找聂磊,亲自跟他算下这笔孽账! 是夜,秦翰站在f市的动车站内徘徊了许久。 他查了一下前往z市的动车班次,今夜唯一能赶得上从f市抵达z市的一班动车正是本次的末班车。发车时间是在十点零五分,用时七十五分钟,抵达那里已是午夜。 秦瀚漂浮在半空中,不需要经过任何安检就可以越过闸机,他直接落到相应的站台上,静静等待动车的到来。 此刻站台里的人数少得可怜,四周只零星地站了几个人。秦翰大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他身旁站了一位抱着两三岁小女孩的中年妇女,一个戴着耳机听音乐的街头少年,一个提着公文包出差的西装男子以及六七个背着大袋旅行包的游者不等。 那小女孩老是冲着秦翰所在的方向看,不时还冲着他挥手示意。 为了证明不是他多想了,秦翰不得不换了个位置,结果发现那孩子还是将头转向了他新换的位置,甚至还发出莺莺细语。 真是活见鬼了,这倒霉孩子该不会是个阴阳眼吧! 秦翰故意凑上前头,皱着眉头打量着她,小声地问道:“你能看得见我?” 那女孩说话还不大利索,只能依稀发出几个模糊的字眼,俨然一副要从母亲怀里挣扎出来的趋势,她似乎很想要亲手触碰到秦翰的存在。 “乖啦茵茵,车车很快就到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你安静点好不好。” 为了能阻止小女孩的行为,秦翰不惜牺牲皮相,摆出一副自认为很丑的鬼脸来吓唬她。 这个效果果然很显著,他一下子阻止了小女孩的好奇心,就是把人孩子给弄哭了,弄得站台里到处响彻着小女孩的哭闹声。 秦翰悻悻地飘得几十米开外的角落,尽量远离哭声的源头。 “吵死了。”那个戴着耳机的街头青年放下耳机,不满地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母女。 这一声低沉的嘶吼瞬间震慑住了小女孩,她满脸委屈地躲回了妈妈的怀里,肩膀时不时地颤抖着。 秦翰十分佩服这位小哥的手段,忍不住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时,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九点50分,他要搭乘的那班末班动车即将进站。 又过了几分钟,随着远处传来的一阵响声,4号站台终于迎来了最后一班车。 秦翰在心里盘算着,只要坐上这趟车,那么就离他找聂磊算账的计划更近一步,他的内心不禁一阵雀跃。 动车停稳后,各节车厢均打开了车门,秦翰正准备迈步往里飘,结果身后那个戴着耳机的街头青年比他先行一步直接冲进入车厢,活生生地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说来也巧,街头青年前脚刚迈进一步,后脚就像是被人绊倒了一样,整个人栽了个大跟头,脑门直接撞到了车厢里面另一端的玻璃上,头顶硬生生被撞出一块大红印记,幸好没破相。 街头青年以为是有人故意推了他一把,正准备转身往后头破口大骂,结果他发现排在他后头的正是先前被他提出不满的那对母女。 “你干嘛推我?”小伙子是个暴脾气,一上来就破口大骂。 女人很是慌张地摇头,赶紧矢口否认:“我好端端地推你干嘛,明明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 “你——”青年一阵吃瘪,只好指着女人的鼻子无语凝噎,“别让我发现是你推我的,否则要你好果子吃。” “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呢!”女人也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这个小插曲也就僵持了不到半分钟,就被身后要进车厢的乘客推攘着进门。双方只好放下矛盾往里面前进,各自找到相对应的位置。 秦翰在人都走进去以后,才发现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车厢门附近凭空出现的一截青色右手。 为了探个究竟,秦翰特意飘落到车门附近,伸手将那截右手拽了上来。 结果不拉不知道,一拉吓一跳,秦翰费了老半天的功夫,竟然拉了一个只有半截乌青身体的女鬼上来。秦翰粗略看了一眼对方那模样,死前估计也就二十岁左右,浑身鲜血混合着泥巴,死相极为凄惨。 女鬼明显愣了一下,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秦翰,俩鬼互相大眼瞪小眼,硬是在车门附近看了对方老半天。 眼看着动车就要彻底关上车门,秦翰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顺手将对方拉了进来。此时动车开始缓缓地启动,加速,最终达到稳定的速度。 “刚刚……是你故意把人绊倒的?”为了打破彼此间的尴尬,秦翰不得不说点什么。 女鬼白了他一眼,冷嘲道:“谁有那功夫搭理那人啊,明明是我要爬上车厢的时候,他没长眼,踩到我的手才摔了一跤,我没找他算账已经很好了。” 看女鬼不满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在说谎,秦翰只道这一切原来只是个误会,他不禁放宽了心。 “话说你怎么就半截身子?”秦翰有意无意地瞥向对方,心中布满了疑惑,“你是在这里出的事么?你的腿落在哪儿了,要不要我帮你找找?” 他本是好心提议,岂料他话音刚落,就收到了女鬼的又一记白眼。 “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我不要面子的啊?”说罢,女鬼自顾自地生着闷气爬向了车厢的内部,就近找了一个空的座位往上攀爬。 秦翰摸了摸后脑勺,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他见女鬼已经就近落坐,他也跟了过去,找了一处空余的位置落脚。 因为是末班车的缘故,每一节车厢的人都没坐满,即便是人数最多的那一节,乘客数量也不到本节车厢的三分之一。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秦翰坐在位置上实在太过无聊,只好又飘在女鬼面前,跟她有一茬没一茬地唠嗑。 “话说你能像我这样飘起来吗?你看你一直用手在爬,不累吗?”秦翰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连冲女鬼问了好几个问题。 最终女鬼实在忍受不了他的碎碎念,一把揪住秦翰的衣领,怒气冲冲地嘶吼道:“老娘是地缚灵,你懂不懂!地缚灵,飞不起来的。问这么多白痴的问题,你是刚死的新鬼吗?” “老实说,你说得对,我就是刚死没两天,有好多东西都不懂。要不,你给我讲讲呗?”秦翰死皮赖脸地朝她咧嘴一笑。 “……” 女鬼气出了内伤,直接将秦翰的灵魂狠狠往后一甩,便闭上双眼,两耳不闻窗外事。 秦翰的灵魂轻轻地落在动车的地面上,见女鬼已经不再搭理他,他只好悻悻地转了一个方向,往动车的车头飘去。 此刻,列车的控制室内。 老车长低眸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2:48分,再过十分钟的车程,本次动车就将进入崇明隧道的范围。 老车长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的情况,突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之后,他通过呼叫机通知了底下的几名乘务员。 “动车就要抵达崇明隧道,准备开始行动。” 召唤聂磊 “是。” 通讯机里传来异口同声的回复,之后,几名年轻的女乘务员便各自在相应的车厢里行动起来。 她们面无表情、双眸呆滞地朝着车厢的末尾走去,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没有了自我意识的傀儡。 秦瀚迎面而来几抹靓丽的身影,他很快就看出了她们的异样。每个乘务员的眉心都有一抹诡异的红色印记,像是某朵即将含苞待放的花蕊。 秦翰忍不住在她们面前挥了挥手,奈何她们压根就看不见他的身影,径自从他的身子穿了过去。 “怎么回事,这些人好奇怪啊。”秦翰低声呢喃。 为此,他决定跟着这些乘务员探个究竟。于是乎,秦翰跟着一行人一路来到了动车的最后一节车厢。 秦瀚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几人来到了一面画有木门形状的墙壁面前。那门上还密密麻麻地画了很多图案,秦翰有密集恐惧症,他单看了那门一眼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尤其是那门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它像是某种部落的图腾,又像是某种祭坛上的招魂印记。几个乘务员蓦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子各自在掌心划了一道口子,将血涂抹在墙壁上。 那门自动吸收了血的力量,图腾变得越发妖冶且诡异。不时,一扇真实的木门跃然从墙壁上浮现了出来,其中一位乘务员随手将门打开,顿时一阵强而猛烈的狂风便从外头灌了进来。 秦翰一眼就看到门外是铁轨正在不断往后倒退的景象,周围显露的画面已经从一片暗绿的田野转变成昏暗的隧道。同时两旁的山体传来的“飒飒”的回声,随着强风一起灌进了车厢内,不免引起常人听力的不适。 不过这对于秦瀚而言,丝毫未有影响。 此时动车已经完全进入了崇明隧道的范围内,此处全程七公里,按理说要出这隧道不过是短短几分钟的事情。 秦瀚站在这些人的身边,脸上布满了疑惑。她们既不动也不笑,就这么干站着,他也不知道她们究竟意欲何为。 然而随着动车的不断前行,突然“咚”的一声,动车的顶部传来了一声巨响,车身在剧烈地摇晃,好像有东西掉到了车屁|股的上方。 不一会儿,一团黑色的云雾便从那道木门里飘了进来。几秒后,云雾骤然化身成一个浑身散发着黑色怨气的胖男人形象。 黑色的怨灵……秦翰第一直觉告诉他,这家伙绝非善类。 “饿,我好饿啊,食物在哪里,赶紧拿出来!”那家伙嘴里一直重复低吼着这句话。 很快,那“人”就注意到了秦翰的存在。他歪着脑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秦翰观望:“他是谁?” 只可惜这些乘务员根本就看不到秦翰的身影,无法理会黑衣怨灵这句话的意思。那家伙只好伸出变异拉长的手指朝秦翰扑来。 好在现在的秦瀚可不像生前那般行动笨拙、反应迟缓,成为阿飘后的他可以灵活地躲到一旁,让这怨灵的手指扑了个空。 其实原本他是想穿过车厢逃到外头的隧道里,可不知怎么的,这车厢好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包围,隔绝了所有灵魂的穿透。 于是乎,他一头撞在了结实的壁垒上。 “嘶——”秦瀚一阵吃痛,不停捂着脑袋哀嚎。 这是怎么回事,这车厢他咋就穿不过去了呢! 还没等他找到答案,身后的怨灵再次发起进攻。如果说一只变异延长的手抓不到秦翰,那么它就双管齐下。 狭窄的车厢里四处挥舞着两只冒着黑气的狭长手臂,不停地朝着秦瀚的身子发起进攻。 地形并不利于秦翰施展拳脚,于是他只好逃向其他节车厢,寻找有利生存的机会。 “饿——我好饿啊——” 那怨灵一边如野兽般嘶吼着、咆哮着,一边费力挪动着圆润的身体缓缓朝前方行动。 很快,末尾车厢内的乘客听到了那怨灵发出的声音。众人闻声,开始起疑。直到怨灵凭借自身的蛮力将车厢里用作隔断的车门掰扯掉后,他们立马尖叫了起来。 ”啊——有怪……有怪物!” 车厢内的乘客在看到了怨灵那张狰狞的面孔后,都纷纷尖叫了起来。 听着活人刺耳的尖叫声,怨灵骤然血性大发,亮起赤红的双眸。他冲着众人逃窜的背影邪魅一笑,露出锋利的牙齿和利爪,向乘客们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一时之间,车厢里到处响彻着将死之人的鬼嚎和哭泣。 一些弱小的乘客很快就成了他口中的餐前甜点,怨灵踏着他们的尸体一口一口地咀嚼着骨头,吸食着美味的血液,顿时整个末节车厢宛如人间炼狱。 有几个落单的男性乘客想要往上一节车厢逃跑,结果被后来追上的女乘务员一把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不要吃我,我还不想死啊!” 男人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着肩膀。看着怨灵的不断靠近,他更是被眼前未知的恐惧吓得屁|股尿流,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惶恐且无助。 此时怨灵距离他不过三米的距离,在听到男子的求饶声后,他突然扭了扭脖子,下一秒,怨灵的脖子一瞬间拉得老长,骤然拉伸至男子的面前。 “你。”怨灵伸出暗黑的舌头在男子的脸上划过,留下阵阵令人恶心的粘液,“还不够,我要吃得更多。” 蓦地,他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男人的脑袋咬了下来。 其余被乘务员牵制住的几个男人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他们当场就吓得晕了过去。 咀嚼声再次响起,每当怨灵吃掉一个活人的脑袋,他的身上就会多出一张扭曲的人脸浮现在怨灵的身体表面咆哮着,似乎是死去的那个人不甘心就这么被他给吃掉。 但是又过了一段时间,那挣扎的人脸就会暗淡下去,永远被迫转化成怨灵身体内的一部分能量,以此增长他的实力。 没多久,末节车厢全部沦陷。乘务员如同傀儡一般,已经先行为他打开了下一节车厢的大门。 许是上一节车厢的乘客早早就听到或者是看到了末节车厢的动静,此时第七节车厢内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连个蚂蚁的身影也全无。 刚过完嘴瘾的黑衣怨灵此刻看到空无一人的车厢也不着急,反而是绕有兴致地向前挪动身体。那些乘务员目光呆滞地跟在他的后头,一声不吭。 秦瀚这会儿已经回到了第四节车厢的范围内,他灰溜溜地逃到了女鬼的身边,冲她惊慌失措地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有鬼追来了!” 岂料女鬼再次无情地白了他一眼:“我说这位新嗝屁的同学,麻烦你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好不好!你是鬼,我也是鬼,既然我们都是鬼,那还怕个毛线鬼!” “不,不是的,后头真的有一个很可怕的鬼正朝这边走来了,不信你自己去看一看,骗你我是鬼。” 等等,这话好像哪里不对?秦瀚尴尬地抓挠了一下自己的耳腮,现在他的身份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绕口。 女鬼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为了探个究竟,她用双手撑着自己的上半身从座位上跳了下来,往第五节车厢挪动。 她倒想看看这后面的车厢究竟是什么情况,能把这个男人吓成这个模样。 动车还停留在崇明隧道内,原本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驶离的隧道,这会儿动车似乎陷入了无限循环的境地,一直停留在崇明隧道的内部,俨然成为了山体的一分子。 除此之外,更糟糕的情况是,车厢开始出现了电路接触不良的情况。头顶上的灯管忽闪了几下后,时不时地就会蹿出一丝火花,甚是吓人。 第四节车厢内的乘客开始躁动起来,秦瀚身旁的小女孩茵茵突然哭了起来,她的母亲怎么也劝不住。 女鬼一路爬到了第五节车厢,在忽明忽暗的车厢中,她依稀看到了一团冒着诡异黑气的庞然大物正从第六节车厢那里一路朝她缓缓而来。 期间,她的前方时不时地伴随着一些男人和女人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那是活人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哀嚎。因为当初她被动车碾压过身子的时候,她也喊出过一样的声音。 彼时,车厢再次剧烈地摇晃起来,秦瀚在过道中警惕凝视着连接五六两节车厢的接口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力量正在不断逼近,因为他的魂魄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这是在面对强大灵压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本能现象。 众人头顶上的灯管亮了一会儿,又暗了下去,如此循环反复。忽然,黑暗彻底降临,掩盖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直到下一次灯光再亮起时,秦瀚终于看到了前方有了新的动静。 只见女鬼突然站了起来,正疯一样地朝秦瀚这个方向跑来。 “快——快跑!”女鬼大声呼喊着。 “我去,你不是说你是地缚灵嘛,这会儿怎么就突然可以站起来了!” “卧|槽你个臭小子,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细节的时候好不好!”女鬼吓得花容失色,这让她原本就不太好看的死相看起来更加得狰狞。 “我算是知道你为啥吓成这样了,妈耶,这里竟然出现了黑衣级别的怨灵,那玩意儿可是连我们这些孤魂野鬼都吃的怪物。赶紧跑,再不走就真的跑不了了!” 女鬼吓得直接拉起了秦瀚的手一路往前冲去。她跑得很快,秦瀚还没反应过来,他整个身子就已经漂浮在半空中,被女鬼拉着向前飘。 他不禁低头看了一眼女鬼的双腿,这家伙明明就有下半截身子嘛,害他一直以为她是被动车碾压过后就剩上半截身体了。 想来能让一个束缚灵冲破大地的束缚,只能是她满满的求生欲了。 俩人在逃蹿的路上,女鬼还顺手跟他解释了鬼魂怨气的颜色之分。 其实鬼魂也是按照自身凝绕的怨气来分阶级的。比如自然死亡的鬼魂呈灰色,这种鬼魂死后是可以直接去冥府排队投胎的。而意外死去而心有不甘的鬼魂则呈白色,像秦翰和他身边的女鬼就属于这种分类。 再往上分就是跟金钱有关而死的鬼魂,它们呈黄.色,这种相对于白色而言会强大许多。而黑色位于黄.色之上,力量会强大数倍乃至数十倍,一般弱小的鬼魂都不愿意招惹这种恐怖级别的怨灵。 再厉害点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红衣怨灵。其实这种鬼魂死的时候并不一定是穿着所谓的红衣服,而是它们死的时候身上的血溢了出来,怨气逼人。至于红衣之上还有什么恐怖级别的存在,至今鲜有人知。 秦翰听到女鬼说那黑衣怨灵不忌口,什么都敢吃,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车厢内的人们也亲眼看到了黑色怨灵的存在,这些人哪里还能坐得住,他们一见到情况不对立马开启了各自逃窜的路程。 一行人一路逃到了车头,因前方无路可逃,众人不得不被迫停了下来。此时车头这里汇集了三十几名乘客,大家都在相互惊恐地瞪着彼此。 恍惚中,无处可逃的秦瀚看到了那团黑气的身影已经在不断逼近,他大致估算了一下,那家伙恐怕离他们这里不过十五米的距离。 “怎么办,我都死过一次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要再死一次。”女鬼已经很没骨气地抱着秦瀚的胳膊哭了起来。 秦瀚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是来找聂磊算账的,结果半路上还能遇到这种事?难不成跟聂磊扯上关系的事情,都会让秦翰触及霉头? 秦翰此时此刻已经在心里头不停地咒骂着聂磊的名字,他似乎是要在临死前念叨他的名字上千遍、上万遍才肯罢休。 随着秦翰对聂磊的怨念越发浓郁,忽然间,他的眉间隐隐出现了一道浅白色的印记,正不断透出刺眼的光芒。 女鬼诧异地看着他眉心的变化,正当她准备叫秦瀚注意额头出现的异样时,那道印记骤然散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 女鬼被那道光芒闪到不敢睁眼,等到秦瀚身上的光彻底暗淡后,他俩赫然发现他们的面前竟莫名凭空出现了一个半.裸的背影。 那是一个精瘦且健硕的躯体,一头湿漉漉微卷的短发,发根处正滴着鲜明的水渍沿着迷人的背后流淌,因为他的出现,整个车厢都散发着一股柑橘的清香。 女鬼盯着那人的背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一时竟忘了死亡的胁迫。光是看背影就已经这么秀色可餐,那正面指不定得帅成什么样。 “你,你——”秦瀚突然颤抖地举起右手指了指那人的背影一阵嚎叫,因为惊讶,吐到嘴边的话竟显得哆哆嗦嗦、口齿不清。 那人听到秦翰的声音后,立马抬起头,困惑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后背不禁微微一怔,似是在诧异自己怎么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顺着声音的源头转了过来,当他露出正脸的那一刻,秦瀚忽然拔高了音调冲其大声呵斥道:“好你个聂磊,老子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聂磊在听到面前之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后,不禁瞳孔一窒。他一脸狐疑地看了秦瀚一眼,难以掩饰脸上的诧异:“你是……秦瀚?” 携手作战 “是我。”秦瀚虽然在看到聂磊本尊现身后表现得异常气愤,但这会儿对方问了话,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鬼?”聂磊一脸诧异,很快他又继续追问,“你什么时候死的?” 聂磊一眼就看出了对方鬼魂的体质,尤其是秦翰的身边还站了一位看起来比较柔弱的女鬼,出于职业本能,他立马做出相应的抵御姿势。 “咦?他竟然可以看得见我们诶!”女鬼听到聂磊的话后,赶忙激动地摇晃着秦瀚的胳膊,十分地兴奋。 要知道除了同类,她已经很久没能看到一个活人可以跟她正常对话了。 然而车厢里的其他乘客只看得到聂磊一人凭空出现在这里,浑身半.裸着,就手里有一条白色的浴巾稍微挡住了他的关键部位,此刻人正在对着空气说话。 他们觉得要么是自己眼花了,要么就是聂磊疯了。可是今晚又实在是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乘客们的三观在不断刷新。 一个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并对乘客大开杀戒的黑色怨灵,一个是凭空出现还没穿衣服的俊美少年,再者,就是他们肉眼还看不见的“某些人”…… 这三者加在一起,画面想想都觉得刺激。 “我是负责捉鬼的通灵师,自然可以看得见你们。” 聂磊的解释一下子让在场的其他乘客看到了一丝希望,通灵师都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少年可以对付车厢后头正朝着他们袭来的怪物? 不过另外一边还处于茫然状态的两只孤魂野鬼在听了聂磊的一番话后可就没有那么高兴。聂磊负责捉鬼,那他们俩要是落到他的手里头,还能有好果子吃? “问你话呢,你什么时候死的!”聂磊半天也不见秦瀚回话,不禁提高了说话的语气。 秦瀚被他这么一激,顿时心里所有的委屈再次涌了上来。他一举冲到聂磊的面前,双手揪着对方的肩膀,一脸怒气冲冲地开骂。 “你问我怎么死的?你还有脸问!老子就是被你后来的那通微信通话给害死的。要不是你给我发来消息,我会被坏人给盯上?还一下子在胸口这里戳了一个洞出来?聂磊,你给我听好了,我秦瀚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现在你来得正好,我可以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呢。” 一旁的女鬼很想上前拉住冲动暴走的秦翰,要知道现在这会儿命都要保不住了,他还有心思去寻仇? 聂磊安安静静地听完秦瀚发的牢骚,既不还嘴也不恼羞成怒,他认真地从秦翰这一堆有的没的话语当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原来秦瀚当晚离开网咖之后就遇了害,而且死因还跟他有关。聂磊眯着眼睛,神情看起来有些冷漠,但实则内心渐渐升起了一丝怒意。 他跟秦瀚好歹在游戏里也是有过三年的交情,哪怕是秦瀚对他动了不该有的感情,但身为他的朋友在听到秦瀚突然死于非命,这心里多多少少是会感到愤怒的。 “告诉我,是谁杀的你。”聂磊的语气低沉到极致,任谁听了都能隐约明白他语气中隐藏的怒意。 秦瀚一听,当即将聂磊的身子来了个180°大转弯,让他正面迎接身后已经朝他们探来魔爪的黑衣怨灵。 “现在没空跟你解释这么多,聂磊,你说你是捉鬼的通灵师,我就问你能不能打得过面前这家伙!” 秦翰话音刚落,对方的魔爪已经袭来,而且速度很快。聂磊刚转过身来还没看清眼前的情况,愣是硬生生地用腹部抗下了对方的致命一击。 聂磊被一拳砸中,整个人飞了起来。当然,跟着他一起受牵连的还有他身后的秦瀚。 一人一鬼被撞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到了一堵封闭的车门上才算停止下来。聂磊腹部遭受重创,嘴角隐隐有一丝血渍渗了出来。 而压在他身子底下的秦瀚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活生生地成了聂磊的肉.垫子,这会儿背部止不住得生疼。 “嘶——聂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一遇到你我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聂磊皱着眉头从秦瀚身上爬了起来,他一边捂着腹部,一边检查了秦瀚后背的伤势。不过目前来看,这点小伤儿对于秦翰来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召唤我?”聂磊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秦瀚顿时无语凝噎:“……” 他原本只是想过过嘴瘾,骂骂聂磊,谁知道还真能把本人给召唤出来,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就有了这股神奇的力量。 “算了,现在不是跟你说这些废话的时候,眼下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 不想跟他废话? 秦瀚当即就想冲他背部来上那么一拳,不过他这也只是想想,并没有真正付诸行动。 聂磊重新站了起来,系好腰上的浴巾。他想,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定是受了秦翰强大执念的影响,才会匆忙被召唤于此。 要是聂磊能有未卜先知的异能,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洗澡。毕竟他可不想在接下来的行动中现场表演果奔,他还想给自己留点面子。 聂磊冷眼望着三米之外的怨灵,此时对手的体型已经庞大到快要占据半截车厢的体积,他的身上满是狰狞的人形面孔在嚎叫着、挣扎着。 以聂磊的捉鬼经验来看,眼前的怨灵指定吞噬了不少活人的灵魂。 一个以吞噬人类灵魂为己力的黑色怨灵,在他有限的捉鬼生涯来看仅仅算是属于中等水平的对手。要不是因为他来得着急,什么道具也没带上,估计这会儿这家伙儿早就被他收拾得一干二净。 黑色怨灵见聂磊还能活蹦乱跳地站起来,诧异地同时,他对聂磊这个人起了强烈的兴趣。 “你,饿,好想吃。” 怨灵的嘴里依稀吐出这几个字眼,同时眉心隐隐亮起了一道淡红色的花蕊印记。从它身体起伏的程度来看,它目前应该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就像一只饿极了的野狼突然看到了一只活奔乱跳的小白兔,他在馋聂磊的身子,更在馋聂磊的灵魂。 虽然聂磊的身板跟他庞大的身躯一比,确实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可这并不代表他就像小白兔那样弱小好欺负。 很快,黑色怨灵就发起了第二轮进攻。这一次的速度比刚才的那一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聂磊极速侧身,躲过了一击。末了,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冲着敌人戏虞一笑:“呵,有点意思。” 刚才黑衣怨灵打中他腹部的那一下,聂磊算是记恨在心里了,待会儿看他不得扒了这家伙的皮。 等到怨灵的魔爪再次伸来时,聂磊一举抓住他的手腕,以排山倒海之势旋转身子,以一己之力成功将对方的右手拧成了一道麻花。 目前聂磊算是暂时牵制住了对方的一只手,那家伙儿为了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不惜亲口咬断了他的右手。 麻花状的右臂落地后,立马化成了一道黑烟,转眼烟消云散。而那怨灵的身上很快又消耗了身上一张“人脸”的力量后,再次快速生长出一只新的右臂。 聂磊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头。其再生的能力,果然不容小觑。 既然用物理的方法达不到有效的效果,那么聂磊就只能来点法术伤害。他当即环顾四周,想要寻找可以趁手的武器。 “你在找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秦瀚见状,赶忙上前询问。 从短短的几秒钟里秦瀚已经看出了聂磊的实力超群,如果不是他来的匆忙,相信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压根就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 此时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秦瀚当即自告奋勇想要助聂磊一臂之力,其实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实际还不一定能派得上用场。 毕竟他才死没几天,力量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怎么可能指望得上他? 不过聂磊可不这么觉得,既然秦瀚开了口,他自是毫不客气。他当即徒手拽住秦瀚的灵魂,将他揉成一团“利剑”的形状握于掌心,以此对付怪物袭来的魔爪。 “卧槽,好你个聂磊,我就随口说说,你还真把我这鸡毛当令箭啊!” 秦瀚的灵魂被聂磊掌控着,他的后背和腹部时不时地用来抵挡对手的进攻,这可比当聂磊的肉.垫子来得更加痛苦。 秦瀚在半空中不停地抱怨着,就连一旁的女鬼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秦瀚这下糟的罪连她都不敢直视。 可是眼下除了聂磊谁也不是黑色怨灵的对手,他这也是出于无奈才定的下下策。 “明明是你自己说要帮忙的,我这不是为了成全你?”聂磊心里一悦,手上挥舞的动作更加快了起来。 在狭窄的空间里几乎可以说一点也不利于正常人的行动。可聂磊愣是凭着自身优越的反应能力和强大的执行力,一次次完美地躲过了敌人挥来的魔爪。他甚至用以退为进的打法,在躲过攻击的同时还对其敌人造成致命的伤害。 黑色怨灵似乎也没想到聂磊是一个这么难缠的家伙,彼时伸来的魔爪速度也放慢了下来。 聂磊见状,对秦翰道:“等会儿那怨灵手再伸来的时候,你可记得一定要咬住他的胳膊,能使多大的劲儿就使多的劲儿。” 聂磊交代完秦瀚的任务后,趁着空挡期间转头向幸存的乘客命令道:“不想死在这里的话,就赶紧把周围可以用来写字的纸都找出来,我要用。” 周围的乘客闻声后立马行动起来,开始四处搜寻附近符合聂磊条件的道具。他们从就近的座位后头找了少许报纸出来,整齐地放在一个地方后,就又全都缩到后头安全的位置。 聂磊姑且还算满意这个结果。 “还有你。”聂磊将目光转向女鬼,厉声呵斥道:“你也不准闲着,来帮忙。” 突然被提名的女鬼不禁愣了一下,随即愣愣地点了点头,颤巍巍地加入到了本次的作战当中。 “你负责抓住他其中一只手臂,尽量帮我拖延点时间。” 这是聂磊交代给女鬼的任务,不管她能不能完成,他都必须这么嘱咐。 而另一边,聂磊恢复了秦瀚的自由之身,让他重新变回了原来的人形魂魄,这差点儿没让秦翰累得虚脱倒地。 “那我呢?”秦瀚指了指自己的脸庞,对聂磊反问。 聂磊冲他诡异一笑:“自然是跟刚才一样。” 秦瀚一脸黑线:“……” 这还不如不问呢! 死里逃生 聂磊也不管秦瀚此刻脸上是写满了委屈还是抱怨,他完全将手头拖住怨灵双手行动的任务交给了俩个初生牛犊的小鬼。 而他自己,则快速抽出身来,蹲到那堆收集好的报纸面前。 他一口咬破食指,利用挤出来的鲜血在纸张上面画起了血符咒。他全神贯注地将力量全部集中至食指上,两耳不听旁风,任凭秦瀚那边怎么鬼哭狼嚎求着他来救场,他就是一心只顾眼前事。 “姓聂的,你再不来我们两个就都要嗝屁了!” 秦瀚扯着嗓子嘶吼着,单凭他和女鬼俩薄弱的力量真的承受不住这怨灵发狂般的攻击。他不停地回头观望着聂磊所在的方向,希望对方能及时赶来搭把手。 结果就是在他这么一个小小回头的空挡期间,他身边的女鬼已经被怪物的魔爪牵制住,此刻正被快速地拉往怨灵的身边。 “饿,我好饿啊,让我吃了你吧。” 此时怨灵已经张了开血盆大口,对于即将送到嘴边的女鬼露出了充满渴望的眼神。 “啊啊啊——你们俩个赶紧想想办法啊,我还不想死第二回呢!” 如果连灵魂都被吃掉的话,那世间就真的再也没有她的存在。 女鬼被抓住后一时慌乱地扯过秦瀚的胳膊。于是,怨灵拽住女鬼的双腿,而女鬼的双手又勾住了秦瀚的胳膊,三方缠成一条直线展开了一场力量悬殊的拉扯战。 “姓聂的,你到底在磨蹭什么!赶紧来啊。”秦翰这回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再给我一分钟。”聂磊头也不抬,仍是继续注重手里的符咒。 可秦瀚哪里听得进去他这话,再等一分钟,他和女鬼都成了人嘴里的食物,哪里还需要他来救? 没办法,秦翰盼不来聂磊的救援,他就只能自个儿想法子。他使出浑身解数,双手拼了命地勾出一旁的座椅,试图往回拉扯。即使双方力量悬殊,但他好歹也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点的救援时间。 一分钟,聂磊准时完成了手中的天元符咒。这是一道强大的法阵,足以对眼前的这个怨灵造成有力的威胁。 就是这纸不是专门用来捉鬼的符纸,效果估计还会打个折扣。不过非常时期就要使用非常手段,聂磊也只能选择以身试险,看看这报纸画出来的符究竟有几分成效。 他拿起地上画好符文的报纸握在手中,此时女鬼已经被拽到黑衣怨灵的眼下。眼看着她眨眼就要成为别人口中的美食,聂磊毫不犹豫地起身冲秦瀚念叨了一句“别松手”后,自个便从地上跃然而起,朝着怨灵的头顶发起强而有力的反攻。 聂磊将报纸往他的头顶上随手一扬,漫天的纸张到处飞舞,最终落到怪物的身上。由于对方身体过于庞大,这些报纸不费吹灰之力就粘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紧跟着聂磊的口中念起了天元阵的咒语,很快,那些报纸均从怪物的身上立了起来,在其头顶形成一道完整的圆圈。 那些在报纸上留下的血渍散发着红色的光晕,相邻之间彼此串联在一起,自上而下形成一道红圈,最终落到了怪物的脖子上。 那些光圈一旦触碰到黑衣怨灵的身体便会不断缩小,紧箍着他的咽喉,甚至灼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饶是他万般挣扎也逃不过窒息的命运。曾经的他嗜血如狂,如今也该尝尝被人扼住命运咽喉的滋味。 聂磊趁机将女鬼从他的手中救了下来,将她推向身后安全的位置。 这场战斗还没结束,怨灵庞大的身体里还吞噬了无数被残害的亡魂。这个法阵是可以将圈内所有的灵体都一并诛之,但他并不想伤及那些无辜的灵魂。 为此,他趁怪物此刻没有了反击的余地,聂磊转身冲身后的俩个小鬼喊道:“他现在很弱,你们要不要过来揍他几下?” 女鬼听到聂磊的声音,从座位上胆颤地探出脑袋,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末了,她才缓缓地站起身子,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叫我揍他,当真?” 聂磊点了点头。 还没等女鬼做出反应,秦翰最先冲了上来,朝着黑衣怨灵的肚子猛地踢了一脚。 “此时不报刚才的仇更待何时。” 结果他这一脚踢了下去直接把怨灵肚子里还没来得及消化的一个乘客的灵魂给吐了出来。 “妈耶,还能这么吓人?” 女鬼本来胆子就小,她本能地想往聂磊的怀里扑去,结果被对方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她不得不讪讪地缩回了手。 “就是这么做,把他肚子里吃掉的灵魂全给我打出来,我好给那些亡魂超度。” 女鬼见秦翰以身示范,胆子也大了起来。她对准了方才秦翰踢过的位置,跟着有模有样地痛下毒手。 怨灵在秦瀚和女鬼的双重报复下苦苦挣扎,发出惨烈的哀嚎:“明明他俩也是鬼魂,你咋不将他们也捉了去!” 话音刚落,他明显感觉咽喉处的束缚又紧了三分。 而身后那些缩成一团的乘客们在听到聂磊的这句话后,也纷纷壮着胆子站了起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街头青年。他向来前卫,胆子也比常人大些,这会儿见怨灵已经被聂磊牵制住,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遂走到了聂磊的身边。 “哥们儿,你这身手牛批啊。”街头青年上来就是一阵猛夸,“不过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刚刚都是在跟谁说话?旁边……是不是真的有我们看不见的人?” 这不关是街头青年一个人想知道的问题,更是在场幸存之人的共同疑问。 聂磊知道他们的好奇心,但是现在并不是解释的场合。他拍了拍街头青年的肩膀,随即解释道:“你猜得不错,身边是有两个你们看不见的人。” 同时,他也转身向身后的数十位幸存者打了一剂定心丸:“虽然你们看不到他们,不过还请你们放心,他们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绝对没有恶意。” 于是,又有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也加入了毒打怨灵的阵营。 此一时彼一时,曾经作为屠杀者的怨灵转眼就变成了被暴打的阶下囚。这结局,怎叫一个凄惨了得。 在众人的多方打压下,怨灵的嘴里有一个没一个地吐出乘客的亡魂来。 只不过有些被吃进去的乘客亡魂因为在对方的胃里呆过一段时间,已经被他消耗掉了一部分躯体,此时并非当初完整的灵魂。 这些残缺的灵魂碎片心怀怨念,将来极大程度也会转变为未知的怨灵。聂磊只能选择用超度的方式平息他们心中的怒火,将其送往轮回的道路。 经过快一个小时的毒打,黑衣怨灵最终被众人合伙打得不成“人”形。原先还占据半节车厢体积的他,此刻已经恢复成了当初秦瀚刚见到他时的大小。 “别……别打了。” 怨灵在地上拼命地挣扎着,嘴里频频发出凄惨的哀嚎。他没多少力气可以支撑他好好说话,现在他整个身体都瘫在地上,跟块水银球没啥区别。 那些被吐出来的亡魂在车厢内四处飘荡,不过他们的眼神全部落在黑衣怨灵的身上,似乎是想看看当初这个害了他们的家伙儿究竟会落个什么下场。 聂磊知道他们心中之所想,为了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他再次念起咒语。天元阵再次发出刺眼的红光迸进黑衣怨灵的身体里,如同刀绞一般将他的身体彻底粉碎。 空荡荡的地面上再无当初那抹黑色的身影,仿佛世间从未有过他的痕迹。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 聂磊望着上空漂浮的数十位亡魂,用怜惜的眼神看了他们最后一眼,之后,他便念起了专门用来超度的咒语。 三分钟后,这些人的灵魂逐渐变得透明直至化成点点星光,彻底消散在空中。 “这就结束了?”秦瀚见状,赶忙上来追问。 “嗯,结束了。”聂磊点了点头。 “那这趟动车怎么还没离开隧道?”女鬼环顾四周,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聂磊闻声,转过身来,望了一眼他们身后一直紧闭着的车门。 “至于为什么动车还没离开隧道,那就要看看控制室里的那个人究竟在搞什么把戏了。” 聂磊越过众人直接来到了车门面前。秦瀚和女鬼也紧跟其后,同时聂磊的身旁也汇集了不少同车的乘客,他们也在关心后续究竟要如何摆脱险境。 聂磊敲了敲车门,里面无人回应。 于是,他转头问向秦瀚和女鬼:“你们俩能穿过这道车门吗?” 岂料秦瀚直接冷哼了一句:“要是能穿过去,我还用得着给你当垫背?” 聂磊一听,不禁笑出了声。秦瀚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跟他刚才一直摆着一张冷脸相比,简直不要太好看。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奈何聂磊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秦瀚也没能有机会再欣赏到这个盛世容颜。 聂磊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便再次敲起了车门,对着那扇门厉声呵斥道:“你召唤出来的怪物已经被我们打败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只能连你一并消灭了。” 车门内依旧没有动静。 就在众人心灰意冷之际,车门终于发出一道声响,有人从内部打开了门栓。 只见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看他这身打扮,不用猜也知道是此次动车的车长。 车长望了一眼他们的身后,似乎是在确认聂磊口中的真实性。 “不用看了,他已经灰飞烟灭了。”聂磊冷冷道。 车长听闻后,肩膀抖得更加厉害了。 “我……”他话都没说清,整个人就已经瘫了下去。 聂磊蹲了下来,用手指勾起车长的下颚,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的双眼,开始发话。 “怎么离开隧道,这句话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车长痴痴地点了点,随后就被街头青年从地上拽了起来,强行给推进了车头的控制室。 街头青年进了控制室里面才发现这车门的背面贴满了一大串诡异的符文,看样子是专门用来防御怨灵威胁到控制室这里。除此之外,车长的身上还挂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铃铛。 车长从身上取下铃铛,摇了“三短一长”的响铃声,秦瀚和女鬼明显感觉到动车上的结界消散,他们终于可以自由地越过车身,畅通无阻。 此刻,动车终于恢复了正常世界的时间线,全程七公里的崇明隧道在不到一分钟后,便远远地抛在了他们的身后。 他们,终于离开了这个宛如人间炼狱的修罗场…… 半夜偷袭 一车子的乘客终于回到了正常世界的时间点,过了午夜十二点,动车来到了本次行程的终点站,z市火车站。 临下动车前,聂磊特地跟幸存的乘客严厉嘱咐道:“如果你们不想被人当作神.经.病一样关进医院去,那么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必须守口如瓶,这是我对你们的忠告。”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一个劲儿地拼命点头向他保证。 街头青年看了一眼已经濒临奔溃的列车长,还是有些不放心道:“那这个老头要怎么处理?” “他?”聂磊冷哼了一声,“送局子里得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这种做法跟杀人犯没什么分别。” 其他人没有意见。 “这趟动车的乘务员该不会跟他也是一伙的吧?”人群中传来了其他人的担忧。 秦瀚见状,凑到聂磊的身边小声嘀咕,将自己的看法一并告知。 聂磊又将他的话复述给了那些人听,只道乘务员可能也是被控制亦或者是被利用的角色,列车长应该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正当一行人要押着车长离开车厢时,突然车内的灯光一闪,黑暗中传来了一声“砰”的炸响。等他们回过神时,车长的脑花已经炸开了花,当场毙命。污秽之物更是四处喷溅,让人猝不及防。 一时之间,所有人不得不快速远离列车长的身边,深怕下一个受到牵连的人就会是自己。 除此之外,末尾的几节车厢也传来了同样的响声。有人好奇地去查看了一下情况,他们很快就发现其余的几位乘务员也跟列车长的死法一样。这不禁让人一阵唏嘘。 聂磊急忙环顾四周,然而他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任何可疑的异样。 难不成,他们判断的方向错误了? 他一直以为列车长才是操纵黑色怨灵来到动车内进行屠杀和吸食亡魂的罪魁祸首,现在看来,恐怕就连这老头也只是被人利用的一个中间环节。 “是谁杀了他?”秦翰紧张兮兮地问道。 方才他被突如其来的自爆行为着实吓了一大跳,这么近距离看到面前死了一个人,他不自觉地揪着聂磊的胳膊,想要寻求心灵上的慰藉。 聂磊任由他抱着自己的手臂,甚至还主动拍了拍秦翰的手背以示安慰。这下反而引来了女鬼幽怨的眼神。刚刚她也想这么做,结果还不是被人用眼神给瞪了回来。怎么这会儿秦瀚的做法如出一辙,聂磊却不反抗了? 她感到了强烈的区别对待! “定是有人想要封住他的嘴,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这是聂磊的第一直觉。 事情恐怕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聂磊赶紧蹲下身来检查列车长的尸体。他强忍着恶心用剩余的报纸在残余的血肉中翻查,结果在列车长残余的脑浆里找到了一株小型的红色植物。 它很小,小到如果不是靠得特别近,一般人还真不容易发现它的存在。 聂磊本想将这株植物取走的,谁知这东西脱离了列车长的尸体后就瞬间枯萎,化为灰烬。 于此同时,车厢外的工作人员也在不断靠近。为了避免之后的麻烦,聂磊不得不赶紧远离是非之地。 他来得匆忙,浑身上下只有一件浴巾用来遮蔽关键部位,其他什么证件也没带。没有身份证,他自然是也不好从闸机出口验明身份离开的。 为此,他不得不当场又画了一道特殊的隐身符,带着秦瀚和女鬼离开了这里。 三人离开了火车站,趁着某辆大巴车的车门敞开着,他们趁机溜进了后座,跟着这辆车一起前往了z市的市中心。 等下了车,三人前后各怀心事地走在路上。 秦瀚沉默地低着脑袋往前走,他的视线正好落在女鬼的脚踝上,他不禁对她双脚可以着地行走的现象产生了质疑。 “话说你不是口口声称自己是束缚灵嘛,怎么这会儿就可以在地上行走了?”秦翰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 女鬼闻声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脚,同样也是一头雾水。 以前她可是费了许多力气都没能成功脱离大地的束缚,怎么这次竟然可以轻而易举地爬上那趟动车,还顺利地站了起来?她自己也觉得神奇。 “我能感觉得到那个隧道的空间磁场很复杂,可能束缚灵进了那个空间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导致她不再单纯地受到大地的限制,自由行动,这是好事。”聂磊在前头走着,头也不回地给他们解释。 这个答案瞬间让女鬼对聂磊脑子里存储的渊博知识感到无比的崇拜。 同时,她也回头白了一眼身旁的秦瀚:“你要是能有他十分之一聪明就好了。还有,我可是有名字的,我叫陈婉琴。你们呢?” “聂磊。” “秦瀚。” 得到回答,陈婉琴一一记下二人的名字。她又接着问,“聂磊,秦翰,你们倆是何关系啊?” 这个问题抛出来后,秦瀚和聂磊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朋友。” “仇人。” 俩人异口同声道。 这下可彻底让陈婉琴感到茫然,俩人说的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意思,她到底该信谁的? “哎呀,瞧你们说的,都把我弄糊涂了。我还是信聂磊的话好了。” 许是聂磊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沉稳,这让陈婉琴莫名地相信他的每一句话。 不过这可让秦瀚不大满意:“你不能因为他长得帅你就选择相信他吧?!” “哼,怎样,我乐意!不服你咬我啊?” 秦瀚被她的话刺激得当场就要掰起袖子,准备好好跟陈婉琴来一番理论:“亏我还费劲心思地去救你!” “明明就是聂磊救的大家,你怎么好意思把功劳全占了?略略略~”陈婉琴说罢,还故意朝秦瀚摆了一张鬼脸。 俩人正当吵得十分火热之际,谁也没注意走在前方的聂磊突然停了下来,结果秦瀚直接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当即痛得捂着自己的鼻子嗷嗷直叫。 “诶!我说你怎么突然停了下来!”秦翰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聂磊闻声,遂转过身来,双手搭在秦翰的肩膀上,颇为无奈道:“我的隐身符时效到了。秦瀚,你去帮我搞一套衣服吧,我可不想穿成这样在大街上走来走去,有伤市容。” 秦瀚明显感觉到肩膀上的力度逐渐加大,对方明显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 他缓缓挪动视线,一眼就看到了聂磊腰部围着的白色浴巾,以及那迷人结实的人鱼线。他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妈耶,这人身材真不是一般的好,他不禁开始实名羡慕了。 见秦翰犹豫不决,聂磊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秦翰见状,赶紧口口声声道:“行行行,都是我的锅。那你说我要去哪儿给你搞一套衣服?” 话音刚落,聂磊将秦瀚的脑袋往右一掰。原来秦瀚的右手边就是一片大大的落地玻璃窗,里面展列的正是某个知名的潮牌男装。 “你该不会是要我进去偷衣服吧?”秦瀚的内心是拒绝的。 虽然他这辈子是倒霉了点,但好歹活着的时间里他还是个五好青年,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他从来没做过。 “等明天我会让人来送钱的,这点你放心。”聂磊为了打消了他的顾虑,一掌拍到秦瀚的后背,将他的魂魄打入到玻璃窗内。 秦翰踉跄了一下,终于在里头站稳了脚跟。 既然来都来了,秦瀚也只好照聂磊的吩咐为他随意找了一身适合他身材尺码的卫衣和牛仔裤,临走前他还顺带拐了一双鞋子出来。 聂磊拿到衣服后,看了一眼周围是否有监控摄像头,随即他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打算换上这身行囊。 陈婉琴身为异性的鬼魂,并不适宜跟过去看聂磊换衣服,她只好转过身去,在一旁耐心等待。 而秦瀚则是靠着一旁的墙壁,时不时地瞥了几眼对方的背影。 聂磊背对着他快速脱下浴巾,立马穿上裤子。不过秦瀚还是看到了对方那光滑皎洁的背影,他的眼皮不禁猛地跳了一下。 他心虚地侧过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等到他再次回过头时,聂磊已经穿好了一身行囊,正朝着他走来。 没想到他只是随手找了店里一套再普通不过的衣服,结果穿在聂磊的身上竟是意外得好看。 “速度还挺快的啊。”秦瀚忍不住揶揄道。 聂磊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再不快点,岂不得被你全看光。” 秦瀚被人当场戳穿真相,脸上顿时挂不住,他气急败坏地反驳道:“我是那种爱偷看别人换衣服的人?” 聂磊停了下来,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半晌,他才缓缓道:“这可不好说。” “你——”秦瀚一时语塞。 陈婉琴听到俩人的对话,知道聂磊已经换好了衣服,便朝着他们走来,寻问接下来的打算。 “困了,我要回家睡觉。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也先跟着过来吧。”聂磊如是提议,秦瀚和陈婉琴都没反驳。 于是,聂磊重新在街边找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一个地址后,便带着他俩先行回了聂宅。 聂家位于一片远离市区且寂静的豪华别墅区,那是一栋奢华的三层花园洋房,外表精雕细刻,八面玲珑。 下了车,聂磊让司机稍等他片刻时间,他则率先到大门口按响了门铃。过了三分钟,才从屋里头走出一位六十好几的老头。 这是聂家的管家,陈云桥。他在聂家已经工作了快四十载,是从小靠着聂磊长大的长辈。聂磊十分尊敬这位长辈,平时都会亲切地喊他一声陈叔。 陈云桥年纪大了,眼神有些不好使。再加上夜里外头黑,他得从口袋里取出一副老花镜才能看清门外聂磊的脸庞。 “小少爷,你怎么这么晚突然跑回来了?”陈云桥感到些许意外。 聂磊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只好随意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让陈云桥回屋里头找了些零钱,才算给司机结清了车费。 聂磊领着俩小鬼进了自家的大门。秦翰和陈婉琴进去之后,不禁被里头的富丽景象所震慑,他们也没想到聂宅的内部装饰竟如此干净整洁,富丽堂皇,一副豪门该有的气派它都有。 聂磊让陈云桥赶紧回屋睡觉,而他则带着秦瀚和陈婉琴来到了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 “看来你家还挺有钱的。”秦瀚边走边观望。 “还行吧,我们家就普通家庭。”聂磊谦虚道。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二楼。聂磊主动打开了两扇客房的大门,伸出左手示意他们进去。 “二位,进去吧,客房平时都有人整理卫生,里面很干净。” 说罢,聂磊便要离开二楼,准备前往三楼自己的卧室。 陈婉琴道了一声谢,便进了其中一间客房。秦瀚见状,也只好进了另一扇房门。 后半夜,聂磊在床上睡得正浅,他隐隐约约觉得身边有些奇怪的动静。 他蓦然睁开双眼,只见床头的右侧有一道黑影正伸手朝他袭来。他想也没想,就伸出双手扼住对方的喉咙,一阵天旋地转,他已然反手将对方摁在了枕头上。 “谁,敢到我头上来动土!”聂磊的语气充满了十足的威胁性,让人听了不自觉地起了一身寒颤。 只听那人颤颤巍巍地开口道:“是,是我……秦瀚。” 因爱生恨 “怎么是你?!” 聂磊听到秦翰传来的声音后不禁眉头一蹙,他赶紧松开了扼住对方咽喉的双手,同时转身打开了床头电源的开关。 有了灯光的照亮,聂磊总算看清了秦瀚的面目。只见这会儿对方正捂着脖子一阵生咳,满脸通红。 “我说你,下手也忒重了吧!”秦瀚低头埋怨道。 “谁让你半夜三更闯进别人的房间了?”聂磊嘴上虽然在教训秦翰,但他还是耐心地凑了上来,一边仔细检查了一番秦瀚脖子上的伤势,一边语重心长道,“得亏是你,要是换成了其他小鬼,早就被我一指封喉,哪里还有说话的余地。” 聂磊说话向来不假,一般来说普通人对鬼魂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那是因为他们连触碰到鬼魂的机会都没有。可通灵师则不同,因为天生体质的特殊造就了他们生来与众不同。聂磊不仅可以触碰到那个世界的人,甚至还可以对他们造成不菲的伤害。 “我……我就是半夜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秦瀚别扭地扭过脑袋,随意扯了个他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就这?”聂磊一脸狐疑地望向他,“我看并不只是如此吧。” 秦瀚被对方直勾勾地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只好实话实说,坦白了自己大半夜来别人房间的真实目的。 其实他就是想来找聂磊算账的! 聂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拒绝了你,所以因爱生恨想要报复我?” 秦瀚很没骨气地点了点头。 岂料聂磊听了之后,不禁捂嘴失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一下子让秦瀚的面子有些搁不住,他整个人顿时炸起毛来,一把将聂磊扑倒在床上。 他摁着聂磊的肩膀扯着嗓子强烈指责道:“笑什么笑!谁让你没事玩什么女号。整整三年啊,你知不知暗恋的滋味有多难受!” 聂磊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所以……你真的喜欢我?”聂磊微微抬起下颚,直视秦瀚明媚的双眼。 秦瀚随即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聂磊歪着脑袋,似乎不太理解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聂磊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翰的双眼,面对如此炽热的目光,秦翰浑身感到强烈的不适应。明明聂磊才是被他压倒在身下的那一方,可秦瀚反倒觉得自己才是成了气势较弱的那一个。 他很不服气! 秦瀚只好强行解释道:“我承认,我是喜欢你,但我一直以为游戏里那个陪我度过三年之久的'双石'是个女孩子,所以我才会动心,你明不明白!” “哦?那知道我身为男人后,你就不能接受了?”聂磊笑着反问。 看得出,此时他的心情很不错。 “是!”秦瀚一口笃定。 “那你说,你想怎么报复我?我可以给你一次向我复仇的机会。”聂磊也想知道秦瀚究竟能搞出什么花样来,他甚至全身放松下来,不做任何所谓的抵抗。 可秦瀚听后却一脸的愁眉苦展。本来他是打算报复聂磊来着,可这会儿机会就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正当秦瀚犹豫不决的时候,聂磊已经开始了十秒的倒计时。 “十,九,八……三,二,一。” 眼看着倒数声迫在眉睫,秦瀚被逼得急了只好胡乱地做出反应。他想也没想,就凑到了聂磊的唇边,重重地咬了一口对方的下唇。 结果阵阵微凉中……竟然还带了一丝久违的甘甜? 等等,这个味道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他赶紧睁开眼,只见聂磊的嘴唇已经被他咬出了一丝血渍。他的口中混合着聂磊身上的鲜血,秦瀚只觉得这会儿脑子里一片茫然,甚至还有点隐隐的兴奋。 聂磊被突如其来的一个亲密举动整得一度有些失了方寸,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出了鲜血后,他立马清醒过来,反身将秦瀚压在底下。 因为他知道鬼魂一旦尝到人类的鲜血就会激发最原始的吞噬行为,此等行为无异于饿狼开荤,极其危险。 “喂!我不就咬了你一口,你这是干什么啊!”秦瀚见局面突然扭转,急着叫唤出声。 聂磊则重重地摁压着他的喉咙,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狠劲儿。他厉声呵斥道:“把血吐出来!” 秦瀚哪里懂得他的意思,只知道这会儿他被聂磊的表情吓坏了,脑子里懵懵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不就咬破你一点皮嘛,凶什么凶!”秦瀚觉得自己活的时候倒霉,死了以后还这么憋屈,当即选择跟聂磊杠了起来。 “把血吐出来,听到没有!” 此时聂磊已经急得脸上青筋暴起,然而秦瀚还是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为此,聂磊不得不使出一个损招。 他一拳重重地打在了秦瀚的腹部,这下可算彻底让秦瀚嘴里的那口鲜血给吐了出来。秦翰被揍得苦不堪言,躺在床上疼得瑟瑟发抖。这颤抖的程度,足以见聂磊下手之重。 末了,聂磊见秦瀚的身上没有再出任何可疑的异样,他这才放心地从秦瀚的身上离开,深吸了一口气,倒在一旁的枕头上。 秦瀚被人莫名其妙地揍了一拳,此刻心里正一阵窝火。好不容易等他缓过劲儿,正想找聂磊理论时,结果身边传来了一阵匀称的呼吸声。 聂磊竟然睡着了? 秦瀚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后来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今晚大家都经历了那么一场激烈的恶战,连他这个非人类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聂磊这么一个大活人。 秦瀚看着聂磊熟睡的侧脸,对方紧闭的双眸睫毛正在微微打颤。这人不说话的模样可比他平时板着脸的时候可爱了不少。 秦瀚也在好奇,这小子该不会是在做什么噩梦吧? 一想到聂磊刚被他召唤出来的时候还白白挨了黑衣怨灵一记重拳,秦瀚不经意间瞅了一眼聂磊的腹部,他忽然又觉得有些心疼。 算了,好歹全车人的这条命都是这小子救下来的。这么一对比,秦瀚突然觉得自己的气好像消了不少。 于是他抄起一旁的被子,轻手轻脚地为聂磊盖上。而他则挪到床铺的一旁,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到了后半夜,秦翰也渐渐入了梦乡。 等到第二天秦瀚醒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秦翰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试图唤了一声聂磊的名字。见无人回应,他只好飘出房门碰碰运气。 然而在走廊里、楼梯间乃至低头就可见的一楼客厅里,他都没有看见聂磊的身影。 “聂磊?你人呢!”秦翰试图叫唤了几声。 “在二楼客房,你下来。”底下传来了聂磊的声音。 秦瀚脑袋转了一个方向,往下飘去。他探出半个身子卡在楼板里,正好瞧见聂磊从陈婉琴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在干嘛?”秦瀚很是好奇。 聂磊冲他勾了勾食指:“下来,给你看样东西。”说罢,聂磊则又进了陈婉琴的房间。 秦瀚被他这么一说,满脑子都是问号。这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从三楼的楼板里直接降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到了二楼的地面上,跟随聂磊的身影飘进了陈婉琴的房间里。 只见此时陈婉琴正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一脸的安详。而她的身边,还躺着一个约摸半米之长的人偶,长发飘飘,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色裙子,很是精致可爱。 “聂磊,你该不会是想对陈婉琴做什么吧!”秦瀚不明真相,一上来就指着聂磊的鼻子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岂料他这话一出,陈婉琴直接从床上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就算我愿意,那也要看聂磊小帅哥同不同意呀!” 陈婉琴突然坐了起来,秦瀚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不自觉地往聂磊的怀里扑去。 “咦——诈尸了!” 这下,陈婉琴的脸色直接黑了好几个度。 “拜托,咱俩都是同类,你要不要这么大惊小怪!”陈婉琴小声抱怨道。 为了保持自己仅剩的威严,秦瀚干咳了几声,从聂磊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嗯,那啥……刚刚那都是你的错觉,不作数,不作数。” 聂磊见状,嘴角不禁扬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这秦瀚明明比他俩都大了好几岁,可性子却还跟顽皮的学生没啥两样。聂磊觉得甚是有趣。 “好了,先别斗嘴了,做正事要紧。”聂磊赶紧打了一个岔,阻止秦瀚和陈婉琴的争吵。 这下秦瀚才算回到正题上,开始询问他俩刚才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聂磊也没急着解释,而是直接用行动证明了他的目的。 陈婉琴重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聂磊的后续操作。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诺大的房间里只听得见聂磊嘴里振振有词。他的声音不大,就像是有人在耳边轻声细语一样,听得怪让人痒痒的。 不一会儿,陈婉琴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就在秦瀚还在诧异发生了什么事,她身旁的人偶突然扩大了数倍,甚至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卧——”秦瀚刚想喊出一声惊叹,可一想到自己刚才才说过的话,顿时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此刻陈婉琴的灵魂已经进了人偶的身体里。这个人偶是聂磊早年跟家人出国游玩的时候买的灵异道具,平时只是作为一个放在架子上的精致装饰物,可一旦等到有真正需求的时候,亦可以靠通灵师自身强大的能力将亡者的灵魂注入其中。 聂磊这么做,也算是为陈婉琴重塑了一个正常人肉眼可见的灵魂载体。 这下重获新生的陈婉琴可比她之前一身灰青狰狞的面相来看,好上许多。陈婉琴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无情地朝秦瀚做了一个鬼脸:“胆小鬼!” 秦瀚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男子汉大丈夫,不跟你一般计较。” 这是秦瀚最后的倔强。 “秦瀚。”聂磊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干嘛,有事说事。” “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载体,你要不也看看?” 秦瀚扬了扬眉峰,很是好奇聂磊会给他准备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偶。 只见聂磊从一旁的黑色袋子里取出一名男性模样的人偶。那玩意儿留着一头干净的短发,五官清秀,外形很是俊俏。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动漫里的高中生。 “你是想让我扮演学生啊?”秦瀚捂着下巴,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不好吗?至少可以让大叔你看起来年轻不少呢。” 没想到聂磊的一番话瞬间戳中了秦瀚的雷点,他皱着眉头一把揪过聂磊的衣领,语气低沉了不少。 “你刚刚叫我什么?大叔?!”秦瀚瞪大了双眼,“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你才多大啊就叫我大叔?” “我?这个月过完就满18岁了。”聂磊人畜无害地冲他一笑道。 秦瀚:“……” 他怎么也没想到聂磊竟比他小了整整7岁,但是这个孩子表现得十分沉稳且可靠,让他一度认为聂磊跟他是同龄人。 再说了,两人即便是差了7岁,怎么就可以叫他大叔了!秦瀚表示强烈不满。 “要叫我小哥哥知道不,我年纪还没那么大呢!”秦瀚再次强调道。 不过聂磊可不吃他这一套,他当即反手将秦瀚直接推倒在了床上…… 背后推手 聂磊将秦翰推倒后,直接把手里的人偶摆放在了秦翰的身旁,口中再次念起了刚才的神秘咒语。 “喂,你倒是轻一点啊!”秦翰在口头上抗议着。 在被聂磊用力推倒在床上后,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左右动弹不得。 恍惚间,秦翰感觉自己整个人好似变得飘飘然。末了,他的身子一轻,等到意识再次清醒时,他发现自己的视线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原本聂磊还在自己的正前方,这会儿竟已经跑到了他的右前方。 秦翰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通过几次用力张合,他逐渐开始掌控这局身体的支配权。 他真的进入了人偶的身体里!秦翰就像一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小朋友,正无比得兴奋。 “好神奇!”这是秦瀚发自内心的赞叹。没想到聂磊年纪轻轻,本事却不少。 聂磊看着他高兴的模样,脸上难得露出了欣然的笑意。 “走吧,先下楼吃饭。不出意料的话,陈叔应该做好了早饭,去跟他打一声招呼吧。” 秦翰和陈婉琴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跟在聂磊的身后一起下了楼。 此时餐厅里面正是陈叔忙碌的身影,他已经做好了早餐,正往餐桌上一一摆放餐盘。 陈云桥很快就看见了他们三人走来的身影,立马停下手中的活儿,一脸疑惑地看着不知何时来到家中的秦翰和陈婉琴。 “小少爷,这两位是……?” 陈云桥很是意外,明明昨晚他就看到聂磊是一个人回来的,怎么这会儿突然又多了两个人。 “他们是我的大学同学,今天带他们来家里玩一下。陈叔,你再帮我做两人份的早餐吧。”说着,他已然领着秦翰和陈婉琴入了座。 陈云桥重新拿来了三副碗筷、两份早餐,分别放在他们三的面前。四个人同时围在一张方形的餐桌上一起享受早餐。 “陈叔,我大哥呢?” “你说如风啊,一早就跟小影出门了,说是要去看看新的店面选址,打算再开一家连锁的咖啡馆。”陈云桥突然冲他神秘一笑,“话说今天可是周三,小少爷该不会是翘课偷跑回来的吧?你大哥知道你回来了么?” 聂磊的大哥聂如风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男人,对待聂磊一向严格要求。要是知道他翘了课,指不定得严厉说道上好久。 聂磊冲陈云桥伸出食指“嘘”了一声:“陈叔你不说,他不就不知道我回来的事呗。” 陈云桥无奈地笑了笑,嘴上还是答应帮聂磊隐瞒他偷偷跑回来的事实。 期间,秦翰跟陈婉琴倒是跟陈云桥重新打了声招呼。一向冷清惯了的聂宅,餐桌上难得有了些欢声笑语。 陈云桥趁着这个机会唠了好多话,心里止不住地一阵高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少爷往家里带同学呢,秦翰,婉琴,你们来了不要客气,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早餐多吃点。” 秦翰和陈婉琴应了一声,之后皆动起了筷子。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陈云桥才将注意力重新挪回到了聂磊的身上。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华点,一阵诧异道:“小少爷,你的嘴唇是怎么回事,怎么破了一块皮?” 就是陈云桥的这一句话,差点儿没让秦瀚从座位上跳起来。 为此,聂磊特意在桌底下用力撞了他一下,才没让秦翰露出马脚。 “是我不小心磕破的,不碍事。”聂磊赶紧找了一个借口圆了过去,这才堵住陈云桥的穷穷追问。 以他对陈云桥的了解,知道他年纪大了,有爱唠叨的习惯,聂磊还真怕陈云桥会一直揪着这个点不放。 不过聂磊的话落在陈云桥的耳朵里,可信度有待考究。陈云桥不经意之间瞥了一眼聂磊身边的秦瀚,发现对方的脸上正隐隐泛了一丝浅浅的红晕,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谓看破不说破,他当即决定停止了这个话题。 而秦瀚也明显感受到了陈云桥投来的目光,他觉得此刻自己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学生,而陈云桥就是随时都会揪出他错误的师长。他吓得赶紧低下头,口中的美食顿时索然无味。 吃完早饭,陈云桥正要准备收拾碗筷,他突然对他们三人提议道:“小少爷,今天不凡带着你的俩位同学出去玩玩?家里难得来了客人,可别怠慢了人家啊。”陈云桥拍了拍聂磊的肩膀,如是说道。 聂磊愣了一下,看了秦翰和陈婉琴一眼,随后顺从地点了点头。陈云桥得到想要的答案,满意地收回右手,笑着离开了餐桌。 原本聂磊只是打算暂时收留秦翰和陈婉琴一晚,第二天就送他们离开的。结果在陈云桥的“监督”下,聂磊不得不带着秦瀚和陈婉琴去市区里有意思的景点转悠了一圈。 好不容易摆脱了陈云桥的监视,聂磊这才终于有机会向秦翰和陈婉琴询问接下来的打算。 “秦瀚那边我已经听他说过了,他是被人给害死才变为现在这副模样。那么陈婉琴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而成为了地缚灵?”聂磊将矛头直接指向了陈婉琴。 在她还没正式进入他赋予的人偶身体前,聂磊就发现她浑身上下都呈一片乌青状,这可不是一个正常人死去该有的特质。 若不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伤害,她应该不至于沦落为现在这样子的情况。 这下反倒换成陈婉琴哑口无言,她沉默了许久,眼神一阵暗淡。 “是卧轨了么?”秦瀚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见她只有半截身体,从而导致他的第一直觉便是这样一个想法。 结果陈婉琴头一次没有杠秦瀚的话,她低下头,眼角迅速蒙上了一层迷雾,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散发着一种颓废沮丧的气场。 “我是猜错了么?”秦瀚见状,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聂磊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叫他暂时别说话,等陈婉琴情绪缓上来了再问。 末了,陈婉琴的嗓音里带了一阵哭腔,她缓缓向秦瀚道:“其实你猜对了一半,我是死在了铁轨里没错,但我不是自己跳下去的,而是有人从我的背后将我推了下去。” “!”秦瀚几乎是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陈婉琴。 聂磊托着下巴,仔细分析陈婉琴口中的信息:“那你可知道是谁在背后推的你?” 陈婉琴抬起头,眼中露出了一丝狠狠的杀意:“我当然知道他是谁,我正是我一直信赖的男友,朱文瑞。” “朱文瑞……” 聂磊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他莫名觉得这三个字听起来甚是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何处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秦瀚见状,忍不住凑了上来小声问道:“这人该不会是你学校里认识的人吧?” 被秦翰这么一提醒,聂磊如醍醐灌顶。于是他赶紧向陈婉琴咨询朱文瑞的相关信息。 陈婉琴一愣,这才开始慢慢道来她跟朱文瑞的关系。 “他是z大的学生,我跟他是高中时就在一起的,毕业以后就是漫长的四年异地恋,就寒暑假才有机会在老家相聚。他这人老实木讷了些,但他对我一直很好,好到我以为毕业之后就会和他一起打拼、奋斗,过着属于我们自己的小生活。可谁知道他开始工作以后整个人就变得很奇怪,有时候跟他视频聊天他会莫名走神对着一个角落发呆,问他话也不理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肯定是背着我有了人。于是我不远万里去找他,结果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他们公司老总的女儿跟他有牵扯不清的关系。那时候我就跟他起了争执,他也一路沉默地送我回了f市,可谁能想到就是下了车站的那一刻,他突然像失了理智一般,将我猛地推向了站台……” 再后来,她成了已故的亡魂。因为生前的不甘与执念,从而一直徘徊在当初死亡的铁轨里,日日夜夜饱受着死前火车碾压过的痛苦。 陈婉琴在讲到自己这段经历的时候,喉咙一度哽咽。 “所以,你这是被人甩了,还被自己最爱的男友给亲手杀了?”秦翰总结道。 虽然他的话不中听,可事实正是如此,陈婉琴反驳不了。 朱文瑞出身寒门,这一点陈婉琴从来就没有嫌弃过。她觉得只要朱文瑞人品好,有学识,肯跟她一起奋斗,就一定会有个美好的未来。 可现实,完全就是给她上了一课。 她从不曾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成了朱文瑞事业和爱情上的绊脚石。一个跟她快相爱了七年的男人转眼就翻脸不认人,还一手将她推入了无底的深渊。 陈婉琴越说越难过,蓦然失声哭了起来。秦翰只好在她身边好生安慰。 半晌,聂磊才突然恍然大悟过来。 “我好像想起来他是谁了,朱文瑞,上一届z大校学生会的干部之一,我在之前的校刊里见过这人的名字。不过按照你说的时间线,这会儿他已经毕业好几个月,早就离开了学校。” 秦瀚一听,立马来了兴致:“那你还能找得到他不?” 聂磊饶有兴致地瞅了他一笑,嘴脸微微上扬:“这点怎么可能难得倒我” 陈婉琴听闻后,眼中顿时亮起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以前她只来过z市几次,每次都是去跟男友吃饭逛街约会,鲜少跟朱文瑞身边的同学有过接触。而且朱文瑞并不喜欢跟她提起大学里的事情,以至于陈婉琴只知道朱文瑞是z大的学生以外,其他一无所知。 再加上陈婉琴死后一直被困于同一个地方,饱受折磨,这也导致了她想找机会向朱文瑞复仇却一直苦于无果。 她死于非命,又心有怨气,日复一日的折磨导致她成了亡灵中最痛苦的地缚灵。要不是秦翰机缘巧合之下将她拉了上来,不然她至今都只能是一个卑微的孤魂野鬼。 一想到那段时间里的不堪回忆,这叫陈婉琴怎能轻易地咽下这口恶气。 聂磊见她眼中起了恨意,冷不丁给她泼了一盆冷水:“陈婉琴,我可以帮你找到朱文瑞,但我们必须约法三章,第一,这次的行动你得听我指挥。第二,你不能杀人,否则这样只会加重你身上的罪孽。第三,你若是手染鲜血成了怨灵,我定会第一时间将你捉了去。至于朱文瑞犯下的错应该交给法律,由相关部门的人员来定夺。” 陈婉琴虽心有不甘,可还是闷声点了点头。 以聂磊所展示出来的性格,她绝对相信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当然,她也不想因为一个杀人犯外加负心汉,从而让自己陷入一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将聂磊的话一一放在心里,既然他肯打包票,她相信聂磊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过找人是件麻烦事,没有直接有用的信息,他们亲自找起人来并不容易。 至于聂磊怎么找到朱文瑞,他心中自有定夺。他带着秦瀚和陈婉琴到了他的学校也就是z大逛了一圈。 首先他们得搞清楚朱文瑞是谁?他究竟长什么模样?什么专业的学生?毕业以后他又去了哪里?有了这些基础的信息后才能展开后续的调查。 顺藤摸瓜 因为陈婉琴已经是个已死之人,单凭她一届幽魂,身边又空无一物,聂磊无法从她这里得知相关的信息。不过以朱文瑞往届学生会主席的身份,聂磊相信在学校里应该可以很快就找到他的资料。 到了z大,聂磊在前头领路,身后跟了两个已经换了皮囊的秦瀚和陈婉琴。三人成群结对,在行走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秦瀚是个脱离学校两年的社会人士,一步入校园他自然而然地响起了自己当初的学生生涯。他忍不住向聂磊打听道:“你们学校都有哪些好吃的?” “好吃的?我不太了解。不过平时我看好多学生平时都聚集在第四食堂的麻辣香锅。”聂磊头也没回,继续笔直朝前,“怎么,你是饿了?” “嗨,我这不是想起了我大学那会儿的日子嘛,就随口一问,我还没饿呢。” 秦瀚继续快步跟上聂磊的步伐,身后尾随的陈婉琴倒是格外沉默寡言。 三人一路来到了一栋大型的建筑楼前,大门口的上方标着“逸夫图书馆”五个金色大字。 这下聂磊倒是停了下来,回过头跟他们二人交代道:“我们先在校刊里找一找朱文瑞这个人的线索,事成之后我请你们吃大餐如何?” 秦瀚一听,立马吞了吞口水。他搓了搓手,嬉皮笑脸道:“大餐大可不必,就你刚才说的麻辣香锅倒是勾起了我的食欲。” 聂磊今天才知道秦瀚原来还是个馋鬼,心里是越发觉得这人甚是有趣。 “行,只要找到他,我自会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同时,聂磊看了一眼陈婉琴,见她面色憔悴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打起精神来,我们还需要你来确认朱文瑞的相貌。” 陈婉琴勉强拾起一副笑容,深吸了一口气后勉强提起了三分精神,跟着聂磊和秦瀚一同进了图书馆。 得亏朱文瑞在学校里算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身为学生会会长的他经常会出现在各大校园组织的活动场合里。秦瀚一路奔着校刊处直接展开了搜寻,没一会儿他就在其中一本册子上找到了疑似朱文瑞的目标。 秦瀚拿着校刊跑去找陈婉琴指认,只一眼,陈婉琴就愤怒地从他手里抢过校刊,恶狠狠地瞪着图片上面的一个男人,一副恨不得能将这个男人从图片里扒出来千刀万剐的模样。 图片里有很多领导和学生的身影,从陈婉琴指甲盖划过的地方来看,是照片中间偏右的一个男生。他生了一股子书卷气,戴了一副黑色的镜框,寸头,身形有些消瘦。 秦瀚心想,这么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一个书生,怎么就成了劈腿加杀人的渣男。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时聂磊也跟着走了过来,他很快就发现了陈婉琴的异样,遂一掌摁在了她的肩膀上,示意她不要为此过于激动。 待陈婉琴情绪恢复稳定,他才开口问道:“是中间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吧。” 陈婉琴愣愣地点了点头。 “猜得蛮准的啊。”秦翰忍不住揶揄道。 聂磊闻言,神情有些奇怪。他从陈婉琴的手里接过校刊,特意指了指上面的一个破洞:“这么明显,我要是还看不出来岂不是成了瞎子?” 秦瀚:“……”这是在拐着弯骂他的意思?秦翰撇了撇嘴。 聂磊腹诽完秦翰后便径自转身,将俩人抛在脑后:“我去问问图书馆的管理员,看看他知不知朱文瑞是哪个专业的学生。” 聂磊拿着这份材料去找了图书馆大门口附近的管理员开始咨询,巧的是管理员十分眼熟这位朱文瑞。 管理员指着校刊上面的朱文瑞,开口道:“这孩子挺经常在图书馆出现的,看得都是一些金融啊、管理的书籍,我还有点印象,这就帮你们查查他的资料。” 在大学里面每个人都是自己独立的书生卡,凡是借过书的在图书馆的档案记录里都是有迹可循。由于管理员对此人印象深刻,只费了几分钟的时间便从电脑里找到了朱文瑞的资料。 聂磊看了一眼,很快就记住了里面的大致信息。之后他则戴着秦翰和陈婉琴离开了这里。 眼看时间就快到了十一点,临近中午吃饭的时间点。既然聂磊承诺过找到朱文瑞的信息后就会带着他们去吃饭,为了避免到时候店里人挤人,这会儿提前过去比较适宜。 于是聂磊带着他俩到了学校的第四食堂。食堂里很空旷,沿着过道一排过去就有二几十家店面。一眼望去,好几家店铺前的人影都寥寥无几,唯独聂磊说的那家麻辣香锅店早早开始排起了队伍,这跟其他店铺相比很是显眼。 三人排队,点餐,聂磊负责算钱。点完单子后秦翰率先找了一个僻静又靠窗的位置,等待午餐的到来。 诚如聂磊所言,这家的麻辣香锅着实好吃,秦翰好几次都因为用力过猛而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他一边露出痛苦的神情,一边又拼了命地往嘴里塞食物。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聂磊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 “啊,这不是太好吃了嘛,没忍住。”秦翰摆了摆手,尴尬地笑了一声。 聂磊无奈叹气道:“要不是我知道你是被那人给害死的,不然我都以为你是哪个饿死鬼投胎转世。” 秦瀚:“……”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嘛! 饱餐一顿后,聂磊带着他们回到了自己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落脚。他住的地方是一套90平的房子,两室一厅,收拾得很干净。 聂磊不喜欢住在集体宿舍,经常跟鬼打交道的他觉得跟人打交道是一件费时又费力的差事,还不如捉鬼来得干脆利落。 陈婉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些局促不安,她问聂磊:“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等到下午两点半辅导员上班了我们再出发。”聂磊说完,便自顾自地进了自己的卧室,倒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秦瀚坐在陈婉琴的身旁,同样无所适从。 距离辅导员上班的时间尚早,这会儿还不到一点,聂磊却已经开始逐渐进入了梦乡。 秦瀚尴尬地看了一眼陈婉琴,歪着脑袋问她:“要不我们也去睡一会儿?” 陈婉琴:“……”这个用词好像哪里不对? 到了设定好的时间,聂磊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到秦瀚和陈婉琴在沙发上小憩,为此,他不得不将二人从睡梦中摇醒。 “准备出发了,我们要到管院那边找朱文瑞之前的辅导员。”聂磊一声令下,带着二人嚯嚯出发。 有了管理员给的信息,聂磊轻车熟路地带着秦翰和陈婉琴找到了相应的教学楼。他们从朱文瑞的辅导员口中打听到了想要的信息,每个毕业生在就业的时候都会留一份就业信息,作为就业率的参考指标。 朱文瑞毕业后就留在z市,这对于他们三人而言,只要没跨省,找起来都应该较为容易。 聂磊轻而易举地得到了朱文瑞毕业后去的是哪家公司,公司的具体地址上网一查便知。 汇元集团,也就是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聂磊甚至紧急动用了家里的资源调查了汇元集团老总千金颜漫青的相关信息,顺带得到了颜家别墅的确切地址。 然而等到三人来到汇元集团,向前台咨询朱文瑞的相关信息时,工作人员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他们三人,直言朱文瑞早就在六天前就意外身亡了,这会儿颜家正在为他操办丧礼呢。 陈婉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震惊。 朱文瑞竟然死了快将近一周?那她接下来还能找谁报仇! 秦瀚赶紧稳定住陈婉琴的情绪,上前追问前台工作人员:“他是怎么死的,你能给我们透露一点吗?” 前台看在这群人绝非等闲之辈的份上,特意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见周围没人才神秘兮兮地上前透露了一个重磅的消息:“你们这个老同学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才来公司没多久就得到了我们老总女儿的青睐,成了入赘豪门的上门女婿。本来这也是好事,可是这婚才结了不到三个月,他好端端的一个正常人不知为啥突然整个人就变得弱不禁风。这不就上周的事,他竟然因为得了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小感冒就一病不起,之后又因为什么心肌梗塞的问题就再也没从病床上醒来过,真是邪门得很。” 秦瀚一听,捂着下巴连连点头肯定道:“是挺邪乎的。” “恐怕不止是邪乎吧,说不定这后面还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聂磊开口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同时,他走到陈婉琴身边,发现此时她正猩红着双眼,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他接着问:“你和朱文瑞最后一次,嗯,也就是他推你下去的日子,是在什么时候?” 陈婉琴抬头望着聂磊:“是在毕业季那会儿,6月15号。他一声不吭地走到我的背后,将我从站台上推了下去,我记得很清楚。” 聂磊凝神思考,末了,他拉着秦瀚和陈婉琴先行离开了汇元集团,叫了一辆车前往另外一个地方。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秦瀚好奇地问。 聂磊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头也没回道:“去颜家会一会这个颜漫青。” 黑色棺材 通往颜家的车子一路缓缓地行驶着,司机根据聂磊提供的地址将车开到了一个比较僻静的郊外。 这里远离市中心,周围覆盖着一大片的原始森林。约莫又开了半个小时后,一栋诺大豪华的欧式别墅屹立在他们的眼前。 聂磊特意加了钱叫司机停在马路边等他们,否则以这里这么偏僻的地方,真怕此次旅途有去无回。 还没等到他们靠进别墅的大门,聂磊很快就察觉出了里面的异样。这栋豪宅到处充斥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聂磊随即向身旁的两位问道。 秦瀚嗅了嗅鼻子,摇了摇头直言:“没,我啥也没闻到。” 陈婉琴倒是皱着眉头表示附和:“嗯,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子幽怨的气息,似乎在诉说着某种委屈和不甘,让我很不舒服。” 秦瀚倒是诧异地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陈婉琴:“为啥你可以闻到,我却啥也没有!” 聂磊轻声一笑,拍了拍秦瀚的肩膀解释道:“因为你死得还不够久。” 秦瀚:“……” 他听完这句话后差点儿没跟聂磊掐起架来,这小子莫不是在咒他没能早点儿死的意思? 陈婉琴一听,哭丧了许久的面庞难得展现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她跟秦瀚耐心解释道:“他是在说你道行不够,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多亏有了陈婉琴的这句话,才稍微让秦瀚放宽了那么一点心。 聂磊先行上前敲开了颜家的大门,这时保安亭里有一名穿着黑色西服的安保人员走了出来,隔着铁大门问他们是何人。 聂磊镇定自若地解释道:“我们是朱文瑞的大学同学。” 保安上下看了他一眼,随即问道:“你们是来参加他葬礼的?” 三人相处瞅了彼此一眼,皆点了点头。 于是保安开了大门,将三人放了进去。由他一路在前头领路,穿过几十米远的庭院小径,终于来到了主体建筑的入口。 一楼的大门正亮敞着,人在外头一眼就能望见里面的大厅被布置成了灵堂的模样。只见一口显眼的黑色棺材放置在了大堂的中央,周围布满了白色的花圈,十分显眼。 黑色棺材的附近还有几个穿着黑色衣服、胸前佩带白花的人影在走动,里面的人见到大门口突然出现的三抹陌生的人影,不禁各自停了下来,纷纷转头望向门外站着的三个人。 聂磊见状,不禁皱了皱眉。 黑色的棺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不实行土葬了,为什么他们还保留这种奇怪的葬礼仪式? 身为颜家的主人颜焕之见有人上门来访,立即上前询问他们三人的身份:“你们是?” 保安好心解释道:“颜总,他们是来参加朱先生的葬礼的。” 待保安解释完,颜焕之扬了扬手,示意他可以先行退下。 颜焕之瞥了他们几眼,走上前来跟三人分别握了握手,一脸欣慰道:“你们跟文瑞应该是很好的同学吧,大老远跑来,感谢你们能来参加我女婿的葬礼。” 听到“女婿”这个字眼,陈婉琴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这词听起来还真是分外的刺耳啊。 秦翰注意到了陈婉琴的异样,知道她心里肯定是在难受。为此,他假装无意碰了一下对方的胳膊,这才让陈婉琴的注意力放回到了颜家人的身上。 颜焕之是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身材有些微微发福,面上一直常挂着笑容,谈吐之间都比较和气,不像一般的商人那样有比较浓厚的铜臭味。 他跟三人寒暄了片刻,便热情地领着他们来到了朱文瑞的遗像前敬香。 陈婉琴看到朱文瑞的照片时,眼里一度透出一股复杂的韵味。 一个曾经彼此相爱的恋人,竟然会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人的秉性,到头来还不是落到这么一个荒谬的下场。这其中究竟是恨意还是惋惜,恐怕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吧。 “婉琴,注意你的表情。”秦翰小声在陈婉琴的耳边提醒道。 陈婉琴这才赶紧反应过来,重新拾起一副伪善的笑容,不让颜家的人起疑。 秦瀚见陈婉琴恢复了常态,于是他又转身到聂磊的耳畔小声嘀咕道:“你不是说我们是要来找颜漫青的么?可是这里聚集的大部分都是男人和上了岁数的女人,完全不像是我们要找的人诶。” “不急,你跟陈婉琴先看看这口黑色的棺材,我去拖住那个男人。”聂磊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 秦翰很是不解,这口棺材能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用来装死人的嘛。 这厢,聂磊跟颜焕之交谈了起来。秦翰拉着陈婉琴假装闲谈,实则在慢慢靠近棺材的附近。由于周围还有很多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三人的一举一动,秦翰和陈婉琴也不敢做得太过明目张胆。 秦翰小声问陈婉琴:“怎么样,你能看出这口棺材有什么问题吗?” 陈婉琴摇了摇头,叹气道:“暂时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不过刚才我的确在外头闻到了一丝不甘和怨恨的气息,可是现在这股气息又突然没有了,只剩满屋子酸臭浓郁的怨气。” “这屋子里头也就朱文瑞一个死者,你说你闻到了不一样的怨气,难道这里还藏了其他人的尸体?”秦翰一直在小声嘀咕,为了不引起颜家人的注意,他都不大敢跟陈婉琴有直接的眼神交流。 陈婉琴冥想了片刻,给他打了一个比方:“不好说,不过这里的确是掺杂了两种不同的怨气。二者的区别就好比你跟动车上的那个黑衣怨灵,力量上有着天差地别,这么形容你听得懂不?” 秦翰愣愣的点了点头。 “很好,看来你还没有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陈婉琴很是欣慰。 秦翰额头上一脸黑线,他哪里蠢了!他只是对这个神奇的未知世界了解得还不够彻底而已。如果他像陈婉琴那样死得够久,又经历了几个月的历练,那他知道得肯定比现在多。 不过他后来仔细想了想,他还是不要像陈婉琴好了,貌似成为地缚灵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等到聂磊跟颜焕之交谈完毕,便朝着他们二人走来。 “谈得怎么样了?”秦翰最先问了起来。 聂磊并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了陈婉琴。 陈婉琴看着聂磊开始汇报起自己刚才得到的讯息:“这边的棺材暂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基本可以排除怨气是从这里飘出来的了。不过这里还藏匿了另外一股强大的怨气,不在一楼。” 聂磊点了点头,继而转身跟他们道:“刚才我跟颜焕之交谈了一会儿,他说准许我们去拜访一下这位颜漫青。她在二楼的卧室里,跟我来。” 一行人跟在颜焕之的身后来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间。越是往上,那股酸臭的怨气就越发浓郁。陈婉琴跟聂磊相互对视了一眼,俩人各自神色凝重。 颜焕之来到二楼右手边的第一扇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板。在得到里面那人的回应后,他转动门把手,一把将房门推开,准许三人进去。 这是聂磊和秦翰第一次见到颜漫青的真颜。那是一个面色极其苍白的女人,一头微卷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宛如深海里摇曳的海藻。她紧闭着双眼,安静躺着床上的样子像极了电影里好久没尝到鲜血滋味的吸血鬼。 本来这一幕冷艳如油画里的美景,直到颜漫青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眸睁开,瞬间破坏了此时的美感。 聂磊只稍微看了她一眼,便不禁皱起了眉头。 颜漫青机械性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解地看向他们:“你们是谁?” 颜焕之是个心疼女儿的好父亲,他赶紧跑了上前,为颜漫青亲自调整好背后枕头的角度,并向她解释道:“他们是文瑞的同学,特地来参加他的葬礼的。” “怎么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见到这几位的身影呢?”颜漫青越过她父亲的身子,歪着脑袋望着他们,脸上甚是疑惑。 秦翰赶紧跟她打起了模糊眼:“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都才毕业没多久,在新的单位上班,又跟文瑞离得太远,着实不太方便请假过来。” “是么……”颜漫青轻咳了一声,“那你们现在还能赶来参加文瑞的葬礼,我先谢过你们。” “哪里哪里。”秦翰讪讪一笑。 颜漫青又继续追问:“那我要怎么称呼你们?” “秦翰。” “聂磊。” “陈婉琴。” 三人各自汇报了自己的名字,颜漫青算是把几人的名字记了下来。 聂磊越过秦翰的身子,直接走到了颜漫青的跟前,低头向颜漫青打探道:“敢问颜小姐,文瑞的死因是什么?” 颜漫青闻声,警惕地看了一眼她的父亲。 颜焕之赶紧起身向聂磊解释:“文瑞在跟我女儿结婚后的这几个月不知道为何身体情况开始每况愈下,我们带他去了医院检查,医生说他的心脏一直有问题。结果后来某一天他突然一阵心肌梗塞,人没抢救过来,就这么走了。那个时候我正带着女儿在医院问诊,没来得及见到他最后一面。对于文瑞的死,我们也很痛心疾首。” 颜焕之说着,几欲掩面流泪。 这一点,跟前台小姐说的倒是有点相像。可是在陈婉琴看来,颜焕之说的内容实在太过可疑。 朱文瑞好歹是他交往多年的男友,俩人从高中时代就开始认识的,每次体育课的男子1500米朱文瑞都是名列前茅,他的心脏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这一点实在说不过去。但是她现在不能明目张胆地反驳颜焕之的话,只能等离开之后再跟聂磊商量。 聂磊听了颜焕之的解释后,又露出一副好奇的目光,继续追问:“那么颜小姐,恕我冒昧说一句,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不知……” 他没敢话说得太过袒.露,不过对面的二人听闻后,脸色突变。颜漫青又咳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比刚才咳得更加严重。颜焕之不忍心,遂板着脸下起了逐客令。 三人不得不先行告辞。 临走前,聂磊特意转身瞥了一眼身后的颜漫青,结果他发现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也正在冷冷地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此情此景,跟刚才病恹恹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秦翰走在前头,见聂磊落后了一大截,又折了回来拽着他的胳膊问:“你在看什么呢?” 聂磊摇了摇头,抿嘴一笑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参加葬礼 一行人重新回到了颜家一楼的大厅,此时周围已经没有多少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影,之前出现在这里的人似乎都已经去忙各自手头上的事情。 正当他们三人准备悻悻离去时,秦翰从黑色棺材身边经过之际,他隐隐感觉身边有人在拽着他的衣角。 虽然对方拉扯的动作很轻,但秦翰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这股异样。 他赶紧叫住聂磊,聂磊回头看了他一眼。秦翰努力用眼神往左方瞥去,示意聂磊自己的左后方出现了问题。 聂磊看了一眼他的左后方,瞬间心领神会,他轻轻地拍了拍秦翰的肩膀,微微一笑道:“放心,你身后没什么东西,我们先出去再说。” 秦翰愣愣地点了点头,赶紧加快脚步跟上聂磊的脚步。他深怕自己一回头就看到身后有个突然蹿出来的鬼影吓他一大跳。 好不容易等他脱离了颜家别墅的大门,他这才壮着胆子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情况,然而背后的大厅里空无一人。 奇怪,刚刚……刚刚分明就是有人在拉扯他的衣角啊! 这个问题一只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让秦翰万分纠结。很快,他又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只见他的衣服口袋里好像被什么人塞进了一样东西。秦翰不敢去摸那是什么,正好这时聂磊已经拉着他离开了这栋颜家的豪华别墅。 送他们来的司机在外头已经等了他们很久,因为太过无聊,此刻他正蹲在马路边上抽起了香烟。 看到他们三人出来的身影,司机立马站了起来,冲他们挥手事宜道:“哎嘛,可算把你们给盼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进去了就不出来了。” 说完,司机还皱着眉头补了一句:“真是奇了怪了,今儿这天气怎么这么冷。” 聂磊一听到司机说天冷,他赶紧问了身旁的两位“活人”是否也查觉到气温的变化,然而二人皆摇了摇头。 也难怪,秦翰和陈婉琴都是已故的亡魂,身上自带一定的寒气。而聂磊本身就耐寒,又长年累月跟鬼魂打交道,一时倒没察觉出气温的变换。 他看了一眼手机里面的天气预报,现在是五点半,太阳快要落山。软件上面显示今天的温度变化是13-21度,可听司机这么一说后,他也察觉到温度正在逐渐降低。 聂磊暗道不妙,神色一变,叫司机赶紧开车带他们离开这里。 听到聂磊的催促,司机也吓了一跳,一脚踩了油门向前出发,将身后豪华别墅的身影远远落下。 等到车子彻底开远后,他们才感觉到身上的寒意好像减轻了不少,车内的温度逐渐趋于正常。 司机忍不住调侃道:“哎,想不明白有钱人干嘛在这么偏远的地方盖房子,这里夏天蚊子多,冬天又冷得要死。” 车子大概开了快四十分钟,司机才将三人重新拉回到了繁华的市区。 聂磊找了一家人气兴旺的大饭店,带着秦翰和陈婉琴进去,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便开始点餐。等服务员确认完单子离开之后,桌上顿时沉默了下来。 秦翰终于壮起胆子,从自己的口袋里摸索出那个不明物体,放在了餐桌上。 那是一小块明黄黄的纸条,从颜色和样式上看过去,这东西倒是很像烧给死人的纸钱。秦翰定睛一看,上面仅留下两个灰不溜秋的大字:快走。 “这……”秦翰拿着纸条挪到陈婉琴的面前,问,“你看,这像朱文瑞的字迹吗?” 陈婉琴拿起纸条认真地观摩起来,只一眼,她就瞪大了双眼,纸条在她手中瞬间被捏皱,她已经在极度忍耐的边缘。 “是他……”半晌,她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聂磊左手托着下颚,右食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子,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他沉思了片刻,缓缓道:“所以,他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去颜宅的意思?只怕朱文瑞的死因另有隐情。” 没多久,服务员将饭菜端了上来,暂时打断了三人的会谈。等那人彻底走了后,讨论才得以继续。 秦翰双手摆在桌子的边缘,探出脑袋问聂磊:“你觉得朱文瑞的死因会不会跟颜漫青有关系?” 聂磊抬起双眸,冲他笑了起来:“嗯,大叔你总算不那么傻了。” 秦翰:“你——!” 陈婉琴轻咳了一声,按住秦翰即将躁动的身体,瞥了一眼聂磊:“行了行了,给他留点面子吧,怪可怜的。” 秦翰:“???” 怎么你的话听起来也那么不顺耳呢! 秦翰自知说不过二人,只好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大口地将美食塞进了自己嘴里。反正是聂磊出的钱,他可得使劲把人吃穷才是。 不过聂磊看着秦翰两腮咕咕、气嘟嘟吃东西的模样甚是可爱。他的眼中难得不再是以往的镇定自若,而是稍许带了些常人该有的情绪。 比如,他会时不时地对着秦翰淡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最原始的情感。 等到秦翰放下筷子,抬起头时,聂磊才不得不收回凝视的目光,脸上重新恢复了以往严肃的神态,向秦翰和陈婉琴解释道:“这个颜漫青不简单,我在她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非常浓烈的怨气,她很可疑。” 陈婉琴猛地点了点头,表示强烈地附和。 秦翰道行浅,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觉得颜漫青的脸色很不对劲,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肤色。 聂磊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临走之前秦翰跟我示意,有东西碰了他一下,但是我在秦翰的身后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影子。也许是朱文瑞试图警告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但是我们却又看不见他的存在,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并非完整的一个‘人’。” “什么意思,我咋听得糊里糊涂。”这一点又触及到了秦翰的知识盲区。 陈婉琴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好心跟他解释:“像我们这样死了以后灵魂便从躯体里出来,成为字面意义上的‘鬼魂’。大多数亡灵的模样跟死之前差不多,呃,当然了,像我这种特殊的例子就不算在列。” 聂磊接过她的话,继续解释道:“俗话说,人有三魂七魄,这样才算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但是如果缺少了其中的大部分,那么他就不是一个完整的灵魂,那么我们也就不能直接发现他的存在。” “那他为啥单独找我留纸条啊?”秦翰很是不解,他跟朱文瑞明明素昧相识,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陈婉琴的眼中充满了幽怨的眼神,她望着秦翰:“我还想问这个问题呢!” 按理说,在他们三人的行列里,陈婉琴才是跟朱文瑞熟识的人。既然朱文瑞要向外界求救的话,也应该找她才是。 聂磊冥想了之后,突然冲秦翰笑了起来:“可能……他是觉得你是我们当中最弱的一个吧,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威胁。” 秦翰顿时无语凝噎:“我怎么总觉得你这又是在变相地拐着弯骂我!” 聂磊摇头嗤笑出声:“怎么会,我要想骂的话,从来都很直接。”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个小孩子一般计较。”秦翰气得低下脑袋专心注重盘子里的美食,决定不再看聂磊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省得又给自己心里添堵。 “好的,大叔。” 岂料聂磊的一句话彻底将秦翰击垮。秦翰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小子骂人的方式还真特么直接! 陈婉琴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看着秦翰被聂磊一阵腹黑后从而吃瘪的模样格外赏心悦目。 末了,她问聂磊:“如果,我是说如果朱文瑞的死跟颜漫青有关系,那接下来我们又做何打算?” 聂磊收起脸上的笑意,抽过一旁的纸巾,抿了抿嘴,道:“在跟颜焕之交谈的过程当中,我得知朱文瑞的葬礼是要在明天正午12点举行的。” 秦翰:“所以呢?” 聂磊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翰道:“所以我们明天还要再去一趟颜家,看看朱文瑞的葬礼是怎么进行的。” 秦翰被聂磊这么一直盯着,不禁头皮一阵发麻。 “好好好,去就是了,我又没说不去。”他赶紧妥协,趁机避开了聂磊投来的炽热目光。 聂磊收回视线,再次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跟二人交代道:“那我们就明天九点准时出发,去看看颜家那一伙儿人究竟在卖什么关子。不过今晚我得提前做些准备,免得到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 在说这“幺蛾子”三个大字的时候,秦翰能明显感觉到聂磊又投来了不怀好意的目光,他耸了耸脖子,假装听不懂聂磊的意思。 继上一次聂磊突然被秦瀚召唤到陌生的环境后,他就对此趟经历有了强烈的抵触心理。在两手空空的情况下去对付一个未知的怨灵,换谁来面对都是一件心惊胆颤的事情。 得亏上次他们在动车上遇到的黑衣怨灵还不算过分强大,否则这一车子的人员都要全军覆没。 吃饱喝足,聂磊结完账后就带着秦瀚和陈婉琴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由于这房子是两室一厅,因男女有别,陈婉琴被单独分到了一间卧室.而秦瀚和聂磊,不得不再一次同床共枕…… 同床共枕 多亏了聂磊帮他造的这副载体,让秦翰又重新过回了正常的人类生活。 这天晚上他一早就洗好了澡,穿上聂磊的备用睡衣,坐在房间里鼓捣对方的笔记本。好几天没登录pc端,秦翰忍不住又开始犯起了《弑魔》的游戏瘾。 每每输入游戏账号密码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当初跟聂磊一起下副本打群架的游戏时光。只可惜现在两人之间好似因为坦白了性别后而有了明显的隔阂,很难再凑到一起玩耍。 外头陆陆续续传来了一些乒乒乓乓的响声,他不知道聂磊都在外头准备些什么,不过不用想也知道他指定是在准备一些对付鬼魂的道具。秦瀚可不敢擅自前去凑热闹,万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怎么办,到时候他找谁说理去? 一直到了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聂磊才洗完澡吹干头发走进卧室。见秦瀚正对着屏幕前的游戏页面发呆,那一瞬间,他有被秦翰的侧颜所吸引,面色不自觉地微微一愣。 很快,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走到衣柜前找出了另一床备用的薄被。 等到他将东西挪下来的时候,秦瀚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顺手将被子从他手中接过,放到了身后的床铺上。 “你不玩游戏了?”聂磊问。 秦翰有些没好气地回应道:“不玩了,这个时间点公会的小伙伴都没什么人在线,一个人玩挺没意思的。”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聂磊迷了迷好看的双眼,之后看秦翰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半晌,聂磊漫不经心地提议道:“要不要一起下个副本?” 秦翰闻言,眼中一下子闪过一道精光,他诧异地反问:“你是认真的?” 聂磊挑了挑眉,径自从储物柜里搬出另外一台备用的笔记本搬到了桌子上来,跟秦翰先前玩的那一台游戏机并排放到了一起。 聂磊二话不说坐了下来,开启电源键,其明面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秦翰见状,咧嘴一笑,也跟兴奋地坐了下来,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聂磊家的网速很快,他很快就更新好了游戏。听到游戏界面的背景音乐骤然响起,一瞬间拉回了俩人的注意力。 秦翰还是第一次亲眼看着聂磊输入账号密码,登陆他常玩的女刺客号。要知道前阵子他还一直认为“双石”是个妹子,而如今“女神”却成了一个过分好看的少年,这种感觉颇为复杂。 他对聂磊玩女号这一点抱有强烈的疑惑。于是,他又忍不住凑到了聂磊的电脑屏幕前,指着上面显示的女刺客问道:“聂磊,你为啥要玩人妖号?” 这个问题其实聂磊没想过。在他眼中,刺客就是一个瞬间爆发极高但皮脆的职业,上手难度比较高。他向来喜欢挑战有难度的角色,至于角色的性别,从来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因为它比较难玩。”半晌,他就回了这么一句,算是草草地打发了秦翰的十万个为什么。 聂磊设置好游戏的基本操作键后,便向秦安发来组队申请,他准备带秦翰去挑战当前版本最高难度的八人团副本。 俩人光是组齐八个人就费了将近三十分钟的时间,真正进副本打团也不过二十分钟而已。 看着最终boss爆出来的极品装备正符合秦翰这个剑客职业,结果到roll点数的时候,被另外一个名叫“纸上怀三”的路人给赢走,气得秦翰没忍住拍了一下聂磊的后背。 “可恶,这人手气咋就那么好!”秦翰嘴上骂骂咧咧道。 聂磊被他这么用力一拍,当即面色一阵煞白。 秦翰看他脸色不对,颤抖地缩回右手,一脸慌张无措道:“啊这……聂磊,你怎么回事?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苍白,难不成是我刚才用力过猛了吗?” 然而聂磊摇了摇头。 但秦翰显然不大相信他的话,继续追问个究竟。 奈何聂磊招架不住他这么百般折腾,只好老实交代,原因竟是前不久在动车里跟黑色怨灵硬刚碰面时挨的那一拳有关。 聂磊的腹部受了重创并且暂时还没有大好的迹象,就因为他一直隐忍得很好,所以外人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这会儿他在秦翰的面前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忘记了伪装,甚至暴露了内心最真实的情感。所以导致秦翰拍他的时候,他压根没来得及掩饰这一切。如今被秦翰发现了秘密,他也只好托盘而出。 秦翰赶紧趁机掀开聂磊的上衣,露出那结实的腹肌。只见白皙的肤色上有一道显眼的淤青,着实吓人,秦翰见了也忍不住眼睛一红。 “伤得真严重,都紫了。” 聂磊不着痕迹地将衣服扯了下来,避开秦翰的视线:“还行吧,也没多严重。这不多亏了你当时站在我背后,帮我挡了一部分的伤害。说来我还得感谢大叔你一声呢。” “叫什么大叔,要叫我哥知道不,你个小屁孩。”秦翰被对方的一番话整得破涕为笑。 等到他笑完,聂磊的胳膊就被秦翰架了起来,整个人跟随他的行走路线一路来到了床边。聂磊被秦翰轻轻一推,整个人便顺势倒在了床铺上。 聂磊还没来得及弄清对方的意图,就看到秦翰四处寻找某样东西的身影。聂磊不禁有些疑惑:“你在找什么?” “你家里有医药箱不?”秦翰应声道。 聂磊帮其指明了方向后,秦翰总算找到了相应的道具,为聂磊悉心处理腹部上的淤青。 看着秦翰一脸认真地专注于手里的动作,聂磊发现他的手法极其专业,堪比医院里从业多年的护士。 “你平时是很经常处理这种小伤吗?”聂磊目不转睛地望着秦翰的侧脸,越发觉得这个男人身上隐藏了太多的魅力,让人情不自禁地为之着迷。 “嗯,我这人平时运气特别背,跌倒摔伤都是基本的常规操作,所以处理这些淤伤对我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秦翰漫不经心地说着自己的往事,他取过一旁的瓶子倒了些药水在掌心,不断揉搓着聂磊腹部上的淤青。不一会儿,上面的肌肤就已经红了一大片,聂磊只觉得肚子那一块在秦翰的揉捏下,开始变得热乎起来。 聂磊看着那块红印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抬头问秦翰:“所以遇见我,也算在你的倒霉范围之内吗?” 秦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禁再次想起那天晚上在得知聂磊真实身份后的愤怒感,为此,他故意往对方的淤青上重重地摁了几下。 聂磊微微蹙眉。虽然秦翰嗯得有些疼,但姑且还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 好家伙,没想到秦翰他还真生气了,聂磊也很无奈。 “那件剑客的装备……”聂磊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秦翰抬起眼眸看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下次打副本的时候我帮你留意一下。” 聂磊其实有些犹豫,本来他是想说要不要叫公司里的人修改一下游戏数据给秦翰整一把好一点属性的武器,毕竟这整个游戏公司都是聂家的,送件装备不过是修改几串数据的小事。 不过聂磊话音刚落,秦翰直接乐呵地应道:“行啊,下次我们再组队多刷几回副本就是。” 秦翰一提起跟游戏相关的内容就很是激动。聂磊见状,顿时庆幸自己没把刚才的后半句说出来。 一顿药酒捯饬完毕,秦翰又轻轻地拍了几下聂磊的腹部,总算大功告成。之后他拧好药酒的瓶盖,又收拾好医药箱,便将东西放回了原位。 顿时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酒味,秦翰只好打开窗户通风。霎时,一阵冷风吹了起来,秦翰条件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z市的天开始冷了,他甚是想念温暖的被窝。 秦翰像风一样火速冲回到床铺上,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但因为身上盖的是新取出来的被子,还没被捂热,秦翰刚躺进去那会儿里面还有些冰嗖嗖的,他迅速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虾米状来取暖。 蓦地,他的后背忽然伸来了一只温暖的大手,一把搂住秦翰的腰肢。 “嘶——”秦翰的嘴里不禁抽出了一丝冷气。 他转过脑袋看了一眼身后的聂磊,惊讶道:“你,你这是在干嘛?!” 然而聂磊只是轻轻地发出一声“嘘”,缓缓拍了拍秦翰的腹部,小声嘀咕道:“我看你冷得厉害,这样子会好多了吧。睡吧大叔,明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在聂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中,秦翰渐渐起了困意,眼皮子都在打架。这种被人拥抱的感觉恍惚间让秦翰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自己襁.褓时期的婴孩,后背传来的阵阵暖意逐渐驱走了秦翰身上的寒意。 没一会儿,秦翰便睡着了,身后也渐渐响起了聂磊轻微的呼吸声。 等到第二天陈婉琴来敲门的时候,久久也不见里面有人回应。于是,她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决定主动打开了房门,很快她就发现床铺上的两个男人竟然面对面相拥而眠? 秦翰依偎在聂磊的怀里,就跟个布袋熊一样,双手紧紧环抱着聂磊,他的小腿都已经架到了对方的身上,一副要把聂磊缠绕的模样。 此情此景,一瞬间让陈婉琴的大脑有些空白。 陈婉琴:“……” 说好的冤家呢?他俩咋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咳咳。”她重重地咳了几声,顺带敲了几下房门。 聂磊听到声音,一下子便睁开了双眼。 “几点了。”他对着头顶的天花板问道。 陈婉琴在来的路上就看了一眼客厅墙上挂着的时钟,不出意外,此时应该快八点半了。 听到回答,聂磊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个沉重的挂件,正是秦翰紧紧环抱的双手。他对此颇感无奈。 为了不耽误接下来的行程,他不得不使劲摇醒了秦翰。秦翰在一阵地动山摇的摧残之下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他顺着聂磊的胳膊迷糊地爬了起来。 当他隐隐约约看见聂磊那张帅气的脸庞近在咫尺时,他的大脑突然“嗡”地一下,瞬间清醒了过来,于是他立马吓得往后撤退。 妈耶,他的嘴巴差点儿就蹭到不该蹭的地方了! 妖风肆起 陈婉琴觉得自己一大清早就被莫名强行塞了一口“狗粮”,她站在门外忍不住吐槽道:“我说二位,咱们九点还要出发呢,你们俩还要在床上继续大眼瞪小眼吗?” 这话一出,床铺上的两个人立马行动起来。 经过一番洗漱,三人简单吃过早饭,聂磊提上一早准备好的行囊便带着秦翰和陈婉琴出发。 犹豫此趟旅行前途未卜,聂磊并不希望有多余的人牵连进来。于是昨晚他临时命人安排的一辆黑色的轿车过来,此刻正停在自家楼下的停车场里。 三人直接上了车,车子由秦翰负责驾驶,他开了导航一路来到了离颜家附近的小树林里。他停好小车,三人徒步前行至目的地。等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时间还不到十点半。 这一次,秦翰终于闻到了传说中那股奇怪的味道。或者换个角度来说,今天的怨气跟昨日相比又翻了几倍,已经浓烈到秦翰这种啥道行都没有的新鬼也能感知得到。 聂磊捂着鼻子,脸上的眉头都快皱到了一起。一旁的陈婉琴身子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这颜宅里头究竟藏了什么怨灵,怨气竟这么冲! 陈婉琴一脸担忧地看着聂磊:“怎么办,我觉得今天的情况并不大好。” 聂磊同意她的看法,但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退缩的意思,聂磊只道见招拆招就是。 有了聂磊这么一句定心丸,其余二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壮了些胆子。 三人在颜家外头找了一处地方埋伏起来,就等着十二点一到,看看颜家的下一步动作。 正午十二点,颜家大门准时传来一阵铁门转动的声响。在阵阵门轴转动发出悠悠的响声之下,一行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影走了出来。 就像以前看到的出殡模样,一条长龙般的队伍井然有序地从颜家出发,一行人的后面还抬了一口十分显眼的黑色棺材。 那些人三三两两地上了车,黑色棺材也被装进一辆大卡车里头。一旦合上了卡车后面的车门,外头根本看不出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秦翰问:“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陈婉琴冥想了片刻:“除了去殡仪馆,我想不出他们还能去哪里了。” 秦翰又问:“那万一他们是去埋棺材的呢?” 聂磊摇了摇头,一口否决:“那倒不至于,这年头已经不让土葬了。而且,入了土又没处理干净的东西是很容易再跑出来的,他们不会这么做。” 这话一出,秦翰的脑子里瞬间脑补出上世纪末香港流行的僵尸电影,一个充满了怨气的死人从棺材里爬了出去,到处找附近的活人下毒手。 但愿他们接下来遇到的可不是这种东西。 等颜家人行驶了一小段距离后,三人才跑回之前停车的小树林。这次还是由秦翰负责开车,聂磊为其追踪目标的方向。 一行人跟着颜家的大部队来到了城西郊外,这是位于一处小山坡半山腰的殡仪馆,海拔大约几十米的高度,周围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树枝。就地势来说这里着实有些偏僻,而且这附近也没什么住户,就剩馆内的工作人员留守在这里,堪称人烟罕至。 人站在山脚下,若是抬头一望便可以看见一处灰色的屋顶,那里是专门负责火化尸体的地方。 不出意外,朱文瑞的尸身很快就会被一堆火焰吞噬,到时候世间就再无他这个人的存在。至于他残余的魂魄是否还困在那口棺材的内部,还有待他们的考究。 按照当地的风俗,送殡仪式的末尾,所有坐在车内的人都必须要下来徒步前行,算是送逝者最后一程。并且上山的路也不是很方便,车子不能直接开上去。 颜焕之从为首的一辆车里走了下来,秦翰等人并没有在他的身边看到颜漫青的身影。其余人等皆陆陆续续跟在颜焕之的后头走着,乌压压的一群人徒步往半山腰而去。 当然了,那口黑色棺材依旧是位于队伍中的末尾位置,由八个壮汉抬着,很是显眼。 三人猫着腰跟在他们的身后,不敢发出任何明显的动静。 其中一个壮汉不知道是崴了脚还是什么,愣着没能稳住棺材的平衡,颜焕之顺势冲着他骂嚷了几句。几个壮汉提心吊胆地将棺材抬了进去之后,就立马撤了出来,在殡仪馆一旁专门设立的休息室等候。 三人一路跟着他们的背后潜伏进了殡仪馆的内部,趁对方人都不在,他们偷偷溜进了燃烧室,这里是专门火化尸体的地方。 里面安安静静地停放了那口黑色的棺材,半天也没见到周围有一个工作人员的身影。 聂磊环顾四周,神情凝重:“你们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听他这么一说,秦瀚和陈婉琴都屏住呼吸,认真观察周围的一举一动。 秦瀚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这里太过于安静了,安静到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秦瀚忍不住道:“怎么一个工作人员的身影都没有?” “是啊,这不应该。而且这里的温度也比外头低上许多。”陈婉琴如是回答。 聂磊将目光落在了那口黑色的棺材上。他朝前走进一看,甚至用力推了推上方的盖板,没想到竟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推动棺盖。 他见状,动作一气呵成,将上头的盖板挪动,露出棺材的一角。他往里头一瞥,发现躺在里头的那个尸体竟然不是朱文瑞,而是紧闭双眸的颜漫青。 随着聂磊推开棺盖板的刹那间,一股浓厚的怨气瞬间从里面蔓延开来。聂磊赶紧捂鼻,身为鬼魂的秦瀚和陈婉琴也立马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正不断震慑着他们二人的魂魄。 颤抖,窒息,濒临死亡的威胁……全都一股脑儿地施加在了他们的感观上。 而在那一瞬间,颜漫青忽然睁开了双眼,露出诡异的微笑。她从棺材里伸出双手,一把揪住聂磊的手腕,试图将他拉进棺材里。 “情况有变,你们赶紧出去!”聂磊扯着嗓子怒吼道。 秦瀚也看到了棺材里头伸出来的惨白双手,当即吓得下巴都开始打颤。他本想上前帮聂磊一把的,结果被陈婉琴拉着胳膊就往外头跑。 “聂磊还在里面呢!”秦瀚想挣脱,奈何陈婉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傻啊,我们根本不是那女人的对手!再说了,以我俩的本事,留下来也只是给聂磊填麻烦,还不如先出去再说。” 岂料他们俩按原路返回撤退到殡仪馆的出口时,消失已久的颜焕之凭空折了回来,且还带着一众人等彻底堵住了殡仪馆的大门。 颜焕之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伪善的笑容,可放到此情此景来看,秦翰只觉得他这人笑里藏刀,指不定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对付他和陈婉琴。 颜焕之双手搭在他明显凸出的肚皮上,一脸笑眯眯地望着二人道:“二位,一路跟着我们来到殡仪馆,可是有何贵干啊?” 秦瀚和陈婉琴面面相觑,后面还是秦翰主动上前跟颜焕之打场面话:“颜先生,我们就是想来看文瑞最后一眼,这不看完了,也是时候该回家了。” 陈婉琴赶紧点头附和。 不过颜焕之可一点也不相信他们的客套话,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收起,整个人的脸色直接拉胯了下来:“既然你们都说是来最后一眼了,我看你们也别走了,就在这里跟文瑞作伴吧。” 此话一出,秦瀚脸上的血色顿时凝固。他没想到这个老狐狸竟然会这么轻易翻脸,丝毫不留一点回旋的余地。 秦瀚皱着眉头怒斥道:“颜先生,有些话可不要说得这么绝对啊。” 话音刚落,颜焕之抬起右手向后面的人示意。跟在他身后的那群大汉极其默契地分成两拨人马,一左一右搭在双开的大门上。随着颜焕之的一声令下,他们迅速将殡仪馆的大门彻底锁上。 秦瀚赶紧上前查看了一番大门的情况,他发现外面竟被人贴了不知名的符咒,只要稍微一碰到墙壁,双手犹如触电一般,他根本靠近不得。 陈婉琴见状直言:“遭了,我们中了他们的诡计。” 秦瀚此时也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既然目前他们对付不了上了禁锢的壁垒,那么只好退而求其次,前去支援聂磊。 就在这时,他们的背后掀起了一场飓风,阵势极其猛烈宛如地动山摇。二人差点没站稳脚跟,赶忙做出抵御的姿势。 风势持续了很久,期间殡仪馆内部的电源一直闪烁个不停。好不容易等到局势逐渐稳住,整栋大楼的光源也随之暗了下来。紧接着,燃烧室那里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看样子是聂磊跟颜漫青打了起来。 秦翰率先前往燃烧室,即便是屋子黑灯瞎火也无碍于他迫切寻找聂磊的心态。结果他们前脚刚迈进燃烧室的范围,后脚一抹黑影瞬间落到了秦翰的跟前,怨声载道地匍匐在他的脚下。 秦瀚低下头一看,那人正是颜漫青的身影。不,严格来说,她又不完全是原来的颜漫青。 记得昨天他们刚见到这位颜家大小姐的时候,秦瀚还在感叹她就像是电影里的吸血鬼脱离了荧幕跑到现实世界来。可如今再看此人的模样,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颜漫青那支离破碎的皮囊底下正隐隐凝绕着些许黄.色的怨气,并且这股怨气正在逐渐转化为肉眼可见的黑色。这股怨气以及这股灵压对于秦瀚来说再熟悉不过,简直跟他们当初在动车上遇到的黑色怨灵如出一辙。 颜漫青正在黑化,她不断吸收着附近磁场里的能量来为自己的进化作铺垫。眼看着她身上的怨气马上就要比刚才更上一层楼时,秦瀚当即眼疾手快对准了她的脑袋,猛地用力一踢,将她整个人踢到了五米开外的墙角边下。 他这次可是用足了十分的力道,丝毫不保留余力。这下可算是真的把颜漫青脸上本就支离破碎的皮囊给彻底毁去,暴露出她皮囊之下真实的面貌。 一个浑身血肉皆是灰黑色的“人形僵尸”倒在了他们面前。秦瀚看着她似人非人的恐怖模样,心里不禁一阵恶寒。他扯了扯陈婉琴的胳膊小声道:“起先我以为这人是吸血鬼,没想到竟是一个没了绷带缠绕的木乃伊。” 颜漫青:“……” 不好意思,颜漫青有被这话给气到。要不是她这会儿躺在地上使不上劲儿,哪里还容许秦瀚这般形容自己! 这时聂磊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亮起手机屏幕借着微弱的灯光直勾勾地朝着秦瀚走来。他一边走还得一边注意着颜漫青的一举一动,以防她再次做出对他们不利的行为。 秦瀚急忙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聂磊摇了摇头,直言颜漫青实力并不强,对付她简直轻而易举。 “她怎么回事?怎么成了这个模样?”秦翰继续追问道。 聂磊冲他神秘一笑道:“你听说过借命么?” 严刑逼问 “借命?”秦翰呢喃了几声,反问聂磊,“你是说颜漫青早就死了?” “是。”聂磊肯定道,“但她又不完全像你和陈婉琴这一类。她的身上还留了点人的阳气,不过那都是从其他人的身上掠夺而来的,并不是完全属于她颜漫青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开始没能直接分辨得清她的种类,所以那时候我特地晚于你们离开颜漫青的房间,就是想再探个究竟。” “那外面的颜焕之呢,他跟颜漫青是一类东西吗?”秦瀚又急切追问道。 “放心,他是正常的活人。就是跟颜漫青呆一起久了,他的身上也多多少少带了点阴晦之气,那都是将死之人才会沾惹到的。”聂磊回应完后,又对着二人疑问道,“我不是叫你们先走的嘛,怎么又折回来了?” 陈婉琴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我们中了颜焕之设下的圈套,现在他们把殡仪馆的大门堵死,还贴了好几道强力的符咒,我们压根无法走出去。” 秦瀚随即附和道:“他还说让我们一个也别想走,哪里来的勇气!” 聂磊听完俩人的汇报后,脸上宠辱不惊。反倒是墙角边里的颜漫青突然笑了起来,她踉踉跄跄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期间还伴随着阵阵皮肤撕裂的声音。 等到她重新站稳脚跟时,颜漫青彻底改头换面,完全褪去了最外围的那层人皮,以浑身冒着黑气的怨灵形象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我去,她比乌啼镇的地精山贼还恐怖!”秦瀚指的是《弑魔》新手村里的一种野怪,他吓得当即跳到了聂磊的身上当起了挂件撒手不放。 颜漫青虽然听不懂秦翰说的地精山贼是什么东西,不过她相信,从秦翰的嘴里她是听不到什么夸人的话。颜漫青的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指着秦瀚的面恶狠狠道:“好你个秦瀚,不要欺人太甚!” 秦瀚脸色略显复杂,他歪着脑袋看向颜漫青,立即反驳她的话语:“我欺人太甚?那你首先得是个人啊。” 颜漫青一听顿时忍无可忍,她当即欲以闪电雷鸣之势冲到秦瀚的面前,打算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聂磊见情况不妙,不禁眯起双眼,本能地将秦瀚护到了他的背后。他趁颜漫青到来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将颜漫青狼狈地打回到墙上。 只不过这一次颜漫青可就没有先前那股好运,她的后背直接装到了墙壁上,背后的墙体因此塌陷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彻底掩埋她的躯体。 这无疑在暗示着她的伤势雪上加霜。 秦瀚看到此情此景莫名一阵暗爽,他忍不住夸道:“聂磊,你这身手可以啊!” 聂磊面对秦瀚的夸赞,脸上难得露出些许欣喜之色:“还行吧,对付这种等级的怨灵轻而易举。” 陈婉琴没心思去听秦翰和聂磊之间的互相吹捧,她只是心切地望着趴在地上的颜漫青,厉声质问道:“颜漫青,朱文瑞被你藏到哪儿了?” 颜漫青艰难地抛开身上积压的碎石,好不容易才从洞里爬了出来。她直接无视了陈婉琴的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聂磊。 她明明都进化成黑衣级别的怨灵了,为什么还是打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快说,朱文瑞到底被你藏在哪里了!” 见颜漫青仍是没有回答,陈婉琴的情绪也跟着上来。她甚至想要冲到颜漫青的面前给她一个教训,结果被聂磊拦住了。 “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否则……”聂磊的眼中不经意之间露出一道凶光。 颜漫青被他这股渗人的眼神所震慑住了,不自觉地朝后缩了缩脖子。她极其不情愿地回答道:“那小子只不过是我曾经利用过的一个工具人,现在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当然是被我处理得一干二净了。” “你胡说,他的魂魄明明还在的!”陈婉琴腥红着双眼咆哮着、哭泣着。 秦瀚还是第一次看见陈婉琴情绪这么激动,他想,这归根到底陈婉琴的心里还是在乎朱文瑞的吧。 聂磊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沓黄.色的符纸随手往头顶上一扬,那些符纸便跃然悬浮于半空中。此物一出,颜漫青的脸上顿时露出惊悚的目光。 这东西对于常人而言,可能就是一些老旧泛黄的纸条,可对于某些怨灵而言,这东西无异于是取他们性命的一把利刃。 颜漫青一眼就看到符纸本身所散发的微光。自打聂磊亮出了这几张符纸后,她明显感觉聂磊身上的气场似乎比刚才来得还要猛烈。她本能地感觉到畏惧,就连身后的秦瀚和陈婉琴也自觉地退离聂磊至三米开外的地方躲避。 颜漫青不禁在心里一阵感慨,这聂磊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看来先前她是真的小看了这个少年。 “聂磊……你究竟是谁?”自打颜漫青见识到了聂磊的厉害之处后,她彻底乱了分寸,眼里再无方才的嚣张之色。 “我是谁?我是专门捉拿你们这类邪恶怨灵的通灵师。”聂磊镇定自若道。 “你说你是负责捉鬼的,那你身旁的那两个家伙也是鬼魂,你怎么光顾着对付我一个!”颜漫青已经开始害怕到语无伦次的地步。 “这个问题好像谁问过我来着?”聂磊扶了扶额,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漫不经心在脑海里回忆某个相关的片段,“让我想想啊,崇明隧道里的那个黑大个好像也说过这样类似的话来着。” 此话一出,颜漫青的脸上顿时煞白了一片。 聂磊自然很快就捕捉到了她脸上的异样,看来颜漫青认识那家伙,说不定俩人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怎么?你认识隧道里的大块头?” 颜漫青颤抖着身子,弱弱地向聂磊问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秦瀚在行,他当即冲到颜漫青的面前,用手舞足蹈的方式生动且形象的方式完美地再现了那黑衣怨灵是如何被众人合伙消灭的。 颜漫青听闻了秦翰的说辞后,脸色一度难看到煞白。 藏在崇明隧道里的那个黑衣怨灵代号为“山魈”,在整个z市的范围内实力也算得上是中等较上的一个。 山魈曾经喜欢藏匿于深山老林中,但是由于现在人类社会发展过□□速,已经没有合适的原始森林让其生存。于是山魈只能被迫改变藏匿的方式,他开始埋伏于山体隧道中,蚕食着过往车辆上行人的灵魂。 山魈生性残暴,且在吞噬活人灵魂这一方面毫无节制。他对于人类的灵魂有着过分的执著,一般很少有人会愿意去招惹这样贪婪嗜血的家伙。 可听秦瀚这么一说,他们非但从那家伙的手中活了下来,还一度将山魈以极其凄惨的方式消灭。这让颜漫青心寒到谷底。她跟山魈相比本就力量悬殊,现在听闻了这个骇人的消息后,内心更是无比得胆颤。 “你们……会把我怎样。”颜漫青似乎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开始向聂磊妥协。 聂磊环抱着双手,绕有兴致地盯着颜漫青的双眼。随即,他用余光瞄了一眼陈婉琴的方向,示意颜漫青:“你先老老实实回答她刚才问的问题。” 此刻陈婉琴紧攥着双拳,内心无比期待颜漫青口中接下来会说的答案,她迫切需要知道跟朱文瑞有关的一切真相。 颜漫青苦笑了一声,终于开始正视陈婉清的存在。 “聂磊说的没错,我是向活人借过命。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基本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我爸为了医治我的恶疾,每天都在费劲万千心思。后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高人。高人说,只要向活人借命我就可以多活一阵子。你说的朱文瑞就是我最近刚借过命的一个工具人。” 接下来,颜漫青讲起了这件事的起因。 几个月前,朱文瑞从z大毕业,他凭借自身优秀的实力顺利跻身进颜焕之的公司就职。一开始,他还如刚入社会的青年,对工作充满了激情与活力。 可随着日子的推移,朱文瑞逐渐地意识到这家公司其实并没有外界传得那么风光美好。外面的人都在传汇元集团是实力雄厚的金融理财公司,是可以带人走向富裕人生的金钥匙。 可朱文瑞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别看汇元集团外表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本质就是一个包装精美的传.销壳子。汇元集团开创的金钥匙平台,声势浩大,号称能实现n倍的复利,实则底下暗藏了无数个一触即破的泡影。 颜焕之利用了无数投资者对平台运算法则的无知以及对金钱的渴望,成功地将他们培养成一代又一代的韭菜,最终实现汇元集团利益的最大化。 朱文瑞正是发现了这个秘密,决定暗中收集汇元集团的犯罪证据。本来他都收集好相关的线索准备前去报案,结果被临时来公司的颜漫青发现了这一点。朱文瑞最终落入了颜家人的手中,在劫难逃。 那时候颜漫青也正好犯愁找不到新的借命人选,于是,她将主意打在了朱文瑞的身上。颜家人担心朱文瑞还备份了其他的证据,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决定在明面上有意识地接近朱文瑞、蛊惑朱文瑞,一点一点地让外人以为朱文瑞成功上位,成为颜家的入赘女婿。实则幕后是为了方便颜漫青吸食他阳间的命数,好过到她的身上,让朱文瑞成为她的傀儡。 陈婉琴秉着呼吸听完了这段话,她一直在努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末了,她还是忍不住向颜漫青打听朱文瑞的消息:“你们说文瑞是死于心肌梗塞。告诉我,你们究竟都对他做了什么?” 秦瀚也想知道背后的真相,他双手托腮,在一旁当起了认真的听众。 颜漫青忽然咧嘴一笑:“你真的想听?那我就坦白告诉你,我只需要稍微蛊惑一点他的意识,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跟他原本性格截然不同的傀儡,这听起来很有意思吧。” 这下陈婉琴的情绪终于到了一个奔溃的临界点,她最终泣不成声道:“所以,他那个时候是被人操纵了意识才会……” 她没敢再往下说。 秦瀚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试图劝慰道:“所以他从来就没变过心,你应该感到高兴的。” 陈婉琴捂着眼睛点了点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一时间,整个燃烧室里到处响彻着陈婉琴的哭声,旁人皆是沉默。 等到陈婉琴情绪稍微有所好转,聂磊才继续他的审问:“你们借着操办朱文瑞的丧事的名号来殡仪馆这里,可是有何目的?” “你果然是个精明的男人。事到如今,我似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这次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解决掉一些近期来公司闹事的投资者。他们的尸体通通被工人装进了卡车里,集中运输到殡仪馆来做最后的处理。这个地方已经被我们家买了下来,没有人会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而且,等我借完他们的阳数后,那些剩余的废料都会在这里被处理的一干二净,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颜漫青在讲述这段经历的时候,她甚至病态地用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嘴角,脸上莫名浮现出一丝回味无穷的面容,在她周身凝绕的黑色怨气也在不断跃跃欲试。 随即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腥臭之气,聂磊忍不住掩面捂鼻。 在聂磊的眼中,鬼魂一直有善恶之分。像秦瀚和陈婉琴这类没有杀过人的鬼魂,身上是不会散发着那种充满了恶臭的怨气。 但凡开过血荤的怨灵,除了会增长自身力量的同时,其身上的怨气也会逐渐增加。在颜漫青的身上,聂磊已经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那股腥臭。 整个燃烧室里的怨气恶臭熏天,对于聂磊而言,这个气味实在难以呼吸下咽。 “你究竟都吃了多少人?”聂磊的脸色看起来十分阴沉。 颜漫青倚靠着背后的墙壁,半开玩笑道:“其实我也记不清我究竟都吃过多少人,老实说,吃一个和吃一百个,有区别么?” “区别可大了。要是你只吃了一人,我兴许还会温柔地让你消失。但你要是吃得多了,我可能就会给你加点猛料。” 聂磊的话音明明细声细语,却莫名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秦瀚听后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他十分庆幸自己那天晚上没把聂磊怎么样,否则这会儿他可能就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跟大家说话了! 人心可畏 聂磊的话一度让颜漫青的脸色变得更加暗沉。面对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她是不会蠢到去质疑聂磊话里头的可信度。 “是么?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可能真的就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呢。”颜漫青现在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聂磊斩钉截铁道:“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的命数本是如此,奈何你非要借命,造成如今这般恶果,是该付出应有的代价。同样道理,你的父亲颜焕之谋财害命,伤天害理,亦是如此。” 颜漫青知道自己不是聂磊的对手,因为在前两轮的交手中,她已经彻底领教过。 聂磊望了一眼头顶悬浮的符纸,其光芒似乎更加闪耀了一番。 “颜漫青,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说你的父亲找了一个高人教你借命的法子,那么这个高人究竟是谁?他至今又身在何处?” “他是……” 颜漫青话才说到一半,蓦地,她的咽喉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掌控。下一秒,她的整个灵魂彻底被这股撕裂。 坍塌的墙角之下,再无那抹浑身散发着黑气的身影。 秦瀚只觉得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这是怎么回事?” 聂磊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看来是有人不想让她开口说话的意思。你不觉得这一点跟先前的列车长很相似么?” “究竟是谁在只手遮天?”秦瀚不禁一阵感叹。 聂磊收回道具,重新将符纸放回包里。先前颜漫青身上挥发的怨气弄得整个燃烧室都是这种腥臭的气味,现在的他急需一口新鲜的空气续命。 “你们觉得文瑞……他是真的已经不在了吗?”陈婉琴心有不甘。 她不大相信朱文瑞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哪怕是还剩一缕幽魂,她都还有一丝找到的希望。 秦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这从来就不是他的强项。聂磊跟他面面相觑,同样也是无奈。 “先出去吧,是时候去解决一下颜家的那个老狐狸。”聂磊如是提议道。 秦瀚十分赞同这个想法,他早已暗中摩拳擦掌,大有一副要出去跟人干架的势头。 他们前后被人莫名摆了一道的滋味实在过于酸爽,他早就想对那老头出这口恶气了。 一行人朝着殡仪馆的出口方向走去。聂磊查看了一下大门上附带的结界,发现是门外头贴了好几张限制鬼魂自由出入的符咒。这会儿门上面正隐隐散发出一道幽蓝的微光,看得出画这道符咒的人还算有点本事,但跟聂磊比起来,简直没什么可比性。 而且这东西对于他一个正常的活人而言,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 于是秦翰亲眼看着聂磊从包里取出一把小型的军工刀,朝着门锁的关键位置用力一撬,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门上的枷锁撬开。 于是他趁热打铁,一把拉开了大门。随着光亮照进来,他们几人纷纷闭上眼睛,用了片刻时间来适应强烈的光线。 等到他们再次睁开眼时,秦翰发现门外依旧站了一群黑压压的人影。 颜焕之看到三人从里面跑了出来,很是诧异。 成为怨灵后的颜漫青,其本事之强大,颜焕之是亲眼见识过的。按理说,他的女儿很少会有纰漏,以前他将那些闹事的投资者丢到里面,决无一人生还。 但是当颜焕之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地走出来的时候,他顿时意识到内部的情况估计发生了严重的扭转。 “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颜焕之不敢去设想颜漫青的最坏情况。 秦瀚看到他那副吃瘪的嘴脸,马上开启了嘲讽的状态:“颜先生,看到我们完好无存地走出来,你是不是很失望啊?放心,待会儿还有更加让你失望的事情,咱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领教。” 此时颜焕之再也不打算继续保持他那伪善的面容,当即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目光能从秦瀚等人的身上戳出一个血窟窿。 他挥了挥右手,指着三人的身影对身后的手下吩咐道:“今天这三个人,一个都不准留活口。” 跟他一起来殡仪馆的队伍少说也有不下三十人,而且各个都是身强体壮的大汉。秦瀚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这两方要是打起来,可能有够呛。 “怎么说,你打得过这些人么?”秦瀚朝着聂磊的方向挪起了小碎步,冷不丁地在他耳畔呢喃道。 聂磊听后反而很是诧异地看向他,一脸狐疑道:“大叔,你难道是想将这个打架的重担全部压在我的身上?” 秦瀚眨巴了几下眼皮,露出一脸无辜的姿态。 聂磊当真是哭笑不得:“那你还真的是太看得起我。虽然我对于消灭鬼魂可能还有十成的把握,可对付活人,抱歉,恕我无能为力。” “那怎么办?”秦瀚佯装一脸愁眉莫展,半晌后又道,“要不你叫我一声哥哥,我说不定还能帮你一把,你看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还可以的样子?”聂磊面露凝色。 就在秦瀚准备洗耳恭听聂磊叫他一声“哥哥”的时候,颜焕之的手下早已展开行动,各自霍霍朝着三人的方向猛地冲了过去。 “秦翰,婉琴,时间不等人,这些人就先交给你们了。” 聂磊双手一左一右搭在秦瀚和陈婉琴的肩膀,不时他的口中轻轻念起了一道咒语。下一秒,秦瀚和陈婉琴的灵魂就各自从人偶的躯壳里脱颖而出。 那些壮汉只看到聂磊脸上滑过戏虞的笑容,紧接着,他身旁的两个人影突然瘫倒在地上,各自的身形缩小成不到半米之长的人形玩偶。 颜焕之见状,也着实吓了一大跳。他手底下的大汉们更是足足愣神了几秒钟,后来还是在颜焕之的催促下,他们才敢继续朝聂磊所在的方向扑去。 聂磊凭借自身较好的身手三番两次躲过大汉伸来的恶爪,还有一部分人还没来得及靠近聂磊,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狠狠地扑倒在地上,痛得他们直嗷嗷惨叫。 “怎么回事,你们都是饭桶吗?起来,赶紧起来!今天绝不能让这小子活着离开这里!”颜焕之红着脸骂囔道,这会儿的他看起来犹如一个跳梁小丑。 其中一个离他最近的大汉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愁眉苦脸道:“老板,这小子邪得很啊!” “是啊,明明脚下一片平坦,可就是突然有人抓住我的脚踝把我给绊倒。他该不会是会使用一些歪门邪道的法术吧?”另一个大汉强烈附和,他的脸上同样一片惊恐。 此人话音刚落,变回透明鬼魂的秦瀚当即往这名大汉的嘴巴揍了一拳,不时,还不停地朝着那人教育道:“那小子哪里会什么歪门邪道,分明就是小爷我故意整你的,你可要仔细看清楚咯!” “噗。”聂磊闻言,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秦瀚顺带将这股气撒在了大汉的脸上。 “嗯,你打人的方式还蛮花里胡哨的。”聂磊差点儿没笑岔气。 此时众人看向聂磊的眼神骤然发生了改变。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正对着某处空气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此情此景,莫名让人心惊胆战。 周围的气流停顿了下来,众人皆秉着呼吸不敢贸然前行,纷纷转头看向颜焕之,等待他的后续指令。 “今天谁要是能把这小子弄死,我给他十万!”颜焕之就不信邪了,朝着大汉们继续下达荒谬的指令。 然而区区十万,根本不足以打动众人。 颜焕之右眼皮猛地一跳,为了整治聂磊,他足足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给手下报出了新的数额:“三十万。” 人群中已有些许大汉在相互交头接耳,眼里闪烁出动摇的光芒。 颜焕之见还是没有人肯出头,最终他实在等不下去,一口咬咬牙,狠下心喊道:“五十万!” 这是颜焕之最后的底线。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五十万的诱惑下,众人又鼓起勇气磨刀霍霍向聂磊。 聂磊倒是神色淡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子,深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他头也不抬,只冷声笑道:“谁要是能帮我抓住那个糟老头子,我给他一百万。” 于是,众人看向颜焕之的目光有些微妙。 颜焕之见状,连忙扯着嗓子骂道:“你们都傻了么,那小子年纪轻轻,乳臭未干,怎么可能拿得出一百万给你们,他纯粹就是在胡扯!” 聂磊“啧”了一声,亮出了自己微信里的零花钱,少说也快近八位数。 他故意朝众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金额数,最后风轻云淡道:“钱,我就放在这,就看谁有没有这个本事拿。” 颜焕之当即色变,只道自己小瞧了这位少年。不过对方能轻松展现出巨款,说不定又是谁家的豪门子弟。 刚才他把狠话都放尽了,意味着自己彻底覆水难收。今天不是他死就是聂磊阵亡,颜焕之总得选择一个。 眼看着自己的手下马上就要临阵倒戈,颜焕之不得不亮出自己最后的一张王牌,他从衣服的内阁里掏出一把黑色的武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了聂磊的脑袋,快速摁了一发。 “砰”地一声,子.弹的速度快到常人根本无法用肉眼去捕捉它的轨迹。 那一瞬间,聂磊也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如何躲避,聂磊觉得自己死定了。 可下一秒,一抹黑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秦瀚爆发了自己前所未有的极限,快速闪现到聂磊的面前,强行为他挡下了子.弹的最终轨道。 聂磊的胸膛此起彼伏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瀚的双眼,那一刻,他的心跳快到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心脏,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感觉溢了出来…… “秦翰。”这是聂磊第一次温柔地喊出对方的全名。 秦瀚忍受不了他炽热的目光,赶紧转移彼此之间的话题:“那啥,你别误会。我跟你的账还没算完呢,你的命只能由我来取,其他人休想来插队!。” 聂磊前一秒还在自我煽情着,下一秒就被秦翰的言语给彻底攻破。他的眼中止不住笑意,对其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呢。” 众人皆是诧异,子.弹并没有按照预期的轨道刺入聂磊的命门,反而是在对方的眼前停留了几秒钟后,才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啊——,这小子是妖怪!” 随着人群中传来的一声哀嚎,那群已经傻眼的大汉们像是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已经开始现场表演起奔溃的情绪来。 有些人吓得说不出话,双腿打颤;有些人还能走动,于是马不停蹄地撒开双腿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更有甚者,意志力薄弱的人员竟然很没骨气地晕了过去…… 总之,现场一片混乱。 颜焕之紧握着武器的右手也在止不住地打颤:“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他的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几句话。 聂磊重新收拾好自己的神态,对颜焕之镇定自若道:“你放心,我可是货真价实的活人。至于我身边的这两位朋友,那可就不好说了。” 聂磊脸色忽明忽暗,让人琢磨不透。 他的话很有震慑力,一下子击溃了颜焕之最后的防线。 对方已经吓得全身都在颤抖,当颜焕之准备再次对聂磊的头部进行下一轮的进攻时,秦瀚顿时不乐意了。 “好你个糟老头子,没完没了了是不是?”秦瀚刚才那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速度发挥到极致,这会儿他正累得直喘气呢。 这颜焕之要是再使什么坏,他可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救下聂磊第二次。 陈婉琴因为朱文瑞的缘故,对颜焕之这人充满了强烈的恨意。不等秦瀚发话,她率先闪现到那人的身边,双手搭在颜焕之持有武器的右手腕上直接用力一扭,“咔哒”一声,那人的右掌立马折成了90°。 “啊——我的手!”颜焕之的右手基本废了,他立马疼得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秦瀚紧随陈婉琴的后面,他慢慢弯下腰,捡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子.弹,悠然地飘到颜焕之的面前,对着他已经扭曲的右手好一阵打量。 末了,他将弹.头对准了颜焕之的右手背,突然冲对方半正经半开玩笑道:“这东西我们肯定是要物归原主的。喏,现在还你。” 猫鼠游戏 待秦瀚松开手指,子.弹就以垂直落地之势迅速刺入了颜焕之的骨掌里。 刹那间,整个山头到处响彻着颜焕之杀猪般的哀嚎。 秦瀚离他最近,他受不了这般吵闹的聒噪声,于是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尽量离颜焕之的身影远远的。 没想到他这刚一往后退,整个人竟落入了一个结实的胸膛。秦瀚侧过脑袋一瞧,身后竟是聂磊那张清晰明朗的脸庞。 “嗨,你这人走路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秦翰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然而聂磊只是眉眼笑了笑。 颜焕之这次的伤势很严重,此刻右手正不停地冒着咕咕的鲜血,身上的衣衫也因此沾到了不少鲜红的痕迹。他看到聂磊的靠近,下意识地想往后退,整个人都在极力排斥他的到来。 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简直就跟见鬼了一般。 颜焕之甚至顾不上手上的伤势也要咬着牙从地上娘跄地爬了起来,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拼命逃窜。没多久,他进入了另外一栋大楼里面,甚至不忘将门给反锁上,以此来躲避聂磊的追捕。 秦瀚对于颜焕之的这种迷惑行为简直哭笑不得,他指着那栋大门的身影一度感慨:“你说,他这是打算让我们来个瓮中捉鳖么?” “要不要比一局,看谁先把他吓哭?”聂磊见状,突然起了玩心。 秦瀚一听,顿时来了劲儿:“行啊,输的人可是要在《弑魔》的世界频道上面连着刷100个喇叭,喊对方的名字叫爸爸!” “可以,我没问题。”聂磊同意秦翰设定的赌注。 陈婉琴不禁露出疑惑的眼光:“你们俩这是在说些什么,能不能让我有点参与感?” 秦瀚跟聂磊面面相觑,随即转头看向陈婉琴:“你也想玩吗?欢迎是欢迎,不过万一要是你赢了比赛,那我们俩岂不是要叫你一声妈?” 陈婉琴顿时一脸黑线:“……” 算了,她可不想有两个这么大岁数的儿子。 三人直接冲向了颜焕之逃进的那栋大楼。由于秦瀚和陈婉琴的特殊体质,俩位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穿过了铁门,徒留聂磊一人被短暂地困在外头。 “喂,你们俩这是不打算给我开个门咯?”聂磊冲着大门喊道。 里面很快传来了秦瀚嘚瑟的回音:“有本事你就撬门进来,我先行一步。聂磊,你就等着喊我一百声爸爸吧!” 聂磊:“……” 这是看不起谁呢?这年头要是没点撬门的本事,他好意思在江湖上混? 聂磊二话不说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在锁匙的洞口里一阵折腾。不出半分钟,铁门就被他轻松地推了开来。 大楼里面没有开灯,除了门口这一片有外头照进来的自然光,里面浑然一片昏暗。面对如此糟糕的环境,聂磊的视力因为受限,不适合他发挥正常的行动。但是对于鬼魂来说这种基本没差,所以秦瀚和陈婉琴很早就跑了个无踪无影。 “跑的还真够快,行,我姑且陪你们俩玩一把。”聂磊掏出手机,利用手电筒的光源开始朝里屋逐步排查。 另一边,颜焕之喘着粗气一路逃窜至隐蔽的地下室。 从商多年的商人往往都比较崇尚迷信,就连颜焕之亦是如此。为了给颜漫青治病,他可是什么偏方都敢去尝试,因此他这些年可没少积累一些玄学方面的门路。 这不,地下室里头就藏有他在江湖上求得来的法宝,是当年他前往泰国的时候,有幸得到了一位僧人卖给他的几张救命符以及一尊泰国佛像。这可没少花他大把的银子。据说这两样东西是可以用来防止鬼怪作祟的。 这栋大楼的地下室面积还挺大的,约摸五百来平,里头摆满了十几列长长的铁架子,上面放满了形形色色的透明玻璃瓶。若是仔细观察,甚至可以看得清玻璃瓶里面装的都是一些渗人的内脏器官。 空气里到处泛滥着一股刺鼻的霉味以及福尔马林夹杂的气味。颜焕之已经顾不上许多,他进了地下室的大门后就小心翼翼地将门给反锁上,为的就是不让聂磊这么快找到他的下落。 他整个心思都放在寻找位于西南角落里的一张书桌,里头的抽屉就放了他专门用来镇压邪祟作乱的法器。 他不敢打开地下室里的灯,于是他只能一边打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源,一边在昏暗狭窄的空间里摸索前进的方向。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挪动脚步来到了目的地。 只见西南角的书桌上面蒙了一层浅浅的灰,足以证明这个地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人来这里。 一般来说,颜焕之并不经常来殡仪馆这里。只有当颜漫青借命的人数以及来公司闹事的人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他才会吩咐手下将那些人的尸体集中运输到殡仪馆这里,好让他的女儿饱餐一顿。 他用钥匙打开了第三层的抽屉,里面置放了一小叠的黄符和一尊十几厘米高的小型佛像。 颜焕之颤巍着双手,尽量擦干净伤口上的血迹,将佛像放置在上衣的内衬里。同时,他的手里紧紧握着这几张符纸,此刻没有什么东西比这几张纸来得更加让人安心。 颜焕之坐在黑暗中咽了口唾沫,手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冒血,一直坐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他需要寻求外界的援助。于是,他打给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齐民,希望他能赶紧来殡仪馆这里接应自己。 手机里的“嘟嘟”声持续了好几秒钟后,突然末端传来了一丝丝诡异的电流杂音,电话被迫中途停止。 颜焕之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发现左上角的屏幕显示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信号。 奇怪,他明明记得这里的信号一向很好,为什么这次会打不出去? 就在他困惑之际,手机屏幕莫名开始不受控制地暗了下来。它关机了?!颜焕之试图去按了几下开机键,发现均无反应。 “什么破手机!”他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约莫十五秒钟后,屏幕才再次亮了起来,一通陌生的电话号码打了进来。颜焕之在高度紧张且迫切希望有人可以帮助自己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接了起来。 “是小齐吗?快,殡仪馆这里出了点状况,你赶紧来这里接应我!”颜焕之一接通电话,想也没想就赶紧开口向电话那一端的人寻求帮助。 然而电话里头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齐民。 “颜焕之,你的家长难道没教过你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的么?”电话里头莫名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颜焕之被吓得直接冒了一身冷汗,他赶紧把手机从耳朵上挪开。他足足停顿了十秒后,才敢重新将手机放手耳朵边上,颤抖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都说了,不要随便乱接电话。”那头顿了顿,忽然冒出了一句让人恶寒的话,“你就没想过,万一这电话是鬼打来的呢?” 这话一出,瞬间刺激了颜焕之敏感的神经。他当即吓得发出了一声惨叫,直接把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此时,位于二楼楼梯拐角处的聂磊听到了楼底下传来的细微声响后,嘴角不禁咧起一阵戏虞的笑容。 “让我看看,是哪只不听话的老鼠没有藏好自己的小尾巴。” 说罢,他便从楼道那里调整了一个方位,开始往地下室的方向前进。 颜焕之坐在凳子上止不住地瑟瑟发抖。他看了一眼摔在地面上的手机,按照以往这种摔手机的力道,任意一款手机的屏幕早就碎了一地。只是今日这情况有些反常,他的手机非但没有任何摔碎的痕迹,反而完好无损地亮着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 隔了一会儿,屏幕里的画面瞬间发生了变化,从最开始连接通话的状态转变为录像的功能。 这时,屏幕里头出现了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在里头走来走去的画面,他双手放在口袋里,时不时地会侧过脑袋探视屏幕外的颜焕之。 半晌,屏幕里的秦翰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外头的颜焕之挥起了双手。 “呐,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话音刚落,颜延之肚子上的赘肉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魂不守舍地朝手机扔了一张符纸过去,很快屏幕就恢复了正常的主屏幕界面,只是那明面上的玻璃屏已然裂成了上千块碎片。 这下,颜焕之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大师的符纸果然就是管用。”他是这般安慰自己的。 手机受损也就意味着颜焕之失去了联络外头的唯一机会。他坐在地下室的角落里不敢大口喘气,甚至开始在心中后悔自己为何非要亲自到这里来。 如果他今天照旧呆在别墅里,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这遭令人匪夷所思的恐怖经历了? 破碎的手机没多久就熄灭了最后的光源,这下整个地下室彻底恢复了一片黑暗和死寂。 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在黑暗中度过的时间似乎比以往来得更加漫长。颜焕之不敢再去看他的手机一眼,生怕自己等会儿又会见到什么不该看的脏东西。 但是为了避免自己彻底陷入僵局,颜焕之试图凭借记忆中来时的方向,摸索着铁架子往入口的方向而去。结果还没走几步,他的身后莫名亮起了一阵微弱的灯光。 他喘着粗气往身后一看,竟是他摔碎的手机再次亮起了屏幕。只是这一次情况略有不同,盖在屏幕上面的符纸像是被风吹动了一般,正一点点地离开屏幕的上方。 “怎么会,我门明明都已经关好了,哪里来的风?” 要知道这栋楼的地下室可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到处充斥着霉味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奇怪气味。不知道是心理作祟还是真的有某种奇怪的东西闯了进来,颜焕之感觉周围的温度好像降低了不少,就连福尔马林的味道也冲淡了一点。 兴许是意识到了什么,颜焕之再也摁耐不住心中的恐惧,趁着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光,他立马找准了出去的方向。 岂料他刚迈出一点步伐,他身旁铁架的上玻璃瓶忽然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掉了下来,砸中了他的脑袋,发出“嘭”的碎裂声。 本就犹如惊弓之鸟的颜焕之突然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心惊胆战。他立马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他赶紧匍匐在地上对着空气的某个位置求饶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陈婉琴从地下探出脑袋,她伸出手指一把揪住了颜焕之的脚踝。 当即一丝冰凉的触感瞬间袭了上来,颜焕之“嗷呜”了一声,开始拼命地往后退缩。结果由于他用力过猛,整个身子一度撞到了后面的铁架子,于是又有无数个玻璃瓶从上头摔了下来。 有的直接砸到了他的脑袋,让其脑门开了一朵花;有的直接掉在了地上,碎成无数块玻璃渣子。他为了逃避突然出现的黑手,正一股劲儿地挪动身子,以至于那些玻璃渣子也顺势扎进了他的掌心。 这无疑让本就狼狈的他更加雪上加霜。 看到陈婉琴的凭空出现,颜焕之二话不说抄起玻璃碎片就往对方的头上扔。结果东西非但没有砸中她的身体,还直接从陈婉琴的脑袋上穿了过去,落在她身后的地面上。 颜焕之再次傻眼。一人一鬼,就这么彼此互相大眼瞪着小眼。 “颜焕之,你作恶多端,是时候该还我命来了。”陈婉琴发挥了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演技,开始对着颜焕之哀嚎起来。 虽然玻璃瓶没能砸中陈婉琴的身体,但是陈婉琴想要抓住颜焕之,简直易如反掌。 这下颜焕之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颜焕之怒气冲冲地指着她的鼻头骂到:“我压根就不记得你是谁,你哪怕就是死了,也不能将这条命赖在我的头上!” 陈婉清:“……” 难不成这老头还记得每一个他害过之人的面孔? 这下陈婉琴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继续装模作样下去,她直接从地里面爬了出来,朝颜焕之缓缓走去。 此景此景犹如贞子从水井里爬出来的画面,颜焕之赶紧将手中剩下的符纸如数朝陈婉琴扔了过去,然而无事发生。 颜焕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符纸,惊慌失措道:“怎么会对你没有用,刚刚明明还是有效果的!” 为了解决颜焕之的疑惑,秦翰不惜从他身后的铁架子上面又推了一个玻璃瓶下去,立马引起了他的注意。 颜焕之惊恐地看着他身后的铁架上俨然趴着刚才手机屏幕里出现的那个男人,对方甚至还主动朝他挥了挥双手。 “你,你不是已经被我消灭了吗!”颜焕之的强调里头多少带了一丝颤音。 秦翰不禁白了他一眼,无情地嘲讽道:“你个糟老头子真是蠢得可以,我那都是为了配合你的演出才故意表现出被你击退的假象,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沾了污血的符纸还会管用?” 血债血偿 也就是说,原本泰国僧人卖给颜焕之的符纸是管用的,奈何这上面粘了其他人的污血一下子破坏了符纸的基本功效,导致颜焕之想再使用这些符纸的时候,它们本质就是一堆废纸,根本起不到任何镇压邪祟的作用。 颜焕之此时也顾不上手掌心里头还嵌着的玻璃碎渣,因为心理上的恐惧已经完全战胜了生理上的疼痛。他被秦翰这么一提醒后,一个劲儿地在自己的裤腿上来回擦拭他手上的污血,希望以此能挽回些什么。 可这么做,终究是亡羊补牢,根本挽回不了什么。 陈婉琴冷冷地走到了颜焕之的跟前,她弯下腰双手拉住他的脚踝,只需随手往后那么一拉,颜焕之的后背便从一片碎片渣子的上方滚过。为此,他身上的衣服都被身后的碎玻璃给割破了好几道口子。 秦瀚趴在铁架子上当起了围观的群众。他把这个复仇的机会单独留给了陈婉琴,毕竟颜焕之也算是间接杀害她的凶手之一。 颜焕之眼看着自己的局面越来越糟,他俨然想起了一直藏在他口袋里的佛像。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佛像揪了出来朝陈婉琴的方向扔了过去。 只听“啊”的一声,前方传来了陈婉琴一阵吃痛的声音。她被具有镇压邪祟力量的佛像砸中了肩膀的位置,一顿强烈的灼烧感瞬间绕上她的心头。 陈婉琴的肩部被砸中后,不时飘起了一缕青烟,预示着她的情况不太对劲。秦翰见状,赶紧从铁架子上飘了下来,将陈婉琴拉至安全的地方躲避。 颜焕之听到黑暗中传来的一声女人的惨叫声,他知道是佛像起了作用。颜焕之像是在绝望中突然看到了一丝曙光,他强忍着身上的痛意扑到了陈婉琴的身旁,从她的脚踝边上再次捡起倒在地上的佛像。 这一回他吃一堑长一智,特意用衣袖的口子挡住自己受伤的手掌,隔着衣服的布料抓住佛像的边缘,深怕自己手上的污血沾到佛像后又导致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失了功效。 颜焕之在黑暗中拼命地对着四周挥舞着佛像。陈婉琴和秦瀚对这个东西本能地产生出抵触的心理,开始有意识地朝后退缩,来躲避颜焕之手中的不明法器。 得到甜头的颜焕之开始肆意地笑了起来,他对着四周的黑暗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王八羔子还敢跟我耍横,都还嫩着呢!” 他趁机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地上摔碎的手机,摁了开机键,发现手机还能亮起光源。于是他借着这点微弱的光源一瘸一拐地走到地下室的入口,准备逃离这个闹鬼的地方。 没了佛像的危险,秦瀚赶紧去检查陈婉琴肩部的伤势,他发现陈婉清的肩膀上面都已经烧焦了一小块,尤其是冒烟的样子,看起来伤势极为严重。 “疼么?” 即便秦翰只跟陈婉琴只相识了两天左右的时间,但好歹这个人是跟自己共同经历崇明隧道重大生死的小伙伴,秦翰是打心底为她的伤势感到怜惜。 陈婉琴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逞强道:“这跟当初从我身上压过去的动车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你赶紧去追那个混蛋吧,可别让他跑了。” 秦瀚点了点头,向陈婉琴允诺自己一定会将颜焕之亲自抓回到丢到她的面前,好给她狠狠地出一口恶气。说罢,他马不停蹄地赶往地下室出口的方向飘去。 岂料颜焕之刚到门口,他发现身后的秦瀚也已经火速追了上来。他一边向后挥舞着佛像,一边抓紧手中的动作将地下室的门锁打开。 秦瀚对于佛像展示出的力量还有些许忌惮,他并不敢贸然上前。 于是颜焕之见他并没有直接上前,一下子便露出了得意忘形的姿态,猛地把门拉开,头也没回直接往前冲了出去。 岂料他这一遭,竟直接与赶来的聂磊撞了个满怀。 佛像的头部是朝着正前方的位置,它一下子就刺向了聂磊的腹部。只听“咔哒”一声,佛像的头部断了。 “嘶——”聂磊被这尖锐的玩意儿刺得小腹生疼,忍不住发出了一丝痛苦的呢喃。 本来挨了黑衣怨灵的那一记重锤就还没大好,这会儿又徒然增添了新的伤口,聂磊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 颜焕之撞到人后被对方结实的胸膛给弹了回来,应声倒在了地上。他被撞得猝不及防,在地上恍惚了好久才抬起头去瞻望挡在他前方那人的模样。 只见那人逆着光,昏暗中环境下颜焕之并不能完全看清对方的模样。但从对方浑身散发出的威胁气息可以看得出,这人的神情阴影不定,冷漠的双眸下暗藏了无尽的杀意。 颜焕之第一直觉告诉他,这人一定是从阴间爬出来的恶鬼,来找他复仇赖了。 颜焕之摔到在地上坐了许久才勉强适应周围的光线。借着楼道折射出微弱的自然光,他终于看清了挡在他身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何模样。 是聂磊,那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抛开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颜焕之的视线正不断往下挪动,直到他绝望地看到自己手里的佛像已经彻底断掉了一截头。 没有了头的佛像,其后果不言而喻。 这一刻,颜焕之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绝望。他的眼皮不停地颤抖着,末了,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绝望,大把的眼泪和鼻涕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秦瀚见地下室门外那股强大的正气磁场突然消失,他知道是佛像的作用已经完全殆尽,他终于能壮着胆子走上前来查看外面的情况。 结果当他出来以后,一眼就看到颜焕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不成人样。 他顿时觉得甚是憋屈,他跟陈婉琴费了大半天的功夫也没把他吓哭,反倒是聂磊一来,一下子就大功告成?! “颜焕之,你的眼泪是宝石做的吗?非得到最后关头才肯流下来吗!”秦瀚气得忍不住往对方的脑门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以解心头之恨。 “噗。所以,我这是捡漏了么?”聂磊见到秦瀚吃瘪的样子就莫名觉得一阵开心,敢情他来得正是时候,不枉他刚才白白挨了那一下。 “秦瀚,这场比赛我赢了,记得愿赌服输。”他故意向秦翰提醒道。 秦瀚抬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道:“知道了知道了,少在这里啰嗦。秦小爷我说话算话,少不了你的一百声爸爸。” 说罢,他低头瞥了一眼地上的颜焕之,问聂磊:“这家伙怎么办?” “报警,交给警察来处理。” 大千世界自有它自己的定律存在。阴间的事,聂磊多多少少还能管到一点,可这阳间的活儿,他可不能随便越界。 秦瀚瞥了瞥嘴,嘟囔了一句:“真是便宜了这坏老头。” 这会儿陈婉琴也飘了出来,见大局已定,她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聂磊从包里取出一串麻绳将颜焕之的双手绑了起来,丢到了地下室里面。他用匿名的网络号码给警方打了一通电话,将殡仪馆的地址和举报汇元集团的非法事宜一并告知给警方。 距离警方赶到这里还有一段时间,在等警察的这段时间里,三人蹲坐在地下室门前的楼道里,聂磊开始简单地处理陈婉琴肩膀上的焦伤。 在此期间,他们时不时地可以听到地下室里头传来几声颜焕之的凄喊,最严重的的时候,他们还听到那人不停地用头部来撞击地下室的大门。 只听颜焕之在里头大声哭嚎着:“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吧,这里面好多鬼啊!” 秦瀚一脸茫然:“这里现成的鬼不就我们两个,他这又是在闹哪出?” “要不……去看看?”聂磊提议道。 秦瀚没反驳,陈婉琴也想知道个究竟。于是三人再次来到了地下室的大门前。 秦翰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大门,里头的颜焕之已经虚弱地倒在地上开始翻起了白眼,嘴角甚至隐隐还有一丝白沫的痕迹,足以证明他方才经历了一场重大的刺激。 聂磊对着黑暗中一顿凝视,发现里头不知何时亮起了无数道微弱的幽光。看到他们进来,那些幽光还会胆颤地往后飘动,似乎在惧怕聂磊的到来。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秦瀚问。 聂磊凝神注视着这片微光,半晌,他突然打开了地下室大门旁边的电源开关,屋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当他们看到铁架子上玻璃瓶里存放的东西后,秦瀚和陈婉琴皆面露难色。敢情这里头装的都是人体的内脏器官啊! 秦瀚刚才只顾着吓呼颜焕之,压根没怎么去注意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我刚才都是为了吓这个糟老头子,不是有意要摔你们容身的玻璃瓶的。” 秦瀚赶紧对着前方的铁架子一阵90°鞠躬。陈婉琴见状,也赶紧跟着他学了起来。 空气里漂浮的幽光上下一阵波动,似乎是在做点头的意思。 聂磊拍了拍秦瀚的后背,跟他解释道:“他们没有怪罪你们俩的意思。” “真的?”秦瀚一阵欣喜。 “他们应该都是生前被眼焕之害死的无辜之人,死后被颜家的人集中运输到这里做了一定的处理,然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他们的内脏都储藏在了这个地方。庆幸的是,残余的器官里尚且还存了一缕魂魄。但是这里头放了镇压他们魂魄的法器,也就是颜焕之手中的佛像,导致他们一度不能肆意逃离这个地方。在佛像被摧毁后,他们才终于能够从玻璃瓶里出来自由活动,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听到颜焕之大声呼救的原因。” “那你们说,文瑞他会在这里面吗?”陈婉琴对此保留了一丝侥幸。 “不好说。”聂磊摇了摇头。 这架子上面每一排至少都存放了几十个玻璃瓶,秦翰数了一下,这里头大概放了十几排的铁架子,每个玻璃瓶的上面又没有标记具体的人名,他们要找起来恐怕难度系数比较大。 不过陈婉琴并不死心,她冲到了里头,在一排排的架子上寻找疑似朱文瑞的痕迹。 “文瑞,你在不在这里?”陈婉琴的音呛里带了一丝委屈,这个女人执着得近乎可怕,不过秦瀚很佩服她。 “要不我们也帮她找找吧。”秦瀚还没等聂磊同意,便拽着他的手腕走了进去。 那些幽光看到聂磊的靠近,主动往角落里缩去。良久,它们见聂磊并没有要收拾它们的意思,少数幽光才敢大胆地飘了上来,但也离他至少三米以外的距离。 陈婉琴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疑似朱文瑞的存在,她倚靠着铁架子滑了下来,抱着膝盖埋头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秦瀚和聂磊并没有直接上前,而是选择给她独处的空间让她自己慢慢消化。 此时地下室到处响彻着陈婉琴的啜泣声,直到陈婉琴的面前飘来了一小点极其微弱的幽光,碰了碰她的手背,她的哭声才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抬起头,对着面前的幽光一阵失神。 “女孩子哭起来可不大好看。”那微光淡淡道。 这声音……是朱文瑞的! 陈婉琴激动得有些说不话来。她想伸手去触碰朱文瑞的魂魄,可是又怕自己万一一个不小心把他仅剩的最后一缕幽魂给打散了怎么办。为此,陈婉琴的动作是尽可能做到小心翼翼。 “谁说的,我明明就好看得很。”她选择放下双手擦干眼泪,对着那缕幽光破涕为笑道。 秦瀚和聂磊在听到陈婉琴的笑声后,也各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安静地看着陈婉琴和朱文瑞的一缕幽魂久别重逢。 朱文瑞其实早在颜家的时候就发现了陈婉琴的身影,只是碍于聂磊的身份以及自己跟陈婉琴之间的力量悬殊,他只能寄希望于看似无害的秦瀚,给他们留了一张警告性质的纸条,希望他们不要再跟颜家有什么瓜葛,免得受到了牵连。 他猜到这三个人指不定还会再来一趟颜宅,索性他一路跟着秦翰等人来到了殡仪馆这里,希望陈婉琴可不要遇到危险。好在聂磊的实力足够强大,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朱文瑞径自讲起了他离开学校之后的经历。基本跟颜漫青当时讲得差不多。但是颜漫青只讲了汇元集团表面上能看到的那一份子,却没讲到殡仪馆这边还暗藏的肮脏勾当。 这间地下室收藏的每一个玻璃瓶都是曾经死于颜焕之手底下的无辜之人,其中包括了大部分来汇元集团讨说法的投资者,少部分是因为知道了集团的重要机密而被秘密解决的可怜之人。 他们死后,心中积攒了无数的怨气。生前被人为地处理了内脏器官私自贩卖出售,死后灵魂还要被颜漫青吃了大部分去。这死法,怎叫一个折磨了得。 要不是他们被那抽屉里藏匿的佛像一直苦苦镇压着,否则它们何必等到今日才得以重见光明。 在看到颜焕之被人丢进了地下室后,他们终于得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对颜焕之展开肆无忌惮的报复。 秦翰一想到被困在这里成千上百个亡魂对着颜焕之一顿包围,那场面,想想都刺激。 夜不能寐 朱文瑞和陈婉琴这对相恋已久的恋人差点儿因为一场误会多出一层隔阂。如今终于迎来真相大白,剩下的也只是各自对彼此的互诉衷肠。 秦瀚见不得这些煽情感人的画面,他悄悄地拉着聂磊的右手走出了地下室。 “大叔,走那么急干嘛?” 秦瀚忍不住回头敲了一记聂磊的脑门:“你这臭小子是没点眼力见吗,那么想当电灯泡啊!” 俩人重新回到了地面的一层,这会儿外头的天气有些阴暗,偶尔还会有飒飒的凉风吹过。如此爽朗的天气深得秦瀚心意,他也省得担心外头的阳气过旺从而影响自己的魂魄。 俩人就地坐在台阶上,目光远眺前方山下的弯路。彼时,秦翰和聂磊各自心事重重,俩人长时间皆保持缄默。 “刚那老头……是不是拿佛像戳你了?”因为受不了太长时间的安静,秦瀚开始有意寻找话题。 “嗯。”聂磊漫不经意地应了一声。 秦瀚趁机转过头来,盯着他的侧脸紧张兮兮地质问:“他撞你哪里了?疼么?让我看看。” “没事,我不疼。”聂磊想也没想,直接否决了他的提议。 不过秦瀚可不大相信他说的话,他知道聂磊这人是块硬骨头,忍耐疼痛的程度非常人所能及。他的直觉在告诉他,对方一定是在隐瞒他的伤情。 于是秦瀚趁聂磊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把将他扑倒摁在了地上,同时他用左手掀开了聂磊的上衣,露出那结实迷人的小腹。 果不其然,上面青一片紫一片,这些都是昨天擦了药酒之后起的效果。若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聂磊腹部最中间的位置有一道不起眼的血印子,指定是刚才颜焕之留下的杰作。 秦瀚指着那道血印子怒气冲冲地质问聂磊:“你这是打算要忍到什么时候?非要自己硬撑着活受罪不可?” 看着秦瀚脸上愤怒的神情,聂磊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心绪。他的胸口又开始莫名地一阵拥堵,压着他喘不上气来。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应该归分为哪一类,这是在继秦翰帮他挡下那枚子.弹后,第二次感受到如此复杂的感官情绪。 聂磊微微抬起下颚,用右手覆上秦瀚的脸颊,直视他的双眼反问道:“这些伤又不是烙在你身上的,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着急?” “嘿——你这混小子,好心当做驴肝肺。秦小爷关心你,你还不领情?活该你疼着!”秦瀚皱着眉头愣是用食指对准聂磊的鼻头,开始认真说教起来。 这段话里,聂磊只听到了“关心”二字,自动忽略了秦翰其他不满的词汇。 俩人在一起好一阵撕扯,直到陈婉琴出来的时候,只看到秦瀚压在聂磊的身上嗷嗷直叫,而聂磊则是躺在地上,一副胜券在握吃定对方的模样。 “咳,那啥,你俩在没人的时候都是这么刺激的么?”陈婉琴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双眼,但是又忍不住偷偷瞥开了一丝指缝暗中观察。 秦瀚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慌张地从聂磊的身上爬了起来,频频摆手解释道:“刚刚都是误会,我和他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你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聂磊倒是神色淡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整理好自己凌乱的上衣,站在秦瀚的身后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然而众亡灵皆露出一副“我懂”的神情望着秦瀚,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秦瀚:“……” 你们理解个p啊!他现在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明明他跟聂磊就什么都没发生啊! 见解释无果,秦瀚只能咬牙切齿地回过头瞪了一眼聂磊,然而对方直接无视了他投来的眼神杀。 好你个聂磊,这个仇他记下了。 这段小插曲结束后,陈婉琴才道明了她的来意。 她跟朱文瑞以及身后的众多亡灵都因为颜焕之和颜漫青的关系从而无法正常进入阴间的轮回,所以陈婉琴希望聂磊可以像上次在崇明隧道那样,为他们做一场法事,替他们超度轮回。 其实不用陈婉琴提议,聂磊也正有此意。只是这一次他们要亲眼目送这位跟自己相处过一段时间的陈婉琴离开这个世间,是人都会多少有些感触。 聂磊双手持于胸前,口中振振有词。 不出片刻,汇集在他面前的陈婉琴以及她身后的众多亡灵,身上皆隐隐亮起一阵明黄的亮光。如通佛光普照那般,万物皆化作一道云烟,消失于他们的面前。 聂磊超度了这批亡灵,让它们不再携带遗憾和仇恨,能够心满意足地离开这个世间。 秦瀚最见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他堂堂一个好男儿也忍不住开始殇然落泪。直到聂磊结束了这场法事,还得继续着手处理秦翰这个倒霉鬼。 聂磊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度调侃道:“有时候我真怀疑我们俩的年龄是不是反着来计算的。” 秦瀚一把打开了他伸来的手,不满道:“咋的,你是想说我这人幼稚?” “嗯,竟然被你猜中了。”聂磊故作吃惊的表情。 秦瀚被他难得表露出的神情给逗乐,破涕为笑道:“嘁,我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好不好!” 聂磊笑而不语,拽着秦瀚的肩膀将他重新塞进了人偶的躯壳里,还顺带捡起了陈婉琴的那一副一起往山下的方向离去。 “警方应该很快就会来了,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才是。” “那颜焕之呢?”秦瀚担心颜焕之那老头万一要是醒过来逃跑了可怎么办。 聂磊倒是十分笃定:“放心,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根本就跑不了的。你就等着明天在新闻上看他的报道吧。” 有聂磊打包票,秦瀚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他们找到了之前停在附近的车辆,秦瀚开着车带聂磊离开了殡仪馆这里。 在回主城区的路上,他们看到了好几辆警车快马加鞭赶往殡仪馆所在的方向。秦瀚只希望颜焕之真的能获得他应有的惩罚,免得他再为非作歹。 当晚,聂磊带着秦瀚来到了他们之前吃过的那家火锅店,打算好好犒劳一下秦翰和自己。 这一次他们帮助陈婉琴解决了她的一大夙愿,让分开已久的一对苦命鸳鸯重归于好,又将一个披着羊皮的黑心大灰狼给送了进去,还顺带超度了那么多的亡灵,算是前所未有的大获全胜吧。 秦瀚心里一个高兴,当场喝了不少啤酒。但当他看到聂磊也想端起酒杯的时候,他就一个劲儿地苦口婆心道:“你个小孩子喝什么酒,赶紧放下杯子让我来。” 说罢,他一把抢过聂磊手中的酒瓶子,直接将瓶子里的酒水送到自己的口中。几杯酒下肚,秦瀚的脸上难得泛起了一阵微微的红晕。 聂磊嘴角一搐:“大叔,我好歹年满18岁了,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怎么就不能喝酒了?” “满18又如何,不还是个学生。以后入社会了,在酒桌上多的是机会喝酒。来,秦小爷我先帮你挡了这几杯。”秦瀚话音刚落,不时打起了一个酒嗝,这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更加憨厚了。 “秦瀚,你喝醉了。”聂磊双手托着下巴,开始认真欣赏起有些撒酒疯的秦瀚。 外人只看得见秦瀚披着人偶皮囊的模样,可聂磊则不同,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尤其是人偶底下那个有趣的灵魂。 秦瀚哪里肯听别人这般说他,他嘟着嘴略微不满道:“喝醉?开什么玩笑,我分明千杯不倒。” 为了证明自己的海量,他又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啤酒,一口气咕嘟咕嘟地往肚子里送。结果这一瓶灌下去,他整个人直接撂倒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聂磊的脸上一半黑线,一半难掩笑意。说好的千杯不醉,就这? 聂磊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先行结账,又叫了名服务员帮他一起将秦瀚抬了出去,叫了一位代驾把他和秦翰送回到自己的公寓。 好在秦瀚喝完酒后安静得很,也没耍什么酒疯,这让聂磊省心了不少。 回到公寓,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扛着秦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将秦翰往床铺上一丢,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 聂磊歇息片刻后,又爬到秦翰的身边准备将他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之后他打了一盆热水给秦翰擦了一遍脸颊,才肯放他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没想到赢了这赌局,还真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儿子。”虽然聂磊嘴上这般抱怨,可眼里却未见他有任何的埋怨之色。 收拾完秦瀚,聂磊自己也回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等到一切琐事整理完毕,他才重新回到秦瀚的身上躺下。 然而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聂磊拿起手机一看,是他的大哥聂如风打来的。 聂磊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他紧皱着眉头接起了电话。 “大哥,什么事?”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里的聂如风听不出喜怒哀乐。 “嗯,刚洗完澡出来。”聂磊如实汇报。 “你学校的辅导员跟我汇报了,你已经两天没去上课了?” “……”聂磊顿时无话可说,这两天光忙着处理陈婉琴的事情,一时倒是忘了上学的事情。 见聂磊久久不回话,聂如风倒是继续嘱咐道:“明天开始,你务必给我好好上课。” 聂如风看似漫不经心地撂下了这话,实则言下之意过于明显。聂磊可不敢轻易去招惹他这位严厉的大哥。 “是,我知道了,明天开始我保证不会再翘课了。” “很好。”电话那头甚是满意他的态度。 这厢,聂磊刚要准备挂掉电话,秦瀚那头略有醒来的迹象。他眯着双眼,一抬头就看到聂磊的身影。秦翰迷糊之间,伸手就要来抓聂磊的手腕。 “小孩子可不准喝酒!来,我替你喝了这杯,嗝——” 不时,秦瀚还发出几声憨笑。 聂磊吓得赶紧捂住秦翰的嘴巴,同时利索地挂掉了聂如风的电话,以防秦瀚的声音被对方听到。 “哎呀,你干嘛不让我说话,大不了秦小爷我陪你喝就是了。” 秦瀚被人捂着嘴巴,嘴里的话音吞吞吐吐,说得不大利索。他试图用手去扒开聂磊的禁锢,然而无果。 聂磊手中的手机再次亮起了屏幕,依旧是聂如风的来电。聂磊抱着必死的心态接了起来。 果不其然,那头传来了厉声的质问。不得已,聂磊只好将秦瀚的情况经过美化之后禀告给聂如风。 期间聂如风一听,非但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让聂磊好生招待秦瀚。聂磊这下才松了一口气。 秦瀚这会儿又安静了下来,抱着聂磊的手臂紧闭双眼,呼吸声逐渐明朗。 聂磊想趁机将秦翰的双手从自己的身上挪开,可无论聂磊怎么折腾,秦翰就是死活也不肯撒手。 迫于无奈,聂磊只能暂时委屈自己被秦瀚抱着睡了一宿。 谁知这后半宿,秦翰的睡姿是越来越奇怪,不光双手抱着不说,就连脚也不安生,这种熊抱方式可谓让聂磊百般难受。 有时候聂磊真怀疑这秦翰是不是故意来折磨他的。 愿赌服输 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分,聂磊设置的闹钟准时响起。 今天早上他有三四两节的课程,经过昨晚聂如风的“批评教育”,聂磊要是再不去学校上课,估计准没好果子吃。所以今天早上10点之前,他必须到达指定的教室。 聂磊盯着一双黑眼圈爬了起来,他醒来的时候秦瀚还粘着他的胸膛睡得正香。聂磊颇为无奈,为了能够摆脱秦翰,他不得不加大手上的力度强力摇晃着对方的脑袋,勉强算是把人给叫醒。 “别晃了别晃了,脑浆都要被你给摇出来了。” 秦瀚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的头发从聂磊的身上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他向来有起床气,可一见到聂磊的那张脸,秦翰顿时收回自己即将爆发的小情绪。 “今天我有课,你是待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去教室?”聂磊给了他两个自由的选择。 说话之间,聂磊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率先前往浴室洗漱。 趁着这段空挡,秦瀚总算让自己清醒过来。他仔细想了想,要是他一个人在家里肯定无聊透顶,还不如跟着聂磊去上课消磨时光。 俩人一番磨蹭整理好行装,聂磊简单处理了一些早餐,便带着秦翰一起去往z大南区的综合教学楼。 聂磊今天要上的是公共教育课程,好几个班级混在一个大教室里,所以他压根就不用担心老师会发现多余出来的秦瀚。 聂磊和秦瀚特意选了一个教室后排的位置,周围还坐了一大堆男生正在嬉闹,环境着实有些吵闹。 离课堂开始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聂磊刚一坐下,前方就有一个漂亮的黑长直妹子走了过来,故作镇定地来到聂磊的边上,朝他温婉地质问道:“聂磊同学,你已经两天没来上课,缺勤的事我肯定是瞒不过辅导员的。” 跟聂磊说话的女生是他班级里的副班长,名叫虞新澄,专门负责平时课堂里的点名事宜。 那女生的长相极为标致,光是朝聂磊走过来的这段路程就已经引来了不少男生的注目。她虽一本正经地跟聂磊交代缺勤的事宜,可眉眼间愣是藏不住那点娇羞之色,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女孩喜欢聂磊。 然而聂磊因为平时也不怎么跟班级上的同学来往,再加上这几天的注意力都被其他事情所耽误,所以导致他一时有些想不起虞新澄是谁。 虞新澄见聂磊长时间盯着她的脸庞,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误会。为此,她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 后来还是秦翰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聂磊这才缓过神来,对虞新澄冷冷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虞新澄微微一愣,这就没了? 亏她还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准备,想要怎么劝聂磊以后不要再那么经常缺勤,结果到头来她就跟对方搭上这么一句话,虞新澄不免有些失望。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来找聂磊,怎么也得尽到一个副班长的职责。 她还想跟聂磊再说上几句话,可她一看聂磊身旁的秦瀚一直盯着自己的脸颊打量,她嘴里正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虞新澄愣愣地盯着秦瀚,问聂磊:“这位是?” “我的一个朋友。”聂磊随便给秦瀚编了一个身份。 此时聂磊见讲台上面多了一个五十几岁男人的身影,他正好有理由可以打发虞新澄赶紧离开他的位置。聂磊直接下起了逐客令,对虞新澄道:“老师来了,你可以回去了。” 虞新澄顺着聂磊的话音转身瞥了一眼,见这堂课的老师已经就位,她也不好在聂磊的身边多逗留。于是虞新澄只好低着脑袋一脸委屈地离开了这里,重新回到舍友的身边坐下。 等人一走,秦瀚立马朝聂磊的身上粘了上来,一脸笑嘻嘻地对着聂磊揶揄道:“看来你这小子身边的异性缘可以啊。” “请不要用‘小子’来称呼我,再怎么说我也是赢过你一局的人,你还欠我一百声爸爸呢。” 秦瀚的嘴角一搐,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得,今晚他就得赶紧兑现这个“一百声爸爸”的承诺,免得日后聂磊老是拿这个梗来压他一头。 本次课程的点名环节开始。秦瀚好歹也是上过四年大学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较真的老师。 这几个班级的学生混在一起,光是一个个去点名就已经费了好一会儿的时间。秦瀚很是佩服这个老教师,肯费这个功夫。 课程进行到一半,秦瀚忍不住开始泛起了困。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聂磊,发现他也心不在焉地对着正前方的屏幕发呆,秦翰顿时有种找到自己同类的归属感。 “聂磊,你觉得无聊不?” “嗯。” “那你怎么不玩会儿手机打发时间?”秦翰不禁有些好奇。 要知道坐在他们后排的这群男生可以从进到教室开始就一直在当低头族,有些嚣张一点的学生更是直接把手机放到明面上来玩,丝毫不畏惧老师是否发现他们在开小差。 “那东西没什么好玩的,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聂磊不假思索地从他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手机放在秦瀚的课桌前。 秦瀚随手点了一下屏幕,发现这手机竟然没有设置密码? “你就不怕我看到你什么不该看的聊天记录?”为了保险起见,秦瀚觉得自己有必要先获得手机主人的许可。 然而聂磊毫不在意,对着秦瀚轻声道:“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随意看就是。” 嘿,听聂磊这么一说,秦瀚倒是被他这番话成功地勾起了好奇之心。 他有目的性地点开了聂磊的微信界面,这年头还有谁离得开社交软件,他就不信这里头会找不出一点儿蛛丝马迹来。 然而秦翰打开最左边的消息框后发现里面只有几个简单的聊天记录,主要分为三类。 一类是家人,这里头就有聂如风和孟影的姓名;一类是班级群的消息,已经被聂磊设置成屏蔽消息的状态;还有一类是跟《弑魔》有关,里面有秦翰和他所在公会小伙伴的身影,以及聂磊跟秦翰平时经常聊天的对话框。 只可惜秦翰的姓名已经被上面的消息淹没在最底下,因为自从他出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跟聂磊产生网络社交上的交流。 除此之外,聂磊的手机里就基本再无其他多余的信息。秦瀚看得也是一脸茫然,这聊天界面简直干净得让人无可挑剔。 秦瀚不死心,又继续追问:“你这人难道就这么点社交范围吗?” 聂磊背靠后面的座椅,慵懒地打了一个呵欠:“跟活人打交道很麻烦,我不喜欢。” “哦?这里指的不喜欢,难道也包括了刚才那个漂亮的女生?”秦瀚拐着弯来试探聂磊的态度。 聂磊瞥了他一眼,继而摇了摇头:“她不是我要的那个人。” 秦瀚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我有些好奇,像你这样子的人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聂磊就着这个问题仔细思考了一番,半晌,他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望着秦瀚,似认真又似玩笑对着秦翰打趣儿道:“可能,我觉得跟你这样的鬼魂相处起来会比较有趣。” 秦瀚一听,赶紧捂住聂磊的嘴巴。他生怕旁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于是紧张兮兮地对着聂磊竖起食指,轻声嘘道:“囔囔那么大声干嘛,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不是活人啊!” 聂磊在秦翰的控制下,一动不动。他嘴里呼出的热气打在秦瀚的手心里,怪痒痒的。 很快,秦瀚就发现自己承受不住俩人之间这么暧.昧的姿势,他轻咳了一声,赶紧收回自己的双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脖子,以此掩饰内心的尴尬。 聂磊忍俊不禁,眉眼间藏不住笑意道:“可是大叔,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秦翰竟无言以对。 “最后一排靠窗边上穿蓝色牛仔外套的那个男生,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此时讲台上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下一秒,前排已有不少学生转过头来盯着秦瀚观望。 “靠,不是吧,答题还能抽到我身上来?”秦瀚忍不住咒骂了一声。他被前方上百号人盯得背后一凉,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上高中那会儿秦瀚每次跟同桌唠嗑就会经常被老师点名,没想到脱离了大学生活两年,这个倒霉的特性还是影形不离。 他愁眉苦脸地揪了揪聂磊的胳膊,希望能寻求一个帮助。 “别看我,我连他问的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聂磊耸了耸肩,同样表示无奈。 秦瀚对着前方的投影仪两眼发愣,这连问答是什么他都不知道,这可咋整。 半分钟过去了,秦瀚依旧回答不上来。讲台上的老教师露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失望神态,只好让其坐下,换其他学生来回答。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艰难的一分钟,秦瀚终于如获重生,整个人虚脱似地坐了下来。他相信同一个人不会再被叫到第二次,于是他这回终于可以安心地玩起了聂磊的手机。 秦翰打开手机里的浏览器找到了z市今日的头条新闻。一打开新闻的浏览界面就能一眼看到跟汇元集团有关的新闻,上端还上传了一条跟颜焕之相关的视频。 秦翰打开视频特地调低了音量来播放。视频里的画面有些昏暗,不过依稀可以看得清颜焕之被麻绳捆绑的身影。秦翰很快就认出了视频里面的背景,正是昨天他们去过的地下室。 颜焕之在视频里头一个劲儿地痛哭流涕,隔个一两分钟就会自顾自地陈述一些他曾经犯下过错的详细经历。这种说话的方式就像是一个无形的透明人正在质问颜焕之的罪行,而颜焕之迫于压力才不得已回答这些问题。 也许外人看不出什么门道,但秦翰一看就知道是镇压于地下室里无数亡灵的杰作,秦翰心里只觉得一阵暗爽。 有了这段视频作证,秦翰也就不用担心颜焕之会在法律面前再耍什么花招,因为事实已经摆在大众的面前,容不得他做出任何抵赖。 再加上后来警方感到现场直接对颜焕之进行了抓捕,秦翰打从心里赞叹当地警察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竟然一下子就踹掉了颜焕之的老巢,还顺带解决了近期部分人口神秘失踪的案件。 新闻里铺天满地地描写着颜焕之是如何涉嫌传.销、金融诈骗、杀人灭口、非法器官贩卖等事宜,几项罪名并罚,颜焕之将于不久后被处以死刑。 看到这个结局,秦翰觉得大快人心。 这才是一个罪恶滔天的犯人应得的报应。秦翰赶紧将这个喜讯告诉给聂磊,聂磊对此倒是并不意外。 这段小插曲也仅仅持续了片刻,秦翰很快就被另外一件事情转移了注意力。 由于早上他俩走得匆忙,早餐只是随便应付了一下。还没等他们挨过两节课,秦翰的肚子就已经开始在叫嚣。 “聂磊。”秦翰趴在桌子上,慵懒地叫唤着对方的名字。 “有事直说。” 秦翰转过脑袋,小声询问起聂磊:“中午吃什么?或者说,你喜欢吃什么?” 聂磊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距离下课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是该思考一下人生大事之一:中午吃什么。 “大叔你喜欢吃什么?我可以带你去。” 想来想去,秦瀚突然想到了以前的夜宵伴侣。他懒散地问:“你学校里有卖螺蛳粉不?” 聂磊用一副奇怪的眼光望向秦翰:“你确定中午吃这个?那东西不是很臭么?” 聂磊没吃过这东西,亦或者说是因为听闻了有关螺蛳粉很臭的传闻从而不愿意吃这玩意儿。 “你就说有没有地方卖就是了!” 聂磊只好老是告诉他,学校的南门街道就有一家餐馆是专门卖这个的。话音刚落,聂磊便看见秦翰的眼中散发出对美食的渴望。 尽管聂磊百般抗拒,但还是架不住秦瀚对美食的热情。一下了课,他就被秦翰拽着手腕去寻找螺蛳粉的身影。 这是聂磊第一次来到售卖螺蛳粉的餐馆里。他刚进来就闻到了店铺里到处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酸笋气味。聂磊一个劲儿地捂着鼻子,差点没喘上气。 “你确定这玩意能吃?”聂磊凑到秦翰的耳畔,发出了强烈的质疑。 “那是当然了。” 秦翰深吸了好几口气,是那股熟悉的味儿没错!他二话不说,对老板大声喊道:“老板,来两碗招牌螺蛳粉!” 聂磊的质疑也仅仅持续了五分钟不到,在他咽下粉的第一口后,他的眼睛瞬间亮起了一道精光。 秦瀚一脸诧异地盯着他,果然真香定律虽迟但到。 即便是秦翰也万万没想到聂磊这小子的打脸速度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 下午的时候,秦瀚又跟着聂磊混了两节必修课,好在专业课的老师并没有认出秦翰的身份来。 总体来说,秦翰坐在教室里也算相安无事,唯一有一点不好的就是虞新澄会时不时地转过来盯着秦瀚看,这点倒是让他很疑惑。 按理说聂磊给他安排的这副新皮囊是长得不错,但这小姑娘也没必要一直盯着自己看啊。难不成,她是看上了自己? 秦翰吓得直晃了晃脑袋,想要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抛诸脑后。他可是一点也不想招惹这个桃花债。 聂磊见状,倒是贴心地凑了上来,捂着秦翰的脑袋问:“你没事吧?” 秦翰缩了缩脖子,他有些受不了聂磊这么亲昵的举动,只能矢口否认。 好在一下了课,聂磊就拉着秦翰冲出了教室的大门,丝毫不给正欲朝聂磊追来的虞新澄任何说话的机会。 晚上俩人换了一家新的饭店吃饭,饭饱之余,秦翰和聂磊又在校园里的八百米跑道上走了好几圈消食,直到快八点了才打道回府。 秦翰和聂磊回家后,各自洗完澡后并排坐在卧室里一起开启了《弑魔》的游戏端,聂磊就等着秦瀚今晚兑现他的承诺。 随着熟悉的游戏背景音乐响起,秦瀚输入游戏账号密码登录了自己的男剑客号,【浩瀚】,而聂磊则登录自己的女刺客,【双石】。 秦翰打开自己的游戏仓库,咬着牙在世界频道上一连刷了一百个喇叭。 【世界】【浩瀚】:聂磊是我爸爸,x1。 【世界】【浩瀚】:聂磊是我爸爸,x2。 【世界】【浩瀚】:聂磊是我爸爸,x3。 …… 诸如此类的世界喇叭连着霸占世界频道最显著的位置,立马引起了其他玩家的注意力。再加上秦翰本身在这个游戏区的知名度就比较高,路人玩家想不注意到他的异样都难。 【世界】【一米阳光】:我去,浩瀚大佬今晚是抽了什么风吗? 【世界】【白云飘飘】:啧啧啧,土豪的世界我不懂quq。 【世界】【菠萝包与三文鱼】:突然好奇浩瀚大佬的爸爸是谁(→_→)。 此番言论一出,瞬间引起了其他人的哄笑,不少人趁机揩了秦瀚字面上的便宜,皆戏称自己就是聂磊。 【世界】【浩瀚】:聂磊是我爸爸,x45。 【世界】【浩瀚】:聂磊是我爸爸,x46。 …… 秦翰当然也看到了其他人的调侃,可他这会儿没空去理会那些人的恶趣味。他感觉此刻自己就像是一个无情的码字机,不停地点击喇叭的确认使用,以及文字的复制黏贴。 这活儿不仅无聊,关键是还费手指! 【世界】【浩瀚】:聂磊是我爸爸,x100。 历时n分钟,秦翰结束了这桩苦差事quq! 【世界】【浩瀚】:老子愿赌服输,一百声爸爸我说到做到。 聂磊一直在盯着世界频道上面刷出的文字消息,直到秦瀚的第一百零一个喇叭出现,他立马点了一张仓库里的改名卡给自己改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世界】【浩瀚的爸爸】:好的,儿子真乖。 待客之道 虞新澄喜欢聂磊,这在她的女生寝室里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从她开学第一眼见到这个大男孩起,她就知道自己的芳心已经彻底沦陷。为了能靠近对方,她原本一个内敛的人甚至还特意去竞选了副班长的职位,为的就是有机会能正大光明跟聂磊说上话。 可是近日来,聂磊已经接连几日无故缺勤,还一声招呼都不跟她知会一声,虞新澄觉得自己似乎遭到了对方的无视。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短暂的失联让她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喜欢一个人,光靠暗恋却不主动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那一天。 于是在舍友的怂恿下,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巨大的勇气决定今天向聂磊告白。可她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聂磊的身边竟多了一个人的存在。 一开始她以为坐在聂磊身边的秦翰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普通朋友,可她终究还是太天真了。她发现聂磊每次在看向他身边的那个男孩时,眼中的神情跟看向其他人的眼眸完全不同,好似那个同样出色的少年才是唯一能入得了他眼的意中人。 当时虞新澄在心里滋生这个想法的时候着实把她自己吓了一大跳。为了排查清这个问题,她三番两次地在课堂上转头看向他们,可每次的答案终究是一致。 为什么聂磊看向那个男孩时的眼神总是那么的柔情似水?是因为聂磊喜欢他么? 虞新澄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于是下了最后一节课,她还想给自己争取一个告白的机会。结果聂磊头也不回就拉着那人离开,丝毫不给自己一个追上去的机会。 为此,她开始偷偷跟踪二人行动的轨迹,直到在跑道上看到二人有说有笑的模样,那一刻,虞新澄的心凉透了。 她竟然争不过一个男的? 虞新澄坐在看台的角落里,一个人独自默默哭泣。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操场上一个人影也没有的时候,她才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屏幕,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二十分,距离宿舍宵禁的时间只剩不到十分钟。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必须得尽快回到宿舍。 a区3号楼女生宿舍就在她背后五百米开外的地方,是一栋十三层粉白相间的大楼。 虞新澄一路奔跑回去,结果在门口被舍管阿姨给拦了下来,当场就是一番口头上的教育。舍管阿姨出于对这个岗位的职责,本是好意劝解虞新澄以后能有明确的时间概念,下次不要再犯错。 谁知虞新澄这会儿火气正大,她很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要你啰嗦,多管闲事!” 舍管阿姨当即面色一阵难看。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后,还是将虞新澄给放了进去。 虞新澄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径自从舍管阿姨的身边经过。她一路喘着粗气直接进了1号电梯门,走进去之后,她依靠着墙壁随手摁下了第八层。 轿门关闭,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只不过虞新澄明显感觉到今晚电梯的运行速度简直慢到不行,光是启动再到上升的这个过程就耗时将近半分钟。尤其是当电梯到达四层楼的时候,它竟然不动了? 虞新澄一脸茫然地望着电梯屏幕上面显示的楼层,十分错愕。她随即开始疯狂地摁动电梯的开门键,依旧无果。 见电梯门一直不开,她又退而求其次,开始疯狂地去摁呼救的按钮,试图寻求外部人员的帮助。然而这按钮就跟报废了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本来今日心情就不佳的她,又接连碰上了这桩倒霉事,一气之下,虞新澄狠狠地踢了一脚电梯的轿门。 岂料她这一脚踢完后,电梯里竟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姐姐,你这么用力破坏公物,你的良心不觉得痛么?” 几乎是同一时间,虞新澄的背后骤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谁!是谁在说话!”虞新澄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记得她进来的时候,这电梯里分明就她一个人的身影。更何况这里还是女生宿舍楼,怎么会有小男孩的存在! 她颤抖着身子,微微转过脑袋,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可是那个声音依旧还在继续回荡。 “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呀?” 随着话音降落,电梯顶部的光源开始忽明忽暗起来。虞新澄吓得蜷缩到了角落里,满眼惊恐。 “呜呜呜——”她的喉咙里一阵哽咽,因为过度紧张而无法正常喘息,她十指的指甲正不停地抓挠着电梯里的铁皮,发出“嘶嘶”的刮蹭声。 几秒钟后,电梯里彻底暗了下来。很快,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都强调了几遍,你怎么下手还这么重!” 黑暗中,一双赤红的双眼欣然亮起。虞新澄吓得发出刺耳的尖叫,然而随着一丝冰凉的触感覆上她的脖颈,她再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 次日清晨六点半,早起兼顾整栋宿舍楼保洁卫生的舍管阿姨发现了1号电梯里的尸体。那人正是昨晚最后一位掐着时间点进来的虞新澄,她对此人印象深刻。 楼管阿姨惊叫连连,后来更是直接报了警。警方很快接到报案赶来z大,迅速封锁了事故现场。 一时之间,无数学子还在清晨的睡梦中被警笛声吵醒,3号女生宿舍楼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聂磊是在快要出门上课的时候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通知,说是学校里出了重大事故,迫不得已暂时休课几天。后来还是在聂磊的追问之下,他才知道出事故的人竟是同班同学虞新澄,她死在了女生宿舍楼的电梯里。 “虞新澄死了。”聂磊对着手机屏幕蹙眉道。 身旁的秦瀚一脸茫然:“谁死了?” “就昨天上午跟我在大教室里说话的那个女生,她叫虞新澄。”聂磊做了一番粗略的解释。 秦瀚一度诧异到微微张开双唇。那个女孩……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死了? “是他杀么?” “不知道,不过今天正好没上课,我们可以去一趟女生宿舍楼,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聂磊提议。 秦瀚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简单收拾了一番,秦瀚跟着聂磊一起去了出事的现场。 此时a区3号楼的门前皆是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秦翰跟聂磊压根就挤不进去。要不是警戒线外一直有专门的警员在维护秩序,只怕现场会更加混乱。 聂磊最怕遇到这种情况,进又进不去,退又不是他的风格,于是他把注意打在了秦瀚身上。 “大叔,要不你飘进去看看里头什么情况吧。”聂磊心想,反正秦翰他是活人都看不到的鬼魂,正好可以派他进去探个究竟。 这也是出于无奈才做的决定,秦瀚同意了他的提议。 聂磊将秦翰带到了角落里,趁着旁周围没人,聂磊将秦瀚的魂魄从人偶里抽了出去。他自个儿则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扶着人偶架子,等待秦瀚带出来的消息。 秦瀚的魂魄重获自由后,立马飘进了女生宿舍的一楼。他刚一进来就正好碰到负责这起命案的是z市的刑侦支队长,齐衡。他带着手底下的警员已经在做现场的搜索以及报案人员的审问。 齐衡问舍管阿姨冯迎春:“死者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冯迎春对虞新澄的归来时间印象很深,立马回答道:“她是昨晚十一点半掐着时间点回宿舍的,当时还被我教育了一顿呢。” 齐衡环顾四周,发现宿舍大楼一进来的地方就有一处摄像头,正好对着电梯口的方位。于是他继续追问:“你们这的摄像头应该是完好无损的吧?” 冯迎春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东西都是她专门定期检查的。为了安全起见以及不被校领导发现失误,她向来都马虎不得。 “那好,把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的监控画面调出来,我们需要排查一下。” 冯迎春带着齐衡等人进了她平时呆的工作室,是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里面就一张木桌,上面放了一台电脑。旁边还有一张简易的单人床,被子叠得很是整齐。 工作室的入口左边是一道双向推拉的玻璃窗,方便冯迎春随时随地看到宿舍楼大门口的出入情况。其余三面墙壁有些昏黄,其中一堵墙上挂满了各间宿舍的钥匙。 这就是冯迎春工作和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冯迎春将监控视频调了出来给齐衡看,秦瀚跟在齐衡的背后一起围观了这起事故的全部经过。 在十一点半的时候,虞新澄从宿舍大门口进来,正好被冯迎春逮着教育了几句,才放她离开。画面跟着虞新澄的身影移动,众人的视线停在了电梯门前。 因为夜深即将闭灯的缘故,那时楼道里并没有多余的人影。所以在虞新澄进入电梯之前,是没人停留在里面的。 冯迎春又调出了电梯里的监控视频,将时间调到了虞新澄进电梯之后的画面。 她在进电梯之后直接摁了八层的按钮,但是不知道为何电梯却停在了四层。于是众人只能看到她疑惑了片刻,接着开始暴躁地摁了几下呼救按键,随即又狠狠地踢了一脚轿门。 再之后,虞新澄整个人的状态就开始变得紧张兮兮起来,她像是在畏惧什么东西的存在。 齐衡指着屏幕里的人影问冯迎春:“这个女孩子你平时接触的多么?她的精神状态如何?” 冯迎春面色凝重,开始回忆起平时对此人的记忆。她对虞新澄有点印象,但也仅限于点头之交,并没有更多深.入的接触。她只知道这个女孩子长得很好看,性格有些暴躁,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信息了。 齐衡听完冯迎春的陈述后,默不作声。 监控画面依旧在继续播放。 很快,虞新澄蓦然回过头,她的脸部正好对准了摄像头的方位,秦翰可以清晰地看清她眼中神情的转变。 从一开始的放松警惕,之后又立马变得紧张起来,她甚至一度吓得蜷缩至电梯的角落,整个人濒临奔溃的界限。 她到底在怕什么?这是全部人的疑惑点。 这个答案很快就揭晓。 在电梯里的灯光暗下来之后,秦瀚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是一双红色的双眼,正对着虞新澄露出贪婪的目光。 不出意外,秦瀚再一次见到了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老朋友”,一只对人类充满了贪欲的怨灵。看他这架势,级别应该还不低。 然而身为人类的齐衡根本就看不清电梯暗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在十一点半至清晨六点半这个时间段,电梯里的灯一直是漆黑的。没人进来过,更没人出去过,这完全就是一间密室的状态。 除了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冯迎春,齐衡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使用过这个电梯。 秦瀚既然得知了凶手的样貌,便不再打算在此逗留。他立马飘了出去,打算找聂磊说明此事的来龙去脉。 只见秦瀚出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躯壳被聂磊平放在了某处树丛的角落里,周围都是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而那人就坐在离自己不到两米的长凳上,闭目养神。 秦翰瞪了他一眼,迅速钻回到人偶的身子里。 等他一出来,他一边清理身上的灰尘,一边朝那人抱怨道:“好你个聂磊,你好端端地干嘛把我放在这个鬼地方!” 聂磊听到声音后,睁开了双眼。他微微侧过脸对着秦翰调侃道:“你都说是鬼地方了,不正好跟你很搭嘛。” 秦瀚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一肚子坏水! “先别气,我这不是手里拿着那东西实在太显眼了,所以只能将就把你放草丛堆了。聂磊收起脸上的面容,朝自己身旁空余的座位拍了拍,示意秦瀚坐到他身旁说话。 “说说看,里面什么情况?” 有了这解释,秦瀚心里勉强才算平衡了一点。他走上前,径自坐在了聂磊的右侧,开始复述起自己刚才在里面看到的所有经过。 聂磊冷笑了一声,便对秦翰道:“既然人家都到咱们的地盘上来了,我们怎么也得拿出基本的待客之道,好好给我们这位新朋友来一个终生难忘的见面礼,你说是不是?” 布置陷阱 “哦?你想怎么做?”秦瀚倒是有些好奇以聂磊的作风会怎么款待他们的这位“新朋友”。 “等晚上了你就知道。”聂磊的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秦翰不禁在心里一阵感慨,这家伙又在关键时刻故意卖关子!有意思的是,他竟然还很吃他这一套。 没多久,虞新澄的三位舍友在人群中看到了聂磊的身影,特意跑到了他的面前告知虞新澄已故的消息,甚至还问起聂磊昨晚有没有见过虞新澄一面。 聂磊直接摇了摇头,他只道自己在课堂上见过,下了课之后他跟秦瀚撒腿就跑,哪里还有跟虞新澄单独接触的机会。 其中一个女生面露难色向他坦白,其实昨晚虞新澄本来是打算向他告白的,岂料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三名女生的脸上皆透着难过的气息。 聂磊听后只是客套地跟几位女生寒暄了几句,之后他就拉着秦瀚跟三个女生告了别。 “听到虞新澄昨晚准备跟你告白的消息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秦瀚边走边打量聂磊的面部表情,发现他就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丝毫不被虞新澄喜欢他的这件事情所影响。 聂磊突然停了下来,一脸复杂地看着秦瀚的眼睛,反问他:“你觉得我需要有什么样的反应?” 秦瀚一时被他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我为她悲伤有用吗?她又不能死而复生。再说了,我跟她不熟,甚至连她的名字和样貌都对不上。请问秦大少爷,我需要为她做出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么?” “可是……那天你得知我死亡的消息时,可不是现在的这种反应。”秦翰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聂磊面色一僵,不知该作何回应秦翰的问题。他索性一个劲儿地往前走,逃避了秦翰的追问。 “喂,你突然走那么快干嘛!”秦瀚一看这小子没有要等他的意思,赶紧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 由于临时休课的关系,聂磊正好空出时间去准备晚上要用到的道具。秦瀚下午跟着他四处折腾,总算收齐了他们晚上要用到的东西。 秦翰粗略看了一下,发现聂磊准备的东西有的千奇百怪,有的又太过平常,让他看得很是莫名其妙,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东西联系在一起究竟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直到他看到聂磊从便利店里提了一大袋吃的零食出来,秦翰很是一脸茫然地问他:“难道这些东西也是用来捉鬼的?” 聂磊一听,直接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脑门:“笨蛋,这是用来对付你这个馋鬼的。” 秦瀚讪讪一笑,从他手里接过装有零食的袋子。 等入了夜,两人才各自背了一大袋行囊前往z大a区3号女生宿舍楼。 因为虞新澄的命案,死亡笼罩的恐怖气息加上夜晚蕴含的黑暗二者相互叠加,瞬间让整座学府看起来一片死寂沉沉。 夜深人静,风声潇潇。 聂磊为了这次的行动可是在家里准备了不少的隐身符,关键时刻,他说不定还要潜入到女生宿舍楼内,可不能轻易惊扰到其他人的注意。 而且这次的隐身符是用专门的符纸跟朱砂,绝对比他之前在动车上随便用报纸画的符咒来的更加管用,更加持久。 据秦翰的复述,警方那边的调查显示为虞新澄是在昨晚十一点半之后遇的害。为此,他们专门提前了一个小时守在宿舍楼的附近,早早地布置起法阵。 “你说那东西今晚还会出来作祟不?”秦翰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好说,不过我可以感觉得到这附近有一丝残留的怨气,那家伙儿很大概率还会出来行动,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二人躲在隐蔽的树丛背后,聂磊将秦瀚的魂魄从人偶里提了出来,指着附近的几个摄像头小声对秦瀚嘱咐道:“大叔,你听着,为了保险起见,我需要你将附近的几个摄像头卡到死角的位置,包括女生宿舍大楼的内部也是。” 秦瀚知道这么做的重要性,于是他冲着聂磊拍了拍胸脯,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况且上午他见过冯迎春的电脑里都具体显示了哪几个方位的摄像头,这也就方便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他一转头就飘出了树丛,聂磊见他的身影走远之后,也从背包里取出他准备的道具:四个白瓷碗,一大捆浸过朱砂后的红绳,一块清代的青石秤砣以及一把锋利的老式剪刀。 这些东西单挑任意一样出来都是一件很寻常的东西,可要凑到一起,那就得看凭施展法阵之人的本事能不能设下一个完美的法阵。 秦瀚转了一圈,很快就回到聂磊的身边。 这时他发现对方正在绕着整个宿舍楼布置红线。这栋宿舍楼占地可不小,得亏他们这次准备得极其充分,不然秦瀚都怕这半路要是线不够长了可怎么办。 a区3号宿舍楼是个规整矩形的建筑体,聂磊绕着建筑一整圈,分别在四个墙角的位置相应地用白色瓷碗压住红线。 一切准备就绪后,二人再次回到入口的位置。 聂磊在正对着大门位置的红线外,又用剩余的红线重新绕了一个直径约摸不到半米的小圆圈,里头正中心的位置放的正是那块清代的青石秤砣。 “这东西是干嘛用的?”秦瀚很是好奇。 “秤砣是这个法阵的眼,在我没捉到那家伙之前尽量不要随意挪动它的位置,不然我怕它会从我设好的陷阱里逃脱出来。” 听完这话后,秦瀚看向秤砣的眼神有些不大一样,他开始对着这个道具多了几分心眼。 “话说你这红绳管不管用啊?”秦翰只觉得这些红绳就是一些很普通的物件,没想到竟然可以用来捉鬼。 听到对方的质疑声,聂磊一手搭在秦瀚的肩上,在他耳畔轻声呢喃道:“管不管用,你试试不就知道?” 秦瀚的耳朵被他口中传来的阵阵热气弄得浑身不自在,他赶紧挣脱聂磊压在他肩膀上的右手,自觉地离这个危险的少年半米之远。 “我真是怕了你了!”秦瀚被对方吓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面对真实面貌的秦瀚,聂磊觉得还是这个模样看得顺眼,至少比那年轻的人偶皮囊更符合他的性格。 若是哪天得了闲,他想要不再定制一款跟秦瀚本人一模一样的人偶? 俩人玩笑归玩笑,眼看着现在就要接近虞新澄的死亡时间,秦翰和聂磊赶紧收起了玩心,专心致志地投入到接下来的逮捕行动当中。 不知从何时起,空气当中渐渐传来了那股若隐若现的怨气。聂磊的脸上一下子收起了笑容,恢复到以往一本正经的样貌。 “他来了,就在那栋宿舍楼里。” 在聂磊的提示下,秦翰也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同类气息。秦翰的脸上洋溢着一股兴奋的神情,他开始迫不及待地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杀人如麻的“老朋友”。 只可惜聂磊直接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打消了秦翰这个嫉恶如仇的念头:“等会儿你就不要跟我一起踏入那红线的范围内,听到没有。” 聂磊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让秦瀚一下子有些适应不过来。 “不是说好的要一起逮捕那家伙儿的么,你想临阵反悔?”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好歹也是一起在游戏里共同奋战了三年的战友,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单打独斗?”秦瀚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略显紧张。 听到秦翰提起他们曾经的游戏时光,聂磊的眼中柔和了不少。 他轻轻地拍了拍秦翰的肩膀,耐心解释道:“大叔,你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但是这里可不是我们的游戏世界,我一个人进去比较稳妥点。再说了,我还需要你帮我监控红线外的情况呢。记住,不要随意让外人进来,但凡有人靠近红线,你就帮我赶走他,好吧?” 同时,聂磊把剪刀交到秦瀚的手中,一并嘱咐道:“要是我真的需要你的支援我会大声呼唤你的,到时候你就剪掉这圈红绳进来帮我。” 秦瀚看了看手里的这把剪刀,顿时觉得这玩意儿就是个烫手山芋,还不如不要用到这东西呢! “我知道了,你去吧,我等你回来。”秦翰终于向聂磊妥了协,接受了他的这个提议。 不过等聂磊临进去之前,秦翰还是不放心地叫了声聂磊的名字。 聂磊闻声回头,正好看见秦翰话到嘴边却犹豫不决的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他知道大叔肯定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于是聂磊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对方的下文。 结果秦翰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特别不符合这个场景的话来:“你说我们明天中午要吃什么啊?” “噗。”聂磊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秦翰的脸颊顿时憋得通红。 “要不我们明天中午继续吃螺蛳粉?” 听到“螺蛳粉”三个字眼,秦翰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自然纯真的笑容,一扫刚才的阴霾。 彼时宿舍楼里传来了一阵浓烈的怨气,聂磊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他还没等秦翰的回应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宿舍大门。 秦翰看着聂磊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被人挖去了心脏的一角。 秦瀚听从聂磊的指令,但凡有人靠近这里他就做好将人赶走的准备。 好在夜深人静,周围也没有几个学生出没,秦瀚就盘腿坐在秤砣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口的方向。他的内心一直在期盼着能早点看到聂磊出来的身影。 这厢,聂磊利用自己的拿手本事敲开了宿舍楼的大门,只身进入女生宿舍的一楼。 冯迎春的房间已经早早地拉上了窗帘,没多久屋里头的灯就暗了下来。再加上之前电梯门内和门外的摄像头都被秦瀚调整了角度,这个时候就更加不会有人发现电梯门这边的情况。 出事故的地方是在1号电梯里,聂磊才走到这扇电梯的门前,就发现电梯井的底下正源源不断地涌上一股令人作呕的怨气。 想来那家伙儿应该是在这底下活动了。 聂磊不假思索地摁下了1号电梯门的按钮,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之后他又随便摁了一个楼层,电梯便彻底闭上了轿门。 这部1号电梯跟平常的电梯没什么两样,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铁匣子。唯一不同的是,它的运行速度实在太慢,慢到聂磊都怀疑这部电梯是不是荷载超重了。 很快,在4层的时候,电梯莫名停顿了一下就彻底不动了。聂磊站在里面面不改色,那股属于怨灵独特的气味开始渐渐浓郁起来。聂磊的嘴角一扬,看样子那家伙是要上钩了。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握住手中的符咒,同时两眼用余光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异样,以便接下来他能随时应对接下来的突发事件。 这场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较量正式拉开帷幕。 聂磊神情镇定地站在电梯里,丝毫不担心电梯出现的故障。而那隐藏在角落里的怨灵同样也沉得住耐心,半天过去了也不见那家伙儿出来露面。 双方僵持了许久,蓦地,四层楼的电梯门开了。 聂磊微微愣了一下,对眼前这个情况似乎有些不解。 这是打算放他一马的节奏? 别啊,聂磊还想着当场狩猎这家伙儿呢! 瓮中捉鳖 电梯的大门自动开敞,轿门外一股冷风吹了进来,莫名让人不寒而栗。聂磊停顿了几秒之后,不不得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正当他迈出电梯轿门的那一步,电梯地面的中央突然凭空伸来了一只黑色的手臂抓住了聂磊的脚踝。 聂磊低头一看,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冷笑。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聂磊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抓住了那只黑色的手臂,将他从电梯的底部拽了上来。 那怨灵怎么也没想到会碰上聂磊这个意外,他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嗖”地一下从铁板里被人抽了出来。 此时他被聂磊用手提在半空中,正对着聂磊咬牙切齿干瞪眼。 只见那怨灵是个约摸十一二岁大的小男孩,体态娇小,声音稚嫩,一副邻家小孩的可爱模样。 不过聂磊是绝不会单纯地被他这幅无辜的外表所蒙蔽,有的时候别看有些怨灵看起来年轻轻轻,指不定背后杀人的本事比其他成年的怨灵还要厉害。 那小鬼见聂磊一直牵制着他的双手,整个人也开始更加暴躁起来:“不可能,你个区区人类怎么可能碰得到我?快放我下来,不然有你好看!” 不时,他的全身散发着一股幽冷的黑气,跟刚才聂磊在电梯门外闻到的那股气息一模一样,就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不过单从这怨气的浓度上来看,聂磊初步判定这怨灵估计不止杀了虞欣澄一人这么简单,也许他的身上还背负了其他聂磊所不知道的命案。 聂磊听后,将那小鬼的身子悬在半空中,以三百六十度旋转的方式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趁对方脸转过来的那一刻,聂磊用力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戏虞道:“不可能的事情多了去,今天我不仅能碰到你,还会好好地教训你一顿。” 对方一听聂磊的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连忙从惊愕的状态中抽离,一脸警惕地望着聂磊。末了,那双黝黑的眼眸中蓦地涌起一阵猩红。 聂磊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趁对方还没来得及出手前,另一只手先行从口袋里将符咒掏了出来,一举贴在了对方的命门上。 “啊——” 一股灼热的触感瞬间袭来,原本浑身冒着黑气的小鬼此时头顶被符纸贴中的地方已然冒起了一缕青烟。他发出声声凄惨的叫声,四肢在半空中拼命挣扎的程度越发强烈。 由于他的动作起伏过大,甚至一度还会踢到聂磊的身上。 聂磊瞬间露出嫌弃的眼神,本着不想被对方的拳脚剐蹭到的想法,于是他直接一甩手,便将小鬼无情地扔到了电梯门外。 那小鬼被聂磊用力地甩在了厚实的墙壁上,背部一阵吃痛,沿着墙壁滑了下来。被他撞击过的墙壁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印记,可想而知他受的伤有多严重。 聂磊有轻微的洁癖,他拍了拍双手正要走出电梯,岂料对方猛地抬起右手,朝着聂磊的面儿小手一挥,下一秒,电梯的轿门立马合上,彻底阻止了聂磊的进一步行动。 整个铁皮箱子正以自由落体的速度下降,空间头顶的灯泡闪烁不明,聂磊将后背紧贴在背后的墙上,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电梯降到电梯井最深处之前触发了自身的保护机制,聂磊幸免于难,没有跟着这堆钢构一起变成废品。 他试了一下轿门的开关按钮,发现还能正常使用。于是他当机立断在电梯门敞开的那一刻快速地逃了出来,继而奔向四楼的楼梯间。 刚才那种狭小封闭的空间限制了他行动的自由,这会儿空间范围增大,着实有利于他接下来施展拳脚。 等到他重新回到四楼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了小鬼的身影,倒是电梯间的拐角附近多了一位晕厥的女性身影。 聂磊上前简单地查看了一番她的情况,并没有在那人的身上发现明显的伤口,想来应该是她出来的时候碰巧撞见了不该见的东西才会吓成这个模样。 聂磊见她并无大碍,也顾不上许多,直接越过了这个女生的身影,一路寻着小鬼留下的气息追向了宿舍的更深处。 那小鬼被他用符纸打成了重伤,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伤不了人类。再加上外头有他设下的结界,想必他也跑不了多远的地方。聂磊想要抓住他,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得亏此时他的身上画了一道隐身咒,这栋楼里的学生没人能看得见他的人影,他大可不必有过多的顾虑,只需飞速地迈开步伐展开追捕行动。 他沿着楼道一层层地往上排查,顺着空气里头那残留的怨气,聂磊逐渐发现了对方逃窜的踪迹。 …… 而在宿舍大楼的门外。 秦瀚双腿盘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红圈里的秤砣。他牢牢记住聂磊交代他的话,无时不刻不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不给任何人有靠近这里的机会。 午夜十二点,夜深人静,在大伙儿都还在寝室里睡觉的时间段,仍然有几个贪玩晚归的学生经过这里。 好在他们不是这栋宿舍楼的学生,只是碰巧路过这里,并没有给秦瀚增添多少工作负担。 此刻距离聂磊进去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七分钟,也不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秦瀚不免有些担心。 他发现面前躺放在地上的红线时不时地会发出阵阵轻微的抖动,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这红线,看着怪渗人的。 秦翰想,也许是那东西想要逃出来却被结界给困住的原因。 他不敢想象这要是换成他自己进去,指不定就没有出来的机会。一想到对手是聂磊,他估计就只剩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倒霉结局。 他在庆幸自己不是站在聂磊对立面的同时,也在为那素味蒙面的“朋友”感到悲哀,希望这位怨灵能够提前做好“好自为之”的准备吧。 午夜十二点,面前的这栋大楼已经进入全面熄灯的状态。夜里逐渐起了薄雾,气温也在一点点地下降。 这时,草丛附近隐隐传来了一丝轻微的动静。 秦瀚转过脑袋,发现声音的源头就在他的背后。原来是不远的一处草丛底下有一只黑色的小野猫探出了可爱的脑袋,它正对着秦瀚所在的方位嗅了嗅鼻子,继而试探性地来到了秦瀚的脚边。 “喵呜~” 它不时发出撒娇般的语气在地上来回地翻滚着,似是在向他乞讨着什么。 秦瀚有些好奇,难道这小家伙看得见自己? “你看得见我??”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头。 “喵呜~” 黑猫转移了地盘,直接壮着胆子来到了秦瀚的脚踝边上,不停地用自己的脑袋磨蹭着秦翰的裤脚,用实际行动解决了秦瀚心里的疑惑。 好吧,这小家伙还真看得见他!难怪恐怖小说或者电影里都有动物通灵辩鬼的桥段,原来是真的能看见。 秦瀚这会儿正好等得无聊,便将黑猫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同时他又从装有零食的袋子里掏出了一包零食,正是猫咪喜爱的小鱼干。 他撕开包装袋将里面的食物倒在手掌心,一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一半摊在小家伙的面前,任由它自己进食。 可能小家伙是真的饿了,好一顿狼吞虎咽,温热的舌头在秦瀚的掌心里来回舔.舐,惹得秦翰的掌心一阵痒痒。 投食归投食,秦瀚也不敢放松警惕,他仍旧继续关注着宿舍大楼的情况,以便随时支援聂磊。 彼时在3号楼顶层的天台上,聂磊终于找到了那小鬼的身影。他发现对方正站在栏杆边上,正试图向外逃离。 可每每越过那个栏杆的界限,那小鬼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墙壁给挡了回来,甚至双手触及的地方宛如电击一般,疼得他直嗷嗷叫。 “可恶。”对方的嘴里发出一片咒骂声。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那小鬼猛地回过头。在看清了身后之人的面庞后,他似乎又陷入了更加绝望的境地。 颤抖的眼皮,低沉的嘶吼,无一不在宣誓着他紧张的情绪。 “你究竟是何人!”小鬼急眼了。 聂磊冷冷地盯着他,嘴角莫名扬起一阵弧度,开始阐述自己的身份:“我只不过是这里的一个学生而已。” 小鬼一听,半信半疑,上下不停地打量着聂磊的全身,恨不得能从他的身上戳出一个血窟窿来。 “你少糊弄人了!” 见对方迟迟不肯相信,聂磊从口袋里掏出他平时上课都会携带的一张校园卡,从而证明自己学生的身份。 小鬼的视力极佳,哪怕是在昏暗的环境下也能看清聂磊手中校园卡上的关键信息。 【聂磊,z大20xx级工商管理系的学生】。 “我以前就听人说过z大的异闻传说,说是这栋女生宿舍楼力有不干净的东西,会时不时地跑出来作祟。但凡有人破坏公物或者乱丢垃圾就会遭到神秘人的恶搞,而且这种迹象足足持续了八年之久,从未间断过。我想他们说的这个神秘人应该就是你吧。” “你这人还真是爱听八卦。”小鬼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任由聂磊遐想。 “我算了一下,八年前,差不多就是冯迎春来z大的时间点,而这栋宿舍楼传出神秘人的逸闻也是在她来到这里之后才有的。” 那小鬼一听到冯迎春这三个字,脸上骤然闪过一丝异样。这些小细节落在聂磊的眼中,足以证明自己猜测的方向没有错。 “老实说,你跟冯迎春什么关系?” 那家伙听闻后毫不忌讳地上报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冯迎春不幸早逝的长子,严天落。死得时候他才十一二岁大,因为后悔没有听从妈妈的教诲放学要及时回家,导致他贪玩晚归的路上被当地的暴走族一路开车撞飞身亡。 正是这种悔恨让他产生了极大的执念,他迫切地想回到家中,重新回到母亲的怀里。可是阴阳相隔让他无法亲近自己的母亲,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改用跟随与陪伴的方式一直守候在自己母亲的身边。 严天落俨然记得自己的母亲冯迎春刚来z大的时候,有一次因为没能及时发现学生临时散落在楼道里的垃圾,结果校领导来检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意外,导致冯迎春被严厉地批评教育了一顿,甚至还克扣了半个月的工资。 从那时起,严天落觉得自己有义务帮自己的母亲“教训”一下那些不守规矩的学生。 他死的时候才十一二岁大,即便是死了八年之久,心理上也依旧保持着这种简单的思维方式。 他首先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对那些破坏公物的学生做出惩罚。一开始他可能还是小打小闹,可是后来随着“惩罚”的次数增多,他的胆子也逐渐大了,甚至对那些犯了错的女学生做出更过分的惩罚。他俨然成了z大校规的“执行者”,从此鲜少再有人犯错。 严天落报完了自己的来历后,抬起手擦拭了一番嘴角的血丝,对聂磊露出凶恶的目光:“喂,凡是知道了我名字的学生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呢,你就不怕么?” 聂磊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是么?好巧,我也一样。” 命悬一线 双方撂下一句狠话后,各自占据了天台的一方展开较量。 严天落刚才试过想要逃离此处的结界,然而均是无果。 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逃出去的办法,严天落索性打算来个鱼死网破,把聂磊灭掉兴许还有一线逃生的机会。 他从栏杆的边缘撤了下来,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聂磊的方向,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准备随时以俯冲的姿态朝聂磊扑去。 聂磊见他此刻的气场不似刚才那般孱弱,他也不敢大意轻敌,整个人也开始认真审度严天落的影子,以便随时应对这个危险的目标。 严天落冲出三米左右的距离后,身影骤然化成一团黑色的云雾遁入天台的水泥板中。 见目标消失,聂磊面部微愕。他嗅了嗅鼻子,环顾四周,空气中散发的那股怨气依旧浓郁,这就说明对方一直在附近打转。说不定那小鬼正在试图寻找他的破绽,给他突然来个致命一击。 严天落一直潜伏在水泥板里,暗中窥伺聂磊的一举一动。等到聂磊的背影正背对着他的时候,他从暗处猛地蹿了出来,大举朝对方的背部袭去。 严天落的速度很快,但他再快也快不过聂磊的预判。聂磊明显感觉到空气的流动,随即身子往右一阵倾斜,完美地避过了他的袭击。 只是待聂磊转过身,他的身后依旧没有严天落的身影。 好家伙,看来那小鬼是被他逼到绝境后,激发了强烈的求生本能。 敌人在暗,他在明,着实是个棘手的家伙。不愧是个经常待在地底下的惯犯,天生就是个懂得隐藏的好手。 经过刚才的那一招后,聂磊也算事在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知道严天落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偷袭他。既然他那么喜欢遁地,那么他索性就让他一次遁个够。 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展开下一波进攻前,聂磊从包里掏出之前在崇明隧道里搜刮到的一个道具,正是他从车长手里挖来的一枚铃铛。 他后来仔细研究过这个东西,简单来说,这个铃铛类似于是一个专门针对灵体而设置结界的法器。愣凭对方本事再强大,但凡入了局就休想逃之夭夭。 聂磊摇晃了手中的铃铛,“三长一短”是设下结界的信号。响声刚落,聂磊的背后骤然响起了严天落的咒骂声。 “你丫的究竟是使用了什么阴招,我怎么动不了了!” 聂磊寻着声音转了过来,发现严天落的半截身子卡在了水泥板里动弹不得,此刻他正一脸愤怒地叫嚣着,对聂磊进行人身上的攻击。 此情此景,聂磊看到严天落这么一个滑稽的场面,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聂磊此时的心情甚是愉悦,他嘴里哼着调子悠然地走到严天落的面前蹲了下来。他毫不犹豫地在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直接扇得严天落整个脑子都蒙圈了。 “要不要这么欺负人!”严天落的脸颊被扇地立马侧向了一边,要不是半截身子还卡在水泥板里,估计他整个身子都得摔倒在地上。 面对对方的质问,聂磊依旧面不改色地抽出右手继续往严天落脸颊的另一个方向猛地扇了过去,这下彻底把严天落打得急眼了。 “啊啊啊,你这臭小子,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一口吃掉!” 然而这些狠话落在聂磊的耳朵里基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做不得数。 严天落一直在聂磊的耳边叽叽喳喳骂个不停,聂磊听得烦了,干脆从包里掏出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唔——唔唔唔quq!”严天落彻底说不出话来。 整个天台顿时安静了不少,聂磊的耳根子终于得到清净。 “羊粪球果然好用。”聂磊冲他一阵坏笑。 一听到嘴里塞的东西是羊粪球,严天落的脸上一阵煞白,很是难看。他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此刻对聂磊的恨意已经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见严天落眼中的恨意来得起劲儿,聂磊脸上的喜色越是明显。他拍了一下对方的后脑勺,特地厉声警告道:“再朝我瞪眼珠子,信不信我塞一个更臭的到你嘴里。” 这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严天落毫不怀疑聂磊的手段无下限,于是他连忙收拾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装作一副乖巧隐忍的模样。 聂磊很是满意他的新态度。 “早这样不就好了。”聂磊一阵嗤笑,把羊粪球从严天落的嘴里摘了下来,“来,我们简单地走一下流程。你要是再叽叽歪歪吵个不停,我就只好加大剂量对付你了。” 话音刚落,聂磊举起手中的铃铛,问:“这东西你认识不?” 严天落顺着他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聂磊手中的铃铛,脸上露出怨念的表情:“你这人真是搞笑,自己拿出来的东西还要反过来问我是什么,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玩意儿!” 聂磊怂了怂肩,对他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本来他就是想测试一下他跟崇明隧道那一伙人认不认识,并没有别的目的。 不过他刚好想起了一件事,正好可以问问严天落:“知道山魈不?” “废话,当然知道。”严天落很想白聂磊几眼,不过这会儿正受制于人,他也不敢露出太过嚣张的态度。 身为同一片区域的怨灵,严天落自然是听说过山魈的名号,只不过他听到的可不是什么好的方面。 “就那个大块头,贪婪似饕餮,胃口奇大无比,逮人就吃,谁没听说过他的名号。咋的,你想问什么?” “他死了,被我杀的。” 严天落的嘴脸一阵抽搐:“你在开什么玩笑!” 那个大块头那么难缠,即便是他跟山魈硬碰硬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完好无损地回来,那家伙怎么可能说杀就杀得掉? 可他见聂磊脸上并没有说谎的痕迹,严天落的心情也跟着跌宕起伏。从最开始的吃惊到现在的不寒而栗,恐惧从他的心底渐渐泛起。 眼前这个少年的实力究竟可怕到了什么程度? 本来他还想着自己大概能有个五成的把握跟他来个绝地反击,现在想来,自己恐怕连一成赢的胜算都很难说。 “你究竟想怎样!” 严天落强迫自己务必冷静下来,因为他还没有看到聂磊的眼中暗含杀意,兴许他还有生存的机会。 “我也没想怎么,只是你杀的人太多,身上背负了过多的怨念,已经违背了这个世界的法则,我有义务要将你绳之以法。” 严天落无话可说,他做过的孽太多,他自己都有些数不清了。 双方皆沉默了片刻,还是聂磊率先开口道:“我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要是你回答得上来,我兴许可以让你跟冯迎春见上一面。” 一听到冯迎春的名字,严天落的眼中立马闪烁出微妙的光芒。 聂磊心下一喜,直接言明本意:“你知道有什么红色的植物是可以控制怨灵的心智,亦或者可以让亡灵复生?” 此话一出,严天落面色一僵,微微侧过脑袋避开聂磊直勾勾的视线。 “怎么,你知道?”聂磊乘胜追击。 “不,我不知道!”严天落打算守口如瓶。 可是这话说出来,谁信? 聂磊觉得自己有必要拿点手段出来让这家伙开口。于是他亮出了一张天雷符贴在了严天落的胸前,严天落当即感觉自己浑身有一股强烈的电击穿流而过,且痛感愈演愈烈,他快要支撑不住这般折磨。 “呵,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折磨我。” 好家伙,还有还嘴的余地,那就说明一张天雷符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 为了击溃严天落的心理防线,聂磊又亮出一张天雷符贴在了他的背上,让他感受前后夹击的双重镇压。 这下,天台到处响彻着他凄惨的叫声。 别看聂磊平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要真轮起狠来,谁也不是他对手。尤其是在整治害人无数的怨灵面前,他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你究竟是说还是不说?”聂磊已经在下最后的通牒了。 这回他要还不招供,下一次可就不是区区几张天雷符这么简单。 “我,我真不能说!”严天落疼得几乎难以撑开嘴巴说话,这还是他强忍着痛意支支吾吾地从口里蹦出这几个字眼。 不能说……呵,有意思。 他肯定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却不打算如实招来,难不成他是遭人威胁不成? “只要你跟我详细道来,我这就下楼找冯迎春上来跟你见上一面。”既然硬的不行,聂磊决定来点软的。 不过严天落就跟一头倔驴似的,怎么都敲不开他的嘴。 很快,他就在两张天雷符的夹击下晕厥了过去。这回他是真的开不了口了。 聂磊一阵无语,没想到这小鬼看似厉害,实际也经不起折腾。 没办法,聂磊只好摇起铃铛,“三短一长”,结界解除。他将严天落的身子从水泥板里拽了出来,收进了事先准备好擒鬼的盒子里,等待日后小鬼恢复过来了再来盘问他。 这厢聂磊正准备打道回府,他来到天台的栏杆边上想要看一眼楼底下的秦瀚怎样了。结果令人窒息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秦瀚仰头倒在地面上,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聂磊一眼就看见了秦翰的眉心有一道明显的致命伤口,这下他彻底乱了分寸,二话不说立马朝原路返回,整个人疯一般地在楼道里狂奔。有好几次他都是连着好几层台阶一跃而下,险些滑倒。 当他冲至宿舍楼门前的空地时,他发现附近有明显打斗的痕迹,地上的红线一片凌乱,红圈范围内的秤砣也错位分明。 秦瀚倒在地上,那把剪刀正孤零零地被他遗弃在一旁,略显悲凉。 他的身上只有一处致命的伤口,正是他眉心正中间的位置。说明袭击秦翰的那个人是有目的性地发起进攻,为的就是将秦翰一举歼灭。 其手段,好不狠厉。 此刻秦翰伤口的正中间正冒着一股浅白色的幽光,这情况意味着秦瀚自身的灵魂正在不断地涣散。 “秦瀚,听得到我说话么,醒醒!” 他强烈地摇晃了几下对方的身体,然而秦瀚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聂磊心急如焚,再这么任由下去,秦瀚只怕是要灰飞烟灭的节奏。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一切? 以前他只知道身为一个通灵师,肩上的己任就是负责消灭为非作歹的恶鬼,拯救无辜的人类。可这挽救亡灵的本事,他却是从来都没学过! “秦瀚,你不是说要来找我算账的么?这账还没算成,我不许你走。” 聂磊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从一旁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左掌心划了一道较深的口子。 不时,一股鲜血涌了出来。 他对准了秦瀚眉心的位置,一巴掌盖了上去。奇妙的是,那股鲜血自打触碰到秦翰的伤口后竟开始自然而然地贯通进去。 只见秦翰眉心浅白色的灵力不再外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没多久,聂磊的耳边就逐渐传来了一丝微弱的抽气声。 聂磊心下大喜,看来秦瀚大有醒来的意向! 枯木逢春 不过这种症状也就持续了片刻,秦瀚依旧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聂磊其实想到了一个铤而走险的办法,那就是将自己身上的命数渡一半给秦瀚,以此来延续他的生命。 当然,这种危险的做法不到万不得已,聂磊是不会轻易拿出来使用的。 其一,这不符合他正统通灵师所学的本事。用自身的命数过渡一半给秦瀚,说难听点,其实就跟颜漫青续命的方法大相径庭,纯粹是一些旁门左道,向来被正派的通灵师所不耻。 其二,如果没能掌控好力道,聂磊很有可能会将自己的全部性命赔进去。 不过都已经到了这种危险的地步,聂磊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他只知道,他要秦翰活着。 聂磊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子,深吸一口气后对准了秦瀚的嘴巴,一鼓作气,将自己丹田积攒的气力全数渡了进去。 而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秦瀚在吸收到那股气息后像是发挥了本能的求生之势,那股神奇的力量犹如雨后的甘露般,一路指引着秦翰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他开始忘我地吮.吸着。 聂磊觉得两眼逐渐有了发黑的迹象,并且随着这种症状,他的脑袋也愈见沉重。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秦瀚的魂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摆脱了半透明的状态。他的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不过这种雀跃只是短暂的,因为几秒之后,聂磊的两眼一黑,彻底晕厥了过去,不得不趴在了秦瀚的身上。 …… 等到聂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的床铺上,并且胸口还有一坨黑色的重物压着,让他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他微微抬起脑袋,一眼就瞅见了一团黑色毛绒绒的球状物体,而且……那玩意儿还是个活物? 还没等聂磊缓过来,那团黑色的毛球像是意识到了脚底下的人醒来,整个身子也开始动了起来。不时,一双金色的双瞳转了过来,直勾勾地注视着聂磊的双眼,一脸地好奇。 原来是只黑猫。 聂磊被它突然转过来的瞳孔吓了一跳,忍不住激烈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那黑猫也没预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整只身体从被子上弹了开来。好在它应对的本事够硬,在半空中调整了降落的姿势,四脚稳稳地落在地上。 “喵——!” 它显然对这个唐突的结果很不满意,此刻正对着聂磊喧嚣着他的不满。 听到这里传出的动静,门外紧跟着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着门轴的转动,秦瀚的身影出现在了聂磊的视线当中,不过这个时候的他已经重新回到了人偶的身体里。 “你可算是醒了!”秦瀚一脸激动地冲着聂磊叫唤。 聂磊看着秦翰这生龙活虎的架势,跟昨晚那个昏迷不醒的他简直判若俩人。 “你的伤……无碍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伤?我这身上好好的,半道口子都没有,你在瞎说什么!”秦瀚用一种很是疑惑的眼神望着聂磊,随后他又反问道,“喂,我说你这臭小子该不会是趁机诅咒我什么吧?” 聂磊:“……” 转眼之间,秦瀚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坐到了聂磊的床铺边上,正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嚷嚷。 怎么回事?秦瀚难道不知道自己被人打伤的事?还是说,他因为受伤过重,短暂地失去了昨晚遭人袭击的记忆? 聂磊比较倾向于后者的说法。 既然秦瀚想不起来,聂磊只好作罢。 他转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黑猫,指着它的身影问:“这小家伙是怎么回事,你从哪儿捡来的?” 秦瀚顺着聂磊所指的方向,见黑猫正歪着脑袋冲着秦瀚叫了一声。那小家伙一双水灵灵的金色大眼很是可爱,配合着它周身黑色的皮毛,神秘且高贵。 这跟刚才跟聂磊叫嚣时的模样,完全两种画风。 秦瀚拍了一下脑门,开始向聂磊解释道:“嗨,这小家伙不就是我昨晚等你从宿舍里头出来的时候,它刚好路过。你猜怎么着,它竟然看得见我!然后我就顺手给它喂了一包小鱼干。” 嗯,然后它就赖上秦翰了=-=。 秦瀚朝小家伙招了招手,它很识趣地跳到了秦瀚的大腿上,在他的怀里撒娇打转,很是粘人可爱。 聂磊看后,脸上一阵黑线。说好的神秘且高贵呢?你咋还卖起萌来了? “黑猫自古就有通灵的能力,它能看见你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就算换成另外一条大黑狗也是一样的结果,动物对你这样子的媒介一向都很敏感。” 聂磊做出这般解释,秦瀚一听,立马顿悟过来。 “话说你昨晚进去以后,抓着那家伙没?”秦瀚投来好奇的目光。 聂磊“嗯”了一声,随即环顾四周,发现他昨晚背的行囊就放在了一旁的电脑桌上。 他抬起胳膊指着那个黑色的背包念叨:“就在那包里,被我收进了专门羁押怨灵的法器里,等有时间了我再好好盘查他一番。” 聂磊一抬手,脸上骤然一变,发出“嘶——”的抽气声。 “喂,你没事吧!”秦瀚见状,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赶忙上前检查聂磊身上的情况,只见对方的右手上有一处明显的划痕,伤口很深,看着血肉外翻的模样就让人分外心疼。 昨晚秦翰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聂磊趴在他的身上,怎么摇都不见醒。那会儿正值凌晨三四点,为了防止有人撞见他和聂磊的身影,他只好先行背着聂磊回到这里。 再加上聂磊当时身上穿的是黑色的外套,他也没怎么注意得到这个伤口就火急火燎地将人背了回来,搁置在床上。 秦瀚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阵懊恼。 “是那家伙抓的么?”秦瀚问话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捧起聂磊的右手打量伤口的情况。 聂磊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 聂磊又不吱声了。有些事情他还是不说为好。 秦翰见聂磊在有意回避这个话题,知道自己是撬不开对方的嘴,索性放弃了继追。 他开始检查起聂磊的伤口,因为隔了一段时间,之前流渗出来的血液早已凝固,伤口的边缘呈现出红褐色的血痂,光是看这出血量就渗人。 “大叔,你在心疼我么?”聂磊突然朝秦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你一有事就刻意瞒着我,那我还心疼你干什么!” 秦瀚明面上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起身去找了剪刀和医药箱过来。 他拿起酒精先仔细清理掉周边的血痂,他生怕聂磊会痛,动作都在尽可能地温柔着。 处理完这些东西后,秦翰又拿了些药敷在伤口上,随后用绷带沿着聂磊的虎口至手背一路缠绕,在快触及到伤口的地方动作又缓慢了下来,秦瀚深怕自己用力过猛会牵扯到聂磊的伤口。 “所以你昨晚是一直跟这只黑猫呆在一起,是吗?” 秦瀚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顺势点了点头。他刚想要侧过脸说点什么,结果差点没直接撞上聂磊的鼻尖。 在近距离感受到聂磊鼻子里呼出来的热气打在他的脸上后,秦瀚瞬间意识到自己跟聂磊的这个距离过于亲密。他赶紧回过头,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处理手里的事宜。 “是,它就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 秦瀚觉得心里头怪怪的,他时不时地用余光瞥向聂磊的脸庞,结果每次都能发现对方的双眼正一直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你昨晚……就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或者说,看见什么奇怪的人?”聂磊试探性地询问了一番。 然而秦瀚还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昨晚他一直盯着宿舍的大门看,哪怕是喂猫和逗猫的过程当中,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警戒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至于他什么时候昏睡过去,就连秦翰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聂磊也预料到会是这个结局,不过他也没有弃垒,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黑猫的瞳孔上。 既然秦瀚说昨晚他跟这个小家伙一只寸步不离,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它有可能目睹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知道有个方术是可以进入某个人或活物的记忆里,读取它们曾经的记忆。而且这黑猫还通灵,是最适合使用那个通灵的法子。 原本他还有些介意家里突然来了一只来路不明的小家伙,不过现在看来它反倒成了聂磊寻找昨晚那个袭击秦翰的关键证物。 红线被踩乱,法阵被毁灭,秤砣移了位,甚至聂磊还险些失去秦翰,这些事情去拿书集中到一块,都够让聂磊火冒三丈的。 如今都有人敢动到他的头上来,这还了得? 等改天聂磊伤好了,他务必得找个时机读取一下黑猫识海里的记忆。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阻挠,他非得出这一口恶气不可。 秦瀚竭力清理好聂磊手掌心上的伤口,做了简单地包扎后,同时提议道:“我这技术实在有限,等会儿你还是跟我去一趟医院找专门的医生处理一下这伤口吧,免得到时候感染发炎了就不好。” 聂磊点了点头:“那你帮我找一件干净的衣服吧,我们这就出发。” 秦瀚毫不迟疑,直接从衣柜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帮聂磊穿上。 “哦对了,等会儿出门的时候顺便把这小家伙也带上。”聂磊穿戴整齐后,突然提到了黑猫。 秦瀚跟猫都一脸问号。 “我们去完医院后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个检查、洗个澡,再顺便再买些猫的生活用品回来。” 秦瀚将猫抱在怀里,激动道:“你是说我们要收养它?你不会介意么?” 聂磊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一边调侃道:“反正都养你这么大一只倒霉鬼了,也不差它一个。” 版本更新 秦瀚觉得聂磊话里头的这个“养”字很是微妙,他有些不服气,他这怎么能叫被聂磊养着呢! 以前他好歹也算是个有钱的富二代,父母平时给的零用钱足够秦翰挥霍,只不过因为现在情况特殊,他不能动用自己卡里的每一分钱,才不得以在聂磊这里住着,说得好像他已经被聂磊给包养了似的! 不行,秦翰觉得自己务必要证明一下自己也是有赚钱的实力,绝不是所谓的米虫。 这厢秦瀚撅着小嘴一路小跑跟上聂磊的脚步,他载着聂磊直接来到了最近的一家三甲医院,亲自给聂磊忙前忙后。挂号、看诊、打针、包扎,一切弄完都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的事了。 临近饭点,聂磊的肚子正合适宜地叫了起来。他从昨晚昏迷到现在已经将近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肚子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大叔,我饿了。”他冲秦翰喊了一声。 “嗯,想吃啥?” “螺蛳粉。” 这可是聂磊昨晚亲口说的,等到他捉到那个杀害了虞新澄的怨灵,他就和秦瀚相约一起去吃螺蛳粉。这话他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待秦瀚反驳,他径自拽着秦瀚的胳膊前往前天跟秦翰一起去过的那家面馆。 不同于第一次来到这家面馆时的抗拒,这次聂磊一闻道那股酸笋的味道,一下子激发了他所有观感的灵敏度。 饿。 这是聂磊进来后的第一直觉。他觉得自己现在吃上两大碗粉都不成问题。 过了十几分钟,老板娘端了三大碗满满当当的螺蛳粉盛放在两人的面前。聂磊胃口大开,抄起筷子一番狼吞虎咽,此等举动可谓把秦瀚吓了一大跳。 “我说哥们,没这么夸张吧,看你的吃相,我还以为你上辈子也是个饿死鬼呢。” 秦瀚瞪大了双眼,被聂磊吃面的速度吓得手里头的筷子停留在半空中,结果因为时间久了,他手里头夹的面条也重新掉回到了汤里。 聂磊并不在意他的挖苦,而是一鼓作气将粉吃了干净,随后抽了一张纸巾优雅地抿了抿嘴,辩解道:“换你饿个十几小时试试?” 吃饱饭,聂磊也开始有力气回击秦翰,免得他膨胀过度,还以为他收拾不了他。 秦瀚:“……” 得,当他没说这句话。 这吃饱的聂磊跟饿过头的聂磊可是两个极端的存在,秦瀚还是有点眼见力的!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聂磊嘴上的对手,他索性闭嘴,赶紧低头把这顿饭吃完。 …… 晚上六点左右,世纪星宠物医院。 李彦是这家宠物医院的老板,此刻他正低头忙着清洗手里头这只纯黑色的猫咪。 那猫有着乌黑发亮的皮毛,标准的金色大眼,匀称的身材,锋利的猫爪,除了尾巴那里沾染了一些白色的杂质,一般人还真的很难看出这个小家伙竟然是一只在外流浪已久的弃猫。 他鲜少看见有顾客会抱着这样一种颜色的流浪猫上门,毕竟黑猫在西方的恐怖故事里头象征着不祥之物,是邪恶的化身,更是地狱的使者。 而在东方,又因为它有通灵等传说,许多人还是会比较忌讳这一点的。 他本着敬畏之心,认真地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以他平常的工作经验来看,大多数流浪猫因为害怕跟人类的接触,凡是进到池子里都要跟他打一个持久战。 只不过今日情况有异,这黑色的流浪猫很乖,在他的手里头既不挣扎也不闹腾,就是安安静静地躺在池子里享受着他的服务,嘴里甚至还一度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李彦听着它的叫唤,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冲掉多余的泡沫,李彦帮着擦干净它身上的水渍,修剪了锋利的指甲,除了虫,检查完毕没有任何疾病后,将猫完璧归赵。 “这猫有名字了么?”李彦单手叉着腰,盯着秦瀚手里头怀抱的黑猫如是问道。 “还没,我不太擅长起名。”秦瀚面露难色。 聂磊倒是很爽快地脱口而出道:“墨玄。墨水的墨,玄幻的玄。” “墨玄?”李彦跟着念叨了一遍,他一听这俩字,顿时觉得这个名字还挺符合这只小家伙的气质。 秦瀚也趁势用余光瞄了聂磊几眼。这不愧是在校的大学生,肚子里就是比他有点墨水。 李彦对这个年轻却沉稳的少年另眼相看,随即问道:“你们俩是z大的学生吧?” 秦翰瞥了他一眼,很是好奇地反问:“何以见得?” 李彦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嗨,这不是最近z大出了一起命案嘛,听说是一个女学生惨死在了宿舍楼的电梯里,这事闹得附近人心惶惶的。现在基本来我这店里的都是z大的学生,很多人被这命案吓得都不敢待在宿舍里,决定跑回家住了一段时间再回来上学。这不,那些养了宠物的学生又担心没人照顾他们的小猫小狗,就托管到我这里来了。目前来看,已经不下十个人了。” 李彦说的命案正是虞欣澄的电梯死亡事件。这事是秦瀚跟聂磊在负责跟进的案件,目前已经有了较好的结果,至少凶手已经被聂磊给逮捕,不会再继续为非作歹。 就是苦了现实里的警察,他们追踪的线索一直处于一筹莫展的进度。毕竟凶手不是人类,而是邪恶的怨灵在作祟,他们到哪里找去一个凶手来公之于众? 虽然严天落已经被聂磊绳之以法,但是保不齐还有帮凶,要不然秦瀚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人袭击,就连围困严天落而使用的法阵也被人为地破坏。 这事务必得接着查。 只不过目前聂磊线索有限,再加上为了救秦翰回来,他的精力耗损了大半,聂磊必须得休息一段时间养好精神了才能继续着手后续追查的事宜。 俩人随便跟李彦唠嗑了几句,又购置了一堆墨玄的生活用品,这才带着小家伙重新回到了家里。 秦瀚为墨玄亲手垒了一个温暖的猫窝,随后就把它安置在那里。墨玄嗅了嗅鼻子,熟悉了猫窝的气味后就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被窝里,闭目养神。 “行了,它安置好了,该轮到你了。”秦瀚突然站了起来,双手叉着腰,转过身来对聂磊如是说道。 “我?”聂磊一阵狐疑。 “都忙了一天了,怎么说也得泡个澡,好好休息一顿不是?不过你的手受了伤,还是尽量避免水触碰到伤口,等会儿你洗好了我给你换药。” 聂磊点头应了一声,随后回到卧室拿了换洗的衣物走进浴室。 这厢他刚走去于是没多久,正当聂磊要准备关门时,秦瀚的一只手伸了进来,卡着大门的进度,趁聂磊错愕之际,他顺势钻了进来。 聂磊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你干嘛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这不是怕你脱了衣服不方便洗澡,想进来给你搭把手而已,你别那么紧张。”秦瀚赶紧解释清楚。 见聂磊没有拒绝的意思,秦瀚自顾自地开始动起手来。 他最先动起聂磊上衣的拉链来,随着拉链一路拉扯到底,秦翰成功地帮他脱去了最外面一层衣服。 光是这一件外套,秦翰就耗费了将近一分钟的时候,就是怕牵扯到聂磊的伤口。 好不容易等到秦瀚处理完聂磊上半身全部的衣衫,正要霍霍向聂磊的裤子伸出魔爪,他就被光着膀子的聂磊直接给推搡着离开了浴室。 听到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秦瀚不解地在门外抱怨道:“喂,你这么急着推我出去干啥,大家都是男的,我难道还能占了你便宜不成?” 封闭的空间内,聂磊倚靠着浴室的门背后,趁机将门反锁不让秦翰有进来的机会。 他仰着脑袋,望着头顶明亮的灯泡,嘴角不禁露出一道意味深明的笑容。 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等聂磊出来的这段时间,秦瀚在客厅里给墨玄整了一些猫粮和饮用水。之后他回到卧室里面,又开始捣鼓起电脑网页,脸上时不时地露出一些困惑的眼神。 于是当聂磊进来的时候,秦瀚立马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拾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医药箱,就等着聂磊坐在床上就位。 秦瀚看到聂磊的伤口上粘了少许的水渍,不禁眉头紧锁。 “看吧,没我看着你就是容易沾到水!”他一边开启了老妈子碎碎念的模式,一边又尽可能轻手轻脚地用棉花点走聂磊伤口上多余的水渍。 这种贴心的服务,聂磊很是受用。 尤其是聂磊微微侧过脸夹的时候,他会注意到秦瀚专注的眼神。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宛如绝世珍宝,被这个男人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为此,他忍不住打趣儿道:“看来再过不久,你的操作水平很快要就赶上专业的护士了。” 秦瀚一听,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对聂磊郑重其事道:“我宁可你少受点伤或者不受伤,也不要这熟练的操作。” 看到秦翰那一脸认真的神情,聂磊瞳孔微怔,心脏再一次不受控制地乱跳。 他赶忙回避秦瀚的视线,目光一下子落到了秦翰正在使用的那台笔记本的屏幕上。当他看清上面的画面时,聂磊的眼中瞬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你这是……要准备搞游戏直播么?” 秦翰寻着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电脑屏幕,没想到他刚才光顾着聂磊的事,忘记把网页给关闭。 这会儿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秦翰颇有些难为情道:“你说这个啊,我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就随便搞搞。” 其实秦瀚也是被聂磊的一句玩笑话给戳中了痛处,就想着多一个渠道看看能不能赚点小钱还给聂磊。 不过像他这样一早就被家里安排好体面工作的富二代,职业技能没点满,划水的本事倒不赖。唯一能上得了台面的也就是他打游戏的天赋还不错。 毕竟玩了这么多年的《弑魔》,他在游戏世界里怎么说也是有一定知名度的氪金玩家。每月一更新的各大排行榜上的前十玩家,都经常出现了他的游戏id名:浩瀚。 聂磊是个极其敏感的人,他很快就听出了秦瀚的弦外之音。 故此,他面露些许难色,向秦翰提问道:“你是觉得在我这里蹭吃蹭喝会不好意思嘛?” 秦瀚一脸黑线:“……” 要不要这么直白,好歹给他留点面子啊喂! 不过他很快就转过脸,略带傲娇的语气反驳道:“我能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想多了,我死的事情还没跟你算完账呢,这些就当你欠我的。” “是,你说得对,我还欠你很多,所以你尽管住在这里,有什么需求都可以随意提,我责无旁贷。”聂磊嘴角一扬,顺势给秦瀚一个台阶下。 这下秦翰才勉强挽回了一点颜面。 “要不要来搞两局?” 聂磊主动站了起来,走到另一台机子面前坐了下来,还没等秦翰回应他已经自顾自地开启了电脑。 “你不休息了?”秦瀚也跟着他的脚步回到了屏幕前。 聂磊摇了摇头:“睡了那么久,现在精神得很。而且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极武不是还没刷到嘛,这几天学校也不安排上课,正好可以陪你一起多刷几回副本。” 难得这小子还惦记着上回游戏里的事,不枉他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他的伤势,秦瀚很是感动。 不过秦翰还是比较担心聂磊的伤势:“那你的右手,没关系吗?” 聂磊随即摆了摆手:“能有多大的事。再说了,右手顶多就是控制一些方向和视角,丝毫不影响我左手的神操。” 有聂磊这么担保,秦翰的心里多少舒坦了一些。 他设置好直播的页面,因为是第一次上手这东西,他还有些不太懂这些玩意儿,就暂时先不开口讲话好了。 于是当俩人点开《弑魔》的客户端时,页面的中央直接跳出了一个橙色的对话框,是版本更新的提示。 【系统公告】:亲爱的弑魔玩家,为了丰富大家的游戏体验,本次《弑魔》全区全服将于今日09:00开始停机更新至ver.574版本。 gt;更新内容如下: —新增100级游戏副本[赤莲谜窟],每个大区首支通关的队伍,届时将奖励超丰厚的奖品,详情可登陆观望查询; —第404届天梯赛正式开始,上赛季的评分、奖励点数已全部发放,兑换商城兑换次数也已全部重置; —新增全职业【红莲华裳】时装,商城新品,更多丰富选择! 直播开荒 这个版本的更新包有472m,不算大,按照聂磊家的网速也不过是一小会儿的事。 秦瀚更新完游戏后,上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看一眼商城里新出的时装:红莲华裳。 似乎是为了符合这个新版本的主题,此刻商城首页挂的时装包呈现出清一色的红,倒有种逢年过节的喜庆感。 他点击了鼠标右键,试穿了剑客的新时装礼包。页面的右上方有一个矩形框是专门用来展示本角色360度无死角的试穿效果图。 一身偏然的红色长衫上隐隐有几许淡金色的纹样,红莲花开,祥云点缀,甚是好看。 时装的腰部配了黑色的束带,上面镶嵌了一颗耀眼的蓝色宝石,在点缀的同时又展现出剑客的完美身材比例。 最重要的是,剑客的武器是一柄发着黑气的长剑,比以往商城里出的那些银光武器都来得更加引人瞩目。 只一眼,秦瀚就被它酷炫的造型吸引住目光,两眼再也挪不开视线。 价值998元的新时装深得他意,关键是武器还这么帅。不说了,买它! 秦瀚的账号上还有一大堆点券没用,这会儿买起新时装来也是一点都不犹豫。 买完剑客的时装礼包,他又去看了几眼其他角色的服饰。秦翰发现其他游戏女性角色的时装也设计得极为精致,他是越看越心水。 秦瀚这人就喜欢一切好看的事物,在游戏里又有严重的收集癖,凡是遇到好看点的时装他就忍不住剁手。 尤其是当他看到刺客那一栏的礼包时,秦翰的内心很是心动。奈何他压根就没有练女号的习惯,想买也买不了。 于是他看了一眼隔壁聂磊电脑屏幕前的女刺客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主城区里,蓦地,他突然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现成的女号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而另一边,聂磊并没有在操控他的女刺客号,而是低着脑袋用手机浏览《弑魔》官网的网页内容。 奇怪,飓风内部的游戏工作室什么时候出了新的版本,竟然也不提前通知他一声? 秦瀚的眼神极好,他一眼就看到了对方浏览的内容正是本次新版本的相关帖子。他是在了解开荒的攻略么? 距离今天上午九点的更新时间好说歹说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一个大区有放出新副本首通相关的消息。似乎这次新副本的难度系数不小,好多人都被这副本给难住了脚步。 等到聂磊浏览完毕抬起头时,他发现自己的邮箱里突然多出了一封新的系统邮件。 gt;【系统】: 亲爱的挚友“浩瀚”为你献上了一份精美的礼物[红莲华裳(刺客)],请尽快接收哦~ 聂磊:“嗯?” 他有些好奇,秦瀚为何会突然给他发了这封邮件。他转过脑袋,一脸疑惑地盯着秦瀚的侧脸。 “那啥,新出的刺客时装实在是太好看了,我想买,但我没女号。这不你就有现成的号嘛,你穿给我看。” 秦瀚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管聂磊信不信,他都如实汇报自己内心的想法。 聂磊将信将疑地回过头,接收了秦翰发来的邮件,点击使用礼包。 他练的女刺客一瞬间从一身神秘的黑衣换上了一身华丽的红裳,配合本来就极致好看的游戏建模,他手里的角色一时美艳得不可直视。 这一切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等聂磊操作完毕,秦瀚已经骑着一骑浑身冒着白光的骏马从天而降,落在了聂磊的身后。 秦瀚下了马,走至聂磊的一侧。两个同样身着红色衣衫的一男一女并肩而战,在众多游戏角色中,极其耀眼。 而此刻在秦瀚开的直播间里。 250斤的阿杰进入了直播间…… 落羽秋枫进入了直播间…… 温柔一刀进入了直播间…… 【250斤的阿杰】:咦?这个弑魔的游戏板块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新来的主播? 【落羽秋枫】:哇,这坐骑,这装备,好拉风,一上来还送人998的新时装,简直壕无人性啊这是! 【温柔一刀】:妈耶,主播的声音好好听。等等,这是两个人一起直播?另一个人的声音也好酥,i了i了! 然而直播的网页被秦瀚挂在了后台,他没能及时注意到这些弹幕,全光顾着跟聂磊说话去了。 “你刚刚是在查游戏攻略吧。”秦瀚指了指聂磊的手机屏幕,用一种肯定的语气发话。 聂磊点了点头,顺便把手机挪给秦瀚的面前看:“至今还没有人首通,今晚有没有兴趣搞一波事情?” 这话不用聂磊多说,秦瀚正有此意。 要知道各区首通的队伍,系统可是会赠送一份豪华的礼包。至于是什么,秦瀚很感兴趣。 “搞,怎么不搞,我立马去叫公会里的几个兄弟一起来开荒。”秦瀚兴奋地开始在公会频道里吆喝起来。 【公会】【浩瀚】:有没有兄弟来一起开个荒啊? 此言一出,立马引来了公会里其他小伙伴的回复。 【公会】【久伴】:瀚哥,组我,我血牛超肉! 【公会】【离不开水的鱼】:加我一个小辅助。 【公会】【达西】:稳健大祭司,加血加buff,必须拥有我的姓名。 【公会】【逝水流年】:神操法师,请求出战! 【公会】【我是一颗小虎牙】:嘤嘤嘤,怎么可以少了我这个美艳绝伦的大长腿射手! 【公会】【浩瀚的爸爸】:我邀你们进队,赤莲谜窟副本门口集合。 聂磊一早就将8人的队伍开了起来他,第一时间把秦瀚拉进了队伍里。 此刻队伍里就俩人,第一顺位是【浩瀚的爸爸】,排在他后头的自然是秦瀚的【浩瀚】。 很快,【久伴】、【离不开水的鱼】、【达西】、【逝水流年】、【我是一颗小虎牙】按照顺序相继被聂磊加进了队伍里。 【队伍】【久伴】:瀚哥,我咋好几天都没看到你上线了啊?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就是就是,你是不是因为多了一个爸爸,就忘了我们这群小伙伴了! 【队伍】【浩瀚】:我是那种人?! 五人皆应是。 秦瀚很是郁闷地看着队伍里展示的游戏id名,打个游戏还得被聂磊压一头,老实说,他很郁闷。 秦瀚忍不住在现实里吐槽了一句:“姓聂的,你啥时候才能改个名字啊,你取这名字简直就是在占我的便宜。” 聂磊不以为意,耸了耸肩道:“愿赌服输,你就不要挣扎了,认命吧。” 五个小伙伴进了队伍后,遵从聂磊的命令在新副本的入口集合。不时,五个光鲜亮丽的角色出现在二人面前。 【队伍】【达西】:哟,瀚哥,你这跟双石是闹哪样啊,都穿一身红,咋那么像情侣装呢? 【队伍】【逝水流年】: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官方爸爸都说了,剑客跟刺客这俩本来就是要凑一对双客cp的。 【队伍】【离不开水的鱼】:怎么空气里多了一丝恋爱的酸臭味(手动滑稽←,←)? 【队伍】【浩瀚】:你们都在瞎胡说什么,是不是太久没揍你们,皮痒了? 键盘敲击声结束,秦瀚又低吼道:“臭小子,你就不跟他们解释解释!” 然而聂磊不时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他伸手搭在秦瀚的肩上,冲秦翰道:“可是,我觉得他们说得挺有道理的啊。” 秦瀚:“……” 这人莫不是脑子突然抽了什么风吧! 【队伍】【浩瀚的爸爸】:言归正传,我们队伍里还少了一个人,小周人呢? 小周指的是公会里的【不经周年】,据【久伴】说,他是因为周末了要陪女朋友约会,这才没顾得上打游戏。 于是一堆人齐刷刷地望天,默默哀叹。 [赤莲谜窟]是8人型团战副本,结合以往飓风集团设计游戏的惯性,新出的副本永远比之前出过的副本难度系数高。而且据相当多的玩家反馈,目前这次新出的游戏副本,难度将是史无前例的变.态。 哪怕是经常组队下副本、过了磨合期的队友一起开荒,在没有提前爆料boss技能的前提下,秦瀚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能成为首个通关的队伍。 秦瀚身为公会的会长,虽然他们目前这公会也就八个人,别看人少,但各个都是氪金能力一流的玩家。在排行榜的前五十名就已经占据了八个名额,实力不容小觑。 【队伍】【离不开水的鱼】:咋办,缺人,关键时刻小周竟然不在。 【队伍】【浩瀚】:要不组野人吧,今天大家就当练练手,敞开了打。 本着试水的原则,秦瀚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不过聂磊倒是对此挺上心的。 众人没有异议,秦瀚便开始在世界频道上张罗吆喝着,要求来一个神操级别的稳定大输出陪他们来新副本开荒试水。 三秒钟后,一个名叫【纸上怀三】的id进入了他们的队伍。 秦瀚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眼熟,半晌,他才恍然大悟,拍着大腿对聂磊道:“那谁,这不是之前roll走我极武的那个人嘛,他怎么还有脸来!” 聂磊注意到秦瀚激动的情绪,看来他还是对那个极武念念不忘。 正当秦瀚犹豫要不要跟这人组队时,聂磊那边发话了:“那人操作还可以,不如就他了吧。” 上次那乌龙事件是在多人放弃竞争机会的场合下,想让秦瀚赢的几率大一些,岂料半路被【纸上怀三】摇了一个“23”给赢了去。 不过这也怪秦瀚实在过于非酋,摇啥不好,偏偏筛子摇出的点数是一个“0”,这怎么可能抢得过别人。 聂磊肯放他进队伍是看在今天队伍都是自家兄弟的份上,想来那家伙也没有绝对的赢面在从他手里roll走新副本爆出来的神装。 【队伍】【浩瀚的爸爸】:全体注意,打起十足的精神,出发。 山贼头目 这次队伍的配置是五个超级大输出:剑客,刺客,法师,射手和傀儡师,五人负责秒天秒地秒空气。 其余三人的配置是一个主堆血量的祭祀大奶爸,负责各种加血加buff;一个副级辅助净化师,是个小奶妈,负责少量加血、技能加速和解控;还有一个主堆双防的血牛,负责半输出外加拉怪物的仇恨。 秦瀚公会里八人组成的小团体练就的游戏角色基本涵盖了《弑魔》的各大职业,无论是装备还是操作意识,各方面都属于一流。 八个人从一道红色的光圈进入了游戏关卡,进去之后的游戏场景跟100级的主城区[天籁之巅]里的气壮雄伟不同,这里面的景色别有一番风味。 他们站在一处水榭芳庭内,流觞曲水,小桥人家,附近还有一个坐在水池边钓鱼的老翁。按照以往的游戏经验来看,这个老头应该只是一个临时修理防具和武器耐久度的npc,偶尔发布一些支线任务,大多数时间没啥卵用。 除此之外,以他们所站的位置为圆心,面前有一扇蓝色的光圈和四扇灰色的光圈,分别呈扇形分布,代表着游戏新出的[赤莲谜窟]副本和四个即将待出的未知副本。 秦瀚率先操纵着他的剑客来到了蓝色光圈面前,其余人等紧随其后。 本次的新副本[赤莲迷窟]有练习模式,简单模式,困难模式和深渊模式。只有首通深渊模式的队伍才能上电视,获得飓风集团所谓的首通奖励。 聂磊身为队长,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四种模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位于列表最后一个的深渊模式,瞬间就将全部人传送了进去。 趁着副本读条期间,有人开始起了异议。 【队伍】【纸上怀三】:说好的试水,结果一上来就这么硬核?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安啦安啦,这是双石的常规操作,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队伍】【纸上怀三】:双石是谁? 【队伍】【久伴】:浩瀚的爸爸。 【队伍】【浩瀚】:咳,这名字真特么占我便宜。 【队伍】【浩瀚的爸爸】:怪我咯? 【队伍】【纸上怀三】:你们一上来就挑战这么难的游戏模式,是有把握能一次通过么? 【队伍】【达西】:我们没有把握哦~ 【队伍】【纸上怀三】:纳尼!!! 【队伍】【逝水流年】:安啦,队里有两位大佬在,万一我们打着打着就直接闯过去了也说不定哦(¬_¬) 【队伍】【纸上怀三】:年轻人有信心是好事,但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一群贼窝…… 【队伍】【离不开水的鱼】:我觉得你说得对(^v^) 【队伍】【达西】:我觉得你说得对(^v^) 【队伍】【逝水流年】:我觉得你说得对(^v^) 【队伍】【久伴】:我觉得你说得对(^v^)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我觉得你说得对(^v^) 秦瀚看着屏幕上自家小伙伴保持如此完整的队形,他不禁感到一阵欣慰。 【公会】【浩瀚】:崽崽们,上次这家伙roll走了我盼了好久的极武,这回得好好让他给我们打打工。 众人皆应声附和。 聂磊坐在一旁,也忍不住抿嘴一笑。 难得看到大家兴致这么高昂,秦翰在心里暗自叫好。上回因为意外才让这小子得了便宜,秦瀚这回他非得让这小子也吃点苦头不可。 等待副本读条的界面一共显示了五个怪物的图像,意味着[赤莲谜窟]一共将分为五个难关。 前面四个小关卡分别是以往出现过的小型野怪和终极boss镇守,只有最后一关才会出现最新设计的大boss:地狱之焰。 他们进去的第一关遇到的野怪就是新手村[乌啼镇]野外一种常见的可飞行可遁地的15级野怪:掠夺者地精山贼。他们体型圆润庞大,力量中等偏弱,防御力较低,但是胜在动作灵敏。 刚进去,地图上就刷新出一大团的地精山贼,瞬间包围了众人。 这时候众人也不方便打字,全凭平时里练就的默契,八个人各司其职,各种丢技能,一时间满屏幕五光十色,百花齐放。 祭祀奶爸[达西]开局就加好了全员增益buff,这种小怪对他们来说扣不了多少血,所以他目前的压力较小。毕竟每个人都是氪金玩家,装备早就成型。 想要加血?不好意思,在第一关守关boss没出现之前,谁敢掉血谁就是孙子! 血牛[久伴]冲到怪物堆里释放了一个嘲讽技能,就瞬间将分散的小怪拉在了一起。再加上辅助小奶妈[离不开水的鱼]施放了一个加速技能,输出们瞬间又能多了一轮可以释放的技能。 三下五除二,这些山贼小怪就刷了个干净。大概是经过了三轮这样子阵型的野怪群后,游戏进度终于产生了变化。 【是谁杀害了我的手下……】 【轰隆隆——】 【某个地方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嘶吼】 【似乎感觉到了一丝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气……】 【糟糕,被敌人发现了入侵者的身影!】 【为了防止山贼的□□,各位玩家请集中消灭即将出现的山贼头领!】 在系统的字幕提示下,这下他们直接迎来了第一关的守关boss:掠夺者地精山贼头目。 随着一声响亮的怒吼,山贼头目从天而降,直接占据了电脑屏幕的三分之一。这体积,可谓是普通小怪的五倍之多。 它的出现直接引起了地面的塌陷,整个屏幕为之一晃。这家伙平时放在野外也不过是个50级的野怪,可一旦放到了新出的副本里,伤害范围和技能施放速度在无形中都加强了好几倍。 山贼头目一个屁股朝着人群中的方位坐了下来,血牛的血条就扣了十分之一,其他人的血量没它多,也被扣了近六分之一。 【队伍】【久伴】:卧槽,有点意思啊。 【队伍】【达西】:好家伙,这怪被加强了啊,看来这回终于可以轮到我上场了。 【队伍】【离不开水的鱼】:敢情你刚才一直都在划水←,←瀚哥,你说该怎么惩罚他! 【队伍】【浩瀚】:请自觉地自挂东南枝,谢谢。 【队伍】【浩瀚的爸爸】:或者去竞技场跟我打两局也行。 【队伍】【达西】:瀚哥,双石,我错了quq我再也不敢划水了! 一番小插曲过后,该加血的加血,该输出的输出。 聂磊的刺客首当其冲隐身来到山贼头目的背后,开始进行背后偷袭。 血牛[久伴]控制好怪物的仇恨,给大家腾出了一个良好的输出环境。 [纸上怀三]见众人配合得这么默契,自是不敢随意划水。他看准了山贼头目坠地的位置后及时走位,同时也操持着手中的傀儡师去召唤各种傀儡上场表演。 因为是深渊模式下的守关boss,大家也不敢轻敌,稳健地丢各种技能,秀出各自风骚的走位。任凭山贼头目如何悬空坠地、旋转跳跃、飞天遁地,他们都不在话下。 五分钟后,山贼头目的血条终于磨到了最后一丝血皮。 【汝等,岂可羞矣——】 【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糟糕,山贼头目要开启狂暴模式!】 【冒险家们请小心,狂暴的山贼头目将进行五倍强化,坚守阵地才能迎来胜利的希望!】 哦吼?非要到最后再给你来一个惊喜,还是五倍的强化?可以,这很官方。 你说伤害这么高怎么办?不好意思,在虐怪这方面,秦翰等人也是认真的。 【队伍】【浩瀚】:兄弟们,是时候终结它的人头了。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全都让开,放我来! 射手[我是一颗小虎牙]拉起手中的银色大长弓,使出一招穿云箭,55发利箭以一道抛物线的形式从她手中射了出去,最终落在山贼头目的头上,完美地终结了他最后的生命。 【终究,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我的一生……】 【轰隆隆,山贼头目倒地身亡。】 【从山贼头目的身上掉落了三把金色的钥匙,它会带我们去向何处?】 聂磊身为队长,最先上前捡起了那三把金色的钥匙。打完第一关,系统会献上本关卡的奖励。 很快,地上就浮现出三个金色宝箱的身影。聂磊用掉落出来的钥匙开启了三个宝箱,这里面会掉落一小笔的金币以及锻造武器的材料,拿出去卖都能有不错的收入。 而且这些是人人都有份的,不需要roll系统点数。 宝箱打开之后,前面的游戏场景会出现下一个蓝色的光圈。跟着箭头的指引,众人皆来到了第二关的场景范围。 趁着中间读条的空挡,秦瀚切换页面看了一眼直播后台,意外地发现他的直播间里竟莫名其妙多了437个人在观看。 哈,怎么回事?他的直播间里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多人? 【哈哈镜】:竟然有直播开荒的神壕队伍,666~ 【一帆风顺】:主播霸气侧漏,关注了! 【独爱远方】:哇,这个路人怀三竟然抱到了这么粗的大腿,我柠檬了! 【东风已过】:啊啊啊,主播的声音好好听,什么时候可以露个脸啊??? 以上类似的言论+10086…… 一堆弹幕在秦瀚眼前划过,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小礼物在闪烁着。 【白开水】送出猫粮一个x10连击 【幸先生】送出猫粮一个x18连击 【干掉熊猫我就是国宝】送出猫粮一个x66连击 看到屏幕上时不时出现的礼物,秦瀚顿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秦瀚此时也是一头雾水:“我说,这些观众都是真实的吗?我咋一会儿没注意,怎么就多了这么多人。” 聂磊闻声,也转过头来瞥了一眼他的屏幕,并且一脸认真地告诉他:“这个萌猫直播平台的数据都是真实的,你大可以放心好了。” 毕竟,聂磊也没敢跟他说这个直播平台也是他们聂家旗下的产业,生怕吓着秦瀚。 飓风集团是这行业里的领头羊,名气大,责任也大,直播产业绝对不掺和任何水分在里面。左前角显示的437人在观看,那都是实打实的数据。 很快,直播间里面就出现了一个醒目的字样瞬间吸引了俩人的注意。 【系统】【不经周年】为你送上了一栋超豪华猫舍,该直播间现在人气高涨,还不快来围观主播~ 不经周年……这特么不是小周嘛!秦翰心想,他不是要陪女票约会,咋还有时间看直播? 而且小周送的这个超豪华猫舍可是价值5000元的礼物,这下更多的人通过这条系统提示进入到秦瀚的直播间,观看人数一下子涨到了2146人。 【不经周年】:瀚哥,你们开荒竟然不带我这个腿部挂件quq,我要表示强烈的抗议! 好家伙,你竟然还有脸说这! 秦瀚对着屏幕吼了一句:“谁说我不想带你开荒了,久伴他可是跟我说了,你今天你可是要和女票约会的!” 【不经周年】:啊啊啊,这不能怪我,我也没想到今天飓风爸爸会更新《弑魔》的啊!!! 彼时聂磊拍了拍秦瀚的肩膀,小声劝道:“大叔,先别顾小周了,快回游戏界面,你被林彩娘的蜘蛛丝给缠住了。” “我靠,你怎么不早点说!”秦瀚咒骂了一声,赶紧切回了游戏界面。 无限蜘蛛 所谓的林彩娘,不过是《弑魔》游戏里某个32级四人本的最终boss。纵观整个游戏的野怪集,她是唯一一个让所有玩家都觉得眼前一亮的女性角色。 林彩娘肤白貌美,光鲜亮丽,有着精致的妆容,性感的烈焰红唇,夺人心魂的眼眸,一举一动都令人魂牵梦萦。尤其是那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与白嫩的肌肤相比,宛如一道靓丽的风景。 可就是这样一位美丽的角色偏偏上半身是个美貌的人形模样,下半身则长了八只细长的蜘蛛腿。每只蛛腿的尖端都锋利无比,那锐利的锋芒仿佛预兆她只要轻轻一刮就能在他人的肌肤上留下一条深刻的血痕。 越是美丽的皮囊外表下,就越是暗藏着一颗要吞噬众多玩家的野心。同时她的技能也让众多玩家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她的技能不多,就三个显著的招式。 一是吐白色的蜘蛛丝,会对她看见的第一个玩家发起进攻,让其无法施展手脚,从而限制玩家的人身自由。玩家在被蜘蛛丝捆绑期间,为了避免被林彩娘接下来的技能砸中,队友就必须要及时出手解救才行;二是吐墨绿色的唾沫,对玩家造成持续性的defuff并不断扣除血量;三是培育一众小型的蜘蛛群,成为自己的帮手共同对付所有玩家。 作为低级副本里的最终boss,林彩娘的技能伤害在秦瀚看来真的搬不上台面。但是到了新副本里,秦翰也不敢估计她的伤害有多少。 听到聂磊的一声催促,秦翰这才赶紧切回游戏副本。只见他自己手中的角色【浩瀚】已经被一堆白色的蜘蛛丝所缠绕,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活像个埃及木乃伊。 秦瀚默默抬头仰叹,愤而打下一串字符。 【队伍】【浩瀚】:为啥受伤的总是我…… 自家公会的小伙伴很快就开始接茬。 【队伍】【达西】:瀚哥,别担心,我来救你啦! [达西]身为一个纯堆血量的祭祀,伤害跟这些输出相比有着明显的差距。秦瀚在屏幕前盯了足足五秒也没见蜘蛛丝的控制条下降多少。 还没等秦瀚解脱蜘蛛丝的束缚,林彩娘又开始有进一步的行动。 只见她匍匐在地上,冲着地面吐了一大口墨绿色的唾沫。除此之外,一堆新生的小蜘蛛从她口中脱颖而出,眼看着密密麻麻的黑潮就要朝着众人袭来。 【队伍】【浩瀚】:那啥,达西啊,你要实在不行就换别人来吧。 【队伍】【达西】:嘤嘤嘤,瀚哥,你是嫌弃人家没输出么quq! 看到“嘤嘤嘤”这三个字眼,秦瀚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一个大老爷们正对着他卖萌。他赶紧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个画面甩出脑袋。 聂磊见状,伸出手贴在他的脑袋上,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对方掌心里的温度很是舒适,暖到秦瀚不自觉地将脑海里达西冲着他卖萌的画面自动替换成了聂磊的模样…… 等等,这个画面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吓得赶紧往后一仰,慌乱地解释:“没,我怎么可能有事。再说了,你这突然靠这么近,是想吓我一跳么!” 聂磊面目表情地收回了手,神情复杂地看了秦翰一眼后,便继续专注游戏里的进程,仿佛刚才那个的小插曲从来没有发生过。 秦瀚的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还好他只是脑海里闪过这个画面。要是现实里的聂磊突然对他做出这种举动,他保不成真的会被吓到去投胎。 这厢,他赶紧专注回游戏里的进度,开始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进行文字上的教育。 【队伍】【浩瀚】:==达西,虽然我很不想打击你的自信心,但是我可不想等会儿那群小蜘蛛都爬我头顶了,你还没搞定林彩娘的蜘蛛丝。要不……你就别安心地退下吧,换其他人来。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两秒,聂磊已经一声不吭地隐身到了秦瀚的后背,一招突刺,打出了橙色的暴击伤害,瞬间将秦瀚身上的蜘蛛丝破灭。秦瀚终于得以重获自由。 秦瀚看到那伤害,那速度,简直大快人心。 【队伍】【浩瀚】:看到没,这就叫效率。 【队伍】【达西】:…… 于是,被聂磊秀了一脸的达西,他开始陷入了无限的自闭。 这一幕落在直播间的观众眼里,那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不经周年】:卧槽,双石的这个暴击伤害也太恐怖了吧! 【天外飞仙】:妈耶,真不愧是土豪。不,应该是神壕的力量,橙色暴击亮瞎我等众人的狗眼! 【我是在劫难逃】:祭祀的地位真的是太真实了,求飓风爸爸加强一下他的输出吧。 【鹤辞】:哈哈哈,这刺客赶这么快来救剑客,莫不是真爱了吧~ 【橘子吖】:前面的那位童鞋,你别走,官方爸爸都说了,剑客跟刺客就是一对的呀!!! 【干掉熊猫我就是国宝】送出小鱼干一个x66连击 【毫无违和感】:啊啊啊,各位集美,我要锁定这一对cp! 【蘑菇军团】送出小鱼干33个x10连击 【云云遇见】送出猫薄荷6个x10连击 【僵尸包子脸】:啧啧啧,一起直播打游戏也就算了,你俩还要在游戏里再秀一脸恩爱(0x0)?老实说,我竟然开始柠檬了。 …… 直播间里的礼物开始各种刷了起来,只不过秦瀚压根就没来得及看后台的一切弹幕,因为此刻的他已经举起手中的银色长剑,对林彩娘发起了强而猛烈的进攻。 他施展出一招[痕劈斩]想要清一波小怪,结果发现第二关小怪的血条很厚,一招无法及时清除野怪群。很快,那些还存活的小蜘蛛瞬间将他团团包围。 看到这么多的小蜘蛛,秦瀚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当然,其余的七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在各自忙着切换技能,想尽办法将这些恶心人的小蜘蛛消灭干净。 八个人不仅要一边忙于清理小怪,还要一边应对林彩娘的后续技能。 被强化后的林彩娘除了血防增大了好几倍,就连诞生小蜘蛛的速度也快上了许多。 秦瀚大致估算了一下她产小怪的速度,平均每过半分钟就会有一群新生的小怪出来。 也就是说,如果八个人没能集中力量把林彩娘秒掉,她就会源源不断地召唤出新的蜘蛛群。这样一来就会一直消耗玩家的hp和mp,可谓把难度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这才第二关就已经难成了这种程度,后面的最终boss地狱之焰不得难成什么鬼样? 十几秒后,林彩娘又吐出了新一轮的小蜘蛛群,看着满屏幕密密麻麻的小黑影,秦瀚简直欲哭无泪。 【队伍】【浩瀚】:那啥,三儿啊,身为一个傀儡师,你要不也多放点傀儡出来,恶心一下这个女妖? 【队伍】【纸上怀三】:…… 拜托这位大佬,是他不想这么做么?关键是实力不允许啊! 一个傀儡师最多只能同时召唤出四个傀儡,每次召唤出来只能坚持25秒,而且还要等上35秒的cd,这还是在不扣除傀儡生命的提前下在场的最佳时间,真当他这职业能高产似母猪啊! 当然了,[纸上怀三]也就心里这么想想,没把这个吐槽搬到明面上儿来,而且时间和游戏环境也不支持他这么做。 小蜘蛛重复刷了四五轮,队伍里已经有人出现了不良的状态。一直这么消耗下去也不是事。身为法师的[逝水流年]和射手[我是一颗小虎牙]这两个职业都是极度依赖mp的消耗,这会儿二人已经开始轮番用起了包裹里的蓝药。 【队伍】【逝水流年】:老大,这个林彩娘怎么跟外面的那些妖艳贱.货相比,这么耐打!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quq后悔今天没多带一点蓝药,以前的副本都是直接秒的,压根没考虑那么多! 【队伍】【纸上怀三】:两位大佬,你们“壕无人性”的方式很特别…… 【队伍】【浩瀚】:这才第二关就把你们难倒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队伍】【逝水流年】:不能(狗头滑稽)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老大,出息是什么,能吃么?=-= 这俩坑爹妹纸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秦瀚简直痛心疾首,恨不得冲到她们的屏幕前甩掉她们脑袋里多余的水渍。 【队伍】【浩瀚的爸爸】:久伴,等会儿你冲到林彩娘的面前,在她快吐唾沫前对她放一个嘲讽,让她来不及召唤小怪,我到她背后进行偷袭。 几乎是三秒钟的时间,聂磊就已经发号施令完毕,隐身消失在怪物群中。除了队友可以看见他的移动轨迹,林彩娘根本就不会发现某个致命的危险分子正朝着她背后的方向移去。 [久伴]得到命令,开始认真观察林彩娘嘴巴的蛛丝马迹。在她要张嘴的那一刻,他知道,新的一轮小怪马上要刷新了。 只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她有这个恶心人的机会! 更何况双石都发话了,他要是完不成,届时指不定会被对方拉到竞技场里跟他轮番pk。这苦果子可比他在这里跟一群没完没了的小蜘蛛对抗还要令人绝望。 [久伴]不敢分神,一心一意要将聂磊交代给他的任务完成。最终,他等到了那个机会。他毫不犹豫地按下嘲讽技能的图标,一瞬间,他吸引来了林彩娘的全部火力,血条开始极速往下降。 【队伍】【久伴】:达西,鱼儿,995! 得到求救信息的祭祀奶爸和辅助小奶妈立马赶来营救[久伴],将他的血条拉回到满血的状态。 而在此期间,聂磊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身到了林彩娘的背后,开始轮番切换各种暴力技能。 秦瀚不甘示弱,也开启了正面交锋。在两位大佬的带领下,其余六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劲儿地冲林彩娘释放技能。 林彩娘因为[久伴]的一个嘲讽技能而错失了一次召唤小蜘蛛群的机会,眼看着上一轮的小怪早已被众人消灭得所剩无几,于是,她一个庞然大物瞬间成了众人集中攻击的靶子。 林彩娘内心极度奔溃:终究是我一人承担了所有的伤害quq! 运动健儿 在众人的猛烈攻击下,林彩娘最终死于非命,化身成地上陈列的三个金色宝箱。 【队伍】【浩瀚】:你强任你强,双石绝对比你狂。 【队伍】【浩瀚的爸爸】:多谢儿子的夸奖(^_^)。 【队伍】【浩瀚】:你丫的…… 秦瀚此刻很想抓狂[○`0 ○]。 而在这时,弹幕上也开始有了一丝明显的变化。 【橙沐雨】分享了直播间,房间号是888xx 【开飞机的舒克】:双石绝对是故意的,哈哈哈哈哈哈…… 【蜜汁烧鹅】送出猫粮66个 【无花无酒】:你俩一下子从暧.昧的cp关系转变成了父子关系,啧啧啧,这速度,简直太坏了,可是人家好喜欢啊( ̄y▽ ̄)~捂嘴偷笑。 【明天会更好】:噗,这对“父子”cp嗑得好上头。 【给个面子】:啊啊啊,快开林彩娘的宝箱,我想知道里面都有什么! 这个观众的呼吁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除了一堆喜欢秦瀚和聂磊声音的观众,大多人观众其实都是奔着游戏开荒的目的而来,游戏副本里产出的装备和材料才是最吸引大家关注的一个亮点。 聂磊身为队长,率先上前开启了宝箱。 里面同样是一堆人均可得的金币还有一些常见的基础材料。但是从第二关开始,宝箱里多了一些较为昂贵的材料。不过这个获得的概率是随机的,全靠脸来获得。 当然了,这也是秦瀚最讨厌的一个环节。这种随机概率事件有个特别明显的一个规律:好事轮不上他,坏事绝对一丢一个准。 没办法,谁叫他脸黑。谦虚的说,他就是非酋本非! 在这种胜利的喜悦之下,聂磊一鼓作气带领着众人开启了第三个关卡。 然而随着屏幕突然画风一转,他们一下子来到了一望无际的沙漠。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前方的沙土里突然传来了一丝动静。在临近他们脚下之时,一条巨型的蝎子冲出了沙土,从天而降。 它就是本关的守关者,[攻击者闪电蝎王]。 蝎王体型巨大,有着坚硬的外壳,耀眼的摆尾。它在地面上的爬行动作很快,在地下的行动速度亦是如此。 一旦等它进入沙土底下后,玩家就必须要随时注意沙子的起伏状态和走动方向,以防蝎子突然钻出来,造成玩家的大额血量丢失。 就是这样一个神出鬼没的怪物,令很多手残型的玩家闻风丧胆。 彼时,队伍里会时不时传出几声队友的呼叫声。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西西,鱼鱼,999!!! 【队伍】【逝水流年】:卧槽,我又被蝎子摸到屁股了,你俩赶紧奶我一口。 【队伍】【纸上怀三】:我感觉我也有点不行了,我召唤的四个傀儡一下子就被这蝎子给清没了,晕。 【队伍】【久伴】:啊啊啊,我这皮糙肉厚的血牛竟然也快顶不住了!!! 在这一关里,祭祀奶爸[达西]和辅助小奶妈[离不开水的鱼]的工作压力简直山大。他们不仅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走位,更加在第一时间给残血的队友施展恢复血量的技能。 【队伍】【达西】:啊,鬼知道当一个奶爸竟然这么累quq……你们当我的技能不要cd的呀! 【队伍】【离不开水的鱼】:就是,看看人家瀚哥和双石,全靠风.骚的走位,血只掉了一点点,你们咋就不能学着点! [离不开水的鱼]说的话立马得到了直播间里一众观众的认可。因为他们看的是秦瀚的游戏视角,可以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是如何顺利地躲过蝎子一个又一个的致命突击。 聂磊的刺客跟他挨得近,观众也能顺带一目了然。 虽然他们没能看到秦瀚和聂磊二人的具体手指操作,但光是游戏界面里的走位和预判就堪称优秀典范。 直播间里的热度因此又涨了不少。 今晚光是直播新副本开荒的主播就有不少,但很多主播都会通过一些夺人眼球的标题吸引观众进去,结果点进去一看,人都还搁在第一关那儿瞎折腾呢。 少数顽强的主播有幸来到了第二关,但也被林彩娘的无限召唤蜘蛛给累得够呛。 他们无非死的死,残的残,某个队友稍微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迎来一个团灭,那样就又得要退出去再重进一次副本,相当于重头再来。 反倒是秦瀚这里随随便便写了一个【直播弑魔】这么平淡无奇的标题,但是列表那里的预览框可以实实在在地看见里面的直播内容。 作为一个能开荒到新副本第三个关卡的主播,这一点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 再加上[不经周年]的推波助澜,直播的趋势还在不断扩张。此时直播间里的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五千,这对于秦瀚这个新人而言,简直是突飞猛进的进步。 蹲在直播间里的[不经周年]看得可谓相当认真,每当自己认识的队友快要残血的时候,他都忍不住为他们紧张地捏了一把汗,恨不得自己化身成[纸上怀三],跟他们站在统一战线,并肩奋战。 然而他的这种紧张和激动的情绪无法得到及时发泄,于是他就有了另外一个发泄的途径,他开始时不时地往秦瀚的直播间里刷礼物。 本就家境富裕的他把凡是能收费的礼物都挨个刷了个遍。在他的带领下,更是引起了不少其他土豪观众的跟风。一时之间,礼物排行榜上的名单也逐渐多了起来,甚至有了一波小范围的竞争和较量。 而在游戏界面里局势又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注意,[攻击者闪电蝎王]已经进入了暴走状态,切记小心它的尾巴……】 【及时跳跃,兴许可以躲避一个危机】 系统好心在屏幕中心给出了温馨的提示,还特意在蝎子的尾巴部位标记上了一层红色的光晕,用来警示众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突然的横向扫尾,蝎子的尾巴很快就占据了电脑屏幕的二分之一。 想要逃过这一劫就必须及时按空格键来完成跳跃的动作,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就有三个人迟了一步,不幸中招。 本就局势不佳的几个人,出现此等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瞬间化身成为幽灵状态的[久伴]、[离不开水的鱼]、[纸上怀三]继而愤然打下一串充满了怨念的文字。 【队伍】【久伴】:你大爷,我给血牛这个职业丢脸了tat! 【队伍】【离不开水的鱼】:别说了,你让我这个小奶妈还怎么活? 【队伍】【纸上怀三】:我不禁开始怀疑了我的双手,我以后再也不敢自称自己是神操了。 幸存的五个人在奶爸的治愈下,姑且还有再战的可能。 【队伍】【浩瀚的爸爸】:新副本有三次复活的机会,你们赶紧起来,还可以继续战斗。 就是聂磊的这样一句话,瞬间鼓舞了众人的信心。三名“幽灵玩家”按了复活键,再一次加入了对抗蝎王的战斗。 【队伍】【浩瀚】:注意它的尾巴,有红色光晕就是它就开始扫尾了。啥也不说,给我死命按空格跳! 【遵命】x6! 第三关的蝎王考验的就是玩家的反应能力和观察能力。 在秦瀚的提示下,其余人等无比关注蝎子的尾巴光晕。有了他的提前警示,这一次他们不敢轻敌,按照秦瀚的吩咐死命按空格键,终于顺利地完成了全部的跳跃动作。 这一次全体存活,八个人继续抓紧时间,在安全期疯狂对蝎子进行爆炸输出。 持续了十二分钟的苦战,第三关终于被他们克服。 通关的金币数量开始成倍上涨,昂贵材料的占比也在逐渐加大,这点很是令人激动。 好不容易克服了三关艰难险阻,这让他们更加向往通关的可能。 第四关是[守卫者地狱之眼],一只会裂变成五个分.身并且浑身冒着熊熊黑气的巨型恶犬,人送外号“五条狗”。它是90级副本里的一个高级boss,有三个技能: 一,口吐蓝色的冰束,在冰冻玩家的同时也能造成大量的伤害; 二,扑闪,“五条狗”会迅速蹬起后腿完成跳跃的动作,玩家被击中会产生眩晕的状态,在短时间内无法施展技能; 三,复活,没能将五个分.身在规定时间内全部铲除,它会整合成一个完整的形态,血量重新加满。 这一点,跟林彩娘的召唤小蜘蛛群倒是有些类似。 第四关需要玩家有着高额输出的同时,还是及时把控怪物的精准血量,二者缺一不可。 八个人刚一进去就感受了一波冰镇在深海里的极寒风暴,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只能对着屏幕足足发呆了十秒钟。 【队伍】【浩瀚】:卧槽,一来就开大? 【队伍】【久伴】:一点机会也不给,可恶! 【队伍】【离不开水的鱼】:我点净化竟然没反应???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我觉得设计这一关的策划脑子可能有点问题。 她的话得到众人的一致附和。 聂磊将她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回头他指定要找相关部门反应一下这个问题。 十秒钟后,冰冻解除。[达西]和[离不开水的鱼]又开始忙碌的加血工作。 都已经到了第四关,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这一次绝不能再有任何一丝破绽留给怪物,更不能让众人的心血毁于一旦。 所有人都抱着统一的目标向前输出,就是这“五条狗”有个特别烦人的毛病,它移动的频率实在是太快了! 大多数时候,八个人在地图的东边对其输出才不到十秒钟,下一秒,它可能就疾跑闪到地图的另一侧。 最让人吐血的是这个第四关的地图还不小!光是来回跑一趟都得要近三十秒的时间,这“五条狗”要是多跑几趟,指不定得累死他们。于是,他们不得不频繁地切换屏幕视角,按着向前移动的w键拼命地追逐“五条狗”的移动步伐。 [纸上怀三]终于感受到了这一关对他这个职业的满满恶意,身为一个傀儡师,最主要的输出伤害就是不断刷新傀儡的召唤技能,从而达到伤害的最大化。 可是这一次,他召唤的傀儡压根就跟不上“五条狗”跑路的节奏! 说好的大输出,他却成了来回跑路的运动健儿,这种浑水摸鱼的游戏模式真的不是他想要的啊! 其他队友:我们也不想! 地狱之门 【队伍】【纸上怀三】:我感受到了设计组对傀儡师的深深恶意……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害,谁说不是呢!我身为一个射手,技能却一直瞄不准它的身形,实属丢脸。 【队伍】【达西】:我才是好不好,你们跑来跑去的,实在是太分散了,我加血都不好加。 被狗溜了这么久,是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小怨念。聂磊更是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多加了一条对设计组的建议:不要让地狱犬疯狂移动。 因为来回跑路实在太折磨人了! 【队伍】【浩瀚】:这怪是不是得了狂犬病?怎么一直没完没了地来回跑。我w键都快按出火花来了!要不,咱们停下来……歇歇? 【队伍】【逝水流年】:臣强烈附议!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老大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两个妹子都开始顶不住这么瞎折腾,于是八个人决定暂时留在原地休息片刻。 而“五条狗”则一直待在地图最西边的悬崖峭壁上对着众人虎视眈眈。很快,它的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不到十五秒,它突然仰天长啸,朝着众人所在的方位猛扑了过去。 【队伍】【浩瀚】:我去,该不会我们不动,它就会朝我们主动袭来? 【队伍】【久伴】:瞬间感觉我们前面跑了那么长的时间都白费了…… 【队伍】【达西】:老大,你给我住口! 【队伍】【浩瀚的爸爸】:儿子,为啥你不早点说这句话呢? 秦瀚瞬间感受到了其余七人投来的炙热目光。 啥玩意儿,他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五条狗”会有这种德性! 算了,反正他们现在也已经知道玩家主动站着不动,“五条狗”就会主动前来攻击这一特点,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了。 集中火力,疯狂输出就完事了! 叫它之前一直狗溜人,现在秦瀚也要让这家伙明白啥叫人虐狗的滋味! 【队伍】【浩瀚】:五个狗头刚好对应五个输出位置,其余三个看好血量和仇恨,给我往死里整它! 众人皆疯狂应道。 本就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的众人,现在机会就摆在他们的眼前,每个人都敞开了怀疯狂丢技能。短短几分钟内,“五条狗”的血条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下降。 而在直播间里。 【观影小朋友】: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恐怖如斯”,这几人的输出也太暴力了吧…… 【子不语】分享了直播间,房间号888xx,一大群小伙伴赶来围观啦。 【不经周年】送上了猫罐头x10 【不经周年】:瀚哥,打死这头恶犬,我顶你们!!! 【如影随形】:我都惊呆了(0x0),这就是传说中神壕的力量? 【后会有期】:我哭了,在第一关被山贼头目给虐得半死,强烈怀疑人生! 【逍遥小仙女】:第一关被山贼头目虐到怀疑人生的童鞋,你不是一个人quq!!! 【抱嫦娥烤玉兔】:港真,主播这车队能开到第四关,实力至上。不说了,礼物先走一波。 【抱嫦娥烤玉兔】送上了猫草x66 [守卫者地狱之眼]一共有五个脑袋,也相当于五条命。 因为之前怪物疯狂移动的原因,光是第一个脑袋就打了五分钟之久才算打成残血状态。现在他们改变了策划,化首为攻,boss剩下的四个脑袋也就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但是秦瀚深刻知道,只有同时打死五个狗头才算通过第四关卡。于是,在每个狗头都残血的情况下,他赶紧喊停了所有人。 【队伍】【浩瀚】:最后一点血量我们要同时打,听明白了吗?如果还有哪个狗头来不及没打完,你们三个记得去补刀。 秦瀚倒数了五个数之后,五个大输出分别开启了各自的看家本领,全把大招留给了这条疯犬。 聂磊的致命之刃,秦瀚的万剑归宗,[逝水流年]的烈焰火海,[我是一颗小虎牙]的狂风箭矢,[纸上怀三]的魂虚阵全部纷纷亮相。 每个人的装备都已经堪称一流,这一招招放下去,根本用不到其余三位人士的补刀,[守卫者地狱之眼]就已经被彻底放倒。 【轰——】 地狱犬趴下,引起了屏幕画面的强烈晃动。整个地图开始地动山摇,悬崖上的碎石紧接着落下。 【恭喜英勇的冒险家,你们成功打倒了守卫者地狱之眼。】 【但,你以为这一切就真的结束了么?】 【地狱的守卫者消失,地狱之门也将为你们彻底开启,你们……真的准备好了么?】 秦瀚很想吐槽,官方能不能不要这么墨迹,赶紧往下走剧情啊喂。 好不容易期待这关boss的身形消失,他们却没有等来应有的奖励。明明这一关都打完了,为什么地图上没有显示三个熟悉的宝箱?是出bug了么? 【队伍】【浩瀚】:不是吧,竟然没给宝箱? 【队伍】【纸上怀三】:啥,我们都成了白打工的了? 聂磊捂着下巴,正要准备将这一条也纳入游戏修改建议时,游戏界面又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一位从黑暗中走出的老者瞬间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他的模样很是熟悉,因为他就是他们在还没进这个副本前在庭院里看到的那位钓鱼的老翁。 之前秦翰以为他就是一个被设定成修理武器耐久度的npc,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到了本次副本的剧情引导。 【系统】【船夫】:通往地狱冥河的船只就要启航了,你们都跟我来吧。 众人不疑有他,皆跟着船夫的步伐遁入了黑暗之中。他们穿过山洞,出口的地方是一个小型的渡口,有一艘小木船已经栓好了绳索。 [船夫]率先跳了上去,紧接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往每个人的头上都撒了几滴清水,便开始了后续的剧情。 一众人坐着摇摇晃晃的小船,穿过一重重黑暗的云雾。底下浑浊的河水也开始变得清澈,秦瀚随时观察着身边的环境,蓦地,他看见水面上逐渐多了一丝银色的光点,很是璀璨。 【系统】【船夫】:一入冥河归无涯,人世往昔不复矣。 【系统】【船夫】:听说过极热之地吗,那里盛开了一株美丽的花朵。 【系统】【船夫】:没有哪个亡灵可以逃离那些花朵的束缚,你我皆是如此。 【系统】【船夫】:想要活着离开地狱,除非……你们能找到熄灭地狱之焰的方法。 秦瀚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个npc能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来,明明他的印象中这个老头也不是什么话痨啊。 他转过脑袋跟聂磊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说这老头说了这么多话,究竟会不会是接下来攻克地狱之焰的提示啊?” 聂磊持保守看法:“难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系统】【船夫】:看,是红莲,我们到达了极热之地! 随着[船夫]扬手一指,众人的目光也跟着移动。他们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满簇红莲盛开的景象。 在黑暗的笼罩下,盛开的红莲极其妖娆,每一朵都散发着红色的光晕,为众人点亮了眼前的景象。 八个人分别跳下了木船,[船夫]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黑暗中。他们终于来到了新副本的最后一关,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全力以赴对抗这个新出的终极boss,地狱之焰。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块圆形的小岛,比刚才打地狱犬的地图相比稍微小了一圈。岛上的土地时不时地会透出一丝诡异的红光,再加上周围盛开着一大片的红莲,莫名给人一种切身来到地狱的错觉。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守关boss的踪影,相信不止他们八个人持有这种疑惑,直播间里的小伙伴对此也同样感到好奇。 【勇者无惧】:表面上是地狱之焰,本质却是个地狱咕,你们莫不是被放了鸽子? 【国服第一巨坑】: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你的小可爱】:飓风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先是没给第四关的宝箱,后面又没终极boss的出现,bug也太多了吧! 相信不止一个观众心里产生这种抱怨的想法,秦翰等人同样也是。 过了约摸半分钟,岛屿的中央地带出现了一个小型的五角祭坛。祭坛的五个角落分别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芒。随即,祭坛的中央抽出了一株嫩绿的细芽,它很快就生长成一朵巨大的红莲,正在尽情地释放着红色的花粉。 【红莲花开,烈焰袭来。】 紧接着,以这朵红莲为圆心,十米为半径,这朵巨型红莲通过释放花粉向周围衍生出十二株稍微小一级别的红莲。一切完毕,它瞬间陨落脱离地面,再次归入尘土,连同那个泛着五色光芒的祭坛一并归入尘土。 【勇士们,请注意你们的脚下,随时都是致命的危险。】 【听,远方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嘶吼。】 【是地狱之焰的降临。】 好家伙,磨蹭了半天,秦瀚终于看见了这boss的庐山真面目。 它是一个浑身冒着蓝红色火焰的巨人。所经之处,皆留下一片星火与硝烟。 这是一个全新的怪物,在没有官方的爆料下,没有谁能提前知道它有什么特殊技能。即便是聂磊,他也没能提前知晓这一切。毕竟他并没有直接参与到游戏的设计与运营,只是作为一名普通的玩家,偶尔给设计部门提点小意见,仅此而已。 事到如今,秦瀚也只能按照聂磊所说的办法,走一步看一步。 很快,地狱之焰从他们头顶略过,落在了岛屿的中央地带,对着天空发出一阵响亮的尖叫。 不时,众人的身上亮起了一道绿色的光圈,瞬间将每个人都团团围住。 【队伍】【浩瀚】:啥玩意儿,我怎么绿了?? 地狱之焰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咳,那啥,老大,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啊=-=。 【队伍】【浩瀚】:嗯o.o?请你好好说话,老子又莫得对象,怎么就能随随便便地被人绿了! 话音刚落,聂磊特意瞥了他一眼。 秦瀚的余光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赶紧瞪了回去,凑到聂磊的面前对他轻声细语地抱怨道:“看什么看,还不是因为你之前拒绝了我!” 聂磊收到他的回复后,倒是诚恳地向他道了一个欠:“抱歉,我之前的确不知道你喜欢我。” 秦瀚听完后,总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之前误以为聂磊的号是一个高冷女神在玩,所以秦瀚跟对方相处久了才会动心,继而向人表白。 可当那天他在得知聂磊是男人的身份后,秦瀚也着实吓了一大跳,不得不赶紧撤销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喜欢他? 切,他是这种人? 秦翰在心中暗自腹诽。半晌,他忽然面色一阵煞白。等等,这后台还挂着直播呢,那刚才聂磊说的这句话岂不是会被很多人听到! 秦瀚吓得赶紧切换到后面的直播界面,他发现直播间里的人数正在以恐怖的指数增长,此时已经达到了两万三千多人在线观看,并且礼物榜上还多了很多陌生的id。 最该死的是,弹幕上终究出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聂磊说的话真的被人听到了,而且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万三千多个人! 【双石在上】:啊啊啊,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悄悄话。双石,加油冲,妈妈看好你!!! 【浩瀚在下】:这是我专门为你俩取的id,请看看我!!! 【系统】【不经周年】为你送上了一栋超豪华猫舍,在该直播间的所有用户将有机会领取海量的猫粮,快来围观主播吧。 【不经周年】:老大,我竟然不知道你跟双石竟然还有这层关系(⊙o⊙)!放心,我灰常看好你们俩的! 【唐诗的前世】送出了99个猫粮 【偶然相遇】送出了99个猫粮 【命中注定】送出了99个猫粮 以上,99个猫粮刷屏了…… 完了,这下他真的解释不清了。 秦瀚用一种充满了怨念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聂磊,恨不得能将此人的嘴巴彻底堵上,免得又说出一些惊为天人的话来。 聂磊则是用一种极其无辜的眼神反望着他,难道他说的有错么? 他之前确实没往那个方面想过,他完全就是把秦翰当做一个游戏里的挚友来看待。俩人一起相处过的三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念高中那会儿就认识秦翰,每到周末就会主动约秦翰一起打游戏,练小号,打pk赛。 可以说,秦瀚在聂磊生活中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这也就造成了他在第一时间得知自己的好友突然离世成为鬼魂时,他生气,他愤怒,甚至一度冲动到想将那个伤害秦翰的凶手绳之以法。 按理说,作为一个通灵师,其本职就是超度死者,消灭害人的怨灵。他本可以将秦翰送至往生的轮回,可事到如今,他却意外地对秦瀚这人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情感。 他开始心存私心,并不想让身旁的这个男人早早地步入轮回。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让秦瀚一直生活在他的身边,直到…… 聂磊紧紧地握住鼠标,伤口传来的隐隐阵痛不敢让他再往下细想。 这厢,秦瀚赶紧切换回游戏界面,屏幕里的火人已经开始张嘴喷射起火焰来,每个人脚下的土地就跟着了火似地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队伍】【久伴】:卧槽,这还给不给人落脚的位置了?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嘤嘤嘤,这片土地好烫jo! 【队伍】【浩瀚的爸爸】:赶快跳到那些悬浮在半空的红莲上。 聂磊发话,没有人敢质疑他话里头的权威性。 因为等到大家都跳上去之后,再回头,发现整个岛屿已经彻底被火海所淹没。 【队伍】【久伴】:我去,不带官方爸爸这么玩的啊,都被火海包围了,我们还怎么靠近boss输出? 【队伍】【浩瀚】:再等等看吧。 八个人都找好了离自己最近的红莲站了上去,但他们也没闲着。身为远程输出的法师和射手还能站在红莲上面对着火人丢几个技能,可这输出远远是不够看的。 作为终极boss,地狱之焰的血量可以说是前面四关boss血量总和的成倍。 站在红莲上,[逝水流年]和[我是一颗小虎牙]已经在竭尽全力的丢技能。按理来说,俩人的装备已经是神壕级别,可火人的血条也仅仅是下降了一个血条的十分之一。 最要命的是,接下来可是有四个满血状态的血条在等着他们。 秦瀚觉得这一关有点棘手,不愧是新出的终极boss,对抗怪物的方式很是新颖。同时也看得出新副本到处都透露出一种官方爸爸有意要为难玩家的小心机。 求求游戏的策划做个人吧! 相信这句话是每个正在试图开荒[赤莲谜窟]副本玩家的心声。 【地面的火海似乎有了消退的迹象……】 【勇士们,是时候发起你们的挑战!】 这是约摸半分钟之后系统才给出的提示。等到火海全部褪去后,八个人赶紧跳了下去,开始各显神通,对火人释放各种技能。 不过等他们靠近火人后,众人很快发现他们身上的绿色光圈正有暗淡消逝的迹象。 【队伍】【浩瀚的爸爸】:不好,离得太近也会有扣血量的危险。 众人一听,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离火人太近。 这下他们终于明白了第四关为什么没有出现本该出现的三个宝箱,因为那[船夫]相当于变相地给了他们一条多出来的生命值。这对于开荒的队伍来说,可是比金币和材料都来得更加重要。 但这同时也暴露出了一个巨大的问题:有远程技能的玩家尚且可以继续搞输出,那么对于玩近战的玩家而言,则实在过于尴尬。 尤其是聂磊,他玩的还是女刺客。虽然有着高额暴力的输出,但本身的血量并不佳,这极其考验玩家操作水平的容错率。 秦瀚也看得出这个副本对聂磊而言并不好发挥,他对其表示担忧:“你这也近不了身,可咋整?” “短时间内打完一套爆发,立马全身而退,等达西的治疗。” 秦瀚:“……” 还能这么玩的吗…… 秦瀚亲眼看着聂磊给自己上了一套隐身,三秒之内把所有能按的技能全部按完,身上的绿色光圈骤然离去。聂磊不则慌不乱地撤离,来到了达西的身边。 【队伍】【浩瀚的爸爸】:等我一套技能打完,达西你就赶紧奶我一口。 【队伍】【达西】:放心,你的血量交给我。 就这样,身为近战的聂磊布置好了自己的作战路线,剩下的就是全凭走位,等下一波的技能cd就位。 还别说,这刺客的伤害就是高。在聂磊疯狂丢技能的那几秒里,火人的第一管血量就已经降到了一半。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都目瞪口呆。 【队伍】【逝水流年】:双石,你的输出真的是让我这个暴力法师自愧不如。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加一,刚刚我俩的远程输出打了那么久,竟然还没你一个人多,搞得我都想去玩刺客了。 那一刻,聂磊似乎成了全队通关的希望。 不过系统可不会这么轻易地让玩家输出就完事,它还会继续搞事情。 比如大地里的火海再次蔓延出来,而周围十二朵盛开的红莲,在一瞬间枯萎了一朵。 火人开始挥舞着双手,自下而上跳跃而起。它所经过的路径正逐渐洒落下漫天的火苗。众人四处闪躲,纷纷跑向了剩余的11朵红莲。 这意味着,能够给玩家生存的环境开始变得恶劣。 飓风果然是想搞大事情,不过这也激发了众人前所未有激动的神经。此刻不灭地狱之焰,更待何时! 火海持续半分钟就会退散,聂磊打完一套爆发后基本只剩半管血量。这boss当真是靠近不得,否则迟早要被火焰给烧死。 [达西]二话不说,还没等聂磊发话就立马赶到他的周围,按了大额加血的技能。 此时第一管血条完全消灭,周围又有一朵红莲瞬间枯萎。 【队伍】【浩瀚】:我去,不会还没等我们打起这boss,就先得被这火海给活活烧死吧! 【队伍】【浩瀚的爸爸】: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说话了,真的又毒又准。 【队伍】【浩瀚】:…… 这能怪他么? 【队伍】【浩瀚的爸爸】:这一关的游戏规律已经很明显了,火人每下半管血条周围就会消灭一朵红莲。它总共就五管血,即便是我们强行打到了最后,红莲最多也只会剩下三朵,就这意味着幸存玩家名额的分配将成一个很大的问题。 【队伍】【久伴】:双石,别说了,保你! 【队伍】【离不开水的鱼】:达西得活下来看住双石的血量。 【队伍】【纸上怀三】:你们不用看我,我的傀儡接近boss没多久就被烧得差不多,这一关我的作用不大。 【队伍】【逝水流年】:红莲数量还够的情况下,我先尽量输出,等后面没有名额了可以直接抛弃我。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还有瀚哥,你也得坚持到最后! 【队伍】【浩瀚】:哟呵,我知道我的剑客输出是不赖,但啥时候也成了香饽饽了? 然而六人异口同声道:因为上阵父子兵啊! 秦瀚瞬间感受到背后有人在疯狂倒刺…… 好你们这群兔崽子,回头他非得好好收拾他们不可! 全服首通 半分钟的时间里,他们讨论完了名额的分配问题。虽然这也只是口头拟定的计划,但谁能想到他们还真的就提前将这个计划给“不小心”地执行了。 比如[久伴],他身为血牛,本身就是需要贴身开嘲讽来拉boss的仇恨值的,结果火人的仇恨值是吸引到了,但也因为离得太近,一条命彻底嗝屁在了那里。 【队伍】【浩瀚】:先别复活,等下一波火海褪去了你再下来。 玩家的复活次数有限,红莲的存活数量也有限,秦瀚不得不想个折中的法子来打车轮战,以此消耗火人的血量。 很快,火海再次蔓延了上来。这一次,因为[离不开水的鱼]距离红莲的距离太远,还没等他跳上去,就活生生地成了一条地狱火煮鱼。 【队伍】【离不开水的鱼】:没想到我竟然会死在火海里,真是鱼生悲催。 辅助小奶妈的死亡,让本就不富裕的队伍雪上加霜。剩余六个人的容错率大大降低,接下来他们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都到了这一步,谁也输不起。 火海褪去,聂磊再次开启隐身,又是一套高额的爆发。 好在[达西]同志还是靠谱的,一下子奶住了他的血量。就是[纸上怀三]成了本轮的“幸运儿”,没有傀儡的持续输出,他这个傀儡师基本就成了划水专业户。再加上他本身血量也脆,火人稍微摸他几下屁股,又是一条好汉不复还。 还当真应了当初的[船夫]所言,这里就是用来送命的。秦瀚心想,能活着出副本恐怕有点悬。 不过聂磊可没持这种灰心的态度,他拟定的作战可行,只不过中间提前出现了小状态,基本问题不大,还有赢的概率。 “秦瀚。” “有事说事。”秦瀚这会儿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打怪的身上,他可不容许自己有分心的情况。 “你可得悠着点,我们两个可是全队的希望。” 秦瀚一脸黑线,什么全队的希望,那都是胡扯。明明就是他们那群兔崽子想看“上阵父子兵,齐心能断金”的戏码,他秦瀚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倒霉催! 不过他也就心里吐槽一下,都打到最后一关了,说得好像他忍不了这几分钟似的。 等一会儿这关结束了,他飞得立马拉着这群人去竞技场,不轮他们个千百遍,教教他们如何做人,他随聂磊的姓! 秦瀚化悲愤为力量,每走一步都甚是小心翼翼,尽量将自己的血量保持到最佳状态。聂磊按照他刚才的打法如法炮制,接二连三,融会贯通。 而[达西]真就成了只管加血的工具人,聂磊掉血,他加血。聂磊满血,他刷新buff。 秦瀚有时候也很想大声对[达西]嚎一句:我也是输出,达西你好歹也看我一眼呀! 这待遇,这差别,不说了,他将气全撒火人的身上去。 好你个达西,搞区别对待,可以,他也要开始疯狂输出了。 [万剑归宗],[咫尺一刃],[剑气如虹],[剑影神舞]……秦瀚把所有技能一次丢完,这很考验玩剑客之人的手速。 既然聂磊可以打短期爆发,那他秦瀚又何尝不可? 于是,某火人开始慌了:我好像承受了我本不该承受的亿吨伤害…… 秦瀚和聂磊的疯狂暴走,导致了火人在换血条的时候,因为失血速度太快,压根没等红莲枯萎的数目对上,就莫名多出了一个可以站人的位置。 【队伍】【浩瀚】:小虎牙,你的命保住了。 [我是一颗小虎牙]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重担又多了几分。 不过八保四的打法总比八剩三来得好,多一个输出位置就多一丝希望。 等到第四波火海褪去,“幽灵玩家”紧跟着复活,再次加入战斗。 有了前面一轮的死亡经历,这一次他们无比珍惜存活的机会。纵使火人的血皮再厚,那也不能小觑了这八人要赢的决心。 秦瀚跟聂磊之间的输出对比一直不分高下,甚至还有了互相比拼的劲头。 这对于其他六人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喜事。有两位大佬带飞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在一次次队友的牺牲、一朵朵红莲枯萎的情况下,几个人把能用的复活次数用光。到最后,他们真的就只剩下四个人在顽强抵抗。 秦瀚,聂磊,[达西]和[我是一颗小虎牙]成了决赛圈的天选之子。火人就只剩最后半管血条,它不死,都对不起这些已经壮烈牺牲的兄弟! 【队伍】【久伴】:你们要坚持住啊!能不能通关就看你们的啦! 【队伍】【纸上怀三】:啥也不说了,顶你们! 【队伍】【离不开水的鱼】:我特么真是一个混子鱼。 【队伍】【逝水流年】:来来来,下注啦,看看谁会是终结boss的那个天选之子!支持瀚哥的扣个1,支持双石的扣个2。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我不配拥有姓名了??? 【队伍】【达西】:流年,你这样可是会失去我这个奶爸的…… 【队伍】【逝水流年】:你们俩心里难道没点13数么?来来来,赶紧下注。我先扣2为敬! 【队伍】【久伴】:22222! 【队伍】【离不开水的鱼】:11111! 【队伍】【纸上怀三】:额,我要选啥???那我跟你们一起选2好了。 【队伍】【浩瀚】:敢扣2的,等会儿竞技场见。 [久伴]、[逝水流年]和[纸上怀三]莫名觉得头上悬了一把利箭,纷纷改口选择支持秦瀚。 【队伍】【浩瀚的爸爸】:呵,你口气倒不小。扣1的等会儿我会亲自教他如何做人。 完了,这下[逝水流年]顿时欲哭无泪,她干嘛要作死开这个赌注,关键是这两位大佬谁也惹不起啊! 当然了,吵的不可开交的可不只是这些成了“幽灵”的队友,直播间里就秦瀚亲手终结boss还是聂磊亲手终结这个boss的问话展开了激烈的较量。 满屏的1和2鱼龙混杂,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不用那些土豪观众砸礼物,直播间里的热度又上升了一个热度,此时已经有五万七千多人在观看秦瀚的直播。 毕竟同样是直播开荒的情况下,是个观众都会选择秦瀚这里蹲点。因为他们这一队人马都已经打到了新副本的决赛圈,谁还有空看其他主播从第一关打起。 那不是纯粹在浪费时间么! 随着秦瀚的一束刀光剑影,火人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它终于结束了它短暂的生命,惊鸿一现。 【队伍】【浩瀚】:看到没,是我这个1没跑了! 一想到是自己最终了结了boss,秦瀚就忍不住对聂磊开始炫耀,整个人眉飞色舞,恨不得站起来来一个原地360°旋转跳跃闭着眼~ 【系统】恭喜玩家[浩瀚的爸爸]、[浩瀚]、[久伴]、[离不开水的鱼]、[达西]、[逝水流年]、[我是一颗小虎牙]、[纸上怀三]完成了[地狱的无畏者]挑战,成为全服首支通关了[赤莲谜窟]的队伍,届时24小时之内,系统将为玩家献上超丰厚的奖品,请玩家随时注意邮箱的接收哦。 【世界】【言不由衷】:卧槽,你们这队伍该不会开挂了吧,这才开新副本没多久,你们就通关了??? 【世界】【小板凳】:啊啊啊,前排合影留念! 【世界】【轻舞飘飘】:排行榜常见的几位氪金大佬会开挂?你怕不是睿智了吧。 【世界】【命中注定】:就是,神壕是不屑于这种低等的伎俩,某人心思不要太过狭隘。 【世界】【非你不可】:我在直播间888xx围观了全部开荒过程,简直不要太爽。 【世界】【抹茶奶盖】:啥?有直播???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世界】【非你不可】:第一次听到浩瀚大佬的声音,妈耶,好好听!还有浩瀚的爸爸声音更酥,重点是,他们俩刚刚还在直播间互相表白了,我感觉我的腐女之魂正在重重燃烧——! 秦瀚扫了一眼世界喇叭,彻底击碎了自己的三观。 他以为被直播间里两万三千多个观众听到那句话就已经够羞耻的了,没想到直播间里还有不少他们这个区的玩家……那岂不是都丢脸丢到自家门口了quq? 完了完了,他的名声还保不保得住! 他心塞地切换到了后台,一股令人窒息的数据再一次加剧了秦瀚的虐心路程,直播间里什么时候突破六万人了! 明明他只是第一天开通直播功能的新人,没背景没资源的情况下,这六万人怕不是吃饱了撑的? 他赶紧看了排行榜上的礼物,愣愣地转过脑袋问聂磊:“那啥,聂磊,小周给我刷的超豪华猫舍值多少钱啊?” 聂磊回忆了一下自家旗下公司的礼物价值表,半晌,他答道:“也就五千块吧。” 听到五千,秦瀚眼角一阵抽搐。他赶紧看了小周刷的礼物,两个超豪华猫舍,后面还跟了无数个他暂时估不出价值的礼物清单。 那一瞬间,小周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不枉他这么多年对小周的关怀与疼爱。知道大哥现在不容易,在聂磊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关键时刻雪中送炭,看看这伟大的兄弟情,啥也不说,以后他要经常带着小周玩! 聂磊:“话说,该轮到我们开箱子的时候了,这新出的副本应该会爆出属性极好的装备吧。” 秦瀚一听,立马撮了撮自己的双手,开始拭目以待。 按照惯例,身为队长的聂磊率先上前打开了宝箱。这次的宝箱只有一个,但是里面爆出来的数量可是不菲。 高额的金币分配到每个人手中都不亏,前四关出现过的材料自然是不在话下。重点来了,这次通关,他们直接爆出了一把[无畏者之地狱长剑]。那属性一看,绝对完爆上一把被[纸上怀三]roll走的极武。 【队伍】【久伴】:卧槽,这武器的属性也太牛批了吧,这要是佩戴上去,输出指定得翻倍了吧?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我仿佛听到了自己苍蝇搓手的声音。 【队伍】【达西】:哦弥陀佛,与我无瓜。 【队伍】【离不开水的鱼】:呃,这武器要怎么分配啊…… 火煮鱼的话立马点到了重点上,怎么分配确实是个难事。每个人都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八个人缺一不可。 【队伍】【浩瀚】:害,这有啥好说的,那就公平roll吧,每个人都有机会。 秦瀚都这么发话了,自然是没人有意见。 于是大家都按下了确认键,开始roll武器,系统会自动在每个人的名字后面显示出相应的点数。 【系统】roll点数统计如下: [久伴]:53; [离不开水的鱼]:42; [逝水流年]:66; [我是一颗小虎牙]:75; [浩瀚]:0; [纸上怀三]:99。 熟悉的一幕似乎又要上演…… 众人看着秦瀚名字后面的“0”,均目瞪口呆。老大不愧就是老大,在roll这方面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秦瀚内心同样极度奔溃:老子不想当“0”! 【队伍】【纸上怀三】:哎呀,我这运气,愧不敢当。 正当[纸上怀三]以为自己99十拿九稳的时候,系统再次给出了一个新的数据。 [浩瀚的爸爸]:100。 【系统】:[浩瀚的爸爸]获得了[无畏者之地狱长剑]。 [纸上怀三]瞬间原地石化:…… 这人怕不是被欧皇附体了吧! 心动时分 秦瀚差点没激动地直接从椅子上雀跃而起,好家伙,这回总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要是这次真的还被同一个路人roll走属性这么好的武器,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自己这个暴脾气跑到飓风集团去闹事。 【队伍】【浩瀚】:你看,既然我们都通关了,那就各自解散吧。哦对了,刚才扣了2的同学请留下来,等会儿自觉地跟我去一趟竞技场,谢谢配合。 【队伍】【久伴】:那啥,瀚哥,我肚子痛,人有三急,咋们改天再说哈! 【队伍】【逝水流年】:哎呀,我男票打我电话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得赶紧跟他去煲个电话粥。 【队伍】【纸上怀三】:额,不好意思,我老婆马上就要生产了,告辞! 三个人匆匆留下一行话便各自纷纷火速退出队伍,选择仓皇下线。 秦瀚:“???” 什么鬼啊你们这群兔崽子,跑那么快干啥,真当自己是属兔的啊! 【队伍】【达西】:这新副本难度太大了,打得我头皮都一阵发麻,老大,我就先撤了哈。 【队伍】【我是一颗小虎牙】:哎呀,这都快十二点了,明天我还有课,先下咯,晚安么么哒~ 【队伍】【离不开水的鱼】:加我一个。老大,双石,你们也早点睡,晚安! 一时之间,八个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俩人的身影。 秦瀚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复杂的心情。哎,自家的崽子们翅膀硬了,中看不中留。 “那我们……” 还没等秦瀚说完,他的屏幕上方果断显示出一段文字对话框。 【系统】【浩瀚的爸爸】向你发起交易申请,请问你是否同意? 秦瀚一脸问号,这人要干啥? “点。”聂磊已经开始催促了。 秦瀚不得不顺势按下“y”键确认同意交易,那一方的交易栏里立马出现了一把[无畏者之地狱长剑],并且单方面点了交易确认。 不管秦瀚这边是同意与否,这把武器都是百分百会落进秦瀚的背包里。这下换秦瀚彻底傻眼了。 “我说,属性这么逆天的一把武器,你竟然要送给我?”秦瀚赶紧转头再三确认。 要知道,上把纸上怀三在交易所挂的极武的最终成交价都已经达到了五万五软妹币的行情,更别说这次新出的武器了。 聂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是想陪秦瀚刷一把极武出来的,谁知道新副本又产出了一把属性更好的,正好符合了他的意愿。 “我用不到长剑,而且这东西对于我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数据,算不得什么。”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 秦瀚只能“被迫”地完成了这笔交易。 得到新武器的秦瀚开心地就像一个两百斤的胖子,于是他乐哉乐哉地把东西放进了自己的游戏背包里,准备明天给这个武器锻造升级一下属性,让自己角色的攻击力面板再上一层楼。 “不早了,你这边差不多也该下播了吧?”聂磊好心提醒了一下。 秦瀚如醍醐灌顶,赶紧切换至后台看了一眼直播数据。这下好了,短短几个小时直播同时在线观看人数超过了七万人,而且一堆的弹幕看得他眼花缭乱。 【未来不是人】: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特么都要酸死了。浩瀚的爸爸实在是太平亿近人,对浩瀚又撩又宠! 【浪子情深】送出了猫罐头99个。 【偷猪震惊中】送出了小鱼干99个。 【南九儿】:我南九儿,实名想要这样一个壕无人性的男朋友! 【龇牙咧嘴】:楼上的集美,加一啊! 【星野】:开荒看得好过瘾,实力主播,在下关注了。 【夏日微凉】:什么时候可以露脸啊!想看主播和双石的颜! 【简言】:对对对,露脸!我想磕cp! 弹幕上莫名刷起了一大片“露脸”、“磕cp”的字眼,为了防止情况恶化,秦瀚赶紧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今天就先直播到这里吧,改天有空了我再开播。” 不等直播间里的小伙伴反应过来,秦瀚匆忙下播,对那些暧.昧的弹幕视而不见。 “呼——”秦瀚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届观众真可怕,明明我跟你啥关系也没有,他们竟然想把我俩凑一对磕cp?!” 话音刚落,他瞬间察觉到了周围的气压发生了异样的变化。他赶紧用余光瞥了一眼聂磊的方位,发现他眯着眼睛正不断向他靠近。 秦翰总觉得空气里多了一丝危险的韵味。 “呃,我这不是怕观众们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嘛。”秦瀚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后背抵着靠椅自觉地耸了耸脖子。 “误会?”聂磊此刻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弯下腰,伸出右手触摸秦瀚的脸颊,“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是什么关系?” 一股温热的触感瞬间袭上秦瀚的脸颊,他开始慌了。 聂磊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秦瀚左顾右盼,不敢直视聂磊的双眼,内心更是已经紧张到开始胡言乱语:“我觉得……我们就是游戏里很好的一对朋友呀。” 这下,秦瀚终于感觉到聂磊哪里不对劲了。因为他一下子就看到对方的眼神在那一刻充满了失落和疑惑,就连搭在他脸颊上的手指也在不自觉地挪向秦瀚的薄唇。 “就只是游戏里很好的朋友?”聂磊再次质疑道。 秦翰有些认怂地点了点脑袋。谁知这个信号放了出去,他灵敏地捕捉到聂磊接下来释放的眼神也瞬间冷淡了下来。 秦瀚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一看到聂磊的状况不对,吓得他赶紧打开了聂磊随时都有可能胡来的右手。 他匆忙地站了起来,想要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岂料秦瀚还没迈出三步就被身旁之人一顿拉扯,结果因为重心不稳,导致俩个人直接跌落至一旁柔暖的大床上。 秦瀚后脑朝下跌落,上方紧跟着压了一个大活人上来,痛且不说,就连这躺的姿势也蛮奇怪的。 彼时已经过去了十几秒,聂磊就跟座大山似地死过不挪位,害得秦瀚躺在他身子底下半天了也无法挣脱对方的束缚。 “喂,我说你倒是赶紧起来啊!” 秦瀚试图喊了一声,结果可想而知,聂磊依旧纹丝不动。甚至,对方正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秦瀚的双眼,企图缩近俩人彼此之间的距离。 秦瀚眨巴着无辜的双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佬。他的脑子有些短路,只能联想到刚才游戏里的场景。 害,不就是收了一把他送的极品长剑嘛,至于这么折磨人,呸,折磨鬼么!大不了他原封不动还回去就是了。 “大叔。”聂磊的声音开始变得缓和下来,秦瀚一听,这悬着的心不禁放下一半。 “你这大叔叫得,实在是我给叫老了不少。要记得叫我小哥哥,知道不!” 这厢刚说完,秦瀚便后悔不已,他丫的现在就不是纠结年龄的时候。 不行,他得撤回这段话,可是聂磊压根就没给他留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至于原因,呵,还不是因为他嘴巴被聂磊给堵住了。 该死的聂磊,欺鬼太甚。 秦瀚对这种突发行为几乎是瞪大了双眼,但同时他也不甘示弱,凭啥他既得被这臭小子压着,还得被他占便宜。 正当要准备反击时,谁知聂磊半路就改变了轨迹,直接在他的下嘴唇上磕破了一层皮,便突然全身而退。 “嘶——疼疼疼!” 秦瀚连连抽了好几声冷气。这具皮囊虽说不是他的,但好歹他也会感受到阵阵痛意的啊! “你丫属狗的是吧!” 见聂磊已经从他身上抽离,秦瀚皱着眉头用手肘撑起自己的身子,直接站了起来伸手揪住聂磊的衣领大声质问。 然而聂磊毫不畏惧他的威胁,甚至可以说,他在享受秦瀚的火山爆发。 “这是还你上一次咬破我嘴唇的回礼。” 聂磊故意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说着,他便拍了拍秦瀚的肩膀离开了卧室,顺带将门掩上。 “上一次……?” 秦瀚顺着聂磊的提示,开始回忆起第一次跟聂磊同床共枕的画面。 等等,他分明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可是被聂磊给狠狠地揍了几拳肚子不说,结果半路因为聂磊睡着了,他又无从下手。 如今看来,他不仅是被聂磊打了,还被他占了便宜。如此双重折磨,秦翰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此时聂磊已经到了外头,也不知在做些什么,秦瀚并不大感兴趣。因为他已经气得重新躺回到床铺上,用被子紧紧地蒙住自己的脑袋。 睡吧,梦里啥都有。打聂磊,骂聂磊,对他而言不就是件简单的小事么。 这厢聂磊来到了客厅,他并没有立马打开房间灯光的按钮,而是径自走向了角落里的猫窝。 黑暗中,有一对金色的瞳孔睁开了双眼,正警惕地注视着聂磊移动的身影。 半晌,墨玄感觉自己被人从窝里抱了起来,它想发出一丝尖叫,结果听到耳朵传来了一声“嘘”。 它嗅了嗅鼻子,发现那人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它开始安静了下来,在聂磊的怀中寻找一个合适的姿势。 聂磊伸手顺了顺它后背上的毛发,逐渐稳住墨玄的情绪。蓦地,他的口中轻声念起了一段咒语,不时他的眉心隐隐亮起一道幽蓝色的微光,下一秒,他便将自己的意念注入到墨玄的意识当中。 混沌虚无的状态下,聂磊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长廊。 四周很是昏暗,唯有脚下蕴含着一条发光的弯曲小径。路的两旁悬浮着很多面镜子,因为光折射的缘故,一下子照亮了聂磊前进的方向。 仔细一看,聂磊发现镜子里面都是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无一不是墨玄在z大流浪期间看到的人和物。 他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到一段墨玄最近的记忆碎片,与秦瀚有关。 正如秦瀚所说,他是在聂磊进了宿舍大楼以后才发现了墨玄的身影,并给它喂食了小鱼干和零散的食物。这个片段里的画面大多数是秦瀚跟墨玄玩耍逗乐的温馨场面。 聂磊看得很认真,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秦翰的脸颊上。也是在看了墨玄的记忆后,他才知道原来大叔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是这样子如此爽朗可爱的性格。 聂磊大致估算了一下自己进入女生宿舍大楼后与严天落较量的时间,应该是半小时之后。他开始加速寻找墨玄半小时之后的记忆碎片。因为镜子里显示的画面是从墨玄的视角出发,末了,它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吓得躲进了草丛里。 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聂磊的注意力开始高度集中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墨玄的视线分明时,它从草丛里试探性地钻出脑袋,偷偷瞄了一眼外面的世界。 只一眼,聂磊就看到了秦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画面。刹那间,他瞳孔一窒,感觉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敲击了一拳,疼得分外难受。 能对秦瀚出手还出其不意、防不胜防的,聂磊相信此人的身手绝对不凡。 光是看到这些画面,聂磊就已经攥紧了拳头,青筋暴起。他觉得自己的神经随时处在□□的边缘。 他不敢想象如果那时自己晚来了一步,岂不是就要与秦瀚天人永隔?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能够亲手将伤害秦翰的那人的骨头给折断,以此泄愤。 很快,周围传来了一阵打斗的动静,很是激烈。只可惜因为墨玄受了惊吓,再一次缩回到了草丛里。镜子里的画面变得很是混乱,聂磊根本就没有机会看清打斗的人员究竟是谁。 外面的动乱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貌似是有一方主动撤出了现场才提前结束了这场打斗。等到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墨玄才敢重新从草丛里钻出来,想看看秦翰的情况究竟怎样了。 这时,镜子的边缘位置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全身包裹得很严实,身上的衣服几乎与夜色浑然为一体。若说那人身上有什么起眼的物件,估计只剩他脸上带了一副红白相间的面具,让人无法直视他的本来面目。 只见他踉跄地走到秦翰的身边,吃力地蹲了下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抽走秦翰眉心中间插着的不明物器。难怪那时候他只看到秦翰的眉心多了一个窟窿,而不见凶器的踪影,原来是被人给抽走了。 所以那人是在救秦翰么?聂磊有些不确定。 不过后来似乎是墨玄冲那人叫唤了一声,聂磊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子一颤,愣了好久才敢转过脑袋直视墨玄的身影。 也是从那一刻起,聂磊第一次与那人正面直视。 签订条约 黑暗的环境外加遮挡的面具,聂磊无法看清他的样貌。 他唯一能得到的有效信息就是对方应该是个男人。他有着将近一米八的身高,身影有些消瘦,尤其是当他望着墨玄的身影时,眼眸中蕴含了无数复杂的神情,让人有些分不清他的意图。 随着墨玄离那人的距离越发靠近,那人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现场,只剩秦翰一人昏迷不醒倒在原地。 至此,墨玄的记忆中再无此人的身影。 聂磊从墨玄的意识里退了出来。这段记忆里说有用吧,他顶多也只知道最后出现的那个神秘人的性别以及身材轮廓;要说没用吧,也确实没用,他甚至都看不清那场打斗中都有几人出现过。 是谁对秦翰发起了最初的进攻?又是谁从秦翰的眉心处取走了凶器?这一切都是个迷。 总之,聂磊暂时没有足够有用的线索去支持他后续的追踪任务。 他将墨玄重新放回到猫窝里,小家伙一脸警惕地注视着聂磊,像是对刚才有人突然闯进了自己的识海里有了戒备之心。 “睡吧,晚上不准闹腾,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瞄~”墨玄翘着尾巴,轻轻拍打了聂磊的手背。 聂磊重新回到浴室里洗漱了一番。等到他再次回到自己的卧室时,发现里面已经关了灯,黑漆漆的一片。 他轻车熟路地走回自己的床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在秦瀚的身边。 临睡之前,他检查了一下身边之人的情况,他发现秦瀚用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整个脑袋。聂磊怕他蒙在里面空气不流畅,于是伸手想要扯下对方的被子。 岂料他刚一触碰到被子的边缘,底下那人犹如惊弓之鸟一样颤抖了一下。 “还没睡?” 秦瀚一听到动静,立马从被子里钻出脑袋,开始大幅地呼吸空气:“妈耶,差点没憋死我。” 聂磊闻声,忍俊不禁:“大叔,我竟不知道你还有变相折磨自己的恶趣味?” “切,我之所以这样,还不都是被你给气的!” “哦?你倒是说说看,我是怎么把你给气的?”聂磊明知故问,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你——”秦瀚话到嘴边又给憋了回去,“呵,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听到秦瀚的反应,聂磊心里多了一丝雀跃。他凑到秦翰的面前,特意问了一句:“那你明天还跟我一起上学吗?” 秦瀚换了一个姿势背对着聂磊,故意不满道:“我都毕业多少年了,谁要跟你一起上学,不去!” “哦,这样啊。”聂磊觉得有些小失落。“那你明天还会直播吗?” “再说,看心情。” 可以,没有明确的拒绝那就是还有50%的机会,聂磊可以小小地期待一下。 “冰箱里还有吃的,你要是饿了先对付一下。中午等我回来了,我给你带好吃的。” 秦瀚没有任何意见。 “那么,晚安了,大叔。” “啰嗦。”秦瀚抱怨了一句。末了,他小声地补了一句晚安。 聂磊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 次日,秦瀚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他甚至都没感觉到聂磊早上起床的动静。 秦瀚起床洗漱,看了一眼外头的餐桌,发现上面已经准备好了一份三明治和牛奶,他很是意外。 再一看旁边的墨玄,整个小家伙慵懒地躺在猫窝里,外头的阳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洒在它的身上,让它背部的毛看起来像是在散发着黑曜石的光泽。 身边的猫粮和水源都准备充足,猫砂也换了干净的。秦瀚难以想象聂磊这是多早起得床。 “墨玄。”他冲着小家伙招了招手,墨玄便探出脑袋,朝秦翰亲昵地跑了过来,跳到他的怀里。 秦瀚抱着它坐在餐桌旁开始吃早餐。一顿饭饱之余,门外不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请问秦瀚秦先生在家吗?”那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秦翰从未听闻过。 这人谁啊?竟然还知道他的名字? 秦瀚不明就里地来到玄关边上,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外头的情况。他发现门外站了一个身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以及他的旁边还找了一位类似快递员的小哥,脚底下还放着一大个纸皮箱子。 “你谁啊?找我什么事?”在没问清楚缘由前,秦瀚也不大敢轻易开门放人进来。 “你好,我是萌猫直播平台的总负责人,我姓刘,叫刘佩生,来这里是想跟你谈定直播合约的事情。请问你方便开一下门吗?” 卧槽,萌猫直播平台?敢情他昨天才开的播,今天就有人就这么快找上门来了?要不要这么夸张! 秦瀚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门打开,将人放了进来。 “请进吧。” 他从玄幻里面找了两双拖鞋给人换上,刘佩生进来后,忍不住对秦瀚的背影一阵打量。随后,他俯下腰,换了鞋子,一旁的送货小哥也跟在他的身后将东西搬了进来。 秦瀚进厨房找了两个杯子,倒了开水端了出来,给刘佩生和快递小哥递上。 “秦先生,是这样的,我们萌猫直播平台的工作人员昨晚也观看了你的首次直播,觉得你的实力不容小觑,才第一次直播就已经有了出色的成绩。经过几个高层之间的商讨,我们决定跟你商量一下签约的事。这是合同,请你过目。” 刘佩生和送货小哥恭敬地从秦瀚手里接过水杯,客气地抿了一口。末了,刘佩生从公文包里取出合同,将文件放在餐桌上,就连签字笔都早早地为他准备好,正一脸诚恳地望着秦瀚,等着他签字。 秦瀚看了一眼合同,不禁愣了一下。 首先平台会给他安排优质的推荐位不说,还不用配合平台平时的官方活动,随时随地都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直播时间,没有任何硬性指标要求。 光是看到这一条,秦瀚都觉得不可思议。 再往下看,除了一些正常的条款项目,就是不管他播没播,每月都会有固定的保底收入,而且金额不菲。 最后他看了一眼,简直目瞪口呆。直播打赏的分成竟是1:9,平台分一,秦瀚分九? 看到这里,秦瀚都忍不住怀疑萌猫直播是不是在做慈善,专门来给他送钱的? “那啥,你们该不会是想图我什么东西吧?我事先跟你们申明一下,我这里可是除了这张脸还算看得过去,其他可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啊!” 哪怕秦瀚生前是个体面的富二代,但现在他可是有卡用不得,有家也不可归,全靠住在聂磊这里混吃混喝才过得有滋有味。他搞不明白这个直播平台为什么会愿意舍得下这么大的成本来签他一个初出茅庐还什么背景都没有的新人主播。 他实在想不明白。 “秦先生,这一点你真的大可放心,我们平台就是看中了你的实力。当然,你的外在形象同样无可挑剔,希望你未来直播的时候可以露个脸,这样有利于事业的发展。而且我们萌猫直播可以说是业界的领军人物,一向以品质说话,绝对不会做出坑蒙拐骗的事情。像你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才,我们平台可是非常稀罕的。” 可秦瀚却觉得对方越是说得这么天花乱坠,他这心里越虚得很。 “你等等啊,我要跟我家里人商量一下。” 刘佩生面露微笑,淡然回道:“当然,这件事你自然可以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为了表示我们平台的诚意,初次见面,专门为你挑选了一些小礼品,你可以先过目一下。” 说罢,刘佩生便用眼神示意一旁的送货小哥,让其开启箱子让秦瀚过目。 送货小哥熟练地拆开纸盒,里面放的是一套豪华的电脑直播设备,还有一款新出的游戏手机旗舰机,里头就连电话卡什么的都准备就绪,开机就能使用。 “你这准备得也太……”秦瀚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思来想去,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拿起对方准备的手机专门给聂磊发了个短信询问一下意见。 他将条约的大致内容概括了一下,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对方很快就回复过来。聂磊的意思是同意他签订合约。 有了他这个回答,秦瀚觉得安心不少。于是他放松地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摆放的签字笔,正要准备签自己的大名时,他停顿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来“秦瀚”这个名字在他看来,可是一个已经死去有段日子的身份符号。而且当时他死的时候还上了f市的头条新闻,他真的能拿这个名字签约么?后面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吗? “你这签约要不要复印身份证啊,我这东西没带在身上。” 他说的也是实话,这东西放在秦翰的老家,但他也不敢擅自拿出来用啊,就怕别人一查发现他已经“死亡”了怎么办。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不需要复印这个东西,你只管签自己的名字就可,剩下的我们来处理。” 听到这里,秦瀚松了一口气,重新拿起签字笔写上了自己的大名。不需要用到身份证的“秦瀚”大不了就是有重名的可能,他签合同就是。 刘佩生见秦瀚写完名字,脸上的表情像是完成了什么艰苦的任务,不禁露出一脸欣慰的笑容。 “那我们这就为你安装一下直播设备,秦先生,你先在一旁稍等片刻,我们很快就处理完毕。” 秦瀚点了点头,剩下的事情完全交给专业的人士来解决,他站在一旁围观即可。 半个小时后,他亲自送俩人出了门。 临走之前,刘佩生特意交代了一句:“秦先生,我们就告辞了,你不用送我们了。以后每个月的1号我们都会专门派人来结算你的工资,是以现金方式来支付,希望未来我们能合作愉快。” 听到是现金,秦瀚很是满意。像他这样无身份无银行卡人士,要的就是现金流来支付,会省去身份识别的问题。 “那行,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啊。” 刘佩生轻轻将门掩上,离开了这里。 走到楼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专门给他的直属领导回了一个消息:“少爷,合同的事情我搞定了,他没有任何起疑。” 很快,他收到了对方的回信:“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辛苦你了刘总监。” 没多久,他就收到了一条银行的转账信息,汇款人给他汇了一笔不小的金额。刘佩生咧嘴一笑,便带着送货小哥离开了这里。 …… 秦瀚坐在新的直播设备前,此刻正处于茫然与兴奋之间。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作为一个非酋,竟然也能有运气爆棚的一次,签订了这么好福利的合同? 难不成,他从今天开始就要准备开始脱非入欧了! 一想到这里,秦瀚激动地开启了电脑,进入了萌猫的直播后台。今日的房间像是被人精心设计过一样,跟昨晚相比,精致了不少。 他开启摄像头,调整了一下角度,画面里,一个年轻俏皮的男生模样便展示在镜头前。 没想到他才刚开直播,就有系统提示某某某进入了直播间。他一看名字,是一个名叫【宇宙】的用户。 他有些不明就里,这人来得也太及时了吧。是专门守着他开播还是只是巧合? 秦瀚也没管他,只是默默地点开了桌面的《弑魔》图标。 挑战覆虎 听着熟悉的游戏背景音乐,秦瀚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 他特意瞄了一眼镜头里的自己,他的原身就长得不错,更何况聂磊给他准备的这幅皮囊更是经过精心雕琢的,完全耐得住直播间里任何角度的拍摄。 屏幕里的他操控着【浩瀚】这个剑客来到了锻造武器的npc[锻造师覆虎]面前,决定把昨晚聂磊送他的那把新武器锻造一下等级,争取洗出一个好的属性。 在他开始锻造前,秦瀚倒想起来他刚签的合同。好歹他也是一个刚签约的新人主播,看在东家这么诚恳的面上,他怎么也得担起这个担子才是。 于是他决定给房间名修改一下标题,嗯,该取什么好呢?半晌,他打了一串文字:直播挑战锻造师覆虎。 刚打完字,后台的系统便有了新的提示。 【秋枫扫落叶】来到了直播间。 【追忆】来到了直播间。 【哈迪】分享了直播间,房间号888xx,一大群小伙伴赶来围观啦。 …… 这才不到半分钟,直播间里就有不下千人的观看。 秦瀚心里莫名一阵发怵,这些人都是闲的发慌么,怎么这么快就赶来看直播!他特意退了出去看了一眼抬头的直播列表,他的房间赫然排在了最佳的位置。 如此优质的推荐,想不让人发掘都难。 他挠了挠头,将注意力收了回来,盯着屏幕上的npc覆虎。 说起锻造师覆虎,相信很多玩《弑魔》的玩家都不会陌生,甚至可以说对此角色咬牙切齿。如果说玩家可以自发投票删除游戏里的一个npc,覆虎绝对榜上有名。 毕竟每年栽在这个npc手里的真金白银数不胜数,可以说这个角色就是飓风集团设置丰厚营收的一个点位。 改完房间的名字,秦瀚搓了搓双手,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 作为人生中第一次实现脱非入欧的机会,秦瀚一时难免不会被喜悦冲昏了头,所以他决定先找一个点来试试水,证实一下自己的倒霉属性是不是彻底翻了一个页。 秦瀚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号以及接下来的事宜。 【一路陪伴】:啊啊啊,我发现了什么宝藏主播,这个小哥哥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星星眼)。 【那一眼迷人的风景】:期待主播接下来挑战覆虎,加油哇,让我们开开眼~ 【双石在上】:咦,今天怎么只有一个人?双石呢? 【浩瀚在下】:不愧是我看中的崽崽。妈耶,好可爱,好想r——u——a! 【宇宙】:收起你那个危险的想法。 屏幕上方飘过一堆的弹幕,秦瀚看得是眼花缭乱。不过这些言论可以重点归纳为两个关键点:新武器的基础属性如何,以及双石究竟去了哪里。 秦瀚优先给他们解释了一下聂磊的去处:“双石还是个大学生,他今天上课去了,中午才回来。” 之后他又把鼠标放到[无畏者之地狱长剑]的图标上,让大家看了一下它的基础属性。 【装备等级】:100级; 【耐久度】:480/480; 【物理攻击】:15789~21704; 【绝对力量】:473; 【敏捷】:459; 【意志对抗】:893; 【致命暴击】:24576; 【hp上限】:42786; 【mp上限】:14873; 【混合抗性】:357; 【特殊附魔】:有5%的概率降低目标所有抗性的20%。 这个属性一展示出来,直播间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要知道这还还只是基础属性就已经这么逆天了,要是再经过锻造,那不得亮瞎所有人的眼? 试问哪个玩家不喜欢在游戏里做个强者?于是,不少人开始萌生了想要向[赤莲谜窟]发起挑战的想法。 一般来说,锻造武器需要消耗不菲的金币,并且这次锻造的等级一共分为15个等级。 当武器锻造到6级时,会发出淡蓝色的幽光;锻造到11级时,是红色的光晕;而到达15级是,则是酷炫的紫色星云,很是耀眼。 锻造等级所需的金币是呈递增的趋势,一开始可能只是500出头的金币。可越到后面就越贵,翻十倍都是有可能,而且还不一定能锻造成功。 总之,敢于挑战锻造师覆虎的玩家都是《弑魔》里真正的勇士。 秦瀚的游戏仓库里目前就存了二十四万多的金币,点券还剩个六千多,二者叠加在一起,换算成现实里的钱也就差不多值个三万软妹币。 他开始点击npc的头像与其对话,不时就出现了一个锻造的提示界面。 【系统】:锻造物品[无畏者之地狱长剑]目前锻造等级为0,请问你是否同意花费503金37银64铜来锻造武器?同意请点击“y”,不同意请点击“n”。 秦瀚毫不犹疑的摁了一个“y”,游戏币立马被扣除。画面里的覆虎开始抡起手中沉重的铁锤,往锻造台上那么一砸。 【系统】:恭喜你锻造成功,[无畏者之地狱长剑]等级+1。 锻造后的属性如下: 【装备等级】:100级; 【耐久度】:480/480; 【物理攻击】:15789~21704→16054~22394; 【绝对力量】:473→524; 【敏捷】:459→591; 【意志对抗】:983→1089; 【物理致命暴击】:24576→25137; 【hp上限】:42786→43579; 【mp上限】:14873→15345; 【混合抗性】:357→428; 【特殊附魔】:有6%的概率降低目标所有抗性的20%。 每一项属性都有了一定的提升,秦瀚也是把重点放在了那个特殊附魔上,从5%→6%,这是不是意味着锻造到满级时,就有可能获得一把20%概率降低目标所有抗性的20%? 一想到如此,秦瀚越发心动。别看20%的概率不大,这要真的成功了,指定输出又能提高不少。 于是,他再次点击覆虎的头像开始锻造。前几轮的+2、+3、+4都是一路顺着上来的,可是到了第五级,他就是开始有些不顺。一个失败后,他又试水了三四次才勉强上了一个+5。 此时的金币已经消耗了不下一万,这要真按照这样的节奏,感觉今天的挑战满级任务有点悬啊。 “嘿,我就不信邪了。”秦瀚咽了口唾沫,心里再次燃起不服输的气势。 【系统】【宇宙】为你送上了一栋超豪华猫舍,该直播间现在人气高涨,还不快来围观主播~ 【宇宙】:不急,慢慢来。 【爱吃鱼的猫】:卧槽,大佬都是这么大手笔的吗? 【覆水难收】:(°o°)感受到了壕的气息…… 【依稀可见】:我开到了好多猫粮! 【也是这样的话】:这个主播什么来头,才刚开播就有不少的土豪打赏?? 【记得切后排】:主播本身也是个壕啊。 昨天因为忙着开荒,秦瀚很少注意后台的弹幕和礼物,以至于他结束时才知道排行榜上竟然多了这么多人,也就错过了最佳的感谢机会。 可今天不一样,刘佩生给他安装了双屏的显示器,可以一边玩游戏,一边留意直播间的最新情况。 所以当这个名叫【宇宙】的观众送来的礼物时,右边的屏幕显示出超级炫丽的图案和字样,一下子吸引住秦瀚的眼球。 “感谢这位宇宙大佬送的礼物。” 他记得聂磊讲过,这东西可是价值5000软妹币的礼物。光是小周昨晚就刷了两个这样子的道具,他都没来得及道声谢。 别看他现在穷困潦倒,关键时刻还是兄弟靠得住啊! 【宇宙】:不用谢,我只是想看你如何挑战覆虎。 艾玛大佬都发话了,那他还能不往下砸么! 【你是否需要一个朋友】:莫名有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气息迎面而来。 【不破坏】送上了猫粮66个。 【你是否也听说】送上了小鱼干33个。 …… 不知为何,秦瀚觉得这个【宇宙】观众说的话莫名让他心安。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磨刀霍霍向覆虎,开始挑战+6的等级。 只是这一次,他试了三次也没见到成功锻造的影子,这下他有些火大了。 “咳,一定是我的手气有点问题,你们等一下,我去洗个手再来!” 秦瀚说着就站了起来,离开了卧室,来到浴室里打了一盆清水重新折了回来,跟观众们表演了一场现场洗手的举动。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哈哈哈哈,主播是想给自己的双手开开光么? 【偷你蓝怎么说】:我觉得浩瀚需要双石的欧气加持一下! 【话不多的先生】:哈哈哈哈哈,逗比主播,关注了! 秦瀚认真地清洗了双手,抽了几张面巾纸擦干水渍,重新坐到椅子上,开始再次点击覆虎的对话框。 【系统】:锻造物品[无畏者之地狱长剑],目前锻造等级为5,请为你是否同意花费5503金67银14铜来锻造武器?同意请点击“y”,不同意请点击“n”。 秦瀚毫不犹豫点了“y”。 【系统】:恭喜你锻造成功,[无畏者之地狱长剑]等级+6,同时武器将获得额外炫光效果(碧海幽蓝)。 秦瀚一激动,忍不住拍案而起,雀跃道:“你们看,这洗了手的就是有效果!” 【宇宙】:恭喜! 【系统】【宇宙】为你送上了一栋超豪华猫舍,该直播间现在人气高涨,还不快来围观主播~ 秦瀚再次咋舌,这位大佬该不会是想他每成功砸上一个等级就给他送一个五千元的礼物吧?! 隐蔽角落 “那啥,这位宇宙大佬,你这……也太豪气外漏了吧。” 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秦瀚一脸的吃惊和茫然,聂磊忍不住笑出了声。 此刻在他一旁坐着的邻桌同学林家豪见他突然露出笑容,很是少见,难免心生诧异。 当林家豪的余光瞥到他手机屏幕里正在播放的画面时,他发现里头竟是萌猫直播的界面,播的内容正是广为人知的大型网游《弑魔》。 二者都是他熟悉的领域,因为萌猫直播平台和飓风旗下的《弑魔》的受众很广,即便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林家豪伸出食指好奇地向他问道:“聂磊同学,你也喜欢看《弑魔》的直播啊?” 聂磊听到右侧传来的声音,不禁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对方的模样。入学至今也快两个月了,只不过他不常住校的缘故以及“偶尔”缺勤,导致他现在都没认全同班同学的名字。 他似乎想不起来对方叫什么名字,但为了不显得自己尴尬,他只能礼貌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你在看哪位主播啊?是野贼老狗还是沙雕凌云?”林家豪径自凑了上来,结果发现都不是他所提到的那两位耳熟能详的大主播。 而且屏幕里的那个男人很是面生,他压根就不认识他是谁。 “我在看浩瀚的直播。嗯,他是一个新人主播。”聂磊如是说道,便没了后续。 “新人主播?长得不错,他实力很强么?” 林家豪一般只看平台里排行较前的大主播,很少拉到游戏界面的底端去挖掘新人主播的存在,所以难免这么一问。 “嗯,他很强。” 秦瀚在聂磊的心中评分很高,在游戏方面他意识好,技术好,是个下副本不可多得的队友、pk时能尽情拼搏的最佳对手。除了偶尔属性实在太过非酋,不然聂磊早就有要拉拢他到飓风旗下打职业赛的意思。 听到聂磊给出的评价这么高,林书豪不免更加好奇这个新人主播究竟有何魅力,可以吸引到像聂磊这般寡淡高冷的人。 这厢秦瀚又开始挑战+7这一级别,只是接连三锤都没定音,秦瀚不禁开始心生怀疑,难道他刚洗的手又不灵了? 【峰回路转】:哈哈哈,没想到浩瀚刚洗的手居然失灵啦~ 【萌猫爪子】送出了猫粮99个。 【沐夏七颜】:不要灰心~浩瀚你可是我见过最非的酋长啊! 【风吹秋叶】:洗手洗手洗手洗手! 紧跟着,弹幕里的画风莫名变成了全屏的“洗手”,搞得秦瀚都开始怀疑人生。 好不容易才实现了一次脱非入欧,难道他真的这辈子都逃脱不了这种悲催的命运么quq! “好好好,我再次打一盆干净的水来,你们等我一会儿。” 秦瀚叹了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将水盆端了出去。他进到浴室里,将落水对准马桶的位置,一并倒入其中。 末了,他站在镜子前好生打量自己的脸庞,明明这张看起来白皙无暇的皮肤,怎么玩起游戏来就这么脸黑呢? 秦瀚郁闷地往自己的脸颊上也扑了点清水,让自己冷静冷静。这般心理建设完毕后他擦净自己脸上多余的水渍,重新打了一盆清水便走了回去。 只是等秦翰离开后,浴室的镜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炸裂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只可惜秦翰走得快,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个异样。 …… 当秦瀚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时,他重新拾起积极的态度朝着摄像头热情地跟观众打起了招呼:“我浩瀚回来了。呐,应你们的要求,我这次可是又重新打了一盆水回来,能不能挑战+7成功,让我们拭目以待。” 清水淹没过双手,伸出,抽纸擦净水渍,动作一气呵成,秦瀚再次摩拳擦掌看向覆虎。 【系统】:恭喜你锻造成功,[无畏者之地狱长剑]等级+7。 秦翰不免一阵激动!紧接着随之而来的便是熟悉的昂贵礼物。 【系统】【宇宙】为你送上了一栋超豪华猫舍,该直播间现在人气高涨,还不快来围观主播~ 秦瀚不得不心生感叹:这人真是有钱到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步。 坐在聂磊一旁的林家豪也彻底惊呆了,他好歹也是萌猫直播的万千受众之一,自然是了解那些礼物的金钱价值。 他看到聂磊随随便便就送出了一个“超豪华猫舍”,还一点犹豫都没有,其挥霍程度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 “聂……聂磊同学啊,你们家是不是很有钱啊?”林家豪说这话的时候嘴巴都开始哆嗦了。 “嗯?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就这礼物吧,它可是价值五千啊……”林家豪面露犹色。 聂磊不明觉厉,反问:“我知道它要五千,怎么了吗?” 他用自己的钱打赏给自家的平台,平台赚到的钱又会回到自己的手里,如此一算,基本等同于免费。所以聂磊砸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然而不知情的林家豪已经彻底被聂磊的回复给蒙圈在原地。他竟不知道自己的身边坐了一位隐形的富豪。 聂磊没空再继续搭理林家豪,他收回视线,重新观看秦翰的直播。蓦地,他好似察觉到了屏幕的左下角好像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秦瀚调整的摄像头除了可以拍到他的脸部以外,剩余的视线正好对准了屋外浴室里的玻璃镜,而此刻镜面那里似乎多出了一抹奇怪的黑影。 聂磊特意将屏幕凑到自己的跟前,好生仔细观察那个黑影。他分明记得刘佩生跟他交代过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也就是说他派去的两个人早已经离开了秦翰的住处,那么这个多出来的黑影又是什么情况? 【宇宙】:浩瀚,注意一下浴室那里的情况。 情急之下,聂磊赶紧打字提醒。 聂磊好歹也刷了这么多礼物,所说的弹幕自然是显眼的,不怕秦瀚看不到。 经他这么一发言,秦瀚也注意到了聂磊的提示。他回过头来看向门外的浴室,竟不知道自家的浴室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黑乎乎的怨灵? 妈耶,什么情况!这是要闹鬼的节奏? 等等,他在紧张什么,他自己不也是个阿飘嘛! 聂磊一发话,其余人也跟着去看浴室的情况。然而因为秦瀚站起身来看向门外的行为,身体彻底挡住了摄像头的画面,导致观众们无法得知秦瀚那一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手段极其残忍的沙雕】:纳尼?有人可以告诉我那位宇宙大佬究竟看到了什么嘛? 【不羁的龙猫】:同样迷惑的加一! 【东月的梦】:浴室究竟怎么了???急死我了! 所有人都被聂磊的一句发话给带偏了节奏。 而就在此时,浴室里的那个黑影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露。那是一个浑身冒着黄.色怨气、两眼赤红还一个劲儿地对他展示自己獠牙的怨灵。 按照聂磊之前跟他科普的怨灵知识,貌似这家伙的力量在他之上? “我靠,不是吧!”秦瀚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惊呼。 结果他话音刚落,直播间里的画面开始出现了“嘶啦嘶啦”的卡顿。没多久,整个画面就彻底陷入了一阵黑屏。 聂磊心中一悬,直播间没有显示主播下线的提示,也就意味着秦瀚没有手动选择下播。可是画面一片漆黑,要么就是设备出现了故障,要么就是家里出现了某个会干扰磁场的家伙…… 很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聂磊二话不说站了起来就往教室外跑了出去,林家豪还没缓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身边的座位已经空空如也。 “这位同学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了啊?”讲台的老师一脸疑惑。 林家豪作为离他最近的一个同学,立马肩负起解释的责任。他随口撤了一个理由:“哦老师,他肚子痛,实在忍不住就去厕所啦。” “这样啊,那我们继续上课吧。” 幸好老师没起疑,林家豪不禁松了一口气。 …… 聂磊一路在教室门外的走廊上飞奔着,他的住处离这里有一小段距离,平时走路怎么也要个10分钟,这会儿他正拼了命儿地加快步伐,堪比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家里的方向赶去。 秦瀚,你可千万别有事。 聂磊内心无比的焦虑和紧张。他知道秦瀚身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鬼,能力有限,单凭他一人去对付能力在他之上的对手,显然不太实际。 上一次在动车上遇到的黑衣怨灵就属于比较强劲的对手,不难想象要是没有秦瀚突然将他召唤出来,估计整趟动车都要全军覆没。 “该死的,秦瀚你倒是再发动一下上次的那个召唤的技能啊!”聂磊骂归骂,可脚下依旧保持着迅猛的步伐。 终于,他用了5分钟的时间一路跑回至自家的门口。还没等他开门,他就已经听到了屋内传来了刺耳的打斗声,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吓得聂磊整张脸都面色煞白。 他颤抖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猛地一打开房门,结果里面的场景让他彻底愣住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玄关,此处一片狼藉,地上摆放的拖鞋跟早上出门时的顺序完全不同。 聂磊赶紧转移视线,原本干净整洁的客厅现在看来完全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混架似的,简直惨不忍睹。 新带回来的墨玄也不见了踪影,客厅角落里的猫粮、猫砂打翻了一地,显得房间很是狼狈。 餐厅里的钢化玻璃餐桌更是彻底碎了一地,就连同配套的椅子也已经壮烈牺牲。 等等,原本四张椅子,现在这里就只剩了三张,还有一张去了哪里? 聂磊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冲了进去,大声呼喊秦瀚的名字。打斗的声音还在继续,声音的源头是从客房那里传来的。 他赶紧跑了进去,客房的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一推,结果里面的场景再次震慑住了他。 只见床铺上有个浑身冒着黄.色怨气的怨灵趴在床上嗷嗷直叫,而秦瀚则是跨坐在他的背上,手里举着一张熟悉的椅子正对着那家伙的头部一顿猛揍。 最搞笑的是,墨玄并没有不见,它就在这里,配合秦翰的行动,一口对准了那怨灵的大腿一顿撕咬,活生生一副被人惹急了的炸毛样。 两鬼一猫交织在一起,堪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组合。 他们三见到聂磊突然出现的身影,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继而诧异地盯着聂磊的身影。 聂磊一脸黑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业火焚烧 “哎呀,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秦瀚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聂磊,自顾自地呢喃着。 聂磊沉默了,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看到了直播间的异样,才奋不顾身地赶了回来。 “我记得现在好像还没到下课的时间啊,你该不会是又翘课了吧?”秦瀚开始一本正经地说起教来。 聂磊:“……” 现在是在乎他有没有翘课的时候? 都有怨灵出现在家里了,结果大叔竟然还理直气壮地纠结现在有没有到下课的时间。难道说,没到下课的时间点他就不能提前回来了? 聂磊心里多少是有些怒意存在的,但又无法正面朝秦翰宣泄出来。如果他今天没去关注秦瀚的直播间,万一他再错过了这个最佳的营救时间,他真难以想象失去秦瀚的后果…… 不过好在老天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秦瀚没有出事。而且秦瀚非但没出事,还把那个想要加害他的怨灵给暴揍了一顿,相当解气。 聂磊用余光瞥了一眼被秦瀚压制住的黄衣怨灵,随后质问起秦翰:“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瀚把手里高举的椅子放了下来,一旁的墨玄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仍是用獠牙对准了黄衣怨灵的大腿,生怕给对方一丝逃脱的机会。 黄衣怨灵的嘴里时不时地发出阵阵幽怨的抽泣声,要不是他的长相实在太过恐怖狰狞,不然很难让人联想到他竟是被秦翰打到委屈求饶、竟显楚楚可怜的弱势一方。 秦瀚拍了拍双手,开始阐述起刚才五分钟内发生的事情。 当时秦翰确实是看到了浴室里出现了一个可疑的家伙,光是看到对方来势汹汹的模样,秦瀚心里难免心生退堂鼓。 他本来都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谁知道这家伙看着挺渗人的,结果这么不经打。 秦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对准了怪物的脑袋上稍稍揍上那么一拳,结果竟然直接把对方给揍傻了眼,开始展示他那娘跄的步伐和迷离的双眼。 秦翰当时还很是疑惑,自己什么时候竟有这么强大了力量了?他不由感到一阵高兴。 等到黄衣怨灵想要再次重振旗鼓对秦瀚下手时,还没等他靠近秦瀚三分,就被秦翰的一招三百六十度回旋踢给一脚踹到了客厅的墙上。 接下来,双方又引发了一系列的纠葛。以秦翰单方面碾压的方式将这位新客人给整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么做的下场就是苦了家里的陈设,被砸得七上八下,没一点完整的样儿。秦翰对此很是抱歉。 听了一番秦瀚的解释,聂磊松一口气。家具坏了就坏了,这些身外之物随时都可以换新,只要秦翰人没事就好。而且看这样子,这个黄衣怨灵的实力应该并不强,秦翰一人就可以对付得过来,他这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那墨玄又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一只猫,怎么还掺和到鬼怪之间的斗争当中? “害,还不是那家伙没长眼,往哪儿飞不好,偏偏要落到墨玄的猫窝那里。把小家伙的伙食给打翻了不说,还砸到了人家的小尾巴,这不是给墨玄拉仇恨的机会嘛。” 聂磊:“……” 这难道不是因为你踢的方向不对才造成的局面么? 聂磊实在没忍心拆穿秦瀚,于是他径自转身走向门外。 “喂,你去哪儿啊?”秦瀚对着他的背影,扯着嗓子嚎道。 “去书房拿点道具,我马上回来。” 床上的某只怨灵听到“道具”二字后,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很快,聂磊就从书房里整出几件趁手的道具,其中最明显的一个物件就是他手里这根专门用来捆绑鬼怪的绳子,可以有效地限制住怨灵的行动自由。 “来搭把手,把他弄到客厅里去。” 聂磊亮起手中的绳索,朝秦翰挥去。秦瀚闻声,从怪物的身上站了起来,揪着对方的脑袋将其轻而易举地拎了起来,一路拽到客厅里头。 见俩人有所行动,墨玄很是懂事地松开了嘴,跟在他们的后头,一路见证了这个黄衣怨灵是如何从一摊烂泥变成了固定在椅子上被绳索束缚严实的囚徒。 一人一鬼一猫分别站在黄衣怨灵的面前,空气中俨然散发着一股严肃外加恐怖的氛围。 聂磊环抱着双手,整个人一副严肃的神情,双目怒视着黄衣怨灵开始发话:“谁派你来这里的,给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随着聂磊的眼角目露凶光,黄衣怨灵冷不丁地一阵颤抖。 “没……没人派我来的,我就是想来吃……吃这个小鬼,谁……谁知道他这……这么厉害。” 秦瀚听他说话甚是费力,不知是他刚才下手太重了,把人嘴巴打得不大利索,还是他原本就是个结巴? “你……你特么是在……在废……废什么话!” 秦瀚忍不住模仿了一段对方的说话语气,结果把他自己都给整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吓得他赶紧纠正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 “看来我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会老实交代清楚咯?”聂磊冷笑了一声,亮起了手中的第二件道具,是一个绿色的竹筒。他将盖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黄衣怨灵的身上。 只见一只通体碧绿的小虫子倒在了黄衣怨灵的身上,一开始它还只是轻微地蠕动了一下爪子,但很快它抬起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脑袋后,就疯狂地钻进了黄衣怨灵的衣服之下,开始尽情地肆意游走。 “你……你究竟放……放了什么东……东西在我身上!”黄衣怨灵的眼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秦瀚也在好奇这只碧绿色的虫子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他正等着聂磊的下文。 聂磊的脸上闪过一丝戏虞的笑容,他抬起右手拖着自己的下颚,对秦翰解释道:“这是我从云南那里买回来的一种蛊虫,其实它也什么厉害的地方,就是虫子爬过的地方会让人奇痒无比。哦忘了跟你说,这玩意还特别喜欢吃一些阴气较重的食物,就比如像他这种级别的怨灵,就很符合它的口味。” “什么鬼虫子!你丫的赶紧把它从我身上拿走!”黄衣怨灵一听到这家伙可能会吃掉自己身上的肉块,他就气得忍不住破口大骂。 秦瀚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嘴巴:“原来你不是真的结巴啊?” 亏他还模仿了一段他说话的语气呢,敢情都是骗人,不,骗鬼的! 秦瀚觉得自己被鬼东西给欺骗了一把,心里很是不服,不等对方解释,他立马抡起拳头往黄衣怨灵的脑袋上补了一拳。 “啊啊啊,别打了——哈,哈哈哈,什么鬼,怎么这么痒!” 黄衣怨灵从一开始的鬼哭狼嚎莫名转变成了诡异的尬笑,吓得秦瀚赶紧远离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难道这是那只绿虫子发挥了作用? 秦瀚的心里一阵后怕,连同对聂磊的实力也产生了一丝怀疑。这家伙的书房里到底都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一次比一次渗人。 “赶紧老实交代,兴许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不然你等会儿可能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聂磊在下最后的通牒了。 “我说,我说,你赶紧,哈哈哈,把这虫子拿开先!” “想得美,你早点说完我就早点将虫子收起来,你在我这里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黄衣怨灵内心极度奔溃,这简直就是极度不公平的谈判待遇啊。 “行,行,哈哈哈,我说,我说就是了。” 黄衣怨灵停顿了一下,在椅子上不停地扭动着。本来死相就不佳的他,现在看起来是既狰狞又滑稽,连秦瀚都忍不住开始同情他的待遇了。 “是一个男人指使我来的。”他开始吐露真言。 “男人?那你可知道他的长相和名字?” “不,我不能说。我只知道他的模样很好看,人也很厉害,我根本打不过他。我也是被他威逼利诱才来的这里,你们赶紧把虫子拿开啊哈哈哈,痒死我了——” “就这?”聂磊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听得出,他不太满意黄衣怨灵的说辞。 这下换黄衣怨灵着急了,他强忍着身上的痒劲儿,努力向聂磊的方向挪动,可每次的行动都受限于捆绑他身子的绳索和椅子。 他真切地望向聂磊的双眼,恳求道:“你们赶紧把这虫子给收走,它已经开始咬我身上的肉了。” 秦翰:“你这是再教我们做事?” 说罢,秦翰又往他的脑袋敲了一记重拳。 聂磊闭上眼皮,沉思了片刻。半晌,他又折回到书房里搜出了一个黑色的背包,之前被他擒拿的严天落就关在这里面。正好今天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俩个怨灵一起盘问得了。 “之前我捉到了一只小鬼,他也跟你一样,嘴硬得很,什么也不肯说。后来你猜他怎么着了?”聂磊故意冲黄衣怨灵神秘一笑。 对方被他这个笑容整个浑身更加哆嗦。如果可以,他真不想从聂磊的嘴里听到什么恐怖骇人的折磨方式。 聂磊取出羁押严天落的法器往地上那么一倒,不时,一个浑身呈焦状的小鬼自上而下落了下来,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秦翰被这烧成黑木炭的小鬼模样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把人给烧成这样的?” 聂磊赶紧矢口否认:“我没有。” 那时候他就是只使用了两张天雷符而已,顶多就是让严天落的全身有雷电般的触击感,根本就起不到这么严重的伤害。 而且能把严天落这种接近黑衣级别的怨灵烧毁成这种模样,聂磊暂时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能达到这种毁灭的效果。 还没等聂磊这边理清严天落的湮灭的原因,那头的黄衣怨灵已经彻底失控地尖叫起来。 “不能说!我不能说!不然那个男人会杀了我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喂,你先冷静下来啊,我们还没对你怎么样呢!”秦翰被他吵得脑壳疼,赶紧双手搭在黄衣怨灵的肩膀上,对其施加压力。 可是黄衣怨灵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突然安静了下来。之后,他一脸死气沉沉地盯着秦翰的双眼:“逃不掉了,我逃不掉了。最后我也会跟他有一样的下场。” 黄衣怨灵看了一眼一旁小鬼烧焦的灵体,脸上布满了绝望。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对不对?”聂磊冲了过来,一把按住黄衣怨灵的肩膀厉声质问道。 “是,我当然知道。每个跟那男人签订了契约的怨灵都会成为他的附庸,不完成指定的任务就会成为小鬼那样的下场,被地狱业火焚烧,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地狱业火。”秦翰的口中轻声呢喃道,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可怕的词汇。 聂磊沉默了。 地狱业火那可是地狱里最强烈的火,被惩罚的人会在忍受火焰的灼烧感的同时,灵魂也永远无法得到解脱,着是地狱中一种极其残忍的酷刑,很少有人能挨得过来。 “你们究竟都签订了什么样的契约?”秦瀚紧跟着追问。 他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契约内容才会达成这种恐怖的效果。 “你们去那小子的身上仔细找找,兴许能发现什么。”黄衣怨灵瞥了一眼黑木炭小鬼,朝秦瀚和聂磊示意到。 秦瀚与聂磊眼神对视,聂磊点了点头,便主动前往严天落的灵体旁仔细搜查了一番。最终,他在严天落的后脑勺里找到了一点类似植物气根的残余物。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个玩意儿了,上一次还是在崇明隧道列车长的脑浆里发现了这个来历不明的物质。 聂磊正打算拿着这个东西继续盘问黄衣怨灵,结果等到他回过头时,却不知怎的,那家伙的身上突然开始自燃了起来。一团深红色的火焰将他熊熊包围,夹杂着黄衣怨灵撕心裂肺的惨叫。 秦瀚离他最近,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他根本猝不及防。好在聂磊反应快,下意识地就冲上前头将秦瀚扑倒在一旁。 “嘶——”秦瀚被聂磊抱在怀中,俩人一起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秦翰疼得直抽了几声气,好在这些都只是皮外伤,他并没有被那团火源给波及到。 这团烈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进展的速度根本让人始料未及。不时,黄衣怨灵在熊熊烈火中烧焦成跟严天落一样下场的黑炭状。而他底下坐着的那张椅子,依旧完好无损。 秦翰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惊愕:“刚刚……得亏有你在。” 他从聂磊的怀里挣扎着爬了起来,微微红着脸感谢聂磊刚才的及时相助。 聂磊默不出声,他一脸神色复杂地打量着秦翰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末了,他毫无征兆地将秦翰搂进了怀里。 秦翰瞪大了双眼:“!” 他这是在搞哪样! 守株待兔 秦瀚在聂磊的怀里略显手足无措,这种暧.昧的姿势保持了许久也不见聂磊有放开的意思。秦翰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后来还是秦翰因为脚麻得不行,强行从聂磊的怀里挣脱出来,这才打破现有的这种僵局。 面对秦翰的窘迫,聂磊倒是一如往常淡定地站了起来,走到黄衣怨灵残留的灵体身边仔细搜查他的“尸体”。 跟严天落的情况一样,他在对方的身上同样发现了植物气根残留的痕迹。也就是说,二者其实都属于同一个人底下的附庸。 虽然黄衣怨灵死得唐突,不过好在聂磊放他身上的小虫子幸免于难,及时从对方的身上跳了下来。聂磊重新将竹筒的口子对准了它的头部,不一会儿,虫子就自己重新爬了回去。 聂磊开始自顾自地收拾起地上的残局,秦翰也想帮忙的,可是聂磊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在场仅有的几样道具,秦翰只能被晾在一旁。 当聂磊背对着秦瀚走向书房时,秦翰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聂磊!” 聂磊半路停了下来,没有转身正对着秦瀚的面儿。 “刚刚,你那个拥抱……是什么意思?” 聂磊的背部微微一僵,他停顿了片刻,才道:“没别的意思。” 他只是有点害怕会突然失去秦翰而已。 聂磊从书房走出来后,就跟个没事人一样,面带微笑拉着秦瀚出去吃了个便饭。 反倒是秦瀚还在纠结刚才聂磊说的话究竟有何含义,他怕自己想得太多,万一自作多情了怎么办。 一路上,秦瀚也不敢多表露出奇怪的举动,他在努力压制自己内心的躁动,就像往常一样跟聂磊相处。 等到下午的时候,聂磊叫了三个家政公司的保洁阿姨来家里收拾混乱不堪的房间。 三个保洁阿姨刚一进门,顿时脸色诧异,忙问二人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家中如此混乱。 秦瀚只好跟他们圆了个谎,直言家中是进了贼,才会遭至如此的下场。 许是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庞,一下子就博得了三位阿姨的同情心,她们尽心尽职地收拾好房间。约摸花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三人终于将整个房屋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那些已经坏到彻底不能使用的家具以外,现在房子基本就跟黄衣怨灵没来之前的状态如出一辙。 秦瀚热忱地送走了三位阿姨,等到他回来时,发现聂磊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窗外的夕阳打在他那左侧的脸颊上,另外那半张脸处于阴暗处,显得他的脸色有些阴霾,让秦瀚不知所云。 “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好。”秦瀚还是头一次发现聂磊的脸色这么难看,他不免提心吊胆地开口发问。 没想到聂磊一开口,就让秦瀚大吃一惊。他说:“秦瀚,我们搬家吧。” “搬家?”秦瀚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甚至疑惑。他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家?” 聂磊抿了抿嘴唇,突然转过脸颊正对着秦瀚的双眼,神色略显忧郁:“好端端?今天家里都来了不速之客,你管这叫好端端?” 秦瀚从没见过聂磊发这么大的火气,他嘴里想要说的话全部被挡在了回来,根本无法反驳聂磊的质问。 聂磊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可能有些失了分寸,连忙跟秦翰道了歉:“抱歉,我不该说话这么大声的,刚刚……吓到你了吧?” 秦翰娇憨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愣愣地点了点头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的,你看下午来的那个家伙不也已经被我单方面的碾压了嘛!” “那是因为它菜得抠脚。”聂磊低声咒骂了一句,“如果换了一个更加厉害的对手来,万一再像前天晚上那样……” 聂磊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多了什么,连忙戛然而止,闭口不谈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前天晚上?”秦瀚似乎听到了什么关键的字眼,立马冲到了聂磊的身边坐了下来,巴眨着双眼追问:“前天晚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他隐约觉得前天晚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但他却又记不起来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像记忆里突然出现了一段空白,不然他醒来的时候,为何会发现聂磊会趴在自己的身上不省人事。 而他,却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事都没发生,你放心好了。”聂磊不愿坦白,任凭秦瀚怎么苦苦哀求就是无法撬开他的嘴。 秦瀚的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他泄气地坐在聂磊的身旁,用手肘碰了碰聂磊的胳膊:“你要是跟我说说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我就答应你搬家,你看如何?” 秦翰的算盘想得很好,可惜聂磊压根就不接他这笔账。他愣是一口否定了刚才的决策:“大叔,我忽然发现我们也没什么必要搬家的。既然他们的目标是你,那我们干脆就用‘守株待兔’的这个办法,等对手主动找上门来也挺好的。” 秦翰:“……” 这小子就这么不愿意透漏前天晚上发生的事么!很好,他的好奇心已经被完全勾了起来。 看着秦翰两处腮帮子气得鼓鼓的,聂磊不禁捂嘴笑了起来。 秦翰见状顿时就来气:“笑个锤子!” “行行行,我不笑你了就是。”聂磊强忍着笑意,彼此间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为了转移刚才那个沉闷的话题,聂磊开始问起了秦翰今天直播的内容:“怎么样,今天平台给的合同你有仔细看了吗?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一说到合同,秦瀚的眼中一下子闪过一道精光。他冲聂磊猛地点了点头:“别说,我还真的有不懂的地方想问问你!” “哦?”聂磊的兴致也被勾了起来。 “我看了一遍合同,我发现他们简直来给我疯狂送钱的。你说我就一啥也不是的新人,他们平台真的有必要这么大费周折么?” 聂磊嫣然一笑:“兴许他们看中的是你的实力呢?好歹你也是全服第一个通关[赤莲迷窟]的主播呀。” 聂磊又接着从多个角度来夸秦翰,这倒是让秦翰一下子飘飘然起来:“哈哈哈,你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哦对了,跟你说一件有趣的事,今天我直播挑战覆虎的时候,特意去锻造了一下你送我的那把新武器。我试水砸了几次,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每砸成功一个等级,就有一个id叫【宇宙】的土豪给了刷那个价值五千的礼物。你说这人是不是人傻钱多啊,怎么会给我这个新人主播砸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聂磊:“……” 聂磊万万没想到自己在秦瀚的心目中竟然是“人傻钱多”的代名词,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肌梗塞的声音。 不过他还是继续佯装淡定的模样,不失礼貌地笑着应对道:“兴许,他是图你长得好看呢。” 秦瀚一听,条件反射性地抬起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些认可聂磊的说辞。 他戳了戳自己这副皮囊的颧骨,对聂磊感慨道:“你还别说,我真觉得我现在全身上下就剩这副皮囊还有点价值。不过那也是你给的人偶本身长得好看的功劳。” 可是大叔,你本身也长得不赖啊。聂磊不敢对秦翰明说,只能自己默默地在心里补充道。至少他觉得秦翰的原身比自己买的这副人偶来得好看。 一想到自己的原身可能已经被家人送去殡仪馆火化,只剩一堆骨灰的时候,秦瀚不免有些心塞。 聂磊很快就捕捉到了秦瀚眼中的失落之色,他伸出手拍了拍秦瀚的后背,试图安慰他道:“要不我改天找人按你原来的模样量身定做一个新的人偶?” 秦瀚听后赶紧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那可使不得,我那张脸可是上了当地的头条新闻,要是还以原貌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不得吓死他们。算了算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我看起来还年轻了好几岁呢。” 秦瀚咧嘴一笑,他憨厚可爱的模样跟刚才布满阴霾的他相比,完全判若两人。聂磊被他的笑容所感染,久久不能挪开视线。 没想到大叔还真是一个比较容易脱离忧郁情绪的乐观者,自我调节能力着实不错。这一点聂磊很满意。 秦瀚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拽起聂磊的胳膊就往卧室里去。 “你要干嘛?”聂磊狐疑道。 “当然是继续搞游戏啦,我跟你说,平台可是开出了相当丰厚的条件,我怎么也得努力努力多挣点钱。” 这样他才好尽早弥补聂磊这些日子来对他的照顾,不然他的心里总是会觉得过意不去,生怕自己真成了聂磊所谓“包.养”的对象。 聂磊看着秦瀚干劲十足的模样,心里多多少少感到些许欣慰。 俩人回到卧室并肩而坐,一起开启了《弑魔》之旅。秦瀚在开启直播间的摄像头之前,特意征询了聂磊的意见,问他是否同意将他的脸部也纳入镜头的框内。 其实聂磊并不在乎这一点,只不过为了减少他在学校里的存在感,他还是希望秦瀚不要将他的脸给拍摄进去。 秦瀚同意了他的看法,特意将摄像头的位置偏移了一点。 他刚一开播,直播间里就涌入了一堆的观众,观看人数直线逼近三万,后面陆陆续续涨到了十几万,而且接下来的涨势依旧良好。 正如刘佩生所言,萌猫直播平台将他的房间直接推上了首页,跟其他主播相比有着绝对的优势。 不一会儿,弹幕里就一堆人在问秦瀚上午直播的时候怎么突然黑屏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秦瀚只好耐心跟他们“解释”,是因为家里突然进了贼的缘故,才导致中途不得不停播。而且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有了良好的结果,希望大家不要再为他担心。 细心的小伙伴还发现了秦瀚的身边多出来一个手肘的影子,皮肤白皙,看起来像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双石在上】:请问主播旁边就是双石本人吗!!! 【浩瀚在下】:啊啊啊,快让他出来露个脸啊,亲妈粉想看你们俩同框的画面—o3o—~ 不少人也跟着起哄。 秦瀚面露难色,皱着眉头继续解释道:“哎呀实在不行啊,让双石露脸直播是不切实际的。他还是个学生,万一让学校里的人认出他来怎么办?这样太容易引起他内心的极度膨胀,影响不好。” 聂磊一听,连忙转过来瞪了他一眼。什么叫怕他内心极度膨胀,他是这种人? 总之秦瀚也没顾得上他,而是继续说了一大堆扭曲聂磊事实的话,好让大家打消让他露脸直播的想法。 虽然秦翰本是好意,不过这还是聂磊第一次发现这家伙竟然有这么没脸没皮胡乱掰扯的一面,他以前真是低估了这家伙。 不过这样也好,他倒可以省心不少,只需专心跟着秦瀚一起打游戏便可。 …… 在远离城市几十公里开外的一处深山老林里,一个男人提着一盏红灯笼走在一条昏暗且看不清尽头的羊肠小道上。 他走了很久,直到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抹红光,他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变化。他先是露出一阵欣喜的笑容,可在看清红光之后的景象后,脸上的笑容也骤然被愤怒所替代。 “可恶,又失败了,真是没用的废物。” 这就意味着他夺取“土壤”的计划又远了一步。 男人失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心。他将手掌抬了起来,用渗出来的血迹在地上画了一道法阵。 一切准备就绪,他站在法阵的中央,口中紧跟着念起了一道咒语。不时,那些诡异的血迹瞬间着起了火苗,熊熊烈火包围住男人的身子,红色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面色看起来更加阴沉。 蓦地,男人突然朝前摊开手掌,下一秒,他的掌心之上跃然悬浮出一滴鲜红色的血珠。那血珠越攒越多,越攒越大,直到后来形成了一长串的血珠子。 末了,男人的脸上露出骇人的笑容:“去吧,让那个坏我计划的小鬼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血光之灾 凌晨两点四十八分,原本处在熟睡中的秦翰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惊醒。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只见卧室的门缝处不知为何突然多了一抹诡异的红光,且大有钻进屋里的意图。 此情此景,在他看来绝非好事。 一想到聂磊下午才刚说到的“守株待兔”,没想到今晚这只“兔子”竟然急眼了,这么快就心急火燎地主动上门来找茬。他第一时间摇醒了身旁的聂磊,聂磊本身睡眠就浅,一下子就从睡梦中惊醒,起身来看秦翰的情况。 他在看到秦翰惊恐的目光后,立马意识到周围的异样。他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些诡异的红光,之后快速进入警戒的状态。 那些红光不一会儿就从门缝处全部钻了进来,化成一双魔爪的形状大摇大摆地朝着秦翰和聂磊所在的方向袭了过来。 秦翰下意识地想要发挥自己的力量来与之抗衡,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道行。他唯一能做的顶多就是稍微克制了一些它们的飞行速度,虽说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好歹也为聂磊争取了一点应对的时间。 “这什么鬼东西,你知道它们是干啥的不!”秦瀚此刻的心里有很多问号,他忙转头问向聂磊,寻求解释。 毕竟在这一方面,聂磊才是懂行的人。 “见血清。”聂磊忍不住蹙眉道。 这东西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一种极具咒怨之力的东方诡秘之术。一旦有人或者灵体沾到那些泛着红光的血液,即便有幸不死也会被这些脏东西给腐蚀掉部分躯体,之后所承受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折磨。 敌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还使用这么恶毒的招数,聂磊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早知道他下午就该态度强硬点,二话不说带着秦翰搬离这里,也不至于今晚这么快就碰到这么棘手的战役。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聂磊想后悔也来不及。 事出突然,再加上周围没有趁手的道具,聂磊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拿起床铺上的被单以此抗衡。在见血清来临之际,他冲秦翰吼道:“秦翰,帮我把窗户打开!” 秦翰得令,抬起右手对着左侧的窗户一挥,双开玻璃窗立马腾出了一扇玻璃的间隙。 有了秦翰的辅助,聂磊大力挥舞着床单准确无误地将见血清裹进被单里,朝准了窗外的方向使劲扔去。秦翰见准时机,等到被单被聂磊扔了出去后,他便马不停蹄地使用能力再次将窗户合上。 不过这种做法仅仅是治标不治本,它们很快就又卷土重来,在玻璃窗外凶残地撞击着玻璃,发出“砰砰”的炸响。这在安静的深夜里无疑是扰民的一大存在。 有了短暂喘息的机会,聂磊毫不犹豫地拉着秦翰的手快速奔向了客厅外头。聂磊一头栽进了书房寻找应敌的策略,秦翰在客厅里随时都能听着阳台外头传来了心惊胆战的敲击声,他整个人都心绪不宁。 不时,聂磊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了几样秦翰根本就看不懂的道具。秦翰一路跟着聂磊再次回到了卧室里头,谁知他们正好赶上见血清撞破玻璃窗的那一刻。 聂磊见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狠厉的神态,他迅速咬破自己的食指,将血液涂抹在他新找来的几张空白的符纸上。不时,符纸上面多了许多栩栩如生的纹样。 既然对方敢用这么狠的招式来对付他在乎的人,那么他也绝不会这么轻易妥协。聂磊决定以血对血,以招拆招。 他一头冲进了卧室,秦翰想跟进去搭把手的,结果却被聂磊用力地推到了客厅里头。等到秦翰再折回来时,屋内已经多了一道厚实的结界,任凭他如何敲打就是死活进不去聂磊设置的结界。 这根本就是丝毫不给秦翰任何靠近卧室的机会啊! 秦翰在外头等得心急如焚,他隔着那一扇木门,可以听到卧室里头已经开始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打斗声,极为刺耳。 他一时分不清究竟谁处于上风,谁处于下风。越是这个时候秦翰越是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聂磊这么厉害,他是绝对不可能处于逆风的,他一定有十足的把握赢了这场战斗! 秦翰在外头等了良久,好不容易等到结界消失的那一刻,他火急火燎地推开房门,结果一眼就看见聂磊浑身沾满了鲜血站在血泊里,周围都是破碎的玻璃渣子。 他就像一尊沉默地雕像,双手紧紧合十,抬起胸前,保持着紧闭双眼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聂磊!” 秦瀚慌乱地冲了过去,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检查聂磊的伤势。他一眼就看到对方的胸膛前有粒粒鲜明的血渍,除了这些之外,秦翰竟然察觉不到聂磊任何的心跳声。 可恶,怎么一点心跳声也没有?秦翰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明明那个无所不能的少年一向都是立于不败之地,他怎么可能轻易地被这见血清所打败,他不信。 可即便秦翰这么反复告诫自己,一分钟的时间过去了,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心跳复苏的迹象。这一刻,秦翰的内心不禁开始产生了质疑, 他是真的死了么?那个无所不能的聂磊真的离开了人世么? 秦翰抱着聂磊的身体狼狈地跌落至血泊中,整个人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最终溃不成及。明明他自己死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过,可这一次他却从聂磊的身上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别离之苦。 秦翰好不甘心,越想越难过。随着哭声逐渐加大,他眼角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沿着脸颊滑落。 半晌,秦翰的怀里传来了聂磊的一声抱怨:“你吵到我了大叔,我这还没死绝呢。” 他刚顺着这些见血清的来源从异度空间乘胜追击而来,这才刚一回到现实世界就被秦瀚那尖锐的噪音吵得濒临奔溃。 他微微皱眉,想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身体起来,却发现自己因为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从而导致体力不支,力气不能尽数发挥上来。 就是这样一个细节,却被秦翰误以为聂磊定是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势,这才起不了身。 秦瀚见状,眼泪不禁再次涌跃出来。积攒的泪眼一直在眼眶里拼命打转,最终因为承受不了地球引力的重量,尽数落入聂磊的薄唇。 聂磊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他尝试了那滴眼泪的味道,是咸的。 以前他常听人说,人难过的时候流出来的眼泪都是咸的。那是不是可以说明秦翰其实是很在乎他的生死安危? “谢天谢地,你人没事真是太好了!”见到聂磊睁开双眼的那一幕,秦翰整个人都洋溢着雀跃的心情,他激动道,“我刚刚看你浑身都是血,你快跟我说说,你都哪里受了伤?严不严重?” 然而聂磊的身上并没有所谓的伤痕,他胸前沾到的血渍都是失了效的见血清落在他身上的结果,从而导致他看起来像是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势。 其实他人相当安然无恙,就是体力消耗了大半,需要时间来恢复。 不过看到秦翰对他这么在乎的态度,聂磊很是享受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忽的,聂磊心生了一个念头,他何不借着这个机会拉近他和秦翰之间的距离? 于是聂磊缓缓抬起手,佯装受伤委屈的眼神两眼汪汪地望着秦翰的眼眸:“嗯,确实受了点伤,还挺疼的。 ” “那我先扶你起来去浴室检查一下身上的伤口吧。”秦翰没等聂磊同意就径自夹着他起身,前往浴室。 聂磊被秦翰这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所深深吸引,心头顿时一阵颤动,一时之间竟忘了拒绝秦翰的提议。 于是等到聂磊回过神时,秦翰已经轻手轻脚地将他扶到了浴室里头。同时洗手台上还摆放着一大医药箱,一切准备就绪,只待聂磊的出现。 秦翰绕到聂磊的背后,小心翼翼地将他的睡衣脱了下来。睡衣的布料不是很厚,外头沾到的血液有一部分已经渗了进去,这让聂磊的背部肌肤看起来依旧狰狞骇人。 秦翰将聂磊的身子掰了过来,前端胸膛的位置同样有不少斑驳的痕迹。他用酒精棉片轻轻地擦拭了一遍聂磊身上的血迹,结果他仔细观察了半天,愣是没在对方的身上找到一处伤口。 末了,秦瀚神情略显复杂地歪着脑袋看向聂磊,一脸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你受伤了么?这究竟受的是哪门子的伤啊?” 聂磊嘴角一搐:“……” 该死的,他光被大叔的美色所吸引,全然没注意听他说话的内容,现在他该去哪里变出一处伤口来? 这厢秦翰还在等待着聂磊的后续答复,然而聂磊将目光瞥向他处,嘴里支支吾吾道:“就……就胸口这里啊。” “你确定?”秦翰脸上布满了更多的问号,明明这里的肌肤都是完好无存的状态啊。 为此,秦瀚还特地凑了上前,用脸颊贴着聂磊的胸口以此侧听内部的情况。 聂磊也没想到秦瀚会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心脏一个劲儿地加速跳动。 “砰——砰砰——” 他胸腔里的跳动声越来越快了。 直到最后,秦瀚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他抬起头,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聂磊:“你丫的该不会是在骗我吧!你明明就没事!” 糟糕,还是被秦瀚发现了。 秦瀚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难过了半天,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浪费了他那么多的眼泪! “骗我有意思么你!”秦瀚气得直接一拳抡向了聂磊的胸口。 聂磊自知理亏,硬是生生地挨了秦瀚这一记拳头。哪怕是再疼他也得咬咬牙忍下来。 “哎呀,现在挨了你这么一拳,我恐怕是真的受伤了,大叔。”他用无辜的眼神望向秦翰,企图蒙混过关。 “装,你接着装! ”秦瀚瞪了他一眼,准备再给他来上第二拳。 只是这一次,秦瀚可就没这么好运能砸聂磊第二下。因为聂磊一把扼住了秦瀚伸来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拉向了自己的怀里,彻底限制了秦瀚接下来的行动。 秦瀚哪里见过这阵仗,一个劲儿地在聂磊的怀里挣扎。 “大叔,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 “你有病吧!没事抱我干嘛?!”秦翰强烈抗议。 “嗯,我确实有病。” 他的确是得了一种相思病。 “大叔,你就当我是从你的身上补充一点能量回来吧。”聂磊实在太累了,这会儿正趴在秦瀚的肩膀上懒洋洋地道。 “哈?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充电宝’的功能?我怎么不知道?” 虎狼之词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聂磊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了秦翰的身上,他已经累到眼皮都在打架的地步。 秦瀚见聂磊并没有过多逾越的行为,索性放弃了挣扎,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处支撑着聂磊的身子,其实他的内心也是慌乱得一批。 双方就这样保持了将近十分钟的拥抱站姿,直到后来,秦翰听到耳边传来了聂磊匀称的呼吸声,他这才意识到局面有些不对劲。 “喂?聂磊,你别挂在我身上睡觉啊!”秦翰察觉到聂磊快有睡着的迹象,赶紧提醒他,“反正你也没受伤,干脆清洗一下身上的血渍,再到床上歇息去。” 在秦翰的催促下,聂磊恋恋不舍地将秦瀚松开,径自走到一旁的花洒之下,打开了热水的开关,开始处理身上多余的污渍。 他慢条斯理地褪去了身上所有的衣物,丝毫没有避讳在场的秦翰。此等行为反倒是让秦瀚率先通红了脸颊,他自觉地避开视线,主动到外头给聂磊拿换洗的衣服去。 这回他没敢擅自闯进浴室,而是隔着浴室的大门将东西塞了进来,生怕自己等会儿会看到什么令人喷血的画面。 聂磊洗得很快,秦翰将衣服塞进来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浴室聂磊一把揪住了秦翰伸来的手腕,对着门板外头的秦瀚一阵调侃道:“大叔,上一次你不还信誓旦旦地说咱俩都是男人没什么好忌讳的嘛,这回你怎么就不敢进来了?” 秦瀚当场被人揪住小辫子,又气又急:“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咱们不能混为一谈!” 谁能保证他这次单独进去,就能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呢!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谨慎为妙。 聂磊心情一阵愉悦,不经意间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想要将秦翰整个人从外头揪进浴室里。岂料秦翰挣扎地更加厉害了。 “你这混小子,别拽我,赶紧拿上你的衣服,换好了再出来见我!” 眼看秦翰说话的音量上涨了几分,聂磊知道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所以他也没敢使上全劲,任由秦翰从他的手里溜之大吉。 逃离聂磊魔爪的秦翰一路蹿回了主卧,将门关上,他躲在门的背后大口喘气。刚刚真是太险了,他难以想象自己要是被聂磊揪了进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糟糕的情况。 他有百分百的预感,聂磊这小子要是发起疯来,绝对比他遇见过的所有黑衣怨灵都来得恐怖。 这年头身为一只阿飘,不仅要防备同类的骚扰,还得随时戒备身边之人的喜怒无常。鬼生不易,秦翰叹息。 他看着地上的满目疮及以及满屋子的血腥味呛得他鼻子分外难受,看来今晚这间卧室怕是不能再住人。 加上天色已晚,现在收拾屋子也不太实际。秦翰干脆跑到了隔壁的客房,给他和聂磊重新铺好床褥,又整了两床干净的被子出来,一切收拾得整整齐齐。 这厢他刚收拾完,那头聂磊已经穿好干净的衣衫走了进来。 “大叔,我好了。” 秦翰一回头,就看到聂磊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背后,眼神中似乎蕴含着某种不明的期待。 “哦,我……我知道了。”秦翰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闪到一旁贴着墙壁站着,深怕自己离聂磊的距离太近。 他指了指一旁收拾好的被褥,对聂磊道:“今晚就先安排睡在这里,明天我去收拾隔壁那屋子。” 聂磊没意见,反正睡哪儿都行,就是身边不能缺少一个秦翰。 “大叔,你身上的衣服也沾了不少的血迹,要不我帮你脱下来吧。”聂磊怀揣着某种目的提议道。 然而一下子就被秦翰强烈拒绝:“别,我自己有手有脚,你别乱来!” 聂磊的话让秦翰感到如芒在背。他一边频频摆手示意,一边沿着墙壁挪动脚步,他在聂磊的注视下一点点地离开了客房,来到隔壁收拾了一套衣服,风一般地冲进了浴室。 等到秦翰换洗好进到房间的时候,聂磊已经躺在床铺的左侧,冲着秦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面对聂磊的指示,秦翰突然犹豫了片刻。以前他也跟聂磊同床共枕了多个日夜,只是今日他头一次感到躺在聂磊的身旁犹如奔赴刑场,压力山大。 思前想后,秦翰还是决定走了上前,掀起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这才刚躺下,一旁的聂磊就凑了上来,秦翰的背部瞬间僵到不敢擅自行动。 “大叔?”聂磊在秦翰的身后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秦翰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我在,有事,你……你说!” 就是别贴他那么近。 聂磊见状,微微蹙眉:“你是在怕我么?” 他不喜欢秦翰抗拒他的态度,一点也不。 “没,怎么会!”秦翰佯装镇定地憨笑道。 主要是今晚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他的脑子有点接收不了这么多的信息。尤其是聂磊,他前后态度的改变才是让秦翰最为在意的事情。 即便聂磊看穿了秦翰的演技,他还是顺着秦翰给的台阶走了下来,淡淡道:“那就好。” 聂磊往后面挪了一点,尽量给秦翰腾出放松的空间。也正是这一举动,他很快就注意到秦翰脸上紧绷的肌肉瞬间缓和了不少。 许是因为洗了澡的缘故,俩人的睡意全无。秦翰和聂磊各自静默地躺在床铺的一侧,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秦翰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他不喜欢和聂磊保持这样疏远的距离。 “话说我进卧室的时候发现你的心跳声没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秦翰开始找些话题来谈,当然,这也是他比较关心的一个事宜。 聂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那个时候我为了追击背后施展'见血清'的幕后之人,特地灵魂脱壳跟着那些血滴子来到了一个异空间。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类似祭坛的地方,周围点了十几根红色的蜡烛,放了五个铁笼子,不过里面都是空的。地面上还有一处用血画出来的法阵,相比那人就是在那里对你施展的咒术。” “从那个用血画出来的法阵来看,这个施展者道行不浅。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有种剑走偏锋的感觉。不,应该用'误入歧途'来形容比较准确。” 秦瀚听得云里雾里,他活着的时候尚且不懂这些玄门法术,更别说死后,他依旧是个门外之人。 “你就简单地说点我能听得懂的话。” 聂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一般来说,这种法阵用特定的朱砂或者其他颜料来画,只要稍微有点法力的人,画出来的法阵都会起到一定的作用。可这个人不同,他用的是自己的血为引,故意用最致命邪门的手段来针对你,其心可诛。” 说到用血画符,秦瀚自然而然地提到了第一次跟聂磊见面时,他在报纸上也用了自己的血来画符文。 聂磊直接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我那时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当时我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一个奇怪的空间里,身边连个防身的武器都没有,你想让我空手对抗黑衣级别的怨灵吗?” 那他也不是什么神仙转世,能赤手空拳对抗这么一个大家伙呀。 秦瀚不敢反驳,再问就是他的锅。 “所以这人用血来施咒,是想让我直接灰飞烟灭的意思么?”秦瀚一想到如此,只觉得一阵后怕。 聂磊虽然很不想这么直白地告诉他这个渗人的消息,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回换秦瀚沉默了。 看来那个人没看到他死得彻底,是不肯善罢甘休咯? 聂磊见他有些心灰意冷,连忙用手蹭了蹭他的脑袋,好心安慰道:“想开点,其实我们也占了很大的优势。” “哦?”被他这么一说,秦瀚的眼中瞬间一亮。 “这种以血为引的法阵厉害归厉害,可一旦被比他更厉害的行家给破了法阵,施法者本身也是会遭到严重的反噬。” 秦瀚的心中莫名燃起一道希望:“你是说……!” 不待秦翰将话说完,聂磊点了点头,将秦翰未说完的内容继续补充下去:“正如你所想的那样,他的法阵被毁,近期都不能使用任何玄学力量,除非他不想要命了,才会蠢到继续来找你的麻烦。” “太好了!”秦瀚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雀跃的欢呼。 这个消息对秦瀚而言简直是喜从天降。这意味着他最近这段时间都是安全的。 “先别高兴得太早,他迟早有痊愈的那一天,卷土重来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现在我要问的就是,秦瀚,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聂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严肃,这反倒让秦瀚有些不适应。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被一个男人给杀死的么?”秦瀚如是说道。 说到底,那天晚上要不是聂磊的微信电话突然打来,其实秦翰也不至于沦为今天这个模样。 “嗯,你说过。但我想知道的是,那天晚上你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现象,或者说,杀死你的那个男人他究竟长什么模样?你可有看清楚?” 秦瀚就着聂磊的提问开始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那天晚上他从网咖里跑出来后,就沿着回家的路往回走,半路还顺道在一旁的饮料贩卖机里买了一瓶冰镇的啤酒,之后他就拐进了小巷子里,准备抄近道回家。 谁知道他会在拐角处听到了不该听的声音,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 那哥小巷子,可以说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命案现场。 秦翰的脑海里很快就浮现出那个西装男随手一扬的画面,紧接着那孕妇的身子凭空甩到了她身后的墙壁上,沿着墙壁悬浮在半空中,面色煞白,眼睛瞪得老大,双手正拼命地捂着肚子苦苦挣扎。 末了,“砰”的一声炸响,她的肚皮开裂了,里面闪烁着一束诡异的红光。 女人直接一命呜呼,身子沉闷地坠落至地面,再无任何生气。男人似乎是取走了孕妇肚子里的某样东西,正沉浸在一种喜悦当中。 再后来,就是聂磊不合时宜的来电。秦翰的目标暴露,他被那个男人发现了他的存在,秦翰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秦瀚将这个逃跑并被人屠杀的过程完整地讲述给聂磊听,只不过聂磊在听完这一切之后,神色越发阴沉。 “是我被杀的过程讲得太让你反胃了么?”秦瀚有些担心是自己的描述有问题,赶紧反问聂磊。 “不,我只是在疑惑,为什么他杀了你,却没有对你的尸体或者灵魂有进一步的处理。按照前几次的案例来分析,他似乎会有意地将鬼魂培养成自己的傀儡。照理说,你应该也是这样子的情况,可你却安然无恙地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 听聂磊这么一分析,秦瀚也觉得他说的有理。他死之前也的确听到了那个男人有意让他成为“新的土壤”之类的话语,只是后来为什么他没有成为傀儡,秦翰也开始困惑了。 “那你说,我这到底是不是被怨灵给杀死的呀?”秦瀚心里太多疑惑了。 聂磊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概念性的答案,他冲秦瀚咧嘴一笑,道出心中的观点:“我觉得杀你的不是怨灵,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人类?”秦瀚更加不理解了,人类能长成那模样?也太像怨灵了吧! 聂磊怕他理不清,继续解释:“没错,他是人类,但我想他的心可能已经偏向了鬼魅。首先,他确实是一个会懂得使用这些符咒法术的行家,只不过用得都是一些旁门左道,精神和身体都有入魔的状态。这也不难解释你看到的那个人为什么会长的那么奇怪。其次,他之所以一直纠缠于你,极大可能是因为你当时看见了他的面容,他怕你会影响他在人类社会的存在,不得不对你穷追猛打,赶尽杀绝。” 聂磊这么一解释,秦瀚顿时恍然大悟。 不过他那晚也没怎么看清那人的模样,只记得他有一双猩红的眼眸。这一切只怪那天晚上电线杆一直闪烁着,他只大概看见了一个粗略的轮廓,再无其他详细的信息。 “既然如此,我大致有了一个排查的方向。” 秦瀚面色大喜,忙问:“你想怎么做?” 聂磊对着秦翰眨了眨双眼:“你很想知道?” “废话,不想知道才怪!”秦翰都忍不住想白他一眼。 “那行啊,你再靠过来点,我就告诉你。” 秦翰半信半疑地打量了聂磊一眼,最好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他挪动身子来到了聂磊的身旁,聂磊忽然凑近至秦瀚的脸颊附近,在其耳畔小声地呢喃道:“大叔,我想进到你的身体里。” “我靠,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秦翰当即吓得一把推开了聂磊的胸膛。 意料露脸 “大叔,你反应能别这么大么?我的意思是我想让我的神识进入你的脑子里,这样我就能看到你临死之前的记忆画面,你想到哪里去了?” “哈?”秦瀚略显惊魂未定,“你想进到我的记忆里就直接说清楚好了,能别说一些让人容易想入非非的话好不好!” 亏秦翰还想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去了,感觉自己丢人丢大发了。 虽然我很想直接说脑子的,但关键是大叔你也没有啊。聂磊轻挑眉尾调侃秦翰道。 秦翰当场急眼了:“你这是欺鬼太甚!” 他挪到聂磊的身旁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跟对方打闹在一起,这个举动一下子缩进了俩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刚才的沉默与隔阂都已经烟消云散。 俩人好一阵闹腾,良久,困意渐渐绕上他俩的眼皮。 秦翰折腾累了,躺在聂磊的身边大口喘着粗气。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半晌,他侧过脸颊盯着对方的眼睛问:“聂磊,你真的可以进入别人的脑海里读取记忆?” 聂磊闻声也转过身来,与秦翰直面相视:“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实力么?” 秦瀚怎会质疑他的实力,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他一直觉得这东西就是玄幻剧里才会出现的伎俩,现实生活绝不会有这方面的黑科技。怪只怪他见识短浅,不识聂磊真面目。 “你的实力宇宙无敌最厉害了,我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仅仅是秦瀚的一句彩虹屁,这足以让聂磊的心神荡漾。 “不过我现在元神乏力,怕是用不了那个高级的秘术。这样吧,等我修养一段时间,再寻个合适的机会进入你的识海读取记忆吧。” 一说到这里,聂磊只觉得眼皮越发沉重。 夜深了,再不睡就真的要天亮了。再加上前不久他刚经历了一场恶斗,之后又跟秦翰闹腾了这么久,他真的累乏了。 聂磊也没多想,习惯性地贴上来抱着秦翰的身子合上双眼休憩。 秦翰感觉到腰部多了一股重力,起先他还不适应,身子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直到后来他逐渐适应了聂磊这般亲密的举动后,他索性任由对方跟他保持这样的距离,也没将对方的爪子从自己的身上挪开。 感觉不到秦翰的戒备之意后,聂磊的嘴角渐渐微微上扬,于是环抱秦翰的那双手又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 一夜无梦,俩人都睡得深沉。 接下来的日子秦翰和聂磊过得还算安逸,短期内没有怨灵的骚扰,也没有幕后之人的恶意纠缠。 聂磊为了更快地调整好自己的精神状态,特地跟辅导员那边请了一周的假。所以现在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宅在家里,一有空闲他就跟秦瀚一起打打游戏,搞搞直播,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而秦翰这边在萌猫直播的大力扶持下,也逐渐在平台上渐渐收获了一批固定的观众。每次只要他一开播,他总能在弹幕上看到好几个熟悉的id从屏幕前飘过。 小周也跟公会里的几个小伙伴说了秦瀚跟聂磊在萌猫平台搞直播的事情,所以那群兔崽子们会时不时地来给他砸些礼物,不枉秦瀚平时对他们的好。 接连几日下来,秦翰对于这份新工作也算得心应手。不过唯一让他感到芥蒂的就是每次开播的时候,总有两个奇怪的id在秦翰的眼皮子底下闹腾,分别是【双石在上】和【浩瀚在下】。 他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成了躺在双石下面的那一个? 他是这种人么?呸,是这种鬼么!要是真计较起来,秦翰无论如何也会让自己当上面的那一个! 这个荒谬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产生后,顿时把秦翰吓了一跳。等等,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明明他和聂磊压根就不是那种关系的才对。 完蛋了完蛋了,秦瀚的内心极度奔溃。 思来想去,都是这些奇奇怪怪的id把他带偏了正确的思想轨道。不行,他不能再被这些奇怪的观众牵着鼻子走,他必须得讨个说法先。 于是当他转过头准备找聂磊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右掌上缠绕的绷带,秦翰不禁产生了动摇的心理。 算了算了,这小子最近为他遭了这么多的罪,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计较这些小事好了。 就在秦翰还在神游太虚之际,聂磊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凑到了秦翰的跟前,好生打量秦翰走神的模样。 等到秦瀚缓过神时,只见一双明媚的眼眸离他仅仅不到十厘米的距离,秦翰当即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啊啊啊,你离我这么近干嘛!你真的想吓死我啊。” 秦瀚颇为狼狈地扶着桌子的边缘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刚刚心跳加速的感觉让他略感微妙。 “我发觉大叔你最近好像很经常对着我出神。” 这时聂磊已经退了回来,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就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将目光又放回到游戏的界面里,并没有注意到秦瀚此刻两耳正在微微泛红。 秦瀚捂了捂自己的耳朵,轻咳了两声,收拾好自己情绪后,他才随意掰扯了一个理由:“我图你长得帅,图你游戏打得好,多看几眼还不行嘛!” “哦?那还真是谢谢大叔的夸奖了。”从语气可以看得出,聂磊此时的心情很好,连带着说话的尾音也很迷人。 可是当秦瀚的目光再次转回到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时,他发现直播间的屏幕中央莫名弹出了一个显眼的提示框。 【系统】【双石在上】为你送上了一栋超豪华猫舍,该直播间现在人气高涨,还不快来围观主播~ 【系统】【浩瀚在下】为你送上了一栋超豪华猫舍,该直播间现在人气高涨,还不快来围观主播~ 卧槽,就是这两个id在疯狂背刺秦瀚! 刚秦瀚还在心里吐槽这两位来着,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他们竟然还到自动找上门来。 而且这两位“热心”的观众平时发言就骇人,想不到连一出手送出的礼物同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价值五千的礼物一送就是好事成双。 【双石在上】:啊啊啊啊,我刚刚是不是瞄到了双石迷人的侧颜!集美们,我没有看花眼吧,你们赶紧来踢醒我! 【浩瀚在下】:卧槽,卧槽,这是什么神仙颜值。瀚崽,妈妈强烈鼓励你们原地结婚呐! 秦瀚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直觉接下来的弹幕走向肯定会被这俩观众给带偏离了正常的轨迹。 果不其然,下一秒直播间里一堆“原地结婚”、“双石快上位”等字眼跃然出现在公屏上。秦瀚明面儿上佯装淡定,实则内心早已彻底慌乱不堪。 然而某个正在埋首接游戏任务的“绯闻对象”,此时还不知道直播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瀚越想越心累,他的面色逐渐忧愁。 末了,他缓缓地伸出右手戳了戳聂磊的衣角,同时他指了指右侧屏幕上显示的弹幕给聂磊看:“聂磊,如果我说你的脸刚刚不小心上镜了……会怎么样?” 秦瀚怕这会对聂磊造成一定的影响,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前跟他打个预防针为妙,免得他上学的时候突然有人冒出来问他,你是不是跟浩瀚一起直播的那个双石?要是这样,那可就相当尴尬了。 聂磊顺着秦翰的话语,盯着屏幕上的弹幕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在此期间,秦瀚也拿捏不准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啥,你不要在意那些奇怪的弹幕哈。” 看着满屏“原地结婚”的字眼,秦瀚莫名觉得自己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他赶紧用手遮挡住那些密密麻麻的弹幕,这可这么做总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觉。 “嗯,我不会在意这些的,随他们去好了。”聂磊看完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秦瀚一脸黑人问号。 真是奇了怪了,被观众强行拉cp,他咋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聂磊重新转过脸,他的眼角不经意之间扬起了一道迷人的弧度。秦瀚都严重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走了眼。 看到弹幕仍在一溜飞起,秦瀚不禁开始怀疑人生。难不成这一切真的都只是他自己反应太敏感了? 算了,他还是继续专心搞游戏好了,省得给自己徒增烦恼。 日子就这样舒坦了几天,聂磊的元神恢复得不错了,状态重新回到巅峰并不是问题。 这天傍晚,秦翰吃过晚饭后便被聂磊带着出门,徒步走到离家最近的一处公园消食。 出门的时候,秦瀚特意看了一眼聂磊背后提着的一个黑色背包。凭借自身特殊的能力,他可以毫不费劲地透过最外层的包裹感应到里面究竟都放了何物。 背包里头放的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几根五颜六色的蜡烛,一个打火机,一捆麻绳,都是一些寻常的物件。 秦瀚不免有些好奇,他们是出来消食的,有必要带这些累赘出来徒增负重么? “你背包里头放的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啊?”他拍了拍聂磊背后的书包面层,好奇地问道。 聂磊径自朝前走着,同时余光瞥向周围的灌木植被,似乎在搜索着什么。 他回答道:“我准备今晚进入你的识海读取记忆。” “今晚?!”秦瀚大吃一惊,“不对,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我看你手上的疤还没大好呢!” 这几天都是秦瀚在给他换药包扎,聂磊的伤势如何,他心里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个时候聂磊突然提出这个计划,倒有些让秦翰猝不及防。 聂磊倒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无碍,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先找到一样东西才行。” “你要找什么?我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一种名叫鼠尾草的植物,白色的。前不久刚把书房里的最后一点库存给用完了,今晚我们得出来碰碰运气。” “白色的鼠尾草?”秦瀚很少关注这些植物,他也只听说过狗尾巴草。 为了解决心中的疑惑,秦翰掏出手机搜查了一下百科,在看到鼠尾草的图片后,他才大致明白个大概。 他看着屏幕里显示的各色鼠尾草,秦翰随口问聂磊:“那这东西又是用来干嘛的?” 聂磊突然停了下来,只道了两个字:通灵。 行吧,这一方面又涉及到了秦瀚的知识盲区,他还是等聂磊亲自动手的时候再了解整个流程吧。 俩人一路在公园里走了许久。入秋以后,晚上出来散步的人少了三四成,但还是会陆陆续续看到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妈在公园里溜达。 明月当头,夜色迷人。如果不是抱有某种特殊的目的话,秦瀚反倒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是惬意。 他们大致走了快一个小时,穿过了公园的休闲地带,两旁的视野逐渐宽阔起来。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处五颜六色的花海。 聂磊在花海的边缘停了下来,秦瀚见他不动,忙问道:“我们是到目的地了吗?” 聂磊点了点头,朝着前方的花海放眼望去:“上一次我就是在这里找到的鼠尾草。不过花海太大了,可能找起来会有点费劲。” 说着,他已经率先走了进去。 秦瀚看着聂磊逐渐远去的背景,不禁眨了眨双眼。这小子嘴上说着困难,可实际就是个行动派。见有人带头,秦翰也紧跟着随了上去。 花海的占地面积很大,除了最外围的马路牙子设置了沿街路灯,里头就真的是除了花和土地,其余什么也没有,更别说有什么充足的人工光源可以为他们提供便捷之处。 头顶的月光只是勉强照亮了脚下的道路,不过这对于秦瀚来说,影响不大。就是苦了聂磊,得随时打着手电筒的光源来照亮脚底下的每一寸土地。 聂磊走得很快,哪怕是举着手电筒,低着头走路,不一会就已经甩出了秦翰一大截的距离。 为了跟上聂磊的脚步,秦瀚也跟着加快的速度。 莎莎——莎莎—— 脚下到处响彻着他裤腿边缘触碰到植被而发出的响声。 秦翰被无尽的花丛所包围,不一会儿,一股醉人的芬芳扑鼻而来。秦瀚嗅了嗅,只觉得这股味道甚是沁人心脾。 可随着他待在花海里的时间越久,这种奇异的香味就越是浓郁。过了许久,秦瀚突然意识到身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他明显感觉到周围能接收到的声响正在逐渐消失。 秦翰停了下来,屏住呼吸凝神观望。末了,他猛地抬起头,已然发现聂磊的身影不知在何时彻底从他眼前消失。此刻整片无尽的花海,仿佛只剩下他一人的身影。 飒飒的微风,诡异的花香,无尽的黑暗。 秦瀚转了几圈,仍旧没有发现聂磊的踪影。 “聂磊,你个混小子怎么说没影就没影,别闹了,赶紧出来!” 他试图喊了几声,可空气里传来的只有他呐喊的回音,根本没有聂磊的任何回应。 这下秦瀚彻底慌了…… 不怀好意 他开始撒开脚步往来时的方向撤退,可秦翰发现自己无论跑多久,就跟鬼打墙了似的,怎么也跑不出去这个花海范围。 “靠,不是吧,我特么都成鬼了还能遇到鬼打墙?逗我玩呢!”秦瀚在原地停了下来,极其不满地咒骂了几句。 刚音刚落,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爬动声传进了他的耳中。 秦瀚以为是聂磊回头来找他了,他高兴地一回头,然而他看到的画面瞬间令他失望不已。 来者并不是他所期待的聂磊,而是一个半截身子都嵌入到泥土里的糟老头子。 他满头花白,发梢杂乱无章,掩盖了大半面孔,仅露出来的那一角看上去也是一片的面色阴沉。他的脸上和身上全是泥土和血迹交杂在一起的污渍,估计他死的时候并不太好看。 看这老头的状态,应该跟当初的陈婉琴一样,也是个地缚灵。 老头爬行的速度并不快,但目标极其准确,就是认准了秦瀚所在的方位。 “来,年轻人,快来扶我一把。”那老头朝着秦翰的面儿抬起了右手,同时发出哀怨而又沙哑的声音,听着怪让人不舒服的。 秦瀚本着助“鬼”为乐的原则,决定好心上前帮他一把。岂料这个老头一抓到秦瀚伸来的双手后,就死活用力拽着秦翰往下拉扯,怎么也不肯撒手。 秦瀚见状,立马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他赶忙冲着老头的面儿喊道:“大爷,你这抓得也太用力了,我吃不消。” 秦翰一看对方这力气比他还大,哪点像什么龙钟老态之人。而且对方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太对劲,似乎并不像是什么好人。秦翰当即决定撒手人寰,准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那老头一看他有撤退之意,自是不同意的。下一秒,他目露凶光,画风突变,整个人面露狰狞。那模样,就好似要生吞活剥了秦瀚似的。 这画风转变得太过突然,就连秦翰也接受无能。 那老头拽着秦翰的双手恶狠狠道:“想走?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盼来了一个人,怎么说也要把你的身体留下给我当替身。” 秦瀚一听,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不是吧,他本想好心帮鬼一把,没想到那老头竟然图得是他的身子? 呵,下jian! “你这老头莫不是老眼昏花了不成,瞧清楚了,我可是人?” 秦翰怎么觉得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在骂自己的,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许多。 老头眯着眼睛又瞅了他几眼,待他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秦翰的模样后,发现对方还真不是一个大活人。 但老头又不死心,这年头荒郊野岭的,好不容易才盼到有人在晚上出来瞎晃荡。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这一方,此时不占据这个身子,更待何时? “我管你是人是鬼,反正你的躯壳我要定了。” 秦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脸上竟是不悦的神色。他开始怒斥道:“你这老头说的话我怎么就那么不爱听,大家都是第一次做鬼,凭啥我要把身体留给你?” “就凭你擅自闯入了我的地盘,要想离开这里,就得留下买命财!”老头继续发挥他胡搅蛮缠的本事,秦翰听了只想冷笑。 “好啊,你说这地是你的,请问你怎么证明?” 老头当即被问得哑口无言,这个他还真的证明不了什么。 秦翰俯下身子,忽然冲着老头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说这地盘是你的?那我要是把你吃了,那这地盘岂不成我的?” “你——年轻人岂有此理!”老头从未遇见这种厚颜无耻的晚辈,顿时脸上的面子挂不住,整个人面红耳赤冲着秦翰瞎嘟囔。 他伸出手指指着秦翰的鼻头正要破口大骂,谁知秦翰顺势就将他的右手往背后一折,学着电影里警察缉拿罪犯那一套动作,在不到两秒的时间内就成功地制服了这个狡猾的老头。 “啊啊啊,疼疼疼,赶紧松手,赶紧松手!” 耳边随之传来的就是老头的嚎叫。无论对方喊得多凄惨,多哀怨,秦翰都不会轻易地放过这个想要害他性命的怨灵。 秦翰虽然活得世上的时间不太久,但他也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鬼知道这老头要是逃脱了他的束缚,会不会再给他使什么绊子。以防万一,他还是先牵制住他一段时间再说。 这个时候秦翰就无比怀念聂磊那个专门用来捆绑鬼怪的绳索,要是有这个道具在,他可就省事许多了。 “就你这三脚猫的本事还敢出来讹鬼,我都嫌你丢鬼的脸面。说,你是怎么将我困在这个鬼地方的,赶紧给我解了。”秦翰摁着对方的脑袋命令道。 老头身子一阵哆嗦,嘴里“呜呜咽咽”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秦翰怕他是在耍什么诡计,又加大了手上的劲道。老头面色煞白,又开始哭哭啼啼。 “别掰扯了,真的疼,我这就给你解了结界就是。” 他另外一只未被秦翰牵制住的左手往衣襟里伸去,掏出一株白色的植物。他拿着这株植物转过头来,对着秦翰的脸面轻轻一吹,当即一片白色花絮状的物质朝着他的眼睛袭来。 秦翰怕对方使诈,赶紧抬手掩面抵挡这飞来的不明物体。随之而来的,还是刚才那股浓郁的异香。 这味道……好熟悉。 可是等他回过神时,身边哪里还有那糟老头子的身影。 秦翰气得直跳脚,要不古人常说姜还是老的辣,他终究是低估了这老头的狡猾程度。下次要是还让他遇见这家伙儿,他指定给他好好上一课,让他明白什么叫现代社会的险恶。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跑没影了,秦翰也拿他没辙。 此时不远处再次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秦翰被刚才吃的亏吓出了条件反射。他迅速做出防御的姿态,只见面前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聂磊。 以防万一这又是那老头使的诈,秦翰一脸警惕地朝着对方的身影喊道:“喂,你是聂磊本人吗?” 聂磊正朝着他走来,在听到他的话音后,稍微停顿了一下脚步,随后不解地看着他,似乎是在奇怪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奇怪的问题。 “大叔,你的脑子被门夹了?哦,抱歉,我忘了你没有脑子。”说完,他又继续朝着秦翰所在的位置前进。 秦翰一语凝噎,不知该怎么反驳。听他这说话的口气,好吧,确实比较符合聂磊腹黑的形象,是他本人无误。 “刚刚你跑去哪儿了?怎么走得那么快,我都看不到你的踪影。” 秦翰一想到自己刚才的遭遇,心里就觉得莫名委屈。他抬起右手往聂磊的肩膀锤了一拳,以此泄愤。 聂磊被他轻轻揍了一拳,也没啥反应,只是道出事实的真相:“我就离你大概五米开外的距离,并没有走远。反而是你,一直在原地打转,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应。” 从聂磊口中听到的事情经过跟秦翰所经历的事情正好截然相反,秦翰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眼睛欺骗了自己,还是聂磊撒了谎。 不过他不相信聂磊会骗他,因为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的眼睛欺骗了他? 秦翰面露苦色,对聂磊讲起了自己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尤其是在讲到对方想要占据他现在的这个躯壳时,聂磊的脸上忽然陷入了一片阴霾,让人莫名地不寒而栗。 聂磊沉默了许久,直到他微微抬起双眸时,他忽然在秦翰的身上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霎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聂磊立马抬起手,进一步地靠近秦翰的脸颊。 见对方突然靠近,秦翰不禁吓了一大跳,他本能地就想往后退一步。岂料聂磊及时出手揽过他的腰肢,将他束缚在自己的怀里,不让秦翰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秦翰这回是真的吓得不轻,再结合聂磊之前对他做出的奇怪举动,秦翰内心一阵小鹿乱跳。他口齿哆嗦地朝聂磊反抗道:“喂喂喂,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聂磊也没急着解释,而是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不时,他就从秦翰的头顶取下了一小撮白色的花絮捏在手中,待他仔细盘查确认无误了之后后,聂磊才将东西呈递给到秦翰的面前,随即解释道:“我在你的头顶发现了我想要的东西。” “你是说……这是你要找的白色鼠尾草?”秦翰特意确认了一遍。 聂磊肯定地点了点头,并不动神色地将手从秦翰的腰上抽离。 这个分离的动作反倒让秦翰有些不自在,亏他刚才还往某个奇怪的角度想歪了。 秦翰啊秦翰,你可不要被直播间里奇怪的言论给带偏离正常的思维,这样很危险的啊! 他强行给自己洗了一波脑,好不容易才按压下脑中对聂磊的奇怪想法。 不过聂磊此时倒是冲着他打趣儿道:“大叔,有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倒霉透顶还是天生就有招惹那些东西的体质,总之有一点你是值得肯定的,有你帮忙,简直跟配备了标准的灵异探测器没啥两样。” 秦翰顿时一脸黑线:“……”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别扭的。算了,不生气,不生气,就当聂磊是在夸奖他好了。 聂磊低下头,认真环顾四周:“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我们再仔细找找。” 秦翰也加入了搜索的行列,还没走几步,他就在脚下撇到了一小撮白色的植物。 可能是因为体量小的原因,它夹杂在诸多植物的缝隙中,周围全是紫色的花丛,遮盖了它大部分的身影。要不是秦翰眼尖,估计还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他高兴地朝着聂磊的身影挥舞着双手,叫他赶紧过来查看。在得到对方的确认后,秦翰满心欢喜地拔起这棵鼠尾草,跟着聂磊一起离开了这片花海。 临近花海附近的公路时,聂磊突然停了下来,对秦翰说道:“我好像落了什么,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还没等秦翰回应过来,聂磊已经径自折了回去。 奇怪,他包里的东西压根就没拿出来过,能有什么东西落下? 就在秦翰疑惑之际,不远处再次回到花海范围内的聂磊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秦翰不明就里地在原地观望了近十分钟后,直到他看着聂磊亲手做出了一个类似稻草人的框架,插立于花丛之中。 又约摸过了片刻,耳尖的秦翰就听到聂磊的身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刚才那个戏弄他的糟老头子。 好家伙,他竟然被聂磊给逮住了! 这下可有的好戏看了。 秦翰正想冲进去好好教训他一顿,结果聂磊这边很快就又返了回来,重新回到了秦翰的身边。还没等秦翰开口,他就拉着秦翰的右手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我刚想进去,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话说你刚刚都对那个老头做了什么啊?”秦翰很是好奇。 聂磊的脸上霎时浮现出一抹笑意:“也没什么,就是用那些花花草草做了一个类似稻草人的框架。你不是说他很想要一个身体嘛,我成全他便是。” “你会这么好心帮他做了副身体?”秦翰一脸狐疑,“我看不见得吧。” 聂磊耸了耸肩,颇感无奈:“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其实聂磊并不想跟秦翰交代事情的详细过程,于是他选择保持缄默。 既然那老头那么贪图别人的躯壳,那他成全对方便是。但聂磊亲手做出来的稻草人框架有个不好的缺点,就是进了他做的陷阱可能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 不过这也不能怪聂磊,谁叫那老头觊觎的目标是他在乎的人呢? 异度空间 聂磊一声不吭地继续朝前走,秦翰有些捉摸不透他这么做的目的。 正当秦翰正在寻思这其中的缘由时,聂磊已经将他甩出一小段距离。秦翰见状,赶紧撒开脚步紧跟其后,俩人不久后就来到了江心公园某个较为空旷的地带。 眼看着这已经偏离了回家的道路,秦翰赶忙问道:“我们不回到家里再进行仪式吗?” 聂磊摇了摇头:“不回,这里就挺好的,阴气够重,适合模拟阴间的环境。” 秦翰看了一眼附近的环境,他们现在位于一棵百年级别的老榕树底下,周围是一些简单的体育设施。这会儿临近九点半,还在外头溜达的路人已经明显少了下来。 再加上此时已是入秋时节,天气转凉,更是没什么人会愿意这么晚还不回温暖的被窝躺着。 聂磊跟他讲起了选址的缘由。据说江心公园这一带几年前死过人,有人被一群混社会的青年抢劫不成,当场作案,抛尸荒野。 当时这起社会案件闹得人心惶惶,即便是白天也没人敢往这里溜达。后来还是地方人员拨款重新规划建设了公园绿植,经过时间的推移,这一带才重新恢复了生机。 不过每次有人经过那个出事的地方时,都觉得一片阴凉。而他们现在站的位置就是曾经死过人的地方。 自打聂磊说了这里死过人以后,秦翰总会莫名觉得身边有一阵阵冷风迎面吹拂而过,环境的阴森渲染得很到位。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聂磊没回答秦翰的问话,只是沉默地打开背包,将里头的东西取了出来,逐一放置在地面上。 其实包里存放的每一样东西秦翰早就知道是什么,只是当他们凑合在一起时,他就有些不太明白它们的作用。 比如聂磊用到的是一面方形的镜子,一根白色的蜡烛,一个打火机,以及他们刚从花海里摘下来的一束白色鼠尾草。 饶是秦翰这种门外汉看了这些道具后,都有些好奇聂磊接下来的动静。 “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好了,闭上眼睛,等我说能睁眼的时候你再睁眼。” 秦翰照着聂磊所说的步骤,在大榕树底下找了一处干净的位置坐下,乖乖地闭上眼睛。 当他闭上眼睛后,周围的世界就剩下零零散散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当然,因为他体质特殊的原因,其实他还是可以感知到周围的大致动静。 诸如聂磊的身影在他的感知中就是一片白色的人影,干净,无暇,又莫名让他觉得安心。 聂磊捡了附近的几块小石子后,在秦翰的面前蹲了下来,将镜子的角度固定好。之后他用打火机点燃了白色蜡烛,并用右手拾起地上的白色鼠尾草,让其端部的枝干在蜡烛火焰的边缘一点点地燃烧。 新鲜的鼠尾草可不像稻草那般容易点燃,它里面还夹杂着少许的水分,聂磊也是花了好一阵功夫才让这株植物正常点燃。 不一会儿,一股白灰色的浓烟在空气中弥漫起来,它并没有特别令人刺鼻的呛味,反而是一股淡淡的花香,很是好闻。 聂磊手里握着这株植物在镜子面前晃动,让白灰色的烟雾充分包裹住这块镜面。同时,他的口中开始念起了神秘的咒语,不一会儿,镜子里的画面便有了起伏。 它不再展现聂磊此时在镜子里显示的容貌,而是多了一些若隐若现的画面,朦朦胧胧,断断续续,甚至还有一些模糊的黑影。 不过这种状态只持续了片刻就消失,聂磊终于等来了他最想要了解的画面。他再一次看到了秦翰本来的面貌。 正如聂磊那晚跟秦翰连接视频时所看到的景象,秦翰的背后就是某个网吧的身影。这面镜子有个独特的地方就是它所呈现的画面是第三人的视角,可以客观地、清晰地还原秦翰当晚发生的一切经过。 聂磊亲眼看着秦翰气愤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关闭电脑就已经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后来还是网管小哥好心地帮他把游戏账号全部关闭下线。 老实说,看到这里的时候聂磊心里也不好受。如果那个时候他不刺激秦翰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的悲剧? 可是这世上哪有什么后悔药可言,聂磊根本无法左右已经发生过的命运。 镜子里的视角再次发生了改变,这一次的场景切换到了外头。 聂磊可以看到秦翰此时已经来到了路边,正站在一处饮料贩卖机面前,买了一瓶冰镇的啤酒,随后他一边猛地灌着酒精,一边按照回家的路程一路前行。 只是之后秦翰所处的环境开始变得越来越昏暗,聂磊目测他是来到了一处比较狭窄漆黑的巷子。 彼时巷子里的某一处路灯开始莫名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按照聂磊以往丰富的捉鬼经验,这里定是有某个奇怪的磁场出现了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很快,他就透过镜子看到了一幅渗人的画面。 正如秦翰所言,那个男人随手一扬便将那孕妇的身子凭空甩到了她身后的墙壁上。女人因此直接一命呜呼,身子沉闷地坠落至地面,再无任何生气。 再后来,聂磊看到那个男人似乎是因为取走了孕妇肚子里的某样东西,此时正沉浸在一种诡异的喜悦当中。 整个过程聂磊看得十分仔细,生怕自己疏漏了什么可疑的地方。以他的丰富的经验来判断,这个孕妇的身上定是有男人想要索取的东西,极大可能还牵扯到了某种神秘的东方巫术,看来事态的走向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再之后,就是聂磊不合时宜的微信来电。秦翰正是因为他的意外打扰才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目标,所以那个男人才会这么快就发现了秦翰的存在。 对此,聂磊深怀愧疚。 对方的注意力很快就从女人的尸体转移到了秦翰的身上,他发现了现场不该存在的目击证人,顿时撇弃身亡的女人,朝秦翰走来。 聂磊也注意到了那人投来的目光,光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都能感应得到对方投来的目光里满是杀意。 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和秦翰的孽缘便因为这起命案而交织在一起。 镜子里的景象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秦翰的脸上闪过惊恐、慌乱和无助,他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可是身后紧跟着黑影正一步步地缩短俩人之间的距离。 秦翰被逼到无路可退,那黑影一击出击,瞬间刺中了秦翰的心脏。 聂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意的那个男人从一个活生生的人慢慢变成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聂磊的呼吸变得愈发沉闷,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可以来概括他此时的心情。 感同身受?心如刀割?也许,他更想要的是手刃那个冷血的仇人。 画面里,秦翰的胸口位置流了很多鲜血,那男人站在一旁痴狂地欣赏着秦翰倒在血泊里的姿态。眼看着那家伙就要对秦翰实施某种诡异的秘术时,突然那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只见那人迅速抽离秦翰的身体,蓦然转身回头观望身后的情况。 聂磊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他赶紧凑到镜子面前想要看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这个凶手忽然变了卦,才没对秦翰的尸体继续下手。 昏暗的角落中出现了一抹奇怪的光点,聂磊隐隐约约能看清一点线索,那东西大致是一个泛着光晕的人影。他万万没想到当时的现场竟然还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存在。 因为隔着一个异度空间的距离,聂磊无法准确地判断出对方到底是何形态。它究竟是人?是鬼?亦或者什么也不是? 为何它的出现会让一个凶残的恶徒突然改变主意,中途不得已停了下来,选择仓皇而逃。 这一点十分值得商榷。 画面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第三个“人”的影子也只是短暂的出现了几秒,很快就消失不见。 也许正是因为它的出现才让秦翰的灵魂有幸得以存活下来,才没遭受凶手的“蹂.躏”。 聂磊的心情十分复杂,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大叔,可以睁眼了。” 秦翰闭眼的时间久到他差点儿就要睡着,这会儿听到聂磊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随着秦翰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一抹黑影覆了上来。他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聂磊的双手摁住后脑勺,紧紧地贴在他的腹前。 “诶?”秦翰惊愕地叫出了声,他有些不解,聂磊这又是在闹哪出? “大叔。”聂磊的嗓音带了丝淡淡的哭腔,这让秦翰很是担心。 “你哭了?” “刚刚。”聂磊哽咽了一下,才接着道,“我看到了你死亡的整个过程。” 秦翰感觉聂磊抱他的力气又加大了些,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揉进他的身体里。 “就因为这个?”秦翰轻轻地拍了拍聂磊的后背,试图安慰一下他难过的心情,“我死的时候可能有些难看,你可不许取笑我。再说了,男子汉有泪不轻弹,你哭起来可一点都不帅。” 可秦翰说的越是轻巧,聂磊的反应就越是激烈。后来秦翰再也招架不住聂磊拥抱的力道,他也疼得流出了眼泪。 “聂磊,你弄疼我了。” 这话一下子惊醒了聂磊,他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迅速松开双手。但他并未完全离开,而是埋首于秦翰的脖颈之上,呼吸有些局促。 聂磊呼出来的热气打在秦翰的耳根子处,空气一下子升温了起来,秦翰感到些许难为情。 俩个大男人保持这么暧.昧的姿势,秦翰的脸颊瞬间瞥得通红。好在聂磊此刻看不见他的正脸,不然秦翰当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脸上怪异的红晕是如何产生的。 “大叔,对不起,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打那通电话……” 也许秦翰就不会死,会一直好好地活着,没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聂磊在见证了一切血腥残忍的经过后,心里仍旧惶恐不安,自责的情绪瞬间占据了他大脑的正常思维。 秦翰本是抱着死后想找聂磊算账的念头才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可如今他听到了对方的道歉,心里反而不是滋味。 “聂磊,你不用跟我道歉,也许我天生倒霉,命该如此。而且我现在这样,不也‘活’得挺好的嘛!”秦翰脸上十分的淡然自若,这不是他为了安慰聂磊才说的托词,而是他实打实的心里话。 其实他现在过得也不错,每天可以跟聂磊吃喝玩乐,除了偶尔会有来历不明的怨灵来打扰,其他基本跟他生前没什么差别。 唯一让他觉得惋惜的就是他不能再见到自己的家人,也不知道家中二老现在的情况怎样了,会不会还在为他的逝世而郁郁寡欢? “放心吧,我会帮你找到凶手的,一定。”聂磊直起腰来,对着秦翰的双眼郑重其事道。 只要他还活着,总有一天他会将杀害秦翰的真凶绳之以法。 “嗯,我相信你。”秦翰也跟着站了起来,笑着拍了拍聂磊的脑袋。 这个比他小了七岁的大男孩简直不要太靠谱。有聂磊的承诺,秦翰相信那个凶手落网是迟早的事情。 正当俩人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江心公园之际,聂磊的身后蓦然出现了一声女性清脆的呼唤。 “请问……你们是浩瀚和双石么?” 徐氏双笙 俩人闻声,当即觉得诧异。 一般来说很少人会在现实生活中这么直呼他们这样的名字,除非……秦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聂磊循着声音的源头转过身来,只见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正站了两位楚楚动人的女生,分别穿着一粉一蓝的外套。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一对孪生姐妹。 俩位妹子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正一脸兴奋地朝着二人所在的位置挥手示意。 其中一位穿着粉色外套的女生手里牵着一头大型的德国黑背,在没了聂磊身子的遮挡后,秦翰终于暴露了正面。 那黑背一瞧见秦翰的身影后,立马冲着他的明面“嗷嗷”叫唤。 “你们是……?”秦翰试探性地问道。 此时他也是一脸茫然,除了跟游戏相关的人知道“浩瀚”和“双石”这两个id外,他一般很少在现实提及这个。 “我是【双石在上】啊,就前几天在你直播间砸了超豪华猫舍的那个,还有印象不?” “我是【浩瀚在下】,那天我们在直播间看到双石意外露镜啦,没想到你们真人比视频里的还要养眼。” 徐若薇和徐茗薇异口同声道。 当然,那只德国黑背也不忘跟着俩姐妹的节奏大声呼应了一下。 双石在上、浩瀚在下……等等,这不是在直播间里疯狂背刺秦翰的两位狂热观众嘛! “啊,竟然是你们俩!” 这么经常在直播间里疯狂背刺他的id,他能不认得嘛。 秦翰此时的面部表情就跟翻书一样,从茫然——到惊讶——再到恐慌,只不过花了一秒钟的时间而已。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白天在直播间里相逢,晚上竟然还在现实里相遇。这缘分,这运气,简直也是没谁了。 秦翰有时候会忍不住怀疑人生,莫非他某个奇怪的属性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一想到这里,他只觉得一阵后怕。刚刚他跟聂磊保持的那个亲密举动不会都被他俩看在眼里了吧?秦翰顿时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 “你们这眼神……也太犀利了,这么暗的情况下还能认出我们俩来。”秦翰算是直接承认了他和聂磊的身份。 秦翰佯装淡定地朝双胞胎姐妹打了声招呼,实则内心早已紧张到手心都在冒细汗的程度。 尤其是当他看到那只德国黑背正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还一直冲他叫个不停,秦翰这心里就莫名觉得有些虚。 都说这狗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它该不会认出他是鬼魂的迹象了吧? 双胞胎姐妹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们家的“v3”叫得这么厉害,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徐若薇赶紧蹲下身来,拖着它的腮帮小声教训道:“v3,不要再冲着人叫唤啦,这样很不礼貌。你要是再吵,信不信我下次就不带你出来散步啦!” 然而徐若薇的警告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加剧了v3嚎叫的声势。秦翰被这声音吵得心惶惶,他有些不自然地揪起了聂磊的衣角。 徐茗薇见状,赶紧朝秦翰和聂磊腼腆地致歉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我们家v3最近怎么回事,老是经常对着空气或者某个角落叫个不停。刚刚我们带它来公园散步的时候,它就一直朝着这个方向撒腿跑,我们怎么拽也拽不动,没想到竟因为而意外见到了浩瀚和双石,真是拖了v3的福。” 聂磊自然是注意到了秦翰的不安,他朝着v3的双眼望去,只需轻轻地抬起左手的食指放出嘴边,发出一声“嘘”,奇怪的事发生了。 v3像是受到了什么磁场的镇压,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它蹲坐在地上,时不时地瞄了一眼聂磊的方向,尾巴轻轻地拂扫着地面,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在场的徐若薇和徐茗薇,包括秦翰在内都彻底惊呆了。 聂磊竟然还有这本事? 徐茗薇瞪大了双眼,最先开始发问:“双石,你该不会是什么奇能异士,天生自带通灵镇妖的本事吧?” 一旁的徐若薇也露出了诧异和期待的眼神。 秦翰真想跟她解释,聂磊这家伙岂止会通灵,捉鬼灭鬼更是不在话下! 想想他俩至今遇到的那些邪恶怨灵,基本都被聂磊收拾得一干二净,绝对不会再对这个社会造成任何的威胁。 聂磊并不想暴露太多自己的个人信息,就随口编了个理由:“可能……只是我的眼神有些严厉,吓到它了。” 不过徐茗薇并不大相信聂磊编的这个理由,她信誓旦旦地跟他们解释:“我们家v3是退役的警犬,凶煞的恶人见过不少,都没能把它吓成这样。我刚刚可是注意到你的一个眼神就能把它震住,这可绝非常人所为。况且……” 她忽然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笑容,冲着秦翰暧.昧地笑道:“刚刚你俩在大树底下的一举一动我们可都看在眼里,双石摆在地上的道具分明就是在通灵,我说的没错吧!” 秦翰听闻徐茗薇的发言,耳根子瞬间通红。 果真是他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下好了,他在双胞胎姐妹的眼中基本就坐实了他和聂磊的暧.昧关系。他当真是跳进了黄河里,洗也洗不清。 不过聂磊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饶有兴趣地望着徐茗薇问道:“你是懂得这方面的知识么?” 徐茗薇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只是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而已,偶尔会浏览一下玄学论坛,看到一些网友留言说过类似的办法。只不过像我这种没有特殊能力的人就算去试这些方法,估计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旁的徐若薇谨慎地走上前来,对着聂磊恳求道:“老实说,你要是真懂这方面的事,能否拜托你帮我们解决一下近来一直困扰我们徐家的难题,酬劳这方面的话,我们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聂磊冥想了片刻,看了一眼身后的秦瀚。见秦翰也在期待后续的内容,他再次转过身来,对着面前的俩姐妹点了点头:“你们不妨说来听听。” 徐若薇开始振振有词地说起近来困扰徐家的难题。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前不久的重阳节开始说起。 那天,徐家的二老带着俩姐妹爬了z市赫赫有名的青芝山。原本是登高望远赏菊的好日子,再加上那天秋高气爽,一家人玩得很是尽兴。 可怪事就从这下了山之后,家里的黑背v3就经常对着空气或者某个阴暗的小角落嗷嗷直叫。 能让一个原本性格本分的退役警犬突然变得异常冲动,这让徐家人很是困扰。因此,他们也没少收到邻居的上门投诉。 除此v3老是叫唤之外,他们还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就是俩姐妹在家里的支持下,共同经营了一家规模挺大的花店。店铺选址就在人·流兴旺的商业地带,加上俩姐妹的经营方法妥当,不光节假日生意爆满,平时的流水账也还算不错。 可最近这一个多月起,店里放置的菊科类植物总会莫名其妙地枯萎。有时候花盆的位置明明摆放得好好的,可第二天他们再进店铺时就会发现它们的位置有了明显的变动,更有甚者还有几株菊科植物直接不翼而飞。 起初俩姐妹以为是店里的某些员工在下班时不小心调动了盆栽的位置,亦或者有人监守自盗,结果员工都说绝对没有做过这样子的事情。 于是俩人赶紧调取了店内的监控视频,结果真相令人大吃一惊。 每当夜深人静时,就是这些店里菊科盆栽移动的时机。 在视线清晰的镜头里,他们看不到任何影子的出现。空气里就好像凭空出现了一个无形的透明人隐藏在角落里,就等着所有人全都离去,整个花店好成为它一人主宰的地盘。 这不看监控还好,一看完之后,店内的所有员工包括徐家俩姐妹在内,都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一家原本经营有善的花店竟莫名成了酝酿恐怖故事的源头,这换谁都不愿意再多呆下去。 这不,前段时间就有好几个员工明确了辞职的态度,哪怕是徐氏俩姐妹怎么加钱都不肯再留下来。这不光是员工闹着要辞职,就连之后店里的生意也因此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在人手匮乏的情况下,徐家俩姐妹只好自己先顶替一段时间的岗位。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起,他们俩经常在店铺快打烊的时候会遇到一些神秘的客人。 他们身形缥缈,走路都不带吱声,大多数时候会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来店里问他们有没有某个菊科盆栽卖。 要知道这些进货来的菊科植物要么不翼而飞,要么就是都死得差不多,再进货也是一直亏损的状态,所以徐氏俩姐妹就干脆不再进这一类品种的货源。 所以每次徐家俩姐妹跟这些客人再三解释店里不卖这类植物的时候,那些人一听,都纷纷叹气摇头离开花店。 久而久之,这问得人越多,店里的生意就每况愈下。俩姐妹也觉得自己的花店实在太过晦气,想找些法师来做场法师,镇压一下那个看不见的邪祟。可结果他们遇到的不是江湖骗子,就是道行太浅的通灵人士,一点用处也没有。 如今二人看见聂磊拥有这般奇特的异能,还略知通灵玄学等本事,俩人就抱着一丝侥幸的态度来碰碰运气。 聂磊左手拖着下巴,认真倾听二人的陈述。他的脸上时不时地凝眉,每每至此,俩姐妹都怀疑他们徐家莫不是真的摊上了什么大事,情况很难得到解决? “听起来……好像有点棘手啊。”秦瀚作为一个旁听者,第一时间发表了他的直观感受。 “是有点,不过这应该不难解决。”聂磊放下左手,整个人从严谨的冥想状态脱离而出。 俩姐妹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直觉徐家的怪事有望得到解决,他们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聂磊的身上。 “双石大帅哥,拜托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如果徐家的事能得到解决,那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徐若薇跟徐茗薇皆朝着聂磊90°弯腰鞠躬,一旁的v3喉咙里也带了一丝激动的音呛,看向聂磊的眼神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不用叫我双石大帅哥,我不习惯这个称呼。你们叫我聂磊就好。” 俩姐妹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秦瀚。 聂磊率先解决了二人的困惑,向他们郑重介绍道:“这是我名义上的儿子,秦瀚。” 俩姐妹露出一副“我懂”的神情,徐若薇更是直接坦言道:“身为浩瀚的粉丝,我们可是从你们全服首通时就开始关注的,‘上阵父子兵’的梗真是太好笑了。” 说起这个,徐若薇更是忍俊不禁。她努力憋着笑意:“那啥……关于父子变夫夫,其实这种复杂关系的转变,我们观众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聂磊一听,特意瞥了一眼身旁的秦瀚。果不其然,大叔脸上的神情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一眼就瞧见秦瀚的耳根子正在逐渐泛红,而且这种情况还在持续,并一路蔓延至脖颈处。 此情此景,竟莫名让人赏心悦目,聂磊不禁看愣了神。 秦瀚憋得满脸通红,他努力在大脑中编制了无数个解释的理由,可到最后,他也只是憋出了几个苍白无力的字眼来反驳:“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胡说!” 灵异直播 聂磊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秦翰的表现果然从来没让他失望过,要不是现场有外人在,他真想好好逗一逗秦翰。 俩姐妹之后又详细地跟秦翰和聂磊掰扯了一下徐家的怪事,聂磊简单地分析了一下其中的可能性:“既然你们都说这事是从重阳节开始,那么极大可能就是跟你们那天去的青芝山有关。而且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手头没准备多少东西,贸然前去花店的话恐怕会打草惊蛇。这样吧,这周六我跟秦瀚会亲自登门拜访。这几天店里的生意要是还这样,你们不妨白天先开着,等到太阳一落山你们就关门。家里要是你们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纠缠,可以先去酒店住上几天,等我解决完了再回去住。” 聂磊是大学生的身份秦瀚曾在直播间里讲过,这一点徐家俩姐妹是清楚地知道的。大学生周一到周五都有课,他们总不能耽误人家学习方面的事。 况且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俩姐妹自是感谢都来不及,哪里还要提出更多过多的要求。他们就盼着这时间能早点熬到周六,好解决他们一家子的心头之患。 双方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和地址,便就此告别。 回去的时候,秦瀚就忍不住问:“这事怎么把我也扯上了?还有,徐家这情况,你有几成把握?好不好解决呀?” 秦瀚发起了一连串的提问,聂磊不觉得他烦,甚至还咧嘴冲秦翰一笑,反问道:“我聂磊何时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秦瀚仔细一想,觉得他说得在理。别看这小子年纪轻轻,可这捉鬼通灵的本领是样样精通。好几次生死考验下来,得出的结论无一不是聂磊实在过于强大。 以至于秦瀚有时候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老天爷在造人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把聂磊的金手指给全部加满,而他就只是随意地点亮了一个倒霉的属性,剩下的就靠秦翰自由来发挥? 俩人当即打道回府,时间慢慢悠悠来到了周六当天。 当天早上九点出头,聂磊和秦瀚便按照约定来到了跟徐家俩姐妹碰头见面的酒店,由徐若薇开车领着他们二人来到徐家目前的住宅。 这是一栋高档的住宅小区,元洪锦江。交房的时间不过两三年,里面绿化率很高,楼盘间距也很大,优美的环境以及背靠学区房的优势导致房价一度在z市所有楼盘价格总表的排名里名列前茅。 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基本不差钱。 聂磊大致观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风水布局有理有据,不像是会出什么岔子的样子。 四人前后进了位于元洪锦江的九号楼。电梯门开,徐若薇优先跨了出来,领着众人来到了808单元。 秦瀚抬头一看,这门牌号的数字够吉利。 徐若薇打开大门,里面的景象开始初步展露头角。光是玄关这一块就已经设计得富丽堂皇,更别提里头的装潢摆设。 秦翰跟着走了进去,一看,果不其然,里头的摆设没让秦瀚失望。他家就是搞建筑装潢行业的,在材质、样式等方面他略懂一些,看得出这徐家还当真是不差钱。 在徐家俩姐妹和秦瀚的注目下,聂磊开始对整栋房子展开搜索。五分钟后,他再次折了回来,跟三人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这房子确实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此话一出,俩姐妹顿时骇然。一想到家里出现了鬼魂,还跟他们待在同一屋檐下,这感觉,瞬间令人毛骨悚然。 “姐,怎么办,我现在忽然觉得这屋子怪冷嗖嗖的。” 徐茗薇立马抱起了徐若薇的胳膊,一脸惊恐地瞻望着客厅的四周。她隐隐觉得角落里似乎暗藏了一双诡异的眼睛,正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秦瀚没怎么在屋子里走动,也感受到了聂磊所说的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过他并没有感觉这里头怀有什么不怀好意的感觉。 像上次他们在颜家会见颜漫青的时候,那股子怨气才叫可怕,已经浓郁到令人作呕的地步。 聂磊扬了扬手,好生安慰道:“其实你们大可不必过于惊慌害怕,在这间屋子里我也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恶意。至少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们是安全的。这一个多月以来只有家里的v3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而你们,除了花店有所影响以外,人一直是相安无事的,足以说明这一点。” 有了聂磊的安慰,徐若薇心里多多少少好受一些。她的胆子虽然不怎么大,但身为姐姐,她一边既要努力强撑着情绪,一边还要腾出手来拍了拍妹妹徐茗薇的后背,让其疏散恐惧的压力,不要过分担忧。 “那他现在还在不在我们的家里啊?还是说,他已经跑到我们的花店去了?”徐若薇很担心这一点。 聂磊点了点头:“目前家里看不到他的存在,极大可能是去了花店。” 秦瀚走到他的边上:“那事不宜迟,我们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下前去花店,来他个瓮中捉鳖?” 聂磊并不大同意这个观点,而是反手问起徐若薇:“现在花店白天的生意如何?” 这个问题似乎戳到了俩姐妹的痛处。自打那些戴着奇怪黑帽子的顾客来到店里后,紧接着又爆发了员工大面积闹辞职的风波,周围街坊邻里陆陆续续传出了一些跟花店有关的不好风声,大致都在内涵这家花店正在闹鬼。 久而久之,店里的生意是每况愈下。 曾经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到如今的门可罗雀,这差距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徐茗薇一脸委屈道:“这店里现在就剩一个胆大的男员工在那儿撑场面,要是连他都走了,我们也实在不知该怎么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聂磊,你想怎么做?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尽力配合。”徐若薇肯定道。 聂磊说:“店里的人气持续低迷,再加上来历不明的鬼魂长期占据花店,长此以往这花店容易成为阴宅。这样吧,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多拉点人过去,好造一下声势,壮一壮阳气。” 徐若薇面露难色:“这周围一带都在传我们店闹鬼的情况,恐怕不好拉到人吧。” 徐茗薇也跟着点了点头,附和她姐姐的观点:“拉一些不了解情况的路人过来,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聂磊没有立马反驳她们的观点。正如俩姐妹所言,拉不到人,又不想坑无辜的路人,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 他将目光对准了秦瀚的双眸,坦言道:“你们难道忘了我们还有一个杀手锏么?” 忽然被提名的秦瀚一脸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儿?你们为啥要一直盯着我? 明明说的是杀手锏,怎么还扯到他的身上? 徐茗薇突然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不愧是我看好的瀚崽!” 徐若薇也跟着一脸兴奋:“真不愧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划,聂磊果然厉害!” 然而秦瀚仍旧不明白他们到底在瞎扯些什么。拜托你们,请多说一点让鬼也能听得懂的人话好嘛,不然他会觉得自己跟他们的壁垒实在太厚了。 然而这个困扰秦翰的悬念也就留到了傍晚,等到时间一到,聂磊自会为秦瀚揭晓一切的答案。 原来聂磊所谓一箭双雕的计划竟然是让秦瀚坐在花店的收银台边上做一场现场直播,为此他不惜找人将家里的直播设备搬到了花店这里。 除此之外,聂磊还让俩姐妹到其他的花店重新置办了一批新的菊科植物来。五颜六色,鲜艳亮丽的,凡是平时能看到的几大品种都买了一些回来,瞬间将整个花店一半以上的位置装饰得满满当当。 据以往的经验来看,之前那些出事的盆栽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莫名其妙地枯萎或者不翼而飞。所以现在买回来的这批货就当是提前布置好了诱饵,坐等今晚的“主人公”入局。 届时就是聂磊的事了,至少他是打算今晚把一切事情都一次解决完毕。 这外头路过的散客不明就里,都在好奇这家闹鬼的花店怎么又突然声势浩大地摆起了菊科宴来?一想想最近邻里都在闹的传言,似乎从侧面坐实了他们店里闹鬼的事实。 这下好了,凡是路过花店门前的路人都纷纷加快了离开的脚步,生怕自己会波及到什么霉运。 徐茗薇跟徐若薇是何等敏感的人,他们一眼就瞧见了路人脸上的神情变化,心里很不是滋味。 随着夜幕降临,街上一片霓虹幻影。加上正值周六晚上七点半,路边出来散步闲逛的行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聂磊布置好所有事宜,见徐若薇和徐茗薇还呆在店里,便对着俩姐妹问道:“你们俩姐妹晚上是打算留下来观望整个过程么?” 俩姐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纷纷表示拒绝,他们可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到外面避一避风头为妙。 要是实在好奇,他们还能到秦瀚的直播间里观望后续的情况。 于是,聂磊亲自送走了俩姐妹,店里就剩下了聂磊跟秦瀚俩人的身影。不过很快秦瀚就发现,聂磊已经在收拾自己的道具,正要准备出门。 秦瀚赶忙拦住他的去路,并大声质疑道:“喂,不是吧,怎么连你也要走?这店里就剩我一个人的话,还怎么捉鬼?” 聂磊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放心,我就坐在对面的咖啡馆,时刻留意你这边的情况。而且如果我一直留在这里的话,那驱鬼的意图实在太明显。鬼魂或许会畏惧我的身份而迟迟不敢出现,这样得不偿失。所以留你一人在这里,足以。” 秦瀚只能委屈地瞥了瞥嘴,一脸怨念地目送聂磊离去的背影。 这小子竟然临时卖队友,呵,tui! 不过他来都来了,秦瀚也不可能半路就撒手不管。他努力平复心情,重新坐回到收银台的座位上,开始安排今晚的直播内容。 留他一人在这里引鬼出没实在是太没劲了,他怎么也得拉些垫背的人才是。秦翰坐在椅子上已经开始思考今晚要如何给自己的直播间取了一个满满恶趣味的标题。 【直播弑魔】和【挑战覆虎】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的秦翰不再是当初那个青涩懵懂的新人主播,怎么说今晚也是在“户外”直播,而且还是在一个传言闹鬼的阴宅里,不来点劲爆的标题,秦瀚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于是他琢磨了片刻,终于想出了一个满意的标题:【直播灵异探险:当我发现了一家传闻闹鬼的花店后……】 尖叫之夜 标题刚打出去没多久,直播间里一如往常那样涌入了一大批的观众。 秦瀚有平台的大力推荐,房间一直在首页挂着。在清一色的游戏直播界面里,他的界面与风格明显与众不同。 刚一开播,观众人数以指数增长的形式大幅上升。当然,相信今天观众的脸上肯定都带着一个黑人问号。 【我走路带风】:纳尼,浩瀚今天竟然没有直播游戏,而是改成了直播灵异探险? 【寒暄】:哇,就连今天的后置背景也换了耶~等等,这个标题,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地方0.0! 【叫我蒲公英就好】:啊嘞?直播灵异探险?那今天还会有双石露脸的机会么?想看俩人的互动~ 看着满屏的问号,秦瀚清了清嗓子,开始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哈喽,各位晚上好。浩瀚今天受人邀请,特地来到了一家传闻闹鬼的花店,决定今晚在这里做一场直播,带大家身临其境地感受一下现场恐怖的氛围。” 【众人划船不用桨】:卧槽,你竟然去闹鬼的现场?怎么办,我胆子小quq,但又忍不住想看! 【我太难了】:啊啊啊啊,我现在一个人在宿舍。等会儿要是看完了,我会不会发现宿舍里突然多了好几个人! 【众人划船不用桨】:卧槽,集美,这恐怖的氛围还没开始我就被你的这句话吓出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 看到这里,秦瀚又稍微做了一些补充:“胆小的小伙伴最好在家人的陪伴下观看或者事先关闭本次的直播界面哦,因为浩瀚也无法保证接下来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可能今晚一夜风平浪静,也可能会遇到难以想象的事故。嗯,你们都懂得。” 他忽然朝着镜头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生命中的过客】:今天的浩瀚真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浓浓的恶趣味,怎么办,你好坏,可是我好喜欢(3)! 【一代天骄】:此刻灵异爱好者必须拥有姓名!妈耶,真是太不容易蹲到有这种内容的视频了,强烈期待后续的内容!!! 【咫尺天涯】:啊啊啊,竟然有灵异探险的直播,太难得了,我要乖巧地蹲一只红衣怨灵! 以上激烈的言论层出不跌,就连礼物的上涨速度也是迅猛到不行。 秦瀚本是打算找一堆人来一起感受恐怖闹鬼的氛围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炸出一堆猎奇的爱好者? 这群口味奇特的观众仿佛是闻到了一个充满灵异气味的瓜,纷纷顺着网线积极地踊跃在弹幕上,跟秦瀚进行最直观的互动。 秦瀚忍不住仰天长啸,谁能想到一个灵异探险类的直播竟然比他正常做直播游戏时收到的小礼物还要多,这让他心理怎叫一个平衡。 当即,秦瀚的脑中再次萌生了另外一股恶趣味。 既然你们这么想看闹鬼,那他何不直接现场恐吓他们一段?他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鬼魂素材就摆在这里,不物尽其用岂不浪费可惜? 秦瀚二话不说就将摄像头的位置调向了花店的正中央位置,以便直播间里的观众能直观地感受到店铺里的环境氛围。 一个装修亮堂的花店顿时映入观众眼帘,里面充斥着琳琅满目的盆栽和绿植,瞬间给人一种高大上的感觉。 然而,眼尖的小伙伴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按理说,一家正常运营的花店都会进一些畅销的品种,反而这家花店里面摆的植物竟然大部分都是菊……菊花? 【心安理得】:咦?这家花店竟然摆了那么多菊花?老板是认真的嘛! 【失去意识的那个夜晚】:想问一下浩瀚,这是不是在暗示卖.菊花的意思?(狗头捂脸,没有冒犯之意,请不要打我) 秦瀚一脸黑线:“……” 这位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责怪都舍不得】:噗,被他这么一说,我的思想也不干净了。 【照单全收】:哈哈哈,浩瀚,实在是对不起你,我被楼上的言论带污了( ̄y▽ ̄)~*捂嘴偷笑 【梦里花】:咦,这家店有点眼熟啊,该不会是xx街道xx号的xx花店吧?如果是的话,我记得这家店一个月前就开始有闹鬼的绯闻了! 【月色被打捞起】:卧槽,真闹鬼?别吓我啊,我还以为就是主播搞的一个噱头(⊙x⊙)! 秦瀚将电脑屏幕也调了一个方面摆放。他站了起来,走到大厅的中央,对准镜头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认出地方来啦,梦里花说的对,这里的确是xx花店,我现在人就在这里。” 哪怕是隔了三米之远,秦瀚也能清晰地看见屏幕上的弹幕。他一边走动,一边认真思考自己该从哪一步开始下手,好把他们猝不及防地吓一大跳? 他率先将目光对准了正前方头顶悬挂的一盏水晶吊灯,脸上不禁划过了一丝戏虞的笑容。 是时候开始证明自己的表演了。 秦瀚径自走到水晶吊灯的正下方,面朝着镜头又啰嗦了几句。 话音刚落,整个水晶吊灯像是受到了什么磁场的干扰,其中一颗灯泡忽然炸了开来,导致整盏水晶吊灯熄灭,有无数块碎掉的玻璃片落了下来。 秦瀚听到声音,赶紧佯装一脸的惊吓,抱着脑袋闪到了一旁,大气不敢吱一声。在他的作用力下,那些碎片完美地避开了他的躯体,他可谓是相当的平安无事。 看到这一幕,直播间里的小伙伴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大跳。 【我太难了】:卧槽卧槽卧槽!!! 【心安理得】:妈耶,竟然真的有鬼!!! 【生命中的过客】:浩瀚,我要收回我喜欢你恶趣味的那句话了quq!嘤嘤嘤,真的太突然、太吓人了!!! 【系统】【宇宙】为你送上了一栋超豪华猫舍,该直播间现在人气高涨,还不快来围观主播~ 屏幕上一个巨大的特效闪过,秦瀚不用细看都知道这准是最贵的礼物又降临到他头上了。 【宇宙】:刚刚你有受伤吗? 【蓝莓味的果冻】:卧槽,难道传说中的宇宙大佬也好灵异这一口?! 【搁浅】:哇,双石不在的一天,我仿佛闻到了神壕要撬墙角的味道。 与此同时,秦瀚口袋里的手机也跟着震动。他打开一看,是聂磊发来的信息,在问他有没有受伤。 秦瀚先给聂磊回复了短信,解释了其中的原因,说这一切都是为了直播的效果,真正的鬼魂还没来,叫他不必担心。 坐在对面街道店铺的聂磊得到消息,这才稍微安了心,继续认真观看秦瀚的后续。 事后,秦瀚收好手机,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装作惊魂未定的表情走到镜头前,局促不安地说道:“你们刚刚都看到了吧?可能这家闹鬼花店要开始逐一展示它的威力了。” 【不负卿】:别说了,我现在整个人的魂儿都要吓没了…… 【寝食难安】:此刻我的id预定了未来一周大家可能会遇到的情况。 【一只废柴】:浩瀚,你把我吓死有什么好处,是想继承我的蚂蚁花呗吗quq! …… 看到满屏的尖叫声,秦瀚明面上跟他们同样表现出畏惧的神态,实则心里一阵暗爽。终于不是只有他一人奋战在恐怖灵异直播的第一战线了! 刚刚他那还只是小试牛刀,接下来他可得再努力一把,争取将他们的尖叫之声再提高一把。 很快,秦瀚走到电源开关的附近,摁了几下按钮,水晶吊灯陆陆续续又恢复了正常的光源,只是没有了最外层的玻璃防护罩。 这一次,他暗中使用能力将镜头最中央观众能目击到的花盆挪动位置。等到光源恢复正常的时候,大家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什么东西的位置发生了改变。 果不其然,弹幕又跟着发生了变化。一切都正照着秦瀚设计的进程在走。 【小雀跃】:花……那盆菊花它动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 不光是小雀跃一人注意到,整个直播间里的观众眼睛都不瞎。 【无所畏惧】:看……看到了。我觉得我需要修改一下我的id,我特么现在是有所畏惧啊! 【咫尺天涯】:omg,请大家跟我一起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底下一堆人跟着刷起了同模板的24个字,简称弹幕护体。 秦瀚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特点,每次他们叫得越欢,手里刷的礼物就越是飞起。搞得秦瀚很是为难,到底要不要再把恐怖程度提升一点,毕竟有小钱钱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啊。 为此,秦瀚还特地走到那盆被他挪动过的菊花面前,伸手在它的上空摆动,证明自己并没有事先在这里设置了机关,一切都是因为某种看不见的神秘力量才导致了它挪动的结果。 这下直播间成千上万的小伙伴也不禁开始怀疑起了人生,这现场直播的效果简直比看恐怖电影还有代入感。 秦瀚陆陆续续表演了快一个半小时,期间他把自己力所能及的特效都安排了个遍。除了把自己折腾得够呛,更把观众吓得半死不活。 讲了这么久,他也觉得口干舌燥,便跟观众表明自己去隔壁的便利店买瓶饮料,等会儿就会回来。 留在直播间里的观众终于有幸得到了临时喘歇的机会。 秦瀚出了花店大门,右拐不到十米就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他从货架上取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付了现金后,又折了回去。 此时,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时间马上就要来到九点钟整,这临近徐家俩姐妹所谓戴着黑帽子的男人出现的时间点。 他不敢大意,赶紧加快速度折了回去。 刚一进门,他就明显感觉到了屋内的温度骤降了几个度。秦瀚面露凝色,一脸警惕地走了进去。 他站在大厅的中央,环顾四周。转了一圈,他并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痕迹。 他怕自己多疑,又秉着呼吸站了一两分钟。 末了,当他将目光停滞在电脑屏幕时,他赫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花店的大门外毅然站了一位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 夜伴鬼客 “卧槽,真特么来鬼了!” 秦瀚低声咒骂了一句,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直播间里的观众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说的内容。 秦翰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自己的同类,不过跟他不同的是,对方浑身散发的是灰色的怨气。 按照聂磊以往给他科普的知识,这种鬼应该是属于正常死亡并等待排队投胎的鬼魂,一般情况下是不怎么与人交恶的。 这么一想,秦翰的胆子便大了起来。至少目前这个家伙对他而言起不到太大的威胁。 可观众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啊,他们只看到对方是凭空出现在花店门口的,这可没少吓坏那些人的胆子。 观众在分不清对方究竟是好鬼还是恶鬼的情况下,他们统统都把这个突然出现并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当成是厉鬼来看待。 这不,弹幕一下子又多了起来。从一开始的“卧槽”到之后的24字真言,彻底开启了霸屏模式,有效地保护了一些胆小观众的眼睛。 秦瀚在还没探明对方的意图之前也不敢轻举妄动,他选择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秦翰粗略地看了一下,对方的外貌特征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他戴着一顶黑色的毛毡高顶帽,头部微倾,帽子的边缘遮挡了一半的面部表情。剩余显露的部分则是苍白失血的嘴唇与下颚,与那顶黑色的毛毡帽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除了帽子,那人身上的其余部位也是浑然一体的黑。黑风衣,黑裤子,黑皮靴,黑手套,这种打扮给人的第一直觉就是恐怖外加诡异。 很快,那个戴着黑色毛毡高顶帽子的男人开口了。他问秦翰:“请问,这里有卖.菊花么?” 秦瀚一听就很想吐槽他。 这位兄台,但凡你要是能稍微抬起个头,也不至于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来。这半个花店都给你整上十几二十种菊花了,你这眼睛是瞎么? 当然,他可不敢这么直言不讳,而是摆上一副亲和的笑脸,对着那个男人和蔼可亲道:“有的先生,请问你想买什么品种的菊花?我们店里的种类有很多的。你看,这里有波斯菊,翠菊,六月菊,银叶菊,万寿菊,麦秆菊,百日.菊不等,你想选哪一种?” 那个男人在得到秦翰的回应后,径自凑上来走了几步。他微微抬起下颚,目光直视秦翰所在的位置。 他用一种复杂且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秦翰的面容,接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店面的环境,似乎有些诧异:“奇怪,那些人明明跟我说这里是一位老头在管事,你看起来年纪也不符合啊。” 秦瀚很快就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老头。 什么鬼,这里哪来的老头? 秦翰同样也很疑惑,按理说这家花店是徐家俩姐妹一手经营的花店,也绝无经旁人之手,店里招聘的员工年纪明显没有高龄这一说。 那么对方所指的老头又是谁?会是那个一个多月以来一直困扰徐家的鬼魂吗? 徐家俩姐妹看不见鬼魂,自然是不能知道那家伙长啥什么模样。唯一见过对方真面貌的恐怕只有v3。可v3只是一条不会说话的退役警犬,秦翰上哪里找人对证。 那男人还等着秦翰的回话,秦翰寻思着要不编一个借口:“哦,你说他啊,有事耽搁了,今晚我替他值班。” 男人将信将疑,但还是选了一束偏暗颜色的白菊握在手中。他看起来似乎还有要事要处理,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沓冥币交于秦翰的手中,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家花店。 他的身影在越过门口线后便骤然消失,跟他来时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这一幕落在观众眼中,那就是另外一种感受。这特么简直就是鬼吓人,会真的吓死人啊! 【余生浪荡不羁】:啊啊啊,我的眼睛受到了亿万点惊吓,我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手欠点进来。不说了,我要回家找妈妈了tat。 【小念】:完了完了,今晚不知道还能不能睡得着了。我现在总觉得床底下会有什么奇怪的黑影藏在那里,我整个人完全不敢动。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卧槽卧槽,弹幕都护不了体!我一只单身狗现在要抱紧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自己! 秦瀚对鬼魂出没的接受度尚可,他并不像观众那样表现出强烈的反应。此刻他见人已经没影,秦瀚赶紧掏起手机立马给聂磊打了通电话。 电话那端很快就打通了。 秦瀚立马脱口而出:“你刚刚看到那个黑衣人出去了么?” “嗯,看到了,不过他走得有点快,我现在在沿着他经过的路径展开追踪。你那边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记得立马联系我。” “知道,你一个人要小心啊。” “大叔你放心好了。” 之后聂磊便挂了电话,秦瀚对着手机屏幕有些不安。他重新走到电脑屏幕前,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幕,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抚观众受伤的心情。 他对着镜头讪讪一笑道:“你们的小心脏……还安好不?” 【余生浪荡不羁】:放心,我已自戳双眼保平安。 【小念】:刚刚那个男人……真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么?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我的小心脏现在很不好了quq……浩瀚你要赔! 秦翰:“……” 他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围观人数,好家伙,都破三百万了,这阳气应该是够数的吧。不过这么多人见证了刚才那诡异的一幕,这可咋整。 眼看这人数非但没减少,还有再往上整的趋势。秦瀚初步估算了一下今晚收到的礼物,呵,竟然都有七位数了。 哪怕是要跟平台分成,他都血赚不止。 这厢,秦瀚还在为有小钱钱而高兴,另一边,花店的门口又骤然出现了一位跟刚才那个男人同样衣着打扮的女鬼。 只不过这一次出现的目标跟之前出现的那个男人不同,这个女鬼身上散发的怨气竟然是红色的。 秦瀚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 糟糕,是红色的怨气! 一般这种级别的鬼魂都算是厉鬼了。哪怕她穿得并不是红衣服,危险系数也不容小觑! 秦瀚一时紧张到语塞,没有立马说出像样的招待术语。 女鬼行走的速度很快,秦瀚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行动轨迹,对方下一秒就赫然出现到他的面前。俩人彼此之间不过隔了二十厘米的距离。 秦瀚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散发出来的灵压,是一股前所未有强大的力量。 这级别的力量,哪怕是在崇明隧道里遇到的山魈,都不一定能比得过这个女鬼。 同时,他也注意到身后的电脑屏幕开始出现被磁场干扰的现象,镜头已经无法正常地捕捉到准确的画面。 他心想,这红衣怨灵不愧是红衣怨灵,单单一个靠近就已经能对周围的环境造成如此明显的影响。而且光是那冷冰冰的眼神,就足以让秦瀚局促到无法正常呼吸。 女鬼见他局促不安的表情,故意凑近了几分,朝着他的耳畔吹了一阵冷风。秦瀚吓得一个机灵,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女鬼一阵嗤笑,抬起手指尖勾起秦瀚的下颚,戏虞地问道:“小帅哥,长得不错嘛。” 秦翰很想跟她说,这位女鬼,请你自重! 但他已经被对方的灵压震慑到说不出一句像样的对话来。 女鬼见秦翰不语,很是扫兴。半晌,她调整了一下对待秦翰的姿势,接着问道:“小帅哥,这里有墨菊卖不?给我来一束。” 秦瀚一脸狐疑地望着她:“墨菊?你是指黑色的菊花吗?抱歉,我们店里没卖这个。” 放眼望去,这里摆放的菊科植物姹紫千红,就是没有黑色。 秦瀚不懂花,听到墨菊就单纯地以为是一种黑色的菊花。其实墨菊真正的颜色并非如此,而是红中带紫,紫中又透了一股黑,因此得名,是属于一种比较名贵的品种。 女鬼听到答案,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拉胯了下来。 秦瀚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手上的力道在极具加深,鲜红的指甲已经嵌进了他的皮肤里,他疼得根本说不上话。 “你不是这家花店真正的管事,说,你是谁?” 女鬼厉声呵斥道,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指甲就已经掐着秦瀚的咽喉,将他整个身子高举在半空中,让其无法施展拳脚。 “我……你……你把我放下来……才能说。” 秦瀚的双手搭在女鬼的手腕上,希望能将这个禁锢解开。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让自己得到解脱。 女鬼见状,一声冷笑,便松开手将秦瀚丢了下来。重获自由的秦瀚趴在地上,捂着脖子拼命喘息。这种窒息的感觉可不比他当初被人杀死来得轻松。 秦瀚很想给聂磊打个电话,可他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站着的鬼影,完全没有给他任何可以求救的机会。 女鬼低着头观察着秦瀚的一举一动,在久久未得到回应的情况下,她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她单手勾住秦瀚的衣领,再次将人提了起来。 “问你话,你也不回答,是哑巴了吗?说,那老头在哪里,我还等着排队买号呢。” 秦瀚倒也想知道她口中的老头究竟是谁,可他自个都没见过,他上哪儿给人答复啊。 他试图用回复上一个男人的说辞再解释一遍给女鬼听,可他这回遇到的不是什么善茬,女人很快就分辨出他在撒谎。 “少糊弄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秦瀚瞥了瞥嘴,一脸委屈道:“不信就拉倒,反正我话已经撂这儿了。” “呵,嘴巴还挺硬的嘛。” 女鬼冷笑了一声,彼时她左手的食指已经抵住了秦瀚的咽喉,只要她想,稍微一用力就能随时破坏掉秦瀚这具身体,让他亲自体验一把一指封喉的快感。 “这位女士,咱们就不能温柔一点么?” 见女鬼并不搭理他,秦瀚又露出哀求的眼神,接着道:“害,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压根就不是什么卖花的店主,你找错人了。” 女鬼上下瞄了他一眼,露出意味深明的笑容。她并没有松手,而且将秦瀚拉到了她的跟前。 女鬼望着秦瀚迷人的锁骨,一边指尖在上面打转,另一边对其调侃道:“你这身上的怨气实在太低了,是还没尝过灵魂和鲜血的滋味么?要不,我帮你开个荤?” 秦瀚被她折腾得一阵恶寒,他可是牢牢记着聂磊交代他的规矩,不要随意杀生,否则一旦身上的怨念加剧了,那可就不容易步入轮回。 女鬼见秦瀚又不说话,脸上的不悦之色陡然加剧,其身上散发的红色怨气正不断朝着四周扩散。秦瀚离她最近,被灵压震慑到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姓聂的,你他妈倒是赶紧回来啊!”秦翰在心里暗暗祈祷着。 都说未知是最大的恐怖,秦瀚此刻已经吓得紧闭双眼,不敢直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惨案。 女鬼正要准备张开獠牙,对着秦瀚的咽喉下口。岂料对方眉间一道亮光闪过,她被亮得完全睁不开双眼,只能用腾出来的另一只手的手背遮挡眼部,阻止强光对她视线的干扰。 光明,光暗。一切发生得太快,女鬼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肩上赫然搭上一只男人的右手。 与此同时,她的耳畔响起了一阵令鬼不寒而栗的声音:“松开你的脏手。” 阴司鬼差 聂磊的出现,一下子打扰了女鬼的阵脚。 她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有活人的气息,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他一届活人竟能对她这种级别的怨灵施展身手? 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错?女鬼很是不解。 “我要是不放,你能拿我怎样?” 女鬼就不信他区区一个人类会对她做出什么,凭她自身的实力已经达到红衣怨灵这一等级的最上层,她又怎么会轻易地向活人妥协。 但女鬼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她并没有自己究竟面对的是一位怎样恐怖如斯的对手。在聂磊看来,哪怕是红衣怨灵这一级别的鬼怪,他向来都没放在眼里过。 “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的。” 聂磊在得到女鬼的挑衅后,立马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黄褐色的符纸,上面密密麻麻地画满了红色的符文,这是专门针对红衣怨灵这一级别鬼怪的符纸。 聂磊毫不犹豫地将符纸贴在了她的后背上。不时,女鬼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一把推开了秦瀚的身体,蹲在原地抱头嚎啕大嚎。 没了女鬼的束缚,秦翰的身体就像是脱了线条的提线木偶,几乎摇摇欲坠。聂磊见状,赶紧接过秦瀚跌落的身体,抱着他闪到了一旁的安全地带。 女鬼尖锐刺耳的声音很快震碎了花店全部的灯泡,尤其是中央那盏水晶吊灯,更是率先成了重灾区。 由于大部分灯泡遭到了损毁,整个花店的视线也随之暗了下来。 秦瀚揪着聂磊的衣袖,惊魂未定。刚刚,他可是差点儿就挂了呀! 秦翰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他仰起脑袋紧紧地勾住聂磊的脖子,喉咙里带着一阵哭腔,对着聂磊委屈道:“刚刚……我差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翰的哭声一下子击中了聂磊的心房,聂磊恨不得当场将秦瀚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好生安慰,可是现在的场合并不合时宜。 他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秦瀚的后脑勺,语气很是温柔地道:“傻瓜,别瞎想,我这不是感受到了你的召唤就立马出现了吗?” 秦瀚闻言,一鄂。他抬头瞪大了双眼,一脸狐疑:“我刚刚是不是又发动了什么特殊的召唤技能?” 聂磊肯定地点了点。不然他也不能凭空出现在这里呀。 秦瀚眨了眨双眼,显然对此很是震惊。上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满脑子都念叨着聂磊的名字,于是他莫名其妙地就把本人给召唤到动车上来。 这一次也是,他闭着双眼的时候,心里也是心心念念想着聂磊的名字,奇迹再一次发生。 难不成,他真的跟聂磊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改天他可得找个机会再试试。 身旁的女鬼被符纸折磨地苦不堪言,躺在原地打滚。秦翰深怕殃及池鱼,皱着眉头问聂磊:“这家伙要怎么处理?” 聂磊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将秦瀚从地上扶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秦瀚很是不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就这么放着她不管了吗?” 聂磊径自拉着他到了对面的咖啡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之后才跟秦翰解释道:“放心,很快就会有专门的人来处理她,你就等着看好戏得了。” 这下彻底把秦瀚说蒙了。 按理说,聂磊可是捉鬼天师,这处理女鬼的事宜完全是属于他的统筹范围。可是现在他人都不在现场,又谈何处理之说? 秦翰欲言又止,恰逢一旁的服务员正好来到了俩人的身旁,阻止了秦翰想要继续追问的念头。 聂磊又点了两杯咖啡,这回服务员上了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两杯热咖啡就端到了他们的面前。 聂磊已经开始神色淡定地细品咖啡的香味,可秦瀚现在满脑子都是雾水。这女鬼还在花店里闹腾着,他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不闻不问? 也许时间可以为秦翰揭晓一切。 他们坐在咖啡店里不到三分钟的时间,秦瀚就亲眼看见对面的街头出现了两位奇装异服的男人。他们头戴古代士兵样式的头盔,着青铜色铠甲,腰佩戎刀,手持枷锁,面色阴沉地走向了花店的位置。 奇怪的是,身边的路人竟然压根就没发现他俩的存在。 只见俩个男人径自走进了花店内,一眼就瞧见了正中央倒地挣扎的女鬼。他们立马掏出手上的枷锁,往女鬼身上一套,那枷锁就像是有生命力一般,自动缠绕在她的身上。 女鬼脸色骤然骇变,像是在畏惧什么,正在极力躲避俩个男人的身影。 哪怕是隔着十几米的大街,秦瀚也能清晰地听到女鬼的哀嚎:“不,你们不要抓我,求求你们了,我很快就能拿到号了,我不想下十八层地狱受苦啊!” 女鬼的苦苦哀求并没有任何作用,俩个鬼差一左一右架起了女鬼的胳膊,将她抬出了花店的大门。不一会儿,他们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这……”秦瀚目睹了整个过程,已经惊愕到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他才晃过劲儿来。 “那俩个男的究竟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顶级的红衣怨灵说架走就架走,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聂磊放下手中的咖啡,直视秦瀚的双眼:“他们是阴间的鬼差,专门抓游荡在阳间的怨灵回冥府的。” 秦翰一听到他们的身份是鬼差,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惊慌感:“那刚刚……你是怕他们把我抓走,所以才头也不回地拉着我往外跑?” 聂磊抿了一口咖啡,对着秦翰打趣儿道:“不错,看来你的智商还没到负数的地步,稍微再抢救一下还是可以接着用的。” 这回秦瀚没再杠他的话,因为此刻他的心里正五味陈杂着。 聂磊是个心思缜密的男人,做什么事都会考虑到后果。他知道聂磊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如果没有聂磊及时将他带离花店,恐怕这会儿他也会跟那个女鬼一样,被鬼差带回冥府,其后果难以想象。 从他不幸逝世到现在,也快一个多月的时间。 在最开始的那个阶段,秦翰都处于一种混沌茫然的状态。他一心只想着找到聂磊,报复聂磊。可如今,他没了这个念头,甚至还觉得跟聂磊在一起相处的时光乐得自在,整个人忘乎所以,以至于他完全没有考虑到阴间还有阴间的秩序。 身为一届幽魂,能走到今天,已然不易。如果没有聂磊,他也许早就被那个神秘的男人给消灭得一干二净;也许他也会像那个女鬼一样,不幸落入鬼差的手里,进入冥府接受应有的惩罚。 秦瀚攥紧拳头,在脑海里挣扎了许久,才终于从口中说出一句话:“谢谢你,聂磊。” 他一向是个不善言表煽情之话的人,他总觉得说这些话会很难为情。 聂磊眼神一怔,随即嘴角咧起一道戏虞的笑容:“跟爸爸客气什么,那都是应该的。” 此话一出,瞬间将秦瀚感动的情绪全部熄灭。 爸爸?呵,他就不应该自作多情! 秦翰为了缓解尴尬,他赶紧抬起手中的咖啡大口大口地灌下去。结果喝到最后,秦翰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 聂磊对他相视一笑,眉眼间竟是宠溺之色。他笑着道:“喝那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哼,你真啰嗦。”秦翰别扭地转过脑袋。 这一幕落在聂磊的眼中,别有一番风味。 但眼尖的聂磊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在秦翰咽喉处的部位似乎裂开了一道不小的缝隙。刚刚他光顾着看秦翰的其他地方,竟没能及时发现这个问题。 “大叔,你的脖子好像裂开了一道口子。”聂磊的身子微微前倾,伸手触摸秦翰脖子出现裂纹的位置。 这具身体是他以前在r国定制的通灵人偶,虽然它看起来也有人类肌肤的质感,但本质也不过是一种特殊的材质。它不会流血,不会出汗,可一旦出现了裂缝,难保以后不会出现更大的问题。 聂磊不是这一行专业的修复师,为了确保秦翰的宿体不出差错,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及时找专门的人员来处理。以防万一,他再重新定制一个新的人偶,也是未尝不可。 秦翰被他的话吓得不轻,他赶紧转头面向一旁的玻璃。从倒影上来看,他能清晰地看见裂缝所在。他顿时面露难色道:“那可怎么办,这问题严重不!” 不知何时,聂磊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旁坐了下来。于是当秦翰回头的那一刹那,他的嘴唇不自觉地贴到了聂磊的侧脸。 “呜——”他当即吓得频频后退,直到后背贴到了冰冷的玻璃墙上。 聂磊捂着刚才被亲吻过的地方,失声笑道:“你这反应也未免太过于激烈了吧,搞得好像我会吃了你一样。” 秦翰内心一阵慌乱,他赶紧为自己辩解道:“我那是正常反应好不好,明明就是你一声不吭地来到我的背后,这能怪我嘛!”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聂磊稍微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便收起笑脸,凑到秦翰的跟前,开始近距离地仔细检查秦翰脖子上的裂缝。 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秦翰的伤口,裂缝又加大了扩散的边缘。 秦翰:“……” 聂磊:“……” 这情况似乎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聂磊赶紧抽回了手,面露凝色。 虽然现在皮肤的表面上只是一小处裂缝,可这动一发就会牵制全身,聂磊怕引发后续的奔溃,不敢再随意乱摸秦翰的身子。 “大叔,这具宿体可能不能再用了。”聂磊预先把最坏的结果一并告知给秦翰。 “啊?这么严重的嘛!”秦翰惊呼不已。 “不过不用担心,还有解决的办法。我会再给你定做一个新的身体,要不就照着大叔原来的模样做一个如何?”聂磊又故意凑近了几分,直视秦翰的双眸。 秦翰被他这一暧.昧的举动弄得很是难为情,他矢口拒绝:“这不大好吧。好歹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要是再按原来的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岂不是要吓死其他人不可?” 聂磊只能很无奈地耸了耸肩,退了回去:“那我就按现在的这个模样再重新定制一个吧。” 当然,他也只是明面上这么答应,实则背地里已经悄悄地打定了另外一个主意。 俩人彼此各怀心事。半晌,秦翰再次开口,道出了心中的一个疑惑。 “刚才遇到的那一男一女,他们的口中都分别提到了一个管事的老头。你说他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鬼魂啊?”秦瀚又换了一个话题继续讨论。 “嗯,我刚才见过他了。”聂磊语出惊人。 秦翰一脸惊恐:“???” 祖坟被刨 秦瀚诧异地叫了出来:“你什么时候看到他的?” 花店里的情况秦瀚知道的是一清二楚,除了他之外,店里前后也就只有两个鬼魂出现过,更别说什么老头的身影,他压根见都没见过,不然那两个鬼魂也不会好奇怎么会是他留守在店里。 聂磊也不打算再绕圈子,而是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刚才他跟踪第一个男鬼的全部经过。 他在出了咖啡厅之后,就一路尾随男鬼的脚步来到了某一处黑暗的街头巷尾。在那里,他亲眼看到了传说中通往阴曹地府的一个入口。 那是一扇小型的青铜门,三米之宽,五米之高,可同时容纳四五个鬼魂并排通过。 青铜门的两旁分别站了两位身穿铁甲、腰佩戎刀的鬼差。他们四人面前还站了一位与他们衣着不同的老头。 那老头全身清一色的黑袍,与鬼差服饰最大的区别恐怕就是他头上那顶黑色乌纱帽以及花白的头发。 与此同时,他还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他的手里头拿着一把类似戒尺之类的道具,会时不时地拍打自己的手心,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般来说,这种穿着打扮肯定是高于鬼差级别的人物。聂磊没有深入了解过冥府的职位,也不大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在这里都做些什么。 他亲眼看着那个男鬼手捧着一束白菊越过鬼差的警戒线,经过那几人的核实后,就直接进入了青铜门内,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那之后,那老头似乎发现了他的身影,下一秒就凭空出现在聂磊的身后。 讲到这里的时候,秦瀚情不自禁地揪住了聂磊的双手。他听得入神,仿佛这一切就像是自己在经历一样。 聂磊反手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宽慰。他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陈述后续的内容。 他也没跟那老头虚与委蛇,直接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这下他才得知对方原来就是一直困扰徐家俩姐妹一个多月的正主。 老头本名徐长川,z市平壑人氏,死于千禧年,享年58岁。生前曾是乡镇里一位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一生教育过无数学生,桃李满天下。 按照他的话来说,他的身份是徐家俩姐妹的亲爷爷。只不过他死得早,再加上后期徐家因为生意欣荣而乔迁的缘故,久而久之,徐家俩姐妹对这位亲爷爷也没多大的印象。 老爷子生前行善积德,死后魂归冥府。冥王觉得他为人正直,恪守本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便给他安排了一份差事,划分了一块区域给他管事,来筛选有资格排队投胎的鬼魂。 这一干,便是人间二十年。 至于为何徐家会在重阳节后开始出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现象,徐长川毫不避讳跟他讲明了两个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徐长川在冥府的人事岗位发生了变化。在冥府的岗位规划中,负责每个区块鬼魂投胎的公职人员每十年就会安排一次岗位调动。 徐长川思乡情切,一直严格把守关卡,从不犯错。所以他特意跟上头禀明了自己的个人请求,在得到了批准后,他便从其他城市调回了z市。 另一方面是他颇为不满徐家的子孙后代。时隔这么多年,后人去他坟前的次数寥寥无几。以至于当他回到自己的坟前,看见满地荒草丛生、碑石残缺,坟土还有被盗贼挖掘的凄凉景象,他就气得浑身颤抖。 老爷子一生教育学生,要尊师重道,厚德博学,结果自己的后代却忘了最基本的孝义。 这气得老爷子直接找上了徐家的现居住址,更将徐家俩姐妹开的花店当成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场所,准备日后好好教育一番徐家的不孝子孙。 聂磊将前因后果全部禀明,这下秦瀚终于恍然大悟。 “看来这位老爷子的性情倒也蛮泼辣的。见自己的子孙不孝,所以就想来亲自‘教育’他们,是这意思吧?” 聂磊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我们该准备回去跟她们讲一下原因,具体怎么处理,这就涉及到徐家的家务事了,我们可能不大好插手。” “也对,你现在给她们俩打个电话吧,最好叫徐家全体人员都亲自来一趟,商量一下这件事。” 聂磊听从了秦翰的建议,直接给徐若薇打了一通电话,叫他们全家人都来花店一趟。 之后秦瀚跟聂磊又在咖啡店里坐了一会儿,约摸十分钟后,在看到徐家四口人开着车火急火燎地赶到花店门口的身影后,聂磊这才拉着秦瀚的手离开了咖啡厅,往对面的街道走去。 徐若薇和徐茗薇一眼就瞧见了他们的身影,站在原地冲着俩人使劲儿挥手。 徐献文身为徐家俩姐妹的父亲,在见到聂磊和秦瀚的身影后,第一时间上前跟二人分别握了握手:“聂先生,秦先生,你们好,我是若薇和茗薇的父亲,我叫徐献文。想问一下,你这么急着叫我们全家来,可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徐献文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一身西装革履,略有些发福的迹象,是个典型成功商人的形象。他的身旁还站了一位气质极佳的中年妇人,是他的妻子邢文佩。她朝聂磊和秦瀚颔了颔首,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徐若薇和徐茗薇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尤其是他们在前不久才亲眼目睹了直播间里发生的整个过程后,算是知晓了鬼魂的恐怖和喜怒无常。 此刻他们再来到事发地段,心里难免有些抵触的情绪。 聂磊倒是神色自若地跟他们一家人寒暄了片刻,随后道:“徐先生,我之后要说的话跟你们徐家的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这事不方便在外头细讲,你们先跟我进店里头吧。” 说罢,他率先走进了花店,秦瀚紧跟在他的后头。徐家四口人相互对视,似乎在心里挣扎了许久后,才鼓起勇气往里头走。 花店正中央的地面上到处是破碎的玻璃,光线有些昏暗,地面还有一些被女鬼殃及的绿植已然枯萎,现场的画面颇有些混乱。 “这……就是那东西作的祟嘛!”徐献文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看到满目疮痍的一幕,愤怒和恐惧的情绪绕上他的心头。 邢文佩见了也不免眼神慌乱,急忙往身旁的丈夫靠拢。 徐献文没有看到直播间发生的一切,所以他并不知道究竟是谁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就把所有的锅都扣在了一开始他认为的那个不干净的东西身上。 徐若薇跟徐茗薇也不大敢禀明事情的一切,深怕吓着自己的父母。在他们看来,出现在直播间里的画面就已经够诡异渗人的,哪里还敢到处宣传。 聂磊盯着徐献文的瞳孔,摇了摇头道:“准确来说,应该是其他鬼魂捣的乱。” “什么?你是说店里还有其他的鬼魂?”徐献文的脸上难掩惊慌之色,此刻他看向花店的眼神已然大变了样。 诧异,紧张,恐惧……这些表情的翻转在他脸上展现地淋漓尽致。 “嗯,不光是一个,以后还会出现更多的鬼魂。” 聂磊停顿了片刻后,接着解释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吧,现在这家花店已经成为了通往冥府的一个中转站,所有要排队投胎的鬼魂都会来这里取号。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花店里卖的菊科植物会三番两次枯萎或者消失的原因,因为这东西已经被当成了一个排队的号码牌来使用了。这段时间店里一直不进菊科类的品种,导致了一部分孤魂野鬼取不到号,故而留下怨念。这人间的阳宅聚集了太多鬼魂的阴气和怨念,久而久之,店里的生意自然是会受到影响的。我这么解释,你们能听得明白吧?” 徐家四口人愣愣地点了点头,聂磊所述的内容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徐家从商多年,也略微相信一些鬼神之说,可如今发生在自己头上,是个常人都难以置信。 徐献文沉思了许久之后,率先提问:“是什么原因导致我们家的花店成了那个什么传说的中转站,就没有办法请他们离开吗?” 聂磊看了一眼身旁的秦瀚,面露难色:“徐先生,有因必有果,这事恐怕有点难处理。你想啊,这里成了鬼神的办公场所,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更可况这位鬼神还是你们的亲人,我们也不好处理。” 此话一出,徐家四口人顿时骇然。 邢文佩揪着徐献文的胳膊,神色紧张道:“聂先生,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这位鬼神,是我们的亲人?” “想问一下,你们有多久没给自己的父亲扫墓了?”聂磊一发话,果不其然,徐献文的脸色很不好看。 “可能……有那么两三年没去了吧。我这几年光顾着忙生意,也没空怎么去管这事。”徐献文目光闪躲,口中支支吾吾。 秦瀚觉得他肯定没说真话:“徐先生,我看这应该不止两三年了吧?这父亲的墓碑都碎成什么样,你了解过么?姑且那些杂草长得满地都是先不说,就你家老爷子的坟都被人刨了一事,你就当真一点也不知情?!” “什么?竟然还有这事!”徐献文听后,脸上顿失血色。 无名野鬼 “徐先生,你别不信,这都是你家老爷子亲口跟我说的。”聂磊如是说道。 徐献文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聂磊的脸庞,眼中除了诧异,还有畏惧,他没想到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还有如此逆天的本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肩膀缓缓开口问向聂磊:“我们家老爷子……可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聂磊将自己跟徐长川会面的情况尽可能详细地概述给徐献文听,只不过他故意省略了徐长川跟他讲明的第二点,他怕说出来,徐家四人的脸面恐怕会挂不住。 徐家四人在听完聂磊的概述后,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翰见状,连忙问:“令尊的坟你们安葬在何处了,要不改明儿还是赶紧去处理一下吧。” 徐茗薇弱弱地抬起右手,答道:“就……就在青芝山那一带。” 秦翰一听,青芝山,怎么听着甚是耳熟。 等等,他想起来了,徐家的俩姐妹说过他们一家是去了青芝山之后,家里才开始出现这些变故的。 如今仔细想来,明明徐长川的坟就葬在那一带,离他们登山望远的距离这么近,他们一家子却没去他的坟前探望,只顾着在假期里贪图享乐。 这要是换作秦翰,他估计心里也会觉得子孙不孝,想爬出坟墓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秦翰叹了口气,颇为惋惜道:“我觉得光靠你们重新迁坟,估计是得不到老爷子的原谅的。” 徐献文一听顿时急眼了,他忙不迭地来到秦翰的面前,焦急地问:“那怎么办?有什么可以补救的办法,我们一定全力配合的!” 秦翰哑口无言,这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他一个外人,怎能随随便便就插得上手! 聂磊冥想了片刻后,最终给出一个可行的建议:“不如你们当面跟令尊谈一谈吧,他要是能原谅你们,那当然最好。那要是不能原谅……” 聂磊没有把话全部讲完,可谁都知道他的下文不会是什么好的内容。 一时之间,整个花店格外安静。 末了,徐献文终于下定决心:“行,没问题,还请聂先生帮我们牵桥搭线,我们会努力争取得到老爷子的原谅的。” 徐献文对聂磊抱有强烈的敬畏之心,现在的他完全是把聂磊当做信仰来看待,就差没下跪磕头这一步。 聂磊让徐家四人留在原地待命,自己则拉着秦翰的手先行离开了花店。 原本聂磊是想把秦翰再次安排在对面的咖啡馆内的,结果因为时间比较迟的缘故,人家咖啡店早就关门打了烊。 没办法,聂磊怕带着秦瀚行动,到时候万一他被鬼差给捉了去,这个计划得不偿失。 于是他只好把秦瀚一人留在附近的马路边上,他独自一人前往刚才出现过青铜门的地方。如果没算错的话,徐长川此刻应该还在那里把守着关卡。 果不其然,他再一次见到了徐长川本人。只是这一次,他是为徐家的后人来代言的。他需要做的事就是为徐献文牵了一个头,至于徐长川同不同意,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事了。 徐长川生气归生气,可迟早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的。他攥紧拳头,握紧手中的戒尺,抬起头对聂磊说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这就跟你去一趟。” 徐长川撂下话,还没等聂磊转身带头领路,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聂磊的面前。 聂磊心里头寻思,这老头真不愧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一点反驳的机会都不留他人。 徐长川走得速度贼快,聂磊还没来得及给徐家一伙人提前做个心理准备。万一徐家四人突然看到一个逝世已久的亲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是吃惊?还是惶恐?也许更复杂吧。 一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渐渐扬起一丝戏虞的笑容,他忽然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场面。 晚上十一点二十分,聂磊沿着原路徒步走了回去。此时街上的店铺除了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其余的商铺早就关得差不多。 路上行人罕至,聂磊一眼就瞧见秦翰正蹲在马路牙边上,手里头拽了一根树枝,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圈圈。 还没等聂磊靠近半分,花店里蓦然传出一阵此起披伏的哭声,不时还夹杂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拍打声。 啪——啪——啪—— 那是戒尺狠狠地拍打在掌心才会发出的响声。 聂磊的脑海中连忙浮现出老师责罚学生的场面。想想徐家的后代各个都年纪都老大不小了,还要像个犯错的学生一样接受长辈的训诫。 这画面,怎么想都觉得好笑。 “嘶——”秦翰听到背后传出来的哀嚎,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余光一眼就瞄到了身后拉长的影子,是聂磊归来的身影。 他的眼中瞬间放出一丝精光,欣喜地走到聂磊的跟前,直言道:“这老爷子不愧是当几十年的教书先生,这教育起子孙后代来,那讲得是头头是道,感人肺腑,我听了都替徐家人感到羞愧。” “哦?是么,那我岂不是错过了刚才最精彩的一幕?”聂磊觉得甚是可惜,要是能早点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一场好戏。 “可不是。”秦翰眼珠子一转,”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再演示一遍给你看。” 说罢,他在原地手舞足蹈起来,尽量压低嗓音在聂磊的面前大致还原了一下方才徐长川说过的话。 两方人员仅仅是隔了一扇铁皮卷帘门,各自划分成一个阵营。里面是正版的严厉老师,外面则是翻版的模仿表演。 聂磊被秦翰的表演逗乐了,他笑着打趣儿道:“大叔,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戏精啊。” “切,臭小孩子会说话不,我那明明就是奥斯卡影帝的水平!” 俩人又开始一番言论掰扯,彼此之间纠缠甚浓时,卷帘门“哗”地一声,一下子从里面拉了开来。 秦翰跟聂磊不得不暂时分开,重新收拾好脸上的表情。 只见徐长川率先走了出来,身后还跟了四个垂头丧气的人。 秦瀚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跟他们来时的状态完全天囊之别,尤其是徐若薇和徐茗薇,此时眼眶还红着,脸颊的泪痕无比明显。 徐长川一眼就瞧见了秦翰的身影,他板着脸朝聂磊挥了挥手。聂磊会意,径自跟在徐长川的身后,走到了一个相对较远的地带。 徐长川对聂磊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人鬼阴阳有别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劝你好自为之,莫让不该留在阳间的人误了你的修为。” 身为冥府的公职人员,他当然是一眼就能看穿了秦翰的身份。言下之意,聂磊自是明白。 聂磊沉默了片刻,还是坚定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跟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分割开来。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他可以一直留在我的身边,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荒谬!枉你如此之高的修为,怎可有这种错误的想法。你要是难以割舍,我大可以替你一刀两断。” 徐长川是个刻板的老人,他很是不理解聂磊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当即他的身影隐去,下一秒,徐长川便骤然出现在秦翰的面前。 秦翰被这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大跳,尤其是看到徐长川严肃的面庞,透着幽光的双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瞳孔。 那一刻,他仿佛觉得自己的魂魄要被对方强行给吸了进去。 聂磊见状,恨不得立马赶到秦翰的身旁,可是徐长川伸出手示意他不准靠近。 身后的徐家人更是吓得不气不敢喘一声。 “大……大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啊?”秦翰努力镇定自己的意志,他的双脚不自觉地想要往后退去。 他觉得自己仿佛有种被人当作犯人来看待的错觉,这种直观感受让他很不舒服。 徐长川盯着秦翰的双眼看了许久,半晌,他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缓缓放下手臂,一脸不可思议地对着秦翰呢喃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有对应的号码牌……” 聂磊见徐长川没有再阻拦的意思,立刻赶到秦翰的身边,扶住他的后背。 “徐老,你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聂磊问道。 秦翰同样也在好奇。 徐长川瞥了一眼秦翰的脸庞,随后对聂磊解释道:“每个人死后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了点怨气。它们颜色各不相同,代表着自身的实力各有千秋。在阳间飘荡了许久又无法正常投胎的怨灵在进入灵魂中转站之前,都必须要拿到相对应颜色的号码牌,才有资格进入冥府,否则一旦被鬼差发现那就是下地狱接受对应的惩罚。可是我在他的身上竟然看不到相对应的怨气。也就是说,这个鬼魂,他既不属于冥府,也不属于阳间,他就像是一个没有身份证的公民,我不好处理。” 秦翰:“……” 这特么什么情况?听起来好像还蛮严重的。 聂磊一听,先是面露难色,随后又露松缓之意。他诚恳地向徐长川请求道:“徐老,我有一事相求。” “哦?但讲无妨。” “不瞒您说,这几日一直有怨灵不断冲我们暗中下手。据我们的初步调查,是当初那个害了秦翰的凶手所为。您可否帮我们查出他的身份,这对我们很重要。” 徐长川思考了片刻,扬起戒尺在自己手中敲打:“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你既有心帮徐家,那这个小忙,我自是愿意帮的。至于能不能查得到,这我可不好说。” 聂磊面露喜色,有冥府的人员相助,总比他们现在一头雾水来得强。 之后徐长川又问了秦瀚的生辰八字以及死亡的时间和地点,约了七日之后在刚才的青铜门汇合,到时是成与否,他都会有个详细的交代。 俩人分别朝徐长川鞠了一躬,道明谢意。 临走前,徐长川不忘对徐家站着的四个人呵斥道:“刚我说的那些,你们都听明白了吧!” 徐献文:“爸,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您放心,我一定改!” 邢文佩:“爸,您放心吧,我们肯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做好的。” 徐若薇:“爷爷,对不起!” 徐茗薇:“爷爷,您慢走!” 四人皆朝着徐长川90°大鞠躬,以表示自己的悔悟和决心。 徐长川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他走后,徐家四人总算能平安地松一口气。没办法,谁叫他们家的老爷子气场这么强大,害得他们都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 聂磊走到他们跟前:“徐先生,令尊可是交代了你们什么?” 徐献文叹了一口气道:“家父交代了我们两件事。一是尽快替他选一个好的坟址,找个黄道吉日再迁进去。二是最近先暂停这边的营业,重新开一家小一点的花店,给他当冥府的临时中转站。不然以现在这种情况,这家花店肯定还会持续亏损。聂先生,家父说你是个学识渊博之人,懂风水、请神祭祀等事宜,你是否愿意再帮我们这个忙?” “乐意效劳。”聂磊欣然答应。 徐长川既然都答应帮他们调查真凶,那么徐家后续这点小事,他自然是愿意一并处理的。 徐献文甚是欣喜,他双手捧着聂磊的右手,百感交集:“出了这件事后,我们是四处请大师,钱花了不少,可没一个能办成事的。幸好我们能碰上聂先生这样的人才,不然我们到头也肯定想不到会是这样子的情况。” 类似感谢的话,他也不忘对秦瀚再说一遍。这一点秦瀚倒有些难为情,主要是他这次也没出多少力,最多就是捧个了人场。 一想到这里,秦瀚猛地一抬头,哭丧着脸道:“遭了,我那直播的事情要怎么处理!” ※※※※※※※※※※※※※※※※※※※※ 今晚九点还有一更。 月下美人 秦瀚赶紧跑进花店查看他的直播设备,聂磊也一路尾随在他的身后。 聂磊对此类东西比较在行,他稍微检查了一下电脑设备,就发现这些机器不知在何时出现了严重死机故障的现象,甚至还出现了屡屡冒青烟的迹象,空气里隐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烧焦味。 “可能是刚刚磁场出现了强度的干扰,电脑报废了。放心吧,九点之后的内容估计都播不出去了。” 听聂磊这么一讲,秦瀚总算松了一口气。 “害,吓死我了。亏我还担心直播间会出现不该有的恐怖画面,万一被平台的领导瞧见了,我会不会遭到封杀?”秦瀚提心吊胆着。 聂磊伸出手,摁在秦瀚的脑袋上:“放心,出了事还有我担着呢。” 秦瀚是聂家旗下签的主播,谁敢来找他麻烦?如果有,聂磊也会是第一个不放过那人的。 “你就别逞能了,放心好啦,要真出了什么事,我自己一个人会承担相应的责任的。” 秦瀚此刻并没有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年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在他的印象中,聂磊就是一个典型的富二代,具体有钱到何种程度,他还真不知道。 虽然秦翰不明就里,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聂磊这番话的感动。他的心里感触颇深,聂磊一次次帮他,他真的担心自己有一天会无力偿还聂磊的这份恩情。 等到徐家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俩人相互深情地对视着。空气中仿佛透出了一丝粉红暧·昧的气息。 徐若薇和徐茗薇看到这种场面,相互戳了戳对方的胳膊,彼此心领神会。 “秦瀚,聂磊,今天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刚才爷爷生了很大的气,这才导致你们的设备出了故障。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会再按照这个配置再给你们重新配一套完整的直播设备,就当做是额外的补偿。还有先前说好的酬劳,再加上后续的仪式,我们也决不会亏待你们一分钱的。”徐若薇跟徐茗薇再次朝二人福了福身,以表谢意。 秦瀚跟聂磊相互对视了一眼,既然人家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了,总不能拒绝这份好意。于是他们同意了俩姐妹的提议。 至于迁坟选址的事情便交由聂磊来处理,时间上当然是越快越好,估计要在这一周内敲定事宜。 而新的花店大可以由徐家的人来操持,商铺选址和装修他们都有过经验,就不需要聂磊再来操心。聂磊只需要等他们处理完毕,就可以亲自过来一趟做些祭祀请神的仪式,一切便可大功告成。 俩人跟徐家四人相互道了别,时间已然接近午夜十二点。正值明天周末,聂磊也没有课,他不需要担心回家时间的早晚。 俩人乘车回家,下了车以后,还有一小段徒步前行的距离。秦瀚跟聂磊并排而行,俩人心里都在惦记着徐长川说的话,彼此都保持着缄默。 夜深人静,除了俩人发出的脚步声以外,不知从何时起,还多夹杂了一丝“嘎达嘎达”的怪音。 聂磊突然停了下来,看向秦瀚问道:“大叔,你听有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嘛?” 秦瀚见状,也不得不收住脚步。奇怪的是,当他停下来以后,那怪音也跟着消失了。 他四处张望,略微诧异道:“该不会是又有什么怨灵来作祟了吧?” 秦翰总觉得黑暗中可能随时隐藏了几个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敌人。这也不怪秦翰多想,主要是近来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及今晚他差点就要被红衣怨灵掐断了脖子,搞得他现在整个人都一惊一乍的。 聂磊突然凑近秦瀚的身体仔细端详,虽然周围的视线有些昏暗,可他一眼就瞧见了问题所在。 “我就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声音,原来是大叔你裂开了。” 秦瀚一脸黑线:“……” 聂磊,你能好好说话吗! 虽然他知道他的脖子被女鬼的指甲抠出了裂缝,但是用“裂开”来形容他这个人,秦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还没等秦瀚反驳,聂磊就一把将他横着抱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家的方向前进。 秦翰面对突如其来的状态吓得惊慌失措大叫了一声:“我说你,这是在搞什么鬼啊,赶紧放我下来。俩个大男人用这种奇怪的姿势,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哦?面子?那是什么?能吃么?”聂磊故意用言语逗.弄他。 秦瀚一阵吃瘪,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 尽管秦瀚在暗中较劲,可聂磊的双手就是抱得死死的,丝毫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回到家中,秦瀚第一时间从聂磊的身上跳了下来,他想要火速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结果他双脚刚一落地,“啪嗒”的声音更大了,这下秦瀚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哎呀,这身体咋还裂上瘾了呢!”秦瀚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聂磊无奈地叹了口气,继而在他身旁蹲了下来,双手搭在秦瀚的脖子上小心翼翼地检查。 这回比他在咖啡店里检查得出的结果还要来得更加严重,因为最开始出现裂痕的位置可能还只是一道四五厘米的口子,不过此时的裂缝已经严重到沿着喉咙一路开裂到胸膛的地带。 “大叔,这具身体算是彻底不能用啦,我现在必须要将你的魂魄跟人偶剥离开。”过了半分钟,聂磊终于给出结论。 秦瀚扬了扬手:“行吧,你尽管弄就是了。” 聂磊在得到回应后,口中紧跟着开始念起了咒语。 不时,一股淡淡的白光在秦瀚的身上泛起。秦瀚能明显感觉到自己魂魄有了细微的变化,他在一点点地离开这具破裂的宿体。 整个过程持续了几秒钟,非常快。 等到秦瀚完成了整个灵魂出窍的过程,他曾经寄存过的宿体也就瞬间失去了支撑的能量,彻底粉碎成无数块残缺碎片倒在地上,上面只剩一些衣服布料掩盖这一切破碎的痕迹。 秦翰不免一阵感触,好歹是他寄存过一个多月的宿体啊,就这么没了。 聂磊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过秦瀚的脸颊,目光柔情似水。 不知何时起,他的大拇指腹已然覆上了秦瀚的下唇,感慨万千道:“嗯,果然还是大叔原来的模样最好看。” 秦瀚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红晕:“都说老牛喜欢吃嫩草,你这人怎么还反着来?” 聂磊一听,整个人顿时画风突变。他忽然贴近秦瀚的面庞,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隔了三厘米。秦瀚可以清晰地看到聂磊眼睛上的每一根睫毛,甚是分明。 要不是秦瀚是个已死之人,不然他只怕此刻他的心跳指定超出了正常的指标。 “那我就想问问大叔,你这棵草能给我吃么?” 只听聂磊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秦瀚这下终于熬不住了。他慌乱地推离聂磊的胸膛,丢下一句“深井冰”后,便一股脑儿地飘进了卧室里,重重地将门掩上。 聂磊见状,扶着膝盖坐在地上,对秦瀚给出的反应很是满意。 刚刚,他可是又看到了秦翰赤红的双耳,娇羞可人。就连那微微颤抖的身子也在诉说着他的激动与紧张。没想到大叔傲娇起来,也是这么的可爱。 聂磊的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几分。 半晌,他从地上一跃而起,走到主卧那里敲了敲门,里头没人回应。聂磊觉得他肯定是在生闷气,决定给他留些时间消化一下情绪。 他又改道去阳台收了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等他洗完澡出来,他掏出手机给r国那边的人偶供货方打了一通电话。 秦瀚在卧室里躺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聂磊进来,他依稀听到阳台那里传来了聂磊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小,他有些听不大清楚。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灵魂穿过墙体探出一颗半颗脑袋,他正好瞧见在月光笼罩下的聂磊,有着令人无法言喻的朦胧美。 聂磊刚洗完澡,人还穿着浴袍。他衣领半敞,迷人的锁骨清晰可见,再往下看,甚至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他结实的胸膛。 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一片,秦瀚可以清晰地瞧见他发尾的水珠顺势低落,沿着脖颈的走势一点点地滑落至胸膛的位置。 秦瀚一时词穷,脑子里只能想到“月下美人”这四个字来形容聂磊。他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自觉地看得有些痴迷。 等到聂磊转过身时,只见墙壁里探出了秦翰的脑袋,他明显愣了一下,眼神左右闪躲。 很快,他对着电话的另一端加速吩咐道:“嗯,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内容分别寄到不同的地方。先这样,我还有事,挂了。” 秦瀚听到聂磊的声音后,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当场被人抓包了,场面一度有些小尴尬。 “外头降温了,你……你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秦瀚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卡在墙里进退两难。为了不显气氛突兀,他决定找点话题来聊聊。 聂磊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略微警惕地问道:“刚刚……你都听到多少了?” 秦瀚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他能说他刚才光顾着看人胸肌,垂涎对方的美色,压根就没听进他说了什么嘛…… 害,什么时候他也成了这么低俗昏庸之人,真是肤浅!秦翰决定深刻反省自己。 可聂磊还等着他回话呢,秦翰只是随口说到自己只听到一半,另一半完全没听见。 要说全没听见,那聂磊指定是不能信他的。 只见聂磊皱着眉头,放下双手后,便头也不回地朝里屋走去。 秦瀚觉得情况可能有些不妙,赶忙从墙里缩回脑袋。果不其然,下一秒,聂磊已经打开了卧室的房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瀚的双眼。 秦翰觉得聂磊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他忽然产生了胆怯的想法,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气场莫名变得异常强大的少年。 “那啥,聂磊,其实我刚真没听见什么,你要相信我。”秦翰赶紧为自己辩解,哦不,他压根说的就是事实啊! 可是聂磊并没搭理他的辩白,径自将门掩上。 听到门“咚”的一声关上,秦翰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完了,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好在只是聂磊走到他跟前,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肢,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秦翰觉得脖子很痒,对他的行为感到一脸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大叔说得很对,外面还真的有点冷,我想在你这里取个暖。” 秦翰:“……” 这人果然有猫饼! 吃干抹净 暂短的依偎取暖后,聂磊便搂着秦瀚睡觉,一夜安眠。 聂磊的双手搂得很紧,秦瀚躺在他的怀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整个身子完全受限于狭窄的范围内,尤其是脖子背后随时呼来的热气,让人痒得不行。 直到后半宿,他才勉强合上眼。 第二天,聂磊很早就起了床。随着身边传来的动静,秦瀚不得不顶着一双朦胧的睡眼跟在他的身后飘了出去。 聂磊洗漱完后便到墨玄的窝点铲屎,换猫砂,倒干净的温水,动作越发熟练。 这小家伙还挺安静的,有事没事就赖在窝里,给水就喝,喂东西就吃,倒也挺省心的。仔细一看,它比刚来家里的时候还圆润了一点。 而秦瀚出了卧室之后则是飘到厨房里,开始捯饬一些便捷的早点。俩人心照不宣,各司其职,无形中颇有点小情侣过日子的调调。 俩人吃饱喝足,聂磊收拾好道具便带着秦瀚出了门,前往徐宅。 徐献文开门时,见只有聂磊一人前来的身影,还忍不住好奇地问到秦瀚的去处。 没了宿体后的秦瀚对外人而言就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人,聂磊随便编了个理由就给糊弄了过去。 俩人寒暄片刻后,由徐献文开车载着他俩去了青芝山,寻找徐长川被盗掘的坟墓。 徐长川的墓安葬在比较深处的小山坡上,他们总共花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正如徐长川所言,这里荒草丛生,碑石残缺,坟墓明显有被人挖过的痕迹。只不过因为年久失修的关系,被翻出来的旧土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新的植被。 “徐先生,这坟……起码被盗了有四五年以上的时间了,这跟你先前说的时间可不一致啊。” 聂磊围着坟墓的边缘绕了几圈,时不时地蹲下来,用手搓起一小点泥土,嗅了嗅味道。之后又查看一下植被根部的生长情况,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徐献文一听,顿时觉得羞愧不已:“聂先生,你就别提这事了,我现在也是悔不当初啊。陵园那边的墓地还得麻烦你再帮忙挑个好一点的位置,多少价位的墓地都不是问题。” “行。” 聂磊很快就应了下来,即便已经得知徐长川在冥府当差,他还是在死者的坟前简单做了场法师,就当平息对方曾经留下的怨气。 一早上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下午,徐献文又带着聂磊等人去了趟郊区的陵园。负责推销墓地的工作人员吴起华一路紧跟在他们身旁,任凭他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徐献文和聂磊的态度依旧无动于衷。 聂磊从背包里掏出道具,他手持罗盘,越过吴起华的身子,径自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陵园墓地的位置很多,每个穴位朝向都一致,但每个穴位的风水可大不相同。 在聂磊看来,想要找风水极佳的墓地,最好还是晚上来看。若有大雾来袭,说明这块地风水尚可,反之则无。 在这两百多个穴位里,能真正算得上风水好的宝地屈指可数。聂磊目光如炬,凭借着罗盘提供的方位,他的步伐开始加快。 秦瀚就在他的右侧飘着,时不时地对他投以好奇的目光,眼神在聂磊与罗盘之间来回转动。 “这好的公墓要咋选?” 一想到自己的尸体在f市葬着,他就怕自己的父母万一给人忽悠一下,选了个不好的位置可咋整。 聂磊稍微放慢了脚步,开始小声跟他嘀咕:“这好的墓地得看这几点:一是你要选好的山脉,这样子才好接地下的龙气;二是得看这公墓周围的山势走向,这里头有很大的讲究,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三是这墓地得挡风防水,这个作用就不用我多说吧。” 秦瀚点了点头,聂磊这么一讲,他大致能明白一些。 “最后就是这附近的水和罗盘的方向,里头的知识我怕我说多了你也听不懂,索性还是不说为妙。” 呵,这小子还真是喜欢时不时地挖苦他一下,秦翰略微不服。 聂磊见状,又接着道:“其实选好的墓地也有最简单的排查方法,就看哪个墓穴有蛇或着蚂蚁的出没。在风水学里,蛇代表将王,蚂蚁代表士兵,都是吉位。” 两人一言一语地应答着,全然忘记了身后的徐献文和吴起华。这看穴是个讲究的细活儿,一时半会儿不会那么快出结果。 徐献文年纪大了,再加上他习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上下折腾,他索性找了个阴凉的位置暂时歇着。吴起华知道自己多说无用,也跟在徐献文的一旁侯着。 烈日当头,聂磊在陵园里到处游走,一会儿停下来站在某个空白的穴位查看罗盘,一会儿又走到另一个位置用手铲土,好不忙活。 整趟行程下来,他不免觉得酷暑难耐,额头也出了不少细汗。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将目光瞥向了秦瀚。 “大叔,天好热啊。” 秦瀚嘴角一阵抽搐:“天热就热嘛,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不知是不是秦瀚的错觉,自打昨晚他穿墙被人当场抓包以后,他总觉得聂磊看向他的眼神很是怪异,就跟随时要吃了他似的。搞得他背后总是会莫名一阵毛骨悚然。 “要不,你趴我背上吧,兴许能凉快一点。” 在聂磊眼神的“威逼利诱”下,秦瀚没办法,只能遵从他的吩咐落在了他的背上。他尽量做到跟聂磊保持一定的距离,这算盘原本打得好好的,结果全被聂磊临时打乱了阵脚。 他的双手被聂磊调整了方向,紧紧地勾住对方的脖子不说,就连双腿也是被人安置在了聂磊的腰上。尤其是当聂磊的双手滑过他的大腿外侧及股缝时,秦瀚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这手就不能安分点嘛!”秦瀚小声在他耳边警告。 “我哪有?”聂磊觉得好笑又好气。 一人一鬼就这么保持亲密且暧·昧的姿势在陵园里上蹿下跳,加上秦瀚本身就不带任何重量,有了他这个天然的“冷气团”,聂磊顿时觉得周围的温度不再那么燥热。 这个时候秦瀚就无比怀念有人偶身体存在的日子,至少聂磊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对他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哎,都怪徐献文这个始作俑者,害他被聂磊吃了这么多的豆腐! 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聂磊最终敲定了墓地的最佳位置。之后的事情便交由徐献文及吴起华谈定合同事宜,他可得找个地方好声好气地哄哄正在闹别扭的秦翰。 晚上,徐献文办完事后,开车载着聂磊去他常去的酒店大方宴请聂磊一顿。 等到一桌子色香俱全的佳肴端上来时,这让一旁飘着的秦瀚很是苦恼。因为他只能在边上看着,却什么也吃不到。 真是鬼生悲剧。 而聂磊则似乎有意刁难他,故意在他面前放慢了进食的速度,还时不时用眼神诱惑他,这下秦瀚彻底坐不住了。 “姓聂的,你别太过分了!” 看到秦瀚气鼓鼓的脸颊,聂磊也来劲儿:“有本事你倒是支开徐献文呀。” “支开就支开,你给我等着!” 在秦瀚充满怨念的注视下,徐献文忽感腹部一阵疼痛。他捂着肚子冲聂磊致歉道:“聂先生,我先去趟厕所,你不要拘束,多吃点。” 说罢,他就立马冲向了一旁的厕所。 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分钟的时间,就连聂磊都看愣了。没想到秦瀚这倒霉的属性竟然已经强大到可以影响其他人了? 当他诧异地转过脸看向秦瀚时,正好瞧见秦瀚正在快速探过脑袋,一口咬住他筷子上夹着的食物。 “唔——”他终于尝到了他期盼已久的大炸虾,满足! 秦瀚赶紧缩回脑袋,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佯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样子。 “大叔,你用不着这样吧。”聂磊忍俊不禁。 “用不着哪样?刚刚你可什么都没看见!”秦翰强行为自己辩解。 不等聂磊回应,秦瀚镇定自若地夺走他手中的筷子,开始对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进行大扫荡。 “反正你们俩个人也吃不完,我就帮你们一把好了!” 聂磊对其宠溺一笑:“行啊,没问题,只要你吃得完。” 秦瀚饱受聂磊美食诱惑已久,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徐献文不在场,他终于可以放开了吃。 秦瀚吃得起劲,聂磊右手托着下颚,看得也尽兴。秦瀚被他盯得久了浑身也不自在,于是他逐渐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 聂磊见状,忙问:“怎么不吃了?” “我能说我被你看饱了么……”秦瀚悻悻地将筷子放回到聂磊面前的餐盘里。 “哦?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特殊能力?” 聂磊伸出左手搭在秦瀚的肩膀上,借着这个力道一跃而起,凑到秦瀚的跟前。他露出好奇的目光:“哎呀,大叔你这里怎么有多余的污渍。” 秦瀚一听,本能地想拿起餐桌上的毛巾擦擦嘴,结果聂磊倒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凑了上来。 当双方的嘴唇贴在一起的那一刻,秦瀚的脑子当即一片空白。 好在聂磊只是浅尝辄止,下一秒就离开了秦瀚的薄唇。 “你看,这下终于没有碍眼的东西了。” 聂磊整个人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神情,这让秦瀚慌乱不已,又无力反驳。 这厢徐献文刚好从厕所解决完大事走了出来,没了秦瀚的怨念加持,他疏通完肠道后顿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不过等到他回到餐桌时,发现餐桌上的食物已然消失了一大半。徐献文很是诧异,他这才去厕所多久,这聂磊一人就能吃这么多? 还是说天赋异禀的人都像他这样,本事大,饭量也大? “聂……聂先生,你吃饱了么?要是不够,我们可以再加点菜的。”徐献文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聂磊则摆了摆手,答道:“嗯,我吃得很饱,您客气了。” 聂磊说这句话时,故意加重了“饱”的音调。 秦瀚能明显感觉到他故意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他的脑子里不自觉地又浮现起聂磊刚才亲吻他的画面。秦瀚的脸颊顿时红了一片,他赶紧转过脑袋,不再看聂磊炽热的目光。 呵,这小子,绝对故意的! ※※※※※※※※※※※※※※※※※※※※ 中午12点还有更新。 检查身体 吃完这顿饭,聂磊便跟徐献文告了别。 他俩没有立马回去,而是决定到外头溜达一圈才回家。聂磊十分享受秦翰以真实模样飘在他身边的时光。他们就像一对寻常的情侣一样,吃饭,散步,闲谈。 如果可以的话,聂磊还想近距离地牵着秦翰的手,拥抱秦翰的肩膀,亲吻秦翰的双唇。他是这般如此幻想着。 不过这个幻梦很快就被一通电话给破灭,聂磊接到了刘佩生的来电,他下意识地避开了秦瀚的视线。 “少爷,秦先生在你身边么?”刘佩生的语气颇有些着急。 “他在,怎么了?” 这个时间刘佩生会打电话过来,聂磊也觉得突然。他特意走到离秦瀚几米开外的地方接了电话。 “是这样的,昨晚秦先生的直播效果很逼真,引起了外界不小的反响。可是在九点之后的直播内容突然中断,我们也不知道秦先生他是真的遭到了什么意外,还是故意制造的表演效果。总之,他直播间里的粉丝都很关心他的安全问题。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少爷能劝他上个线,随便录点什么,就当报个平安,你看如何?”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跟他说一声的。”聂磊小声应道,便走回秦瀚的身边。 秦瀚站在原地歪着脑袋不解地看向他:“是出了什么事嘛?” 聂磊摇了摇头:“无碍,就是家里的公司出了一丢丢的小状况,问题不大。话说你昨晚直播中断之后就没再上线过,要不要上去给观众报个平安啊?” 秦瀚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为难道:“我这不是因为没了宿体,不好意思登上去嘛。” 聂磊提议:“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在众人面前显形出声的哦。” “什么办法!你快说说。” “只要吸点活人的阳气就行。” “哈?我去哪里找活人吸气?”秦翰一脸苦恼。 再说了,哪有人愿意白给鬼魂吸走阳气的,这不是一件明显亏损的事情嘛。 直到后来,秦翰看到聂磊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那一刻,秦翰整张脸通红得不行。 他疯狂摆手示意:“我不行,我不会!” “你不会?”聂磊反问了一遍后,又道,“我可以教你的呀。” 说罢,聂磊双手碰过秦翰的脸颊,一举凑到了秦翰的唇边,覆盖而上。 秦翰几乎瞪大了双眼,手足无措地依偎在聂磊的怀里。好在自己不受地心引力的控制,不然他真的合理怀疑自己的双腿软到不行。 聂磊从一开始的浅尝辄止到后来的意乱情迷,差点儿铤而走险。 末了,他恋恋不舍地从秦翰的身上剥离,右手搭在秦瀚的肩膀上,无形中为其注入了自己的能量,好让秦瀚的魂魄能在众人面前显形。 于是某个不知情的倒霉鬼,就这样被聂磊给忽悠了过去。 秦翰整个人呆若木鸡,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缓过劲来。直到后来,他捂着自己的嘴唇,恶狠狠地瞪着聂磊,大声怒骂道:“你可恶!我都还没同意呢!” “那你就当我是主动□□好了。”聂磊轻声嗤笑。 直到秦翰看着自己逐渐显现至真实的双手,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完成了“吸阳气气”的仪式,心里的闷气顿时烟消云散。 之后聂磊拿起自己的手机为秦瀚下载了萌猫直播主播版的app,弄好了以后又将手机递给秦翰。 秦瀚接过手机输入了一长串数字后,立马登入了直播的界面。 随着888xx房间的开播,一些收到开播提示的观众立马涌去了直播间,秦瀚一看人数,好家伙,直接破好百万了都。 他记得聂磊可是说过,这数据是不含水分的,都是实打实的真实观众。如今他能有这个影响力,他自己也蛮意外的。 “哈喽直播间的小伙伴,我是浩瀚,现在我跟双石正好吃完饭出来溜达。先跟大家说声不好意思,由于我昨天直播的时候不小心破了相,本人好面子,所以今天就没办法给大家露脸直播啦。”秦瀚熟练地跟观众打了声招呼。 【末浪常伴】:啊啊啊,你个铁憨憨!!!怎么可以到现在才上线,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啊!!! 【人不如初】送出了猫薄荷x99个。 【大漠】:还以为你被红大衣给拐走了,吓死人了都! 【收集美梦】:就是,超级担心你的安全,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直播啦! 【斑驳的小巷】送出了猫罐头x10个。 【浩瀚的老婆粉】:不露脸直播也没关系,只要听到你的声音就感到无比安心。 …… 弹幕上一堆人都在担心秦瀚的安危,秦瀚顿时觉得无比暖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网络世界还会有这么多的人在乎他的安危,哪怕是隔着一个屏幕,隔着千山万水,他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们的心意。 秦瀚喉咙略微哽咽道:“谢谢,你们的担心我都看在眼里。放心,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那些东西怎么可能轻易地打倒我呢。” 弹幕刷得飞起,屏幕正中央弹出来的礼物效果更是从没断下来过。 【余生还很长】:我很好奇,你是不是跟双石住在一起了(手动狗头)? 这个id一连刷了好几遍,秦瀚想不注意都难。 秦瀚脸颊一红,腼腆羞涩道:“你们就不要瞎猜啦,我跟他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一旁的聂磊突然转过来,故意凑到秦瀚的耳边呢喃道:“那你说我俩天天睡在一起,是算哪门子的关系?” “你——”秦瀚一时语塞,这人不会说话就不能不说话嘛! 耳尖的观众当然是听到了聂磊的这段对白,内心不免躁动起来。 【不落的太阳】:啊啊啊,你们该不会真的是那种关系吧,我的腐女之魂在熊熊燃烧了啊! 【双石在上】:请大家看看我的名字,你们懂得!!! 【浩瀚在下】:瀚崽,妈妈永远支持你俩在一起,请你们原地结婚呐!!! 呵,好你个徐若薇、徐茗薇,家里的危机才刚解除,她俩又开始在网上疯狂地背刺他,秦翰表示,他很生气! 【冻结】:咦——我竟然看到了江心公园入口那个唱歌的小哥哥,你们该不会也在z市吧?那个地方我很经常路过的诶。 秦瀚还蛮意外有人认出他们的所在地,于是他对观众附和道:“对,我们现在是在江心公园的附近。听说这公园最近翻修得很漂亮,我正好带你们看一看z市的风土人情吧。” 此时秦瀚跟聂磊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江心公园的门口,这里也就是先前俩人一起来寻找白色鼠尾草的地方。 他将手机对准正前方的位置,今天正值周末,很多人来公园散步,灯光效果也比工作日期间来得更加绚丽。在秦翰的镜头下,江心公园的夜景很是迷人。 秦瀚忙着跟观众唠嗑互动,聂磊就时不时地看着他走路,以免身边经过的路人撞到他。 俩人不知不觉来到了曾经去过的花海边缘,花丛中不知为何会亮起了一束诡异的白光。光点并不是固定的,它时不时会挣扎一下,但起伏的波动并不大。 【大漠】:哎呀我去,这么晚了前方为什么会有这么诡异的白光,该不会又是什么幽灵鬼怪出没吧? 【冻结】:啊嘞?我记得江心公园的花海里面没有设置这个景点啊! “哦吼?那个白光会是什么,我还挺好奇的。要不我们过去看看?”秦瀚向聂磊提议道。 只见聂磊的眼中不经意闪过一丝亮光,他大概猜得出那个白光是什么东西了。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当初那个企图对秦瀚下手却反被他束缚在稻草人里的老鬼。 秦瀚兴冲冲地跑了过去,等他走近一看,他当即听到了那个老头的咒骂。 “好你个臭小子,你竟然还有脸回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秦瀚一时兴起,故意戳了戳稻草人的脑袋:“呀,这东西做得还挺逼真的,是谁家的手艺,做得这么好。” 观众没有通灵体质,他们根本就听不到老头的咒骂声。所以秦翰也就有恃无恐。 观众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散着白光的稻草人时不时地会发出阵阵抖动,尤其是当镜头靠近后,那些白光抖动得更加明显了。 不过这个症状也持续了片刻,一切在聂磊的脚步声到来之后就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头前脚对秦瀚还骂骂咧咧的,后脚一看到聂磊那张阴沉的脸后,他立马憋屈地闭上嘴。 聂磊听到秦瀚的夸奖,心里不由开心了一把。当然,他刚才也听到了老头所有的谩骂声,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忽然提起了兴致,伸手搭在稻草人的肩膀上,一边加深手上的劲儿道,一边戏虞道:“原来是个稻草人啊。” 他迷人的手掌,全都暴露在秦翰的镜头之下。 【北极星】:啊啊啊,这左手,这声音,我要沉醉了~ 【大漠】送出了猫罐头x6个。 【无中生有】:只恨自己不是浩瀚quq! 【木子樱桃】:楼上加个一,tat…… 老头在聂磊的控制下,身子瑟瑟发抖。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连忙频频求饶:“大师,求您轻点,我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秦瀚正合适宜地撇开镜头,转向了其他地方。 聂磊趁机在老头的耳边厉声警告道:“老鬼,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设的结界至今还无人能够轻易逃脱。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听明白了吗?” 聂磊的声音一一落在老头的耳中,仿佛恶魔在他耳边敲响了地狱的钟声。他浑身不自觉地颤抖,最终稻草人彻底安静了下来。 事后,聂磊收到了人偶供货方的派件电话,送货的小哥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聂磊一听,大喜,赶紧回过头来对着秦瀚说:“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歇息吧。” 说罢,聂磊便径自拉起秦瀚的右手,火速拉着他原路返回。 聂磊的背影自然而来地落在镜头里,一切都在以“女友”的视角来展开,瞬间引起了不少观众的热烈反响。 【浩瀚在下】:卧槽,瀚崽,还在等什么,扑倒他啊!!! 【双石在上】:双石,你赶紧带他回家,我们都懂得!!! …… 此话一时激起千层浪。 秦瀚一脸黑线:“……” 懂你妹啊懂,求求你们这些女孩纸不要再散布“危险”的言论了,他现在跟聂磊共处一室也很慌得好不好! 聂磊走得很快,秦瀚手里的镜头一直在摇晃,差点跟不上他的节奏。为此,他不得不提前跟观众告别,关闭了这次短暂的直播。 待他放下手机,秦瀚不解地问他:“聂磊,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可是有什么急事?” 聂磊回眸一笑:“嗯,的确有事,你的宿体到了,我们得赶紧回去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秦瀚也跟着兴奋起来,不知不觉也加快了脚步。 俩人出了江心公园,直接打车回去。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杀回了住宅,送货小哥正耐心地在他家门口等待着。 聂磊特意给了他一笔小费,送别了送货小哥后,他迫不及待地开始在客厅里拆快递。 那是一个精致的纸盒子,用绸缎捆绑着,盒子里填充了许多防摔的空气袋,最里头装得就是小型的男性人偶。 聂磊当时买的是普通款,在市面上很容易补配。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人偶,同时拉着秦瀚的右手一并进了卧室。 “哎呀,你这人猴急什么!”秦瀚莫名觉得今晚的聂磊跟平时极为不同,异常躁动。 “你快来试试。” 三言两语之间,聂磊已然将秦瀚推倒在床上,并将人偶稳稳地放置在秦瀚的一旁。 他如法炮制念起了灵魂转换的咒语,秦瀚顿时觉得自己的魂魄有些发热。不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开始移动了起来。 整个过程进行得很顺利,当他再次睁眼时,他清楚地看到了头顶的灯光发生了变化,以及……聂磊的俊脸近在咫尺。 秦瀚一阵惊讶:“我去,你什么时候凑上来的,赶紧给老子起开。” 聂磊摇了摇头,看似漫不经心道:“那怎么行,为了以防万一,这回我可得好好检查一下这个宿体的状况。” 检查宿体……? 那是什么鬼操作! 正当秦瀚一脸茫然失措时,聂磊已经开始了手里的动作。 他趴在秦瀚的身上,最先还是一本正经地检查着秦瀚的脸颊,从头发到耳朵,一路往下。 直到后来,聂磊的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秦瀚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忍不住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咽喉。 再之后,聂磊便开始得寸进尺了。他的目光顺着秦瀚的喉咙一带往下,此时已然来到了秦瀚的腹部。 这具人偶皮肤触感的反馈似乎比上一具人偶来得还要真实。秦瀚顿时感到惶恐,这聂磊今晚怕不是吃错药了吧,怎么竟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行,他可不能让人牵着鼻子头。 秦瀚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据理力争道:“姓聂的,我怎么觉得你是打着检查身体的名号故意来占我便宜的啊?” 聂磊闻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无辜地望着秦瀚的双眼道:“那大叔,你肯不肯让我占你的便宜呀?” “占——” 秦瀚刚吱一声,话还没说完整,嘴巴就瞬间让人堵住,再也开不了口。 “唔——” 秦瀚瞪大了双眼,发出支支吾吾的响声,他的呼吸一阵急促,眼前早已被黑影遮蔽了所有的视线。 妈耶,这热乎乎的感觉怎么还有点上头了呢…… 眷念温存 聂磊青涩的技巧让秦瀚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的逐渐沉沦,同时,俩人的体温都在不断地升温。 每每至此,秦瀚的心里都在小鹿乱撞着。他怕再这么下去,指定会出什么大事。 哪怕是他这种母胎单身25年的苦逼选手,也该知道再这么放任聂磊下去的后果会是什么。此刻说什么都没有比保护他的身体来得更重要。 他一把推开了聂磊的肩膀,往他腹部上轻轻地揍了一拳,厉声呵斥道:“占你妹啊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聂磊被推开后,倒在了一旁的枕头上。虽然秦瀚下手不重,可这痛觉还是真真切切地落实在聂磊的腹部神经上,他也会觉得疼。 聂磊捂着肚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瀚的双眼,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大叔,原来你话没说完整啊。”聂磊明知故问。 那暧·昧的姿势,诱人犯罪的容颜,以及嘴角时隐时现的笑意,任谁看了都不能淡然自若。 秦瀚深怕自己又被这小子犯规的容颜所诱惑,他强行甩了甩脑袋,希望让自己的大脑能保持清醒的状态。 于是,他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跪坐在聂磊的身旁,指着他的鼻子开始严肃教育道:“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胡闹了,信不信我……我……” 秦瀚一时语塞,想不出有什么比较震慑人心的词语来恐吓聂磊。而另一边,聂磊则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双眼迷离。 他故意将秦瀚拽向了自己,语气些许暧·昧道:“大叔,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卧槽……这小子,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嘛,要不要这么勾人心魂! 秦瀚一气之下,挣脱了他的束缚:“靠,老子今晚要跟你分房睡!” 说着,他便抱起自己的被子冲出了卧室,跑到了隔壁的客房,同时将门重重摔上,不忘把门锁锁住。 聂磊失落地坐了起来,望着门口的方向,露出一丝苦笑。 大叔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呢? …… 到了半夜,秦瀚睡得正迷糊,他隐约觉得自己的身旁似乎有什么动静。他下意识地想转个身看看什么情况,结果发现自己的腰部又被人牢牢囚在怀里,他动不了身了? 秦翰顿时睡意全无,侧过脑袋,一眼就瞧见了聂磊闭眸的侧颜。 什么玩意儿,这门不是被他锁了吗,他是怎么进来的! 秦瀚的小心思全写在脸上,很容易就被人看穿。很快,他的身边骤然响起了聂磊的戏虞声:“大叔,家里这种普通的锁怎么可能难得到我。” 他的语气透着一股洋洋得意的劲儿,这让秦瀚莫名不爽。 他想将聂磊的手腕从他腰上拽开,结果这小子还越来越起劲,愣是像条八爪鱼,死活缠着他不放。 秦瀚猛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强烈谴责道:“老子不是说了今晚要跟你分房睡的嘛,你怎么还死皮赖脸地跑了过来?” 聂磊紧了紧手腕,用一副很是受伤的口吻对秦瀚哭诉道:“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跑了,害得我怎么也睡不着。大叔,你该不会是安·眠·药投胎转世的吧,不然催我入眠的效果怎么这么神奇?” “你丫的才安·眠·药投胎转世!”他明明觉得自己是霉神转世才对! 秦瀚这时又下起了逐客令,结果聂磊躺在他的身后不为所动。 “不管,我今晚就要跟大叔一起睡,你休想赶我走。”聂磊一改常态,开始抱着秦瀚嘟囔。 “呵,你这脾气,怎么跟小孩子一样!”秦瀚忍不住抱怨道。 聂磊闻言,故意凑到他的耳畔,轻声细语道:“大叔,你难道忘了么,我本来就是啊。” 秦瀚顿时无语凝噎,他一向习惯了聂磊沉稳处事的风格,一直把他当做是同龄人,甚至有时候对方还经常表现出比自己成熟的一面,他差点儿就忘了聂磊才18岁的事实。 完了完了,他以后不会真的要被这比他小了七岁的臭小子吃得死死吧? 做人都已经这么难了,做鬼也不放过他,他还有没有一点身为鬼魂的尊严。 “算你狠,赶紧睡,别吵我……”秦瀚赶人的作用一点都不起效果,于是他不得不妥协。 聂磊一听,心中满是欢喜,又贴近了秦瀚三分。 “莫挨老子那么近!” 尽管秦瀚再三强调,可聂磊仍再继续贴近他的身体:“放心,我就抱抱,不会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 聂磊特意强调了后面的几个字眼。当然,如果秦瀚再扭动的话,他可就真的不能保证后面的事情。 一说到这里,秦瀚的脑海里又立马浮现出聂磊方才深·吻他的画面。幸好房间里关了灯,一片漆黑,聂磊应该看不到他通红的双耳。 聂磊抱着秦翰相拥而眠,他是睡得香沉了,可秦瀚勉强算是能合了个眼。 第二天秦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跟聂磊是面对面相拥而卧的。 他的鼻间都是聂磊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味,以及淡淡的雄性荷尔蒙正在不断刺激着他的嗅觉。他赶紧往后方挪了挪位置,结果一下子惊醒了聂磊。 “大叔,早啊~”聂磊将脑袋往秦瀚的脸颊蹭了蹭,一副不愿早醒的模样。 秦瀚下意识地想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挪开,这小子怎么越发对他赖皮成瘾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方陈列的闹钟,都快要九点了。他猛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聂磊的胳膊,大声吼道:“喂,该上学了,不要在我这里赖床了。” “遵命,大叔。”聂磊恋恋不舍地从秦瀚的身上爬了起来,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 当对方衣角被掀起的那一刹那,秦瀚不自觉地被对方的迷人腹肌所吸引,然后条件反射地咽了一口口水。 靠,这身材,简直犯规! 秦翰赶紧避开视线,就怕自己又产生了不淡定的想法。 一顿忙活之后,聂磊终于离开了这个家。他的离去,让秦瀚一下子觉得整个房子安静了不少,他忽然有些不适应。 秦翰洗完碗筷之后来到了墨玄的身边,肩负起铲屎官的工作。小家伙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径自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任凭他怎么拽,这家伙就是不肯下来。没办法,秦瀚只能载着他来到了卧室这边,开启了新一天的直播任务。 随着888xx房间号的开启,一堆收到开播提示的小伙伴顺应号召,来观看秦瀚的直播。 【秋风扫落叶】分享了直播间888xx,一大堆小伙伴赶来围观啦。 【追忆】:哦吼,今天浩瀚好早直播啊,开心~ 【一路陪伴】:有没有人跟我一样,上班摸鱼中的? 摸鱼+10086。 秦翰冲他们摆了摆手,打了声招呼,墨玄自然而然地也入了镜头。 【爱吃鱼的猫】:咦,今天好像有新的角色入境啦?哇,是只黑色的小猫咪0.0~ 【记得切后排】:老规矩,曝光它! 秦翰看了一眼肩膀上的墨玄,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精光。 墨玄突然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逃离这个危险的地带,就已经被秦翰的双手纠缠,抱到了直播间的镜头前。 于是,一个名为浩瀚的小主播为了他的直播生涯,无情地出卖了自家的猫主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从猫耳到猫尾巴全面曝光,丝毫不拖泥带水。 墨玄内心很是恐慌,它的眼神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事:瞧瞧这是人做的事么? 秦翰望着墨玄无辜又可怜的卡姿兰大眼,似乎看穿了它的心事,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毕竟他可现在不是什么人类啊。大家都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租客”,吃聂磊的、喝聂磊的,他秦翰都已经出来靠直播赚钱准备报答聂磊了,它这小家伙怎么也得出份力才是。 秦翰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墨玄的表情生动可爱,立马引起了不少猫党的注意。 【依稀可见】:啊啊啊,天呐,这也太可爱了吧! 【在线偷猫举个手】:请问这个小家伙可以r-u-a吗! 【系统】【宇宙】为你送上了一栋超豪华猫舍,该直播间现在人气高涨,还不快来围观主播~ 【宇宙】:这只小猫咪被我承包了,你们不可以r-u-a。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卧槽,又见宇宙大佬,我等膜拜。 【偷你蓝怎么说】:我的天,我仿佛见证了未来双石跟宇宙大佬一起竞争浩瀚的激.情画面。 秦翰一看这id,又是这位宇宙大佬! 他寻思着,这人难道真的是人傻钱多型么?怎么他每次一开播,这人就跑来刷礼物。关键每次刷的礼物都不是小的金额,而是五千的软妹币啊。有这些钱买点其他东西它不香吗! 秦翰心里有点发慌,这位大佬莫不是也看中了他这个人吧。 别啊,一个聂磊就够他受的了,可不要再来一位宇宙大佬,秦翰真的怕自己吃不消。 可是既然收了他的礼物,秦翰总得给人家道声谢才是。秦翰把自己词库里所有能夸人的话都讲了个遍。 身在网线另一头的聂磊听了甚是满心欢喜,嘴角频频上扬。 果然也就这个时候他家的大叔才不会像个刺猬一样对他张牙舞爪,嘴里抹了蜜的秦翰果然惹人怜爱。 弹幕的数量正在不断上升,秦翰跟人互动完,又切回了《弑魔》游戏里。 正值周一上午,秦翰公会里的小伙伴都还没上线冒泡,所以他只能跑到竞技场里找些路人pk,顺道刷一刷天梯赛的战力分。 自打他出事以后,秦翰的游戏时间占比明显比以前少了一点。即便是后来做直播,也大多数将时间泡在了开荒和砸装备等级上。也就是这段空白出来的时间,让他天梯赛的名次稍微下降了一点。 正好他现在也无聊,秦翰决定找一些悲催的路人来练一练手,顺道给观众们展示一下什么是巅峰级别的剑客。 十几个回合下来,秦翰轻松地做到了五步一碾压、十步一人头的战绩。这操作,这战绩,简直恐怖如斯。 【非你不可】:我好像明白了浩瀚公会里的小伙伴为啥一听到要去竞技场就闻风丧胆的原因了。 【轻舞飘飘】:这特么谁顶得住啊! 【言不由衷】:好奇浩瀚要是跟双石pk的话,俩人谁会赢啊? 看着满屏幕的“好奇”字眼,秦翰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按理说,他跟聂磊打了这么多年的游戏,经历了无数个版本的更新与跌落。从刷副本到打天梯赛,俩人都是以队友的身份打出默契的配合。虽说偶尔也会小试牛刀互相切磋一下,但成绩大多时候也是不分伯仲。可真的要较起劲儿来,秦翰也难以预估聂磊的实力。 “老实说,我也好久没跟双石打pk赛了,不知道现在还打不打得过他。”秦翰一提到聂磊,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 聂磊如此细心的人立马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当即又丢了一个超豪华猫舍过去。 【宇宙】:你很强,他肯定打不过你。 某位大佬都说话了,其他观众自然是也跟着带节奏。 秦翰被他们说的很是心动,要是他跟聂磊打上一场正儿八经的天梯赛,岂不是又可以做一期的直播! 好主意。 秦翰当即跟观众交代道:“行,那回头我跟双石商量一下,不过我觉得他肯定会同意的。这样吧,今天晚上八点,浩瀚的直播间不见不散哦,到时候我和双石打一场正规的天梯赛给你们看。” ※※※※※※※※※※※※※※※※※※※※ 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六点还有更新 = 3 = 巅峰对决 于是等到中午聂磊回来的时候,秦瀚一脸兴奋地跑到门口亲自迎接他的回来。 “聂磊,你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大叔,我带了一些你喜欢吃的饭菜,趁热吃吧。”聂磊抬了抬手,示意道。 秦瀚一眼就看到他的手中提了两大包装精美的袋子,里面放了不少食物。光是闻到那溢出来的味道,秦瀚就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咦——有酥炸虾,酱牛肉,还有脆皮鸭,都是我爱吃的耶!”秦瀚一把接过他手中的袋子,上下仔细掂量了一眼,脸上满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秦翰笑,聂磊也跟着笑。他想,大叔也真是太好喂养了吧。 在吃饭期间,秦瀚跟聂磊提了今晚打天梯赛的事宜。要是聂磊没有提前得知直播间的状态话,兴许他一早就答应了秦瀚的请求。 可谁叫他就是提出这个想法的始作俑者,聂磊觉得这会儿不趁机打劫一把秦翰,都对不起自己。 为此,他没有选择立马答应秦瀚的提议,而是故意表露出犹豫不决的态度,为的就是让秦瀚干着急。 秦瀚瞥了瞥嘴,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筷子嘟囔道:“平时你做事都勇敢果断的,怎么今天就这么犹豫不决?不就打一场天梯赛嘛,咱俩以前又不是没打过。” 聂磊见他有急眼的势头,趁机抛出自己的诱饵:“其实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么做我有啥好处,你跟我说说呗。” 秦瀚一下子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他好像还真的没啥好处可以给聂磊的。 萌猫平台这边他还没做满一个月,工资肯定是不能提前结算的。而且除了游戏打得好之外,他好像还真的没啥一技之长。 嗯,这个问题顿时有点小尴尬。 秦翰老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他为啥要非要作死答应观众自己会跟聂磊打一场天梯赛的事呢!要是没说出来就啥事也没有。秦翰现在仔细想了想,他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额,这个……咱们万事好商量嘛。”秦瀚开始耍起嘴皮子,希望能磨得动聂磊本人。 聂磊见状,也不在为难他,立马见好就收。 他抽了一张纸巾抿了抿嘴,开始跟秦瀚谈起了条件:“既然大叔你都说了万事好商量,再不同意就显得我小家子气。这样吧,今晚大叔就搬回到我屋里睡。昨儿客房的床垫好像有点硬,我没睡得大好。” 秦瀚用一脸怀疑地眼神望着他,呵,他昨晚会没睡好?那早上那个赖在他怀里不愿意起来的人又是谁! 秦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不过聂磊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他要是再不赶紧找个台阶下,秦瀚都觉得自己没有眼力见。 “行,那一言为定啊,今晚打天梯赛的时候你可不准给我放水,咱俩要各凭实力对决。” “当然。” 一想到计划成功地跨出了一小步,聂磊开心不已。 于是等到了晚上,秦瀚准点开启直播间,一堆蹲点守候的小伙伴立马涌进了888xx房间。 【幸运星】:啊啊啊,终于又蹲到两人同镜头的一天,比心心! 【双石在上】:双石,今晚的天梯赛你会不会给浩瀚放水啊? 【浩瀚在下】:双石输了不可怕,关键要是双石赢了浩瀚,他会不会被浩瀚罚跪键盘啊? 【系统】【宇宙】为你送上了一栋超豪华猫舍,该直播间现在人气高涨,还不快来围观主播~ 【宇宙】:加油,浩瀚。 这位宇宙大佬的id实在太过亮眼,他从很早开始就是秦瀚直播间里的重磅嘉宾。不论是他平时的发言,还是排名位置,都尤为显著。秦翰特意看了一眼身旁的聂磊,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仿佛看不见这位宇宙大佬的存在。 秦瀚当着聂磊的面儿规规矩矩地对着镜头说了一些感谢大佬的话,聂磊听在耳里,笑在心里。 在这场直播还没开启之前,聂磊就特地把号丢给了刘佩生管理,为的就是营造出他和【宇宙】是两个人的错觉。 他吩咐刘佩生,只要秦瀚有打得出彩的地方,就尽管砸礼物,不计成本。 聂磊向秦瀚发起了天梯赛单人pk挑战,观众们看到屏幕中央显示的提示框,内心也开始躁动了起来。 【大漠】:要开始了吗?要开始了吗?太好了,我这次可是特地赶回家的,没迟到,正好看到直播啦! 【浩瀚的老婆粉】:浩瀚加油呀~ 【话不多的先生】送出了小鱼干x10个。 【风吹的夏天】送出了猫粮x99个。 …… 秦瀚接受了聂磊的邀请,双方角色的身影开始暗淡消逝,转换成一束蓝光。下一秒,俩人的号纷纷出现在了一个四方形的竞技场上。 周围有类似看台的游戏建筑,上面坐满了虚拟的古风游戏人物,打造成一种热闹非凡的气势。 屏幕上出现了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比赛开始。 双方都开始集中注意力,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秦瀚跟聂磊一起玩了三年的游戏,其实说真的,双方都对彼此的出招方式极为娴熟。 秦瀚知道聂磊一贯的起手技能是哪个,聂磊更是知晓秦瀚连招的惯用方式。 可秦翰一早就放了狠话,这次天梯赛他是绝对不可以放水的,必须拿出真实的水平,聂磊也严格地遵守此项约定。 俩人皆按兵不动,互相都在揣测对方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场外的观众看得很是焦急,难道高手的巅峰对决都是这么墨迹的嘛? 秦瀚觉得再磨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一场竞技赛可是有时间限定的,而且双方的装备都经过和谐,不会因为装备的强弱而拉出过大的差距。 五分钟内,全凭各自的实力说话。谁先死亡就意味着谁先出局。亦或者是在双方都在场的情况下,血量多者胜出。 秦瀚给自己上了一个剑气护体的buff,手持长剑朝聂磊刺了过去。聂磊给自己套了一个隐身咒,便在秦瀚的眼前消失。 “可恶。”秦瀚低声咒骂了一句。 一旦刺客隐身之后,五秒之内他都将处于随时可能被突袭的状态。观众看得揪心,秦瀚亦打得警惕。 秦瀚必须要预判聂磊接下来会出现的位置,他操纵鼠标,旋转了一个方向,使用一招扇形攻击范围的技能[半月斩]朝他身后袭去,屏幕当即出现了“-3458”的字样。 好家伙,他预判对了。 刘佩生时刻铭记着聂磊的吩咐,他坐在电脑前,此时毫不犹豫地丢了一个礼物下去。 【系统】【宇宙】为你送上了一栋超豪华猫舍,该直播间现在人气高涨,还不快来围观主播~ 【宇宙】:预判真准,厉害。 秦瀚瞥了一眼弹幕,嘴角一扬,这些都是常规操作,淡定。 聂磊被刺中身体后,骤然失去了隐藏的特效,他的身影再次暴露在观众的视野中。他操纵着手中的匕首,继续朝秦瀚发起了强而猛烈的进攻。 双方立马纠缠在了一起,打得不相上下。 那场面,那速度,在短短几秒之内俩人彻底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激战。很多人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们技能释放的轨迹,双方的身形就已经再次分离,站在竞技场的对角线上,相互瞻望。 刘佩生看呆了,他好歹也是身为萌猫直播平台的负责人,平时遇到过不少厉害的玩家,也见证过职业比赛的辉煌时刻。可当他在观察这场比赛时,却发现自己的视力也不过如此。 “这俩该不会是比职业选手还恐怖的存在吧!” 刘佩生此刻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激动的心情,因为就在刚才,他竟然无法快速地捕捉到俩人的行动轨迹。 这个时候他只恨自己的身旁没有可以放慢倍速的工具,以至于他差点忘记了自己今晚的本职任务。 别说了,赶紧丢几个大礼物下去压压惊。 【系统】【宇宙】为你送上了一栋超豪华猫舍,该直播间现在人气高涨,还不快来围观主播~ 【晚风】:刚刚……你们看见他们打架的身影了吗? 【双石在上】:对不起,是我的眼睛不配看你们的比赛quq,我什么也没看到。 【浩瀚在下】:这就是大神与大神之间的巅峰对决吗? …… 观众可以看不清俩人出招的速度,但他们绝对不能忽视此刻秦瀚操作界面上的血量以及技能的冷却时间。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证明了刚才俩人已经经历了一场奇妙的生死搏斗。 秦瀚还剩不到一万的血量,聂磊比他多一点,还剩个一万八左右。一方只需要再顺利来半套连招,就可以任意带走另一方的人头。 这个时候谁先出手,防守的那一方一旦找到破绽就可以来个绝地反击。所以现在俩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家伙,你的技术还是那么精湛。”秦瀚没敢看身旁聂磊的数据,而是对着自己的屏幕,对游戏里聂磊操纵的角色打趣儿道。 “大叔,你也不赖啊。”聂磊觉得刚才打得很是过瘾,哪怕只是短暂的几秒,他仿佛找到了当年热血沸腾的感觉。 时间就剩不到一分钟,聂磊再次隐身,一举冲到秦瀚的面前。他的速度很快,快到让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轨迹。 秦瀚正面抗下了他的突击后,被扣掉了4359的暴击伤害。他赶紧打出了一个闪现,翻滚到一旁,开启反击。 聂磊没有偷瞄一旁的屏幕,也能大致地推测出秦瀚当时血条的余量,应该在五千到七千之间的区间范围。 眼看着秦翰已经发起了最后的进攻,聂磊在最后一刀刺下去的时候将视角偏移了几厘,故意给秦瀚暴露出一个致命的死角。 就这样,秦瀚顺着聂磊设计好的走向一举将长剑刺中了聂磊的胸怀。 【系统】:恭喜[浩瀚]在本轮比赛中击败了[双石],获得了57点天梯值。十秒钟后,角色将被遣回主城。 聂磊看着自己的角色被扣除了78点天梯值,心满意足地按了退出键。 【系统】【宇宙】为你送上了一栋超豪华猫舍,该直播间现在人气高涨,还不快来围观主播~ 【宇宙】:看得很过瘾,希望再来一局。 聂磊真想吐一口老血:“……” 刘佩生,你这厮怕不是来拆他台的吧? 实力碾压 秦瀚趁机切换回后台看了一眼礼物排行榜。今晚光是这位宇宙大佬就已经给秦翰送了好几个超豪华猫舍,再加上其他零零散散的小礼物,换算成工资也不下十万。 这还只是短短几分钟的直播内容啊,秦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诧异的同时,秦翰更多的是怀揣着开心的心情,因为有小钱钱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相信到了下个月的一号,他就可以先还一笔钱给聂磊。 当然,他的开心也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被一个id叫做【凌云】的人当着成千上万的观众给嘲讽了一脸。 【凌云】:说好的绝不放水,就这? 【秋风慢走】:哇,快看,是隔壁主播大驾光临啦! 【听风就是雨】:凌家军巡房咯。 【不眠之夜】:凌云真爱粉到此一游。 此类言论莫名多了起来,秦瀚直播间里观看人数突然多了三十几万。弹幕一多,就显得鱼龙混杂,秦瀚很难一一看得过来。 但是这个【凌云】的id是金色的,他的留言在一众白色滚动的弹幕里很是显眼。而且他的id前面还有一个皇冠前缀图标,这是金牌主播独有的荣誉标志。 经常在萌猫直播平台混迹《弑魔》游戏专区的老观众谁没听说过凌云的名号。他是本平台数一数二的游戏大主播,经常在首页推荐挂着。 不过此人颇有些狂傲不羁,但架不住他技术好,粉丝多,吸金能力榜上有名。有时还比较容易间歇性抽风,故,人送外号“沙雕凌”。 秦瀚才来这个平台不久,平时开了直播也只在自己的房间驻守,他一心扑在游戏上,鲜少时间去跟其他名气比他大的主播打交道。 以至于这个【凌云】降临自己的房间时,他压根没能认出来对方的身份。所以当秦瀚看到对方说的这段话时,他也一脸茫然无措。 “这人是谁啊?名字怎么这么酷炫?” 他转过头小声地向聂磊请教,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有这么酷炫的id。 聂磊觉得这个【凌云】的名字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皇冠图标应该是自家平台主播的标志。 但是萌猫直播平台签了太多的主播,他哪里一个个顾得过来。而且聂磊平时也很少把心思花在这方面上,在他眼里,萌猫直播平台就只有秦瀚一人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力。 于是他非常实诚地告知秦瀚:“我不认识。他很出名吗?” 聂磊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所以他的这句话被一字一句放大到了直播间里。 此话瞬间击中了凌云粉丝的敏感神经,来查房的观众听到这句话后心里很是不满,直言秦瀚和聂磊不识抬举,竟然不认识萌猫直播平台的当红顶梁柱。 凌云死死地盯着聂磊的脸庞,内心隐隐生起了一丝怒火。 这小子会不会说话,这是在质疑他大咖的身份吗? 不行,他必须得给这俩不知好歹的后辈一点颜色瞧瞧。 凌云来秦瀚的直播间也不是无理由的,他从秦翰全服首通[赤莲谜窟]起就听闻了秦翰的名号。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因此在萌猫平台站稳了脚跟,还一跃挤进了首页推荐榜,跟他这个平台的老人相互较量。 区区一个新人就有如此优厚的待遇,这让他如何作想? 凌云当时也在直播这个新出的副本,他费了不少的力气召集了一堆土豪玩家,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透明给突然杀出了重围。 而且近日来秦瀚直播间的数据上升势头越发猛烈,不少其他直播间的观众都被一个又一个的重磅礼物所吸引跑来888xx房间围观。 一个平台的蛋糕就那么大,突然空降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而且每次直播都有那么明显的礼物霸屏通知,任谁见了都会分外眼红。 【凌云】:听说浩瀚你以技术主播闻名,正好我也是个弑魔的老人了,不知有没有机会跟你比一场? 他故意放低姿态跟秦翰下战书,到时候粉丝一推波助澜,为的就是让秦翰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请求。 秦瀚觉得这个人挺莫名其妙的,突然跑来他的面前说要挑战他,别说他不给面子啊,秦瀚是怕对方到时候万一输得太惨,传出去名声多不好听。 秦瀚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想要委婉的拒绝凌云的挑战书。可是对方的粉丝不同意啊,甚至还在直播间里不断起哄。 【风萧萧】:人家大主播都放下身段来了,你个后辈别不识抬举。 【常在河边走】:就是就是,你以为你浩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啊!给凌云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两不相欠】:别不是因为某人故意放水,你就好意思称自己是竞技场的不败之王。 这类似的言论一直刷个不停,秦瀚想不看到都难。 秦瀚看了这些言论后很是无语:“……” 这些人究竟是凌云的脑残粉还是他的黑粉,这不是给正主死命泼脏水嘛。 他这要是不给他点颜色,这些带节奏的人岂不以为他秦瀚很好欺负? 秦瀚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聂磊,然而对方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仿佛在示意他:往死里了打,别客气。 俩人心领神会后,秦瀚当即接下了凌云的挑战。 “可以,我们竞技场门口这里碰头。” “好,一分钟后见。”凌云很是爽快地丢下这句话后,离开了秦瀚的房间,回自己的游戏后台切换账号。 他也看了不少秦瀚的录播,自认为对他的出招方式和pk的战术有了一定的了解,不然他也不敢这么轻易地下战术。 凌云动作熟练的登录自己的大号,内心深处逐渐涌起了征服的欲·望。他要用实力告诉大家,谁才是《弑魔》真正的一哥。 躲在直播间的刘佩生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他越发觉得事情正在朝着不可控制的事态发展。他早听说这凌云为人狂傲还容易间歇性抽风,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抽风到了飓风的领导头上。 不行,他得赶紧阻止这人才是! 刘佩生正要准备起身到外头打电话,结果因为动作太过迅猛,脚跟一下子打了滑,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 “靠,不是吧,我这是倒了什么霉,这也能扭伤脚?” 刘佩生倒在地上,绝望地看着屏幕里的秦瀚已经接受了凌云发来的挑战,俩人的身影很快骤然消逝。 画面一转,他俩已经出现在了角斗场上。 刘佩生的希望彻底破灭,他忽然对凌云的命运有了前所未有的堪忧:“你小子,自求多福吧,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了。” 【傲世凌云】是凌云的游戏大号,角色一身酷炫的黑色时装,满满的光炫特效,金钱味十足。他人如其名,狂傲不羁,壮志凌云,希望有一天能在直播间闯出一番名堂。 而凌云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但如今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他的事业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所以他不得不尽早提防。 【红方】【傲世凌云】:三局两胜,你看如何? 【蓝方】【浩瀚】:我没问题,你随意。 呵,秦瀚当然没问题,在竞技场打了这么多年,他怕过谁了? 别看他最近排名掉了些,但真要较起真来,别怪他不留情面。 双方玩得都是剑客,职业相同,技能相同,彼此正面对决,谁菜谁尴尬。 秦瀚起手一招[半月斩],凌云嘴角邪魅一笑,果然如他在录播里看到的那样,这是秦瀚的惯用招式。那么后面他会出的技能是不是也是那套? 凌云往后闪现,反手一招剑气护体,抵御住了秦瀚的进攻。接下来他开启格挡,疯一般地对秦瀚进行反击。 第一局,双方打得热火朝天,比赛持续了五分钟,最终以凌云剩余血量多胜出。 这下他的粉丝兴致高涨,就差没单方面宣布凌云是竞技场的不败之王。 第一场比赛结束,第二轮紧跟其后。 秦瀚开局并没有立马动手,他在短暂有限的时间里开始冷静地分析了刚才的比赛过程。 他眯了眯双眼,发现刚才对手一直在压制他的出招。可以,这小子倒不赖嘛,似乎对他的惯用招式很了解,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套路。 但是,那凌云就真的以为他只会这套连招了么?那也太小瞧他秦瀚了。 秦瀚决定拿出一套自己平时用来惩罚公会小伙伴的连招方式。每个尝试过的小伙伴都给出了五星级差评,无一不对秦瀚的连招方式产生了强烈的抗拒心理。 聂磊光是看到秦瀚的起手招式换了套路,心里一阵暗爽。凌云这小子算是有好果子吃了。 凌云见状,顿觉哪里不对。可这会儿秦瀚已经朝着他猛烈袭来,他想躲也躲不了。 他如法炮制上一场的打法,想给自己上个剑气护体,岂料技能还没按就被秦瀚彻底打断。 “怎么可能?”凌云直呼不妙。 秦瀚冷不丁地在心里嘲讽道,剑客的剑气护体有技能前摇,只要在释放前的0.5秒之内被打断,这招基本就算是废了。 没了剑气护体,凌云就比第一场来得脆。秦瀚开启了极限手速,发挥出跟聂磊对决时的状态,完全单方面的碾压连招,打得凌云根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48.35秒,比赛结束,凌云连一分钟都没撑住就彻底嗝屁。 不仅凌云傻眼了,就连直播间的观众都彻底惊呆了。 白天看秦瀚打路人局,以为那些人就是普通的菜而已。可凌云好歹也是一个游戏专区的大主播,竟然连一分钟都没撑过? 那刚才第一场还打了那么久,秦瀚岂不是故意溜人玩的! 系统五秒的倒计时结束,第三场接踵而至。 【蓝方】【浩瀚】:我要来了哦,你可得做好准备啊~ 凌云一脸惊恐地看着游戏聊天框,该死的,这个男人竟然还敢提前进行死亡预兆! 等等,他怎么会产生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不行,他可得打起精神来啊。可是此刻凌云的手心里出了好多汗,键盘在手,鼠标在抖。 只见眼前一阵黑影袭来,凌云紧张到还没看清对方的身影,就被屏幕上方的【游戏结束】四个大字所震慑。 27.15秒,秦翰胜出。这一场竟比第二场的时间还缩短了将近一半的时间。 【系统】【宇宙】为你送上了一栋超豪华猫舍,该直播间现在人气高涨,还不快来围观主播~ 刘佩生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气喘吁吁地坐回到椅子上,颤抖地按下鼠标。都到了这么艰难的时候,他还不忘完成聂磊交代的艰巨使命。 秦瀚赢了比赛,此刻不砸礼物,更待何时! 他一口气又砸了十个下去,瞬间将整个直播间的热度带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秦瀚直播间的粉丝数,流量,订阅,打赏,无一不在话下。 【无风不起浪】:靠,不是吧,凌云竟然会输? 【哪有不湿鞋】:辣鸡凌云,技术这么菜,还有脸发起挑战,我要是你早就去撞墙了! …… 一些真爱粉还在茫然无措中,而一些隐藏在暗处的黑粉也趁机带起了节奏。 前脚黑秦瀚,后脚黑凌云,一切仿佛是为了黑而黑。 秦瀚赢了比赛,心情自然一阵暗爽。不过他明面上还得客气跟凌云说声“承让”,便离开了竞技场。 很快,秦瀚手机的微信群就不断传来了新的消息。他打来一看,是公会里的小伙伴留了言。 【不经周年】:啊啊啊,瀚哥果然赛高~ 【我是一颗小虎牙】:看到凌云的腿毛那么狂妄挑衅,我真想替老大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达西】:我也是,那凌云不就占着自己是个游戏专区大主播嘛,竟敢胆大到欺负我们老大,结果还不是分分钟教他做人。 达西说凌云是游戏专区大主播?秦瀚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震惊。 他退出直播后台赶紧查了一下凌云的资料,果然如达西所言,对方是萌猫直播平台的金牌级别大主播。 秦瀚一脸茫然:“……” 完了,他该不会是要惹上什么大·麻烦了吧! 为此,他赶紧小声在聂磊耳边表明了自己的顾虑。 聂磊听后倒是一脸镇定地发话:“就算他是大主播又如何,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相信我。” “真的?”秦瀚狐疑。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个问题让秦瀚不禁联想到了前不久聂磊打着“检查身体”的名号实则占他便宜的先例……嗯,还是再相信他一次好了。 “可是对方来头不小,我就一不怎么出名的小主播,今天还让他当众出洋相,凌云该不会跟平台的领导告状,然后给我穿小鞋吧?” 不怪秦瀚会有这点担忧,这种想法放在其他小主播身上都是正常会考虑的情况。 不过秦瀚不知道聂磊的身份,放眼整个平台都是聂家的产业,要是有谁敢欺负秦瀚,恐怕聂磊第一个不会放过那个人。 见秦瀚眉头紧蹙,聂磊一脸宠溺地摸了摸秦瀚的眉头,帮他舒缓开来:“看开点吧大叔,也许明天凌云就不在这个平台了呢?” 绝不姑息 在此期间,微信群还在不停地传来新的消息。秦瀚被提示的声音所吸引,自然而来地撇开聂磊的手腕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离不开水的鱼】:看到第二场老大的连招方式,我竟然会莫名回想起曾经在竞技场被老大支配的恐惧quq…… 【逝水流年】:别说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有这种痛苦的回忆tat! 【久伴】:老大,这招用在咱自家人身上就算了,你怎么可以去祸害其他人o.o! 秦瀚忍俊不禁,敢情他们到现在还没消去这些心理阴影,说明这五星级差评的成绩绝不是吹出来唬人的。 不过既然他们都发话了,秦瀚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浩瀚】:听你们这意思,是要让我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咯?那需要我再加倍关爱一下你们吗? 六人诚惶诚恐:不!我们绝不是这个意思! 光凭秦瀚一人之力就足以产生不小的威力,可谁能想到聂磊的留言紧随其后,堪称重磅连击。 【双石】:既然你们都发话了,那就五分钟内竞技场门口汇合,一个都不许迟到哦。(微笑) 六人齐声惊呼:on no——! 看吧,这就是多嘴的下场。好事不来,坏事成双。 自打聂磊发完话,秦瀚游戏屏幕的左下角就会看见公会小伙伴的id陆陆续续上线。 不愧是竞技场的“恶霸”,发号施令就是这么给力。 眼看着他们个个都屁颠屁颠地跑来了竞技场的门口集合,秦瀚觉得此刻不发挥一下自家公会“团结友爱”的内部精神,都对不起自己。 双方开启了车轮战模式,秦瀚以一人之力挑战他们六个人。 随着凌云的灰头土脸地离去,带走了直播间一部分原本属于对方的粉丝,剩下的不少还是继续蹲在了秦翰的直播间里,以观后续。总体来说,秦翰的观众数比之前又多了一番。 在没有其他主播查房之前,他这里的观众一片和谐,基本有说有笑,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全当凑个热闹。 可自打凌云来了之后,房间的角落里莫名多了一些带节奏的黑子。秦瀚懒得搭理这些人,平台派给他的房管自然会帮他清理这些臭虫,他只管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秦瀚这边正跟公会里的小伙伴打得水深火热,他展示的技术再次让观众眼前一亮。 凌云身为大主播,技术好,好歹是在秦瀚的手里坚持了近半分钟。可其余六人虽然也是榜上有名的神壕玩家,但术业有专攻,轮起pk技术来,还是秦瀚遥遥领先。 聂磊见秦瀚忙得不亦乐乎,他不动声色地拿着手机离开了卧室,到阳台给刘佩生打了一个电话。 刘佩生一看来电显示,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该来得还是要来,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勇敢地接起了电话来。 “刘总监,今晚秦瀚这直播间是怎么一回事?咱们平台什么时候可以公然允许大主播欺负新人了?” 刘佩生一脸惊恐:“少爷,是我没有约束好旗下的主播,才让凌云为人越发傲慢。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批评他,决不再让他出现在秦瀚的视线里。” “只是批评也太简单了点,干脆解约了吧。” 刘佩生骇然,少爷的这个惩罚……未免也太苛刻了吧! 好歹凌云也是网上出名的大主播,直接解约岂不是也给平台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刘佩生还想再帮凌云争取一下机会。 但,聂磊并没有给他好脸色,而是冷言冷语道:“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刚才的命令。” 话都说到这份上,刘佩生心里也该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怪也只能怪凌云自个儿多事,惹谁不好,惹到自家老板最在乎的朋友头上。 “还有直播间里带节奏的黑粉也一并封号处理,查一查幕后主使都有谁。之后该怎么处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是,我绝对不辱少爷的使命。” 聂磊挂了电话,心满意足地回到卧室。他看到秦瀚的脸上正洋溢着愉悦的笑容,那一瞬间,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重新坐回到秦瀚的身旁,秦瀚立马拽着他的胳膊,指着屏幕上的战绩炫耀道:“快看,我这战绩光头了。” 所谓光头,就是在这场车轮赛当中,他一次都没死亡的情况下,直接将对手六人的人头一并带走。 见秦瀚那么开心,聂磊自然要给秦瀚捧场:“不愧是大叔本叔,真是厉害呢。” 难得听到聂磊的彩虹屁,秦瀚很是受用。他乐呵完,随即问道:“我这轮打完了,你要来接棒不?” 聂磊转头看了一眼公会频道,果不其然,众人一片哀嚎,叫苦连天。 他摇了摇头:“改天吧,今天他们也太惨了。” 秦瀚悻悻地挠了挠头,刚才他好像确实出手重了点。于是他听从聂磊的建议,决定放他们一马。 正好今晚公会全体成员都在线,秦瀚不忘当初小周在他直播间的好,秦瀚当即开了八人本,决定带小周也见识一下[赤莲谜窟]的威力。 好歹作为全服首通的队伍,有些相当丰富的经验和过硬的实力,不出意料,小周也达成了[地狱的无畏者]成就。 …… 第二天,聂磊吃早餐的时候接到了聂如风的来电,不用想他也能猜到对方的目的。 “哥,你是想来质问我为什么要解约凌云的事么?” “还有野贼老狗。” 聂磊沉默了片刻,发现对这号人物还当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没关系,能被刘佩生查出来的都绝对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们欺负我朋友在先,我只是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而已。” “朋友?”聂如风停顿了一下,“我看不止这么简单的关系吧,还是说,你喜欢他。” 聂如风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这话一下子击中了聂磊的心房。 聂磊攥紧拳头,决定不再隐瞒这个事实:“是,我喜欢他。不,准确地说,我爱他,更容忍不了别人随意地欺负他。” 聂如风淡然一笑:“我明白了,这事你处理得没错,身为聂家的男人怎么能允许外人来欺负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吧,有机会你带那个男孩子再来家里一趟,跟爸妈见一下面吧。” 嘟声响起,电话挂断。这场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切都出乎了聂磊的意料。 身为飓风的当家人,聂如风竟然没有责怪他一下子解约平台两个大主播的意思,甚至还赞同他的做法,这真的是他认识的聂如风么? 彼时,他的身后传来了秦瀚迷糊的叫声。他回头一看,只见秦瀚穿着睡衣从卧室走了出来,对着客厅的方向伸了一个懒腰。 “今天你起得好早啊。”秦瀚捂嘴打了个呵欠,这一切落在聂磊眼里,都显得那么可爱诱人。 “嗯,要赶着上一二节的课,就比较早起。我是不是吵到你了,要不你再回去睡会儿吧?” “不了,一起吃个早饭吧。” “好。” 期间,秦瀚边刷手机边吃早饭。蓦地,一则跟萌猫直播相关的新闻标题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凌云和野贼老狗被平台单方面解约了?”秦瀚瞪大了双眼,显然不敢置信。 昨晚他恶补了一下平台的主播都有哪些,要不然今天看到这则新闻,指不定又被他划走,抛在脑后。 “哦?被解约了?让我看看。”聂磊佯装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模样,从秦瀚手里接过手机。 他的演技如火纯情,丝毫不给秦瀚任何破绽。 秦瀚放下手中的食物,突然凑到聂磊的跟前,好奇地问道:“昨晚你还说兴许明天平台就看不到凌云这号人,你该不会是预言帝转世吧?嘴巴怎么跟开了光似的,这么神奇!” 聂磊:“……” 咳,他不是预言帝,而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秦瀚越说越起劲:“聂磊,要不你干脆预言一下那个想杀我的人究竟是谁好了,省得我们追查那么久!” 聂磊顿时无语凝噎:“……” 抱歉,这个他还真的做不到。 ……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引起秦瀚的多大注意力,很快,他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俩人就这样融洽地过了几天。 12月18号当天,聂磊再一次收到了徐献文的来电,说是新开的花店装修已经完毕,就等着他这几天来着手处理请神的仪式。 正好徐献文给出的时间点跟他和徐长川约定的日子撞在了一起,省得聂磊来回跑两趟。 他给徐献文列出了一些需要用到的清单,基本都是一些常见的祭祀用品,唯一特别的也就是他们要用到很多白色和红色的地毯。 除了这些,这请神仪式的时间还有讲究,得按鬼神活动的时间点来进行。阳间的作息时间大致是朝九晚六,阴间则反着来,晚九朝六。 12月20日,晚上九点半,聂磊带着秦瀚如期出现在徐家的旧花店里。 这次现场需要布置的东西还蛮多,徐家四口人全部到场来搭把手。 聂磊对着徐家四口人吩咐道:“旧花店这头得整白色的地毯,一路沿着新花店的方向铺过去,到了中线位置改成红色的地毯,这些得尽量在十二点之前完成,你们能做得到吧?” 徐家四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新开的花店就离这里不远,大概沿街直走不到八百米的距离,四个人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算完成。 此时街上稀少,但还是偶尔会有路过的行人。他们对此行为甚是不解,有好奇心重者,还会站在一旁围观调侃。 聂磊在他们完成铺地摊的事宜后,掐着十二点整的时间,开始了此次的送神仪式。 ※※※※※※※※※※※※※※※※※※※※ 圣诞快乐,今天12点、15点、18点还有更新! 查无此人 徐长川身为徐家的长辈,生前德高望重,一生仁爱待人。但死后却没有受到后辈子孙应尽到的孝义,甚至还凄惨到死后的几年被盗墓贼挖坟的境地,实属悲凉。 所以聂磊让徐家一行人亲手在旧花店的门前铺白色的地毯,就是为了给徐长川在阳间临时开通一条冥道,准备为徐长川风光送行。 此刻旧花店的大厅中央摆了一大火盆,前方还设了简单的祭祀柜台,上面摆了徐长川的遗像以及一些香烛贡果。 聂磊交代徐家四口人要不停地往里面烧纸钱,同时心里还要时刻铭记着徐长川的名字。 四人谨遵聂磊教诲,不敢马虎。 火盆里的纸钱烧了有一小段的时间,秦瀚站在一旁,很快就发现遗像的上方出现了徐长川本人的身影。他悬浮在半空中,正神情复杂地俯视着自己的子孙后代。 待纸钱烧完,徐献文又按照聂磊的要求往火盆里丢了纸糊成的轿子、轿夫、家丁不等。一切事宜完毕,聂磊才将手中准备好的麻绳交于徐献文手中。 麻绳是打了四个节眼的,象征着徐家四口人。徐献文得一手抱着遗像,一手牵着绳子的端部跨出旧花店的大门。其余三人同时牵着绳子的尾部一致地跟在徐献文的身后,朝着新花店的方向前进。 聂磊说:“往前走,谁也不准回头。” 他们便真的一刻也不曾回眸。 话音刚落,在徐家人看不到的身后紧跟着刚才被他们亲手烧掉的轿子轿夫及家丁。与此同时,徐长川的身影正稳稳地落在轿子当中。 到了红白两届明显的交接地带时,聂磊跟秦瀚就开始不停地燃放鞭炮。 踏上红毯的那一刻起,祭奠送魂结束,请神仪式开始。 绵绵不绝的炮响,飞舞漫天的冥纸,这都是在昭告附近的孤魂野鬼,这片区域有冥府派来的新官上任,务必肃清避让,不得胡作非为。 这段路一共持续了十分钟之久,直到他们来到终点,一切才停了下来。 新花店是一间五十平米左右的小店面,徐献文已经遵从父亲的指令,在这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菊科植物,并且以后还将长期供应。 新花店里头也摆了一个火盆和祭台,聂磊让他们进屋后,将绳子丢于火盆中烧个干净。 徐献文将父亲的遗像放置在祭台上,便跟家人围在火盆旁继续烧纸钱。 祭台的正前方的墙壁上悬挂了一个奇怪的画像,画里头只有一把太师椅,再没其他多余的景象。 一开始他们还在好奇,聂磊为何会在这里摆上一幅这么奇怪的画像,可等到他们上完香,磕完头后,再抬头时,竟发现无人像的正中央出现了徐长川和蔼和亲的面容。 “这……这是……”徐献文对此异象诧异到说不清话了。 聂磊摆了摆手:“不必惊慌,你们用真心实意打动了徐老,这请神仪式也算是完成了。” “那以后爷爷就是长期住在这里了吗?”徐若薇好奇地问道。 “那以后我们可以来这里看望爷爷吗?”徐茗薇紧跟其后。 “算是,这里就相当于他在阳间的办公点,你们想来,随时可以。平时帮忙打扫一下卫生或者祭拜一下,兴许能哄徐老开心。但最好不要在晚上九点以后来,届时阴气太重,若是正好碰上赶来投胎排队的鬼魂,折损运气是小事,就怕遇到别有用心的恶鬼。” 聂磊的道理他们都懂,徐家人再一次对他表示感谢。 仪式结束后,聂磊当场收到了徐家的报酬,一笔一百五十万的佣金。 这对于聂磊来说,虽然只是九牛一毛,可对于严重亏损了一段时间的徐家来说,已经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心意能筹到的金额了。 送走了徐家四口人后,聂磊毫不犹豫地将这笔钱塞到了秦瀚的手中,美名其曰他用不到。 秦瀚看着手里的一百五十万,不禁心生羡慕。这有钱人家的孩子果真是视金钱如粪土,壕无人性。 聂磊拉着秦瀚的手来到了画像面前,徐长川早已在那里等待他们多时。 “徐老,先前拜托您的事,可查得怎样了?”聂磊朝着徐长川的画像鞠了一躬,随即问道。 徐长川从怀里掏出一纸书卷,随手一扬,便有一张长条状的卷宗从画像里漂了出来,漂浮在聂磊的面前。 卷宗是由羊皮纸制成的,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记载的是秦瀚二十五载的生平。其中光是秦瀚倒霉的光辉事迹就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当之无愧的“霉神”附体。 聂磊一目十行,很快就将秦瀚的一生看了个大概。可当他的目光落到最后一行时,聂磊的瞳孔突然一窒。 “这……怎么会!徐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明白。”聂磊难以置信这个结果。 秦瀚见情况不对,急忙凑到了聂磊的身边,开始认真阅读上面的内容。 光是看到前面的文字内容,秦瀚便觉得很是羞耻。因为上面记载的内容无一不是他出生到死前出糗倒霉的事迹,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当他看到后面的时候,秦瀚也同聂磊一般,露出了疑惑的眼神。他竟然在自己最后的死亡节点那一栏看不到任何跟凶手有关的字样? 想来他那些出糗的事迹分明记载了真实的人名和因果,怎么到了死亡的节骨眼上,却被一个空白的符号所代替? 徐长川叹了一口气,跟他们解释道:“一开始我也跟你们一样困惑不已,以为是哪里出了错。于是我就向上级请教,他们亲口告诉我,卷宗上的内容就是这么记载的,上面的的确确没有出现凶手的名字。而且我们努力调查也无法得知这个空白符号究竟代表了什么样的因和果,这也是为什么我在秦翰的身上找不到对应号码牌的原因。聂磊,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帮不到你们什么了。” 这下秦瀚彻底糊涂了,卷宗上面没写凶手是谁,那他又是被谁杀的?总不可能平白无故在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一个空白的人吧? 这一点也不科学啊! 可既然徐长川都这么说了,也就意味着这条线索彻底断裂。秦瀚跟聂磊不免有些灰心,但还是向徐长川诚恳地道了一声谢,便走出了店门。 距离聂磊打伤那个凶手已有一小段时间,对方伤势痊愈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二人指不定又要恢复提心吊胆的日子。 聂磊心中不免生起了一种挫败感,如果他能在那次突袭中彻底将对方一举歼灭就好了,否则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秦瀚看得出他的顾虑,忙顺了顺聂磊的后背,好生安慰道:“安啦安啦,我都不怕,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吧?” “嗯,大叔说什么都对。”聂磊不敢再表露更多的坏情绪,他努力憋出一个笑容不再让秦瀚过分担心。 俩人相视一笑,徒步往家中走去。 …… 随着圣诞节的日子将近,街上过节的气息越来越浓厚。即便是很多店铺已经关门,但还是可以透过玻璃橱窗看见里头一早就装饰了圣诞树及其相关的饰品,看着格外喜庆。 秦瀚扫了一眼身旁的轻奢店,望着里面展示的精美商品,他不禁感慨道:“想想再过几天就要过圣诞节了耶。” 时间过得真快,距离他死亡的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快满两个月。 聂磊闻声转过头望向秦瀚,玻璃窗的倒影里两人目光汇聚在一个焦点。他对着镜面里的秦翰问:“大叔,你圣诞节那天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秦瀚有点小意外。 秦翰能说他想要很多钱吗? 看到聂磊的眼中有所期待的目光,秦瀚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圣诞节那天,我想要一早醒来就能看到很多红包堆满我的床头。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要看到一个活蹦乱跳、满嘴花白胡子的圣诞老人对着我唱圣诞歌。” 聂磊:“……” 红包好说,就是这个愿望的后半部分……好像有点难度。 秦瀚见聂磊微微皱眉,他悻悻笑了笑:“我就随口一说,你可别当真啊。” 毕竟圣诞老人可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玩意儿,秦瀚可不敢抱有太大的幻想。要是真的有圣诞老人出现在他床头,他肯定会被吓一大跳。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日子就这样平安的过了几天,秦瀚忙着直播,聂磊又回到了校园,双人各司其职。 直到24号当天早上八点多,秦瀚睡得正香,突然客厅外头传来了一阵“莎莎”的作响。 他被噪音直接吵醒,他困倦地动了动眼皮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的枕头,竟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秦瀚这下睡意全无,他赶紧睁开双眼寻找聂磊的身影,结果他的眼眸中一眼望去,床铺上、地板上,凡是能看到的地方里都落满了圣诞节样式的红包。 秦瀚:“???” 哪来的这么多红包! 他眨了眨双眼,确定自己没有产生幻觉后,随即抽取了其中一个红包,打开一看,发现里面静静地躺了好几张现钞。 不是吧,他就随口一说圣诞节想要红包,那小子竟然当真了? 秦瀚的内心颇有些触动。 他将钱从红包里抽了出来,仔细数了数,五张一百、一张二十,共计五百二十元。这种具有某种特殊含义的金额,秦瀚拿在手上顿时觉得它就是个烫手山芋。 秦瀚不死心,又打开了身边散落的几个红包,发现里头每一样的金额都是同等的520元。他粗略估算了一下,目前卧室里堆放的红包数量怎么也得不下千份。 这下他彻底懵逼了,聂磊该不会真的要追他吧! 一生所爱 “姓聂的,你在哪儿?” 秦瀚急忙爬下床铺,连鞋子都没顾得穿就打开房门,冲了出去。结果他打开房门一看,客厅里的景象再次让他咋舌。 只见聂磊穿着红色圣诞老人的服装正蹲在地上捣鼓一颗一米八几高的圣诞树,地上还散落着许多星月样式的灯带,他正在往枝头上一一悬挂彩色的灯带。 聂磊看到秦瀚冲出来的那一刹那,微愕中带着一丝欣喜。他下意识地冲秦翰喊了声早安。 但随着他目光的下移,聂磊一眼就看到了秦瀚光着脚站在冰凉的瓷砖上,他不禁皱了皱眉。 聂磊赶紧起身,走到秦瀚的面前将他一把抱了起来,托着他往卧室走去。 “啊,你这是干嘛!”秦瀚面对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壮举,一阵慌乱。 “天冷了还不知道穿鞋就跑出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秦瀚像个小孩子一样被聂磊重新抱回到床铺上,他看了一眼自己光着的双脚,好吧,刚才都是他着急冲动了才会这么做。 秦瀚怂了怂肩,决定向聂磊服软。随后他随手抓了床铺上的几份红包拿在手里,他抬头巴扎着双眼望向聂磊:“这些红包都是你准备的么?” “不然你以为是大风刮来的?” 他倒宁愿是大风刮来的。 秦瀚撇了撇嘴,继续追问:“那你都准备了几份啊?” “不多,正好1314份。” 这下秦瀚彻底说不出话来了,1314份520元的红包,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房间里撒了68万多的钞票……全都是聂磊给自己准备的圣诞礼物? “大叔,感动吗?”聂磊对他露出期待的目光。 秦瀚含泪摇了摇头:“不敢动quq!” 这钱要是收了,指不定得把自己整个人给赔进去。 聂磊一听,脸上立马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秦瀚想安慰他来着,结果聂磊一把扑了上来,将秦瀚压在底下,神色复杂地质问他:“为什么?是我准备的红包还不够多嘛?” 秦瀚不敢面对聂磊这张近距离的面庞,他吓得赶紧转过脑袋,不敢直视对方的双眼。 这不是红包数量不够的问题,而且其中金额的含义让秦瀚觉得受之有愧。 再说了,他跟聂磊都是男人,且还阴阳相隔着,这要是能在一起,那还得了? 秦瀚故意扯着嗓子反驳道:“光是红包怎么够,我还要看圣诞老人呢!” “我这打扮难道不像?” 别说,聂磊贴了一嘴的络腮胡子,秦瀚差点都没认出他来。 但是秦瀚不死心,继续想着法子为难他:“那你会唱圣诞歌吗?我要听全英文版的!” 聂磊一愣,忽然咧嘴一笑,笑得很是灿烂。他俯下脑袋,在秦瀚的耳畔轻声哼唱起一首熟悉的旋律:“merry merry christmas……” 慢慢的,秦瀚已经记不清聂磊究竟唱了些什么。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耳畔一直回荡着聂磊充满磁性的声音。不知不觉中,他竟已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最后,歌声停顿,聂磊的声音骤然响起,秦瀚这才清醒过来。 “大叔,我唱完了,该轮到你了?” 秦瀚一脸茫然:“???” 该轮到他什么了? 聂磊离开秦翰的身子,在一旁躺下。他侧过脸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瀚好看的侧颜,一字一句地认真道:“我送给大叔的礼物已经送达,那么大叔,你有什么礼物要准备送给我嘛?” 秦瀚:“……” 真不好意思,他啥也没准备。而且看聂磊家境显赫的样子,他还真不知道这小子能缺些什么。 虽然他目前两手空空,但秦瀚总不能一点意思也不表示。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翻过身来直面聂磊的双眼:“说吧,你想要啥?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尽量满足你。” 聂磊盯着秦瀚的嘴唇看了许久,半晌,他才缓缓吐露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已久的心声。 “大叔,我想要你。” 只是简单的六个字,却蕴含着无穷的魅力与震慑。 秦瀚不禁瞪大双眼:“!” 看看这小子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条他绝对不能同意! …… 夜幕降临,繁华的大街上因为节日的来临,每家商铺的门前都响彻着“铃儿响叮当”的奏乐声。 而在满满人海中,有两抹鲜明的背影格外亮眼。 他们穿着同样款式的黑色大衣,内搭了红白相间的麋鹿毛衣,脖子上围了同样暖色调的格子围巾。显眼的身高,俊俏的面庞,以及相同款式的“情侣装”,俩人所到之处皆惹来不少目光的注视。 他们正是秦翰和聂磊。 至于俩人为什么要这么穿,就得问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聂磊。 当聂磊向秦翰提出了圣诞节的愿望后,对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无理的要求。聂磊一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于是他想到了第二方案,给秦翰准备了一个礼物盒子。 当秦瀚打开礼盒拿到这身衣服的时候,他还蛮兴高采烈地跑到浴室里换上。可谁能想到他一出来,就发现聂磊跟自己穿了一模一样的衣服,他瞬间傻眼了。 这人莫不是想跟他来个情侣同款?呸,是兄弟款! 他刚想折回浴室把衣服脱下,可聂磊压根就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硬是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屋外跑。 没办法,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秦瀚只能退而求其次,勉强答应了聂磊的另外一个请求。 直到圣诞节完全结束,秦瀚都要当聂磊名义上的“恋人”,跟他到外头去过一场专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他们就像一对寻常的情侣,下午看了一场感人的爱情电影,晚上吃的是精致美味的法式西餐。入了夜,然后俩人手拉着手跻身进拥挤的人潮中,感受这世间万千的繁华与喧嚣。 秦瀚走到哪儿,他的左手都一直被聂磊握在手心里,从未离开过。聂磊的手心很暖,暖到秦瀚根本不想撒手。 最初的那点抗拒和害臊早已被秦瀚抛在脑后,以至于他甚至学会了主动回应,与聂磊十指紧扣,并肩而行。 那一刻,秦瀚好似忘记了自己曾经死亡的经历。他仿佛不再是所谓的游魂鬼魅,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是秦翰,今天专属于聂磊一人的秦翰。 他望着前方钟楼显示的时间,十一点十二分。 时间的流逝丝毫不影响今夜大街上的客流量,因为过了午夜十二点,江滨大桥一带将会燃放最繁华似锦的烟花大会,届时将会围堵不少人群的观看。 秦翰不禁想起了往年的圣诞节,他就跟一个普通的游戏宅没什么两样,一天的时间基本都在游戏里度过。 《弑魔》游戏逢年过节都会搞些盛大的线上活动,好满足他们这些没有现充的玩家。 那时候聂磊也会跟秦瀚一起泡在游戏里,一玩就是一整天。可今年不同了,他们可是实打实地在现实里碰了头,还生活在一起。 “聂磊,公会里的小伙伴都在晒各自的圣诞合照耶。快看,小周原来脸圆圆的,好可爱。还有小虎牙,原来她真的有虎牙诶!” 自从秦瀚公开直播露脸后,公会里的成员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拘谨,开始时不时地分享一些自己的生活照。 秦翰也没想到他们公会的八个成员,各个都是俊男靓女。 每每至此,秦瀚都忍不住感慨,要是那时候聂磊也像他们这样爆照,他也就不至于跟人一起打了三年游戏才知道对方是个男的。 秦瀚越想越觉得惋惜。 “大叔,要不我们也合张影吧?”聂磊看到了其他人发的照片,也心生起了合照的念头,于是他凑到秦瀚的跟前露出期盼的目光。 秦瀚发现自己现在是越来越抵挡不了聂磊这张无辜且充满期盼的神情。完了,他该不会真的要沦陷其中了吧? “行。”秦瀚红着脸点了点头,这点简单的要求他总不可能不满足聂磊的。 俩人特意来到了一处光线鲜明的地方,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手机前置摄像头随手一拍都是好看的成品图。 秦瀚往公会群里丢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当然,他也不忘将这些图片分享在萌猫直播平台的个人主页上。 今晚他没直播,相信观众他们一定会理解的,对吧。秦瀚为他这个“咕”掉的行为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他都想夸自己的这个做法简直完美无瑕。 图片刚发出去没多久,他很快就收到了群里的留言。 【不经周年】:啊哈哈,没想到每年都宅在游戏里的瀚哥,今年竟然破天荒的出门了! 【逝水流年】:该不会是某个人的功劳吧←,← 【久伴】:大家都是成年人,说话请自信点。 【达西】:明眼人都知道这肯定是双石的功劳啊,对吧老大~ 【离不开水的鱼】:啊啊啊,老大跟双石长得也太犯规了,好想捏quq! 【我是一颗小虎牙】:o.o老大,说好的25岁呢,为啥你看起来跟双石一样嫩~ 秦瀚:“……” 虽然现在他的这个皮囊是假的,看起来跟高中生没啥两样,但秦瀚也没觉得自己原来真实的皮囊看起来显老啊。 25岁年纪很大么?! 他不禁转头问聂磊:“我原先看起来很老么?” 聂磊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啊,大叔怎样都好看,一点都不老。” 呵,不老那还一直叫他大叔,就不能叫声小哥哥听听么! 群里的彩虹屁仍在继续,直播平台的观众留言紧跟而来。 秦瀚还没打开后台,光是提示栏那里显示的几个id就极其眼熟,其中不乏徐若薇和徐茗薇的存在。 秦瀚就忍不住好奇,为啥这俩姐妹怎么总能在第一时间赶来,她们是活在网线上了么! 他倒想看看,这次俩姐妹究竟又在背后背刺他什么。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so酷! 【一路相伴】:啊啊啊,俩人也太好看了吧,我可我超可! 【双石在上】:圣诞快乐呀~今晚蹲点没能等到你正常开播,哼,你是准备当个鸽子精么?算啦,看到你和双石出门约会的份上,那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吧~[比心心] 秦瀚看到“约会”这俩字眼,眼皮子不禁猛地一跳。 【浩瀚在下】:果然是我看好的崽崽,俩人都长得好可爱,好想rua~不过我知道双石肯定不同意我这么做的哈哈哈。话说,我好像看到了你们背后显示的玻璃橱窗了哦,里面展示的竟然是钻戒诶!哦吼?浩瀚,你该不会是要准备向双石求婚了吧!期待ing~[星星眼] 秦瀚这下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猛地一回头,竟然发现他们的身后竟然是“一生所爱”的珠宝店。里面正如□□薇所言,放的都是颗颗耀眼的大钻石,好不夺人眼目。 钻石?一生所爱?他要准备向聂磊求婚? 他是那种人? 求求你们俩姐妹不要在背后疯狂造谣了! ※※※※※※※※※※※※※※※※※※※※ 本章50个红包=-= 求婚现场 秦瀚当真是怕了这俩姐妹的嘴,跟开了光似的,说啥都剧毒。 眼看着其他观众把她俩的评论给点赞置顶到最上面来,秦瀚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放弃治疗了。 算了,今天又是被cp粉“迫害”名声的一天,他干脆躺平任“嘲”得了。 聂磊见他微微蹙眉,忙问秦翰:“大叔,你不喜欢他们这么说么?” “难道你喜欢?”秦瀚一脸警惕地看向聂磊,深怕这人临阵倒戈。 “不喜欢。” 秦瀚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小子没跟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上。 “但我倒是喜欢你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做。”末了,聂磊又在后面补了这么一句。 秦瀚差点没气出血,啥玩意儿,这人能不能好好讲话! 求婚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求婚! “请你打消这个危险的想法,谢谢。”秦瀚毫不客气地给了聂磊当头一棒,并打算拉着聂磊趁早离开这里。 “大叔,你好狠心啊。”见秦翰要走,聂磊故作心痛的模样。 他狠心? 秦瀚一阵苦笑,他就是恨自己不够狠心,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每回都被这小子拿捏得死死的。 秦翰正打算这回狠心一把,可当他拽着聂磊的手腕一动不动时,他知道聂磊这是又打定主意要跟他来杠。 秦瀚不得不收回脚步,重新站到聂磊的面前,好生教育他:“我说聂磊,你们家那么好的条件,要啥有啥,总不至于非得看上一枚钻戒吧?” “如果是大叔送的,那我肯定想要。”聂磊挑了挑眉,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秦瀚:“……” 这话就不能说得委婉一点吗!敢把要礼物说得这么轻松淡雅的,秦翰还是头一回见到。 算了,看在那六十八万多圣诞节红包外加徐家给的一百五十万酬金的份上,秦瀚决定豁出去了。不就是一枚戒指嘛,他买还不成! 于是秦翰停了下来,抓着聂磊的手往身后一拐,调整了前进的方向,准备往商城的入口走去。 聂磊有些不明就里,跟在他的身后狐疑问道:“大叔,你不是要回去的吗?” “不回了,去商场,给你买戒指。” “真的?”聂磊的眼中瞬间露出欣喜之色。 “我骗你干嘛?” 秦瀚能明显感觉到聂磊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末了,聂磊反手将秦瀚的手指紧扣在掌心,拽着他火速往钻戒店面飞奔而去。 “喂,我说,你要不要跑得这么快——”秦瀚吓得叫出了声。 要不是他一直被人拽着,秦瀚都严重怀疑自己双脚跑动的频率是否能跟得上聂磊的节奏。 究竟是他脑抽了?还是聂磊疯了?亦或是说这个世界都跨出了正常的运行轨迹?秦瀚一度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刚跨进“一生所爱”的店门,店内的几名成员全都纷纷将目光转向俩人的身上。 “欢迎光临一生所爱,俩位先生,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你们服务的?” 蓝羡华身为这家珠宝店的经理赶紧迎了上去,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像聂磊这样帅气的男生,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再仔细一看,原来他身后跟着的另外一个男生的模样也不赖。她心想,这俩人要是放到娱乐圈里,指定妥妥的流量小鲜肉。 自打秦瀚和聂磊进了店里,算是彻底惊动了店里其余五名导购员的注意力。这群女人的眼睛可尖了,一看俩人的品相绝非凡夫俗子,指定是有钱的主。所以她们一下子蜂拥而至,全数集中到俩人的面前,脸上各自摆出热情的笑容。 “把你们店里最贵、最好看的男款戒指拿出来。”聂磊对着蓝羡华如是交代道。 秦瀚听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虽然是他要买戒指给聂磊没错,但能不能先过问一下他的意见! “没问题的先生,你们稍等片刻,我马上给你找出来。” 蓝羡华听完这句话后笑得更开心了,看样子今天又有大单子要开了。 不出三分钟,蓝羡华从仓库里捧着几款别出心裁的男戒端到聂磊和秦翰的面前。 她挑了三款样式出来,都是店里的镇店之宝。每一样都是做工精细,奢华无比。当然了,它们的价格同样也很美丽,光是那标签摆出来,就一路秒杀现在店里头摆放的现货。 聂磊一眼看中了其中一枚黑金色的戒指,他将戒指套在自己左手无名指的位置,配上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堪称完美。 “大叔,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他将戴了戒指的左手伸到秦瀚的面前,好让对方仔细过目。 “好看。”秦瀚对此表示认同,他觉得聂磊的手指不管戴什么都好看。 “那就这个了?”聂磊再次确定。 “嗯,你喜欢就行。” 聂磊心中大喜,将手中的戒指摘了下来,套在了秦瀚右手的无名指上,尺寸正好也合适。 于是他转身向蓝羡华交代道:“这个尺码的,再帮我拿一个。” 蓝羡华一听,顿时眉飞色舞:“没,没问题!” 秦瀚一脸茫然:“???” 什么情况! 他原本的计划是只打算给聂磊一人买戒指哄他开心来着,结果这小子又整什么幺蛾子! 秦瀚想喊住蓝羡华,结果那女人跑得飞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就又取出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摆在了秦瀚的面前。 “先生,我们店刚好就两枚这种款式的戒指,如果你确定要的话,付完款后本店还提供免费刻字的服务。一枚单戒目前的售价是528888元,两个一起买还可以打个折,算你100万,你看怎么样?” 蓝羡华报完价后,就站在柜台,一脸恭敬地等待俩人的下文。 秦瀚一听,差点没一口老血憋在心里。一百万,这是要抢他钱来的吧。 此刻秦瀚的眼中充满了淡淡的忧伤,他发现聂磊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脸颊。那一刻,秦瀚知道自己多说无益。 “刷卡。” 他“痛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蓝羡华。 这是聂磊专门帮他特殊处理过的一张银行卡,先前的一百五十万被存到了这里,再加上白天的六十八万多,这张卡里总共有两百多万的存款。 这钱还没捂热乎就这么快刷了将近一半。算了,本来这钱也不是凭他的本事挣来的,全当聂家的小少爷自己花钱给自己寻了个快乐,与他无关。 蓝羡华就喜欢这么爽快的顾客,她递了一张纸条给秦瀚,让俩人分别在纸上写下自己想要刻的名字。 【秦瀚聂磊】 蓝羡华拿起纸张看了一眼,便笑着将两枚戒指递给后方的技术小哥来处理。 等到她再次回来时,戒指已经安置在了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中。聂磊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秦瀚离开了“一生所爱”。 他们走后,蓝羡华不禁一脸羡慕地跟店内的其他导购员感叹:“果然长得好看又多金的男孩子都已经被同样优秀的男孩子给承包了。” …… 晚上23:48分,明月购物广场。 秦瀚和聂磊出了珠宝店后,就一直在商场里闲逛。 秦瀚跟聂磊并肩而行,他时不时地观察聂磊的面部表情,发现对方正处于某种愉悦的状态,放眼望去,他整张脸上都洋溢着一股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聂磊紧紧拉着秦瀚的手,不知不觉中俩人已经来走到了商场一楼中央的小型喷泉地带。 这是这座商城的一处网红打卡点,极具时代的创新设计,配上五光十色的灯光效果,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俩人走到喷泉跟前停下脚步。这时,聂磊顺势从袋子里取出两枚戒指,摊在手中。 他对秦瀚一字一句认真道:“大叔,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聂磊突然一本正经下来,反倒让秦瀚有些不能适应。 秦瀚很是不解:“我什么时候又‘被’答应要兑现承诺了?” 聂磊就着这个问题一阵冥想,最后,他缓缓答道:“大叔可是答应我在圣诞节结束之前,我们可是要维持情侣的身份的。那么既然身为情侣,都到了节日的最后之际,我想让大叔向我求个婚已经也是符合情理的要求吧。” 秦瀚沉默不语,顺带在心中吐槽聂磊不要脸的程度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见秦瀚迟迟未有下文,聂磊怂了怂肩,淡然一笑改口道:“要是大叔不乐意,那就换成我向你求婚好了。” 说罢,聂磊将其中一枚戒指捏在手中,对着秦瀚单膝下跪,深情款款地捧起了对方的右手。 身旁行经的群众瞬间惊呆了,他们见过情侣当众下跪求婚的,倒还真没见过两个颜值逆天的帅哥搞这么一出。 聂磊的行为当即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很多人纷纷围了上来,以喷泉为中心凑成一个半圆,越来越多的人员围堵了上来。这群观众全当看戏图个乐,更有甚者还拿起手机当场录起了视频。 秦瀚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当即吓得脸色羞红,内心一阵乱撞。他想抽回右手,可聂磊将他的五指紧紧攥在手心,根本不给他任何逃离的机会。 秦瀚赶紧微微俯下身,对着聂磊的面儿小声劝道:“姓聂的,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趁现在人还不多赶紧收手,你这么做,我不要面子的啊?” 聂磊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大叔,我没跟你开玩笑。” 这下秦瀚彻底拿他束手无策。 聂磊认真的神情和坚定的话语让秦瀚的脸颊更是炽热一片,他已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开始飘飘然。 周围的围观者也跟着起哄,囔囔着“在一起,在一起”。 秦瀚也不知怎的,突然脑子那么一热,就那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聂磊当即一喜,赶忙将戒指套在了秦瀚右手的无名指上,深怕对方会突然反悔似的。 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人群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掌声,所有人都在为这美好的一刻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等到秦瀚这边结束,聂磊站了起来,将自己手中的另一枚钻戒交于秦瀚的手中。他希望秦瀚也能像他一样,为自己戴上心仪的钻戒。 秦瀚低下脑袋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无名指,再看了一眼手中正躺着的那枚戒指,不禁感慨万千。 这枚戒指要是真的戴在了聂磊的手中,恐怕他俩这辈子的孽缘就真的是要纠缠不清了吧。 正当秦瀚还在犹豫不决时,不知怎的,他突然感觉头顶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坠落,滴在了他的脑门上。 秦瀚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再收回手一看,是血的颜色。 聂磊见状,猛地抬头一看。结果这不看还好,一看又是骇人惊悚的画面。 只见商城最上空悬挂的水晶吊灯处正挂了一抹奇怪的影子,看这纤瘦的体型以及外部的衣着装饰,应该是个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面朝着大地,全身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了一双充满惊恐的双瞳,正面目狰狞地俯视着底下的一切。 而那滴落在秦瀚头顶粘稠的红色液体正是女人的口中流淌出来的血迹,正源源不断地往下坠落。 女人已经死了,而且她的死亡时间应该就在前不久。 忽然,尸体的背部探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脑袋。她双眼赤红,浑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红色怨气,正虎视眈眈地望着秦瀚和聂磊的方向。 她似乎是注息到了聂磊凌冽的目光,一下子闪现到了其他地方。 在她离开之后,女人的尸体仍旧挂在水晶吊灯上。只不过因为增加了一波力的推动,整个水晶吊灯摇摇晃晃,女人口中的血液正以不规则的运动轨迹到处坠落。 除此之外,秦翰还听到固定水晶吊灯的那根钢索也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响声,极其刺耳。 蓦地,钢索断了。 水晶吊灯和悬挂在上的女人尸体正以自由落体的速度相继迅猛坠落,直勾勾地朝着秦翰所在的位置而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大叔,小心——” 聂磊下意识地扑向秦瀚,带着他一起滚落到一旁的安全地带。 “砰”地一声,水晶吊灯直接坠落在了喷泉当中,溅起了无数浪花。女人的尸体经历二次破坏后,顷刻间变得血肉模糊,水池一下子变成了血海喷涌。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紧接着,整个商场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不眠之夜 突然出现的女性死者,从天而降的水晶吊灯,以及莫名陷入黑暗的商城……一时之间,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瞬间覆盖了所有人的大脑。 尖叫声、哭泣声,生生不息。原本潮气蓬勃的购物场所顷刻间演变成了活人恐惧的地狱,罪恶者欢呼的天堂。 在整个翻滚过程中,聂磊的双手都紧紧地护着秦瀚的头部,深怕他会有什么差池。 “大叔,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聂磊小心翼翼地将秦瀚扶了起来,俩人坐在地上对周围的环境做出紧急戒备的状态。 秦瀚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呢?” “无碍。” “刚刚那个女人背后的黑影你看到了吗?”秦瀚此刻仍旧惊魂未定,要不是聂磊及时出手,恐怕他又得白费一个皮囊。 “嗯,我看到了。”聂磊看了一眼水池里的尸体,对秦瀚说道,“她死得有点蹊跷,我感觉不到她体内灵魂的残留。” “你是说……她的灵魂被那个黑影吸食了?”秦瀚很是诧异。 “嗯。据我的初步判断,那家伙起码是个红衣级别的怨灵,恐怕不好对付。不过既然让我们遇到了,总不能轻易放过她不是?” 要不是因为这个意外的突然发生,兴许聂磊心中期盼已久的求婚仪式就能顺利大功告成。 只可惜,大叔手中的那枚戒指还没戴在他的手上就被人搞砸。这口闷气,叫聂磊如何咽得下。 俩人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各自清理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由于目前这里聚集了太多的人群,他们必须得先疏散人群才是。 聂磊迅速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因为聂磊和秦翰的缘故,在他们的身旁聚集了特别多的人员,尤其是一层喷泉地带传来的骚动声最为明显。 “大家先不要慌,打开你们的手电筒,请有序地撤离这里,切记不要发生踩踏事故!” 那个吞噬活人灵魂的红衣怨灵兴许还隐藏在这栋楼的某个角落里,为了避免无辜的人员受到牵连,聂磊扯着嗓子拼命嘶吼,认真指导他们的疏散工作。 那些路人在听到聂磊的话音后,立马遵从他的指挥,打开手电筒照亮脚下的路线。结果因为光源亮起,不少人看到了女人坠落在喷泉里的尸体,不禁发出了凄惨而惊恐的惊吓声。 没办法,聂磊跟秦瀚只能亲自去引导他们快速撤离。那些人在他们的指挥下开始井然有序地往外逃蹿。其他楼层的人员纷纷效仿,一时之间,楼道里传出各种嘈杂的脚步声。 一个被红衣怨灵殃及的可怜女人死在了繁华的商场里,还被这么多人亲眼目睹了坠落的全部过程,可见影响力有多大。再加上整栋楼突然停电,凶手下落不明,更是让人人心惶惶。 负责商场安保问题的队长得知有人坠楼身亡的消息后立马选择报警,同时他开始派遣全部安保人员,各自打着手电筒遣散滞留在商场里的人群。 很快,这栋楼的人疏散了九成之余。 据目前来看,这栋楼里应该就剩一些商场内部的工作人员正在努力维持秩序,电工也在火速赶来,准备紧急抢救整栋大楼的电力设备。 之后又来了两名负责巡逻的保安,他们看到秦翰跟聂磊还未撤离的身影,便第一时间劝他们赶紧离开。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秦瀚只好先拉着聂磊的手佯装往外撤离的样子。 等到两名保安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后,秦瀚停下脚步,转身回头对聂磊道:“聂磊,对方敢在我们的头上撒野,我们怎么着也得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说是不是?” “巧了,我的想法跟你一致,正有将她一举歼灭的计划。” 俩人相视一笑,彼此的想法不约而同。秦瀚拉着聂磊的左手又悄咪咪地折了回去。 秦瀚猫着身子躲到拐角处观察周围是否有工作人员巡逻的身影,见周围没有人影,他稍微安了不少心。 “我能感觉得到那家伙的气息,她应该还在这栋楼里。”秦瀚对着上方的空气嗅了嗅鼻子,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这一次,秦翰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整个空气里都渗透着那股令人窒息的怨气。 嫉妒,怨恨,甚至还夹杂了一种莫名的悲伤。那家伙丝毫没有要刻意隐藏这些怨气的意思。 秦瀚带头冲向了通往顶层的电梯,他的行动方向跟聂磊预判的位置一致。 聂磊跟在他的后头不禁感到些许诧异:“大叔,你的能力似乎进步了不少,比我刚认识你那会强大了很多。” 聂磊对此甚是欣喜。 秦瀚从一开始的毫无修为到现在一点点能感知并且影响周围的事物,这种进步是聂磊所无法预估的。 也许某一天,秦瀚可以强大到跟他并肩作战,一同惩奸除恶,那应该是聂磊最向往的生活。 “是嘛,我自己都没意识到。”听到某人夸奖,秦瀚心情大好。 要知道聂磊这家伙平时很少夸人,这会儿逮着机会可不得赶紧乐会儿。 很快秦瀚恢复了常态,带着聂磊一路往上直奔。 整栋大楼的电路都被某种特殊的力量所破坏,现场只剩下一些应急的照明灯提供了微弱的光源。 不过有秦瀚这个无视黑暗阻碍的“探照灯”在前,聂磊跟在他的身后十分安心。 俩人顺着停运的电梯一路攀爬到了商场的顶层,这一层基本都被电影院所承包,目前来看,周围空无一人。 刚到这一层,秦瀚就忍不住掩面捂鼻。只因为这一次空气里传来的怨气似乎比方才来得更加浓郁。 他不禁有些好奇,这家伙究竟是害了多少人,怨气才会如此之重。 就算是聂磊这般见过不少世面的人也对这股气息感到一丝反胃,看来这次遇到的家伙估计有点棘手,应该是个道行不浅的红衣怨灵。 可即便如此,秦翰和聂磊也丝毫不畏惧对方的实力。毕竟他们之间该算的账,无论如何也是要结清的。 这家红星电影院还算比较大,占地五千多平,统共分了七个放映厅。刚刚秦瀚就是和聂磊在这里看的爱情电影,所以他们对这里的地形还算有一定的了解。 那红衣怨灵的怨气到了这里就已经浓郁到分不清她的具体位置,秦瀚和聂磊也因此无法准确判断她的行踪诡计。 为此,秦瀚决定跟聂磊商量一个对策:“要不我们分头行动吧,这样兴许还能快点找到那家伙。” “大叔,如果你先找到那家伙,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对付得了吗?” “我这不是还有特殊召唤技能嘛,你忘记了吗!”秦瀚拍了拍聂磊的肩膀,劝他放宽点心。 聂磊知道说不过他,便默认了秦瀚做的决定。 红星电影院一三五放映厅在左,二四六放映厅在右,他们站在过道里一眼就能瞧见正中间位置七号放映厅的数字图标。 两人朝左右两边的放映厅各自分头行动。聂磊打着手电筒率先进了二号厅,秦瀚也不甘落后,随即选了一个相反的方向进了一号厅。 一号厅里空荡荡的一片,乌漆墨黑,一个鬼影也没有。兴许事出突然,秦瀚还能看到好多座位上的爆米花及饮料都还没来得及带走。 这里空有残余的怨气却压根就没有秦瀚想要的结果,秦翰不免有些失望。而且那家伙残留的怨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继而慢慢转淡,秦瀚必须得加快速度。 他不得不原路折返,正好跟刚从一号厅出来的聂磊打了个桌面。 看聂磊这脸色,秦瀚不用问也知道一号厅里肯定什么也没有。 于是俩人共同走了一段路程,纷纷进入了三号厅及四号厅,结局仍是无果。 秦瀚很是疑惑,这家伙究竟藏到哪里去了,难不成这里残留的怨气都是假的? 那这玩笑开得比聂磊对他求婚还大。 没办法,俩人只能再往下一个播放厅排查目标。秦瀚进的是五号厅,他出来时并没有如期而至见到聂磊的身影。 奇怪,他是在里面遇到了目标而滞留,还是提前出来又进到了七号厅? 秦瀚冲着六号厅的入口大声呼唤了几声聂磊的名字,结果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响应。 难不成……他真的提前进了七号厅? 于是秦瀚又改变了步伐,从六号厅的门口线退了出来,朝着七号厅的方向跑去。 奇怪的是,这栋大楼明明都已经断电了,秦翰发现里面居然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些光源。 秦瀚感到些许不可思议,可他的的确确亲眼看到七号厅里的巨幕正在播放着他跟聂磊前几个小时才看过的电影。 秦瀚警惕地观察着观众席的位置,借着电影微弱的光线,他轻而易举地看到观众席最后一排中央的位置,正坐了一个奇怪的影子。 准确的说,对方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而是秦翰的同类。 有意思的是,即便是秦瀚努力感知对方的存在,也无法准确地判断出对方的怨气所在,就像是那人刻意隐藏了一般。 从身影看过去,他应该是一个男人的身影。穿着黑色的连帽衫,黑色的裤子,黑子的皮手套。在浑身清一色的黑中,唯一能区别出来的颜色大概就是他的脸上带的一副红白相间的面具。 面具之上,是至下而上熊熊火焰燃烧的纹样。红色快要占据整个面具七成左右的面积,只剩额间仅有的一点白。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庄严的雕塑,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巨幕上的画面。 要不是那鬼魂小哥的外部面貌跟红衣怨灵的不大一样,不然秦瀚指定就把他当成杀害女人的凶手来看待。 秦瀚还在心里头犯嘀咕,今晚他这是走了什么霉运,一栋大楼里竟然接二连三出现这么多来历不明的鬼魂。 那鬼魂小哥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前方。巨大的荧幕空有画面在抖动,却没有任何背景音乐响起。整个放映厅都透着一股死一样的寂静。 秦翰在一旁注视了好一会儿,总觉得老是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虽然七号厅目前没有红衣怨灵的身影,但看这位小哥好像坐在这里很久的样子,兴许对方能知道一点情况也说不定。 末了,秦瀚决定开口朝对方打听情报。他朝那位鬼魂小哥喊道:“嗨,这位鬼魂小哥,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怨气极重的红衣女鬼从这里经过?” 那鬼魂小哥一声不吭,仍是静静地看着巨幕里的画面,仿佛听不见秦瀚的声响。 秦瀚等得有些不耐烦,觉得自己好像被对方故意无视了一般。再加上聂磊也不知所踪,他心想,那小子该不会还在六号厅吧? 正当秦瀚决定原路返回前往六号厅时,那鬼魂小哥忽然开了口。 “这是我第十二次看这场电影。” 可能是戴了面具的缘故,那鬼魂小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秦瀚闻声,不禁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对方的身影。 这部电影他刚和聂磊一起看过,确实是近期票房大卖的商业电影。无论是从剧本到特效都很出色,但也不至于好到让人反复刷那么多遍吧? 至少秦瀚他不会。 他有些疑惑那家伙为何要跟他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你一定也在疑惑我为什么要看这么多遍这部电影吧?” 秦瀚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观点。 只见那鬼魂小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掀下帽子,露出那副诡异的面具。神奇的是,那幅面具不知何时起竟已被鲜红的火焰全面占据,再也找不出一丁点白色的痕迹。 他将目光对准了秦瀚,从漆黑的孔洞里,莫名亮起了两抹诡异的青色光芒。 那家伙对着秦翰一阵嗤笑,笑声中又莫名带了一丝悲凉的凄楚:“因为我就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呀,秦瀚。” 孤岛梦魇 红星电影院,六号厅内。聂磊与那红衣怨灵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的交战刚刚落下帷幕。 “可恶,跑得可真够快的。”面对围捕计划行动的失败,聂磊愤而抬起右脚猛地踢了一下地面,以此宣誓自己内心不满的情绪。 这是一个实力与狡猾程度成正比的红衣怨灵,比起聂磊以往遇到同一级别的怨灵来比,她会难对付许多。 刚聂磊其实已经摆出了针对敌方的混元阵,眼看着就要全部套住那红衣怨灵的身子,结果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宁愿自断右臂也要挣脱其法阵的束缚。其狠心程度,同样不容小觑。 无奈之下,聂磊只能亲眼看着那家伙趁机钻墙而出。彼时,整个放映厅再无那抹满是红色怨气的鬼影。 聂磊悻悻地收回双手,此时的他神色看起来略显阴沉。他收回混天阵,悬浮在半空的符纸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的力量,随即落在了地上。 他在黑暗中沉默地站了一小会儿,很快,整栋大楼恢复了正常的供电。当灯光亮起的那一刹那,刺眼的光芒骤然照入他的眼中,聂磊下意识地用手背遮挡其眼部。 足足等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球才慢慢适应从黑暗到光明的整个过程。 六号厅恢复了方才的死寂与安宁,聂磊径自走出六号厅的入口,对着周围的环境左顾右盼,他并没有在过道里看见秦瀚的身影。 “大叔?”他试着朝着楼道的方向喊了几声,然而无人回应。 “秦瀚,你人在哪里?听到请回话!” 一声没应,聂磊不免有些着急,特意又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可是周围依旧一片寂静到异常。一瞬间,他仿佛感应不到秦瀚的存在。 秦翰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才没有对他的呼唤做出回应?为了解决心中的困惑,聂磊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下行走的步伐。 一到四号厅他和秦瀚都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那家伙的存在,所以秦瀚是不可能再原路折返回去的。 那么他极大可能存在的地方就只剩下两个,一个是聂磊面前的五号厅,一个是他左手边的七号厅。 聂磊二话不说率先前往五号厅查看,然而空荡荡的放映厅里除了明亮的灯光照耀着空无一人的座位,这里什么也没有。失落的同时,聂磊又将希冀寄存于另一个目标的身上。 他怀揣着惴惴不安的情绪飞快原路返回,准备前往七号厅的入口查看情况。 随着他离目的地的距离越来越近,聂磊能陆陆续续听到七号厅里头传出一阵阵电影的声响。 聂磊不免觉得些许奇怪。整栋大楼才刚刚恢复供电不久,明明五号厅和六号厅都没有传来任何声响,按理说七号厅里头的情况应该也要跟前面两个保持一致才对,为何里面还有传来这些动静? 为此,他更是加快了脚下的进程。可是等到他真的踏进七号巨幕厅时,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景象又忽然让聂磊感觉非常的不真实。 只见巨大的屏幕中央赫然悬挂着一抹黑影。一个与他同款黑色大衣加显眼红色围巾的黑影……那熟悉的打扮,熟悉的轮廓,无一不在告诉聂磊那人就是秦瀚的身影。 他低垂着脑袋,头发凌乱而潦草,脸上佩戴的红色面具遮挡了他大部分的容颜 。与此同时,他的双手不知被谁用什么东西给钉在了巨幕上,整个人呈十字型展开,如同耶稣当初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悲壮模样。 那一刻,聂磊瞳孔一窒,面色顿时煞白。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异常困难,好似被人扼住了咽喉。 “秦翰?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聂磊的口中反复呢喃着这几句话,他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他才一会儿没见到秦瀚的人影,他就成了这副模样? 聂磊踉踉跄跄地走到秦瀚的脚下,双手颤抖地将对方的身体向上拖起。他想触碰秦翰的身体,却又害怕真的触碰到对方的身体。 走来的这段路上,他还在自我劝诫,说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做不得数。可当他真的触碰到秦翰那具浑身冰冷冰的身体时,他的幻梦又在一瞬间破灭。 秦翰的灵魂还在这具躯壳里吗?聂磊是这般反复质问自己。 聂磊绝望地扬起脑袋,看到他的双手被一把断成两截的铁剑钉在了近三米之高的高处。以聂磊所站的高度,他是无法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就能将秦翰从上面解脱下来的。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符纸,想要借用玄学的力量将秦翰掌心的异物给弄下来。可这符纸一旦打在了铁剑的身上就跟遇到了黑洞一般,瞬间被吸走了能量,只能孤零零地落了下来。 聂磊顿时傻眼了。 他开始疯一般地挥洒出大量的符纸,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可每一次的结果都以失败而告终。 无奈之下,聂磊只能改用其他方式,以符纸为台阶,徒手攀岩来到秦翰的跟前。混沌而又布满了锈迹的铁剑抵在眼前,他想也没想就直接上手拉扯这碍眼的家伙。 剑锋虽已生锈,可还是一下子割破了聂磊细嫩的皮肤,刺痛与寒意像病毒一样蔓延至聂磊手掌的全部神经,可他毫不在乎。 聂磊在忍受了双倍的折磨后,终于将秦翰的身子从巨幕上解脱,对方的从天而落,还是聂磊及时用符纸撑住了他的身子才让秦翰幸免于难,免受坠地之苦。 聂磊从高处落了下来,来到秦翰的身边,将他小心翼翼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颤巍着右手摘掉了秦翰脸上的那抹红色的面色,当看到秦翰那张苍白无色脸颊的那一瞬间,无助、懊悔且自责的情绪绕上他的心头。 忽的,他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整个人沮丧地依偎在秦翰的怀里。 “大叔,你是要离开我了吗?” 无人回应。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经过我同意了么!” 怀里的那个人连呼吸声都消失不见。 “你是死是活倒是说句话啊!” 对方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大叔……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秦瀚……秦瀚……” 聂磊跪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恍惚,连说话都开始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他的嘴里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他甚至已经找不到任何词语可以形容他此时复杂的心情。 就这样,聂磊维持相同的姿态在地上坐了许久,久到他的眼泪风干,刺痛着他的皮肤神经也不觉得为过。 半晌,被他丢至一旁的红色面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上面裂开了一道细纹。 只见那口子越裂越大,直到最后,红色面具彻底裂开,碎成一道粉末。紧接着,他的耳畔传来了一声秦翰剧烈的咳嗽声。 聂磊霎时一愣,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怀里的秦翰。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上方正微微颤抖着眼皮,似有觉醒的迹象。 “大叔?”聂磊大吃一惊,一种失而复得的快感涌上心头。 秦瀚胸腔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整个人躺在聂磊的怀里哀嚎着:“听你在这里罗里吧嗦了半天,我听都听烦了,这不,临死前还是决定回来找你算笔账先。” 聂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秦瀚是真的动了起来,他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一刻,他想要从地上扶秦翰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麻得不行。 秦瀚见状,微微皱了皱眉:“你慢点,不着急。” 聂磊冲他讪讪一笑,双手用力地锤了锤自己的大腿,还没等麻意过去,他就奋不顾身地将秦翰的身子扶正,让其直视自己的双眼。 “臭小子,要不要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怪渗人的。”秦翰的嘴角勾了勾。 “就不。”聂磊摇了摇头,“我现在可得仔细看着点你,否则你下一次要是再从我的面前消失,到时候我找谁要人去?” 说罢,聂磊主动迎来上去,紧紧地抱住秦翰的身子,用自己的下颚紧紧地挨着他的脑袋,不断来回磨蹭。 也许是因为难以言喻的高兴以及失而复得的激动,他环抱着秦瀚身体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生而为人十八载,没有哪一刻能像现在这样让聂磊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他平复好激动和兴奋的情绪后,聂磊才低头看向怀中的秦瀚,问道:“大叔,刚刚这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被人钉在了巨幕上?” 秦瀚在他怀里寻找了一个合适的姿势,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来之前,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戴着红白面具的鬼魂小哥。我向他打听红衣怨灵的下落,他一开始没理我,后来我要准备走了,他又突然冲到我的面前对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再然后,我也不知怎的,脑袋一阵剧痛,后面整个人直接失去了意识,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境。“ 在秦翰的梦里,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他孤身一人站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孤岛。孤岛之上,悬挂着一副红色的诡异面具,周围尽是熊熊燃烧的红色火苗。而岛外,是一望无际的红色岩浆,它们沸腾的程度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淹没这座孤岛。 秦翰在孤岛上不停地旋转着,奔跑着。可无论他怎么走,都只能被困在这个狭小的范围里。他蹲下哭泣,咆哮着,呐喊着,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聂磊的名字。 直到后来,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巨人的手臂彻底将那副红色面具捏碎,蓦地,梦魇结束,秦翰才从噩梦里脱身而出。 光是听到这里,聂磊只觉得一阵后怕。原来大叔不在他的身边时,竟发生了这么多的意外。他抱着秦翰的脑袋,好生安慰道:“噩梦都已经过去了,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秦瀚同样热情地回应聂磊的相拥:“我在梦里大声呼唤你的名字,可你怎么也不出现。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绝望吗?” 聂磊用脸颊蹭了蹭秦翰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安慰秦翰:“大叔,都说梦境是相反的,别害怕,我不会离你而出,只要你喊,我随时都在。” 秦翰一想起前不久发生的过往,他攥紧拳头,继续道,“幸好那家伙并没有真的要对我下杀手,不然我现在可能连跟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在快昏迷之际,我能感觉到他只是想拿走我身上的某一样东西。” “嗯?他拿走了什么?”聂磊一脸疑惑地看着秦翰。 秦瀚趁势抬起自己的双手给聂磊看,他两边的掌心都受了重伤。原先聂磊为秦瀚亲自戴上的戒指早已被对方夺去,就连藏在口袋里那枚属于聂磊的戒指也一不翼而飞。 “这……”聂磊有些不能理解为何对方非要取走这枚戒指,这其中又究竟有何含义? 一想到两枚戒指不翼而飞,秦瀚就觉得特别惋惜。他甚至对着聂磊埋怨道:“我就不明白了,他干嘛要一次拿走我两枚戒指,这俩可值一百万啊,那是我全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了!” 聂磊听闻后,不禁对秦翰失声笑道,:“不,它们并不是你全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 秦瀚错愕,难道他身上还有更贵重的东西? 只见聂磊双手搭在秦瀚的脸颊边上,将他的下颚抬了起来,让其正面直视自己。 他盯着秦瀚的双眼一字一句认真道:“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大叔的命来得更重要。哪怕那戒指确实值一百万,可跟大叔一比,它们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你明白么?” 秦瀚听后,喉咙一阵梗塞,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聂磊的话语。 聂磊见他不语,仍继续自顾自地诉说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秦瀚,你听好了,我绝不再允许有人当着我的面将你带走。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谁都别想将我们分离。” 聂磊说的话太过沉重,秦瀚此刻的内心极为复杂。除了感动,他的内心对聂磊的感觉似乎还多了一丝异样的变化,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是喜欢?还是他真的陷入了对聂磊的深爱……? 秦翰深深地被后者所惊到,彻底哑口无言。 “大叔,我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你难道不该表示点什么吗?” 聂磊眉头微蹙,甚至眼神中夹带了一丝局促和不安。他在期待秦瀚回复的同时,又害怕秦瀚的拒绝。 二者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聂磊整个人都在惴惴不安。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聂磊的手心里都在不停地冒着细汗。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聂磊的眼前忽然一黑,一个冰凉的触感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那是秦瀚在用舌头舔.舐他脸上风干的泪痕。 聂磊身子一愣,他突然紧张到不知所措:“大叔……你……” 聂磊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秦瀚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脑袋,一举加深了俩人彼此之间的纠缠。 良久,秦瀚才从聂磊身上撤离,他眼神闪躲,脸颊泛红,嘴唇微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娇人的红晕。 他轻轻咳了两声,对聂磊道:“嗯,我表示完毕了。” 聂磊面色微鄂,他一脸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唇,刚刚那个吻……是秦翰主动亲上来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却又那么幻梦。 聂磊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这就结束了?”他怕梦醒,又反问秦翰。 秦瀚当即瞪了他一眼:“这还不够?!” 聂磊点了点头:“是啊,不够。”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止这么点。 说罢,他抱着秦瀚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举动。只是这一次,他比秦瀚来得更加深入,更加忘我。 秦瀚被他整得一度沉沦在了聂磊的柔情似水当中,全然忘记了自己被梦魇支配的恐惧。 两个异常投入的人在七号巨幕厅里险些走火,还是后来负责巡逻的安保人员听到七号厅的动静赶来现场,这才阻止了他们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举动。 进来的两个保安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七号厅,一脸疑惑。 “奇了怪了,刚刚我明明听到里面有动静的啊!”那人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开始怀疑自己的听觉是否出现了问题。 “今晚商场喷泉那里死了个女人,之后还停了那么久的电,这事实在是太邪门了。再说了,客人都走光那么久,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人留在这里?我们赶紧走吧,别整那些有的没的,自己的人身安全才最重要。” “行,听你的,我们赶紧走。”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聂磊确定那俩人真的走远后,才从座位底下探出脑袋。 “大叔,他们应该走了,我们差不多可以出来了。” 聂磊分析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可他怀里的人并没有吱声。 聂磊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秦瀚一眼,发现他在自己的怀中故意装睡,嘴角隐隐泛起的阵阵笑意甚至都出卖了他拙劣的演技。 聂磊轻轻地拂了拂他额前凌乱的碎发,知道对方脸皮薄,所以没去特意揭秦翰的台。 他选择视而不见,俯下脑袋对着秦翰宠溺一笑:“呐,大叔,天冷了,我回去给你暖被窝吧?” 说罢,他也不等秦翰回复,而是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了起来,特意避开了巡逻保安的眼线,离开了明月广场。 不得安宁 秦瀚原本是躺在聂磊怀里装睡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的,他还真的就睡着了。于是等到他被聂磊抱回家后,秦翰是整个人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翌日,当他醒来的时候,秦瀚一眼就瞧见聂磊的脸庞近在咫尺。 他本能地看了一眼聂磊红润的双唇,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并且随着秦瀚目光的逐渐下移,直至视线停留在聂磊那迷人的锁骨处时,秦瀚这才忽而发觉,这小子的上半身怎么没穿衣服?! 秦瀚的脑子当即懵圈了,他猛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确认自己的衣服只是拖去了外套,内衫都还完整地挂在身上后,他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思来想去,也别怪秦翰多心。主要是昨晚聂磊表完白以后,他还主动亲了回去,他真怕因为自己昨儿跟聂磊袒露了自己真实的心意后,就会被那臭小子一下子吃干抹净。 以他对聂磊的了解,他随时都有可能做么疯狂的行为来。 幸好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实践。至少目前来看,他的某个部位还是安全的。 由于秦瀚刚才起来的动作起伏很大,一下子就将聂磊从睡梦中惊醒。不待秦翰意识到身后之人已经苏醒,下一秒,秦瀚的腰肢处忽而多了一双手的影子,正是聂磊从背后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与此同时,秦瀚的右肩一沉。从余光望去,秦翰可以看见聂磊脑袋的身影,对方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侧颜。 聂磊蹭了蹭秦翰的脖子,看似漫不经心道:“大叔,你的反应有必要这么大嘛? 他突然顿了顿,继而冲秦翰坏笑道:“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趁你睡着后会对你做些奇怪的事情吧?” 秦瀚脸色微愕,身子更是一僵。他能说他的脑子里的的确确闪过这个荒谬的想法吗! “怎么会,你想多了!”他干笑着为自己辩解。 然而他的谎话直接换来了聂磊怀疑的眼光,对方显然不相信他刚才说的这句话。 秦瀚注意到这个细节后,很是不服气地回瞪了他一眼:“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我这有必要对你说谎吗!” 聂磊见状,嫣然一笑,随后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对秦瀚打着趣儿道:“大叔你不知道你自己一撒谎身子就会不自觉地僵硬、紧张、颤抖么?所以,你刚刚的反应是……?” 聂磊不把话说完整,故意给人留有浮想联翩的余地。 秦瀚一听这话,自然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被聂磊这么一激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小毛病有多显而易见。 他顿时觉得自己脸面有些挂不住,耳根子瞬间红了一片,面相一下子出卖他内心的小情绪。 “我就是担心了,怎么了,不行呀!”秦瀚佯装用力将聂磊一把推开,随即转过脑袋不敢直面对方炽热的双眸。 聂磊的身子被秦瀚一推,顺势往后一斜,他用手肘抵在床铺上这才避免了自己倒下的趋势。随后,他略显无奈地从床铺上爬了下来,往卧室的房门口走去。 直到临近大门时,聂磊又突然停了下来,倚着门框回头冲秦瀚暧·昧一笑:“大叔,其实你的担心真的有些多余,毕竟有些事……它迟早会发生的,不是么?” 秦瀚听后,吓得赶紧拿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的身子。 瞧瞧这人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有些事迟早会发生,信不信他当场就把他这个邪恶的苗头给扼杀在摇篮里! 聂磊留下这句意味深明的话后便转身离去,徒留秦瀚一人在房中傻瞪眼。 他呆在卧室里时不时能听到厨房传来的些许动静,听这声音的来源,应该是聂磊在厨房处理早饭的事宜。 在此过程中,秦瀚还陆陆续续听到一些聂磊轻声哼唱乐曲的声调,无一不在宣誓着此刻聂磊心情的愉悦。 秦瀚望着卧室的门口愣愣出神,聂磊当时倚靠在门框的画面还不停地悬浮在他的脑海中,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也在时刻回荡着聂磊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有些事迟早会发生…… 这话什么意思,相信他这个成年男人是不会不懂得这其中的含义。 他丝毫不会怀疑聂磊说这句话时的真实性,只是他现在唯一怀疑的就是自己能不能在床上这事争得过聂磊。 一直以来,秦瀚都觉得自己怎么也得是上面那一个。可几次经历下来,秦瀚忽然察觉到以自己的实力肯定是躺在聂磊底下的那一位。 一旦得出这个结论后,他忽然为自己的后半生感到极度担忧。 “啊啊啊,不想了,不想了!”秦瀚一阵抓狂后,突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嗖”地一下,瞬间倒在了枕头上。 他对着天花板发愣,思绪一下子又飘回到昨晚跟聂磊的那个深.吻上。 直到现在,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聂磊的唇齿与他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脸红心跳,后劲无穷。秦瀚不自觉地伸手触摸了自己的嘴巴,仿佛唇上还留有聂磊的余温。 完了,他怎么还有点上头了呢? 秦瀚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良久,直到聂磊再次进到卧室叫他起床洗漱,他吓得赶紧背过身去,不敢让聂磊发现自己的异样。 …… 餐桌上,摆放了两份聂磊亲手制作的三明治,旁边还倒了两杯加热过的纯牛奶。 秦瀚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心不在焉地观看客厅电视里播放的内容。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吃到一半时,他发现聂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双手上,这下秦瀚终于坐不住了。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的手看?”他疑惑地问道。 聂磊闻声,放下手中的食物,捧起秦瀚的双手紧握在手中。 他将秦瀚其中一只手抬高至自己眼前的高度,目光一只落在那道被刀片穿过的裂缝上,聂磊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 秦瀚被他盯得有些发慌,他怂了怂脖子:“别看了,不就是多了两条缝嘛,至于盯它那么久嘛?” 聂磊的大拇指轻轻地抚摸至秦翰的伤口处,喉咙忽然一阵哽咽:“大叔,你当时一定很疼吧。” 秦瀚的手指微微一颤,他本能地想要抽回双手,结果聂磊反而抓得更紧了。聂磊低下脑袋,甚至在秦瀚的掌心里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吻。 秦瀚的脸颊刹那间泛红,整个人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聂磊留下的痕迹仿佛一阵电流瞬间席卷他的全身,这种感觉很是神奇。 秦瀚两眼一颤,嘴里支支吾吾道:“没事,都已经过去了,不疼了,真的。” 当然,这话是假的。 他灵魂相对应的那个位置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他只是不想说出来让聂磊过分担心罢了。 “再说了,昨晚你为了将我救下来,左手不也受了伤?”一想到当时看到聂磊满手是血的模样秦翰就心疼不已。 聂磊摇了摇头,全然不把自己的伤势放在眼里。在他的认知里,他受得伤跟秦瀚的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受伤的话题转移,继而从口袋里掏出两片斩断的黑色铁剑放在了秦瀚的面前。 秦瀚定睛一看,一眼就认出了这俩东西就是昨晚将他定在荧幕上的凶器。 “这铁剑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只是不知被谁掰成了两瓣。你说它究竟是什么来头?”秦瀚放下手中的三明治,从桌子上取出一块铁片放至自己的眼前,认真观摩起来。 那散发着浓厚锈味的铁剑上时不时地透出一丝淡淡的紫晕,但很快这种异象便转瞬即逝。秦翰一阵惊叹,能有这种神奇的现象,指定不是一个普通的铁剑。 聂磊对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 这世上的法器千千万,再加上他目前年纪尚轻,阅历较浅,总不可能每一样法器他都认识。 “别着急,我可以去请教一下我的老师。以他的道行和阅历,他应该会认识这样东西的。” “你……你的老师?”秦瀚一脸疑惑,“你大学里的老师还负责教玄学这方面的知识吗?” 秦瀚分明记得聂磊的专业不是这方面的呀。 聂磊轻声捂嘴一笑,摇头道:“不是我大学里的老师,是我小时候拜的一个天师,我这身本事都是跟他学的。他道行很高,专门通神明,除邪魅,就是性格有些怪异。你知道的,通常天赋异禀的人,性格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特别。等过段时间我们得空了,可以专门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请教一下这把铁剑的来历,你看如何?” 秦瀚自是没有意见的,他肯定想搞清楚那铁剑的来历,以及那个鬼魂小哥为何会对他下手的目的,这些都是秦瀚目前迫切想要知道的。 这时,电视里传来了本地新闻联播的消息。 【12月24日23点45分左右,我市明月广场发生了一起重大的命案。一名27岁的女性程某于昨日遇害,死因是割喉外加高空坠楼。据当时在现场的围观群众表示,死者程某是从商场中央顶层的水晶吊灯处一路跌落至一层的喷泉处,由于惨烈的死相以及事发的突然,给当时围观的群众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影响。同时,案发之后整个商场还停了将近40分钟的电源,这就给不法分子趁机逍遥法外的机会。在这里,杨田希望广大人民群众能够提高警惕心,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如有发现可疑人员的消息,可以拨打本台群众热线:820xxxxx。】 秦瀚听到这则消息后,脸色紧跟着一沉。他转头向聂磊问道:“昨晚你在六号厅遇到那家伙了?” “嗯,遇到了。”聂磊随即应道。 “那我在六号厅门口喊你的时候,你怎么没应我?” 聂磊表示他并没有听到秦瀚的呼喊。 秦瀚这就更加疑惑了,他当时明明还喊得挺大声的,不应该听不到才是。难不成六号厅被人设置了结界不成? 思来想去,唯一有这个动机和机会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个鬼魂小哥了。 “那你后来有捉到那女鬼吗?” 聂磊又摇了摇头:“我设下了天元阵,只可惜法阵才套住她身体一半,她便自断一臂,趁机逃脱,” 秦瀚觉得甚至可惜。 天元阵的威力他是亲眼见识过的,当初隧道里出现的黑衣怨灵就是被这个法阵所套住,不仅限制了它的行动,最后还让它彻底灰飞烟灭,算是替□□道。 要是昨晚那红衣怨灵也进入那法阵,一切就都好办许多。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秦瀚面露愁色。 既然他们没能第一时间抓住那个女鬼,这就意味着这个城市无形之中又多了一份可怕的威胁存在,秦瀚并不想看到有无辜的市民受到伤害。 “一个字,等。”聂磊斩钉截铁道。聂磊有预感,那家伙还会在卷土重来。 见秦翰神色不对,聂磊立马握住他的双手捧在手心里,同时劝慰道:“情况应该还不算最糟糕。虽然当时我没能将她一举拿下,但她挣扎逃出法阵的时候可是受了重创,以那种受伤的程度,至少能让她歇停个十天半个月不止。而且目前对于这个女鬼,我们是什么线索也没有,盲目大海捞针的办法不可采用。只有等她主动现身露出马脚,再顺藤摸瓜,将她一举歼灭。” 秦瀚没有否认他的看法,至少目前来看,的确只有这个办法可行。 然后安生的日子还没过两天,z市又出现了新的命案。 夺命亡曲 12月26日,晚上十一点五十二分,z市城南一带的平安街。 这是一处位于z市比较偏远的老街。十年前,平安街还是一带经济繁华的象征,可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边界范围不断向外扩展,繁华的中心地带也在不停地发生偏移。 于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原本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也随之转移,并且人数一直处于不断减少的状态。 放眼望去,交错纵横的小巷里,地形复杂,灯光很是昏暗。一名晚归的年轻女子此刻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严喜乐边走路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里男友发来的互动消息,一想到半个小时前才收到男友为她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她的脸上不断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她熟练地在九宫格里输入自己想要表达的文字内容,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与男友的互动中。 就在这时,巷子的深处传来了一阵小提琴的奏响。严喜乐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向前观望。 小提琴的声音很轻,不像是从电视机里传出的声响,而是有人就在近距离的弹奏。 会是谁呢……?严喜乐有些好奇。 她住在平安街已有三年之久,前后总共也就见过十几户邻居。主要是当地的居住环境确实有些落后,很多基础设备都已经跟不上现代人的基本生活需求,所以不少人早早地搬离了这里。 严喜乐至今还住在这里不搬走的原因就是图这一带的房租便宜,每天走一段距离出了平安街的街头就能搭上直达公司的公交车,对于打工族而言,通勤方便是首要条件。 在她的印象中,附近这一带的居民应该没有哪一户人家的孩子有培训小提琴这项技能才对。 听到深夜有人在附近弹奏,严喜乐感到很是意外。她放下手机,停了下来,静心聆听琴声的响奏。 声音似乎是从右前方的拐角处传来的,严喜乐可以分明听清对方弹奏的每一个音符。 小提琴的声音悠扬细长,其中还间接夹杂了一丝温婉的女声。 严喜乐从没听过这首曲子,只觉得那女生的声音很是好听。听那音色,应该是个年纪较轻的女孩子。那女声部分唱得婉转且妖冶,她忍不住用微信录了一段音频给男友听。 “叮”的一声,是微信里男友回来了消息。 严喜乐没来得及去查看男友回复了什么,只听右前方的小提琴声突然暂停了一下,她被吸引去了目光。但很快,角落里又继续拉响了小提琴的奏响。 只是这一次,小提琴的节奏变快了,女孩的音调也提高了三分。严喜乐可以从女孩子的声音中听出无限的悲伤、痛苦、哀怨与不甘。 严喜乐听得痴迷,不知不觉也被这股感情所晕染。 忽地,琴弦断了,女孩的声音也跟着停了下来。 严喜乐脸色一愣,忙迈起步伐往右前方的拐角处跑去察看个究竟。可是等她到了那里一看,那里哪还有什么女孩子的身影。 只见空荡荡的角落里,一把陈旧且断了弦的小提琴正孤零零地倚靠在墙角下,严喜乐一眼就瞧见它的身影。 空有一物,却未见其人。严喜乐的心中莫名涌上一丝恐惧,她该不会是在半夜里撞见什么脏东西了吧! 她二话不说,撒开腿就想往回跑。 可严喜乐刚一回头,还没走几步,就不得不被迫停了下来。原因无他,就是不知何时她的脖子处竟缠绕了一根纤细的钢丝,正明晃晃地抵在她的咽喉处。 她不敢轻举妄动,两眼汪汪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姐姐,我饿了,你有吃的么?” 严喜乐的背后莫名响起了一个年轻女孩的问话,正是她刚才听到的那个女声。 “小……小妹妹,姐姐现在身上什么也没有,你可不可以去找别人要吃的啊……”严喜乐支支吾吾地说完这段话,才短短几秒的时间她的背部就渗出了许多细汗。 “可是……我现在饿得不行,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让我上哪里去找其他人要吃的呢?”那女孩凑了上去,单手抵在严喜乐的后背。 一瞬间,一股冰凉的触感隔着一层厚厚的大衣都能清晰地传递到严喜乐后背上的皮肤。这就更加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身后之人绝非人类。 当严喜乐得知这个事实后,她差点没两眼直接昏了过去。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想死quq!”出于本能的求生欲,严喜乐一个劲儿地向身后的污秽之物苦口求饶。 然而站在她背后的女孩儿沉默了许久,久到严喜乐在这一分钟里只能听得见自己胸腔里心脏怦怦乱跳的跳动声。 蓦然间,她后背上的力道骤然消失。 严喜乐当即一喜,难不成是那女鬼感受到了她的诚意,决定好心放她一马? 严喜乐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刚才小提琴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它的节奏比先前来得更加猛烈,更加悲伤。 严喜乐觉得自己定是魔怔了,心脏猛地一阵绞痛,从内心深处源源不断涌起了一股可怕的负.能量。不知从何时起,死亡的念头占据了严喜乐的整个大脑。 她像一只提线木偶彻底失去了自我的意识,她的双脚不停地往前挪动,哪怕她的咽喉处正有一根纤细的钢丝挡住了她的去路,也停不下严喜乐向前迈去的脚步。 “嘶”地一声,小提琴的钢丝滑过严喜乐紧致的肌肤。下一秒,钢丝割破了她的喉咙,汩汩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淌,只需短短的几秒,鲜血就浸染了严喜乐胸前的大衣,更晕染了她脚下冰凉的大地。 她身后的女孩咯咯一笑,痴痴地看着严喜乐狰狞且不甘的面孔,像是很满意自己刚产出的作品。 她对着严喜乐逐渐失去体温的尸体嗤笑道:“谁说姐姐身上没有吃的,这不是刚好有现成的嘛。” …… 翌日清晨,严喜乐的尸体被附近的居民发现,她的死亡再一次搬上了本地的新闻联播。 一时之间,“割喉狂魔”的名声大起,整个z市似乎都笼罩在人心惶惶的恐惧之下。 警方为此忙得焦头烂额,上头派出了所有的警力调查此事,然而他们殊不知这一切,却非常人所为,乃是一个极其狡猾的红衣怨灵,他们绝非这个家伙的对手。 上午秦瀚刚结束完当天的直播任务,就看到电脑屏幕的右下角突然弹出了严喜乐意外死亡的这则新闻。 当他看到又有新的死者出现时,秦瀚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愤怒的情绪,往桌子上猛地锤了一拳。 聂磊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顺着秦翰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展示的这则新闻。死者是被割喉而亡的,跟明月广场水晶吊灯上的尸体死法完全一致。 不难猜测,这是同一厉鬼所为。 “平安街。”聂磊对着上头标注的地名眯了迷双眼。末了,他对秦翰道,“大叔,准备好了吗?要不今晚我们就前去这个地方察看一番?” “当然,我随时都在待命。”秦翰的眼中露出了坚定的眼神。 是夜,聂磊整装齐发,秦瀚载着他一起来到了此次严喜乐遇难的地段。 俩人刚一下车就站在平安街的入口,并未立马进入。聂磊站在路的中央,闭上双眼,嗅了嗅鼻子,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股熟悉的气味。 许是受伤的缘故,这回那怨灵散发出来的气味并没有先前来得浓郁。 “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她还在这里,没跑。”聂磊道。 秦瀚对着前方的建筑物一阵唏嘘:“你说她还留在这里不跑,该不会是想盘踞在这个地方,随时随地取人性命,来当自己疗伤的补品吧?” “谁知道呢。等会儿行动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记,这次你一定不可以再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聂磊严肃交代道。 他也是被秦瀚上次出现的意外吓出了心理阴影,再也不敢让秦瀚一人单独行动。 “放心,这会儿我肯定粘着你。”秦瀚自己也怕再出什么意外,赶紧给聂磊打了个包票。 聂磊从包里掏出罗盘,对准了正前方的平安街。不一会儿,上面的指针开始轻微地晃动起来。 俩人根据指针的提示,朝着平安街的深处逐步前行。 秦瀚跟聂磊并排而行,俩人约摸前进了五百多米的距离,在经过一栋七层楼高的老式居民楼时,罗盘上的指针出现了较大浮动的颤抖。 聂磊凝眉道:“应该就是这里,不会错了。” 秦瀚抬头望了一眼左侧这栋七层之高的建筑,心里不禁一阵感叹,这里真不愧是老城区,这建筑房龄起码超过二十年不止。外头的白色墙漆早就脱落了一大片,露出斑驳的灰色青砖面。角落里更是随处可见的灰尘及蜘蛛网。 聂磊率先进入楼道,秦瀚紧跟其后。 楼道里一片漆黑,每层只有两个单元。这里的灯是由声控开关控制的,为了不打草惊蛇,俩人决定摸黑走上去。 越往上走,气压就越是低沉,四周的空气也随之变得一阵阴寒。幸好俩人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诧的表情。 到了502室时,秦瀚发现右侧这户人家的房门竟然是虚掩着的,里头正透出一阵昏黄的灯光。 “会是这里吗?”秦瀚小声问道。 “可以进去看看。” 聂磊事先将画好的符纸捏在手中,来应付接下来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怨灵。 聂磊直接推开了502室的房门,率先走了进去。里头客厅的吊灯正亮敞着,卧室里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正是秦翰和聂磊熟到不能再熟的《弑魔》游戏背景音乐。 然而他们走到卧室里一看,里头空无一人。 随着他们的逐渐深入,秦瀚闻到了房子里头隐隐漂浮的一股血腥味。他顺着那股气味,一路来到了浴室,发现浴缸里头正躺着一个约摸二十五六岁戴着黑框眼镜的微胖男子。 男子已经被割喉而亡,他的血液流在了洗手台上、墙壁上,当然,颜色最显眼的还是浴缸里,早已经浸染出一大片鲜红的血泊。 秦瀚气得直咬牙切齿道:“可恶,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聂磊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过于自责,有些事上天早已注定,我们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救得下来。” “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而已。”秦翰望向聂磊,再次确认问,“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抓到她,聂磊,我们可以做得到吧?” 聂磊并没有肯定地回应,因为这一次他们遇到的是个狡猾的红衣怨灵,聂磊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一次将她缴下。 这时,卧室里头的游戏背景音乐暂停,继而换成了一首悲伤的小提琴奏响,间接还夹伴着一声轻柔温婉的女声。 俩人当即回到了该主人的房间,只见桌子上方摆放的台式电脑屏幕的上方一改之前停留的游戏画面,而是换成了一首歌曲的播放界面。 秦瀚一眼就瞧见了播放器上面显示的歌曲名字,《断魂曲》。与此同时,屏幕里逐渐淡出了一个女孩的脸庞。 她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一头栗色的中分披肩长发,乌黑亮丽的眼眸正直勾勾地注视着前方,仿佛正在跟屏幕前的秦瀚和聂磊对视。 琴声曲调幽远,女孩歌声哀怨,聂磊才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这歌……好像有些不对劲。”他皱着眉头,把手搭在了秦瀚的肩膀上。因为生理上的疼痛,他不经意间加大了手中的力度。 秦瀚见状,忙转身扶住他的身体,急问:“你哪里不舒服?” 聂磊咬咬牙,额头上正在冷不丁地冒着细汗。他不敢擅自隐瞒自己的状况,对秦翰直言道:“这歌听了会让正常人不自觉地产生死亡的念头。” 秦瀚一听,顿时骇然。 没想到只不过是一首充满了哀怨气息的歌曲,竟然会对常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得亏他现在不是活人,所以这歌对他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聂磊的状况正在急剧下降,秦瀚赶紧将他扶到一旁的床铺坐下,继而转身,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主机的开关。结果有些意外,他按了好几次,屏幕都一直亮着,根本起不到关机的作用。 歌声还在继续,屏幕里出现的那个女孩嘴角莫名扬起一阵诡异的微笑,似乎在嘲讽秦瀚做的无用功。 秦瀚二话不说,直接抡起拳头往电脑屏幕砸去。一击之下,屏幕瞬间冒起了一阵黑烟,只待电脑彻底黑屏才算了事。 没了歌声的干扰,聂磊的脸色暂时缓和了许多。 可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空灵的门铃声…… 傀儡标记 秦瀚分明记得当时他是尾随在聂磊后面最后一个进来的,大门根本就没有关闭。那么此刻外头传来的门铃声,岂不是有多此一举的嫌疑? 秦瀚想要出去探个究竟,聂磊不放心,即便是忍着胸口的疼劲儿也要起身,跟他一同走到客厅里头。 他们很快就发现,原本半敞的大门不知在何时竟已悄然掩上。可门外的铃声依旧锲而不舍地响彻着,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仅仅是隔着一扇门的距离,秦瀚和聂磊能清晰地感受到门外蕴涵着一股非比寻常的磁场。 这就是红衣怨灵散发出来的力量么?似乎比第一次在明月广场相遇时,她的力量又强大了一点。 想来是害了人之后,她吸食了死者身上的灵魂,补充成自己的魂力。这是秦翰唯一想到的一个捷径。 聂磊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罗盘,发现上面的指针已经在疯狂地转动。 鬼来了,就在门外。 俩人瞬间做出抵御敌人的姿态,不敢轻举妄动。 门外的铃声持续了一分钟之久,才短暂地停了下来,随即那头改成了疯狂而猛烈的拍打声。 “谁啊?这么晚了拍这么大声,还让不让人休息了?”秦瀚试图用主人的口吻来应对那头的怨灵。 秦翰话音刚落,那头的拍打声很快就停了下来,随即一个温婉的女声紧随其后。 “我是你楼下402的,有事找你,你赶紧开个门。” 秦瀚跟聂磊相互对视了一眼,秦翰对那扇门喊道:“我今天实在太累了,你有事明天再找我吧。” “别啊,你快开门,我是真的有急事。”那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仿佛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要不是秦瀚一早就能感应到对方不同寻常的能量,否则还真遭了那女鬼的道。 秦瀚跟聂磊不为所动,依旧站立在客厅的中央。聂磊跟他眼神一番示意,又比划了一下手势,便摸出口袋的符纸径自朝着大门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他蹑手蹑脚地打开了猫眼的按钮,还没等他来得及往上瞄一眼外头的动静,只见一根明晃晃的钢丝瞬间捅破玻璃镜片,沿着猫眼的空洞迅速刺了进来。 得亏聂磊反应快,及时侧过身,不然等会儿被钢丝戳伤的指定是他的左眼。 秦瀚亲眼目睹了猫眼被钢丝破坏的整个过程,他吓得浑身直冒冷汗。要是聂磊刚才真有什么闪失,他不得心疼死? 秦瀚毫不犹豫地抬起右手对准了钢丝的方向,他当即抬手往后一扬,钢丝的一头便立马悬空牵扯在自己手中。 他能明显感觉到屋外那一头掌握钢丝的力量停顿了片刻,像是在诧异屋内竟然会有人出手阻拦。秦瀚乘胜追击,一举将钢丝抽了过来。 没了夺人性命武器的鬼魂,啥也不是。 聂磊见状,二话不说猛地推开大门,火速朝着屋外的黑影接连丢去好几张符纸。只听黑暗中,那黑影惨叫了一声,便盾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聂磊对着屋外空荡荡的一片,顿时无语凝噎:“……” 当真是比兔子跑得还快。 秦瀚立马赶到了聂磊的身旁,看了一眼人去楼空的楼道。要不是空气里还残留了一丝怨气,他还真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 “刚刚那一下,真的是吓死我了。你说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上哪儿找鬼给你报仇啊!”秦瀚现在只觉得一阵后怕,双手主动搭在聂磊的胳膊上,止不住地颤抖。 聂磊听后不禁眼皮一颤,他转身望着秦瀚的双眼,眼中尽是笑意。他问:“大叔,你这是在心疼我么?” 秦瀚白了他一眼:“废话,我不心疼你,难道还指望那女鬼心疼你?!” 聂磊俨然一笑,心里仿佛一阵暖流涌过。他轻轻拍了拍秦瀚的手背,向秦翰保证道:“大叔说的极是,我以后肯定不敢再让你心疼半分了。” 他怎么舍得让秦翰心疼。 聂磊这一番言行保证直击秦瀚的心灵深处,一度让他感触颇深。 秦瀚戳了戳聂磊的肩膀:“呐,这话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可得盯紧自己身体的每一处,要是敢受一点儿伤,唯你是问。” “嗯,我向大叔保证。” 聂磊的脸上洋溢着无尽的笑容,那飞扬的神采、令人心动的脸庞,无一不让秦瀚心神荡漾。 秦瀚急忙收回视线,心道这小子真的是无时不刻都在散发着该死的魅力。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吃他这一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精致笑容。 为了掩饰他内心的慌乱,秦瀚轻咳了一声,随即对聂磊道:“怎么办,今晚又让她给跑了。” 聂磊当即弯下腰,捡起散落在楼道里的符纸,呈递给秦瀚观摩。 那些符纸上方残留了大半的黑印,有点像血液喷洒的形状,又有点像烧焦的痕迹,总之令人看了触目惊心。 “这是……她身上的血么?”秦瀚一脸疑惑,死去的鬼魂身上也会有这玩意儿吗? 聂磊为他耐心讲解道:“其实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一般鬼魂都是虚无缥缈的物质,正常人难以捕捉到它们的痕迹。只有当鬼魂身上的怨气强大到一定程度时,它们才会在常人面前显形。而我手中的这些符纸击中的正是怨灵身上的怨气,符纸上残留的黑印就是怨气跟符纸接触后所产生的化合物。我们可以沿着符纸残留上的物质来判断她目前所在的大致方位,这回总不用跟上次一样当个无头苍蝇,什么线索也没有。” 秦瀚大致听了个明白,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只要根据这些产生反应后的符纸就能追踪女鬼的大致位置,就相当于他们这回多了一个gps定位系统,找起那红衣怨灵来应该可以方便许多。 秦瀚心下当即一喜,仿佛在脑海中预见了他们擒拿红衣怨灵的胜利曙光。 “那这个死去的屋主人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放着他的尸体不管吧?” 聂磊沉思了片刻,随即道:“我给他超度一下,之后再用虚拟电话报警吧。” 秦瀚点了点头,同意了聂磊的说法。 聂磊绕过秦瀚径自走向浴室,他在里头呆了有五分钟之久,当场进行了一场小规模的超度仪式。 看着零零散散漂浮在浴室上空的白色星芒逐渐消失,聂磊总算松了一口气。 “屋主人还剩一缕幽魂没有散去,假日时日,指不定也会形成怨灵。不过现在他已经被我超度了,没事了。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秦瀚望了一眼浴缸里的尸体,眼神一度有些恍惚。 那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就这么悄然陨落,着实有些可惜。秦瀚在心里希望他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让遇到这么恐怖的怨灵。 俩人一起离开了平安街,之后秦瀚用虚拟电话给当地的警局拨了一通电话。 听到警笛声响的那一刹那,秦瀚知道,平安街已经不再拥有当初那份属于它的宁静与浮华。 …… 被聂磊打伤的红衣怨灵连夜逃离了平安街,这个她才占据了几天的安乐窝就这么被迫废弃,她实属有些心有不甘。 “嘶——好疼啊。” 她低下脑袋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四肢及腹部都有明显的灼烧感,那是被聂磊用符纸击中后留下的痕迹。 这一回她可是受到了史无前例的重创,被符纸灼烧过的地方还在持续泄露怨气,如果不能及时止损,恐怕伤势会比她上次自断一臂来得还要惨烈。 要知道她当时为了修补她的一只手臂可是吸食了一整条鲜活的生命才能弥补的回来,现在她这个模样,能不能正常在白天活动都是个问题。 红衣怨灵一脸哀愁地坐在黑暗的角落中,她抬头看了一眼天际,此时天色已是鱼肚白,再过不久天就要大亮了,到时候她去哪里给自己找补充能量的活人? 正当红衣怨灵百感交集时,她的身后响起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她怕又是刚才打伤她的人追了上来,于是她警惕地一回头,发现来者竟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那人穿着一身修身的黑色西服,身高笔挺,面色肃然如寒星。即便隔着十米之远,红衣怨灵也能明显感应到他身上活人的气息。 活人……这不是给她现成当补给的嘛?她正愁找不到资源呢。 红衣怨灵的眼中瞬间露出贪婪的目光,她的喉咙不自觉地滚了几下,仿佛眼前就是一块巨大的香饽饽正在等待她的啃食。 然而黑暗中,一双赤红且妖异的双眸骤然亮起,一下子打消了红衣怨灵想要诛杀他的念头。 活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双眼……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你究竟是人……还是鬼?”她当真迷糊了。 男人闷声一笑,继续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至女鬼的面前。随着俩人之间距离的缩短,女鬼的困惑极速加剧,因为她开始感受到对方的身上有一股非常强大的灵压,正在不断向她施压。 真是奇了怪了,他真的是人类吗?她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等稀奇的怪事。 在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来意前,女鬼随时随地都保持着警惕的心态。她做出十足的防御姿态,随时都准备跑路。 “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男人如是说道。 可这话说出来,并不能立马消掉红衣怨灵的警戒心。 “你谁啊?跑我这里来做什么,不怕我吃了你吗?”她故意露出嘴角的獠牙恶狠狠道。 “我是谁?我是专门来跟你合作的人。”男人抿了抿嘴角,目光如数汇聚在红衣怨灵受伤的部位,他赤红的双眸越发妖冶灿烂。他接着道,“再说了,以你现在受伤的程度,怕是也没本事可以随便伤人吧?” 红衣怨灵听后顿时心中一凌,只道对方是个行家。 他说的没错,她现在是无法像以前那样随意害人,因为光是动一下身子,那些伤痕牵扯出来的痛意都够她吃好一阵子。 “你究竟想怎样?”她攥紧拳头,目光更加警惕。 男人冷冷地望着她,对她道:“你看,我们不如做个交易如何?我负责治疗你的伤势,而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便能保证给你更多你想要的东西。” 女鬼皱着眉头,没有立马答应。 男人知道对方是在犹豫,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直径三厘米的鲜红血球,丢到了女鬼的面前。 女鬼一眼就认出了那血球究竟是什么玩意儿。那家伙可是个好东西,是从活人身上提炼出来的血之精华,是怨灵们最喜欢的怨气补品,哪怕是她身上这么严重的伤势都能快速恢复。 “你这……是要给我的意思?”女鬼犹豫了,对方一出手就这么阔绰,怕不是有诈。 男人毫不犹豫地将血球丢给了女鬼,对她交代道:“当然,你的伤势再不及时止损,恐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哦。” 男人的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红衣怨灵的痛楚,她的心中开始产生了动摇之心。 “吃了它吧,吃了它吧,不然你会灰飞烟灭的。”她的耳边不断回响着男人诱惑的话音。 最终,红衣怨灵愣愣地捡起了地上的血球,她像是魔怔了一样,一口气将那红色的血球吞了下去。 蓦地,一股全所未有的力量瞬间席卷她的全身,她身上的伤势开始奇迹般地快速恢复。然而她才开心了不到一分钟,接下来一股奇怪地力量从后脑处涌起。 红衣怨灵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颤抖地匍匐在地上。她咬牙切齿地望着男人,质问他:“你究竟给我吃的是什么?” 男人的脸上终于不再是冰山般的面孔,他优雅地走到红衣怨灵的面前,对其解释道:“我给你吃的绝对是好东西,你看,你身上的伤不是好了么?” 他说的是事实,红衣怨灵的伤势不仅大好如初,而且自身的力量也比先前更上一层楼。 只是,他忘了跟她说,在血之精华里面被他人为地添加了一小颗红色的种子,可以专门用来操纵宿主的心智。 她将成为种子新的土壤,替他培育新的幼苗。男人相信,以她的资质,不久的将来他就能收获不菲。 红衣怨灵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末了,她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下来。只不过这时的她两眼目光空洞,彻底失去了原来的神采。 男人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正了正身子。 他轻轻地抚过红衣怨灵的脸庞,俯下身子在其耳畔轻声道:“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燃起你内心深处的杀意,当一个杀戮者,去杀更多的人。” 去杀更多的人…… 去杀更多的人…… 他的话宛如恶魔的咛语不断在红衣怨灵的脑子中不断扎根、生长、发芽,直到她的眉心逐渐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红色印记,像极了一朵即将含苞待放的花蕊…… 排查方向 秦翰结束了一天的直播工作,他如往常那样坐在电脑的屏幕前对观众说着下播时常说的告别。但最后时刻,他又临时补充了一些内容。 “今天下播之前,最后想再跟你们说个题外话。有在z市的小伙伴近日天黑了以后就不要随意出门,最近社会治安不大好。即便是要出门也最好结个伴,不要独自一人出行。”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最近是出了什么重大事故吗? 【晴空万里】:有在z市的小伙伴科普一下吗? 【双石在上】:这题我会!关键词:明月广场、割喉狂魔。据说闷石头当天向某人求婚了! 【话不多的先生】:纳尼,求婚?我想要更多详细的爆料! 【一只废柴】:本猹已就位,迫不及待地想吃更多的瓜。 【浩瀚在下】:=.=求婚是求婚了,但貌似被一起凶杀案给搞砸了。然后当时的现场一度混乱不堪,凶手至今下落不明。哎,好气,要是没有这起命案,说不定我就能看到本世纪最精彩绝伦的求婚画面呢。 【小雀跃】:难怪最近都没看到榜一宇宙大佬的出没。 【照单全收】:噗,宇宙大佬该不会是因为看到浩瀚名花有主所以就默默退出了吧? 秦瀚表示自己听不懂这群观众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和榜一大佬什么时候有过这么牵扯不清的关系,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位神壕的庐山真面目,更别说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再说了,这些吃瓜群众当着他和聂磊的明面讨论八卦真的好吗0.0!他都怕聂磊要是看见了这些字眼心里会吃味儿。 想来他好心提醒观众要注意人身安全,是不想让大家遭到那红衣怨灵的迫害。结果直播间的话题瞬间歪楼,全都在讨论他和聂磊以及那榜一大佬莫须有的“三角”关系。 害,做人真难,做个为观众人身安全着想的游戏主播简直难上加难。 秦翰索性下了线,结束了这场为时两个小时左右的直播工作。摄像头关闭后,他彻底收起脸上的笑容,一度恍惚地坐在电脑前,两眼逐渐迷离。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面前那根前不久从女鬼手里夺来的钢丝,此刻那东西正孤零零地躺在秦翰的桌面上。 聂磊正好从外头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见秦瀚一脸颓靡的样子,忙直走他的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想什么呢,大叔?” 秦瀚正在走神,突然被他这么一拍打着实吓了一跳。 他猛地回过头一看,看到是聂磊那张熟悉的脸庞后,他松了一口气,遂拿起桌子上摆放的钢丝捏在手中把玩:“你说这东西会是从什么物件里拆下来的零部件?” 聂磊顺手将杯子放在一旁,从秦瀚手里接着那根钢丝,抬起眼眸仔细观摩。 钢丝的一端有一些小构件的痕迹,因为磨损得比较严重,基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不过他的心中还是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 “我觉得像是某种乐器上的琴弦,比如小提琴、吉他、二胡都有可能。” 秦瀚沉思了片刻,随即问:“你说她拿琴弦当武器,该不会是哪个学校曾经死去的音乐生吧?” 秦瀚倒是知道z市这里有几所高校,每所都有专门设立的艺术系,要查起来应该不算特别难的事。 聂磊并没回应,而是端起一旁的热牛奶送至秦瀚面前,顺带揉平秦瀚一直紧绷的眉头,对他劝解道:“捉鬼的事情暂且放一边,你先把这个喝了,不然等会儿它就凉了。” 秦瀚看了一眼杯中的饮料为何物后,就着杯子的边缘一口将牛奶饮尽。末了,他的唇边都是残余的白沫。 秦瀚这个火急火燎的模样聂磊着实有些看不下去,索性俯下脑袋亲口为他抹去多余的白沫。 秦瀚有那么一瞬间失了神,他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可不到几秒钟,他很快就适应了聂磊亲昵的举动,甚至还沉浸在聂磊带来的欢愉中。 秦翰觉得自己变了,变得不再那么抗拒聂磊的一切。想来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这才多久,他竟然“真香了”。 聂磊浅尝辄止,之后便站直身子,抿了抿嘴唇,两眼弯弯似月牙,他笑着对秦翰道:“别说,这牛奶还挺甜的。” 秦瀚听后,不自觉地耳根子一红。这话听得怎么那么奇怪。 他一把揪过聂磊的衣领,佯装不满地控诉道:“你确定是牛奶甜,而不是我甜?还有,你刚刚这分明是在占我的便宜啊!” 岂料聂磊脸不红心不跳地对他坦言道:“对啊,我就是在占大叔的便宜。而且我不光是现在要占,以后也要占。你要是不服的话,我就吃点亏,让你也来占我便宜。你看如何?” 秦瀚只觉得聂磊厚颜无耻的程度又拔高了一层。他以前怎么没看出这小子还有这个方面的潜力,亏他曾经还把他当做是一个高冷范十足的富家公子哥呢,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 秦瀚瞪了他一眼,没有继续回应聂磊的对话,而是选择转身打开了电脑里的浏览器,开始在搜索框里输入z市跟音乐相关案件的关键词条。 然而网页里搜出来的结果比较凌乱,秦瀚还是翻了好几页,才在最后一栏的词条里看到了一则十年前的社会新闻。 不过这则新闻里的主人公并非所谓高校的艺术生,而是一个刚毕业即将迈入大学的女高中生在家中遇到了小偷故而惨遭灭口的案件。 当时事故现场的照片有登记在上面,死者的面部打了码,但是她的脖颈处仍可以看见一道明显细长的红色印记,像是被什么道具紧紧勒过的痕迹。 死者死的时候,房间里的玻璃窗被砸破了,到处是被人翻过的迹象。但有两点值得让人商榷的地方是,如果是来谋财的小偷,为何紧握在女孩儿手中的手机却并没被人拿走,现场也没有丢失其他财物的直接证据。再尔,动静这么大,为何其他人都没有听到这些声音? 诡异的地方不光如此,死者死后的接连几日,怪事又发生了。 有好几户邻居表示他们在半夜里听到了小提琴的奏响,甚至是死者凄惨的尖叫。他们跟死者的家人反应了这件怪事,他们一家子当即连夜找了法师来做法师,这才将这件怪事压了下来。 之后,警方并没有找到凶手,案件就这么被耽搁了下来。 后来又有一些小道消息传出,说是有个猎奇心重的邻居特地到死者家楼下,去录了夜里死者房间传出的声响,在网上进行了听歌识曲,结果搜出来的是一首名为《断魂曲》的歌。 再后来,那位录音的邻居得了失心疯,便也没人敢去触及这道红线。 秦翰转手又去搜了一下《断魂曲》的资料,他发现这首歌背后的传说很是诡异,由于太过悲伤的曲调以及作曲人的离奇失踪,不少听过这首歌的人都相继产生了奇怪的情绪。 这点倒是跟昨晚聂磊听到的那首歌有点吻合。 不过身为已死之人的秦瀚听了这首歌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可聂磊不同,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也难怪聂磊当时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秦瀚有股强烈的直觉,他认为这则新闻的主人公极大可能就是他要寻找的红衣怨灵。 他扯了扯聂磊的衣角,指着上面打了码的死者照片问道:“你看这人像不像那个跟你交过手的红衣怨灵啊?” 聂磊对着屏幕上方的照片陷入了沉思,半晌,他微微蹙眉道:“这个还真不好说,那家伙我就交过两次手,一次是在昏暗的电影院里,一次是在那栋破旧的居民楼里。两次环境都很昏暗,我也没能看得特别清楚。不过从身形上看去他俩倒是有一点相似,都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小巧的脸蛋。不过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红衣怨灵身上有处红到发黑的血迹,那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又过了片刻,他接着道:“如果按照死亡特征来算的话,那女鬼倒是有点符合。这个新闻我们可以留意一下,届时再排查也不妨。” “那昨晚那些符纸留下的怨气你可有什么进展?” “你想知道?”聂磊忽然卖起了关子。 秦瀚一急:“当然,你快跟我说说。” “给点好处,我就告诉你。” 不用聂磊明说,秦翰也知道他要的好处是什么。 秦瀚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这么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连在这起案子也要占他便宜,简直非人哉也。 但谁让他这个时候满脑子充满了好奇心,故此,秦翰索性两眼一闭,一把勾住聂磊的脖子,对着那性感的薄唇轻轻咬了一口,之后立马跟聂磊撇清关系。 “这样,可以了吧?” 聂磊看到秦瀚的脖子不断向下延伸泛红的痕迹,知道他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敢这么回应。聂磊心满意足,也不再继续刁难秦瀚,他拉着秦瀚的右手直接来到了外头的客厅。 “走,我这就带你去看看罗盘的指示。” 秦瀚觉得自己似乎被他耍了,他对着聂磊的后脑勺嘟囔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就敢来糊弄我啊!” 聂磊咧嘴一笑:“现在弄清楚也还来得及啊。” 得,在算计人这事儿上,他还真不一定搞得过聂磊。 俩人相继坐到了沙发上,聂磊从包里取出罗盘摆在茶几的边缘,一旁还放置了几张斑驳的符纸,正是此前击中红衣怨灵要害的黄符。 聂磊很快就开启了罗盘搜罗红衣怨灵踪迹的行动。他两指夹住其中一张符纸,口中开始振振有词。 随后,他将符纸往半空中一扬,符纸悬浮于半空,久久不落。聂磊趁机捧起茶几上的罗盘,对准了符纸的方向,上面的指针开始“晃荡晃荡”地转了起来。 聂磊在做事的时候态度极为认真严谨,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和美丽,哪怕是不认识他的人都会为之吸引且动容。 秦瀚坐在一旁不敢打扰他的工作,只能两眼全神贯注地盯着聂磊的一举一动。 罗盘上的指针起初大致停留在西南45°的方位,可后来不知怎的,指针产生了明显的晃动,开始变得飘忽不定。 罗盘的异样让聂磊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秦瀚急忙问:“怎么了,罗盘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聂磊摇了摇头,心中有些不确定:“按理说,罗盘是不会出错的才对。我现在也很迷茫,究竟是罗盘捕捉不到她的怨气,还是这个女鬼一直处于漂浮不定的状态,怎么就没个固定的场所。这下我们恐怕有些难办了。” 秦瀚听后,停顿了片刻。他捏了捏自己的下颚,思考一番后答道:“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就是这罗盘吧,它一直转个不停,她的速度真有那么快吗?这坐的是飞机还是火箭啊,怎么不把她送出地球呢!” 想当初秦瀚还嫌弃自己飘得速度没那么快,(明明就是因为不识路)才特意搭乘了动车来的z市。 聂磊也是一脸无奈:“我倒是想把她丢出地球也得先抓到她才行。” 秦瀚对这个结果比较失望,看来他们目前的线索又暂时破灭。 “还以为有了准确的方位,我们就能直接去抓她呢。”秦瀚有些失望。 “不过我们也不必过于心灰意冷,你刚不也找到了一个疑似是她的死亡案件嘛,我们可以沿着这条方向排查看看。” “要不我们明天就去,免得夜长梦多。” 聂磊见秦瀚这么上心,自是不会拒绝的。 “行,我们明天就去。”聂磊毫不犹豫地答应。 只要是秦瀚想要的,他都会竭尽全力。 ※※※※※※※※※※※※※※※※※※※※ 感谢“月朏”小可爱送的10瓶营养液(??˙o˙??)! 过往云烟 聂磊利用聂家的关系联系到了当时报道那则社会新闻的报社,所幸的是负责这起新闻的编辑工作者也还在这家报社公司,并且从他的口中他们得到了这起新闻事故死者的家庭住址。 翌日,俩人刚醒就收到了一批最新消息,据说昨日又有五名受害者惨遭割喉而亡,他们的死法跟之前明月广场和平安街的死者如出一辙。 聂磊搜了一下五名死者出事的地方,各个只见的距离相差甚远,也难怪昨日罗盘上的指针如此飘忽不定,想来跟这点也是有所关系。 秦翰见状,连早饭都顾不上就先拉着聂磊赶紧上车,快马加鞭来到了z市城北的华音街。他们今日来这里,就是希望能找到一户门牌号为华音街大厝48号的李姓人家。 这里跟平安街的环境条件相差不多,都属于z市年代比较久远的旧城区。光是靠秦瀚一人开车到这里就花了将近个把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不同于平安街的清冷与孤寂,华音街这里聚集了上百户商贩于此,有着城市最古老的烟火气息。叫卖声,油炸声,人群拥挤的喧嚣声以及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声……络绎不绝。 到了这里,秦瀚才知道什么叫一车难停。街上车水马龙,人声熙囔,他还是费了好长的时间才找到一个适合停车的位置。 俩人下了车,迎面扑来的酱香饼混合着葱油拌面的气味令人无比神往。秦瀚不禁大口吸气,直呼真香。 俩人一边摸索48号门牌的位置,一边顺手从各个摊子买了点垫肚子的小吃。 还不到十分钟,秦瀚的手里就多了糖炒栗子、芡实糕、麻辣兔头、糖油粑粑不等。秦瀚用现钱付款的时候还特意留意了一下每家商铺门前悬挂的号码牌。他们下车的时候是从华音街的正面进来,也就是说48号铺子离他们并不是很远。 “45……46……47……”秦瀚一边吃着手里的美食,一边数着沿街商铺的门牌号。 终于,他看到一个挂着48的门牌号,是一家店面有些破旧的五金店。 跟别家卖吃食的铺子一比,五金店的生意显得过于冷清。店老板看上去跟秦瀚的实际年龄相差不大,皮肤有些黝黑,个子很高,此刻他的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坐在门口全神贯注地打着农药。 秦瀚见状,连忙改道进了身后的便利店,买了一包华子和打火机,随即拉着聂磊进了五金店。 只是这老板仿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手机游戏上,即便秦瀚跟聂磊两个这么大的人影走了进去,对方压根头也不抬一下,一直疯□□纵手里的英雄。 俩人在店里逗留了五分钟之久,差不多把架子上的各大商品都扫了几圈过去,直到听到门口传来那声“victory”的语音播报,老板才放下手机,舒展一下泛酸的腰肢。 很快,他就意识到店里来了客人。 “哟,二位,想买点什么?”李春阳站了起来,脸部洋溢着商人标志性的笑容对秦翰和聂磊道。 秦瀚不得不在心里吐槽道,身为老板光顾着打游戏,半天了才发现店里人,这生意要是还能好上天,简直天理难容。 聂磊开口就想问一些跟新闻里头相关的线索,结果被秦瀚立马给拦了下来。聂磊侧眸,甚是不解地望着他。 只见秦瀚张口就来:“老板,我家里现在要搞装修了,想在你这里进点材料。” “土工师傅进场没?” “进了,墙砌好了,预留的孔洞也都准备得差不多,现在想要整点水电。” “哦,水电啊,那你可是买得有点晚了。不过没关系,你要是现在下单,我这能马上安排人手给你送过去。那看看这个水管,老牌子,老多人买了,我们店会送五年保修。还有这电线,是我们家卖得最畅销的,很好用。”李春阳开始天花乱坠地介绍起自家商铺的商品。 奈何秦瀚站在一旁面不改色地听着,实则心里已经开始止不住地吐槽。 这牌子的水管才送五年保修,别家起码都在十五年以上,真坑。还有这电线,明显属于中等偏下的材料,非说是上好的岂料,用久了迟早出出现线路老化的问题。 要不是秦瀚家里就是搞建筑装修的,对这些材料该有的品质及售后保障都了解的比较透彻,不然他可能真的会被李春阳所忽悠。 半晌,秦瀚才恍然大悟,敢情他和聂磊进的是一家黑店啊! 不过他的脸上还是挂着一副不知情且和善的笑容,从口袋里取出那包刚买的华子,给李春阳递了一根:“你说的好像都很不错的样子,那我就从你这里进货好了。” 李春阳暗中瞄了俩人一眼,见俩人年纪轻轻,身着不菲,一看就是不差钱的样子。他笑着从秦瀚的手里接过香烟,秦瀚还亲手给他点了把火。 “那哥们儿你想进多少?”李春阳从容地吐了一口烟,问道。 秦瀚给他报了几个数,李春阳脸上的笑容更甚,没想到他这次遇到大单了。 在付定金的时候,秦瀚又开始跟李春阳左右旁击,他问:“老板怎么称呼?” “姓李,我叫李春阳。哥们儿你嘞?” “我?我姓秦,单名一个瀚字。”秦瀚说罢,便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纸钞。 他心里一阵肉痛,要不是为了调查死者的信息,他还真不想把他辛苦挣来的钱打给一家黑店。 聂磊似乎看懂了秦瀚的套路,也跟着在一旁问话:“我看李老板你年纪轻轻就经营一家铺子,家里可有兄弟姐妹帮衬着?” 李春阳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异样:“以前有个姐姐,只可惜她走得早,现在就剩我一个在家里帮衬着,这年头生意难做哦。” 秦瀚跟聂磊面面相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这人姓李,又有一个早死的姐姐,看来这人正是他们要找的李姓人家。 秦瀚见李春阳手中的香烟快要燃尽,又主动笑着给他续上了一根,同时将剩余的一包香烟盒子一并塞到了李春阳的手里,继续盘问道:“看李老板做生意这么爽快,我们俩也挺想跟你交个兄弟的。冒昧问一句,你家阿姐是怎么走的?” 得了好处的李春阳心里一阵舒坦,嘴巴就跟开了闸似的,开始络绎不绝地讲起了自家的往事。 他口中已故的姐姐名叫李心媛,曾在z市的重点中学就读,成绩一直名列年段前茅,有望清华北大的那种。据李春阳说,他的阿姐不光人长得漂亮,兴趣爱好也很广泛,尤其拉得一手小提琴。 秦瀚听到“小提琴”这个字眼,顿时眼前一亮。这一点跟他们目前从女鬼手中得到的凶器能扯上那么一点关系。 “你阿姐生前那么喜欢拉小提琴,那你可还留着那些遗物?”秦瀚接着追问。 “还留着,就在我们家楼上。” 秦瀚的目光顺势往吊顶上方一瞥,这家五金店是拿自己的老房子改的商铺,一层是店面,二三层都是拿来住人的。 随后秦翰跟聂磊接着往下认真听李春阳如是说道。 李春阳一声惋惜,又接着讲起了阿姐的事。 据说临近高考前夕那会儿,李心媛背着家里人偷偷处了两年之久的高中对象突然劈了腿。她一时承受不了情场失意的结果,导致她的高考成绩一度下滑严重。 面临双重打击,李心媛在家躺了好几天。结果有一天夜里,家里突然闯进了贼人,李心媛难敌他手,就这么不幸地被灭了口。 这个故事乍一听,可信度还算有那么点回事。秦瀚和聂磊俩人跟李春阳又寒暄了几句,便跟他道了别。 俩人刚要准备出门,就见外头停了一辆拉货的小车,上面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摸了摸满头的细汗,喘着粗气走下车,直接朝五金店的大门走来。 此人正是李春阳的父亲,李跃华。 李跃华刚要进门,低头看了一眼门口地上随意乱丢的烟头,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他指着李春阳的明面儿就开始大声骂嚷道:“抽抽抽,天天就知道抽烟喝酒打游戏,也不帮我送送货。养你这么大,真不知道有什么用!” 秦瀚见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赶忙拉着聂磊匆匆离开了这里。等俩人一离开,身后立马传来李跃华和李春阳争吵不休的聒噪声。 俩人离开后,也不急着离开华音街,而是回到了刚才买过香烟的便利店。秦瀚给便利店老板塞了几张红钞,买通了老板后,核实李春阳跟他们交代的李家往事是否属实。 除了上述李春阳所说的李心媛遭受双重打击之外,便利店老板还跟秦翰和聂磊讲到李家由来已久便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这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心媛的父母以女孩子将来要嫁人为由,认为她这样的成绩没必要再读那么高的学历,便偷偷地给李心媛撤回了志愿,让她有书念不得,有学不能上。 李心媛的父母之所以这么做,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想把原本属于她的那笔学费给李春阳报一所要费钱念的三流大专。 当时为了这事李心媛还闹了好几天,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事。 按照便利店的老板的描述,李心媛当时的成绩虽然下滑严重,可好在平时底子好,高考出来的成绩依旧能上一个普通的二本大学,只是远没有当初清华北大那么理想。 便利店老板看在秦瀚给了那么多钱的份上,还告诉他们一个猛料。他说李心媛死的那天晚上,他听到了李心媛和李跃华的争吵。 便利店老板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眼杂的人,便神秘兮兮地探出脑袋,冲俩人小声呢喃道:“我怀疑啊,是李跃华那家伙一气之下将他的女儿给勒死的。要不然为什么他家里明明那么乱,却没半点丢失财物的痕迹。因为压根就是贼喊捉贼,这才扰乱了警方的视线。” 秦翰和聂磊一听,顿时哗然。 之后便利店老板又接着道,李心媛走了以后,李家父母辛辛苦苦攒的钱给弟弟李春阳送进了一所三流的大专,至今也没念出个出息来。 毕业以后不是在家抽烟打游戏,就是夜里跟些三三两两的狐朋狗友聊天吹水,整一个活生生的啃老典范。 这李家的五金店至今还没倒闭,多半是靠李跃华一人在硬抗着。 听到这里,就连一向话不多的聂磊都忍不住吐槽李家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他们所承受的因果报应都是罪有应得。 “听起来这个李心媛的遭遇也是蛮惨的。”秦瀚出了店门不禁一阵感慨。 聂磊摸了摸他的脑袋,直言道:“即便她生前过得再怎么不如意,也不能抵消她死后造的孽。光是我们目前所知道的就已经有八个遇害者,至于她还会不会继续作孽,谁也不能保证。” “你说得对。是得想想要怎么找到那李心媛才是。”秦翰仰天一阵叹息。 俩人出了便利店的门就看到李跃华正在揪着李春阳的耳朵大声教训,周围人见怪不怪,似乎把这个行为当成了一种常态。 在听了便利店老板的陈述后,秦瀚此刻对俩人的印象都不是很好。于是,一个不成熟的小计划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只见在秦翰的“死亡”凝视下,李春阳父子俩人腹中突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连骂都顾不上,彼此匆匆忙忙跑到店铺的后面。看这样子应该是要急着去上厕所。 聂磊见状,甚感惊讶:“你这是对他们做了什么?” 秦瀚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总觉得他们太聒噪了,我耳朵听了很不舒服。” 聂磊随即与之相视一笑,似乎某个“霉神”的奇异功能又在“正大光明”地发挥作用。 这种情况也不是聂磊第一次遇见,上一次徐献文在请他们吃饭的时候秦瀚也搞过这么一出。只是这一次秦瀚能将这个技能运用得如火纯情,聂磊颇感诧异。 果然“霉神”的潜力无懈可击,聂磊倒有些好奇,秦瀚万一哪天又会开发出某种奇怪的特技也说不定。 他没有阻拦秦瀚在明面上搞的小动作,有时候恶人就该有点小惩罚,总不能什么便宜都让他们占了去。 俩人在华音街徘徊了片刻,最后秦瀚回到车里的时候让聂磊在原地等他片刻,他的灵魂从人偶的身体脱颖而出,直接飘到了五金店的二楼。 这一次他没顾得上正在闹肚子的李家父子二人,而是全面搜查李心媛小提琴的下落。直到他在某个黑暗的小角落里找到了一把陈旧的乐器,他这才火速拿了东西,回到了车里。 “咳咳,这东西起码压箱底十年了,灰尘贼多。”秦瀚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特意在外头用力吹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把小提琴里头藏的灰捯饬干净。 聂磊从他手里接过乐器,上面留存的几根琴弦中明显有残缺了一根的痕迹。霎时,他的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突然对秦瀚笑着道:“我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李心媛了。” ※※※※※※※※※※※※※※※※※※※※ 元旦快乐!这三天小长假每天都有双更,早上九点和晚上六点o(n_n)o感谢在2020-12-26 23:28:28~2020-12-27 21:3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太阳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收网行动 “说来听听。”秦翰主动凑了上去,耐心听聂磊为他揭晓后续的内容。 这回聂磊倒是没有在关键时刻继续故弄玄虚,直接说了两个字:招魂。 根据他们得到的八名死者的消息来看,每一次死者的喉咙都会出现一道明显的划痕,这种割喉的作案手法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把缺了一根线的小提琴。 聂磊的计划说来也轻巧,据他说,要想找到李心媛其实可以利用她生前经常使用的小提琴来进行一场招魂仪式。 本来秦翰拿这把小提琴的时候只是想跟他们得到的钢丝做凶器对比,却无意间让聂磊想到了这个招魂的办法。 他们说干就干,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这次他们要举行招魂仪式的地点不在家中,也不在空旷的悠闲公园,而是选择了一栋远离城市中心的废弃烂尾楼作为本次收网行动的最终场地。 以防万一,聂磊这次还准备了许多专门针对李心媛的道具。诸如平常就会用到的符纸,还有专门牵制鬼魂的锁链、摄魂扣、八卦镜等特殊灵异道具,七七八八加起来算是把聂磊书房里大约三成数量的宝贝搬了出来。 除此之外他们还带了一些寻常的物件,光秦瀚的身上就背了好几包白色蜡烛、纸钱、红线、普通的铁钉,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秦瀚也懒得一一去细数。 当然,最让秦翰感到疑惑的一点是,聂磊竟让他提了一小桶的汽油来到这里。 秦瀚当时下车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烂尾楼的环境,周遭天干物燥,月黑风高,真是像极了某个纵火犯要作案的诡异场景。 秦瀚当即被这个不经意冒出来的念头吓出了一身哆嗦,他赶紧把这个奇怪的想法抛诸脑后,不再去细想。要知道他们是来捉李心媛,可不是来搞什么纵火案的。 聂磊举着手电筒率先进了大楼的架空层,秦翰紧跟其后。因为烂尾楼只盖了基础的柱子,基本的墙体都没生成,所以这里四通八达,没有任何可疑遮蔽的场所,视野十分空旷。 当然,这种空旷的环境也有利于接下来突发情况的出现,方便他们能及时脱离逃生。 聂磊一进去就在架空层的四个方位分别摆上了一面八卦镜,说是能有效将邪恶的鬼魂困在这栋烂尾楼里。之后他又回到秦瀚的身边,继续从包里取出一包铁钉、两把锤子以及无数根白色的蜡烛。 他蹲了下来,开始在地上摆起了招魂法阵,秦瀚蹲在一旁负责给聂磊打下手。 聂磊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在家里研究好了法阵的纹样,还顺道给秦瀚看了一眼。于是俩人在现场分配好任务后,各自拿着锤子在地上敲敲打打,利用铁钉绘制成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圆圈。 圆圈形成后,再由聂磊亲手把红线固定在特殊的位置。他将红绳缠绕住钉子的端部,由此形成了一个特殊的五星图案。 之后秦瀚给他点燃了的五根白色蜡烛,分别置放于五个尖角的末端。点亮后的焰火在流动的空气中随风摇曳,一下子驱开了周围小范围的黑暗。 这一顿操作下来,可谓费时费力,而且发出的动静还不小。好在聂磊的选址较为偏僻,周围压根就没什么人住,所以他们也不必担心这顿猛如虎的操作会引来“热心市民”的注意。 秦瀚亲眼看着地上空荡荡的一片空地在一个小时左右摆成了一个特殊的五芒星阵。据聂磊说,这是专门用来召唤李心媛的招魂法阵。 这种法阵需要用到死者生前常用的物件,也就是目前他们手中已有的小提琴。有了这一个,无形之中秦翰和聂磊便掌握了某个方面的主动权。 这次准备的东西很齐全,秦翰就不信这一次他和聂磊还抓不到李心媛本尊。 聂磊掐着时间点在午夜十二点将小提琴摆在了五芒星阵中央,随后他又在法阵的正南方向找了一个空位,将蜡烛摆成一道弧形状的小火坑,不断往里头烧起纸钱。 “等会儿你跟我在心里一直默念李心媛的名字,直到她被召唤于这里。”聂磊开始跟秦瀚交代接下来的事宜。 秦瀚照做,不敢马虎。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召唤那红衣怨灵来的前兆,秦瀚念叨了几分钟李心媛的名字后,他明显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静止了下来,气温也一度下降了好几个度。 这让本来就寒彻的环境雪上加霜。 他特意瞄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看李心媛来了没有,结果被聂磊厉声呵斥了一句:“别分神,注意力必须集中,我感觉她差不多要来了。” 秦瀚赶紧收回视线,心里念叨李心媛的频率又翻了几倍。 约摸又过了三分钟,所有白色蜡烛闪烁的火光赫然摆动得十分猛烈。聂磊面前燃烧过的纸钱堆灰烬泛起,不少橙红的光点在邪风的作用下四处扩散。 聂磊停下手里的动作,站了起来,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五芒星阵的中央。 秦翰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那法阵里头有什么东西来降临的迹象。 “秦瀚,等会儿你就站到我身后,这里一切交给我好了。”聂磊面色凝重,双目一直注视着法阵正中央的小提琴。 “行,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只管开口就行。”秦瀚点头应道。 这种情况下,聂磊没叫他“大叔”,而是直呼秦瀚的本名,就说明事态的严重性。 秦瀚丝毫不敢大意,只盼着李心媛早点到来,他们也能早点儿收工回家。 他的这个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应证,李心媛果然来了。 只见法阵中央的小提琴忽然拨动了琴弦,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这在死寂一般的环境里显得由外突兀且诡异。琴弦很久没有调过音色,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不时,一缕黑烟从音鼓中飘荡而出。 “她来了,你往后退。”聂磊伸手拽住秦瀚的胳膊就往后拉扯。 秦瀚“嗯”了一声,紧跟着提高警惕之心,进入全身戒备的状态。 黑烟动荡的频率很快,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初具人形的模样。聂磊紧握着手中的摄魂锁,随时准备捕捉对方的四肢。 黑烟缭绕,星火动荡,五芒星阵的中央终于迎来了他们要找的亡魂。 只是这一次跟他们上次遇到的那个李心媛略有些不同,她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怨气,比聂磊先前见过的其他红衣怨灵都来得更加强大。 “情况有些不妙,她这次比之前更加强大了!”聂磊一阵感慨。 不过越是强大的对手,就越能激发他心中要战胜她的决心。 说罢,黑烟中浮现出一双触目惊心的赤红双眸,正恶狠狠地盯着聂磊的双眼。 聂磊准备先发制人,立马将手中的摄魂锁朝前方丢了去。锁链在他咒语的操纵下,自动向目标展开了搜捕。不时,锁链之间碰撞发出的响声紧跟而来。 下一秒,李心媛的身上就缠绕上了三圈锁链。 她冷眼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束缚,随即抬起头对聂磊冷嘲热讽道:“你不远千里把我召唤到这里,就这?” 聂磊听后心中不禁一凛。李心媛敢把话说得这么满,聂磊觉得有些意外。 随着“晃荡”一声响彻 ,锁链被李心媛用力挣断。位于锁链始端的聂磊受到了这波力量的反噬,整个人向后娘跄了一步。 上次遇到李心媛的时候,聂磊还觉得她的实力不过是个小儿科级别的红衣怨灵,怎么这回她的实力竟暴涨了好几倍? 目前情况来看,着实有些棘手。 秦瀚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身子,关心道:“聂磊,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忙?” 聂磊摇了摇头,直言自己并无大碍。不过经秦翰这么一提,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凑了上来,在秦翰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秦翰听后,只是诧异地反问道:“这能行么?” 聂磊风轻云淡道:“那当然,我可是很相信你的能力。” 说罢,聂磊晃了晃几下手臂,以解手上的麻意。他活动了全身的筋骨,发出“咯咯”的响声。随后他对李心媛笑道:“好久没遇上一个这么能打的对手了。” 话音刚落,聂磊给秦翰递了一个眼神,之后他不动声色地跟秦翰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聂磊朝前走了几步,火速掏出口袋里的符纸,默念咒语,随后他便将符纸朝李心媛所在的方向丢了出去。 李心媛一看到聂磊手中的符纸,身子本能一颤。直到现在她俨然还记得上次她被这些符纸重创后,伤痕是多么得痛彻心扉。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闪,立即逃出了五芒星阵的范围,向周围的安全地带躲避。 可符纸就跟自带了追踪功能似的,李心媛跑哪儿,它便跟到哪儿。 李心媛甚是苦恼,她莫名其妙被聂磊招唤到这里,可不是给人送人头的。为此,她决定放手一搏,正面迎接符纸的到来。 她抬起双手使出浑身解数迎下符纸的正面一击,不时,李心媛的掌心飘出两缕红色的血丝,硬是生生地与聂磊的符纸缠绕、抗衡。 双方正式展开了较量,一时之间难分你我。 好不容易等这张符纸的能量消耗殆尽,李心媛默默地收回双手,露出胜利者的姿态对其嘲讽道:“你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如果你想凭这一张破纸就想打败我,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结果聂磊不慌不乱地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沓的符纸,捏在手中冲李心媛晃了晃:“一张打不死你,我又不是不可以多拿几张。” 李心媛目瞪口呆地看着聂磊手中一沓满满的符纸:“……” 少年,你这简直是在玩火儿! 聂磊一语未必,又将手中的道具随手往空中一扬。漫天的符纸从天飘落但是并没有直接落地,它们在接收到聂磊口中传出的指令后急速朝着李心媛袭去。 “靠……你这是开挂啊!”李心媛俨然是在狂怒。 她已经能明显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在迎面朝她逼来,她气得爆了粗口,对聂磊不敢再报以轻敌的态度。 聂磊单手操纵着这些符纸,对李心媛轻蔑一笑:“我要真开了挂,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余地。” 说时迟,那时快,数十张符纸以排山倒海之势朝李心媛发起猛烈的进攻,天上犹如降下一张广大的绳网,压得李心媛喘不上气来。 她不敢坐以待毙,心想着要不趁机桃之夭夭算了。然而她的想法很天真,现实很残酷。李心媛刚一触碰到架空层的边缘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赶了回来。 这下她才意识到,原来聂磊早已将所有的退路全部封死,她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李心媛的心中当即火冒三丈,眉眼中的怨念已然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峰。外界稍微再来一点刺激,估计她都有暴走的可能。 既然天有绝人之路,那她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李心媛看了一眼聂磊身后站着的那位少年,她虽不认识秦瀚,可也一眼就识出他非人类的身份。 她很好奇,一个年纪轻轻的天师竟然会包庇一个无名小鬼在他面前作祟,这跟要大义凛然灭她的姿态一比,简直天壤之别。 李心媛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计划,她何不从秦瀚这里下手? 眼看着符纸袭来的距离越发靠近,李心媛索性心一横,立马隐去自己的身形,直勾勾地朝着秦瀚的身边靠拢。 面对目标突然消失的踪影,聂磊从容不迫地停顿了手中的行动,符纸也跟着悬浮在半空中。他闭上眼睛,开始认真辨别残留在空气中怨气的走向。 近了,那气味越发地靠近。 李心媛不愧是个狡猾且难缠的对手,等到他察觉到怨气的走向轨迹后,他的嘴角忽然扬起了一抹笑意。 “秦瀚,她的目标是你。”聂磊冲秦翰的面儿喊道。 一听到李心媛的目标是自己,秦瀚心里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先前聂磊跟自己交代的事宜,他又不由地有些兴奋。 聂磊话音刚落,李心媛就凭空出现在秦瀚的面前,露出骇人的獠牙。光看这架势,倒是有几分唬人的模样,可这点虚张声势的程度还吓不倒秦翰。 他冷眼看着李心媛的脸庞,心中一阵冷笑。既然她来都来了,怎么也得给对方点颜色看看不是? 几米开外传来聂磊幸灾乐祸的声响:“大叔,你可得悠着点啊!” 秦瀚对此心领神会,再抬眸时,他望向李心媛的眼神如似寒剑,锐利如光,浑然发生着一股凛然的“晦”气。 他忽然想起聂磊之前让他提的一小桶汽油,于是他想也没想,目光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脚下的汽油桶,那瓶盖便自动旋转开瓶盖,“扑通”一声,它倒了下来。 不时,一股油腻腻的液体便一路倾泻而去,瞬间占据了不下三平方的面积。 李心媛人还没靠近秦瀚三分,忽而脚下一滑,整个身子面朝大地,摔出极其滑稽的狗啃泥的姿势后继而发出痛苦的哀嚎。 李心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以这么丢人的方式摔到在地,她捂着鼻子,浑身疼得止不住颤抖:“你……你丫的暗算我!算什么男人!” 秦瀚双头捂着后脑勺,45°仰望头顶的天花板,以一副吊儿郎当地对她半开玩笑道:“喂,我那是正当防卫,你可别什么脏水都往我头上泼。” 挺多就是发挥一下传说中“霉神”的属性,稍微“眷顾”一下李心媛而已。 李心媛怎么会相信秦翰的胡话,她不死心地准备起身抓住秦瀚的脚踝。秦瀚见状,吓得赶紧往后一跳,立马避开了对方伸来的魔爪。 结果李心媛因为用力过猛,一度导致胳膊那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咔哒”的怪响,她的手臂竟然……折了? 李心媛显然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她不就想报复一下秦翰,怎么做啥都跟触了霉头似的! 她偏偏不信邪! ※※※※※※※※※※※※※※※※※※※※ 秦翰:从前都是我瘟我自己,现在开始,我要努力“眷顾”别人了!┗|`o′|┛嗷~~ 聂磊:大叔不愧是霉神本神…… 咒怨横生 聂磊对李心媛的“倒霉”遭遇是既同情又想笑,他忍了半天还是没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捧腹笑了出来。 于是,他立马收获了一记李心媛充满幽怨的眼神。 聂磊站在不远处面色沉重地看了一眼秦翰,似乎大叔某个奇怪的能力又往新的拐点发展。他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他姑且就当这是上天眷顾赐给秦翰的一种特殊属性吧。 正好趁李心媛行动受阻之际,聂磊再次操控着符纸朝李心媛挥去。由数十张符纸形成的天罗地网瞬间罩在了李心媛的身上,顷刻间,整栋烂尾楼到处响彻着李心媛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 她疼得彻底动弹不得了,这痛彻心扉的感觉足够李心媛受好一阵子。 秦瀚见状立马回到了聂磊的身边,紧紧扣着他的十指。刚刚他虽然明面上还能保持着风轻云淡、镇定自若的模样,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紧张的。 要知道成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赢,他们则缴捕李心媛;输,他可就真成了别人手底下的一缕冤魂。 好在上天还是站在秦翰这边的,他的某个倒霉属性成功地转移到李心媛的身上,可算是把他救了下来。 聂磊察觉到了秦翰的紧张之色,同样紧紧地回握住秦瀚的双手,安慰他紧张不安的小情绪。 “大叔,说你是霉神转世,我看没人不会相信的。”聂磊对着秦翰一阵调侃,试图缓和一下现场紧张的气氛。 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 秦翰无力反驳,只能气鼓鼓地瞪了聂磊一样。谁知聂磊眼中的笑意更甚了。 有了符纸的牵制和打压,聂磊倒是不怕李心媛会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他一声不吭地朝她走去,微微俯下身,一手揪着李心媛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直接拎着她朝五芒星阵走去。 聂磊毫不费力地将李心媛丢到了法阵的中央,与那把孤零零的小提琴凑到了一起。 李心媛痛苦地哼了一声,她一抬头就瞧见地上那把躺着的小提琴。那一刻,她的瞳孔一窒。 她怎么会不认得这东西呢?那可是她生前最喜爱的一把乐器啊。 “想不到你们还真有点本事,竟然找到我家去了。”李心媛一阵苦笑,她强忍着符纸带来的疼痛也要伸手触摸小提琴的琴弦。 “呜——呜——” 烂尾楼里再次传出了琴弦的悲鸣。 李心媛不再继续挣扎,她默默地抱起小提琴抗在自己的肩膀上。只是她每动一下,全身都会遭到符纸所带来的侵蚀,钻心般的疼。 可即便是这样,她仍旧毅然决然地拉起了一首欢快的曲子。那是她第一首学会的乐曲,是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 前奏轻快动人,让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忘了自己身归何处。 这可真不符合一个充满幽怨气息的厉鬼所拉出来的乐曲。 “我的爸爸……他现在怎么样了?”李心媛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而是继续一边拉动音弦一边问起了聂磊。 “不怎么样,听说是一直忙着店里的生意,过得很辛苦。”聂磊如实交代,这些都是他从便利店老板口中打听到的事实。 “哦,这样啊。”李心媛冷漠地应了一声,随即又用一种不屑的眼神问向聂磊,“那李春阳呢?就是我那个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臭弟弟,他又如何了?” “一事无成,在家啃老。”说到李春阳的时候,聂磊都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讲述此事。 李心媛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怎么意外,想当初她还在世的时候李春阳就没少好吃懒做过。再加上父母的溺爱,他要真变得勤奋上进那才真的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李心媛仰头一阵狂笑,越发加快拉动小提琴的频率。不时,《小星星变奏曲》悄然陨落,一首悲伤而又壮烈的不知名乐曲娓娓道来。 聂磊皱眉,不知道是自己刚刚说的哪句话又刺激到了她敏感的神经。女人的心思他真的猜不透。 要是世上所有人都能像秦翰那样将心事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就好了,他也省心去揣度。 “呵,李跃华不是那么心疼他那个宝贝儿子嘛,想不到他到头来养的儿子也不过是个废物。真好,这俩人就活该一辈子纠缠在一起,互相折磨。” 李心媛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充满了一片幽怨,身上散发的怨气越发浓郁,濒临暴走的边缘。 “李心媛,老实交代吧,这十年你究竟都害了多少人?”聂磊也不跟她绕圈子,直接道明了本次的主题。 李心媛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是想代表判官审判我的罪状吗?” 这话不可否认,聂磊的确有这实力。像他这样在阳间行走的天师,不外乎地府的“编外人员”。 替□□道,天经地义。更何况还是李心媛这样对阳间极具危险性的红衣怨灵。她要不除,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类要因此殒命。 几番谈话下来,李心媛的脸上仍旧不见悔意。没办法,聂磊觉得跟她多说无益,他径自转身,拾起地上那桶歪倒在地的汽油。 秦翰不明就里,随即问道:“你拿这汽油是要做什么?” “烧了她。”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后,便沿着五芒星阵的外圈浇上一层汽油。 秦翰不免好奇地在聂磊的耳畔问了一句:“这李心媛好歹是个红衣级别的怨灵,普通的汽油真的可以烧得死她吗?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来了印证,单纯的汽油肯定是烧不死鬼混的,可聂磊不同,他有的是办法将这普通的汽油转变成专门针对这一类怨灵的法器,一切只需要配合这画好的五芒星阵即可。 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它既然能召唤李心媛的到来,自然亦能将她彻底覆灭。 聂磊亲手点燃了打火机,毫不犹豫地将它丢到了法阵的中央。下一秒,火苗四起,顷刻间覆盖了李心媛的全身。 这时的火苗似乎对李心媛还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站在火圈当中,两眼布满了怨念。但小提琴可就不同,它很快就被火焰吞噬,成为一大块黑色的木炭。 末了,李心媛手中的乐器殆尽,她生前最爱的东西终究离她而去。不时,她的嘴里传出轻声的呜咽,似是哭泣,又似诅咒。 这下她周遭的红色怨气终于不再受她压制,彻底开启了暴走的状态。她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副要扑向俩人的趋势。 秦翰一声惊叹:“不好,她要反抗了。” 好在聂磊早有准备,一早就念起了封锁法阵的咒语。霎时,铁钉的根部至下而上亮起了一道道耀眼的白色光束,彻底封堵了五芒星阵的所有出路。 李心媛犹如一只困顿的野兽,在圆圈的中央左右横跳,愣是插翅也难飞。 而那些原本看似普通的红线其实也暗藏了玄机,此刻它们瞬间化身成无数道红色的激光,在圈内开起了疯狂切割的模式。 李心媛的躯体每触碰到激光一次,灵魂就会被无情地分割成两瓣。她瞪大了惊恐的眼神,那一刻,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嘴里频频发出刺耳的海豚音。 秦翰忍不住捂住耳朵,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女人的惨叫。反观聂磊,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依旧镇定自若。 秦翰不禁佩服起这个少年,做事果断勇猛不说,还从来毫不留情。得亏俩人是一个阵营的,不然秦翰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从他的魔爪下逃脱。 眼看着李心媛的躯体被切割成无数块碎片,只剩一个完整的脑袋还在做最后顽强的抵抗。她忽然不再发出刺耳的尖叫,而是改成了咄咄逼人的诅咒。 她恨男友的劈腿与背叛,恨家人待她的不公与刻薄,更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父亲竟然对她痛下杀手。 可归根到底要说最恨的,恐怕就是秦翰和聂磊。如果没有这两个人,也许她今天就不会受到如此痛苦的屈辱。 “那天我在明月广场看到了你们的求婚仪式,老实说,我还挺羡慕你们的。”李心媛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羡慕之色,但很快就被一副阴冷的笑容所代替。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不过没关系,即便我今日死在你们的手中,我的灵魂也要诅咒你们生生世世爱而不得,永不相逢。我会带着这份诅咒一辈子缠着你们,直到世界的尽头。” “呵,快了,时候快到了,等到这座城市化为虚无的时候,有的是苦果让你们承受。真可惜啊,我是看不到你们那一张张充满绝望的脸庞了。” 这是李心媛最后说的一句话。她刚说完,红色的激光彻底切碎了她的脑袋,囚笼里的那只野兽再也说不出任何恶毒的话来。 怨灵死前的诅咒可不是什么好事,聂磊听后,脸上难得露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 没人可以阻止他跟秦翰在一起,即便是怨灵的诅咒,他也不放在眼里。 他毫不犹豫地捂住双耳,就当从来没听到这段恶话一般。 等到李心媛彻底闭上嘴,聂磊便收起地上的法阵。不时,五芒星阵的中央露出一块黑洞,将李心媛粉碎的灵魂吸了进去,地狱之门为她大肆敞开,她的灵魂将彻底覆灭。 “一切结束了,我们回去吧。”聂磊的脸色看起来疲倦极了。 这次招魂的法阵消耗了他太多的元神,后续又跟李心媛较量了许久,直到黑洞彻底关闭,他冷不丁地晃了一下身子,最终落入了秦翰温暖的怀抱。 “喂,聂磊!”秦翰一阵惊呼,稳稳地扶住聂磊的身子。 “大叔,我没事,就是我有点困了。”聂磊勉强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可这并没有让秦翰放下担心的心情。 “什么没事,你每次都是这么说,哪一次是真的了?聂磊,我有义务警告你,下次你若是再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必须得跟我秉明!” 聂磊倚靠着秦翰的胸膛,突然抓起了秦翰话中的字眼问:“哦?你说的可是哪方面的义务?” 秦翰郑重其事道:“作为男朋友的义务,你听明白了吗!” 看到秦翰这么为他担忧,聂磊的心里甜得不行。尤其是秦翰亲口承认了“男朋友”的身份,这是不是说明秦翰已经打心底在乎他,关心他,甚至还有点喜欢他? 一想到这里,聂磊也不再强撑,彻底摊牌了。他捂着额头哀嚎道:“啊,大叔,我这里好疼啊。” 秦翰一听,更是心下一紧,忙追问道:“怎么回事?哪里疼?” 只见一阵黑影覆了上来,秦翰的双唇彻底被人封堵。 一阵缠绵悱恻后,聂磊倒在秦翰的怀中,深情地凝望着秦翰的眼眸戏虞道:“现在又好像不疼了。” 秦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万万没想到聂磊这止疼的方式竟然还挺特别的。 塔罗星术 俩人解决完李心媛后,为了不让他人看出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秦翰和聂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烂尾楼里的残局,便离开了这里。 秦翰载着聂磊回到了家中,经过一夜的休息之后,聂磊的体力算是得到了恢复。第二天他也能照常去上学,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安生的日子又过了几日,直到z市再也没有出现什么新的诡异死亡案件,秦翰一直紧绷的心弦总算得以安放。 这天周六,秦翰一早就被聂磊从床上拉了起来。他顶着一头朦胧的睡眼,看见床边的聂磊已经开始换起了衣服,他一脸疑惑地问道:“这大清早的,你是要去哪里啊?” 聂磊对齐了外套的拉链部分,一口气拉到顶:“不是我要出门,是我们要一起出门。” “哈?”秦翰的脸上顿时充满了疑惑。 还没等秦翰缓过劲儿,那边聂磊又开始催促道:“你也赶紧换身衣服,今天我们要一起去趟市中心的游乐园。” 一大早秦翰刚睡醒过,到现在还没缓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说过周末要跟聂磊一同前去游乐园玩的意愿。 聂磊见他磨磨蹭蹭仍旧没有要行动的意思,随即冲他皎洁一笑道:“大叔,你要是再不动起来,那可就由我来帮你换衣服啦。” 秦翰一听这话,吓得浑身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冷颤。聂磊真要动起手来的后果可是很危险的,他宁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俩人简单吃过早饭后,便开着车前往市中心最繁华的游乐场所,天启游乐园。 许是周六的原因,街上单休上班族赶早的身影此起彼伏,再加上周末出门玩耍的人还挺多的,秦翰开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到达天启游乐园。 在来的路上,秦翰就问聂磊:“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聂磊坐在副驾驶上划着手机屏幕,似乎是在寻找某个人的电话号码,结果打过去半天无人接听。 聂磊只好放下手机,对秦翰耐心解释道:“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要去请教我老师那把铁剑的事情吗?他就在天启游乐园里工作。” 秦翰忽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事来的啊。 也对,当时他们光顾着捉拿李心媛,就将这件事给暂时耽搁了下来。现在李心媛的事情尘埃落定,他们也是时候解决一下鬼魂小哥袭击他的事情。 车子一路晃晃悠悠开到了停车场,秦翰停好车后,聂磊领着他进了游乐园的入口。 秦翰问:“你老师是在游乐园里面是做什么的?” 聂磊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 秦翰嘴角不禁一阵抽搐:“你……这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不知道他做什么的话,那他们要怎么找人? “我真没开玩笑,我老师向来行踪不定,上次跟他取得联系还是在三个月以前,他说在天启游乐园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至于现在还在不在这里,我也很难说。” 总之,他们今天来这里就是碰碰运气的。 聂磊带着秦翰来到售票处排队,好在俩人来得比较早,排队的人并不是很多,聂磊很快就买到了两张全票。 俩人就跟寻常的游客一样在天启游乐园里面悠闲地逛了起来,每到一个景点秦翰就会跟聂磊打卡合影留恋,也算是一边游玩一边找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临近十一点的时候,他们在恐怖屋旁边的一处隐蔽的小帐篷里面找到了聂磊的老师,尹天河。 至于他们怎么找到尹天河的,说来也巧,要不是尹天河察觉到了周围有鬼魂的气息后,举着黄符火急火燎地从帐篷里跑了出来,不然他们恐怕真的就错过了小而不起眼的破帐篷。 正当尹天河提着符纸上来就要降服秦翰之际,聂磊一把上前阻止了他的行动。结果尹天河定睛一看,发现紧握他手腕的那人他竟然认识。 只见尹天河瞪大了双眼,一脸惊喜道:“小磊,怎么是你?” “老师,你先放下符纸,别冲动,那人是我朋友。” 尹天河愣愣地看了一眼聂磊身后的鬼影:“你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嘛?你还带着鬼魂来这里,胡闹!” 聂磊怀揣着诚挚的眼神望着尹天河,恳请他放下对鬼魂的偏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老师,我们是有事专程来拜访你的。” 尹天河默默收回双手,见聂磊态度肯定,他随即对俩人相视一笑,插着腰肢冲秦翰拍了拍肩膀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进来坐坐吧。” 由尹天河在前头领路,三人一起进了身后破旧的小帐篷。这里是尹天河工作的地方,外头看着平平无奇,实则里面别有一番风味。 蔚蓝的星空图装饰着帐篷的顶部,配上神秘的灯光色彩,仰头随处可见点点星光,自身仿佛置于浩瀚的宇宙星河当中,仰望着的他们只不过是一粒宇宙当中一粒渺小的尘埃。 一时之间,秦翰看得有些目眩,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缓了过来。 尹天河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上好的茶叶,给聂磊和秦翰沏起了热茶。茶香淼淼,沁人心脾,是碧螺春四溢的清香。 聂磊就着茶杯的檐口轻轻地呡了一下,随即环顾四周,问尹天河:“老师现在在游乐园里面担任的是什么职位啊,怎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尹天河没有立马回答聂磊的问题,而是将茶水一口饮尽口,露出畅快淋漓的表情,大赞一句:“好茶。” 半晌,他才悠悠道:“你这看不出来吗?我现在可是占卜师的职位啊。” 聂磊:“……” 秦翰:“……” 这个地方除了顶棚还算干净整洁以外,还真的不能从这个乱七八糟的小帐篷里看出哪点跟占卜师有必然的联系。 见俩人一副狐疑的模样,尹天河不以为意,继续保持他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其实我原本也不是在这个职位上的,只是这人啊活到老、学到老,我这几天突然疯狂迷恋上了塔罗牌占卜这门学科,所以自个儿摸索了一下,昨晚才临时跟园长申请调换了岗位。今天你们来的正巧,我这儿才刚开始试营业,你们算是我的第一波客人。” 聂磊面对自家这位实际年龄已经快要四十岁但看起来仍长得跟二十几岁模样的老师很是无语,他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心性,想一出是一出。 “小聂,这玩意儿还挺有意思的,要不我现场给你们算一卦?不是我跟你们吹,我这卦算的可准了。” 其实尹天河就看了三天的占卜课程就敢临时起意就地摆摊,这会儿自顾自地说自己算得准,倒有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感觉。 要不是聂磊认识此人已久,一身过硬的本事都是从尹天河那里学来的,不然他真的会把尹天河当成江湖骗子来看待。 在尹天河的身上,聂磊明白了一个道理:天才跟疯子,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聂磊没应声,反倒是尹天河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喝茶的秦翰后,脸上闪过一丝精光。他忽然抓住秦翰的双手对其热情道:“小伙子,你坐下来这么久也不说一句话,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秦翰愣了一下,讪讪一笑道:“呃,我叫秦翰。秦始皇的秦,浩瀚宇宙的翰。” 尹天河听后,脸上更是笑开了花:“那秦翰老弟,你不介意我拿你当开业算卦的第一个对象吧?” 秦翰脸上一阵干笑,他跟聂磊本来就是有求于他的,自然是不敢轻易拒绝尹天河的小小要求。 他对尹天河释然一笑:“当然不会介意,你尽管算就是。身为聂磊的老师,相信你的占卜技术决定是一流的!” 在得到秦翰吹的彩虹屁后,尹天河脸上的笑容更甚。他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完整的塔罗牌,和蔼可亲地对秦翰道:“那现在就来告诉我一个你目前最关心的事情吧。” 秦翰看了一眼聂磊,见对方示意同意后,他仔细在脑海里想了一个问题。很快,他就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 “我可以找到使用这把剑的主人吗?”秦翰从聂磊的手中接过东西,放在了尹天河的面前,小心翼翼道。 尹天河瞅了一眼桌上断成两截的铁剑,挑了挑眉尾,对秦翰戏虞道:“哟,秦翰老弟,这东西来历可不简单啊。” 尹天河将铁剑的两截部位拽在手中仔细观摩,看了约莫一分钟后又轻轻放了回去,对秦翰继续后续的占卜进程:“针对你关心的这个问题,那么我将会为你占卜一副选择牌。现在请在你的心中默念五个数字,然后分别告诉我。” 秦翰停顿了片刻,最终告诉对方一串数字,分别是“6、7、26、48、52”。 尹天河按照他提供的数字,从一系列的塔罗牌当找到对应的五张塔罗牌,按照“v”型依次排开。 秦翰一眼就瞧中其中一张牌,上面画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他指着象征“48”的那张塔罗牌问尹天河:“这张是什么?” “圣杯五。”尹天河皱了皱眉头,面色凝重道。 聂磊见状,忙问:“老师,这张牌不好吗?” 尹天河抬了抬手,示意聂磊先不要打断他脑中的思绪:“先让我理一下思路,你这组塔罗牌的牌面……很矛盾。” 秦翰一听,心里当即一阵咯噔:“老师,你说的很矛盾,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别这么紧张嘛,听我慢慢解释。其实你这个牌面啊有两种解释的答案,就看你怎么选。第一种就是你能找到你想要找的那个人,并且就在不久的将来,整个过程看起来很顺利。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结果看起来可能有些不容乐观,因为在事情的最后,会发生一些让你情绪低落的事情。第二种答案就是你不找这个人,中间会发生一些让你不愉快的事情,但总体来看,结果还是好的。” 尹天河的话简单归纳就是让秦翰先苦后甜或者是先甜后苦,二者选一。 这下秦翰彻底犯难了,这到底要咋选,他向来就是个选择困难症患者。 他将目光移向聂磊,对方立马心领神会,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硬币:“既然你这么纠结,不如我们抛硬币决定吧。正面选先甜后苦,背面选先苦后甜。” 说罢,他往半空中抛掷了一枚硬币,最终落在了茶几上,发出“晃啷”的响声。硬币在桌子上转了好几圈后终于倒下,是正面。 “看来老天注定要我们先甜后苦。”聂磊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 秦翰对着“先甜后苦”的那个“苦”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尹天河拍了拍秦翰的肩膀笑了笑:“秦翰小弟,不要这么悲观嘛,万一我算得不准怎么办,凡是都要想开点。” 这下秦翰彻底无语了,刚刚是谁还一直夸自己算得很准来着? 请你站起来! 旧羊皮卷 许是接受到了秦翰充满了极度哀怨的眼神后,尹天河开始积极地转移话题。 “今儿你么满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啊?”尹天河无辜地眨了眨眼,完全无视了秦翰投来的眼神。 聂磊瞥了一眼桌上安静摆放的残缺的铁剑,用眼神示意道:“我们就是为了这两片废铁而来的,请问老师,你可知道它们的来历?” 岂料尹天河当场立即否决道:“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 这下秦翰差点儿没气出一口老血来,是谁刚刚还说这东西来历不简单来着,是谁! 秦翰就想问问尹天河的脸疼不疼?需不需要他帮他重新上一层脸皮先? 眼看坐在对面的俩个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尹天河赶紧接着道:“虽然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有人知道的啊。” 尹天河不慌不忙地从他乱七八糟的杂物堆里找了老半天,终于在某个压箱底的位置找到了一张小型的旧羊皮卷。上面密密麻麻地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看起来倒有点像是某个区域的地图。 “老师,这是……?”聂磊一脸狐疑。 “这是城南旺商楼的入场券,我珍藏了好久,一直没舍得用。今天这不是看到你们来了,正好有这方面的需求,我就当是给你们的见面礼好了。” 秦翰一脸不信,这旧羊皮卷可一点也不像尹天河说的十分珍藏,明显是像极了某人随手丢在某个地方,想起来时才会去寻找的模样。 接下来尹天河为俩人详细介绍起了旺商楼的背景。 那是一个特殊的地下贸易场所,地处偏僻,鱼龙混杂,其中不乏一些行走江湖的能人异士。那里除了能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样件外,还能获得一些特殊的情报来源。 这也是尹天河为什么要让他们去那里的主要原因。 “老师,那我们去了那里总不能无厘头地到处找人问这把剑的来由吧?”聂磊希望对方能指出一条明路,好让他们能省去盲目找人的时间。 尹天河给出了一个人名:商显楼。 据尹天河介绍,此人是旺商楼的老板,为人神秘莫测,背景强大,但凡在江湖上混的,基本都听说过他的名号。 只怪聂磊尚轻,还没真正开始行走江湖,所以也就没有听说过此人的名号。 不过尹天河又说:“那个地方不□□生,你们去的时候记得小心点,多带点防身的家伙。商显楼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你们就回来找我,我会再给你们俩想想办法的。” 秦翰不禁叹了一口气,敢情这又是要去碰运气的事儿。 不过尹天河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们也只能这么认栽了。 他们从尹天河的手里接过羊皮卷,按照对方说的地址在导航上面查了一下,发现那个地方位于z市城南极其偏远的一个小乡村。地图上除了标了一个村落的名字外,就真的没有多余的有用信息。 秦翰很是不能理解,这真有人把什么贸易场所开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吗?果然怪人不出则已,一出则扎堆显现。 正好临近午饭的时间点,三人寒暄了几句后,聂磊特意邀请尹天河出园区到附近的酒楼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饭饱之余,俩人才将尹天河送了回来。 临走前,尹天河还补充了一句:“小磊啊,这旺商楼的大门可不是随时都敞开的,记得要等到农历十五月圆之夜那儿才对外开放,不然我怕你们白忙活一场。” 俩人郑重谢过尹天河之后才算正式分道扬镳。 彼时下午两点出头,园区里的游客又多了起来。冬天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在身上很是舒服。 趁着下午还有空余的时间,俩人把剩余没有完成的游乐项目也一并进行到底。 说来也巧,他们在排过山车的队伍时还遇到了几名常来观看秦翰直播间的观众。三五成群的小伙伴一眼就认出了秦翰的身影以及秦翰旁边同样惹人注目的聂磊。俩人出色的模样放在人群中都是显眼的存在,想不注意到他们都难。 那些观众一脸好奇,该不会当真是应了【双石在上】和【浩瀚在下】的那句话,浩瀚跟双石在现实中就是一对? 几个人顾不上排队,立马涌了上来,道明了要和秦翰和聂磊合影的意愿。秦翰怎么也没想到自个人出躺门还能遇到自己直播间的观众,止不住地在心中感叹,这世界真小。 在观众的热情呼吁下,秦翰和聂磊积极配合他们合了好几张影才算完事。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风波。秦翰跟聂磊该玩还是继续玩,并不会因为被观众认出来而徒增多余的烦恼。 一下午倒也玩得尽兴,全票姑且算玩回了本。俩人回去的时候,秦翰终于忍不住开始跟聂磊吐槽:“聂磊,我发现了一个道理。” 聂磊转过头静静地望着他:“嗯?说来听听。” 秦翰轻咳了一声,才接着道:“我觉得要是所有行走江湖的能人异士都能像你这么靠谱,这个世界简直会美妙太多。” 聂磊一听,嘴里轻哼了一声:“大叔,你这是在变相地夸我吗?” “咋地?我说的还不够明显么?”这是秦翰的真心话。 要是尹天河不是聂磊的老师,他哪里还会完整地听完对方说的话。光看尹天河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看就很不靠谱。 有时候秦翰不免怀疑,为何这么靠谱沉稳的聂磊会是尹天河的学生,究竟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总之秦翰十分不能理解。 聂磊很满意秦翰的这个说法,心里止不住地在偷笑。 …… 翌日,秦翰刚一上线就在自己的后台看到了粉丝的最新留言。上面贴了一组游乐园的照片,正是昨日跟秦翰和聂磊合影的那批人。 不少老粉看到了这张合照后开始疯狂点赞,一些新来的路人观众看到秦翰和聂磊在现实中的真实面貌后,更是从此沦为了俩人的颜粉。 秦翰看了一眼自己后台的直播数据,各项指标都在直线上涨,他不禁有些咋舌。想来他才入这行没多久,成绩就已经一路遥遥领先,这下秦翰彻底躺平不做无谓的挣扎。 原来他签这份合同的时候就是想当一条没有理想的咸鱼,在萌猫直播平台随便搞点直播混点基础工资。 可事实证明,秦翰的美梦做得不太切合实际。他的推荐位永远被推送在第一位,力压群雄。再加上本身极佳的颜值,又有符合观众审美的磕cp对象,谁能想到他一届新人竟这么意外地走红了。 秦翰不禁在心中一阵感慨,他真的没想过红,奈何实力好像不允许quq。 …… 秦翰和聂磊的正常直播生活又进行了几日,此后,聂磊开始频频夜观天象,用八卦算了一下最近出门的运势,显示这次出行问题不大,于是他也就彻底放了心。 这几日聂磊都在准备一些出门会用到的工具,因为这一次是要去偏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来回怎么也要预留个三两天的日子。 一想到那天尹天河对提醒他们的那句话,旺商楼那个地方不□□生。以防万一,聂磊又多准备了一些既能防人又能防鬼的道具。 直到阴历十四那天,聂磊跟秦翰正式出门,俩人各自提了一箱行李便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秦翰在手机的地图上输入了“排尾村”三个字样,很快导航就做出了相应的指示。 【准备出发,全程124.8公里,大约需要2小时14分钟。】 “这地方可真够远的啊。”秦翰不禁一阵唏嘘。 聂磊坐在副驾驶上,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 “大叔,我眯一会儿,到地方了你叫我一声。” “行,你睡吧。” 一开始他们还在市中心的路段拥堵了好一会儿,等离开了三环上了高速以后,秦翰总算能把车速提起来。 再往后,车子就真的要进入一些偏远的地带。充满原始样貌的森林多了起来,崎岖的山路、泥泞的土路、绵延不绝的拐弯路段接踵而至。看来这去排尾村的路还真不好走。 约莫三小时后,导航发出提示。 【已来到目的地,本次导航结束。】 听到这个熟悉的女声传来,聂磊瞬间睁开了双眼。他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秦翰,发现对方正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目光。 聂磊顺着秦翰的目光而去,发现他们目前身处在一个不知名的荒郊野外,面前立了一块年代看起来有些久远的石牌坊,上面俨然刻着“排尾村”三个字样。 可是除了这个以外,他们全然看不到该有的村落模样。放眼望去,不是野草横生,就是乱石陈放。别说人影,就是鬼影也看不到一个。 “聂磊,这缺德地图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秦翰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确定自己并没有看花眼。 聂磊神色凝重地从口袋里取出尹天河交给他的那张旧羊皮卷,仔细查看了一番后,便下了车,对着周围的环境左右环顾。 末了,他带着那张旧羊皮卷越过了石牌坊的门界线。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自打聂磊进了那个牌坊后,整个人影便骤然消失,仿佛从未有过他的痕迹。 秦翰当即吓傻了眼,赶忙从车里跑了下来,沿着聂磊去时的方向越过石牌坊。可他无事发生,全然跑了一个寂寞。 他又给聂磊打了一通电话,发现电话无人接听,对方似乎是进入了一个没有信号的服务区。 这下秦翰彻底急得直跳脚。 他坐在车头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石牌坊的方向,正一脸发愁。他们来的时候是两个人,秦翰可不想回去的时候就只剩他一个。 直到十分钟后,聂磊的身影凭空在眼前出现。秦翰瞳孔一窒,赶忙从车子上跳了下来,直接往聂磊的身上一挂,牢牢地用双手勾住对方的脖子。 “你他妈的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会很着急啊!”秦翰气得直接在聂磊的脖子上咬上那么一口,好让他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聂磊眉头紧锁,秦翰咬的劲儿很疼,不过这种程度他可以忍受得了。他拍了拍秦翰的后背,示意他可以下来。 秦翰双脚着地,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双手,与聂磊面对面直视。即便刚才他小小地惩罚了聂磊一下,可这会儿脸上还留有余怨。 聂磊见状,赶紧哄他:“大叔,先别生气嘛,你听我慢慢跟你道来。” 刚才聂磊拿着这张旧羊皮卷进了这石牌坊的门界限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跟外头的空无一物、荒无人烟的景象相比,里头倒算是有点淳朴村落的模样。 整个村庄呈鱼骨状排列,沿街两列是颇具民国年代特征的茶楼酒肆,纵横交错的街坊小巷让人分不清里头的道路。聂磊在里面看到了许多奇装异服的人,更有甚者,他还看到了头顶随处飘荡的鬼魅。 聂磊在里头也只是简单地摸索了片刻,找到一个适合他和秦翰落脚的地方后赶紧原路返回,出来寻找秦翰的身影。 没想到他刚一出石牌坊的大门就看到秦翰飞扑而来的身影,说实话,聂磊的心里是感动的。 “大叔,我终于知道老师为什么说这个地方不□□生了。” 秦翰瞪大了双眼,等待他的后续。 聂磊道:“咱们好像来到鬼市了。” 荒村客栈 “鬼市?”秦翰一脸诧异。 这个名词秦翰不算陌生,但他也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听说过,还从来没有在现实社会中切身体验过。 为此,秦翰更加对石牌坊内鬼市的景象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之心。 秦翰重新回到车上,他坐在驾驶座上将车子在马路边停好,聂磊则从车的后备箱里将两个大行李箱提了下来。之后聂磊牵着秦翰的手一并进了石牌坊的大门。 这一次,有了旧羊皮卷的带领,秦瀚总算看到了门内的另外一番天地。 之前他之所以看不到里面的内部情况就是因为手里没有持有所谓的“入场券”,尹天河给的这张旧羊皮卷才是触发本次目的地的一个关键点。 聂磊是第二次进来,这回他并不急着领秦翰去刚才他找到的落脚点,而是选择停留在原地仔细翻看了一遍旧羊皮卷上面的图案。 这回他结合周边的建筑样貌,发现旧羊皮卷上画的密密麻麻的矩形框以及黑色的线条像极了这个古村落的地形。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一旁的秦翰将脑袋探了过来。 “我直觉这张旧羊皮卷就是这个村子的地形图,有了它,我们就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迷路了。” 说罢,聂磊领着秦翰去了他刚才找到的落脚点。 从外头看上去这是一栋民国时期的三层建筑,清一色的清水青砖瓦,暗红色的木质双开大门上有半圈的弧形券顶砖,同时券顶砖上还雕刻了一副彩绘,写着“无名”二字。 这就是排尾村头的无名客栈。 旺商楼每次都是月圆之夜才开市,有些人为了避免错过开市的时间都会特地赶早过来,等到开市彻底结束也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所以排尾村一个月之内只有三天的热闹期,其余时间段这里也看不到任何一抹人影或者鬼影的存在。 聂磊领着秦瀚一同跨入了无名客栈的门槛,一进门他们看到的就是一处屏风门,所有客人得左右绕过这道屏风门才得以通行。 俩人往屏风门的左侧而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前方立了一处木质的柜台,上头趴了一位满头花白的七旬老头儿正打着瞌睡。 听到俩人进来的动静,老头儿眯开眼缝,懒散地伸了一个懒腰后,对秦翰和聂磊嬉笑着调侃道:“哟,这月的客人来得还挺早。” 老头儿两眼直勾勾地打量着秦瀚和聂磊的模样,这客栈平时来得不是一群大老爷们就是一群孤魂野鬼,这一人一鬼的组合倒实属稀罕。 老头儿不由多看了他们俩几眼,尤其是俩人一表人才的俊俏模样,看着就分外让人赏心悦目。 半晌,老头儿指了指秦瀚的身影道:“我这店里好久没见到像你这么干净的鬼客了。话说这皮囊不错,你哪儿弄来的?” 他还想着哪天要是也能给自己整一套好看的皮,说不定还能出村子到外头潇洒走一回。 秦瀚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便看了一眼身旁的聂磊。 聂磊打断了老头儿的问话,径自跟他道:“老板,给我们俩开一间房,住两天。” 许是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老头儿不满地嘟着嘴瞥了他一眼:“住一晚要6888元,本店支持阳间扫码付款或者阴间冥币支付。另外食堂还提供一日三餐,不过是要额外收费的。早餐7-9点,一人368元,中餐11-13点,一人728元,晚餐17-19点,一人858元,饭点逾期不候。” 秦瀚听了之后不免一口老血闷在心里,尼玛,这敢情是一家黑店啊。 果然鬼市配黑店,真千古绝配。 不过聂磊付钱的时候可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老头儿收了两天整的吃住钱,眉眼间满是浓浓的笑意。 他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串黑色的钥匙,从柜台里飘了出来,领着秦瀚和聂磊往屋里头走去。 整个客栈占地还挺大,快一千来平,一共分了三层。一层是用来堂食的,配了厨房和储物室以及平时休闲活动的空间。二层和三层都是用来住人或者住鬼的。 每个月的这三天,排尾村都会有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或鬼道这里等着旺商楼的开市,加上这村子里就那么几家客栈,基本很快都会住满。要是有客人来晚了,就只能留宿街头,那画面想想就很凄惨。 老头儿领着二人来到了二层的208室,开了门以后便想转身离去。 聂磊趁机拉住了老头儿的衣袖,问他:“老板,你可知道商显楼在哪儿嘛?” 老头儿明显愣了一下,转过身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向聂磊:“商显楼?你找他干嘛?” “有事想请教他。” 老头儿立马挣脱了聂磊的牵制,拍了拍衣袖:“商老板大忙人一个,哪里有空见你这个无名小卒,别痴心妄想了。” 说罢,老头儿正欲离开这里。 聂磊不死心,又往老头儿的口袋里暗暗塞了一个黑色的锦囊。 老头儿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口袋,没有立马离开。 他像是意识到了口袋里放的是何物,遂径自转过身来对聂磊淡然一笑:“中午记得准点来吃饭,我会给二位准备点好吃的。” 话音刚落,老头儿的身影便骤然消失。 “他这什么意思?”秦瀚痴痴问道。 “不知道。” “那你刚才塞给他什么?” “上等的贡烛。鬼魂最喜欢嚼这东西了。” “那玩意儿好吃吗?” “不知道,我没吃过,不过改天你可以试试那味道。”聂磊温柔地摸了摸秦翰的脑袋,接着道,“先不说这个了,我们进去吧。” 俩人拉着行李箱进了208室,这是一间十几平的房间。一进门,左侧就是一个小型的独立浴室。再往里走是一张双人大床,床尾放了一台电视,跟平常的民宿规格差不多大,就是装修得没有那么豪华罢了。 虽说这里比不得在大城市里的富丽堂皇,但荒郊野岭能有这住宿条件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反正他们来这里只是小住两天,也没啥特别的要求,只要能有个落脚休息的地方就行。 俩人简单安置了一下行囊,时间差不多也就十二点了。秦瀚脑子里可深刻记得老头儿说的话,饭点逾期不候,他们务必得抓紧时间下楼吃饭才行。 俩人刚下楼,就看到一楼的大厅里已经坐了十几个活人的影子以及三三两两面色忧郁的鬼魅。 秦瀚特意看了一下这些客人的餐桌上究竟都摆了什么菜色。好家伙,这一看可算是把秦翰对于黑店的认知再刷新了一遍。 活人的桌上摆得无非就是一些简单的下酒菜,不多,也就三四盘,诸如花生米,萝卜干之类的食物,关键量还少。这对于那些大老爷们而言能不能吃得饱还有待商榷。 而鬼魂的面前摆的东西就更加简单到不行,居然就两根普通的白色蜡烛,至此再无一物。 秦瀚在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价值阳间728元的午餐竟然抠搜成这样,他不禁对于接下来的午饭感到甚是担忧。 待会儿那老头儿该不会也是给他和聂磊上这样的菜品吧,他可不想吃什么普通的蜡烛。 还没等他们选好位置,那老头儿就在柜台处挥手示意,叫他们到大门口指定的座位坐下。 他们刚一坐下,老头儿瞬间闪现到二人的面前,同时他的手里凭空变出四菜一汤外加两碗香喷喷的大米饭摆在了俩人的桌前。 秦瀚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的食物,似乎比其他桌的客人好上那么一点,至少菜还是热乎着的。 “二位,晚上可得早点到啊,不然到时候客人多了,我可就忙不过来招待你们俩了。”老头儿对聂磊眨了眨眼,便再次闪现回到入口的柜台处打起了瞌睡。 秦瀚一阵汗颜:“还真是一个怪老头儿。” “嗯,确实。大叔,先吃饭吧,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这顿饭菜的味道还行,勉强符合他俩的口味。只是秦瀚这汤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觉得喉咙里多了一样异物。 他赶紧将东西吐了出来,是一颗类似胶囊的黑色东西,他的脸上布满了疑惑的神色,他赶紧将这个交于聂磊的手中。 聂磊看了一眼柜台上的老头儿,确认对方没有往这里看后,默默将这枚胶囊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随后他俯身到秦瀚的耳畔对其轻声说道:“这里人多眼杂,等会儿我们回房间了再看。” 秦瀚听完这句话后,特意瞄了一眼周围坐着的客人,发现他们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在往他和聂磊这里偷瞄。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鬼市里头鱼龙混杂,在外行事切记要谨慎小心。 秦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埋头横扫盘中的食物。 吃完饭,俩人淡定地回到了房间。等门关上后,聂磊隔着门板亲自确认了一眼门外并没有多余的动静后才敢把门锁上,跟秦瀚一起坐到了双人床上。 他从口袋里取出那枚胶囊,轻轻一用力就掰成了两瓣,里面果然暗藏玄机,塞的是一张白色的小纸条。上面就写了一行小字:明晚九点,地下七层。 “这模棱两可的信息真是让人猜不透。”秦翰看得是一脸糊涂。 聂磊也很无奈地耸了耸肩:“谁说不是呢。” 俩人午休了片刻后,趁着天色还没黑,打算去排尾村里头踩踩点。 奇怪的事,他们出门的时候大街上竟然一个人影也没有,反倒是他俩明目张胆地走在大街上,略显突兀。 无奈之下,秦瀚跟聂磊不得不再次回到了无名客栈。兴许这鬼市还没开张,街上没生意也挺正常。 俩人回得早,他们回到无名客栈的时候刚好下午五点整。老头儿此刻醒着,一眼就瞧见了他们回来的身影。他右手一挥,只喊着他们赶紧去大堂吃饭。 结果这晚饭还没吃完,他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满为患的灾难。得亏他们来得早,不然可真是人鬼相挤,浑身难受。 越是邻近开市的时间,店里来的客人就越是拥堵,这是排尾村每个月中旬都会上演的戏码。 秦瀚本以为吃饭拥挤这一点已经让人够呛的了,万万没想到这入了夜以后才开始无名客栈的重头戏。 正值晚上八点出头,秦瀚跟聂磊各自轮着去浴室洗漱。秦翰洗的早,出来以后他便躺在床上歇着,反正闲着也没事做,他便决定看会儿电视打发时间。 谁知这客栈里的电视翻来覆去也没几个台,除了年代久远的狗血肥皂泡沫剧以外,竟然还有不为人知的成人频道夹杂在其中。 鬼知道秦翰决心跳过这个频道的时候,遥控器不知怎地竟失了灵。于是下一秒,聂磊正好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听到电视里头传来了令人喷血的喘气声,聂磊的脸上明显愣了一下。末了,他怀揣着诧异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电视屏幕里的画面。 只见屏幕里的视角落在了大床上的两个人影,其中一方被人用绳子捆住双手绑在了床头,而另外一方正在上方不断奋力耕耘,画面简直惊悚且刺激。 秦翰不禁在心中一阵哀嚎,这该死的遥控器真是坑鬼不浅! 为了减少少儿不宜的画面,秦翰手忙脚乱地闪现到了电视机前,一拳狠狠地砸向了屏幕的正中央。 被秦翰用拳头砸过的地方立马塌陷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紧接而来的是屏幕里头隐隐传来了一股线路烧焦的气味。 “刚……刚刚你什么都没看见!”秦翰支支吾吾道。 虽然秦翰正在努力挽救自己在聂磊心目中的形象,但奈何为时已晚,聂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经看在了眼里。 聂磊闻声,很快就恢复了以往淡定的常态,他继续拿干的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朝床铺边走去。 就在秦翰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翻篇的时候,聂磊突然在他的身侧停下脚步,同时用一种调侃的口吻对秦翰戏虞道:“大叔,原来你喜欢这种口味的啊。” 秦翰一听这话,耳根子顿时红了一片。他赶紧为自己反驳道:“谁,谁说我喜欢这种口味的了,你别瞎讲!” 聂磊就喜欢看秦翰娇羞闪躲的模样,心里更是升起了想要继续捉弄秦翰的意味。他又贴近了秦翰三分,在其耳畔低声呢喃道:“大叔,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改天也可以试试这个姿势。” 秦翰一脸惊恐地望向聂磊,这小子的思想真是越发危险。他不愿意,打死都不愿意! 为了将聂磊这个可怕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秦翰决定苦口婆心劝诫道:“聂磊,你还小,有些画面现在还不太适合你看。” “哦?大叔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小了?”聂磊笑着反问。 被聂磊这么一提,秦翰的视线不自觉地开始往对方小腹的方位下移,视线的中央正好被白色的浴巾所遮挡。 许是察觉到了秦翰不怀好意的目光,聂磊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大叔,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证明一下我自己。”说罢,聂磊双手搭在了秦翰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拽了过来,直面自己炽热的眼眸。 秦翰见情况有些不妙,正欲张口辩解道:“那啥,聂磊,听我解释,我刚刚那都是口误,你大人有大量,是不会跟我斤斤计较的,对吧!” 秦翰无辜地眨了眨双眼,企图蒙混过关。 “可是,这涉及到了我个人尊严的问题,我想不计较恐怕有点难度。” 秦翰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被聂磊逼到床铺上,他的内心慌乱不已。现在秦翰就是一个劲儿地后悔,自己说啥不好,非要说人小。看吧,报应来了。 就在秦翰还在苦思冥想如何阻止聂磊的进一步举动时,208室的门外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 聂磊:可恶,总有怨灵扰我好事…… 秦翰:呼,我的小(贞)命(操)总算保住了! 隔墙有耳 谢天谢地,秦翰终于有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一把推开聂磊即将压来的胸膛。 他满脸通红地逃到床铺的一旁,立马站起身来对聂磊解释道:“有……有人来敲门了,我去开个门。” 眼看着有人坏了自己的兴致,聂磊不满地拿拳头砸在了枕头上。见秦翰已去开门,聂磊也从床上爬了下来。 他倒想看看门外究竟是来者何人,这么没有眼力见。 秦翰慌慌张张地跑到了门的边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沉着冷静的姿态,这才敢打开208室的房门。 秦翰刚一开门,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上一次在花海被香薰迷晕从而鬼打墙的苦头,秦翰还记忆犹新。他当即捂住鼻子,不敢随意去闻那股来历不明的香味。 只见门外站了一位约莫十几岁的少年,唇红齿白,肤如凝脂,一身宽松的浴袍半裸着香肩,模样生得很是妩媚。尤其是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只需随意一个抬眸就能肆意地勾人心魂。 要说这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那少年的额头长了两只半透明的触角,很小,不到两厘米的长度。 还没等秦翰问清来者何人、有何要事,那少年二话不说就直接粘了上来,半个身子欲拒还迎地挂在了秦翰的身上。 秦翰哪里见过这惊悚的阵仗,整个人当即懵在了原地,四肢僵硬,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喂,你这是干什么啊?赶紧下来!”等秦翰回过神时,他只想张口拒绝。 谁想那少年竟自个儿动了起来,充满罪恶的双手伸向了秦翰的衣衫。 “诶?你这人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眼看着自己的衣领就要被人扒拉开,秦翰又气又急,正要伸手将那少年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下去,谁知有人竟比他更先了一步。 “拿开你的脏手。” 聂磊黑着脸从秦翰的身后冒了出来,他一手搭在了少年的手腕处,只需稍微那么一使劲儿,就能让少年疼得发出阵阵哀嚎。 虽然聂磊只说了简短的六个字,可这回儿秦翰觉得他的这一番话简直宛如天降及时雨,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疼。”那少年疼得直嘟囔。 他不光长得媚,就连声音也是苏的可人,任谁听了都会心生怜爱。 可在场的俩人都不吃这套,秦翰巴不得那少年赶紧从自己身上离开。聂磊就更不必言说,胆敢亵渎他在乎的人,他是绝不会让对方有什么好果子吃。 “讨厌,不是你点名叫人家来伺候你的嘛,怎么到了这里你就翻脸就不认人了。” 原来这位来敲秦翰房门的少年,竟是一个从事灰色行业的鬼魅。为此,秦翰冷不丁地打了一身寒颤。 那少年好不容易从聂磊的手下逃脱,这会儿正不停地捂着自己的手腕,露出楚楚可人的模样,似乎在变相地向人证明自己刚刚所受的委屈。 “我不是,我没有!”秦翰赶紧向聂磊摇头否认。 要知道刚刚那个成人频道里的画面就已经够让秦翰尴尬不已,这会儿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要是再扣在了他的脑门子上,秦翰当真是跳进了黄河也洗不清。 正当双方正要为此展开一通激烈辩论的时候,右边209室的房门当即亮敞而开,一名黝黑的肌肉型壮汉光着上半身,只围着一条白浴巾就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娇羞妩媚的少年,此刻他扯着嗓子叫嚷道:“我都等你老半天了,你怎么还在208那里磨磨蹭蹭?” 听到这话,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房门号,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敲错了房门。 他佯装抱歉地看了一眼紧张兮兮的秦翰,忽而冲其暧.昧一笑道:“哎哟不好意思,我敲错门了。小哥哥,你下次要是也想来,我随时都能奉陪哦。” 说罢,少年脸不红心不跳地朝秦翰丢了一个飞吻,结果秦翰身旁站着的聂磊此时的脸色简直难看到极致。 少年刚走到壮汉的身边就被对方粗鲁地抗在了肩上。 “哎,轻点儿嘛。”少年不慌不乱地叫了一声。很快,壮汉和少年的身影就消失在209室房门的背后。 秦翰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显然对刚才发生的狗血一幕吃惊不已。 “别看了,人都已经跟那大汉进去了,你没机会了。” 听到某人充满浓浓酸味的语调,秦翰知道聂磊的心里指定是打翻了醋坛子。 于是秦翰赶紧转身回头去哄聂磊,好声好气道:“我才没有稀罕那机会,真的,我发誓。我之所以看他俩那么久,就是在好奇那少年的小身板真的能经得起那壮汉的折腾么。” “少替那小子操那份闲心,他可没你想象得那么脆弱。今晚谁被谁折腾还不一定呢。”聂磊环抱着手臂就往房间里头走。 见聂磊话里有话,秦翰似乎闻到了瓜的香味,他的兴致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秦翰赶紧将房门关上,紧跟在聂磊的后头追问道:“你是知道些什么吗?跟我说说呗。” 谁知聂磊一下子停下了脚步,秦翰因为走得急,他光顾着问问题,一时没能刹住脚步,便一头栽在了聂磊的后背上。 秦翰还没来得及捂鼻子,就被聂磊一把抱了起来,丢在了床上。 眼见黑影全面覆了上来,秦翰刚想发出一声尖叫,奈何聂磊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冲他竖着食指“嘘”了一声。 “呜——呜——”秦翰眨巴着双眼,有些不解聂磊这是在发什么疯。 “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嘛,等会儿你仔细听听隔壁的动静就是了。” 在聂磊的眼神示意下,秦翰从聂磊的怀里爬了起来,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贴着墙壁打听隔壁的动静。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隔壁隐隐约约传来了俩声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一声是那少年妖娆明媚的娇喘,另一声则是那壮汉布满痛苦之色的呻.吟。 谁占优势,谁占劣势,形势简直一片明朗。 无名客栈的隔墙是用两块青砖垒砌而成的,隔音效果并没有多好。越是到后面,隔壁那屋的动静就越大,秦瀚不用贴墙都能轻而易举地听到那床板猛烈摇晃的声音。 这特么真是少儿不宜的画面啊! 秦瀚当时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恨不得捂住自己和聂磊的耳朵。 起初他还能假装淡定地躺回自己的座位上,装作什么也听不见的样子。后来他特意瞄了一眼躺在他隔壁的聂磊,发现对方仿佛两耳不闻窗外事,安静得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秦翰又不好意思去问聂磊有没有听到隔壁的声音,毕竟这种事情问出来好像还蛮尴尬的。 只是随着后来壮汉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大,音色越发显得极度痛苦,秦翰的脸上布满了更多的疑惑。 “你听说过'蝽魅'么?”就在这时,身旁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的聂磊终于也有了动静。 秦翰摇了摇脑袋,表示自己不知。 “蝽魅,是一种长年累月埋在土里的死人与尸虫结合而成的鬼魅,这种鬼魂很好辨认,他们既有人的形态,又有虫子的外貌特征。相信你刚才也看到了那少年额头上长得两只触角了,那就是虫的形态。” 聂磊转过身来,直勾勾地注视着秦翰的双眼继续解释道:“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可以随意变换出千娇百媚的模样,利用自身挥发的尸香及美色不断地诱惑猎物,直到将其蚕食殆尽,一根骨头也不剩。有时他们亦会通过阴阳结合的方式,吸干猎物身上的精气来精炼自己的修为。一旦被他们盯上,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被聂磊这么一解释,秦翰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尤其是此前被那少年触摸过的地方,他恨不得再去洗他个两三遍。 刚才要不是聂磊及时出手,恐怕秦翰就差点儿要成为那蝽魅的蚕食目标。 秦翰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 “老师说的没错,这个地方果然不□□生。你看我们才来这里第一晚,就已经有人安耐不住朝我们出手了,看来这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都得万分小心才是。” 秦翰点头表示强烈肯定。 在听了聂磊的解释后,秦翰此刻再听隔壁那宛如叫.春似的嘶吼,他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甚至秦翰还已经在脑中联想到那位壮汉被那十几岁少年吸尽精气后的凄惨模样,想想就觉得可怕。 聂磊说得果然不错,他真没必要替那少年瞎操那份闲心。那家伙儿能给那壮汉留个全尸都算他大发慈悲的了。 隔壁的动静还在继续,可秦翰的脸色却越发煞白。 聂磊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挪了过来,用手一把捂住秦翰的耳朵,贴在他耳边好生安抚道:“这样子会不会小声一点?” 不知道是出于心理作用,还是聂磊真的捂得严实,秦翰耳中能听到的声音确实小了很多,在很大程度上,聂磊算是帮他挡下了一半的噪音。 秦翰的心里不免一阵触动,不过一想到聂磊帮了自己,他的耳朵仍在遭受隔壁噪音的荼毒,秦翰觉得受之有愧。他侧过脑袋反问聂磊:“你不觉得他们很吵吗?” 聂磊轻轻地“嗯”了一声,颇为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现在总不可能临时换房间不是?” 道理他都懂,只是这靡靡之音听久了,秦翰心里越发觉得燥得慌。他躺在聂磊的怀里翻来覆去,愣是没能安生地闭眼假寐。 “不行了,我实在受不了这噪音了。”秦翰嘟囔着想从床上爬起来,结果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他似乎不小心摸到了聂磊身体的异样。 他和聂磊都是男人,秦翰自然知道他刚才手指触碰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忽地,他脸颊一红,想要赶紧抽回急促不安的双手。奈何聂磊摁着他的肩膀愣是不让他随意动弹。 “你……”秦翰一度觉得场面有分尴尬。 这黑店里头,前有豺狼,后有猛虎,秦翰觉得这趟旅行过得属实憋屈。 而且秦翰耳畔传来的气息也在越发变得不稳定,他能明显感觉到聂磊鼻子里呼出来的气体打在他的脖子处,痒痒的,一瞬间提升了两人之间的温度。 秦翰内心小鹿乱跳,想要往床铺的边缘退缩,远离这个随时都要暴走的危险体。 岂料聂磊厉声呵道:“大叔,不要乱动。” “是,我保证不乱动!”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秦翰决定努力躺尸到天亮! 就是这聂磊能不能不要再往他这里挤了,秦翰觉得自己离掉下床铺的日子不过隔了一公分的距离。 “大叔。”此刻聂磊的声音听起来低沉且沙哑,他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嗯,我在,你说!”秦翰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你躺回来点呗,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 秦翰:你虽不是老虎,但你是比老虎还要可怕的存在quq! 聂磊:…… 荒唐之梦 聂磊要是老虎,那秦翰还不一定会怕他。可这小子可是比老虎还可怕的生物,这叫秦翰怎么放心躺回他的身边。 这客栈的双人床再大也不过一米八的宽度,即便秦翰已经在竭尽全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他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睡到冰冷冷的地板上去吧。 见秦翰仍然不为所动,聂磊只好自己亲自动手将秦翰抓了回来,搂在自己的怀里。 好在隔壁的动静只持续了十几分钟也就逐渐降了下来,随着壮汉声嘶力竭的低吼道出,隔壁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去,他该不会是嗝屁了吧!”秦翰诧异地冲聂磊问到。 “嘘——”聂磊竖起食指唏嘘道,“趁隔壁现在没动静了,我们赶紧睡吧。” 聂磊轻轻地拍打着秦翰的身子,就像母亲哄婴孩睡觉那般。秦翰整个身子也逐渐放松了下来,随即转过身来缩在聂磊的怀里。 他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闭上双眼,闻着聂磊身上跟他一样好闻的沐浴露清香,忽的,一阵困意席卷而来。 夜里,秦翰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梦。 梦里,他跟聂磊躺在一片洁白而又暖绵绵的云朵之上。周围金光灿烂,云雾缭绕,宛如奇幻仙境。 他隐约记得自己将聂磊按在了自己的身下,看着对方那眉目含羞的娇人模样,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泛着微微的红晕,恰到好处的诱人。 秦翰不知怎的一个冲动,全然忘记了聂磊平日里的威严。他壮着胆子对那小子的脖子一阵胡乱生啃,场面一度十分香乱。 这梦的结尾差点没把秦翰给乐醒,想不到平日里威风凌凌的聂磊有朝一日被他欺负成这样,秦翰的心里止不住一阵快活。 只是万万没想到,到了第二天秦翰在浴室里里刷牙的时候,赫然发现了自己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抹可疑的红点。 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一切指定是聂磊的所作所为。 “姓聂的,你昨晚是不是趁人之危了!” 他气冲冲地跑了出去,发现对方正在脱去上半身的睡衣,准备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秦翰原本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跑去指责聂磊,结果后面还是很没骨气地将视线挪向了对方那该死迷人的八块腹肌上。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差点没把嘴里的牙膏泡沫给咽了下去。 秦翰猛地摇晃了自己的脑袋,希望自己再清醒一点,不要中了聂磊到处释放的魅力! “大叔,嘴巴快合上,要不然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听聂磊这么一说,秦翰下意识地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巴,结果哪里有什么口水。 他这才惊觉自己原本是被聂磊给耍了。 聂磊噗嗤一笑,没想到他说什么秦翰就信什么,真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秦翰当即一阵窘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气鼓鼓地瞪着聂磊。 半晌,他似乎想起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他扯了扯衣领露出自己白皙的脖子,指了指上面可疑的红点,对聂磊强烈谴责道:“说,这是不是你干的!” 聂磊甚至毫不避讳,直接承认了自己昨晚的罪行。 这下换秦翰咋舌,这坦白的速度要不要这么快,这厮根本就不按套路来。 秦翰沉思了几秒之后,仍是不死心,继续骂囔道:“聂磊同学,近日来你的思想越发危险,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反思一下你的行为!” 聂磊不以为意,嘴角一度露出迷人的弧度。他忽然朝秦翰走了过去,在他的肩膀一侧停了下来,冲秦翰呢喃道:“更危险的思想我都有,你这点还真的算不得什么。” 秦翰一脸惊恐:“!” 看来他要尽早远离聂磊这个斯文败类了! 聂磊只是随意地伸手搭在秦翰的肩膀上,就能让他吓出一身哆嗦。 聂磊觉得既无奈又好笑:“其实这也不能怪我,明明是大叔你昨晚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原本睡得好好的,半夜突然压我身上一阵乱啃。话说你昨晚该不会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吧?” 秦翰不敢将梦里他跟聂磊悱恻缠绵的荒唐之事大声说出来,于是他胡乱扯了一个理由:“啊,我昨晚那是梦到了一个大猪蹄子,实在太香了,就没……没忍住嘴。” “哦?我怎么不记得你喜欢吃这个。”聂磊一脸狐疑。 他跟秦翰生活了这么久,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点过的外卖、去过的酒楼、下过的馆子,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大猪蹄子这玩意儿。 明知秦翰在撒谎,可聂磊却不能将他怎样。 反倒是秦翰仍继续佯装理直气壮的神态说自己生前在老家的时候老妈就常做这道菜,他是想家了才会在梦里出现相应的反应。 这个理由……聂磊还当真是无法反驳。 “昨晚你闹了挺久,后来我也没忍住就咬了你几口,结果你反而安生了下来,你说神奇不?” “神奇个屁,信不信换我咬你几口试试?”秦翰拂开聂磊伸来的魔爪,猛地将他推向了卫生间洗漱。 早上的小打小闹转瞬即逝,俩人收拾了一下出门的行头,就准备下楼吃早餐。 说来也巧,秦翰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了隔壁的住客推门而出。 昨晚见到的那个一米九几还留着络腮胡子的壮汉,此时肩膀上正坐了一位纤瘦白皙的少年,正是那个危险的蝽魅。 许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缘故,壮汉的皮肤看上去很些黝黑,跟那白嫩干净的少年一对比,简直就是两个鲜明的画风。 少年再次见到秦翰,又是冲他吹了一声暧.昧的口哨。聂磊赶紧将秦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宣誓自己的主权,同时他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少年。 许是接收到了危险的信息,少年的目光总算收敛了一点,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壮汉的肩头,开始发挥指令,命令壮汉带他离开这里。 两人沉默地从秦翰的门前经过,一言不发。直到靠近秦翰的时候,少年瞄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一抹暧.昧不清的笑意。 秦翰皱着眉头,有些不解他笑中的含义。 他又特地转头看了一眼那壮汉,发现那人两眼目光无神,印堂发黑,像是一个失去自我意识的傀儡,完全成了少年手下操纵的行尸走肉。 很快,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拐角的楼道处。 “话说你看到那壮汉的反应没,他是不是死了?”秦翰问。 “不,他还活着,但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是嘛。”秦翰觉得有些惋惜,“你说那蝽魅经过我面前的时候为啥要冲我那样子笑?”秦翰甚是不解。 聂磊随即低头查看了一番秦翰的衣着,直到在他的脖子上看到那几点绯红的痕迹后,他似乎明白了一切。 最后聂磊仔细整理严实秦翰的衣领,特意用围巾将他脖子上那几粒明显的红点彻底掩盖,这才算了事。 这下不用聂磊言说,秦翰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原来他是被人误会他和聂磊昨晚也发生了不可描述的运动。 可恶,今天又是被人误解的一天。秦翰越想越不服气。 他捂好身上的围巾,瞥过脑袋冷哼了一声,直接越过聂磊的身子就往楼下而去。 聂磊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喉咙里响彻着愉悦的哼唱。 他一边走着一边对着秦翰的背影揶揄道:“大叔,要不等我们回去了以后,你也往我脖子上咬,保证让你回本。” 秦翰一听这话,猛地呛了一下口水,差点儿没从楼梯上翻了下去。 他回头瞪了一眼聂磊,发现对方脸上的笑容异常刺眼。秦翰眯了迷双眼,似乎只要一跟着家伙扯上关系就准没好事! 俩人刚一下楼,就看到一楼的大堂里聚集了一大片的黑影。 秦翰不禁在心里一阵感慨,这人跟鬼混杂在一起的诡异景象也就在这个荒郊野外能看得到。这要是换到了其他地方,指不定就有身怀绝顶的能人异士要大张旗鼓地收了这些妖魔鬼怪。 一想到这里,秦翰突然开始好奇这个商显楼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能一手掌控这隐于荒郊野外的排尾村而不让这些人鬼胡作非为。想必此人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吧。 俩人吃过早饭后又来到糟老头儿的面前瞎转悠。 聂磊不作声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上等的贡烛,偷偷地塞到了老头儿的手中,并轻声细语地问道:“昨日我俩在村中逛了一圈,并没有见过所谓的旺商楼。恳请老板为我们指点一下迷津。” 老头儿得了好处,自然是整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他看了一眼大堂内正在吃饭的客人,随后他悄悄领着聂磊和秦翰来到了客栈的外头,指了指前方三百米开外一处类似天坛的位置,对其道:“那儿就是旺商楼的入口。” “哪里有楼?”秦瀚眨了眨双眼,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见所谓楼的影子。 老头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恨铁不成钢道:“谁跟你说楼就一定是建在地上的!” 秦瀚一脸无语:“……” 至少他生前见过的大楼都是建在地上的。 难不成这里因为是鬼市的缘故,一切就得跟阳间反着来? 聂磊在一旁认真思索着,趁老头儿还没回到柜台上去,他又接着问:“老板,这儿我们第一次来,还不太懂规矩。你可否再给我们细讲一下这里的规则,免得我们到时候去了出错还被人笑话。” 一看聂磊这谦逊的态度,老头儿听着心里头就觉得舒服。 昨日聂磊给他塞的贡烛,他当晚一回屋里就尝了一口。 这香烛不愧是上等货,光是闻着就让人飘飘欲仙。尝上一小口,简直心里都跟沁了蜜糖似的。 看在今儿他又得了一份贡烛的份上,老头儿自是不会亏待聂磊的。 于是老头儿把他在这里知道的规矩一并告诉给了聂磊和秦瀚。 旺商鬼楼 老头儿耐心地为俩人解释了一番鬼市里的规矩。 每个月排尾村只开放一次鬼市,也就是每月中旬的月圆之夜。 这鬼市开盘以后,地下市场挣的大头全归旺商楼所有,而地上的营收才是归村子里的其他鬼贩按头划分。 入夜八点,鬼市开,午夜十二点准时闭,期间仅四个小时的时间供人鬼进行买卖或者情报交换。 整栋旺商楼全数建在地下,一共七层。从上到下,每一层都会有相应数量的买方和卖方。楼层越上,代表着东西和情报的价值越便宜;越往下,则反之。 商显楼作为这里的掌权人,自古以来他都是待在最底下的楼层,那里有众多的看守人员,想要见他可不容易。 但老头儿又说,想要见到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只要在上一层的楼层中获得买方的印记,就能获得通往下一楼层的许可证。 这个印记也挺好获得的,买上一样东西或者获得一样情报,卖方就会赠与一枚黑色的硬币。届时带着这枚硬币到守卫楼层关卡的护卫那里申请,即可进入到下一个楼层。 但这并不是唯一能见到商显楼的条件,同时还需拍得旺商楼在最后一个小时里售卖的最终珍藏品,才会获得一次与商显楼亲自碰面的机会。 毕竟这最终珍藏品向来都是在大老板一人手中,从不经他人之手。 “小子,我看你出手阔绰,应该是不差钱的主儿。你要是真想见商老板,那可得使劲儿花点钱。”这是老头对他们的最后一句建议。 说完他就回到柜台,继续安静地打着他的瞌睡。不时,柜台处俨然响起了小老头的打鼾声。 秦瀚有理由怀疑他上辈子一定是个瞌睡鬼,除了饭点期间能活跃点,其他时间保持高度一致的睡姿,这让秦翰佩服不已。 “这离晚上八点还有一段距离呢。”秦瀚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想了想,他们好像也没有再逛排尾村的必要。 这个村子的来客似乎都不怎么爱出门,基本上进了客栈就会一直在那里待上个三天两夜。秦瀚觉得自己跟聂磊再行动,反倒有些惹人眼目。 聂磊听他这么一说后,本能地打了一个呵欠。他捂了捂嘴巴,冲秦翰眨了眨眼,似是在抱怨:“大叔,要不我们回房间睡个回笼觉吧,昨晚我被你折腾得好晚,这会儿还困着呢。” 秦瀚当即老脸一红:“……”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呢! 没办法,秦瀚只能跟着聂磊回了房间。 俩人在房间里一呆就是一整个白天。聂磊进了房间以后一触到床铺倒头就睡,电视被秦翰亲手摧毁后,它彻底成了个摆设,想看也看不了。 没有电视,而且手机进了这里以后又没了信号,秦翰索性玩起了单机游戏消消乐。 时间一晃眼就到了晚上。聂磊白天得到充足的睡眠时间,入了夜以后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精神。 俩人以防万一,还是在身上多带了些防身的家伙,这才出门。 临近晚上八点,排尾村格外热闹。 原本冷冷清清、空无一人的大街此时也换上了另外一副模样。在离地面三米开外的半空中会漂浮着数不胜数的红色鬼火,为来客照亮前往旺商楼的去路。 那些一直待在客栈里的人和鬼终于开始出来活动。街上人声鼎沸,他们整整齐齐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正是上午老头儿给他们所指的那处天坛。 八点整,天坛里准时传出一声巨响,地面瞬间裂开了一道整齐的口子,随即露出旋转而下的青石台阶。 每隔七层台阶,墙上就会挂着一盏精致的壁灯,不至于让来者看不清脚下的去路。 秦瀚和聂磊跟在大部队的身后,一起进了旺商楼的入口。 旋转楼梯向下走了约五六米的深度后,俩人总算来到了旺商楼所谓的第一层。 放眼望去,整个旺商楼但有点像倒立的客家土楼,里面全是清一色的木质结构。楼的中间是空心的,一眼就能瞧见地下的平地,正中间的位置放了一个小型的展示台。这应该就是老头儿说的拍卖会的场所。 这栋旺商楼的直径还挺大,少说也有三四百米。秦瀚粗略数了一下,每一层楼大致近三十个房间。每一间的门上都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相对应的门牌号,总不至于让人混淆,进错房间。 除此之外,旺商楼还有一个令人眼前一亮的地方。秦翰刚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就是这里的每一层楼都会看到一小队负责巡逻的鬼卫队。 他们穿着整齐一致的红色长袍,手持着镰刀漂浮在半空中,各个面色威严,好不神武。他们光是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旺商楼戒备如此森严,只怕很少会有不识趣的家伙在这里闹事吧。秦瀚如是想着。 聂磊拉着他继续往深处走去。既然那老头儿说得获得黑色的硬币才能资格进去下一层,那么他们来都来了这里,总得买点什么意思意思。 他们随意进了一个房间,门牌号上面挂的是天玄17号。屋子里头有些昏暗,就靠着头顶一头方形的红灯笼勉强撑着。 秦瀚随意扫了一眼周围,整个房间也就不到二十平米,里头很是空荡,就只有对着大门正中间的位置摆了一张方形的黑色长桌,那儿坐了一个穿着藏蓝色袍子的老人。 他的面前摆了一条皮质的围巾,颜色雪白,毛色顺滑,不似寻常的假冒伪劣产品,应该是真的动物皮毛所制成的。 “老板,你这卖得是什么皮?”聂磊试探性地问了这么一句。 那人头也不抬一下,只是面无表情地道:“狐大仙的皮。” “那你这怎么卖,开个价吧。” “这楼里卖的所有物件可不是阳间的玩意儿能带的走的,你至少得拿出点其他有值钱的玩意儿来跟我换。” 秦翰皱着眉头看了聂磊一眼,那人所指的“阳间的东西”莫非指得可是亲爱的毛爷爷? 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出手就遇到了难题,他们身上没有可以等价兑换的物品。 聂磊蹙眉,又对那人道:“敢问卖家,我这还能拿什么跟你换?” “你这身上不就带了跟上等的贡烛嘛,从你们一进门我就闻见那味儿了。我也不求你全部给我,至少给我完整的一根,我已经好久没尝那么好的货了。”那人的脸上瞬间露出贪婪的目光。 果然,这卖家看中的正是聂磊口袋里的贡烛。 聂磊这次来总共就带了不过三根的贡烛,这其中还有两根塞给了客栈的老板,剩下的一根都是打算用在关键时刻出手的。 见聂磊面色为难,卖家突然甩起了脸色:“你要是不给,就趁早出门,别挡着我做生意。” 眼看着对方就要下逐客令,没办法,聂磊只能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完整的贡烛交于卖家手中。同时,他的手中亦多了那身柔软的狐皮围巾,以及一枚印着“天玄17”记号的黑色硬币。 这就是通往下一楼的通行证。 有了它,聂磊毫不犹豫地拉着秦翰的手离开了这里。 只是俩人刚一出门转悠了没多久,他们就看到有一间房门的门上挂着“货币兑换中心”字样的招牌。 秦翰:“……” 聂磊:“……” 俩人愣在门前,久久未能挪动一步。 为什么他们就没能早点儿看见这招牌,只怪他俩刚才太心急了,没有逛完一圈完整的楼层再活动。 不过现在还不算太晚,至少他们还有补救的机会。 在这间“货币兑换中心”里头,可以拿阳间的货币去兑换专属于旺商楼的货币。 按照10000:1的汇率,聂磊先换了50枚商币试试水。反正不够的话每层楼都有这样的兑换中心,届时再补也不迟。 俩人出了这间房,便准备往下一楼层前进。 回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影很多,他俩刚从兑换中心出来,就有不少过往的人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秦翰不得不停下,瞄了一眼回廊的大致情况,思考着等会儿去往下一楼层的方向在何处。 岂料这一眼,竟然让他看见了一个本不该属于在这里的人影。 “是他?他这么会在这里!”秦翰的脸色忽然一阵煞白,就跟见了鬼似的,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聂磊很少见到他这么害怕的模样,第一时间去安抚他颤抖的肩膀,同时顺着他视线的目光往大楼的对面望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刚都看见了什么?” “我……我刚刚在第三层的拐角处看见那个鬼魂小哥了!那面具,那个带着红色面具的家伙,就是当初在红星电影院拿剑刺伤我的那个人,他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秦翰人一激动,就一溜烟地说了好多语无伦次的话来。 聂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竭力帮他顺平情绪:“别担心,他出现在这里可能并不是冲着你来的。秦翰,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他再伤害你分毫的,你信我。” 自打俩人撞见了那个持剑伤人的面具人后,秦翰和聂磊便抓紧手里购买通行证的速度。 只是当他们急匆匆地赶到第三层时,秦翰发现那个戴着红色面具的男人早已经进入了第五层的范围。 秦翰和聂磊又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回廊里移动。 好在他们居高临下,周围的客流量又很多,身在下层的那个鬼魂小哥并不容易发现他俩的存在。 聂磊看着那人前行的方向,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结论:“看样子,他的目标应该也是最后一层楼。” 魂渊初显 “那还真是冤家路窄呢。”秦翰低声咒骂了一句,“看在旺商楼戒备如此森严的份上,希望这家伙不会胡作非为吧。” 秦翰只能在心里如此期盼着。 不久,秦翰和聂磊拿到了通往四层的通行证,后来又因为商币使用了差不多的缘故,聂磊这次索性又兑换了一笔八位数的等价金额。 这期间因为排队兑换货币的缘故俩人因而耽搁了一点时间,再出来时,他们再也不能随意见到那鬼魂小哥的身影位于楼内的何处。 也许是夹杂在人群中他们没能立马发现,也许是对方已经进入了某一个房间,总之秦翰现在要找起那家伙的身影来,难度恐怕会难上许多。 而随着楼层的更加深入,下面回廊里行走的人影开始逐渐递减。秦翰和聂磊一路披荆斩棘,通过不断消耗手里的商币总算来到了旺商楼的最深一层。 到了这里,第七层的环境明显比上面的六层来得更加低调奢华。随处可见的红衣护卫队严格把守着每一个出入这里的来客,他们的目光会死死地盯着这里每一个客人的一举一动,谨防有人出来捣乱。 “你说那家伙会不会已经来到这里了?”秦翰贴在对方的耳畔轻声呢喃道,此刻俩人站在第七层的入口迟迟不进去。 “也许吧,本来这次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商显楼问清楚这把剑的由来。至于在这里竟能意外遇到那个家伙,这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恐怕这就是尹天河占卜的“预言”。如果说他们这么快找到了使用铁剑的那个人,从而带来不好的影响,那么秦翰这心里多多少少开始担心将来遇到的事情。 有了聂磊的安慰,俩人接着朝里走去。在给门口的鬼护卫看了一眼通行证后,他俩得到了一个木牌子。 聂磊看了一眼手里的门牌号,又抬头小声地向他们面前的鬼护卫问道:“请问,刚才可有看见一个戴着红色面具、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进到这里面了?” 鬼护卫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淡淡道:“我们这里严格保护每一位顾客的隐私,两位还是赶紧进去吧,拍卖会很快就要开始了。” 说时迟那时快,黑暗中走出来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从来到了秦翰和聂磊面前,礼貌地朝他俩鞠了一躬,便领着他俩往拍卖会的专属观众席而去。 跟上面六层略有区别的是,这一圈的房间倒成了买方的座位席。每一间房门的门前依旧挂着相对应的号码牌,只是号码牌的一旁会多悬挂了一盏精致的红灯笼。 侍从领着秦翰和聂磊来到了地藏16号的门前,轻轻地为他们推开了大门,随后面带微笑地朝俩人福了福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册,对俩人交代道:“俩位先生看着面生,应该是头一次来这里吧?这是旺商楼的拍卖指南,里面详细地注明了拍卖会的所有规则。如果还有不懂的地方,你们可以随时叫我,我就站在门外等候,直到拍卖会的结束。” 侍从的态度和门口护卫的态度当真是两极分化,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冷淡如冰。 俩人进了房间,里面摆了一张圆木桌,可供四人同时入座。桌子上面摆了一些瓜果茶水,免去了客人在等待时的无聊,这一点还是挺人性化的。 据侍从说,这场拍卖会是晚上十一点准时开始,十二点准时结束,不会有一分一毫的差错。 秦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屏幕,虽然进了这里以后信号全无,但时间还是可以看得了的。此时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22:48分,距离拍卖会也就不到12分钟的时间。 趁着这段时间,俩人仔细研究了一下手册上面写到的拍卖规则。 在旺商楼这里,每月一次的拍卖会将有五样商品展出。前四个都是第三方的卖方提供货源,真假极其商品背后的艺术价值都会经过旺商楼的层层筛选之后才会摆上至高无上的拍卖台。 而最后一样拍卖的商品,则是商显楼的独家珍藏。 凭着商显楼神秘且尊重的身份,能以一己之力掌控这个人鬼都不敢随意胡来的地下鬼市,可见实力非比寻常。由此可得,他售卖的商品也绝非凡品。 但聂磊并不关心他要售卖的是何物,他要的只是一个能亲自与商显楼碰面的机会,好解决他和秦翰心中的困惑。 23:00分整,随着一声沉闷的号角声响起,第七层的场地中央从天而降一束白光,照在了一处暗红色的木柜台上。 这就是本次拍卖会的场所。果真跟侍从所说的那样,时间一分不多,一秒不差,十分准时。 从黑暗的角落中走来了一位穿着暗色旗袍的知性女人。 她长得很美,一头乌黑靓丽的卷发披在肩上,妖娆且妩媚。她看起来约四十出头,身材保持得很好,并不会因为年龄而限制了的她的外在条件,反而是经过岁月的沉淀让其在气质这一方面锦上添花。 她熟练地走上台,望了一圈暗处的观众席,发表的言辞干脆利落,显然是这里的老手。 从她进场的那一刻起,整栋楼的客人都在自觉地往栏杆处靠拢,目光全数集中在这个美丽的女人身上。 一段漂亮的开场白瞬间拉开了本次拍卖会的帷幕。很快,女人的面前有专门负责运输商品的侍从端着一个盘子过来,放在了她面前的柜台上。盘子上面盖了一层严实的红布,给在场的买方预留了一种商品的神秘感。 女人利索地套上一双白色手套,一举揭开了商品的神秘面纱。 红布之下摆放的是一副动物的画像。 那是一幅惟妙惟肖的油画,画的是一只白色皮毛的狐狸。它蹲坐在大雪之中,背后是一望无际的荒凉雪海。它的目光直勾勾地朝着正前方,一双圆润的眼眸栩栩如生,仿佛只要吹上一口人气,那狐狸就能从画里头走出来。 此画的作者正是如今赫赫有名的写实派画家,钟元生。此人在他暂短的前半生中一直努力钻研画技,默默无闻了十六年,终于在今年年初举办的国家油画展上一举成名。 此后钟元生所作的每一幅画都成了上流人士追捧的对象。而今天旺商楼拍卖的正是他的成名之作,《雪狐》。 女人给出的起价是一千七百枚商币,且每次加价不得小于五十枚商币。 到了这一环,只有真正坐在第七层观众席上的买家才能获得竞拍的资格,而站在上层的人和鬼只有围观垂涎的份儿。 秦翰和聂磊坐在房间里头,只是看了一眼商品的模样后,便各自玩起了手机里的单机游戏。 前四个竞拍品压根就不是他们在乎的重点,秦翰和聂磊索性就等着最后一件拍卖品出现了再全力以赴。 彼时外头有好几间房间开始出价,不过竞争的范围并不刺激,毕竟这还只是开盘菜,好戏都在后头,过早地消耗自己的财力,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就这样,前面竞拍的四件商品每样都持续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便找到了相对应的买家。直到第五件商品的出场,所有人的情绪都开始沸腾起来。 原因无他,只待原先主持会场拍卖秩序的女人优雅地离场后,一位五十出头面色威严、戴着金丝眼眶、拄着拐杖的男人走上了柜台。 他就是商显楼,这家地下鬼市至高无上的掌权人。他的手中同样捧了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 秦翰大老远看过去就看到那红布遮得高度很憋,几乎与盘子齐平。若说与先前的拍卖品有何不同,就是盛放它的盘子很长,足足超过了一米。 红布是由特殊的材质制成的,具有极高的隐蔽性,即便是有人使用的方术来窥探,也无法看出里头究竟都放了些什么。 越是保持浓厚的神秘色彩,秦翰的好奇心就越容易被勾起。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跟他保持一样好奇的心态。 聂磊坐在旁边沉默不语,他默默放下手机,低头再次确认了一眼手册上记载的最后一项事宜。 商显楼掀开红布后,全场人都愣住了,唯独秦翰一声惊呼,猛地转身扯了扯聂磊的胳膊,不敢置信地喊道:“靠,这商显楼手里卖的物件怎么也是一把黑色的铁剑!” 聂磊以为自己听错了话,愣愣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中央的展示台。 果真如秦翰所说的那样,商显楼手中所持的盘子里盛放的正是一把黑色的铁剑,不论是从外观和材质来看,都跟他们手中的那把如出一辙。 “这……”连聂磊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就是希望能问出铁剑的下落,结果商显楼却是售卖这个道具的始作俑者? 这让他们如何相信这一切。 不过事实就摆在眼前,秦翰和聂磊也不得不接受。 既然卖主跟曾经使用过这把剑的人都在这栋楼里,那么一切就都好办。获得与商显楼碰面的机会,再千方百计套出面具人的身份,这个方法也不是不可行。 纵观不远处的商显楼在道明了商品的名字和起价后,便不再做多余的赘述。秦翰和聂磊时隔多日才终于得知此物的名字,原来它叫“魂渊”。 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同时,它的价格也异常美丽。它的报价从商显楼口中脱颖而出的那一刻就震惊了众人,五千枚商币为底价,且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枚商币。 一上来就直奔八位数的软妹币,这谁能折腾得起。 报价一出,众人彻底哗然。因为在没有详细说明此物的用途之前,还当真没人敢轻易入手。 商显楼站在展台的中央一动不动,即便是面对这么多人的质疑声,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魂渊”最终花落谁家,一切皆看各自的缘分。 他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一眼第七层的买家,心中笃定今晚一定会找到“魂渊”命中注定的主人。 在所有人都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聂磊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桌上的一个按钮,开始参与竞争。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地藏16号的门前。 他们都在好奇,在前四轮的拍卖过程当中,坐在地藏16号房间买主的存在感基本等同于零,怎么到了现在才开始有动静? 难不成,这间屋子坐着的买家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这来历不明的铁剑不成? 举世无双 聂磊一出手就是五千万,要知道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如果有人跟他竞争,这后面的价格滚起雪球来,还真不知道会拉高到怎样的价位。 起初众人只是对身在地藏16号买家的身份感到好奇,然而随着另一位买家的参与,这场无形的战争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地藏21号,也是另一位同样低调的买家,从始至终他跟地藏16号的买家一样都没有参与到前面的四轮拍卖当中。 那个房间的位置就在秦瀚和聂磊的右斜方,因为房门角度的问题,秦翰和聂磊都无法看清坐在那头的买家究竟是何模样。 “不是吧,这也有人跟我们抢?”秦瀚诧异地拍了一下桌子的边缘。 要不是因为现在拍卖会还在进行当中,为了维护现场该有的秩序,任何人都不可随意走动,不然秦瀚还真想立马飘到那间屋子里看看那个买家的脑子是不是进了水,用得着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吗! 这点钱拿出去投资点其他产业它不香吗?何必为了这毛作用都不知道的“魂渊”浪费金钱。 在仅剩的十几分钟里,秦瀚和聂磊还是头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的痛苦。因为他们每报一次价,地藏21号的加价就会紧跟其后。 这穷追不舍的速度倒真有点故意跟秦翰和聂磊过不去的意味。 双方的金钱较量进行得异常激烈,这楼上围观的人群可谓看得不亦乐乎。 “魂渊”究竟花落谁家已经不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这最终敲了定锤的价格反而才是本次拍卖会的一个亮点。 彼时,“魂渊”的加价已经突破了九千枚商币的门槛。 其实这点钱对于聂磊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是对方那盛气凌人的加价行为让他很是不爽。 “看来我们只能用最后一招了。”聂磊叹了一口气,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秦瀚见状,忙问:“你这是要去干嘛?” 只见聂磊扬手叫了门外的侍从,轻声跟对方交代了一项事宜。 侍从听后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又恢复了以往的常态,对聂磊尊敬地点了点头,眉眼间竟是笑意。 很快,侍从取下了地藏16号门前的红灯笼,一口吹灭了里头的蜡烛,同时谨慎地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样东西塞进了灯笼里。 这时,灯笼不再是原来的红色,它亮起的是一道奇特的绿光。 侍从提着这盏发着绿光的灯笼走向了展台的中央,并将手里的灯笼高高举起,对着周围围观的人群绕了一整圈。 “我去,不是吧,有生之年我竟然看到有人点天灯!” “靠,真的是天灯,这人莫不是疯了吧?” 人群中传来的骚动越来越响亮,就连久经沙场的商显楼也很意外这个结果。 所谓的点天灯,意味着这个买家将倾尽全部的人力物力财力也要得到这件商品,哪怕是商显楼随意开出一个天价,买家哪怕是出卖灵魂也得把这个钱窟窿给堵上。 不过一般人很少会这么做,除非那人是真的跟这件商品杠上,非它不可。 商显楼颤了颤眼皮,心中忽然一阵感慨,他珍藏了多年的一样珍宝如今有人肯不惜一切也要得到,这种英雄相见恨晚的感触恐怕只有他一人才能切身体会。 他默默地将目光转向了地藏16号的方向,心中开始迫不期待地与这位买主会面。 在有人点了天灯的情况下,就意味着本场的交易在无形中悄然落幕。毕竟都有人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获得“魂渊”,若是再有人来竞争,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 这是旺商楼有史以来第一次还没到十二点整就提前结束的拍卖会。商显楼在柜台上狠狠地敲了一记重锤后,在回廊上围观的群众按照来时的路开始井然有序地离场。 随着第七层各个房间买家的撤离,在那一刻,秦瀚终于看到了那位地藏21号的买主,正是他们先前一直苦苦寻找的红色面具人。 “可恶,他要走了!” 秦瀚正要冲出房间去追寻那家伙的身影,岂料门外骤然出现了两名红衣鬼护卫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秦瀚很是不满。 其中一名护卫瞥了他一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在没付清账单之前,谁也不准离开这里一步。” 秦瀚:“……” 这旺商楼的规矩当真是苛刻到不行。 那个戴着红色面具的男人站在地藏21号的门前伫立了许久,他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和聂磊的身上,来回辗转。 不知怎么的,秦翰忽然觉得那家伙的眼神中满是悲伤。蓦地,秦翰的头颅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绞痛,他疼得浑身直冒冷汗。 聂磊见状,赶忙从座位上跑了过来,检查秦翰的异样。 “大叔,你怎么了?哪里疼?” 看到聂磊心急如焚的模样,秦翰强颜欢笑,不敢让他有过多的担忧。 “没事,刚才脑子里突然就跟针扎了似的,现在好多了。”秦翰强颜欢笑道。 等秦翰再抬起头时,地藏21号的门前哪里还有那抹红色面具的身影。 “可恶,还是让他给跑了。” 明明那家伙就在眼前,秦瀚却对他无可奈何。秦瀚在心中苦苦挣扎了许久,才被迫接受红色面具人离开的事实。 “51,107,不得对我尊贵的客人无礼。”这时,商显楼亲自捧着木盘子朝着地藏16号的房间走来。 51和107是这两名红衣护卫的代号,他们听到商显楼的声音后,立马规规矩矩地放下双手,分别位于大门的两侧挺胸而立,模样威严十足。 不一会儿,商显楼已然来到了地藏16号的门前。他在来时的路上就一直仔细端详秦瀚和聂磊的模样。 “没想到会是飓风集团的聂二当家光临寒舍,商某真是倍感荣幸。”商显楼的消息网极其辽阔,只一眼他就认出了聂磊的身份。 秦瀚听后显然诧异不已,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聂磊。他怎么也没想到跟他相处了三年之久的聂磊竟然会是飓风集团的二当家? 一直以来,秦瀚只觉得聂磊就是一个特有钱的富二代,谁能想到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那是不是意味着《弑魔》是他家的,萌猫平台也是他家的,那么身为萌猫平台旗下的主播岂不也是他家的? 秦瀚心里顿时五味陈杂,敢情就他一直被人蒙在鼓里,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聂磊的真实身份。 聂磊第一时间就查觉到秦瀚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他想要开口解释,奈何时机不对。聂磊只好在秦翰的身旁小声道了一句:“我回去跟你解释。” 商显楼率先走到了聂磊的跟前,冲他伸出手行握手礼。出于社交礼貌,商显楼跟聂磊握完手后,也同秦瀚伸出了右手。 “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萌猫旗下的主播浩瀚吧?最近我的小孙子一整天就抱着手机看你的直播,他很喜欢你,还请你继续努力保持下去。”商显楼笑得和蔼可亲,一点也不像刚才在拍卖会时那样严肃刻板。 秦瀚很是意外商显楼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大人物竟然会知道他这种无名之辈,这让他倍感无措。 三人一阵寒暄之后,便围着这张圆木桌坐了下来。 商显楼将盘子放在了桌子的中央,对聂磊道:“二位既然点了天灯,那可就得按照旺商楼的规矩办事。但看在是聂家二公子出手阔绰的份儿上,商某也愿意吃点亏,五万枚商币,我们就当交个朋友。” 五万枚商币,也就是五亿元整。 秦瀚听到这个报价的时候差点没吓掉下巴。还友情价,这简直就是明面来坑钱的! 岂料聂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这让秦瀚的认知再次风中凌乱。 商显楼当即拍手叫好:“聂先生果然痛快,跟你这样的人做生意,商某真是求之不得。” 聂磊对于商显楼这样的商业吹捧并没有任何反应。他淡定地回了一句:“商老板,您见多识广,想必什么奇珍异宝都见过。我这儿呢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向您请教一二。” “但说无妨。” 在得了商显楼的应允后,聂磊索性痛快地将包里存放的两截残缺的铁剑放于商显楼的面前,并向他问道:“商老板,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样东西,但今儿一看跟您拍卖的“魂渊”倒有几分相似之处。可否请您为我们分析一下这两截断剑与你的“魂渊”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商显楼一瞧见聂磊递来的两截断剑后,顿时神色突变。 他猛地拾起其中一部分,认真地拿到自己的眼前观摩。为此,他不惜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专业放大镜,对准了那截断剑的端部。 他手中珍藏的“魂渊”总共就一把,世间只此一个,更无仿造品之说。别看这把剑现在看起来灰头土脸,跟个生锈的废铁没啥两样,可真正慧眼识珠的人才会知道里面的用材是不属于世间产出的稀有金属,乃是神界才有的万年玄铁。 而聂磊递来的这截断剑,不巧跟“魂渊”竟也有同样的属性。 商显楼将物件持于双手进行对比,不论是材质还是雕刻技术,甚至是剑刃上的磨损程度,两边的结果显示近乎百分百的复刻。 他愣愣地放下两头物件,眉头紧蹙。 商显楼一时有些恍惚道:“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两把一模一样的魂渊剑。” ※※※※※※※※※※※※※※※※※※※※ 聂磊:直播平台是我的,所以签了合约的大叔也是我的。=-= 秦翰:┗|`o′|┛老子那么拼命打工赚钱还你人情,没想到竟是一份卖身契! 恶龙传说 商显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难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结果。 蓦地,他双手颤抖地握住聂磊的手腕,厉声质问道:“你这是在哪儿得到的这把剑?告诉我!” 聂磊本能地看了一眼秦瀚的面庞,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跟商显楼坦白:“其实这东西是从地藏21号的买家手里获得的。” 这下商显楼更是一片茫然,怎么还扯上了另一位买家? 商显楼冲外头的手下喊了一声,侍从便立马走了进来,耐心等待他的吩咐。 “去,把负责地藏21号买家的人叫来。” “是。”侍从应了一声,便悄然离去。 一分钟后,另外一个同样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从走了进来。 “以前你可有见过地藏21号的买家?”商显楼对着那人盘问起来。 那侍从摇了摇头:“不曾。” 他表示这位买家跟地藏16号买家一样,都是第一次进到旺商楼里,以前他从未见过这位买家的出现。 这下商显楼也很困惑。那人第一次来旺商楼却对里面的规矩如此熟悉,显然十分可疑。 “以后那买家要是再来,你们可得把他盯紧点。”商显楼简单交代完这些事后,便将这几位侍从支开。 两名红衣护卫和这名新来的侍从一并撤离,并将房门带上。一时之间,地藏16号的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为了不显尴尬,聂磊便将自己和秦瀚在红星电影院发生的前因后果简单地讲述给商显楼听。 对方听后,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秦瀚。 “秦先生,可否将你的双手给我看看?”商显楼迫切地追问。 秦瀚照做不误,将双手朝下摊在桌面上,供商显楼仔细端详。 秦瀚的双手白皙纤细,节骨分明。可就是在这样一双完美的双手,掌心处却分明落下一道明显的裂缝穿堂而过,触目惊心。 这道疤痕不仅体现在这具皮囊上,更在秦瀚的灵魂深处同样留下了一记难以磨灭的重创。 商显楼看完之后更加疑惑了:“被魂渊剑刺中却还能有机会活着回来,秦先生,恕在下直言,你的这条命当之无愧的够硬。” 秦瀚:“……” 这老头儿说话要不要这么危言耸听?敢情他这是幸运地在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啊! “商老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聂磊听到这话只觉得一阵后怕,赶紧继续追问这东西的来历。 商显楼抬起头,对二人讲起了“魂渊剑”的故事。 在商显楼还是六七岁孩提的时候,他就从自己的爷爷口中听到了这样一则流传了千年之久的家族奇闻。 相传阴间的最深处关押着一个极其难缠的厉鬼,名为烛龙。 千年之前,烛龙还是一届真龙。他为了下凡渡劫,投胎成为了古兰国的一名储君。自小他就勤奋好学,文武精通,励志要当一名千古明君,行丰功伟绩,造福一方百姓。 等到烛龙登基后,他刚要准备大展拳脚,奈何国家恰不逢时偏偏遇到了动荡。不仅内忧外患,他还处处遭尽皇室近亲的暗算。不到而立之年,烛龙便英年早逝。 他死后心有不甘,心中积攒的怨气直冲云霄,魂魄化为龙形盘旋于故土之上,久久不肯退散。 老百姓哪里见过什么真龙的形态,他们只知道天降异象,云端里一直有庞然大物在盘旋,必是有邪祟在作祟。久而久之,烛龙即便没对百姓做任何坏事,也被他的子民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杀人如麻,见血封喉,千古之一大绝患……所有难听的话从百姓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另外一番风味。 烛龙生性孤傲,哪有受过此等委屈。于是他诅咒了这片他生他育他的土地。三年一旱灾,五年一水患,凡是生活在这片土地的子民将世世代代永不长命。 当时这件事情闹得还挺大,甚至还引起了冥府的注意。冥王派出了千军万马才将烛龙的魂魄带回了阴间,关押起来。 谁知就是这一遭,反而给阴间带来了近乎千年的磨难。 烛龙自打进了地狱的最深处后,便成了地狱里头最难以降服的囚徒。他平时看起来极度隐忍,即便受尽刀山火海之苦也不带一句反抗。 就在冥王以为他在里头关上一段时间,吃尽苦头后就能潜心改过。谁知故渊竟然隐忍了一百年整,突然在某一天,他愣是凭一己之力逃离了地狱,重返人间。 他再次回到了当初受尽侮.辱的故土,继续兴风作浪。只是这一次,他将自己在冥府里承受的痛苦以数倍的惩罚归还于这片土地。 哪怕冥王一次次派出成千上万的鬼差将他的魂魄抓回来,这家伙依旧保持着每一百年就越狱一次的规律重新回到当初那片故土,且每一次都能顺利逃脱。 这样越狱的事情经历了数次后,烛龙便成了冥王最头疼的头号囚犯。为此,冥王不得不求助于天界法力至高无上的天君。 天君慷慨地拿出了一块北冥山产出的万年玄铁,并命天界最好的匠神锻造出一把神剑。此玄铁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锤炼,吸取日月精华以及匠神辛劳的汗水,终于冶炼出了一把举世无双的神奇。这便是“魂渊剑”的由来。 为了不让烛龙继续兴风作浪,祸害一方百姓,当年天界战无不胜的战神祸兮手持这把神器,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烛龙打得一败涂地,让他再无还手之力。 冥王得了天界战神的相助,直接将昏迷不醒的烛龙带回了冥府。而刺在烛龙胸膛之前的那把“魂渊剑”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带回了冥府。 由于烛龙犯下的罪孽实在太深,无法回归原本的仙位,也无法继续投胎轮回转世,他必须在冥府接受惩罚才能洗去身上的罪孽。 于是冥王用极寒之地里的万年寒冰制成了一处冰棺,封住了他的神识,让他永久地沉睡于冰海囚笼里,再无兴风作浪的本事。 如此一来,烛龙便陷入了长久的封印,再也不能出来逍遥法外。 此后,冥王以古兰国当地的习俗将烛龙的“尸身”葬在了一处山体的最深处,让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洗涤去他身上曾经的罪孽。而这个安葬冰棺的位置也就是后来z市的青芝山。 冥王为了防止烛龙有一天打破封印再次出来作祟,于是他便从被烛龙诅咒的一方百姓当中挑选了一批懂玄学的方士,世代看守着他的坟墓。 而商显楼就是这批守墓人的后代。 故事说到这里可能不失为一个圆满的结果,可事情坏就坏在几年之前,青芝山里头葬的众多坟墓都被盗墓贼洗劫一空,其中就包括了埋葬烛龙的那处坟墓。 秦瀚突然想到,徐长川的墓也是葬在了青芝山的深处,同样也是前几年被人给盗得一干二净。现在想想,徐长川和烛龙遇到的可能就是同一批盗墓贼。 烛龙的坟墓被人挖掘,只剩一处空落落的坟坑,冰棺连同烛龙和魂渊剑都不翼而飞。 商显楼又对他们说到,旺商楼成立的初心就是希望通过建立地下鬼市来打听烛龙的“尸体”和“魂渊剑”的去处。 好在兜兜转转,贩卖“魂渊剑”的盗墓贼最终还是落入了商显楼精心编制的天罗地网里。商显楼重新得到了压制烛龙的利剑,只可惜,魂渊剑并非能为他所用。 作为神界的法器,它从被锻造出来的时候便认了主。没有真正的使用者,是无法发挥它真正的力量。 商显楼得了魂渊剑,却依旧没有烛龙的下落。 随着时间的流转,旺商楼的规模越来越大。为了维持其运作,商显楼不得不调整地下鬼市的发展方向。 这栋地下鬼楼将不再只是围绕打听烛龙的下落为主,它同时也承载着贸易和情报交换的功能。商家的地位和权势也因此在z市乃至全国不断扩大影响的范围。 “那当初那批盗墓贼全部落网了吗?”秦瀚随即问道。 商显楼叹了一口气:“一共十七个人,是专门从事盗墓贩卖古物的大型犯罪团伙,如今已有十六人落网,一人至今下落不明。抓住的那些人在监狱里已经遵了好几年,这辈子怕是出不来了。” “那最后失踪的那个人,其他共犯可有透出点风声来?”秦翰追问。 商显楼摇了摇头:“这群人狡猾得很,而且各个守口如瓶。我至今也只知道最后一个在逃的是个女人,名叫阿诺。至于她还在不在世,谁也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聂磊又问:“那商老板,您又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将这魂渊剑作为最后的压轴售卖?您就不怕这法器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届时若是烛龙不幸卷土重来,您又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你可想过没有?” 聂磊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倾听完商显楼的陈述,他提的这个问题宛如点睛之笔,一下子又将难题抛给了商显楼。 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商显楼也不恼,反而冲其淡然一笑道:“聂先生,秦先生,你们信命吗?” 秦翰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命”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虚无缥缈、变化莫测的,他捉摸不透,索性不信。 聂磊倒是坚定道:“我信,但又不完全信。” 所谓“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这话自古流传至今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聂磊相信事在人为,也相信自己可以有逆天改命的能力。 商显楼自顾自地说道:“作为被烛龙诅咒了千年的后代,我们商家延续了这么多代香火至今还是没能逃脱‘活不长命’的诅咒。不瞒你们说,我今年已经63岁了,算是我们家族当中活得最久的一个。” 商显楼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一度透出淡淡的忧伤。其实人终有一死,这个道理他都明白,他并不看重权势和金钱,他只是还有舍不得放下的亲情。 于是前年商显楼趁自己还没在诅咒生效之前,特地找了德高望重的高僧为自己占卜了余生的运数。 高僧说,他在一年之内必将魂归黄土。 当时这消息一出,商显楼的脸色顿时煞白。没有人会喜欢听到自己将要死去的消息,即便是他也是如此。 但高僧又说,在他死之前,商家的后人会找到“魂渊剑”真正的主人,结束商家千年的死亡诅咒。 这也就是商显楼为什么会急于将“魂渊剑”售卖的原因。毕竟能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在他看来,秦翰和聂磊的出现仿佛就是印证了当初那位高僧的预言,一下子点燃了商显楼心中期待已久的希望之火。 能不能结束商家千年的诅咒,能不能让商家的后人像个正常人一样活在这世上,这是商显楼毕生的希望。 看到商显楼眼中燃起的熊熊烈火,不用他言明,秦翰和聂磊都觉得如鲠在喉。明明他们只是来寻找真相的,却突然被沉重的使命感压得喘不上一口气来。 秦瀚见聂磊神色凝重,主动在桌子底下握住聂磊的左手。 聂磊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同样将他的手反握在掌心,十指相扣。 俩人互相给对方打气。 最后的最后,秦翰还是冒昧向商显楼打听了一件关乎他性命安危的事。 他诚挚地问商显楼:“商老板,你可知道有什么红色的植物可以根植在人或鬼的身体里,用来操纵他们的思维吗?” 听到他的回答,商显楼的眼中难得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他的面色恢复如初,并毅然决然地直言自己并不知晓这种邪恶的咒术。 秦翰不死心,又再三追问了几次,得到的依旧是冷冰冰的会发。 秦翰不免有些失望。哪怕是消息神通广大的商显楼都不知道这个东西,那他还能指望谁为他揭晓这个复杂的谜题? 本次会面的尾声,商显楼想将“魂渊剑”直接交到俩人的手中。 秦翰深谙这其中的另外一层含义,那可是结束商家千年诅咒的重担。他和聂磊不过是江湖初出茅庐的后辈,哪里承受得起这个责任。 所以秦翰和聂磊犹豫了片刻还是拒绝了这个沉重的要求。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就一定是“魂渊剑”真正的主人,所以他俩希望商显楼能再三思而后行。 商显楼自知此事强求不得,他也不好强行将重担压在俩人的身上。末了,他只好亲自送聂磊和秦瀚离开了这里。 最后,商显楼也没收取聂磊的天价账单,甚至还将聂磊在旺商楼里的所有消费如数归还。 当夜,离开了旺商楼的秦翰和聂磊便决定连夜回城。毕竟谁也不知道今晚住在无名客栈里头还会不会听到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 秦翰:这无名客栈害我不浅,赶紧打道回府! 聂磊:可是,我还挺喜欢大叔在那里的表现诶。 秦翰:不,你不 打道回府 由于昨晚那一出好戏可算是把秦瀚给吓出了心理阴影。 他担心万一今晚待在那里又做出什么令人眼红心跳的怪梦,这姑且都还算是小事,他就怕梦做到一半,万一他对聂磊做出什么越界的行为,那他可真的要一头撞死在墙上才算了事。 于是俩人从旺商楼里出来以后,连忙回到无名客栈里头收拾了行李。俩人各自手上都提了沉重的行囊,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排尾村外停放的汽车上。 走的时候无名客栈的老头儿还恋恋不舍地目送着他们离去,以后怕是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尝不到那么美味的贡烛了,他还有点舍不得聂磊和秦翰的离开。 出了排尾村,俩人又徒步行走一段距离。他们的车子停靠在隐蔽的角落里,无人问津。就是车子的顶部积攒了两天的树叶和灰尘,盖住了本身原本鲜艳亮丽的颜色,不过这也不碍事。 聂磊打开后备箱,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里头整齐摆放。 要说此趟旅行虽然刺激惊险了点,但从结果上来看,着实收获颇丰。他们不仅知道了“魂渊剑”的来历以及商氏一族背负了千年之久的诅咒,还免费提了一大袋的黑货回去。 要说最里头最贵重的物件当属他俩在旺商楼第一层天玄17号房买的狐皮围巾。聂磊初步估算了一下这大衣的重量,起码得有五斤多重。 他按下后备箱的盖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往副驾驶走去。 聂磊刚一上车,眼前顿时有一个黑影立马朝他扑了过来。只见秦翰正咬牙切齿地揪住他的衣领,皱着眉头低声质问他:“聂磊,我问你,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聂磊颤了颤眼皮,仿佛已经预感到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双手,决定对秦翰坦白从宽:“是,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秦瀚,其实我不是有意要隐瞒自己的身份的,真的,你信我。” 见聂磊态度这么诚恳,秦翰稍微松了松聂磊的衣襟:“前面那三年你瞒着我也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毕竟那时候大家都是玩游戏的玩家,隔着网络谁也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但现在不同了,我好歹跟你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你却什么也不跟我说?我就想知道萌猫平台的合约是不是你安排的?!” “是。”聂磊回答得极其干脆利落。 秦瀚当初就奇怪这平台怎么会给出这么丰厚的福利,简直就跟白送一样。害得秦翰一直以为他终于要开始脱非入欧,走向人生巅峰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聂磊的“功劳”! “那封杀凌云和野贼老狗,也是你下的命令?”秦翰又接着追问。 “嗯。”聂磊同样坦白得十分速度。 毕竟秦翰所指的这俩名游戏主播确实是使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来故意找秦翰的茬,不然聂磊哪里会去理会这两号小人物。 要知道萌猫直播可是一个公平竞争、和谐有爱发展的平台,飓风是绝不会让里面寄生了臭虫,带来这些歪风邪气,有损企业形象。 既然想赢?可以,但必须得拿出点真本事来。如果妄图想用一些低级的黑粉来挑事,那可就别怪聂磊不客气。 “那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事还瞒着我?今儿最好全部给我交代清楚,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秦翰已经在下最后的通牒。 聂磊的眼神下意识地往右瞥了一眼,正在犹豫要不要交代自己就是榜一宇宙大佬的身份。 这厢还没等聂磊思考完毕,那头秦翰已经上赶着离开驾驶座往聂磊的身上压了上来。 “一看你这表情就指定是还有事瞒着我。” 彼时的秦翰跟聂磊几乎脸贴着脸,聂磊只要稍微一转过头来,就可以触碰到对方柔软的双唇。 一时之间,俩人正以一种暧.昧的姿势依偎着。秦翰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下一秒,他左侧的脸颊就有一股温热的气息贴了上来。 “如果说,我就是你礼物排行榜的榜一呢?”聂磊在秦翰的耳畔轻声呢喃道。 “我靠,不是吧!你竟然是宇宙大佬?”秦翰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聂磊。 明明俩人隔得那么近,这小子竟然还跟他玩精分? 亏他还在聂磊本人的面前骂过这位榜一大哥是个人傻钱、壕无人性的土豪呢,这下丢脸丢大发了。 “等等,我怎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你说你是宇宙大佬,可我那天跟凌云比赛的时候,你又是从哪儿挤出来的时间给我刷礼物的?”秦翰忽然发现了盲点。 聂磊讪讪一笑解释道:“那晚我把号丢给刘佩生管理了,就是那个负责给你签合同的人。不过那账号平时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用,这点你不用怀疑。” 秦翰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俩人从一开始就狼狈为奸,立志要将他一人蒙在鼓里,把他骗到萌猫做直播。 好在秦翰没吃什么亏,也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理由。 秦翰佯装淡定地回到了驾驶座上,自动忽略了聂磊刚才的那一下蜻蜓点水。被亲过的那侧脸颊还在微微发烫,秦翰努力目视前方,自动忽略了聂磊的存在。 虽然聂磊如数坦白,但秦翰的心里还是憋着一股闷气。他不解地问道:“你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想干嘛!” 此话一出,秦翰莫名觉得自己问得特矫情。他到底在心中期待什么答案? 聂磊一时沉默不语,这下反倒让秦翰有些后悔。他恨不得立马拍拍自己这张破嘴,说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因为我爱你。” 沉默了许久,聂磊一开口便语出惊人。 “咳——咳咳——你说什么?”秦翰吓得没控制好自己的仪态,一下子猛地咳了起来。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刺激! 如果聂磊说的是喜欢秦翰,秦翰倒也不觉得这么意外。但是一下子从“喜欢”上升到了“爱”的层面,秦翰就有些接受无能了。 “你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他再一次确认。 “我像是在看玩笑的样子吗?” 秦翰特意瞄了他一眼,那神情,嗯,简直认真到不行。 “等等,我先缓一缓。”秦翰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都在微微打颤。 “聂磊,我……我可得事先跟你说好啊,我这人有很多坏毛病的,身边霉运连连那都是基本常态,跟我粘上关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我平时还好吃懒做,关键时候游戏抽卡手气还贼差。你确定你爱这样子的我?”秦翰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嘴巴都在哆嗦。 “我知道,但我还是认定你了。” 哪怕聂磊只是说了这几个简短的字句,秦翰的全身宛如一道电流涌过。 他努力克制内心早已激动不已的情绪,再次向聂磊确认:“呐,这可是你说的啊,你以后要是反悔了可怎么办!” 聂磊听后,直接伸手覆在了秦翰的右手上,对他信誓旦旦道:“绝不反悔。” 话音刚落,聂磊能明显感觉到秦翰全身都是颤抖。秦翰被他这么抓着,想往后躲,可聂磊偏不让。 俩人暗中较量,越是这样,聂磊越是跟他来劲。索性到了最后,秦翰直接反手牵制聂磊的五指,不再让他有可趁之机。 聂磊得到想要的结果后,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俩人一路开车回到了市区里,夜深人静,道路上行驶的车辆很少。秦翰这次只花了一个小时半的时间就回到了俩人的住处。 秦翰一把推开自家的房门,他还没点亮客厅里头的灯,就看到黑暗中有一双金色的瞳孔正在死死地注视着门口的方位。 不用猜秦翰也知道这是墨玄的身影。 这次他和聂磊离开了两天,也不知道之前准备的猫粮和水都消耗殆尽了没有。 他当即开了灯,跟聂磊一起将行李搬了进去。墨玄从架子上跳了下来,迈着小碎步朝俩人走来。 末了,它围绕着秦翰和聂磊的脚踝处逛了两圈后,最后对着他们从旺商楼带回来的行囊伸出了一只前爪,一边呼叫的同时还一边用爪子摩擦着地板,像极了平时埋屎的动作。 秦翰一脸疑惑:“它这啥意思?” 聂磊同样不解,索性把行李打开,检查了一下里头的物件。 岂料那件狐皮围巾刚露出一角,墨玄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直接躲回了自己的猫窝。良久,它探出一个小脑袋,时不时地打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看样子应该是这件围巾吓着它了。”聂磊在观察了墨玄的反应后,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我依稀记得那小鬼好像是说这皮是从胡大仙的身上剥下来的,这围巾该不会不吉利吧?要不我们还是丢了它吧。” 秦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哪天这死去的胡大仙回来找人寻仇,结果找到他们这里来,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聂磊仔细观摩了这件狐皮围巾,甚至俯下脑袋闻了闻围巾身上的气味。除了有比较浓厚的动物皮毛的气味以外,他并没有发觉这围巾有何奇怪的地方。 没有生气,没有怨气,它纯粹就是一件死物,不会对人起到任何的威胁。 “放心吧,这东西应该不碍事。” 有了聂磊的保证,秦翰顿时放下心来。 “行吧,今儿也挺晚了,你先去洗个澡,这里交给我来收拾。”秦翰推搡着聂磊离开,之后便自顾自地开始动起手来收拾满满当当的行李。 聂磊愉悦地“嗯”了一声,便到卧室里头收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 等到他出来时,客厅里头堆积的行囊早就被秦瀚收拾得干脆利落。此刻,秦瀚正蹲在墨玄的猫窝前处理砂盆和食物的事情。 “大叔,该你去洗了。”聂磊冲着秦瀚的背影喊道。 “知道了。”秦瀚从地上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他走向卧室的同时还不忘用手锤了锤自己的后背。 秦瀚很快就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他前脚刚进浴室,门还没来得及关上,聂磊后脚就钻了进来。 秦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忙慌乱地惊问:“你进来干嘛!出去出去。” 奈何聂磊对其露出无辜的笑脸:“看大叔收拾得这么辛苦,要不我来帮你搓澡按摩吧!” 聂磊笑得越纯洁,秦瀚这心里就发慌。他还不知道这小子心里打得什么鬼主意,搓澡?骗鬼呢! 这么明显的幌子秦瀚才不信。 “别瞎给我添乱,回卧室给我暖被窝去。”秦瀚毫不客气地把聂磊往浴室的门外推了出去。 谁知聂磊的脸上笑得更加灿烂了:“遵命!” 说罢,他一溜烟地跑回了卧室,徒留秦瀚一人在风中凌乱。 这小子该不会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吧! ※※※※※※※※※※※※※※※※※※※※ 当秦翰回到卧室掀开床铺的被子后, 看见里头躺了衣.不.蔽.体的聂磊时。 秦翰神情复杂:你在干什么……? 聂磊眨了眨无辜的双眼:我的确是按照大叔的指令,暖-被-窝-呀! 不速之客 秦翰走进卧室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聂磊平躺在床铺的左侧,正闭着双眸,呼吸均匀起伏,像极了熟睡的模样。 秦翰心想,此趟旅途这么劳累奔波,是个正常人都应该疲惫到不行。相信聂磊应该是不会再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了吧? 本着这个想法,秦翰轻声关了墙壁上电源的开关。顿时,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他蹑手蹑脚地绕到了床铺的右侧,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岂料他刚躺下去没几秒,背后就有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突然向他袭来,紧紧地将秦翰的腰肢搂在了他的怀里。 与此同时,一声温柔到极致的声音传入秦翰的耳中:“大叔,这床我暖好了,你看还满意不?” 秦翰浑身一颤,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他侧过脑袋反问:“你竟然装睡?” “哪有,我刚刚那明明是在闭目养神。” 秦翰嘴角一搐:“……” 这人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 聂磊见秦翰不语,于是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后背,语气更加柔情地叫唤道:“大叔。” 秦翰被人故意摆了一道后,当然很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干嘛?有事说事,没事闭嘴。” “嗯,那我可说了。我想把我们昨晚没做完的事情给提上日程。”聂磊轻声地在秦翰耳边呢喃着、恳求着。 “昨晚?”秦翰先是狐疑了一下,随后立马意识到了聂磊口中所指的是什么,他顿时羞红了脸。 本来秦翰刚洗完热水澡整个人都暖烘烘的,现在再被聂磊这么一提醒,他整个身子都开始不自觉地升温发烫。 一时之间,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聂磊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不断回荡在秦翰的耳边。 半晌,聂磊以为自己的话刺激到了秦翰,他突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提的要求还是太过激了些。他正想驳回自己的言论,岂料秦翰接下来的举动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秦翰从他的怀里转了过来,与聂磊面对面而卧。即便是黑暗的环境下,聂磊也能感受得到秦翰那炽热的目光。 “大叔,对不起,我刚刚那是……”聂磊话还没说完,秦翰立马用实际行动封堵住他的双唇,让他停留在嘴边的话又重新咽回到了肚子里。 秦翰的技术有些青涩,只会一些简单的辗转与贴合。不过这在聂磊看来,已经算是明显的进步了。 秦翰从被子里抽出双手,紧紧地牵制住聂磊的脑袋。俩人贴得很近,聂磊甚至都能感觉得到他睫毛颤抖的时候会滑过他的脸颊,痒痒的,分外挠人。 俩人彼此纠缠了将近三分钟有余,秦翰这才喘着气从聂磊的身上剥离。 聂磊捂着嘴唇,笑着对秦翰打趣儿道:“我的大叔好像开窍了一点点。” 秦翰嘴里轻哼了一声,抡起拳头轻轻地往聂磊的肩膀上敲了一记:“就你话最多!” 聂磊嗤声一笑,从床上翻了起来,倒头就压在了上方,对其好声道:“行,那我闭嘴。” 说罢,聂磊那如羽毛般轻软的印记从天而降,一点一点地落在秦翰的额头上,脸颊上……凡是眼睛能触及的地方,聂磊都轻轻地触碰一下。他虔诚的姿态仿佛在亲/吻一件深深不可侵/犯的圣物。 秦翰只觉得现在脑子一片迷糊,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夜做的荒唐春/梦当中,只是他跟聂磊的角色互相调换了一下,他自己反倒成了躺在聂磊底下的那一位。 他不禁在心里嘀咕,难怪古人都说这梦境跟现实是相反的,他今日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真理! 随着边界的不断开垦,秦翰的脑子更加晕头转向。他从未体验过如此令人愉悦的感觉,不知不觉中发出了一声悦耳的呼唤。 聂磊突然停了下来,愣愣地望着秦翰,之后又露出一脸期待的目光,对秦翰发出请求:“大叔,可不可以像刚才那样,再多喊几声?” 秦翰顿时满脸通红:“……” 这小子要不要说的这么直白,他一点面子都不要的嘛? 秦翰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他恨不得立马找被子捂住自己的脸庞。可聂磊却偏偏不依不饶,他就是喜欢看秦翰这幅娇羞可人的模样。 没办法,是兔子都有被逼急的时候。见聂磊蹬鼻子上脸来得起劲,秦翰只好使出浑身解数一脚将聂磊往旁边踹。 “扑通”一声,聂磊滚下了床,落在了冷冰冷的地板上。 其实这点儿感觉算不得上多痛,可聂磊就是要装作反应强烈的模样,坐在地上皱着眉头苦苦哀嚎着。 秦翰以为自己真弄疼了他,急着跳下来检查聂磊的伤势,结果他得到的只是一记更加牢固的怀抱。 秦瀚瞪大了双眼: “好你个聂磊,演戏还演上瘾了不成?我看你不去拍点电影为国争光,都浪费了你这个人才!”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那干脆哪天我去投资一部电影,邀请你跟我一起当男主角,你看怎么样?” 俩人相视一笑,又瘫倒在地上撕咬了片刻。 彼时,客厅里头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墨玄凄惨的尖叫。 秦翰的听觉高于常人,他立马捕捉到了这个异样,于是他拉着聂磊起身,迅速跑到外头查看客厅的情况。 聂磊二话不说立马开了客厅里吊灯的开关。当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他们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原本客厅里那面完好无损的双向玻璃窗不知何时竟无缘无故碎成了无数块支离破碎的小碎片。没了玻璃的遮挡,外头阵阵冷风嗖嗖地吹了进来,让俩人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墨玄的猫窝就是设立在玻璃窗的下方,当玻璃破碎后,猫咪受到了惊吓自然而然地就会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 秦翰赶紧环顾四周寻找墨玄的身影,他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在玄关的位置找到了墨玄的身影。 这里是离玻璃窗最远的位置,它瘦小的身影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起来可怜弱小又无助。 此刻,它正一脸惊恐地盯着玻璃窗的方位。秦翰叫了好几声,它才听到他的呼唤,立马探出可可爱爱的小脑袋往他身上直扑而来。 秦翰伸出双手接住了墨玄,将它悟在怀里好声安慰。他不知道墨玄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惊吓,但从它躯体颤抖的程度来看,恐怕惊悚的程度不轻。 聂磊在第一时间就去检查了玻璃窗的情况。从玻璃碎落的位置来看,破坏玻璃窗的力道是从外至内,一击破碎。 窗户的边缘留有几抹细小的血印子,像是某种动物的脚印。空气里头还隐隐残留着一抹奇怪的气味,即便是大风吹过,这股味道还久久不能挥散而去。 可他们家是在8层啊,外头压根就没有可供人站立的位置。究竟会是谁半夜三更跑人家里来捣乱? 整件事情莫名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聂磊不死心,又多看了几眼外头的情况,发现街上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身影。 聂磊只好回过头询问秦翰:“看看客厅里头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为了安全起见,他不得不多一份心眼。事实证明,聂磊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秦翰按照聂磊的吩咐立马看了一眼客厅的情况,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对聂磊道:“围巾,那条狐皮围巾不见了!” 聂磊一脸黑线:“……” 他忽然想到自己前不久才说这件围巾应该没啥问题,现在看来真是打自己的脸。 可是除了围巾的丢失和玻璃窗的破碎之外,他们家里也没有多余的损失。 “这么晚了,先回屋休息吧,明早儿我再找人来收拾客厅里的残局。还有这窗户,也得尽快找人安一块新的。” 这一天天的,竟没个安生事。好不容易跟秦翰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偏偏又有不速之客来打扰。 聂磊心里头开始记恨起这个未知名的入侵者,要不是这家伙来捣乱,兴许今晚他跟秦瀚肯定能生米煮成熟饭。 此时聂磊已经从窗户的边缘走回到秦翰的身边,他一手搭在秦翰的肩膀上,推着他往卧室的方向前进。 “要不墨玄今晚就先跟我们一起睡吧,它看起来吓得不轻。”秦翰见它着实可怜,如是提议道。 聂磊微微蹙眉,若是屋子里多了一个生物的存在,那他也不好意思再跟秦翰有过分亲密的举动。 他见秦瀚态度坚定的模样,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聂磊只能面目表情地看了一眼墨玄的双眼,无奈地妥协道:“行吧,你看着安排。” 秦翰心下一喜,随即低头看了一眼墨玄的身影,他忽然发现那小家伙似乎抖得更加厉害了。 秦翰一脸疑惑:“?” 你丫的抖那么起劲做啥! 秦翰只当墨玄的颤抖是因为刚才受惊过度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于是他抱着墨玄回到了温暖的床铺上。 他本想将这个毛孩子安排在俩人的中间躺着,岂料墨玄看见聂磊进来后,十分自觉地从秦翰的怀里钻了出来,跑到了床位的一角,用尾巴勾住自己的身体,缩成了黑色的一小团。 “大叔,早点儿睡吧。”聂磊很满意它这个反应,顺手熄了灯,抱着秦翰入眠。 有了聂磊温暖的怀抱,秦翰心中倍感踏实,他自动忽略了今晚发生的一切,逐渐进了甜甜的梦乡。 …… 是夜,月黑风高。 在距离聂磊住宅五百米开外的一条小巷子里,一抹瘦小的身影渐渐从隐蔽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乍一看,竟是一只没有皮的肉血球。 它浑身鲜血淋漓,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肉,所到之处皆散发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它的模样看起来很奇怪,身高不足半米,头顶着两只三角形状的耳朵,四肢呈现出不协调的扭曲,就连身后的尾巴亦是如此。 可即便如此,它却生了一双妩媚动人的大眼,随便眨一眨眼,就能肆意勾人心魄。 它的嘴里正叼着一条崭新的狐皮围巾,这东西正是它曾经失去的外皮。 它一直期盼着有一天能将这层皮重新裹回到自己的身上,兴许就能掩盖它触目惊心的伤痕。 肉血球松开了嘴,狐皮围巾顺着重力作用的原因落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它顺势钻了进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已经被制裁成围巾版型的狐皮开始一点点地变形,在沾到鲜血淋淋的肉块后竟自然而然地粘合到了它的身上。 它不再是一只被剥了皮的肉血球,而是一只拥有完整皮毛的白狐狸。 就在此时,不远处有一位宿醉夜归的壮汉扶着墙壁一路蹒跚走来。酒精的麻痹让他迷失了前进的方向,也失去了清晰的辨别能力。 忽的,一阵强烈的尿意涌了上来。壮汉想都没想就随意地在大街上脱下裤子,敞开了释放。 很快,他就意识到液体落在地面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极其沉闷,没有平时那种水滴响亮的回音。于是壮汉眨了眨眼,晃了晃脑袋,努力睁大双眼看了一眼跟前的景物。 只见他的面前蹲了一只绝美的狐狸,一身雪白的毛皮像极了一团洁白无瑕的雪球。可就是在这个鲜艳夺目的脑袋上,正不合时宜地挂了几滴可疑的不明液体。 酒精上头,壮汉眼花缭乱,只依稀看到了一抹雪白的影子。 他不以为意地换了一个角度,等解决完需求后,他提了提裤子的拉链,大大咧咧地准备往家的方向走去。 临走时,他见那白影一动不动,以为是什么人丢下的白色垃圾。于是他漫不经心地踢了它一脚,结果发现那东西竟然是活的,可算是把壮汉吓了一大跳。 这么一惊吓,壮汉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他觉得半夜三更定是遇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不由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壮汉时不时地会回头观望,想看看那家伙跟没跟上来。 一开始,那白色的狐狸的确是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他还有些庆幸。可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家伙骤然不见了踪影。 壮汉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开始一路狂奔。 可这路还没跑出百米的距离,眼前一抹白色的身影彻底挡住了他回去的归途…… ※※※※※※※※※※※※※※※※※※※※ 墨玄: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对你负责 月影疏斜,寒光重叠。 此时小狐狸的嘴角正叼着一块衣服的碎布料,这东西正是它从壮汉的身上撕扯下来的。 它一脸嫌弃地吐了吐舌头,将这块味道并不怎么好闻的布料甩了出去,喉咙里时不时地发出一串沉闷的低吼。 它冷眼望着那位躺在地上已经被它吓得不省人事的壮汉,不禁在心中吐槽道:都这么大一个人,胆子竟然还这么小。 想来它只不过是随意地露出一点獠牙,撕扯了那么几下对方的衣服,它万万没想到那壮汉竟两眼一昏,彻底倒地不起。 呵,真是没用。 小狐狸收回嫌弃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原本柔顺的皮毛因为跟壮汉纠缠了片刻后而变得杂乱无章,心里不由升起了一种厌恶的情愫。 它现在最迫切想做的事情恐怕就是清理干净头顶那污/秽的液体。 临走前,它狠狠地踩了一脚壮汉的脑袋,在他的脸上留下几道血印子才算解恨。之后它头也不回地朝前方迈起碎步,白色的身影再次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 正值凌晨三点,临近z大南门的大街上仍然还有一些忙碌的身影。 这里聚集了一群专门做夜市生意的商贩,他们辛苦忙碌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等到最后一波客人散去才开始各自收拾着摊位上的小车,打道回府,准备明晚再战。 彼时小狐狸已经从路边的小河滩里洗净污/秽,游了上来。天冷了,它站在岸边猛地抖了抖身子,意图将那些冰凉的水渍全部抖个干净。 洗去一身污/秽后,狐狸顿时觉得整个身子清爽了许多,白色的皮毛越发锃亮明媚,夺人眼目。 它正要准备离去时,蓦地,空气里头传来了一阵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小狐狸本能地嗅了嗅鼻子,四肢竟然开始不听使唤地朝着那个气味传来的方位走了过去。 最终,它约摸走了三百多米的距离,终于在一棵大榕树底下看到了一处卖烧烤的摊子。 摊子的主人是一位六十好几的老婆婆,围着淳朴的碎花围裙,鼻梁上架着一副老旧的老花镜,头顶戴着一顶藏蓝色的毛线帽子,隐隐可见她鬓角些许花白的头发散落了出来。 因为忙着处理手上的生意,她也顾不上自己凌乱的外貌。 在周围商贩逐渐减少的情况下,老婆婆的摊位前仍站了四五位等待的客人。她不停地翻滚着手中的烤串,大风时不时地刮过她的摊子,向周围吹拂着那诱人的清香。 哪怕是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都能轻易地闻到那扑鼻的香味。 小狐狸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它的脑海中不停回荡着“好饿”两个字。 说时迟那时快,它的四肢已经开始不自觉地继续朝着老婆婆所在的摊位走去。 它隐蔽好自己雪白的身影,躲在了她背后的灌木丛中。等到客人全部离去,它才敢从背后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姚莲月被突然蹿出来的白影吓了一大跳,还把鼻梁上的老花镜遗落在了地上。好不容易等她缓过劲儿来,她朝着前方定睛一看,松了一口气缓缓道:“原来是只狗狗啊。” 小狐狸歪着脑袋一脸不解地望着她:“???” 它什么时候从一只狐狸变成了一只狗狗?这个人类真是不识抬举! 姚莲月还是头一次看见长得这么好看的狗狗,那一身雪白的毛皮,整个身子胖嘟嘟的,有点像她邻居家养的萨摩耶。再耷拉着两只可爱的小耳朵,毛茸茸圆鼓鼓的大尾巴一下子击中了老婆婆的怜爱之心。 她见对方一直蹲在她的身旁,并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于是她的胆子大了起来,对着小狐狸问道:“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来点羊肉串?我做的串子可好吃了,每天都有好多人来排队买呢。” 姚莲月自顾自地夸起了自己的手艺,但是随后她又想了想,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对方怎么可能听得懂?姚莲月不禁自嘲一笑。 岂料小狐狸乖巧地点了点头,往她的跟前走了两步,还时不时摇了摇它漂亮的白色尾巴。 姚莲月心下一喜,便弯着腰捡起了地上的老花镜。只可惜两块镜片都碎了,她无奈地把空荡荡的镜框戴在了鼻梁上。 她掐算着时间点也差不多了,应该不会再有多余的客人来光顾她的摊子,索性她便将摊子上仅剩得一些羊肉串子全部上到了铁架子上。 考虑到对方毕竟是只动物,她还特意少放了很多佐料。 待她烤完串子,姚莲月将所有的木签一一抽去,把完整的肉都集中在一个小盘子里。随后她又从摊子底下搬出了一张小板凳,来到了小狐狸的跟前。 “来,刚烤出来的,还有点烫,你可得担心着点。”她将盘子放到了小狐狸的面前。 小狐狸也没将她的提醒放在心上,直到它被烫了一嘴才不得不缩回了舌头。它一脸委屈地望着姚莲月,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跟要哭了似的。 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费舌头。 姚莲月被它的举动给逗乐,不禁笑了出来。她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且祥和。 “慢着点,这盘都是你的。” 小狐狸瞥了她一眼,尽量将眼珠子里的泪水挤了回去。随后它低下脑袋,对着盘子哈了好几口气才开始慢条斯理地进食。 姚莲月觉得它的行为举止极为优雅,再看这品相,一点也不像流落在外的流浪犬。她想,兴许是谁家的宠物犬不小心给走丢了。 她坐在小板凳上,单手拖着自己的下颚,一脸慈祥地望着狐狸问道:“你是不小心走丢的啊还是故意从家里跑出来的?身上有没有挂狗牌,兴许我可以帮你找找你的主人在哪里。” 小狐狸停了下来,瞪大了双眼望着她,差点儿没气得浑身打颤。 它真想为自己辩解自己其实是一只小有修为的狐大仙,而不是所谓人类圈养的家犬!但它又怕自己开口说话会吓着这个人类,索性它闭口不言。 姚莲月主动伸出双手摸了摸它的脖子,并没有在它的身上看到多余的挂饰,她有些失望道:“看样子我好像也帮不到你什么。” 待小狐狸进食完毕,姚莲月捡起地上的盘子,准备收拾烧烤摊子回家睡觉。 她是个独居的老人,前半生拼了全力拉扯大三个儿子,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三个儿子要么是跑到大城市寻求发展,弃她不管;要么是找了城里的姑娘,结果媳妇嫌弃她是个乡下婆子的原因,便独留她一人在z市孤苦伶仃,无人作伴,从此跟他们少了联系。 要不是姚莲月每天靠着烧烤摊子挣点小钱,恐怕她一个六十几的老太婆还真的难以维持生计。 姚莲月坐在小车的驾驶座上,正要扭动油门时,她俨然从后视镜里瞧见车尾巴的后面蹲坐了一抹白影。 她见对方仍是可怜兮兮地蹲在原地望着她所在的方位,姚莲月忽然心头一颤,莫名联想起了被三个儿子抛弃的自己。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冲着小狐狸问道:“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啊?” 小狐狸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跟着姚莲月兴许还能迟到更多好吃的。于是它想也没想,径自迈起了步伐,朝姚莲月飞奔走去。 姚莲月见状,脸上洋溢着慈祥老母亲的笑容。她将小狐狸抱了起来,嗯,小家伙还有点沉,她一把老骨头还真抱不动。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小狐狸塞在了她驾驶座底下,之后她调整好座位,一把扭动油门,便载着小狐狸一起回了家。 …… 翌日,秦瀚醒来的时候,见聂磊已经在勤快地收拾客厅里的残局。 原本支离破碎的玻璃碎片已经被他收拾到垃圾桶里,除了那扇空荡荡的双向玻璃窗,客厅基本恢复了昨天的模样。 秦翰甚是满意这个结果。于是他哼着轻快地曲子一头扎进了浴室,等他从里头洗漱完出来,秦瀚围上了蓝色的格子围裙到厨房里头着手处理早餐的事宜。 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些煎蛋和培根,又从冰箱里取了一包吐司出来,裹了点沙拉酱,好吃的三明治新鲜出炉。 秦瀚正准备将食物端出去,忽而背后伸来的一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肢。 “早上好啊,大叔~” 除了聂磊,秦瀚还真想不出还有谁会对他这样打招呼。 俩人在经历了昨晚令人眼红心跳的唇齿/交/融后,秦瀚现在对聂磊这些亲密的举动也不再表示抗拒。 他侧过脑袋,应了一声“早安”后,便在聂磊的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唇印以作回应。 聂磊心头一颤,一举加深了这个印记。 早安吻持续了小片刻后,俩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聂磊主动端了两个盘子出去,秦瀚又从微波炉里拿了两杯加热好的牛奶出来。 客厅里,俩人面对面而坐,身后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本地的早间新闻。 电视里头,主持人正在熟练地播放着内容,其中最有趣的当属这样一则奇闻。 说的是一名宿醉晚归的中年男子严某于今日凌晨2点35分左右,在靠近z大学院路的巷子里遭到了一个不明生物的恐吓。 据该男子的回忆,他当时喝了很多酒,脑子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往这不明生物的头顶上撒了一泡尿后,就遭到了对方的恶意报复,当即整个人被吓得不省人事。 最惨的结果就是该男子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被那不明生物给撕扯得不成形状,上半身甚至呈现出一.丝.不.挂的尴尬局面。除此之外,就是他的脑门上还留下了几条明显的爪痕,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所作所为。 看着镜头里那名中年男子的面部打了马赛克,可左边眉尾的部位依旧可以明显地看见三道清晰的爪痕。男子不停地囔囔着饶命,鬼神大人大有大量,千万不要跟他这般小人计较。整个人胡言乱语的模样,像极了精神失常的疯子。 一提到这个不明生物,秦翰顿时就联想到了昨晚在客厅里头失踪的狐皮围巾。 “我觉得八成是昨晚那家伙捣的鬼。”秦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嗯,我的想法跟你一致。” “那咱们要去追查它的下落吗?”秦翰忍不住问道。 聂磊犹豫了一下,道:“它既然没有当场害了那男人的性命,只是给男人使了一些绊子,想来应该是没有太大的恶意。我们姑且再等等看。” 既然聂磊都保持原地观望的态度,秦翰自然没有必要上赶着鸭子给自己找事做。 他想到聂磊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学校上课了,忙问:“最近是不是该到期末考了,你为了我的事情耽搁了这么久,期末考要不要紧?” 聂磊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黑了三分。他好像还真的忘记了期末考的事情。 他连忙看了一眼墙上挂历的时间,距离期末考好像也就一周左右的时间。他没意识到时间竟然会过得这么快。 秦翰瞧对方面色不对劲,立马心领神会。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三明治,双手搭在聂磊的手腕上,语重心长道:“挂科可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聂磊同学,身为一个过来人,我觉得我现在有必要对你负起责任。” “哦,你想怎么对我负责?”聂磊反倒挑了挑眉尾,托着下巴笑着看向秦翰。 “当然是去图书馆监督你了,你想哪里去了!?那里学习氛围好,看到其他人都在拼命努力,你怎么着也能看得进知识点吧?!” 秦翰上学那会儿就不是啥读书的料子,不过想当年他念大学的时候,每逢期末考多亏了学霸舍友给他占了图书馆的位置,又给他圈了好几页的知识重点,靠着最后几天死记硬背,秦翰总算是勉强达到了一个及格线,不至于挂科折腾自己。 聂磊觉得他说的有理,便同意了这个办法。不过后来他又考虑到秦翰直播的问题,遂问:“那你直播的事情怎么办?” 秦翰扬了扬手,不以为意道:“比起你的期末考试,我觉得我的直播事业一点也不重要。” 一个是近在咫尺的期末考,一个是随时随地都可以重启的直播事业,秦翰当然分得清孰轻孰重。 更何况观众里头指定有不少的学生党,临近期末该是他们收拾玩心准备认真学习的时刻。尤其是恰逢这种年关将近的时间点,相信不少工作党也都开始忙碌起来,哪有时间看什么直播呐。 既然明知观众和流量都会减少的情况下,那么秦翰也没必要费大把的力气在上面。 不过这话落在聂磊的耳中,那却是另外一番风味。 他把秦翰的话理解成自己在对方的心中拥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他听了以后分外感动。 聂磊脸上的笑意更甚,嗯,果然大叔是在乎他的! ※※※※※※※※※※※※※※※※※※※※ 秦翰:我严重怀疑你的思想正在对我图谋不轨。 聂磊:咱们不愧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秦翰:…… 男友视角 俩人简单吃过早餐后,聂磊便带着秦翰一起去附近专门售卖玻璃的店铺,跟老板谈妥了定制玻璃的事宜。 师傅上门量了尺寸,又回去加急赶工切割材料,妥善以后再次上门安装,一切事宜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等到安装工人忙完这些琐事,也已经是下午三点出头的事了。 在此期间,聂磊专门去班级群里下载了期末考的复习重点。 本来这些材料都是由学委统一打印分发的,但是因为聂磊已经好几天都没去教室的缘故,完美地错过了各科老师的最后一节课。 再加上他去了排尾村没有信号的缘故,学委一直联系不上聂磊,导致他一人落了个单,一切只能靠自己解决。 等安装师傅跟秦翰道别的时候,聂磊正好提了一袋复习材料从隔壁电梯里出来,他一眼就瞧见了秦翰的身影。 “安装玻璃的师傅走了?”聂磊随口一问。 “嗯,刚搭另一部电梯下去了。”秦翰点了点头,目光一下子落到了聂磊手中拿着的一大叠的材料。 他不禁诧异道:“这些,全都是你期末考要背的知识点?” 聂磊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袋子,随后一脸苦笑:“可能,也许吧。看别人都整合好了发群里,我就全都打印了。” 秦翰被纸张的数量吓到不敢呼吸。得亏他已经毕业多年,不然要是换他来背这么多材料,而且还是在一周左右的时间里,感觉够呛。 俩人早早地出去吃了个晚饭,就直奔图书馆的方向。 临近期末,图书馆的位置还真不好占。幸好他们去的时候有不少人出来吃晚饭,眼尖的秦翰立马就找到了两个合适的位置。 他们找的是三层一个角落的位置,一张中小型的课桌正好可以容纳俩个人面对面而坐。 秦翰简单地看了一眼聂磊复印的材料,才知道这小子原来学的是管理方面的专业,大一要学的课程就有大学英语,管理学,微观经济学,高数,近代史,思修等课程。 光是看到纸张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体小字,秦翰就觉得眼花缭乱。 聂磊坐下来以后便不再多说什么,他沉默地拿起了其中一份材料开始认真地看了起来。秦翰监督了他十几分钟后,终于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留意了一下直播间的后台。 不少人都在问,为什么浩瀚已经连续好几天到点了都还没开播,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情况吧? 秦翰一看自己最新一条状态底下的留言数量已经破了万,看来还是有不少人在关心他的安危。 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新人主播,要不是有聂磊的大力扶持,他应该也很难达到如今这个高度吧? 他在心里不禁感慨万分。为此,秦翰决定给广大观众们报个平安。 “202x年1月17日 19:53 来自浩瀚大魔王的最新动态: 艾瑞巴蒂,我,浩瀚,其实并没有失踪失联啦~这不是最近快要期末考了嘛,我需要在家陪我们的双石大可爱认真地复习期末考试的重点=3=,所以近期可能要停播一段时间,感谢各位的关心与留言,我会想念你们的,比心。” 这条动态的底下还附带了一张聂磊正在认真看材料的半脸侧颜,简直就像男友视角抓拍的美照,十分养眼。 当秦翰放下手机时,正好撞见聂磊抬起头,一脸不解地望向他:“你刚刚……是在拍我吗?” 秦翰当场被人抓包,顿时觉得面上有些过意不去。他目光紧张得瞥向右方,嘴里支支吾吾道:“啊,我刚那是在拍我男朋友的美照,你赶紧复习你的资料去!” 聂磊一听,宛如一道暖流直击他的心房。 他的眼中满含着无尽的笑意,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秦翰的脑门对其宠溺道:“哦?男朋友?那大叔想拍多少张都可以,你尽管随意。” 说罢,聂磊又低下脑袋开始专心致志地复习材料。 秦翰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刚刚真是有惊无险。 这厢秦翰才缓过劲儿没多久,那一头手机后台提示的消息层出不穷。这在安静的图书馆里略显突兀,不少人还被声音给吸引了过来,往俩人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这吓得秦翰赶紧将手机调整到静音的状态。 他赶紧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的内容,果不其然,传闻中的两大粉头立马占据了秦翰评论区的一线位置。 【双石在上】:鱼哭了水知道,我酸了谁知道?(点赞数:6752) 【浩瀚在下】:长久的陪伴何时才能落到我们的头上?(点赞数:6748) 秦翰的脸上不禁划过一道黑线,这才不到五分钟啊喂,你们堆的数据要不要这么恐怖! 秦翰不死心,决定再接着往下看。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比我们优秀的人都还在不断努力,我怎么可以继续堕落下去。干了这碗鸡血,明天我也要开始奋发图强! 【一路陪伴】:还想说最近要期末考了,不能再空出时间来看浩瀚的直播,还觉得怪可惜的,幸好我跟浩瀚保持了一致的节奏quq希望浩瀚和双石忙完这段时间要记得复播啊,等寒假了我一定会蹲点守着你们上线的。 【萌猫爪子】:按爪,今天又是欣赏盛世美颜的一天~ 好在底下的这些评论和点赞数都在正常的范围内,不会像徐若薇和徐茗薇那样疯狂背刺秦翰。 他看了一会儿就放下手机,毕竟在聂磊的面前老拿着这么个玩意儿,他也怪不好意思的。 为了打发时间,秦翰随手拿了其中一份材料看了起来。他手里头拿的是近代史,这也是目前他唯一能看的进去的东西。 秦翰本想再复习一下近代史的内容,可谁想这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了才不到半个小时,就把秦翰催眠得昏昏欲睡。 这不,秦翰勉强又支撑了三分钟,最终还是难敌周公发出激情的邀请。“啪”地一声,秦翰的脑袋落在了桌子上。 聂磊寻声抬头,不禁愣了一下。 “大叔,你困了?”聂磊晃了晃秦翰的脑袋,小声问道,“要不我们先回家吧,你躺在这里睡觉也不舒服。” 然而秦翰只是哼了一声,没有抬起头,匐着脑袋冲聂磊摆了摆手:“不用管我,你背书比较重要。” 聂磊有时候真怀疑秦瀚究竟是来监督他学习的还是来给他捣乱的。算了,自家的大叔再怎么样,他都得宠着不是? 聂磊怕秦瀚趴在那里会冷,遂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他的身上。秦瀚双眸紧闭,浓密的睫毛时不时地在打颤,半张的双唇微微吐息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聂磊忍不住靠近了三分,在秦瀚的耳边呢喃道:“那大叔,我一个小时以后再来叫你?” 秦瀚没有回答,因为他正睡得香甜,哪里还听得进聂磊的声音。 聂磊颇感无奈,只好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复习起材料。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长篇大论的文字还要加上不停地背诵加深印象,一套完整的流程走下来聂磊只觉得这比通灵捉鬼难上许多。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快九点了,学校的图书馆九点半就会闭馆,这会儿差不多可以走人了。 聂磊怕秦瀚保持一个动作久了指定腰酸背痛,于是他用力地晃了晃秦瀚的胳膊,希望能把他叫醒。 “大叔,醒醒,我们差不多该回家了。” 然而无人回应,他只当秦瀚是真的睡得太死了。 聂磊见这招不管用,遂换了另外一种方式。 “大叔,你饿了吗,要不我们一起去吃夜宵吧?” 本来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没多少信心的,谁知秦瀚还当真恍恍惚惚地抬起了脑袋,顶着朦胧的睡眼看了一眼聂磊,迷糊地问道:“夜宵?在哪儿?” 聂磊嘴角一搐:“……” 大叔不愧是大叔,叫醒的方式果然特别。 聂磊悄咪咪地在心里记下这个方法,兴许以后还能派得上用场。 “诶?你咋把外套给脱了?”秦瀚终于清醒了点,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件属于聂磊的外套。 “赶紧穿回去,你可不能着凉。” 秦翰站了起来,将外套脱了下来,重新套回到聂磊的身上。整个过程就像是贤惠的伴侣在为自己的爱人穿衣打扮,聂磊非常享受这个过程。 等到聂磊回过神时,他发现周围有不少的女同学转过脑袋,对他们所在的方位露出了异样的目光。 是猜疑,亦或者是好奇,聂磊并不喜欢这种耐人寻味的目光。好在秦瀚一直低头忙着打理他衣服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为了不让秦瀚察觉到这些异样,聂磊直接提起桌上的材料,拉着秦瀚的左手一同离开了图书馆。 在回去的路上,聂磊调整了一下前进的方向,他特意绕了一条路专门带秦瀚去他们学校的南门。 那里聚集了很多的摊子,像什么鸭锁骨,酱香饼,红油抄手等各种美食应有尽有,整一个活生生的小吃街模样。 不少学生喜欢晚上出来吃夜宵,不论是情侣之间的散步亦或者是同学之间的聚餐,都使得这南门到了夜里格外得热闹。 俩人才刚到南门,就看到街上人山人海的影子在晃动。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聂磊莫名觉得今晚小吃街的客流量似乎比以往多了一倍,而且还是整齐有序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这其中围观人数最明显的还当数大榕树底下摆的烧烤摊子,那里蜂蛹扎堆了不少女生,各个都举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拍些什么。 这时,秦翰和聂磊的身后经过了两名女生。 其中一个女生掏出手机对另一人道:“你有看到江学姐朋友圈发的一组超萌小动物吗,听说是在我们学校南门这里拍的。” “没有诶,你让我看看。” 另一名女生闻言,探过脑袋看了一眼那人的手机屏幕,立马就被上面的图片所吸引,不禁展示出激动的神情破口赞叹道,“我去,不是吧,这也太萌了吧!我感觉我的血条已掏空,你赶紧带我去看看呗!” 起先秦翰还在好奇究竟是什么图片能引这俩女生这么大的反应,直到后来,他看着那俩人飞速向前奔去的身影,他终于看到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离他们不到五十米开外的一处烧烤摊子。 那里原本就聚集了许多人群,而且照着目前这个围观人群聚集的速度,恐怕人数只多不少。 整件事情的起因其实有些荒谬。 姚莲月按照往常那样开着一辆小货车来到了z大南门的小吃街摆摊,结果因为多带了一只昨晚才捡到的小白狗,竟莫名吸引到了许多路人的注意力。 一开始可能还只是一两个大学生光顾烧烤摊子的时候顺手拍照传到了学校的论坛,结果这无心之举竟引起了强烈的连锁反应,短短几个小时就刷爆了z大学子的朋友圈。 聂磊眯了迷双眼,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依稀记得负责这个烧烤摊子的老板是一个六十好几的老婆婆。 他虽然不经常在这里买吃的,但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还是会对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多留意了几分。 秦瀚盯着那个烧烤摊子观望了许久,他不禁感到好奇,究竟是什么神仙美食才会引来这么多的客人? 为了满足他的这点好奇心,秦翰熟练地拉着聂磊的胳膊一起来到了烧烤摊子前。 由于前面黑压压的排了很多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秦翰也看不到什么。 好在聂磊的身高有足够的优势,一眼就发现了吸引这么多顾客的主要原因竟然是因为老婆婆的旁边蹲了一只雪白可爱的……“萨摩耶”? ※※※※※※※※※※※※※※※※※※※※ 小狐狸:╭(╯^╰)╮你才萨摩耶,你全家都萨摩耶! 招财狐狸 聂磊观察了片刻,才发现自己原来是看走了眼。 准确的说,出现在他面前的并非是萨摩耶,而是一只极为罕见的雪狐。它的外形看上去跟萨摩耶的确有些相似,只不过面相偏窄,没有萨摩耶的脸颊那般圆润。 生为一只雪狐,它长得极其美丽,有着一身浓密的白色绒毛及蓬松的尾巴。不笑时,眉眼圆而发亮,魅惑十足;微笑时,则弯成一道细月,娇憨可人。 小狐狸的头顶此刻还戴着一顶藏蓝色的毛线帽子遮住了耳朵部位,脖子上还系了一条红色的小围脖,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家精雕细琢培养出来的网红萌宠。 过分可爱迷人的外表一度让人丧失了基本的分辨能力,这也就导致路人并不能轻易发现它是一只雪狐的事实。 盯得久了,聂磊也就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发现小家伙的身上隐隐散发着红色的灵气,眼眉间竟是能魅惑人的风情,估计是只修炼小有成就的狐大仙,但远远还没有能达到幻化成人形的修为。 聂磊在拜尹天河为师的时候,每节课的开端他都能听到尹天河的口中在陈述一些稀奇古怪的轶事。这其中最经常出现的当属民间百姓供奉五大仙的习俗。 所谓的五大仙也就是狐狸,黄鼠狼,蛇,刺猬及老鼠等五种动物。尹天河对他说过,这几种生物一旦吸收了天地的灵气,有了修为,亦可成妖,亦可成仙。 它们通过数十年、数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修炼,最终方可幻化人形,脱离死亡的束缚。而有些懂得门道的人为了能给自己带来好运,一般会在家中供奉某位大仙的木牌,希望以此能得到它们的庇佑。 而这个得来的运极其多样化,可以是金钱,可以是权利,更可以是提高自身的某一点属性。诸如八卦新闻里常写到不少娱乐圈的明星在拜了狐门后,就提高了不少颜值及异性魅力,从此大红大紫的不在少数。 不过聂磊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将活的狐大仙带出来走动,当真是罕见。 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家神心甘情愿地跟她出来摆摊?聂磊不禁对这位六十好几的老婆婆产生了一定的好奇。 聂磊在暗中观察了许久,久到秦瀚都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胳膊,一脸着急地问道:“你都看见了什么,倒是跟我说说呗?” 聂磊一时解释不清楚,只好双手搭在了秦瀚的腰上,直接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我去——” 秦瀚也没想到聂磊会这么直接,一时没憋住吆喝了起来。 好在前面围观的群众注意力都被老婆婆和她的小狐狸所吸引,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身后又多了一对好奇的吃瓜群众。 “我去,这萨摩耶好可爱。”秦瀚在被聂磊抱上去后,一眼就瞧见了前方的状况。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生得这么妩媚且不失可爱的小动物,不禁连连夸了起来。 聂磊闻言,冷不丁地眼皮子一颤。他额头倚着秦瀚背后的脊梁骨,在身后开口纠正秦瀚的错误:“大叔,那是雪狐,可不是什么萨摩耶。” “哈?” 竟然不是萨摩耶? 等等,雪狐…… 秦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示意聂磊放他下来。 待他双脚着地后,秦翰便拉着聂磊到一旁的空地,小声跟他分析道:“你看啊,前天小偷私自闯入我们家盗走的东西是狐皮围巾,早上新闻里那个遭到报复的醉鬼说袭击他的是一个白色的不明生物,然后我们今晚出来吃夜宵又恰巧碰到的是一只白狐狸,该不会真的这么凑巧吧?” 聂磊很肯定地冲他点了点头道:“也许事情就是这么的凑巧。” “那你说,我们要对那只小狐狸出手么?” “再等等吧。”聂磊拉着秦瀚重新排到了队伍的后头,同时跟秦瀚解释,“这小狐狸可不是一般的狐狸,它是狐大仙,切不可随意招惹。你对它好,它可能会看着给你点好处。你要是对它稍微有点不敬,说不定就会招来对方的恶意报复。我看早上这醉汉的经历就是最好的例子。” 秦瀚的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醉汉脑门前三道鲜红的爪痕,想想就觉得痛。 听到狐大仙不能轻易对付,秦翰只好作罢。他跟聂磊排了好长的队伍才轮到他俩点单,他俩的出现,立马引起了小狐狸的注意。 它立马收起了刚才嘴角迷人的笑容,虎视眈眈地盯着俩人的身影。 小狐狸一眼就发现来的这俩人身上的诡异之处,一个是寄生于皮囊之下的鬼魅,一个是道行不浅的天师。自古天师与鬼灭两不相容,俩人同时出现在这里,还真是个奇怪的组合。 “二位,吃点什么?”姚莲月熟练地从摊位上取出一个干净的盘子递给了秦瀚。 明知面前的小狐狸就是昨晚擅自家宅的入侵者,秦瀚还要表现出镇定自若的模样在货架上挑起了自己喜欢吃的食物。点完之后他顺手将盘子传给了聂磊,让他再补充点自己想吃的菜品。 聂磊一边随意挑了几样肉菜,一边不着痕迹地向姚莲月打听起小狐狸的来历。 其实姚莲月今晚已经跟无数个人解释了小狐狸的来历,不过看在聂磊和秦翰长得俊俏的份儿上,她不介意再多说一遍。 “你说白白呀,这我昨晚在这里捡的,找不到主人我就只好把它当孙子一样先养着。” 姚莲月说起小狐狸的时候脸上洋溢着一片祥和的笑容,她介绍起白白的时候还顺带摸了摸小狐狸头顶的小蓝帽,对方还会配合地扬起脑袋,冲她一笑。 不论是姚莲月还是成精的狐大仙,他们露出的笑容任谁见了都会为之动容。 但当狐狸的目光再次切回到俩人的身上时,又是一脸严肃的警惕。 这待遇,这落差,简直天壤之别。 面对狐狸的敌视,秦翰和聂磊也一脸无奈。 秦翰见面前的一人一狐相处得十分融洽,便收起了多余的担心,随即换上一副友善的笑容,冲姚莲月喊道:“老板,不要放太多辣。等会儿这些全部打包带走。” “好嘞,你俩稍微等会儿,马上就好。”姚莲月一边吆喝着,一边熟练的翻滚着铁架上的食物。 阵阵的烟火气息随之而来,同时伴随着孜然及辣椒粉等佐料的加入,让这些美食的口感更加入味。 光是闻着那味道,秦瀚就不自觉地滚了滚喉咙。聂磊将这些小细节尽收眼底,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俩位的烧烤都打包好了,回家记得趁热吃哈。” 姚莲月将食物打包好,一并交到秦瀚的手中,聂磊扫码付款后看了狐狸一眼,便跟着秦瀚一同离去。 在回去的路上,秦瀚实在忍不住这诱人的香味就先拆开了其中一个袋子,抽了一串羊肉出来。 一口咬下去,嘛,真香。 秦瀚终于知道为啥这家的生意这么好了,新鲜的菜品配上恰到好处的火候,再加上最后秘制的香料,要搁这好手艺,不火才怪。 聂磊见秦瀚一脸陶醉的模样,他盯着秦瀚手里的羊肉串一脸狐疑道:“大叔,真有这么好吃嘛?” “当然,我给你拿几串尝尝。” 正当秦瀚停下脚步准备从袋子里再抽几根羊肉串出来的时候,聂磊趁其不备,一把俯下身将秦瀚手中拿着的那根串子一口咬尽。 秦瀚目瞪口呆地望着手里已经空落落的签子,他随即瞪了聂磊一眼:“你丫的——!袋子里又不是没有多的,干嘛非得抢我这一根?” “因为你的这根看起来比较好吃。”聂磊当即眉飞色舞道。 秦瀚不信,将新抽出来的串子塞到了聂磊的口中,一并质问道:“那这根呢?” 聂磊尝了一口,悠然自得道:“也好吃。” “既然都好吃,那你还跟我抢!”秦翰急眼了。 聂磊笑而不语。 俩人一路上小打小闹,身影逐渐消失在z大南门的尽头。 小狐狸一直蹲着座位上凝视着聂磊的身影,直到它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后,它才逐渐松了一口气。 自打他俩出现的那一刻起,小狐狸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那个高个子的少年。从对方身上散发的一身正气来看,绝对是玄学方面一等一的高手。 光一个眼神就能让它感到高位对低位的灵压,它实在难以想象要是真的跟对方发生起什么冲突来,它会不会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 好在目前看来,有惊无险。 彼时,姚莲月的摊位迎来了短暂的歇息。她拿着新鲜出炉的鸡肉端到了狐狸的面前,对其宠溺道:“今天东西卖得很快,这一半多亏了白白的功劳。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就收工回家,好不好?” 小狐狸乖巧地点了点头,冲姚莲月眯了眯笑眼。 它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姚莲月越发觉得她捡到的这只“狗狗”特别通人性。以至于她对小狐狸的相处模式比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温柔宠爱。 …… 是夜,小狐狸从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它低头看了一眼床头正在熟睡的姚莲月,眼中闪过一丝柔光。 虽然它才跟她一起生活了不过两天,但它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待它是极好,至少让它感受到了人间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但很快,它眼中的柔情就被另外一股仇恨的怒火所替代。它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种种酷刑。 早在一年前,它还是一只在深山老林里潜心修炼的雪狐。它日月修炼,一心向道,修为逐渐小有成就。本来它一只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可后来不知怎的,森林里突然来了一位奇怪的男人。 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狐狸本想无视这个人的存在。岂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它的想象。 它先是被那个男人用奇门邪术给活捉,彻底地限制了人身自由。之后又被对方莫名抽去了上百年的修为,差点儿没把它直接打回原形,成为一只普通的狐狸。 被男人捉去后,它一直被困在了一个漆黑的笼子里,身边还有不少同样是出自那片森林的生灵。直到重见天日的时候,捉它的那个男人已经将它运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可以说,那个地方是它一生的噩梦,也是所有恨意的起源。 在那里,它遇到了另外一个男人。他看起来三十出头,浑身沾着各种颜色,一脸惊恐未定、犹豫不决的模样。 一想到接下来它被这个人用锋利的工具一刀刀地割下自己身上最引以自豪的皮毛时,小狐狸的心中顿时涌起了无尽的恨意。 那千刀万剐的痛楚,这辈子它再也不想尝试。 失去皮囊后,小狐狸奄奄一息了好久。等到它恢复意识的时候,它再一次被最初捕捉它的那个男人带到了一间密室。在那里,它又被囚禁了数月,身边同样被囚禁的小伙伴一个接着一个被人带离,跟它遭遇了同样非人的待遇。 只可惜有些修为不够的小伙伴带回来的当晚就不幸殒命,情况稍微好一点的也就勉强撑了几天,也就相继离世。只有它靠着浓浓的恨意,撑着它狼狈不堪的躯体坚强地熬了过来。 不容易等到那个男人受了伤,囚笼的禁锢再也无法牵制自己的时候,小狐狸趁机从密室里逃了出来。 如今它重获自由,正是解决这些未了恩怨的时候。 末了,小狐狸头也不回地走出姚莲月的小屋。白色的身影一跃而起,蹿至高高的屋顶,最终隐匿在朦胧的夜色中。 它一路飞奔疾驰,越过重重障碍。 终于,它来到了一栋豪华的别墅面前。 ※※※※※※※※※※※※※※※※※※※※ 秦翰:下次再敢跟我抢吃的,指定打死你┗|`o′|┛ ! 聂磊:大叔,你明知道我想吃的根本就不是那些羊肉串子啊。 秦翰:那你想吃啥? 聂磊:大叔你=-=。 秦翰:!!! 美梦破碎 在这栋价值近半亿的豪宅里头,住着的人可是当今在艺术圈名震四方的写实派大画家,钟元生。 小狐狸站在别墅的门外,认真审度着周围的环境。它嗅了嗅灵敏的鼻子,空气里头隐隐传来一丝目标的气息。 他就在里面。它绝对不会记错这个味道。 小狐狸收起嘴角露出的獠牙,一举蹬起后腿越过了三米之高的围墙,成功地潜进了钟家的府邸。 凌晨3:26分,刚进行完一场极限运动的男女各自躺在床铺的左右,彼此大口喘着粗气。 张慕青觉得口干舌燥,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里慵懒地爬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身边正在抽烟的男人,也没顾得上害羞,直接光着身子俯下身从地上捡起了一件毛绒绒的睡衣披在自己的身上,准备下楼找点水喝。 她是钟元生交往了几个月的地下情人。因为搭上对方在圈内的关系,张慕青顺利出演了一部爆款网剧的女二,引起了不小的水花,成功地挤进了娱乐圈,成为了一位小有流量的新人小花。 以前她都是跟钟元生到酒店里碰面,今天是她第一次来到钟元生的豪宅里,也算是钟元生在变相地默认了她的名分。 这栋独栋的别墅很大,占地起码六百来平,三层之高,装修得极其复古奢华。 张慕青对这里的地理环境并不是很熟悉,出了房门,外头一片昏暗,她光是摸黑寻找墙壁上的电源开关就费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早知道如此,她就拿着手机下来,起码还能给自己打个光源。 她沿着旋转楼梯一路来到了一楼的厨房。待她打开了厨房的灯后,她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水杯,在一旁的自动饮水机给自己续了一杯热水,一饮而尽。 在她仰头喝水的过程当中,正对着她而立的玻璃窗里忽然有一抹白色的身影疾驰而过。 她吓得赶紧转过身,提心吊胆地走到门的边缘看了一眼外头的客厅,然而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多余的影子。 刚刚……难道是她看花了眼不成? 张慕青不死心,又壮着胆子走了出去。换了一个角度后,她终于看清那抹白影的身影,此刻对方正蹲在旋转楼梯的扶手上。 那是一只白色的狐狸,可爱的外表下却有一副极其妩媚的双眸。此刻,它正两眼冒着红光,直勾勾地盯着张慕青的明面看。 半夜看到如此诡异骇人的一幕,张慕青当即吓得浑身不自觉地颤抖。她想尖叫,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喊不出一句话来。 很快,那只诡异的狐狸动了起来。 它一跃跳下了楼梯的扶手,直接朝她扑了过来。而张慕青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狐狸猩红的双眼越来越近…… 半晌,张慕青终于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客厅里头,周围空荡荡的一片,还是那么的昏暗、寂静,仿佛从未有过那只狐狸的出现。 张慕青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忙慌张地抬起步伐一路冲向了三层。 直到她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卧室,对着钟元生惊慌失措道:“钟,钟哥,家里……家里好像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慌慌张张地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鬼了呢。”钟元生不慌不乱地吸了一口雪茄,然后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口烟雾。 “对,我还真就见鬼了!刚刚在客厅里,我看见一只白色的狐狸冲着我扑了过来!”张慕青在回忆起这段惊悚的经历时,整个后背都在冒着冷汗。 钟元生一听到“狐狸”这两个字眼,脸上顿时闪过不自然的神色。他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手上的雪茄燃烧到了尽头烫了他一手,钟元生这才恍过劲儿来。 “你刚说的可是狐狸……?你可有看到它跑去哪儿了吗?”钟元生赶紧把雪茄丢到了一旁的烟灰缸里,神色紧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钟哥,你怎么都不先关心一下人家有没有受伤!”张慕青撒着娇躲向了钟元生的怀里,试图寻求对方的安慰。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终究还是打错了方向。 钟元生非但没有关心张慕青有没有受伤的问题,反而整个人变得极其严肃起来。他双手用力地抓着张慕青的肩膀,厉声呵斥道:“它去哪儿了,告诉我!” “钟哥,疼!”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恐怖的钟元生,在惊吓和疼痛的双重折磨下,张慕青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说,它到底在哪儿!”钟元生脸涨得通红,尤其是血管充血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又狰狞了几分。 岂料,刚刚还在他怀里喊疼的张慕青忽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抬起头对着钟元生邪魅一笑:“它啊,就在你面前啊。” 话音刚落,张慕青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副狐狸的媚像。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她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钟元生的脖子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钟元生的脖子处很快就被咬出了一丝血沫,他一阵吃痛,立马意识到张慕青是被狐狸给附了身。他强忍着痛意,双手用力地掰着张慕青的牙齿,想要此次减轻他脖子上的伤势。 双方拉扯了将近三分钟有余,整个房子的光源也因为小狐狸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力而变得忽明忽暗。 直到钟元生亲自将张慕青的脑袋撞到了坚硬的墙壁上,留下一串惊人的血印后,附着于张慕青身上的那股奇怪力量才骤然消失。 他伸手捂了捂自己脖子上被咬破的伤口,一股滚烫的热血从他的指缝里渗了出来,他整个人疼到嘴巴一直在抽气。 “呵,不愧是鼎鼎大名的艺术家,这杀起人来的狠劲这是跟你下笔的速度一样干脆利落。” 张慕青的气息消失后,身子彻底失去了支撑。“砰”地一声,她的尸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就在刚才,她的脑袋刚好撞在了电灯的开光上,一下子让整个房间彻底暗了下来。好在还有街边路灯的余光洒落进来,才不至于让钟元生什么都看不见。 昏暗的卧室中,钟元生隐隐看见一只白色的狐狸从张慕青的身体里钻了出来。他清楚地看到对方一双猩红的媚眼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生吞活剥了他一样。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不是……你不是已经被我亲手杀死了吗!”钟元生颤抖地抬起手,不太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要知道早在一年之前,这只狐狸身上的皮可是由他亲手用美工刀一点一点割下来的啊。 他至今都还记着狐狸的血到处喷洒,墙壁上,地板上,以及他的白衬衣上……后来他用了好多种方法才将画室里的血渍清洗干净,掩盖这一切的罪孽。 “我?”小狐狸戏虞一笑,渐渐露出獠牙,冲着钟元生的方向抬起了爪子,“当初那个男人就没有告诉过你,我可没这么容易杀死的么?” 钟元生被小狐狸的话一下子带回到了一年之前的记忆。 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一名默默无闻的画手,三十出头了还一穷二白,仅靠着教兴趣班的学生和一些临摹的作品谋生。他时常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明明画技了得,就是遇不上一个走红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当时那人提了一个盖着黑布的铁笼子来到了他的画室,对他说:“用特殊动物的血掺进颜料里为引,就可以画出这世界最令人震撼的画作。” 当时钟元生以为对方只是开了个玩笑,并没有当真。 那人一声不吭地留下了铁笼子和一个联络的电话号码后便一走了之,钟元生想追都来不及。即便是他后来打了电话过去,也显示无人接听。钟元生只好作罢,暂时将笼子放置在了角落里。 当天晚上,房东再一次亲自找上门来对他放下狠话,让他务必缴清欠下的这三个月房租,否则就将他连同这些破铜烂铁一同扫地出门。 钟元生面对经济及生活的多重压力,头疼不已。好不容易送走了骂骂咧咧的房东后,他这才恍然想起了那个男人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用特殊动物的血为引就真的可以画出这世上最令人震撼的画作,那他是不是可以从此打出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在这种利欲熏心的作用下,钟元生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桌子上的美工刀。他一把打开了铁笼,发现里面关的是一只半昏半醒的白狐狸。 它的模样很美,美到钟元生都不敢轻易下手。 第一刀就见血往往是需要巨大的勇气,钟元生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敢捅下去。 刀起刀落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当狐狸的鲜血溅到他眼中的那刻起,钟元生眼中的世界彻底变了样,他觉得自己内心隐藏已久的杀戮开始作祟,没多久,他便杀红了眼。 一刀两刀三四刀……猩红的血液流得到处都是,他这才想起要盛接这些流出来的血液。于是他慌慌张张地拿起了一旁的水桶,倒掉里面浑浊的污水,塞在了狐狸脖子正在出血的正下方。 一只完整的狐狸总共就接了小半桶的鲜血,他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些“引子,不让它们洒出去分毫。 等到他回过神时,小狐狸已经因为嗜血过分而疼得晕厥了过去。 这时,钟元生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小狐狸身上洁白无瑕的绒毛上。他突然想起黑市里贩卖的上等的狐皮向来都是可遇不可求。 忽的,一个黑暗的计划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亲手操持着美工刀沿着狐狸的肚皮滑了下去,一个小时之后,他颤抖的双手中毅然决然地躺着一张完整的狐皮。 他费了不少关系,才将这狐皮售卖到了黑市贩子手中,从而获得了一笔不菲的酬劳。他通过这笔钱财一下子缴清了三个月的房租,钟元生短暂地关闭了画室的营生,开启了废寝忘食的作画历程。 果然如那个男人所言,在经历了嗜血封喉的快/感后,钟元生的心中产生了无数种奇思妙想的灵感。也正是这种源源不断的灵感,成为了他下笔如有神的万千动力。 他的脑海不停地回放着狐狸死前的模样,痛苦,哀嚎,悲伤,绝望……多种复杂的感情夹杂在一起,促使钟元生在调色、加血、再调色,再动笔的过程中,所有步骤一气呵成。 在经历了长达一周之久的奋斗后,一只栩栩如生的雪狐出现在了钟元生的画作中。他百感交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油画,心中忽然有一股强烈的预感,他一定可以借着这幅画一举成名。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真的靠着这幅《雪狐》在年初国家举办的油画崭露头角。 再这之后的日子,他每隔几个月就会收到一个奇怪的笼子,里面装得无一不是半昏半醒的活物。 一开始是狐狸,再后来是蛇,刺猬,黄鼠狼,老鼠。算下来,他现在已经收到过五个这样子的铁笼子。 他靠着那个男人施舍给他的活物,画出了一幅比一幅拍价更高的画作,从此开启了开挂一样的人生。 金钱,人脉,权利,声望以及天赋异禀的作画能力……这些身外之物源源不断地朝他涌来,他彻底迷失在了这场虚无缥缈的幻梦当中。 谁也不知道钟元生成功的背后竟然是靠着这五条鲜活的生命承受了千刀万剐的痛苦才达成这些成就。当然,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这个阴暗的秘密。 而今日小狐狸的到来,就是要打破钟元生的一切幻想。 它要让他彻底明白,何为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 绝地反击 看着小狐狸的身影越来越近,钟元生出于恐惧的本能,随手抄起离他身边最近的一个物件往对方的身上砸去。 原本他脚下的那只拖鞋就要砸中小狐狸的身躯,谁知下一秒,它的身影骤然化作一道虚无的幻影,直接导致钟元生丢过去的拖鞋扑了个空,稳稳地落在地板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 钟元生发现目标消失后,当即忍着痛也要从地上踉跄地爬了起来。他急切地环顾四周想要寻找目标的踪影,结果他发现卧室四周的墙壁上正不停来回游荡着一抹白色的怪影。 它会时不时地停下来,怨恨地凝视着钟元生;又会时不时地从墙壁里钻出来,趁钟元生不备时,朝他的背后来上那么一爪。 钟元生就像一只困于笼子里的猎物,随时随地被小狐狸玩弄于股掌之中。 “停下来,我叫你停下来!” 他站在原地不停地转圈,且随着转圈次数的递增,他逐渐感到头昏眼花。为此,钟元生不得不停下来歇斯底里地叫着,可对方压根就无视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才短短的几分钟,钟元生的身上、手臂上、脚踝上就已经落下了无数道历历在目的爪痕。再配上他脖子上流出来的鲜血,钟元生现在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狼狈之色。 也不知钟元生是累了还是疯了,他突然停了下来,冲着墙壁上的影子痴狂一笑道:“你以为我杀得了你一次,就杀不了你第二次?” 此言一出,小狐狸的影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它停留在墙壁里,静静地观望着钟元生的一举一动。面对他的言语挑衅以及一年前的前车之鉴,小狐狸不得不提防着点,谨防对方有诈。 钟元生见它的影子不再有所行动,正好为自己取得了一定的逃生时间。他开始疯一般地往门外逃去,一路逃窜至隔壁的书房。 那里,藏着兴许能救他一命的护身符。 小狐狸见他要逃,立马从墙里跳了出去,紧随其后。它今天到这里来,就是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向钟元生复仇的机会。 钟元生进了书房后就立马把房门锁上,他慌慌张张地跑向一旁的柜子,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自己的救命解药。 自打他亲手杀死了这几只动物后,他夜里就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噩梦。梦里他时不时地会被一些可怕的邪祟缠身,不光是动物,更有一些是他从未见过的鬼魅。 为此,这一年来他四处拜访得道高僧,更是花了不少重金求来了一些庇护邪祟侵扰的法宝。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将那个护身符藏在了这个架子左边第二格的抽屉里。终于,他如愿地找到了盒子,立马打开,里面放的是一条镶金的弥勒大佛玉佩。 钟元生握着这块玉佩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掌心忽然有一阵暖流涌过,如沐春风,给人一种心安十足的感觉。 他想,这应该就是开了光的弥勒大佛玉佩起到的安神作用。 这时,门外正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阵爪子抓挠木板的刺耳声,正是小狐狸正在破坏书房的大门。 钟元生听到那阵阵声响,整个人的神经有恢复到了完全紧绷的状态。尤其是他在看到门把手转动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声简直都挤到了嗓子眼。 然而门开的那一刹那,门外竟然空无一物? 钟元生愣了愣神,以后自己是看花了眼。正当他想站起身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忽然,他的头顶凭空闪过一道白影,正是小狐狸冲着他的命门而来。 钟元生下意识地抬起双手,将玉佩高高地举过自己的头顶。 “砰”地一声,小狐狸的身子仿佛撞在了一堵透明的壁垒上,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强行挡了回去。 它的身子重新落回到地上,当四肢落地后,小狐狸眯了眯那双好看的狐狸眼,一脸警惕地审视着钟元生手中持有的法器。 只见钟元生的手中拿着一个浑身都在冒着金光的玉佩,一看这法器,绝对不容小觑。而且自打这块玉佩亮相起,钟元生的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一股正气之下,它丝毫靠近不得。 小狐狸咬牙切齿地望着钟元生,明明仇人就在自己眼前,它却对他无可奈何,它好不甘心。 于是,它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扑向钟元生的命门,然而每一次它都毫无例外地被玉佩形成的壁垒给挡了回来。 除此之外,它每撞击一次,那道正气都会直接在它的身上落下一部分彩。随着撞击的次数日渐剧增,小狐狸的身上积累了越来越多的伤痕。 忽的,一抹鲜红的血丝从它的嘴角渗了出来。小狐狸不得不暂时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盯着钟元生的面庞。 “呵,你这畜/生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有护身符在手,你是压根伤不了我分毫的。”钟元生见对方不停败下阵来的样子,打从心底里一阵痛快。 他大声地狂笑起来,结果因为笑声的幅度过大,从而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导致他脖子上的伤口又流出来更多的鲜血。钟元生赶紧停止狂笑,开始慌不择跌地用手捂住伤口来止血。 然而钟元生越是嘲讽,就越是能激发起小狐狸的好胜之心。 凭什么这样一个贪得无厌、自私自利的小人就可以通过杀戮来获得本不属于自己的运气?为什么他的幸福都要建立在它们这些无辜生灵的痛苦之上? 小狐狸觉得这个世界极其不公平。 它今天既然选择来到这里,就绝不打算无功而返。它倒想看看,究竟是它命硬还是这玉佩形成的金钟罩硬! 小狐狸再一次站了起来,开始勇敢无谓地开启了它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的撞击…… 起初钟元生还能掐着腰站在那里摆出一阵狂妄的姿态,嘲笑小狐狸不要再做所谓的无用功。直到第n次撞击后,弥勒大佛的肚子上终于产生了一道不起眼的裂缝。 这一切细微的变化都落在了小狐狸的眼中,看来这金钟罩也不是能够无限使用的嘛。 狐狸不禁心下一喜,既然玉佩都产生了裂缝,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局势开始有了新的转机? 毫不知情的钟元生一直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并没有发现这点细微的异样。他只知道狐狸身上挂的彩越多,情况就对他越是有利。 然而他的笑容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他再也笑不出声来了。 因为弥勒大佛玉佩碎了,并且碎得极其突然。 钟元生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这块好端端的玉佩竟然在他的眼前凭空化成了无数灰烬,清风一扬,全数归入尘土。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眼前那只身负巨伤的小狐狸。它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着,虽一脸疲惫,却笑得格外畅快。 而这笑声传进钟元生的耳朵里,无疑是在讽刺他的无能。 “你这畜.生,看我不杀了你——”钟元生的喉咙里传来一丝怒吼,整个人露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钟元生,你极度依赖的法器到头来也不过跟你一样,是个银样镴枪头。”狐狸就喜欢看他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钟元生被它的这番话一刺激,突然疯一般地抄起书桌上的钢笔猛地朝小狐狸捅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阵剧痛瞬间从小狐狸的腹部传开并蔓延至全身。 “嘶——”它疼得直抽冷气。 因为受了很严重的内外伤,小狐狸此刻兵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闪躲,它硬是生生地挨了钟元生这一戳。 钢笔锋利的笔头一下子就刺中了它的腹部,鲜红的血液因为凶器的刺入而咕咕地涌出。 可这一下哪够钟元生发泄的? 他不光只在正面捅,还时不时地握着钢笔的另一头在狐狸的腹部伤口的边缘来回搅动。 这种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绝非一般常人所能忍受。 处于求生的欲.望,狐狸不得不使出最后的力气来进行反抗。 它想起了古人常说的一句谚语:“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它撑起最后一口气,一把将钟元生从自己的身上推开,随后拼了命地破窗而逃。 钟元生被这力道所反噬,他整个人猛地向后倾倒,最终人磕在了书桌的一角,脑门子又多出了一道鲜明的口子,他因此疼得直接昏了过去。 当缕缕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时,小狐狸狼狈地逃回至姚莲月的家门外。 它看了一眼虚掩着的大门,里头隐隐传来了一丝人的动静。它知道,姚莲月应该是起来活动了。 随后它又低头看了一眼身后留下的血印,心中不免有些顾虑。如果钟元生顺着这些印记来找它的话,那它岂不是还会连累了姚莲月? 小狐狸并不想将无辜的人牵连其中,于是它准备离开姚莲月的小屋,独自到外头流浪。它的未来是死是活,全听天由命。 正当它准备远离这个地方时,姚莲月的声音从背后传了出来。 “白白——” 它闻声,身子一怔,爪子不知怎的就迈不动步伐了。 “你跑哪里去了,我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而来,下一秒,小狐狸的四肢悬空起来,它被拥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姚莲月因为岁数大了,人有些老眼昏花。她走进之后才发现小狐狸身上原本洁白无瑕的皮毛因为受了重伤的缘故,从而变得鲜血淋漓,腹部更是晕染出了一大片渗人的红晕。 姚莲月看到狐狸腹部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并且伤势触目惊心。她赶紧摘下脖子上的红色围巾捂在它伤口处,试图阻止鲜血外流的速度。 “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你可得撑住。奶奶……奶奶是不会让你有事的。” 姚莲月把平时拉货的小车开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小狐狸安置在车子的后头。 她四处寻找附近的宠物医院,距离她家最近的是一家名为世纪星的宠物店。 她并不大清楚这里救不救治得了伤势这么严重的狗狗,她只知道白白现在伤势很严重,情况绝不容她再这么耽搁下去。 姚莲月想也没想就直接冲进了店里,好在世纪星宠物店的大门已开,里面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清理柜台上的桌面。 李彦听到门铃感应器传来的播报声,他头还没抬就下意识地喊起了平时常说的术语:“你好,欢迎光临世纪星宠物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老板,快,快帮我看看我家的白白还能不能救得过来!”姚莲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小狐狸抱上了李彦面前的柜台。 李彦闻声抬起头,他的目光落在小狐狸的身上,一下子就被对方腹部大额的出血量所震慑。 好家伙,这是一只品相极佳的雪狐啊! 他从没有见过受伤这么严重的小家伙儿,光是那洁白的皮毛混合着猩红的血渍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仅如此,小狐狸的腹部和口腔都还在不停地出血,没一会儿就将柜台也晕染了一小片的血泊。 这种情况必须得立马手术治疗,时间容不得耽误片刻。 李彦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救得活这只小狐狸,出于对动物的怜悯之心,他只能说自己会全力以赴去救治它的。 他冲姚莲月严肃道:“大妈,你家的小狐狸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去别的地方估计也来不及了。这样吧,我把它抱到里面,先手术,能不能救活全看它的造化。” 话音刚落,李彦就毫不犹豫将小狐狸往里头的诊室抱去,徒留姚莲月一人站在原地凌乱。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那医生说的是什么? 小狐狸? 她家的狗子何时变成了一只小狐狸? 笑里藏刀 这天早上,秦瀚起来给墨玄铲屎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猫砂猫粮都已经进入了库存紧急的状态。他在心里回忆了一下上一次买这些用品是在什么时候? 上周?还是上上周? 秦翰的记性不大好,他索性转过脑袋冲着浴室的方向对里头的人大声喊道:“聂磊——大事不妙!” 聂磊正在浴室里洗漱,在听到秦瀚的这一声呼唤后,他马不停蹄地从浴室跑了出来。他第一时间去看了秦翰所在的位置,急问道:“出什么事了,大叔?” 秦翰见聂磊眉头紧蹙的样子,脸上还残留着明显的水渍,额前的碎发因为被水淋湿后而零乱地贴在脸上,一看就是情急之下跑出来的。 秦瀚蹲在地上,讪讪一笑地将干瘪的猫粮袋子拿在手中,冲聂磊解释道:“不是我出事了,是墨玄的猫粮和猫砂好像都用得差不多了……” 聂磊看了一眼秦翰手里憋掉的袋子,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他的大叔出了事情。 他撩起额前打湿的头发,随即对秦瀚交代道:“那等我换身衣服,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趟李彦的店里。” 秦瀚咧嘴一笑,应了声“好”。 之后他又低头继续处理墨玄刚生产出来的粑粑。他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可爱的小动物,为什么拉出来的东西竟然会这么臭? 算了,毕竟是自己带回来的流浪猫,无论如何,他含着泪也要当好一个铲屎官。 聂磊很快就换了一身干练的黑色大衣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又a又飒,就连秦瀚这个跟他住在一起好久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秦瀚抱起墨玄,套了件外套就跟聂磊一起出了门。正好他们这次可以让宠物店的老板帮墨玄洗个澡,再顺带购置点备用的猫用品回来。 还是老规矩,秦瀚负责开车,聂磊悠闲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本来秦瀚想把墨玄丢给聂磊管的,奈何这小家伙像是很惧怕聂磊的存在,一上车后就跳了车子的后排,愣是不敢靠近他三分。 秦瀚负责专心驾驶,根本顾不上墨玄。只好让它在后排坐着,倒也省了一些心。 他一路将车开到了世纪星宠物店,待车停好后,秦翰转身走到后头将墨玄抱在怀里,朝着宠物店的大门前进。 聂磊从副驾驶座上走了下来,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紧跟在秦瀚的一旁。 “彦哥,我们又来啦~” 秦瀚还没进门就先扯着嗓子对里头吼了一句。可等到他进了大门之后,他立马意识到今天的宠物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感官比常人灵敏,一下子就闻到了空气里头透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随后,秦瀚便在柜台上发现了一滩可疑的血迹。 秦瀚紧张地指了指那滩血迹,对聂磊惊叹道:“该不会是彦哥出了什么事吧?” 李彦好歹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宠物店老板,这一来二往,双方也算是混了个脸熟还交了个朋友,秦瀚可不希望对方会出什么事故。 “先别慌,去看一看里面什么情况。”聂磊冷静地环顾周围的环境,最终如是提议道。 出于对朋友的担心,搜查行动迫在眉睫。秦瀚抱着墨玄跟聂磊一同进到了店铺里头搜查。 整个世纪星宠物店的占地面积少说也有一百来平,统共分为了两层。 一层的前端是平时来客的接待区,稍后头是宠物的清洁区。二层则是一些临时寄养在店里的宠物,划分成生活区以及救治观察区。 整个店铺的一层都找不到李彦的身影,他们自然而然将目光放向了二层。 秦翰和聂磊刚蹿上二楼的楼梯,就看到了贴墙放置的玻璃格子里头至少关了十几只临时寄养在这里的宠物。 秦瀚发现这些宠物无一例外不在躁动着、嘶吼着,像是遇到了什么让它们惴惴不安的事情。 “它们,这是怎么了……?”秦瀚一脸疑惑。 除此之外,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怀里的墨玄竟然也对着同一个方向露出了畏惧及不安的目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聂磊将这些细节都看在眼里,他的直觉告诉他,二楼肯定藏着某个让这些动物都害怕的东西。 “李彦?”秦瀚试着再次呼唤对方的名字。 好在这一次,他终于得到了本人的回应。 “我在201室做手术,你们先等一下!” 201室传来了一声李彦的答复,但是从声音上来分辨,他似乎遇到了什么紧急的状况。 秦瀚看了一眼聂磊,对方立马心领神会道:“去看看。” 俩人准备一同前往201室,可是墨玄死活不肯进去,直接从秦瀚的怀里挣脱,跳到了一旁的玻璃格子上。 秦瀚颇感无奈,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跟着聂磊一同打开了201室的房门。 这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诊疗室,三面墙壁都靠墙放置了各种的医疗器械和药物。屋子的正中央是一张小型的手术台,上头正躺着一只浑身是血的小狐狸。 小狐狸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特殊的力量在不断靠近,它正欲挣扎起身,结果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导致伤口的位置又开始频频出血。 李彦好不容易才帮它止住血,哪里肯让它再这么折腾。故此,他将小狐狸一把摁在了手术台上,再也不准它随意动弹。 小狐狸的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秦瀚和聂磊所在的方向,它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开始浑身炸毛,同时还露出锋利的獠牙,似乎在忌惮俩人的靠近。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是道行深不可测的天师,一个是来历不明的鬼魅。两人都同时出现在它最虚弱的时候,小狐狸难免不担心自己会被他们视为收服的目标给收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一年之前它遭到了神秘男人的袭击才导致了它后来的悲惨狐生,所以小狐狸至今都对这些会使用奇方异术之人都保持最高的警备之心。 秦翰似乎知道了墨玄恐惧的来源,他的目光从小狐狸的身上挪开,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手术台的边上就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宠物店老板李彦,而另一个他们也不陌生,正是此前在学校南门遇到的烧烤摊的老板,姚莲月。 “你不是z大南门那个……” 秦瀚指了指姚莲月的身影,想向她打一声招呼,却发现自己除了知道她是烧烤摊的老板以外压根就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 姚莲月也一眼认出了秦瀚和聂磊,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她对俩人颇有印象,毕竟长成他们这个模样想要印象不深刻还真有点难度。 “你家的狐,……嗯,白白,这是遇到了什么情况?”聂磊看了一眼小狐狸身上挂的彩,整个人面色凝重。 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受伤这么严重的狐大仙。眼前能看得到的皮外伤姑且都还算是轻的了,重点是体内的五脏六腑以及自身灵气的耗损,简直可以用“不堪重负”来形容。 它能不能活下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姚莲月叹了一口气,有些手足无措道:“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不见它的身影,我在家里找了好久都找不到,结果一出门……” 姚莲月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瞬间晕湿了眼眶。她喉咙一度哽咽道:“我当时看到它浑身是血躺在家门口的时候,我整个人心如刀绞……” 虽然他们才相识了不过几天,可在姚莲月的心中,她是真心将小狐狸当做自己的亲人来看待。以至于当她看到小狐狸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感同身受。 “李彦,你光靠止血包扎是救不活它的。” 聂磊一眼就看清了问题所在,小狐狸光得到外部止血还不够,重点是内部灵力的及时止损。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不成?” 李彦自认为自己好歹也是一个专业的兽医,从医术技能方面来看,他的治疗方案怎么说也是过关的。如今听到一个门外汉这么否认他的成果,李彦倒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理。 “有,但可能需要你们俩回避一下。” 聂磊口中需要回避的人自然是指李彦和姚莲月。 他们俩都还只是一届普通的凡人,哪有见过什么带有灵异色彩的奇怪事件? 为了不吓到俩人,聂磊决定待会儿施展拳脚的时候一定要避开俩人的视线。 李彦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聂磊,本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将手术的主导权交到聂磊手中,可另一头姚莲月听到聂磊对救小狐狸的手段表示肯定的语气,她觉得这个沉稳的少年应该可以说到做到。 本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选择,她二话不说,立马拉着李彦一起出了201室的房门。 等到俩人出了门口线,秦瀚立马将门锁住,不让他们从外头进来。 这厢他刚锁好门,秦翰就赶紧跑来聂磊的身旁一脸好奇地向聂磊问道:“你有把握能救得好它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秦瀚有些担忧:“那你好歹跟我透个底嘛。” 聂磊顿了一下,沉思道:“大概三四成吧。” 这下秦瀚眼里的担忧之色更加浓厚了。成功率只占了三四成,那不就意味着失败的概率会超过一半? 那听起来还真当是一件冒险的事情。 小狐狸听到自己的生命就这样随随便便被人扼在手中,难免心中起了一丝芥蒂。为此,它瞥向聂磊的眼神更加警惕了。 聂磊丝毫不在意小狐狸是如何看待他的,反正他已经面无表情地走到手术台的边缘,从口袋里掏出双手,搭在了小狐狸的皮毛上。 起初,小狐狸在聂磊的手底还十分强烈地扭动了几下,但见它的力道压根就敌不过聂磊,索性它也躺平,不再做多余的抵抗。 “那天是不是你擅自闯入我家,偷走那条狐皮围巾的?” 尽管聂磊的心中早已将目标确定了下来,但他还是想亲自从对方的口中听到答案。 小狐狸一听到聂磊的问话,眼皮明显一颤。它微微抬起脑袋看了一眼这个冷静沉着的少年,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 它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冤家路窄”。万一他们要是知道了自己就是那个所谓的“入侵者”,那它的小命岂不是就会被他们随意拿捏? 小狐狸打算保持缄默,假装自己听不懂人话的样子。 秦翰笑了笑,一眼就看穿了小狐狸的破绽。他将手搭在聂磊的肩膀上,对他轻声道:“你就别为难它了。” 聂磊点了点头,嘴里轻哼了一声以示答应。之后他搭在狐狸背上的双手终于动了起来,掌心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紫色光晕输入到小狐狸的体内。 聂磊的双手在小狐狸的身上缓慢地游/走着,掌心所到之处,小狐狸皆发出阵阵的抽气声。一股强大的正气正在输入它的身体,企图修复那些受损的经脉,同时也在围堵灵气泄露的空缺口。 小狐狸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发烫,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疼得他咬牙切齿。他知道聂磊这么做肯定是在救它,但小狐狸还是在痛苦嘶吼与暗自隐忍的边缘反复挣扎。 看到小狐狸浑身都在颤抖的模样,秦翰在一旁围观都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他问:“聂磊啊,你这下手是不是有点重了些?” 聂磊不以为意,淡然一笑:“怎么会?你肯定是看错了。” 说罢,紫色的光晕更加耀眼,聂磊输出的正气又强了几分。 那一刻,小狐狸差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这股力量给冲散架。 它抬起瞪了聂磊几眼,但很快就被对方笑里藏刀的面容给驳了回来。 完了,这少年绝对是故意的! 他肯定是在报复那晚它擅自闯入他的家宅! 它不就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毛皮嘛,何错之有quq? 整个痛苦的过程持续了近十分钟有余,聂磊总算制止了小狐狸灵气外泄的问题。待他收回双手的那一刻,小狐狸仿佛如获重生,它终于不用再受这非人的折磨。 秦翰见状,忙上前问了一句:“怎么样?它现在算是救回来了吗?” “嗯,搞定了。你看,它现在面色多红润。”聂磊随口调侃了一句玩笑话。 虽然他答应秦翰不再为难这个当初坏了他好事的小家伙,可他不能保证整个治疗的过程当中,它不会受到任何的皮外之苦。 秦翰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小狐狸的面部,面色红润? 这小狐狸的面部全是白毛,哪里看得出半点红润? 躺在手术台上疼得奄奄一息的小狐狸听到聂磊这番话后,不禁在心中咆哮到奔溃。这位少年,眼神不好就赶紧去治疗啊!别再这里瞎折腾我! ※※※※※※※※※※※※※※※※※※※※ 小狐狸:姓聂的,你绝对是故意针对我的!!! 聂磊:哎呀,糟糕,不小心被你发现了这个秘密。那么你号没了。 小狐狸:??? 供奉狐仙 既然小狐狸伤口的血已经止住,那么整件事情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聂磊觉得他们没必要再呆在这里,于是他给秦翰递了一个眼神。 秦翰立马心领神会,直接转身打开了201室的大门,对着外头焦急等待的两个人大声吼道:“我们这边处理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站在门外一直等候消息的姚莲月随时都在注意着201室的动静,她一听到房门打开的声响就立马冲了进去,目光直接锁定在小狐狸的身上。 她看到那只浑身是血的小狐狸已经能够从手术台上站了起来,身上猩红的血迹也已经干涸,它眼中蓬勃的朝气仿佛预示着它身上的多处伤口已经没有多大的障碍。 “白白!”姚莲月激动地叫了起来,她立马朝狐狸摊开了双手拥抱而去。 姚莲月是小狐狸在这个房间里唯一熟悉的人类,它在见到对方的那一瞬间自然而然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它冲着姚莲月疯狂地摇晃起毛茸茸的尾巴,似乎要将自己在聂磊手底下受到的委屈全部倾诉给姚莲月听。 随着小狐狸扑进姚莲月的怀中,刹那间,整个房间响起了一阵类似婴孩儿般委屈的啜泣声。 秦翰倚靠着房门全程围观了小狐狸的面部表情是如何从生无可恋到死灰复燃再到满脸委屈、两眼汪汪的过程,整一个现场翻脸教学指南。 “你说它怎么哭得跟个小孩儿似的,真有意思。”秦翰捂着嘴巴差点儿没大声笑出来。 “可能待会儿它就哭不出来了吧。”聂磊淡淡道。 正当秦翰还在好奇聂磊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时,他已然看见聂磊的身影走到了姚莲月的面前。 聂磊对姚莲月解释道:“今天我只是简单地帮它处理了一下伤口,后续还有很多复杂的复建计划。你要想它以后能活奔乱跳地出现在你面前,不妨把它交给我,我保证考试结束以后,你就可以看到一个痊愈的它。” 姚莲月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是犹豫了一下,但是为了小狐狸的健康着想,她终究还是同意了聂磊的提议。 “行,那就麻烦你们费心照料我家的白白一段日子了。”姚莲月朝聂磊福了福身,为了表示自己的谢意,她向俩人表示自己愿意承包他们接下来所有的宵夜。 然而此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小狐狸的脸上顿时黑了一大片,它好不容易才脱离了聂磊的魔爪,居然又要跳入另一个深渊? 而且看姚莲月眼中坚定的态度,小狐狸觉得当真是天要亡它的节奏! 双方一阵寒暄过后,李彦给墨玄洗了一通澡。秦翰和聂磊到楼下挑了几袋常用的猫粮和猫砂后,就准备打道回府。 在姚莲月和李彦的目送下,秦翰抱着墨玄上了车,而聂磊则神色淡定地抱着生无可恋且无力反抗的小狐狸紧跟其后。一打开车门,他就将小狐狸安排在了车子的后排。 本来墨玄一猫单独趴在后排的中间位置,后来一看到小狐狸也被丢了进来,它当即吓得躲到了座位底下的位置瑟瑟发抖,整个身体彻底缩成一团,跟周围的暗色完全融为了一体。 随着油门一响,很快,车子的身影便一把扬长而去。 等到俩人推开家门,墨玄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后,便立马自觉地缩回到了自己的猫窝当中。 秦翰望着它飞快逃窜的身影,既无奈又好笑。 他摇了摇头,准备着手去处理墨玄的猫粮问题。而聂磊则是第一时间放下小狐狸的身子,前往浴室去清洗双手。 俩人各司其职,独留小狐狸蹲在玄关的位置,手足无措。 到了新的环境,就意味着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适应。 它全神贯注地观察了一眼四周的景象,客厅已经恢复了它没破坏玻璃窗时的模样。整个屋子干净整洁,装饰也极其温馨简约,一看就是适合小俩口居住的生活环境。 它看了一眼正在忙着逗猫的秦翰,又看了一眼刚从卧室里出来的聂磊,不禁在心底开始怀疑俩人的关系。 这时,秦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聂磊喊道:“哎呀,你说这只狐狸可以吃墨玄的猫粮不?” 小狐狸当即面色骇然,它好歹也是一只肉食动物,更是修炼有为的狐大仙,竟然要让它像一只家猫一样,吃这些平淡无奇的食物? 不行,它抗议。 彼时聂磊已经脱去了黑色的大衣,换上一身居家的常服走了出来。他淡然道:“大叔,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些问题,它不会跟墨玄一样吃这些猫粮的。” 小狐狸一听,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只道聂磊应该是准备了其他的食物。 可是聂磊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堵死了它所有的后路。 他冷声道:“因为我压根就没打算给这狐狸准备吃的。” 小狐狸顿时瞪大了双眼:“???” 请问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不给它准备吃的,是想打算活活饿死它吗? 秦翰的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他捂着下颚犹豫道:“这样不大好吧,毕竟咱们也答应烧烤摊的老板娘,要照顾她家白白一阵子的。” 小狐狸一听秦翰这话,差点儿没直接猛地点头表示肯定。别看有些人活着,他还不如一只逝世的阿飘呢! 聂磊淡然一笑:“这你尽管放心,我自有妙招。”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秦翰终于亲眼见到了聂磊口中所谓的“妙招”。 只见在聂磊的眼神“威胁”下,小狐狸被他用麻绳五花大绑地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让其规规矩矩地蹲坐在桌面上,保持一动不动的姿态。 除此之外,小狐狸的额前还贴了一张聂磊新画的符纸。据说是专门用来定身的,目的就是防止小狐狸趁机逃跑或者是捣乱。 总之这符纸一粘到小狐狸的额头后,秦翰立马就察觉到对方圆鼓鼓的大眼中多了几分幽怨的神情。 秦翰不禁为这只小狐狸的遭遇感到了一丝丝的怜悯。你说你惹谁不好,非要惹聂磊这个绝世大魔王? 待聂磊处理完这些琐事后,他便到卧室和厨房里头分别找了几样道具出来。 秦翰定睛一看,聂磊在小狐狸的面前摆放了好几样物品,诸如上等的贡烛、香塔、新鲜的水果不等,还有一些是聂磊平时自己在用的护肤品。 秦翰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些都是做什么用的啊?” 聂磊并不急着回答他,而是反问了秦翰一个问题:“你有听说过供奉狐大仙的故事吗?” 秦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他们家一向都不怎么信奉鬼神之说,要不是他自己死了成了一只阿飘,不然他指定到现在还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呢。 聂磊跟他耐心地讲起了一些有关拜狐门的轶事。 比如某女星在拜了狐门之后,魅力大增,从此一炮而红。又或者谁请了狐大仙,因没有认真供奉,又不按照正常的规矩请走狐大仙,结果遭到了严重的反噬。 这些奇闻异事听得秦翰是津津乐道,回味无穷。他觉得聂磊不去写点小说剧本,简直是浪费了他的口才。 讲完这些题外话,聂磊才跟秦翰补充了几句这些道具的作用,原来都是跟供奉狐仙有关的。 虽然这几样东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正常的食物那样可以作为日常的补给,但是这些道具本身就蕴含了一定的“灵气”。 像贡烛及香塔就能很好的体现这一点。狐仙不仅可以通过吸食这些“灵气”来抵消饥饿感,更可以通过这些东西来达到修炼疗伤的作用。 这也是聂磊精心策划的一步。毕竟小狐狸受伤这么严重,想要不借助外力的援助,凭自己的本事来恢复受伤的经络,简直比登天还难。 而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小狐狸就保持这样一动不动的姿态,被迫蹲在客厅的茶几上“修炼疗伤”。 白天,秦翰和聂磊要去图书馆复习期末考试的内容,出门时小狐狸保持什么样的姿势,等到他们回来后亦是如此。 一开始家里没人的时候,墨玄还不大敢主动挪出猫窝一步。因为它的每一步举动都会映入狐狸的眼帘。尤其是在对方充满了幽怨眼神的情况下,墨玄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直到后来,它发现那只狐狸除了眼睛会动以外,压根就威胁不到它的存在。久而久之,墨玄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甚至还敢主动凑到小狐狸的前面去闻对方身上的气味。 当然,那么做只会招来对方更大怨念的眼神。不过只要不去看狐狸的眼睛,那么尴尬着急的就不会是它墨玄(^o^)/~。 一周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反正聂磊最后几天都在顾着看书背材料,忙得不亦乐乎,自然是无心去在意家里的小狐狸究竟在心里积攒了多少的怨念值。 每晚秦翰和聂磊从图书馆到家的路上总能看到姚莲月在南门口驻守瞭望等待的身影。她一早就准备好了大份的夜宵,就等着秦翰和聂磊的出现。 她会时不时地问一些有关小狐狸的话题,聂磊只道它过得很好,并无其他的赘述。 秦翰听了他这话差点儿没笑出来,要知道他可是每天临走之前都能留意到小狐狸怨念的双眼。看那表情都知道,它肯定蹲得憋屈,跟“好”字那可是一点都扯不上任何关系。 不过姚莲月丝毫不怀疑聂磊说的每一句话,也许是因为聂磊看起来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的气质,说话特别有分量,她选择完全相信这个少年。 直到聂磊考完试的那天晚上,小狐狸才算结束了它悲惨的“供奉”生活。鬼知道额头那张符纸摘下来的那一刻,它的内心有多激动。 重获自由的小狐狸刚能挪动前爪,就立马露出獠牙朝聂磊的身上扑了过去。 一旁的秦翰看得是目瞪口呆,好在聂磊已经提前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在狐狸扑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牢牢捏住了对方的后脖颈,让其不能随意动弹。 他料到狐狸会有报复他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对方下手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实属有些心急。 聂磊咋了咋舌,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小狐狸惋惜道:“也许以前的你很强,尚且能跟我较量三分。但现在以你的实力,未必伤得了我分毫。” 小狐狸听的是咬牙切齿,喉咙里持续发出野兽般的低鸣。 虽然聂磊的话是句句诛心,但他说的的确都是事实。 以前的它拥有几百年的修为,尚且有能与之对抗的可能。只可惜现在这一切修为都被那个男人给掠夺走,它完全不是聂磊的对手。 “听说过'东山再起'这四个字不?我要是换做是你,指定早就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修炼,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回来。” 狐狸的嘶吼保持了足足一分钟之余,末了,它终于淡定了下来,似乎是接受了聂磊的这个口头教诲。 聂磊见它再无兴风作浪的意思,遂提着小狐狸走到玄关附近,直接开了门将它放到了大门口。 不一会儿,小狐狸的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才不到十天的时间,它的伤势究竟恢复得如何了?”秦翰朝聂磊走了过来,随口这么一问道。 “至少比它在宠物店的时候好上许多。”聂磊不着痕迹地关上了大门。 “那万一它伤好了以后,又回来找你报复算账怎么办?”一想到刚才的那一幕,秦翰还是有些后怕。 聂磊走到秦翰的面前,抬起左手捏了捏他的下颚,冷眉一扫,莞尔一笑道:“你是在质疑你男朋友的实力么?” 飞来横祸 “我不是,我没有!”秦翰脸颊一红,赶紧摇头否认。 不过从聂磊的口中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眼时,秦翰内心竟然还有点小雀跃? 想想前不久自己在图书馆里偷拍聂磊的时候就是这么称呼聂磊的,现在轮到对方这般称呼自己,不得不说,这“男朋友”的称呼还挺上头的。 彼时,聂磊离秦翰的距离越来越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翰的双眼。 直到看到对方的眼睫毛一直在微微打颤,呼吸越来越急促,耳根子不自觉地红了一片的时候,聂磊这才心满意足地凑到了秦翰的唇前,蜻蜓点水般戛然结束了这段长达两分钟之久的暧/昧时光。 原本秦翰的情绪都已经被聂磊带上正规了,谁知道他突然停了下来,秦翰意犹未尽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两眼怨念地瞪着聂磊,冲他喊了一声“你——”,便没了下文。 看到秦翰如此反应,聂磊不仅心满意足地笑了。 …… 夜幕降临,霓虹初上。 这厢,小狐狸逃离聂磊的魔爪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姚莲月的家中。见家里此时并没有姚莲月忙碌的身影,它心想对方应该是到z大的南门出摊了。 于是它又费了五六分钟的时间,特意避开了行人的视线来到了z大的南门。在那里,它再一次见到了姚莲月在烧烤摊前不停忙碌翻转肉串的身影。 今天南门的客流量少了一点,想来是因为期末学生考完试就直接收拾行李回家的原因。不过此时姚莲月的烧烤摊子依旧站了好几位顾客,增添了几分烟火的气息。 小狐狸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那天晚上第一次与姚莲月初识的画面。它嗅了嗅鼻子,空气里传来的还是那个熟悉的气味。它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随后肚子“咕噜”地响了一声,它竟然开始饿了。 一想到这几天它在聂磊手底下经历了非人般的折磨,它恨不得在心里对聂磊破口大骂。去他丫的修炼有为,它要的是烧烤自由! 好不容易等到那几位客人走远了,小狐狸才敢从草丛里钻出来,蹿到姚莲月的脚边。 姚莲月一下子察觉到了脚底下的异样,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触碰她的裤脚。她连忙低下头看了一眼底下的动静,当她看到那抹白绒绒的毛球团时,姚莲月一时之间竟兴奋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三言两语无法表达出她此刻内心的激动,等了许久,她才缓过劲儿来,对小狐狸道:“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白白,奶奶去给你弄你最喜欢吃的羊肉串儿。” 分隔了数日,小狐狸越发想念姚莲月对它的好。 它觉得这世上没有哪一句话比姚莲月说的这句来得更加动听。它乖巧得像个懂事的孩子,蹲在姚莲月的脚踝边,默默地摇晃着尾巴。 姚莲月处理肉串的动作十分娴熟,不一会儿她就弄好了一整盘亲手端到了小狐狸的嘴边。看着自家毛孩子吃得不亦乐乎,姚莲月心满意足。 许是因为小狐狸的出没,无形中给姚莲月带来了些许好运,她的摊子前又来了好几批学生。他们一边点着菜品,一边讲述着未来寒假生活要如何规划。几人谈笑之余,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小狐狸的身上。 连同第一次它出现在姚莲月的摊位时的景象,这群人看到这么可爱的萌系动物都纷纷掏起了手机对着小狐狸一阵连拍,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它的热爱。 小狐狸吃饱后便处于一种懒散闲暇的状态,它并不大在意这些人类为什么要一直拿着一块类似转头的东西对着它说话。作为回报,它只需专心安静地当姚莲月摊子前的吉祥物。 几波客人光顾后,姚莲月的库存清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收摊的时间。 如往常那样,小狐狸跟姚莲月一同乘车回去。只是这一次回去的时候,它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正在注视着它和姚莲月的背影。 为了解决它心中的困惑,小狐狸还特意跳到了车子的顶棚环顾四周。然而周围除了几辆从他们身边行驶过的车辆,并没有多余可疑的地方。 小狐狸的心里不免一阵纳闷,难不成是因为它受了伤的缘故,导致洞察环境的能力也跟着下降了? 情况并没有任何进展,小狐狸不禁有些沮丧。 这时姚莲月在催它赶紧从车顶棚上下来,深怕它呆在上面,万一它不小心掉下来那可怎么办?好不容易才盼到它伤好,姚莲月可不希望自家的毛孩子再有任何的闪失。 小狐狸乖巧地叫了一声,便从顶棚上面跳了下来,重新钻回到了姚莲月的怀里。 姚莲月被它弄得直痒痒,发出一阵“咯咯”的欢笑声。 随着姚莲月车子的渐行渐远,停在她后方百米开外的树荫底下,一辆黑色的卡宴动了起来。它缓缓地跟在姚莲月的车后头,保持了极为安全的跟车距离。 钟元生亲眼看着那只白色的小狐狸跟在一个六十好几的老太太身边,进了一栋老式的自建房。当漆黑的房间灯光亮起,里头传出了一人一狐的动静。 原来他们就住在这个地方? 钟元生左右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正跟那天他追踪血迹停止的位置相符合。可是他明明在附近蹲守了好几天都没有发现对方的痕迹,为何它今天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而且,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这位老太婆究竟是谁?为何她会跟这只狡猾的狐狸呆在一起?再者,那家伙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现在看起来又一副无大碍的样子? 钟元生满脑子都在思考这些问题。 要不是刚才他外出的时候在某个社交平台上面看见了网友分享的一组图片,跟报复他的那只臭狐狸一模一样,不然他至今都以为那个家伙是死到了哪个不知名的角落去。 好家伙,他最担心的是那家伙伤竟然好了,说不定改日还会卷土重来,继续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不想到接下来还要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钟元生整个人都心绪不宁。一直他坐在车里注视着亮灯房间的情况,时不时地眉心紧锁。 要知道他此前花费重金也只求来了一个开过光的弥勒佛玉佩,再无其他能有效抵御邪祟的防身道具。现在的他跟手无寸铁的士兵没什么两样,哪里还扛得住对方的突然袭击? 过了半小时,钟元生见小狐狸并没有出来的迹象,他悄无声息地操纵着方向盘打道回府。 回到家后,他便开始拼命地翻箱倒柜,开始寻找一年以前那个神秘男人留给他的纸条。他依稀记得纸条的上面写有对方的联络号码。 终于,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床头柜的最后一层抽屉里找到了那张发黄的纸条,上面果然写着一串奇怪的数列,并不像寻常运营商给出的十一位号码。 钟元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态拨了这串号码,嘟声响了好久,久到钟元生都认为这串号码是不是假的,根本就不能联络到那个男人。 在他满载着失望之意即将挂断电话时,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电流音,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与他所在的这个世界接轨发出的碰撞声。 钟元生差点儿没吓得直接把手机丢掉,但是为了活命,他还是强忍着恐惧将听筒贴在了自己的耳边。 “我……我是钟元生。”钟元生颤颤巍巍地自报家门,“你还记得我吗?” 那一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痴痴地笑了起来:“当然,鼎鼎大名的艺术家钟元生,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个男人的笑声很空灵、很飘渺,莫名地让钟元生觉得对方的声音不大像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才有的音质。 钟元生继续壮起胆子跟男人讲述了自己近来的困扰。 他说,一年之前那只在画室里亲手被它剥了皮的狐狸突然死而复生,于不久前对他展开不依不饶的报复行为。钟元生还将自己受了严重的伤一并告知,希望可以换来男人的援助,将小狐狸的报复行为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他放下了曾经的骄傲,卑微地向男人祈求着。要不是走投无路,他哪里会来联系这个神秘的男人。 谁知男人只是极为冷漠地笑了笑,丝毫不关心钟元生在这次波折中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势。 这下钟元生彻底慌了,他开始失去理智,歇斯底里地冲男人吼道:“要不是因为你将这些东西带到我的画室来,我怎么会遭到这畜/生的报复!” 然而男人只是漫不经心地道:“选择出人头地的是你,选择违背良心的是你,选择杀死这些畜/生的依旧是你。钟先生,请你记住,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遵从了你内心对金钱和权利的欲/望,一切与我无关。” 男人放下这句话后便彻底跟钟元生失去了联系,钟元生想要再次回拨这通电话却意外发现这个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他再也联络不上那个带他陷入沼泽的男人…… 该死的!钟元生极度气氛地咒骂道。 要不是钟元生的耳边还一直回荡着那个真实且冷漠的声音,他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不,不可以,你怎么可以撒手不管了呢!” “是你,是你带来的这些畜/生。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会遭到它的报复!” 钟元生狠狠地摔了手机后,整个人全面奔溃。他匍匐在地上抱头大哭,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几句话。 他将这一切都怪罪在了这个神秘的男人身上,却从来都没意识到酿成现在这种结果的始作俑者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一个人。 钟元生在偌大的别墅里闹了一整夜,直到凌晨四五点,他实在累到不行,才勉强闭上双眼假寐。 可是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似乎进入了无尽的梦魇,只要他一闭上眼皮,到处都是小狐狸那双猩红的大眼正死死地盯着他看。 他不敢入睡,未知的恐惧不断蚕食着他的精力,但又因身体的极度疲惫,钟元生不得不短暂地歇息片刻。就是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钟元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深受其折磨。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白天下午两三点。 饿了一天的钟元生在受尽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后,他勉强爬了起来走到酒架面前,随意抽了其中一瓶上好的葡萄酒猛地灌进了肚子里。 一瓶下肚,他还不满足,又从架子上取了另外一瓶。 酒香带来了酣畅淋漓的快/感,因为酒精的麻痹,钟元生短暂地忘记了小狐狸带给他的阴霾。 他看了一眼地上摔得稀碎的手机,用手指了指地上破碎的屏幕,自嘲地笑道:“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帮自己。我就不信我钟元生还斗不过你一个畜/生。” 他一边提着酒瓶子对准了自己的嘴巴,红色的液体咕咕下肚,一边他提着车钥匙,踉跄地走到庭院里听着的卡宴边上。 钟元生猛地打开了车门,挤身坐进了驾驶座,连安全带都没来得及绑上,就一脚踩着油门开到了姚莲月的住址。 正值下午四点四十四分,姚莲月从家里满载着今晚要售卖的货物出来。 她的身旁正跟着一只白绒绒的小狐狸,戴着一顶藏蓝色的毛线帽子,遮住了可爱的耳朵。同时,它的脖子上还系了一条红色的小围脖,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憨厚可人。 可这一切落在钟元生的眼中,却完全失了可爱的乐趣。他只看到了可怕与报复,他恨不得这只小狐狸能够立马死去,这样他才能高枕无忧,再也不会受到这家伙的死亡威胁。 钟元生隐藏在不起眼的位置,等到姚莲月的车子开出去一阵子后,他才再次回到车上,缓缓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姚莲月的家距离z大南门不过五公里的距离,不近不远。去往z大南门的路上要经过一条狭窄的街坊巷子,后面上了城市干道后,路也就宽敞起来。 钟元生一直跟在姚莲月百米开外的距离,在前方车辆快要离开这条巷子的时候,钟元生突然开始猛踩油门,朝着姚莲月的小车疯狂加速。 “砰”地一声巨响,卡宴的车头直接撞上了小车的尾部。 姚莲月根本来不及防备这突如其来的车祸,整个车身连同她和小狐狸一起冲到了城市主干道上,与左侧方驾驶而来的大型油罐车碰撞到了一起。 油罐车司机想躲也来不及,电光火石之间,大车的车身火苗飞速溅起。随即而来的是轰隆隆的爆炸声,浓烟滚滚,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瞬间波及了主干道上经过的车辆。 钟元生亲眼看着眼前的几辆车子炸得粉身碎骨,一股莫名激动的情绪绕上他的心头。 “去死吧,去死吧……”他坐在驾驶座上叫嚣着,像极了一个陷入癫狂的精神病人。 但这种短暂的兴奋很快就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占据上风。 他慌乱地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附近并没有看到所谓的监控设备,他的身后也没有任何围观的人群。 天时、地利、人和,似乎所有有利的条件都站在了他这一边。 此情此景,钟元生不禁对着面前那堆熊熊燃烧的烈火冷笑了一声,随后他迅速地倒车逃离了现场,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记忆重现 【202x年1月20日16:48分左右,乔洋东路发生了一起重大的爆炸事故。一辆售卖烤串的电动三轮车突然冲破了非机动车道的围栏,驶向了城市机动车道,与后方驶来的一辆大型油罐车撞到了一起,引发了重大的液化气槽泄露。炸飞的油罐车波及到了过往的行驶车辆,继而引发了二次爆炸。截止当日下午17:44分,事故已造成了17人受伤严重,5人和1只宠物当场遇难。目前消防救援队已经赶到了现场支援伤者,乔洋东路一带也进行了封锁。为了避免交通拥堵,请广大市民绕开此路,给医护人员让行。】 这则新闻可以说得上是z市有史以来的重大事故,不仅引起了当地居民的热议,更引起了上头领导和广大媒体的重视。 新闻铺天盖地的在热搜上、短视频上、朋友圈里流传,即便是消息滞后的老年人也都看到了这则新闻。 秦瀚当时吃完晚饭后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转台的时候他看到了这则新闻,目光一下子被新闻里头的几个关键字眼所吸引。 一个是“卖烤串的电动三轮车”,一个是“5人和1只宠物当场遇难”。能跟这两个关键词产生联系的除了姚莲月和那只被他误认为是萨摩耶的小狐狸,秦瀚还真想不出谁会这么符合这个条件。 他坐在沙发上,久久难以消化这个噩耗。前脚才离开的小狐狸,后脚竟然就葬身在了火海之中?他不相信命运会这么捉弄人。 于是当聂磊洗完澡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留看到了秦瀚整个人面色凝重、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放下毛巾,冲秦翰担忧地问道:“大叔,你这是看到了什么?怎么面色这么难看?” 秦瀚愣愣地伸出右手指了指电视里头的画面:“姚老板和她的小狐狸死了。” “你说什么?”聂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之色。 聂磊顺着秦瀚所指的地方向将目光移向了电视机前,屏幕里的视角是无人机离地几十米的上空拍摄的,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但仍可以看到事故现场的悲烈惨状。 四分五裂的车架随处可见,滚滚的浓烟随风飘荡,漆黑的夜色中仍可以看见残留的火苗余光。 警车,救护车,消防车,三方齐聚。奔走的人影,哀嚎的哭声,警笛的悲鸣,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悲壮而又残烈的乐曲,现场宛如人间炼狱。 聂磊被这些凄惨的画面震慑到了,这也难怪秦瀚为什么会露出这么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自己也觉得震撼。 很快,聂磊就注意到了事故现场当中出现了几抹奇怪的白影。他仔细数了一下,一共有五个人形白影以及一小撮的白球团。 这是生灵的肉/体覆灭以后,灵魂脱壳而出。数量跟新闻报道里所说的死亡名单基本吻合。 这些白影站在灰烬当中举手无措,面目茫然。而奔走在他们身边的救护人员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因为这批人早已经与世隔绝,再无生还的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无人机的视角拉进了距离,聂磊才终于有机会看到这些白影的正面。正是他们认识的烧烤摊老板娘姚莲月和她的小狐狸,其余四个白影则是这场车祸不幸殃及的无辜路人。 “你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 聂磊没敢把“死了”那两个字眼放到明面上来,他觉得前脚还跟他打过照面的人下一秒就突然离世,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惊。 “我们能去现场看看他们么?”秦翰将整个身子缩在了沙发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 聂磊本想说事故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了,他们估计很难混进去。可是后来他又想了想,只要是大叔想要的,这些对于他来说又何尝是什么难事,大不了他再去拿两张隐身符就是。 聂磊默默地回到房间,迅速地换了一身厚实的衣服后便来到了书房里头,取了两张符纸又折返到秦翰的面前。 “走吧大叔,去送他们最后一程。” 秦翰看到他对自己伸出双手,他想也没想就顺着聂磊胳膊的力道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事故地段发生在z大校园的北部,距离他们家差不多有两三公里的路程。 出了车祸之后,乔洋东路这一带变得十分拥堵,秦翰也不敢把车开得太快。距离现场差不多五百来米的时候他就找了一个适合停车的位置,跟聂磊一起徒步走了过去。 聂磊在他们俩还没下车的时候就往秦翰的胸前贴了一张隐身符,弄好之后他也顺道在自己的身上贴了一张。 于是路过的行人就会莫名看到这样一个诡异的现象:空无一人的黑色豪车竟然凭空开启了两侧的车门,不到几秒的时间车门又相继关上,发出“砰”的响声。 整一个活生生的灵异现场。 这差点儿没让那些目瞪口呆的行人偏离了原来的行驶路线,酿成下一场悲剧。 等到秦翰和聂磊走过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几名阴差押送这批死亡的人员回冥府。而为首的管事他们也认识,正是他们先前碰过两次面的徐长川。 徐长川一眼就看见了秦翰和聂磊的身影,他们身上的隐身符只针对普通人类有效,对于鬼神来说并无多大的作用。 其余阴差见到身为阿飘的秦翰本想上前拿勾魂索套住他的身子,结果被徐长川拂手拦了下来。 聂磊朝徐长川拱了拱手表示深深的谢意,双方寒暄了几句,聂磊便向徐长川问起了姚莲月等人的死因。 然而这一次徐长川并不大愿意跟他们细讲姚莲月的死因,也许是这一次没有涉及到徐家的私事,徐长川一切都得按照秉公处理的态度,不能再为他们开任何的小灶。 秦翰和聂磊相继悻悻一笑,俩人的面上还是要露出感谢徐长川的态度。 徐长川与二人匆匆告了别,回到了押送亡魂的队伍当中。就这样,死去的亡魂在阴差的带领下,一言不发地朝前离去。 队伍的不远处出现了一道小型的青铜门,秦翰亲眼看着小狐狸特意放慢了脚步,走到了队伍的最末头,朝秦翰和聂磊所在的方位意味深明地望了一眼。 它的眼中包含了不甘和渴望获得援助的眼神。 秦翰缓缓地伸出手,想对小狐狸说些什么离别的致辞,却发现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霎时,一颗发着红光的珠子蓦然从小狐狸的嘴里吐了出来,朝秦翰所在的方向飞来。 小狐狸朝着秦翰嘶吼了一声,用眼神示意秦翰务必接住那枚珠子,随后它便头也不回地跟着阴差等人一同步入了青铜关的大门,从此再无与秦翰和聂磊相见的机会。 秦翰伸出左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隔空将那枚红色的珠子吸了过来,悬浮于掌心之上。 “这是……?”秦翰一边对着珠子打量,一边疑惑道。 聂磊微微俯下身子仔细端详珠子的轮廓,在它的表面除了有一圈浅浅的红色光晕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外,半透明状的珠子内部隐隐可见一只袖/珍狐狸的雏形。 聂磊大概了解了一二,对秦翰解释道:“这是小狐狸的内丹,里面还留了它少许的灵力。” “那它为何要单独把这东西留下来?” “或许是它觉得自己要投胎了,带走这东西甚是可惜,不如留给你;又或者是它有重要的信息要转告我们也说不定。”聂磊只是提出了几个猜测,其实他自己也不一定有十足的把握。 秦翰在一旁悉心听着聂磊的分析,谁知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珠子的表面触碰到了他的肌肤,那一刻,一串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泉水般涌进了秦翰的脑海里。 在那段记忆里,秦翰看到了一片充满原始气息的绿荫森林。蓝天白云,万物生长,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忽的,一位神秘的来客打破了这片森林难得的安宁。乌鸦悲鸣,燕雀南飞,不少飞禽走兽都在四处躲避,似乎是在畏惧这个人的出现。 秦翰脑海里多出来的记忆是从小狐狸的视角展开的,他轻而易举地将自己代入到了小狐狸的感知当中。 他眼前的景象在不停地晃动着。从一开始的树丛到后来的树梢,这些场景的变换应该是小狐狸在躲避这个男人的追击。 可即便如此,它跑了很远的距离还是被那个男人追上。一股神秘的力量套住了小狐狸的躯体,它被迫关进了一个牢固的铁笼子里。 当黑布彻底覆盖住小狐狸视线的前一秒,秦翰猛地一抬头,终于看清了捕猎者的身影,竟是当初在小巷子里屠杀他的那个男人的脸庞! “怎……怎么会是他?!” 秦翰的全身开始不自觉地打颤着,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秦翰颤抖的程度越发强烈,几近难以控制的地步。 “大叔?”聂磊试着叫唤了几声,均是无果。随即他改口道,“秦翰,看着我!” 秦翰仿佛听不见聂磊急切的呼唤,他在小狐狸的记忆里看到了那个男人伸来的魔爪,本能地做出躲避的姿态。 最终,他下意识地往后闪躲,意外地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秦翰!” 聂磊被逼无奈,只能重重地咬了秦翰脖子一口。 “嘶——” 一阵痛意来袭,秦翰终于从小狐狸的记忆里脱离出来。他气喘吁吁地抬起头,一眼就瞧见了聂磊担忧的神色。 “秦翰,你究竟都看见了什么?告诉我。”聂磊的声音在秦翰的耳畔响起。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那个害他的凶手正在抓捕小狐狸!秦翰想不明白为何这个男人总能这般一直阴魂不散,他这么做,究竟是在摆什么局? 秦翰才喘/息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珠子里寄存的记忆又开始在秦翰的脑海里翻江倒海。 这一次,他看到那个男人提着关有小狐狸的笼子来到了一处类似画室的地方。在那里,秦翰遇到了另外一个他并不认识的男人。 他看起来大概三十几岁,戴着一副银边的金属框眼睛,穿着一身微微皱褶的白衬衫,裤子是洗了发白的牛仔裤,整个人斯斯文文,却又一副颓靡的模样。 画室里堆积了很多杂物,看得出这个地方是属于这个三十几岁男人的。他的生活不难猜测,应该过得很是拮据窘迫。 那个男人似乎跟画家说了什么,秦翰听得并不大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在笼子里呆了没多久就被画家亲手抓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很快,他便看见画家拿着美工刀颤颤巍巍地向他走来,他的眼中已然涌起了一丝杀意。 “不,不要杀我。”秦翰大声呼喊着。 接下来剥皮的画面血腥且残酷,秦翰一度沉浸在非人的折磨当中,难以自拔。 他亲眼看见画家用小狐狸流出的鲜血蘸取染料,亲手绘制出一副写实且绚丽的动物画像。 秦翰仿佛体验了一把小狐狸生前被折磨的痛苦,他的双手紧紧地揪着聂磊的胳膊,用力的程度已经疼到聂磊也在频频皱眉。他趴在聂磊的怀里,许久也不能消化掉这个残忍的画面。 “秦翰,我就在这里,没人能杀得了你。” 聂磊知道秦翰这是被小狐狸的内丹所影响,可他除了不停唤醒秦翰的名字外,什么也做不了。 看到秦翰百般痛苦的模样,聂磊又何尝不难过。现在要想让秦翰能够脱离这梦魇的困扰,只能靠他自己坚强的意志从困境里走出来。 珠子在秦翰的手心里最终幻化成一道柔和的灵光,汇入他的体内,彻底与秦翰的灵魂融为一体。 末了,秦翰浑身冒着冷汗睁开了双眼。 他扬起脑袋对聂磊道:“我大概知道是谁酿成了这场车祸……” 以牙还牙 “是谁?” 秦翰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聂磊道:“还记得那一次我们在鬼市拍卖会上看到的第一件竞拍品吗?” 聂磊顺着秦翰提供的思路,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大半个月在鬼市经历的画面。 那晚他和秦翰都坐在地藏16号的厢房里等待拍卖会的开始。直到午夜十一点整,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准时走了出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拍卖会上出现的第一件商品应该是一幅名为《雪狐》的油画。 只可惜那个时候他和秦翰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商显楼的身上,对第一件出场的商品并不怎么上心。聂磊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油画就低下脑袋跟秦翰玩起了单机游戏。 至于那幅油画最后卖了多少钱,最终又花落谁家,他们更是未曾放在心上过。现在想想,无形之中他们似乎错过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那幅油画是怎么了吗?”聂磊接着追问道。 “那幅画,画的就是小狐狸。” 被秦翰这么一提醒,聂磊如醍醐灌顶。难怪他现在回想起这幅油画时竟莫名觉得它有些熟悉,原来画中的原型正是跟他们有过几面之缘的小狐狸。 秦翰在后来的阐释中不自觉地攥紧拳头,甚至在语气还夹带了些许愤怒:“你知道我在它留给我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吗?” 聂磊摇了摇头,静静等待秦翰的后文。 “我看到了那个在小巷子里亲手将我杀死的男人,是他亲手将小狐狸抓进了铁笼子里,然后把它带到一间画室。在画室里,我看到那个名为钟元生的画家是如何一刀一刀地将小狐狸的皮给血粼粼地剥了下来。” 而半月之前,秦翰和聂磊在鬼市里获得的狐皮围巾也正是钟元生先前私自售卖给黑市贩子的赃物,以此获得一笔不菲的黑色收入。 黑市贩子将这件狐皮经过人工处理后运到了黑市里头流通贩卖,兜兜转转,它也已经经手过好几个卖家,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秦翰和聂磊的手里。 本是为了获得旺商楼通行证而随意购买的一件商品,秦翰难以相信其背后竟然蕴藏了这么血腥的故事,这不禁让秦翰和聂磊都感到咋舌。 秦翰现在一闭上双眼,脑子里就会清晰地浮现着钟元生的手中沾满了无数的鲜血。他的脸上洋溢着渗人恐怖的笑容,仿佛下一秒他就是拿着刀子向秦翰刺来,这种感觉让秦翰觉得不寒而栗。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背地里却干着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踩着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尸体走向了不属于他的辉煌人生,从此他的幸福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这种充满利欲熏心、残忍狠辣的人,向来为秦翰所不齿。 秦翰在回忆和阐述的过程中逐渐感到体力有些不支,他脚下忽然一软,整个身子一下子往前倾斜。 聂磊见状,直接以公主抱的姿势将秦翰抱了起来,将他重新带回到了车内。 等到秦翰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下来,他才载着聂磊回到了俩人生活的安乐窝。 聂磊见秦翰今日的状态不佳,便想让他早早地就寝歇息。 一回到家,他亲手抱着秦翰进了浴室,为他卸去所有的外衣,将他抱进盛满了热水的浴缸里。 今天的秦翰在聂磊的手底下安静得就像一个瓷娃娃,任由聂磊支配他所有的行动。 聂磊知道秦翰累极了,重新见到凶手再现以及那些惨不忍睹的血腥惨案,无疑都是对秦翰的精神打击。哪怕这个时候秦翰在他面前一/丝/不/挂,他也视秦翰为不可侵犯的神明,完全不敢对他产生任何不该有的幻想。 秦翰在热水中闭眼假寐,差点儿没在浴缸里直接睡着。 好在聂磊一直在他旁边守着,他掐着时间点将秦翰从温水里捞了出来,用浴巾紧紧裹住秦翰的身子,直到擦尽他身上多余的水渍,给他套上一件干净的睡衣才算了事。 秦翰被聂磊抱回到了床上,用被子紧紧盖住。然而被窝是凉的,还没捂热,秦翰一躺进去,他就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虾状。 聂磊见状,不禁微微皱眉。 于是他也脱了外衣,躺在秦翰的一侧。他从背后伸出双手紧紧搂住秦翰的腰肢,打算用自己身上的余温来给秦翰依靠。 他一边用脸颊贴在秦翰的肩膀处,一边伸手轻轻拍打着秦翰的肚子,待他宛如怀里的婴孩。 秦翰在聂磊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了下来,他闭着眼皮,呼吸逐渐匀称。末了,他背对着聂磊轻声道:“聂磊,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这是他发自内心最真挚的感慨。 “是么。”聂磊难得听到秦翰说些矫情的谢辞,他心中不免一阵触动,“那你今晚可得养好精神才是。” 秦翰觉得他话里有话,不禁睁开了双眼,转过身来望着聂磊的双眼:“你是有别的意思么?” “大叔,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才刚说完就被你发现。不过也好,趁你现在还没睡就想问问你,听说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句话么?” 秦翰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禁嗤声一笑道:“我只听过,却从没亲眼见到过。” 聂磊紧了紧环抱秦翰腰肢的双手,整个人几乎与秦翰完美地贴合在一起。他吻了吻秦翰的侧脸,将脑袋埋在秦翰的脖间,用宠溺的口吻道:“也许你明天就能见到了。睡吧,大叔。” 秦翰一点也不怀疑聂磊说这句话的真实性。既然他敢这么说,那么他便坚信聂磊有足够的实力能给他带来一场精彩绝伦的复仇盛宴。 而他,只需要安静地睡上一觉,静静等待明天的到来。 秦翰同样简单回了聂磊一个吻,跟聂磊道了一声“晚安”。 是夜,钟元生的豪华别墅内。 自打乔洋东路爆炸案发生后,钟元生就一直蹲守在电视机前。 看着电视新闻里播放出来的悲惨画面,直到看到小狐狸烧焦干瘪的尸体后,钟元生的眼睛不禁亮起了一道精光。 “它死了,这一回它真的死了!”钟元生欣喜若狂道。 在彻底没了对方的威胁和阻碍后,钟元生的心中不免感到一阵轻松愉悦。但随后,他又被其他焦虑的情绪所困扰。 虽然当时车祸现场的周围没有监控设备拍到他的出没,但难免不会保证别的地方就没有天眼拍到他这辆卡宴的存在。 为此,钟元生一离开乔洋东路后就紧急处理了这辆豪车。他拖了关系让人连夜修复卡宴的车头,甚至还重新喷上了一层同样色系的车膜,不让外人看出这辆车是一辆事故车。 当然,这其中还让钟元生费了不少钱去打点关系,以作修车工人的封口费。 这样一来,一切能够指向钟元生撞人的证据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谁也不知道他就是酿成z市重大油罐车爆炸一案的罪魁祸首。毕竟知道这事情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他收买了。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被他湮灭,永远地藏在了钟元生的心里,成为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安心了,认为自己终于可以高枕无忧,做一个没有小狐狸存在的好梦。 谁知正当钟元生慵懒自得地躺在自家豪宅的大床里,次日清晨,一通电话将他从梦境中惊醒。 他迷糊着双眼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才不到九点。来电人是马言浩,这人是专门负责并打点钟元生画廊生意的经理。 这会儿对方这么早打来电话,说不定是跟生意上有关的的事。 钟元生不敢耽搁,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里头立马传来了马言浩欣喜若狂的声音。 “钟哥,在忙不?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休息?”马言浩谄媚地慰问道。 “刚醒,你有事说事。”钟元生揉了揉眉心,昨晚得知自己的对手死了后,他开了好几瓶红酒给自己庆祝,结果宿醉一场,现在醒来还当真有些难受。 “是这样的钟哥,今天早上画廊里来了位大人物,指名道姓要你过来给他们讲解一下油画的绘画思路,十点之前你能赶过来一趟么?” “大人物?”钟元生不禁狐疑了一下。 最近他光顾着包扎疗伤和对付小狐狸的事情,整个人忙得焦头烂额,已经有一段时间没顾得上画廊里的生意。 再加上画廊创办的早期他就已经带过好几批自己认识的商政大佬来过画廊,他不记得自己还遗漏了哪些重要的人物。为此,钟元生赶紧询问起马言浩来访客人的身份。 马言浩直言道:“是飓风集团的聂二公子,聂磊。” “飓风集团……?”钟元生喃喃自语,“靠,怎么是他们!” 在z市估计没有哪户人家没听说过飓风集团的名号,即便是放在全国而言,那也是响当当的龙头企业。 如今的掌舵人正是聂家的大少爷,聂如风。至于马言浩说的这位聂二公子聂磊,外界只知道聂家生了两个儿子,但由于聂二公子一向行事低调,照片也鲜少曝光,所以外界还真一定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 钟元生以防万一还是多问了一句:“你这消息靠谱不?” 那时候以钟元生的地位来讲,他的关系网还不足以支持他攀上飓风集团的边缘。如今得知聂家的二公子真的要来他的画廊,不说买不买他的油画,就是跟他稍微说上那么几句话,攀上那么一丁点关系,对于钟元生以后的发展都是有一定的帮助。 他不想错过这次与真正上流社会人世的正面交锋。 马言浩拼命地在另一端点头肯定道:“钟哥,这消息错不了,我见过几次他们旗下一家子公司的高管,姓刘。这会儿刘高管都亲自跟在这位二少爷的后头,全程待命伺候,可不得是聂家真的二公子来了。” 钟元生笑着挂断了电话,他可得赶紧起床收拾好自己,出门回见这位尊客。 没想到他这头刚解决完了小狐狸的小命,第二天就迎来了这么大一位人物的光临。这是天助他也,财神爷的好运挡也挡不住。 钟元生的卡宴被他丢到了维修厂里,他只好开了家里车库停放的另一辆小车急急忙忙地赶过去。 钟家的别墅离画廊大概有十二三公里的距离,钟元生一路猛踩油门终于在十点之前赶到了目的地。他将车停在了画廊附近的停车场,人刚一下车就直奔停车场的出口而去。 这时,沿街一位戴着鸭舌帽的黑衣青年出没,他一边高高举着手机自说其话,一边故意朝着钟元生所在的方向靠拢过来。 钟元生是一个做了很多亏心事的人,这会儿他听到或者看到点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处于疑神疑鬼的状态。 对于这种打扮的青年,钟元生并不陌生。他直接将对方认成了先前来挖掘他和张慕青关系的狗仔,不免多留意了对方几眼。 谁知那青年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手机的摄像头还时不时拍到他所在的方位……这下钟元生不免有些慌乱。 要知道张慕青死了,亲手被她撞墙而死,这会儿她的尸体已经被他秘密处理过一段时间,现在完全是处于一种失联的状态。 据说前天她的家人因为联络不上张慕青,继而向警方报了案,再加上之前她出演的网剧有了一点水花,这会儿娱乐圈里也掀起了一阵波澜。 钟元生可不想让这些八卦媒体知道他和张慕青曾经有过秘密交往的记录,更不想让张慕青的死牵扯到他的身上。为此,在对方离他不到一米距离的时候,他二话不说直接抢过对方的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秦翰抬起脑袋看了一眼钟元生宛如黑云密布的臭脸,随后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问道:“喂,这位先生,你无缘无故摔我手机,是有事吗?” 钟元生半压着自己的怒气低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哪家报社的狗仔,我告诉你,下次再让我碰见你,我指定让你丢了这份工作。” 钟元生放下这句模棱两可的狠话就愤而甩袖离去,徒留秦翰在原地露出意味深明的笑容。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机仔细检查了一下,幸好只是钢化膜裂了,里面的屏幕依旧完好无损,手机还能接着用。 秦翰将目光移向了直播间的界面,里面的弹幕正在飞速地刷新着。 【双石在上】:啊啊啊,好不容易盼到翰崽今天开播了,我是第一个来的吗~乖巧蹲! 【浩瀚在下】:嘤嘤嘤,刚刚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眼神好凶quq! 【南九儿】:什么人这是,无缘无故走上来就要砸人手机,也太没素质了吧! 【简言】:就是,浩瀚的手机有没有摔坏?可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位大叔,快去找他赔钱,顺便让他体验一把社会的险恶,哼(气鼓鼓jpg)! 诸如此类的言论数不胜数…… 秦翰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脸,他耐心地对观众解释道:“啊,刚刚那位大叔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吧。不过没关系,手机没坏,我还可以继续正常跟你们交流互动。话说今天的天气特别好,非常适合出来做一场户外直播。呐,猜猜看今天我要带你们去参观什么景点? 【夏日微凉】:请不要跟我们卖关子~ 【星野】:我猜你要带我们去见双石,对不对!(骄傲脸) 秦翰看到这则弹幕的时候不禁微微扬起眉尾,这位星野观众好像说得有那么一丢丢对,但他是不会这么快承认的! “这不最近学生们都放假了嘛,我打算带你们参观z市知名艺术家钟元生创办的画廊,让你们在寒假中也能感受一下艺术气息的熏陶。我现在就在画廊的附近,等会儿就带你们去拜访一下这次直播主题的主人公。” 秦翰一边跟观众互动着,一边尾随在钟元生的身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画廊的大门口。 他突然开始期待钟元生再次见到他这幅面孔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希望他到时候可不要吓一大跳哦~ 签订死契 聂磊在马言浩的热情招待下,被安排在画廊最高级的接待室。 屋子的装饰主要以黑白灰三基调为主,并装饰了不少钟元生自己收藏的艺术品,所到之处皆充满了一股浓厚的艺术气息。 为了配合聂磊这次的计划,刘佩生这次还特意多带了六名健硕的黑衣保镖陪同在聂磊的身后。光看那架势,就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见钟元生迟迟未出现,刘佩生怕聂磊等得焦急,不免开口向马言浩寻问起他的存在:“马经理,钟先生什么时候才会到啊?” “快了,快了,钟先生他马上就到,我这边再打电话帮您确认一下他的位置。聂少爷,实在不好意思,还请您在这里再稍等一下,他很快就会赶来的。” 马言浩一边对着聂磊不停地点头哈腰,一边焦急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他担心钟元生会不会是因为在路上堵车才这般姗姗来迟。 他怕这位聂二公子等得久了,万一要是等得不高兴突然走了,那可谓得不偿失。 这好不容易才飞到嘴边的鸽子,眼看着就要送到胃里了,他哪儿能这么轻易地让它飞了?马言浩绝对会拼尽全力挽留住金主爸爸的脚步。 聂磊并不喜欢看到马言浩这幅谄媚的嘴脸,于是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暂时退下 。 马言浩不敢忤逆聂磊的意思,他在得到指令后便马不停蹄地离开接待室,生怕自己稍微一个不注意就触了聂磊的逆鳞。 等到惹人嫌的家伙儿走了之后,聂磊才继续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动作优雅地就着茶杯的檐口呡了一小口锡兰红茶。 他尝了一口,发现这红茶的香味清芬,口味纯正,想来钟元生在招待客人这一方面还蛮舍得下成本。 马言浩退出了接待室之后就立马给钟元生打了一通电话,恰巧电话响了没几声后,随后一阵熟悉的铃声就在画廊的大门口响起。 马言浩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原来钟元生已经进到画廊的内部,正朝着接待室的方向赶来。 “钟哥,谢天谢地,我可算把你盼来了!赶紧进去吧,别让聂家的二少爷久等了。” 钟元生飞速疾驰而来,还没来得急喘上一口气,直接略过马言浩的身子继续快步朝接待室的大门大步而去。 临进大门之前,他突然折了回来,在某处玻璃镜片前认真地审视了一番自己的仪表。见领带有些歪斜,他还抬手摆了摆领带的位置。 既然接下来是要会见非常重要的客人,那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任何不体面的地方。 钟元生推开接待室的大门,一眼就看见一位英气逼人的少年坐在沙发的正中央。 他一身修身得体的灰色格子西装,翘着二郎腿半倚靠在沙发的后背上,正悠闲地喝着马言浩为他精心准备的锡兰红茶。 此般动作优雅得就像是上个世纪的欧洲贵族。饶是钟元生在这个艺术圈子里见过多少皮囊好看的人,他还是一眼就被聂磊这般好看的模样给吸引得无法自拔,险些顾不上基本的社交仪态。 聂磊在听到门外传来的一声动静后,便漫不经心地转过脑袋,冷冷地看了一眼钟元生的面庞。 钟元生恍然惊醒,顿时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失态。 聂磊直勾勾地注视着钟元生的脸庞,上下仔细打量这个虐杀了小狐狸的凶手。他既不主动站起来,也不主动跟钟元生说一句话,仿佛他才是画廊里真正的主人,而钟元生只不过是匆匆赶来这里面试的一个路人甲。 为了缓解尴尬,钟元生不得不主动来到聂磊的面前,伸出右手以示礼节。 聂磊盯着他的右手足足看了不下五秒,末了,他瞬间收起脸上冷漠的笑容,随后放下手中的茶杯,紧紧握住钟元生伸来的右手,冲他彬彬有礼道:“钟先生,幸会。” 聂磊突然换上这么一副温和待人的笑容,钟元生还有些不适应。 这跟前面冷漠的态度一对比简直判若俩人。钟元生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态度,只能一个劲儿地维护面上的关系,不停地赔笑。 像聂磊这样子的顶级豪门子弟,他钟元生哪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是万万招惹不起的。 在简单地寒暄过后,钟元生才探明了聂磊本次的来意。原来对方不辞辛苦来到这里,只不过是为了来看他创作一副新油画的全部过程。 当然,聂磊想要看的东西自然是不会白白让钟元生做无用功的。他给出了相当诱人的酬金,相信没有人会舍得拒绝这笔重金的诱惑。 在来画廊之前,他提前交代刘佩生拟好一张合同,说是只要钟元生能在三天之内完成一幅聂磊指定主题的油画,他就会立即得到一张价值五千万的支票。 钟元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到十分的震惊。要知道他平时创作的油画也就卖个六七百万的水平,最好的成绩还是他当年的成名作《雪狐》,卖了一千五百万。 钟元生看了一眼茶几上摆放的合同,以及旁边那张价值五千万的支票,内心激动到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五千万什么概念? 意味着他只要画完了一幅指定主题的油画就能净得一笔天价的酬劳。 苦练了十几年油画的他,钟元生对自己的画技和速度有着相当高的自信。 对于他而言,一幅油画的诞生只需要一定的时间和部分颜料的成本,再加注部分精力的投入。如果在已经有既得买家的前提下,后续他压根不需要任何营销和人际关系就能轻松获得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换谁来提这个要求他都愿意。 算上近期他为自己疗伤治病的开销、处理张慕青的尸体、解决随时都有可能向他复仇的小狐狸以及卡宴的维护保养和修车工人的封口费等,都费了他不少的财力和物力,这一度让钟元生无心顾及画廊上的生意。 更何况他有一阵子没有好好营业,画廊的账上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一笔可观的流水划入,此刻的他迫切地需要一笔雄厚的资金来周转运营。 聂磊的出现让他一下子看到了这个曙光。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了茶几上合同,开始认真扫视上面的条款项目。 半晌,钟元生放下手中的合同,一脸不可思议道:“聂少爷,你这合同我看了,给的条件是相当丰厚。不愧是飓风集团的二公子,一出手就这么阔绰。” “既然钟先生没有异议的话,那就签了这份合同吧。” 聂磊话音刚落,刘佩生便自觉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金色的钢笔摆在钟元生的面前,丝毫不给他任何拒绝反悔的机会。 钟元生看了一眼聂磊的眼眸,又看了一眼身旁价值五千万的支票,随即他毫不犹豫地拿起茶几上的金色签字笔,潇洒地写下自己的大名:钟元生。 看到对方签下自己大名的那一刻,聂磊的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要的就是钟元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落入他布好的陷阱,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合同一式两份,待钟元生签完字,刘佩生便拿出飓风集团的印章盖在了合同的末尾。也就是说,这是两份具有法律效应的合同,各自约束了双方的行为。 钟元生从刘佩生的手里接过这张五千万的支票,即使他已经在极度隐忍自己躁动的情绪,可他的面上还是会时不时地透出些许欣喜若狂的笑意。 他激动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淡定下来,开口询问起聂磊要求的油画主题是什么。 岂料聂磊直接对他道:“钟先生,你的画技如火纯情,笔下的人和景无一不是栩栩如生,我十分欣赏你的艺术天分。今天来这里就是想再让你画一遍之前已经完成过的画作,想必这个要求对于你来说应该没有任何难度吧?” 钟元生听到对方的夸赞,难免一时有些飘飘然:“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如果聂磊要他画的油画是自己曾经已经画过的作品,而非新的创作内容,这对于钟元生而言简直是白拿了这五千万。 “钟先生,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也就放心了。我这次要求也不高,就是想重见当年钟先生在国家油画展上获奖无数的成名作的绘画过程。听说钟元生当年创作《雪狐》的时候是用了心的,如今再画一遍是不是可以信手拈来?”聂磊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将“雪狐”二字强调了一番。 钟元生在听到这两个字眼后,忽然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一阵煞白,颤抖的双手连支票都险些拿不住,差点儿跌落在地面上。 一旁的刘佩生见状,好心上前来扶了一下钟元生的肩膀,问道:“钟先生,你没事吧?” 钟元生赶紧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可就是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聂磊的嘴角扬起了一道诡异的弧度。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钟元生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面带微笑的死神坐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却无力对抗这股无形且强大的灵压。 “钟先生,既然这对于你来说没问题的话,那么就请你现在开始作画吧。毕竟,合同上的时间可是有限的哦。” 聂磊幽冷的声响宛如给钟元生的大脑上了一道命令的发条,不得不迫使对方的肢体做出相对应的反应。 钟元生心力交瘁地咬咬牙,勉强露出一副不算难看的笑容:“好,好,我这就开始。” 不就是一幅他画过的《雪狐》嘛,当年他怎么画的,现在也依旧能重现复原过来。 为了这五千万,为了不得罪飓风集团的二把手,他大不了豁出去就是了。以他娴熟的画技,再画一幅狐狸的肖像又有何难? 钟元生偶尔也会在画廊里作画,所以这里的仓库随时备有他专门的画具。 钟元生给马言浩使了一个眼神,对方立马心领神会,屁颠屁颠地跑去仓库将他一套完整的画具搬了过来。 一副一米多高的画架、一张a2大小的画板、一块干净的油画布、一桶清水以及五颜六色的颜料堆在一起,这就是钟元生作画会用到的全部家当。 他这厢刚坐下来没多久,接待室的大门莫名被人从外打开。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衣青年举着手机走了进来。 钟元生一眼就认出秦翰的面孔,这不正是他在来时的路上遇到的一位狗仔? 明明他都已经郑重警告过对方,他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进来?! 这里可是他的画廊,他的地盘,钟元生对这种越界的行为忍无可忍。 这不仅是为了自己的颜面,更为了不扰聂家二少爷的雅兴,他绝对会给对方点狠颜色瞧瞧。 于是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手指着秦翰的门面,对马言浩厉声呵斥道:“谁允许你进来的,马经理,立马将这人赶出去。” 谁知聂磊接下来的话语再次让他傻了眼。 “钟先生,他是我郑重邀请的客人,是专门负责来拍摄你绘画的全部过程。相信你不会介意的吧。”聂磊面带微笑道。 聂磊的话音刚落,钟元生就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颊煞疼。 介意?钟元生他哪里敢介意!聂磊都发话了,他要是再把人轰出去,简直就是不识抬举。 一想到这小子竟然是聂磊叫来的人,钟元生只觉得一阵后怕。 那他刚才在来时的路上对其恶言恶语的行为岂不是都被对方记恨在心里?要万一这小子回头跟聂磊告上一状,那他还能有好果子吃?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钟元生一定给自己准备好充足的剂量。 此刻他恨不得给自己的嘴巴扇上那么几巴掌,呵,这该死的现世报! 梦魇画廊 “呀,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 在聂磊介绍完秦翰的身份后,秦翰朝聂磊的方向直接走来,来的路上还一把摘下头顶的鸭舌帽冲聂磊挥手示意。 等他坐下来后,秦翰将目光转到了钟元生的脸上,不忘冲他打了声招呼:“哟,钟先生,真不巧,我们才离开没多久就又见面了呢。” 钟元生内心一颤:谁说不是呢…… 见对方的嘴脸一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样子别提有多难看。 钟元生脸上细微表情的变化全数落在秦瀚所持手机的镜头里。直播间的一堆观众亲眼见证了钟元生是如何从刚才盛气凌人的姿态沦落为如今这般唯唯诺诺的吃瘪模样,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偷你的蓝怎么说】:卧槽,这不是刚才撞浩瀚的那家伙嘛! 【爱吃鱼的猫】:竟然是他!快去找他赔手机的损失费!(超凶脸) 【一路陪伴】:所以说,今天要采访的对象就是这位大叔吗?我怎么突然有点开始期待浩瀚接下来的打脸教学(咦——我好像哪里不对应,一定是魔怔了哈哈哈_(:3」∠)_) 在得到对方尬笑的回应后,秦翰收起脸上的笑意主动往聂磊的方向挪了挪位置,自然而然地倚靠在他的身侧,如往常生活那般。 而在刚刚秦翰走向聂磊的过程当中,聂磊帅气的坐姿以及与生俱来的英气不经意间落到了直播间的镜头里,当即又是掀起了一场兴风巨浪。 【风吹秋叶】:啊啊啊,今天的双石我可以(土拨鼠尖叫) 【沐夏七颜】:求求浩瀚把双石打包丢到娱乐圈去出演霸总的角色吧quq!这颜值,这气质,完全把最近新出道的小鲜肉给比下去,碾压成肉饼啦! 讨论聂磊的话题一时盖过了讨伐钟元生的骂声。 然而此时萌猫平台所有直播间的正中央,一条明晃晃的系统公告直接打在了屏幕的正中央。 【系统消息】:萌猫平台将依法维护直播间的弹幕内容,还请所有观众文明守约,争取做一个不轻易激动、不煽动他人情绪、不给他人增添烦恼的文明观众,谢谢配合。 自打秦翰知道了聂磊的真实身份后,他立马就看懂了这条系统消息的背后隐藏的含义。 某位飓风集团的二公子就坐镇在他的直播间,还被这么多观众议论纷纷,底下的员工可不得提心吊胆着。 钟元生坐在画架前,一边开始捯饬颜料,一边还时不时地打量着秦翰和聂磊的一举一动。 一个被他误认为是狗仔的小子却跟飓风集团的聂二公子这般亲密无间地坐在一起,而且看起来俩人的关系还极度不浅。这无疑不是判定了他在聂磊的心目中已经彻底社会性死亡。 此刻钟元生的后背已经冒了一身冷汗,他恨不得赶紧画完油画,趁早收工离开这里。 现在他坐在画架前,一提起画笔,侧面就会无时不刻有好几个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钟元生如坐针毡,浑身止不住的难受。 秦翰自打淡定地在聂磊的身边坐下后,随即将他手里提着的袋子摆到茶几上来,里面有他新买的手机直播支架。 他将直播道具捯饬好,便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钟元生所在的方向。镜头里可以清晰得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以及画布上色彩晕染的点点滴滴。 除此之外,袋子里还装了些许零食和一个密封的白色塑料桶,都是秦翰刚才顺手到附近的商店够买的。 钟元生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做到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一分钟后,他拿起画笔逐渐进入了平时作画的状态。他开始用画笔的一侧蘸取大面积的颜料,在画布上一笔一划地扫动起来。 大色块落在画布上,不一会儿就俨然能看见一只动物的雏形。 秦翰收回目光,很快就到看了茶几上摆放的合同。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合同上的条款及支票上填写的金额数字。 于是他趁钟元生正忙着作画没空看向他们这里的时候,秦翰悄咪咪地贴到聂磊的耳畔轻声问道:“你竟然给他准备了五千万的支票,这也太舍得下血本了吧!” 然而聂磊并不大在意这一点,他只是对秦翰淡然说:“那也得看他画不画得完这幅画了。” 秦翰忽然嫣然一笑:“看来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会算计了。” “大叔你又何尝不是呢?”聂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白色塑料桶里装的东西,随后与秦翰相视一笑。 在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里,秦翰偶尔会跟直播间里的观众互动几下,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坐在沙发上吃他刚买来的小零食。 当然,他也会时不时地塞些食物到聂磊的嘴里。 秦翰的直播间里本就有不少喜欢绘画的学生,在看到当代著名的大师级人物现场绘画教学,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学习方式。 但对于一些喜欢看撕逼打脸还不嫌事大的观众来说,钟元生这么安静地作画,实属不是他们的菜。 有些人看了没多久就开始频频犯困,随后脱离了秦翰的直播间,继而投入其他主播的怀抱。 眼看着在线观看人数隐隐有下降的趋势,秦翰丝毫不在意这一点。要是等会儿播到什么劲爆的画面,那就别怪秦翰没提前挽留他们了。 聂磊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又看了看钟元生的绘画进度,于是他朝身后的刘佩生扬了扬手,轻声交代事宜。 刘佩生得到命令后,便率先离开了接待室。 不出半个小时,门外一声敲门声响。 刘佩生领着一小队身穿厨师打扮的人马走了进去,他们的手上各自都端着盛有食物的盘子朝钟元生走去。这是聂磊专门为钟元生精心准备好的餐食。 钟元生不得不暂时停下画笔,看了一眼聂磊的脸色。 聂磊很是贴心地对他解释道:“钟先生,午餐时间到了,看你做画也挺累的,不如先停下来歇歇,顺便吃点东西吧。” “聂先生真是费心了。”钟元生倍感惶恐。 聂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钟元生便在众人的注视下,放下手中的画笔,开始对盘中的食物下手。 早上他为了赶来见聂磊,可是顾不上吃半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加上作画极费精力,他这会儿实在是饿得上头。 鲜美的菌菇汤一口喝下去,都是浓浓的满足感。钟元生觉得意犹未尽,又多吃了几口。 “一会儿我还有个会议要开,就不打扰你作画了。钟先生,为了遵守双方的约定,希望你接下来可'一定'要抓紧速度完成这幅画作啊。”聂磊特意在“一定”这俩个字眼上加重了语调,随后他便带着秦翰意气风发地离开了这里。 钟元生对他说的这句话感到些许不明就里。一幅油画对于他来说快得话也就一天结束,根本占用不到三天的时间。为何他要这般强调作画的时间? 闲杂人等都离开了房间,很快这里只留下钟元生一人的身影。 当然,还有茶几上事先放置好的手机正“陪着”他。 钟元生知道这玩意儿是聂磊特意留下来拍摄他作画过程的设备,所以他不能擅自关闭。 钟元生吃饱饭足,打了一声饱嗝,再一次拿起画笔。 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因为吃得太饱的原因,没多久他便感到一股浓浓的困意袭来,等到他再睁开眼时,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钟元生赶紧摇了摇头,努力强打起精神来应对接下来的画作。 这画都已经进行到一半了,眼看着只要再花上点时间就能收尾,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给自己使绊子。 此刻,画廊外的停车场。 秦翰和聂磊正坐在车子里监视钟元生的一举一动。秦翰眼神好,一下子就发现了钟元生的异样。他转头问向聂磊:“你是在他的食物里加了东西?” 聂磊倒是直言不讳:“是,我让厨师在里头加了一点野生的蘑菇,不过对人影响不大。” “哦?那他吃了之后会怎么样?”秦翰倒是有些好奇。 这回聂磊突然凑了上来,冲秦翰神秘一笑道:“怎么跟你解释呢?大概就是他可能会看到很多幻觉吧。也许是变异的大型蟑螂,也许是一只暴跳如雷的臭老鼠,亦或者是那些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谁又说得准呢?” 秦翰的眉头不自觉地挑了挑,聂磊管这叫对人影响不大?这听起来都已经很刺激了都! “那行,等他快画完的时候我再进去。”秦翰突然开始兴奋起来。 而在另一头,钟元生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了秦翰和聂磊步步为营的陷阱。他还在幻想着拿到这五千万之后再去买一辆什么款式的豪车。 随着时间的流逝,画布上的内容逐渐完善。钟元生眼看着最后一笔提亮一下眼睛高光的部位,这幅《雪狐》就算大功告成。 可就在这时,他的左后方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就离他不过半米之远的地方。 钟元生下意识往后一扭头,可他的身后除了那只架好的手机,哪里还有多余的人影。 难不成是他出现幻听了? 钟元生先是怀疑了自己的听力,可随后又想了想,那声呼唤未免也太过真实了吧。 钟元生心里正低估着,蓦地,他察觉到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的脚踝。他吓得本能往后一仰,整个人大叫了一声,极为滑稽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花好月圆】: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摔下去了? 【莫比乌斯】:卧槽,我正戴着耳机啊,这叫声差点儿没把我送走。 钟元生倒地之后,突然发现他的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色塑料桶的存在。他不记得自己有放这个东西在这里! 而在接下来的几秒内,他亲眼见证了那个白色密封的塑料桶正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所拧开。 “duang”的一声,塑料盖子落地,桶身骤然朝他这边倾斜,红色的颜料一泻千里。随即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无极】:卧槽,这白色的塑料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怎么丝毫没点印象! 【嘻嘻】:天呐,该不会是又有什么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出现了吧?!怎么办,人家好害怕(^^*) 【人间真实】:前面的集美,你的害怕是认真的吗?←,← 观众沉闷已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被钟元生的异样给带动了起来。弹幕上讨论的奇怪话题越来越多,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钟元生那张狰狞的面孔上。 他们都在好奇,钟元生到底在害怕什么? 答案就在那只白色的塑料桶上。 钟元生直到现在都忘不了他第一次亲手虐杀小狐狸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将那只畜/生的血盛放在专门洗画笔的水桶里,而如今再看面前那只血迹斑驳的塑料桶,他的记忆一下子全部涌现出来。 是谁,是谁把这玩意儿带到这里来的!钟元生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血液奔流直下,直勾勾地朝着钟元生而来。 在它流动的过程当中,钟元生俨然看见了一只狐狸形状的液体冲他袭来。他下意识地拿手背去抵挡,一丝冰凉的液体流淌了上来。 末了,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双手到处流淌着猩红的鲜血,亦如他当时亲手弑杀那些动物时的场景。他不得不将这些血迹往衣服上蹭,想要以此来磨灭他满手沾血的痕迹。 在经历了这么多奇怪的迹象后,钟元生不得不将事情往坏的方向想。是它回来了,一定是那狐狸的冤魂从地狱里回来,向他索命来了。 “不,你不要过来。”钟元生瞪大了双眼大声嘶吼着。 因为惊吓,他浑身的汗毛都在不寒而栗。 【和溪】:啊啊啊,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这么害怕quq,为什么我这边的镜头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啊。 【别回头】:看我的id,绝对是我们看不到的阿飘! 聂磊看着镜头里钟元生极为狼狈的模样,他的嘴角不禁轻轻上扬。似乎食物里加的料开始发挥作用了,那么接下来就看秦翰的表现。 画室里,剩余落洒在地上的血液宛如有了自主的生命一般,扶摇而上,沿着画架的底部一点点往上爬去,最终定格在画中狐狸眼部的位置。 忽的,血液钻到了画中狐狸瞳孔的深处。所有红色的印记骤然消失,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 钟元生再抬头时,画中的雪狐已不再是原来那幅天真可爱的模样,反而是被一双赤红的魔瞳所替代。 它盛气凌人,邪魅无比。虽然还立于画布之上,可钟元生总觉得它随时都能从画框里跑出来。 “钟元生,你开车撞向我的那一刻,心里就没有感到一丝害怕么?” 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钟元生千真万确地听到了这个声音的来源,就在画架的那头。 “是,我是故意开车撞死了你们,但那也是被你给逼的!”钟元生用手指着画架恶狠狠地骂道。 【浮云若生】:卧槽,我听到了什么惊天骇人的消息?这厮儿竟然故意开车撞人? 【半藏幽华】:原来这衣冠楚楚的家伙身上还背了案子!这是铁狼要开始自爆了吗?gkd——gkd——! 直播间在线观看的人数一下子迅猛增长,直冲五百万的人气。 秦翰站在画架的背后冷眼望着倒地的钟元生,事到如今他仍然执迷不悔,那也别怪他接下来下手过重。 说罢,他轻轻推了一把画架,上面的画布顺势落了下来。 下一秒,画布上的内容凭空消失。钟元生的眼中再无那只布满血迹的白狐,这下他更加慌乱无措。 离开这里,他要离开这里! 这是钟元生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东西。 他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往接待室的大门而去。然而大门在他起身的那一刻瞬间锁死,接下来迎接钟元生的是一间无法逃离的密室。 他被困在了这里,无论怎么挣扎夜于事无补。 “不要,放我出去,马言浩,快来帮我!”钟元生用力拍打大门,然而门外依旧什么动静也没传来。 这时,不知怎的,屋外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即便是原先屋里还亮着的灯泡也在这时变得忽明忽灭。 钟元生眼前一晃,他踉跄了一下,靠着及时扶住墙壁才算勉强稳住身子。 等到他视线恢复时,整个房间的画风突变,目所能及的地方都让钟元生的三观受到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正如聂磊当初对秦翰所说的那样,他会看到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 从最开始的小狐狸,到后来被他虐杀过的其他动物,再到被他亲手弄死的张慕青,甚至他生命中出现过令他害怕的所有事物都开始一一地从墙壁上悬挂的油画框里爬了出来。 “钟元生。” “钟元生。” 所有“人”都在幽森森地叫着他的名字。 钟元生哀嚎着,哭泣着,拼了命地用双手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在墙角里,哪里还敢直视这些骇人凄惨的狰狞面孔。 他像只鸵鸟只会逃避一切恐惧的到来,直到秦翰那双冰冷的双手覆上他的脖颈,这下钟元生彻底绷不住,整个人口吐白沫晕厥了过去…… ※※※※※※※※※※※※※※※※※※※※ 秦翰:噗,这家伙怎么晕过去了! 聂磊:你确定不是你下手过重了? 绝对审判 秦翰从地上站了起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已经不省人事的钟元生,随即他唾弃地冲他骂了一句:“真是个不经吓的混蛋。只可惜啊,就算你晕了过去,我有的是办法能让你醒过来。” 于是,十几分钟后,钟元生被一道冷水泼醒。 z市一月的天气寒冷且刺骨。冷水一下子沿着领口的空隙渗入到钟元生的内衬,他冷得直瑟瑟发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钟元生赶紧环顾四周的环境,按照目前屋子内现有的布局,他知道自己应该还呆在先前的接待室里。 屋内的光线很暗,好在屋外还能透进少许的自然光,他勉强看清一些东西。 随着视线的偏移,很快,他就看见沙发上坐了一个人影。钟元生眯了迷双眼,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是一个他从未见过面的陌生男人。 秦翰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望着刚醒来的钟元生。 先前秦翰跟钟元生碰面的时候都是披着人偶的皮囊,对方自然是认不得他的本来模样。这会儿他灵魂脱壳,让其肉眼可视他的本体,于钟元生而言,俩人就是头一次会面的陌生人。 钟元生见这会儿屋里没了那么多可怕的怨灵后,他便想从椅子上站起来。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躯体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在了一把椅子上,左右不能随意动弹。 “你是谁?”他先是提出自己的疑惑,紧接着他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向秦翰厉声质问道,“是不是你把他们引到我这里来的?是不是!” 即便是被困于一个狭窄的座椅上也阻扰不了钟元生歇斯底里的咆哮。他的动作起伏很大,差点儿没把他连同那张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秦翰上前倾斜身子,双手撑着下巴,对钟元生一本正经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跟你说,钟元生,人在做天在看,你之前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都已经被我知晓。” 钟元生愣了一下,这音色……不正是此前他听到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他浑身一颤,胆怯地望向秦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究竟都知道多少?” 秦翰蹙眉凝神思考这个问题,最后漫不经心道:“大概,全部?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需要你亲口承认你的全部罪行。” 并且当着直播间几百万观众的面。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会傻到那种地步吗?”要不是这会儿钟元生被捆着,他估计都想拿东西砸到秦翰的脸上,以解心头之恨。 听到钟元生的出言不逊,秦翰当即收起脸上最后一丝笑容:“我觉得我对你终究还是太过温柔了。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怕是毫无半点悔意。” 说罢,秦翰便打了个响指,略施诡术,就能轻易地让钟元生的视线里再次浮现出他先前看到的那些恐怖画面。 钟元生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黑影朝他袭来,几乎快要占据半个屋子。 秦翰从他身体颤抖的程度来看,不难看出这厮身上藏了无数见不得人的秘密。 “这回肯开口了嘛?” 钟元生已经被他自己内心的幻觉吓得一阵哆嗦,他听不到秦翰的话音,更难以完整地做出任何回应。 等得时间久了,秦翰很快就失去了耐心。 聂磊还在外面等他,他实在没必要将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这个衣冠禽/兽的身上。索性到最后,秦翰干脆将对方眼中的幻影收回,钟元生终于得以有喘歇的余地。 “既然你不是主动承认,可以,那么便换我来询问你。钟元生,1月20号下午四点多,你在哪儿?都做了些什么?” “1月20号……1月20号……”钟元生的口中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他在脑海里搜索相关的记忆。 很快,钟元生的眼前骤然浮现出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和一个六旬老人的身影。他们浑身皮开肉绽,满是漆黑烧灼的痕迹,空气里似乎隐隐有热油的气味传进钟元生的口鼻。 眼看着小狐狸的姚莲月的身影离钟元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颤抖地对正前方的空气悔恨道:“是,那天是我故意开车撞了你们,才让乔洋东路发生那么惨烈的连环爆炸案。是我,这一切的罪孽都是我钟元生造成的。求求你们,不要再过来了。” 钟元生的忏悔,一下子激起了直播间观众的强烈热议。 【清酒】:乔洋东路的爆炸案我知道,那天好多无辜的路人受到了牵连,死伤了好几个人,这件事还上了新闻热搜呢! 【白衣少年】:故意杀人,肇事逃离,哪位兄弟给这个杀人犯科普一下我国的宪法? 茶几上摆放的直播设备还在进行当中,手机屏幕上的弹幕正飞快刷屏,全是观众对钟元生的强烈谴责。 钟元生吐露完这一起事情的真相后,小狐狸和姚莲月的身影便暂时从他的眼前隐去,但紧接而来的是张慕青的身影。 她依旧穿着那条性感的真丝睡衣,头发凌乱,两眼幽怨地瞪着钟元生的双眼,额头时不时地会有暗红的血液往下/流淌。 不等秦翰发话,钟元生内心的恐惧已经迫使他主动坦白了他做的那些勾搭。 先是从他如何利用自己在圈子的权势潜规则了张慕青,后是用钱排挤同剧组的其他女演员、扶持张慕青上位,再到后面如何与她保持不正当的地下情人关系,钟元生全数交代赶紧。 更甚至,他还将那晚他是如何将张慕青亲手害死、如何处理尸体的详细过程一并托盘而出。 就在他说完这见不得人的勾当后,张慕青在离他仅剩不到十公分的距离骤然消失,钟元生终于松了一口气。 【断红尘】:别看有些人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实则灵魂早已浑浊不堪。 【花影】:恶心!还艺术界的大佬呢!我呸,啥也不是! 钟元生在说到详细处理尸体过程的时候,引起了不少观众强烈的生理不适。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会威胁到他性命的危险人物消失,钟元生很快就掌握到这个审问的规律。他为了不被那些要向他索命的怨灵所触碰,他便开始口无遮拦地吐露所有事实的真相。 钟元生列举的那些破事一件比一件惨绝人寰,以至于秦翰坐在沙发上听到这些触目惊心的供词时,心中不免一阵恶寒。 有时候秦翰就在想,人心,究竟可以肮脏到何种地步? 眼前这个活生生的案例算上是给他好好地上了一课。 秦翰收回自己的手机,点击控制按钮退出了直播间。想必刚才播出去的那些内容足以将钟元生送进监狱,接受相应的法律审判。 秦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误表情地朝钟元生走了过去。 钟元生以为对方也是要向他索命的,整个人慌不择跌地咆哮道:“我是迫不得已的,是那个男人,是那个男人诱惑我犯罪的,我只不过是鬼迷心窍才会着了他的道!这一切真的与我无关啊。” 都到了这个份而上,钟元生还在到处推卸责任,秦翰对他很是失望。 不过看在钟元生最终还是提到了一个让秦翰在乎的一个话题,他当即停了下来,冲钟元生问道:“你说这些都是那个男人诱惑你,才导致你犯下了这些罪孽?那你倒是说说,你平时都是跟他如何保持联系的?” 钟元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口袋里的手机。秦翰稍微动一动眼神,对方口袋里的手机就瞬间隔空转移到了自己的手中。 他不费吹灰之力解锁了钟元生的手机密保,简单地翻看了一下他平时的通话记录,里头确实有一个奇怪的号码。 他将屏幕转了过去,问钟元生是不是这个号码,对方连连点头称是。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秦翰立马转身朝大门而去。 临关上接待室的大门之前,他冲面如死灰的钟元生道了最后一句话:“你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已经被我录了下来,直播间里的几百万观众都是这场会审的见证者。由于你罪恶滔天,实在天理难容,在你被送进监狱之前,我特地送你一份大礼,让你也好好体验一下他们死前经历过的痛苦。希望你在警方来之前可得好好'活'着啊。” 秦翰毫不犹豫地关上了大门,只留钟元生一人在里面“好好”享受他内心所有恐惧的幻影。 一时之间,接待室里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不时,惨绝人寰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秦翰离开了画廊后便闪现回到了人偶的身体里,他一睁眼就看到聂磊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在深情凝视着他的脸庞。 他发现自己正以暧/昧的姿势倒在对方的怀里,尤其是聂磊的双手还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腰肢,秦翰的脸颊当即一片火热。 “我……我事情都办好了,你可以放开我了。”他小声建议道。 “不要。”岂料秦翰的这句话换来的只是聂磊更加紧蹙的拥抱。 秦翰内心一颤,不知这家伙儿又在闹什么情绪。 聂磊低下脑袋蹭了蹭秦翰的脸颊:“跟大叔相处久了之后我才发现我是越发得离不开你,哪怕你刚刚只是短暂地离开了半个小时的时,可我坐在车里却真实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的滋味。” 秦翰听了后,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他扬起脑袋,正面直视聂磊的脸庞问:“你这算是在变相地向我表白吗?” “你觉得呢?”聂磊笑着反问。 秦翰本想点头称“是”的,可他的余光忽然瞄到了驾驶座的位置上还有一个人影的存在,正是之前刘佩生带来的保镖之一。 秦翰吓得当即从聂磊的怀里坐了起来,轻咳了几声以示内心的尴尬。 顺着秦翰的余光,聂磊恍然大悟。 不过他倒是并不怎么在乎周围的人是怎么想他和秦翰俩人的关系,他就是喜欢大叔,就是想要亲近大叔,这是喜欢一个人的真实本能。 好在,那保镖就跟个木头人一样,一声不吭,更不会去肆意窥探秦翰和聂磊的任何举动。 “钟元生都已经交代完毕,接下来你有何打算?”秦翰一边询问,一边将脑袋转向窗外,他此时有些不敢正视聂磊的眼眸。 聂磊知道他脸皮子薄,这会儿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秦翰的耳根子已经红了一大片。他莫名觉得很是有趣。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联系了警方。而且昨天那起爆炸案那么轰动,估计上面那些人正愁找不到这起案子的罪魁祸首给市民一个完整的交代。” 聂磊说着就又往秦翰的身边靠近了几分,接着道:“而且他身上背的可不只是一件命案,其他黑料加在一起,都够他下半辈子好好在监狱里待着了。” “那就好。”听到这样的结果,秦翰心满意足。 小狐狸,姚莲月,还有爆炸案当中的其他遇害者,害你们的那个恶人即便迎来他的审判。相信他们应该也能安息了吧。 随着秦翰话音刚落,一声清晰的警笛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他们坐在车内,很快就看到一队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员迅速从警车里下来,飞速冲向画廊的大门口。 捉拿钟元生归案指日可待。 只不过当钟元生再次出现在秦翰和聂磊面前的时候,他的模样已然大变。 他是被人架着抗了出来,秦翰看见钟元生明明浑身衣衫整齐,可布料底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呈现出高度灼伤的诡异红晕。尤其是面部那里,红白相间,甚至还有部分黑色烧焦的痕迹从脸上剥落,样子甚是吓人。 “怎么回事……他怎么烧成这副模样?”秦翰一脸惊讶地趴在窗户的边缘凝望不远处钟元生的身影。 聂磊也看到了钟元生的情况,同样眉头微蹙:“你出来之前,他是什么情况?” 秦翰碍于第三人在场,只对聂磊解释自己并没有对钟元生多做手脚。 他走的时候钟元生还好好的,而且他的能力也只是让钟元生沉浸在自己的幻觉里,根本无法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毁灭性的伤害,更别说这些烧伤了。 钟元生并没有第一时间送到警局,而是立马送到了就近的医院进行治疗。 至于他为什么受了这么严重的烧伤而衣服却完好无损的保留着,这一点引起了不少人员的激烈讨论。 有人说他是受到了爆炸案死者的诅咒,才会体验被烧焦的折磨;也有人说他的胃里残留了一种会让人产生幻觉的微量毒素,虽不致死,但是会让他的大脑产生特殊的幻觉,身体从而做出相对应的应激反应。 总之各路人员的说法大不相同。 破壳而出 等到钟元生被送上救护车后,警员和医护人员的身影渐行渐远。末了,秦翰和聂磊便决定打道回府。 保镖将俩人送回了住处。一回到家,秦翰立马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之前从钟元生手中夺过来的手机。这会儿没外人在,秦翰可以跟聂磊说任何想说的话。 他对聂磊详细道:“审讯的结尾我在钟元生的电话里找到了他与那个男人的联络方式。” 秦翰利用自己的能力解锁了钟元生的手机屏幕,界面很快就停留在了那通奇怪的号码上。 聂磊看了一眼,抬眸望着秦翰道:“试着打回去看看。” 秦翰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后,终于按下了回拨建。 嘟声响起,回声持续响了很久也不见有人要接听的意思。秦翰不信邪,又试着回拨了第二遍。 这一次终于在嘟声响了十几秒后,电话通了,但那一头并没有人吱声。双方僵持了半晌,还是秦翰主动开口打破这场僵局。 “我知道是你,你不说话没关系,换我来讲。听着,钟元生已经被我送进去了。” 那头安静了一阵子后,蓦然传来了一声嗤笑:“秦翰,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 秦翰瞳孔微窒,诧异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种小喽啰送进去也就算了,根本不值一提。” “是吗。”秦翰不甘示弱回击道,“如果下一个进去的是你呢?” 男人沉默了片刻,随后又是一阵漫不经心地讥笑: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实话,那两次要不是有人出手阻拦,不然就凭你一个不自量力的小鬼,哪里还有机会蹦跶到至今。” 那两次……? 男人的一番话反倒让秦翰更加迷惑。 “你什么意思?”秦翰急于追问下落。 然而对方避重就轻,直接绕开了这个话题。 “秦翰,你能打来这通电话就说明钟元生这颗棋子已经彻底报废。说实话,我应该还要感谢你帮我解决掉一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可以提前向你预告一则令人振奋的消息。花期马上就要到了,我诚挚邀请你来参加这场'盛宴'。对了,还有一直跟你在一起的那小子,你们俩要是再不快点找到我,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哦。” 那人说完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后便挂了电话。秦翰再怎么回拨都显示这是一个空号,那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聂磊见他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忙追问发生了什么事。秦翰将电话里头的对话如实复述给聂磊听,聂磊随即沉默了。 “我想,我也许知道他说的是哪两次了。”聂磊淡然应道。 秦翰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个问号。他究竟是什么时候错过了这些重关重要的信息? “还记得那一次我们在女生宿舍楼抓捕严天落的事嘛?”聂磊直接抛出一个问题。 “零星还记得一点。怎么了?”秦翰有些不解聂磊为什么会牵扯到这个话题。 “其实那时候你就被电话里的那个男人暗算,险些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聂磊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凝重,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秦翰听后简直难以置信。 聂磊随后又接着解释:“我后来专门遁入了墨玄的脑子,在它的识海里,我看到那个男人明明有机会对你下手,可他还是半路收了手。想来那时候一定是有外人出手阻扰,才将你从魂飞魄散的边缘拉了回来。” 这么说,要是没有这第三人的出现,那他岂不是那天晚上就要彻底跟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现在仔细想想,秦翰只觉得一阵后怕。 “那后面呢?你是不是为了救我,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秦翰诧异的同时又联想到那晚他刚醒来的画面。 那时的聂磊虚弱地趴在他的身上,脸色苍白,完全不省人事。凭聂磊一身过硬的本事,秦翰不相信那个名叫严天落的家伙能伤他分毫。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一定是聂磊为了救回他,从而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只可惜秦瀚毫无这方面相关的记忆。他的脑子像是凭空失去了某个片段,秦瀚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聂磊抿了抿嘴:“我只不过是略施小术,其实也没你想得那么夸张。不过能把大叔救回来,做什么我都愿意。” 聂磊的话只交代了一半,他没敢向秦翰完全坦白自己为了将处于魂飞魄散边缘的秦翰给救回,迫不得已使用了方术中的禁术。 他在秦翰的身上施下咒语,将自己的半条命过给了秦翰。可以说现在俩人是命运共同体也不为过。 “哪还有一次呢?”秦翰又接着追问道。 “还有一次就是我跟你从花海回来,在公园的大树底下做法,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你的死亡过程。除了一刀夺去你性命的那个男人,在现场我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那你可有看清他的长相?” 聂磊试着回忆那人的模样复述道:“他浑身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光,我根本无法直接看清他的面貌。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了他的一个特征,便是他的脸上带了一副白色面具。” 又是一个跟面具扯上关系的人…… 听到跟面具有关的信息,秦翰的脑子不禁开始隐隐作痛。他有些分不清这个在巷子里试图救他和在电影院里不惜杀他的面具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除了这个横空出现的面具人之外,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电话里那个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花期马上就要到了’,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聂磊扶着下颚如是分析道。 花期马上就要到了…… 对方究竟说的是什么品种的花?时间又是开在什么时候?如果花开了,是否会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 秦瀚和聂磊似乎又陷入了另一团迷雾。 “你说钟元生会不会还知道点什么,就是故意不告诉我们?”秦瀚试着往这个方向考虑。 聂磊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般来说,人在极度紧张和恐惧的情况下,是不大可能有说谎的情况。除非……” “除非什么?”秦瀚被聂磊的这番话勾得心痒痒。 “除非他自己本身也不知道,这种可能性比较大。不过那个男人既然选择了钟元生,就说明他的身上肯定有什么地方值得利用。你现在回想一下,像钟元生这样子的人身上有什么比较突出的特点?” 按照聂磊的分析,秦瀚立马结合自己审判钟元生时听到的案例来分析这个罪大恶极的男人。 他隐约记得旺商楼里那个美女拍卖师介绍《雪狐》时口述的内容。 她说钟元生的前半生默默无闻,一穷二白,每天都在努力作画。直到近些年才一炮而红,成为艺术届响当当的大师级人物。他能获得如今这个地位,其中很大程度跟那个男人与他做的不法交易有关。 像钟元生这样一个可以为了功名利禄,不惜对无辜生灵下手的人,同样也可以为了保自己的命,直接弃张慕青于不顾并将其残忍杀害。再加上他做的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能说他是一个彻头彻尾散发着恶臭的斯文败类。 秦瀚最后用两个字总结了他的一生:欲/望。 因为有欲,所以才会不断怀揣着某种目标而为之前行。 如果这个想法一开始是朝着正确的方向而努力,那么一定会是一个很好激励人的动力。只可惜,钟元生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方向。 “我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聂磊在得到秦瀚的分析后,忽然恍然大悟。 “嗯?你想到了什么?”秦翰面色错愕。 “你说的没错,钟元生的确是一个充满欲/望的人。他自身携带的这种能量本身就适合成为罪恶的培养皿。他的贪念越大,就证明他越有利用的价值。而刚才那人也说到,‘钟元生废了,花期马上就要到了’。其实他根本不在乎钟元生进没进去,是死是活,他都不关系,他在乎的只是这个所谓的花期。那么换个角度来说,现在钟元生的生死可能就是决定这个花期来临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聂磊越说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半晌,他眉心紧皱,对秦翰道:“遭了,我觉得钟元生极大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是说,那个人会去害他是吗?”听聂磊这么一解释,秦瀚细思极恐。 “不好说,我们得赶紧找到钟元生先。”聂磊一边打电话问人钟元生被安排到何处医院,一边匆匆忙忙地往门外走去。 秦瀚紧随其后,俩人很快来到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库。秦翰刚坐上驾驶座,聂磊那边刚好也得到了一个准确的地址。 “大叔,我们得赶紧去平河第一附属医院的七号楼904号病房。我手底下的人说钟元生刚从急救室出来,现在被医护人员安排在了重症病房。”聂磊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址如是说道。 “行,那你可得坐稳咯!” 秦瀚的车技飙起来那可是稳而迅捷。俩人火速赶到了目的地,结果发现那一层楼聚集了好多人,一看他们的着装打扮和手里扛着的设备,明显就是新闻媒体人的身份。 秦瀚丝毫不意外这个时候会在这里看到这些人的存在。 毕竟钟元生在看到那么多恐怖灵异的画面后,从而“被迫”吐露出自己曾经的行凶过程和所有事实的真相。虽然在镜头里,外人可能看不到那些诡异的画面,但钟元生可是实打实地说了很多骇人听闻的言语,从而引起了外界的强烈反响。 而这些媒体人各个都是人精,眼儿尖得很,但凡网络上有些风吹草动就能闻声赶来。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乔洋东路爆炸案的罪魁祸首,可不得使劲儿来挖掘一点跟钟元生相关的猛料。 为了阻拦记者们的采访,904号的病房外安排了两名警员,正在竭力维护现场的秩序。 “人有点多,我们不大好进去。”聂磊并不希望这里有这么多人阻扰他们前进的方向。 “没事,这个简单,交给我好了。” 秦翰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念力,末了,他抬起左手冲着人堆里一挥。霎时,眼前的那些人忽然停止了一切动作,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聂磊很满意这个结果。一方面他在感慨眼前棘手的问题终于得到了有效的解决方案;另一方面,他在真真切切感受到秦翰能力的突发猛进。 他跟秦翰的配合越来越默契,有时候可能只需要一个眼神,对方就能猜到他的想法。 俩人直接越过这群“木偶”进到904号病房。 只是随着房门的打开,里面触目惊心的画面顿时打得秦翰和聂磊一个措手不及…… 神秘信封 钟元生死了,并且死样极为凄惨。 一进门,秦翰和聂磊不得不掩面捂鼻。因为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血腥和烧焦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很是难闻。 钟元生平躺在病床上,整个尸体呈现出一副两眼无神、衣衫不整的状态。一旁的医疗器械全是毫无波澜的线段,已经不再显示他有任何的生命特征。 秦翰和聂磊忍着刺鼻的气味走上前来。他们发现钟元生的身上除了有大面积的烧焦痕迹外,浑身还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黑色尸斑,一点儿也不像是刚死去的病患。 而且从他双眼瞪大的角度看来,足以证明他死前曾经受到过惊悚的恐吓。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聂磊的视线更是直接锁定在钟元生胸口的位置,那里已经是一处巨大的血窟窿,里面的心脏早已不翼而飞。 他俯下身来,仔细研究了一下伤口的边缘。 末了,他对着秦翰道:“你看这个伤口的边缘,像不像是有某种东西从身体里面破壳而出的样子?” 秦翰闻言,也跟着凑了过来。 正如聂磊所说的那样,钟元生的伤口从破损之势来看是由里向外,边缘的尸肉呈现出不规则的糜烂、撕裂,里面的血水也诡异般地不翼而飞。 整个尸体除了外头没裹一层绷带,基本跟埃及的木乃伊没啥两样。 “你说的没错,现在钟元生的尸体像极了这个‘花期’的培养皿。不管我们是否会打通那个号码,那家伙都会如约而至取走钟元生身上的某一样东西。”不过秦翰还是有些疑惑,“你说他拿一颗心脏有什么用?” “也许不一定是心脏。”聂磊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挑了身旁一样趁手的医疗器械在手中来检查钟元生的伤口部位,“我以前就听我老师讲过,很久以前江湖中流传着这样一种恐怖的秘术。说是拿活人作为蛊虫成长的培养皿,蛊虫平时以人的精血为食物。作为繁衍的代价,蛊虫同时也会给宿主带来一些好运。不过待到它们成熟时就会从宿主的身体里破壳而出,届时宿主的下场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说的蛊虫,跟你之前从书房里拿出来盘问黄衣怨灵时的那玩意儿一样吗?” “不一样,我那是整蛊用的虫子。除了会让人觉得奇痒无比以往,它其实没啥特别的作用。” 秦翰听完后只觉得一阵汗颜,亏他那时候差点儿以为黄衣怨灵会被那虫子吃干抹净,还为他的命运捏了一把细汗,敢情他和黄衣怨灵都被聂磊给忽悠了。 聂磊收回右手,同时将手里翻搅尸体的医疗器械做了简单的处理后,便对秦翰道:“走,我们去一趟监控室,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家伙来过的痕迹。” “好。” 出来的时候秦翰解除了这群人的控制。 他们先是愣了一会儿,良久才想起这次来医院的目的。很快,一群人便开始蜂拥而上,努力挤到前排去拍摄904号病房的画面。 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钟元生的尸体,希望到时候他们能承受得住钟元生那个骇人恶心的画面。 俩人很快就转移了阵地,来到了专门的监控室。好在这会儿里面没有人在,聂磊不费吹灰之力调出了9层楼的监控录像。 904号病房附近的摄像头位于比较偏僻的位置,就连他们出来的路上都没怎么注意到发现这个设备的身影。所以不出意外,秦翰和聂磊露镜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聂磊在拖动视频条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前,有一名穿着白大褂、戴着蓝色口罩的男人进了钟元生的病房。 而门口的警员因为他的穿着打扮并没有对这个男人的身份起疑,直接将他放了进去。至于那个男人后来用什么手段不让钟元生发出任何求救的呼叫声,那也不得而知了。 总之在那个男人出来以后,眉眼可见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莫名的笑意。聂磊最终将这个画面放大并定格在屏幕上,俩人仔细观察他的模样。 秦翰至今都记得那双冷血的瞳孔,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这个杀他的凶手长啥模样。 他有一双狭长的凤眼,魅惑众生,只是随意地眨了眨眼就能肆意夺人心魂。同时就是这样一双好看且有辨识度的眼睛,才会让秦翰过目不忘,牢牢铭记于心。 而聂磊自然也认出了这双眼睛。跟那天他在墨玄的识海里以及通灵的镜子里所看到的那个人如出一辙。 他的身份确定无疑,就是一直以来对秦翰纠缠不清的凶手。 既然确认了目标的身份,秦翰和聂磊便打算离开这里。 临走时,聂磊毫不犹豫地将他和秦翰进过钟元生病房的记录给删掉一干二净,只保留了那个凶手穿着八大挂进入钟元生病房的片段。 即便是警方要查起钟元生的死因,他们尽管将矛头指向真正的凶手即可。 等到了第二天,聂磊直接让秦翰载着他开到之前他们去过的天启游乐园。 关于用活人养蛊的秘术,聂磊对此还充满了些许疑惑。他希望可以借此机会请教一下他的老师尹天河。 正值寒假期间,天启游乐园的门口排了很多游客的身影。即便是z市寒冷的天气也抵挡不住游客的热情。 秦翰和聂磊排了好一会儿的队伍才终于进到园区的内部。俩人这次特意避开熙熙囔囔的人群、绕过所有热门的景点,直接来到恐怖屋旁边的那处小帐篷。 只是这一次跟上回略有不同,此刻小帐篷的门外也莫名排起了一列长龙般的队伍。 秦翰粗略估算了一下排队队列的人数,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成群结队站着,尤其是女性占据的比例将近八成。 “你老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秦翰不禁感慨道。 要知道他们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可是门可罗雀。如今今非昔比,秦翰不得不对尹天河刮目相看。 聂磊闻言后也是沉默以对:“……”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还真的超乎了他的认知水平。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老师尹天河就是一个类似于“老顽童”一般的男人。明明年纪都快奔四了,可看起来却还像个约莫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 难不成这些来排队的年轻女性是被老师的颜值所吸引的?聂磊不禁对此产生了怀疑。 因为大多数人都在有秩序地排队,秦翰和聂磊也不好擅自插队进到帐篷里。所以秦翰只好随机找了队列中的一个妹子,问了他们在这里排队的缘由。 岂料那妹子一看到秦翰的那张脸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脸兴奋地扯着同伴的胳膊叫嚷:“快看,是浩瀚!” 秦翰不免一愣:“……” 等等,这天启游乐园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经常出没他直播间里的观众!秦翰为此表示深深的疑惑。 不仅如此,秦翰还发现面前的几位观众时不时地偷瞄他以及他身后的聂磊,这种眼神他实在是熟悉不过。 被秦翰问话的那个妹子一边努力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一边红着脸对秦翰解释道 :“听说这里的占卜师算塔罗牌特别准,尤其是感情这方面,所以我和我的闺蜜们都是慕名而来。话说浩瀚,你和双石也是来占卜姻缘的嘛?你们不都在一起了还要来算这个吗?” 秦翰内心一颤: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想太多! 聂磊的脸上难得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就在俩人各有所思时,一旁又有更多的人员围观了上来。他们都是昨天看过秦翰直播内容的观众,这会儿对钟元生在镜头面前直言不讳的诡异行为正展现出各自强烈的好奇。 为什么钟元生会在镜头前胡言乱语?为什么钟元生会露出那样惊恐的模样,是否是看到了人类看不到的异象?之后他被送往医院之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这些恐怕都是他们想要八卦的料。 他们看到当事人就在此地,于是一群人一股劲儿地蜂拥上来,恨不得追着他俩将事实的真相问个底朝天。 秦翰对观众这种热情且充满好奇的行为感到甚是苦恼,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能擅自使用自己的能力将他们全部定格,否则绝对会引起在场其他游客的强烈怀疑。 于是秦翰不得不向聂磊投去求救的目光,好在聂磊对此比较在行。 他一本镇定地对这些人解释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家都散了吧,这事没有什么好值得探讨的。” 聂磊浑然天成的英姿和与生俱来的沉稳相得益彰,他只是往那儿一站,随便说些什么都能让人信服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不仅秦翰会为之动容,就连那群围观的人员也被他的三言两语糊弄得一愣一愣。 就在此时,帐篷里传来了尹天河熟悉的吆喝:“下一位——” 然而他叫了好几声都没见有人进去,于是尹天河只好亲自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只见原本在帐篷前排队的人员全数向其他方向聚拢,紧紧簇拥着俩人的身影。而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熟悉的徒弟聂磊,以及他的小鬼朋友,秦翰。 “哟,徒弟,秦翰,可算把你们俩给盼来了!”尹天河激动地朝二人挥手示意。 尹天河的声音很大,秦翰和聂磊想不听到都难。 秦翰扯了扯聂磊的衣角,轻声问道:“你老师是知道我们会再来么?” 聂磊也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他抬头望了一眼尹天河的方向,冲他点了点头以示回应。俩人越过围观的群众,直勾勾地朝帐篷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众人大有跟随秦翰和聂磊脚步的迹象,尹天河赶紧出来打圆场,冲在场的其他游客耐心解释道:“今儿临时有熟人来访,占卜的事恐怖要推迟一会儿。大家不妨先去其他景点玩会儿吧,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再来我这里排队,届时给你们打八折!” 有人为见到秦翰和聂磊本尊而激动不已,有人为尹天河临时罢工而感到惋惜。众人神情各异,不过他们在得到明确的逾期信息后,还是听从尹天河的指示,暂时离开了这里,到园区的其他景点打卡游玩。 尹天河趁势热情地领着秦翰和聂磊进到了帐篷里头。 几日不见,里头的物件已经被尹天河收拾得干干净净,再无任何杂乱无章的东西摆得到处都是。 头顶依旧是秦翰上次见到的蔚蓝星空图,中间有一束幽黄的灯光打了下来,正对着底下一张红棕色的木桌子,整一个活脱脱的神秘占卜台。 “老师,才多久没见,你的生意似乎又更上了一层楼。”聂磊直言不讳道。 “年轻人自信点,请不要用‘似乎’来形容,我这分明就是生意好得不得了。”尹天河冲他摆了摆手,转头又去翻箱倒柜寻找东西。 他一边搜寻着柜子,一边时不时地转头冲二人道:“上回不是跟你说了嘛,老师最近在学塔罗牌,结果一不小心我就把这个副业给发扬光大了。不少小姑娘都慕名跑我这儿来算姻缘,这一来二去,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找我占卜,我都快忙不过来。哦对了,你们先坐下来喝口茶,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们看。” 秦翰和聂磊应了一声,也不跟他见外,各自找了合适的座位坐了下来。秦翰坐下后便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和聂磊各倒了一杯茶水。 约莫三分钟过后,尹天河终于在他的柜子里头找到了一封黑色的信封,拿到了秦翰的面前。 秦翰有些疑惑为什么尹天河会越过聂磊,直接将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他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给我的?” “对,收件人的姓名就是你。” 秦翰面色一怔,愣愣地从尹天河的手中接过信封。 果不其然,上面的收件人正写着三个明晃晃的红色大字:秦翰收。 地藏红莲 秦翰看着信封上书写的收件人姓名,不禁一顿咋舌。 这是怎么回事? 收件人明明写的是他的名字,为何会跑到尹天河这里来?秦翰只觉得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老师,你是什么时候收到这个信封的?”聂磊当即向尹天河询问这东西的来历。 尹天河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开始回忆起自己收到这个信封的时间。 “大概是在昨天晚上快十点的时候吧,那时候我都准备下班了,突然一个快递员模样打扮的男人火急火燎地冲到我的帐篷里头,给我塞了这样一件东西。我当时看了之后就觉得奇怪,这收件人又不是我,那人却说他送的地址没有错,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开,我想追也追不上。” 整个事件莫名透着一股奇怪的气息。不过现在去追究送信的人显然不太实际,秦翰干脆拿起这信封件仔细打量起来。 他初步估算了一下这封信件的厚度,起码一厘米之高。看这样子,里头指定放了不少的东西。 “打开看看吧。”秦翰的右侧传来了聂磊的声响。 “嗯。”秦翰轻轻应了一声。 在得到聂磊的指示后,秦翰便直接撕开了信封的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沓照片。 秦翰凭肉眼大致估算了一下数量,他手里拿捏的照片大概有十几张吧。 他开始按照照片排列的顺序一张一张地拿起来观摩,谁知没多久,他便被照片上的内容所震慑,脸色因而变得难看起来。 “这不是……?”秦翰微微蹙眉。 聂磊看到了他的异样,于是也凑过来打量。在他看完照片上的内容后,他脸上的神情并没有比秦翰好到哪里去。 照片里头放的是一张女人的尸体照。死者并非陌生人,秦翰和聂磊都彼此见识过。 聂磊在帮秦翰追溯死亡本源的时候就在通灵的镜子里见过这个死者,正是秦翰在小巷子里出事那晚,那个比他先遇害的女性死者。 秦翰不死心,又从信封里抽出其余的几张照片来细看。他一张张地翻阅,上面出现的人像无一不是秦翰曾经见过的死者亦或者是亡灵。 比如崇明隧道里的列车长极其乘务员、编织庞氏骗局以及非法贩卖器官的颜氏父女、专在电梯里下手的杀人狂严天落、在秦翰直播期间从浴室镜子里钻出来的黄衣怨灵、因爱生恨且遭到命运不公对待的女高中生李心媛……就连刚刚得到死亡消息的钟元生也包含在列。 这些基本将秦翰这一路走来的经历全部涵盖了进去。 原本秦翰以为看到钟元生遗像的那一刻,照片就差不多该结束。谁知下一秒,他竟然在最后一张照片里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笑得如沐春风,跟前面几位凄惨的死相一对比,竟莫名渗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看来这里,秦翰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心情的复杂。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无时不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所看到的每一个人、经历的每一件事都被拍摄这组照片的人看在眼中。 他究竟是谁?这么做的含义又是什么?秦翰不得不怀疑这背后之人的目的。 尹天河半天也不见俩人说话,于是他干脆直接从秦翰的手中夺过照片,打算自己拿来细看。 还没看几眼,严天落便被第一张照片里的影像给恶心得频频皱眉,他不禁咒骂一句,将照片丢到茶几上:“这尸体的死相也太磕碜了吧,肚子上面都开花了。” 秦翰听到“花”这个字样时,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尹天河。 照片从尹天河的手中落到了桌面上。正如尹天河所说,那个死者腹部的伤口的确跟开了花似的,肚子的正中央是一道明显的裂口,边缘的肉由里向外翻卷,俨然一朵盛开到糜烂的花蕊,里面的肠子洒得到处都是。 即便是在如此异常惊悚的死法下,现场也丝毫未见半点血迹。这一点跟钟元生死的时候极为相似。 尹天河喊完这话后又看了一眼俩人的反应,见他们都是一声不吭,似乎习以为常的模样,尹天河不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大。 于是他强忍着胃里翻滚的恶心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淡定下来,对俩人问道:“怎么?你们是见过这女的不成?” 俩人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尹天河顿时释然。 “其实我在死之前就很不凑巧地遇见过这女人。不过当时她的体型看过去就像是一个即将待产的孕妇,肚子很大,不像现在这会儿照片里显示的那样,肚子空空如也,未出生的孩子也被人为地挖走。”秦翰直接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出来。 聂磊在镜子里看到的景象基本跟秦翰说的内容一致的。 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极大可能已经被那个神秘的男人处理掉,亦或者说,这个女人也是那所谓的“蛊虫”培养皿,孵化而出的代价就是她即将出生的婴孩。 聂磊抬眸望向脸色依旧难看的尹天河,随即问道:“老师,你可知道有什么蛊虫是跟花有关的嘛?” “蛊虫?还跟花有关?”尹天河收起脸上的骇色,整个人难得开始一本正经起来,“不如你们先跟我说说这些宿主生前以及死后的特征吧。” 聂磊组织了一下言语向尹天河总结道:“这些死者生前亦或者是死后,身上都或多或少带了些许强烈的执念和欲/望,这也是他们被杀害秦翰的凶手所选中的原因。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达成了某种协议,总之在这些人或者鬼被毁灭时,他们的身上都或多或少会缺少某一样东西。比如说一开始的孕妇,她少了孩子;我跟秦翰在隧道里相遇时见到的列车长和其余乘务员的脑花也都没了;就连刚刚死亡的钟元生,他的心脏也不翼而飞。”聂磊指着照片上的死者一一为尹天河讲解道。 “这么说来,你们所见到的这个蛊虫,它的吞噬能力极其强大,竟然可以影响到这么广的范围。”尹天河用着托着下颚,面露凝色。 他细算了一下,抛开最后一张秦翰的画像不说,信封里面一共放了十二张照片。按照聂磊所言,每一张照片里的人物在毁灭时都是一个残缺品,也就是说,蛊虫要成功孵化的代价就是那些缺少的物件。从侧面来看,不就意味着养蛊的这个人已经达成了目的? “养蛊本身就是一种极其邪恶的巫术,它的本质就是寄主与蛊虫之间的博弈。寄主可能怀有某种强烈的愿望来吸引蛊虫的寄生,而蛊虫寄生成功后便会通过吸食宿主身上的某样东西以此转化为它们孵化所需的养分。这种寄生与被寄生的关系是十分危险的,蛊虫可以为宿主改变气运,可一旦宿主得到的东西越多,那么意味着他们将来失去的东西也越多。而且你说的这些特征且还必须跟花有关,我只能说我的确想到了一个古老的秘术。” “老师,是何种秘术?不妨说来听听。”聂磊急着追寻下文。 一旁的秦翰见状,连忙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尹天河忽然死死地盯着聂磊的双眼,神秘地问道:“你可听说过地藏红莲?” “地藏……红莲?”聂磊如是复述了一遍后随即摇头。他听说过红莲,但是搭配地藏这个词汇后,他的确闻所未闻。 秦翰听闻后不禁心里咯噔了一声。 红莲,地藏红莲。这个词怎么听起来有种耳熟的感觉? 不过秦翰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说过这个东西,他还是决定继续听尹天河讲述接下来的故事。 “那是很久以前流传的一个奇闻轶事,具体是多久我已然记不大清,只知道至今坊间偶尔还会听闻这个秘术,只是鲜少有人去实践罢了。这个故事还是我小的时候听我自己的师傅讲过,不过当时我一直以为那东西只是一个传说,并没把它当真,没想到如今在现实里头竟然真的能有幸见到这秘术的现世。” 尹天河说这段话的时候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经跟师傅相处的时光。 那时的他也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跟师傅学习捉鬼的本事。有一天,他从师傅的压箱底里翻阅到了一本古籍,里头记载了跟地狱有关的逸闻。 在上面,他看到了一则名叫“地藏红莲”的传说。 里头大致是这样记载的:在地狱的最深处有一处呈赤红色的地带,名为极热之地。四季之中,有三个季度会有地狱业火蔓延焚烧的痕迹,业火所到之处,无一生灵幸存。正是如此,这个地方亦被鬼神戏称之为亡灵的禁地。 在极热之地没有燃起地狱业火的那一个季节,那里会盛开无数朵小而精致的红莲。红色绵延不绝,其风景美不胜收。 可就是这样一个宛如仙境的地方,其背后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相传每一朵红莲的根部都埋葬着一个阴间的亡灵,他们不论是生前亦或者是死后,身上所有充满恶的能量都会被红莲所汲取,成为这些花朵的养分。 一旦等到极热之地的地狱业火重新席卷而来时,普通的红莲便会被这无穷的业火所淹没,加速陨落成为一颗种子。只有极少部分红莲吸取了阴间最极恶的怨念才不会被地狱业火所湮灭,从而顽强地根植于那里。 除了极热之地,地狱的深处还有一处呈幽蓝色的地带,名为极寒之地。那里常年被万年寒冰覆盖着,冷彻刺骨,深入灵魂,是一个连鬼神都不愿意多待的地方。 在那里,关押了一位地狱有史以来最难缠的囚徒。 这个囚徒来头不小,据说是真龙在人间的转世。因为在世时经历万千磨难,死后又饱受了极大的冤屈,从而黑化成一条邪恶的魔龙,企图覆灭人间。 魔龙要灭世的消息被诸神所得之,于是他们费了千辛万苦才勉强将其困于地狱的最深处。然而他的存在,却是让整个冥府的鬼神都为之头疼。 极热之地与极寒之地是两个极端的存在,一旦其中一方崩塌,另一方也会随之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相传极热之地若是生出了十二朵不被业火焚烧殆尽的红莲,那么被业火淹没过的地方便会生成一朵名为“地藏红莲”的终极法器。它的花粉会随风散落至地狱的每一处,届时必会引来极寒之地的山崩地裂,从而将关押在那里的囚徒释放出来。 而冥府里的鬼神为了避免极寒之地囚牢的塌陷,时不时地会派人查看极热之地的情况。每当盛开一朵不被地狱业火覆灭的红莲,鬼差就会及时将其掐灭。为的就是不让这十二朵盛开的红莲形成一个闭环,继而给冥府带来难以磨灭的灾难。 尹天河的叙述到此为止,而聂磊已经从冗长的信息当中提炼出一些关键的信息:“老师,你是说这照片里的十二个人分别象征着传说当中不会被地狱业火覆灭的红莲?” “本来我也不敢往这方面想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数量和宿主的特征又对得上,这很难不让我往那个坏的方面去想。”尹天河不禁仰头发出一声长叹,“聂磊,这不是一两条人命的开始,也不是六七条人命的进行中,而是十二条人命的完结时。若这个传说是真的,这十二条人命象征着十二朵红莲的闭环,将来要发生的事情恐怕会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尹天河很少会喊聂磊的全名,一旦他这么喊,就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老师,我大致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我们也在竭力寻找这个凶手的下落。可他是个狡猾的家伙,向来神出鬼没,鲜少留下痕迹,我们也很难追查到他的下落。”聂磊对此也很是苦恼。 “不,也许我们知道一点跟地藏红莲相关的内幕。”秦瀚的一句话立马引来了聂磊和尹天河的注意。 “还记得之前《弑魔》更新过的版本内容不?当时那个赤莲谜窟明明是八人型的团战副本,可它在最后一关却出现了十二朵红莲升降台来给玩家躲避岩浆。现在仔细想想,你不觉得这一切也太过‘巧合’了吗?” 秦喊话音刚落,桌上那封黑色的信封莫名自燃,蹿起一阵巨大的火花,愣是把在场的人员吓了一跳。 尹天河连忙用手肘捂着自己的脸庞往后闪躲,而聂磊则火速抱着秦瀚闪到了一旁。 火起,烟灭,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 等到事态全部稳定,秦瀚才从地上爬了起来,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异样。 只见黑色的信封已经烧得所剩无几,它的灰烬在桌面上形成一小列灰黑色的印记。上面记载着:“秦翰,你真的做好了面对一切真相的准备了?” 游戏策划 他真的做好准备面对一切的真相了吗? 秦翰并不清楚。 但他知道事态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再逃避下去。而且他也想看看,这个所谓的“真相”究竟是何模样。 “走,聂磊,跟我去个地方。”秦翰突然一本正经地对聂磊严肃道。 话音刚落,他便拉着聂磊的手往帐篷门口的方向而去。 聂磊一时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只能一知半解地跟着秦翰的步伐离开帐篷,同时回眸匆忙跟尹天河解释自己跟秦翰有事得先走一趟,等下次有空了他们会再登门拜访。 尹天河对他们的突然离去并不意外,他坐在座位上淡定地跟他们挥手告别。 等到秦翰和聂磊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尹天河收起脸上的笑容。他缓缓地从桌子上摆放的一列塔罗牌中摸出了上次秦翰在他这里抽中的卡牌,一张圣杯五。 按照目前的发展形势来看,这张牌预示的旨意已经很明朗。尹天河注视着牌面上的黑衣男人久久不能挪开视线,末了,他的脸上洋溢着复杂的神情。 他抬起头望着帐篷大门的方向,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命运,似乎正朝着塔罗牌占卜的方向发展,真希望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 出了帐篷后,聂磊连忙止住秦翰的步伐,向其质问道:“大叔,你这么匆匆忙忙地拉着我走,可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是。我是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秦翰斩钉截铁道,“而且我们现在得马上去一趟飓风集团。” “飓风集团?去那里做什么?”聂磊对此更加不解,这件事情怎么还牵扯到自家公司的头上? 秦翰暂时还没想明白该怎么跟聂磊解释清楚这件事。起初他也只是有一个大概的思考方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直到信封在桌上点燃的那一刻,他在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聂磊,我现在算是终于理清这里面的头绪了。”秦翰停下脚步,转身正面直视聂磊的双眼。 聂磊站在原地耐心地听秦翰后续的内容。 “《赤莲迷窟》这个游戏副本不是无缘无故诞生出来的,为了迎合‘地藏红莲’的诞生而特意设计的。一开始我们所有人都只是把它当做一场寻常的游戏副本来看待,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巧合’的事故后,我有理由怀疑我们在最后一关看到的游戏场景就是‘地藏红莲’生成的全部过程。” 秦翰抛出自己的想法,随后他在心中思考了一下措辞,接着对聂磊分析道:“还记得那时候船夫载着我们穿过幽幽冥河来到一处满是盛开红莲的岛屿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尹天河所指的‘极热之地’。按照信封上面照片的顺序,十二名死者分别对应了十二朵红莲,被钟元生虐杀的五只动物分别是狐黄白柳灰,正好跟祭坛上闪烁的五束不同颜色的光芒相对应。” “但是大叔,照片上面可是有十三个人的存在。”虽然聂磊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秦翰的照片出现在信封的末尾,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我知道,这也是我要说的最关重要的一点。游戏副本里的进展顺序跟尹天河从古籍上看到的传说完全相悖,所以我们可以把它当做是一场倒放的电影来看待。也就是说,前面的十二朵红莲在特殊祭坛仪式的引领下,孕育出了最后一朵真正意义上的地藏红莲,那个才是召唤地狱之焰的最终武器。而这里涵盖的数量,岂不刚好跟信封里的十三张照片相对应?” 聂磊听闻后,沉默了片刻。 他紧紧攥住拳头,抿了抿下唇,最终还是抬起眼眸,神色复杂地望着秦翰的脸庞道:“大叔,如果你这一切的猜测都没错的话,那么你知道你的画像出现在最后一位,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聂磊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了犹豫、隐忍的神色。 如果说照片前面十二位死者的下场分别代表着十二朵红莲的孕育成熟,小狐狸以及他们素未谋面的四位家神分别代表着祭祀仪式的准备就绪,那么距离地藏红莲的诞生仅剩一步之遥,也就是第十三张照片的死者:秦翰。 如果秦翰真的跟地藏红莲的诞生有些偌大的渊源,那么按照前面十二位死者的下场,秦翰他岂不是会…… 聂磊不敢再往下细想,他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完全错误的。 秦翰耸了耸肩,一脸苦笑道:“我希望我不是,但谁又能算得准呢?” “那设计了这个游戏副本的对手岂不是一直隐藏在我们的身边?” 不等聂磊把话讲完,秦翰抢过他的话反驳道:“不,他不一定是对手。但是他既然能将副本打造得跟古籍上的传闻如此相近,一定是了解内幕的那个人。再不济,他也有可能是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件。” 聂磊顺着秦翰提供的方向,脑子里的思路逐渐清晰至明朗的状态。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我想,我大概知道他藏在哪里了。” “哦?你跟我想的是同一个?” 为了证明俩人心中的猜测,秦翰和聂磊异口同声道。 “《弑魔》的游戏策划组。” “《弑魔》的游戏策划组。” 俩人忽然相视一笑,有时候彼此之间的默契就是这么简单而又神奇。 既然他们现在的目标一致,那么接下来就是行动的时刻。 秦翰和聂磊快步朝天启游乐园的停车场方向移动,随后他们便火速踏上前往飓风集团的旅程。 …… 上午11点48分,这大概是《弑魔》运营团队高层管理人员有史以来最心惊胆战的一天。 早在半个小时之前,聂磊就已经向刘佩生传达了临时召集高层开会的指令,务必让所有参与了《赤莲迷窟》副本设计、策划、建模及运营的人员全部到达指定的会议室开会。 因为聂磊这次是临时查岗,这些高层不得不停下手头正忙的活儿,心惊胆战地坐在座位上,望着这位突然来访的集团二把手。 他们每人都各自在心中猜测聂磊此行的目的,同时也在好奇近期作为《弑魔》游戏专区的人气主播浩瀚怎么也出现在这里? 俩人一同来到飓风集团,还坐得如此之近,其背后又有何种关系? 就在各高层在心中揣度不同的猜测时,坐在为首的聂磊突然开口发话道:“我要找的人都到齐了么?” 仅仅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问话,但是配上聂磊冷冷的语调以及淡漠的神情,这会儿所有在场的高层心中都不禁咯噔了一下。 他们各自观望着前后左右挨着的人,最终由刘佩生清点完人数后,略微皱着眉头走到聂磊的身旁,小声汇报:“聂少爷,还差了一个人。” 聂磊听到这个消息后,面色骤然冷了下来。他神情略微不悦:“是谁?这么重要的会议,他为什么不来。” 离聂磊座位最近的一位高层名为潘跃,他当即面色犹豫地跟他解释道:“是游戏策划组的设计总监,秦石。他已经两天没来公司了,我们谁都联系不上他。” 秦石…… 还两天没来公司…… 秦翰难免不对此产生了怀疑。话说尹天河收到黑色信封也是在两天前,这时间点未免也太过凑巧了吧? 秦翰将目光望向聂磊,聂磊自然心领神会。 于是他开始向众人盘问起《赤莲迷窟》副本的设计事项,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是游戏设定的故事背景。只有掌握这个信息的来源,才有可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众人开始详细向聂磊交代这个项目的所有进程。其实前面四个关卡没什么好说的,都是飓风在吃老本,把以前出过的守关怪物的属性调整翻倍后,就又当成是一个全新的boss来看待。 唯独这最后一关地狱之焰的设计及实施,全程由这位名为秦石的设计总监负责跟进,不让其他人干扰他的设计思路。 据潘跃说,当时有人想在最后一关的游戏设定里再多加点其他的设计元素,或者新副本没必要弄得这么神神叨叨,难度系数还如此之高,结果所有的言论和提议全被秦石一人给否决。 听到这里,秦翰心中已然豁达。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显而易见,秦翰和聂磊要找的这个人已经呼之欲出。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你们先各自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潘跃,现在由你带我们去一趟秦石的办公室。” 聂磊一声令下,秦翰能明显察觉到众人的脸上各自闪过如释重负的神色,只有潘跃面色胆颤地在前头为聂磊引路。 他无奈地笑了笑,跟在聂磊和潘跃的身后,一同前往秦石的办公室。 一路上,秦翰时刻能感受到底下员工对他和聂磊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或好奇,或不怀好意,亦或者是充满了八卦的韵味,总之秦翰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加快马步走到聂磊的身侧,在潘跃的带领下,他们终于来到了秦石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独立的办公室,里面大概快三十来平,装修得极其简约。 潘跃为俩人打开了门,随后他便恭敬地候在一旁。 秦翰和聂磊一同朝里走去。他们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张红木制成的方形办公桌,其背后是一排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随着俩人的目光往右移,一面巨大的玻璃落地窗直冲他们的视觉焦点。 飓风集团的楼层很高,透过这面玻璃窗,周围的风景一览无余。最直观显眼的便是对面几公里之外z市的地标性钟楼,华林星辰,高达百层。 除了这些能看到的东西以外,整个房间再无其他多余的东西,甚至连株普通的绿竹都没有。 秦翰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怀疑这间屋子的主人是真的崇尚简约到极致的设计风格还是有别的缘故,他莫名觉得这个地方很是可疑。 或者换个角度来思考,这间屋子的主人为了避免留下自己的生活痕迹,正在竭力隐藏自己的秘密。 聂磊特意向潘跃打听起秦石平时的为人处世。潘跃说,秦石是在三个月前来的公司,能力十分出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这人同时也有让人十分诟病的坏毛病,就是有时候他会表现得极端固执,听不进任何人的一句劝。 这一点在《赤莲迷窟》的策划和设计上,可谓发挥得淋漓尽致,没少让人感到头疼。 除了固执以外,秦石有时候还会给人一种神出鬼没、阴气沉沉的感觉。这个由头还得从他刚来公司那会儿说起。 那是一个月色交加的深夜,当时临近大厦封楼的时间点,明明有人前脚刚看见秦石离开了办公室,后脚却看到他办公室的门缝里头亮起了微弱的灯光。 有些员工不免多了份心眼,生怕是办公室里了进了贼人,万一泄露了公司的机密文件那就得不偿失。 于是几名员工壮起胆子去转动房门的把手,想要当场捉住小偷。谁知等到门开的那一刻,他们竟然看见秦石冷着一张脸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为此,这群员工可没少吓出心理阴影。 这样类似“出其意料”的事件多了以后,久而久之,便再也没人敢随意闯入秦石的办公室。就连公司的保洁阿姨未经允许也不得擅自入内。 今儿要不是聂磊指名道姓要潘跃来开门,其实他也不想到这个诡异的地方。 因为屋子的主人已经两天没来,秦翰能明显地发现地面上、桌子上已经落了不少的灰,越发显得这里没有任何的生气。 “潘跃,你忙去吧,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聂磊环顾了四周一圈后,便开始打发门口的闲杂人等。 潘跃自然是巴不得听到这句话的,但他面上还要按捺住喜悦之色,佯装从容地为俩人关上办公室的大门。等到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抓紧速度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地。 “大叔,翻一翻这里面的资料吧,看看对方会不会留下点蛛丝马迹。”聂磊如是道。 说罢,聂磊已然朝着办公桌上的电脑而去。秦翰在身后轻轻地应了一声“嗯”,脚下的步伐也开始走动起来。 聂磊率先打开了电脑的开关,设备没有上锁,他轻而易举地可以翻阅里面的资料。但是电脑里面除了跟《弑魔》有关的设计资料,连对方基本社交账号的痕迹都没留下,真是干净到让人觉得可疑。 见聂磊从电脑屏幕前离去,秦翰便知道此次的搜寻无果。聂磊又到了后排的书架上一一排查,秦翰转转悠悠也来到了他的身旁。 只是等到秦翰的目光不经意瞥过电脑旁边放置的方形镜子时,他赫然看见上方写着好几行鲜红的字眼儿。 “今晚十二点,我在你左手九点钟的方向等你。记住,你只能一个人来,否则我会带着所有你想要的答案彻底消失 。” 独自赴约 秦翰当时看到这几行血字的时候,整张脸当即闪过一丝诧异。他皱着眉头,久久注视着镜子上方的血字。 这句话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有人特意安排在这里给秦翰看的,而且那人也知道他必定会来到这里。 秦翰不禁对这个秦石的身份越发感到好奇。 等到聂磊检查完其他的东西后,他回过身来,只看到秦翰一脸狐疑地望着电脑旁的方形镜子发呆。他忙抬起右手朝秦翰的面前晃了几下,关心道:“大叔,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秦翰的思绪一下子被聂磊的声音给拉回了正轨,他慌乱地收回目光,对着聂磊摇了摇头:“哦,我刚刚发现镜子上面……” 秦翰正想指着镜子上的画面给聂磊看,谁知等他说完这话再次看向镜子时,镜面上方已然没有那几抹鲜红的印记。 无形之中,所有诡异的痕迹似乎都被人为地抹去,一切又恢复了方才正常的景象。 秦翰心中一颤,红字怎么突然消失了? 他诧异的同时也在暗中观察聂磊的神情变换,见聂磊还是一脸的从容不惊,似乎并没有发现刚才镜子里出现的异样。 “镜子上面怎么了吗?”聂磊问。 看样子他是真的没发现那些红字。对此,秦翰不知是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担忧。 “嗯,就镜子里面的那个人怪好看的。”秦翰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一个理由。 结果聂磊听了之后,一下子俯下身来,离秦翰脸颊三公分的距离才停了下来,直视他的双眼。 半晌,聂磊才缓缓道:“是怪好看的。” 结尾聂磊还顺带对着秦翰的脸颊一亲芳泽,好在秦翰都淡定地忍了下来,没露出什么破绽。 总之,为了今晚即将揭晓的真相,他决定将血字的内容隐瞒下来。 秦翰之后一边跟聂磊闲扯着这间屋子的奇怪之处,一边佯装从容地离开办公桌的位置,朝着这间办公室九点钟的方向移动。 最终,他来到了落地玻璃窗的边上。 华林星辰,一座高达百层的地标钟楼,这是秦翰一眼就看到的建筑物。 如此显眼的位置,很难让人忽视它的存在。秦翰的直觉告诉他,知道真相的那个人今晚一定会在那里等着他。 不同于第一次看见华林星辰高耸入云时的惊叹和谬赞,这次秦翰再看向这座钟楼的身影时,他的心情略微微妙。 一方面是他对隐瞒聂磊这个血字线索而感到愧疚;一方面是他对今晚会揭晓的未知真相而感到迷茫。 今晚会发生,他会看到什么人?对方是敌还是友?秦翰什么都不能肯定。但他只能在心里强行告诫自己,走一步算一步。 秦翰对着玻璃窗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在心中准备今晚如何拖住聂磊行动的计划。 等到秦翰在心中大致拟定完一个方案后,他刚一转身,便看到聂磊不知何时已经默不出声地站在他的身后。 老实说,秦翰这一刻有被聂磊吓到。 要不是他心里存了秘密,对聂磊多了几分愧疚,不然他也不至于被聂磊突然出没的身影给吓成这样。 秦翰强行按捺住内心的小慌乱,他微微皱着眉头冲聂磊小声问了一句:“你都搜完了?” “嗯,搜得差不多了。主要是秦石的办公室里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聂磊面色淡然道。 是啊,聂磊当然是搜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因为有用的血字提示在秦翰得知后就自动被人消去,聂磊哪里有这个机会知晓? “大叔,我们一起去吃点什么吧,我有点饿了。”聂磊笑着摸了摸秦翰的脑袋,那副如沐春风的模样仿佛跟刚才那个面色肃然的他判若俩人。 秦翰一时拿捏不清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此时临时下午一点半,俩人因为跟踪秦石这条重要的线索而一直忙碌到现在。这会儿搜索行动结束,聂磊不禁感到饥肠辘辘。 秦翰不是常人,晚点吃饭不打紧,但他怕聂磊饿坏了肠胃,于是他在“嗯”了一声后,便同聂磊一起离开了飓风集团。 俩人来到了一家高级的日本料理店,期间聂磊点了很多菜品,很快服务员就端着大大小小的盘子走了上来,不一会儿就把整张桌子都摆的满满当当。 聂磊可能是饿极了,夹菜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倒是秦翰,面对琳琅满目的菜色,因为心事重重的状态反而降低了不少吃东西的食欲。 “大叔,今天你很不对劲。”在察觉到秦翰的异样后,聂磊放下筷子,冷静地向秦翰提出质问。 “哦?有么?”即便是有,秦翰也打死不会承认。 “当然,按照大叔平时吃饭的状态,你哪里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些美食。”跟秦翰生活了这么久,秦翰的为人和生活习惯,聂磊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 秦翰有些汗颜,原来他在聂磊这小子的心里就是一个超级大吃货的形象。 不过秦翰没有反驳聂磊的话,而是巧妙地转移了一个话题,将食欲不振的锅甩在了日本料理上。 “天冷了,不适宜吃这些生冷的食物。要不晚上我们吃火锅吧,放家里煮。”秦翰努力营造出对美食的向往,“而且我好像从来都没给你做过一顿正经的饭,家里那么好的厨具一直放着不用还挺浪费的。要不这样吧,等会儿我们去超市买点煮火锅的食材,再买点辣的火锅底料,配上几杯酒,吃了肯定很暖身子。” 聂磊仔细听秦翰这么一说,似乎并没有任何起疑。过了片刻,他带着歉意紧握秦翰的双手道:“你说得对,天冷了却是不适合吃这些。早知道我就不带大叔来吃这个日本料理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开始期待今天的晚餐了。” 毕竟,这是秦翰第一次主动提出为他做饭,聂磊自然是满心期待的。 中午的这顿日料简单吃过后,秦翰便主动带着聂磊来到附近的超市采购食材。 聂磊负责推着购物车,秦翰则在一旁带头领路。他看到什么便往车里丢什么,一圈逛下来,购物车里很快就装了满满当当的食材。比如各式各样的火锅丸子,配上高级的肉卷、虾滑、毛肚及新鲜的海鲜和蔬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最重要的是,秦翰还特意往购物车里头塞了几瓶高浓度的好酒,他不信今晚这顿饭菜灌不醉聂磊。 到了结账区的时候,俩人往人堆里一站很快就被路人识出了身份。 继上一次钟元生在秦翰直播间铁狼自爆罪行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后,间接地造成秦翰的知名度又扩大了范围。所以现在如果他们没有特意乔装打扮隐藏自己身份的话,是很容易在人群中引起不小的骚动。 秦翰赶紧收拾好手头的东西,一边拉着聂磊走人,一边加快脚步甩开好奇心重的路人。 相信过不了多久,秦翰直播间的评论区就会多出一组【浩瀚与双石的生活(逃跑)日常.jpg】。 秦翰内心表示,我红也不是我能控制的_(:3)∠)_! …… 等真正回到自己的小窝,俩人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我的天,我终于知道明星出门为什么要戴口罩了。”秦翰站在玄关处,捂着胸口喘气。刚才那一路小跑下来,还真够呛人的。 另一边,聂磊不准痕迹地从鞋柜里给秦翰找来了一双棉拖鞋,放在他的脚边,他自个儿则自觉地拎着两大袋食材进了厨房。 秦翰见状,赶紧穿上拖鞋,跟着聂磊一起进了厨房。 并不算宽敞的厨房因为一下子进了两个人的原因,顿时显得略微拥挤。 “说好的我来准备晚饭,你坐着歇息就行!”秦翰不着痕迹地从聂磊的手接过袋子,还顺势将聂磊往厨房外推攘。 “好。”聂磊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他倒是想看看,秦翰能做出什么美味的东西来。 晚上六点,俩人准时相约坐在餐桌上。餐桌的中央放了一大口圆锅,周围摆了十几个盘子,全是下午买回来的高级食材,餐桌的画面一瞬间有那股过年的气氛在其中。 秦翰二话不说直接开了酒瓶子,咕嘟咕嘟地往聂磊的杯子中倒满美酒,下手的速度丝毫不带犹豫。 聂磊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秦翰为他忙前忙后,心里一片喜乐。 “来,为我第一次下厨成功,干杯!” “嗯,为大叔第一次为我做饭,干杯!” 杯檐触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俩人相视一笑,举杯换盏,把酒言欢,美食下肚,兴盛至哉。 觥筹交错之间,聂磊的脸上已然有了微醺的迹象。唯独秦翰的脸色还是淡然如初,只因他在佳酿入口之际使用能力蒸发掉其中大量的酒精,所以喝到他嘴里的时候,这酒基本就跟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吃饱喝足,也已经是一个小时半之后的事情了。秦翰端着锅碗瓢盆到厨房清洗,聂磊本想来搭把手的,结果被秦翰制止。 “你先去泡个澡,我去给你拿衣服。”秦翰强行拽着聂磊来到浴室的门口。 聂磊捂着略微发烫的脸颊,莞尔一笑:“真奇怪,今日大叔没醉,反倒是我先不胜酒力。” 秦翰笑而不语,他要是今晚醉了,恐怕还真就误了事。 不过目前的情况跟秦翰计划得差不多,见聂磊已有八分醉意,等会儿扶他到床上休息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秦翰帮聂磊拿来了换洗的衣服,等到浴室大门关上的那一刹,秦翰毫不犹豫地转身,来到了聂磊的书房。 平日里他都不常来这间屋子,怕的就是这里头藏了专门镇压像他这类鬼魂的符纸,会对他的魂魄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好在秦翰今晚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感到什么异常。 他拿了聂磊经常用到的摄魂扣,据说这东西是由特殊的材质制成,一旦束缚到鬼魂的身上,可以一定程度上限制对方的人身自由。 就是这玩意儿不知道能不能对人类起到作用,目前还有待商榷。不过这个时候秦翰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拿就完事。 聂磊洗澡的速度干脆利落,在酒精和热水的作用上,他浑身的皮肤都洋溢着一层迷人的粉晕。 等到他推开浴室的大门时,秦翰正背着双手站在门外,一脸祥和地望着他。 “大叔,你是要进来洗澡?一起?”聂磊酒喝得多了,一时竟没管得住嘴,开始甩起了嘴皮子。 他半个身子倚在秦翰的肩上,正准备与对方耳鬓厮磨时,他的身上不知何时竟缠绕上一根粗厚的绳索。 聂磊:“……”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自个儿的胸前,缠绕在上面的绳索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等到聂磊再抬头看向秦翰时,对方的脸上依旧挂着方才那副祥和甚至到了有些虚伪的笑容。 “大叔,你什么意思。”聂磊说话的语气突然淡了下来。被对方这么强行摆了一道,他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然而秦翰依旧默不出声,他伸出双手毫不费劲儿地将聂磊扛在了肩上,之后便迈起脚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聂磊被安置在了大床上,秦翰亲手为他捂好被褥,不让冷风有任何钻进来的机会。 可秦翰不知的是,他这么做,实则早已凉透了聂磊的心。 “秦翰。”聂磊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翰的双眼,他开口吱声,意图问责。 “我在。”搭话之间,秦翰也开始打开衣柜,给自己换一身干净的行囊。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秦翰顿了顿,之后火速为自己套上一件黑色的大衣,“解释就是秦石约我今晚会面。他说了,要我特意避开你,单独一人前去赴约,否则他就会带着真相离开这里,到时候想要再找这个人无疑大海捞针。” 聂磊抿了抿双唇,心存疑虑:“你就不怕那是个陷阱?” 秦翰愣了愣,不时,他系上最后一颗扣子,缓缓走到床铺的旁边,俯下身,温柔地抚摸着聂磊的脸颊,苦笑道:“聂磊,机会只有一次,就算是陷阱,我也得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啊。” “而且,你也说过,人要走一步,算一步,我可是有牢牢记住你的教诲。”末了,秦翰低下脑袋,一把凑在了聂磊的唇上。 聂磊身子一僵,最终还是回应了秦翰的这个吻。正当俩人的温度升温时,一股刺痛袭了上来。 秦翰忍着痛从聂磊的身上抽离,他再次出现在聂磊的面儿时,下嘴唇的位置分明出现了一道明晃晃的牙印子。 秦翰舔了舔受伤的嘴唇,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皱了眉头。其实他并不介意聂磊这般突然疯狂的举动,甚至还有点理解对方此时复杂的心理。 如果有一天他最亲密的爱人瞒着他独自前去面对未知的冒险,孤身一人奋战,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估计秦翰也会疯狂到失去理智。 “好好睡上一觉,我很快就会回来。” 秦翰最后摸了一把聂磊的额头,之后便大步离开卧室。 “秦翰——” “秦翰——” 是聂磊在背后大声呼唤他的名字。 秦翰在玄关处能清晰能听到聂磊喊的每一句,他在黑暗中站了片刻,他挣扎着,彷徨着,撕心裂肺着,犹豫不决着…… 最终,他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栋房子。 “砰”地一声,大门关上的同时也彻底阻隔了聂磊的呼唤。 ※※※※※※※※※※※※※※※※※※※※ 秦翰:下嘴真狠,真怀疑你是不是属狗的。 聂磊:再狠也比不过大叔你啊! 面具之下 晚上23:20分,华林星辰。 秦翰站在钟楼的脚下,周围空无一人,冷风戚戚,顿时有种身临恐怖电影里头的奇妙感觉。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座高达百层的钟楼,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一只渺小的蝼蚁。 看了许久,秦翰才失神地收回目光,视线最终落在了那扇彻底闭合的大门上。 他迈起脚步,离钟楼大门的距离越来越近。在剩不到三米距离的时候,秦翰只是随意地朝门把手瞥了一个眼神,大门便不费吹灰之力地为他敞开。 此时钟楼内的工作人员早已下班,空荡荡的大堂里一片漆黑寂静,一丝微弱的灯光也全无。 面对不熟悉的环境,秦翰先是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大堂的地形,之后才继续迈开步伐往内部走去。 为了避免过早地暴露自己的行踪,他并没有乘坐钟楼内部可以直达顶层的观光电梯,而是选择徒步沿着逃生楼梯一步步地往上攀爬。 23:48分,秦翰终于爬到了第一百层。 他看了一眼墙壁上悬挂的号码牌,确认再往上已经没有可以继续攀爬的道路后,这才打开楼梯间的消防门往内部走去。 钟楼的顶层十分辽阔,顶部是攒尖顶,高达十几米,随处可见彩色的玻璃装饰贴面。而屋顶之下的内部装饰颇具蒸汽复古之风,让人眼前一亮。 除了这些,秦翰一进到这里就能看见四面的墙壁上各自挂着一组巨大的齿轮,配合着指针的转动正发出“咔哒咔哒”的作响。 这里就是整座华林星辰对外开放观光的核心景点,同时也是控制钟楼机械运转的作业间。 秦翰环顾四周,顶层的内部跟大堂一样依旧没有开启多余的灯光,很是昏暗。 这里唯一的光源恐怕就是围绕建筑周围一圈建设的发光灯带以及外界漫射的自然光在支撑着,屋内勉强才有一点微弱的可视光源。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秦翰的视力,他在黑暗中完全可以畅通无阻地行走着。 “啪嗒——啪嗒——” 秦翰每走一步,空荡的房间都会放大他的脚步声,这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对方与他相约的时间是在今晚的午夜十二点,秦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他比约定的时间还提早了十几分钟。 就在秦翰准备再继续绕周围一圈熟悉一下顶楼的地形时,空气里隐约传来了一丝轻微烧灼的气味。 秦翰的感知比常人灵敏,他很快就察觉到了这股异味。 就在他还在好奇是哪里出现了火源,可随着他更加深入地了解,秦翰忽然惊觉烧焦的气味似乎是处于不断移动的状态,并且气味的源头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下意识地往身后一转,蓦地,他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正明晃晃地站在离他不到三米之远的地方。 那影子清一色的黑,唯独头顶戴着一副鲜红的面具,宛如烈火焚烧的形状。而面具之下,是一双毫无生气宛如一潭死水的瞳孔,正死死地盯着秦翰的脸庞。 那副红色的面具的样式秦翰再熟悉不过,正是那天在红星电影院突然袭击他的那个鬼魂小哥所佩戴的面具。 “你就是秦石?”秦翰颇感到一丝惊讶。 他以为这个名叫“秦石”的男人会是另有其人,却不曾想有意将他引来这里的这个人却是跟自己有过渊源的“老熟人”? 那抹黑影既不开口承认,也不摇头否认。他只是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安静得像尊沉默的雕像,亦如他来时的悄无声息。 秦翰对于他这般不配合的反应也感到措手不及,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里头的烧灼之味越来越浓。以至于到了后来,气味浓郁到秦翰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烈火焦灼气味的源头就是从那个戴面具的小哥身上传来的。秦翰不禁会在心里揣测,这家伙是刚从火堆里逃出来的么?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人一直未正面回答秦翰的问题,秦翰见状,顿时有点不想再在这里傻站着,毕竟再这样下去也只是在浪费双方的时间。 他索性直奔主题,跟那人开始谈判:“我都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独自一人前来这里,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所有的真相了。” “秦翰,好久不见。”那小哥终于开了口,只不过一口沙哑的音色骤然响起,听得怪让人不舒服。 秦翰冷冷地眯了眯双眼,心中一度腹诽道,好久不见个鬼…… 老实说,他还真的不想跟这家伙再有什么交集。 一想到上次在红星电影院里他险些丧命,秦翰就心有余悸。这次要不是为了知道幕后的真相,他才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这里跟人碰头。 见秦翰的脸上隐隐露出一副不悦的神色,那人只是苦笑了一声:“想不到这次你来的时间竟比以往还要早,看来这个世界的变化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以往……?这个世界……? 秦翰很快就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他觉得此人话里有话,于是他开口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人无奈地摇摇头,开始朝秦翰缓缓走来,“秦翰,既然你遵守了约定,那么今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不过再此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秦翰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了声:“行,你问。” 说罢,那人已然消无声息地走到秦翰的左侧。他轻声细语道:“还记得上次我在电影院跟你说过的话么?” 一说起电影院里发生的事,秦翰心里就没来由地发火。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意,佯装淡定道:“当然,我怎么会不记得。” 秦翰已经在竭尽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手背上的青筋也因为紧紧攥着的缘故而呈现出凸起的状态。 那人顿了顿,接着坦言道:“其实那场电影我看了不下十二遍,本来那一次我都已经决定要彻底杀了你,可是在看到你手里戴着的那枚戒指后,我竟然还是犹豫了。” 那人在道明这句话后,秦翰心中积攒已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一把揪住面具小哥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我痛下杀手?!” 那人仅在秦翰的手中呆了不到秒的时间,身子骤然化成一道涣散的云雾,瞬间闪现到离秦翰两米开外的地方后。 很快,云雾又复现出原形。那人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领,继而用冷冰冰的口吻道出一个重磅消息。 “秦翰,如果你不死的话,那么死的那个人就会是聂磊。” 那人话音刚落,秦翰当即石化在原地。 好端端的,为何这件事还牵扯到聂磊的身上? “秦石,你最好把话说清楚,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听你说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还有,你休想对聂磊动任何手脚,否则我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秦翰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那人只是针对自己,那么他大可不必与他理会。可一旦这件事扯上了聂磊,秦翰则会关心则乱,失去原有的理智。 “相信你也已经看过那封信件了,没错,前面出现的十二位死者,他们的灵魂亦或者是肉/体就是被那个男人选中,成为培育地藏红莲的“土壤”。一旦红莲的种子植入到宿主的体内就再也难以割舍,宿主活着的时候,需要源源不断地用邪恶的贪念及欲/望来灌溉种子的成长,直到花开的那一刻,也就是宿主自我灭亡的最后时光。” “可这又跟聂磊有什么干系?”秦翰厉声呵斥道。 “前面的十二朵小红莲已经破壳而出了,它们只不过是作为引子,真正的地藏红莲还没出世。它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而你的存在,便是决定了地藏红莲诞生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那人在道出了这句话后,转眼又换了一副悲伤的语调,“秦翰,你们是阻止不了这一切的。” 秦翰冷眼望着他:“你凭什么说我阻止不了这一切?” 聂磊向来教导秦翰,无论遇到各种困难都要相信自己有“人定胜天”的决心。 可那人在听了秦翰的质疑后,不禁失声一笑,仿佛是在嘲笑秦翰过分的无知和盲目的自信。 秦翰心下一凛,面上的神色越发不悦。 “秦翰,你知道么,曾经的我也跟你现在一样天真到极致,以为自己可以拥有改变一切悲剧的能力。可是无数次的失败和生离死别给了我一个痛苦且深刻的教训,那就是我无法改变命中早已写好的结局。” 那人说着,便自顾自地开始抬手往下拉扯自己黑色连帽衫的拉链。 随着“嘶嘶”的拉扯声,秦翰终于看清了那人暴露在空气的肌肤。原来隐藏在衣衫之下,竟是一片又一片被烈火焚烧过的凄惨斑驳。 这也难怪空气中为何会传来那么浓郁的焦灼味…… 秦翰不知道秦石曾经究竟发生过怎样的经历,他忽然觉得脑袋开始嗡嗡作响,太阳穴又像上次在旺商楼时那样疼得厉害。 “你——” 秦翰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踉跄了一下身子,赶紧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额头,想要以此缓解部分的疼痛,然而结局仍是未果。 “你开始头疼了,是么?”那人全面将上衣褪去,露出完整的上半身。 他的身上几乎可以说没有一片完整的肌肤,全是被烈火焦灼过的痕迹,触目惊心。 秦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家伙简直是在明知故问。 那人轻声耻笑:“秦翰,你就是被聂磊保护得太好了。等到你失去了一切,才会深刻知道现在所经受的这点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闭嘴,我叫你闭嘴!” 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语言挑衅,秦翰终于还是没忍住握拳朝他挥舞而去。 那人似乎料想到他会有此行动,这一次,他竟稳如泰山地站在原处,丝毫不躲避秦翰的进攻。 秦翰的拳头狠狠地砸到了那人的脸上,对方的脸颊也只是轻微地歪到一侧,双脚仍旧巍然地站在原处,一动一动。 拳头触碰到那副红色的面具后,发出一声响彻的撞击声。恍然之间,面具开裂,一击碎成了两瓣,顺势落在了地上。 没了面具的遮挡后,秦翰终于看清了秦石真正的模样。 没想到这面具之下竟藏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命运玩笑 “不可能,这不可能……” 秦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这双眼睛。一瞬间,他仿佛觉得自己身处在冰冷的地窖,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为什么那个人会长了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秦翰的脑袋里布满了无数的疑问。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秦翰几乎是瞪大了双眼,难以遏制自己的诧异,开始歇斯底里地对着那抹影子喃喃自语。 “秦翰,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么?”秦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嘲一笑道,“我是谁?这个问题再明显不过。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你,而你,是这个世界的我。” 此话一出,秦翰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在剧烈地嗡嗡作响。他的脚步一阵踉跄,身子险些因此而倾斜。 “头疼的情况加剧了么?”秦石的脸上不禁显露出一阵阴霾,他似乎对秦翰出现的异样颇为担心。 秦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脸上呈现出来的苦色已然表明了一切。 他从未都不觉得自己的灵魂这么差劲过,似乎是只要秦石一出现,这种不堪的情况就会频频发生。 秦石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耐心地向秦翰解释了头疼症状出现的原因。 大千世界当中存在着无数个独立平行的时空,而每一个完整的平行世界所制定的法则里只允许拥有一个独立且合法的个体存在。因为秦石的贸然出现,被迫导致这个空间的秩序出现了错乱。 一旦另一个世界里的“秦翰”与这个世界里的秦翰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下,他们各自的魂魄就会出现某种不可控的干扰。而头疼,就是其中一个具体的表现。 在秦石解释完这个原因后,秦翰只是忍着痛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对于另一个“秦翰”仍然呈现出淡然自若的表现持有一定的怀疑态度。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为何偏偏只有自己一人呈现出头疼的症状? 不用秦翰言明,光是他一个怀疑的眼神,秦石自然知晓他心里的猜测。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我说的每句话都是千真万确,我没有必要骗你这一点。等到你像我一样我经历了成千上万倍的痛苦后,相信这点头疼的痛劲儿对于你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秦石在说这句话时,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悲伤的神色。 曾经的他经历了十几次的失败,遭受了一遍又一遍的悲欢离合后,他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变得麻木不仁。 可为了他心中的那份执念,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奋不顾身,勇闯未知结局的平行世界,只不过是为了能够挽回聂磊的不幸结局。 这其中的五味陈杂,也许只有他自己一人清楚。 “既然你说你是另一个世界的我,那么你在原本属于你的那个世界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告诉我,我需要知道一切的真相。” 秦翰似乎开始接受对方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事实,他迫切想知道一切的始末,尤其是关乎聂磊的性命安危。 他不想再像一个蒙在鼓里的蝼蚁,等待命运的屠宰。 如果对方说的内容都是真的,聂磊按照既定的轨线走下去,会迎来不幸的结局,那么他就必须想方设想改变这一切。他不会让聂磊身亡,他不会。 秦石站在原地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当有些疤痕要重新掀开一次的时候,未尝不是对他的再一次伤害。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于这个世界的秦翰。 在属于秦石的那个世界里,他跟现在的秦翰一样,也是在死了之后成为了一缕幽魂,并与聂磊相知相遇相识相恋,彼此视对方为生命中的最佳伴侣,甚至俩人一度拥有过一段美好的记忆。 可好景不长。 某一天,z市突然无缘无故地出现了大规模的灵异事件。身为天师的聂磊,自然不会对此置之不理。在前去探知案件真相的过程中,俩人被迫卷入了其中的漩涡。 经过一系列的调查,他们才得知这些大规模灵异事件的出现,幕后推手竟是当初将“秦翰”扼杀于小巷里的神秘人。 那个神秘人一直试图挖掘地藏红莲背后所蕴藏的力量,而那股力量的可怕之处,是可以召唤出囚禁于冥府极寒之地的头号囚犯——烛龙。 秦石和聂磊没能阻止这一切阴谋的发生,并且神秘人的灭世计划很快就得到进展,他顺利地将沉睡了千年之久的烛龙唤醒。 再后来,因为烛龙的出现,搅得阳间天翻地覆,生灵涂炭。z市是最快陷入绝境的,整座城市很快失去原有的秩序,原本美好的家园也因此沦为阴间炼狱。 为了夺回属于他们的和平年代,秦石、聂磊以及尹天河三人自主成行,决定联手共同对抗这个可怕而又强大的敌人。 可他们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三人根本就不是烛龙的对手。而聂磊,也就是在对抗烛龙的过程当中牺牲的。 秦石说到这里的时候喉咙一度哽咽,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定可以看清他的眼角隐隐挂了些许透明的泪痕。 他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末了,他又接着讲道:“那天,天上下着大雪。我蹲守在他的身旁等了许久,直到我亲眼看着他的躯体慢慢冻成一块硬邦邦的寒冰时,我才不得不接受这个悲伤的事实。我再也唤不醒这个我深爱着的男人。在失去聂磊的那段日子里,我一度一蹶不振,险些想要随他而去。可后来,我阴差阳错发现了一面神奇的镜子,里面显示的画面竟是我被杀那晚的场景。就在我还在诧异它的出现时,我伸手触碰了那面镜子,它瞬间将我和一起吸了进去。等到我进入那个世界后,我才发现那面镜子原来是可以连接另一个过去时间的平行世界。于是,我留在了那个世界里,想到利用我已知的信息来强行阻止这个世界悲剧的发生。我首先要做的便是阻止那个神秘人将你杀害。你不死,也就不会有后来与聂磊发生的那一切。” 只可惜,秦石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那个世界的秦翰依旧被那个男人无情残忍地杀害,抛尸于小巷的深处。 秦石一直默默无闻地守候在“秦翰”的身旁,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这样,那个世界的“秦翰”照旧成了一名无名的幽魂,仍如第一个世界初始设定好的命运轨迹来到了z市,再次跟聂磊有了交集。 “我曾经试过直接将真相一并告知于第二个世界里的秦翰,企图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结果就是因为我的无知和心急,加剧了悲剧的行驶进程,导致第二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都命丧于烛龙的手下,无一人生还。” 秦石的情绪彻底失控了,眼泪终于在那一刻全面奔溃。原本光滑皎洁的面庞也因为挂了两行清泪,越发显得他悲伤欲绝。 “就在我也即将惨遭烛龙毒手之际,那面神奇的镜子再一次出现了。于是我趁机逃了进去,开始进入第三轮的平行世界。这一次,我吸取了上一轮的经验教训,不再直接告诉真相给那个世界的自己。我开始调查所有跟地藏红莲有关的信息,并试图寻找那个在幕后一直作祟的男人。我想要间接地透露点信息给第三个世界的‘秦翰’,我以为我能挽回点什么,可我还是低估了命运的法则。从第三个世界开始,会莫名出现其他的突发情况。” 看着对方的一言一行,秦翰已经切身将自己代入了秦石的视角,感受他曾经所经历过的残酷时光。 听到秦石突然停了下来,秦翰心切地问到:“第三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因为第二个世界的悲剧发生得太突然,导致我根本没有掌握好相应的规律,就匆匆忙忙地收了场。于是我从第三个世界起就一直悉心潜伏,暗自调查一切的真相。然而我每当间接地透漏点信息给那个世界的自己,就会发现无形之中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个世界的秩序和法则,导致每个世界的规律都各不相同。” “怎么说?”秦翰瞬间被勾起了好奇之心。 “据我所知,想要达到地藏红莲的完全诞生,就必须以十二个肮脏污秽的灵魂为红莲种子的培养皿,以供它们发芽成长并达到完全成型的状态,然后再以一个至纯的灵魂作为诞生仪式的引子,便可以成功诱导出真正的地藏红莲。而在此前我所经历的那些平行世界,每一个世界里的培养皿和引子都各不相同,这也导致了我的计划一次又一次地被打乱,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这就意味着秦石每到一个新的平行世界,所有事物对于他来说都是未知的,基本他要重新过一遍,来摸索出新世界的规律。这无异于增加了他想要阻止聂磊走向灭亡的难度。 “还记得当时那个人在杀你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么?” 秦翰顺着他的话愣愣地点了点头,那句话他至今印象深刻。 那个男人说,他是一个非常合适成为“引子”的人,可以有助于他的伟大计划。秦翰也正是因为在临死前听到了这一句,才被迫沦为如今这般非人的田地。 “因为他就是发现了你灵魂的特别之处,想要借你的力量成为他计划中的载体,从而达成他的阴谋诡计。只可惜因为我的意外到来,他的阴谋并没有如约成功,但他也因此惦记着你。所以打那时起,你就成了他眼中追逐的目标。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你会比之前的几个平行世界经历更多怨灵纠缠的原因。” 末了,秦翰突然想起了聂磊之前曾对他说过,在花海公园那会儿,他通过镜子读取到自己死亡的画面,就曾看到了一个戴着白色面具并发着光的男人骤然出现。 原来那个时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出手相救,才成功阻止了自己的灵魂沦为“奴隶”的下场。 听到这里,秦翰似乎明白了自己的灵魂在那幕后之人眼中的重要性。 “我大概也许能明白你的意思了。”秦翰恍然大悟,“所以那个时候你在红星电影院对我下手,是不是也跟这个原因有关?” “是。”秦石毫不犹豫地承认道,“这个世界的规律已经很明朗了,你的存在意味着你与地藏红莲的诞生脱不了干系。所以那个时候我才下定决心将你杀死,希望可以结束这个命运的魂环。秦翰,我是出于无奈才做出的这个决定,我并不奢求你能原谅我,理解我。” 秦翰沉默以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秦石的这个解释。 秦石想要毁灭他,完全是出于想要终结命运魂环的夙愿,同样也是为了拯救聂磊,不再让深爱的人再次踏上曾经的悲剧终程。 从这个出发点来看,秦石没有错。 而秦翰想活着,想在这个世界继续跟聂磊拥有美好的未来,他亦没有错。 归根到底,皆是因为双方的立场不同,才难以抉择谁对谁错。 秦石一脸绝望地望着秦翰,他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将最后的夙愿告知秦翰:“命运给我了十二次轮回的机会,这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但是在接受这份恩典的同时,我同样也要承担相应的代价。而这份代价便是我每到一个新的平行世界,都必须要承受灵魂随时随地会出现的剧痛,我身上的这些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秦翰,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的这具身体恐怕再也支撑不了多长的时间,这也是我为什么今晚要约你出来细谈的原因。” “既然你经历了这么多次轮回,那么你总该知道那个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是谁吧?”秦翰急切地追问道。 “是的,我知道。自始至终酝酿这场恐怖计划的男人从未变过。秦翰,小心那个地下鬼……” 秦石话才讲到一半,忽然之间,他的喉咙一度失了声,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 他痛苦地跪了下来,捂着自己的喉咙无声地嘶吼,全身也因为这有史以来难以言喻的痛苦而剧烈地颤抖着。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且残忍的惩罚,秦石对此再熟悉不过。 在他曾经所待过的平行世界里,每当秦石试图向另一个自己说出真相或者改变些什么,就会被那个世界的法则所制裁。 而这一次,惩罚似乎大大地加重了。 “喂,秦石……你怎么了?”秦翰对于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始料未及。 俩人彼此的谈话才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光,秦翰莫名觉得空气里烧灼的气味又更加浓郁了些。尤其此时的秦石跟刚出现时的他一相比,焦灼程度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到秦翰再定睛看向对方时,秦石原本还算姣好的脸庞不知何时竟攀爬上一丝黑色焦灼的斑点。 并且这些黑色斑点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才不到五秒钟的时间,秦石的整张脸全军覆没。 霎时,一簇鲜红的火苗骤然蹿气。下一秒,秦石完全成了一个被烈火全身包围的“火人”。 那一刻,秦翰终于明白了“赤莲迷窟”这个副本的终极意义…… 拥抱彼此 火焰一下子包围了秦石的全身,并且燃烧的速度快得惊人。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人始料未及。 至于他莫名失声的原因,想必也是违背了这个世界的法则。若是秦石将一切的真相全面抛出告知于秦翰,那么他自然而然也会受到法则的惩罚。 没有了说话的能力,秦石只能像一个可怜的哑巴趴在熊熊燃烧的火海里,默默承受地狱之火带来的痛苦。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 并且这团突如其来的烈焰不光只是占据了秦石一个人的身体,它还很快扑向了周围的可燃物,向更多可以蔓延的地方伸展。 “哗”地一声,火焰汹涌地冲向了钟楼的顶部,并顺着攒尖顶的曲线一路向下蔓延。没多久,这一层的所有黑暗全部撤灭,被一团来势汹汹的火海所侵蚀。 一时之间,整层楼都洋溢着一股刺鼻的焦灼味。火光四溢,尽情地吞噬着周围一切可以燃烧的物体。 秦翰第一时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冲向秦石所在的方向,企图帮他扑灭身上的烈火。 可秦石见状,即便是忍着身体乃至灵魂上的疼痛,也要一把将上前扑来的秦翰给狠狠地推开。 他不想让秦翰引火上身,也不能让自己最后的希望受到这波业火的牵连。 如果说命运注定要有一人来接受这份惩罚,那么由他一人承担即可。 秦翰没能如愿感到秦石的身旁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推到楼层的边缘。他的身体撞到了厚厚的墙壁上,背后一阵剧痛随即而来。 他咬着牙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想要再努力一把将那人救回。可当他抬起头再次看向秦石时,那人却站在火海之中,对着他笑靥如花…… “为什么要这么做……”秦翰对着秦石的身影痛苦地呢喃。 明明他再努力一把是可以将他救回来的,为什么他非要拒绝自己的帮助?秦翰看着那副烂漫致死的笑脸,心中忽然五味陈杂。 眼看着对方的半截身子已经彻底覆灭,几乎与业火融为一体,只剩最后上半截身体还残留着。 不过以这业火焚烧的趋势,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仅剩的最后一点躯体也会很快步入后尘,这些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秦石身在茫茫火海之中,痛并快乐着。 曾经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他饱经风霜;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身心俱疲。他累了,再也不想再看着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到头来却还是看着聂磊的身影一遍遍地在他面前倒下。 如今这一切都要结束了,他想,他是不是就跟随聂磊的脚步一同安眠? 一想到这里,他似乎觉得一切又都可以释然。 在地狱业火彻底将他吞噬殆尽之际,秦石仅剩的一点残影化作点点星芒飘到了秦翰的面前。他要将自己剩余的所有力量一并赠于这个世界的自己。 秦翰失神地望着眼前的星芒上下浮动,他想抬起手去触碰它们,却又害怕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将它们彻底打散。 星芒沿着他的手臂旋转而上,不出片刻,它们便笼罩秦翰的全身,让秦翰看起来像是一个耀眼的发光体。 蓦地,星芒如流星般划过,瞬间并入秦翰的眉心中。电光火石之间,一长串本该不属于秦翰的记忆如泉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中。 那是以秦石为视角的记忆,涵盖了十二个平行世界的点点滴滴一下子并入秦翰的脑中,尤其里还头包含了大量跟聂磊有关的画面。 所有快乐的,辛酸的,痛苦的,绝望的,乃至最后聂磊满身是血地瘫倒在秦石的怀里,一次又一次…… “啊——”秦翰被史无前例的悲伤源泉折磨得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聂磊一次次惨死的画面几近让秦翰悲伤欲绝,所有的负/能量一度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秦翰头疼的状况愈演愈烈,他双手捂着脑袋,脸颊两侧的青筋骤然凸起,他脑袋疼得快要不受身体的控制。 “噼里啪啦——” 钟楼顶上的玻璃因为火势的蔓延开始大面积地碎裂,这些残块顺着大地的重力落在楼层的地面上,也落在秦翰的身上。 “轰隆隆——” 悬挂在四面墙壁上的巨大齿轮因为温度的拔高,导致用于支撑它们的铁索也被这业火熔断,好几顿重的机械设备顺势砸了下来,瞬间将原本完好无损的地板砸出了好几道明显的裂纹。 火势蔓延得十分厉害,短短几分钟内顶层的建筑已经开始出现了严重的损毁状况。顶部、地面以及墙面,均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最先开始塌陷的地方是北面的中部墙体,一连串的裂缝出现后,“砰”地一声,顶层的玻璃全面损毁,大股的强风顺势灌了进来,让这场大火来得更加猛烈。 顶层的所有物体都在山崩地裂,这栋z市最有名最显眼的地标建筑竟然开始向南侧倾斜。 北侧的巨大齿轮沿着倾斜的地面掉了下来,顺势在南侧的墙壁上砸出了一个大窟窿。而离这窟窿最近的秦翰虽躲过了齿轮的撞击,却也因为强风的拉扯,他整个人直接被风拉扯,跟着掉了下去。 …… “大叔,要不等我毕业以后,我们去国外结婚,你说好不好?” “大叔,你说这个求婚戒指好不好看啊?我觉得它跟你很配,你戴上给我看看?” “大叔,最喜欢你红着脸喘气的模样。诶?你别走啊!” “我喜欢你,秦翰,这辈子你都休想离开我的手掌心。” 在坠落的过程中,秦翰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聂磊对“他”撒娇的模样。原来在不属于的他的世界里,拥有年下小奶狗的快乐是这样的。 秦翰的嘴角不禁隐隐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可这美好的一切终究是短暂的。 “大叔,小心!” 随着记忆里聂磊的一声呼叫,秦翰的脑海里随即而来的便是聂磊为他挡下烛龙致命一击的画面,浑身是血聂磊倒在了“他”的怀里。 聂磊的嘴里冒着咕咕的鲜血,他还在逞强地念叨着:“大叔,你人没事,真好……” 聂磊缓缓地抬起满是鲜血的左手,抚摸过“他”的脸颊,似乎心有不甘:“大叔,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想遇见你,一辈子纠缠你……” 秦翰的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聂磊临死前的悲惨画面,他的心中一片梗塞,眼眶一片湿润。风很快就将他眼角积攒的热泪吹拂而去,与秦翰坠落的身影渐行渐远。 华林星辰,这栋高达百层的伟大建筑,秦翰望着正冒着熊熊火光的顶层,渐渐地闭上了双眼。 强烈的失重感和胸口传来的刀绞般的心痛不断折磨着他的所有感官,秦翰一阵苦笑。 如果届时他坠落到一楼,会不会整个人都摔得稀巴烂? 秦翰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也懒得去思考这个问题。 半晌,他的上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呼叫声。 “大叔——” 是记忆中的聂磊又在呼唤他了么?秦翰有些不确定。 “大叔——” 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真实得让人有些分不清真假。 秦翰睁开湿润的双眼,晕染了泪水的眼眶依稀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画面。他只知道自己的上方有一抹黑影正朝他伸出右手,企图抓住他正在不断坠落的身影。 “聂磊?”秦翰不确定地呢喃道。 他不是被自己关在卧室里了么?这会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秦翰整个人吓得一阵机灵,他赶紧用手背擦拭多余的泪水,眼睛终于能看清面前的一切事物。 真的是聂磊! 等到秦翰发现面前的那个人的确不是幻影,而是真真实实的聂磊,他立马意识到局面的堪忧。 他们这会儿可是从几百米的高层坠落,下面是硬邦邦的水泥路面,跳下来绝无生还的机会。 “聂磊,你疯了!跟着跳下来干嘛?”秦翰瞪大双眼冲聂磊嘶吼,“你想没想过你这样是会死人的?!” 聂磊并没有把秦翰的话听进去,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抓住秦翰不断坠落的身影,一定。 秦翰见状,利用了自己的魂力调慢自己降落的速度。很快,他接到了聂磊伸开的右手。 一旦聂磊抓到可乘的机会,他强势地将秦翰拉拢向自己的胸怀,并且双手紧紧地环抱住秦翰的身躯,似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秦翰,我郑重告诉你,你要是想死,可以,我跟你一起。” 聂磊喊的是秦翰的全名,一般来说,他是不会这么喊他的名字,除非他真的气坏了。 “不……我没有。”秦翰无力地反驳着。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坠楼而亡,他只是不小心被风牵扯,因而从上面掉了下来,仅此而已。 再次见到聂磊,他的心静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短短的时间里,秦翰的眼眶红了一大片。一想到这个男人迟到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他的喉咙一阵哽咽。 他只剩了一小段能跟聂磊共处的时光,秦翰又怎么舍得提前结束这一切? 本来聂磊在没抓住秦翰之前,心中一直在按压着怒火。他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欺骗了自己的男人,可等到他真的抱住秦翰身体的那一刻,所有积攒他心中的怨气最终还是化成了一股柔情。 聂磊舍不得对秦翰下狠手,也不会去伤害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男人。所以他只能选择退而求其次,轻轻地咬了一口秦翰的耳垂,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满。 “下次你再敢这样,可就这是这点惩罚了。”聂磊“狠狠”地警告秦翰。 秦翰一听,瞬间破涕为笑。他紧紧地抱着聂磊,算是回应了对方不满的小情绪。 彼此拥抱的俩个人在高空中不断坠落,他们的头顶是一片赤红的火光,在黑暗中发光发亮,耳旁的风声越来越大,而地面的身影离他们俩也越来越近。 聂磊终究还是没忍住皱着眉头,在秦翰的耳畔轻声细语道:“大叔,怎么办,我们好像快要掉到楼底了。你……做好跟我一起粉身碎骨的准备么?” “你不会有事的,聂磊,相信我。”秦翰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脸颊。 “嗯,你说什么我都信。”聂磊揉了揉秦翰后脑勺柔软的头发,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了秦翰。 话音刚落,就在秦翰和聂磊离地面还剩不到三十米的地方,俩人最终幻化成一道涣散的白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满目荒唐 千钧一刻,凭借秦翰发挥的超常灵力,成功地挽回了俩人从高楼坠落并粉身碎骨的局面。 等到俩人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环境全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里不再是那个高耸入云还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摩天大厦,而是他和聂磊再熟悉不过的温馨小窝。 “我们……好像回到自己家了。”秦翰对着黑漆漆的客厅如是说道。 他甚至左手还没来得及去触碰玄关处的电源按钮,只见眼前一道黑影直接覆了上来,将他彻底锁在了冷冰冰的门板上。 “你……”秦翰秉着呼吸,侧着脸颊眨巴双眼,有些不敢直视聂磊近在咫尺的眼眸。 他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目光是那么炽烈,那么浓烈。 他还在气头么? 秦翰有些不确定。 正当秦翰还在为此疑惑时,一片炽热的温度覆了上来,再次对准了他先前被咬破的薄唇。秦翰干脆闭上双眼,默默地承受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等到惩罚完毕,秦翰眼角的泪痕又止不住向下滑落。他整个身子已经疲软到不行,直接沿着门板缓缓滑落。 好在最后一刻还是聂磊拽住了他的胳膊,秦翰终于免于跟大地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伤口还疼么?”耳边传来的是聂磊低沉的呢喃。 “呼——呼——” 秦翰倒在聂磊的怀里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脸颊过烫的温度一度导致他大脑运转的速度有些缓慢。 为了不让聂磊看清自己哭红的正脸,他索性直接将脑袋埋在聂磊的怀里,侧耳倾听他强烈的心跳声。 半晌,他摇了摇头:“不,一点也不疼。” 跟另一个世界的秦石所经历的磨难相比,这点惩罚根本算不得什么。 “秦翰,既然我们都没死成,那是不是可以算一下今晚你骗我的这笔账?”聂磊用食指抬起秦翰的下颚,凑到他的跟前故意提了这么一茬。 秦翰一听,身子微微一僵,原本还挂在脸上的泪痕戛然而止。 “刚刚那个‘惩罚’难道不算吗?”秦翰哭笑不得。 然而聂磊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态度模棱两可。 秦翰一声叹息,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即便是鬼魂也不能幸免于难。 但,他并没有做好将一切都告诉聂磊的准备。 他不想跟聂磊说一个月后全城将会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劫难。不光是z市无辜的市民,就连聂磊也会死在严寒的冰天雪地之后,永远地成为一座冰冷的雕塑。 秦翰不忍心将这个残忍的未来告诉聂磊。如果可以,他只希望在最后仅剩的日子里,每天跟聂磊醉生梦死。 他抬起眼眸,双手勾住聂磊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脸颊,用求饶的语气对聂磊恳求道:“咱们今晚能先不讨论这个么?拜托了。” 头一次看见秦翰睁着无辜的眼眸深情地恳求自己,聂磊忽然心下一软。他抿了抿嘴唇:“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老实交代?” “很快,真的,我保证不糊弄你。”秦翰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 很快究竟有多快,秦翰自己也不知道。那只是他逃避真相的一个托词,他要竟可能拖延真相到来的时间。 聂磊对此一脸的将信将疑:“为什么不今晚?”他总觉得秦翰实在故意拖延时间。 而事实证明,秦翰的确也是这么在执行。他双手捧着聂磊的脸颊,眉目含情道:“那是因为今晚有今晚要做的事情。” 说罢,他顺势抬起头来,轻轻地咬了一口聂磊的下颚,酥酥麻麻的触感瞬间让人分外意/乱/情/迷。 聂磊面色一怔,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他在感到意外的同时,整个人也很快沦陷进了秦翰布置的温柔陷阱。 随着俩人彼此之间的温度升高,聂磊突然意识到这个环境并不适合当下要做的事情。他想拉着秦翰到卧室去,谁知秦翰直接瘫倒在地板上,彻底挪不动双腿。 “?”聂磊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秦翰咬了咬下唇,侧着脸颊扯了扯聂磊的衣角:“刚刚消耗了太多的灵力来转移,现在我没力气了,走不动,你背我。” 聂磊无奈地站了起来,看着秦翰满脸通红的脸庞,轻声一笑道:“那你把手给我。” 秦翰顺势抬起右手,谁知下一秒,聂磊竟二话不说直接将秦翰抗在肩上,大步走进卧室。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一室旖/旎,满目荒唐。 …… 第二天,秦翰醒来的时候,聂磊还睡在他的旁边。经过了一宿的闹腾,不论是秦翰还是聂磊都已经精疲力尽。 此刻聂磊紧闭的双眸,呼吸匀称,睡得很是安详。然而因为秦翰转身起伏的动静,他不时会微微皱起眉头,卷翘的睫毛也在轻轻地打着颤。 秦翰目不转睛地直视着聂磊的睡颜,此刻这副安静的模样跟此前“折磨”自己时的狂野相比,简直判若俩人。 一想到几个小时前他与聂磊的纠缠,当即秦翰的面上又是一片火辣辣的烫。 秦翰在心中盘算着他和聂磊为数不多的日子,思绪不禁游走他方。等到他再次回过神时,聂磊已经睁开了双眼,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双眼。 四目对视的一瞬间,秦翰仿佛全身涌过一道电流。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秦翰也没想过他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睁开眼睛。 “从你在我怀里转身的那一刻起。”聂磊诚实地回答。 “所以……你刚才都是在装睡咯?!”秦翰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聂磊撩了撩秦翰额前的碎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这个话题:“还疼么?” “疼,怎么就不疼了!”秦翰佯装生气,伸手戳了戳聂磊的酒窝。 聂磊一把抓过他伸来的手指,让秦翰动弹不得:“那是我学习不到位?” 秦翰痴痴地望向他,忍俊不禁道:“毕竟头一回,下次再多加练习便是。” “那下次什么时候?” 秦翰痴痴地望向他:“现在?” “行,听你的。” 秦翰:“……” 好家伙,年轻真是革命的资本。 于是,漫天的星河之中,有无数激流勇进般前进的陨石坠向了满是粉色星云凝绕的星球表面,砸出了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印记。它们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带着强烈性的目的不断占据粉色星球的高地。大地为之疯狂颤抖,江河为之波/涛/汹涌。毁灭之末,是万物开始复苏生长的契机。 聂磊卡着火山爆发的关键点突然停了下来,一本正经地望着秦翰:“喜欢你。” “谁喜欢我?”秦翰双手紧紧地抓着枕头,明知故问。 “我,聂磊,喜欢秦翰。”聂磊将秦翰的手覆在了自己的心脏处。 秦翰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心脏在怦怦乱跳,这可跟他明面上镇定自若的模样极不相符。 原来他也会有紧张的时刻? 秦翰忽然莞尔一笑:“好巧,我也是。” …… 之后的日子,俩人的相处方式明显有了一个质的改变。 白天,秦翰喜欢拉着聂磊直播游戏。他恢复了以往正常的直播日常,那些一直守着他开播的小伙伴每天都在蹲点蹲时。这一点让他感触颇深。 而这次《弑魔》又更新了新的游戏版本,【赤莲迷窟】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这次为了附和过年的喜庆气息,主城区里一大片红红火火的烟花爆竹和点缀装饰,好不热闹。 当然,每逢重大节日飓风爸爸指定是少不了新出一些可以捞钱的时装。秦翰趁机给自己和聂磊各整了几套这个系列不同颜色的时装,算是给自己添置的嫁妆gt;.lt;? 除此之外,飓风也象征性地更新了两个全新的游戏副本,好活跃一下玩家在寒假里的上线率。 只不过自从《弑魔》原来的游戏设计总监秦石走了以后,大部分玩家都表示新出的副本很难再有【赤莲迷窟】那么极具史诗级的挑战性。 可没了秦石存在的《弑魔》,游戏不照样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聂磊似乎也不再计较那天秦翰为何突然离他而去,每天都在尽情配合着秦翰的直播互动。有时聂磊也会不经意地跟秦翰同框,时常惹得底下的观众惊叫连连。这一度导致【浩瀚x双石】这对cp组合在萌猫平台的热度居高不下。再加上秦翰本身就不赖的游戏技术,他的直播事业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 每每面对众多观众的调侃,乃至徐氏俩姐妹每天努力地刷着关于俩人充满粉红暧.昧的小论文,秦翰也不再向以前那样逃避自己的内心,反而欣然接受这些祝福。 等下了播,入了夜,聂磊则喜欢拉着秦翰在他们的安乐窝里努力学习和钻研新的副本。 有时候是在浴室,有时候是在厨房,有时候是客厅的大沙发上……最惊险的一次是俩人差点疯到阳台上去,后来还是秦翰怕外头天寒地冻的,冻着聂磊,才又把他给拉回到卧室里。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十天有余,那会儿临近除夕,不少工作党都已经放了年假,回到家中与亲人团聚。 聂磊住的这栋公寓最近都是人来人来的状态,大多数是在外漂迫的游子归来,每天都能在楼道里听到行李箱滚轮转动的声音。 也有放了假的小孩子经常在楼道亦或者是公寓楼下空余的地方游戏打闹,时不时地放点轻型烟花,整栋楼都洋溢着浓郁的过年氛围。 这天夜里,秦翰和聂磊都慵懒地躺在沙发上。聂磊将秦翰抱在怀里,俩人一起盖在温暖的毛毯子,观看新出的科幻电影。 聂磊倚着秦翰的脑袋,一边看着屏幕里的画面,一边问秦翰:“大叔,新年快到了,有什么愿望是想要实现的?” 秦翰面色一怔,突然没来由地沉默了。 新年愿望么……? 当然有了,他每时每刻都想着要如何改变聂磊的命运。 可是,这个愿望真的能实现么?亦或者说,他有能力去挑战每个世界的法则么? 见秦翰不语,聂磊又凑了上来,贴着他的脸颊追问:“是太多愿望说不上来了么?” 秦翰轻声嗤笑:“嗯啊,太多了,一天一夜都说不完呢!” 聂磊紧了紧环抱秦翰的双手,同时轻轻地吻了吻秦翰的额头:“那就一天说一个,一年365天,我们有的是时间。” 秦翰在心里一阵苦笑,笨蛋,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仔细算下来,他们好像也仅剩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可以耳鬓厮磨。 不过这种时候秦翰可不想提这么令人丧气的话题,他当即换了一个愿望,转身抱着聂磊,回应他的提问。 “聂磊,我想回家。” 改头换面 “回f市么?” 秦翰贴着聂磊的胸膛轻轻应了一声,并向其解释:“聂磊,你是知道我情况的,算一算日子,我离那晚出事的时间点大概也有四五个月了。在这段时间里,我甚至都不知道家中二老的情况如何。所以我在想,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去看他们一眼……” 哪怕是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秦翰也心满意足。因为他真的很怕接下来再也没有见到他们的机会。 聂磊倚着秦翰的脑袋应声道:“既然这是大叔的愿望,那好,我陪你一起回去。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跟我回一趟聂宅,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看。” 秦翰眨了眨眼,从聂磊的怀里挣脱,转过身来有些不解地望着他:“什么东西?你又在卖什么关子?赶快从实招来。” 聂磊冲着秦翰挑了挑眉:“你都说我是在卖关子了,要是这么早坦白,岂不是很没意思?” 秦翰一听,便在心里寻思着近来聂磊是真的是越发“蹬鼻子上脸”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要好好收拾一下聂磊,免得他趁机无法无天下去。 谁知他刚佯装声势浩大地朝着聂磊张牙舞爪,结果下一秒,秦翰自己反倒被聂磊压着收拾得服服帖帖。 聂磊竟是挑着秦翰的弱点下手,抓得他直痒痒。秦翰不得不躺在底下口口声声地向聂磊求饶:“对……对不起,我错了,下次我还敢。” 虽是求饶,可秦翰的脸上却丝毫未见半点悔改之意。 当然,这么说的下场就是俩人都白白浪费了一场看电影的机会。 …… 翌日,俩人一同来到了聂宅。 许是年关将近的原因,管家陈云桥也早早地收拾好行李,回到自己的家中跟儿孙们共聚一堂。 聂磊的大哥也不在聂宅,据说是带着他的伴侣去了父母常住的地方,今年怕是不会回来过年的样子。 所以此刻的聂宅真的是空无一人,偌大的房子略显几分冷清。 不过聂磊也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向来跟家人聚少离多,逢年过节跟他们道个祝福便算完事。 他带着秦翰直奔自己三楼的房间。在他的衣帽间,一早就存放好了他想亲手献给秦翰的礼物。 当聂磊一脸神秘打开柜子的那一刹那,秦翰一眼就看到一个以他为原型一比一打造的人形玩偶。 秦翰自然知道这玩意儿的用处是什么,他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基本相当于是聂磊重新为他塑造了一个他原本样貌的灵魂载体。 “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秦翰看着那张跟他一模一样的逼真脸庞,神情一度有些复杂。 明明聂磊一直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的,这事他竟然从头到尾都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 聂磊并不急着回答秦翰的问题,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那玩偶从柜子里搬了出来。 这东西若是按照以前的常规尺寸来打造,可能也就半米之高。可这次聂磊是专门为了秦翰特意定制的,人偶足足将近一米八的高度,搬起来着实有些分量。 聂磊一边扛着人偶,一边拉着秦翰的手腕来到自己的床铺边上。 他轻轻地将人偶放在了床上,之后双手搭在秦翰的肩膀上,低下头,耐心地为秦翰解释道:“还记得那次你卡在墙里偷听我在阳台上的谈话不?” 秦翰顺着聂磊提供的思路,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天晚上的场景。 他顿时恍然大悟,随即脸上又是一红:“我……我那天哪有偷听你讲电话了!” 他分明记得那时他是在正大光明地垂涎着聂磊的美色,以至于秦翰后来压根就忘记了聂磊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现在仔细想想,难怪那时候聂磊的反应特别奇怪。好家伙,原来聂磊早就在暗中密谋这件事了! 秦翰特意探过脑袋瞅了一眼人偶的模样,他指着人偶的身躯好奇地问向聂磊:“你怎么这么清楚我的身高尺寸?” 这胳膊大小,这腰板粗细,几乎八/九不离十。 聂磊“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随后他摸了摸秦翰的脑袋:“你以为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的都是一块木头么?笨蛋。” 秦翰的脸颊当即又红了一片,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 聂磊乘胜追击:“大叔,先不说这些了,赶紧来试试这副新的身体吧。”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秦翰出现在他面前。一个属于秦翰原本样貌的人。 秦翰轻轻地“嗯”了一声,顺势躺了下来,跟一旁的人偶紧挨在一起。 聂磊很快就念起了熟悉的咒语,秦翰能明显感觉到这次与第一次转换灵魂时相比,大有不同。 这一次聂磊的咒语尽显温柔,他只是轻轻地闭上眼睛,随即就感觉到身子轻飘飘地挪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完全没有先前那种紧绷的束缚感。 等到秦翰再睁开眼时,只见聂磊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整个人愣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翰的脸庞。 秦翰很是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么,怎么看你的反应有些怪怪的。” 聂磊莞尔一笑,随即摇了摇头:“不,你脸上没脏东西。我只是……内心有些触动。” “嗯?”秦翰对着他眨了眨眼。 聂磊深情地抚摸着秦翰的脸庞,款款道:“大叔,老实说跟你相处久了我才发现还是你原来的面孔看得顺眼。” 他的眼眸中渐渐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色,似是感动的眼泪在作祟。 “其实从你为我挡下颜焕之的那枚子.弹起,我每时每刻都盼着你有朝一日能以真面目与我朝夕共处。如今这个愿望终于要实现了,我很欣慰。” 这是聂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也是他一直以来都在追逐的目标。 秦翰听了聂磊这段间接性的表白,顺势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到床铺的边缘,朝聂磊勾了勾手指。 聂磊面色一怔,虽不解对方的意思,但他还是按照秦翰的指示来到了他的跟前。 秦翰抬起双手,一把勾住聂磊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顺带在他的耳边一阵坏笑道:“我怎么记得某人之前还说过那个人偶的脸看起来比我原本的模样年轻了好几岁?怎么,现在是不嫌我老了,嗯?” 聂磊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敢情秦翰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这件事。 他顺着秦翰的话好生解释:“那个‘某人’年少无知,有眼无珠,不识大叔的模样好。你大人有大量,就发发慈悲,原谅他的不知好歹呗?” 秦翰认真审视着聂磊的眼眸,见他眼中态度十分诚恳,不由心下一软。 “如你所愿。” 说罢,秦翰的嘴唇沿着聂磊下颚的曲线,一路辗转至那片柔软的地方,轻轻地覆了上去。 俩人在聂宅又荒唐了一夜。 第二天,聂磊带着改头换面后的秦翰撤离了聂宅,回到俩人的小窝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便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秦翰的故乡,f市。 因为春运的缘故,大年三十那天他们在高速路上堵了好久,最后还是经历了四小时的漫长等待,终于顺利地来到目的地。 下了高速,他们简单地吃了点中饭垫垫肚子后,之后便有秦翰领路,带着聂磊前往他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住宅,明阳小区。 秦翰生怕别人认出他这张出事的面孔,特意戴了一层厚厚的口罩。 俩人假装路人,几经旁敲侧击,终于得知秦翰的父母在秦翰死后,他们的日子其实过得并不大好。 首先是秦翰的母亲陈莹因为过度沉浸于秦翰死亡的悲伤中,一度导致精神有些失常。 每日不是封闭在自己的房间,就是经常对着一个地方发呆。有时候她人在马路上走着走着,还会突然停下来独自哭泣。因而好几次险些酿成车祸,好在她被路人及时拉扯才免于祸难。 而他的父亲秦明不仅要照顾陈莹的病情四处奔波,同时还要兼顾公司上的经营,人因此也憔悴了不少。 曾几何时,这个还算硬朗的男人,脸上也增添了几许斑驳,原本乌亮的头发不复往日的风采,开始变得白发苍苍。 秦翰在得知这些消息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当他和聂磊站在小区大门的对面时,看着陈莹坐在轮椅上,在秦明的推动下,神情恍惚地从拐角处的人行道上现身。 俩人的脸上各自写满了愁容,跟身边脸上洋溢着激动喜悦之情要回家过年的路人相比,相差甚远。 他们步履蹒跚地走向小区的大门,陈莹的怀里抱着一袋满满当当的食材,看样子俩人是刚从附近的超市购物回来。 秦翰见状,心中的苦涩越发浓重。 母亲和父亲……还真的是憔悴了不少。 秦翰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莹和秦明移动的身影,他站在原地紧紧地攥着双拳,平整的大衣因为他的隐忍莫名增添了几分皱痕。 聂磊不忍心他独自一人承受这些痛苦,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让秦翰的心里能舒坦一点。于是他伸手将秦翰的拳头握在自己的掌中。,试着安慰道:“大叔,如果你想哭的话,就放声哭出来吧,我的肩膀随时为你敞开着。” 然而秦翰只是无声地站在原地,努力将眼角积攒的眼泪重新憋回去。 “不,我不会哭的。”他拒绝了聂磊的好意。 他跟聂磊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秦翰觉得自己比以前成长了许多。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感情用事,也不会随随便便让这些情感牵动自己的恻隐之心。 更何况今后还会发生更多糟糕的事情,秦翰必须让自己的内心不断强大起来。 如果今天因为看到久违的父母就潸然落泪,那么将来的他又谈何勇气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聂磊,我们回去吧。”秦翰反手握住聂磊的双手,如是说道。 “要走?都到这里了,不上去跟他们相认么?”聂磊再次向他确认。 秦翰摇了摇头:“不,对于他们而言,我就是一个不存在这个世界的符号。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也只会打扰他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如今能看到他们的生活还算安宁,我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他这次回来,原本就是只打算看他们一眼就走。如今愿望实现,秦翰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聂磊知道自己说不动秦翰,也尊重他做的每一个决定。末了,他牵着秦翰的手,准备离开这里。 正当俩人要离开明阳小区时,一声女人的呼喊止住了秦翰的脚步。 “阿翰——” 秦翰问声,面色不禁一怔。 这是……陈莹的声音? 破镜重圆 秦翰闻声,有些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去看了不远处的陈莹一眼。当俩人隔着一条宽敞的水泥马路四目对视时,秦翰的后背瞬间僵住。 只见前方的陈莹激动地从轮椅上摁着扶手挣扎起身,朝着秦翰所在的方向拼命地挥舞着双手。 “阿翰——”陈莹在路边大声呼叫着,脸上露出一副难以掩饰的喜悦。 秦翰见状,慌不择跌地撇开凝视陈莹的眼眸,加快步伐,逃离现场。 一旁的秦明忍不住紧锁眉头,他拉住陈莹的胳膊苦苦相劝道:“陈莹,阿瀚都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你为何还迟迟不肯放下这股执念?” 然而陈莹似乎并没有将秦明的劝诫放在心上,她只知道自己看到了一个跟秦翰十分相似的背影,就在街的正对面。 她的直接告诉她,秦翰回来了,她的儿子回来了。 “他没死,我的儿子没有死。”陈莹的嘴里一直高喊着秦翰的姓名。 很快,她的呼声便引来了街边路人的注意力。在别人的眼中,陈莹这般疯狂的举动,他们无形之中将她与疯子等同挂钩。 而且陈莹越是这么说,秦明的内心就越发阴沉。他在心中暗叹,难不成陈莹的病情又加重……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大叔,她在喊你的名字。”聂磊有意停下脚步扯了扯秦翰的衣角。 “我知道,就是因为她在喊我的名字,所以我才更不能让她发现我的存在。聂磊,我现在看到他们都还活着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没必要重新掀开他们心上受过伤的疤痕。走吧,我们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秦翰想拉着聂磊尽快逃离这里,可背后陈莹的呼喊仍在继续,甚至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出于母亲对儿子那份血溶于水的执念,最终陈莹还是挣脱了秦明的束缚,冲向了街的正对面。 她好不容易才看到了秦翰的影子,哪怕对方是从阴间归来的亡魂,她也要不惜一切跟他重新见上一面。 “秦翰,别走!妈求你不要走——”此刻陈莹奋不顾上地冲向了马路的中央。 而就在此时,离她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一辆酷炫的黑色跑车正肆意嘶吼着发动机的音律,在路上飞速疾驰着。 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即便是车主发现了陈莹的存在,试图通过踩住刹车来挽回局面,也根本难以阻止即将发生的悲剧。 一时之间,刺耳的刹车声瞬间响起。 “陈莹,危险!” 身后的秦明瞪大了惊恐的双眼,他迅速冲向陈莹,试图将她从危险的边缘拉回。 聂磊对于这种刺耳的声音同样保持敏锐的感触,他背部不禁一颤,当即侧过身去查看背后的情况。很快,他就发现身旁原本站着秦翰身影的地方,此时已经是空落落的一片。 果然,他的大叔嘴上说着不愿意面对至亲的话语,可心底还是没割舍得下那份难以覆灭的牵挂。 就在跑车即将撞上陈莹和秦明的那一刹那,一道黑影火速闪现到俩人的面前,将他们的身体扛在肩上,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他们逃离现场。 等到车主真的停下车子时,他只看到车子的前方空无一物,徒留他一人坐在车内心有余悸。 “人……人呢?”车主已经吓得一阵哆嗦。 就连一旁的路人都有些不忍直视这场厄运的发生,然而事情的结果似乎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空有刺耳的刹车声,却没有意料中会发生的车祸,更没有会被撞倒在地的人影。仿佛原本还停留在这里的两个人影凭空消失了一般…… 当真是活见鬼了。 “呼——呼——” 陈莹趴在秦翰的怀里大口地喘着粗气,而一旁双脚刚落地的秦明同样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刚刚……他们竟然没有被车撞上? 当秦明再环顾周围的一切时,他赫然发现自己和陈莹已经莫名奇妙地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他们的面前,正明晃晃地站了一位戴着口罩的黑衣男人。 他们所处的小巷有些昏暗,身边并没有多余的光线为他们提供正常的视野。可即便是这样,秦明望着那人的身影,一股熟悉的触感油然升起。 陈莹抬起头看到秦翰露在空气里的那双眼眸时,她终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颤抖地抬起双手,留下激动的眼泪:“是你,阿瀚,真的是你!你没死!” “抱歉,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秦翰努力压低嗓音否认自己的身份,他话音刚落,便打算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陈莹见他要走,趁势追了上去,一把挽住秦翰的手腕。 “我没认错,你就是秦翰。身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会认错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子。”陈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了,“秦翰,既然你没死,你为什么现在才肯回来找我们?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我无时不刻不盼着你能回来!” 当陈莹双手触上秦翰手腕的那一刻,他仿佛感觉一道电流涌过全身。等他再想迈开步伐时,全然发现自己的双腿就跟灌了铅是的,再也寸步难行。 不远处,聂磊的身影逐渐出现在秦翰的视野里。他双手插兜里,面色淡然地凝视着秦翰。 “大叔,一直逃避是没有用的。” “是么……”秦翰望着他一阵苦笑。 他望着聂磊那张脸,仿佛预见了未来灾难降临时,那个无处可逃的自己。 秦翰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后,终于还是听从聂磊的建议,选择鼓起勇气转过身,直面陈莹的面容。 他摘下脸上的口罩,喉咙一阵哽咽地朝着陈莹喊了一声“妈”。岂料他话音刚落,“啪”地一声,一道巴掌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瞬间,在场的其余三人的脸上皆是一片愕然。 秦翰一下子被陈莹给打蒙了,他捂着脸上的那道印子,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 而且陈莹这手劲儿,打得着实有些生疼。 等到秦翰晃过神时,只见这个上了岁数的女人整个人的情绪开始全面奔溃,她瞬间花容失色,当着秦翰的面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阿瀚……” 此时此刻,陈莹完全不复往日温婉贤淑的形象,悲伤得如同一个心里满是委屈的小孩。 下一秒,一个温暖的怀抱瞬间包围秦翰的全身。耳边声声熟悉的音调彻底击溃秦翰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明明都说好了要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强大,可在这一刻,面对至亲的声声哭诉,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做到。 秦翰颤抖地抬起双手,温柔地摸了摸陈莹的脑袋,结果怀里的那个女人哭得更加厉害了。 一时间,小巷子里到处响彻着陈莹的哭泣声。 秦明在看到秦翰露出真容后,双眼因为久违的激动而变得异常猩红。他攥着拳头,努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走到秦翰的跟前。 秦翰愣愣地抬起眼眸,失神地盯着秦明的眼眸,小心翼翼道:“老爹,你该不会也想像老妈那样扇我一巴掌吧?” 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这张脆弱的皮囊能再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臭小子……说什么胡话呢!” 能看到无辜惨死的儿子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秦明的心里别提有多激动。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破涕为笑地抬起胳膊,在秦翰的右肩上轻轻地敲了一记拳头。 “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秦明的口中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 秦家三人难得破镜重圆,围成一团,彼此毫无保留地相拥而泣。 几米开外的聂磊见到此情此景,一股欣慰的感触油然而生。也不枉他多费了这份苦心让秦翰多停留片刻,不然这一家三口只怕是阴阳相隔,再无相见之日。 煽情的画面总是短暂的,秦翰跟着秦明和陈莹回到了自己生活多年的房子,跟随在他们身后的还有聂磊的身影。 秦翰向父母介绍了聂磊的身份,也秉明了自己死而复生的原因,这一切的功劳都得归功于聂磊本人。 秦明和陈莹听得一愣一愣的,无不在诧异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玄幻的轶事。俩人听完秦翰的陈述后,完全把聂磊当成了自己的再生恩人来看待,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是对聂磊的感恩。 大年三十那晚,陈莹特意为全家人做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这是她在失去秦翰后有史以来精神最饱满的一天,整个人的脸上都荡漾着久违的红晕和笑容,精神状态也一下子从枯萎的朽木化身为朝气蓬勃的花蕊。 一家人团团圆圆,秦明的脸上也是一片爽朗的笑容。难得趁着这个开心的时机,秦明胃口大开,在饭桌上可没少跟秦翰和聂磊倒酒。 秦翰才喝了不到五杯啤的,就已经有了浓浓的醉意,脸上渗出一抹迷人的粉晕,坐在座椅上摇摇晃晃。 陈莹想将秦翰搀扶到卧室去的,原本还在饭桌上跟秦明比拼酒量的聂磊突然停了下来,从陈莹的手里接过酒醉的秦翰。 “伯母,秦翰就交给我吧。” “诶,好好好,真是麻烦你了。”陈莹连连点头,带头领着聂磊一路来到了秦翰的房间。 本来是邀请人家来家里做客,好生招待他的,结果到头来还要麻烦人家来照顾自己的儿子,陈莹觉得颇难为情。 “小聂,等会儿再出去跟老秦吃点呗,阿姨这就给你去收拾隔壁的客房。” “不用了伯母,我已经吃得很饱了。而且你不用这么麻烦地收拾客房,今晚我跟秦翰一起睡好了,他喝醉了万一有什么难受的地方我还能照顾得上。”聂磊连忙摆了摆手,拒绝了陈莹的好意。 陈莹自知自己左右不了聂磊的意思,只好笑着退出了秦翰的房间,心里头是越发对聂磊这人有好感。 这孩子不仅模样端庄,还为人善良,秦翰能跟这样子的好人结识,陈莹的心里欣慰极了。 这厢等门外陈莹的脚步声走远了,聂磊顺势将门反锁上。他刚要准备将秦翰扶到床铺上去休息,结果怀里的秦翰突然挣扎了起来,一把将聂磊摁在了门板上。 “大叔?”聂磊轻轻地抚摸着秦翰微微发烫的脸颊,叫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是又要开始爽酒疯了么?聂磊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秦翰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聂磊的脸庞看了许久。末了,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凑了上来,覆上了聂磊的薄唇。 浅尝辄止过后,俩人暂时分离了彼此。 “大叔,你喝醉了。”聂磊眯了眯双眼,懒洋洋地看着已经倒在怀里的秦翰。 “嗯。”秦翰难得吱了一声。 他在尽力克制着自己说话的声音。可这充满了磁性的嗓音再配上那张红彤彤的脸庞,这对聂磊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 “不过我喜欢你喝醉的样子。” 说罢,聂磊的十指穿过秦翰的碎发,瞬间将俩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进了几分。 凛冬将至 一记温柔的触摸,轻松地将那一张薄薄的窗户纸给捅破。 是蜻蜓点水,或辗转反侧,亦或者是干柴烈火。总之,聂磊在秦家过了一个难忘的新年之夜。 也许是提前知道了未来可能发生的局势,秦翰跟聂磊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再也不会顾及那么多。 是疼也好,或欢愉也罢,他要的就是与聂磊之间的羁绊更加难割难舍,形影不离。 一夜缠绵悱恻,疲惫的俩人抱着彼此沉沉入睡。 休息了一天后,第三日,秦翰当起了热情的导游,专门趁着这个机会带聂磊去看了当地几个有名的景点。 诸如城北香火最旺的瑞云寺,城南最具古香古色气息的南后街,城西风景美如画的烟云港,城东高耸入云的青芝山,基本算是涵盖了整个f市。 除此之外,秦家的二老更是好酒好菜地招待聂磊,基本把他当做第二个儿子来看待。这让一向独来独往惯了的聂磊终于在这一年体会到了人间温暖的亲情。也是因为跟秦翰的相遇,聂磊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怦然心动的感觉。 可这样幸福腻歪的日子终究是会转瞬即逝的。就在正月初十那天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现有的温馨局面。 那晚俩人原本是打算去看f市每年正月都会组织的“肩头戏”活动,结果那天晚上恰逢天上莫名下起了一场大雪,彻底打乱了所有人的原定计划。 f市属于南方的沿海城市,已经不下雪很久。而且自打2002年下的那一场鹅毛小雪后,这座城市很难再看到这种北方才有的严寒景象。 由于气温的骤降,加上绵绵不断的落雪,路面很快就结了一层薄冰,不论是车子还是行人,行动都变得越发艰难起来。 原本既定好的与市民普天同庆、阖家欢乐的活动被这场大雪强行打乱了计划,为了考虑工作人员及市民游客的人身安全,民间活动肯定是不能再如期举行的。 于是,秦翰只好悻悻地带着聂磊徒步走到附近的馆子,准备先吃点夜宵,暖暖身子再回家。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聂磊会不自觉地抬头仰望着头顶逐渐飘落的雪花。 他跟秦翰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长这么大他还没有亲眼见过这名为“雪”的玩意儿,不免表现得像个新生儿对这些白色的冰晶感到好奇。 大雪落得很快,不出片刻就在聂磊的那张脸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霜。 这东西落在脸上还有点冻人,不过这点儿温度姑且都还在聂磊可承受的范围内。 此时他一头的黑发有一半已经晕染成了浅浅的白色,样子不禁显得有些滑稽。 “大叔,你喜欢雪么?”聂磊怀揣着某种期盼向秦翰如是问到。 秦翰闻声,侧过身来看了一眼几乎快成半个“白毛人”的聂磊,他的不禁眼皮一颤,心脏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白雪,聂磊,那个永远冰封的冻人…… 秦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那股绞心的痛楚愈发严重。 想来是近期俩人的日子过得太过安逸,以至于秦翰下意识地回避了未来会发生的悲惨结局。 一想到聂磊会在不久的未来永远地尘封于冰天雪地里的命运,秦翰的脸上当即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 “不,我不喜欢,我讨厌所有跟雪有关的东西。” 所有会从秦翰手里将聂磊掠夺走的东西他通通都不喜欢。 秦翰极为严肃的否定很快就惹来了聂磊的频频端详。 “很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秦翰无法忍受聂磊投来的异样目光,他选择逃也似地牵着聂磊的手往回家的方向前行。 “大叔,我们不是说好的要去吃夜宵么?”聂磊不准痕迹地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现在才八点四十八分,怎么看也不像秦翰口中时间很晚的样子。 “咱们不去外面吃了,你要是饿了,我回家给你煮面吃。” 既然秦翰都把话放在这儿了,聂磊只好默不出声地跟在秦翰的后头走。 他发现秦翰走路的步伐比平时来得更快一些,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得出秦翰手心里传递来的紧张感。聂磊的直觉告诉他,秦翰一定是有事故意瞒着他,但他不会自讨没趣去追问下落。 俩人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明阳小区的附近。眼看着小区的大门口就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忽然停在马路旁边的一辆黑色加长豪车大敞车门,从上面走下来了几抹好大魁梧的黑影,彻底拦住了俩人的去路。 一股奇特的气息迎面而来,秦翰和聂磊皆面色骇然。那是一股专属于鬼魅才有的气味。 秦翰和聂磊定睛看了一眼拦住他们去路的几个鬼魅,面前站着的几个鬼魅他们并不陌生,正是当初秦翰和聂磊在旺商楼里遇到的负责把守每层楼秩序的鬼卫队。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聂磊下意识地对他们的贸然出现感到心理上的抵触。 领头的鬼侍卫一脸阴森森地凝视着他们,用一副沙哑骇人的嗓音冲他们低吼道:“秦先生,聂先生,我们家夫人已经在这里恭候你们多时了,还请挪一步说话。” 鬼侍卫缓缓将手一抬,为俩人指向了豪车内的一个人影。 只见车内坐了一位两眼布满郁色的女人。她身着一件修身的黑色旗袍,头顶的一侧别着一朵精致的白色头花。她安静地坐在豪车的后排,双手规矩地贴在膝盖处。 秦翰对她深有印象,那个女人正是那次旺商楼拍卖会上第一个出场的女人。 她的美依旧如初见时那样的妖娆妩媚,只是眼神中不再像从前那样光彩夺目,仿佛在为什么悲伤的事情所牵挂。 上一次他和聂磊也没机会跟这人有深入地接触,如今从鬼侍卫的口中他们终于得知了此人的身份。原来那个黑衣女人竟是商显楼的第二任妻子,也是如今旺商楼的新主人,仇伊人。 “别让我们家夫人久等。”鬼侍卫不耐烦地开始催促起来。 为了不给周围的居民带来是非,秦翰和聂磊不得不上了这辆黑色的豪车,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刚一上车,车门便快速合上,豪车底下的轮胎快速发动起来,也不知道会将他们带向何方。 等到车内终于安静下来,一直垂眸黯然伤神的仇伊人缓缓地抬起头来,神色淡然地冲俩人打了一声招呼:“秦先生,聂先生,别来无恙。” “仇伊人,你这么大费周章地请我们上车,究竟是何目的?”聂磊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他直接跟仇伊人开门见山。 “我的丈夫去世了,就在今天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仇伊人在说到商显楼的死讯时,喉咙一阵哽咽,泪眼汪汪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聂磊的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明明就在前不久他、秦翰、商显楼三人还围在一张桌子上谈话,如今这人却突然说没就没,他难免觉得有些愕然。 听闻对方的死讯,秦翰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诧异之色,只是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 果然如秦石记忆里的那样,一切的悲剧皆从商显楼的死亡开始来展开命运的较量。那么这就意味着他离聂磊的诀别也仅剩不到一周的时间。 老实说,秦翰是极其不情愿摊上这班充满了绝望气息的末班车。如果可以,他真想拉着聂磊离开这摊浑水。 可仇伊人是个精明的女人,她一眼就看出了秦翰脸上的“镇定”,她觉得秦翰对商显楼的死讯并不意外,像是提前就知道的样子。 “秦先生,你是一早就得到消息了吗?”仇伊人一针见血道。 秦翰假装不知情地摇了摇头,并搬出了商显楼之前跟他们的谈话内容:“商先生一早就跟我们说过他将不久于人世。况且人固有一死,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秦翰在说这话的同时,将目光望向了聂磊。而聂磊,亦同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秦翰。 俩人四目对视,万千情绪尽在不言中。 “是么……”仇伊人低声呢喃着。 末了,她侧过脸庞望向窗外,镜面折射回来的画面里她的神色一度显得有些惆怅。 明明她和丈夫是彼此间最为亲密的关系,可商显楼宁愿将自己的死期告诉给两个外人,也不肯告知于她。一想到这里,仇伊人心里不免有些觞然。 一时之间,车内一片寂然。 车子很快就驶到了远离市区一处空旷的地方。在那里,早早就有一辆直升飞机在那里安静地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仇伊人率先下了车,只身前往直升机所在的方向。她扶着栏杆,一下子跻身进入飞机舱的内部。随后她将目光瞥向二人,其目的不言而喻。 聂磊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朝着仇伊人的方向大步而去。 秦翰见状,他犹豫了片刻后,忽然一把拉住了聂磊的手腕,企图止住对方前进的脚步。 “聂磊,不要去。”秦翰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聂磊顺势停了下来,头也不回道:“秦翰,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担心是什么。其实那天在华林星辰,你和秦石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秦翰闻言,顿时愕然:“你说什么?” 宛如一道电流涌过,秦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抱歉,一直以来对你装作我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老实说,我的压力还蛮大的。”聂磊说到这里的时候忽而笑着耸了耸肩。 末了,他缓缓转过身来,冲着秦翰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我知道这趟旅途也许并不会太平,我也知道我的生命将在不久会迎来终结。” 秦翰失神地望着他:“那你还……” 他没敢将后话全部讲明,因为只要一牵扯到这个严肃的话题,秦翰的喉咙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似的,浑身难受。 “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踏上这个旅途。哪怕我会死,哪怕我会与你永远分别,我也不曾悔过。” 不待聂磊说完,秦翰的两颊早已挂上两抹泪痕。他红着鼻子,眼中全是聂磊那抹充满了灿烂笑容的影子。 聂磊一把扯过秦翰的手腕,将他拉向了自己的怀里。他捧着秦翰的脑袋,用唇一点一点地抚平对方脸上的泪痕。 “别哭,我不喜欢你哭的样子。”聂磊倚着他的脑袋好生安慰道。 可聂磊越是这么说得轻松淡然,秦翰的心里就越是饱含愧疚。 如果他能有办法阻止这一切悲剧的话,秦翰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是不顾一切地执行。 可是,他们要面对的可是每个平行世界的秩序法则,一个强大到虽素未谋面却能随意拿捏人命运的神秘力量,秦石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想到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如此强大,秦翰万分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仇伊人坐在飞机舱内,安静地看着俩人的相互依偎,也不催促。 过了片刻,秦翰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聂磊见状,轻轻地放开秦翰的肩膀,冲对方发出邀请的手势。 “大叔,你不是说了嘛,人固有一死,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既然我知道我肩上的重任是什么,那么为了不让更多无辜的人丧生在这场劫难中,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和平,我相信你会支持我的决定吧?” 秦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最终,他努力拾起一副还不算难看的笑容,对聂磊坚定道:“这盛世,如你所愿。” 家族叛徒 飞机一路向西出发,即便是漫天的飞雪也无法阻挡三人回归z市的决心。 行程即将降临终点的时候,秦翰看了一眼玻璃窗外那场诡异的大雪,顿时神情复杂。 这才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他们脚底下的那片土地就已经被绵延不绝的白色所覆盖。而且看这大雪降落的趋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个尽头。 仇伊人直接将秦翰和聂磊带回了z市的荒郊野岭,那个隐于都市异闻里的鬼市,排尾村。在他们到来之前,彼时的旺商楼地下七层早已经聚集了一大片浩浩荡荡的黑影,正等待着三人的归来。 “夫人回来了!” 随着其中一名鬼侍卫的呼唤,所有人沉寂已久的心皆躁动起来。他们将目光全数集中在通往地下七层的楼梯口,末了,仇伊人那抹靓丽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由于地上天寒地冻,一度让仇伊人的唇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随着步入地下鬼市这个温暖的空间后,她脸上的血色终于缓缓恢复过来。 仇伊人抖了抖肩膀上的积雪,待一切清扫完毕后,她大步朝着众人的方向而去。而跟随在她身后的还有秦翰和聂磊的身影。 旺商楼内部的人员对他们二人的面孔并不陌生,就在此前,俩人可是把鬼市里头鲜少有人触及到的天灯给点亮,当时可是没把这些人吓了一跳,所以他们对二人的印象尤为深刻。 “仇伊人,既然我们都已经跟你来到这里,你大可敞开天窗说亮话,跟我们道明你的目的吧。”聂磊跟在仇伊人的身后随口问了句。 仇伊人听闻聂磊的声音后,目光只是往左侧稍稍瞥了一眼,淡然道:“来都来了,不妨先跟我走一趟,去给我的丈夫上一柱香吧。毕竟你们之前,可是有点‘交情’的。” 仇伊人并不急着将自己的目的直接告诉聂磊,这下反倒让他哑口无言,略显被动。 秦翰趁机勾住聂磊的五指,示意他稍安勿躁。俩人一路跟随仇伊人的步伐来到了地下七层的中央地带。 曾经这个作为拍卖场的舞台如今已被装饰成了灵堂的模样,顶层的一束光照了下来,打在了中央的棺材板上,周围黑压压地站了一群人,一切看起来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三人来到了商显楼的遗像前。相册里的商显楼跟生前的他几乎没什么两样,依旧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剑眉虎眼,颜如舜华。 即便是在相框里,他的神情永远都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莫名让人心生敬畏之心。 一旁的鬼侍卫见三人款款走来,自觉地从桌上的祭品里拿出三柱清香交到他们的手中。在仇伊人的带领下,秦翰和聂磊各自恭敬地弯下腰,为商显楼敬了一柱清香。 灵堂上,清香白烟寥寥,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静静地注视着三人的一举一动。 一切祭奠的仪式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待三人敬香结束,随着仇伊人的一声令下,闲杂人等皆隐于黑暗中,徒留在场几抹身穿黑色丧服的人影,各自神情复杂地伫立着。 在没了一大片黑压压的影子后,秦翰和聂磊才终于看清他们的模样。仇伊人分别为他俩介绍了那群人的身份。 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出头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名叫商文辉,是商显楼与第一任妻子徐燕婉所生的孩子。也许是受了商氏一族诅咒的影响,徐燕婉在商文辉十四岁的时候就早早地过了世。 如今商文辉的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孩,站在他身旁的妻子方秀妮手里还牵着一位看起来才五六岁大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在看到秦翰和聂磊的身影后,显得很是激动,一直在方秀妮的身旁小声嘟囔着:“妈妈,真的是浩瀚和双石,爷爷果然没骗我,他们真的还会再来这里!” 虽然小男孩是在跟方秀妮说悄悄话,可秦翰听力好,愣是清清楚楚地将他俩的对话给听了去。 秦翰不自觉地想起商显楼当时对他说的话,他说他们家的孙子很喜欢看他的游戏直播,这点秦翰印象深刻。 除了商文辉一家四口,他们的身后还站了一位沉默寡言的年轻女孩,看这年纪,应该也就十八左右,从长相来看,隐隐有一些仇伊人年轻时候的影子。据仇伊人的介绍,她是商显楼与仇伊人的孩子,名为商文曦。 加上仇伊人,目前在场的商氏一族仅剩六人。 “相信我的丈夫也早就跟你们说过我们家族的秘密了,这里我就不再跟你们重复赘述一遍了。” 秦翰和聂磊皆应声点了点头。 从商显楼的口中,他们得知这个背负了千年之久的诅咒极为沉重。除了继承商家血脉的后人,凡是跟商氏一族有过婚姻关系的外姓人群也会遭受牵连。 一旦跟商氏扯上关系,家族之人的命数都不会太长,往往在四五十岁的时候就会开始接二连三的离世,有些甚至三十几岁的时候就英年早逝。而商显楼能活到六十岁左右,显然已经是个奇迹。 仇伊人看了俩人一眼,随后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文曦,你把父亲交代给你的东西拿出来吧。” 那个名唤“文曦”的女孩儿一脸不情愿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古人钱袋的道具。她只是随手将钱袋撒手一扬,便有一道亮光骤然闪现。 她手里头拿的这个钱包名为乾坤袋,据说里头可以藏纳万象。而魂渊归于其中,除了方便收纳,也能防止有心之人将其偷走。 毕竟这玩意儿除了使用者知道打开的咒术外,外人还真不一定能打得开它。 商氏一族自古以来就是懂得一方玄门秘术的能人异士,加上那个困扰他们一生的诅咒,所以这群人才会被冥府的鬼神特选为看守“烛龙”坟墓的守棺人。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作为商家的后人,每个人打从小时候起就在长辈的严格教导下认真学习方术。所以商文曦会操纵这乾坤袋,自然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随着那抹奇光骤现,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去躲避这道刺眼的光线。待光芒褪去,一把满身锈迹的剑刃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它轻飘飘地悬浮于半空之中,久久不见坠落。秦翰定睛一看,这东西正是此前商显楼跟他们提到的那把曾经战胜过“烛龙”的神器,魂渊剑。 只可惜“魂渊”早已封尘,再无往日剑气凝绕于剑柄周身的异样光彩。 商文曦上前走了几步,在半空中接过那把“魂渊”,她双手捧着这个武器来到秦翰和聂磊的面前。 只见商文曦骤然抬起眼眸,眼眸中亮起一道凶狠的厉光,对秦翰和聂磊恳请道:“二人,请帮我们商氏一族,消灭商文毅那个叛徒。” 就在秦翰和聂磊还在不明就里时,商文曦直接将东西交到了聂磊的手中。随后她后退一步,用力地咬了咬下唇,似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朝秦翰和聂磊各自深深地鞠了一躬。 秦翰皱着眉头看了聂磊一眼。 在俩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聂磊终于忍不住发话提出疑问:“仇伊人,还麻烦你跟我们仔细讲讲这个商文毅的事情吧。时间有限,我们没必要再绕来绕去的。” 聂磊话音刚落,秦翰赫然发现仇伊人的脸上骤然闪过一丝痛苦与隐忍交杂在一起的复杂神色。 半晌,她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终于开始向二人坦白:“商文毅是我的孩子,因为发生了某些事,他在几年前就离家出走了,之后也鲜少跟我们有所往来。在此期间我们也一直致力于寻找他的存在,可是他似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我们派出去多少眼线,有关他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仇伊人顿了顿,又接着道:“可就在一年之前,有人忽然发现了他的踪迹。但是根据眼线的反馈,他说我的这个儿子莫名性情大变,变得异常凶狠,对谁都不留情面,甚至还对眼前大打出手。那人也是死里逃生后才将这个消息带了回来,我们这才知道,文毅他……似乎是受了谁的蒙骗,误入歧途,背着我们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 仇伊人虽然说了很多,但很显然,她并没有将事实全盘托出。 最后商文曦实在看不下去,索性直接发了狠话:“事到如今我不明白母亲你为何迟迟不肯相信那家伙早已堕落成魔的事实,那混蛋一味昧着良心做些有损家族的坏事,他显然是忘记了自己也姓商!” 商文曦咄咄逼人的模样一度让仇伊人整个人的状态变得更差,一旁的商文辉也不忍再继续沉默下去,朝着商文曦低吼了一声:“文曦,你话别说得太过分。” 商文曦朝他冷笑了一声:“我说得话过分了?跟那叛徒做的事一比,我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眼看着商家在场的这几个人一副要争执个没完没了的样子,聂磊暗自将秦翰拉到了自己的身旁,似乎是不愿意牵扯到这场争吵的漩涡当中。 秦翰倚靠着聂磊温暖的胸膛,对于眼前正在发生的争执,他跟聂磊保持同样的态度。在这群人还没做好最后的准备之前,他跟聂磊都决心当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虽说争吵喋喋不休,但他们也趁着这个机会理清了一些困扰他们已久的难题。 原来那个将秦翰残忍杀害并抛尸于漆黑小巷的凶手以及长期对秦翰纠缠不休并命令无数怨灵对其下手的男人正是他们口中所言的“商文毅”。 而此人之所以一直躲在暗处密谋这些事情,除了将死人的灵魂作为“地藏红莲”的培养皿以外,背后最大的目的可能就是要唤醒那个困扰了商氏一族千年之久的宿敌,“烛龙”。 可秦翰不明白他这么做究竟有何意义。 那个被封印在极寒之地的囚徒“烛龙”不是对他们整个家族下了千年的诅咒么,为什么他还要帮一个宿敌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他就不怕全族的人因为他带来的这些祸难而全数命丧于烛龙的手下么? 眼见商家几口人的争吵愈演愈烈,直到最后,仇伊人彻底火山爆发。她红着眼对商文曦咆哮道:“文毅不姓商,他根本就不是我和显楼的孩子。” 仇伊人话音刚落,众人彻底傻眼。 为虎作伥 商文曦显然不相信仇伊人所说的话语,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厉声质问道:“母亲,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二哥怎么就不是父亲的孩子了?她不信。 一旁的商文辉脸上并没有表现出特别诧异的表情,反而是面上的神色越发凝重,似乎是知道些什么隐情。他欲言又止,最终想了想,还是决定阻止仇伊人再把真相往下揭晓:“仇姨,你确定要把曾经的疤痕再重新揭开一遍么?”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就是一些难堪的陈年往事嘛,我说便是。”仇伊人擦掉眼角隐藏的眼泪,便开始了她的陈述。 早在二十年,她还不是旺商楼高高在上的女主人,而是一个拥有极为糟糕原生家庭的穷苦女孩。那时候她的父亲欠了一屁股的赌债,为了还钱,他的父亲狠心将她送到地下夜场里出卖色相,以此来换取高风险的报酬。 仇伊人光是一听自己要去地下夜场那种地方替父亲还债,不禁替自己未来的境遇感到担忧。而她的猜测也没有错,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她的确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过得生不如死。 除了每天要对着各色各样的男人强颜欢笑,还少不了被这些臭男人揩油。一开始,她还只是被大堂经理安排一些负责陪酒的工作,可即便是在这种在夜场看似“最简单”的工作都足够让她过得痛不欲生。直到后来,越来越多不堪入目的事情发生,她彻底陷入奔溃。 她曾想过逃跑,可是经营夜场生意的老板是个狠角色,他手下无数,光是找到一次逃跑,除了会狠狠地教训她一顿,还会以全家人的性命作为要挟,以此逼她更多的就范。 仇伊人绝望了,无奈了,她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些有权有势之人。于是她开始不停地拿酒精麻痹自己,让自己永远封闭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 白天,她努力佯装自己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可一旦到了夜深人静时,一股孤单无助的挫败感就会袭上她的心头。 每当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就会在心里祈祷,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看见明天的太阳。可每一次,她都会看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阳,日复一日。 随着呆在深渊里的时间拉得越长,夜场老板让她做的事情越来越出格。仇伊人深深记得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自己是如何被好几个男人折磨得不成人样。 如果那一天不是路过这里的商显楼好心将她从这个深渊里拉了出来,相信她至今还可能只是一个混迹在地下夜场里混口饭吃的陪酒女。不,也许情况只会比现在来得更糟糕。 商显楼亲手杀了那几个宿醉糜烂、衣衫褴褛的男人,将浑身布满伤痕血迹的仇伊人从夜场里救了出来。从此旺商楼幕后神秘老板的身后多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她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亦成了他唯一能谈心的挚友。 也许是出于感恩亦或者是日久生情的因素,即便是在得知商氏一族背后被诅咒了千年之久的秘密,知道跟商显楼扯上那么一丁点的关系都有可能活不长命,可仇伊人依旧心甘情愿地跟在商显楼的背后,成为他的第二任妻子。 结婚后不久,仇伊人发现自己怀孕了。但她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商显楼的孩子,而是当初那群恶魔种下的恶果。可恨的是她甚至分不清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因为那些人都已经成了商显楼的刀下亡魂。 她有想过将孩子打掉,可是商显楼并不希望她做出有损身体健康的事情。本来仇伊人跟着他随时都有可能受到诅咒的侵蚀,成为一个短命的可怜人。万一将来要是因为这个手术使得身体受损,酿成隐患,商显楼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于是商文毅出生了。 他成了商显楼名下的第二个孩子,打从小就同样背负着商氏一族千年的使命而不断努力学习着先辈流传下来的方术,为的就是不让那个千年的宿敌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也许是为了减轻轻后辈心理上的负担,商家的长辈并不会在一开始就告诉他们商氏一族所背负的千年诅咒。直到孩子长大成年,心理建设完全健全以后才会有人告诉他们,每个人的将来将会面临着怎样巨大的压力。 而商文毅从小就是个学习方术的好苗子,是三个孩子当中最有天赋的那一个。商显楼看中他的才能,也有意要培养他成为旺商楼的下一任家主。除了平时的教学极为严格之外,还会时常教他一些古籍上才有的学识,这是连大儿子都不曾有过的殊荣。 正因如此,商文毅才有机会近距离地接触到古籍上记载的“地藏红莲”的传说。当然,这也是为将来发生的悲剧埋下了孽缘的契机。 时光推到五年前,就在仇伊人满心欢喜地为商文毅准备成人宴时,她那个铁石心肠、贪得无厌的父亲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到了她的消息,忽然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甚至还拿着一堆她曾经不雅的照片来勒索钱财。仇伊人这才知道,原来他这么做,只因这个该死的男人又欠了一屁股的赌债,而且金额不菲。 老实说,她父亲欠的这些钱对于旺商楼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但仇伊人并不情愿替对方无偿偿还这笔赌债。 以前她胆小懦弱,只是被迫听从父亲的安排。但是这一次,没有人可以再随意地拿捏她的命运,因为她的背后有一个强大并且尊重她、爱护她的男人在时刻守护着她。 没有拿到想要的筹码,仇伊人的父亲便将主意打向了他这个鲜少碰面的外孙上。 也许是出于心有不甘,也许是出于对贫富悬殊的嫉妒,仇伊人的父亲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内幕经过一定的丑化通通告知于商文毅。为此,他不惜冒冒失失地带着商文毅前往了埋葬烛龙尸身的坟冢前,那个封印了宿敌千年之久的绝对禁地。 也正是从这个贪得无厌的老人嘴里,商文毅头一次知道了自己肮脏的身世以及商氏一族所背负的千年诅咒。 他沉默地站在禁地之前,怅然若失。本就心情复杂的他不知怎的,突然感受到禁地里传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正在不断朝他压迫而来。 “难道你就这么一辈子心甘情愿地被人蒙在鼓里,当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么?” 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从坟冢里传了出来。 随后,越来越多具有蛊惑性质的言语不停地蛊惑着商文毅。这个原本还心存犹豫的少年就是因为这样几句看似不起眼的话,彻底在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这也是商文毅后来步入歧途的一个契机。从此他彻底沦为烛龙手下的一名伥鬼,暗中酝酿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灭世计划。 仇伊人至今仍记得自己父亲的头颅是如何被商文毅一脸嫌弃地丢到自己的脚边,仇伊人惊诧之余,缓缓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那个儿子,此时正满脸是血、残酷决绝地与她说些愤愤不平的离别之话。 “面对父亲的器重,母亲的疼爱以及旺商楼众多手下的敬仰,我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会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可如今,你却亲手将我从万丈之高的云端打入深不可测的地狱,成为埋葬于淤泥当中的一粒渺小尘埃。” “仇伊人,我亲爱的母亲,我应该恨你的,是你让我觉得自己身上流淌的每一滴鲜血都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而商显楼,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啊,我同样憎恨着他。如果不是因为他,也许我就不会来到这个肮脏的世界,这样我也不会因为他而背负商氏一族那么沉重的千年诅咒!虽然他每天都会假装好心好意地教我各种本事,可到头来,他也不过是把我当成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一个用来镇压烛龙复活重生的棋子。” “这个诅咒都已经延续了千年之久,如今依旧不依不饶地传承下去,没有尽头。既然你们每个人都畏惧它的存在,那么便由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别了,仇伊人。” 商文毅决绝地跟仇伊人道完别便彻底人间蒸发,哪怕是消息四通八达的旺商楼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他的下落。 直到不久前,秦翰和聂磊带着那柄跟“魂渊”一模一样的残缺剑刃来到旺商楼,还询问了一些跟地藏红莲的相关信息后,商显楼便猜到这背后定是他失踪多年的儿子商文毅搞的鬼。 他成功地找到了极热之地才会出现的红莲种子,并暗中残忍地杀害了一批又一批的活人,big通过极端的方式将他们的灵魂提炼成失去理智且唯他所用的傀儡,为的就是能淬炼出一批最合适成为红莲种子发育的培养皿。 再后来,青芝山里头烛龙的坟墓被掘,禁地封印被毁,尘封的尸首不翼而飞,商显楼隐隐有预感,这一切都是商文毅搞的诡计。其背后的最终目的极大可能就是要解封这个沉睡了千年之久的命运宿敌。 若是真的让商文毅的计谋达到,到时候等到烛龙重新现世,那么万千灾难便会重新降临这片大地。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能预测得到。 而商文毅之所以做这一切,除了有受烛龙蛊惑的成分之外,更多的还是为了报复,仅此而已。 面对这个已经堪称杀人如麻、嗜血成性并走火入魔的儿子,商显楼又有什么办法能挽回他的初心? 于是商显楼在弥留之际就嘱咐仇伊人,一定要尽一切办法找到秦翰和聂磊。从他们来旺商楼的那一天,商显楼就有预感这两个年轻人会是挽救世界毁灭的最后希望。 而仇伊人也的确按照他的约定,如愿地找来了两个人。这也就是秦翰和聂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听完仇伊人的自述,商文辉、秦翰以及聂磊都沉默了,唯独商文曦哭得就像一个泪人,随后愤而离场。商文辉的妻子见状,忙抱着孩子去追商文曦的步伐。 此时偌大的灵堂里,只剩下他们四人的身影。 仇伊人失神地望着商文曦离去的背影,一脸苦笑地自嘲道:“秦翰,聂磊,作为一个长辈我还真是失礼,给你们讲了一个难听的笑话。” 不过既然仇伊人能将这段往事重新揭开,那么也就意味着她其实已经走出这段悲伤的过往,并将不堪的往事与心底释然。 秦翰和聂磊是打从心底里佩服这个坚强的女人。 “仇夫人,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聂磊淡然道。 如果商文毅的目的真的达成,那么到时候不光是他在乎的秦翰会有事,包括他的家人乃至万千世界的无辜生命都有可能遭到有史以来的巨大劫难。 这一点,他那天在华林星辰暗中偷听秦翰俩人对话的时候就得到了听证。 为了不让悲剧再次发生,他必须要不顾一切地阻止商文毅的计划实施。 “可是这场大雪,它已经开始了啊……”沉默许久的秦翰突然道出一声无力的反驳。 在他继承的零星记忆碎片当中,所有的灾难便是从这场大雪开始的。 此话一出,三人皆诧异地看向秦翰。 以身试险 “秦翰,你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内幕,不妨都说出来,这样我们才好商量对策。”仇伊人擦干眼泪向秦翰恳求着。 秦翰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部分真相告知于众。 “烛龙的灵魂被封印在万年玄冰当中已有千年,想要将他彻底地从封印里解脱其实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古籍上就有记载到,能融化极寒之地的万年玄冰就必须要用到极热之地的地狱业火,而地狱业火的形成又跟地藏红莲的诞生息息相关。这也是商文毅为什么要不顾一切收集地藏红莲种子的原因。” 其实这场诡异大雪的出现已经间接地说明了商文毅的计划成功了大半。目前他极大可能隐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正秘密着手处理接下来如何召唤烛龙的事宜。 能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大的意外话,三天之后,也就是元宵节的那天晚上,便是这个世界迎来毁灭的一个巨大转折点。 秦翰又接着解释:“目前商文毅已经收集到了十二个人的灵魂以及重启祭坛仪式所需五大仙的灵力,他成功地培育出了十二朵小红莲,但离真正培育出能召唤地狱业火的地藏红莲还差一步。他说过,我是最适合完成祭祀仪式的引子。” 听到这里,聂磊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煞白:大叔,难道你想让你自己成为诱饵来吸引商文毅的出现? 不可以,他绝不可以让秦翰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为了秦翰的人身安全都努力了这么久,可到头来他却要将自己辛苦得来的结果全部付之东流,聂磊表示他做不到。 仇伊人跟商文辉在商家待了这么多年,对于地藏红莲以及烛龙的事情再耳熟能详不过。所以秦翰的话音刚落,他们脸上的神情并不比聂磊好到哪里去。 “秦先生,其实我们还可以再想想其他的方法的,你没必要……”商文辉没敢把“去送死”三个字道明。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一旦秦翰真的成了祭祀仪式的引子,那么他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是啊,秦翰,我们四个人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仇伊人也在极力劝诫秦翰不要贸然行动。 秦翰无奈地对他们笑了笑:“那你觉得我们当前还有什么更快更有效的方法吗?没有。” 所以,秦翰决定将自己的计划实施到底,谁来劝阻都没用。 “仇夫人,你的儿子已经成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暴走的危险/分子,所以找到商文毅的下落势在必行,还麻烦你把他曾经的照片拿出来给我看看。” 与此同时,秦翰也向聂磊询问道:“最近飓风可有什么重大的线下活动要举办?” 他目前倒是想到了一个能将商文毅快速引出来的办法。 聂磊看到秦翰那双坚定的眼神,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竟可能地守护在秦翰的身边,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聂磊想了想,最终还是向秦翰坦然答道:“元宵节晚上八点,萌猫直播平台会在商茂国际会展中心举办一年一度的庆典盛宴,到时候会宴请平台很多知名的主播来参加盛典。不出意外的话,你本来也应该出现在邀请名单上面。” 其实聂磊都已经决定悄悄抹去秦翰在名单上的名字,可如今看来,他还是不得不按照原先既定好的计划来执行。 秦翰听后心里一阵苦笑,元宵节……可真是个不凑巧的时间点呢。 那天会发生什么,其实秦翰的脑海里早已经闪过一遍又一遍的画面。但他依旧不信命。 因为秦石曾对他说过,除了幕后推手的目的保持不变以外,每个平行世界的变数都很大。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属于他的这个平行世界,还是有很大的可改变区间。 究竟能否靠他们的力量来强行逆天改命,这是一个全新的未知数。 仇伊人听从秦翰的指令,从自己的卧室里找出了商文毅曾经的照片。 这个她珍藏了好久的纪念品仇伊人时常会拿出来翻看,她无比希望商文毅有一天能重新回到这个温暖的大家庭,而不是因为冲昏了头脑,为了报复商氏一族,在外面成为一个嗜血的杀人魔,到处行凶作案。 秦翰得到了商文毅的照片,聂磊也赶紧凑了上来。俩人定睛一看,照片里的那个少年充满了无比稚嫩的青春活力。除了那张八成相似的青涩脸庞,外人还真的难以将他与嗜血成瘾的杀人魔相挂钩。 但,他的的确确就是杀害秦翰的凶手,这一点毋庸置信。 “大叔,你是已经想好怎么找到他了吗?” 聂磊有些担心秦翰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到时候大叔要是置身于险境,聂磊就得思考要如何才能将危险系数降到最低。 “是。”秦翰对他释然一笑,“将这张照片找专业人士来模拟一下商文毅22至23岁时期的样子,相信这一点对于你来说应该并不难吧?处理完这些之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话音刚落,秦翰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难以捕捉的阴霾。 既然商文毅从头到尾都一直喜欢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偷袭人,这回秦翰该是让这只阴沟里的臭老鼠重见天日,让他过一段提心吊胆、不得安生的日子。 之后,秦翰与聂磊告别了仇伊人等人,他们带着商文毅的照片以及商显楼弥留之际交代给仇伊人的“魂渊剑”回到了他们日常生活的小窝。 聂磊很快就联系了业内专门处理图像的技术人员,而秦翰则提着那把蒙了一身锈迹的魂渊剑坐在沙发上仔细观摩。 处于沉睡状态的“魂渊”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好久都不见鲜血的钝剑,剑柄的面层附着了一层红与黑混合的杂质,光是靠近一点都能闻得见上面难闻的气味。 要不是秦翰知道这把剑的威力,恐怕他当真就把它当做是废铜烂铁来看待。 秦翰试图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其中来打破“魂渊”的沉睡状态,可他试了好几次都无果。 秦翰不禁对自己脑海里的记忆产生了质疑。 正当他为之所困时,聂磊那一头很快就得到了重要的图像资料,一张接近于商文毅近期模样的照片。 当秦翰看到那张图像时,他的瞳孔瞬间一窒,眼前不由浮现出那晚自己是如何死亡的惊悚画面。 当时商文毅一下子捅破了他的胸腔,那股刻入骨髓里的痛楚再一次压得秦翰喘不上气来。 看到秦翰的脸上呈现出十分痛苦的表情,聂磊知道秦翰定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于是赶紧扶住他的肩膀,将他紧紧地拥进怀里好生安抚。 “大叔,告诉我,你哪里难受。”耳边传来的是聂磊急切的慰问。 秦翰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聂磊的身上,过了良久,他才终于喘上气来。 “刚刚……心脏忽然疼了一下,不过现在好很多了。” 秦翰将自己的脸埋在聂磊的脖颈处,鼻尖全是聂磊身上的气息,他闻着那股熟悉的味道,情绪逐渐安稳下来。 有时候他就在想,聂磊真不愧是他坚实的后盾,能让他在难受的时候有个能够规避风雨的港湾。 得到身体乃至心灵上的慰藉后,秦翰深吸了一口气,从聂磊的怀里挣脱,独自走向卧室。 聂磊本想跟上去的,奈何秦翰头也不回地冲他摆了摆手,并将房门紧闭,拒绝了他的陪同。 聂磊并不太清楚他一个人在里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到了第二天,全城的市民似乎都陷入了一种寻找商文毅线索的狂热状态。 秦翰开始学会如何主动出击。 也正是因为如此,某个一直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臭虫头一次体会到了何为寝食难安、寸步难行的绝望。 在广大群众的帮忙下,秦翰直播间的后台陆陆续续地得到了一些关于商文毅的消息。 敌人活动的范围大概率还是在z市这一带,只是商文毅是一个比较狡猾的人,每一个出现的角落都只是短暂地停留了片刻,并不会留下过分明显的脚印。 但,商文毅终究还是一个活人,是人就需要生存,需要与人社交。 他十八岁离家出走,又没带多少钱财,想要不靠打工存活下去,无非是走了一些旁门左道。 而从大数据反馈的血腥犯罪案件和灵异事件来看,其实还是能隐隐约约察觉出一些商文毅活动的蛛丝马迹。 并且这几日,有网友频频爆出商文毅的消息,秦翰有预感,那家伙终于要坐不住了。 而三日后的元宵节盛典如期而至,秦翰在聂磊的陪同下,盛装出席了本次萌猫直播平台举办的庆典。 这次的飓风之夜是由飓风集团全力出资举办,由旗下掌控的萌猫直播平台全程独家直播。所以到场嘉宾从进场的那一刻起,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都会通过无数个摄像镜头进入广大观众的视野。 这次收到平台官方邀请的主播就不下百人,每一个都是直播领域里的佼佼者,他们全数聚集在这个隆重的场合,来角逐接下来会颁发的十个荣耀评选。 活动八点准时开始,七点起就有嘉宾陆陆续续地走上红毯。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每个嘉宾都是无比闪耀的存在。光是随便一个受邀的嘉宾出场,场下坐的上万名观众都会尖叫连连。 尤其是到了秦翰走上红毯的那一刻,那种尖叫的巨浪此起彼伏,一浪更比一浪高,由此可见秦翰的影响力又多广泛。 碍于飓风集团二当家的身份,聂磊并没有跟秦翰一同走红毯,而是优雅地坐在观众席中的贵宾座,随时随地都能看到秦翰走动的身影。 待秦翰坐到等候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被安排的位置离聂磊所在的距离不过隔了三米之远。俩人的中间隔了一条过道,光是目光稍微往左侧一瞥,他就能接收到来自聂磊的灼热目光。 而今天的摄影师仿佛是加了鸡腿一般,随时随地都在发掘俩人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也正是在短短一瞬间,摄影师清晰地捕捉到了俩人四目对视的那一个镜头。 镜头前,俩人看似风轻云淡;镜头后,观众早已热情彭拜。 于是,飓风之夜还没正式开始之前,一条名为【有种深情名叫浩瀚与双石的一眼万年】的tag火速登上了热搜。 举世告白 热搜底下,无不是观众们内心澎湃不已的激动言论,从词条出现的那一刻起,便层出不穷,延绵不绝。 【柴大官人】:啊啊啊,今天浩瀚与双石的深情凝视也太犯规了吧! 【南鸢】:冲鸭瀚崽!麻麻相信你今晚一定可以夺得荣耀的! 【一生守候】:该死的,我要醉倒在这柔情似水的眼眸当中(土拨鼠尖叫)! 【云端建筑师】:一眼万年,给我锁死这对cp ! …… 回归直播现场,随着时间临近晚上八点整,作为本场盛典的主持人刘思敏和于文彦也登上了舞台的正中央。 俊男靓女的双人组合向来都是飓风在盛典上的标配,随着俩位主持人的出现,再配合舞台灯光的效果,现场一度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 紧接着是激动人心的背景声乐,伴随着主持人的开场白,本次飓风的年度盛典便正式拉开了帷幕。 台上,是主持人在慷慨激昂的念着台本。台下,是众多知名主播及在场的三万多名热心观众在焦心等候。 秦翰坐在第一排非常显眼的位置,虽然面上装作目不转睛听主持人念着台本,可实际上他并没有集中注意力去听两位的主持人都说了些什么。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商文毅今晚是否会被他引蛇出洞这个问题上。 反观他身侧坐的几位其他受邀来的嘉宾,各个都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跟秦翰的淡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聂磊作为飓风的二当家同样也不在乎本次盛典的内容,因为盛典的流程及颁奖的最终名单他早就从手底下的员工口中得知,现在他一门心思全扑在秦翰的身上。 明明周围坐了那么多的人,可他的眼中仿佛只能容得下秦翰一人的身影。 如同寻常那般颁奖典礼的流程,主持人一边说着激动人心的介绍词,一边播放着几个候选人的名单。 巨大的屏幕当中,年度最佳人物、时代先锋、年度正能量、年度榜样歌手等十大荣耀评选一步步搬上了舞台的大荧幕。 台上的主持人在努力放大观众的无限好奇心后,却又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故意留下了悬念,底下三万多名观众的心也跟着越发焦灼起来。 “年度最佳人物,邢广睿。” “时代先锋,张佳瑶。” “年度正能量,方瑞文。” 直到最后一个荣耀评选【年度最具影响力】的名单公布后,一道亮光直接打在了秦翰的身上,这一度让低头沉思已久的秦翰终于回过神来。 来了,属于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从光打在秦翰身上的那一刻起,摄影师的脚步就自觉地跟了上来。 镜头下,秦翰的面部表情依旧淡然无比。他优雅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如同童话里的俊美王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登上颁奖的舞台。 【双石在上】:终于蹲到了这一刻!不枉我等了那么久! 【浩瀚在下】:quq有种自家崽崽终于出人头地的满足感!我超开心!! 【好运百利甜】:期待浩瀚,你值得拥有! 【快乐柠檬水】:年度最具人气,实至名归~ 【吧唧一笑】:浩瀚双石,给我冲鸭! 类似的言论正在以排山倒海之势来袭…… 不光是徐茗薇和徐若薇俩姐妹准点蹲在直播间许久,只为了看秦翰的高光时刻,就连平时经常看秦翰直播内容的小伙伴也在秦翰登上舞台的那一刻疯狂怒刷存在感。 这才短短几秒钟,跟浩瀚和双石有关的弹幕更是直接彻底在直播间里霸屏。要不是飓风花了大价钱捯饬自家的服务器,不然大家真怕这个萌猫直播平台会因为无尽的弹幕而当场出现奔溃。 台上,于文彦念起了秦翰这几个月来在直播平台创下的光辉时刻。 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是如何挑战并胜出有史以来最难挑战的8人团战副本,再通过一步一步坚实的脚印以及平时幽默的直播风格俘获一众粉丝的欢心,在众多大神出没的平台里脱颖而出,成为本次实至名归的年度最具影响力的获奖选手。 不需要聂磊的刻意安排,秦翰也能凭借自身的优越成绩在年度盛典当中崭露头角。 一旁的刘思敏双手微微颤抖地捧着金色奖杯,看着眼前英气逼人的秦翰,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自己欣赏的大神,她的内心难免激动不已。 她在这个圈子里打拼了这么多年,什么帅哥没见过?偏偏前不久在看了秦翰与凌云的pk战后,瞬间被对方的颜值和实力所俘虏,成为浩瀚和双石的cp粉之一。 刘思敏在焦灼地等待于文彦的台词念完,只待搭档念完台稿,她就准备直接将奖杯往秦翰的手中塞去。 “浩瀚,获得这个荣誉奖项,你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刘思敏终于能跟秦翰搭上一句话了。 秦翰面带微笑地从刘思敏的手里接过奖杯,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一个类似小金人的模型,随后面朝底下一片黑压压的观众,最终目光落在了离他不过十米之远的聂磊身上。 【小南风】:啊啊啊,集美们,快看,他肯定在看台下贵宾席里坐着的双石! 【不忘初心】:=3= 这狗粮,我先干为敬。 【淮安半岛】:我的激动之魂正在熊熊燃烧,别拦着我,我要去把民政局搬到这里来!(捂鼻血.jpg) 秦翰望着底下坐着的聂磊,默默抬起举着奖杯的手臂,轻轻地在小金人的头部落下一个浅浅的吻。这看似有意无意的细微举动,一瞬间让众多观众看了都躁动不已。 聂磊坐在台下,对着秦翰浅浅一笑,眼神越发温柔。 秦翰在台上酝酿了一番情感,最终还是决定说一说自己心里一直想说却从未对聂磊说过的话。 秦翰捧着奖杯:“有些话想说很久了,今天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让我有一番吐露心声。老实说,当初选择走直播这条道儿我也是误打误撞,本来一开始是为了还一个人的恩情才去注册的直播号,谁知道首播当天,我竟然莫名其妙地火了。” 话音刚落,台下隐隐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于文彦脸上露出一副不失礼貌的微笑:“这又是什么新的凡尔赛文学么?首播能火,这不是代表你有卓越的实力的么?” 一旁的刘思敏倒是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她将话题继续深入挖掘下去:“你说为了还某人的恩情才注册的直播号,他对于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吗?方便跟我们透漏一丁点其中的内幕吗?” 除了刘思敏有这颗爱八卦的心,其他观众又何尝不是? “是的,他对于我而言是一个无可替代的人。我跟他因飓风创造的游戏而结识,在游戏里,我们认识了三年,也一起玩了三年。从练小号到下副本,再从散人玩家到如今拥有一个小有名气的公会团队,我们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的游戏版本更新,可以说是飓风成就了我们俩的缘分。”秦翰顿了顿,继续坦白道,“一开始,他不怎么开麦说话,我就天真地以为他是一个高冷的女孩子,还主动向他表了白。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不是什么高冷的女孩子,而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从见到他真面目的那一刻起,我竟发觉这个世界没有谁比他还好看。” 此言一出,底下开始一片哗然。 刘思敏一听,内心也跟着澎湃起来。秦翰他……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向台下的“某人”告白吗? 这画面,想想都觉得激动! 【双石在上】:啊啊啊,是对双石的告白要来了吗?我蹲好了~来吧,浩瀚大宝贝! 【浩瀚在下】:我已经能想象得出双石嘴角微微上扬的神情了。 = 3 = …… 直播间里的弹幕和礼物刷得飞快,根本无法看清里头的观众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而正如徐家的俩姐妹所言,聂磊坐在台下的神情简直跟她俩所说的如出一辙。 秦翰在“闹”,聂磊在笑。 他的眼眸柔情似水,只一眼,就让人心神荡漾。 台上的秦翰依旧深情凝视着聂磊的身影,开始款款陈述自己曾经与聂磊发生过的过往。 “最初选择来到这个城市,其实我是带着某种不怀好意的目的。因为我要找到那个隐瞒了我三年性别的男孩,跟他算一笔情账。我以为我对他的感情应该是生气的,愤怒的,甚至是充满怨言的。可是当他在一次又一次在危难中将我解救下来,还好心地收留了身无分文的我,让我有了一个避风的港湾,还真诚实意地对我说着一句句的歉词,我忽然发现,其实我好像也并没有多恨他,内心甚至还对他的种种行为颇为触动。我想,我应该是有点喜欢他了。” 熟悉秦翰直播的观众都知道浩瀚和双石俩人早就同住在一起很久,之前他们也隐隐猜测他俩有着匪浅的关系,可是当这句话从秦翰的口中脱颖而出时,则又是另一种别样的风情。 就好似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一天他们等了很久。 “谢谢你,聂磊,陪伴我走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有三个字我从来没有郑重地跟你说过,那就是,我爱你。” 全世界最爱聂磊的,非他莫属。 秦翰高调地举着奖杯,向众人宣誓他对聂磊的爱意。 聂磊坐在底下,喉咙一阵哽咽。他终于收到了大叔如此深情的表白,如果这句话他能早一点听到的话…… “也谢谢一直以来观看我直播的观众们,是你们陪伴着我,让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份荣耀,这座奖杯,同样也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话音刚落,台下此起彼伏的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人群中隐隐有少数观众激动地落泪。 “但今晚,也许是我直播生涯的最后一个阶段。”这段高光时刻还没持续多久,就被秦翰的一句话所打断。 于文彦一脸震惊:??? 刘思敏同样诧异不已:??? 底下的万千粉丝以及直播间里的无数观众同样都开始困惑起来。 这秦翰的直播事业可以说才刚刚迎来一段巅峰时刻,正是人生最得意的春风时刻,怎么就突然宣布要退出? 这换谁来都不能坦然接受。 刘思敏赶紧上来打圆场,小声地对秦翰说:“浩……浩瀚,你这么说是认真的嘛!?这可是现场直播啊,你确定要这么断送自己的直播生涯吗?” 于文彦的脸上忍不住闪过一丝尴尬的笑容:“呵呵,相信浩瀚只是跟大家开了一个玩笑。我也看过他的直播,他主打的风格就是幽默风趣,实力至上,是一个特别有梗的人,对吧……” 然而接下来俩人很快就被秦翰的话光速打脸。 “不,我是认真的。”秦翰坚定道,“因为接下来我要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件至关重要的搜捕行动当中,我,秦翰,在此起誓,我将不惜一切力量也要把一个游荡在人间并残忍杀害了无数性命的恶魔绳之以法。” “商文毅,我知道你一定隐藏在场内的某个角落。你不是还差一个重要的引子么?我人现在就在这里,你难道没种出来么?”秦翰扫视了台下一眼,如是说道。 不解,迷茫,震撼,困惑……无数观众的心里都在上演着五味杂陈的心理变换。 年度盛典因为秦翰的唐突之举而一度停滞了下来,只剩背景音乐还在空有节奏地律动着。 约莫过了一分钟后,馆内大门口的位置传来了一声异常的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 紧接着人声鼎沸,骚动还是持续上升,空气中迎面而来一股密集的怨灵气息,有好几抹人眼可见的黑影正沿着墙壁攀爬,朝人群的方向肆意挥舞着魔爪。 聂磊听到声响赶紧转身回眸,待见到面前发生的景象后,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看这架势,怕是不止来了一个重量级的大家伙。 秦翰的耳麦里传来了聂磊急切的呼唤:“大叔,他们来者不善,我去看看情况。” “你小心点。” 在得到秦翰的回应后,聂磊毫不犹豫地朝大门口冲了过去。 当面对质 当了这么多年主持人的刘思敏和于文彦,他们遇到过无数次临时发生的意外尚且都能从容不迫地处理。 饶是他们拥有这般丰富的舞台控场经验,可这会儿俩人见到场内发生了史无前例的骚动,也不禁慌了起来。 这群黑影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他们可以脱离地球的重力逆向攀岩? 怪物!是怪物! 相信这是在场所有普通人的统一认知。 几抹巨大魁梧的黑影还在肆意叫嚣着,因为他们的贸然出现,导致大门口的基础设备毁于一旦,好几个工作人员以及小规模范围的群众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 鲜血,恐慌,尖叫……未知的恐惧正在大规模地侵略场内所有普通人的心灵。 也正是这些基于人类最原始的情感,促使着怨灵贪婪地吸食着这些无形的“精神食粮”,以此来助长他们的气焰。 聂磊飞速朝他们而去,同时他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桃木短剑,一把专门克制怨灵的武器。 不时,他避开四处逃难的人员,只身一人马不停滴地来到大门口的方向。 他手持五张符纸,一边奔跑,一边快速地念着咒语。话音刚落,符纸如同设定好了飞行轨迹一般,正朝着那群怨灵飞速疾驰。 怨灵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如何侵略活人上,电光火石之间,已有两抹怨灵的身影不幸中了聂磊的致命一击,发出刺耳的嘶吼声。霎时,周围的玻璃因为这波声浪而震碎一地。 在符纸的强烈灼烧下,眼看着两个怨灵就要启动彻底暴走的状态,聂磊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看这架势,届时他们的暴走指定还会再扩大场内骚乱的范围。 他不想让这群家伙有机会再伤害场内更多无辜的路人,同时也为了限制它们接下来的行动自由,聂磊赶紧从带来的道具里抽出平时常用的摄魂锁,继续向目标袭去。 三下五除二,身负重伤的两个大家伙已经暂时被他定住了脚步。然而他俩的同党见状,只是露出尖锐的獠牙,对着聂磊目露凶光,也不敢再做出更多狂妄嚣张的挑衅姿态。 “你们是商文毅派来的吧。”他简洁明了地道出自己的判断。 刹那间,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凌厉的姿态,饶是刚才这群还在嚣张跋扈的怨灵见了,也不免心生畏惧。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几个怨灵闻声色变,各个面面相觑。 他们不回答聂磊的发问,徒留两个受伤不能随意行走的伙伴,决定擅自畏罪潜逃。 聂磊见状,不禁冷笑了一声,想逃?问过他了么? 剩下来的两个怨灵看着聂磊步步紧逼的身影,不知怎的,他们竟然会因为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朝他们走来而心生到畏惧无比的状态,一点也不符合他们这群嗜血如命的恶徒作风。 被聂磊用摄魂锁限制了自由的俩个可怜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聂磊拿着一把的桃木制成的短刀刺入他们的胸膛,随即聂磊飞速改了刀口,短刀一路向下划落,肆意在他们的身上剥离,游走,直至他们的意识逐渐淡泊,怨气涣散于茫茫天地之间。 灵体上的痛楚,灵魂上的焦灼,精神上的幻灭……这是何等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一切的一切,都随着聂磊这把匕首的收起而并入尘埃。 从此世间再无这两个盲目听从商文毅指令而来这里捣乱的身影。若还有重来的机会,他们宁愿当初违背商文毅的指令,也一定不要再做聂磊的对手。 这个冷血至极的少年拥有极其干脆利落的击杀手段,跟商文毅的“疯”一相比,这个少年才是当之无愧的“恶魔”! 空气之中还隐隐留有那群怨灵残留的气息,聂磊掏出罗盘,开始对逃走的几个家伙追踪定位。 不时,他的心中已然有了后续追捕的方向,聂磊看着罗盘上转动的指针,嘴角莫名扬起一道渗人的笑意。 待聂磊离开后,场内暂时恢复了以往的宁静。附近一带幸存的工作人员开始有计划地组织场内上万名的观众井然有序地离开这里。 由于本次盛典的镜头全都集中在了舞台附近这一带,所以场馆大门口的位置并没有设置几台直播设备。 虽然镜头并没有直接拍到大门口的那场骚乱,但是听到场内传来的巨响以及人声鼎沸的尖叫声,直播间里的观众还是能察觉到本次年度盛典出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异况。 怨灵的侵扰加上数名人员的受伤,这场盛典恐怕并不能再如愿举行下来。 刘思敏和于文彦从耳返里收到了撤离的指令,正准备拉着秦翰的手臂逃离舞台。然而秦翰的双脚却跟灌了铅似的,任凭俩人如何拽动,他就是无动于衷。 “浩瀚,听我说,现在这里很危险,我们不宜在这里久留!”刘思敏不希望自己欣赏的大神有任何受伤的机会,于是她不惜对秦翰动起手来。 秦翰不着痕迹地撇开她的双手,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聂磊离去的方向,淡然道:“他的目标是我,你们快走,尽量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这个世界恐怕撑不了多久的时间了。” “你说什么?”刘思敏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秦翰说这话的意义。 于文彦见俩人仍旧不为所动,索性自个人率先向舞台的后方撤离。然而他的身影刚刚隐入幕后,一个身穿工作人员制服并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的男人忽然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拦我干嘛,滚开!”于文彦不耐烦地冲他吼道。 现在都什么危机时刻了,当然是逃命要紧。这会儿看到有人拦住他的去路,于文彦自然是不会给对方什么好脾气。 那戴着鸭舌帽的工作人员突然抬起头,冲于文彦咧嘴一笑。霎时,于文彦的眼中充满了无数惊恐的神色。 只见一个满目赤红的男人对他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在于文彦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他的胸膛瞬间被对方伸来的右手一举穿破。 “咯……咯……”于文彦瞪大了惊恐的双眸,再也没有开口大骂的机会。 一口滚烫的鲜血从于文彦的嘴里吐了出来,再然后,便是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声响起。 商文毅痴痴地看着地上新鲜出炉的尸体,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刚摸到的心脏,一阵感叹:“呵,没想到你的心竟然是黑的。” 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中,舞台的幕后多了一起血腥的命案。 秦翰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当即神色一凌。见刘思敏还没来得及离开,他突然伸手将对方拉向了自己,同时对着左侧的幕布虎视眈眈起来。 刘思敏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抬头一看,更是被秦翰接下来严肃的表情吓得惊魂未定。 “怎……怎么了嘛?”刘思敏平时明明说话十分利索,可这会儿却突然成了一个口齿不清的结巴。 “都说叫你们先跑了,现在恐怕想走也来不及了。” “啊?”刘思敏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被身后的一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后续。 “啪——啪——啪——”幕后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鼓掌声。 刘思敏赶紧转过身来,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工作人员低着脑袋朝他们走了过来。她的视线从头顶往下挪移,直至目光聚焦在他胸膛前醒目的血渍以及布满血线的右手…… 这家伙在搞什么……怎么浑身是血! 刘思敏仿佛看到了一个可怕的病原体,正浑身颤抖地抓着秦翰的衣角。 “血,好多血……他是杀人了吗?”刘思敏的嘴里反复呢喃着这句话。 “好一出感人肺腑的获奖宣言,想必你为了这一天,处心积虑准备了许久吧。”商文毅扭了扭脖子,骨头瞬间发出咯哒的响声。 随后,他一把摘下头顶的鸭舌帽,露出他的本来面目,讥笑道:“秦翰,我们终于再次碰面了。想当初你的尸体倒在我脚下的时候,我也是这般拿捏你的心脏。” 说罢,商文毅抬起右手,玩味似的把玩着刚从于文彦身体里夺走的东西。一颗红黑相间还泛着血光的炽热心脏。 刘思敏哪里见过这么恶心的阵仗,胃里当即一阵汹涌,很没骨气地朝一旁的地面用力地呕吐起来。 而这一幕,刚好不偏不倚地落在一旁遗落的直播设备当中,还留着直播间的观众全程看到了舞台上这番惊悚的景象。 【森林长歌】:卧槽,这男的是变/态吧,拿着血糊糊的内脏还笑地这么开心…… 【绝缘体】:什么意思啊这家伙? 【独宠奶糖】:长成那可怕的模样,这家伙真的是人类么? 【墨尘】:尸,尸体?浩瀚的?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有对商文毅面貌狰狞的吐槽,有对杀人魔突然现身的疑惑,但弹幕更多的焦点还是集中在秦翰的身上。 商文毅在有意地向众人揭穿秦翰非人类的身份,这无疑是将一个重磅的难题抛给了他。 商文毅知道台下还有一台设备的镜头正对准了他们所在的方向,他似乎是故意朝那个镜头侧过脸庞,露出小丑般诡异的笑容。 【喵小仙】:这不是通缉令里的那个杀人魔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柳景苑】:对,就是那个丧心病狂的恶魔,浩瀚,当心啊!这疯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商文毅对着镜头无情地抛弃了于文彦的心脏,之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控制器的道具。 秦翰以防他使诈,赶紧将身旁惊魂未定的刘思敏护在身后。 “等会儿有机会就赶紧跑,听到没有。”他小声地对刘思敏嘱咐道。 刘思敏这回不疑有他,含着泪也要拼了命地点头。 商文毅轻巧地按下一个按钮,很快,身后的大屏幕发生了变化。原本鲜艳亮丽的背景颜色,这会儿竟直接连通了萌猫直播平台的官方直播间,无数条弹幕齐刷刷地飞过。 “看呐,有人开始怀疑你究竟是人还是鬼了。”商文毅仿佛找到了什么乐趣,正一脸欣喜若狂地看着台上的大荧幕。 【清河北梦】:死变/态,你还有脸诋毁人家,我看“人模鬼样”这四个字指的就是你这种鬼东西吧! 【毫无悬念】:明明长得那么恐怖,却还那么自信…… 看到一堆人帮着秦翰骂商文毅,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呵,真是一群没有眼力见的愚者。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如玩笔大的吧。”商文毅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他歪着脑袋看向秦翰,目光一片死灰。 “商文毅,收手吧。这场闹剧该结束了。”秦翰冷冷道。 “是么,你说结束就结束?可我还没玩够呢……”商文毅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再也不是刚才那幅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悄悄地在暗中按下了第二个按钮,一个可以控制舞台正上方聚光灯升起降落的机关。 “咣当——咣当——”是钢索之间相互扭转摩擦发出的声响。 下一秒,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秦翰头顶成排的聚光设备正以垂直落地之势朝他快速压来。 “啊,救命——”刘思敏觉得自己和秦翰一定会死在这场劫难之中,她已经害怕到不敢睁眼的地步。 天旋地转之间,她好似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紧紧包裹。耳边是飒飒的风声,胸腔里到处是砰砰乱撞的心跳。 短短两秒钟的时间,一股冰凉的触感落在了刘思敏的胳膊上。 她睁开双眼一看,发现自己早已不在舞台之上,而是摔在了离舞台有五米之远的地面上。 她趁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所幸的是她并没有受到多严重的伤势,胳膊也没有出现轻微的擦伤。 很显然,是有人特意保护了她,将她远远地甩出了危机四伏的舞台。 刘思敏下意识地查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并没有发现秦翰的身影。一个不好的预感忽然袭上她的心头。 她赶紧目光重新挪回舞台,只见刚才他们站着的地方,早已经成了一片骇人的废墟。 凌乱的钢架,巨大的灯光设备,尘土飞扬的舞台,最碍眼的依旧是那个嗜血的杀人魔,正死死地盯着那堆残骸。 这种程度的坍塌事故,站在底下的人指定得砸成一滩肉泥。一想到秦翰为了救她连命都不顾,刘思敏感触颇深。 “不要,求求你别出事。”刘思敏在心中暗自希冀着,可眼角还是情不自禁地落下一滴滚烫的热泪。 不止刘思敏当场奔溃,场外的万千观众同样为浩瀚的性命安危而感到万分揪心。 【双石在上】:不要!我不想看到你有事啊浩瀚! 【浩瀚在下】:quq浩瀚你大爷,赶紧给我站起来,我不相信你会死的! 【一眼万年】:双石呢,你家对象都出事了,你怎么还不赶紧现身! 原形毕露 会馆大门口发生了怨灵袭击事件后,聂磊便被这三个逃走的怨灵引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城市角落。 此时,他站在一处垃圾成堆的废品厂面前,周围黑压压的一片,连个路灯都没有,可以说目光所能触及到的东西只有垃圾成堆的影子。 一路逃窜至此的三个怨灵到了这里后就不再继续忙于奔波,而是选择止步停于原地,就等着聂磊后续踏进废品厂的大门,进入商文毅一早就为他布置好的陷阱。 聂磊见状,心里顿时起了疑心,选择驻留在废品厂的大门前伺机行动。 而就在此时,聂磊的耳麦里传来了一声秦翰的声音。但对方似乎并不是在跟他对话,而是跟另外一个他不熟悉的男人面对面对峙。 聂磊听了一小片刻,直到从秦翰的口中听到“商文毅”这三个字时,他顿时明白自己原来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正当他准备原路返回时,聂磊身后的黑暗角落又现身出了七个高大魁梧的红衣怨灵。看他们的身形,足足有四五米之高。跟他们站在一起一比较,聂磊的身形无疑显得比较娇小。 “咯——咯——”某个红衣怨灵的喉咙里传来一声躁动。 “想走?来都来了,怎么好让你随便就走。” 面前的七个怨灵的眼中同时亮着诡异妖冶的红光,无一不是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聂磊的一举一动。 他们的嘴里时不时地发出一些奇怪的响声,聂磊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看来他们是把自己当做新鲜的食物来看待了。 好家伙,商文毅不愧是个善于操纵怨灵心智的“魔鬼”。 新围堵而来的七个红衣怨灵,再加上刚才引他来这里的三个落网之鱼,目前一共是有十个难缠的大家伙集体围攻聂磊一人。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即便是强大如聂磊,可他终究也只有一个人的力量。以他现存的情况来分析,虽然局势恐怕对他并不大友好,但聂磊也并不惧怕他们的纠缠。 眼看着十大怨灵怒气汹汹地朝他摩拳擦掌而来,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响亮的摩托车发动机转动油门的响声。还没等他们看清来者是谁的身影,就有一道黄符飞速疾驰而来,正中聂磊前方即将朝他袭去的一个恶灵的背部。 蓦地,那大家伙因为疼痛而大声嘶吼了一声,可就在一瞬间,它庞大的身形骤然灰飞烟灭,化为子虚乌有。 聂磊见了也不禁皱眉,这股力量……好熟悉。 没了眼前这抹怨灵魁梧身材的遮挡,聂磊终于看清了来者为何人。是他有段时间未碰头的老师,尹天河。 “老师?你怎么在这里?”聂磊感到些许诧异。 剩余的九个怨灵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少了一个。尤其是在听到聂磊口中的对话后,他们更是将凶狠的目光对准了尹天河。 然而他们只看到一个眯着笑眼的年轻男子从摩托车上面走了下来,正一路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明明那家伙看起来那么年轻,可聂磊却唤他为老师,这下他们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而且对方只单凭一道黄符就能轻而易举地将红衣怨灵消灭,其实力一定不容小觑。 于是暂时幸存的九个怨灵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谨慎对待接下来的场面。 尹天河抬手掩鼻:“哎哎哎,这里的怨气都恶臭冲天了,我要是再不来,指不定得让某些臭虫以为这座城市就没专门消灭这些脏东西的天师了。” “可恶,你骂谁臭虫呢!”其中一个怨灵不满地反驳道。 “哟,这么快就上赶着对号入座啊。”尹天河挤了挤眉,开始调侃道,“放心,我说的肯定不是你一个,而是除了我徒弟以外,在座的各位都是臭虫。听懂人话了么,臭虫!” 聂磊刚想跟尹天河再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他的耳麦里传来了一声重物坍塌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股刺耳的电流声袭来。 糟糕,定是秦翰那边出了什么意外。聂磊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极为难看。 “大叔,能听到我说话么?”聂磊试图重新跟秦翰连上线,然而耳麦里依旧是什么回音也没有。他又换拨打对方的手机,依旧无果。 “老师,你来的刚好,车先借我一用,我有急事!” 不等尹天河同意,聂磊率先奔向了摩托车的位置,飞一般地跨上了座位,猛地扭动油门。 不时,一阵油门的发动声响彻云霄,聂磊的身影便隐匿在远方的尽头。 “害,真是个毛毛躁躁的小伙子,一点也不让为师少操心。”尹天河无奈地笑了笑,对着聂磊离去的背影低声呢喃道,“再说了,这车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希望你可要赶得上啊。” 见聂磊原路返回,剩余的九个怨灵顿时急眼了。 按照事先商文毅跟他们的约定,他们负责缠住聂磊的脚步,顺便将他诛灭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废品厂里,而秦翰那边则是由商文毅一人来对付。 没想到这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愣是捣乱了一切的计划。九个怨灵气得没处宣泄,只好将目标放在了尹天河的身上。 “王八蛋,让那小子给跑了!既然如此,你身为他的老师,就留在这里替他把命偿了吧!” 九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齐刷刷地朝尹天河围堵来,尹天河故作害怕的模样对他么喊道:“喂,你们这么盯着人家,我也是会有压力的!” 然而其中一个怨灵刚伸出魔爪,还没碰到尹天河的一根汗毛,对方探来的魔爪就瞬间被一道无形的磁场所切断。 下一秒,传来的是对方撕心裂肺的鬼哭大嚎。 “就这点本事么?”尹天河顿时收起脸上的笑意,露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盯着地上那只冒着黑烟的残肢,最终冷笑了一声,“枉我以为这里会有点刺激的难度,害我白高兴一场。算了,没空陪你们玩了,我还要去我徒弟那里蹲情况呢。” 说罢,尹天河就要准备离开这里。 然而他才迈开几步,他方才在暗中埋伏下的天罗地网正好启动。不时,他的背后闪过一个刺眼的光芒,留在原地的九个怨灵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全部诛灭。 …… 商贸国际会展中心。 舞台上,滚滚的尘烟终于消失不见,观众终于得以看清台上的所有景象,依旧是那堆废墟正安静如山地出现在镜头里。 秦翰的身影没能如期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就在众人心如死灰以为秦翰是身葬在这起事故当中时,蓦地,废墟里传出了一声钢骨架抽动的声音。 五秒后,废墟里抽出了一只肤如白雪的右手。又过了三秒,另一只同样白皙的左手也探了出来。 【晚风】:啊啊啊!快来人抽醒我,告诉我浩瀚他没有死! 【无所畏惧】:前面的集美,你没看花眼,真的有双手从里面探出来了! 【向神祈祷】:谢天谢地! 【键盘侠】:这么恐怖的程度……还能活着爬出来,不得不主播牛批! 又过了半分钟,秦翰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一下子将压在他身上的废铜烂铁拨开,整个人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看到这里,刘思敏不禁惊呆了,眼角的泪痕瞬间止住,继而转化为巨大的震惊。 “浩……浩瀚,你人竟然没事?”刘思敏又惊又喜。 他不止没事,脸上还丝毫未见任何受伤的痕迹。要不是头顶还有一堆白灰印子证明他刚才的确是被压在废墟之下,不然刘思敏都怀疑是自己的眼睛是出现了强烈的幻觉。 “看来那小子给你准备的这幅身体的确结实了不少,不过,你的好运也差不多该到头了。” 商文毅知道这次秦翰将他引来这里绝对不止单纯领奖这一项,所以他也不是空手而来,而是准备了好多花样来变着法儿折磨秦翰。 既然对方选择让他在人类社会混不下去,那么他自然也不会让秦翰有好日子过。 与其让他一人东躲西藏地活在暗处里,不如将秦翰一起拉下水,尝一尝众叛亲离的滋味,届时等他尝尽人间冷暖,心灰意冷,再让他成为祭祀仪式的最后一步引子,永无翻身之日。 一想到秦翰将在不久后被他亲手送上极热之地的“断头台”,商文毅的心里越发得意。 他忽然捧腹大笑起来,其行为越发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场内全是他诡异的笑声,显得异常空灵。 “商文毅,你笑够了没有。”秦翰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个疯子身上。他的目标是商文毅背后的烛龙,那条恶龙不死,那么秦翰的轮回依旧永无止境。 “不够,我怎么也笑不够。忘了说,这次我有给你准备了一些小礼物,你要不要看一眼?”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身旁的大荧幕再一次转变了画面,一张黑暗血腥的照片便被商文毅放在了大荧幕上。 这是一张秦翰当初命丧于小巷子时的照片。 一张俊俏的脸蛋在沾满了无尽的血色后便失了原先生机勃勃的韵味,瞪大的瞳孔里再无任何生气,一具冰冷的尸体再无心跳的律动。全身最显眼的创口便是胸膛那处被人掏空的大窟窿,里面的器官没了踪影,正被镜头背后的那个凶手拿捏在了手心肆意炫耀。 商文毅有意个让人嗤之以鼻的陋习,就是喜欢在别人的尸体面前欣赏把玩死者的部分残骸,还拍成照片供自己欣赏。 于是当这张照片流露出来时,无疑是在向秦翰发起赤罗罗的挑衅。 “看到自己的遗像,惊喜吗?”商文毅邪魅地望了秦翰一眼,继续不停地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一般活人可是没有这股运气的,但是,死人是个例外。” 但他显然低估了秦翰的忍耐力,这非但没有引起秦翰的任何重视,对方反而像在看陌生人一样,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照片里的自己,毫不在意。 商文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于是他瞥了瞥嘴,不得不切换进度,放下一张照片。 下一秒,一张聂磊抱着秦翰从摩天大楼坠落的照片瞬间袭来。 虽然图片是从远处拍摄的,但直播间里的人眼尖得很,依旧认出了聂磊的侧脸。而他怀里紧紧抱着的那个人不是现在模样的秦翰,而是上一张在照片里出现过的死相凄惨的无名男人。 这一回,秦翰的眼中终于有了变化。是三分隐忍,或七分怒火,剩下的九十分便是熊熊燃烧的战栗杀意。 “有本事你就冲我来,牵扯到别人算什么本事。” 秦翰低吼了一声后,右手掌心便多了一柄黑色剑刃的身影。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商文毅,丝毫不留余地。 商文毅脸色顿时煞白,他自然是认得秦翰手里的黑色剑刃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是魂渊剑,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器,更是唯一能阻扰他将烛龙复活的一大阻碍。 商文毅全力抵挡魂渊剑的袭来,脸上闪过一丝恨意:“没想到那老头竟然把这东西交给了你这个外人,好……好得很。” 他显然有被商显楼的这个举动给气到,连带着对商氏一族的那份恨意又加深了几分。 “你以为你拿着这把废铜烂铁就想阻止我了么,做梦去吧。”商文毅不傻,他知道这剑还未开封,更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他巧妙地躲开了秦翰的致命一击,滚到了一旁的舞台。 秦翰迅速峰回路转,以常人难以捕捉的运动轨迹迅速折了一个方向朝商文毅挥去。 俩人的身影很快就交织在一起,亦如当初秦翰在竞技场大战凌云时的行云流水,直播间里的观众只能看到两抹模糊不清的黑影上蹿下跳,以及不堪凌乱的舞台变得更加满目疮痍。 终于,俩人短暂地停了下来。 商文毅的背抵在冷冰冰的墙壁上,他后面无路可退,只能死死地用双手卡着秦翰手中的剑刃,只因魂渊剑的端头离他的咽喉仅剩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没想到你这小鬼还有点本事的。” 秦翰没好气地怼道:“夸人的话,你还是留着下辈子投胎说去。” 话音刚落,秦翰手中的力道又加了几分。眼看着剑柄步步逼近,终于抵在了商文毅的肌肤之上。只差一步,就能割破商文毅的咽喉。 末了,一丝浅色的血沫从他的皮肤里渗了出来,商文毅不禁皱了皱眉。疼,不关是疼,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正在席卷他全身的神经细胞。 魂渊剑虽未解封,但好歹尘封时期的它依旧能作为一件武器来使用。 “疼么?”秦翰厉声质问道。 看着商文毅频频皱眉,他并不同情对方受到的苦楚。 “疼就对了,想当初被你残忍杀害的死者遭受的痛苦可比你多了去了。商文毅,你当真是死有余辜。” 秦翰本打算直接将商文毅的性命扼杀在摇篮里,岂料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打乱了他接下来的阵脚。 “秦翰,你今儿要是把我杀了,就准备等着给你父母收尸吧。” 秦翰顿时愕然:“你什么意思。” 似是为了让秦翰相信他说的话,商文毅让秦翰从他的怀里掏出一副手机。上面没有密码,一打开就能看到一段实时直播的音频,里面是秦明和陈莹被绑在椅子上的影像。俩人的身旁还跟了一个小鬼的身影,显然是专门用来防止俩人趁机逃跑的。 秦翰定睛一看,当真是他的父亲和母亲,不得有假。 与此同此,他的另一手并不松懈,剑刃依旧抵扣在商文毅的咽喉处,为的就是以防商文毅从中使诈,得以脱身。 他在这人的手下吃过几次亏。几次下来,得到的教训秦翰记忆尤深。 “放下武器,跟我走。不然,我会让他们永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这是商文毅的威胁,同时也是秦翰的软肋。 “人至贱则无敌,商文毅,你果然够无耻。”秦翰咬牙切齿道。 正当秦翰犹豫之际,手机的画面又动了起来。那小鬼开始将魔爪伸向俩人,惹来了秦明和陈莹的频频尖叫。 听着父母的求救声,秦翰心急如焚,却又对商文毅以及幕后的帮凶万般无可奈何。 末了,他将魂渊剑撇到了地上,缓缓撤离商文毅的身体。 商文毅见状,趁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锁链,将秦翰的双手连同上身一同捆住,还顺势对他抛出了一小把灰白色的粉末。 当粉末触碰到秦翰的身体时,一道“噼里啪啦”的响声从秦翰的身上传来。 万般刺骨的焦灼感瞬间袭来,秦翰倔强地咬了咬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委屈的哭声。 在万千之人的瞩目下,秦翰的脸上乃至身体上的皮肤就像是被烈火焚烧了一般,正一层层地往下剥落,犹如殆尽的烟灰,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亦或者是随风飘扬…… 直到最后,秦翰露出了自己的本来模样。 一张……就再刚才大荧幕上出现的死者模样。 罪恶之花 刘思敏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尖叫。 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欣赏的偶像竟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而且还是一个刚刚就出现在大荧幕上面的死者,这让她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梦醒以后】:他真的是……浩瀚? 【键盘侠】:艹,原来这家伙不是人啊,就说之前好几次直播遇到脏东西的时候他怎么都安然无恙! 【恍然大悟】:上次那个花店,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中途没有画面的? 【非人哉】:呸,什么玩意儿,白瞎老子这么久的感情,竟然看这个鬼东西直播这么久。 键盘侠的言论一出,一下子带偏了直播间弹幕的风向。 所谓墙倒众人推,大部分人从一开始的震惊到质疑,再到惶恐,更严重一点甚至延伸出了各种肮脏的谩骂。 他们似乎都忘记了自己最开始看秦翰直播的初心,是因为对方是一个有实力并能给大家带来欢乐的男人。 唯有少部分真心实意喜欢秦翰这个人的观众选择留下来,坚决维护秦翰的名声。 比如徐茗薇和徐若薇。俩姐妹受过秦翰和聂磊的恩惠,虽然跟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久,但她俩一直都是看秦翰的直播,自然是熟悉秦翰的为人。 徐茗薇和徐若薇压根就不相信秦翰会是什么坏的怨灵,反倒是身为人类的商文毅,人模鬼样,才是真的从里到外都让人心生厌恶。 这是徐茗薇和徐若薇有史以来第一次在网上跟人吵得不可开交,为了秦翰的名声,也为了报答聂磊和秦翰对徐家的恩情,俩姐妹奋力拼搏在骂战的第一前线。 看到直播间里两批人吵得水生火热,商文毅的目的达到了。他要的就是揭穿秦翰非人类的身份,让他在人类社会再无立足之地。 商文毅将原地投降的秦翰五花大绑好后,故意朝镜头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挥了挥手,得意忘形地叫嚣道:“聂磊,你的小可爱我就先带走了,你要是有本事,就尽管来抢,我随时奉陪。” 临走之际,他顿了顿,又折了回来继续挑衅道:“当然,你也肯定知道我会去往哪里,我会在终点等待你的到来。到那时候就看是你寻人的速度快,还是我将秦翰送上断头台的速度快。我们大可一较高下。” 说罢,他往地下扔了个□□,商文毅和秦翰的身影犹如变魔术一般,瞬间在镜头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 通往商贸国际会展中心的大马路上,一辆黑色的重型摩托车正在飞速疾驰。 为了尽快赶到秦翰的身边,聂磊一路猛摁油门,好几次他都直接闯了红灯,违背了他一向恪守社会秩序的本心。但聂磊并不后悔这么自己莽撞的行为。 到了目的地,此时的会展中心内部早已人去楼空,只剩残留的遗骸在原地,渲染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悲伤过往。外部,则是被随后赶来的警戒人员围了起来,不再随意让人进去。 聂磊召唤出一记隐身符,轻松越过了警戒线。进去之后,他发现舞台上早已没有商文毅和秦翰的身影。 见到身后有人奔跑而来的脚步声,刘思敏赶紧回眸查看情况,发现来者正是一直以来都跟秦翰互动的搭档,聂磊。 “他人呢?”聂磊喘着粗气,在刘思敏的面前停了下来,焦急地追问道。 不用聂磊细说,刘思敏也知道他问的是谁。她喉咙一阵哽咽道:“被……被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坏人带走了……” 一想到那人将于文彦残忍杀害,还有意用头顶成排的聚光灯压死自己和秦翰,刘思敏心里一阵后怕。 要不是秦翰及时出手相助,只怕自己现在早已是一滩肉泥,哪里还有机会开口说话的机会。 “对方还说了些什么,告诉我!”聂磊不知不觉中又提高了说话的音量,吓得刘思敏大气不敢吱一声。 “有,他对着镜头说了很多话,全是冲着你来的。”刘思敏指了指左前方的摄影机位,大致还原了一遍商文毅不久前对万千众人叫嚣的言辞。 聂磊掏出自己的手机,访问了自家的直播平台,一路快进还原了在他离开的这半个小时里,商文毅出现的所有镜头。 当看到秦翰跟商文毅打斗纠缠的画面,聂磊的心绷成了一条直线,紧张万分,生怕自己在乎的人有什么意外。 本来局势的优势一直是在秦翰这边的,可不知怎的,最后商文毅好似说了些什么后,秦翰竟然直接抛下魂渊剑,选择原地投降。 再然后,就是让聂磊万分揪心的画面,在不断刺激聂磊的神经。 是蚀骨粉!一个能让活人和死人的身体和灵魂都受到强烈腐蚀的危险禁品。 “可恶!”聂磊感觉自己的身体内有一道无形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他额角青筋骤起,就连手臂上的血管也在热血沸腾。 他听到了商文毅最后说的话,自然也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在得到自己要去的位置后,聂磊捡起了舞台上遗落的魂渊剑,想也没想就往会馆的大门口方向跑去。 临走之际,刘思敏叫住了聂磊,大声质问道:“双石,浩瀚他真的不是人么?!” 聂磊闻声,停了下来,他头也没回道:“他是人是鬼,很重要么?” 聂磊并没有正面回答刘思敏的问题,他只知道,他要秦翰留在他的身边,谁也别想从他的身边将秦翰夺走。即便是商文毅,也休想! 不时,聂磊的身影便消失在刘思敏的眼前。 刘思敏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地重复着聂磊刚才对她说过的话。 半晌,她的眼中燃起了一道熊光。 她向来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能舍身为己的秦翰绝不是什么所谓的恶鬼。 他是人,是一个能给别人带来欢乐的好人。而好人,是不该承受莫须有的骂名。 于是,刘思敏毫不犹豫地走到了摄影机位面前,开始了一段感人肺腑的致辞。她,要为秦翰的名誉而证明! …… 彼时,黄泉路上,彼岸花开。 通往极热之地的路并不好走。前有涛涛大风大沙蒙蔽了他们的双眼,后有伺机埋伏的幽冥鬼魅擅自偷袭。 总而言之,商文毅想要快速将秦翰带往极热之地,是需要付出一定的时间和代价。 但是这些苦难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反而是随着他越发深入冥府的深处,他的内心就越是躁动着,仿佛胜利女神在不断冲他挥手示意,让让更加加速脚下的步伐。 商文毅脚下行走的步伐越来越快,饶是秦翰有意拖延行走的速度,最终还是抵不过对方的执拗,被人硬生生地拽了一路。 他们来到了冥河的边界处,四周昏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河面上折射出的点点星光作为唯一可见的光源,不然他们还当真看不清脚下的路况。 冥河的边界停泊了几艘较小的木船,商文毅直接将秦翰的身体往里面一推,丝毫不顾及秦翰是疼与否。 随后,他也跳了上去,伸手放开船锚,拨动木浆,船只便开始在幽幽冥河之上荡漾起来。 秦翰被人推到船上后,背部狠狠吃了一痛。他倒在原地隐忍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努力地用脑袋撑起自己的躯体,坐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就是当初【赤莲迷窟】里npc船夫带着他们八人通往最后一个关卡的必经之路。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召唤地藏红莲的祭台就在本次旅途的终点站,极热之地。 大概是过了半小时,商文毅突然激动地从船头站了起来,他用渴望的眼神大声呼唤道:“到了,我们终于到了。” 他蓦然回首,对秦翰欣喜若狂道:“知道么,我等这一天等了足足五年。相信过不了多久,你的灵魂就会在那座岛上盛开,绽放,我伟大的复兴计划也会因你而实现。秦翰,你该为自己接下来的牺牲而感到无比荣耀的!” 似乎是为了刺激秦翰,商文毅的肢体行动表现得十分夸张。 然而秦翰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他对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太过熟悉,以至于他现在彻底变得麻木。 商文毅很是不满意他的冷淡,他一把冲了上来,用力拽着秦翰的衣领低吼道:“为什么你不感到害怕?为什么!都死到临头了,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说时迟那时快,商文毅狠狠地扇了秦翰一巴掌。秦翰的脸颊自然而然地歪向了一侧,但他很快就回过头来,轻蔑地瞥了一眼商文毅,不时还冲他吐了一口唾沫。 “死并不可怕,对于我来说,那反而是一种解脱。而你,虽然活着,却只能一辈子屈服在虚无缥缈的邪念之下,成为它永生的奴隶。”秦翰失声笑了出来,他的笑瞬间刺痛了商文毅那根脆弱且敏感的神经。 当然,秦翰虽逞了一时口舌之快,但得来的不过是另一记更加沉重的耳光。 随着船身传来的一阵剧烈的动荡,他们抵达了这座名为极热之地的岛屿。 一如【赤莲迷窟】里所呈现的盛景,这里真的盛开了无数朵妖冶夺目的红莲。 它们耀眼,美丽,婀娜的身姿随风摇曳,不时还会散发出阵阵迷人的清香,其风情韵味丝毫不输黄泉路边盛开的曼珠沙华。 商文毅将人强行拽上了岛屿,一路来到了岛屿的中央地带。 在那里,果然印有一处浅色的纹样,类似于某种远古部落留下的神秘图腾。 秦翰虽看不懂上面到底画的是什么图案,但他知道,这里是一切罪恶的源泉。而那盛开的红莲,便是迫使他与聂磊分离的罪恶之花。 极热之地 聂磊在离开商贸会展中心的时候遇到了火速赶来支援他的尹天河。 俩人相互打了一个照面,尹天河迫不及待地问道:“秦小哥人呢?你没遇上?” 聂磊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攥紧拳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正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怒火:“没有,他被人掳走了。” “是么。”尹天河不禁一阵唏嘘。 事态的走向似乎印证了当初他的占卜预言,秦翰和聂磊将在不久的未来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这可不是尹天河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那你知道要去哪里找人么?”尹天河又追着往下问。 聂磊毫不犹豫地道出四个大字:极热之地。 话音刚落,尹天河的面上闪过一丝微鄂。随后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拍了拍聂磊的肩膀,如是说道:“那我大概知道该往哪里走了,你跟我来。” 聂磊困惑地看向尹天河,而对方也感受到了他投来的目光,尹天河随即自嘲道:“想当初为师年轻那会儿走南闯北,什么地方没去过?即便是让人心生敬畏的冥府,也挡不住我来去自如的步伐。” 许是为了缓解聂磊的过分担忧之色,尹天河开始口若悬河,讲起了当年他的往事。 他早年还是个称职的天师,一身正气,喜欢四处游荡。在跟鬼魂打交道的时候顺带认识了几个冥府的阴差,还帮他们在阳间捉了不少从冥府里逃出来的囚犯。这一来二往,也算是在冥府那一头有了点关系。 说起来,尹天河在阳间捉鬼立下的功勋还算显赫,只可惜后来他一门心思全扑在了教育聂磊学习方术的事业上,之后这跟鬼魂打交道的事情才少了下来。 尹天河说着正起劲,见聂磊似乎并没有在认真听他的讲话,他原本激动的心情也随之淡然下来。 一想到聂磊对待秦翰的情感,他似乎能明白对方此时焦虑的心情。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小聂,我们得走快点。那个极热之地,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据尹天河当年跟阴差交谈时得到的信息,那些鬼神就曾跟他说过,极热之地平时看上去虽美得如冥间的仙境,风景胜似如画,一片红色的汪洋全面绽放时,即便是鬼神也会被它的美而迷得流连忘返。 可一旦等到红色褪去,岩浆浪潮来袭,到那时候不管是人神还是鬼魂,一旦被这炽热的浪潮所粘上,那便是一根骨头都不给你留下。 所以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可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尹天河希望聂磊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若是能成,他们则带着秦翰一起回来;若是不能,则全部人一起合葬在极热之地。 “嗯。” 良久,聂磊终是应了一声,他加快步伐跟上尹天河的节奏。 俩人一路骑着摩托车来到了会馆五公里开外荒无人烟的地带,尹天河带着聂磊来到了某棵大榕树底下,对他解释道:“以前我经常跟鬼差打交道,冥府的那些鬼神为了方便我来办事,特意给我在阳间留了几处捷径。” 而这棵老榕树,就是其中捷径之一。 出入口设在大榕树的树干处,因设了障眼法,极度隐秘,外人很难发现。即便是有人碰巧发现了大树的异样,可不懂方术的普通人照样也进不去。 正当聂磊还在疑惑要怎么走下去的时候,尹天河已经率先做起了示范。他人大步一跨,直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撞上了粗大的树干。 看这跑路的架势,颇有点寻死的势头。 可神奇的是,尹天河的身子直接消失在了里面。聂磊见状,也学着尹天河的做法紧随其后。 蓦地,他穿过了一面柔软的墙壁。等到他再睁开眼时,眼前的画面骤然转变。 周围不再是昏暗无比的黑夜,也没有所谓的浓荫大树,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绵延的黄沙,伴着刺人的大风,吹得聂磊的脸颊一阵生疼。 “小聂,这里是黄泉。过了这片沙漠就是冥河,而极热之地,就在冥河的尽头。”尹天河指了指沙漠的正前方,为聂磊指引了接下来要去往的道路。 聂磊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目光越发凌厉。 秦翰,等我。 …… 极热之地,红莲似火。 商文毅下了船只后,便随手将秦翰丢弃在一旁。既然他们都到了这里,他也不担心秦翰会从他的魔爪底下逃脱,索性开始认真着手准备接下来的仪式祭典。 岛屿中央地带的祭坛上画有五个不同颜色的圆圈纹样,分别象征着五种不同属性的神秘力量。 商文毅一早拿出他筹备已久的五种灵物的灵力,分别将他们放在了相对应颜色的点位上。 看到那株泛着红光的灵力被商文毅注入至祭坛时,秦翰一下子想起了之前跟他们有过几面之缘的小狐狸,还有那个炸串特别好吃的老奶奶。 只可惜物是人非,他们阴阳相隔,再无相见的机会。 祭坛上那株属于小狐狸的灵力似是感受到了残余在秦翰体内的灵珠,正不断闪烁耀眼的红色光晕。 不时,秦翰的眼眶中微微泛起了一道湿蕴。 商文毅一边打理手上的事宜,一边暗中窥伺秦翰脸上的反应。直到他看到秦翰的眼中隐隐泛着些许泪光时,他误以为自己动摇了对方坚定的意志,正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得意。 “秦翰,你是害怕了吗?没关系,你要是怕,尽管哭出来,我不会嘲笑你。” 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折磨你。 若是最后一个灵魂在送入祭坛前再饱尝一遍万劫不复的痛苦滋味,他相信这定会发挥其最佳的效果。 “怕?你还没那个资格。”秦翰面无表情地冲他冷嘲道。 商文毅瞥了瞥嘴,见自己语言攻击无效,只好加快手中的速度。 现在秦翰可以嘴硬,等到他彻底完成准备事宜后,看他还会不会接着逞强! 半个小时之后,商文毅大致完成了祭祀的九成进度,所有仪式会用到的材料都已经就绪,只差最后一步将秦翰的灵魂就位,他就能大功告成,离烛龙灭世的伟大计划又更加近了一步。 秦翰在他忙碌的时候顺带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们擅闯冥府这么久了却不见一个鬼差的身影前来阻扰,他不禁有些困惑:“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擅闯冥府,就不怕那些鬼差将你捉了去?” 商文毅闻声,顿时停了下来,一脸戏虞地凝望着秦翰的脸庞,厉声反问:“这里可是冥府的禁地,那群废物敢随意来这里?再说了,现在他们指不定都在忙着集结队伍去处理阳间到处作乱的邪祟,哪儿还有工夫搭理我。” 商文毅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他是有备而来的。 他离开商氏一族那么多年,除了热衷于寻找合适的培养皿,他还有计划的给自己筹备了一支强壮的怨灵军团。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声东击西,引开鬼差的注意力,然后顺利的潜入至冥府的最深处。 当然,他能顺利地来到这里,还畅通无阻,就足以证明他的怨灵军团发挥到了一定的作用。 秦翰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心道这家伙还当真是个疯子,什么疯狂的坏事都能做得出来。 如果真照商文毅所说的那样,阳间出了乱子,需要出动冥府大部分的鬼差来平定乱潮,指不定现在的阳间得乱成一番怎样恐怖的景象。 秦翰问:“烛龙藏在哪里?” 商文毅闻声,顿时停下手中的活儿,冷眼瞥了一眼秦翰:“那老家伙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秦翰未做正面回答。 当初商显楼只是简单地说过烛龙的背景,并未深入详解过。他知道的大部分信息还是秦石死后将他的记忆遗留在自己脑海里。 商文毅忽然笑了出来:“你就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秦翰拧了拧眉:“他在极寒之地?” 这回换商文毅沉默不语。 果然,这个世界烛龙的藏身之地依旧是在极寒之地。秦翰内心不由一阵发怵,如何改变这个世界设定好的原有轨迹已然成了他的心头大患。 彼时商文毅不怀好意地朝秦翰笑着走来,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朝祭坛的方向拖去。 “仪式准备好了,秦翰,走好不送。我和你……应该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说罢,商文毅作势要将秦翰的身体推入祭坛之中。 正当商文毅即将得手之际,远方一道威力十足的桃木短剑犹如脱缰的野马飞速朝商文毅所在的方向袭来,不偏不倚地刺中商文毅推秦翰后背的那只右手,导致他一阵吃痛,连推动秦翰用的那股力道发生了偏移,并没有成功如愿地将秦翰亲手送上“断头台”。 商文毅朝后踉跄了一步,随后脸上露出痛苦万分的神情,吃力地捂着自己的右手颤抖。 此时此刻他的手背上,一道明晃晃的桃木短剑穿过他的掌心,正疼得他频频抽气。 他恶狠狠地朝后方瞥去,只见聂磊站在朝这儿驶来的船头上,正死死地盯着他看。而他的背后还跟了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商文毅并不认识此人的身份。 “没想到你找来的速度还挺快,还找了一个救兵来帮助。不过你以为就凭你们俩人就能阻止我的计划么,我告诉你们,做梦去吧!” 谁也不能阻止他的计划,谁也不能…… 他筹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聂磊的出现显然是刺激了商文毅最后一根敏感的神经,他慌不择跌地跑到秦翰的身边,想要强行完成仪式的最后一道步骤。 可聂磊对他造成的伤势影响极重,导致商文毅的每一步行动都会不经意间地露出些许破绽。 秦翰早就在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见机会来临,他毫无犹豫地把握住这个渺小的契机,一度从地上跃起,猛地撞向了商文毅的腹部。 他用了十足的力道,根本毫不留情。以至于商文毅在狠狠地受到这一击后,整个身子狼狈地向后摔去,坠入身后茂密的红莲从中。 不时,压在商文毅背部之下的朵朵红莲悄然陨落,骤然化成一道道红色的灰烬,弥漫在暗无天日的幽冥中。 等到他晃过神时再想对秦翰下手时,聂磊已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现在你的对手,是我。”聂磊居高临下地蔑视着商文毅,此时的他,眼中尽是满满的杀意。 聂磊从不是个喜好杀戮的人,但如果有谁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他的底线,他绝不后悔自己的双手沾满敌人身上的鲜血。 而秦翰则趁机滚到了一旁的安全地带,由尹天河来着手处理他身上的锁链。 商文毅用到的锁链极其复杂且难解,一旦被锁链压制住,被束缚者的灵力便很难再发挥作用。所以想要脱离束缚,就必须要借助强大的外力解开这道禁锢。 尹天河什么奇奇怪怪的禁锢没见过,想要帮秦翰解开锁链,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磨而已。 “老师,麻烦你能快点帮我解开锁链么?我想去帮聂磊。”秦翰看着聂磊已经和商文毅展开了一番紧张而又刺激的较量,双方打得不可开交,难分难舍,秦翰看得是心急如焚。 尹天河集中全部的精力在解除禁锢上,他劝秦翰放宽心:“不要担心我徒弟,他是我最得意的门生,要是连商家那小子都打不过,那我岂不是白教他那么多年?再说了,你得给他出口恶气的机会,来灭一灭敌人的威风。你是不知道他刚在来的路上急成什么模样,都快跟疯了一样。这会儿不让他找人来练练手,我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就随他去吧。” 听了尹天河这番话,秦翰心中五味陈杂。 原来,他在聂磊的心里已经到了如此重要的地步。 背水一战 聂磊与商文毅之间展开的搏斗异常火热,一开始俩人还会借助各种玄学道具来展开彼此间的较量。可到了后来,随着道具的不断消耗,俩人随即发展成相互肉/搏的打斗状态。 你一拳,我一掌,谁也不肯手下留情。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双方皆打红了眼,都恨不得立马将对方粉身碎骨、置于死地。 不消片刻,周围一带的红莲花丛皆惨遭俩人的毒手,开始出现大面积东倒西匐的悲惨局面。原本的冥间盛景不复往日美好景象。 除此之外,随着聂磊和商文毅之间的较量持续升温,眼尖儿的秦翰很快就发现了周围的异样。 他看到岛上的空气里头到处弥漫着一种类似红色灰烬的物质,并且它们的数量正在不断迅速攀升。随之而来的,是面红耳赤的热风来袭。 这似乎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在警告着岛上的几个人,不久的这里将会迎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虽说秦翰决定给聂磊一个宣泄心中怒火的机会,但这会儿他发现了极热之地的异样,就不能再继续袖手旁观下去。 他赶紧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尹天河,对方的面上随即露出凝重的神色。 半晌,尹天河骇然道:“不好,再这么放任这堆红色的灰烬弥漫下去,迟早会把岩浆浪潮给唤来。” 尹天河猛地站起身来,冲着不远方的聂磊大声呼喊道:“小聂,还在墨迹什么,该收尾了!” 得到撤退讯息的聂磊恰恰这会儿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商文毅颧骨的位置,对方原本还算俊俏的模样当即破了相,渗出骇人的鲜血。 聂磊这一拳打下去就差没把对方的整个头颅一阵粉碎,可算是宣泄了他心中的怒火。 本来他是打算慢慢跟商文毅算这笔账的,但是这会儿老师和秦翰都在等着他,而他也似乎察觉到了周围有什么威胁他们安全的东西正在步步逼近,聂磊索性开始全面收尾,不再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等小人身上。 “老师,带绳子了不?”聂磊身上的道具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为此,他不得不求助于尹天河。 尹天河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锁链,冲聂磊晃了晃手。 这东西是他刚从秦翰的身上卸下来的,没坏,还能接着用。他觉得这样东西有必要物归原主。 于是他将锁链朝聂磊所在的方向用力一丢。不时,锁链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聂磊的手中。 聂磊接过尹天河投来的锁链,转身回眸,对商文毅露出了冷漠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向往地狱,那么你就陪着你一直苦苦寻找的地藏红莲,永远地留在这里吧。” 聂磊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一捆捆的锁链缠在商文毅的身上,等到他收拾完毕,商文毅已然成为了一个不能随意走动的“可怜虫”,再配上那幅破了相的皮囊,略显狼狈之色。 但即便对方这般凄惨模样,聂磊也不会同情这个杀人如麻的恶人,更不会再继续放任他在阳间胡作非为。 这样危险的人物就应该永远地埋葬在无人问津的囚笼里,永世不得出来作祟。 倒在地上的商文毅正在喋喋不休地问候聂磊的祖宗十八代,位于劣势的他显然还是不服气聂磊的举动。 明明他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将秦翰当成引子送上祭坛仪式,可偏偏聂磊的出现彻底扰乱了他的计划。 他好恨! 早知道他就该动手快一点,那样他将立于不败之地,哪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狼狈的局面。 只可惜,他后悔也没用。木已成舟,他俨然成了一个不配拥有姓名的失败者。 此时秦翰和尹天河已经在船只上等待聂磊的到来,听到商文毅开始改口骂秦翰,说的竟是一些不中听的脏话。 为此,聂磊又中途折了回去,蹲到商文毅的身边,从包里掏出一坨黑乎乎的东西,二话不说就塞到了商文毅的嘴里,以此堵住他的悠悠之口。 商文毅自幼学习方术多年,基础的灵异道具更是见过不菲,他当然知道聂磊往他嘴里塞的是什么,正是一坨可以镇压自身阳气的羊粪球! 商文毅:“……” 他觉得这是自己有史以来受到的最大的一个屈辱,他从没有被人用这么低级的道具摆了一道,不光是面子上的尊严问题,更是味觉上的一种痛苦折磨! 商文毅被这坨羊粪球憋得满脸通红,眼看着他就要将东西吐出来,聂磊冷不丁地扇了他一巴掌道:“骂我可以,但骂我男朋友,绝对不行。” 本来他还在想自己身上能跟人较量的道具都用得一干二净了,这羊粪球是平时放在包里不起眼的一个小道具,他从来没指望用这东西取跟商文毅一较高下。 谁能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道具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聂磊当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堵住商文毅臭嘴的机会。 堵住商文毅的悠悠之口,聂磊作势起身,正要往回走。 商文毅在地上猛地挣扎了好几下,他似乎心有不甘,企图从地上起来。其蹩脚的扭动姿态宛如热锅里正在被水烫到的活虾,临死前还会闹腾几番。 “呜——呜——呜!” 不用别人翻译,聂磊也猜得到商文毅的心里指定是在骂更加难听的话语。 于是,才走几步的聂磊皱着眉头抿了抿嘴,以一个漂亮的回旋踢,直接命中对方的腹部中央,并厉声呵斥道:“对了,忘了跟你说,在心里骂他也不行。” 商文毅的腹部又受了一击重创,他隐隐感觉喉咙里多了一丝血腥的味道,混合着羊粪球的怪味,更加令他作呕。可他偏偏又吐不出来,浑身难受。 聂磊走了,他重新回到了秦翰的身边,将他整个人揽在自己的怀里,久久不肯撤离。 “大叔,对不起,我来迟了……”聂磊似乎是说些什么,却被秦翰的话给打断。 “聂磊,你不用多说什么,我知道你一定回来。” 聂磊后背一僵,他停顿了片刻,随后环抱秦翰身子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一旁的尹天河瞥了一眼此时正在你侬我侬的俩人一眼,自觉地挑起了船夫的重担。 “别当着我这个孤寡老人说些暧/昧的情话,我先申明,我可不想听哦。” 秦翰跟聂磊不得不暂时分离,彼此相视一笑。 之后尹天河载着秦翰和聂磊的身影,不断波动船桨,快速地往黄泉的方向划去。 红色的孤岛之上,漫天飞舞的灰烬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了最后,他们全部聚集在岛屿的上空。 空气中的温度也在不断攀升,没多久,倒在地上躺尸的商文毅也察觉到了身下这片土地的异样。 他挣扎着将羊粪球从嘴里吐了出去,顺带一连吐了好几次口水,试图将羊粪球和瘀血混合的味道赶尽杀绝。 然而残留在他口中的物质依旧还在不断冲刺着他的味蕾,商文毅倍感难受。 他恶狠狠地盯着三人不断渐行渐远离去的身影,随即发出尖锐的嘶吼。 岛上到处响彻着他长久不衰的悲鸣,可见商文毅是多么的气愤。 他心有不甘,仍怀有怨恨。他筹备了这么多年的计划明明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实现,如今他失败了,这叫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恶气。 于是,他挣扎着,扭动着,一点点地翻滚着自己的身子,艰难地爬向岛屿中央地带的祭坛。 他知道不久的将来浪潮就要来袭,届时所有位于这座孤岛的生灵都会化为灰烬。 如果没被聂磊捆住自由,他尚且还有一丝逃跑的机会。可现在他骑虎难下,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着看着接下来自己的灵魂一点点地被岩浆吞噬,覆灭,然后世间就再无他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思来想去,商文毅最终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有史以来最疯狂的决定。 既然仪式还差最后一个灵魂作为引子,那么不如就由他来完成最后一步吧! 商文毅一点点地爬上了祭坛的中央,他凭借着手肘上的力道艰难地坐了起来,脸上到处洋溢着一股痴狂的笑容。 “你们让我葬在地狱,那么我便化身为地狱。” “即将被我召唤来的伟大神明啊,请代我向这个丑陋的世界施以最炽烈的报复!” “你可以尽情地包围我,吞噬我。我的骨髓是你熊熊燃烧的基火,我的灵魂是浇灌你肆意滋长的酿泉。” “将渺小如蝼蚁的他们,一个个都踩在脚下。” “让反抗者永世不得翻身,让相爱者永世不得相见。” “焚烧吧,地狱之焰;毁灭吧,罪恶人间。” 岛上到处飘荡着商文毅执迷不悟的呢喃,而死者临终前的怨言往往也是最恶毒的诅咒。 他的灵魂很快就被祭坛产生的巨大吸引力所撕扯、破碎,并纳入其中,待商文毅的灵魂涣散,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诡异的红光乍现。 “轰隆隆——轰隆隆——” 岛屿的东面掀起了一道强烈的飓风,不时,还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晃动。 在飓风的催化下,浪潮来袭,橙红相间的漫漫岩浆瞬间席卷整座孤岛。很快,岛上周围一带的红莲花丛在滋滋滚烫的浪潮中一朵朵枯萎,焦为灰烬。 岩浆席卷而过的地方,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可偏偏在岛屿的中央地带,愣是重新绽放出了一朵巨大的红色花蕊。 它浴火重生,在绵绵不绝且滚烫无比的岩浆中努力展示它的顽强生机。鲜红的重重花瓣婀娜多姿,千娇百媚,花蕊的中央部分由内向外扩散着沁人的芳菲,只一眼就让人再也挪不开视线。 地藏红莲盛开了,它真的被信仰它的使徒唤到了这个世界,即便召唤它来这个世间的这个人目的不纯。 商文毅临终前的垂死挣扎使得地藏红莲得到了诞生的机会,并且随着它的到来,必将掀起冥府乃至人间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灾难。 魂渊出窍 常年不见天日的幽冥深处霎时被一阵熊熊燃烧的火苗驱赶了无尽的黑暗,彼时,惊涛骇浪,地动山摇,极热之地掀起的一阵炽热的风潮,瞬间吹向了冥府的每一寸土地。 这是冥府史无前例的灾难,没有人会知道这场劫难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而位于冥府另一个遥远深处的极寒之地,同样也开始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先前冥王专门为烛龙打造的一处寒冰囚笼终于如商文毅所愿,正在一点点地融化外头那层冰封了多年的北冥玄冰…… 不时,囚笼里困着的那个囚徒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号召,也随之呼应。 厚厚的冰层之下毅然闪过一道耀眼的红光,里头关着的那个囚徒正一点点地睁开双眼。末了,他的嘴角渐渐咧起一道渗人的弧度,囚笼里隐隐能听到一阵龙的低啸。 他被困了多少年没能自由地出来行走了?烛龙心想,应该不下百年了吧。 随着极寒之地里的冰川山崩地裂,一声恶龙的长啸贯穿云霄,让原本就形势严峻的极寒之地更加雪上加霜。 …… 好不容易重新回到阳间的三人组本以为踏上归途,事情的一切就该有个圆满落幕的结局。 秦翰前脚还在高兴商文毅的计划已被他们阻止,可后脚他一回到地面上,顿时就被眼前这个不断崩塌的世界所震慑。 原本还是一派繁花似锦的现代都市,此时早已不复往日美好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硝烟、此起彼伏的尖叫、四处逃窜的人影、以及肆意挥舞着魔爪的恐怖怨灵…… 那个宛如末世来临的破灭之都,真的还是他所熟悉的z市么? “轰隆隆——” 随着一阵阵接二连三的尖锐炮声响彻云霄,一下子将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去。 放眼望去,几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一群身穿战甲、骁勇善战的士兵成群结队地架着各种先进的武器携手作战,共同对抗未知敌人的入侵。 而处于他们对立面的一群危险/份子却并非正常的人类,乃是一个又一个高大无比的邪恶怨灵。 看到他们周身散发出浓郁的黑色气焰,其中还夹杂着部分少许艳丽的红色气焰,不难看出这些到处作乱的敌人是处于黑衣级别的怨灵,有些甚至是即将晋升为红衣级别边缘的强大恶灵。 子/弹一发发地打中怨灵们的躯体,又一发发地穿过他们的躯体,打到他们身后的高楼大厦。 面对人类的物理攻击,显然对非人类的他们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这一头是这惨绝人寰的人间炼狱,那一头是狂妄怨灵气势嚣张的喧嚣,这种恐怖狰狞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初秦翰在崇明隧道里遇到的山魈来得骇人。 就在此时,灰黑色的云层中显现出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色长龙的身影,他时不时天降一道巨大的火球瞬间砸中地面,接着又是滚滚的黑烟肆起,少不了无辜的路人命丧于他的手下。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是变成了这个模样。”秦翰的嘴里反复呢喃着这几句话,此时的他脸色煞白,就跟见了鬼一样。 商文毅的计划不是被他们阻止了吗? 没有地藏红莲的诞生,烛龙不应该长久地尘封于极寒之地那个万年冰雪笼罩的囚笼里么? 秦翰见状,顿时愣在原地。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烛龙,那个会让世界陷入毁灭的罪恶之源,他还是按照世界原本设定好的诡计降临到了这个世界。 他究竟是漏算了哪一步……?秦翰终究百思不得其解。 一想到烛龙的出现会带来诸多的厄运,秦翰立马将目光锁定在了聂磊的身上。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烈,聂磊当即回眸转身望向他。那一瞬间,两人四目对视,仿佛一眼万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聂磊冲他莞尔一笑,随后他朝着秦翰的面儿伸出右手,“在游戏里当了三年的战友,这一回难得在现实生活中有表现的机会。大叔,让我们共同携手作战,一起消灭这些企图破坏世界和平的敌人吧!” 听到聂磊满腔热血之词,秦翰的眼中莫名闪过一道泪光。他努力憋着一口气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半晌,他坚定地抬起右手强烈地回应聂磊发出的作战邀请。 “好,我们一起消灭他!”秦翰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尹天河也加入了阵列:“徒弟都上了,怎么能落下为师呢。加我一个。” 三人一鼓作气,围成团按掌宣誓,彼此间士气高涨。 这些胆敢破坏美好世界的邪祟注定是要与他们站在对立面的。 秦翰要消灭这个罪大恶极的烛龙以及那些企图频频向人类社会下毒手的怨灵军团,他要维护世界的安宁,更要守护自己深爱着的那个人。 这一次,他不想再看到聂磊浑身是血的样子倒在自己的面前。 聂磊率先携着他手里的桃木短剑大步奔跑起来,秦翰提着沉重的魂渊剑紧随其后。 身后的尹天河二话不说掏起口袋里的一纸黄符,朝它用力地吹了一口气。不时,符纸顷刻间变大了数倍,尹天河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让变大后的符纸载动他朝前飞舞。 “上来。”尹天河朝着二人的背影大声吼道。 秦翰见状,身子轻轻一跃便顺利地搭上了黄符的顺风车。与此同时,秦翰也将手伸向了聂磊,一把将奔跑中的他拉了上来。 三人共乘一骑,浩浩荡荡地向正在朝士兵军团袭击而去的怨灵群体而去。 “老师,你身上还带了什么道具?”聂磊就着前方的严峻局势向尹天河问道。 尹天河当即从身上掏出一沓黄符摇了摇手:“老师没别的东西,就是符纸管够。” 聂磊顺势从尹天河的手里接过道具,算上目前他手里已有的桃木短剑,面对那些作威作福的怨灵军团,应该勉强够用。 脚下巨大的符纸“嗖”地一下,便将三人带到了怨灵军团面前。 天空中飞速闪过几道黄光,一下子击中了其中一只怨灵的手臂,将他整截手臂毫无费力地砍了下来。 底下还在顽强抵抗的士兵还没看出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见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黑影捂着他残缺的断臂发出惨烈的嘶吼。 怨灵尖锐的声音一旦发出,寻常人压根就受不了如此尖锐的音浪。没多久,就看到不少人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拼命捂着耳朵打滚,耳朵甚至大有出血的迹象。 其余的怨灵见有人出手阻扰,顿时将凶狠的目光瞥向了三人。 见来者是秦翰等人,他们的眼中更是闪过一道贪婪的精光。仿佛应了那句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闯。 原本商文毅给他们下达的指定就是要消灭秦翰等人,破坏城市的秩序不过是顺手牵羊的事。 这会儿看到目标出现,他们更是顾不上失去断臂的盟友以及还在底下做无畏反抗的士兵,直接磨刀霍霍向三人。 漫天挥舞的黑色长臂朝他们袭来,尹天河将符纸飞行的方向控制得很好,连二连三地躲过了他们的追捕。 但一直处于防守的状态显然不是他们一向做事的风格,秦翰和聂磊作为先锋队率先从高空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怨灵身上。 俩人一左一右沿着怨灵的长臂向他们面前的大家伙发起强而猛烈的攻击。 被秦翰和聂磊盯上的那个怨灵自然是发现了附着于他手臂上的两个身影,他当即疯狂转动自己的身体,企图将秦翰和聂磊从自己的身上抖下来。 然而他挣扎得越是剧烈,得来的下场却是长臂上两记尖锐的刺痛。 怨灵猛地一看,原来是秦翰将手中的魂渊剑刺中了他左臂正中的位置,而右臂,则是聂磊的桃木短剑如法炮制地刺中了他另一半相同的位置。 “啊——”怨灵被史无前例的痛意刺激后,瞬间开启了暴走的状态。 巨大的噪音瞬间席卷而来,秦翰猛地抽出手中的魂渊剑,向安全的位置跳落。 不时,一道黑色的剑气骤然闪过。下一秒,等到秦翰站稳了脚跟后,他赫然发现手中的剑刃表面明显掉落了一块黑色的锈迹,正隐隐露出底下剑刃本身光亮的色泽。 “……?”秦翰心中一凛。 难不成魂渊会吸食了对方身上的魂力,可以解除身上的封印? 他冥想了片刻,想来古人自古以来就有以血粹剑的开刃传说,魂渊作为上古神器,保不齐也有这样的传统。 为了解决心中的疑惑,秦翰之后看向怨灵的目光变得更加疯狂而炽烈。 既然是从眼前这个大家伙的身上发现了这个奥秘,不如就来他来继续当做实验的结果以此证明自己心中的猜测吧! 于是,某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秦翰给盯上的怨灵在收到对方锐利的目光后,不禁背后一阵发凉。 他总觉得秦翰在拔完剑之后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很不一样,就好像……一头饿了很久的恶狼突然看到了美味的食物,正发了疯一般地向他发起进攻。 即将殒命的怨灵内心不禁一阵发怵:你丫的秦翰,看我干嘛,有种你千万别过来啊! 然而还没等他瞪大惊恐的双眸,一道疾闪的黑影已然沿着他的躯体冲了过来。 一剑封喉,干脆利落,万剑穿心,魂归故里。 至此,被魂渊剑击中的怨灵瞬间灰飞烟灭,世间再无他的存在。 尹天河作为辅助功能的游击手,正不断稳健地操纵着符纸的飞行轨迹,时不时地用符纸暗中给敌人致命一击。 前期他专门负责吸引全体怨灵的炮火攻击,以声东击西的方式来干扰敌人们的注意力。后期看到秦翰和聂磊敏捷的身手后,遂放了一百个心。 “这底下的一群小喽啰就交给你们俩了,我去会一会天上的那个大家伙。”不等俩人回应,尹天河率先丢下二人,朝天上烛龙的方向而去。 “老师,切记当心!”聂磊急切地朝他的背后喊道。 尹天河头也不回地冲他们摆了摆手:“放心,我这个当老师的是不会给学生丢脸的。” “尹老师很强,你应该相信他的。”秦翰安慰道。 之后秦翰收回目光,赶紧瞥了一眼手中的魂渊剑。果不其然,剑刃上面的黑色锈迹又少了一块,再一次露出剑身原本耀眼的金属光泽。 彼时,离魂渊剑真正出窍现世的进程已然达到了十分之一。 秦翰心中顿时一喜,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开刃的材料准备得够多,魂渊剑迟早会恢复它以往的万丈光芒? 他立马环顾了一眼四周,以最快的速度清点完周围围堵他们的怨灵数量。 一,二,三……十一,十二,好家伙,数量应该管够。 想当初商文毅特意在阳间留了些怨灵军团本意是用来阻扰秦翰等人的,没想到到了后面,这些大个头反倒成了魂渊剑粹血开刃的一个契机。 秦翰的眼眸中霎时闪过一道嗜血的凶光,这要是不拿他们废物利用一番,那当真是对不起商文毅留给他的“一番好意”! ※※※※※※※※※※※※※※※※※※※※ 秦翰:“好家伙,敌人有心送的“大礼包”我照单全收了!” 商文毅:“靠,要不是我下线得早,我还能再战一百个回合!” 聂磊:“你确定?” 商文毅:“我不敢确定quq!” 拔矢啖睛 剩余的十几个怨灵看到又一名盟友不幸惨遭秦翰等人的毒手,他们没有露出退缩的神情,反而各个目露凶光,恨不得能从秦翰的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眼看着众怨灵摩拳擦掌,全体集中围攻秦翰,反观秦翰,面上依旧淡然自若,甚至对于敌人即将发起的群体攻击而感到隐隐兴奋。 他在心中暗道,秦小爷我前面吃了那么久的苦果子,今天是时候该找人好好出一口恶气。 他扬起手中的魂渊剑,漠然的眼眸中燃起了一道耀眼的光泽,他完美地用魂渊剑抗下了敌人的当头一棒。 他甚至在双方还在展开力量层面的悬殊较量时,使出浑身解数,一个强力的侧身,出其不意地斩断了对方的半截手臂,打得敌人是措手不及。 “砰”地一声,又一个怨灵的身影倒下。 秦翰并没有因此懈怠下去,他知道,一个怨灵倒下了,还会有其他怨灵会继续锲而不舍地向他扑来。 在秦翰看不见的死角,有怨灵趁机发起了背后的偷袭。 聂磊见状,一声不吭地闪到秦翰的背后,帮他挡下了这一击,还顺手将桃木短剑划破对方的喉咙。不时,又一个高大魁梧的怨灵在他们眼前倒了下去。 秦翰闻声,侧眸,见是聂磊的身影正紧贴着他的后背,他微鄂道:“刚你帮我挡的那一下,谢了。” “跟我道谢,你这男朋友当的可真见外。”聂磊嘴上虽嘀咕着不满的口吻,可眼里看向秦翰的目光皆是宠溺之色。 俩人释然一笑,相互背对背而立,四面皆是团团围堵他们而来的怨灵身影。 “嗯,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不谢了。”秦翰会心一笑,继而一阵感慨:“好久没这么刺激过了。” 上一回有这种紧张刺激的感觉还是跟聂磊第一次打公会战的时候。 当时他们的公会才刚创立不久,仅仅只有秦翰和聂磊两个人。别的公会都派出上百名玩家来作战,秦翰和聂磊俩人面对如此重重的包围,不得不拿出以一敌百的本事。 在这一场胜率几乎渺茫的战役中,秦翰和聂磊还真的愣是凭借自身过硬的实力杀出了一条血路,夺得了公会战的最终胜者。 这段辉煌的战绩至今还在《弑魔》的玩家里广为流传。 “大叔,你的魂渊剑可是开窍了?”聂磊在靠近秦翰的身后才发现了他手中的魂渊剑的不同之处。 秦翰摇了摇头:“还不算完全开窍,我正准备拿这些家伙做实验,让‘魂渊剑’见见血,才好继续开刃。” 自打知道了魂渊剑的变化,聂磊脸上的笑意更甚。他悠然道:“那行,等会儿我去打伤害,你记得来补刀。” “行。” 见俩人一唱一和势必要将怨灵军团杀得破甲不留的模样,当事鬼们表示,这俩小子真是太不把他们这些鬼放在眼里了! “喂,你们俩兔崽子说够了没有?大爷我赶时间送你们入黄泉呢!”某个红衣怨灵正不耐烦地叫嚣着。 他的一番言辞也代表了怨灵军团其他成员的全体心声。此刻不给这俩小兔崽子一点教训,更待何时。 然而怨灵军团面前站着的俩个人在听了他们的一番言辞后,反而相视一笑。 “明明实力那么普通,说话却那么自信。”聂磊听了只想捂脸摇头,表示不想继续跟这群炮灰有言语上的交流。 秦翰也是冷笑了一声,随性地撩了撩自己额前的碎发,不时打着趣儿道:“不好意思,我俩刚从黄泉回来。要不,换我们把你们打包送下去?也省得你们找不到黄泉的路,一直在这里丢鬼的脸。” “你他妈看不起谁呢!”被激怒的几个怨灵洋洋洒洒地冲向了秦翰和聂磊。 这几个自信心爆棚的大家伙豁然挥舞着魔爪伸向俩人,然而现实分分钟教他们做鬼。 前脚他们还是狂妄嚣张的姿态,后脚他们立马成了秦翰和聂磊剑下的无名冤魂。 随着怨灵军团的消失,z市幸存的卫兵和逃难的市民皆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十几个怨灵的灵魂足以让魂渊剑开窍见其锋芒,可一场激烈的战斗下来,魂渊剑最靠近剑把手的位置愣是留了一小截碍眼的锈迹在那里。 “靠,失策了,实验的数量没对上。”秦翰被最后这一幕气得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这让原本马上就能看到希望的两个人不得不重新审视当前的局势。 目前怨灵军团已被他们消灭,地面上的众人暂时得以安全。唯一还逍遥法外的当属云层里翻云驾雾的烛龙。 它一会儿朝大地口吐龙息,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落于地面,被击中的人和物无一不被冻成了冰块和死物;一会儿它又突然转化属性,朝地面喷溅巨大的火球,火苗四起,趁机蔓延至无尽的边缘。 看到此情此景,秦翰只觉得z市宛如陷入了冰火两重天。这里跟冥府的极热之地和极寒之地又有何区别? 他抬头仰望天空,正准备拉着聂磊和尹天河汇合时,秦翰猛然发现空中闪过一道刺眼的闪电。 方圆十里,乌云密布的天空皆被骇人的雷鸣异象所笼罩。除此之外,雷区正中心的位置很不怡景的有一道瘦小的黑影正在以自由落体的速度疯狂坠落。 秦翰的视力极好,一眼就瞧见了那坠落的黑影正是尹天河的身影。 放眼望去,他的身上好几处明显的伤口,身上的衣衫被艳丽的红色所覆盖。 许是被闪电击中的缘故,此时他的脸上不仅有被烧焦的痕迹,还一副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整个人完全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秦翰有些难以置信,一向强大自信的尹天河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落魄的景象?正当秦翰疑惑之际,很快,答案就为他自然揭晓。 伤害尹天河的始作俑者离开了云雾的掩体,赫然出现在了尹天河身子不停坠落的正上方。秦翰定睛一看,分明是烛龙的身影。 他显露的是原形,跟古画里记载的龙身相差无几,蛇尾鳄首,鹿角鱼鳞,体态矫健,雄姿魁梧,只是没有一丝神龙的正气。 他浑身散发着凌然的煞气,张着血盆大口,赤红的双眸底下正肆无忌惮地挥洒着浓烈的杀意。 他是恶龙,一条能给世界带来毁灭性灾难的恶龙。 他除了将尹天河从天上给打下来,更决心用爪子将他摁在脚底,亲眼看着这个不自量力的对手是如何被他粉身碎骨。 “糟了,尹天河有危险!” 秦翰来不及跟聂磊解释自己看到了什么,就急急忙忙地拽着他的手腕闪现到了几公里之外的地方。 俩人刚站稳脚跟,秦翰拿着开发到十分之九的魂渊剑一举冲向了烛龙的头部,以一己之力成功地将他原本要进攻的目标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聂磊趁机召唤出符纸,将尹天河不断快速坠落的身子稳稳拖着,继而改成缓缓地飘落。 待事成,聂磊火急火燎地蹲在尹天河的身边检查他的伤势。 他是第一次看见老师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势,在他的眼里,老师可是一个强大到如开挂一般的男人,什么厉害的怨灵他没对付过,竟然会败在烛龙的手下? “老师,不是说好的不丢学生的脸么?你骗我。”即便是一向处事不惊的聂磊,在这一刻,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紧张慌乱的神色。 躺在聂磊怀里的尹天河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他勉强睁开双眼,见是聂磊一脸焦灼的神色,尹天河艰难地抬起左手想对聂磊说些什么,可嘴里忽然一阵腥甜袭来,他一口吐了好多血出来。 “小……小聂……为师给你丢脸了。”半晌,尹天河最后只艰难地道出了几个模糊的字样。 聂磊一直忍着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不流出来:“别说话,老师,你会没事的。” 他会送老师去最好的医院,看最好的外科医生。哪怕不惜一切的代价,他也要将待他如父亲的恩师给救回来。 可尹天河的伤势实在是太过严重了,此前他在跟烛龙较量的时候就遭到了对方疯狂地撞击,五脏六腑皆出现了震裂的伤势,之后又遭受了雷电的攻击,他一届凡胎肉/体,怎能承受得来如此强烈的咒术。 所以,尹天河甚至还没来得及跟聂磊说上一段完整的话,最后一丝气息竟骤然不见踪影。 “……”聂磊失神地看着怀里停止了呼吸的尹天河,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跟尹天河学习方术这么久,怎么会看不出面前这具温热的尸体里已经没有一丝灵魂的气息。 尹天河走了,他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世间。 而在另一头,秦翰跟烛龙的较量也进入了热火朝天的状态。 开封进度达到十分之九的魂渊剑此时在秦翰的掌控下正散发着柔和的黑色气焰,它能对烛龙的灵体造成一定的伤害,但这点伤害对于烛龙而言,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 归根到底,秦翰手中的魂渊剑始终只是一个半成品,怎么能跟完全开刃的巅峰时期相提并论。 “汝等区区无名小辈,竟持魂渊之剑来对付吾,不自量力!” 烛龙一眼就认出了秦翰手里的魂渊剑。 想当年天君就是命人造了这样一把神器,又派了骁勇善战、号称不败之王的天神祸兮星君来擒拿他,这才打得他全面溃败,无能为力,不得不委身于幽幽冥府,长达千年之久。 如今他好不容易得获自由之身,无人能阻扰他的复仇计划,但看到魂渊剑再次现世,曾经被剑主人支配的恐惧浑然从烛龙的内心升起。 这剑是克他不错,但使用这剑的小鬼可不一定能像当年那位天神一样能全面克制他! 于是,被魂渊剑刺激到脆弱神经的烛龙此刻看向秦翰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凶厉。他开启疯一般的进攻,好一阵长啸不绝,翻云覆雨,极速朝秦翰席卷而来。 饶是秦翰逃的速度再快,也吃不消烛龙这般猛烈的追逐。 方圆三里之内,烛龙经过的地方由内向外生成一道猛烈的龙卷风。 法阵之内,是秦翰和烛龙相互纠缠的身影。你来我往,你追我打,剑气与龙啸浑然一体,相互产生了巨大的威力。 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和强力法阵的围堵,秦翰没有任何可以逃离的机会。 眼看着烛龙打算一口气将法阵中的秦翰一并吞下,蓦地,一记桃木短剑霍霍飞驰而来,不仅冲破了龙卷风的风眼之中,还正中了烛龙的左眼中央。 紧随其后的是龙眼被刺中的部位开始焕发出一道刺鼻的气味。 是烛龙自身携带的煞气! 若是被喷洒出来的血液溅到,沾到的人指不定得活活脱下一层皮。 “嗷~~呜——!”一记响亮的龙鸣延绵不绝。 其声之大,相信身在z市范围之内的全体人员皆能耳濡目染。 烛龙被刺中了左眼后,不得不中途停了下来,由风组成的法阵也因此消停了片刻。 聂磊趁机冲了进去,带着秦翰连接翻滚了几圈,暂时来到一个安全的地带。 俩人还没来得及逃出多远,就见烛龙匐下脑袋,在现场亲手展示了什么是“拔矢啖睛”的正确姿势。 他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前爪将聂磊的桃木短剑拔出,之后更是残忍地将自己的眼珠子挖了出来,吞进了肚子里。 受伤的眼部很快就形成了一个鲜血淋淋的巨大窟窿,挥洒的鲜血沿着他的口鼻落了下来,滴在水泥地板上,很快就被腐蚀出一块漏洞来。 其面目狰狞的程度以及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看着就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烛龙并不在乎失去眼睛的疼痛,他只知道,对于这个半路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他必须得让聂磊付出相应的惨痛代价。 只听烛龙恶狠狠地对聂磊叫嚣道:“戚戚小人,尔墓之木拱矣!” 釜底抽薪 失去了左眼的烛龙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着,他死死地凝视着秦翰和聂磊的脸庞,俨然一副要吃了他们的模样。 他愤怒地化身为一条凶神恶煞的独眼龙。随着烛龙一声长啸,周围皆在响彻他刺耳的悲鸣。 不时,他四周的气场开始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一开始还只是地上飘落的积雪骤然一阵抖动,下一秒,在烛龙的念力操纵下,堆砌的积雪越来越多,赫然成了一道巨大又结实的屏障,向秦翰和聂磊所在的方向袭来。 眼见对方来势汹汹,秦翰同样不甘示弱。他手持魂渊剑以一己之力,一声吆喝之下,他猛然劈开了这道厚实的雪墙。 雪之壁垒在魂渊剑巨大的威力下一击破碎,瞬间散成无数白茫茫的碎片。 在漫天飞舞的吹雪当中,破碎的壁垒背后是烛龙那张血盆大口,正以出其不意的速度,一举咬中秦翰的肩膀。 秦翰的人偶躯壳只是普通的灵异道具,完全不堪其负。 随着“咔哒”一声,他的半截身体便被烛龙尖锐的牙齿给摧毁,秦翰的魂魄不得不从其中脱颖而出,飘到了一处雕像的下方。 可烛龙即便是只剩了一只眼睛,眼神依旧犀利得可怕。见秦翰金蝉脱壳,暂时得以安生,他哪里肯轻易放过秦翰。 于是,他预估到了秦翰接下来可能会有的行动轨迹,猛地一阵摆尾,赫然扫向了秦翰刚落脚的地方。 “轰隆隆——”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雕像被撞击后坍塌在地的噪声。巨大的重物倒地之后,地面又是一阵猛烈地晃动。 秦翰身为一缕幽魂,虽然不受重力的束缚,且无被雕像砸中的烦恼,可烛龙刚刚那一记扫尾的威力实在不容小觑,他被这股力量的余威波及,此刻他的腹部新添了一记重创。 他匍匐在地,脸色煞白,单手捂着肚子,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吭一声。腹部的疼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烛龙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敌人。 跟以往那些出现过的怨灵相比,烛龙能造成的伤害是难以估计的。哪怕是成百上千个怨灵聚集在这里,恐怕也难以抵挡发狂后的烛龙。 毕竟他可是作为每个轮回世界最终出场的一个强大劲敌,曾经的秦石和“聂磊”都已经折在他的手上十几次,秦翰自然是知道对方的实力不菲。 而且烛龙蹲了上千年的冥府囚笼,这会儿好不容易自由了,可不得到阳间来胡作非为一番? 面对如此强大的宿敌,秦翰其实并不畏惧他的存在。他只恨自己目前还不够强大到可以去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烛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半膝跪地的秦翰,见到对方眼中并没有露出那种畏惧的神色,反而更多的不屈的神态,烛龙反倒起了兴致。 “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在强撑着,有点意思。” 秦翰听后,只是冷声一笑反驳道:“在没彻底打败你这条臭龙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 想看他的笑话,秦翰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 “区区小鬼,真是不自量力。” 一语未必,烛龙眼中的杀意再一次蠢蠢欲动。 他的目光一直凝视着秦翰,却不知在他稍不留神的背后,聂磊早已暗中操纵土、木属性的符纸,布下能够牵制烛龙的强大法阵。 不时,烛龙脚下的地面突然蹿出了无数根墨绿色的藤蔓,它们沿着烛龙的四个龙爪快速攀爬,没几秒的功夫就已经覆盖了烛龙展露在外头的躯体的三分之一。 烛龙想要挪动龙爪离开这里,却发现这些藤蔓难缠无比,且他越是牵扯,那些禁锢就越是牢固。 除此之外,破碎的水泥路面依旧在剧烈地颤动。它们在聂磊的念力操纵下,形成了一道道十米之高的石柱,将烛龙团团围在其中,并且圆形石阵的范围还在不断缩小,俨然要将烛龙困死在里头的趋势。 而此刻作为法阵操纵之主的聂磊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一跃跳上飞行符纸,右手持桃木短剑、左手持黄符赫然朝烛龙的脑后袭去。 烛龙见情势不妙,连忙一百八十度转过龙头与赶来的聂磊迎面抗击。然而由于自身的行动自由受到了限制,他真正能活动的区间范围着实小的可怜。 聂磊跳上烛龙的背后后,就利用桃木短刀在烛龙的悲伤留下多处的伤痕。烛龙受到刺激,整个身子都在疯狂地扭动着。 这一下,他脚底下的藤蔓可没少受到牵连,有好几簇枝灌就地连根拔起,烛龙隐隐感觉到脚下的筋骨松了一下,于是他扭动的幅度和频率又加了几分。 看到眼前的局势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秦翰强忍着腹部的疼痛也加入了这场对抗当中。 他借着魂渊剑的力道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武器闪烁着一道黑色的光晕。秦翰一阵闪现来到了敌人的龙爪前,跟聂磊上下配合,前后对烛龙夹击。 一个在正面持魂渊剑砍向烛龙的魔爪,一个在背后疯狂突刺烛龙的逆鳞。二人配合得相得益彰,躯体庞大的烛龙行动受限,腹背受敌,终是受了多记难以磨灭的创伤。 当下,他一阵嚎叫,犹如釜底抽薪一般正在肆意挣扎,缠绕在他龙爪上的全数拔起。龙尾所到之处,石阵皆轰然倒塌。 因为剧烈的晃动和法阵的破坏,聂磊受到了一定的反噬,他被迫从烛龙的龙身上甩落下来。 身处低处的秦翰也因此受到了龙尾的撞击,手中的魂渊剑不慎抛落,嵌进了塌陷的地缝里。 他整个人被冲击波撞到了十米开外的空地上,魂体上再度增添了无数伤痕。 巨大重创之下,秦翰趴在地上,意识越来越薄弱。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倒下。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怎么轻易地昏过去! 秦翰每动一下,浑身的伤口都在不停地叫嚣着痛意。他疼得几乎汗如雨下,但他还是咬咬牙,缓缓地从地上挣扎起来。 被激怒的烛龙犹如一只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给他带来敏/感的刺激。 他恨聂磊的背后偷袭,桃木短剑在他背部留下的创伤历历在目;但他更恨秦翰暗中搅局,要不是魂渊剑在他手中,他的龙爪何苦受到魂渊剑上的神力腐蚀?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两只前爪,果不其然,创口边缘都是他自身灵力在不断地涣散。 一想到自己再一次在魂渊剑的利刃下遭受如此狼狈的屈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一个无名小卒。此刻他所有的怒意加在一起,更加坚定了他要毁灭秦翰的决心。 不就是一个占着自己有神器在手的小鬼嘛,他会让秦翰后悔与自己为敌的下场。 烛龙的身上挂了多处彩,跟秦翰和聂磊受的伤一对比,他并没有占到多少优势。但即便是在如此不堪的局面下,他的龙尾依旧还能顽强地舞动着。 趁现在双方的战斗暂时分离,秦翰和聂磊还没有下一步的行动,烛龙趁机利用尾巴勾住魂渊剑的剑柄,高高悬起。 而剑正朝着的那一头,赫然是秦翰的命门。 “汝等小辈,死不足惜!” 在强大恨意的催化下,魂渊剑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龙尾那端发出,向秦翰所在的方向飞去。 “大叔,小心——” 看到秦翰有危险,聂磊想也没想就奋不顾身地冲向了秦翰的身前。 蓦地,从烛龙那处飞来的魂渊剑一举刺穿了聂磊的胸膛。 滚烫的热血洋洋洒洒地落在秦翰的双眸里,连同那锐利的剑锋也直勾勾地抵在秦翰的胸前。 顷刻间,聂磊的口中迸出无数鲜血,秦翰眼中的世界因此变得一阵猩红。 他看不清聂磊的脸庞,更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可秦翰胸前抵着的那个硬/物又在不断提示着他,这把剑是真的刺进了聂磊的身体里,这一切并不是幻觉。 秦翰肩头一重,他托着聂磊的身子,整个人诧异不已道:“聂……聂磊……?” 骗鬼的吧,这个傻子为什么要突然折回来替他挡这一剑! 该死在烛龙魔爪下的那个人是他,而非他聂磊! “大,大叔……”聂磊艰难地从秦翰的怀里爬了起来,勉强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咳——咳咳——” 聂磊还没说上几句话,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的嘴里迸溅出来,没多久便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衫,越发衬得聂磊脸色的苍白如雪。 不仅如此,他胸膛里的那把魂渊剑也在不断闪烁着黑色的光芒,它似乎是在不断吸食聂磊的灵魂继而化为自己的力量。 看到这里,秦翰在心里一阵破口大骂,这该死的破剑,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不作为,偏偏在这个时候要掠夺他最重要之人的灵魂。 秦翰想过要将魂渊剑从聂磊的体内抽出,但这样一来,指定会加剧聂磊身上的出血量。他头一次遇到了前后两难的地步。 在魂渊剑的作祟下,聂磊体内的灵魂愈发趋于透明,直到剑周身凝绕的剑气逐渐趋于浑厚的黑色,末了,魂渊剑骤然散发出一道刺眼的黑色光芒。 随着剑身一阵猛地晃动,聂磊的生命力急剧下降,他疼得脸色煞白,就连抓住秦翰肩膀的那双手不自觉地重了几分。 忽的,靠近剑柄之处的那一小块黑色的锈迹轻轻地从剑身上剥落,最终成为了雪地里的一处细微的沙粒。 秦翰抱着聂磊摇摇欲坠的身体无力地跌坐在冰封万里的雪地里。 天上不知何时又下起了一场厚厚的大雪,冰冷的雪花落在他们的身上,不一会儿就在聂磊的脸上积累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亦如当初秦翰在记忆里看到的场景,永恒不变的极寒冰川,绵延不绝的雪海,以及聂磊那逐渐冷却的尸体沉默地倒在他的怀里。 秦翰一直期待地魂渊剑有一天能见血开刃,解脱封印,可他从来都不曾想过会以聂磊的牺牲来达到这个目的。 魂渊,魂渊。每一处被它击碎的伤口都无法自然愈合,每一个倒在它剑下的灵魂都会被它纳入其中,成为灵魂永远禁锢的深渊。 秦翰看着聂磊那副趋近于透明的灵魂,他知道,聂磊的灵魂将在不久后被永久地封印在魂渊剑里,他再也无法与心爱之人见上一面。 “傻子,笨蛋,谁让你替我挡下这一剑的?”秦翰心疼地骂着聂磊。 “谁允许你倒下的?起来,我叫你起来。” 说好的一起改变这个世界呢?他凭什么可以先离开一步? “大……大叔,其实我还有一个秘密一直瞒着没告诉你。” 绝地求生 “现在哪是听你说什么秘密的时候,你要给我留着一口气活下去,以后你想说什么,我都听,听到没有!” 即便是秦翰再怎么卑微地祈求着,可上苍依旧没有放慢聂磊生命流逝的速度。 “没多少时间了,魂渊剑很快就会把我的灵魂全部吞噬殆尽。”聂磊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努力伸手勾住秦翰的脖子,在他的耳畔声嘶力竭道,“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女生宿舍楼围捕严天落的事么?其实那时候我之所以昏迷不醒是有原因的。那晚商文毅暗中偷袭你,差点儿将你打得魂飞魄散。为了救你,我特意在你的身上下了一道咒语。” 秦翰泪如雨下,喉咙一阵哽咽:“你下了什么?” 聂磊凑到秦翰的脸颊边上,吻了一滴他滑落的眼泪,接着道:“为了能挽回你的灵魂,我在你的身上下了一道同生共死咒,将自己一半的生命都渡给了你。所以从那时候起,我俩便是生命的共同体,灵魂的最佳伴侣。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便死,我们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 秦翰听后心脏一阵绞痛,连同抱着聂磊的双手又紧了三分。 他不过是一缕幽魂,不远万里来找聂磊算情账。结果这账没算成,他自己反而是亏欠聂磊的是越来越多。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来这座城市寻找聂磊,如果不那么做,也许聂磊就不会跟他扯上牵连,也就不会这般英年早逝。 聂磊躺在秦翰的怀里时刻感受着对方的关怀,忽的,他笑了起来:“秦翰,说真的,我以为我们能一直这样安稳地走完这一世,可我怎能想到我竟然会食言先走一步,命运还真是会捉弄人呢。” “傻瓜,聂磊你这个大傻瓜!” “我承认,我是傻。但要是换成其他人,我才不会这么做呢。”聂磊欣然接受秦翰送给他的这个称谓。 正因为那个人是秦翰,所以聂磊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为他铤而走险,哪怕他会因此险些丢了性命,他也从来不曾后悔过。 聂磊凝眉道:“说来,我还有一件事务必要大叔帮我完成。” “你说,我听着,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完成。” 聂磊沉默了片刻,终是答道:“秦翰,吃掉我。至少在我被魂渊剑彻底吞噬完之前,让我仅剩的最后一点灵魂永远地跟你融为一体。” 秦翰面色一鄂,顿时哑口无言。 吃掉聂磊?这当真是一件荒唐至极的谬论。 让他亲口吃掉自己最心爱的那个人,抱歉,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这一步。即便这个愿望是聂磊心中所愿。 秦翰刚想摇头拒绝聂磊这个无理的请求,岂料聂磊那边已经主动抽出胸前的魂渊剑。 随着剑柄的抽离,大把炽热的鲜血从聂磊的胸腔里咕咕流出。没多久,雪地上就晕染了一大片红晕。 “你疯了!”秦翰着实被聂磊的疯狂举动吓了一大跳。 这样一来,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聂磊的性命。 可聂磊并不在意这一切。 “秦翰,我要你活着,为自己活着。”他紧紧握着秦翰的手腕一遍又一遍地强调,生怕秦翰会在他死后做些傻事。 秦翰无声地摇头,啜泣,泪水弥漫,他快要看不见聂磊的脸庞。 没有聂磊存在的世界要他如何苟活?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存在于秦石口中的平行世界。 “听着,就算我真的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你也千万不要为了我而陷入无尽轮回的折磨,我不值得你这么舍身冒险。”聂磊似乎是猜到了秦翰心中所想,连忙制止了他的想法,“答应我,秦翰,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答应我!” 聂磊最后还说了什么,秦翰已经听不大清晰了。 他只知道眼前一道黑影覆了上来,聂磊冰凉的薄唇覆上了他的双唇,同时一股夹杂着浓厚血腥味的气息带着掠夺般的性质在疯狂向秦翰索取最后的温存。 聂磊要死了,所以他无比珍惜和秦翰最后仅剩的这点时光,连同这个吻都变得炽烈而又疯狂。 浓浓的血液在俩人的唇齿之间汇合交融,彼此间的气温只在一瞬间达到巅峰。随后,便是一点点流逝的温度在不断提醒着秦翰,那个人正在离他远去。 这是秦翰死后第二次感受到鲜血的滋味。 不同于第一次咬破聂磊嘴唇时的滋味,这一次是大面积的鲜血涌进他的口中,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一并席卷秦翰的全身经脉。 他隐隐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有一股外部浑厚的力量正在肆意入侵他的神识,并且这股力量还在不断地膨胀、不断地在他的全身扫荡,几乎要彻底炸裂他的魂体。 这就是鬼魂吸食了人魂后产生的进化反应吗?秦翰有些不确定。 一向习惯了遇事不懂就问聂磊的秦翰,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为他解答疑惑。 因为一记短暂的温存过后,便是聂磊在他的怀里永久地陷入了长眠,再也不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秦翰甚至来不及再看聂磊一眼,下一秒,一道前所未有的疼痛彻底破灭了他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 痛……几乎是毁灭性的炸裂和撕扯在不断折磨秦翰的神识。 但比起失去聂磊的痛,这点感受根本算不上什么。 秦翰疼得浑身都在颤抖,他和聂磊的尸体一并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才涌现不久的鲜血很快就被周围的气温所同化,形成一道红色的冰渣子,在这白茫茫的雪地里无疑是一抹鲜明的印记。 自打秦翰吸食了聂磊的灵魂后,他体内那股霸道的气息一直在到处乱窜。 先是从头到脚,再到由里及外,原本还是一副完整的魂体此刻也开始变得千疮百孔,有无数道青色的光芒从孔洞里溢了出来。 如此痛不欲生的折磨,他觉得自己死定了。 不过也好,这样他便能永远地跟聂磊绑在一起,与天同寝,与地长眠,成为灵魂上的最佳羁绊者。 “傻瓜……现在好了,不用你一遍遍地强调,我这幅模样也怕是进不了下一个平行世界的轮回了。”秦翰无奈地笑了出来,雪地里到处响彻着他绝望的悲鸣,“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了,等我。” 一阵强烈的目眩再次来袭,秦翰闭上双眼,伸手紧紧地环抱着聂磊的身子揉进自己的怀里,他在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一旁的烛龙得到了短暂的休憩,终是缓过一点神来。 见聂磊已死,秦翰也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他一时得意忘形,竟狂妄地笑出了声来。 “真是天助我也!” 既然如此,他索性“好人”做到底,助秦翰一臂之力,成全这俩小子到地府里去当一对苦命鸳鸯,以便黄泉路上也好有人相伴。 说罢,烛龙利用前爪支撑起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子,颤巍地向秦翰爬去。 还没等他走到秦翰的跟前,对方的魂魄已然散成一团不成型的青色碎片,要不是有他体内那道光牵连着,不然秦翰的这具躯体早就支离破碎。 烛龙趁机张开血盆大口将这团混沌的碎片吞进腹中,打算吃掉秦翰的灵魂以此来调养休憩自己的伤势。 虽然区区小鬼的力量不足以全面恢复他的伤情,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总聊胜于无几。 漆黑而又灼热的狭窄空间瞬间包围秦翰的身体,连同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蚀性酸味瞬间涌入他的口鼻之中。 秦翰强忍着痛意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周围的一切,险些以为自己是进入了阿鼻地狱。 他要死了吗? 他是要开始接受地狱的惩罚了吗?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声龙鸣,秦翰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被烛龙吞进了肚子里。相信过不了多久,卑微渺小的他就会被当成蝼蚁一般,成为他的骨之血。 一想到自己支离破碎的灵魂会被这些肮脏的黏液所腐蚀,秦翰不由一阵苦笑。没想到至死也不能逞心如意地跟聂磊死在一起,他不甘心。 “秦翰……” 嘈杂的环境之下,蓦然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呼唤。 是谁在喊他的名字? “秦翰……醒醒。” 那声音再一次传进了秦翰的耳中。 这一次,秦翰终于听清了声音的来源,是聂磊,是聂磊在他的体内! “聂磊?”秦翰激动地叫唤出声。 他还活着?他没死! 恍然中,秦翰的识海里似乎出现了聂磊的影子,他并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幻觉。 然而随着他这一声呼唤,排山倒海般的刺痛紧随而来,连同他身上挥发的青色光芒也在此起彼伏地闪烁着。 “啊——”秦翰痛得失声叫了出来。 又是体内的那道力量在作祟,秦翰疼到几乎睁不开眼睛。 “秦翰,活下去,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体内的那股声音还在继续。 “你不会死在这里,你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接纳我的存在,与我彻底融为一体。” “你不是一人在孤军奋战,你还有我,还有魂渊,还有无数喜爱和支持你的人。听着,秦翰,你必须醒来,战胜烛龙,战胜那些企图消灭人间的邪恶。” 聂磊的忠告历历在目,他的身影在识海里渐行渐远。 秦翰颤抖地抬起右手,企图拽住聂磊的影子。然而他腹背受敌,前后两难,想要凝聚身体的每一个碎片都是困难万分。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再让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他要抓住聂磊,他要将这个深爱的男人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别走!”秦翰艰难地支棱起自己零散的躯体,努力触碰聂磊的存在。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聂磊脸颊的那一瞬间,“砰”地一声,一声巨大的异响骤然传开,烛龙的整个肠胃全被这道刺眼的光芒所填满。 下一秒,烛龙的腹部赫然刺穿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体内出现了什么情况,不时,一只散发着青色怨气的手臂覆上了洞口的边缘,瞬间撑开了这道危险的裂口。 “%#**¥#……”烛龙难得爆了一次让人听不懂的粗口。 本就形式严峻的他,在经历了腹部这一击重创后,伤势无疑雪上加霜。 待他看清自己腹部伤口边缘那抹奇怪的青影后,他瞳孔一窒,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不,不可能…… 他的灵魂不是都涣散成一堆碎片被他吃进了肚子里,都过了这么久了,他怎么可能还完好无损地存活着?! 正文结束 烛龙此时震惊的程度不亚于第一次看见怨灵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凡人。 而且随着秦翰的“复活”,他俨然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向他步步逼近。尤其是当秦翰身上那抹青色的怨气重见天日后,这种窒息的感觉尤为强烈。 这个时候他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完全不同于方才那般弱小卑微,这是一股强大而又恐怖如斯的力量,带着无比令人臣服的压迫感,正不断向烛龙的神识施压。 一般来说,红衣级别的怨灵已经算是怨灵当中顶层的存在。然而他却从秦翰的身上看到了位于红衣之上的力量。 再者,秦翰身上的青色气焰,烛龙不禁联想到了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鬼魅。 厉青鬼王…… 那可是千年都难得一遇的存在! 它的意外出现,势必会影响到烛龙接下来的计划。 要知道他才刚从幽幽极寒之地的囚笼里得以解脱,还有伟大的报复没有实现,怎么可以让区区小鬼阻扰了他的伟大复仇计划。 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就在烛龙还在想法子要如何将秦翰打回原形时,这厢魂渊剑似乎感到了主人在召唤它的指令。 “晃啷”一声,剑身一阵猛地摇摆,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缝当中扶摇而上,向烛龙腹部的方向袭来。 秦翰从洞口伸手一把接过魂渊剑,人剑合一的那一刹那,青色与黑色两股力量相互纠缠在一起。 利器在手,秦翰如虎添翼。他抬手一翻,将剑刃朝上,沿着烛龙腹部伤口裂开的方向一路向上滑去。 不时,原本还只有一个破洞的龙腹骤然裂开了好长一条口子,直逼烛龙咽喉。 烛龙哪里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势,当即灵气四泄,疼得倾倒在地上,叫声凄凄惨惨戚戚。秦翰趁机离开这个危险地带。 魂渊剑造成的伤口是难以覆灭的,烛龙浑身上下都是历历在目的伤口,秦翰这一击重创后,烛龙再无往日之风光。 处于昏迷和清醒之间的烛龙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在他模糊的视野当中,他赫然看见一个宛如地狱深渊攀爬出来的修罗正向他步步走来。 白皑皑的雪地当中走来了一抹放荡不羁的身影。他手持一把黑色的利剑,浑身散发着怒不可遏的戾气。乌云密布的天空中闪过一道惊悚骇人的闪电,在这风雪交加的夜晚里,烛龙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庞。 那人面如凝霜,眉如墨画,身躯凛凛,气宇轩昂。尤其是脸颊两侧犹如烈火般焦灼的纹饰,诡异且妖娆。 “祸……” 烛龙还未能将口中的话道出,顿时一道黑影闪电飞驰而来。刀光剑影之下,血光四溢,随即而来的是烛龙呆落木鸡的错愕和无声的叹息。 “轰——” 雪地里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 巨大的龙头与龙身悄然分离。两截分割的部分连接着龙的经脉,它们在雪地里一蹦一跳,还在试图还原回本来的位置。 秦翰冷眼望着还在地上挣扎的烛龙,犹豫看待一件死物一般。 这个曾经强大到难以磨灭的对手一直以来都在蛊惑人心,肆意滥杀,不仅对这个世界造成了无数的伤害,甚至还夺走了他最爱的那个人。 秦翰再一次举起手中的利刃对准了那些还在跳动的经脉,他是不会让仇人有任何可以复活的机会。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从秦翰的嘴里的吐了出来,说者无心,可听者却产生了不一样的心境。 只见烛龙浑身颤抖地仰望着一脸冷漠的秦翰,仿佛已经预兆到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不——不要——” 他不想再一次败在这个男人的手下。 可惜,还没等烛龙发出下一声求饶,只听秦翰冷声道:“回你该待的地方去。” 剑起,剑落。魂渊剑轻而易举地挑断了龙的经络,彼时世间再无那个嚣张跋扈的身影。 风停,雪止。 原先还是一片灰茫茫的暗夜终于露出了一抹皎洁的月光。温柔的月色下,黑暗血腥的一面终于得以停止。 逃窜的路人纷纷停下了脚步,受到重创的伤员及时送往了医院,突突作响的炮火不用再与邪恶斗争,z市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太平。 剩余没受伤的士兵火速赶往最激烈的战场,准备前去探望那里的情况。 然而他们看不到任何有关烛龙的身影,只看到白皑皑的雪地之中,一位面无表情的男人抱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少年残骸走了出来。 “他还活着!”有人激动地叫出了声。 “快去救护车!” 所有人都在迎接这个救世功臣的归来。 秦翰闻声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看见身上蒙了一层灰的士兵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亦有不认识的陌生人对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他看到了刘思敏,看到了徐家俩姐妹,还看到了一路向他奔来的秦明和陈莹。 真好,他们都相安无事。 “聂磊,我做到了,他们都活着,都好好地活着。那么你呢?你什么时候会醒来看我一眼?” 他看了一眼怀中依旧紧闭双眸的少年,无声叹息。 “秦翰——”是秦翰和陈莹在异口同声呼唤他的名字。 秦翰本想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迈去步伐的,可他还没走几步,突然发现自己的背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不断牵绊他的灵魂。 他愣了愣神,顺势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情况。 只见烛龙倒下覆灭的那个位置上空赫然浮现出了一面圆形金边古镜的模样。也是在那面镜子里,秦翰才有机会看清自己此刻的模样。 镜子里反射/出来的那个人并非自己原本熟悉的模样。 他一身黑衣,面色肃然,浑身散发着一股青色的怨气,面上那几抹妖冶的纹饰配合那种漠然的眼眸,说不清的邪戾。 要说这唯一相同的,依旧是聂磊长眠倒在他怀里的景象。 他望着那面古镜,古镜亦同样凝视着他。 不时,镜子里头的画面发生了变化,所有规规矩矩的镜面骤然发生了旋转、扭曲、再到模糊。那道无形的力量越发强烈吸引着他的灵魂,似乎要吞噬他的存在。 “原来,我终究还是输的一败涂地。”秦翰望着镜子一脸苦笑。 即便是他战胜了烛龙,打破了原有的既定结局,也依旧逃不过这个世界轮回的法则。 当真是无限可悲。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这面古镜是怎么产生的,下一秒,秦翰的身影便在他们的眼前神秘消失。 眩晕,撕裂,复原……一切痛苦的情愫正不断折磨着秦翰的灵魂。 等到他恢复意识时,秦翰已经身处在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他就站在马路边上的人行道上,面前正对着的那个地方正是那天他出事之前去过的那家网吧! f市,他竟然重新回到了f市! 秦翰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赶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魂渊剑还在他的手里,只是不再有聂磊浑身是血的躯体。 他伸手掏了掏口袋,庆幸的是手机还在他的口袋里。秦翰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十点二十四分,距离他死亡的时间还剩不到十五分钟。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看见另一个自己从网咖的正大门走出来。 秦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做好了什么决定,紧紧握着魂渊剑的剑柄,准备过马路到街的另一面。 临时十字路口的时候,秦翰看到了一个摆地摊的大爷正用一股怪异的眼神望着他。 也许是对方的目光太过灼热,秦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果不其然,他在自己脸颊两侧的皮肤之上摸到了那抹纹饰的印记。 它的痕迹很浅,并不会过分突兀于肌肤之上,但就是能让人触摸到它的存在。 秦翰知道自己这幅模样指定是吓到了老人家,为此,他正要准备快速离开这里时,却无意间发现了老人摊子前摆放的一件物品,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看到了一副白色的面具,一副不能再熟悉的面具。秦翰顿时停下脚步。 他想也没想,便用手指了指那副面具对老人道:“这个,怎么卖。” 老人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一阵哆嗦,又看了一眼秦翰手中那把黑色的利剑,连忙慌乱地喊道:“不要钱,不要钱,送你,这都送给你!” 说罢,他慌不择跌地丢下那副面具,二话不说,拔腿就跑,甚至来不及收拾地上摆放的商品。 秦翰:“……” 算了,现在他这副模样说什么也解释不清。 他顺势弯下腰,捡起地上那副白色面具。 十点半,他亲眼看到这个世界里的“秦翰”从网咖里走了出来。 一如原先设定好的轨迹,那个“秦翰”此时正一脸的气愤,嘴里骂骂咧咧,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咒骂聂磊。 没多久,他从路边的贩卖机里买了一听啤酒便拐进了漆黑的小巷子里。 秦翰趁机加快脚步,准备跟上那人的步伐。 没多久,他便跟着“秦翰”来到了女人惨死的现场。因为聂磊的微信来电,“秦翰”很快就暴露了自己的踪迹,被商文毅发现了他的存在。 看到昔日的敌人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秦翰彼时心情复杂。 他在暗处戴好白色面具,趁机在“秦翰”的面前挺身而出,一把挡下了商文毅伸来的魔爪。 “秦翰”惊魂未定地倒在地上,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替他挡下一击的好汉,心里一个劲儿地感激。 商文毅遭到了秦翰的一记重创,此刻正捂着胸口咳血。 “你tm……谁啊!”莫名被人坏了好事,商文毅气得不行。 “我?”秦翰竖起食指指了指自己的明面,幽幽道:“我今天是来取你狗命的。” 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阵快到让人看不清的刀光剑影。等到商文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冒着黑光的利剑。 “……” 商文毅甚至来不及说什么便一口狂吐鲜血,身子一怔,倒了下去。 在魂渊剑的作用下,他的灵魂正不停地撕扯着,破碎着,没多久,他的灵魂便纳入到魂渊剑中,成为闪烁着黑曜石一般光泽剑气的一份子。 秦翰面无表情地走到商文毅的尸体旁,直接抽走他胸膛上插/着的魂渊剑。随后,他将目光望向了另一旁的幸存者,“秦翰”。 “秦翰”红着鼻子望着他,眼中闪烁着一道泪光,此刻他一脸感激地对秦翰表示最诚挚的谢意:“谢谢,今儿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出手,刚刚那个男人指定得杀了我。” 秦翰冷漠地看着他,对于对方的谢辞他并不以为意。 对方话音刚落,他提着魂渊剑赫然朝“秦翰”款款走来。 剑刃的一端抵在水泥板上,发出“嘶嘶”的响声,不时,剑的那一端还隐隐有火光的出现。 面对气场变得异常清肃的男人,“秦翰”滚了滚喉结,忽然对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情。 他对这个男人竟莫名地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等“秦翰”理清思绪,他眼中的这副面具颜色和纹样都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清一色的白当中,不知何时竟从底部缓缓燃起了一道火一般的鲜红,并且随着时间的演变,它攀升的面积越来越大,越来越快,直到最后,白色彻底被红色所覆灭。 “你的面具……”“秦翰”看了这异样后不禁诧异地呢喃了一声。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某种危险的逼近,正在有意识地向后撤退。 “秦翰,抱歉。”秦翰试图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面具的背后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秦翰”一听,不禁虎躯一震。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竟然跟他一模一样! “你是谁?”他诚惶诚恐地看着那个奇怪的男人,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已经倒地的商文毅,似乎是预料道了什么。 他想逃离这个危险的小巷子,可等到他挪回视线时,眼前赫然覆上一抹黑影,正是那个戴着红色面具的男人拿着剑抵在他的咽喉。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说错什么话惹到你了吗?” “秦翰”并不明白为何自己刚从一个火坑里跳出来,没多久便又深陷另一个地狱深渊。 “你没说错什么。”秦翰在他的耳畔低声呢喃道,“但只要你还活着,聂磊将来指定还会步入同样的结局。” 听到熟悉的人名,“秦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下一秒,冷兵器在他的脖颈划过,炽热的鲜血洋洋洒落。 小巷子里,又一具温热的尸体欣然倒下。 秦翰收起手中的魂渊剑,还没抹干净剑刃上的热血,很快,他的面前又出现了一抹异象。 是那面古镜,那面对他一直纠缠不休的古镜。 “又来了么……?”秦翰些许自嘲。 这一次,他倒要看看这面古镜究竟能耐他何。 他凝聚身上所有的力量转移到魂渊剑的剑刃上,不时,一股青色与黑色相互缠绕的力量发出万丈光芒。 “嗖”地一声,魂渊剑从秦翰的手中飞速脱颖而出,一举正中古镜的靶心。 “砰——” 古镜的表面被利剑刺出了一抹裂痕。并且随着魂渊剑的不断侵蚀,镜面开始产生越来越多的裂纹。 紧随而来的是,周围的环境也跟着明显晃动起来。 瞬间坍塌的房屋,风中摇曳的树枝,骤然塌陷的大地……以及自己的灵魂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涣散成一片又一片的青色碎片。 一切的一切都在时刻提醒着秦翰,这个世界正在走向彻底的覆灭。 即便是他,也包含在其中。 “这一次,我不会再如你所愿。”秦翰看着那面破碎的古镜,痴狂一笑。 古镜似乎还在锤死挣扎,企图利用空间破碎产生的强大吸力强行吸纳秦翰的灵魂到它破碎的镜片当中。 秦翰留在原地,任凭古镜如何使花招,他依旧屹立不动。 只不过他灵魂深处蕴含的另一股力量就没那么好运。青色的碎片当中,一抹浅色的白影正不断地从秦翰的身体剥离。 是聂磊的灵魂正在被古镜所掠夺。 他能清晰地看到聂磊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还是平时那般的温柔。 秦翰的眼中当即闪过一丝慌乱:“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眼看着聂磊的半截身体已经没入镜中,秦翰再也不能不为所动。 “聂磊——”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大步朝古镜飞去。 顺着古镜产生的巨大吸力,终于在聂磊最后一截手指即将淹没前,秦翰触碰到了他的存在…… 正文·完 ※※※※※※※※※※※※※※※※※※※※ 正文结束,后面是番外。 不长,也就几章,会解释一切的因果, 以及这个故事是he收尾,感谢大家的阅读! 虚空之境 “祸兮星君?” “祸兮星君?” 昏迷之际,秦翰的耳边一直有个男人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那声音恍若天籁,让人如沐春风。 秦翰自打听到那声音不断在耳边回旋后,便有一股强烈的意念趋势着他努力睁开双眼。他要亲眼看一看那个一直呼唤他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随着一股宛如高空坠崖般的眩晕感席卷全身,秦翰的身子一阵哆嗦,他终于从梦魇中复苏醒来。 “聂磊!” 这是秦翰从床上挣扎起身时说的第一句话。 他刚从梦魇中醒来,此时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头疼欲裂。尤其是胸口处一直传来心如刀绞般的痛感,时刻提醒着他的境遇不妙。 他赶紧低头检查了一下自身的情况,发现身上还是那身熟悉的黑色长衫,只不过已然没有之前与人作战时留下的猩红血迹。 秦翰久久注视着胸前的衣衫,上面低调简约的纹饰,忽然干净得有些不真实。 余光中,他又瞥见了另一抹熟悉的物件。是魂渊剑在他的左侧,安静地平放着,与他寸步不离。 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投来的目光,魂渊剑顺势散发出一记柔和的黑色光晕来回应秦翰的注目。 随着目光的转移,他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身下是一张由巨大的天然玉石雕砌而成的白玉床,床边之下皆是仙气缥缈的云雾,配合着玉床周围围绕的十二根擎天柱,仿佛让人亲临仙宫盛景。 秦翰顿时傻眼了,这古镜究竟是把他传送到了什么地方? 而且看这周围的境况,他的灵魂是皈依极乐之地还是依旧困在古镜之中? 按理说,他难道不应该重新回到f市,再跟商文毅在小巷子来一次一刀两断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打碎了那镜子的缘故,所以那玩意儿彻底失控,就开始随机乱传送他的投放地点? 再者,那时候他分明记得自己在最后一刻拉住了聂磊的手指。按照古镜的缺德性,聂磊应该跟他一起进入另一个平行时空才对。 可这会儿他的面前空无一人,除了那仙气飘飘的偌大宫殿和巨大无比的擎天大柱,哪里还有聂磊的身影? 就在秦翰疑惑之际,他的背后忽然有一人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秦翰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浑身一阵哆嗦,他顺势回眸转身,想要反手牵制对方的下一步举动。 岂料,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赫然落入他的眼帘。 秦翰望着那人深邃的眼眸,一脸的难以置信呢喃着:“聂磊?” 他屏住呼吸,隔了好几秒后,他忽然奋不顾身地朝那人拥了上去,紧紧环抱住对方的身子。 “你还活着!”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秦翰一脸惊叹地叫了好几声,丝毫不掩饰此时自己内心的喜悦。他的拥抱是那么的炽热而狂烈,几乎要将对方融进自己的骨髓之中。 他还活着,他还好好地活着。相信这世间再无任何消息能比得上聂磊还活着这件事让秦翰值得庆贺。 他能真实地感受到面前之人呼出的炽热呼吸以及那温暖的体温,都是聂磊活着的证明。 他没死,他没被大雪冰封,亦没被古镜掠夺走他的灵魂。 秦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殊不知接下来对方的一句话彻底泼醒了他的美梦。 “祸兮星君莫不是认错了人?” 那人被秦翰突然紧紧地搂在怀里,身子微微一怔,即便是被人用力抱得生疼也从未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他只是安静地呆在秦翰的怀里,等待对方情绪逐渐恢复平稳。 秦翰闻声,错愕地松开双手。 他认错了人……? 怎么可能! 一定是聂磊在跟他开玩笑。 为此,秦翰不得不与那人暂时分隔开来,开始仔细打量面前之人的模样。 对方的确是跟聂磊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庞,包括眼下角那颗细微的泪痣,位置和大小都分毫不差。秦翰跟聂磊生活了那么久,自然是不会认错这张脸的。 可要说完全相同,其实不然。 面前之人虽然挂着一张笑脸,可骨子里却跟秦翰维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疏远,并没有平时聂磊看向他时会蕴含的铁骨柔情。 再者,他的外形也稍微有些变化。 他的头发极长,亦不像聂磊那样有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发冠是用一根桃木簪子随意绾着,偶尔还会有几处零散的发丝从肩上散落,透着别样的慵懒气息。 眉心处印有一抹红色的纹饰,如果秦翰没猜错的话,这纹饰应该画的是红莲的印记。 花钿上的花瓣婀娜绽放,尽显风情万种。饶是这般妩媚的印记落在那人的额上,秦翰也丝毫不觉得出挑,甚至觉得这印记配上那张脸,甚是相得益彰。 再往下,是一身白衣胜雪,配上那非凡的品貌,当真如仙人降世,心旷神怡。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挪不开视线。 不知不觉,秦翰竟看得有些出神。 他像聂磊,却又不是真的聂磊。 那一刻,秦翰胸口疼得愈发强烈。那种明明给了他希望却又突然将一切打回原形的感觉,让人始料未及。 “祸兮星君?看你面色不佳,可是虚空之境对你的影响还未消除?”那人见秦翰久久不吱一声,且面色愈加苍白,遂有些担心地询问起秦翰的状况。 听到那声音再次传来,秦翰恍然梦醒。 他望着那人略带焦色的眼眸,重重地抓着他的手腕,痴痴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那人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似乎有些不适应秦翰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反问秦翰:“祸兮星君,你是入幻境太深,因而忘了自己的名字么?” 祸兮……祸兮…… 在那人的呼唤下,霎时,一段熟悉而又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疯狂涌入秦翰的脑中。 是的,他是祸兮星君,一个掌握天下所有厄运诞生与灭亡的天神。而秦翰,只不过是他曾经下凡时用过的一个化名。 身为天界因“厄运”而闻名远扬的天神,凡是他去过的地方皆会发生一些令人猝不及防的祸难。大到天灾水患,生离死别,小到病痛缠身,霉运连连,皆无一例外。 因而人界视他为不详的征兆,妖魔鬼怪视他为恐怖的灾星,即便是天界的同僚,亦畏惧他的天生神力。 早在几天之前,他接到天君的指令,需要他独自一人前去迎战一个名为“烛龙”的魔物。 在没接到这个任务之前,秦翰就暗中听仙友说起过那魔龙神力非凡,嗜血狂暴,极为骁勇好战。光是以一人之力就已经搅得阴阳两界天翻地覆,鸡飞狗跳。 为了捕获他,冥府已经派出千军万马,结局仍然无果。为此,冥王不得不求助于至高无上的天君。 天君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将这个围剿烛龙的任务落到了秦翰的头上。毕竟,这是一个没什么人会自愿领取的苦差事。 若是降魔成功,则天下太平;若是降魔失败,那么接到这个任务的人注定会沦为天界的一个笑柄。 可秦翰是谁,他是六界都令人闻风丧胆的“灾星”。区区一个魔物,他何曾放在眼里过。 于是,他拿着天君赏赐给他的魂渊,一把刚从剑炉出鞘还不知道威力有多大的玄剑亲自出战。 历时三天三夜,他跟烛龙从不周山打到蓬莱仙岛,再从北冥之渊打到了西方净土。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史诗决战,俩人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天昏地暗,电闪雷鸣,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本就在天界憋屈了许久的秦翰借着这个机会全面舒展筋骨,以此宣泄自己的不满。 看着烛龙身上落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剑痕,从最开始的恶言挑衅到最后对他的俯首称臣,秦翰从未打得如此舒心过。 其战果不言而喻,是他全面碾压性地征服。 那个号称搅得阴阳两界水生火热的魔物终究还是败在了令六界都畏惧其威名的“灾星”手下,这就更加印证了秦翰在外的名声名不虚传。 当秦翰浑身是血地站在九重天的天门外,一手提着同样布满血迹的魂渊剑,一手捏着刚从烛龙身上拔下来的逆鳞,那狰狞嗜血的模样仿佛是从修罗炼狱中归来的邪神。 秦翰依稀记得当时所有站在天门之内来迎接他的天神,包括天君在内,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无一不是洋溢着一种复杂的神情。 是三分诧异,七分惊喜,更多的……还是畏惧。 他们在担心天界失去威严的同时,亦害怕他活着归来。或者换个角度来说,他们更怕的是有一天他会拿着手中的利刃转身刺向他们。 那场堪称极为尴尬且沉默的迎接会上,唯独一人自始至终都绽放着笑颜。 就是此时秦翰眼前这个一直称呼他“祸兮星君”的男人,鸿运星君,一个掌管天下所有幸事诞生与灭亡的天神。 他所执掌的神力与秦翰相生相克,相辅相成。 凡是他所去往的地方皆会发生令人一些出其不意的好事,有人因他而得道飞升,有人因他喜获尊宝,这样发生的好事不尽其数。 再加上他原本就极为俊俏的模样,脸上永远挂着一副平易温和的笑容,与人为善。所以六界之中,所有人都愿意亲近他,崇尚他,追捧他。 可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天神,却是秦翰最为看不惯的一个劲敌。 他看不惯对方脸上永远一副不懂拒绝他人的神情。明明有些天神向他提出的琐事无聊到至极,甚至根本不需要他本尊出手解决,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一路做到底。 呵,假好人! 他更看不惯对方面上永远一成不变的笑容,仿佛是一副顽固的面具牢牢地粘在他的脸上。 虚伪至极! 凯旋归来之际,秦翰在众神的瞩目下,面无表情地盯着人群首列的鸿运星君,久久不肯挪开视线。 甚至是至高无上的天君来到他的面前,接连喊了好几声他的名字,秦翰亦无视他的存在。 他静静地望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亦同样凝视着他。 秦翰有时候不免会在心中幻想,要是他当着众神撕掉鸿运星君脸上的笑脸面具,对方会不会暴跳如雷,急着跟自己大战个三天三夜? 一想到这里,秦翰不禁忽然笑出了声。 ※※※※※※※※※※※※※※※※※※※※ 番外更新的速度会稍慢放慢一点点~ 心魔成真 再后来,天君为了庆贺秦翰战胜魔龙、凯旋归来,特地在天籁之巅举办了一场天界的极乐之宴。 宴会举办得极其隆重,仙乐四起,仙娥翩翩起舞,歌舞升平,好不快哉。 明面上,觥筹交错,仙官道友纷纷向秦翰道以祝词。背地里,实则暗流涌动,一群人恨不得将秦翰打成“众矢之的”。 在秦翰的身旁就有几个不怀好意的天神,他们早就看不惯秦翰的神力,此刻正在暗中酝酿一场专门针对秦翰而设下的圈套。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计策,要轮流挤到秦翰的面前,不停地向他灌输美酒佳酿。 饶是秦翰酒量再好,也敌不过人海战术。 微醺之际,他恍惚听到有人提议说要玩一场人间文人墨客都推崇的飞花令。 这是一种口头类的文字游戏,参与者可吟诗作对,亦可唱曲猜谜,可以说要玩这游戏的人肚子里没点墨水还当真输不起这赌注。 本来秦翰是没想参与这场游戏的,可奈何那群人有意起哄,非要拉着他一起。 飞花令从一开始就设定好了非比寻常的赌注,说是输的最惨的那个人需要到虚空之境去接受历练。 何为虚空之境? 相传那是天界玄机阁中珍藏的一面上古神镜,由玄机星君所执掌。而玄机星君便是起哄秦翰参与游戏的密谋者之一。 据说虚空之境里头包含万千世界,危机四伏,生与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除了防不胜防的机关陷阱,修炼者还会面临此生内心最为恐惧的心魔。 若是入镜者有幸靠着自身顽强的毅力冲破古镜的封印,则能全身而退,道高一层。若是不幸中了古镜中暗藏的险招,神识将永世困于幻境之中,成为虚空之境的一份子。 所以此等危机四伏的秘境乃是修炼者最不愿去经历的机关之一。而飞花令的赌注背后蕴藏着何种目的,不言而喻。 美酒炮弹之下,秦翰终是不胜酒力,没能毅然决然拒绝得了这场布满诡计的邀约。 秦翰向来崇尚武学,最是讨厌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咬文嚼字都觉得费力。那些人分明就是知道他肚子里没存多少墨水,竟是出些刁钻的难题,因而秦翰毫无征兆地输了这场游戏。 为此,他不得不接受所谓的“惩罚”,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将自己的神识投入虚空之境当中,接受玄机的历练。 看似一场和谐的酒间飞花令,实则这场闹剧的背后不过是那些看不惯秦翰意气风发的小人,故意让他出糗,想给他难堪罢了。 要是他从此困在虚空之境当中,再无出来之日,想必天界的众神都会皆大欢喜。 秦翰的神识进到虚空之境后,便开始了幻境中的试炼。镜外的仙体也会因为与神识的分离而陷入彻底昏迷。 若是幻境之内的神识遇到危险,仙体也会跟着覆灭。反之,若是幻境之外的仙体受损,亦会影响到幻境之内的神识。 也正是在幻境之中,秦翰遇到了他永生难以幻灭的心魔。 他看见了鸿运星君,那个在幻境中被他称之为“聂磊”的少年。 他与幻境中的聂磊展开了一段难以磨灭的感情纠葛。从俩人的相遇、相知、相恋,再到后来的生离死别,每一个平行世界的设定好的轨迹都让秦翰一步步陷入心魔的侵蚀。 明明鸿运星君是他此生最看不惯的一个人,可秦翰就不明白为何幻境之中全是那人的身影? 他逃也逃不掉,忘也忘不了,仿佛俩人天生就要如影随形一般,难割难舍。 秦翰并不知晓此次入镜的风险,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昏迷的仙体若是趁机被有心之人作祟,死得防不胜防,他定会让那些恶人戳骨扬灰,粉身碎骨。 好在直到秦翰醒来的那一刻,他的仙体都没有出现任何的危机。因为这一切,都有鸿运星君在一旁照看着。 这也就是为什么秦翰从幻境中醒来,能第一时间就看到鸿运星君在他身旁的缘故。 恢复了真正神识的秦翰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顿时恍然大悟,连忙松开了鸿运星君的手腕。 刚刚他触碰过鸿运星君手腕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烫,让他甚是心神不宁。 可即便是这样,秦翰仍要佯装淡定道:“我在这里究竟都睡了多久。” 鸿运星君淡然道:“马上就要十三个时辰了。” 十三个时辰。这和秦翰在幻境中度过了十三个平行世界基本吻合。 “那你……可是一直都待在这里……” 守着他? 秦翰没敢把话直接明了。 有些话他在幻境之中还能对着那人说出口,可一旦真的挪到了现实,他忽然发现自己跟鸿运星君彼此间莫名多了一层隔阂。 秦翰非常讨厌这种糟糕的情绪。 明明前一秒俩人还是生离死别的恋人,可下一秒,他俩愣是成了活生生的劲敌。他不禁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难不成,鸿运星君真的是他此生难以磨灭的心魔? 秦翰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个想法从他的脑子里抛出去,岂料这下他头疼得更加严重了。 一阵恍惚之后,他没能控制好自己身体的平稳,一下子以一个暧/昧的姿势慌不择跌地落入了鸿运星君温暖的怀抱。 鸿运星君:“……” 秦翰:“……” 对方似乎猝不及防,而秦翰同样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狼狈。 俩人不和的言论早已传遍整个天界,此时若是在场有外人瞧见俩人这副拥抱的姿势,定会以为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就在秦翰还在纠结这个难题之际,不远处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秦翰隐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是玄机星君的声音。 “鸿运星君,快十三个时辰了,赶紧回仙府歇着吧,祸兮星君是不会这么快……”然而还没等玄机星君讲完“醒来的”,他赫然瞧见了一副诡异的场景。 只见此时他最不想看见的祸兮星君不仅从虚空之境当中醒来,还诡异地倒在鸿运星君的怀里。 要知道俩人可是不合已久的死对头啊,光是碰上一面都够让外人好受,哪儿还有机会这么零距离地接触! 玄机星君:“……” 跟在玄机星君身后而来的广陵仙君和飞渡仙君同样一脸惊恐地看着鸿运星君和祸兮星君。 秦翰闻声往左侧方向一瞥,一眼就瞧见了一张跟幻境中“商文毅”一模一样的脸庞。 商文毅,不能说出来的世界法则,虚空之境,玄机星君……这四个信息接连在秦翰的脑中串成一记符号。 一瞬间,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一切事情的始末。 他倚靠在鸿运星君的胸膛前,借着这股力,他快速抽出一旁的魂渊剑飞速朝玄机星君的命门而去。 “唰”地一声,一道黑光疾驰而过。 要不是玄机星君眼疾手快,及时侧过身去,不然刺中他的就不是他的右肩膀,可是他的整颗脑袋! “祸兮星君,你是疯了吗?竟敢对仙友如此下狠手!”被魂渊剑刺破了肩头的玄机星君此刻面色煞白,额上汗如雨下,其背后所承受的痛苦浅显意见。 他愤怒地叫嚣着,难以想象秦翰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但是碍于对方的天生神力,玄机星君又奈何不了他左右,只能动动嘴上的牢骚。 要知道魂渊剑的潜力可是无法估计的,它能根据使用者自身法力的强大而随之加剧剑气的威力。 在秦翰的手中,它不仅能发挥斩妖除魔的力量,即便是天生的神仙被剑刺中,让其仙体受点磨难更是不在话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倘若天君要是知道魂渊剑如此厉害,当初恐怕也就不会让秦翰拿到这把利刃了吧。 秦翰没能如愿见到目标中招,只能咬着牙从鸿运星君的怀里挣脱。 对方见状,本想伸手帮秦翰一把,奈何被秦翰故意躲开,他再次恢复了以往一见面就视鸿运星君嫉恶如仇的模样。 秦翰刚从幻境中出来,身上还残留了一些幻境里带来的影响,如比说头疼,乏力等症状,但这些并不碍于他走到玄机星君的面前。 看着脚下这个匍匐在地的男人,秦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的鬼。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躲过我的这一剑。” “我……”玄机星君一听秦翰的这番警告,顿时面色骇然。 难道他都知道那些事了? 看秦翰面色肃然,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玄机星君只能如此猜测。 一想到那些事都被对方知晓,玄机星君自知自己理亏,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连刚才被秦翰那魂渊剑刺中一事也不敢再继续斤斤计较。 “还有你们俩。”秦翰继续用眼神警告玄机星君身后的两位仙官。 光是他的目光轻轻一瞥,广陵仙君和飞渡仙君连连频频点头,表示自己将来绝不会再招惹祸兮星君。 人家都已经口头警告而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手下留情。他俩要是再不识趣,当真是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得到想要的结果,秦翰便再无兴致跟这些人纠缠。 他佯装淡定的表情借着魂渊剑制成在地面上的力道强行离开这里,实际上,他的仙体仍在饱受虚空之镜的荼毒。但为了不让外人看出这些门道,他只能强忍着万千痛意。 许是注意到了秦翰脚步微微踉跄的步伐,鸿运星君见了都不禁皱了皱眉,连忙从玉床上起身,紧随秦翰的步伐一同离开了宫殿。 秦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知道这个时候跟来的目标是谁,但他并不想单独跟那人相处。 亦或者说,他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那个人的存在。 他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可身后的那个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丝毫没有要落下的意识。 秦翰忍得不耐烦,索性举起手中的魂渊剑转身挥向了身后,以此警告身后别再靠近。 可他转身的那一刹那,锋利的利剑一下子刺入了对方的胸膛,雪白的长衫上面立马渗出一抹小范围的殷红。 秦翰望着那抹红色顿时晃了一下眼:“笨蛋,你不知道躲得吗!” 那人受了伤也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伤口处,眼中丝毫未见任何怨意。 秦翰见状,很快收回目光,拿着剑抵在对方心脏的位置,厉声呵斥道:“鸿运星君,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要知道我手中的剑可是从来都不长眼的。” “你刚从幻境出来,身子还未痊愈……”那人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度让秦翰跟记忆中的聂磊重叠在了一起。 秦翰不停地告诫自己,幻境里的聂磊只是自己的心魔,不要再被鸿运星君的任何语言而动摇心智。 鸿运星君也好,聂磊也罢,与他祸兮星君又有何干系!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操心。”秦翰故意撇清自己跟对方的关系,“还有,关于虚空之镜,在我陷入昏迷时,你可曾看到过镜子里发生的异象?” 鸿运星君一声不吭地望着他,半晌,他才否认道:“不曾。” ※※※※※※※※※※※※※※※※※※※※ 秦翰:我有理由怀疑你在说谎! 鸿运星君:是吗?请你拿出证据。 孤寡老人 不曾? 秦翰听后不禁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幻境之中除了俩人历经了十几次的生离死别,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的暧/昧场面。秦翰并不想让他人知道自己在幻境之中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尤其是鸿运星君。 “既然如此,那我与仙君没什么好说的,就在此分道扬镳。” 秦翰正欲收起魂渊剑,岂料鸿运星君抬手直接牵扯住了剑的另一端,让他猝不及防。 没能如愿收回利剑,秦翰不解地看向他:“仙君这是何意?” 鸿运星君直勾勾地盯着秦翰的眼眸,斩钉截铁道: “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等等,我没听错吧?我跟你好像还没好到你要送我回去的程度。”秦翰看着他些许诧异。 一梦醒来,秦翰总觉得他跟先前印象里的鸿运星君有点差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再者,我的魂渊剑刺中了你,你该赶紧回府捯饬些仙丹妙药,免得日后留下疤痕,难看。” 秦翰一口否决了对方的好意,他迅速收回魂渊剑,趁机涣散成一道青色云烟,仓皇逃离了现场。 偌大的天籁之巅,此时只剩鸿运星君一人捂着伤口怅然若失的身影。他望着秦翰仓皇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挪动。 行云驾雾之间,秦翰趁机逃回了自己在天界的仙府。 那是一处奇特的双子峰,地处旭日东升、皓月当空之界。 靠近玄月的那头山峰在峰顶建有一座宫殿,名为玉寒宫,是秦翰的住所;而靠近朝阳的那头山峰不偏不巧也建了一座宫殿,名为羲和宫,正是秦翰最不想看见之人的仙府。 双子峰原本是两座相差无几的仙山,可随着日月星辰推移,慢慢地形成了两处截然不同的山落。 说来也奇怪,不知是受了两位仙君天生神威的影响还是双子峰本就怪异嶙峋。自打祸兮星君入住后,月峰山中久而久之竟变成了一片荒无人烟、寸草不生、遍地飞沙走石的景象,可谓是个不毛之地。 从山脚望向山头,一眼就能看见高耸入云的峰顶缺了一块山头。据说当初是被秦翰选址建造宫殿的时候亲手夷为平地,整了一块空旷的庭院出来。 而日峰离月峰不过是隔了十里之地,却是另外一副奇特景象。 在日峰山中,层峦叠翠,奇峰罗列,百花齐放,万物生长。好山好水再配上灵气四溢的山脉,当真是一个适合修炼的好地方,里头也因此滋生了不少有修为的智慧灵物。 面对此情此景,秦翰坐在山头对着那头鸿运星君的仙府发呆时都忍不住在心里一阵感慨,身而为神,怎么俩人的差别就这么大。 都说人比人会气死人,神仙又何尝不是如此。 …… 当下月峰之巅一道青光纵横闪过,一把利剑随之从天而落,稳稳地落在庭院之中。 不时,一双白皙的玉指覆上剑柄的最高端。重新化为人形的秦翰单膝跪地,借着魂渊剑嵌在地缝里的力道才让自己免于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从虚空之境涅槃归来,秦翰几乎九死一生。方才因为有外人在场,他不能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这会儿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住所,没有外人的虎视眈眈,他终于能随心所欲,卸下自己伪装的面庞。 随着他回来的动静传出,匍匐在庭院之中一块巨石之上的小黑影从小憩中苏醒,黑暗中骤然亮起了一道金色的眼眸。 紧接着一声酥软的猫叫声传来,不出片刻,秦翰的跟前就多了一抹小黑影。 秦翰定睛一看,正是那只陪伴了自己一百多年的黑猫,墨玄。 墨玄本是一只遗落在凡间的流浪猫。秦翰遇到它时,恰逢战火延绵,天寒地冻,它奄奄一息地倒在溪河边,后来有幸被他捡了回来,便带到了天宫好生调养。 一百多年下来,它虽没能有幸化成人形,习得人话,但多少能听得懂一点秦翰的自言自语。再加上又天宫的灵气和仙丹滋养着,总能比寻常的家猫多活上好几倍的寿命。 有墨玄伴在身旁,秦翰有时候也算有半个能唠家常的对象,虽然只是他单方面的倾诉罢了。 墨玄贴着秦翰的脚跟来回打转。它时不时地会主动嗅嗅鼻子,似乎是在秦翰的身上闻到了一股不属于他一人的气息,不免表现出有些好奇的模样。 几番下来,墨玄像往常一样在秦翰的跟前撒娇打滚,可爱的模样惹得秦翰心子一暖。 饶是他再怎么身心疲惫,遇上墨玄时,总会忍不住多顺几下它的皮毛。 秦翰将它揣在自己的怀里,抱着它大步往自己的宫殿走去,徒留魂渊剑被他无情地落在身后,明晃晃地嵌在大门口,姑且算是一道另类的风景。 秦翰的住所玉寒宫,与其说是一座神仙居住的宫殿,不如用一座简陋的山洞来形容。 他并不善于打理、装饰自己的洞府,当初选择这座山峰的时候也只是随意地用法力砸了一处洞口出来,再用仙术简单地变出了一些柜子、桌椅供他日常使用。 更何况玉寒宫平时也不会有专门来收拾洞府整洁的仙娥或仙侍,因为外人光是听到他的名声早就远远地躲了起来,哪里还会傻到上门主动来侍奉他。 几万年下来,玉寒宫的陈设依旧保持简单到极致。 所幸的是秦翰自己一人独处惯了,要是真的有人缺了根筋来到他的宫殿当差,他反倒觉得不自在。 这会儿他步入洞府大门,随意地施加了一道屏障封住洞门。之后他径自走到一处架子面前,打算找点丹药来服用。 架子上面摆满了他自己平时冶炼的丹药。他一向崇武,以前跟妖魔鬼怪打得架多了,难免不会受些皮肉之伤。 所谓久病成医,受了大大小小的伤多了之后,因而他对于那些外伤用药也算是有了一番自己的心得。 秦翰站在架子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仙丹。他打开木塞,随手往口中倒了几粒,动作一气呵成。 自打从虚空之境出来之后,他总觉得胸闷心慌,老有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气息堵着他的经络,让他气息不顺,心神不宁。即便是他自个儿,也理不清这里头的缘由。 秦翰懒得细究,反正这会儿他人没事就行。待他服完药,秦翰便坐会到自己的床上打坐、调息。 墨玄见自家主人忙起了正事,不便多加打扰,遂独自绕到一旁,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做。 第二天傍晚时,秦翰打坐调息完毕。经过一宿的努力,他体内的经脉和气息总算舒畅了不少,而且运行起神力来也隐隐觉得现在的修为似乎也比之前的更上了一层楼。 这应该是通关虚空之境之后带来的好处,跟幻境里的心魔纠缠一相比,这是唯一能让秦翰值得庆幸的喜事。 他大大地舒展了一身懒腰,与床上一跃而下。秦翰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打算寻找墨玄的身影。 见他蹲坐在一旁的小圆桌上,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自己的猫爪,样子透着些许懒散之色。 这让秦翰不经意之间又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话说那人鬓发缭乱的时候可真像只慵懒的猫。 秦翰被自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给吓了一大跳。等等,他刚刚又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晃了晃脑袋,想把这奇怪的念头抛之脑后。他加快脚步去给墨玄找了些吃食,可在喂它吃饭的时候,他赫然发现墨玄的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撮白色的动物毛发。 他小心翼翼地从墨玄的身上捡走那撮头发,仔细打量。明明昨晚他抱墨玄的时候可没发现这玩意儿。 秦翰顺势狐疑地看了一眼身后洞口的屏障,发现禁锢还在。可这就更加让人值得怀疑。 半晌,他终于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小家伙儿,你可是学会金屋藏娇,偷偷背着我跟哪位仙家饲养的小白兔鬼混了?” 墨玄听到秦翰的声音,顿时停下手里的动作,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怂怂地看向秦翰手里拿捏的那撮动物皮毛,甚至还想主动上前来抢夺。 这一扑,算是变相地承认了秦翰的猜测。 秦翰无奈叹气。这方圆百里之内敢跟他做邻居的仙友除了鸿运星君,他怕是再也想不出第二人选来。 他郑重其事地竖起食指警告墨玄:“你跟谁家饲养的小白兔鬼混我都没意见,就是不能跟我对面那山头的,听明白了没!” 秦翰一想到墨玄招惹的目标是对面山头的,他就忍不住一下子提高了音调,吓得墨玄只管往后频频缩了缩脖子。 它似懂非懂地看着秦翰,微微吐了吐粉色的小舌后,一溜烟地往洞门口直蹿。 墨玄轻松地越过秦翰施法设下的屏障,看得秦翰是目瞪口呆,差点儿怀疑自己的法力已经下降到让一只普通的家猫都能视若无睹的境地。 他想出门阻拦墨玄的脚步,可他人一晃眼来到庭院之中,突然发现门外的半空中悬浮着一道明晃晃的天机令,拦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秦翰皱着眉头凝望那道指令,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这里的天机令便是其中一项具体的表现。 它由天界最高掌权的天机阁亲自颁发指令,其中明确指定了哪位掌管某项神力的仙君到指定的地点完成施法布咒,这一点跟人间的圣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秦翰作为掌控天下苍生祸事兴亡的星君,一般来说轮到他当值时,基本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他一把将天机令从半空中抽取过来,执掌于手中,待他翻开卷令,发现上面指定的时间迫在眉睫,就在一刻钟之后。 这会儿眼看墨玄已经跑得无影无踪,秦翰又奈何不了它,只好对着空气轻声骂道:“看我回来不好好收拾你! ” ※※※※※※※※※※※※※※※※※※※※ 秦翰:我养的崽竟然跑你山头鬼混去了,当真是不把我这个饲养员放在眼里了,哼! 鸿运星君:你什么时候也来我的山头鬼混一下? 秦翰:??? 微醺之际 由于时间紧迫,秦翰不得不赶紧携天机令复命当值,以防错过最佳布法时机。 转眼间,他来到指定的地点,z市某个大型的环形交通路口。 彼时的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今天是人间的元宵佳节,街上好不一番闹景。 周围的商铺琳琅满目,人声鼎沸。络绎不绝的人潮、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影,随处可见充满浓郁现代时尚气息的城市之都,却偏偏有一个穿着古式长衫、手持长剑的黑衣男人不苟言笑地站在人群之中。 他的出现透着些许违和,可人们对于这种怪异的现象偏偏视若无睹。因为他们根本看不见那人的影子,亦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秦翰随处一瞥都能看见每个人的脸上各自洋溢着一股喜庆的欢愉,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天机令上的指令,最终忍不住一声叹息,为这里不久的将来会酝酿的一场极端祸难感到悲哀。 他算准时间准点施法布咒,举手抬足之间,一道青光闪烁,随之一颗璀璨的明珠高悬当空,向四周涣散夺目的光彩。 秦翰开始默念咒语。不时,一个酩酊大醉的大汉驾驶着一辆黑色的豪车驶进了环岛路段。 大汉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到了路口的急转弯地带时,忽而天空中响起了一阵惊雷。大汉被雷声一惊,本该配合减速转弯的地方他愣是半点没顾得上。 稍稍一个没留神,底下的车胎因为速度过快,又恰逢撞上了一处不起眼的砾石,整个车身愣是一阵打滑,直接导致车子撞向了一个正在过斑马线只顾玩手机的低头族青年。 青年被车猛地一撞,一击即飞,身子狠狠地落到了另外一个路过的小车窗前,落下一阵腥红。 司机面对飞来横祸猝不及防,再加上因为视野受限,他下意识地一顿猛踩刹车,急打方向盘,企图阻止悲剧的发生。然而车子行驶的轨迹还是没能按照他设定好的路线,依旧驶向了路旁人潮汹涌的步行街。 人们为了躲避来势汹汹的车祸,出于最基本的求生本能各自纷纷四处尖叫逃散,然而一顿毫无秩序可言的疏散只会引来更加严重的踩踏事件。于是,当车子撞上他们的时候,几乎无人幸免。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堆积成排的多米诺骨牌,仅仅由一个普通的雷声产生了一系列强烈的连锁反应,从而酝酿出一场史无前例的连环车祸。 整个过程也就发生了不到3分钟的时间,环岛路段却已经是一副血浓于水的人间惨景。秦翰按照天机令上的指示,凑满了布法的时间才缓缓收回明珠。 他神色恍然地站在人潮当中,周围皆是世人刺耳的尖叫,但尖叫很快就被随后赶来的警鸣声所覆盖。这样的生离死别几万年下来他已经见过无数遍,即便是神仙也会感到身心疲惫。 没多久,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锁链在地板上划过的声音。秦翰对于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那锁链声代表着冥府的鬼差上来办事,要送那些刚在车祸当中丧生的亡灵步入下一世的轮回。 十几位鬼差组成的小队很快各司其职。 为首的阴司秦翰认得他,是在幻境里只出现过几次的徐长川。他还是如记忆里的那般,着一身黑,手拿一把戒尺,仍是一副严肃刻板的教书先生模样。 对方一眼就认出站在人群当中的秦翰,但碍于现场惨案过于严重,要护送的亡灵实在太多,等他分配好手底下的一切任务后才款款来到秦翰的面前。 他恭了恭手,朝秦翰行了一个礼之后,才缓缓起身,毕恭毕敬道:“不知星君在此,徐某有失远迎。” 秦翰并不习惯这些繁琐的礼节,只是朝徐长川摆了摆手,便算是受了他的这个礼。他直奔主题,向徐长川开口道:“我要见烛龙。” 徐长川面色微鄂,有些犹豫道:“那罪犯罪恶滔天,已被冥王亲自关在极寒之地的囚笼里,那地方乃是冥府禁地,我等职位是万万入不得那里半步。而且这里一片混乱,赎徐某还有要事要忙,实在是脱不开身啊。” “我知道了,那你就先忙这里的活儿,那地方我知道怎么走。” 此话一出,徐长川更是惶恐不安。 要知道前不久为了抓捕烛龙,冥府已经折损了不少的兵力。要是再让这位在六界之中皆赫赫有名的“瘟神”去了冥府的重中禁地,谁也不能保证那里会发生什么难以估计的劫难。 万一要是不小心把囚犯从牢里放了出来,这重担谁也承担不起! 为了维护冥府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安宁,徐长川千方百计也要找出各种蹩脚的借口阻拦秦翰的计划。 可秦翰去意已决,谁也不能绊住他的步伐。 两厢拉扯之中,秦翰恍惚间好似看到街的正对面有一抹熟悉的白影一闪而过。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可秦翰浑身犹如一道电流闪过。 秦翰诧异不已,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因而中途突然停下脚步,一度导致背后的徐长川直接猛地撞上秦翰的后背,吃了一记狠狠的痛。 徐长川见状,以为秦翰是要回心转意,忙呼一声:“星君可是不去了?” 秦翰忽而嗤声一笑:“去,怎么就不去了。我不光要去,还得带份大礼去探望我的这位‘老朋友’。” 话音刚落,秦翰的身影骤然在徐长川的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徐长川眼皮子猛地一跳,直觉告诉他,过不了多久冥府指定得迎来些什么劫难。 为此,他仓皇之下指派了一位深得他信任的手下去处理接下来的事宜,之后他只身一人往黄泉的路上赶。 而街对面那道闪躲在构筑物身后的白影,在秦翰离开后也跟着消失了踪影。 …… 行云驾雾之间,秦翰俨然从黄泉的涛涛黄沙穿过一望无际的幽幽冥河,转眼间他就来到了冥府的最深处。 自打徐长川火速向冥府通报了秦翰会去极寒之地的消息后,秦翰所到之处身后皆跟着三三两两的鬼差,一路上他们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吵个不停,说极寒之地是如何得冷彻刺骨,环境恶劣,恐有损他的尊贵地位,实在是不适宜他只身前往探监。 诸如此类的言论听得多了,秦翰是分外心烦意乱、浑身不适。为此,他掏出魂渊剑选择御剑飞行,速度之快更是直接将那些跟屁虫甩出了一大截的距离。 不稍片刻,他来到了一处冰天雪地。 其实极寒之地也没有那些鬼差说得那般冷彻刺骨,它跟普通的雪天没什么大的差别,这点温度对于神来说,根本不足以为惧。 偌大的冰川之中并不难寻找关押烛龙的囚笼,因为这里只关押了一位囚犯,就在前方平原地带中央的一座巨大的冰宫里。 秦翰一眼就看见那座囚笼,半透明的冰墙里头还隐隐可见一抹黑影在来回晃动。 “小虫,我来看你了。”秦翰选择隔空传音,即便是千里之外都能清晰地传到对方的耳中。 烛龙听到秦翰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原本还在努力打坐调息治愈创伤的他,结果因为惊吓过度,回眸转身的速度极度迅猛,直接导致他才刚刚愈合的伤口猛地一阵裂开。 烛龙忍不住小声地咒骂了一句:“%***¥#***” 淦,他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口啊,他喵的现在直接裂幵了!烛龙在心里如此腹诽。 为了证明这一切都不是幻听,他一瘸一拐地闪现到冰墙的内侧贴面上,睁大双眼寻找外头声音的来源。 果不其然,秦翰的身影就在正前方的不远处,正一副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凝视他的狼狈模样。 见鬼了,当真是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烛龙对着那头的影子愤愤不平道。 要不是外头有一股强大的禁锢牢牢锁住了冰宫的每一处封口,不然烛龙指定会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想跟瘟神有任何见面的机会。 要知道上回他跟秦翰斗法的时候烛龙就已经吃了大亏,身上好几处魂渊剑落下的伤口,这会儿还只一个劲儿地生疼。 如今正主又提着魂渊剑来见他,烛龙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自己被秦翰手持魂渊剑支配的恐惧,不免浑身一颤。 秦翰得到了烛龙的回应,特地闪现到他的跟前,对着墙内的他好生打量:“我就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地关在这牢笼里面,现在看到你还在,我就放心了。” 烛龙:“……” 想落井下石就直说,不必这么拐弯抹角!他也想保留点面子! 得到烛龙还好好关在牢笼里的答案,秦翰毫无顾忌地从怀里取出一坛美酒,席地而坐,在烛龙的面前洋洋洒洒地喝了起来。 美酒初入喉,好不一阵辛辣。秦翰忍着下咽。 其实他的本意并非是来嘲笑烛龙的艰难处境,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就是关于烛龙拿魂渊剑刺中聂磊胸膛的那一幕到底是真是假。 如今秦翰在心里彻底有了结果,却忽生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情愫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原来梦终究是梦,是跟现实完截然不同的两个存在。 曾经他在梦里有多受人欢迎喜爱,现实就有多遭人嫌弃忌惮;他入虚空之境的时候初始设定还只是一届卑微渺小的亡灵,可如今他成了六界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存在,这变化之快当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也许幻境里的那个少年对他的爱都只是他潜意识里存在的一种幻想。 如今梦醒了,他却糊涂了。这种感觉让秦翰如鲠在极。 秦翰一口气将美酒灌入腹中,直到后来醉意逐渐上了头,他的两颊缓缓呈现出一阵绯红。 末了,他突然停下来对烛龙怅然呢喃道:“小虫,我做了一场梦。” 烛龙闻声,瞥了他一眼后,鼻子里冷不丁地呼出一阵冷气:“你做梦就做梦呗,跟我有什么好说的。” 秦翰不以为意,接着自言自语道:“可我梦到你亲手拿着魂渊剑杀死了我最爱的那个人。” 烛龙被这话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一阵惊诧之后,半晌他才从中寻出猫腻,旁敲侧击道:“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人是谁?” 秦翰笑着反问:“你想知道?” 废话,当然想知道!烛龙被彻底勾起了兴趣。 面前这个名威六界的灾星几万年来破天荒地动了情,这消息要是传出来,多少人挤破头皮都想看祸兮星君被喜欢之人狠拒的笑话。 毕竟谁家姑娘要是能看上他,指不定得是眼瞎、心盲,想不开了才会跟这位鼎鼎有名的灾星去嚯嚯一辈子。 “你想知道也不是不行。”秦翰趁机趴在墙上,对着里头的烛龙勾了勾手指,坏嗔一笑:“但是我哪儿能白跟你讲我的秘密。这样吧,你要是能变出个鸿运星君的模样,我就告诉你。” ※※※※※※※※※※※※※※※※※※※※ 鸿运星君:我也想知道你喜欢谁。 秦翰:…… 口是心非 烛龙当即面色微颚,恍若听到什么惊天笑话。他岔着气笑问秦翰:“你不是跟他不和已久嘛!怎么就要我变成他的模样?” “哪儿那么多废话?就问你变不变!”秦翰佯装生气,火速亮起手中的魂渊剑威胁烛龙,厉声呵斥道,“你要是不会,我就打到你会为止。” 魂渊剑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变化,正一个劲儿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对冰宫内的囚犯展开精神施压。 “变!我又没说不变!” 烛龙看到魂渊剑突然亮相,哪怕是隔着那层厚厚的半透明冰墙,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伤口处泛起的微微痛意。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泯灭不了身体里曾经那种刻入骨髓的痛意。 为了不让自己再回忆起昔日被秦翰全面碾压的挫败感,烛龙不得不受制于秦翰的威胁,缓缓扭动身子开始发动法力,努力营造出记忆中见过的鸿运星君的模样。 半晌,冰宫里慢慢腾升出一团混浊的云雾,烛龙庞大的龙身逐渐隐匿在其中。等到那片雾霾涣散后,一个浑身衣不蔽/体的男人赫然出现在秦翰的面前。 他双腿旁坐在冰冷的地面,一席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斜而下,衬得他的肤色越发白皙如雪。由于没有衣物的遮挡,烛龙无处安放的双手正有意无意地遮挡着某个不为人知的部位。 放眼望去,随处可见他的身上落了好几处深浅不一的剑伤,皆为秦翰曾经所赐。 魂渊剑的威力深不可测,烛龙跟秦翰斗法失败后,法力一度跌至全胜时期的半成,这会儿没经历个三五个月的好生调养,是不会那么容易愈合伤口。 他虽有意变幻出鸿运星君的模样,却也只能达到八成相似,没办法一下子将自己身上的那些患处一并遮掩。 所以此刻他顶着别人的皮囊出现在秦翰的面前,又含羞半掩、欲盖弥彰的样子,竟莫名呈现出一股想要让人撕碎般的凄楚美。 秦翰明知道冰宫里关着的那个男人是假的鸿运星君,可当他看到对方亮相的第一眼,心里还是会产生一丝悸动,没来由地想起自己在幻境里跟聂磊度过的美好时光。 尤其是当他目光落在对方胸膛前的一处剑伤时,秦翰脑中的记忆一下子拉回过那天鸿运星君被他刺中胸膛的那一幕。 也不知道对方伤得严不严重,有没有拿有效的仙丹妙药服用,秦翰被这个问题困扰得心里一阵发堵。 他想知道答案,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追问对方。 一时之间,一股悔恨和懊恼夹杂的情愫在秦翰心底油然升起,导致他在望向囚笼里那人的目光越发炽热。 烛龙被秦翰盯得久了,越发觉得对方的眼神里似乎透着股不对劲。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忽而一脸坏笑地冲到秦翰的面前,大胆揣度道:“你该不会是喜欢这张脸的原主吧?!哈……哈哈哈,祸兮,你小子也有今天!” 秦翰被人一语中的,脸上顿时觉得有些挂不住。但好在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上透着一股醉酒的迷人红晕,外人也很难分辨得出他是因为被人拆穿了心事才会恼羞成怒。 烛龙的笑声没完没了,听得秦翰甚是心烦意乱,就连手中紧握魂渊剑的力道也在逐步加深。 可烛龙偏偏是个没有任何眼力见的家伙,非要作死地挑战秦翰的底线。 他顶着鸿运星君的那张脸贴着冰宫的内墙,正使劲做着各种妩媚的表情引/诱秦翰:“你不是喜欢这张脸么?帮我劈开这座冰宫的禁锢,之后你想怎么处置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烛龙演得起劲,做的动作也越发出挑。 秦翰没吭一声,只是直勾勾地凝视着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一口一口地将酒下咽。 可任凭烛龙再怎么努力,他想要逃离囚笼的野心愣是打动不了秦翰半分。 这场独角戏到了最后,烛龙自己一个人也玩得索然无趣,便停了下来,颇为不满地朝秦翰抱怨道:“你个榆木脑袋,真没劲,看了半天倒是给个反应啊。” 秦翰笑而不语。 因为他从来都知道,那个男人是不会做出这般愚蠢的行为来。 烛龙自知自己讨了个没趣,索性恢复了本来的模样。偌大的冰宫里再无那个绝美男子的身影。 可谁曾想烛龙前脚刚恢复原貌,后脚秦翰也跟着提剑,起身,看架势大有离开的意思。 烛龙见状,顿时急了眼,大声朝他的背影吼道:“喂,你还没说你喜欢的人是谁呢!就这么走了?耍我呢!” “今日喝酒喝上头了,脑子有些糊涂,改天再说吧。” 秦翰撂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答复,之后便头也不回地按原路返回,对于烛龙的百般咆哮完全视若无睹。 于是整个冰川雪原上,徒留烛龙一人歇斯底里的怒吼,荡漾不绝。 后来秦翰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之前的几位跟屁虫,看着他们气喘吁吁仍不停赶来极寒之地的模样,秦翰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借着醉意半打着趣儿调侃他们:“下次你们的速度要是还这么慢,指不定整个冥府的囚徒都被我给放走了。” 几位阴差一听秦翰这话,有些琢磨不清他这番话是何用意。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还是一人壮着胆子回复秦翰的发话:“星君说的极是,我们一定严加看管那些不安分的犯人,尤其是极寒之地那一位。” 秦翰很满意这个结果,频频点头示好。 “改日我还来见他,你可别让他跑了。”他拍了拍那位阴差小哥的肩膀,顺势打了一个酒嗝。 说完,秦翰抱着怀里的酒坛子离开了冥府。 若是当时他回头看那几位阴差一眼,指定能在他们的脸上看到青一块黑一块的滑稽模样。 …… 是夜,月峰之巅。 在皓月的笼罩下,玉寒宫蒙了一层朦胧的雾纱,倒也有了几分月色撩人的模样。 秦翰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仙府。此时他站在庭院之中,并没有感受到墨玄的气息。看样子是他临走时说的话过于狠厉,才会吓得它连晚上都不敢回府。 秦翰站在原处,忽而心中五味陈杂。 本来每次施法布咒、面对人间无数惨案就是他内心最为煎熬的时候,可现在偌大的月峰山中就只有他一人,连个能倾诉的对象都没有,秦翰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些寂寥。 再加之不久前被烛龙的出言不逊给背刺了一波,秦翰更加郁结于心。 “烦呐!”秦翰对着空气干嚎了一声。 要是没有入虚空之境,他现在哪里会有这些烦恼! 秦翰在心里咒骂了无数遍玄机星君的名字,就差没到对方的仙府揍他一顿。 一时之间他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地方,秦翰干脆搬出了自己洞府里珍藏了多年的陈酒仙酿。 都说一醉解千愁,秦翰今晚倒要试验一下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他接连搬出了五坛陈酿,一一摆在自己的跟前。秦翰随手拨开了其中一坛酒瓶口处塞的红布盖头,顿时庭院里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这酒水还未入喉,秦翰倒先开始自醉。 他慵懒地躺在角落的望月石上,百无聊赖地灌着美酒。 由于这会儿他人正心烦意乱,喝得速度难免有些急躁,因而酒水沿着他的脖颈顺势滑落,很快就打湿了他胸前的一片衣襟。配上那副醉人的红晕,当真是一番别样的美色。 一开始他还能对着头顶的月亮发呆,可不知怎的,到了后来,他的目光最终还是明晃晃地落到了日峰之巅的羲和宫处。 羲和宫还亮着光,看样子那人是还没歇下。望着那昏黄的光影,秦翰头一次萌生出了想去对方住处一探究竟的想法。 他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处理伤口? 魂渊剑威力那么大,要是没及时处理,伤口会不会严重到溃烂? 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刺了他一剑,对自己更加厌嫌?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里漂浮不定。 该死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鸿运星君的模样。秦翰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一点点为那人疯魔着迷。 可就在秦翰还在无数次怀疑和自我谴责中不停徘徊时,羲和宫照射出来的光晕暗淡了下去。 秦翰见状,顿时傻了眼,不禁竖起手指对着那山头大口破骂道:“我为你在这里喝闷酒,徒增三千烦恼,你却好意思心安理得的就寝入睡?” 一声酒坛子破碎的声响骤然而起,秦翰气急败坏地从望月石上跳了下来,单手掐着腰来回跺步。 他一边走,一边还牵强地骂嚷道:“好,好,好。算我自作多情,以后你再出什么事都跟我没任何关系!” 一番气话过后,秦翰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添堵。趁着月色正浓,他接二连三打开酒坛,一并将院中摆放的美酒全数灌入腹中。 他平时的酒量最多也就一小坛桃花酿,在极寒之地探望烛龙的时候他就已经有微醺的迹象。 如今似乎是为了故意惩罚自己,五坛陈酿秦翰一口气闷了下去,整个人直接醉成一摊烂泥,倒在了望月石上。 秦翰醉倒后,便再也不省人事。 此时庭院之中,冷风瑟瑟,寂静无声。直到一抹白影蓦然出现在院门之外,正悄无声息地朝望月石而去…… ※※※※※※※※※※※※※※※※※※※※ 秦翰:再为你牵肠挂肚,我就跟你姓! 鸿运星君:那你还是跟我姓好了。 秦翰:你放——唔gt;_ 痴狂成魔 秦翰自醉酒后便做了一场梦,一场关于鸿运星君的梦。 他梦到那人就站在皎洁的月光下,一抹飘然白衣,长发随风摇曳起舞。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如同一块完美的璞玉,闪耀得让人完全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秦翰记得自己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那人便一路温文尔雅地朝自己走来,最终在离自己不到一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一直静静地杵在跟前,用世上最柔情似水的眼神凝望着自己。秦翰忘记了言语,忘记了呼吸,只想沉醉在对方的眼眸当中,醉生梦死。 良久,那人轻轻地俯下身来,在秦翰的耳畔落下一记温柔的蜻蜓点水。 他的动作很轻,轻到秦翰都忍不住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秦翰几乎是出于情感的原始本能,双手情不自禁地勾住那人的脖子,同样至以对方热烈地回应。 如果说秦翰的现实生活充满了无数寂寥,因为身份悬殊他必须每时每刻压制自己对那人的情感,那么到了梦里,所有的一切皆出自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从无到有,全都演变成一片荒唐。 从一开始的蜻蜓点水到中途的耳边厮磨,甚至是后来的一触即发,梦境千变万化。 可即便如此,秦翰最后看到的场景却依稀定格在了那天他拿剑刺破鸿运星君胸膛的那一幕。 鲜血沿着魂渊剑的那一头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胸腔里流淌而出,如雪般的白衣瞬间被红色淹没,成了秦翰眼中最刺眼的阻碍。 此景此景,一瞬间将秦翰带回到了虚空之境里的最终梦魇。 他颤抖地抽出魂渊剑,不敢置信地咆哮着,哭喊着。 他怎么就成了杀死鸿运的那个罪人…… 秦翰企图阻止事态的恶化,可那人的身影还是被越来越多的红色所覆盖。 直到最后,秦翰梦里的整个世界皆为一片鲜明的红色,眼前倒下的身影忽地化作一道赤潮来势汹汹地朝他袭来。 “鸿运!” 他高喊着那人的名字,在被赤潮淹没前的最后一刻,秦翰忽然夹着一身冷汗从噩梦中苏醒。 他大口喘着粗气坐了起来,两眼惊魂未定地审度着周围的场景。 玉寒宫,一片漆黑的玉寒宫,他是在自己的宫殿里! 看这天色,他应该昏睡了一天有余。所以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秦翰虚惊一场,挥手施法点了壁上的长明灯,随后抬手扶额,准备擦一把脸上的细汗。 蓦地,他发现自己袖口处的颜色跟昨日喝酒时穿得那套全然有变,他吓得赶紧掀开身上压着的被褥,赫然发现自己全身的衣着不知何时被换了一套干净的长衫。 秦翰:“……” 谁给他换的?! 秦翰一脸惊恐,立马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并无发现任何异样,他瞬间松了一口气。 会是他想的那个人么?秦翰暗自揣测,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早知道昨晚那人一早就熄灯就寝,哪儿还会跑来自己的山头。总不能因为自己做了一场荒唐的梦就能把他神奇地唤来,秦翰自认为自己还没有这般通天的神力。 他越想越纠结,恰逢此时门外传来一声猫叫,是墨玄回来的动静。 秦翰也顾不上计较墨玄昨晚为何无故夜不归宿,他赶紧叫来墨玄与它当面对峙:“昨晚可曾有人来过?” 墨玄见秦翰并没有要收拾它的意图,于是放心地跳上一旁的圆桌,蹲在桌子的边缘,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他。 “喵~唔~”它摇了摇黑色的小尾巴。 墨玄虽不会说话,但秦翰跟它生活得久了,多少也能明白它的肢体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当真没人来过?你确定?”秦翰再次强调。 墨玄这回是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 秦翰仍旧保持怀疑的态度:“那我这身衣服谁换的?总不能是你弄的吧!” 谁知墨玄还当真抬起右前爪,眯着笑眼朝秦翰勾了勾手,大有邀功之说。 秦翰不禁皱着眉头望向墨玄,半喜半忧。他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默默接受了这个看似荒诞的设定。 “算了,信你一回。”秦翰仰天一声叹息,随后从床上一跃而下。 当他从墨玄身边经过时,秦翰冷不丁地蹦出一句话警告:“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我会送你去当真公公。” 看以后有哪家的小白兔肯要它! 墨玄闻声,后背瞬间僵住。但它为了不露出马脚,非常努力地营造出面不改色的淡定模样。 直到秦翰转过身后,它才愣愣地低下脑袋看了一眼自己身下的球球,完蛋,夭寿gt;.lt;! 不过墨玄低头暗自垂脑的这一幕秦翰并没有注意到,他一路来到药架子前,站在原处沉思了许久。 末了,他似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从木架子上取了几捆黑不溜秋的草药一并纳入袖中,当即又是一阵风风火火地朝洞口而去。 墨玄在身后冲他叫唤了一声,有些不解他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秦翰头也没回地冲它摆了摆手:“我有事出去一趟,你留下来看家,没我的允许哪儿也不准撒野。”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洞门口。 墨玄冲着秦翰离去地背影嗷呜一叫:糟糕,没人管饭,还不能随意出去,果然骗人是要饿肚子的喵_(:3)∠)_ …… 秦翰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极寒之地。只不过这一次他来得极为隐秘,特意绕开了阴差的视线,一路悄无声息地闯入冥府的至深处。 所以当他卷土重来时,烛龙对此颇为意外。 “哟,今儿是什么风把你这尊大佛给吹来了?”烛龙蜷缩着龙身趴在地上,听到冰宫外传来的动静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懒洋洋地抬了抬头,瞥了来者一眼。 对于烛龙的冷嘲热讽,秦翰不以为意,他淡淡道:“之前不是欠你一个答案嘛,你忘了?” “嘁,还以为你这贵人喝高了便忘了这事,敢情你今天人没喝糊涂。”烛龙饶有兴趣地爬了起来,来到秦翰的跟前,跟他隔着一堵厚厚的冰墙遥遥相望,“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来与我听听,让我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倒霉,被你这瘟神给看上?” “小虫,你再变一次他的模样,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烛龙自然知道秦翰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他忍不住趁机挖苦道:“啧啧啧,我竟没想到你还有这般特殊的嗜好。祸兮,之前我信了你的邪,结果被你当成猴一般戏耍,今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着你的道。” 秦翰的眼中顿时燃起一抹失落的神色:“是么。你当真不愿变?” “不变。我就不信你难道还能硬闯进来逼我就范不成?”烛龙自认为自己是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栽倒两次,即便是秦翰亮出魂渊剑,他也能忍得住。 然而他好像低估了秦翰的实力,他要真疯起来,这小小冰宫岂是能阻止他达成目的的存在? 于是,烛龙身在冰宫里还没得意几时,下一秒,他亲眼目睹了秦翰拿着魂渊剑试图劈开冰宫最外层的封印。 当即整座冰宫一阵地动山摇,晃得烛龙惴惴不安,不得不激动地破口大骂道:“祸兮,你疯了吗!” 虽说他曾经是有想过诱/惑秦翰让对方帮自己脱身,可真等到对方付诸行动的时候,烛龙却慌了神。因为他知道擅自逃离冥府的结果也只是会遭受更加痛苦的刑法,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将来刑满出去了还是一条好龙。 秦翰闻声,脸上不免露出一丝苦笑。 是啊,正如烛龙所言,他是疯了,竟然会为了一个他曾经最讨厌的男人而陷入痴狂、百般难受。 秦翰胸口传来丝丝悸动,手里挥舞魂渊剑的速度越发迅猛。 刀光剑影之下,一道道锐利的划痕在冰宫的外墙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整个冰宫在为之颤抖,整个雪原在为之咆哮,厚厚的冰墙以及那囚笼的封印终在秦翰的手刃下,支离破碎…… 冰宫轰然坍塌,猝不及防,一块块沉重的冰石从天而落,烛龙无处可躲,只能平白无故挨了这几下,身子不免多了些新的口子,已有不少的鲜血流露而出。 当他艰难地从落石堆里探出脑袋时,秦翰已经逆着光来到他的跟前,蹲了下来。 “哎,小虫,你受伤了。正好我这次带了不少的草药,你要不试试?” 烛龙:“……” 想害死我直说,不用这么虚情假意quq! 不等烛龙同意,秦翰已经擅自向他伸出了魔爪。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口处取出一记黑色的膏贴,用力地摁在了烛龙先前被魂渊剑划伤的一处地方。 这一记膏贴下去,可谓把烛龙全身跟痛觉有关的神经一触即发。 他下半截龙身压在冰石下,上半截龙身暴露在空气当中,本想针扎一番,却处处受制于秦翰魔爪之下,身不由己,苦不堪言。 雪原之上,皆是烛龙鬼哭狼嚎般的悲鸣。 相信这巨大的动静很快就会迎来冥府的注意。时间紧迫,秦翰不得不抓紧速度去试下一剂草药。 短短一刻钟内,烛龙上半身除了被冰石砸中而呈现出的创伤,其他伤处皆被秦翰施以不同的用药。 他不光外敷,连内服也不放过。几番下来,烛龙被折磨得半死不活。这罪遭得可不比他蹲这大牢来得轻松。 “祸兮,你这哪是来救我,分明是要来害我!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干脆一点,你杀了我得了!” “杀你?你怎可把我想得如此龌龊。”秦翰不光不会杀烛龙,还会好好留着烛龙一命,以便他将来试更多的药,直到成功的那一刻。 听到秦翰这般诡异的回答,烛龙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他思来想去,既然秦翰绕来绕去,最初的本意也不过是想看他换个皮囊,干脆他就好好遂了他的意,也好过受这些冤枉罪。 烛龙心里一片悔恨,悔自己为何非要逞一时口舌,恨自己无能在同一个人手里栽了数次,可惜这世上偏偏就是没有后悔药可言。 他暗中发动法力,在秦翰还没下另一副猛药之前,他给自己披上了鸿运星君的皮囊。 谁知秦翰顿时停下手里的动作,单手温柔地敷上那张酷似鸿运的脸庞,失神地望着他道:“下次你要是早点变,我肯定不像现在这般待你。” 烛龙无语凝噎:“……” 祸兮,你这么变/态你自己知道么? 等等,还有下次?淦ヽ(`~)ノ! 登门拜访 烛龙发出阵阵撕心裂肺般的嚎叫,不出意料,还是引来了冥府其他人员的注意。 看着冥王放下繁忙的政务不辞辛苦地带着一众手下赶来,将俩人团团围住,其声势浩大,叹为观止。秦翰觉得甚是好笑。 “祸兮星君,你擅自将这冰宫的封印毁于一旦,就不怕这囚犯跑了,将来再出去祸害苍生吗?!”冥王一脸气愤,厉声呵斥。但碍于秦翰特殊的身份,他没敢把话说得太重。 听着耳边频频传来的聒噪声,秦翰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就当左耳进右耳出,他并没有把冥王的警告放在心上。 秦翰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把满口仁义之辞挂在嘴边的正道人士,于是他忍不住怼了回去:“你怕他出去祸害苍生,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敢跑出这极寒之地一步。既然我先前能抓住他一次,之后依然能抓住他第二次、第三次。小虫,你应该不会这么自不量力地来挑战我的底线吧?” 秦翰将目光挪回到烛龙的身上,轻轻地拍了拍那张已经变回原先龙头模样的脑袋,嘴角淡然含笑的模样莫名让烛龙心生出一丝渗人的寒意。 “对,祸兮星君说得对,我肯定好好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烛龙一脸诚惶诚恐道。 他被秦翰似笑非笑的模样吓得浑身都在哆嗦,俨然失去了往日威风凛凛的风采。 烛龙赶紧对秦翰表示俯首称臣,生怕自己晚说了一步,指不定接下来还得再遭受那些“毒/药”上身的余罪。 秦翰很是满意这个结果,侧眸对冥王道:“你看小虫都这么说了,冥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他若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跑出这里一步,我指定亲自将他挫骨扬灰,提着他的龙头来见你。” 冥王:“……” 好家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哪里还执拗得过秦翰。 烛龙:“……” 淦,工具人的命果然不值钱(`o)! 于是雪原上发生的乌龙事件全然被秦翰以一言之词强行“化解”。冥王和烛龙等人皆是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只好就此作罢,亲眼目送秦翰的背影离开了极寒之地。 待完全避开众人的视线后,秦翰这才恢复了以往漠然的常态,眼神中甚至多了一丝落寞。 其实他并不关心自己是否说错话,会不会得罪那些人,他也懒得去在乎他们的感受,秦翰只知道自己今天带来的这几味草药根本无法对症下药。 看来在破解魂渊剑留下创伤的这个难题上,他仍需做出更多的努力。 是夜,秦翰回到玉寒宫后难得找来了上古流传下来的一本医书苦心专研。 他旁腿坐在玉石床的边缘,双手捧着书籍开始开啃,其认真专注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大跌眼镜。 以前他觉得看书是个十分费劲的体力活儿,能看得进去一页内容都算是一件奇迹。如今为了能从中寻得良药,秦翰也算是煞费苦心,百般努力。 他竭尽全力耐着性子,强迫自己的双眼必须落在书卷上的每一行、每一句,生怕自己会错过什么关键的信息。 几番下来,秦翰看得甚是眼花缭乱,心烦意燥。 “什么破书,还不如我自己的偏方子管用!” 秦翰没能如愿找到解药,气得胡乱拨了拨自己额前凌乱的碎发,心浮气躁地从玉石床上爬了下来,来到酒架子的边上取了其中一坛陈酿,开始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他喝得十分凶猛,一坛陈酿下肚,一下子便有了九分醉意。随着脚下的步伐一阵踉跄,他的眼前也跟着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幻影。 比如说,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白影,就站在洞门口不远处的地方,静静地凝望着他。 “鸿运?我这莫不是喝醉了不成?”秦翰望着那抹白影喃喃自语,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决,“不对,我没喝醉,我应该是在梦里。” 都说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诚然不假。除了做梦,他还真想不出那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他的玉寒宫里。 秦翰望着那人的影子一阵嗤笑。 这一次,他主动迈起步子朝那人走去,一把拉扯过他的衣领将他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拦腰搂着。 也正因为他潜意识地知道这是一个梦,所以秦翰才敢允许自己在梦里放飞自我,随心所欲,甚至是胡作非为。 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是静静地与鸿运星君相拥着,切身实际地感受着那人身上传来的温暖体温。 “原来喝醉了之后就能梦到你,甚好,甚好。鸿运,如果真是这样,我情愿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换你入我一梦。” 秦翰倚着那人的肩膀,径自陈述自己内心最真挚的祈愿。 他说着说着,不知怎的,鼻子忽然一酸,一抹热泪从他眼中涌了出来,顺着那人的脖子蔓延而下。 “你哭了。” 秦翰能感觉到那人的身子微微一僵,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听着耳边传来的清晰诉语,秦翰突然萌生出一股恶趣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朝着眼前那处白皙的脖颈狠狠地咬了下去。 不时,一抹鲜红的血丝渗了出来,秦翰故意咬出的牙印稳稳地落在对方迷人显眼的锁骨处。 他很满意自己留下的杰作,不禁对着那块牙印笑了出来。可笑着笑着,眼泪更加汹涌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哭?”那声音再次传来,直击秦翰心灵深处。 “为什么哭?是啊,我为什么会哭?”秦翰望着那处伤口,半咬下唇,双手紧紧揪着对方的衣袖声嘶力竭道:“鸿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因为只有在梦里,你才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你难道就不明白吗?” 也对,他的确不明白。毕竟他只是自己梦里一个可以随意操纵的幻影,他能懂什么。 秦翰越说越觉得心里一阵委屈。他猛地扑进鸿运星君的怀里,头一次很没面子地泪如雨下。 他感觉到有只大手正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脑袋,秦翰顿时觉得好受不少。蓦地,秦翰脚下忽然一空,一阵天旋地转迎面而来,他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秦翰下意识地揪住对方的衣襟,企图寻求身体上的一个平衡点。 他亲眼看着鸿运抱着自己躺到玉石床上,随后他人也半躺在自己的身旁,一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正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微醺发烫的脸庞。 “睡吧,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 在对方阵阵呢喃之中,秦翰困意来袭,随着眼前一黑,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到第二天醒来时,秦翰只觉得脸上一阵干疼。他伸手摸了摸两颊,发现这痛意原来是眼泪风干之后留下的阵阵刺痛。 他怅然若失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心里一阵苦笑。 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 他从玉石床上下来,收拾好自己的仪态,给墨玄喂了些吃的,之后又是一阵风风火火地从木架子上取了几味草药,再赴目的地。 接下来的几日,冥府总能看到秦翰来去匆匆的身影。他时常一手提着一坛陈酿,一手提着一大串草药包来找烛龙。 冥王对秦翰的连续到来是又气又恨,可他偏偏奈何不了秦翰,只能将这口闷气憋进肚子里。 冥府的阴差们见自家的老大也没有多说什么,索性看到秦翰的身影,便大老远的就开始避而远之。 这下秦翰来找烛龙,可谓更加来去自如。 自打冰宫毁于一旦后,烛龙仍困在极寒之地的雪原上,只是换了一个简易的铁笼子关押着。 冥王在他的龙爪上设了另一重锁链封印,彻底限制了他的行动自由。 这样一来既免去了秦翰劈开封印时的动静搅得人神共愤,二来也能防止烛龙趁机逃脱,也算是一举两得。 秦翰觉得冥王设下这个的新封印着实方便了他的行动。只是苦了烛龙,想躲躲不掉,想哭哭不了,只能硬生生地应承着秦翰接下来的暴风雨。 连着四五日,秦翰都带了不同的草药来给烛龙以身试药。 他有试过直接在伤口上撒粉末的,也试过拿几味巨苦的草药混合熬制而成的不明液体送入烛龙口中口服的。更甚至,他还亲自拿着魂渊剑剐掉烛龙身上的那些烂肉,准备效仿神医华佗的刮骨疗伤之法。 烛龙看到秦翰亮出凶器的那一刻,吓得他赶紧变幻出鸿运星君的模样,企图蒙混过关,以为这样便能少吃些苦果子。 不得不说,秦翰还是很吃他这一套,连拿匕首剐肉时的动作都比先前来得温柔许多。但即便是这样,烛龙依旧免不了刮骨疗伤时所承受的痛苦,频频发出刺耳般的尖叫。 只是这一次,他的动静再也引不来冥王的注意。可当真是他死在了这里也没人在意。烛龙忽然觉得囚犯能当成他这样,真心不容易, 这一来二去,烛龙也学了个乖,之后一看到秦翰这个大魔王现身,他就果断披上鸿运星君的皮囊来迷惑秦翰少下毒手,这个方法当真是百试百灵。 烛龙本以为按照秦翰的性子,这样子的苦日子应该没完没了,永远没个尽头。 直到他身上的某一处伤口被魂渊剑用以毒攻毒的方法下手后,竟莫名出现了愈合的情况。 秦翰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处创伤,仿佛是找到了最后的一线希望,一度欣喜若狂地提着魂渊剑离开了极寒之地。 自那以后,冥府再也没有出现秦翰来去匆匆的身影。不光是烛龙和冥王,就连其他一众鬼神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把这瘟神给送走了,要不然冥府指不定还得乱成一锅粥。 可即便秦翰找到治愈魂渊剑剑气的办法,他也没敢擅自去羲和宫见鸿运星君一面。 一来是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直面鸿运星君本人,只敢趁着醉酒入梦后与君诉缠绵;二来是鸿运星君作为执掌天下苍生幸运之事的天神,自然是公务繁忙,早出晚归,秦翰就算是想见也得等到入夜。 又等了三五日,秦翰终于熬不住了,准备亲自登门拜访,见上那人一面。 临出门之前,他特意给自己灌了一小杯仙酿,算是酒壮怂人胆,给自己加油打气。 这厢他化作一道青云,只身一人前往对面的山头。 然而羲和宫可不像秦翰的玉寒宫只设了一道简单的屏障就能随意进出,整座日峰山中可是设了不少的障眼法,就是为了以防他人随意进入。 鸿运星君本身的造诣就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设下的障眼法自然不用言说。修为低者闯之,极为容易命丧其中;修为中者遇之,较为容易迷失方向;只有少数高修为者,才能步步化险为夷,踏上正确的上山之路。 秦翰刚来到山脚下就察觉到了山门中出现了几抹不同寻常的气息,正在试图阻止他的到来。 他凝神静气,左手猛地朝前一挥,便从暗处揪来了一团白色的绒毛球。 “何人敢拦本君的去路!”他捏着那白影的脖子厉声呵斥。 秦翰定睛一看,发现来者竟然也是虚空之境中见过的老熟人了。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小狐狸的眼睛,打着趣儿道:“哟,小白白,好久不见?” “什么小白白,我好歹也是有正经名字的,白术,我叫白术!” 白术被秦翰捏着后颈悬在半空中,四肢都在不停地蹦跶。要不是秦翰离得他较远,要不然这些拳打脚踢落在他的身上,又是好几道明显的口子。 “好,好,好,白术,我且问你,你们几个为何要拦着我上山?”秦翰瞥了一眼附近的草丛,已经发现四双动物的眼睛正蹲在暗处盯着秦翰和白术的一举一动。 这应该就是鸿运星君手下的五灵阵,算是擅闯日峰时会遇到的第一个关卡。他们各个修为不浅,只是奈何今天遇到的是秦翰,皆不是他的对手。 “主人不在,自然得拦着外人来访。”白术虎视眈眈地盯着秦翰道,试图劝诫秦翰别再入山。 “不在?那我这外人倒是更要去这羲和宫走一遭,看看那里头究竟长啥模样!”秦翰没去过羲和宫,不免会对里头的陈设感到好奇。 秦翰望着山顶的宫殿暗自憧憬,白术趁他不备,强行挣扎逃离。不时,秦翰的手中只剩一撮白色的皮毛。 对于白术的逃离,秦翰并不打算去追捕。他垂眸望着手中的那撮毛发,顿时觉得甚是眼熟。 白毛,白毛。 好家伙,当真是好家伙! 原来墨玄早就背着他早早地跟白术鬼混在一起。亏他一直以为墨玄金屋藏娇的对象会是哪位仙家饲养的小白兔,谁曾想到那对象竟会是鸿运星君手下的小狐狸,白术。 秦翰无奈地苦笑一声,便提着手中的魂渊剑继续踏上通往山顶的山路,但是背后仍有不少双眼睛在暗中窥伺他的存在。 “别来扰我,不然本君手中的魂渊剑可是不长眼的。” 话音刚落,几双眼睛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彻底退去,不再出现。 没了五灵阵的阻碍,秦翰上山的路通畅了不少,即便是后来遇到了不少的仙术屏障,都被他轻松地一一化解。 当下,他来到了羲和宫的门外,离进入宫殿的距离只差他推开那扇华丽的木门。 秦翰站在门外屏住呼吸,突然开始进退两难。 秦翰啊秦翰,既然都决定来见他一面了,怎么到了这最后一步,却突然发起难来。 更何况白术不是说了,他不在羲和宫。既然人都不在,那他又有何惧? 秦翰在心里这般建设了良久,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后,他便轻轻地推开了那扇红木门。 木门之后,是一股淡雅的清香迎面而来。秦翰嗅了嗅鼻子,忽而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是在哪里闻到过。 秦翰继续深入其中,发现这羲和宫的正殿陈设布局极为雅致,不像他住的山洞那般简单粗陋。这里目光所及之处,皆合眼缘,着实是个适宜居住的居所。 正殿没见到鸿运星君的身影,看样子白术应该没骗他,他确实不在羲和宫内,秦翰便放心了不少。 再往旁走,是偏殿。曼妙的薄纱随风轻舞,予人十足的浮想联翩。 秦翰拨开层层帘帐后才发现在这里竟是鸿运星君的厢卧,视野的正中央是一张精致的木床,而床铺之上,赫然有一道白影正背对着他而卧。 秦翰瞳孔一窒,后背一僵,差点儿忘记了呼吸。 这白术竟然骗他,鸿运星君分明就就在宫殿内! 趁着床上之人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秦翰的心里顿时萌生出一丝退意,他决定拔腿就走。 然而秦翰才转身离开没几步,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止住了他的退路。 “来都来了,为何要走?” 一时冲动 身后鸿运星君起身的声音清晰入耳,当下绕是秦翰再想走也不能一走了之,只能故作镇定地转过身来,低着脑袋,不敢直面对方的灼灼目光。 “原来星君在这儿呢,刚白术还说你不在来的,我……”秦翰头一次紧张到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他下意识地微微攥紧拳头,连呼吸也莫名变得有些局促。 “羲和宫还是头一次见你来,稀客。”鸿运星君对于他的到来颇为惊喜。 秦翰沉默地站着,没敢应话。 这要是换作以前,他指定是不屑来对方的羲和宫一趟。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对羲和宫的主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连对着来羲和宫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祸兮,从刚才到现在,你为何一直低着头?可是不敢正眼看我一眼么?” 秦翰被人一语中的,面上顿时挂不住,他忍不住反驳道:“谁说我不敢看你了!” 他不光敢看,还得明目张胆地看。 他这次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能看一眼鸿运嘛?要是错过了现在这个机会,他下次来羲和宫一趟还不知道能找什么合理的借口。 秦翰直勾勾地盯着鸿运。只见那人一席秀长的墨发未经任何装饰,自由地散落及腰。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衣襟微敞,不经意间露出精致迷人的锁骨。 他半坐在床榻之上,单手撑着身子,身上仅盖了一席锦被。见秦翰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衣领处,鸿运不准痕迹地抬起另一只手将衣领合十。 这个小动作尽收秦翰眼底,这让他不禁有些起疑。 再看那人的面庞,由于先前半张脸被发丝挡着,这会儿终于能看清正脸,秦翰一眼就发现对方的唇色微微发白,两颊的面色尽失红润,这分明就是大病的征兆。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生病了?!”秦翰一脸错愕,随即健步如飞,直奔对方床榻之前。他正准备掀开鸿运的衣领厉声质问,“莫不是我先前在你身上留下的剑伤让你变成这副模样?” 鸿运一把揪住他的手腕,迅速止住了他进一步的探索:“不是,我的身体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鸿运,需要我拿面镜子照一照你的脸色么?你这模样出去估计连三岁的孩童都不会信你的谎话。”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鸿运还在执拗着。 双方相互僵持许久,谁也不肯让着谁。无形之中,两边的拉扯无形中拉近了俩人之间的距离。 俩人就是这般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秦翰受不了鸿运那道炽热的掌温,他自个儿先认了个输,低下声来叫鸿运赶紧松手。 被秦翰这么一提醒,鸿运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态,赶紧松开了左手。 眼尖儿的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过大的手劲儿在秦翰的手腕上留下一抹明显的红印,一下子刺痛了他的神经。 “抱歉,我刚刚失态了。”鸿运甚是懊悔。 “不,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刚是我太冒失了。” 鸿运在他手腕上留下的痕迹不自觉地让秦翰的脸颊微微发烫,他顺势别过脸去,佯装活动筋骨,同时承认自己的过错。 鸿运瞥了秦翰一眼,问:“你今日怎会到我羲和宫来?这个时间点,你不应该到冥府去找那囚犯了么?” “你知道我去冥府的事?”秦翰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难道鸿运他一直在暗中默默关注自己的事? 鸿运很快就解释道:“你大闹极寒之地的事,冥王已经亲自上天界跟天君秉明了,这事人尽皆知。” 秦翰一听,心情一下子从云端坠入谷底。合着都怪他自作多情,以为鸿运是在乎自己的,原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冥王那老头还真是多嘴,这点小事也斤斤计较。”秦翰不禁小声嘀咕抱怨道。 他不就是打碎了冥府的一座冰宫嘛,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地上来告状么? 想当初他跟烛龙斗法三天三夜,最终为民除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损失区区一座冰宫又何足挂齿。 鸿运又道:“不过天君跟冥王应该是拿你没招,所以他们也没有做出下文,这事算是过去了。” “即便有招,量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秦翰向来就不是个怕事的主。 鸿运望着他,微微皱眉道:“祸兮,你可知你接连几日去找烛龙,外人是如何说你?” 秦翰挑了挑眉:“哦?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你跟烛龙珠胎暗结,关系暧/昧不明,还说你迟早有一天会将这祸害重新释放出来,再次为祸苍生……” 还不等鸿运说完,秦翰立马变脸:“胡扯,皆是胡扯!我怎会喜欢那小虫?哪位闲人这般碎嘴?鸿运,你信那些人的胡言乱语么?” 鸿运当即抬手扯过秦翰的衣袖,厉声否认:“我自是不信。” 话音刚落,他突然脸色骇变,眉头骤然紧锁,像是遭受了什么极端的痛苦。 再一看他的衣襟处,胸口的位置有一股鲜红的血印渗了出来,极为刺眼。 秦翰见状,连忙迎了上来,双手扶住鸿运的肩膀,紧张地询问道:“怎么留了这么多的血,你给我看看你的情况。” 鸿运咬着下唇,仍是持否认的态度:“没事,一点小伤,我挺得住。” 秦翰顿时就急了眼:“什么没事!还想接着糊弄我?鸿运,你当我眼睛是瞎的吗?” 不等鸿运再次开口,秦翰已经先他一步将他身上的里衣掀开。白色的布料之下,一处严重溃烂的伤口全然出现在秦翰的眼前。 许是鸿运刚才的动作过于用力,一度牵扯到了伤口,上面留有许多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正是秦翰那天不慎在鸿运身上留下的痕迹。 魂渊剑留下的剑伤秦翰在烛龙的身上见过不少,大小不同,深浅不一。先前几日他给烛龙试过不少药,好歹有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治愈效果。 可鸿运身上的这块伤明显比烛龙来得还要严重,几乎是从剑刺入他身体的那一刻起,这副身体的主人就没打算过治疗它。 秦翰十分不解他为何放弃治疗,以鸿运的修为,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伤口烂成这样子。 秦翰看得那处伤口甚是心疼,如鲠在喉。他一阵哽咽道:“我帮你处理伤口吧,可能会有点疼,你得忍着点。” “好。”鸿运直勾勾地看着秦翰的眼睛应声是道。 这回他倒是同意得干脆,亏秦翰还觉得自己估计要费不少口舌,这下正好遂了他的意。 秦翰找来了纱布和烛火,再加上他来之前就随身携带了不少止血的药粉,一切准备就绪,他便开始动起了手。 鸿运身上的那件里衣自然是留不住了,在秦翰的撕扯下,它俨然成了几块没用的碎布。没了里衣的遮挡,鸿运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要是没有那道明显的伤痕……算了,秦翰只当竭尽全力,不让这副身子日后留下印子。 魂渊剑的剑端被火苗炙烤过之后温度拔高了不少,尤其是在刺入那些溃烂的肉里还会发出阵阵的焦灼气息。 秦翰能感觉到手掌之下的肌肤在微微颤抖,鸿运的额头渗出不少细汗,就连全身也开始泛起了微微的红。 “你要是疼就说出来,我会再轻一点的。”秦翰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继续,你不用在乎我的感受。”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秦翰索性一口气,咬咬牙,逼自己狠一点,一次将那些烂肉剐个干净,片甲不留。 如此一来,就是苦了鸿运,身上流出了不少的血,弄得整张床铺都是猩红,徒留满屋子的血腥气,十分刺鼻。 秦翰给他上了止血的药粉,在帮对方缠绕和固定纱布的时候,他难免会跟鸿运有肢体上的亲密接触。 秦翰一边红着脸处理手头上的事宜,希望鸿运能不注意到他的异样,一边又不停地在心里催促自己,赶紧弄完他就可以出去透口气。 结果秦翰最担心什么,就来什么。鸿运一把伸手覆上秦翰的脸庞,吓得他完全忘记了思考。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鸿运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翰的眼睛。 你个傻子,明知故问么!还不是因为离你太近的结果。 可秦翰不敢明说,只能找其他的理由糊弄过去:“你这屋子太闷了,看把我给热的。” “是么。”鸿运轻声嗤笑,眉眼弯若月牙,苍白失血的脸色因为一抹明媚的笑意而渐渐晕染出一丝淡淡的红晕。 秦翰被那抹醉人的笑容迷失了魂,他突然一时脑抽说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你这满屋子都是血气,不利呼吸通畅,今晚恐怕不能住人,要不去我那里住一宿?” 秦翰话刚一说完,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这样恐怕有些唐突,决心收回这话。 岂料鸿运的动作先他一步:“好,那今晚恐怕就要麻烦你了。” 秦翰:“……” 等等,先前要察看你伤势的时候,你百般阻挠,怎么到了这会儿,就应承得如此之痛快。鸿运,你很不对劲!这分明就是要将他的后路给彻底堵绝啊。 秦翰一寻思,又试图找另外的理由:“我突然想起来我那山头好像有些简陋,你去我那儿住着实委屈了你的身份。要不你还是叫俩仙侍给你重新打扫一间屋子住吧。” “祸兮,说出来的话是不能出尔反尔的。”鸿运丝毫不给他任何驳回的余地,继续乘胜追击,“再说了,这里就我一人,并无任何仙侍当值。你难道真的忍心看我病成这副模样,不闻不顾么?” 秦翰:“……” 好家伙,他竟无力反驳! 坦诚相待 秦翰实在想不出任何能够挽回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给鸿运找了一件干净的外衣为他披上。 等鸿运穿戴整齐,秦翰侧着身子伸出手对他道:“事已至此,我只能言出必行。上来吧,我背你过去。” 鸿运看了一眼秦翰伸来的那只手,随后毫不犹豫地搭了上去。秦翰拉着对方的手腕不费任何气力就将他背在身上,随即大步朝宫殿的门外走去。 等到他走到大门口正准备御剑飞行时,背后的鸿运突然毫无预兆地靠近秦翰的耳侧,对其嘱咐道:“先前整座日峰被我施下了结界,山内不能随意施展法术。祸兮,接下来可能还要劳辛苦你背我下山一趟。” 面对耳畔传来的阵阵温热气息,秦翰身子骤然一僵,两边的耳根子没来由地一阵滚烫。 由于事出突然,他刚差点儿没把鸿运甩下身去。好在身后之人反应及时,一早就伸出双手,紧紧地勾着秦翰的脖子不肯撒手。 如此一来,俩人之间贴合的距离似乎又更近了几分。 鸿运趴在秦翰的肩头,对于眼前之人的面部变化一览无余。他看得分外有趣,忍不住对其揶揄道:“可是我太沉了?你才没托得住?” 秦翰滚了滚喉咙,故意将视线瞥向没有鸿运在的那个方向:“咳,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面对秦翰的热讽,鸿运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紧贴着秦翰的脸颊,连带着环抱对方脖子的双手又用力了几分。 鸿运紧闭着眼睛,趴在秦翰的肩头一脸的惬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务必得紧紧抓着你才是,可不能让你在中途把我丢下。” 秦翰闻声,顺势瞥了他一眼。 他发现鸿运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他的肩头闭着双眼假寐,根根分明的睫毛近在咫尺,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这般安静如画的鸿运,一股心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里不是虚空之境,他也不是那个渺小卑微的一缕幽魂。他是祸兮星君,六界都畏惧他存在的天神,他有足够的实力去守护自己喜欢的人。 打从秦翰意识到自己心里对鸿运产生了那种朦胧的情感起,他就决定要正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感。既然喜欢,那他就该勇敢地去追。 他轻轻地将鸿运的身子往上托了托,尽量不牵扯到对方胸前的伤口。随后秦翰沉默地背着鸿运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漫山的翠绿当中,一黑一白的身影夹杂其间,如影随形。 秦翰的步伐矫健沉稳,背上的人“睡”得格外香沉。即便俩人一路上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秦翰也依旧十分沉浸在俩人难得的独处时光中。 他觉得他能这样背着鸿运走一辈子,毫无怨言。 下山的时候,秦翰又遇到了先前的五灵阵。 几只灵宠看到秦翰背着自家的主人,大有离开日峰的趋势。 天界之中关于两位星君不和的言论人尽皆知,如今看到他俩这般举动,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它们以为秦翰是要掳走鸿运星君,恐会对自家主人不利。几位本想联合出手阻挠,岂料白术先它们一步发出警告,叫它们绝对不能贸然行动。 “白术,你干嘛拦着我们!万一主人出事了可怎么办?”其他几只灵宠很是不解白术为何这么做。 白术为其耐心解释道:“主人是心甘情愿跟着祸兮星君走的。你们难道就没看出他脸上洋溢的笑容吗?要是我们真的出手阻挠了,那才是坏了主人的好事。” 在白术的提示下,其他几位皆发现了鸿运脸上的异样,着实诧异不已。 为此,五灵阵不得不听从白术的意见,纷纷隐退,连同山中那些阻碍前行的屏障也一并悄然化解。 等到秦翰走完这段崎岖的山路后,他才后知后觉下山之路竟比上山时通畅不少。 稀奇,真是稀奇。 离开了日峰的范围后,秦翰感觉身上限制法术施展的结界松懈了不少。但他也没有因此召唤出魂渊剑,而是一路背着鸿运从日峰走到月峰,从清晨走到日暮。 世间所谓的烂漫大致不过如此。 秦翰一步一个脚印背着鸿运行走于山河之间,直到一轮皓月悬空当挂,月色映照着秦翰前行的每一个步伐,亲自目送他们的身影来到玉寒宫前。 “鸿运,我们到了。”秦翰对着庭院中的景色开口唤道。 鸿运闻声,睁开惺忪的睡眼。本来他只是打算小憩一会儿的,谁料后来他还真就陷入了一场美梦当中。 “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好长的梦。”鸿运扭了扭脖子,随即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后,顿时意识到此时天昏地暗,唯有月色照人清影。 他问:“我们来这里多久了?” 秦翰很诚实地答道:“才刚来一会儿。” 鸿运面色一凌:“你没御剑飞行?” 秦翰摇了摇头:“没,我一步一步走着把你背回来的。” “你不累?” “不累。”能背着喜欢的人走过漫山遍野,他怎么会觉得累。 这下换鸿运彻底哑口无言。 秦翰继续背着鸿运直接进了山洞内,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在自己的玉石床上。 走了这么久,鸿运胸前的伤口还是有一丝丝的血沫渗了出来,在他白色的衣襟前留下一小撮的红印子。 秦翰不得不掀开鸿运的外衣,重新给他上了止血的药粉。 这次上药没有先前那股浓郁的血腥味,秦翰意外地嗅到鸿运的身上有一股令人着迷的清香。淡淡的,会不自觉地引人入胜。 他险些没把控住,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对着那块精致的锁骨咬下去。但看到对方的脖子上有一小块浅浅的牙印,呈粉色愈合的状态,应该是前不久才有人在他身上留下的。 秦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脖子上怎么会有这印子,还在这么私密的位置,谁咬的?鸿运难道背着众人偷偷跟其他仙子有不明不白的关系? 秦翰这心里一下子就开始吃味起来,眼中越发觉得那道牙印甚是刺眼,惹他厌烦。 “你这脖子上的痕迹怎么回事。”秦翰自己也没意识到他说话的语气冷淡了不少。 鸿运一开始还在疑惑秦翰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秦翰介意的是他脖子上的那道牙印。 他停顿了片刻,随即打趣儿道:“你说这个牙齿?是某只糊涂的小野猫弄的,当时弄得我可疼了。” 鸿运的脸上洋溢着一脸幸福的笑容,秦翰越听越来气。 好你个鸿运,竟然当着他的面儿这般描述他和另一个人打情骂俏的场面,渣男!妥妥的渣男! 秦翰气得咬牙切齿,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能鸿运身上那件沾了血的外衣撒气:“脱衣服。” 鸿运不解地看着他。他怎么还生上气了?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说脱衣服,立刻,马上。”秦翰语气又加重了几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般对他说话。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小脾气。 鸿运照着他说的话,一点点地将身上的外衣卸了下来,与秦翰坦诚相见。 秦翰本想继续为难鸿运的,但看到那处包扎得十分严实的伤口,他的小脾气一下子又没了下去。 碍于鸿运身上的那件白衣沾了血,秦翰又没有多给对方带几套换洗的衣衫,他只好从自己的柜子里找出一件干净的衣服递了过去。 “衣服沾血了,我拿去丢了,反正你肯定也不缺这一件,先拿我的将就一下。” 说罢,他朝鸿运丢去自己的衣服,随后逃也似地转过身去,准备收拾换药时留下的残局。 “好。”鸿运自然不会对他说不。 在秦翰看不到的身后,他一脸温柔地捧起床边的黑色长衫,低下脑袋嗅了嗅衣衫上的气味,是一股淡淡桃花酿的香韵,沁人心脾。 祸兮明明酒量不行,却偏偏喜好在深夜将自己灌醉。一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慢条斯理地将秦翰的衣衫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竟也十分的合身。 彼时洞口传来了一丝轻巧的动静,秦翰不用猜也知道是墨玄这崽子玩尽兴了才知道回家。 要是放在平时,秦翰可能就光顾着给他上些吃食。可这会儿屋里还有别人,秦翰无暇分神,正一心扑在给鸿运准备煎药的事宜上。 屋子里很快传来了一股难闻的中药味,秦翰闷声蹲在他的药架子前忙碌着,心里正一个劲儿地在骂鸿运怎可跟其他仙子暧/昧不清。 不知不觉,药架子那边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敲打,听这节奏,活像是一个即将准备杀/人/灭口的凶案现场。 鸿运坐在玉石床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当是在看一场戏,竟也十分得有趣。 墨玄也注意到了鸿运的存在,它踩着小碎步来到他的脚边,来回转圈,时不时地还会发出几声喵喵的叫响,显得分外激动。 “墨玄,安静点,家里还有病人需要静养休息,听到没。”秦翰的厉声警告隔着大老远就传到墨玄的耳中。 鸿运也顺势俯下身来,一把揪住墨玄的后颈,将它提至半空中,轻声细语道:“小家伙,听到没,你家主人说你现在不能吵到我休息。” 墨玄四肢安静地垂着,乖乖地冲鸿运点了点脑袋。它本想出声以示回应,奈何鸿运早早竖起食指,在唇边发出一记轻微的“噓”声:“还有,先前在这里发生的那些事,你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知道不。” 面对强大的灵压,墨玄忘记了思考,忘记了开口吱声,它只是呆呆地望着鸿运的眼眸,严格谨记对方下达的指令。 不时,秦翰已经端着一碗浑浊不清的黑色汤药朝鸿运走了过来。鸿运见状,连忙将手中的墨玄放了下去。 “喏,药熬好了,赶紧趁热喝了。”秦翰板着一张脸交代道。 鸿运一把接过他手中的汤药,想也没想就直接灌了下去,全程面不改色。 这下换作秦翰一度咋舌。 这药什么滋味,他自己清楚得很。气味冲鼻且不说,还极为难喝,说它是另类的毒/药也不为过。 秦翰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鸿运,你就不怕我给你喂的是毒/药?” “毒/药?只要是你亲手熬制的,就算是毒/药又如何。”说罢,鸿运当着他的面将碗里剩余的汤药一饮而尽。 秦翰见状,忽而眼眶一阵湿润:“你还真是个笨蛋。” 鸿运笑而不语。 待到夜深人静,鸿运一人躺在玉石床上,迟迟未能入眠。 许是白天他趴在秦翰肩上睡得过多的原因,亦或者是他心中所想之人明明就近在咫尺,他却万般不能伸手触及。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转过身去,正面直视秦翰的身影。 只见那人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旁,单手托着脑袋,紧闭双眼,不生气的样子倒比他平时张牙舞爪的模样可爱许多。 鸿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秦翰的面容,直到对方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犯了错的学生被夫子逮了个正着。 “你看我作甚。”秦翰毫不客气地质问鸿运。 鸿运咧嘴一线:“我睡不着。” “废话,你睁着眼睛怎么可能睡得着。” 鸿运又换了一个理由:“祸兮,我冷。” 他一个人躺在偌大的玉石床上,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冷意。 “都多大的人了,需要我给你裹紧被子?”秦翰笑着反问。 鸿运倒是应得实诚:“好像还真需要。你看我伤成这样,的确动弹不得。” 秦翰知道他伤得厉害,于是他站起身来,走到鸿运的跟前,轻手轻脚为他捏好被子。 临走前,他还不忘念叨道:“我这玉寒宫天寒地冻的,比不得你的羲和宫,你要是还冷,也只能受着。我这可没什么小野猫能给你嘘寒问暖,贴身候着。” 鸿运对着他眨了眨双眼:“你这是生气了?” 秦翰瞪了他一眼:“我生气?呵,我能生谁的气!” “那只咬我的小野猫。” 秦翰眼皮子猛的一跳:“鸿运,赶紧闭上你的嘴巴和眼睛,老老实实地睡觉。老子没心思听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情史。还有,你要是再在我的面前提这些事,我立马将你送回羲和宫去。” “好,我不说了。” 鸿运安静地躺了一会儿,没多久又开始翻来覆去,惹来秦翰频频投来审视的目光。他挑了挑眉,问:“你这又怎么了?” “占了你的床,我心生愧疚。” “那你下来。” “你舍得这样对待我一个病人?” “那你想怎样?”秦翰没好气地看着他。 鸿运十分自觉地往里挪了挪,玉石床上顿时空出一半的位置,其目的不言而喻。 秦翰眼皮猛地一跳,看着空出来的那一半床铺,他忽然整个人跟被鬼迷了心窍似的,竟鬼使神差地朝鸿运而去。 他站在床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连外衣都没敢脱去,尽可能地蜷缩在玉石床的边缘。 鸿运看了一眼秦翰与他之间隔了一条明显的缝隙,对于这道鸿沟,他颇为不满。于是他主动凑了上前,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挪了一半给秦翰。 秦翰身子冷不丁一颤,他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又蓦然转身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那个男人,眼神中充满了诧异。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怕你冷,又不会对你怎么样。”鸿运率先做出口头保证,试图卸下对方的防备之心。 秦翰听到这番解释,只好默默转回身去,继续背对着鸿运。 此情此景,他莫名想到了虚空之境里的那个少年似乎也经常对他类似这样的话。结果每次秦翰醒来的时候,呈现的结局都跟对方保证的内容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秦翰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身后传来了鸿运的疑问。 秦翰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轻咳了一声后,淡然解释道:“我笑你这番话,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哦?何人能有幸被星君这般念想?且说来与我听听。”鸿运重新翻了一个身,正对着秦翰的背影,准备问个究竟。 秦翰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聂磊那张脑子磨灭的英容,眼中的光瞬间柔和了下来:“他啊,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不光长得好,待我也极好。曾经跟我出生入死过,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鸿运继续追问。 “没什么,不过是一场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秦翰对着前方的空气怅然若失道,心中莫名生出一丝苦涩。 身后的鸿运难得没再出声,山洞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墨玄因为知道今天有其他人在,一早就溜到对面山头去找白术。所以此时此刻,整个玉寒宫真就只剩秦翰和鸿运俩人共盖一张被子躺在玉石床上。 许久未听到身后的动静,秦翰以为鸿运是睡着了,他索性也闭上眼睛假寐。 半晌,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秦翰以为鸿运只是转身换个姿势,谁能想到下一秒,他的后背意外覆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身后之人顺势伸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肢。 秦翰身子猛地一阵哆嗦,他刚一转身,便对上了鸿运那双深邃的眼眸。 夜色中,秦翰依稀能看清他的目光,一片炽热,满是充斥着强烈的掠夺之意。 他忽然有些看不懂对方究竟意欲何为。 “鸿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不会对他怎样的么,你个骗子! 秦翰刚想伸手将他的双手从自己的腰上挪开,岂料对方直接翻了个身,将整个人的重要压在他的身上,上来就是钳制住他的手腕,让他彻底动弹不得。 “你真觉得那都是一场梦?”鸿运步步逼近,脸上似是生气,又似百般隐忍的模样。 鸿运突然抛出这样一番话来,秦翰听得是云里雾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鸿运,不要占着你是个病人就能在我这儿为所欲为,赶紧从我身上下来。” 秦翰是喜欢鸿运,但也不意味着他能接受对方当着他的面儿胡乱撒野。 “如果我说那不是一场梦,你信么?” 要看鸿运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秦翰不禁皱起眉头:“你是喝药喝得脑子都糊涂了?鸿运,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我脑子清醒得很,自然知道你是谁。你既不是高高在上的祸兮星君,也不是六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你是秦翰,只属于我一人的秦翰。” 随着脖子处落下的一记轻咬,秦翰的脑子突然一阵嗡嗡作响。 鸿运怎么会知道他这个名字? “你刚叫我什么?再说一遍。”秦翰至今都难以置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语。 这个名字他一直隐藏得很好,从未对人提起过。除了…… 他突然不敢再细想下去。 “秦始皇的秦,浩瀚宇宙的瀚。秦翰,我说得可对?”鸿运停了听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薄唇,接着道,“或者,我该唤你一声大叔? 一声熟悉的呼唤瞬间将秦翰拉回到最初的记忆,那是他当初在虚空之境里对聂磊说过的话,他记得十分清楚。 秦翰浑身颤抖地抬起右手,轻轻覆上对方的下颚,沿着脸颊的走势一路往上,直至对方眉眼的峰尾才停了下来。 他的喉咙一阵沙哑,纵使秦翰万般想喊出那个一直藏在心底的名字,却发现喉咙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急得快要发狂,甚至眼泪一个劲儿地往外流窜。 鸿运为他温柔地擦拭脸上的泪痕,良久,他决定坦白:“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确实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不论你是祸兮还是秦翰,这份情感我始终如一。” 秦翰现在满脑子回荡着都是鸿运的那句话。他喜欢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 他不知该惊还是该喜。秦翰很怕这又是一场梦,醒来一切都是空。 他思考了片刻,忽然抓住了一个细节:“等等,你说你对我始终如一,那你脖子上的这块牙印又是怎么回事?” 今天不解释清楚这件事,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鸿运听了之后则用很是怀疑的眼神望着他:“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秦翰一脸不解。他该记得什么? 鸿运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无奈叹了一口气,决定另图捷径:“要不你咬我一口试试。” 秦翰瞥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照着鸿运所说的咬了下去。他换了另外一处位置,没敢用十足的力气,生怕咬疼了鸿运。 不时,鸿运的肩颈便多了一记浅浅的印子。 鸿运面不改色问:“看出来什么了么?” 秦翰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两处咬痕,从轮廓大小到虎牙留下的尖锐印记,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秦翰当即脑子一片空白。 敢情之前他醉酒时看到的鸿运都是真人,不是梦里可以随意支配操纵的幻影。 他大致回想了一下他几晚醉酒时对鸿运说的话,蓦地,他脸上一片赤红,甚至蔓延全身。 完蛋,都说醉酒误人,古人诚不欺我gt;_lt; ! 天生一对 红烛双影相辉映,闭月羞媚绕梁音。 看着祸兮面红耳赤、弓着身子蜷缩在他怀里,紧闭双眼,已然一副累到不愿睁眼的模样。鸿运轻手轻脚地为他捏好身上的被褥,不让外头的冷风有任何钻进来的机会。 待一切就绪,他才蹑手蹑脚地躺到一旁,生怕有什么动静会叨唠到枕边男人的好梦。 鸿运平躺在床上,他望着头顶的山洞,百无聊赖。一阵欢愉过后,他头脑清醒了不少,却又觉得心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半晌,他毫不犹豫地一个转身,将身旁的男人搂进自己的怀里。 不时,一阵属于祸兮身上独有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深吸了一口,瞬间觉得心满意足。 起初怀里的男人还会诧异地挣扎一下,但后来知道他并没有要继续深入下去的意思,祸兮索性也就放弃挣扎,任由鸿运继续这般纠缠。 于是鸿运越发得寸进尺,后面干脆整个人直接贴着祸兮的后背相拥而眠。 玉寒宫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鸿运熄灭了石壁上的烛火,抱着祸兮如愿就寝。可一闭上眼睛,他脑海里满是方才祸兮红着脸、咬着嘴唇不忍吱声的画面,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开始陷入了漫长的回忆,这几万年的岁月光阴中,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男人的? 这个问题恐怕连鸿运自己也无法准确地回答清楚。 但如果真要细究起这个答案的话,他依稀记得自己似乎是见到祸兮的第一眼起,就在心底埋下了一颗朦胧的种子。 当时的他年幼无知,不知这种感觉究竟为何物。直到后来经历了几万年岁月的洗礼,他才后知后觉,原来当时他对祸兮产生的情感,是为“一见钟情”。 说起他们俩人之间的这段孽缘,估计要追溯到当年万物还未初始之际。 那时的天地仍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万籁俱静,寥若晨星,远没有现在这么多的人神鬼怪。 相传天君在准备创造天界诸神的时候,在太虚境中发现了一枚奇特的灵珠。 灵珠浑然天成,有整个拳头之大。其颜色黑白参半,头尾追逐,在各自颜色的端部缀以红蓝点翠,形似太极。 灵珠的内部蕴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天君有意降服此珠,收为己用。 谁知他刚一触碰到灵珠的边缘,那灵珠便骤然碎成两瓣,之后又化作两道奇光,一青一红,相互缠绕,扶摇直上九重云霄。 待那奇光散去,云霄之中隐隐出现了两副初具人形的影子。 这便是他和祸兮诞生于天地的契机。 鸿运记得自己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第一眼看见的那个人便是处于孩童时期模样的祸兮。 那时俩人还只是刚从灵珠里幻生而出的灵婴,身无一物,全然坦诚相见。 他看到祸兮紧闭着双眼,一副熟睡的模样。头顶没有任何装饰的黑发随风飘扬,雪白稚嫩的两颊上印有奇特的青色纹样,格外好看。 同样身为孩童的他,那时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便情不自禁地主动上前,伸手抚摸了对方脸颊上的印记。 从圆润的下颚到微微颤抖的眼皮,对方在他的百般“骚扰”下,终于从睡梦中睁开了双眼。 也正是看到了那双满是星河的眼眸,鸿运只一眼便彻底沦陷其中。 眼前的小孩儿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问:“你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鸿运被对方问得哑口无言。 其实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满脑子都是困惑,什么也答不出来,只能默默看着对方的眼睛,哑口无言。 再后来,天君尾随而至九重云霄,将还是孩童的俩人带了回去,好生照料,同时授予他们仙术,助其修为。 久而久之,身为亦师亦父的天君终于在俩人的身上发现了他们体内各自蕴含的强大力量。 其中一人天生自带召唤福泽的异能,所到之处,无一不是风调雨顺,逢凶化吉,大有祥瑞之兆。 而另一人的能力则与之完全相反,生来便像是祸难的源头。每单独行到一处,当地总会多灾多难,甚至是祸不单行。 也只有两人同时相聚在一个地方时,福祸两股气运全数相抵,万事万物才能相安无恙。 这一点当真跟还未分裂时的灵珠形似,黑白分明。 于是天君便给俩人赐了名。一个是为“鸿运星君”,让其执掌天下所有幸事的诞生;一个是为“祸兮星君”,让其执掌天下所有祸难的与否。 鸿运记得最开始的那三千年,天界还只有寥寥几位天神,他们在天宫的生活可谓过得其乐融融,逍遥自在。他跟祸兮从小伴在天君的身旁,一同学习神秘的仙术,彼此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如胶似漆,亲密无间。 而在后来的三万年中,天君创造出了越来越多的天神。随着神的数量与日俱增,天界之中,神与神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日益复杂。 鸿运因执掌苍生幸事,万事皆能扭转乾坤,自然而然成了众人阿谀奉承的目标。而祸兮的神力与他完全相反,反倒成了他人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很快,天界中的第一个流言蜚语产生了。 有神说,祸兮星君是个可怕的灾星,所到之处,皆肆意毁灭,滥用神力。再加上他背后蕴藏的能力浩瀚无穷,无法估量,恐怕连天君亦不能与之匹敌。 鸿运听到这则流言的时候只觉得十分荒谬。祸兮是什么样子的人,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 祸兮自幼崇尚武学,痴迷精炼仙术,修为增长迅猛,是块天生适合打磨的璞玉。虽然他平时并不怎么善于言辞,也不怎么关心天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在鸿运的眼中,祸兮就是一个心存悲悯之心、有善恶之分、压根就不会随意发挥这毁灭能力的好人。 如果真有人能让他动起真格来,鸿运有理由相信那人绝对是咎由自取。 所以那时候,他和祸兮都选择对此置之不理,甚至是懒得去跟那些无聊之人解释天界中广而流传的碎言碎语。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闲言碎语多了,总会有人把假的流言当成真理来相信。 没多久,祸兮星君在众神之间的形象俨然成了一个不可一世的大魔王,甚至是要取缔天君威严的存在。 高位者听到这些风声,即便明面不说什么,可心里总会存在一丝芥蒂。 天君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威严,虽不能随意拿捏祸兮,但是他找了一个借口,以祸兮“修为有成,无需再精炼”为由,将他强行“送离”至九霄云外,让其自寻仙府,以立门户。 临行时,天君对祸兮的离去表现得分外难分难舍。可一旦等到对方真的离开了九霄云宫,他脸上仅剩的几分温存瞬间消失殆尽。 其翻脸之快,不禁让人咋舌。 鸿运第一次对这个至高无上的存在感到失望。原来曾经这个待他们如亦师亦父的尊者,也不过是个畏惧失去权利的普通人。 自打祸兮搬离了九霄云宫后,鸿运便失去了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有那么一段漫长的时间里,祸兮恍若人间蒸发了一般,鸿运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他是对流言蜚语感到生气?还是憎恨天君的无情逐离?亦或者是怨恨自己当时为何没能挽留住他的离去? 鸿运时常站在九重云霄的天门之外,一脸绝望地俯视着脚下的万层云阶,日复一日。他回想起那日祸兮从这里走下去的时候,应该对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感到无比的失望吧。 鸿运一脸苦笑,曾经俩人那般亲密无间的关系,终于在曲意逢迎和暗中倾轧中全面奔溃。 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坐在一旁看着他舞刀弄剑,更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随时跑到祸兮的房中,跟他同塌而眠。 有时候他不禁扪心自门,如果一开始他和祸兮的身上没有这两股截然不同的强大力量,就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寻常的散仙或者是普通的凡人,想必也会比现在这样的处境来得逍遥自在吧。 可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他心中念想的那个人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祸兮,祸兮。 如果能换得他重新归来,鸿运什么都愿意做。 他怀揣着这般卑微的希冀在天界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直到祸兮失踪的第746426天,他终于在天界一处极为偏僻的双子峰寻得了祸兮的踪迹。 原来他在那里专门砸了一处山洞来当作自己的仙府,甚至还单独给山洞刻了一个名字,名为“玉寒宫”。 鸿运看着那人懒洋洋地躺在山峰之巅的一块巨石上,晒着太阳,吹着暖风,他心中那股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感顿时油然而生。 他按捺不住心中那份强烈的思念,鬼使神差地闯进了祸兮的地盘,可得来的却是那人漠然的眼眸。 他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风轻云淡的眼神就仿佛当他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语气之中甚至还夹带了半分责怪他擅自闯入他世界的意味。 他来这里能做什么?当然是来见想见之人。 老实说,鸿运听到祸兮那般话的时候的确有些心寒。可后来一想,这跟当初祸兮所承受的那些痛苦来说,他现在这样根本算不得什么。 鸿运试着劝解自己,人回来就好,他人回来就好。 毕竟这是老天爷赏给他的恩赐,他该珍惜这个机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得承受着。 于是鸿运重新拾起脸上的笑意,佯装镇定道:“这里风景甚好,灵气四溢,着实是个适合修炼的好地方。不日我便搬至另一处山头,今日特来与你打个招呼先。” 那人躺在巨石上,沉默了许久。 鸿运在漫长的等待中度日如年。 “呵,竟然还有人会觉得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好,稀奇,当真是稀奇。” 一阵嗤笑过后,祸兮便无情地下起了逐客令:“你要真觉得好,那请自便,无需跟我叨唠。再者我这山洞庙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鸿运,你走吧,别挡着我的太阳。” “……” 鸿运紧紧攥着拳头,一言不发。良久,他才痴痴地应了一声“好”,离开了祸兮的地盘。 次日,他不顾天君的斥责与众神的挽留,强行离开了原来的仙府,搬到了双子峰的另一处山头,利用仙术为自己打造了一座羲和宫。 在这个方圆千里之内都寻不出第三人踪迹的双子峰中,没有众神的阿谀奉承,也不用再时刻看着天君高高在上的虚伪表演,他难得感受到了许久都未曾拥有的宁静与心安。 而这一切的幸福感都要远远归功于山那头住着的人。 他终于可以如愿每天都见到那人舞剑的英姿,慵懒的睡容,久违的笑面……哪怕这一切都需隔着数十里的距离才能遥遥相见,鸿运也已经心满意足。 虽然山那头的那个人并不怎么欢迎他的到来,可鸿运觉得,他再多努点力,还是有望能改变俩人的现状。 他开始寻找当年散播谣言的始作俑者,试着破解祸兮在外莫须有的恶名。他甚至是学会了如何有意无意地出现在祸兮的面前,变着法子做点示好的举动。 可每一次看到对方脸上显露的敌意,鸿运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他似乎被讨厌了。 渐渐地,天界之中传出了鸿运星君与祸兮星君不和的言论。 当鸿运听到这些流言蜚语的时候,差点儿没火冒三丈。 哪个长舌鬼又在讹言惑众?他怎么可能跟祸兮不和,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 鸿运发誓,要是让他找到那个罪魁祸首,指定得给他一顿狠狠的教训。 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还真就找到了当初造谣祸兮的那个人。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最经常在他面前瞎晃悠的玄机星君。 玄机是继他们三万年之后才造出来的神,不同于鸿运和祸兮那般完全集天地灵气而孕育而出的灵婴,他是完完全全由天君亲自一手捏造而出的神。 玄机的修为不高,但为人却极为善妒。平时喜欢拉结众神,打听些天界之中的逸闻,再顺带制造点小小的谎言夹杂其中,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鸿运本想单独找个机会收拾他的,可这复仇的计划还未实施,一切就被在冥府捣乱作祟的烛龙所打乱。 外界都说那魔龙神力非凡,嗜血狂暴,极为骁勇好战。光是以一人之力就已经搅得阴阳两界天翻地覆,鸡飞狗跳。 当冥王亲自上天界寻求天君和众神的帮忙时,他们一个个都表现得东躲西藏的,俨然没有半点天神该有的责任和威严。 鸿运本打算自告奋勇,请缨作战,奈何天君偏偏要将这个艰巨危险的任务交给祸兮,其居心叵测,恕鸿运不得不这般作想。 他想借烛龙的魔爪顺带灭掉祸兮之心昭然若揭,鸿运开始担心起祸兮的处境。 那场大战,祸兮和烛龙打了整整三天三夜,鸿运也跟着提心吊胆了三天三夜。 谁也万万没想到,当初天君只是随意命人打造的那块玄剑竟在祸兮的手中发挥出了巨大无比的潜力。亦或者说,祸兮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修为又精进到常人都难以想象的境界。 魂渊索命,在劫难逃。即便是曾经百般在冥府耀武扬威的魔龙到了祸兮的面前,也不过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小虫。 当祸兮浑身是血地站在九重天的天门外,一手提着同样布满血迹的魂渊剑,一手捏着刚从烛龙身上拔下来的逆鳞,那狰狞嗜血的模样让在场的众神都感觉无比的畏惧。只有鸿运一人对他的平安归来感到真心实意地庆幸。 他平安无事就好,他平安无事就好…… 看到祸兮浑身是血的模样时,鸿运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布满了细汗。那份紧张和欣喜交杂的复杂情绪他根本无处言说。 再后来,天界举行的那场庆宴可以说是鸿运有生以来见过最肮脏不堪的罗生门。 玄机星君不愧是小人,竟然勾结几个同伙明着暗着对付祸兮。等到鸿运回过神来,祸兮竟以中了他们的圈套,不得不进入虚空之境去接受里头暗藏的万千历练。 玄机这么做的意图,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鸿运真想当真将他碎尸万段,可惜他不能。祸兮的命还拽在他的手中,他得留着对方的小命。 自祸兮进入虚空之境后,玄机及其众神便都以为祸兮不会再从那幻境中逃出生天。那场尴尬的盛宴很快散去,唯有鸿运守着祸兮灵魂脱壳的躯体,以防小人趁机作祟。 都说虚空之境里的历练是要修炼者去经历今生最为恐惧的噩梦,也多亏了玄机来了这么一招,才让鸿运切身实际明白,原来祸兮的心里真的有他,只是他从来都不言说。 当鸿运看到古镜所呈现出来的画面,尤其是里头俩人难分难舍的暧/昧场景时,他忽然觉得这么多年的等待,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守着祸兮的躯体,焦心等待他在幻境中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悲惨世界。 每每看到镜子里那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少年死在祸兮的怀里,鸿运仿佛能感同身受一般,切身体会祸兮当时的心碎与无奈。 等待了十二个时辰,他再也不忍心看着祸兮在绝望中经历无数次轮回。于是在第十二个幻境结束之末,第十三个幻境建立之初,鸿运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 他试着往古镜之中注入自己的神力,希望能让那个幻境中名为“聂磊”的少年代替自己帮着祸兮做点什么,哪怕其中的效果微乎其微。 这一次,幻境似乎跟以往的略有不同。 祸兮潜意识的自救行为和鸿运在外界自发的相助,一点点地改变了原先玄机设定好的轨迹。虽然最后的结局还是“他”死在了祸兮的怀里,但祸兮终是凭借着自己过硬的意念突破了幻境对他的束缚。 他打破了整个虚空之境设下的结界,让好端端地一面古镜彻底成了碎片,成为一堆的废铜烂铁。 要是玄机知道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宝贝被人这般无情毁去,想必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滑稽。 听到镜子破碎的声音,那一刻,鸿运迫不及待地等待祸兮神识的归来。 祸兮当时口中大喊着“聂磊”的名字,鸿运听了心中喜忧参半。 算了,他没必要吃自己半点神识的醋。毕竟等祸兮回到了现实,他才是能真正跟对方切实共处的独立个体。 他这般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可是当魂渊剑刺向自己胸膛的那一刻,鸿运还是忘不了祸兮说得那句“分道扬镳”。 他们生来就是契合的一对,为什么要分道扬镳?鸿运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开始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对于祸兮的情感,再也无法止住自己对祸兮的思念,每一分每一秒,这种主观意识上的念想逐渐驱使着他的大脑转化为身体上的实际行动。 鸿运趁着月黑风高、更深露重,来到了玉寒宫的门前。亦如当初他刚找到祸兮时的场景,那人依旧懒散地躺在那块巨大的望月石上。只是这一次,他喝醉了酒,浑身满是酒气。 他抱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祸兮进了山洞,将他平放在玉石床榻之上。他甚至想过要不要为祸兮更换被酒水浸湿的衣衫,但他很怕祸兮因此生疑。 鸿运坐在床边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关心则乱。 他颤抖着双手为那人褪去了一层层外衣,当看到祸兮未着缕衣的模样时,鸿运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越界的行为。他闭着眼睛快速为祸兮换好衣衫,临走前,他看到了那只被祸兮收养了一百多年的黑猫。 墨玄是么?他依稀记得小家伙是这个名字,还挺经常跑到他的山门前戏耍,鸿运对它有点印象。 他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祸兮,忽然心生一计,便蹲了下来试着教唆墨玄承认是它主动帮祸兮换的衣衫,且对祸兮说当晚并无外人来过。 这个说辞很荒谬,鸿运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对墨玄并不抱任何希望。 可第二天,他没等到祸兮的暴跳如雷,等来的却是玄机阁的天机令。 此令非同一般,能让祸兮出面施法的必是人间的一场巨大劫难。 鸿运知道玄机善妒,为人度量还匪浅。可要动用这么多凡人的性命,只为了给祸兮的名声泼脏水、背黑锅,鸿运对于这种小人行为极为不耻。 如今新仇旧恨如数而至,他直接痛打玄机,一并了结。 可这有什么用?他复活不了那些已死之人,祸兮依旧会为那些无辜之人的牺牲而感到悲悯。 在祸兮买醉的几个长夜里,鸿运为他感到心疼;可当他听到祸兮说他情愿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只求换他入梦一见时,他又忽的心生一丝庆幸。 如果他没来玉寒宫,也许他这辈子根本就听不到祸兮对他这般倾诉。 鸿运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要到来了,可诚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居然又被烛龙截了胡。 这是魔龙第二次扰了他的计划。 他亲眼看着祸兮每天提着一大堆的仙草灵药去烛龙那里疗伤喂药,甚至还看见烛龙在祸兮的面前变幻成自己的模样。 那一刻,鸿运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甚至是想杀烛龙的心都有了。 祸兮啊祸兮,真正的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难道你就宁愿碰一个假的,也不愿去看一眼真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剑伤,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值。 算了,让这溃烂的伤口自生自灭去吧,最好烂到腐朽,一了百了。 噬心的痛意接连折磨了他好几日,终于,他倒下了,再也承受不了魂渊剑的剑气攻心。他觉得自己快要仙逝,步入黄泉,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祸兮一面。 可老天还是可怜他的、眷顾他的,鸿运盼来了想念之人。从祸兮来到日峰山门的那一刻起,他在羲和宫就感应到了那人的气息。 那种步步逼近、心跳加速的感觉彻底侵占了鸿运的意识,他恨不得自己能立马从床榻之上下去,去迎接所爱之人。 可惜他不能。 剑伤侵蚀入骨,他能装作无恙都已然费了九分的力气,更谈何行动自由。 鸿运躺在床上,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祸兮的名字。他终于等到了那人的到来。 可他竟然想转身就走? 怎么可以! 于是鸿运喊住了祸兮的名字,让他无处可躲、无处可藏。他要的就是祸兮正视自己,直面自己。 他开始学着示弱,甚至不惜用起了激将法,如此带来的好处就是他成功地住进了玉寒宫,以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虽然魂渊剑剜肉的时候很痛,喝药的时候很苦,躺在玉石床上的时候浑身冰冷,可这跟能和祸兮在一起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漫漫长夜,鸿运回想了这几万年下来他和祸兮发生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一夜竟这般快速到了天明。 他看了一眼洞门外透进来的一缕暖阳,又看了一眼怀里还沉浸在睡梦中的男人,鸿运心情一片明朗。 这一切都不是梦。 鸿运拂了拂祸兮额前凌乱的碎发,终是在他的眉心落下一记浅吻。 “祸兮,我喜欢你。”他望着沉睡的男人深情地低语,“这一宿我想了很久,其实从我见到你第一眼的那刻起,我就对你产生了这种感觉。只可惜那时候我太笨了,不懂得什么叫做喜欢,白白浪费了之前的几万年。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希望不会太迟。这辈子我决定了,我要一直缠着你,念着你,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一步。” 他对着祸兮讲了好多,然而山洞里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鸿运无奈一笑,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随后小心翼翼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伸手捡起散落在一旁的外衫,一件件为自己披上。 末了,他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扯他的衣衫。鸿运转身回眸一看,原来是被子里伸出了一只白皙的右手正拉扯他的衣角。 “?”鸿运有些不解。 “鸿运。”祸兮将自己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很小声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在。” “我也一样。” 鸿运勾了勾嘴角,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反问祸兮:“一样什么?” 被窝里的那个人憋了良久,最终还是掀开了被子,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朝鸿运低吼道:“一样喜欢你,听明白了吗!” 鸿运闻声,不禁面色微变。 他再一次看到了记忆中那双满是星河的眼眸,亦如俩人初见时的场景。 鸿运心中一阵触动,他深情凝望着祸兮的眼眸,嫣然一笑道:“嗯,这回我听明白了。祸兮,我也一样。” (全文·完) ※※※※※※※※※※※※※※※※※※※※ 这篇故事筹备了好久,终于完结,可以松一口气了。下一本我准备写耽美无限流,已开预收,名叫《我在恐怖游戏里为对象攒身体》,又名《欢迎来到魔王至上的恐怖游戏》。 预收文案: 唐仁收到恐怖游戏app邀请的那天晚上,他的父亲意外死去。 从此他不得不继承唐家祖宅的钥匙和地契,也被迫继承了唐家的一口黑色棺材。 在参加游戏时,唐仁遇到了一个浑身没有皮和肉的骷髅, 不仅在游戏里一路为他保驾护航,同时游戏结束后还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的祖宅里,彻底扰乱了唐仁原本的生活轨迹。 好不容易活到游戏的最后,别人都能获得丰富的奖励,诸如异能,金钱和灵异道具。 而唐仁,则是一颗脑袋,一只左臂,一个右腿…… 直到唐仁看到那个一向觊觎他美色已久的骷髅正在一点点地恢复自己的身体, 不时,还冲他缓缓走来,微微勾起好看的嘴角,眼中燃起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唐仁吓得频频往后退去,心道,这游戏的奖励一点也不科学,他分明就是在为自己的对象攒身体! 首-发:fadianwu.com (woo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