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综武侠]》 表里不一韩风雨 秋风卷起落叶,入目皆是萧条。 郭靖刚离开蒙古来到金都,眼见就要进入汉人地界,却发现金人封城封路,严禁百姓出入。 从草原过来的朴质少年,还没弄清楚状况,只好向守城的士兵询问:“这位大哥,请问为什么要封城?” 士兵正忙着交接班,闻言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见郭靖仪表堂堂,身材高大,穿的衣服也不凡,还牵着一匹骏马,立刻收起了轻视之意。言简意赅道:“边境打起来了,不封城,肯定会有昱国探子混进来。” “原来是这样,那得打多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可能三两个月,也可能十几年,谁知道呢。” “这可怎么办……如果几个师父在就好了。”郭靖小声说完,谢过士兵,牵着马往回走。 既然出不去,那就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战争即将来临,老百姓躲到家里不敢出来,街道上只有无家可归的乞丐,穿着单薄的脏衣服在寒风中颤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郭靖掏出一锭金子放到乞丐碗里:“去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乞丐麻木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因为乞讨到了金子高兴,看他的眼神只有不可理喻。 郭靖牵着马继续往前走,看到前面还有一个好心人在帮助这些乞丐。他拿了一包馒头,还冒着热气。 乞丐们蜂拥而上,不一会儿就把馒头抢光了,那个单薄的男人被推倒在墙根,郭靖连忙走过去,把他扶起来:“你没事吧?” 男人摇了摇头。 这人看上去十六七岁,跟郭靖年纪相仿,个子稍矮一些,身体很单薄。 他眉眼柔和,皮肤白皙,看起来很容易相处。郭靖立刻对他有了好感:“我叫郭靖,刚从北边过来,没想到刚来大都就封了城,只能留在这里住几天。” 韩风雨点了点头。 他知道郭靖的身份,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等这个从蒙古而来的少年。 他遵循系统的指示来到大都,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探查守城士兵的人数,还有粮草储备,二就是利用郭靖和完颜康的关系,深入金国内部,安插密探。 至于郭靖和完颜康究竟是什么关系,系统没说。 韩风雨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应该是清楚的,后来接了系统任务,也不知道是太过自信,还是过于自负,让系统抹除了这部分记忆,来增加趣味性,坑了现在的他。 自己做的选择,跪着也要走下去。于是他特意来到这里,等待郭靖到来。 郭靖憨厚地笑了一下,腼腆极了:“你叫什么?是大都本地人吗?” 旁边蹲在墙角的乞丐吃完馒头,拍了拍手,吊儿郎当的说:“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也是从外地逃过来的。” “啊……”郭靖挠了挠头,无措道:“对不起。” 韩风雨摇头,宽容表示自己不会在意。 他的声音太有特点了,为了把马甲捂严实,只能出此下策。 韩风雨的真实身份,正是即将攻打金国的军队主帅,一旦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就连自己人都不清楚,战争前夕主帅跑到了金国大都。 除此之外,他还是昱国亲王,当今皇帝的亲哥哥。 这次主动请兵出征,既是朝堂无人可用,也是想争夺兵权。一旦战胜归朝,那群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大臣,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韩风雨将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摄政,也会是最年轻的摄政。 郭靖不知道眼前这个单薄青年蕴含了怎样可怕的能量,他问韩风雨:“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我原本打算出城的,可是金兵封路了,只能折回来。现在还没有地方住,我能不能跟你一起?” 韩风雨是个黑户,不敢太过招摇,大都守备森严,去客栈还要登记姓名,他低调做人,找当地一家老实的老夫妻,租了院里一间房暂住。 他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 方才那群乞丐迅速吃完馒头,一部分人留在这里,另一部分沿着街离开。还剩下最后一个,悄悄在后面尾随。 郭靖没留意到有人跟踪,牵着小红马跟在韩风雨身后,说着自己路上见闻:“大都的乞丐好凶。我来到大都之前,也遇到一些乞丐,他们都很可怜,也很有礼貌。我问过那些人,他们都是汉人,要逃到南方去。” 韩风雨的眼睛不算大,眼角微微上挑,从面相上看,是个严谨仔细的人。他年纪不大,眸色也并不深沉,郭靖被他看着,就知道他在认真听自己讲话,像是受到鼓励似的,接着说下去。 “他们都说京都很好,那里的百姓不愁吃穿,有前面的军队守卫,也不用担心金国人打过去。我的师父们也嘱咐过,不要在路上玩太久,尽快赶往浙江。可惜还是差了点时间,如果我再早一点,说不定今天就已经离开大都了。” 韩风雨疑惑地看着他,眼睛好似会说话。 郭靖说:“你是想问我去浙江做什么?我的几个师父跟人做了约定,我是过去赴约的。你呢?你打算在大都长住吗?” 韩风雨摇了摇头,指了指南边。 “你也要到南边去?” 韩风雨点头。 郭靖觉得他弱不禁风的,有点不太放心,正好两个人都要去南边,说不定顺路:“我们可以一起出城,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分开。” 韩风雨朝他感激笑笑。 他打算回到住处,用纸笔和郭靖交流,直接问清楚他和完颜康的关系,或者把人忽悠到赵王府,到时候一切都清晰明了。 金国皇帝是个有野心的人,在他的治理下,金国实力强了不止一截。但是他的几个儿子的能力,远远比不上父亲,除了六皇子赵王完颜洪烈。 完颜洪烈手上握有重权,正是攻破大都的关键。 完颜康就是这个人的儿子。 郭靖有些发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汉人攻下城之后,万一还不让走,那该怎么办?” 小红马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脸颊,郭靖摸摸马脖子上的鬃毛。 安静的街道上突然出现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巡逻金兵走过来。韩风雨看着郭靖地穿着,还有牵着的马,心中觉得不妙,拉扯他的衣袖,想让他躲一躲。 “怎么了?”郭靖不明所以,看了一眼走近的士兵,恍然大悟:“你在害怕金人吗?” 他小时候也有金人来蒙古耀武扬威过。金人傲慢,还践踏他们的尊严,郭靖和小伙伴们都不喜欢他们。 郭靖是成吉思汗看着长大的,长辈们的政治倾向,也让他对金人提不起好感。 韩风雨顺从地点了点头,郭靖就被他拉着走,可惜他的马太明显了,没躲过士兵的视线。 士兵见他们躲藏,认定了两个人心虚,提着刀追赶上来,把两个人包围:“鬼鬼祟祟,莫不是昱国来的探子,把他们抓起来!” 郭靖早就听说过金人蛮横,但没想到这么不讲道理,大叫道:“我们只是过路行人,不是什么探子,怎么能随便抓人!” 现在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一是杀了这群金人逃走,二是不反抗,任由他们抓住。 韩风雨还想知道郭靖和金国的关系,他哪个都不选,把主动权交给郭靖。 朝跟在后面的乞丐使了个眼色,韩风雨挺身而出,用单薄的身躯护住人高马大的郭靖。领头的金人见他表情倔强,还想反抗,拿出鞭子扬手就要抽,其余的金人在后面等着看好戏。 郭靖第一次被人这样护着,喉咙酸涩,感动极了,少年纤细的身体都变得伟岸起来。 他果然没看错人,这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眼见鞭子即将落到韩风雨身上,郭靖出手了。 ※※※※※※※※※※※※※※※※※※※※ 私设昱国,五行属火,官制按明朝走,有东厂内阁锦衣卫。形势按南宋来,主要对手是金和蒙古,非快穿。 推预收,下一本写。 是耽美向的,主角也是个王爷,感情流,但是不确定最后有没有cp,《[综武侠]渣男必须死!》 以下为文案: 晋王燕岫一身病气,性格暴躁,动不动就爱杀人。 下人不小心打碎了他心爱的茶盏。 燕岫薄唇轻动:拖出去,杖毙。 管家使眼色,侍卫拉着大喊的婢女离开他视线。 背地里。 管家拿着介绍信给侍女:你在王爷面前已经是个死人,你去将军/侯爷/驸马/大人府上工作吧。 脾气暴躁的燕岫只有双胞胎弟弟才能安抚。 他很爱自己的兄弟燕还,尽管两人是异卵双胞胎,长得一点也不像,燕岫也能面不改色地扯淡:我们是孪生兄弟,长得一模一样。 皇帝大哥扶额:两个孩子都不省心,尤其是大的这个。 后来,燕还忽然失踪了,王府中的燕岫悲伤吐血。醒来后大呼弟弟给他托梦,燕还是被男人始乱终弃,渣死了。 爱弟心切的燕岫毅然决然为弟弟讨回公道,偷溜出王府,沿着蛛丝马迹探查。 燕岫打听了一下,发现陆某,楚某,杨某,欧阳某,花某,李某……都是著名渣男。 他利用自己和弟弟“一模一样”的脸,重重排查,发现他们竟然都没见过弟弟。 事情果然不会这么简单。 最后燕岫排除了所有的正确选项,指着花某说:我弟弟这么聪明,绝不会被普通手段欺骗。你,毫无破绽,完美地不可思议。这世上岂会有你这样的人?所以,你就是那个欺骗他抛弃他,害他客死他乡的渣男!你,必死! 花某笑容渐渐呆滞:??? 不谙世事韩风雨 郭靖的功夫很一般,不过对付几个金人绰绰有余,跟在后面的乞丐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郭靖就把金人打倒,接着抱住韩风雨往马上一翻,骑着小红马就跑。 韩风雨想着激化矛盾,依照郭靖和完颜康的关系,肯定会给他几分面子,及时止住。没想到郭靖这么楞,直接把三十多个人都打趴下了。 打趴下就算了,还全都留活口,等这只小队肯定会向上面汇报,他和郭靖都是从外地来的,嫌疑非常大。到时候满城通缉,又能往哪里跑? 小红马跑的很快,韩风雨微微俯身,好坐的更稳些。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金人还要分出兵力在城里找他们两个,也算制造了点小麻烦。 郭靖也后知后觉发现现在的处境很艰难,小红马已经跑过两条街道,后面的金兵追了一会儿就放弃了,但也难免再遇到巡逻的部队。 城里到处不安全,出城也很麻烦,郭靖一时间没了注意,他只能向身前的少年求教:“我们该怎么办?” 韩风雨想了想,做了个手势,示意郭靖向右边走。 郭靖牵着缰绳的手一抖,小红马转弯进了右边略微狭窄的小巷子。郭靖问:“这是要去哪里啊?” 问完他才记起韩风雨不会说话,又添了一句:“还是你住的地方吗?” 韩风雨摇了摇头,接着让郭靖在前面路口继续往右拐。 郭靖心里好奇,没再继续问。依照韩风雨的指示,一路上都没遇到过金人,接着路越来越宽敞。 周围的房屋很高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角落里有一个小门,韩风雨指了指那扇门。 郭靖问:“我们要进去?” 韩风雨点了点头,郭靖带他下马,牵着马悄悄到里面,发现竟是一处马厩。韩风雨指了指马厩,让郭靖把马留在这里。 郭靖依言照做了,心中依然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韩风雨做了个口型,郭靖没看懂,只好又重复了几遍。 “照……网……父?”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不过读音听起来有些熟悉,郭靖又念了一遍:“照王福?赵王……赵王府?!” 韩风雨赶快去捂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意识到这里并不安全,郭靖安静下来,鬼鬼祟祟向四周张望,发现只有几个穿着灰衣服的仆人在一边抬水,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松了一口气。 他小声问韩风雨:“怎么能来这里?” 躲都来不及,为什么要主动往金人大本营跑?是嫌死的不够快吗?还是说,这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其实是个金国人? 韩风雨在马厩旁边拿了一根秫秸,蹲下来在地面写下几个字:赵王正在招贤纳士,王府鱼龙混杂,可以暂时躲避。 “啊!”郭靖恍然:“原来是这样。” 韩风雨用鞋底一扫,抹除刚才那句话,继续写:你留在这里随机应变,我先走了。 郭靖急了,“我不想自己在这里,我跟你一起走。” 韩风雨摇头。 郭靖问:“为什么?” 韩风雨写:除非你能丢下你的马。 郭靖的小红马,是一匹汗血宝马,其张扬程度可想而知。金国人物资短缺,连普通的牲口都可能征用,更别提这样一匹好马。即便不送到军队打仗,进献给王孙贵族,也能得到不少赏赐。 最重要的是,韩风雨可以轻功翻.墙出城,郭靖加把劲也能凑合出去,马不行。 整个金国,就这里最安全。只要郭靖动动脑子,不难把马寄存一段时间,形势好转之后再离开。 韩风雨会派人紧盯着赵王府,他和完颜康有什么来往,立刻就能知道。 郭靖讷讷低语:“那、那万一赵王怀疑我的身份……” 韩风雨不解地歪了歪头:你的身份有什么不妥吗? 郭靖想了想:“好像没有。” 韩风雨丢到秫秸,站起来与郭靖对视,指了指通向内府的小路,坚定了点了下头,打开来时的小门,朝郭靖摆了摆手,接着毫不留恋地关门离开。 郭靖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忘了问他的名字……” 刚从后门出来,就看到了一个乞丐在草丛里撒尿。 听到声音之后,乞丐抖了抖身上,提上裤子站起来,弓着腰来到韩风雨跟前,伸出手做出讨要钱财的模样,口中低声说:“你太冒险了。” 韩风雨找了两枚铜钱放到他手中,接着向前跑了两步,凌空而起,轻而易举地翻.墙到达了旁边的街道。 躲避金兵的搜捕,回到自己的住处。韩风雨快速收拾东西,换了一件衣服,又用炭粉在脸上涂抹,额头上添了一块醒目的胎记,悄无声息地离开小院,不再躲避,溜达到城墙附近,趁人不注意攀爬翻.墙出去。 守城的金兵只觉得眼睛余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问旁边的兄弟:“是不是有人逃出去了?” “不可能吧?这么高的墙,怎么逃?” “那就是我看花眼了。” 韩风雨贴在城墙上呆了两息,灵巧地跳跃到下面。 这次金兵看清楚了,“暗探!有暗探!!” 韩风雨朝着树林狂奔,躲避过从背后射来的箭矢。身后骑兵追了有二里路,实在不及韩风雨的轻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失去踪迹。 “昱国人真是胆大妄为,光天化日就敢逃出城去!当我金国无人了吗!” “传令下去,通知各府州县,加强守备,待我上报王爷,准备出击!” 韩风雨回头眺望金国中都,曾经的燕京。 一定会拿回来的! 离开大都,韩风雨向南奔袭,在河间府找到接应的人,没敢改换水路,而是换乘马匹继续向南,略过重兵把守的济南、东平二府,这才乘船前去徐州。 洗去身上做的伪装,换了一身材质不错的衣服,躺在画舫的软塌上休息。 这一路精神紧绷,连续跑了三天整,中间就没停过。直到现在,韩风雨都没有暴露身份,哪怕路上接应他的人、大都城里的暗探,也只知道他是昱国派来的暗使。 韩风雨还没在朝堂站稳,怕昱国大臣插一手搅局,也怕没找到完颜康的把柄,反而被人抓了把柄弹劾。 所以现在他依然是孤身一人,身旁没有婢女侍奉,也没有护卫警戒,更重要的是,身上的钱不多了。 幸好大军驻扎在徐州,只要上了岸,一切都会从容解决。 就在韩风雨吹着清风,朦胧中即将入睡时,忽然有人掀开帘子从窗户跳了进来。 韩风雨顿时清醒。 来人看上去二十出头,样貌英俊,唇边是修剪整齐的胡子。他眼神清正,并不畏缩,不似奸恶之徒。 料到这里有人,他第一时间捂住韩风雨的嘴,低声说:“我不会伤你,只是想借地方躲一躲。你保证不叫喊,我就松手。” 韩风雨点了点头。 那人信守承诺,缓缓松开,见韩风雨没有叫喊的意思,才放松下来坐到一旁。 他打量韩风雨居住的房间,看完里面的摆设,目光忍不住往他身上飘。见韩风雨困倦懒散,同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相处,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反而昏昏欲睡,便对韩风雨的身份有了猜测。 “我能吃吗?” 韩风雨眨眨眼,清醒过来,见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指着桌上的点心水果,点头同意。 客人毫不拘谨地吃了起来,他动作并不快,看起来不像是饿了,倒像是因为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见韩风雨没有重新闭上眼,这人笑着问他:“我叫陆小凤,刚刚遇到了一些麻烦,多亏你收留,不然我可就惨了。”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问:“你也是过来看花魁游船的?” 韩风雨惊讶地看着他。 这里依然是金国的地盘,前线已经有分路军开战,只等他回去指挥大军发动,这是哪家青楼这么有闲情,这种时候组织花魁游船? “你不知道?”陆小凤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愈发自在起来,“潇今楼的老板,是从金国逃亡来的可怜人,那里收留的女子,也大多是从金国逃难来的。听闻大军压境,老板十分欢喜,特意安排人这么做,希望昱国得胜而归。” ……原来是我家的。 韩风雨自己没搞这种灰色产业,但是他手下的人不少。其中有一位锦衣卫百户,跟他认识许多年了,算是自己人。 现在的锦衣卫虽然压不住权阉,出了京城还是很威风的。商人们为了好过些,主动投靠,送钱送地。这家青楼的房产地契名义上是别人的,实际已经是沈学林的私有财产,连名字都是他改的。 潇今,销金。 虽然他贪污受贿耍威风,但他是忠诚爱国的好臣子。 陆小凤奇怪道:“你不知道花魁?那你是过来做什么的?” 韩风雨从身后找出纸笔,歪了歪身子,凑合着一旁的矮几,写:只是搭个顺风船。 陆小凤立刻眼中惊讶一闪而逝。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样钟灵毓秀的少年竟然不会说话。 韩风雨又写:你呢? “我……”陆小凤眼神乱飘,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虚。 韩风雨认真注视着他,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期待着他的答复。 “那位花魁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光这么差,竟然看上了我。”陆小凤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摸摸胡子,丧气地说:“要是只喝酒睡觉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想嫁给我!我没有办法给她承诺,只能逃走了。” ※※※※※※※※※※※※※※※※※※※※ 没想到这章口口了这么多,解锁了新的屏蔽词。 快乐码字每一天,笔芯。 玉枫公子韩风雨 这可真是甜蜜的苦恼,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韩风雨笑吟吟地看着他,起身拿过茶壶,在杯子里添了茶,递到陆小凤面前一杯。 “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很不识好歹似的。”陆小凤接过杯子,也不嫌烫,直接喝光,“像我这样会讨女人欢心的人,被人看上很正常。我居无定所,根本不想成家,只能逃走咯。” 韩风雨在纸上写:你来的突然,方才我还以为遇上了劫匪。 陆小凤哈哈一笑,“我要是劫匪,孤身一人来到花船抢劫,被人撵得到处跑,那可真是蠢极了。说不定还会被当做采花大盗,直接装进笼子浸死在河里。” 韩风雨写:至少没有花钱。 陆小凤赞同:“不错!至少我是花了大价钱才登上这艘船。这样想一想,似乎有些亏了。” 韩风雨换了一张纸:但你也没被装进笼子里浸死。 “这样想一想,被红绮姑娘以身相许,也是一桩美事。既见到了美人,不枉春宵,又遇到了你,躲在这里聊天偷闲,也算值了。只希望红绮姑娘能想开些,千万别再念着我。” 韩风雨给他倒茶。 “多谢。”陆小凤说:“还不曾请教阁下姓名。” 韩风雨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是他的化名。 “玉枫……好名字。” 韩风雨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熟悉,现在被陆小凤念出来,依然觉得很熟悉。 【屏蔽掉的记忆里有一本书,其中一个配角叫江枫,因为长得很好看,大家都喊他玉郎。】系统突然说话,它声音细细软软的,听不出性别。 韩风雨是和系统一起穿越过来的。这个系统除了屏蔽他的记忆,偶尔会给出一点无关紧要的消息,其他时间都在休眠,存在感非常低,但是特别好骗。 为了自己的游戏体验,一般情况下韩风雨不会骗它。没想到它还会主动暴露信息。 韩风雨在脑子里回复:【这里没有江枫吧?】 【没有。】 【因为没有江枫,所以你才主动暴露信息。我以前只以为你屏蔽的是对历史的记忆,没想到还有书本。这么说,这里应该是书里的世界。】 系统:【扣优啊……】 韩风雨打断它:【不要在我的脑子里读汉语拼音。】 系统:【嘤。】 韩风雨说:【跪安吧,以后没事休眠就好,不要打扰我的游戏。有事情的话我会喊你,乖。】 系统听话地休眠,韩风雨脑中恢复了平静。 战事将即,与民生息息相关的事,所有人都会谈论几句。陆小凤也打开话匣子,说起了自己的见闻:“昱国虽然官府腐败,贪污受贿,百姓过的困苦,可也还能活的下去。金人统治的地方,那就是惨绝人寰了。红绮姑娘就是从大同府逃来的,她的父亲兄长,都被强行征兵……” 韩风雨听得昏昏欲睡。 先皇在位时,他名叫韩继成,有个比他小七岁的弟弟韩继兴,都是靖王一脉的后代。 韩风雨的父亲是先皇的亲弟弟,在他十二岁时病逝,亲王的爵位也由他继承。亲王只有两个儿子,算是子嗣单薄,但是皇帝比他还惨,一个儿子都没活下来,生了二十几个孩子,只有十三个公主平安长大。 先皇身体越来越不好,也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不会有儿子了,只能在藩王中挑选。 他不喜欢沉默寡言的韩风雨,更喜欢活泼好动的韩继兴。 先皇离世后,年仅十岁的韩继兴登上皇位,韩风雨接着这个‘避讳’改成自己本来的名字。一堆烂摊子全都指望韩风雨来解决,内阁大臣本来还想掌控小皇帝,被靖王拦了一道,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上书骂他改名就是狼子野心,手握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骂就骂吧,反正也不能怎么着他。 但是批阅奏章是真的累,陆小凤说的那些,他都已经看过千八百次了。喝茶也无法压下疲惫感,韩风雨眼皮越来越重。 他观察了陆小凤很久,确定这人没有威胁,干脆放任自己进入了睡眠。 陆小凤安静下来,看到韩风雨眼底淡淡的青色,回想起自己刚进来的时候,这人也是一副困倦极了的模样,心道:他一定累极了。难不成昨天夜里没有睡觉吗? 想到昨天夜里,陆小凤又忍不住想起红绮姑娘。 再看这间房里的摆设,与花魁屋子里似乎相同。他忽然一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这位玉公子…… 该不会,也是潇今楼的人吧? 虽然有个外号叫做陆三蛋,该体贴的时候,陆小凤还是很体贴的。 既然玉公子不愿意说,他又何必拆穿呢?更何况上岸之后就分别,日后未必有机会再见。 韩风雨不敢睡的太沉,船一靠岸,就有所察觉。 陆小凤好像比刚才温柔了些:“你醒了。船已经靠岸,天快黑了,一会儿该有人迎花魁,我得快点走,不然又要被堵住了。” 韩风雨点了点头。 陆小凤:“多谢收留。” 说完他就溜了。 韩风雨不着急,管外面侍候的下人要了水和新衣服,把自己打理好,混在船上的富家公子中毫不显眼,跟着大家一起下了船。 徐州是金国地盘,金人数量少,只能在主要地区安插自己人,这边依然是汉人统治,这群汉人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国贼。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前线戒严,城内的管理松懈,也没人顾忌宵禁,都出来看热闹。 两岸挤满了人,河灯与晚霞映照在水里,红彤彤一片。天是墨蓝色的,没有云,也没有星星,风很凉,但人很亢奋,丝毫感觉不到冷。 韩风雨和一群年纪不太大的富家少年站在一起,周围人表情矜持,似乎站在花船上就高人一等,还有人看着岸上喧闹的人发出“啧啧”的轻蔑。 岸上的人在叫喊,仔细一听似乎是“花魁”。 韩风雨听到旁边的少年说:“那群乡巴佬,说不定连花魁叫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凑在一起看热闹。” 旁边的几个少年都跟着笑了。 韩风雨默默低头,好让自己不至于太不合群。 要不是陆小凤说过花魁的名字,他也不知道。 陆小凤已经走了,花魁就在甲板上,四处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 韩风雨观察了一下四周,恰巧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也看到了韩风雨,惊诧地睁大眼睛,接着穿梭人群,来到了韩风雨身边,“殿下,您为何会在这里?” 韩风雨摇了摇头,示意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人道:“还请殿下随卑职到这边来。” 韩风雨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安静的隔间。 这艘船大约两丈高,可以和军船媲美,只是用不着填装炮筒弹药,以及船身的护甲,看起来更加宽阔,还做了一些华而不实的装饰,大约可以供一百多人在这里居住。 韩风雨现在所在的位置,离他睡觉的地方有点远,里花魁的住所也不近。 房间很小,关上门之后耳畔清净。 “卑职沈学林,见过殿下。”沈学林补上礼仪。 “起来吧。” 韩风雨不喜欢说话,因为他的声音和样貌完全不匹配。 他今年只有十七岁,还在发育,加上每日习武,就算吃的再多也是只长个子不长胖,看起来单薄又柔弱,偏偏脸上还带了一点点婴儿肥,眼睛也是略圆的杏眼,整个人看起来温和绵软,非常具有欺骗性,没有半点震慑力。 但他已经度过了变声期,嗓音低沉又磁性,是很完美的低音炮,辨识度特别高。这嗓子放在韩风雨身上,就是典型的声音和画面不同步,违和感特别强。 韩继兴背地里笑话偷偷过他好几次,还以为韩风雨不知道。韩风雨只是不想点破而已,默默期待着等韩继兴快点长到这个年纪,也出出丑,让他乐一乐。 可惜韩继兴才十岁,拉弟弟垫背还要好几年,现在的情况,韩风雨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韩继兴登基之后,为了服众,韩风雨愈发冷漠不近人情,也越来越沉默寡言。这样做的效果非常好,至少能吓唬住那些没脑子的。 抗了巨大压力的韩风雨需要一个排解放松的方式,于是就诞生了他的小号——哑巴公子玉枫。 沈学林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靖王,他以为韩风雨一直跟着大军,驻扎在边界,“殿下突然驾到,卑职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责罚。” 韩风雨坐到椅子上,淡漠道:“你为何在此?” 韩风雨去金国大都的事,绝不可能说出去。既然无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缘由,那就先发制人,把问题抛给对方。 沈学林微微躬腰,很恭敬的样子:“卑职奉命探查徐州城内守兵分布,不巧遇到徐州守将完颜洪裕,一路追随他而来,这才来到画舫之上。” “谁的命令?” 沈学林和韩风雨相识四年,对他的脾气性格十分了解,从他言简意赅的话里领悟到完整的含义,“回殿下,是指挥佥事师子瑜的意思。” 沈学林只是个正六品的百户,上面还有副千户、千户、镇抚使、指挥佥事、指挥同知、指挥使,单是千户就有十四个,长官不是一般的多。 按道理说,沈学林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只是他和韩风雨的来往,也是众人皆知。有韩风雨给他做靠山,谁敢为难他? 在京城当差好好的,突然派往金国境地,怎么想都不正常。 这个师子瑜怕是有备而来。 “信件上卑职提起过此事,只是尚未收到殿下回信,便已到任期,不得不奉旨前来。”沈学林也不是傻子,韩风雨没有指示,他便将计就计,“朝中或许有人与通敌叛国,与金人有来往。卑职想,今夜若能抓获完颜洪裕……” 韩风雨打断他:“亦是罪。” 沈学林不明白了,在开战之前抓住敌军将领怎么会成了罪过? 韩风雨说:“激战。” 开战的名义很重要,完颜洪裕是金国皇帝的大儿子,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被抓了,一定会刺激金国开战。如果战胜还好,战败的话,罪名全都得由沈学林背。 沈学林在画舫上自在过了头,想通之后,骤然清醒,可若要让他另外拿个主意,他是怎么都想不出来了。 沈学林只好请教韩风雨:“还请殿下赐教!” “抓。”韩风雨指了指他的衣服,因为在敌国办事,身上没有穿飞鱼服,而是一身便衣,“换官服押送回大营。” 沈学林不懂了。 韩风雨道:“照做便是。” 沈学林弓腰作揖:“卑职遵命。” 花魁今日依然会在画舫过夜,完颜洪裕既然上了船,应该也是穿的便服,隐瞒身份。敌明我暗,想来不会那么快离开。 靖王身份尊贵,这里又是沈学林的地盘,他自然得亲自把人送下船,然后展开抓捕。 幕后老板这一身份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沈学林安排一番,找了二十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在人群中开辟一条道路,还有十个妙龄少女以鲜花铺路,做了极大的排场之后,一袭锦衣的韩风雨才出场。 洁白的靴子踩在花瓣上,手中合拢的折扇轻点,嘴角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笑意,韩风雨缓步走出画舫。 周围人窃窃私语,都在议论他的身份,认为他必定是哪家王孙贵族,或许就是个金人。 躲在岸边吃宵夜的陆小凤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瞪圆眼睛,嘴里的带骨鲍螺整个囫囵咽下去了,甜得他直咳嗽。 玉枫这个排场,怕是连花魁都比不上! ※※※※※※※※※※※※※※※※※※※※ 历史上金章宗的六个儿子,一个活过三岁的都没有,驾崩之后下一个皇帝是他叔叔。 完颜洪裕两岁就死了。洪烈的原形完颜忒邻是一岁的时候死掉的。 感谢在2020-12-01 11:30:18~2020-12-02 01:2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monnad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征虏将军韩风雨 有了沈学林派来的人负责安全,身份也安排妥当,韩风雨总算能好好睡一觉。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马车,宽敞地简直像一间卧室,里面放了张大床,哪怕他在里面打滚都行。 这一觉睡得实在舒服,连日赶路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韩风雨打小就不喜欢被人近身侍奉,穿上衣服理了理头发,才喊婢女进来。 “什么时辰了?”金色的铜盆摆放在桌上,韩风雨拿过帕子,挥退她们,自己用温水净面。 “回公子的话,已经是未时初了,您睡了整整五个时辰。” 韩风雨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马车走上了官道,似乎已经离开了徐州城,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达驻地。 在马车上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菜,韩风雨休息片刻,喊来管事的:“到这里已经足够,可以了。” “公子。”这一队人的首领面相凶恶,看起来三十来岁,听到韩风雨的话之后,为难道:“沈公子说了,让小的们跟着伺候您。况且这马车小的们乘坐驾驶也不合规矩……” 好啊,沈学林真是胆子肥了,送礼都送到他头上来了。 来之前,首领就被交代过,这位公子不是一般人,一定要伺候好他。如果他高兴了,以后大家都前途无量,比留在青楼里强多了。 首领看韩风雨年轻,一路上很好伺候,不像是个挑剔的人。说两句软话,装装可怜,说不定就—— 没等首领想完,眼前突然白光一闪,只见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公子,手里提着一把钢刀,上前两步,来到马车侧面,面无表情地挽了个剑花,仿佛手里的刀一点重量都没有,紧接着凌空一跃。 品质一般的钢刀,在他手中变成了削铁如泥的神器,那辆华丽的马车发出“嗤嗤”的声响,出现一条裂痕。后半部分没有东西支撑倒了下去, 车厢前面四匹马吓了一跳,拖着残破的木头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的主意,他们怔怔看着碎裂的马车,切痕处十分整齐,和使用蛮力硬劈是不一样的。上面发下来的刀,大家都有,锋利程度也都有数,首领绝不可能做到。 待看到手中拿刀的韩风雨,更加觉得难以置信。 他……他不是个病歪歪的纨绔子吗?在画舫一掷千金,老鸨看中他的钱,巴结他,这才给他送婢女送护卫。 看着就是被酒色掏光身体的样子,只在画舫呆了一夜,白日就昏睡这么久。 谁能想到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韩风雨看都没看,手里的刀向前一递,滑入首领腰间的刀鞘里,“现在符合规矩,你可以走了。” 首领呆愣地看着他。 其他人不清楚,他可是被沈公子特意叮嘱过的! 首领还想再劝劝,小心翼翼地抬头,就见韩风雨正冷冷的盯着他,表情绝对称不上平和,甚至有几分冷酷的意味,好像在说:你敢开口,连你也一起砍了。 首领冷汗立刻流下来了,他拱手弯腰行礼,“小的遵命。” 观察到韩风雨脸色未变,他倒退着向后走了几步,离开一段距离后才舒了口气,连忙给其他人打手势,右手不经意间放到刀柄上。 刀柄温度如常,跟以前一样。刚才那夸张又转瞬即逝的一幕,像是他的幻觉。 可当他看到韩风雨瘦削的身影,依然会紧张得呯呯直跳。 这是个高手,而且是个很年轻的高手。 未来的他一定会跻身武道巅峰,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他们未被允许跟随,只能原路返回,回去金国统治下的青楼,继续做普通打手。 - 韩风雨只留下了一匹马。 人能成为金国暗探,马不会。 他奔赴前线,是为了收回失地,不是寻欢作乐。沈学林脑子里是灌了水吗?贿赂到他身上来了。回去一定要整治他! 军队驻扎在灵璧,北边是徐州的铜山、睢宁。 灵璧的西南、中部、北部都是山脉,西部的凤阳府守兵众多,再向西南就是京城。 如果这一战失败,被人骂是小事,只怕后续无力守住京师。 回到主帅营帐,韩风雨找来副将苏鸿飞,问他:“如何?” 临走之前,他下达命令,兵分四路,副总兵徐裕、参将王乐池各率兵一万,前去攻打归德府;副总兵黄瀚领兵一万攻打海州;十天后,根据金国兵力部署,总兵云仞带领十二万军,急速行军,攻克急攻山东或河南。 韩风雨则带领两万人,支援另一方,余下三万以作调配之需。 苏鸿飞将他离开后堆积的信件急报拿来,左边是朝廷来信,右边是前方军情,需要韩风雨亲自下令的在上面,已经代为处理过的,放在最下方。 “昨夜归德府急报,金人城池坚固,且兵力不足,无法围困。现在已有战死者一千三百余人,伤兵三千余人,而且粮草不多,士气低下,徐裕快坚持不住了。” 韩风雨点了点头。 苏鸿飞说:“黄瀚已经攻打下海州,现存兵力三千人,民一万二。” 韩风雨翻看文件,没有说话。 等他了解完近期发生的事情之后,下达命令:“告诉徐裕,让他再等三日。三日后,云仞带大军前往支援。” 苏鸿飞不解:“殿下,如今看来,金国兵力多在开封,足够在短时间内调兵,即便再添十二万,就算可以打下归德府,也难继续北上。按照原本的计划,不是该攻打山东吗?” 韩风雨道:“完颜洪裕被抓了。” 苏鸿飞眼睛一亮,“殿下英明神武,卑职不及!” 韩风雨撂挑子跑了七八天,什么事都丢给他这个副将来做。代行摄政之职,听起来权利很大,实际却是个烫手山芋。 朝廷内部的事情可以压一压,前线的紧急军情耽误不得。下达命令简单,万一出了差错,上万条性命就没了。做好了,军功是靖王的,做错了他就是个替死鬼,直接踢出去为靖王背锅,死后连个好名声都落不着。 韩风雨到处乱跑,苏鸿飞抱有很大的怨言,只是不敢说出来。现在听到出去这么几天就抓住了金国王爷,瞬间觉得胜利有望。 金国不是吹嘘他们王爷骁勇善战,昱国王爷只知道享乐吗?看看,看看这就是两国王爷的差距。 韩风雨说:“派人去接应一下,锦衣卫百户沈学林,会亲自押送完颜洪烈过来。” 下药也好,用毒也好,完颜洪裕已经上了沈学林的船,要是这样都抓不到,沈学林就不用活了。 处理完堆积的事务,韩风雨让苏鸿飞将任务派下去,然后把云仞叫过来。 这两天好吃好喝,又没有仗打,云仞脸都胖了一圈。来到韩风雨这里,板着脸非常严肃,“卑职云仞参见靖王殿下。” 云仞四十出头,他十几岁就当兵,一层层军功攒上来,才有了总兵的职位。可以说作战经验丰富,是个老兵油子了。 韩风雨只有十七岁,前半生养尊处优,从来没见过战场。他一个亲王指挥战争,就跟个吉祥物差不多。云仞根本就没指望他能有多厉害,不拖后腿就谢天谢地。 前面几次安排,云仞也是深思熟虑过,觉得没有什么错处,默认了手下听从,否则还不能这么顺利。 靖王深居简出了这么多天,还以为他为人低调,没想到大军将动,又横插一手,扰乱他的部署。总兵作为地方最高军事长官,本来自由自在的,突然多了个什么都不懂的上级,自然不服气。 韩风雨却没把他放在心上。 虽说手下的副总兵、参将、游击都是云仞的亲信,可他到底是个亲王。封建社会的阶级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是出生时就注定了的。韩风雨平时不爱以权压人,不过既然可以简单快捷地达到目的,为什么不用呢? “云总兵,本将如今是御旨亲封征虏大将军,还请你弄清楚,不要喊错了职称。” “卑职遵命。”云仞说,“不知大将军叫卑职过来,所为何事?” “三日后锦衣卫会送完颜洪裕过来,你带上他,率领十二万大军前去支援徐裕、王乐池。若金军守将不顾他性命,便将他送往许州、汝宁、或者河南府。” 消息传播不畅通,等金国的守将上报朝廷,再把命令下达给各地,就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韩风雨说的几个地点离着都不远,说不定哪个金人害怕得罪皇室,主动开城投降。到时候接收城池,拿到城里的粮食,无论是攻是守,都会对战争有利。 云仞觉得跟做梦似的,“殿下,真的抓到了完颜洪裕?” 云仞态度有所转变,韩风雨没跟他计较称呼问题,冷淡道:“自然是真的。” “好!”他激动地一拍桌子,“若真如殿下所言,三日后完颜洪裕押送至我军,卑职愿听从殿下号令,尽全力收复失地!” 韩风雨说:“本将军会率兵两万前往海州与黄总兵会合,进攻安东卫。” “这怎么使得!”云仞果断拒绝,真怕他死在战场上,“还请您镇守中军,随时调配兵将。” “调配之事,苏鸿飞可以做好,本将军会升任他为卫指挥使,云总兵不必担心。”韩风雨态度坚决,不留丝毫余地,“若我亲征,势必拿下安东卫。届时海上道路打通,灵山卫、威海卫,自然不在话下,攻克山东指日可待。” 云仞被他说的心动了,再看靖王这张稚嫩的脸,都仿佛成熟不少。 但他还是拒绝了,“两万兵力太少,殿下金尊玉体,绝不能有闪失。” 要是他这边带着完颜洪裕威胁金国的时候,那边靖王被金国抓了,那可真是好笑。 韩风雨说:“云仞,认清你的位置,我才是主帅,你要以下犯上吗!”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云仞立刻跪在地上,“卑职万万不敢!” ※※※※※※※※※※※※※※※※※※※※ 每天下午六点更新~ 感谢在2020-12-02 01:27:57~2020-12-03 16:1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梓 100瓶;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冷酷无情韩风雨 沈学林来的比预计时间早一些,第二天晚上,七个锦衣卫押送着犯人过来,进了昱国境内就大张旗鼓地换上飞鱼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抓住金国王爷是件很光荣的事情,眼见就要到达军营,或许还能得到靖王殿下的赏赐,五个锦衣卫校令都很高兴,沈学林愁眉苦脸的,他的亲信小旗官搞不明白情况,又不敢问。 来到大军驻地,总兵云仞亲自迎接,看他们几个的眼神比亲爹还亲,“各位大人辛苦了,辛苦辛苦。多亏几位抓住完颜洪裕,解了大军燃眉之急,我代各位兄弟谢谢您们了!” 说着让手下的人把完颜洪裕带走妥善安置。 沈学林连忙调整好状态,摆出笑脸来,跟云仞亲热道:“总兵大人客气了,卑职身份低微,当不得大人一声谢。何况为国尽忠是为人臣子理所应当,卑职也是奉王爷之令,这才成功逮捕完颜洪裕,都是王爷教导有方。” 要是换成两天前,云仞肯定要在心里唾弃他是个马屁精。 王爷才多大年纪,怎么就教导你了? 可是昨天聊过之后,夜里他翻来覆去的想,觉得这位年轻的王爷行事果决,做事也很有条理,而且跟肃王那种尸位素餐的人不一样。军情密报他全都看过,对金国的兵力分布了解程度不亚于他这个老将。 靖王是真的想把事情做好,更重要的是他有条理,有胆量。 云仞跟着附和,“靖王殿下确实聪慧果敢,沈大人请,几位大人请,殿下正在里面等着见您几位呢。” 沈学林苦哈哈地和大家一起进了大帐,靖王殿下正站在沙盘旁边沉思,听到声音后抬头看了一眼,别说笑脸,连招呼都没打,又低下头去,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沈学林上前,“卑职沈学林,见过殿下。” 其他几名锦衣卫跟着一起行礼。 韩风雨摆了摆手。 “谢殿下。”沈学林站起来,微微弓腰,在云仞旁边站好。 另外六个锦衣卫第一次见到靖王,从前只听说过关于他的传闻。 靖王是皇帝的同胞兄长,仗着皇帝陛下年幼不懂事,哄骗他让出大权,先是杀了司礼监太监,安排自己人上位,接着又整治内阁,七个大臣被杀了五个。 剩下的首辅江阁老和次辅冯阁老本就年纪大了,还被靖王紧追不舍,日子过的苦不堪言。但是为了皇帝陛下,为了社稷安危,再苦再累他们也会咬牙坚持。 如今亲眼见到靖王,果然与传言一样沉默寡言,性格怪异。就算抓了金国亲王,也不见他有半分喜色。 小旗官凌丘战战兢兢,生怕给上官惹了祸。 听说沈百户跟了靖王好几年,见到靖王本人后,也确实应对自如,可以理解靖王话里的含义,不像他们一样不知所措。 所以沈大人路上不高兴,是因为他其实也畏惧靖王,却又不得不相处? 凌丘小心地看了眼周围人的脸色,心道:上到总兵,下到校令,谁不怕靖王呢?沈百户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韩风雨看的沙盘,是山东那边的地形。如果能拿下安东卫,其他几个地方临近海洋,可以用船只运输粮食和人马。 金人和蒙古的骑兵厉害,但他们别说海军,连水军都不怎么样,远远比不上昱国。 确定下几条进攻路线,韩风雨收回目光,坐到主座上,对下面拘谨地几个人说:“坐。” 云仞和沈学林齐声:“多谢殿下。” 韩风雨对凌小旗和几个校令说:“你们也坐。” 座位不够,大帐里伺候的士兵立刻去拿了几张椅子来。校令们受宠若惊,凌丘也是一样,只虚虚地坐在椅子边沿,不敢坐实了。 原本期待得到靖王赏赐的校令,现在大脑空白,什么都不敢想了。 士兵端来茶水点心放到一边,几个人也不敢吃,沉默地等待着靖王说话。韩风雨像是把他们忘了,拿起纸笔来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写了得有半个时辰才放下笔。 下面坐着的几个人里,最轻松的就是云仞。见韩风雨似乎是忙完了,他询问道:“完颜洪裕已经送过来了,卑职请令,明日启程出兵!” 韩风雨点了点头,“万事小心,不可轻敌。若情况有变,尽快上报。” 云仞道:“殿下放心。” 韩风雨不放心,他不怕将士们不拼命,就怕他们太拼命了。 昱国国土从徐州向南,一直到云南,北边被金国和蒙古占据。这个北边包括河南、山东、山西、陕西、燕京、辽阳等地。 没了这几个省,征集的士兵数量少一半。逃难来的流民,不经过休养训练,是没有战斗力的。 韩风雨带领的这二十万兵,就是昱国的精锐。他们要是战死,用什么来抵挡金国的进攻? 当着锦衣卫的面,韩风雨不想说这个,对云仞点了点头,“有劳。” 云仞大大咧咧:“殿下说的是哪里话,领兵打仗是卑职职责所在,要是不让我打了,那才叫难受。” 韩风雨道:“云总兵明日出征,今日好好休息。这几个锦衣卫几个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云总兵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 云仞说:“几位,请。” 出了大营,凌丘松了口气,紧跟在沈学林身侧,来到云仞安排的帐篷里,解下绣春刀才彻底放松下来,“靖王殿下果然跟传言中一样深不可测。” 沈学林瞥了他一眼,冷笑一下。 “大人,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沈学林语气凉凉:“这才哪儿到哪儿,看把你吓得。” 他贿赂靖王殿下不成,人被原封不动地退回,还把殿下气的连马车都劈了,他害怕了吗?沈学林扪心自问。 还是怕的。 入夜,夕阳西沉,帐子里光线暗了下来。 亲卫兵点燃油灯,小心用手护着,放到韩风雨桌边。 处理完前线的事情,还有朝廷里的奏报要看,沈学林那封调任徐州的文书就夹杂在这里面。苏鸿飞把他寄来的急信放到了文书旁边。 门帐撩开,沈学林放轻了脚步声进来,跪在韩风雨桌前,“殿下。” 韩风雨头也不抬,“你来做什么。” 沈学林道:“卑职是来请罪的。” “沈百户何罪之有。”韩风雨冷笑一声:“本王不过区区一介藩王,理应受锦衣卫监察侦缉。百户大人送来五六十人,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本王理应承受。推拒了沈百户的人,是本王不是,若说有罪,也该本王有罪。也请沈百户记下,待回京之后,务必派人缉拿靖王韩风雨,送入诏狱,绝不姑息。” “殿下!”沈学林慌了,他知道靖王生气了,没想到生了这么大的气,膝地而前,“殿下何出此言。此事是罪臣之罪,罪臣妄图讨好殿下,以美女侍卫相贿,殿下高洁不受,罪臣深感羞愧。” 韩风雨冷冷的看着他,“还有。” 沈学林道:“罪臣明知殿下统率三军,两国交战之际,往殿下身边送人,有通敌之嫌,罪臣糊涂一时犯下滔天大祸,罪不容诛,甘愿受罚。” 韩风雨:“还有。” 沈学林心脏跳得很快,他回忆着靖王发怒的前因后果,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罪名。 他一下子明白了,靖王生这么大的气,前面两条确实是错,但只是小错,只有他想不明白的这一点,才是要他命的大罪! 可他翻来覆去,实在是不知道。沈学林额头上冒出冷汗,认命地伏下身,以头触地,声音颤抖:“罪臣不知……愿殿下宽容,将罪名告知,也好让罪臣死个明白。” 韩风雨合上奏折,从座位上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低沉,压抑着愤怒,“只是受贿?” 沈学林猛然惊醒,浑身一颤,“……还有贪污。” 韩风雨冷哼一声。 沈学林以前不懂,这一刻犹如醍醐灌顶,忽然就想明白了。 靖王一直不喜欢他贪污,朝堂所有人都知道他沈学林是靖王的人。靖王为人简朴,从不铺张浪费,也不会拿俸禄之外的钱财,是个清正廉明的人。 但是靖王就算再廉洁,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会背上骂名。 靖王提醒他,他当时想着,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您自己不收贿赂,总不能不让手下的人吃饭啊。于是他低调一些,从不在靖王面前提起,背地里一如往常。 他却忘了,沈学林和靖王的名声是绑在一起的。 “罪臣知错了。”沈学林重重地扣头,沙石地面硌皮肤生疼,他像是感觉不到,一个接一个地磕着,口中道:“罪臣自以为忠诚,却不知愚钝至极,连累了王爷……” 韩风雨冷眼看他磕了几个头,脑袋上渗出血迹,才道:“行了。” 沈学林停下来,大约是用力过猛,身体还晃了晃。他是真心觉得自己该死,怕出声后再让靖王殿下生气,只能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靖王,表达自己的悔意。 韩风雨走到一旁,拿了个东西过来,微俯下身,接着湿软的帕子贴在额头上,轻轻擦拭掉了上面的沙砾和血迹。 他早已料到这一幕,所以提前准备下了。 这也说明,他依然顾念旧情,不会让沈学林就这么死了。 沈学林眼睛酸涩,心中涌现出一道热意,就连头上的伤也不觉得痛了。 清洗感觉伤口,靖王亲自给他上药,沈学林更觉得悔恨。此刻就算为了韩风雨肝脑涂地,他也在所不惜。 “好好休养。”韩风雨说,“若你屡教不改,百户的位子也别做了。” “多谢殿下!卑职定洗心革面,绝不会再犯了。” ※※※※※※※※※※※※※※※※※※※※ 上章作话想说张居正来着,但是忘了_(:3」∠)_他的轿子有五十平方米,简直就是房车。 这个沈学林以后会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也会给韩风雨的小马甲打掩护。 下章应该能写到金国小王爷……我猜的。 感谢在2020-12-03 16:18:33~2020-12-04 01:0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梵西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平易近人韩风雨 帐子外面值守的亲卫都认得沈学林。 沈百户跟在靖王身边多少年,虽然职位低,什么好处没捞到过?比他们这些站在外面喝西北风的强多了。 这次沈百户抓住了金国王爷,靖王还单独把他叫过去,肯定又吃独食了。 不一会儿沈学林从里面出来,他长得白净,脑袋上的红褐色看上去很扎眼。仔细一看,沈百户的眼眶也微微发红。 他在帐子外面站了一会儿,注意到周围人好奇的视线,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冷地扫视,直到值班守卫没有一个人敢看他才收回视线,迈腿离开。 亲卫兵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几分靖王的模样。 这沈百户越来越会狐假虎威了,装什么蒜?这下谁都知道沈学林请功不成,反而被靖王教训了。 - 韩风雨起了个大早,简单吃了些东西,就急匆匆到校场去。 今天是云仞率领大军出征的日子,他还有几句话想交代一下,说不定可以在关键时候扭转战局。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云仞没穿铠甲,只着青色修身短打,在场上站桩。 韩风雨也有好几天没活动了,心下痒痒,走过去问:“过两招?” 云仞收起架势,上下打量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情愿,“殿下,这不好吧?” 韩风雨穿了黑色的单衣,下摆被他塞到了束腰里。衣服很贴身,从外表看来,韩风雨身材修长,腰肢纤细,胳膊腿都很瘦,看不到肌肉的轮廓,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韩风雨不悦地眯了眯眼,“打不打?” “行吧。”云仞和韩风雨遇到的其他人不一样,根本不会装腔作势,敷衍都写在脸上了,“殿下请。” 直到和韩风雨交上手,总兵脸上的不以为意化作凝重。 他真没想到,靖王力气竟然这么大!身经百战的老将一下没留意,差点被他掀翻。 校场里还有那么些兵看着呢,云仞可不想在部下面前丢脸,不再保留,使出全部的劲儿来,没想到还是被靖王压着打,看这位殿下的表情,分明轻松地很,跟猫逗老鼠似的,陪着他玩。 云仞怎么变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越急,动作越凌厉,使出的力气也越大,全都被韩风雨轻松挡了回去。反观他自己,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只能告饶投降。 “殿下神武,卑职不是您的对手。” 韩风雨松开他,神情淡淡,“云总兵客气,各有所长罢了。” 云仞是真的服气了,跟在他后面,想着怎么开口学两手,以后上了战场好多几分活下来的希望。 韩风雨猜到他想什么,不等他开口,先说:“你学不了。” 云仞问:“这是为什么?” 韩风雨:“年纪大了不行。” 云仞:“……” “若战事不利,告诉士兵务必全力进攻,不准割取首级。” 话题突然换到正事上,云仞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殿下,这恐怕……” 从战国商鞅变法开始,士兵就可以用人头换取军功,那时候是一首一级,故而又称为首级。为了激励士兵英勇杀敌,这个传统一直延续下来,直到现在仍然存是人头换取军功或者钱财。 也就是说,在战场上打仗,打死了人,士兵们还要把头颅割下来带在身上作为军功的凭据,不然大家都动动嘴,吹个大牛,说自己砍死了成千上万人,还不都乱了套。 参军就是为了挣口饭吃,靖王不让士兵割取人头,那不就是让他们白给? 谁愿意辛辛苦苦拼了命,终于活下来,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有?这条命令下达下去,怕不是要哗变。 韩风雨早有思量,他说:“本王可以保证,不会亏待他们。” 事关军情大事,云仞不能轻易让韩风雨糊弄过去,质问他:“王爷用什么保证?又打算如何奖赏?” “用本王的名声保证。”韩风雨道,“此去十二万士兵,归来后调离五军营,编入新军,俸禄翻倍,官升一级。第一个登上城池的人,赏黄金三百两,回京之后本王另有重赏。” 天已经大亮,时间差不多,云仞没空问新军是个什么东西,思量过后给出答复,“如此甚好,希望王爷说到做到。” 韩风雨道:“这是自然。” 士兵整合完毕,云仞发表讲话,鼓舞士气,接着带领大军远去。 韩风雨将苏鸿飞任命为卫指挥使,留下来监军。自己点兵两万,略作了下职位调动,带着他们向东北方行军,两日后直入海州。 海州的情况不太好。 这座城池虽然已经被黄瀚占领,却是死伤惨重,仅仅剩下三千士兵。海州的西边的兖州、东平,北边的密州、灵山,都是金国地盘,时不时地派人骚扰一下,勉强可以守住。 只有南边的淮安府距离最近。 但是淮安离着徐州太近了,徐州还没打下来,自然不会分出大批兵力去支援海州。 韩风雨来的正是时候,缓解了城内的压力。 黄瀚亲自在城楼上迎接,远远地看到黑旗飘扬,最前方是骑兵,中间是神机营,后方是步兵。一眼望去浩浩荡荡,气势恢宏,靖王混在里面一点都不显眼,根本认不出哪个是他。 小兵们好奇地伸着头去辨认,黄瀚没那么多闲工夫,连忙带亲兵下来,打开城门迎接。 大军临近,黄瀚才看清楚,原来靖王就骑着马走在骑兵最前面,绣着“昱”字的旗帜由他旁边的小兵扛着。 一般情况下,地位最高的人都在最后方,万一前面有敌人埋伏,还有人垫着,接着调转方向,长官又是跑的最快的那个。 黄瀚觉得靖王初生牛犊不怕虎,等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后悔都来不及了。 得赶快把这祖宗送走,要死死在别处,千万别死在他这里。 “卑职……” 黄瀚刚抱起拳,腰都没落实,韩风雨下马走过去,阻止他行礼,语气果断:“非常时期不必多礼,城中情况如何?” 黄瀚只能跟着他一起进城:“百姓很配合,愿意提供草料油粮,如果金兵攻城,至少有一半人会留下来抵抗。只是金人那边有点不对劲,负责调配这附近兵力的守将是完颜洪裕,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卑职攻下海州已有两日,金兵偶尔过来骚扰,并没有太大动静。殿下路上可曾遇到过伏兵?” 因为韩风雨要过来,完颜洪裕被抓的消息,没往这边递,黄瀚还不知道。 “完颜洪裕去徐蛰看花魁游船,被沈学林抓了,现在已经送到云总兵手里。”顿了顿,韩风雨转头去看黄瀚的表情,如他所料是一脸懵逼,韩风雨愉悦道:“金国应该派了其他人接任,作战风格或许不同。” 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是人都交给老云了,应该不会有假。黄瀚想了想最近金人的动静:“昨夜探马来报,发现了金军出没的痕迹,约是前去徐州,人数应该有四五万。” 韩风雨没放在心上,“不用管他们,这里有多少船只?” 黄瀚说:“三丈高的大船十五艘,炮船两艘,小船二百一十六。殿下,现在这时机不适合海上作战,千万不可在此时攻城,否则怕是连岸都上不了!” 金人又不是傻子,肯定防备着呢。 韩风雨说,“我带了足够的弹药。” 黄瀚琢磨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您是打算用火器?” “嗯。” 军队进城,老百姓都躲起来了,也有胆子大的把门窗打开一条缝,悄悄往外看。 韩风雨耳聪目明,自然发现了。他目不斜视,跟着黄瀚去当地的府衙,“这里的人不喜欢金人?” “哪个汉人喜欢金人?”黄瀚说,“金人蛮横,从前干的就是杀人劫货的勾当,进了城之后,都把城里洗劫一空,谁管百姓死活?” 韩风雨问:“金兵数目有多少?” 黄瀚说:“徐州对外宣称二十万,我看至多五万。蔡州、唐州、邓州,西安、凤翔、巩昌,哪一个城都得有人防守。夏国虽然疲弱,也不能完全无视,后面还有蒙古虎视眈眈,金国不可能把兵力都调到南边。” 韩风雨想的是,金国的士兵里应该也有不少汉人。 虽说投靠敌国的人,或许不讲诚意,绝大多数只是为了活命的普通百姓而已。 这两种人都可以利用……只是怎么才能瞒过金人,找人跟他们接触? 到了衙门,黄瀚带他去查看文书,里面有城中百姓的人员名单、牢狱里犯人的案卷,还有粮仓储备的粮食和银子。 韩风雨没有动那些东西,“今日就先到这里,劳累一天,本王要休息了。” 黄瀚也没指望他干活,甚至在相处之后觉得,靖王也没传说中那么难以相处。 他把最好的住处留给韩风雨,又派了个手艺还算不错的士兵留下来做饭。 战争过程很艰难,但是就算再难,也得把这位伺候好了。 听到士兵说王爷睡下了,黄瀚松了口气,找自己的军师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入夜,月亮爬上枝梢。 韩风雨穿戴好盔甲,拿上自己的剑,跑到大营里去吹了个口哨,接着陆陆续续出来三百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三眼火铳。 韩风雨带着这三百人骑上马,用虎符让守城士兵开门,在月色中奔袭。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估算好金兵的位置。 冲天火光在黑夜中格外亮堂,谷物燃烧产生的烟雾呛醒了熟睡的士兵。 “不好了!走水了!” 完颜康急匆匆穿上衣服从营帐里出来,厉声道:“不要慌乱!快把容易燃烧的搬开!今日是谁值夜?” 士兵们看到他镇定的模样,渐渐平静下来,有序地抢救粮食。 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敌袭!是敌袭!” ※※※※※※※※※※※※※※※※※※※※ 打仗的剧情还有一点,明天是正面对战+议和。突然发现我写战争还挺顺_(:3」∠)_ 衮袍玉带韩风雨 昱国的开国皇帝很注重火器,两代人研究下来,制造水平比金国蒙古高出一大截。 以前的火铳打完一枪,根本没有时间填充弹药,只能在原地等死。三眼火铳最近才出现的新武器,可以连发三次。铳身像镰刀一样,打完就可以扛当武器,继续砸人。 就是有点重,对臂力要求很高。 韩风雨带着三百人冲到金人堆里,先打三枪,就算做不到百发百中,至少也能打死几百人。 这次偷袭非常成功,金人们甚至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就中弹受伤。火铳队很兴奋,刚要冲进去一通乱杀,就见到金人来了支援。 为首的是个年轻男子,他没戴金人的四带巾,只穿了一身白色盔甲,手上拿着一柄长缨枪,毫无畏惧之色,厉声指挥四处乱窜的金兵,不一会儿军营里平静下来,井然有序,该救火的救火,该防守的防守。 火铳队的人看了眼韩风雨,韩风雨摇头,低声道:“撤!” 一行人来去如风,毫不恋战,骑着马掉头就跑。一直跑到海州,见城门紧闭,对着守城地士兵大喊:“开门,开城门!” 士兵一个吭声的都没有,一个人在城墙上冒出头,正是黄瀚,他沉稳威严道:“来者何人?” 韩风雨压低了声音,比他更沉稳威严:“本王在此。” 黄瀚摆了摆手,城门打开,韩风雨带着几个人缓缓入城。 跟着韩风雨出城的几个人有说有笑的,都在谈论刚才金兵的窘迫。只有韩风雨本人板着脸,丝毫没把刚才的胜利放在心上。 他下马,把缰绳交给旁边的人,对黄瀚点了点头,“回了。” “等等!”黄瀚拦住他,眼神锐利,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瑟缩,“殿下不该解释一下吗?” 韩风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带着茫然。 “您擅自带人出城,为何不与我商议?”黄瀚看起来非常生气,呼吸都快了许多,语气冷硬,质问地理直气壮,在安静的夜里如同擂鼓,“万一此时金兵来袭,殿下被关在门外,卑职是该开城门请金兵入内,还是紧闭城门,眼看殿下送死?” “黄副总兵。”韩风雨加重了‘副’字的读音,“你难道没有上级吗?” 说完他不再理会黄瀚,带着人回自己的院子补觉去了。 黄瀚脑子没转过来,在原地想了会儿,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上级云仞根本不在这里,再往上就是靖王本人,所以靖王就是他的上级。 他做不了决定的事情,应该向上级汇报,听从上官的命令。 如果金兵攻城的话,他还得找被关在城外的靖王拿主意? 虽然感觉有点不靠谱,怎么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算了,随他折腾吧。 他一个小小的副总兵,哪里能管得了亲王? - 每到一个地方去,韩风雨都会因为年纪,以及这张脸备受轻视。他曾经解释过,用实际行动证明过,也用政治手段斗争过,最后他烦了,这样以权压人也挺好的。 黄瀚比他想象中好很多,经过这么一次就认清现实,在他提议向安东卫发起进攻的时候也没有反对,甚至很顺从地领命,准备出战。 韩风雨说:“本王亲自领兵。” “这……”想到昨天夜里的自我排解,拒绝的话到底没说出口,黄瀚完全服从韩风雨的命令,大不了就是一死,靖王有皇上厚爱,跟着他战死也能得到封赏,“是!” 韩风雨满意地点头,弄了一张面具,遮住过分年轻的脸,带领五千人乘船以海路攻打安东卫。 黄瀚留下了他的一个亲信驻守城池,带着一万人陆路进军。 一天半以后,两路人马到达安东卫,派遣探马传递消息,确定无误,同时攻城。 金人严防死守,顶住了城门。城墙高耸,士兵们把云梯搭上去,被城楼上的金人浇热油热水,或者以石头击打,将梯.子掀翻,摔到下面的人倒是死不了,可是还不等他爬起来,又有人跌下砸在身上。 黄瀚严肃地注视着战况。 见士兵疲乏,下达命令:“收兵!” 金人见昱国士兵撤走,一声欢呼,接着没了动静,看不出有多少人留下防守西边城门,又有多少支援东边沿海。 小半天之后,有人来报,在黄瀚身边耳语一番,黄瀚目露喜色。 悄悄出城的金国探子发现昱人去而复返,打起精神继续坚守,没想到这回没人往前冲,他们停的地方距离城门口有几十丈远,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金人十分不解,连忙像上级禀报,这时突然有一声巨响,连天地都为止震动,脚下的城墙也晃了晃。 “这是什么东西?”金人一惊。 不一会儿又是一声响。 “火炮!是火炮!” 黄瀚用的这种火炮十分笨拙,运输不便,而且填装弹药很麻烦,更重要的是容易炸膛,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用的。 他没想到靖王竟然不怕费事,把它给带来了。怪不得他说,攻不下城就等一等。黄瀚还以为靖王不懂士气,没想到是留有后手。 两发装弹打完,因为装填弹药需要的时间太长,机会不容错过,火炮就可以退场了。 黄瀚抓准时机指挥士兵进攻,金国人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之下,防守没有最初那么严密。 也不知道是城墙年久失修,还是火炮打在了上面,几百士兵扛着巨木砸城门,没把门砸开,反而旁边的墙先塌了。 “不要撞门了,直接进城!”黄瀚大喊着,身先士卒,“兄弟们,跟我冲啊!” - “什么?安东也失守了!”完颜洪烈大惊失色,蹭地一下站起来,摩挲着手掌,在屋里不安地走来走去,“先是海州失守,大哥被抓,接着汝宁围困,现在安东又沦陷!” 前来禀报战况的小兵就知道,这是不是个好活,否则其他人早就争抢着往王爷跟前跑,根本轮不到他。 面对情绪异常的完颜洪烈,小兵只能颤颤巍巍地说一声:“王爷息怒。” “不行!康儿还在徐州,绝不能让昱国继续进攻!”完颜洪烈停下来,“传令下去,让康儿回来,令派他人接任。本王要进宫面见皇上。” 这一战打的时间并不久,甚至可以说相当迅速。 黄瀚他们进城之后,东岸也渐渐抵挡不住。韩风雨率领五千人上岸,因为之前一直用炮舰和火铳,伤亡数目非常小。 这一万多人占领安东卫,黄瀚熟练地召集百姓,宣扬昱国的好处,大家众志成城,都不愿重回金国的统治之下。 兵马修整数日,韩风雨也消停了一段时间,没再以身犯险闹出什么事来。 他以为接下来的战争就在眼前,金人可能吃不了这个亏,会立刻派人攻打,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议和的使者。 “想议和?可以。”韩风雨坐在椅子上,抱了杯热水慢慢地喝,“告诉你们皇帝,派一个没有官身的小兵,临时加封几个头衔算什么?本王乃亲王之身,若想议和,拿出诚意来。” 使者被遣送回去了。 过了两天,金国又有人过来。 韩风雨在街上捡了只掉了毛的狗,正在院子里指挥着士兵给它洗澡。听到金国来人,懒懒地抬眼,“这次来的是什么人?” “回禀王爷,是金国小王爷完颜康。” 韩风雨想了想:“他不是在大都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来人道:“完颜洪裕被抓住之后,他临时接任主将之位。还未到达徐州,就被偷袭烧掉大半粮草。听到金国有议和的意思,他就直接过来了。” “这么说他不是使臣?”韩风雨回忆着那天夜里看到的年轻人,猜想应该就是完颜康了,“拿面具来,我去见他。” 完颜康应该也看到了自己,只是隔得有点远,未必能看清面容。为了保险,还是小心为上。 昱国之前的那个国家,叫做宋,被金国打的很惨,不止丢失了土地,还签订条约,每年进贡岁币,还有其他物资给金国。 昱国的开国皇帝叫韩圣,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据说以前是个老实巴交的书生,一直没考上科举,后来有一天突然灵光一现,四处结交游侠,揭竿起义,非常凶猛,直接掀翻了宋朝,建立昱朝。 但是土地就是那么个地,人还是以前的人。该打不过金国,还是打不过,打不过就得照样送岁币。 韩风雨想着,打归打,起码得减一点岁币,好在打败仗的时候别那么难挨。 既然打算好好谈,就得先掩饰一下自己的身份,面得完颜康想起来,那天是自己亲自带着兵偷袭,那就不好了。 韩风雨换上了赤色衮龙袍,腰系玉带,脚上一双柔软的皂色皮靴,头戴翼善冠,银饰遮住嘴巴以上的半张脸,只露出深沉的眼睛。 他步履悠然,姿态风流,缓缓从侧室走出,声音低沉,语速缓慢,优雅贵气,“客人久等,本王来迟,失礼了。” 韩风雨不着痕迹地一眼,大概知道完颜康带了多少人过来,甚至还在这群人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由庆幸自己带着面具。 “请。” 完颜康道:“你也请。” 韩风雨便先他一步入座,坐到了右边的位子上。 ※※※※※※※※※※※※※※※※※※※※ 每次完结开新文,总是忍不住把新文主角名打成上本的主角名字。这本是个例外,大概因为韩风雨名字三个字,徐蛰名字只有两个字。 但我总是不小心把徐州打成徐蛰,已经改过好几个了,昨天又被抓到虫_(:3」∠)_ 关于昱国的情况,可以理解为开国皇帝是从明朝穿越过去的。 关于墙塌,历史上还真有这样的事。 朱元璋起义的时候,有一次不听劝告,带着主力去攻打别处了,只留下他侄子朱文正,还有很少的士兵守城。朱文正是个纨绔子,整天不敢正事,大家都没指望他。结果敌军来袭,他突然正经起来,指挥有方,展现了卓越的军事天赋。城门紧闭,将敌军拒之门外,然鹅那堵墙质量不行,塌了。 这种情况了,他们也没认输,前面的人冲锋陷阵,后面的人砌墙,就这样抗了一个多月。 说起来朱元璋起义的时候就有火炮了,老朱家很重视火器,后来还从葡萄牙等国家弄了佛郎机,然后自己拆开加工做了各种样子,超厉害,明朝的佛郎机远远超过欧洲,甚至改造成小型手持的,还有十连发的各种样子。 可惜清朝不给力,对火器的政策支持太少了。 越了解明朝,就越觉得乾隆是个败家子……唉。 感谢在2020-12-04 23:06:47~2020-12-05 23:5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滟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绝非等闲韩风雨 完颜康坐在左首,他带来的随从站在他的身后。 韩风雨视线从几个人身上扫过。 完颜康笑道:“这几位并非下人,乃是府上门客。我武艺疏松,离京时父王放心不下,故而请几位高人左右相护。父命难违,还请昱国王爷见谅。” 韩风雨见郭靖浑浑噩噩,好似没有认出他来,也便放了心。 “无妨。”韩风雨道,“本王脸上受伤,不宜受风,也请你多多谅解。” 他是昱国皇帝的亲哥哥,还承袭亲王爵位,领兵作战时另封了大将军称号,虽然不是地方总兵,却是昱国的实际掌权人,无论哪一方面,都比这个初出茅庐的金国小王爷强多了。 更何况完颜康是自愿担任使臣,实际还没收到完颜洪烈的答复。这一点二人心知肚明,只不过有和谈的诚意,没有点破罢了。 韩风雨理所应当地处于强势地位,又在这个时机说出不愿露脸的理由,完颜康完全没办法拒绝。 “两国交战乃是大事,容不得半分差错。”韩风雨说,“小王爷当真能做得了主?” 完颜康道:“阁下应该清楚,我父王是何等身份。皇上器重他,哪怕不曾掌握全部军权,金国精锐也愿听他调遣。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只是分量,恐怕不行。” “事急从权,如果阁下觉得不够,可以等上几日,皇上的命令下来之后再说。”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逮到个愣头青,怎么能等他跟上面通气? “倒也无妨。”韩风雨微微一笑,“那本王就先说一下退兵的条件,小王爷看看能否接受。” 完颜康有点没底,但是一想到父亲的调令很快就会过来,大不了拖延几天,等人到了再说。 来徐州之前,他是养尊处优的小王爷,大部分时间都在大都游手好闲。好不容易等到机会摸到权力,父王也同意让他离京,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仅仅是惧怕危险就回去? 这个昱国王爷看起来年纪跟他差不多大,就已经领兵打仗,攻下海州、安东,西南也告急,还抓住了废物大伯。 他完颜康自认也是青年才俊,决不能被他比下去! 完颜康道:“请讲。” 韩风雨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胡扯。 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叫人无从窥探到真实的表情。他的声音太有欺骗性,从两国边境形式一直说到沦陷的城池,除了兵力、粮草、回援等,还仔细讲了昱国接受城池后要做的工作,各种细节都顾及到了,优势和劣势被他说得明明白白。 黄瀚在一边默默听着,心里纳闷,金国小王爷这么有耐心?为什么不打断? 郭靖认真听了一会儿,就有点迷糊了。他四处张望,看了看其他人,发现除了小王爷之外,好像没几个认真听的。只有小王爷注视着靖王,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看起来一点信息都没有错过,并且能跟得上他的思路。 说了好一会儿,茶水都已经放凉,韩风雨抿了一口润润喉咙,做出总结:“……故而金国有意和谈,小王爷认为是也不是?” “的确是这个道理。”完颜康说:“大金和谈,并非实力不足,只是于双方而言,时机都不太好。在这个时候强行征战,无论是对金国还是昱国都没有好处,还会便宜别国。” 这个别国,就是在北边蠢蠢欲动的蒙古。 韩风雨颔首,他挖的坑不在这里,哪怕完颜康绞尽脑汁,也挑不出这些话的错处。“本王虚岁一十八岁,不知小王爷年龄几何?” 完颜康:“恰巧与君同龄。” 韩风雨道:“甚好。本王自袭位以来,见多了官场话术,心里十分不喜,只是朝堂臣子刻板,不得不严阵以待。我虽无法与你以兄弟相交,这一番交谈下来,也有几分知己之感。” 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靖王殿下讲出这种话,黄瀚觉得好荒诞。再看其他人,似乎都觉得很正常。 黄瀚看着完颜康,想看看他的回答。 完颜康笑了笑,“我亦如此。” 正常的态度,平平无奇。 “既然如此,那我便坦诚些,有话直说了。”韩风雨道,“以如今的形式看,金昱两国实力相当,昱国虽缺钱缺人,金国王爷被抓,又敌不过火器,稍落下风。” 完颜康认为这是大实话,点了点头。 韩风雨:“这种情况下,若是要求割地赔款,无异于狮子大张口,两国和亲亦是不可能。” 完颜康:“不错。” 韩风雨:“若要昱国退兵,我只有一个要求。” 黄瀚精神一震,心知终于到了重点。 完颜康:“王爷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韩风雨说:“免除岁币。” 两国交战,实力差的国家为了暂时的和平,向实力强盛的国家进贡,多以银子和绢布为主,一年一交所以称为岁币。 如果不上交,就相当于撕毁了和平协议,强国就会派兵攻打。 但是现在两个国家已经打起来了,岁币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不过对昱国而言,还是有一点要紧的,官方的正式文书,也代表着这一仗讨回了国家曾经丢掉的尊严。 完颜康没有立刻给他答复,沉着思考着。 按道理讲,议和之后昱国是要继续纳贡的。 但是谁都知道,这次议和是短暂的,说不定两三个月之后就会再起争端。金国不会放着嘴边这么大一块肥肉不啃,一旦再开战,当然也没了岁币存在的机会。 想要什么东西,金国人可以自己来取。 取消岁币怎么想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靖王的诚意我看到了。”完颜康说,“我同意免除岁币,等皇上的任命下来,便可签署条约。待我回到大金,自会派人正式使昱。” 韩风雨微笑:“小王爷果然爽快。” 完颜康也没想到这样就结束了,不禁思考是不是自己答应的太过草率。 他已经大致明白昱国王爷的性情,密报里的韩风雨“冷傲独断、喜怒无常”,也不过来自昱国臣子们的口口相传,还有之前的一件事情。 据说韩继兴刚登基的时候,按照传统应该过继到上一代皇帝名下。韩继兴不愿意过继,闹腾的阵仗很大,无论群臣怎么劝说都不服软。 韩风雨便趁此机会从属地去了京城,劝说韩继兴同意过继,条件是将冯太妃,也就是原本的靖王妃,韩风雨和韩继兴的母亲接到皇宫。 臣子们打赢了这一仗,正要准备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听到一个噩耗——韩风雨留在京城,不走了。 完颜康觉得韩风雨时机把握得正好。 而且今天的事情,正如这位年轻的靖王所言,的确做到了坦诚。 一开始完颜康是抱有警惕的,可是到现在为止,他对韩风雨又多了几分欣赏。 他们是一类人,说声知己并不夸张。 完颜康更相信自己今日见到的这个人,而不是情报里简单的几个文字。 更何况,就算韩风雨搞出阴谋,等父王的人来了,也可以商议判断,最终决定要不要签署条约。想到这里他放下心,看向韩风雨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真诚。 完颜康道:“既然已经谈妥,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见得阁下尊容?” 韩风雨沉默了一下,随后道,“可以。但是其他人需要回避。” 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有些担心眼前这人的身份。谁知道昱国会不会弄个人假扮靖王。他虽然没见过靖王的样子,无法判断出真假,信任都托付了,总不能连脸都不知道。 现在完颜康被他神秘的态度搞得更加好奇,挥退其他人,“你们去外面等着。” 郭靖就跟着梁子翁他们一起出去了。黄瀚看了眼韩风雨,询问自己的去留,韩风雨朝他点头,他便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完颜康笑道:“现在可以了么?” 韩风雨摘下翼善冠,微微低头找了下脑袋后面的绳子,解开后摘下面具,露出底下遮挡的面容。 他的脸和完颜康想象中完全不同! 完颜康吃惊地看着他,嘴巴微微张开,半晌后摇着头笑道:“想不到你竟是这般模样,怪不得,怪不得要遮挡起来。” 韩风雨带着几分无奈:“若以此样貌出现在人前,我如何服众?” 完颜康自己也有几分领兵的经验,一想到安东城里这些老兵油子都是被这样一个少年压制,再想想他发号施令时的情景,就忍不住想笑,“确实如此。若非知道你的年纪,仅凭这张脸,说是再小两岁都有人信。” 摘下面具后,完颜康与他亲近许多。 韩风雨语气也跟着熟稔起来,“你就别打趣我了,这张脸实在带来了太多麻烦。我只希望在军营中再呆些日子,把自己晒黑一些,等弱冠之后蓄起胡子,再无人敢轻视我。” 完颜康道:“你若再大几岁,也当是个俊美的男子。美人更加偏爱风流俊俏贵公子,蓄起胡子,岂不会让美人垂泪?” 韩风雨道:“这便与我无关了。” 外面,梁子翁左右张望,看起来有些不安。 郭靖觉得奇怪,就问他:“你是不是想如厕?” 梁子翁瞪他,“你这混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郭靖:“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梁子翁靠过来,小声道:“那个靖王武功极高,绝非等闲之人。” 郭靖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没有交手,这个也能看出来吗?” 梁子翁没好气道:“不信你去问欧阳公子。” 郭靖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俊美公子,他一直觉得欧阳克好像不太喜欢自己,没有往他跟前凑:“我信的,只是有些好奇。” ※※※※※※※※※※※※※※※※※※※※ (*  ̄3)(e ̄ *) 雇人演戏韩风雨 正事办完,金国的任命还得等几天。 完颜康一行人留在安东卫,这里曾经是金国的地盘,现在被昱国拿下,作为新上任的东道主,韩风雨也就比他们早来了几天,对这座城池并不熟悉,只好找来当地衙门里的小吏作为向导。 韩风雨重新戴上了面具,带着完颜康以及他的两个年龄相仿的随从出门,先前那些模样奇怪的江湖人全都留在府衙。 “这位是西域白驼庄的少主,欧阳克欧阳公子。”完颜康给韩风雨介绍,“这位少侠是从蒙古过来的,与铁木真汗有几分交情。” 韩风雨视线在郭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朝二人点了点头。 他一开始还在担心被郭靖认出来,结果这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迟钝地可以。 完颜康也注意到韩风雨对郭靖的关注,心想:“他定是以为蒙古与金国勾结。只是昱国疲弱,哪怕知道这一点,也没有办法应对,可能会对金国忌惮更深。只可惜我经验不足,若是在谈判之前说出郭靖的身份,还能再得到点好处。” 虽然他认同韩风雨的为人,两人的立场不同,自然不会告知韩风雨,郭靖南下跟铁木真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城墙上还有干涸变黑的血迹。 这些血有金人的,也有昱人的。可是完颜康和韩风雨都像是没看到一样,轻松聊着这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欧阳克偶尔应和一声,只有郭靖心里有点难受。 韩风雨余光看到郭靖的表情,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也不枉自己亲自跑了趟金国,费尽心机联络他。 就是不知道他和完颜康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两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熟。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行色匆匆从后面过来,对他们几个熟视无睹,微低着头快步向前走。大街上没有其他人,这个人就显得很突兀,看起来不像普通百姓。 韩风雨道:“这条路……他大概是要出城。” 欧阳克看了眼完颜康,运气轻功,过去拦住他,“站住!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要到哪里去?” 那人看了眼韩风雨,韩风雨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我要出城往北边走。”他打量了一下拦住自己的几人,见他们气质非凡,不像普通的富家少爷,应该身份不一般,便识趣地没有质问他们的身份,“我要去北边找我弟弟。” 韩风雨问:“你叫什么?” 那人说:“小人名叫玉昌,原是奉圣州人。因为家里的田地和牲畜都被金人征用了,实在没有办法才来到南边。可是我弟弟玉枫还在那里,现在到处封城,玉枫他不能说话,身体又不好,一个人该怎么办?我要出城,去北边找他。” 郭靖听到“不能说话”,就想起了在大都认识的那位朋友。他问玉昌:“你弟弟在哪里?” 玉昌苦着脸摇头,“我不知道。” 郭靖仔细看了看他的模样,确实和自己那个朋友有几分相像,“你弟弟他是不是个子高高的,很瘦,很白?” 玉昌迟疑道:“你怎么知道?莫非……莫非你认得他?” “我是认得这么一个人,他也不会说话。而且他没告诉我名字,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弟弟。” 玉昌问:“你那位朋友,可是约莫有六尺高,比你稍矮些。年纪有十六七岁,体态纤细,面容稚嫩,眼睛却不太圆,略显狭长?” “没错!”郭靖说。 “我弟弟心肠最好,乐善好施,除了不会说话,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郭靖上下点头,“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路边给乞丐施舍馒头。” “那就是了。弟弟总是见不得别人受苦,他自己不见得有多少钱,总是把东西分给别人。金国打来之后,这么多流民无家可归,他怕是宁愿饿着自己,也要分给街头乞丐一口饭吃。” 韩风雨:“……” 夸张了啊。 郭靖说:“那肯定是了!” “真的吗?”玉昌眼中爆发出奇异的神采,看得韩风雨头皮发麻。这位扮演他哥哥的人夸张地哽咽一声,流下欣喜的泪水,“这么说弟弟他还活着!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郭靖也受他感染,但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眼神动容地看着他:“你不要哭,他还好好的。我在金国大都遇到了他。那时候大都已经封城,他提前找好了住处,可惜他没告诉我住在哪里。” “够了,这样就足够了。”玉昌痛哭流涕,上前两步,要跪下来像郭靖道谢,郭靖连忙拖住他,无措道:“你、你冷静一点。” 玉昌喉咙哽塞:“家中父母早亡,我和弟弟自幼相依为命。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前往南边做些小生意,结果被恶霸欺凌打成重伤,幸而有一位高人相救,愿意传我武艺。当时金国也还太平,我便留下来没有回去,如今武艺学成,却得到两国交战的噩耗!” 情至深处,他抽了口气,十分忘我,甚至还流出了鼻涕。 玉昌用袖子擦了擦,“见笑了。我习武就是为了保护他,让他过上更好的日子……要是他在这个时候遭受磨难,甚至天人永隔,我这当哥哥的活着也没意思了!” 郭靖连忙安抚:“他没事,真的没事。你要好好活着,他还等着见你呢!” 玉昌神情渐渐坚定:“对!他还在等我,我要去大都找他!” 这时候完颜康问道:“大都守备森严,你如何进城?往近了说,安东城就有层层士兵把守,你怎么出去?” 玉昌说:“凭我的功夫,虽打不过这几百士兵,逃出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完颜康给欧阳克使了个眼色。 “我来试试你的功夫!” 话音未落,欧阳克便已来到玉昌面前,可见轻功之高。他动作飘逸潇洒,看似缓慢,实则非常迅猛,进攻的武器是一把扇子,那扇子看起来普通至极,但是拿着扇子的手臂却一点都不普通。 欧阳克的胳膊像是没了骨头,犹如一条柔软灵活的蛇,也具有鞭子似的威力。他只用了一二分力气,以扇子来进攻,在场谁都看的出来,这扇子其实是个累赘,若是放下它,这条柔软的胳膊能发挥出更大威力。 郭靖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韩风雨低声道:“果然好功夫。” 完颜康赞同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如果是自己,该怎样应对。 玉昌不慌不忙,也伸出一条手臂。 与欧阳克的柔软不同,这条手臂硬地如同一条铁棍,无论欧阳克从哪里攻来,他都以巨力挡了回去。 完颜康摇头:“以刚克柔,不是好办法。” 韩风雨道:“或许换一个词更合适。” 完颜康问:“什么词?” 韩风雨:“打蛇上棍。” 完颜康笑道:“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欧阳兄并非是蛇,怕是咬不死人。” 韩风雨:“不错。” 试探完之后,欧阳克收手,施施然退回,对玉昌道:“阁下武功果然不凡,得罪了。” 玉昌脸上的泪已经干得差不多,红着眼盯着欧阳克,“你这是什么意思?” 完颜康上前一步,解开腰上的玉佩,递到他面前:“你若是去了大都,可以凭此物进城。如果一时寻不到你弟弟,也可以拿着它去赵王府,自然有人好好接待你。” 玉昌接过来:“这是……你是……?” 完颜康看了眼韩风雨,催促他也出一份力。 从金国逃出来的人,大都是憎恶金人的。只凭完颜康这一句话,还不足以让他为金国效力。 可是韩风雨就在旁边,这种情况下,他若是成全玉昌,自然会把玉昌推向金国,如果反对,完颜康也可以另派人去找他,借此机会抹黑韩风雨的形象,再利用他弟弟,把玉昌拉到金国。 韩风雨道:“我带你出城。” 玉昌觉得不可置信:“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欧阳克笑道:“这位是昱国的靖王殿下,这位是金国使臣,赵王府的小王爷。你大可放心,有这两位在,定能让你得成所愿。” 玉昌感激道:“多谢,多谢二位殿下!” 郭靖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韩风雨对完颜康说:“你是跟我一起送他,还是先去酒楼?” 完颜康怕他趁着私下相处,挑拨玉昌的情绪:“这位义士情深义重,在下自然是要送一送的。” 韩风雨和完颜康一起送玉昌出了城,看着他离开之后才折回。 一行人寻了个酒楼吃饭,喊了几个漂亮的姑娘来弹琴唱曲,之后便各自分开,该干嘛干嘛了。 韩风雨回到自己的住处,戴久了面具,突然摘下来,觉得头都轻了不少。 随行的小吏过来禀报:“金国小王爷带着郭靖回住处去了,欧阳克去了青楼。” 韩风雨挥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让人准备了热水,好好洗漱一番,韩风雨换了一身新的衣服,摸了摸上面,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就把外面的亲卫叫过来询问:“方才谁进过屋子?” 值班的亲卫道:“未经殿下允许,卑职不敢放人进入。无人进过您的房间。” 韩风雨又问:“我换下来的衣服放到哪儿了?” 洗澡的时候,新衣服搭在屏风上,换下来的旧衣放在后面的凳子上,现在那身衣服不见了。 亲卫摇头,也知道可能出了差错,跪下来连连认罪。 “起来吧。”韩风雨面色阴沉,“今日值守者罚俸半年,去找个玉匠过来。” “是。”亲卫们松一口气,赶紧退下了。 韩风雨找来纸笔,开始往京城写信。 他的玉佩同时也是腰牌,上面的图案独一无二,凭此令可以自由出入宫廷。 不管偷走玉佩的人知不知道这层含义,他都得重新打一块,将这块作废。 韩风雨一边写,一边回想,衣服的位置离他并不远,而他半点都没有察觉。 江湖中谁会有这样的轻功呢? ※※※※※※※※※※※※※※※※※※※※ 备选:司空某、楚某、朱某(江南七怪的老二)…… 人美心善韩风雨 自从丢了东西,韩风雨看谁都觉得鬼鬼祟祟的。 幸好金国的任命很快就到了,完颜康和金国来的人商量一下,没有节外生枝,拿出大印签署协议,岁币免除,两国进入短暂的和平期。 完颜康完成使命,就要离开这里回大都去了,韩风雨带着人送他出城,“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只望再次相见,也能如今日一般平和相处。” 完颜康笑着说:“总会有机会见面的,只希望不要在战场上。不过如果真的在战场上遇到,希望王爷不要手下留情,我定要与你较个高低。” 韩风雨点头:“你也一样。” 这份塑料友情几分真几分假,两个人心知肚明。他们才认识多久?就算认同对方的心性,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托付信任。 客套话随便说说,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除了郭靖、欧阳克、梁子翁等江湖人士。 郭靖见这两个人情意深重,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不过他有事情必须要做,眼看金国大军就要离开,心下犹豫一番,做出了决定。 “小王爷,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完颜康不悦地看着他,“为什么?” 梁子翁、沙通天等人也都看向他。 他们是被完颜洪烈重金礼待的门客,也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没什么爱国情怀,却也注重个人信义。郭靖脑子不太好使,武功也还不错,没给赵王出过力,来到昱国的地盘就想走,对得起六王爷吗? 郭靖没感觉到危险,有什么说什么:“我刚到赵王府就说过了,只是想在赵王府借住一段时间,我和六个师父做下约定,三月廿四一定要到达浙江烟雨楼。” 欧阳克道:“现在距离三月廿四还有小半年。” “可是昱国和金国一打仗就封城,封城了就要等好久,我怕到时候到不了,几位师父肯定要骂我的。” 而且顺天府离着浙江那么远,现在又已经在安东,再往南不远就是昱国的都城,应天府距离浙江很近,他没有必要回金都,然后再跑一趟江南。 师父说的对,拖得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节外生枝。 完颜康道:“你是否还会回来?” 郭靖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离开蒙古的时候,大汗说了,要让他杀死完颜洪烈那个坏家伙,等完成和师父的约定之后,就回去迎娶华筝,然后接母亲回江南。 虽然他不想娶华筝,答应大汗的事情却一定要做。 郭靖刚到赵王府的时候,也打算动手的,可是完颜洪烈出现的次数不多,他一心虚,说话也结结巴巴,再加上梁子翁他们武功高得很,郭靖还没找到机会出手,等他下定决心之后,又遇到了全真派的丘处机道长。 丘道长劝解他,先完成和六位师父的约定,否则折损在赵王府里,就要对师父们失约了。 三月廿四很快就会到来,赵王一直在这里,哪一天杀都可以。 完颜康不知道郭靖打得什么主意,他只知道郭靖内功扎实,脑子不灵光,是个死心眼的人,随随便便就能把他耍的团团转。这样的人说出的话,大概率也是会遵守的。 听到郭靖说还会回来,完颜康怒气稍减,对郭靖说:“我父王真诚待你,也希望义士不要辜负金国的一片心意。若你不回来,赵王府倒是没什么,只是参仙、白驼庄少主他们怕是要不高兴了。” 沙通天道:“不错!如果你不守信义,别怪我不顾旧情。我的几个徒弟也不是吃干饭的,哪怕你死了,也要将你的尸首刨出来,带回赵王府!” 郭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只憨憨地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完颜康说:“你的那位哑巴朋友,待我回大都后,也会帮忙照料,你安心赴约就是。” 郭靖感激道:“谢谢你!” 韩风雨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郭靖,搞不清楚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完颜康带着人离去,郭靖也准备离开。 没了仗可以打,韩风雨也准备回京。这几万大军会驻扎在城里,听候黄瀚的调任,韩风雨只带几个侍卫,轻装简行,也不那么引人注目。 侍卫在收拾东西,韩风雨无事可做,想到前两天捡来的那条秃毛狗,就去院子里看了看它。 那条狗被士兵们按着洗了几次澡,身上干净很多,上过药之后,没有原来那么可怕了,有一部分黄色的毛长了出来。 它也知道这伙儿人是对自己好,看到韩风雨后非常高兴,摇着尾巴凑过来,仰起头用圆圆的黑色眼睛看着它,满是乖巧和讨好。 “过来。”韩风雨蹲下,摸了摸它的头,“本王带你出去跑一跑。” 街上人不多,韩风雨有信心能制住它,而且这狗看着很听话,就没给它脖子上栓绳子。 韩风雨带着狗出门,这狗就开心地向前面跑,跑两步之后回过头,看韩风雨有没有跟上,如果距离远,就往回跑两步,等韩风雨走过来,接着往前跑,不一会儿就累地气喘吁吁,躺在地上不动了。 韩风雨嫌弃地看它一眼,见它把身上刚结的痂蹭掉了一点,流出黄色的脓水,就找了找身上的金疮药,拨开狗毛,给它涂了一点。 “这是条什么狗?怎么长这副丑样子?” 韩风雨抬头,见是一个陌生男人,大约四十来岁,样貌平凡,好奇地盯着他还有这条狗看。 韩风雨没理会他,低下头继续上药。 那人问:“这是你养的狗?” 正要说话,韩风雨就看到街对面来了个熟人。 那银面具太重了,需要他遮挡面容的人马上就要离开,今天出门就没戴面具,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 韩风雨心思流转,这里并非县府衙门,只是普通的大街上,人人都可以过来。 他身边没带侍卫,只独身一人,外加一条没毛的狗。 这条狗也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不具备让他暴露身份的条件。 韩风雨放下心,那位熟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正是要前往南边去的郭靖。 郭靖睁大了眼睛,又高兴又着急,他语言讷讷,只能比划着手势来表达内心的波动,“你怎么在这里?” 中年汉子问:“你们认得?” 郭靖点头:“我们在金大都见过。你见到你哥哥了吗?他在到处找你呢,几天前我们遇到了,他已经往大都去啦!” 韩风雨微微张开嘴巴,眼睛也用力睁大了些,做出惊讶的样子,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大哥? “他叫玉昌,对么?” 见韩风雨点头,郭靖确定没认错人,知道他不会说话,不等他问,就一股脑地讲了出来:“他以为你还在大都,心里非常难过,说要亲自接你回来呢。对啦,大都解除戒严了吗?你是怎么出来的?” 韩风雨迟疑着摇了摇头。 郭靖问:“唉,你又不懂武功,想出城肯定不容易,一路走来,肯定吃了很多苦头罢。” 韩风雨神情黯淡下来,看了看乖巧的狗。 郭靖也看到了这条狗。 他以前在蒙古放羊的时候,也养过一只牧羊犬,后认识哲别师父的时候,大汉还派四条好狗来咬过他,那条牧羊犬个头小小的,却十分忠心,为了保护他以一敌四,被咬得奄奄一息。 郭靖对狗十分有好感,眼前这条狗,身上的毛都快掉光了,还有血痂和脓液,也不知道是和别的狗打架打的,还是生了什么病,不禁生出几分恻隐之心:“好可怜的狗。” 他想到韩风雨接济乞丐时的样子,知道他也是心地善良的人,“你在给它上药吗?” 韩风雨点了点头,将药递到郭靖面前,郭靖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看了看,“你想让我帮它上药?” 那个围观的中年男人一直都没走,此时开口说道:“这是人用的金疮药,狗用了倒是能止血,但是治不了它掉毛的病。” 郭靖问:“那该怎么办?” 中年人说:“有大夫给人看病,也有大夫专给畜生看病,带它去瞧瞧才好。不过这安东城刚打完仗,军士们还没撤走,百姓恨不得即刻出城,搬到别的地方去,哪里敢继续做生意?” 郭靖说:“我可以带着它往南边去,找一个好的地方治病。” 韩风雨故作惊喜地看着他。 郭靖问:“你是要去大都找你哥哥,还是继续往南走?” 韩风雨想了想,指了指南方。 “是了,北边不太平,你好不容易从那里逃过来,哪里有再回去的道理。”郭靖说,“金国的小王爷,给了你哥哥一个信物,他找不到你,应该会去赵王府的。赵王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对待门客还是很好的,你不要担心。” 中年男人问:“他怎么一直不说话?” 韩风雨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郭靖道:“这位小哥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可惜、可惜。” 郭靖往韩风雨:“我也要去南边,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韩风雨看了狗一眼,又想想过会跟着那几十个侍卫走,不得不维持的靖王排场,果断同意了郭靖的邀约。 “那我们一起走。”郭靖看着他单薄的身躯,觉得他十分可怜,“我们这就出城,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 (??w??) 感谢在2020-12-08 17:10:59~2020-12-09 17:49: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隔案观火c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回到京城韩风雨 “也带我一个!”中年男人说,“早就想出城了,可是守卫一直不撤,多我一个也不算多,就让我一起吧。” 郭靖没什么心眼,点头同意了。 他手上有靖王的谕令,报出身份后,就守城士兵放走了。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中年男人感叹,“要是没有这东西,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行。” 郭靖憨憨地笑了一下。 韩风雨抱着走累了的狗,低下头,做出腼腆的样子,将存在感放到最低。 刚来第一天,他就带着人马进进出出好几次。可千万别遇到当日值守的士兵。 “在下郭靖,他叫玉枫,我们都要到南边去。不知你如何称呼?也是要去南边吗?” 中年男人说:“傻小子,我都已经走了二里路,莫非还能往东西北方向去?” 郭靖挠了挠头。 中年人说:“我不与你们一道,这就要分开,至于姓名也不必问了,不过一个碌碌无为之人。多谢你仗义相助,咱们日后有缘再见!” 说完他朝郭靖和韩风雨摆了摆手,几步就走出去很远,接着凌空而起,消失不见了。 郭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呆愣愣片刻后看向韩风雨,见韩风雨一样直直地看着那人远去的方向,替他说出心中的惊讶,“这位大叔竟然有这么好的武功,肯定不是一般人!” 韩风雨点了点头。 安东城里能人不多,他有预感,这个人就是偷玉佩的贼! 可惜此人实在善于伪装,这一路走来,韩风雨竟然没能发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二师父跟我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现在我才明白这个道理。”郭靖与韩风雨继续赶路,“走吧,前面不远就是淮安府了。” 两个人走走停停,一路上没再遇到其他难事。韩风雨出来的突然,只有身上这件衣服,和一条秃毛狗,一点钱都没带,全靠郭靖负责他的花销。 郭靖身上的钱,也有一些是他赠的。当初送钱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与他同行,现在看来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两个人找了兽医,给小秃狗看病,停留了一天,带着配好的药继续赶路,一直到达京都,韩风雨就要和郭靖分别了。 “啊,原来你家就在京都吗?”郭靖以为两个人会一起到杭州去。 他离开大漠后,一直跟着六个师父一起,后来有事分开,不久后遇到了玉枫,接着去了金王府,然后又遇到了玉枫。 虽然玉枫不会说话,起码是个土生土长的昱国人。郭靖从塞外过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见过,心里很没谱。 既然玉枫到了地方,就算再不舍,也要分别了。 “这个给你,你一定要收下。”郭靖把自己的钱分出一半,又把狗、药、行李都收拾妥当,“东西有些多,你一个人不好拿,我帮你送回家吧?” 韩风雨连忙摆手。 他在京城有三个家,一个是大内皇宫,一个是靖王府,还有一个是“玉枫”的破烂小院。 “玉枫”已经很久没回来,那个院子本来就很破旧,风吹雨打的不一定能住人。万一郭靖觉得他可怜,还想留下来给他建房子或者见他没地方住,犯起傻来直接拽他到杭州去,那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你不要客气。”郭靖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十分热情地想提供帮助,“你哥哥说了,你们家里只有两个人,之前你都在北方,现在你哥哥又走了,一个人怎么能生活的好?我想帮帮你,让我帮你吧。” 韩风雨大概了解郭靖的性子,被他缠地无奈,只好答应领他回去。 韩风雨的小院子在京城的繁华地段,旁边都是商铺酒楼,在小道上绕几圈,进入一条狭窄的小胡同,里面就是那个破烂小院。 胡同口有棵老树,树干粗壮,生长出的枝也很多,秋天叶子已经泛黄,但还没有落完。或许是离开这几天刮风下雨,一面围墙已经倒塌,老树的枝干伸进韩风雨的小院子里,落了一地叶子。 “这可该怎么办?”郭靖看傻了。 他以前住的都是蒙古包帐篷,没住过南人的房屋,更不知道该怎么砌墙。 韩风雨折了根小树枝,像在赵王府那日一样,在地上写字:邻居有泥瓦匠,可以帮忙修,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 韩风雨请郭靖进屋。 屋子窗户关着,里面非常黑,还有一股子霉味,房梁上也结了蛛网。 小秃狗在院子里好奇地转来转去。 韩风雨打开窗户通风,郭靖帮他打了桶井水,两个人将屋里打扫干净,如此郭靖才放心。 “这些钱你还是收下吧。”郭靖很不舍,“等我找到几位师父,就直接回金国大都去,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你是我来到关内后的第一个朋友,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只能给你钱了。” 饶是韩风雨这样的人,也被他几句话说得心中动容。 郭靖说:“我会一直记着你的,如果完成大汗的委托之后我还活着,一定会回来看你。” 大汗的委托? 韩风雨歪了歪头,想要追问他,四下没有笔墨,只好拿过他的手,在掌心写下几个字。 “好痒啊。”郭靖说,“我比较笨,你这样写,我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不如像刚才一样,写在地上吧。” 屋里的地面需要用稍硬一些的东西才能划出痕迹,韩风雨和郭靖到外面去,拿了树枝在土地上交流:大汗的委托很危险吗? 郭靖觉得韩风雨是个真诚可信的人。 他刚离开蒙古的时候,几位师父叮嘱过,不能暴露和大汗的关系。郭靖也一直没说,可是完颜康对靖王介绍他身份的时候,却说他“和铁木真汗”有几分关系。郭靖自然不知道这是完颜康在糊弄人,还以为这位聪明的金国小王爷,已经看出来了。 身份已经被金国小王爷和靖王知道了,玉枫是他的好朋友,应该也是可以知道的。 郭靖说:“完颜洪烈在蒙古挑拨桑昆和札木合联合起兵造反,大汗把他们都制服了。完颜洪烈是个坏人,不止派兵攻打昱国,还让要让蒙古送牛羊过去。大汗说不能就这么算了,委托我杀死完颜洪烈。” 所以你和完颜康到底是什么关系? 韩风雨摸不着头脑,甚至觉得自己被系统坑了。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你哥哥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韩风雨送他离开胡同口,郭靖用力地挥了挥手,朝韩风雨笑了一下,转过弯去再也看不到他的踪影。 韩风雨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从厨房找来一只破碗,在里面添了水,又拿出郭靖留下的肉馒头,丢给院子里的狗。 接着□□离开小院,去了靖王府,沐浴更衣之后,去皇宫面圣。 京城的酒楼里。 陆小凤和他许久未见的好朋友,坐在一起对着美食,高兴地谈天说地,准确的说,是在比拼吹牛。 “我去徐州,正巧遇到潇今楼的花魁游船。潇今楼的女儿红天下一绝,有美人美酒,我自然不能错过。” “你去了一趟徐州,就只是见了眼花魁?” “这怎么可能!”陆小凤说,“我不止见到了花魁,还被她慧眼识金,看中了人,你不知道,当时其他人有多羡慕。没想到啊,红绮姑娘竟从此对我情根深种,竟然要从良,想嫁给我做妾室。” “可惜你是个大名鼎鼎的穷光蛋,哪里来这么多钱,给她赎身?” “红绮姑娘没打算让我给她赎身。” “哦?莫非她要用自己的私房钱赎身,然后白白嫁给你?” “一点也没错!”陆小凤得意地喝酒,觉得自己赢过了对方,颇为无奈道,“可惜我是个浪子,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家。只能逃跑了。” 说着他忍不住想起那天见到的少年,也不知对方是否回了潇今楼。 听说那边又打仗了,一打仗,就要有无数人流离失所,可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这算什么?”对面那人扔出一块莹白色的玉,“你看看这是什么?” “是什么?”陆小凤拿过来,认认真真地观摩了一下,“玉是块好玉,但也不算太难见到。这有什么特别的?” 司空摘星抢回玉佩,哼哼两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陆小凤不服气:“你倒是说说看!” 司空摘星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这块玉可是大有来历。” 陆小凤好奇了:“什么来历?” 司空摘星说:“这是韩风雨的玉。你服不服?” “韩风雨?”陆小凤也听说过靖王的名字,他是个江湖人,大部分江湖人,都不愿听从朝廷的调遣,也不会像普通百姓一样,将王孙贵族敬若神明,“你倒是说说,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见识的陆小鸡!”司空摘星大声骂他,接着又压低了声音,兴奋又得意:“韩风雨是个非常厉害的高手,稍稍靠近一点,他都能发现不对,凭我的轻功,也只能远远地在后面跟着。除我之外,还有谁能拿到他的贴身之物?” 陆小凤故意抬杠:“别人我不清楚,盗帅楚留香肯定可以。” ※※※※※※※※※※※※※※※※※※※※ 感谢在2020-12-09 17:49:22~2020-12-10 18:0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城路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兄友弟恭韩风雨 昱国的京都在应天府,古称金陵,之前叫做建康府,是个历史悠久的城池。 城上守卫精神饱满,器宇轩昂。这里城墙筑得很高,城楼上摆放着不怎么好用,但是外表凶猛沉重的大炮,打眼一看十分气派。 黑衣劲瘦的男子来到城门口,出示令牌后恭恭敬敬请了进去。 新来的侍卫在一边看着,回忆朝中几个官员,无论哪一个都对不上号,他问那位放行的兄弟,“刚才那个人是那位大人?” “那个令牌,只有靖王才有!” “这么说他是靖王府的人?”侍卫为之一振。能拿到靖王令牌,肯定是靖王殿下的亲信!一定得牢牢记住这张脸,以后可千万别得罪了人。 韩风雨今天没穿衮袍,也没穿颜色艳丽的衣服。 藩王无传召不可随意进京,这是祖训。 韩风雨被弟弟传召来了京城,并且在这里久居,已经让那些大臣难受了。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还时不时地跑到皇宫里来,估计气得晕厥过去,等醒来之后,再用文章疏奏骂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韩风雨宁愿低调一点。就算他被骂了,也能来个死不认账。 绕到内宫,还没到御花园,韩风雨就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喧闹,还有熊孩子的大叫。 他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 守在附近的宦官看到他,像是看到祖宗似的跑过来,明明哭丧着脸,偏要挤出笑容,言辞诚恳道:“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奴婢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花花树树挡着,韩风雨看不到里面再搞什么,只有特别大声的吵闹,有他弟弟的,也有其他宦官宫女的。小孩、太监、宫女的大叫,无论哪一种都让人不适。 “他在做什么?”韩风雨听力敏锐,此时非常难受,恨不得立刻把熊孩子抓起来暴揍一顿。 宦官迈着紧凑的小步,弓腰在前面引路,“您这边请。陛下最近新学了一种……乐器。” 后面两个字,他说的格外艰难。 韩风雨没听到音乐声,也没听到其他难听的声音,入耳只有几个人的尖叫。想来此时熊弟弟还没有练习。 “是什么乐器?” 学点东西也好,不至于这么闹腾吧? 带路的宦官脚步一顿,缓缓转身,带着几分哭腔给熊孩子告状,看得出来已经饱受折磨,十分凄惨:“……是锣。” 韩风雨:“……” 韩风雨掉头立马就走。 “殿下!”宦官眼疾手快,跪在地上抱住韩风雨的鞋子,“殿下您救救奴婢吧,王公公也在里面等您仗义相救呢!” 王公公叫王安,今年三十岁,可以说是看着韩继兴长大的。 王安以前伺候韩继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宦官,没有任何权势。韩继兴登基之后,他也跟着步步高升,如今已经在司礼监任职。 因为昱国没有丞相,所有的事情由内阁处理,然后上交给皇帝,宦官帮皇帝批复完,再交给内阁。这群宦官,就是司礼监的人。 司礼监秉笔太监负责批复,掌印太监负责盖章,得以触摸到最大的权力。 原来的掌印太监野心勃勃,想对韩继兴出手,被韩风雨杀了。 韩继兴就提拔了他最信任的王安上位,成为新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同时接手了东厂,形成一股新的势力,与内阁、六部六科、锦衣卫抗衡。 太监依附于皇帝才得以生存,王安在外面怎么狂傲,到了韩继兴这里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这位大太监被熊孩子折腾了这么久,不看个热闹岂不是可惜了? 韩风雨调转方向,跟着领路的宦官来到御花园。 年仅十岁的皇帝陛下正在地上打滚:“啊啊啊啊——!” 旁边十来个太监宫女围着他,“陛下!陛下您快起来吧!” 韩继兴不管不顾,弄得满身都是土,头发也散了:“啊啊啊啊啊——!” 领路的宦官低声说:“太妃娘娘没收了陛下的锣,不准他敲打了。陛下不愿意,非要让人再拿一个。” 韩风雨低声道:“吵死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带着成熟男性独有的低沉,在一众尖锐的叫声里特别明显。 太监宫女往这边看,见到靖王如天降神人般突然现身,简直就像是在沙漠中走了三天三夜,突然寻到了水源一样激动。 他们安静下来,生怕把靖王殿下吓走。 只有趴在地上的小皇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边打滚一边嚎叫:“啊啊啊——!给朕锣!朕要锣!啊啊啊啊——!” “韩继兴。” 只剩小皇帝一个人在叫喊之后,韩风雨的声音更加明显。 小皇帝把这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原本像只海豹似的拍打地面,突然一僵,瞬间安静下来,接着放平四肢,脸部贴在地上,一动不动,瘫成一张猫饼。 兄长的声音太有特色,哪怕不用眼睛看,他都能听得出来。 宫人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陛下的名讳,只有靖王殿下喊得,其余人喊不得,最好连听都不要听,他们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熊孩子安静下来之后,韩风雨找到站在角落里的王安。 此时的王安衣衫不整,发髻也歪歪扭扭,脸上还沾了灰色的尘土。见靖王看着自己,感激地回视,随后机灵上前:“奴婢参见靖王殿下。” 其他人也连忙行礼。 韩风雨想起自己也没行礼,看了眼地上的猫饼,拱手弯腰:“臣见过陛下。” 韩继兴动了动小手,依然把脸埋在地上,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说,“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和哥哥单独聊聊。” 他过继到先皇这一脉,不能算是韩风雨的亲弟弟,只能算堂兄弟。不过就算是堂兄弟之间,喊一声哥哥也是可以的。 宫人们脚步轻轻,陆续离开,王安对韩风雨拱手之后倒退着离去。 韩风雨走到韩继兴跟前,把他翻了个面。 熊孩子比王安还狼狈,脸就跟花猫似的,没一点干净地方。 韩继兴还端着皇帝的架子,“爱卿随便坐,不用管朕,朕就喜欢躺着。” 一米八六的韩风雨,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小孩,眸色深沉,面无表情,什么话都不说,非常有压迫力。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韩继兴心里害怕,嘴上一点都不服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韩风雨过去,给他拍打了身上的土,拿掉头上的叶子,“嗓子痛不痛?” 小孩子本来就没发育好,韩继兴叫喊的声音不断,又这么尖锐,就算是大人都受不了。熊弟弟的声音听着都哑了。 韩继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摸了摸喉咙,眼睛里泪光闪烁,“哥哥,我好疼呜呜。” “活该。”韩风雨牵着他的手,“回寝殿。” 韩继兴发育的慢一点,比同龄人更矮一些,跟韩风雨走在一起,才刚到他的腰。 他悄悄抬头去看兄长,兄长目不斜视,看上去冷冰冰的,却让韩继兴瞬间有了安全感。 哥哥回来了!他再也不用怕那些老头了! 韩风雨感觉到牵着的小手悄悄动了一下,划过他的掌心,于是低头去看熊弟弟。 小皇帝乖巧地冲他笑:“哥哥,你还走吗?” 他和韩风雨是亲兄弟,样貌也有五分相似,加上年纪小,比韩风雨的脸更加稚气,又弄得脏兮兮,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韩风雨心想回去一定把他好好涮几遍,“暂时不走。” 小皇帝问:“暂时是多久?” 韩风雨说:“一年。” “那挺长的。”小皇帝松了口气,接着继续讨好地朝他笑,“能不能给朕一面锣?朕是真的想学敲锣。” 韩风雨冷漠地拒绝了他:“不行。” 小皇帝也不恼,退而求其次,笑眯眯地说:“唢呐也行,母亲不让朕敲锣,没说不能学唢呐。哥哥,哥哥,你就满足朕吧。” “不行。” 韩风雨很不解,熊弟弟在藩地的时候,根本没接触过这些接地气的乐器,怎么当了皇帝反而吵着要玩?谁把他带坏的? 如果是一时好奇也就罢了,韩风雨是真的害怕熊孩子沉迷其中,等年纪再大一些溜出宫去加入什么迎亲出殡的队伍,将一大堆烂摊子丢给他。 为了自己的将来,韩风雨决定再严厉一些,不能由着他胡闹。 一大一小兄弟两个回到寝宫,王安已经安排人烧好热水。宫女们带着小皇帝去洗澡,还没洗完韩继兴就在里面睡着了。 大宫女香寒也是从靖王府出来的,算是跟韩风雨一起长大的,对他的畏惧没有其他人那么深。 她缓步出来,“陛下睡着了。” 韩风雨道:“你们退下,我来。” 宫女们力气小些,而且没有武功。韩继兴闹腾了这么久,早该筋疲力尽,韩风雨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亲自过去给他擦干净身体,抱他到床上。 他动作很稳,面对沉睡的熊孩子温柔许多,韩继兴睡的很安稳。 不一会儿太医过来,得知韩继兴的症状,也没弄醒他,直接开了个方子,让人照着做了甘草蜜饯,等他醒来吃。 趁着熊弟弟睡觉,韩风雨去拜访母亲,顺便问问究竟他究竟为什么,突然想学敲锣。 先皇没有儿子,只有许多女儿。生下女儿的太妃没有殉葬,而是被安排到了后面的宫殿居住,冯太妃也在其中,拥有了一座宫殿。 韩继兴年纪太小,一个妃子都没有。后宫无主,空荡荡的,作为皇帝的生母,冯太妃成了这群太妃们的巴结对象,可谓是众星捧月。 韩风雨过来的时候,冯太妃正和几个太妃聊天解闷。听到靖王来了,太妃们纷纷散去,约定了改日再聊。 韩风雨拱手,让出了道,退到侧边,等着这群女人离开。 突然感觉到似是在被人打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三公主的生母刘太妃,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见韩风雨突然抬头,刘太妃丝毫没有被抓包后的惊惧,反而妩媚一笑,展露出别样的风情。 讲真,如果先帝在的时候,刘太妃能有这样的笑容,应该就不是个默默无闻的妃子,当上贵妃也不是难事。 刘太妃脚步未停,跟着太妃们离开,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眸,朝韩风雨眨了下眼睛,接着抬手,对他勾了勾食指,暗示的动作在寡妇和年轻小伙之间,充满了暧昧和遐想。 韩风雨视若无睹,迈腿进了冯太妃的宫殿,“母亲。” “成儿回来了。”冯太妃过来热情迎他,站在韩风雨面前,打量他的身体,关切道:“黑了,也瘦了。在外面可有受伤?累不累?母亲这里有些点心,先坐下来吃些,垫垫肚子。” 韩风雨以前叫韩继成,韩继兴做了皇帝之后才改的名。 冯太妃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改名,又不是要改姓,就随他去了,不过还是会喊他以前的名字。 韩风雨坐下来,朝冯太妃笑笑:“儿子一切都好,让母亲担心了。” 不管他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在冯太妃这里永远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冯太妃心疼地打量他,“怎么瘦了这么多?衣服都快不合身了。” 韩风雨拿起糕点吃,“刚离京那几天,腿上抽筋,应该是又长高了,高了就显得瘦。我多吃点,以后肯定能胖。” 冯太妃蹙起眉,“现在还疼吗?” 韩风雨说:“不疼了,早就不疼了,母亲放心吧。倒是陛下,还是原来那个样子,看着一点都没长。” “提起他我就头疼。”冯太妃说,“这孩子,整天不爱读书,净弄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前几日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面锣,宫女太监们整日敲个不停,隔着大半个宫殿都能听到,吵的太妃们过来找我告状。这不是前几日刚整治了陛下身边的人,没收他的锣。” 韩风雨想想那个场面,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不用问了,肯定是王安他们为了哄韩继兴听话,才给他找了个乐子,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根本停不下来了。 “你还笑。”冯太妃嗔怒道:“快管管你弟弟吧,我是管不了他了。” “我一定管,母亲放心吧。”韩风雨说,“您跟刘太妃熟吗?我瞧着她有点不太对劲。” ※※※※※※※※※※※※※※※※※※※※ 之后的韩风雨会发现,大家都会易容,只有最需要易容的他不会。 明朝确实有个太监叫王安,是崇祯他爹身边的太监,还挺忠义的。 资深弟控韩风雨 “刘太妃?她怎么了。” 冯太妃整天无事可做,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大家闲谈,各个太妃是什么样子,她都了解地差不多,听到韩风雨问起,回想了一下平日里与刘太妃的相处。 “今日她似乎不太舒服,说的话比往常少了些。” 冯太妃越想越觉得不对,“仔细想来,确实有些怪异。只是这深宫内苑里,她能遇到什么事?莫非是三公主那边出事了?” 后宫不得干政,冯太妃整日守着她的一亩三分地,对外界的事情并不了解。 就算是韩风雨,此时也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了安抚冯太妃,韩风雨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样,“母亲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只是在事情弄明白之前,您和刘太妃相处时要小心些,但也最好别叫她看出不对。” “我知道的,你和陛下也要小心些。尤其是你,仗着学了几年功夫,什么都敢做。如今你也大了,别像以前那般莽撞。” 韩风雨笑着看她,“知道啦,母亲。” 原本韩风雨打算见过母亲和弟弟后回家休息,刘太妃的异常,让他改变了计划,转而走向了后面的宫殿。 藩王潜入后宫私会太妃,绝对是不容允许的事情,韩风雨也做好准备躲开侍卫,做的隐蔽一些。没想到走了许久,一点动静都没有。 皇宫内院本该是戒备森严的地方,绝对不可能没有人值守。 这边一个人都没有,那就只有两种情况——他们被调开,或者被人杀死了。 韩风雨心情逐渐沉重,这里离着冯太妃的宫殿太近了,实在放心不下母亲那边。便又折回,确定母亲无事后,调遣了一队精锐禁军来,让他们守护好那边的宫殿,才敢往向前走。 空气中没有血腥味,微风吹拂,反而带着淡淡的花香。 韩风雨分辨不出这是什么花的味道,只觉得浑身舒坦,精神不自觉放松。 意识到这一点后,顿时觉得惊惧,韩风雨不敢再闻这些花香,屏息凝神,同时放轻了脚步。 “你来了。” 刘太妃褪去颜色华丽的宫装,只着一身白衣,头发松松垮垮地用一条发带系住。她慢慢从宫殿里走出来,站在门前,屋子里光线暗,有一半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更衬得皮肤白皙细嫩。 看着面前表情冷傲的小亲王,她媚眼如丝,声音又软又甜,“快过来呀,我一直在等你呢。” 韩风雨谨慎地观察四周。 秋日绽放的花不多,刘太妃的宫殿附近没有花,花香是从哪里来的? “小郎君,莫非要让妾身主动相邀么?” 她注视着韩风雨,如同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包容又温暖。 她向着韩风雨走近,脚上没有穿鞋,指甲被花汁淬染成嫩嫩的粉色,步履之间风情万种。 刘太妃没有这样姣好的身材,也不会做出如此动作。 韩风雨更加肯定,刘太妃叫人掉了包。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派来的,真正的刘太妃此时身在何处。 “不要这么冷硬嘛。”她走过来,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抚摸韩风雨的脸,韩风雨后退半步,抓紧她的手腕。 白衣女“哎呦”一声,哀怨地望着韩风雨:“小郎君怎如此不解风情,握得妾身好痛。” “你是谁?”韩风雨冷冷地问她。 “这重要么?”白衣女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笑容,她咬了下嘴唇,突然靠近韩风雨,“与其——” 韩风雨条件反射,握紧她的手腕,接着另一掌发力,拍向她的天灵盖。 白衣女的垃圾话还没说完,不得不停下来防守。 她像一条滑不溜秋的蛇,明明韩风雨抓得非常紧,依然叫她震开手,躲过了攻击。 白衣女看了眼被韩风雨抓破皮的手腕,表情变得怨毒:“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果真不解风情!既如此,也别怪我无情!” 说完她向韩风雨攻来。 韩风雨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的武功很高,如果硬拼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既然如此,为何刚才两人距离近时,她没有出手? 顷刻间韩风雨明白了她的顾虑。 这里是皇宫,哪怕她武功再高,也不可能突破层层重围。仅凭一人之力无法与宫廷对抗,若她真的有野心,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势力。 韩风雨镇定下来,注视着白衣女:“你果然不是刘太妃!看来本王猜的不错。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地好,来这里之前,本王已经调遣禁军,你若是束手就擒,本王可以饶你不死,倘若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白衣女听到这番话,惊疑不定,片刻后冷笑一声:“那就抓了你,威胁他们放我离开!” 韩风雨早有预料,这种手段他已经用过很多次。 先是仗着外表稚嫩,年纪尚轻,叫敌人轻视,再出其不意展露出超乎寻常的实力,哪怕打不过这些绝顶高手,也能叫他们吃一惊,找准机会逃走。 韩风雨武学天赋很高,在韩继兴登基之前,更是勤耕不辍,日日都要练习。他的实力早已远超同龄人,可以跻身一流之列。 他平日里自己练习,幼年时拜过几个师父,寻过武学孤本,但那都是默默进行的,外人谁都不知道。 韩风雨在武林中毫无名气,与那些玩弄权术的王孙贵族没有区别。 白衣女就算知道他有些武艺傍身,也想不到会这样厉害。 白衣女攻来之际,韩风雨不再留有余力,全力躲开之后,反手一掌拍下,也不细看结果如何,做完这两个动作,直接跳上屋顶,朗声喊道:“来人!将这妖妇拿下!” 白衣女果然上当,以为凭自己的武功,无法抓韩风雨做人质,又怕再招来其他人,连忙逃窜离去。 韩风雨看着白衣翩跹,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才从屋顶上下来。 他怕里面有机关暗器,或是再冒出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来,便传召锦衣卫,让他们搜寻刘太妃的宫殿。 锦衣卫指挥使名叫林津,听说皇宫里面出事,立刻带了人来。校尉们搜寻宫殿,林津和韩风雨在一旁闲聊。 “殿下何时发现的不妥?那女子有什么异样?” “方才拜见母亲,见刘太妃表情有异便跟了过来。没想到她武功如此高明,竟无视宫墙,轻松逃走。” 林津不知道韩风雨武功如何,不过听说那个女人在皇宫里行走,如入无人之境,也知道这个人不容小觑。 韩风雨又道:“她言语动作颇为轻佻,似是喜爱年轻男子。” 说完韩风雨突然觉得有点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为什么觉得熟悉,想来这也是系统屏蔽掉的那部分记忆。 林津闻言,紧张地问:“殿下可有受伤?” 韩风雨摇了摇头,冷声道:“莫非她还能强迫本王不成?” 那还真说不定,林津心想。 不过这句话是万万不能讲出来的,韩风雨的性情本来就乖张,他早已投靠次辅,跟了肃王一派,与靖王称不上友好。叫靖王抓住把柄,整治起来绝对不会留有余地。 韩风雨和林津站在宫殿前面,等待锦衣卫的搜寻。 这边果然如韩风雨预料中一样,一个活人都没有,只在后面的院子里,挖出了刘太妃的尸体,以及十来具宫女太监的尸体,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 林津凑过去查看尸体,“这些人的内脏都已被震碎了,那妖女果然武功不低。” 韩风雨没往跟前凑,他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问林津:“林指挥使可有闻到奇怪的香气?” “什么香气?”林津说:“这里只有尸腐味。” “是一种奇怪的花香。”韩风雨见锦衣卫们抬出尸体之后就停了下来,指挥他们:“再搜!土地底下也不要放过!” 锦衣卫们见指挥使没有反应,只好继续干活,找来铁锨锄头等工具,刨开地下的土。 半个多时辰之后,一个校尉大喊一声:“找到了!” 韩风雨和林津走过去。 林津蹲下来,“这是什么东西?” 韩风雨见到埋葬在土地里的大片枝叶果实,脱口而出:“罂粟。”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再仔细回想,实在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说过罂粟,更不记得这东西有什么作用了。 林津:“罂粟?” 韩风雨想到最初闻到味道时的恍惚感,警告道:“此物有毒,能迷惑人的心智,烧了吧。” 林津立刻远离,让人拿来火把,往地上倒了些油,点燃烧毁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他问韩风雨:“殿下知道这种奇怪的果子?” 韩风雨含糊道:“在书上看到过。” 林津还想再问,韩风雨却不愿跟他扯了,“林指挥使年轻有为,想来能将此事处理好,本王还有事,不奉陪了。” 林津只能苦笑一下,弯下腰,送他离去,“殿下慢走。” - 太妃的葬礼规格很高,前后都有人操办,韩风雨只需要露一面就好,对他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倒是三公主哭得非常难过,几次晕厥在驸马怀里。 宫里出了这样的事,不好对外宣扬。林津只说刘太妃身染恶疾突然暴毙,没有透露过其他事情,不过几个太妃日日与刘太妃见面,心中有数,都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皇宫守备加强,所有人都消停很多。 韩风雨在王府休息了两天,带着前方捷报,正式出现在公众面前,赚足了关注。 与他一派的吏部尚书呈文上奏,认为靖王此行功劳甚大,不止夺回城池,还免除了岁币,理应受到嘉奖。 实打实的功劳,阁老们无话可说,将文书交给司礼监,司礼监又交给皇帝,皇帝再喊来韩风雨。 韩风雨正在府上睡觉,接到传召之后,匆忙洗脸穿衣,骑着马进宫见熊弟弟。 小皇帝大手一挥,十分阔绰:“哥哥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给你!” “只求你消停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韩风雨随口说完,认真想了想赏赐,“臣请求整顿军纪,请陛下准许。” 韩继兴根本不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只隐约知道跟军兵们有关系。 他知道韩风雨都是为了自己好,直接同意了他的要求:“朕准了,整顿军纪,要朕封你个什么职位?” 韩风雨道:“征虏将军就很好,不需要其他的赏赐了。” 韩继兴有些失望,接着看向韩风雨,从座位上跳下来,跑到韩风雨跟前,神神秘秘地问:“那,哥哥能带朕悄悄出去玩吗?朕保证,一定听话。” 韩风雨冷酷地看着他,“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 韩继兴左右拉扯着他的玉带:“哥哥哥哥哥哥!朕都答应你了,你为什么不能答应朕!你欺负人!啊啊啊啊——!韩风雨大坏蛋,就会欺负小孩子!” 就他这点小身板,给韩风雨塞牙缝都不够。任由他再怎么拽,韩风雨都稳如泰山。 只是被他喊得心烦,微微弯腰,把小皇帝提溜起来,小皇帝就像是被抓住后脖颈的猫,忽然安静,睁着圆眼睛与兄长平时,满眼都是渴望。 “你是皇帝,怎么能乱跑?”韩风雨微笑。 “呜呜,我根本不想当皇帝,都是皇伯伯逼我的。” “喊错了,该叫父皇。” 小皇帝委屈地瘪瘪嘴,眨巴两下眼,泪水突然就流下来了,他伸着小胳膊,想要韩风雨抱抱,哽咽着说:“哥哥,就不想像以前一样吗?” 韩风雨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把他搂进怀里,“不能。” 韩继兴像条不听话的猫猫虫,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要不是韩风雨力气大,他早就该摔下来了。熊弟弟红着眼眶,“你来做皇帝好不好?我什么都不会,为什么他不让你做皇帝呢?” “不会就学。”韩风雨依然冷酷:“我也不愿做皇帝,你要是想让我给你处理一辈子烂摊子,我立刻就走,离开昱国,穿过金国蒙古,到更远的地方去,绝对不让你找到。” 韩继兴怕他真的离家出走,再也不管自己了,连忙安抚他:“不会的,不会的。我会好好学,你别走。” ※※※※※※※※※※※※※※※※※※※※ 下章带着熊弟弟开小号。 昨天我重读一遍,发现了很多虫,一会儿要全都抓一遍,是伪更哦。 抓完,后台一片红色待审核,十分壮观。 感谢在2020-12-11 17:56:39~2020-12-12 17:4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五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生活窘迫韩风雨 韩风雨进来的时候,王安就让其他人出去了。 他就知道陛下和王爷要说一定惊世憾俗的话,没想到这兄弟两个竟然在退让皇位! 祖宗们,皇位是你们想让就能让的吗?这要是让其他人听到了,外面可不得翻了天。 王安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就是个没有思想的花瓶,心里默默恳求,不要再说了,他年纪大了,真的受不住。 事与愿违,小皇帝和小亲王的对话还在继续—— “如果朕听话,哥哥会不会奖励朕?” 韩风雨把熊孩子放下,给他擦了擦眼角,整理一下衣服,“看情况。” 韩继兴紧紧贴着他,像是怕他跑了:“什么情况呀?” 韩风雨坐在椅子上,熊孩子就跟着过来一起,趴在他的大腿上。 韩风雨说:“看你能听话多久。” 韩继兴举起手:“我保证听话,哥哥带我出去玩嘛,整天在宫里好闷的,王安他们什么都不懂,母亲和太傅整日就会催我读书,做皇帝好无聊。” 也是,其他几位皇帝,继位时年纪已经不小,做皇太子的时候也有同龄人陪伴。就韩继兴突然从王府没品的野孩子,一下成了皇帝。 他以前调皮捣蛋惯了,先皇又很喜欢他生机勃勃的样子,刻意纵容,把他养成了这副德行。 突然做了皇帝,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整个皇宫就韩继兴这么一个小孩子,他身边的太监,摸爬滚打从底层混上来,哪怕年纪不大,心思也深沉,面对君王时战战兢兢。 韩风雨觉得得给他找几个玩伴,但是不能找人。 与帝王亲厚的人,容易生出别样的心思,插手国政,弄得朝堂乌烟瘴气。 “好吧。”思量许久,韩风雨同意了他的请求,“不过在这之前,首先约法三章。” 韩继兴猛点头,仰视着他,乖巧极了:“哥哥你说。” “第一,你必须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能胡乱吃东西,不能到处乱跑,不能乱讲话。” “可以!” “第二,言谈间你要留意,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能说出我的身份。” 韩继兴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好!朕也是这样想的!” “出去之后不能这样自称。”韩风雨说,“第三,必须带暗卫,别想把他们甩掉。” 韩继兴犹豫了一下,他不喜欢被一大群人监视着,不过想到可以出宫,也不是不能容忍:“好。” 韩风雨说:“重复一遍。” 韩继兴是个聪明的小孩,记忆力非常不错,流畅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扒着韩风雨的袖子:“朕想今天就走。” 今天没有朝会,最近挺闲,韩风雨没什么事情做,就答应了。 兄弟两个商量好,一转头就看到一边站着的王安。 韩继兴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王安道:“陛下方才说过,要奴婢在边上伺候着。没有陛下和王爷的话,奴婢不敢贸然退下。” 韩风雨了解王安的为人,知道他很忠诚,事事替弟弟着想。韩继兴又没掩饰想出宫的意思,他放心不下,留在这里旁听也很正常。 况且韩继兴如果要出宫,少不了王安打掩护。 韩风雨说:“既然如此,陛下今日的安排,王公公也都听到了。王公公责任重大,烦请留在宫里,若是有急事,也好及时处理。只今日一日,傍晚宫门落钥前便归来。至于其他事情,本王会安排妥当。” 既然您们都商量好了,我一个下人,还能说什么? 王安道:“奴婢遵命。” 韩风雨是骑马来的,为了将韩继兴藏起来,特意要了辆马车,驾车回靖王府。 韩继兴掀开帘子,透过缝隙向外面张望:“皇宫好大!宫门好大!城墙好高!大炮好威风!哇——外面也好大!” 韩风雨容忍了弟弟发出的噪音,优雅坐在车厢里,低声道:“我府上没有适合你的衣服,回去之后,先给你找几件差不多的更换,再带你去买新衣。” “好耶!”韩继兴欢呼:“朕最喜欢逛街了!” 韩风雨道:“在外面,要自称‘我’。” 成为皇帝之前,韩继兴的自称一直都是‘我’,刚做皇帝那会儿他别扭极了,每一次讲错都有人追在屁股后面给他纠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种规矩那种规矩,熊孩子吃了好多苦头才适应。 不过他是个聪明的熊孩子,很快就明白自己拥有哪些权利,在臣子的底线上蹦跶,扰得大家头疼不已。 韩继兴点头,“朕知道了,等下了车之后,朕就改口。” 马车进了靖王府,韩风雨把弟弟抱下车。 韩继兴第一次来哥哥的住所,好奇地不得了,正想参观一下,就被韩风雨提溜走了:“你不是想逛外面?现在已经快中午,要是在府上逗留,就没多少时间闲逛了。” “那、那就先去外面玩。” 韩风雨给他找了件下人的衣服换上,拿掉头上的金冠,换了双不太合脚的鞋,自己也改做平民装扮,抱着韩继兴直接走屋顶,离开了靖王府。 韩继兴哇哇大叫:“啊!我飞起来了!好棒啊!” 很好,他果然遵守承诺,改了自称。 韩风雨牵着韩继兴,来到那所破烂小院,叮嘱道:“我在外面叫做玉枫,不会讲话。你是我的远方表亲,在这里借住一天。” 韩继兴从来没见过这么破的房子,还是用土坯盖的小屋,好奇地看着四周,敷衍应下韩风雨的话,“嗯嗯嗯,我记住了。” 韩风雨说:“若你违约,日后再也别想出来了。” 韩继兴认真起来:“不会的,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呢,君无戏言,我答应的事情怎么能反悔。” 韩继兴来到院子里面,这里瞧瞧那边看看,连水井都看过了,自然发现了那只奇奇怪怪的秃毛狗。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狗,也不害怕,直直地朝狗跑过去,“这是什么东西?哥哥这是只什么东西?” 狗狗也不认得他,吓得夹着尾巴就跑,韩继兴在后面追,一人一狗在院子里跑得很欢乐。 韩风雨回这里,只是想露个面,如果一直不露面,邻居们会觉得奇怪的。 他打开门,对韩继兴说,说:“别闹了,走吧。” 韩继兴指着秃毛狗:“哥哥,能不能带秃秃一起?” 韩风雨挑了下眉,态度不言而喻。 韩继兴耷拉下来,“好吧。” 韩风雨低声道:“在外面我不会说话,你给我老实点,否则就没有下次了。” 韩继兴说:“你也觉得你的声音难听,对吧?” 度过变声期之后,韩风雨的声音和样子就不配套了,他自己不太喜欢这样。韩继兴敏锐地发现了兄长的弱点,经常戳他痛处。 现在的韩继兴哪里懂声音好不好听,他只是想发个坏,让哥哥难受。 韩风雨低声道:“再这样,我立刻送你回去。” 韩继兴又耷拉了。 韩风雨穿着一身最普通的青衣,牵着弟弟的手,袖子里放着钱袋。 为了符合人设,他的钱并不多,零零散散的,看得上来生活不富裕,十分拮据。 韩继兴没过过穷日子,也不知道哥哥还有这样的人设,来到集市上之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哥哥,这个是什么,我想吃。” 摊上的小贩眉开眼笑,“这是桃门枣,又香又甜的,来来来尝一尝吧,不好吃不要钱。” 说着塞了给韩继兴一把枣,韩继兴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塞到嘴里,还举起手,给韩风雨吃,“真的好甜!太好吃了,哥哥你也尝尝,我们买一些吧!” 韩风雨瞪了他一眼,朝小贩抱歉地笑笑。 韩继兴拉着他的衣角,“买点吧买点吧买点吧!” 小贩也说,“是啊,小哥也尝尝吧。上好的枣子呢,就属今年长得最好,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韩风雨没办法,只好拿出从荷包里拿出几枚铜钱,买了半包枣。 韩继兴得到了枣,注意力又放在其他东西上:“哥哥我想要这个!你给我买吧!” 韩风雨就要发火,突然听到噪杂的集市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玉枫公子?真的是你。” 韩风雨转头去看,旁边的树底下站了一个人,他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在泥巴里打过滚,正是之前在画舫上遇到的陆小凤。 韩继兴在地上打滚,是因为年纪小。陆小凤的年纪可比韩继兴大得多,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 发现了韩风雨眼中的惊讶,陆小凤意识到自己此时形象不太好,讪讪笑了一下,“你不是在徐州吗?怎么来应天府了?” 韩风雨摇了摇头,心里有些茫然。 他也没说过自己会一直呆在徐州,而且当时就说了,是搭个便船,很显然是要南下的,为什么陆小凤会这么问? 陆小凤记起对方不会讲话,心中生出一丝怜惜。 或许是他存够了钱,又或许是因为身上的残疾,终于得以离开潇今楼,来到昱国京都。 刚才韩风雨付钱的时候,陆小凤就注意到了,只是那时离得远,又在应天府,不敢确认。 他看到了韩风雨拮据紧迫的模样,心想,玉枫应该没有一技之长,过的不太好。不过就算如此,能远离金人纷扰,安安稳稳的生活,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想到这里,陆小凤上前,问韩继兴:“想要这个吗?我给你买!” 然后一摸口袋,笑容渐渐凝滞。 糟糕,挖了太久蚯蚓,身上钱都丢了。 ※※※※※※※※※※※※※※※※※※※※ 这章是加更,下午六点还有更新。 我刚才搜明朝的小吃,找到了套樱桃、桃门枣什么的。就想知道套樱桃是个啥,结果搜出来都是樱桃味的套套…… 昨天抓了好多虫,然而上章还是有虫。选择性眼瞎,我枯了,大家看到有虫,能否在评论区提醒一下,捉虫评论会发小红包。 再见玉佩韩风雨 韩继兴望向陆小凤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发现陆小凤迟迟不掏钱,看了看摊子上红亮亮的山楂糖,又看向陆小凤,催促的意味十分明显。 陆小凤干笑两声:“这个,还是下次吧。今天没有带钱。” “料想你也没钱。”韩继兴说完,继续缠着韩风雨:“买嘛,买嘛。我想吃这个。” 韩风雨突然后悔做了个哑巴的人设,当着陆小凤的面,也不能打孩子。 陆小凤讪讪地笑了一下:“这位小朋友是你的弟弟吗?” 韩继兴瞬间警觉。 熊孩子看了眼兄长,想起韩风雨对自己的叮嘱,自告奋勇站了出来,“不是!” 韩风雨也警觉起来,想着过会儿用什么东西堵住熊孩子的嘴比较好。 韩继兴纯良无害地眨了眨眼,昱国最尊贵的皇帝陛下,学着普通的街井小儿,摆出幼稚的姿态,“我叫星星,是他的远方表亲,今天才来到应天府的。” “星星?”陆小凤想起了自家好友。 猴精也是个能闹腾的人,也不知道司空摘星小时候,跟眼前这位小朋友相比,谁更难缠一点。 不过说起来,这孩子该不会是猴精易容的吧? 韩风雨把韩继兴抱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警告他老实一点。 陆小凤问:“你们这是在逛集市?算我一个?” 韩继兴捂住嘴巴和鼻子:“我不要,你身上臭烘烘的。” 韩风雨拍了拍他的后背,对陆小凤抱歉笑了笑。 上次在画舫上见面的时候,陆小凤穿着整齐,看着不像缺钱的人。而且能出现在那艘船上,一定是花了大价钱。 据韩风雨观察,他身上武功不低,在江湖中应该小有名气。 这样一个人,竟然一点形象都不顾。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蹲在地上都能被误认成丐帮,他自己却毫不在意,除了最初苦笑了一下,接下来都是行为洒脱,不像是注重物质的人。 韩风雨对他升起了几分好感,朝陆小凤摆摆手,然后指了指韩继兴身上的衣服。 陆小凤:“似乎不太合身,你要带星星去买衣服?” 韩风雨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他。 陆小凤:“你想让我一起?” 韩风雨再点头。 “好啊。”陆小凤欣然同意。 玉枫不能说话,星星又是个小孩子,买衣服和买其他东西不一样,需要看布料,尺寸,说不定还要讨价还价。这些事情,由玉枫来做,实在不方便。陆小凤很乐意帮这个忙。 当初在画舫里,玉枫也帮了他的忙。 为了让体型和力量更匹配,出来集市之后,韩风雨就把熊孩子放下来,牵着他的手一起走。 陆小凤问:“莫非那日下了船,你就来应天府了吗?” 韩风雨摇了摇头。 “不是吗?”陆小凤说,“我也一样,到别处去转了一圈,才来到京城。这次过来,是因为和朋友打了一个赌,赌输的人,就要挖五百条蚯蚓。” 韩风雨和韩继兴都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觉得他们家基因很强大,连远方表亲都这么相似。 真的是远方表亲吗?玉枫公子的身份并不光彩,如果这个孩子也一样是个苦命人,为了他以后的生活,对两人的关系有所隐瞒,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星星歪了歪脑袋:“真的有这么多蚯蚓吗?” 陆小凤指了指自己身上,“如你们所见,蚯蚓并不好找,所以我成了这个样子。” 星星问:“那你抓到五百条了吗?” 玉枫也好奇地看着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 “没有。”陆小凤很忧愁:“如果能下场雨就好了,可是最近天气好得很,我已经连续挖了三天,也只抓到了十几条。” 星星问他:“如果找不到五百条,会怎么样?” 陆小凤说:“那就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够五百条为止。” 星星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举起另一只没被玉枫牵着的小手,“我可以帮你找!” 陆小凤说:“那不行,必须是我自己挖的才算数。” 星星放下手,思考了一会儿,“那我帮你看看,哪里的蚯蚓多!” 陆小凤笑了起来:“好啊,那就谢谢你了。” 三人来到成衣铺子,陆小凤主动上前。 只是这里的人大多以貌取人,而且他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店里的伙计拿来两个铜板,丢到他脚下:“去去,到别处要饭去,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陆小凤怔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收起两个铜钱,没有反驳,“我给你们介绍生意了,这位小爷想买衣服。” 韩风雨和韩继兴随后进来。 韩继兴从来没见过这种地方,好奇地打量上面挂着的衣服,又看了看人家的柜台,上面摆放着算盘、尺子、笔墨等东西。再对比自己写字的书房,真是空空荡荡,一点人气都没有。 伙计不和叫花子计较,殷勤地来到韩风雨跟前:“是这位小郎要买衣服吗?” 韩风雨点了点头,把韩继兴推到跟前。 韩继兴乖巧道:“哥哥好。” 伙计的表情缓和,对他笑了笑。 陆小凤出身市井,与人打交道很有经验,三两下就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给韩继兴选中合适的衣服,讲了个合理的价格,把衣服买了下来。 韩风雨带着韩继兴去店铺,换上新衣服,将旧衣服包好。 陆小凤看着他的动作,“这件衣服……” 之前韩继兴穿的松松垮垮的,他没有注意,脱下来之后才发现,这衣服似乎有些熟悉。 韩风雨回了个疑惑的表情。 “这衣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陆小凤想了想,“似乎靖王府的下人,身上的衣服与这件差不多。” 韩风雨低头看了一眼,指了指衣服,依然不解。 “不是什么大问题,别担心。”见他不知道,陆小凤也就不再多说。 现在没有纸笔,没办法交流,说多了反而会让他更焦虑。 而且靖王府的人虽说趾高气昂,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惹事,应该不会因为一件衣服就来找麻烦。 从成衣铺子里出来之后,日头已经很高。 不知人间愁苦的小皇帝摸了摸肚皮,“哥哥,饿饿,饭饭。” 韩风雨想着陆小凤钱都丢了,又到了饭点,就拉着他一起去吃饭。 盛情难却,陆小凤就跟着一起去了。 韩风雨的经济状况,陆小凤都看在眼里,本来以为只是在路边街头随便吃点,没想到被带进了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 果真是盛情啊…… 陆小凤受宠若惊,思考着钱袋丢掉的地方。 那边人不多,现在过去找,应该还能拿回来。 只是都已经了答应韩风雨,这种时候提出付钱,有损对方的尊严。 酒楼的小二认得陆小凤,不久之前陆小凤在这里吃过饭。见到这位出手阔绰的大爷,小二有点不太敢认,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您、您几位?” 陆小凤说:“三个人。” 他一说话,店小二就认出来了,“大爷,还真是您。” “就是我啊。”陆小凤说,“这才过了几天,不认识了?” 店小二陪着笑脸:“对不住,您这差别也太……大了一点。” 陆小凤哈哈一笑,“上你们的摘牌菜来,再来两壶好酒。上次那个位置有人么?我与两位公子一起喝一杯。” 韩继兴摇头晃脑地:“小孩子不能喝酒。” 陆小凤说:“那你便饮茶,我与玉兄喝。” 跟小二一说话,陆小凤就有点飘,忘记这顿饭是韩风雨请客,而韩风雨看起来非常穷。 店小二说:“对不住,上次跟您一块过来的那位爷,今日也来了,正好就在您二位上次喝酒的地方,您们几位是拼一桌,还是换到其他地方?” 司空摘星也来了? 陆小凤还没抓完蚯蚓,一点都不想见到司空摘星,尤其是他身上脏兮兮的,比落汤鸡还狼狈,简直就是叫花鸡。 可惜他们之前选的位置太好,坐在二楼,下方的景色一览无余。陆小凤一出现在街头,楼上的司空摘星就已经知道了。 发现陆小凤想跑,司空摘星直接从二楼跳出,在酒楼的大门拦截。他笑着对陆小凤眨了眨眼,“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又怎么样?” 陆小凤叹气:“早知道你在这里,打死我都不会过来。” 司空摘星长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身材瘦小,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韩风雨打量了两眼这个人,没从他的五官和身材中发现熟悉的地方,除了腰间悬挂的玉佩。 那天一起离开安东的中年人,把偷来的玉佩送给了他? 还是说,这两个人是一伙的,都去过安东城? “这位是玉枫公子,先前跟你提到过,就是他在画舫上收留了我,不然我只能跳水逃走了。”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司空摘星意味深长地说完,接着笑了起来:“陆小鸡几天前幸免于难,今天还不是要脏兮兮地出现在这里!” 韩继兴问:“是你们两个打赌挖蚯蚓?” 陆小凤给他介绍,“这个孩子是玉枫的远方表亲,叫星星。”然后又对韩继兴说,“这个人叫司空摘星,可以喊他猴精。” 两个人,四个名字,还有点交叉重合的意思。韩风雨脑子里有点乱。 ※※※※※※※※※※※※※※※※※※※※ 知道真相后的陆小鸡:你自己也有两个名字啊朋友!我常常因为没有马甲而感到格格不入。 我人傻了,一直码字真的会变傻,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 跌落云端韩风雨 菜上来之后,韩继兴像三天没吃过饭,恨不得把脸都塞进盘子里,看的韩风雨非常无语。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慈爱地看着他俩,还给韩风雨夹了好多菜,“你也吃,不要客气,多吃点。” 韩风雨:“……” 韩风雨知道他们肯定是误会了,但是现在又没法解释。 最重要的是,他吃饭的样子虽说斯文,但是饭量特别大,毕竟平时运动多,还在长身体。 当韩风雨吃下第二碗饭,想再添第三碗的时候,注意到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眼神,选择暂时忍耐一下,还是先保住形象吧。 “吃饱了吗?”司空摘星问,“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韩风雨摇头加摆手,表示不用了。 韩继兴抱着一杯蜂蜜水,美滋滋地瘫在椅子上,特别没出息的样子:“好撑哦,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看到弟弟这个熊样,韩风雨不禁反省了一下自己,不该吐槽熊孩子的,因为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仿佛来自丐帮的陆小凤,用怜爱的眼神看着他,“以后想吃了,就来找他,他有的是钱!” 这个他就是司空摘星。 陆小凤已经决定让司空摘星付这顿饭钱,他的钱都是偷来的,再怎么花都不会心疼。 韩继兴看向韩风雨,可怜巴巴地问:“哥哥,可以吗?” 韩继兴是个会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熊孩子,但要真的把他当小孩看,说不定会被他给忽悠了。 韩风雨十分了解韩继兴,知道他还想再跑出宫来玩,这必然是不行的。 如果让熊孩子交到外面的朋友,来个里应外合,抛下皇帝的职业不干了,他该怎么办? 必须把一切危险都扼杀在萌芽状态,既然当了皇帝,那就好好当下去。想随时出宫,那是门都没有。 在韩继兴成年之前,韩风雨会帮他把持这个度。 他摇了摇头,朝韩继兴露出温柔的笑容,又给他剥了一只螃蟹,放到面前的盘子上。 韩继兴说:“我吃不下了。” 韩风雨温柔浅笑着看着他,用坚定的眼神告诉他:好好享受这顿饭吧。 韩继兴委屈巴巴地拿过蟹肉,“不准就不准,别笑了,你笑得好可怕。” 陆小凤看了看韩风雨,没有从笑容中领悟到“可怕”。 玉枫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喜欢别人的可怜和施舍,所以才这样对待弟弟。陆小凤只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坚强,还有对新生活的希冀,仿佛一切困难,在他看来都不是难事。 也是,玉枫那样的身世,以前肯定过得很不好。经历过地狱之后回到人间,有几个人不会珍惜呢? 吃完饭之后,韩风雨起身想去结账,被陆小凤拉住了。 “让猴精去吧,他正好欠了我钱。今日能在这里遇到你,我心里高兴地很,这顿饭就当是我请的,咱们交给朋友如何?” 韩风雨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荷包,还是想去结账。 这顿饭就属他和熊弟弟吃的多,而且当初说好了他请客,怎么能临时变卦? 更何况他也不缺钱。 看到韩风雨不容置喙的态度,陆小凤只能松开手,放他过去。 韩风雨拿出自己的荷包,拿出几块碎银子和铜板,凑齐了一顿饭钱,荷包顿时瘪了下来。 陆小凤给司空摘星使眼色:你怎么回事啊? 司空摘星也朝他眨了眨眼,陆小凤意识到猴精也有自己的考量。 韩继兴挺着小肚子,在酒楼门口抱住韩风雨的小腿,不停地撒娇:“哥哥我走不动路了,你抱抱我吧。” 韩风雨摇头,推着他的肩膀,让他自己走。 韩继兴没能领会韩风雨的意思,依然不停地撒娇想抱抱。 陆小凤很心酸,看把孩子饿的,只是一顿稍微好一点的饭,就撑得走不动路了。 他走过去,对韩继兴说:“吃撑了才要走一走,走一会儿食物下去,就不难受了。” 韩继兴抬头问韩风雨:“真的吗?” 韩风雨点了点头。 熊孩子不再抓着他的小腿,慢悠悠地跟着大人走。 他腿太短了,韩风雨走一步,他需要走三步才能跟上。 韩风雨放缓了脚步,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也慢下来。 司空摘星问:“蚯蚓呢?够了吗?” 韩继兴好像对蚯蚓很感兴趣,不再看路,而是微微抬头,看着他俩聊天。 韩风雨怕他摔倒,牵住他的手。 陆小凤说:“还早得很,不然我肯定先把这一身泥垢洗掉,何必这样大摇大摆地上街?” 司空摘星拆他台:“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你这个样子在外面走,还少吗?” “那都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我哪一次这样出门了。” “好吧好吧。那你还不快去抓蚯蚓,在这里磨叽什么?” “星星答应帮我找蚯蚓多的地方。” “怎么能这样!这是作弊!”司空摘星说,他去策反韩继兴,“星星啊,你别帮他,让他自己抓蚯蚓,岂不是很好玩吗?” 韩继兴说:“可是我已经答应了。” 陆小凤得意地瞥了司空摘星一眼。 “那也不行。陆小鸡你真是个大混蛋,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利用。”司空摘星开始胡扯,“万一你一直抓不够蚯蚓,星星难道要一直陪着你吗?” 韩风雨脸色变了。 司空摘星敏锐地注意到,把韩风雨拉进小学鸡的战场,“玉枫公子你说说看,这是我和陆小鸡两个人的赌局,愿赌服输,怎么能让第三个人插手?你说对不对?” 陆小凤和韩继兴齐齐地看向韩风雨。 韩风雨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韩继兴不可置信:“哥——!” 韩风雨将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张开嘴巴,做了个口型:别吵。 韩继兴看到了他的警告,没有像在宫里似的那样撒泼。 陆小凤说:“那好吧,自己找就自己找,总能找到的。” 虽是这样说,他依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韩风雨继续走,穿过街道,停在一条小巷子前。 陆小凤说:“这里面好像有棵很大的树,说不定下面会有蚯蚓。” 司空摘星说:“最好没有。” “哼。”陆小凤,“有没有你说了不算,找一找就知道了。” 韩继兴说:“里面是哥哥家,你们要去家里做客吗?” 司空摘星:“这么巧?” 陆小凤:“玉公子,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韩风雨朝他点了点头,伸手请他们进去。 来到巷子里,经过大树,就来到小院子门口。 早先倒塌的墙,韩风雨已经派人修好,现在是个完整的院子,没有郭靖来的时候那么尴尬。 他找出钥匙,打开锁,小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院子里的狗汪汪叫了起来。 陆小凤:“你们还养了狗。” 韩继兴非常惊讶,眼睛瞪得浑圆:“秃秃竟然是只狗!” 连狗都不认得,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要是昱国的百姓知道他们的皇帝是这副德行,起义军早就好几支了。 全靠韩风雨和阁老们保护得好,韩继兴才能安逸地做他的皇帝,就这他还不满意,老是想着跑路。 司空摘星奇怪道:“难道这不是狗叫?” 几个人进了院子,就看到身上没什么毛的狗狗。 它身上只有一点点黄毛,大片粉色的皮肤露在外面,但是它还活着,看起来很活泼,而且精力充沛。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狗。 再加上刚才韩继兴震惊的表情,司空摘星也迟疑了。 他问陆小凤:“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狗叫?” 陆小凤看向韩风雨,“不是狗吗?” 这个问法,无论点头还是摇头,好像都不太对劲啊。 韩风雨有些为难。 陆小凤重新问了一句:“这是狗吧?” 韩风雨点头。 陆小凤、司空摘星,以及韩继兴大惊:“竟有这样的狗!” 接着他们的年纪好像被韩继兴拉到同一档次,一起围着狗看,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的动物,狗都被他们吓得“呜呜”直叫。 一副很没有见识的样子。 韩风雨因为成熟稳重,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去烧了壶水,泡了点劣质的茶叶,拿给客人喝。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刚才吃的不多,只顾着喝酒了,这一路走来,消化得差不多,正好有些口渴,谢过韩风雨,接过来喝。 韩继兴看到别人都有,也不逗狗了,渴望地看着韩风雨,“哥哥,我的呢?” 韩风雨摇了摇头。 “为什么?没有水了吗?” 韩风雨继续摇头,指了指杯子。 韩继兴恍然:“没有杯子了。” 韩风雨点头。 此言一出,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茶都喝不下去了,只觉得这杯子格外烫手。明明两个人见多了日子艰难困苦的百姓,还是忍不住为韩风雨感到酸涩。 或许是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人过得还不错。也或许是这张英俊中略显稚嫩的脸,以及看似不寻常的气质。 落差太大了。 这样大的落差,让人不禁觉得,这个人以前的生活一定不错,却骤然从云端跌落到泥土。而他自己,却丝毫不以为意。 只好由别人为他痛惜。 ※※※※※※※※※※※※※※※※※※※※ 啊,我找到写虐文时的感觉了! 夜市购物韩风雨 陆小凤几下喝完,跑到树底下挖蚯蚓去了。 韩风雨洗了洗杯子,倒好茶递给韩继兴。 韩继兴发出何不食肉糜的声音:“为什么不多买几个杯子呢?而且这个杯子也不好,还烫手。茶也不好喝,都是碎末。” 熊孩子要求还挺高。 韩风雨温柔笑笑,摸摸他的脑袋,歉意十足。 这里的东西,都是手下人安排的。 据说为了穷的逼真,直接照搬了一个单身农汉的家,能找到茶壶和茶叶就很不错了。 司空摘星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孩子看着十岁左右,已经是个半大小子,玉枫没办法说话,真的能把他教好吗? 别人家的小孩,他也没资格插手。 司空摘星说,“我们去看陆小凤挖蚯蚓怎么样?” 韩继兴不再纠结茶杯和茶叶,吹了几下,喝完塞给韩风雨,“去去去!” 司空摘星抱起韩继兴,带他到了跳到墙上,树干遮挡住视线,看不清楚底下的陆小凤,他又抱着韩继兴去了树上。 陆小凤手上都是土,听到动静之后,抓了一把泥,避开韩继兴,往司空摘星身上丢。 司空摘星闪身躲避,跳到另一边的枝干上,将韩继兴稳稳地抱在怀里,“陆小鸡,你发什么坏?” 韩继兴问:“为什么要叫他陆小鸡?他很喜欢吃鸡吗?” 司空摘星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熊孩子有人带了,韩风雨暂时无事可做。 他没司空摘星那么有童趣,喜欢看人挖蚯蚓。 这个时候,也没法处理公务。就在院子里转一圈,找点事情做。 “这里蚯蚓还不少,怪不得附近的树木生长的好!”或许是这边的地下水比较充沛,陆小凤竟然挖到了不少蚯蚓,比得上之前三天挖的。 他兴高采烈地把蚯蚓丢给司空摘星:“看好了,现在已经有六十条,只差四百四十条就齐全了!” 韩继兴混在这对好朋友里,时不时说几句话,画风完全一致。 陆小凤把泥土抖落,拍拍手,回到院子里,就看到韩风雨已经把家里整理好。 他们刚来的时候,地上有几片枯萎的落叶,现在都被扫到角落里。 地上有些湿,应该是刚泼的水,防止清扫的时候灰尘飞扬。 韩继兴换下来的那身衣服也已经洗好,搭在晾条上晾干。 韩风雨把木盆里的水倒掉,将盆子和皂角收起来,看起来温柔贤惠——这个词大多时候都是用在女子身上,用来形容此时的韩风雨,却意外地合适。 陆小凤意识到,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可能给他添乱,提出了告别。 韩继兴依依不舍地跟他们摆手,大声说再见,追着他们跑到巷子里,“你们还会回来看我吗?” 韩风雨不得不跟着一起出去,听到熊孩子这句话后眉头直跳。 还真以为自己住这儿了? 别说韩继兴,就是韩风雨也是几天才回来一次,狗都是派遣下属过来喂的。 万一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真的心血来潮,回来看望他们,结果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韩风雨拉住韩继兴,朝陆小凤他们歉意微笑。 陆小凤说:“当然会!下次见面,我来请客,请你们去最大的酒楼!” 韩继兴非常兴奋:“好!” 眼看着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走远,韩继兴依然处在角色扮演当中,他拉扯着兄长的衣角,“我们先去喂秃秃,然后到集市上买新的茶杯和茶叶!哥哥,家里好像没有多余的床,再买一张床吧!” 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街市了。也不清楚床是需要找木工定做的,就这么想当然地安排下来。 韩风雨不禁反思,这孩子当皇帝的时候,也是这么安排别人的吗? 如果以后有政策推行,对他来说就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根本想不到会有很多人的生活因此改变。 出来见识一下民间疾苦,还是很有必要的。 “该回宫了。”韩风雨说。 韩继兴眼中迸发出惊喜的神色:“哥哥!你能说话了!” 韩风雨:“……” 韩继兴动情地:“……哥哥!” 韩风雨:“你傻了吗?” 韩继兴耷拉了脸,假哭起来,“呜呜我不想回去。” 韩风雨心硬如铁,任凭他怎么哭闹,都不会更改决定。带着韩继兴回靖王府,换上皇帝的常服,将他拎回皇宫。 刚一进门,王安就迎了上来,“您总算是回来了。” “王伴伴,你一直在等朕吗?”韩继兴挣扎了两下,从韩风雨怀里下来,两只小手背在身后,这是他和跟太傅学的动作。 “陛下外出不归,奴婢怎么能放心得下。”王安给韩风雨行礼,“靖王殿下。” 韩风雨跟王安统一战线,“陛下今日不太乖,劳烦王公公这几日小心看护,别让他跑了。” “哥哥!我错了,我不该……”韩继兴不想呆在无聊的皇宫,赶紧反思自己的错误,但是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哪里错了。他呆了一下,在自己的诸多行为中随便挑了一个,“我不该看陆小凤挖蚯蚓。” 韩风雨冷笑一声,“你最不该自作聪明,妄图通过他们来摆脱我的控制。” 这话说的……王安低眉顺眼,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就不能好好遣词造句,非把自己说得像个恶人似的。 韩继兴抓了抓头发,很烦躁的样子,“我没有,朋友之间不就应该这样吗?” 韩风雨说:“你还跟他们约定了下次见面,你知道这会给我惹来多大麻烦吗?” 韩继兴停止抓头发,懵懂地摇了摇头。 “约法三章里没有这条,我不该跟你发脾气。但你也不要假装什么都不懂,如果再敢仗着年纪挑战我的底线,就别想让我再带你出门了。” 因为韩风雨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讲话,韩继兴的胆子越来越大,有点得意忘形了。经过韩风雨提醒后,他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真诚地道歉:“哥哥我错了。” “认错倒是积极,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改。” 韩继兴举手,“我一定改!” 韩风雨说,“这几日你老实呆在宫里,下一旬休沐,我会来检查你的功课,还会问王安你平日里的表现,再决定是否带你出宫。” 韩继兴点头,乖巧道:“好~” 离开皇宫时,已经是黄昏。 外面已经有小贩占好位置,等待黑市开始。 黑市,也叫鬼市,日落之后开始买卖。集市上售卖的,大多是平日里难以买到的东西。 昱国建国初期,并不允许这种买卖,但是有需求就有市场,大家黑灯瞎火地出来摆摊,一盏灯都不点。 因为太黑,欺诈行为频频出现,后来演变成打架斗殴,甚至还死了几个人。先帝上位之后,准许开放黑市,街道上也可以点灯,很少再出现骗人的情况。 韩风雨不急着回去,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字画、古钱、瓷器、香炉,各种东西应有尽有。 “客官,看看吧,都是好东西,童叟无欺!”摊主推销着自己的宝贝,见韩风雨穿着不凡,热情地为他推荐,“您看到这个没,这是前朝皇室流传出来的好东西,一般人想见都见不到。” 韩风雨挑眉,停下了脚步。 “您看这观音,雕刻地栩栩如生,丰腴圆润,慈悲悯怀。而且啊,您看它是不是莹白透亮,看着像是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 韩风雨扫了两眼,摇头。 “客官您真是好眼力,这确实不是白玉,乃是上好的象牙。”摊主说,“您听小弟口音,应该能听得出来,小弟并非本地人,而是从江浙过来的。咱们昱国建立之后,并非对前朝皇室赶尽杀绝。皇室子孙什么都不会,突然变成普通百姓,连口吃的都混不上,只能变卖家里的宝贝。 “有一部分迁到了江浙一带,那边流传的东西最多,小弟侥幸买了几件。可惜家中生了变故,不得不拿出来变卖,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您看看吧,如果觉得合适,二两银子卖给您。小弟当初,可是花了五两银子买来的。” 韩风雨多看了他两眼,这人肤色偏黑,看着像在海边长大的。 他做了十来年王爷,也有几分见识。接过观音像瞧了瞧,确实是象牙,雕工也不错,价值远远超过了五两银子。 没想到这黑市里也能遇到实诚人,看来家里是真的困难。 韩风雨从袖子里拿出银两,手指用力掰下一小块,正好五两,丢给了摊主。 “哎,谢谢您!太谢谢您了。”摊主喜出望外,拿来绸缎袋子,将象牙雕包起来,“象牙和玉器不一样,硬得很,轻易不会坏。这袋子是这雕像原本的主人送的,如今小弟用不到了,也给您装上。” 观音像手掌般大小,可以塞到袖子里。 韩风雨继续往前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发现了他,跑过来询问:“大爷,您逛累了吗?要骑驴吗?” 他身上打着补丁,刚和另一个人说完话,看来也是在推销自己的驴子,被拒绝之后,就过来问韩风雨。 韩风雨摇了摇头,那小孩接着又去找别人。 还真有人同意了,跟着去街边上,坐上了他的驴,晃晃悠悠继续在街上逛。 韩风雨收回视线,继续看街边的小玩意,忽然瞥到人群里钻出来一个熟人,跟那天画舫上相遇如出一辙。 来人也吓了一跳,连忙挤到韩风雨旁边,“靖……您怎么在这里?” 韩风雨低低地说:“我还想问你呢。” ※※※※※※※※※※※※※※※※※※※※ 韩风雨:每次出入灰色地带都被下属抓包怎么办?很简单,反问回去就好了。 沈学林:呜呜。 滴滴打驴是真的,宋朝夜市就有了。 袒露小号韩风雨 沈学林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旁边还跟着他的亲信,小旗官凌丘。 “沈哥,沈哥我找不到你了!”凌丘慢了半步才挤过来,看到沈学林旁边的韩风雨后,觉得这人有的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仔细一看,目瞪口呆:“靖、靖……” “安静。”沈学林说,“还不快过来见过公子。” “公子……”凌丘反应不慢,很快镇定,过来微微弓腰,没有说话,直接站到沈学林旁边。 沈学林低声:“将完颜送到军营之后,卑职就带着弟兄回来了。您当时不在京城,上面没有调任,卑职无事可做,便休息了几日。您回京之后,卑职的文书已经递往府中,听候您的安排。” 韩风雨点了点头,他确实看到了沈学林的文书。事有轻重缓急,得先忙完给自己的加官,才好调动手下的人,就一直没给他回复。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韩风雨道,“今日正好无事,可以好好逛一逛。你们是打算去哪儿?” 沈学林镇定中透着慌乱,“就随便看看。” 他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痂块脱落,新长出来的肉很白,痕迹有些明显。明明伤口早就不疼,被靖王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注视着,恍惚中,沈学林又感受到了伤口的疼痛。 “卑职该死。”他恭顺地弯了弯腰,“卑职原是想在黑市里看能不能捡漏,然后带他去一趟……青楼。” 凌小旗是个机灵的年轻人,适时出声,一样压低了声音:“卑职凌丘,时任锦衣卫小旗官。” “为何不去教坊司?” 教坊司是官方娱乐会所,能去在那里消费的,都是身有官职的人。规格很高,比普通青楼环境好很多。 沈学林羞愧道:“锦衣卫不可出入风月场所,这是祖制。” 锦衣卫设立之前,宫廷中有拱卫司和仪鸾司,因为双方职能重合,连站岗的位置都一样,于是被皇帝裁员。 两个机构都经过了变革,拱卫司改为都尉司,仪鸾司成了亲军都尉府,在都尉司的管辖之下。之后的都尉司,演变成了如今的锦衣卫,也添加了许多新的职能。 但是归根究底,他们依然要对皇帝负责。 皇宫里只有皇帝一个男人,剩下的都是女人和太监。这么一群年轻力壮,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在皇宫值班,实在太容易监守自盗了。 如果这群小伙子在外面玩的疯,说不定哪天染了什么病,传染给后宫妃子,妃子又传染给皇帝,那还了得? 所以锦衣卫不能出入风月场所,无论哪一种都不行。想要开荤,只能等退休之后。 韩风雨语气微扬,“原来你记得啊。” 沈百户都快被韩风雨吓出毛病来了,顾不得此时在人群中,只想告罪,“殿下,卑职——” “嘘。”韩风雨示意他噤声,“你们要去哪一个?本王活了这么久,还不曾去过那种地方。不如带本王一起,也好开开眼界。” 沈学林震惊,看着韩风雨迟迟没有回话。 他仔细打量着靖王,怀疑这位殿下是否被人掉了包。 韩风雨好脾气道:“本王没有被绑架,也没让孤魂野鬼占据身体。若是一直如沈百户所见那般严肃,本王的日子未免太无聊了。” 沈学林干笑了两声,“只是头一次见到您这样。” 韩风雨说:“见多了,就习惯了。” “是。” 靖王亲自发话,沈学林哪怕再不愿意,也得满足他的愿望。 见韩风雨对黑市兴致不高,沈学林当机立断,离开这里,带着靖王和凌丘去原本约好的地方。 韩风雨就像个没什么见识的富贵公子…… 明明陆小凤、司空摘星还有韩继兴围着秃毛狗看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吐槽别人没见识,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出来丢人现眼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稚嫩,韩风雨跟在沈学林身后,与凌丘并排走在一起,眼睛绝不乱瞟,收敛起好奇心,做出稳重的样子,和凌丘闲聊。 “你叫凌丘?多大了?” 凌丘浑身都僵硬,慢慢呼吸几下,深深地吐了口气,“卑职十七岁了。” 韩风雨说:“不必紧张,既然是出来玩,那就放松一些。也别这么自称,咱们以年龄相交就好。十七是周岁还是虚岁?” “虚岁。” “这样。我虚长一岁,便以兄长相称了。”韩风雨说。 凌丘受宠若惊,连连称是。 他以前觉得靖王威风极了,哪怕不说话,往那里一站,就足够叫人望而生畏。 这样的人,天生就该被仰望。 今日突然被靖王殿下亲近,凌丘觉得像做梦一样。直到殿下说出自己的年纪,他才意识到,原来靖王只有比自己大一岁。 鸨母见到有客人来,热情地过来迎接,“几位爷头一次来吧,以前没见过您们呀。” “带朋友过来玩玩,好好招呼着,少不了你的。”沈学林笑着说,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她手上。 “好好好。”鸨母喜笑颜开,将银子收起来,“客人楼上请,姑娘们这就来。” 她带着沈学林等人来到雅间,吩咐下人端上酒水点心,又退了出去。 房间的摆设很雅致,床前用紫色的幔帐隔绝,墙壁上嵌着拱形的松木门,窗台旁放了一张七弦琴,角落处是一张高高的方形桌子,上面摆放着香炉,熏香的味道不浓不淡,刚刚好。 韩风雨去瞧了瞧琴,品质中上,算不上顶级。 他坐回凌丘旁边,细细嗅着屋子里的气味,分辨出香的原料,似乎有檀木、麝香,其他成分他认不出来,应该有放松精神的作用。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鸨母带了六个姑娘进来。 她们模样都不错,风格迥异,辨识度很高。 鸨母笑着给他们三个介绍:“这位,是咱们万春楼的头牌,小翠姑娘。这几位分别是小云、小玉、小红、小绿。万春楼啊,就属她们几个最温柔大方,善解人意,一定能伺候周到了。” 不是,你们家的姑娘,起名字这么随意吗? 韩风雨幻想中的温香软玉,诗词歌赋,因为这几个名字突然破灭。再看一眼小红、小翠她们,总觉得美则美矣,一点灵魂都莫得。 提不起兴致的韩风雨,掠过最后一眼,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点心上。 老鸨赔笑几声,离开之前催促姑娘们,“还不快去。” 六个女孩子坐到他们三个人两侧,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极大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 韩风雨记不清自己旁边的两位叫什么名字,也完全没有兴趣知道。 他回忆着见到陆小凤的那次,花魁名叫红绮,很正常的名字。 对了,潇今楼是沈学林的产业。 韩风雨看了眼沈学林,发现他正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倒是凌丘看起来很适应,脸颊都变得通红,一杯接一杯地被姑娘喂酒。 两人视线相触,沈学林知道靖王已经不满,下意识想站起来请罪,意识到此刻身在何处,及时按捺住起身的动作。韩风雨收回视线,继续吃着盘子里的点心,对身边姑娘们的撒娇视若无睹。 沈学林关切地看着韩风雨:“身体不适吗?” 韩风雨摇头。 沈学林问:“不如出去走走?” 韩风雨点头。 沈学林留下了一些钱,让几个姑娘不必跟着,与韩风雨一起离开房间。 凌丘独自一人面对六个女孩子,顿时压力倍增。他已经喝得有些醉了,突然看到面前多出很多条手臂,还以为遇到了蜘蛛精。 - 沈学林与韩风雨并肩行走,隐约能感觉到,靖王的兴致没有一开始那样高。 他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想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让这位殿下不满。 最后得出结论,像靖王这样高傲的皇家子弟,看不上这种小地方也是应该的。这里的姑娘,放在普通百姓眼中,称得上天仙,对靖王而言就算不得什么。 靖王府上的婢女,哪一个不是皮肤细嫩,眉目含情? 考虑到他的年纪,沈学林觉得,韩风雨跟着一起过来,只是出于好奇。好奇心得到了满足,自然就没有兴趣了。 靖王殿下千金之体,不是谁都有荣幸入他的眼。 沈学林突然觉得韩风雨没那么可怕了。 他仰望天空,幽幽道:“今日月色不错。” 韩风雨跟着抬头看了看天:“嗯。” 夜晚的天空是墨蓝色,只有在与大地相交的边界是纯粹的黑。 冬日临近,气温越来越低。冷风吹着烟雾般灰色的云朵慢慢飘走。 离月亮稍远些的地方,能看到闪烁的星星。 韩风雨想起皇宫里的韩继兴,不知道熊弟弟现在睡了吗。 他又想起司空摘星,再看看身边的沈学林,想到沈学林手下庞杂的产业,觉得让他来给自己打掩护很合适。 韩风雨说:“我还有一个身份。” “嗯?”沈学林怔了一下。 靖王殿下的另一个身份? 是哪位宗师的关门弟子?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又或者他其实是被老靖王收养的,其实有特别的身份? “那个身份名叫玉枫,是个穷困至极的哑巴。” ※※※※※※※※※※※※※※※※※※※※ 每次看到给西门剑指甲的花魁的名字,我都会忍不住吐槽——古龙起名废! 说起来,我专栏里有个巨坑。 穿越成剑神,第一人称,上上次更新是一年半以前,不过我觉得写的非常萌啊!善良的我要推荐给大家《[陆小凤]全民偶像》。 被迫可怜韩风雨 啥玩意? 贫穷? 哑巴? 这两点哪一个跟靖王沾边? 沈学林一脸懵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风雨看出了沈学林的错愕,以为他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个马甲。 都是小问题,不必特意解释,相信沈学林很快就可以接受。 韩风雨说:“这个身份,目前只接触过三个人。其中一个可以无视,另外两个不能不管。他们都是居无定所的江湖人,我不可能随时装作玉枫的样子。若是他们发现那处院子无人居住,恐怕会以为我已遭遇不测。” 沈学林努力将注意力收回,集中到韩风雨的话里:“殿下的意思是……” 韩风雨说:“有劳你关注一下那边,如果他们来找我,帮忙掩饰一下。不过最好别说跟我有关系,普通百姓可不会和锦衣卫扯上关系。” 锦衣卫凶名远扬,估计过个几百年,都不会有人忘记。 如果玉枫有资格认识锦衣卫,怎么可能缺钱? 沈学林很想说点什么,转眼意识到,这是靖王的私事。能与靖王多一些接触,与其他人相比,情分也深些。靖王手握大权,他自然也跟着前途无量。 打算说的话咽了回去,沈学林说:“定不负殿下所托。” 韩风雨摆摆手,“你回去吧,本王想自己呆一会儿。” “是。” 凌丘迷迷糊糊的倒没什么,守着韩风雨,沈学林肯定玩不尽心。 云雾遮挡住月亮,枯萎的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摆。 算算日子,原来已经将要进入冬季。 韩风雨有内力傍身,寒暑不侵,不会觉得冷。不过他向来随大流,衣着跟着大家一起改变,今天穿的就有些少了,回头得再加几件。 不知不觉顺着小路绕过后面的花园,这边竟然有一处僻静雅致的小院子,或许是为了满足某些客人的特殊癖好,专门设置的。 韩风雨对窥探他人隐私没有兴趣,正要离开,小院房门打开,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少年,从里面出来。 见到韩风雨后,他微微怔愣,接着朝他笑了一下,“你是迷路了吗?” 韩风雨摇头。 这个少年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实在记不起来。 “在下顾惜朝,曾经与你见过几面,只是太过仓促,没来得及打招呼。”见韩风雨依然困惑,他说,“我住在你家隔壁,咱们算是邻居。” 韩风雨震惊。 出来玩都能遇到邻居! 幸好他不怎么爱说话,不然人设直接崩塌。 不过顾惜朝知道他是哑巴吗? 还有,这个邻居为什么会从这种地方出来? 韩风雨跟青衣少年回了个笑,疑惑地看了眼他的身后,视线收回,落在少年身上。 顾惜朝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目英挺,样貌俊朗,气质温文,很有书生气质。 他腰间有一个小布袋,布袋里似乎装了重物,将布袋抻平,看起来有些分量。 顾惜朝注意到他的视线,打开口袋,拿出来一把小巧的兵器,“这把神哭小斧,是在下的武器。只可惜尚未领悟到精髓,无法发挥出全部威力。” 拿着斧头的顾惜朝,像是变了一个人。温和之气一扫而空,眉宇间满是欣喜与傲气。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把斧头。 “你要看看吗?”见韩风雨一直盯着神哭小斧,顾惜朝问道。 韩风雨迟疑一下,点头。 神哭小斧没有韩风雨想象中那么沉,甚至十分轻巧。它只有巴掌大小,锋利非常,在幽暗的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落入韩风雨掌中时,发出嗡嗡鸣声。 韩风雨吓了一跳,看向顾惜朝。 顾惜朝笑意蔓延至眼底,“神哭小斧,鬼神夜哭。看来遇到你之后,它也很高兴。” 这么智能? 韩风雨拿着斧头仔细看了两眼,斧身是玄铁打造的,上面有两个凹槽方便放血。只有刚触碰到的时候,斧头发出了一声嗡鸣,接下来一直很安静。 顾惜朝穿的衣服很普通,身上没什么首饰。他住在韩风雨的隔壁,想来房子也不值钱,应该是个真正的穷人。穷人是买不起这样好的铁,也打不出这样的斧头,应该是别人送给他的。 韩风雨将斧头还给他,看了眼后面散发出微弱烛光的小院。 是那里面的人,送给顾惜朝神哭小斧,叫他练习武艺吗? 顾惜朝也往那边看了一眼,他似乎不想提这个,“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韩风雨转过头,有些为难地摸摸喉咙。 顾惜朝诧异:“你不能说话?” 韩风雨点头。 做戏做全套,顾惜朝是他的邻居,韩风雨用“玉枫”的身份与他相交,自然不能说话。 顾惜朝把斧头收会布袋,收敛了惊讶的表情。他放弃询问韩风雨的姓名,想起了另一件事:“这么晚了,你怎会在这里?” 他看得出来,这位邻居与自己一样,经济情况不太好。 他们这样的人,能好好活下去已经很难,不可能主动来这种地方消费。 根本负担不起。 联想到自己在这里的缘由,青衣少年的目光柔和许多,看向韩风雨时,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亲切。 他不再询问韩风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温柔一笑:“你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若无事,不妨结伴而归?” 韩风雨有点茫然。 陆小凤的态度转变,他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很穷。 这个人的微妙变化,又是因为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吧? 韩风雨反思自己的表情和行为,确定没有任何误导的性质,只能将原因归结在对方身上。 顾惜朝个子比他矮,人也比他瘦小,头发微微发黄,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样子。 大半夜的在这里出现,可能是为了学武功,也可能是其他原因。这点线索不足以推断出他的过往经历,韩风雨不再想这些,望了一眼沈学林他们的方向。 有女人陪伴,今夜他们应该不会离开。没必要在外面等着一起走。 韩风雨点了点头。 顾惜朝对这里很熟悉,稍稍比韩风雨快了半步,为他引路。 “随我来,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知道顾惜朝偷偷过来学武功,韩风雨理解他的谨慎,跟着放轻脚步,随他一起躲开值夜的小厮,从后门溜了出去。 离开青楼后,两个少年在月色下行走。 顾惜朝抬头望天,感叹道:“天气越来越冷了。” 韩风雨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薄衫,再看了下顾惜朝的穿着,竟然与自己差不多,不过衣服布料差远了,就是最普通的那种。 他好像有点理解,顾惜朝的惺惺相惜是怎样诞生的了。 韩风雨觉得很有意思。 最初时,昱国官员们的俸禄不高,为了养活家里人,当官的想尽办法捞钱,还衍生出来一套潜规则,收取各地赋税时,趁机中饱私囊。 皇帝很讨厌这样的风气,制定了严酷的法律,凡是发现贪污受贿的情况,超过二两银子,即刻处死,但还是屡禁不止。 韩继兴登基后,韩风雨提出的第一条,就是增加官员们的俸禄。这是好事,没有人阻止。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严查贪污受贿,这一步相对来说就难了,或许要有一辈子来完成。 韩风雨暂时没有能力改变别人,只能由自己做起。 他虽然是亲王,除了先帝和韩继兴赏赐的东西,家里的钱并不多,说不定还没有州府的知县富有。 可是就算他已经很穷,也没办法结交到真心的朋友。 他的身份和权势,注定要高高在上,被人畏惧。 他的清廉会被人针对,因为他是不合群的,损害大家利益的。 所以当韩风雨感受到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善意后,只觉得是他们骨子里惩强扶弱的天性,可是第三个人也因为贫穷与他相交,那就值得深思了。 莫非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之间更容易引起共鸣? 韩风雨突然用种异样的感受。 他好像错过了可以真心结交的两个朋友。 “再过几日,我会把房子卖掉,到别处去。”顾惜朝突然说。 韩风雨收回思绪,疑惑地看向他。 “我想换个新的环境,最好到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专心做学问。明年的科考是赶不上了,三年后我一定回来。”顾惜朝声音明朗又温柔,“你呢?你会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吗?” 原来他想参加科举考试,不知道学问怎么样。 如果能到达殿试,说不准他们还会在大殿上见一面。 韩风雨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参加科举,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座小院,也不会轻易换地方,他点了点头,给顾惜朝肯定的答复。 顾惜朝轻轻叹了一口气,韩风雨竟从里面品出了几分怜惜。 “我们这样的……”他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情绪,一句话说了半截,戛然而止。 他从前不曾见过这位邻居,两个人或许身世不同,却一样不会太好。他可以去试一试科举,哪怕考不中,也该有人能看到他的才华,愿意给他施展抱负的空间。 可是这位邻居却不行。 他是个哑巴。 哪怕心有沟壑,满腹诗书,不能说话,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顾惜朝为自己找好了一条坎坷的出路,却没办法替邻居也找一条路。 既然什么都无法改变,又何必说些丧气话,叫人难受? 韩风雨还没来得及分辨出顾惜朝话中的情绪,就见顾惜朝收回后面的半句话,朝他抱歉一笑。 韩风雨:??? 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神哭小斧是电视剧里的设定,原著的斧头是金色的,偶尔会反射出银色的光,还有五彩斑斓的光,那个时候用了“五色小斧”这个词。我这里借用一下神哭小斧的名字,感觉还是这个逼格更高。 还有就是,其实小顾也没有无名剑,原著他的武器是飞刀和斧,很狂野的样子。 以及,小顾出身青楼,也是电视剧里的设定,这里不用电视剧设定,会有二设。 感谢在2020-12-14 23:22:00~2020-12-17 14:5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宵夜驾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安排诸事韩风雨 顾惜朝家和韩风雨的小院在同一条巷子里,中间只隔着一条排放污水的阳沟。 韩风雨指了指自家的小门,无声询问邻居要不要进去坐一坐。 顾惜朝犹豫了一下,笑道:“好啊。” 里面的狗狗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在门口狂吠。 “你还养了狗?”或许是因为不久后就可以离开,也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好,顾惜朝的心情重新变得明朗,他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笑意,打量韩风雨的小院。 韩风雨点头,然后打开门,秃毛狗一边后退一边汪汪叫。 想到邻居不会说话,个子虽然高挑,身形却十分纤细,看上去弱不禁风,养一条狗或许更有安全感。 等看清楚那条狗的样子,顾惜朝只剩下了无语。 韩风雨把秃毛狗赶走,让出路请顾惜朝进来。 顾惜朝觉得自己这位邻居,大概是真的人美心善,自己都吃不饱,还养了这样一条狗。 他看着都觉得膈应,换做是他,平日里在大街上遇到这样恶心的狗,肯定躲着走,更别提把它带回家。 借着月色,顾惜朝看到秃毛狗身上长出来的新绒毛,也闻到了些许药味。 他更加不会拿出吃饭的钱,给这样一条狗治病。 顾惜朝对韩风雨的认识更加深刻,注意力从狗身上移开,“那个孩子呢?不在吗?” 孩子? 韩继兴吗? 韩风雨朝他摇摇头,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进了屋之后,顾惜朝站在门口,悄悄打量屋里的摆设。 两边的小院差不多大,但是韩风雨这里东西少,看起来很空旷。 他看着韩风雨气质不错,觉得他也该是读过书的。没想到这里一本书都没有,不止没有书,连衣柜脸盆都没有,简直不像人住的地方。 韩风雨一直在床头那边扒拉,顾惜朝把屋里看了个遍,他还在那蹲着扒拉。不禁觉得奇怪:“你在找什么?” 韩风雨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十分抽象。 事实上他根本没想过用手语告诉顾惜朝答案,只是随便做了个手势,然后转过身去接着找。 蜡烛呢?火折子呢? 都放在哪儿了? 前几次回来都是在白天,韩风雨没点过蜡烛。地方就这么大,一眼就能看完,能在哪里? 该不会是手下忘记添置了吧? 韩风雨直起身,有些懊恼地看向顾惜朝。 “怎么了?” 韩风雨想了想,拿起桌上空空的油灯给顾惜朝看,表情充满了歉意。 “没有灯油了?”顾惜朝恍然,“你刚才是在找蜡烛吗?” 韩风雨点了点头。 顾惜朝说:“时间不早,只能明日再买了。今日不如到我那里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 临走之前,韩风雨又喂了狗,恍惚中觉得这只狗好像胖了很多。 白天应该有人来喂过它,也不知道这秃毛狗一天吃几顿饭。 顾惜朝家整理得很干净,也更有生活气息。 他跟着顾惜朝进屋,看他熟练地点燃灯火,昏黄摇曳的灯光充满了整间屋子。桌上放着书本和笔墨纸砚等物品,看起来有些杂乱。 “地方小,你不要介意。”顾惜朝说,“请坐。” 这可比隔壁那间狗屋好多了,韩风雨哪里能嫌弃,坐在了顾惜朝旁边。 顾惜朝倒了两杯温水,“今日一整天没有回家,家中没有热水,待客不周,见谅。” 韩风雨接过杯子,摇头,又朝他笑了一下。 顾惜朝道:“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韩风雨就指了下桌子上的纸笔。 顾惜朝把东西推到他面前。 韩风雨写下“玉枫”两个字。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还在娘胎里,从受精卵到少年,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重活一世,虽然封印了一些记忆,韩风雨太明白学习的重要性了,所以在习武的同时,也没有放弃文化功课。 他的字体飘逸潇洒,颇有几分魏晋风骨。 顾惜朝看了他的字都惊讶了一下,在心中感慨,这样一个人不能说话,真的太可惜了。 “玉枫。”顾惜朝念出他的名字,笑道:“玉公子写了一手好字,不知师从何人?” 韩风雨顿了一下。 因为之前也与郭靖和陆小凤写字交流过,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常,韩风雨都没想起来,没有钱,整日为生活奔波的人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条件练字。 很快韩风雨找到了答案,摇头,然后写道:我口不能言,写字的时候比旁人多,大约是这样练好的吧。 顾惜朝接受了这个答案,看到韩风雨依然在写,不再说话,等他写完。 韩风雨将纸放到他面前,上面回答了他刚才的问话:之前那个孩子,是我的远亲,如今已经被他的父母接走了。 “原来如此。” 韩风雨:你什么时候离开? “已经找经纪谈好了价格,下个月之前必须搬走。”顾惜朝说。 两个人头一次见面,感情并不深厚,只是顾惜朝心情好,再加上觉得和韩风雨同病相怜,才多说了几句话。 聊完之后,二人无话可讲,韩风雨起身告辞。 “等一等。”顾惜朝喊住他,从衣柜下方拿出两根蜡烛,“拿着吧。” 韩风雨露出感激的笑容,无声张了张嘴,对他说了句谢谢。 他看得出来,神哭小斧的保养,加上屋里这些书本,花费的钱已经不少,所以顾惜朝的日子才过的不太好。 这种情况下,他肯帮助自己,已经远远超过心理预期,韩风雨发自内心觉得感激。 “不必客气。”顾惜朝送他出去,看他进了院子,才转身离去。 韩风雨自然不会在这所破烂的小院子里过夜。 他谨慎地观察四周,发现除了隔壁,四下都是高墙,轻易不会被人看到。顾惜朝那边也隔着两堵墙,互相看不到灯光。 放心地将蜡烛收好,顾及到顾惜朝有武功傍身,听觉应该不错,韩风雨没敢走门,而是极力放轻了声音,从另一边的墙壁上跳出去,轻功疾行回到王府。 因为没钱,韩风雨府上的下人不多,只有一个管家,十个护院,还有一个做饭的厨娘、负责打扫室内的三个婢女、还有两个打扫庭院的宦官。 时间不早,韩风雨回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睡了,只剩下两个护院在守夜。 韩风雨武功强出他们一大截,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点燃蜡烛,拿出袖子里的观音像,开始换衣服。 因为他不喜欢被人贴身伺候,特意叮嘱过,除非传唤不准入内。所以值夜的下人看到屋里光线亮起,也不会进来查看。 随意将象牙观音像放到一边,韩风雨换下衣服,叫人端了盆水进来,洗过脸后上床睡觉。 - 日头高升,沈学林动了动眼皮,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到旁边依然酣睡的姑娘,轻笑一声,慢慢起来,伸了个懒腰。 姑娘在朦胧中醒来,朝他温柔地笑,“爷……” “醒了?”沈学林眸色幽深,“再睡一会儿,爷有事在身,就不多陪你了。” 姑娘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听到沈学林这样说,并不放在心上,“奴家伺候也更衣。” 穿好衣服,沈学林想起靖王,不由叹了口气,“跟我一起过来的那小子呢?” 姑娘说:“那位凌公子就在隔壁房间呢,至于另一位,昨夜他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奴家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沈学林出手阔绰,又留下了一点钱,吩咐她看顾好凌丘,让他醒了之后过来找自己,然后回家打理好身上,换了身体面的衣服,往靖王府赶去。 靖王府的管家姓周,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是靖王府的家生子,忠诚而且能力高,收拾的王府井井有条。 见到沈学林过来,周管家对他笑道:“沈大人您来了,王爷正念叨您呢。” “王爷要找我?”沈学林跟了韩风雨有几年,和韩风雨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倒是跟周管家混熟了,“周兄快救救兄弟,给我透个底儿,王爷今日心情如何?” 周管家说:“王爷素来深沉,做下人的也不好猜,只是看着与平日里没什么分别。”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沈学林苦笑一下,问清楚韩风雨的位置,寻了过去。 他已经做好准备,像上次在灵璧军营里那样挨一顿骂了。 “你来的正好。”韩风雨看到他后,并没有愠怒的神色,招呼他过来:“百花胡同那边有个叫顾惜朝的,准备卖房子,你去买下来,记得给个好一点的价格。” 沈学林想了想,“莫非殿下……” “嗯,本王就住在那边。你安排可靠的人在那里居住,有人探查时,也好打个照应。”韩风雨说。 沈学林道:“卑职这就去做。” 韩风雨跟他说了下“玉枫”的情况,包括韩继兴那个熊孩子,还有和几个朋友的相处,沈学林一一记下。 “对了,再添些灯油和蜡烛。” “卑职遵命。” 小号的事情交给沈学林,韩风雨有足够的精力放在国事上。 他前往皇宫,来到韩继兴的书房。韩继兴在做作业,他就守着熊孩子批奏折。 因为前不久的胜仗,骂他的折子减少了一多半。 韩风雨心情还不错,挨个批复了,忽然看到平南王的折子。 这个奏章内容很简单,三个月后是熊弟弟的生日,平南王祝他生日快乐。按照规矩,应该会有宫宴,他也说明会带着礼物准时到达。同时还帮平南王世子告病,平南王世子身体很不好,天气一冷,病得下不来床,没有办法进宫。 韩风雨皱起眉,问旁边的王安:“如果本王没记错,平南王世子去年也告病了?” 王安想了想,“殿下记得不错。” 韩风雨说:“他与陛下同岁?” 王安道:“回殿下,确实如此。” 韩风雨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冷酷无情贯彻到底,给他批复:不准称病,必须来! ※※※※※※※※※※※※※※※※※※※※ 可能快入v了,紧张_(:3」∠)_ 见神通侯韩风雨 让一个病重的小孩子跋山涉水来到京城给皇帝祝寿,听起来是件很离谱的事情,所以去年平南王世子告病,没有强制他过来。 但是在韩继兴登基之前,先帝的宫宴上,平南王世子从来没有称病过,一次不落,每次都会来。 韩继兴登基一年多,平南王世子都没有来过,不禁让韩风雨起了疑心。 莫非他对熊弟弟有所不满? 再加上刚才系统突然出现,给了“平南王府”这个提示,韩风雨才确定,这是一条支线剧情。 顿了一下,韩风雨也担心小孩是真的病了,对王安说:“送些上好的药材给平南王,让世子好好养病,本王记得先帝在时,世子身体健硕,想来三个月可以痊愈。” 王安道:“是。” 处理完政务,韩风雨没有立刻走,而是看了会儿韩继兴那边。 两个人离得有点远,刚开始时,韩风雨能看到熊弟弟腰背挺直,手里握着笔,低头写的很认真,现在的小皇帝已经变成软趴趴一团,贴在桌子上,手里的笔都掉了。 他悄悄走过去,看到熊弟弟脸颊和桌面挤得变形,嘴巴微微张开,口水流到了桌子和纸张上,睡的酣甜。 韩风雨敲了敲桌子,“韩继兴。” “啊?啊!”韩继兴猛然惊醒,直起身子两眼迷茫地抬头看向兄长,“朕写完了,你看。” “我不看,太恶心了。” “哪里恶心啦——”韩继兴低头,看到桌面上的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你说的不错。王伴伴,朕要洗脸!” 韩风雨去冯太妃那里坐了一会儿才离开皇宫,孤身骑马回到靖王府。 王府前面停了一辆马车,似乎是有人过来拜访,周管家正在外面与人交谈。见到韩风雨回来,那位与周管家谈话的公子回过头,对韩风雨笑了一下。 这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十分俊朗。 他的马车很寻常,衣着也很寻常,只有赶车人那双手不太寻常。 那双手粗短肥大,掌心上很厚,全是茧子。手指却非常短,几乎缩在掌心中,看起来简直像一只熊掌。 韩风雨没见过这位奇特的赶车人,这位公子倒是有些熟悉,“你是……” “在下方应看,原是一介江湖人,承蒙先皇隆恩,父亲荫庇,得了神通侯的名号。” “原来是神通侯。”韩风雨下马,管家过来将马牵走,“本王今日去宫中看望母亲,回来的迟了些,神通侯久等了,请。” 方应看笑道:“是我来的唐突,请王爷勿怪。” 这位小侯爷看起来比韩风雨大一些,也大不了很多。 韩风雨先前只关注朝廷和边关战事,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江湖人。但是方应看不是普通的江湖人,他还与朝中显贵交往,存在感非常高,韩风雨就听到别人提过他几次。 不知道为什么,方应看一直没来找过韩风雨,韩风雨也没想过主动交好他,直到今日才是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神通侯因何事前来?”韩风雨问。 “说来惭愧,昱国与金国交战,在下看在眼中,却人单力薄,无法为国尽忠。王爷与我年纪相仿,亲自领兵打仗,收回城池,让在下心里好生崇敬。只是王爷回来不久,怕打扰到您,故而拖延了几日,今日亲自送上拜帖。” 周管家跟在他们身后,听到方应看的话后,道:“王爷刚进京时,前来拜访的宾客众多,王府整日被围得水泄不通,王爷便吩咐下去,不再见客。小人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但王爷不在府中,未能得到王爷的话,小人不敢擅作主张,是小人无礼了。” 神通侯之前也派人送过帖子,跟其他人一样,都被拒收了。 这事儿大家心里都知道,只是见了面,总得留几分情面,只能周管家背这个锅。 “是吗?”韩风雨是真的没在意过,经过管家提醒才想起来,对方应看歉意笑了一下。 方应看道:“原来如此。管家先生尽忠职守,王爷果真御下有方,是在下来的唐突,又怎敢怪罪?” 他姿态放得很低,韩风雨也不好为难。 来到正殿之后,坐下来闲聊几句。方应看在武学方面有很深的造诣,诗词书画也有涉猎。 韩风雨对贵族风雅的东西兴趣不大,也不想跟一个陌生人论道,两个人凑在一起,只能聊些寻常琐事,还有国事。 当方应看再一次表达了对韩风雨的敬佩之后,韩风雨道:“如果你想为国杀敌,本王可以安排。” “这个……”方应看笑容一滞,很快调整过来,“我既无谋略,又无胆气,要是上了战场,交付性命也算得尝所愿,只怕要连累手下的无辜将士们,实在担当不起。” “说的也是。”韩风雨点头,“堂堂神通侯,自然不能做前线小兵,可惜了。” 方应看一点都不觉得可惜,他根本不想上战场! 先帝在位时,他受封神通侯,获得爵位之后,与官员们结交就方便很多。 后来又认识了司礼监太监米有桥,刚和他建立联盟,先帝驾崩,韩继兴继位,又跳出一个王安来与米有桥争权。 小皇帝信任王安,米有桥哪怕站的再高,没了皇帝支持,就什么都不是。 他想尽办法控制小皇帝,维护自己的地位。 结果这事被靖王察觉,谁都没反应过来,连米有桥自己都没想到,靖王就将他处死了。 方应看作为米有桥的同党,战战兢兢躲了一段日子,发现靖王没有牵连其他人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这次方应看过来,有投诚讨好的意思,只是靖王的态度,他实在摸不准。 方应看应和两声,不敢再提前线的事,就怕靖王真把自己送过去,做个无名无姓的小兵。饶是他武功再厉害,也抵不过金国众多铁骑。 可以聊的主题又少了一个。 方应看微笑端起茶杯,压了压心中的焦虑。 韩风雨忽然道:“昱国与金国蒙古是不一样的。” 方应看疑惑:“嗯?” “金国占领北方各省,骄淫无度,骑兵虽强,人心已乱,不会长久。倒是蒙古……”韩风雨皱了皱眉,这部分记忆被封印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现在还不起眼的蒙古,将来会是强劲的对手。 而且蒙古建立的政权,似乎对汉人并不友好,具体如何,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论如何,与金国勾结,不止没有好处,还可能会把命搭进去。”韩风雨笑了一下,“神通侯以为呢?” “殿下高看我了,我哪里懂这个?” 韩风雨没再说话。 方应看琢磨着靖王话里的意思,安静片刻后,提出离去。 韩风雨坐了一会儿,管家送完方应看,回来到大殿里,问韩风雨是现在吃午饭,还是等一等再吃。 “现在吧。”韩风雨说。 韩风雨平时吃的很节俭,今天有客人来,万一留下来用膳,不能落了靖王府的排场。厨房提前准备好丰盛的午饭,结果就韩风雨一个人吃。 韩风雨吃掉了大部分,恍惚中觉得自己的饭量好像又变大了。 吃完饭后,韩风雨正想照照镜子,看自己有没有变胖,沈学林又过来了,只好暂时留在正殿。 “殿下,房子已经买下来了。”他说。 韩风雨问:“顾惜朝走了?” 沈学林道:“已经收拾好东西,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走。” 那还得回去一趟,与他告别。 韩风雨道:“走,一起过去看看。” “您不是说,不方便与锦衣卫有牵连……” “那就假装不认识!” 沈学林突然有种哄孩子的感觉,虽然这孩子城府极深,有时候比他还成熟。 两个人鬼鬼祟祟出了靖王府,隔开一段距离,前后到达韩风雨住的小巷子。 沈学林过去敲了敲顾惜朝的门,韩风雨则是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沈学林行动力很强,这边一看就是有人来过,不止添置了蜡烛,还多了新的扫帚、水桶、脸盆架等东西。 白天视野更清晰,韩风雨可以确定,秃毛狗是真的胖了,身上的毛又长出来一点。天气渐冷,估计下雪前,它是好不了了。 小木门发出咚咚响声,“玉兄在吗?” 韩风雨打开门,顾惜朝背着小包裹,腰间挂着神哭小斧的布袋,与沈学林站在一起,“我要走了,过来与你道别。” 沈学林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顾惜朝说:“是这位大人买下了我的院子。” 沈学林拱手:“在下沈学林。” 韩风雨点头,出来送顾惜朝离开。 顾惜朝凑到韩风雨耳边低声道:“他是锦衣卫,平日里小心些。好好相处,日后若惹上麻烦,也好多条门路。” 韩风雨假装惊讶,回头看了眼沈学林。 沈学林朝他笑了一下。 顾惜朝不再压低声线,拍拍他的胳膊,“不必送了,我走了,保重。” 韩风雨重重地点头,看着顾惜朝远去。 等人离开之后,沈学林道:“他的学识不错,若是加以磨砺,必定能有一番成就。可惜身份低贱。” 买房子之前,沈学林查到了顾惜朝的身份。 韩风雨问:“有多低贱?” 沈学林道:“出身商户。” 商户是不能科举的。 ※※※※※※※※※※※※※※※※※※※※ 小侯爷,原名应砍,被养父母收养后改名。后来朝廷给养父神通侯的封号,养父没要。因为小侯爷当时刚失恋,很丧气,养母想让他打起精神来,就让他去做了神通侯。 我是先玩的手游后知道的上面这个剧情,啊,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跟想象中更不一样的是小顾,原著小顾真的罪恶滔天,杀人,抢功,还qj。 感谢在2020-12-17 21:47:45~2020-12-18 20:0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宵夜驾临 4瓶;诡法师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穷困潦倒韩风雨 昱国的户籍有四种,分别是农户、商户、军户、灶户,出身低贱的商人、优伶、娼妓,以及最底层的小吏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而且户籍从出生起就确定,茶户的孩子生下来只能是茶户,医户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医户,哪怕他不懂医术,不会治病。 顾惜朝恰巧商户出身,被排除在科举队伍之外。 “确实是个问题。”韩风雨说,“任重而道远。” 沈学林以为靖王说的是顾惜朝,附声道:“顾惜朝想出人头地,是很有难度,除非哪位大人赏识。” “他已经入了本王的眼,有什么难的?本王说的是自己。” 说完韩风雨就走了。 沈学林呆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待想明白韩风雨的打算后,沈学林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靖王这是要,搞一个大动作啊……- 昱国三天一朝会,如今已经过了两天,明天又是早起上朝的日子。 不过这跟韩风雨没什么关系,严格来说,朝堂只是大家聚在一起开会,真正处理事情还是在各自的衙门。而且这个会议拉帮结派,主要是为了打压异党,韩风雨和韩继兴都不喜欢。 韩继兴作为皇帝,不止是韩风雨管着,还受朝堂中的大臣制约,不得不上朝。 韩风雨就不一样了,大家巴不得他不来,所以韩风雨可以鸽掉朝会。 韩继兴心里很不平衡,提出过要给他“摄政”的职位,被韩风雨拒绝了。 他又不傻,有实权在手,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魏武帝说的好啊,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真的没必要。 太阳升起,又是一个明媚的好天气。 韩风雨收拾好自己,来到四下通风的庭阁内,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上吃早饭,“朝会结束了?” 周管家道:“回殿下,还有一炷香时间散朝,您是否要进宫?” 韩风雨懒散应了一声。 周管家小心提议:“您要是不想来回跑,也可以让他们把东西送过来……” “不安全。”韩风雨说,“以后再说吧。” 他还没忙到那个地步,没必要因为一时懒惰,劳累许多人为了他来跑。 吃完饭韩风雨就进了宫,今天不止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做,还有一群老头子围着小皇帝。 见到哥哥来了,小皇帝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堂兄你来啦。” 韩风雨从他眼中看到了控诉。 他表情冷凝,高傲不可一世,环视殿下臣子,从中间过道穿过,来到距离小皇帝十米远的位置停下:“臣韩风雨,见过陛下。” “堂兄不必多礼。”韩继兴说,“你快过来。” 韩风雨不紧不慢地过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下面的臣子却感受到了他的嘲讽。 仗着与陛下亲近,靖王是何等的耀武扬威! 龙椅很大,韩继兴小小的一只,坐在上面空荡荡的,他拍拍旁边的位置,“坐。” 小皇帝已经不是第一次分享龙椅。 他知道其中代表的含义,就是想气一气底下那群老头子。 韩风雨没理会他,而是坐到了侧边的位置上,轻声问道:“在聊什么?” 韩继兴说:“于大人说云仞带着士兵回徐州继续驻守,但是副总兵徐裕战死了,需要调派新的总兵过去,而且应该给云仞封赏。” 于大人是如今的兵部尚书,名叫于襄。崇德三十四年殿试,二甲第一名,后来被分配到翰林院做庶吉士,之后又去六部混了近十年,最近几年才出任兵部尚书。 “是该封赏。”韩风雨道。 小皇帝:“封赏什么好呢?” 韩风雨说:“就给个三等公爵位,本王记得,云仞的儿子年岁也不小了,让他去职方司做事吧。” “朕认为靖王说的很好,就这么办吧。”韩继兴说,“还有其他事吗?” 首辅最看不过小皇帝对韩风雨唯命是从的样子,可这两个人偏偏是亲兄弟,长兄如父,小皇帝就是被靖王看着长大的。别人说的话,他也不听,无论进谏多少次都没用。 他行礼,“万岁!” 其他人也跟着直呼万岁,一起离去。 口呼“万岁”是一种委婉的礼仪,意思就是今天不想说了,改日再聊。 等人都走了之后,韩继兴深深地吐了口气,对韩风雨说:“他们都好讨厌哦。” 韩风雨道:“也有不那么讨厌的。” 韩继兴问:“是谁呢?” 韩风雨摇头,“你自己看,等你什么时候看明白了,他们就会为你所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制约你。” 韩继兴挥舞着短短的四肢:“朕不想!哥哥就不能直接说嘛?” 韩风雨说:“不行。” 韩继兴闹腾了一会儿,见韩风雨坐在旁边发呆,根本没有理他,才停了下来。 “哥哥?” “做什么?” “你来之前他们还讨论了金国,冯阁老说应该出其不意,直接发兵攻打金国,江阁老不同意,于尚书也不同意。” “还有别的吗?” “江阁老说我们现在打不过金国,而且快没有钱发军费了。希望能开辟通商,和附近的小国家做交易,收取赋税来填补财政。冯阁老说不行,因为那些小国家也很穷,根本拿不出钱来,还有可能让我们的人跑到外面去,就没人打仗了。”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另一部分是什么呢?” 韩继兴有颗赤子之心,他也很聪明,比一般的小孩都聪明。以前在靖王府的时候,韩继兴就不爱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能把先生教的功课学的差不多。 先皇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一个人当皇帝。 韩继兴的活泼可爱入了先皇的眼,他的聪慧坚定了先皇的决心。 韩风雨问他:“还记得昱国的地图吗?” 韩继兴点头,“记得。” “金国的土地与昱国差不多,西边是吐蕃,只有南边与安南等国家接壤。如果要与他国贸易,首选就是南方小国,次选是越过大海,与高丽、东瀛等国家往来。” “对。” “如果是以前国力强盛的时候,做起生意来,他们必定有所顾忌。但是现在昱国疲于征战,毫无大国威严,如何震慑?而且金国与高丽很近,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利用高丽派遣奸细,就要吃大亏了。” 韩继兴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为什么冯阁老不直说呢?” 韩风雨道:“自己想。” 事实上一直以来,边疆就没消停过。 以安南为例,这个国家以前属于唐朝,名叫交趾。后来五代十国,中原连自己都顾不上,它就独立出去了。 再之后宋朝建立,交趾一直纳贡。昱国强大的时候,也曾经把交趾打下来,让它成为本国的行省,但是内部一乱,它就自行脱离,不止建立自己的政权,还想着往回攻打,分一杯羹。 强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使他国臣服。 现在的昱国看起来强大,实际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这种时候开放通商,怕是会被宰地血本无归。 冯阁老不说,只是因为所谓的“大国尊严”,爱面子罢了。 如果韩继兴当真,不把周围国家放在眼里,早晚把王朝葬送了。 皇帝被困在宫墙内,却要掌握天下事,时刻保持清醒,才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熊弟弟还差得远呢。 处理完今天的工作,在冯太妃那里坐了坐。离宫的时候韩风雨心情不太好,因为前线缺钱,而且朝中大臣,根本不愿配合他工作,也不知道能整成什么样子。 韩风雨倒是有想法,只是一时半会推行不下来,可能需要好几年时间。不如暂且把事情交给阁老们,按照以往的经验先应付过去这次。 因为心情不好,韩风雨没回府,而是找了个地方喝酒。 他的藩地在苏州,虽然离京城很近,到底不是同一个地方。 他的朋友也在苏州,所以喝闷酒的时候,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正想着,酒楼里就来了熟人。 二十出头的青年,嘴边留着两撇修剪整齐的小胡子,身上披着半新不旧的红披风,见到韩风雨后露出欢快的笑容:“玉公子,好巧啊。” ……就算有陆小凤来陪伴,那也不能说话啊。 韩风雨朝陆小凤扬起笑容,招呼他过来坐。 陆小凤看上去快乐极了,状态轻飘飘的,仿佛吹一口气就能飞起来,“似乎每一次见到玉公子,你身上的衣服都不一样。” 韩风雨低头看了一眼,现在自己穿的是黑色绣金纹的常服,为了进宫特地换的,出来之后没回王府,直接穿着过来喝酒了。 他又回想了一下前面几次的穿着。 头一次在画舫上,穿了一身青衣,布料还不错,很有坠感。上面的花纹很素雅,只有领口和袖口,以及腰带上有流云纹。 上次一次见面,也是穿的青色衣服,只不过是最普通的麻布,有点硬,也没那么贴身,平民百姓常有的穿着。 还真是。 韩风雨恍然,朝陆小凤点头。 陆小凤没问他为什么有截然不同的衣服,在他看来,玉枫以前那个职业,有什么衣服都不奇怪。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我陪你啊。”陆小凤说,“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我自己高兴了,看不得别人不高兴。你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不妨说出来,我一定帮你!” 韩风雨用食指沾了下酒液,在桌上写:钱。 ※※※※※※※※※※※※※※※※※※※※ 陆小鸡:我这里有三万两银子…… 韩风雨:十五个亿。 陆小鸡:dbq,打扰了。 安南,交趾,就是现在的越南,曾经跟咱们属于共一个国家,好几次。后来清朝又跑了。 首-发:vpo18.com (woo1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