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喜欢我家小元夕》 电影模式 某夜,单身女生黄果果为了能在双十一的大促活动中抢到一款名为“hd高清私人订制超感体验模拟电影”的产品而疯狂点按着鼠标,一眨眼功夫,这款产品就被哄抢而空,不过幸好黄果果抢下一件,不然实在对不起她先前的那番猪叫。 黄果果长出一口气,一面仰靠在椅背上,一面拍着胸口说:“还好我眼疾手快,五折封顶,错过了今天就悔恨终生啊!”她麻利地进行支付,而后便收到了来自卖家的链接。按照说明,她开始装机并设置情节。首先键入女主的名字,她不加思索地写了自己的名字“果果”,然后点选框架。她迟疑一下,心想:当下比较流行穿越剧,嗯,对,穿越穿越!好想回到古代,穿上美美的飘逸长裙,然后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哈哈! 黄果果戴上超感眼镜,满脸陶醉地盯着显示屏,快速地加上关键词后,就迫不及待地按下确定键,并把订单发回卖家。没一会,卖家就发来另一条链接,黄果果一路确定后,系统给出提示音:“ hd科技温馨提示,根据您的要求,系统已生成属于您的专属影片,一经出售,除技术问题概不退换。为了能有更真实的体验,在影片播放过程中,请不要暂停或快进。正版出品《喜欢你》影片即将放映。倒计时开始: 3。 2。 1——” 忽然,黄果果觉得眼前一亮,恍惚进入时空隧道,再一秒,就如同跌入万丈深渊。这时,房间里的显示屏上却突然弹出一条信息:“亲,在吗?实在不好意思,因为系统繁忙,小服寄错了,麻烦亲亲把东东退回来,小服再给重新发。亲亲?在吗?额。。。。。” 黄果果猛地醒来,真是吓了一大跳。可是,当她满心期待地睁开一只眼,偷瞄这世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捆着双手吊在高处,往下看,两脚空空离地甚高,往旁边看,则是几具同样被吊着晃晃悠悠的已经发臭的尸体。 黄果果发出惨绝人寰的猪叫声。而她这一叫不要紧,可吓坏了看守这里的几个身影,他们仓皇而逃,边逃边语无伦次地喊着:“诈尸了!诈尸了!” 黄果果见有活人,心里也不那么害怕了,毕竟是在自己的电影里嘛,于是定了定神,冲着那些已经跑远的人们的身影嚷道:“喂,先别走啊!先放我下来啊!喂!”一连喊了几遍,也没人答应,只有一大群被惊醒的鸟雀,在黑暗中掀起一片嘈杂。 “完了完了!这下要糗大了!这是哪啊?我怎么就落到这了?”黄果果觉着委屈,不由得瘪起嘴,心惊胆战地撇了一眼那些尸体,吓得直落眼泪。“怎么会是这样啊,说好的风花雪月呢?怎么这么恐怖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是不是系统弄错了?那也太离谱了吧,不是输了名字了吗?这也能错?”她底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又打量着自己湿哒哒的衣裙。“肯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哪弄错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惨……” 黄果果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得不仗着胆子环顾四周,毕竟总得先想个脱身之法吧。 这是一月黑风高的夜晚,四周黑压压一片。远处好像有座山门,一段延伸而下的楼梯,连着一个不大的广场,广场上立着几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吊着快要腐烂的死人。天气很冷,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水的味道,地上有些积水,看样子不久前刚下过雨。广场中央,有一个小火堆,是刚才那些看守留下的。 黄果果使劲动了动,试图挣脱绳索,但根本无济于事。一阵寒风袭来,冻得她瑟瑟发抖,她抬头看看已被磨烂的手腕,更觉得疼痛难耐。 “哎呀……”她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头怎么也这么疼啊?”她努力扭动手臂,用臂膀蹭了蹭,这才发现原来额头上也有创口。“喂!有没有人哪?有没有人哪?救命啊!救命……” 挣扎了一会,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黄果果渐渐失去了信心,也耗尽了力气。 “喂,hello……有没有人啊?喂?……is any body herei’m a lovely girl……唉,怎么连个吃瓜的群众都没有啊?”黄果果有气无力地嘟囔着,身体随风摇摆,那画面显得既诡异又滑稽。 忽然,山门处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先前逃走的看守带着一帮人返了回来,那伙人手执兵刃和火把,气势汹汹。黄果果终见有人来了,不禁重又燃起希望,于是攒足了力气不管不顾地呼叫起来。 “喂,救命啊!快救救我啊!”见众人来到近前,黄果果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并用肩膀打了个招呼,说了声:“嗨。” 然而,那伙人当然不是为救人而来,只见为首的一个小头目瞪着眼珠子说:“死而复生?真是闻所未闻!邪门!真是邪门!”说着手持兵刃点指着黄果果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一个喽啰凑上来哆哆嗦嗦地说:“诈尸了,诈尸了……就是她,刚才一阵阴风吹来,而后,而后她就诈尸了……就是诈尸了……” “废物!”头目呵斥道:“一群废物!这天下哪有什么鬼怪!” “旗主……您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什么邪乎的事没有啊?”另一个喽啰小声补充说。 黄果果听了赶忙解释,说:“没没没!我真得没死!我只是,只是晕过去了,刚才小风一吹,就醒过来了!真的真的,我不骗你们!拜托拜托,先帮我解下来……好……吗,诸位大哥?大侠?好汉?” “你,你骗谁?你是撞壁而死的,我们把你吊到这的时候,你早就死透了,这是千真万确的,怎么可能活过来?”小喽啰说着直往后退,吓得其他人也跟着倒退,就连小头目也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没没没没!”黄果果陪着笑脸说:“假死,假死。那只是一种看着很像死了的状态,真的真的!我发誓!”说着努力动动肩,“现在不方便,没办法举手发誓……呵呵……捆着呢,捆着呢。” 另一个有点头脑的喽啰凑近头目咬耳说:“不管是人是鬼,旗主还是快作打算,要是让仙尊知道了,怕是要怪旗主办事不利……” 头目听了心悸起来,想了想道:“那就别废话了!绝不能让仙尊知道!”说完,摆摆手。“烧!不管是人是鬼,都给我烧!” 一声令下,众喽啰开始围着柱子架柴点火,但因为空气太潮湿,火一直点不着。黄果果吓得直叫,一边向外呼救,一边暗自叫苦。 “完了完了!要死要死要死!还没准备开挂,就已经先挂了,这是要全剧终的节奏吗?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啦!救命啊!”黄果果在空中又踢又踹,试图把下面的柴火堆踢散,但其实根本够不着。 火终究是被点起来了,黄果果已能感到窜上来的滚烫的火苗和呛人的浓烟。她一阵剧烈地咳嗽,哽咽着说:“没事没事,大不了重头再来一遍,这只是部电影,只是看上去真实……咳咳……可这,也太……真的是烟啊……也太真实了吧,好烫啊!” 黄果果恍惚中似乎看到不远处的树顶上站着一个白衣身影,然后就感到一股劲风从那人的指尖射出,穿过头顶,紧接着自己便随之坠落,眼看着就要掉进火堆里时,那道白影则从天而降一把接住她。那一刻,她显得有些木讷,泪水遮挡了视线,模糊的双眼中只依稀辨别出一张极其美丽妖冶的面庞,却分不清是位哥哥还是位姐姐。 “神仙?妖怪?这,到底是不是我的剧……”黄果果说完昏了过去。 白衣人救下黄果果后又落回树顶,喝道:“一群废物!” 众人见状吓了一跳,正要起身,却被白衣人挥手一击,纷纷倒地。 苏醒认哥 黄果果睁开眼睛,慢慢凝聚了视线,就见眼前坐着一位身着白衣的人。此人光洁如玉,青丝垂肩,眉宇间透着温存,嘴角上却流露着些许邪魅。那似笑非笑的眼,微微上翘的红唇,让人感觉那周身上下都透着霞光,不禁令人目眩。 对,就是那个救了我的人。 黄果果自觉怦然心动,脑海里更是浮现出一副小母狼对月嚎叫的画面。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看了好几秒钟,直到对方说声“你醒了?”才回过神来。 黄果果想要坐起来,但刚抬起头,就觉得浑身无力,手脚酥软。她用手轻摸额头,发现那处创伤已经被包扎好了,虽然有点疼,但心理却踏实多了,再看看身上的衣服——嗯,已被换掉了——嗯?谁,谁换的? 黄果果满脑子困惑,一想到处境尴尬,就觉得鼻孔又开始慢慢放大。 “我能不能弱弱地问下,”黄果果试探着说:“你是,谁?还有,这是,哪里?” 白衣人微笑着问:“你自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哇偶!爱了爱了!这笑容,简直萌化了!”黄果果内心狂喜,心想:“就算是进错剧了,也不管了!老夫的少女心啊!”想到这,她便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我,我是黄果果啊。” 对方只是微笑,但那表情却透出些许质疑。 黄果果心想:“对呀,当时只输入了名字,没输姓氏,所以人家可能不知道。”于是补充说:“果果,叫我果果就好了。”说完还不忘卖萌似的猛眨几下眼睛。 对方还是只笑不答。 “嗯,那么……”黄果果捣捣手指,心想:“妖孽,该你自我介绍了!” 白衣人笑着说:“真的想不起来了?” 黄果果摇摇头,心想:“拜托,不要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好不好?人家是新来的嘛,初来乍到的怎么会知道你是谁啊?还有哇,你到底是大哥还是大姐啊?” 白衣人盯着黄果果的眼睛看,然后突然握起她的手塞进自己的怀里,说:“你摸摸看啊。” 黄果果心想:“哇塞!原来你还是个闷骚,我喜欢!”她脸上红扑扑的,手却舍不得拿开。 “原来是位哥哥啊,那我就放心了,哈!” “确定是哥哥?要不我把衣襟解开让你再看看?”白衣人说着这就真开始解带子。 “呵,不急不急。” 白衣人笑着说:“我的傻妹妹,你终于想起来了?我就是你哥哥呀!” “啊?”黄果果一愣。“哥哥?” 白衣人点头。“是啊。” “亲的,有血缘……的那种?” “是啊。” 黄果果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瞬间从人生顶端跌入谷底。她扯出手,说:“哦,原来是亲哥啊!”而内心却在怒喊:“靠est!太浪费了,简直是暴殄天物啊!这是谁编的狗血剧情?我要投诉!” “自然妹妹醒了,那哥哥就放心了,妹妹多休息,过段时日就会没事了。”白衣人说着站起身,准备离开。 “哥!” 白衣人这才发现自己的衣带被死死抓着,他本不想逗留,但奈何那小妮子力气还挺大,于是不得不又转回身,笑脸相迎地坐了下来。 “妹妹要多休息,才能好得快啊。”白衣人说着拿过果果的手,轻轻扯出被攥着的丝带。 “我需要有人给我科普一下!我死而复生,不不,是昏迷,醒来之后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哥哥,你能不能给我稍稍讲那么一下下?”黄果果比划着:“比如,我为什么被吊在石柱上,为什么还有一伙人想要烧死我?还有,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我哥哥?” 白衣人笑:“你是不相信我是你哥哥,还是不愿相信我是你哥哥?” “我……当然,是不相信!毕竟江湖险恶嘛,不弄清楚怎么行呢?” “谁会拿‘哥哥’去骗人呢?这是个有利可图的称谓吗?” 黄果果被问得哑口无言,的确,他要是真是图谋不轨,大可以说是男朋友或是未婚夫什么的。可偏偏他不是啊!唉,真是——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哥,我服了,你继续。” “继续什么?” “继续给我讲那伙人的事吧。”黄果果一脸死灰,简直是生无可恋。 “唉!”白衣人叹了一口气,说:“妹妹果真是不记得了。” 黄果果满脸泪水地点头。 白衣人接着说:“那些人,他们都是坏人啊,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哪!我们的父母死得早,你我二人从小相依为命。唉!可是这些妹妹你都不记得了……唉!好在父母留给我们这个安身之所,不然你我兄妹二人就要流落街头了。哥哥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又当爹又当妈,真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好不容易把家业扩大到今天的样子,谁成想,那些坏人竟惦记起咱们家的家产来,不过幸好哥哥留了一手,不然现在已经不能再与妹妹相见了!那伙人把妹妹和家人抓来要挟哥哥,还将哥哥关起来百般折磨,要不是你眼前的这位吕榕哥哥出手相救,你我兄妹恐怕已成隔世人了。” 黄果果这才注意到身旁原来还站着一位,只见那人一副书生打扮,头戴高帽,身穿杏色圆领衫。长得眉清目秀,很是儒雅。黄果果尴尬地笑笑,轻轻摆着手打了个小招呼。 白衣人又叹了一口气,声泪俱下地说:“哥哥也是刚刚死里逃生,方才捡回一条命来。这不,哥哥一直惦记着妹妹,赶回家里却发现妹妹被人吊在石柱上,于是打散了那伙人,救下妹妹。” “哥哥,我们好惨啊!”黄果果听得大哭起来,忍不住和这位白衣哥哥相拥而泣。“怪不到我心里这么难受啊(主要是因为不能和这个妖孽谈恋爱吧),原来我们的身世这么可怜啊!” 而站在一旁的书生小哥哥则全程姨母笑地静静地看着两人飙戏,真不愧是男流氓与女流氓的巅峰对决啊。 江白鱼 七天前。 绣房里,有人正在剧烈地咳嗽,一个年轻女孩依靠在丫鬟怀里,费力地喝着汤药,突然又一阵剧烈地咳嗽,那女孩吐了血。她的身体单薄羸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玲珑可爱的面庞,瘦削的不像样子。 一个年轻人急匆匆走进来,一进来就关心地询问妹妹的情况,丫鬟摇摇头,露出悲色。 女孩强颜欢笑注视着年轻人,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哥哥。” “盈盈。”年轻人非常心疼妹妹,他说:“你放心,你的病一定会治好的!哥哥答应过你,一定要照顾你一辈子!” 这个年轻人叫江白鱼,他出身武林世家,几年前遭仇家灭门后便带着妹妹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来。因为妹妹身体不好,听说仙真教中的仙冰能医治百病,他便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仙真教。凭借自身的本事从仙徒一直升到仙主,但因为级别还是不够高,所能服用的仙冰没有那么高的功效,妹妹江盈盈的病始终也不见好转。 江盈盈温柔地说:“哥哥,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们从小无父无母,而我又是哥哥照顾长大,在我眼里,哥哥就是盈盈的一切……就算现在死了,哥哥也已经兑现了承诺,照顾了盈盈一辈子……” 江白鱼伤心地说:“你的病一定会治好的!一定会治好的!当年那么艰难,咱们不是也熬过来了吗?如今只要我们在一起,再难也能熬得过去!你放心,我会去求仙尊,求他救你!” 江盈盈握住哥哥的手说:“哥哥,不要为了盈盈做这样的事。如果因为盈盈而犯了教规,盈盈会内疚的。盈盈只希望哥哥能平平安安的,在最后这段日子里,盈盈想要尽量陪在哥哥身边。将来有一天,要是盈盈不在了,哥哥也要继续活着,替盈盈看这山、这景,还有这些美丽的花花草草……” “我还记得小时候,”江盈盈继续说:“哥哥带我去市集看灯,当时正是上元灯节,孩子们吟唱着‘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见妹妹实在没有力气,江白鱼便替妹妹把剩下的部分补充完整。“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因为里面有我的名字,所以盈盈特别喜欢。我记得当时我手里挑着花灯,站在一座小桥上,哥哥和我看着那些徐徐上升的孔明灯许下愿望,我曾发誓,这一生都守着哥哥,无论哥哥去哪,无论哥哥做什么选择,盈盈都会陪着哥哥,因为盈盈是哥哥唯一的亲人。” 江白鱼离开妹妹的房间,心情十分沉重,他知道妹妹时日不多,便决定豁出去试一试。他不顾阻拦冲向尚仙宫,结果还没到跟前就被按住了。 仙督吕榕见殿外吵闹,便出来一探究竟。问清了,就进去禀报仙尊。而后仙尊便让人把江白鱼带上仙殿。 江白鱼跪在大殿当中,向上苦苦哀求说:“仙尊,求求您救救我妹妹吧,大夫说她五脏俱损,怕是活不久了,唯有您可以救她,求求您了,只要能救我妹妹,属下愿为仙尊做任何事情!” 仙尊示意手下先松开他,然后说:“你妹妹天生顽疾,本尊救不了。” “求您试试吧!您的武功那么高,就算再重的病,您也能治好。”江白鱼向前跪爬了几步。 “放肆!”站在一旁的吕榕沉不住气了,喝道:“仙尊说了治不了就是治不了!” “仙尊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江白鱼抬起头再次向上抱拳恳求着。 “大胆!你把仙尊的话当儿戏吗?再说,仙尊何等尊贵,怎能随意耗费内力?”吕榕说着喝令侍卫将江白鱼拿下。 仙尊摆摆手说:“江白鱼,念你救妹心切,本尊就不跟你计较。若再敢这般鲁莽,休怪本尊翻脸无情!下去吧!” 从这之后,江白鱼竟铁了心肠,他见闯殿不行,便有了弑主之心。而江盈盈在听说了这件事后,就一直非常内疚,她怕哥哥再因自己做出傻事,便横了心,一头撞死在墙上。等江白鱼从外面回来,见妹妹平躺在床上,早已没了任何生气,不禁失声痛哭。 他把妹妹的死归咎到仙尊柳晨晚身上,其实他早有谋反之心,只不过妹妹的死替他点燃了最后的□□。他得知柳晨晚又只带了一个人到山下的铺子买酒,便集结了自己的旧部、亲信以及与柳晨晚有过节的江湖中人共计百余号,在路上埋伏截杀。 很快,柳晨晚和自己的心腹吕榕便出现在前往酒铺的必经之路上。江白鱼命人驾着一辆马车朝山道横冲直撞,然后趁柳晨晚和吕榕让身避车的停当,发起了攻击。 转眼间,那两个人就被一大帮人团团围住,而江白鱼则指着柳晨晚骂道:“柳晨晚,你抢走了我的小蝶,还害死我的妹妹!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今天就当我是为民除害,杀了你这个大魔头!” 吕榕喝道:“大胆江白鱼!仙尊放过你一次,竟然还敢造次,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江白鱼大笑着说:“吕榕,你别嘴硬!就算你俩武功再高,也就你们两个人,这双拳难敌四手,你不会不懂这个理儿吧?不如这样,你们乖乖的束手就擒,再跪下来好好求求我,兴许我一高兴,就饶你们不死!” “哈哈!”柳晨晚忍不住大笑,说:“笑话。” 江白鱼提着刀,不禁向后倒退,而后看看左右,这才有了底气,于是指着柳晨晚说:“柳晨晚,你别得意,看看等会谁能笑到最后。” 旁边有人说:“别跟他废话!他们就两个人,咱们有胜算!杀了他,好替我们报仇!” 江白鱼再次被人唆使,便来了劲头,于是提着刀,喝道:“杀,给我杀!”说完便率先冲上去。 柳晨晚就那么背着手站着,乐呵呵地看着吕榕和那帮人周旋,而后就听到一声哨向,不知从哪杀出一大帮带着云簪的白衣人。江白鱼这才发现,原来其实自己才是瓮中之鳖,而带人杀过来的正是自己的上司王衡。 很快,这场叛乱就变成了一个笑话,江白鱼还没够到柳晨晚的边,就已经声嘶力竭,等他动用最后一丝力气向外抛出暗器时,身后已被捅了数刀。而后,柳晨晚抬头朝他看了一眼,再一瞪,那沾满毒药的暗器便折返回来,深深扎进他自己的喉咙,他吐着血倒在了血泊中。 吕榕见叛乱已定,不禁冷笑着说:“想胜仙尊,可不是靠你们这群废物充数就能办得到的!” 现起名字 仙真教教主柳晨晚坐在尚仙殿的主座上托着腮沉思着什么,这时他的亲信吕榕走进大殿,向柳晨晚拱手禀报道:“属下已命人将江白鱼的家眷悉数关在后山的石牢内,还请仙尊发落。” “多少人?” “反抗的都已经当场斩杀,还剩下四十六人,都不会武功。” 柳晨晚说:“江白鱼不过是个仙主,竟能这般兴风作浪?” 吕榕拱手道:“属下会继续查的,如果真有幕后主使,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好,”柳晨晚抖抖袖子,“那就照老规矩吧,每七日杀十人,吊起曝尸,直到杀尽为止。” 吕榕不解,斗胆问道:“属下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 柳晨晚说:“但讲无妨。” 吕榕拱手说:“以前对待叛党,不都是直接处死吗?现在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柳晨晚说:“因为本尊不想太便宜了他们!” “如此,属下明白了。” 柳晨晚站起来走下主座,说:“还有,那个果果姑娘,派人看紧她,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随时知会我。另外,先不要让她看到后山那些人。” 吕榕说:“是,嗯……” 柳晨晚见吕榕欲言又止,便不高兴地说:“有话就说,扭捏什么?本尊可没工夫猜你的心思。” 吕榕说:“仙尊打算就这么一直瞒着果果姑娘?属下是担心……一旦果果姑娘知道了真相,恐怕会……” 柳晨晚说:“你担心什么?” “是!是属下多虑了!不过,属下还有一事不明。” 柳晨晚说:“说吧。” “仙尊为何单单对果果姑娘感兴趣?” 柳晨晚笑着说:“我不过是好奇罢了。毕竟,死而复生之事世间鲜有。” 吕榕点头说:“属下听说,这死而复生之人,就算活了过来,性情也会大变,与之前判若两人。” 柳晨晚说:“她的确不是江盈盈,江盈盈哪有她有趣?” 吕榕说:“但是仙尊将她认作妹妹是……” 柳晨晚说:“本尊不过是顺着她意说罢了。” “是。只是……” “吕仙督,你今天的话有点多啊?”柳晨晚朝吕榕瞥了一眼,吕榕赶紧收了声。“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柳晨晚喃喃自语道:“《元夕.青玉案》,自是江盈盈名字的出处……”他嘴角微微上扬,说:“如此,你就小叫元夕吧。” 吕榕低着头在一旁听着,不敢多言。 位于仙居一侧的某间厢房里,黄果果正在为自己准备一个备忘录,现在,她暂时住在这里。她知道自己正在一部架空历史的电影里体验人生,也知道现在的情节都是为了以后做铺垫,所以她一点也不着急。 “毛笔也难不倒我!”她信心满满地蘸了些墨汁,举起笔,在本子上刷刷点点,记下自己的所见所闻。 此刻,她就像一个转学生,初来乍到,对一切都感到陌生,却又充满好奇和期待。她从那位自称是哥哥的人的口中得知另一位雅正少年叫“吕榕”,然后通过自己的观察和探听,弄清了身边所有人的名字。那么,问题就来了,自己的大名叫什么呢?还有那个哥哥叫什么?总是听到别人称呼他为“仙尊”,但这应该只是个称谓而已。 黄果果铺开一张大纸,在纸的正中写下了哥哥、妹妹几个大字,然后又在字的后面分别加上两个小小的问号。 这时,那位哥哥走进来,黄果果高兴地招呼他到身旁来坐。 她说:“哥哥啊,我正想找你呢,你看,我已经作为你妹妹和大家认识过了,可是我还不知道哥哥和我的大名呢!” 柳晨晚笑说:“怎么,妹妹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黄果果撇撇嘴说:“大家虽然都叫我果果姑娘,但却没人说得清我的大名,就好像有意要瞒着我似的。” “她们不曾告诉你?”柳晨晚露出笑容。 黄果果摇摇头说:“没有。只要一提到名字,她们就变得紧张兮兮的,现在每个人都躲着我,弄得好像我要找她们借钱似的。” “那哥哥的名字她们也不曾说?”柳晨晚笑着走到黄果果近旁,低着头看着她。 “还说呢,谁敢直呼您的大名啊?我的仙尊大人!”黄果果说着又撇撇嘴,“依我看,哥哥肯定平时没少欺负人,要不大家怎么都那么怕你?” 柳晨晚说:“尊卑有别,不敢提倒是对的。”说着轻轻拿起笔,蘸了些墨汁在“哥哥”后面填上“柳晨晚”三个字,随后又蘸了些墨,在“妹妹”的后面写上“柳元夕”三个字。 “柳晨晚。柳元夕。”黄果果认真看着,然后轻轻默念品味起来。“我也试试。”因见哥哥写得一手好字,自己也来了兴致,便拿过笔,在哥哥的字体后面又写了一遍。 柳晨晚看后,微笑着说:“小元夕这字,还真是字如其人啊。” “是吧是吧?‘敲’可爱对不对?”黄果果沾沾自喜地掂起那张纸,发出一阵阵赞叹的啧啧声,“艾玛,这字啊,太有文艺范啦,应该找个框裱起来!” 柳晨晚笑了笑,背着手走开了。 另一边的厨房里,碧莲从橱柜里拿出一些点心交给红玉,见四周无人,便悄悄抱怨起来。 碧莲说:“真能吃,我好不容易藏了点儿点心,全叫她给吃了。以前,咱们可是伺候仙尊的,现在却要来伺候这个小丫头。” 红玉小声说:“嘘,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乱说?仙尊让咱们侍候谁咱们就伺候谁。” “可是,她不就是个叛党的……”碧莲刚说到这,就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那人说:“你们的话很多啊,要不本尊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拿去泡酒?” 两人闻听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转过身跪了下来,抬眼偷瞄,果然是仙尊。 柳晨晚背着手瞪着二人,正要说什么,就见果果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两位姐姐的名字。 “耶?这,这里什么情况?”黄果果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我不过是让两位姐姐帮我拿点……吃的……”她见哥哥正凶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没了底气。“不是,哥哥,我真得好饿!你们这一天只吃两顿,人家真得受不了……不,不会就因为这个让两位姐姐跪着吧……” 黄果果偷偷打量哥哥,心里还真是有点怕他。 “不让吃就不吃呗,干嘛那么凶嘛?家里这么有钱,还怕我吃口点心?哎呀,好哥哥,就原谅咱们这一次好不好?”黄果果说着使劲摇了摇哥哥的胳膊。“就这一次?” 柳晨晚看看果果,温柔地微笑着说:“好。”然后转向红玉和碧莲,厉声道:“还不滚起来!” 仙冰 柳晨晚坐在书房里,和吕榕谈起了过往,说到仙真教的变迁,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说:“这十年来,咱们仙真教从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挤身四大门派之一,实属不易啊。” 吕榕微笑着拱手说:“还不是仙尊治理的好?若不是仙尊想到用仙冰作饵,怎会在一夜间让本教成为武林中炙手可热的门派。” 柳晨晚笑说:“是啊,本尊当时也没料到居然一下子就这么壮大了,真是始料未及啊。看来,本尊猜得没错,世俗对欲望与权力的追逐永远不会停歇,而对长生的渴望更是趋之若鹜。人心,也不过如此……” “正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属下断言,过不了多久,仙尊便能一统江湖。” “要真是如此,倒是了恩师的心愿了……”柳晨晚陷入沉思,过了一会才接着说:“如今,本尊倒是打算让天下人再见识见识咱们的起死回生之术。” “您是说?” “对,正是本教秘而不传的秘术——起死回生。” “属下明白了。”吕榕说着露出赞许的笑容。 “至于那个真的起死回生的果果姑娘,本尊还需再观察些时日。” “是。”吕榕回禀道:“那属下先命人按照原先的尺寸做几身新衣裳给果果姑娘送去,并且仍按旧的规制给她分发仙冰。” “好,吕仙督尽管去做吧。” 黄果果将身边每个人的名字都认真记下,还特意准备了一个小本子作备忘录。她手握毛笔,自言自语地说:“还好本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毛笔字,小意思!”说着在本子的首页写上“果果”两个字,然后沾沾自喜地看了半天,“不错!嗯,好,从现在起,你们这些人可就逃不出本姑娘的魔掌喽!偶吼吼吼!”说着攥起手心夸张地大笑起来。 她有了两个侍女,一个叫红玉,一个叫碧莲,前者身材丰腴,后者姿容秀丽。为了能尽快熟悉环境,黄果果会经常和她们聊聊。 “红玉姐姐,你穿的不冷吗?”黄果果见红玉只穿了件低领纱裙,不由得直打寒战,“我都快冻死了,你们怎么都穿这么少?” 红玉一面笑盈盈地拿了件披风给黄果果披上,一面说,“姑娘是因为断了几天的仙冰,自然受不了,过段时间就会慢慢习惯了。” “吃仙冰还能取暖啊?” “那可是神药,能治百病呢!” 黄果果将信将疑地笑笑,而后问:“哦对了,红玉姐姐,你们在这儿几年了?” 红玉说:“有个三四年了吧。” 黄果果说:“那姐姐对这的情况应该是比较了解的喽?” 红玉说:“姑娘想问什么?奴婢定会知无不言的。” “那正好,我问你点事儿呗?” “姑娘请讲。” “红玉姐姐,你就给我介绍一下咱们这儿的情况吧。”黄果果说着拉了身旁的一把凳子让对方坐下。 红玉说:“果果姑娘,奴婢身份卑微,不能与姑娘同坐。” “哎呀好了,这又没有外人!”黄果果笑呵呵地拉过红玉的手,“坐,坐,我们姐妹俩好好唠唠!”说着翻出自己的小本子,准备往上写。 红玉想了想,说:“好吧,不过可千万别叫仙尊看见。” “诶,让他看见干嘛?没事没事,过来坐!”黄果果边说边转着笔杆,结果不小心把笔弄掉了。 红玉弯下身替她去捡,结果露出半边□□。 黄果果咽了一口吐沫,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胸部,生怕被人拿来比较,心想:“哇塞!半球都这么大?” “姑娘想听些什么?”红玉坐下,黄果果还没回过神来。 “都行都行啊!八卦,见闻,吃喝玩乐,什么都行!我不挑的!” 红玉想想说:“那,奴婢就先跟姑娘讲讲教规吧。” “嗯?”黄果果立刻一脸嫌弃,心想:“不是吧,一开始就要说教?” “咱们的教规,”红玉自顾自地说:“总共有一千条。” “啥?一千条?好,那个改日再说。今天先说点别的!”黄果果满脸堆笑地看着红玉,时不时还想再往人家衣领里瞟一眼那两个大白球。 “那……那姑娘想听什么啊?” “只要不是教规什么都行。”黄果果说。 “那,就讲讲咱们这的大致情况吧。” “是说啊,老妹儿!还跟我见外啥啊?还不是有啥说啥嘛?”黄果果突然装出男人的声音重重地拍拍红玉的肩。 “咱们这,”红玉不紧不慢地讲着,“自仙尊而下设有六级首领,分别是仙督、仙君、仙主、旗主、旗本和小旗。刚入教的,如果会武功便可以直接成为仙徒,其他的则要从仙仆当起。最惨的,要属冰奴,那些犯了错的,都会被贬为冰奴,终日待在极寒的冰窟里开采仙冰。服饰上,首领们倒没太多要求,只要以素色为主就行,但仙徒和像我们这样的仙仆,就必须着教服。” “奴仆,只有首领们才可以用。当然,也是可以例外的,只要首领一句话,也不是不可以的,比如那些家眷什么的,他们也是使奴唤婢的。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红玉接着说。 “嗯嗯,好,我记一下。”黄果果迅速地在备忘录上刷刷点点,虽然字体潦草,但却顾不上那么多了。 “还有仙冰。”红玉接着说:“就是姑娘每天服用的那个小冰珠。” “嗯,那是仙冰,我已经记下了,不过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发苦的冰糖呢。”黄果果接着往下记录。“我看你们也吃啊?” “只要是仙真教的教徒都服用的,只是尊卑有别,所服用的品质也分优劣。女婢服用的就比不上姑娘。” “那这里的级别是按武功高低排的吗?” “本教奉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想在高位上坐稳,还得凭实力。” “对了红玉姐姐,你会不会武功?” 红玉摇摇头说:“要成为仙徒之后才能学武功。” “那要怎么才能成为仙徒?” “那就要看个人的资质了。” 黄果果合上本子,托着腮盯着眼前的这个美人,不禁产生了疑问,说:“红玉姐姐啊,我很好奇,像你这么好的条件,干吗非要加入门派呢?与其在这里作仆人,不如在外头过得自在啊?” “因为奴婢也想长生不老啊!” “啥?还有这种福利?”黄果果吃惊道。 “当然,加入仙真教就是为了获取仙冰啊!仙冰的功效无比神奇呢!” 黄果果说:“红玉姐姐,我感觉你们是被忽悠了!这不会是个传销组织吧?”说着嫌恶地朝四周看看。 “好的仙冰的确能使人长生不老,这是世人皆知的。”红玉说着拍拍自己的脸颊说:“奴婢虽然无福享用长生不老的仙冰,但就是用着现在的也挺好,尤其是坚持服用,感觉皮肤都好了很多呢!” “那都是商家的广告宣传,不能全信!什么长生不老?顶多也就是美容养颜吧!唉!还是太年轻。”黄果果盯着红玉察言观色,突然坏笑着说:“哦,没说实话吧?什么长生不老的都是假的吧?最主要还是想接近我家哥哥吧?嗯嗯?” 红玉脸上一红,说道:“哎呀,真是羞死人啦!”说着捂着脸往外跑。 “诶?嫂子,别走啊,再唠五块钱的呗!” “羞死人啦!” 遇尸蛊人 柳晨晚翻阅书籍,想要查找关于死而复生的记载。他注意到,关于死而复生,无非三种情况。其一,傀儡。其二,尸蛊人。其三,夺舍。 他放下书,想到黄果果的脸,不禁喃喃自语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是被人操控了?还是被人换了心魄?” 柳晨晚站起身,突然想出去逛逛,于是下了山出了仙人谷。他闲来无事,到处溜达,不知不觉走出去很远,后来,觉得口渴,就想找间铺子买些酒喝。 远远看到半山腰有间酒铺,门口挂着幌子,便飞过去。他来到近前,闻到阵阵酒香,心里很是欢喜。只是,酒铺里没见到店家,他坐下等了一会儿,仍没有人,便留了些银子拿了一小坛酒飞走了。 他又走走停停,绕进一片山林,那里景色迷人,便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拔掉酒塞子畅饮起来。这时,听到身后的树丛中有异动,他毫不在意继续喝酒,只听那声音越来越近,感觉马上就要撞上来时,他才挥了一下袖子,将那东西打飞,滚落到树丛里。 他直到喝完这口酒才回头去看,本以为是只猛兽,却没想到竟是个人。他出于好奇,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本就是一具尸体,因为身上已经开始出现尸斑和腐烂,推算应该已经死了几天了。 柳晨晚不禁微皱眉头,自语道:“真的有傀儡?”说着又朝前走近些,仔细观瞧,发现那尸体的头顶有个小洞,洞中似有虫子蠕动。 “居然是个尸蛊人!”柳晨晚后退几步,抬起手动用内力燃起一团火将那尸体烧了。 “恶心!”柳晨晚正要离开,突然又有一个尸蛊人窜了过来,他一个急转躲开,顺势跳上树梢,站稳了定睛一看,竟是个女尸蛊人。他顺手抓了几片叶子打过去,射中那尸蛊人的脑袋,随后那尸蛊人就直挺挺躺下了。他又燃起一团火,扔过去,把那具尸体也烧了。 “大煞风景!”柳晨晚嫌恶地朝那两具尸体瞧瞧,背起手准备离开。 这时,突然从他身后闪过一道剑影。柳晨晚转身躲开,余光中扫见一个蓝衣少年,心想:“哪来的无名小辈,也敢偷袭本尊!”想着,便将手里剩下的叶子打了过去,本想教训一下对方,岂料,竟被对方躲开了。 柳晨晚不禁诧异,心想既是能躲过自己的,应该在江湖上也算号人物,怎么就记不得他呢?他转了个圈落在地上,这才看清,原来,哪是那少年躲得开,分明是被旁人救了。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碧湖山庄的容庄主啊!哦,不对,现在应该称武林盟主了!”柳晨晚冷嘲热讽地看着面前的两个身影。 “柳晨晚,堂堂仙真教教主居然欺负一个江湖小辈,也不怕被人笑话?”说话的人同样穿着一身白衣。此人风华绝代,仪容俊雅。 “师父!这个大魔头竟光天化日之下滥杀无辜!”少年凑到白衣人跟前打起小报告来。 “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尊杀人了?”柳晨晚生气地问。 “我亲眼看到你先杀人,后焚尸!”少年边说边躲到师父身后。 “就这种三脚猫功夫也敢出来混?容华城,你可要看好自己的徒弟啊!”柳晨晚讥讽着,然后甩了下袖子,说:“本尊不想陪你们玩了!”说着转身就走。 “柳晨晚,别想走!”容华城追了上去。 柳晨晚冷笑,说:“就凭你,追得上本尊吗?”说着,打开手臂飞了起来。 突然,柳晨晚感到身后一股强大的剑气逼近,不敢多想,赶紧侧身躲开,然而还是慢了半寸。虽然没伤到脸,却被削断一缕头发。柳晨晚生平最看重形象,头发被斩,不由得心中大怒,于是折返回来,先是在空中腾翻,然后便将自己的武器狠狠打出。 “柳晨晚,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离开!”容华城边舞动软剑边厉声道。 “那就试试吧!”柳晨晚不甘示弱地加以还击。 两个人都直接开了大招,一个使软剑,一个使琵琶弦,谁也不肯相让。 躲在一旁的少年不禁感叹:“师父拔剑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师父拔剑!”他知道自己插不上手,只能呐喊助阵,便大喊道:“师父加油!打败那大魔头,为民除害!” “还不给本尊滚!” 柳晨晚最听不来别人叫他魔头,所以尽管正与高手对决,也还是要腾出手来报复一下。他一掌过去,朝着少年就打,要不是被容华城牵制着,这一掌就能要少年的命,只可惜终究无暇分身,所以打得偏了,只击倒旁边一棵怀抱粗的大树。 “妈呀!”少年吓的一身冷汗,赶紧躲得远远的。 两人打了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柳晨晚懒得再纠缠辖,便虚晃一下跳出圈外。 “容华城,本尊杀的不是人!你自己去看看吧!”柳晨晚说完甩了下袖子径直飞走了。 “师父,怎么让他跑了!”少年见魔头已经走远便冲过来。 容华城收了剑,塞回腰带里,说:“跑就跑了吧。” “不追吗?” “好啊,你去追!” “好!”少年答应着,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便退回来说:“师父都不追,我哪敢去追啊?就算追上了,我也打不过他啊!” “打不过还敢去挑衅?” “那不是知道师父会给我撑腰吗?”少年挠挠头笑起来。 “好了,咱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好。” 师徒二人朝尸体走去,容华城先用掌风将火熄灭,然后让少年到近前去查验。 “师父,的确不是活人。您看这里,都已经开始腐烂了,应该死了有几天了。可是,那就奇怪了,死人怎么可能站起来走动呢?难道?是傀儡?” 容华城凑近尸体仔细看了看,说:“不,是尸蛊人。” “尸蛊人?” 容华城不禁皱起眉头,说:“好不容易平静了二十年的江湖,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师父,您怎么就这么确定这是尸蛊人而不是傀儡?” 容华城说:“尸蛊人颅内有蛊虫,头顶都会有一个孔洞用作通气,而傀儡的颅内是银针,从外面很难看出来。” “哦……”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那为什么都已经消失了快二十年的邪术,如今又重现江湖了呢?” 容华城一时也无法回答,只能满脸惆怅地摇摇头。 另一边,柳晨晚遇到尸蛊人,觉得晦气,一心只想赶回去好好洗个澡。他一走进仙居,便命人将换洗的衣服拿来。 吕榕见他身上有血,很是关心。“仙尊,您受伤了?” “不是本尊的血。”柳晨晚抬起衣袖,这才发现被溅上了一大块,便赶紧让人脱了。“真晦气,都拿去烧掉!” “怎么这么暗?看着像血,又不那么新鲜。”吕榕一面命人把脏衣服拿出去,一面问道。 “本尊今天竟遇到了尸蛊人。” “尸蛊人?那种邪术又重现江湖了?” “快给本尊准备一下,本尊要去沐浴更衣!” 师徒聊天 柳晨晚换了身衣服,准备前去沐浴,突然又想起什么,便对吕榕说:“本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先前忘了交待你。咱们这次招新,不可以同于往日,那些想要混吃混喝,滥竽充数的,一概不收!只挑些资质好,长得说得过去的。毕竟咱们仙真教,现在也是四大门派之一,门槛自然是要高一些。” 吕榕拱手施礼说:“是,属下明白。” 郊外的小路上,一白一蓝两个身影正徐步当车慢慢前行。 穿蓝衣的是个喜动不喜静的活力少年,他问那白衣人说:“师父,刚才和那个大魔头交战,您怎么还把剑抽出来了?徒儿跟您行走江湖这么久,也从没见过您拔剑!虽说,世人皆知武林盟主容华城,一柄软剑从不离身,但谁又轻易看到宝剑出鞘?” 容华城坦言道:“那可是江湖第一高手柳晨晚。师父若不出剑,怕是连半点胜算都没有。” “不是吧,师父?您也太谦虚了吧!” 容华城说:“不是为师谦虚,而是面对劲敌,为师不得不谨慎!” 罗云说:“论武功,师父绝不在那魔头之下!” 容华城说:“他能久立江湖于不败之地,从不单单只靠武功。” 罗云不屑地说:“切,还不是些旁门歪道。” “为师与他也算相识多年,深知他的为人狡诈。几年前,为师曾与他交过手,之后我俩便井水不犯河水。”容华城很客观地说:“论武功,他配得上天下第一的称号,倘若出身名门,品行兼具,恐怕就没我碧湖山庄什么事了。” 罗云说:“徒儿只知道自古邪不胜正!所以,师父才是正统的天下第一。” “师父至今连麒麟剑的最高境界都没能悟出,还怎敢叫这 ‘天下第一?’为师还差的远呢!” 仙人谷位于西麓环翠山中央,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山中常年云雾缭绕,如若仙境。仙居,更是依山傍水,清新脱俗,亭台楼阁皆是就地取材,无不突出雅与素。谷外峰峦叠嶂,八座仙寨分由八位仙君镇守,真是:“石宫春云白,白云宜苍苔。拂云践石径,俗士谁能来?” 仙尊便住在仙居的庭院里。在这座不大的院落中,正房、厢房、书房、厨房等都一应俱全。然而其中有一间,现在已变成了黄果果的房间,它与仙尊的房间仅一墙之隔。 黄果果近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养伤,所以不能随便乱跑,但其实除了头上的一处伤口外,也没什么大碍。因此她喜欢围着仙居附近到处溜达,看看花,看看草,遇到小楼小庙什么的,只要没人拦着,便走进去一看究竟。 傍晚时分,她从厨房里偷拿了些点心去找哥哥,结果扑了个空,心里觉得无趣,便又沿着仙居后面的小道走下来。她边走边玩,有时顺手揪几片叶子,有时就蹲下来闻闻路边的小花。 远远地看到一条小河,那河水缓缓流淌,蜿蜒而过。浅滩处,到处是碧绿的青苔和圆润的卵石。黄果果心情很好,她伸着懒腰,继续往前漫步。不一会,就看到两个白衣侍女抬着扁担前来提水,那两人一前一后,身段婀娜,披帛随风舞动。 黄果果脑中顿时出现了《西游记》中的一副画面,不禁惊叹叫:“哇噻!我这可是名场面打卡啊!附近是有盘丝洞还是芭蕉洞啊?” 离开那两个神仙姐姐,黄果果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随后便顺着一条隐蔽的小径登上了山顶。在那里,她向四周环顾,不禁纵情大叫,而脚下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不远处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水气扑面,黄果果猜想附近必有一座不小的瀑布。 黄果果寻声找去,果然在一片葱郁中看到了那张悬挂的银幕。再靠近些,便看到下面还有一汪清潭。 她探出身,小心翼翼地往下看看,这才知道自己所站的地方很高,赶紧后退两步。本以为不会有危险,但脚下还是一滑,径直摔了下去。她掉进水潭,发现这里好深,而身上的棉披风又吸足了水,直把她拖向深渊。 深蓝色的潭水中被搅起汩汩水泡,黄果果感觉自己就要溺水了。就在这时,迎面游来一个白衣身影,看清了,竟是哥哥。她忘乎所以地向哥哥求救,却忘了自己是在水中,一张嘴就灌了满口,更是痛苦万分。她挣扎着划着水,但还是不停地往下沉。随后,哥哥一把拉住她,将她搂入怀中,并用嘴唇给她传递空气。她瞪大眼睛,盯着哥哥看了一会,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柳晨晚把黄果果抱回仙居,放回她的床上,而后命人拿些干衣服来。红玉和碧莲答应一声,退了出去,等再进来时,却见仙尊在给果果姑娘脱衣服,不禁有些尴尬。 柳晨晚说:“把衣服放下就行了,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碧莲说了声:“是。” 红玉关心仙尊,因见他周身全湿,怕他着凉,便说:“奴婢也给仙尊拿身衣服换上吧?这天凉,仙尊可别害了病。” 柳晨晚用余光瞪了她一眼,说道:“出去!” 红玉不敢多嘴,赶紧施了礼和碧莲退了出去。 *娱乐时间: 黄果果对着镜子大叫着说:“明明大家都抹粉,为什么哥哥的脸色就那么好看?” 柳晨晚笑着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举到镜头面前,说:“因为我用了咱们仙人谷自制的冰晶粉呐,24小时不脱妆,不起油不卡粉,值得拥有!” 被体检 其实,黄果果在山顶时,柳晨晚早就看到她了,只是黄果果被植被挡着视线没看到哥哥罢了。柳晨晚是故意把她打下来,一是想要欺负她一下,二是正好借机对她的身体检查一番。 之前,他确实曾让自己的贴身侍女秦小蝶检查过这个假妹妹的身体,但那时,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死而复生的事,所以其实根本不知道究竟要找什么。而今天,他在野外见到了尸蛊人,他决定必须亲自再查验一遍。 他先解开黄果果的发辫,用手仔细触摸每一寸头皮,确定确实没有孔洞或是银针的痕迹后便脱掉黄果果的衣服,而后从上到下认真地检查了黄果果的背部、手心和脚心,没有任何异样,才放了心。他坐下来,也懒得再动,便叫红玉等人进来给果果穿衣服,自己则始终坐着看着大家忙活。 “下去吧,本尊在这里陪她一会。”等侍女们忙完,柳晨晚又让她们退出去了。 黄果果逐渐有了意识,但脑海中仍是那副在水中被亲吻的画面,她痴笑着,硬是把亲自己的人更换成吕榕的模样,心里想着,嘴上也不由自主的叫了声说:“吕榕哥哥”。 黄果果睁开眼,看到哥哥正凑在自己脸前,哥哥的面庞离自己很近,几乎鼻尖挨到鼻尖。哥哥的长发湿漉漉的,垂落在枕边,垂到自己的脸上,痒痒的,香香的。从这个角度看哥哥,真是超美,美到让人窒息,让人怀疑人生,让人不好意思自诩身为女人。 黄果果赶紧挤住眼,不敢再看,心中如同有一万头羊驼狂奔而过。是啊,眼前的哥哥美得不可方物,犹如妖孽一般,让人眩目。 然而……他他他他他是我的亲哥哥,终究与我无缘! 我若是对他动了情,岂不是□□了? 罪过啊罪过! 这狗血的电影情节,到底是谁编的? “哎呦!”黄果果突然睁开眼,用手捂住头,而哥哥则坐在自己身旁给自己头上的伤口撒药粉。 “哥,轻点!” 黄果果坐起来,柳晨晚放下药瓶,用手指使劲按了又按,说道:“不仔细敷怎么好得快?” “疼疼疼疼,真得好疼啊!”黄果果挤眉弄眼地叫起来。 “哥哥辛辛苦苦替小元夕抹药,而小元夕一醒来却叫着别人。 “哥哥,不要那么小气嘛!人家刚才没知觉,哪知道谁是谁啊?”黄果果说着低下头,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哥哥。 “哇塞!” 只见哥哥穿着中衣,外面松松散散地披了件长衫。中衣的衣领没有系好,露出白皙性感的胸膛,而中衣则湿哒哒粘在哥哥的四肢上,影影绰绰地透出肉来。 黄果果看得呆了——脸红、心跳加速! 但转念又一想,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对哥哥动心思?不行! 想着拼命摇头。 “不可以!不可以!”黄果果捂住耳朵,似乎害怕听到有人诱惑她。 “什么不可以?”柳晨晚问。 “不可以这么色!”黄果果使劲说道。 “小元夕也知道自己色啊!”柳晨晚说着笑起来。 “哥哥你怎么不换衣服啊?”黄果果用手挡着眼,想看又不敢看。 “哥哥哪有空啊,哥哥一直担心小元夕呢。” “哥哥还是赶快换身衣服吧……” “小元夕关心哥哥?”柳晨晚说着抬起手臂,随后就见那些水珠向空中蒸腾,渐渐变成一股水气,片刻后,就全干了。 “小元夕不用担心了。” “哇,不是吧!这样也行?”黄果果看得目瞪口呆,“哥哥能不能把这个技能也教给我?我好日后开个干洗店什么的。” “再简单的事,也能被小元夕说得那么热闹,尽管哥哥有时候听不明白,但哥哥也不愿打断。”柳晨晚笑着说。 “呵呵,哥哥不明白?哦,没关系,反正也不重要,就当我胡说八道!” “小元夕今天怎么跑到哥哥的冰泉池去了?” “那是哥哥洗澡的地方?” “是啊。” “那哥哥当时也在场吗?” “是啊。要不哥哥怎么会赶去救你?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要是摔坏了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么一滑,就……”黄果果百思不得其解地按住胸口,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谁,谁给我换的衣服?”说着指着哥哥。“不会是——” 柳晨晚把黄果果的手推开,说:“当然是红玉她们换的,不然会是谁?” “呼!”黄果果松了一口气,心想幸亏哥哥还没变态到那种地步。“那当时在水里时……哥哥……那个是……”黄果果欲言又止。 柳晨晚笑着说:“哥哥那是在救小元夕啊!” “哦,谢谢哥哥。那,下次能不能换吕榕哥哥来救啊?” “小元夕今天到处乱跑,害哥哥担心,该罚!”柳晨晚突然变了脸,站起身甩了一下袖子。 “啊?人家刚才可是昏过去了啊!就不能通融一下吗?”黄果果说着又假装头疼起来。“哎呦,疼啊!疼啊!哎呦呦,我又要昏了。”说着吐出舌头往床上一栽。 “好好练字!”柳晨晚朝黄果果身上扔了一本教规。 “不是,我的字不是写得挺好的吗?” “哥哥明天要检查,写不好还要罚!”柳晨晚说完丢下黄果果径直离开了房间。 练字给吕榕送点心 黄果果被哥哥罚抄教规,一上午都没出去。她耐着性子写啊写啊,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黑暗的高三。她越抄越烦,越抄越急躁,最后直接抓着那本书扔到了身后。 “烦死了!我的手都快写成马蹄啦!有没有搞错?我才是受害者好吗?真是的!”黄果果摔下笔趴在桌子上,郁闷地说:“再说了,抄这些破玩意儿有什么用啊?无聊!要死要死啊……”她轧着凳子来回晃荡。 “好烦哪!凭什么让我抄我就抄啊?喂,什么时候吃饭啊?我能不能休息一会啊?”黄果果说着晃悠悠站起身,东倒西歪地走到床边,一头栽到床上。 “人家都快死了……”黄果果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虚脱了……”她翻着白眼,有气无力地说:“人家的字那么可爱,还练个什么劲吗?真是,你说这,到哪说理去?”她枕着手臂,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晃着脚尖说:“俗话说:‘春困、秋乏、夏倦,冬眠……’睡觉才是正经事啊!” “我不就说了句让吕榕哥哥来救吗?真是小心眼!臭哥哥,前两天还夸我字如其人呢!切,今天就变卦!小心眼就是小心眼!你亲妹妹的醋有什么可吃的?就算我喜欢别人,那跟你也没有矛盾!你跟吕榕,这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嘛!”黄果果说着坐起身,气鼓鼓地托着腮想了想,过了一会便消了气,说:“唉,算了,他们兄妹二人从小相依为命,作哥哥的也不容易,他疼爱自己的妹妹,也是可以理解的……自然,我作了女主,那就尽量把这个妹妹的角色演好吧。”想着又走回到桌子前,重新铺开一张纸。 她先是在纸上画了个大心,然后写下吕榕哥哥和自己的名字,写完后就托着腮晃着笔杆想入非非。 她想:“如此说来,吕榕哥哥应该就是男一了,也就是说这是一部双爱情线的故事。我与男一,而哥哥与女二……虽说男一没有男二漂亮,但作男朋友正合适不过,而像哥哥那样的妖孽,啧啧……”黄果果打了个冷战。“太容易被人抢了,不好不好。” 她把笔杆夹在鼻子下,又轧了会椅子。 “其实吕榕哥哥长得挺好看的,不像哥哥那么妖,而且性格也好,对人也总是笑呵呵的,不像哥哥那么凶!”黄果果托起腮,想象着吕榕的笑容,不由得嘴角微微上翘。是啊,他的笑好灿烂,他给人的感觉也好清新。看到他,脑海中绝不会产生小母狼对月嚎叫的画面,而是江南水乡你侬我侬的场景。 “对了,吕榕哥哥好像爱吃绿豆糕!”黄果果突然想起他吃绿豆糕时的可爱样子,不禁跳起身,说:“我去给他拿一点!”说着跑向厨房。 柳晨晚走进妹妹的房间,见屋里没人,便走到书桌前看看。他听说小元夕今天倒是挺乖的,居然真就一上午没出门,憋在家里练字,不禁非常满意。 只见书桌上铺着一叠纸,他拿起最上面那张,竟发现上面写满了“吕榕哥哥”。他扔下纸,走去圆桌,轻轻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等果果。 没一会,黄果果便兴高采烈地走回来,手里还拿了一捧花。 “哥,你看,好不好看?”黄果果说着把花塞进花瓶里。“刚才我去找吕榕哥哥,结果他不在捧星阁,于是我就顺道摘了点花,你看,好不好看?” 柳晨晚说:“哥哥不是让你练字吗?怎么又出去乱跑?” 黄果果说:“我练了呀!” “哥哥怎么没见着啊?” “这不是吗?”黄果果走去把桌子上的一大打纸都拿了过来,说:“眼大是出气用的吗?”说着塞进哥哥怀里。“累死我啦!”她鼓着嘴,活动着手腕。 “哥哥是说,让你抄的教规呢?” “抄啦,在后面。” 柳晨晚这才慢慢掀开下面的纸看了看,摇着头说:“不行,看来以后还得常练!” “啥?想都别想!”黄果果坚定地说。 “字不练好怎么行呢?字写得丑会被人笑话!” “你不是还夸我的字写得好的吗?” “哥哥什么时候夸过?” “那一天你不是还说我的字,字如其人?那不就是意思说,我的字和我一样可爱吗?”黄果果卡着腰仰着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哥哥是说和小元夕一样,又小又丑啊。”柳晨晚说着用手把黄果果脸上的墨汁擦掉,然后笑起来。“就这样跑出去了?像个小花猫似的。” “哎呀,我怎么不知道?幸亏吕榕哥哥没看见!”黄果果赶紧跑去镜子前照了照,并用手蘸着吐沫使劲擦了擦。 柳晨晚说:“小元夕去找吕仙督干吗啊?” 黄果果说:“我去厨房拿了些绿豆糕给吕榕哥哥送去。” “干吗老是叫吕榕哥哥?” “那叫什么啊?”黄果果疑惑不解地问。 “叫名字啊!”柳晨晚说。 “他是哥哥的同事,我叫他一声哥哥也不为过啊!再说了,不是哥哥说:‘要不是这位吕榕小哥哥救了我,你我兄妹二人恐怕已成隔世人了……’”黄果果装模作样地学着柳晨晚的声音讲道。 “他不过是哥哥的一个部下。”柳晨晚甩了一下衣袖,拿起茶碟轻轻抿了一口水。 “好好好,不管怎么说,你妹妹我可是知恩图报的!自然没什么可报达人家的,给人家送点绿豆糕总没问题吧?”黄果果咧着嘴心想:“老哥不会是又吃醋了吧?就算是再在乎你妹妹,她正常的人际交往总还是可以有的吧?”想着不禁往后移动上身。 “他又不爱吃甜的。”柳晨晚一本正经地说。 “谁说的,他挺喜欢吃甜的!”黄果果肯定地说。 “你了解还是哥哥了解?” “哥哥未必就比我了解得多,你们这些大男人,又不像我们那么细心!” “不信?不信就叫他来问问?” “叫就叫!”黄果果不甘示弱地说。 柳晨晚放下茶碟,朝门外吩咐说:“去把吕仙督给我找来。” 外头有人应声,没一会,吕榕便匆匆走进来,一进来就躬身施礼说:“仙尊,您找属下?” 柳晨晚笑着说:“我跟我们家小元夕说吕仙督不喜欢吃甜的,可她偏偏不信。” 吕榕听了先是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仙尊这么急着找他是有什么大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赶紧拱手施礼说:“属下的确不那么爱吃甜的。”说着偷偷察言观色,但见仙尊嘴角上扬,便放了心。 “咦?吕榕哥哥不是挺喜欢吃绿豆糕的吗?厨房也是这么说的!”黄果果不解地问。 吕榕拿眼睛偷瞧仙尊,而仙尊则给他递了个眼色。 “哦,哦,”吕榕赶紧拱手解释着说:“果果姑娘的美意属下心领了,只是前段时间贪了口,现在竟吃得腻了,况且最近属下有些上火,嘴里生疮,什么都不敢乱吃……还请果果姑娘见谅。” “哦,原来是这样啊。”黄果果也没多想,只是托着腮乐呵呵地盯着吕榕看。 “吕仙督,”柳晨晚边给自己倒水边慢条斯理地说:“留下来喝杯茶水再走吧?” “不必不必。”吕榕忙摆摆手说:“属下还有事要忙,就不叨扰仙尊和果果姑娘了。”说完躬身施礼。 “如此,辛苦了。”柳晨晚说着抖抖衣袖。 吕榕非常知趣地退了出去。 治伤吃鱼臭脚脚 黄果果站在镜子前,对自己的这身打扮很是满意,她展开手臂,转了几圈,不禁沾沾自喜说:“这次大促就是划算,只花了一半的钱,却办了两倍的事儿!瞅瞅这身衣服,品质真不错!我喜欢!不像有些电影,影楼风那么重!嗯,挺好的,没那么夸张,色调也柔和,穿上去仙仙的。”她用手指轻轻弹弹自己的脸蛋,开心地说:“美美哒!” “就是这伤口什么时候能好啊?”黄果果轻轻按压额头上的绷带,满面愁容地说:“什么时候才能好啊?这么丑,怎么追吕榕哥哥?” 红玉在一旁听到了,便笑着安慰她说:“这事哪能急的了啊?养伤当然还得慢慢来。再说了,姑娘前天还泡了水,恐怕这伤口还要再过些时日呢!” 黄果果撅着嘴说:“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留疤……” 红玉劝着说:“仙尊给姑娘敷的,可是仙尊自制的药粉,肯定不会留疤!姑娘就放心好了!” 黄果果叹了一口气说:“希望能借你吉言吧红玉姐姐,我可不想变成丑八怪!本来就够普通的了,脸上要是再多一块疤,那谁还理我啊?” 红玉笑着说:“就算真有一块疤,也丝毫不会影响姑娘的风采!” 黄果果用手拉着红玉说:“红玉姐姐,你人真好!要是哥哥喜欢的人是你就好了,你可比那什么小蝶姐姐强多了!她看我的时候,好像总是充满敌意。” 红玉先是脸上一红,随后便让黄果果小声点,她紧张兮兮地说:“小心啊,咱们可得罪不起秦仙主!” 黄果果叹了一口气,转回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有些沮丧。 红玉说:“姑娘以后可千万不要乱讲话,要是让秦仙主听到了,非要责罚奴婢不可!” 黄果果说:“好,我知道了,这不是觉得你不是外人,才跟你掏心窝子吗?要是跟别人,我也不会乱说啊!哦,说到那个秦小蝶,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为什么这么凶?” “她以前是司徒仙君的手下,后来跟了仙尊。现在可是仙尊眼前的大红人,就连吕仙督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呢。” “连吕榕哥哥都怕她?真讨厌!”黄果果听了有点不高兴。“诶?那你说,我哥哥到底喜欢不喜欢她?” “仙尊的心思谁敢乱猜啊?奴婢可说不清。” “唉!”黄果果长叹一口气,说:“真希望我的伤口早点好!” “那就让它快点好吧!” 随着一声轻轻的咳嗽,柳晨晚走了进来。 红玉闻听赶紧跪下施礼,柳晨晚摆摆手,让她退出去了。 “哥哥,你说我脸上会不会留疤?”黄果果担心地问。 “哥哥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柳晨晚说着走过去,轻轻搂住黄果果,然后亲了她的额头。随后,他便拆开黄果果的绷带,把她推到镜子前。顿时,黄果果露出灿烂的笑容,因为那处伤口居然已经奇迹般地愈合了。 “哇!哥哥,你是怎么办到的?”黄果果兴奋不已。 “哥哥用内力帮你治好的啊。”柳晨晚说着坐到一旁,侧着脸看着她,看她笑得那么开心,不由得也露出笑容。“饿不饿?跟哥哥去吃饭。” “今天吃什么?” “哥哥只是来叫你,哥哥也不知道。” 黄果果连蹦带跳地拉着哥哥走进正房,一看到满桌丰盛的菜肴就立刻冲向饭桌。(仙居的正房,是个大套间,外间作饭厅,里间便是柳晨晚的卧房。) “是蒸的鲈鱼吗?”黄果果拉了凳子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塞进嘴里。 “好吃吗?” “嗯嗯!”黄果果点点头,说:“那句有‘鲈鱼’的诗怎么说的来着?”她想了想。“对对,‘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柳晨晚听了没说话,只是盯着黄果果的眼睛看。 “怎么了?是不是沾到脸上了?”黄果果用手抹了一把嘴。 “没有,哥哥只是觉得小元夕特别可爱。”柳晨晚说着又给黄果果夹了一块鱼肉,但随后便感到有股酸酸的味道。他提鼻子闻闻,又低头看看,这才知道原来黄果果居然把鞋子脱了,于是沉下脸,瞪着妹妹。 黄果果被瞪得不好意思,撇撇嘴悄悄穿上了鞋。 吃完饭,黄果果说要去摘花,就自己跑开了,而柳晨晚则把“鲈鱼”的事说给吕榕听。 “她突然提起这首诗,不知是何用意?”柳晨晚说。 吕榕说:“也许,就只是赞叹盘中的美味,并无他意。” “本尊记得,江白鱼以前可是时常以那首诗自诩,说那便是他的名字的出处。” “可是依属下看,果果姑娘并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啊,她应该不会说谎吧!” “难道是本尊多虑了?”柳晨晚若有所思,而后又想起一件事,便对吕榕说:“对了,先前本尊让你查的尸蛊人,查的怎样了?” 吕榕回禀说:“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 柳晨晚说:“尽快查明幕后主使,本教大招在即,我可不想有人将尸蛊人之事与咱们联系到一起。” “不会的,仙尊放心。” “刚刚让放出起死回生的消息,江湖上就出现尸蛊人,难道有人诚心要和本教作对不成?”柳晨晚说着背着手走出房间。 黄果果走进自己的房间,看到哥哥正在翻看自己的小备忘录,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她冲上去喊道:“哥!你怎么随便动人家的东西?” 柳晨晚伸手挡住她,问道:“小元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怕被哥哥看?” 黄果果被哥哥挡着,怎么也够不到,就不高兴地说:“就算没什么秘密,哥哥也不能乱看!这是起码的礼貌!” 柳晨晚合上本子,还给黄果果,笑着说:“小元夕不也经常翻看哥哥的东西,进出哥哥的房间更是如入无人之境?那时,小元夕怎么没想到礼貌呢?” 黄果果说:“女孩子的东西就是不能随便碰!” 柳晨晚说:“哦,原来小元夕是宽于待己,严于律人啊!” 吃臭豆腐 “啥?今天是大年初七?也就是说,我醒来的那天晚上是年三十?”黄果果吃惊地问红玉和碧莲,两个女孩点点头,又互相对视一下,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是黄果果却尖叫着说:“那怎么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呢?” 碧莲说:“果果姑娘怎么忘了?咱们这儿是不过年的呀!” 黄果果愤愤不平地说:“人家怎么会知道,人家不是都想不起来了吗?” 红玉笑着让黄果果坐下,然后慢慢解释起来,说:“是呀,咱们仙真教是不过普通老百姓的那些节日的啊。” “那可是阖家团圆,举国欢庆的日子啊,怎么能不过?”黄果果继续大声尖叫着。“要是没有那些美食,没有那些节日和假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的人生怎么这么凄惨啊!”她说着抱着膝盖蹲到地上,仿佛陷入了半石化状态。 红玉笑着走过来安慰她说:“刚来的时候,我们也有些不习惯,但慢慢也就适应了,毕竟咱们仙真教有咱们自己的节日。其实,咱们也不是不过那些节,只是不像普通人那么重视。” “嗯?”黄果果突然抬起头。“咱们有什么节日?” “咱们有沐浴、洗尘、炼香、祭月、拜天、赏枫……也不比民间的差。” “呵呵,你们,还真是超凡脱俗耶……”黄果果冷嘲热讽地说:“怎么感觉就没有一个热闹的呢?” “谁说的,也有挺好玩的!”碧莲在一旁按捺不住地说。 红玉接着说:“过完民间的正月十五,就是咱们的沐浴节,那是咱们女孩儿最喜欢的节了。到那时,咱们仙真教的所有女子,都可前往绵湖边的温泉圣地,到那里沐浴、祈福。” “大家还会带上果子和酒。”碧莲补充说。“想说就说,想笑就笑。” “是啊,”红玉说:“沐完浴,换上新衣,把酒言欢,不仅洗去一年的晦气,还迎来新年的好运!” 黄果果心想:“这不跟三八妇女节差不多吗?没想到这里还挺超前的啊!”想着想着不禁来了兴趣,于是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洗尘节,那是男子的节日,他们也会去湖边洗浴。” 碧莲说:“我最喜欢的还是每年的炼香节!大家比着制香,再把自己做的香送给心仪之人,向他表达爱意。” “情人节?”黄果果脱口而出。“那拜月呢?是要吃月饼吗?” “拜月,主要是放灯许愿。” 黄哥哥说:“哇,那也挺浪漫的啊!” “嗯?” “就是好美。”黄果果见她两个没听明白便解释着说。 碧莲说:“美是美,只是从卯时起一直到子时,都不能吃喝。” “啥?连那一天两顿也不让吃了?”黄果果频频摇头,说:“不好,不好,美景佳节,怎么能没有美食相助?不科学!不科学!” “话说,这也快过正月十五了,这街上的行人估计也就慢慢多了。”红玉接着说:“估计不少铺子也都提前准备了呢!” 黄果果饶有兴趣的问:“上元灯节?咱们这儿也有吗?” 碧莲说:“咱们仙人谷当然没有,但山下的村子和附近的县城都会有。每年正月十五,都有花灯。到时候,咱们说不定也能放一天假。” “啊?可以出去玩?”黄果果感觉立刻满血复活了。 红玉笑说:“现在还不够热闹,等到正月十五那天,街上张灯结彩,到时候,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 黄果果兴奋地大叫:“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啊!” 红玉说:“希望今年能让咱们下山,哪怕半天也好啊!” “啊哈,看吧,还说不想念人间的节日呢,装的跟真的是的!”黄果果说着用手戳戳红玉的肩。 碧莲这才吐露心声,说:“就是想,也不敢说啊。咱们教里有规矩……” “我懂我懂!”黄果果笑着朝她挤挤眼。 吃过午饭,黄果果很快又觉得肚子饿了,但身边又找不到任何食物,便跑去厨房看有什么能吃的。因为仙真教奉行过午不食,所以过了中午就封了灶,此刻厨房里更是空无一人。黄果果到处翻找,终于在笼屉里找到半块饼子,又在厨柜里扒出一小坛不知道谁藏的臭豆腐。虽然不太合自己的胃口,但是饥不择食,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黄果果狼吞虎咽地吃完饼子,终于觉得不那么心慌了,于是揉揉肚子乐呵呵地往回走。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自言自语道,说着走去桌边,给自己倒了点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两碗。 “啊!”她用袖子擦擦嘴说:“一天只吃两顿,还不让吃零食,我又不是神仙?真是的,本姑娘当年减肥,也不过‘过五不食’,是过了下午五点才不吃好吗?你们可倒好,过了中午就不让吃,想要饿死我啊?还有那成千上万的破规矩,老天啊,我是炸了银河系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她使劲托着腮,把脸都挤变了形,这时听到哥哥的脚步声,不禁朝门口看了看。 柳晨晚被她的模样逗乐了,便走过来说:“小元夕在干什么呢?” 黄果果放下手,说:“哥哥,我好饿啊!你不饿吗?” 柳晨晚笑了笑,说:“小元夕习惯就好了。” 黄果果使劲摇摇头说:“我习惯不了,我想吃东西!我想吃巧克力,想吃炸鸡,想吃烤串还想吃大面筋……”说着突然凑到哥哥面前嚷嚷着说:“反正就是啥都想吃!” 柳晨晚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一脸嫌恶地往后退,问道:“小元夕,你吃了什么?” “啊?”黄果果这才想起来,于是用手兜着风闻了闻。“还好啊,味很大吗?”说着又故意对着哥哥的脸冲他哈气。 “走开!快走开!”柳晨晚吓得连凳子都带倒了,他生平第一次被弄得如此狼狈,而黄果果却笑得前俯后仰。 红玉和碧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果果姑娘在屋子里笑得直拍桌子,而一向四平八稳从容不迫的仙尊大人却落荒而逃,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就听仙尊头也不回地喊道:“以后不许让她乱吃东西!” 写情书 睡完午觉,黄果果先是赖了一会床,而后便坐到书桌前,她准备做一件这一生都不曾做过的大事——写情书。 她铺开一张纸,手执毛笔,认认真真地在纸上写道:“吕榕哥哥,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我从第一眼见到你时就非常喜欢你!你的笑容总是那么灿烂,就像天上的星星,时刻照亮着我的心。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全都是你,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我知道我很普通,但我是个好女孩,只要跟我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我的优点很多。吕榕哥哥,我希望你能注意到我,接受我。对了,过两天的上元灯节,你能和我一起去看灯吗?盼回信——爱你的邻家小果果。”她反复将自己写的内容改了又改,直到觉得满意为止,而后把信折好,装进一个崭新的信封里,又撒了些香粉,这才偷偷送到吕榕的住处。 没一会,吕榕就回来了,其实两个人也就是前后脚的事,但就是那么巧,没有撞见。吕榕走进房间,发现几案上有封信,以为是下属送来的文书,便展开来看,结果刚看了开头就开始冒汗。他赶紧合上信,塞回信封里,琢磨着该如何处理,这时就听到有人问话。 “吕仙督,你在干什么?” 吕榕听出是仙尊的声音,赶忙将信藏进袖笼,转身施礼。 柳晨晚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吕榕,而后便靠坐在矮桌前,拿起一个茶碟,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慢慢品着。 吕榕见瞒不过,只得将信奉上,而后就不敢再抬头。 柳晨晚开始还面带微笑,但当他看完信上的内容后便沉下脸,冷嘲热讽地说:“吕仙督,好雅兴啊,居然还玩起了飞信传书?” 吕榕赶紧跪下,说:“请仙尊恕罪。”说着不禁感到背后一阵凉凉,额角淌下汗来。“属下追随仙尊多年,仙尊应该是最了解属下的!” 柳晨晚甩了一下衣袖说:“诶,本尊又没有怪你,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嘛。” 吕榕说:“属下真的绝无半点私心,更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柳晨晚听完笑着扶起吕榕,说:“唉!我家这个小元夕啊,就是爱胡闹。日后,本尊可得多盯着她点。”说完便大步走出房间。 黄果果躺在屋子里,忐忑不安地期盼着回信,脑子里时不时浮现出一些甜蜜的画面。这时,听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吕榕,结果竟是哥哥,不由得有些失望。 柳晨晚说:“小元夕在干吗呢?怎么见到哥哥就一脸的不高兴?” 黄果果说:“哥哥,我正等人回信呢,心里都快急死了!你说,吕榕哥哥会不会给我回信?” 柳晨晚冷冷地说:“当然不会。” “为什么不会啊?”黄果果不高兴地说。 “因为他不喜欢你!” 黄果果更不服气了,嚷着问:“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不好了?” 柳晨晚笑着说:“是是是,我们家小元夕哪都好,就是有点懒,有点傻乎乎的,个子不大却特能吃,身上明明没什么肉而脸盘却看着很大,还总是把自己弄得像个小花猫似的,没事偷吃个臭豆腐什么的,吃饭的时候还老是脱鞋……” “有没有你这样当哥的啊!”黄果果听了先是瘪起嘴,而后就一头扑到床上,钻进被子里大哭起来。“脸大怎么了?用你家洗面奶了?这明明是婴儿肥嘛!” 柳晨晚笑着坐过去,晃晃她说:“我们家小元夕爱生气,不经说,一说就生气,一生气就掉眼泪珠子。”说着轻轻胳肢了她一下。 “走开啦!”黄果果正哭得带劲,不想被人打搅,就用手肘顶开哥哥,但架不住哥哥劲大,还是被拉开被子。 “好了,哥哥是逗你的,你还当真了?要是这样,哥哥以后就不敢跟小元夕开玩笑了!” “本来就不应该开这种玩笑!”黄果果坐起来拿着枕头朝哥哥身上猛抽。“道歉!”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怒气冲冲地说。 “好,哥哥道歉。” “那过两天我要下山去玩!”黄果果趁机开了条件。 “好。”柳晨晚点头答应了。 傍晚时分,黄果果还是没收到吕榕的回信,她想到哥哥说的那些话,不禁有些沮丧,随即又伤起心来。不过,好在她天生乐观,骨子里更是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劲。 “哼,不试试怎么行呢?就算不喜欢我,也要问个明白!”她打定主意,这就去找吕榕。她出了仙居,向下走了一段路,来到捧星阁,其实两组建筑的落差也就不到两百米。她见里面亮着灯,便径直跑进去,虽被一个小丫头问了一句,但却没人敢拦她。 她走进屋子,见吕榕正坐在圆桌前喝水看书,便直接拉了把椅子坐到人家对面,吓得人家把刚喝的水全喷了出来。 “姑,姑娘……”吕榕被弄得很尴尬,赶紧放下书,躬身施了一礼。 黄果果托着腮满脸宠溺地看着吕榕,说:“过两天我想下山去玩,吕榕哥哥能陪我吗?” “额……在下恐怕……”吕榕局促地清着嗓子,根本不敢与黄果果对视。 “犹豫了,就说明心里还是想的。”黄果果说着起身凑向吕榕。 吕榕吓得后退,黄果果跟进一步。吕榕再退,黄果果又跟上,直到把吕榕逼到墙角为止。 “额,姑娘……”吕榕用手挡着,以免黄果果靠得太近,然后勉强拱拱手,说:“姑娘的盛情美意,吕榕本不应回绝的,只是最近教务实在繁忙,只怕是……” 黄果果不理他,只管又往前凑,吕榕赶紧挺直了身体。突然,黄果果将一只手按在柱子上,封住了去路。然后抬起头,几乎是贴在吕榕身上说:“我 壁咚 吕榕被黄果果逼到墙角,逃也逃不掉,不禁臊得满脸通红。 而黄果果则想,反正也豁出去了,干脆就向他表白,于是抬起头,含情脉脉地说出心声。 吕榕听了吓得脸色铁青,一个劲摆着手说:“使不得,使不得啊!” 黄果果微笑着注视着吕榕,被那双澄澈的大眼睛深深吸引着。 “吕榕哥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没有,不是,在下……”吕榕显得有点语无伦次。“果果姑娘,使不得,真的使不得啊……”他想用手推开黄果果,但始终又不敢碰到她的身体。“男女授受不亲,授受不亲啊!”他强调着。 “吕榕哥哥讨厌我吗?”黄果果眨着眼睛卖着萌问。 “没有没有!但是,但是……” “没有就好!”黄果果听了很开心,稍向后退让了半步。“不需要有‘但是’。” 吕榕觉得终于可以喘息片刻,不禁用手按住心口,然后央求道:“果果姑娘,咱们能不能不要这样讲话?您这样,在下……很,很不自在……” “为什么老躲着我呢?”黄果果坦诚说:“我是真的很喜欢吕榕哥哥,你到底知不知道?”到了这会,黄果果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没有,不是,姑娘,我……”吕榕吓得直摆手。 “难道吕榕哥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你喜欢我吗?”黄果果盯着吕榕,等着对方回答。 可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一声咳嗽,有人说道:“哎呦,我的牙都要倒啦!” 黄果果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回头看,就见哥哥正坐在套间里的矮桌前喝水。 “老哥!你吓死人啦!你是什么时候飘进来的?”黄果果仍心有余悸地叫着,而吕榕则赶紧借机逃了出来,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向柳晨晚施礼。 “仙,仙尊……”吕榕说时已是一身冷汗。 柳晨晚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续着水,然后抬眼朝吕榕瞧瞧,笑着说:“本尊可是一直看着你呢吕仙督,真是好雅兴啊!” “哥你!能不能,别捣乱?”黄果果先是卡着腰,然后跑过去拉扯哥哥。“走啦!没看到人家正在和吕榕哥哥谈正事?” 柳晨晚说:“你们说你们的,哥哥听哥哥的。” “你有病啊?充当这么大的电灯泡,也不怕自己被晒黑了!”黄果果说着又使劲拉哥哥。“起来啦!你这个猪!赶快出去!我要骂人了!滴!” “干吗说了声‘滴’?”柳晨晚笑着问。 “那是因为我把骂人的话掐掉了!”黄果果气得满脸通红。“我滴——————” 柳晨晚笑着说:“我们家小元夕怎么这么逗?”说着把黄果果揽到身后,放下茶碟,看了看吕榕说:“吕仙督可真是兢兢业业,都这么晚了,还在和我家小元夕谈正事?” “哥!”黄果果拼命地想要轰走哥哥,但奈何柳晨晚就是坐着不肯动。他一边和果果纠缠,一边对吕榕冷嘲热讽。 黄果果看不下去,揪住哥哥的衣带往外拖,两条腿则在地上打滑。“你,走,不,走?你,个,猪!快,点……走啊!”因为太使劲,柳晨晚的衣服都发出了撕裂声。 “再不走,信不信我把你的衣服撕岔?”黄果果用手指着哥哥威胁着说,但见对方不以为然,便又装出可爱的样子撒起娇来。“哎呀,哥哥——你就不能不捣乱吗?我就是想让吕榕哥哥陪我下山!”但见对方无动于衷就又大吼起来:“你这个死妹控!有病得治,不要放弃治疗!”黄果果气冲冲地将撕下的一溜布条摔向哥哥后又朝着对方坐着的地方空踹了几脚。 柳晨晚说:“哥哥可以陪你下山啊。” “不用!我要吕榕哥哥陪我!”黄果果坚决地说。 “他那么忙,没有空的!” “有!我说有就有!”黄果果说着跑去搂住吕榕的胳膊,咬牙切齿地说:“我就要吕榕哥哥陪我!” “你说让人家陪就陪?也得先问问人家才行啊!”柳晨晚笑着站起身,走过去掰开黄果果的手,一边把她拉开一边说:“小元夕,你看你把吕仙督吓成什么样了?”随后,转向吕榕问:“吕仙督,你可愿意陪我家小元夕下山游玩?”说着朝对方递了个眼色。 吕榕赶紧后退几步,向前躬身施礼说:“属下实在是堆案盈几,抽不出空闲,还望果果姑娘见谅!”说完又向柳晨晚深深施礼说:“属下还有些事务要办,不能耽误,恕属下先行告退。” 柳晨晚嘴角微微上翘,摆摆手说:“如此,那就快去忙吧。” “是。”吕榕说完快步退出房间。 “柳晨晚,你就是个猪!”黄果果见自己的吕榕哥哥被放跑了,便把脸鼓得像个小包子。 柳晨晚笑着指着她说:“看看我家小元夕,脸都憋红了!不羞,不羞!真是不羞!”说着用手划了划自己的脸,大笑起来。 黄果果满脑子都是和哥哥激烈扭打的场景,然而现实却是——她拼命追着哥哥在屋子里绕圈。柳晨晚让着她,有时会让她追上打一两下,随后便会用手轻轻将她挡开。 “你给我站住!吃我一掌!你这个猪!站住!嘿!哈!呀呀呀呀!看招!哈!”黄果果边追赶哥哥,边发出各种象声词,就像自己在给自己加特效一样。 柳晨晚笑得不行,冷不防被黄果果推倒,摔到床上,于是就顺势拉过果果楼进怀里,但果果立刻挣脱开,然后就抱起床上的枕头使劲往他身上抽打。 “哥哥都是你,把吕榕哥哥吓跑了!你那么凶,以后谁还敢理我呀?” 柳晨晚仰面朝天地躺着,他从没这么开怀大笑过,不禁感叹着说:“小元夕可真是哥哥的开心果啊!” 黄果果这会也打累了,就躺在哥哥身边,同样看着天花板,深深叹了口气说:“唉,我上辈子肯定是炸了银河系啊!怎么就摊上你这货!以后要是你妹妹嫁不出去,可都得怪你!” “这也要怪哥哥吗?那吕榕明明是被小元夕吓跑的吧?” “才不是呢!就是哥哥大坏蛋!本来好好的,结果被哥哥搅乱了!烦死了!本来我的这个身份就够让人尴尬的了。” “什么身份?”柳晨晚问。 “我是你妹妹啊,单凭这个身份,就已经吓退一大帮人了,再加上你又整天对人呼来喝去的,弄得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提心吊胆、紧张兮兮的,你说,谁还敢来理我啊?” “要是真喜欢你,就不会害怕。” “还好意思说呢!你说你,就不能对人好一点吗?对大家都那么凶!和蔼一点,平易近人一点,能少块肉吗?猪,就是个猪!不,说猪都是侮辱了猪!” 柳晨晚笑着托着腮,侧躺着看着黄果果,一句话也不想说。兄妹两个就这么躺在别人的卧室里唠起了家常,而吕榕则躲到外面一夜都没敢回来。 唐景隆 吃过早饭,黄果果无所事事,就拎了截竹水壶在山间闲逛,因为空气好,所以心情也特别好。昨天,虽然没能问出吕榕的心声,但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她就不打算回头。她觉得如果“壁咚”不好使,就只能改变战术了。不过,她倒没那么心急了,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至于哥哥,她也已经原谅他了,她想:“这俗话说,女儿出嫁,父亲是第一个失恋的人,而柳元夕和柳晨晚无父无母,这长兄为父,所以妹妹要是恋爱了,当哥的自然也会吃醋。如此想来,倒是都在情理之中呢。” 走来走去,黄果果走到一小片树林,树林的尽头有个瀑布,清澈的泉水正旖旎而下。她晃晃水壶,拔掉塞子,探出身将手伸到瀑布底下接清水。 远处传来徐徐的脚步声,黄果果回头看看,见哥哥的贴身侍女秦小蝶正提着一篮草药朝这边走来,因为觉得与她没什么话说,便找了棵大树躲起来。 秦小蝶穿着一件浅红色的裙子,显得特别白皙,柔和的晨光打在她脸上,衬得她美艳动人。黄果果看得嫉妒,不由得撇撇嘴。 秦小蝶走到溪边放下篮子,蹲下身洗洗手。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蹦来一只小白兔,她顿时露出少有的温柔笑容,抱起小白兔搂在怀里。 黄果果悄悄瞄着她的背影,心想:“她怎么还不走啊?真尴尬,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她了呢?” 正想着,又不知从哪飞来一个年轻身影,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长得挺漂亮,大眼睛双眼皮儿,眼睛忽闪忽闪的。 “小蝶!”那人高兴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秦小蝶转过身,看清了,却毫无兴趣地说了句:“原来是你啊?” 那年轻人始终露着灿烂的笑。“小蝶,咱们好久没见了,你怎么一见面就冷言冷语的?” 秦小蝶搂着兔子拎起篮子就走,说道:“我跟你有什么说的?” 那人赶紧拦住小蝶,挡住去路。“小蝶,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呢?小蝶,我求求你,跟我走吧。我们两个离开这里,从此香影随行,浪迹江湖,不好么?何必要在这里受人约束呢?” 秦小蝶冷笑着说:“别痴心妄想了!我秦小蝶心仪的人,必须是天下第一!你?你行吗?” 那年轻人说:“我不也一直在努力吗?小蝶,再给我点时间,求你了!” 秦小蝶摇摇头说:“谁要跟你走啊?唐景隆,别白日做梦了行吗?”说着朝年轻人身上看看,说:“穿这么深的衣服,还敢到处乱跑,也不怕被罚?” 年轻人说:“我这不是刚从外面办事回来吗,穿得太浅了不耐脏啊。” 秦小蝶说:“自然很忙,就别在这碍事了!”说着推开那人,走开了。 年轻人忙追上去,说:“小蝶,别走啊!那只兔子是我的,你喜欢就送你了。” 秦小蝶听了便把兔子扔下,说道:“谁稀罕啊?”而那人则赶紧抱起兔子追了上去。 黄果果探出身,心想:“这人是谁啊?看样子和秦小蝶很熟啊!好啊秦小蝶,竟敢背着我哥养小情人!”正想着,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她一下,她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结果刚一转过来,就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小丫头,居然敢在这里偷听?哼!”那个叫唐景隆的年轻人抱着双臂站在黄果果面前眯缝起眼睛。 “不是不是不是!我只是刚好从这路过,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会说的!”黄果果直着头慌忙解释着。 “哼,你当然不会说,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唐景隆说着突然掐住黄果果的脖子。 “不是!别……”黄果果喘不过气来,一个劲咳嗽,可是她动不了,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她心想,这下完了,这下完了。 突然,从一旁飞来一块小石头,正砸在唐景隆的手腕上,他哎呦一声,松开了果果。 只见秦小蝶快步走来,使劲推了一把唐景隆,埋怨道:“唐景隆你干什么?” 唐景隆揉着手腕,说:“她都听到了!我不能让她活着!” “小蝶姐姐,快救救我!我不是有意要听的,我不会说出去的,真的!”黄果果赶紧央求起来。 “小蝶,别跟她废话,让我杀了她算了!” “不能杀!” “她是谁啊?为什么不能杀?” “她是……是仙尊的妹妹!” “仙尊什么时候有个妹妹?”年轻人朝黄果果脸上瞧瞧,一脸不屑。 “你别管了!反正就是妹妹!” “什么妹妹?我怎么看着眼熟……哦,”唐景隆搓着下巴说:“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江白鱼的……” “好了,好了,别说了!走了!”秦小蝶说着悻悻地离开了。 唐景隆朝黄果果举起拳头,吓得黄果果一阵大叫,而后便冷笑一声跟上小蝶。 “喂,先把我解开啊!”黄果果见两个人走了,不禁有些着急,“小蝶姐姐,先把我解开啊!” 小蝶喊着说:“过一两个时辰就自动解开了。” “不是,你先帮我解开啊!我要站到什么时候啊?能不能赶上吃饭啊?诶?我的背好痒啊,能不能先让我挠一下再给我定上啊?喂——”黄果果站了一会,只觉得浑身难受,不禁大喊道:“有没有人啊?我真的好难受啊!我的腿抽筋了,抽筋了啊!”她眼见着周围越来越静,心里也越来越害怕,于是大哭起来。 其实,这一切都被坐在远处的柳晨晚看到了,但因为觉得可笑便不急着去救。他就那么任由着她站在那里大哭,直到过了半个时辰,才拎着小酒坛不紧不慢地绕到她身后。 “小元夕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黄果果听到哥哥的声音,却转不过脸,便斜着眼睛喊道:“哥哥快救我,我被人定在这了!好难受啊!我的脚都抽筋了!快点,快帮忙解开!” 柳晨晚轻轻在黄果果背上点了两下,而后从后面搂住她。他知道她会因为身体抽筋而后仰,所以用胸膛替她挡住。 “好点了吗?”柳晨晚低下头问果果。 黄果果转身拍了哥哥一下,边抹眼泪边气愤地说:“会武功了不起啊?动不动就把别人定在这里!这叫非法拘禁好吗?” 柳晨晚笑着说:“又不是哥哥弄的,你冲哥哥发什么脾气?” “我今天遇到特凶一男的!”黄果果对哥哥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谁敢欺负我家小元夕?哥哥就替你杀了他!” “我哪知道他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他!” “跟哥哥说说他的样貌,哥哥让人去查。” “大眼睛,双眼皮儿,跟我差不多年纪。没哥哥高,但脾气跟哥哥一样臭!” “哦,哥哥知道是谁了。” “啊?不会吧?我都说的这么笼统了,你还能猜到?” “哥哥只要见过一次就能过目不忘。” “哦,这样啊?哈,哈……我,我突然想起来了,他好像还有胡子,脸上有块大疤……还有还有,一条腿有点瘸……”黄果果忙改了口,抿着嘴笑起来。 “小元夕怎么改口了?不想让哥哥替你报仇吗?”柳晨晚低着头看着黄果果的眼睛。 “不用,都是闹着玩的,闹着玩的,没事的!” 柳晨晚轻轻抬起黄果果的下巴说:“小元夕被人欺负,也不生气吗?” 黄果果说:“都说了是开玩笑的啦,我不会介意的!”说着便拉着哥哥的手说:“走,回家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柳晨晚看着她,不禁说道:“如果有一天哥哥也给你开了个玩笑,你会不会原谅哥哥?” 黄果果笑着说:“当然会啦,我们是家人嘛!诶?对了,江白鱼是谁啊?” “江白鱼……”柳晨晚看着黄果果的眼睛稍加琢磨后,说:“就是害得小元夕被绑在柱子上的始作俑者。” 梳头 窗外明月高悬,屋内香烟弥漫。 柳晨晚从床榻上走下来,顺手抓了件外衣披到身上,而后抖出头发坐到桌前,边给自己倒酒,边看着床上的小蝶。 “上午你去采药了?”柳晨晚又给自己续上一杯。 秦小蝶毫不避讳地光着身子,听到仙尊问话,便拉了条被子遮住羞处,一脸宠溺地注视着柳晨晚说:“是啊。” 柳晨晚晃着酒壶,托着腮问:“可遇到了什么趣事?” 秦小蝶听了,不禁打个寒战,心里琢磨着这句话的用意,而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也没什么趣事,只是途中遇到了唐仙主。” “哦,景隆啊?他最近在忙什么?本尊好像好久都没见到他了呢。” 秦小蝶把被子拢到近前,一边偷偷察言观色,一边轻声说:“应该是前段时间下山办事了,今天才刚回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不过具体什么事儿,属下也没问。” “哦,那倒……的确不算什么趣事了。” 秦小蝶觉得仙尊的话里有话,但又不敢直说,便闷闷不乐地低着头。 “你有心事?”柳晨晚说着走到床前抬起小蝶的下巴,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没有,”秦小蝶局促地躲闪着。“只是有点累了。” “本尊不过随便问问,瞧把你紧张的?”柳晨晚说着含了口酒,然后喂到小蝶的嘴里。 早上一起来,黄果果就闲不住,她硬是要给女孩们换发型,因为在现实中很少有机会练手,所以今天她要拿大伙试一试。她自信满满地活动活动手指,然后开始了头发编织。什么鱼骨头、蝎子头、花苞头,公主头,全都试了一个遍。 柳晨晚走进黄果果的房间时,女孩们正笑成一片,大家见到仙尊,赶忙跪下施礼。 柳晨晚瞧着她们觉得不顺眼,便皱起眉头说:“怎么连个头发都不会梳了?一个个的,成何体统!” 女孩们吓了一跳,有人忍不住指认说:“是果果姑娘非要给奴婢梳的,不关奴婢的事!” 柳晨晚瞪了她一眼,怒道:“怎么,本尊还说不得你了?来人!拖出去,重打!” 话音刚落,就有侍卫走进来架住那小丫鬟,小丫鬟吓得大叫,拼命喊着:“仙尊饶命,仙尊饶命啊!” 女孩们谁也不敢多言,黄果果见状,忙冲上去从侍卫手中抢下小丫鬟,然后用手阻挡着说:“别闹,都别闹啊!这一大早的,都不许闹!”说着转向柳晨晚说:“哥哥,别生气,别生气啊!” 侍卫站着等着仙尊发话,柳晨晚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黄果果凑到柳晨晚近前用手替他捋气,劝着说:“哥哥息怒,息怒!诶——对了,深呼吸,别,动,怒。” 柳晨晚这才摆摆袖子冲大伙说了声“滚”,女孩们赶紧施礼,退身出去。 “唉,你说这,本来挺高兴的……”黄果果叹了口气坐到凳子上。 “怎么,哥哥来了就不高兴了?”柳晨晚笑着问。 “哥哥来了,别人就不敢高兴了!”黄果果托着腮,“唉,无聊,接下来干什么好呢?”说着盯向哥哥。“诶?要不,我也给哥哥换个发型吧?” “不行!” “整天披肩发有什么意思?我给哥哥编个辫儿,保准又利索又好看!” “不行!”柳晨晚说着挡开黄果果的手,并在她手背上轻轻打了一下。 “哥,求你——”黄果果交叉着十指,使劲眨了眨眼。 “耍宝卖乖也不行!”柳晨晚坚决地说。 可就在这时,黄果果突然凑过去亲了哥哥的脸颊一下。柳晨晚愣住了,而后嘴角微微上扬。 “那等会再帮哥哥梳回来。”柳晨晚用手摸了摸脸,答应了。 “好好好!”黄果果这就拿起梳子摆弄起哥哥的头发来。她先拔掉哥哥的发簪,解开丝带,把头发散开,然后用梳子慢慢将头发理顺。 她忍不住托起一缕头发,让发丝在指间轻轻流淌,不禁感叹:“哥哥的头发真好!又黑又密,一点都不分叉,就像缎子一样!” “是吗?”柳晨晚笑着从镜子里看着她。 “可不是咋滴?你说这父母也真是偏心,怎么把所有好的都传给你一个人了呢?老妹儿可是一点光都没沾到!”黄果果说着撅起嘴。“唉,老天还真是公平啊!让你矮了,肯定也让你胖,让你黑了,肯定还会让你丑!啧啧啧!” 柳晨晚笑说:“小元夕的歪理还真是多啊。” “你看我的头发,不是分叉就是打结。唉,剪了好几次也不行。”黄果果说着把自己的头发拢到面前看了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毁伤?”柳晨晚说。 黄果果说:“没事,就修了一点边儿。” “那也不行!” “好好好,以后注意,以后注意!”黄果果忙敬了敬礼,然后把哥哥的脸搬正。 柳晨晚拍拍身旁的凳子示意黄果果坐下,但黄果果摇摇头说:“坐下就够不着了。” 柳晨晚笑,没有勉强。 “诶,对了哥哥,咱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柳晨晚说:“咱们家没有做生意。” 黄果果问:“这么大的家,开支肯定不小吧?要是不做点生意,哪够维持生计啊?这山上山下,大大小小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没有收入怎么行啊?” 柳晨晚说:“没想到小元夕还挺关心家事的,哥哥还以为小元夕除了吃吃喝喝什么都不在乎呢。” “那是,毕竟我是家里的一份子嘛!总也得替哥哥分点忧啊!要不哪一天也像‘荣国府’一样,我不是也跟着遭殃吗?” “荣国府?哥哥怎么没听过?” “哦,”黄果果挠挠头说:“是一个小说上讲的地方,开始他们家很有钱,但后来败落了。” 柳晨晚说:“咱们家不会的。” “所以啊,我才问问咱们家是干什么的?” “咱们家是靠招纳教徒,偶尔也会顺便卖卖山中的特产。” 黄果果担心地说:“就这些?” 柳晨晚说:“就这些。” 黄果果忧心忡忡地问:“够不够日常开销啊?” 柳晨晚笑着点头说:“足矣。” 黄果果说:“我可是很败家的,生平最爱买买买!哥哥的这些钱,够不够我花啊?” 柳晨晚笑说:“足矣。” “哥啊,”黄果果接着闲聊着说:“你的头发真好看!你的衣服也都很好看,还有这些穿的戴的,都好看。以前,我觉得,有一个漂亮的男朋友会很幸福,而现在,觉得有个漂亮的哥哥也挺好的!毕竟漂亮的哥哥是自己的,但漂亮的男朋友可不一定是自己的。唉,有些事,是可遇不可求的。” 柳晨晚说:“只要是小元夕想要的,哥哥都可以给你。” 黄果果摇摇头说:“不要!我想要的,一定要靠自己去争取!” 柳晨晚注视着镜子里的黄果果,目不转睛地看着,然后往前趴在桌上,托着腮说:“才几天功夫,小元夕好像胖了点了?” “嗯?胖了?”黄果果朝镜子里看看,又把哥哥的肩膀抹正。“没事,过两天再减回去。” “胖点好啊,总比以前太瘦了强。” “胖了就不好看了,这可是个看颜值的世界!”黄果果说。 “不管小元夕胖成什么样,哥哥都喜欢。” “诶,这就对了,这才是亲哥该有的亚子嘛!”黄果果高兴地挠挠哥哥的头顶,然后又戳戳他的后脑勺。 遇到王衡 尚仙宫,位于仙人谷的中轴线上,按现在的话讲,就是仙真教的办公场所,而尚仙殿则是最高权利机关。尚仙宫规模不大,不如世俗中的那般气势磅礴,而尚仙殿也没有那些雕梁画栋和富丽堂皇,有的只是清新脱俗。 尚仙宫外,是一段很长的楼梯,楼梯连着一个小广场,殿前侍卫们便沿楼梯而立。出了尚仙宫,是仿照都城的街道命名的东西十二坊,依山而建,地方虽小,但阡陌交通,井然有序。那里便是教徒和会众的生活居所。 尚仙殿,虽然代表着仙真教的最高权利所在,但内部陈设极为简单,除了一些必备的物品,只有随风舞动的纱幔。大殿中后部,有一把主座,而殿内也只有一把主座,主座后面是一整面雕着祥云图案的墙。平日里,仙殿上除了仙尊,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即便是辅佐仙尊负责掌管教务的仙督,也只能站在门口。其他人,未被召见不得擅自闯入,否则就按叛乱论处,这是仙真教历来的规矩。 此刻,尚仙殿上的柳仙尊,正坐在自己的主座上,听一个部下汇报情况。按照教规,负责镇守八方的仙君们,每个月都要到尚仙殿进行一次述职。述职期间,每位仙君都要按自己固定的日子前来,不可与其他仙君同往。这主要是考虑到仙尊的安危及仙真教的稳固,因为仙君们的实力太强,不得不防,所以三个仙君聚众,也视为叛乱。 丹陛之下,有一个中年人恭恭敬敬地跪着,这人大概四五十岁,脸上棱角分明,刚劲有力。 他低着头,无颜面对仙尊的指责。 柳晨晚说:“王仙君,本尊不怪你,他江白鱼密谋造反,必定不会将消息漏于旁人,更何况是自己的上峰。只不过,他自是你的部下,你也难辞其咎啊。” 中年人赶紧叩首说道:“是属下失职,请仙尊降罪。” “诶。”柳晨晚笑着起身,走到他跟前,轻轻将他扶起,说:“王仙君不必自责,起来吧。都一把年纪了,见本尊还要跪着,真是太难为你了。本尊真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本尊只是想给王仙君提个醒——日后这类事,千万不要再发生在王仙君的门下,否则本尊也不好向其他人交代了。” “是,属下定会好好管教自己的部下!” 柳晨晚笑着说:“如此甚好。”说完摆摆手,走回到自己的主座上说道:“那本尊也就不再多留了,想必王仙君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吧。” “是,属下先行告退。”中年人拱手施礼,而后退出大殿。他敢怒不敢言,只是将拳头狠狠攥了一下,随后便匆匆离开了尚仙宫。 随后,黄果果在半山腰的山道上遇见一个伯伯,大概四五十岁,穿着浅色的圆领衫,脸上棱角分明,非常刚毅。那人一脸不悦,从她身边匆匆走过时,迅速地朝她瞪了一眼,而后就离去了。 黄果果不认识,正纳闷为什么就这么平白无故遭人白眼时,藏在一旁的碧莲叫住了她。 “果果姑娘,果果姑娘!快过来!快点啊!”只见碧莲躲在一棵树后,朝黄果果使劲招手。 黄果果说:“人都已经走远了。” 碧莲探出身确认一下,这才走出来。“哎呀吓死了!”她拍拍胸口。 “怎么了,他是谁啊?” “他啊,他就是位列八大仙君之首的王衡啊!负责镇守正东的主位仙君。” 黄果果说:“哦,也就是说,除了吕榕哥哥,就数他的官大了?” “不仅官大,武功还很高哩。他,还有另外三位仙君——林开、拓跋炎阳和拓跋捷月,并称四大主君呢。” “拓跋?这个姓好酷啊!他们是兄妹吗?”黄果果问。 “对,是兄妹。”碧莲点头说。“除了四大主君,还有四大侧君:赵一仁、马跃、司徒雅丹和冯忠信。秦仙主就是司徒仙君的部下。” “哦,这样啊?”黄果果频频点头。 “每位仙君治下设两名仙主,仙主下又设旗主,旗主下有旗本,旗本下有小旗,副将均是两人,以此类推。” “这么说来,当官儿的还真不少啊。” “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毕竟咱们这,光是仙人谷的会众就有好几千了。不过,虽说仙君手底下有那些个首领,但实际上几年前教规有所规定,不论多少首领,除仙君外,都会从中抽调一半,留守山谷。咱们仙居附近都有驻军,而仙主们则在捧星阁和奉月楼里住。秦仙主以前就是住在奉月楼的。” “捧星阁?那不是吕榕哥哥的住处吗?” 碧莲说:“是呀,其实本来吕仙督也是住在奉月楼的,但后来因为秦仙主住了进去,吕仙督怕不方便,便搬到了捧星阁了。” 黄果果点点头,问:“哦,那,他来干吗?”说着朝王衡离去的方向抬抬下巴。 碧莲朝左右看看,见四周没人,便压低了声音说:“前段时间叛乱的江白鱼正是他的手下。这次来,估计是主动请罚的。咱们可千万不要惹他,他这会肯定看谁都不顺眼。” “哦哦,那咱们赶紧走吧!”黄果果听了不禁有些后怕,担心那人又折回来,便拉着碧莲快步返回仙居。 回到住处,黄果果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没事。她发了一会呆,觉得手痒,就铺开纸,画了吕榕的样子。当然,她只会画矮矮胖胖的q版形象,虽然和真人差距甚远,但仍然一眼就能看出是谁。 画了一张吕榕,又忍不住画了一张哥哥,她把两张画放在一起对比,觉得还是吕榕更可爱一些。 这时柳晨晚走进来,黄果果看到他,叫他过来看自己的画作。 “哥,你看,像不像你?还有吕榕哥哥,像不像?” 柳晨晚笑说:“这是什么画风?好奇怪。” “这是q版画风。”黄果果欣赏着自己的画说:“我准备把所有人都画下来,然后出一本小册子。” 柳晨晚笑笑,走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只要小元夕高兴就好。” 避子汤和云簪 再过两天,就到了黄果果下山游玩的日子了,柳晨晚已经答应她让两个女孩陪她同去,虽然还附加了一些条件,比如:不可以跑远;不可以离开环翠山的范围;不可以超过寅时……但对黄果果来说,这就已经知足了。毕竟,就算是在现实中,老爸老妈也会约法三章,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这里的这个哥哥过于苛刻。 当然,她还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她心想:“我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说不定还能有个艳遇邂逅啥的!吕榕哥哥虽好,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我不能只吊死在他一棵树上啊,万一他身后还有一片森林呢?嗯,是得多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所以,不带点小防护怎么能行呢?” “可是这又不是现代,能有什么保护措施呢?”黄果果自言自语地托着腮,思前想后,便想到了秦小蝶。她想:“自然秦小蝶跟我哥那么久都没有怀孕,那肯定是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她便偷偷跑去找小蝶。当然了,一开始,她也没好意思直接开口,于是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大通奉承的话。小蝶本就不喜欢她,见她虚与委蛇更是没好气,直到被叫了一声“嫂子”后才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你叫我什么?”小蝶脸上微微泛红。 “嫂子啊!”黄果果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小心翼翼地撒着娇:“小蝶姐姐,我知道你就是我将来的嫂子,我也特别赞成你们这一对!郎才女貌啊!我哥哥要是娶了你,那真是上辈子积了德!你看啊,虽说现在还没结婚,但是哥哥都把将来孩子的名字想好了。” 小蝶低着头抿着嘴笑,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啦!哦,不过你也知道我哥那人,你要是真去问他,他肯定是不会承认!但他真的跟我说过呢!” “仙,仙尊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将来要跟姐姐生好多好多孩子。诶,说到孩子,姐姐,你现在有没有动静啊?”黄果果说着去摸小蝶的肚子。 小蝶听得面红耳赤,说道:“果果姑娘,我一直服用避子汤,怎么会有动静?” “哦,避子汤……”黄果果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然后假意问:“诶?小蝶姐姐,你难道不想给我哥哥生孩子吗?” 小蝶说:“没得到仙尊的许可,我哪敢擅作主张?” 黄果果赶紧安慰着说:“哎呀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嘛!哦对了小蝶姐姐,能不能给我一瓶你那个什么避子汤啊?” 小蝶听了有点不高兴,问道:“你个姑娘家,要那个干嘛?” 黄果果反应极快地说:“哎呀,那不是过两天有个沐浴节吗?我是特别想去参加,可最近身上那个事儿,又不太正常……我怕一拖再拖,正好赶到那天沐浴节的时候来。你说一年一次的沐浴节,要是不方便下水,多可惜啊?我听说,这避子汤不仅可以避子,还可以让月事错后。所以求求你了,我的好嫂子,就给我一小瓶吧!我就是想好好地玩一次水!” 小蝶心想:“果果姑娘说的也是,这避子汤确实也有调理月事的功效。”想到这,便点点头,但让果果保证,不许告诉任何人。 黄果果点头,然后问:“小蝶姐姐,你是事前喝还是事后喝啊?” “啊?” “就是,我要什么时候喝效果最好啊?” “调理用的话,那得常喝……” 回到屋子里,黄果果很是高兴,她一面把避子汤藏好,一面托着腮犯起了花痴。这时柳晨晚走进来,她便招呼哥哥坐过去,并主动替哥哥倒上一杯茶水。 柳晨晚说:“小元夕今天这么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错事,怕被哥哥罚?” “哎呦哪有?我只是在想,你说咱们仙真教怎么跟魔教似的?”黄果果隔着桌子对柳晨晚说。 “胡说什么?”柳晨晚听了突然沉下脸,撂下杯子狠狠瞪了黄果果一眼。 黄果果吓了一跳,赶紧解释说:“我也就那么一说,你看你怎么还生气了呢?” “哥哥拿命守护的家业,竟被你说成是魔教?” “只是说说,有那么重要吗?”黄果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在地上划圈。 “当然重要!”柳晨晚余怒未消,说:“咱们仙真教可是名门正派!以后不许乱说!” “好好好,孩儿知错了!”黄果果起身向哥哥鞠了一躬,说:“咱们是名门正派,绝对的名门正派!”但心里却在想:“我怎么觉得这个词不是褒义呢?” “我其实是想说,”黄果果绕到哥哥身旁笑呵呵地说:“咱们仙真教的颜值都这么高,高得就跟不是人间似的。” 柳晨晚听了这才消了气,说:“那是因为哥哥好色。” “我看得出来,哥哥绝对是外‘貌’协会的!” “小元夕不也是个好色之人么?” “是。”黄果果坦诚道:“我绝对也是外貌协会的,这点跟哥哥特像!”说着傻笑起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哥,我还帮你梳头吧?” 柳晨晚笑说:“好啊,昨天就梳得挺好的。”说坐走去坐到梳妆桌前。 “那是,我都没敢乱动,还是按照哥哥原先的发型梳的。”黄果果走过去解开哥哥的发髻,摘掉发簪,问道:“哥哥好像有两把簪子?” “还有几把,不过常戴的就两把。” “哥哥最喜欢哪款?是那款祥云的?还是这款玉珠的?” 柳晨晚说:“在家里哥哥通常戴玉珠的,但外出时,就必定要带上有祥云图案的那把玉簪。” 黄果果问:“为什么?有什么讲究吗?” 柳晨晚说:“那祥云的,是咱们仙真教的招牌,只要是咱们仙真教的人,外出都要佩戴。一来,行走江湖时没人敢欺负,二来,进入仙人谷时就凭着这玉簪和玉符。” “玉符?” “嗯,玉簪为记,玉符为号。两者合一,缺一不可。玉在人在,倘若丢了,就再也进不得仙人谷的大门了。” “哦,怪不到红玉她们都特别小心保管呢。” “回头也给你配一块玉符,刻上你的名字。”柳晨晚笑着说。 “好啊。”黄果果趴在柳晨晚的肩上,说:“对了哥,你几天洗一次头啊?” “两三天吧。” 黄果果问:“我以前都是每天洗一次,现在头发太长了,洗一次好麻烦,半天干不了!” “那也不许剪哦!”柳晨晚叮嘱着。 “哦。”黄果果点头。“哥,你头发会不会出油啊?” 柳晨晚说:“仙谷里这么凉,出汗都很少,怎么会出油呢?” “那,你有没有长过虱子?” 柳晨晚转过身瞪着果果,生气地说:“哥哥那么爱干净,怎会长那些东西?” 黄果果赶紧拍拍嘴,说:“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尿遁遇马 正月十一这天早上,黄果果起了个大早,因为要出去玩,所以特别兴奋,为这事,她昨夜还失了眠,亢奋得像个小学生一样。 柳晨晚安排了红玉和碧莲随行,临走前不忘又再三叮嘱,并取了自己的云簪给果果别上,又解了自己的玉符系在果果腰间。 他说:“小元夕的玉符还没有刻好,先戴哥哥的吧。”随后又对红玉和碧莲嘱咐几句,这才放她们下山。他望着果果的背影,不免有些担心,但后来又想,只要不出环翠山,就还在仙人谷的辖下,应该不会有事。 三个女孩都挺高兴的,她们拿着钱袋一路下山,出了山门往前走一会,就来到柳家村。这是个很小很小的村子,总共也就十几户,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女孩们继续往前走,又来到小浒村。这里稍微大一些,也有了店铺和买卖家。 红玉说:“就在这一片逛逛吧,这也算咱们仙人谷附近比较大的村子了。” “等会还能往前再走走吗?”黄果果嫌这个村子还是有点小。 碧莲说:“再往前走就出了咱们环翠山的范围了,仙尊交待过,不许走远呢,只能在这附近的几个村子里转转。” “哦,这样啊?那,附近还有哪些村子啊?” “往北是齐家村,往南有个桃花村,再远些还有一些村子,然后是长远县。” “那咱们前面是哪?”黄果果饶有兴趣地指了一个方向问。“前面还有村子吗?” “那边一直走,倒有几个县,不过最大的还是通浒县,只是那里都属于大都的辖境了。” “也就是说,我们没得选喽?好吧,好歹也出来一趟,还等什么?赶紧开始逛街吧!”黄果果说着撸起袖子,已经准备好剁手了。 然而,事实上这个村子也就几条街,女孩们很快就转完了。黄果果意犹未尽,但实在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玩的了,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鬼主意,于是提议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喝点水。 三个女孩来到一家小馆子,她们要了茶,点了些点心。还没开始吃,黄果果就捂着肚子说:“哎呦,好憋啊,我得先上个厕所去。”两个女孩也没怀疑,就让她自己去了。 黄果果假装捂着肚子走到门口,还不忘交待两人说:“我去趟厕所啊,两位姐姐可得等着我!千万别乱走啊!我不认识路,害怕等会找不着你们!” 红玉点头,说:“当然会等着你,快去吧。” “好!我很快回来啊!”黄果果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出了房门,她假意先朝茅厕的方向走了一段,然后就悄悄绕回来,接下来就开启了百米冲刺的模式。她一口气跑出去很远,直到觉得不会有人跟来才放慢脚步。 黄果果沾沾自喜地说:“这招尿遁还真是管用,屡试不爽!”她得意地晃着手指,说:“哼,被你们看得那么紧,还怎么艳遇啊?天气这么好,不约个会多可惜啊!”说着拔掉云簪藏进钱袋里,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可不能让人看见,要不然会把别人吓跑的。” 黄果果溜溜哒哒来到一条河边,先是玩了一会水,又捡了一会儿小石头,这才开开心心地往前走。她续往前走,看到不远处有一匹马正在河边喝水。 身为一个现代人,本就对这种动物充满好奇,于是本能地朝那匹马走去。 黄果果摸着马背困惑地说:“这怎么会有匹马呢?”说着左右看看,似乎没人,便用手牵住缰绳,对着马儿说:“你是谁家的马呀?是不是跑丢了?” 黄果果继续说:“你家主人得多担心呐!乖,喝完水赶快回家!” 这匹马似乎很通人性,听到果果的话就动了动脖子,似乎是在点头。 黄果果笑着说:“这么乖!”说着忍不住摸了摸马鬃,然后突然很想骑上去试试,可是因为个子太小,使了半天劲儿,也没能骑到马背上。 这时远处的山坡上有人大喊:“喂!别碰我的马!” 随后就见一个穿着蓝衣服的年轻人从那片小树林里跑来,跑到近前便大声嚷嚷着说:“不许碰我的马!” 黄果果说:“是你的马啊,我还以为是跑丢了呢。” 那年轻人不高兴地抢过马绳,说:“就算是跑丢了,也轮不到你乱碰!” 黄果果觉得这个人很讨厌,既粗鲁又无礼,便生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好心过来看看,还以为它走丢了呢!” 那年轻人说:“我只是让它自己来喝点水,怎么会丢呢?我可是一直在那边的林子里看着它呢!” 黄果果气愤地说:“瞧你那副德性!”说完转身便走。 年轻人不依不饶,追上去扒住黄果果的肩。“你站住!” 黄果果不客气地甩开他说:“你讲不讲理啊?耍流氓啊?” 年轻人说:“我明明看到你想骑我的马!” “骑你的马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黄果果大喊着。 年轻人说:“我的马就只能我自己骑!” 黄果果气得直跺脚,骂道:“神经病啊!死变态!” 年轻人气不过,便把手里握着的剑横在了黄果果胸前。 “你说什么?你是在骂我对不对?” 正在这时,有人喝道:“罗云,不得无礼!” 随后,一个白衣身影飘然而至,此人风华绝代,仪容俊雅。 黄果果本以为是哥哥,然而看清了,却不是。 容华城 黄果果盯着那白衣人看得出神,脑海中出现一片花海,而她自己则边奔跑边尽情地抛撒着花瓣。 “好美!”她的嘴角上扬,露出痴痴的笑。“皮肤好白,身材高挑,五官无可挑剔!简直是高富帅的典范啊!” 那白衣人站稳后,便背着手对穿蓝衣的年轻人说:“罗云,怎么可以对一位姑娘如此无礼?” 那年轻人说:“师父啊,是她无礼在先的!” 白衣人瞪了他一眼,他便撅着嘴不情愿地向果果躬身施礼,说:“在下一时鲁莽,还请姑娘见谅。” 黄果果两颊泛红,心跳加速,这会哪还顾得上那年轻人。 “唉,没事没事!”黄果果不耐烦地敷衍了一下年轻人,而后便转向白衣哥哥,说:“谢谢大侠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哇偶,化了化了,老夫的少女心啊。”黄果果全程姨母笑地看着这个白衣哥哥,心想:“我感觉就是他了!我的主线任务终于要开启了!” 白衣人便是前面和柳晨晚交手的容华城,他只觉得面前的这位姑娘很奇怪,但出于礼貌,也没有说什么。他轻轻向黄果果点点头,以示礼貌地说:“看姑娘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孤身一人在这种僻静之地呢?在下担心这附近不安全,姑娘还是不要在此逗留了。” 黄果果晃着身子笑着说:“我叫柳元夕。” “哦,元夕姑娘。”容华城又轻轻施礼,说:“在下容华城。” “在下罗云。”年轻人也自报家门。 “去,谁问你了?”黄果果翻了那年轻人一个白眼。 而年轻人则朝她晃晃拳头,做了个鬼脸。 “这位大侠……”黄果果说着心里想着:“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还没跟他认识呢!不认识怎么往下发展情节?我得跟着他,然后跟他慢慢培养感情!”想到这儿,黄果果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其实,人家迷路了。大侠,你好人做到底,能不能送送我?你看,这荒郊野岭的,万一遇到个坏人怎么办?” 容华城想了想,说:“也好,在下的确不放心将姑娘一人留在此处。”说完,转过身招呼自己的徒弟说:“罗云,把马牵过来。” 罗云“啊”了一声,容华城瞪了他一眼,说:“啊什么啊?为师要送这位姑娘回家,还不能借你的马一用?” 黄果果听了得意地冲那年轻人撇撇嘴,心想:“哼!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主角光环!” “是是是。”罗云极不情愿地扶着黄果果上了马。 黄果果冲他吐吐舌头。 容华城问:“敢问元夕姑娘家在何处?” “哦,是在前面的通浒县。”黄果果随口而出,心中却暗想:“幸亏我平时认真记笔记,要不然被他这么突然一问,我还真答不上来!哼!就知道那些重点日后会考,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容华城问:“那元夕姑娘怎么会只身一人跑到这村子来了?” 黄果果说:“啊,是这样,其实我是被拐到这儿的。本来我是跟着我家的丫头出来,到附近庙里上香祈福,结果没想到我那小丫头卖主求荣。她和她的相好的设计了这个局,把我骗出来,想要转手卖给人贩子。我趁他们不注意,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结果却迷路了。再后来就遇到这匹马,本来想着,好歹能骑着,先找个有人的地方再作打算,结果就杀出了前面这位!”说着拿下巴指了指拉着缰绳的罗云。 “是这样啊,姑娘这一路可真是凶险啊,不过幸好没出什么意外,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容华城跟在旁边,徐步前行。他目视前方,神态从容,偶尔会很温柔地提醒一下徒弟,让马匹绕开坑洼,不要颠到马背上的姑娘。 黄果果偷偷看着他,觉得这个暖男好细心,心里仿佛灌满了蜜。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便来到通浒县。 容华城说:“元夕姑娘,咱们已经到了,请问尊府在何处?在下一定要将姑娘送到府上才放心。” 黄果果说:“嗯,其实,我家不在县城里边儿,要出了县城,再走几里才到。” 容华城说:“如此,在下便再送送姑娘。” “嗯,白衣哥哥……”黄果果捣着手指,想说又不好意思说。 “白衣哥哥?”容华城听了觉得有些别扭,但仍没有说什么。 “是啊,我觉得叫你白衣哥哥比叫你大侠更好听一些。”黄果果鼓着嘴,偷偷看看容华城,说:“人家有点饿了,从家里出来就一直没吃东西,能不能先带我去吃点东西再回家呀?我实在挨不住了。” 容华城说:“如此,那我们就先找家店铺休息一下吧。” 罗云听了也高兴起来,说:“太好了,正好也让我们家小乖歇歇!”说着用手抚摸着自己的马,心疼地说:“我们家小乖肯定累坏了!” 黄果果冲罗云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去!马不就是让人骑的?你要是心疼马,你怎么不背着它?” 罗云听了又朝黄果果挥挥拳头。 三人说着,这就看到一家店铺,铺子门口挂着幌子,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黄果果高兴地说:“到了到了,终于可以吃口东西了!”说着伸开双手,等着白衣哥哥抱她。 容华城愣了一下,然后让罗云去帮忙。 罗云朝黄果果吐舌头,说:“不害臊!还想让我师父抱你?去,自己下来吧!”说完转身追上容华城。 黄果果气坏了,心想:“这男的肯定是直男癌晚期啊!”想着哼了一声,然后吃力地跨下马。 孙氏兄妹 这只是一家普通的小馆子,规模不大,卖的也只是一些普通的饭食。黄果果真得有点饿了,因为先前和红玉碧莲在一起的时候,一心只想着如何甩掉她们,根本没怎么吃点东西,这会,她的个子肚子早就咕咕乱叫了。 容华城问店小二:“铺子里都有什么?” 店小二说:“包子、饺子、馄饨,面条样样都有!” 黄果果听了高兴地嚷道:“给我来两笼包子!” 罗云说:“小二,给我也来两笼!”说完朝黄果果翻了一个白眼。 两人赌气地互相哼了一声。 容华城在一旁劝道:“罗云,不要对姑娘这般无礼。” 黄果果说:“就是,还是白衣哥哥人好!不像某人,人丑话又多!”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罗云不服气地叫嚷起来。 容华城看看四周提醒着说:“压言,压言!” 小二站在桌旁乐呵呵地看着那俩人,而后转向容华城说:“那这位公子,您要点什么呢?” 容华城说:“只要一壶清茶就可以了,有劳了。” 小二答应着吆喝道:“好嘞,四笼包子一壶茶!”说完转身进了后厨。 黄果果说:“哇!真不是常人啊!我都饿得像狼一样了,白衣哥哥竟然只要一壶茶?” 容华城笑笑,说:“实不相瞒,在遇到姑娘之前,我们才刚吃过东西,所以现在不饿。” “那某人干吗还吃?”黄果果朝罗云撇撇嘴。 “要你管?”罗云毫不示弱地顶回去。 东西很快就上齐了,容华城倒了杯茶,轻轻品一口,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不好喝吧?”黄果果会意地问。“这种小店哪舍得用好茶叶?我到这种小饭店吃饭一般都只要一杯白开水。” 容华城却坦然一笑说:“出门在外,自然会有诸多不便,风餐露宿、粗茶淡饭,我们倒是可以承受,就怕姑娘吃不惯。”说着满怀歉意地看看黄果果,哪知,黄果果和罗云早就开塞了,只见两个人仿佛在较劲,都拼命往自己嘴里塞包子,谁也不肯服输。而且两个人都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一边往嘴里狂塞,一边怒视着对方。 容华城怕被人笑话,一个劲提醒罗云“斯文,斯文!”,但罗云根本顾不上那么多。 “我先吃完了!” “是我!” 两个人几乎同时扔下筷子,容华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那两个人长得很像,一看就是兄妹。男的穿着雅白色的衣服,头顶戴冠,两根红缨系在脖子下,胳膊上戴着箭袖的护腕,手里提着刀,身上背着弓箭。身材俊挑,英姿飒爽。女的,虽是个姑娘,却是一身男装打扮,也是一身白衣,也戴着箭袖,手里提着剑,背着弓,长得既漂亮又精神。 小二见状忙迎上去招呼着说:“呦,两位客官里边请!想吃点什么?” 那女孩说:“什么快?” 小二说:“包子饺子都是现成的。混沌面条现给您下,但也快得很!” 姑娘说:“行,给我们来两屉包子,我们赶时间!” “好嘞!”小二报了菜名转身进了厨房。 两人正要找桌子坐下,容华城却站起来,笑道:“祥午?是祥午吗?真没想到居然在这儿遇到你们。” 兄妹俩这才注意到,忙快步走过来,双双拱手抱拳说道:“容兄!” 罗云也赶紧起身,向那对兄妹抱拳施礼,称呼一声:“孙公子,耐阅姑娘”。 兄妹俩正要过来一起坐,看到桌上还有别人,便出于礼貌地询问道:“哦,容兄有客人?我们是不是不方便打扰?” 容华城笑着说:“不妨,过来坐。” 罗云招呼小二说:“搬两把椅子来,再添两副碗筷!” 小二答应一声,先从旁边搬了两把椅子,又去厨房拿了两套碗筷送了过来。 五个人坐在一起,荣华成便向孙氏兄妹介绍说:“这位柳姑娘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现在正准备送她回家。” 孙公子说:“哦,原来是这样。”说着向黄果果轻轻抱拳,那位姑娘也向黄果果抱了抱拳。 “在下孙正阳。” “孙耐阅。” 黄果果笑着说:“我叫柳元夕,请多多关照。”说着递出手,但没想到对方竟不明白她的用意,只得讪讪地收回来。“呵,没关系,不握也行的。” 容华城问:“你们怎么跑到这了?” 孙正阳说:“不瞒你说,我们兄妹二人这次出来,是为了捉拿一伙恶贼!前段时间,大都内连续发生惨案,有人□□孕妇,并盗取紫河车。” 容华城闻听大惊,问道:“什么?居然有这种事?真是天理难容!” 孙正阳说:“盗取紫河车这等卑劣行径,就连黑道都不屑去做,人神共愤,令人发指,江湖中更是人人得而诛之!” 坐在一身旁的孙姑娘说:“我们兄妹二人,也是受人所托,才来调查这件事的。我们从大都出发,一路追踪到此,结果竟断了线索。” 容华城严肃地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黄果果安静地听大家讲话,心里使劲脑补着这些词。她在想:“他们说的这个紫河车到底是什么呢?”努力回忆一番后,突然想起以前看《包青天》时出现过的这个词。“对了,紫河车就是孕妇的胎盘,而盗取紫河车,就是将孕妇杀掉,剥离胎盘……哇!不是吧,这种恐怖的剧情居然在我的电影里发生了,真是太可怕了!” 黄果果忍不住插嘴说:“那,包大人,包大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孙正阳问:“姑娘说的是哪位大人?” 黄果果忙拍拍自己的嘴,心想:“哎呀,怎么还是满嘴跑火车?”想着便改了口说:“哦,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专门负责查这件案子的官员?这种事情应该由官府出面,军民合力,必须将这帮禽兽铲除!绝不可以让他们再祸乱百姓!” 孙耐阅说:“衙门已经开始在查这件事了,只是一无线索,二无头绪,而那伙贼人又行踪不定,所以刑部李大人就拜托我们兄妹二人帮忙查案。以前家父与李大人是世交,所以我兄妹二人责无旁贷,理应为朝廷分忧。” 黄果果说:“盗取紫河车,不就是杀了人再取出孕妇的胎盘吗?” 大家听了都很惊讶,罗云说:“没想到元夕姑娘还知道紫河车。” 黄果果说:“以前听家里人讲过,真的好吓人啊!对了,这位孙公子,”她说着看了看孙正阳又看了看孙耐阅,认真地说:“虽然果果不会武功,也不过问江湖之事,但是我真得很痛恨这帮坏人!请两位,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一网打尽!绝对不可以再让他们祸害老百姓了!” 孙正阳笑说:“姑娘放心,孙某一定竭尽全力!” 罗云说:“原来元夕姑娘的闺名叫果果啊?” 黄果果朝他瞥了一眼,丢了一个白眼球说:“要你管!” 大家都笑了,孙正阳问容华城:“那你们这次又是为什么到这里来呢?” 容华城说:“徐老帮主写信与我,希望我能充当调解人,劝说白氏弟兄重归于好。我们是刚从白蝠山出来,正准备回东沪。” 孙正阳笑说:“那白氏兄弟的矛盾由来已久,想要从中调解,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容华城说:“是啊,他们本是同宗,我一个外人插手,终究是不好的。我这次前来,也只是因为徐老帮主再三请求,实在无法推脱,所以才卖个人情,但是正如孙兄所说,我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正所谓解铃方需系铃人,这兄弟二人的隔阂,还需他们自己去化解。” 飞回仙人谷 “哦,对了。”容华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对孙氏兄妹说:“前两天,我们在焦远县和若河县的交界处遇到了尸蛊人。” “尸蛊人?”孙正阳满脸惊讶。“这种邪物怎么又重现江湖了?” “十六年前,阴山派掌门吴青玉,将尸体制成傀儡,后又用活人练制尸蛊人,杀人如麻,恶贯满盈,江湖更是被他搅得腥风血雨,各门派都对他恨之入骨,后来由我们碧湖山庄牵头,聚集了各家武林正派,合力声讨双峰山,这才彻底将那些邪物铲除。” “是啊,当年要不是容老盟主出来主持公道,荡尽邪魔,力挽狂澜,江湖中岂能有这般太平?”孙耐阅肯定地说。 “说来,那吴青玉也是够狠,不仅吞剑自尽,还杀掉了自己的所有家眷。只不过,最后清理尸体时,始终没找到他那尚在襁褓中的幼子。另外,据说他还有一本《重生诀》,上面详细记述了炼制傀儡和尸蛊人的方法,但当日清剿时没人见过那本书,至今也一直下落不明。”孙正阳补充说道。 “但愿是在那场混乱中被毁了,否则倘若落入居心叵测之人手,就危险了。”孙耐阅说。 黄果果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她心想:“信息量好大呀,我感觉这里要划重点,期末肯定会考!”想到这,便举了举手说:“我也好想像你们一样抓坏人,为民除害!只可惜,我不会武功!” 孙正阳笑着说:“原来元夕姑娘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黄果果说:“那当然,我可是个正义使者!要是有我能帮的上忙的地方,”说着拍怕胸脯。“尽管说!” 孙正阳赞道:“好个一身正气的姑娘!在下佩服!” 黄果果笑着说:“放心吧!好人会有好报的,而那些坏人也必将落入法网!俗话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一定会被绳之以法!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 孙耐阅说:“借姑娘吉言,我们也希望这案子早点了结。” 黄果果笑着说:“天下有你们这些大侠,咱们老百姓就放心了!因为只要有你们在,不管什么亡命徒,还是什么妖魔邪祟,都不敢再祸害人间了!” 吃过饭,容华城准备送黄果果回家,孙氏兄妹愿意同行,于是一起走出饭馆。 这会,饭店小二在马镫前放了一把凳子,黄果果向他道了谢,这才踩着凳子跨上马。 罗云牵着马等着师父和大家,容华城问黄果果说:“元夕姑娘,在下也是头回到此,道路不太熟,尊府要怎么走,还望姑娘替我们指引一下。” 黄果果支支吾吾,见实在瞒不过,便说了实话。 “其实……其实我家不住这,我家住在环翠山的仙人谷,我是偷跑出来玩,因为实在仰慕白衣哥哥,想跟白衣哥哥多待一会,才编出那些慌话……真的对不起啊……”黄果果说着偷偷看看容华城。 众人听了,都看着容华城,容华城面露不悦,说道:“姑娘怎能如此胡闹?” 黄果果忙道歉说:“真得对不起啊,对不起!都是我一时贪玩,所以才……” 容华城眉头紧锁,犹豫了片刻说:“我这就送柳姑娘回去,回头再与大家汇合。” 罗云愤愤不平地说:“师父,管她干吗?她姓柳,说不定就是大魔头的妹妹,她就是个女魔头!” 孙氏兄妹面面相觑,也不好发表意见,只能看着容华城。 容华城说:“她不会武功,为师岂能丢下她不管?” “那也是她活该!”罗云气鼓鼓地说。 “好了,时候不早了,这事不可再耽误了!”容华城说着走向黄果果,先是把她抱下来,然后冲孙氏兄妹一抱拳。“请两位等我一会,我还有事与二位商量。” 孙氏兄妹抱拳施礼,说:“请容兄放心,我们定会等你。” 黄果果眼巴巴地看着容华城,她知道他生气了,但还是忍不住问:“请问,是用飞的吗?” 容华城始终眉头紧皱,一句话也不说,随后便夹起黄果果腾空而起。大概是害怕黄果果中途掉落,便又夹得紧些。黄果果也趁机搂紧白衣哥哥,抬起头看着他那精致绝伦的面庞,心里美滋滋的。 她想:“明明非常生我的气,却还是那么温柔,自始至终都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他的修养可真好!看来,老天给我关上了一扇门,却有替我开了一扇窗。” 容华城带黄果果来到环翠山脚下,平稳落地后,便对黄果果说:“姑娘,这里已经进入仙人谷的辖境了,前面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姑娘赶紧回去吧。” 黄果果攥着自己的衣袖对容华城说:“那个,白衣哥哥,能不能再送送我,把我送到家?嗯……我哥哥让我寅时回来,可是现在已经过点了,我怕我哥哥会骂我……白衣哥哥,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去,替我解释一下,就说我是被坏人抓走了,后来又被你救了?嗯……只是不要提通浒县的事就好了,可以吗?” 容华城说:“仙真教的大门岂是我这个外人能随意进的了的?况且,在下与令兄,实在是没什么话说。恕在下不能相送,还望姑娘见谅。” 黄果果听了,也不好意思再勉强,便笑着说:“嗯,那行啊,但我还是要谢谢白衣哥哥!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到我家去做客,我一定会好好感谢白衣哥哥的!” 容华城轻轻向黄果果抱了拳说道:“姑娘保重。” “你也是,回去的时候慢一点,注意安全。”黄果果朝他摆摆手,转过身慢慢走向山门,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容华城仍在注视着自己,便又向他摆摆手,容华城再次向她轻轻躬身施礼,而后转身飞走了。 掉出避子汤 自从黄果果靠尿遁逃离红玉和碧莲后,那两个女孩还真就一直坐在那等她。后来,两人见她一直不回来,便起了疑心,走出来问了问茅厕的位置,前去找人,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影。 红玉很担心,说:“这个小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人生地不熟的,又不会武功,居然就这么一个人跑掉了?” 碧莲说:“看来她就是故意要甩掉咱们的!要我说,也不必太担心了,她呀,也就是贪玩罢了,估计一会觉得没意思了,也就回来了。” “我倒不担心她的安危,毕竟这还是在咱们仙人谷的辖境内。只是眼下,我们怎么办?”红玉说着微微皱起眉头。 “还能怎么办?你又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只能在这儿等了!”碧莲说着用手托起腮。 两人又坐了一会,眼看着寅时就要到了。 红玉实在坐不住了,说:“不行啊,该不会真出事了吧?我们还是去找找吧!” 碧莲说:“这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是我们仙真教的地盘,应该无大碍的!她不会武功,又没有马,走不了很远的。” 红玉想了想,说:“你说,她会不会先回仙人谷了?” 碧莲拍了一下桌子,说:“诶,有道理!可能还真是先回去了!这个果果姑娘,竟把我们俩给忘了!我说,那我们也赶快回去吧,要是误了时辰,恐怕又要受罚了!” 两个女孩商量过后,便返回仙人谷,然后马不停蹄地直奔仙居。她们匆匆跑回果果姑娘的房间,本想看看姑娘是否在房里,哪知一进门就听到仙尊的声音。 只听仙尊问道:“小元夕,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记得哥哥先前交待的话了?” 两人面面相觑知道大事不妙,但再想躲也躲不开了,便硬着头皮绕过屏风,赶紧双膝跪下说:“仙尊。” 柳晨晚见只有她们两个人,不禁皱起眉头,问道:“我家小元夕呢?” 红玉和碧连赶紧磕头求饶说:“仙尊饶命啊,果果姑娘趁我们吃饭的时候,偷偷溜掉了,我们二人找了她一下午,也没寻见!还以为她先回来了,可是……现在,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她跑到哪去了!” 柳晨晚听了,气得脸色发青,甩了一下袖子,将两人掀出屋外。 两个女孩伤得不轻,满嘴冒血,但仍然跪爬起来,连连磕头说道:“仙尊饶命,仙尊饶命啊!奴婢本以为果果姑娘只是闹着玩的,但没想到……她就这么跑掉了……一开始她说要去解手,还交待我们务必要在原处等她,我们也不敢乱走,生怕她回来后找不见我们,可是眼看着天色渐晚,也不见她回来,猜想着她大概已经回来了……我们这才赶了回来……仙尊,求您饶了我们吧……求求您了……” 柳晨晚站起身走到房门口,怒视道:“好大的胆子,出了这等大事,为何瞒而不报?就凭你俩,也配自作主张?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本尊要你们何用?”说着冲门外喝道:“来人,将这两个废物拖下去杀了!” 两个女孩顿时失声痛哭,一面哭喊一面继续求饶。正当侍卫们过来拖拽两个女孩时,黄果果却出现在院门口。 先前,她拿着玉簪和玉符出示给山门的守卫之后,就一溜小跑地冲向仙居,她知道肯定有场大风暴正等着自己,但仍不敢迟疑,直跑到上气不接下气为止。 她来到仙居门外,见吕榕正在那里等着她,不禁问道:“哥哥生气了吗?” 吕榕说:“何止是生气啊,姑娘要是再晚回来一会,那两个侍女就没命了!” “啊?” “别说了,快随我进来吧。”吕榕说着领着黄果果进了院子。只见院子里乱哄哄的,两个女孩跪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几个侍卫正试图将她二人拖走,哥哥背着手站着门廊里,所有仆人都躲得远远的,心急如焚地朝那边张望着。 吕榕朝黄果果递了个眼色,悄声说:“能救她们的,只有姑娘了。”说着轻轻将她往前一推。 黄果果捏着耳朵,贴着墙边慢慢挪过去,然后支支吾吾地对哥哥说:“嗯……其实也不是很晚,我看到山下的村子,也就才刚开始吃晚饭……那个……其实不怪她们的……” “哼!”柳晨晚抖了一下袖子,吓得黄果果赶紧挤住眼睛,她本以为哥哥要打她,但过了一会悄悄睁开一只眼,却发现哥哥已经回到屋里去了。 “给我进来!” “哥,能不能先放了红玉和碧莲。先听我把话说完行吗?”黄果果用手抠着衣角,一脸巴结地看着哥哥。 柳晨晚听了,冲吕榕摆了一下头,说:“先把她们押下去,本尊回头再处置!”说着坐到榻上,故作冷静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对不起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哥哥别生气了!”黄果果试探着扯扯柳晨晚的衣袖,撒着娇说:“我发誓,真的再也不乱跑了……哥哥别生气了!” “你知不知道哥哥有多担心?”柳晨晚瞪着她。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觉得特内疚嘛!别生气了,求你,别生气了啊……”黄果果说着蹲到哥哥膝前,轻轻摇摇哥哥。 “小元夕这一下午跑去哪了?”柳晨晚低着头看着果果。 “我,我能去哪啊,我又没有马,也就是在附近随便逛逛。” “说谎。”柳晨晚说着掰了一下黄果果的下巴,因为生气,手劲竟有些大了。 黄果果噘着嘴,揉了揉下巴,说:“真的。” “弹丸大的几个小村子,小元夕居然能逛一下午?” 黄果果说:“啊,主要是后来我又在一个地方睡着了。” “哥哥说过不许离开环翠山的范围的,小元夕难道忘了?” “我,我就是在附近转的……” “说谎,小元夕一定是跑到隔壁县去了对不对?” “啊?这都能猜到……”黄果果瘫坐在地上用手挠挠鬓角。 “这么说,小元夕确实是跑到隔壁县去了?” “喂,不带这样耍赖的啊!哥哥你这是钓鱼执法啊!” “小元夕不乖,又对哥哥说谎,该罚。”柳晨晚低着头看着黄果果,问:“你说,哥哥是罚你写字啊?还是别的什么?” “能不能不罚啊?”黄果果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朝哥哥使劲眨眨眼。 “好啊,不罚你也行,那就让那两个小丫头替你受罚好了。”柳晨晚说着微微上扬嘴角。 “诶,别别别别,还是罚我吧!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黄果果义不容辞地站起来,而后突然撒着娇说:“对了哥哥,今天能不能先记下,日后再罚?” “好。” “就知道哥哥最好了!”黄果果说着想起一件好东西来,于是翻开自己的小钱袋:“对了哥哥,今天我在河边捡到一块特别漂亮的小石头,我把它送给哥哥好不好?”说着开始在自己的钱袋里翻找,结果没想到竟把那个装着避子汤的小罐子给带了出来。 那小罐子就那么滚啊滚啊,滚到了柳晨晚脚边。 被罚吃点心 黄果果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装着避子汤的小瓶子从自己的钱袋里掉出来,然后滚到哥哥脚边,她咧着嘴讪讪地笑了笑,说:“这是谁的小瓶子?还挺会滚的哦!”说着突然指了天花板。“看那边!”她本想趁哥哥分神时捡回来,但哥哥根本没上当。 柳晨晚低头拾起那个小瓶子,先是皱起眉,而后勃然大怒,他举起瓶子问黄果果。 “这是什么?” 黄果果觉得理亏,撅着嘴不敢讲实话,然后试图蒙混过关地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瓶子,没什么特别的,呵呵。”说着露出不自然的笑容,并凑到哥哥近前,又想突然偷袭抢回避子汤,但还是被哥哥挡开了。 “哥哥问你这是什么?”柳晨晚瞪着她。 “就,就只是一个小瓶子呗。”黄果果用手比划一下,眼神始终不敢与哥哥对视。 “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水。” “水?”柳晨晚怒不可遏:“好,来人,去把秦仙主给本尊叫来!” 外面有人应声,黄果果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劲吐舌头。 没一会,秦小蝶就赶过来,她一进屋,就看到桌上的避子汤,便知道大事不好,于是赶紧双膝跪下。 柳晨晚喝道:“你拿这种东西给我家小元夕干什么?” 黄果果怕连累小蝶,忙解释说:“哥哥,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个是用来……调理……月,月事的……”可是终究心虚,所以没有底气。 柳晨晚说:“哥哥没问你!”然后转向秦小蝶,怒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你自己心里没数?”说着把药瓶摔了个粉碎。 屋子里一下变得鸦雀无声,黄果果屏住呼吸连眼都不敢睁。 “的确有调理之效……”秦小蝶也是惧怕仙尊,赶紧轻声辩解起来。 “调理?调理也轮不上用这个!秦仙主,你是何等聪明,你难道就没起过疑心?” 秦小蝶低着头,也不敢说自己当时已经被甜言蜜语灌懵了,只得借口说:“是属下一时疏忽。” “疏忽?秦仙主,你是故意疏忽的吧!” “属下不敢!” “还说不敢?都骗到本尊头上了,还有什么不敢?” “属下不该欺瞒仙尊,是属下的错!请仙尊降罪!”秦小蝶见躲不过,便以退为进,恭恭敬敬地请求惩罚。 “是自缢还是饮鸩,你自己选吧。”柳晨晚掸掸衣袖,不紧不慢地说。 黄果果吓了一跳,忙蹲到哥哥面前,摇着哥哥的手说:“别别别,听我说,没有那么严重!真不是哥哥想的那样!不需要自缢,也不需要饮鸩,真的!哥哥不要怪小蝶姐姐,是我问她要的!是为了参加沐浴节!” 柳晨晚瞪了一眼黄果果,说:“她欺瞒哥哥,违反教规,哥哥当然要罚!这个责任,不在小元夕,而在她!” “都是我不好,都是因我而起的!哥哥别生气了!求你了!”黄果果使劲晃着哥哥的手。 柳晨晚看着果果,气渐渐消了,于是对秦小蝶说:“秦仙主,自然我家小元夕替你求情,那本尊就饶你不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自己动!本尊,要见血。” 秦小蝶应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往自己脸上狂扇耳光,她真的是个狠角色,没一会鼻子嘴角就往下淌血,连眼都不眨一下。 黄果果看了很不是滋味,看着看着竟瘫坐在地上抽泣起来,嘴里喃喃道:“别打了……别打了……” 柳晨晚心疼果果,便朝小蝶说道:“秦仙主,你吓坏我家小元夕了,还不赶快滚!” 这一晚,大家都过得很不容易,黄果果几乎一夜没睡,而红玉和碧莲更是难熬。她俩受了内伤,疼痛难忍。吕榕派人照料她们,并带去自己的丹药给她们治伤,女孩们很感激,而他却推说是仙尊的意思。两个女孩心有余悸,担心日后会被仙尊嫌恶,吕榕安慰她们,说仙尊不会计较。女孩们不信,他便解释说:“倘若不是顾念你二人,仙尊又怎会手下留情?”两人想想这才安了心。 而另一边的正房里,准备休息的柳晨晚站在床边,让丫鬟们帮他宽衣解带,这时秦小蝶乐呵呵地走进来,虽然敷了很厚的粉,但仍然掩盖不住脸上的淤伤。她一进来就赶紧上前帮忙,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边替仙尊取下佩饰。然而她刚碰到仙尊的衣袖,就被仙尊一把推开。 秦小蝶跪坐到地上,依依不舍地拉着柳晨晚的衣角,满脸柔情地说:“仙尊,您还在生我的气吗?” 柳晨晚冷漠地说:“本尊今天不想看到你,你到外面去睡!”说完扯出衣角。 秦小蝶不禁愕然,说:“小蝶服侍仙尊两年了,还不曾离开过……” 柳晨晚瞪了她,说:“出去!” 秦小蝶听了,心如刀绞,但又不敢违抗,只得行了礼,退了出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没多久,柳晨晚便让吕榕端着一大盘糕点走进黄果果的房间。黄果果发着癔症,还没回过神来,看到哥哥,便呆呆地咕哝了一声:“嗯?” 柳晨晚说:“小元夕昨天睡得好吗?” 黄果果目光呆滞地看了一眼哥哥说:“各种悲催的剧情,神奇地凑在一起……我感觉自己都快死了……你说,我这个亚子,怎么能睡得好?” 柳晨晚说:“哥哥担心小元夕时,就会发脾气,一发脾气就想打人,但是哥哥又舍不得打小元夕,所以只能打小元夕身边的人。” “嗯?”黄果果只觉得头重脚轻,身体都开始晃悠。“哥哥说什么?我刚才没有在听……” “哥哥是说,以后不可以再让哥哥担心。” “哦……” “哥哥知道小元夕喜欢吃点心,所以让人做了一些。”柳晨晚笑着朝那个大盘子摆摆头。 黄果果看了一眼,迷迷糊糊地问:“这一座小山堆的是什么?” “点心。” “怎么这么多?哥哥是要改行开点心铺子?” 柳晨晚说:“那是给小元夕吃的。” “为什么堆成山?”黄果果咧着嘴指了指。 “因为昨天哥哥交待厨房说,只要小元夕一刻不回来,就要做两块,所以就做了这么一大盘。”说着冲黄果果摆摆头说:“吃吧。” 黄果果把嘴张得老大,立刻清醒了许多。“你你,你是让我都吃了?还是尝一块就行?” “当然是都吃了。” “可是人家刚把自己吃了十二分饱,现在实在吃不下啊!” “诶,哥哥同意昨天不罚小元夕,可没说今天不罚啊。”柳晨晚说着又冲堆成小山的点心看看。“吃啊,哥哥看着你吃,不吃完不许离开。” “啊?哥,求求你,就饶了我这回吧。”黄果果说着跪在柳晨晚面前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小元夕乖,吃吧。吃不下,就又有人替你受罚了。”柳晨晚摸着黄果果的脸微笑着说。 黄果果吞了口吐沫,说:“好吧,我吃……哥,要是我被噎死了,就不用再抢救我了。”说着站起身,走去拿了块点心放进嘴里,光嚼却咽不下去。 勉强吃了几块,黄果果实在吃不下,但柳晨晚还是不肯松口地要她继续。黄果果被噎得直喷点心渣子,满脸委屈地说:“不吃哥哥就要打人……这是道德绑架啊!天啊,我怎么这么惨啊?”说着扯过哥哥的衣袖使劲醒了一把鼻涕。 吕榕不禁担心地唤了一声:“仙尊。”而柳晨晚则轻轻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司徒雅丹上线 天色尚早,皇宫内却传出皇帝口谕。 “宣,李尚书觐见。” 一位形色匆匆的老臣,被太监引进了皇帝的寝宫。寝宫内,青烟袅袅,云雾迷蒙。龙榻上,老皇帝正在和几位年轻的妃嫔寻欢作乐,时不时传来□□。老臣毕恭毕敬地站在纱帐外等候,直到老皇帝想起他。 皇帝说:“李尚书,你献给朕的丹药很管用,如今,朕已经离不开它了。” 老臣见龙颜大悦,不禁欣喜,躬身施礼后退了出来。他返回府邸,便立即叫来了自己的心腹下属。他说:“若河县,本官让你炼的大金丹,炼的怎样了?” 那若河县是个小个子官员,长得干瘦,右边脸上还有颗痦子。他满脸献媚地向李尚书说:“下官一直在命人加紧炼制,只是那大金丹里含有一味药材,甚是稀缺,实在难寻。” “诶,别说是一味药材,就是珍禽异兽,该寻的也得寻啊!毕竟咱们是替圣上办事,万万不可有任何差池啊!” “是,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办。” 仙人谷的山道上,一个女人正朝仙居走去。那女人长得妖艳妩媚,身上穿一件浅紫色的衣裙,衣领开得很低,丰满的胸脯上纹着一朵紫色的牡丹。她进了仙居的庭院,仆人们都纷纷行礼,并称呼她一声:“司徒仙君。” 她满面桃花,径直朝仙尊的住所走去。 这时,秦小蝶上前施礼,也叫了声:“司徒仙君。” 司徒雅丹问:“仙尊可在里面?” “在,仙尊还没起呢。” 司徒雅丹听了,便拎着衣裙往里进,秦小蝶忙拦住她,说道:“司徒仙君,可是有事要向仙尊禀报?” “那是自然!” “仙尊昨天睡得晚了,到现在还没让人进去侍候,恐怕司徒仙君还得在外头多等些时候。”秦小蝶说。 “本君可是有要事!”司徒雅丹不屑地朝秦小蝶脸上瞧瞧。 “敢问仙君何事,能否告知属下?等仙尊醒了,属下好替司徒仙君前去通禀。” 司徒雅丹一脸不悦地说:“本君要说的事,当然要由本君亲自讲给仙尊听,还轮不到你插嘴!”说着扒开秦小蝶向里走去。 “司徒仙君,这可是仙尊的住处,未被召见,不得入内!”秦小蝶再次拦住她。 司徒雅丹听了,狠狠给了秦小蝶一记耳光,骂道:“秦小蝶,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本君手下的一条狗,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这时就听屋里有人咳嗽,然后说道:“谁在外面吵啊?” 秦小蝶忙回禀说:“是司徒仙君,她非要求见仙尊。” “哦,那让她进来吧。” 司徒雅丹朝秦小蝶脸上唾了一口,骂道:“贱人!”说完就走进房间,之后便听到她娇滴滴地叫了一声:“仙尊。” 屋里时不时传来司徒雅丹的娇笑声,秦小蝶守在门外,嫉恨不已,却敢怒不敢言,直到司徒雅丹离开,才长长呼了一口气。而后,她就听到仙尊唤人进去,她怕自己不招待见,便安排两个小丫鬟前去伺候。 黄果果从自己的屋子出来,准备到哥哥的房间吃早饭,但刚走到饭厅,就听到卧室里传来一阵呵斥。 “瞧你们把本尊的头发梳成什么样了?滚!去吧你们秦仙主找来!” 随后,房门打开,两个小丫鬟边抹眼泪边从里面跑出来。 黄果果摇摇头,走了进去,说道:“哎哟哟,哥哥怎么又发脾气?弄得人家都不敢进来了!” 柳晨晚笑着说:“是小元夕啊,那快过来吧。” 黄果果说:“又怎么啦?谁惹哥哥不高兴?” 柳晨晚说:“哥哥身边除了小元夕,其他全是废物,你看看,连个头发都梳不好!” 黄果果走去摸了摸哥哥散着的头发,劝着说:“好啦,别生气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说着从桌上拿起梳子,轻轻替哥哥梳理起来。 “哥哥别生气,再生气脸上可要生皱纹了。” 柳晨晚笑着说:“哥哥只要看到小元夕就不生气了。” 这时,秦小蝶从外面进来,因为不知道仙尊是否还在生自己的气,便不敢靠得太近,只是立在门口说了声:“仙尊,您叫属下?” 柳晨晚摆摆手说:“不用了,你下去吧,这有小元夕陪着呢。” 秦小蝶偷偷察言观色,见仙尊满脸宠溺地看着黄果果,不禁有些嫉妒,但不敢表露,行了礼,匆匆退了出来。 黄果果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只一心一意地帮哥哥梳头。但梳着梳着,就又犯起了花痴。 自从遇到容华城后,她的心里就有了两位男主。吕榕和容华城,她都无法割舍,只不过心中的那杆天平,有时会偏向这边,而有时候又会偏向另一边。 这会,她心乱如麻,脑子里迸射出各种想法和念头。 “到底谁才是男一呢?”她在心里犯嘀咕。“难道这是个团宠剧?可就算是团宠,也最终只能花落一家啊。到底是团宠,还是三角恋?”黄果果挠挠头,不禁说出声来:“难道是——我喜欢吕榕哥哥,而白衣哥哥又喜欢我?” 她心不在焉,干脆把梳子放下,坐下来托着腮喃喃自语道:“这回,我可能真的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了。” “谁又是真命天子了?”柳晨晚侧过脸看着黄果果问。 黄果果叹了一口起,说:“哥,你信不信一见钟情?” 柳晨晚说:“以前不信,现在却信了。” 黄果果来了兴趣,说:“哥哥,你知不知道,我这次下山,可能真的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柳晨晚露出不悦,说:“小元夕怎么知道那便是你的真命天子?” 黄果果说:“直觉,女人的直觉!看第一眼,感觉就在恋爱;第二眼,就想以身相许;第三眼,就要干柴烈火,母凭子贵了!” 柳晨晚听了,不屑地说:“小元夕怎么整天把这些情啊欲的,挂在嘴上?无趣!” 黄果果说:“七情六欲人皆有之嘛!你妹妹我啊,又不是块木头,还不能有点喜怒哀乐,儿女情长啥的?” “说到你这次下山,哥哥觉得还没罚够!”柳晨晚边整理自己的衣袖边说。 “怎么没罚够啊?哥,你不要太过分了啊!我现在一见到点心就犯恶心!你还想怎么着?” “练字!”柳晨晚说着将梳子拿起来重重拍在桌子上。 “练字,练字,练字又不能当饭吃!” 柳晨晚说:“以后好好在家练字,哪也不许去!哥哥非要让你收收心不可!” “哎呀,哥哥,这人生苦短,就应该及时享乐!那什么修身养性的事还是到老了再说吧。年纪轻轻的,整天不是下棋就是写字,像什么亚子吗?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亚子!” 柳晨晚又轻轻拍了一下梳子,问:“还帮不帮哥哥梳了?” “梳,梳。” 老鹰抓小鸡 柳晨晚背着手走进黄果果的房间,见她正坐在窗前的梳妆台前发呆,便轻轻走过去,捂住她的眼睛,说道:“猜猜我是谁?” 黄果果捧住哥哥的双手说:“我猜,是个丑八怪!”然后扒开哥哥的手,朝身后得意地看着。 柳晨晚伸手胳肢她,说:“好啊,小元夕说谁是丑八怪?谁是丑八怪了?” 黄果果拼命躲闪,但还是被哥哥死死抓着痒痒肉不放,笑得缩成一团。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好痒啊!受不了啦!” “还敢不敢说哥哥丑了?”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黄果果假装跪下,向哥哥一抱拳。 柳晨晚笑着摇摇头,说:“好了,看你是初犯,就绕你这一回!”说着把黄果果扶起来,而后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美玉,托在手上递给果果。 “哇,是玉符?好漂亮!”黄果果兴奋地接过来。“是给我的?” “是啊,这可是哥哥亲手替小元夕刻的,上面的每一刀每一笔都凝聚着哥哥的心意呢。” “真好看,好像要比红玉她们的精致啊!” “那当然了,给我们家小元夕用的东西,当然都是最好的!小元夕的这块,和哥哥身上的这块,可是出自同一块玉料呢!” “那我以前的呢?”黄果果顺口问道。 “哦,”柳晨晚笑着说:“以前的,以前的被小元夕弄丢了。” “那这块我可得好好保存!”黄果果拿着玉符翻来覆去地看着,只见那玉符分为两面,一面是祥云的花饰,一面则是自己的名字。 “柳,元,夕。”黄果果用手点指着玉符上面的文字读道。“哈,这就是我在这的身份证喽?”她开心地说。“从今往后,我可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呢!” 柳晨晚蹲下身,将玉符系在黄果果的腰带上,又轻轻捋了捋穗子,满意地说:“真不错!喜欢吗?” “嗯嗯!”黄果果点点头。 “这还有呢。”柳晨晚说着站起来,又从腰带里摸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挂坠,掂到黄果果面前晃了晃。 “哇,是个小苹果啊?好可爱。”黄果果接过来拿在手里搓了搓。“好光滑!” “你猜哥哥是用什么刻的?”柳晨晚背着手低着头看着果果。 “玉?”黄果果摇摇头。“石头?这是石头啊?” 柳晨晚点头,说:“这就是小元夕送给哥哥的那块小石头啊。” “哇,哥,你不要太可爱吧!”黄果果开心地楼了一下哥哥,而后说:“哥,快给我戴上。”说着伸出手,让哥哥帮忙戴在自己的手腕上。等戴好了,她便拉着哥哥的手说:“走,哥,出来玩!” “小元夕想玩什么?” “玩老鹰捉小鸡啊!” 柳晨晚笑问:“老鹰抓小鸡?” “对啊对啊,可好玩了!我们小时候经常玩呢!”黄果果说着便将游戏的规则讲给哥哥听,又说:“这个游戏得人多了才好玩!” 柳晨晚说:“听着好幼稚。” 黄果果说:“诶,不要整天一副老成持重的亚子嘛!正所谓童心未泯,偶尔幼稚一下也没什么!” 柳晨晚笑着说:“好吧,不过哥哥要当老鹰。” “那哥哥可不许用武功!吕榕哥哥!”黄果果说着朝吕榕招招手。“吕榕哥哥当鸡妈妈。” 吕榕笑呵呵地躬身施礼,却不敢靠近。黄果果走过去,硬把他拉过来,然后搬着他的肩让他转过身,面朝着哥哥,又撑开他的手臂,说:“等会,吕榕哥哥就这样保护小鸡宝宝们!”说着又叫了几个女孩加入。 大家面面相觑,害怕失礼,不敢上前。柳晨晚便摆摆手说:“不必拘礼,本尊今天恕你们无罪。” 女孩们这才按照黄果果的话,排成一队,然后一个拉着一个的衣裙。 黄果果站到最前面,搂住吕榕的腰,说道:“鸡妈妈,咱们开始吧。” 柳晨晚见状突然改变了主意,非要和吕榕换换位置不可。 于是吕榕站到队伍前面,面对着仙尊,显得有些尴尬。 黄果果怕大家放不开,便又再次强调说:“先说好啊,今天,不管怎么闹,都不许生气!都不许发脾气!还有,谁都不许拘束!”她说着使劲朝哥哥背上戳了戳。 “听到没有?”她说完,喊了一声:“预备,开始!” “好。”柳晨晚侧过头答应着,而后便告诉大家,按照果果的话做。 “好,开始吧!”黄果果埋下头,又喊了一声。 但是,吕榕却愣在那,尴尬地问:“属下还不知道怎么玩哪。” 黄果果探出脑袋,说:“哎呀笨哪,你就抓我们就行了!只要抓住鸡妈妈身后的小鸡宝宝就算赢了!” 吕榕看看柳晨晚,等对方示意。 柳晨晚点点头说:“不必拘礼,放心玩就是了。” 吕榕说了声“是”,便开始了。 其实真一玩起来,大家也就放开了。柳晨晚张着双臂挡着面前的老鹰,身后的小鸡宝宝们则被甩来甩去。一群大人玩得不亦乐乎,每个人脸上都露着孩子般灿烂的笑。黄果果不断邀人加入,小鸡宝宝的队伍也越来越长,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玩得特别开心。 这时,柳晨晚冲吕榕使了个眼色,而自己则扣紧黄果果的手。吕榕会意地奔向那一侧,柳晨晚故意向相反的一侧转去,于是队尾的鸡宝宝被惯性甩到前面,被“老鹰”扑了个正着。 因为摆动的幅度太大,女孩们被纷纷带倒,有的掉了鞋子,有的则扯破了前面的衣裙。只有黄果果被哥哥抱着,转到了一旁。大家倒在一团,笑成一片。 黄果果指着大家大笑,柳晨晚轻轻亲了她的头顶,而吕榕则走去把女孩们拉起来。 黄果果边叫边跳着说:“被抓住的人当老鹰!”说着拉回哥哥,又叫吕榕排到自己的身后,说:“吕榕哥哥抱紧我哦!” 柳晨晚听了便又朝吕榕使了个眼色,吕榕赶紧往下一蹲,说道:“哎呀呀,不小心扭到脚了。”说着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廊下,退出了游戏。 “吕榕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吕榕朝大家笑着摆摆手。 黄果果也没多想,就又和大家玩起来。 大姨妈 上午玩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累,但吃过午饭以后,黄果果就感觉着浑身酸困,一点力气也没有。算着日子也快该来大姨妈了,便随意喝了点热水,就睡下了,结果这一睡就睡到下午四五点钟。后来,她被肚子疼醒,用手伸到裤子里摸摸,又掀开被子看看,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来大姨妈了。 她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实在疼痛难忍,便频频往厕所跑去,因为只有蹲着才感觉好些。 其实她睡觉的时候,柳晨晚来过几次,但见她一直没醒,也就没让人打搅她。这会,他又忍不住过来看看。 他走进黄果果的房间,见被子半掩着,还以为黄果果蜷在被子里,便轻轻掀开被子,结果看到床铺上有一滩血迹。 这时,红玉匆匆从外面跑进来,看到仙尊,赶紧双膝跪下行礼,又见床褥上有些血迹,不禁脸红起来。 柳晨晚问:“我们家小元夕呢?” “果果姑娘……”红玉说着朝左右看看,想了想说:“刚才还在屋子里的,这会儿大概是去坑厕了。” 柳晨晚说:“去看看她,怎么这么久?” 红玉答应着,这就往外走,结果正撞上黄果果。黄果果有气无力地晃着身子,差点摔倒,幸亏红玉拉住她。 “果果姑娘,你不要紧吧?” “嗯?”黄果果双眼迷离,晃晃悠悠地说:“我快死了……”说着扒开红玉,弯着腰,耷拉着手臂晃进来。 “小元夕,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身上不舒服了?”柳晨晚问。 “哦,哥,你来了……”黄果果推开哥哥,钻进被窝,拉上被子蜷了起来。“你自己先玩啊,我这会顾不上你……我失血过多……快不行了……”说着伸出手,在被子外面朝哥哥晃晃手指。 “不舒服为什么不跟哥哥说呢?”柳晨晚关心地坐在果果身边,轻轻把被子往下掖了掖。 “这怎么好意思说呢?好了,我这……没事儿……我躺会就好了……” 柳晨晚笑着摇摇头,把手伸进黄果果的被窝,按在她的肚子上,说:“光是躺着怎么会好呢?”说着动用内力,将一股暖流送入黄果果体内,问道:“好点了吗?” 黄果果把身体躺平,先开始还没觉得什么,而后就感到腹痛有所缓解,于是赶紧握住哥哥的手腕,生怕他松开。 “哥哥,我是个病人。”黄果果看着柳晨晚撒着娇说:“别走,我需要照顾……” 柳晨晚笑着抽回手,说:“哥哥不走。”而后转向红玉说:“去让厨房炒些盐来,炒好了装到袋子里。再到库房里抓些香附、乌药、五灵脂、延胡索和红花……拿去一起熬煮,煮好了端过来。” 红玉笑着点头,说:“是。” 黄果果说:“哥哥再帮我按一会,哥哥按得可舒服了。” “好。”柳晨晚说着又把手按回到黄果果的肚子上。 “哥哥,你怎么知道女生来那个时,怕冷?” “哥哥都多大的人了,什么没见过?”柳晨晚靠着黄果果坐着,一手支撑着床,一手帮果果揉肚子。 “这跟年纪没关系吧?”黄果果问。“要是钢铁直男,恐怕再过二十年也不一定了解吧?” 柳晨晚笑着看着黄果果,没有说话。 “哥哥你真好,要是我将来也能找一个像哥哥一样的暖男就好了。” “那就让哥哥陪小元夕一辈子好了。” 黄果果没有回答,转而问:“哥哥以前是不是经常这样照顾小蝶姐姐啊?” 柳晨晚说:“哥哥只会对小元夕这样。”可能是斜着坐有些累了,他直起身,说:“等会好一点了,就让她们给你的床褥换换,还有衣服,都弄到身上了。” 黄果果无奈地说:“哎呀,没有姨妈巾就是麻烦,卫生纸老是透。” 正巧红玉拿着盐袋走进来,柳晨晚便问她说:“咱们仙人谷有姨妈巾吗?” 红玉脸上泛红,低着头说:“没听说过。” 黄果果被逗笑了,说:“哥哥你是猪吗?你们这怎么会有?” 柳晨晚说:“看来真是好点了,都开始说俏皮话了!好了,”他说着站起身,说:“自然没事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要吃凉的,晚上再让她们给你添床被子。” “哦,哥哥你要去哪啊?” “哥哥随处去转转,晚点再来看你。”柳晨晚说完转回身,对红玉说:“等会找些鹅卵石,放到火上烘热了,拿来焐褥子。” “是。” 柳晨晚又看看黄果果,说:“以后不管是哪疼,都要告诉哥哥,听到了?” 黄果果使劲点点头。 柳晨晚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临时要下趟山,担心红玉那边可能还要从库房取些东西,便让吕榕留下。吕榕闲不住,就在仙居里到处转,随时向仆人作些交待或安排。他站在门廊外,远远地看到秦小蝶端着药碗从厨房里出来。只见,秦小蝶来到没人的地方,悄悄用内功将那汤药加了些寒气,而后满脸得意地朝黄果果的小院走去。 “秦仙主。”吕榕挡住去路,拦下她。 秦小蝶吓了一跳,赶紧叫了声:“仙督。” 吕榕说:“秦仙主,这损人不利己的事以后还是少做为妙。” 秦小蝶故作镇定地狡辩道:“仙督此话怎讲?属下不过是帮忙去端了些汤药,怎么就成了损人不利己了?” 吕榕笑笑说:“本督只是善意地提醒一下,毕竟咱们都是侍奉仙尊的,唯有做好本份之事,才能常伴君侧。不过,说是说,能不能听得进去,还在秦仙主。”说着伸出手,问小蝶要托盘。 秦小蝶本不想给,但吕榕又说:“如此小事,就不劳烦秦仙主了,还是本督亲自送去吧。” 秦小蝶没办法,这才交了托盘,行了礼走开了。 吕榕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又轻轻摇摇头。 吕榕一手拖着托盘,一手轻轻对药碗施加内力,汤药的寒气便立刻化解了。他走到黄果果所住的房门外,让人把红玉叫了出来。 吕榕说:“以后这种粗浅之活,不许再劳烦秦仙主去做。” 红玉赶紧双膝跪下,向上叩头道:“仙督,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刚才实在是走不开,正巧秦仙主在附近,奴婢便……” 吕榕并没有动怒,而是说道:“起来吧。” 红玉赶紧谢过仙督,然后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吕榕将手中的托盘递给红玉交待着说:“以后果果姑娘的生活起居,全由你打理。饮食之事更是要亲自去办!不可假以他人!” “是。” “做事务必要小心谨慎,不可以出现任何纰漏!” “是。”红玉端着托盘走进房间,吕榕站在门外直到看着她将托盘放到桌上才慢慢离去。 买红糖 柳晨晚见果果腹痛,很是担心,虽然让人给她煎药,但还是觉得不够。他想起以前有家铺子卖桂花生姜红糖的,便连夜下山,前往若河县。那若河县是南开府比较靠北的县,与西麓的环翠山隔着挺远。他一路紧赶慢赶,径直朝目的地而去,到达县城时,已是大半夜了。 街道上很安静,偶尔有一两只流浪的猫狗从小巷子里窜出。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现在已经过了三更天了。柳晨晚来到那家铺子前,铺子早就熄了灯,上了门板,他本想去敲门,又觉得麻烦,干脆自己用内力将门闩从里打开。他径直走进去,找到装着桂花生姜红糖的罐子,拎起来就走,临走前还不忘扔下一些钱。 在县城的另一边,有条叫兔耳巷的街道,街道的尽头有座绿瓦红墙的小楼,楼外灯烛辉煌,门前挂着牌匾,楼内有个天井,天井的二楼有一排客房,每间房外都挂着牌子。此刻房门内或鼾声四起,或娇声淫息,这便是一家风月作坊。 只听其中的一间屋子里,有人在说着枕边话。 一个女人说:“你最近怎么没常来啊?” 男人说:“我来不来,你也不会寂寞啊。” “讨厌。”女人大概轻轻拍了男人一下,接着说:“你怎知人家不寂寞?” 男人说:“我听说你可是勾搭上一个金主,好像还是仙真教的一个什么头目?” “嗐!不过是个老头儿!” 男的说:“老头也行啊,只要出手阔绰,不一样讨你欢心?” 女人说:“虽然出手阔绰,只是……唉!他不行,还动不动想玩花活儿的……”说着娇笑起来。 俩人正说着,突然有人破窗而入,只听那人怒道:“贱人!” 床上的两人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来人用双锏砸得稀烂,连哼都没哼一声。那人似疯了一般,拼命地砸着,尽管床上的人早就没了声响,但他还是停不下来。直到楼下的老鸨子听到动静,差人上来查看,他才跳出窗外消失在夜幕中。 随后,就听到老鸨子尖声大叫:“不好了,杀人了!快来人哪!杀人了!” 早上起来,黄果果闲着没事,便拉着红玉和碧莲一起制作姨妈巾。这还是黄果果昨晚突然想到的主意,于是白天便付诸实践。她让女孩们拿了些干净的白绢手帕,对折着缝起,再往里面塞上棉花,然后封上口。红玉和碧莲女红很好,做得很快,黄果果也跟着缝了一两个。 碧莲说:“果果姑娘,这个好用吗?” 黄果果说:“当然好用了!比你们那什么纸啊,布啊的强多了!我跟你们说,我们那可都是用这个的!这个,就叫姨妈巾!” 红玉笑说:“姑娘一口一个‘我们那’,可到底是哪啊?姑娘明明就是我们仙人谷的人嘛!” 黄果果说:“对对对,我不是失忆了吗,嘴里经常胡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别在意,别在意就好了。”说着把自己缝好的简易姨妈巾和其他的摞在一起。“嗯,这么多差不多够用了。”她说着拍拍手上的棉絮。“以后多做一点,让咱们屋里的女孩都可以用!” 红玉笑着用一块干净的大手巾将做好的姨妈巾包裹起来,而后放到靠墙的衣柜里。 与此同时,位于仙人谷正东的仙寨里,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夫人也在做着针线活,她长得慈眉善目,略微有些发福了,但看起来却更加和蔼。这时,走进来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那人四五十岁,身材高大,头发微白,脸上棱角分明。夫人抬头一看,竟是自己的丈夫,于是忙迎上去,一面让丫鬟接过丈夫的兵器,小心收好,一面问丈夫。 “夫君这一夜去哪了?” 那人说:“出去办了点事。” 这时,小丫鬟朝夫人使了个眼色,夫人便会意地走过去看,原来在丈夫的那对铁锏上竟沾有血迹。 夫人忙让小丫鬟收好,而后转向丈夫,轻声问:“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没有。” 夫人没有说话,而是走去替丈夫宽衣解带,发现丈夫的身上同样有血迹,不免有些担心,问道:“夫君受伤了吗?” 那人看了一眼,说:“夫人放心吧,不是为夫的。” 夫人点点头,也没有多问,只是乐呵呵替丈夫倒了些水。 男人端起茶杯,叹了口气说:“为夫真的老了吗?” 夫人笑,说:“岁月无情,上了年纪,哪能不老?但夫君在我眼里,永远还是当年的那个夫君。” 柳晨晚拿着买回来的桂花生姜红糖,顺着山路往仙居走去。路上却看到唐景隆正抓着司徒雅丹的肩膀使劲摇晃,知道是在发生争执便上前制止。 柳晨晚说:“唐仙主,不得无礼!” 唐景隆和司徒雅丹听到声音赶紧躬身施礼,叫了声:“仙尊。” 柳晨晚背着手,瞪了一眼唐景隆,说:“唐景隆,你干吗呢?怎么对自己的上峰如此无礼?” 唐景隆赶紧跪下,说:“属下一时冲动,还请仙尊饶恕!” 柳晨晚说:“下去领四十板子。等会打完了,先别急着走,本尊有话要问你。”说完摆了摆手。 唐景隆躬身施礼,转身离开了。 柳晨晚走向司徒雅丹,好生劝慰着说:“司徒仙君,本尊已替你教训过他了,还望司徒仙君看在本尊的薄面上,不要与他计较,更不要为难他。” 司徒雅丹娇滴滴地说:“是,属下明白。” 柳晨晚和司徒雅丹说了会闲话,这才回到仙居。走进院子,就见唐景隆闷闷不乐地坐在院中的一张石桌前,他一手托着腮,一手按着自己的屁股。 介绍唐景隆 柳晨晚笑着问唐景隆:“唐景隆,打得疼吗?” 唐景隆听了赶紧起身施礼叫了声:“仙尊。”而后回答道:“不疼。” 柳晨晚说:“不疼?那看来还是打少了,要不再去领四十板子?” 唐景隆满脸委屈地说:“仙尊,您就饶了属下吧,人身都是肉长的,哪有不疼的道理?属下不过是不敢直说罢了。”说着撅着嘴坐了下来。 柳晨晚笑着走过去,说:“知道疼就好,知道疼就知道怕,下回就不敢这样鲁莽了。” 唐景隆坐在桌前轻轻抱了一下拳,说:“是,仙尊教训的是,属下日后会注意言行的。” 柳晨晚说:“虽然本教奉行物竞天择,胜者为王,但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随意顶撞上峰,不然就算本尊有心想袒护你,也未必能护你周全。” 唐景隆再次施礼道:“是,属下记下了。” 柳晨晚先是点点头,而后就看着唐景隆,问:“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本尊怎么很少见你?” 唐景隆回禀说:“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替司徒仙君处理一些私事。” 柳晨晚饶有兴趣地说:“哦?说来听听?” 唐景隆说:“前段时间,司徒仙君命属下下山,去找他失散多年的兄弟,属下这才外出了数月。” 柳晨晚问:“找到了么?” 唐景隆说:“大海捞针,岂是那么容易找的。” 柳晨晚说:“你家上峰倒也有趣,她那弟弟应该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走失了吧?这么多年,怎么会又突然想去找他?” 唐景隆说:“司徒仙君让属下去办,属下就去办,哪敢问那么多?” 柳晨晚说:“那倒是,执行上峰的命令,倒是无可厚非。” 这时,黄果果从屋子里探出身来,一看到唐景隆不禁心里犯嘀咕,她想:“那不是那天和秦小蝶在一起的卡姿兰大眼睛吗?他来这儿干什么?” 出于好奇,想往跟前凑凑,又怕被认出来,于是就举着个团扇挡着脸,溜着墙边慢慢地穿过院子,而后又贴着墙边,从另一面绕回来。 这期间,柳晨晚和唐景隆都注视着她。 唐景隆轻声问:“仙尊,她到底是谁啊?” 柳晨晚把手压在嘴上比了比,说:“回头再跟你说。”而后就转向黄果果,笑着冲她摆摆手,让她不要捣乱。黄果果这才朝哥哥敬敬礼,然后又溜着墙边回了屋。 “景隆啊。”柳晨晚意味深长地说:“你现在似乎和本尊生疏了,以前,你还会叫本尊一声师父,可是现在本尊却很少听到了。” 唐景隆说:“仙尊不是不希望属下这么称呼您么?” 柳晨晚说:“本尊只是说,有人的时候不许叫,但没人的时候便可以叫。” 唐景隆低着头,说:“属下又摸不透仙尊的脾气,不知道哪些话该讲,哪些话不该讲,更不知道哪些时候能讲,哪些时候不能讲,属下怕哪一句话说得不好了,惹仙尊不高兴,所以干脆不多言了。” 柳晨晚说:“你是不是还记恨本尊当年没让你当仙君?” 唐景隆说:“属下不敢。” “不让你当,是因为你当年还不够格,本尊是想让你再历练历练。你若是为此事怨恨本尊,那可就真是辜负了本尊对你的一片期盼。” “属下哪敢。” 柳晨晚看看他,而后说:“另外,凡事都不能做得太过。你的性格,是太易冲动了。有些东西,出于好奇,玩儿一两回也就算了,千万不要太执着,以免陷得太深。这江湖上的寻常恩怨,即便是打打杀杀,旁人也不会说你什么,但不要惹了众怒,成为众矢之的,那就不好收场了。” 唐景隆说:“是,属下记下了。” “好,本尊该说的也都说了,我也不留你了,赶快回去复命吧。” 唐景隆起身,说了声“是”,而后就离开了。 柳晨晚看着唐景隆的背景,直到他走远,才轻轻叹了口气说:“希望你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黄果果见唐景隆走了,便从屋子里跑出来,拉着哥哥问:“那人是谁呀?” 柳晨晚低头看着黄果果问:“怎么,小元夕以前见过他?” 黄果果忙摇摇头,说:“没有,当然是第一次见,我这不是好奇嘛。” “哦。”柳晨晚点头说:“他叫唐景隆,是咱们仙真教的一个仙主。” 黄果果说:“哥哥,我看你跟他好像挺熟啊。你跟他说话的时候,和别人不大一样,好像没那么凶,而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好像也很放松。而他,比别人都随便。” 柳晨晚说:“那是因为哥哥以前救过他,又教了他几年功夫,所以对他不同于旁人。” “哦,这么说来,哥哥既是他的恩公,又是他的师父了?”黄果果说着搀着哥哥走进房间。两人来到桌前坐下,柳晨晚轻轻给自己和果果都倒了杯清茶。 “是啊。”柳晨晚不紧不慢地说。 “怪不到这么嚣张,原来是哥哥的徒弟,仗着有哥哥替他撑腰。”黄果果说着不禁撇撇嘴。 柳晨晚见黄果果对唐景隆这么感兴趣,便接着说:“他,比哥哥小七岁,却和哥哥同月同日生,所以哥哥不仅把他当徒弟,还把他当弟弟。” 黄果果问:“那哥哥是哪天生的?” 柳晨晚说:“哥哥是八月初三生的。” 黄果果说:“那我呢?我是哪天生的?” 柳晨晚用手点点黄果果的鼻尖,说:“小元夕自然是叫小元夕,当然是正月十五生的了。” 黄果果托着腮,点点头,说:“哥哥,你了解那个唐景隆吗?” 柳晨晚笑说:“他这个人,生性好强,做事鲁莽,小元夕可不要去招惹她,否则会被他欺负。” 黄果果说:“谁敢惹他?我躲还躲不急呢!” 介绍吕榕 “诶,对了哥哥。” 黄果果和柳晨晚走进屋子,就坐下来说话,这会正绕到哥哥身后,一边帮他揉肩,一边说:“我听吕榕哥哥说,你以前也救过他?” “嗯。”柳晨晚回过头,拍拍黄果果的手。 “给我讲讲呗!” “有什么可讲的?”柳晨晚拉着黄果果,让她坐到自己跟前。 “讲讲呗!”黄果果搂着哥哥的胳膊,靠着他坐下来。 “也没什么好讲的啊,不过是哥哥十岁那年把他带回了仙人谷,而后又请了位老师教他武功罢了。” “啥?十岁?那吕榕哥哥当时几岁?”黄果果一脸惊诧。 “他当时大概五六岁吧。” 黄果果不禁竖起大拇指,赞道:“哥,你真牛!果然是干大事的人!十岁啊,我十岁的时候顶多也就扶个老太太过个马路啥的,哥哥居然已经救死扶伤了。” 柳晨晚笑,说:“哥哥也不是刻意去救的,不过是机缘巧合,正好遇到了倒在路边的他,于是便让人把他抱上车,带他回了仙人谷。” “那也就是说,吕榕哥哥从小是在咱们仙人谷长大的?” “是啊。” “和哥哥住在一起吗?” “倒没有住在一起,但也离得不远。” “那也就是说,我跟吕榕哥哥也是从小青梅竹马了?” 柳晨晚瞪了一眼黄果果,说:“小元夕以前不住在仙人谷,到十几岁才被接上山!” “不是,为什么我就被扔到外面一个人孤零零的?” “因为小元夕小时候身体不好,买了许多替身儿也不中用,直到住进寺庙里,方才好了些。”柳晨晚看着黄果果,微笑着摸摸她的脸。 “真的假的?那都是迷信吧?哪会一住到庙里病就好了?”黄果果撇撇嘴。“那哥哥,你怎么不像对唐景隆那样,亲自教吕榕哥哥武功?” 柳晨晚说:“我那时也才十岁,自己都还在学功夫,怎么教别人?不过那时哥哥的恩师还在,于是哥哥便求恩师,替他找了位武功高强的师父教。” “哦,原来如彼啊,怪不得吕榕哥哥对哥哥那么忠心!” 柳晨晚轻轻笑了一声,说:“其实他以前原本姓柳呢。” “姓柳啊?” “对,他的祖父就是老北屏王柳宗炎。” “哇,皇亲国戚啊?” “外姓王,顶多就是个公子王孙。” “那也是达官显贵啊!”黄果果满眼放光地说:“那他为什么不好好在宫殿里养尊处优,出来跟你混江湖了?” 柳晨晚说:“自然是他在家里呆不下去,所以才跑出的来啊。哥哥也说了,遇到他时,他正被人追杀,好像是他住的清凉寺被人纵火,他从火海中逃出,才遇到哥哥。” “哦哦,肯定不是宫斗就是宅斗!哎,可怜我吕榕哥哥一生凄苦!如果他还是个王爷,我岂不要成小王妃了?” “想得美!”柳晨晚朝黄果果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黄果果揉着脑门说:“那你说他以前姓柳,为什么要改姓吕了?” “他说他要避开恩公的名讳,所以非要把自己的姓改了。” “哇,那你在吕榕哥哥眼里岂不是就跟神一样?” 柳晨晚笑说:“他非要那样做,我也没有办法,所以就随他去了。不过改了也好,改了,就与原来的恩怨再无任何瓜葛了。” 黄果果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着哥哥优雅而从容地喝茶,不禁感叹着说:“哥哥这么好,救过那么多人,可为什么还有人叫你大魔头呢?我真想不明白!” “那是因为他们都惧怕哥哥。”柳晨晚毫不介意地给自己续着茶水。 “还说咱们是魔教,说我是女魔头。”黄果果撅起嘴,用手使劲挤着脸。 柳晨晚问:“谁说的?哥哥去杀了他!” “唉,哥哥哪能说杀人就杀人啊?再说了,天下这么大,要是大家都这么说,难道哥哥还要把全天下人都杀了不成?”黄果果摇摇头,并不认同柳晨晚的说法。 柳晨晚侧过脸,注视着黄果果,说:“到底是天下人说的,还是小元夕这次下山遇到的人说的?” “的确是我这次新认识的朋友说的。”黄果果坦诚地点点头,看着柳晨晚。 “朋友?小元夕只见过一次面,就相信那些朋友了?”柳晨晚放下茶碟,又轻轻倒了些水。 “我觉得他们不会骗人的。”黄果果咬了咬嘴唇,偷偷看看哥哥的脸色。“我一说我是你的妹妹,他们就很气愤,对我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翻转。” 柳晨晚冷笑着说:“看来小元夕宁愿相信那些所谓的朋友,也不愿意相信哥哥。” “不是,不是,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恨咱们。” “哥哥行走江湖久了,自然得罪了很多人。遭人非议,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小元夕不用理会,也不用介意。” “我就是担心,他们是误会了哥哥。” “哥哥不在乎。”柳晨晚抖了抖袖子。 “为什么不在乎?如果总是被误解,就会被别人当成恶人。你越不辩解,别人就越把你当坏人。那些人知道反正你也不会说,于是就把所有坏事都推到你身上,不管是不是你做的,都说是你干的,然后,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集体围攻你,让你变成背锅侠和替罪羊。” “没人能动得了哥哥。”柳晨晚笑着托着腮,满脸宠溺地看着黄果果。 “那武林盟主呢?” “我当是谁,原来这就是小元夕下山见到的人!”柳晨晚露出不悦,搁下茶碟,冷笑一声,说:“哼,说我仙真教是魔教,那他那碧湖山庄便是藏污纳垢之地!” “白衣哥哥倒没说什么,只是他身边的人……” “以后不许提他!”柳晨晚站起身,把手背到后面。 “我都没敢提他的名字好不好?”黄果果见哥哥生气了,吓得直眨眼皮。 “那也不许提!”柳晨晚说完便甩着袖子走开了。 王衡战拓跋 环翠山山系中,峡谷遍布,大小山峰更是绵延千里,覆盖了整个西麓。 正午时分,位于环翠山仙人谷附近的某个峡谷中,正上演着一场激烈的打斗。 其中一人四五十岁,头发微白,脸上棱角分明,另一个人二十来岁,长得挺帅,却痞里痞气的。两人打的不可开交,直到有人将他二人强行分开。两人跳出圈外,定睛一看,原来所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掌管仙真教大小事务的吕仙督。 “仙督。”两人赶紧抱拳施礼。 吕榕背着手,看看两人,不禁摇头叹气说:“两位仙君,你们都是如此位高权重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在这里打架斗气?要是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年轻雅痞说:“仙督,王仙君平日里为人跋扈也就算了,如今竟纵容手下打伤了我的下属,我与他理论,他却护短,属下气不过,便要向他讨个说法。” 王衡笑说:“明明是你的下属挑衅在先,打不过却反咬一口。” “你!”雅痞用手点指,说:“王衡,你别血口喷人!别以为你是仙君之首我就怕你!” 吕榕见两人不肯相让,忙从中调解道:“好了好了,两位都少说几句吧!咱们教规可是明令禁止私斗的,你二人如此争斗不休,让我如何向仙尊回禀?” 两人听了赶紧拱手抱拳道:“还望仙督费心,替我二人从中斡旋。” 吕榕点头说:“两位放心,本督自有分寸。不过,两位可要好好管教自己的下属,不要再因小事而违反教规,否则两位仙君也不好向仙尊交待。” 两个人听了再次拱手抱拳道:“如此,多谢仙督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吕榕摆摆手,然后飞走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位于仙人谷西北侧的仙寨里,却发生着另一幕。只见司徒雅丹手拎皮鞭,朝跪在地上的唐景隆狠狠抽去,因为鞭子很长,所以在手里打了个圈,又因为不舍得打他的脸,便避开了他的面部。 司徒雅丹一边打,一边用手点指着骂:“唐景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本君动粗,害得本君在仙尊面前颜面尽失!”说着又抬起鞭子猛抽。“说,让本君怎么处置你?” “属下真的知错了。”唐景隆一把抓住鞭子不放。 “放开!”司徒雅丹试图拽出鞭子,但唐景隆却不肯松手。 他可怜巴巴地哀求道:“仙尊都已经打了我一顿了,现在,您该打的也打了,该骂的也骂了,属下也一个劲儿给您赔不是,您还想属下怎样啊?您就不能看在仙尊的份上饶了属下吗?” 司徒雅丹听了,扯着鞭子,瞪着唐景隆说:“本君当然是看在仙尊的面子上才不杀你,要不然,你以为你只会挨一顿鞭子?”说着扔下鞭子,先是抬腿将唐景隆踹翻,又气呼呼坐回到床上去。 “是是是,属下谢仙君不杀之恩。”唐景隆赶紧起来,向前跪爬几步,见对方不那么气了,便撒着娇说:“仙君,您就原谅属下吧,属下当时真的是一时冲昏了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属下真的再也不敢顶撞仙君了!” 司徒雅丹哼了一声,说道:“谅你也不敢!”说着忍不住笑了一下,说:“滚起来吧。” 唐景隆听了赶紧起身来到床边搂住司徒雅丹,司徒雅丹先是将他推开,而后就半推半就地躺下了。 南开府的若河县,昨夜刚刚发生一起极其恶劣的命案,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隔壁的通浒县。如今通浒县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闹得比案发地还沸沸扬扬。 孙正阳和妹妹孙耐阅闻听此事,商量过后,决定立刻赶往若河县一探究竟。毕竟那伙盗取紫河车的贼人踪迹全无,说不定就与这桩命案有关。他们虽不是什么正式官差,却一身正气,况且还持有刑部下发的官符,所以并不担心州府衙门会刁难搪塞。 容华城和罗云也没什么事,便不急着返回东沪,于是和孙氏兄妹一同来到若河县。兄妹俩急着赶去县衙,而师徒二人则先找了家客栈住下,打算边等人,边调查尸蛊人之事。两人来到客栈的大厅吃饭,本想着能听到一些凶案的消息,没想到竟听到了关于尸蛊人的事,于是两人就那么边吃边用心听着。 只听隔壁桌有人说:“听说了吗?仙真教教主柳晨晚,用密不外传的起死回生之术,把自己的妹妹救活了!” 另一个人说:“真的假的?有那么邪乎?” “可不是么!我听说,他妹妹都死了好些年了,一直用冰封着,如今被他救活了,有人看到,真是活蹦乱跳的!” “可我怎么听说,不是他妹妹,而是尸蛊人哪?” “啊?那邪物又重现江湖了?哎呦,这下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喽!” “可不是吗!” “诶,那是两回事!起死回生是起死回生,尸蛊人是尸蛊人!” “那谁说的准啊?说不定他们说的起死回生就是那种邪术!要不,咋可能把一个死人给弄活了?” “啊?不会吧,我的表外甥还想加入仙真教呢。” “哎呦,那可玄乎了!你可得劝劝他!你没听人说吗?那仙真教就是□□啊!那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凶!杀起人来,连眼都不眨一下!” “我听说啊,他们对待犯了错的人,可狠了。说杀就杀,而且,不光是犯错的人,就是跟那人哪怕沾上一丁点关系,就都得杀!你们可是不知道,他们那后山,就是专门杀人的!哎呀,整天臭气熏天,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啊!” “我看,什么起死回生,该不会就是将死人做成傀儡或尸蛊人吧?” “诶,不是不是!仙真教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人家也是正正规规的门派,而且人家那里的仙冰,听说吃了就能长生不老,要是再能到那冰泉水里泡泡,就能与天地同寿啊。” “那,吹谁还不会吹啊?” “诶,的确有效,的确有效。先前我认识的一个人吃过,是真好!就是那玩意儿不轻易外传,咱们普通人根本无福消受。” “对对,这话我信,我有个表亲,以前曾在仙真教里当过仙仆,这话我信!” “那他怎么又不干了?” “哎那,那里头不让过节,咱们老百姓的所有节,一概不让过,你说这,多憋屈啊!” “不让过节,那哪行?” “还有那个柳晨晚啊,也没有世人吹得那么玄乎,他说他见过一次,长得也不咋的,个子不高,小鼻子小眼的,可难看了。” 坐在一旁的罗云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后转向师父说:“那大魔头要是听到了,非得气疯不可!” 容华城也笑着摇摇头,说:“大家以讹传讹,添油加醋,那些江湖上的道听途说,可不都是这么来的。” 罗云说:“真不明白,明明知道是魔教,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挤破了头想要加入!” 容华城说:“这就是柳晨晚的厉害所在,他懂得利用欲望去操控人心。” 罗云说:“师父,您说这天底下,真的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药吗?” 容华城说:“延年益寿倒有可能,至于长生……”说着摇着头笑了笑。 遇赵伯 孙氏兄妹来到县衙的停尸房,向仵作了解尸体的详细情况。 仵作说:“这二人是被钝器所杀,均是一击毙命,两人应该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立刻身亡,但此后都遭到了重复的重击,以至于头、胸以及多处都出现断裂。也就是说,行凶之人当时怒不可遏,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而且,可以推断出行凶者的力气很大,应该会武功。其中这名男子,”仵作说着掀开布单让孙氏兄妹看看,并用手指了指说:“致命伤在胸口上,而女子则是在面部。小人推测,凶器应该是有棱角的方形钝器,其份量很大,应该不短于四尺。” 孙正阳看看妹妹又问仵作说:“如此说来,这钝器倒像是一件兵器。如有四棱,且无刃,那么很可能是锏。” 仵作点头,而后向兄妹俩一抱拳说:“目前小人也只能从尸体上看出这些,不知能否帮上二位。” 孙耐阅抱拳轻轻施礼说:“有劳了。” “小人还有些文书要写,还请二位自便。”仵作说完施了礼,走开了。 孙正阳看看妹妹孙耐阅说道:“看来这行凶之人,还真是江湖之人。” “不过这江湖上,使用锏的倒是不多啊。” 孙正阳说:“仙真教的王衡就是使用锏的高手。” 孙耐阅不禁眉头紧锁,问:“莫非这件事与仙真教有关?” 饭馆里,容华城和罗云继续坐在桌前,边吃东西边聊着闲话。 罗云说:“师父,您说那女魔头真是复活了?” 容华城摇摇头说:“此事还有待推敲。” “若真是死而复生,倒是不可思议!不过好在,她的确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什么傀儡或尸蛊人。” “是啊。” “我说呢,她怎么那么古怪,”罗云自顾自地说:“言行举止没有一点像大家闺秀的样子,原来是那个大魔头的妹妹!他的妹妹,当然不可能是知书达理的了!” 容华城说:“其实为师一早就注意到她腰间的玉符,猜测她可能和仙真教有关,但因为没见到云簪,又不能确定。不过一开始,为师的确怀疑,她可能是仙真教某个小头目的亲友,带着玉符是为了在仙人谷行走方便,后来又听她说得那样煞有介事,为师也就不再怀疑了,却没想到她竟是柳晨晚的妹妹。” “那个女魔头,就是个大骗子!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师父就是心眼太好,总是上当受骗!” “人之初性本善嘛!再说那位柳姑娘,为师倒觉得是位好姑娘,从她对恶人的态度,以及那些肺腑之言,就能看出,她嫉恶如仇,一身正气,光凭这一点,就令人敬佩。”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师父,咱们行走江湖那么久,确实没听说那大魔头还有个妹妹啊。”罗云百思不得其解地晃晃脑袋。 容华城点头,说:“的确没听说过。据为师所知,那柳晨晚小时候甚是可怜,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直到被仙真教的创始人柳修缘所救,将他收为义子,传授他武功,才有了他今天的修为。” 罗云点点头说:“虽然他很惨,但我还是不想同情他,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过那个女魔头,倒是挺有趣的。” “这事可能确实另有隐情,虽然目前还不明了,但日后必会真相大白。”容华城说着看向窗外,不经意间看到有个戴云簪的人从门前走过,于是说道:“仙真教的人怎么也来了?” 罗云转头看了看,却没有看着。 “哪呢?” “随他吧。”容华城摆摆手,让罗云不必介意。 那戴云簪的,确实是仙真教的,他年纪很轻,穿着一件杏色的圆领衫,眉清目秀,温文尔雅。他拎着两个小酒坛,沿着街道往前走,这时,有位老伯注意到他。 那老伯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跟上去,叫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少年转回身,见是一位老人,便非常客气地躬身施礼,说了声:“老人家,可是在叫小生?” 那老人将少年看了又看,问道:“公子可是姓柳?” 少年先是一愣,而后仔细打量面前的这位老人,不禁大为惊讶。“赵伯?” “小王爷,真的是小王爷!”老人说着突然老泪纵横地跪下向少年磕头,说道:“小王爷在上,受老奴一拜!” 少年忙搀起老人,而后将他扶到路边,与他详细说话。 少年说:“赵伯,真没想到还会再见到您。” 老人激动地点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大家都以为小王爷葬身火海,没想到小王爷还活着!还活着!真是老天有眼!” “赵伯,那日清凉寺被焚,我虽然侥幸逃脱,但也是九死一生,不过幸好遇上了我家恩公,所以我才能苟活至今。” “好好,老奴就知道吉人自有天相!”老人抹着眼泪,继续说:“现如今,是你那狠心的哥哥当家,他袭了你祖父的位,做了北屏王。” “哦,他倒是挺合适的。”少年平静地答道。 老人拉着少年,义愤填膺地说:“可是,唉,真是天妒英才啊!这本来是您的位子!您是嫡,他是庶啊!而且老王爷在世时也是最喜欢您的啊!” 少年轻轻摇头,笑道:“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这些往事?如今我已改了姓氏,与那柳家再无半点关系。” 老人说:“也好,远离那是非,倒是能过得逍遥。老奴今天见到小王爷,也就放心了。” 这时,远处有人冲少年叫了一声:“吕榕。” 吕榕朝那人挥手,让他稍等片刻,而后就向老人介绍说:“那位就是我家恩公。” 老人朝那边看去,却见风中站着一个神仙般的人物,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使劲揉了眼,才叹道:“的确是位天人哪。”说着恭恭敬敬地朝那人跪下磕头,感激道:“老奴在此谢过恩公!谢过恩公!” 那人微微一笑,摆了一下衣袖。 吕榕搀起老人,满脸歉意地说:“赵伯,我家恩公等着我呢,我得走了,日后有机会再叙吧。” 老人朝吕榕摆摆手,说:“好,快去吧,别让人家恩公等急了。老奴见您一切都挺好的,也就放心了……” 吕榕又向老人深深施礼,语重心长地说:“保重。”说完便快步赶过去,而后冲那人叫了声:“仙尊。” “那人是谁啊?”柳晨晚问。 “是属下的一位老家人。” “柳家的?” “是。” “酒买了?” “买了。” 老人落着泪,长跪不起,一直目送着那两人渐渐远去。 天女峰祠堂 仙人谷西北侧的仙寨里,司徒仙君的卧房内正香烟缭绕。 此刻,司徒雅丹问:“诶,我问你,我让你办的事,办的怎样了?” 唐景隆说:“当然是办妥了,属下不仅废了她的武功,还弄花了她的脸。不过为这事,我还向仙尊撒了谎呢。” “仙尊问起来了?” “放心,我随便说了个理由。” 司徒雅丹得意地笑笑,说:“如此,江湖上便再没有什么端庄秀丽的常影了!” 唐景隆满脸巴结地笑着说:“是是是,司徒仙君才是这天下第一的美人。日后,只要仙君看谁不顺眼,属下就替仙君把她解决掉。” “唐景隆,别专挑好的说,我问你,你这次怎么行动得这么慢啊?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属下哪敢打什么鬼主意?仙君,您想想,那常影好歹是双驼岭金刀门的千金大小姐,哪是那么容易叫人逮着的?属下也是一直在等机会,要是她不落单,属下怎好下手?” 另一边,黄果果坐在桌前,用勺子搅拌着红糖水,一边喝一边称赞那糖水的味道不错。 红玉说:“这是仙尊特意下山给果果姑娘买的。” 黄果果说:“我说咋这好喝呢,原来是有哥哥宠溺的味道在里头。唉!”说着托着腮,叹了口气:“每次来那个,都跟杀猪一样,血呼流啦的,肚子还特疼,烦死了!你说,男生们为什么不来大姨父?” 红玉笑,说:“男人哪会来那个?” “红玉姐姐,你肚子疼不疼?” 红玉说:“我还好,我只是腰酸。” 这时,柳晨晚走进来,红玉赶紧朝他施礼,他摆摆手,让她先退到一旁,而后问黄果果说:“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黄果果说:“没事了,一点都不疼了!谢谢哥哥的红糖!” “不疼了就好,这样哥哥就可以带你去山下转转了。” “好啊好啊!”黄果果使劲鼓鼓掌。“什么时候?现在就走吧!” “现在怕是有点来不及了,明天吧。” “嗯嘛,亲个。”黄果果努起嘴巴,冲哥哥空亲了一下。 柳晨晚坐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然后拆开了倒在桌上。 “哥哥见有人卖瓜子,闻着挺香,就忍不住买了一点。” 黄果果立刻捏着嗑起来,嘴里喃喃说道:“嗯,好吃好吃!又香又脆。对了,哥哥,你怎么突然想起带我下山了?对我这么好,老妹都快不习惯了!” “明天是上元灯节,哥哥知道小元夕喜欢凑热闹,所以就带你去转转。” “哇,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那,必须得去啊!”黄果果说着站起身拍拍手。“好,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柳晨晚笑着跟过去,见黄果果一阵瞎忙活,便从背后抱住她,说:“什么都不用带,带着哥哥就够了。” “人家激动嘛!对了对了,咱们是不是要在外头过夜?”黄果果转回头,用手挠挠哥哥的腰,然后跑去柜子里拿了几个姨妈巾,用大手绢包好,放进一个小手袋里。 “小元夕想要过就过喽!” “所以嘛,我得准备点行李啊!快快快,起开起开!”黄果果推开哥哥,又跑去往另一个大布袋里装东西。 “让她们弄吧,哥哥想带你出去走走。” “诶,不是不是,我现在不想出去!” 柳晨晚不由分说拉着黄果果出了屋子,飞到附近的一座凉亭里。 “哥哥!”黄果果推开柳晨晚,说:“人家这会心思根本不在这啦!我要赶快回去收拾东东!” “有什么好收拾的?”柳晨晚坐到石凳上。 “你不懂,出去玩嘛,就得考虑周全。而且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不然临时去想,总会丢三落四。我啊,这个人特细心,绝对把咱俩的行李收拾得妥妥的!哥哥就放心吧!” “让她们弄吧。” “自己收拾才有乐趣啊!我以前每次出去旅游,最喜欢的就是提前收拾行李了,因为只要开始收拾行李,就感觉旅行已经开始了。我就喜欢那种在路上的感觉。” “到时候住店,什么都有。” “店里的东西都不卫生!还是我自己带点吧!什么洗漱的啊,卫生用品啊,拖鞋啊,衣撑啊,浴巾啊……” 柳晨晚托着腮看着黄果果微笑,一语不发。 “哥啊,我今天肯定又该失眠了!”黄果果说着也坐下来,而后看着对面的山顶,说:“唉!只要一说出去玩,我就特兴奋!” “看得出来。” “哥,你看那边,是不是有座庙?” 柳晨晚说:“那是天女峰的柳氏祠堂啊。” “祠堂?” “对啊。”柳晨晚说:“那里供奉着哥哥恩师的牌位,他对哥哥有恩,也是我们兄妹的救命恩人。” 黄果果说:“我也想去看看,顺便拜拜这位大恩公。” 柳晨晚笑说:“好。”说着便夹起黄果果腾空而起,朝天女峰飞去。 两人落了地,来到天女峰峰顶的一块开阔处。不远处便是那座小庙,规模不大,却非常质朴。庙宇后面连着个小院子,四周高山峻岭,苍翠葱茏。 黄果果出于好奇,便朝山下看看,心中不禁有些发毛,打着寒颤说:“哇好高啊!” 柳晨晚拉住她说:“不要靠近悬崖!” 黄果果退回来问柳晨晚说:“哥哥,有没有路能通上来?” 柳晨晚说:“这里原先是座古刹,以前据说香火很旺,但后来慢慢萧条了。山间有些道路,但大多都被杂草淹没了,只有祠堂后面还有一条小径,可以通下山,只是要绕得远些。” 黄果果很兴奋,也很期待,便拉着哥哥的手说:“走走走,快带我到里面看看!” 柳晨晚点点头,拉着果果走进祠堂。 “这里有没有和尚?” “只有一个老家人负责日常打扫。” 走进祠堂,就见那位老家人正在往油灯里填油,听到有人来了,便转回头,见是柳晨晚,赶紧施礼道:“仙尊。” 柳晨晚点点头,说:“老叔,我过来看看。” 祠堂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供桌,上面摆着两个牌位,摆在正位的,上面写着“恩师柳修缘之位”,虽然擦得很干净,但与侧位的比起来就显得有些陈旧了。那侧位的要小一些,上面写着“长兄柳苏之位”,非常非常崭新。 柳晨晚站在祠堂里,先是对着牌位躬身施礼,而后从老家人手中接过一支香,走到烛台前点燃,恭恭敬敬地插到香炉里,又认真拜了三拜。而后转身,看着黄果果说:“小元夕,你也过来拜拜吧。” 黄果果有样学样地点了香,拜了牌位,而后就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说出自己的愿望。 她说:“如果您有在天之灵,就请保佑我和哥哥永远平安、幸福,快乐!”说完认认真真地朝面前的牌位了磕几个头。 柳晨晚看着她不禁露出微笑。 准备生火 两个人走出祠堂,就在山顶上随意转转。这时,那老家人走过来,轻轻施礼,向柳晨晚请示道:“仙尊,快到晌午了,老奴也该去备饭了,您看,您是在这吃点再走?还是?” 柳晨晚低头看看黄果果,等着她的答复,而黄果果则兴奋地说:“好啊,我想在这吃!” 柳晨晚这才点点头,转向那老家人说:“那就看着准备些吧。” 老家人笑着点头,但又觉得不妥,便说:“仙尊,咱们这儿也没什么好吃食,要不老奴下山去拿点肉来?” 柳晨晚说:“照以前的样子就可以了,本尊又不会介意。” 老家人笑,说:“您可是第一次带姑娘过来,老奴怕招待不周啊。” 黄果果说:“没事没事,我不挑食!而且就喜欢这种农家乐!” 柳晨晚笑了笑,对老家人说:“不要紧,有什么就做点什么吧。” 老家人拱手施礼,而后就去着手准备午饭了。 祠堂的侧面,有一小块菜地,虽然不大,但里面却种满了各种香葱青菜。菜园的外面围着一圈竹篱,篱笆外有个简易的凉棚,棚上爬满了葫芦和丝瓜,棚下则摆着桌椅板凳。 柳晨晚拉着黄果果过去坐,果果闲不住,就凑到菜园前拄着膝盖朝里面看着。 “哥,这的青菜还真不少呢。” 柳晨晚拍拍身旁的凳子,叫黄果果过来坐,黄果果又抬头够了一会凉棚上的瓜果,这才坐下。 柳晨晚说:“哥哥以前经常过来,不想走了,就在这里吃顿饭。没什么大鱼大肉,但图个新鲜,菜都是他自己种的,味道很好。” “嗯!其实哥哥也是挺能吃苦耐劳的!” 柳晨晚看看黄果果,接着说:“咱们家以前很穷,父母又死的早,后来乡里闹饥荒,哥哥便带着你到处流浪,你那时候还小,总是让哥哥抱着,一刻也离不开哥哥,所以哥哥只能抱着你沿街乞讨,有口吃的便吃,没吃的就只能一起挨饿。” 黄果果托起腮,静静地听着,心中浮现出那些可怜的画面,不禁有些伤感。 “后来,哥哥遇到了咱们的恩人,他救了咱们兄妹,把咱们带回家。然后教哥哥习字练功。他总是对哥哥说:‘希望可能会晚到,但不会不到。’他还说:‘要好好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 黄果果听得入神,而柳晨晚则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黄果果才轻声问道:“那,我们的恩人是怎么死的?” 柳晨晚收回思绪,脸上却溢满了悲伤,他说:“他是被人毒死的。” “那么厉害的大侠,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因为给他下毒的人,是他最不会防备的人。” “那……那柳苏又是什么人啊?”黄果果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柳晨晚,生怕自己的话再引得哥哥伤心,但又抑不住内心的好奇。 “他是恩师的亲生儿子。” “那他又是怎么死……的?” “他?他是被自己的嫉妒害死的!”柳晨晚甩了一下袖子,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黄果果在脑海中疯狂脑补着,她想:“这信息量也太大了,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哥也没说清楚啊,可是咱也不敢问,也不敢说哪!” 饭做好了,老家人拿来碗筷,而后端上米饭和几碟青菜。 他笑呵呵地冲黄果果说:“实在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姑娘您就将就着吃点吧。” 黄果果说:“老伯,你太客气了!我又不是外人!”说着端起米饭,在桌子上磕磕筷子,夹着青菜率先吃起来。“老伯,过来一起吃吧。” 老家人说:“老奴到厨房吃口就行了。您二位慢慢吃着,有什么事就叫老奴。” 柳晨晚朝他点点头,让他下去了。 黄果果说:“哥哥,其实我可会做饭了!” 柳晨晚说:“是吗?那回头做给哥哥吃!” 黄果果说:“我明天就可以做,只不过,哥哥要帮我生火,你们的炉子我可搞不定!” “好啊。”柳晨晚笑着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吃。 第二天一吃过早饭,柳晨晚便把仆人和侍女都打发走了。黄果果突然见不到大家,便问人都到哪去了。 柳晨晚说:“今天是正月十五,我放大伙下山去玩了,所以,家里现在就剩哥哥和小元夕了。小元夕可别忘了,今天你要给哥哥做饭吃!” “没问题!不过哥哥也别忘了,哥哥答应小元夕今天晚上去看灯。” “一言为定。”柳晨晚抬起手。 “一言为定!”黄果果说着和哥哥击了一下掌,柳晨晚顺势握住果果的手不放。 “好了,好了,我要去厨房看看,看看还需要准备点什么?”黄果果抽出手,跑到厨房,见食材都是现成的,便开始筹划等会要做的菜。 “好!今天就让你妹妹我,给你们露一手!诶对了哥,吕榕哥哥和小蝶姐姐在不在?” “在。” “那等会让他们一起过来吃吧,人多了热闹!”黄果果见柳晨晚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便叫他过来帮忙。“哥,咱们先把菜洗好,等会就直接炒了。哦,对了,米饭要是慢,就提前闷上。我把排骨洗洗,等会就炖上。” “好啊。”柳晨晚乐呵呵走过来,挽了挽袖子,摊开手站在案板前。“小元夕让哥哥干什么,哥哥就干什么。” “哥哥,你是不是从没做过饭?” “嗯,不常做。” 黄果果笑着用手指指他,说:“这可不行啊,会被扣分的哦!身为一个暖男,怎么能不会做饭呢?这俗话说,要想留住一个人的心,就先得留住她的胃。来来来,你也不用干什么,先帮我把火生起来,我等会要焯一下排骨。” “好啊。” 做饭 仙居的小院里,显得空荡荡的,四周一片安静,唯有厨房里有些嘈杂。突然,就见滚滚白烟从那里冒出来,而后就有人不停地咳嗽。 黄果果率先冲出来,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随后柳晨晚也跟了出来。两人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像刚从矿坑里爬出来似的。 黄果果用手指着柳晨晚气愤地大叫着说:“哥,你到底会不会生火?” 柳晨晚说:“不会。” 黄果果卡着腰,气得连话都说不清。 “你你你你你!你这个猪!不会还答应地那么干脆?你妹妹我都快被你呛死了!” 柳晨晚说:“哥哥不是想帮忙吗?” “你那是叫帮忙啊?你是要点房子啊!真是气死我了!你等会……”黄果果说着又弯下腰好好喘了一会气。“现在怎么办啊?我连排骨都切好了,就等着烧水呢!” “好好好,哥哥再去试试。”柳晨晚说着用内力燃起一股火焰,这就准备再进厨房。 黄果果忙拦着他,嚷道:“还来?哥,你行不行啊?” 柳晨晚实在束手无策,便大声朝着门廊方向叫道:“吕榕,快给本尊过来!” 吕榕闻声赶来,先是躬身施礼,而后毕恭毕敬地问:“仙尊,您找属下?” 黄果果不由分说搂住吕榕的胳膊说:“行了,行了,赶快进来救场吧!”而后转身点指着哥哥说:“说你是猪,还谦虚!” 吕榕被带进满是狼烟的厨房,摸索着来到炉边,先是蹲下把炉膛内无法燃烧的大木棒捡出来,而后又用火钳子在里面捅了捅。这会,浓烟总算散了些。黄果果支着手肘,弯着腰站在吕榕身旁,然后帮着把烟赶出去。 “是不是太大块了?”黄果果问。 吕榕笑着点头,又无奈地摇摇头说:“怎么不早点叫在下过来帮忙呢?” 黄果果气愤地说:“还不是那个死脑筋,非说自己能搞定!到这会,连米饭都没蒸上呢!” “这么大的木头,肯定是不行的,要先砍成小块才能烧啊。” “我就说嘛!他还拧着那个死理!”黄果果气得鼓着脸。 吕榕轻轻指了指黄果果的脸,示意上面有东西。 黄果果这才用袖子擦了擦,见擦下脏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哎呀,瞧把我折腾的!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他来帮忙!”说着蹲下来,凑过脸,说:“还有吗?” 吕榕忍不住用手轻轻揩去一些污渍。 这时,柳晨晚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切,便咳嗽一声,不高兴地站在那里看着。吕榕忙起身施礼,柳晨晚正要说什么,却被黄果果冲过去一把楼住,硬是搬到一边。 “哥哥就别再这添乱了!给我站在这别动!”黄果果站在柳晨晚面前,按住哥哥的双手,只要对方稍稍抬起,她就使劲按回去。“你还想不想吃饭了?”黄果果见哥哥不乖,便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问。 “哥哥也想帮小元夕的忙啊。” 黄果果听了便立刻心软了,于是说:“好好好,不许捣乱!”说着伸出手帮柳晨晚擦掉脸上的污渍。 吕榕说:“属下这就去砍柴。”说着抱着木头往外走。 黄果果跟了出去,嚷着说:“吕榕哥哥你过来先帮我生火!” 柳晨晚拉过黄果果说:“没有柴怎么生火啊?” 黄果果剜了他一眼,说:“还敢说啊,要是早让吕榕哥哥帮忙,不就没事了吗?柳晨晚,你就是个猪!我要是再信你,我也是个猪!还不赶快过去帮忙啊,劈柴总会吧?” 这时,秦小蝶也来了,看到这情景,忍不住偷笑。黄果果招呼她一起到厨房帮忙,她答应着,便和黄果果走了进去。于是,两个男人在外头弄柴火,女人们就在厨房里洗洗弄弄。她们淘好米,摘好菜,一切都准备就绪。不一会,吕榕抱着劈好的柴走进来,先是堆放到灶边,挑了些碎小的扔进灶膛里,然后用火石打着火,引燃了木柴。 柳晨晚这才溜溜达达走进去,见火已经生好了,便要打发小蝶和吕榕出去。 正巧黄果果也说:“好了,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于是两个人就顺势出去了。“哥哥也出去吧,厨房小,人多了太乱!只要火一生起来,我自己就能搞定了!” “哥哥又没什么事可做。”柳晨晚说着拉了把凳子坐下。 “哎呀,你在这碍事!” “小元夕又够不着哥哥,怎么就碍事了?” “好好好,坐那就坐那吧,别乱动啊!”黄果果顾不上理他,赶紧开始烹饪。 因为东西早就准备好了,这一下锅,倒是快得很。没一会,黄果果就做好了几样。 柳晨晚托着腮看着她,被她那专注可爱的神情吸引着。 厨房里香味扑鼻,黄果果拿着勺子尝了尝排骨,满意地点点头,说:“嗯,可以出锅了!”说完将肉排盛到大碗里,又浇上汤汁。 “哥,叫他们吃饭吧!”黄果果把排骨和先前做好的菜放到托盘里,然后冲柳晨晚努努嘴,说:“先端出去吧,我再做个汤。” 柳晨晚笑着往上抖抖袖子,端起托盘走了出去。 吕榕和秦小蝶当然不敢让柳晨晚跟着忙活,所以一个进来帮果果,一个则去摆桌椅。 过了一会,柳晨晚已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就坐,就等着品尝佳肴了。然后黄果果和秦小蝶把做好的东西端上来,摆好碗筷,满上酒,准备开席。黄果果邀请吕榕和秦小蝶一起坐,两人开始不敢,得到仙尊的首肯后这才坐下来。 黄果果端起酒杯,敬了大家,说:“今天可都别客气啊!咱们都不是外人!谁要是客气了,那可就见外了啊!”说着喝了一小口,而其他人则一饮而尽。 黄果果坐下说:“好了,废话也就不多说了,咱们开动吧!来尝尝我的手艺!先说好,不管好不好吃,都不许笑哦!来来来。”说着给吕榕和秦小蝶分别夹了一块排骨。“尝尝我的拿手菜——糖醋排骨!我可是一滴水都没加。来来来,哥哥也尝尝!我自己呢,喜欢吃甜的,再加上我知道吕榕哥哥也喜欢吃甜的,所以今天就多做了几样偏甜的菜。” 柳晨晚说:“小元夕怎么不问问哥哥喜欢吃什么?” 黄果果说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谁要问你啊,我做什么,你就得吃什么!来来来,都别闲着,吃,吃啊!”黄果果张罗着。“都别剩下啊,要是剩下了,说明我做的不好吃!” 秦小蝶用筷子夹了一块虾,尝了尝,说:“好像宫保鸡丁啊。” “对吧对吧?这道菜叫宫保虾球!” “宫保虾球?”秦小蝶笑。 “其实,应该是宫保龙利鱼的,但咱们这没有这种鱼,所以我就用虾球代替了。怎么样,好吃不?” 柳晨晚也尝了尝,而后让吕榕也尝尝。 “好吃,很好吃!”吕榕忍不住赞叹道。“在下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口味的虾,好特别啊!” “就知道吕榕哥哥爱吃!下回我还做给你!” 柳晨晚瞪了一眼吕榕,吕榕忙起身说:“哦,属下去把米饭端来。”说着赶紧跑开了。 “哦对了,把那碗汤也端来吧。”黄果果冲吕榕喊道。 “好的。”吕榕答应着进了厨房。 秦小蝶也起身,说:“我去帮他拿拿。”说着也走开了。 黄果果也觉得自己的菜好吃,不禁露出沾沾自喜的表情。 “下回,哥哥想一个人吃小元夕做的饭。”柳晨晚说着放下了筷子。 “好,知道了!今天不是过节吗?大家在一起热闹嘛!再说了,吕榕哥哥和小蝶姐姐帮着忙活那么半天,犒劳一下也是应该的啊!” “哥哥也没闲着啊,况且,晚上还要带小元夕去看灯呢。” “好,奖励哥哥没有把房子点着!”黄果果说着从盘子里夹起一块放到柳晨晚的碗里。 “哥哥刚才劈柴时把手弄伤了,自己吃不了。” “好,乖,张嘴,我来喂哥哥!”黄果果觉得排骨有些大,就换了块虾球,蘸了蘸汁,用手接着喂到柳晨晚嘴里。 大都看灯被围观 本来做饭的时候就耽误了一会,而后大家又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不觉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傍晚,黄果果按耐不住,吵着让哥哥带她下山。 柳晨晚答应一声,黄果果便去屋里扛上了自己的大行李包。 “走走走,还能不能赶上了?”黄果果拉着哥哥的手臂这就往外出。 柳晨晚受不了她那个大包袱,便从黄果果身上扯下来扔到地上,而黄果果却立刻捡回来,往肩上一甩,又扛到身上。 柳晨晚生气地说:“小元夕要是非得带着这个大包袱,那哥哥就不去了。” “不是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怕路上要用嘛?”黄果果弯着腰,两手使劲抓着包袱不放。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东西吧!” “不是,咱们这不是没有拉杆箱嘛?要不我也不用这么费劲啊!”黄果果说着又把包袱往上背了背。 “小元夕这是要搬家,还是要离家出走啊?”柳晨晚再次把包袱夺过来,这次直接扔得远远的,而后抓着黄果果的手,说:“不许去捡!走了!”说着准备带黄果果出门。 黄果果忙挣开他,跑到屋子里迅速地装了几个姨妈巾塞进自己的小手袋。“行了行了行了!我带点纸总可以了吧!” 柳晨晚这才笑了笑,然后替黄果果正了正头上的云簪,又看看她腰间的玉符,搂起她走出房门,直接飞下山去。 柳晨晚带着黄果果来到山下,走了几个村子,却没有驻足,因为这些村子都太小,还办不起灯会,虽然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灯笼,但远不够热闹。柳晨晚拉着黄果果走了一会,就又飞起来。很快,他们来到了通浒县。 一落地,黄果果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吸引了,兴奋地合不拢嘴。 柳晨晚见她如此高兴,便说:“小元夕这么喜欢看灯?” 黄果果说:“人家就是喜欢热闹!” 柳晨晚笑说:“这才几盏灯啊?小元夕要是真想看热闹,哥哥就带你去大都。” “大都?” “对啊,今天是上元佳节,想必那里还会有皇家灯会呢。”柳晨晚说着便又带着黄果果飞了起来。 终于,两个人来到大都的街道,这里车水马龙,灯火辉煌。 黄果果不禁感慨万分,喊道:“哇噻!果然是大城市啊!与咱们那穷乡僻壤就不一样啊!” “那是自然。”柳晨晚站到黄果果身后,双手护着她的两侧,慢慢在人群中穿行。 街道上的确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到处灯火通明。牌楼、店铺、沿河的游廊、画舫,无不被装点的色彩斑斓,光怪陆离。人们三五成群,不论男女,或挑着灯,或举着彩,穿得一个比一个讲究,一个比一个漂亮。有人携家带子在街上赏灯,也有人结伴出行前来猎艳,大家置身于灯光烛影中,看着那鱼龙飞舞。 各式各样的动物造型、花朵造型的灯笼,映出五彩缤纷的光影,把街道照得宛如白昼一般。河边,成群结队的情侣在放灯祈福,那些顺水而下的花灯,带着夙愿飘向远方,飘向美好的憧憬中。大家满面春风,见人就会说句:“上元安康。” 街角有几个杂耍的,引来了众人的围观,掀起阵阵喝彩。还有些铺子干脆把桌子摆到街上,和那些小摊贩汇集在一起,招揽生意。路边有好多小吃摊,还有各色茶饮,人们累了饿了,就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也不论是谁家的桌椅板凳,都混着去用。 孩子们手里拿糕点和糖葫芦,有的放炮,有的点花。少女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手持着团扇一路说说笑笑,少年们也穿得风流倜傥,手中更是少不了一把翩翩潇洒的折扇。 黄果果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部剧的场景可以啊!光群众演员就这么多!大制作啊!虽然不是自己的剧,但现在也慢慢喜欢上了。” 她尽情地享受着这种欢乐,享受着这种气氛。 “哥,我好喜欢这种感觉!”黄果果说着张开双臂,陶醉在欢声笑语中。 这时,就听到身边一阵阵女孩的娇笑,黄果果赶紧睁开眼,原来哥哥竟被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围观。她们拿着团扇,一会走到柳晨晚面前吸引他的注意,一会又用扇子拍打他的衣袖,有时被同伴推出来便半推半就地撞向他,然后娇羞地跑开。她们就那么毫不顾忌柳晨晚同学的感受,不停地笑着议论着,然后再议论着笑着。 “真好看!” “呀,他在看我呢!” …… “我滴——!”黄果果心想着。“这也太离谱了吧?” 柳晨晚旁若无人地走向黄果果,拉着她说:“走吧,再到那边转转。” 女孩们发出醋意的抱怨,有人说:“怎么就相中她了?” “就是,我可比她好看多了!” 黄果果忍无可忍地说:“我是他老妹好吗?走走走走走!瞧你们那点出息!真是的,什么事吗?” 女孩们听了,有的生气地走开了,有的则继续跟着。 “哥哥,你也真能沉得住气?我要是这样被围观,早就无地自容了!” 柳晨晚说:“哥哥早就习惯了。” “啧啧啧啧!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黄果果竖起大拇指。 “想不想吃东西?”柳晨晚用眼神指了指前面的一排小食摊。 “哇!美食城!”黄果果立刻两眼放光,咽了口唾沫说:“哥哥,我要把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吃一个遍!”说着冲过去,占了一张桌子。“哥,哥,快过来!坐这,坐这!” 柳晨晚走过去坐下,黄果果便起身跑去点东西吃,不一会,他们的桌上就摆满了。 拉肚戴斗笠 “我黄果果这一生,唯一拿得起放不下的,就是筷子!”黄果果坐在小吃摊前,举着筷子信誓旦旦地说。 柳晨晚笑,说:“小元夕可真能吃啊!” 黄果果说:“那当然,人家还在长身体嘛!” 柳晨晚摇摇头,问:“小元夕都多大了,还在长身体?” 黄果果不服气地说:“怎么啦,哥哥没听说过二十八还蹿一蹿吗?人家现在还不到二十呢!” “是二十八吗?哥哥怎么记得……”柳晨晚笑着看了看。 “差不多,差不多了!就那意思!”黄果果旁若无人地端起一个大碗,咕咚咕咚地喝着羊肉汤,引得旁边桌的人都不住地唏嘘。 “这俗话说,”黄果果放下碗,擦了一把嘴,说:“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好,能吃就是福。”柳晨晚笑着把空碗收到一边,省的碍事。 “诶,对嘛!”黄果果笑着点头,说:“还是那句话——这才是亲哥该有的亚子嘛!”她揉揉肚子,轻轻呼了一口气。 柳晨晚问:“吃饱了吗?” 黄果果说:“这才哪跟哪?我还没正式开吃呢!” 柳晨晚看看左右,说:“这会轮到小元夕被围观喽。” “顾不上,顾不上,这会谁顾得上他们啊?”黄果果摆着手指,然后拿了桌上的钱袋,又冲了出去。 黄果果又吃了两轮,终于吃不下了,于是拉着哥哥,说:“走,去消消食去,等会再吃!” 两个人又逛了一会,黄果果觉得不对劲,大概是刚才吃的太油腻,又被小风一吹,她就觉着肚子里拧着劲的疼,于是再也扛不住了,闹着要去厕所。 柳晨晚带着她找了家临街的铺子,借用人家的茅厕让她自行方便。黄果果疼得受不了,感觉浑身毛孔都竖起来了,差点连厕所都没能坚持到。 等她出来,感觉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柳晨晚笑着说:“看你还敢不敢乱吃东西!” 黄果果用手挡着哥哥,又叫唤起来:“哎呀,哎呀,又来了!”说着又冲了回去。 这一次,总算不疼了。黄果果有气无力地走到哥哥身边,说:“我快虚脱了!” 柳晨晚摇摇头,说:“别再乱吃东西了啊!” “嗯……”黄果果坠着柳晨晚的胳膊,身体压得很低。柳晨晚晃晃她,让她站直,她却说:“虚脱了,虚脱了。” “哥哥背你吧。” “好啊……”黄果果眯着眼,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柳晨晚蹲下身,背起黄果果,慢慢往前走。 “要不回去吧?” “不,我还没玩够呢!” “都成这样了,还不肯走啊?” “没事,一会就好了。” “要是实在坚持不住,就跟哥哥说哦。”柳晨晚回过头看看她。 “嗯。”黄果果搂着哥哥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肩上。“哥,你怎么从来不拉臭呢?我好像从没见过哥哥去厕所。” 柳晨晚说:“非要把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事拿出来说吗?” “那不是正好想起来了么。嗯嗯?说啊,哥哥为什么从来不拉臭?”黄果果用手晃晃柳晨晚的肩。 “哥哥去方便,未必要让小元夕知道啊。”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家人嘛,还不是有啥说啥?” 柳晨晚说:“哥哥要在外人面前保持尊严,有些事不能老挂在嘴上。” “那这又没外人!啊啊?说了,哥哥通常都是去咱们院里的哪个厕所?” 柳晨晚说:“哥哥有自己专门的坑厕,只不过不在仙居里。” “啊?那岂不是很不方便?” “挺方便的。” “那哥哥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吗?” “当然是想要方便的时候去啊。” “那哥哥是蹲着还是坐着?” “咱能不能说点别的?”柳晨晚侧过脸瞪了她一眼。 “哎呀,你还害起羞来了!咱俩谁跟谁啊?又没有外人!跟我你还遮遮掩掩的?”黄果果说着朝柳晨晚的肩上拍了一下。 柳晨晚背着黄果果走,人家柳晨晚还没喊累,黄果果倒先喊起累来了,她抱怨说背着不舒服,所以就又下到地上自己走了。 柳晨晚问:“肚子好些了吗?” 黄果果说:“只要拉尽了就不会再疼了!” “小元夕总是害得哥哥担心!”柳晨晚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满脸宠溺地拉着黄果果走进喧闹的人群。 黄果果看着什么都想买,没一会就买了一大堆,什么这个要送给红玉了,那个要带给碧莲了,总之就是各种借口地花钱。 很快,柳晨晚身边就又围拢一群女孩,黄果果像轰苍蝇似的轰着她们,但赶也赶不走,不仅如此,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黄果果一看,这样下去不行,于是拉着哥哥去买了一顶斗笠。 黄果果说:“哥哥,你知不知道,带着你这种妖孽逛街有多麻烦?你不烦,我都烦了!再这样下去,必定‘国将不国’啊!唉!你说你,长得那么招摇干嘛?一出来就招蜂引蝶的,太不像话了!太……有伤风化啊。”说着慢慢摇摇头,然后把斗笠戴在柳晨晚头上,叮嘱着说:“别再把脸露出来了啊!让我安安静静地逛会街!” 柳晨晚笑着看着黄果果,而后就顺手从那个摊位上拿了一个大娃娃脸的面具,戴在黄果果脸上,说:“小元夕肯戴,哥哥才肯戴。” “什么啊?”黄果果好奇地摘下来看看,因为觉得挺喜欢,便没有抗拒,于是又戴回到自己脸上,拉下面具说:“可爱不可爱?” 柳晨晚抬起帽檐,轻轻在面具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娱乐时间: 黄果果坐在屋子里的便桶上,鼻孔上塞着棉花。 红玉猛地推开窗户探出身,大喊道:“好臭啊!” 镜头急转—— 黄果果满脸木讷,双手托腮,百思不得其解地说:“是啊,今天怎么这么臭呢?” 这时,柳晨晚走进来,将一个香盒举到镜头面前说:“有味道,就用我们仙人谷的天女香!”说着冲镜头记挤了一下眼。“只用一点点,就能香一整天哦!” 解释名字 “哥哥你到底多大了?”黄果果把面具戴到头顶,双手拉着哥哥,慢慢地沿着河边散步。 柳晨晚笑,说:“你连哥哥多大了都不知道?” 黄果果用手肘顶了柳晨晚,说:“哎呀,又没人跟我说嘛!” 柳晨晚说:“哥哥今年二十有四了。” 黄果果问:“那我呢?” 柳晨晚说:“小元夕比哥哥小六岁。” “哦,这么说来,我也有十八了!”黄果果点点头,接着说:“那我在这也算是大龄剩女了吧?哥哥就没想过要把我嫁出去?” “没有人比哥哥对小元夕更好,哥哥不放心把小元夕交给别人!” 黄果果吓得吞咽了一口唾沫,心想还是不要老引着他说兄妹之间的事了,于是满脸堆笑地说:“对了哥,咱们是什么时候遇到恩公的啊?” “遇到恩公时,哥哥八岁,小元夕不过两岁。” “哇,才两岁啊?哥哥真不容易啊!”黄果果张大嘴,突然可以理解为什么对方那么珍视柳元夕了,怕他又转回到原来的话题上,便赶紧又改口说:“哦,那又是什么时候遇到的那个卡姿兰大眼睛的?” “卡姿兰大眼睛?” “哦,就是那个叫唐景隆的。” “哥哥救他的时候,他刚好十岁。” “那,”黄果果想了想,接着问:“哥哥是几岁坐到仙尊的位置上的?” 柳晨晚说:“十几岁吧。” “十,十几岁啊?”黄果果不免惊讶,感叹道:“哥哥好厉害啊!十几岁就能扛起这么大的担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哪!”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柳晨晚摘掉斗笠,拿在手里。 “那你也当家当得太早了,而且还是那么大的一个家耶!”黄果果始终不敢想象。 “哥哥十二岁时,恩师就决定把家业传给哥哥了,但是他告诫哥哥说,要想在教派里赢得一席之地,还要凭自己的真本事才行。我记得当时他说:‘咱们仙真教是个小门派,要想壮大,就需要广招天下人才。我们的教义,是奉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所有教徒,均不论资历,只讲实力,只有大胆地不拘泥常规的提拔青年才俊,才能使我们仙真教人才辈出。’” “十二岁吗?” “嗯,十二岁受恩师传位,但十四岁才真正坐稳仙真教教主的位置。” 黄果果感觉自己的鼻孔又在渐渐放大,她心想:一直以为哥哥不过是个青铜,没想到竟是个王者。 “对了哥哥,”黄果果抬头看着柳晨晚问:“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小元夕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就是……嗯……你看,哥哥自然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肯定也是他们的希望啊,那为什么不给哥哥起名叫‘晨曦’呢?你看啊,父母给我起名叫‘元夕’,是因为女孩子嘛就像晚上的月亮一样温婉,而哥哥理应代表这初升的太阳才对啊!” 柳晨晚笑着说:“咱们的父母都是普通老百姓,哪会想得那么周全?哥哥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哥哥出生那天是个阴天,太阳迟迟不肯露面,而哥哥也迟迟不肯降生,所以后来父亲一气之下便给哥哥取了个‘晚’字。” 柳晨晚嘴上虽然如是说,但心里却想起了自己的恩师,其实这个名字是恩师给起的,因为恩师对他说过:“希望会晚到,但不会不到。”他陷入沉思,独自一人朝前走去,慢慢地竟不知不觉走到一座小桥上。 黄果果呆立在原处,琢磨着这些事情的时间轴。这时柳晨晚转过身看向果果,他注视着她,而月光则映照在他的脸上,他身后的夜空绽放着璀璨的烟花,街道两旁的灯火光怪陆离,各种光线交错映衬在他身上,简直光彩照人,无限夺目。 是啊,单是默念他的名字,就觉得美妙——皓月当空,光影陆离,暮然回首时,他却站在那绚烂的灯下,如此美景,即便是晨曦迟迟不来又有何怨? 黄果果走过去说:“我知道为什么你叫晨晚了,因为这轮圆月见到哥哥都不忍离去呢。” 柳晨晚笑着将黄果果耳边的一缕头发别好,低着头看着她说:“也许是吧,不过哥哥倒是知道小元夕名字的由来哦。” “我知道,我是在正月十五出生的嘛,所以才叫‘元夕’啊!” “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我记得那年你还没出生,父母带着我去看灯,那时也如今日这般情景——更吹落,星如雨……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哥哥,我们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黄果果听了也不免伤感,她想更多地了解自己,更多地了解面前的这位哥哥。 “我们的父母,感情很好,也很疼爱我们,虽然我们家里很穷,但我们得到的爱并不比别人少……” 黄果果不由自主地蜷进柳晨晚的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分担他的悲伤。 “我们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柳晨晚说:“是病死的。” “哥,对不起,我不该勾起你的伤心回忆。” “不要紧,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黄果果搂住柳晨晚,尽量安慰着他说:“我那时太小,好多事都记不得了,可是哥哥却记得,这不公平,哥哥不应该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哥哥,对不起……我应该早点醒来,早点来陪你……” 柳晨晚低下头,将黄果果使劲拥入怀中,深情地吻下去。 黄果果内心澎湃,脑海中又出现一幅小母狼对月嚎叫的画面,她不由自主的将一条腿微微上扬。 远处皓月当空,月下一对身影紧紧相拥,男人低头,女人抬头踮脚,正好吻到一处,这便是所谓的最萌身高差了,而此刻,连月亮也成人之美,似乎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桃心。 但好景坚持不了三秒,正当柳晨晚的嘴唇刚碰到她的嘴唇时,黄果果突然没能忍住,只听她身后一阵闷响,紧接着就是一股恶臭直窜上来。 柳晨晚赶紧抬起头,而黄果果则尴尬地抿起嘴,再一秒,柳晨晚就笑出声来。黄果果心里暗骂自己丢脸,但很快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她拉着哥哥的衣带,嚷道:“人家本来肚子就不舒服嘛!有什么好笑的?” “小元夕不愧是女中豪杰!以后干脆不要叫小元夕了,改名叫柳张飞好了!”柳晨晚笑得直不起腰。 黄果果使劲拧了哥哥,说:“你才是柳张飞呢!你再说一句试试?” 柳晨晚提鼻子闻闻,不禁用手扇着风,说:“是不是又是小元夕?” 黄果果矢口否认着说:“才不是啦!那是旁边的臭水沟了!”说着去追打柳晨晚,而柳晨晚则笑着跑开了。 触景生情 黄果果说:“哥哥啊,下回你想亲我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句——‘前方高能预警’啊?” 柳晨晚笑说:“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黄果果说:“就是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呗。” 柳晨晚说:“可是哥哥喜欢看小元夕吃惊的样子啊。” “那不行,我的心脏受不了!说好了,下次必须提前打招呼,不然不让亲!”黄果果晃着手指煞有介事地说。 两个人沿着河边漫步,走来走去便绕到一条比较僻静的小巷,这里没什么行人,但各家各户门外的花灯依然闪亮。 这时,就见不远处有个身影,从巷子的另一头走来,那是一位老伯,他牵着一条大狗,一边走一边跟自己的狗狗说话。 他说:“你呀你呀,就是不听话!闻到别人家的肉香,就偷偷跑出去,你再这么不听话,迟早有一天被人拐了去,做成狗肉包子!” 黄果果和柳晨晚都觉得好笑,边看着这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身边走过,边轻轻侧身让路。 可是没过多久,却发现在那老伯身后跟着一只小狗,那小狗身形瘦小,皮毛脏乱,一只脚似乎受了伤,一瘸一拐地跟在那只大狗身后,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大狗时不时回过头来看它,它便吓得停下来不敢继续向前。 黄果果说:“呀,这是只小流浪吧?” 随后,就见那位老伯牵着他的狗,过了一座桥,而那只小狗也跟过去,因为桥上行人多,还偶尔过马车,小狗有些胆怯。 黄果果盯着它,很是担心,担心它会被马车轧伤,直到看着它安全地穿过桥,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随后,那小狗就继续尾随着那只大狗,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黄果果不觉一阵心酸,几乎落下泪来,她哽咽着说:“我就见不来这些小流浪……你说,它为什么要跟着那只大狗呢?人家明明不会带上它,却还是要跟着……”黄果果说着忍不住擦了把眼泪。 她转向柳晨晚,本以为对方又要笑话自己泪点太低,但没想到,当她抬头看向哥哥的时候,竟发现哥哥的脸上流露着悲伤,甚至在哥哥的眼角中看到了些许红丝。黄果果简直无法相信,她无法想象哥哥竟也是这样的多愁善感。 只见柳晨晚一直看着远方,看着那只小狗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好久,才慢慢说道:“因为那只小狗没有家人,看到别人有家人陪伴,心里又羡慕又嫉妒。不敢靠近,是因为它感到自卑,但又不舍离去,因为它渴望拥有那种关爱。所以,它只能这样远远地跟着,因为就算只是看着,也能感觉到幸福……” 黄果果注视着哥哥,她从没见过哥哥出现过这样的表情,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再过一秒,哥哥便要满面潸然了。黄果果被自己感动地失声痛哭起来,而后紧紧搂住哥哥说:“我可难受,我希望这天下所有苦难的人,所有可怜的小生命,都得到幸福,愿家人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柳晨晚说:“我们家小元夕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啊。” “哥……我就是看不来这个,一看就忍不住想哭……”黄果果抽泣着,而后抬头看看柳晨晚,说:“其实我知道,哥哥虽然表面上装的冷酷无情,但实际上哥哥也和我一样,是个极重感情的人。看到那些弱小的生命,看到那些不公,也会同情,也会伤心……” 柳晨晚说:“哥哥并没有小元夕想得那么好,哥哥只是触景生情。”他说着低头看看黄果果,轻轻搂着她往前走几步,而后慢慢打开了思绪。 “哥哥刚才之所以那么难受,是因为哥哥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哥哥,不,是我们,我们是孤儿,那时候你还小,哥哥就抱着你在街上流浪,有时候能遇到个好心人,有时候就只能捡些剩饭垃圾吃。有一天晚上,天气很冷,当时下着大雨,哥哥搂着你蹲在墙角,冻得瑟瑟发抖。这时,走来一对父子,那父亲打着伞抱着儿子,急匆匆赶着路。那父亲把他的孩子保护得很好,就像哥哥保护着小元夕,虽然当时雨下的很大,而那雨伞又有些残破,但他的孩子,在他的怀抱里,一点都没被淋湿。” “那位父亲一边走,一边哄着自己的孩子,说:‘快到了,我们就快到了,乖,再忍一下,马上就到家了。’哥哥当时被那一幕深深吸引了,于是就抱着你跟了上去。可是没走多远,就被那位父亲发现了,那位父亲转过身对哥哥喊道;‘哪来的小孩?快回家!’说完就又转身赶路。” “哥哥好渴望也有一个那样的慈父,于是就搂着你紧紧跟在他们身后,那对父子停下,哥哥就停下,那对父子继续走,哥哥也继续走。哥哥在雨中摔倒,弄得满身是泥……哥哥记得你当时哭了,于是哥哥重新抱起你,拼命地追上那对父子。直到那对父子回了家,关上大门……哥哥就搂着你,蹲在那幢房子对面的屋檐下,蹲了一夜……因为哥哥不想离开,哥哥 马冰冰 “哥哥,我们小时候怎么这么可怜哪?”黄果果趴在柳晨晚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柳晨晚轻轻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安慰着说:“所以,才要珍惜今天的生活,好好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 “哥,我以后会乖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黄果果抬头看了一下柳晨晚,而后又埋在他怀里痛哭起来。“我不想离开哥哥,我不想哥哥再受苦……”她浑身抖动着,眼泪噗噗地往下淌,弄得衣服都湿了一大片。 柳晨晚怕她着凉,便哄着她,让她别再难过。他温柔地说:“好了,有哥哥在怕什么?好了,别哭了,等会脸都哭皴了。你说你,哥哥都还没难受呢,你又没经历过,你倒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唉,我们家小元夕怎么就这么爱哭?” “人家就是泪点低嘛,就是觉得难受嘛……” “好好好,没事了,那些事不都已经过去了吗?再苦再难也都过去了,哥哥以后不再提了,省得小元夕伤心。”柳晨晚搂着她,忍不住亲吻她的头发和头顶。“好了,别哭了啊。还说以后要乖,结果还不是不听话。”柳晨晚说着搬起黄果果的脸,用手替她擦去眼泪。 “嗯!”黄果果点点头,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 “走吧,再去转转吧,哥哥带你去看好玩的。” “嗯!” 柳晨晚拉着黄果果又走进街市,来到人流密集的地方,带着她看,带着她玩,好让她沉浸在热闹中,忘记烦恼。 走了一会儿,黄果果觉得累了,柳晨晚说:“要不要哥哥背?” 黄果果摇摇头,说:“背着可累。” “哥哥又不嫌累。” “是我可累。” 柳晨晚笑着拍了一下黄果果的额头,说:“哥哥背着你都不嫌累,你倒嫌累。” “就是嘛,肚子在那顶着可难受。” “好好好,那小元夕就自己走着吧。” 这时,黄果果看到旁边有人骑马经过,便眼巴巴地瞅着人家,说:“要是咱们也有匹马就好了。” “好啊,哥哥就让小元夕骑马。”柳晨晚说着便拉着黄果果的手朝那骑马的人走去。 “诶,诶,说好了不许明抢哦!跟人家好好商量。”黄果果知道哥哥的脾气,还真是有些担心。 柳晨晚拉着黄果果走上去,冲那骑马的人说:“这马我要了。” “注意语调,对人家客气一点。”黄果果躲在柳晨晚背后小声提醒着。 那马上的人听了,先是一脸困惑地朝柳晨晚身上瞧瞧,而后便继续骑着马往前走。 “这位,在下跟你说话呢!你的马我要买下!” 骑马的人这才停下,又将柳晨晚上下打量,说:“你这人好生无礼,我认识你吗,就要买我的马?再说了,谁答应要卖了?我这马可是一匹宝马,不卖!走开!”说着又轻磕马腹,朝前走去。 柳晨晚冷笑着看着那人和那马,而后抬起一掌,打出一阵风去,紧接着,那人便从马上摔下来,摔到地上还纳闷呢,挠着头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 柳晨晚拉着黄果果走过去,说:“你看,你的这匹马也不是什么上等的马,驮个人都驮不稳,要我说,你留着也没用,不如卖了换些酒钱。” 那人挠着头,再次将柳晨晚上下打量说道:“都说了不卖!你这人怎么回事?”说完又去上马。 柳晨晚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钱,举到那人面前,那人一脚蹬着马镫,回头撇了一眼,摇摇头,说:“不卖!都说了我这是匹宝马!走走走,我还有事呢,尽被你耽误了!” 柳晨晚拉着马缰绳,不让他走,而后又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说:“那这个呢?” 那人用余光扫了一眼,问道:“这又是啥?” 柳晨晚托着瓶子,拔掉瓶盖,顿时就见瓶内闪烁着奇异光彩,而旁边围观的人,有那识货的,不禁发出赞叹。 “欧呦,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仙冰吧?” 那人听了,便直勾勾盯着瓶子,然后吞咽了一口唾沫。 柳晨晚笑着说:“这可是顶级货。怎么样,用它换你的马?” 那人支插着双手,恨不得从柳晨晚手中夺过瓶子,柳晨晚盖上盖子,笑着扔给了他。那人忙拔掉盖子,凑近了提鼻子一闻,感觉那脸上都放出光彩了。 “欧呦,是仙冰,是仙冰!”围观的人发出羡慕地唏嘘声。 柳晨晚说:“怎么样,我不骗你吧?这可是我花重金买的,拿它换你的马,你划算的!” “有这东西还要马干吗?神经!”那人把瓶子放在嘴前亲了又亲,而后扔下马,一溜烟闯进人群中,一边跑,还一边兴奋地大叫:“发了,发了,这回发了!” 黄果果看得惊讶,不由得竖起拇指,说:“哥,高啊!实在是高!就拿一瓶破药丸,就换了人家一匹马?你可真是个大忽悠!”说着便忍不住跑过去,抚摸马儿的鬃毛,喃喃自语道:“在现实生活中啊,就是很难骑到马。真好玩,哥,你看他的毛毛嘴!”说着用手托着马的下巴给哥哥看。 柳晨晚笑着说:“不是什么优良的品种,倒浪费了一瓶上等的仙冰。只不过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别的,小元夕就先将就着骑会儿吧,回头哥哥再给小元夕买一匹好马。” 黄果果顾不上回答,这就拉着缰绳踩着马镫往上翻,可是毕竟个子小,所以动作很吃力也很笨拙。 柳晨晚在一旁笑着看着她,而后就走过去将她抱起,轻轻放在马背上,然后拉起缰绳说:“小元夕坐好了,咱们要走了。”说着牵着马绳慢慢在人群中穿行。 黄果果一边抓着马鞍,一边轻轻抚摸马儿的鬃毛,时不时还会侧过身轻拍马儿的面庞说道:“小马马,你叫什么名字啊?” 柳晨晚说:“自然它是小元夕的了,那小元夕就给它起个名字好了。” 黄果果想了想说:“自然是用仙冰换的,那就叫冰冰吧。” 柳晨晚说:“好啊,只要小元夕喜欢就好。” “好,从此以后,你就叫马冰冰了。”黄果果轻轻凑近马儿的耳边说道。“从今往后你的主人就是我了,我会每天给你拿好吃的。以后你再也不用扛什么大包,干什么苦力了!你是我果果的第一匹马,也是最特别最有趣的一匹马。还有哦,前面这个凶巴巴的哥哥,你要小心哦,他脾气不好,说翻脸就翻脸,你一定要小心才是!” 柳晨晚在前面牵着马,只是笑却不作回应。 住店 柳晨晚牵着马,和黄果果在热闹的街道上闲逛,看到好玩的,就停下来看一会,遇到好吃的,就过去买一点。黄果果坐在马背上,用哥哥的斗笠盛着自己买的那一大堆小东小西。 两个人又逛了很久,直到街上行人渐渐少了。黄果果也有些累了,一个劲打哈气。 柳晨晚见状,便提议说:“太晚了,要不找家店歇歇吧?” 黄果果打着哈气,拍着嘴,说:“好啊。” 柳晨晚说:“哥哥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店,店面挺大,而且干净。” 黄果果说:“好啊,那就去那家吧。哥哥以前住过吗?” “知道,但没住过。” 柳晨晚陪着黄果果说着话,以免她在马上睡着了,而后穿街过巷,来到一家店铺前。只见那店铺外挑着幌子,门匾上则写着“林开正店”几个字。 黄果果又用手拍拍嘴,说:“总算到了,还好没有关门。” 柳晨晚过来把她抱下来,冲店里叫了声:“伙计,住店!” 而后就听到屋里有人答声,紧接着就跑出一个小伙计来。 “哎呦,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小伙计说着忙接过柳晨晚手中的缰绳,然后冲里面叫了一声:“六子,过来把马牵到后头去。” 黄果果叮嘱着说:“给它弄点吃的。” 小伙计点头,说:“您放心,到这就跟到家一样!不仅照顾好您二位,也照顾好这位马大爷!六子,快出来!” 话音未落,就有一个小伙计跑出来,牵着马绕到后面去了。 黄果果拉着哥哥的手,问:“‘林开正店’就是一个叫林开的人开的店喽?” “嗯。” “那正店是什么意思?”黄果果迈进厅堂,发现这的确是家不小的店。 “正店就是他们家最大的一间店,或是他们家所开的第一间店。” 黄果果点点头说:“哦,那要是开了家小店呢?” 柳晨晚说:“要是小店,就叫‘脚店’了。” “涨姿势了!原来这就是古代的旗舰店啊!怪不到这么阔气!” 小伙计带着他俩来到柜前,这时掌柜的从柜台后迎出来,拱手抱拳说:“哎呦,两位,上元安康,上元安康!您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柳晨晚说。 黄果果挽着哥哥的胳膊,轻声说:“哥,这里会不会很贵?要不咱们换家小点的吧?一到这种大店,我就浑身不自在。” 柳晨晚看看她,笑着说:“看你那点出息。”说着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掌柜的说:“二位要住店是吧?巧了,正好我们还剩下一间上房。” 黄果果使劲晃晃柳晨晚,悄声说:“哥哥带的现钱够不够啊,这能不能刷卡啊?” 柳晨晚看着黄果果笑,而后转向掌柜的说:“行,就那间吧。” 掌柜的答应着,这就招呼着伙计领他二人上楼。 黄果果始终挽着哥哥的手,悄悄问:“哥哥,别人家好像都关门了,为什么他家还开着?不会是家黑店吧?” 那小伙计听到了,便解释着说:“今天不是上元灯节嘛,我们掌柜的说了,今天肯定会有很多像您二位这样的客官。玩的累了,又懒得往家跑了,便会来住店,所以开得晚些。” 黄果果见那小伙计挺好说话,便问:“今天都住满了吗?我怎么觉着这一溜房间都没有人哪!” 小伙计说:“实不相瞒,前不久,咱们店里正准备重装,所以有一部分客房还不能用,还有一部分是被别的客人定下了,虽然这会儿没有人,但却不能再卖给别人。” 柳晨晚看看黄果果说:“小元夕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再到别家。” 黄果果说:“我就是怕太贵了!” 小伙计领着两个人穿过走廊,来到最后一间,打开房门往里面让道:“二位看看,就是这间,可还满意?” 黄果果看了看点点头说:“很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豪华!” 小伙计说:“那好嘞,您二位先歇着,小的给您添点儿水去。”说着转身走了。 黄果果和柳晨晚走进屋子,一个走到桌前坐下,一个却四处翻翻看看。 “哥哥,很不错啊!这样大的一间套房,住一晚得多少钱?”黄果果坐在床上,用手按压着褥子。 柳晨晚说:“那能要几个钱?” 黄果果说:“哥哥带的钱够不够?” 柳晨晚说:“住一晚肯定是没问题的了,难道小元夕还想多住几晚?” “那倒不是,我是怕明天没钱吃早饭!” 柳晨晚笑了笑说:“放心吧,少不了你那口吃的。” 黄果果脱了鞋,搬着自己的脚闻了闻,说:“臭死了,我得洗个脚。” “好,哥哥让他们提点水来。” 这时,刚好那个小伙计提着茶壶进来,柳晨晚便跟他说让他再拎点热水来。伙计答应着,没一会就送过来两个大壶,而且又拿了一个盆子和一个桶。 “您要是嫌热,就自己兑,这边是开水,这边是冷水。” 黄果果向小伙计道谢,而柳晨晚则把水倒上。他先用手试试水温,而后才让黄果果把脚放进去。 柳晨晚说:“也不能太热了,小元夕现在身体不舒服,温水就行了。哥哥去让他们再拿床被褥来。”说着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柳晨晚走到楼梯口,见到小伙计,便朝他招招手,那小伙计赶紧跑过来,躬身施礼,轻声叫了声:“仙尊。” 问起柳苏 柳晨晚背着手对小伙计说:“去把你们林仙君叫来。” 小伙计赶紧施礼,而后转身下了楼,不一会儿,那掌柜的便匆匆走上来,见到柳晨晚赶紧施礼,叫了声:“仙尊。” 这个掌柜就是负责镇守仙真教正南仙寨的林开,此人三十来岁,一脸的精明能干。 柳晨晚点点头,轻声说:“店里面的客人都打发出去了?” 林开说:“是,属下昨天一接到吕仙督的命令,就赶紧叫人清场歇业了。” 柳晨晚笑了笑说:“本尊倒是没料到你会在。” 林开说:“不瞒仙尊说,平时这店里确实也没什么事儿,属下都是交待手底下人在这儿盯着。这不是听说您要下山,还要住到咱们店里,属下怕下面的人伺候不周,所以就从仙寨赶来了。因为昨天下午才接到命令,实在是有些仓促,这店里,光是把原先的客人劝走,就花了不少功夫。随后,属下又赶紧叫人把店里店外都仔细打扫干净,又让人重新置办了一套家什给您那间上房换上,里面的床褥茶具等一应物品,都是新换的。” “让你费心了,林仙君。” 林开忙拱手施礼道:“仙尊谬赞,属下实不敢当。” 柳晨晚摆摆手,说:“诶,本尊知道确实是有些紧张,本尊也是临时才决定要过来的,所以能准备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林仙君,这店是以你的名义开的,你这个名义掌柜,以后还得多上点心。” “是是是,属下定不会辜负仙尊的重托。” “明天早上,把早餐送到本尊房里去。” “是。”林开拱手施礼,又问:“仙尊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属下好叫人早去准备。” “也不用太刻意,咱们店里有什么可吃的?”柳晨晚问。 “咱们就是寻常的早饭,什么包子混沌煎饼小米粥。” “行,多做几样,另外再去买点特色小吃。” 林开说:“是。” “等会再加一床被褥,给本尊送过来。” “是。” 这时,黄果果走到门口探出脑袋来,见哥哥正在跟掌柜的说话,便问:“哥,好了没有?” 柳晨晚转身看看她,朝她走过去,看她光着脚踩着地,便将她抱起放回床上,不高兴地说:“地上那么凉,小元夕怎么不穿鞋呀?” 黄果果说:“脚上有水,怕把鞋弄湿了。” 柳晨晚拿起一块手巾给黄果果擦脚,然后说:“弄湿鞋子总比弄伤自己强吧?小元夕不是身体不舒服么,怎么能着凉?万一肚子又疼了怎么办?”说着朝她头上戳了一下。“总是让哥哥担心!” “人家不是着急叫你吗?我一个人呆着害怕!”黄果果揉着额头,傻笑着说:“哥哥,你刚才跟他们说什么?说了那老半天?” 柳晨晚说:“哥哥在问他们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顺便跟他们砍了砍价。” “是不是可贵?我们是不是被人宰了?”黄果果跪趴在床上,义愤填膺地说:“我就知道这帮奸商都不是好东东!明明店里都空着,却不给我们便宜的房间,非要让我们住最贵的!我看,每一个来的客人,他都是这么说的,故意说没房了,然后就把最贵的给推销出去!哼!这一过节,景区附近的物价就飙升,什么东西都死贵死贵的!” “好了,住都住了,还计较那些干吗?”柳晨晚伸手摸摸她的头。 “不过幸好床还挺大的,要不我们俩都挤不下!”黄果果盘着腿坐下,顺手抱起了枕头。 柳晨晚听了不免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于是说:“小元夕是让哥哥也睡床上去?” 黄果果点着头说:“嗯,那还能睡哪?天这么冷,我总不能让哥哥睡地上吧!” “小元夕不怕男女授受不亲么?” “家人怕什么?出门在外的,哪有那么多讲究?以前我跟同学出去玩,通铺都住过,男孩女孩,还不是照样挤在一起。没事,没事,这都不叫事!”黄果果说着趴在床上拍拍掸掸。“等会我睡里边,哥哥睡外面。” “小元夕还和别人睡过?”柳晨晚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袖。 “又没脱衣服,就跟火车卧铺一样嘛,不都是男女混住。” 这时,小伙计在门外敲门,说道:“客官,您要的被褥拿来了。” 柳晨晚说:“我们不用了。” 黄果果则说:“还是要床被子吧,要不然夜里两个人光抢被子!” 柳晨晚这才走去开门,从小伙计手里接过被子,说:“褥子就不用了。” 小伙计点头,说:“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小的去给您拿。” 柳晨晚说:“不用了,我们要歇息了,别来打搅我们就行。” “好勒,您歇着,小的就不惹您厌了。”小伙计说着拱拱手,离开了。 柳晨晚关上门,从里面插上门栓。 黄果果担心地叮嘱说:“锁好啊,出门在外,安全第一!” 柳晨晚把被子放到床上,黄果果帮哥哥铺好,而后率先钻进自己的被窝。 “嗯,真舒服!”黄果果拢着被子说。 柳晨晚走过来,靠着床边侧躺着,一边托着腮,一边看着黄果果。 “小元夕喜欢哥哥吗?” 黄果果看了一眼哥哥,说:“当然喜欢了! 柳晨晚笑着问:“是哪种喜欢? 黄果果说:“当然是家人的那种喜欢!” 柳晨晚轻轻呼了口气,躺平身子,双手枕在脑后。 “哥哥赶快把鞋脱了啊,你不困啊?” “哥哥睡不着。” 黄果果也侧过身,把腿搭到哥哥身上,说:“我也是,虽然身上很累,但脑子却很亢奋。” 两人聊了一会天,黄果果干脆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 “哇!好美啊!” 柳晨晚也下了床,并拿了件衣服给黄果果披上,说:“小心着凉。” 黄果果托着腮,看着天空中明晃晃的月亮,忍不住露出微笑。 柳晨晚拉了两把凳子,而后搂着黄果果,让她靠近自己。 “冷吗?”柳晨晚问。 “不冷。”黄果果晃着腿,抬着头看着月亮,说道:“哥哥,以前小时候,我总以为月亮上有个小兔子,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月亮上的阴影。” 柳晨晚说:“月亮上当然有兔子,而且还有嫦娥呢。” 黄果果说:“那是神话故事啦,哥哥也信啊?”说着双手托着腮露出灿烂的笑容。“月亮,真美……”她不禁哼唱起《花好月圆》的主题曲。 “就在这花好月圆夜,两心相爱心相悦,在这花好月圆夜,有情人儿成双对,我说你呀你,这世上还有谁,能与你鸳鸯戏水,比翼双双飞……” 柳晨晚始终低头注视着她,全程嘴角上扬。 “哥啊,你说要是有人又想叛乱,我们还能像这次这样幸运吗?” 柳晨晚笑说:“小元夕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黄果果说:“我觉得仙真教奉行物竞天择,虽然理念是好的,但也不能完全只看实力,还是应该尊师重教,敬老爱幼,毕竟这才是传统美德,要不然不就和动物一样了?” 柳晨晚没有说话,而黄果果则看了看哥哥,过了一会才说:“对了,我想知道,那个柳苏……是不是他……毒死了哥哥的恩师?” 柳晨晚低下头,黄果果明白了,于是鼓足勇气问:“那哥哥是不是又杀了柳苏?” “对,是哥哥杀的。” 黄果果握住柳晨晚的手,安慰着说:“哥哥的心情我能理解,而且我相信哥哥绝不是个坏人,就冲哥哥还肯给他立个牌位,就足以证明哥哥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是,哥哥确实欠他们的,哥哥欠恩师一条命,却欠长兄一位父亲。” 吃早饭 林开正店最好的那间上房外,一直守着一个小伙计,掌柜的没给他安排别的活,就为了让他随时听候屋里人的差遣。楼下的厨房里,早早的准备好了各色早餐,但因为客房内一直没动静,所以掌柜的便让人将吃食都先放到笼屉里温着。 到上午九点多,客房里终于有了响动,先是有人说话,而后有人走动。小伙计赶紧朝楼下招招手,让大伙做好准备,过了一会,屋门打开,柳晨晚走了出来。 小伙计忙迎上去,满脸笑容地请安问道:“客官,可住得习惯?昨儿个歇的可好?” 这时就听里面有人喊:“哥哥,去哪洗脸啊?” 柳晨晚朝屋里看看,笑着转回身对小伙计说:“还好。拿些热水来。” “欸!”小伙计答应着。“您稍等,这就来,早给您预备好了。”说着转身,咚咚咚跑下楼去。不一会,上来两个人,提着热水和冷水,以及舆洗用的一应物品。 小伙计搁下水,问:“早饭也已经给您备齐了,您看是现在用?还是过一会儿再用?” 黄果果站在窗边伸着懒腰说:“哇,还有送早餐服务啊?” 小伙计笑着说:“您二位住的是上房,当然不能让您二位白花银子!” 柳晨晚问黄果果说:“饿不饿?” 黄果果说:“有点。” 柳晨晚转向小伙计说:“把早饭端上来吧,我们就在屋里吃。” 小伙计应声转身带上门,而后跑去厨房,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摆了一大桌。 黄果果说:“好丰盛啊!” 柳晨晚说:“我昨天特意交待他们多备几样,省得单调。” 黄果果说:“可以啊哥,这家店的服务可以啊!” “咱们给钱了,人家当然无所谓,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尝尝这水晶果子,是当地的名小吃。” “嗯,昨天我见有卖的,不知道是什么,也没顾上吃!嗯,挺弹的,里面好像是豆沙也不知是枣泥。我跟你说啊,今天买的有点多了,等会吃不完可得打包啊!要不然太浪费了!” 柳晨晚笑说:“小元夕哪回不是吃的十二分饱?还会叫剩下?” 黄果果拿着筷子晃了晃说:“今天可不一定,平时在家里,那是晚上没饭吃,早上当然饿得慌。昨天可不一样,咱们可是吃得饱饱的才回来的!” 黄果果边说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嚼一边鼓着嘴说:“真,真好吃。” 柳晨晚笑着又给她夹了一个包子,放在果果的醋碟儿里,然后拿起醋瓶给她续了点醋。 “嗯,哥,你也吃啊,别老看着我!超好吃,真的,不骗你!尝尝,尝尝!”黄果果用筷子夹了一个小包子喂到柳晨晚嘴里,说:“不好吃你报警!” 柳晨晚笑说:“好了,食不言寝不语,你看你,嘴都翻不过来了。要么说话,要么吃饭,行不行?” “好好好,我先吃了!”黄果果用勺子舀着汤,咽下包子后使劲吹了口气。“粥也好喝。” 柳晨晚说:“小元夕要是喜欢,以后哥哥也让厨房给你做。” 黄果果说:“那不一样,家里做的和外面吃的,当然不一样!出来下馆子,要的就是这种气氛,东西要抢着吃才香!” 柳晨晚乐呵呵地看着黄果果,用手替她擦掉脸上的饭渣。 两个人吃过饭,差不多就十点多了。 柳晨晚说:“还想不想再去转转?” 黄果果说:“想啊。” 于是两人收拾停当,走出客房,来到一楼,见掌柜的正在柜台后忙活,便走过去。 柳晨晚问:“掌柜的,咱们这都有哪些好玩的去处?” 掌柜的轻轻抱拳施礼说:“那就看您二位想玩什么了?” 黄果果说:“都行啊,就是随便转转呗。” 掌柜的说:“要是爱风雅的,便去东边,那边店铺多,酒楼茶楼书馆戏院一应俱全;要是好闲趣的,便去西边,那边小摊小贩杂耍卖艺,也是应有尽有。就看您二位好哪一口了。” 柳晨晚问:“庙会哪边有?” 掌柜的说:“庙会,东三坊的城隍庙,和西六坊的关帝庙,这会应该都有庙会,就看您想往哪边去了。” 柳晨晚问:“哪边更热闹些?” 掌柜的说:“城隍庙那儿更热闹些,地方也宽敞,而且附近还有个凌霄娘娘庙,香火很旺,还很灵。二位不妨过去走走,就是上个香,许个愿,也挺方便的。” 柳晨晚点头,而后对掌柜的说:“我手头的钱用光了,带着银票到那种地方去不方便,还劳烦掌柜的给我换几吊钱。” 掌柜的忙点头说:“诶,好嘞!”说完便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小钥匙,弯下身打开柜门,取出一个小包,放在柜台上。 “您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叫人到库里取一些!” 柳晨晚拿过钱袋,用手掂了掂,揣进衣袖里,说道:“够了,谢了。” 掌柜的忙摆摆手说:“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柳晨晚拉着黄果果走出店外,黄果果不禁悄声问道:“这家店怎么这放心?也不怕咱们拿着钱跑了?” 柳晨晚笑着说:“你哥哥在人家那压着银票呢,人家怕什么?” 黄果果左右看看,说:“哥哥,骑不骑马?” 柳晨晚说:“白天人多,骑着马过去恐怕不方便。” “嗯,也是啊!”黄果果想了想,说:“人多,就是不好停车。” “停车?” “啊,停马,停马!”黄果果兴奋地挽着哥哥的手,说:“哥哥,是不是经常觉得我说的话很古怪?” “习惯就好了。” “哥哥能听得懂吗?” “能猜个大致的意思吧。”柳晨晚坦言道。 黄果果掂起脚,吸着嘴巴,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就像只金鱼在吐水泡。 柳晨晚被逗笑了,用手捏了捏她的脸,说:“干吗做鬼脸?” 黄果果说:“哥哥要是听不懂就跟我说哦,勤学好问才是好学生嘛!” 小贼薛诚 柳晨晚拉着黄果果出了客栈,混入人群,慢慢朝城隍庙的方向走去,因为一路说话,溜溜哒哒,倒也不觉得远。 到了城隍庙,这里早被围得水泄不通。 黄果果最先看到的,是一大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只见在那层层叠叠的人堆里,竖起一座高高的刀山,两个光着膀子赤着足的小伙子正慢慢爬上山顶,一边爬一边做着各种惊险的动作,引得大伙不住的叫好喝彩。 挨着刀山不远,有另一个场子,中间正在表演喷火。一个小伙子穿着褡裢,先抬头灌了一口油,而后就对着火把一喷,便喷出道道火龙。 黄果果掂着脚,还没刚驻足,就立刻又被另一边的喝彩声吸引了,于是挤过去看,竟是几个女孩在表演软功。 “哇,好厉害啊!” 黄果果说着又拉着柳晨晚继续在人行中穿行,见那边在变戏法,就跑过去看。这会,他们终于挤到跟前,能看个明白。只见一个中年人在场子中间立了一条麻绳,而后就让自己的小儿子顺着绳子爬上去,爬到顶上的时候,那孩子纵身一跳,就消失不见了。 围观的人发出唏嘘声,而黄果果则看得惊讶,不住回头看哥哥。 柳晨晚小声说:“这是玩的神仙索。” 过了一会,那小孩又出现在绳子的顶端,而后就慢慢爬下来。 中年人问:“孩啊,你刚才去哪了?” 小孩说:“我跑到瑶池玩了一圈。” 中年人说:“可是见到王母娘娘了?” 小孩说:“见到了,她正在开蟠桃会呢。” 人群中有人问:“王母长啥样啊?” 小孩说:“长得可好看了。” 中年人说:“孩啊,你说的可是实话?” 小孩点头,说:“是实话。” 人群里又有人问:“可有什么物件能证明你过去那?” 小孩说:“刚才走得匆忙,没顾上去拿。” 中年人说:“孩啊,你再去一次,拿些东西来给这些看官瞧瞧,省得说咱们骗人啊!” 小孩问:“拿什么?” 人群中有人说:“就拿个蟠桃下来吧。” 中年人显得有些为难,而后对小孩说:“孩啊,你能去拿个蟠桃下来么?” 小孩点头,说:“去去就来。”说着又跳上绳子,爬到顶端一纵身就消失不见了。过了一会,就见一个大仙桃从上面掉落下来,而后那小孩便顺着绳子滑下来,跳到地上,捡起仙桃,举到大伙面前。 小孩说:“手到擒来。” 中年人问:“可是真的桃子?” 小孩张口就咬,果然是个仙桃。 围观的人无不震惊,有人说:“哎呦,是真的,咱们这可是在正月里,哪会有仙桃?”大家听了,哄一声叫起好来。 黄果果看得出神,不禁回过头问柳晨晚:“这是什么原理啊?” 柳晨晚笑着拉开她,轻声对她说:“不过是些障眼法和迷香。”说着带她走向别处。没一会,黄果果就被路边的一个小摊吸引住了,那里正在做糖画。只见一个老艺人拿着糖勺娴熟地在案板上作着画,每画好一个就插在木垛上。 黄果果看着嘴馋,闹着非要转一个糖画吃,于是让哥哥付了钱,她用手指转动摆针,自己则拼命嚷着:“转个大的,转个大的!”但转针旋转几圈后,慢慢停在一个画着小桃子的格子上。 “啊?又是个小桃子?”黄果果鼓起嘴,但也没办法,就在这时,却发现那摆针又自己转起来,慢慢转到“龙”的位置才停下。 “哇!”黄果果兴奋地大叫。“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却不知其实是柳晨晚悄悄帮了忙。 老艺人等转针停稳了,便说:“恭喜啊,转了个大龙!”说着就拿起勺子从糖锅里舀了一勺糖稀,然后在案板上画起来,没几下,一个栩栩如生的大糖龙就做好了,他用一个竹签子粘上,压实了,再用铲子炝起,递给黄果果。 黄果果一脸甜蜜地咬了一口后就递给哥哥。 “你尝!” 柳晨晚轻轻咬了一口,不禁露出笑容。两个人又手拉着手继续往前走,又见有人在卖面人,就又挤过去让老艺人照着他俩的样子捏了两个,一个给哥哥,一个给果果。 街上的行人很多,既是人流涌动,也是鱼龙混杂。 柳晨晚注意到有几个小贼混在人群中,便悄声告诉黄果果说:“小元夕要小心啊,那里有几个小贼。” 黄果果看到面前有人正要掏别人的腰包,便想上前制止,却被柳晨晚一把拉住,告诫着说:“江湖有江湖规矩,这种事你不要管!”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不要管!”柳晨晚说着用手按了按黄果果的鼻尖,而后拉开了她。 这时,有人迎面走来,到了近前,竟故意撞向柳晨晚,然后就假意道歉说:“哎呦,对不住!”但柳晨晚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狠狠瞪着他,那人使劲拽出手,恶狠狠地朝柳晨晚身上上下打量,随后就抱着膀子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黄果果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问道:“哥,那人是怎么回事?神经病吧?” 柳晨晚说:“是个地痞无赖,想偷哥哥的钱,却没哥哥手快。” “哇,这小偷也太嚣张了!我要是有一身空手擒拿的好功夫,非揍扁了他不可!”黄果果愤愤不平地说。 “行了,小元夕难道不知这‘宁惹阎王不惹小鬼’的道理吗?他们是这的地头蛇,招惹他们,没什么意思。” “哼!哪都一样,总有这些个臭老鼠屎!”黄果果嚷道。 洛神浆 “唉,哥哥!”黄果果不禁叹了口气。“你说,我要是会武功多好?我也能像你们那样行侠仗义,打抱不平!” 柳晨晚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说:“女孩子文文弱弱的多好,干吗非要学什么武功?” “学武功怎么了?那小蝶姐姐不就会武功吗?” “她是她,你是你。你有哥哥保护,不需要学武功!”柳晨晚忍不住用手轻轻抬起黄果果的下巴,但见周围人多,便没有亲下去,他注视着她,露出笑容。 黄果果睁着大眼睛,眨啊眨啊,问:“嗯?我脸上有什么?” 这时,前面有人推着一辆独轮车慢慢走来,因为车上装满了货物,所以推车的人几乎看不到路。那车上也不知装了什么,又大又硬,而且鼓鼓囊囊超出车身很多。 推车的人一边走一边提醒路人避让,但因为行人实在太多,根本就躲不开,所以一路上总有人在抱怨。到了跟前,眼看着就要剐蹭到黄果果时,柳晨晚赶紧抬手,轻轻一拨,那独轮车便向一旁倒去。 而后就听推车人大喊道:“哎呦,哎呦,快闪开!快闪开啊!”接着,那车子便失去平衡,直接撞向路旁的摊位。推车的人被带倒,摔了个人仰马翻,而那个小摊位则被撞塌,上面的陶瓷瓦罐尽数摔了个粉粹。 推车人从地上爬起来,见自己的货物全散了,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抱怨着说:“我说你怎么不躲躲呢?” 小摊摊主一听不愿意了,一把抓着推车人,嚷道:“你让我往哪躲啊?你看你把我的东西都撞碎了!赔我!” “我凭什么赔啊!我的东西也坏了!” 两个人互不相让,争吵起来。 黄果果吓了一跳,转过身问:“啊?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柳晨晚低下头,小声说:“是小元夕撞的。” 黄果果用手捂着嘴不敢出声,又用手指指这眼前的烂摊子,看看柳晨晚,柳晨晚笑着点点头。 “快快快快,快走!”黄果果赶紧拉上哥哥溜走了。 两个人跑到外围,黄果果用手拍着胸口说:“吓死宝宝了!幸亏跑得快!” 柳晨晚说:“有哥哥在怕什么?” 黄果果说:“万一人家让我赔钱怎么办?” 柳晨晚笑着说:“都说了,有哥哥在怕什么?” “哥,你心里素质真好!”黄果果使劲点了一下头,竖起大拇指说:“妹妹佩服!实在是佩服!” 柳晨晚说:“哥哥知道这附近有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小元夕想不想去看看?” 黄果果说:“当然得去了!我生平最爱逛化妆品店了!”说着挽着柳晨晚的手臂,让他带路。 两个人绕了几条街,来到一间叫“黛眉庄”的大铺子前,只见这里门庭若市,一旁的幌子上写着大大的“洛神浆”三个字。 黄果果异常兴奋,心想:“哇,逛街不进化妆店,等于手机没有电!急啊!” 正想着,柳晨晚就带着她走进店铺。店里已经有一些客人,几个小伙计都在忙着,只有掌柜的站在柜台后拨着算盘珠,听到有人进来,便喊人招呼,但看清来人的样貌后,却赶紧迎出来,拱手施礼说:“仙……” 柳晨晚朝他使了个眼色,掌柜的这才改口说:“仙,先生,这位姑娘,您二位里边请。”说着把两个人让到一个较僻静的桌前坐下,而后就喊伙计倒茶上点心。 “掌柜的,店里生意挺好啊?”柳晨晚背着手笑着说。 “哎哟,借您吉言,借您吉言!” 黄果果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悄声对哥哥说:“看来不想买也得买点了。” 柳晨晚说:“掌柜的,你家什么卖得最好?” 掌柜的说:“那当然是洛神浆啊,那可是本店的招牌啊!” 柳晨晚不紧不慢地说:“在下听说你家的胭脂水粉也不错,拿些好的出来,让我妹妹挑挑。” “哥哥,那洛神浆是什么?” 柳晨晚笑着看看黄果果,又转向掌柜的说:“行啊,那就先把你们家的招牌货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吧。” 掌柜的忙点点头,说:“欸,就来!”说着转回身,亲自去取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然后轻轻放到桌子上。 “姑娘,这个就是本店卖得最好的招牌货——洛神浆。”掌柜的说着打开盒盖,取出里面一个更精致的小瓶子。 黄果果拿起瓶子晃晃听听,问道:“这洛神浆是干什么用的?” 掌柜的说:“这个啊,可是姑娘们的最爱!咱们这洛神浆里啊,不仅萃取了仙山草木精华,还含有八十一味稀有药材,可谓是匠心打造,秘制提炼啊,再加上加入了本店特有的祖传配方,其功效何止是滋补养颜,延年益寿啊?简直比那瑶池圣母的仙丹还要强上几倍呢!您不信闻闻看。” 黄果果凑近了闻闻,说:“没什么味道啊。” “对啊,这才是它的独特之处啊!贵也正是贵在这里。其他铺子卖的都是仿品,香是香,但往里加了不好的东西,不如我们家的纯净,您来试试。” 黄果果用手蘸了一点涂抹在手背上,的确感觉挺滑的,心想:“是化妆水?还是精华液?” 柳晨晚乐呵呵地喝了口茶,说:“行了,拿点别的吧,这东西要了也没用,家里一大堆,还是选点有用的吧。” “不是,哥,我想要这个,我最近皮肤可干!”黄果果说着用手拍拍脸。“我就要这个嘛!” 柳晨晚说:“这个家里多的是。” “骗谁啊?”黄果果撇着嘴说:“我怎么没有见过啊?不是哥,出来买东西,就别怕花钱!我就想要这个!” 柳晨晚点头说:“好,小元夕想要就要吧。其他的还想买点什么?也一块买了。” 黄果果搂着哥哥的胳膊,说:“就知道哥哥最好了!”然后转向掌柜的说:“还有没有粉啊,胭脂啊什么的?” “有有有,您等着!”掌柜的忙起身,又去拿了一大堆。“您看,这是最好的铅华,还有这个,这是最时兴的口脂。” 黄果果打开一个小盒子,见里面是香粉,不禁说道:“原来你们这把粉叫作‘铅华’啊?” 准备回家 中午时分,柳晨晚和黄果果就在闹市的街上随便找了家饭店吃饭,两个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向伙计点了菜,要了些酒水。 没一会,饭菜上齐了,柳晨晚自斟自饮地喝着酒,黄果果则喝着菊花茶。两个人边吃边轻松闲聊,顺便也听听周边人谈论的趣事。 这时就听到旁边的桌子上有人说起了紫河车。 有人说:“我跟你们讲,用紫河车入药,就是大补!之前,我家里那口子生孩子时留了一点,于是就风干了收着。后来我害风寒,怎么吃药也不见好,我们家那口子就用那玩意儿泡了酒给我喝了,结果吃几次就好了,在那之后,一两年内都没再生过病!” 另一个人说:“那东西是补,但也不能多吃!它就跟那个人参鹿茸是一样的,吃多了血热,人受不了。” “那是,只要加那么一丁点,药效就不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玩意儿稀罕得很,药铺里一般都不舍得往外拿。那种加到药里头,制成药丸的,都是熬好大一锅,才放指甲盖那么大点,有那么个意思就不错了!” “这味药到一般的药铺里,确实买不到。” “就是因为稀缺,所以才有利可图。你们没听说吗?前段时间,咱们大都的那几起人命案,不就是跟紫河车有关吗?” “啊?我这消息不是太灵通,怎么个回事?” “哎呦,你不知道吗?有伙贼人,专门杀大肚子,盗取那紫河车啊!” “啊?这么吓人?” “是说啊,衙门里都下了海捕文书了,可是也不知道那伙贼人长什么样,谁也没见着,所以毫无头绪,一点线索也没有。唉,弄的是人心惶惶。” “是啊,只要这伙贼人一天不落网,咱们老百姓就别想过上安稳日子!” “可说呢,这谁家的街坊四邻还没有个大肚子的?” “别说是大肚子,只要家里有女眷的,就得当心!他们那伙贼人,不仅盗取紫河车,还贩卖人口!我听说咱们这儿,前段时间已经失踪了好几个闺女了,到现在都找不着,也不知是死是活!” “唉!这这这,怎么这么不安宁呢!” 柳晨晚见黄果果听得入神,便放下筷子轻轻搬过她的下巴,说:“好好吃饭。” 黄果果把凳子朝哥哥身边拉拉,凑近了用手挡着嘴说:“哥哥,我之前也听过这事,你说,这伙坏蛋怎么就抓不着呢?要我说,就应该把他们千刀万剐喽!”说着气愤地将筷子捣进饭碗里。 “哥,我跟你说,我这人最痛恨的就是两种人:一是不爱国的!二就是那种无恶不做的!那帮坏蛋,怎么不让狗吃了!我滴——气死了!气死了!” 柳晨晚微微笑笑说:“这都是官府的事,我们不过也是普通百姓,还轮不着我们去操心。” “不是哥哥,不是啊,哥哥!身为一个大侠,这种见义勇为为民除害的事你是必须得去做的呀!我跟你说啊,如果你要是遇到这伙贼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你听到没?” 柳晨晚说:“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各行其道,互不干涉。” 黄果果瞪着眼,把小拳头在桌子上捶的咚咚响。 “哼!别落到我手里!” 柳晨晚看看她,不禁笑着摇摇头,说:“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两个人吃完饭从饭馆出来,也不急着回去,就又顺着街道随意地走走逛逛。走来走去就看到街角有家大的浴室,男客人有出有进,感觉里边热气腾腾的。 黄果果觉得很新奇,就指着那边问:“那是洗澡的地方吗?” 柳晨晚点点头。 “女生也能洗吗?” 柳晨晚摇摇头。 “哼!过分!凭什么就只考虑男人!我们女人为什么总是受到歧视?”黄果果抱起双臂,气鼓鼓的。 柳晨晚笑着说:“也有女汤啊,只不过这家没有,小元夕连这个也要生气啊?” “不是,我以为……诶,哥哥,等等我啊!”黄果果追上去,拉着柳晨晚的手臂说:“人家不是生气没办法参加咱们家里的沐浴节吗?哎,你说也真是的,每次只要我一打算干点什么,或者一准备出去玩,那大姨妈铁定就来!就好像跟我有仇似的!” 柳晨晚说:“不过是沐浴祈福而已,那种节日,小元夕想哪天过就可以哪天过。” 黄果果问:“她们是去哪沐浴的?是在我们山谷里吗?” 柳晨晚说:“是山谷南面的绵湖,咱们在湖边有一块专门的区域,依着水边建的亭子和楼阁,四周搭着围墙,外人进不去。她们就是去那里。” “哦?绵湖?” 柳晨晚说:“等回去了,哥哥带你去转转,那里的风景挺好,小元夕应该会喜欢。” 两个人又随意走走转转,直到下午三四点钟,才回到客栈。 柳晨晚说:“今天太晚了,我们再住一夜,明天早上吃过早饭就出发,一早走。” 黄果果轻轻叹了口气,柳晨晚说:“怎么?不想回去?” 黄果果说:“只是有点失落,每次出去玩都是这样,出发前特别兴奋,但到了快该回去的时候,心情就有些低落,总觉得假期特别短,自己还没开始玩,就已经结束了。” 柳晨晚笑笑说:“如果不想回去,我们就再多住些日子。” 黄果果说:“算了,回去吧,住在外面终究是不大方便,再说我也有点想家了。” “好,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黄果果盘腿坐在床上,把自己买的所有东西都摆出来盘点,然后找了一块大手巾把这些东西包好,系成一个小包裹。 柳晨晚问:“晚上还想吃点什么?” 黄果果说:“都行。” “那哥哥就让他们随意买些东西,送到房间里来吃。” 黄果果躺下,用手枕着头,看着天花板,抬起脚去够床帐的穗子,而后说:“哎,真是年纪大了,体力不行了。以前,就算逛一天的街,也不觉得累,现在心大,但身体却跟不上了!没转一会儿,就累的不行!尤其是只要往床上一躺,就再也不想动了。” 柳晨晚走过去,坐在床边,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说:“那就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要赶路,可能会很辛苦。” 黄果果说:“带上我们家冰冰,哥哥就没办法飞了吧。” 柳晨晚说:“是呀,你不是非要带上它吗?不然哥哥带着你飞回去,会快些。” 黄果果说:“那肯定是要带着它了!我怎么舍得把它一个人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柳晨晚点点头,说:“好,哥哥是这样想的,反正咱们也没什么事,不如先不急着回去,从这里往南边走,到南开府的若河县,那有哥哥喜欢喝的桃花陈酿,上次买的喝完了,哥哥想去再买两坛带回山上。” “好啊。” 第二天吃过早饭,柳晨晚到楼下结账,又问店家要了些易保存的糕点和饼子,准备带在路上吃。一切准备齐全,黄果果背着自己的小包裹来到门外,小伙计从后院牵出马,交给了黄果果,而后又帮忙用根绳子把行李和水葫芦挂在马背上,又拿了凳子给黄果果上马。 掌柜的和伙计们都送出来,弄得黄果果觉得特不好意思。 她客客气气地说:“不用送啦,店里挺忙的,快回去吧。” 掌柜的答应着,轻轻躬身施礼,说道:“不妨事,不妨事,送送二位也是理所应当的。” 柳晨晚拉着马朝他们摆摆手,说道:“不必客气了,在此别过吧。”说完轻轻拱手,拉着马离开了。 遇见白氏兄弟 两个人离开大都,一路向南朝南开府的方向而去。因为也没什么事儿,两个人就走走停停,有时候黄果果骑在马上,有时候就下来和哥哥一起走走。 他们一直走到将近中午,感觉饿了,就在一个小村子边上随便吃了点干粮,然后就继续走,又到下午四五点钟,终于进入南开府的辖境。 这时,天色渐渐暗下来,黄果果担心会露宿野外,便催着哥哥快点走。 柳晨晚说:“还不是小元夕路上贪玩,要不早就到了。” 过了一会,天几乎全黑了,两人进了一个村镇,于是找了家小店住下。 柳晨晚说:“这里的条件可是比不上大都,房间小而且东西也不讲究。” 黄果果说:“没事,好歹不用睡在外头!” “要几间房啊?”柳晨晚看看黄果果说:“也不知道这里的治安怎样?哥哥也是头一回来。” “出门在外,当然要互相照应嘛!开两间房干吗?又贵又不安全!是吧?” “怎么?小元夕害怕一个人睡?”柳晨晚听了笑起来。 黄果果说:“那倒也不是,主要是,其实如果是在我们那儿,一个人住宾馆也倒没什么,但在你们这里,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感觉这边好乱,随便一个谁都会武功,是个人都能飞檐走壁。我害怕……尤其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不想一个人住。” “好,那就要一间了。”柳晨晚点点头。 黄果果确实累坏了,赶紧吃了点东西,就跟哥哥回屋睡觉了。屋子确实很小,而且床铺也只有先前住的一半大。 柳晨晚说:“只能跟哥哥挤在一起睡了。” 黄果果说:“没事,挤挤暖和!” 很快,黄果果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早上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哥哥并不在床上,揉着惺忪的睡眼,仔细看了才知道,原来哥哥正坐在桌前喝茶。 黄果果坐起身,发现自己流了一大滩口水,赶紧用手抹了抹,然后挠挠头说:“哥哥,你怎么起那么早啊?” 柳晨晚无奈地笑着说:“不是起得早,是根本没有睡啊。” “啊?你就这么坐了一夜啊?你怎么那么有精力啊?” 柳晨晚说:“哥哥倒是想睡,可是睡不着啊,小元夕一个人占了整张床,到夜里不是打呼噜就是磨牙,还把哥哥从床上踹下来两次,哥哥实在是抢不过小元夕,干脆就不抢了。” 黄果果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说道:“我知道我平时睡觉不老实,但也没有那么夸张吧?要不,下回住店,哥哥要是想要两个房间,那就要两个房间好了……”黄果果撅着嘴,哼哼唧唧地说:“其实有什么的嘛,家人不就是这样嘛,我都从没嫌弃过哥哥,哥哥倒嫌弃起我了。哥,要不这样,今天要是再住店,我就睡地上好了,反正我不想跟哥哥分开!” 柳晨晚笑着弯下腰,用头顶顶黄果果的额头,然后轻轻剐了她的鼻尖,说:“好,那哥哥就陪小元夕一辈子。” 吃过早饭,他们又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于是就又出发了,不到中午,就走进若河县。 一进县城,柳晨晚便轻车熟路。他很快找到那家酒铺,买了几坛桃花陈酿,绑好了系在马背上,然后找店铺吃饭。黄果果抱怨有点累了,于是他们又找了间客栈住下,准备第二天再继续出发。 第二天一早,他们早早地离开客栈,继续向西行前行。他们出了若河县,再往西走,就不那么平坦了,开始出现山地。 柳晨晚说:“现在已经进入西麓的范围了,一直往西,便能到达咱们的环翠山。” 他们沿着一条道路往前走,拐过一个弯儿,视野开阔起来。这时,就听到前面好像有动静,叮叮当当的似乎有人正在打仗。 黄果果出于好奇,跑过去凑近悬崖往下看,原来下面有一大块空地,两伙人正打得不可开交。为首的,是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长得很像,用的兵器都是棍。两人打着骂着,谁也不相让。 黄果果抻着脖子看了一会儿,赶紧跑回来,冲着哥哥说:“哥哥,不好了,下面打起来了!” 然后又想跑过去看,结果却被柳晨晚一把抓住,说:“小元夕怎么那么爱凑热闹?” “哎呀,哥,过来看看嘛!”黄果果使劲拉着柳晨晚的手,把他拽到崖边。 柳晨晚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往下一看,不禁笑着说:“哦,没关系,让他们打吧。” 黄果果拉着哥哥摇晃着他的手,说:“哥哥,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劝架?或者报警?” 柳晨晚说:“什么都不用做。” “啊?那也不用见义勇为?” “不用,那是他们自家的事,外人插手都是多余。”柳晨晚说着拉着果果走回到路上,继续牵着马往前走。 黄果果一边走一边惦记着那两伙人,问:“他们是谁呀?哥哥认识吗?” 柳晨晚说:“他们是白蝠山的白林伍和南天山的白林仪啊。” “他们两个是不是兄弟啊?我看他们长得好像啊!” “他们是双胞胎。” “哦,是不是在江湖上挺有名气的?”黄果果问。 柳晨晚笑笑说:“他们二人在江湖上的确也算小有名气,但最出名的不是棍法,而是他们的风流韵事。”说着轻轻抖抖袖子。 黄果果说:“自然是亲兄弟,为什么要闹成这个样子?我看他们打得那么凶的,手底下人也都跟世仇一样,你说这亲兄弟之间,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好好说说,把误会说开了,不就完事了?毕竟还是家人嘛,血浓于水啊!” 柳晨晚摇摇头说:“这江湖恩怨啊,有一大半都是为了一个‘情’字。那兄弟二人,原先的关系也是极好的,但后来为了一个女人,便反目成仇了。” “哇,那女人是不是特漂亮?” “漂不漂亮,哥哥不知道,只知道那个女人是他们的小师妹,好像是叫方兰吧。二十年前,他们两个同时爱上了那个女人,而后就为了那个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后来那个女人,实在不愿看他们二人再这样争斗下去,于是就自杀了。从那以后,俩人就彻底闹掰了。” 黄果果低着头抠着手,看着自己的脚尖慢慢往前走。她说:“还是挺感人的,但也确实挺无奈的。感情这种事,真的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那个女人应该是同时爱着他们两个,自己也无法抉择吧。所以两个都不忍心伤害,只能做出自我牺牲。唉,我可不希望将来有人会为我这样,两个人相爱刚刚好,多出的那个就特别可怜,就算你不愿伤害他,但当你作出选择的时候,其实就已经伤害他了。” “那白氏兄弟打了一辈子,其实,那也是一种羁绊,如果将来有一个人先死了,另一个人也会怅然若失,觉得活着没有意思。” 黄果果心想,哥哥不会是拿白氏兄弟比自己和柳苏吧?怕他有轻生的念头,便赶紧劝着说:“人啊,就应该对自己充满希望,就像哥哥之前说的——只要好好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 柳晨晚看着黄果果说:“是啊,只要好好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 黄果果说:“嗯,对嘛!我觉的,话很简单,但非常有道理!现在我也要把这句话当成我的座右铭!” 挨打 从外头回来后,一切都好。这天,柳晨晚坐在尚仙殿的主座上对吕榕说:“去告诉他,让他赶快解决这件事!我们仙真教大招在即,绝不能因为任何事,影响了我们的声誉!” 吕榕说:“是!属下回头就去交待!” “另外,目前招新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吕榕说:“属下正在着手进行。如今已招至计划的四成了。” 柳晨晚听了,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说:“果然那尸蛊人的出现,还是影响到了我们的生源!” 吕榕笑笑说:“仙尊多虑了,这招新嘛,本来就不可能一蹴而就。咱们也才刚刚开始没几天啊,怕是江湖上还有很多人都没得到消息吧?再说,属下以为,今年招新的门槛,是不是定得有点过高了?那些资质聪慧的,倒是不少,只是还要长相好的就……” 柳晨晚摆摆手,说:“如果长得丑,就不配进我们仙真教的大门。” 另一边,黄果果提着一篮胡萝卜到山下的马厩去看冰冰,虽然冰冰在那里受到了很好的照顾,但她还是想给它加顿餐。她沿着山路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玩,自从看灯回来,她的心情就一直不错,今天更是觉得开心。 她看到路边的树上,有一串发红的小果子,便伸手去够,可是树枝有点高,她怎么使劲都够不着,于是跳起来试试,还是差那么一点。她左右看看,见旁边有几块比较平整的石头,就搬过来摞在一起,而后站上去,再踮脚就够着了。 她跳下来,低着头看那串小果子,正觉得可爱,突然有人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她吓了一跳,转回身,却被人点住了穴位。 “怎,怎么又是你啊?”黄果果看清了来人,不禁有些紧张。 “哼,还真是冤家路窄啊!”说话的人冷笑一声,露出小小的尖牙。 “唐景隆,我可警告你啊!这可是在仙居附近,你别乱来啊!”黄果果动不了,就拿眼睛使劲瞪着对方。“赶快给我解开!你还玩上瘾了!你再这么胡闹,我可真要告诉我哥了!快点给我解开!” 唐景隆哼了一声,突然抬起手,吓得黄果果赶紧挤住眼睛。然而唐景隆却没有打她,而是用手死死捏住她的鼻子。 “嗯嗯!”黄果果拼命晃晃头。“你干吗?” 唐景隆说:“谁让你偷我的果子?” 黄果果嚷着说:“你有没有搞错啊?这明明是野生的,怎么又成你的啦?” 唐景隆说:“这树是我以前种的,现在果子长熟了,自然也是我的!你偷我的果子,我不乐意!” 黄果果气愤地大叫,说:“唐景隆你讲不讲理啊?” “怎么?我就是想欺负你!”唐景隆抱着双臂,坏笑着看着黄果果。 “你是神经病啊?”黄果果使劲剜了一眼唐景隆。“你不会是喜欢我,才故意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吧?” 唐景隆听了,笑出声来,说:“你还真是自作多情啊!好,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你有多讨人厌!”说着夹起黄果果来到那堆石头旁,用脚踏着垫起膝盖,而后把黄果果按倒,先是解开她的穴道,让她趴地服帖,而后又立刻点上,令她动弹不得。 “喂,你要干吗?”黄果果总觉得这个家伙阴得狠,根本猜不到他下一秒会干什么。 “当然是要打你啊!” “不是,你凭什么打我?”黄果果急得大叫。 “因为我看你不顺眼!而且你得替你哥还债!” “还什么债啊?谁欠你啦?哦,你是记恨上次我哥哥叫人打你板子?” “哼,也对哦!自然你把他当哥哥,那他让人打我,我就打你喽!” “你敢!你信不信我告诉我哥去!” “臭丫头,还敢拿仙尊压我?你看我今天敢不敢?”唐景隆说着,就从旁边折了一截树枝,照着黄果果屁股上狠抽起来。 黄果果气得大叫:“凭什么打我?我哥哥都没有这样打过我!” 唐景隆边打边笑着说:“我这是替他教训教训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本座这么无礼!” “唐景隆你给我等着!我这次一定要告诉我哥!你等着瞧吧!让我哥把你打得稀巴烂!你等着!” 唐景隆冷笑着说:“那也得有命回去才行啊。”说着又使劲打了几下。 “唐景隆,你个死变态!长得好看有屁用啊,心眼那么坏!放开我,放开我!啊!!!!” 黄果果边哭边跟唐景隆吵架,唐景隆听不下去,便威胁着说:“你再敢骂人,信不信我把你的裤子扒下来?” 黄果果真就不敢再骂人,但却哭得很厉害。 唐景隆看着好笑,凑过来问:“有那么疼吗?我都没敢使劲打好嘛。” 黄果果气着说:“你自己怎么不试试啊?唐景隆我告诉你啊,这次我一定要告诉我哥!” “那上次你怎么不说啊?” “谁知道你是个死变态啊?” 唐景隆笑着将黄果果扶起来,让她站直了,说:“跟你闹着玩的,你看你还当真了!” “当然当真了!”黄果果瞪着唐景隆,说道:“你就是神经病!凭什么打人啊?” “行了行了,别嚷嚷了,吵得我头都快炸了!这么的,你叫我声哥哥,我便放你走。” 黄果果气愤不已,说:“凭什么叫你哥哥啊?” 唐景隆说:“你叫仙尊一声哥哥,也要叫我一声哥哥。” 黄果果说:“凭什么呀?” 唐景隆听了又举起拳头,吓得黄果果一缩脖子。 唐景隆笑了笑,凑近黄果果的耳边说:“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你敢!”黄果果心里虚但却不肯服软。 唐景隆说:“那你就试试啊!”说完转身飞走了。 黄果果在那里站了好半天,等穴道解开,才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返回仙居。趁路上没人的时候,她偷偷扒开裤子看看,本以为肯定留下少伤痕,但却一点痕迹也没有。她气呼呼地继续往仙居走去,回到房间里,便委屈地钻进被窝蒙头大哭起来。 红玉和碧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她,她也不说,只吵吵着要拿些止疼的药膏来。 等屋子里没人了,她就抹着眼泪喃喃自语说:“臭哥哥,看你教的好徒弟!过分!唐景隆你这个心理扭曲的死变态!我招你惹你了?你就把我打一顿!我爸爸妈妈都没这样打过我呢!过分!过分!白长了一双卡姿兰大眼睛!都是骗人的!变态!喜怒无常!反人类!” “谁又惹着我家小元夕了?”随着一声问话,柳晨晚走了进来。 黄果果从被子里露出脸,抹了一把眼泪,说:“没有,就是自己摔了一跤,气自己笨,所以就哭了。”她坐起身,用手擦掉脸上的泪,心想:“算了,还是不要告诉他了,要不倒显得我挑三豁四了。” “没事,真的没事,就是今天喝的水有点多,想哭一下啦。”黄果果抿着脸,勉强笑了笑。 结案送香 三更半夜,若河县的县衙门外,有人突然击鼓鸣冤,县太爷从梦中惊醒,而后便升堂入座。县太爷是个小个子,其貌不扬,右边脸上还有颗痦子。他穿着官服端坐在几案后,三班衙役并列两边。只见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被带到堂上,先是倒头便拜,然后就从怀里掏出一对铁锏。 县太爷朝下看看,并不明白,便问:“来者何人啊?” 那人说:“回老爷,小的名叫李四,是若河县北巷子里人,小的是来投案的!” “哦?哪庄案子啊?”县太爷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师爷,又看了看底下跪着的人。 “回老爷,小的是为那庄双尸命案而来!这个,便是小的用来打死人的凶器。” “什么?大胆贼人,还不从实招来!”县太爷将惊堂木重重一拍,两旁衙役便用木棍捣杵地面,发出阵阵威吓声。 那跪在地上的人不慌不忙,拱手施礼说:“老爷,小的当然会如实说,要不也不会来投案自首了!”说着又向上抱抱拳,说道:“的确,那对奸夫□□就是小的杀的!小的本与那粉头是姘头,哪知她又背着小的勾搭别人,小的气不过,便将他二人打死在床上。” 县太爷点头,而后拿眼扫扫师爷,见师爷也没什么异议,便让人将呈堂证供拿来看看,又让跪着的人签字画押,而后摆摆手,让人将他收监入狱。 县太爷背起手,打着哈欠,绕到了后堂,与师爷暗喜道:“上头催得紧,本县还担心交不了差,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案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二天,双尸案结案的消息就在若河县里传开了,孙氏兄妹听说了,觉得有蹊跷,便赶来拜见袁知县。 兄妹俩在偏厅见到县太爷,孙正阳赶紧躬身施礼说:“大人,在下听说那双尸案已经结了?” “对啊。”袁知县点点头。 “可是那案子必有隐情,还请大人继续追查,直到抓到真凶为止。” 袁知县听了,不大高兴,摆摆手说:“诶,自然凶手都已经投案了,还查什么?” “大人,这真凶必另有其人啊。”孙正阳说。 “诶,这案子已经结了,本县也已经写了文书递交到府衙,此事不必再提。” “可是……” “诶,断案乃本县分内之事,二位虽持有官符,但毕竟只是散官啊,就不必多费心了吧。”袁知县不禁笑了笑,而后背着手离开了偏厅。 孙氏兄妹互相对视,心中虽有怨气,但又没有办法,毕竟自己的确不能过多地干涉公务。无奈之下,两人只得悻悻地离开衙门。 孙正阳说:“这事肯定与那王衡脱不了干系!只是现在证据不足,而他又让人来顶包,怕是再难对他定罪了。” 孙耐阅说:“官府不能拿他,我们可以拿他!自然他身在江湖,那我们就用江湖中的办法去对付他!” 仙居里,黄果果正在给一个苹果画眼睛,然后对哥哥说:“哥哥,你看,这像不像你?” 柳晨晚笑,说:“这明明是小元夕啊!” 黄果果摇摇头,说:“不是,这个才是我!”说着从果盘里挑了一个小苹果,同样画上鼻子眼睛,说:“喏,大的是哥哥,小的才是果果。”她把两个苹果放在一起,把有表情的那面转向哥哥,说:“你看,像不像?” 柳晨晚开心地笑着说:“这会像多了!” “那好,我们就要像这两个苹果一样,每天都在一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好啊,哥哥陪着小元夕就这么永远的开心下去。” “哥哥,我好不好?” “当然好了!我们家小元夕最好了!”柳晨晚说着用手剐了刮黄果果的鼻子。 “那哥哥怎么奖励我?” “嗯,哥哥送小元夕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柳晨晚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了用手蘸了一点,轻轻按在黄果果的额头上,说:“好,现在我们家小元夕也变得香香的了!” “啊哥,讨厌!那我之前就是臭臭的喽?” “当然不是,只要不放屁,不拉肚子,就一点也不臭。” “哈!”黄果果生气地说:“哥哥啊,那个万年梗能不能不要再提啦?这俗话说;‘人生漫漫路,谁不错几步?’你整天揪着人家不放,有意思吗?”说着拿起哥哥的香盒,凑近了闻了闻。“好香啊!” “喜欢吗?” “当然喜欢!没收了!”黄果果笑着把香盒塞进自己的腰带里。 柳晨晚笑说:“本来就是要给小元夕的嘛。” 晚上,柳晨晚把那两个画着表情的苹果拿回自己的房间,轻轻摆在床头上。看了一会,突然想要方便,就起身出去了,等再回来,却找不见那两个苹果,便质问秦小蝶说:“放在那的那两个果子呢?” 秦小蝶说:“属下不知道是仙尊放在那的,还以为是仆人们忘记收起来了,所以就叫人扔掉了。” 柳晨晚听了,怒上眉梢,喝道:“秦小蝶,你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秦小蝶忙双膝跪下,说:“先尊息怒,小蝶真的不知道啊!真的以为只是两个普通的果子,所以才自作主张……” “秦仙主,你最近好像很喜欢自作主张啊?” 秦小蝶忙向前叩首说:“属下不敢。” 柳晨晚低着头,生了一会儿闷气,然后说:“滚起来吧。” 秦小蝶道了谢,站起来,走去侍奉仙尊更衣。 而仙尊却冷冷地说:“今天不用你侍寝了!” 秦小蝶心里一惊,也不敢说什么,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她心里难受,却无处发泄,便独自一人到山间漫步。这时,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小蝶,你怎么在这?” “你管呢?”秦小蝶看清了是唐景隆,不由得皱起眉头。 “怎么,他又吼你了?”唐景隆来到秦小蝶身旁,满脸关心地看着她。“这大晚上的,说赶你就赶你,真是太过分了!” “不要乱说话!而且我的事不用你管!”秦小蝶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 “小蝶!”唐景隆抓住秦小蝶的手。“你干吗非要对他那么死心塌地的?” “我喜欢!你别管!”秦小蝶甩开手。 “行,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你非要把自己的心伤透了才肯罢休!” “都说了你别管!”秦小蝶气呼呼走开了。 “小蝶!”唐景隆忙追上去。“我那不是关心你吗?” “不用你关心!” “我跟你说,我今天也算替你报仇了!” 秦小蝶看看唐景隆,担心地问:“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我今天揍了那个小丫头!” “哪个小丫头?” “就是江白鱼的妹子呗!” “你打人家干吗?” “我看她不顺眼啊!谁让她长着和江白鱼一样讨厌的脸!我看着就来气!” “死者为大,你能不能留点口德?” “谁让他江白鱼跟我抢你来着?叛乱,死了也活该!” “你行了吧!说那么大声干吗?仙尊都说了,不让再议论这事了!” “这不是也没有外人吗?我跟你还不是有什么说什么?小蝶,还是那句话,跟我走吧!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做梦!”秦小蝶听了,扭脸就走。 “小蝶!”唐景隆又赶紧追了上去。“我今天好歹替你出了口气!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谁用你替我出气?” “行了,我知道你嫉妒她!所以我才替你出气啊!” “谁嫉妒她了?”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仙尊喜欢她!”唐景隆抱着臂乐呵呵看着秦小蝶。 “才不是呢!” “小蝶,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 尿床 天快亮的时候,黄果果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在大雨里奔跑,雨下得很大,她浑身透湿,好不容易遇到一户人家,想进去避避雨,但怎么敲门都没人应答。 她又换了一家,使劲拍着门板喊道:“有人吗?有人吗?”仍没有声音,她抬起头看看天空,天是乌黑的,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突然间,她感到身体下陷,紧接着自己便置身一个大水池中。 她心想:“情节变得这么快,那这肯定是个梦喽。”于是努力让自己醒过来,挣扎了一会儿,便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身。 “耶?不对劲啊!”黄果果就感觉着被子里也湿湿的,伸手进去摸摸,又掀开被子看看,不由得大声尖叫起来。 柳晨晚坐在旁边的桌子前慢慢喝着茶水,看着她微笑。 黄果果仰着头张着嘴喊道:“怎么会这样?” 当她发现哥哥也在自己的房间里时,不禁非常尴尬,于是呲着牙,慢慢把脸转向哥哥,一边轻轻地把被子往上拉,一边假装掸着被子上的灰尘,而后冲着哥哥笑着说:“啊,哥哥,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柳晨晚说:“哥哥就喜欢这样看着小元夕啊。” 黄果果说:“可是我要起床换衣服啊。” 柳晨晚说:“怕什么,哥哥又不是外人。小元夕和哥哥挤在一起住店的时候,不就是这么说的?” 黄果果尴尬地咧着嘴,说:“啊,可是,现在有点特殊情况……那个,让我换下衣服你再进来好吗?” 柳晨晚放下茶碟,站起身,笑呵呵地走过来,然后一把掀开被子,笑着说:“小元夕,你都多大了,居然还尿床啊?” 黄果果抓着自己的耳朵,使劲低着头,无地自容地说:“没有啦,不是我……” 柳晨晚笑着坐下来,侧过脸看着黄果果。 “哥哥,你能不能先起开一下,让我先把裤子换了。” 柳晨晚笑着说:“换啊,哥哥帮你换。” 黄果果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不用!哥哥只要站起来一会儿,扭过身,就可以了。不用那么麻烦!” 柳晨晚说:“小时候都是哥哥帮你换的啊。” 黄果果说:“可是现在毕竟长大了嘛,人家不好意思啊。” 柳晨晚尽量憋着不笑,而后站起身,掸掸衣袖,说:“好,哥哥在外面等着,小元夕可要快点哦,哥哥性子急,等不了太久。” 黄果果忙点头,轰走了柳晨晚,然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好衣服。柳晨晚不紧不慢走进来,命人将湿掉的褥子拿出去丢掉。 黄果果说:“扔掉多可惜呀?” 柳晨晚说:“好,那就不要扔掉了,碧莲,拿到院子当中晾晾!” 黄果果听了赶紧拦住说:“不许动!不许拿到院子里!放在屋子里晾就行了!真是太丢人了!我可不想因为这事出名!”说着揪着自己的耳朵使劲摇着头。 柳晨晚笑着说:“哥哥就喜欢看小元夕着急的样子,特别可爱。” “哥!你是不是有虐待倾向啊?” 柳晨晚实在忍不住,突然笑出声来,承认道:“那是茶水啦!” “哥!你个猪啊!竟敢戏弄我!” 黄果果气得从床上抄起一个枕头追着哥哥就打,柳晨晚笑着用手招架。两个人你追我赶,直到把枕头扯破,撒了一地决明子才停下,而后柳晨晚就笑得前俯后仰。 中午睡过觉,柳晨晚去跟吕榕商讨关于招新的事宜,而后吕榕就提起替补江白鱼空缺的事。 吕榕说:“既然江白鱼已死,那么现在便有个仙主的位置空了出来。” 柳晨晚说:“那就提拔一个旗主顶替他好了。吕仙督,你可有推荐的人选吗?” 吕榕说:“刘延今和朱锦,倒都是不错的人选,还请仙尊定夺。” 柳晨晚点点头,说:“吕仙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办吧。” 黄果果溜溜哒哒,也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就见前面有条小河截住了去路,她也没想着过河,就慢慢沿着河岸走了一会儿。 远远看到有个满载货物的木筏慢慢漂来,她翘首等待着,看到后面一艘接着一艘,等靠近了,便看到货物上都盖着草席,用绳子捆扎得结结实实,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就觉得挺沉。 她站在河边,看着这些木筏缓缓而过,足足等了十几分钟,才见着所有的木筏通过。她没有多想,只是粗略计算一下,大概能有个十来只木筏,心想:这么多货物是送往哪里啊? 她又在山间转了一会,这才往仙居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柳晨晚正等着她。 “小元夕。”柳晨晚看见黄果果,便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而后告诉她:“先前哥哥跟胡商订了一批货,今天终于到了,这批货的成色很好,我就挑了一只最好的,拿来送给我家的小开心果。” 因为瓶子是玻璃的,所以可以看到里面的液体。 黄果果轻轻晃了晃,问:“里面装的是什么?” 柳晨晚说:“就是咱们仙人谷的特产——洛神浆啊。” “啥?就是被店老板吹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的那个东东?” 柳晨晚点点头。 “那是咱们这的特产?”黄果果这才回忆起当时哥哥一个劲阻拦自己的画面。“哎呀,真是的,闹了半天,咱们绕了地球大半圈,买回来的竟是自家的东东啊?” “所以哥哥才劝你买点家里没有的嘛。” “那店也是咱们的?” “是啊。” “咱们家是开化妆品店的?” “只是开了家胭脂水粉铺,除了洛神浆,其他都是从外头进的。” “不是,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是不是真的?”黄果果见柳晨晚一直笑,便起了疑心。“哥哥又骗我是吧?这瓶子可和咱们买的不一样啊!” “因为这种瓶子今天才刚刚运到啊。” “真的?” “嗯。” “好吧好吧,我信了,我信了!”黄果果说着拿起小瓶子看了又看。“你还别说,这个小玻璃瓶啊,确实是比先前陶瓷的瓶更有异域风情,还有没有别的颜色?” “有啊。”柳晨晚说着指了指桌上一个盒子。“里边都是样品,小元夕看看。” “嗯,这个紫的也蛮好的,造型也挺别致的!”黄果果又拿起另外的几个玻璃瓶子看看。“这种玻璃的,你们这叫什么?” “琉璃或是水晶。”柳晨晚笑呵呵看着黄果果。“我家小元夕喜欢,那其他的女孩肯定也喜欢。好,就这么决定了,以后就用这些瓶子装咱们家的洛神浆。” “哥啊,我想到一个好主意!能让咱们家的东西卖得更好!” “说来听听?” “洛神浆还是洛神浆,那可是咱们的明星产品,不要轻易改变。这个,加些香料,制成香水,就当是洛神浆的延伸产品,肯定好卖!” “好啊,听小元夕的。” “女孩们都喜欢……”黄果果想了想,分别指着那些不同颜色的瓶子说:“一种颜色一种香味,这样就能卖更多的钱。蓝瓶子就叫‘夏夜迷情’;红的,就叫‘真爱永恒’;紫的,叫‘邂逅’;黑的,叫‘梦中缘’。” “好啊,就听小元夕的。”柳晨晚不禁赞叹着说:“没想到小元夕比哥哥还懂生意经啊!” “还用你说啊?老妹我可是见过世面的!况且咱们家的东西就是货真价实啊,我用了这几天,觉得效果确实不错,挺润的。” 柳晨晚笑了笑,转身冲屋外说道:“吕仙督,你听到我家小元夕的话没有?” 吕榕赶紧出现在门口,躬身施礼说:“听到了。” “好,那就让人多制些香料,分开装瓶,再以香椟盛着,送往各州府店铺。” “是。” 一起飞得过瘾 黄果果帮碧莲在厨房里做点心,这就说起了洗澡的事。 黄果果说:“过两天,咱们一块儿去冰泉池洗澡吧?” 碧莲吓了一跳,说:“那可是仙尊的私汤,别人是用不得的!” “哎呀,管他什么私汤不私汤的?他不在的时候,还不能叫人用用?” 碧莲说:“那可不行,咱们教规可是明令禁止闲杂人等擅闯私汤的。” “这也写到教规里头啦?” “要不哪会有那么多教规啊?”碧莲说。 “你们这规定的可真细啊!啧啧啧啧!”黄果果听得直咂嘴,而后用手肘擦了把汗,接着说:“我觉得,咱们悄悄过去,洗完了赶紧回来,那边人少,不会有人发现的。” 碧莲摇着头说:“奴婢可没那胆子,要是被人抓到了,可是死罪呢!” 黄果果撇撇嘴说:“不至于吧?就一个破水塘子,别人去玩会水怎么了?切,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啊!” “奴婢劝姑娘也别去!这好好的,干吗非要惹仙尊不高兴啊?”碧莲拍拍手上的面粉,走去舀了些水和在面里。 黄果果也拍拍手,而后找了块手巾擦擦,说:“唉,真没意思。我回屋了。”说完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与此同时,柳晨晚看到黄果果的桌子上还放着原来的仙冰,不禁有些生气,于是就命红玉将那瓶旧仙冰拿走。正巧黄果果走进来看到了,便疑惑不解地问:“嗯?怎么不用吃啦?” 柳晨晚说:“小元夕以后只吃哥哥的仙冰。”说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倒出一粒晶莹剔透的小冰珠托在手心上。 黄果果说:“哈!我记得,这不就是哥哥用来换冰冰的那种仙冰吗?” 柳晨晚说:“这是顶级仙冰,只有哥哥才有资格享用。” “哇,哥,你别说,你的真的比我那个要晶莹剔透哦!” “那当然,越好的东西杂质就越少!” “哥哥这么好?怎么先前不舍得拿出来分享啊?”黄果果捏着小冰珠看了看又闻了闻。 柳晨晚笑着说:“此物乃大补,之前哥哥不拿出来,是怕小元夕的身体扛不住,如今小元夕已经服用过一段普通的仙冰了,应该可以适应了,所以哥哥这才给你换成好的。” “说句老实话,我总觉得这种东西吃多了不好,容易产生依赖性。哥哥,要我说,你也别老吃了,而且让大家也都别吃了!” 柳晨晚笑着说:“大家还要靠着它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呢,怎么能说不吃就不吃?” “哥哥,哪有真能长生不老的东西?不过是寻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能有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啊。” “对了哥哥,我昨天还在想呢,你要是不用带着我的时候,是怎么飞的?是张开双臂还是并着胳膊?” 柳晨晚说:“哥哥也没太在意,不如哥哥再带你飞一次,小元夕自己看不就好了?”说着拉着黄果果走出屋子,脚下一踏就腾空飞起,而后绕着仙居飞了一圈,便缓缓落下。 黄果果鼓着掌说:“每次哥哥带我飞,我都特别开心!看起来好容易啊,好学吗?” 柳晨晚说:“不好学,而且一点也不容易,尤其是哥哥还要带着一个小元夕,真得是非常吃力。” 黄果果用手点指哥哥说:“不就变相地说人家胖呗,还拐弯抹角的!哥哥不厚道啊,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谁让我们家小元夕这么可爱?” “哥哥,飞起来累不累?” “是比走着要累些,毕竟要消耗内力嘛。” 黄果果晃着手指说:“以前我经常做梦,梦到自己飞,那可比哥哥费劲儿多了。我啊,可不像哥哥飞得那么潇洒,我飞起来就像游蛙泳。” “游蛙泳?”柳晨晚不大明白。 “哦,”黄果果解释着说:“就是像青蛙在水里游。” 柳晨晚这才笑了笑,说:“那是够难看的。” 黄果果接着说:“我啊,在梦里面总有这么一个意识,我告诉自己说——其实空气的密度和水的密度是一样的,所以在水里能游起来,在空气中也能游起来。” 柳晨晚问:“密度是什么?” 黄果果说:“就是,大概的意思是,嗯——大概,怎么讲呢?水不是有浮力吗,其实空气也有,只不过空气能浮起的东西要轻一些,比如羽毛,纸张。这个水和空气所能浮起的东西不同,就是因为它们的密度不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哥哥你明白了吗?” 柳晨晚低着头满脸宠溺地看着黄果果说:“小元夕说什么都行。” “哥,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在听啊?” “当然有听啊。” “那我刚才说的什么?” “小元夕喜欢飞。” 黄果果说:“谁不喜欢飞啊?所有的人,都梦想着能像鸟一样飞在空中,从古到今从未停止过对飞翔的探索,所以才会有飞机啊。” “飞机?”柳晨晚不解。 黄果果想了想,要如何才能解释得既清楚又言简意赅呢? 她说:“就是有一种能够使那些不会武功的人,也可以像你们会武功的人一样,飞在天空中的机器。” 柳晨晚笑:“哪有这种东西?” 黄果果说:“现在不会有,将来肯定会有的!” 柳晨晚说:“小元夕既然喜欢飞,哥哥就带你飞个够。” 黄果果问:“哥哥一口气能飞多远?” “小元夕想要多远就多远!” 就这样,柳晨晚带着黄果果飞飞停停,停停飞飞,一直玩了一下午。他毫不吝惜地使用自己的内力,恨不得将体力全部耗干。最后累到什么程度,就是即便在地面上也追不上黄果果。 等天黑了,他们才回来,黄果果满心欢喜,而柳晨晚却一脸疲惫。吕榕担心他,提醒他要不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损耗过多内力,以免遭遇危险。 而柳晨晚则摆摆手,说:“没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 黄果果站在院子当中,学着空姐的样子双手放在身前轻轻鞠躬,面带职业笑容地说道:“欢迎乘坐哥哥航空,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感谢您选择哥哥航空,祝您旅途愉快。” 柳晨晚看着她笑,说:“小元夕又在耍宝了。” 黄果果立刻恢复原形,跳着提议说:“我们明天还去飞好不好?飞得更远一点?” 柳晨晚笑着说:“好。” 而吕榕则劝着说:“果果姑娘,明天咱们就在家里玩点简单的游戏吧。” 黄果果见吕榕冲自己笑得那么甜,便答应着说:“好啊,那明天吕榕哥哥陪我玩好吗?” “好啊。”吕榕点头。 黄果果高兴地跑进屋子,而吕榕则低着头溜着墙边往外走,柳晨晚堵住他,阴着脸说:“吕仙督,你最近话很多啊!” 吕榕赶紧抱拳施礼,悄声说:“您真不能再这样胡闹下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您要怪,就怪属下好了!反正属下是说什么也不让您明天单独出去。” 劝吕榕勇敢 黄果果一早就去找吕榕哥哥玩,结果却扑了个空,丫鬟说他很早就出门了。黄果果挠挠脑袋,自言自语地说:“我已经起得够早了,没想到吕榕哥哥比我起得还早。唉,真是个勤劳的好孩子啊!” 她坐在房间里等着吕榕,这是一间横向的大房间,一进门是个小厅,摆着圆桌和凳子,左手边是间卧室,右手边是个书房。 她托着腮,坐在圆桌旁,盯着桌上的茶具发呆。这时,就听见吕榕和一个人说话,边说边朝屋子走来。 吕榕说:“刘延今,自然已经正式任命你了,那么从现在起,你就是仙主了,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了仙尊对你的期望。” “是,请仙督放心,属下定会誓死效忠仙尊。” “自然你是顶替了江白鱼的位置,他先前是住在奉月楼的,那么你也尽快搬进来吧。” “是。” “你的家眷现在住在哪?” “回仙督,属下的家眷现住在咱们仙人谷的东四坊里。” “那就暂时先住在那里吧,等日后有了地方,再往中间迁。” “是。” 话音未落,吕榕便推开房门,大概是还要对属下交待几句,但一开门就看到黄果果,不禁有些惊讶。 黄果果站起身,冲吕榕打了个招呼,叫了声:“吕榕哥哥。” 吕榕吓得直咽唾沫,忙对刘延今说:“刘仙主,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以后的事,改日再聊。” “是。”刘延今拱手施礼,而后离开了小院。 吕榕忙走进屋子,向黄果果轻轻施礼,叫了声:“果果姑娘。” “吕榕哥哥,我都等你好半天了!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昨天说好的,今天陪我玩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是是是,在下记得。” 黄果果走过去搂住吕榕的手臂,弄得吕榕很不自在。 “果果姑娘,在下去让人给你倒些茶来。”吕榕说着要走,却被黄果果拦住。 “吕榕哥哥,你别老躲着我!你别忘了,是你自己承诺要陪着我的!” “是是是。” “那就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吧。” “好。”吕榕勉强坐下,不好意思地说:“在下平日里只喝清泉,不知道姑娘喝不喝得惯?” 黄果果笑呵呵地看着吕榕说:“吕榕哥哥,我发现了,你的桌子上总是只有一壶清泉,而哥哥的桌上却总是摆着一壶茶和一壶酒。这就好比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吕榕哥哥呢,像清泉一样温婉清澈,而哥哥呢,则是一会柔一会刚,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姑娘这样说,实在是有些片面了。实不相瞒,在下是因为脾胃不好,所以才以水代茶。而仙尊,内柔外刚,果敢英明,才是真的豪杰啊。” “唉,吕榕哥哥,我哥哥又不在,你就不用拍他马屁了。要我说,你就是太顺着他了!你啊,应该勇敢一点儿,不要屈服在我哥哥的淫威之下!他啊,就是个纸老虎,表面凶而已!” 吕榕笑而不答,黄果果接着说:“吕榕哥哥,你别不信,我跟你说呀,我哥哥这个人,其实人不坏,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吕榕笑着点头说:“这倒是大实话,果果姑娘,你现在好像已经很了解仙尊了。” 黄果果说:“那是自然,毕竟她是我哥哥嘛,我们是同根生,当然会彼此了解了!” “是是是,”吕榕拱手道:“果果姑娘醒来才不过二十天,就比在下看得还透彻呢。” 黄果果听了,便问:“那在吕榕哥哥眼里,我哥哥是怎样一个人呢?” 吕榕说着向一旁拱拱手:“仙尊当然是个文韬武略,一言九鼎的圣人哪!” 黄果果笑着用手点了点,说:“吕榕哥哥又在拍马屁。好了,就说说你的真实想法吧!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说着朝吕榕挤了一下眼。 吕榕说:“在下眼中的仙尊,就是这么一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人哪。” “人哪可能没有毛病啊?”黄果果不信,而后纠正说:“他明明又小气,又喜怒无常,你怎么就看不到呢?还是不敢说?” “在下句句属实啊。” “吕榕哥哥,你的毛病啊,就是太老实了,回头我得跟他好好说说,让他不能再欺负你!身为一个外人,我都看不下去了,吕榕哥哥你怎么就能忍得了呢?” “果果姑娘,你是要害死在下不成?” 黄果果自信满满地说:“吕榕哥哥,你别怕,有我呢!要是他以后再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不怕他,我去跟他吵架去!” 吕榕忙摆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姑娘万万使不得!若真是这样,那在下以后就不敢再跟姑娘讲任何事了。” 这时就听外面有人叫了声:“仙尊。” 而后有人问道:“你家吕仙督在吗?” “在。” 吕榕听了忙站起身,正了正帽子,整了整衣袖,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口。而后柳晨晚推门进来,吕榕便立即躬身施礼,叫了声:“仙尊。” 柳晨晚看到黄果果,不禁朝她瞪了一眼,说道:“一大早就来烦人,小元夕不知道吕仙督很忙吗?” 黄果果吐了吐舌头,又朝哥哥撇撇嘴,说:“哪有那么忙?人家不过是找吕榕哥哥说会话,这也不行啊?” “以后不许随便打扰吕仙督!”柳晨晚拉起黄果果,把她退出屋子,说道:“回去练字,等会哥哥检查!” “哈依,哈依!” 黄果果回到自己的房间,闷闷不乐地铺开纸,心想,感觉自己的这个哥哥真是有点精神分裂,明明下山的时候那么好,那么温柔,结果一转眼又变回原形了,还真不是一点的偏执和变态啊。 “怪不到唐景隆也这么不正常,什么样的老师就教出什么样的徒弟!”黄果果喃喃自语着。她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分别是:容华城、吕榕、孙正阳和哥哥。而后就托着腮,咬着笔头,说:“看来这部剧里,倒是有不少美男喽……唐景隆?不不不!他是个大变态,再好看也白搭!” 黄果果托着腮,在容华城和吕榕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心,然后就把孙正阳和哥哥的名字拉掉了。她把笔杆架在嘴唇上,自言自语地说:“这两个中,必有一个是我的真命天子。可是到底是哪一个呢?哎呦,还说不要出现那个什么方兰的情节呢,结果还是步入后尘。这二选一,还真是难啊……该不会,我也要为两个人自杀吧?”黄果果赶紧摇摇头,打断了自己的这个可怕想法。“不会的,不会的!我能搞定的!绝不会让这类事发生的!” 正想着,柳晨晚走进来,他一走进来便问:“小元夕又在干什呢?” 黄果果说:“那还不是哥哥你让我练字呢吗?” 柳晨晚走过来,问:“练的怎么样了?”说着便来到桌前,低头看了看,而后皱起眉,说:“以后只许写哥哥的名字!”说完背着手悻悻离开了。 压碎臭鸡蛋 黄果果问柳晨晚说:“哥哥,你会易容术吗?” 柳晨晚说:“不会。” 黄果果说:“那你会伪声术吗?” 柳晨晚摇摇头说:“不会。” 黄果果问:“那哥哥会什么?” 柳晨晚笑说:“哥哥除了飞,什么都不会。” 黄果果说:“骗人!哥哥除了飞,明明还会骗人!”说着伸手胳肢了哥哥的腰眼,而后转身跑开了。 柳晨晚追上去,黄果果便拿着枕头抵挡,但还是被抓住了痒痒肉,于是痒得直在床上打滚。 黄果果感觉自己都要笑岔气了,求饶说:“哥哥不敢了!” “哥哥怎么不敢了?哥哥敢啊!”柳晨晚故意逗着她。 “我是说,我不敢了。”黄果果架着手,拼命挡着哥哥的“小钳子”。 “可疼,又可痒!”她蜷着腿,简直笑成了猪叫。 柳晨晚这才罢手,而后和她坐在一起,见她还躲着不肯过来,便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茶。 “行了,哥哥又不动你。” 黄果果抱着枕头挡住自己,生怕哥哥再突然袭击,过了一会,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下才说:“哥哥教我几招功夫呗!” 柳晨晚说:“学武功有什么好?那么辛苦!” 黄果果说:“学武功防身哪!” 柳晨晚说:“都说了哥哥会保护你。” 黄果果说:“防的就是哥哥啊!谁让哥哥老欺负我?” “小元夕想跟哥哥学武功,却是为了防着哥哥,你说,哥哥会不会教你啊?” “我不管!哥哥就得教我!”黄果果说着从床上下来,拿着枕头抽打哥哥的屁股。“再不听话,就把你的屁股打成四半!快点!快点!” 柳晨晚转过身,抢过枕头抓住黄果果,先是把枕头扔到一边,而后抬起手,抓抓手指说:“不怕痒痒了?” 还没被胳肢上,黄果果就已经笑抽了,使劲往后拽着手臂。 柳晨晚看她笑得那么开心,于是就答应了。 “好吧,哥哥就教小元夕几招。”说着站起身,走到屋外,双手卡腰,等着黄果果。“不过,要先打赢哥哥才行。” 黄果果赶紧跑出来,撸起袖子,与哥哥迎面站着。两人都摆好架势,四目相视,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再一秒,黄果果便率先发起进攻。只听她一边喊着,一边朝哥哥慢慢拍去。 “哈——看,招——” 柳晨晚轻轻双脚跳开,然后慢慢比划着招式。两个人一招一式,甚是认真,而黄果果则像是《大内密探零零发》里的阿发一样,又是跳跃又是在地上笨拙地打滚,一边比划一边自己配着特效。 她喊道:“嘿!哈!如,来,神,掌!” 而最关键的是柳晨晚居然能绷住脸不笑,陪着她有模有样地玩。 黄果果跳到外围,说道:“柳教主,你有没有把握接我这招天外飞仙?” 柳晨晚故作镇定地说:“如此,在下便要受教了!” 两人又凑到一起,黄果果用手指当剑,戳在哥哥的肚子上,而柳晨晚则在黄果果肩上拍了一下。黄果果“哎呦”一声,咯噔着朝后面蹦了又蹦,跳了又跳,然后慢慢坐下倒地,吐出舌头,翻起白眼,说道:“输了,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柳晨晚实在忍不住,终于笑出声来,而后走去把黄果果拉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土,把她搂入怀中,正要亲下去,却被黄果果挡住。 “诶?哥哥没有说‘前方高能预警’哦!”说着推开哥哥。“没说就不许亲!咱们说过的!” 柳晨晚脸上笑开了花,说:“小元夕还真是哥哥的开心果啊!” 中午吃过饭,黄果果闲着没事,便到处跑着玩,来到一个小山坡时,被一只突然跑出来的山鸡吓了一跳,而后就惊奇地发现,草丛里有一颗鸡蛋。她兴奋地捡起来,猜想着很可能还会有,就扒开草丛,仔细搜寻起来。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没一会她就收集了六七个,她用裙子兜着,往回走,心想:今天真是大丰收啊! 她心满意足地捧着这些战利品往回走,见红玉站在不远处的小路上朝她招手,不禁露出笑容。 “红玉姐姐,你看我弄到什么了?” 红玉喊道:“果果姑娘,快点啊,仙尊在屋里等您呢。” “哦,来了,来了!”黄果果答应着,又加快脚步,结果快到红玉近前时,突然被自己绊了一跤,重重地摔在地上,于是所有鸡蛋全被压粹了。 红玉吓了一跳,赶紧去扶黄果果。 黄果果趴在地上,嘴里喷吐着烂鸡蛋清,哭着说:“噗……不玩了……怎么这么欺负人啊……” “姑娘不要紧吧,有没有摔伤啊?哎呦这……”红玉嫌恶地捏着鼻子。“怎么这么臭啊……” 黄果果咧着嘴,哭着说:“居然还有一个臭鸡蛋!” 红玉看着黄果果,都不想挨她,但又不能不管,勉强搀着她的腋下,扶着她回了仙居。 回到小院,黄果果见哥哥正背着双手站在自己的房门外等着,于是抹着衣服,哭丧着脸走上去。 “哥哥,我好倒霉啊!” 柳晨晚朝黄果果身上看看,惊讶地问道:“小元夕怎么弄得这么脏?” 黄果果哭着说:“本来好好的一堆鸡蛋,结果全摔烂了,还有一个是臭的……” 柳晨晚说:“先别进屋了,就在这把衣服脱了。”说着朝红玉摆摆头,让她去拿衣服。 红玉应声进了屋,拿了件干净的外衣,先是帮着把黄果果身上脏的不能再脏的衣服剥下,而后给她披上干净的衣服。 “哥,我想去洗个澡……”黄果果哽咽着擤了擤鼻子。 “好,去哥哥的私汤洗吧。” “嗯……哥哥送我去。” “好。”柳晨晚答应着,这就又朝红玉使个眼色,于是红玉便赶紧进屋准备了些换洗的衣物,并用个干净的盆子盛着拿出来。 黄果果接过盆子,抱在怀里,哭哭啼啼地转回身,朝院外晃荡着走去。柳晨晚无奈地摇摇头,跟了上去。 沐浴遇蛇 柳晨晚把黄果果送到冰泉池旁,交待几句便离开了。黄果果等哥哥走远了,便脱了衣服,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她慢慢走到水边,先用脚尖试试水温,她本以为,在这冰冷的山间,这水也一定是冰凉刺骨的,但没想到,那水却是温的。她想,大概是在水潭的下面有个温泉口。 她走进水里,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将下半身完全泡在水中,而双脚则轻轻地踩着水。 因为环境很好,水温又很舒适,黄果果也就慢慢开心起来,她又尝试着往深水区走了些,好让自己的肩膀也能浸泡在水里。她撩着水,擦洗着脖子,心情真是好到了极点。 “哎呀,刚才真是倒霉死了!不过幸好这里也挺方便的,要不还得等她们烧水烧半天。”黄果果又回想起自己被自己绊倒的样子,觉得实在不堪回首,忍不住骂自己是只猪。 她洗洗澡,又洗洗头发,然后就在水塘里游了一会泳,觉得天色也不早了,便上了岸。她从衣架上扯下手巾,把自己身上的水擦干,而后就伸手去拽衣服,结果竟从衣服里甩出一条小蛇来。 她吓得倒退,又掉回到水里,可是因为紧张,竟怎么也站不起来。这时,从远处飞来两根松针,正扎在那条小蛇的脑袋上,小蛇不动了。随后,就见柳晨晚飘飘现身,他先是将小蛇扔进树丛,然后顺势抓了衣服,飞向水面,一下就把黄果果拎了出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衣服裹在她身上。 柳晨晚抱着黄果果旋转着落下,然后把她轻轻放在平地上。 黄果果羞得满脸通红,赶紧裹着衣服蹲了下来,嚷着说:“哥哥怎么会在附近啊?哥哥有没有偷看啊?” 柳晨晚说:“先前哥哥忘了交待小元夕,这是天然水潭,要当心虫蛇呢。” 黄哥哥说:“不好不好不好!以后再也不到这种地方洗澡了!” 柳晨晚说:“树多的地方,就是容易有蛇嘛,不过那又不是毒蛇,不过是条水蛇罢了。” 黄果果搂着膝盖一动也不敢动地嚷着说:“水蛇也吓人啊!” “快起来吧,别着凉了!”柳晨晚过去拉黄果果。 黄果果忙用手推开他,喊道:“走开啦!人家没有穿衣服啦!快走开啊!” “哎呀,小元夕,你背上有只虫子啊!” “啊?”黄果果突然从地上跳起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扯下自己的衣服就摔在地上,又踩又踹。过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不由得大叫起来。 “不许看!”黄果果再次蹲下来,用手捂住脸。 柳晨晚笑着说:“小元夕怕什么,哥哥又不是没见过,别忘了,你可是哥哥一手带大的。” 黄果果嚷着说:“那是小时候,现在不一样了!哥,你快转过去!快转过去!” 柳晨晚笑着去捡地上的衣服,然后轻轻甩了甩,披在黄果果身上,说:“快穿上吧,别着凉了。” “快转过去!” “好好好。”柳晨晚答应着,这就转过身。 黄果果担心地说:“你可别走啊!我害怕,你可别走呀!” 柳晨晚刚要转身,黄果果又嚷着说:“转过去!不许看!也不许走!”黄果果说着赶紧抓了衣服穿上,又套上裤子。 “好了吗?” “等一下,等一下!”黄果果穿好最后一件衣服后,气得鼓起嘴巴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男孩子看!” 柳晨晚转过身,笑着看着黄果果说:“小元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哥哥又不是外人!” 黄果果说:“那也不行!” “可是小元夕和哥哥在外头住店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柳晨晚问。 “那只是住在一起,又没有脱衣服!” “哥哥是家人啊。” “家人也不能看!”黄果果气愤地说:“哥哥你是不是故意的?哈!我说呢哥哥怎么会突然这么大方,让我用你的私汤?原来哥哥就是故意的!” “哥哥才没有。” “哥哥,咱以后能不能别再玩这种禁忌游戏啊?我真得很紧张耶!” “好了,知道了。”柳晨晚笑着说。 回来的路上,因为黄果果一直在生气,所以不让哥哥带着她飞,又因为冰泉池离仙居很远,走山路的话需要绕道,所以两个人走了很多路。 晚上,黄果果想要泡泡脚放松一下,她让红玉拿了只木桶,提了些热水。她坐在床边,让两个女孩回屋休息,自己则慢慢脱掉鞋子,把脚放进水桶里。 她拄着双手,呆呆地盯着面前的空地看着,她想,哥哥从小把柳元夕养大,必定对她感情深厚,所以即便是做出一些很亲密的动作,也是情有可原。唉,这对兄妹,彼此相依为命,两颗心毕竟也是离得很近。我虽然不是他妹妹,但自然用了这个身体,也要对得起人家,演好这个角色。 想到这,她叹了一口气,用脚趾轻轻搓着水。 “如果还能再见到白衣哥哥就好了。”黄果果喃喃自语说。 这时,柳晨晚走进来,说:“小元夕是不是累坏了?” 黄果果还有点生他的气,便把头扭到一边。 “以后我的事,不用哥哥操心!” “还在生哥哥的气啊?”柳晨晚走过来,坐到黄果果身边,轻轻搂搂她的肩。 黄果果鼓着嘴,狠狠剜了一眼哥哥,说:“以后不许那样了啊!” “哥哥不是关心你吗?再说了,哥哥也确实是因为看到小元夕遇到危险了才赶过来的啊。” “谁让你偷看!” “哥哥没有看。” “真的?” “当然了。”柳晨晚说着挽起袖子,蹲下来替黄果果洗脚。 黄果果被弄得有些不自在,想把脚缩回来,但被哥哥死死拉着。 黄果果说:“不用哥哥洗。” 柳晨晚说:“哥哥不介意。” 黄果果说:“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柳晨晚说:“家人嘛,这不是小元夕说的吗?再说了,小元夕小时候,都是哥哥帮着洗澡呢。” 黄果果不禁有些感动,声音也变得哽咽,她说:“哥,你真好。” 柳晨晚抬起头,凑近黄果果的脸说:“哥哥只对小元夕一个人好。”说完拿了一块手巾轻轻给黄果果擦干净,然后便叫人把水桶提了出去。 “哥,要是有一天咱们分开了,你会不会很难受?” 柳晨晚坐到黄果果身边,说:“哥哥不会和小元夕分开的。” 黄果果怅然若失地说:“可是总有一天我要嫁人啊,哥哥也会娶妻的,到时候肯定就不能再像现在一样了。哥,你真好,不管哪个女人嫁给你,都会享福的。” 柳晨晚轻轻搂着黄果果说:“哥哥有小元夕一个就够了。” “哥,今天的事真的对不起啊,我不该冲你大吼的。” 柳晨晚说:“没关系,哥哥不介意。” 蝴蝶谷见大长辈 吃过早饭,柳晨晚便兴致勃勃地对黄果果说:“哥哥今天想带小元夕去见一位长辈。” 黄果果一听,就结巴起来,说:“是,是什么长辈?” 柳晨晚说:“是哥哥的师叔啊。” “师叔?男的?” “不,是女师叔。”柳晨晚解释说。 “啊?我,我还没有准备好,能不能再缓几天?”黄果果缩着脖子,把两个小拳头挡在脸前。 “有什么可准备的?走,哥哥带你去。” “不是,哥哥怎么突然想要带我去见那位女师叔了?”黄果果好奇地问。 柳晨晚说:“哥哥也说不清,就是突然想带小元夕去见见那位师叔。” “那我以前有没有见过她啊?”黄果果问。 柳晨晚说:“没有呢。” “那,那位师叔长得厉害不厉害?”黄果果有些担心。 柳晨晚笑着说:“她人很好,不过当然是要对喜欢的人才会好。” “啊?那她万一不喜欢我怎么办?”黄果果吓得直往后躲,但柳晨晚却拉着她不放。 柳晨晚笑着说:“小元夕那么可爱,谁会不喜欢?”说着硬拉着她走出仙居,然后腾空而起。 黄果果感觉好像飞了很久,而后便在一处从未见过的山谷中落地。 柳晨晚说:“这里是蝴蝶谷,基本属于整个环翠山的中心了。” 黄果果说:“咱们仙人谷不是也在环翠山里么?” “对。咱们是最东沿。” “啊?住得这么深啊?生活上会不会很不方便?” 柳晨晚说:“师叔已经退隐江湖了,不再过问世事,所以就找了僻静处隐居起来。对她来说,来去自如,住哪都是方便的。” “哦,那她住在哪呢?” “就在前面的山谷里,走,哥哥带你去。” 黄果果挠挠头问:“哥哥啊,咱们的恩人,有几个师兄弟啊?” 柳晨晚说:“师父有八个师兄弟。” “他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师父是家里的独苗。听师父说,他也是出身书香门第的,本来家里是希望他考取功名的,但师父他偏偏喜欢舞刀弄枪,为此还和家里闹了别扭。他就那么带着一个小仆人,偷偷溜出来闯荡江湖——就是那个在天女峰守祠堂的老家人。” “哦,那个老家人啊。”黄果果点点头。 “当年,他们都还年轻,也就十五六岁吧。一开始,师父跟着一些打把势卖艺的学了一些皮毛功夫,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于是又跟着他学了几年功夫,之后就功力大增。等到出师下山时,立即声名大噪。于是,师父就和他那几个师兄弟一起闯荡江湖,发誓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地来。结果,后来这几个师兄弟中,死的死亡的亡,到最后就剩下师父和他的两位师弟了。” “哦。”黄果果仍然点点头。 “今天哥哥要带你见的,便是其中一位师叔,她是师父的师妹,排行在七。还有另一位师叔,不过失了武功,已经搬出环翠山了。” “还有一位啊?” “对啊,”柳晨晚轻声说:“这两位师叔,本来情投意合,两小无猜,却因为当年的事,反目成仇了。”柳晨晚不禁叹了口气。 “啊?那是为什么啊?” 柳晨晚说:“因为他们两个意见相左,一个要护着我,而另一个却要护着柳苏。” “那,也不知道她今天在不在家哈?”黄果果仍然不大情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那么紧张,感觉心里好像揣了一万只兔子。她甚至有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觉,始终惴惴不安。 柳晨晚见她局促,就拉着她的手安慰着说:“哥哥也不知道啊,兴许在家,兴许不在家,哥哥有时候来,也见不着她呢。” “啊?那要不我们先联系一下?” 柳晨晚说:“师叔行踪不定,又不喜拘束,她一个人独居,倘若出了门,便没人知道她的行踪。况且,想不想见,还得看她的心情,要是高兴了,就出来见见,要是不高兴了,哪怕你把膝盖跪烂,她也不肯露面呢。” “啊?” “放心吧,有哥哥在。”柳晨晚拉着黄果果又走了很长一段山路,绕来绕去,才来到一片开阔地,终于可以看到那座传说中的小屋了。 黄果果悄声说:“哥哥,走那么远,为什么不直接飞上来啊?” 柳晨晚说:“走上来,才是对师叔的尊敬啊。” “那师叔到底在不在家啊?”黄果果躲到柳晨晚身后,悄悄朝屋子看去。 柳晨晚把她抹到前面,说:“走,过去看看。”说着推着她来到竹屋前的小院里。 见门是关着的,柳晨晚不禁摇摇头,而后轻轻走上台阶敲了敲门,但没有动静,于是他又拉着黄果果走回到小院里。 “恐怕又出去了,就在这坐一会儿吧。” “哦。”黄果果显得非常局促,低着头也不敢乱看。 两个人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回来,柳晨晚决定不再等了。他拉起黄果果的手说:“走吧,今天怕是见不上了。” “好耶!”黄果果忍不住欢呼,而后觉得不妥,便赶紧讪讪笑了笑。 “不就带你来见个长辈吗?瞧把你紧张的?”柳晨晚用手捏捏黄果果的脸蛋,笑起来。 黄果果这会终于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开开心心地拉着哥哥迈步往山下走去。 两个人往山下走了一会,就看到一辆满载生活用品的大车慢慢驶来,车上坐着车夫和吕榕,黄果果看到了,便朝吕榕招手。 “吕榕哥哥!” 吕榕也看到他们,赶紧从车上下来,紧走两步来到近前。 柳晨晚说:“我倒忘了,今天该是给师叔送东西来的。” 吕榕向前施礼,叫了声:“仙尊。” 柳晨晚点点头说:“师叔不在家。” 吕榕说:“也好,省得打扰楚师叔,我们放下东西便走。” 柳晨晚摆摆手,让他去忙自己的,而后就继续拉着黄果果往山下走。 吕榕别过仙尊,让车夫赶着大车驶向竹屋旁边的一条小路。 吕榕说:“把车子停到屋后头去,咱们在那卸车。” 这时,有位老妇人出现在院子当中,她大概六十来岁,面目慈祥,虽然上了年纪,但非常有气质。 她看到吕榕,便高兴地叫道:“榕儿。” 吕榕见状,忙走过去,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大礼,叫道:“前辈在上,受榕儿一拜。” 那老太太非常和蔼地搀起吕榕,说道:“榕儿,你好久没来了,过来,跟我聊聊。”说着拉着吕榕走到院中的小桌旁坐下,问道:“对了,刚才晚儿带了个姑娘来,那姑娘是谁呀?” 吕榕笑了笑说:“她呀……” 路遇周仙人 因为没见到要见到的人,所以从蝴蝶谷出来,柳晨晚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又见时间还早,便决定带黄果果到绵湖去看看。 柳晨晚带着黄果果下了山,出了仙人谷,朝南走了一段路,便来到一大片湖泊前,那里便是绵湖。两个人站到绵湖的边上,柳晨晚朝远处指了指,黄果果顺着哥哥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沿湖岸建起的亭台楼阁。 柳晨晚说:“那属于咱们仙真教的地方,大家便是到那里沐浴祈福。”黄果果踮起脚,见一条婉蜒曲折的小道一直从远处延伸而来,担心会很远,便不想往那浴场的方向走,于是沿着湖岸,朝另一侧慢慢走去。 柳晨晚拉着黄果果说:“今天来的仓促,下回让人划艘船来,哥哥带你到湖中心转一转。” 黄果果张开手臂,昂起头,感受着湖面的徐徐清风,她说道:“夏天一定很凉快。” “是啊,夏天不仅凉快,而且还很美。到时候,哥哥会带小元夕来玩。” 两个人沿着湖边漫步,看着远处的湖景,心情豁然开朗。 黄果果问:“哥哥见过海吗?” 柳晨晚说:“咱们西麓多是山地,偶尔会有潟湖,但却没有海。” 黄果果说:“那将来哥哥跟我一起去看海好不好?” 柳晨晚说:“好。” 两人继续沿着小路徐步当车,往前走了一会儿,黄果果发现不远处有座茅屋。 柳晨晚不禁纳闷,说道:“何时多了间茅屋?” 黄果果很兴奋,拉着柳晨晚说:“走,过去看看。” 俩人溜溜哒哒,来到小屋近前,看清了,才知道其实不过是间小窝棚,非常简陋。那小窝棚搭在一块空地上,前面胡乱插着一些树枝当作篱笆,算是围出了一个小院子。院子当中,摆着一块大石头当作桌子,旁边扔了把可破可破的椅子,那椅子还只有三条腿,没腿的下面垫着石头。在靠近窝棚的地方,还有一把更破的躺椅,椅背上缠着藤条,省得往上一躺就会陷下去。窝棚的旁边架着一个篝火,上面放了一口豁口的锅,里面煮着水,正冒着腾腾白气。 黄果果说:“看样子好像有人住。” 正说着,就听附近的树林里一阵骚动,而后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抓一只山鸡。那只山鸡上下翻飞,很快便从林子里窜了出来,跳到小院当中,随后那身影也跟着扑出来,纵身一跳,正好抓到了鸡。只是那动作不大好看,而且趴到了地上。 那人怀里抱着鸡,看到眼前有两个人,不禁抬起头,却见是一对青年男女。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抱着鸡,一边拍拍身上的浮土,而后朝柳晨晚和黄果果瞧了一眼,捋了捋翘起的小山羊胡子说:“哪来的两个年轻娃娃?” 他是个干瘦的小老头儿,头发胡子全白了,感觉应该很老了,但从他脸上却看不出年龄。 黄果果觉得这个老人特别有趣,便露出笑容,而后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说:“老爷爷,这是你家吗?” 老头儿把鸡扣在一个很破的篓子里,而后就用瓢在开水锅里舀了一勺水,倒进一个破碗里,再然后,就端着碗,旁若无人地慢慢吹着喝着。 黄果果悄声对柳晨晚说:“哇,原来那水是喝的,我以为是用来炖鸡的呢。” 老头听到了,看了她一眼,撅起小胡子说:“谁说这水是用来炖鸡的?它那么瘦,不养肥一点怎么吃啊?”随后又将两个人上下打量。 柳晨晚不禁皱起眉头,说道:“哪来的老疯子?这可是我们环翠山仙人谷的辖境,未经许可,岂能擅入?” 老头儿捻着胡子,继续靠在躺椅上慢慢喝着大碗里的水,而后不紧不慢地说:“老朽就是自由自在惯了,走到哪,便在哪安家。怎么,这又不是在你们仙人谷里头,你可真是管得宽!” 柳晨晚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要给那老人一点颜色看看,黄果果忙拦着他,说:“哎呀,哥!你怎么跟个老人动气?人家要在这儿住,就住呗!环翠山那么大,又不是咱们一家的,谁住不行啊?你这人也真是的!我都懒得说你!”而后就转向老人乐呵呵地道歉说:“对不起啊老爷爷,我哥哥就这毛病,你别理他就是了!这是大家的地方,谁也管不着你,老爷爷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老头捻着胡子,眯着眼笑呵呵地说:“诶,对喽,这话我爱听。” 柳晨晚沉下脸,拉过黄果果说:“小元夕你给我过来!” 黄果果冲柳晨晚哼了一声,却朝老人友善地摆摆手。 柳晨晚又把黄果果拉到身后,面向那老人说:“就算不在我仙人谷里,也是在我环翠山的辖境内,本尊最见不得你这等散人,坏了我仙家的清净。” 老头抬起眼皮朝柳晨晚脸上瞧瞧,笑着说:“哎呦呦,好大的口气啊!行行行,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等我睡醒了,就搬走!这天底下难道还没有老朽的一个容身之地吗?”说着拍着腿哼哼着闭上眼睛。 黄果果使劲搂过哥哥的手臂,气呼呼地说:“你会不会说话呀?懂不懂人事?啊?过来!”然后转向老爷爷说:“老爷爷,你别理他!爱住多久就住多久!这事儿我还就说的算了!” 老人轻轻摆摆手嘟囔道:“两个时辰,我先睡会儿,睡会儿……” 黄果果生气地扔下哥哥先跑开了,柳晨晚赶忙追上,但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那老头一眼,怒道:“疯老头!” 两个人沿着山路往下走,黄果果一路数落柳晨晚,说他的做法不够厚道。 黄果果说:“哥啊,尊老爱幼你懂不懂?你对人家说话能不能客气点?好好说话你能少块肉?再说了,你怎么就那么霸道?环翠山那么大,人家在山外头搭个小屋怎么啦?真是不讲理!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哥!”说着转回身看到哥哥却站在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不动。“走啊,你干嘛?” 柳晨晚说:“哥哥动不了了。” “啊?不是吧?”黄果果赶紧走过来轻轻捏捏哥哥的手脚,又晃了晃,问:“你哪不舒服啊?是抽筋了?还是怎么了?” 柳晨晚说:“哥哥可能被人封住了穴道。” “啊?什么时候啊?” 柳晨晚说:“怕是刚才那个疯老头。” “啊?是他?他会武功?”黄果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晨晚说:“如此看来,他不仅会武功,还是一位高手。哥哥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哇,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我以为哥哥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了,没想到还有比哥哥更高的高手啊!” 柳晨晚说:“看来哥哥与那人的差距,就像小元夕与哥哥的差距。” 黄果果说:“不是吧,哥?我醒来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到你这么谦虚!腻害!”黄果果不禁竖起大拇指,继续说:“能把我哥哥制的服服帖帖的,那绝对是王者中的王者啊!好,放心吧老哥,我去求他帮你解开。”黄哥哥说着轻轻拍了拍哥哥的胸膛。 柳晨晚赶紧叫住她说:“别去,哥哥丢不起这个人!” 黄果果听了倒退回来,看着哥哥的脸,忍不住笑着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死要面子活受罪?两个时辰——四个小时,飞机都绕中国飞一圈了,你有空在这儿站着,我还没那闲工夫等呢!”说着大步向前走去。 柳晨晚身上动不得,只能喊着她的名字:“小元夕,小元夕,给我回来!” 但黄果果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说:“好啦,在那等着别乱动啊,乖!”说着便加快两步又跑回到那小窝棚前。 被点穴 黄果果来到小窝棚前,看到那位老伯仍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就悄悄走过去,站在一旁等着。等了一会,那老人也不醒,但又不好意打扰人家,毕竟是自家哥哥无理在先,所以自己也觉得害臊。想了想,还是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因见老人碗里的水喝完了,就轻轻端起来走到锅边,用瓢填了一勺热水,又轻轻放回到老人藤椅旁的石头上。 那老人眯起眼偷偷看了一眼黄果果,而后又继续装睡,他边睡边打着呼噜,翘起的小山羊胡也跟着抖啊抖的。 黄果果又等了一会儿,心想老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弄点动静让他醒过来,于是就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只被困着的山鸡身上。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掀开盖着山鸡的破筐子,让那只山鸡逃走了。 “哎呀,不好了,鸡子跑掉啦!”黄果果故意大叫一声。 “啊?谁跑了?谁跑了?”老人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来。 黄果果忙拦住他说:“爷爷,爷爷,是我是我。先别管那只鸡子了,先帮我救救我哥哥吧。” 老人看了一眼黄果果,又坐回到躺椅上,用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那碗水说:“口渴得厉害啊。” 黄果果忙帮着端起水碗,递到老人面前。 “爷爷您先喝口水,别急,缓缓神儿。爷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哥哥一般见识了,他那个人,就是脑袋缺根筋!说句不好听的,有点儿三缺一!” 老头儿睁开眼笑着问:“怎么讲啊?” 黄果果说:“三缺一,那不就是二吗?他那人,表面上装着知书达理文质彬彬。实际上,脑子里一半是水,一半是面,不晃还好,一晃就成糊了。” 老头儿捋着胡子,笑了笑说:“这话我爱听。”而后看看黄果果,说:“丫头倒是个好丫头,就是那小子儿,太狂妄!要是不吃点亏啊,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是是是,其实这些什么人情世故的,他都不懂!爷爷您别跟他计较就是了。” 老头儿说:“他不是不懂,他是不愿去做,说白了还是狂妄!” “是是是,爷爷您说得太对了,要是不教训教训他,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爷爷教训的是!不过,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他这一回吧。爷爷,您看这天也不早了,我们还得回家呢。您说,您让他在那站四个小时,我不是也走不了吗?您就给他解开穴道吧。” 老头儿站起身,哼了一声,然后来到自己的小破椅子旁边,重又坐下。他托着腮,脸上气鼓鼓的。 黄果果赶紧凑过去,蹲在他旁边请求道:“爷爷,求求您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您看您也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咱们小孩赌气是吧?” 老头儿说:“那小子就是太狂,我就是看不来!哼,想当年,我可比他好看多了!” 黄果果听了想笑也不敢笑,赶紧附和着说:“是是是,爷爷这盛世美颜,谁比得了?要是爷爷说自己是天下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 “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我爱听。”老头儿咯咯咯笑起来,而后又说:“丫头,你跟那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黄果果说:“兄妹啊。” 老头儿捻着胡须说:“兄妹?怎么一点也不像啊?” 黄果果笑笑说:“那不是父母偏心呗,把好的都传给他了!” “我看也是。”老头儿又捻着胡子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黄果果说:“我叫柳元夕。” “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啊?” 黄果果抬起袖子闻了闻说:“这是哥哥给我的香。” “那小子叫什么?” 黄果果说:“他叫柳晨晚。” “哦,姓柳好啊——柳树的柳,绿树成荫,开枝散叶。” “爷爷,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是不是消气了?” “是好多了。丫头,我告诉你,你自己过去,在他的背后点一下灵台穴就解开了。” “爷爷,我又不会武功,我可不知道哪是哪。” 老头儿笑着说:“不会武功好啊,不会武功就不用过问江湖之事。嗯,好!” 老头儿笑了一会,突然站起身,黄果果还以为她要去帮哥哥解穴道,哪知他竟转向自己说:“丫头,先跟我把那只鸡子抓回来。” “啊?”黄果果愣了一下,但老头儿却不由分说拉着她的袖子跑进了树林。 两个人花了好一番功夫,又是围又是堵,终于将那只山鸡抓到了,不过这次换成黄果果摔了个大马爬。 老头儿乐得直拍手,说:“好啊好啊!又可以吃肉啦!走走走,回去炖肉吃去!” 黄果果忙说:“爷爷爷爷!先别急着炖肉,先帮我把哥哥解开好吗?等会让他给你好好赔个不是!” “好啊,看在丫头的份儿上,我就饶他这一回。”老头儿说着背着手,又看看黄果果说:“放了吧。” “啊?就这么放了啊?咱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啊。” 老头儿抢过山鸡,扔到一边,说:“它这么瘦,怎么吃啊?” “哦。” 老头儿又笑着捻着胡子问:“丫头你会做饭吗?” 黄果果说:“会,啊……” 老头儿拍着手说:“那做给我吃!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帮你解开了。” 黄果果明知道这个老爷子是诚心刁难,也没有办法,毕竟还得有求于人家,于是便答应了。 “行啊,反正做个饭最多不过一个小时,总比哥哥在那站四个小时强啊。”黄果果拍拍手上的土说:“做饭没问题,但……”她不禁朝四下里看看,说:“可是这拿什么做呀?这也没有东西呀!” 老头儿高兴地跑进小窝棚,拎了一袋面出来,说:“有有有!”而后又跑去不知从哪个摸出几个鸡蛋和一些调味料,摆在黄果果面前。 “那行,咱们就做顿面条吧。”黄果果说着,就到树林边采了些蘑菇来,而后说:“没有锅呀。” 老头儿说:“有有有!”说着,这就走去用手去端开水锅,因为有些烫,所以摸了好几次耳朵,然后边吹着气边把锅里的开水倒了。 “来来来,用这个!” “行,这也行!爷爷,咱们和面做顿香菇打卤面吃。” 老头儿高兴地拍手点头,然后就帮着从水桶里舀了些水倒在锅里。 黄果果洗了洗手,把面粉倒在锅里和水一起搅拌,然后开始慢慢地揉面。感觉揉得差不多了,就用水擦擦石桌,又把面团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压扁,用石块按平,再用刀子把擀好的面片切成面条。 而后,黄果果把蘑菇洗洗切好,和鸡蛋打在一起,放在一边。那边,水早就开了,于是下了面。等面好了,夹出来放在老人的碗里,又转身去烹制卤子。这期间,老爷子始终兴奋的像个孩子,显得特别可爱。 最后,黄果果用筷子搅拌一下,尝了尝说:“嗯,好了!” 老人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卤子浇到碗里,大口大口地吸溜起来。 貌赛潘安 老爷子把锅里的面吃了个精光,连汤都喝掉了。吃完面,他用手抹抹嘴,然后心满意足地捻着胡子说:“行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自然我吃了丫头的面,那就替丫头走一趟吧。” “诶!谢谢爷爷!”黄果果忍不住向老人轻轻鞠了一躬,而后搀着他朝哥哥站着的地方走去。 “也不知道这会他怎样了?刚才还不好意让我来求您呢!死要面子活受罪!”黄果果笑呵呵地说。 “站一会又不会少块肉。丫头,你还挺关心他的嘛?” “哎呀,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哥哥嘛,我也没别的亲人了。虽然,爷爷这么做我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是,想想,还是稍稍有那么点小心疼的……”黄果果用手比划比划。 “丫头,你倒是有什么说什么。” 老人捻着胡子和黄果果一路说笑着,来到柳晨晚近旁。老人绕到柳晨晚面前,仰着头背着手,撅着小山羊胡子。 “怎样啊?琢磨出个什么没有啊?”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见谅。”柳晨晚站着不能动,但脸上早已没了先前的傲慢。 “哼,要不是看在这丫头的份上……行了,动动试试吧。” 话音刚落,柳晨晚便觉得紧绷在身上的枷锁解开了,于是赶紧向后退了一步,躬身施礼道:“谢前辈赐教。” “诶,对嘛,这才像个人样。”老人眯着眼,捻着胡子朝柳晨晚脸上瞧瞧,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以后可长点心吧。多学学这丫头——懂事,是个好孩子!” 黄果果搀着老人的手臂,得意地朝哥哥抬抬下巴。 柳晨晚被臊得面红耳赤,低着头拱拱手:“在下不知高人在此,多有得罪,还望前辈见谅。” 黄果果说:“哥啊,你可得吃一亏长一堑!以后看你还敢不敢这么目中无人!” “小元夕你就别添乱了!”柳晨晚轻声朝黄果果嘀咕一句。黄果果便冲他做了个鬼脸。 老头儿乐呵呵地看着,而后捻着胡子晃着脑袋说:“哎呀,要是早些遇到这丫头就好了,留在身边,给我做个饭。行了行了,走吧走吧,别耽误我老人家睡觉。哎呀,真是容易犯困哪。”说着吧唧吧唧嘴,揉揉鼻子往自己的小窝棚走去。 柳晨晚再次躬身施礼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头儿背着手捋着山羊胡,说道:“年纪太大了,记不清了,记不清了……”说完溜溜哒哒走远了。 另一边。 若河县的某家茶馆里,有个说书先生正滔滔不绝地讲着江湖中的各种传奇。他说道:“想当年,有位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无门无派,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尊称他一声‘周仙人’。这位周仙人一生游历山川无数,终日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后来机缘巧合,收了九个徒弟,教了他们几年能耐后,又去周游世界了。且说那几个出师下山的师兄弟,一入江湖便声名大噪。几个人一合计,不甘心自家门派的功夫就这么失传了,于是想要替师父闯出点名堂来。他们自立门派,励精图治,白手起家,几番征战,多年拼杀,终有一天让世人尽知这仙真派。只是这原先的九位师兄弟,死的死,亡的亡,到最后只剩下排行老三的柳修缘以及他的两个师弟——张贤和楚香儿。那柳修缘作了仙真教第一任教主,因为顾念兄弟旧情,便设立八个仙君之位,虽然当时只有两位活着,但余下的六个位置,却永久保留下来。至此,这仙真教便沿袭了这个传统……” 这时,一行四人走进了茶馆,他们找了张安静的桌子坐下,向伙计要了些点心和茶水,等东西上齐了,便说起了当下的形式。 这四人当中,有一对是年轻兄妹,有一对是师徒。其中一个穿着白衣,风华绝代,仪容俊雅,真可谓:才高八斗赛子建,貌比潘安胜十分。 只听那对兄妹中的哥哥说:“虽然那案子已经结了,但我们推测那行凶之人另有其人。” 穿蓝衣的徒弟说:“肯定和仙真教的王衡脱不了干系!我猜,就是他叫人顶的包!” 白衣人轻轻提醒道:“罗云,没有证据不要乱讲话。” 那位妹妹说:“其实兄台说的没错,我兄妹二人也是这样猜测的。” 罗云说:“我就不明白了,他堂堂仙真教的仙君,即便被官府通缉,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那位兄长说:“我猜,大概是和仙真教近期的大招有关,估计是怕影响到生源吧!” “也就是说,”罗云说:“他的后面是有那大魔头在撑腰喽?” 白衣人提醒他说:“罗云,这里不同于在家,切记,慎言。” “师父啊。”罗云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低下头不吭声了。 白衣人说:“凡事都要讲求证据,现在我们都只是推测而已。在还没有查明真相前,所有事都不可妄加定论。” 罗云撇撇嘴,小声嘀咕着说:“反正肯定与那大魔头脱不了干系!” 白衣人瞪了他一眼,而后转向那对兄妹,问:“正阳,你们有何打算?” 孙正阳说:“我们打算先返回大都,将目前的情况与我家世伯讲一讲,然后再做打算。” 白衣人说:“也好,我们先一路,然后我们便返回东沪去。” *娱乐时间: 屋子里,一个女孩浑身缠满绷带,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黄果果从她身边走过,不禁问红玉说:“她怎么伤的那么重啊?” 红玉小声道:“只是来大姨妈而已。” “不是吧?用不用裹得那么严啊?” “那不是怕弄脏床褥嘛。”红玉说着转脸去看黄果果,却发现她已经一溜烟地跑开了。“诶?果果姑娘?” 再一秒,黄果果又一溜烟地跑回来,手里拿着一块塞满棉花的长方形手巾,对着镜头说:“来大姨妈就用我们仙人谷的姨妈巾!纯天然有机棉,手工制作!干净又卫生!有了它,想怎么翻就怎么翻。” 冯凝香上线 仙人谷。 在进了山门不久的山路上,两个身影正慢慢向前走着。其中一人身着白衣,头戴云簪,长得光洁如玉,妖冶动人。他青丝垂肩,眉宇间透着温存,但嘴角上却流露着邪魅。似笑非笑的眼,微微上翘的红唇,让人不禁目眩。 另一个,则是一位雅正少年,他穿着一件浅色的圆领衫,长得眉清目秀,头顶戴着高帽,帽正是块刻着祥云图案的宝玉。 此刻,雅正少年轻轻问道:“仙尊,咱们库房里存了不少桃花陈酿,您干嘛还要再下山去买啊?” 白衣人说:“本尊就喜欢喝现买的酒。” 少年笑了笑,说:“是是是,只要仙尊高兴就好。” 两个人说着便来到半山腰的住宅区,这是仿照大都而建的东西十二坊。走在路上,不时有人向他二人行礼,白衣人若无其事,而少年则给予微笑的回应。 走了一会,遇见一位姑娘,那姑娘大概十七八岁,长得挺清秀,随身还带着一个小丫鬟。柳晨晚不大认识,就朝那姑娘扫了一眼,而那姑娘似乎也不认得他,于是只是出于礼节地轻轻行了屈膝礼。 柳晨晚和吕榕从那姑娘身边走过,并没有驻足。而那姑娘却忍不住转回身,一直看着柳晨晚。 身旁有人认出柳晨晚,便叫了一声:“仙尊。” 那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但为时已晚,因为那两人已经走远了。 小丫鬟道:“原来那就是咱们的仙尊啊。” 姑娘眼含秋波,久久注视着柳晨晚离去的方向,轻声说:“世人都说教主气度非凡,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另一边的柳晨晚也很好奇,就问吕榕说:“这姑娘是谁呀?本尊怎么从没见过?” 吕榕稍加思索,便说:“好像是冯仙君的女儿冯凝香啊。” 柳晨晚说:“本尊怎么没见过?” 吕榕说:“冯仙君前几年才把她们母女接到咱们仙人谷,又一直住在仙寨里,您当然不曾见过。” “哦,那她今天怎么到这坊间来了?” 吕榕想了想说:“冯仙君的妻妹住在西一坊里,想必那位姑娘是来探望姨母的吧?” 柳晨晚笑说:“怎么冯仙君连妻妹也不放过?” 吕榕笑了笑,摇摇头说:“仙尊,不是您想的那样的,只因冯夫人心中挂念这位姐妹,两前年便将那孤儿寡母的冯姨娘接进咱们仙人谷。” “哦,原来是这样。” 晚上,柳晨晚有些累了,便披了件衣服坐起来。他拱起膝盖,托着胳膊,顺手拿过床边的小酒坛,拔掉塞子喝了一口酒。 他仰起头,露出喉结,酒水就顺着他修长的脖子流下去,淌进胸膛,滚进若隐若现的胸脯上。 秦小蝶从他身后搂住他,双手在他身上摩挲着。因见他心情不错,便轻声说道:“仙尊还要一直留着那个果果姑娘吗?” “怎么?有何不妥吗?”柳晨晚瞥了一眼秦小蝶。 “属下觉得,毕竟她是叛党余孽,若不杀了,怕日后难以服众。” “秦仙主不必多虑,本尊自有分寸。”柳晨晚说着把秦小蝶的手掏出来扔在一边。 “可是……”秦小蝶跪坐在床上,微微皱起眉头说:“将她留在身边,终究是不妥啊,毕竟那姑娘来历不明,万一日后对仙尊不利,可如何是好?” “本尊若是连个姑娘都看不住,还怎么统领这偌大的仙真教?” “属下只是担心……不如将她……交于属下看管吧……” “不必!” “仙尊是不是对她动了真情?”秦小蝶抬起头,望着柳晨晚。 “怎么,你嫉妒了?”柳晨晚浅笑,说:“本尊只是把她当作妹妹,你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小蝶觉得,您看她的眼神好像不大一样……” 柳晨晚回头瞪了一眼秦小蝶,小蝶吓得后退,不禁把被子拢到身前说道:“仙尊,您怎么这么看我?” 柳晨晚转而露出笑容,说:“是你想多了。”说着扯下她的被子,压到她身上去了。见小蝶有些抗拒,便不高兴地坐起身,冷笑一声,说道:“本尊听说,上次叫司徒仙君来,你与她发生了争执。” 秦小蝶低下头,算作默认了。 柳晨晚笑了笑,用手抬起秦小蝶的下巴看了看,又用手摸摸她的嘴角,问道:“她打你了?” “是。” “疼吗?” 秦小蝶低下头,用手轻轻摸了摸嘴角,虽然早就好了,但一想起来,还是觉得痛心。 柳晨晚摇摇头说:“幸亏没有留下伤痕,要不,脸蛋儿就不美了。”说着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而后接着说:“你以前对她毕恭毕敬,怎么现在突然敢顶撞她了?” 秦小蝶说:“属下并不知道那日是仙尊召见她,还以为她有意寻衅滋事。” 柳晨晚说:“寻衅滋事?她只身一人,你认为她有这个胆子吗?” 秦小蝶低头不语,柳晨晚朝她脸上瞧瞧,冷笑一声说:“你们这些女人,都是贪得无厌!得了本尊的人,还想得本尊的心,之后又想要得到专宠!只是,本尊风流惯了,怕是改不了了。” 秦小蝶说:“属下从不敢有任何奢望,只要能陪伴在仙尊左右侍奉仙尊,便是心满意足了。” 柳晨晚笑说:“你啊你,就是容易吃醋,不好!你说,除了你不方便的那几日,偶尔叫她来,平时本尊不都是你的?你怎么还不知足?” 秦小蝶说:“不是属下不懂得知足,而是这心……就因为太在乎,所以才容不下……” “那便是嫉妒喽?” “也许吧……” “女人都会这样嫉妒吗?”柳晨晚问。 “唯有面对挚爱时才会这样吧。”秦小蝶坦然道。 “好了,你也知道,景隆还在她手下,而你又是她当年献给本尊的。本尊既有求于她,又感恩于她,所以本尊不愿对她太过苛责,有时迁就她,你也不必介意。日后,你也不许再顶撞她,毕竟她仍是你的上峰。” 秦小蝶低着头,心中五味杂陈,但只能应声说道:“是,属下记下了。” 柳晨晚又朝小蝶脸上瞧瞧,拉过她的手,似哄非哄地说:“以后可不许乱吃醋了!若是再这样,本尊可不疼你喽。”说着挠挠小蝶的腰眼,小蝶勉强笑了笑。 第二天都快□□点了,黄果果还不见哥哥起床,便走去叫他。她捂着肚子,心里饿得发慌,心想:哥哥今天是怎么回事?平时不是老早就来叫我吃饭了吗? 她来到哥哥的正房,径直走进饭厅,看到一个小丫鬟站在靠近卧室的门口外侍奉着,便问:“我哥哥呢?” 小丫鬟说:“仙尊还没起呢。” “真是个大懒猪!”黄果果嘟囔着,这就往里走,因见房门并没有锁,也就没有多想。 她推开门,一边说:“哥哥,怎么还没起来啊?我都快饿死啦!”一边迈步进去。 然而,当她走进去,看到眼前的那一幕,她几乎当场石化。只见哥哥穿着裤子披着外衣坐在床上,他散着头发,裸露着胸膛。而秦小蝶则赤条条地躺在他旁边,一边用手抚摸着他的大腿,一边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见人进来了,也只是若无其事地抓了被子随意搭一下。 黄果果甚至能听到自己面部的断裂声,而脑海中瞬间闪出一个画面——那就是,自己被自己喷出的鼻血推倒,而后就在地上抽搐着口吐白沫,并且喃喃自语道:“老夫的……血槽已喷空……” 黄果果不禁打了个冷战,尖叫着冲出房间,而后就跑去质问那个小丫鬟道:“你你你你你!明知道里面有个女司机在倒车,怎么不拦住我啊?这样贸然闯入停车场,是很容易出车祸的,你造吗?” 小丫鬟听得一知半解,但却如实回答说:“仙尊交待了,如果是果果姑娘便可以进去。” “你,你们!气死我啦!”黄果果用手点指,而后就一溜小碎步地扭着膀子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吕榕答应说媒 “艾玛,这把狗粮撒的,差点闪瞎我二十四尅钛合金狗眼!”黄果果觉得看东西都有点斗鸡了,赶紧揉了揉眼,愤愤地说:“搞什么?一大早就撒狗粮!要不是我闪得快,血槽都不够喷的!这个臭屁柳晨晚,明明知道我还单着呢!这是要虐死单身狗啊?” 这时,红玉走进来给桌上的茶壶续水。 黄果果看着她,问道:“红玉姐姐,你有没有跟我哥哥睡过?” 红玉听了,一下就从头顶红到脚底板,而后尖叫着跑了出去。 “没有就没有呗,反应这么大?唉,真是too young,too simple!”黄果果摇摇头。 而红玉跑到门口时,正撞见碧莲,就听碧莲问:“怎么了?” 红玉羞着说:“果果姑娘居然问我有没有……哎呀,真是太难为情了!” 黄果果继续托着腮,心想:“在这种地方发生这种事,本来应该是合理的,毕竟古代人都早熟,像我哥哥那么大的人,早就应该娶妻生子了!难怪他一直不急着结婚啊,原来就只想耍流氓!这这这,这不行啊!我得逼着他赶紧和小蝶姐姐领证结婚!” 碧莲走进来,见黄果果盯着桌子发呆,便问:“到底怎么了?” 黄果果说:“哎,算了算了,我不过随便问了一下,她脸上就绷不住了。你说,小蝶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碧莲说:“奴婢只知道秦仙主为人谨慎,做事周到,其他的就不大了解了。” 黄果果叹了口气说:“问了也是白问。算了,也许是我多想了!我就是觉得她对我有些敌意。哎,我明明是个神助攻,却被她当成情敌……哎!小姑子难做呀!” “谁又难做了?”柳晨晚背着手走进房间。 黄果果显得有些尴尬,不禁拍着脸说:“哥哥,你怎么就跟没事人似的呢?” “怎么了?小元夕吃醋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觉得有点……唉,哥哥,反正我觉得你这事做的不厚道。” “小元夕不生气吗?”柳晨晚低着头看着黄果果的表情。 “生气是生气,但主要是觉得虐心啊!” “虐心?”柳晨晚笑了笑。 “是啊,你明知道你老妹我还单着,你说你故意秀什么恩爱?唉!可怜,可怜哪……”黄果果摇摇头,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那,小元夕到底是为了什么不高兴啊?”柳晨晚饶有兴趣地问。 “我觉得,我是时候离开了。” “为什么要离开?”柳晨晚渐渐失去了笑容。 “我要去找属于自己的真爱啊……”黄果果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哥哥。“看着你们整天在这秀恩爱,我心里难受啊……” “小元夕不是答应过哥哥,永远不和哥哥分开吗?” “唉,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真爱啊……迟早有一天,我是要被你们虐死的……等着吧,等我找到了真爱,我也冲你们撒狗粮,瞅着吧……”黄果果把脸搭在桌沿儿上。 “只要小元夕不离开哥哥,哥哥什么都可以给你。”柳晨晚拉了把凳子坐在黄果果身边,并紧紧握住她的手。 “哥啊,我想要的,你是给不了的。” “怎么给不了?” “你看,我们俩是兄妹对吧?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黄果果直起身,用手挤着脸蛋。 柳晨晚问:“怎么不能在一起了?” 黄果果说:“嗯,我的意思是呢,我们可以生活在一起,但是不能像夫妻或男女朋友那样生活在一起,你懂我的意思吧?你看,我们现在是在一起,因为我还没有出嫁,但是等将来如果我找到我喜欢的人,等我嫁给他以后,那咱们俩就不可能再生活在一起了。当然,哥哥放心,以后就算我嫁出去了,也会经常回来看哥哥的,毕竟这是娘家嘛!” 柳晨晚说:“哥哥不许你嫁。” 黄果果说:“怎么能不嫁呢?还有啊,哥哥也不能老这么单着!赶紧把人家小蝶姐姐娶过门!” 柳晨晚说:“哥哥干吗要娶她?” “不是,你要是喜欢人家,就赶紧跟人家结婚!别老是拖着人家!要是不喜欢,就别再耽误人家!你说你这,也太不道德了,白占了人家那么多年便宜,到头来还不想负责?真是!” “哥哥舍不得小元夕,哥哥不娶,哥哥也不许你嫁!” 黄果果说:“好了,好了。小的时候在一起相依为命,长大了以后就要各自组建家庭啊。家人可以相互依靠和支持,但不能厮守终生啊。反正,我的意思是不可能永远陪在哥哥身边,而那个‘永远’陪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哥哥的真命天女!这才是正确的人生啊!” 柳晨晚说:“哥哥不在乎什么正确不正确,哥哥只想和小元夕在一起。” 黄果果说:“哥哥,生活真的很美好,也充满希望,尤其是当你遇到对的人,你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每天,每分钟,每时每刻,都会变得很快乐!哪怕就是做最简单的事,也会觉得很开心!心里砰砰乱跳,就像揣了一只小兔子!爱着他,想着他,关心着他,就算他就在眼前,也会觉得已经开始想他了呢。这种感觉哥哥可能现在体会不到,但等将来等你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你就会明白了。” “将来?如果那种生活里没有小元夕,哥哥情愿不要将来。” 黄果果说:“哥哥,你放心,我们是天下最相亲相爱的柳氏兄妹!我们同甘共苦互相支持,所以老天有眼,他会为保佑我们这对兄妹,会让我们都幸福,都快乐,都能找到彼此深爱的人!你看,若是将来咱们四个人生活在一起,岂不是很开心?” “哪四个?” “当然是我和吕榕哥哥,你和小蝶姐姐啊。” 柳晨晚说:“不好!” “乖哦,不要撒娇了,都已经是大孩子了!哥哥也要学会自己长大!” “哥哥不喜欢,哥哥就是不许小元夕嫁给别人!” “好好好,日后再说。” 另一边的捧星阁内,负责镇守西南仙寨的冯忠信特意前来拜望吕榕,一见面,就深深施礼,弄得吕榕很不好意思。 吕榕忙冲他还礼,而后把他让进自己的书房。 冯忠信说:“仙督,属下有一事相求,还请仙督出手相助。” 吕榕听了赶紧说道:“冯仙君,在下哪能担得起您的一个‘请’字?” 冯忠信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唉,不过是一些家事,在下都不好意思开口啊。” 吕榕见他欲言又止,便笑着说:“仙君但讲无妨,在下若能办到,便会尽力而为。” 冯忠信说:“实不相瞒,属下有一小女,年芳十八,虽不敢夸口是姿容秀丽,但也算得上贤淑端庄。这……唉,也不怕仙督笑话,这昨日,小女突然哭着说出了心事,说是非仙尊不嫁……这这这……属下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所以特来请求仙督能够从中做媒,撮合一二。” 吕榕听了不禁面露难色,说:“仙尊向来不愿旁人插手他的家事,更何况是这种婚姻大事,在下恐怕很难开这个口啊……” 冯忠信忙起身拱手道:“这婚姻大事,当然不能儿戏,但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也是人之常情啊,毕竟仙尊也早过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虽说身边有几个侍妾,但毕竟都不是正统。咱们自是名门正派,怎能缺少一位明媒正娶的掌门夫人呢?所以属下才肯请仙督出面说媒,至于这成与不成,当然还在仙尊,但属下也是为了咱们仙真教能早日延续香火啊。” 吕榕笑着点头,而冯忠信则接着说:“唉,属下也是着实为难啊,毕竟属下就这么一个爱女,而家里夫人又逼得紧!所以也只能放下这张老脸,来求仙督了。” 吕榕笑了笑,觉得也不好再推辞,便说:“好,那我就试一试,但结果如何,在下可不敢保证。” 冯忠信听了面露喜色,再次拱手谢道:“如此,就劳烦仙督多费心了。” 搬出仙居 吃过午饭,秦小蝶奉命到山下的马厩里去给黄果果的马冰冰送胡萝卜,回来后就看到仆人们正在搬自己的东西,于是冲过去拦住大家,气愤地吼道:“谁让你们动我的东西?” 仆人们吓了一跳,有人赶紧解释说:“是仙尊说让把您的东西都搬回到奉月楼去……” “谁都不许搬!都给我放下!”秦小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都给我放回去!听到没有!都给本座放回去!” “是本尊让他们搬的,你不要冲他们发脾气。”柳晨晚背着手走过来,朝大家摆摆头,让大伙继续。 秦小蝶赶紧走上前去,死死抓着柳晨晚的袖子说:“仙尊,属下又没有犯什么过错,您怎么能说撵我就撵我?” 柳晨晚说:“驻守在附近的仙主们,本来就是住在捧星阁和奉月楼啊,秦仙主之前也是从那里搬过来的,如今再搬回去也没什么不妥呀?” 秦小蝶嚷道:“我犯了什么错?您这样撵我,就等于是告诉大家,我是犯了大错!您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哪?大家又会怎么看我啊?仙尊,不要!求求您了!求您收回成命吧!求求您!”说着跪下来苦苦哀求起来。 “秦仙主,这话怎么说的?难道本尊自你以后,都不能再一个人住了?”柳晨晚背着手,无动于衷。 “仙尊,我已经在您身边服侍两年了,小蝶要是哪里做错了,仙尊可以随便处罚,但不要撵小蝶走,不要……”秦小蝶哭着趴在了柳晨晚脚边。 柳晨晚朝身旁摆摆手,让人把秦小蝶拉开,说:“秦仙主大概是累了,送她回奉月楼歇息吧。”说完撤出身,走开了。 侍卫过来搀扶秦小蝶,而秦小蝶则跪在地上大哭着不肯起来,嘴里始终叫着:“仙尊!仙尊!” 柳晨晚溜溜哒哒来到黄果果的房间,黄果果问:“哥,怎么啦?小蝶姐姐怎么哭成那个样子?” 柳晨晚摆摆手说:“没事儿。”而后便坐下来,悠哉悠哉地喝起了茶。“小元夕晚上想吃点什么?” 黄果果说:“咱们这不是过午不食吗?” “小元夕要是想吃,哥哥就叫人把规矩改改。” 柳晨晚在黄果果这里坐了一下午,也没什么事,就只是坐着说说话聊聊天,直到傍晚才往回走。 吕榕见他心情挺好,便准备跟他提一下那门亲事。其实吕榕自从答应了冯忠信后,就已经开始后悔了,但话都说出去了,想收是收不回来了。本来打算一早便去找他说,但当时自己有点事,就耽误了,又准备中午去,结果又遇到对方在赶小蝶,所以实在不敢往跟前凑,直到见他乐呵呵地从黄果果的房间出来,才鼓起勇气走了上去。 他躬身施礼说:“仙尊,那天咱们见到的那位冯姑娘,您可还有印象?” 柳晨晚说:“嗯,怎么了?吕仙督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吕榕清清嗓子说:“呃,实不相瞒,冯仙君托属下给您做媒呢。” 柳晨晚听了,不禁笑着摇头,而后走进自己的房间。 吕榕忙跟了进来,先是轻轻关上房门,然后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等候答复。 柳晨晚朝他看了看,说:“你答应他了?” 吕榕忙拱手施礼说:“属下实在是不好推脱,所以便答应跟您说一声,问问您的意思。不论您作何决定,属下也好跟冯仙君有个交待。” 柳晨晚说:“吕仙督,你若真想做人情,不如你自己将他女儿收了,不就好了吗?”说着又背着手走出去了。 夜深了,月亮照在水面上,反射出粼粼的波光。山谷里一片寂静,唯有一处却掀起了惊鸿。那是在一个小瀑布旁边,汩汩的泉水从悬崖上流淌而下,水珠落在岩石上,溅起一层薄雾,迷迷蒙蒙的却让人感到无限凄凉。 瀑布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个女人正独自练着剑,她满身怨气,虽然身轻如燕上下飞舞,但手中那把剑却充满了戾气。 随着她的舞动,原本不大的空地被搅得残叶翻飞,断枝尽落,而那女人却越练越猛,越练越激动,内心再无片刻宁静,而后突然就失控地扔了剑,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他其实一直在这里忧伤地看着她,直到见她丢下剑,崩溃地大哭。 那人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小蝶。” 秦小蝶根本顾不上他,只是一人跪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那人轻轻走到近前,说:“我知道你会在这里,只要你心情不好,就会到这里练剑。今天的事我听说了,他终究还是把你撵出来了。” “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秦小蝶一怒之下提起剑扑向那个人,而后便刺进了那人的肩膀,那人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小蝶吓了一跳,赶紧拔出剑扔到地上,愤怒地喊道:“你为什么不躲?” 那人答道:“因为拔剑的是你啊。” “你明知道我讨厌你!你就不能滚远一点吗?” 那人却又往前站了半步,打开手臂手说:“小蝶,我让你打。你就把我当成他,冲我发泄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秦小蝶冲上去,照着他的脸上狠扇。 那人先是被打得倒退,而后就搂住她,她便又用拳头捶打他的胸膛。 “好点了吗?心里是不是好受多了?”说话的人紧紧搂住秦小蝶,用嘴亲吻她的头顶。 “唐景隆,你为什么要这样?”秦小蝶再也绷不住了,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唐景隆搂着她说:“小蝶,跟我走吧,这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小蝶不吭声,只是嘤嘤地哭着,说:“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负心汉。” 唐景隆说:“我会对你好的。” 秦小蝶摇摇头,轻轻推开他。 “我知道你心里是喜欢我的,你只是被虚荣蒙了心。小蝶,跟我走吧,不要再待在这种伤心的地方了,干吗非要让自己受伤呢?” “我能去哪呢?”秦小蝶哽咽着说。 “在哪都比在这强啊,跟我走吧,我们一起浪迹江湖,自由自在不好吗?” 小蝶摇摇头,说:“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唐景隆,我不会跟你走的,因为我的心在这。” 唐景隆不禁忧伤地叹了口气,说道:“唉,都是那个江盈盈,害得我们家小蝶这么苦。” 戏吕榕 柳晨晚特意早起了个大早,而后来到吕榕的房间,见丫鬟们出出进进正端着盥洗之物,便猜到他也是刚起,于是迈步往里进。丫鬟们纷纷行礼,他却摆摆手,让大家不要出声。 他径直走进内室,见吕榕站在当中,几个丫鬟围着他整理衣物。一个在替他系腰带,一个正帮着拴挂配饰,另一个则正忙着整理衣袖。 吕榕看到柳晨晚忙躬身施礼,丫鬟们也跪倒下来。 柳晨晚说:“吕仙督,不必多礼,你们也起来说话。” 吕榕说了声:“是。”然后轻轻直起身,而后问:“仙尊可是有什么急事要吩咐属下?” 柳晨晚摆摆手说:“诶,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要请吕仙督帮本尊一个忙。” 吕榕听了,忙拱手施礼说:“仙尊吩咐便是,吕榕哪敢担得起一个‘请’字?” 柳晨晚点点头,乐呵呵走过来,先是按着吕榕让他坐回到床上去,然后说:“脱衣服。” 吕榕愣了一下。 柳晨晚又说一遍:“脱衣服。” 吕榕仍没回过神来,偷偷抬眼看了看仙尊。 柳晨晚看看他,说:“脱啊。” 只见站着一旁的小丫鬟们低着头,抿着嘴偷笑起来。 柳晨晚见吕榕不动,便又催着说:“脱啊!本尊说的没听到?” 吕榕从床上站起来,拱手说:“属下愚钝,属下实在不知道仙尊是要做什么?” 柳晨晚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又把他摁下,说:“都说了,要你帮本尊一个忙啊!” “可……” “诶,别紧张,不过演一场戏。”柳晨晚说着转回身朝四下里看看,用手一指。“你过来!” 其中一个小丫鬟吓了一跳,赶紧双膝跪下,嚷道:“仙尊饶命,仙尊饶命啊!” 柳晨晚皱起眉,说:“又不是要打你,喊个什么劲儿啊!过来,把衣服脱了!” “啊?”小丫鬟被羞得满脸通红,赶紧又磕头说:“仙尊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 柳晨晚更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说:“都把本尊的话当儿戏是吧?”说着朝另两个丫鬟摆摆头,说:“过来帮她脱!” 那两个小丫鬟不敢反抗,赶紧低着头来到近前,而被指定的那个小丫鬟则始终拼命求着饶。 柳晨晚狠狠瞪了她一眼,喝道:“闭嘴!”然后又命那两个动作快点。跪着的小丫鬟再也不敢出声了,只得含着眼泪,任由另两个小姐妹摆布。 柳晨晚这才转向吕榕说:“吕仙督,是本尊亲自动手啊,还是吕仙督自己来啊?” 吕榕赶紧躬身施礼说:“怎敢劳烦仙尊动手?”说着便自己解开了衣服。因为他穿着圆领衫,解下一层,里面还有一层。 柳晨晚说:“把那一层也脱了,只留一件中衣。” 吕榕不敢违抗,只得照办。 “好,躺到床上去。”柳晨晚抬抬下巴,又指了一下那个被脱得只剩一件小褂的女孩。“你也躺过去。” 小丫鬟抽泣着慢慢走过去,轻轻倚着床边躺下了。 柳晨晚说:“靠近些。” 吕榕怕小丫鬟惹怒仙尊,便用手轻轻比了个收声的手势,小丫鬟明白了,赶紧用手捂着嘴巴,以免再发出声音,而脸上却扑扑簌簌地淌满了眼泪。吕榕怕她掉下去,就用手搭在她的腰上,示意她往里挪一点。 柳晨晚走过去,抓了个枕头垫在吕榕身下,又把吕榕的中衣解开,露出胸膛,说:“躺好了。”然后又抓过吕榕的手硬按在小丫鬟的胸脯上。小丫鬟挤着眼泪,却不敢吭声,吕榕也被弄得满脸通红。 而后柳晨晚退后几步,看了看说:“好,就这样待着别动!”然后抬抬袖子,让旁人都退了出去。 他又强调说:“不许动!本尊何时让你们起来,何时才许起来!”说完走到房门口,对外面的人说:“去把果果姑娘叫来,就说吕仙督想让她看样东西。”说完就退回房间,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另一边,黄果果把自己到过的地方都记录在一张纸上,而后汇成一个地图,没事的时候就打开来看看,好让自己记住那些有用的地方,尤其是散落在山间的厕所啊、凉亭啊什么的。 她自言自语地说:“有了这张景区图,就算是新来的朋友也不会迷路了!”她躺在床上,晃着脚尖,双手将地图举得高高,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哦对了,”她突然坐起来,想要再填上几笔,于是拿着地图走到桌子前,拿了笔在上面写道:‘至我最亲爱的白衣哥哥。’哈,”她喃喃自语说:“如果再见到白衣哥哥,就把地图送给他,这样他到我家做客就不会迷路了!” 这时有人来叫她,她听说是吕榕哥哥找自己,很是高兴,扔下地图,跑出去了。 没一会儿,黄果果就跑到捧星阁门口,她兴致勃勃地往里边走,一边走,一边喊着:“吕榕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见房门开着,便直接走进内室。 结果眼前的一切让她惊呆了,她先是楞了一下,而后就气愤地转身跑回房间,趴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柳晨晚从藏身的地方绕出来,看着黄果果离开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他有些失落,心里更是怅然若失,竟不知不觉地走出房间。 吕榕见他离开了,便坐起身,问道:“仙尊,属下能起来了吗?” 可是柳晨晚根本没有听见,而是朝着仙居走去。 一进房间,就见黄果果趴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柳晨晚很心疼,便走过去搂住黄果果。 黄果果坐起来,扑进哥哥的怀里,哭着说:“男人怎么都这样?见一个爱一个?就不能好好珍惜一份感情吗?” 柳晨晚轻轻抚摸着黄果果的头发说:“哥哥就不会,哥哥就只喜欢小元夕一个人。” 黄果果哭得肝肠寸断,说:“这天下的男人要是都能像哥哥一样就好了。” “对啊,只有哥哥会对小元夕好。”柳晨晚说着轻轻拍着黄果果的后背,以示安慰,而脸上则露出浅浅的笑容。 去看尸体 位于仙人谷西南仙寨的绣房里,冯凝香正嘤嘤地哭着,丫鬟怎么劝都劝不住。这时,冯夫人走进来,看到女儿不禁非常心痛,于是好生安慰着,并对她承诺着说:“好了,你爹不是已经去跟人家吕仙督说了嘛?人家也答应替咱们做媒了。你还有什么可哭的啊?” 冯凝香说:“都好几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怕是仙尊不答应……” “哎呦,这事哪能急得来啊?再说了,人家仙尊也不是整天没事做,就是答复也得等到正事都忙完了呀。” “那我的事就不算正事了?”冯凝香委屈地抽泣着,就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唉!你这闺女,真是让娘操碎了心啊!” “人家不管,人家就要嫁仙尊!如果嫁不了仙尊,那我就一头撞死算了!”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冯夫人用手拍拍嘴,而后又去安慰女儿。“好了,好了,瞧你那点出息?不嫁他,就活不成了?这天下的好男人多了去了!” “我不管,我就要嫁仙尊!” 这时,冯忠信走进来,一看到女儿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不免也有些心疼,于是赶紧走过来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就……唉!” 冯夫人转过身,数落着说:“闺女都哭成这样了,你还有闲工夫在这唉声叹气!” “那我还能怎么办哪?”冯忠信一筹莫展地坐到椅子里,使劲叹了口气。 “去问问那件事啊!到底行是不行?痛快地给咱们一个回复啊!这老是拖着,也不是事啊!” “唉!我已经跟吕仙督说了,这不是还没有回信儿吗?”冯忠信眉头紧锁。 “我可告诉你啊,你闺女已经一天不吃不喝了,再这么下去,身子都给拖垮了!等等等,就知道在这等,你就不能主动去问问?” 冯忠信说:“这事哪还能催人家呢?” “我不管啊,我这辈子可就这么一个闺女,要是闺女出了什么岔子,我可饶不了你!”冯夫人用手点指着丈夫,威胁着说。 冯忠信没有办法,拍了一下大腿,说:“好好好,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再去给我闺女问问!”说完起身离开仙寨。 柳晨晚走进黄果果的房间,在书桌的一摞书下发现了一张地图,刚打开,黄果果就走进来。 柳晨晚拿着地图问:“小元夕,画这地图干什么?” 黄果果说:“仙人谷那么大,我虽然住了这么久但还是经常迷路,害怕哪天又找不到家,回来晚了被哥哥骂,所以就把去过的地方都标出来,还有一些厕所啊,休息的凉亭啊,为了找着方便嘛!” “那这上面的白衣哥哥,是指哥哥吗?”柳晨晚指着地图上的那一句话问。 “哦,那个,”黄果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那是指容华城哥哥。” 柳晨晚听了,不由得皱起眉头,厉声说道:“小元夕那么想知道仙人谷的样子,那哥哥就带你去看一看!” “不是,我就是想做个导游图,省得朋友们来做客的时候会迷路嘛……”黄果果看出哥哥脸上的不悦,赶紧解释起来,但为时已晚,柳晨晚还是硬拉着她,飞出了仙居。 “小元夕,咱们这仙人谷大得很,很多地方,你都还没去过呢!”柳晨晚夹着她在空中飞,脸上始终没有笑容。 “哥哥我不想看了。”黄果果轻声恳求道。 “不行,今天哥哥一定要带你看!”柳晨晚目视前方,连看都不看黄果果一眼,看样子是真得生气了。 他们来到一处高地,四周都是悬崖峭壁,远远地似乎能看到一座山门。柳晨晚把黄果果放到地上,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峭壁的边上。 黄果果吓得直往后退,说道:“哥哥,我真得不想看了。” 柳晨晚扯着她的手,使劲拽到跟前,而后用手按住她的肩膀,给她指了个方向。 “看!” 黄果果顺着哥哥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山门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广场,广场上立着很多石柱,而石柱上则挂着开始腐烂的尸体。 黄果果吓了一跳,赶紧捂着眼睛说:“那,那有死人啊!” 柳晨晚凑到黄果果耳边说:“小元夕不记得了?那便是小元夕醒来的地方,也是哥哥救你的地方。” 黄果果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一夜的恐怖场景,不由得心存余悸。 “哥哥,快带我离开!我不想在这里!”她只觉得浑身瑟瑟发抖,就如同那些死去的冤魂,正朝她飘来。 柳晨晚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小元夕要记住那些人,他们是害你的人,是把你绑在石柱上的人!如今哥哥也把他们吊在石柱上,为了是替小元夕报仇!” “不!我不想看!” “没关系,他们都已经死了,没什么可怕的了!他们胆大包天,竟敢挟持小元夕要挟哥哥,而如今却被曝尸荒野。” “哥,求你,我不想在这里,我害怕!我想离开!”黄果果往后躲。 柳晨晚用胸膛挡住她,说:“不用怕,有哥哥在,他们再也不敢伤害小元夕了!哥哥保证,以后也不允许何人伤害小元夕!” “哥哥……”黄果果扭回身,趴到哥哥身上哭了起来。“我想离开。” “好,哥哥带你走。”柳晨晚说着又抱起黄果果飞了起来,直到远离那里,才慢慢落下。 “哥哥,能不能别再吊着他们了,把他们都放下来吧。”黄果果站到柳晨晚面前,恳求着。 柳晨晚低下头,看着黄果果,没有说话。 黄果果接着说:“自然人都已经死了,还揪着他们不放干什么?古语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哥哥干吗非要这样做呢?自然是不开心的往事,干吗还要挂在眼前,让自己时刻目睹那种痛苦呢?” “哥哥这样做,是为了提醒自己,永远不可以放松警惕,哪怕是最信任的人,也要有所防备。”柳晨晚说。 黄果果心存怜悯地说:“即便是敌人,也没有必要这样吧?这样做,只会让人觉得哥哥太残忍。哥哥难道不应该宽宏大量一些吗?这样,别人才会认为哥哥是个善良的人啊。” 柳晨晚说:“哥哥这样做,是为了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心存敬畏。那些人,他们没有错,但却有罪。叛乱,就必须杀。所谓除恶务尽,倘若今日你不杀他们,他们日后就会来杀你。” 真相 黄果果自从被哥哥带去看了那些尸体,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她很想找个人聊聊,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但又不能跟哥哥说,于是就想到了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吕榕哥哥。 她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顺着山路往下走了一段,来到捧星阁附近,见吕榕哥哥正和一个中年人站在一起说话,于是就躲在一边,心想顺便等着也顺便听听。 只听吕榕哥哥说道:“该说的在下都说了,只是这婚姻大事,不是我们这些作下属的能说得算的。冯仙君,实在对不住,在下也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黄果果听得一知半解,也不明白,正胡乱猜着那个中年人是谁,突然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她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去看,发现是小蝶姐姐,这才放了心。 正要说什么,小蝶冲她作了个手势,悄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就夹着黄果果飞了起来。 秦小蝶带着黄果果来到后山,落在一个小山坡上,而后放下黄果果,此时,她们离山门还有一定距离,但借着月光以及山门外的篝火,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这会天色已经很暗了,四周刮起阴森森的冷风,黄果果吓得直打哆嗦,问道:“小蝶姐姐,你,你要带我看什么?”她知道附近便是那些悬挂尸体的地方,所以始终不敢抬眼,不敢朝那边看去。 “小蝶姐姐,你带我到这干吗?”黄果果哽咽起来,牙齿一个劲打着哆嗦。“我不想待在这!快带我回去!” 秦小蝶听了,扳着黄果果的身体,让她转向山门,而后就在她耳边呢喃道:“看,在那边的山门外,有块空地,空地上竖着十根石柱,而那些石柱上则挂着死人,你看,那些影影绰绰的东西,就是死人。” “啊!!!!”黄果果不禁捂着耳朵尖叫,嚷道:“快带我离开!我不想再看了!你们都是怎么回事?哥哥带我来,你也带我来!我不想看!快带我离开!”说着蹲到地上,使劲用手捂住脸。 “看哪,看清楚啊!”秦小蝶抓着黄果果的衣领,拎着她站起来,“你看,那些尸块被风吹动,正朝你摆动,身上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呀!!!”黄果果大声尖叫着。“我要回家!” “回家?你哪还有家啊?”秦小蝶说着突然抱起黄果果朝那边飞去,而后便将她扔到一根石柱下。 黄果果蜷着身体,紧紧地缩成一团,吓得连哭都不敢大声。 “江盈盈,你好好看看那些人,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和族人啊。” 黄果果推开秦小蝶,说道:“走开!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秦小蝶却揪住她的衣领,凑近了说:“不想听也得听!”说着使劲抓起黄果果的头发,强迫她抬头去看那些尸体。 “为什么?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秦小蝶,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小蝶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江盈盈,这些都是你的家人和族人啊,你不记得了吗?你醒来的那一天,也就是你死而复生的那一天,你不也曾经被吊在这里吗?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小蝶姐姐,求求你快带我离开这里!我好害怕!”黄果果继续捂着脸蜷缩着身体。 “看啊!睁大眼睛看啊!” “我不看!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是哥哥救了我!” “仙尊可不是你的哥哥。你的亲哥哥叫江白鱼,而你的真名叫江盈盈。” “我不信!我不信!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 “我骗你干吗?江盈盈,你给我听好了,这里是咱们的后山,是咱们仙真教专门处死死刑犯的地方。” “我不信!我不信!哥哥说了,是他们拿我去要挟哥哥的!” “江盈盈,你仔细看清楚了,这是咱们自家的山门,若真是被别人挟持,怎么会把你挂在咱们自家的后山门外?我告诉你江盈盈,你哥哥江白鱼因为叛乱被杀,而你们作为他的家人和族人,也都要处死。按照规矩,每隔七日便杀十个,然后就挂在这里曝尸,直到全部杀尽为止。你听好了江盈盈,是每隔七日就杀十个!用新的尸体替换旧的尸体。你们家除了叛乱被当场斩杀的,还有四十六人,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天,你自己算一算,还剩下多少人?”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信!我不信!”黄果果拼命摇着头,拼命想把那些恐怖的画面抛开,然而不知不觉的,她已经开始信了,所以痛心不已,满面潸然。“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她双手抱紧膝盖,嘤嘤地哭着。 “果果姑娘,其实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因为你是迟早会知道的。江盈盈,不或者还是继续叫你果果姑娘,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到底是不是江盈盈,只要你披着这身皮,那你就不能逃避。你必须以江盈盈的身份活着。果果姑娘,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很难接受,我也要告诉你,你哥哥江白鱼那是咎由自取,他带人谋反,其罪当诛,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你作为他的妹妹,也理应受死。但仙尊不忍心杀你,是因为他还是念及旧部的一些情意。只不过,你自然是江白鱼的妹妹,那就必然会遭人非议。即使现在没人说,日后也会拿你滋事。” “果果姑娘,”秦小蝶继续说:“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所以不愿让你再受到欺骗,倒不是说仙尊有意骗你,而是你应该知道真相。你想想,你的存在就是一种悲哀。作为江盈盈,你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而作为果果姑娘,你又可能拖累仙尊。你说你,是个多么不幸的人啊。唉!恐怕仙真教再也没有安宁的日子了,因为有了前车之鉴,那些叛乱的人就更肆无忌惮,毕竟连余党都不会被株连了。果果姑娘,我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才把真相告诉你的,至于信不信,全由你。还有啊,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带你来的,所以千万不能把今晚的事说出去,否则你还会害死更多的人。” 秦小蝶说完便带着黄果果飞了回去,而后在仙居附近把她放下,假意安慰一番,便让她走了。 猜到是小蝶 黄果果回到自己的住处,先是埋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而后就彻夜难眠。 她不禁在想,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还以为这是一部很甜很甜的种田剧,没想到才不过二十来天,剧情就有了这么大的翻转。而令她更无法想象的是,自己竟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毫无察觉。但如今一旦知道了真相,再回忆起来,便能解释先前的诸多疑点了。 她就那么想了一夜,早上满眼都是血丝。 柳晨晚照常走来叫她吃饭,但她却没有吭声,而是始终抱着被子盯着床角发呆。柳晨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坐下来,摸摸她的头发,结果却被她嫌恶地打开了。 柳晨晚不禁微皱眉头,站起身,仔细揣摩着黄果果脸上的表情。 而黄果果则说:“你还要骗我多久?” 柳晨晚的眼皮轻轻抖了一下,而后赶紧坐下来,握住黄果果的手,努力掩饰着说:“哥哥没有骗你啊,小元夕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杀人呢?”黄果果瞪着他问。 “哦,小元夕还在怪哥哥,带你去看法场?”柳晨晚尽量挤出一抹笑容。“哥哥不是说了,那是为了震慑人心。” “那四十六个老幼妇孺呢?也是用来震慑人心的?”黄果果冷冷地看看柳晨晚。 “小元夕,哥哥不是说过了,这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哥哥身居高位,总有很多人在觊觎这个位置。如果哥哥不去处理这些人,那哥哥就无法在这个位置上坐稳。” 黄果果抬起头,说:“好,就算你说得有理,那我问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哥哥没有撒谎啊。” “还说没有撒谎?那我问你,我到底是谁?” “你是哥哥的小元夕啊。” 黄果果气愤地从床上站起来,跳到地上,喊着说:“我明明叫江盈盈,对不对?你杀的那些人,就是我江盈盈的家人对不对?” 柳晨晚皱起眉,问:“小元夕,是谁跟你说的?” 黄果果说:“你别管是谁说的,反正就是有人跟我说了!” 柳晨晚问:“是秦小蝶吗?” 黄果果矢口否认说:“不是!” 柳晨晚说:“如此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想必也只有她获利最大,我实在想不到,除了她,还会有别人。” 黄果果点点头说:“好,就算是她说的吧,这些都不重要了!谁说的其实都无所谓!我们先不谈那些,就先谈谈眼前的这些事!” “小元夕,你不要听她乱说,她那是嫉妒你!” “那你难道可以否认对我说过的谎言吗?”黄果果问。 柳晨晚沉默不语,黄果果便伤心地点点头,说:“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有一句是真话!你一直都在骗我!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的团团转!” “小元夕,哥哥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你认为我会信吗?” “小元夕,哥哥说的是真的!” “别再叫我小元夕,我是江盈盈!你这个大骗子,从一开始就骗了我,我还这么傻的把你当成亲哥哥……”黄果果忍不住落下眼泪。“可是那一切都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的不是吗?柳晨晚,你已经是天下第一了,干吗还要骗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呢?你这样做,良心就不会痛吗?” “哥哥是真得喜欢你!”柳晨晚说着想过去抱一下黄果果,但却被黄果果推开了。 “既然你当初选择了要撒谎,那就应该准备好面对这种必然的结果!” 柳晨晚说:“之前的确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骗你,但哥哥对你的感情确实是真的!哥哥可以对你发誓,以后再也不骗你了,一定会对你好的!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黄果果说:“谢谢,我不需要。” “果果,哥哥说的是真话。哥哥对你的感情,也都是真的!你不记得了?我们相处的这段日子,你难道不觉得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我们总是那么开心?那些可都是真实存在的啊!”柳晨晚的眼角泛起一些血丝,眼泪则在眼眶里打转。 “哥哥,其实我倒不是很恨你,作为我本身而言,我确实一点都不恨你!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才不恨。但是我真的很讨厌,也非常非常的伤心!我不恨你,但我讨厌你!厌恶你!你现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我觉得恶心!你总是为自己找各种借口,找各种理由,把你所做的坏事说的冠冕堂皇,好像都是理所应当一样。其实,你就是个混蛋!你除了长得好看,没有任何优点!你就是个衣冠禽兽!我不想,哪怕是再和你多呆一秒钟!你记住,你今天用什么样的斗去量别人,将来别人就会用什么样的斗去量你!你所杀掉的那些人,你手上所沾过的那些血,总有一天他们会吞噬你的良心,让你无地自容。” “你太自负了,”黄果果接着说:“你总是把自己标榜得那么高,就好像这全世界都在围着你转,可是我偏偏就不喜欢!我讨厌你这种人!自私又傲慢,残忍又嗜杀!” “好,之前的事我不说,因为我没有看到,那我便就事论事!”黄果果眼含泪花看着柳晨晚,说:“你杀江白鱼,我可以理解,也真的没有什么感觉。江白鱼他造反,是他不自量力,你杀他,也是他咎由自取。好,再退一步话说,就算再加上那些参与者,你把他们杀掉,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剩下的人呢?剩下的那些无辜的家人呢?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们?他们做错了什么?” “哥哥,你若能做到杀伐有度,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你却偏偏酷爱杀戮,你这是变态的扭曲的心理啊!你不能因为自己遭受过不幸,就要折磨别人。我看不惯,我就是恨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把我留在你身边?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你不是要震慑人心么?那就连我一起杀了!” “小元夕,哥哥喜欢你!”柳晨晚终于还是忍不住抱住黄果果。 黄果果哭着说:“哥哥,我再最后叫你一声哥哥,我求你,以后别再滥杀无辜了。”说完推开柳晨晚跑了出去。 为小蝶留下 “小元夕,小元夕!”柳晨晚赶紧追了出去,在院子里拉住她,说道:“小元夕,你冷静一下,听哥哥说!哥哥知道错了,哥哥知道错了!行不行?哥哥知道错了!” 黄果果哭着甩开手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带我到后山去看。柳晨晚,你太自负了!就像那位老伯说的,你太自负了!你以为你能把控一切,你以为所有人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可是你错了,你这次玩砸了!我偏不,我偏不让你得意!我就是要让你输!我要让你知道,你不是万能的!” “哥哥知道错了!”柳晨晚搂住黄果果的肩膀,恳求着说:“原谅哥哥好吗?原谅哥哥!” 黄果果再次甩开他,说:“你看看你,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而杀人的时候,更是连眼都不眨一下。我在你身边,觉得很不安全。我害怕哪一天,万一哪句说得不中听了,你也会把我杀了!” “哥哥不会的!哥哥不会的!不管小元夕说什么,哥哥都爱听,哥哥不会生小元夕的气的!” “抱歉,你的那些话我都不想再听了,你也不会改了!我要走了,我宁愿到外面做个普通老百姓,找一个普通人,也不想整天提心吊胆地和你生活在一起。” 柳晨晚伤心地说:“外面很危险,外面有很多坏人,小元夕如果离开哥哥,就会被人欺负。” 黄果果说:“你看你,又来了。你怎么就那么自负?这世界上少了谁,地球都照转!没有你,我一样能过得很好!没有你我也一样能照顾好自己!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哥哥,你选择了要骗我,所以也要承担后果,我要走了……” “不可以!哥哥不许你走!” 黄果果抹着眼泪,挣脱出来,而后举起手腕上的小苹果,一把揪下来,塞到柳晨晚的手里,说:“哥哥给的所有东西,我都会还给哥哥的!从此以后,咱们之间再没有任何瓜葛!也没有任何关系!” 柳晨晚说:“是吗?小元夕身上所有穿的戴的可都是哥哥给的,小元夕真要走,那就把这身衣服也脱了。” 黄果果嚷着说:“好,好,回头我会还给你的!今天,就全当是我借的,回头,我一定还给你!”说着拔掉腰中的玉符摔在地上。 “哥哥不要!哥哥只要小元夕陪着哥哥!”柳晨晚拉住黄果果,任凭黄果果怎么挣扎也不肯放手。“哥哥知道小元夕也不舍得走,要不为什么小元夕一直在哭。” “你没有听过吗?身体受伤会流血,而心里受伤就会流泪。我现在就是被你深深地伤害了!” “可是小元夕答应过哥哥,要陪哥哥一辈子的!小元夕不能说话不算数!” “放开我!” “哥哥不放!小元夕还说过,就算哥哥给你开了个大玩笑,也会原谅哥哥的!” “放开我!” “不放!” “我是说过,但我说的是,我会原谅家人,但你不是我的家人啊!我的家人都已经被你杀了啊!”黄果果再次尝试着挣脱。“柳晨晚,你这样有意思吗?我都说了讨厌你了,硬是把我留在你身边有意思吗?放手!”黄果果用手撑着柳晨晚,身体使劲往后退。 柳晨晚见黄果果如此抗拒,便松开手,说道:“好,小元夕要是当真决定要走,哥哥也不拦着,但小元夕要记得,哥哥可是瑕疵必报的人,只要小元夕走了,哥哥便立刻杀了那秦小蝶。” “你!你这样做只会令我更讨厌你!”黄果果气愤地喊着。 “哥哥只求你留下。” “那不可能。”黄果果背过脸,不去看他。 “好,来人,这就把秦小蝶给本尊带来!”柳晨晚背过手,朝左右看了看。 有人应声出去,没一会,秦小蝶就被带到柳晨晚面前。 柳晨晚看着秦小蝶说:“秦小蝶,拜你所赐,本尊成了小元夕眼中的恶人了,现在,我与她也算是彻底闹掰了。你,满意了?” 秦小蝶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柳晨晚低着头看着她继续说:“现在小元夕就要走了,你先好好想想,等会准备怎么死吧!” 黄果果拉过柳晨晚的胳膊摇晃着说:“柳晨晚,放了她!这是我与你之间的事,不要迁怒旁人!” “哥哥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就算她犯了小错,哥哥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更何况她做了这么大一件事?小元夕,你若走便走,哥哥不会拦你,但你也别管哥哥杀谁不杀谁!” “柳晨晚,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道德绑架?”黄果果松开手,气鼓鼓地说。 柳晨晚没理她,而是转向秦小蝶说道:“秦仙主,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陷本尊于不义,你说说看,本尊要怎么折磨你,才能解气?” 秦小蝶一脸坦然地向柳晨晚磕了个头,说道:“任凭仙尊处置。” “好啊。小元夕,你也听到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必须得死呢。” 黄果果用手挡住他与秦小蝶,说:“如果我求你,不要杀她,你会听吗?” “不会。” “那如果我说,只要你能原谅她,我便原谅你呢?”黄果果看着柳晨晚问。 柳晨晚说:“小元夕都要走了,就算嘴上说原谅了哥哥,又有什么用?” 黄果果说:“好,我不走,我留下来!我要看着你,看你到底有多讨厌!”说完怒冲冲跑回屋子,重重地摔上门。 柳晨晚终于轻轻呼了口气,而后嘴角微微上扬,甩了一下袖子,对手下人说:“把她带下去看好了!本尊不让她死,她就不准死!” 让她走 已经过去两天了,黄果果始终觉得心里特别沉闷,就好像心口压了块大石头,嗓子眼儿堵了东西,脑袋胀得发疼,还时不时嗡嗡作响,不想说话,也听不进别人说话。她一天到晚地躺在床上,面朝里发着呆,最大的动作,不过是用手指在面前的枕头上轻轻画着小圈。 她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状态,只是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却只能在脑海中萦绕不去。红玉和碧莲进来照料她,她也不吭声,给她端茶送饭,她也不动。两个女孩很关心,但又不敢劝,因为只要一劝,她便会哭,而且哭得非常伤心。 她就这么躺着,终日一言不发。她知道柳晨晚进来过,因为她闻出了他身上的香味,但是始终也没有动。 这天,柳晨晚又进来,因不敢向前,便站在离她稍远的地方望着她,过了很久才轻声说道:“小元夕,你就真得不肯原谅哥哥吗?” 黄果果还是不动,也不吭声,柳晨晚慢慢朝她走了几步,试探着来到床前,而后靠着床边坐下,摸着她的胳膊。 “你这样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是在惩罚哥哥还是在惩罚自己?如果你心中怨恨,就说出来。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好,但不要堵在心里,哥哥不想看你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了。” 黄果果抽回手,轻轻将他推到一旁,仍然默不作声。 柳晨晚说:“小元夕,你不是说过——人生慢慢路,谁不错几步?哥哥之前是做错了,你能原谅哥哥吗?” 黄果果轻轻转回头,看看他说:“就算我能原谅又怎样?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不可能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还像以前一样对你笑。我是个人,我是有感情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一条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了,而这条鸿沟不是用一两句道歉就可以填平的。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真的能够破镜重圆的东西。如果受了伤,可能会长好,但终究是会留下疤痕的,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会想起那段伤痛。” “小元夕……” 黄果果微微坐起身,指着自己说:“你看看我,我不是什么黄果果,也不是什么柳元夕,我是江盈盈。我长着和江白鱼一样叛乱的脸,你看着我难道就不会生厌吗?” “小元夕不是江盈盈啊。”柳晨晚说。 “但我的这个身体就是江盈盈啊!而且别人看我,也还是江盈盈啊!哥哥,你既然不肯杀我,又不肯放了我,就是为了折磨我吗?” “不是……” “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身为江白鱼的妹妹,势必会遭人非议。只要我待在这一天,就会有不知多少人难受。你说除恶务尽,震慑人心,为什么还要留着我呢?这不是与你的信条背道而驰了吗?留着我,只能让人痛苦,将来说不定还会有人叛乱,因为我就是个活生生的列子,我就是你柳晨晚最软弱的象征!” 柳晨晚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心久久无法平静,然而他却尽量不露声色地隐藏着。他趴在桌子上,盯着桌上的一个小盒子发呆。那盒子里放着被黄果果摔碎的玉符以及被拽掉绳结的小苹果。 吕榕站在一旁,关心地看着,内心有很多话想说却不敢轻易说出口。 柳晨晚喃喃自语道:“把后山石牢里的人都放了吧。” 吕榕实在看不下去,终于鼓起勇气说:“仙尊,您就过去看看果果姑娘吧。” 柳晨晚说:“她不是自愿留下的,她现在很不开心,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小开心果了……你说,本尊这样强行将她留下,是不是又做错了?” 吕榕想了想直言说:“属下只知道,果果姑娘整日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怕是她的身体扛不住。” 柳晨晚问:“东西碎了,还能复原吗?我好想找一面镜子,就是那种摔不坏的,或是摔坏了又可以重圆的镜子……吕仙督,你可曾见过?” 吕榕说:“仙尊,过去看看果果姑娘吧!” 柳晨晚轻轻笑了一声,说道:“看她有用吗?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见到本尊,本尊又何必非要将她心中对我的最后一丝好感,也消耗殆尽呢?算了,让她走吧,我不想强留。这样的小元夕,不是我的小果果,她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我们后山的死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多一具。让她走吧……她若不快乐,我又怎能快乐?她若不想见我,我又何必去烦她?” “可是仙尊,果果姑娘本来就是咱们仙真教的人,她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您让她去哪啊?” “送往云城。” “仙尊,现在可不是赌气的时候!”吕榕忙说:“云城,那不是碧湖山庄的所在之处吗?您这是要将果果姑娘拱手让于咱们的死对头啊?” 柳晨晚说:“自然本尊不能再保护她了,那就让他替本尊继续保护她吧。” 晚些时候,柳晨晚又来到黄果果的房间,黄果果依然面朝里地躺着。 柳晨晚悲伤地望着她的背影,说:“如果哥哥让你走,你能不能原谅哥哥?” 黄果果这才轻轻转过头,看了看他,而后坐起来,想了想,摇摇头说:“我不走,如果我走了,就会有人为我死。” 柳晨晚说:“如果哥哥答应你,不杀秦小蝶呢?” 黄果果皱着眉,仔细辨别着这句话的真伪,然后注视着柳晨晚说:“不仅是小蝶姐姐,你还要答应我,其他人也不再杀!” “好,哥哥答应你,不再乱杀人了。那这样,小元夕是不是就能原谅哥哥了?” 黄果果木纳的盯着被子看了好一会才说:“我不知道,也许将来会,但现在还做不到……” “好,哥哥愿意等。只要有小元夕这句话,哥哥就愿意等下去。” 黄果果看着柳晨晚说:“你当真愿意放我走?” 柳晨晚虽是满面悲伤,但却十分无奈地承认道:“哥哥想要的小元夕,一定是她自己愿意留下来的才行。” “好,哥哥,就冲你这句话,总有一天我会原谅你。因为就冲这句话,说明你还有良知。” 果果离开 柳晨晚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人都非常消沉。吕榕怕丫鬟们照顾不周,便亲自守在仙居正房门外,随时等候差遣。他深知仙尊的脾性,知道越是这种情况,就越要提高警惕,否则仙尊将会陷入惆怅无法自拔。 “吕榕。” “是!”吕榕听到召唤赶紧推门进去,先是轻轻施礼,而后问:“仙尊,有何吩咐?” 柳晨晚怅然若失地低着头,说:“到时候,你亲自去送小元夕吧,务必要谨慎,不许出任何差池。” 吕榕忙施礼道:“您放心,属下一定看着她走进碧湖山庄的大门才回来。” 柳晨晚点点头,说:“好,吕仙督,你做事本尊放心。好了,你去帮她准备车子吧,多带些吃的,她容易饿。路上早出发早住店,不用急着赶路,要是觉得累了,就多住两天。她脾胃不好,容易着凉,多带一床被褥。路上也别让她吃太多油腻的和凉的,要不然她又要闹肚子了。还有啊,她一个人住,可能会害怕,你多辛苦一下,在外面守着她。” “是,仙尊放心,属下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黄果果在房间里,慢慢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毕竟所有东西都是哥哥给的。她不想拿,因为不想再欠哥哥的情。但红玉和碧莲还是将她喜欢的几身衣服叠好,又拿了些银子和铜钱,以及之前没有用完的姨妈巾,都包好放在她的包裹里。 黄果果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自己的东西,然后就在包裹里发现了那个小香盒。她拿在手里嗅嗅闻闻,心想,这是哥哥送的香,是还给哥哥呢?还是自己留下?她其实很喜欢这个味道,想来想去,终究是割舍不下。 脑海中不禁回放着和哥哥在一起的画面,那些欢声笑语重又浮现在眼前。是啊,那些都是那样的真实,那些感情的确都是真的。想到这,她便将香盒放回包裹里。她不禁在想,这里毕竟是自打我有意识以来的家。而现在,要离开家,终究是不好受的。 其实她心里也非常矛盾,她甚至开始担心日后会后悔,但心中的那个沉重的包袱,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现在也有些弄不清,自己坚持要离开,到底是因为生哥哥的气?还是因为怕连累更多的人? 她就那么坐着发呆,直到红玉在屋外轻轻叫她。 “果果姑娘,该走了。” 她这才站起身,依依不舍地走出了房间。女孩们把她送到仙居门外,那里已套好了一辆马车。 黄果果和大家一一拥抱告别,有的女孩居然哭了。黄果果强颜欢笑,朝大家摆摆手说:“都回去吧,不用送了,外面凉。等我安顿下来,就给你们写信。” 碧莲哭着跑开了,红玉则抽泣着说:“果果姑娘,你可要保重啊。” 黄果果再次摆摆手,踩着小凳上了马车。 等黄果果钻进马车,吕榕便隔着帘子说:“果果姑娘,我们出发了。” 黄果果坐在车里轻轻答应一声,说:“好。”于是,吕榕就叫车夫赶着车,一路慢慢下山。 黄果果坐在车里,低着头想着事情,过了一会儿,感觉已经来到山脚,地势平坦了,而车子却停下了。 吕榕隔着车帘叫了声:“果果姑娘。” 黄果果答应一声探出身来,就见柳晨晚站在不远处等着她。 吕榕说:“果果姑娘,还是跟仙尊说几句话再走吧!” 黄果果点点头,放下包裹,独自跳下车,然后慢慢走到柳晨晚面前。 柳晨晚低着头看着她,说:“哥哥让人把你送到云城的碧湖山庄去,那是容华城的地盘,有武林盟主的庇护,小元夕便能安全。” 黄果果说:“哥哥,谢谢你还替我考虑。” 柳晨晚问:“小元夕,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走了?” 黄果果点点头说:“对,必须得走了。” “那好,”柳晨晚嘱咐着说:“你见到容华城就跟他说明真相,告诉他你不是我的妹妹。他是正人君子,他会收留你的。” 黄果果点点头说:“好。” 而后两个人就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黄果果率先开口说:“我走了,哥哥不用送了。” 柳晨晚没有说话,而后就从背后搂住黄果果不肯放手。“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说着又将黄果果抱得更紧了些。 黄哥哥用手肘顶开柳晨晚的手臂,说:“来日方长,只要有缘分,就肯定还会再见的!”说着推开他,轻声说:“哥哥,保重,我走了……” 柳晨晚就那么一直目送着黄果果的马车离开,久久不肯离去。 深夜,柳晨晚升坐尚仙殿,而后就命人将秦小蝶押来。他一见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更是怒火中烧。他根本无法克制自己,径直从主座上走下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然后使劲一甩,重重地将她抛出,摔向殿内的石柱。 秦小蝶滚落在地,口吐鲜血。柳晨晚又过去掐住她的脖子,这次是要废她的武功。他的内力深厚,平时使用三分,一般人就受不了,而今日他干脆直接用了十分。就见汩汩热流从他的手臂上涌出,顺着手掌输入到秦小蝶的体内,秦小蝶根本无法承受这样强大的狂流,于是发出一声惨叫,口喷鲜血,四肢崩裂。 柳晨晚使劲将她推倒在地,低着头看着她在那里痛苦地挣扎,冷冷说道:“秦小蝶,本尊不杀你,因为本尊答应了小元夕以后不再乱杀人,所以本尊今天饶你不死。” 秦小蝶趴在地上,不停地吐着血。 “如今,你经脉俱断,已经是个废人了。”柳晨晚满脸鄙夷地朝她瞧瞧。 “仙尊……”秦小蝶勉强支撑着让自己抬高一点,以便能看到柳晨晚的脸。她说:“对不起,小蝶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小蝶只是一时蒙蔽了心……对不起……”她趴下来,想要靠近柳晨晚的鞋子,但却被柳晨晚一掌拨开。 “秦小蝶,做都已经做了,还假惺惺说那些有什么用?本尊要好好折磨你,方能解本尊的心头之恨!你不是喜欢本尊吗?那本尊就把你关在永远也见不到本尊的地方,让你的余生都备受煎熬!”柳晨晚背着手,命令左右说:“带她下去,给她止血,喂她最好的补药!本尊不许她死了!要是她死了,你们就别想活了!” 侍卫领命,架着秦小蝶走出去。而柳晨晚则直起身,摆了一下袖子,宣布道:“秦小蝶,以下犯上,陷本尊于不义,即刻起,剥去仙主身份,贬为冰奴,打入冰牢!” 罗云二师兄 吕榕亲自护送黄果果前往碧湖山庄,一路上晓行夜宿,也不太赶,所以用了将近二十几天才进入云城县,但好在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黄果果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她想,这故事的开头和铺垫确实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然存在,就必然有它的道理。虽然这不是自己的剧,但对未来的发展还是充满期待的。 她对自己说:“没事,亲情苦涩一点,才能体现出爱情的甜蜜啊!哥哥这边的戏,估计先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可能就要进入主线情节了。不过也许,在之后的情节里,哥哥还会与自己有些交集,但终究只是辅助啦!” 不过,在这二十多天中,黄果果倒是对吕榕哥哥有了更深的认识,她认为,他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温柔体贴的人,不仅在生活中给与无微不至的照料,还能让心灵得到慰藉。她觉得,自己之所以能这么快从失落中走出来,全靠吕榕的开导。这种温柔与体贴,不仅体现在他的言行举止上,还体现在所有细节上。可以说,在吕榕身上她看到了一个优秀十佳青年所具备的所有特点。 黄果果对他的感情也由此变得深厚,她甚至在想,也许他便是自己的真命天子,虽然现在暂时分离,但将来必然还会重逢。 其实开始那几天,她还有些失落,但慢慢的,和吕榕哥哥相处久了,那封闭的心田便慢慢打开,而那沉重的包袱,仿佛也被抛到了脑后。她开始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自己只是出来游山玩水,而陪着自己的是另一位性格迥异的哥哥罢了。 她时常在想:这剧里的每一个人物都好鲜活,虽然剧情较为平静,也没什么大风大浪,但里面的每一个人,每一种情感,都好细腻。 这二十几天,要说也不算短,但对黄果果来说,却并不难熬。因为有令人愉快的伙伴相伴,所以整个旅程也觉得轻松愉快。反而到快要结束的时候,黄果果竟觉得有些不舍,她甚至产生了想要重新返回仙人谷的念头,只为了能多和吕榕哥哥相处。 当然,在这期间,也有让黄果果无法释然的地方——那就是,每晚当自己要入睡时,而吕榕哥哥却要守在门外,不管她怎么劝说,吕榕哥哥都不肯离开。 黄果果心疼他,知道他晚上会坚持替自己守夜,所以白天在路上的时候,她就会要求吕榕哥哥到车厢里休息片刻,而自己则坐到车外,和车夫在一起。吕榕当然是睡不着,但因为盛情难却,所以也就妥协了,他对黄果果有了新的认识,认为她的确是个善良的好女孩。所以,慢慢的,也就不那么拘束,而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了。 这天,吕榕终于把黄果果送到了碧湖山庄门外。他们在离山门较远的一个街口停下,然后吕榕扶黄果果下车。 黄果果背上自己的小包裹,站着与吕榕告别。 吕榕说:“果果姑娘,前面就是碧湖山庄了。” 黄果果点头,而吕榕则忧心忡忡地说:“姑娘当真决定要到那山庄里去?” 黄果果点头,说:“吕榕哥哥,我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吕榕摇摇头,说:“在下倒觉得,这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黄果果说:“吕榕哥哥,你不明白,如果一个人被骗了,而且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骗了,那么她是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的!也许,我和哥哥都需要静一静。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恨我哥哥,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他的那些做法!我离开他,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反省的时间。直到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否则我就不会原谅他!” 她说着又看向吕榕,有点依依不舍地说:“吕榕哥哥,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不知道这一别,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希望你能保重身体,也替我照顾好哥哥。” 吕榕点头,说:“好。” 黄果果想了想,又说:“吕榕哥哥,你是个好人,以后还请你多劝劝哥哥,不要让他做坏事。” 吕榕说:“在下会尽力而为的。” 黄果果低下头,心里有点苦涩,而后就强颜欢笑地摆摆手,然后转回身,默默地朝碧湖山庄走去。 吕榕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叹息着摇头,然后让车夫赶着车先走,而自己则躲在一旁,一定要看着她进门才肯离开。 黄果果来到碧湖山庄门外,只见山门紧闭,便走上台阶前去叫门。 不一会儿,有个小仆人探出脑袋,先是朝黄果果看了看,而后问道:“你是谁呀?干吗拍打山门?” 黄果果笑笑说:“哦,我要见白衣哥哥。” 这时,山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群穿白衣的人。大家朝黄果果看看,弄得黄果果自己都笑了,讪讪地说:“呵呵,还都是穿白衣的哥哥哈……” “姑娘看看,是要找哪一位白衣哥哥?”小仆人也是耍乖,故意朝身旁努努嘴。 黄果果说:“我其实是要找容华城。” 白衣少年们面面相觑,有人问:“姑娘是要找我家尊师?” 黄果果使劲点头,说:“对对,就是他!请问,他在不在家?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有人问:“姑娘可有拜帖?” 黄果果摇摇头说:“没有。” 又有人问:“那姑娘可与家师相识?” 黄果果说:“见过一面,算是认识吧。” 有人问:“那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我们好向里面通禀一声。” 这时,从大门里走出一个蓝衣少年,黄果果一眼就认出了他。 “诶,罗云罗云,是我啊!”黄果果用手指着自己。 然而罗云却将黄果果上下打量,而后撇着嘴说:“原来是你这个女魔头?你来干什么?” 黄果果说:“我想见容华城哥哥啊。” “呸!”罗云唾了一口,而后转向众人说道:“她是大魔头柳晨晚的妹妹,大家可千万不要放她进来!”说着甩着袖子走回山门里。 白衣少年们再次面面相觑,有人小声议论说道:“啊?她真是柳晨晚的妹妹?那不就是个女魔头吗?”于是众人也纷纷走开,退回到山门里,并从里面插上门闩。 黄果果气得跺脚,冲上去使劲拍门,能听见里面有人小声议论,也能感觉到有人趴在门边偷听,但就是没人开门。 黄果果气愤地拍着门,喊道:“喂,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我是来找容华城哥哥的,关你们什么事啊?喂?” 只听里面有人说话:“姑娘请回吧,我们碧湖山庄与仙人谷素无往来,家师也不会见姑娘的。” 而罗云则在里面大喊:“女魔头,这里不欢迎你!赶紧滚,能滚多远就多远!” 黄果果边拍门边喊道:“死罗云,你别躲在里面不出来!我知道你在家!有本事说风凉话,怎么没种开门呐?开门呐!开门呐!快点开门呐!” 罗云却在里面喊:“谁也不许给她开!” 黄果果就听到有人称呼罗云为二师兄,便在外面拍着门大喊:“你这个死猪八戒,赶快给我开门!”然后卡着腰,指着大门说:“你们这碧湖山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把客人拒之门外啊?到底讲不讲理呀?” 黄果果停下来,琢磨了一下,而后倒退几步,站到大街上,卡着腰朝四周大喊起来:“喂,大伙都快来看看哪!这碧湖山庄里,一个个装得道貌岸然,结果还不是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我辛辛苦苦来投亲,却被他们拒之门外!大家替我评评这个理呀!快来呀!” 这时,就见山门突然打开,罗云带着少年们从里面冲了进来,然后将黄果果围着,不由分说架着她跑进山门。 众人关上门,罗云指着黄果果小声埋怨着说:“你在外头瞎喊什么?” “谁让你不给我开门!”黄果果理直气壮地回道。 大师兄司源 黄果果被众人带进碧湖山庄,她一进来,便看到两侧的山墙上写满了字,一边是庄训,一边是帮规。她背着自己的小包裹,满心欢喜,而且自我感觉良好,毕竟,能够排开万难敲开那扇大门,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她只身一人,站在传说中的碧湖山庄里,觉得自己真的很有本事。 她充满好奇地左看右看,并不在意被那些白衣人围观,也不理会他们的议论。她笑呵呵地往里走,只想赶快见到白衣哥哥,可是罗云拦住她不放。 黄果果用手推开他,说道:“干嘛啦,懂不懂待客之道?人家大老远辛辛苦苦地赶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客人呢?” 罗云嚷道:“你算什么客人?你不过是让人讨厌的女魔头!你说,跑到我们碧湖山庄到底想要干吗?” “二师兄,”黄果果故意怪声怪气地说:“人家可是来走亲访友的!” “走什么亲访什么友啊?”罗云喊道:“这里哪有你的什么亲戚和朋友?我们这是碧湖山庄,可不是你的仙人谷!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欢迎你!” “哼,这又不是你家!”黄果果用手戳了戳罗云的胸膛,说:“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看白衣哥哥的!白衣哥哥在哪?我这就去找他!”说着推开罗云径直往里走。 罗云再次拦住她,俩人正在纠缠,这时,走来一个穿白衣的年轻人,腰中系着一条紫色的丝绦。那年轻人一过来,其他白衣人便尊称他一声:“大师兄。” 那人看了看,微微皱起眉头,背着手问:“怎么这么吵?为什么都围在这里?” 罗云见了,也轻轻喊了声:“师兄。” 黄果果见主事的人来了,便非常礼貌地朝那人摆摆手,打了声招呼说:“嗨,你好,你好!”说着伸出手,但对方却不明白这种礼节,于是黄果果又把手收了回来,学着别人的样子,轻轻拱手抱拳,说道:“这位哥哥,你好。” “大师兄,别理她!她就是个讨厌鬼!”罗云在一旁打着小报告。 黄果果朝罗云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八戒,你家猴哥都来了,你还嚣张!” 那位师兄见黄果果似乎与罗云相识,便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拱手问道:“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黄果果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报出大名,于是就说:“就叫我果果好了。” “那么敢问果果姑娘,来鄙庄有何贵干?” 黄果果笑着说:“你是这里的大师兄吗?正好,正好,我是来找容华城哥哥的,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找家师?姑娘可是认识家师?” 黄果果点头说:“啊,见过。” 罗云不愤地哼了一声说:“切,不过是一面之缘!” 黄果果瞪了他一眼,说:“一面之缘也是缘!” 那位大师兄说:“自然果果姑娘是来拜访家师的,那就先请到偏厅用茶,容在下先去通禀一声。” “好啊,谢谢师兄哥哥!”黄果果抱着自己的小包裹,露出灿烂的笑容。 “师兄,师兄!”罗云还想阻拦,但那位师兄却看着他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 “看到没?什么才是大家风范!学着点吧,猪八戒!”黄果果拍拍罗云的肩。 而那位师兄则朝众人摆摆手说:“都散了,不要聚在这里,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随后,便点指一个小弟子,说道:“先请这位姑娘到偏厅用茶。” 那小弟子躬身施礼,应了一声:“是。”而后就引着黄果果离开山门。 路上,黄果果悄悄向前打听,问道:“刚才那位严肃的哥哥是你们的大师兄啊?” 小弟子点头,说:“是啊,是我们的大师兄。” “好酷啊!”黄果果赞道。“诶?小哥哥,那位师兄叫什么?” 小弟子说:“大师兄姓‘司’名‘源’。” “哦,是司源师兄啊!”黄果果认真地点点头。 另一边,吕榕一直目视着黄果果进了碧湖山庄的大门,这才放心,于是交待车夫让他按原路返回仙人谷,而自己则要先赶回去复命。他一个走,当然要快得多,所以很快便回到仙居。 他把路上的情况以及在碧湖山庄门外的情况都讲给柳晨晚听。 “好,本尊知道了……” 柳晨晚始终意志消沉,吕榕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仔细听,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盯着那个放着玉符和小苹果的盒子发呆。 吕榕实在看不下去,便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说:“属下觉得果果姑娘的状态挺好的,心情也挺好的。” 柳晨晚轻轻抬眼看了看他,点点头说:“果然,只要离开本尊,小元夕就变得快乐了。” 吕榕摇摇头,解释着说:“不是仙尊想的那样的。据属下这一路上的观察,果果姑娘似乎对仙尊您,也并没有太多的恨意。” “哦,是吗?”柳晨晚不禁看向吕榕。 吕榕轻轻拱手施礼说:“的确如此。” “真的吗?说来听听。”柳晨晚坐直身子。 吕榕轻轻拱手说:“属下觉得果果姑娘与您之间,好像也没有太大的矛盾,不过是一时生气罢了。” “哦?吕仙督从何得知啊?” “所谓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嘛。属下身为旁观者,自然是比您看得清。” “当真如此?”柳晨晚露出些许喜色。 吕榕点头,说:“从言谈举止间,可以看得出来,果果姑娘还是很看重与仙尊的这份情义的。虽然她一直在抱怨,但属下感觉,这不过是一场寻常的小打小闹,没什么大不了的。属下以为,过段时间,等她冷静下来,也就没事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好了……”柳晨晚不禁低下头,陷入沉思。 吕榕本来是想说些好听的让他高兴高兴,没想到又令他惆怅,于是安抚着说:“仙尊,不必担心。属下认为,等果果姑娘消了气,也便回来了。” “你是说她会回来?”柳晨晚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真的?若是她能回来,那就太好了!本尊这就让人把她的房间打扫出来!被褥都拿出来晒晒!还有她喜欢的那些东西也都拿出来擦干净,摆出来!对了对了,今天就让人再给她多做几套衣服来!今晚就送来!” 吕榕听了,不禁面露难色,说道:“今晚?赶制衣服也是需要时间的吧?今晚恐怕来不及吧?” 可是柳晨晚柳根本没有在听,而是摆摆手说:“快去快去!今天要是做不出来,那等小元夕回来了怎么穿啊?”说完高兴地跑出房间。 吕榕不禁作难,嘴里喃喃道:“仙尊,属下可没有说她今天就会回来啊……” 但是,柳晨晚根本没有听到。 成功入住碧湖山庄 那位叫司源的大师兄,办事还是挺靠谱的,黄果果在偏厅等了没一会儿,便有人来请她。她挎着自己的小包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就好像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她了。毕竟自从在这副身体里醒来,除了开头有点艰难外,其他都还顺利,所以自信心爆棚的她,甚至觉得这里的所有人,包括白衣哥哥在内都对自己有意思。 她随着仆人来到正厅,见容华城正在那里等自己。 容华城还是那样风华绝代,温文尔雅。黄果果就那么全程姨母笑地注视着他,然后乐呵呵地打了招呼,叫了声:“白衣哥哥。” 容华城朝她轻轻点头,以示礼貌。 黄果果说:“真得很抱歉,你这会是不是很忙?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她笑着将小包裹往上拎拎,却一点也不拘束。 容华城笑了笑,屏退旁人,而后说:“在下也没什么可忙的,无非是看看闲书,喝口散茶。” 黄果果说:“没有打搅你就好!”然后不好意思挠挠头说:“我来得太匆忙,也没来得及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实在很抱歉啊。但,我真的想不到还能去哪里了?” 容华城听了,有些不解,便问:“柳姑娘,此话怎讲?” 黄果果抿着嘴笑了笑说:“嗯,叫我果果好了……实不相瞒,我是因为看不惯哥哥的某些做法,所以就和他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我就离家出走了。现在,我也没地方可去,想着唯一认识的人,也只有你了……”黄果果抠着手指,撒着娇说:“所以,就带着行李来找你了……白衣哥哥,你不会赶我走吧?”黄果果说着悄悄朝容华城脸上看看。 容华城没有立即答复,黄果果有些忐忑,于是,当对方看向自己的时候,便使劲眨了眨眼睛,努力装出可爱又人畜无害的样子。 “嗯……白衣哥哥啊,我,可不可以在这住几天?等我找到地方……”黄果果假装退而求其次地说。 “果果姑娘,”容华城终于开口,说:“你到我碧湖山庄来,令兄知道此事么?” 黄果果说:“知道的!我不仅当面跟他说了,而且还给他留了一封信。我跟他说,我要到这里来找你了!我还跟他说,除非他承认错误,向大家道歉,否则我就不会原谅他,也不许他来找我!” 容华城听了不禁轻轻摇摇头,面带为难地说:“果果姑娘,当真是如此说的?” 黄果果说:“是啊,我就是这么跟他说的呢!我给他写了满满一大篇的信,放在他的桌子上,走的时候还专门让人送到他的书房里!所以他现在肯定已经看到了!” 容华城点点头,说:“自然果果姑娘实在没地方去,那便在我这里住下吧。” “嗯,谢谢白衣哥哥,你人真好!”黄果果露出灿烂的笑容。 容华城再次摇摇头,说:“果果姑娘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唉,恐怕令兄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来的。” “啊?”黄果果发出疑问,而后立刻明白了,说:“哦,对呀对呀!他脸皮那么薄,才不会随便向别人道歉呢!所以,他是肯定不会来找我的!白衣哥哥你就放心吧!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她用手挠挠太阳穴,心里不禁在想:“当然不会来喽,因为就是他让我来找你的!其实哥哥还是蛮不错的嘛,虽说是吵架了,但还是替我着想呢!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没猜到,那就是白衣哥哥可比他想得要好的多!根本不需要我说那些连篇累牍的话。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解释江盈盈的事还得说半天。况且,虽然那是事实,但自然都离开了,何必再说哥哥的坏话呢?我可不是那种爱嚼舌头的人!” 容华城说:“好,那果果姑娘便住下吧。只要令兄知道此事,不会引起什么误会就好。不过,果果姑娘还是尽快写封家书,在下也好派人送去,以免令兄挂念。” “嗯,好的。”黄果果提着自己的小包裹,使劲点点头。 容华城走到门边,叫进来一个小仆人,而后对那仆人说:“给这位果果姑娘安排一间干净的客房,再拨几个家人随身侍奉。切记,务必要尽心,不可怠慢。” 仆人说了一声:“是。”便带着黄果果走出来。 黄果果心里乐开了花,她小声嘀咕着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搞定!进门——追哥哥——结婚!好,我的幸福三部曲,已经拉开序幕了!” 她脑子里浮现出一副站在高塔上仰天狂笑的画面,而后就摆出剪刀手,一边在眼前晃动一边得意地扭屁股。 “哼哼,从现在起,我就是碧湖山庄的钉子户了!任凭谁,也休想把我赶出去!”黄果果忍不住笑出声来,脸上却是一副猥亵的韦小宝的表情。 罗云在一旁偷偷看了好半天,等黄果果走出正厅,便再也存不住气了,于是跑进去,对容华城说:“师父啊,您真要收留那个女魔头啊?” 容华城说:“她只身一人前来投奔我,为师怎么可能不收留?” “师父啊!她可是仙真教的人啊!她可是那大魔头的妹妹啊!” “那又如何?”容华城笑了笑。“她一个小姑娘家,千里迢迢来找我们,若为师将她拒之门外,岂不被江湖上笑话?” “她嘴里没有一句大实话!师父啊,您怎么知道她这回就没有骗您?” “罗云,人性本善嘛!为师相信她是不会骗人的。” “师父啊,您就是太容易相信他人了!” “罗云,虽然我们与柳姑娘只见过一次,但为师相信没有看错人,这位柳姑娘和他哥哥不一样。而且我们先前不是也说过,这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对于她的身份,还有待考究。” 凤瑶献身 此刻正直饭时,云城县的大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饭店里更是生意兴隆。其中有一家门楼挺大的,里面差不多座无虚席。食客都是寻常的食客,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在酒足饭饱之余,都喜欢议论些家国大事罢了。 正这时,从外面走进五个女人来,为首的,二十来岁,长得很妖艳,穿得也很风骚,衣领开得很低,胸前有一朵牡丹花的刺青。她身后跟了四个穿着统一衣服的女人,手里都提着剑。她们一进来,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因为这几个女人都身着白衣,头戴云簪,而且最关键的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男人们,可不就是这样,一见到漂亮女人,就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若是见到漂亮女人扎堆,那就根本挪不动步了。 “哎哟,真好看哪!”食客中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地窃窃私语起来。 “仙真教!仙真教!别看,赶快低下头!”有人怕惹事赶紧提醒了一句。 店伙计忙迎上去,说道:“哟,几位姑娘,里边请,里边请!” “伙计,找张干净靠窗的位置!”其中一个剑提的女人站出来说话。 小伙计答应一声,就把几个人引到一张桌前。见她们似乎是主仆,便不好意思地说:“哎呦,实在对不住,小店今天满座,没有别的桌子了。您几位,要不就先将就一下?” “不妨。”为首的女人摆摆手。 小伙计边擦桌子,边说:“好嘞,您看您几位要点什么?” 食客们都拿眼睛悄悄瞄着那边,有人低声议论,有人评头论足,还有人怕惹事,想看又不敢正大光明地看。 “你怎么知道是仙真教?”有人悄声发问。 “你没看到头上都别着云簪吗?”回答的人把声音压得很低。 而隔壁桌则有人说:“看为首的这身打扮,估计怎么的也是个仙主。” “仙主?我看得是个仙君!我听说,那仙真教里有两个女仙君,一个叫拓跋捷月,一个叫司徒雅丹。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一个?” 正当食客们费劲脑子胡乱猜测时,就听那为首的女人说:“出门在外,都不必拘礼了,过来坐吧。” 另外四个女人拱手施礼,异口同声说了句:“谢仙君!” 食客中有人得意,悄声说:“看到没?我说什么来着?就是位仙君。” 而后就又听到一个女人问:“属下不明白,仙尊这次怎么把押车运货的事交给咱们了?平时这不都是拓跋仙君的活吗?” “司徒司徒,这位就是江湖人称芹叶牡丹的司徒雅丹啊!”食客中又有人毫无来由地得意起来。 只见司徒雅丹冷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而另一个女人则解释着说:“这还不明白吗?这说明,仙尊不再信任她了呗!” 视线一直向西,来到仙人谷的山门外,而后向上游走,进入山门,再转过一座小山,来到一处空地,中间铺着条石,甚是平坦。这是位于山谷东南的一个训练场地,虽然天色已晚,但新招的学徒们还在抓紧训练。武师们按照学徒们不同的特质,分成几块,对他们进行因材施教。偶尔也会有一两个仙主过来转转,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人选,好收到身边留为己用。 捧星阁内,灯火通明,吕榕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边喝水边看书,这时,屋外有人轻轻敲了门,吕榕说了声:“进来。”而后就见一个小丫鬟抹了进来。 那小丫鬟低着头来到吕榕身旁,飘飘然下拜,叫了声:“仙督。” 吕榕看了看,笑着问:“凤瑶,本督不是让你们都去休息了吗?怎么还在这守着?怎么了,凤瑶,有什么心事吗?” 小丫鬟脸上羞得通红,但却轻轻将自己的外衣脱下,露出里面的肚兜和小褂。 吕榕吓了一跳,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凤瑶,你这是干嘛?为何如此作贱自己呢?” 小丫鬟低着头抠着手,欲言又止,时不时偷偷朝吕榕看看,而后说:“奴婢不敢奢望能得仙督的垂爱,只愿效仿秦仙主,能够贴身侍奉您左右。” 吕榕笑着摇摇头,站起身,将衣服披到她身上,搀起她说:“干吗要效仿别人呢?你便是你,你不需要效仿别人。” 小丫鬟勾着头,脸上始终红扑扑的。 “可是那天,奴婢已与仙督有了肌肤之亲了啊……” 吕榕笑了笑说:“哦,那天,我们都是奉命行事,不算数的。” 小丫鬟说:“奴婢知道自己出身卑微,姿色平庸,实在入不了仙督的眼……只是奴婢……” 吕榕摇摇头说:“凤瑶,你是个好姑娘,现在还年轻,将来肯定会找个好人家的。怎能让我这粗浅之人耽误了终身呢?” 小丫鬟说:“可是奴婢喜欢侍奉仙督啊!” “凤瑶,”吕榕劝道:“你也知道,本督平时忙起来的样子,哪还有时间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本督这一生,怕是都要忙于教务了。凤瑶,那件事,本督会补偿你的。这样吧,如果日后你遇到心仪的男子,就告诉本督,本督定会替你做主,还会为你备上一份好嫁妆。”说着轻轻推着她来到门口,又劝道:“快回去吧,别被别人发现了。” 小丫鬟眼泪汪汪地说:“她们会骂我是骚狐狸的!” 吕榕笑了笑,说:“不会的,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快回去睡吧。” 小丫鬟抹着眼泪出去了,吕榕不禁摇摇头,关上门,走回书房,接着看书。但没一会,房门就又被推开。他以为是凤瑶又回来了,结果却看到柳晨晚。 吕榕忙起身施礼,叫了声:“仙尊。” 只见柳晨晚拎着酒坛,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然后就歪倒在矮桌前,指着吕榕说:“好你个吕仙督,平时装的道貌岸然,不近女色,还不是背着本尊在这里偷情?” 吕榕说:“仙尊,您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柳晨晚根本不理他,而是照着自己的想法说:“吕榕,少废话,过来陪本尊喝酒!” 吕榕笑着轻轻走过来,替柳晨晚倒了杯清水,说:“仙尊,你明知道属下脾胃不好,平时连茶都不喝,怎么可能喝酒?” 柳晨晚把茶杯推开,冷笑着说:“吕仙督,你少拿那些搪塞别人的话来搪塞本尊!你以为本尊不知道吗?你是不能喝吗?你是不想喝而已!” 吕榕笑着说:“是是是,属下的确不能喝,属下要保持清醒。您能醉,可属下不能醉。” 柳晨晚落泪 黄果果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哼哼着:“从早上到现在也就喝了一壶清茶,吃了几个青果……好饿……好饿啊……”她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但手头却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吃的东西。她喃喃自语道:“那边是过午不食,这边是动不动就要控食一天……这些人怎么都跟吃的过不去啊?这俗话说……民以食为天……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可是这些地方怎么都……好饿……懒得说话……懒得呼吸……”黄果果搓着脸,感觉自己都饿老了。 “怪不得一个个都那么瘦,平时吃的就够清淡了,还要控一天,说是……啊……啊……控控能清火……”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别人是怕肚子里油水太多,才控一控,你们倒好……本来身上都没啥油水,再控,不就脱水了嘛?行行好吧,谁能给我拿口吃的?怎么刚来就赶上控食啊?” 这时,有个小丫鬟端着托盘进来,说道:“庄主让拿给您的点心,想必您刚来咱们这,还不适应控食,所以拿来让您垫垫肚子。” 黄果果一听立刻满血复活,跳起来便去抓那托盘里的东西,但等看清了,却忍不住干呕起来。 “呃!呃!”黄果果赶紧把托盘推开,说:“快拿走!快拿走!什么都行,就是不要这款点心!呃——!” 小丫鬟看得莫名其妙的,不禁问着说:“姑娘不喜欢吃点心?这可是我们这最有名的点心啊。” “呃!快拿走快拿走!”黄果果捂着肚子弯着腰。“我现在就是见不得这玩意儿,赶快拿走!” 小丫鬟说:“那我可真拿走了。” “等会,还有没有别的能吃的?” 小丫鬟摇摇头,说:“就这,还是特意到山下买的呢。” “呃!不行不行!以前落下的病,现在只要一看到那种形状的点心就犯恶心……呃!” “不吃就算喽,我可是端走了。”小丫鬟说完,真就端着托盘离开了。 黄果果重又趴回到桌子上,哭丧着脸说:“臭柳晨晚,害得我都有阴影了……要不好得也算是一口吃的!都怪你,逼着我一口气吃了那么一大盘,现在一看到就恶心……” “女魔头,听说我师父好心叫人给你送点心,你却不识抬举?”随着一阵讥讽,罗云走了进来,而后就毫不客气地拉了把凳子坐下。 黄果果懒得理他,连头也没抬。 “我问你,你到底是不那大魔头的妹妹?”罗云也趴到桌子上,凑近黄果果问。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罗云说:“当然有关系了!我可是听说,那柳晨晚从小孤苦伶仃,是个孤儿,根本没有亲人,怎么会突然蹦出你这么个妹妹?” 黄果果说:“这好像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罗云说:“怎么没关系?这关系到我们碧湖山庄的声誉!你若真是那魔头的妹妹,我们可不能收留你!因为,我们碧湖山庄可是名门正派,跟你们那可是势不两立!” 黄果果撇撇嘴,说:“得了吧?谁还不是说自己是名门正派啊!我告诉你,我是我,他是他!而且我现在已经离开了,就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了!哼,什么正邪不两立?你就能说自己绝对是正义的?切,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哼,你说什么都没用,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你这个家伙就是个大骗子,满嘴没有一句实话!要我说,你该不会是被那柳晨晚派下来作奸细的吧?你说,你是不是想要潜入我们碧湖山庄,窃取我们的秘密偷取我们的心法?”罗云说着抓住了黄果果的手腕。 “二师兄!”黄果果抽回手,嚷道:“我以为你只是有点二,没想到你这么二?我一个小姑娘,又不会武功,派我当奸细,那是得有多傻?要是连我这样的人都能从你们这偷到秘密,那你们这儿得是有多蠢?拜托,你下次说这些话时能不能动动脑子啊?好好去吃点东西补补吧!唉!”黄果果说着摇摇头。“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是你怎么就没有呢?” 罗云气愤地举起拳头,黄果果却仰起脸,说道:“怎么?你还敢打我?” 罗云咬咬牙,放下拳头,使劲锤到桌子上,而后冲着黄果果大喊着说:“女魔头大骗子!我一定让师父把你赶走!” “呃呃呃呃!”黄果果把手摆成猪耳朵,在耳旁做着鬼脸。“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罗云气地直跺脚,然后转身跑出去了。 另一边的仙人谷里。 吕榕得知柳晨晚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便过来看看。他来到仙居的小院里,听到仆人们在走廊里悄声议论,于是便走过去,制止了那些议论。 仆人们吓得跪下求饶,而吕榕则摆摆手,让大伙起来,但却非常严肃地叮嘱说:“以后不许再胡乱传这些流言,若是再让本督听到,本督可是要按律处置了。” “是。”仆人们唯唯诺诺。 吕榕接着说:“仙尊哪会这么轻易地就倾心与某位女子?仙尊对果果姑娘,不过是出于好奇罢了,岂会真的放在心里?你们这些人啊,明明根本揣测不到仙尊的心思,还在这里以讹传讹,说得煞有介事!” “是!” 吕榕摆摆手,让大家都散了,而后推门走进正房。 只见柳晨晚坐在里间的床上,低着头把玩着那个送给果果的小苹果吊坠,始终一言不发。他目光空洞,就像只剩下一具躯壳。 吕榕实在不忍,便走过去劝道:“仙尊,您怎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柳晨晚仍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吊坠,用手轻抚着那块石头,喃喃说道:“吕仙督,你的话都被应验了……你说她迟早会发现的……其实本尊并不是没有料到,只是本尊没想到,会是这么令人难受……” “仙尊,您不能再这样了!要是让外头知道了,只怕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又要做文章了!” “走吧,走了也好……”柳晨晚继续慢慢地自语着:“她走了,别人就不会猜到本尊的心思了……走吧,走了才会更安全……否则如果有一天,倘若真有人拿她要挟我,我可怎么办呢?” “仙尊……” 吕榕感觉柳晨晚就快要从床上摔下来了,赶紧向前搀扶。 柳晨晚说:“她讨厌本尊,她不许本尊再干涉她的事……走吧,走吧……去祸害你的白衣哥哥吧……走吧,走了好……本尊岂能被一个普通女子牵制着?”说着又低头看着手中的那个小苹果,突然露出悲伤的神情,眼角的睫毛上也闪出了泪花。 他侧过脸,用手掩饰着,而后喃喃自语说:“这么小的一个小果果,如果没了哥哥的保护,还能过得好吗?”说着一滴热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他那俊美的脸颊滚落下来。 吕榕见状,不禁深吸一口气,双膝跪了下来。 司徒大战拓跋 罗云从黄果果的房间出来,气呼呼地跑去找容华城。他跑进书房,见师父正在看书,便气鼓鼓地走过去坐下,双手拄着脸,生着闷气。 容华城扫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却故意不理他。他使劲喘着粗气,想要引起师父的注意,但容华城就是装着看不见。 他表演了好一会,见根本没有效果,还是自己先开口了。他说:“师父啊,您知不知道,刚才您徒弟差点被那个女魔头给气死啊?” “你不是好好的么?”容华城轻轻喝着茶,继续看自己的书。 “师父啊,照这样下去,您徒弟我,迟早有一天会被那个女魔头气死的!师父啊!您怎么就不心疼呢?”罗云说着伸手去摇晃容华城的胳膊。 容华城放下书,说:“不去外头练功,也不待在屋里念书,偏偏去闺房里招惹一个姑娘,说不过人家,又到这里告状。你说你,堂堂七尺男儿,还想让师父说你什么?师父都替你害臊!” “师父!那个女魔头不能留啊!赶紧把她赶走吧!要不其他武林正派会怎么看咱们啊?” “出于江湖道义,为师给她提供一个落脚之所,有何不妥啊?别说是个举目无亲的姑娘,就算是其他人,为师也会义不容辞地收留啊!” “您知不知道,您好心让人给她拿的点心,她都让人倒掉了!您对她的好,她根本不会领情啊!” “她不喜欢吃点心,就叫人再送些别的好了。” “师父……” “好了,别打扰为师看书了!”容华城低下头,拿起桌上的书认真看起来。 “师父!”罗云见执拗不过,便站起身,说道:“您要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那我去赶她好了!” “放肆!”容华城沉下脸瞪着罗云。“罗云,为师平日不愿过多约束你,但这不表示你就可以目无尊长为所欲为!她住在我碧湖山庄,就是我碧湖山庄的客人,你怎么能说赶走就赶走?我问你,何为谦谦君子?难道这些年,为师教你的为人处世与待客之道,都没有听进去吗?” 罗云见状,便不敢再顶嘴,而是轻轻施了礼,鼓着嘴说:“师父息怒,徒儿知错了。” “去把山门上的《帮规》和《庄训》各抄一百遍!”容华城转回脸,不再看罗云。 罗云被弄得好没意思,只得应了一声,退了出来。 距离云城县近郊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外,正发生一场小规模的械斗。一个十八九岁个子高挑的年轻女人,手持子午钺,与四个身着白衣,手持宝剑的女人打在一处。 那四个拿剑的,显然不是持钺的对手,很快便被斩杀殆尽了。年轻女人收了钺,正了正头上的云簪,不屑地朝那四具尸体看看,唾了一口,骂道:“就凭你们也配跟本君抢功?”正要转身,却被迎面飞来的一个身影拦下。 只见来者同样戴着云簪,但却长得十分妖艳,衣领开得很低,胸脯上刺着一朵牡丹。那人提着鞭,恶狠狠朝年轻女人抽去。两人立即打在一处,互不相让。 “拓跋捷月,你杀了我的部下,还想走?”妖艳的女人甩着鞭,每一次出手都使尽了全力。 “司徒雅丹,不过是四个仙徒,你就准备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年轻女人冷笑着。 “我的部下只有我可以杀!”司徒雅丹在空中翻转回击。 “谁让她们挡了本君的路!”拓跋捷月也毫不示弱。 两个人陷入胶着,难分胜负。 这时,突然从外围插进一个身影,硬生生将她二人分开。但那两个女人都不肯退让,又立即打在一起。来者瞅准时机,将二人的手腕钳住,然后两膀使劲,脚下转圈,一下就把二人甩开出去。 两个女人纷纷翻身落地,定睛一看竟是拓跋炎阳。随后,便再没人搭理这个前来劝架的拓跋炎阳,而是互相指着对方开始大骂。 “拓跋捷月,你不要欺人太甚!” “司徒雅丹,你也别嚣张!我告诉你,这次你抢了我的活,我不乐意!” 司徒雅丹冷笑一声,说:“你不乐意?那你去找仙尊啊!有本事就跟仙尊打啊,拿我的手下出什么气?” 拓跋捷月又唾了一口,骂道:“呸!臭不要脸!别以为爬上仙尊的床,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司徒雅丹,仙尊不过是偶尔给你一两个甜果子吃,你就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告诉你,这活迟早还是我的!” “哎呀,拓跋捷月,我听你这话怎么那么酸啊?”司徒雅丹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说:“我是不要脸,我是靠着床上功夫得来的,怎么了?你想,你也可以试试啊?看看仙尊会不会理你?”说着娇笑起来。“咱们仙真教奉行物竞天择,有本事你就上,没本事你就下来!我能得到仙尊的信任,那也是姑奶奶的本事!你?你行吗?” “司徒雅丹,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娼妇!”拓跋捷月愤怒不已地点指骂道。 拓跋炎阳见状忙从中劝解,而两个女人却同时说了句:“闭嘴!” 拓跋炎阳被弄得好没意思,于是点点头,退到一边,不再搀和。 “拓跋捷月,”司徒雅丹继续恶言相向着说:“这些年你一直与我作对,该不会是因为我当年不要你了吧?” “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拓跋捷月恼羞成怒,亮出子午钺,又准备与司徒雅丹一番恶战,然而拓跋炎阳却护在司徒雅丹面前。 拓跋捷月见状,怒不可遏,喊道:“拓跋炎阳,你给我让开!别以为你是我哥哥,我就会对你客气!要是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杀!” 拓跋炎阳听了,也亮出双钺,笑呵呵地说:“妹子,哥哥要是不让呢?” 司徒雅丹在一旁讪笑,说:“拓跋捷月,你看看,你哥哥站在我这一边。二对一,你觉得你有多少胜算?” 拓跋捷月气得咬牙切齿,但终究还是很清醒的,于是跺着脚骂:“你个贱人!”说完便提着兵器飞上树梢,跑走了。 拓跋炎阳见妹妹走了,便收了双钺,而司徒雅丹则用手指着拓跋捷月离开的方向,说:“你看看她!你看看她那张臭脸!”说着生气地甩脸走开了。 拓跋炎阳赶紧追上去,叫道:“丹丹,丹丹,等等我啊!” 徐疆出场 南莞杉丘寨,徐家帮,徐掌门的密室里。 此刻,徐掌门正与一个小个子中年人悄声交谈着,那人穿着便服,却是一脸官相,其貌不扬,右边脸上有一颗痦子。 只听那小个子官员说:“徐帮主,我家老大人对您上次的那批货非常满意。我家老大人说了,还需多多益善才好啊。所以往后,袁某还需仰仗徐帮主哩。” 徐疆拱拱手说:“知县大人,实不相瞒,那丹药倒是好练,只是那其中需要一味药材,实在难得啊。徐某也是想尽办法,拼尽全力,几乎散尽家财,方能购得啊。” 袁知县说:“徐帮主,您就放心去做吧,钱不成问题!” 徐疆捋着胡子笑起来,说:“让父母老大人见笑了。” “诶,哪里话,哪里话?公平交易,理所应当嘛。” 罗云去求师父不行,便决定换一种战术。他想:“师父不许我赶她走,但要是她自己想走呢?”想着,不禁坏笑起来,而后便打定主意,非要将那女魔头气跑不可。 他溜溜达达来到厨房,见仆人们正在给黄果果准备午饭,便走过去,趁人不备,往饭菜里使劲倒盐,又搅拌搅拌,而后就若无其事地溜走了。厨房不知情,让人把做好的饭菜端走,送到黄果果的房间。 黄果果一看到饭,就满眼放光,抓起筷子狠狠往嘴里塞去,结果差点没被咸死。黄果果气愤地放下碗筷,知道肯定是罗云干的,所以决定报复一下。但还没来得及,就又被罗云贴了满屋子骂人的话。什么女魔头啊,讨厌鬼啊,大骗子之类的。 黄果果气得半死,先是把粘的到处都是的纸张撕掉,而后就跑去厨房抓了一大把白胡椒粉泡在罗云的茶壶里。没一会,罗云就尖叫着跑出去,嘴里喊着:“辣啊!辣啊!” 黄果果偷着乐,觉得还不过瘾,就又偷偷跑到马厩,给罗云的马剃了毛,还特意在马屁屁上剃出“罗云大傻瓜”的字样。 罗云来到马厩,差点没认出自己的马,而后就看到在马屁股上还有一组歪歪扭扭的大字,简直气得发疯,他尖叫着发誓一定要报复黄果果。 于是,等黄果果回到房间里,发现自己的柜子打开着,而里面却不见自己的小包裹。她赶紧冲出来找,看到罗云拎着她的包裹站在远处的凉亭里,冲自己坏笑。 黄果果忙冲过去喊叫着说:“喂,臭猪八戒,你拿我东西干什么?”罗云等她来到近前,故意松开手,让包裹落进荷花池。 黄果果气得跺脚,喊道:“罗云,你干什么呀?那可是我的全部家当啊!”说着就去找竹竿想要把包裹挑出来。 但罗云却百般阻挠,就是不让她过去。 “活该!谁让你那样对我的马?” 黄果果看着自己的小包裹沉入水中,不禁哭了起来,抹着眼泪喊道:“你们碧湖山庄的人怎么这样啊?太欺负人了吧!” 罗云看着她说:“谁让你是大魔头的妹妹?你活该,我们就是讨厌你!觉得委屈,你可以走啊!” 黄果果哭着说:“我不是他的妹妹,我叫江盈盈,我的亲哥哥叫江白鱼,这下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吧?”说着哭着跑开了。 仙人谷的捧星阁外,有人匆匆赶来报事,但却被告知吕仙督被仙尊叫去问话,于是那人又有匆匆赶往仙居。来到仙居门外,向仆人打听,有人说,仙督还在仙尊房里。那人面色焦急,但也只能等在外头。过了一会,还是不见有人出来,不禁急得抓耳挠腮。 他对仆人说:“我这还有重要事禀报仙督呢,怎么还不出来?” 仆人摇头,说:“不知道啊,最近经常这样。” 仙居的正房里。 吕榕双膝跪在外间的饭厅里,卧室的房门开着,柳晨晚坐在里间的桌旁,托着腮慢慢喝着酒。两个人都低头不语,但神情却大相径庭。只见一个面露忧伤,一个面带焦急。而焦急的那个则跪在地上,穿着圆领衫,戴着高帽,帽正是个祥云图案的宝玉。 他琢磨着要如何才能打破这个的僵局,因为他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多了,而身后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他听到里屋的人在轻轻摇晃酒壶,便猜到壶里没酒了,赶紧借机起身,走过去躬身施礼,说道:“仙尊,属下替您添酒。”说完头也不回地拿着壶走出来。 吕榕来到房外,见到那焦急的报事人,便招手叫他到近旁,耳语几句后赶紧让他走了。随后便把空酒壶递给仆人,让仆人再拿些酒来。没一会,仆人就拿着几壶酒过来,吕榕双手接过后转身进了屋,轻轻掩上房门,来到里屋。 吕榕边琢磨边把酒壶放到桌上,笑呵呵地说:“仙尊,您看,外头都等着用章,属下能不能先去把正事办了,回头再来受罚?” 柳晨晚瞪了他一眼,说:“本尊叫你起来了吗?” 吕榕听了重又跪下,说:“仙尊,咱们今天要给胡商结尾款,那些胡商性子急,怕是不肯再多等了。” 柳晨晚说:“等不急可以走啊。” 吕榕说:“那何必呢?咱们是跟人家做生意,要是闹掰了,日后就不方便了。” “吕仙督,你少拿这些来搪塞本尊。” “是是是,属下不敢,只是属下觉得这事,真的不能再拖了……就让属下出去交待一下也好,然后再回来随您处罚。” “吕仙督,你告诉本尊说,我家小元夕很快就会回来,可是本尊都等了这么多天了,也没见到她的影子啊?你说你,算不算欺瞒本尊?算不算犯上?” “属下只是说果果姑娘可能会回来,但没说一定就是这两天回来啊……”吕榕满脸委屈。 “谁让你答应本尊的,我不管,我家小元夕一刻不回来,你就在这跪一刻。” 吕榕往前跪走两步,轻轻摇晃着柳晨晚的手说:“仙尊,属下先跟您欠着,等回头忙完了再回来补好不好?反正这来日方长,属下估计还有的日子要跪呢。” “吕仙督,你这叫什么话?”柳晨晚不禁皱起眉头。“什么叫有的日子要跪呢?你是诚心不想让我家小元夕回来是吧?” “仙尊,咱们能不能别耍小孩子脾气?属下向您保证,一定让您见到果果姑娘还不行吗?” “你说的哦!”柳晨晚笑着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若是说到做不到,那本尊就整得你这辈子都忘不了!” “是是是,那属下就先去忙了!” 柳晨晚摆摆手,继续托着腮晃着酒壶。 罗云挨打 拓跋炎阳和司徒雅丹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轻轻说着枕边话。 司徒雅丹说:“你私自下山,会不会被发现啊?” 拓跋炎阳说:“那还不都不是为了你吗?这不是听说你下山了,所以才赶紧找了个借口出来,还不是因为想见你嘛?” 司徒雅丹说:“真的不妨事?” 拓跋炎阳搂着司徒雅丹说:“我守的可是正西边,对着的不是山就是岭,你说能有什么事儿啊?再说了,我下山之前都跟手底下人交待好了,不会出岔子的!就算真有事,通知我一声便回去,也不耽误的。” “就这么急着想见我?” “那当然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拓跋炎阳说着要去亲司徒雅丹的脸。 而司徒雅丹则笑着拿手挡开他,说:“说的好听,要是真想我,怎么从来不敢到仙寨里找我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头盯得紧,不许咱们来往,怕咱们互相勾结。仙人谷里又耳目众多,人多嘴杂,所以轻易也不敢跟你见上一面。” 司徒雅丹说:“得了吧,你是怕跟仙尊抢女人吧?” 拓跋炎阳说:“仙尊跟谁都是逢场作戏,可不像我,我对你可是真情!” “真情?就冲你妹妹那样儿,我也不敢领你的真情!”司徒雅丹坐了起来,一边往身上披了件衣裳,一边气呼呼地想着白天的事。 拓跋炎阳也坐起来,搂着她的肩,哄着说:“我妹妹就那样儿!以前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难道还不清楚吗?你想想,这也难怪,你以前是跟她的,结果现在却跟了我,她心里自然是气不过。” 司徒雅丹说:“你以为我想跟你啊?我那是为了气她!” “好了好了,姑奶奶,就别跟我赌气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哪回不是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司徒雅丹笑了笑,依偎在拓跋炎阳的怀里,抱怨着说:“可是她毕竟杀了我的手下,这平白无故就死了四个人,叫我也不好向上头交待啊。” “哎呀好了好了,随便编个理由就说是被别人杀了不就得了?” “那我还得押车运货呢!现在就剩我一个人,让我怎么办?” 拓跋炎阳说:“我手下随便叫你使唤不就得了?”说着迫不及待地将司徒雅丹压到身下。 容华城听说罗云欺负了黄果果,便让人把两个人都叫到跟前,并当着黄果果的面狠狠训了罗云一顿,本来想着他低个头认个错也就算了,哪知,他比谁都理直气壮,宁折不弯。要说,气节倒是够了,就是用的不是时候。 容华城见状,不得不亲自向黄果果赔礼道歉,他说:“果果姑娘,这件事的确是罗云做的不对,在下替你好好说说他。” 黄果果心里觉得委屈,不禁又哭了起来,说道:“那可是我的全部家当啊!你们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外人,有意思吗?我本来就无依无靠,在这又人生地不熟的,本来都已经够可怜的了,结果还被欺负……还说是什么名门正派?我在仙人谷住了那么久,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啊……” 容华城被弄得很难堪,于是转向罗云说:“罗云,还不赶快向果果姑娘赔礼道歉!” 罗云昂着头不肯说,容华城沉着脸催促道:“罗云!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罗云忍无可忍地说:“谁让她动了我的马!是她无礼在先的!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以牙还牙!” 黄果果抹着眼泪说:“那还不是你之前一直在欺负人家?是谁往人家汤里加盐的?是谁贴满了纸骂人家的?不要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此刻容华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气这个徒弟怎么就这么没眼色,于是说:“罗云,果果姑娘说的可属实啊?” 罗云辩解说:“那些不过是闹着玩的!” 容华城喝道:“胡闹!果果姑娘是咱们碧湖山庄的客人,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理?快点向果果姑娘道歉,不然为师也不饶你!” 黄果果吸着鼻涕,抽泣地很厉害,而罗云则坚决不肯低头认错。 容华城恨不能把牙根咬碎了,心想,看来今天不给他点厉害瞧瞧是不行了,于是呼喝左右说:“来人,家法伺候!” 有人应声,而后递上一截竹鞭。 容华城接过竹鞭,瞪着罗云问:“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赶紧向果果姑娘道歉!” 罗云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凭什么要向她道歉?这个女魔头大骗子!我才不要向她道歉!” 容华城终于忍不下去了,说道:“好啊罗云,为师的话你都不听了!好,今天就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说着举起手,狠狠抽向罗云。 “师父,您怎么向着外人啊?我不说!就是不说!您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向她道歉!” “还嘴硬!不服是吧?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骨气?”容华城气的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罗云咬着牙坚持着,尽管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使劲往上挺直腰板。 黄果果抹着眼泪,偷偷看着罗云挨打,心里美滋滋的。她见他的裤子上渗出血印来,知道白衣哥哥是真的在为自己出气,而不是只是装装样子,于是又提高了嗓门哭了几声。 *娱乐时间: 黄果果站在体重器上,发现自己胖了好多,于是决定减肥。她饿了一整天,有气无力地捂着肚子,刚进房间,就见红玉和碧莲围在桌前大口大口地吃着涮锅。 她怕经不起诱惑,便捂着肚子退了出来。走进吕榕的房间,却看到吕榕边吸溜油泼面边就着大鸡腿吃,黄果果馋得直舔舌头,但还是克制住自己。 “不行不行!现在正在节食减肥……”她晃晃悠悠来到哥哥的房间,却见哥哥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着烤串儿。 黄果果终于崩溃了,一溜烟跑到庭院里,对着天空喊道:“为什么大家怎么吃都不胖?而我连喝口水都胖?” 这时柳晨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虽然嘴上还粘着油糊,但却满脸宠溺地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镜头面前说:“还在为减肥而发愁吗?那你有没有试过我们仙人谷的明星产品洛神浆呢?不仅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还可以去油减肥哦!吃货们,你还犹豫什么?” 替罗云求情 容华城罚罗云跪在院子当中,让他跪满两个时辰才许起来,而自己则好生劝慰黄果果。他让人去荷花池把包裹捞上来,将弄湿的东西能洗的洗,能晾的晾,又交待仆人若是有什么已经泡坏了,就到街上买些现成的回来,尤其是姑娘家用的东西,必须备好。 黄果果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情绪有点低落,她下意识地从腰带里摸出自己的小香盒,打开凑到鼻子前嗅嗅闻闻,而后轻轻蘸一点涂抹在手腕上,再凑过去闻闻嗅嗅。她真的好喜欢这个味道,有点甜,又有点酸,很清新,又令人回味无穷。 “唉,都舍不得用了……”她小心翼翼地盖上盖子,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些画面,不仅有哥哥,还有在仙人谷的那些日子。她不禁感到惆怅,而且心里有种酸楚的感觉,好像随时都能戳中泪点,随时都能失控地大哭。 她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说:“要知道,当时就问哥哥要一盒新的了,这盒本来是他自己用的,给我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下半盒了……”她叹了口气,觉得其实在仙人谷时,才是真的无忧无虑。 现在想来,好像也不是那么恨哥哥了。其实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怨,只不过当时觉得自己被骗,一时赌气,闹着非要离开,但慢慢静下来想一想,真就只有那一种选择吗?就如同吕榕哥哥说过的,其实明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幸亏你是以哥哥的身份骗我,如果是以男朋友的身份骗我,那我可能就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了……” 她趴在桌子上发呆,不知不觉,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云城地势相对低洼,附近又有好几个湖泊,平时的气候都是属于比较湿润的那种,如今下雨,感觉整个屋子都潮潮的。她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便坐到床上裹着被子。透过窗子,能看到跪在院子里的罗云,他还是皱着眉,挺着胸膛,倔强地不肯屈服。虽然外面的雨不大,但地面都被打湿了,人在外头待久了,也会被淋湿。 黄果果看了一会,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摇摇头说:“唉,又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想着,便从屋里拿了把伞,走到罗云跟前扔给了他,说道:“你就不能说句道歉的话吗?” 罗云使劲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捡那把伞。黄果果看看他,哼了一声,转身走向容华城的书房。 她在门外轻轻敲敲门,听到里面有人说进来,便推门走进去,而后朝容华城笑了笑,叫了声:“白衣哥哥。” 容华城放下书笑着问:“怎么了果果姑娘?有什么事吗?” 黄果果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白衣哥哥聊聊天……”她低着头摸着自己的头发,走到桌前,轻轻弯下身,好与容华城平视。而后说:“白衣哥哥,外面下雨了呢。” 容华城笑着点点头,说:“我知道,咱们这儿一到这个季节,就喜欢下雨,有时候一下就是好几天,到处都是潮潮的。” 黄果果忍不住朝窗户的方向看看,说:“嗯,其实外面也挺冷的。” 容华城笑而不语,黄果果接着说:“要不……让他进来吧……” 容华城笑着问:“怎么?果果姑娘不想让他受罚了?” 黄果果说:“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如果只罚他一个人,我会不好意思的……白衣哥哥,其实我知道,你是故意罚给我看的,要不也不会让他跪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我觉得我要是不求替他求情,就显得小气了,这样以后大家都会讨厌我了……” 容华城笑了笑,说:“在下罚他,确实是替姑娘出气,只要姑娘能解气就好。” “其实我这个人,不爱记仇的,以前在仙人谷的时候,还遇到过比他还过分的人,我也都原谅了呢。白衣哥哥,我真的不生气了,让他起来吧。外头那么冷,万一再生病了,我会很内疚的……” “自然姑娘愿意原谅他,那在下还能说什么呢?”容华城笑着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和黄果果一起走去看罗云,而后对着雨中的罗云说:“罗云,看看人家果果姑娘的心胸,再看看你的!为师都替你害臊!起来吧,人家果果姑娘专程过来替你求情的。” 罗云站起来,边揉着膝盖边走过来,容华城说:“还不谢谢人家姑娘?” 罗云轻轻抱拳施礼,说:“谢谢姑娘。” 黄果果哼了一声,说:“你可别得意哦,我是为了自己能有个好人缘才替你求情的!” 吕榕看到库房的房门大开,便知道柳晨晚在里面,于是走进去,果然,里面已是满地的酒坛,而柳晨晚则靠在台阶上喝的伶仃大醉,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身酒气。 吕榕忙过去搀扶他,却被他用手推开,说道:“我没醉,我只是想在这歇会。” 吕榕不由分说,夺过他的酒坛,将他搀扶起来,而后带着他出了屋子,一边抓着他一边把库房的门锁好,劝着说:“仙尊,回去休息吧,您喝得太多了。” 柳晨晚说:“本尊没醉!”说完挣脱手飞出了院子。 吕榕本来就怕他会来这么一事,所以一直紧紧攥着他,结果衣服都被扯下来一溜,还是没抓住。吕榕气得跺脚,说:“哎呀,又要胡闹了!”说完赶紧跳出院子追了上去。 柳晨晚飞飞停停,不知不觉竟来到蝴蝶谷旁的桃花谷,那里葬着自己的师父师娘和师兄。 他落在空地上,来到师父与师娘的合葬墓前。按照柳修缘当年的遗愿,是要在百年之后与妻子合葬的,所以在替妻子建墓碑时,便留好了自己的位置。如今,碑上便刻着两个人的名字——恩师柳修缘(柳晨晚立的)、爱妻娄小香(柳修缘自己立的)。 柳晨晚趴在坟前,轻轻搂着墓碑说道:“师父,徒儿来看您了……本来,徒儿是想带一个人过来,一起看看您和师娘的……可是……还没来得及,她就走了……徒儿可能注定要孤单一辈子的……您说过……好好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可是……您走了……她也离开了……又剩下徒儿一个人……徒儿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着活下去……徒儿不想再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着……徒儿好苦啊……真的好苦啊……”说着已是满面潸然。 柳晨晚回忆 十二年前。 房间里传来咳嗽声和孩子的哭声。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靠坐在床上,身旁趴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那孩子呜呜地哭个不停,嘴里一个劲叫着:“师父。” 男人拉着孩子的手,说:“晚儿,你怎么这么容易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忘了为师平时是怎么跟你说的啦?” 小男孩儿抖动着肩膀,使劲用袖子擦擦眼泪,他抬起脸,露出极为俊秀的面庞,而后哽咽着说:“晚儿不哭了,晚儿听师父的话……” 男人伸出手,轻轻摸摸孩子的脸,说道:“为师没事儿,不过是有些咳嗽,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都是老毛病了,瞧把你担心的。” 小男孩听了,又忍不住往下掉眼泪,他紧紧握住师父的手说:“师父的病老也不好,晚儿担心,晚儿担心啊……” “傻孩子……”那男人说着又是一阵咳嗽,然后拉着孩子的手,安慰着说:“这都是师父的老毛病啦。以前年轻的时候,不注意爱惜身体,整日奔波,风餐露宿的,把身体给弄坏了。后来啊,为救你师娘,又受过一次伤,所以时不时就会犯。不过啊,这都是老病了,师父都习惯了,没事儿,真的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到时候又可以陪晚儿练功了。” 孩子紧紧握着师父的手不放,他双膝跪在床前,哭得稀里哗啦。他说:“师父,求您赶快好起来吧!只要师父能好起来,晚儿宁愿去挨千刀万剐!” 男人微笑着摇摇头,说:“又在说什么傻话?以后不许说这种话听到没有?记着为师跟你说的,好好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你现在还小,将来的路还很长!遇到难事,也不要怕,觉得有过不去的事了,就停下来,咬咬牙,等过一天,就都烟消云散,海阔天空了……” 这时,从门外走进另一个男孩,那孩子大概十五六岁,长得眉清目秀,就是脸上没有孩子该有的稚嫩的神情。 他托着个托盘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说:“爹,该喝药了。” 男人慢慢往上靠靠,朝这个孩子露出欣慰的笑容,而后招招手说:“来,苏儿,到爹跟前来。” 那孩子便走过来,先是瞪了小男孩一眼,而后将药碗放在旁边,坐在床前。小男孩见了大男孩,有些害怕,赶紧起身站在一旁,远远地注视着。 大男孩问:“爹,你好些了吗?” 男人摸着他的头说:“好些了,爹没事儿的,休息几天就好了。苏儿,你这几天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大男孩说:“孩儿的武功又精进了,师父还夸我来着!” 男人点头,说:“好,如此,爹就放心了。好好练功,将来成就一番事业!” 大男孩轻轻点头,说:“是,孩儿记下了。药快凉了,爹快趁热喝了吧。” 男人坐起来,大男孩便端起药碗送到男人的嘴边,先用勺子喂,见父亲喝得慢,便将剩下的药汤直接灌下。 男人吞咽不急,又发出一阵咳嗽,站在一旁的小男孩很是心疼,但还没刚往跟前凑,就又被大孩子瞪了回去。 男人擦擦嘴说:“没事儿,没事儿……”但很快就露出异样的神情,他看着儿子,问道:“苏儿,你给爹喝的是什么?”说着竟开始往外大口大口地吐血。 大男孩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说:“爹,你病得太久了,孩儿怕你辛苦,想叫爹爹早日解脱……” “你……逆子!你这个逆子!你怎么能毒害自己的爹爹……你可是我的亲生儿子……你怎会做出如此歹毒之事?”男人不住地吐血,几乎心撕力竭。 小男孩扑过来,搂着师父大哭,而站着的男孩则轻轻拱手施礼说道:“爹爹,这仙真教不是你一个人挣下的,也不能全由你一个人说的算!自然我姓柳,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就应该由我来接替你,而不是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小野种!” 男人终于明白了,他满目潸然,用手点指着说:“果然……你是在为这件事恨爹……爹是准备把位子让给晚儿……因为爹觉得他的性格更适合坐这教主之位……苏儿,你天性倨傲,不拘小节……若是硬将你栓在这个位置上……你会失了快乐的……” 大男孩点点头,说:“爹,那你考虑得还真是周到啊!只是,你了解我吗?你真的懂我吗?自从有了他,你就几乎没再看过我一眼,现在我都快记不清爹爹长什么样了,因为孩儿身边永远只有师父!” 男人再次喷吐一口血,而后就歪倒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悲伤地笑着说:“我柳修缘无德无能,养了个儿子,也是大逆不道……子不孝,父之过……如今,我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毒死……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他努力侧过脸,看着儿子,摇摇头说:“苏儿,你如此妒贤忌能,实在难担大任,为父……没有看错你……”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小男孩顿时失声痛哭,摇晃着师父渐渐冷却的身体哭得死去活来。 柳苏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而后突然发狂地扑上来,使劲摇晃着父亲的尸体,大喊道:“是!我就是你眼中的废物!在你眼中,就只有这个小野种!什么都是他好!什么都是他棒!可是,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睁眼看看!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说着竟对父亲的尸体拳打脚踢。 小男孩忍无可忍,冷不丁跳起来对着柳苏的胸口就是一掌。柳苏促不提防,被打成重伤,一口血吐了出来。 而后,小男孩就向柳苏发起攻击,他虽然年纪小,但功夫却不差,柳苏招架不住,被他压在□□,死死地掐住脖子不放。 柳苏与他挣扎扭打,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最后慢慢不再反抗,两只手也垂了下来。 小男孩死死扼着柳苏的脖子,直到那身体完全没有任何生气才松开手,而后就瘫坐下来,哭成泪人。 “师父,您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您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这时,外头有人听到动静,便问了一声,而后就走进来一探究竟。结果一进来,就看到柳苏横尸在地,立刻红了眼,不由分说冲过来揪着小男孩就打。 小男孩用手抱着头,哭喊着说:“师叔,是他杀了师父!是他杀了我师父!” 那人根本听不进去,一心只想替自己的徒儿报仇,于是下了狠手。 这时又冲了进来一个女人,先是把那人推开,而后抢出小男孩,跳出门外便走。 摔牌位 大殿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跪在地上,他低着头,时不时用袖子抹一把眼泪。丹陛之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人都是四五十岁,一个叫张贤,一个叫楚香儿,他们都是柳修缘的师弟,也是仙真教的创立者之一。 此刻,两个人正为如何处置这个小男孩而发生激烈的争执。 男人一脸愤怒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小男孩说:“小野种,胆敢弑父杀兄!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岂能饶你?” 女人说:“我相信晚儿,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师兄的死也与他无关!” 男人愤怒地看着师妹,说道:“香儿,你为什么要向着一个外人?他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师兄和苏儿都是被他给害死的!你居然还要护着他?” 楚香儿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白白受了冤屈!张贤,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我心里清楚!他做了的,肯定会承认,没做的,也不会说谎!” 张贤说:“为什么要信他?他又不是师兄的亲生儿子!难道苏儿就会毒害自己的生身父亲吗?” 楚香儿说:“师兄,苏儿是你一手带大的,他是什么品性?想必师兄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哼!”张贤没有搭茬,但对师妹的话却不认同,他背着手愤愤地把脸抹开。 “自从三师兄决定要把位置传给晚儿,”楚香儿接着说:“他便心生怨恨,为此还多次顶撞三师兄!现如今,他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就当是以死谢罪吧。晚儿那样做,虽有不妥,但也是迫不得已,情难自制!” “什么?楚香儿,你说得轻巧!怎么,这小野种杀了人,就可以不抵罪?” “张贤,你不要故意刁难!”楚香儿侧过身面向六师兄,嚷道:“自然咱们三师兄已经把位子传给了晚儿,那晚儿便是名正言顺的仙真教教主!” 张贤冷笑着说:“笑话!这仙真教也有你我二人的份,就算三师兄不在了,柳家的人也没了,那也轮不到他!”说着狠狠地用手指向小男孩。 楚香儿问:“张贤,你想干吗?莫非你还想叛乱不成?我告诉你张贤,只要有我楚香儿在,你就别想!” 张贤朝跪着的小男孩瞧瞧,而后点点头,说道:“好啊,好啊,都是因为这个小杂种!害得师兄家破人亡!我今天就要了他的命!”说着突然跳下台阶,举起手掌朝男孩狠狠拍去。 就在这转瞬间,楚香儿出手相救,她一边将男孩推开,一边与自己的师兄战在一处。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一时间难分胜负。但过不了多久,身为师妹的楚香儿便显出劣势,就在那疏忽的片刻,被张贤打了一掌。楚香儿连连倒退,眼看着后脑勺就要磕到石柱上了,张贤赶紧纵身飞起,一把抓住她,将她拉入怀中。 但楚香儿还是被师兄刚才的绝情激怒了,于是狠狠给了张贤一掌,这一下可真是卯足了力气,竟把张贤打出去好远,直接撞在对面的石柱上。 张贤抚按胸口,一口气没忍住,喷出血来。 “香儿……我对你处处手下留情,你却对我下如此的狠手……香儿啊,难道你就真的要为了这个外人,与我翻脸吗?”张贤既愤怒又失望地说。 楚香儿走过来,掐住张贤的脖子,威胁着说:“你若敢违背师兄的遗愿,我便不答应!你若敢再纠缠晚儿,我便与你誓死为敌!”说着松开手,推了张贤一把。 张贤用手按住胸口,但还是一个劲往外吐血,他说:“香儿,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定要杀了那小崽子!” 楚香儿听了,不禁皱起眉头,而后咬着牙冲上来,对着张贤又是狠狠一掌。 张贤惨叫一声,立刻瘫软下来,而后就靠在柱子上边吐血,边看着师妹发笑。 楚香儿说:“张贤,我不杀你,是因为看在你我旧情的份上。你走吧!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仙真教再没有你这个叛徒!” 张贤捂着胸口,冷笑着看看手上尽断的经脉,吐了口血摇摇头,而后费力地起身,喃喃说道:“你我相爱二十载,却不及一个小崽子重要……香儿……我好失望……”说完踉踉跄跄走出大殿。 柳晨晚在师父的墓碑前痛哭流涕,情绪一度陷入低谷。过了好一会儿,他感到酒劲儿上来了,便起身离开,不知不觉竟来到天女峰。他落地后,显得有些踉跄,晃晃悠悠走进祠堂,而后直奔供桌,突然抓起柳苏的牌位,狠狠摔在地上,并指着地上的碎片破口大骂。 “都是你害的我孤苦伶仃!我一个人,总是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了师父,却被你害死了!现在满意了,满意了?我又孤苦伶仃一个人了!大家都走了,都离开我了,又剩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独活了!”他说着倒退着摔倒在供桌前,而后又趴在师父的牌位前,失控地大哭起来。 那位看守祠堂的老家人闻声赶来,见状赶紧进了屋,一面向他躬身施礼,一面劝着说:“仙尊息怒啊!” 过了很久,柳晨晚才慢慢平静下来,于是就靠坐在供桌下面呆呆地望着外面。这时吕榕赶到了,他老远就闻到酒气,知道柳晨晚在里面。他快步走进祠堂,见地上又是碎了一片,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向那位老家人躬身施礼,叫了声:“师父。” 老家人拉过吕榕低声问:“榕儿,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晚?” 吕榕说:“我又追不上他,先是跑到蝴蝶谷,又跑到桃花谷,见都没有,才往这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很久没见他这样了。” 吕榕摆摆手,低声说:“唉,师父,回头再跟您说吧。” “照顾好他!别让他再喝酒了!” “是。”吕榕拱拱手,答应着,而后走去搀起柳晨晚说:“仙尊,咱们回去吧,您醉了。” 柳晨晚显得很安静,也没有反抗。吕榕搀着他往外走,来到门边时,他回头看看师父的牌位,而后便对那位老家人说:“再做一个柳苏的牌位放上去吧。”说完便出去了。 北屏王知道了 自从黄果果离开仙人谷,柳晨晚就整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天,他又坐在尚仙殿里,一坐就是一天。他越发害怕回到自己的住处,因为在那里有太多能够让他回忆想起黄果果的东西。他托着腮,木纳地往嘴里灌着酒,眼神十分空洞。 这时吕榕走上来,替他端了些吃的,他摆摆手,让吕榕先放在一边。 吕榕说:“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柳晨晚说:“本尊没胃口。” 吕榕说:“您再这样下去,身体就要被拖垮了。” 柳晨晚仰起头灌了口酒,醉醺醺地说:“原来思念一个人竟是这么的苦……” “仙尊……” 柳晨晚摆摆手,让他不必担心,而后说:“把秦小蝶放了吧,本尊不想再罚她了……” 晚些时候,吕榕忙完教务返回住处,因为挂念仙尊,便来到仙居。他从仆人那得知,仙尊很安静,这才放了心。他走到仙居的正房外,轻轻叫了两声:“仙尊。” 屋里没人应答,他稍稍推推试试,房门是从里面插上了。他附耳侧听,没有动静,不免有些担心,于是就用内力,从外面拨开门闩。他走进去,轻轻在身后掩上房门,往里走,来到内室的门外。房门是虚掩着,他便推门进去。 “仙尊。”他轻声叫一声,提醒对方自己进来了,以防双方尴尬,但走进卧室,却吓了一跳。 只见柳晨晚低着头坐在床上,手中摆弄着一把琵琶。 吕榕不禁大为惊讶,担心地唤了一声:“仙尊。” 柳晨晚低着头,说:“本尊不过是闲来无事,将琴拿出来擦擦,吕仙督不必挂心……” 吕榕提心吊胆地走上前去,蹲下身,小心安抚着说:“仙尊,还是属下来擦吧?”说着试图拿过琵琶,但柳晨晚却把他推开了。 吕榕一屁股坐到地上,而后赶紧起身,跪在他身旁,忧心忡忡地说:“仙尊……您……” “本尊只是觉得太长时间没有拿出来擦拭了……吕仙督,你不必惊慌……”柳晨晚抚摸着琴弦,继续说:“上次本尊不小心把它弄断了,今天本尊又找了琴弦给它续上了。”说着又轻轻拧动轸子,调了调音。 可是吕榕哪能放得下心,每每这时,他都会特别担心,因为仙尊根本无法控制情绪,先开始只是低落,而后就会失控,再然后就容易走火入魔,甚至有时还会自伤,他一受伤,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就会蠢蠢欲动,前几次叛乱,也皆是因此而起。 吕榕满心惆怅,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说得轻了怕起不到作用,说得重了,又怕令他更伤。 要说人非圣贤,谁能真正做到“先天下人之忧而忧,后天下人之乐而乐。”但吕榕至少能做到“先仙尊之忧而忧,后仙尊之乐而乐。”忠心为主,至死不渝,虽非圣贤,也绝对算得上义士了。 柳晨晚抱着琴站起身,吕榕赶紧跟上,问道:“仙尊,您要去哪?属下陪您去。” “本尊出去走走……”柳晨晚说着转身,吕榕则寸步不离。 “吕仙督,本尊想一个人待会……”柳晨晚转过身,看看吕榕,而后轻轻拍拍吕榕的手臂。 “仙尊!”吕榕再想动就动不了。“仙尊,属下陪着您!仙尊!” 柳晨晚根本没有听,而后走出房门,跳到房顶飞走了。 吕榕在房间里急得大叫:“赶快过来个人,给本督解开!” 小丫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屋里有人召唤,便跑进来,却看到吕榕动弹不得。吕榕让她到奉月楼去叫刘仙主,小丫鬟应声跑出去,没一会刘延今便匆匆赶来。 刘延今帮忙给吕榕解开穴道,吕榕顾不上多说,跳上房顶,飞了出去。找了一会,没见到仙尊的踪影,吕榕非常着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就听到山涧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琵琶声,这才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吕榕来到近旁,躲在不会打搅到对方的地方看着,只见仙尊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里,望向远方,一手环抱琵琶,一手轻抚琴弦。那曲音甚是悲切,光是听着就觉得心碎。 吕榕看着不免有些难受,自言自语地说:“仙尊,您只是需要个下山的理由……” 与此同时的北屏王府内,一个老仆人正与北屏王轻声耳语。 那老仆人说:“老奴在街上遇到了清凉寺中的已死之人。” 北屏王听了大惊,问道:“果有此事?” 老仆人说:“千真万确,老奴怕认错了,还特意与他说话,确认他便是当年的榕哥。” *娱乐时间: 仙居的小院里,柳晨晚拖着一个瘦弱的女孩艰难地往前迈着步子,那女孩穿着白色的圆领衫,戴着高帽,帽正是个祥云图案的宝玉。只见那女孩双抱着柳晨晚的一条腿,整个身体都拖在地上。 柳晨晚嫌恶地朝她瞪了一眼说道:“吕仙督,不是吧?一饿就变成这样?现在离饭点还有一个多钟头呢!你该不会就这样一直拖着吧?尚仙殿里可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去办呢!” 这时,小蝶突然推开窗户,探出身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切,便赶紧跑回屋,端出一大盘点心来到镜头面前,开心地唱道:“好饿,好饿,好饿,我真得好饿!饿了吗?那就来一块我们仙人谷的q弹软糯绿豆糕吧!无论是上班在路上、宅在家、旅行或是约会,随时随地,想吃就吃!不要让小饥饿影响工作哦!” 镜头一转,地上的女孩抓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而后立刻满血复活,砰的一下变会吕榕的样子。 柳晨晚背着手问:“现在怎么样了?” 吕榕忙向前躬身施礼说:“仙尊,可以开工了!” 柳晨晚满意地点点头,而背景中,黄果果看到那款点心后就忍不住开始干呕起来。 收果果为徒 碧湖山庄。 “换个环境,心情果然就好了!”黄果果托着腮,自言自语地说。她暂时被安排在女宾的客房里,虽然离容华城稍远了些,但生活上却是相当方便。 她想,虽然是住下了,可是这样不行啊,离白衣哥哥那么远,怎么才能和他培养感情呢?这人呐,就得经常呆在一起,才会慢慢有感情啊!她想来想去,觉得只是作为一名普通的客人,是远远不够的,于是便想到一个好办法,不仅能亲近容华城,还能让自己更名正言顺地住下去。 所以,她跑到容华城的书房,对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当时罗云也在场,但她还是旁若无人地走进去,笑着招招手,而后坐在桌旁。 罗云说:“江盈盈,你懂不懂规矩,怎么不请自来?这是在你自己家里啊?” 黄果果说:“我刚才有敲门啊,是白衣哥哥让我进来的!还有啊,不要叫我江盈盈!要么叫我姑娘,要么叫我果果,要么叫我果果姑娘!” “你是叫江盈盈嘛!”罗云嚷着说。 容华城劝着说:“罗云,压言,压言。” 黄果果翻了罗云一个白眼,然后转向容华城,笑呵呵地说:“白衣哥哥,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罗云说:“那就不要讲!” “罗云。”容华城再次提醒道。 黄果果也不理罗云,接着说:“其实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嗯……怎么说呢?” 容华城见她欲言又止,便说:“姑娘但讲无妨。” 黄果果笑着挠挠脑袋,说:“是这样的白衣哥哥。我呢不会武功,所以,我特别羡慕你们这些会武功的人!你看我也住进山庄里了,每天看着大家练功,心里也怪痒痒的。我是想说,白衣哥哥能不能也教我练练武功?好让我日后有个能防身的本事。” “啥?你还想拜我师父为师?”罗云不禁嚷起来。“我说,就你这老胳膊老腿的,现在练能来得及吗?” 黄果果翻了他一个白眼,说:“哪凉快哪呆着去!” 容华城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说:“果果姑娘,练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练功是很苦的!” “没关系啊,我不怕苦!”黄果果摇摇手。“白衣哥哥,请收我做徒弟吧!” 罗云说:“江盈盈,你自己的事情还没交待清楚呢!别想就这么蒙混过关!” “什么事情没交待清楚啊?”黄果果问。 罗云说:“我问你,你自然不是那个大魔头的妹妹,为什么一开始却说是他的妹妹?” 黄果果见容华城不吭声,猜想他估计也是心存疑虑的,于是便解释着说:“那是因为其中出了一些事情,我本来是要撞墙自杀的,但没死成,醒来之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于是就把看到的第一个人当成哥哥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罗云托着腮,看着黄果果。 “是在遇到你们之后才知道的。”黄果果坦言说。 “那个大魔头这么骗你,还杀了你全家,你怎么不生气啊?来我们山庄那天,我看你心情也挺好的嘛!” 黄果果皱起眉头,说:“那我还能怎么样啊?非得哭着来啊?我是遇到不开心,但自己总得调剂一下自己吧?” 容华城劝慰着说:“果果姑娘,你不要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而活着的,还是要好好活着。” 黄果果点点头,心想,大概白衣哥哥也做了一些调查吧,于是坦言说:“谢谢白衣哥哥。其实,因为先前我失忆了,所以之前的事都记不得了,后来醒了,一直以为是他的妹妹。其实,他对我挺好的,所以我一直觉得,他骗我,也不是出于恶意……说句实在话,我对之前的家人根本没有任何印象了,所以他们虽然都不在了,我却不是那么难过……你可能觉得我无情,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容华城听了,轻轻点点头,说:“姑娘不必自责。自然你能坦言相告,就说明姑娘是个表里如一,毫不虚伪的人。” “所以,白衣哥哥能不能教我武功啊?”黄果果借机问道。 罗云说:“就你这副德性,还想让我师父亲自教啊!想得美!” “罗云。”容华城提醒着。“慎言。” “不是啊,师父她……” 黄果果朝罗云撇撇嘴,而后学着容华城的语调说:“罗云,肾炎。” 罗云朝黄果果吐了吐舌头,而黄果果则用手抠着下眼皮,做了个鬼脸。容华城默不作声,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而后轻轻笑了一下。 黄果果见有戏,赶紧装出可爱的样子眨了眨眼,说:“白衣哥哥,求求你了!就收我做徒弟好不好?就算不能防身,学一点功夫,强身健体也好啊!” 容华城摇摇头又笑了笑,黄果果一条腿跪在凳子上,将身子趴在桌上,凑近容华城说:“白衣哥哥,求求你了嘛。”说着用手摇晃容华城的手臂,容华城轻轻抽出手,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师父,你可不能答应她!”罗云沉不住气,在一旁嚷道:“就算她不是大魔头的妹妹,也跟大魔头有关系,要是让江湖上知道咱们碧湖山庄收了这么个女人当徒弟,那还不笑话死咱们啊?” “怎么了,就因为我曾经姓柳,你们就不肯收了吗?你们碧湖山庄自然敢说是天下第一大帮,难道连这点心胸都没有?那才真叫人笑话!” “你!”罗云被噎得哑口无言,于是又转而反唇相讥。“好好好,这样也好,仙真教的人转投到我师父门下,那就说明那大魔头的仙真教比我们碧湖山庄的麒麟派要差得远!” “才没有呢!”黄果果不服气地说:“我只代表我,又不代表别人!再说了,我跟仙真教有什么关系?”说着又抠抠眼皮朝罗云做了个鬼脸。 容华城始终默默地坐着笑着,然后说:“果果姑娘,你若真有心,那就先从山墙上的庄训与弟子规背起吧!” “也就是说,白衣哥哥同意收我了?” “‘收’倒不敢当,”容华城强调着说:“倘若果果姑娘不嫌弃,在下倒是可以指点一二。” “啊?师父,你当真要收她为徒?” “罗云,我们麒麟派向来海纳百川,自然能收你,为什么不能收果果姑娘?” “不是吧师父,我就这么不堪?” 容华城笑了笑,转向黄果果说:“那么,果果姑娘,如果不嫌弃,你就像罗云一样,作个挂名弟子吧。” 罗云不服气地朝黄果果哼了一声,说:“听到了?以后可要叫我二师兄了!” 黄果果哼一声,说:“八戒!”而后笑着对容华城说:“白衣哥哥,那我第一步先要学什么呢?” 容华城说:“就先从庄训开始吧!” 罗云提醒着说:“喂!该改口叫师父了!真是没大没小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黄果果说:“叫师父多显老啊!我还是想叫白衣哥哥!白衣哥哥,你说,我能不能叫你白衣哥哥?” 容华城笑笑说:“姑娘本就是我碧湖山庄的客人,也不算什么正式的弟子,所以,姑娘想如何称呼就如何称呼吧。” 小师妹 一连又是几天的阴雨,好不容易出了太阳,温度也有所提升。和煦的阳光普照着大地,令刚从寒冬中复苏的万物得到舒展。河边,大部分的柳树已经长出新绿,嫩嫩的,蓬蓬松松的,远远看去感觉毛绒绒的一片。几只不知名的鸟,在林间跳跃,发出清脆的叫声,让原本就生机勃勃的河边更显热闹。 不远处,两个身影徐步当车,慢慢走来。男的长得痞帅痞帅的,女的则非常妖艳。两个人手拉着手,脸上满是甜蜜。任何时候,只要有美的风景,再配上一对看上去长得还不错的情侣,总能给人一种美的感觉。所以,即便两个人可能并不般配,但走在一起,倒也没有破坏和谐。 拓跋炎阳叹了口气,说:“唉!真不想回去!一回去,又得好长时间见不到你。若是有一天,能不受制于人,多好!到时候,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你娶到身边,一辈子也不分开!” 司徒雅丹笑笑说:“想得美!你愿意娶我,我还不愿嫁呢!你们这些男人啊,说的话我都不信!” 拓跋炎阳听了,不禁微微皱起眉头,站到司徒雅丹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说道:“丹丹,别人的话你可以不信,但我的话你一定要信!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啊!你不信,你摸摸看!”说着拉着司徒雅丹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上。 司徒雅丹笑着抽回手,说:“得啦,就属你油嘴滑舌!好听的谁不会说呀?就看要怎么做了!” “怎么做?”拓跋炎阳严肃地说:“那肯定是说到做到喽!我说要娶你回来,就一定要娶你回来!” 司徒雅丹轻轻拍了他的胸口,说:“你倒是想娶,可是仙尊会肯吗?” “他不过是我的上峰,又不是我的父母!我想娶谁?他还管得了?”拓跋炎阳面露不悦地说。 “若是旁人,他当然连问也不问。只是,你我二人同是仙君,他怕是要防备。所以断不会容我们过多接触!就拿现在来说,你不是连正大光明地到我的仙寨里去找我,都不敢么?还说什么要娶我?” 拓跋炎阳冷笑一声,说:“那我不做仙君不就好了?” 司徒雅丹说:“你不做仙君,还能做什么?” 拓跋炎阳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宁愿做个普通人!” “得了吧!”司徒雅丹笑着走开了,拓跋炎阳追了上去,继续与她并肩漫步。 司徒雅丹突然想到一件事,便笑着问:“诶?对了,平时你在仙寨里都干些什么?” “我,也没什么事可干。练练操,想想你,也就过了一天。” “若是真得想我了,你都是怎么解决的?” 拓跋炎阳说:“忍着呗!那还能怎么办?” “得了吧!”司徒雅丹噗嗤一声笑了,说:“你身边那么多丫头,我就不信你会让自己憋着!” “丹丹,这话我可就不乐听了!我可跟你不一样!”拓跋炎阳说:“我若是不喜欢的,是绝不会沾一沾的!”说着埋怨地看了一眼司徒雅丹,醋意满满地说:“不像你,身是身,心是心!” 司徒雅丹笑着说:“我若是不喜欢的,我也不会沾一沾啊!” 拓跋炎阳摇摇头说:“我不信!你跟那唐景隆就没有什么?” 司徒雅丹听了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而后轻轻用手抽了他一个小嘴巴。 拓跋炎阳赶紧赔不是,哄了又哄。 司徒雅丹这才露出笑容,说:“你呀,跟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一样,口是心非,表里不一!除了嘴甜,什么都不是!”说着使劲戳了他的胸膛,而后跑开了。 碧湖山庄里,黄果果又溜溜达达,来到训练场上。说是要学习武功,其实只是个借口,她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压根也没想着去学。让她背的《帮规》和《庄训》,她也没有认真去背,容华城也不怎么管她,而且好像交待了下面,不用以要求其他弟子的标准去约束她,所以她在碧湖山庄里,基本上属于散养状态。 她每天无所事事,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和罗云吵嘴,而后便是吃吃喝喝,玩玩转转。容华城开始还经常劝劝她与罗云,后来也是见惯不怪,最后也懒得说了。 黄果果最喜欢的消遣,便是到练武场上去看男孩们练功,她能在那里一坐就是大半天,只为观摩那些帅哥哥。当然,大师兄司源也从不赶她,因为他似乎发现,只要她在场,弟子们就练得特别卖力。 男孩们都是统一穿着白衣服,只是按照不同的级别,在腰间系上不同颜色的丝带。据黄果果观察,这里从高到低分为几种,资历越高,丝带的颜色就越深,所以分为紫橙黄蓝,而最新来的,便没有丝带。 其实要说单看某一个人,也都未必就很帅,但大家聚集在一起,又穿着统一的弟子服,就觉得特别整齐好看。尤其是大家练功的时候都很认真,很卖力,所以给人感觉既帅又酷。 此刻,黄果果正坐在一只存放武器的大箱子上,色迷迷地盯着帅气的小哥哥们练武。而一脸严肃的司源大师兄,则背着手在队伍里走来走去,他一边喊着口号,一边纠正着不对的动作。 男孩们已经练了一个早上,这会都有些出汗了,但是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脸旁,却显得格外性感撩人。黄果果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觉得哪个都帅,甚至觉得大师兄也是酷酷的拽拽的。 她满脸花痴相,而脑子里则是各种肉肉的画面。 司源背着手,绕到队伍前面,抬高了声音说:“好,今天练的不错!大家休息一会!” 男孩们向他躬身施礼,齐声道:“大师兄,辛苦了!” 司源点点头,拍了拍手,大伙便散开了。 男孩们一散开,就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不论年长的还是年轻的,都各有各的圈子,当然,唯有黄果果所坐的大箱子旁聚集了最多的人气。男孩们把她围在当中,你一句“小师妹”,我一句“小师妹”地叫着。 黄果果超爱这种被团宠的感觉,所以笑起来也比平时更甜美灿烂。 她不禁在想:哇!这么多鲜肉!简直是天堂啊!不像仙人谷,狼多肉少!这里,简直有吃不完的肉啊!要知道是这样,早就来了! 偶吼吼吼吼吼! 她脑海中又浮现出站在高塔上狂笑的画面,但脸上却装得无比萝莉可爱。 她甜美地笑着,不管是谁,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比自己大,都一律叫哥哥,弄得男孩们也都心花怒放。 有人说:“小师妹,我们今天练得好不好?” 有人说:“我觉得小师妹一来看,我就练得特别卖劲!” 还有人说:“小师妹,等今天练完了,我们去找你玩,好不好?” 黄果果对每一个人都说好,反正她也认不清,所以才一律叫哥哥,省事儿。 扎马步 深更半夜,位于捧星阁吕仙督的卧房内。 吕榕面朝里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塞满了各种事情——招生的事、与胡商结算的事、运送货物的事、加做春衣的事,还要调节王衡与拓跋炎阳之间矛盾的事,再加上冯忠信,又苦苦相求,希望自己能再次替他女儿保媒……所有的事情交织汇集在一起,搅得吕榕身心疲惫。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因为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坐起身。他用手搓搓额头,想要舒展一下情绪,但余光中突然瞥见一个身影,转头一看,竟是仙尊。 只见柳晨晚悄无声息地坐在书房的矮桌前,慢慢地喝着水,吕榕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毛孔都竖立起来。 他赶紧下床,穿上靴子,拿了外衣穿好,又快速地整理一番,然后走过来,躬身施礼叫了声:“仙尊。” 柳晨晚冷漠地将他瞧瞧,说:“吕仙督,本尊可是在这坐了好半天了,你是真没听到,还是装聋作哑啊?” 吕榕忙双膝跪下说:“属下最近被事情搅得心神不宁,刚才分了神,没有注意到仙尊。” 柳晨晚放下茶杯,说道:“吕仙督,你可是已经躲了本尊一整天了,本尊若是再不来,怕是那件事就要石沉大海了!” 吕榕想了想,赶紧回复道:“没没没!属下真得是忙忘了,并没有刻意躲避仙尊!” “哦,是吗?那你倒是说说,如何叫本尊见到我家小元夕啊?” “仙尊,属下这两天真是太忙了,所以还没顾得上……仙尊,能否再通融两天?让属下好好想想。” “不好!”柳晨晚说:“吕仙督,看你平日里雷厉风行,不像是个推诿扯皮的人啊!” “是是是,属下尽快想办法!” “吕仙督,你平时可也算得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如今也成了食言而肥的人了?” “是是是,属下一定不会食言的!” “吕仙督,你现在很会说冠冕堂皇的话啊,你看看,本尊说了那么半天,你还不是一味搪塞?反正本尊今天就在这等了,等吕仙督现场拿主意。” “好好好,”吕榕答应着,脑子却飞速运转着,而后笑着说:“这次,仙尊可得听属下的,否则属下也是爱莫能助了。” “怎么?吕仙督,你都敢威胁本尊了?” “不敢不敢!只是仙尊,倘若真想见到果果姑娘,还需委屈一下!” “说来听听?”柳晨晚饶有兴趣地问。 吕榕说:“送马。” “送马?”柳晨晚站了起来,嘴角露出笑容。“好啊!果然是当事者迷,本尊怎么就一直没想到?我家小元夕那么喜欢她的冰冰,这么久了,她肯定比我还想它!好好好,吕仙督,现在就随本尊去送马!”说着背着手离开了。 吕榕赶紧起身追上去,叫道:“仙尊,仙尊!现在深更半夜的,不如明天一早再走吧?” “我家小元夕都急坏了,怎么能等到明天早上呢?不行,现在就走!”柳晨晚说着腾空而起,飞下山,来到马厩旁。 白天,黄果果照例在练武场上观摩,等男孩们休息了,就和他们说话聊天。这一会,因为大师兄临时有事被叫开了,于是大伙就有了多一些的闲暇时间。 黄果果突然想到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于是就提议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男孩们都兴致勃勃,愿意加入,所以队伍也就越来越壮大。 黄果果说:“人越多越好玩!”然后就向大家简单介绍一下游戏规则,大家听得一知半解,但实际操作起来,就觉得简单得多。 因为都是年轻人,又都是平辈,所以没有拘束。一玩起来,大家就忘乎所以了。只见练武场上,出现一道奇怪而欢乐的风景线,一大群白衣人在广场上以弧线的形式摆动着跑来跑去。 末尾的人总是要比别人更加剧烈地奔跑,跑不急的时候,就会把前面的人拽倒。大家笑得前俯后仰,那笑声传出去老远。 罗云站在一旁偷偷看着,他其实也很想加入,但就是抹不开面子,于是愤愤地跑去告状。不久,他便把大师兄拉来了。 大家正玩得起劲,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大师兄已经过来了,直到他站在练武场前面,背着手,沉着脸瞪着大家。 大家这才赶紧列队。黄果果吓了一跳,见师兄们站成一排,便蹲下来,躲在他们身后。男孩们也都挺照顾她,悄悄替她打掩护,尽量用身体挡住她。 司源背着手,皱着眉,从队列前慢慢走过,将每一人狠狠地瞪了一遍。男孩们都怕他,不敢与他对视,而是向他轻轻施礼,叫着:“大师兄。” 司源围着大伙绕了半圈,这期间,黄果果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直到他重又绕到队伍前面,黄果果才又蹲着悄悄挪到后面。 司源很生气,命令道:“把庄训给我背一遍!” 于是男孩们便齐声背道:“修身践言,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为人子: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在丑夷不争……出必告,反必面,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恒言不称老。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之。群居五人,则长者必异席。见父之执,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不问不敢对。此孝子之行也……” 黄果果知道大师兄的厉害,也不敢出声,始终捂着耳朵蹲在最后一排,男孩们背啊背啊,她也不敢动,蹲得腿都酸了。 好不容易背完了,大师兄说:“自然大家都那么有精力,那就全体扎马步两个时辰!” 有人不情愿地嘟囔说:“啊?两个时辰啊?能不能少点啊?” 司源听到了,便说:“好啊,那就再加一个时辰!” 男孩们再也没人敢吭声了,于是按列队排开,摆好姿势站好。 黄果果想要趁机溜走,但站起来时正撞上大师兄,于是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呵呵……司源哥哥,好巧啊,呵呵……” 司源背着手,瞪了她一眼,摇摇头走开了。 罗云追上去,问:“大师兄,那个罪过祸首你怎么不罚?” 司源背着手,说:“你也是师兄啊,要罚你去罚好了。” “这,不是……”罗云摊开手,却说不出什么来,只能跟了上去。 吕榕被伏击 东宫密室里。 太子正与太傅商量着事情。 太傅说:“陛下已经拟好了一份密旨,准备改立楚王,并准备在楚王生辰之时,昭告天下……” 太子听了,不禁皱起眉头,说道:“楚王?哼!父王定是被那戚妃鬼迷了心窍!这么多年,本宫恪守本分,兢兢业业,多少次替他排忧解难。到如今,本宫不仅得不到一句嘉许,竟然连东宫之位也要丢了!楚王?他一个不到八岁的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作太子?” 太傅说:“殿下,咱们还是早作打算,万一陛下提前将诏书昭告天下,那就不可逆转了。” 太子冷笑一声说:“本宫可不会像上一任那样坐以待毙。” 另一边,罗云追上大师兄,非要问他为什么不惩罚黄果果,大师兄说:“因为师父说她是客人。” “什么客人啊?现在不就是咱们麒麟派的弟子吗?”罗云不服气地说。 司源看看他,摇摇头说:“你这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 “我怎么就不开窍了?”罗云反问。 “我问你,”司源背着手,看着罗云。“果果姑娘是打哪来的?” “当然是从仙人谷来的呗!” “那仙人谷可是仙真教的地盘?”司源问。 “当然是喽!”罗云肯定地说。 “那好,自然是,那这位果果姑娘,就不能被当作一位普通的客人对待。” “不是啊,师兄……我还是不大明白啊!”罗云挠挠脑袋,追问道:“为什么她来了,咱们就得好吃好喝好招待啊?” “因为果果姑娘,不单单只是一位普通的客人,她就等同于一位使节!不管她是出于何种原因来到我们碧湖山庄,我们都必须尽到地主之宜,这就是礼节!” “可是,我们与那仙真教又没有任何瓜葛,而她又是自愿拜到我们门下。自是弟子,就应该一视同仁!” “你傻啊?师父都没敢说要收她,怎么可能是咱们的弟子?” “可是,师父不是收她作挂名弟子了吗?” “是什么啊?虽说都是挂名弟子,但你与她一样吗?师父平日里要求你的,可曾要求过她?” “那还不是因为师父偏心?”罗云撇撇嘴说。 “那是因为师父不想让咱们麒麟派与仙真教结仇!倘若今日怠慢了果果姑娘,他日就可能引发嫌隙。如果因为你我,引起了两大门派的纷争,你认为我们担得起这个罪名?” “嗯……这……” “要不你以为,为什么师父始终这么谨慎,就是因为怕引起误会,产生恩怨!” “哦,这么说来,好像也有点道理……不过大师兄,咱们一味地忍让,会不会让那大魔头觉得咱们好欺负啊?” “至少让他挑不出理来。”司源说着便走开了,罗云觉得还没说完,于是紧紧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在路上,吕榕对柳晨晚说:“仙尊,这两天,贵人送了口信来,说是宫里面估计又要变天了。” 柳晨晚说:“这与我仙真教有何关系?”说着满不在乎地甩着袖子走开了。 吕榕不禁叹道:“朝廷若动荡,江湖岂能安宁?唉!我们,又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两个人牵着马,顺着道路一直向东,快到通浒县时,吕榕提醒道:“仙尊,咱们可是说好了啊,您要是真想见果果姑娘,就必须听属下的!” “好啊。” “因为咱们现在都摸不清果果姑娘到底是怎么个心境,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您先不要贸然露面,否则怕火上浇油,适得其反。您若真想见果果姑娘,这次就先藏在暗处。” “好啊,只要能见到我家小元夕,本尊都答应你。” 正说着,突然听到附近的林子里传出一声哨响,两人立即猜到有埋伏,于是停下来看看动静。果然,哨音刚落,就有一大伙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杀出来。 俩人严阵以待,很快便与那伙人短兵相接。那伙人全部以布蒙面,武功颇高,但却看不出是哪里的功夫。当然,纵使这群人都算得上高手,但终究还敌不过柳晨晚与吕榕的强强联手,很快便死的死,逃的逃。 柳晨晚不禁觉得好奇,而吕榕则走去扒开死者的面罩,看了看,都不认识。 柳晨晚背着手笑着说:“吕仙督,这伙人好像是冲你来的啊!” 吕榕也觉得纳闷,百思不得其解,他站起来,说:“这个,属下倒真没料到……” 柳晨晚听了冷笑一声,甩着袖子便走。 吕榕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便赶紧追上去,赔礼道:“仙尊,您别生气啊!” 柳晨晚朝他脸上瞧瞧,不高兴地说:“怎么?就只许本尊被杀?” “不是不是!”吕榕忙摆摆手说:“仙尊,以前咱们遇到的,不都是冲着您吗?属下怎么会想到还有人要杀属下啊?这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哼!”柳晨晚瞪了一眼吕榕,背着手走开了。 吕榕赶紧牵过马跟了上去,解释着说:“属下应该没有什么仇家啊!就算发生过不快,也不至于想要属下的命啊!” 柳晨晚看看他,继续往前走,吕榕停下,努力地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跟上去,轻轻摇摇头。 “不应该啊。” 柳晨晚说:“最近你都见过谁啊?” 吕榕想了想:“没谁啊……”但又突然想起来了,不禁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赵伯他……” “怎么不会?”柳晨晚冷笑一声。“我看那天那个老东西就不像什么好人。”而后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人心叵测啊!” 大灶吃饭 黄果果坐在房间里,看着分给自己的那两个小丫鬟,一个叫翠云,比自己稍大一点,一个叫清玲,比自己小几岁。 她托着腮感叹道:“啧啧啧啧!换一个地方,连画风都变了!哥哥那边是一个比一个妖艳,一个比个御姐,而这边则是一律的萝莉小清新。难怪这所谓的武林正派,都是正人君子啊!那是真让人舍不得下手啊!唉!不正人君子也不行啊!” 正想着,外面有仆人报事说:“果果姑娘,山门外有人找。” 黄果果不禁好奇,问:“找我?”随后便起身跟着走出房间,问道:“谁会找我呢?” 仆人说:“不知道。门外有个小孩,牵着一匹马,说是要找果果姑娘。” 黄果果一听立刻明白了,说:“是我的冰冰!”说着便朝山门跑去。 她很快来到山门,从侧面的一扇小门出去,看到一个小孩牵着自己的马冰冰。 她兴奋地冲过去问道:“我的马冰冰怎么会在你这啊?谁让你送来的?” 小男孩朝身后指了指说:“是个穿白衣的哥哥让我送来的!” 黄果果问:“是什么样的白衣哥哥?” 小男孩说:“长得很好看,戴着帽子,帽子上有块祥云图案的帽正。” “哦,是吕榕哥哥啊!”黄果果顺着小男孩指着的方向看了看,却没有看到吕榕,便问:“那个白衣哥哥现在在哪呢?” 小男孩也回头看了看,说:“不知道,刚才还在那呢。他让我把马牵过来敲门,告诉里面的人说,让果果姑娘出来,于是我就照着做了。” 黄果果接过缰绳,摸着自己的冰冰,高兴地说:“乖,姐姐请你吃糖!”说着就从腰里摸出一个小糖果,递给男孩。小男孩很高兴,接过糖果,开心地跑开了。 黄果果又朝街道附近看看,仍没看到吕榕的身影,于是就牵着马走回山门,心里则自然自言自语地说道:“吕榕哥哥还真是贴心,知道我挂念冰冰,便把它送来了。其实那天走的时候,我也挺想带上冰冰的,但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连身上穿的都是跟人家借的,要是再要马,实在有些过分。不过没想到,吕榕哥哥这么善解人意,居然把马送来了!嗯!回头有机会,一定要感谢吕榕哥哥才行!诶?对了,我可以写信啊!” 黄果果想到这儿,已经走进山门,于是就把马交给仆人说:“麻烦帮我把我的马牵到到马厩去,一定要好好照料它!” 仆人点点头,把马牵走了。黄果果背着手溜溜哒哒回到自己的房间,铺开纸,用毛笔蘸满了墨汁,开始写信。 她写道:“亲爱的吕榕哥哥,我真的非常非常想你!谢谢你把冰冰送来,你真好!虽然这次没有见到你,但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我在这里过的很好,也很开心,不用挂念。爱你的果果。望回信。” 黄果果将信看了又看,折好塞进信封,然后走出门对自己的小丫鬟说:“清玲,麻烦你把这封信托人送到仙人谷去,交给吕榕。” 清玲点头答应,而黄果果则高高兴兴地回了屋。清玲离开黄果果的住处,来见容华城,她向容华城请示道:“公子,这是果果姑娘要奴婢托人送去仙人谷的信件。”说着往面前呈了上去。 容华城点点头,却没有接,而是说:“那就尽快找人将书信送去好了。” 清玲说:“公子,要不要打开看看信的内容?” 容华城摆摆手说:“人家的家书,我怎么能随便打开看?” 清玲说:“可是这信,并没有封口啊……” 容华城沉下脸,说:“君子之道,正身直行,我岂会做那不体面的事?” 清玲听了,便不敢再多言,而是行了屈膝礼后,拿着信退了出来。 中午时分,黄果果特意交待翠云不用给自己准备吃的了,因为她今天想要到餐堂和小师兄们一起吃饭。她随着人群走进大餐堂,那里已经坐了很多桌。大家有秩序地盛饭吃饭,直到她走进来,大家便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 她朝四下里看看,想找个熟悉的人,这时有人朝她招手,叫她过去坐。她一看,正是平时玩得不错的刘星雨他们,于是就快步走过去,和他们几个坐在一起。这一桌里,有四个年轻人,最大的也不过十八岁。因为同住一个屋,年龄又都差不多,所以关系特别好,几乎形影不离。 “哈,我正找你们呢!”黄果果笑着撸了撸袖子。 刘星雨问:“今天怎么来这吃?” “一个人吃多无聊啊!”黄果果说。 沈姜说:“我去给你盛饭。” 韩富阳说:“大锅饭有什么好吃的?我要是你,就天天躲在屋里吃小灶。” 杨子轩在一旁提醒着说:“小声点啊,别让大师兄听到了!” 黄果果说:“大家一块吃热闹嘛!感觉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男孩们笑着和她说话,大家天南地北无话不聊,说着说着,黄果果就想起曾在白衣哥哥的书房里见过两张地图,一张叫《大兴舆图》,一张叫《大乾坤图》,于是就把这件事拿出来与大家讨论讨论。 她说:“咱们这个国家是叫大兴吗?” 杨子轩说:“对呀,咱们就是大兴啊,大兴的都城就是大都啊。” “小师妹有没有去过大都?”沈姜问。 黄果果说:“去过呀!正月十五的时候,我还去那里看灯呢,好热闹啊!” 韩富阳自豪地说:“我家就是大都的!” 沈姜人说:“我是北康府新兴县人。” 刘星雨说:“我家是永安府安州的。” 杨子轩说:“我是南开府,若川县的。” 韩富阳听得不耐烦,便用手拍了沈姜的脑门说:“又没人问你们!” 沈姜不服气地回拍了韩富阳一下,说:“也没人问你啊!” 黄果果笑呵呵地看着听着,这时有人问:“小师妹,你是哪的人啊?” “我?”黄果果想了想。“嗯……” 韩富阳再次用手拍了沈姜的脑袋,埋怨着说:“还用问啊?小师妹当然是在,在,那个地方啦……” “哦哦哦!”大伙赶紧压低了声音,因怕被听到,还左右看了看。 黄果果说:“有那么夸张吗?不就是仙人谷吗?” “嘘嘘嘘!”沈姜赶紧把手压在嘴上。 刘星雨则小声提醒着说:“这里是不能随便提那个地方的。” 黄果果把嘴窝成一个很小的圈,说:“哦,这样啊。” 这时,司源师兄背着手走过来,一脸严肃地说:“食不言,寝不语。” 男孩们都吓得直吐舌头,而后就轻轻按着黄果果让她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司徒的身世 东南府三纯县县郊。 一个长相妖艳的女人正顺着山道慢慢走着。她头戴云簪,衣领开得很低,胸脯上刺着一朵紫色的牡丹。 这时,突然有人从她身后发起攻击,那人来势凶猛,直奔她的命门而去。她飞身躲开,跳出圈外,站定了,却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她笑呵呵地盯着这年轻人看,而后娇滴滴地说道:“呦,哪来的这么个俊俏的小哥哥?怎么一出手就要伤人啊?” 年轻人用手点指,骂道:“司徒雅丹,你这个娼妇!我要替我哥哥报仇!” “你哥哥?”司徒雅丹笑着看看自己的指甲,说:“我杀人如麻,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哪一个才是你哥哥啊?” “洋儿,不要跟她废话!” 这时,从树林里走出一位老者,他背着手,来到儿子身旁。 司徒雅丹一看,认得,不禁笑着说:“呦,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匹夫啊!” “娼妇!休得无礼!再敢口出狂言,休怪我不客气!”年轻人点指着司徒雅丹骂道。 司徒雅丹朝年轻人看看,说:“呦,徐老头,这是你的小儿子啊?我说呢,怎么跟徐海长得那么像呢!” “呸!娼妇,我哥哥的名字你也配叫?”年轻人瞪着眼喝道。 “啧啧啧啧!脾气好大呦!”司徒雅丹扭着腰身笑着说。“跟你哥哥当年一样样!” “住口!”老者喝道:“你这娼妇,还好意思提我家海儿,要不是你,我家海儿也不会死!老夫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哎呦呦,好大的火气哦!徐疆,你也一把年纪了,我劝你别再搀和这江湖恩怨,好好找个地方养老去吧。” “娼妇,当年若不是老夫将你从妓院赎出来,你还在卖皮肉呢!你个忘恩负义的娼妇!还我儿子!”徐疆说着举起掌朝司徒雅丹扑面砸来。 司徒雅丹赶紧闪身躲开,笑道:“徐老头,你是老糊涂了吧?我怎么记得你儿子是被你一掌打死的?” “你!你这个娼妇!休得胡言!拿命来!”徐疆恼羞成怒扑了上去。 “怎么?当着你自己的小儿子不敢承认吗?”司徒雅丹拼命闪躲着,她知道对方的实力,所以丝毫不敢怠慢。 “娼妇,你害死了我大儿子,我今天就要你偿命!” “爹,我帮你!” 父子俩对战司徒雅丹,很快,单打独斗的那一方就显出劣势。正在这时,有人提着子午钺杀了进来。那人二十来岁,长得痞帅痞帅的。他武功甚高,一进来,立刻就扭转了局势。 “丹丹,你先在一旁歇歇!待我杀了这两个蠢货,再与你同行!”痞帅轻松应战父子二人,并对自己的话很有把握。 “拓跋炎阳!”徐疆认出来人,知道讨不到便宜,便对儿子说了声:“走!”说完,便率先飞走了,他儿子见状,也赶紧跟着跑了。 拓跋炎阳收了招,朝地上唾了一口,说:“什么东西!俩人欺负一个女人!” 然而,司徒雅丹却转身跑开了。拓跋炎阳收起兵器,追上去,来到没人处,却发现司徒雅丹落了泪。 “丹丹,怎么了?”拓跋炎阳走过去,轻轻将她搂入怀中。 司徒雅丹了抹着眼泪哽咽着说:“是,我是贱,我是个娼妓……可那是我愿意的吗?从我记事时起,我就被人卖来卖去……十二岁就被卖进窑子,每天面对着那些臭男人,强颜欢笑……稍有不慎,非打即骂……十四岁被一个老男人赎出来,心想着总算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哪成想,那老东西竟是个衣冠禽兽……把我折磨的死去活来……无聊了,就随手抄起个家伙往我那里面塞……还说我是天生□□就喜欢那样……后来他被仇家杀了,那仇家见我长得有几分姿色,便又将我卖进青楼……” “徐老头就是那时赎了我,我以为这会总该遇到个好人家,哪知……他比先前那个更不是东西……后来,他儿子看上了我,于是就背着他老子跟我偷情……后来,还是叫那老东西发现了,他一气之下,杀了自己的儿子,却诬陷我,说是我杀的!他当着他全族的面,要把我烧死……” “我以为我就这样死了,死了倒也好,再也不用强颜欢笑,再也不用服侍那些臭男人了。哪知,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就在那徐老头要点火烧我的时候,一个女人救了我。那人便是司徒莉……她把我从徐老头手里救出来,收我做了徒弟……一开始我还是很感激她的,只不过慢慢就发现她有个癖好……所以我一边跟她学功夫,一边陪她睡觉……” “不过,我倒是不恨她,好歹她让我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对,而且没有打过我……我的能耐就是从她那学的……”司徒雅丹边抽泣着边和拓跋炎阳慢慢诉说。 “再后来,司徒莉不知是服用了什么丹药,竟然走火入魔,毒性攻心,不久就死了……我把她埋了,离开她,正好赶上仙真教大招,于是便进了仙真教。”司徒雅丹擦擦眼泪,看看拓跋炎阳,接着说:“后来,被你妹妹看上了,就留在她身边,从小旗做起,一直做到仙主。而现如今,我,终于做到仙君了!” “要说,你妹妹对我也是有知遇之恩的,只不过她的脾气太暴,而且喜怒无常,她对我也是非打即骂,我在她手底下那些年,也是甚是难熬……所以我不甘心,不想再屈居于人下……我不断地告诫自己,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当你软弱的时候,谁都可以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但当你有了实力,那些人又会过来向你阿谀奉承百般献媚。你们这些男人,把世界攥在手心里,把我们女人当作玩物,合你们的心意了,便叫我们一声美人宝贝,否则便是娼妇贱人。” “这么多年,我始终被人叫作娼妇……可是为什么从没有人叫那些欺凌我的人为衣冠禽兽?”司徒雅丹说着不禁情绪激动,又落出泪来。“谁想去做娼妇?谁愿意每天陪着笑脸和那些令人讨厌的男人睡觉?可是谁也不会怪你们男人,只要有错,就会怪到我们女人头上。国破了,便是妖妃妖后,家亡了,便是红颜祸水。可是,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责任?没有一点过错吗?”司徒雅丹说着又面露恨意地瞪着拓跋炎阳。“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 拓跋炎阳说:“我不是那些男人,我和他们不一样!” 司徒雅丹冷笑着摇头说道:“哪个男人都是这样说的,你们就是靠这样的手段骗取女人的心的!我不信,我再也不会信了!” 三天就三天 仙真教的仙督殿里,吕榕正在听司徒雅丹汇报情况。 司徒雅丹说:“禀仙督,货物都已经安全送到了。这是与店铺交接的手续与票据。”说着轻轻呈了上去。 吕榕接过来打开看看,而后放在一旁,说道:“司徒仙君,辛苦了,这一路上还顺利吗?” 司徒雅丹说:“除了折损了四个部下,其他都还顺利。” 吕榕听了不禁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司徒雅丹说:“开始都还好,就是快到东沪时,遇上了徐疆,他杀了我四个手下,要不是拓跋仙君出手相救,我也差点没能脱身。” 吕榕听了说道:“杉丘寨的徐家帮,向来与我们仙真教无冤无仇,他怎么会在路上劫我们的货车?” 司徒雅丹说:“不瞒仙督,那老东西之前与我有些恩怨,这些年一直揪着不放。” 吕榕点点头说:“好,下次外出务必小心,尽量避开仇人。” 司徒雅丹笑着点点头,说了声“是”。 等司徒雅丹走了,吕榕不禁叹了口气,他来到桌前坐下,重又掏出袖笼里的信封,勾着头盯着那信上的内容露出愁容。他觉得自己真是快被气哭了,不禁趴在桌子上,用头撞着桌面说:“我好难……我好难……” 的确,这封信是绝对瞒不住的,虽然信皮上没有落款,但信封却是没有密封的。所以可想而知,这封信曾经过了多少手,才最终呈到他面前。 “果果姑娘,你真是要害死在下啊……”吕榕趴在桌子上,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如何能将这封信的连带伤害降到最低,是他当务之急要考虑的问题。他想了又想,便悄悄来到仙居,找到之前黄果果画的那张地图,抬起手,用内力在“白衣哥哥”的后面加上了三个字,而后重新叠好放回原处。 他又悄悄走回自己的捧星阁,然后就坐在门厅的圆桌前等着。他心中忐忑,而那封信则紧紧攥在手心,攥得都出汗了。 另一边的柳晨晚从外面回来,知道有人趁自己不在时进来过,于是随意走走翻翻,看有没有东西被人动过,很快,就发现自己的书本下面的那张地图被人动过了。拿出来看,不禁露出喜色,于是就拿着地图来找吕榕。 吕榕早早地在门旁等候着,听到脚步声,便已经起身站好,等他一推门进来,就赶紧躬身施礼,叫了声:“仙尊。” 柳晨晚背着手,笑呵呵地看着他,然后走进房间,来到书房的矮桌前坐下,轻轻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盯着吕榕看。 吕榕感觉浑身发凉,一只手紧紧攥着拳头,而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那信封。 柳晨晚问:“吕仙督,你有心事?” 吕榕低着头,心里噗噗乱跳,攥着信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想往袖笼里藏。 柳晨晚盯着他笑,却不说话,吕榕被看得浑身发毛,于是忍不住说:“也没,没什么,属下刚刚收到果果姑娘的来信。果果姑娘说,她很感谢您送的马……还说她很想念这边的生活……” “哦,”柳晨晚点点头,放下杯子,说:“那呈上来吧。” 吕榕吭吭哧哧地说:“是给属下的信……” “嗯,呈上来啊!” “可……属下都已经把信的内容告诉您了,就不用再看了吧。对了,那个地图您看到了哈?嗯,果果姑娘特地交待属下,那个,当时她写的匆忙,实际上那个‘白衣哥哥’指的是仙尊您啊!” “拿来!”柳晨晚伸出手。 吕榕咬咬牙,一点一点地挪过去,而后双手颤抖着递上信封。柳晨晚刚接过信,吕榕就双膝跪下,并用双手揪着自己的耳朵,低着头,等着挨骂。 柳晨晚展开信,默默地看完之后,便不再作声,自顾自地倒着水喝着。吕榕等了半天,也没见柳晨晚吭声,偷偷抬眼观察,却见对方一脸平静,心中更是恐慌,而背后则立即汗毛倒竖。 “仙,仙尊……您要骂便骂……属下准备好了……” 柳晨晚不紧不慢地说:“吕仙督,本尊一直以为你挺老实的,但没想到,连你也算计起本尊来了。” 吕榕听了真是委屈至极,说道:“仙尊,属下不敢,属下没有啊!” “我就说嘛,当时去送马,为什么不让我露面?原来,吕仙督是在打我家小元夕的主意。” “没有啊,真的没有啊!” “那也就是说,你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柳晨晚冷笑一声。 “真的不关属下的事啊!属下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诶,吕仙督,你也不必自责,不如这样,本尊再去封信,把你推荐给碧湖山庄如何?” 吕榕被臊得无地自容,双手伏地磕了个响头,道:“求您,就别再挖苦属下了!” “那你要本尊怎么办呢?”柳晨晚说:“眼看你就要抱得美人归了,可本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吕榕突然挺直身子,向上躬身施礼说:“仙尊,您杀了属下算了!” 柳晨晚摆摆手说:“诶!不至于不至于!本尊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怎么能杀了呢?再说了,吕仙督对我仙真教那可是兢兢业业啊,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我怎么舍得杀你?唉!自古忠义难两全,你自然还想继续辅佐本尊,但又想要避嫌……那,我倒是有个两全的法子。反正,你也不近女色,不如效仿宫廷的做法,净了身算了。” 吕榕正正帽子,恭恭敬敬地向前施了大礼说道:“仙尊,属下保证,七日内让您见到果果姑娘!” 柳晨晚没搭话,而是冲着门外喊:“来人,替吕仙督找位刀工好的大夫。” 吕榕咬着牙喊道:“三天,顶多三天!” 柳晨晚笑着起身,背着手说:“好,三天就三天。” 下山吃饭 因为司源被容华城派出去办事,所以原本由司源带的这帮弟子,便有了一下午的空闲。刘星雨和他的小师兄弟们都非常高兴,就约着黄果果一起下山游玩。 他们跑到附近的碧湖去划船,因为在船上打闹,竟弄翻了船,结果所有人都掉进水里。男孩们怕黄果果着凉,赶紧生起一堆火。大家围坐在一起,把衣服烤干。烤干了衣服,黄果果觉得肚子饿,韩富阳便趁机想要炫耀一下,就提议到县城的闹市里吃饭。 沈姜担心地说:“咱们可别回去得太晚了。” 刘星雨说:“放心吧,只要赶在关山门前回去就行!” 黄果果关心地问:“你们带钱了没有啊?我可是什么都没带啊!” 杨子轩笑笑说:“有韩少在,哪还用得着咱们付钱?是吧韩少?”说着拍了一下韩富阳的肩。 韩富阳得意地抬抬下巴,底气十足地说:“放心,我请客!随便点!” 黄果果撸了撸袖子说:“那我可就跟你混了啊!” “没问题!” 几个人走进一家比较大的饭馆,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小伙计迎上来,等着点菜。 黄果果说:“我不会点啊!你们点吧!” 韩富阳说:“随便点!” 刘星雨说:“那还点什么?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最拿手的,都上来就行了!” “诶!好嘞!”小伙计答应一声,说道:“您几位,还要喝点什么吗?” “把你们最好的酒,来两坛!”刘星雨说。 “好嘞!就来!”小伙计说完转身跑进厨房。 沈姜忧心忡忡地问:“敢不敢喝酒啊?” 另外三个男孩则数落他太过紧张。 刘星雨说:“没事,这的酒劲小!没等回去就都散尽了!他们不会发现的!” 黄果果问:“不让喝酒吗?” 杨子轩说:“逢年过节可以喝一点,但平时不让多喝,怕耽误功课。” 沈姜问:“小师妹会不会喝酒啊?” “我?我不会!我只喜欢喝饮料!”黄果果想了想说。 “饮料是什么?”沈姜问。 “饮料就是一种很甜的饮品呗!”黄果果说。 没一会,饭菜都上齐了,真是满满的一大桌,黄果果很高兴,而韩富阳则始终得意洋洋。 黄果果以水代酒,男孩们则开怀畅饮,大家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无比开心。 黄果果问:“对了,咱们的大师兄是什么来历?我看他每天也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好酷啊!” 沈姜说:“大师兄可是个好人!家里没什么背景,全靠自己的努力赢得的尊敬。师父很倚重他,门派里的大小事务一般都交由他处理。你像咱们这些小徒弟,还用不着师父亲自教,都是由他和几位师兄来带的。” “嗯,三师兄和四师兄也还好,”黄果果想想点点头。“不过好像他俩之间不怎么说话啊?” 刘星雨说:“你不知道他们两个不对付?据说以前家里头的长辈们有点过节,所以现在即便拜在同一个师门下,也不和睦。只不过,这面上的事还得过的去,毕竟上头还有师父嘛。” “哦,原来是这样,那另外几位师兄呢?” “师父一共正式收了七个徒弟,除了大师兄,是正儿八经靠自己的本事入门的,其他几位都是家里有关系的。三师兄是东星派的,四师兄是华新派的,五师兄是金刀门常掌门介绍来的,六师兄和七师兄是对兄弟,也是出身武林世家的。” 黄果果问:“那我就不明白了啊?自然家里都是会功夫的,干嘛还跑到这儿来学?” 杨子轩说:“这一般来讲啊,师不从父。纵使家里再大能耐,也要另外拜师。况且,咱碧湖山庄可是朝廷认可的江湖第一大门派,名声好威望足。那些小门小派的,都愿意过来求学,如果有一天师出下山了,回去说着也好听!” “哦。诶?不对啊,七个徒弟,”黄果果说:“那咱们的八师兄是怎么回事?” 刘星雨说:“小师妹,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先开始,师父是只有七个徒弟,但后来不是在中间加了位二师兄嘛!所以后面的几位师兄就都往后顺了。” “猪八戒,他是什么情况啊?”黄果果问。 沈姜说:“二师兄啊,那可了不得,他可是咱们云城首富的儿子!家里倍儿有钱!你别看咱们韩少,你以为他就够有钱的了,那要是跟二师兄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 韩富阳不禁点点头说:“是,他家的确比我家有钱多了!” 刘星雨附和着说:“可不是么,云城本就是咱们大兴的富庶之地,而他又是这云城的首富,可谓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呀!就因为家里有钱,所以出手阔绰,咱碧湖山庄,有一部分可是人家家出钱给修的。” “哦,原来是个金主。”黄果果点点头。 沈姜接着说:“可说是呢,头些年,咱们碧湖山庄大是大,但没现在大,气派归气派,但没现在气派!你也知道,咱们师父是个好清闲雅静之人,对那些什么经商啊,生意啊,一窍不通,所以咱们也不像其他门派还做做生意。我听说之前的日子,可有些清苦嘞!现如今,有了这金主在背后撑腰,咱们才有了眼下这阔场面。” “哦,是这样。”黄果果频频点头说:“不过确实是啊,白衣哥哥确实不是那种愿意抛头露面,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做生意的人。这种事儿,还就得有那能人去办!要不然,庄里面大大小小这么多口人等着吃饭,也是个问题!” “那可不,”沈姜说:“师父虽然不屑于去做,但却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想成为天下第一大帮,总得能撑得起门面,但要养活这一大帮子人,确实不是件易事。其实本来,师父也不想收二师兄的,师父怕被人说三道四,怕被人当成唯利是图之人。但架不住二师兄家里也有人,好像是跟徐疆,徐老帮主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吧?所以徐老帮主出面做保,师父这才收下了。不过当个挂名弟子,没怎么正式教他武功。” “啊,那不是跟我一样?挂了个名,混吃混喝呗?”黄果果说着笑了起来。 沈姜说:“小师妹可不一样!小师妹多招人爱啊!”说着脸都红了。 男孩们起了一阵哄,又每人把沈姜的脸揪了一遍这才罢手。 杨子轩说:“不过的确是哦,你还是师父的第一个女弟子呢!” “为什不收女生?”黄果果问。 刘星雨说:“那还不是怕大家分心呗!” “那我会不会让你们分心啊?”黄果果笑呵呵地问。 “当然不会!”刘星雨斩钉截铁地说。 “小师妹,别听他的!私底下,他可喜欢你啦!”沈姜在一旁拆台说。 刘星雨满脸通红地和沈姜对掐,嘴里嚷着说:“你不喜欢?小师妹,我跟你说,沈姜最喜欢你了!” 黄果果被逗得合不拢嘴,而杨子轩则轻轻摇摇头,说:“你们啊,都是见色忘义,卖友求荣的货!不是说好了不说的吗?” “那是他先说的!” 韩富阳问:“对了,小师妹,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沈姜不禁拍了他的脑袋说:“笨啊!小师妹当然叫果果了!” 韩富阳则不服气地回拍了沈姜,说:“我当然知道叫果果,我问的是大名!笨蛋!” 黄果果笑着说:“我叫柳元夕呀!” “啊?”沈姜问:“小师妹不是应该姓江吗?” “啊哈?哈哈……”黄果果这才反应过来,心想:“哎呀,说秃噜嘴了!”于是赶紧笑着说道:“唉,那些都是不堪回首的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喝酒喝酒!” 酒馆八卦耿婉婉 黄果果和四个师兄弟继续坐在桌前吃饭,这时看到一个装扮奇异的人走了进来。 只听旁边的客人悄声说:“是捣国的渔人耶!” 黄果果听了不禁笑出声来,说:“岛国啊?你们这也叫岛国?” 杨子轩说:“是啊。” 黄果果忍不住问:“就是在东海边上的那个岛?” 杨子轩点头,说:“是啊!” 黄果果这才想起来,似乎在白衣哥哥书房里见到的那张《大乾坤图》上看到过这个地名,但因为那上面写的都是繁体,所以当时也没太在意,只不过依稀记得那个“岛”字还有个提手旁。 黄果果实在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问:“是哪个‘岛’啊?” “就是捣蛋的‘捣’呗。”杨子轩说。 “为什么这个‘岛’字要加个提手旁呢?”黄果果忍不住窃笑。 “嗨!”沈姜说:“那还不是因为那伙人老来我们东边沿海地区捣乱呗!” 黄果果听了,心想:“哇塞,这部剧也是够了,连这种类似倭寇的东东居然也有!讨厌!”她想着,不禁朝桌子上捶了一下。“哼!祸国殃民的坏蛋!有没有人整他们啊?”说着回头朝那渔人狠狠瞪了一眼。 杨子轩说:“弹丸小国,不足为惧!” 刘星宇说:“哎呀,搭理他们干吗?扫兴!来来来,咱们接着吃!” 黄果果拿着筷子,使劲在桌子上戳了又戳,说:“哼!这帮捣国人!真讨厌!” “好了,咱们何必叫那帮人搅了兴致呢?”沈姜劝道。“来来来,咱们吃咱们的!” “诶?对了,子轩哥哥,”黄果果突然又想起来,说:“那周边是不是还有个叫棒子的国家?” 杨子轩说:“有啊,就在东北半岛有一片叫棒梓的地区,其中又分为两个国,北梓与南梓。” 黄果果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说:“就喜欢你们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真是太逗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沈姜不解地问。 黄果果摆摆手说:“没事,我就是忍不住想笑一下!真是个好搞笑的剧!” 大家听得一知半解,面面相觑。 有人问:“小师妹,你在瞎乐呵什么?” 黄果果摇摇头说:“没有没有啊!就是突然想起好笑的事啦!” 沈姜说:“什么好笑的事,让我们也乐乐呗!” 黄果果说:“不行不行!有些事啊,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算了算了,不说了,吃饭!” 但是话题已经聊起来了,就暂时放不下了,于是有人又向博学的杨子轩问起了大兴周边的那些国家,黄果果正好也竖着耳朵听听。 杨子轩说:“我们大兴身处中原,东边临海,海中有捣国,捣国的首府叫亚都。南面是南梁,首府为泯安。西面有两个国,一个是圭巴,建都桑吉,一个是玉象建都椰地律。还有就是我大兴的正北边,出了北屏便是牧阔,都城建在凸城。再往北,便是广寒,都城为窝西。东北面,就是北梓与南梓了。” 黄果果朝上翻着眼睛,脑子里静静地将这些地方描画在一张地图上,大致知道每个国家的地理位置,但一想到捣国和棒梓这两个地名,就忍不住想笑。 这时,就听旁边的桌上有人议论,黄果果听到那些人似乎提到了柳晨晚,不禁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只听那人说:“我听说,那莲花教圣女耿婉婉可是美若天仙哪!只可惜,如今被她们自己的教派追杀,流亡在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真是可怜啊!” “找我呀,到我家去啊,我家有的是地方!” “得了吧,就你还痴心妄想?你也不看看你那副尊容!人家那么大一个美人,能相中你吗?” “怎么了?她都混成那样了,还挑啊?我还没嫌弃她跟那个大魔头柳晨晚有一腿呢!” “嘘!嘘!别乱说啊!” “怎么了,我说的是事实啊!这可是世人皆知的事啊!” “可是,我怎听说那耿婉婉之前是跟她的那个什么护法——红素棉不清不楚啊,听说两个人整天吃睡都在一块呢!” “哎呦喂!这小娘们还好这口啊?” “那有什么?莲花教的教义就是守节!我听说,莲花教里,男子皆不得进入,那里边的女人都同住一起,两两结对,互相结盟,滴血为约,永不外嫁。” “对对对,我知道,她们结盟的仪式叫‘梳起’。举行这种仪式时,就跟新娘出嫁一样,将做姑娘时留的头发梳成别的发型,到神坛前,当众杀公鸡喝血,拜神发誓。凡是经过梳起的女子,一切婚约均属无效,男家也不能再强娶,但男家可以要求她们赔偿聘金和重新订婚的费用,这费用就由那对结拜姐妹共同负担。” “哦,涨学问了。” “金兰之交,磨镜之欢嘛,又不是没听过。不过我倒是觉得,要是能同时把那两个女人都娶进门,就美喽!” “那都是三流文人的喜好!” “可以啊王兄,没想到你还好这口啊?小弟佩服佩服!” “你还别说,光是说着我都馋了,你想想,同时坐拥两个大美人啊,多实惠啊,就算被叫作三流文人,也是值喽!” “王兄,你都垂涎欲滴了!赶快擦擦吧!” “哎呀,说那耿婉婉和红素棉有暧昧,那都是老黄历了!她跟那个仙真教大魔头柳晨晚,才是近两年刚发生的事。我听说啊,那耿婉婉还为了那个大魔头堕过胎呢!我听说,就是因为这个,耿婉婉才被莲花教赶出来!” “暴殄天物啊!”说话的人重重摔下筷子,愤愤不平地拍着桌子说:“柳晨晚这大魔头何德何能?又老又丑!凭什么他就能坐拥这天下美人?” “人家厉害呗!” “哪厉害啊?我看也就是床上功夫了得吧?” “那也是本事啊!” “要说那个大魔头,可绝对是个风流种,他睡过的女人何止三千啊?” “啧啧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黄果果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她狠狠捣着筷子说:“柳晨晚你这个猪!你就是这么名满天下的?气死我啦!你个老司机!你还真是什么坦克都敢开啊?连拉拉都不放过!真是活该被人骂!活该!活该!” 回去就受罚 吃完饭,时候就已经不早了,五个人赶紧往回赶,可是还没刚出来,黄果果就觉得肚子里翻江一样疼,于是又折回去,跑到人家饭店的厕所去解手。 男孩们在外面等着她,等她解决完了,就急匆匆往回赶,结果跑到半路就开始下雨,而且雨越下越大。一开始,几个人还想着冒雨冲回去,但后来实在太大了,没法了,便在街边的一个小茶铺里躲雨。 沈姜都快急死了,但雨不小,也没办法。 杨子轩说:“回去有一截山路,安全起见,还是先等雨小点再走吧。” 黄果果冻得直发抖,牙齿都在打颤,她哆嗦着说:“好冷啊!怎么这么冷啊?” 沈姜心疼她,就搓着她的手,对着她的手哈热气。 刘星雨抱怨着说:“烦死了!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从一开始就不顺!” 沈姜说:“还不是因为你使劲摇船,要不咱们也不会掉到水里去!” 黄果果也觉得气愤,不禁朝刘星雨点点头,说:“是呀,要不我也不会拉肚子呢!”说着不住地吸气跺脚。“衣服都湿透了,回去肯定要感冒了!” “那是谁非要跑出来玩的啊?要是不出来不就没事了吗?”刘星雨见黄果果冻得嘴唇发紫,不禁发起牢骚。“万一小师妹生病了,我看你们怎么向师父交待?” “那是谁在那使劲摇船的?就是生病了,也是怪你!”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杨子轩劝着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小一点呢!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山门就要关了!” “那可怎么办哪?”沈姜急得直跺脚。 “不行就走吧!咱们冲回去算了!”刘星雨提议道。 大家一合计,也只好这么办了,于是拉着黄果果冲进大雨里。 路上,雨倒是稍稍小了点,刘星雨还自鸣得意地说:“你看,幸亏我说冲回去吧?” 大家顾不上跟他废话,只顾往山庄的方向跑。但是因为黄果果不会武功,而且之前又拉了肚子,所以体力不支,跟不上。男孩们为了等她,再加上道路确实湿滑难走,又耽误了些时间,所以等他们来到山门外,发现山门已经关了。 大家站着山门外发愁,沈姜急得直掉眼泪,说:“这可怎么办啊?” 韩富阳说:“要不去叫门吧!” 刘星雨说:“不能叫!要是这会儿去叫门,那全山庄都会知道了!” 沈姜哭着说:“那怎么办啊?” 刘星雨想了想,说:“咱们最好不要惊动大家!也绝不能让师兄和师父知道!不然我们就惨了!” “那怎么办啊?”沈姜抹着眼泪问。“要知道就不跟你们出来了!” 刘星雨说:“不行就这样吧,今天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等明天早上山门开了,我们就悄悄溜进去!” “能行吗?”沈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怎么不行啊?咱们四个住一个屋,别人又不会知道少了人!明天早上早点过来,就等在山门外,只要山门一开,就进去!我觉得应该不会引起注意!”刘星雨说着看看大家。 沈姜是完全没有主意,所以眼巴巴看着韩富阳和杨子轩。 黄果果冻得缩成一团,说:“我只想赶快把湿衣服脱了!我快冻死了!” 男孩们商量后,决定就照刘星雨的话办,于是又折返回县城,找了家离山庄最近的店铺住下。韩富阳掏出银子,问店家要了几间房,而后就各自回屋休息了。这一夜,黄果果始终都没暖过来,她觉得自己好像睡在冰窖里一样。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大家就离开客栈,因为天气潮,衣服都没有干,但也没办法,只能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往回赶。他们来到山门外,见山门还没有打开,便在旁边等了一会。过了一会,就听见里面有了动静,而后就趁着里头拔开门闩的那一刹那,跑了进去。 几个人跑到练功场,正好赶上做早课。男孩们会心一笑,心想总算没有耽误,于是向黄果果摆摆手,让她先去换衣服,而他们几个则留在练功场,随着大家排好队列。他们站到自己的位置上,轻轻定了定神,而后就互相递个胜利的眼神。 这时,大师兄司源背着手走过来,几个男孩装着若无其事,认认真真和大伙一起向师兄行了礼。 大师兄站到队列前面,让人开始点名,见所有人都到齐了,便背起手,一脸严肃地说:“刘星雨,沈姜,韩富阳,杨子轩,四个人出列!” 四个人面面相觑,知道大事不妙,但也不敢多言,便低着头站出来。黄果果还没走远,听到叫了他们四个,便悄悄躲在角落里看着。 这时,大师兄说:“私自下山,夜不归宿!按照庄规,每人重打四十!” 说着摆摆手,有人去搬了四个长凳放在队列前面。 沈姜又开始掉眼泪,抱怨着说:“不是说不会被发现吗?” 刘星雨狠狠剜了他一眼。这会,司源命人将他四个按到长凳上,有人按住手脚,有人扒下裤子,还有人拿着竹鞭等着大师兄发号施令。 司源见一切都准备就绪,便说:“你们四个,可知错?” “知错了!知错了!大师兄!饶了我们吧!” “好,记着,这是替师父在打你们!一人五十!” “啊?刚才不是说四十吗?” 司源说:“你们五个人,每人四十!但果果姑娘不能打,所以你们每人替她分摊十下!” “不是吧?” 司源看看拿着竹鞭的弟子,而后朝他们点点头,说:“开始吧!” 话音刚落,鞭子便落下来,四个男孩立刻开始杀猪一样的喊叫。屁股很快就见了血,而他们还要一直喊着:“弟子知错了,以后不敢了!”否则就会有不服的嫌疑。 五十鞭过后,四个男孩都走不成了,是被抬着回房的。黄果果见他们进了屋,就悄悄跟过去。只见男孩们趴在床上,裤子上渗着血,一个劲哼哼着。 黄果果问:“有没有可以止疼的药膏啊?” 杨子轩用手指了一下橱柜,而后就又趴下了。 黄果果走去拿了药膏,递给其中一个人,说:“就一瓶啊?那等会轮着抹一下吧。” 刘星雨说:“小师妹还在这,怎么好意思抹啊?”说着用手按在屁股上,隔着衣服揉着。 黄果果撅着嘴问:“有那么疼吗?” 韩富阳说:“小师妹,五十鞭啊,都抽烂了,你说疼不疼啊?” 黄果果说:“还算好了啦!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恐怖吧!要知道反正会挨打,还不如昨天就回来啦!” “小师妹,你就别在这说风凉话了!你倒好,挨打的又不是你!” “这能怪我吗?”黄果果不服气地说:“又不是我叫人打你们的!” “可是我们替你多挨了十下啊!” “哈!要是这么说可就没意思啦!”黄果果说着说着,也是忘了,重重拍了一下身边的人,结果正拍到杨子轩的屁股上。 杨子轩哎哟一声叫出来,而后嚷着说:“小师妹,疼啊!你跟他吵就吵嘛,干吗打我啊?” “对不起,对不起!”黄果果赶紧站起来敬了敬礼。 而沈姜则哭着说:“这次犯了这么的大错,师父一定很生气。要是一怒之下,将我赶下山,那我爹还不打断我的腿啊?” 另几个人听了,也都陷入愁思。 黄果果看大家这么难受,有些于心不忍,便攥着拳头说:“好啦好啦!都别在这嚷嚷了,我去求白衣哥哥好了!” 六神无主了吗 黄果果来到容华城的房门外,轻轻敲了门,等到得到允许后,便推门走进去。她一进门,便有模有样地双膝跪下,将双手举过头顶行着交叉礼,并用膝盖一路跪行着来到容华城面前。 容华城看着她,不禁好笑,问:“果果姑娘突然行此大礼,是何故啊?” 黄果果说:“徒儿知错了,徒儿知错了。”说着将手掌垫地,撅着屁股磕了几个头。 容华城放下书,双手轻按着膝盖,看着黄果果,饶有兴趣地问:“果果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黄果果冲容华城使劲眨眨眼,又跪行几步,来到他跟前,轻轻晃着他的手臂说:“白衣哥哥,都是我不好!要罚就罚我吧,请你不要生气,也千万不要赶他们下山!” 容华城没有吭声,而是笑呵呵看着黄果果。 “就是刘星雨他们几个,”黄果果仍跪在地上,解释着说:“我们违反了庄规,一夜未回……但那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大雨,所以就去避雨,再后来,等我们跑回来的时候,山门已经关了。我们也不敢敲门,就等到早上开了门才进来……” 容华城听了,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说道:“什么,你们彻夜未归?” 黄果果恍然大悟,于是把嘴巴张得老大,用手轻轻指着说:“呵呵……原,原来,白衣哥哥还不知道啊……哦,那什么,你看看咱们都说岔了,根本不是一回事!哈哈!”说着站起身,在脸前摆出小兔子手,轻轻动动手指,说:“白衣哥哥,你这么忙,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要走。 “站住。”容华城站起身,叫住黄果果。 黄果果挤住眼睛,心想:“完了,完了,这下糗大了!我感觉刘星宇他们正提着大刀朝我赶来!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容华城背着手,问:“果果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啦……”黄果果转过身假笑着说。 “那好,去把司源叫过来,我要问问。”容华城看着黄果果说。 “哦。”黄果果把嘴巴窝成一个小圈,而后就去把大师兄找来了。她对大师兄说:“嗯,那个,白衣哥哥已经知道了……我不知道他不知道的……所以就……司源哥哥,对不起啊,实在对不起!我不小心也把你卖了……”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司源看看她,没有说话,而是非常镇静地走进容华城的书房。 黄果果忧心忡忡地躲在门外,只听里面有人训斥说:“胡闹,简直是胡闹!你还想替他们瞒下去?”过了一会,房门大开,容华城背着手走出来,而后就叫司源把那四个男孩都叫到跟前。 于是,大师兄和四个男孩排成一排,跪在容华城面前。 容华城看看他们,摇摇头说:“你们五个,可知为师为什么要罚你们?” 司源点头,说:“知道。” “那该不该罚?” “该罚!”司源说。 “好,自然该罚,那就在这里跪满四个时辰再起来吧!”容华城说完背着手走开了。 沈姜听了,不禁瘫坐在地,说道:“啊,四个时辰啊?” 司源挺直身体,看了一眼歪倒的小师弟,不高兴地说:“跪就要有个跪相!” 黄果果被弄得无地自容,挠着脑袋,小声说:“真是好心办坏事!” 杨子轩哭丧着脸说:“小师妹,你到底跟师父说了什么?你是要害死我们呐?” 黄果果听了不禁尴尬地吐吐舌头,而后就朝大伙使劲鞠躬敬礼,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意!不好意意!” 沈姜哭着说:“四个时辰,那还不得跪死在这啊?” 黄果果觉得良心过不去,便转身跑开了。她知道容华城到客厅去了,于是追了过去。但是,这会容华城正跟三师兄和四师兄交待事情,她不敢进去,就躲在门外偷偷往里看着。 只见那三师兄和四师兄果然不和睦,即便是站在一起,也会刻意分开一些。容华城跟他们交待完,他们便行礼离开,出来的时候仍然会刻意错开,一前一后地出门。 黄果果不好意思地扒着门口往里望着,见被发现了,便讪讪地捣着手指说:“白衣哥哥,又是我。” 容华城笑着朝她招招手,黄果果便一溜小碎步地走过来,说道:“白衣哥哥,这件事都是我不好,你能不能饶了他们啊?” 容华城说:“他们违反庄规,理应受罚啊。” 黄果果说:“那能不能少罚一点?你看,昨天大家都淋了雨,上午又挨了打,中午连饭也没吃,下午再让他们跪七八个小时。我怕他们会晕倒。白衣哥哥,本来大家是陪我玩的,结果却受罚了,这事因我而起,现在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能不能,别罚那么重?至少让他们缓两天,等伤好了再罚?行不行啊?” 容华城说:“果果姑娘,如果你真把在下当哥哥看,那在下还真要说说你。你啊,这次确实是太胡闹了!怎么能跟着他们到处乱跑,还在外面过夜呢?真是太不像话了!而最关键的是,你们跑出去,怎么能不跟我或是谁打声招呼呢?万一你在外面出了事,我都不知情,你说,到时让我如何向柳教主交待啊?”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行了,既然你来求情,那就让他们少跪两个时辰吧。” “能不能再少一点啊?两个时辰,也要吃晚饭了。要不然我也来承担一部分责任,给他们再减一点吧。” “好吧,但是要告诉他们,虽然可以不罚跪,但其他的惩罚却不能少!让他们每人将《庄训》和《帮规》各抄一百遍,明天交于我。” “嗯嗯,好的!” “果果姑娘,实不相瞒,其实在下已经把你当妹妹看了。”容华城坦言道。 “嗯嗯!”黄果果使劲点点头。 “所以,身为哥哥,为了防止你以后再这么胡闹,我希望你也能熟悉一下庄训。” “嗯,好!” “我的意思是,果果姑娘也要认真地抄一遍才行!” “啊,我也要抄啊?”黄果果撅着嘴说:“我的字很难看的。” 容华城轻轻笑了笑说:“认真去抄就好了。” 另一边。 吕榕小心翼翼地将那把琵琶包好收到琴盒里,而后对柳晨晚说:“仙尊,不知您听说了没有,现在江湖上有伙贼人甚是活跃,他们无恶不作,气焰极其嚣张。” “嗯。”柳晨晚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吕榕继续说:“那伙贼人不仅贩卖人口,还盗取紫河车,手段极其残忍,简直是人神共愤啊!”说着偷偷看看柳晨晚的神情,见对方仍没什么反应,便接着说:“这伙贼人始终逍遥法外,弄得坊间人心惶惶。您说,朝廷怎么就不花大力气去抓呢?” 柳晨晚说:“那不定又是谁在后台撑腰呢。紫河车,乃是大补之物,不定多少达官显贵等着用呢。” “是是是,您说的是,属下也觉得这事必有蹊跷!只是,”吕榕欲言又止,而后无奈地摇摇头,说:“唉,咱们这武林中人还好,只是苦了那些寻常人家的女孩啊,尤其是不会武功的,必定要整日担惊受怕了。” 柳晨晚听了不禁站起身,说:“那我家小元夕岂不是也要担惊受怕了?” “这……” “不行!小元夕没有哥哥的保护怎能睡得安稳?”柳晨晚说完便出了屋。 吕榕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说:“但愿属下的好心,别办了坏事。”说着抱起琴盒,亲自送到库房锁起来。而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其实,您根本不需要属下出什么主意,您只是故意逼着属下说出来,好让世人都以为您六神无主了。” 戚贵妃上线 永春宫里。 戚贵妃正在对一个年轻妃子动用私刑,只见那妃子已被打得遍体鳞伤,嘴角流着鲜血,衣服、头发都被扯的散乱。那妃子知道自己肯定躲不过,所以豁出去了,就把心中的不满统统骂出来。 “戚华,你真是胆大包天!我可是位列四妃!你不过只比我高半级,怎敢对我动用私刑?” 戚贵妃听了,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怒道:“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对,我是不能让你活着!因为你居然在陛下面前诋毁我们母子!” 妃子跪在地上,抬着头,瞪着戚贵妃说:“对,就是我说的!你的儿子跟陛下一点都不像,这是有目共睹的!只是陛下被你迷惑了,不肯相信!戚华,谁不知道你生性□□,之前在娘家时就不守妇道,现在则背着陛下祸乱宫闱!你的儿子,怕是不知道跟谁的野种吧?” “哼,就凭你,也想构陷我们母子?只可惜,有人会信吗?有人会听吗?陛下宠我,自然信我!你以为就凭你一句两句,就能撼动我们母子的地位吗?真是白日做梦!”说着摆摆手,呼喝左右说:“手脚干净点,要弄得像是畏罪自杀。” 整个东沪,地势平坦,唯独东北角的三湖地区,有些丘岭,地势也比较高。云城县就坐落在这块丘陵上,县城很大,人口密集,非常热闹,而碧湖山庄则位于县城的东郊边上,又是在至高点上,所以山庄脚下就挨着县城,而只要一打开山门,基本就是郊区的街道,虽不如闹市区繁华,但也有不少铺面。 黄果果经过容华城的同意后,便经常到山庄附近的街上逛逛。此刻,她正拿着自己的小钱袋,来到常去的摊位前买糖炒板栗。她最喜欢看着小贩在大大的铁锅里翻炒铁砂,还喜欢闻那熟栗子的味道。 因为还要等一会,黄果果便朝街上随意看看,余光中突然瞥见一个白衣身影。她赶紧定睛去看,果然是柳晨晚。只见他站在不远处的街口,一脸邪魅地冲自己笑着。 黄果果赶紧用手挡着脸,而后躲到人群的后面,一边继续用手挡着,一边朝那边偷瞄。这时,柳晨晚朝她走过来,她吓坏了,随手抓起隔壁摊位摊上的一把团扇,遮住脸就跑。 卖扇子的摊贩忙追出去拉住她说:“诶!诶!姑娘,还没给钱呢!” 黄果果赶紧用手比在嘴上说:“小声,小声一点!就用一下,用一下啦!” “不行啊,姑娘,我们这是小本生意,概不赊账啊!” 这时黄果果就觉得那股香味到了近前,知道哥哥已经走到身边来了,于是把扇子扔还给小贩,而后抓着自己的耳朵,低着头往前就跑。结果不知道怎么的,柳晨晚又绕到她前面去了。她咬着牙,往左走,柳晨晚就挡到左边,她往右跑,柳晨晚又挡到右边。 黄果果见实在躲不过去,便抬起头,气愤地说:“谁让你到这来的?” 柳晨晚背着手,低着头说:“怎么,这云城县是小元夕的?” 黄果果说:“当然不是!” “那这条街,是小元夕买下的?” “当然也不是!”黄果果鼓着嘴嚷道。 柳晨晚听了,便笑着说:“自然这云城不是小元夕的,街也不是小元夕的,那这旁人能走,哥哥为什么不能走?” “得了吧,你是随便在这走走的吗?”黄果果皱着眉,撅着嘴问。 柳晨晚坦言道:“当然不是。” “你看,我就知道吧!我可是告诉你,我现在还生你的气呢!走开!我不想看见你!还有啊,以后不许你过来!” 柳晨晚说:“哥哥知道小元夕还在生气,哥哥也没指望小元夕这么快就能原谅哥哥。” “那你来干什么?”黄果果不高兴地问。 柳晨晚说:“哥哥是来找你来拿衣服的。” “拿衣服?” 柳晨晚点点头说:“对啊,当日小元夕穿着哥哥给买的衣服走了,说是日后会还回来,可是哥哥等来等去,也没见小元夕把衣服送来,于是便下山找小元夕讨要。” “哼,小气鬼!好,你在这等着,我回碧湖山庄给你拿去!”黄果果说完转身要走。 柳晨晚一把拉住她,说道:“哥哥就要小元夕身上这件!” “你别太过分啊!” “怎么?小元夕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懂得知恩要图报么?你那天走的时候可是穿着走的,还的时候,当然也要穿着还!那换下来的衣服,谁要啊?” 黄果果撸起袖子,气愤地说:“柳晨晚,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小元夕,哥哥看你心情挺好的啊?” “那是!自从离开你,我就特别高兴!我告诉你啊,我可还没原谅你呢!不仅没有原谅,而且还越来越生气!你知不知道,在外面待得越久,就越觉得你是个臭流氓!死混蛋!”黄果果想起饭馆里听到的关于他和耿婉婉的事,不禁生气地卡起了腰。 “叫声哥哥,我就走。”柳晨晚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黄果果说。 “我正生你的气呢!才不叫!”黄果果气愤地说。 “叫啊,不然哥哥不走哦。” “我跟你说啊,以后不许随随便便出现在我面前!你个老司机!臭流氓!赶快给我消失!马上立刻now!不然就别想再让我原谅你了!” “哥哥舍不得走啊。” “慢走不送,一路顺风!”黄果果卡着腰,气鼓鼓地说。 “小元夕,跟哥哥回家吧。”柳晨晚伸手拉住黄果果。 黄果果使劲甩开他,嚷道:“想得美!放开啦!赶快给我消失!” 孙澈上线 柳晨晚拉着黄果果不放,想把她带回仙人谷,而黄果果则与他推搡,就是赖着不肯走。 这会,他们身旁已经聚集了一些围观的人,柳晨晚眼见心烦,喝道:“滚!”大伙见他那么凶,不想惹事,便纷纷走开了。 黄果果见状,生怕哥哥等会用强,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搂着小卖摊的桌子腿死死不放。 柳晨晚弯腰拉她起来,她却扯着嗓门大喊着说:“救命啊!强抢民女啦!打劫啊,快救命啊!” 柳晨晚越使劲拽,她就越抓得紧。 小贩可不管那么多,眼见着自己的摊位摇晃的厉害,便焦急地劝阻说:“姑娘啊,你赶紧放手啊,我的摊子都快要散架了!” 黄果果手脚并用地将桌子腿抱在怀里,坚决不肯松手。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强抢民女啊,救命啊!” “小元夕,快给我起来!”柳晨晚捞着她的胳膊往外拽。 “我不要!我不要!”黄果果摇着头大叫着。 “哎呀姑娘,快放手啊!”小贩说着这就去掰黄果果的手指。 黄果果尖叫着去咬小贩的手,小贩哎呦一声,而后就抱怨着打了黄果果一巴掌。 柳晨晚见了,皱起眉头,抬手就是一掌,将小贩打出去老远。小贩摔了个大马趴,磕了一脸的土,半天也爬不起来。围观的人都被逗乐了,笑着看着热闹,而小贩则满脸委屈地囔道:“讲不讲理啊?怎么说打人就打人啊?”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呵斥,只听有人高喊:“大理寺办案!闪开!” 街上的行人都立刻向两旁避让,很快便腾出一条路来。而后,就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提着刀飞来,在他身后则跟着众多捕快。 黄果果见有大批的救命稻草赶来,便扯开嗓子大叫着说:“救命啊!救命啊!” 柳晨晚被弄得很尴尬,又见有官府的人来了,不想逗留,轻轻踩踏地面腾空而起,而后便跳上房顶飞走了。 黄果果并不知道柳晨晚已经走了,仍闭着眼大喊着说:“救命!救命!”这时就觉得有人拍她的肩,还以为是柳晨晚又来拉扯她,便嚷着说:“你要是再不走!信不信我一头撞死?” 这会,衙门的人都提着刀陆续赶到,也有人朝着柳晨晚逃走的方向追去。老百姓站在外围,不敢靠近,但又想要看看热闹,所以街口的人越聚越多。 只见那个年轻人走到人群当中,先是命人将那小贩扶起,而后向他询问情况。 那小贩说:“有个疯子要抢这位姑娘,小的去拦,却被他打了!”说着吸着气,哎呦哎呦地叫着。 黄果果余悸未消,仍抱着桌子腿儿不肯放,这时,那少年便提着刀走过来,看看黄果果说:“诶!行了,人都走了,松开吧!” 黄果果偷偷睁开一只眼,瞄了瞄,见面前站着个穿官服的人,这才放了心,于是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说道:“谢谢警察叔叔,谢谢官爷!幸亏你们及时赶到了,不然我就被坏人劫走了!” 年轻人直起身,朝左右摆摆头,说:“带上她。” “是!” 当差的这就去架黄果果,黄果果急得大叫,说:“诶?不是!我是好人啊!抓我干什么?不是,我是受害者啊!” 年轻人说:“没事,不过是带姑娘到衙门做个笔录。” “诶,不是!我不能走远啊!我跟家里说就在附近玩的啊!”黄果果怕耽误时间,执拗着不想去,但奈何人家人多,不由分说架着她便走。 “不是,警察叔叔!”她解释着说:“不关我的事啊,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是受害者啊!喂,警察叔叔,你们听我说,不用带我去做什么笔录!真的!有什么话就在这说清楚不就好了吗?我还得赶着回碧湖山庄呢!如果回去晚了,我哥哥又要担心了!” 年轻人听到碧湖山庄,便命人将黄果果放下,问道:“姑娘与碧湖山庄是何关系?” 黄果果说:“我啊,我是碧湖山庄容庄主的妹妹啊!” 年轻人听了,将黄果果上下打量,而后点点头,说:“若是如此,那就不必到衙门去了,在下将你直接送回碧湖山庄便是!” “啊,你认识白衣哥哥?”黄果果好奇地问。 年轻人说:“在下不知道姑娘口中的‘白衣哥哥’是谁,但却认识容庄主。” “容庄主就是我的白衣哥哥啊!”黄果果笑着说。“你好,我叫柳元夕,认识你很高兴!”说着伸出手准备握手,但又一想,对方肯定不知道,所以就有模有样地抱拳施礼,说:“在下柳元夕,见过官府大人。” 一旁的捕快听了,不禁嚷道:“大胆!区区一介草民,也敢自称‘在下’?” “啊?”黄果果愣了一下,而后用手指着自己,问:“那,我应该怎么说?” 有人说:“怎么,你爹娘没教过你吗?见到官差当然要自称‘民女’或‘小民’!” “不是,我……我没文化还不行吗?”黄果果一脸尴尬。 年轻人朝旁人摆摆手,屏退众人,而后便以江湖中的礼节轻轻抱拳说道:“他们平日里横惯了,姑娘不必介意。” “真得好横啊!”黄果果撇撇嘴,又点点头说:“对了这位官府哥哥,你跟我家白衣哥哥是不是很熟啊?” “官府哥哥?”年轻人不禁皱起眉,但碍于礼节,也没说什么。“不是很熟,但家叔与他是至交。” “家书?”黄果果稍微脑补了一下。“哦哦,你是说家叔,那个‘叔’字啊,那你家叔是哪位啊?” 年轻人说:“家叔,孙正阳——孙祥午。” “嗯?”黄果果要先将对方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翻译成能懂的内容才行,而后笑着说:“哦,哦,是孙正阳哥哥吧?我认识我认识!原来你们是亲戚啊!哎呀,你看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我跟你说啊,我也是他的好朋友呢!请问这位小哥哥尊姓大名?”黄果果再次有模有样地抱了抱拳。 年轻人轻轻提刀抱拳,说道:“在下孙澈!” “啊,孙澈小哥哥,这么年轻就在朝廷里当大官啊,真是前途无量啊!”黄果果奉承着竖起大拇指。 年轻人笑了笑说:“在下不过是个寺氶,算不得什么大官。” “寺氶?”黄果果又仔细想了想,但仍想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官,于是也就不纠结了,笑了笑说:“不管是什么官,只要能除暴安良,保家卫国,就都是好同志!走走走,跟我回碧湖山庄,我请客!” 随行的捕快面面相觑,看看黄果果,又看看自己的上司,等着他发话。 那少年摆摆手说:“你们先回衙门,我送送这位姑娘,随后便回。” 这会,先前那个去追柳晨晚的捕快回来了,向上司复命说:“属下技不如人,没能追上。” 年轻人点头,没有说话。 捕快们领了命,先是让围观的群众散开,恢复秩序,而后便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孙氏兄妹到访 孙澈把黄果果送到碧湖山庄。黄果果敲了门,门房看到一位官爷,不敢怠慢,赶紧把孙澈让到门厅用茶,而后一溜小跑地进去通报。黄果果闲不住,跟着门房先去找通事的仆人,而后又随仆人去找容华城。容华城让司源出来相接,于是黄果果又跟着司源一同回来请孙澈。孙澈把官刀留在门房,只身前往客厅。 黄果果跟在孙澈身后走进正厅,站在一旁,而容华城则不失恭敬地拱手施礼,说:“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不敢当。”孙澈抱拳还礼。 “在下已经听说了事情的梗概,多谢大人出手相救!”容华城再次拱手道谢。 孙澈还礼说:“容庄主不必客气。自然您与家叔是至交,所以称在下一声‘子清’就好。” 容华城恍然大悟,说:“哦,原来您就是祥午常提起的那位年少有为的至亲啊。” “不敢当,先生谬赞,我便是他侄子。”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容华城说着请孙澈入座,命人看茶。 黄果果笑着咬着嘴,站在容华城身旁,注视着这位孙澈小哥哥,心想:“这部剧的鲜肉还真是多!随便一个配角都长得这么好看!回去一定给个五星好评!”她搓着下巴,脑海中正对这位小哥哥评头论足。“嗯,是跟孙正阳长得有点像啊……也不知是鼻子还是哪,反正就是挺像的,不过他要比孙正阳看着秀气些,孙正阳比要他刚,比他要英气……不过,我都喜欢!偶吼吼吼吼!!!”她脸上红扑扑的,心里却乱蓬蓬的。 谦让过后,两个人稍稍随意些了,但毕竟一边是官一边是民,所以容华城仍然很客气。 他对孙澈说:“听说刚才多亏了子清,要不然果果姑娘就要被欺负了。” 孙澈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刚巧遇到而已。其实在下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听到有人在喊救命,便带人过来看看,结果就看到这位姑娘正和一个白衣人发生争执。后来在下听说姑娘是容庄主的妹妹,所以就特意将令妹送回来了。” 容华城看看黄果果,笑了笑,说:“实不相瞒,果果姑娘是我碧湖山庄的客人,并非舍妹。不过,还是要谢谢子清,确实是帮了在下一个大忙。” 黄果果突然举起手,示意自己要发言,孙澈看看她,只觉得她莫名其妙,但因为是在别人家里,也不好说什么。 容华城看看她,笑着对孙澈解释道:“果果姑娘生性活泼,不爱受约束,还望子清见谅。” “不妨事的。”孙澈摆摆手。 容华城这才对黄果果说:“好了,果果姑娘,你就说说到底是怎么会事吧?” 黄果果说:“事情是这样的,”她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我本来好好的在那买栗子吃,结果就遇到一个大流氓,非要把我抢回去作压寨夫人。” “哦?居然有这等事?”容华城微笑着看着黄果果,对她的话并不是全信。 “对啊,哥哥你也觉得离谱吧?我当时就恼了,于是就跟他吵起来了!后来他居然对我动手动脚的!”黄果果忍不住搂着自己的肩,撇着嘴说:“我一看没办法啊,又打不过他,就抱着桌子喊救命!再后来,就遇到这位厉害的大侠了!你不知道啊白衣哥哥,这位小哥哥太牛了!”黄果果说着用手指模拟出彩带纷飞下落的样子。 “他一出现,感觉周围都闪着光啊!绝对可以用闪亮登场来形容!照我们的话讲,那就是自带bgm啊!简直是狂拽酷炫吊炸天啊!”黄果果说着又用手指装出闪光灯闪烁的样子。 “咳咳!”容华城轻声咳嗽一声,以示提醒。 黄果果见状赶紧站直了身子,将手往下顺气,严肃地说:“失态了,失态了。” 容华城笑着说:“子清,见笑了,果果姑娘就是这样的。” “我那不是在夸孙澈哥哥么?”黄果果小声嘀咕着。 孙澈拱手抱拳,说:“不敢当,不敢当。不过说来也奇怪,敢在贵庄门前造次的,真是不多见呐。那人轻功甚好,就连我手下脚程最快的,都没能追上呢。” “哦?”容华城回头看了看黄果果,又转向孙澈说:“这个,在下倒不曾听说。在下还以为只是个寻常的地痞无赖呢。” 黄果果咧着嘴笑了笑,轻声解释说:“本来就是个大流氓嘛……” 容华城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孙澈说:“看那样子绝非等闲之辈。那人身着白衣,一开始,在下还以为是贵庄的人呢。” 容华城又看看黄果果,而黄果果则露出讪讪的笑。 容华城点点头,心里已猜出□□,然后向孙澈道谢说:“还是多谢子清出手相救啊!” 孙澈忙拱手施礼道:“不敢当。” 容华城问:“对了子清,怎么会突然到这云城来了呢?” 孙澈说:“在下奉命追查盗取紫河车的那伙贼人,听说这边有些线索,便带人来看看。” 这时,有仆人上来禀报说:“启禀公子,孙公子及孙姑娘前来拜访。” 容华城听了站起身说:“好,快请二位过来。” 孙澈听了,便起身拱手施礼说道:“容庄主,自然家叔造访,那在下就不叨扰了。” 容华城笑着说:“不妨事吧?” “在下还有公务在身,自然果果姑娘无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孙澈坚持着说。 “子清,不必那么见外吧?”容华城问。 孙澈解释着说:“至亲长辈在场,在下实在不好同席,还望见谅。” “那……”容华城面露难色,而后转向仆人说:“好吧,先请孙公子和孙姑娘到偏厅用茶吧。” 孙澈走到门口,容华城也跟着送出来。 孙澈施礼说:“容庄主请留步,在下去向家叔请了辞便走。” 容华城说:“那就一同前往吧。”说着一边送他,一边陪着他迎向山门。 黄果果也跟了过去,没一会,就见孙氏兄妹走过来。 孙澈忙向前躬身施礼,叫了声:“二叔,三姑。” 黄果果兴奋地朝他们招招手,以示礼貌。 孙正阳看到孙澈,不禁笑着说:“呦,这么巧啊,刚才在路上还遇到大理寺的人呢,我还想怎么没见着子清呢,原来在这啊?”而后轻轻向容华城抱拳施礼,叫了声:“容兄。”容华城则以手相搀。 孙耐阅也轻轻向容华城施礼,容华城抱拳还礼。 孙正阳看看孙澈问:“怎么,子清,急着走吗?” 孙澈毕恭毕敬地说:“二叔,澈儿还有公务在身,只是途中遇到这位姑娘,便先将她送回来。自然姑娘已经安然送达,那澈儿也就不再打扰了。” “好吧,咱们家的大忙人,自然有事,那就先去忙吧。我和你姑住在大悦客栈,回头去找我去,我好久没见你了呢,咱们好好唠唠。”孙正阳说。 “好。”孙澈说着朝大家躬身施礼。 容华城轻轻向他抱拳,而后命人将孙澈送出。等孙澈走了,才转身回到孙氏兄妹身旁,不好意思地说:“要知道,就等会再去请你们二位了,你看看这,弄得好像在下逐客一样。” 孙正阳笑着摆摆手说:“容兄不必在意,都是自家人,不碍的,不碍的!” 介绍孙家兄妹 黄果果是个好热闹的人,热情好客就是她的本性,见来了客人,就抑制不住兴奋,尤其又是熟人,所以非常开心。罗云一直不敢公然到正厅去,于是就躲在院子里,直到官府的那位孙大人走了,才从藏身地出来,一面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面向孙氏兄妹抱了拳施了礼。 容华城说:“这回啊,我可不会轻易放你们二位走啦,不管有事没事,也要在我的碧湖山庄多住几日!” 孙正阳说:“我们俩能有什么事做?不过,我们既然已经在县城里住下了,就不用再叨扰哥哥了。” “诶!家里有地方,干吗在外边住?今天我就让人到你们住的地方把行囊拿来!”容华城笑着说。 “也好,”孙正阳笑着点头,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孙耐阅说:“那就叨扰了。” “哪里的话?说这些可就见外喽!”容华城笑着拉过孙正阳,一起朝偏厅走去。 黄果果跟在后面,悄悄用手挡着嘴,问罗云说:“喂,包打听,早就想问了,这对孙氏兄妹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家里还有当官的?” 罗云小声说:“孙公子可是名门之后,他家祖上出过一位开国公,后来,嫡嗣被封为骠骑大将军,虽然只是散官,但却食实封啊。到了他父辈那一代,就变成了振威校尉。” 黄果果问:“散官是什么东东?” 罗云轻轻朝黄果果脑门上拍了一下,说:“不学无术!什么都不懂!” 黄果果也回拍了他一下,说:“我这叫不耻下问好不好?” 罗云翻了她一个白眼,哼了一声,说:“那我还不说了!” 黄果果赶紧晃晃他的胳膊说:“哎呀,好了,好了,说啦!” “认错!” “知错了!知错了!”黄果果双手合十作了几个揖。 “这还差不多,”罗云背着手,扬起下巴说:“散官,就是没有什么实职,但却可以领俸禄的官衔。” “哦。”黄果果点点头说:“原来是个编外人员啊?” 此刻,容华城和孙氏兄妹已经走进偏厅,黄果果也跟着走进去,而后就率先坐到椅子里,一边托着腮一边笑呵呵地看着大家。容华城笑了笑,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这时,罗云跑过去一把抱起黄果果,大声指责着说:“喂!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师父都没说让你坐,你就敢坐?” 黄果果大声尖叫着,两条腿在空中乱踢,弄得好像遇到劫匪了一样。 容华城被吵得头晕脑胀,忙劝阻着说:“罗云,别闹了,快别闹了!” 罗云不肯松手,而黄果果则嚷着说:“怎么了吗?在外面不都是坐在一起的吗?” 罗云说:“外面是外面,家里是家里!长辈在,不同席!你懂不懂啊?”说着搂着她的两条胳膊使劲往后拖拽,结果把黄果果的鞋都踩掉了。 黄果果嚷着说:“鞋鞋鞋!我的鞋啊!” 罗云这才松开手,黄果果单腿咯噔着去捡鞋,穿上后狠狠瞪了罗云一眼,然后推开他说:“让开啦!规矩这么多!坐一下都不行啊?椅子不就是用来坐的吗?再说了,这哪有长辈啊?不都是朋友吗?”说完气呼呼地走出去。罗云也跟了出去,于是两个人又在外头吵起来。 孙正阳笑着转向容华城说:“容兄,有了这两个人,你这可是热闹多了啊。” 容华城也笑着轻轻摇摇头说:“是呀,现在想要片刻的清静都难喽。” 黄果果听到有人议论自己,便站在门边,探着脑袋往里面看,容华城看看她,她就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睛,而后退身躲到墙后,但过一会,又探出身来。 容华城说:“行了,都进来吧,也不是外人。”而后面带歉意地转向孙氏兄妹,算是正是介绍着说:“祥午,这便是之前咱们见过的那位柳姑娘,现在暂时住在我这里。” 孙正阳点点头,笑着说:“记得,记得,见一次就印象深刻呢!” 黄果果听到白衣哥哥叫自己,便一溜小碎步地走进来,笑呵呵地朝两个人打了招呼,孙氏兄妹也朝她轻轻抱拳施礼。 黄果果嘴很甜,于是张口就叫了声:“正阳哥哥,耐阅姐姐。” 两个人再次轻轻点头,以示回礼。 “师父啊!”罗云也跟着跑进来,说:“您怎么对她这么宽容啊?” 容华城:“为师对你也很宽容啊。” 黄果果一个劲朝罗云做鬼脸,罗云刚想说话,黄果果就用手在嘴上摆出一个拉上拉链的姿势。 孙氏兄妹看着她笑,孙耐阅忍不住说:“怎么你们两个还是一点没变啊?” 黄果果笑着凑近孙耐阅,挽着她的手臂说:“耐阅姐姐,我这人呢,疾恶如仇!对好人呢?就会以礼相待!而对那些讨厌的人呢?就会毫不客气!”说着冲罗云做了个鬼脸。 罗云说了一声:“边去。” 容华城请客人入座,而后让仆人上茶。 容华城问:“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孙正阳说:“我们回到大都,跟李世伯讲了,反正就是那些情况。感觉单靠地方衙门,怕是难以将这伙贼人缉拿归案,世伯也挺认同我们的观点的,所以这不么,我看大理寺已经介入了。” 容华城听了点点头,说:“只要朝廷重视,下面便好办了。” 孙正阳点头说:“我们两个也没有什么实职,就是闲不住,光想跟着帮帮忙,可是总也帮不上。不过,这下好了,若是我堂兄孙正华接手这案子,我倒可以跟着一块了,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容华城说:“那倒是,毕竟是大理寺少卿啊。” 三个人坐在椅子上,罗云和黄果果就坐在后排。过了一会,仆人说午饭准备好了,于是大家就移至饭厅。容华城先请客人入座,而后就让黄果果和罗云也坐下了。 吃过饭,容华城让人替孙氏兄妹安排客房,又命人到他们下榻的地方把行李取来。容华城亲自送孙正阳到他的住处去,而司源则引领着孙耐阅到女宾的住处去。 黄果果闲不住,就跟着孙耐阅一起往那边走,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地跟她讲最近发生的趣事。 这期间,黄果果发现了一个小秘密,那就是大师兄司源好像和平时不大一样,她注意到,大师兄在孙耐阅面前似乎显得有些局促。 所以她断定——那就是,大师兄暗恋孙耐阅。 容华墙上线 黄果果觉得最近肚子有点疼,猜测大姨妈马上又要来了。不知不觉竟离开仙人谷已经一个多月了,如今总算慢慢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只不过,这回黄果果有些担心,因为前几天又是淋雨又是着凉,所以害怕这次大姨妈必定难熬。 肚子不舒服,心情也很烦躁,动不动就想发火,而后又跟罗云大吵了一架,气得狠哭了一场。虽然没一会,罗云就来找她道歉,但心里还是很不痛快,于是就找刘星雨他们几个倒倒苦水,想要排解一下情绪。 然而,这两天,男孩们也过得不舒心。司源大师兄认为他们几个住在一起只会互相影响,所以就把他们打散,重新分配了住处。几个男孩都很郁闷,正准备一块去找大师兄好好求求情。 黄果果和男孩们待在一起,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但好在互相说说话,也不那么烦闷了。这时,就见山庄里好像来了客人,黄果果不认识,但觉得跟白衣哥哥长得挺像,便问男孩们那人是谁。 杨子轩说:“那便是龙湖山庄的二公子啊。” “龙湖山庄?”黄果果还是头回听说还有一个什么山庄,不禁露出好奇。 “是啊。”沈姜说:“咱们碧湖山庄是在龙湖西边,而龙湖山庄则是在龙湖东边。” 黄果果说:“我还以为就白衣哥哥这一家呢,原来他家里还有其他亲戚啊!” 沈姜说:“那是当然了,容家,可是个大族!光是云城这边,就有三个分支呢!” “三个分支啊?” “嗯。” “那然后呢?”黄果果问。 “什么然后啊?”沈姜笑着问。 “哎呀,我说你,怎么说话大喘气啊?往下说呀!”黄果果说。 “说完了呀!”沈姜不解。 “怎么就说完了呢?那什么——比如,他叫什么啊?多大了啊?住在哪儿啊?来干吗啊?这不都是问题吗?赶紧接着说!别大喘气!” 沈姜说:“没什么说的了呀,不就是,咱们这有三个湖,三个湖旁分别又对应三个山庄。咱们这是碧湖山庄,东边是龙湖山庄,南边一点是月湖山庄。” “都是姓容的?”黄果果问。 “嗯。” “哇,那岂不是这一大片都姓容?”黄果果不禁惊讶。 “是啊!”沈姜点点头。 刘星雨说:“师父这一脉,是本家,另外两家则是分家。这位容二公子,便是师父三叔的儿子。” “啊?他还有个叔叔啊?” “是两个叔叔!”杨子轩轻声补充着。 黄果果困惑地说:“那,那这位容二公子干吗突然来咱们碧湖山庄啊?” “嗨!亲戚呗,互相走动走动多正常啊!” “他是那边的长子吗?”黄果果问。 “都说了是容二公子嘛,怎么可能是长子?”刘星雨轻轻用手戳了黄果果的脑袋。 “呀!”黄果果晃了一下头,说:“那谁知道啊?我还以为,他是从咱们这边排的第二嘛。那他们那边还有谁呀?” 刘星雨看看大家,挠挠头,说:“师父的三叔有两个儿子吧?叫什么来着……” 杨子轩犹豫着说:“师父的家人,都是长辈,咱们不好直呼其名吧?” “哎呀,这又没外人!”黄果果用手扛了扛他。 韩富阳搓着下巴说:“龙湖山庄那边,有两位公子,大公子叫容华檐,二公子便是刚刚那位容华墙了。” “都是‘华’字辈啊?”黄果果嘟囔道。 “是啊!”沈姜附和着说。 “月湖山庄那边……”杨子轩接着说:“是师父的二叔。那边有一位公子一位小姐。公子叫容华屏,小姐叫容华敏。” “哇!真的是人丁兴旺啊!那这位来咱们家的容二公子,是白衣哥哥的堂弟还是堂哥啊?” 沈姜说:“是堂弟吧?龙湖山庄那边的两位公子都比师父年幼吧?” “嗯。” “照你们这么说,容家还真是名门望族啊!”黄果果咬着嘴,故作深沉地点点头。“怪不到能做武林盟主呢,原来也是有点关系,有点后台的啊!” 几个人也没事,便一直坐在原地,一边闲聊,一边看着客厅的前门,直到那位容二公子走了,大家才起身到别处去。而后,就看到容华城走回书房,不久罗云也跟了进去。 黄果果来了兴趣,便对大家说:“我去给你们打听打听消息去!”说完拍拍屁股,跑开了。 书房里,容华城把司源叫到身边,让他去准备一些礼物,送往龙湖山庄。 等司源走了,罗云便凑到跟前,兴奋地问:“师父啊,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出门啊?” 容华城背着手,看看罗云说:“怎么,这么想出门吗?” 罗云挠挠脑袋,笑着说:“老是呆在家里,很闷的嘛!”说着看了看黄果果,黄果果给予非常肯定的点头。 “好啊,那这个月二十六号,就随为师出趟门吧!” 黄果果听了也很兴奋,赶紧和罗云交换了一下眼神,而罗云则说:“好啊好啊!师父,咱们准备去哪啊?” 容华城说:“龙湖山庄啊!” “啊,不到县里去啊?” 容华城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将握在手里的请帖轻轻放在桌子上,而后就走开了。 罗云和黄果果迫不及待地打开请帖。 罗云先拿起来,黄果果急得直抢,嚷着说:“让我也看看!我也要看!” 罗云举着胳膊,说:“你又看不懂!” 黄果果不服气地说:“我怎么看不懂啦?” 罗云听了便把请帖拍到桌子上说:“那你看吧!” 黄果果看了一眼,不仅是繁体,还都是连笔,懒得去辨认,就用手挠着脑袋,哼了一声。 “你不是看吗?怎么又不看了?”罗云撇撇嘴。 黄果果说:“我这是礼贤下士,懂不懂?” “切!”罗云重又拿起请帖,读道:“送呈尊兄台启,谨定于本月二十六日正午时分,为犬子举行弥月小庆,敬备喜宴,恭请光临。还望尊兄赏脸。弟檐。” 黄果果听完,终于别明白了,说:“哦,原来是去做满月酒啊?好啊好啊!我就喜欢去这种场合,什么结婚啊,做满月啊!肯定特别热闹!罗云罗云,你说我到时候穿什么好?” “谁在乎你啊?” “不是不是,那种场合,肯定得穿着正式啊!不行,我身边连一套拿得出手的衣服都没有!必须得赶快让人做两身!哎呀,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不行,今天下山去看看,要是有现成的就买两身!喂,罗云,借我点钱嘛!” “不借!” “哎呀,求你了,下个月我发月钱了还给你还行吗?” “就你那点月钱,你得还到什么时候?不借!” “哎呀,二师兄!就借一下下啦!”黄果果说着搂着罗云的胳膊使劲摇晃起来。 戏精本精上线 大都的西市上,热闹非凡,某家琴行外,却门可罗雀。倒不是因为这家店铺的生意不好,而是这种店铺所卖的,本就不是寻常热闹,而是行家里手的慧眼识珠。 几天前,一个年轻人慢慢走来。他生的清瘦柔弱,五官却甚是娟秀。他身着紫衣,腰间挂着一个核桃大小的银质的小香笼,淡淡的香气从那香笼里不断散发出来,让人有种非常清爽的感觉。 那年轻人来到这家琴行前,抬头看了看招牌,而后走进店铺。 掌柜的看到有客人,忙放下手里的活,热情地招呼着说:“呦,这位公子,小店货品单一,不知能不能尽些微薄之力。” 年轻人说:“店家,您这里可有琵琶卖?” 掌柜的轻轻将这位客人上下打量,一是看他的穿着打扮,二是看他的样貌举止。只见他生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周身上下一身没落的贵族气,而声音又甚是委婉动听,猜想必是个好买家,于是不敢怠慢,赶紧客客气气地回道:“有有有,这边请。” 掌柜的把客人让到里屋,而后招呼伙计把琴盒搬出来四五个。 “您看看,看中不中意。”他让伙计把琴盒都打开,露出里面装着的几款琵琶。 年轻人看了看,都不满意,于是摇摇头说:“这些都太寻常了,有没有老旧一点的?如果有出自名家之手的最好。” 掌柜的说:“看来您真是位行家!有好的!还真有把出自名家之手的!”说着又冲伙计使了个眼色,不一会伙计便从库房里抱出一把琴来。 那琴用一块灰布包着,不是很大,感觉也很轻。伙计把琴交到掌柜的手里,而掌柜的则轻轻把琴放到桌子上。 “您瞧瞧这把。”掌柜的说着,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说:“这可是南柯子亲手制的。虽然南柯子不及他师父明鸿大师有名,但他做的琴却因世间少有而更显珍贵。您看这背,这面板……” 年轻人看了看,点点头,说:“好,店家,我就要这把了。” “好眼力啊!果然是位行家啊!不瞒您说,这可是小店的镇店之宝啊!小老儿我可是珍藏多年,一直也没能寻一个与它般配的人啊!没想到,今天终于遇到有缘之人了!” “掌柜的,这琴我要了,您就开个价吧。”年轻人笑笑说。 “哦,这价钱嘛,好说好说!这好琴嘛当然也得……您看这个数您可愿意?”掌柜的说着藏在袖子里比出一个价钱。 年轻人伸手进去摸了摸,而后笑笑说:“行,您说多少就多少吧!” “爽快!”掌柜的乐呵呵地说:“看您文质彬彬的样儿,没想到却比那江湖上的人还要爽快啊!” 黄果果抱怨自己没有好看的衣服穿,所以非要下山逛街,容华城让罗云陪着她。他们来到县城,转了两家铺子,黄果果就在成品中挑了几身买下了。罗云说,钱是借给她的,日后必须还,而且还要支付利息。黄果果满口答应着,但却没往心里去。 黄果果不想急着回去,就又巴结着罗云陪她这转那转,但凡看到喜欢的东西,就让罗云付钱。 罗云掂着钱袋,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是要还的,你今天花得越多,日后还得就越多!” 黄果果撇着嘴说:“知道了,絮叨!日后慢慢还你不就好了!” 罗云哼了一声,也没把她这话当一回事。 转过两个街口,就看到前面围了一大群人,好像里面有人在打架。黄果果凑过去,踮起脚,就看到几个地痞无赖正在围殴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衣服,蜷缩着倒在地上,怀里也不知抱了个什么东西,看样子好像是把琴。 无赖们冲年轻□□打脚踢,而年轻人则死死抱着琴不放,嘴里嚷道:“光天化日抢东西,还有没有王法了?” “哎呦,瞧他横的!揍他!” “揍他!” 无赖们恶狠狠地吵吵着,更加肆无忌惮地拳脚相加。 黄果果见状,实在忍无可忍,便冲着围观的人群喊道:“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看到有人被欺负,为什么都不管?”说着扒开看热闹的人,挤身进到里面,而后愤怒地推开一个无赖,大声说道:“你们干吗?不许欺负人!” 无赖当然是不会讲理的,别说是个小姑娘,就是个大老爷们,也不会放在眼里,所以黄果果刚一站出来,就被不知谁推了一把,而后一个无赖朝她小腹狠狠跺去,结果她摔了个屁股墩,而无赖则一脚跺空了。黄果果摔倒在地,人群赶紧让开。这时罗云挤了进来,先是拉起黄果果,而后出手将那群无赖打跑了。 黄果果本能地捂着肚子,却气呼呼地冲着那伙无赖逃走的方向骂了半天,然后才一瘸一拐地走去罗云身边。这会,罗云已将那年轻人扶了起来。 罗云看看黄果果,问:“伤着了?” 黄果果摇摇头,说:“好像被踢到了,但又好像没有。反正也没觉得疼。”说着使劲揉揉肚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年轻人身材消瘦,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但往脸上看,却长得十分清秀。黄果果不禁提鼻子一闻,感觉就好像站在了湖边,而此刻正有一股清风袭面而来。 黄果果问:“这位小哥哥,你不要紧吧?” 年轻人摇摇头,而后就抱着琴向黄果果和罗云轻轻鞠躬,说道:“感谢两位出手相救,小可无以回报。” 罗云摆摆手,笑着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然后又看看黄果果,对那年轻人说:“其实,要谢应该谢这位姑娘!她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可是刚才您也看到了,她却是冲在最前面的!为了救阁下,她还替您挨了一脚呢!” 黄果果忙摆摆手说:“没有,没有!没被踹着!” 那年轻人听了,再次向黄果果鞠躬施礼说道:“多谢姑娘!姑娘真是侠肝义胆,令人佩服!” 黄果果说:“哎呀没事啦!而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啊!对了这位小哥哥,你怎么会被一群地痞流氓纠缠呢?” 年轻人说:“小可不过是个靠卖艺为生的寻常百姓,途经这里时,被那伙恶人欺凌。他们看中我家祖传的古琴,非要抢了去。小可不肯,他们便以拳脚相加。” 黄果果听了不禁咬牙切齿,说道:“真他喵的过分!光天化日就敢这么嚣张!哼!别让我给逮着!”说着使劲撸了撸袖子。 罗云却在一旁拆台说:“被你逮着又如何?你又不会武功,还不是白搭?” 黄果果瞪了他一眼,没空理他,而后继续对那年轻人说:“小哥哥啊,这江湖险恶,你日后可得多加小心啊!” 那年轻人鞠躬道谢:“感谢恩公提醒,小可自会当心。”说完又轻轻鞠躬,而后便抱着琴离开了。 黄果果盯着他的背影,不免有些难过。她一向爱心泛滥,同情心爆棚,看到如此情景,更是牵肠挂肚。 她不禁喃喃自语说:“他这么瘦弱一个人,能行吗?万一又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罗云从背后凑近她的脸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这天下间的苦难多了去了,咱们不可能都管的了。” 黄果果说:“这世间要是多些行侠仗义的大侠就好了。” 罗云笑着看看她的侧脸,没再说话。 谈论表字三缺一 黄果果和罗云返回山庄,看到月湖山庄的仆人正往外走,猜想可能又有拜帖,于是就直奔容华城的书房。他们俩来到书房门外,就听容华城正和司源说话。 容华城说:“再去备一份寿礼,送往月湖山庄。看来这月二十六号你要陪为师去趟月湖山庄了。” 而司源则说:“师父,本月二十六号,不是要到龙湖山庄参加容大公子的小公子的满月酒吗?” 容华城说:“我这两位叔叔,还真是会挑时候,偏偏都选了同一天,让我好为难啊!自然,一边是长辈,一边是晚辈,于情于理,我也只能先照顾一边了。龙湖山庄那边,到时候派几个稳妥之人送些贺礼,再让罗云代替为师去一趟算了。但月湖山庄这边,既然是为婶娘贺寿,那当然得亲自前往了。” “是,师父。弟子这就去准备。” “哦,对了,出发当天别忘了把贺贴送去。贺贴一定要先于我们到才行。” “是,弟子知道。” 没一会,司源从书房出来,而后黄果果便朝里面问了一声说:“白衣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黄果果听了,推门走进去,而后就看到桌上有一张红色镶金边的请帖,不禁说道:“白衣哥哥最近好忙啊?” 容华城笑了笑,说:“是啊,是挺忙的。”说完背着手出去了。 罗云等师父出去了,便悄悄走进来,拿起桌上的请帖看了看,说:“哦,原来是月湖山庄的婶娘要过生日。” “婶娘?”黄果果扒着请帖看了看,又看看桌上放着的两张回贴,而后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回贴的落款上。 只见一份上写着:“光池。”而另一份则写着:“华城。” 黄果果困惑不解,问道:“光池?光池是谁啊?” 罗云拍了她的脑门说:“这个你都不知道啊!这是师父的表字啊!” 黄果果也回拍了罗云说道:“又没人跟我说过嘛!我怎么会知道?”而后托着腮,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奇怪,为什么一个写名?一个却写字呢?” 罗云说:“因为一封是给长辈看的,一封则是给同辈看的。当然不一样了!” “哇,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那是当然了!本名只有自称或是长辈称呼的时候才用。平辈的话,一般都是用字。” “字?我看刘星雨他们也没有字啊?都是直呼其名啊。”黄果果问。 “如果没有字,又或者说特别熟的,直呼其名也可以啊,否则都会觉得不礼貌呢。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字。一般来说,表字是由父母长辈或是老师给起的。通常情况下,男子到了二十岁左右,女子到了出嫁时,才会取字。” “哟西,涨姿势了!”黄果果打了个响指,说:“我知道,我知道,孙正阳哥哥的字叫祥武,白衣哥哥的字叫光池,还有那天那个孙澈小哥哥,叫子清!嗯……”她想了想,接着说:“好像,我哥哥和吕榕哥哥倒是没有提过字的哦?” 罗云说:“江湖中人,很多都是大老粗的,没有字也是正常!” “谁是大老粗啊?别瞧不起人!我告诉你啊,我们家吕榕哥哥可是博学多才!绝对比你有文化!” “哼!”罗云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最主要的是,他们要字没什么用,不如外号用着方便。” “外号啊?就是那什么‘及时雨’,‘智多星’一类的?”黄果果托着腮问。 “对啊。” “诶?那我问你啊,柳晨晚叫什么?” 罗云翻了黄果果一个白眼,说道:“提他干吗?” “好奇嘛!说说呗?”黄果果饶有兴趣地晃晃罗云。 “他?江湖人称‘仙尊’吧?”罗云捏着下巴尖说。 “那不是没变吗?” “那江湖上就是这样叫的啊!”罗云说:“还有那什么王衡,也是按照他的职位给起的外号,叫‘东仙君’。” “那吕榕哥哥呢?” “吕榕?是叫‘玉面书生’?还是‘玉面’什么玩意吧?” “到底是什么啊?”黄果果推了一把罗云。 罗云不耐烦地说:“管他是什么呢!谁老没事记那帮人的外号啊?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黄果果说:“谁管你啊!爱叫什么叫什么?” 罗云说:“不是吧?好歹我们也师兄妹一场!你从来就不关心关心我?” 黄果果说:“好好好,那么敢问二师兄,你的表字是什么?” 罗云说:“我还没有表字呢。” “那外号呢?” “师父也还没起呢!” “那你?逗我玩是吧?”黄果果用手戳戳他。 罗云说:“我的表字要等师父给起呢!” 黄果果问:“非得要有个字吗?” 罗云说:“那当然!成年之后,当然还是得有个表字啊!这样和平辈称呼起来也方便。再说了,所谓表字嘛,就是为了表现一个人的修养和德性的!” 黄果果点点头,说:“那我给你起个字算了!根据二师兄的德行,我觉得,这表字嘛,就叫‘太二’好了。” “你再说一遍试试?”罗云伸出手,准备随时去掐黄果果的肚皮。 黄果果说:“以你的德性啊,就应该叫这个!还有啊,我再给你取个号,叫‘三缺一’!”说完赶紧跑开了。 罗云追了上去。“你给我站住!看我不胳肢死你!” 罗老爹看上黄果果 黄果果被罗云一路追出去,不知不觉竟跑到山门旁,这时就看到一辆辆大货车从车走的大门进来。她停下看着,等罗云到跟前,便问那些车上运的是什么。 罗云一看立刻高兴地跳起来,说:“是我爹!我爹肯定来了!”说完扔下黄果果径直朝客厅跑去。 黄果果跟了上去,两人来到正厅外。罗云在门口等着,而黄果果则到一旁找地方坐下。厅门是敞开着的,从外面能够瞥见里面的情景,站得近一点,还能听到里面的谈话。 只听客厅里,罗老爹正和容华城说着客气话。 罗老爹轻轻躬身施礼问道:“容庄主,近来可好啊?” 容华城也客客气气地还礼说:“多谢罗兄挂念,一切安好。罗兄的身体可还安康?” “还好,还好,愚兄没别的本事,就是这身体还算硬朗。” “那就好,只要身体好,比什么都好!”容华城笑着说。 罗老爹说:“这回的米啊,可是今年新下来的,愚兄我看着不错,就囤了一些。头两天一直下雨,今天总算晴了,所以特意让人从库里装了车,给这边送来。” 容华城说:“罗兄,您太客气了,您上次送的大米都还没吃完,这就又送来了。” 罗老爹摆摆手,说:“诶,之前的那些都是陈米,这回的可是新米。再说了,愚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勤出来走动走动,也好活动活动筋骨。另外,愚兄还特意让人给庄主捎了些南梁的茶叶,这次一块送来了。”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小礼包。 容华城笑着说:“您来就来,每次还都那么破费,在下都觉着过意不去了。” 罗老爹说:“诶。礼尚往来,礼尚往来嘛!而且带这些东西,也不费什么劲,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庄主啊,就是太客气了,总是跟愚兄见外!还是那句话,日后不管庄子里缺什么短什么,就让云儿跟家里说。咱们啊,可不是外人!” 容华城点点头,说:“说起云儿,他最近确实很刻苦,武功也精进了不少,长进很快。前段时间,在下带他出了趟远门,把西边,南边那一片都转了转。” 罗老爹点点头,开心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多带他见见世面,省得什么都不知道。不瞒庄主说啊,他以前在家里,都被他娘给宠坏了,脾气倔得很。您啊,可不能迁就他,可得好好管教他才行!要是敢不听话,您该罚就罚!” 容华城笑着摆摆手说:“其实云儿还是很不错的,挺好的一个孩子。” 这会,罗老爹看到儿子就在外面,不禁喜上眉梢。 容华城笑着说:“他老早就惦记着罗兄来呢。这会,估计都等不急了!” 罗老爹笑着起身,说:“好好好,庄主先忙,愚兄过去看看他。” 容华城把罗老爹送出厅外,而后就背着手看着罗云。 罗老爹走过去,罗云赶紧迎上来,远远地叫了声:“爹!” 罗老爹看到自己的儿子,当然非常高兴,脸上也是满满的欣慰的笑容。容华城笑着看了他们一会,便返回客厅。 罗老爹拉着儿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好像怎么也看也看不够似的,而后开心地说:“我刚才听你师父说啊,你最近表现得不错!爹啊,就放心了!”说着拉着儿子到一边,又偷偷塞给儿子一大把银票,叮嘱着说道:“需要用什么尽管问家里要,千万别委屈了自己!还有你师父这边,你也多张罗着点!你师父他脸皮薄,抹不开面子,所以庄子里需要什么,一定得告诉爹!只要你在这碧湖山庄里一天,爹就不能叫这里缺任何东西!” 罗云说:“孩儿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走,爹到你房里去看看去,看还需要点啥。”罗老爹拉着儿子往后面的院子走去。 罗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屋里有点乱啊……” 罗老爹说:“那就整整呗!怎么,你平时都不收拾收拾?” “那不是不知道您今天会来吗?” “你这孩子,是不是身边缺个伺候的人?要不然,爹给你买几个丫鬟跟着你身边伺候?” “不用!大家都不用丫鬟,我用像什么话?不用不用,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罗老爹半信半疑地问:“真没事?” 罗云说:“没事!” 黄果果站起身,朝两个人笑着招招手。 罗云便对父亲介绍说:“这是我师父刚收的小徒弟。” 罗老爹朝黄果果脸上看看,问道:“是个女弟子啊?”然后又看看儿子,见儿子脸上微微泛红,于是便明白了。他笑着点点头,说:“云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有中意的姑娘呢,就跟爹说,爹替你上门求亲去。” 罗云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哎呀,爹,这事您就别管了!” 罗老爹乐呵呵地背着手说:“刚才那姑娘啊,爹觉得可以!” “哎呀,爹,您就别操心了!” “不是,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你要是中意,爹就去找人说媒去!” “哎呀,没有,没有,爹!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您就别管了!” 另一边,北屏王府内。 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正跪着向北屏王复命。 他说:“……属下也没料到,那个人居然那么厉害。他二人联手,我们根本近不了身……” 北屏王听了怒道:“废物!本王养你们何用?” 黑衣人吓得向后退,赶紧抱拳施礼,而站在一旁的老仆人则劝着说:“王爷息怒。” “滚!”北屏王抓起个茶杯砸过去。 黑衣人再次抱拳施礼,退了出去。 北屏王怒不可遏地坐在那里生闷气,那老仆人说:“真没想到,江湖上的玉面书生竟是当年的榕哥。不过他应该入世也没多久,要不头些年怎么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呢?” 有人买凶抢琴 云城县市井的某一个背静处,一群地痞流氓又聚集到了一起。他们面相凶恶,言行粗鄙,但却不知为什么一个个都鼻青脸肿,眼歪嘴斜。为首的头子是个长着麻子的大胖子,此刻,他正带着自己的一群小混混儿,将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围在当中。 穿斗篷的人把兜帽压得很低,但能看得出,在斗篷里面是一件浅色的圆领衫。那穿斗篷的人说:“说好了把那琴抢下来便给一百两,没抢下来,只给五十两!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流氓头子说:“我们弟兄几个刚刚被人狠揍了一顿,这顿打可不能白挨!”说着朝地上唾了一口。“所以,不管你乐不乐意,也得给一百两!” 穿斗篷的人冷笑一声,而后把一个钱袋扔在地上,说:“拿着这五十两赶快滚吧!” 流氓头子又朝地上唾了一口,甩着脸上的横肉说:“你可就一个人,要是知趣的,就乖乖地把剩下的银子也留下!否则,今儿就叫你站着来,横着走!” 穿斗篷的人听了,突然抬头瞪了一眼流氓头子,而那流氓头子就觉着一阵猛风扑面而来,连脸上的横肉都给吹起来了。再一秒,就听到身后的一根手腕粗的桩子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流氓头子吓得屁滚尿流,赶紧捡起地上的银子和其他混混们跑了,等到跑远了,才回过头,不服不忿地嚷着说:“你那么大能耐,干吗不自己去抢啊?还找我们干吗?”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穿斗篷的人不禁摇摇头,笑了笑,而后摘下兜帽,露出头上的云簪。 另一边,位于县城东郊外,正发生一起不愉快的争斗。 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人,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一辆大车。那车上装满了桶状的货物,上面插着镖局的旗子。因为发生了打斗,有些地方已经破损,正往下滴着液体。 中年人显然受了重伤,嘴角不断往外渗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手下的几个小伙计都东倒西歪,面露痛苦地在地上□□,始终也站不起来。 而站在这中年人面前的,则是一个穿着东北半岛服饰的男人。那男人头戴高帽,两腮消瘦,嘴里叼着根稻草,双手抱臂,目空一切地扬着下巴。 他朝中年人不屑地瞧瞧,而后用很不流利的汉语说道:“尼们这些大兴滴人,一个个都细废物吗?怎么还木有交手,就全都刀下了?偶说过了,要是打不赢偶,那就把这车货物给偶留下!” “休想!”中年人一手按住胸口,一手点指着对方,说道:“我们隆昌镖局押镖,向来是人在货在,若是我守不住,就宁肯死在这!” “哈哈!哈哈!”异族人朝后仰靠身体,发出几声怪笑,而后又突然直起身,瞪着眼睛说:“依偶看,大兴就没有一个高朽!全都细废物!” 中年人唾了口带血的唾沫,骂道:“死棒梓,你休要口出狂言!我是技不如人,但你也绝对算不上顶尖高手!我们大兴,人才辈出,高手如云,岂是你们那个弹丸之地,能媲及的?” 棒梓人大笑一声说:“你不过细我的手下败将,还敢在这里说什么大话?偶是听说,你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所以才来会会你。可细没想到,你竟细这么不堪一击!什么高手?不过细个碌碌无为之辈!难道你们大兴所谓的高手,就细这等水平吗?” “你个混蛋王八蛋!老子今天就是跟你拼了,也决不能给我大兴丢脸!”中年人咬着牙,又扑了上去。 但毕竟还是技不如人,只一招,就被对方打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栽到地上。 棒梓人更加狂妄自大了,张开手,仰天大笑了半天,说:“高手尚且如此,其他的岂不更弱?啊哈!啊哈哈哈!我本以为,我只细在棒梓找不到对手了,没想到在大兴,也没有一个能打得过我!看来,我真细这天下第一了!”说着又是一阵怪笑。 就在他万分得意,自信心爆棚的时候,突然有人在他面前一闪而过。残像中,他隐约瞥见一个怀抱琵琶穿紫衣的柔弱身影,他还没回过神来,那人已经背对着他站到了面前。他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着,但很快就口吐鲜血,忍不住赞了声:“好快!”而后就仰面倒地,再也动弹不得。 那柔弱的紫衣人却连头也没回一下,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冷笑着说:“就这水平,也敢说是天下第一?真是笑话!” 中年镖师从地上爬起来,向来者躬身施礼,谢道:“多谢义士出手相助!否则咱们大兴真就被这棒梓人看扁了不可!” 而那紫衣人则冷笑着讥讽道:“一群人还打不过一个!真是笑话!”说完便抱着琵琶走开了。 中年人听着逆耳,但架不住对方说的有理,心中不快,却也无言以对。他恼羞成怒,没地撒气,便怒冲冲来到那个躺着棒梓人旁边,怒道:“你个混蛋王八蛋!叫你狂!” 这时,小伙计们也都挣扎着爬起来,大家咬牙切齿地围过去,对着那棒梓人一顿拳打脚踢。骂道:“叫你狂!叫你作天下第一!” 而棒梓则仰面躺着,望向天空,用非常不流利的汉语说道:“偶已打遍南北梓,以为天下无敌,没想到刚进大兴,就载了……”说着落下两行泪来。 北屏王挑拨 北屏王来到齐王的书房,先是恭恭敬敬地向齐王行了礼,而后叫了声:“殿下。” 齐王很客气,点点头,一边让他平身,一边命人赐座上茶。然而北屏王并没有坐,而是到齐王近前服侍着主子喝茶。 齐王笑呵呵地问:“直青啊,你的家事处理的怎样了?” 北屏王咬咬牙,说:“出了点状况。有人出手阻挠。所以没能成功……” 齐王笑了笑说:“要是不想被那事烦心,还得尽早解决才是啊。” 北屏王再次向主子施礼,说:“谢殿下关心,臣下定会妥善处理。” 齐王笑了笑,请他坐到对面,北屏王坐下来,始终心神不宁。齐王看出端倪,问他有什么心事,他看看左右欲言又止。 齐王笑着说:“直青,这都不是外人,但讲无妨。” 北屏王这才放心大胆地说:“殿下,说来也巧,您可知那管闲事的人是谁?” 齐王饶有兴趣地问:“哦?说来听听?” 北屏王说:“正是那仙真教教主柳晨晚。” 齐王听了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说道:“本王曾经向他示好,希望他能替本王办事,可他却驳了本王的面子。” 北屏王愤愤不平地说:“不过是个江湖中人,竟敢如此放肆,连殿下的面子都不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哼!”齐王冷笑一声,脸上却露出不悦。“现在想起来,都来气!” 北屏王忙附和着说:“殿下放心,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齐王说:“这个仇,本王当然要报!不仅是他,还有那个碧湖山庄的容华城,本王要让他父债子还。”说完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而后摆摆手,屏退左右,过了一会才说:“当年若不是他们碧湖山庄坏事,本王也不至于丢了这东宫之位!” 北屏王忙拿起壶,替主子续满,说道:“是是,那些江湖中人,就是不能太惯着他们,要不然,他们就无法无天了!” 齐王笑了笑,说:“不过好在那吴青玉倒是识时务,没有供出本王。” “那是自然,孰重孰轻他还是分得清的。” “说到底,直青,还是你教导有方啊。”齐王用手点指着笑了笑。 “殿下谬赞,谬赞了。” 齐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问:“对了,直青,你说你还有个暗桩在仙真教里?” 北屏王说:“是。” “那好啊,该动手就动手吧。本王最近很想看戏啊!” “是是是。就算杀不了那个魔头,也能搅得他天翻地覆!” 罗云来到黄果果的房间,却没看到黄果果,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才见她从外面回来。 罗云问:“你跑哪儿去了?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黄果果直言不讳地说:“没去哪啊,就是去做盘龙糕了。” “什么糕?”罗云听着新鲜。 “盘龙糕啊!” 罗云不禁挠挠脑袋,问:“是什么点心?我怎么从没听过?” 黄果果说:“是臭臭啦!还点心!你吃啊?” 罗云听了心里直犯恶心,咂咂嘴说:“不是吧,你怎么这么口无遮拦?” 黄果果说:“说的斯文,怕你听不懂啊!” “去!”罗云生气地甩手出了屋。黄果果冲着他的背影使劲吐了吐舌头。 没一会,就听到沈姜在外面叫自己的名字,黄果果跑到门口一看,果然是他,赶紧小跑着出了小院和他站到一处。 沈姜抱着个小坛子,兴奋地对黄果果说:“小师妹,我家里让人送了些蜜饯来,你要不要尝尝?”说着将小坛子往前送了送。 黄果果拉着沈姜来到庭院里的石桌前坐下,然后毫不客气地打开坛子的封口,问:“是什么好东东?”说着从里面拿出一果干。 “耶?是杏干吗?”黄果果凑到鼻子前闻闻看。 沈姜说:“是李子干,你尝尝!这可是我们那边的特产呢!”说完就笑呵呵地看着黄果果,等她吃完评价。 黄果果咬了一口,嚼了嚼说:“嗯,很好吃!跟杏干有点像!其实我就最喜欢吃杏干了!嗯嗯,这个味道也好!” “我就知道你喜欢,全都送给你!”沈姜托着腮笑呵呵地说。 黄果果说:“这么好啊,沈小姜?是不是有求于我啊?” “才没有呢,就是想给你吃!” 黄果果又从坛子里拿了两个干果,而后封上封口说:“不能吃了,我得给他们几个留点。” 沈姜说:“小师妹要吃便吃,不用管他们!他们有他们的,这是专门给小师妹的!” 黄果果用手攥着蜜饯,轻轻捶了捶沈姜,说:“小姜哥哥对我最好了!” 沈姜脸上红扑扑地,问:“呃……那小师妹,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黄果果说:“我觉得你特别可爱!” 沈姜的脸更红了,黄果果看着好笑,就逗着他说:“沈小姜,你不是吧?这么容易脸红啊?”而后扛扛他,问道:“你到底多大了?十七还是十八?” 沈姜抿着嘴笑了半天,不好意思地说:“人家已经十八岁了。” “虚岁吧?”黄果果朝他脸上看看,怎么都不相信他有十八了。 沈姜说:“当然是虚岁了。” “我就说嘛!”黄果果用手点指着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没有十八!特显小!我跟你说啊,你月份肯定也比我小!我以后可是不再喊你哥哥了啊!” “那怎么行啊?” “怎么不行啊?叫你沈小姜不行吗?” 沈姜不乐意地说:“那可不行!就算我实际比你小,也是你的师兄!你呀,永远都是我的小师妹!” “好好好,小师妹就小师妹!正好,我还喜欢被人照顾呢!”黄果果也无所谓,心想不就是个称呼吗?叫什么都一样。 沈姜笑着说:“我愿意这一辈子都照顾小师妹!” 黄果果戳了他的脑门,说:“谁用你照顾一辈子啊?”说完,两个人都傻笑起来。 “对了,下午几点练功啊?” “哦,差点忘了!”沈姜拍着嘴,赶紧站起来,说:“我要赶快去练功场了!” 黄果果说:“我也一块去!” “好!” 两个人拉着手,跑到练功场。此时,大家已经开始列队了。沈姜赶紧站到队伍里,而黄果果则又坐到放武器的大箱子上,撑着手臂晃着腿,等着看大伙练功。 司源很快也来到练功场,他一如既往地背着手,先是点了名,而后边喊口号边看大家练功。沈姜站在第二排,时不时朝黄果果笑一笑,偶尔,还会朝她招招手。 司源大师兄绕着队伍转来转去,突然背着手说道:“等会沈姜不许休息!”说着走到队伍前面,继续沉着脸说:“自然练功时不好好练,那就在别人休息的时候练好了!” 沈姜听了,撅起嘴,不敢吭声。黄果果见状,也不好意思再影响他,于是赶紧走开了。 沈姜和果果独处 晚些时候,黄果果对容华城说:“白衣哥哥,我想到外面买点东西吃。” 容华城说:“现在天都快黑了,我叫个仆人出去买好了。” 黄果果忙摆摆手,说:“没事,我自己就行,不用麻烦别人了!而且可近了,就在咱们山门斜对面。我就是想去买点栗子回来。” 容华城说:“那让罗云陪你一起去吧。” 黄果果说:“不要,我怎么敢劳烦他啊?没关系的白衣哥哥,你要是不放心,就叫人开着门,看着我,我买完就回来了。” 容华城点点头说:“好,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哪也不许去!买完栗子马上回来!” 黄果果点头说:“嗯,知道了,你放心吧!哥哥要不要吃什么?我给你带点?” 容华城笑着摆摆手,说:“不用了。” 黄果果开心地离开房间,路过练功场时,看到司源大师兄正在跟沈姜说话,她没有逗留,赶紧跑出山门外去买栗子吃。等她回来,却看到沈姜一个人跪在场地中间,便走过去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吓他一下。 而后就弯下腰,拄着膝盖说:“沈小姜,你怎么又受罚啦?” 沈姜不好意思地说:“没事没事。小师妹,我这没事,你赶快走吧!” 黄果果蹲下身说:“沈姜,你最近怎么回事啊?怎么老是被罚啊?你呀,练功的时候就不能认真一点吗?肚子饿不饿?我买了板栗。”说着从纸包里掏出几个栗子递给沈姜。 沈姜腼腆地笑着,眼角却闪着泪花,说道:“小师妹,你真好。” “哎呀,这有什么的?你忘了你还给我拿蜜饯吃呢!诶,你先拿着,我把东西放回去再过来陪你说话!”黄果果说完便跑开了。 她把东西放回屋里,又拿了一些好玩的小东西,夹着两个蒲团垫子返回练功场。她来到沈姜跟前,靠着沈姜坐下,然后递给沈姜一个坐垫。 沈姜摇摇头说:“还是不要了,省得被大师兄看到了。” “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感觉老是心不在焉的?” 沈姜咬着嘴唇偷偷看了看黄果果,黄果果又从小口袋里拿了些吃的给沈姜。沈姜低着头,把东西塞进嘴里。 黄果果问:“你现在搬到哪个屋子了?” “我现在搬到丁六了。” “他们几个也都被分开了?” 沈姜点点头。 “唉!”黄果果叹了口气,说:“本来大家在一块住的好好的,结果愣是被大师兄给拆散了。” 沈姜见附近没有人,便跪得轻松些,主要是想让身体低一点,以便能和黄果果保持平视。 黄果果搂着膝盖,看着远处的火烧云说:“哇,你看那边真的好美啊!” 沈姜也朝那边看看,开心地笑了笑。 “你看你看,天上那朵云。”黄果果指着正上方的一片云朵,沈姜也抬起头看着。 黄果果靠在他身旁,说:“你看,感觉就好像撕开的棉花絮。” 沈姜点点头说:“是呀。” “哎?月亮哎!你看你看!真的可以看到耶!太阳都还没下山,月亮就出来了!” 沈姜说:“是啊。” 黄果果问:“大师兄罚你跪到几点啊?” “我要跪到戌正才能起来呢。”沈姜噘着嘴说。 “戌正?那是大概几点啊?”黄果果挠挠头,根本不懂那些古代的时辰。“要不我去找大师兄帮你求求情吧?” 沈姜说:“不用了,跪就跪了,反正有小师妹陪着我,我也不觉得孤单。” “他们几个人呢?”黄果果问。 “都回去休息了吧。”沈姜换个姿势,让自己跪得舒服些。 “哼,怎么都这么不讲义气啊?”黄果果气愤地说。 沈姜说:“都是这样的,哪有受罚的时候还跟着看的?” “那也应该陪陪你嘛!”黄果果搂着膝盖说。 “陪什么啊?要是让大师兄看到了,肯定会说:‘你们要是同情他,就跟他一起受罚好了。’” 黄果果笑着说:“对对对,他就是这种腔调,你学得真像!诶?那我会不会也被罚啊?” 沈姜笑着说:“大师兄肯定不敢罚小师妹啊!” “唉!”黄果果叹了一口气,说:“有时候,你有没有觉得,心里会突然空落落的?”说着向后仰靠身体,两手撑在后面,抬起头看着天。“以前我在仙人谷的时候,好像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现在,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好长……中间总有大段的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一个人一静下来,就总是会胡思乱想。有时候,心情也会很差……” 沈姜看看黄果果,没有说话。 “唉。”黄果果接着说:“好无聊啊!” 沈姜说:“要是小师妹觉得无聊,那就先回去歇着吧。等会天就要冷了,你可别着了凉。” 黄果果推了一把沈姜说:“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我可是个讲义气的人!对了,咱们玩点什么打发时间吧。” 沈姜说:“玩什么呢?” 黄果果说:“加数字,小朋友玩的算术游戏。”说着把坐垫拉倒沈姜面前,然后两只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对沈姜说:“你也伸出来。” 沈姜照着做,黄果果说:“我先加。”说着把一根手指轻轻在沈姜的一根手指上抹一下,然后就变成了两个手指。“喏,我现在所有的手指加起来是三。好了,该你了。” “怎么加啊?”沈姜问。 “你不是总共有两根手指吗?我现在不是一边是二,一边是一嘛?那你随便用哪一边加我啊。”黄果果说着,捏着沈姜的手抹了自己的手指。“好了,你这边就变成二了。那么,你现在总共是三。我这边,只能用一,或者二去加你。懂了没?就是只能用你现有的手指数,去加我现有的手指数,谁先加到十谁就赢。” “那超过了呢?” “超过了,就只算尾数嘛。比如你加到十一了,那就只算一。”黄果果盘着腿,伸着手指。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玩着这个简单的游戏,一刚开始,沈姜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就会玩了。 黄果果说:“好玩吧?特费脑子,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必须得算,要不根本凑不到。” “嗯。”沈姜支着手指点点头。 “关键是,还没那么大的动静,也不会吵到别人。” “嗯。” 因为有了打发时间的小游戏,很快就到了戌正。沈姜站起来,揉揉膝盖,黄果果也蹲下帮他捏捏腿。 “疼不疼啊?” 沈姜笑着摇摇头说:“没事的,都习惯了。” 黄果果说:“要我说,你干脆准备两个棉花包绑在膝盖上,省得又被罚跪。回头我让翠云她们给你做两个。” “小师妹,你真好。” “朋友嘛!”黄果果说着低下头捡起自己的两个坐垫,沈姜帮着她收起其他东西,而后就一起往回走。 “诶?你是独生子吗?”黄果果问。 “不是,我上面还有个姐姐。” 黄果果说:“我是独生女呢。小时候,就想有个哥哥,好想好想有个哥哥保护自己。” “我可以保护小师妹啊!”沈姜笑着看着黄果果。 至尊仙冰 环翠山中,某个隐蔽的峡谷内,有座旷工营地,那里重兵把守,终日忙碌,与周围静谧的环境格格不入。一排排简陋的工棚依山而建,两边则是高大坚固的看守塔楼。戴着铐镣的冰奴,被鞭打驱使着搬运着大块的仙冰,顺着他们,便能轻易地瞥见一条繁忙的流水线。 只见有人将大块的仙冰送到山脚下的作坊内。在那里,有人专门负责切凿打磨。然后,有人将这些磨成小球的仙冰送去消毒。再然后,就是将消过毒的仙冰浸泡在果腊里,使其固定成形。最后再用勺子舀到称上称重,分入瓶中。 在工地后面的半山腰上,有个诺大的坑洞,那便是仙冰的出处。只是那洞口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向下弯曲的形状,而且不断地往外冒着寒气,就如同一张妖魔的大嘴,正准备吞噬一切。 来到洞口,便会不寒而栗,探身向下望去,则是深不见底的深蓝色深渊。一条类似栈桥的木板伸向中央,上面架着辘轳,绳索上绑着竹筐。但凡有铃声响动,上头的人就会摇动辘轳,把下面的仙冰或人摇上来。倘若沿着深渊四周蜿蜒而下的简陋楼梯一直向下,便能进入到深渊的内部。 这时,一个从筐子里掉出的小仙冰,落到了洞底,咚的一声弹到了横侧的矿道里。顺着那矿道往里走,便看到一大群冰奴正在奋力地开凿冰山。这里奇寒无比,终日不见阳光,他们手生冻疮,却仍要高高举起铁镐,向坚硬如铁的冰壁砸去。 在矿道的尽头,有个孤零零的身影,正举起铁镐,朝面前的一块巨冰凿去。他落下铁镐,破开了一些碎冰,而后就觉着里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于是又凿了一下,扒开碎冰,从冰缝里掏出一块深蓝色的晶体。只见那晶体如同心脏般砰砰跳动,每跳一下,那奇异的蓝光就闪烁一下。 他将晶体举到面前,昏暗的矿道顿时被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他不禁惊诧,颤抖地捧着那块晶体说:“啊,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至尊仙冰吧!我发现了至尊仙冰!我终于可以不再做冰奴了!”说着喜极而泣,而后就攥着仙冰大笑起来。“不,我不仅可以不做冰奴!我还可以做仙尊了!”他突然想到要占有这块神物,但因无法吞食,便凑到脸边使劲地吸吮那晶体上的气味。 立刻,他就觉得周身上下异常通透,连身上的疮口也都瞬间痊愈了。他知道这便是可以令自己翻身的至宝,于是更加贪婪地吸吮起来。突然,那块晶体在他手中不断地膨胀跳动,随后就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刺眼光芒。那光芒将他团团包裹,然后突然化作一道光焰窜入他的口鼻,再一秒,他的身体里透出了光。 他尖叫着,再也无法承受那种巨大的压力,于是随着蓝光的迸射,爆裂开来。一瞬间,他就碎成了一片片,而那块晶体则完好无损地掉落在地上。 很快,这件事被上报到尚仙宫,吕榕亲手将重新打磨好的至尊仙冰呈现到柳晨晚面前。 吕榕兴奋地说:“恭喜仙尊,贺喜仙尊,咱们终于找到传说中的至尊仙冰了。属下听说,这至尊仙冰可是上古神物。传说,当年齐天大圣偷了太上老君的仙丹,吞咽时竟有一颗落入凡间,坠入冰山。而那仙丹所落之地,便形成了咱们这仙冰峡谷。您想想,只是那小小的一颗,就让偌大的山体带了灵气。咱们这些年所服用的所有仙冰,可都是因它而起啊!唉,真没想到啊,谁会猜到那传说居然是真的,而且就在咱们山中!真是天佑我仙真教啊!” 柳晨晚面露喜色地坐在主座上,打开吕榕递上来的小盒子,从里面捏出一颗蓝色的小冰丸,举到眼前看看,果然晶莹剔透,托在手中,便能感到那股股的脉动。 “这只是至尊仙冰的一小部分,”吕榕笑着解释说:“据说,那仙丹本体的仙力实在太强,咱们常人根本无法驾驭。所以属下命人将其分割成小粒,一是便于您服用,二是避免您过量误食。切记万万不可贪多,否则会适得其反。” 柳晨晚捏着那颗冰丸,只见冰丸在他手里燃起一团蓝色的火焰,虽然看着像火焰,但却一点也不烫手。 吕榕的眼睛也被映照的异常闪亮,不禁赞道:“这至尊仙冰,当然只有在至尊的手中才会绽放如此光芒啊!” 柳晨晚拿着至尊仙冰凑到面前,感受那火焰的味道,轻轻吸食,便将那火焰吸入体内,而后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闭上眼睛享受着那种快感,随后突然睁开眼,跳出尚仙殿。 他腾空飞起,来到一处无人的空地上,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自己的功力。于是闭上眼,调节一下气息,而后突然看了右边,右边的树木立即倒下一片。又看向左边,左边的树也倒下一片。他抬起头,目视前方,前方又倒下一片。 他对试验的效果非常满意,于是稍作调整,将自己的气息恢复正常,而后露出笑容。 这时,吕榕来到他前面,激动地拱手施礼说:“恭喜仙尊,贺喜仙尊!您的内力又提升了!” 柳晨晚笑着说:“看来这至尊仙冰,还真是管用!只是吸食了这么一点,就提升这么多!吕仙督啊,剩下的那些至尊仙冰,你可得好好保管啊,千万不能让人盗了去!” “是。”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吕榕亲手将至尊仙冰装入金盒,双手捧着来到密室中,而后供奉在正中央的一个高台上。他退到外围,开启机关,然后就那么一直注视着那个金盒,良久,才一脸不舍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而后退出密室,锁上锁扣离开了。 又来大姨妈了 黄果果知道自己快来大姨妈了,于是便让翠云和清玲提前准备,她按照在仙人谷时的做法,把手绢塞上棉花,缝合制成简易的姨妈巾。这回她特意让她们多备了一些,省得下次来的时候还得再做。两个女孩都是心灵手巧,做起活来也非常麻利,只不过两个人都不爱说话,所以整个过程,略显无趣。 黄果果问:“你们两个平时来那个的时候,都用什么垫的?” 清玲脸上一红,说:“人家还没有呢。” 黄果果羡慕地咧着嘴直叫唤:“乖乖,不是吧?这么省事?羡慕羡慕啊!那你这一年下来,光卫生纸就能省好几千啊!啧啧啧啧!真是羡慕嫉妒恨呐!” 翠云笑着说:“她才多大啊,哪会来那么早?我也是到十八岁才来的呢!” 黄果果撇着嘴说:“耶~别吓人呢!我们那边的女孩,十三四差不多就都来了。你们这也……太……这这,不科学啊……” 翠云听了,比她还惊讶,说:“啊?那么早啊?” 黄果果敲着手指说:“我估计是你们太瘦了!营养跟不上,所以熟的慢!” 吃过晚饭,黄果果觉得很不舒服,跑到厕所一看,果然来了大姨妈。因为前段时间掉到水里,又淋了雨,身上着了凉,所以现在非常难受。她蜷缩在被子里,浑身发冷,两条眉毛也紧紧地拧着。 她本来不想麻烦大家,但实在疼得受不了,便拜托翠云到厨房去炒些盐。 她说:“装到袋子里,等会拿来我要敷肚子……” 清玲帮她倒了些热水,又给她加盖一床被子。 黄果果用手使劲按着肚子,吸着气说:“清玲,你们这有没有那什么,那什么,和那什么啊?”其实她是想说哥哥以前跟她提过的那些中药,但却一个名字也想不起来。 清玲满脸困惑地问:“到底是什么呀?” 黄果果说:“就是……类似于活血化瘀的……药吧……” 清玲摇摇头说:“我只见翠云姐喝过红糖。” “红糖……红糖也行啊,能不能帮我冲一点……谢谢你啊……”黄果果双手按着肚子,尽力蜷着身体,脸上极其痛苦地扭曲着。 过了一会儿,翠云拿着炒热的盐袋走进来,塞到黄果果的被窝里。黄果果赶紧拢在小腹前,敷在自己的肚子上。 这时清玲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红糖水走进来,说道:“姑娘赶紧趁热喝吧!” 黄果果坚持着坐起来,翠云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又往她身上盖盖被子。 黄果果端过糖水,用小勺子搅拌着,一边吹着一边将热糖水喝下,然后又躺回被窝,缩成一团。 翠云看得焦急,但也替不了她,于是关心地问:“怎么会疼成这个样子呢?” 黄果果说:“我平时就疼,这回又着了凉……估计被激着了……”说着竟挤出眼泪来。 翠云说:“等会我就去跟公子说一声。明天让人无论如何找个大夫来瞧瞧。” 黄果果说:“不用跟白衣哥哥说,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开口啊?帮我找个大夫就行了,其实最主要的是能开点活血化瘀的药就好了……只要能流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两个女孩又陪了她一会儿,但她实在不想说话,于是就让她们都回去休息了。后来,糖水开始起作用,终于缓解了一些疼痛,她也总算慢慢睡着了。 早上起来,黄果果就觉得大股大股的热流往下淌,掀开被子就往厕所跑。翠云听到动静,知道她起来了,就到房间里来看看,结果看到褥子上印了一大滩血迹,于是转身出了屋,准备去拿些新的被褥来替换。 容华城从自己的住处过来,他听说昨天果果姑娘身体不舒服,以为是生病了,不免有些担心,所以一早便过来看看。 见屋子的房门大开着,也不好意思直接进去,就站在小院里,向里面轻轻叫了一声:“果果姑娘。”但见没人回答,便站在院子当中,等着。 这时,黄果果弯着腰,垂着双手,晃了回来,看见他,便向他有气无力地打声招呼。 “白衣哥哥……” 容华城见黄果果脸色苍白,便关心地问道:“果果姑娘,你是不是病了?在下听说你昨天就不大舒服,怎么当时不去叫我呢?” “哦……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黄果果强颜欢笑,而后捂着肚子朝房间走去。 她转过身去推门,完全忘了自己是背对着容华城,而身后的裙子上还有一大滩血迹。 容华城立刻红了脸,赶紧抬起视线,装出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可这时,偏偏罗云跑来了,他远远地看到黄果果的裙子,不禁大声喊道:“师父,果果姑娘受伤了!” 容华城赶紧让他闭嘴,还使劲朝他使眼色,但罗云却完全不明白,仍然大喊着说:“不是啊,师父您没看到吗?果果姑娘,你在流血啊!” 黄果果这才意识到,赶紧转回身,一边面朝着他们,一边用手抓着裙子,退着进了屋,然后重重地关上门,大喊着说:“罗云你真讨厌!” 罗云还想跟进去,容华城忙拦着他,而后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没有听到吗?罗云,你真讨厌!”说完,背着手走开了。 罗云仍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嘬着牙,搓着下巴冥思苦想。 “师父,您这次怎么不担心呢?”罗云想着,又冲师父离开的方向喊着说:“师父,您是不是没看到啊?果果姑姑受伤了啊!您难道没看到她身上有血吗?” 这时,翠云抱着干净的被褥走过来,见他在这里大喊,不禁脸上一红,然后埋怨着说:“罗公子啊,别再喊了,那种事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啊?” 罗云问:“到底怎么了嘛?我这不是关心她嘛?” 只听黄果果在屋里喊道:“不用你管!你赶快走吧!” 翠云摇摇头,绕过罗云,推门进了屋。 参加满月酒 这天,黄果果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有个重要的活动要参加,那就是要去龙湖山庄赴宴。虽说是赴宴,但却比自家摆宴还要重视,整个早上感觉都特别忙,也不知道大家都在慌慌什么,就好像时间都不够用似的。 唯有容华城不紧不慢,他先让人将贺贴送至龙湖庄与月湖山庄,而后又再次安排了一下行程。按照先前的计划,容华城亲自带着大弟子司源、五弟子房吉、六弟子杜东以及七弟子严硕新一起赶往月湖山庄。而二弟子罗云、三弟子丁嘉、四弟子李煜和八弟子严硕勋以及黄果果要前往龙湖山庄。为什么要安排老三和老四跟着黄果果那边呢?因为容华城觉得,丁嘉和李煜比其他人都年长,说话办事非常稳重,所以比较放心。 容华城之前也都交待过了,但此刻又叮嘱再三,主要是不放心罗云。 他说:“到那边要听你三师弟和四师弟的话,不许给为师丢脸!”而后又告诉丁嘉和李煜,让他们务必时刻提醒罗云,做事一定要谨慎周到,不可以让龙湖山庄挑出理来。而后,又对黄果果说:“今天,哥哥对你特别约法三章。一是不许到处乱跑!二是必须时刻待在你三师兄和四师兄的视线范围之内!三是要谨言慎行!” 所以,虽然罗云是名义上的二师兄,但只要师父不在场,他就得听三师兄和四师兄的。不过罗云和黄果果也都无所谓,只要能出去玩,怎么都行。黄果果特别兴奋,她是真的一夜都没睡好,一早起来又是梳洗又是打扮,穿得漂漂亮亮的。 一行人吃过早饭就出发,黄果果坐车,其他人骑马。他们来到龙湖山庄近前,贺贴早就到了,就见两位容公子守在大门口迎接宾客。黄果果之前见过容二公子,但今天见了容大公子,心里又开始澎湃。 她不禁在想:“这白衣哥哥家的基因还真是强大啊!先前觉得容二公子已经挺帅了,没想到这容大公子更胜一筹啊!哎呀呀,这这,弄得人家好为难啊!都不知道该挑谁了!” 她心里乱蓬蓬的,脸上则红扑扑的。“你别说,这容家大嫂子可以啊!嫁了这么个美男,那绝对算得上人生赢家啊!唉!我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美事呢?真是的!” 她正胡思乱想着,大家已经纷纷下马,仆人牵过马,拴到别处,而她也踩着垫脚凳从车上下来。主人家看到碧湖山庄的客人到了,赶紧迎出来,双方互相客气一番,而后黄果果等人就被让进山庄。 虽然此刻离开席还早,但已经热闹的不行,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就跟过节似的。厅里,院里都摆满了桌。小仆人将丁嘉和李煜等人引到院子里靠前排的一张圆桌前。 丁嘉觉得不合礼数,便说:“我们是弟子,算是晚辈,理应坐在后排。” 而仆人则说:“您几位是代表碧湖山庄来的。公子们交待了,不管碧湖山庄来的是谁,都要坐在前排。” 客厅里也坐满了宾客,不过那边都是长辈。黄果果朝里边望了望,觉得还是坐在院子里宽敞透气。大家按辈分落座,相互之间说着话,聊着天,非常轻松惬意。 宾客们陆陆续续往里进。桌上已经摆上了茶水、点心以及各类瓜果。黄果果吃了一会干果,又吃了点花生,就跟罗云说话聊天。到差不多正午时分,主人也从门口回来。容大公子走到当中,容大嫂子也出来谢客。黄果果一看,果然是个端庄贤淑的美人,心想:“还算般配。”于是轻轻点点头。 容大公子说:“感谢各位光临赏脸,今天虽是给小犬做酒,但大家一定要尽兴,千万不要客气!”说完看看一旁的管家,点点头,说:“开始吧。” 管家提高嗓音喊道:“开席!”而后丫鬟仆人们便陆续上菜。 大公子容华檐在席间招呼宾客,二公子容华墙就跟着跑前跑后。过了一会,容大公子和妻子进入客厅侍奉长辈,外头就只剩容二公子张罗应酬。开席不久,就听到客厅里的长辈们纷纷贺喜,原来是容老夫人抱着小孙子从后堂出来。大家围拢过去,全是赞美庆祝之词。 没一会,容大公子和容大嫂子将孩子抱到院内,好让平辈及晚辈的客人也都看看。大家也纷纷围过去,黄果果踮着脚看不到,本想站到凳子上瞧瞧,却被三师兄狠瞪了一眼。因为平时跟他不熟,所以黄果果有点怕他,赶紧吐了吐舌头,安安静静地坐下了。 容大公子抱着孩子往院子当中走了走,说:“来来来,让你叔叔大爷,哥哥姐姐们也都看看。” 黄果果终于瞄上一眼,的确是个白胖的孩子。大家也都毫不吝惜地赞美着。 有人说:“好啊,这孩子长得好啊!一脸福相啊!” 有人说:“是啊!瞧这高鼻大相的,将来肯定比他爹还要好看!” 容大公子把孩子交还给妻子,笑着向大家道谢,而容大嫂子则抱着孩子退了席。 容大公子招呼着大家,说:“都别客气啊,一定得吃好喝好!” 有人说:“容大哥今天这么高兴,那可不能少了酒啊!” “肯定的!肯定的!今天肯定要不醉不休啦!来来来!”容大公子笑着从弟弟手里接过酒壶,开始挨桌敬酒。 过了一会儿,大家重又入席。黄果果因为一直也没停嘴,这会儿倒不那么饿了,想要去一下厕所,于是就跟罗云打声招呼,便起身出了院子,向仆人询问厕所的位置,转到后院。 她心想:这次自己倒还挺争气,大姨妈居然没有赶到头一天来,要不可就混乱了。她从厕所出来,看到两个孩子正在连廊里玩抓子儿,就凑过去跟着玩了一会,后来有个少妇把两个孩子叫走了,黄果果猜测可能是谁家的妯娌,于是很客气地朝人家笑笑,对方也冲她笑了笑。 被容华墙看上了 黄果果不急着回去,就随意在游廊里坐下,抬头看着天上的云朵,心情非常舒畅。她晃着脚,轻轻哼着歌。心里盘算着,如何能把这些帅哥都追到手。她最近好像也不那么坚定了,因为身边的帅哥太多,自己都有些眼花了。她搞不清到底谁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感觉好像谁也没有太多的优势,就连白衣哥哥都要被埋没了。 她嘬着牙,百思不得其解地摇摇头。 “唉!如果只有一个帅哥,那肯定就是他喽!可这里偏偏有那么多的帅哥,真叫人头疼啊!你说,我是要一棵树呢?还是要整座森林呢?”她抱着双臂,仰望四十五度天空,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惆怅了。 “唉!白衣哥哥啊,你要是再不努力,我可就放弃了啊!现在优秀的人选那么多,很多人可都已经后来居上了喽!”她继续晃着腿自言自语地说。“要不,我再试试孙正阳?要不就孙澈?嗯……”黄果果摇摇头。“不行不行,接触的时间太少了。还是得从身边的人下手,毕竟日久生情嘛!” 她又独自坐了一会儿,怕三师兄和四师兄担心,就返了回去。她转过一个游廊,看到二公子容华墙站在角落里吐,深知醉酒时的难受劲,也了解他今天的辛苦。因为容大公子只负责撑场面,而杂活碎活就都落到了他的身上。这就好比是新郎的伴郎一样,很多时候都是吃力不讨好。此刻,她知道他喝了很多酒,因为连脖子都红了。她就那么注视着他的背影,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 黄果果早就想找机会跟他说话,正巧这里没人,就走过去,轻声问:“容二哥哥,你不要紧吧?” 容华墙扶着墙,轻轻擦了擦嘴角,转过身,看到是黄果果,便笑着说:“哦,对了,在下在碧湖山庄见过姑娘,听说您是堂兄新收的弟子。” 黄果果抿着嘴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弟子啦,我只是暂时住在那里,管他叫一声白衣哥哥。要说,应该算是朋友,更贴切一些吧。” 容华墙笑着说:“原来是这样,自然是堂兄的朋友,那便是在下的朋友。今天……”他说着惭愧地摇摇头,笑着说:“家里实在有些忙乱,若在下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 黄果果脸上微微发红,笑着说:“容二哥哥,你太客气了。我觉得一切都挺好的,酒席也办得挺好的,菜也都很好吃!气氛也很好!没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黄果果摇摇手。“真的都挺好的!真的!对了,容二哥哥,你怎么不到厅里去?” 容华墙说:“我想出来透透气。” “是啊是啊,我也是来透透气的!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哦,对了,那个可爱的小宝宝长得好漂亮啊!” “在下替家兄谢过姑娘了。” “他叫什么名字啊?” 容华墙说:“小字叫个鑫儿,名字还没有取。” 黄果果点点头,其实她根本没有注意听,只是故意找话题罢了。她笑呵呵地说:“容二哥哥,我知道,其实你今天是最辛苦的。别看那些细碎的小活,看着好像不起眼,但其实是最操心最麻烦的。” 容华墙听了,不禁低下头笑了笑,说:“辛苦倒算不上,不过都是些分内之事。” “我看哥哥你今天也喝了不少酒吧?” 容华墙说:“在下也是替家兄高兴嘛。” “那也不要贪杯哦,”黄果果背着手,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摇晃。“虽然大事小情都要你操心,但千万别太勉强哦!还有哦,酒也要少喝一点,要不等会很难受的!哦,对了,我听说,想要醒酒的话,就吃一个苹果,比喝茶要好得多。” “谢谢姑娘挂念,在下不敢当。” “不客气,容二哥哥!那,你先忙,我回去了。”黄果果说完向容华墙摆摆手,又几次回头看他,然后朝前院走去。 罗云问她刚才跑哪去了,黄果果说:“就是到外面溜达溜达呗。” 罗云说:“不让你乱跑,你不知道吗?” “人家不就是去上个厕所嘛!你也逼逼!”黄果果撇撇嘴,又拿起筷子夹了点东西吃。 没一会,就见那位容二公子拿着酒壶过来,到黄果果所在的桌子前敬酒。他先敬了丁嘉和李煜,而后就举杯敬罗云。 他拿着酒壶和酒杯,替罗云满上,说道:“罗公子啊,咱们可都是熟人了,虽然您是我堂哥的弟子,但我可是把您当朋友看。所以这杯酒,您一定得喝!” 罗云笑着说:“当然得喝,就是足下不来,我也要找足下喝呢!”说着先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容二公子又满上,就这样,罗云连喝了三杯。 然后容二公子又倒了一杯给黄果果,说道:“上次在下去送帖子,实在是有些匆忙,也没来得及认识认识姑娘,刚才总算是见过了。但还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柳元夕,叫我果果就好了。” “那么果果姑娘,在下可是要敬您一杯喽。” 罗云笑着说:“她不会喝酒,我替她喝吧。” 容二公子说:“诶,人家姑娘都没说什么,罗公子,这杯酒您可不能替。”而后就看着黄果果,说:“果果姑娘,能赏个脸吗?” 黄果果心里美滋滋的,她觉得这位容二公子肯定是喜欢上自己了,而脑海中则浮现出一幅手持小皮鞭抽打对方的画面。 想到这,她豁出去了,心想怎么也得给对方一个有力的回应,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于是说:“好,就喝了这一杯。”说完拿起小酒杯,挤着眼喝了一半,因为实在有点辣,所以刚喝完就咳嗽起来。 “爽快啊!”容二公子笑着看着黄果果,说:“好!谢姑娘赏脸!在下荣幸之至!不过,果果姑娘,喝了这杯酒,以后咱们可都是自家人了,可就不许再跟我见外了。” 黄果果笑了笑说:“容二哥哥,你放心吧,我可是自来熟呢!” 容华墙说:“叫我子文就好了。”说着又替黄果果满上一杯酒。 黄果果说:“子文哥哥,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罗云劝着说:“能喝多少是多少吧。” 容华墙也给自己满上,而后一饮而尽,亮着酒杯给黄果果看。 黄果果笑着抿着嘴,说:“那就再喝最后一小杯……”说着拿起酒杯咬着牙喝了下去。“哎呀,真的不行了,太辣了!” 黄果果忍不住咳嗽,使劲用手扇着风,而后不好意思地按着胸口说道:“真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不会喝酒!” “没事没事,这就够赏脸了,在下已经知足了!”容华墙笑着点点头,然后就去敬严硕勋他们了。 容华城悟剑 自从那天漏到床上,黄果果觉得原先的那种大姨妈巾还是不够合理,需要加以改进,于是就让翠云和清玲做了加长款的姨妈巾,准备下次再用。 七天烦人的日子终于结束了,黄果果虽然舒了口气,但也不禁叹道:“唉,古代真是不方便啊,想洗个淋浴都洗不上。你说说,来那个又不能洗盆浴……七天啊,感觉身上都快结痂了。不过好在,去做酒那天不是第一天,要不根本坐不到那。” 吃过午饭,黄果果心情挺好,又见外头挺暖和,便让翠云和清玲帮自己准备洗澡水。她说,早点洗,省得头发不干。女孩们在浴房,往一个大桶里加水,调调水温,觉得可以了,便让她过来。 黄果果把换洗的干净衣物挂在衣架上,而后脱了衣服,坐进大桶里。因为吃饱喝足,又能泡泡热水澡,心情那叫一个好。只是没过多久,就觉得肚子一阵阵地绞痛,本来想着要不坚持着赶紧洗完算了,但后来有点忍不住,又想让翠云拿个盆子在屋子里解决,但又觉得挺恶心的,于是从大桶里出来,也顾不上穿裤子,就将大裙子围在胸间,身上披了个斗篷,穿上鞋往屋外走。她绕到后院,朝厕所走去,路上被风一吹,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她喃喃自语道:“艾玛,还挺冷的啊!看来还真是,不过了清明,天就不会稳定!”她加快脚步,赶紧跑向厕所,哪知,那里有人。 黄果果在外面跺着脚等了一会,急得不行,催促里面的人说:“你还要多久啊?我真的好急啊!快一点啊!” 可是里面的人也很无奈,说道:“等一下啦!人家拉肚子……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黄果果急得龇牙咧嘴,而后跺着脚说:“不行不行!我忍不住了!你还得多久啊?” “快了!别催了……” 黄果果实在忍不住,想着附近还有一间男厕,心想平时也没什么人用,干脆就去那吧。她跑进罗云的院子,直奔后院的厕所而去。到了厕所门口,先是朝里面喊了几声,确定里面没有人,就跑进去。因为怕被人撞见,还特意把披风留在厕所外的竹篱上。 过一会,罗云走过来,见竹篱上搭着一件披风,不禁问道:“里面有人吗?” 黄果果听了,赶紧回答说:“有人有人,稍等一下!” 罗云咬咬嘴片说:“你怎么跑到我的厕所来了?你不是有自己的厕所吗?” 黄果果说:“哎呀,人家实在忍不住了!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就好了!” 罗云在外面催促着说:“你倒是快点啊!我也很急的!” “哎呀,好啦好啦!”黄果果把围在胸口的裙子整了整,从里面出来,然后伸手去拿自己的披风。 罗云瞪了她一眼,埋怨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厚脸皮?你们不是有自己的厕所吗?干吗跑过来用我的?” 黄果果说:“那不是急吗?”正说着,又觉得腹中一阵绞痛,赶紧转身,将披风扔回到篱笆上,冲进了厕所。 “不是吧你?”罗云气得咬着嘴,说:“喂,你快点行不行啊?我也很急的!” 黄果果说:“那你到别的地方去不行吗?” 罗云说:“我跟你说啊,我就在这里上的习惯!到别的地方,我拉不出来!你快点啊!我等着上呢!” “哎呀,人家肚子好疼嘛……马上就好了,等一下啦!”黄果果在里面喊着。 罗云也不理她,一个劲在外面催,黄果果被催的不耐烦,赶紧解完出来了。 她探出身,先拿了披风,披上后才走出来,然后皱着眉抱怨着说:“好啦好啦,催什么催啊?人家不得解决完了才出来嘛?”她说着气呼呼往前走,结果竟被篱笆挂住裙摆,咔嚓一声,那遮羞的裙子竟完全被扯掉。 这时,正巧刘星雨端着托盘走进院子,嘴里喊道:“二师兄,我把你的饭拿来了。”结果正看到后院小门的这一幕。 黄果果拢着披风,下身完全光着。刘星雨当时就呆了,慌忙用手上的托盘挡住眼睛,但却忘了那上面还有饭和菜,于是碗盘掉落了一地。 三个人都愣住了,而后,黄果果突然裹着披风蹲下,大叫起来:“不许看,都不许看!” 两个男孩羞红了脸,而后慌不择路地跑出院外。黄果果蹲着挪过去捡自己的裙子,小心翼翼地系好了,便一溜小跑地跑回房间。 罗云和刘星雨始终背着身不敢抬头,过了很久,听院子里没有动静了,才慢慢呼了一口气。 而后罗云突然搂过刘星雨的脖子,质问道:“你看到了多少?” 刘星雨吭吭哧哧地说道:“二师兄看到多少,我,就看到多少……” “你这小流氓!叫你偷看!叫你偷看!”罗云气愤地楼着刘星雨猛掐。 刘星雨疼得直叫唤,也不敢还手,只能求饶着说:“我也不知道啊!二师兄,这怎么能怪我呢?哎呀,哎呀,不敢了,不敢了!疼,疼啊!” 另一边,容华城把自己的软剑卷成一个卷,放在书架的一个盒子里。过了一会,罗云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容华城看看他,背着手走到书桌前,问道:“又怎么了?难道就不能稳重一点吗?” 罗云满脸通红,摆摆手说:“没有,没有!没什么事!”而后就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三四杯。容华城也不管他,径自拿了本书翻看起来。 罗云问:“师父,您刚才把什么东西收起来了?” 容华城笑着说:“你自己去看看啊。” 罗云听了,站起身,走过去打开盒子。“啊?”他不禁惊讶,问道:“师父啊,您怎么把您的软剑收起来了?” 容华城笑了笑说:“为师暂时用不着了。” 罗云挠挠脑袋,而后突然恍然大悟,说道:“啊,师父,您是不是已经悟出了麒麟剑倒数第二式——手中无剑了?太棒了,师父!太棒了!您现在可是天下无敌了!” 容华城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不过才是倒数第二式,离最后一式还差的远呢!如何才能做到心中亦无剑?恐怕为师这一生都难以顿悟了。” 罗云说:“师父,自然您不用这把剑了,能不能把这把剑送给我啊?” 容华城说:“你又驾驭不了,你要它干什么?” 罗云说:“我想留个纪念嘛!” 容华城说:“那就放在这当纪念不是挺好的吗?” “不是,师父,师父!别那么小气嘛,就送给我吧!就算我用不了,也可以别在腰间装装样子!” “剑是用来防身的,不是用来装样子的!” “哎呀,师父!” “好了,等你能够驾驭了,为师再给你吧。” 罗云撅起嘴巴,小声嘀咕着说:“小气。” 肾亏公子 因为被撞见不雅,黄果果和罗云都显得有些尴尬,这剩下的一整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容华城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猜测着他们可能又闹了什么别扭,但自然难得清静,也没有去管。 黄果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闷了一下午,脑子里全是自己走光时的窘样。她托着腮,把脸挤得变了形,可是心里却难以平静,越想越觉得丢人,越想越觉得难堪。脸上滚烫,而心里则怦怦直跳。 “烦死了!烦死了!以后还怎么见人啊?真丢脸!他们肯定都在议论我!”她想象着那两个男孩正窃笑着谈论着自己的身材。“哼!什么狗血剧情!不露肉就没有看点是吧?我可是自己演,又没有裸替!烦死了!现实中还都没这么丢脸过!到这里,都被看过两次了!讨厌!讨厌!都是柳晨晚这个死渣男,开了个坏头!” “诶?对呀,他们看到的是江盈盈的身体啊,跟我有关系吗?”黄果果直起身,试图说服自己,然而还是崩溃了。她趴在桌子上,捶打着桌面,哭着说:“可我现在用的就是这个身体啊,他们看到的也是这个身体啊!他们要是议论,就算我知道不是说自己,但别人不知道啊!而且,那些难听的话,我怎么可能装着听不到啊?啊……那不是一样吗?肿木办啊?” 这时,清玲走进来送茶点,黄果果突然抬起头,问道:“清玲,我问你件事!如果呢?嗯……一个人做了件很丢脸的事,那么他身边的人会记多久?” 清玲想了想说:“那得看是什么事了?要是小事,可能几天,或是几个礼拜,大事的话,就说不准了。”说着摇摇头,回忆道:“上回,我把鞋帮踩叉了,她们还笑了我大半年呢。” “啊————”黄果果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脸都青了,脑海中则出现了那张叫《呐喊》的油画,而后就听到玻璃的碎裂声音。 黄果果抖动着嘴角,说:“那……那我岂不是要被人说一辈子……”她慢慢转过脸,迎向清玲。 清玲吓了一跳,心想:果果姑娘怎么这么奇怪? 只见黄果果眯着眼流着泪滴着鼻涕,喃喃自语说:“内牛满面,内牛满面啊……” 清玲只觉得莫名其妙的,于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唉,真是无可救药了。”说完便出去了。 黄果果使劲吸着鼻涕,瘪着嘴说:“看来,我这后半生,都要活在舆论的压力下了……” 吃过晚饭,她想,要不去探探口风?但始终没见到罗云,问了仆人才知道,原来那小子也在屋子里闷了一天。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有说我的坏话!”她想着,这就悄悄来到罗云的院子,看到窗户上印出他的影子,就想了个借口,走去敲门。 她轻轻问道:“喂,有人吗?”里面没人答话,她就提高了嗓门喊道:“喂,罗云同学,你在吗?” 罗云在屋子里说:“他不在。” 黄果果听了,便喊着说:“啊?你说你不在啊,肾亏公子?肾亏公子?” 罗云突然打开房门,瞪着她说:“你说谁是肾亏公子?” “说的就是你啊!” “你再说一次试试?” 黄果果噘着嘴,说:“怎么?师父不就是这么叫你的吗?” “师父什么时候这样叫过我了?”罗云气愤地问。 黄果果理直气壮地说:“师父不是常说:‘罗云,肾炎。’吗?” 罗云忍无可忍地嚷着说:“那是同一个字吗?” 黄果果缩了一下脖子,而后抠着耳朵说:“哎呀,我的耳朵都快被你吵聋了!” 罗云生气地说:“哼,目不识丁!”说完转身摔上房门。 黄果果不服气地怕打着房门说:“喂,你说谁目不识丁了啊?你说谁目不识丁啊?人家只是不习惯看繁体罢了!罗云我跟你说,你别恼羞成怒!我还没生气呢!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就去告诉白衣哥哥,说你们两个耍流氓!” 罗云听见了,赶紧从里面打开门,而后把黄果果拉了进去。 “喂,你不要乱开玩笑啊!”罗云说着脸上微微发红。“谁,谁耍流氓啊?” 黄果果朝他哼了一声,说:“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算我对不起!”罗云抱着拳连连作了好几个揖。 “哼,这还差不多!”黄果果撅着嘴,而后拍了罗云一下,说:“好啦,我原谅你了!以后小心点,别老是催催催!”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罗云低着头坐到凳子上,拿起茶壶倒了点水,而后偷偷看看黄果果,说:“你……该不会就是为了说原谅我才来的吧?” “当然不是啦!其实啊,我是突然有个字不会写,想请教你一下。” “啊?”罗云朝黄果果脸上看看,不禁有些失望地说:“怎么,就没有别的要说么?那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是目不识丁了?” 黄果果说:“是啊,是啊,我就是没文化行了吧?” “……” 黄果果故意笑呵呵地凑过去,说:“有个字,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麻烦有学问的哥哥,给我说一下。” “什么字啊?”罗云问。 “就是抓阄的‘阄’啊,那是门里头有个什么来着?”黄果果托着腮,假装看着天花板。 罗云说:“这都不知道,门里面当然是个‘龟’啦!” “龟啊——哦!”黄果果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而后就看着罗云发笑。 罗云终于反应过来,生气地说:“好啊,你又在骂人!” 黄果果大笑着说:“谁让你像个大乌龟一样缩在屋子里不肯出来?呃!”说着在鼻子前摆出一个猪耳朵的动作,做了做鬼脸就跑开了。 黄果果跑回自己的院子,远远地就看到刘星雨站在院门外来回踱步,于是招招手,打了个招呼说:“星雨哥哥,你是找我吗?” 只见刘星雨满脸通红,局促不安,等黄果果靠近了,便低着头小声说:“小师妹,我会对你负责的。” “啊?”黄果果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没来得及问,对方就已经跑开了。“诶?不是,负责什么啊?星雨哥哥?” 黄果果心想:“哎呀,糟了!肯定是因为走光的事!他不会觉得只要看到我了,就一定要娶我吧?哎呀,这古代人也太随便了吧……不行不行,我可不能让他误会!” 栀子公子上线 龙湖山庄里,容三老爷开始挑理了。 他不高兴地说:“城儿这回可是办得不地道!明明是咱们这边先去的请帖,结果却驳了咱们的面子,去了月湖山庄那边。虽说鑫儿是他的侄子,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应该亲自过来!” “爹!”容华檐劝着说:“两边都摆酒,光池哥哥又分身乏术,当然只能去一边。哥哥前往月湖山庄,也没什么不妥,毕竟那边是长辈过寿,咱们鑫儿是晚辈嘛。” 容华墙说:“哥,话可不能这么说,最近堂哥好像是往那边跑得勤些啊。咱们家鑫儿是晚辈,但咱爹可是长辈啊!那月湖山庄,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个填房,孰重孰轻,堂哥难道不清楚吗?依我看,堂哥是有点瞧不起咱们龙湖山庄。” “子文,堂哥可不是那样的人!”容华檐强调道。“你不要当着爹的面胡说八道!” “哥!” 容三老爷不喜欢看到两个儿子抬杠,于是沉下脸喝道:“好了,都别说了!爹累了,都出去吧!” 两位公子不敢再说什么,向父亲施了礼,退了出去。 一到没人的地方,容华檐便瞪着弟弟说:“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容华墙说:“哥,我没什么意思。我不就是说句心里话吗?” 容华檐说:“当着爹的面,说那些是什么意思?你是想挑事是吗?” “没有啊。” “容子文,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说话要注意分寸!要是再口无遮拦地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你给我小心着点!”容华檐说完气呼呼地甩手走开了。 容华墙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兄长的背影,良久才说道:“是啊,我是老大不小了!哥哥当然不急,这龙湖山庄早晚是哥哥的,可是我,我有什么?我总得替自己挣份家业!我是不甘心!明明都是一样的功夫,却只有碧湖山庄可以招募弟子。明明都姓容,□□誉却偏偏只给了本家!还有我这个当弟弟的,家里的大事小情,哪回不是我去操心,我去忙里忙外?是,哥哥只管撑门面,只管做体面的活,可那些脏活累活不都是我来干吗?一个个,动不动就摆着张臭脸,就好像我欠你们似的!我也是容家的公子,不是仆人!我为你们做的,难道就都是理所应当的吗?是,容子秀,你是比我早出生,但我并不欠你的!这些年,有谁替我道过一声辛苦?有谁替我考虑过将来?倒是一个外人,都比你们贴心,替我说了句心里话。” 黄果果想到县城里去逛逛,征得容华城的同意,便和罗云上了街。两个人到闹市玩了一会,就找了家饭店吃饭。他们找了张桌子坐下,点完菜坐着聊天。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位穿白衣的翩翩公子。只见那位公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腰间挂着一个白色的小香囊,周身上下无不透着清雅脱俗的感觉。黄果果立刻就注意到他,因为穿白衣的人本来就很引人注意,再加上还是一枚帅哥,那就更容易吸睛了。 黄果果从人家一进门时起就一直偷偷地看着人家,脸上则是全程姨母笑。罗云用手在她眼前晃晃,而后干脆挡住她的视线。她不耐烦地扒开罗云的手,抱怨着说:“哎呀,干吗?没看到人家正在看风景吗?” 罗云提醒着说:“喂,你懂不懂什么叫涵养啊?你这样盯着别人看,是很失礼的!” “哎呀,好啦!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黄果果翻了他一个白眼,继续忍不住偷看那位美公子。 这会,那位白衣公子来到他们斜对面的一张桌子前坐下,黄果果提鼻子一闻,不禁赞道:“哇,好香啊!罗云,你有没有闻到栀子花的香味?” 小二忙迎上来,招呼那位公子道:“呦,公子,您来了?” 那位公子轻轻点头,坐下后将扇子放在一旁,并对小二说:“还是老样子。” 小二答应一声,说道:“好嘞,四菜一汤,一壶梅子清酒。”说完转身跑进厨房。 黄果果假装低着头,实则偷看那位公子,小声对罗云说道:“哎呀呀,你们这云城还真是人杰地灵啊!这这这,我以为只是富裕有钱,没想到还盛产美男啊?你说,光是容家那三个山庄里的帅小伙,不说一万也有八千,没想到这街上随便一个路人都……”黄果果说着忍不住舔了一下嘴角。 罗云咂咂嘴嘴,满脸嫌恶地说:“你行不行啊?瞧你那点出息?” 黄果果拍着自己的脸,色眯眯地说:“好帅啊,好仙啊!老夫的少女心啊!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罗云瞪了她一眼,说道:“花痴!” 黄果果不服气地回瞪了罗云,说道:“你就是嫉妒!□□裸地嫉妒!瞅瞅人家,再瞧你长的?哎呀呀,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我长得怎么了?”罗云哼了一声。“多少大姑娘喜欢我呢!” “去去去!那是她们没见过世面!”黄果果摇摇头,继续盯着那位公子看,可是看着看着,突然感觉对方的脸怎就变成柳晨晚了。她吓了一跳,不禁用手指着说:“那,那不是?” 罗云看看她,说:“别用手指人家!” “不是,那……那不是……”黄果果感觉自己是不是已经斗鸡了,于是使劲晃晃脑袋,好让自己重新聚焦,而后拼命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这才看清了那位公子的样貌,原来就是一张不认识的漂亮面孔。 “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罗云,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把他看成谁了?” “谁啊?”罗云问。 这时,他们的饭菜都上了桌,罗云拿起筷子,夹了口菜。 黄果果鼓着嘴,百思不得其解地说:“还真是奇了怪啊?怎么我就能把一个路人看成他了呢?” “到底谁啊?” “没有没有!”黄果果摇摇头,而后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捣捣,说:“没事,就是眼花了,看谁都重影。” “让你盯着人家看!” 这时,那位公子听到有人在议论自己,便轻轻侧过脸,朝他们看了看,罗云出于礼貌,赶紧向对方抱了抱拳,而对方也微微点头示意,黄果果则心花怒放地笑着招招手。 吃完饭,黄果果和罗云往外走,经过那位公子的桌旁时,扇子竟然掉了。黄果果还以为是自己碰掉的,赶紧弯腰去捡,结果那位公子也正好弯腰去捡。 两人面挨着面,离得很近。黄果果与那位公子对视,看清了,那分明就是柳晨晚的脸。 黄果果吓了一跳,不禁喊出声来,说:“啊?柳晨晚?” 罗云听了也吓一跳,赶紧把她拉起来说:“你怎么随便叫了大魔头的名字啊?” 黄果果捂着嘴,指着那位公子说:“你看,不就是他吗?” “哎呀,都说了不要随便乱指人啦!”罗云赶紧按下她的手,而后轻轻向那位公子施礼,说了句:“实在抱歉。” 而那位公子则轻轻点头,说道:“不碍的。” 罗云被弄得很不好意思,忙抓着黄果果的胳膊,把她拉走了。 “你是怎么回事啊?魔怔了吗?” “我还纳闷呢!”黄果果撅着嘴嚷着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谁都像他!都是你!” “怎么又是我啦?这也能赖到我啊?”罗云摊开手问。 “怎么不是你啊,就是你跟刘星雨,弄得我心神不宁的!烦死了!”黄果果说着推开他走了。 秦冰冰正式上线 两个人来到街上,听行人们有人议论,说是东十字街开了一家新茶室,里面聘请了一位乐师,琴艺精湛,弹得一手好琵琶。 黄果果很好奇,就问罗云说:“茶室耶?就是喝茶聊天的地方喽?” “算是吧。”罗云搓着下巴说。 黄果果向上翻着眼睛,说:“一般来说吧,这种茶馆酒楼,都是最容易打听到八卦的地方。这这这,要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听一会新闻?也涨涨知识?” 罗云笑着摇摇头,说:“没听说过还有去那里涨知识的。” “诶!”黄果果晃着手指,说:“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嘛!人生在世,就得多听多问多看,这才能长见识!丰富阅历!懂不懂啊?还有啊,你没听说吗?爱国,就得多听相声!” 罗云笑着说:“你这见解倒是独特啊?” “那是,我可是听我们那一位国学大师说的!”黄果果自豪地晃了晃大拇指。 “行行行,去就去吧。幸好,我带的钱够。”罗云说着摸了摸腰里的钱袋。 黄果果说:“先说好啊,这可是你请我的,回头可不能让我还!” “好好好,我请你的!等你还?我儿子都能打酱油了!”罗云哼了一声,摇摇头。 “瞧把你嘚瑟的?不就有俩骚钱吗?等我将来嫁个好人家,一并还给你就是了!”黄果果撇撇嘴。 “还有人敢娶你啊?”罗云笑着说:“我不信!” “别瞧不起人啊!”黄果果说:“我跟你说,喜欢我的人可多去了!” “都谁啊?” “那你管不着,反正都可帅!” “切,是你自己在那臭美吧?” 两个人一路拌着嘴,找到那家茶室前。黄果果抬头一看,是家挺大挺豪华的庄院,感觉和自己想象的茶馆不大一样。 “你真的要去啊?”罗云站在门口问。 黄果果说:“都到这了还问什么啊?走了,走了,别废话了!”说着拉着罗云往里进。 走进庄子,发现里面还有几进院子,亭台楼阁,装修得非常讲究。 黄果果不禁赞叹着说:“这和我印象中的真不一样!” 罗云看看她,没有说话。这时,伙计过来招呼,看到黄果果,不禁咧着嘴笑了笑,说:“呦,二位,里边请,里边请,请大厅里坐吧。”说着把两个人让到一间宽敞的大厅。 大厅里非常豪华,天花板挑得很高,显得通透气派。 两个人坐下,黄果果朝四周看看,不禁小声问道:“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怎么没人说书唱戏讲八卦啊?” 伙计笑着招呼丫鬟上点心,而后对罗云说:“这位公子,自然是带了姑娘来的,那就请姑娘喝壶好茶吧?” 罗云说:“放心,规矩我懂。” “诶,好嘞好嘞!”伙计点头,转身去叫大茶壶。 等伙计离开了,罗云才悄悄对黄果果说:“这里当然不一样,因为这里是青楼。” “啊?啥?你?”黄果果张着嘴,惊得目瞪口呆,她拼命用手指着罗云。 而罗云则按下她的手,说:“要不我问你一定要来吗?” “不是,不是茶馆吗?” “是茶室。” “这这这,有什么不一样吗?”黄果果捂着嘴,紧张地左右乱看。 “当然不一样,茶室就是青楼的一种。” “那,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这这……”黄果果低着头,用手挡着嘴,说:“要不咱们走吧?” “都坐下了,哪能走?” “不是那,你带我到这种地方不合适吧?” 罗云说:“倒也没事儿,有我在,不过是多花点钱。” 黄果果问:“啊?这有什么讲究吗?我们又不能p.i.ao……我有点紧张……” 罗云说:“别乱说话,这里有很多忌讳,很多词不能提。” “我好怕啊……”黄果果搓着自己的双臂。“感觉好冷啊……罗云,我们今天来青楼这事,是不是绝不能让白衣哥哥知道?” 罗云说:“理论上最好不要让他知道。不过就是真知道了,也没关系。” “哇,有钱就是有底气啊?你不怕被撵出碧湖山庄?” “不至于。”罗云摇摇头,说:“这又不是什么龌龊的地方。” “不龌龊?” “不仅不龌龊,而且也不庸俗,更不下流。这里很高雅,高雅的可以用‘阳春白雪’来形容。因为这里是卖艺不卖身的,来的也都是书香门第,富贵豪门。” 黄果果点点头,说:“哦,那我来也不合适吧?哪有带女孩逛青楼的?” 罗云说:“没事,打个茶围就行了。” “什么叫打个茶围?” “就是请人弹弹琴,听听曲,吃点瓜子喝点茶。” 黄果果终于舒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吓死我了!” 没一会,两人的桌上就沏好了茶,黄果果一闻,的确是香味扑鼻。 伙计问:“这位公子,还点点什么助助兴吗?” 罗云说:“听说贵庄新聘请了一位琴师,不知今日能否一见?” 伙计笑笑说:“实在对不住,今天秦先生外出了。” 罗云点点头,心想可能是因为不是熟客,人家不轻易让见,于是说道:“那行,等下回有机会,再请那位先生一叙,今天就先请别人吧。” 伙计答应着,喊道:“请乐师。”而后转身到后边安排。没一会,就有几个穿着端庄的男孩女孩走出来,有人在客厅里摆开琴架,他们便一字排开,开始吹拉弹唱。 又过了一会,伙计走过来,轻轻对罗云说:“二位客人,请移步雅间,有人请。” 罗云有些困惑,问:“谁请我们?” 伙计说:“二位到了便知。”于是很神秘地在前面引路,两个人则跟着他穿廊过院。 黄果果有些担心,悄悄对罗云说:“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罗云摇摇头说:“这种大店不会。”说完和她来到一间房间外。 伙计轻轻敲门,说道:“秦先生,那两位客人给您请来了。” “请进吧。” 秦冰冰介绍自己 就听屋里传出一个非常柔和的声音,黄果果觉得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伙计推开房门,请两人进去,而后从外面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两人走进去,发现这间屋子十分素雅。正中间是个小厅,右边还有个套间。厅里的桌上摆满了酒菜,而桌旁则立着一个年轻人。那人文质彬彬,温柔似水。他身着紫衣,腰间挂着一个核桃大小的银质的小香笼,淡淡的香气从那香笼里散出来,让人有种非常清新的感觉,就好像站在湖边,迎面一股清风袭来,随后是阵阵雨后芳草的清香。 那人见黄果果和罗云进来,忙躬身施礼道:“二位恩公在上,请受小可一拜。” 黄果果一眼就认出了他,说道:“啊?你不就是那个抱琴的公子吗?” “正是小可。” 黄果果很高兴,说:“哎呀,真是太好了,我还为你担心呢!没想到你到这儿了!挺好的,有个落脚地就好,总比在外面流浪强!” 罗云也笑起来,说:“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没想到这茶室聘请的乐师就是先生您啊?” 那年轻人点头说道:“小可没有别的技艺,只会弹琴。那日与两位恩公拜别后,便来到这里。店家人好,收留了我,让我在这里为客人弹琴助兴。” “那还不是你琴艺精湛?要不人家怎么会收留你?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你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琴师啊!”黄果果肯定地赞美道。 “不敢当,不过是些家传的手艺罢了。” 黄果果说:“其实我们就是冲你来的,结果他们说你不在,本来想着今天肯定见不着了,没想到……” 年轻人说:“不瞒二位,小可确实刚从外面回来,因见二位恩公在大厅散座,无以回报,便让人备了些薄酒,请二位过来,当面言谢。” 黄果果笑着说:“不用那么客气!看你现在挺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年轻人请两位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罗云和黄果果都让他不要拘礼。 黄果果说:“好了,好了,咱们都是年轻人,就别那么见外了!” 罗云也说:“是啊,先生一起过来坐。”说着起身将年轻人拉了过来。 年轻人再次躬身施礼,说道:“恩公在上,小可岂敢同坐?” 黄果果说:“哎呀,好了!”说着也去搀他,而后把他按到凳子上,说:“我们啊,都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随意一点,不用客气!自然相识,就是一种缘分。咱们又都差不多大,以后就是朋友了!” 罗云说:“是啊,是啊,咱们可就是朋友了!”说完,率先自报门户说:“在下罗云,见过尊兄。” 年轻人说:“岂敢岂敢,小可秦冰冰。” 黄果果笑着说:“冰冰?好像个女孩的名字啊!” 秦冰冰不禁有些脸红,微微低下头,说道:“让姑娘见笑了。” 罗云使劲剜了一眼黄果果说:“怎么说话的?你怎么能拿人家的名字取笑呢?名字可是父母取的,笑话人家的名字,就等于笑话人家父母!” 黄果果忙用手拍打自己的嘴唇说:“哦哦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是一时嘴快,没有恶意的!” 秦冰冰笑着说:“无妨,无妨。” 黄果果笑着看着秦冰冰说:“我叫柳元夕,叫我果果就好了。”说着又习惯性地伸出手,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于是又改成轻轻抱了拳。 罗云悄声对黄果果说:“怎么老是用这个名字啊?” 黄果果瞪了他一眼说:“人家喜欢!” “切!”罗云转过脸,面向秦冰冰问:“对了,秦兄,今年贵庚啊?” 秦冰冰说:“小可是属龙的,今年二十有四了。” “那在下还真得称您一声兄长呢!在下是属鸡的,小哥哥五岁呢。” 黄果果偷偷看了一眼罗云,半信半疑地问:“罗云,你真的只有十九吗?” 罗云瞪了她一眼,小声说:“滚。” 秦冰冰笑起来,说:“二位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啊。” 黄果果单腿跪在凳子上,对秦冰冰说:“冰冰哥哥,你不知道,我跟他绝对是前世有仇!”说着使劲剜了一眼罗云。 “冰冰……哥哥?”秦冰冰听了这个称呼后,脸上微微泛红。 罗云说:“秦兄,别介意,她管谁都叫哥哥。”而后轻轻拍了黄果果的额头,数落道:“人家都没同意呢,就敢胡乱叫啊?” 黄果果哼了一声,说:“怎么了?礼多人不怪吗!” 罗云也朝她哼了一声,而后转向秦冰冰说:“我听秦兄好像有西边的口音,不知秦兄何许人?” 秦冰冰笑着说:“不瞒罗兄说,小可是环翠山脚下柳家村人。” “环翠山?柳家村?”黄果果立刻来了兴趣,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去过那个村子!上次我下山,对,我记得,那里有一家小铺子,卖的饼子超好吃!” 秦冰冰笑笑说:“那是老黄记的烧饼铺子,也快有二十年了。小可小的时候,也总是到那家铺子买饼子吃。” 黄果果听了,立刻觉得跟他亲切了好多,于是轻轻拍了他说:“哎呦,老乡啊!” 秦冰冰问:“怎么,姑娘也是柳家村人?” “不是啦,我以前是住在,那附近……”黄果果欲言又止,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提了。 罗云见气氛有点尴尬,忙岔开话题说:“哎呀,秦兄您也是的,我们来之前都吃过了。您看您,还摆了这么一大桌,浪费了,浪费了!” 秦冰冰不好意思地说:“二位已经吃过了啊?这,真是,哎呀,要知道您二位已经吃过了,小可就让人备些好茶了。” 黄果果说:“嗯,我们来之前的确吃了!冰冰哥哥,要不让人撤了吧,这么好的一桌酒菜,咱们都没动,让人撤下去,晚上可以热热再吃。别浪费了!” 秦冰冰说:“不碍的,先放这吧,等会有人收。”说着看看饭桌,觉得有些不方便,便站起身,让道:“先请二位移步这边,我让人上些好茶来。” 黄果果和罗云起身,来到隔壁的小厅里。秦冰冰请两个人坐下,而后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叫了外头的伙计,跟他交待一番,说:“把我的琴也拿来。”伙计点头答应,转身离开了。 秦冰冰走回来,对两个人说:“两位稍等,我让人去备茶了。” 黄果果说:“冰冰哥哥,不用客气!” 秦冰冰笑着说:“没有客气。”说着来到桌旁,轻轻拉了把凳子坐下,而后从果盘里拿了两个橙子递给罗云和黄果果,说:“尝尝看,他们今天新送来的,很好吃。” 黄果果毫不客气地剥开一个,尝了一下,果然清甜可口,罗云掰了一点黄果果手里的吃了些,也点头称是。 弹琴 伙计把琵琶送来,秦冰冰接过琴,对黄果果和罗云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弹个琴助个兴吧。” 黄果果拍着手说:“好啊!好啊!早就想听哥哥弹琴了,就是一直也不敢说啊!” 秦冰冰笑了笑,说:“那,小可就献丑了。”说着走去拉了把凳子,坐到黄果果和罗云对面。 黄果果见他那样娴熟而优雅地摆弄着琴弦,不禁看得入神。那的确是把挺旧的琵琶,但看得出保养得很好。 黄果果问:“冰冰哥哥,这一定是你家的传家宝吧?” 秦冰冰一边调着轸子,一边说:“也不算什么宝贝,只不过是家父留下的唯一遗物。” 黄果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是叔叔的……” 罗云用手轻轻戳了黄果果的脑袋,说:“都说了不要乱讲话!” 黄果果捂着头,说:“人家不知道嘛!” 秦冰冰微微笑着说:“不碍的,不碍的,都是些往事了。” 黄果果骑着凳子,悄悄吐吐舌头。秦冰冰调完音后,便翘起了二郎腿,把琵琶立在腿窝里。 黄果果看得怦然心动,她觉得,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能把二郎腿翘得这样优雅,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啊。只见秦冰冰翘着腿,捧着琵琶,而后露出纤细的手指,开始弹琴。 那琴声非常悠扬婉转,感觉就好像在讲述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黄果果托着腮,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心想:哎呦妈,这这这,也太能触动心弦了吧?真是的,好不容易坐了回前排,竟没有一句骚词。唉!都怪自己文化低,全程只能喊牛逼。 她踩着凳子腿,双手拄着膝盖,全神贯注地看着秦冰冰弹琴。可是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又斗鸡了,于是那秦冰冰的脸就变成了柳晨晚的脸。 黄果果赶紧摇摇头,将自己脑海中的杂念甩开,又使劲揉了揉眼,再定睛去瞧,这才恢复了秦冰冰的原貌。黄果果咬着牙,心里埋怨着说:“不是吧,黄果果,你也太没出息了吧?这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该不会是有点后悔了吧?怎么现在看谁都是柳晨晚?不行不行!跟谁都可以,就是不跟柳晨晚!讨厌,都是柳晨晚这个死渣男,害得我都有阴影了!还有罗云和刘星雨,都是讨厌鬼!害得人家出丑!都不是好东东!” 秦冰冰拨弦的指尖已经停下了,但琴声还在房间里萦绕不去,罗云听得入神,而黄果果则在想心事。大家都沉默,直到秦冰冰站起身,笑着说:“让二位见笑了。” “嗯?”黄果果这才回过神来,而后使劲鼓鼓掌。 罗云也连连赞叹着说:“妙啊!妙啊!” 秦冰冰脸上发红,走过来和两人坐到一起,笑着说:“罗兄谬赞了。”几个人又闲聊了一会,罗云觉得时候不早了,怕山门快关了,于是就起身告辞。 秦冰冰抱着琵琶一路将黄果果和罗云送出去,路上还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初来乍到,又受雇于人,当着店家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况且店里有规矩,不许倒贴……所以,恐怕二位的茶钱是免不了的,不过,我倒可以跟柜上说说,看能不能尽量便宜点。” 罗云笑着说:“没关系,该多少是多少,这是应该的!您不用说,什么都别说,您刚来,尽量不要欠人家的人情!” 秦冰冰点点头,说:“真过意不去,让您破费了。” “不碍的!”罗云笑着说。 三个人来到前厅,罗云去和店家结算,黄果果则和秦冰冰聊天。 黄果果说:“冰冰哥哥,以后我能经常来看你吗?” 秦冰冰笑着说:“可以是可以,只是每次来,都要你们破费了。” 黄果果朝罗云看了看,见他掏了一锭银子,心想,以前还没见过他掏银子呢,而后转向秦冰冰,笑着说:“没关系的,他有钱!” 结完账,罗云回到黄果果身边,两人一起往外走,秦冰冰将他们送到茶室外面。 罗云说:“不用送了,我们这就回去了,您也回去吧!” 黄果果也向他招招手说:“冰冰哥哥,过两天我们再来找你玩!” 罗云瞪了一眼黄果果,没说什么,而后轻轻向秦冰冰拱手施礼说:“在此别过。” 秦冰冰也还了礼,于是两边就此告别。 离开茶室,罗云催促黄果果快走,两人快步朝山庄的方向跑去,还好赶在山门关闭前回到了山庄。 两人喘了会气,这才慢慢地往庄子里走。 黄果果问:“我看你今天拿了银子啊!在那消费是不是挺贵的?” 罗云说:“是不便宜!这也没办法啊,这不是带着你吗?” “带着我怎么了?我也就吃了点瓜子,喝了点茶嘛,要不要那么夸张?” 罗云摇摇头说:“那种地方本来是不可以带女客人的!除非是熟客,才能带女宾去!虽说只是打个茶围,但收费却更高!” 黄果果撅着嘴说:“那怎么办啊?下次我还想去找冰冰哥哥玩呢!要是太贵了,那就不去了……诶?对了,咱们把他约出来,到咱们山庄来玩啊!” 罗云说:“哪会那么容易啊?除非咱们在路上碰巧遇到了,否则,只要是从人家店里往外请,那就得花钱。” “哇,不是吧!” 罗云和黄果果商量,还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师父,省得他唠叨。两人打定主意,这就往容华城的书房走去。黄果果敲敲房门,里面有人说了声:“进来。”于是两个人轻声走进去。 只见容华城正坐在屋里看书,黄果果说:“白衣哥哥,我们回来了。” 容华城抬起头,笑了笑,说:“好啊,回来了就好。” 黄果果抑制不住兴奋,走过去,坐在容华城旁边,嘟嘟嘟地讲个不停。她说:“白衣哥哥,你记不记得前几天我和罗云在路上救过一个穿紫衣抱琴的公子?今天你猜怎么着?我们在八方雅蓄,又遇到他了!没想到,他就在那里弹琴!白衣哥哥,你说巧不巧?” 罗云站在一旁给她使眼色,悄声说:“不是说好了不说吗?” 黄果果说:“哎呀,人家忍不住嘛!” 容华城笑着看看罗云,说道:“你们到茶室去了?” 罗云点头承认说:“是,师父。不过,还不是因为小师妹!都是她非吵着要去!说什么喝喝茶听听趣闻。” 容华城说:“好吧,符庸风雅倒是可以,只是千万不要做出格的事!以免有损我碧湖山庄的名声。” “知道的师父,您放心好了!” 容华城转向黄果果,笑着说:“这天下,说大也不大,有时候啊,事情就是这么巧。” 黄果果说:“是啊是啊!感觉,谁都可能跟谁认识!对了,白衣哥哥,有机会你也去那里坐坐吧,他的琴弹得可好了!” “我就不去了吧。”容华城笑着放下茶杯。 “啊?白衣哥哥不去啊?”黄果果说着鼓起嘴,“那,下次我能不能请冰冰哥哥到咱们家里来玩啊?” 容华城说:“如果是果果姑娘的朋友,那姑娘想请便请了。” “谢谢白衣哥哥,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黄果果说着朝容华城撅起嘴巴,空亲了一口,容华城赶紧把视线移到书上,装着没有看到。 我要金玉 容华墙到母亲的房间去请安,见哥哥先于自己到了,就很客气地向对方行礼,但容华檐因为还在生他的气,所以不大理他。容大公子向母亲请完安后离开了,而容华墙则留了下来。 容老夫人看出他有心事,问道:“墙儿,怎么啦?你们哥俩闹别扭了?” 容华墙跪在母亲面前,轻轻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是最近有些烦心。” 容老夫人笑着看着他,说:“你呀,明明有心事,还瞒着娘!娘还不了解你吗?我听你爹说了,你们俩昨天拌嘴了!是不是?” “娘,真的没事,您不必担心。”容华墙低着头,闷闷不乐。 “你呀!什么事都藏不住!”容老夫人伸手把儿子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而后拉着他的手,满面慈祥地看着他,说:“跟娘好好说说,到底又怎么不痛快了?” 容华墙说:“娘,我倒没什么,只是大哥不肯原谅我。就因为昨天我说了不中听的,他就一直生我的气!” “你大哥啊,就是口直心快,但绝没有坏心!”容老夫人拉着儿子劝着说:“你啊别小气,不管你大哥说了什么,都不许往心里去!” “那是肯定的!可是娘,其实我也没说什么,不过是说了句心里话,哥哥就挑理了!” “那也不许闹别扭!你爹最讨厌看到你们哥俩闹别扭了,昨天回来生了半天闷气!”容老夫人说着朝儿子脑门上点了一下,“这为人父母的,还能指望什么?不过是盼着一家和睦,希望家和万事兴!要是孩子们都不能好好相处,整天吵来吵去,那还不寒了心?” “是,孩儿知道了。” “你呀,有时候是爱冲动,说话不着调,娘可是知道你的!” “娘,爹也觉得碧湖山庄做得过分!” “嗯?”容老夫人瞪了一眼儿子,说:“少拿你爹说事!他不过是抱怨一下,但你,作晚辈的,可不许这么说!你爹昨天都跟我说了,我也劝过他了。你堂哥的确不是那种人,这一点,娘向着你大哥!不是娘说你,你呀,聪明是聪明,就是有时候不用到正地上!”说着又轻轻戳了儿子的脑门。 “知道了娘,孩儿知错了。” “这就对了!回头去给你大哥赔个不是!你说这亲兄弟两个,哪能有隔夜仇啊?” “是。”容华墙低着头,想着心事。 容老夫人笑呵呵地看着他,问:“怎么了?还有事?说说吧?还跟娘见外呢?” 容华墙想了想,说:“孩儿觉得身边缺个体己的人……” 容老夫人听了,笑起来,说:“怎么,你身边的丫头伺候得不好?” 容华墙抬头看着母亲说:“都是些寻常的婢子,孩儿都腻了。” 容老夫人说:“唉!就属你房里的丫头换的勤!好吧,若是烦了,就再挑几个新的到身边伺候吧。” 容华墙说:“孩儿想要母亲身边的金玉。” 容老夫人笑着说:“娘之前问你要不要那丫头,你不是没看上吗?怎么现在又想要了?” 容华墙说:“一阵一阵呗,之前是没看上,这会儿又觉得好了。” 容老夫人笑着点点头,说:“好好好,本来娘就是准备把她给你的,可当时你没看上,所以就先放在我这了。自然现在你又想要了,那就给你吧!” 容华墙笑着向母亲施礼说道:“谢谢母亲大人!”而后就偎在母亲怀里撒起了娇。 容华墙从母亲房里出来,想了想,便让人备车前往碧湖山庄。因为都是至亲,又是同辈,所以不等门房回复,就直接进去了。 容华墙径直来到堂哥的书房前,容华城早早地在房门外相迎。两人一见面,都很高兴,容华墙也非常亲切。 容华城满脸歉意地说:“今天刚写了拜帖,正准备明天一早就去给三叔请安的,结果没想到弟弟先来了!看来叔叔真是挑理了!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哥哥哪的话?我爹可没说什么啊!”容华墙强调着说。 “哎呀,真是对不住!那天确实是分身乏术,所以就让罗云代替自己去了鑫儿的酒席。叔叔一定是因此不高兴了吧?” 容华墙笑着说:“没有,堂哥,这话可就见外了啊!我爹怎么会生气呢?是我们让哥哥为难了!我爹说了,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若是把摆酒的日子往后错几天,就没事了。唉!也都怪我,我让人给算的日子,结果就疏忽了,光顾着算好日子,竟忘了月湖山庄那边那茬了。你看看,这弄的,就好像我们要跟二叔那边较劲似的。” “这哪能怪你啊?百密一疏嘛。” “是是是,谢谢哥哥体谅,我也是给忙昏了头。” 容华城仍旧满脸歉意地说:“子文啊,回去跟叔叔说,我明天一早就过去拜望他老人家,必定当面赔罪请罚。” “不碍的,不碍的!我爹说啦,咱们都是自家人,不用拘泥礼节。” “诶,该讲的礼还是要讲的!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兄弟俩进了书房,没一会黄果果和罗云从外面回来。 黄果果敲敲门说道:“白衣哥哥,我们回来了。” 容华城说:“进来吧,家里来客人了。” 两人推门进去,看到龙湖山庄的容二公子也在,便各自施了礼。 罗云叫了声:“容二公子。” 而黄果果则朝他摆摆手,打了招呼,笑呵呵地问了声:“子文哥哥,你怎么来啦?” 容华墙向两人轻轻点头,以示回礼。 罗云站稳后,向想容华城施礼,叫了声:“师父。” 容华城笑笑说:“今天倒是回来得挺早啊?” 罗云说:“今天没跑远,就到外头买了点栗子。” 容华城点点头,说:“好,回来了就好,回去休息吧。” “是。”罗云施了礼,朝黄果果使了个颜色,但黄果果却站着不想动,罗云硬把她拉着说:“走啦!” 黄果果没办法,只能向白衣哥哥和子文哥哥招招手,说了声:“拜拜。” 马跃上线 位于东十字街,八方雅蓄茶室的某一个房间里,两个人正在说话。其中一位是身着白色圆领衫的雅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没有戴帽子,但头上别着云簪。另一位则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长得很精神,也很有气派。 只听那气派的年轻人说:“仙督,属下一接到命令,就赶紧过到这边四下里找房子,好不容易找到这家,人家一开始还不愿意卖。属下不敢耽误,赶紧请示您,看该怎么办?您不知道,当时把我急的呀!生怕办不好这差事!后来,您说加价也要买下,属下这才叫人跟人家谈。而后就赶紧叫人打扫打扫,拾掇拾掇,又买了一应物品,让人装上摆上。池塘里蓄上水,地上栽上花……不过好在,这院子里的亭台楼阁都是现成的,要不真是没法向您交差了!” 雅正少年点头说:“的确是有点紧张了,辛苦马仙君了。” 年轻人忙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属下办得仓促,怕仙尊不满意。” 雅正少年笑笑说:“本督觉得已经相当不错了!不要紧,仙尊也知道时间有点紧,所以不会说什么的。” 年轻人说:“那就好,那就好!您不知道,属下真是害怕办砸了!” 少年说:“替仙尊办事,当然要谨慎小心,但只要尽心去做,仙尊不是不知道的。您放心,仙尊一定会满意的。” “有您这句话,属下就放心了!”年轻人轻轻躬身施礼,而后就从袖笼里掏出一打票据,双手呈上去说:“这是属下购置房产以及装潢所花费的账目清单,请您过目。” 雅正少年接过来看了看,说:“好,马仙君,让您费心了。” “不敢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雅正少年接着说:“本督明天就回去了,马仙君,那这边就麻烦您多费心了,务必将仙尊照料好。” 年轻人恭恭敬敬地说:“是,仙督,您放心好了。属下不敢说万无一失,但绝对会尽心尽力。” “好,如果有什么事,您又不方便请示仙尊,便去信与我。” “是。” 雅正少年笑着点点头,说:“马仙君,您做事本督放心。” 正说着,有人推门进来,那人身着紫衣,怀中抱着琵琶,身上挂着个核桃大小的银制香笼。 雅正少年和那气派的年轻人见到这位紫衣人,立刻躬身施礼,叫了声:“仙尊。” 紫衣人点点头,走进屋子,将琵琶放在桌上,然后从腰间解下那银制的小香笼,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实木的盒子,将香笼放在里面,扣实盖子扔在一边。而后就坐到桌旁,轻轻往杯子里倒了些水。 过了一会儿,那原本清新的香味散尽了,便露出了紫衣人的真容。原来,他就是柳晨晚。 马仙君虽然之前听说过迷香的威力,但亲眼目睹,还是非常惊讶,于是拱手施礼,敬佩地叹道:“仙尊,您这迷香用的可真是出神入化!要不是吕仙督提前跟属下说您会扮作琴师,属下还真不敢认您!” 吕榕笑了笑说:“仙尊从几岁就开始学习调香,如今当然是炉火纯青了。” 柳晨晚轻轻摆摆手,说:“不必说那些好听的,本尊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有数。” 两人轻轻拱手施礼,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柳晨晚抬眼看看二人,问:“这店挂的是谁的名啊?” 吕榕说:“按您的吩咐,安排了底下一个小仙徒。在江湖上没名没份,但办事稳妥谨慎。” 柳晨晚点点头说:“只要按我说的就好。这边是在碧湖山庄的辖境,做事务必小心。决不能让他们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说着转向马仙君说:“马跃。” 马仙君忙施礼说:“属下在。” “你在这守着,但不要露脸,大事小情都打发下面的人去做。省的被人发现了。” “是。” “还有啊,交待你手底下人,把云簪和玉符都收好,不许让外人看到。” “是。” 柳晨晚点点头,摆摆手说:“好,马仙君,那就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忙吧,我还有事要跟吕仙督说。” 马跃拱手施礼,退身出去,然后从外面轻轻掩上房门。 柳晨晚喝了口茶,问:“花了多少钱啊?” 吕榕说:“买宅子花了三千两,装修差不多又花了五百两。” 柳晨晚微微皱起眉头,说:“是不是有点贵了?” 吕榕说:“人家这家,本来不想卖,说是要等几年再出手的,咱们好说歹说,才给卖了。” 柳晨晚点点头,说:“自然买下了,就别让它空着。多雇些人来,让它运作起来,就当是增加收入。另外,自然是青楼,那就得有一个魁首。看看家里头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会不会武功都不重要,但琴棋书画必须样样精通,而且还得长得漂亮!” 吕榕说:“印象中,好像有位小旗,挺符合条件,不过属下还得回去查查,确认一下。” 柳晨晚点点头说:“好,要是确有此人,那就派她过来吧。用自家的人,我放心。” “是,属下知道了。” “另外,地面上该打点的打点。” “是。嗯……”吕榕欲言又止,偷偷看了看他。 柳晨晚说:“说吧,别扭捏了!跟我还遮遮掩掩的,有什么意思?” 吕榕说:“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仙尊赐教。” 柳晨晚哼了一声,说:“嗯,讲吧。” 吕榕说:“属下知道,您是为了接近果果姑娘才演这出。只是,为什么非要用苦肉计呢?属下当时都快担心死了,毕竟这拳脚无眼,万一您受伤了怎么办?”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就那些小混混,也能伤到本尊?” “是是是,他们那种程度当然伤不了您,但弄脏了您的衣服,属下也不乐意啊。” “行了,别说这些马屁话了,有什么就直说吧。” “属下只是觉得,其实办法挺多的,干吗非用这个?” 柳晨晚笑着说:“因为一个人若是救了你,便不会对你设防。让她救你,比让你去救她,更容易得到她的信任。” 吕榕点头,说:“属下明白了。仙尊果然是善于揣摩人心啊,属下佩服,佩服!” 柳晨晚摆摆手说:“行了,行了,还有完没完?” 偷了簪子 黄果果从容华城的书房出来,见空气很好,就不急着回屋子里去,而是坐在自己小院的石桌旁,边剥板栗吃,边看着远处的火烧云发呆。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户外的植被也越发葱翠,就连庄院里的小桥流水,都显得更加活力四射。她坐了一会儿,看到容华墙竟从外面走进来,就开心地向他招手,起身迎了过去。 “子文哥哥,你这就要走了吗?” 容华墙笑着说:“是啊!我要回去了,不过,临走前想跟你打声招呼。” “子文哥哥,不留下吃晚饭吗?”黄果果抿着嘴,抬着头看着容华墙。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觉得自己心里发痒,于是,脸上居然有些滚烫了。 容华墙说:“不了,出来时没跟家里说要留下来吃晚饭,所以还是早些回去吧。” 黄果果笑着说:“子文哥哥,咱们两家住的也不远,以后,能不能经常到我们这边做客啊?” 容华墙笑着点点头,说:“好啊,只要果果姑娘欢迎我来,我便来。” “当然欢迎了!”黄果果背着手,身体轻轻地摇晃着。 容华墙低着头看着黄果果,说:“果果姑娘也可以到我们龙湖山庄去啊。只要姑娘肯来,我定会盛情款待!” “嗯嗯。”黄果果低着头,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容华墙背着手,而后轻轻拍了黄果果的肩,指着她身后问道:“咦?那边是个什么?” 黄果果赶紧回头去看,但什么也没看到,与此同时,容华墙悄悄伸手从她头上拔了个发簪。 黄果果虽然有点感觉,但也没有多想,抬起头左右上下地看了又看,困惑地问:“啊?什么啊?”她害怕是虫子,赶紧用手拍拍头发。 容华墙笑着伸出另一只手,假装把原先捏在手里的一片叶子从她头上拿下来,说:“没什么,只是刚好有片叶子落到你头上了。” 黄果果晃晃脑袋,问:“哪里哪里?还有吗?” 容华墙把手里的叶子递给黄果果,说:“在这呢,我已经帮你拿下来了。” 黄果果低着头摆弄着那片小叶子,不禁笑起来,说:“吓死了,还以为是虫子呢。好玩,怎么就掉到我头上了呢?” “是啊,可能连那片叶子也觉得果果姑娘可爱,想要一亲芳泽吧?” “啊?我可爱吗?”黄果果心里美滋滋的,但脸上还要装得镇定。 “是啊,果果姑娘一向很可爱,尤其是穿粉色的衣服,就更显可爱了。” 黄果果抬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笑着说:“啊?这身啊,这不过是件旧衣服了……”说着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 “果果姑娘穿旧衣服都这么可爱?那要是穿新衣服,岂不是更可爱了?”容华墙笑着看着黄果果。 黄果果抿着嘴,红着脸说:“其实子文哥哥也很帅了啦!” “我?我很普通的。”容华墙注视着黄果果的嘴唇,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嘴。 黄果果抬头看看他,腼腆地说:“子文哥哥,其实,我那天看到你在走廊里吐的时候,就觉得你特别帅。” 容华墙问:“我那时那么狼狈,都怕被人看到,所以才躲到角落里,你还觉得我帅?” 黄果果坦言说:“我也不知道,反正看到你的背影,就觉得你很帅。感觉,你的身材好好啊……”黄果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局促地捣着手指。 “听了果果姑娘的赞美,我倒是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容华墙背着手笑了几声。 “那个,”黄果果看着容华墙说:“子文哥哥,你真得急着走吗?” “嗯,是该回去了。”容华墙看看天色说。 “那我送送你吧!” “好啊。”容华墙说着朝小院门口看了看,而后递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个人肩并肩往外走,容华墙背着手和黄果果靠得很近,而黄果果则低着头全程姨母笑。 路上,黄果果问容华墙说:“子文哥哥,你定亲了吗?” “还没有。” “那,你有心上人了吗?” 容华墙笑了笑,说:“有了。” 黄果果听了,先是有些惊讶,而后就有些失落,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慢慢往前走。过了好一会,两个人都不说话,黄果果觉得尴尬,便想了一个话题,打破那沉默。 “子文哥哥,你将来和嫂子,是一起住在家里呢?还是搬出去自己住?” 容华墙问:“嫂子?” “啊,就是子文哥哥的心上人……要是哥哥将来跟她结婚了……是会住在家里吗?还是搬出去?” “我,肯定是住在家里了。”容华墙说。 黄果果笑着说:“是啊,是啊!大家住在一起,肯定是热闹的!但妯娌之间,有时候容易发生矛盾。我觉得吧,要是想过二人世界,最好还是自己出去买房子。我听人说,要想家庭和睦,最好能和父母分开住。要是有条件,最好能相隔一千米以上……”她说着偷偷看看容华墙,因为不知道对方能否接受一个现代人的想法。 “嗯,你说的也有点道理,我之前倒不曾想过。”容华墙轻轻点点头。 “是吧,是吧?”黄果果侧过身,看着他说:“两个人住在外面,享受二人世界,无拘无束,也不用被人管着,想睡到几点就几点。多开心啊?” 容华墙笑了笑,说:“这个,虽说是很开心,但家里的长辈可能不允许吧?搬出去,就等于要分家了。” 黄果果说:“哎呀,哥哥你当然不行了,你们这种大家族,肯定都是要住在一起的啦!不像我这种小户人家,无拘无束惯了,所以住在那种大宅子里,肯定受不了!我呀,如果我将来有自己的房子,我就把它装饰得舒适又温馨。最好有个小院子,院子里可以种些花花草草。厨房一定要通透,一定要宽敞。卧室嘛,倒不需要那么大,但是客厅一定要大!因为其实日常生活中,什么吃啊玩啊,都是在客厅里的,真正在卧室的时间并不多。然后,还要养两只猫!” 容华墙笑着问:“为什么要两只猫?” 黄果果说:“因为我喜欢猫啊!” 容华城说:“那为什么不多养几只呢?” 黄果果说:“哎呀,咱们是小户人家嘛,养两只猫就可以啦!那些喵主子,可不好伺候呢!我以前,家里就有两只猫,一只叫蛋卷,一只叫秀喵,不过后来自己搬出来住,就没再养了。因为单身公寓比较小,而且呢,公寓不许养宠物。” 黄果果就这么滔滔不绝地说着,一直把容华墙送到山门。 容华墙说:“果果姑娘,不要再送了,我出去便坐车回去了。别忘了,有空到我家来,我带你参观龙湖山庄。” “好啊子文哥哥!你也要常来我们碧湖山庄做客哦!我们碧湖山庄,可都是非常非常好客的人呢!尤其是我,我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一来客人,我就特高兴!” 容华墙笑着说:“我当然会常来,我跟碧湖山庄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呢!”说着走出了山门。 黄果果也送到外面,容华墙再次说:“回去吧,外面凉。” “嗯,我再送送哥哥。” “不用了,车子就在跟前,我坐车就走了。”容华墙说着向黄果果摆摆手,黄果果则笑着朝他挥挥手。 容华墙下了楼梯,上了马车,又转身对黄果果说:“回去吧。” 黄果果点点头,但没有动,直到马车慢慢走远了,才返回去。 柳橙上线 罗云听说八方雅蓄来了位花魁,很想一睹芳容,便请孙氏兄妹和黄果果一同前往。来到茶室门外,就觉着跟上次不一样。上次来的时候还略显冷清,而这次,竟已是门庭若市了。客人们出出进进,非常热闹,但遗憾的是,他们没能见到秦冰冰。 黄果果问伙计说:“冰冰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伙计一呲牙,说:“秦先生啊,那可说不准。有时候一会就回来了,有时候通得好今天呢。” “啊?那么久啊?他都去哪了啊?” 伙计说:“秦先生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好多富商贵胄排着队请他呢,连我们都很少见到他哩。” 黄果果看看罗云,说:“那,要不等他一会吧?” 罗云点点头,说:“行啊,反正来都来了。”而后转向伙计说:“先找个雅间吧。” 伙计笑笑说:“真对不住,今天雅间全满了。” “啊?”罗云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禁有些尴尬。 黄果果说:“哎呀,要知道咱们就提前定一间了!” 罗云小声说:“谁知道这里的生意突然这么好啊?上次来还没什么人呢!” 黄果果鼓着嘴说:“那怎么办啊?我们坐哪啊?” 伙计说:“那就先委屈几位坐大厅散座吧。” 罗云说:“那怎么能行啊?我今天可是请了朋友,坐大厅,我的面子挂不住啊!” 孙正阳听到了,笑着说:“罗公子,没事,咱们坐哪都一样。” 罗云说:“那哪行啊?好不容易请您两位来一次,怎么能让大家坐大厅呢?” 正说着,从外面走进一位穿浅绿色衣服的美公子,只听其他的伙计迎上去招呼着说:“呦,柳少爷,您来了。” 那位公子哥点点头,问:“雅间准备好了吗?” 伙计说:“预备好了,这边请。” 那位柳少爷和大家擦身而过,出于礼貌向罗云等人轻轻点头。黄果果看看那年轻人,觉得他长得也蛮帅的,而且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橙子的香味,闻起来让人觉得特别清甜舒心。 黄果果转过头问伙计说:“真的一间雅间都没有了吗?就没有定过的,却没有来的客人吗?” 伙计说:“真没有了,现在生意好,都得提前定!” 这时,那位柳少爷停下来,转回身看看大家,笑着说:“几位朋友,是不是没地方坐?小生倒是定了一间雅间,而且今天就小生一个人。如果诸位不嫌弃,不如到我的雅间小坐如何?” 罗云笑着说:“这位兄台,谢谢您的美意,只是咱们素不相识,若是贸然叨扰,实在过意不去!” 对方笑了,说:“相遇便是缘分,反正小生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几位朋友过来坐坐热闹。” 黄果果笑呵呵地看着那位柳少爷,又看看罗云,轻轻点点头,意思是可以的。 罗云看看孙氏兄妹,孙氏兄妹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于是,罗云便向对方轻轻施礼,谢道:“如此,那就叨扰兄台了。” 孙氏兄妹也向那位柳少爷轻轻抱抱拳,黄果果也有样学样地跟着抱了抱拳。就这样,一行人随着伙计来到雅间。 柳少爷请大家入座,说:“自然是在小生的雅间里,那么小生便是主,诸位是宾。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天一切费用,全由我来,大家不要客气,一定要尽兴才是!” 罗云忙施礼说:“不不不,本来就打扰了您,怎能再让您破费呢?这次我请!” 两人客气了半天,都抢着要做东,但最终还是被那位柳少爷抢了去。 罗云不好意思地说:“好吧,好吧,那下回一定得我请,请您务必赏脸!” “您太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您一定要赏脸!” “好好好,盛情难却,那小生就答应了。” 罗云说:“您看,光顾着说话,都还不知道先生尊姓大名。” 柳少爷说:“小生姓柳,名‘橙’,字‘子挽’。” 黄果果好奇地问:“哪个‘成’啊?” 柳少爷说:“就是橙子的‘橙’啊。” “哪个‘晚’啊?”黄果果接着问。 “‘挽起’袖子的‘挽’。” 黄果果在心里品着味,说:“橙子?哈,橙子哥哥?好可爱的名字啊!好听好听,人如其名,怪不得哥哥身上总有一股橙子的清香!” 柳少爷被弄得很尴尬,而后闻闻自己的衣袖,说:“实在抱歉,小生经常在家亲的店铺里帮忙,身上可能蹭到一些水果的味道,小生自己都感觉不到,是不是很冲?” 黄果果摇摇头说:“没有,没有,很好闻,真得很好闻!”说着便笑呵呵地看着他发呆,心想:“这云城还真是盛产帅哥啊,随便一个有台词的小哥哥都长得这么俊俏。”可是看着看着,就又觉得对方的脸慢慢变成了柳晨晚的脸。她使劲摇摇脑袋,重新聚了聚焦,这才恢复神智。 罗云也自报家门说:“在下罗云。” 对方听了,忙拱手施礼说道:“哎呀,久仰久仰,原来是本城首富罗老爷家的公子啊,小生见过了。” 罗云不好意思地说:“过奖过奖!” 孙氏兄妹也做了自我介绍,黄果果最后招招手说:“我叫柳元夕,叫我果果就好了!”而后便饶有兴趣地问:“哥哥家是做水果生意的吗?” 柳橙笑着说:“实不相瞒,小生的娘舅是开果行的。” 罗云问:“敢问是哪家果行?” 柳橙说:“小买卖,小买卖,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哥哥就别谦虚了!”黄果果托着腮说。 柳橙见对方执意要问,便坦诚说道:“家亲是张记果行的。” “哦!”罗云点点头。“知道知道!就说柳兄是太过谦虚了,那张记果行,可绝不是什么小生意啊。” “诶,过奖过奖。”柳橙摆摆手笑了笑。 大家这就算认识了,因为年纪相仿,无话不谈,很快便打成一片。喝了会茶,大家又聊起这位新来的花魁。 黄果果问:“漂亮吗?” 柳橙说:“小生还不曾见过。” 罗云点头说:“这种地方,想见花魁一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来个三、五、十次,怕是难得一见啊。” 黄果果听得惊讶,说:“这么难啊?乔殿下啊?是不是非要凑够十万,才肯露面啊?” 罗云听了笑了笑,说:“没那么多,也差不离儿!” 柳橙说:“是啊,一般这种地方,一栋楼也就养一位姑娘。往往都是才艺出众的奇女子,想见上一面,堪比登天啊。” 黄果果点点头说:“哦,那要怎么才能见上一面呢?到底得花多少钱呢?” 罗云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想让人家姑娘见你,你得有一定的文采。一般来说,可能会有个诗会什么的,大家一起写诗,交上去,姑娘看上眼的才能入围。然后姑娘再从入围的人中挑一位上去,单独见面。” “哇,这么牛掰?”黄果果撇撇嘴。 柳橙补充道:“这种女子,别看身在青楼,往往比大家闺秀还要才华横溢!有钱只是进得了这门,有才华才能进得了姑娘的屋。” 黄果果听了笑着拍拍罗云的肩膀说:“二师兄,我看你这辈子就别想了,就你那点文化水平,估计连人家身边的丫头都看不上!” 罗云轻轻说了一句:“滚。” 孙耐阅笑着说:“你们两个啊,到哪都要拌嘴吗?” 黄果果说:“耐阅姐姐,那你说,我说的不对吗?” 孙耐阅笑了笑,没有说话。 柳橙说:“小生也是自叹弗如啊,怕是入不了那位头牌姑娘的眼哩!” 黄果果倒是想得开,劝着大家说:“没关系没关系!她不见咱们,是她的损失!可咱们不见她,却没什么损失!来来来,喝酒喝酒!” 讲述灾情 碧湖山庄的会客厅里,容华城正和东星派掌门丁老帮主谈论着时事。 只见丁老帮主面色沉重地说:“渔丰是最先受灾的地方,那原本是个人口密集的镇子。老夫听说,白天的时候,毫无任何征兆,到了下午,突然电闪雷鸣,暴雨交加,再后来就是地动山摇,天塌地陷。老百姓知道不好了,赶紧往海边跑,想着到那去避避,结果没一会,海面上就掀起阵阵巨浪。眨眼的功夫就把那一片全淹了。” “那个镇子啊,其实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当地早有准备。老夫之前也去过那里,那里有个挺有名大堤,高数丈,非常壮观。当年为了防洪,当地老百姓合力出钱建的,修了快十年才修好呢。要说这灾害,也都快二十年没遇上了,当地人都快淡忘了。原先那堤坝是建在最外围的,但后来人口越来越多,就不断有人搬到堤坝外头去了。” “要说那堤坝可是当地人的骄傲,一般来说,挡住一两丈的浪头根本不成问题,可是哪成想,这回……唉,竟遇到了几十年不遇的大灾啊!”丁老帮主说着叹了口气,摇摇头,接着说:“唉,您是不知道啊,其实一开始,那堤坝确实是挡住了头几拨,但后来那浪头越来越大,一下就没过坝顶了!老夫还听说,当时还有老百姓站在那看热闹呢,以为水肯定过不了堤,哪成想,一个大浪下来,全给淹了!” “哎呀!到处都是水呀!您说说这,真是大水无情啊……瞬间就把一切都淹了……到处都是水啊……屋子也塌了,良田也没了,镇子也彻底淹了……您不知道啊,老夫在事后到过现场啊……您不知道啊,真是惨不忍睹啊……”丁老帮主说着有些哽咽,而后便不停地摇头叹气。 此刻,容华城的心情也非常沉痛,他眉头紧锁,表情凝重,呼吸也有了明显的起伏。 “多好的一个渔丰镇啊……可惜,没有了,没有了……”丁老帮主接着说:“如今,那里到处是废墟,满目苍痍……尸横遍野啊……老夫只要一想起那些没了爹娘的娃娃,还有那些死了子女的老人……老夫就万般难受啊……老夫就想着,要是自己的孩子没了,那得多痛心啊……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呐……唉,老夫看着心痛啊……” “丁老帮主,”容华城见老人家过于伤感,便劝着说:“灾难发生的时候,咱们无能为力,但灾难过后,咱们却可以尽一份力。俗话说:‘水火无情,人有情。’只要大家伙齐心,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丁老帮主听了,擦擦眼泪点点头,说:“您说的没错!当地好心的商贾都开了粥棚,有的还向灾民提供庇所。但老夫担心的是,大灾过后必有大疫啊,若不及时控制,恐怕那地区再难恢复元气了。” “盟主啊,”丁老帮主起身拱手道:“老夫实在想要出份力啊!” 容华城忙以手相搀,丁老帮主接着说:“现在,那边就是这个情况,虽说,朝廷也开始发放赈灾钱粮了。但老夫觉得,身为一个大兴人,就算不食朝廷俸禄,也应该尽一份微薄之力!”说着叹了口气,摇摇头。“唉,奈何我东星派的名声不够响亮,老夫号召了半天,也没几个搭理的,实在是孤掌难鸣啊!” “唉!”丁老帮主又叹了口气,说:“眼下,天气还凉啊,最可怜的,就是那些无家可归的老百姓了!沿海地区,很多地方,水都还没退尽,一眼望去,全是水,连一丝陆地的影子都没有啊……每天都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喊声……真是撕心裂肺啊……唉,如果您在那,就知道了,那里简直就是阿鼻地狱啊……” 容华城听了这番话,不禁感同身受,他义正言辞地说:“丁老帮主,在下非常认同您的看法!自然东南沿海的百姓有难,那我们武林中人,当然不能置身事外!朝廷赈灾是朝廷,咱们是咱们。我们武林中人,也必须尽到一份责任!丁老帮主,在下万分感激!”说着深鞠一礼。 丁老帮主忙用手相搀,说道:“盟主,您这是何意?” 容华城恭恭敬敬地说:“在下感激您,没有把在下当外人;感激您,毫不犹豫地想到了碧湖山庄;感激您,成全在下的满腔赤诚!” 另一边,黄果果听说家里来了客人,倒也无所谓,只是觉得不能立即把今天所发生的趣事讲给白衣哥哥听而感到遗憾。她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晃着脚尖,把自己所遇到的所有帅哥又重新排了一下序。 这时,罗云在外面敲门,她隔着门说:“人家都要睡了,你来干什么?” 罗云在外面悄声说:“出事了,出事了!快点开开,我有特别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哎呀,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啊?”黄果果懒懒地拖拉着鞋子走过去。刚一打开门,罗云就挤了进来。 “你知不知道,三师兄丁嘉的父亲来了?”罗云拉过黄果果悄声对她说。 黄果果甩开罗云,说道:“那又怎么样啊?我跟丁师兄都没什么说的,跟他父亲就更没什么说的啦!” 罗云说:“什么呀!我跟你说,出大事了!前段时间咱们东南沿海发生了大海啸,现在闹洪灾,官府已经派发钱粮去赈灾了!东星派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听丁师兄说,丁掌门想要让咱们碧湖山庄牵头,号召天下武林各派,捐助灾区。” 黄果果听了立刻瞪大了眼睛,说:“啊,哪又受灾了?” 罗云生气地说:“合着我说了半天你都没有听见啊?” 黄果果说:“不是不是,我没有注意,你再说一遍,是哪啊?哪发生海啸了?” “我跟你说,是东南沿海地区!” 黄果果不禁皱起眉头嚷着说:“那些靠海的地方啊,就是容易海啸!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罗云说:“这不是准备赈灾吗?” “好好好,我也要捐钱!”黄果果说着跑去扒开自己的小钱袋,把钱倒在桌子上,但倒来倒去也就五六个铜子儿。 罗云看了都笑出声来,说:“行了,行了,就你那点钱,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黄果果说:“那怎么了?再少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罗云说:“行了,还轮不着你出钱!师父肯定要号召天下武林,一起赈灾救助灾民呢!” 容华墙找到了替代品 龙湖山庄容二公子的卧室里,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穿着粉色裙子,身形和黄果果很像的小丫鬟,羞答答地站在容华墙面前。而容华墙则从袖笼里掏出一只簪子,别在小丫鬟的头发上。 小丫鬟脸上红扑扑的,一边用手轻轻摸了摸簪子,一边笑着问:“公子,您为什么让奴婢穿上粉色的裙子?还非让奴婢把头发梳成这样?” 容华墙笑着说:“因为你穿粉色的衣服很好看!” 小丫鬟笑着低下头,腼腆地抠着自己的衣袖。 容华墙替她整整头发,又轻轻抚摸着发簪,笑着说:“你梳这样的头发最好看!” 小丫鬟听得心花怒放,笑得更加灿烂了,娇滴滴地叫了声:“公子。” 容华墙说:“从现在起,要叫我子文哥哥。” “啊?”小丫鬟楞了一下,正犹豫着敢不敢这样无礼地称呼自己的男主人时,容华墙却从一旁拿了条披帛将小丫鬟的眼睛蒙住。 小丫鬟用手摸着披帛,问道:“公子,这是为何呀?为什么要把奴婢的眼睛蒙上啊?” 容华墙把披帛系在她脑后,然后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庞,说道:“叫我子文哥哥就好。” 小丫鬟蒙着眼,抬着下巴,轻轻叫了声:“子文哥哥……” 容华墙笑着说:“这样就对了!”而后突然吻住小丫鬟的嘴。 小丫鬟害羞地躲闪,但架不住容华墙死死将她楼住,然后霸道地把她抱到床上,疯狂地拥吻她。一边吻她一边脱她的衣服,嘴里还情不自禁地说道:“果果姑娘,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小丫鬟虽然知道老夫人把自己给了少爷,但还是有些害羞,于是抗拒着挣扎起来,但容华墙非常强硬地制服了她。 第二天,容华墙还在熟睡,而他身旁的小丫鬟却已经醒了。经历了昨夜的相处,她自认为已经不是外人了,于是托着腮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的男主人,而后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容华墙闭着眼睛笑了起来,然后拿过小丫鬟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他睁开眼,看清了面前的人,不禁有些生气,于是甩开小丫鬟的手,坐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容华墙像是变了一个人,连语气都显得十分生硬。 小丫鬟胆怯地说:“公子,人家一直在这啊。” 容华墙瞪了她一眼,说:“那怎么还不滚?你的活都忙完了?本少爷都要起了,还不快去备水!”说着气呼呼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小丫鬟被弄得一头雾水,喃喃道:“公子,您怎么了,昨天可不是这样的……” 容华墙狠瞪了她一眼,说:“晚上是晚上,白天是白天!熄了灯,本少爷许你睡在这,但天明之前你就得滚!听到了?别让本少爷看清你的脸!滚啊!” 小丫鬟听了立刻落了泪,而后捂着脸,抱着衣服跑了出去。 容华墙洗漱后去向父母请安,容三老爷把碧湖山庄的信件交给两个儿子看。容大公子先看完,递给了兄弟。 容三老爷说:“等会吃过饭,你们俩就过去吧,看看跟碧湖山庄一块商量商量,如何捐助赈灾吧。” 两位公子同时毕恭毕敬地施礼说道:“是,爹。” 很快,龙湖山庄的两位公子便来到碧湖山庄,与此同时,月湖山庄的大公子也赶到了。其实容华城也写了几封信发给云城县内的地方乡绅,但因为同族住得近,所以堂弟们先到了。 几个堂兄弟坐在一起,商量着如何赈灾捐款的事。 容华城先把灾区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而后说:“咱们容氏一族,作为本地的名门大族,理应做个表率。只是该出多少,还想与弟弟们商量商量。最好咱们三个山庄保持一致,省得落人口实。” 容华屏说:“我觉得每家出一万两比较合适。” 容华檐说:“一万两?会不会显得太过寒酸了?” 容华屏说:“子秀,你可不能只考虑自己,别忘了光池哥哥不仅要以容家的身份出钱,还要以麒麟派掌门的身份出钱!” 容华城笑着点点头说:“那是自然,我肯定要以麒麟派的身份出钱。” “所以,这样算下来,也不少了!”容华屏坚定地说。 容华檐听了,点点头,赞同地说:“是啊,是啊,这个我倒没考虑到!哎呀,真是,差点疏忽了!堂哥得出两份钱呢!那是挺多的了!” “是说啊,所以我说一万两可以了!”容华屏摊摊说。 容华城笑着对大弟说:“域新,谢谢你体谅哥哥。只是这次的事非同一般,哥哥想要多尽一份力。一万,确实少了些。” 容华墙说:“堂哥,这捐赠,本来就不论多少,只要出了力,便是有心。咱们捐多少,也是救个急,若是要救穷,那捐再多也不够!” 容华城笑了笑,说:“子文,话虽是这么说,但……唉,这样吧,要不一家出两万,说出来也好听些。” 容华屏说:“堂哥,我们出多少都无所谓,但你这边出得太多了!两份两万两,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容华城摆摆手,说:“不碍的,不碍的,我自会筹的。” 另一边,黄果果坐在屋子里,摆弄着自己的小钱袋,满脸不高兴地说:“要知道平时就省着点花了。唉,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这时,翠云从外面端着茶水进来,黄果果问:“翠云姐姐,你在这儿一个月能发多少钱?” 翠云说:“一百钱。” 黄果果问:“一百钱是多少?” 翠云笑着说:“一百钱就是一百个铜钱呗。” “那是多少?”黄果果对这些没有概念。 “嗯,怎么说呢?”翠云想了想,说:“一个钱能买一个饼子。而一斤猪肉,大概要十五个钱。所以,您就可以算算,一百个钱能买多少东西了。” 黄果果说:“那一百个钱要是换成银子是多少?” 翠云说:“哪够得上换银子啊?咱们平时用的都是铜钱,一千个铜钱为一贯,也就是一两银子。” “那你一年下来能挣多少?” “一年下来,差不多不到一两半银子吧!” “啊,那么少啊?” 翠云说:“不算少啊!如果能攒个五六年,差不多也能买一亩良了呢。” “哦,原来一两银子这么值钱啊?” “那当然了!几两银子,可都不是件小事了呢!要是能有个百两银子,那可就是大富翁了啊!要么说家缠万贯么?”翠云笑着说。 “哦,涨姿势了。”黄果果拖着下巴说。 柳橙来做客 黄果果坐在罗云的小院里,和他谈论着灾区的事。 她眨着眼,撒着娇说:“罗云,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啊?” 罗云看了她一眼,说:“上次借你的,还没还吧?” 黄果果撅着嘴说:“嗯,来日方长嘛,以后慢慢还给你不行吗?” 罗云说:“你又要钱干什么?” 黄果果义正言辞地说:“当然是要捐献灾区啊!我就只剩几个铜子儿了……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手……” “我跟你说啊,你那点小钱就自己留着花吧,还不够塞牙缝呢!”罗云讥讽道。 “怎么能这样说呢?就算是几个钱,也是我的心意呀!就这还是我平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呢!” 罗云听了不禁大笑着说:“就你还省吃俭用啊,那你都省在哪了?” 黄果果推了一下他,说道:“讨厌啦,干吗揭人家的短啊?” 罗云笑着说:“好啦好啦,你不用出了!你那份,我替你出了好了!” 黄果果说:“那,多不好意思啊?” 罗云说:“那有什么办法啊?谁让你是我的小师妹呢?” “诶,那我问你,你打算替咱俩出多少?”黄果果笑嘻嘻地问。 罗云骄傲地撇撇嘴说:“一人一百两吧!” 黄果果说:“等等等等啊,让我算算。你们这一个钱能买一个烧饼,相当于我们那两块钱了。一两有一千钱,也就是两千块,而一百两……呦,都二十万了呀!那咱俩可都四十万块了!”黄果果咂咂嘴说:“行啊,罗云,大户人家啊!” 罗云说:“那算什么,我爹还准备出两万两呢!” 黄果果赞叹着摇摇头说:“哎呀呀,真是出手阔绰呀!果然是云城首富啊!” “好说好说!”罗云笑着抱抱拳。 “诶?”黄果果推推他问:“不会捐了钱,立马就从首富降到倒数了吧?” 罗云乜斜着她说:“那怎么可能?小瞧我们家是吧?” 黄果果说:“不敢,不敢,我怎么敢瞧不起您啊?” “知道就好!” “不过,我听翠云姐姐说,要是能有几百两,可就是大财主了呀!看来你家,可是财主中的财主啊!” 罗云笑笑说:“过奖,小意思!” 黄果果摇着头,砸着嘴说:“果然是富可敌国呀!看不出来呀!没想到我这一生,还能遇到个富二代?唉!看来以前真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啊!” 两个人正说着,报事小仆人上来通禀,说外面有人送拜帖,要见罗公子。 罗云一脸纳闷,说:“谁会找我啊?而且还用的是‘公子’的称呼?” 黄果果也说:“是哦,一般人最多叫你一声二师兄,像我,都是直接说要找猪八戒!” 罗云朝黄果果挥挥拳头,而后打开拜帖。黄果果也勾着头扒着看。原来是那位在八方雅蓄请客的柳公子。 罗云开心地站起身,黄果果也跟了上去,说道:“等等我,等等我啊!” 罗云催促着说:“我说你快一点行吗?总不能让人家等着吧?快点,我要去接人家呢!” 黄果果一边跑一边提鞋,说:“等等我啊!等一下嘛!”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门房,只见柳公子坐着喝茶,身旁站着一个小仆人,而桌上则摞着两只大箱子,远远地就能闻到阵阵的橙子的清香。 罗云紧走几步,轻轻施礼说道:“没想到子挽兄大驾光临,亲自登门拜访,实在过意不去,过意不去啊!” 柳公子笑着摆摆手说:“诶,哪的话?咱们自是朋友,就不用讲这些见外的话!我是想你们了,所以过来看看,顺便带些果子给你们吃!” “唉,您看看,我还说要请客呢,结果一直没机会!您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真是折煞小人啊。” 黄果果却笑着说:“谢谢橙子哥哥的礼物!” 柳橙也笑着说:“您听,您听,罗兄,就冲果果姑娘这声哥哥,我也不能空着手来啊!” 罗云说:“哎呀,您下次可千万不能再带礼物来了!” 柳橙笑着说:“诶!一点果子,哪算得上礼物?不过是不能空着手进门,随便从家里拿了些,还请笑纳。另外,小生听说现在东南沿海发生洪灾,容庄主也给地方乡绅去了信,希望大家能出资出力,共同救助灾区呢。” 黄果果笑着问:“橙子哥哥,你家也收到信了吗?” 柳橙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拱手施礼说:“小生家里还够不上格,所以没有收到信。但小生得知此事,也是希望能尽一份微薄之力,还望贵庄不要见笑。” 罗云笑着拉过柳橙说道:“这叫哪里话?只要心诚,便都是义举!”说着和他肩并肩走在前面,黄果果则背着手溜溜达达跟在两个人身后。 罗云请柳橙到自己的小院里坐,然后让仆人在院中的凉亭里摆了些茶点,黄果果当然不会轻易走开,所以也坐下来,拖着腮听两个男生讲话。 男生只要一聚在一起,又有人旁听,便会讲些家国大事,而此刻,他们当然是讲关于灾区的事情,黄果果也非常愿意听。 她时不时插句话,发表一下自己的小意见,然后就拖着腮,看着柳橙。不知不觉,她又把他当成了柳晨晚,于是赶紧摇摇头,让自己定定神。她已经开始习惯这种幻象了,所以即便是看到柳晨晚的脸,也不会再像先前那样大惊小怪地喊叫了。 柳公子给人的感觉,就是见多识广,博古通今,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他跟两个人讲灾区的见闻,讲那边的情景,就好像他本人就在现场一样,而且尽是些悲催感人的故事。 他说:“小生听说,有个不足周岁的婴儿,被洪水卷走了,父母都以为这孩子肯定是没了,哪成想过了两天,竟在十几里外的废墟里找到了。当时,是别人听到孩子嘤嘤的哭声,扒开盖在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看,竟是个婴儿。后来,那人把孩子带去了避难所,结果遇上了那对夫妇,当娘的一眼就认出孩子手上的镯子,当时就哭昏过去了。你们猜怎么着,还真是老天保佑啊,那婴儿竟然连一点伤都没有,您说这奇不奇?” 黄果果听得入神,而罗云则不住地附和感叹。 柳橙接着说:“那父母啊,认为这是天恩护佑,就给那孩子取了个名儿,叫福星。” 罗云频频点头称是,说:“如此大难不死,日后必有后福啊!” “还有一对母子,更是感人!据说母子俩被困在一块木板上,漂在水里头好几天,后来遇到一户人家,见屋顶还露在水面上,那当娘的就使出全身力气把孩子扔到屋顶上,而自己则被洪水卷走了……” 类似的故事,柳公子一口气讲了很多,说得黄果果满目潸然。柳公子见黄果果落泪,便停下来。 而罗云则轻轻嘲笑着她说:“瞧你,又挂泪珠子。” 黄果果扛了罗云说:“讨厌,人家泪点就是低嘛!”说着擦擦眼泪。 柳公子笑着说:“果果姑娘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啊。” 容华墙吃醋打金玉 容华城写了很多信,然后派遣稳妥的弟子将信件送往各门派。信中详细介绍了东南沿海地区的灾情,并希望各大掌门能于本月十五号前往碧湖山庄商讨赈灾一事。很快,容华城就收到了各大掌门的回信,大家都愿意一同前往共商此事,于是,碧湖山庄便开始着手准备武林议会。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前期工作显得特别繁重。山庄里几乎从早忙到晚。打扫、收拾客房,事无巨细,几位师兄们都忙得不可开交,龙湖山庄和月湖山庄也都出人前来帮忙。 这天,吃过早饭,弟子们就开始打扫庭院。黄果果闲得无聊,就到前院去帮忙,她看到大家正在练功场上分发洁具,便兴致勃勃地走过去。她对大师兄司源说:“司源哥哥,麻烦给我也安排一些工作吧!” 司源点头,说:“那和大家一起吧。” “嗯!”黄果果点点头,而后就在人群中寻找熟人的身影,很快便看到刘星雨他们,于是走过去加入其中。 沈姜笑着说:“小师妹,你怎么也来了?” 黄果果说:“和你们一起打扫卫生啊!” 韩富阳说:“小师妹,你可真是闲得慌啊!要是我,能偷闲就偷闲。到哪猫着不好?非得跑这来吃灰?” 杨子轩用手扛扛韩富阳,悄声提醒着说:“小声点,你还嫌大师兄不够烦咱们?” 韩富阳撅起嘴,说:“知道了,知道了!” 刘星雨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始终红扑扑的,黄果果也觉得尴尬,所以一直没有和他说话。其实在这四个人中,黄果果最喜欢的是沈姜,因为觉得他特别单纯,而且笑起来也特别可爱。她和沈姜一人拿了把扫把,但试了试,发现自己的不大好用,但心想反正也不过是装装样子,所以也没有急着更换。 她对沈姜说:“沈小姜,你打算捐多少钱啊?” 沈姜说:“我准备把我这个月所有的零花钱全部捐掉。” “哇,沈小姜,你不给自己留点啊?那后半个月你准备吃土啊?” 沈姜笑着说:“我已经托人给我家送信了。我跟我爹说,我们要捐款给灾区,而且我已经借了别人的钱捐过了,所以他下个月必须多寄些给我,好让我还钱。另外,我也给我姐写信了,我姐夫家就住在内凰县东郊,离咱们云城不到二十里。” “那你到底借了没有啊?”黄果果杵着扫把直着身子问。 沈姜用手挡住嘴,悄声说:“当然没有了,我不这样说,我爹和我姐怎么会多给我寄钱啊?” “哇!不是吧,沈小姜,我还以为你是个挺老实的人呢!没想到,居然也会骗人啊!” 沈姜笑着挠挠脑袋,说:“这哪叫骗啊?说得怪难听的!” 大师兄司源见他们老是说话,便背着手走过来,沈姜赶紧低下头假装扫地,而黄果果则抱怨自己的扫把不好用。 司源瞪了一眼沈姜,说道:“再说话,小心受罚!” 沈姜不敢吭声,只是把头低得更低。 黄果果说:“司源哥哥,我的扫把真得不好用!你看,扫把头都散了!” 司源说:“那就去库房再拿两把过来吧。” “哦。”黄果果答应着,然后便对沈姜使了个眼色,说:“我不知道地方啊,库房在哪啊?” 沈姜忙说:“我带你去!”而后偷偷看看大师兄,见对方沉着脸,不禁有些心虚。 司源背着手,严肃地说:“快去快回!不许在路上耽搁!” “哦!”黄果果答应一声,又问:“拿几把啊?” 司源说:“多拿几把过来吧,万一别的也要更换呢?”说着从腰里摘下钥匙递给沈姜。“赶快去吧。” “嗯嗯!”黄果果点点头。“放心吧,马上回来!” 两个人跑去库房,拿了几把扫把往回走。 沈姜说:“说会话再回去呗!” 黄果果说:“哎呀,赶快走吧!省得等会又被骂!你不怕大师兄罚你啊?”说着拉着沈姜的手往回走。 沈姜脸上一红,但却露出开心的笑容。两个人手拉着手又来到练功场。司源见他们拉着手,不禁狠瞪了他们一眼,黄果果有些不好意思,这才松开,挠挠头,讪讪地笑了。 “司源哥哥,我们拿回来了。”黄果果说着把钥匙交还给司源,又让他看看新拿来的扫把。司源点点头没有说话,背着手,到一边去了。 然而这一切,却被不远处的容华墙看到了,他目睹着黄果果和一个男人手拉着手,而且还说说笑笑,不禁非常恼火,于是皱着眉,转身走开了。 容华墙隐忍着回到家,一进屋就把桌上的茶具全掀翻了。丫鬟们都躲在外头不敢进来,谁也不想当那个出气包。 容华墙余怒未消,冲外面喊道:“金玉,金玉呢?” 那个身形很像黄果果的小丫鬟听到主人叫自己,不禁浑身发抖,但又不敢耽误,于是战战巍巍地走进来,一进门就赶紧跪下说:“公子,息怒……” 容华墙听到她的声音更加气恼,扑过来将她揪起来,小丫鬟当时就哭了,而他则使劲摇晃她的肩膀,吼道:“你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小丫鬟吓坏了,拼命用手撑开容华墙,央求着说:“公子,是我,您认错人了!是我呀!” 容华墙嚷着说:“叫我子文哥哥!” 小丫鬟忙叫了声:“子文哥哥……”但容华墙仍紧紧抠着她的双肩不放,她哭着说:“公子,您弄疼我了!” 容华墙不由分说,扭过她的手臂,将她推到床上,而后撕扯她的衣服,喊道:“你是我的!我不许你眼里还有别的男人!”说着骑到她身上,扇了她好几个耳光。 小丫鬟被打得呜呜直哭,央求着说:“公子,公子,饶了奴婢吧!” “叫子文哥哥!” 容华墙怒不可遏,然后指着她恶狠狠地说:“再敢让我看到你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拉拉扯扯,我饶不了你!”说着使劲推了一把小丫鬟。 小丫鬟抽泣着说:“不敢了,以后不敢了……” 湖边看云 武林议会当天,各掌门早早地来到碧湖山庄的议会大厅,同时与会的还有一些富商贵胄和地方名士。司源充当司仪,丁嘉和李煜负责现场,而其他师兄弟则招呼客人。到了预定的时辰,司源便来到大厅公布了大会的议程,并将出席客人的名单宣读一遍。而后,就请武林盟主致辞。 容华城站到大厅正前方,向大家躬身施礼,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而后便向大家介绍了东南沿海的受灾情况,又请丁老帮主讲了讲那边的现状。 容华城开门见山地说:“在下请诸位来,是希望共同商议赈灾之事。俗话说,众人拾材火焰高,我们武林中人,眼中绝不单单只有江湖,我们是始终心系天下的。与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若能共同捐助灾区,帮助灾民度过难关,便是弘扬我等武林道义最好的体现。在下身为武林盟主,又代表这武林中第一大派,自当做出表率,但眼下沿海地区天气尚凉,灾民们更是缺衣少粮。虽然我与丁老帮主已经筹集了一批棉被棉衣送往灾区,但也只是杯水车薪,九牛一毛。所以,在下希望,若诸位有能力,便慷慨解囊,向灾区伸出援助之手。当然,行善积德并非仅以钱财定论,只要心怀挚诚,便都是义举。望诸位各尽所能,哪怕出份心力也好。” 大家听了这番话,不禁议论纷纷,有的非常支持,有的则持中立态度,而更多的却是观望。 这时,徐老帮主站起身,向大家抱拳施礼说道:“盟主说得有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自然今天来到这里,就是要做些义举善事的!老夫不才,愿做这抛砖引玉之人,我代表徐家帮,出资一万两。” 在座无不唏嘘赞叹,不少人竖起大拇指,说道:“不亏是南侠!徐老帮主果然是江湖豪义之人啊!” 容华城点点头,向徐老帮主轻轻抱拳,说道:“在下替灾区民众谢过徐老帮主!” 徐疆也轻轻抱拳回礼,说:“不敢当,不敢当,不过聊表寸心,不成敬意。” 徐老帮主这一开头,大厅里就止不住了,这个说:“我们永清派出八千两。” 那个说:“华新派也出八千两。” 司源请徐疆到一旁的书案登记,其他掌门也都纷纷起身。大家伙这才看到,原来光容氏一族就捐了六万两,而麒麟派又另自捐了两万两,不禁由衷地敬佩。 这样大的场合,黄果果当然上不得厅堂,她在外围晃悠,听说今天还请了八方雅蓄的首席琴师前来助兴,不禁非常高兴,而后又看到宾客名单上写有张记果行,就更是开心了。她想,总算有些熟人,等会一定过去打声招呼。 她闲着没事,就到前院的山门附近等着,看能不能遇上秦冰冰和柳橙,后来果然见到秦冰冰抱着琵琶来了。黄果果很高兴,立刻迎上去,与秦冰冰说话,但因为对方急着入席,所以没说多少就分开了。黄果果又等了一会儿,感觉那边都已经开席了,而山门的正门也已关闭,想着应该不会再有客人来了,但始终没有见到柳橙。 大厅里所有程序已毕,现在开始大摆筵席,席间很多艺人前来献艺,秦冰冰也在其中。黄果果见上不了厅堂,也无事可做,就在院子里随意溜哒,后来就到宿舍找刘星雨他们。 因为今天情况特殊,为避免杂乱,所有弟子都不许在庭院里随意走动,所以几个男孩都在寝室。黄果果去找沈姜,而后又去其他屋子找到刘星雨他们。几个人一商量,准备到后山去转转。转来转去,转到后山的山墙处,见周围僻静,便□□出去。 大家溜溜达达,来到了碧湖,因为也没什么事做,就随便顺着湖边散步玩耍。玩累了,就并排躺在岸边的草地上,看着天空聊天。 黄果果指着天上的云彩,说:“你们看那个,好像一朵棉花糖啊!还有那边那个,好像一张大大的人脸啊。” 几个男孩顺着黄果果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人说:“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有人说:“诶,是有点像啊!” “嗯,可不,那不是鼻子吗,还有嘴!” 黄果果展开手臂,摆成一个大字,深深地吸着清鲜空气说:“春天的感觉真好啊!你们不觉得吗?” 有人回应。而黄果果则接着说:“感觉和你们在一起,就好像回到了童年!”说着侧过脸,正看到旁边有一株小小的蒲公英,于是揪下来,凑到嘴边一吹,那毛絮便顺风飘荡。但其中一个却落进嘴里,引得一阵咳嗽。她赶紧坐起来,拍拍嘴,吐掉毛絮。 这时,沈姜也摘了一只蒲公英,对着黄果果的脸轻轻一吹,黄果果用手去挡,嚷道:“讨厌啦!” 杨子轩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朝湖面丢去。 黄果果也来了兴趣,跑到湖边,捡起小石头向湖面扔去。小石头在水面上弹了两下落入湖中,男孩们见状也都纷纷效仿起来。 刘星雨说:“我们来比赛打水漂!看谁打得最远!”说着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侧着朝湖面打去,结果弹了四下才落入水中。 另外几个男孩也不甘示弱,纷纷捡起石头比了起来。 黄果果比不过男孩们,就用石头向湖中心扔去,说:“比赛看谁扔得最远!” 男孩们又开始比着看谁的力气大。 黄果果突然指着湖中心说:“诶,好像有鱼呀!” 沈姜说:“是啊是啊!” 黄果果说:“你们能不能打到鱼?” 韩富阳捡起一块小石头说:“试试看喽!”于是,大家又对着水面冒泡的地方打去。有时候还真能打起一只小鱼,小鱼弹出水面,然后又掉入水中。 黄果果拍着手高兴地跳着说:“哇,好厉害,打到了打到了!” 刘星雨不服气地说:“那算什么,我来打只大的!”说着就沿着栈桥往湖心走了点,而后,脚下一使劲立刻腾空而起,并在空中摆出一个很帅的姿势。 大伙都称赞道:“好轻功!” 刘星雨更加得意,于是以更帅的姿势将手中的石子打向湖中,黄果果看得惊讶,正要欢呼叫好,突然,刘星雨咚的一声掉进水里,掀起好大一朵浪花。 黄果果都看呆了,而另三个男孩则大笑起来,有人说:“果然好轻功!” 有人说:“刘星雨,好厉害啊!佩服!佩服!” 杨子轩笑得前俯后仰,沈姜笑得蹲在地上,而黄果果则摇着头说:“帅不过三秒啊,真是大型翻车现场!唉!no作no dai!” 刘星雨从水里爬出来,浑身滴水,男孩们过去逗他,他气鼓鼓地说:“烦死了,走了走了,回去了!”说完率先朝山庄的方向走去,几个人赶紧跟上去,但还是笑个不停。 结识崇圆 孙氏兄妹说要回大都筹集捐款,所以在武林议会结束后没多久便离开了。黄果果觉得无聊,就和罗云到八方雅蓄去找秦冰冰,结果没有找到,又去张记果行,也没见着柳橙。两个人实在无趣,就到常去的那家饭店吃饭,没多久,便见那位风度翩翩的栀子花公子走进来,同样坐在原来的位置,同样要了四菜一汤。 黄果果悄声对罗云说:“我发现,这位飘逸公子好像也很喜欢到这家饭店吃饭啊!你看咱们来这几次,基本上每次都能遇到那他。” 罗云点头,说:“这也不奇怪,大家都喜欢来,说明这家就是好吃!” 黄果果用手挡着嘴说:“我觉得吧,这也是一种缘分!你说,咱们也见过他好几次了,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过去说个话,交个朋友?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罗云听了,觉得有道理,便拿起桌上的酒壶和酒杯,朝那位白衣公子走去,黄果果怕对方不给面子,弄得难堪,于是就用手挡着脸,悄悄暗中观察着。 罗云很客气,一走过去便轻轻施礼说道:“这位公子,在下有礼了。” 栀子花公子赶紧起身,还礼说道:“这位仁兄,小生还礼了。” 罗云说:“我见足下时常在这里吃饭,咱们又经常碰面。您说这人海茫茫,能在此相遇,也算一种缘分。在下觉得自然见过多次,却从来没有说过话,内心实在难安,所以不揣冒昧向您打个招呼。” 栀子公子笑着说:“不敢当,仁兄客气了。”说着请罗云坐下。 罗云坐下来,拿着自己的酒壶,笑着说:“在下敬您一杯,愿与您交个朋友,能否赏脸?” 公子笑着说:“荣幸之至!”说着举起酒杯和罗云对饮。 而后,两人都笑,公子便问:“敢问朋友尊姓大名?” 罗云说:“在下姓罗,单字一个云。” 公子听了,点点头,说道:“见过罗兄。在下姓崇,名‘圆’,字‘德言’。” “原来是德言兄啊,久仰久仰。” “客气,客气。” 黄果果早忍不住了,于是从坐着的地方起来,来到罗云和栀子公子桌前,笑呵呵地冲那位白衣公子招招手,打了声招呼说:“嗨,你好!我可以坐吗?” 公子轻轻点头,黄果果便拉过凳子坐到罗云旁边,公子的对面。 公子看看黄果果,微笑着问罗云说:“小生常见您二位同行,真是一对贤伉俪,羡煞旁人啊。” 罗云听了,脸上发红,黄果果看看他,又看看栀子公子,半天才反应过来,忙解释着说:“没没没,我们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其实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罗云瞪了一眼黄果果,黄果果不服气地回瞪了他,说:“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啊?不赶紧解释清楚,人家会误会的啦!”而后转向栀子公子说:“我跟他,可不是情侣啊!你可别误会!我们顶多也就是朋友,有时候连朋友都算不上!” “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怎么说也是我的小师妹吧!怎么能说没任何关系呢?”罗云愤愤地说。 黄果果冲罗云吐吐舌头,说:“哎呀,我不这样说,人家要误会了吗!”而后转向崇圆说:“没事没事,别理他,咱们说咱们的!栀子哥哥,我叫柳元夕,叫我果果就好了。初次见面……不对不对,是多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栀子哥哥?”公子听得诧异,但却没有表露什么。 罗云瞪了黄果果一眼说:“别乱给人家起外号行吗?” 黄果果说:“那直接叫他的名字不是觉得见外嘛!” 罗云不好意思地向崇圆赔不是说:“德言兄,我家小师妹不懂规矩,让您见笑了。” 崇圆则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黄果果使劲剜了一眼罗云,试探着问崇圆说:“那,我能不能继续叫‘栀子哥哥’啊?还是叫‘德言哥哥’?” “请便。” 黄果果心想,他还真是寡言少语啊,一句“请便”就把我打发了,可是到底该叫什么呢?咱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啊! 黄果果问:“那,德言哥哥,你今年多大了?” 崇圆说:“小生二十有四了。” 罗云说:“那在下要称您一声哥哥了,在下只有十九。” 黄果果托着腮,说:“最近遇到好几个属龙的啊!是吧罗云?” 罗云没搭理她,只顾跟崇圆说话。但其实也只是他在说,而对方听着罢了。 黄果果笑着说:“德言哥哥好像不太爱说话哦?” 崇圆笑了笑,说:“言多必失嘛。” 罗云看看黄果果,说:“听到没有,言多必失!” 黄果果翻了他一个白眼,说:“说得好像是你呀!也不知道谁一直在那哔哔哔哔!” 罗云哼了一声,不说话了。黄果果便开口问崇圆说:“德言哥哥,你家住得远吗?” 崇圆说:“不远。” “那不远是多远?”黄果果眨着眼问。 罗云说:“你能不能不要乱问了?这么唐突地打听人家的住处是很失礼的,你知不知道啊?” “我问问嘛,朋友嘛,有什么失礼的?又不是什么秘密基地,有什么不能问的啊?”黄果果撅着嘴,小声嘀咕起来。 崇圆笑了笑,说:“不碍的。其实小生不是本地人,只因贪恋此处风景,所以便在城北近郊的棋肆内赁了间屋子,偶尔也教人下棋。” “哦?”罗云不禁向对方投去敬佩的目光,说道:“德言兄好厉害啊!在下以为,这文房四雅中唯有棋艺最为高深玄妙。” 黄果果撇撇嘴,嘲讽着说:“是啊是啊,二师兄,你当然要佩服了,你可是除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罗云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说:“你懂?” 黄果果说:“我好歹会画画啊!而且也会一点点棋!不像你,什么都不会!” “就你还会下棋啊?”罗云不相信地哼了一声。 黄果果说:“谁不会啊,我上中学的时候,可是玩过五子棋的!” 罗云冷笑,没有接话。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气氛很是轻松,只是崇圆的确不大爱说话,但却是个好听众,所以相处非常愉快,后来,黄果果和罗云邀请他到碧湖山庄作客,而他也希望两人能到棋肆小聚。 吃过饭,三个人出了饭店,随意地沿着街道走着。两个男生走在前面,而黄果果则跟在后面。这时,迎面遇到一个小丫鬟和一位孕妇。只见那小丫鬟搀扶着她的女主人,正准备上一辆马车。那孕妇一手扶着腰,一手轻轻抚摸着肚皮。 黄果果从她身边而过,就觉得对方在看自己,于是回过头,也看了看对方。黄果果出于礼貌地向那孕妇微笑点头,而对方则一脸惊讶地说:“姑娘身上的香味好特别啊!” 黄果果听到别人赞美自己的香味,很是高兴,抬起手腕闻了闻,笑着说:“谢谢,我自己都感觉不出来了呢!” 孕妇说:“妾以前有位故人,也用这种香。” 黄果果也没有多想,说:“是吗?好巧啊!不过好闻的味道,大家都喜欢!用同一款香,也没什么奇怪的啊!”说完便摆摆手转身跟上罗云他们。 然而那孕妇却看她良久,慢慢转回身,喃喃自语说道:“那款香……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用吧?这位姑娘到底与他有什么关联呢?”说着默默地和丫鬟上了车。 沈芳回忆 街道上熙熙攘攘,一辆马车慢慢从不远处驶来,车夫穿得很讲究,车子也非常豪华,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座驾。车子里坐着主仆二人,主人是位年轻的少妇。她样貌端丽,皮肤白皙,高高隆起的腹部,让她看起来有些笨重,但却使她“孕”味十足。 小丫鬟坐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跟女主人说几句话,然而女主人却心不在焉。她侧过头,用手撩开车窗的帘子,虽然看不到什么,但总想往外看看。 小丫鬟很好奇,也扒着车窗朝外面看,问道:“少奶奶,您看什么呢?” 少妇摇摇头,没有说话。她低着头,想着心事,思绪竟飞回到三年前。 那是个上元灯节,大家都出来赏灯。街上热闹非凡,千树银花,鱼龙夜舞。她记得,当时她也是带着一个小丫鬟,但不知怎的,竟然和小丫鬟走散了。当时她焦急万分,突然一位翩翩公子飘然而至,将她拥入怀中,抱着她落到墙角。她当时很害羞,但却仰慕那公子的仪表,就偷偷多看了几眼。只见那公子生得美貌,如同天人临凡一般。她看得痴了,而那公子却对她说了好一番甜言蜜语的话。 那公子说:“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说着竟凑近脸亲了她。 她当时就羞红了脸,慌忙低下头,用手推那公子,说:“公子……休要……胡闹……” 然而那公子却死死将她抱住不放。她那时既害羞又激动,心里乱蓬蓬的,脸上却是滚烫烫的。她羞愧地低着头,连话也说不出口。 那公子把她逼到墙角,用手轻轻抬了她的下巴问道:“这么美的一个美人,怎么独自一人在此游荡啊?” 她羞怯地回答说:“妾与丫鬟走散了……” 公子低着头,看着她,笑着说:“敢问姑娘芳名啊?” “妾姓沈,名‘芳’。” 公子说:“名美,人更美!敢问姑娘仙居何处?”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公子,一颗心早就乱如麻了,所以对方问什么,就答什么。她说:“妾住在石狮子巷,门前有棵大杨树,高门楼的那家便是。” 公子笑着说:“在下记下了!” 她忙问:“公子问妾的住处何用?” 公子笑着答道:“当然是日后送聘礼去娶姑娘啊!”说完笑着闪身离开了。 她心里又是一阵慌乱,再抬头,却不见那人身影,只记得那公子身上留下的奇香。 她慢慢回过神来,不禁叹了口气,而后用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看来,我与那位公子不过是一面之缘。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公子……我虽心仪于他,怎奈何我们没有缘分……如今我已嫁作他人,又有了相公的骨肉……哎,还想之前那些事,有什么意义?”说着低下头露出一些伤悲。 黄果果回到家,先是去喝了点水,洗了个苹果拿着吃,而后就到练功场坐着看大家练功。没一会,六师兄杜东过来找司源,也不知要跟他说什么,反正就是把他叫开了。司源让大家自行练功,而自己则和杜东到一旁去了。黄果果觉得好奇,转回头朝两个人看去,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好像挺严肃。 黄果果正专注于那两个人,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吵闹,转头一看,这才知道,原来沈姜和刘星雨打了起来。两个人在地上滚着扭打,韩富阳和杨子轩在一旁拉架,其他男孩也赶紧过来帮忙。两人终于被分开了,但还是拼命想要踢踹对方。 沈姜吵着说:“刘星雨,从此以后我跟你一刀两断!” 而刘星雨则毫不示弱地喊着说:“谁要你这样的朋友啊?没有你这样朋友才更好!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谁稀罕你啊?” 黄果果忙从箱子上跳下来,走到近前问道:“这怎么回事啊?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司源和杜东听到动静,也赶紧走过来。 司源沉着脸说:“住手!” 大家赶紧分开,让出空位来,而后向他施礼叫了声:“大师兄。” 两个男孩站在人群里,互相不服气,都把对方狠瞪了一眼。 司源问:“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男生互看了对方一眼,谁也不肯先开口。司源便问旁边的弟子,但大家都摇头。 有的说:“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打起来了。” 司源再次询问两个男孩,刘星雨借口说:“他瞪了我一眼!” 沈姜说:“谁瞪你了?” 刘星雨说:“反正就是你先挑头的!” 沈姜说:“是你先动手的!” 两个人互不示弱,又吵了起来。 “住口!”司源大喝一声,让人把他二人分开,而后背着手站到队伍前面说道:“列队!都站好!”等大家重新排好队列,他便说:“沈姜、刘星雨,出列!” 两个人气鼓鼓地低着头站出来,却都是一个不服百个不忿。 司源将他二人看看,生气地说:“同门师兄弟,情同手足!你们俩可倒好,居然当着大家伙的面在这里大打出手,完全不顾及颜面!真是岂有此理!” 黄果果见大师兄训人,早早地躲到一旁去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大声喧哗、扰乱武场秩序、制造混乱、手足相伤,你们自己算算,犯了多少条规矩?” 刘星雨不服,嚷着说:“是他先挑头的!” 沈姜说:“是你先挑头的!” “你先!” “你先!”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司源怒道:“你二人都有错!每人重打三十!”说着叫了几个小弟子去库房搬了两个大板凳,放到队列前面,然后又让人将沈姜和刘星雨按在板凳上。 司源看看黄果果说道:“小师妹,请你回避一下。” 黄果果赶紧转身说道:“哦哦,知道了!”然后一溜小跑地躲开了。 司源等黄果果走远了,就让弟子将两人的裤子扒下,说:“我是替师父打你们。”而后让人开始行刑。 两个男孩开始都挺有种,互相比着谁也不肯先开口求饶。 司源很生气,说道:“不服是吧?好,每人加打二十!” 而后,沈姜先扛不住了,哭喊着说:“弟子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刘星雨这才开口喊了起来,说道:“弟子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男孩挨打 黄果果等两个男孩挨完打,就偷偷跟着他们回到房间,因为现在两个人已经分开住了,所以只能先去看一个,再去看一个。她先来到丁六去看沈姜,只见沈姜趴在床上哭得很厉害。 黄果果轻轻掀开被子,看到裤子上渗着血,不禁有些心疼,于是好言劝着说:“你说你,怎么回事嘛?以前跟刘星雨不是挺好的?怎么今天说打架就打架?” 沈姜抹着眼泪,不吭声,黄果果接着说:“好了,别哭了,我去给你拿点药去。”说着走到橱柜打开柜子门看看,而后把一小瓶药膏拿出来,塞到沈姜手里。 “沈小姜,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唉!真是的,再不说话,我就不管你了哦!” 沈姜还是哭着不吭声,黄果果叹了口气,起身离开,转到刘星雨的房间去了。到那边,刘星雨也不肯说,黄果果没办法,生了一会闷气,就走了。 司源不敢隐瞒,将这件事如实禀报了师父,容华城听了很不高兴。 他说:“我们碧湖山庄还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真是太不像话了!这批弟子怎么这么难管教?” “师父息怒,都是弟子看管不周,一时疏忽了。不过弟子已经罚过他们了,他们也已经知错了,还望师父从轻发落。” 容华城摆摆手,说:“与你无关。这事必须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黄果果从两个男孩的房间出来,路上遇到司源,见他脸色沉重,便走过去问:“大师兄大师兄,你跟白衣哥哥说了吗?” 司源点点头,黄果果接着问:“那白衣哥哥说要怎么处罚他们了吗?” 司源摇摇头,叹了口气,黄果果有点担心,问:“到底怎么了吗?你倒是说话啊?” 司源说:“师父这次很生气,说要严肃处理。” 黄果果张着嘴,问:“啊?严肃处理是什么意思?能有多严肃?会不会很严重?” 司源说:“轻则降级,重则很可能会被逐出师门。” “啊?不会吧?”黄果果说:“那我去求求白衣哥哥!”说完赶紧朝容华城的书房跑去。她轻轻敲敲门,等对方让她进去,她才推门进去。 她咬着嘴,捣着手指说:“白衣哥哥,我知道,你都快烦我了……我又替他们求情了。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身为一个老师,听说两个学生居然在课堂上打架,确实是很烦,要是我,我也气不过,真的,我能理解!只是……我听说,你跟司源哥哥说,要重罚他们两个……我只是有点担心,嗯……白衣哥哥,你不会将他们逐出师门吧?”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容华城。 容华城听了笑了笑,说:“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错,我怎么会随意逐弟子出门呢?” 黄果果听了,这才轻轻呼了一口气,而后露出笑容说:“那就好!我还担心白衣哥哥会毫不留情地把他们赶走呢!” “不会的。”容华城笑了笑,说:“不过,对于他们的惩罚与处分,肯定是不能少的!” “嗯嗯!”黄果果点点头,说:“清楚,我了解!这两个人呐,平时好的时候,穿一条裤子都嫌大,可是说翻脸的时候,比翻书还快!就跟小孩一样!刚才打架,都把我吓坏了!真是的!你说说,看他们也都十好几的人了,结果还跟小屁孩一样,一点都不懂事!我刚才去看他们,还跟我赌气呢!真是,挨打也活该!才没人心疼他们呢!” 容华城看看黄果果,笑着说:“果果姑娘最近好像与他们几个走得比较近啊?” 黄果果笑着挠挠头,说:“我那不是也没什么事嘛?你们其他人都那么忙,只有他们几个肯陪我……” “果果姑娘,”容华城虽然保持着笑容,但却是不怒而威,他说道:“在下把你当妹妹看,所以一直很想对你说些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果果脸上红扑扑的,心想:“好啊,好啊,有什么心里话就直说吧!是向我表白?还是要向我求婚?”她心里早就春心荡漾,而表面上却还装得道貌岸然,于是使劲点点头,说:“嗯,哥哥请讲。” 容华城说:“如果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望姑娘见谅。” “嗯嗯!不会的,哥哥说吧!” “在下是想说,姑娘你啊,以后可要稍微注意一下!毕竟两性有别,男女授受不亲。” “啊?哦……我知道了……哥哥是要说这个啊?”黄果果撅着嘴,抬头看看容华城。 容华城笑了一声,说:“那姑娘以为我要说什么?” 黄果果露出假笑,摆着手说:“没有,没有,哥哥说得对!我以后会注意的!可是,要是对喜欢的人呢?也不可以接近吗?” 容华城没理她,而是按着自己的说下去。“你知道吗?我们碧湖山庄已经很多年都不收女弟子了。” “嗯,我知道……” “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黄果果说:“我知道,听说是不想让大家分心。” “对的。”容华城坦言道:“这男女之间,本就会惺惺相惜。在一起久了,便会心生情愫。我的那帮弟子,都正值年少,血气方刚,有很多也都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所以在下不愿意招收女弟子,就是怕大家分心,影响课业!” 黄果果撅着嘴,再次偷偷看看容华城,小声说道:“白衣哥哥是在怪我让大家分心了?” 容华城笑了笑说:“果果姑娘是我碧湖山庄的客人,在下自然不会让人拘束姑娘的言行,但是对那班弟子,却要严加管教。所以果果姑娘做什么都不碍的,但他们若是胆敢违反了规矩,就需要接受惩罚。果果姑娘是个善良心细的人,一定不想看到那些小男孩们再挨打受罚吧?” “我……” “所以,姑娘以后还是少去练功场,毕竟那班弟子都是家里寄以厚望送到我这里的,如果在这里耽误了他们,日后我实在不好向他们的家里交待,你说是不是?” 黄果果点点头说:“哦,我知道了。” 容华城又笑了笑说:“这回,姑娘替他二人说情,在下已经知道了,也替他二人谢谢姑娘。在下会考虑酌情处理的,姑娘就不必挂心了。” “哦……”黄果果听出容华城有逐客的意思,又鼓起嘴巴,心情沉重地说道:“那,我先出去了。” 容华城轻轻答应一声,说:“好,姑娘请回吧。” 玩COSPLAY 经历了下午的事后,黄果果一直闷闷不乐,心情也几乎跌到了谷底。夜里怎么也睡不着,就觉得身上冷,四肢酸困无力。好不容易熬了一夜,早上仍是虚飘飘的。翠云过来服侍她洗漱,发现她浑身滚烫,这才知道她生病了,于是赶紧告诉公子。 容华城命厨房做了些甜粥,让清玲端过来,但黄果果没有食欲,只随便喝了一两口,就睡下了。到了上午,她感觉特别难受,怎么睡都睡不熟,脑子里乱哄哄的,而且还总是做一个死循环的梦。她从左边翻到右边,又从右边翻到左边,始终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到了傍晚,她神志恍惚,感觉好像有人进进出出,但却看不清是谁,只隐约看到面前有个白衣身影,于是就伸手去空抓。 那人拿了手巾轻轻擦擦她的额头,她便抓住那人的手拢到胸口,说道:“哥哥……我好想你……”说到这竟心里一酸,不觉流出泪来。 那人抽出手,用手巾轻轻展她的泪珠,她身上难受,心里更难受,一边哽咽着,一边伸出手,不管不顾地将那人抱在怀里,紧紧不肯松手,嘴里喃喃道:“哥哥别走,求你了,别走……” 直到她听到对方叫自己果果姑娘,才慢慢恢复神智,努力睁开眼睛,却看见容华城。 只见容华城被弄得很尴尬,他满脸通红,两手撑着床,使劲往后挣着身子。这时,翠云端着药碗进来,正看到这一切,赶紧转身跑出去了。 “果果姑娘,果果姑娘。”容华城伸手将果果缠绕自己的手臂解开,然后站起身,整整衣服。 黄果果虚弱地躺在床上,用手轻轻抹了把眼泪,说:“白衣哥哥,我好难受,我可能快死了……” 容华城笑着看着她,摇摇头说:“说什么傻话?不过是染了风寒,怎么就随便把那些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 “白衣哥哥,坐下来陪陪我吧,我真得好难受……” 容华城想了想,轻轻拉了把凳子坐在床边,而后又将手巾泡在水盆里拧了拧,重新叠好搭在黄果果的额头上。 黄果果侧过脸,伸手抓住容华城的一根丝带不放,容华城笑了笑,将掉落的手巾重又放在她额头上。 劝着说:“姑娘不用抓的,在下不走就是了。” 但黄果果仍不肯放手,并将丝带抓在胸前,紧紧攥住,说:“哥哥不许走,哥哥要是走了,小元夕就要死了……” “果果姑娘,果果姑娘。”容华城稍稍向前欠身,看了看黄果果,觉得她的神志不大清楚,不禁叹了口气,转身叫翠云说:“翠云,赶快把药拿来,让果果姑娘喝下去!” 翠云应声从外面进来,却怕再撞见尴尬,所以眼神有些游移,脚步也比较缓慢。 容华城瞪了她一眼说:“认真点,别心不在焉的!” 翠云答应着,忙将药碗放下,然后轻轻扶起黄果果喂她吃药。 黄果果靠在床上,死死咬着嘴就是不张口,而后推开翠云,将药水洒了大半。 黄果果说:“我不要你喂,我要哥哥喂!” 翠云胆怯地拿眼看看容华城,容华城没办法,便笑了笑,于是端起药碗,舀起一勺吹吹送到黄果果嘴边。黄果果眯着眼,笑呵呵地张开嘴,特别乖巧地喝了药。 容华城很细心,一边替她喂药,一边轻轻拿着手巾擦她嘴角流下来的药水。 黄果果迷糊地连眼都睁不开,但还不忘撒着娇说:“哥哥喂的药,都不觉得苦了呢!” 容华城说:“喝完药好好休息一会儿,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黄果果点点头说:“嗯。但是哥哥不许走,要一直陪着我!就是我睡着了,也不许走!” 容华城知道她这会迷糊得厉害,也不跟她争执,只是顺着她说:“好,我不走。” 黄果果迷迷糊糊地想要坐起来,但刚抬起上身就栽进容华城的腿窝里。容华城赶紧放下药碗,把她扶起来,让她躺平了,给她盖好被子。 黄果果伸出手,揪住了容华城的袖子不放,而后撒着娇说:“人家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翠云听了忍不住偷笑,容华城脸上又一红,转身瞪了她说道:“这不需要你了,出去忙吧!” 翠云答应着,先是收了空药碗,而后便退了出去。 “果果姑娘,你休息一会吧。” “嗯……哥哥不许走哦……人家要亲亲……”黄果果说着就甜蜜蜜地闭上眼,缩进被窝里,但手里始终攥着容华城的袖子不放。 容华城试着往外拽一拽,却没能成功,只得坐在床边,守着她。 另一边,龙湖山庄容二公子的卧房里。此时,灯光昏暗,容华墙站在靠房门的方向,背对着一个姑娘。那姑娘身材娇小,身形却和黄果果很相似。她穿了一件浅紫色的裙子,头上别着黄果果的发簪。她便是容二公子从母亲那里要来的小丫鬟金玉。 金玉低着头,眼角带着泪花。容二公子喜怒无常,一会百般温柔,一会又横眉立目,而她则要在无数个陌生情景中转换角色,这一切的一切,都快把她逼疯了。她感觉自己正处在崩溃的边缘,但奈何自己身份卑微,敢怨不敢言,只能委曲求全地迎合着主人小心翼翼地侍奉着。 这会,容二公子微微侧过脸,看了她一眼说道:“开始啊,愣在那干吗呢?” 金玉拢起袖子,偷偷擦掉眼泪,轻声叫道:“子文哥哥。” 容华墙皱着眉转回身,说道:“跟你说了多少次,第一次是叫我容二哥哥!你怎么那么蠢啊?要我说多少遍才能记得?” 金玉赶紧低下头,赔了不是。 容华墙说:“行了,再来一遍!”说着转回身。 金玉定了定神,说:“容二哥哥,你不要紧吧?” 容华墙说:“声音再可爱一点!” 金玉忍不住又落下泪来,说道:“容二哥哥,你不要紧吧?” 容华墙转过身,笑着说:“哦,对了,在下在碧湖山庄见过姑娘,听说您是堂兄新收的弟子。” 金玉点点头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弟子,我只是暂时住在那里,管他叫一声白衣哥哥……要说……应该算是朋友……更贴切一些吧。” 容华墙听了很高兴,低下头凑到金玉耳边说:“好好好,这次演的还可以!咱们再来一个!”说着注视着金玉的面庞。 金玉收着下巴,不敢抬眼,只紧紧盯着自己的手指紧张地说:“子文哥哥……其实,我那天看到你……在走廊里吐,就觉得你特别帅。” 容华墙强笑着说:“我那时那么狼狈,都怕被人看到,所以才躲到角落里,你还觉得我帅?” 金玉仍旧不敢抬头,更不敢与公子对视,始终低垂着眼睛说:“我也不知道,反正看到你的背影,就觉得你很帅。感觉,你的身材好好啊……” 容华墙忍不住用手托起金玉的下巴,问道:“我真得那么让果果姑娘动心吗?” 金玉把脸扭向一旁,而容华墙则不由分说吻住了她。 男孩降级了 碧湖山庄虽然地处平原,但庄子本身却是依坡而建,地势自山门起便是呈递增趋势。从山门向里,是一块小空地,而后连着一段台阶,台阶后是一个很大的广场,那里便是第一练功场。 平时,只有司源所带的那班弟子在第一练功场上练功,而今天,则有些不同。只见一排排弟子整齐列队,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白色庄服,在腰间缠着代表级别的丝带。 容华城站在较高的楼梯上,他的几个大弟子也都在场。而沈姜和刘星雨则站在队列的最前面的台阶上,远远高出众人。全场鸦雀无声,沈姜和刘星雨更是表情凝重,因为谁都知道这绝不是一个颁奖的典礼。 容华城站在台阶上,严肃地注视着这两个犯错的弟子,司源在稍低一点的位置宣读着对沈姜和刘星雨的处罚。 这会儿司源正说道:“……两人公然在练功场上打架闹事,性质恶劣,影响极差,为杜绝此类事件再度发生,需对此二人做出如下处罚:两人降级为无带弟子,做一年观察。若一年中表现良好,则恢复原级。若表现不佳,则随新弟子,从头学过。”说完合上纸,看着师父。 容华城轻轻点点头,司源便示意两位助手弟子上前。那两位助手弟子下到下面的台阶,来到沈姜和刘星雨近旁,而后抬着头看向师父,容华城再次轻轻点头示意,那两位助手便命沈姜和刘星雨将手臂平举,而后把他们腰带外的蓝色丝带解下,放到旁边的托盘中。 当丝带被解下时,刘星雨明显呼吸急促,而沈姜则忍不住哭了出来,至此,两个人便正式被降了级。两个男孩低着头,羞愧难当,更是不敢抬头看一眼师父。 容华城向前走了两步,对大家说:“我麒麟派弟子,向来笃礼重义,任何时候,都需谨记兄友弟恭的道理!如果你做不到,那为师便要问问,你是否适合继续待在我的门下?这件事之所以会发生,说明大家最近的心思有所怠慢,并没有将日常的庄训与帮规,铭记于心!所以,从今天起,以后早晚都要将庄训与帮规背诵一遍!你们几个做大师兄的,也都要负好这份责任,把好这道关!”说着看看身边的几个大徒弟。 大徒弟们恭恭敬敬地面向容华城,深深施礼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容华城点点头,又转向其他弟子,说:“这次念他二人是初犯,为师只是处以降级的惩罚,若日后他人再犯,为师将不再宽容,立即逐出师门,绝不姑息!大家可都听清楚了?” 弟子们纷纷向师父躬身施礼道:“是,弟子记下了!” 黄果果总算好些了,她坐在床上听到外面有动静,正好见翠云进来,便问道:“谁来了?” 翠云说:“是龙湖山庄的容二公子。” 黄果果说:“哦,是子文哥哥啊?那他怎么不进来呢?” 翠云说:“姑娘的闺房,人家怎么好意思随意进?” 黄果果说:“我又无所谓。” 翠云摇摇头说:“那也不行啊!况且您这屋里这么大的药味儿,您自己是闻不到,可外面的人一进来,就能感觉的到呢!” 黄果果不禁抬起自己的袖子闻闻,说:“味道很大吗?” 翠云说:“整天不开窗子,又喝药,能不大吗?” 黄果果“哦”了一声,说:“那我想洗个澡了去。” 翠云说:“等病好透了再说吧,现在可不敢再着凉了!” 容华城从前院回来,见堂弟容华墙在后院里转悠,便问道:“子文,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我没听人说啊?” 容华墙笑着说:“我见哥哥正在外头训人呢,也不敢打搅,就先进来了。” 容华城笑笑摇摇头,说:“子文,怎么最近你好像老喜欢到哥哥这边来啊?” 容华墙笑着说:“那还不是想哥哥嘛?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光想跟哥哥说说话!” 容华城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啊,那到我书房来吧,我们好好聊聊。”说着拉过容华墙一起走开了。 晚上,容华墙迫不及待地要把白天的事重现一遍。只见在他的卧室里,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个叫金玉的小丫鬟靠坐在床上,额头上绑着布,身上盖着厚被子。 容华墙端着药碗坐在床边,一边用勺子搅着汤药,一边吹着说:“你说你,怎么就病了呢?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来,把药喝了。”说着把勺子送到金玉嘴边。 金玉不想喝,但容华墙说:“听话,喝了病才能好啊!” 金玉没办法,这才闭着气喝下了汤药。容华墙继续舀着药汤喂她,一边喂,一边轻轻帮她擦拭嘴角。 “苦吗?”容华墙温柔地问。金玉满脸委屈地点点头,眼泪险些落了下来。 容华墙说:“苦就对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嘛!来,乖,把药喝完,病就会好了。” 金玉忍着把碗里的药喝光了,容华墙这才放下碗,用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而后又帮她正了正发簪,说道:“感觉好些了吗?” 金玉抽泣着点点头,而容华墙则不满意地摇摇头说:“不会这样说的。果果姑娘的性格那么活泼,不会说这些话的!”于是,又从旁边端起另外一碗药,说:“来,我们再来一次。” 金玉落下眼泪说道:“公子,您就饶了奴婢吧!” 容华墙瞪了她一眼说:“怎么了就?不就喝点汤药吗?” 金玉委屈巴巴地说:“奴婢都喝了好几碗了……” 容华墙很生气地将药碗放下,药汤撒了一些,金玉吓了一跳,抖动着肩膀哭了出来。 容华墙说:“哭什么?你这不是病了吗?不喝药怎么能好呢?” “公子,您就饶了奴婢吧!” “闭嘴!”容华墙重又端起药碗,用勺子搅着剩下的药汤说道:“叫我子文哥哥!” 金玉憋着委屈,用袖子擦擦眼泪,叫了声:“子文哥哥……” 容华墙说:“来,听话,把药喝了!” 金玉想了想,说:“子文哥哥,求求你了,药好苦啊……我喝不下了……” 容华墙听了不禁露出微笑,说道:“这倒像她的口气了!”于是轻轻放下药碗,拉过金玉的手抚摸着说:“好好好,不喝就不喝。”而后坐近了些,将她搂进怀里。 沈芳遇害 黄果果坐在床上,抱着膝盖,闷闷不乐地埋着脑袋。她不高兴,是因为内疚。白衣哥哥批评了她,这让她很不好受。她心里堵,想大哭,但却哭不出来。虽说对方说得很委婉,但还是觉得不舒服,毕竟他们之间没有那么熟,还不能随便一笑了之就完事了,所以才觉得特别过意不去。 她使劲摇摇头,而后侧过脸,小声嘀咕着说:“白衣哥哥,你不觉得你说的话有点重了吗?你伤了人家的心了……要是再不过来哄哄人家,人家可真就生你的气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有人问:“果果姑娘好些了吗?” 翠云回答说:“姑娘今天的精神好多了,而且也能吃下东西了。” 黄果果听出这是白衣哥哥的声音,于是赶紧躺在床上,盖上被子装睡。 容华城问:“姑娘这会在干吗呢?” 翠云说:“刚才还在那发呆呢,这会不知道,不过好一会没动静了呢。” “好,我去看看。”容华城说完轻声走进黄果果的房间,见黄果果平躺在床上,不禁笑了笑。 他走到床边,用手背在黄果果的额头上试了试体温。黄果果挤着眼,生怕被发现自己在装睡。容华城又笑了一声,把手指放到黄果果的鼻子前试她的鼻息,黄果果则非常配合地屏住了呼吸。 容华城知道她在装,不禁笑着摇摇头,说:“哎呀,看来还得让大夫开些猛药啊,这都有进气没出气了,这怎么行呢?” 黄果果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她眯着眼偷偷瞄瞄,而后就装着神志不清又非常虚弱的样子说:“哥哥,我想喝水,咳咳……” 容华城转身去给她倒了杯水,拿过来说:“坐起来喝吧,要不容易撒。” 黄果果撒着娇说:“人家要哥哥喂嘛。”说着抿着嘴笑起来。 “喂也要坐起来喂啊。”容华城笑了笑,先把杯子放下,而后轻轻扶着黄果果坐起来。 黄果果假装咳嗽着,故作虚弱地靠在床头,撅着嘴,看着容华城。 “人家手上没劲,想让哥哥喂嘛!” 容华城拿起杯子,轻轻送到黄果果嘴边,问:“中午想吃什么?” 黄果果抿了一口水,说:“想吃哥哥做的饭。” 容华城说:“哥哥不会做饭怎么办?” “那人家就不吃了!” “不吃肚子会饿啊。” “那哥哥喂我就吃。”黄果果使劲朝容华城眨眨眼。 容华城说:“我听翠云说,还有两副药,干脆喝完吧,再巩固巩固,省得再反复了。” 黄果果说:“药好苦啊,人家不想喝了嘛。” 容华城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吃完药病才能彻底好啊。” 黄果果说:“可是人家不想好,要是好了,哥哥就又不理人家了。” 容华城说:“哥哥以后常陪果果姑娘说话好不好?” 黄果果顿时觉得心里绽放了无数朵鲜花,于是看向容华城,激动地说:“哥哥,你终于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了!”说着拉过容华城的手,拢到胸前。 容华城笑着往外抽手,却没有成功,黄果果朝他眨眼腈,而他则推着她的手说:“哥哥当然明白,果果姑娘不是一直把我当哥哥看吗?” 黄果果不仅抓着容华城的手,还揪着他的袖子不放,而后认真强调着说:“是当哥哥看没错,但可不是兄妹的那种哥哥!” “不是兄妹,那还算什么哥哥?”容华城笑着站起身,但袖子仍被拽着。 黄果果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过了一会松开手,用手指比成一个心形,扭捏了一会,等终于鼓起勇气再抬头时,却不见对方的身影了。 云城县西郊外的道路上,柳晨晚和吕榕正慢慢地往县城方向走。 柳晨晚说:“那些香水也卖了一段时间了,如今销量如何?” 吕榕说:“自从用了琉璃的瓶子,便卖得特别好,如今已成为富商贵胄、文人骚客趋之若鹜的尚品了。” 柳晨晚点点头,说:“好,那几种卖得最好的瓶子可以多进些。回头再向胡商定些货,让他们送来。” 吕榕说:“是。” 两个人往前走,转过一个弯,就看到前面有辆马车翻在路旁,马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而车夫则倒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吕榕赶紧走过去查看,扒开草丛试试车夫的鼻息,不禁朝柳晨晚摇摇头。他站起身,见旁边有拖拽的痕迹,便沿着痕迹走进林子,而后就发现草丛里还有具女人的尸体。只见那女人周身上下全是血,衣服被撕掉,而且还被开膛。他不忍直视,赶紧脱了外衣将女人盖上。 柳晨晚一眼就认出那个女人,不禁大为惊讶,说道:“怎么会是她?” 这时,吕榕又在旁边的深草丛里发现一个基本成形的胎儿,也是血肉模糊。 吕榕说:“仙尊,这明显是被人盗了紫河车……” 柳晨晚正倍感痛惜,就觉得脚下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截断掉的簪子。捡起来拿在手里,大为恼怒,骂道:“大胆恶贼,胆敢仿制云簪!” 吕榕忙走过来,接过簪子的断头看了看,果然是个粗劣的赝品。 柳晨晚怒不可遏地说:“吕榕,本尊命你,务必将这帮恶贼查出来!敢污我仙真教名声,他们惹错了人!” “是。” 柳晨晚接着说:“买三口好棺材,将那母子二人和车夫装殓了,让咱们的人扮成衙门口的,送到北康府新兴县石狮子巷——门前有棵大杨树,高门楼的那家便是。告诉她娘家,就说沈姑娘路上遇到歹徒,惨遭不幸。” 吕榕说:“是。” 找簪子 黄果果在自己的小首饰盒里翻来扒去,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最喜欢的那只簪子,正好清玲端着一盘橙子走进来,便顺口问她说:“清玲,你有没有见到我的那只簪子啊?” “哪只啊?”清玲说着把果盘放到桌子上,而后摸了摸茶壶,觉得有些凉了,就把壶放到托盘上,准备拿出去蓄热水。 “就是上面有花瓣的嘛,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你说我戴着很好看的那个啊。奇怪了,我怎么就找不着了呢?”黄果果说着,又在盒子里翻了一个遍。“到底弄哪去了?” 清玲摇摇头说:“好像有几天没见着了,姑娘,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又随手放哪了?” 黄果果说:“没有啊,我记得前两天还戴着呢!诶?等会帮我看看,有没有落到洗澡房里了?” “好,我蓄了茶水回来就去看看。” “谢谢哦!”黄果果把扒出来的杂七杂八又装回盒子里,而后盖上盖子,闷闷不乐地说:“唉!真是老年人了!怎么现在的记性这么差啊?到底弄哪去了?这可是白衣哥哥买给我的!怎么能弄丢了呢?真是的!不行,那么好看的簪子,还得骗着白衣哥哥再给我买一个!”她拖着腮,发了一会呆,然后就走到桌旁,拿了个橙子剥着吃。 清玲端着茶壶进来,她就又问她说:“诶?这是不是上回柳公子送的那些橙子啊?” 清玲说:“是啊。” “还没吃完啊?” “可不是么?一来,是柳公子拿的确实多。二来,大家伙也知道是给您送的,所以也没人敢吃。就那会耐阅姑娘在的时候,公子也叫给她送些过去,其他人倒是都不曾碰过呢。” 黄果果说:“白衣哥哥不让吃啊?哈哈,真好玩!没事,没事,吃呗,不吃都坏了!我跟你说,今天就把所有橙子都分了!见者有份哦!” “好好好,等会我去厨房说一声,我可是知道有几个馋嘴的,早就惦记着呢!”清玲笑起来,而后放下壶出去了。她走出屋子,见到容二公子来了,便轻轻道了声万福。 黄果果听到了,很高兴,就拿着剥了一半的橙子跑到院子里。见容华墙背着手走来,便兴致勃勃地挽了他的胳膊,让他进屋。 黄果果很好客,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请他尝尝橙子。 容华墙笑着摇摇头,说:“不想蘸手了,省得等会粘。” 黄果果则笑着说:“哎呀,看你懒的!好好好,反正我这剥好了,喏!”说着从手里的橙子上掰了一瓣,递到容华墙嘴边,说:“啊!张嘴!” 容华墙笑着张开嘴,吃掉了橙子,黄果果问:“甜不甜?” 容华墙笑呵呵地看着黄果果,说:“甜呐,当然甜啊!” 黄果果一条腿跪在凳子上,身子前倾,继续剥着橙子喂自己和容华墙吃。她说:“我超爱吃水果!我跟你说,我这个人,不吃饭都可以,但不能不让吃水果!我是一个靠着水果活下来的人!你都不知道,以前我去棒梓国的时候。” “哎呀,真是,也不知道那里是地方小还是土地少,感觉水果在那都成了稀缺物种了!”黄果果接着着说:“我们这边水果多便宜啊?十几块钱就能买一大堆!好家伙,那边,我跟你说,一个桃就五六十!哇,我跟朋友去那边玩了六七天,快把我馋死啦!一回家,就把所有水果都吃个够!哼,我都不知道他们那边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容华墙笑着听着,丝毫不去打断,黄果果接着说:“橙子我也超爱吃!以前每年冬天,我都能吃好几箱呢!平时要是遇到好的脐橙,也会买一大堆!不过橙子也好放,放很久也不会坏!你们这边的橙子,没我们那边大,但也挺好吃的!”说着又向容华墙嘴里塞了一瓣橙子。“这还是前几天一位朋友送来的呢,等过两天吃完了,我再去买一点!我知道他家的店铺在哪,就在县城里边,很好找!” 容华墙坐着注视着黄果果,自己的一只手搭在腿上,而另一只手则放在桌子上,他见对方的手那么小巧可爱,真恨不得一把抓住,但碍于颜面,不好动粗,只能强忍了,于是咬着牙,攥紧了拳头,生怕失了控,做出不体面的事来。 另一边城北近郊的棋肆里,老棋师正和崇圆对弈,不过此时已接近尾声,小童子正在帮忙清算子数,最后,确定下来,老棋师一百六十子,赢半子。 崇圆轻轻拱手施礼说道:“学生输了,谢老先生赐教。” 老棋师轻轻摇摇头,笑着说:“公子过谦了。以公子的资质,只要假以时日,便可登峰造极,再无对手了。” 崇圆笑着说:“学生心不在此,怕难成大器。” 老棋师遗憾地说:“不瞒公子说,老夫开棋肆已有多年,门下弟子也数不胜数,但像公子这般蕙质兰心的却不多见。正所谓棋力与酒量都是天注定的,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自然公子有这天赋,何不好好利用,倘若稍加钻研,定会声名大噪,天下无敌。” 崇圆笑了笑说:“学生下棋不过是为了兴趣,倒从没想过要靠它谋生,更没想过要靠它出名,不过当作一种闲趣罢了。” 老棋师不禁敬佩,称赞道:“公子果然清雅脱俗,非一般俗人所能匹敌啊!” “老先生谬赞了。” 薛诚贼窝 某座废弃的破庙里,后院有排堂屋,之前是僧人们居住休息的地方,如今却聚集了一伙贼人。外面夜深人静,而杂草丛生的院子里却传来阵阵吵闹。其中一间稍稍像样的屋子里透出灯光,一群面目狰狞,长相丑陋的贼,正把里头挤得满满腾腾。只见他们三五成群,有的围在桌前吃酒行令,有的则蹲在地上耍钱。屋里狼烟动地,地上满目疮痍,到处是随意丢弃的果壳,脏乱的几乎无处下脚。 靠近里边墙根处,有张桌子,桌子旁有两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里坐了个中年人,大概三十来岁,个子不高,脸上有两撇小胡子。 这时,房门大开,从外面走进一个大汉,一手拎着个血糊流拉的包袱,一手夹了个小姑娘。众小贼见了他,不禁拱手抱拳。 有人叫了声:“二哥。” 有人则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瞅见没,又干了票大的!” 大汉朝众人点点头,径直向小胡子走去,然后把小姑娘往地上一扔,又将手里带血的包袱往桌上一搁,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倒了一大碗酒,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那小姑娘大概十六七岁,一身丫鬟打扮。此刻,她已吓得魂不附体,眼泪早已打湿了衣襟。她手脚被捆,嘴里堵着布,两眼绝望地看着这一屋贼人,知道自己必定没好下场,所以一心只求速死。她猛地撞向桌子,想要一了百了,却被大汉挡住,而后一脚蹬了回去。 大汉又喝了一碗酒,而后用手擦擦嘴,说:“大哥,今天顺手,得了两样货。” 小胡子解开包袱皮看了一眼,哼了一声,说道:“紫河车啊,行,待会儿叫人拾掇拾掇。” “诶!”大汉点点头,朝人堆里看看,喊道:“三儿。” 而后就有一个小贼应声站起,答应道:“诶!” “去把这玩意弄干净,回头好出手。” “诶,好嘞!”那小贼从人群中跳出来,拎了包袱出了屋,绕到后院去了。 大汉起身,拎起地上的小丫鬟,说道:“这是跟那车上一块虏来的,俺看长得还不错,就带了活口回来。”说着就使劲掰着小丫鬟的下巴看了看。 小胡子说:“没被人瞧见吧?” 大汉说:“没有,车夫叫我杀了!倒是舍不得杀了这个!”说着冷笑一声。“俺想着,干脆带回来,让兄弟们快活快活,就算日后再转手,也不亏了。” 小胡子朝那姑娘看看,说道:“自然是贤弟得的,那这仙桃自然要叫贤弟先吃。” 大汉笑了笑,说:“如此,多谢大哥了!”而后便拎着小丫鬟,解开裤腰,绕进了里间。 过了一会儿,大汉剔着牙提着裤子从里间出来,有些小贼已经急不可耐地站起来问:“大哥二哥,我们也想尝尝鲜,赏我们一口呗!” 大汉把嘴里的肉渣吐到地上,小胡子说:“瞧你们猴急的样,行了,排个序进去耍吧!” “诶,谢谢大哥二哥!” 小贼们一哄而起,开始猜拳,然后第二个就火急火燎地跑进了里间。 大汉朝那小贼叮嘱一声,说道:“悠着点,别弄死了,咱们回头还想转手买酒吃哩!” 而里面的小贼答应道:“二哥放心,小子整不死她!” 外头的小贼们一阵哄笑,而大汉则又坐下,倒了酒慢慢喝着。 小胡子说:“等这批紫河车交了货,咱们就消停消停。最近,白道的狗子查的紧,我想等风声过了再说。” 大汉点点头,说:“行啊,听您的!” 另一边的龙湖山庄。金玉面朝里地躺在床上,容华墙则贴着她侧躺着。他一手枕着头,一手搂住她的腰,一边在她身上摩挲,一边轻声说道:“诶?我问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喂我吃橙子?” 金玉没说话,而容华墙则晃晃她说:“你就不怕被别人看到,说三道四?”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金玉。 金玉木纳地回答说:“那还不是因为人家喜欢子文哥哥吗?” 容华墙躺平了身子说:“我懂你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你还挺大胆的吗?不过也是啊,打从第一次见我,你就是这个样。你说你,也真是,别人姑娘家哪个不害羞,不脸红的?你倒好,看着我一个人,就敢过去跟我搭讪。你说你,那不是勾搭我是什么?” 金玉没有接话,容华墙笑着说:“我当时就觉得你这人特奇怪,怎么就没有一点姑娘家的矜持呢?但等你转身一走,我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那一下就把我的魂给勾去了。我当时就想啊,这前十几年算是白活了,咋就没能早点和你认识呢?缘分呐,这就是缘分!” “是啊,子文哥哥,你说的是。” 容华墙听了高兴地坐起来,说:“真的,果果姑娘,你难道就没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吗?尤其是,你当时跟我说的那几句话!”说着拉过金玉的手,摸了又摸。“真是句句说到我的心窝里啊!人生得此知己,真是知足了!” “是啊,子文哥哥,这世上除了我,还能有谁更懂哥哥的心思呢?”金玉始终侧着身,把脸埋在阴影里。 容华墙说:“说的是真话?” “是真话。” “可不许骗我哦!” 金玉说:“不骗你,我是真得喜欢子文哥哥。要是不喜欢哥哥,为什么会做那样亲密的动作呢?寻常的女孩家,谁不晓得男女授受不亲?我对你笑,跟你说话,又喂你吃橙子,难道还不是因为喜欢子文哥哥吗?” 容华墙听了心里美滋滋的,于是就非常温柔地摸着金玉的头发,看着她的侧脸问:“那,果果姑娘喜欢我什么呀?” “我喜欢哥哥的全部。” “真的?” “真的。” 容华墙很开心,一边从后面搂住金玉,一边对她耳语说:“我也 物资发出 八方雅蓄的雅间里,站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是穿着浅色圆领衫,头上别着云簪的雅正少年,另一个则是一身紫衣的“秦冰冰”。 只听雅正少年说:“仙尊,查到了。那伙贼人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没有固定的巢穴,只有为首的,在贼圈里还算有点小名气,江湖人称窜天鼠薛诚。此人名声极臭,黑白两道都不讨喜。据说,早些年是个不入流的采花贼,人见人嘲,后来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尽干些下三滥的勾当。” “秦冰冰”说:“好,吕仙督,把消息放出去,让官面儿上的人也知道知道,省得再说没有头绪。另外,交待咱们的人,也要留意一下,倘若见着了,不必客气!” 吕榕拱手施礼,说了声:“是。” 赈灾议会已经结束,各门派也都纷纷离开了碧湖山庄,然而这边的后续工作还远远没有结束,所以南侠和北侠都没有走。目前,按登记簿上的记录看,三个山庄共出资六万两,麒麟派出资两万两,罗老爹出资两万两,徐老帮主一万两,永清派、华新派各出八千两,另外白氏兄弟,以及其他各小门派,再加上社会各界热心人士,一共捐赠十五万两。 但这钱中,有银子,有银票,有钱,还有些只是暂记的数目。因为当日有些掌门决定临时多捐,但又没带足,所以,后续一直有人往这边补送。另外,为了便于携带,把所有铜钱折成银子。考虑到钱款是运往灾区,担心银票到那边不好兑,所以又把银票都换成现银。除了钱,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和粮食,杂七杂八,装了十几大车。 容华城为了安全起见,又特意让人赶制了几只扁箱子,将它门固定在其中一辆车的车厢里,刷上同样的漆,晾干了,将已经兑好的银子平铺在里面,盖上盖钉上钉,从外面看根本看不来,就跟车身是一样的。而后又在上面摞了米袋,捆得扎扎实实,又悄悄用□□在车身两侧各点了一个点,让知情者多加留意,而外人绝不会猜疑。 容华城考虑再三,决定让司源负责此次押车重任,并让熟悉东南沿海地区的丁嘉和李煜随行,又精挑细选谨慎稳妥的弟子二十六人同行。另外北侠常伯风和南侠徐疆也分别派了一些弟子跟随护送。 容华城临行前对几个大弟子叮嘱再三,让他们路上务必小心谨慎,因为灾区正等着这些东西急用,不能出任何纰漏。 三个大弟子拱手施礼,齐声说道:“弟子记下了,请师父放心。” 容华城又对丁嘉和李煜说:“你们对那边的道路比较熟悉,抵达后,立即将一应物资运往丁老帮主那里,不可耽搁!” “是。” 容华城点点头,又对他们三人说:“如果丁老帮主需要你们帮忙,就去帮忙,如果不需要,也先别急着回来,在那里能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另外,此番乃是义举,又是代表我麒麟派,所以到那边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慌张,行事要稳。如果丁老帮主安排你们住在庄里,便住,若安排不了,便找附近的地方住下。那边正受灾,肯定条件不好,大家都多担待着点,若需要与灾民同吃同住,也不要抱怨。” 三人再次施礼,说道:“是。” 一切准备就绪,有人专门查了历表,选了个好时好日,而后赈灾队伍便离开碧湖山庄,浩浩荡荡前往东南沿海。 晚些时候,黄果果和罗云从外面回来,来到容华城的书房报平安。 容华城笑着说:“你们出去的时候,有人送了请帖。”说着从书桌上拿起来,递给罗云。 罗云指着自己问:“是给我的吗?” 容华城说:“确切的说,是给你们两个的。” 罗云拿着看,而黄果果也要抢着看。 黄果果问:“是谁呀?是谁呀?” 罗云看了很高兴,说:“是子挽兄。” “橙子哥哥吗?”黄果果问。 罗云说:“是啊,他邀请我们一同去踏青呢。” 黄果果拿过那张请帖看看,喃喃自语说:“是哦,快到清明了,天气那么好,是该出去踏青了!” 容华城笑着朝他二人看看,说:“你们的这位朋友,字写得挺好啊。” 罗云笑了笑,没有说话,而黄果果则再次看看那张请帖,问:“嗯?好吗?白衣哥哥,我不懂什么是好的,只是觉得你们能写成连笔就特别牛!我是怎么也写不成连笔的,以前小时候还以为长大了自然就变成连笔了,结果一直也没变。” 罗云说:“废话,那是练的!” 容华城笑着点点头说:“是啊,不练哪能成啊?不过你那位朋友的字确实不错,很有点颜骨柳筋的味道啊。” 罗云说:“子挽兄的字是可以,但比起师父,当然还差的远了。” 容华城笑着说:“好啦,不用拍为师了,为师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 黄果果一手拿着请帖,一手托着腮说:“我觉得白衣哥哥的字就是很好看啊!” 罗云点点头,说:“师父,您看,不是我拍吧!连果果姑娘都觉得呢!” 容华城笑着说:“小时候家父逼得紧,倒是练了几年字,算不上好,只能勉强说得过去。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花在练功上,确实无力分心再做他事。我这一生啊,”说着摇摇头,自嘲道:“充其量只是一个俗人,绝对不敢担那文人雅士之名。” 罗云说:“师父,您太自谦啦!” 容华城笑着说:“不是自谦,而是实话实说。你看那文房四雅,师父就是把大话说绝,也只是沾了‘书’,这一点点的边。” 罗云说:“不是啊师父,我见您也弹琴啊!而且您的棋艺也很高啊,每次下棋,哪回不得求师父让我五六个子儿啊?” 容华城笑笑说:“就你那棋艺,还不胜几岁顽童,为师纵使赢了你,也算不得什么高明啊。” 黄果果问:“白衣哥哥也弹琴吗?” 容华城笑着说:“那哪叫弹琴?不过是随意抚弄着玩罢了!” 黄果果问:“是弹琵琶吗?” 容华城说:“琵琶乃是弹拨乐器首座,我哪会得?不过随意抚弄一些古琴罢了。” 做风筝 吃过午饭没多久,龙湖山庄的容二公子便来碧湖山庄找黄果果。 他对黄果果说:“果果姑娘,现在天气暖和了,又到了放纸鸢的时节,咱们应该都去放纸鸢,除除晦气。” 黄果果说:“好啊,我喜欢放风筝!正好,这两天出去买个风筝去!” 容华墙说:“买它多没意思?咱们自个扎,想扎成什么样,就扎成什么样!还可以把自己的心愿写在上头,多好啊。” “好啊!”黄果果一听就来了兴趣。“那咱们什么时候去呢?” 容华墙说:“我在龙湖山庄里,让人把东西都备好了,姑娘什么时候有兴趣过来,我就与姑娘一起做。” “好啊,那今天能不能去呀?” “当然可以了。” 黄果果站起身说:“好,我这就去找白衣哥哥。” 容华墙说:“找他干吗?” 黄果果说:“我要跟他讲一下,好去你家玩啊!” 容华墙说:“你又不是他的弟子,你外出还需征得他的同意吗?” 黄果果笑着说:“那倒不是,但自然住在人家家里嘛,外出还是要打声招呼的,省得他们挂念。” 容华墙没有说话,而黄果果则说:“你等我一会儿啊!”说完便朝容华城的书房跑去。她走进书房,对容华城说:“白衣哥哥,我想到子文哥哥家去做风筝。” 容华城问:“好啊,什么时候去?” 黄果果说:“现在就想去。” 容华城说:“现在?现在有些晚了吧?到时可能会打扰到人家哦,恐怕不大方便吧。不如明天一早过去,我陪你一起啊。” “嗯,好!”黄果果点点头。 这时,容华墙从外面走进来,轻声叫了声:“堂哥。” 容华城看看他,笑着站起身,说道:“子文,怎么我听说你要邀请我们果果姑娘到龙湖山庄去?” 容华墙点点头说:“果果姑娘说喜欢放风筝,所以我就备了些竹子和纸,想请姑娘过去一同制作纸鸢。” 容华城说:“好啊,明天吃过早饭,我带果果姑娘一块过去。还麻烦今天跟叔叔婶婶打声招呼,说我明天一早拜访。” 容华墙说:“哥哥要是忙,倒也不用急着过去,咱们都自家人,无需见外。” 容华城笑笑说:“诶,再忙也不能乱了礼数。若是住在一起,我理应每天都去请安的,现在虽然不住在一起,但也不能老也不去啊。” 容华墙笑了笑,没再说话。 第二天吃过早饭,容华城便带着黄果果和罗云一同前往龙湖山庄,出门前,容华城特别交待黄果果,让她务必听话,不可以到处乱跑。 他说:“到了人家家,可不能像在碧湖山庄那么随便,还是跟上次吃酒一样的要求,时刻待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听到了?” 黄果果点点头说:“嗯嗯,哥哥放心好啦!遇到大场面,我都是很乖的。” 容华城笑了笑说:“那就好,可别给我丢脸哦。” “嗯嗯。” 一行人很快来到龙湖山庄,下车下马,容华檐和容华墙来到大门外迎接,兄弟三个互相见过礼,而后就往山庄里进。 容华檐很亲密,挽过容华城的手,兴致勃勃地说这说那。 容华城问:“馨儿怎么样了?” 容华檐说:“你不知道,可好玩了……” 黄果果和罗云跟在后面,容华墙故意走慢些,等到罗云稍稍走开了,便和黄果果待在一起,而后轻声说道:“姑娘今天可真好看。” 黄果果说:“谢谢子文哥哥,哥哥今天也很帅!” 容华城进了山庄,先去向叔叔婶婶请安,在那边说了会闲话,便出来和容华檐一起,届时,容华檐非拉着他帮忙给儿子想名字。 容华城问:“叔叔没有取吗?” 容华檐说:“我爹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让我先拟定几个给他看看。” 容华城和堂弟来到书房,又交待罗云陪着黄果果,而后两人便开始为那个小宝宝想名字。 另一边,容华墙邀请罗云和黄果果到自己的小院中做风筝。他真就准备了很多东西,黄果果早就等不及了,一想到能够亲手diy,就觉得兴奋。三个人坐在院子里,边聊天边做起风筝来。黄果果想做一个心形的大风筝,罗云说他要做一只燕子。 容华墙帮着黄果果一起绑扎藤条,中午,几个人随便吃了些,又开始忙活。黄果果把扎好的藤条糊上纸,但还没来得及涂色,容华城就过来叫他们了。 容华城说:“该回去了吧,时候也不早了。” 黄果果意犹未尽,便对容华城说:“白衣哥哥,能不能再玩一会儿啊?” 容华城笑着说:“还没玩够啊?时候真不早啦,咱们在这也叨扰了大半天了,该回去了。” 容华墙笑着说:“哥哥吃完晚饭再走吧。” 容华城说:“现在天黑的早,吃过晚饭回去就太晚了。今天算了吧,改日吧。” 黄果果撅着嘴说:“都还没有画完嘛。” 容华墙笑呵呵地说:“那明天再过来吧?我们一起把它完成。” 罗云附和着说:“好啊!” 容华城瞪了他一眼,说道:“好了,平时看你练功也没这么上心呢!” 罗云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黄果果撅着嘴,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绑扎好的风筝,说道:“那,我能不能带回去涂啊?” 容华城笑着说:“那要问问主人家的意思了?” 容华墙忙说:“拿回去好了,我明天有空便过去找你们,咱们把它一起涂完。” 罗云听了也很高兴,拿起自己扎了一半的风筝,走到师父身边,开心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容华城看看他,不禁摇摇头说道:“你啊你,到别人家做客,临走了还要拿人家的东西。” 罗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容大公子则在一旁劝着说:“堂哥,这都是些小孩玩的东西,值个啥?别说是个风筝,就是别的,也随便拿!” 容华城说:“子秀,你别向着他说话,省的回去他又有理。”说着又轻轻瞪了一眼罗云,罗云再次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一行人从容华墙的小院出来,走到大门外。主人家的两个兄弟把客人送上马车,等都走远了,才回去。 晚上,容二公子不免又是一番游戏,他搂着金玉问道:“你说,你今天做风筝干吗非要扎个桃心呢?” 金玉低着头,始终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说:“那还不是想让子文哥哥明白我的心意吗?” 容华墙听了笑起来。 展现厨艺 黄果果和罗云去张记果行找柳橙,那是位于巷子口的一个铺面,门面不大,但后面有个院子,透过院门,可以看到里面堆成山的各种干鲜果品,远远地就能闻到香甜混杂的味道。 这会,店铺里有一两个客人,正在称果子,黄果果走过去,小伙计笑脸相迎。 她先是被货架上的干果吸引了,看到有杏干,就买了些,又看到橙子和苹果也不错,就又让称了些。 伙计这边称水果,黄果果则探着身朝院里张望,而后问:“柳公子是不是住这?” 小伙计说:“哦,原来您是柳公子的朋友啊?嗨!早说嘛,来来来,再给您添点儿!”说着又拿了一两个橙子,抓了把干果放在称好的包里面,但还是按原先的价钱算的。 黄果果看看罗云,又看看小伙计问:“他在家吗?” “在,小的去给您叫。” 没一会,柳橙就从里面出来,可能是正在帮忙,袖子都卷了起来。他一看到两个人,赶紧放下袖子,而后依次见了礼。 罗云也回了礼,黄果果有模有样地向他道了个万福。 柳橙看看身后的院子,觉得里面太过杂乱,于是就说:“你们两个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唉,你看看那乱的,来来来,到对过去!”说着请两人到对面的小茶馆坐了。 那小茶馆也是不大的铺子,一楼做生意,二楼住人,茶馆的主人是个很富态的老太太,对人也很热情,见大家进来,忙招呼着让座。 柳橙说:“婶子,我请了朋友来,麻烦给上些好茶。” 老太太很高兴,而后就去沏了壶香浓的好茶,并在每个碗里放了几颗冰糖。 柳橙说:“你们两个,可真是难找啊!上回我去找你们,偏巧你们都不在,所以就留了封请帖,等着你们一块出来玩,结果也没等上。这两天,还说要再去找你们呢,但家里忙,我抽不开身。” 罗云说:“前几天我们也是忙着帮着家里弄赈灾的事,竟把这事给忘了。今天是特意向你来请罪的!八方雅蓄,走,一块喝茶去!今天的全部费用都由我出!” 柳橙笑笑说:“今天真不行,家里忙得四脚朝天,我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用,改日改日,我请二位。” 罗云说:“不用你请,我还欠你一回呢,先让我还了再说!” “行行行。”柳橙说:“过两天吧!” 黄果果笑着托着腮问:“橙子哥哥,那天武林议会,你怎么没来呀?我看有你们果行的名字,但却没见你到场啊!” 柳橙笑着说:“本来我是要去的,结果,头晚也不知怎么了?肚子疼了一宿,第二天实在起不来,后来就打发个家人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怎么没见着你啊?橙子哥哥,你有空去我们家玩啊!我给你说,这回你去了,我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上次还得谢谢你给我送的橙子呢,我可喜欢吃了!” 柳橙笑着说:“好啊!姑娘喜欢吃就好!等会走,也别空着手回去,我让人再给你带两箱。” “不用,不用,你老是这样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 罗云也说:“是啊,哪能老让你破钞?我跟你说子挽兄,这回,一分也不能少,该多少是多少!” 柳橙说:“那哪行啊?我就是请你们吃的,谁要你付钱?” “我跟你说,亲兄弟明算账,何况这铺子还是令亲的。咱们该多少是多少,交情归交情,买东西就得付钱!要不今天我拿,明天你拿,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黄果果点点头说:“嗯,而且刚才我们已经买了一些了。橙子哥哥,你不用那么客气,真的,我们不需要那么见外的!等你不忙了,一定要去我们家,我做饭请你吃!” 罗云看看黄果果说:“你行不行啊?别把话吹大了,到时候又办不成,可就难堪了!” 黄果果扛了他说:“小看我?别的事我不敢吹,这事儿我绝对打保票!我告诉你,我做的饭,还没人说过不好吃呢!” “行行行。”罗云笑着点头说:“我看你到时候怎么下得了这个台?” 黄果果撇了他一眼,说:“瞅着吧!哼,我跟你说,要是现在有东西,我现在就做给你看!” “得了吧。” “什么得了啊?正好,这会也快到中午了,咱们今天就不去饭店吃了,我做给你们吃!让你心服口服!”黄果果站起来撸了撸袖子。 罗云说:“你省省吧,还说什么是什么了?” “罗云,我今天还就跟你卯上了!”黄果果说着左右看看,觉得这间小茶铺也可以施展拳脚,于是便问了婆婆说:“大娘,你家有灶吗?” 老太太说:“有啊!” “我能用用吗?” “行啊!”老太太乐呵呵地将黄果果让到后面小间,里头有个不大的厨房,但东西倒是一应俱全。 黄果果走出来,对罗云说:“你们两个吃不吃啊?” 罗云饶有兴趣地说:“行啊!你做我就吃呗!”而后看看柳橙笑着说:“小妮子今天是犟上了,不让她做,恐怕是不成。” 柳橙笑了笑,点点头说:“倒是有趣。好好好,我让人到我家拿些材料来。姑娘都能做些什么呀?” 黄果果撸着袖子说:“来者不拒,拿什么我做什么!” “好好好,稍等片刻。”柳橙说着叫罗云一起到对过自家的铺子,绕到后厨拿了些现成的蔬菜和肉食。 黄果果一看,有茄子、白菜、青椒、胡萝卜、鸡蛋和肉,心里立刻有了主意,便对婆婆说:“大娘,我借下你家厨房啊。” 老太太笑着点头,柳橙说:“婶子,您尽管借她,等会我们按照饭馆的价钱付您。” 老太太笑了笑说:“都是街里街坊的,说这个就见外了。二位且坐着,老身也进去帮帮姑娘。”说着进了厨房,帮着把火点上,又淘了米蒸上饭。 不许冒充仙真教 柳橙和罗云聊着天,两个人都显得很开心。他们已经闻到阵阵饭香,觉着光喝茶不过瘾,于是对在厨房里帮忙的婆子说:“婶子,您这可有酒吗?” 老太太从里面吆喝一声说:“我这哪有酒?” 柳橙说:“没酒多无趣,婶子,帮我们去买些来吧?” 老太太答应着说:“好嘞。”而后擦擦手,从厨房里出来。 柳橙从怀里拿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婆子说:“到王家铺子买些烧黄二酒来,看有现成的熟肉也买些来。剩下的,您就留着做今天的茶钱吧。”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说:“哎呀,多了多了。” 柳橙说:“不碍的,今天还要在这儿多叨扰您一会呢。” 老太太笑着说:“都是街里街坊的,说这些就见外了。”然后说:“行,您二位先喝着,我去去就来。” 黄果果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柳橙在外头听着,不禁笑着对罗云说:“要不要进去看看?” 罗云点头,于是两人便起身走进厨房,但里面空间太小,有些站不开。只见黄果果非常娴熟地操作着那些厨具,罗云看得惊讶,他还不知道果果姑娘还真有这等本事。 黄果果见他二人碍事,便嚷着说:“哎呀,出去出去!没看到我这都站不开吗?就别在这碍手脚了,出去等着吧,等会好了叫你们。” 过了一会,老太太拎着酒拎着肉回来了,她把酒放在桌上,转身去拿了些酒杯,而后把熟肉掂进厨房,拿了盘子,把肉切好。这会,锅里已经出了一两盘菜,老太太闻着香,不禁赞叹黄果果的手艺。 黄果果说:“大娘,等会儿我们一起吃啊!” 老太太笑着说:“那多不好意思?” 黄果果说:“那有什么?我还借你家的厨房了呢!大娘,看看那边米好了没?好了的话,就盛饭吧,我这都快好了。” “诶!”老太太过去收拾米饭。 黄果果继续翻炒,其中最耗时的是茄子,她今天要做一道黄焖茄子。首先把茄子切成块裹上面去炸,而后再和菜椒丁、胡萝卜丁一起翻炒。她特意做成甜酸口儿,感觉差不多了,尝尝味,非常满意。又过了一会,几道菜都做好了,她和老太太一起把饭菜端出去摆上桌。 黄果果拉着老太太说:“我可是让大娘跟咱们一起吃啦!” 柳橙和罗云忙起身,让了个位置,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哎呀,真是过意不去。” 罗云说:“应该的应该的。” 几个人重新坐下,黄果果把筷子分给大家,而后拍着手说:“服不服气?” 罗云拱手抱拳说:“在下真是服了!” “哼,还用你说啊!好啦好啦,大家赶快尝尝吧!”黄果果说着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茄子尝尝。“嗯,好吃!”然后就跟两个男生介绍起自己菜。“菜椒炒鸡蛋,白菜炒肉丝,还有这个黄焖茄子。都是家常菜啊,大家可别挑!吃吧吃吧,省得凉了。”说着拿起米饭吃了起来。 柳橙和罗云互相让了一番,而后大家都拿起筷子,把几样菜都尝了个遍,觉得味道确实不错。 “可以啊!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罗云赞道。 老太太也称赞着说:“这姑娘,没得说,长得好,手也巧!这要是谁娶了去,可有的福享喽!真是的,到哪找去,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黄果果笑着说:“谢谢大娘,其实主要是今天材料有限,所以也就只能做这些了,下回要是有好的东西,我还可以做更好的!” 柳橙举起杯,说:“自然今天大家高兴,那就好好喝一杯,来,我敬诸位。” 大家都举起杯子,黄果果说:“我不会喝啊!” 柳橙说:“没事。” 罗云说:“能喝多少是多少。” 大家举杯一饮而尽,只有黄果果抿了一小口,放下杯子继续吃菜。 吃过饭,老太太进去收拾,三个人又坐着聊天,这期间黄果果始终觉得柳橙的脸就是柳晨晚的脸,怎么使劲摇头揉眼也变不回来,后来干脆就放弃了。大家又说了一会话,见天色不早了,才起身散去。出了县城,黄果果和罗云沿着一段土路往回走,走着走着就听到前面有人喊救命。 两人赶紧顺声跑过去,竟看到一个头戴云簪的家伙正在抢东西。 罗云不禁喝道:“大胆贼人,还不住手!”说着拔出剑杀了过去。 那家伙欺软怕硬,一看到拿剑的来了,转身就跑了,罗云怕黄果果落单,没有去追,但却发现那人的云簪掉在地上。 罗云走过去捡起来,黄果果抢过来看了看,然后扔在地上,气愤地说:“这才不是仙真教的云簪!这是个冒牌货!做工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假的!真过分,怎么可以冒充仙真教?” 罗云走去慰问那被抢的人,索性没有任何损失,于是把东西捡起来还给人家,让他赶快离开这里,那人道了谢,匆匆走了。 另一边,那抢东西的小贼逃走之后,觉得吃了亏,心里很是郁闷,但又不敢逗留,便朝着巢穴而去。见到他的头目,把这件事讲了,本以为头目会替自己出气,哪知竟被头目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小贼捂着脸,百思不得其解地叫道:“大哥,怎么了这是?” 那头目个子不高,脸上有两撇小胡子,他横着脸说:“冒充谁不好,偏偏要冒充仙真教?咱们现在已经跟白道势不两立了,倘若你再得罪了那魔头,可有咱们的好果子吃?” “这……”小贼捂着脸想了想,没再吭声。 站在一旁的一个大汉看不下去了,对贼头说:“大哥,这也不能怪他啊,谁不知道仙真教的招牌好用?咱们行走江湖,无非是怕人欺负!再说了,仙真教又不是咱们这一道的,用不着敬着他们吧?” 小胡子说:“不是敬着他们,而是防着他们!他们这一道,说了也特殊,说是白道吧,算不上,说是黑道吧,又够不着。就这么黑不黑白不白地夹在当中,两头通吃,手段独特。记住喽,那大魔头可是瑕疵必报,若是让他知道了,定会将咱们赶尽杀绝!” 沈姜得知噩耗 黄果果坐在屋子里吃栗子,本来心情挺好的,但罗云却走进来说了一件噩耗。 他说:“你知道吗?沈姜家里出事了。” 黄果果吓了一跳,忙问:“啊?出什么事了?” 罗云声音沙哑地说:“她姐姐遇害了……被人破了膛,还被盗走了紫河车。” 黄果果听得愕然,一口气问道:“什么?怎么会这样啊?好吓人啊!你不是骗我的吧?真的吗?我的天呐!怎么这么严重啊?是在哪遇害的?家里吗?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一想到沈姜那么脆弱,就觉得非常担心。 罗云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害的。也不知怎么回事,衙门的人居然查到了身份,并把灵柩送回娘家去了。沈家今天给沈姜送信了。” 黄果果忧心忡忡地站起身,问:“那沈姜现在怎么样了?肯定都快哭死了吧?” 罗云说:“不知道,听说大师兄已经过去看他了。” 黄果果说:“我也要过去看看!” 罗云点头,然后和黄果果出了屋。因为沈姜降了级,已经从丁六搬到了戊三,所以两人来到弟子堂,直奔新弟子所在的房间。此时,屋里屋外早就围满了人,大家低声议论着,都非常同情沈姜。 黄果果和罗云走进屋子,里面也站得满满当当。只见大师兄司源站在最前面,低着头看着沈姜,一语不发。其实这会,劝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倒不如让他哭个痛快。 沈姜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个不停,一旁的信件也被泪水染湿了。黄果果和罗云穿过人群来到前面,看到哭的泣不成声的沈姜,觉得特别可怜。 黄果果感同身受,于是走过去轻轻拍拍沈姜的肩,劝着说:“沈姜,你也别太难过了……” 沈姜抬头一看,竟是黄果果,觉得好似见到了亲人一般,立刻就哭崩了。 罗云在一旁劝,但根本没有用。他看看司源,司源也无奈地摇摇头。 这时,丁嘉走进来,弟子们纷纷向他打招呼,而后让开路。丁嘉走到近前,轻声说道:“大师兄,师父让您和沈姜过去一趟。” 司源看看沈姜,说:“走吧,师父叫咱们呢。” 沈姜擦着眼泪站起身,点点头。 黄果果说:“我跟你们一块去!”于是就和罗云一起陪着沈姜出了屋,径直朝容华城的书房走去。 黄果果、罗云还有司源一起陪着沈姜走进容华城的书房,沈姜见了师父,立刻跪下行了大礼。 容华城绕过桌子,将他扶起来,然后轻轻拉过他的手,劝着说:“沈姜啊,人死不能复生,你可千万别太难过了。” 沈姜捂着嘴,眼泪扑扑簌簌地往下落掉,但仍然使劲地点了点头。 黄果果走过来,挽过沈姜的胳膊轻轻摇了摇,说:“别哭了。”说着忍不住用自己的衣袖擦掉沈姜脸上的眼泪。 容华城说:“你家里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接你回去?” 沈姜说:“回师父的话,我爹说不让我回去。他说这两日,我姐夫便过去将姐姐的灵柩接回这边,葬于齐家祖坟。” 容华城点点头说:“也好,出嫁从夫,理应葬在这边。如果你家里不来接你,那你不要乱跑。但如果你想到姐夫家去吊唁,为师准你的假。” 沈姜点点头,抹着眼泪说:“嗯,弟子知道了,谢谢师父体谅……”说着又是一阵猛烈地抽泣。 黄果果看着心疼,伸手搂过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以示安慰,而后说道:“沈姜,别难受了……” 容华城也说:“不要想太多了,也别太难过了。回去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是。”沈姜说完便行了礼告退了。 黄果果陪着他,向白衣哥哥说道:“我们先走了。” “好。”容华城点点,而后说:“对了,司源,你留一下。” “是。” 于是其他人都出去,司源留了下来,站到容华城正面,拱手施礼说:“师父,有何吩咐?” 容华城说:“沈姜这孩子,性格比较柔弱,前段时间刚被降级,现在家里又了出事,为师怕他受不了这双重打击,担心他的心思一旦散了,就可能一蹶不振。所以,为师希望你这段时间多花点心思,在生活上也多照顾他一下。对了,他现在分到谁那去了?” 司源说:“现在分给七师弟。” “好,你跟严硕新说一声,让他平时也多操点心,有什么工作,尽量安排沈姜去做,不要让他闲下来,省得胡思乱想。” “是。” 容华城语重心长地说:“不管哪一个弟子,为师都不想放弃。” “是,师父,他会明白的。” 黄果果陪着沈姜回到屋子,师兄弟们都还没有散去,见他们回来,便悄声询问情况,黄果果摇摇头,说只是过去问问,也没说什么。她见屋子里人太多,怕影响沈姜休息,便劝大家先回去,而自己和罗云则留下来陪着沈姜。 慢慢的,沈姜终于不怎么哭了,但眼睛肿得不行,黄果果让罗云提些井水,又拿了手巾沾水,给沈姜敷眼睛。沈姜一边按着手巾,一边闷闷不乐地低着头。黄果果在一旁搂着他的肩,像姐姐一样给予着安慰。后来,也想不出还能劝点什么,就想着不如吃点东西分分心也好。 她对罗云说:“你先在这看着,别让他再哭了,我去买点栗子干果什么的,回来一块吃。” “好。” 但沈姜却说:“我不吃,你别去买了!我什么都吃不下。” 黄果果笑着说:“行了,你别管了,等我买回来,咱们一起吃。有时候啊,觉得好像今天熬不过去了,其实只是因为累了或者是饿了,所以情绪才特别差!吃点东西,就会开心了!你等会啊,别再哭了,跟你二师兄老实待一会,我很快就回来了!”说完就跑到山门外,到常去的那家铺子买栗子。 劝果果回去 黄果果来到外头,这会已经接近黄昏,街上行人不多。她走到自己常去的那家铺子,人家都快打烊了,不过好在还剩下一些栗子没卖完。她把所有栗子都买下来,另外又买了些花生和瓜子。她付了钱,转身往回走,刚一回头,就看到秦小蝶站在那里悲伤地注视着自己。 她披着破旧的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里面还是那件从仙人谷出来时穿的那身衣服,只是已经破旧不堪。她手拄竹竿,形销骨瘦,看起来十分可怜。 黄果果吓了一跳,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秦小蝶,更不敢相信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她,要不是因为以前相识,根本不敢相认。 她慌忙走过去,拉着对方的手问:“小蝶姐姐?真的是你吗?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秦小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她看着黄果果,颤抖地拉着她说:“我……我是专程来找姑娘的。” “专程来找我的?”黄果果问。 秦小蝶点点头说:“是啊,我已经找了姑娘很久了,我没了武功,走起来很慢……但终于还是找到姑娘了……”说着不断地咳嗽起来。 黄果果赶紧帮她顺顺背部,让她好受些,然后搀着她,关心地问:“小蝶姐姐,你不要紧吧?” 秦小蝶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黄果果搀着她,往旁边走了些,说:“小蝶姐姐,你千辛万苦地过来找我,为什么啊?还有,自从我离开那边,你还好吗?哥哥他有没有欺负你?”说着摸摸秦小蝶的手腕,感觉里面好像还缠着绷带,不禁有些难过。“你受伤了?” 秦小蝶说:“不碍的,这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的武功没了?”黄果果问。 秦小蝶说:“是,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是不是哥哥害的?” 秦小蝶摇摇头,说:“是我自己害的,和仙尊无关。果果姑娘,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不要再生仙尊的气了?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与仙尊反目。” 黄果果说:“小蝶姐姐,这不怪你!即使你不跟我说那些话,将来也会有其他人跟我说。事实就是事实,早晚都会真相大白的。晚知道不如早知道,被骗得越久,就会伤得越深。” 秦小蝶摇摇头说:“仙尊对你的感情不同。姑娘,你难道体会不到吗?他是说了一些慌,但他对你的感情却是真的!” 黄果果想了想,没有说话,而秦小蝶则接着说:“果果姑娘可能自己不知道,但我这个局外人却看得清楚。仙尊对你绝对是真情!果果姑娘,我求你,不要再生仙尊的气了,和我一起回去吧。” 黄果果摇摇头说:“小蝶姐姐,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和他之间已经有了那么一条鸿沟,这是永远都跨不过去的了。况且,我现在生活得挺好,我交了很多朋友,大家对我也很好。我想我和他的缘分已经尽了。” 秦小蝶说:“果果姑娘,我当时说的很多话都是出于嫉妒,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更不用为了江白鱼的事而内疚。他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自己妹妹……”秦小蝶有些难以启齿,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以实话告之。她认真而严肃地说:“不怕姑娘见笑,实不相瞒,当年江白鱼曾因得不到我而怨恨仙尊,这才是他叛乱的主因。” “小蝶姐姐,其实我也没太为那件事难过,毕竟我的记忆是从我醒来之后才有的。我倒不是恨哥哥,只是生他的气。就因为曾经太信任他,所以知道真相后,才特别生气。你想想,如果连我最信任的人都骗我,那我还能相信谁呢?” 秦小蝶说:“仙尊是骗了你,但那只是因为开始时还不确定你的身份,到后来他想要告诉你时,却已经陷得太深。他不敢告诉你真相,是因为怕失去你。” 黄果果说:“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反正他骗了我,我不想原谅他。” 秦小蝶说:“知道我为什离开仙人谷吗?” 黄果果摇摇头,秦小蝶说:“因为仙尊放了我,他不仅没有杀我,还放了我,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吗?果果姑娘,他在改变,他是在为你而改变……若是在以前,他可不会对犯了错的人心慈手软的,但现在却放了我……放了我这样一个害他那样痛苦的人……” 黄果果问:“姐姐今天来,难道是他让姐姐来的吗?” 秦小蝶说:“自从离开了仙人谷,我便再没有见过仙尊。但我知道他放了我是为了兑现对果果姑娘的承诺。没有人让我来,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听说你到了这边,便一路找来,我只想对你说出来,把藏在我心里的话说出来,不然我的良心一辈子都无法安宁。果果姑娘,求你了,别再生仙尊的气了。”说着竟给黄果果跪下了。 黄果果忙搀住她,说:“小蝶姐姐,你这是干吗?快起来!” 秦小蝶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黄果果拉不住她,便也蹲下来和她平视,而后劝着说:“小蝶姐姐,我真的不生你的气,你别再自责了!当时,是我自己选择离开,和别人没有关系。” 秦小蝶失声痛哭着说:“我这个该挨千刀的!我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来?我怎么就把你们生生拆散了?我真是该死!真是该死啊!”说着使劲捶打自己的胸口。 黄果果心疼她,搂住她不让她打,而后也忍不住落了泪说:“小蝶姐姐,别这样,你这样我也很难受!” “我怎么不去死啊?我怎么不去死啊?”秦小蝶边咳嗽边痛哭,一只手不断捶打自己的胸口。 黄果果说:“干吗要死啊?好好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 秦小蝶说:“果果姑娘,我对不起你!我真得对不起你!” “不怪你!我不怪你!” “仙尊是真得喜欢你!他从没对谁那样温柔地笑过,也从没对谁那样凝神地注视过……他是真得喜欢你啊……” “我知道了,小蝶姐姐,快起来吧。” “不,求你了,果果姑娘,求你了,别再赌气了!你知道思念一个人有多苦吗?求你,回去吧,别再伤害你,也别再伤害仙尊了!” “不,他其实根本没有你想的那样喜欢我。” 秦小蝶摇摇头,说:“果果姑娘,记着,这天下,只有愿意放下身价陪你胡闹的人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黄果果搂着她让她站起来,而后劝着说:“小蝶姐姐,别哭了,走,跟我到碧湖山庄里去。白衣哥哥人可好了,他会收留你的!” 秦小蝶说:“果果姑娘,求你,让我完成自己的心愿吧。”说着扒开黄果果的手。 黄果果忧心忡忡地问:“小蝶姐姐,你打算干吗啊?” 秦小蝶说:“我想回去……求仙尊再见我最后一面……我想亲口告诉他,我见过你了,我想劝他,让他过来找你……” “小蝶姐姐,别走了,留下来吧。” 秦小蝶说:“不了,我宁愿死在他面前,也不愿再让自己的心流血。”说完踉踉跄跄地拄着竹竿走了。 黄果果看着她慢慢走远,而后跑回山门,结果被自己绊倒了,她心里难受,正没处发泄,于是借机大哭起来。 去找秦冰冰 黄果果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心里空当当的,自从遇到了秦小蝶,她整个人都乱了。她突然觉得无比寂寞,觉得身边竟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她趴在桌子上,不停地回忆着在仙人谷时的情景,但她不相信这是因为牵挂,而是因为先入为主。 她对自己说,追忆往事是非常正常的,因为人都是有感情的,但凡是居住过生活过的地方,就肯定会留下记忆。她认为,现在置身这里,既可以当成是一部电影,也可以当成一个恋爱养成游戏。主线任务是要追到一个男孩,但可供选择的男孩却绝非一人。她把所经历的这些都当作情节需要,她觉得跟每个人都应该尽量相处,尽量多了解,因为不一定到最后就会花落谁家。 呆想了一会,她突然很想把这些话写出来,想来想去干脆写信给吕榕,至少他是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她铺开纸,在上面写道:“亲爱的吕榕哥哥,你最近好吗?我很想你们,也很想大家。红玉和碧莲怎么样了?仙居后面的那棵小桃树开花了吗?还有快到清明了,咱们那边有个什么节来着?我这边挺好的,我认识了几个朋友,大家对我也都挺好的。最近也不知为什么,就想跟你说说话,所以随便写几句,只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放下笔托着腮想了想,然后又铺开另一张纸画了一个自己的q版头像,并在下面写上:“见画如见人,望回信。”她把信纸晾干折好,放进信封交给翠云,让翠云托人送到仙人谷去。 翠云拿着信先去禀报容华城,待得到对方首肯后,便找人送了出去。 黄果果写完信,心里还是空空的,就独自一人向后山走去,来到上次他们□□出去的地方,见石头还在那里摞着,便踩上去翻了出去。 她从碧湖山庄出来,一个人溜溜哒哒,不知不觉竟朝八方雅蓄走去。这算是离碧湖山庄比较近的一个去处,而且关键是里面有她想见的人,她觉得有很多话想说,所以急于见到一位朋友。想想沈姜他们,倒是一群不错的小伙伴,但现在也不敢老去找他们;罗云是只能作为玩伴的人,不适合谈心;而容华城则始终给人一种距离感。 她信步来到八方雅蓄,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她朝里面望望,见出出进进都是男人,不禁有些胆怯。 这时,有个小伙计从里面出来倒水,看到黄果果,因为认得,便打了声招呼说:“姑娘,您自个儿来的?” 黄果果忙问他说:“请问,冰冰哥哥在不在?” 小伙计点点头说:“在,在,随小的来吧。” 黄果果摸摸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小伙计明白了,于是笑笑说:“旁边还有个侧门,小的带姑娘从那边走便是。” 黄果果点点头说:“嗯,那就谢谢了。主要是我今天一个人,没有跟着男伴,有点不好意思。” 小伙计说:“小的明白。”说着就引着黄果果朝旁边绕了小半圈,来到院墙的侧面,果然有一个小门,平时是供茶室内部人员出入的地方。 黄果果随着小伙计走进去,来到一间雅间。小伙计让她先坐,而后转身出去请琴师。 黄果果有些局促,心想:“这小伙计也不问问我,就直接把我带进雅间。今天罗云可是不在啊,等会儿要是让我结账……不知道这边能不能先赊账?” 坐了片刻,就闻到阵阵清香,而后秦冰冰走进来,他好像特别喜欢穿紫色,不管换什么款式都是那个颜色,不过他穿紫色的确很好看。他的腰里仍旧挂着核桃大小的银质的小香笼,阵阵香气就是从那里散出来,让人感觉如同置身湖边,闻到那雨过天晴后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黄果果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笑着说:“冰冰哥哥,终于见到你了!” 秦冰冰笑了笑,轻轻将身后的房门关上。 黄果果问:“冰冰哥哥,你的琴呢?” 秦冰冰笑着说:“听说是果果姑娘,便匆匆过来了,竟忘了拿。若是姑娘想听,等会我再叫人去取便是。” 两个人坐下,秦冰冰替黄果果倒上茶水,问道:“果果姑娘今天怎么一个人来了?” 黄果果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以后可能经常是我一个人了。前段时间,有两个男孩因为我降级了,白衣哥哥说了我一顿,虽然很客气,但我还是觉得挺内疚的。我觉得,我在人家白吃白住,本来就给人家添麻烦了,现在还害得人家的弟子分心,不好好练功。你说,人家会不会讨厌我?” 秦冰冰笑笑说:“碧湖山庄的主人,可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呢,若是连这点气度都没有,怎么还敢称自己是君子呢?” 黄果果摇摇头说:“反正不管白衣哥哥生不生气,我自己都觉得挺内疚的。以前还有几个玩得不错的小伙伴,现在也不敢去找他们了,生怕耽误了人家的前程。唉,突然间,觉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心里空落落的……”黄果果双手捧腮,蜷着膝盖蹬在凳子腿上。 秦冰冰没有说话,笑着轻轻倒了杯茶水,黄果果看着他出神,看着看着就觉得他变成了柳晨晚,不禁说道:“冰冰哥哥,你知道吗?你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特别像,就连喝水的姿势都像。” “嗯?”秦冰冰放下茶杯,笑了笑说:“喝水的姿势有什么特别的?大家不都是用一样的姿势喝水?” 黄果果摇摇头说:“不是,就是你给人的感觉特别像!我也说不清,到底是哪,可能是最近我魔怔了吧?看好几个人都有这种感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也就那一瞬间,之后就没有了。” 秦冰冰笑了笑,没有说话,黄果果叹了口气,接着说:“冰冰哥哥,真想经常找你说话啊,可是每次找你还得花钱,我又不是那种有钱的主。就说今天吧,等会还不知道怎么结账呢。冰冰哥哥,你们这能不能赊账啊?我回头让罗云还回来。” 秦冰冰说:“如果是姑娘一个人,就不用掏钱。” “啊,这么好啊?” 秦冰冰说:“算我账上就好了。” 黄果果说:“不是说不许倒贴吗?” 秦冰冰说:“当时我初来乍到,有求于他们,而现在我名声在外,他们有求于我,不会不给我面子的。再说,姑娘一个人,能有多少消耗?不过是些茶点,大可以算在我房内的开销里,不碍的。” “真的吗?” 秦冰冰点点头,说:“下次姑娘过来,还让伙计带你从侧门进,不会引人注意。” 黄果果问:“那会不会影响哥哥的生意?我老是来,哥哥就不能陪那些重要的有钱的客人了。” 秦冰冰说:“自从上次武林议会之后,我在这边也算小有名气了,想要见我没那么容易。有钱没钱,有品没品,那也得是我挑客,而非客人挑我。” “哥哥好厉害呀,一下就身价倍增啦!” 秦冰冰笑笑说:“不过也只能姑娘一人哦,若是姑娘请客,那在下可就瞒不过去了。” 黄果果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我能请谁啊?要是结伴同行,那肯定用不着我掏钱了,就是只有我一个的时候,才没有那么多钱!那,哥哥,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来找哥哥玩,就从侧门进来。” “好。”秦冰冰点点头。 有喜欢的人么 黄果果继续和秦冰冰在屋子里喝茶聊天,她真得非常喜欢和他相处,她觉得和他在一起时非常轻松,既没有任何压力,也没有任何拘束感。他们就这样天南地北地闲扯着,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不过她的脑海中还是会时常出现小母狼撒欢奔跑的画面,但她尽量克制住。她暗自对自己约法三章说:“这可是纯真的友谊,不许想入非非,不许花痴!”但另一个自己却有另一套说辞:“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这个道理你不懂啊?” 她摇摇脑袋,想把这个坏坏的想法甩出去,但眼前却出现了柳晨晚的模样。她赶紧揉揉眼睛,又拍拍自己的脸,不禁喃喃道:“怎么回事啊?”而心里却在想:“怎么最近发癔症的时间越来越长了?都是秦小蝶害我乱想!” 秦冰冰没听清,便问:“果果姑娘,你说什么?” “啊,没有,没有!我也就是自言自语,随口说说,没事的没事的!”黄果果假笑一番,而后托着脑袋移开视线,心想:“怎么这么没出息?看谁都像他?不像话,太没下限了啊!” 秦冰冰慢慢喝着茶,问:“果果姑娘,你今天出来,家里人知道吗?” 黄果果说:“应该不知道吧,我是从后面□□出来的。” 秦冰冰听了,不禁有些不悦,说道:“果果姑娘自然客居在那里,那出来进去的都应该向主人家打声招呼,这也是起码的礼貌吧。” 黄果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其实我本来没想着要出来的,后来溜到墙边,觉得无聊,便翻出来了,然后越走越远,就走到你这儿了。” 秦冰冰点点头,说:“下回再出来,务必要跟家里人说一声,以免家里担心。不仅要说自己外出,还要告诉对方自己要去哪,这样,就算有什么事也便于他们找到你。” 黄果果笑着摸着头发,说:“哪有人会找我呀?我又不像他们,都是大忙人,我整天除了吃吃喝喝,什么事都没有。不过,一开始还觉得挺好的,但时间久了就觉得无聊了。” 秦冰冰劝着说:“人有时候会陷入低谷,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黄果果说:“希望是吧……对了,冰冰哥哥,你从几岁开始学琵琶?” 秦冰冰说:“我从六七岁开始学。” “哇,怪不得啊,弹了十几二十年了?难怪技艺那么高超啊?” 秦冰冰笑着说:“姑娘过奖了。小可自幼愚钝,不过是笨鸟先飞,勤加练习罢了。” 黄果果说:“我听白衣哥哥说,”因为怕对方不知道白衣哥哥是谁,便解释了一句说:“哦,就是,碧湖山庄的容华城,我都是管他叫白衣哥哥的。” 秦冰冰点点头,黄果果接着说:“白衣哥哥说啊,这琵琶可是弹拨琴中的首座呢,学起来是不是很难啊?” 秦冰冰说:“还好,万事开头难么,不过熬过那段最难的之后,就容易多了。” “唉,真羡慕你们这些有天赋的,学啥啥行。不像我,我们家连一个懂音律的都没有,所以,我什么琴都不会弹。” 秦冰冰问:“那能唱吗?” 黄果果说:“五音不全啦,随便哼几句还行,就那还经常找不准调。” 秦冰冰笑着说:“姑娘过谦了吧?” “没有没有,我是实话实说。” 秦冰冰说:“往日都是姑娘听我弹琴,这回,不知我能否有幸听姑娘唱一曲?” 黄果果不好意思地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笑着说:“我唱的不好了啦!” 秦冰冰说:“姑娘就别自谦了。” 黄果果更不好意思地说:“哎呀,你现在让人家唱,人家肯定是唱不出来的嘛!这种事呀,只能顺其自然,愣是让我唱,我真不好意思开口!对了,冰冰哥哥,你知不知道城北近郊有个棋肆?” 秦冰冰说:“听说过。” 黄果果说:“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说他就住在棋肆,偶尔还教人下棋。” 秦冰冰说:“在下听人提起过,确有一位云游四方的年轻公子,不几日前在那边赁了一间房,听说也是个棋艺高手。” 黄果果问:“哥哥知不知道那个地方啊?离这远吗?” 秦冰冰说:“如果穿过县城再往那边拐,是有点远,但从咱们这边,倒有一条直路一直通到那里。姑娘想去吗?” “想啊!” “那好啊!我带姑娘去。” 黄果果听了很意外,说:“今天就可以吗?晚不晚?” 秦冰冰说:“现在动身还来得及,不碍的,即便不进棋肆,带姑娘去认认道也好。” 黄果果说:“好啊好啊,就喜欢你们这种办事麻利的人!走,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秦冰冰笑起来,而后点点头,站起身到门外招呼伙计,让他备车。不一会,茶室侧门外就停了一辆马车。秦冰冰和黄果果走出去,上了马车,坐进车厢里,对车夫说要到城北的棋肆去,车夫答应着,跳上马车坐好了,赶着车向前走去。 黄果果坐在车厢里,本来是面对着秦冰冰的,但后来又和他坐在一起了。她很亲密地挽着秦冰冰的胳膊,问这问那。 “冰冰哥哥,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那有喜欢的人吗?” 秦冰冰低下头,脸上微微发红,说:“有过。” 黄果果又问:“那,哥哥有没有做过令自己后悔的事?” 秦冰冰说:“人这一生哪可能尽善尽美?总归会有一两件事,令自己遗憾后悔。” 黄果果抬头看看他,问道:“那哥哥你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秦冰冰再次低下头,想了一会说:“我最后悔的事……唉,往事如烟,不提也罢……” 黄果果怕引起对方的悲伤,赶紧改口说道:“是呀是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要学着往前看,老是活在过去,也没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 容家不穷 路上,黄果果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秦冰冰生怕打断她,始终默不作声。黄果果心情舒畅,忍不住唱出声来,当她唱到“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时,秦冰冰不禁笑了起来。 他们无话不谈,很快就来到那间棋肆。只见那里有一大片竹林,在竹林深处有一幢清幽的院落,外面挂着旗子,上面写着“棋肆”两个字。院门大开,院子里有些石制的棋桌,此刻正有几桌在下棋,一位老棋师背着手站在一旁指点着。往里看,屋子里陈设简单,正中间还摆着一张檀木的棋桌,但却没有人。 马车停到院外,车夫放下垫脚凳,秦冰冰和黄果果下了车,走向棋肆。一个小童子迎出来,施礼后问了来意。 黄果果说:“请问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位叫崇圆的公子?” 小童子说:“有有,前段时间,是有位姓崇的公子,租了我家的一间房,正是住在这里。” 秦冰冰问:“敢问崇公子今天可在?” 童子说:“一早出门了,到这会儿还没有回来。客人若是愿意等,可以请到公子的房里稍坐。” 秦冰冰说:“自然不在,那就不叨扰了,我们主要是过来认认路,也没什么要事。” 黄果果说:“是啊是啊,要是不在就算了,反正我知道地方了,下次就清楚了。” 秦冰冰看看黄果果,笑了笑,而后轻轻对小童子说:“那么,劳烦这位仙童,回头跟崇公子讲一声,就说有位果果姑娘前来拜访。” 小童子说:“小子记下了。客人不到里面坐会,哪怕喝杯茶也好,不然倒显得我们棋肆怠慢了。” 秦冰冰说:“谢了,今天就不坐了,怕回去耽搁了。”说完便和黄果果回到车上。 黄果果说:“从茶室那边直接穿过来,确实挺近的啊,感觉也就不到十几二十分钟吧?” “嗯,是挺近的。” “那下回我就可以自己过来找栀子哥哥了。” 秦冰冰好奇地问:“栀子哥哥?” 黄果果笑着说:“是我给人家乱起的啦!主要是他身上总有股栀子花的香气啦。” 秦冰冰笑了笑,而后非常认真地说:“果果姑娘,最近这边不太平,你还是尽量不要独自外出。如果实在想出来,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一定要跟家里头说明白,去哪去找谁?务必交待清楚。另外,姑娘千万不可以一个人到郊外去乱跑,要么有人陪伴,要么直接从家里坐车过来。” 黄果果点点头说:“嗯,我知道!我可不敢一个人到野外去!我听说最近有伙流贼可恐怖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先去找冰冰哥哥啊,然后再一起出来!” 秦冰冰说:“只要我在,便可以陪姑娘出来。但有时,我又不得不外出应酬,如果姑娘没找见我,又没有坐车,就叫茶室给安排一辆车子。” 黄果果问:“麻烦不麻烦啊?” 秦冰冰说:“不麻烦,我回去就跟他们交待一下,对你就要像对我那样周到。另外,”他说着从袖笼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香包,递给黄果果说:“如果来找我,又不方便从正门进来,就让人把这香包拿进去,我便知道是你。” 黄果果接过小香包凑近了闻一闻,又仔细看了看,非常喜欢,于是点着头笑着说:“嗯,谢谢冰冰哥哥!哥哥真细心!” “也没什么心细不心细的。”秦冰冰笑着说:“不过是多替你考虑一些。” “冰冰哥哥最好了,真是温柔似水啊!谁要是能嫁给冰冰哥哥,那才是天大的福气呢!” 秦冰冰笑着说:“我孤身一人在外飘零,也就能勉强糊口,哪里还敢奢望养家?没想过,从来没想过。” 黄果果说:“那哥哥之前喜欢的人呢?哥哥就没有想过要娶她么?而且,就凭哥哥这身好本事,还怕养不了家?我跟你说,只要有一技之长,就绝对饿不着!其实我觉得冰冰哥哥,就算你不在茶室,照样也能过得很好!我觉得以你的技术,完全可以自己开一个培训班,教授学员。” 秦冰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着说:“那就等我再攒几年本钱再说吧,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黄果果点头说:“嗯,等攒够了钱,就自己出去开店,不用在这看别人的眼色了!” “是呀,夙愿总是好的,只是谁知将来又如何呢?我其实也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 “诶,冰冰哥哥,这就不对了!人一定要给自己定一个目标,这样活着才有奔头嘛!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嘛!” 秦冰冰笑着问:“那果果姑娘可有什么目标吗?” 黄果果说:“我是女生,不像你们非要有什么宏图霸业。我,我只想找到一份真爱,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他,然后好好和他过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果果姑娘会如愿的!” “谢谢冰冰哥哥,你也会成为天下第一琴师的!” “借姑娘吉言。” 秦冰冰把黄果果送到碧湖山庄门外,黄果果说还想到对面去买点栗子,于是秦冰冰便陪着她下了车,来到一家小商铺旁。 黄果果说:“我最喜欢到这家买栗子了,他家人可好了,每次都多给我。” 秦冰冰笑着说:“那是因为知道你是碧湖山庄的人,所以才多给你。” “为什么我是碧湖山庄的人就要多给我?” “这整条街都是人家碧湖山庄的,小贩租人家的店面,多饶你几个栗子算什么?” “哦?是这样啊?可以啊!原来碧湖山庄还有这么多门面房啊?我还以为他们是清水衙门呢!” 秦冰冰笑笑说:“这算什么?这云城有一半的房产都是容氏一族的。” 黄果果张大嘴巴:“容氏一族?碧湖山庄也有份?” “当然。” “哇,不是吧?他们还说他们不做生意的,我还以为他们过得很辛苦呢。” 秦冰冰说:“别听他们哭穷。他们之所以不做生意,是因为不需要去做生意。像他们这种名门望族,房产地产有的是,就是什么都不干,光吃这些租金就够了。” “不做生意就够了?” “是啊,所谓三教九流,士农工商,商贾可是排在最末。除非情非得已,一般人谁愿从商?” “诶,这话我可就不认同了!商人怎么了?会赚钱就是本事,为什么看不起商人?”黄果果愤愤不平地说。 “因为世道就是这样。”秦冰冰解释着说。 收到信了 八方雅蓄的雅间里,穿着秦冰冰衣服的柳晨晚坐着看一封信,吕榕则垂手立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只见柳晨晚看完信,又从信封里掏出一张画像,展开来看看,不禁笑了出来,而后把信纸放到桌上。 柳晨晚看看吕榕,故意问道:“吕仙督,干吗要把这封信拿给本尊看?” 吕榕笑着说:“因为这封信是给您的啊,当然要给您看。” 柳晨晚说:“这信上明明说是给你的,怎么是给本尊的呢?” 吕榕笑呵呵地说:“仙尊,您明明心里清楚,还非要逼属下说出口么?” 柳晨晚说:“说说看啊,本尊想看看你想的跟我是不是一样的?” 吕榕轻轻拱手施礼说:“是是是。这字面上呐,虽说没有直接提到您,但这字里行间,明显透着对您的思念。更何况,果果姑娘肯定猜到这封信会落到您的手上,所以,这信就是写给您看的!只是果果姑娘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柳晨晚笑了笑,又忍不住将那封信展开看了又看,说道:“看来我家小元夕的确想家了。只是她还不知道,我就在她身边呢。你说,也真是的,她费了这么大的劲,结果绕了一大圈,又回到这了。” 吕榕说:“是是是。要是知道您就在这茶室里,也不用再叫人把信送到仙人谷了。光这路上就耽搁多少时日?” 柳晨晚笑呵呵地看着那张画像,没有接话。 吕榕接着说:“那,您打算什么时候让果果姑娘知道?” 柳晨晚摆摆手说:“不急,还不到火候。现在,她不过刚刚消了气,但对我也仍是可有可无。我得让她觉得,所托之人非我莫属不可才行!” 吕榕再次拱手施礼,说道:“属下恭喜仙尊,看来仙尊已经胜券在握,唾手可得了!” 柳晨晚笑着说:“好了,等真正到手了,再说这些好听的吧。” 吕榕问:“那这回信?” 柳晨晚说:“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来写吧,不就是模仿你的字吗,没问题的。” 吕榕笑着点点头,说:“是是是,您写就好,属下还怕您让我去写呢。” 自从认识了黄果果,容二公子便热衷于将白天的事情复原重现。前段时间他一直都是这样玩的,但这两天又有了变化。因为他想让没有发生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不能生搬硬套,只能自己拓展,自圆其说。照咱们的话说,就是他自己给自己加拍了个彩蛋。 这会,容二公子的卧房里,依旧是灯光昏暗,因为只有这样,那个身形和黄果果很像的小丫鬟才不至于被看出来。此刻,金玉正站在房门外,低着头抠着自己的袖子发愁,而屋子里的容二公子则悄悄将一包药粉倒进了茶壶,然后拿起茶壶晃了晃。 他放下茶壶,轻轻咳嗽一声,金玉听到指示便极不情愿地走进来,低声下气地说道:“子文哥哥,我来找你玩了。” 容华墙说:“声音不对哦。” 金玉清清嗓子,又说了一遍,容华墙这才满意,于是站起身走向金玉,开心地说:“你可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 金玉低着头,尽量回忆着黄果果的样子说:“怎么会不过来呢?自然答应你了,那就肯定要过来!” 那天黄果果过来做风筝的时候,她躲在角落里看到了,于是默默记下对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知道自己是个替代品,但除了尽量去满足主人,她又能做什么呢?她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有任何奢望,只求能平安度日,少挨些打骂就好。 容华墙很高兴,笑呵呵地说:“欢迎欢迎,快请坐!”说着转身到一旁的书架上拿了一些半成品的纸鸢,说道:“你看,我这都准备好了。”说完把纸鸢放在桌上,而后拿起壶倒了一杯茶。 “渴不渴?先喝口水吧?” 金玉点点头,说:“是有点渴了。” 容华墙拉了凳子坐在她旁边,等着她去拿杯子。 金玉端起杯子,轻轻咬了牙,而后喝了下去。她放下杯子,问道:“子文哥哥,你不喝吗?” 容华墙说:“好,我也渴。”而后就拿起一个扎成桃心的纸鸢放在金玉面前说:“你喜欢这个图案吗?咱们给它涂上颜色,然后再写上祝福的话,好不好?” “好。”金玉摸了摸喉咙,觉得嗓子有点干。 容华墙问:“怎么了?嗓子不舒服?要不要再喝一杯?” 金玉点点头,容华墙便又给她倒了一杯。金玉拿起杯子,抬起头喝光了。 过了一会,容华墙变得有些呼吸急促,而金玉则两腮发红。 容华墙问:“果果姑娘,你怎么了?” 金玉手按胸口,说道:“好烫,身上好烫。” “好烫?”容华墙用手捧着她的脸蛋儿,说:“是啊,怎么这么烫?我也觉得烫。” 金玉喘不上气,用手拉开自己的衣领。 容华墙问:“热吗?” 金玉点头,容华墙说:“我也觉得热,要不把外衣脱了吧。”说着就去帮金玉解衣服,金玉的胸口一起一伏,容华墙也喘着粗气。他们急不可耐地相拥入怀,激烈地热吻起来。 金玉哀求道:“子文哥哥,不可以……我们不能这样……” 容华墙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问道:“你不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吗?” 金玉点点头,容华墙也点点头,而后伸手解她的小衣,说道:“好,脱了,脱了,就不热了。” 金玉抓住容华墙的手,说:“子文哥哥,别离开我……” 容华墙压到她身上,说道:“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 一番癫狂过后,容华墙终于累了,于是就侧躺着搂着金玉,一边摸着她散开的头发,一边对着她背影说:“你看你,要是你今天一个人来,咱俩多快活呀?” 金玉说:“人家也没办法呀。” “我知道你左右为难,这不是也没怪你吗?” 金玉问:“子文哥哥,为什么喝了茶之后就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呢?” 容华墙笑着说:“因为我怕你不抹不开,所以就在茶里加了点催情的药。” “啊?子文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啊?” 容华墙笑着抬起头,看着她的侧脸说:“可是我看你刚才挺动情的啊!” “人家也是情不自禁么。” 容华墙笑着说:“好不容易与你耍一回,当然要尽兴才行啊。” 找崇圆下棋 云城县北郊外的棋肆内,崇圆和老棋师刚刚对弈结束,两人正在探讨棋艺,就见小童子从外面禀报说有人找公子,崇圆听了便起身走出去,一看竟是相识的朋友,不禁露出喜色,于是将二人让入自己的房中。 屋子里非常清雅,陈设也极其简单,一张低矮的几案,上面摆着檀木的棋盘,两个坐垫分东西而放。一旁还有张茶桌,桌旁架着炉灶,煮着水。 崇圆请两位坐下,自己则亲自烹茶。黄果果看得入神,只觉得他每个动作都特别优雅,特别迷人。看着看着,又出现了幻觉,而且怎么晃脑袋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 崇圆说:“二位尝尝,我是用这山间的清泉,泡这山间的竹叶。” 罗云端起茶碗,轻轻地闻了闻,赞叹着说:“嗯,的确别有一番风味啊。” 黄果果拍拍脸,让自己定住精神,而后才把杯子凑到鼻子前面,用手轻轻扇着闻了闻,说道:“哇,我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大片竹林里,而且还是刚下过雨的那种。叶子的清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哇,好甜啊,好舒心啊!”说着尝了一口。“嗯,喝到嘴里真得有股甜甜的味道啊,而且越喝到后面越甜啊!呀,后味好足啊!” 崇圆介绍着说:“这水可不是寻常的山水,而是从竹子里取出的水。” 黄果果不禁好奇,问:“竹子里怎么会有水?” 崇圆笑着说:“竹子里没有水,但是竹子能储水。每次雨后,我便到竹林中挑选挺拔粗壮的竹子,从底下往上数一至两截处,用刀斧劈开,里面便会溢出水来。那些水,有些是通过叶片收的雨水,有些则是通过根吸进的地下水。所以水中既有了竹子本身的清香,又混合了雨露甘霖的醇甜,再加以竹叶烹制,便有了这般味道。” 黄果果见罗云也听得入神,不禁用手扛扛他说:“听见没?好好学着点!” 罗云点点头说:“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啊?德言兄,你可真是见多识广啊!” 黄果果托着腮说:“就喜欢听你们这些文化人讲话!超有内涵!超拽!简直就是自带暖场属性的kol。” 罗云听得一知半解,但仍然附和着说:“是呀,感觉经常和你们这些雅士在一起,自己都变雅了。” 黄果果笑着看看罗云,嘲讽着说:“哈,终于肯承认自己俗啦?” 罗云轻轻戳了黄果果的脑袋说:“那也比你强啊!你这个小目不识丁!” 黄果果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说:“你才是呢!肾亏公子!” 罗云使劲剜了她一眼,说道:“目不识丁!” 黄果果故意晃着头问:“抓阄的‘阄’字怎么写啊?” 罗云咬牙切齿地指着黄果果说:“别太过分了啊!” 黄果果冲他做了个鬼脸,而后就坐到棋桌前,看着棋盘,摆弄着那些光滑的棋子。她突然觉得手痒,于是就叫罗云陪自己下五子棋。 罗云问:“什么是五子棋啊?” 黄果果说:“就是只要五个子连成一线,就算赢呗。” 罗云说:“哦,那简单,轻松赢你!” 两个人对坐,罗云做了东边,用白子,并对黄果果说:“你用黑子吧,我让你先下。” 黄果果不肯,非要抢过白子,说:“我喜欢白色的嘛!” 罗云说:“你要是用白子,可就得让我先下了!” 黄果果说:“你先下就你先下!” 罗云拿过棋篓,抓了个棋子放在棋盘当中。黄果果也跟着放了一枚白子。崇圆因为好奇这种玩法,就坐过来看,看了一会就明白了,原来真是非常简单。其实黄果果根本不会下棋,就算是这种最简单的游戏,也不擅长。她不过是在上学时见同学们玩过,自己从不感兴趣,今天要不是逞强,也绝不会碰。 她的棋术,怎么说呢,跟她这个人如出一辙,就是完全没有城府完全不懂得算计,每一步都是随心所欲,从不布局,也从不考虑后果。但因为简单,翻局很快,所以她一连输了好几把。 黄果果心里不高兴,气鼓鼓地嚷着说:“死罗云,我不跟你玩了!嗯,你个大赖皮!” 罗云乐呵呵地说:“愿赌服输嘛,下不过我就骂人,什么棋品啊?” 黄果果伸手把他推开,说道:“讨厌,我不跟你玩了!我要跟崇圆哥哥玩!” 罗云笑着说:“你连我都赢不了,还想赢德言兄啊?” 黄果果说:“那也不想跟你玩!快起开!”说着站起身拉着罗云腾出了位置,而后对崇圆说:“栀子哥哥,快过来坐下!省得又被他占去了!” 崇圆笑着坐了过去,黄果果依旧搂着白色的棋篓说:“我还用白子,但是哥哥要让我先下。” 崇圆点点头,说:“那是自然。” 罗云坐在旁边观战,说道:“我看你等会怎么哭?” 黄果果朝他吐吐舌头,然后从棋篓里抓了一颗白子,随意放在棋盘上,崇圆也随意跟着她摆放一颗黑子。 黄果果又拿起一枚,正想着往哪放,崇圆则轻轻在一个空格处点了一下。黄果果很开心,知道对方是帮自己支招,于是完全不设防地放下了棋子。就这样,崇圆左支右指,居然让黄果果赢了几局。 罗云不服气地说:“德言兄放水!你赢了也不算!” 黄果果撇撇嘴说:“怎么啦?我愿意!” 罗云对崇圆说:“德言兄,你怎么能放水呢?这可不算啊!” 崇圆笑笑说:“不过是个游戏,只要果果姑娘高兴就好。” 罗云拉开黄果果说:“行了,让我和德言兄下一盘。”说着收了棋盘上的棋子。“咱们俩不玩这个,正正规规地下一盘棋。” 崇圆笑了笑,说:“好。” 黄果果问:“你会吗?” 罗云说:“怎么不会啊?我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和师父下棋呢!” “那你赢过吗?” “下多了,不就能赢了吗?”罗云不服气地说,而后对崇圆堆笑着说:“德言兄,你可得让我几个子啊。” 崇圆拿过白子说:“让你多少?” 罗云说:“那,怎么也得让我三子吧?”说完率先摆了三枚黑子。但纵使这样,没到一半,就已经惨输了,之后又嚷着要让六子,仍然下不过。 黄果咂咂嘴说:“no 作 no dai!怎么说呢?唉,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罗云红着脸说:“那有什么啊,不会才学的嘛!” 崇圆笑着说:“不过是场游戏,不必当真。” 回到碧湖山庄,容华城说收到了一封来自仙人谷的信,黄果果很高兴,嚷道:“呀,是我的!”而后就拿着信跑回自己的屋子。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信,果然是吕榕的笔迹,只见上面写道:“果果姑娘,我已经收到了你的信,知道你过得很好,我也就放了心。因为离得远,不能照顾你,你自己一定要照料好自己。现在虽然过了清明,但早晚还很凉,所以,晚上尽量早进屋,早上等太阳出来后再外出。红玉和碧莲都很想你,每天都念叨你。咱们仙居后面的小桃树已经开花了,非常漂亮,你要是在,肯定会喜欢的。还有,四月天咱们这边有个炼香节,大家都在准备制香呢。听说你在那边交了不少朋友,如果觉得烦闷就出去走走,和朋友们聊聊天,排解一下忧愁,不失是一件好事。还有,你画的画像,我也看了,果然看到它就想起你。话不多说,望回信。” 黄果果读完信,觉得特别开心,于是提笔写了回信,又是嘟嘟嘟地说了一大堆。 准备赶往东南 这天,容华城收到了司源的飞鸽传书,上面说,他们在东康府合河县林开酒店住宿时,装银车整车被盗,虽已报官,但不敢擅动,只等尊师示下。 容华城忙写了回信,说道:“留下几人配合官府立案,其余人等立即将剩余物资运往丁老帮主处。为师即刻出发与尔等汇合。”他将信纸折好,塞进信鸽的信袋里,而后站到庭院中放飞了信鸽。 罗云正巧看到了,知道出了事,便匆匆走过来问:“师父,师父,是不是出事了?” “为师恐怕要赶往东南灾区一趟。” “啊?出什么事了?” 容华城说:“装银子的那辆车被整车盗走了。” “啊?怎么回事?” 容华城摇摇头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大师兄写信给我,我让他们留一两个人守在那里,其他人继续前往灾区。为师准备立即出发,与你师兄汇合。正好,孙公子和孙姑娘也在,为师要过去与他们商量商量。” “师父我也去。” “你就别去添乱了,为师去跟他们说一声就行。” 罗云点头,而后就火急火燎地跑开了。 容华城见到孙氏兄妹,对孙正阳说:“我们的装银车在路上被整车盗走。我准备立刻动身,前往事发地看一下。本来说等第二批物资备齐了再跟你们一块过去的,但眼下看来我得先行一步了。” 孙正阳说:“我们与你同往!正好我们筹集的那笔钱也到了,可以救急。” 容华城说:“也好。这样,今日有些太晚了,咱们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便出发如何?” 孙正阳点头,而孙耐阅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被人盯上了?” 容华城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地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我也要到那边看了再说。” 孙耐阅看看哥哥,点头说:“好,我们这就去收拾行李。” 另一边容华墙正和黄果果闲聊,就见罗云慌慌张张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出事了,出事了!” 黄果果问:“又怎么啦?” 罗云说:“咱们运往灾区的银子被盗了,师父要马上赶过去。” “啊,那我们怎么办啊?怎么丢了啊?” 罗云眉头紧锁,说:“我也不知道啊!而且,师父也没说带上我……” 正说着,容华城背着手走过来,看到他们都在一起,便笑了笑,说:“刚好你们都在这,我有话跟你们说。” 罗云忙起身向师父行了礼,而容华墙也轻轻道了声:“堂哥。” 容华城点点头,容华墙说:“我去添些茶水来。” 容华城笑笑说:“子文,正好,我有事要拜托你。” 黄果果急不可耐地问:“白衣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听说咱们的钱被人偷了!偷了多少啊?” 容华城说:“司源的意思是整车被偷走了。” “啊?”黄果果大为惊讶。“那得有多少钱啊?” 容华城说:“不是一笔小数目。” 黄果果愤怒地捶着桌子说:“这是哪个混蛋干的啊?连救灾的钱也偷?这可是救命的钱啊!” 容华墙说:“好大胆的贼啊!是不是早就盯上咱们了?” 容华城摇摇头,说:“我得过去看看才知道,到底是咱们粗心大意了,还是有人盯上咱们了。” 罗云说:“师父,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啊?” 容华城说:“明天一早便走。” “那……能不能带上我啊?” 容华城说:“为师若让你留下看家,你能看得住么?” 罗云撅着嘴说:“我哪有那本事啊?” 容华城笑着说:“是啊,你也有自知之明,那把你留下来干什么?为师不看着你,岂能放心?” 罗云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说:“师父,知道啦!” 容华城说:“行了,快去收拾东西吧,咱们明早出发。” 黄果果托着腮使劲朝容华城眨着眼。 容华城笑着说:“果果姑娘,不用看我了,你也赶快去收拾行李吧!” 黄果果听了很高兴,说道:“白衣哥哥真好!” 容华城摇摇头,说:“若是不带你去,你会善罢甘休吗?” “当然不会!凭什么你们都走了,就留下我一个啊?” 容华城说:“是呀,留下罗云,我不放心,留下你,我更不放心。好啦,赶快去收拾吧。” 黄果果朝容华城空亲一下,而后转身跑开了。 容华墙看着黄果果的背影问道:“堂哥,此次去,舟车劳顿,带个姑娘家不方便吧?” 容华城说:“耐阅姑娘也去,她们俩正好做个伴儿。” 容华墙说:“我总觉得带着这小妮子去,不方便!还是把她丢家里吧,省得路上给你添乱。” 容华城说:“就怕到时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把她一个人留下,我觉得更不省心。对了,子文,哥哥还有件事要拜托你呢。” 容华墙说:“有什么事哥哥尽管吩咐,哪用得着‘拜托’啊?” 容华城说:“我走这几天,还望弟弟替我看着点家。这边的大事小情,还帮着拿个主意。” 容华墙点点头说:“放心吧,我必定尽心尽力!” 容华城感激地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站起身。“行了,我还要去安排安排,你先坐,咱们回头再说。” 容华墙说:“哥哥放心去忙吧,不必管我。” 容华城点点头,出了小院,径直朝东练功场走来。房吉和杜东正在练功场上带弟子们练功,两人见到师父,赶紧走过去,躬身施礼。 容华城怕影响到他人,便把他们叫到一旁轻声交待道:“咱们的运钱车出事了,为师明早出发,赶往东南。为师已经拜托龙湖山庄的容二公子过来协理各项事务,你们几个也多帮衬着他点。课业方面不许耽误,另外,随时待命,为师有可能需要临时抽调人手过去帮忙。” 两个弟子说道:“是,师父。” “哦,对了,去把老七和老八叫来,为师还要跟他俩交待一下。” 杜东说:“是,弟子这就去找他们。” 不一会,另外两个弟子从西练功场赶过来,容华城先向他二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而后问严硕新说:“沈姜和刘星雨现在是不是在你那?” “是,师父。” “好,等会跟他俩说一声,让他们也准备一下行李,明天随为师一同出发。” “带他们两人去吗?”颜硕新犹豫着说:“师父,这两个弟子,一个柔弱,一个逞强,若真需要人手,不如再挑两个谨慎稳妥的吧。” 容华城摆摆手说:“不必,为师就是要带上他们两个。” 颜硕新壮着胆子说:“他俩已被降为无带弟子,带出去怕有失师父身份……” 容华城说:“不妨,就是因为前段时间降了级,为师才想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好好历练历练。” 颜硕新听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拱手施礼道:“师父真是用心良苦。” 容华城说:“为师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弟子。只要进了我麒麟派的门,就尽量让他物尽所用。” 向张贤告状 东南府富亭县境内有座南华山,北瞰凤凰湖,南接南梁国,自古有“奇险第一山”的说法,因为太险,所以很少有人登临,山中更是人迹罕见。在这深山之中,有个常年被瘴气环绕的神秘峡谷,那里与世隔绝,只有一条险道通向外界。一般人来到此处都会望而生畏,但倘若有些胆量,又能够顺利避开瘴毒,便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顺着那险道一直往上,经过一片幽密的森林,最终会来到一个叫思香洞的地方。 此刻,洞里有人说话。只见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正跪在地上向上方端坐的一位老者行叩拜大礼。那老者大概六十来岁,头发花白,虽然上了年纪,但依然气度非凡。 他看着跪在下面的年轻人,不禁说道:“阳儿,不必多礼,快起来吧,让叔公我好好看看。” 年轻人谢了台上的长辈后站起身,抬起头,原来竟是仙真教的雅痞仙君——拓跋炎阳。 老者说:“阳儿,好些日子没见你来了,都在忙什么啊?” 拓拔炎阳说:“也没忙什么,只是孙儿要看守那正西仙寨,有时候不好借口下山。” 老者点点头,说:“也好,谨慎着点,省得被人疑心。说来啊,也是机缘巧合,当年你叔公我出道的时候,怕辱没家里的名声,所以偷偷改了姓,哪知后来竟用这个别名闯出名堂,也就不好再改回去了。唉,真是造化弄人,如今世人只知道有个张贤,却不知道其实张贤就是拓跋贤。” 拓拔炎阳耐着性子等叔公说完,见对方闭口不提,便轻轻向前施礼说道:“叔公啊,孙儿上回跟您提的那事……” 张贤并不接拓拔炎阳的话,而是接着说:“当年你叔公我,也算是白手起家,先是跟着打把势卖艺的学了点闲散的功夫,后来结识了几个好朋友,一个头磕在地上,拜了把子。再后来遇到了高人了,受了几年点拨,才有的那一身好功夫。可是……”说着叹了口气。“如今你叔公我,武功尽废,早已不问世事,只想躲在这洞里安享晚年啊。阳儿,你想让我出山,岂不是让你叔公我为难吗?” 拓拔炎阳撅着嘴,可怜巴巴地说:“叔公,当年明明是您和另外几位叔公一起闯天下,才建立的这仙真教,你们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就算柳教主不在了,那也轮不到他柳晨晚啊?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野杂种!也不知靠着什么巴结献媚哄了老帮主开心,竟对他言听计从,不把位置让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让给了他!” 拓拔炎阳怒气冲冲地说:“叔公,仙真教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给这么个卑劣无能的东西呢?您看看现在仙真教都被他弄成什么样子了?乌烟瘴气的!前段时间招生,您知道他有多混蛋吗?也不到下面看看是什么情况,就那么心血来潮地瞎定了个的规矩,说什么只要长得好看的,要是长得不好看的,就不要。” 他继续愤愤不平地说:“您说,咱们仙真教可是向来以实力定品的,他倒好,不论能力,只看外表。您说这,到底是招生学员啊,还是在挑选娼妓啊?真是完全不顾忌咱们仙真教的颜面!简直是肆意妄为,想一出是一出!您说,这哪里有点教主的样子啊?” 张贤默不作声,拓拔炎阳接着说:“另外,老帮主在的时候,设立了八个先君之位,那是为了纪念与他风雨同舟的那些兄弟。可他倒好,上位没多久,就另设了一个什么仙督,直接凌驾在我们之上。本来有他一个就够烦的,现在又多了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整天在我们头上指手画脚,作威作福!叔公,您说孙儿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还有啊,”拓拔炎阳见张贤略有怒色,便接着说:“您是不知道,最近他又不知道是哪根筋犯浑,为了勾搭一个女人,花钱如流水一般,我看照这样下去,咱们仙真教迟早被掏空了!” 张贤微微皱起眉,问:“你们的账目都是由谁管的?” 拓拔炎阳撇撇嘴说:“还能有谁?不就是他提拔的那什么小仙督吗?您说,要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者,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关键那也是个小子啊,通满没长几根毛,还在那装先生。” 张贤问:“那个仙督是谁啊?” 拓拔炎阳不屑地说:“嗨!您不知道吗?就是老帮主从家带来的那个仆人,就那个余老头,他带大的小子,也是个不知从哪捡来的野种。您离开的时候,那小子应该已经在了吧?” 张贤点点头,说:“有印象,那时候,他大概也就六七岁吧。” “嗯,可不么,现在也才不大点啊!”拓拔炎阳接着说:“您想啊,那余老头有什么学问?肚子里没半两墨汁,他都那样,他教出的徒弟,能好到哪去?现如今一个柳晨晚,一个那小子,人家,那才叫独断专行,从来也不跟我们商量,整天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都在搞什么鸡毛!” “反正,”雅痞说着突然吸了一下鼻子。“大家都觉得那柳晨晚是靠着不择手段上位的东西,现在很多人都不服他,只不过惧他武功高,大多是敢怒不敢言。” 张贤叹了口气,说:“也罢,老了老了,还要操这些闲心。行了,阳儿,我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吧,我那边还有不少旧部,你若需要,就联络他们。”说着从手上摘下一枚戒指,递给拓拔炎阳,说:“他们都认得,只要把这戒指拿给他们看,他们便会听你吩咐。” 拓拔炎阳高兴地接过戒指,说道:“谢谢叔公出手相助!” 张贤说:“别光顾着高兴,阳儿啊,我让你练的那些功夫,你可认真练了?” 拓跋炎阳说:“练了。” “好,练了就好,叔公我虽然武功尽废,但那些心法和口诀还是很管用的。” 拓跋炎阳喃喃说:“功夫再高有什么用?还不是居于人下?” 张贤说:“好了,不用再激我了,那柳晨晚我也确实不喜欢!要不是当年你七叔公拦着,我就把他杀了。” 拓跋炎阳说:“您当年若真把他杀了,倒省心了,现在也不至于再生一回气!那位七叔公也真是的,怎么能胳膊肘向外拐?您才是她的亲师兄啊!她怎么能为了那小子废了您的武功呢?要我说,连她也不应该饶了!” 张贤闻听不禁大怒,道:“阳儿,不可无礼!” 拓拔炎阳见状赶紧跪下磕头,求道:“叔公恕罪,孙儿一时冲动口出狂言,望叔公饶恕。” 张贤说:“无论江湖如何变,人心如何变,我都是你的叔公!而她也永远是你的七叔婶!我不许任何人说她半点不是!” “是,孙儿知错了!以后不敢了!”拓拔炎阳忙磕头认罪。 张贤皱着眉摆摆手说:“好了,我累了,你走吧。” 拓跋炎阳跪着不敢起,而张贤则闭上了眼睛,说:“切记,不要将你我二人的关系说出去,以免生事。” “是,孙儿知道的。”拓拔炎阳说完向叔公行了礼,而后出了山洞离开了南华山。 容二公子治家 容华城让堂弟容华墙代管碧湖山庄,真是挑对了人。其实容二公子是个极有才能的人,只是在龙湖山庄当不了家也做不了主,所以总也没有施展才华的时候。这回,好不容易有个大显身手的机会,他便当成自己的家业去打理,尽心尽力。虽说容二公子在家不管帐,但由他照管的事务很多,所以到这边也能得心应手。其实无论外务还是内务都是大同小异,有些人一通百通,有些人更是天生管事的料。 自从容华城带人离开后,为了节省时间,容二公子便让人从家里拿了行李,搬到碧湖山庄。他每天起早贪黑,事无巨细,一丝不苟,非常认真。 他听说,这边也有三个管家,便把他们叫来,一一问话。他说:“我刚来,不太了解你们这边的情况。你们平时都是怎么个程序?谁负责督管?谁是分管?都说来听听。” 大管家拱手说:“回公子的话,我们三人,一个专管房地租赁,一个专管采买,还有一个负责仆役的雇用和安排。小的上面对着丁嘉丁公子,有什么事或拿不定主意的就去问他。而另两位,则是对着李煜李公子和杜东杜公子。也是只有报账的时候再找那两位公子盖章按戳便是。家主平时很少过问,基本上都是三位弟子公子拿主意,我们三人跑腿办事。另外,我们每年汇总的账目都会拿给司源大公子过目,他点了头,就算无事。这就是我们这边日常的办事规矩。” 容华墙点点头,说:“好,我今天想查查账目,你们把账本都备齐了。” 大管家名叫庄周,平时手里过的钱多,所以说话比较横气,又见对方不是自己的家主,便想摆一道,于是推脱着说:“房地租赁的账目是由丁公子负责的,年初已经将账目给他看过了。” 容华墙听了不乐意,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堂哥现在让我在这盯着,我自然答应了,就要做到一丝不苟!年初查过了又如何?难道之后就没再进出?我说今天要看看,怎就不行?” 庄大管家见这位容二公子说话厉害,知道不好惹,赶紧变得软和了些,陪着笑脸说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拿。”说完拱手施礼,退了出去。 负责采买的二管家,名叫刘勇,此人比较会来事,想着容二公子可能要查账,便早早得拿了账本捧在手里。 容华墙点点头,对他很是满意,而后拿过一本账目随意翻看,只是从头看了一遍就看出了破绽,不禁皱起眉头说:“这出库的帐目明显与入库的东西对不上啊,这里可是错个二两三钱呢。二管家不会没看出来吧?” 刘勇心里一惊,心想这么复杂的账目,平时也要一两个人反复核对,怎么这位容二公子只看一遍就能心算出来,看来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禁肃然起敬。 他不敢怠慢,忙回复说:“本月十六号,庄里购得一批宣纸,但因为南方受灾,卖家断货,所以先欠着咱们二两三钱的东西,下回送货时一并补上。” 容华墙点点头,说:“把这笔账单独列出来记录,省得日后忘了。” 刘管家点点头,说:“是,小的知道了。” 这时大管家拿了一摞账本过来,轻轻放到容二公子面前,容华墙随意拿起一本翻看,而后指着一处问道:“鑫字二十六号,当本因寺《金刚经》一卷,本米六十石。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值钱的经文竟能当这些米去?” 大管家解释说:“这是去年七月,西郊外本因寺主持派人来当的,说是米粮欠收,怕度不过一岁,所以就把那镇寺之宝拿了来,换些米吃,说是等到来年有收,再图取赎。” 容华墙问:“六十石,可不是小数目,只这一本经就能赊那些去?” 庄大管家解释说:“据说那《金刚经》是当年白香山为母亲祈佑,亲笔抄了百余劵,散施在各处寺中的,可谓价值千金。这事,丁公子是知道的。” 容华墙笑了笑,说:“若真是镇寺之宝,又岂能轻易拿出来当米?就算丁嘉知道又如何?去年七月到现在可是快一年了,如今米价颇高,恐怕那本因寺也无力还上吧?庄都管,这事你可得操着点心,自然此当是经你手而过,上面又盖了你的戳。如果讨不回来,而那本破经文又不值那个价,那你就得自掏腰包,补出这笔银子来。” 庄大管家听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这……小的知道了,这两天便派人过去催催。如果能还上最好,若还不上,必当从长计议。” 容华墙点点头说:“知道就好。”而后转向第三位管家,问道:“咱们庄院里,每天打扫几次?撒水几次?” 三管家姓叶,名峰,是个老实人,他回答说:“禀公子,各方的仆人都在各院里听候差使,没有固定的打扫次数。但打扫院落的仆人,每天早上扫一次,撒净水一次。” 容华墙说:“现在是四月天,柳絮儿飞得厉害,而且易起尘,晌午下午各加撒一次净水,晚上再扫一次。” “是。” “另外,”容华墙接着说:“跟你下面那些有头有脸的交待一声,告诉他们,我和你们家主不一样。我堂哥脾气好,对你们也是极宽容的,不管你们底下做得怎样,总是赏多罚少。可我这人眼里不容沙子,做好了不一定赏,但做得不好了必定要罚。若是谁敢趁着我堂哥不在,就欺负糊弄我,我可绝不轻饶!另外,这段期间,所有规矩从严,惩罚也一律从重,绝不留情!” 叶管家忙施礼说道:“是,小的记下了。” 三个管家退出来一合计,觉得这位容二公子确实厉害,心里有些犯嘀咕,但因为之前家主交待过,所以不敢怠慢,只能当主子般尽心侍奉。 容华墙查完帐,又到练功场去看看,因为司源、丁嘉和李煜都不在,所以他们的那班弟子现在分给了另外四个人。容华墙看了一会,觉得弟子们太过松散,于是就叫了年长的两个到跟前说:“从明天开始,所有人再早起半个时辰,加练体能。” 两个弟子偷偷互送个眼神,心里很不痛快,但师父有言在先,必须听从容二公子的吩咐,加上对方又是师父的兄弟,辈分在那摆着,所以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听了。 冯凝香自杀 自从容二公子约法三章,管事的可就不好过了,尤其是那些有油水的差事,再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捞钱了。他不仅盯人盯得紧,盯钱盯得更紧,不管是不是有头有脸的,只要有额外开支,就必须让他知道。 也巧了,正好有两件事让他彻底在碧湖山庄立了威。第一件,有个姓容的远亲过来借钱。平时都很方便,只要跟庄督管说一声,便能轻松从库里要个一两二两的,但这次庄督管不敢擅自作主,便将他带去见容二公子。容二公子知道这子弟好赌,所以纵使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肯松口。那子弟白吃白拿了这些年,还是头一回碰了钉子,想着日后还有求于人,也不敢发牢骚,只能灰溜溜走了。 另一件,容二公子不是让弟子们早起加练么,其中又有一个姓容的,跟碧湖山庄这脉走得近些,平日里就像罗云黄果果一样的人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家都知道他是被家里逼着来的,心思根本不在这,所以都懒得管他。可偏巧这天,容二公子到练功场上点名,点到那容氏弟子时,却发现他不在,于是容二公子便毫不客气地让人将那弟子抓来当众打了。 大家见容二公子对容氏尚且如此,何况是外姓的,所以全都老实了,再没人敢烦挺了。如今大伙都知道他的厉害,没人敢惹他,做事说话也都规规矩矩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容二公子明白‘齐家’的道理,所以不怕得罪人。当然了,他之所以可以这么硬气,也确实是有这个资本。毕竟,他不像司源、丁嘉,李煜那些弟子,有所忌惮,或者碍于面子不能管得太紧;也不是那种巴望着投奔到碧湖山庄攀个高枝的什么远房穷亲戚。他可是龙湖山庄正儿八经的二公子,无论出身地位,都非同一般。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碧湖山庄的家主容华城本人也不过是人家的同辈,更何况家主现在还不在,那其他人还不都是小辈? 不过,对于料理家务这块,他确实问心无愧。每天忙里忙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但在吃用方面却不那么挑剔。大家看在眼里,都非常佩服。 只是有一点,大家始终闹不明白,那就是他和他的男仆住在男宾的小院里,却让他的贴身丫鬟们住在女宾的院里。白天丫鬟们过去他那边伺候,晚上却回自己的院里住。本以为容二公子不近女色,但后来发现他也时常过去丫鬟的院里留宿。大家搞不清楚其中的缘由,猜着可能是有什么讲究,也没人敢问,也没人敢说什么。 另外,他还把翠云和清玲从女宾的院子里打发走了,他说:“既然女宾这边没有客人,那就不用你们侍奉了,先回原先的房里听候差使吧。”翠云和清玲惧怕他,不敢顶撞,只得先搬回家主的小院去了。 其实他这样做,纯粹是出于私心。要说容二公子在治家方面确实无可挑剔,但在私生活上却不那么坦荡。他费尽心思地把女宾院里的人都清走,又让金玉住进去,是为了方便进入黄果果的房间。 虽然黄果果现在不在,但他还是喜欢呆在人家的屋子里,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觉得就算不能触碰到她的身体,闻闻她的味道也行。所以他总是想象着她摸过坐过的地方,自己再去摸一遍,坐一遍。而后翻开她的首饰盒,翻看她的每样小物件,包括她的信,她画的画。 有时候他就躺在她的床上小睡一会,醒来后,总能听到她可爱的声音。他捧着床帐、枕头,闻了又闻,嗅了又嗅,感觉上面全是她的余香。到了夜里,他就偷偷把金玉叫过来,让金玉陪自己演戏。 而此刻,在昏暗的灯光下,金玉就站在屋子当中,脸上有些木然,眼角还有些湿润。 容二公子站在她身后,紧紧搂着她,然后凑到她脸边说:“我准备在外头买一套房子,将来把你接过去,这样你就不用和妯娌们挤了。你不是说过?若想过二人世界,最好是搬出去住。”说着轻轻咬住金玉的耳朵,又轻轻胳肢她问道:“诶?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吭声呀?” 金玉说:“谢谢子文哥哥。” 容华墙笑了笑,轻轻亲了她的头发。 仙人谷西南仙寨里,冯忠信正坐在自己的卧房内痛苦地按压着自己的旧伤,他的夫人坐在一旁,非常担心。 冯夫人皱着眉问:“怎么又发了,怎么老也不好呢?” 冯忠信摇摇头,说:“就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这么多年了,总也不好。” 冯夫人愤愤不平地说:“都是你,拼死拼活地为了那什么仙尊,可到头来,不也只是混了个侧位的仙君么,也不知道你到底图个什么?” 冯忠信摇摇头,说:“唉,那还不是我技不如人?说来也是惭愧啊。” 冯夫人说:“你啊,就是太老实了,该争的不争。” 两人正说着,突然有人跑进来,面色仓皇地说:“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冯夫人听了,吓得脸色惨白,当时就愣住了,而冯忠信则立刻起身跑到闺女的屋子。只见自己的女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小丫鬟吓得直哭,一个劲晃着小姐。冯忠信扒开丫鬟,凑到女儿近前一看,嘴角上渗血,而身上则已经凉了。 冯夫人冲进来,一看女儿的状态,立即就大哭起来。她说道:“香儿,你这是怎么了?香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娘啊!老头子,香儿这是怎么了?” 冯忠信让人拦着夫人,自己顺着女儿的脖子往下摸,摸到胃部,发现有个尖硬的东西在里头顶着,这才知道女儿是吞金自杀了,于是什么都明白了,不禁老泪潸然。 他哭着说:“香儿,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就为了一个看都不看你一眼的男人,你值得吗?” 冯夫人从仆人手中挣脱出来,趴在女儿身上失声痛哭。 “香儿!我的香儿!你怎么这么傻啊?我的闺女啊……” 冯忠信搂住妻子,试图安慰她,但夫人却哭着骂着说:“都是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本来我们娘俩不想来的,都是你非让人把我们接来,说是跟你享享福,结果你却害死了我的闺女啊……要知如今,我们当初就不应该来!你个老不死的,还我闺女啊……” 至尊仙冰丢了 仙人谷的尚仙殿内,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发出咣当一声响。只见仙尊柳晨晚站在丹陛之上,怒气冲冲地看着跪在下面的吕榕。 吕榕显得十分紧张,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而在他身旁不远处则散落着一片破碎的杯子碴。 柳晨晚瞪着他吼道:“本尊才离开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吕榕吓得直磕头,说道:“是属下失职,请仙尊责罚!” 柳晨晚怒不可遏地点指着他说:“当然是你失职!不是你,难道还是本尊?”说着又抓起另一个茶杯狠狠砸向他。 吕榕吓得闭住眼,身体本能地向后退缩,随后那杯子就在他身旁不远处摔成粉碎。 吕榕连大气都不敢出,忙向上叩首说道:“仙尊,属下真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库房都锁得好好的,机关也没有被碰过,可是那至尊仙冰,竟不翼而飞了……属下真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柳晨晚怒道:“你的意思是说,它自个长翅膀飞了?” “不是,没有……” “吕榕,那库房可是一向由你来负责的,如今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还敢活着来见我?” 吕榕哭丧着脸说:“不是啊仙尊,求您……属下在您左右侍奉多年,不敢说兢兢业业,也是尽心尽力……仙尊,您就念在属下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属下这回吧!属下保证,一定将至尊仙冰找回来!” 柳晨晚说:“你最好找回来!要不然就提头来见吧!” “是,是!” “本尊给你十天的期限,若是十天后本尊还没见到至尊仙冰,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柳晨晚说完甩了袖子,骂道:“滚!” 吕榕唯唯诺诺,吓得满头是汗,赶紧爬起来退了出去。他刚离开,就又有人进来禀报,而后林开和自己的一个手下进了大殿。两人也是面色惨白,一进来就双双跪下。 柳晨晚一看就半烦,皱着眉问道:“怎么了?什么事啊?” 林开不敢隐瞒,如实说道:“仙尊,咱们在合河县的店铺,出事了。” 柳晨晚一听立刻气不打一出来,怒道:“最近怎么就这么多事?你们这帮废物!就不能让本尊省点心?” 林开吓了一跳,低下头不敢出声。 而柳晨晚则不耐烦地催促着说:“说吧,出什么事了?” 林开这才向上施礼,回禀说:“前几日,咱们店里进了贼了,客人丢了好大一笔银子。说是运往灾区的赈灾钱款,将近有十几万两。” “笑话,那么大一笔钱,想要弄出去也得有个动静,怎么就没个人察觉?咱们店里可都是练武出身的,居然也能出这样的事?平时是谁在那罩着的?”柳晨晚问。 “是……”林开赶紧朝身旁的部下使了个眼色,于是那人颤颤巍巍地向上叩首说道:“是卑职,平时都是卑职在那盯着的。” 柳晨晚朝那人脸上看看,知道是个姓宋的旗本,但却叫不上名来。于是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给本尊听听!” 那旗本说:“是。回仙尊的话,其实当时属下也不在场,属下正好去咱们总店报账去了。”说着看看自己的上司,而林开则轻轻点点头。 “当时,店里就留了几个伙计。据属下所知,那天住进一队人马,说是要往灾区运送赈灾物资的。大概有三十来个人,十二辆货车。来的时候差不多过了中午了,厨房给弄了些吃的,他们吃完了就歇着去了。白天里倒也没事,只是到了晚上,所有人都被药倒了。第二天醒过来,才知道店里进了贼了,那客人的一辆装钱的大车叫人整车盗走了。” 柳晨晚问:“咱们店里的人可都可靠?” 宋旗本说:“咱们店里的伙计,全是自己人,绝对可靠!” “那怎么会被下了药,还毫无察觉呢?麻倒这么多人,那必定得往大去处投药才行啊,难道投在井里了?” 宋旗本说:“咱们院里倒是有口井,但害怕有人掉进去,或是往里面乱扔东西,平时都是盖着井盖加上锁的,只有每天早起往后厨大缸里蓄水时才打开,但那会都是至少两个人帮衬着,旁人靠近不得,也下不得手。属下倒是觉得,问题出在厨房里的那几口大储水缸。” “井都知道看,为什么水缸倒不看了?”柳晨晚问。 宋旗本见仙尊也没那么凶恶,不禁轻松了许多,心里也不再慌了,于是镇定地回复道:“厨房一般都有人,所以也没有特意让人看着。晚上封了灶,厨房都会上锁,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倒也从未出过事。” “厨房里放那些大缸干什么?” “店里要是住了客人,用水量大,不想老是到井边去,还得看着,还得开锁,所以一般都是早起,就把所有缸都蓄满水,存在厨房里,吃用都方便。不过那天,听大伙计说,确实有人进过厨房,但那客人是和那送粮队是一伙的,所以也没太在意。” “嗯,说来听听吧。”柳晨晚撩起袍子坐了下来。 宋旗本说:“那天,入住的客人确实多,光是那送粮队,就几十口,人多,东西也多。这个要水,那个取汤,出出进进,大家伙都忙坏了,谁也没太在意。不过据说到做晚饭的时候,有个人又进厨房,一个伙计看到他时,他正在那舀水喝呢。伙计也没多想,还跟他客气,那人说了会话,问了些周边的灾情,伙计也就没当回事,等他喝完了,就出去了。哪知,到晚上,困劲就上来了,全店上下几十口,都给麻翻了。” 柳晨晚点点头,说:“那应该就是那货干的没错了。要是能麻倒那些人,除非是吃用了同样的东西,可店里那么多口,喜好各不相同,唯独吃用的水是一样的。” “是。” 柳晨晚接着说:“你说那人是随着运送赈灾钱粮的车队一同来的?” “是。” “那他肯定是他们中的一个弟子,你可知他是谁家的弟子?” 宋旗本摇摇头说:“都穿着便装,看不出来,而且都是些生面孔,大概都是些还未入世的小徒弟,所以不知名。” 柳晨晚说:“有趣啊,看来这武林正派也不全是那么正派啊,居然还玩黑吃黑?好,传话下去,谁若能找到这笔窃银,还了咱们店铺的名声,本尊就赏他二百两,赐独院一座。” 赶往合河县 那日准备出发时,容华城告诉大家要轻装简行,所以大家都没带太多东西。黄果果和罗云听说沈姜和刘星雨也同去,便先去和他们通了气儿。几个人说了一会话,聊着非常严肃的话题,但心情却是抑不住的兴奋,毕竟又能出远门了,都好开心。另外,两个降了级的男孩也很意外,没想到师父不仅没有厌弃自己,还这么看重自己,所以肚子里都憋足了劲头,准备大干一番。第二天吃过早饭,所有人都到客厅里集合。容二公子早早地赶过来,和另外几个大弟子把大家送到门外,容华城又向兄弟和弟子们交待一番,而后让大家上车上马。 一路上,晓行夜宿,没几日就来到东康府合河县。进了县城,向人打听林开酒店的位置,很快便找到了那家店铺。一行人下车下马,店伙计忙迎出来招呼大家。伙计一面把客人让进店,一面叫其他人去卸车牵马。 容华城操心钱款的事,所以急不可待地向伙计打听起来,问道:“前段时间,一队运送赈灾物资的人马住在这里,现在应该还剩一两个,请问他们住在哪间?” 伙计说:“是还剩两位客官,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叫去。” 正说着,就见一个穿白衣的弟子从楼上探出身,看到大伙,认了出来,赶紧跑下来,向师父下拜行礼,而后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师父。” 容华城一看,知道是司源身边的一个橙带弟子,不禁问道:“你大师兄呢?” 橙带弟子说:“大师兄到衙门去了,怕师父随时会到,便留弟子在店中等候。” “好,你先起来,为师要好好问问你。”容华城说着直起身,对大家说:“先让店家安排咱们住下吧,今天肯定走不了。” 大家点头,去柜上跟小伙计开房间。而容华城则拉着那弟子到一旁没人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给为师认真讲一遍,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错过。” “是。”橙带弟子说:“从碧湖山庄出来,我们时刻谨记师父的叮嘱,真是万万分的小心,每天早早地住店,第二天都是等到天光大亮了才出发。一路上晓行夜宿,倒也没事,直到到了合河县。那天我们过来这边时,也就刚过正午头,大师兄害怕再往前赶找不到大店,所以就不走了。” “一路上,师兄们都是找大店住宿,一是担心小店不安全,二是怕咱们人多东西多,小店住不下也摆不下,不想把大家分开,而是尽量集中在一起,所以都是选大店去住。到了这边,跟人打听了,知道这一片也就这家最大,所以就都住了进来。那会过了饭点,大家都挺饿的,店家赶紧让灶上给我们弄了些吃的。吃完饭,大师兄就让大伙回屋休息去了。” 容华城点点头,问:“平时可有人在货车前守着?” “有,大师兄让大伙轮流值班,不管是吃饭睡觉,货车跟前从没断过人。白天也没什么事,就是……晚上大家吃了饭,喝了茶……就都不省人事了。第二天过了快晌午才有人醒了,只觉得浑身酸困乏力,而后就发现大家都中了药,就连店家也都麻倒一片,大家赶紧到后院查点,发现院中装钱的那辆车连车都没了,几个师兄大为惊讶,忙去找店家理论,店家伙计也是刚从麻药中醒来,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发现有财物被盗了,也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大家都慌了神,到处找了看了,都没有,无奈之下,我们就跟店家一块报了官。” “看来是有人在饭菜里下了蒙汗药了。”容华城想了想,问:“是所有人都被药倒了吗?” 橙带弟子点点头,说:“是,连同店里的伙计、茶房,还有其他住宿的客人,全被药倒了。前两天,所有人都到外头找,店家也怕污了名声,也派人到处去打听,可都没有线索。这不么,师兄们实在没办法,就给您去了信。您说让留下一两个配合官府查案,所以大师兄就让弟子也留下来等您,其他人都往丁老帮主家去了。” 这时,司源从外面回来,看到容华城,赶紧走过来行了大礼。容华城点点头,将他搀起,问问情况,他便把事情又讲了一遍,和橙带弟子说得一般无二。 孙氏兄妹和黄果果他们放下行李都从楼上下来,大家讨论着,认为店家应该没有问题,这家店很有名,在大都及其他各大州府均有分店。 黄果果说:“对对,我在大都就住过这家店呢,不过那是总店,叫‘林开正店’,是间规格很高的店。” 孙正阳说:“这种大店都比较注重名声,绝对不会乱来。” 容华城点点头,又转向司源问:“店里其他的客人有没有丢东西?” 司源说:“没有,只有咱们的装银车,说来也怪了,那些装着米面的,连动都没动过,分明是知道钱藏在哪了。师父,弟子觉得咱们是不是被盯上了……”司源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没敢说。 孙耐阅忍不住说:“难道出了内鬼?” 罗云也点头,说:“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得有内应,要不贼人不好得手。” 容华城摇摇头,说:“罗云,为师倒宁愿相信是那伙贼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毕竟,咱们筹集赈灾粮款的事,也不算什么秘密了,自然召开了武林议会,那整个武林都是知道的,所以不论白道□□,都尽人皆知。况且装车时经手的人那么多,人多嘴杂,不一定就是谁说漏了嘴。” 黄果果赞同地说:“嗯,是啊是啊,罗云,你别把人想得那么坏!别一出事就想着有内鬼!我跟你说,有些贼,真得能手眼通天,我可是知道的!” 沈姜在一旁跟着点头,而刘星雨则悄悄瞪了他一眼。 “只是,”孙正阳忍不住说:“这风声到底是谁走漏的呢?” 容华城说:“可能就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都未尝可知。” “哼!这伙坏蛋!”黄果果气鼓鼓地说:“真是胆大包天!对了,官府那边怎样了?” 大家都看向司源,司源摇摇头说:“官府那边毫无线索,今天又叫弟子过去,也不过是走走程序,登记一下罢了。若说抓贼,恐怕一时半会是抓不着的!” 孙正阳说:“看来咱们还是得依靠江湖中的力量去找他们。” 容华城叹了口气说:“唉,我真是愧对于大家啊。这么一大笔赈灾款,让我如何向各大门派交待啊?” 司源听了,不禁跪下来,说道:“是弟子失职,请师父责罚!” 容华城把他搀起来,说道:“不是你的错,你无需自责。” 黄果果也劝着说:“是啊,司源哥哥,这不是你的错,咱们谁也不想让出事!但有些时候,真得不是咱们能掌控的!白衣哥哥,放心吧,咱们一定能抓到他们的!一定能找回那笔钱!” 唐景隆得志 自从至尊仙冰丢了,整个仙人谷都炸开了锅。大家私下里偷偷议论,有的说:“库房的门没有坏,锁也锁得好好的,那贼可是真有本事啊,看来轻功是极好了!”有的说:“哪有那么好的?谁知道是不是监守自盗?” 这些话传到吕榕的耳朵里,弄得他非常难受。他这两天着实不好过,仙尊限他十日内找到至尊仙冰,可眼下却一点线索也没有,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而手头的杂事又多,根本无心专注于一件事情。他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真恨不得躲到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这天,他又听到大家议论,但当他走过去时,大家都收了声,而后低着头匆匆走开了。他心里很难受,但又无处去说,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强忍着不哭出来。其实,要只是被议论也没什么,但明显仙尊也对自己起了疑心,这才是最令他无法忍受的。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失去仙尊的信任更令人难受的了,那种感觉就好像被刀子剜了心。他很想跟仙尊好好说说,但仙尊却总是躲着他。而且,唐景隆这两天也整天粘着仙尊,不知道说了他多少坏话。 柳晨晚坐在屋子里,提笔写了个纸条道:“护送车队内有暗桩。”而后吹干了墨迹,让人送到合河县自己的店铺里。 这时,唐景隆从外面走进来,笑着说:“仙尊,您找我?” 柳晨晚笑着起身,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走吧,跟我到外头走走。” “是。” 柳晨晚和唐景隆走出仙居,沿着山道往下走,来到捧星阁外时,就见吕榕眼巴巴地站在那里。柳晨晚也不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吕榕看了他一会,忍不住跟在后面。 唐景隆笑呵呵地提醒说:“仙尊,您的吕仙督跟着呢,他是怕属下对您不利呢。”说着面带嘲讽地笑起来。 吕榕听到了,低着头不吭声,只是默默地跟着。柳晨晚不禁皱起眉头,嫌恶地朝他回看了一眼,吕榕赶紧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而后低着头站在那里。 唐景隆恶狠狠地丢了一句:“哼,监守自盗!” 柳晨晚看看唐景隆又看看吕榕,只见吕榕面色惨白,手足无措,心里更是厌烦,便对他说:“吕仙督,以后你就不必在我身边侍奉了。本尊知道吕仙督很忙,所以吕仙督,尽管去忙自己的事就行。以后本尊这边,有景隆陪着就可以了。” 吕榕听了,不禁跪了下来,说道:“属下不揣,大胆谏言!仙尊,您可万万不要听信那心术不正之人的挑拨。若属下不在您身旁侍奉,万一有人要加害于您,可怎么办?” 柳晨晚听了非常生气,怒道:“吕仙督,你说话要注意分寸!什么叫心术不正之人?谁又要加害本尊?怎么?吕仙督,你是平日里太受宠,就得意忘形了吗?别忘了,你这职位还是本尊给你的,若是觉得难担重任,便直说!” 吕榕语重心长地说:“仙尊,您千万不能放松警惕,万万不可以太过信任身边的人!属下今天一定要把心里话说出来,省得日后没机会再说!” 柳晨晚喝道:“大胆!好你个吕榕,本尊以为你是个挺老实的人,没想到,你居然敢挑拨我和景隆的关系?怎么?景隆是我的弟子,他还能对我有二心?吕仙督,本尊看你是得了痴心疯吧?以后,这种恶言本尊不想听到!” “仙尊……” 柳晨晚背过手,瞪着他说:“还不退下?” 唐景隆笑着说:“吕仙督,仙尊让您退下了!”而后摇摇头,说:“真是的,连仙尊的话都不放在眼里,真是目中无人!” 柳晨晚不禁火冒三丈,说道:“吕榕,还不退下?” 吕榕双手扶地,深深叩首道:“仙尊,您就听属下一回吧。” “吕榕!”柳晨晚怒不可遏地说道:“好吕榕,自然你执意要进恶言,也好,从今天起就把库房的钥匙交给景隆保管吧!另外,本尊还就说了,谁要是能找回至尊仙冰,本尊就让他做侧仙督!” 吕榕听了不禁惊愕,眼里落下泪,恳求道:“仙尊……”但见对方毫不动容,只能磕了头,说道:“是……” 另一边,自从丁嘉和李煜将赈灾物资运往东星派丁掌门家,那边便立即向灾区送去,并派了专人进行发放救助。丁嘉等人也向丁老帮主细说了银两失窃的事,老帮主也是非常着急,赶紧写信给碧湖山庄,但不知道那边已经出发了,所以一直没有收到回信。 丁老帮主安排大家住下,白天在门外开粥棚,发放御寒物品,救助流亡至此的灾民。但因为缺少银两,有些地方还是显得捉襟见肘,老帮主每天唉声叹气,不过,好在儿子倒是回来了。 晚间没人的时候,老帮主便和儿子说说话,聊聊家常,丁嘉见过母亲,又去和自己的妻子孩子团聚,一家人其乐融融,非常幸福。与此同时,李煜也抽空回了趟家,因为都住在同一座城里,所以来去比较方便。 他回到华新派自己家见过父亲,然后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不过李掌门是个好计较的人,所以见了儿子却不说思念的话,净是埋怨。 他说:“你啊,就是不争气!” 李煜说:“爹,怎么一见我就没好话啊?” 李掌门说:“怎么啊?爹心里不服,凭什么丁家长了这么大的威风?却没咱们家的份?当时咱们家也有开粥棚啊,也救济灾民,而且捐钱的时候咱们家也捐了不少啊!可凭什么物资就送到到他们丁家了?怎么不放到咱们李家啊?” 李煜劝着说:“爹,那不是当时您没去找我师父吗?要是您先一步去找了我师父,那现在这不就落到咱们家了吗?” “诶?爹还没说你,你倒怪起爹了?要我说,就是你在你师父跟前没混好!你师父不待见你!” 李煜说:“爹,哪有啊?我师父对所有弟子都是一视同仁的!” 李掌门摇摇头,说:“我看不见得吧!要我说,你师父明显就是偏向丁家,对那小子也要比你好些!” “没有的事儿,爹。” “要再这么着,咱们可就不去了!” “爹,您这说的哪的话啊?” “嗯,不是吗?你在那也学了几年能耐了,也该回来了!总不至于在那呆一辈子吧?” “爹,我不想走!”李煜生气地说。 “怎么不想走啊?你媳妇都死了好几年了,你也不续个弦,家里还等着你延续香火呢!”李掌门气撅撅地说。 “爹。” “我托人给你说了煤了,今年务必把这婚结了!” “爹,今年这么多事,哪能忙得开?我不结!” “怎么忙不开呀?婚姻乃是大事,你师父还能说个一二来?赶快把婚结了,生个孩子,也算你为李家做了些贡献!” “爹,我不想结!” “混账的东西,这由不得你!” 刘延今诬告吕榕 柳晨晚和唐景隆从尚仙殿一起出来,慢慢往仙居的方向而去,路过奉月楼时,看到刘延今在那里翘首以盼,远远地冲他们躬身施礼,而后就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等他们过去。 柳晨晚也没留意,继续往前走,但却发现刘延今跟在后面,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柳晨晚用余光看看他,没有停,径直走进仙居后,才转过身站在院子当中,对仆人说:“把刘仙主叫进来。”而后刘延今就被带进小院。 柳晨晚问:“怎么了?为什么一直跟着本尊,看你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延今忙跪了下来,一面向上施礼,一面表情复杂地琢磨着,他几次抬眼偷看,几次又吞咽了吐沫没敢直说,然后就一直低着头,垂着眼皮。 柳晨晚摆摆手,说:“但讲无妨。” 刘延今拱手抱拳说道:“属下承蒙大恩,无以回报,若是有事欺瞒,便是寝食难安。只是,此事牵扯甚大,还忘仙尊恕罪。” 柳晨晚点点头,说:“好,本尊恕你无罪,但讲无妨。” 刘延今这才拱手说道:“实不相瞒,至尊仙冰被盗当夜,吕仙督曾命人调开看守。” 唐景隆闻听不禁看看柳晨晚,而柳晨晚则眉头紧锁,喝道:“大胆,小小仙主,怎敢诽谤吕仙督?来人!” 刘延今忙磕头说道:“属下不敢!属下说的句句属实!还望仙尊明察!” 唐景隆说:“仙尊,您先息怒,是不是真的,把当天值班的守卫叫来,一问便知。” 柳晨晚听了摆摆手,对左右说:“将那天看守至尊仙冰的守卫叫来!” 有人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来了几个守卫,大家并排在庭院当中跪下,向柳晨晚施礼。 柳晨晚问:“那天仙冰被盗时,可是你们几个值日?” “是。”守卫们不敢隐瞒。 柳晨晚问:“可有人曾将你们支开?” 守卫长说道:“吕仙督确实是来过,并向我们道辛苦,还请我们几个喝茶。” 柳晨晚听了,非常生气,摆摆手,让众人退下,只留了刘延今,而后叫道:“去把吕仙督叫来!” 过了一会儿,吕榕赶来,看到刘延今在地上跪着,不禁有些惊讶,表情也略显紧张,他向柳晨晚躬身施礼,叫了声:“仙尊。” 柳晨晚不看吕榕,而是看着刘延今,说道:“刘仙主,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于是刘延今就又将刚才的事情复述一遍。 吕榕听了,不禁恼羞成怒,点指着刘延今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怎敢如此诬陷本督?”而后赶紧双膝跪下磕头施礼道:“仙尊,不要听他一派胡言!属下在您身边侍奉多年,属下是什么秉性,您不会不清楚!属下的确是出于好心,请几位看守喝茶,但那不过为了犒劳他们的辛苦,并没有其他歹心!至尊仙冰失窃,更是与属下没有任何关系!还请仙尊明察!” 柳晨晚背着手说道:“刘延今可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本尊相信他,断不会胡乱攀咬!” 吕榕回禀道:“属下的确是请了那几位喝茶,但也仅此而已!可刘仙主歹毒之意却昭然若揭!这分明就是在指责属下与贼人暗中勾结,监守自盗!属下一向清白,决不愿担如此恶名!还请仙尊重罚刘延今,为属下平冤。” 刘延今听了,也忙向前施礼,说道:“仙尊,属下说的句句属实!自然吕仙督也承认,当日曾经将守卫调开,那其中缘由,自由仙尊定夺!属下不过是实话实说,何来构陷?除非某人做贼心虚,不然为何急于将属下定罪?” 吕榕气愤地的扭过脸,瞪着刘延今说:“早知如今,当初我就不该提拔你!你这狼子野心的东西!你到底要干什么?” 刘延今一脸无辜地说:“仙尊,您听听,属下可是一颗赤诚之心,誓死效忠仙尊的,可吕仙督却一再提醒属下是他提拔的,这到底是何用意?” “你!仙尊,”吕榕再次向柳晨晚叩首,央求道:“属下没有啊!” 柳晨晚摆摆手,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是与不是,日后自会分晓!你们二人都说自己有理,本尊也无法确定谁说了实话,谁说了谎!好了,都先下去吧,本尊自会定夺!” 容华城虽然和大家住进林开酒店,但始终心神难安,这也难怪,丢了那么多钱,他作为武林盟主当然倍感内疚,所以他每天早出晚归,到处打听查找线索,只为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另外,容华城又和店里的大伙计去了趟县衙,递了名帖进去,县太爷在侧厅接见了他们。他将自己的来意道出,县太爷也非常同情。 县太爷说:“我们这合河县,向来民风淳朴,哪知大灾在即竟出了这档子事,真是叫人寝食难安!不过,本县已经将此事报与州府,府尹也非常重视,正命本县全力缉拿盗贼。如今已经发下海捕文书,也已经命差人下去巡捕了。” 容华城和店方表示,愿意自掏资费,悬赏奖励那些提供有价值线索的人,县太爷听了点头说道:“有利事当然好,老百姓见了钱,必会出头,绝不会再躲事了。” 容华城从县衙回来,一筹莫展,但看到屋子里放了一封信,不禁纳闷,打开来看,没有落款,但见上面写着:“护送车队内有暗桩。”他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叫了伙计,问是谁进过他的房间,伙计说没留意,应该没有人进过。容华城没办法,径自回屋,心乱如麻。他反复将这密信看了又看,而后去和孙正阳商量。孙正阳见了信,也是大为惊讶,但却觉得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容华城点头,觉得有理。 就这样,大家都跟着到处查找,一连过了好几天,每天都早出晚归,但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后来,容华城也觉得没必要再找了,于是就跟店家说了自己的去向,告诉他们,如果有线索,就请写信寄给东星派的丁老帮主。 因为这几日的相处,店家的大伙计也都非常熟了,所以满口答应着说:“您放心,这事我们绝不敢怠慢!毕竟也是事关小店声誉的!若这边有消息,必定第一时间写信告知!请放心!” 容华城点头,而后就叫大家收拾行李一起前往丁老帮主家。 郭念思上线 一行人从合河县出发,继续向东南而去。路上,大家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些,因为知道银子一时半会也找不回来,所以不用急于一时。 眼看着就快进城了,大家放慢了速度。黄果果见车子慢下来,便掀开车帘,从上面跳下来,然后跑去拉着罗云的缰绳说道:“罗云,罗云,让我骑一会呗!!” 罗云说:“不让!” 黄果果说:“别那么小气呗,让我骑一会呗!”说着抬起腿,往马镫上跨,但因为个子小,而罗云又不谦让,所以始终也上不去。 罗云说:“我们家小乖可驮不动两个人!” 黄果果说:“那你下来让我骑会呗!我让你坐车还不行吗?” 罗云说:“谁要坐车呀?” “哎呀,你就让我骑会呗,我在那坐的屁股都疼了!” 罗云说:“那你就在地上走会呗!” “讨厌!”黄果果紧走两步跟了上去,正巧容华城策马而过,她便朝他喊着说:“白衣哥哥,你看罗云,都不让我骑马!” 容华城头也不回地说了声:“罗云,让让果果姑娘。” 还没等罗云答话,沈姜就先开口说:“小师妹,我让你骑!”说着翻身下马,把黄果果托了上去,然后就在一旁拉着缰绳慢慢跟着大家走。 黄果果朝罗云撇撇嘴说:“哼,谁稀罕你啊?我有马骑!” 沈姜朝黄果果笑了笑,而黄果果则和他击了一下掌。 罗云说:“你那么想骑马,怎么不带你家马冰冰出来呀?” 黄果果说:“白衣哥哥不让我骑嘛!” 容华城听到了,便回过头笑了笑说:“我是怕你从上面掉下来嘛。” 黄果果点点头,看着罗云说:“看嘛,就说是白衣哥哥不让我骑的嘛!” 罗云说:“那还不是因为某人腿短,连马镫都踩不稳?” “你!”黄果果气得咬牙,用手指着罗云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你个死罗云,以后别跟我说话!亏得上次还给你做饭吃!呸呸呸,真是瞎了我的狗眼!怎么就和你这个肾亏公子成了朋友?” “你说谁是肾亏公子啊?” “说谁是谁!” “喂,你别太过分了,腿短的妹妹!” “哼!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说我腿短,我就把你和刘星雨耍流氓的事说出来!” 刘星雨本来正仰着头喝水,突然就喷了出来,一边猛烈地咳嗽,一边面红耳赤地说:“小师妹,你们说你们的,不用带上我的……” 孙正阳和容华城在前头并肩走着,不禁小声说道:“好热闹啊。” 容华城笑了笑,没有吭声。 沈姜说:“小师妹,师父让你坐车,是怕你累。路上太颠簸了,在车里还能歇一会儿,要是骑着马,可是一刻都不能松懈,稍微打个瞌睡,说不定就会从马上摔下来呢。” 黄果果问:“你累不累啊?要是累了就坐到车上去。” 沈姜说:“在马上待得久了,我也想下来活动活动。” 黄果果听了朝罗云看了看说道:“罗云,你看看人家,再瞅瞅你,一点风度都没有!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怪不到你是凭实力单身,谁要是喜欢你,那才是瞎了狗眼!” 罗云不紧不慢地说:“不是我不让你骑,是我家小乖认生,怕再给你摔了。” “切!”黄果果翻了个白眼,说:“认什么生啊?每次我去给冰冰拿胡萝卜,它还不是追着我要?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那时怎么不认生啦?” 罗云没有吭声,只是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马。 一行人终于来到城门外,黄果果坐在马背上,见城门上写着字,但却不认识,只能念了认识的那一边说道:“火羽。” 容华城听了,不禁摇摇头,而后和孙氏兄妹先进入城门。 罗云策马从黄果果身边走过,冷嘲热讽地说道:“目不识丁啊,真是目不识丁。” 黄果果生气地用手指着他,说:“说谁啊?”但其实心里却是虚虚的。 沈姜悄声提醒着说:“小师妹,那个不念‘火羽’,而是念燚(yi)珝(xu)啦。” 黄果果笑着低下头,说:“沈姜,还是你最好了!”说着又和他击了一下掌。 丁老帮主的庄院外,一个穿着很讲究的年轻人,向门房递上了名帖。门房将名帖送到里面,交到家主手中。 丁老帮主打开一看,上写道:“南梁商人郭念思。”不禁困惑,想道:“我不曾认识这么一位南梁的商人啊。”仔细回忆一番,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于是就向仆人询问对方的样貌。 仆人说:“是一位富商,穿着非常讲究。” 丁老帮主思索再三,觉得出于礼貌,还是应该先请人家进来,万一是前来提供盗贼线索的呢。于是便让仆人将那位客人请至偏厅,而自己先去偏厅等候。 过了一会儿,仆人引着一位年轻人走过来,只见那人长得风流俊朗,仪表堂堂。丁老帮主非常客气地轻轻施礼,而那人也礼貌地回了礼。 丁老帮主问:“不知足下登门,有何贵干?” 那年轻人说道:“在下乃是南梁国商人,因常年往返于东南地区,对这边很是熟悉。眼下,这边受灾,在下知道贵庄正在大行义事,所以想要尽点微薄之力。” 丁老帮主听了非常高兴,忙请客人入座,命人上茶,说道:“老夫不过一介武夫,开棚赈灾也只是尽些薄力而已,不足挂齿。” 年轻人说:“老掌门过谦了,能做出如此义举,定是侠肝义胆,在下佩服!在下常来此地,早把这边当作自己的半个家乡,看到本地百姓受灾,心里十分难受,所以必须尽份力才能安心。只是出门讨债,没有带太多钱财,只有刚收回的不足三万两的银票,不知贵庄能否笑纳。”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打银票,双手捧着献给了丁老帮主。 丁老帮主非常惊讶,也非常感激,忙用手相托着接过,说道:“这……唉,不瞒您说,我们武林中人前段时间筹集了一笔钱款,但路上却被贼人盗了。现在确实有个很大的豁口,买这买那,却拿不出钱来。您这真是雪中送炭,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啊!”说着不禁动容。 年轻人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自然常吃这方水米,便是这方人了,替这边尽份力,当然理所应当。只是来的匆忙,不曾多带,害怕帮不上忙,唯有聊表寸心而已。” 丁老帮主说:“足以足矣!您一个人就拿了这么多,老夫实在过意不去!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年轻人拱手抱拳说道:“在下姓郭,名念思。” “郭先生,请受老夫一拜。”丁老帮主说着向前深深施礼。“老夫替灾区民众,谢过先生的大恩大德。” 年轻人忙以手相搀说:“不敢当不敢当!既然有幸结识老掌门,若不嫌弃,可否容许在下称您一声老哥哥?” 丁老帮主很豪爽,立刻就答应了,说道:“好好,这样倒不显得外气了!” “丁兄,小弟再次见过了。” “贤弟,好说,好说。” 吕榕被软禁 吕榕在家闭门思过,但门外却被布了岗哨,即便是仆人进出拿取东西也要经过盘查。 吕榕心里很明白,其实自己被软禁了。虽然仙尊没有治自己的罪,但实际上已经不再信任自己了。他感到非常沮丧,因为平日里忙惯了,现在突然静下来,觉得很不适应,心里空洞洞的,脑子里也一片空白。他呆呆地坐在桌旁,盯着自己的帽子发呆,有时用双臂枕着下巴,有时就轻轻用手摸着帽子上的祥云帽正。 虽然房门没有上锁,但行动却受到限制,如今他全部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这间屋子了。一开始,他也曾经试探过,但门外的守卫却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 当时,他陪着笑脸说:“总得容我去趟厕所吧?” 而守卫却说:“不是已经给您备了恭桶吗?您就在屋里解决吧。” 吕榕尴尬地说:“在屋里?那味道多大呀?” 守卫说:“对不住,仙尊交待了,怕您出去有危险,所以,您就担待着点吧。” 吕榕没办法,只能作罢。这天,他在屋子里坐着,就听外面有人说话,听出是凤瑶的声音。而后房门被打开,凤瑶端着托盘走进来,然后快步来到桌旁,一面将饭菜放下,一面悄悄地朝吕榕使了眼色,等吕榕会意了才匆匆出去了。 吕榕抬起盘子,看到盘底粘了张纸条,揭下来看,上写道:“仙督,我们一起逃走吧!” 吕榕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逃?往哪逃啊?”然后将纸条扔进香炉烧掉了。他想了想,怕凤瑶做傻事,便到书桌旁拿起笔,写了个小条:“公道自在人心。”然后同样粘在盘子底下,放回托盘。 容华城等人进了燚珝城后,便径直来到东星派的庄子外。大家下车下马,容华城走上前向门房递了名帖,没一会,丁老帮主便和儿子丁嘉一同接了出来。大家依次见了礼,而后进了庄子。来到大厅,分宾主落座,主人家命人上茶,然后就和客人说话。 丁老帮主当然最关心钱款被盗的事,所以最先提及的也是这件事。容华城毫不隐瞒地把在合河县发生的事详细讲述一遍,又把这几天他们调查的情况讲了讲,但始终没提到暗桩的事。孙氏兄妹和司源也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述说一遍。大家坐在一起分析案情,商量着该如何去填补这笔空缺。 说到这,丁老帮主不禁提起一个人,他说:“不瞒盟主说,老夫昨天有幸结识了一位朋友,此人仗义疏财,听说鄙庄在发放钱粮,便慷慨解囊,而且一出手就是三万两啊!” 容华城和孙氏兄妹听了,大为惊讶,而黄果果则被那一大笔钱吓住了,不禁悄悄朝几个小伙伴看了看。大家互递了个眼神,却不敢插嘴。 容华城问:“竟有这么豪爽的人物?在下实在想见见!” 丁老帮主说:“是啊,俗话说:‘善财难施’啊,自己的钱,怎么花都行,但若要向人施舍,可就难喽。” 孙正阳好奇地问:“这位朋友是何许人啊?” 丁老帮主说:“他是南梁国的商人,经常往返于两地。这回是到这边收账,结果遇上洪灾,二话不说,就找了老夫。” 孙正阳听了不禁赞道:“还是个外国人啊?那就更值得称颂了!” 丁老帮主点点头,对容华城说:“回头,您可一定得见见!此人性格豪爽,为人干练。老夫与他甚是投缘呢!” 正说着,就见仆人前来递贴,说是昨天那位郭公子前来拜访。 丁老帮主听了,立刻站起来,高兴地说:“正好,正好!快请他进来!”而后向容华城说:“您看看,多巧,刚说到人家,这就来了!” 容华城也站起身,笑着说:“是啊,来得正好,在下正要替我大兴灾民好好谢谢他。” 大家都起身,和丁老帮主一起来到客厅门口。不一会,就见仆人引着一位公子走来。只见那人穿着讲究,长得风流俊朗,仪表堂堂。黄果果只顾盯着人家的脸看,看着看着就又觉得对方变成了柳晨晚,不过她现在已经习惯了,所以也不在乎。她觉得对方身上有股热带水果的浓情,又略带海盐的粗犷,非常清爽特别,不禁立刻就被吸引了。想到他向灾区捐了那多钱,更是打心眼往外地喜欢。 丁老帮主忙迎向前去,拉住公子的手,来到中间向大家介绍着说:“来来来,诸位,这就是我说的那位大好人啊!” 公子被弄得不好意思,但丁老帮主却热情的拉着他转向容华城,说:“贤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大兴的武林盟主,容光池啊!” 公子忙向前施礼,客气地说道:“久仰久仰。” 容华城也赶紧还礼,说道:“先生客气。在下容华城,字光池。敢问先生尊姓。” 公子说:“在下郭念思。” 容华城抱拳说道:“听说先生仗义疏财,在下十分敬佩!在下这厢有礼了!” “不敢当。盟主,您太客气了。” 丁老帮主很高兴,等他二人见过了,便又拉过公子介绍其他人,大家依次见礼,而后就坐。 丁老帮主乐得合不拢嘴,不停地向容华城称赞着自己的这位朋友道:“我这位贤弟啊,真是帮了咱们的大忙!在咱们最急的时候,送来了救命钱!您说,这不是雪中送炭是什么?” “当然是了!”容华城中肯地说:“唉,您不知道,我听说钱丢了,真是急死了!我就发愁,怎么才能尽快补上这个空当呢?丢钱事小,可关乎灾区就事大了。唉,幸亏遇到郭先生,要不我都无颜面对整个武林啊。” 郭念思笑着说:“两位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做了些大家都会做的事罢了,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孙正阳说:“先生过谦了。能有这样的义举,绝非常人。先生绝对算得上大义之人,在下万般敬佩!” 郭念思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常年在这边做生意,吃着这方水米,自然要报这方的恩。所以出手相助,也只是聊表寸心罢了。” 容华城点头赞许,而后对丁老帮主说:“正好,孙公子也筹集了一些钱,现在加到一起,至少可以救急了。” 丁老帮主说:“太好了,有了这笔钱,又能为灾区办好多事了!” 大家又聊起灾区的情况,容华城想过去看看,丁老帮主点头,说:“今天先歇歇,明天一早老夫定会安排妥当。” 容华城见主人家如此决定,也不好说什么,于是点头答应了。 被亲了嘴角 容华城继续和丁老帮主说话,见黄果果不停地打哈欠,就笑着对她说:“果果姑娘,是不是累了?要是累了,你就先下去休息吧,哥哥还要再跟丁老帮主说会话呢。” 黄果果摇摇头,说:“我不累……” “没关系的。”容华城说:“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会,这都不是外人的。” “没事,我想和大家多待一会。”黄果果擦掉发癔症时流出的眼泪。 丁老帮主也笑着说:“看我,光顾着跟你说话,都忘了大家车马劳顿,已经很累了。好了,好了,今天先不说了,都去睡一会吧,等晚上吃过饭,想聊再聊!”说着起身叫仆人带大家去客房。 容华城让几个年轻人先去休息,自己和孙氏兄妹又陪着丁老帮主及那位郭公子说会话。几个小年轻跟着仆人到客房,先放下行李,而后就又凑到一起。虽然身上很累,但脑子却很亢奋,一时间也睡不着,所以干脆再熬会。 四个人到处转转,见到熟人就说几句,后来又看到四师兄李煜,便走过去和他说话,问他灾区的情况。 李煜说:“再往东四十里,便进入灾区腹地了。” 黄果果问:“是渔丰吗?” 罗云解释着说:“哪啊,渔丰可是靠近海边的地方了,那还远着呢。” 李煜点点头说:“这次灾情殃及了六个县。渔丰、上沛、长湾等靠近海边的地方,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虽然现在大水已退,但那边淤泥堆积,很难清理,车马根本无法进入。” 正说着,就见容华城走过来,他是不放心他们,所以过来看看。大家忙起身,向他施礼,黄果果笑着冲他摆摆手。 他见大家都在,便笑着说:“我明天要到灾区腹地去一趟,你们要是觉得累,就在丁老帮主家好好休息一下,不用都跟着去。” 黄果果说:“我想去。” 罗云说:“我也去!” 而后沈姜和刘星雨也喊着说要去。 容华城摇摇头说:“我可不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的。”说着看看罗云和那两个徒弟。“为师知道大家最近都很辛苦,所以这两天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黄果果说:“我不累,我真得不累!”另几个人也都表示说自己不累。 容华城很无奈,摇摇头,而后转向黄果果说:“果果姑娘,你就别去了吧,在家休息休息吧。” 黄果果撅着嘴不肯答应,容华城笑了笑,解释说:“哥哥是担心你看到那些凶物害怕。况且现在天气也暖了,那边的气味估计很不好闻,姑娘家还是待在这边吧!” 黄果果嘟囔着说:“那,耐阅姐姐去不去啊?” 容华城说:“我还没问她呢,不过估计会去的。” “那,她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啊?我又不是胆小鬼。再说了,都这么多天了,那些尸体难道还会在那里吗?肯定都被收起来了吧?”黄果果说着偷偷看看大家,想要征得到大家的支持。 男孩们怕单独把她留下,所以都赶紧点头,而李煜则如实说道:“路面上的尸体的确都已经清掉了,但那边的味道确实很冲。” 黄果果点点头,对容华城说:“看吧,我就知道,不会没人管的。尸体不尽快掩埋焚烧,容易传播病菌,所以当地政府肯定早就让人清理干净了呢。” 容华城笑着摇摇头,而黄果果则把嘴撅得更高,哼哼唧唧地不说话,容华城没办法,只能妥协了,于是点着头说:“好吧,不过先说好哦,到时可不许哭了,要不又赖哥哥没有提醒过。” “嗯,不会的!” 吃晚饭的时候,小年轻们没和师父一起,所以更随便些。男孩们想要解乏,便喝了酒。黄果果不喝酒,早早地退了席,闲来无事,便到院子里随便转转。 走着走着,就看到迎面过来一个公子,长得风流俊朗,仪表堂堂,正是那位捐钱的大富翁郭念思。黄果果对他的印象非常好,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对方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到了近前,郭公子向黄果果行了礼,黄果果也有样学样地道了个万福,见对方主动过来搭讪,心里很是高兴。 对方说道:“姑娘好眼熟啊,咱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黄果果心想:“哇塞!这么老掉牙的搭讪方式还在用啊?不过,够直接,够爽快,我喜欢!”于是娇滴滴地说道:“啊?是吗?这么巧啊?” 对方笑着说:“看来这就是缘分啊!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啊!” 黄果果不禁又在心里犯嘀咕:“哇,不是吧?我可是已经适应含蓄了的,突然来个攻势这么猛的,还真有点不习惯啊!”于是笑着问:“哥哥怎么称呼来着?” 公子说:“在下姓郭,名念思。” 黄果果点点头说:“哦,想起来了,在大厅里说过的,瞧我这记性。”说着用手指指天,笑呵呵地说:“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是吧,念思哥哥?” 郭念思朝前迈了一步,凑近黄果果低声说:“这就叫我哥哥,会不会有点急啊?” 到目前为止黄果果还是第一次被男生这样暧昧调戏,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竟低下头,手足无措地摸了摸头发。 “姑娘,”郭念思提醒着说:“在下可是已经自报门户了,可是在下还不知姑娘芳名呢。” 黄果果傻笑着往后退了一点,说:“哈哈,我啊,我叫柳元夕,叫我果果就好了。” “果果?好啊!这名字好!听着甜,念着又可爱!” 黄果果听了,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禁咧着嘴笑了笑,说道:“这位哥哥,还真是会说话啊。”但脑海中却出现一幅夏日海滩的情景——只见幻想中的自己穿着性感的比基尼,骑在摩托艇上乘风破浪,真是太纵情快乐了。她还是第一次有这么现代的感觉,不禁大为惊讶,心想:“这位老兄莫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 想到这便准备试探一番,于是问:“这位哥哥,请问你是从哪来的?” 郭念思说:“在下当然是从南梁国来的。” 黄果果问:“广州?厦门?还是海南?” 郭念思一脸困惑地看着黄果果,黄果果接着问:“好好好,那,我问你,2008年奥运会是在哪办的?” 对方更是懵x,问道:“姑娘,在下不明白。” 黄果果这才稍稍放了心,说道:“算了算了,看来咱们不是一路的!不过没关系,没关系的!”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实在有些不好意,便摸着脸说:“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 郭念思说:“嘴上有点。” “啊?”黄果果刚一发愣,却被对方亲了一下嘴角,不由得大为惊讶,于是捂着脸,瞪着对方看。看着看着,只觉得这分明就是柳晨晚嘛,吓得大叫着跑开了。 撞到要害了 早上吃过饭,丁老帮主已经让人备好了车马,大家出了庄门,一同上车上马,而后前往灾区。一路上确实很不好走,而且越往东就越难走,后来连车马都无法通过,只能徒步而行。 黄果果从车上下来,看到面前到处是满目疮痍,混乱不堪的景象,不禁大为感叹。她想,这里毕竟不同于现代,交通不便,信息不畅,既没有大型的吊装设备,也没有专业的救援人员,所以即便洪灾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但还是没能恢复秩序。损毁的城镇,破败的稻田也都没能得到清理和重建,不计其数的难民流离失所,妻离子散,真是非常凄惨。 一行人艰难地朝前走着,放眼望去,到处是断壁残垣,各种废弃物更是堆积如山,原先的道路早就没有了,只有一条被进出灾区的人们临时踩出的一条泥泞的小道。 容华城和丁老帮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孙氏兄妹、郭公子和几个大弟子,最后面是黄果果那一帮小年轻。因为道路狭窄又不好走,所以一行十几个人,中间间隔得很开。 容华城偶尔回过头看看队尾的小朋友们,这是让他最放心不下的几个人,但因为不赶时间,只要没有掉队,也就没去催促他们。 丁老帮主说:“官府的临时衙门还得往里走个一二十里,咱们的赈灾棚就挨着旁边,那边算是最后一块难民区了。再往里,就彻底被堵死了,虽然官府和地面上一直在清理,但还是进不去人,也不知道里头的情况如何了,但估计是够呛。基本上算是放弃了,也不可能再有活的了……您想,都这么多天了,就算没淹死,也给困死了……” 黄果果走得比较慢,罗云和刘星雨已经超过她了,只有沈姜陪着她,边走边说话。两个人性格相近,年龄又都差不多,所以总是有很多话题。他们跟着大家往前走,走着走着,就见前面有些积水,另外两个男孩都跨过去了,黄果果担心自己会弄湿鞋子,所以想要绕开。 她看到旁边有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刚好可以过去,便绕到那边。沈姜也跟了过去,让她先走,自己垫后。 黄果果往前迈步,毫无防备,突然脚下踏空,陷了下去,沈姜本能地伸手拉她,但却被翘起来的一截树枝打到要害,疼得也顾不上谁了,大叫一声蹲了下来。而后,两个人都哭了,黄果果是吓哭的,而沈姜则是疼哭的。 罗云和刘星雨吓了一跳,赶紧跑回来,一起把黄果果拉出来,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头淹死的牛,尸体被附上泥土,里面却都空了,只有一张膨胀的皮在那撑着,所以一踩上去,便立刻塌陷下来。 黄果果感觉自己被喷了一身,而且很臭,害怕是尸体,所以挤着眼,不敢看,而后大喊大叫着说:“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粘啊?是不是那个啊?快,快把我弄出去!” 罗云冲刘星雨摇摇头,而后把黄果果拉到一旁,离那牲口的尸体远些,然后才告诉她说:“没什么,只是个大坑,里头被水冲空了。” “怎么这么臭啊?”黄果果哭喊着问。 “臭水坑能不臭吗?”罗云故意隐瞒着说。 这期间,沈姜一直蹲在原地,把脸埋在两条胳膊里,紧紧地缩成一团。 容华城等人在前面听到动静,也回过头看看,喊道:“怎么了?” 罗云喊着说:“没事,果果姑娘掉进大坑里了。” 容华城不放心,又见沈姜一直蹲着,便又问:“沈姜是怎么回事?” 沈姜听到叫自己,这才勉强捂着小腹站起身,说道:“没事。”而后一瘸一点地走到罗云和黄果果身边。 刘星雨看看他,忍不住问道:“碰到那了?” 沈姜吸着气,也不好意思用手去揉,只能捂着小腹,歪着身子站着。 罗云忍不住笑,黄果果却傻傻地问:“怎么啦?” 罗云说:“刚才你掉下去的时候,碰到人家的命根子了!“ 沈姜脸上泛红,赶紧低下头。 黄果果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那会也顾不上了!真得对不起!” 沈姜摇摇头,而刘星雨则搂过他的肩膀晃了晃,安慰着说:“行了,别让人笑话!” 沈姜喃喃地说:“真得可疼啊……” “忍着点,一会就好了!”刘星雨说着拉着他往前走。 黄果果赶紧走过去和沈姜站在一起,满脸歉意地说:“真得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沈姜摆摆手,刘星雨替他说了声:“没事,小师妹,不怪你!都是那根不长眼的树枝!” 黄果果低声问沈姜说:“疼不疼啊?” 沈姜低着头,不好意思,脸上始终红扑扑的。 黄果果轻轻搀起他的手臂,说道:“对不起啊,真对不起……” 罗云笑着说:“你就别老提这事了行吗?没看到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我也不好意思啊!”黄果果说:“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知道那里会陷下去吗?” 刘星雨笑着说:“小师妹,真得没人怪你啊!”说着看看沈姜,而沈姜则轻轻点点头。 黄果果问:“刚才那到底是个什么啊?吓死我了!” 罗云这才说:“那是头死牛。” “啊?是头死牛啊?”黄果果回身再看,却因为走得远了,又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挡着,所以也看不清,心里也就没那么别扭了。 “行了,别看啦!”罗云抹过她的脸,说:“没事,就是头牛,估计被淹死了,又被土埋了,肚子里都空了,所以你一踩下去就陷下去了!” 黄果果提鼻子闻闻,说:“我身上是不是可臭?” 罗云点点头,说:“是啊!” “哎呀,好恶心啊!臭下水,好恶心啊!呃——”黄果果说着干呕起来。 罗云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都说了这边会很辛苦,师父不让你来,你非得来!刚才又哭鼻子,我看等会回去,师父肯定要数落你了!” “我没哭啊。” “还没哭啊,那刚才那是谁啊?” “那是个不认识的人,我也不知道那是谁。”黄果果撅着嘴说。 “某人,哭就哭呗,还不承认?”罗云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 “那是情不自禁流出的眼泪,跟我没关系!”黄果果抬起下巴哼了一声。 罗云说:“谁让你来的?待在家不好么?” 黄果果说:“你们都来了,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多没意思啊!” 刘星雨忍不住说:“要是小师妹不来,我们说不定也不来了呢。” 黄果果笑起来,说道:“哇塞,早说嘛!” 黄果果晕倒 其实在这样泥泞的道路上行走,是非常费劲的,男人们都有些吃力,更何况黄果果。但是,为了不让别人觉得自己娇气,她一直咬牙坚持着,而且尽量跟上大家,不拖后腿。 容华城和丁老帮主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觉得也没什么再往前走的必要了,于是止了步。 容华城说:“老帮主,咱们今天走得够远了,也别再往里边去了,省得您太辛苦了。这样,明天我带几个弟子过来,让他们带我到咱们的赈灾棚去看看就行了。反正也没什么事,您不用跟着,这边不好走,我自己过来就行了。” 丁老帮主确实也有些体力不支,于是点点头说:“也好,反正再走也还是这样,也没什么可看的,不如就回去吧。等明天,叫丁嘉带您去,他认得地方!”说着看看儿子。 丁嘉点点头,说了声:“是。” 随后,一行人乘坐车马返回了丁家庄。 外出一整天,大家都很累了,回到丁家庄,赶紧洗洗弄弄,换上干净的衣服。吃了晚饭,稍稍说会话,容华城又向几个小朋友交待一下明天的安排,而后便让大家休息去了。 黄果果觉得又困又乏,所以连饭都没吃,只是让人烧了水,好好地洗了个澡,出来后晾晾头发,随便喝口粥,就睡了。 第二天,黄果果起得有些晚了,听说丁老帮主让弟子们前往城郊的避难所帮忙,便吵着要去。罗云说,正好可以和咱们碧湖山庄的弟子结伴同行。黄果果生怕大家把自己落下,所以也没怎么吃东西,慌慌张张地咬了口饼,就又急着跟大家出门了。 其实容华城是想让黄果果留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的,但只要有精力充沛的人带头,她又哪肯闲着。只不过容华城一早便带了司源、丁嘉和李煜到灾区腹地的赈灾棚去了,根本顾不上她。 丁老帮主的粥棚开在郊外的一块空地上,那里现在已变成了难民的临时住所,官府也在那里搭建了很多行军帐篷,供灾民使用。那块地区不小,有好几处粥棚,而丁老帮主家的则位于西南角。除了粥棚,还有临时医馆,远远地就能闻到中药的味道。 黄果果随着队伍来到丁家的粥棚,其实就只有一个简陋的棚子,里面架着口大锅,熬着热粥,另一边的桌子上放了个大筐,装满了馒头。这会,正是饭时,很多难民正排队领吃的。几个丁家帮的弟子挽着袖子,帮着盛粥,发馒头,还有的在旁边烧热水,供老弱者饮用。 黄果果、罗云、沈姜和刘星雨初来乍到,不知道该往哪使劲,便跟着几个碧湖山庄的弟子一块忙活。过了一会,大家都忙开了,谁也顾不上谁。不过慢慢熟路了,也知道哪忙,哪需要人手,所以即便不用人招呼,也能各尽所能。 黄果果特别喜欢这种场合,她喜欢做义工,也喜欢帮助别人,哪怕只是跟着跑腿,也觉得满足。其实置身在那中环境中,只要眼里有活,就肯定有很多事做。所以黄果果一刻也没闲着,她一会跑去帮人提水,一会又帮人送粥;遇到孤儿寡母,身体虚弱的,就又帮人着家到医馆去取药;遇到无人照管的小孩子坐在那里哭,又忍不住过去抱起来安慰一番。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大家也不觉得累,也没人说要走,所以中午就在粥棚和灾民们一起随便吃了点,又继续忙活。罗云他们听说西北角在清理一口水井,便赶过去帮忙。黄果果仍在难民营里跑来跑去,中午过后,气温逐渐升高,她顾不上累,也顾不上喝水,只是擦擦汗,继续帮忙。但突然觉得脚下有些不稳,怕被别人说自己娇气,就咬着牙坚持着,又见一个老人带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拿桶去拎水,便又过去帮忙,结果刚走几步就晕倒了。 等她慢慢恢复意识,先是听到有人说话。 只听那人说:“可好的一个闺女了,真真是忙活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顾上喝,硬是把自己给累倒了!” 另一个人说:“喝过糖水了,等会慢慢就好了。” “唉!要是再把人家闺女累坏了,我怎么过意得去?” 黄果果睁开眼,见刚才那个老人和医师站在外围说话,而罗云他们则站在离自己较近的地方。又向四周看看,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馆的帐篷里。 黄果果只觉得身上难受,眼泪不自觉地往外溢,但看到罗云,还是勉强笑了笑,说道:“我可不是因为娇气……” 站在一旁的沈姜听了,立刻忍不住掉了泪,而罗云则笑着说:“谁说你娇气了?” 黄果果说:“别跟白衣哥哥讲。” 罗云说:“你就别操心了!先好好歇歇吧,别说话了!你的嘴唇都是白的。” 医师见病人醒了,便走过来问道:“姑娘感觉怎样了?” 黄果果点点头说:“觉得心里有点恶心。” 医师说:“休息不好,又吃不好,自然是撑不住的!这晌午的日头又紧,站在那久了可不就是恶心。好好在这歇歇,让身上降降温,等会再吃点东西,慢慢就缓过来了。旁的倒没事,就是身子有点虚。” 刘星雨担心地说:“刚才都把我们吓死了!我们正在那边帮着弄井呢,听说有个姑娘晕倒了,有人说是跟我们一道来的,这才知道是你。赶紧往这边跑,看你不省人事,真是把我们几个吓死了!” 黄果果央求着说:“别跟白衣哥哥说,要不然他肯定不让我来了。” “我跟你说,不管师父说什么,我是不会再让你来了!”罗云坚决地说道。 沈姜跟着点头,刘星雨也说:“对呀,再回真是不能来了!在家好好歇歇吧!这两天车马劳顿,你也没休息好,昨天又出去绕了那大一圈。你又摔了一下,受了惊吓,你这小身子板哪能扛得住?反正这边的粗活重活,也用不着你,有我们几个在就行了!” 黄果果撅着嘴说:“人家不想一个人待着,那边我都没有熟人……” 罗云看了看几个伙伴,说道:“我们三个轮流陪着你,这总行了吧?” 黄果果笑了笑说:“那还差不多。” 休息了一会儿,黄果果觉得好些了,罗云让她再躺一会儿,而后对沈姜和刘星雨说:“等会你俩先送她回去吧,不用在这盯着了。我到晚跟大家一块走。” 刘星雨说:“师兄,你跟沈姜回去吧,我在这待着。” 罗云说:“都别争了,先送小师妹回去,她今天不舒服,让她回去好好歇着,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刘星雨点头,罗云接着说:“等会我去找辆车,把她送家去。” 被调戏 晚上,罗云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容华城听,容华城非常担心,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果果。不过,经过休整,黄果果已经恢复了体力,这会情绪很好,脸色也很红润。 容华城关心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黄果果说:“没事了。” 容华城说:“真是的,怎么这么爱逞强呢?从明天起,不许再到粥棚那边了,那些本就不是姑娘家该干的活!” “耐阅姐姐说她明天要去帮忙的……”黄果果嘟囔着。 “她是练武之人,和你怎么一样?明天哪都不许去了,听哥哥的话,在家好好歇歇!” 黄果果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人家闲不住嘛,想去帮忙了啦……” 容华城沉着脸说:“那也要量力而行啊!若是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以后还怎么帮忙啊?” 黄果果撅着嘴说:“人家不是不想拖大家后腿嘛,也不想让哥哥觉得我娇气。” 容华城说:“哥哥怎么会觉得你娇气?谁不知道我们果果姑娘是个好心眼,热心肠?今天的事,我可是都听说了,你可真是生生被累倒的!所以,明天哪也不许去,在家好好调养!” 黄果果低着头,喃喃地说:“白衣哥哥,我真得不娇气……” 容华城笑笑说:“从来没人说你娇气!” 小厅里,丁老帮主正在和自己新结交的郭老弟喝茶聊天。 那位郭老弟说:“唉,我是紧赶慢赶,结果还是没赶上!看来,明天我还得再早起些!” 丁老帮主问:“贤弟现在下榻何处?” 郭念思说:“之前来这边都是住到东边的老彭家客栈,这会也还是住在那了。只是……唉,要知道就找个离您近点的地儿了!你看这每天东奔西跑的,快折腾死我了!” 丁老帮主说:“贤弟,你要是嫌那边远,干脆就搬到家里来吧,反正我这地方大,何必每天两头跑呢?” 郭念思说:“不好叨扰哥哥啊。” “这叫什么话?行了,其实我老早就有这个意思,只是怕贤弟嫌我们这边人多杂乱,所以也没好意思留你。自然你刚才提到了,那就别说别的了,赶紧搬过来!一来住家里方便,二来也能陪着哥哥说说话。”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是嘛,今天就叫人把东西搬来!” “好,那兄弟我可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只要贤弟别嫌弃我这边的条件就行了。”丁老帮主笑着说。 “哪的话?哥哥这才见外了!” 等容华城走了,沈姜、罗云和刘星雨便过来找黄果果,于是几个小伙伴又坐在一起聊起天。 黄果果问:“南梁国到底在什么位置啊?” 沈姜说:“就在咱们的南边啊。” 黄果果问:“是外国么?怎么感觉跟咱们这儿这么像呢?” 沈姜说:“因为南梁国之前跟咱们是一个国家,后来一分为二,但仍然以兄弟相称。那边用的名号,不是什么单于、可汗、郎主的,而是称帝称宗,官员职名也都一样,衣冠文物,百工技艺,也都与大兴无二。” 黄果果点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那,那边的人是不是都特别开放?” 罗云说:“人的性格都是一样的吧?” 刘星雨说:“是啊,这是分人的。哪都有爽利的,哪都有畏缩的,跟地方没关系。” “那个姓郭的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么就这么有钱?”黄果果问。 罗云说:“好像是做珠宝生意的。” “珠宝?那边的珠宝很有名吗?” 沈姜说:“你没听说过吗?圭金,象璃,兴玉,南珠!” “南珠?”黄果果问:“就是珍珠吗?” 沈姜点点头,说:“是啊,圭巴的金器,玉象的琉璃,大兴的玉石,南梁的珍珠,这可是世人皆知的宝贝啊!” 黄果果咂咂嘴说:“唉!往往越有钱就越不是好东东……我觉得吧,这个郭公子不太正经,看我总是色迷迷的。”说着轻轻摸了摸嘴角,也不好意思明说。 罗云说:“你才知道啊?” 沈姜说:“小师妹,咱们以后不理他就是了!” 黄果果叹了口气说:“可是他往灾区捐了那么多钱,现在又是丁老帮主眼前的红人,连白衣哥哥都敬重他。他又整天跟咱们在一块,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搞得太僵吧?” 刘星雨愤愤地说:“他要是敢对小师妹无礼,我们就去教训他!” 黄果果摇摇头说:“那倒不至于,明面上的事,还是要过得去的!不过你们放心吧,对付这种男流氓,我自有一套!”说着拍了拍手。 然而,第二天她就听说那位有钱的大流氓搬进了丁老帮主家,不禁非常恼火,于是就等着和他撞面,好挖苦他一番。吃过早饭,大家正忙着商量去粥棚帮忙的事,黄果果终于找了个机会堵住了郭念思。 黄果果劈头盖脸地问:“我说某人,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啊?明明在外头住得好好的,干吗非要往这里挤啊?你不知道老帮主家里已经住得够多人了吗,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郭念思笑着说:“老帮主家是有些挤,但住下郭某一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黄果果撇撇嘴说:“你能不能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啊?你那点臭下水我还不知道吗?我跟你说,你最好搬回原来的地方去,不然……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郭念思冷笑着问:“怎么,果果姑娘姓丁?” “不姓。” “那是丁家的亲戚?” “不是!” 郭念思听了,笑起来,说:“自然不姓丁,也不是丁家的亲戚,那就怪了,郭某住在丁家,碍着姑娘什么事了呢?” “你!”黄果果气得直咬牙,明知道对方居心不良,但也不好说什么。“不是,”她转念一想,便又强词夺理起来:“我不是替你着想吗?你不是做生意的吗?做生意肯定都很忙啊,你说你,整天待在这,多耽误事啊!” 郭念思笑着说:“在下是做南珠生意的。最近这边可是闹灾,寻常人家连米都吃不上,谁还会照顾我的生意?” “这……” “所以要说现在谁最闲,恐怕唯郭某最闲。” “你,你还真是个大闲人啊!闲得那啥啥疼!”黄果果气得咬牙切齿。 郭念思却乐呵呵地说:“姑娘怎么突然脸红了?莫不是嘴上说讨厌,而心里却念着郭某?” “你!”黄果果用手点指着他。“你到底从哪来的自信啊?” 郭念思笑着拱拱手说:“少年心性如此,还望姑娘见谅。” “简直不可理喻!”黄果果说完转脸就跑了。 长得像谁 自从被禁止到粥棚去,黄果果突然无所事事起来,几个男孩兑现了承诺,轮流在家里陪她,但有时候还是会被师兄弟们叫开,去帮一些小忙,所以她就又落单了。因为人生地不熟,也不敢独自外出,就只能在庄子里闲逛,打发时间,不过好在丁家庄也挺大的,后面还有个不小的花园。丁家的家眷就住在后面,平时很少有外人进入。 黄果果是个女孩,所以出入内宅也没人拦她。她溜溜达达,到花园里转了一会,看看花,看看鱼,也不知道走到哪了,见墙边有个小门,推开半掩着的门就走了出去。本以为还是在院子里,结果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街上,于是赶紧顺着墙边往庄子正门走去。 绕了好一会,才见到大门,上了台阶重新进了院。她也没什么事,就在前院到处看看,转过几个游廊,穿过几个小院,感觉好像这一块没来过,于是就站在院子的一角看着天空发呆。 这时,有人突然从身后拍了她一下,把她吓得不轻,转头一看,竟是郭念思。 黄果果气愤地说:“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你是从哪飘过来的?” 郭念思提鼻子闻了闻,而后一脸陶醉地说:“好香啊。” “喂,你正经一点行吗?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飘呼不定的?” 郭念思背过手,说:“怎么没声音?是姑娘望得出神,没有听到罢了。” 黄果果皱着眉,不耐烦地说:“你怎么阴魂不散的?能不能别老缠着我?” 郭念思笑着说:“姑娘越说讨厌我,心里就越是放不下我。” “你少臭美了行不行?” “你看,姑娘的脸又红了,难道不是心里有鬼吗?” 黄果果用手捂着脸,气鼓鼓地说:“咱俩不过是萍水相逢,等过两天,咱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我们根本不可能!麻烦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也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 但郭念思却没有没理她,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展开了挡在黄果果面前,说:“闲来无事画幅画,以免心中老记挂。”而后探出身,问道:“姑娘觉得画得像吗?” 黄果果气呼呼地扒开纸,嚷道:“一点都不像!”说完转身便走了。 郭念思把画纸调转过来,仔细端详着,不禁赞叹着说道:“很像啊!怎么不像了?” 正巧旁边有个不知趣的小仆人,从身边而过,郭念思便叫住他说:“你看看这张画像,画的是谁呀?” 那小仆人一看便说:“这不就是刚才那位姑娘吗?” 郭念思朝黄果果的背影喊道:“果果姑娘,人家都说像你勒!” 黄果果头也不回地嚷着说:“才不像呢!他是骗你的!” 她气鼓鼓地回到自己的屋子,却发现桌子上放了只盒子,觉得陌生,就打开来看。只见里面装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珍珠,立刻就明白了,盖上盒子出了屋,看到小丫鬟便叫过她。 “诶?这东西是哪来的?” 小丫鬟说:“刚才郭公子送来的啊,因为没见着您,所以就让奴婢拿进屋子了。郭公子交待了,一定要放到显眼的地方,好让您一进屋就能看到呢。”说着笑了笑。 黄果果气呼呼地说:“谁让你乱收的?快给人家送回去,我不要!” 小丫鬟说:“这是人家公子送您的,哪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啊?” 黄果果鼓着嘴,气呼呼地回了屋,但很快又冲出来,拿着那个盒子径直朝郭念思的住处而去。 她站到男宾的院子里大喊道:“姓郭的,你给我出来!” 叫了没两声,郭念思便从里面走出来,笑呵呵地看着她问道:“哎呦,郭某简直不敢相信啊,这是哪阵香风竟把姑娘吹到我这儿来了?” 黄果果没好气地走上前去,把盒子塞到郭念思的手里,说:“不要动不动就送给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 郭念思笑了笑说:“这哪叫贵重啊?”说着打开盒子看了看。 黄果果说:“我生平还没见过比这个更大的珍珠呢!这要是都不贵重,那就没什么是贵重的了!” 郭念思扣上盖子,笑着说:“这个,算不得什么!只要姑娘喜欢,再大的珠,我也肯送!” 黄果果说:“谢谢,我不要!”说完转身便走。 郭念思在她身后喊道:“果果姑娘,你若不要,我可是扔了啊!” 黄果果说:“随便你,反正我不要!以后请不要再别拿这些艳俗的东西来烦我,谢谢!” 吃过午饭,黄果果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生闷气,一想到那个油腔滑调的郭念思,心里就来气,再加上看着他就像看到了柳晨晚,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一会,小丫鬟来送信,黄果果打开信封,里面又是一幅画,画的是自己站在庭院里发呆看天的样子,不禁大为恼怒,于是把画揉碎了扔掉了。 又过了一会,那小丫鬟又笑呵呵地过来,直接把一张画铺到黄果果面前。黄果果低头一看,却是自己刚才生气扔纸团的样子,画得惟妙惟肖。 小丫鬟都忍不住笑,而黄果果则大喊着说:“别烦我了行不行啊?” 小丫鬟说:“你们俩人也是逗,有话干吗不直接去说,非让我在这传来传去。这画,画得真是有趣,只是这纸团画得有些过大了,倒像那颗鸡蛋了。” 黄果果用手捂住耳朵,气鼓鼓地说:“这个神经病,大流氓!烦死我啦!”说着跑去找罗云。 她问罗云说:“你不觉得那个郭念思长得很讨厌吗?” “还好啊!” “你觉得他长得像谁?” “不像谁呀。” 黄果果说:“你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像我哥吗?” 罗云冷笑着说:“哪个哥呀?” “就是柳晨晚嘛。”黄果果压低了声音说。 罗云一脸嫌弃地说:“你怎么还惦记着他呀?他是你哥吗?叫得那么亲?” “哎呀,先不要计较那些细节啦!”黄果果用手挡着嘴,焦急地问道:“你不觉得他长得跟柳晨晚一模一样吗?” 罗云忍不住用手拍了黄果果的额头,讥讽道:“你是魔怔了吧?看谁都像那个大魔头是吧?” 黄果果揉着脑门说:“我也不知道啊!” *娱乐时间: 孙耐阅在院子里练剑,孙正阳站在一旁看着。很快,孙耐阅停了下来,额头上露出了香汗。 孙正阳说:“你这两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力不从心的?动作好像也打不开,扭扭捏捏的?” 孙耐阅低着头,不好意思地回了屋,而后掀开裙子,看到里面渗出血迹,就更不好意思了。 这时,房门打开,黄果果一遛烟地出现在孙耐阅面前,不顾孙耐阅诧异的神情,只管在镜头前面举起一张大姨妈巾,说道:“还在为那几天而烦心吗?用我们仙人谷升级版的姨妈巾吧!纯天然有机棉,手工制作,干净又卫生!有了它,想怎么动就怎么动!现在还出了u型片呢!” 郭念思被磕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都是黄果果主动出击的,这回反倒被追着跑。她觉得自己挺害怕那个姓郭的,所以尽量躲着他。这天,在院子里,老远看到郭念思朝自己走来,转身便跑,结果忘了身后是根柱子,一头撞了上去,疼得差点没掉眼泪。 郭念思趁这个当走到她跟前,用手堵住去路说:“果果姑娘,为什么见了郭某便跑啊?” 黄果果捂着鼻子说:“我,我不跟你说话!” “为什么不跟郭某说话?” 黄果果说:“我一跟你说话,就想到另一个人,反正,就是怪怪的!” 郭念思笑着说:“我都说了,咱们之前肯定是见过的!” 黄果果忙摆着手说:“没有,没没,绝对没有!” 郭念思说:“冥冥之中,这便是缘分啊!姑娘自然觉得与我似曾相识,说不定就是前缘未了啊!啧啧啧,说不定,咱俩前世是一对夫妻呢,这一世,还要再续前缘呢!”说着凑近黄果果。 黄果果吓得直往后躲,忙用手挡在胸前说:“你,你别乱来啊!” 郭念思深深吸了口气,说:“好香啊!” 黄果果脸上微微发红,但身后却被柱子挡着无处可逃,只能故作镇定地说道:“你别乱来啊,这可是很多人看着呢!” 郭念思朝左右看看,说:“没有人啊!果果姑娘,为什么见到在下就这么局促啊?莫非,姑娘喜欢我?” “才没有呢!你别自作多情了!” 郭念思说:“难道姑娘怕我?” 黄果果说:“我,我为什么怕你啊?” 郭念思压低了声音说:“因为我能看穿果果姑娘的心思。” 黄果果紧张地摸着头发,问道:“你,你能看出什么?” 郭念思笑着说:“别看果果姑娘平日里装呆卖傻,那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其实果果姑娘冰雪聪明,而且生性好色,只是装的人畜无害罢了。逢人便叫哥哥,普通男子摸不清底儿,都以为姑娘是乖巧识礼,却不知道,姑娘其实另有想法。姑娘不过是,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选之。只是这感情又不分先来后到,所以姑娘想要都试一下再决定,是与不是?寻常的男子当然不晓得,而那些深谙世事的,又都看破不说破。姑娘吃定了男孩们的腼腆,所以时常犯坏。你说,是与不是?” “我……”黄果果被问得哑口无言,但为了气势上不输,便强词夺理道:“你,你别拿那什么什么之心,度我君子之腹啊!” 郭念思笑着说:“姑娘的脸又红喽,这说明,若不是心仪于我,便是心虚喽。” “才没有呢!你不要乱说话啊!你们南梁国的人怎么都这样啊?” 郭念思抬起衣袖问:“怎么样啊?” 黄果果说:“怎么都这么开放啊?身为一个古代人,应该含蓄一点嘛!” 郭念思笑着说:“我就是这样啊!想到就要做到,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呢?” “你……”黄果果不知说什么好,而后试图推开他,嚷着说:“你怎么这么浪啊!很烦呐!” 郭念思说道:“姑娘啊,郭某只当这是句夸奖哦!” 黄果果喊道:“不可理喻!” 郭念思笑着问:“果果姑娘,你可曾及笄?” “什么‘吉吉’啊?什么意思啊?”黄果果问。 “就是问你可曾许配人家?” 黄果果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郭念思说:“郭某可是还没娶哦。”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信息好吗?” “诶,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姑娘不如嫁我算了,跟我回南梁,我保管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黄果果很吃惊,说道:“哎呀?你还真是志向远大啊!我怕我配不上你呢!” 郭念思问:“怎么个志向远大了?” 黄果果冷嘲热讽地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你还不是志向远大呀?” 郭念思笑着摇摇头说:“郭某虽够不上才高八斗玉树临风,但绝对不是癞□□。况且果果姑娘,也算不上天鹅呀。” “你!我真是前世造孽啊!怎么就会遇上你这么个渣男?你说你,长个脑子,专门就是为了说俏皮话是吧?我跟你说,郭大财主,虽然你捐了不少钱,但这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不用觉得自己牛掰,也不用跟我套近乎!我不吃这套!请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抖骚!本姑娘瞧不上!”说着试图推开对方,但对方却突然把她按住,而后搂到胸前,低下头,这就要亲。 黄果果本能地抬起膝盖,正磕到郭念思的要害上,郭念思痛叫一声,松了手,而后退到一旁,弯着腰捂着下身。 黄果果笑着说:“对你这种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祝你不孕不育却子孙满堂!”说完便跑开了。 第二天,黄果果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正想着,郭念思却找上门来了。 黄果果一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没好气地说:“你来干吗?还想再来一下是吧?” 郭念思气呼呼地说:“昨日遭受重击,郭某险些残疾,郭某实在不甘心,所以今天特来向姑娘讨个说法!” “哼!”黄果果说:“你活该!谁让你耍流氓?” 郭念思说:“郭某向来矜持稳重,何来的耍流氓?” 黄果果冷笑着说:“就你还矜持稳重?我的妈呀!你怎么就这么厚脸皮呢?昨天是谁想要趁机吃我豆腐的?死渣男!” 郭念思笑着说:“谁让姑娘嘴上抹了蜜,非要引别人来尝尝,怎么能怪郭某呢?” 黄果果说:“哇,还说自己不是流氓?我告诉你啊,你们这可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非礼勿动啊,你懂不懂?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以后请离我远点!再敢耍流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郭念思说:“自然男女授受不亲,而姑娘又与我有了肢体接触,他日怕是不好嫁了。不然跟我回南梁,与我做个妾,如何?” “我呸呸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姑娘啊,这里明明只有你我,何来的□□?何来的天鹅啊?郭某实在不明白。” 黄果果气呼呼地指着门说:“房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郭念思站起身笑道:“好好好,自然姑娘这边说不通,那郭某便去找个能说的通的地方!郭某昨天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险些成了废人。倘若他日真的绝了后,不好再娶,必要姑娘与我同守!若不然,郭某便要递上一纸诉状,将姑娘告上公堂,不怕姑娘不从!” “神经病!” 唐景隆密会北屏王 黄果果看到郭念思和容华城站在连廊里说话,不禁有些紧张,便躲在旁边偷偷看着,可是因为离的远,也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心理更是忐忑了。好不容易等容华城走开了,她便火急火燎地冲过去,拉过郭念思。 “你是不是跟白衣哥哥说我坏话了?”黄果果担心地问。 郭念思说:“是啊,我跟他说,你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所以正要向他提亲呢。” 黄果果用手指着郭念思,而郭念思却抓住了她的手指。黄果果被弄得满脸通红,赶紧抽回手,说:“你不要太过分了!谁跟你有肌肤之亲了?你怎么能乱讲呢?还有啊,你向他提什么亲啊?” “他是你师父啊,我要娶你,当然要征得他的同意了。” “谁也不能替我做主!只有我自己能对自己做主!还有啊,不许你跟他讲话!” “讲什么?” “什么也不许讲!就是不许跟他讲话!” “姑娘管得好宽啊!连我跟谁说话也要管么?” “反正就是不许说我的坏话!” “姑娘也知道自己有很多坏事怕被人拿来说啊?哦,”郭念思故意恍然大悟地说:“对了,姑娘的小心思被在下看穿了,不过不知道那位容公子是否知道姑娘的本性啊?” “你!” 郭念思见黄果果脸上发红,不禁笑着说:“怎么,姑娘不想让那位容公子知道吗?哎呀,姑娘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自然说了,那我现在就过去讲给他听好了!” “你别乱来啊!” “郭某这样跟他说,就说,其实你根本不了解这小妮子,她不仅行事粗鲁,人品还很低劣。满脑子都是□□的事,对你更是想入非非!我还要跟他说,姑娘曾经碰过在下的命根子。” 黄果果气得合不上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而郭念思却假装背着手,这就要去找容华城。 黄果果赶紧拉着他的袖子,说道:“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敢跟他说一个字,我就跟你拼了!” 郭念思笑着凑过来说道:“求我啊。” “我不!”黄果果鼓着嘴不肯服软。 “那我就去说喽!” “不行啊!郭念思,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黄果果气得跺脚。 郭念思笑着说:“好好好,不说倒也可以。只不过,我上次没亲好,这次让我好好亲一下,咱们就算扯平啦。” “你,真是气死我了!”黄果果跺着脚跑开了。 而郭念思则朝着她的背影喊道:“果果姑娘,你这两天再抓紧考虑一下。要是我再得不到答复,我可真就向他提亲了!” 一连几天都这样,黄果果被这个郭念思搅得心神不宁,不想呆在家里,总想找各种理由外出,怎奈容华城担心她乱跑,不许她出去,而她又不好意思直说,于是整天在院子里玩起了躲猫猫。 又过了几天,容华城怕家里事多,便准备返回云城,临走前,他又跟自己的弟子交待一番,让司源、丁嘉和李煜多留一段时间,等不太忙了再回去。 黄果果感觉有一两天没见到郭念思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私下里悄悄向人打听,有人说郭公子家里突然有事,返回南梁去了。黄果果这才如释重负,按着胸口说道:“妈呀,真吓人呐,还没见过这号呢!” 因为准备要走了,也没什么事,大家便想要到县城里去逛一逛,买些礼物和特产回去也好。黄果果和罗云等人出来,随处转转玩玩,吃过午饭,觉得肚子不舒服,就让大家在店里等自己,而自己则绕到店铺后面上厕所。 从厕所出来,看到街上有个身着白衣的人,从背后看,那身形很像柳晨晚,而身上的味道也很熟悉,于是便跑过去拍了一下,叫道:“哥哥,你怎么跑这来了?” 但当那人转过脸时,她几乎当场石化,不过还是第一时间准备逃走,只是没有对方手快,一下就给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黄果果就那么保持着跑步的姿势站在那里,心里异常紧张,于是斜着眼睛看着那人,结结巴巴地说:“唐,唐景隆,怎么是你啊?” 唐景隆见她的样子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不然你以为是谁啊?” 黄果果说:“别闹啊!快给我解开!” “不!” “不是,你别闹了!我腿好酸啊!” “叫声哥哥,就放了你。”唐景隆搓着下巴说。 “不!”这回换黄果果不肯了。 “不叫就算了,你就这么站着吧!” “唐景隆,”黄果果气愤地说:“我可是告诉你啊,这可是大街上,你不要乱来啊!” 唐景隆哼了一声,说:“好不容易把你弄下山,没想到,你过得还不错啊?”说着凑过鼻子贴近黄果果的脸颊,闻了闻。 黄果果吓得直挤眼,说道:“你,你干吗?你别过来啊!” 唐景隆说:“口口声声说讨厌仙尊的,结果嘴上还不是叫得那么亲?身上还不是留着他的味道?我看你啊,也是口是心非呀!” “喂,赶紧把我解开,我可是有朋友在附近的!” 唐景隆朝身后看看,说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到啊?” “我告诉你啊唐景隆,你要是再敢动我一个指头试试?” 唐景隆坏笑着露出小尖牙,抱着双臂说:“听说上次你真得很乖啊,居然没把我打你的事告诉仙尊哦。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所以才不舍得说?” “你别臭美了行不行?唐景隆,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口是心非。” “喂,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谁喜欢你啊?我跟你说啊,赶快把这身换下来,你根本不适合穿白色好吗?” 唐景隆歪着头看着黄果果,说:“我怎么不适合穿白色?江湖上可都是认可的。” “谁说的?你赶快脱下来,别装成哥哥到处招摇撞骗!” 唐景隆哼了一声,说:“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在江湖上的外号,可是小仙尊呢!” “呃!”黄果果吐了舌头,说:“恶心!山寨货!” 唐景隆听了,很生气,指着黄果果说道:“再敢对我无礼,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这光天化日的,你敢把我怎么样?”黄果果嚷着说。 “好啊,等我把你带到僻静处,就扒了你的衣服!” “你敢!” 正这时,就听到有人叫了黄果果,黄果果知道是自己的那帮小伙伴,便大声喊道:“快来救我啊!”话音未落,唐景隆就跑没影了。 罗云率先跑过来,先是帮她解开穴道,而后问:“那是谁呀?我还以为是那个大魔头呢,但仔细看又不是。” 黄果果揉着肩说道:“就是一个小流氓,大无赖!” 大家都跟过来,说了一会话,见果果没有受伤,便放下心,但又怕出事,所以也不想再逛了,于是一起返回丁家帮。 夜深人静,北屏王府的密室里,唐景隆还是穿着那身白衣服,站在当中,向主子躬身施礼,轻轻叫了声:“王爷。” 北屏王点点头说道:“吴昊,你的秘术练得如何了?” 唐景隆说:“还在加紧研制中。之前出现了一些纰漏,小的正在调整。” 北屏王垂着眼皮,刮着自己的杯子盖,说道:“上头催了,让你赶紧动手。” 唐景隆说:“现在动手,时机还不够成熟,还望王爷再宽限些时日。” 北屏王不耐烦地抬起眼,说:“让你动手就动手!怎么?你难道不想光复你的阴山派了?” 唐景隆说:“小的做梦都想!” 北屏王笑着说:“那就好,想要光复你阴山派,就赶紧动手!只要杀了柳晨晚,本王答应你,帮你重建帮派,而且保证你们阴山派能得到朝廷的官封,让你们名正言顺地成为武林正派。” 唐景隆听了,重新跪下施礼谢恩道:“谢王爷,小的没齿难忘。” 遇到耿婉婉 尽管丁老帮主挽留再三,但容华城还是决定要回去了,毕竟出来得太久了,有些挂念家里了。丁老帮主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大摆宴席,向大家践行。 选了个好日子,这就准备动身返乡。吃过早饭,丁老帮主依依不舍地拉着容华城,说了好一会话,说到感伤处,竟老泪纵横。 他说:“老夫年纪大了,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着。” 容华城劝着说:“老帮主不必难过,咱们只是暂别而已。日后在下多走动走动便是,定不让老哥哥挂念。” 丁老帮主拍着容华城的手背,点着头说:“好,好,常来坐坐,有盟主这句话,老夫就知足了!”说完擦擦眼泪,将大家送到庄外。 大多数的碧湖山庄的弟子们仍留下来继续帮忙,司源、丁嘉和李煜也在其中。他们一起把师父送到门外,而后一一拜别。容华城又对他们交待一番,然后向丁老帮主辞别,之后又说了一会话,这才上车上马,离开了丁家帮。 容华城、孙氏兄妹还有几个年轻人骑着马,而黄果果则坐着车,一行人一直向北而去,慢慢离开了燚珝县。到傍晚时分,找了家店铺住下,第二天接着启程赶路。不过因为事情已经办完了,这回程的路就不需要那么赶了,另外,也是担心黄果果会吃不消,所以尽量压慢了速度。每天都是早早地住店,白天等到天亮才走。 这天,又来到合河县,进了县城,仍旧到那家林开酒店去住。一方面也是熟了,不想换地方,一方面,容华城还想向店家问问盗贼的事。他们住下来,店里都是熟脸,而且这回事是掌柜亲自接待的。 容华城说:“上回倒没见着掌柜的。” 掌柜的说:“说来也是巧了,我跟这多少年了,都没出过事,就这回去总店报回帐,结果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唉,真是惭愧啊,实在对不住诸位!” 容华城摆摆手说:“贵店也是受害者,没什么对不住的。对了,那伙贼人可有消息了?” 掌柜的说:“昨天我还打发人到衙门去问了,听说在西郊的一座废庙里,找着了装钱的车,但都给焚毁了,什么线索也没有啊!” 孙正阳问:“找到车了?” 掌柜的点头,说:“是哩,可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那伙贼人也是踪迹全无啊!”而后摇摇头,无奈地说:“他们自然敢做,就肯定有路子倒腾出去,恐怕那笔钱流入了黑市,官府想要再找着,便难了。” 孙正阳说:“若是真进入黑市,倒也好查了,只要查到流入的地方,就能顺藤摸瓜。” 容华城说:“明天我再去趟衙门,问问情况。” 孙正阳说:“我跟哥哥一块去!” 容华城点点头,说:“好,咱们也不用急着走,先住两天,看看情况再说。” 等到了天明,容华城便和孙正阳来到县衙,向里面递了名贴,拜见了县太爷。那县太爷也是一筹莫展,虽然恨那帮盗贼恨得牙根痒,但却无能为力。 县太爷说:“没想到临到任满了,却遇到这等大事。唉!若再无法破案,一是无法向老上司交待,二是也着实不想在任期内留下什么遗憾啊。可是眼下海捕公文也下了,所有的行捕也都撒出去了,怎奈那伙贼人行踪诡秘,就是拿不着啊!虽然找着了车子,但还是线索全无。前些时倒也抓着几个小贼,却都和那活伙贼人不相干!这位少侠,下官觉得,若是也能动用些江湖上的关系,说不定比公家办事更方便些呢。” 容华城点点头,拱手施礼道:“父母老大人,在下明白,这抓贼一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就看造化了。有些时候,机缘巧合,说不定当天就破了,但有些时候,天公不作美,纵使过去十年八年,也结不了案。不过正如老父母说的,光靠官家确实力单,还是得官民同心,才能令那些贼人无处遁形啊!” 知县点点头,非常赞同。 另一边。因为天气好,又不急着走,黄果果便和小伙伴们到附近的街上转转。来的时候过于仓促,没有逗留,而返回时,却比较充裕,所以正好看看这边的风土人情,也顺便买一些特产。罗云他们也都是第一次来,非常好奇,所以都特别开心。他们在街上转了一会儿,便走散了,黄果果跟着沈姜,而罗云则和刘星雨不知去哪逛了,不过几个人约定在街口汇合,到时候一起返回客栈。 时间还早,黄果果跟着沈姜沿着街道看那些路边摊上的小东小西。过了一会儿,她说要上厕所,就让沈姜在原地等她。她绕到后街,正准备到一家店铺的厕所里去,突然被一个女人掐住脖子。 黄果果吓了一跳,见对方玉洁冰清,美丽动人,但却不认识,便问:“这位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啊?” 那女人瞪着眼问:“说,你跟柳晨晚是什么关系?” 黄果果一听更是吓得不轻,忙解释道:“没,没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那女人冷笑一声,说:“那你身上怎么会有他的香味?” “这,这只是普通的香味啊,很普通的,真的!” “得了吧,我老远就闻到你身上的味,跟他用的是一模一样的香!说,你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 “不是,这位姐姐,您是哪位啊?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先啊?”黄果果使劲掰着对方的胳膊,生怕她再用力掐下去。 “我问你跟他什么关系?”女人恶狠狠地问道。 黄果果咳嗽起来,嚷着说:“你们这些练武的人都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动不动就抓住别人不放啊?放开我!放开我!” “你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掐死你!”女人说着又使了些力气。 黄果果怕对方起歹心,便骗着说:“我说,我说,其实我是他妹妹啊,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是他妹妹!” “什么?妹妹?他什么时候突然有个妹妹了?” 黄果果说:“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女人这才松开手,黄果果撅着嘴,使劲揉着脖子。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果果虽然很讨厌对方,但却不敢得罪她,于是解释道:“嗯,他之前不知道,后来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 女人问:“真的?” 黄果果说:“是真的!我哪敢骗你啊,女侠!” “好啊,自然是他妹妹,那就帮我引出他好了!”女人说着拎起黄果果飞上房顶,跳走了。 沈姜等得不耐烦,就到那条背街的街口去等,结果正看到一个女人把黄果果带走了,他急得跺脚,而后便跑去找罗云和刘星雨他们了。 哥哥来救 那个女人把黄果果带到一座小山的山顶上,黄果果见周围陡峭,而且没有道路通上来,不禁想:这下完了,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随后,那女人拿出一根绳子,把黄果果的手捆起来。黄果果忙陪着笑脸说:“姐姐,不用捆我的,我不会武功,这么高的山,我又跳不下去!” 女人说:“省得你乱跑。” 黄果果说:“我不会乱跑的!姐姐,你到底要我干什么呀?我真的不会武功,我什么帮都不上你!而且我离开家已经很久了,我根本不知道我哥哥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他在哪!你那么想见他,干吗不直接到家里去找他呢?他就住在仙人谷,一找就找着,真的!” 女人冷笑一声,说:“我找他?哼,本姑娘才不会去找他!”说着把黄果果推到树下,自己则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想什么。 黄果果悄悄看着她,猜着她的身份,但毕竟对哥哥的私生活了解不多,所以也无从猜起。想了想,还是套套对方的话来的容易些,于是便装出极人畜无害的样子说:“嗯,这位姐姐,你之前认识我哥哥吗?” 女人听了,突然抬头瞪了黄果果一眼,怒道:“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 黄果果心想:“妈呀,听这口气,得是有血海深仇啊?我可得小心点,别惹她,别惹她。”想到这,更加柔声细气地说:“那个,姐姐,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女人吼道:“他误了我一生!你说有什么误会?” 黄果果吓得直缩脖子,说道:“不是不是,你别生气,那个,你就这么恨他吗?” 女人咬牙切齿地说:“恨?是啊,我恨不能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黄果果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身子本能地往后蜷缩,而脸上则净是嫌弃,她撇撇嘴偷偷说道:“哇塞,好凶残啊!” “总之,”女人攥着拳咬着牙说:“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啊……这样啊……”黄果果用手轻轻挡住脸,生怕自己轻视的表情更加激怒对方。“那,姐姐,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称呼啊?你看,咱们都说了半天了,我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呢?” “他没跟你说过么?”女人问。 “不是,我们之前都不住在一起的,后来他才知道有我这个妹妹,也只是认了我,我们也一直没住一块啊,他怎么会什么事都跟我说啊?”黄果果靠着树,可怜巴巴地说。 “他骗了我的身子,却又负心与我,害我有家不能回,到处流浪!” 黄果果在脑海中仔细思索着,心想:“她该不会是耿婉婉吧?这么巧?”于是试探着问:“那个,你是,婉婉姐,吗?” 女人瞪了她一眼,甩开脸走开了。 黄果果心里明白,心想,这大概算是默认了吧。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稍稍有点底气了,于是继续可怜巴巴地说:“姐姐,那个,我们要在这等什么啊?咱们能不能下山吃点东西啊?” 耿婉婉又瞪了她一眼说:“闭嘴!” 黄果果忍不住说:“不是,我们这样干等,也不是个办法啊?我哥哥又不知道我在这儿。你就是把我弄死,他也不知道啊!姐姐总得想办法给他捎个信儿吧?” 耿婉婉说:“这是我与他相遇的地方,也是我们第一次风花雪月的地方……” 黄果果听得直咧嘴,忙打断她说道:“姐姐姐姐,我还小,不用跟我讲那些细节的。” 耿婉婉剜了她一眼,说:“自然你是他妹妹,他若找不到你,就一定会到来这!” 黄果果哭丧着脸说:“不是吧?我都说了我跟他吵架啦,我已经从家里跑出来很久了,他可从来没管过我啊,现在怎么会突然来救我呢?拜托啊,姐姐,我只是他妹妹,又不是他的情人,你见过哪个哥哥对自己的亲妹妹那么上心的?” 耿婉婉说:“我知道他就在附近,你不用喊了,他只是躲着不肯见我罢了!” 黄果果偷偷翻了她一个白眼,小声嘀咕着说:“有病吧?妄想症这么严重啊?不能放弃治疗啊姑娘!” 正在这时,从空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女人喊道:“耿婉婉,拿命来!” 耿婉婉不敢怠慢,忙转身躲过了那一击,站定后一看,不禁大为恼怒,说道:“红素棉,你非要将我赶尽杀绝吗?”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红衣,长得还算漂亮,只是打扮得怪里怪气的。她说:“耿婉婉,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选的路!如今我也没有办法!” 耿婉婉说:“是,如今我走投无路,你便出来嘲讽?” 红衣女人说:“耿婉婉,我再问你一次,跟我回去与我重归旧好,我便让你重做莲花教的圣女,否则,休怪我红素棉翻脸无情!” 耿婉婉笑着说:“红素绵,你别痴心妄想了!我绝不会跟你回去的!我与你再无任何瓜葛!自从我认识了他,我的心就装不下别人了!” “为了个男人,就这么不要廉耻!好,耿婉婉,那你就受死吧!”那穿红衣的突然发起进攻。 耿婉婉迎上去奋力还击,两人战在一处,却打了个平手。那红衣女人见无法取胜,便把视线转到了黄果果身上。 她说:“这丫头就是柳晨晚的妹妹吗?好,看我把她抓回莲花教去,不怕你不回去!”说着就扑向黄果果。 黄果果发出一声尖叫,而耿婉婉则飞过来抢先抓住了黄果果的衣领,然后带着她来到崖边,又奋力向外一推,说道:“姑娘快跑!”说完又转身继续与与那红衣女人战在一处。 黄果果掉下悬崖,不禁大喊着说:“你这是救人还是害人啊?我都说了我不会武功……” 就在她将要着地时,突然有人从远处飞来,将她接住,而后旋转着落地。因为速度太快,她还没看清,也没来得及反应,只是囫囵叫了声:“哥哥。”便昏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慢慢恢复神智,心想:电影已经结束了吗?已经回到现实了吗? 正想着,悄悄睁开眼,却看到容华城的脸,不禁欣喜若狂。 容华城温柔地说:“果果姑娘,你醒了?你不要紧吧?” 黄果果笑着说:“白衣哥哥,我快吓死了!”说着顺势坐起来,抱住容华城。 容华城轻轻推开她,说:“你没事吧?” 黄果果揉揉头说:“嗯,没事,幸亏哥哥及时赶到!我没事,只是有点断片了,有一小部分想不起来了。印象中,好像看到了有个人……哦,对了,对了,山顶上还有两个正打着呢,可凶了!快去看看吧!” 容华城点点头,而后叫了罗云和刘星雨说:“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刘星雨轻功好,所以先上去了,但罗云却是连飞带爬地跟上去。过了一会,两人探出身子,朝下面喊道:“师父,这确实有打斗的痕迹,但是人已经走了。”说完纷纷下来。 容华城见罗云那样笨拙,不禁摇摇头说道:“这么多年,你的轻功怎么就没有丝毫长进啊?” 黄果果嘲讽着说:“是啊,要不然,别人都是用飞的,而他却只能骑马。” 罗云朝她挥挥拳头,说道:“你还不是连马都骑不好?” 黄果果朝他吐吐舌头,罗云也毫不示弱地朝她做了个鬼脸。 沈姜在一旁笑着劝:“只要没事就好了!对了,小师妹,那女人是谁啊?” 黄果果气愤地说:“是耿婉婉!” “啊?莲花教圣女?她抓你干什么啊?”沈姜问。 黄果果气呼呼地说:“还不是那个大流氓作下的孽,害得我来偿还!” 劫持耿婉婉 耿婉婉把黄果果扔下悬崖,本来是怕红素绵伤着她,但却忘了对方不会武功,结果差点好心办了坏事,不过那会确实也顾不上她,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耿婉婉从悬崖边跳回来,继续在绝壁上和红素棉对战,两人势均力敌,一时间难分胜负。但耿婉婉终究是逃亡在外,终日提心吊胆,再加上之前逃离莲花教时受过伤,所以又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慢慢有些体力不支,渐渐显出劣势。 就在耿婉婉快要招架不住时,突然杀出一个白衣人,先是向红素绵发起进攻,趁其不备,抖出琵琶弦,迅速地将她拉入怀中,飞离了绝壁。 耿婉婉闻出对方身上的香味,非常开心,满心以为终于见到了思念已久的柳晨晚,但看清了却发现他不过是柳晨晚的小徒弟唐景隆。 唐景隆把耿婉婉救出来,带到安全的地方落下。 耿婉婉推开唐景隆,问道:“怎么是你?” 唐景隆轻轻抱了拳,躬身施礼道:“耿教主,我师父知道您有难,让我前来相助。” 耿婉婉听了,先是很不高兴,而后又有些埋怨,说道:“为什么让你来?他呢?他怎么自己不来?” 唐景隆说:“不瞒耿教主说,我跟师父同时出来找您,但又不知道您的确切位置。为了尽快找到您,我们便分开了。没想到,正巧叫我遇上您了。” 耿婉婉点头,而后沉默不语。 唐景隆接着说:“您看看,刚才多玄乎,要是我再迟来半步,您就被那红素棉……” “好了,别说了。”耿婉婉打断他说道:“赶快帮我找个隐蔽的地方,我需要疗伤。” 唐景隆惊讶地说:“呀,耿教主,您伤得好重啊!是刚才受的伤吗?” 耿婉婉摆摆手说:“不妨事的,不过是旧伤复发了。赶快带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就好。” 唐景隆点头,于是就搀起耿婉婉,跳上树梢飞走了。 唐景隆把耿婉婉带进一个山洞,轻轻放她下来,而后恭恭敬敬地说:“这里应该很安全了,您可以放心疗伤了。” 耿婉婉点头说:“好,你先出去,我不叫你进来,就不许进来!” “好啊。”唐景隆假意要走,但却偷偷从袖子里抓了一把迷药,而后突然转身,洒在耿婉婉脸上。 耿婉婉完全没有防备,深深吸了一口,于是不住地咳嗽,并指着唐景隆问:“你,你要干什么?” 唐景隆笑着说:“我啊,也没什么,只是刚刚研制了一种香,也没地方去试,正好遇到你了,你就帮个忙呗。我跟你说啊,这种香可好了,既能让人癫狂,又能让人无力反抗。。” “唐景隆,你好大的胆子!不管怎么说,当初我也跟过你师父,也算你半个师娘!您怎么敢对我如此无礼?” 唐景隆笑着说:“耿婉婉,别自作多情了!我师父早把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你以为你是谁啊?还师娘呢?他身边那么多女人,怎么会轮到你啊?” “唐景隆!你胆敢对我无礼,我就杀了你!”耿婉婉吃力地捂着胸口。此刻,她明显有些喘不上气来,而身上则变得虚软无力。 “好了吧,耿婉婉,都什么时候了,还嘴硬?你现在已经不是莲花教教主了,而且你们教派还在追杀你,你现可是孤立无援,众叛亲离!不仅身受重伤,还中了我的迷香,你说,你还能怎么反抗啊?” “唐景隆,你师父就在附近,我见到他了!你胆敢动我一根指头,你师父定不饶你!” 唐景隆笑着说:“耿婉婉,你就别白日做梦了,你见到的那个在附近晃悠的身影,其实是我啊!我师父哪会来啊?他这两天可忙了,家里丢了贵重的东西,到处找不着,他正疑神疑鬼,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哩,哪有闲工夫理你啊!他啊,根本连仙人谷的的大门都没出过呢!” 耿婉婉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唐景隆,几年前见你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小破孩呢,没想到现在居然有这样的本事了!” 唐景隆笑着说:“谢了啊耿教主!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嘛!我师父是谁呀?他教的徒弟能差吗?” 耿婉婉用眼瞪着唐景隆,而唐景隆则来到她身边,将她推倒说:“你中了我的合欢毒了,现在是不是很难受啊?要不我替你解毒吧?不然你会死的!” “放开我,你这无赖!” “诶,怎么这样说呢?我师父不要你,我要你啊!咱们就住在这山洞里,我来照顾你好不好?到时,你也给我生个儿子好不好?” “放肆!唐景隆,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等我解开迷香,看我不杀了你!” “好好好,那我就等着。”唐景隆坏笑着,这就开始解耿婉婉的衣带。 耿婉婉身上无力,却竭力大叫着说:“唐景隆,别碰我!” 唐景隆说:“好了,我可是替我师父照顾你。你看你,叫个什么劲啊?这里这么偏僻,谁会听到啊?” “唐景隆!” “好了,好了!非得让我这样!”唐景隆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盒香,凑到耿婉婉鼻子前让她闻了闻,而后笑着说:“婉婉,你看我是谁?” 耿婉婉定睛看了一会,不禁落下泪来,说道:“晨晚,你来了,你终于肯见我了……” 唐景隆点点头,小声说:“看来药效上来了。”然后又对耿婉婉说:“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耿婉婉双眼迷离,脸颊发红发烫,身上却绵软无力。“我,我好热……” 唐景隆温柔地替她擦掉脸上的药粉,而后把手伸进她的衣服,抚摸了一会,就准备脱自己的衣服。但突然,耿婉婉喘不上气来,紧接着一阵猛烈地抖动。 唐景隆吓了一跳,赶紧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但很快她就气绝身亡了。 唐景隆见她不再动弹,轻轻晃晃她,而后惋惜地说:“真是的,我都说了要照顾你的……唉,要知道就先给你治伤了,你看这弄的……”说着将她放下,让她平躺,看了她一会喃喃说道:“看来这两种药不能一块用,而且还得控制好剂量。”说完走出山洞,而后反手将洞口的石头打碎,把山洞掩藏起来。 徐疆耿婉婉下线 南莞荒郊外的某处密林中,一个穿着徐家帮弟子服的少年,正跪在南侠徐疆面前,向他回复事情。 只听徐疆问:“你走的时候可引起怀疑了?” 那弟子说:“回师父,我是和师弟们一起走的,而咱们徐家帮的人又是和金刀门的人以及武林盟主一块离开的。如今,丁家帮只有一些碧湖山庄的弟子还在,其他各门派的弟子基本上都撤走了,所以我们是绝对不会引起注意的。” 徐疆问:“为师命你做的事,你可对旁人说过?” 弟子说:“师父既然交待过不许说与旁人,弟子又怎敢违抗师命?” 徐疆点点头,说道:“好,这件事你办得不错!把这封信送到薛诚那里,为师自有重赏!” 弟子听了,很高兴,一面接了师父的信,一面行了礼,便离开了。很快,那弟子找到了贼首薛诚,随即将信件递交于他。薛诚打开信看了看,不禁冷笑,而后把信展开,翻转过来示于那弟子看。 只见信上写道:杀来人。弟子见了大为惊讶,正转身要跑,却被薛诚一刀从后面捅透了心,而后栽倒在一旁。 薛诚抽出刀子,擦了擦,唾道:“徐疆这老狐狸,连自己的弟子都信不过,看来与他打交道,必须小心。”说完便让自己的手下处理掉尸体,而后起身前往密林去会徐疆。 两个坏蛋见了面,连客气寒暄都省了,直接开始分赃。 徐疆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递给薛诚,说道:“这是你的。” 薛诚接过来翻看了一下,问道:“怎么才这么点?” 徐疆说:“给你五千两,还嫌少?就这也是白拿!” 薛诚撇着小胡子说:“徐老头,这笔买卖可是我跟兄弟们拼了命才做下的,你不过躲在背后指手画脚,凭什么就拿大头?” 徐疆冷笑着说:“笑话!我不过是雇你几个人把货车搭出来,你费个什么劲?就那几个毛贼,干了点力气活,能值几个钱?薛诚,做人可别太贪,赶紧拿着钱滚蛋,别讨了便宜还卖乖!” 薛诚说:“徐老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也不是头一回合作了,这种脏活,你用别人能放心?我可是知道的,你不过才出了一万两的本钱,现在连本带利可是翻了将近十倍!怎么,你吃肉,还不许我们兄弟喝口汤?” 徐疆说:“十倍?说笑了吧?你当那些钱是一时半会能脱手的?我给你的可是当即就能花的,可我手里的,还得另找门路呢!这中间兑来换去,还得折损好一些呢!” 薛诚说:“就算再折,你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徐老头,事可别做得太绝,毕竟那些个脏活累活还得仰仗着我们弟兄,不然,您那道貌岸然的南侠身份可能做得牢?” “薛诚,你不用拿这些话要挟我,老夫在江湖上名声在外,谁不知道我南侠仗义疏财?况且老夫做事一向谨慎,绝不会给旁人落下把柄。你说说,世人会听信你个小贼造谣么?再说了,老夫听说你现在过得并不惬意啊,听说白道□□都要拿你呢!若不是我暗中接济你,你哪有今天?” 薛诚听了,稍微软和下来,陪着笑说:“是说啊,我们兄弟最近过得是紧了些,就连那紫河车的生意也不得不停了,要不说缺钱呢!老哥,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再给点,我那帮弟兄还靠着我养呢!正巧这段时间风声紧,我们也好消停消停。” “薛诚,我跟你有什么交情?我雇你也是雇,雇别人也是雇,俗话说,这三条腿的□□不好找,可两条腿的活人可是有的是。我可是告诉你,别耍赖,赶紧拿着钱走人,否则休怪老夫翻脸,让你连现有的财路也断了。” 薛诚点点头,说:“好好,徐老头,算你狠!不过你别忘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走着瞧!”说完窜到树顶飞走了。 薛诚走后,徐疆也正要离开,忽然听到林子里有人大笑。 只听那人说道:“没想到江湖人称南侠的徐老帮主,竟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 徐疆吓了一跳,但立刻恢复了镇定,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女人飘然而至。那女人长得端庄美丽,温柔大方,徐疆一看,不禁有些惊讶。 “莲花教圣女耿婉婉?” “对,就是我!”耿婉婉笑笑说:“我说呢,江湖上这伙贼怎么这么嚣张?原来是你在背后撑腰!真没想到,堂堂徐家帮的老帮主,江湖人口中的南侠,居然干起了这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徐疆恼羞成怒道:“耿婉婉,你自己都流亡在外,还有闲心管别人?老夫劝你,少管闲事!省得惹祸上身!” 耿婉婉冷笑着摇摇头,说:“可惜了,武林中人都还不知道啊,口口声声叫你南侠,却不知你竟是这么一个龌龊之辈!哎呀呀,我要是说出去,看你以后还怎么在武林中立足?” 徐疆点指道:“耿婉婉,你不要危言耸听!老夫做什么是老夫的事,还容不得你来置喙!”说着摆开架势,怒道:“耿婉婉,自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莫怪老夫不客气了!” 耿婉婉笑了笑说:“怎么?你怕了?对啊,我是要把这事公布于众呢!” 徐疆说:“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说着提掌扑向耿婉婉。 耿婉婉笑道:“有意思!我今天就杀了你,为民除害!”说着也迎上去。 两人打斗在一起,很快便分出胜负,耿婉婉敌不过,假意要跑。徐疆只想尽快杀了她,一时心急,猝不及防,竟被对方扔出的暗器打重肩膀,于是赶紧跳出圈外。 徐疆用手指着耿婉婉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用暗器了?” 耿婉婉笑着说:“对付你这种无赖,就不能用正当手段!” 这时,徐疆突然开始往外吐血,不禁惊讶地点指着耿婉婉说:“你,你还在暗器上下了毒?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耿婉婉笑着说:“什么人?我就是我呀!不过我听说你这老东西,本就是个衣冠禽兽,对女人不好,对儿子更不好!我听说你的大儿子就是被你打死的,是不是?” “你,你是听谁说的?” 耿婉婉笑着说:“当然是听当时在跟前的人说的喽!”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猛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剑,愤愤刺向徐疆。 徐疆不敢迟疑,忙用掌还击,正打到耿婉婉的心口上。耿婉婉向后趔趄,而后直挺挺地倒下了。 徐疆看着诧异,顾不上许多,先是自封了穴道,而后运气逼毒,可是就在这一刹那,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捅个透心凉,低头一看,一把银晃晃的匕首已经扎穿了自己的胸膛。 徐疆回头去看,竟是个穿白衣的少年,不禁喃喃说道:“小,小仙尊……”而后倒地身亡。 那少年抽出匕首,先是从徐疆的衣服里掏出那打银票,高兴地说:“真是天助我也!”而后朝他身上唾了一口,骂道:“老匹夫,真不是个东西!”然后起身走过去看了看耿婉婉,掀开她的衣领,从胸口拔出一根银针,擦了擦收进袖笼,摇摇头说:“死的不好,死的不好操控,下回一定要留个活口的!”说完直起身,用内力燃起一团火焰,将两个尸体烧掉了。 心系天下 吵完架,黄果果自己气得不行,重重地拍了桌子坐下,低着头,突然一个没忍住,竟哭了出来。 没一会儿,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是沈姜。他问道:“小师妹,你怎么啦?不要紧吧?” 黄果果抹抹眼泪,转身朝向窗户,背对着房门。 沈姜从外面轻轻推推门,见门没有锁,便探进身,非常关心地说道:“刚才听到你们吵架了,师父让我来看看你。”说着走进来,轻轻掩上门来到桌旁。 黄果果倔强地抹着眼泪,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但越克制越觉得难受,眼泪更是噗噗簌簌地往下淌。 沈姜看着她心疼,不禁问道:“小师妹,到底怎么回事嘛?” 黄果果抽泣着说:“没事,你不用管了啦……” 沈姜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干净手绢,递给黄果果,黄果果接过来擦了擦眼睛,然后毫不客气地擤了鼻子。 “对不起啊……我回头洗干净再还给你……”黄果果攥着手绢说。 沈姜蹲下身,抬头看着黄果果问道:“到底怎么了嘛?” 黄果果摇摇头,觉得难以启齿,哭了一会儿,不禁问道:“沈姜,我是不是可难看?” 沈姜说:“没有啊!小师妹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漂亮的人呢!” 黄果果哭着说:“如果我的个子再高一些,再长得漂亮一些……会武功又会骑马……又懂得诗词歌赋……就会有人喜欢我了……” 沈姜笑了笑,用自己的袖子轻轻擦擦黄果果的眼泪,说道:“小师妹,即使你不会那些,也没有关系啊。俗话说人无完人嘛,不会武功,不会骑马,照样也会有人喜欢你啊!” 黄果果摇着头,悲悲切切地说:“你不懂了……我个子低,又不好看……还什么都不会……一想到那些又出色又漂亮的男孩,我心里就特别难受……你说,大家都长得那么好看,而我却这么丑……我怎么配得上人家……” 沈姜说:“小师妹,你一点也不丑啊!我就觉得你特别好看啊!” “才不是了啦,我知道你是安慰我的……我就没有孙耐阅好看,还没她高,还不会武功……”黄果果哭得很厉害,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知道吗?”沈姜又用袖子擦擦她的眼泪,说道:“大家都说花好看,可是天底下有那么多种花,芬芳馥郁,姹紫嫣红,姿态万千,到底是哪种花好看?谁又能说得清?毕竟有的爱荷,有的喜梅,有的偏向艳的,有的又好雅的,不过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其实,要我说,每种花都好看,因为各不相同,才别有风韵。” “而这每种花,又各自代表了一种姑娘,”沈姜接着说:“所以说,花有万千,这天底下的姑娘也有万千,各种的美,虽不一样,却是万种风情。有的高挑,有的娇小,有的温柔,有的爽利,大家也都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小师妹,你有你的特点,为什么要羡慕别人?你所拥有的,很多人都没有呢。” 黄果果擦擦眼泪,问道:“真的?” 沈姜点点头说:“是啊,虽然小师妹不会武功,也不擅长骑马,更不懂得什么诗词歌赋,可是小师妹给人的感觉,就是想让人去保护。我想,很多男人都希望去守护一个令自己心仪的柔弱女子,就是像小师妹这种小鸟依人,让人看了楚楚可怜的女孩子。” 黄果果吸着鼻涕,擦着眼泪说:“谢谢你沈姜,我觉得好多了……” 孙正阳把妹妹孙耐阅拉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好好劝劝她,容华城知道他们兄妹有话要说,便很知趣地出去了。孙耐阅气得直喘粗气,眉头紧锁,孙正阳给她倒了杯茶,让她消消气。 孙耐阅说:“烦死了!我不想再跟她住在一起了!” 孙正阳说:“好了,你可是向来豁达的,怎么现在倒显得小家子气?再说了,你跟她一般见识干吗?咱们一块出来的,非得弄得尴尬,多不好啊!” “哥,你不知道她有多过分!” “好了,好了!你再这么不依不饶的,可就让光池兄难堪了!她毕竟是他的客人,非亲非戚的,又不像咱们这么熟,有什么不妥当的,咱们还能私下里说说劝劝。” “那也不能这么惯着她吧?你看她的样子,一点礼数也不懂!整天缠着光池哥哥,还总是‘白衣哥哥白衣哥哥’地叫人家,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腻不腻啊?我要是光池哥哥,早把她撵走了!” 孙正阳笑着坐到椅子上,拍着腿说:“哦,我当是什么紧要的大事,闹了半天,你俩是为了争风吃醋啊?哈,我看那真是白费了唇舌啊!” 孙耐阅脸上微微泛红,而后轻轻瞪了哥哥一眼,说道:“谁争风吃醋了?” 孙正阳看看孙耐阅,说:“妹子,不是哥劝你啊,趁早打消这念头,听到没?省得越陷越深啊!” “哥哥,人家……” 孙正阳摆摆手,说:“咱们父母死得早,我这当哥哥的可就等于半个爹,所以你的婚姻大事,哥哥绝不会草率!” 孙耐阅说:“我要自己选!” 孙正阳说:“行啊,当然是你自己选,要不说这些年哥哥也没干涉过你么?不就是想等你自己遇上个中意的么?可是要是看上了光池兄,”说着摇摇头笑了笑。“你们俩也甭在这掐架,哪个也是白搭!” “哥哥,这话什么意思?说得好像光池哥哥很不堪似的。”孙耐阅不高兴地说。 孙正阳解释着说:“这话哪说的?要是光池兄都不堪,那天下就没有堪的了!只是,实话实说吧,哥哥也认识光池兄这些年了,对他知己知彼,想来,确实是为他感到不甘啊。要说他喜欢过谁,可能年少时也动过心,但他偏偏在他父亲面前发誓说要心系天下。妹子,心系天下啊,那得是多大的胸怀。可他确是非一般地自律,自那之后,真就没再被儿女情长所困过。唉,要么说,我都替他惋惜,一句心系天下,就不能再过正常人的生活了,更不能有半点私欲,纵使才高八斗貌赛潘安,也都是枉然。” 孙耐阅说:“可是他身为武林盟主,将来必然要娶一位盟主夫人啊?不然如何正身率下?” 孙正阳说:“妹妹,还不知道吗?他将来会娶自己的一位族人做妻室。” 孙耐阅存不住气了,嚷着说:“没有感情的婚姻怎么可能幸福?” “幸福?在哥哥看来,光池兄是个‘先天下人之忧而忧,后天下人之乐而乐’的正人君子,他可能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的幸福。其实有没有感情对他来说不那么重要,他所需要的是一位贤惠端庄的妻子,不仅是妻子,还是战友和同盟,他需要她有同样的志向,而且也要同样心系天下。不过,就算不是自己心仪的女子,光池兄也会对她非常好,因为他的本性就是不愿意去伤害任何一个人。只是一般的女子还是做不到,因为那种辛苦非常人所能忍。哥哥就你一个妹子,哥哥不想让你受那份苦,所以绝不会让你嫁给他!” 孙耐阅被气哭了,说道:“他怎么没伤害别人?他明明伤害了那些爱他的人!”说完转身就跑了。 得免死牌 仙人谷的尚仙殿内,唐景隆正双手捧着银票献了上去。 柳晨晚非常高兴,从丹陛上走下来,一边搀起唐景隆,一边说:“可以啊景隆,没想到这笔钱让你给找着了!快跟我说说,都是怎么回事?” 唐景隆腼腆地笑了笑,说:“自从您许诺说,谁要能找回这笔钱,就赏赐一套独院,属下便动了心,所以卖力地去找了。不过说来,也是赶巧了。昨天我走到一片树林,本来想坐下歇会的,结果就见不远处有两个小贼,说什么车呀钱的呀,我猜着会不会跟那笔银子有关?就悄悄凑过去,竖着耳朵听听。结果,您猜怎么着?” 柳晨晚没有打断他,而唐景隆则接着说:“这一听不打紧,还真听出个天大的消息来!您道那银子是让谁给偷了去?” “说来听听。”柳晨晚饶有兴趣地问。 “说出来您可能都不相信!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南侠徐疆啊!” 柳晨晚听了笑了笑说道:“有什么不信的?那些个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东西多了去了!不过,隐藏得可真好啊,本尊听说,在赈灾大会上,就属他捐的多!没想到,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啊!妙啊,这谁能怀疑到他啊?” 唐景隆点点头说:“是呀,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啊!属下听那两个小贼说,已经把银子存入地下银庄了,但却没听清是通过哪个门道的,不过倒是换出了银票。那俩货就是在那等徐疆分赃呢。我想啊,还等什么呀?干脆跳出来把那俩小子给杀了,而后摸摸兜里,果然发现一打银票。查了查,差不多十四万两。” 柳晨晚点点头说:“据说当日捐赠的款项,也就不到十五万两,如今找回了九成多,已经可以了。” 唐景隆说:“剩下的,估计已经分下去了,怕是回不来了。”其实他明知道那剩下的部分是被贼首薛诚拿走了,但因为怕牵扯出耿婉婉和徐疆,所以故意隐瞒了事实。 “嗯。”柳晨晚笑着说:“没关系!其实本尊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的,结果没想到你居然找着了,而且还找着这么多!好好好,景隆啊,你可真是办了件大好事!”说着拉过他,绕到后面,出了尚仙殿,慢慢朝仙居走去。 “不过,”柳晨晚有些惋惜地说:“要是当初不杀那两个小贼了就好了,你说是不是?要是留个活口的,还能证明咱们店铺的清白,可是这,现在却死无对证了。唉!看来这钱,一时半会还不能还回去,要不反倒咱们说不清了。” 唐景隆一脸惭愧地说:“都怪属下鲁莽,没有考虑后果,还请仙尊降罪。” “诶,本尊不过随口说说,怎么能怪你呢?杀了就杀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鸟,就当是为民除害了!那笔钱,先寄存到咱们这,等回头有机会了,再还不迟!”柳晨晚说着拍了拍唐景隆的肩膀,称赞道:“景隆啊,你现在可以啊!不知不觉地也能独当一面了,看来,马上就成为本尊的得力助手了啊!好好好,本尊之前承诺过的,赏钱赏院子,绝不食言。不过因为当时没想着能找回这么多,所以才允诺了二百两,自然现在找回来的多,那必须得加赏。” 唐景隆笑起来,而柳晨晚则接着说:“这样,除了原先的赏赐,本尊再额外赏你五千两!另外,本尊非常高兴,干脆再破回例,赏你免死金牌一块,如何?” 唐景隆听了,赶紧向后退身,而后躬身施礼谢道:“属下有幸得仙尊照拂,真是天高地厚之恩。” 柳晨晚乐得合不拢嘴,继续拉过他说:“景隆,就不用跟本尊见外了吧?你现在办事可真是越来越牢靠了。头几年,本尊没让你做仙君,现在倒是有点后悔了,这样,既然你也历练了这么长时间了,本尊觉得你可以肩负重任,以后就留在本尊身边吧。” 唐景隆说:“是!谢仙尊提携!” 容华城一行人继续北上,这天就进入永平府,又往前走了大概一二十里,来到临湖县,见天色已晚,就找了店家住下。为了方便起见,还是让黄果果和孙耐阅住一起,而其他人则是三两分开。 这几天,黄果果很不痛快,因为她觉得孙耐阅和容华城总有很多话说。两个人骑着马,谈论着什么武功啊,武林啊,马匹啊,还有什么诗词歌赋啊,总之都是自己插不上嘴的,尤其是别人能肩并肩地走在一起,而自己却窝在车里,感觉一下子就比对方矮了半截。 她嫉妒孙耐阅又漂亮又会武功,性格还好,所以醋意大发。再加上肚子隐隐作痛,心里总是烦躁不安,看什么都不顺眼,总想发脾气,对身边的人说话也不客气,不是揶揄就是嘲讽。当然,她是烦不着容华城和孙正阳的,而另几个小男孩也愿意迁就她,但孙耐阅可不愿受那委屈,毕竟人家也是千金之躯,本来就同性相斥,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总想当女王,所以心里也是半烦。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个女孩闹了别扭,而且都视对方为情敌。尽管两人一直隐忍着,但终究还是爆发了。这会,也不知什么起因,反正就是开撕了。 就听客房里黄果果对孙耐阅喊道:“好啊,原来你也喜欢白衣哥哥!怪不到总是处处刁难我!” 孙耐阅也毫不示弱地说:“谁刁难你了!明明是你故意找事!走开!我已经忍你够久了!烦死了!” “我就不走!凭什么让我走啊?我告诉你啊,别以为你会武功我就怕你!”黄果果大叫着说。 “再不走,小心我把你头发揪光!” 黄果果说:“哼!那么凶!怪不得白衣哥哥不喜欢你!” 孙耐阅不服气地说:“怎么,光池哥哥就喜欢你吗?” 黄果果说:“那是当然!我们两个可是一见钟情的!” 孙耐阅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你是自作多情吧!” “白衣哥哥就是喜欢我!” “就不喜欢!” “就是喜欢!” “就不喜欢!” “就是喜欢!” 两个女孩进入了无休止地嘶喊中,幸亏孙正阳走进来,劝开了两人。他看看妹妹,又看看黄果果,说道:“你们两个吵得房顶都要炸了!”说完轻轻瞪了妹妹一眼,说道:“你怎么也跟个小孩子似的跟她一般见识?” 黄果果见有人替自己撑腰,便冲孙耐阅做了一通鬼脸。 孙耐阅不服气地说:“哥哥,干吗光说我啊?明明是她先挑头的!” 黄果果说:“是你先挑头的!” 孙耐阅说:“你先挑头的!” 两人又要继续吵,孙正阳大吼一声说:“都给我住口!安静点!” 黄果果生气地对孙耐阅说:“女人一定要找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才行,如果他不喜欢你,粘着他也是白搭!耐阅姑娘,我知道司源哥哥喜欢你,所以你应该跟司源哥哥才对!就不用对其他人白费力气了!” 孙耐阅反唇相讥道:“那罗云还喜欢你呢,你怎么不跟罗云?” “这不一样!”黄果果嚷着说:“他那个三缺一,谁会跟他啊?” 孙耐阅说:“那司源也不是我中意的人,我为什么要跟他?” 两个姑娘互相怒视对方,各自翻了个白眼,谁也不肯相让,孙正阳见状只能把自己的妹妹拉了出去。 遇路人哥 容华墙留在碧湖山庄帮忙打理家务,头几天还好,但日子久了,就开始想黄果果,而且越发的心神不宁,做什么都心浮气躁,金玉看在眼里,思索再三,决定还是稍加安慰。 她说:“算起来,他们也去了快一个月了,奴婢觉得也就这两天,估计就要回来了。” 容华墙说:“说是这么说,可是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万一被什么事耽搁了,一住就是半年,我可怎么办呢?” 金玉说:“那边能有多少事情需要他们亲自去做?无非是转转看看,了解一些民情,帮衬几天,是个意思就行了,不会长住的。” “唉!”容华墙叹了口气,说:“如今虽然是暖了,但日头也更长了,感觉每天都甚是难熬啊……” 金玉说:“先苦后甜嘛,现在越是艰难,日后就越是稀罕。您也更加珍惜,而果果姑娘也更能体会您的一往情深。” 容华墙摇摇头,说:“还不知道那小妮子懂不懂我的这份真心,只怕隔了这些日子,她早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呢?她对您绝对有意的,奴婢是看得出来的。” “可是……”容华墙仍旧顾虑重重。“一个月啊,她跟别的男人相处得太久了……感情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处出来的,老不在一起,慢慢就淡了,更何况跟她在一起的那几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个您倒不用担心,那里边,除了大公子,谁能跟您相提并论?可是大公子又偏偏不近女色,所以,根本不用怕。” “话是这么说,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整天跟那几个浪荡子们待在一起,就恼火!” “公子,我有句不知深浅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 “果果姑娘和寻常女子不同,虽然长得柔弱,但骨子里却有股韧劲,而且极有主张和见识,既不喜欢被束缚,又渴望被俘获,所以把握火候很重要。尤其是前期,对她可得放宽着点,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了,要不她就跑了。不过她这样的姑娘,不爱是不爱,一旦爱了,绝对是情真意切,情比金坚的。” 容华墙点点头,说:“还是女人懂女人啊!只是,谁知道她爱的那个是不是我?” “事在人为嘛,只要慢慢来,不怕她不着道。” 容华墙陷入沉思,喃喃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先前倒不曾这样牵挂过。” “那是因为您那会能天天见着嘛。” “现在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身边也变得好冷清啊……” 另一边,黄果果和大家正在一家饭店吃饭,刚坐下没多久,就见从外面走进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那公子找了张桌子坐下,向伙计点了些东西。 黄果果忍不住朝那公子看看,不看则已,一看又是吓了一跳,不禁用手捂着嘴,心想:“这,怎么又是柳晨晚?”而且,越看越觉得像,于是悄悄挡着脸,问罗云说:“你觉得那个人长得像谁?” 罗云说:“怎么?你又看到那个人了?” 黄果果忙点点头,而罗云则轻轻拍了她的额头,说:“赶紧醒过来!烦死了,看谁都像他!” 黄果果揉着脑袋,小声说:“怎么办?我也不想啊……” 容华城不禁问:“怎么了?” 黄果果不好意思说,但罗云却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他说:“她看那位吃饭的像那个大魔头!” 黄果果使劲瞪了他一眼,埋怨他口无遮拦,而大家则都转脸去看那位公子,黄果果不好意思地阻止着说:“别看呐!” 那位公子也注意到了,于是朝大家看了看,容华城轻轻抱拳施礼,对方还了礼。 沈姜说:“不像啊!” 孙正阳也笑着说:“是啊,就是个寻常的食客嘛。” 容华城笑了笑,没有说话。 罗云揶揄着说:“她啊,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谁都觉得像那个大魔头!” 黄果果忍无可忍地扛了他,说:“你怎么这么爱拆台啊!烦死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吃过饭,一行人继续上车上马,其实这就离家不远了,走了不久,就看到碧湖山庄的大门了。出门久了,看到家自然是高兴的,更何况一路颠簸,车马劳顿,谁不想好好修整修整。 门房看到他们,忙向里通报,外面的人下车下马,而里面的人则闹哄哄地迎出来一大堆,为首的便是容华墙。 他喜出望外地拉着堂哥的手,说道:“哥,你可回来了?想死兄弟了!” 容华城笑着说:“辛苦你了子文。”说着拉着他走上台阶,往庄院里而去。 容华墙说:“你怎么不提前来封信?我好让大家都出来迎你。” 容华城说:“我又不是外人,回自己的家,还摆那么大的阵势干嘛?” 他们往里边走,得到消息的弟子们不断迎出来向前施礼,房吉等人也听说师父回来了,纷纷从练功场赶过来,见到师父忙叩首下拜。 容华城让他们起来,笑着说:“先去练功吧,等会吃饭的时候,再叫你们过来说说话。” 四个人拱手施礼说道:“是。” 容华城让孙氏兄妹和那几个小年轻先去休息,而自己和堂弟来到小厅。兄弟俩亲切地说着话,一方面,容华城向容华墙讲灾区和那笔失窃银子的事,另一方面,容华墙则向堂哥讲述山庄里的事。 他说:“托你的福,家里一切都平安。” 容华城很是感激,说道:“子文啊,真是太谢谢你了!真是帮了哥哥大忙了!” 容华墙笑着说:“别跟我说这些啊!我不乐听!明明是亲兄弟,还给我整这些见外的干吗?” 容华城说:“我不是还得仰仗你吗?照理说啊,你也辛苦了好一段日子了,总该让你歇歇,可是我让司源丁嘉他们几个继续留在那了,所以,这边这一大摊事儿,还得靠你了啊!” “没问题啊!” “你也知道,哥哥我不擅长打理家务,你若是不肯帮忙,我可真是捂照不住了哦!” 容华墙笑着点点头说:“堂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用说了,只要哥哥开口,需要我帮什么忙,我就帮什么忙!什么时候不用我了,我再回去就是了!” 兄弟俩又说了一会话,容华墙怕耽误堂哥休息,所以就不聊了,而后便去安排茶饭,并让金玉从女宾客房的小院搬出来,打发她先回龙湖山庄去了。因为很多事需要他操持,所以一时半会也没顾上跟黄果果说话,但看到她的身影,非常开心,只是没有机会独处,觉得有些失落,不过好在容华城又让自己继续管家,所以心想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只是还需要再谨慎些不能露出马脚才是。 看新房 孙氏兄妹在碧湖山庄住了几天后,便返回大都,说是回家看看,要是家里没事再过来玩。 这回,黄果果倒觉得挺高兴,心想:“以后都别来才好呢!”但又一想,觉得还是应该来一个,要不也怪无聊的,于是喃喃地说:“哼,但愿孙耐阅那个讨厌鬼摔断腿,走不成路!要不就划伤脸,让她再也不好意思出门才好呢!讨厌鬼,会武功怎么了,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白衣哥哥才不会喜欢她呢!不过哦,”她痴痴地拖着腮,想着孙正阳帅气的五官,笑眯眯地说:“祥午哥哥还是可以来的,我喜欢!” 容华墙对堂哥容华城说:“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你不在的时候,我自作主张,让弟子们早起,多加练了半个时辰。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让人改回来吧。” 容华城笑着说:“改回来干吗?叫他们多练,又不是坏处,不改了不改了,就这样挺好的!” 容华墙接着说:“另外,我跟底下人说,只要是额外的开支都必须上报。” “嗯,应该的。” “我还让仆人们每天多扫几遍院子。” 容华城笑着说:“子文,你看着办就行了。” 容华墙说:“那不是哥哥回来了吗,我当然得问问你了。我可不敢擅自做主,省得底下人说我专权啊。” “子文,以前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不怎么管的,都是司源他们操心。现在,哥哥让你管家,那就是你说得算!”容华城拍拍兄弟的肩,问道:“怎么?有人说什么了?” “那倒没有。” “那就行,你尽管放手去做吧!你之前定下的规矩,都不用改!哥哥知道,在持家这块,绝对没人比得过你!另外,如果真有人说什么,就跟哥哥说,哥哥别的不管,但这事绝不会不管,咱们自家的兄弟,必须比外人亲!你记住,你的话就是我的话,质疑你就是质疑我。” 容华墙点点头,笑着说:“有哥哥这话我就放心了。” 兄弟俩又说了一会话,容华墙说要去找庄管家问问一笔账目的事,于是就先走开了。他从容华城的书房出来,并不急着去找大管家,而是绕到了黄果果的小院。这会,小院里很热闹,黄果果正让女孩们晒被褥呢。 容华墙站到院外,轻轻叫了声:“果果姑娘。” 黄果果看到他,很高兴,于是跑出来,拉他进了院子,笑呵呵地说:“子文哥哥,我还说你一直没空呢,整天忙里忙外的,都没时间找我玩了!这会不忙啊?” 容华墙说:“还好,我正准备去查查帐,看你们这边热闹,就过来看看。” 黄果果笑着说:“我不是好久没在家住了嘛,正巧今天天气好,所以就让大家把被子都拿出来晒晒,杀杀菌!” 容华墙笑着看着黄果果,而后悄声说:“你知道吗,我在外头买了一套小院,这两天拾到好了,想请姑娘过去燎个锅底呢。” 黄果果兴奋地说:“啊?买了套新房子啊?好啊好啊!那必须得去燎锅底啊!” 正说着,罗云走进来,黄果果便对他说:“子文哥哥买了套新房子,让我们过去撩锅底呢!”容华墙笑了笑,没有吭声。 罗云一听也来了兴趣,先是向容华墙贺喜道:“可以啊二公子,恭喜恭喜啊!敢问尊府何处啊?” 容华墙摆摆手说:“不过是郊区的一个小院子,哪算得上府啊?” 黄果果说:“咱们得准备点礼物去啊!到了新房子可不能空着手,这是规矩!” 罗云说:“那是那是!恭贺乔迁之喜,哪能空着手去?” 容华墙说:“哪来的乔迁啊?不过是想着日后闲了,过去小住几日罢了。” 罗云问:“诶?什么时候让我们去啊?我好提前准备礼物啊!” 容华墙说:“随时啊,反正我那都拾到好了!” 黄果果说:“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吧!” 容华墙说:“好啊。” 黄果果霍地站起身,说:“好,我去跟白衣哥哥说一声!”说完便跑去找容华城。 她敲敲房门,然后走进书房,对容华城说:“白衣哥哥,你知不知道子文哥哥在郊区买了一套房子啊?” 容华城说:“不知道啊,怎么他买了一套房子吗?” “嗯,子文哥哥想让我和罗云过去撩锅底呢!” 容华城点点头说道:“今天晚不晚啊?” “子文哥哥说很近的,我们去看看就回来,也不一定真在那吃!” “好啊,只要有人陪着,就去吧。不过别到处乱跑,早点回来。” “嗯!”黄果果点点头,而后出了屋子。 很快,容华墙让人安排了车马,黄果果和罗云来不及准备礼物,便从自己房里拿了些摆件,然后一起出了山庄。大家来到县城,准备朝西郊而去,结果遇到了容华墙的两个同学。他们听说是要去燎锅底,便吵着也要一同前往。 就这样,大家有说有笑,很快到了目的地。那是个比较僻静的街坊,周围有几户人家,不至于太荒凉,也不会太嘈杂。 容华墙指着其中一家独门独院的说:“这个便是我的了。” 大家下车下马,黄果果跳下来,先是朝周围看看,而后就立刻喜欢上了。这边的环境的确很好,院子不大,但从外面看,就觉得特别干净整洁。院子里有一棵桃树,透过围墙可以看到蓬蓬松松的树冠,以及一个个还未成熟的小桃子。 容华墙走上前去,拍拍们,一个老仆人走了出来,躬身施礼说道:“公子,您来了。” 容华墙点点头说:“带几个朋友来看看。”说着便带着大家走进院子。 黄果果进到院子里,立刻被角落的一窝小奶猫吸引住了,于是把手里的摆件交给罗云,自己跑过去,抱起一只凑到脸上亲了又亲,喃喃说道:“哇,萌死了!” 容华墙走过去,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黄果果又抱起一只小猫,把两只都偎在怀里说:“子文哥哥,哪来的小猫啊?这么可爱!” 容华墙说:“前段时间,有只野猫在这生了一窝小的,后来老猫也不知道去哪了,我也舍不得弄走,就让人把小的留下了。” 黄果果说:“子文哥哥,你真是大好人啊!一定要好好照顾它们啊!这可是旺宅的!哇!我最喜欢有爱心的了!哇塞!好可爱!好可爱啊!” 这会,那两个同学已经把院子里里外外转了个遍,说道:“子文,不是很大啊?” 容华墙没搭理他们,而后对黄果果说:“我带你到里面去看看。” 黄果果抱着小猫和容华墙一起往里走。院子确实不大,也就三四进,十几个房间。不过厨房真是超宽敞,黄果果一看就喜欢上了。 她嚷着说:“哇!这不是我超级想要的厨房吗?哇塞!要是能在这里做饭,肯定特别舒畅!哇,好宽敞啊,还好通风啊!我喜欢!” 容华墙笑着说:“你喜欢,就把它送给你好了!” 黄果果听了,笑着说:“少骗人了!这么大的房子,哥哥怎么舍得送我?” 容华墙笑了笑说:“那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喜欢就送你!” 黄果果摇摇头说:“我开玩笑的啦!我怎么会要吗?太贵重了,我不要!” 容华墙也笑着说:“逗你的啦!当然不会白白送给你!不过你倒是说说,你是不是真得喜欢?” 黄果果说:“ 燎锅底被相亲 大家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实在也没什么看的,容华墙提议到附近的饭馆请客吃饭。 黄果果说:“燎锅底就应该在家里燎!” 容华墙笑着说:“今天人多,就算了吧。哥哥没想到你今天就要来,也没提起准备东西,况且现在这边连个丫鬟仆人都没有,就一个看门的老头,帮不上什么忙。总不至于让咱们自己动手吧?” 黄果果说:“其实也没问题的!” 容华墙看了看黄果果,笑着说:“知道你有本事,只是哥哥不想让你太累着!” 黄果果说:“没事的!” 罗云也说:“她做的饭还可以,能吃。” 黄果果说:“哇,罗云,不是吧,你这评价可不够中肯啊!” 容华墙说:“今儿就算了,正好有朋友在,咱们大家一块出去吃吧,这样方便些!” 他的一个张姓的同学说:“子文,今天你这顿饭可是少不了啦!” 另一个李姓的同学也附和着说:“就是啊,子文兄,我到你家,连口水都没喝呢!这可不行啊,得罚!” 容华墙说:“好好好,任你们罚!”而后看看黄果果,说:“走吧,一块出去吃。” 黄果果点点头说:“好,那等下回再来了,我做给大家吃!” 几个人来到附近的街上,找了家看着还不错的饭店,上了二楼,进了雅间,因为觉得热,就将临街的一扇窗户打开。 容华墙说:“今天就一位姑娘,所以虽然我做东,但必须得让姑娘上座!”于是就让黄果果坐到好的位置上,自己坐在了门边,面向着窗户。这样,两个人等于对面而坐,两边则是张生,李生和罗云。 小伙计过来招呼着点菜,那两个同学吵吵嚷嚷,尽拣着贵的点。 罗云也笑,说道:“看来今天某人要放血了。” 容华墙笑着说:“我可是有备而来的,还怕被你们扎?” 过了一会,酒菜上齐了,真是山珍海味,满满一桌。大家吃饭喝酒,说话聊天,非常开心。这期间,那两个同学也曾向黄果果劝酒,但都被罗云和容华墙挡开了。 一个说:“她不会喝,要喝我替她喝。” 一个说:“我是跟我堂哥面前下了保证的才能带她出来,要是被你们给灌醉了,我回去可就不好交代了。” 张生李生见他俩护得紧,也就不好再起哄,只能罚他俩代劳了。 黄果果看着大伙闹腾,觉得特别有趣,于是边看他们互开玩笑,边剥着虾吃。容华墙向大家敬酒,时不时偷偷看看黄果果,而黄果果也总是悄悄看着他。 其实在她的印象里,子文哥哥已经和白衣哥哥不相上下了。她不禁在想:“说不定我的终身大事,就在这两个人中决定了呢!哎呀呀,一个是风华绝代,仪容俊雅,一个是青年美貌,仪表非凡。到底该选谁好呢?” 这时,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张生问了一声,一个老太太走进来,向大家道了个万福。 李生问:“你谁啊?”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呦,实在对不住,打扰大家吃酒了。” 罗云和黄果果也看着那老太太,容华墙问:“嬷嬷,我们素不相识,请问有何贵干?” 那老太太说:“我是对过儿彭小姐家的奶娘,只因这位小官人面向窗户而坐,被我家小姐看到了,心生爱慕,便让老媳妇过来问问,小官人可曾婚娶?若不曾婚娶,老媳妇愿意从中说个媒,凑成一番美事。” 大家听了,都起哄闹起来,尤其是那两个同学,一个说:“他没有聘娶,绝对没有聘娶!” 另一个说:“对对对,我们可以作证!绝对没有聘娶!” 罗云也笑着说:“有趣有趣,没想到出来吃个饭,还遇上这事!” 容华墙见大伙取笑,不那么高兴,便对老太太说:“笑话,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知道她是谁啊,就要嫁我?” 老太太说:“我家小姐乃是孙少卿的外甥女儿,只因父母早亡,便暂住在外祖家。我家老主人年事已高,所以先前说过,小姐的婚事,全由她自己做主。只是这些年也一直也没个中意的,今天有幸遇到小官人,好生爱慕,所以特意让老媳妇过来问问。” 容华墙问:“哪个孙少卿?” 老太太说:“就是当朝刑部大理寺少卿孙正华啊!” 罗云听了不禁拍手叫道:“原来是孙家的亲戚啊?好说好说,都是认识的!” 黄果果压低了声音问:“孙正华是谁呀?” 罗云说:“就是孙正阳孙公子的堂哥。” 黄果果轻轻低下头,有点不高兴,毕竟容华墙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所以不希望别人再来抢,但见大家都这么开心,也不好扫了兴,只能勉强笑了笑。 容华墙摆摆手,说道:“不可不可!这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张生说:“有什么不可的?她能做得了主,你怎么就做不得?” 李生却嚷着说:“你家小姐长得漂亮么?若是不漂亮,可不行哦!我们这位公子,仪表堂堂,是绝不能要个丑媳妇的!” 老太太说:“当然,当然!我家小姐,长得漂亮,不敢说倾国倾城,也是独一无二!” 张生说:“不信不信!眼见为实!去叫你家小姐出来见见!” 老太太说:“倒是可以,等会就让我家小姐在那边窗前露个脸。”说完转身走了。 没一会,就见对面的楼上,果然打开一扇窗户,而后一位楚楚动人的小姐轻轻走到窗前,这边几个年轻人站着看,果然觉得不错。 张生和李生起哄起来,嚷道:“果然漂亮啊!” 那小姐很听了,有些害羞,赶紧躲回窗后。 李生拍着手说:“妙啊,妙啊!真是太妙了,果然是个美人!我们子文兄真是艳福不浅啊!” 容华墙冷笑一声,始终坐着没动,过了一会,老太太又过来,手里还拿了一封信,递给容华墙。 他打开看看,是一首情诗,两个同学抢过去,笑着念出声来:“为念相如渴不禁,交梨邛橘出芳林。却惭未是求凰客,寂寞囊中绿绮琴。” 一个说:“子文兄,你就答应了人家吧!这等艳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另一个对老太太说:“嬷嬷,你可知道他是哪位?” 老太太说:“从下面打听了,只道是位姓容的公子。” 第一个说:“他可不是普通的容公子,他可是咱们本县大名鼎鼎的龙湖山庄的容二公子!” 老太太听了,赶紧又道了个万福说:“老身不识泰山,不知竟是容二公子!那正好了,我家小姐出身名门,两家倒是般配,也不辱没公子了。” 容华墙说:“麻烦回你家小姐,她的盛情美意,我心领了,但实在不能应承。” “这……” 张生劝着说:“子文,何必如此呢?人家小姐一番美意,两家也算门当户对,而你二人又是郎才女貌,何不答应了呢?他日若娶了,我们也好随份花烛钱啊!” 容华墙说:“别闹了,我上有高堂,这等大事,岂能容我随意决定的?”然后转向老太太,说:“此事不可行,麻烦回了小姐吧!” 老太太没办法,转身下了楼,过了一会,就听到那边的屋里传来哭声。 两个同学不禁说道:“不好喽,惹得人家梨花带雨,罪过罪过啊!” 容华墙说:“你们若喜欢,你们怎么不收了去?” 张生说:“人家指名要你,我们何必自讨没趣?” 容华墙没有吭声,只是悄悄看了看黄果果,而黄果果则冲他笑了笑。 秘密基地 唐景隆用北屏王资助的钱,建了一个秘密基地,那是位于北屏王府西北三十里一个隐秘的山洞里。那山洞从外面看很不起眼,洞口不大,而且掩映在葱翠中,一般人上不去,也不会注意,更不会发现。 可是如果进了山洞,就会发现里面内有乾坤,不仅有吃住生活的地方,还有研发室和牢房,甚至有饲养牲畜的地方和仓库,俨然一个一应俱全的大院落。 唐景隆以洞主自居,不仅使奴唤婢,还雇佣了一大批奇人异士,帮他研制傀儡和尸蛊人。不过就个人而言,他还是比较排斥尸蛊人的,大概是受了柳晨晚的影响,总觉那玩意特别恶心。不仅觉得虫子恶心,被虫子操控的蛊人也恶心。他第一次是拿两个村民进行试验,结果那回却遇到了柳晨晚,虽然被对方烧掉了,但却一点也不可惜,因为他发现那死物很不好用,头顶上有个大洞不说,还总是流着难闻的液体,样貌丑陋,行动笨拙。 为了更符合自己的审美,他一直在进行改进。当然,他是因为有生父留下的记录关于制作傀儡和尸蛊人的《重生诀》作为参考,所以才能反复研究和实践。他非常有创意地将原先的虫蛊升级,而后与毒蝶□□,经过尝试,终于培育出一种外表艳丽的蛊蝶。如今,他所拥有的蛊,已不再是黏答答恶心吧唧的臭蟑螂了,而是看上去很好看的一种特殊蝴蝶。 他也不再用尸体做蛊人,而是改用活人。他让试验者将那蝶蛊的籽儿吸入鼻子,那籽便会通过经脉进入心肺,从而附着滋生。而他只需要通过操控碟后,就能轻松控制那个蛊人。另外,他还发现,选用武功高强的人作蛊人,效力就会更高。只不过,北屏王催得紧,所以他不得不加紧步伐,日夜兼程地炼制新蝶蛊,因为到目前为止,那蝴蝶下的籽儿,虽然可以混入液体,但还是有点稍稍过大了,容易被人发现,所以他正研究如何让那籽小些再小些。 这天,碧湖山庄的山门外有个孩子过来送信,他敲敲门把信交给门房,而后就跑开了。门房见信封上写着:“容庄主台鉴。”便赶紧把信送到仆人那里,而仆人又呈给了家主。 容华城坐在书房里,打开这封信,见信纸上只写了一句话:“盗银事件乃南侠徐疆指使。”他不看则已,一看不禁大为惊讶,忙折好信叫了刚才那仆人,问道:“这信是哪来的?” 仆人说:“听门房说是个小孩送来的,送完就跑了。” 容华城想了想,摆摆手让仆人下去了,而后就眉头紧锁,反反复复地把那封信看了又看,怕里面还暗藏什么玄机,就拿到灯下照照,待确定确实没有别的字迹,才将那封信烧掉了。 他思索再三,觉得不可以全信,也不可以不信,毕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收到密信,仿佛那暗中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这一切,对那些知根知底。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但每每说得煞有介事,倒不像空穴来风。可是,这事毕竟牵扯太大,更何况直指南侠和徐家帮,实在不能不谨慎,如若处理不好,很可能又引发一场腥风血雨。所以稳妥起见,容华城决定暂时守口如瓶,连自己最好的朋友孙正阳也没有告诉。不过,他琢磨一番后,还是提笔写了三封信。一封是给南侠徐疆的,一封是给北侠常伯风的,还有一封是寄给丁老帮主的。 这三封信,各有侧重,对徐疆的无非是些寒暄客套话,对常伯风的则是讲述灾区的情况,而对丁老帮主的,更多的是表达了朋友和思念之情。他封好信封,交了三个稳妥的弟子,让他们带了些礼物,前往各处。 没几天,他就收到了回信,最先收到的是北屏金刀门常帮主的,常帮主在信上说,自己的生辰快到了,希望盟主能赏脸赴宴。而后就收到丁老帮主的回信,信上说那边一切都好,不必挂念。最后,前往南莞的弟子总算回来了,但却满面愁容。 容华城问了缘由,那弟子说:“徐老帮主也不知去哪了,一直没有回来,弟子在徐家帮等了好几天,也没等着,于是就留下信件和礼物回来了。” 容华城点点头,也没有多想,就让弟子下去休息了。 黄果果最近心浮气躁,无来由地觉得委屈,所以就从家里出来,坐了辆车去找秦冰冰,但到了八方雅蓄,得知秦冰冰不在,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城北郊外的棋肆,结果还是扑了个空。她心里憋着劲儿,又让车子拐回县城去找柳橙,仍旧没有找到。这回,感觉心里的堵头已经快到嗓子眼了,可是仍然咬着牙,忍着返回碧湖山庄,下了车,因为心不在焉,上楼的时候突然摔了一跤,于是,心里那口闷气再也憋不住了,一下就大哭出来。她哭着跑回自己的院子,趴到屋里哭了个够,直到容华城过来看她,她才稍稍好了些。只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想要哭哭。 晚上,黄果果发现自己来大姨妈了,这才知道为什么情绪一直不好。第二天,也不那么难受了,就坐在院子里托着腮发呆。过了一会,容华墙从外面走进来,她高兴地招呼对方坐下。 只要不难受,她就精力充沛,所以拉着容华墙嘟嘟嘟地说了一大通,净是路上有趣的事,容华墙耐心地听着,虽然不是很关心那些事情本身,但只是听她说话,就觉得非常开心。 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总是扑扑乱跳,真恨不得抱住她,做那一点两点的事,怎奈客居在别人家里,不得不顾忌面子,所以总也不好动手,只能咬咬牙,强忍住了。 黄果果说:“你不知道,子文哥哥,我们到燚珝的时候,我说想骑马,可是罗云就是不让我骑,我们两个吵了半天,最后还是沈姜让我骑了呢!” 容华墙笑着说:“果果姑娘如果喜欢骑马,哪天我陪果果姑娘出去骑马好了。” 黄果果说:“一言为定,驷马难追!”说着竖起手掌等着对方来击掌。 容华墙想了想,笑着轻轻拍了上去,刚想握住对方,黄果果却抽回了手。 只见黄果果托着腮望着天空,说道:“时间过得好快呀,一转眼就夏天了,子文哥哥,你喜欢夏天吗?” 容华墙说:“还好。” 黄果果说:“我喜欢夏天,因为一到夏天,就能穿各种漂亮的裙子了!不像冬天,总是裹得厚厚的,什么好身材都看不出来了!” 容华墙说:“前段时间,我看月湖边上的荷花都开了,过两天我们一起去看荷花好吗?” 黄果果说:“好啊,我喜欢荷花!那句诗怎么说来着?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容华墙听了不禁大为赞叹,说道:“好诗,好诗啊!” 黄果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这是别人的诗啦,我只是借用一下下而已。” 金玉怀孕了 天气好,黄果果就总想待在外头,所以只要一有空就坐在小院里的桌子前,不是吃点零食,就是和女孩们做点小手工。这会,因为身上来着大姨妈,所以懒懒的,只想吃点蜜饯,平复一下情绪。 容二公子从外头走进来,看到她坐在院子里,便高兴地走过去。黄果果一见他,立刻绽放笑容,不仅邀请他坐下,还请他吃蜜饯。 容华墙说:“我手好脏,刚才到库房里查点东西去了,还没顾上洗手呢。” 黄果果说:“哎呀,那有什么难的?我喂你不就得了?”说着从面前的小罐子里拿出一颗蜜饯送到容华墙嘴边。容华墙张开嘴,轻轻衔住,嚼了嚼吃掉了。 黄果果问:“好吃吗?” 容华墙笑着点点头说:“原来你喜欢吃这些东西啊?” 黄果果说:“嗯,也不是说就喜欢吃这个,只是现在闲着没事嘛,就随便吃点小零食啦!好吃不?” “嗯,挺甜的。” “这是沈姜给的。他上次给我拿了一罐,被我吃完了,这次他又让他家给我多带了些。子文哥哥喜欢吃吗?要是喜欢吃,我就给你拿一罐,反正我屋子里还有好多呢!” 容华墙说:“你要喜欢吃,以后我给你买。” 黄果果说:“这边买的不一定有那个味,这可是沈姜他家那边的特产。咱们这我见过是见过,但就是感觉味道差一点。不过,也可能是我先入为主了。” 容华墙说:“以后还是少拿别人的东西吧。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黄果果摇摇头说:“没事没事,我跟他可熟了!我们是好朋友,没关系的!” 容华墙说道:“好像老听你提起这个沈姜啊?” 黄果果说:“朋友嘛,不就是这样!我跟他们几个玩得好,平时没事就在一块,不过我觉得还是跟沈姜更熟一些!” 容华墙稍稍有些不悦,但黄果果也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容华墙问:“到底哪个是沈姜啊?光是听你提起,我却总也对不上号。” 黄果果说:“就是那个,个子不高,可白,特别爱笑,特别可爱的那个嘛!” 容华墙想了想,问道:“有一次我见你和一个弟子一块去拿扫把,可是那个?” 黄果果说:“是呀,那就是沈姜。” 容华墙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开口说:“对了,你昨天不是说想去骑马么?要不今天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到月湖去看荷花。” 黄果果揉揉肚子,说道:“今天就算了吧,我身上不舒服,不想动,而且,到时候上厕所会很麻烦,改天吧。” “好可惜啊,难得今天天气好,也不太热,不出去转转真是太可惜了。”容华墙笑着说。 黄果果仍旧摇头,说:“今天真得不想外出了。” 容华墙不大明白,便把凳子往前拉了拉,坐在她旁边问:“怎么了?到底哪不舒服啊?” 黄果果叹了口气,心想:“看来这也是个钢铁直男啊,不过还没到晚期,还有的救。”想着,不禁说道:“子文哥哥,作为一个暖男呢,除了对女孩子温柔外,还得掌握一些知识。”说着托起腮,有板有眼地讲解道:“那,因为咱俩关系好啊,所以我就给你科普一下,省得以后再傻傻出洋相。咳咳,”她清清嗓子,接着说:“女孩呢,到了一定年龄,就会来那个。一般是一个月左右来一次,我们那边俗称大姨妈,你们这好像叫月信也不知是月事什么的?反正就是那差不多意思了。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听说过啊,女生来那个期间呢,身上会流血,而且心情不好,情绪低落,还特别爱发脾气,怕冷,怕累,怕黑,想吃甜的,想被人抱抱,想被人关心和照顾,总之就是想要个温柔体贴又可爱的男朋友陪在身边,你滴明白?” 容华墙笑着看着黄果果,问:“那现在,就是这个状况吗?” 黄果果点点头,说:“嗯,对了,孺子可教也!就喜欢跟你这种聪明人打交道,一点就透!”说着忍不住用手刮了对方的鼻子。 “所以,果果姑娘说今天身上不舒服,是想要抱抱?还是?” “哇,子文哥哥不可以断章取义哦!重点是在前面啦!坏淫!” 容华墙笑着说:“开玩笑的啦!那你今天主要是不想动,身子懒懒的吗?” “是的。” “那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容华墙关心地问。 黄果果抿着嘴笑着说:“昨天还有点疼,不过今天好多了。” “还会疼吗?哪里疼?” “肚子疼啊。” “疼得厉害吗?” 黄果果笑着说:“很疼,疼得我经常想在床上大哭。不过一般也就一两天,过了那两天就没事啦!子文哥哥,等我好点了,咱们一块去骑马!” 容华墙说:“好。” 正说着,就听到容华城在小院外面问翠云说:“果果姑娘可在里面?” 翠云说:“在,和二公子一块聊天呢。” 容华城说:“好,我知道了。”很快,他便走进院子,看到两个人,笑了笑。 容华墙起身向堂哥轻轻施礼,黄果果也托着腮笑呵呵地冲他打招呼。 他看着容华墙,又看看黄果果问:“药喝了吧?现在好点了没有?” 黄果果点点头,说:“好多啦,肚子已经不疼啦!” 容华城点点头,而后对堂弟说:“子文,走,去我那聊聊天吧。”而后拉过容华墙。 黄果果说:“诶,两位哥哥,再陪我聊会呗!” 容华城说:“别老在院子里坐着了,虽然天气热,可是凳子是凉的啊。” “哦。”黄果果点点头。 容华城笑了笑,而后和二公子走出小院。 路上,容华墙笑着说:“我本来想叫她一块去骑马的,结果她说她不舒服。” “嗯,女孩子嘛,总有几天不便。” 容华墙说:“就是啊,要不是听她说,我都还不知道呢,一开始觉得她脸色不好,还以为她病了呢。” 容华城笑着说:“女孩家的事,以后慢慢就会懂了。” “哥哥怎么都知道的?” 容华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年少懵懂的时候,曾经在书上看过,后来,慢慢也就知道了。两性有别,都是很正常自然的事,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晚些时候,容华墙专程回了趟家,他把金玉叫来,问道:“诶?你们女人每隔一段时间,身上就会不便吗?” 金玉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是的,女人每个月都会来月事,那几天的确不便。” 容华墙问:“那你怎么没来过呢?你跟我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不便呢?” 金玉把头低得更低,说道:“之前是来的,只是最近一两个月没见来了……” “为什么?”容华墙不解地问。“难道还会断断续续的不成?” 金玉脸上发红,说道:“公子,不瞒您说,我可能……有了……” 容华墙问:“什么有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金玉说:“我,我可能是怀上您的骨肉了。” 容华墙不听则已,一听立刻火冒三丈,怒道:“谁让你怀的?我会稀罕你的崽子吗?拿掉,赶快拿掉!” 容华墙害沈姜 前段时间,容华城收到北侠常伯风的请帖,所以这两天便带了罗云和黄果果到北屏双驼岭的金刀门贺寿去了。 容二公子继续留在碧湖山庄管家。这天,他走到弟子堂附近的一个连廊时,看到迎面走来一个弟子,于是就站着等那个弟子过来。 那弟子看到他,忙躬身施礼,叫了声:“二公子。” 他点点头,从弟子身边走过。弟子等他走了,也准备要走,他却轻轻侧过脸问道:“诶?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那弟子笑了笑,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学生名叫沈姜。” 容华墙转过身面向着他说:“沈姜啊!我知道,就是前段时间被降级的那个?” 沈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说了句:“是,就是学生……” 容华墙说:“别灰心嘛,只要表现得好,腿脚勤快,很快就能恢复原级的!” 沈姜向前施礼,说道:“谢二公子关心。” “哦,对了沈姜,正巧,我这有点事想麻烦你帮我跑一趟。” 沈姜说:“二公子,请吩咐。” 容华墙朝他招招手,让他走到近旁,跟他说:“南城那边你去过吗?” 沈姜说:“去过。” “那正好,南城外不到二三里,有个二荤铺,欠咱们二两银子。你看,你若是没事,能不能替我跑一趟?把那二两银子要回来。我这边等着入账,几个应手的仆人还得留下来帮忙。我这一时也找不到个能指望的人,既然你对那片地方比较熟,就辛苦一下吧。” 沈姜迟疑了一下说:“行倒是行,就是等会还得做功课,您要是让我去,我得跟师兄告个假。” 容华墙点点头说:“你自管去取银子吧,等会我去替你说一声就是了。” 沈姜也没多想,因为自从降级后,师兄也经常派自己外出干一些杂事,不过他觉得这样也挺好,忙起来倒不觉得那么心烦了,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 “好,学生这就去。对了二公子,我需不需要带上什么凭证啊?” “不用,去那就能拿到。” “好,学生知道了。” 容华墙点点头,说:“嗯,早去早回,可千万别在路上耽搁,省得我们替你操心。” 沈姜行了礼,高高兴兴地走了,容华墙看着他,不禁冷笑一声。 沈姜出了碧湖山庄,按照二公子说的地方,很快找到了那家二荤铺。那是一家很小的饭馆,平时也就是卖些面条烙饼之类的熟食。屋子不大,一个小间,里面随意摆放了几个桌子和长条凳。 这会儿,屋里只有一个老头在那吃面条,身边带了个大包裹。沈姜走进去,看了看,叫了声掌柜的,然后有人应声。 只见一个手上粘着面粉的老太太走进来,问道:“呦,这位小官人,吃点什么啊?咱们这面条饼子都是现成的。” 沈姜说:“我不是来吃东西的。听说贵店欠我们碧湖山庄二两银子,我是特地来取银子的。” 老太太听了忙拍拍手上的面,陪着笑说:“哎呦,原来是东家小爷啊。好好好,早就给您备好了,本来准备这两天就送过去的,结果手头上有点忙,没走开。您看您,还亲自跑来一趟,真是过意不去!”说着赶紧张罗着擦擦桌子,让沈姜坐下,又倒了些茶,送了一碟小菜。 沈姜说:“不用忙的,我拿了银子便走。” 老太太说:“好好好,您先坐着,我去给您拿去。” 沈姜点点头,说:“好。” 老太太转身出去,沈姜就坐在那里等着,也没什么事,就打量那个老头。 只见那老头风尘仆仆,鞋子衣服都磨破了边。此刻,他正大口大口地吸溜着面条,吃到差不多了,突然捂着肚子皱起了眉,而后就急着想去厕所,但又不放心自己的东西。于是犹豫着,看看沈姜,又看看包裹。 过了一会,那疼劲又上来了,不禁吸着腮帮子恳请着说:“这位小哥,麻烦帮我看一会,我去个坑厕就回。” 沈姜点点头说:“没事,你去吧,我帮你看着!” 老头道了谢,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沈姜笑了笑坐着等着,不一会,那老太太从外面进来,拿了一个纸包,递给了沈姜。沈姜打开看看,差不多有二两银子。 老太太说:“这是去年的租金。真对不住,欠了这么久,还让您亲自跑来一趟。” 沈姜说:“不碍的,还了就好。”说着站起身,又看看那个大包裹,对老太太说:“大娘,这个包裹是刚才那位客人的,他去上茅厕了,让我帮忙看着,我这还等着回去交差呢,要不你给他看着吧?” 老太太砸着嘴说:“哎呦,刚才我也不在跟前,也不晓得您二位是怎么说的。要我说,省得等会闹不清,既然您答应了他,就好人做到底吧,多少再帮他看一会。我呀,老眼昏花,万一一个没留神,再给人弄丢点什么东西,到时也不好说啊!” 沈姜听了,知道对方是不想担这责任,只能点点头,说:“行吧,反正他也就是解个手,能有多长时间?”说完又坐下来。 但等了很长时间,还不见那老头回来,沈姜可就有点急了,便问:“大娘,你家这茅厕离得很远吗?” 老太太说:“不远啊,就在后头。” 沈姜说:“那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啊?他是掉到里头了吗?” 老太太笑了,说:“好,我去叫叫,看是没拿纸还是怎么的?唉!这老光棍,怎么吃完就拉?可够直肠子的!”说完转身出去了。 老太太刚出去没多久,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吵嚷,而后就见一队官差闯了进来,一进来就说:“果然在这呢!赶紧把他拿住!” 话音未落,就有几个差人一拥而上,按住沈姜就捆。 沈姜急了,忙说道:“官爷,官爷,误会啊!小人不过是在这等人,怎么就突然要来拿我了?” 官差二话不说,先是将沈姜捆了个结结实实,而后有人走过去拿了包裹,打开一看,净是金银财物,于是说道:“贼脏在此,还敢抵赖?带走!” 沈姜被冤枉 沈姜见状,忙嚷着说:“误会啊!这不是我的啊!是刚才那个老汉的!大娘,你快过来帮我说句话啊!” 官差们哪管那些,有人走过来用棍子狠狠杵了沈姜一下,喝道:“闭嘴!瞎吵吵什么?” “哎呀,真是冤枉啊!”沈姜痛叫一声,险些哭了出来。 这时,为首的一个官差抱着膀子说道:“前段时间抓了个盗贼,他招认说外头还有两个帮衬,就约定今天在此处接头。我们爷几个一早就过来,都在这蹲守半天了,可算把你给逮着了!那个呢?” 沈姜解释着说:“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他说他要去上厕所,非让我帮他看一下东西,结果就一直没有回来!真的,这包袱是他的!各位上下,这店里的老嬷嬷是知道的,您不信问问她!” 官差说:“管你认不认,我们就逮着你了,等回去回了相公老爷,给你用上刑,不怕你不招!” 正说着,有个官差从外面把老太太揪了进来,问道:“这包裹和这人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吓得脸色铁青,忙摆着手说:“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刚才我去后屋拿银子去了,只有这位小官人和那个老东西在,等我回来,就只剩这位和这包裹了。官爷上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当差的听了,这就去推沈姜,说道:“管他是不是的,先到衙门再说!” 沈姜喊着说:“我是碧湖山庄的弟子,我是被冤枉的!麻烦上下通融一下,先容小人回去禀报一声,再随你们到衙门去。” 当差的说:“冤不冤我们说得也不算,还是先到衙门,见了相公老爷再说!”说着便将沈姜推搡出去。 一队官差押着沈姜来到县衙,不由分说先按住打了一顿杀威棒,打得他皮开肉绽,而后县老爷才升堂入座。 沈姜被拖到堂上,连跪都跪不成,就那么忍着疼趴在地上。 知县用手点指,问道:“堂下何人?” 沈姜勉强拱手施礼说道:“小人名叫沈姜,是碧湖山庄的弟子,不知何故被带来公堂,还望大人明察。” 知县说:“你是碧湖山庄的弟子?” “正是。” “自是麒麟派门生,为何要伙同江湖盗贼到处作恶?” 沈姜说:“小人一向本分,平日连碧湖山庄的大门都很少出,怎么会去做那不法的事?一定是误会,还望大人明察!” 知县点点头,说:“可是,牢里有人说你是同伙!” “小人是被冤枉的!” “好,带那盗贼上堂对峙!”知县摆摆手,而后有人应声,不多会,就有一个汉子被带了上来。 知县指着沈姜问:“你可认识他?” 沈姜摇摇头,说:“不认识!” 知县又指着汉子问:“你可认得此人?” 汉子说:“认得,认得!我们是一伙的!怎么能不认得?” 沈姜急了,喊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不要血口喷人!”而后忍着痛向上跪拜,说道:“父母老大人,不要听信这恶贼的!他是在胡乱攀咬!我乃是碧湖山庄弟子,出身名门正派,绝不会干此勾当!还望大人明察!” 知县朝下看看,又问汉子道:“他说与你不认识,怎么讲?” 汉子说:“怎么个不认识?我们乃是结拜的弟兄,怎么又说是碧湖山庄的弟子?” 沈姜说:“大人,别听他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他!” 知县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本官没有问你!再敢多嘴,小心吃板子!”而后又转向汉子问:“你若认得他,可知道他姓甚名谁?” 汉子说:“他姓沈名姜,正是小人的异姓兄弟!别看他长得乖巧,可是一肚子坏水哩!平日里就喜欢扮个什么良家子弟,好使得很哩!”而后转向沈姜说:“兄弟,都到这会了,就招了吧,省得受罪!” 沈姜说:“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知县指着沈姜怒道:“掌嘴!”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差人过来,一个揪起沈姜,一个拿着板子狠狠打了他二十个嘴巴。 沈姜哭着说:“大人,您若不信,差个人到碧湖山庄问问便知……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知县听了,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谁说了假话,本官还需细查,先将二人暂且收监。”说完退下堂来,命人到碧湖山庄去了。 官差来到碧湖山庄门外,敲了门,见了门房,递了官票,问道:“你们这儿可有一个叫沈姜的?” 门房哪里知道,只能拱手说:“小的只是个看门的,需要到里面问一声,因为弟子甚众多,小的实在不清楚。”说完忙请官差到门房的小间里用茶,自己则飞也似地跑去通报。 传事的仆人得了信,赶紧又向上禀报,但是因为家主不在,而容二公子也暂时回龙湖山庄了,所以只能去找当下辈分最高的四弟子房吉。 房吉闻听后,不敢怠慢,赶紧到门房来。见了官差,躬身施礼,问道:“不知上下突然到访,有何公干?” 官差说:“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叫沈姜的弟子?” 房吉说:“有,确实有个叫沈姜的弟子。” 官差说:“他吃了官司了!有人供出他是盗贼同伙,现在已经收监了!” 房吉听了不禁大吃一惊,说道:“这怕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们碧湖山庄的弟子向来恪守本分,不可能做出如此不法之事啊!” 官差说:“这个我不知道,只是相公老爷差我过来问问,看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房吉忙让人拿了几两银子,递与官差,笑着说:“上下辛苦,一点酒钱还望笑纳。” 官差笑了笑,说:“好说,好说!你家小官人估计是得罪了什么人了,如今被人陷害,知县相公也是觉得蹊跷,所以特意让在下来问问。若贵庄真有此人,只要请家主前去做个证,也便没事了!” 房吉点头,又让人取了二两银子,官差不要,但房吉硬是塞给了对方,而后说道:“实不相瞒,家主不在家,不知可否让旁人代劳?” 官差说:“只要说话够分量的,就成。” 房吉点头,送走了官差,想了想,赶紧找另几个师兄弟来商量。大家一合计,觉得还是得去找容二公子,于是分成两拨,一边去龙湖山庄,一边去县衙。 逼金玉打胎 且说房吉和颜硕新来到县衙,向上递了名帖。县太爷也算客气,请他二人到小厅见面。 房吉拱手施礼说:“大人,家师外出访友尚未归来,而代管鄙庄事务的容二公子又回龙湖山庄去了,小人的师弟已经前去通知二公子,现在可能正在赶来的路上,请您稍候片刻。” 知县摆摆手说:“无妨,二位在也一样能说得清。” 房吉看看颜硕新,赶紧躬身施礼,说:“大人尽管开口,小人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知县问:“那个叫沈姜的弟子确实是贵庄的?” “是。” “那这个弟子今天出来,是有什么事干?” 房吉看看颜硕新,颜硕新忙站起身回复道:“禀大人,南城外那家二荤铺,欠了我们碧湖山庄二两银子,今天是我家二家主让沈姜过去讨要租金的。” “他是什么时候动的身?”知县问。 “回大人,他大概是晌午那会走的。但具体什么时候,小人也不大清楚,后来是我家二家主跟小人讲了,小人才知道他去帮忙要帐了。” 知县听了点点头,说道:“那看来真是巧了。”说着便把盗贼之前所供述的话讲了一遍,说:“他说有两个同伙约定在那里接头,本官便派人去那里蹲守,结果竟误抓着贵庄弟子。唉,误会了,真是误会了,竟让贵庄蒙受如此大辱,实在不好意思啊!” “老大人千万别这么说,都怪那贼人狡诈,蒙骗于您。” 知县点点头,说:“本官定会将此盗贼从重处罚,定要问出个一二,还贵庄一个公道!” 房吉和颜硕新赶紧施礼说道:“有劳父母老大人费心了!” 知县摆摆手说:“此事既然已经澄清,待本官回到堂上将此事了结,便立即放人。” 两人再次施礼说道:“谢过父母老大人!” 知县转坐公堂,让人将沈姜和那盗贼一起带上来,而后将惊堂木重重一拍,点指着盗贼喝道:“大胆贼人,胆敢欺骗本官,诬陷好人,真是狗胆包天!说,到底是何人让你攀咬他人的?” 那贼人说:“小人没有攀咬,小人说的句句属实!他正是小人同伙,老爷自然将他当场拿获,人赃俱在,为什么偏偏不信小人的话?” 知县又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一派胡言,人家乃是碧湖山庄正儿八经的弟子,怎么会与你做那不法勾当?说,到底是何人指使你的?” 贼人咬着牙说:“没人指使!就是小人自个要说的!” 知县说:“你与他素未谋面,若是没人指使,你又怎知他姓甚名谁?分明是有人暗中指使,让你攀咬于他!” 贼人把头一扬说道:“小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没人指使,就是小人一个说的!小人不过是想拉一个下水罢了!” 知县喝道:“纵使拉一个下水,怎么就那么巧,不说旁人,偏说了沈姜?” 贼人说:“那是因为前些时在茶馆吃饭,听得旁人闲聊,说碧湖山庄两个弟子因打架降级,小人就记得其中一个叫沈姜,而另一个却想不起叫什么雨来着,要是记得那个,定也要拉他下水哩!小人一个在这里吃牢饭,实在寂寞得慌,所以就想多拉几个来陪陪小人!” 知县说:“大胆贼人,真是没个廉耻!叫你再敢乱咬,来来来,大刑伺候!” 房吉和颜硕新在堂下等着,知道堂上正对那贼人用刑,过了一会儿就见官差拖着那家伙下去,虽是皮开肉绽,却仍是一脸横相,不服不忿。两人见了都非常生气,一想到小师弟无故受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又过一会儿,有人将沈姜架出来,交给二人,两人道了谢,偷偷塞了些银子给对方,而后架着沈姜出了衙门。俩人见沈姜伤得厉害,很是心疼,便叫了辆车子,带着他回去。 另一边,杜东和严硕勋前往龙湖山庄找容二公子帮忙,两人紧赶慢赶来到庄外,向里面递了名帖,不一会,一个管事的仆人走出来。 两人忙走过去,双方互相见了礼。 严硕勋拉着仆人说道:“这位尊管,刚才我二人向里面递了名帖,我们是碧湖山庄的弟子,现有急事需要禀报容二公子,还望尊管向里面通报一声。” 仆人说:“实不相瞒,我家公子今天回来时不大舒服,先前吃了些药,已经睡下了。我家老夫人交待了,不让人打扰公子。小人知道二位是碧湖山庄的高位弟子,不敢怠慢,特来向二位解释一下。实在对不住,让二位白跑一趟了。” 杜东说:“这可如何是好?今天凑巧有件急事,非得二公子出面不可。这位尊管,能不能想想办法?我们有个弟子被衙门下了大狱,那边说得是家主前去作证方可放人。” 仆人说:“小人也无能为力,毕竟是老主人吩咐过的,谁敢违抗?”说着又满怀歉意地躬身施礼,两人见状也不好说什么,还了礼下了台阶。 两人商量着该怎么办,严硕勋说:“要不咱们再去敲敲门,看看能不能请大公子出面也行?” 杜东说:“人家大公子知道你沈姜是谁呀?凭什么就去给你作证?我跟你说,这事除了二公子,谁也办不成!人家衙门说了,得是家主出面才行!如今师父不在,二公子是就是二家主,他不去,旁人谁说得也不算!就是请得来大公子,衙门也未必肯认!” 严硕勋急得跺脚说:“这可怎么办啊?怎么什么事都凑到一起了呢?偏偏今天二公子不舒服,早早地回了龙湖山庄,结果沈姜那边就出了事!你说这……” 杜东说:“不如咱们也去衙门吧,咱们四个也算有头有脸的了,一起跟相公老爷说说,替沈姜做个担保,兴许也能放人呢?” 两人又商量一会,便朝县衙赶去,路上正好遇到房吉和颜硕新,于是四个人带着沈姜一起返回碧湖山庄。 其实容二公子并没有真的不舒服,他只是回来向母亲请安时,装出很难受的样子。老夫人心疼儿子,赶紧让人给他拿了药,看着他服下,等他睡下了,才起身离开,然后就吩咐仆人都不许打扰他。但是等老夫人走了,容二公子便偷偷起来,叫了金玉到跟前,掩上房门。 他有一件大事要做,所以迫不及待地坐在桌旁。只见桌子上放了一碗汤药,而金玉则站在一旁,低着头呜呜哭个不停。 二公子有些不耐烦,瞪了她一眼,说:“赶紧把药喝了!” 金玉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好歹是您的骨肉啊!您就让奴婢留下这个孩子吧!” “混账话!你要是生下来,算怎么说?赶紧过来,把药喝了!”容华墙说着端起药碗,又重重地搁下。 金玉吓了一跳,不敢顶撞对方,低着头,极不情愿地慢慢往前挪着步子。 容华墙说:“你快点啊!别逼我灌你!” 金玉知道主子的脾气,不敢违抗,便颤抖着拿起那个药碗,先是盯着里面的汤药,扑簌簌地落泪,而后咬咬牙,仰起脖子,将那碗汤药喝了下去。 容华墙差点挨打 因为黄果果外出没有回来,容华墙觉得在碧湖山庄待着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每天晚上都会回家,第二天再过去。此刻,容华墙穿戴整齐,正准备前往碧湖山庄。 不过出门之前,他特意叫了一个心腹到跟前,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和一小包银子,说:“把银票送去权知县那里,就说感谢前日照拂。这包银子里,拿出五十两打点狱卒,剩下的给那死囚,自然答应让他吃点好的,咱也别食了言。” 仆人点头退了出去,而容华墙则径直出了山庄,到门外上了车。来到碧湖山庄,二公子照旧处理各项事务,尽管时常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却仍不忘让人去关照沈姜。大家都觉得他细心体贴,连沈姜也对他感激涕零。 傍晚时分,容华城带着人回来了。二公子听说了,便赶紧迎出去,在院子里接着堂兄,一块走回客厅。 他埋怨哥哥说:“下回再回来,能不能先给家里来封信?每次都这么突然,我都没法提前出去接接!” 容华城也还是那句话:“接什么接,又不是外人!我就不喜欢弄那些大阵势!怎么样?家里都挺好的吧?” “挺好的!” 容华城笑着说:“有你在啊,我是一百个放心!” 二公子也笑了笑,说:“哥哥这一句话,可比别人的千言万语都中听!就冲哥哥这份信任,我平日里就没白忙活!” 容华城拍拍兄弟的肩,说道:“真是辛苦我家子文了!” 晚些时候,容华城听说沈姜受了不白之冤,便叫了颜硕新一起到弟子堂去探望。因为师父在场,屋里的弟子都躲到外头去了,只有沈姜趴在床上,动弹不得。他本来还想起身行礼,但被容华城制止了。 容华城问:“伤得重吗?如今伤势怎样了?” 颜硕新在一旁说:“吃的药和用的药都没停过,这两天好点了,头两天,您不知道,烂的那叫没法看。” 容华城点点头,关心地说:“让为师看看,看看到底愈合的怎样了。” 沈姜有点不好意思,嘟囔道:“师父,就别看了吧……” 容华城笑着说:“你又不是个女孩家,师父看看怎么了?” 颜硕新也笑,而后走过去,帮着轻轻揭开被子。 沈姜说:“好丢脸啊,人家都没穿裤子……” 容华城说:“伤成这样当然穿不得裤子,没什么丢脸的。”而后对颜硕新说:“还没消肿啊。” 颜硕新说:“就这已经好多了,头两天比这还肿呢!” 容华城拉了把凳子坐到床前,看着沈姜着实地心疼,于是叮嘱着说:“药还得坚持吃啊,不能停!” 颜硕新点头,说:“一天三顿,没停过。” 沈姜说:“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颜硕新笑着帮他盖上被子,说:“又开始了,师父,您不知道,他一天得问好几次呢!”而后转向沈姜说:“我说,又不是伤在脸上,怕什么?” 容华城也笑着说:“男孩家就算有几道疤也没关系。” 沈姜撅着嘴不说话,而容华城则往前坐了坐,问:“你师兄跟我大致说了说,不过我还是想听你再说说,到底那天是怎么回事,把每个细节都跟我讲一遍。” 沈姜点点头,便把那天的经过详细讲述一番。 另一边,容二公子从碧湖山庄回来,就被父亲叫到厅堂,一直跪到现在还没起来。 此刻,容三老爷坐在正位上,气呼呼地指着儿子骂道:“逆子啊,逆子!那好歹也是咱们容家的骨血!你怎么说让拿掉就拿掉呢?这五毒还不食子呢!你怎么比五毒还毒呢?” 容华墙说:“爹,咱们家又不让娶妾,她弄出个孩子来,让我怎么办啊?” 容三老爷说:“什么怎么办?孩子是自己的,是咱们容家的!不管是谁生的,也得好好留着!” 容华墙说:“我又不稀罕她的崽子!” “畜牲!”容三老爷气得直喘,然后用手点指儿子说:“好啊墙儿,你现在长本事了,翅膀硬了,都不把爹娘放在眼里了!你这个不孝子啊!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你,这简直是不孝中的不孝!唉,真是气死我了!来人,来人,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这眼里就没我这个爹了!你说你,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就自己拿主意!” “爹,这跟那都不是一码事儿!” “住口!爹说你,你还不服吗?来人来人,外面进来个人!怎么叫了半天都没个活气的吗?”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小仆人,战战兢兢地向老爷子拱手施礼,说道:“老爷,您吩咐……” 容三老爷点指着儿子说道:“去拿板子来,叫人进来把他绑了!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小仆人听了却不敢动,看看少爷又看看老爷。 容三老爷生气地说:“看什么?让你去拿就去拿!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小仆人没办法,这才转身出去,而后拿了鞭子和绳子,又另叫了一两个仆人进来帮忙。 容华墙嚷着说:“爹,您总不能就因为这事打我吧?” “怎么了?这事还不算大事啊!” “她不过是个下人!” “下人怎么了?你做的不对,爹就要打你!怎么?我还打不得你了?” 正说着,就见容老夫人从外面走进来。老夫人一脸的不高兴,一进来就瞪着眼说:“我看谁敢打?” 容三老爷气得没办法,跺着脚说:“你这,你又过来掺和什么呀?” 容老夫人说:“我再不来,这就要出大事了!” 容三老爷甩着袖子说:“我要教训教训他,你又过来护短!每次我想打他,你就总来搅局!” 容老夫人瞪了那些仆人一眼,仆人们都赶紧退了出去。而容老夫人则站到儿子前面,护住儿子。 容华墙赶紧偎依在母亲身旁,悄悄扯住她的衣袖。 容老夫人冲他点点头,暗示他不用担心,而后对自己的丈夫说:“他都这么大的人了,你打他干什么?回头他在下人面前抬不起头,你就高兴了?” 容三老爷说:“你问问他做的那些事,你看他好不好意思说!” “娘!” 容三老爷接着说:“这个逆子!真是气死我了!好不容易有个子嗣,他又叫给打掉了!你说这?我能不气吗?” 容老夫人说:“那丫头是给他的,人家房里的事儿,你掺和什么?” “我!”容三老爷被噎的没话说。“那也不能这样啊,他总得跟我们商量商量吧?这好歹也是咱们容家的骨血呀!” “行了,事情都发生了,再说什么也没用!墙儿,日后要记得了啊,不许再这么胡闹了!那好歹也是咱们家的孩子,不管是谁生的,孩子是不分贵贱的!”说着狠狠剜了一眼容三老爷。 容华墙忙说:“是,知道了娘!” “诶,起来吧!” 容三老爷看着直砸嘴,却也不敢说什么。 容老夫人拉过儿子的手说:“你呀,也老大不小了,看来是得给你定门亲事了,爹娘管不住你了,得找个人好好管管你!” “娘,我不想娶!” “什么话?你不想娶就不娶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赶紧成了亲,省得再惹出乱来!”容老夫人说着看了看老爷子说:“我可是准备托人去说媒了啊,得赶快给他找个配头!孩子大了,由不得爹娘了,只能找个媳妇管管他!” 容三老爷满脸堆笑地说:“好好好,夫人做主便是!” 容华墙是嫡出 吃过早饭,容华城就和堂弟随意走走转转。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容华城笑着说:“子文啊,我的那帮小弟子很多都还是孩子,确实不懂事啊,你平日里可得多担待着点,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容华墙听了先是一愣,而后笑着说:“哥哥这是什么话?我倒是听不大懂了。” 容华城说:“没有没有,没别的意思,就是咱们这边,是尚武之地,比不得那些书院的读书人。我的这帮弟子的水平啊,又参差不齐,所以有些礼数方面可能做的不够好,你可千万别跟他们计较。” 容华墙笑着说:“哥哥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会跟他们计较呢?” 容华城也笑着说:“没别的意思,真的,真没别的意思!哥哥就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你看,你帮了哥哥这么大的忙,每天忙里忙外的,哥哥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谢你,只能把那份感激藏在心里,想着尽量跟你多亲近亲近,多说说话。只有这样,哥哥才觉得心里好过些。可是你也知道,哥哥有时候确实挺粗心的,要是有什么没顾及到,再让你受了委屈,那才于心不忍呢!” 容华墙摆摆手说:“不至于不至于!哥哥多虑了!委屈绝对不曾有!哥哥放心!” 容华城说:“反正,如果有谁做的不对的地方,哥哥在这替他们向你赔个不是,你可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哥,你见外了。” “不见外,要是见外了,哥哥就不跟你说了。” 容华墙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晚上,二公子回到龙湖山庄,一进庄子就先去母亲房里请安。 容老夫人看他一脸不高兴,不禁问道:“怎么了?这是跟谁啊?” 容华墙说:“没有跟谁,只是有点心烦。” 容老夫人说:“没有跟你堂哥拌嘴吧?” “没有。” “没有就好!你啊,性子急,动不动就爱发个脾气,家里是迁就你,可是外头可就不一样了。你在碧湖山庄那边,可得好好的,难得你堂哥那么信任你!” “嗯,知道。”容华墙说着靠到母亲身旁,撒着娇说:“娘,婚姻的事就让我自己定吧。” “你定,你怎么定?” “当然是选自己喜欢的喽,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容老夫人问:“谁呀?” “回头您就知道了。” “别回头啊!娘这可都让人给你说媒了。城西有个彭小姐,是刑部孙少卿的外甥女,家事好,跟咱们家登对,长得也漂亮,知书达理,听说跟你还有过一面之缘?” “我不喜欢,才不要娶!” “为什么不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不从的份?” 容华墙生气地低着头说:“娘,您就体谅体谅我吧!没有感情,就算生活在一起,也不可能好好过日子!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我想娶个喜欢的!” 容老夫人说:“感情本来就是慢慢培养的嘛!” “不要,我就不要!” “诶?你这孩子,真是惯的没样啊!”容老夫人瞪了一眼儿子。 容华墙从地上起来,气呼呼地拉了旁边一把凳子坐下。 容老夫人看看他,又气又心疼,不禁说道:“到底看上谁家的姑娘了?赶快说呀,娘好替你做主!光在那生闷气有什么用?” 容华墙说:“现在还不能说,过段时间您自然就知道了!” 容老夫人哼了一声,说道:“好好好,娘不管你,日后就是你爹再让人打你,娘也不去拦着了!” “娘!”容华墙起身拉着母亲的手,撒着娇说:“干吗说这些气话嘛?” 容老夫人瞪了一眼儿子说道:“不管是谁家的姑娘,反正必须得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门当户对,要是没有感情,门当户对有什么用?咱们家又不差钱,非得再找个有钱的吗?我不管,这可是我一辈子的事儿,我不想跟个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怎么?你大哥跟你大嫂,之前也没见过面,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么?” 容华墙说:“没劲!”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 “娘,求您了,我的事您就先别管了!娘啊,我知道您最疼我了,就容我这一次,让我挑个我喜欢的吧!” “到底是谁家的姑娘?竟把我儿子勾成这样,连魂儿都没了!” 容华墙腼腆地笑了笑说:“您就别管了。” 容老太太哼了一声,瞪了儿子一眼,但心里却软了下来,而后说:“好了好了,你的事儿我也不管了!自己也老大不小了,自己就操着点心吧!回去早点歇着吧,明天一早还得到那边去呢!” “诶,那孩儿告退了。” “好了,走吧走吧!” 等容华墙走了,容三老爷便从藏身的地方绕出来,笑呵呵地坐在夫人旁边。 容老夫人狠狠剜了他一眼,而容三老爷则陪着笑脸说:“墙儿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服管了哈?” 容老夫人说:“那像谁呀?还不是跟你一样!” “是是是!”容三老爷笑呵呵地说。 “我可是跟你说,你别老是瞅着墙儿不顺眼,他心里委屈,我这当娘的最明白!” “是是是!” “他才是咱们家的嫡出啊,却得不到任何家产,我这当娘的都觉得气愤!”容老夫人气呼呼地说。“当然了,虽然这两个孩子都不知情,但你我心里明白呀!” “是是是。”容三老爷忙起身向夫人深深鞠了一躬,说:“我这不是知道嘛,我亏欠你们母子的!我知道的!” “哼!”容老夫人甩开脸,气愤地说:“你知道就好!这些年,我也尽到本分了,对得起檐儿和他娘了!” “是是是,夫人深明大义!” “还不是你们家不让纳妾?当年不就是这样吗?啊?你家找我家提的亲,而你却在外头寻花问柳!我嫁给你不到七个月啊,你就给我抱回来一个小小子儿,你说,我能不气吗?” 容三老爷使劲作揖,却不敢接话。 “我为了你们容家,受了多少委屈,偷着哭了多少回?为了你们家的名声,不是自己的孩子也得硬说是自己的孩子!还得装成是早产了,瞒着我家里头,瞒着你们族里头。我,我容易吗?”容老夫人说着啜泣起来。 “是是是,我知道,夫人受委屈了!可是,这都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咱就不能不说了吗?” “怎么了?你还嫌烦了?我告诉你,这事就是过去多少年,我也得这么说!我可是对得起你!这么多年,我可曾亏待过檐儿?我可曾让他受过一点委屈?” “没有没有,夫人将他视为己出!” “对啊,要说对两个孩子不偏不倚,那都是昧了心的,我对咱们墙儿都没有对他好呢!” “是是是,夫人您宅心仁厚,菩萨心肠!” “这么多年,我说过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 “那些往事,我可从来没跟两个孩子提过!” “是是是。” “我图个什么啊?还不是为了你们容家的和睦吗?要不这两孩子不得整天斗吗?” “是是是,您说的是!都是我不好,我有愧于你们母子!” “现如今,檐儿成了名正言顺的长子,他能继承家业,那我们墙儿呢?” “是是是,就算墙儿不能继承家业,我也绝对亏不了他,这个您放心,夫人!” “哼,我知道家里不会亏了我们娘俩!只是,你这当爹的,也不能太过偏心!以后对我们墙儿好一点!你明知道他可怜,还不心疼她,这才是最让我寒心的地方!” “是是是。” “这回,我做主了,他若是真遇到喜欢的,就让他娶了吧,省得再生出你那样的丑事来!我能容下别人的孩子,但他的媳妇未必就能!” “是是是,都听夫人的,都听夫人的!” 约法三章 吃过早饭,容华城先是到练功场上去看看,而后就来到黄果果的小院,看到她和罗云正说说闹闹,便故意沉着脸走进去。 罗云赶紧向师父行礼,黄果果笑着打了招呼。 容华城瞪了一眼罗云说道:“罗云,你也跟了师父好几年了,功夫可是一点也没有长进啊,你不觉得害臊吗?整天不好好练功,到处闲逛,像什么样子?” 罗云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弄懵了,不禁有些委屈,喃喃地说:“师父……” “从今天起,跟着其他师兄弟一块到练功场上去练功!” “啊?” “啊什么啊?年纪也不小了,整天不务正业,说起来也是我的徒弟,就这三脚猫的功夫,将来怎么好意思出去行走江湖?为师都替你害臊!” 罗云撅着嘴,低下头说:“哦,知道了师父……” 容华城又瞪了他一眼,说道:“还站在这干嘛?快去练功!” 罗云轻轻施了礼,而后挠着脑袋,三步一回头地走出院子。黄果果见白衣哥哥心情不好,也不敢乱说话,始终抿着嘴微微笑着。 容华城看看她,朝她摆摆头,说:“果果姑娘,我有话跟你说。” “啊?还有我呀?” 容华城点点头,背着手朝院子外走去,然后停下来看看黄果果说道:“走啊,到我书房去。”说着走在前面。黄果果也猜不透,心里扑扑直跳,只能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容华城说:“把门关上。” 黄果果“哦”了一声,轻轻关上门。 容华城说:“来,过来坐。”说着拍拍凳子。 黄果果小声问:“哥哥,是不是我又犯什么错了?你这样我好紧张啊!” 容华城故意绷着脸,说道:“果果姑娘也在我这住了有一段时间了。” “嗯……”黄果果心里忐忑,心想,不会是要撵我走吧? “你觉得在这住的习惯吗?” 黄果果赶紧点头,说:“习惯习惯!” “那姑娘是把这边当成家呢?还是当成客店?” “当然是当成家了!” 容华城点点头,问:“那姑娘是把我当成哥哥,还是朋友,还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呢?” “当然是哥哥啦!” “好。”容华城说:“自然当成哥哥,那咱们就按哥哥的方式来说。” 黄果果摸摸耳边的头发,说:“白衣哥哥,到底什么事啊?我好怕怕……” 容华城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大事,昨天有人来向你提亲了。” 黄果果很惊讶,但仍不及外头的那个惊讶。 容华城看看房门的方向,说道:“罗云,你给我进来!” 而后房门轻轻被打开,罗云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行了礼,而后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容华城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现在怎么这么没规矩啊?怎么还跑到师父门外面偷听来了?” 罗云撅着嘴说:“师父,真的有人来提亲了吗?您可千万不能答应啊!” 容华城说:“师父答应不答应和你有什么关系?” 罗云低着头,喃喃地说:“怎么没关系啊?关系可大了……” 容华城生气地说:“要是能把这些心思放到功课上,你的功夫也不至于这么烂了!行啦,过来坐下,正好我也跟你说说!” 罗云不敢吭声,拉了把凳子坐在旁边。 容华城转向黄果果说:“咱们接着说刚才的事啊。你看,姑娘也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龄了,正巧这有人来提亲,我觉得也是件好事,所以就先替姑娘答应了。” 罗云和黄果果同时惊讶地叫了一声,容华城瞪了罗云,罗云赶紧用手捏住自己的嘴皮。 黄果果说:“白衣哥哥,包办婚姻是不行的!咱们应该提倡自由恋爱!” 容华城说:“刚才你也说了把我当哥哥,自然把我当哥哥,那哥哥就有权利替你做这个主!” 黄果果撅着嘴,说道:“那也得跟我商量商量吧!哥哥怎么突然这么不讲道理啊?” 容华城笑笑说:“我这不是正在跟你商量吗?” 黄果果托着腮想了想说:“那,那个人长得好不好看?” 容华城说:“一般吧!” 黄果果问:“一般?那是跟罗云差不多喽?”说着看了一眼罗云,而罗云则狠狠剜了她一眼。 容华城说:“跟哥哥我差不多吧!” 黄果果很惊讶,说道:“哥哥,你怕是对‘一般’这个概念有误解吧?” 容华城说:“其实那是容氏的一个子弟,之前在咱们这儿学功夫,前一段时间退学回家了,没想到竟然让人过来提亲了。” 罗云说:“不能答应他啊!中途退学,那肯定不是个能担当的人啊!果果姑娘,千万不能答应啊!” 容华城又瞪了罗云一眼,罗云赶紧低下头闭了嘴。 黄果果撅着嘴说:“白衣哥哥,我不愿意!” 容华城点点头说:“好,自然不愿意就算了。” 黄果果笑起来,而罗云也终于松了口气。 容华城接着说:“那么咱们就说第二件事。既然你现在把这儿当家,又把我当哥哥,那哥哥就要对你提一些要求了,再不能像之前那样纵容你了!” 黄果果挠挠头发,说:“哥哥,你怎么今天怪怪的?怎突然变得这么凶啊?人家都不习惯了!” 容华城说:“慢慢就会习惯了,以后都是这样了!哥哥再不管你们,可真就把你给毁了!以后每天吃过早饭,先在自己的小院里整理内务,而后到我这边看书写字!” “啊?”黄果果张大嘴巴。“整理内务没问题,只是能不能不要看书写字啊?” 容华城严肃地说:“要是还想在这住下去,就得按我说的去做!” 黄果果撒着娇说:“白衣哥哥,我想住下去,但不想……” 容华城坚持着说:“想住就乖乖听话!哥哥这样做是为你好,你现在年轻,又不爱拘束,整天在外头乱跑,容易被那些别有用心的子弟盯上。你自然住在哥哥这,哥哥就得对你的负责,不然不好向你家里交待!” 黄果果说:“我又没什么家人……” 容华城没理她,接着说:“而且,男女授受不亲,以后不许单独和男子在一起,想出去玩,叫上翠云和清玲,或是约上几个女伴都可以。也不许到男孩堆里去,省得再引着他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 黄果果不好意思地说:“我哪有那么大魅力啊?” 容华城故意沉下脸,说:“你忘了沈姜为什么和刘星雨打架?” “我哪知道啊?” 容华城用手点指着黄果果,说:“又卖乖啊,不老实。” 黄果果吐吐舌头,偷笑了一会。 容华城看看黄果果,又看看罗云,说:“以后每天过来练字。还有你,练完功也过来练字!瞧你写得那一手烂字,丢人!” “哦。”罗云点点头。 黄果果说:“哥哥,能不能通融一下啊?我不想写字,我写得可难看!” 容华城说:“没事,练着练着就好了!” 黄果果和罗云对视一下,心里不痛快,却不敢说。 容华城笑了笑,说:“行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以后就是这样,我得对你们俩严格要求!好,就从今天开始吧!” 黄果果说:“今天就开始啊?我还没有思想准备呢!” 容华城说:“不用思想准备,罗云,去拿几张纸来!我就看着你们俩练!还有啊罗云,你也别去练功场上去了,就到我这练吧,上午练功,下午练字!” “知道了,师父。” 果果表白 容老夫人现年四十来岁,一向端庄秀丽,雍容华贵。此刻,她把金玉叫到跟前,因为以前就是自己身边的丫头,知道她乖巧伶俐,所以打心眼里喜欢。如今见她眼睛红肿,身上虚弱无力,不禁觉得可怜,就让人拿了两百两银子和一匹锦缎赏给她,而后拉过来好生安慰了一番。 容老夫人拍着金玉的手说:“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昨天老爷已经训过他了,也算替你出了气,你就别再难过了。我啊,已经把你给了墙儿了,以后你就在他身边伺候吧,其他的活都不用再干了。我给你也分个丫头,让人叫你一声姑娘,权当是个副小姐了。你呀,也别想太多,好好调养身体,来日方长嘛!还有啊,日后他若再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金玉听了,觉得吃了颗定心丸,心想,虽得不到名分,但却得了实惠,也算满意了,于是赶紧跪下拜了又拜,说道:“谢老夫人做主!” 吃过午饭,黄果果睡了一会美容觉,而后就让人备水洗澡。她坐在大木桶里,喃喃自语说:“这要是每天都到白衣哥哥的房间里读书写字,我还怎么追男生啊?哎呀,真是,好烦啊!好不容易度个假,又把弦上得那么紧!烦死了,就算这是部励志的片子,也不至于这样吧?” 她撅着嘴,老大不情愿,但转念一想。 “诶?说不定这就是主线任务啊!看来白衣哥哥转性了呀!不让我和男孩子独处,又不让我到男孩子堆里去,这分明是在吃醋嫉妒啊?又让我每天到他的房间里去,这不是借口是什么?” 她舔舔嘴角,色眯眯地说:“好啊,白衣哥哥,想跟我多相处就直说嘛,干吗还弄得这么麻烦?怎么样,不知不觉地对我动心了吧?我就知道我有魅力!好,既然你主动,那我也主动一点,省得耽误时间!”她朝脖子撩撩水,又坐了一会,便起身出了浴桶。 她洗完澡,挑了件漂亮的衣服穿上,又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上喜欢的头饰,然后出了屋子,虽然外面的天气又闷热又阴沉,但她的心情却像洒满了阳光。 她出了自己的小院,径直朝容华城的书房而去,因为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声了。不过,她并不知道,就在她前脚刚出来,罗云就来找她了,说来也奇怪,两个人竟然选在了同一天向自己的心上人表白。 只见罗云手里拿着一捧花,那是他刚从花园里摘下来的,结果正看到黄果果出了小院朝师父的书房走去,他也没有多想,便悄悄跟在后面,想着等她从师父的书房出来,就给她一个惊喜。 黄果果敲了门,走进容华城的书房。容华城有些惊讶,毕竟今天的练字时间已经结束了。 容华城问:“怎么了果果姑娘,怎么又跑来了?” 黄果果低着头,摸着耳边的头发,哼哼唧唧地说:“人家想过来看看哥哥。” 容华城让她坐下,但她却摇摇头。容华城没办法,只能走过来站到她旁边。 “到底怎么了?” “白衣哥哥,你会不会因为我曾经是柳晨晚的妹妹而讨厌我?” 容华城说:“怎么会呢?果果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黄果果心想:“妈呀,好紧张,好紧张啊!”她用手按住心口,始终低着头。“那个,白衣哥哥,我喜欢你!”说着低下头,捣着手指。 容华城先是一愣,而后勉强笑了笑,说:“果果姑娘,你把哥哥弄懵了。” “我是真得喜欢你!”黄果果说着往前走了走,抬起头看着容华城。 容华城笑着摇摇头说:“果果姑娘,人有时候会被一些假象所迷惑,其实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黄果果却没有在听,而是反问道:“哥哥,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喜欢是喜欢,但那是兄妹之间的那种……” 黄果果不由分说搂住容华城,问道:“如果哥哥不喜欢我,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说着把脸贴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容华城轻轻推着她,但又不好太使力,所以没能逃脱小妮子的“魔爪”。 “对你好是应该的啊!你是我们碧湖山庄的客人,又把我当成哥哥,我当然要对妹妹好了!” “可是,哥哥真得只是把果果当成妹妹或是普通的客人吗?难道就从来没有别的想法和感觉吗?” 容华城笑了笑,从背后拉开黄果果的手,温柔地说:“不瞒姑娘说,我之所以对姑娘这么好,确实是有点私心的。” 黄果果听了,眼中露出灿烂的光,于是朝对方眨眨眼。 容华城说:“但绝不是姑娘想的那样,不怕坦然地告诉你,哥哥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姑娘是柳教主的挚爱。虽然我与柳教主算不上什么朋友,但江湖道义我还是懂的。自然姑娘只身投奔与我,我就必须尽地主之宜,把姑娘照顾好。另外,我们碧湖山庄素来与仙真教无冤无仇,我对姑娘好,也是怕一旦怠慢了姑娘,日后会产生怨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骗人,你骗人!你对我好,难道只是为了不想和仙真教结仇吗?”黄果果有些想哭了,她强忍着泪水说:“我才不是他的挚爱呢!我喜欢的是你!”但就在那一刻,她还是绷不住了,于是再次搂住容华城,哭着说:“白衣哥哥,我真得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喜欢你!我真得想和白衣哥哥在一起!” 容华城说:“是真的吗?可是你上次生病迷迷糊糊的时候,嘴里叫的可不是我呦。” 黄果果说:“那时候我的意识不清楚,是胡乱叫的……”说着把脸埋在容华城的胸膛里,抽泣着说:“白衣哥哥,我心里是真得只有白衣哥哥的!” 容华城笑着说:“人在意识不清楚的时候,所说的话,才是心底话吧!” “没有,我没有,我叫的是哥哥你!” “果果姑娘,”容华城轻轻拉开果果的手说:“你是个好姑娘,你值得拥有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一个肯对你许下承诺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的男人。而我不配,因为我已经发誓要心系天下,所以,恐怕永远不能给姑娘想要的那份感情。” 黄果果说:“你配,你配!你是这世上最配的人!我喜欢你!我说你配你就配!我要的是白衣哥哥!我要白衣哥哥!” 容华城说:“对不起,果果姑娘,真得对不起。” 黄果果突然大哭起来:“我哥哥已经不要我了,而白衣哥哥也不喜欢我了,我可怎么办?你们为什么总是这么多大道理啊?”说着哭着跑出房间。 躲在门外的罗云目睹了这一切,他看着黄果果悲伤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中的花,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于是扔了花,也跑了出去。容华城走出书房,看到两个人朝不同的方向跑去,又看看地上的花,不禁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 被唐景隆劫持 黄果果伤心极了,她哭着跑出容华城的院子,不知不觉来到山门,见山门没有关,便径直冲了出去。 她抹着眼泪说:“根本就没有冷男好吗,只是人家暖的不是你!不是你啦!” 她心理憋着劲,也弄不清方向,竟一口气跑到碧湖边上,见偌大的一潭静水无比空寂,感觉甚是凄凉,于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也如泄洪般奔涌出来。她站到水里,使劲把水泼到身上,而后放声大哭。 正这时,远处的天空响起一阵闷雷,而后乌云密布,不多时,豆粒大的雨水从天而降。黄果果仍旧站在水里,浑身淋得透湿,分不出哪是泪哪是雨。 她懊恼地大喊:“哥哥不要我了,白衣哥哥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她越想越悲伤,越想越难受,脑子里空荡荡的,心里却是沉重重的,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不想回碧湖山庄,也不好意思回仙人谷。她从水里出来,踉踉跄跄地拖着双腿,浑浑噩噩地走着。天空继续下着暴雨,远处传来阵阵响雷。 她低着头,感觉自己已经心灰意冷,只想让雨水使劲冲刷自己,好让自己感觉不到内心的痛。她漫无目的地走在雨里,心想,可能这就是结局了,可能故事的结尾就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消失在雨里。 她正想着,突然觉得眼前有个白衣身影晃了一下,还没等看清,就感到背后有人点按了自己一下,随后便完全没有意识了。 过了不知多久,黄果果终于有了感知,她闻到阵阵奇异的香气,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个什么地方,说不来是梦还是什么,反正就是感觉很真实。她挣扎着动了动,发现身上很困,眼睛也始终睁不开。 隐隐约约中,她听到有人说:“淋得这么湿,不脱掉会着凉的!” 她觉得那人替自己脱了湿衣服,又用温水给自己擦了擦。后来,她听到外面的雷声,那人就起身去关了窗户,又回来给自己盖上被子。 她使劲睁开眼,但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从朦胧的光线中,隐约看到一个白衣身影,于是情不自禁地喊着哥哥,哥哥。然后就觉得那人极尽温柔地亲吻并抚摸自己。 再后来,她觉得困了,就美美地睡了一觉。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睡醒了。她伸伸懒腰,又挠挠头,但怎么也碰不到痒痒的地方,她又挣扎一会,发现手好像不听使唤,又使劲拽了拽,结果一下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摆成大字被绑在床上,不禁大叫起来。 “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被捆着啦?” 结果就看到唐景隆笑呵呵站在旁边,说道:“你可真能睡啊!你知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吗?” 黄果果吓了一跳,嚷道:“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说着注意到自己竟光着胳膊,又勾着头看看身上,不禁大叫起来:“我的衣服呢?我怎么光着啊?” 唐景隆坐到床边,按住黄果果说:“别折腾了,衣服在外面晾着呢!” “这是哪?你怎么把我带到这来了?这是哪啊?” “这就是一间小茅屋,哪也不是。我之所以把你带到这来,是因为我看你一个人在外头游荡,怕你遇到坏人。” “你行不行啊?还能有比你更坏的人啊?唐景隆,你个臭流氓,干嘛脱我衣服啊?” “不是跟你说了嘛,你的衣服湿了,我是怕你着凉才给你脱的!” “那也不用脱这么光!赶紧给我穿上!”黄果果说着使劲摇动手臂,但根本无济于事。 唐景隆说:“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吗?” “唐景隆,你个臭咸猪手,昨天是不是吃我豆腐来着?” “是啊。” “你!你个臭流氓!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摸我了?” 唐景隆笑着凑到她耳边说:“是啊,不仅摸了你,还和你行了云雨之事呢。你那里,好软好烫啊!” “呸呸呸!你个臭不要脸,死流氓,少说这种恶心话!我们才没有那个!你就是爱逞能!快放开我!” 唐景隆说:“怎么没有?昨天晚上我们可是搂着睡了一宿呢。你可不能抹了嘴就不认啊!” “我呸呸呸!唐景隆,我不信!你就是耍嘴炮吧,快把我放开!” 唐景隆说:“你若不信,那咱们再来一回!”说着把黄果果身上的被子掀了。 黄果果使劲扭动着嚷道:“干嘛?快给我盖上!”然后就朝唐景隆吐口水,但因为力度不到,全都吐到了自己的身上。 唐景隆向后躲闪,一脸嫌弃地说:“你怎么这么脏啊?”说着拿了旁边一块手巾给她擦了擦。 黄果果嚷着说:“讨厌!赶快给我盖上!我会着凉的!” 唐景隆故意站到一边,抱着双臂看着黄果果,坏笑着说:“叫声哥哥就给你盖上。” “叫你个鬼呀!快把我放了!” “昨天晚上不是叫得挺亲的吗?今天怎么就变卦了?” 黄果果使劲挣扎着说:“放开我!” “我看你昨晚上挺享受的啊。” “那不是我自愿的,是你给我下药了!你这卑鄙无耻下流的死变态,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等着,这次我一定告诉我哥!看他不揍扁了你!” 唐景隆说:“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会舍得去告状啊?” “呸呸呸!少臭美了!谁喜欢你啦?赶快给我盖上!” “怎么,害羞了?有什么的,昨天我都看过了,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 “人家肚子可凉啊!”黄果果大叫起来,正说着,就听到她肚子里咕咕作响,而后就放了几个小屁。 唐景隆用手捂着鼻子说:“哇,好粗鲁啊,我师父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黄果果说:“要你管啊!你个死变态,快放开我,看我不起来跟你拼了!快放开我啊!” 唐景隆等了一会,等到屁味散尽了,才走过去给黄果果搭上被子,而后说:“好烦啊!” “你放不放?” “放了怎样?不放又怎样?”唐景隆坏笑着露出了小尖牙。 “赶紧放了我,咱们就算没事,要是再不放我,我就去告诉我哥哥!” “山高皇帝远的,你去哪告啊?” “我哥哥就在附近!他会来救我的!” “怎么都把他当神仙啊?他知道你在哪啊,就来救你?” “我,我上次在悬崖那见到他了!” 唐景隆笑着坐回到床边说:“傻姑娘,那天你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时候,是我救了你啊!” “才不是呢!就是哥哥!我看到了,他穿着白衣服。” 唐景隆抬起袖子,说:“就是我呀,我就是穿着白衣服啊。” “才不是呢……”黄果果忍不住哭了起来,因为对方的话正戳中了她的痛处,她也觉得不可能是哥哥,只是自己非要让自己相信罢了。 跪求师叔出山 唐景隆替黄果果擦擦眼泪,劝道:“行了行了,这有什么哭的呢?我师父虽然武功高强,可毕竟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每次都碰巧遇上呢?不过,就算他不在,我不也一样吗?谁救不是救啊?” “才不要,快放了我,我想回家……”黄果果说着已是满目潸然。 “回家?你哪还有家啊?”唐景隆去帮她揩眼泪,但她却抹开了脸。“仙人谷可是你自己要走的,而碧湖山庄恐怕你也待不下去了吧?” 黄果果突然大哭起来,说道:“唐景隆,你好讨厌!就不能安慰安慰人家吗?对啊,我就是后悔了,我真得好后悔啊……我该怎么办啊……” 唐景隆说:“我师父一直不舍得轻易碰你,说不定现在他也后悔了呢。要不,我替他了了这桩心愿吧!” “滚开了啦,人家正难受哩……”黄果果抽泣着。 唐景隆见她的模样滑稽,忍不住笑出声来,说:“行了,别哭了,我去给咱俩弄点吃的来!” “我不吃,给我擦下鼻涕先……” 唐景隆拿着刚才擦口水的手巾替她擤了擤鼻涕,然后扔到一边。 黄果果说:“我肚子好凉了啊,我要穿上衣服!”说着又使劲蹬腿拽手,但也只是把绳子晃动了一番而已。 唐景隆听了,便把被子又给她盖盖,说:“现在是夏天,哪有那么凉啊?” 黄果果流着眼泪说:“我就是怕凉嘛!” 唐景隆说:“行了行了,等你的衣服干了,就给你拿进来。”说着又拿了刚才给她擦唾沫擤鼻涕的手巾给她擦擦眼泪,过了一会才乐呵呵地说:“诶?要不留下来跟我一块过日子吧?你看这外面的风景那么好,我们住在这山间茅舍内,整天无拘无束的,岂不跟神仙一般快活?” “神经病啊,我为什么要跟你啊?”黄果果吸了一口鼻涕问。 唐景隆说:“干嘛说这样的话啊?明明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为什么不能生活在一起呢?” 黄果果说:“呸呸呸!谁喜欢你呀?” 唐景隆笑着说:“你不喜欢我?那干嘛老看我?” 黄果果撇撇嘴说:“那是因为我觉得好奇,我是好奇为什么世界上有你这种变态!” “你呀,就是不老实!明明心里有我,却嘴硬!”唐景隆说着用手摸摸她的脸蛋。 黄果果使劲抹开,嚷道:“你少臭美了行不行啊?哪里来的自信啊?真受不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早就寻死觅活的了,怎么还这么镇定地跟我说话聊天?” “怎么,不喜欢你就得寻死觅活的啦?” “是啊!要是换了旁人,受了这么大的侮辱,早就不想活了!哪像你啊,没心没肺地跟我说了这么半天!” “我凭什么死啊?我是受害者好不好?要死也是你死啊!快点把我放开!我跟你说,趁现在我还没有生气,把我放开,咱这事就算完了,要不然你给我等着!”黄果果使劲晃动着手臂。 “乖乖,瞧你那口气,说得跟真的是的!你又不会武功,就算我把你放开,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唐景隆不禁冷笑。 “你放啊,你放开试试!” “就不!我就喜欢看你这么叫唤!”唐景隆坏笑起来,说:“而且不仅今天捆着你,以后也要捆着你,我要捆你一辈子呢!”说着按按黄果果的鼻子。 “不行!我可难受啊,我要上厕所啊!” “先忍着吧!” “哼,等会拉你脸上!”黄果果气鼓鼓地说。 唐景隆笑着说:“别再像刚才吐唾沫似的,又弄自己一身就行了,到时候我可不帮你清理!” “那也不能一直捆着我啊!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娶你啊!” “滚蛋!” 唐景隆笑着说:“行了行了,我也不跟你在这拌嘴了,反正你是走不了的!不过等回头等你有了我的骨肉,你也就不想走了!” “你给我滚!谁要给你生孩子啊?” “诶?这可由不得你咯!”唐景隆凑近她的面庞说:“还有哦,昨天晚上没做的事,今天晚上我一定会补回来的!而且以后每天都要跟你做,不分白天黑夜地做!” 黄果果撇着嘴说:“累不死你个狗脸!” 唐景隆露出小尖牙,拍拍黄果果的脸说:“到时候可别求饶哦!”说着把刚才那个手巾团成团儿。 黄果果咬着牙不肯松口,唐景隆说:“乖,张嘴!我要出去了,可不能让你乱喊乱叫!” 黄果果一脸嫌恶地说:“恶心死啦,就不能换一块啊!” 但就借这个当,唐景隆把那块很脏的布塞进黄果果的嘴里,黄果果挣扎着不愿意,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环翠山蝴蝶谷的竹屋前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块空地,几只悠闲的母鸡正在那里漫步,时不时走到一个人近旁,探视一番。只见那人身着白衣,乌黑的头发垂在肩后,如同邪魅一般漂亮的面庞却显得有些苍白,毕竟他已经在那里跪了有一段时间了。他低垂着双眼,神情始终毕恭毕敬。显然,他是希望屋子里的人出来见见自己,但屋子里一直没有动静,房门也紧紧关着,也许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人,但他仍然执着不肯起身。 他喃喃说道:“师叔,您不肯见晚儿,那晚儿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斗转星移,这人一直从白天跪到晚上。夜里,突然刮起大风,随后暴雨倾盆,他坚持着一动不动,又熬过一夜,到了白天,出了太阳,气温很快上升,而后就烈日当头。他有些体力不支,嘴唇也越发苍白,但仍然咬着牙坚持着。 母鸡们又出来散步,来到他近前左看右看,之前他还会用手轻轻拨开,而现在,他连驱赶的力气都没有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院子里起了一阵清风,而后一位老妇人从屋后走出来,她面目慈祥,看得出年轻时曾是一位美人。 她轻轻来到白衣人跟前,不免有些心疼,于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晚儿,起来吧,你这是何苦呢?” 柳晨晚睁开眼睛,不等看清便向前恭敬地磕头说道:“师叔,求您帮帮晚儿吧!” 那老妇人无动于衷,轻轻抖抖袖子说:“晚儿,不是师叔不帮你,现如今可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师叔早已退隐江湖,不再过问世事了!” 柳晨晚仍把头磕在地上,恳求道:“师叔,您不答应晚儿,晚儿便不起来。” 老妇人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走过来将他搀起,说道:“你呀,这是陷你师叔于不义啊!”说着满脸慈爱地看着他,轻轻将他的碎发别在耳后,见他有些踉跄,不禁关心地问:“跪了那么久,腿都麻了吧?过来,让师叔看看。” 她拉着他走到院中的桌椅旁坐下,而后替他把把脉,觉得他气血还算可以,但见他膝盖上印出了血迹,就轻轻挥了一下袖子,说:“你这犟脾气啊,跟你师父当年一模一样!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说着忍不住笑了笑,问道:“还疼吗?” 柳晨晚摸摸膝盖,发现跪烂的地方已经好了,于是说道:“不疼了。” “多老远就闻到你身上的香了,怎么还在用那款香啊?” 柳晨晚说:“这是师父生前最爱的香,晚儿当然要用。” 小蝶救走黄果果 黄果果已经失踪两天了,碧湖山庄早就乱了套。一开始,其实并没人发现,翠云和清玲知道她去公子的书房了,所以并不担心,但后来天色已晚,见她还没回来,想着是不是被什么事耽误了,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人影,便到那边去问问。 遇到一个公子院里的仆人,他却说果果姑娘一早就离开了。两个人忙跑去罗云那边,结果那也没人,罗云一听也急了,赶紧和两个丫鬟去弟子堂找沈姜和刘星雨他们,到那边一问,她根本没去过。 几个人觉得不对劲,罗云说:“不会是跑到外头去了吧?” 沈姜也急了,问:“大晚上的她跑到外头去干吗?” 罗云也不好说破,只支支吾吾地说:“赶紧告诉师父吧,师父大概还不知道呢!”说着和大家一块跑去书房,把这件事说了,容华城也大为惊讶。 几个人又折回来,分头到弟子堂、东西练功场以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仍是没有。大家又陆续来到山门前,询问门房。 值班的门房说:“刚才不是小的当班,是陈福给这盯着呢。” 容华城问:“那陈三呢?” 门房说:“他刚才闹肚子,去上茅厕了!” 容华城说:“赶紧把他叫过来!” 门房答应一声赶紧跑去找陈三,不一会,另外一个门房匆匆忙忙跑过来。 容华城问:“你可见到果果姑娘从这里出去?” 陈三说:“快关门的时候,确实见果果姑娘出去了。” 容华城说:“你见她出去怎么不拦着呢?” 门房说:“平时果果姑娘也经常出去买零食,所以今天小的也没当回事,以为又是出去买东西,也就没有问!” 容华城生气地说:“那你见她这么久不回来,为什么不上报?” 陈三一咧嘴,说:“小人今天闹肚子,去了好几趟厕所了,回来时候山门已经关了,想着果果姑娘可能已经进来了,也就没有问。” 容华城不禁眉头紧锁,而罗云则气得直跺脚,说道:“我是看着她跑出小院的,但没想到她会出去!我以为她就是跑去找沈姜他们诉苦了。师父,怎么办啊?要是果果姑娘出了什么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说着几乎是崩溃了。 容华城说:“何止是你,为师第一个就要羞愧致死了!”而后面向大家说:“先去对过那些街上问问,看有没有在哪家铺子耽搁了?” 大家点头,虽然明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开了山门,散了出去。大家先去黄果果常去的那家栗子店,店家早就上了门板,于是敲开门问了问,店家说根本没有来过。而后大家又分头到附近的几个村子挨家询问,都说没有。 沈姜急得直掉眼泪,说:“天都黑了,刚才还下着雨,她要是在外边遇到坏人可怎么办啊?” 容华城对罗云说:“你回去赶紧跟把大伙都叫起来,让大家都出来找人,如果谁找到了,就往天上放个烟火,通知一声。” 罗云点头,赶紧跑回山庄,容华城又对两个小丫鬟说:“你们俩就不要到外头去找了,呆在家里等着,万一果果姑娘回来了,就让人通知我们一声。” 翠云和清玲点头,而容华城则飞身跳上树梢,朝远处的黑暗中而去。 当然,那都是两天前的事了,如今已天光大亮。 且说黄果果,自从唐景隆走后,她又使劲挣扎了一会儿,心中也忐忑难安,但过了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 她想:“照理说,我有主角光环护体,应该不至于受什么太大的委屈或伤害。可是如今被绑着,而那个臭小子又说晚上要跟我那个什么,我要如何才能逃走呢?”想到这儿看看手腕上的绳索,拉一拉,却完全没有松动的迹象。 她就在那想,应该不至于这么惨,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才能使自己摆脱困境呢?她又想起被塞在嘴里的那一块脏手巾,里面包着各种自己的□□,觉得恶心,又怕把里面压破了,挤出鼻涕来,所以就尽量鼓着嘴,但鼓了一会,又觉得嘴好累。 她想:“肯定会有人救我的,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到底谁会来救我呢?是哥哥还是白衣哥哥呢?”想来想去,终究得不到一个答案,于是就静静地躺着,盯着天花板发呆。 外面的山路上,正慢慢走来一个身影,她披着破旧的斗篷,手里拄着一根竹竿,娇媚的面庞已经非常消瘦,看起来也十分憔悴。她就是秦小蝶,她是看到半山腰有一户人家,所以想过来要口吃的。她艰难地走到近前,看到院子里晾着女孩的衣服,心想只要有女眷,应该就很好说话,要些吃的应该不成问题。 她见小院的院门大开,而房门也只是虚掩着,便走进来,问道:“请问,有人吗?我是路过这里,走得饥了,能讨些吃的吗?”正说着就听到屋里有人不知呜咽着什么,于是就又叫了一声,见里面仍是那动静,不免有些好奇,便走进屋子。 这一进来不要紧,正看到黄果果被绑在床上,嘴里塞着布,而身上则没有穿衣服,只搭了一个被子。 黄果果看到她,拼命地扭动起来,眼角不由自主地淌下泪来。 秦小蝶赶紧走过去,掏出黄果果嘴里的布,而后帮她解开绳子。 黄果果一获得自由,便忍不住哭了起来,而后搂着她说:“小蝶姐姐,我被唐景隆欺负了……” 秦小蝶不禁眉头紧皱,说道:“唐景隆?他对你做了什么?” 黄果果摇着头,拢过被子抱着双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蝶姐姐快救我离开这里!他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快救我!” 秦小蝶听了忙到外头把晾晒的衣服收了,拿回来让黄果果穿上。 黄果果说:“他把我劫到这了,都一两天了……” 秦小蝶说:“走,我们快离开这里!” 正说着,唐景隆却从外头走进来,他掂着一袋吃的,先是搁到桌上,然后笑着说:“小蝶,怎么是你?我找你好久了!终于在这儿遇到了!”说着就朝秦小蝶走过来。 而秦小蝶却非常憎恶地瞪着他说:“唐景隆,你对果果姑娘做了什么?” 唐景隆朝黄果果身上看看,笑着说:“我能做什么?当然是欺负她喽!” 秦小蝶愤怒地指着他骂道:“唐景隆,你真是个禽兽!” 黄果果躲在秦小蝶身后,吓得不敢出声,而唐景隆则说:“小蝶,你管她干什么?要不是她,你会被害得这么惨吗?我这么做也是替你报仇啊!” 秦小蝶说:“唐景隆,我不需要你替我报仇!” 唐景隆笑笑说:“反正我已经替你报了一部分了。” 秦小蝶说:“我要带果果姑娘离开,你不许阻拦!” 唐景隆说:“你说不许就不许?” 秦小蝶愤怒地冲上去紧紧抓住唐景隆的衣领吼道:“唐景隆,现在立刻就放了果果姑娘!” 唐景隆搂住秦小蝶的手说:“好啊,只要你肯留下来,我就放她走。” 秦小蝶皱起眉,想了想说:“好,我答应你,你放果果姑娘,我留下。”说着抽出手转身拉过黄果果,将她送到门口说:“果果姑娘,赶快离开这里,不要在此逗留!” 黄果果担心地拉着她不放,说:“小蝶姐姐,跟我一起走吧!” 秦小蝶摇摇头说:“我还有些事情要解决,你放心吧,赶快离开!” 黄果果点头,哭着说道:“小蝶姐姐,等着我,我去搬救兵!”说着抹着眼泪跑开了。 楚香儿黄果果 蜿蜒的山路上,传来阵阵铃声,就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儿骑在一头小毛驴上,慢慢地从远处走来。那小毛驴身上搭着布口袋,一边塞得鼓鼓囊囊,而另一边则拴着锅和一个小酒壶。 老头半眯着眼,边捋着山羊胡边哼哼着,也不知唱的什么。他骑着驴往前走,经过一片小树林时,不禁说道:“出来吧,都跟了半天了。” 话音刚落,就从林子中走出一个身影,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长得慈眉善目,看得出年轻时非常漂亮,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柳晨晚的师叔楚香儿。 她站在路旁,恭恭敬敬地朝老人行了跪拜礼,而后叫了声:“师父。” 那老头微抬起眼睛,继续捻着山羊胡,连停也没停,只是朝身后摆摆手说:“香儿啊,起来吧,怎么躲着不敢出来啊?” 楚香儿说:“师父不叫我,我怎么敢随便出来?” “好了,我知道你忙,我也很忙,咱们各忙各的。不说了,不说了,别耽误我去看大好河山。”老头说着又闭上眼哼起了小曲儿。 楚香儿一直跪着,目送着恩师走远才站起身,然后掸掸身上的灰尘飞走了。 黄果果从唐景隆那里逃出来,一边跑一边想:“我到底有没有被他‘小蝌蚪找妈妈’呢?虽然当时睁不开眼,但意识还算清楚,他应该没有那啥啥我,而且我还特意看了床单,上面也没有血,先不说江盈盈之前是不是处女身,但至少有一半的把握吧?唉,不管了,到时候再说吧。” 她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反正就是顺着道路往前跑,跑着跑着,就见不远处的路边坐了个老太太,看她在揉脚,心想估计是扭伤了。本来也不想管的,但又觉得于心不忍,于是停下来,退了回去。 “婆婆,你受伤了吗?”黄果果关心地弯下腰。 老太太看看她,笑着说:“不要紧的,坐一会就好了。” 黄果果问:“是不是扭到脚了?”说着轻轻帮着揉了揉。“婆婆,你一个人啊?你没跟家人或朋友一块啊?” 老太太说:“没有,就老身一个人。” 黄果果挠挠头,有点犯了难,说:“这怎么办啊?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个车没个人的。这样吧,我背你吧!”说着转过身,蹲下来,向后伸开手臂。 老太太笑了笑,也不客气,轻轻趴在她身上,说:“如此,那就多谢姑娘了。” 黄果果把她背起来,感觉就像背了个包,不禁问道:“婆婆啊,你怎么这么轻啊?” 老太太笑着说:“人老了,骨头里都空了,可不就轻吗?丫头,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啊?” 黄果果笑着说:“啊,那个,是我以前的一位哥哥送给我的香。” “是亲哥哥吗?” 黄果果摇摇头说:“不是,只是这样叫惯了。” 老太太说:“啊,能送这种东西的哥哥,应该不是一般的亲近吧?” 黄果果听了有些难过,说道:“也没有那么亲啦,就是之前,我把他当哥哥,他也把我当妹妹,所以就给我了。” 老太太点点头,偷偷笑了笑,而后说:“姑娘啊,把我带到有人的地方就行了。” “好啊,到时候我看能不能帮你叫辆车,好送你回家。哦,对了婆婆,你要去哪里啊?” 老太太说:“我要到南边去。丫头,你去哪啊?” 黄果果侧过脸说:“我要回碧湖山庄。” “碧湖山庄?可是云城麒麟派的那个碧湖山庄?” 黄果果说:“是啊。” 老太太说:“哎呦,那可远着嘞!现在可是在大都和东南府的交界处啊,你要是往那边走,可得走个几天哩!” 黄果果不禁惊讶,说道:“啊?这么远了?”而心里则在暗骂唐景隆说:“这个王八蛋,居然把我带出这么远去!”她定定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而后对老太太说:“婆婆啊,咱们俩不一路,我呢,尽量送你远一点吧。” 老太太说:“不用,找到有人的地方把我放下就行了,正好我身上有点钱,到时候雇两辆车子,把你送家去,我也好往我要去的地方去!” 黄果果心想,看来做好事就是有好报啊,遇到个好心的老太太,居然说要帮我雇辆车,那倒是省劲了。想着,不禁说道:“谢谢婆婆,我身上还真没带钱,你要是能帮我雇辆车,回头我一定让家里还给你。” 老太太说:“不用的,举手之劳!对了,丫头,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呢?” 黄果果说:“嗯,发生了一些事情,挺复杂的。也都怪我一时任性,从家里跑出来了,结果遇到坏人了,不过后来又遇到一位好心的姐姐,她把我救了出来。”黄果果说着有些担忧。“还不知道那位姐姐怎样了呢?她留下了自己换出了我,我得赶快回去找人去救姐姐!” 老太太点点头,说:“知恩图报是好的,人就应该这样!”而后又说:“丫头,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这边的人呢?” 黄果果说:“嗯,其实我以前住在西麓那边。” 老太太说:“西麓啊,巧了,我也住在那边呢!你家是哪的啊?” 黄果果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可以瞒的,于是说:“我住在环翠山仙人谷那边。” 老太太点点头,又偷偷看看她,问:“哦,那你叫个什么呀?” 黄果果说:“我叫柳元夕。” 老太太笑着说:“元夕啊?是上元灯节那天生的吧?” 黄果果笑着说:“其实也不是啦,是我的那位哥哥给我起的名字。” 老太太问:“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哥哥?” 黄果果点点头说:“是的。” 老太太问:“那你怎么没有跟他在一起呢?” 黄果果说:“先前是在一起的,后来也是有了误会,于是我就离开他了,后来就到碧湖山庄那边去了。” 老太太又问:“那你说你是赌气从家里跑出来,是说的哪边呢?” 黄果果说:“其实两边都有了,先是从那边跑了,前两天又从碧湖山庄这边跑了。” 老太太笑着说:“丫头,你这气性可够大的!” 黄果果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以后真不能这样了!外面太危险了,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简单!” 老太太点点头,说:“是啊,江湖险恶啊!一个男子孤身在外都不一定安全,何况是个姑娘!” 黄果果问:“婆婆,你是回家吗?” 老太太说:“我也是去找一位故人。”说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人这一辈子啊,有时可能只能遇到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人,遇到了就该好好把握,否则一旦错过了,之后可能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黄果果点点头说:“婆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主要是我现在一直也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肯定会把握的!我可不是那种会让自己抱憾终身的人哦!” 老太太点点头说:“对,不要留下遗憾,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好事多磨呀!俗话说,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现在越是艰难,将来就越是稀罕!我也是要把这十几年的恩怨做个了结!” 黄果果笑着问:“婆婆,是去找以前的情人吗?” 老太太也笑着说:“算是吧!” 黄果果说:“加油哦,千万别不好意思,一定要把他追到手,省得日后后悔!” 老太太点点头说:“是嘞,姑娘说得有理!” 只想变成仙尊 唐景隆拉着秦小蝶,无非还是那一套,什么和他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什么给他生个孩子并且白头偕老之类的。秦小蝶根本不愿意听,而他却不以为然,仍旧高兴地说个不停。他拉着她的手,就好像久别重逢的恋人,但对方几次试图推开他,脸上也满是厌恶。 后来,秦小蝶实在忍无可忍地说:“唐景隆,我以前以为你只是小孩子气,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一个人!你的肆意妄为真是令我恶心!” 唐景隆不服气地问:“我怎么了?” 秦小蝶说:“还怎么了?人家一个姑娘家,你对人家都做了什么?” 唐景隆说:“小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是看她一个人在外面转悠,怕她遇到坏人,所以才把她带过来的!” “是吗?那你怎么不把她送回碧湖山庄?” “她当时晕过去了,我是想等她醒了问问情况,万一我把她送回去了,可她又不想回去呢?” “哼,那她醒了,你问了吗?” “问了啊!她说她不好意思回去了!说要留下来借住一段时间呢。” “撒谎!你是不是碰了人家?” “我怎么会碰她?我一看到她就想到江白鱼的那张臭脸,心里就犯恶心!” “那你干嘛把人家的衣服脱了?” 唐景隆说:“我不是说了吗,我当时遇到她的时候正在下雨,她把自己弄得跟落汤鸡似的,我不是怕她着凉嘛,所以才把湿衣服给脱了。” “是吗?”秦小蝶不禁冷笑着问:“你真是这样想的?你就没有趁机占便宜?” 唐景隆笑着说:“我能占她什么便宜?一个还没长熟的小丫头,有什么便宜好占的?” 秦小蝶半信半疑地问:“你,当真没有碰过她?” “真的没有!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如果我做了,我怎么会不承认?” 秦小蝶说:“你真的没有碰过人家?” “没有!”唐景隆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师父都没碰过她,我怎么会碰她呢?” 秦小蝶听了这句话,方才相信了。 唐景隆见秦小蝶不说话了,便高兴地拉着她说:“小蝶,其实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只是被虚荣蒙蔽了心!” 秦小蝶推开他,说:“唐景隆,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你的肆意妄为,你的胡言乱语,都让我觉得恶心!”说完转身要走,却被唐景隆一把抓住,使劲拉了回来。 秦小蝶现在已经没有武功,经不住这样拉扯,不仅嚷道:“唐景隆,你要干什么?” 唐景隆说:“你可是答应留下我才放她走的,不能她前脚刚走,你就反悔啊!我身边总不能一个也没落下吧?” 秦小蝶满脸厌烦地说:“唐景隆,你把我当什么?我是一个东西吗?” 唐景隆说:“当然不是!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是我这一生的挚爱!” “行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跟谁都是这么说的吧?” “哪能啊?我只对你说!小蝶,别再怀疑我了,我是真得喜欢你啊!” 秦小蝶用手推着唐景隆说:“其实你并不是真得喜欢我,你只是一直在和仙尊较劲而已。” 唐景隆笑着说:“你瞎说什么呀?我当然是喜欢你的!我若不喜欢你,怎么会为你做那么多?哪一次你心里难受,不是我陪在你身边?哪一次你心情不好,不是我哄你开心?” 秦小蝶说:“唐景隆,你仔细想想,你做这些事时,真是为了我,而不是仙尊?我觉得,你只是为了和仙尊比,他做的你要做,他做不来的,你也想做,只是又不敢放开去做。因为你唯一的行事准则,就是仙尊!尽管有时候会稍有偏差,那也只是因为你对仙尊揣摩的不够,但绝不敢背道而驰。唐景隆,我不是不懂你的心思,我懂,就因为我太懂,所以才讨厌你,因为你要的并不是我,你只是想变成仙尊,你只是想要体会他的感觉。” 秦小蝶接着说:“其实你根本不喜欢任何人,你只是觉得仙尊喜欢谁,你就应该喜欢谁?但其实你谁也不喜欢!” 唐景隆嚷着说:“谁说的?我就很喜欢你!” 秦小蝶说:“是吗?就因为仙尊跟我的时间最久,所以你就认为最喜欢我吗?” “对!我就是喜欢!” “唐景隆,你知道你的问题所在吗?你已经完全迷失了,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模仿,其实你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也早就忘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才没有,我当然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秦小蝶反问:“是吗?真是这样吗?你打扮得和仙尊一样,学他说话的语气,模仿他的动作,你只是想让自己变成他!因为你已经不知道你自己为何存在了,好像只有成为他,你才觉得活着有意义。” 唐景隆点着头说:“是,我是要成为他!他武功那么高强,又长得那么好看,还那么聪明,做事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又那么有才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是我见过的最出类拔萃的人!普天之下都再难找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物!他那么好,我怎么不羡慕?我怎么不想变成他?” 秦小蝶说:“唐景隆,我知道你很崇拜他,我也知道他对你来说很重要,但你也不能完全失去自我啊!你看看吕蓉,人家同样也很崇敬仙尊,但他就不像你!他至少还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的生活是什么!” 唐景隆冷笑着说:“吕榕?吕榕现在还被关在屋子里呢!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仙尊的信任!学吕榕?我为什么要学他?我可不想跟在师父身边打杂,我是想变得像师父一样强大!你还说你了解我,其实你根本不懂!以前你说你要跟天下最强的男人,我答应你我会做到,再过一些时间,我也可以像师父一样,成为天下第一门派的掌门!” “你想干嘛?唐景隆,难道你还想叛乱不成?” “我才不要他的仙真教,我要重建我的阴山派。” 秦小蝶不禁惊讶,喃喃地重复道:“阴山派?” “对!”唐景隆说:“我忘了告诉你,我就是当年吴青玉的幼子,吴昊啊!” 秦小蝶瞪着唐景隆问:“你,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唐景隆说:“因为我信任你啊!” 秦小蝶说:“唐景隆你不要做大逆不道的事!你会成为众矢之的,你会被江湖上所有人声讨的!” 唐景隆笑着说:“不会的,这次有人替我撑腰,他答应我帮我们阴山派正名,还答应让我们成为江湖上名正言顺的帮派!” 秦小蝶摇摇头,而后向房门的方向冲去,但还是被唐景隆抢先关上了。 秦小蝶使劲拍打着房门喊道:“让我出去,我要出去!” 唐景隆走过来,从后面搂住她,问道:“你要上哪去?” 秦小蝶哭着说:“我要回仙人谷,我要把这事告诉仙尊……” 唐景隆坏笑着说:“你走不了的。” 楚香儿骂张贤 黄果果一直背着那位老太太顺着山道往东走,后来被一条东西走向的大道拦住了去路,老太太说就到这里吧,一个要往北去,另一个要往南走,所以也该分开了。 她又说:“丫头,不用送了,你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北,不到十里便有个镇子。”说着拿了一块儿较大的银子,递给了黄果果,叮嘱着说:“沿着大道走,白天不碍事的!赶紧进了镇子,雇辆车直接回家,不要在外头逗留。” 黄果果有点担心地问:“婆婆,你的脚没事吗?” 老太太说:“不碍的,已经不疼了,谢谢姑娘背了我这么久。” 黄果果想了想,也只好这样了,于是就和老太太告别了。 其实这老太太不是别人,而是柳晨晚的师叔楚香儿,她不过是坐在路边倒倒鞋里的沙子,结果就被黄果果误以为是崴了脚。其实她远远地看到黄果果跑过来,觉得眼熟,感觉像是柳晨晚曾经带去蝴蝶谷的那个姑娘,本来也没准备跟她说什么,因为一般人过去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她都跑过去了又折回来,还特意问自己是不是扭伤了脚。 她觉得有意思,就干脆假装自己受了伤,但没想到对方还要背自己。她一想,也别露了馅,于是就答应了。但其实她哪舍得真让黄果果背啊,那还不累坏了,所以提着气,让自己变得很轻。后来通过聊天,她确定她就是晚儿带来的那个姑娘,觉得挺不错,打心眼里喜欢,所以也就默许了。不过因为急着去找张贤,所以不能把她送回碧湖山庄去,只能在岔路口分开,自己朝南而去了。 东南府富亭县的南华山,因为山势险峻,很少有人登临,山中更是人迹罕见。在这深山之中,有个常年被瘴气环绕的神秘峡谷,那里与世隔绝,只有一条险道通入。但倘若你会闭气功,就能穿过那里,若能顺利登顶,便会发现一个叫思香洞的地方。 此刻,那山洞的外面正坐着一个形单影只的老人,他白发苍苍,一脸憔悴。他默默地坐在石桌前,孤独地喝着闷酒,眼神空洞地注视着不知什么地方。 这时,一个人影飘然而至,来到他面前。 他闻到熟悉的香味,不禁大为惊讶,于是站起身迎了上去,激动地说:“香儿?怎么是你?真没想到会是你!香儿,十二年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只见站在他面前的是位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头发花白,长得慈眉善目,虽然上了年纪,但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她便是张贤的师妹,楚香儿。 “张贤。”楚香儿故作厌弃地看着对方说:“不,应该叫你拓拔贤吧?当年,你我二人因拥立幼主的事翻了脸,随后你便下山躲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要过问这江湖之事了!” 张贤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摊开手,高兴地合不拢嘴。 “香儿,真的是你吗?十二年了,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终于肯上来见我了!” “张贤,别说那好听的,你若真的挂念我,为什么不下山呢?” “香儿,我怎么下得去啊?那些瘴气不是你设的吗?” 楚香儿冷笑一声,说道:“我设那些瘴气是为了不让别人上来,但可不是为了拦住你!那闭气功,可是你教我的吧?” 张贤笑起来,说:“香儿,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啊?你看,我的武功都叫你废了,你就没有一丝的愧疚吗?” 楚香儿哼了一声说:“早知道你还要搅和,当年我就应该杀了你!” 张贤笑呵呵地走过来,拉着楚香儿的手说:“香儿,咱俩本来是一对,可是你偏偏不向着我,你看看,我要为苏儿出口气,而你却非要替晚儿做主,你说说,这是何苦呢?” 楚香儿拽回手,说:“你还敢说呢,当年师兄明明把位置传给了晚儿,可你却偏偏要立苏儿,这不是违背了师兄的心愿吗?” “苏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能耐也是我教的,虽然不是我的儿子,却比亲生的还亲。”张贤由衷地说。“我做那些事,也是情理之中的啊。” 楚香儿点点头,说:“我当然明白,谁不心疼自己带大的孩子,可是那苏儿是鬼迷心窍了,他居然毒杀了自己的生身父亲啊!你说,那种狼子野心,薄情寡义的孩子,就算是活着,你就放心把仙真教交给他吗?” 张贤叹了口气,而楚香儿则接着说:“咱们三师兄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呐,修为好,品性好,看人也看得准。为了咱们仙真教的前程,他可是非常公道的,从没想过非得子承父业不可,而是要挑选一个合适的人才行,单这一条,很多人就做不到!张贤,我当年就是气你不懂师兄的心,你只知道一意孤行,不肯听劝,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做出那样的选择。” “香儿,其实我也后悔了,你说,当年我也不小了,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呢?的确,我是不够豁达,不如你高瞻远瞩。不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想再为那些事烦心了,我就想让你原谅我,我们重归旧好。”张贤说着又拉过楚香儿的手。 楚香儿推开他,说:“得了吧,说得好听,我问你,你暗中帮着你家里,准备干什么呢?” “我能干什么?”张贤笑着说。 “我可是告诉你张贤,别打坏主意,只要有我楚香儿一天在,你就别想干涉教务!” “好好好!不干涉,不干涉!”张贤见楚香儿软和了些,便轻轻楼过她。 楚香儿很生气,一把掐住张贤的脖子,但张贤既不反抗也不退缩,而是把脖子一伸闭上了眼。楚香儿没办法,只能又松开了,而后愤愤地将他往后一推,说道:“再敢无礼,小心我杀了你!” 张贤笑嘻嘻地说:“香儿,要杀便杀,反正死在你手里,我也此生无憾了!” 楚香儿气得跺脚说:“好你个老混蛋,还是像当年一样油嘴滑舌啊!我问你,你是不是答应你家后生干什么坏事了?你个老东西,不好好在家养老,干嘛非要掺和仙人谷的事?” 张贤说:“我本来也不想管的,只是我那孙儿苦苦相求嘛。” “我都不干涉了,你凭什么干涉?我说了,你不许管!听见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好好好,我不管了,不管了还不行吗?”张贤点头答应着,脸上则全是宠溺。 “那咱们一言为定啊,我不管晚儿的事,你也不许插手你侄孙的事,咱们这两个老东西谁也不许干涉孩子们的事!”楚香儿说着狠狠瞪了张贤。 “好好好,只要你原谅我就好!” “可不是原谅你吗?要不我来干吗?”楚香儿说着也笑起来。 张贤再次搂住楚香儿,说:“别走了,留下来吧。” 楚香儿笑着说:“做梦。”而后轻轻捶了他一下。 唐景隆的回忆 十二年前的某处,有个小村落,也就几户人家,其中有一对姓唐的姐弟,姐姐大概二十来岁,长得挺清秀,名叫景霞,弟弟只有四五岁,大眼睛双眼皮十分可爱,名叫景隆。 因为姐弟俩是半路搬来的,而且年龄差距很大,所以有些村民就猜测他们原本是母子。 有的说:“可能是从婆家偷跑出来了。” 有的说:“哪能啊?要是真有婆家,就说是母子谁还会说什么啊?估计是没过门的姑娘家,未婚先孕了,怕人说闲话,跑到咱们这来,装成姐弟。” 流言不胫而走,越传越凶,大家都认定姐姐不是什么好人家,慢慢连隔壁村的都知道了,于是就引来好些登徒子,整天围着姐弟俩的屋子转悠,总想趁机讨到一些便宜。 姐姐没办法,不想再在村子里受气,就带着弟弟搬了出来,在靠近林子的边上搭了一间小棚,虽然简陋,好歹能遮风避雨。 有一天,附近村的几个地痞无赖凑到一起,觉得无聊,便又来到姐弟俩住的地方,欺负他们。几个家伙把景霞围在当中,开始动手动脚,景霞大骂着无赖,而景隆则奋不顾身地扑过来解救姐姐。 只是他的年纪太小了,根本敌不过成年人,所以还没到跟前,就被踹倒在地,可他不服气,瞪着大眼睛爬起来又扑过去。他虽然个子小,但却有股倔劲,所以那帮无赖虽然没把他放在眼里,但也无法轻易摆脱。 此刻,另外几个混蛋开始扒脱景霞的衣服,景霞大呼救命。 一个无赖说:“喊也没有用,这可是荒郊野外,你们住得离村子那么远,谁会管你啊?再说了,村民们对你的印象可不好,都知道你不是个正经人家的娘们!” 另一个说:“是啊,要是正经人家的,我们也不来找你啊!来,跟小爷几个快活快活,等会少不了给你些米面钱!”说着就伸出肥嘴要亲景霞。 景霞愤怒地档开他,嚷道:“你们这群泼皮,都给我滚开!”但见弟弟被一个家伙倒提着摔在地上,不禁心疼地喊起来:“景隆,快跑,别管我,快跑!” “姐,我来救你!”小男孩被重重摔下,却仍然咬着牙冲过来救姐姐。但因为个子实在太小,所以一次又一次地被甩开,摔倒,弄得头破血流,依然倔强地过来要和无赖拼命。 “好兄弟,快去找人!”景霞哭着喊道。 “找谁啊?谁会管你啊?”一个无赖凑近景霞的耳边舔着嘴角呢喃着。 无赖们一拥而上,要把景霞抬进屋里,正在这时,突然不知从哪飞出一只箭,不偏不斜正扎中其中一个无赖的发髻上,那家伙大叫一声,吓得魂不附体,而其他人见了,则撒手便跑。 景霞这才得以脱身,景隆也跑过来扑到姐姐怀里,终于失声大哭起来,姐弟俩搂在一起痛哭流涕,不一会一个壮士走了过来。 他看看这姐弟俩,甚是同情,不禁说道:“景霞娘子,不要紧吧?” 景霞这才注意,原来是附近的猎户大牛,于是哭着起身,向大牛谢道:“谢谢大牛哥,谢谢大牛哥!要不是你,我已经被那些混蛋给污了!” 大牛说:“娘子住在这村外,孤身一人,确实容易被那些坏蛋盯上,不如还是还搬回村里去吧,不管怎么说邻里间也好有个照应。” 景霞摇摇头说:“回去干吗?都不把我们姐弟当人看,何必回去受那个气?” 大牛听了,也很无奈,想了想,说道:“行吧,反正我住的也不远,以后经常过来照应你们姐弟便是,绝不会再让那帮混蛋骚扰你们!” 景霞点点头,说:“谢谢大牛哥。” 从那以后,大牛便经常过来带些野味和柴火,一来二去,便和景霞有了感情。景霞心里也在盘算,心想自己孤身一人,而弟弟又小,家里也没个男人依靠,的确容易被人欺负,这猎户好歹会些功夫,能保护我们姐弟周全,况且日后说不定还能教我弟弟一些武功。想来想去,就决定委身于他,不久两人便成了亲。 有了大牛的保护,那些地痞无赖的确再没敢来过,日子也恢复了平静。景霞攒了点钱,养了几只鸡,平时还到山里摘些野菜蘑菇拿到集市上卖,另外还接些缝缝补补的活,钱虽然不多,但能够过活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景隆慢慢长大了,差不多有十岁了,而姐姐景霞也给大牛生了个孩子。虽然日子清苦,但这一家四口却过得很幸福。 景隆到隔壁村的公学读书,回来后就和姐夫学功夫。姐夫为人厚道,对小舅子很好,姐姐看在眼里,非常高兴,所以对丈夫也非常尽心。 这天,景隆从学校回来,远远地看到屋子外头好像躺了个人,看着像姐夫,赶紧跑过去一看,果然是姐夫,只见姐夫已身首异处。他大叫一声,差点没栽倒,看到房门大开,顾不得一切,冲进屋去,这一看,差点没昏死过去。只见小外甥死在床上,而姐姐则倒在血泊里,肠子流出了一半。 景隆大哭着奔过去,一边叫着姐姐,一边用手将她的肠子摁回到肚子里去。 此刻,景霞还没有断气,她瞪大眼睛虚弱无力地说:“景隆,你可回来了?姐……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景隆哭着说:“姐,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走,我带你去看大夫!”说着就要抱起姐姐,但毕竟还是不够强壮,所以没能抱动。 而景霞则执拗着不肯起来,然后拉着他的手说:“景隆,来不及了……”说着用手指着滚落在一旁的一个木盒说道:“那个里面有个夹层……” 景隆伸手将盒子拾起来,见里面的财物都已被洗劫一空,不明白姐姐的用意。 而景霞却瞪大眼睛摸着景隆的脸,说:“一伙强盗抢了东西,只是……最好的宝贝他们没拿去……”说着示意景隆打开盒子的底部。 唐景隆按照姐姐的意思抠开盒子底层,见里面有本书,更加不解了。 景霞说:“景隆,听姐姐讲……你的原名叫吴昊……你是……阴山派……掌门……吴青玉的儿子……我也不是你姐姐……我是……你家的丫鬟……我叫霞珠……十年前……咱们阴山派遭灭门……家主让我带了你……和这本《重生诀》逃了出来……从此我们隐姓埋名……姐姐没本事……没钱供你练功……只能找个猎户……让你跟他学点功夫……” “姐,别说了!你是我姐!你是我姐!我这辈子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姐!会没事的,我去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景霞摇摇头,而后依依不舍地摸着景隆的脸,说:“景隆……姐姐不能再照顾你了……这是姐……最放心不下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将来有机会替咱们阴山派报仇……重建阴山派……这是你爹唯一的遗愿……那本书……好好藏好……”说完垂下手臂。 “姐!”唐景隆搂住姐姐的尸体放声大哭。 小蝶傀儡人 半山腰上有间茅屋,屋子的烟囱上冒着炊烟,简陋的厨房里,有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正在忙里忙外。他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笑容灿烂,看起来十分可爱。 他淘了米,下了锅,而后又打了个荷包蛋。等煮好了,就用大勺子舀到碗里,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快速地走进里屋。 屋子里非常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以及几个破旧的柜子。此刻,床铺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女孩,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脸上一点生气也没有。 年轻人放下粥,拉了把凳子坐到床前,先是给女孩的脖子下垫了点东西,让她靠起来一点,而后拿起碗,舀了些粥,轻轻吹吹,送到女孩嘴边。但试了半天还是不好喂,就又把碗放下,一手托着勺子,一手掰开她的嘴唇。 女孩完全没有意识,只是呆呆地看着屋顶。年轻人慢慢将粥喂进她嘴里,然后再帮她擦掉嘴角溢出的汤汁。他始终非常耐心,简直比父亲照料女儿还要无微不至。而且,他脸上总是挂着一副孩子般灿烂的笑容,而那双大眼睛也显得格外无辜清澈。 他吹着粥,轻轻喂给女孩,而嘴里则平静又温柔地说着:“小蝶,饭做好啦,你尝尝我的手艺。我在仙寨的时候跟人学的,你尝尝,怎么样?我可是只做给你一个人吃哦。”说着放下碗,伸手把女孩头上的一根簪子重新捻了捻。“哎呀,都快掉出来了,不过没事,我帮你戴好了。” “我跟你说啊,煮粥的火候很重要,火小了不熟,火大了,又容易糊。小蝶,好吃吗?米可是今年的新米,而煮粥的水,也是我今天刚打的。好吃吗?你喜欢吗?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年轻人说着凑到小蝶脸边:“啊?你说好啊,那行,好就行!我呀,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我答应你的,再也不会让你受欺负了!” 年轻人又轻轻用小勺舀了些粥喂到小蝶嘴里,然后赶紧拿了一块手巾擦擦她的嘴角。喂了小半碗,年轻人出去端了一盆水放在床下,而后拿了块手巾浸泡在盆里,拧干了,给小蝶擦擦脸和手脚,并温柔地注视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 “小蝶,你看我对你多好啊!还说我不喜欢你呢,我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对你这么好呢?”年轻人笑着坐到女孩旁边,轻轻把她搂到怀里,说:“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啊?我就是喜欢你!你看耿婉婉,我就不稀罕她,可是你不一样,我舍不得你死!”说着用手摸摸她的嘴唇,又替她擦擦嘴角。 “啊?你问我这房子是哪来的?”年轻人自言自语地说:“唉,跟你说了,一开始呢,这是间小酒铺,里面住着一对夫妻。我第一次试炼尸蛊人,就是拿他俩炼的,后来呢,正巧遇到我师父,我躲起来了,而我师父就把他俩给烧了。烧了就烧了吧,反正我也觉得挺恶心的!所以呢,这个地方就空出来了,我把幌子给摘了,拾掇拾掇,就归我了呗。你喜欢吗?我觉得这倒是挺清净的,离附近的村子也近,又不至于太过嘈杂,挺好的一个地方,咱们以后就住在这吧。” “啊?你说什么?哦,对的,小蝶说什么都是对的!因为我喜欢你,你也觉得这地方好?那好,咱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现在这屋子是我的!啊?你说还想养几只鸡?好啊,我答应你!咱们可以到林子里采野菜和蘑菇,还可以打些野味……哦,对了,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啊!想喝粥?好,你想喝我就做给你!” 年轻人说着笑了笑,又摸摸她的脸,说:“看你最近瘦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吗?自从听说你从仙人谷出来了,我便一直找你。可是找来找去都没见到你,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呐!上天有眼!终于让我在这遇到你了!啊?你说你是出来找那个小丫头的?好啦,我知道了,以前的事咱们就不提了,你不是现在也答应留下来陪我了吗?挺好的,咱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将来你给我生个孩子。要是男孩就叫吴心,女孩就叫吴情……你觉得怎样?啊?不好啊?那行,你想起什么就起什么,我全听你的!” “小蝶,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讲过我姐啊,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但是她已经不在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伙强盗去我们那个小村子抢劫,可是那个村子实在太穷了,大家都没有钱,强盗恼羞成怒,于是就屠了村……啊?你说我为什么没死?我也不知道啊,我为什么没死呢?如果那天我逃课了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和我姐姐在一起了……” “什么?你问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说说呗。呀,你怎么哭了?别哭了,都已经过去了。我以前也跟师父说过,他就没有哭……其实我挺想我姐的,我现在还时常梦到她……师父不喜欢我哭,他总是说:‘唐景隆,要哭就等到下雨的时候到外头去哭去!’要不就说:‘要真想哭,就去用水把自己浇湿!’开始我也挺恨他的,觉得他不通情理,但后来又觉得挺好的,因为把自己弄湿了,别人就看不出来是水还是泪了。” “后来?你是问我姐死了以后我干吗了?我啊到处流浪呗,再后来,我就遇到了我师父,他收留了我,还教我武功……不过,我说不来是敬他还是恨他,因为他给了我报仇的机会。对,后来我的确找到了那伙强盗,我把他们全杀了。但是你要这样想啊,我宁愿不报仇,也不想和我姐分开。其实当时我流浪的时候要是死了,不就能见到我姐了吗?可是师父他,偏偏救了我,让我只能在梦里见到姐姐,你说,这难道不是他的过错吗?” “对,你说的对,正如你说的那样,你一心想回仙人谷,因为你想再见我师父一面,我知道,其实你也不想活了,你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对不对?所以你应该可以理解我的,我也想要再见我姐一面,哪怕是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我师父他啊,好会折磨人啊,他救了我,却不把我的记忆抹去,让我一直活在痛苦里,我想变成他,是因为我觉得变成他就不会再想起自己的那些往事了。可是我……我真得好痛苦啊……小蝶,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时,外面突然下起雨来,唐景隆赶紧把秦小蝶放到床上,跑到外头收衣服,等回来时身上已经淋湿,他把收回来的衣服扔在一旁,见小蝶的一条腿从床上滑落下来,便走过去将她的脚放进被子里,轻轻掖好。而后摸着小蝶的脸说:“你看你,我就一会儿不在,就把被子蹬掉了。” 他看着秦小蝶突然心里很难受,眼泪情不自禁地往外淌,喃喃说道:“小蝶,要是之前听我的话,跟我离开仙人谷,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下场,你看你,多令人痛心啊。”说着使劲抹了一把眼泪,抹过小蝶的脸冲向自己说:“不过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决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也绝不会有地痞无赖敢来骚扰我们了!因为我现在会武功了,没人敢欺负我们了!再也不会有了!” 被迫嫁人 黄果果和那位老婆婆分开之后,就一直朝北而去,因为走的是官道,路上比较平坦,再加上是白天,因此她并没为自己的安危感到害怕,反而更担心秦小蝶,她总觉得和唐景隆在一起肯定不安全,心里霍霍地跳个不停,害怕再耽误时间,就来不及了,所以一刻不停地往前奔跑。 然而欲速则不达,她已经一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先前又遭雨淋又被捆绑,体力早就跟不上了。她只是靠着毅力往前迈步,但腿上发软,两只脚就像灌了铅,她咬着牙又往前冲了一段路,终于还是栽倒了,而后就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等她醒来,天已经擦黑了,而自己却被捆住手脚,嘴里还堵着布。一个大汉扛着她,旁边还跟着一个小个子,那人长得很贼眉鼠眼甚是猥琐,脸上还有两撇令人恶心的小胡子。 黄果果觉得眼熟,仔细想了想,突然想了起来。这个小胡子,不就是自己和哥哥在大都逛街时遇到的那个小贼吗? 她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刚从唐景隆那跑出来,就又遇到了恶贼,这可怎么办啊?”想到这,她使劲晃了晃,但根本无济于事,且不说她下不来,那大汉的两只手就像钳子般死死地抓着她,就算挣脱下来,也必定是跑不掉的。 黄果果急哭了,眼泪噗噗簌簌地往下掉。两个家伙走得很快,也很少对话,黄果果一点信息也听不到。她心急如焚,担心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要game over了。 两个人把黄果果带到河边,而后打了一声响哨,不一会儿一只小船便从对岸的草丛中划出来,靠近岸边后,有人搭了块木板,两个家伙便带着黄果果上了船。黄果果尽量睁大眼睛去记周围的环境,但四周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而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小船慢慢驶离岸边,顺水而下,不一会就钻进一个芦苇荡,黄果果心里发凉,心想,完了,估计是要杀人抛尸了。 只见小船在芦苇中穿行,又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看到前面有个小岛,随后便靠了过去。一行人把黄果果带上岛,岛上倒是有条小路,而两旁净是野草,非常荒芜。 黄果果害怕极了,使劲踢腿挣扎,但仍旧无济于事。那几个人走了一会,进了一座破庙。一进殿堂,扑面而来一股恶臭,汗水粪便还有血腥,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庙里非常潮湿,光线也很昏暗,只在墙角点了几根火把。 大汉把黄果果往地上一扔,黄果果吓得赶紧后退,结果发现原来不单单只有自己,在她旁边还有好几个被捆着的姑娘。大家都吓坏了,脸上都挂着泪痕,蜷缩在角落里。 黄果果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不远处的柱子上吊着一个姑娘,衣服都被扒光了,身上伤痕累累,往脸上看,似乎已经没什么生气了,也不知道是昏死过去了,还是真得已经死了。再往旁边看,有几个大笼子,里面分别关着几个女孩,那些女孩在笼子里完全伸展不开,只能跪趴着,动弹不得。见有人来,便哭喊着说:“求求你们,放了我吧,让我干什么都行……” 黄果果吓得浑身发抖,眼泪把胸前的衣服都打湿了。 这时,几个贼走进来对着刚才的小胡子说:“大哥,咱们怎么处置这批货?” 而那小胡子则面露凶光地说:“今天嫁一个给张家,其余的回头卖去窑子!”说着摸摸自己的小胡子,朝捆着的女孩们看看,说:“赶紧挑个娘们打扮打扮,那边交了钱急着要人呢!” 大汉说:“大哥,我看要不就新来的这个吧,其他几个在这儿怄了好几天了,感觉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出来。” 小胡子点点头说:“行吧,抓紧吧!” 于是庙里的贼人开始行动,先是把女孩们分作两边,一边被赶到隔壁的空屋,而黄果果则被单独带走了。她泪流满面却动弹不得,心里害怕,脑子里则是一片空白。她浑浑噩噩,只知道自己被带到一间屋子里,而那屋子里有两个老太太。 大汉把黄果果放下,对那老太太说:“给她拾掇拾掇,等会儿要嫁去张家。” 两个老太太答应着,这就笑呵呵地围拢过来。她俩一边一个架起黄果果,把她摁到一个简陋的梳妆台前,然后借着昏黄的灯光,把她的衣服脱掉,解开双手。 黄果果本想挣扎逃脱,奈何两个老太太膀大腰圆,力气很大。她没办法,只得坐在那里,另寻时机。两个老太太给她穿上了红色的新娘服,又戴上凤冠和霞帔,然后又将她的手反捆,嘴里堵上东西,而后蒙上盖头。 一个老太太说:“别哭啦,这不是给你找个好婆家了吗?”说着就将黄果果往外推,推出门后,又架着她把她塞进了花轿,随后小娇抬起来晃晃悠悠地走了。 黄果果坐在里面怕得不敢动,眼泪几乎把胸前的衣服都弄湿了。娇子摇摇晃晃不知走了多久,两个老太太又把黄果果拉下来,扶她上了船,随后船便开了。船又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靠了岸,岸边已经停着一乘轿子。 船靠到岸边,系好绳子,铺上木板,老太太又叫黄果果下船,而后把她送到岸上,对方接过手不由分说把她塞进轿子里,盖上轿帘,挥挥手说:“走吧。” 一个老太太说:“好,我们可是送到了,你们自个儿可得看好喽,再跑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说完又跳上船,船便划走了。 轿子抬起黄果果左转右转,终于拐进一个院子。那院子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到处张贴着喜字。宾客们都在厅堂里,就等着新娘了。娇子刚到,就有司仪喊了起来,于是院子里哄嚷着过来接新人了。 黄果果被搀出来,踉踉跄跄地差点摔倒。她吓得浑身瘫软,几乎走不成路,还是几个人架着她才勉强进了屋子。她也不知道周围有多少人,反正就是觉得闹哄哄的,感觉到处都是人,低着头看到的也全是脚。 人们兴高采烈,有人说:“新娘子可算来了。” 有人说:“不知道好看不好看!” 随后她就见脚下人影晃动,没一会儿就听有人喊:“快把少爷叫出来。”又一会,只见有人搀着一个穿着红衣的人走过来,那红衣人脚下踉跄,好像总也站不稳。 这时有人喊:“一拜天地!二拜……” 黄果果被人按着走完程序,然后便被众人推进了一间喜房。 屋子里红彤彤的,她满脑子都是恐怖的景象,她想:“这会儿谁还能救我呢?我该怎么办?难道故事的结局就是我被逼着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么?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这部剧到底想表达什么?” 此刻,宾客们都退出去,洞房里只剩这一对。黄果果低着头蜷缩在床角里,这时就见那红衣人晃晃悠悠地朝自己走来。她又往后靠了靠,但却无处可躲,于是就呜咽地哭起来。可是她嘴里塞着东西,发不出声,而内心却如同被撕扯了一般剧烈疼痛。 这时新郎也爬到床上,黄果果奋力用腿踢踹,然而那新郎却死死将她抱住。她挣扎得更剧烈了,但都无济于事。那人抱着她,力气很大,她无处挣扎,只能任由对方摆布,这时自己的盖头被掀开了。 哥哥来了 黄果果吓得不敢面对现实然,而那新郎却压住她,先是将她嘴里的东西抠出来,而后解开她的手脚。黄果果觉得恶心,但却不敢睁眼,直到那人凑到她脸前,一边亲吻她,一边摸她,她才忍无可忍地大叫一声,将对方推开。 而后,就听新郎冷笑一声,随后拍拍她的腿,她这才努力镇静一下,慢慢睁开眼睛,然而,朦胧间却看到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 就那一刻,她彻底崩溃了,一头扎进对方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哥哥,你怎么才来啊?” 柳晨晚将黄果果深深拥入怀中,心疼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安慰着说:“哥哥现在来也不晚啊。”说着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你怎么才来啊?讨厌死了!你怎么才来啊?”黄果果已经完全失控了,所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搂着哥哥,一会儿又捶打哥哥的胸膛。 柳晨晚朝房门的方向看看,知道新郎的家属都躲在外头听动静,等着去报喜讯,便搂着果果悄声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说完推开窗子飞了出去。 柳晨晚将黄果果带到一个正在修缮的高塔上,两人就坐在屋顶上聊起了天。 黄果果真是满肚子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先是痛痛快快地哭了半天,而后才埋怨着说:“哥哥怎么才来啊?人家都快死了!” 柳晨晚把她搂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而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很快,黄果果就平静下来,于是抬起头问:“哥哥,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我不是被一伙强盗抓走了吗?怎么会嫁给了你?” 柳晨晚说:“因为哥哥看到你被那伙贼人抓住了,又看到他们把你带上船,所以哥哥就假扮成新郎和你拜堂成亲啊。” 黄果果气愤地说:“好啊,原来哥哥一直都看着呐,为什么不救我啊?害得人家吃了这么多的苦!” 柳晨晚笑着说:“哥哥要是出手太早,小元夕怕是又不领情喽!小元夕不是说过,再也不要哥哥插手你的事吗?还说自己能照顾自己的吗?” 黄果果撅起嘴,轻轻扛了一下柳晨晚,而后不好意思地说:“讨厌啦,哥哥怎么这么记仇啊?人家当时说的不都是气话吗?” 柳晨晚笑着说:“现在知道哥哥的好了?” 黄果果点点头,紧紧搂住哥哥问:“对了,哥哥你扮成新郎,人家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柳晨晚说:“因为哥哥用了一种迷香,只要擦一些在身上,他们就看不出来了,而且会把哥哥当成他们的傻儿子。” 黄果果听到傻儿子,不禁大叫:“啊?原来他们是要把我嫁给一个傻子啊?” 柳晨晚说:“是啊,那家姓张的很有钱,可是儿子却是个傻子。一直讨不来媳妇,所以就找那伙贼人买了一个媳妇儿。” “怪不得啊!不过幸亏哥哥及时赶到了,没让我嫁错了人!”黄果果高兴地挽住哥哥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在上面,而后问:“对了,那原来的新郎呢?” “杀了。”柳晨晚轻描淡写地说。 “哥哥,怎么又乱杀人了?哥哥不是答应过我,不再乱杀人了吗?”黄果果一听就皱起眉头。 “他胆敢娶我家小元夕,我怎么能不杀他?”柳晨晚看着黄果果,笑了起来。 黄果果推开柳晨晚,气愤地把脸扭向一边。 这时,就听到远处张家的宅子里有人在喊:“少爷,少爷,您怎么在这儿啊?老爷,少爷怎么被关在柴房里啦?” 柳晨晚忍不住笑出声来,黄果果这才知道原来哥哥骗了自己,不禁用手肘狠狠顶了一下哥哥。 “讨厌,哥哥又骗我!”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便仰望夜空。 黄果果不禁赞叹道:“今天的月亮可真圆啊。” “是啊,哥哥最喜欢陪小元夕看月亮了。” 黄果果说:“好像我们跟月亮很有缘呢。” 柳晨晚说:“是啊,哥哥叫晨晚,而小元夕又叫元夕,这种缘分是在我们出生时便已经结下了。” 黄果果再次用手肘顶了哥哥笑道:“得了吧,我的名字不是你给起的吗?我的真名应该叫江盈盈啊。” 柳晨晚说:“不管是元夕还是盈盈,都是哥哥的小果果。” “哇,哥哥好贪心啊!” “反正小元夕是哥哥的!” “谁是你的啊?”黄果果笑着问。 柳晨晚一脸严肃地说:“小元夕刚才可是已经跟哥哥拜了堂喽,从今往后就只许叫哥哥一个人为哥哥喽!” 黄果果说:“那不算啦!” 柳晨晚说:“怎么不算了?” 黄果果笑着推开哥哥说:“真得不算了啦!”而后拍拍自己发烫的脸。 “我家小元夕在月光下好美啊!”柳晨晚看着黄果果,觉得她甚是可爱,就用手抚摸她的头发,又想要一吻芳泽,然而他还没刚向前探身,就被黄果果推开了。 黄果果朝旁边挪了一点,而后背对着月亮,摆出一个大大的爱心比在头顶,说道:“当然美啦,因为我就是月球本球啊!” 柳晨晚被逗笑了,问:“那哥哥呢?” “哥哥啊?哥哥是戏精本精喽!” *娱乐时间: 黄果果穿着漂亮的粉色裙子,在镜头面前背着手慢慢地走过,而在她背后则展开一幅幅画面。 她说:“生活中,每个人都不止只有一面。上班有上班时的艰辛。” (此刻,她背后出现了红玉、碧莲、翠云和清玲等一些小丫鬟忙碌工作的样子。) 黄果果继续背着手往前走。“参加party,要有参加party的心情。” (她背后的画面转移到了八方雅蓄的大厅里,只见众人把酒言欢,非常热闹。) 黄果果继续背着手介绍道:“约会,当然是希望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 (背景中出现的是容华城凑近一只白色的咪咪,然后把自己的额头顶着对方的额头上。) 黄果果站直了,面对着镜头说:“既然每个人都有这么多面,怎么能只有一款香水呢?我们仙人谷神仙水系列的香水,适合不同场合,肯定有一款适合你,赶快去下单吧,还等什么?”说着朝镜头眨了一下眼睛。 一些往事 黄果果靠在柳晨晚的胳膊上,望着远处皎洁的月光,温和地说:“哥哥,有一段时间,我都不想用柳元夕这个名字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别人都说你是大魔头,我怕我用这个名字就会和你扯上关系。”说着不好意思地看看柳晨晚,而柳晨晚则非常平静。 “但是,每次向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又总是习惯性地说了这个名字。就拿耿婉婉那次来说吧,她就是因为听了我的名字,就认定我是你的妹妹了。哦,对了,还有你给我的香!好讨厌啊,她一闻就闻出来了,非逼着我问,和你是什么关系呢?当时快把我吓死了!后来她跟一个叫什么‘棉’的女人打架,还把我从山顶上扔了下来,差点没把我摔死呢!” 柳晨晚说:“红素棉?” “嗯,对,就是她,她好凶啊!说是要把我抓回莲花教好引你来呢!结果就被耿婉婉扔下悬崖了。” “看来我家小元夕就是有福之人啊,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哪啊?哪是什么有福之人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哥哥来了呢,结果竟是那个傻蛋!”黄果果说着崛起嘴巴使劲踢了一脚房瓦。 “哪个傻蛋?”柳晨晚笑起来。 “还不是你的那个宝贝徒弟唐景隆!”黄果果气愤地说:“他把我拐走了,还把我绑在床上!”此刻,她心中五味杂陈,有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口,尤其是那件被羞辱的事,她想,要不这件事就让它烂在心里吧,可是一想起来,就特别想哭,克制了半天也没能忍住,终究还是哭出声来,说道:“哥哥,我可能被人欺负了,就是那种很重的欺负……我可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柳晨晚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不肯放手,说道:“你和哥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样纯洁无暇。” 黄果果听了,感动地当场泪奔,哽咽着说:“哥哥……我该怎么办?” 柳晨晚亲吻着她的额头说:“都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 黄果果又哭了一会,这才平静下来,而后搂着哥哥的手臂问道:“哥哥不在乎吗?” “哥哥只在乎实实在在的东西,只要小元夕好好陪在哥哥身边,其他的都无所谓!” “那……”黄果果轻轻抠了一下鼻子问:“那,要是我被别人糟蹋了呢?哥哥会不会嫌弃我?” 柳晨晚说:“如果是那样,哥哥只会更加珍惜你!”说着亲住黄果果的额头。 黄果果说:“真的?可要是别的男的,肯定就会嫌弃我了,觉得我被人碰过了,不干净了。你们男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柳晨晚说:“哥哥又不是别人!能说出那种话的人,肯定不懂得什么是真爱,如果是真爱,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而自己却没有尽到保护她的义务,除了内疚,除了会对心爱的女人更好,就不该有别的想法!否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黄果果吸着鼻涕,问:“哥哥,你到底是怎么遇到唐景隆的啊?” 柳晨晚抬起头,望着月空慢慢回忆着说:“哥哥遇到他的时候,他大概也就十来岁。那一天是大年初六,刚下过雪,天特别冷。哥哥到外面办事准备回仙人谷,路上有点儿饿了,就想找点吃的,但因为那是过年,而且当时又晚了,店家都关门了,后来路过一个好像将军府什么的,看着高门大户的,于是就潜进去,结果看到有一个屋子开着窗,里面摆满了酒菜,哥哥就进去拿了些酒包了些熟肉。” “等出来之后,走了没多远,天又开始下雪,而且越下越大,哥哥想着找个地方避一会,就看到前面有个破庙,于是就走进去。进去之后发现里边有个小乞丐,一开始把哥哥吓了一跳,看他在一边墙角那蹲着,哥哥就走到另一边,觉得干坐着冷,就抱了些干草,生起一团火。” “哥哥看那小乞丐穿得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就叫他过来一起烤火,可是他还挺倔,叫了半天也不肯过来,于是哥哥就过去把他拎过来按到火边。后来哥哥把酒肉拿出来,打开纸包捏了片熟肉吃,他就眼巴巴地看着哥哥。哥哥说,吃吧,他这才抓着吃起来。哥哥看他一会,觉得他个子不大,就问他:‘你多大了?’他说他十岁了。” 黄果果忍不住问:“那就是唐景隆吗?” 柳晨晚点点头,黄果果接着问:“那他那时十岁,哥哥多大了呢?” 柳晨晚说:“哥哥当时十七岁。哥哥就问他:‘你爹娘呢?’他摇摇头。哥哥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唐景隆。哥哥看他可怜,因为看到他就想到哥哥当年的自己,所以心里挺难受的。后来哥哥就把自己的披风脱了,给他裹上。” “晚上,哥哥让他靠在哥哥身边睡,到了白天,出了点太阳,雪倒是停了,但却更冷了,哥哥也舍不下他,看他那么可怜,就把他带回去了。后来让人给他洗洗换身衣服,一看是个挺漂亮的小孩,哥哥也舍不得了,就把他留到身边。后来教他学功夫,发现他还是有点基础的,所以也学得挺快。” “哦,这样啊,那他也确实挺可怜的……”黄果果低下头,想了一会,觉得多少可以理解唐景隆了,猜测着他应该是没有奸污自己的,心里也就平静了许多。“那,耿婉婉是怎么回事啊?她好像很恨你啊?” 柳晨晚坦诚道:“一开始吧,哥哥确实是挺喜欢她的,但是她吧,想跟我好,又不想让人知道,总是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哥哥跟她出去悄悄约了几次会,后来也觉得没意思,哥哥就想正大光明地和她在一起,喜欢就是喜欢嘛,有什么不敢说的?可是她,却跟我的意见不合,后来我们总是吵,哥哥觉得我们俩不合适,所以就渐渐和她疏远了。” “但毕竟觉得欠着人家,所以哥哥总也不好意思见她。其实她也到仙人谷找过哥哥几回,但哥哥都没有下来。所以这些年,就这样了,哥哥也不知说什么,就想着慢慢淡了,就好了。唉,感情这事,就是这样,有时候错过了,就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黄果果说:“吵架就不跟人家了?那咱俩不也老吵架吗?” 柳晨晚搂搂黄果果说:“咱们俩哪吵过架啊?咱门俩可好了,在一起可开心了!” 黄果果笑着说:“那这回不就是吵了个大架吗?” 柳晨晚说:“那是因为哥哥不对在先。而且,小元夕不一样啊,你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没把握的时候就会听哥哥的,可是她不一样,不管是不是擅长的都要她说的算。我说的,她不愿听,她说的,我又不同意,所以我们俩在一块老是吵架。” 黄果果说:“也是,人家毕竟是莲花教教主嘛,平时也肯定是说一不二惯了,你们两个可能性格确实不够互补,都太厉害了,所以谁也不服谁!” 柳晨晚点点头,说:“是嘞,就是这个道理。” 都招惹过谁 两个人继续坐在高高的塔楼顶上聊天,黄果果突然想起了生死未卜的秦小蝶,于是激动地拉着哥哥的手臂摇晃起来。 黄果果说:“对了哥哥,小蝶姐姐还在唐景隆那呢,咱们得赶快去救她啊!要不是她当时替换了我,我现在还被唐景隆捆在床上呢!” 柳晨晚阴着脸问:“床上?” “呃,说来话长……还是先救小蝶姐姐吧!” “行,等会哥哥往那边走的时候,顺便去看一下,不过以唐景隆的性格,他知道你会去报信,所以不会在那待太久。” “哥哥,现在就去吧,我好担心小蝶姐姐啊!” 柳晨晚轻轻捏住黄果果的鼻尖,说道:“她不会有事的,她可是比你世故的多,她会想办法脱身的。” “不行啦,哥哥,咱们过去看看吧,她现在也没有武功了,她怎么可能弄得过唐景隆啊?还有啊,和我一起被拐卖的那些女孩,你也得想办法救她们!”黄果果皱着眉头,神情紧张,看得出她的关心是出自真心的。 “好,哥哥等会去找找看。” “现在就走吧,我想去救她们!”黄果果说着站起身。 柳晨晚点点头,说:“行吧,哥哥先送你回去,然后就去救她们。”说着抱起黄果果飞身跳下塔楼。 只是那塔楼年久失修,下面本是围着围挡,上面挂着警示牌,写着:“危已勿近!”平时根本不许人靠近,可当时柳晨晚也没注意,偏偏落到上头,结果这往下一跳,竟把下面一个支撑的主要柱子弄断了,随后,其他力柱也跟着断裂开来。所以他们刚落地,那塔楼就咯吱咯吱地散架了,而后轰地一声砸在旁边的矮墙上。 黄果果尖叫一声,用手捂住了嘴,而柳晨晚则赶紧拉着她跑进了黑暗的街道。两个人跑了一会,这才停下来,回想刚才的情景,真是又害怕又可笑,于是都忍不住笑了一会。 黄果果说:“哥哥,咱们闯祸了!” 柳晨晚笑着说:“没事,那附近没有人家,不过是砸了截矮墙。” “那也不行啊!” 柳晨晚不由分说拉着黄果果向前走,说道:“好了,现在不是管那个的时候!” 黄果果听了,也是,就搂住哥哥的手臂,和他走在一起。虽然四周一片漆黑,偶尔还有不知是什么动物躲在远处的巷子里朝他们窥视着,但黄果果却不觉得害怕,因为和哥哥在一起,她就感到特别安全。 黄果果说:“哥哥啊,说你小气你还谦虚,要是一开始就教我一招半式的,不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吗?” 柳晨晚笑着说:“小元夕就算不会武功,也不会被欺负啊!因为小元夕有哥哥啊!而且,小元夕明明就是个小机灵鬼,一般人还欺负不了你呢!” “不是啊,你看像之前的那种情况,我要是会武功,不就能把那帮坏蛋给收拾了吗?”黄果果拉着哥哥的手,开心地摇摆着。 “哥哥帮你收拾不是一样吗?那些脏活累活,不用小元夕干,有哥哥在就行了!”柳晨晚说着又忍不住亲了黄果果的额头。 黄果果说:“那哥哥要是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怎么办呢?” “哥哥以后都会在小元夕身边的。” “真的?” “真的,等这件事办完了,哥哥就去接你。” “啊?”黄果果没听明白,问:“什么接我啊?你,你不带我回去啊?”说着站到柳晨晚面前,抬着头注视着他。 柳晨晚低着头看着黄果果,摸摸她的脸,解释着说:“这次先送你回碧湖山庄,等过一段时间,哥哥再来接你。” 黄果果撅着嘴说:“我不想回去。” “怎么了?吵架了?”柳晨晚问。 “哥哥,我想回家嘛!我不想再住在外头了!” 柳晨晚笑着说:“小元夕终于想家了?” 黄果果说:“是啊,金窝银窝,都不如咱家的狗窝嘛!” 柳晨晚说:“小元夕还需要再忍一忍,哥哥最近有点事情要处理,如果现在让小元夕回家,可能不安全。所以小元夕还是先暂时回碧湖山庄,等哥哥把事忙完了,再去接你,好不好?” 黄果果故意问:“哥哥舍得让我再到那里去啊?哥哥就不怕我被人抢走了?” 柳晨晚说:“他不是正人君子吗?自然是正人君子,就不会横刀夺爱。而且住在他那里,哥哥放心,他定会护你周全。眼下,哥哥觉得小元夕唯有跟在他身边,才最为稳妥。” 黄果果点点头,说:“好吧,我听哥哥的,不过可要快点回来接我哦!” “好的。” 黄果果这才重新露出笑容,而后拉过柳晨晚的手,继续迈着大步向前走着,然后就又回到先前的话题上,说:“哥哥啊,我还是觉得我应该学点功夫,要不怎么跟哥哥一起闯荡江湖啊?” 柳晨晚说:“不会功夫也能一起闯荡江湖啊!” “骗人吧?” “真的,哥哥的师娘就不会武功啊!” “啊?哥哥的师娘?那肯定长得可漂亮吧?” 柳晨晚说:“不知道,哥哥没见过。哥哥遇到师父的时候,师娘就已经去世了。” “啊?是怎么死的啊?” “是生孩子的时候去世的。” “哇,好可怕啊,在这种时代,女人是最危险的啦,医疗水平又不行,生个孩子都可能会死了啦!”黄果果撅着嘴,抱怨着说:“那我绝对不生孩子!” 柳晨晚笑着看看她,没有说话。 黄果果低着头,想了一会,说:“对了,哥哥,其实我一早就想问了,只不过当时我下山的时候正跟你生气呢,所以也没顾得上问。自然我不是你妹妹,那你以前跟我说的那些经历,是不是也都是假的啊?” 柳晨晚说:“都是真的啊,只有加进小元夕的部分是假的。就比如那个小狗的故事。”说着看看黄果果,黄果果点点头。 柳晨晚坦言道:“那都是真的,那天哥哥确实是跟着那对父子,只是没有小元夕,而只有哥哥一个。哥哥当时骗你说是抱着你,但其实就只有哥哥一个人而已。而且哥哥为了加入小元夕,故意把自己说大了,其实哥哥那时候也就五六岁。” “那么小啊?”黄果果吃了一惊。“真可怜!” “不可怜,因为没多久哥哥就遇到师父了,所以一点也不可怜。但真正可怜的是,得到之后又失去……”柳晨晚说着陷入沉思。 黄果果不想引他难受,赶紧换了个话题,说:“哼,坏哥哥,我真是不想说你,一想起在酒馆里听到的那些关于你的绯闻我就来气!你知不知道人家都是怎么说你的?” 柳晨晚说:“哥哥才不在乎!” 黄果果说:“可是我在乎啊!你个老司机,你到底招惹过多少女人啊?” 柳晨晚笑着说:“没多少,屈指可数。” 黄果果说:“我才不信哩!” “真的!” “我不信!”黄果果把脸扭到一边。 腹黑大腕要整薛诚 两个小情侣也不急着去哪,就是沿着街道漫步。天上一轮明月,照在路面上倒也不觉得昏暗,况且路边还有不少人家的门外挂着长明灯。 黄果果很喜欢这种状态,她终于找到了恋爱的感觉。他们漫无目的地聊着天,一会说到这个,一会又聊起那个,不知不觉,又说起了仙真教的事。 黄果果拉着哥哥的手,静静地听着,只听柳晨晚说:“哥哥十二岁做了这仙真教的教主,但那时很多人不服,所以师叔——就是上次哥哥准备带你去见的那位长辈。” 黄果果点点头说:“其实当时我可紧张了!” 柳晨晚笑着说:“哥哥看出来了,你那个样子啊,真是可爱极了。”说着摸摸她的头发。 黄果果笑着冲哥哥做了个小鬼脸,说:“人家就是紧张嘛!” 柳晨晚故意逗着说:“是啊,不就是那啥啥上不了桌嘛!” “讨厌,哥哥说人家是狗肉!”黄果果说着轻轻拧了哥哥的手臂内侧。 柳晨晚吸了口气,叫了声:“哎呦,疼啊!” 黄果果说:“活该,谁让你说我坏话?” 柳晨晚笑了笑,接着说:“那时,哥哥确实太小了,所以楚师叔就帮着哥哥镇了两年,到哥哥十四岁,师叔便彻底撒手不管了。你也知道,偌大的一个仙真教,哥哥当时也不过十四岁,小破孩儿一个,哪能顾得过来?于是便要请那位老家人——哦,就是天女峰守祠堂的那位老人家。”说着又看看黄果果。 黄果果点点头说:“嗯,我记得!我们还在那吃了一顿饭呢!” 柳晨晚点点头,说:“哥哥当时希望他能够担任仙督,主持教务,但他却不肯,他说,他做什么都没问题,只是不需要担任什么职务。其实他真得帮了哥哥很多,干的是仙督的活,却从不图那个虚名。后来,吕榕长大了,那位老叔便向哥哥请辞,说要前往天女峰守祠堂去了。哥哥再三挽留,见他执意不肯,也就没办法了。” “想来想去,能信任的也只有吕榕了,可他那时候也就十五岁。”柳晨晚接着说:“也是被我硬赶着鸭子上了架,当了仙督。一开始,很多事他也拿捏不准,不过经过四年的时间,他如今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黄果果说:“其实呀,哥哥和吕榕哥哥我都特别佩服!你想想,十几二十岁的小孩儿,就能担起那么大的担子,多不简单啊!” 柳晨晚说:“若论单打独斗,哥哥倒没什么惧怕的,只是那人心,甚是难以琢磨啊。” 黄果果轻轻拍了哥哥的胸膛说:“行啦,哥哥,你可以了!腹黑界里你也能排进前三啦!” 柳晨晚笑起来,说:“你这是在夸哥哥啊,还是在损哥哥啊?” “当然是夸了!哥哥,你说,之前你们那叛乱过几次?”黄果果问。 柳晨晚说:“算上江白鱼这次,是第六次了。” “六次?等于差不多两三年就得叛乱一次了?”黄果果吃惊地张大嘴巴,而后心悦诚服地点点头说:“哥哥,知足吧,六届蝉联冠军,你还想怎样啊?你,绝对算得上腹黑界的大腕了!” 柳晨晚听了又笑起来。 黄果果接着说:“其实吧,我还是觉得咱们仙真教的教义有问题,虽然促进了竞争,但这不是个良性的竞争啊!哥哥,你说咱们仙真教为什么不能像碧湖山庄那边一样呢?人家那边真得是很懂规矩,那些弟子们见了白衣哥哥,都是毕恭毕敬的,我就不信,他们会想要叛乱。哥哥,规矩真得很重要,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只有大家都守规矩,才能天下太平!” 柳晨晚说:“不是哥哥不想学,而是咱们仙真教和碧湖山庄那边的情况不大一样。哥哥与下面的这八个仙君的关系,可不是师徒,而是合伙。所以,他们是不可能像弟子那样崇敬哥哥的。况且,早些年间,为了扩招,咱们的门槛很低,只要功夫好,都能进来。所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纵使有心怀叵测不服不忿的也在所难免。不过,”柳晨晚看着黄果果,郑重其事地承诺着说:“那都是以前了,哥哥会尽量让仙真教步入正轨的。” “哥哥真棒!” “是吗?”柳晨晚笑着问:“哥哥怎么棒了?” “不墨守成规,敢于创新,这就很棒!”黄果果拍着手说。 “那小元夕觉得哥哥是个怎样的人呢?”柳晨晚注视着黄果果的眼睛问。 黄果果说:“嗯,哥哥呢,虽然算不上英雄,但也绝对不是狗熊。既不是好到发光,也没有坏到掉渣……那,这个应该算是——一代枭雄了!” “这么高的评价啊?”柳晨晚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黄果果则说:“当然了,我喜欢的人嘛,不给个好评怎么行呢?” 柳晨晚有点惊讶,拉过黄果果的手问:“小元夕是说喜欢哥哥?” “是啊!我喜欢哥哥!” “是哪种喜欢?”柳晨晚迫不及待地问。 黄果果说:“当然是男女的那种喜欢!” 柳晨晚笑了,而后摇摇头,问道:“是什么让我家小元夕转变了?以前不是常常把哥哥拒之千里之外吗?现在怎么又突然喜欢了?” 黄果果说:“因为我有野心啊!” 柳晨晚问:“什么野心啊?” 黄果果说:“因为我想要征服哥哥啊!” 柳晨晚笑着说:“这算哪门子野心啊?哥哥本来就是你的啊!” 黄果果搂着柳晨晚的胳膊,一边靠在他身上,一边说:“我征服了哥哥,而哥哥会去征服世界啊!所以,等于我什么都不用干,就拥有了世界,这还不算野心吗?” “哦,这样说来,小元夕还真是有野心呢!” “对了哥哥!”黄果果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说:“有件事我得求你帮忙!” “说吧,只要小元夕想让哥哥做的,哥哥就一定要做到!” 黄果果说:“一定要找到那些女孩!我生平最恨拐卖妇女儿童的!哥哥答应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们,如果哥哥救不了,只要找到她们去报官就行!” 柳晨晚说:“好,哥哥解决那伙人没问题,不用报官就能搞定!” 黄果果说:“对了,还有,那个头子就是咱们在大都遇到的那个小偷!” 柳晨晚说:“知道,他叫薛诚,哥哥已经查到他了。他不仅贩卖人口,还盗取紫河车。” “啊?就是他干的?”黄果果听了恨得咬牙切齿。“哥哥,一定要把他抓住!”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原先哥哥不想管的,但现在居然动到我家小元夕头上,那哥哥就不能不管了!” “不要杀人,把他们扭送官府,让他们受到法律制裁!”黄果果义正言辞地说。 柳晨晚笑着说:“不用小元夕交待,哥哥知道的,杀了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了?” “嗯,有哥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哥哥,你说,那帮坏蛋,怎么什么坏事都干啊?” 柳晨晚说:“他们那种人,是可以为了钱,做任何事的!而且因为得钱容易,所以花钱也大手大脚,一般来说,他们总是缺钱的时候多,所以,他们从来不会嫌活儿小,更不会嫌活儿脏。” “真恶心!讨厌坏人!” “哥哥也讨厌这帮贼人!小元夕放心,这回哥哥一定把他们一窝端了!” 黄果果抬起头,觉得哥哥竟然这么伟大,心中好生感动,于是忍不住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柳晨晚愣住了,用手摸着被亲到的地方,呆呆地出神。 黄果果见他的样子可爱,就笑了起来,于是又在另一边亲了一下。 情难自制 柳晨晚把黄果果送到碧湖山庄门外时,天已经快亮了。 他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说:“哥哥要走了,小元夕要好好照顾自己。” 黄果果抬着头,深情地注视着哥哥的脸,认真地点点头说:“嗯,哥哥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会给你写信的!” “好。”柳晨晚轻轻将黄果果搂入怀中,把下巴贴在她的额头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而后强忍着内心的激荡说道:“安心住下,回头哥哥再来接你。” “哥哥放心吧,我会听话的,等你忙完了,就来接我哦。” “好。不过,你先别跟别人讲,如果有人问了,也别说得那么清楚,不过可能也没什么人问。” 黄果果说:“如果有人问了,我就说我还没有准备好跟哥哥回去,是我非要回来的!” 柳晨晚说:“好,就这样说吧。” “对了,哥哥,别忘了,还有一大帮女孩子等着哥哥去英雄救美呢!”黄果果叮嘱着说。 柳晨晚没有说话,只是将黄果果搂得更紧,黄果果轻轻推推他,示意他可以了,但他却说:“哥哥还没抱够呢!” 黄果果笑了,说:“好啦,以后有的是时间抱!” 俩人正说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 那人道:“柳晨晚,放开果果姑娘!” 随着话音传来的方向,跑来一个少年,那人手持宝剑,朝着柳晨晚便刺。 黄果果认出这是罗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而柳晨晚则怕伤到果果,用手一推,将她送了出去。等黄果果退到圈外,柳晨晚才准备对付罗云。 当然,罗云哪用得着柳晨晚耗费力气,只是一抬手的事,便把他打到几米开外,虽然都没敢使劲,但罗云仍旧吐了一口血出来。 黄果果见了不禁大叫一声:“哥哥,你干吗?”而后就跑过去扶起罗云问:“没事吧?” 罗云踉跄着起身,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指着柳晨晚说:“大魔头,你把果果姑娘带到哪去了?你这混蛋,你要是敢伤害果果,我就跟你拼了!” 柳晨晚根本不理他,而是对着黄果果说:“小元夕,记得哥哥的话,不许乱跑,听到了?” 黄果果点点头,说:“知道了,哥哥也要兑现承诺哦!不许杀人!赶快去救人!” “好。”柳晨晚说完,跳上房顶,又转身看看黄果果,笑了笑,而后飞走了。 黄果果目送着柳晨晚走了,赶紧又问罗云:“你真得不要紧吧?”说着用袖子帮他擦擦嘴角。 然而罗云站起来的第一反应却是紧紧搂住了黄果果。黄果果不禁愕然,并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而此刻,她能明显感到罗云起伏的胸膛,知道他是真得关心自己,所以也没有立刻将他推开。 过了一会儿,黄果果才轻轻说道:“罗云,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罗云抬起头,几乎热泪盈眶,而后抹掉眼泪,高兴地说:“回来就好走!走,赶快进去,大家都快急死了!”说完拉着黄果果走上楼梯去敲山门。 山门打开,有人迎出来,大家看到黄果果都非常高兴。 罗云交待说:“赶紧去放礼花,通知师父!” 仆人答应着,随后就跑到库房拿了一个礼花来,放在庭院当中,用香点着。 罗云看了一会礼花,就拉着黄果果回到她的小院。而留在家里没有出去的人,知道她回来了,都跟着围拢过来。翠云和清玲恨不得多长几张嘴,关切地问长问短。 一时间,黄果果的小院里围满了人,大家你一言他一语地问个不停,黄果果都不知道先回答谁好了。没一会,容华城就匆匆走进来,看到黄果果先是深深呼了口气,而后露出宽慰的笑容。 黄果果如释重负地说:“白衣哥哥,我回来了!” 容华城点点头说:“回来就好!”而后交待仆人说:“去,赶紧放礼花,让所有人都回来!” 罗云说:“刚才放过一支了。” 容华城说:“再放!要让所有在外头的人都知道!” 仆人应声而去,很快就在碧湖山庄的第一练功场上摆出了一排礼花。十二响的烟花炮仗,连放了六组,照得碧湖山庄上空五彩斑斓,附近的村民多半知道庄子里有人走失,这回看到放花,猜想估计是找着了,不禁也都为那边感到欣喜。 不多久,在外头寻找黄果果的弟子们陆续返回山庄,而后就见沈姜和刘星雨跑进黄果果的小院。小院里几乎被围的水泄不通,简直比谁家办喜事或中状元还要热闹。 沈姜激动地说不出话,而刘星雨则始终不好意思直接去问黄果果,只是假意询问罗云说:“到底怎么回事啊?是谁找到的?” 这时,有人进了院子,先是分开众人,而后径直来到黄果果近前。 黄果果一看,竟是容华墙。只见他面容憔悴,风尘仆仆,不禁大为感动。 自从得知黄果果失踪,容二公子寝食难安,一刻不停地到处寻找。要说在这几天里,谁都替换着休息过,唯有容华城和他,不曾合过眼。说句不好听的,要是黄果果再不回来,估计他们兄弟俩都得累倒。不过好在,今天他终于看到好消息,知道家里找到了,于是紧赶慢赶地跑回山庄。 然而,大概是压抑的太久了,当他看到黄果果的那一瞬间,竟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也顾不上什么人多不人多了,直接走过去,一把搂住她,紧紧抱在怀里。 大家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容二公子喜欢果果姑娘。当然,这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罗云、沈姜和刘星雨。 容华墙激动万分,满目潸然,他紧紧搂着黄果果,弄得在场的人倒有些尴尬。 黄果果也觉得气氛怪怪的,但又怕伤了对方的心,于是轻轻劝道:“子文哥哥,我没事了。”说着拍拍他的手臂,可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被戳中泪点,于是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黄果果哭了,沈姜也跟着哭了,罗云和刘星雨开始抹眼泪,其他人都为之动容,唉声叹气。 有人劝着说:“都别难过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有人说:“是啊,回来就好!” 容华城则轻声提醒着说:“子文,大家都看着呢,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 容华墙这才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尴尬地擦擦眼泪,笑着说:“看我,激动过头了!” 容华城说:“都一样,我们看到果果姑娘,也都跟你一样!毕竟咱们都已经把果果姑娘当成家人了嘛!” 容华墙点点头说:“是啊,家人嘛!” 容华城走去拉过堂弟,轻轻拍拍他的肩,而后转向大伙说:“行了,大家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今天果果姑娘也回来了,也就不用再往外跑了。大家都累了,果果姑娘也肯定很累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话日后再说。” 容华墙点点头,而容华城则让大家都离开了。 收拾薛诚 有个四周环水的孤岛,上面长满了一人高的野草,一座废弃的庙宇掩映其中。突然,庙中传来一声闷响,砰的一下,也不知是什么崩开了,就好像把个大炮竹扔进了密封的坛子,震荡的动静很大,但发出的声音却很低沉,与此同时有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惊的附近的水鸟纷纷展翅而逃。 此刻,庙里一片狼藉,众贼人更是倒了一片,唯有一个小个子,还勉强靠在桌边站着。那小个子长得其貌不扬,一脸猥琐,脸上还有两撇人见人厌的小胡子。 他就是无恶不作的贼首薛诚,不过很显然,他已经身受重伤,鲜血正从他的嘴里涌出来,但他顾不上擦,而是按住胸口往后倒退,直到退到墙角,再无路可退为止。 他壮着胆子用手点指着面前的白衣人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白衣人冷笑一声,说道:“在下姓柳,家住环翠山仙人谷,承蒙江湖抬爱,叫我一声仙尊。” 薛诚听了大惊失色,于是又本能地往后缩了又缩,战栗地说道:“你,你就是江湖上说的那个大魔头,柳晨晚?” “正是在下!”柳晨晚逼近他,露出不屑的神情,而后上下打量着。 薛诚被看得发毛,说道:“你,你看什么看?” 柳晨晚笑着说:“本尊只是好奇,以前倒是不曾见过禽兽,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原来竟是这般蠢样?” “柳教主,小的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贼,与贵教,远日无冤,近日无仇,足下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杀你?姓薛的,你也未免太抬举自己了吧!本尊可不想弄脏了自己的手!” “对对对,别弄脏了您的手!您忙,不送!”薛诚用手往前推了一下,赶紧又把身子往后缩了缩。 柳晨晚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其实一开始本尊不想管的,但是你居然惹到我头上了,所以就不能不管了!” 薛诚听了,脑子一转,马上反应过来说:“哦,您说的是冒充那事吧?那是别人干的,是我手底下一个碎催,就是他冒充你们仙真教的!”说着用手点指旁边一个痛苦挣扎的喽啰。“喏,就是他!您若杀便杀,若剐便剐,全凭您处置!柳教主,柳大侠,冤有仇债有主,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这个无名鼠辈吧!” 柳晨晚哼了一声,只是抬起手,便将薛诚吸到跟前,而后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不放,恶狠狠地说:“本尊说了,你惹到我了!” 薛诚口吐鲜血,拼命想要挣脱,但奈何没有对方的力气大。其实以他的能耐,纵使是满血状态下,也不及柳晨晚的百分之一,更何况刚才又差不多被清空了血槽。 他挣脱不了,只能装起孙子来,于是苦苦哀求道:“爷爷,冤有仇债有主,那个冒充你们仙真教的人是他呀!不是小的呀!爷爷饶命啊!爷爷饶命啊!” 柳晨晚气愤地说:“还装傻?我问你,可曾卖过一个女子,嫁给一个姓张的傻子?” 薛诚听了大为惊讶,喃喃道:“那是爷爷的女人?小的实在不知道啊!小的不知道那就是奶奶啊!” 柳晨晚冷笑着说:“所以啊,冤有仇债有主!我不找你找谁啊?” 薛诚试图掰开柳晨晚的手,但无济于事,只能大叫着说:“爷爷绕命!爷爷饶命啊!” 柳晨晚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不放,乐呵呵地说:“好,本尊问你几件事,你若是老实交代,本尊就绕你一条狗命!” “爷爷尽管问,只要是小的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薛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哎呦,爷爷,轻点,脖子要断了!” 柳晨晚撇撇嘴,却没有松手,问道:“我问你,江湖上盗取紫河车的那些案子是不是你做的?” “是,是,都是小的做的……哎呦,饶命啊爷爷……别再掐了,您问什么,小的都已经照实说了,哎呦……” 柳晨晚怒视道:“那些紫河车都卖给谁了?” 薛诚用手扳着柳晨晚,哀求道:“喘不上气了,喘不上气了!” 柳晨晚这才稍稍松了些,而后瞪着他道:“说!” “是徐疆,小的都卖给徐疆了!” “哪个徐疆?” “就是南侠徐疆!” “他要那些干什么?” “小的不知道啊!哎呦,小的真得不知道!” “不知道是吧?”柳晨晚恨得咬牙切齿。 只听薛诚的脖子发出咯吱吱的响声。 “哎呀,小的真得不知道啊!可能,可能是再转手卖给达官显贵吧,好像听说是练成什么丹药了。小的只负责送货,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啊!爷爷手下留情啊!” 柳晨晚问:“那武林赈灾钱款被盗的事可与你有关?” “是,也是小的办的。” “就凭你们这几个杂碎能办成?” “是有人指使的!” “谁指使的?”柳晨晚又使了使劲,说道:“不老实是吧?非要我问一句才肯说一句?” “是徐疆,也是徐疆!其实小的只是他雇的帮手,他才是幕后主使!” “你们是怎么把钱运出来的?” “徐疆派了个弟子跟在运钱的车队里头,替我们摸清了底细,告诉我们是哪辆车子,我们只管到了时候去取车子,其他的都不用管。” “钱呢?” “都给徐疆了!” “我不信!你分了多少?” “五千两。” “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 “好啊,交出来,本尊就免你不死!” “爷爷,哪还有啊,早花了。”薛诚咧着大嘴,哭嚎起来。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自然没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恨不得把手掐进他的肉里。 薛诚喘不上气,拼命挣扎,嘴里喊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只要爷爷绕了小的这条狗命,日后就全听爷爷支使!小的愿为爷爷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谁稀罕?”柳晨晚一脸嫌恶,面对薛诚的哀嚎无动于衷,然后再稍稍使力,便轻松废掉了他的武功。只见那货又是一阵猪叫,而后四肢迸裂,血水乱喷。柳晨晚早有防备,开了内力护伞,但仍旧溅了些到鞋上,不禁大为恼怒,甩手将他扔了出去。 柳晨晚朝薛诚瞧瞧,见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也不去管他,只是厌恶地掸着袖子说:“腌臜玩意!”随后,来到墙边,抬手在墙上一挥,便留下一些字。 只见上面写道:“贼首薛诚,恶贯满盈,豺狼成性,诚然王法所不容。南侠徐疆,贪奸不义,一味欺心,设谋诈害。江湖中有此,不但衣冠中禽兽,乃禽兽中枭獍也!天理昭彰,神目如电,但愿母体胎儿得以瞑目,江湖义款得以返还。” 处理完庙堂里的那帮杂碎,柳晨晚便转到旁边的屋子,然后放了一个女孩,让她去报官,自己则躲到庙外,直到官兵到来,心想人赃俱获,不怕这罪名做不实了,想着这才飞身离开。 认亲哥了 经过一整天的充足睡眠,黄果果觉得已经满血复活了,起来之后,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还是美美地吃了一顿,感觉心情也立马舒畅起来。傍晚时分,容华城和罗云过来看她,她知道是得老实交代一番的,所以并不惊讶。 三个人坐在房间里,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容华城说:“果果姑娘,这几天到底跑哪去了?你可得好好跟哥哥我讲一讲哦!” “是是是,就是白衣哥哥不问,我也会主动讲的!” 罗云使劲点着头说:“就是,就是啊!你到底跑哪儿去了啊?真是把我们都急死了!你说你,个子不大,却挺大胆啊,居然也不跟家里打声招呼就跑出去!这幸亏是没事,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黄果果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讪讪地说:“对不起啦,以后不敢了!”说着看看容华城,撅起嘴巴。“对不起啊白衣哥哥,让你们操心了!” 容华城宽容地笑了笑,说:“回来了就好。” 罗云在一旁催促道:“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了?” “当时……”黄果果实在觉得难以启齿,但想了想,觉得还是坦诚些好,于是开口解释道:“哎呀,其实都怪我太任性了,当时头脑一热,也没有多想,就跑出去了,实在不好意意啦!” 容华城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任性了!你不知道,你这一跑,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是啊,你知道我们这几天都是怎么过的吗?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你遇到坏人啊!你说这江湖险恶,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不得自责一辈子啊?”罗云嚷着说。 黄果果赶紧双手合十,冲罗云和容华城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敢了!真得不敢了!” 罗云笑了笑,说:“烦死了,害得我们替你操心!” “都说了对不起嘛!”黄果果鼓着嘴,偷偷看看容华城。容华城只是笑,没说什么。 罗云说:“好了,别光顾着道歉了,你倒是说说,这几天你都跑哪儿了?我们怎么到处找都没找着呢?” 黄果果说:“我那天从家里出来,一直跑到碧湖边上去了,后来下雨,我也没注意,结果就被人点了穴,而后给劫走了。” “被人劫走了?” 黄果果摸着头发说:“嗯,不过很快就被一个好心的姐姐救了。我跑出来之后,本来是想赶快找人去救那位姐姐的,但又遇到一个崴了脚的老婆婆,没办法我就把她送到了岔路口,然后才分开。后来,我也不知怎么的,就晕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伙人贩子抓住了……” 黄果果把自己的经历讲述一遍,这其中,当然是有详有略。比如,遭遇强盗的那个环节,她就特意加重笔墨;而被唐景隆欺负的部分,又刻意隐瞒;至于和柳晨晚并肩散步的甜蜜场景,为了照顾听众们的感受,她选择缄口不提。 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正要被那傻子逼着成亲的时候,我哥突然冲了进来,把我救走了,后来他想带我回去,我说我还没想好呢!所以他就又把我送回来了。” 罗云听得心惊肉跳,拍着胸口说:“真玄乎啊!好在某人福大命大,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黄果果说:“那说明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嘛!” 容华城点点头,说:“吃一堑长一智!这回的确幸运,可下回就未必那么幸运喽!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莽撞了!” 黄果果点点头,可怜巴巴地说:“我知道错了啦。白衣哥哥,你就原谅我这次吧。还有,能不能别赶我走啊?要不我都没地方可去了。” 容华城笑着说:“为什么要赶你走啊?” “因为……我……我又跟柳晨晚扯上关系了……” 罗云哼了一声说:“哇塞,你也太小看我们碧湖山庄了!我们可是能够海纳百川的!是不是师父?” 容华城赞同地点点头,说:“连罗云都有这样的觉悟了,真难得啊。” “师父,您怎么老揭我的短啊?”罗云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容华城却笑着问黄果果说:“说来也怪了,这回他倒肯让你独自待在这里了,上回,不是还要把你抢回去做压寨夫人吗?” 黄果果听了红了脸,说:“白衣哥哥,你就别再提那个万年梗了!” “是啊师父,您现在怎么这么爱挖苦人啊?” “怎么,只许你们说,就不许我说说?”容华城笑起来。 黄果果怕他们怀疑,便解释着说:“是我自己要回来的,我跟他说我还没有原谅他呢。” 罗云说:“对啊,回来挺好的!我还是觉得离那个大魔头越远越好!” 黄果果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啦!” 容华城笑着说:“果果姑娘,你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黄果果说:“我也觉得自己变了,毕竟我也是要成长的嘛,总不能永远都傻傻的,总不能老给别人添麻烦!其实这回,我彻底想明白了,所以再也不会纠结了!” 容华城点点说:“那就好,把心里的包袱放下,自己也会感到轻松的。” 黄果果看着容华城笑着说:“白衣哥哥,先前那件事真对不起啊!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你也知道我这人,想一出是一出,其实我也弄不清自己想要什么,就那么脑子一热……抱歉啊,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容华城摇摇头说:“哥哥不记得你说过什么啊,你不过当时有点沮丧,想找哥哥聊聊天说说心里话,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只要现在没事了,哥哥就放心了。” “白衣哥哥,你人真好!”黄果果有些感动,低下头,过了一会才接着说:“嗯,那个,我在这世上也没有家人,我想……我想把你当成亲哥哥,不知道行不行啊……” 罗云吃惊地问:“啊?亲哥哥啊?” 黄果果轻轻推推他,说:“别捣乱了啦!” 罗云顾不上黄果果,赶紧转向容华城说:“师父啊,您可千万不能认她当妹妹啊!您要是认她当了妹妹,那她的辈分可就比我大了!” 容华城却笑着说:“可是为师早已认下了啊。”然后对黄果果说:“哥哥早把你当成亲妹妹看了呀,怎么会不行呢?” 黄果果冲罗云做了个小小的鬼脸,而罗云则哭丧着脸说:“不是吧?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叫她小师叔?” 黄果果就像摸小狗似的摸着罗云的脑袋说:“师侄乖。” 罗云撅着嘴说:“我才不要叫你小师叔呢!” 黄果果先是用手指指他,而后又释然地笑起来说:“行吧,不叫就不叫,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这样好了,我也不想一下变得那么老,所以呢,你叫你的,我叫我的!你还叫我果果就行,听着也顺耳!我呢,不过是把白衣哥哥的白衣去掉,以后只叫哥哥了。好,从今天起,我要改名字,我以后要叫容果果了!” 容华城听了不禁把刚喝的茶水吐出来,说道:“姓就不必改了吧?” 罗云嫌弃地看看黄果果说:“不是吧,马屁拍得也太没下限了吧?俗话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啊!就为了巴结我师父,连姓都不要了?” 黄果果说:“不就是个名字嘛?我不是还叫过江盈盈和柳元夕?罗云,想干大事,就不要老计较那些细节!” 认真练字 自从黄果果确定自己喜欢的人是柳晨晚,也就不再急躁了。如果说以前是为了尽快摆脱单身,有点饥不择食,慌不择路,那现在则是心里有底,从容不迫了。 心情改变了,感觉也不一样了,好像连眼界也豁然开朗了。她想,以前自己就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闯乱撞,现在想来,还真是滑稽可笑。 不过,她对自己还是挺宽容的,她辩解着说:“这也怪不得我啊,毕竟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场决定终身的严酷考试,时间有限,还仅有一次机会。而当时,我又不着要领,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完全不知道怎么答题,换谁也会慌张啊!不过现在好了,不仅看到了题,还知道了答案,就差往上抄了!还怕拿不到满分?” 但是,虽然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却有一大堆麻烦事等着她,那就是那帮被带进坑里的小男孩们。她还没想好怎么填平那个坑,毕竟是自己开挖的,这是无法辩驳的。如果够渣,一口咬定说:“谁让我的魅力大,你们喜欢我是你们的不够淡定!”倒也省事,只是这样的“绿茶”借口,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眼下,她最大的希望就是通过“冷却法”让大家慢慢降温,这也是最好的结局,要不就是赶紧帮那几个“前途未卜”的狗子脱单,否则良心是过不去的。 “唉!”她时常叹着气,埋怨自己说:“我之前怎么那么幼稚啊?怎么能到处沾花惹草呢?罪过啊,罪过!老天保佑,让他们的真命天女赶紧出现救我于水火吧!” 吃过早饭,黄果果整理了内务,便到容华城的书房去练字,这是先前白衣哥哥对自己定下的规矩,那时候还觉得苦闷,而现在却能心平气和了。 容华城见她如此改变,非常高兴。另外,罗云也到师父跟前练功,此刻,他正站在院子里扎马步。虽然已经立秋,但天气还是很热,早上没一会就艳阳高照,气温也瞬间攀升。 黄果果坐在书房的桌前,认真临摹字帖,容华城一会进来看看她,一会又到外头看看罗云。这样,两边都能照顾到,而两边也都挺令他欣慰。 黄果果写了一会儿,放下笔,问容华城说:“白衣哥哥,是不是可不好看?” 容华城说:“多练练就好了,谁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写一手好字的。”说着看了看那片字,想了想说:“感觉这种字体不太适合你,要不练练别的字体也行。” 黄果果说:“我也觉得这种方方正正的字不适合我!” 容华城笑着说:“字都是方方正正的啊。” 黄果果说:“也可以写成圆的!其实,我以前就挺喜欢一种叫娃娃体的广告字,我们那边经常能看到,那种字体就是圆圆的,很好看!” 容华城有点不理解那个词,问道:“广告,字?” 黄果果解释着说:“哦,就相当于你们这边店铺外面挂的什么招牌啊幌子啊!我们那边叫广告,也是商家做宣传的一种形式了。我挺喜欢那种娃娃体的,感觉特别可爱!其实我以前一直想练,就是总也没有时间。其实吧,就我个人而言,我平常就是喜欢圆的东西比较多!白衣哥哥,你说我能练成那种字吗?” 容华城说:“有什么练不成的?有志者事竟成嘛!想练就试试,说不准哪种就适合你呢!”说着又去拿了一张白纸,放到黄果果面前。 黄果果提起笔,蘸了点墨,试着写了写,说道:“我想,一旦掌握那种字的特点就简单了。我觉得,只要把所有方的地方都写成圆的,什么口啊,田啊,都写成圆的就好了!”说着写一个“果”字,写完之后拿起来看了看,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比预期的要好,于是又多写了几个字,无非是大家的名字、一些喜欢吃的水果和日常用品。 容华城见她写得认真,也不去打搅她,走出看了一会罗云,回来的时候,她便拿着一大片字征询自己的意见。 容华城绕到桌前看看,说:“不错,是挺有趣的,感觉很有童趣。行啊,果果姑娘的字,也算自成一体了!” “哥哥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看来果果是真得很有天赋啊,说练就练成了!” 黄果果点点头说:“嗯,还是不太稳定,还得再练练!” “好啊,字就是这样,越练越好嘛!” “我挺喜欢这种圆胖字体的,哥哥觉得呢?” 容华城说:“挺好的,和你的气质很像,挺可爱的!” “那我以后就照这样练了!” “好啊,肯定越写越好!” 黄果果兴致勃勃地站起身,跑去拿了更多的纸。 容华城笑了,问:“还要写吗?” 黄果果点头说:“嗯!” 容华城说:“写一会就歇一会,劳逸结合嘛。” “嗯,就再写一张。”黄果果说着又铺开一张纸,并照着字帖,抄了一遍。 容华城陪她一会儿,又走出院子。 罗云见师父出来,不禁问道:“师父啊,能到屋子里练吗?” 容华城站在屋檐下,看着他说:“到屋子里怎么练啊?” 罗云说:“外面好晒啊!” 容华城摇摇头说:“怎么那么娇气啊?好好练吧,腿上一点劲都没有!”说完又走进屋,见黄果果已经写了大半页,忍不住过去看看,确实比先前更熟练了。 “真得挺不错啊!看来果果已经掌握了技巧喽!不错,不错!” 黄果果写了一满页,对这次的练习非常满意,她想,这可能跟自己的绘画功底有关。 容华城笑着说:“确实越练越顺畅了!” 黄果果说:“只要记住几个要领就很好写了!把所有方的地方都写成圆的,再故意写得可爱一点就好了!” 这时,就听到罗云在外面说了一声:“容二公子,您来啦!” 有人答应,而后容华墙便走进书房。 容华城很高兴地迎向他,说道:“子文,来的正好,你看果果姑娘写的字!”说着拉过堂弟走到桌前。 黄果果不好意思直视对方,始终低着头,假装认真写字。容华墙也有点尴尬,偷偷看了她几眼,却不知说什么。 容华城看在眼里,赶紧打破僵局,一边称赞果果的字别具一格,一边拉过堂弟和他坐到外间的桌子旁。 “子文,权知县的任期已经满了吧,是不是这几日就要回大都了?” “嗯,就等新官到了,交接一下就走了。” 容华城说:“这旧的得送,新的得接,咱们几家商量商量,看这两天去一趟县衙吧。” “哦,哥哥决定吧,咱们三家肯定要同步才行。”容华墙说着又悄悄朝黄果果的方向看看,但见她始终不抬眼,便觉得自讨没趣,坐了一会儿,便对容华城说:“家里有点事,今天就跟哥哥请个假,我就不在这边逗留了,我还得赶回去呢。” 容华城关心地问:“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容华墙说:“哦,没有没有,就是南巷那边有几套门面房,一直空着,我爹说想让重新拾掇出来,好日后租出去,今天非得让我过去看看。” 容华城点点头说:“行,那你去忙吧,我这边也没什么事!” 容华墙说:“今天落下的工作,我明天给补出来!” 容华城笑着说:“放心吧,就是不补,哥哥也不会扣你的工钱!” 容华墙也笑了,而后兄弟俩就站起身,朝房门走去。 容华城对黄果果说:“果果,哥哥去送子文了。” “哦。”黄果果也没敢抬头地应了一声。 容华墙看看她,心里挺不是味,但也不好说什么,容华城拍拍他的肩,一直将他送了出去。 对不起大家 容华城出去送堂弟容华墙,罗云便趁机跑回书房偷懒,他先是灌了两碗茶水,然后拿起扇子狂扇起来。 黄果果见他一身汗,不禁关切地说:“早就该进来了,今天确实太热了,感觉都不像秋天!” 罗云扯着脖领子使劲往里扇着风,说道:“热死了,我都快化了。” 黄果果说:“就不能少穿一件吗?这又没有外人!等会,让厨房熬点绿豆水,加点冰糖,喝一大碗,别再中暑了,秋老虎也是很厉害的!” 罗云听了,有点不适应,往后撤着身子,撇着嘴说:“你突然变得这么温柔我还真有点受不了!” 黄果果伸手轻轻捶了他一下,说道:“讨厌!”而后,就放下笔,坐在桌旁,托着腮,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 罗云把凳子往前拉拉,也不出声,也托起了腮。 黄果果见他学自己,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罗云,以前真得对不起啊。” 罗云扇着扇子,笑着问:“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 黄果果说:“我以前说话都特不注意,口无遮拦的,现在想想,真得很过分!” “诶,没有没有,我说话不也不着调,没事没事!”罗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可是,我确实是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和困扰啊,这是事实啊。都怪我,总是想什么就说什么,肚子里从来也藏不了二两香油,而且,有时候我的一些行为举止,会不会让你们觉得很轻浮啊?” “‘轻浮’这个字眼用得太重了吧?不至于啦!你只是性格使然,比较活泼而已啦。” “可是你,还有沈姜、刘星雨以及子文哥哥……让我现在怎么说呢?真得很对不起,我真得是太耽误你们了,对不起啊!” 罗云挠挠头,笑着说:“其实师父也跟我谈过了,只是那天见你时,我还是没克制住。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 黄果果笑着说:“那个啊,那倒没什么。就算是朋友,偶尔拥抱一下也没关系啊!” 罗云低下头,脸上有点泛红,说道:“看来你真是把我当朋友啊!” 黄果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唉,我现在说什么都挺多余的,感觉就好像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但我真得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得觉得对不住你们。” “懂的,懂的!不用解释了!师父也跟我说过,友情才更长久嘛!”罗云笑起来,放下扇子,接着说:“其实师父早就跟我谈过的,只是我一直不肯接受事实罢了,当然了,”他傻笑着挠挠头,坦诚地说:“其实主要是我还是心存奢望的,我知道我不大可能,但还是想试一试。”说着又笑起来,看得出他是为了掩饰尴尬。 黄果果真诚地说:“罗云,你的性格真得挺好的,那么开朗,那么活力四射,我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 罗云讪讪地自嘲着说:“能当朋友我就知足了,毕竟,连我师父都没能中榜呢!” “罗云,别那么说,感情的事,是不分先来后到的。”黄果果低着头喃喃地解释着。 “说是这么说啊,可是你其实就是先入为主了!他有什么好的?比起我师父差得远了!” “好啦,这根本没什么可争的嘛,那我现在就是喜欢他,我也没办法啊!”黄果果晃晃罗云的手,说:“罗云,算起来,咱们俩相处的时间最长了,所以你应该最了解我啊!你看,咱们也一块同甘过,也一块共苦过,我觉得我们绝对算得上知己了!你不觉得我们就像一对难兄难弟吗?我觉得啊,人生能遇到一个知己,就是件非常幸运的事了!所以,我们更应该珍惜这份友情啊,你说是不是?” 罗云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那我再悄悄问你一次啊,我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黄果果郑重其事地摇摇头说:“应该没有了!” “哦,明白!”罗云抬起头,往后仰靠着身子,边扇着扇子边自言自语地说:“那我就不再痴心妄想喽!” 黄果果安慰着说:“你放心啦,你这么优秀,肯定不会单身很久啦!”说着轻轻拍拍他的肩。 容华城从外面回来,看到两个人正在聊天,便故意沉下脸,背着手走过来。 罗云见状赶紧站起身,轻轻施了礼。 容华城问:“就知道你会偷懒,是不是师父刚走你就跑进来了?” “没有,我也就刚进来,您就回来了。”罗云堆着笑替师父拉了把凳子,又殷勤地倒了杯茶水。“师父您喝茶。”然后就站在一旁给师父扇着扇子。 容华城冷笑一声,说:“你呀,总是想偷懒!” 罗云撅着嘴说:“没有了,人家只是进来喝口水嘛。” 黄果果也帮着打掩护说:“是啊白衣哥哥,他的确是刚进来,没有偷懒,真的,一直在外头可认真地练呢!” 罗云朝她看看,开心地笑起来。 而容华城则笑着问:“呦,这就结盟了?” 黄果果说:“那不是想着我们也不能整天吵架惹你心烦嘛?” 容华城说:“听你们吵惯了,突然这么默契,还真有点不适应了呢。”说着又看看罗云,问:“都谈开了?” 罗云抿着嘴,点点头。 容华城说:“好,以后可要和睦相处喽。” “嗯!”黄果果点点头,而后说:“对了白衣哥哥,我还有件事想要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你说。”容华城笑等着她问。 黄果果轻轻叹了口气,说:“白衣哥哥,刚才我还跟罗云说呢,其实我现在挺内疚的!我觉得我先前太招摇了,给大家造成了困扰,现在挺后悔的,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容华城说:“顺其自然啊。” “可是白衣哥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哥哥你一样心胸豁达,也不是所有人都和罗云一样没心没肺,我是怕伤了人家的心。” 罗云听了可沉不住气了,嚷道:“说谁没心没肺呢?你说这话我可就不乐听了啊!” 黄果果忙解释着说:“哎呀,就是一个小小的比喻,比喻啦!” 容华城笑着倒了杯茶,没有说话。 黄果果接着说:“就比如,子文哥哥……”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其实我一开始的确挺喜欢他的,但现在才明白,其实那只能算是有好感……可是,子文哥哥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我怕……” 容华城放下茶杯,笑着说:“俗话说日久生情,但也别忘了那句话‘人走茶凉’,虽然用到这里不大合适啊,但哥哥的意思呢,就是不用太刻意,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黄果果问:“那我要不要跟子文哥哥道个歉?说说清楚啊?” 容华城说:“不用,越解释就越解释不清,还是顺其自然吧,慢慢就会淡了。只要你别再往里添火,别人是能感觉到的。” “真对不起大家。”黄果果小声嘀咕道。 容华城笑着说:“你们这些小朋友的爱情啊,就跟过家家一样,三天两头热。” 黄果果小声说:“我这次是认真的。” 罗云也说:“我也是认真的!” 容华城瞪了他一眼说:“你就别在这添乱了!”说完摇摇头。 容华墙哭了 自从容二公子当着大家的面抱了果果姑娘,便落下了话柄,碧湖山庄里几乎没有不议论他的。一开始也只是些底层仆人窃窃私语,而后连一些有头有脸的也开始嚼舌根了,而且说的话越来越难听,越来越不堪入耳。 有人说:“怪不到那时候他非要住在女宾的院子里,原来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 有人说:“听说那个弟子沈姜入狱,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坏话传得多了,就开始变了味。有人质疑他的人品,有人认为他不够坦荡,有人认为他瑕疵必报,还有人翻出之前的旧账来抱怨。说什么他管得太宽,他定的制度太苛刻;又说他薄情寡义,目中无人,趁着家主不在,拿着鸡毛当令箭,打跑弟子,又逼走亲戚。 人不就是这样吗?觉得他好的时候,看怎么他都是顺眼的,但觉得他不好的时候,看他哪都是错的。大家就这么一味地诋毁他,完全不念他的一分好处,就连先前敬佩他的,也觉得是被他的虚情假意给蒙骗了。 再加上,现在家主已经回来了,所以有些人就不愿再听他的了,他也发现,他交待下去的事,竟半天没人动,而自己说话的分量也一落千丈。他知道是因为那件事彻底失了威严,所以也非常懊恼,但却已无力回天,一气之下交了印章和钥匙,返回龙湖山庄了。 容华城知道原因后,非常生气,当即辞掉一两个挑头的,又把下面管事的训斥一番,大家见了,这才知道触碰了逆鳞,于是再也没人敢胡说什么了。而后,容华城亲自前往龙湖山庄去请他,但他却推说,自己近来身体不适,想要好好休整一下。 容华城见状,也不好强求,只能好言相劝着说:“子文,哥哥还是那句话,别跟底下人一般见识!咱们弟兄才是最亲的,哥哥的家就是你的家!你要是真觉得最近有点累,那就歇歇,等歇够了,还去帮哥哥管家,哥哥现在已经离不开你了!” 容华墙勉强笑了笑,说:“好,有哥哥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容华城没有办法,只能先回碧湖山庄,而后提笔写信给司源,让他赶紧回来。容华城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因为余怒未消,就又把几个管事的和几个大弟子叫到跟前狠训了一顿,大伙跪倒一片,连大气都不敢出。 容华城说:“流言止于智者,不知诸位听过这句话没有?”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不敢说话。 “可是我们碧湖山庄竟连一个这样的智者都没有!我这个作家主的也实在窝囊!” 大家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容华城看了他们一会,说:“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看来是我平日太纵容你们了!以后再让我听到——哪怕是无关痛痒的一句流言,我也不说什么,过了谁的嘴,谁就给我走人!我们这里是间小庙,容不得你们这些大和尚!” 说完这些话,他才觉得好受些,于是让他们退下了。一个人的时候,静下来想想,不禁叹了口气,但也稍稍松了口气。其实这样也好,倒省心了,要不然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哪个少年心性,一个没忍住,惹出乱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关于果果姑娘这件事,是得从两个方面看,出于兄弟情义,他当然不希望堂弟陷得太深,毕竟果果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而出于道义,他又不想让果果喜欢自己的这位弟弟,因为太了解兄弟的脾气,知道他们俩在一起肯定不行。一个控制欲强,行事霸道,一个又生性活泼,不喜拘束,与其日后闹得不快,不如现在就不要接触。 此刻,夜已经深了,龙湖山庄容二公子的房间里,灯光却异常明亮。屋子的圆桌上摆满了菜肴,容二公子坐在那里自斟自饮,而那个长得有点像黄果果的小丫鬟金玉,则站在他身旁服侍着。 容二公子将酒壶反转,见再倒不出一滴酒来,便对金玉说:“给我再拿些酒来!” 金玉担心地劝道:“公子,您已经喝得太多了,不能再喝了!” 容华墙瞪了她一眼,说:“让你去就去!”说着使劲推开她。 金玉没有办法走出屋子,端了两小坛酒进来,然后摆到桌子上。 容华墙从中拿了一小坛,打开封口,而金玉却接了过去。 容华墙正要发怒,对方却说:“我陪公子一起喝!” 容华墙僵硬地笑了笑,而后点点头说:“好!一起喝!” 金玉取了个杯子,给自己和公子都满上。容华墙一仰脖子将白酒喝完,重重地将杯子放下,让金玉倒酒。 金玉继续给他满上,而自己先将杯中的酒喝掉,也又倒上一杯。 容华墙喝了这杯酒,放下杯子,过了一会,突然失控地哭了出来。他拄着桌子,把手挡在脸前,伤心地说:“她现在完全不理我了……就因为我没能忍住,抱了她一下……她现在完全不理我了……” 金玉感同身受地注视着他,见他哭得悲痛,便不去打搅。 “你还说只要我慢慢来,不怕她不着道……我已经够沉得住气了吧……可是,她还是心有所属了!”容华墙说着使劲捶打自己的胸膛。“她喜欢的不是我,她早有心仪的人了……可是那个人不是我,不是我啊!” 金玉看着心疼,便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打自己。 而容华墙则痛哭着说:“堂哥跟我说过,让我不要陷得太深……我一直没当回事……因为我觉得冷暖自知,旁人怎么会懂我们之间的情谊呢?在我看来,她心里是有我的!你也说过她心里是有我的!可眼下……她根本不理我……我在她面前走过,就如同路人一般……我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就不理我了呢?” 金玉紧紧地搂住他的手,而他则靠在了金玉身上。 “公子,”金玉轻声说:“感情这事儿,真得很难说。之前我是说过那些话,但也只是为了让公子开心。但那位姑娘真正想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但从当时的情形看,那位姑娘确实是对您动过心的,只是可能现在又移情别恋了……” 容华墙抖动着肩膀,哭的像个孩子,哭了一会后,突然抬起头,对金玉说:“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这辈子,还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说着站起身,露出一丝邪恶的目光,道:“我要把她抢回来!我一定要把她抢回来!只要在她成亲之前,我都是有机会的!” 金玉很想劝他说,强扭的瓜不甜,但也只轻轻叫了声公子,便不再开口了。 司徒被控制 仙人谷西北仙寨的仙君卧房里,唐景隆突然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而后便被上司司徒雅丹踹下床。唐景隆捂着脸,隐忍着怒气,而司徒雅丹则指着他破口大骂。 “你又在琢磨什么呢,怎么这么心不在焉?” 唐景隆赶紧陪着笑脸站起身,说道:“这几天有点太累了,您又总是这么欲求不满,属下实在有点力不从心啊。”说着又走回到床边,笑呵呵地搂住司徒雅丹。 司徒雅丹哼了一声,推开他说:“累?怎么,你在外头养人了?” 唐景隆说:“属下哪敢啊?光是伺候您就够呛了,还敢再弄一个,那还不得活活累死我啊?” 司徒噗嗤一声笑了,说:“行了,去给我倒杯水来。” 唐景隆笑着说:“是是是,马上就来。”说着走去桌旁倒了杯水。 司徒雅丹喝了水,轻轻靠在枕头上,调侃着说:“要是没有背着我养人,那怎么这么不顶用了?” 唐景隆说:“哎呀,还不是这几天在外头到处跑,有点太累了。仙君,别生气嘛,等会咱们再来一次就是了。” “你都在外头忙什么呢?” “那还不是去找至尊仙冰吗?” 司徒雅丹瞥了一眼唐景隆,嘲讽着说:“怎么,仙尊说谁找到至尊仙冰就让谁当侧仙督,你可就惦记上了?” “我哪配啊,我这不是替您找的!等日后您当了仙督,我也好沾点光不是?”唐景隆说着跳上床,骑到她身上。 司徒雅丹笑着推他,却没有推动,正想揶揄他几句,却被他突然扼住脖子。司徒雅丹感觉喘不上气来,本能地挣扎着,而唐景隆却用身体压住她,令她动弹不得。 只见唐景隆咬牙切齿地说:“叫你打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是啊,我是去找至尊仙冰了,什么?当然不是给你的!你蠢啊!干吗给你?让你当侧仙督?呸!你也配?你除了会跟人上床你还会干什么?” 过了一会,唐景隆见她浑身绵软,知道药效已经发作了,于是松开手,掰着她的下巴愤怒地说:“你要是对我好点也就算了,可你偏偏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整天对我非打即骂,呼来喝去!我告诉你,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司徒雅丹看着唐景隆,试图用手推开他,但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怎么样?动不了了吧?”唐景隆指着对方坏笑着说:“我告诉你,我刚才在你的水里加了东西了。知道是什么吗?是能让你浑身麻痹的特效药啊。难受吧?”说着拍拍她的脸。“是不是又疼又痒?嘴巴也麻麻的?看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哼,这可比你平时打我的时候轻多了!哎呀,瞪眼?你还敢瞪我?” 唐景隆朝司徒雅丹脸上打了一巴掌,指着她骂道:“叫你再凶?叫你再不把我当人!看你还能凶到几时?不过我跟你说啊,”他说着突然凑到她面前,悄声说:“你可不能恨我哦,这可是你咎由自取的!” “什么?还狡辩?”唐景隆说着又朝她脸上打了一巴掌,说:“我问你,要不是你把小蝶献上去,她会落到今天这下场吗?还有啊,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失了仙君之位?你别忘了啊,你的武功可是在我之下,要不是靠着你那张狐媚子脸去勾搭仙尊,你哪来的这么大权力啊?” “诶,放心放心!”唐景隆接着自顾自地说:“我不会杀你的,当然了,我现在还不想让你死呢,等替我忙完了那件事,你想死再死好了!诶?身上是不是觉得好麻?麻就对了!好了,好了,别哼唧了,又不是刚才那会儿。怎么?又馋了?你啊,总是欲求不满!”说着笑了笑,又压到她身上。 东边的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司徒仙君便早早地起来梳洗了。她坐在梳妆桌前,面向着镜子。她身后站着他的心腹手下唐景隆。此刻,唐景隆正替她系上肚兜的丝带,然后给她穿上中衣。 这时,小丫鬟把洗漱用的水端进来,唐景隆说:“放这吧,我来替仙君洗。” 而司徒雅丹则慢声慢气地说:“把我那件红裙子拿来。” 小丫鬟答应一声,这就转身出去了。 唐景隆把手巾蘸湿,轻轻拧干,然后展了展司徒的脸,又将她的手心手背都认真擦了擦,而后将手巾搭在盆边上,拉了把凳子坐在她旁边,一面抬起她的下巴,一面打开梳妆桌上的粉盒,在她脸上抹了些粉,又蘸了些胭脂,擦在她的两腮,觉得眉毛有点浅,便又拿起了眉笔替她描画一番。 窗外一抹阳光透过帘子打进来,正照在司徒雅丹的脸上,她看上去美极了,虽然脸上稍有苍白,但神情却十分平静。小丫鬟捧着衣服走进来,看到唐景隆正替仙君描眉,不禁偷偷笑了笑。 唐景隆说:“把衣服放下吧,这不需要你了!” 小丫鬟问:“奴婢帮仙君梳头吧?” 唐景隆说:“下去吧,这有我呢!” 小丫鬟觉得奇怪,虽然平日里唐仙主也经常留宿,但还不曾这样温柔地替仙君梳洗过,想了想,觉得终究是感情所致,于是笑起来,摸了摸那件红裙子,问道:“仙君,怎么突然想要穿这件?您不是嫌这件的衣领太高了吗?平时总也不想穿。” 唐景隆低着头悄悄笑了笑,没有说话,而司徒雅丹则瞪了一眼小丫鬟,说:“本君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要你管什么?” 小丫鬟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什么,唐景隆朝她使个眼色,让她退下了。 等小丫鬟走了,唐景隆撂下眉笔,从桌上拿起一柄梳子,轻轻将司徒雅丹的头发梳通顺,而后挽成平时她喜欢的发髻,又极其温柔地给她戴上珠花和耳环,然后托起她的下巴,看了又看。 “看,我说什么来着,只要不凶就很美很可爱,对不对?”唐景隆笑起来,说:“你呀,要是一直这么乖,不就不用受这份苦了吗?好了,先委屈几天吧,等帮我办成这件事,日后不会亏待你的!你还可以作你的仙君,我也会照样照顾你的!” 唐景隆的回忆 七年前的一天,正值上元节,又是个花灯如昼的夜晚。集市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一个穿着厚墩墩戴着皮帽子的小男孩,高兴地在人群中奔跑着。他长着大眼睛,双眼皮,长长的睫毛,白皙的皮肤,看上去非常漂亮可爱。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放纵地感受这种节日气氛,所以非常开心。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穿白衣的人,那人似笑非笑的嘴角,略带邪魅的眼神,在灯光的照耀下,如同天人临凡一般,简直美的不可方物。 那人所到之处便会引起一片哗然,女孩们尾随着他议论纷纷,总想引起他的注意,然而,他却紧紧盯着那个孩子,生怕他在人群中没了踪影。 此刻,他见孩子跑得有点太快太远,便喊道:“景隆,别跑了,过来吧!” 孩子停了下来,转回身,顺从地跑回他身边,拉住他的手,兴高采烈地说:“师父,我也想买个灯!” 白衣人说:“好,等会看到了就给你买。” 景隆很高兴,为了能尽快买到灯,便拉着白衣人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直到找到卖灯的小摊为止。他挑来选去,终于决定要一只大白兔形状的灯。白衣人付了钱,他便高兴地挑着灯,往前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有人在路边卖兔子,他立刻走不动了,也蹲到人家筐子跟前,伸手去摸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 白衣人走过去,站在他旁边。 他一边摸着兔子,一边抬头对白衣人说:“师父,你看,小兔子啊!好可爱啊!” 而白衣人却无动于衷,哼了一声说道:“等会吃东西前要好好擦擦手哦!” 卖兔子的是个老头儿,见这孩子穿的阔绰,便奉承起来说:“呦,瞧这小官人长得多俊呐!高鼻大相的!一看就是个大富大贵样啊!” 白衣人笑了笑,没有吭声,而老头则拎起一只兔子递给孩子,说:“小官人,喜欢不?” 景隆点点头,说:“喜欢!” “那就拿一对吧?正好和你的灯笼配对啊!”老头笑呵呵地看看孩子,又看看白衣人,说:“官人,您看孩子这么喜欢,您就给孩子买一对儿吧,图个喜庆!” 景隆眼巴巴地看着白衣人,说:“师父,人家想要小兔子嘛!” 白衣人却说:“刚才要灯,现在又要兔子,那也不能见什么就要什么呀!” “师父,人家喜欢小兔子嘛!好毛绒啊!”孩子说着忍不住搂着小兔子,贴在脸边亲了又亲,蹭了又蹭。“好绒啊!” 老汉见状,忙说:“喜欢就拿去吧!” 景隆以为人家让他拿去就是送给他,于是抱着兔子,看看师父,又看看卖兔子的老人说:“谢谢老伯!” 站在一旁的白衣人说道:“傻孩子,人家可不是要送给你!” 老汉说:“又不贵,二十个钱一只,您就给孩子拿两只回去玩呗。” 白衣人看着孩子,说:“别买了吧,等会给你买串糖葫芦吃,好不好?” 景隆噘起嘴巴,搂着兔子不舍得放手。 白衣人说:“这玩意儿不好养,而且养在家里可臭,拉的到处都是!” 景隆说:“那我养到外面不行吗?不会弄脏家里的!” 老汉也说:“是啊,今天大过节的,何必让孩子生气呢?买一对儿吧!要不了几个钱。” 白衣人说:“不是钱的事,关键是我觉得兔子可臭!” 景隆央求着说:“师父……求你了!” 白衣人说:“不好养的,你养不活的!” 老汉却说:“好养,好养!这老话不是说嘛?兔子一年能下十二窝,除了最冷的时候冻死一窝,最热的时候热死一窝,其他的都能活!扔在那不用管,让它随便跑,想起来了,喂点剩菜叶啥的就行!可好养了!” 白衣人从孩子怀里抓起兔子放回筐子里,说道:“不要不要,太臭了!” 然而下一秒的情景却是——景隆一手拎着兔子笼,里面装了两只小兔子,而另一手则拿着糖葫芦,至于那只刚买的灯笼则暂时由他的师父替他提着。 白衣人无可奈何地说:“先说好了,回去你要自己照顾它们哦!而且不许带到院子里!只能养到外头!听到了?” 景隆点点头说:“嗯,知道了!” “那走吧,也买了不少东西了,回去吧?” “师父,我好累啊!”景隆蹲到地上撅着嘴不肯动。 “累怎么办啊?” 景隆说:“师父背我!” 白衣人说:“都多大了,还让师父背?” 景隆撒着娇说:“人家可累嘛!脚可疼!” 白衣人说:“刚才疯跑的时候怎么不说累,怎么不说脚疼啊?” “就是因为刚才疯跑得太厉害了,所以现在才累才疼嘛!” 白衣人没有办法,只能将灯笼里的蜡烛熄灭,说道:“你提着吧,我拎着兔子。烦死了,真麻烦!”说着蹲下身,背起孩子。走了一会,不禁感叹着说道:“赶快长大吧,长大了就能帮师父的忙了!” 景隆说:“我不想长大!” “为什么啊?” “因为如果我长大了,师父就不背我了。” 白衣人笑着说:“那也不能让师父背你一辈子吧?等师父老了,背不动你了,可你还没长大,怎么照顾师父啊?” “我不想让师父变老!我也不想长大!”景隆搂着师父的脖子,把脸枕到他的肩上,喃喃地说:“师父才不会老,景隆喜欢跟师父在一起,师父不会老的。” 白衣人侧过脸看看他,说:“你可别睡啊,要不等会该冷了。”说着晃晃他,让他精神一些。“等回家再睡啊!” “师父,给我讲个故事吧!” “讲什么啊?”白衣人又看看他,轻声问:“冷不冷?” 景隆摇摇头,说:“不冷。” “糖葫芦还吃不吃了,不吃就扔了吧。” “嗯。”景隆答应一声,便把手里的糖葫芦扔到路边。 白衣人数落着道:“看见什么都想买,买了又不吃!我看这兔子弄回去也是死!” “才不会呢!人家会好好照顾它门的!” “哼,说得好听,我看不出一个月,就得死完!”白衣轻轻在孩子的手背上亲了一下,说:“先说好哦,到时候可不许哭鼻子!” “嗯。” “喂,别睡啊!会着凉的!别睡别睡!景隆,景隆,不许睡啊!走走走,赶快回去了!” “困了。” “困了也不许睡!诶?别睡啊!早说让回去呢,就是不肯,非玩到这么晚,现在困了吧?景隆,景隆!回去再睡!” “……” “景隆!” 站到雨里才许哭 小景隆把带回来的两只兔子放在仙居后面的山坡上,那里有很多草,离家又近,他可以随时去看望它门。他见小兔子们过得开心,自己也觉得非常开心。 但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对于饲养小动物可没什么经验,所以尽管他认为已经很尽心了,却还是没能养活,两只小兔子很快都病死了,他无法承受这种缺失感,觉得付出了心血没能得到回报,所以非常委屈。 他哭着对柳晨晚说:“师父,小兔子都死了!” 柳晨晚说:“死就死了,回头再买就是了。嗯?不许哭的哦!”说着用手指了指。 小景隆使劲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人家心里可难受啊……” 柳晨晚沉着脸说:“难受也得忍着!不许哭!把眼泪擦了!” 小景隆抽泣着抖动着肩膀,忍了半天也没能忍住,反而越发哭得厉害了。 柳晨晚见状问道:“非要哭出来不可是吧?” “人家心里可难受啊!” “要是想哭,就等到下雨的时候,站到外头去哭去!现在给我忍住!” 小景隆委屈地说:“人家忍不住……什么时候才能下雨啊?” 柳晨晚指着他问:“是不是今天非得大哭一场才行啊?” 小景隆捂住嘴巴,使劲点点头说:“小兔子都死了……人家好不容易养的啊!” “好不容易养的怎么了?谁跟你说付出了就一定得到回报?”柳晨晚很不高兴,推着小景隆来到屋外,而后吩咐仆人说:“去掂两桶水来!” 等仆人提来水,放到院中,柳晨晚便让他站过去,说道:“去,把上衣脱了!如果真想哭,就把自己泼湿!”说着又对仆人摆摆头:“去给他拿个瓢来!” 没一会,有人放个瓢在水桶里,小景隆不明白,但心里仍觉得既委屈又不甘心,所以倔强地把外衣脱了,按照师父的话,用瓢舀着水从头上浇了下来。 腊月里的天,非常冷,小景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柳晨晚却站在门廊下说道:“不许停!继续舀水!” 小景隆冻得瑟瑟发抖,柳晨晚却不以为然,说道:“想哭就哭吧!把自己弄湿,越湿越好,想怎么哭就怎么哭!” 小景隆还真听话,一边朝自己浇水,一边大哭起来,但没一会就止了哭声,只剩站在那里打寒战了。 柳晨晚看看他,问:“还哭不哭了?” 小景隆摇摇头,吸了口鼻涕。 柳晨晚说:“不哭就进来吧,要是还想哭,就再给我出去!” 小景隆把脸上的水抹掉,走到屋檐下,可怜巴巴地看着师父。 柳晨晚冷笑一声,拉着他进了屋子,然后让他脱了湿衣服,给他裹上被子,又让人给他熬了碗姜汤,让他喝下。 小景隆窝在被子里,很快就觉得暖暖的,于是看着师父问:“为什么要站在院子里往身上浇水?” 柳晨晚说:“因为男儿有泪不轻弹。如果你实在想哭,不是不可以,但不要轻易在人前哭,如果忍不住,就站到雨里去,或者把自己弄湿,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来你在流泪。记住,不要在外人面前落泪,这样会被认为软弱,听懂了?除非,你故意想让人觉得你软弱。” 小景隆点点头,似懂非懂地说:“知道了……” “以后不许再哭了。” “师父,你有没有哭过?” “自从我懂事之后就没再哭过了。” “真的吗?即便是挨打的时候也不哭吗?” “师父才没有挨过打呢!师父从小到大都特别优秀,所以一次打也没挨过!” 小景隆满脸羡慕地说:“我也想像师父一样优秀!” 柳晨晚摸摸他的头发说:“你会的!” “那什么时候才能像师父一样棒?一样强大?” “等你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就会变得强大了!” “那我现在就想保护师父。” “现在你还太小了,保护不了师父。” 唐景隆慢慢收回思绪,将视线移到司徒雅丹身上。他站在她身后,继续帮她整着头发,觉得哪里不好,就散开重梳,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他看着镜子中的她的面庞说道:“你看,这样安安静静的多好啊!非得发脾气,整天那么凶,像什么样子啊?你不知道你发脾气的时候有多丑!” 然而司徒雅丹始终面无表情,她虽然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但眼神却有些空洞,就好像她不是在看镜子,而是看着镜子后面很远的地方。 唐景隆轻轻将她的一缕头发编好,别在发髻上,并用一跟发簪固定,又将耳边的碎发整了又整,直到将她打扮得完美无缺为止。 唐景隆凑到她耳边,和他一起照在镜子里,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一番说道:“我知道你以前受过很多苦,我不怪你。你觉得心里委屈,所以控制不住,总想发火,总想宣泄,我都理解,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咱俩也算同病相怜了。” “你知道吗?”唐景隆接着自言自语地说:“我可是替你报了仇了,我替你杀了那个老王八蛋!对,就是徐疆,这下你高兴了吧?其实,要不是因为时间紧,你之前的那些仇人,我都可以帮你杀掉。谁让他们欺负你来着?我就见不得那些东西们欺负人!” “还记不记得我姐?我没跟你说过吗?哦,对,瞧我这记性,我只跟小蝶说了。唉,算了,等将来有机会吧,我会把那些欺负过你的家伙都杀了。啊?你要自己杀?好啊,随你怎么都行!我说到做到!” “啊?哦,你问我那本《重生诀》去哪了?我给师父了啊。当年,我不是到处流浪吗?觉得带着它也不方便,所以就把它藏在一个破庙里,后来我被师父带回山,也没机会再去拿。等长大一点,偷偷跑下山去,又到那个庙去看看,想着有就有,没有就算了,结果一看竟然还藏在那儿好好的,所以就拿回来,献给师父了。当然了,我自己也复刻了一份,要不你以为我怎么能研制出那种玩意儿啊?” 唐景隆轻轻在她的胸口上方点了一下,说:“疼吗?应该感觉不到吧?”而后走到门边叫了丫鬟说:“把早饭拿进来,我和仙君在屋里吃。” 不一会,早点就准备齐了,唐景隆摆摆手让丫鬟们都走了。等就剩他们两个,他便端起粥,仍旧拉了把凳子坐在梳妆台前,轻轻地吹着热气,然后喂给她吃。 唐景隆低着头,喃喃自语道:“以前,我师父可疼我了,从小到大我都没挨过打。可是遇上你了,把我一辈子没挨的都给挨了。上回,要不是因为跟你吵架,我师父也不会让人打我四十板子,他是为啥啊,还不是打给你看的吗?” “不过,我小时候挺皮的,”唐景隆说着笑起来。“有时候也把我师父气得没法没法的,但他就是舍不得打我,怎么办呢,只能罚我。我记得有次,现在都想不起来具体是干了什么,反正就是把他气坏了,我师父他就罚我在地上跪了两个时辰,腿都跪烂了,疼死了。” “唉!”唐景隆说着叹了口气。“你以为我心里不苦吗?我也可纠结了!一边是师父,一边是生父……唉,自古忠义难两全,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一起过,我照顾你们,照顾你们所有人。” 唐景隆拿起手巾擦擦司徒雅丹的嘴,放下碗,站起身,轻轻按按她的肩膀,说:“我 写信给哥哥 云城新到任了一位知县,大家都去拜贺,碧湖山庄、龙湖山庄和月湖山庄,也合力备了一份大礼送了过去。随后,地方乡绅和各界名流便开始轮流宴请这位新相公,而这位新相公又极为人亲和,从来都是缝宴必到,所以身为大家主之一,又兼武林盟主的容华城,免不了要去应酬,每天早出晚归,忙得连家门都快没时间进了,哪还有功夫管家啊。不过好在司源很快就从丁家帮那边回来了,这才让他省了心。 忙里抽闲时,容华城便让司源讲讲灾区那边的近况。 司源说:“那边目前已经基本稳定,各州县也都开始修复和重建了,赈灾款和物资也继续向灾民发放,我们的弟子也还是到粥棚去帮忙,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容华城点点头,说:“行,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让他们回来了。对了,司源。” “是,师父。”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是由龙湖山庄的二公子帮忙管家的。他在的时候制定了一些规矩,为师觉得挺好的,你就按照他的规矩继续走下去吧。一切照旧,什么都不用改,你只要起个监管作用就行了。如果觉得不好执行,就跟我说。” 司源恭敬地说了声:“是。” 黄果果和罗云照旧每天到容华城的院子里做功课,不过这两天容华城老是外出,所以罗云就开始偷懒了,也不想好好练功,而是待在屋子里,不是聊天就是看闲书。黄果果也不管他,有时候画会画,有时候也找本小说看看。 这天,罗云说:“你知不知道,真是太解气了!” “怎么解气了?” “你没听说吗?那帮盗紫河车拐卖妇女的臭贼都被抓了!” “啊,是吗?那太好了!”黄果果听了露出会心的笑容。 “我听说可解气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侠干的,官府到的时候,那帮龟孙子就已经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而且还都被废了武功,不仅废了武功,手脚都叫给拧断了,你知道都给拧成啥样了吗?” 黄果果看看他,笑着摇摇头。 “你见过麻花吗?还有咱们用的那手巾板?你就想着咱们拧手巾板的样子,拧手巾是啥样,他们的胳膊就是啥样。我听说胳膊外面就剩一层皮连着,官兵到的时候,连捆都没法捆!” 黄果果不禁吸了一口气,说:“听着就好疼!” “是啊,你想啊,拧成那样,那得多大的劲啊?要么说解气呢!还有那个贼头子,叫个薛诚,就是那个拐走你又把你卖给傻男人的那货!” 黄果果点点头。 罗云接着说:“真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王八蛋!杀他一千遍都不为过!我听说,这回可是人赃俱获,一大屋子贼,一个都没跑掉!这下可是全窝端了!不禁抓了贼,还救出一大帮女孩,都是准备卖掉的。可可怜了!幸亏给救下了,要不还不定怎么遭罪呢!” “听说那位大侠放走一个女孩,让她去报官。还给墙上留了一行字,说是:‘贼首薛诚,恶贯满盈,豺狼成性,诚然王法所不容。南侠徐疆,贪奸不义,一味欺心,设谋诈害。江湖中有此,不但衣冠中禽兽,乃禽兽中枭獍也!天理昭彰,神目如电,但愿母体胎儿得以瞑目,江湖义款得以返还。’”罗云边回忆边往下说。 “不过,可搞笑了,听说那贼头子一看到官兵来了竟咧开嘴大哭起来,说是可算盼到官爷了,爬到当差的跟前,嚎着让人赶紧把他带走!你想想,那是给吓成啥样,才能说出那样的话?一群贼啊,要说是最恨当官的了,居然见了当官的比亲爹还亲!真是笑死了!” “嗯,活该!” “是啊,太解气了!太解气了!”罗云也笑起来,说:“可不是活该吗!麻蛋!让他祸害老百姓!让他干坏事!就该这么整他!哎呀,就是不知是哪位大侠干的,要是知道,我得去给他磕仨头去!” 黄果果笑着说:“你都听谁说的啊?” 罗云说:“大家都这么说的啊,现在街上都传遍了!我也是听沈姜他们说的!听说,那帮贼一到堂上就全招了,说是只要别再让他们见到那个拧断他们手的人就行。” “他们没说是谁拧断的啊?” “没有啊,他们只说是个从没见过的大侠!不过我估计啊,就是知道也不敢说。你想啊,有那样本事的人,肯定是号人物啊,那薛诚也是在江湖上混的,怎么可能不认得?” “你又不在现场,怎么说得跟亲眼见着了一样?”黄果果笑着问。 “哎呦,我是不在场,可有人在场啊!像这种大案,都是公开审理的,外头肯定早就挤不动了,里边有什么动静,外头马上都知道的!只是,唉,你说,谁会想到最坏的竟然是南侠徐疆啊!”说着使劲合上扇子,皱起眉头。“真想不到,幕后黑手居然是他啊,南侠啊!谁能想到!真是衣冠禽兽,说得一点不假!你知道不,他不仅跟紫河车有关,连咱们的赈灾钱款也是他让偷的!多不是东西!我听说,官府已经派人到南莞去提徐疆了。你说,到底是哪位好心的大英雄干的这事呢?他怎么就正好遇上那伙贼了呢?” 黄果果笑而不答,然后铺开纸,认真地写起来。 罗云说:“这会,沈姜肯定高兴坏了,总算替他姐姐出了口气。” “人都死了,出气有什么用?” “诶?那好歹现在抓住了,他姐姐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啊!”罗云扇着扇子,见黄果果头也不抬,便问:“你写什么呢?” 黄果果说:“写信啊。” “写给谁啊?” 罗云好奇地站起来,走到黄果果跟前。 黄果果赶紧用手捂住,然后推开他,说道:“别看嘛,起开,起开了!” 罗云故意直勾勾地瞅着,就是不肯走,说:“让我看看呗,写给谁的啊?” “讨厌!走开啦!” “行行行,不看就不看!”罗云笑呵呵地扇着扇子走到软榻旁,靠了上去,而后翘着腿躺在那里优哉游哉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而黄果果则在信纸上写道:“哥哥,我想你了。”她很认真地写下每一个字,而且是用自己刚练会的娃娃字体去写的。“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虽然知道你很快就会来接我,但我却等不急了,谁让我现在那么喜欢你呢?对了,我开始练字了,你喜欢这种圆圆胖胖可爱的字体吗?白衣哥哥说我写得很有童趣,你觉得呢?还有啊,我听说了薛诚的事,知道你把他们整得够惨,我觉得很解气,所以要为哥哥点个赞!(比心)对了,那帮女孩子怎样了?小蝶姐姐怎样了?还有那个臭屁唐景隆啊,你可真得好好管教管教他!” “还有那天那件结婚礼服,你是怎么处理的呢?我把我那件洗得干干净净的,已经叠好放起来了,我可不舍得扔。虽然是人家的嫁衣,但心里还是有些痒痒的,也不知道我将来的礼服会是什么样子的?对了,罗云那个小二呆子,问我为什么你那天也穿着红衣服,我说是因为你扮成新郎家的亲戚,为了混在结婚的队伍里,所以才穿红色的,他就信了,也没有再问。我可没说你扮成新郎的事哦,我只说你突然冲进屋子救了我。哈,我可是说到做到的,答应你不乱说,就不乱说。对了,你回去到底要忙什么事啊?什么时候能来接我啊?我好想你啊!只要一闭眼就能梦到你,你梦到我了吗?还有,我自作主张认白衣哥哥作哥哥了,他也答应了。开心!其他一切都挺好的,不用担心,记得哦,尽快忙完那边的事,赶快过来接我!不许招惹别的女孩!你的眼里只许有我!记得再忙也要回信哦!爱你,亲个,啵!” 司徒求拓跋帮忙 仙人谷正西仙寨,拓跋仙君的卧房里,屋子的主人正在和一个小丫鬟激烈地滚着床单。这时,就听到屋外有人敲门,声音很轻,像是个女人。拓跋仙君没在意,接着忙自己的事,但没一会,房门又被敲了几下。他本不想理睬,奈何那外头的人很不知趣,又接连敲了好几下。 拓跋仙君被扰得不耐烦,冲着门外大吼一声:“滚!” 外头安静下来,拓跋仙君冷笑一声,而他身下的小丫鬟则拍拍他,让他继续。突然,房门的门闩自己抬了起来,紧接着就从外头走进一个人来。那人收了内力,放下手臂。拓跋仙君正要发作,但看清来人,却没敢出声。 只听对方温柔柔叫了声:“炎阳,是我啊。” 小丫鬟不禁发出尖叫,扯过被子遮住自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那人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小丫鬟,只是抬抬嘴角,浅笑了一下。而屋子的主人拓跋炎阳则不紧不慢地把裤子提上,从容地拉了件衣服披在身上,笑呵呵坐起身,面对着那个婀娜的身影。 “丹丹,不关我的事呀,是她勾引我的。” 司徒雅丹又朝身后的房门看了一眼,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拓跋炎阳站起身,下了床,朝她走过去,而她则慢慢倒退,说道:“别过来,就在那说话。” “怎么了丹丹?你不会就因为这个生我的气吧?我说了,是她勾引我的,我也没办法啊!你又不在身边,我也不能天天手铳吧?”拓跋炎阳摊开手,又在身前比划比划,笑了起来。 “炎阳,你可是口口声声说只爱我一个的,怎么太阳一落山就变心了?” “丹丹,不是吧,你吃醋了?就为一个小丫鬟,你不至于吧?再说了,是她光着身子来找我的,我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和鲁男子,怎么能挡得住?丹丹,你向来不介意的啊,怎么今天醋性这么大啊?”拓跋炎阳往前迈步,司徒雅丹却制止了他。 司徒又往后退,直退到门边,从背后掩上房门,一边靠着门板,一边说:“我今天身上不便,用了些药,怕有味道。” 拓跋炎阳笑着说:“怎么,来月信了?没关系啊,我又不介意啊。” “不,我今天不舒服,你别过来!别想趁机揩油,我可知道你,只要让你粘上,可就甩不掉了!” “那就让我粘粘呗,丹丹,我可想你了!” “不!我今天流量很大,我不想弄得血呼流啦的!”司徒雅丹举起一只手挡在前面,说:“就站在那,你若是敢过来,我立刻就走!” “好好好,不过去就不过去!丹丹你是怎么了吗?”拓跋炎阳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又看看身后,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床边,索性坐了下来。“我不过去就是了,你看你,我又不碰你,瞧把你吓的?” “我吓什么了?我只是不想让你闻到我身上的腥气味。” “我又不介意。” “好了,别废话了,你就在那别动,听我说。”司徒雅丹说道。 拓跋炎阳点点头,说:“好,我就坐在这不动,我不动行了吧?丹丹,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想到仙寨来找我?出了什么事了吗?” 司徒雅丹躲在昏暗的阴影里,说道:“怎么,非得出了事才能来找你吗?我想你了,所以想过来看看,怎么,不欢迎吗?” 拓跋炎阳笑了笑,又忍不住想要站起身,说:“怎么会呢?我巴不得你来,要不是怕人耳目,我恨不得你每天都来!” 司徒雅丹强调着说:“坐在那别动!都说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走了啊!” “好好好,我不动了,我不动了。”拓跋炎阳说着坐回到床上去,这时,他就注意到对方的脖子上好像有些伤痕,不禁关心地问道:“丹丹,你脖子上怎么了?谁打你了还是怎么了?” 司徒雅丹用手轻轻往上掂掂衣领,试图遮掩伤痕,而后叹了口气说:“还能是谁啊?我刚从仙尊那出来……” “是被他掐的?”拓跋炎阳一听不禁皱起眉头。“他凭什么这么对你?” 司徒雅丹说:“本来好好的,也不知我哪句话冒犯了他,他就发起火来……要不是我拼命求饶,恐怕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拓跋炎阳的呼吸变得沉重,眉毛也竖了起来。 司徒雅丹接着说:“我刚从仙尊那里出来……我……也不知道去哪,特别想见你,想跟你说说话,听听你的声音……” “丹丹。”拓跋炎阳站起身,关切地注视着她。“让你受委屈了。” 司徒雅丹苦涩地笑了笑,说:“炎阳,你之前跟我说过的事还作不作数?” 拓跋炎阳说:“当然作数!” “那好,我求你帮我一个忙。”司徒雅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摆。 拓跋炎阳不禁问道:“丹丹,你让我帮你什么忙,你想干什么?” 司徒雅丹说:“明天你不是要到尚仙殿去述职吗?等你退出来以后,先不要走远,带着你的人,在那里等我一会。” 拓跋炎阳说:“丹丹,闯殿是不会成功的,这么做风险太大了!” 司徒雅丹说:“炎阳,我不想再屈居于人下了,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被人呼来喝去,我不想再被人当牲口看了……炎阳,你答应过我说要娶我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那,就替我实现我的愿望吧!” 拓跋炎阳皱起眉说:“我答应过你,我说要娶你,就一定会娶你!可是丹丹,这不需要你来做!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耐心等着就行了!我答应你要娶你,一定会做到的!” 司徒雅丹摇摇头说:“炎阳,我等不急了,你一定要帮我!” 拓跋炎阳没办法,只能点点头说:“好,丹丹,你说吧,让我怎么帮你?” 司徒雅丹说:“你只要挡住外面的援兵,牵制住那些仙主就行了。” 唐景隆叛乱 尚仙殿里,拓跋炎阳向仙尊做完述职报告后退了出去,而唐景隆则乐呵呵捧着一个锦缎托盘走上大殿。自从吕榕被囚禁,他便俨然一副仙督的模样了,进出大殿,禀传事务全权负责。 柳晨晚一看是他,不由得露出笑容,问:“景隆,拿的什么啊?” 唐景隆向上举着托盘,说道:“恭喜仙尊,贺喜仙尊,正是失窃已久的至尊仙冰!” 柳晨晚听了喜出望外,忙问:“是吗?是谁找到的?快呈上来!让本尊看看!”说着竟从主座上站了起来。 唐景隆将托盘高举过头,小碎步走过去,将托盘放在仙尊的几案上,而后退到殿中,垂手而立。 柳晨晚迫不及待地掀开布封,拿起盛装着至尊仙冰的小瓶子,爱不释手地抚弄着说:“对,没错,正是本尊遗失的那瓶!是谁找到的?怎么这么大的本事?” 唐景隆拱拱手说:“是属下从一个低级仙徒那里找到的。您知道他是怎么得的?” 柳晨晚只顾把玩那瓶仙冰,满脸的喜悦,随口问:“怎么得的?” 唐景隆说:“原来吕仙督果然监守自盗,他拿了至尊仙冰,一时间不好藏匿,又怕外出遭疑,便交于一个心腹弟子,让他秘密带下山,本打算等风声不紧了,再去取,不想却被您囚禁起来,再没机会出去。属下偶得了这消息,就去把那仙徒抓来,拷问一番,他便招了。” “好啊,景隆,你又立了首功一件啊!看来这仙督之位非你莫属了!好好好,赏!重赏!对了,那个仙徒呢?” 唐景隆面带难色地说:“额,属下本来是准备交与您处置的,怎奈那厮不禁打,如今已经死在牢里了。” 柳晨晚听了,只是摆摆手,说:“死了就死了吧,命该如此!”说着坐了下来。 唐景隆笑着说:“失而复得,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属下一直不敢擅自打开,所以未曾看验,也不知里面的仙冰有没有被掉包或是缺失。” 柳晨晚笑起来,说:“应该不会!一般人驾驭不了,不会擅动的!”说着打开瓶盖。果然,当瓶盖拿掉的瞬间,就有一束蓝色的光芒迸射出来,而且香飘四溢。 柳晨晚忍不住凑到近前嗅了嗅,脸上立刻映出光采来。但突然间,他就觉着身体有些异样,好像四肢都不听使唤了。他皱起眉,一手扶按胸口,一手轻揉额角。 唐景隆露出邪恶的笑,而柳晨晚则用手点指着问:“景隆,你给本尊拿的什么?” 唐景隆动动嘴角,说:“我不想杀你,也不想要你的位置,我只想让你帮我重建阴山派。” “阴山派?做梦吧!”柳晨晚皱着眉,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唐景隆说:“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中了我的蛊了,不是你不想想干就不干,而是我让你干你就得干!”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坛子,打开盖子,放出一只手掌大的蝴蝶。只见那蝴蝶围着唐景隆上下飞舞,左右盘旋,就好像能读懂他的心思一样。 唐景隆用内力控制着那只蝴蝶,随着蝴蝶的舞动,柳晨晚也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唐景隆,原来是你!是你一直在炼制邪术?”柳晨晚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失控,奋力与体内的蛊虫抗争着。“之前我遇到的那两个尸蛊人就是你的杰作吧?” 唐景隆点点头,坦然道:“是啊,是我干的,不过那时还只是试验阶段,不够成熟,而且用的是死人。而现在,我的技艺又高超了,不仅不用那种丑陋的蛊虫,而且还可以使用活人!”他说着笑起来,歪着脑袋说:“别硬撑着了,会很辛苦的!听从体内的召唤吧,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替我效力。” “你休想!” “好了,这可不是普通的蛊,还没有人能抗拒它的力量。师父,放弃吧,别再挣扎了,何必让自己痛苦呢?顺从它吧。” “放肆!”柳晨晚用手点指着他,但体力已经明显不支,他歪靠在主座上,拼力克制着自己。 “师父啊,你说有了你这样厉害的蛊人,我还害怕什么呢?这天下都可以是我的!不过我可不贪心,我不要什么天下,也不要你的仙真教,你还是这里的仙尊,我不抢你的,我只要我的阴山派,我只要你帮我重建它就好了。” 柳晨晚看着他冷笑着说:“唐景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当掌门的,纵使是个小小的阴山派,你也不够格!” “我不够格?我怎么不够格?我连你都能控制了!还有什么做不到?” 柳晨晚摇摇头,笑着说:“你看你,还是这么幼稚,怎么可能担当重任?景隆,为师劝你,再多修炼几年吧!” 唐景隆听了很生气,嚷道:“别看不起人!你已经被我控制了,从此以后你只是我的一个蛊人!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别对我颐指气使!我才是你的主人!”说着动用内力,开始操控蝴蝶。 然而,柳晨晚却丝毫未动,连脸上的神情也越发坦然了。唐景隆不禁惊讶,又使了些力气去摆弄蝴蝶,那蝴蝶则像被注入了鸡血,上下窜动,疯狂振翅,但仍旧无法控制蛊人。唐景隆气急败坏,又提升了内力,但突然,那蝴蝶一下子爆开了,倒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愣住了,看看手,看看迸溅到身上的蝴蝶的残体,不知如何是好,而柳晨晚则大笑起来。 他觉得不对劲,忙回头向殿外张望,只听外头一阵骚动,兵戎相交,已经有人打了起来。 他不禁冷笑,说道:“我的人到了。”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大殿的大门突然合上了,转身一看,正是自己的师父用内力关上的。而此刻的师父,则和刚才判若两人,不仅没有痛苦的表情,还神采飞扬。 唐景隆惊得倒退,问道:“你,你不是中了我的蝶蛊了吗?怎么还能行动自如?” 柳晨晚笑起来,看看自己的衣袖,说:“景隆啊,不是为师说你,就你这水平,想要叛乱,还早点!有趣啊,真是太有趣了!本尊好久都没玩得这么开心了!” 唐景隆大惊失色地用手点指着对方说:“你,你,不可能!不可能!你已经中了我的蛊虫了!我看到你把它吸进去了!” 柳晨晚说:“你是看到我吸了,但你没看到我在吸它之前往里放了些东西吗?我放的可是能化解一切毒蛊的化蛊散啊。景隆,本尊可是耐着性子陪你演完这场戏的,你也自鸣得意了一把了,差不多够了吧,该收场了。” 唐景隆咬起牙,喊道:“不成功就成仁,今天我就跟你拼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琵琶弦,直向柳晨晚抛去。 正在这时,突然从旁边发出一股剑气,正击中了琵琶弦。唐景隆感到那内力深厚,不敢硬抗,赶紧收了弦跳躲开来。 而柳晨晚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了声:“吕仙督,出来吧!” 被消除记忆 唐景隆听到仙尊叫了吕榕,不禁大为惊讶,而话音未落,就见吕榕笑呵呵地从大殿后面的屏风绕出来,从容地看着自己。 “啊?原来,你根本没被囚禁?” 唐景隆这才知道自己竟成了瓮中之鳖,转身要逃,却被柳晨晚抬手吸住动弹不得。而后柳晨晚飞身跳下来,来到他身旁,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只稍稍一使劲,就把他的双腿给废了。 唐景隆痛叫一声,立刻瘫软下来。 柳晨晚揪起他的衣领,提到面前,这时,一块金牌从他的怀里掉出来,滚到吕榕脚边。吕榕低头看了看,正是那块免死金牌。 柳晨晚此刻真是五味杂陈,既痛心又愤恨地说:“景隆,我给过你机会,也提醒过你,可是你就是执迷不悟,非要犯这死事!好好地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叛乱?为什么要挑战为师的底线?”说着咬了咬牙,稍使力气,便震断了他的双臂。 唐景隆扛不住,一口血吐出来,再无力反抗了。 柳晨晚松开他,狠狠地将他扔在地上,气愤地说:“我还怕是你,结果还真是你!那至尊仙冰何等珍贵,要是真丢了,我能轻易饶过哪个?你怎么也不动脑子想想?还拿个假的来骗我?真是蠢!蠢到家了!我问你,你是怎么想的?你就不觉着,要是真那么容易骗得了我,别人怎么不来?怎么就你聪明?我看啊,你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说到底,还是傻的不透气!” 唐景隆咳着血,早已没了先前的那股牛气,倒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看着师父说:“原来您早知道了。原来您是在演戏啊?我真傻,我还当是真的呢,我还以为您真得不再信任吕榕了呢!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啊!可是那仙冰,刘延今的确说是吕榕拿的啊!”说着看了看吕榕。 吕榕听了笑起来,解释着说:“当然说是我拿的,因为本督就是当着他的面拿的,只是这一切都是经过仙尊同意的。”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在唐景隆面前晃了晃,说:“真的至尊仙冰从来就没有丢过。当然,仙尊说了,谁要是找回来了,那谁就是图谋不轨。唐景隆,对不住喽,你的狐狸尾巴漏出来了。” 唐景隆被气得吐血,不禁使劲抓住自己的胸口,好半天才喘上气来。他半躺着看着柳晨晚,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好,就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仙尊,属下想知道,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柳晨晚说:“自从你不肯再叫我一声师父,我就知道你有了异心。” “果然,我是永远也比不了你的……我不肯叫你师父,也有两年了,也就是说,两年前你就不再信任我了……”唐景隆垂下眼皮,浅浅笑了笑。“原来只有我一个被蒙在鼓里,我还满心期待地以为,您还是那么疼我,那么信任我……不过也无所谓,能死在您手上,我也无话可说了。” 柳晨晚走到他跟前,低着头看着他问:“我问你,你做了多少傀儡和尸蛊人?” “有一些,我有个隐秘山洞,里头全是本大爷的杰作!”唐景隆得意地笑起来。“但是,你们永远也找不到!” “你就是吴青玉的儿子吴昊吧?” “是又怎样?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还装个什么劲啊?” “对,本尊是一早就猜到了,自从你向本尊献上那本《重生诀》,本尊就有所怀疑了,后来派人去查,果然查到些蛛丝马迹!所以,当江湖上重现那些污物时,本尊就猜到与你有关!只是本尊实在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景隆啊,你的执念太深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有些事,出于好奇,玩玩就算了,可你偏偏不听,非要重操旧业,成为众矢之的,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有我的信念!”唐景隆提着气喊出一声,而后就又瘫倒了。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道:“笑话!研制那种腌臜玩意儿就是信念?” “我要重建我们阴山派!” “谁许诺你了?北屏王?” “你别管!” “哼,我就说了你不够格!就凭他一句话,你就信了?他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容不下,为什么平白无故帮你?”柳晨晚伸手指了站在一旁的吕榕问唐景隆说。 “他答应我的,他说他会帮我们阴山派正名,还会让我们成为名门正派!” “凭的什么?一个已经臭了名声的小门派,又不是什么武林正支,他凭什么帮你?” “是他答应我的!” “所以你就帮着他整我?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我不想的,但我没办法!自古忠义难两全!我要替我爹实现心愿!” 柳晨晚点点头,说:“知道为什两年前我不让你做仙君吗?因为你不够格!连做个仙君都不配,还想当掌门?” “我够格!我够格!”唐景隆嚷着说。“我就比吕榕小两岁,他都能做仙督,我凭什么不能做仙君?” 柳晨晚忍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说:“就冲这句话,你就得再学三年!” “别小看我!实话告诉你,我还做了很多坏事呢!耿婉婉和徐疆都是我杀的!司徒雅丹和秦小蝶也让我制成傀儡了!还有你睡过的女人,我也都睡过了!” 柳晨晚不屑地说:“唐景隆,本尊遇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纵横江湖多年了。” 唐景隆冷笑着说:“是吗,那我还要告诉你,我还睡了你没睡过的女人呢。就是那个江盈盈,你不是不舍得碰她吗?我碰了,她那里好软好烫啊!而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我也都摸过了!” 柳晨晚抬起脚,把唐景隆踹倒在地,说:“行了,你只要说谎就没有底气。本尊知道,你什么都想学我,可是又学不像!说白了,你是心里敬着我,想做的,却不敢做,敢做的,又做不来,是不是?所以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进退两难,是不是?” 唐景隆突然哭了出来,嚷道:“才不是!我讨厌你!我才没有敬着你呢!才没有!” 柳晨晚皱起眉头说:“哭什么?行了,自然你有免死金牌,那本尊就不杀你。”说着朝吕榕摆摆手。“带他下去,好生调理,可别让他死了。” 唐景隆嚷着说:“不!杀了我!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求苟活,但求速死!”说着猛地抽出一把短刀照着自己便刺。 柳晨晚一抬手便将那刀打掉了,而唐景隆还要去拾那把刀,哭喊着说:“让我死!让我死!我再也不想活在这人间炼狱了!我想我姐!我想我姐!我不想再一个人独活了!我要去找我姐姐!” 柳晨晚踩住刀子,他就一个劲想要抠开对方的脚。柳晨晚不耐烦地抽了他一个耳光,他却执拗着不肯松手。 柳晨晚没办法,弯下身,揪住他的衣领,怒视着他吼道:“不许哭!” “杀了我……求您了……师父……我不想再被那噩梦惊醒了……对,我是想变成您,因为我以为变成您就不用再作那些噩梦了……但是不是……我还是会从梦中惊醒……看到我姐姐满身是血地站在那,肠子流了一地……好惨啊……真得好惨啊……” 柳晨晚推开他,直起身,不禁皱起眉头,而后用手按住他的头,说道:“好,你不是想忘掉吗?你不是想醉生梦死吗?我成全你!” 哭司徒 且说拓跋炎阳从尚仙殿里述职出来,见唐景隆捧着个托盘往里进,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想着可能是进献什么宝贝,也没多想,但也不急着返回仙寨,便带着自己的亲信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他知道等会司徒雅丹会来闯殿,所以就在通往尚仙殿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昨天晚上,他翻来覆去地一夜没睡,一是担心她会做傻事,二是怨恨自己不够当机立断。 当时,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道:“我怎么就不拦住她?还让她回去干吗?虽说我明天会去拦下她,可万一她一冲动,提前动手怎么办?拓跋炎阳啊,拓跋炎阳!你怎么就这么糊涂?自然劝她不听,就应该硬来!妈的,真是在矮檐下憋屈久了,都没个人样了!我就应该把她捆了,怕什么动静大?被人知道怎么了?他柳晨晚还能吃了老子不成?” 当然,那会他还不知道司徒雅丹已经被唐景隆控制了,只是以为她自己要造反。他想,无论如何要拦住她,绝不能让她以身犯险,实在不行,就是动粗也要把她弄走。 要说拓跋炎阳,放浪不羁,风流成性,却不知为什么偏偏钟情于司徒雅丹,而且还是死心塌地的那种。尽管她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而且性格不好,脾气又古怪,但在他看来,那都可以忽略。正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夙缘吧。 拓跋炎阳躲在暗处,密切注视着尚仙殿附近的动静,见唐景隆一直不出来,心里正犯嘀咕,突然就见司徒雅丹带着亲信一路杀上来,他立刻就明白了。原来唐景隆献宝是假,叛乱是真,看来司徒是来里应外合的。 拓跋炎阳迎向司徒雅丹那一干人等,他的手下都还不知情,以为要去阻拦叛党闯殿,正要往上冲,却被他伸手拦下。 他喝道:“都不要动!听我命令行事!” 他的部下面面相觑,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退到一旁,静观其变。 正说着,就见尚仙殿的大门闭合了,拓跋炎阳推断里面已经生变,于是跳出去,喊道:“杀叛党!” 他的部下一呼百应,立刻冲上去截杀司徒的人,而他自己则迎向司徒雅丹,和她战在一处。其实,他哪会跟她打,只是想要趁机引开她而已。 他边与她招架,边偷偷对她说:“丹丹,快跟我走!里边肯定出事了!此处不宜久留!” 但司徒雅丹却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了,与他交手也是下了狠力,每一招都要置他于死地。 他不禁惊诧,嚷道:“丹丹,你怎么了?是我呀!” 司徒雅丹根本听不进去,只管恶狠狠朝他发招。 他尽可能地避让着,又尽可能地不伤及对方。他与她周旋,见她双眼木讷,不禁大为惊讶。 如今不是晚上,看得清楚,尤其又是在打斗中,他就觉得她哪里不对劲,感觉有时候异常僵硬,不禁大喊:“丹丹,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中邪了?” 这时就看到司徒雅丹的一根发簪在颤动,而司徒雅丹也似乎被什么附了体一般,眼仁都变白了。他吓了一跳,就那么一愣神的功夫,被对方打了一掌,倒退几步。对方则趁这机会,跳出身去,转身朝尚仙殿冲去。 “丹丹!你不能去!”拓跋炎阳忍痛追上去,一把拦住她。 她又发出狠招,要置他于死地。他没办法,只能抬掌,重重拍在她的肩膀上。 司徒雅丹抵不过,被弹飞出去。拓跋炎阳心疼她,飞身跳起来接住她,而后抱着她轻轻落地。届时,他发现她胸口的衣服上开始渗血,扒开一看,里面竟然扎着一根钢针。 拓跋炎阳愤怒地拔掉钢针,而司徒雅丹却喷出一口血来,不过倒是立刻恢复了神智。 “丹丹,丹丹,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丹丹!”拓跋炎阳心疼地搂着她。 司徒雅丹竭尽全力地集中意识,看清面前的人,而后伸出手,摸了拓跋炎阳的脸蛋说道:“燃情,是你啊!” “丹丹!”拓跋炎阳赶紧用手将她的穴道封住,让她不要出血。 而司徒雅丹则笑了笑,说道:“没用的,我已经五脏俱焚,不拔针还好,只要拔了,就命不久矣……燃情,唐景隆他要叛乱……” 拓跋炎阳说:“你别说话,你不要说话!丹丹!我就看你昨天不对劲,原来是被那个狗东西给控制了!我就说,你怎么会叫我的名?你从来都是叫我的字!” 司徒雅丹说:“他将我制成傀儡,想让我助他叛乱……”说着竟一直往外吐血。 拓跋炎阳心疼地搂着她落泪,说道:“丹丹,你别说了!别说了!走,我带你去疗伤!”说着要抱她起身,但司徒雅丹却拽着他不肯起。 她拉着他的胳膊说:“燃情,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而后就双眼空洞地看着上方,努力盯着他的脸,说道:“燃情,你说的那些话还作不作数?” 拓跋炎阳说:“作数!作数!我答应要娶你,就一定要娶你!我拓跋炎阳,对天发誓,今生非你不娶!” 司徒雅丹看着他笑笑说:“燃情……我……要不要信你呢……” “当然要信我!当然要信我!” “好……我信你……”司徒微笑着垂下手,再也没有睁眼。 拓跋炎阳见状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这时,尚仙殿的大门打开了,吕榕从里面走出来,而司徒雅丹带来的叛军也已经全被截杀。只见吕榕朝殿外摆摆手,有人过去,进到里面,架出了半疯半傻的唐景隆,而其他人则开始搬运清理尸体。 拓跋炎阳无暇他顾,只紧紧抱着司徒雅丹痛哭流涕。 “丹丹,你倒是醒醒啊!我说要娶你的!你倒是醒醒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那我做的那些还有什么用啊?丹丹,你醒醒啊!为什不肯信我啊?我说了要娶你,就一定要娶你的!只要再等等,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丹丹……丹丹……” 吕榕站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虽然为之动容,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安排侍卫仆人进行打扫善后。而后则亲自前往库房,从袖笼里掏出至尊仙冰的瓶子,放进小金盒,又摆回到原位,而后退出来,打开机关,锁上房门,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开了。 为柳晨晚正名 薛诚落网,徐疆自然成了江湖上人人声讨的对象,而且证据确凿,就算是宅心仁厚的人,也不会再替他辩驳什么了。身为武林盟主的容华城,不禁深感惋惜,倒不是同情徐疆,而是心疼那名声赫赫的徐家帮。偌大的一个门派,几十年铸造的基业,含辛茹苦赚下的口碑,就因为一个人坏了名声,便要分崩离析了。徐疆的确罪有应得,但那些无辜的人呢?那些被他牵累的人呢?他的儿子,他的弟子,势必都要背负恶名,遭人唾骂,想来真是于心不忍。 容华城感慨万分,他想,人性虽本善,但却极易受诱惑,身处这花花世界,难免有个错乱情迷的时候。遇到时花美人、皎月纤云、奇书名画,锱铢宝器,但凡极美的事物,总是有人爱的。就算是自己,也不敢说没有喜好。除非生于大荒之世,广漠之间,与世隔绝,否则岂能真正无欲无求? 只是,话虽如此,他却还是无法理解徐疆,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毕竟早些年的南侠,的确是号响当当的人物,但怎么就变成了利欲熏心的宵小之辈?真是人心叵测,世事难料,堂堂南侠,人前一副道貌昂然,仗义疏财的样子,背后竟是个衣冠禽兽,做净了那伤天害理之事,真是令人唏嘘。 与此同时,他也感到有些惭愧,他觉得身为武林盟主,理应心若止水,秉承公正,怎能因世俗的偏见,而随波逐流?一味地认为仙真教邪恶,认为柳晨晚罪大恶极,但那仙真教和柳晨晚就真是一切坏事的使作俑者吗?难道就没有人冤枉过他,就没有人让他背过锅?就像这件事,若不是真相大白了,就连自己都要错怪他。他很懊恼,认为自己不够豁达,不该用一颗有色之心,去评判这天下之事,更不该用有色之眼,去看这天下人。 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再召开一次武林议会,一是希望整顿一下武林风气,重振江湖道义,另一方面也希望提醒一下大家,切不要意气用事,胡乱殃及无辜,再一个,他也想借机替某人正名。 其实就算他不想开这个武林议会,也是不可能的了,如今的江湖早已按奈不住,各界呼声震天,都吵着要他主持公道,声讨徐疆。所以,当他发出邀请,立刻就一呼百应。 此刻,他就坐在麒麟派的议会大厅里,与各位掌门谈论这件事。大家同仇敌忾,义愤填膺。一时间,吵嚷声、议论声不绝于耳,简直要把屋顶掀翻了。 有人说:“必须撤掉南侠的封号!” 有人说:“对!这种衣冠禽兽,咱们就不能心慈手软!” 有人说:“他真是太能装了,我们都被他骗了!” 有人说:“咱们武林正派的名声都被那个老匹夫给玷污了!真是害群之马,殃及池鱼!”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那徐家帮也必须铲除!省得祸乱江湖!” “对,就像对付阴山派一样!” 几十个帮主掌门吵吵嚷嚷,各说各的,根本听不清谁说了什么。其间,不少人摩拳擦掌,横眉立目,就好像那个罪大恶极的徐疆就站在大厅里一样。 容华城只是默不作声,听着大家议论。各门派代表都愤怒异常,这个不服那个不忿,这期间,也有真与徐疆有仇的,但多数还是毫无相干的,不过此刻都装作相熟相知,所以谈论起那些旧事来,有板有眼,煞有介事。 有人咬牙切齿地说:“此人人品甚劣,心如蛇蝎,对待仆人下属特别狠毒。” 有人说:“仆人下属?你是不知道吧,他对自己的家眷也是极狠的!没听说嘛?他的小夫人当年就死得蹊跷!据说他怀疑他那小夫人与别人有染,所以就痛下毒手毒害了那位小夫人。” 还有人说:“我听说他儿子当年也是被他一掌打死的,后来还嫁祸给自己的小妾。” 有人说:“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老色鬼!你看他家里豢养了多少姬妾?” 有人嘲讽着说:“他那把年纪,能有多少精力?一人周旋数女,宅中当然不是怨气就是丑事啦!” 于是有人又谈起他家的那些风流韵事,说某某姬与某某人偷情,某某妾与某某厮鬼混,可没少给他戴绿帽子。 还有的说:“那些是坐实了的,也有被冤枉的。我听说,他怀疑他的一个弟子跟他的一个宠姬有私情,结果后来那两个人就突然凭空消失了。问他,他就说那俩人私奔了。” 其他人听了则不住地咂嘴,说道:“又不是小门小户,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岂是那么容易逃掉的?不能不能!况且以他的为人,他绝不会忍的!” 有人摇摇头,叹惜着说:“人怕是没了。” 有人说:“可不是吗?就这么弄死两个人,有谁知道?” 有人问:“就没人告官吗?” 有人说:“那女的和那弟子都是孤儿,家里没人告状,官府肯定也不管啊!再说了,他跟地方上肯定也是暗中勾结,就算真有人告,他也不怕!” 容华城始终没有说话,他是在想,那个一直给我送信的人以及抓住薛诚的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呢?到底是谁呢?想来想去,觉得有那样手段的,除了那位应该不会有别人了。想到这,他不禁笑了笑,有人注意到,便向一旁的人说起,于是大家都面向他,好奇他在笑什么。 他意识到大家在看他,便索性站起身,对大家说道:“我在想,其实我以前弄错了。有件事啊,我一直瞒着大家,之前没跟大家提过,是因为当时我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不敢乱说,如今,真相大白,那我就说了吧。”说着看看大家。 “其实,当时咱们的赈灾银两刚被盗的时候,我就收到了一封密信,说是在运送队伍里有暗桩。后来又收到信说,暗桩是徐疆的弟子,因为事关重大,我当时没有声张,只是派人暗中调查。如今水落石出,恶人也已经伏法,那我就没什么好掩饰的了。” 有人问:“那送密信的到底是谁呢?” 容华城说:“说了恐怕诸位不信,其实我之前一直误会了一个人。” 有人问:“是谁?” “嗯,”容华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仙真教教主柳晨晚。” 底下一片哗然,而容华城则接着说:“其实我一直以为这些事都跟他有关,但事实上是他指点了迷津,告诉我这些事。所以我今天就当着诸位的面,替他正名,那盗取紫河车的案子以及赈灾银两被盗的案子都与柳教主无关。” 有人轻轻点头,敬佩盟主的坦诚,但也有人不以为然,认为那个大魔头不配称道。 有人说:“虽然这两件事澄清了,但其他事他仍脱不了干系!比如尸蛊人,还有好些个不清不楚的命案。要我说,他那大魔头的帽子,是永远也摘不掉的!” 有人说:“诶,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做了坏事当然要声讨,但做了好事,咱们也是应该赞扬的!” 容华城笑着说:“诸位,我并没有说他就是善人了,我只是说这两件事与他无关。之前的确是我误会他了,我仅代表个人,向他致歉。” 在座的又开始议论,有说东的,有说西的,有继续骂徐疆的,也有开始数落柳晨晚的,还有的则谈起江湖中的恩恩怨怨。 容华城笑着看着大家,没有打断。 提拔顾亭 秋高气爽,天气渐凉,山水之间却越发迷人和秀色可餐。环翠山仙人谷内,环境幽闭,景色怡人。只见四周一片葱茏,云雾氤氲,青黄满枝,丹桂飘香,好一派初秋兴隆之景。 柳晨晚独自一人坐在山顶的亭子里,边喝酒边注视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天女峰。此刻,他表面平静,内心却无比波澜。他灌了口酒,用手擦擦嘴角,不禁叹了口气。的确,换了谁,心里也不好受,毕竟刚刚遭受了背叛,而背叛他的人又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满脑子都是唐景隆小时候可爱的样子,耳边则是他稚嫩的童声。辛辛苦苦养大了个孩子,不仅没有成材,还成了祸害,能不心痛吗? 他继续借酒消愁,只是心中的惆怅越发浓重了。 “仙尊。” 他听到有人叫自己,认得那声音,所以没有立即回头,而是默默地灌着酒。 说话的人来到亭子里,先是躬身施礼,而后垂手而立。他穿着浅色的圆领衫,戴着帽子,帽正是块祥云图案的美玉。他长得眉清目秀,性情温婉,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带着谦和的微笑,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柳晨晚这才看看他,说道:“吕仙督,把他送去了?” “是,属下已经把他送去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吕榕摇摇头,说:“还是那些不着边际的胡话,没什么紧要的。不过属下要走的时候,他拉着属下问:‘我师父去哪了?’属下便扯了个慌说:‘你师父外出办事去了,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他就又说:‘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说:‘这说不准,可能要个把月,也可能更久一点。’然后……” 吕榕说着偷偷看看柳晨晚,咬了咬牙,说:“然后他就哭了……” 柳晨晚苦笑起来,说:“怎么又哭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你没跟他说,就说我说的,不许哭的吗?再哭就让他站到水里去!” 吕榕欲言又止地摇摇头。 柳晨晚点点头,摆摆手,说:“算了,你又不知道我们师徒之间都说过哪些话,多说也是无益,不说就不说吧。”而后看看他,歉意十足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吕榕听了吓了一跳,忙抬头看了一眼仙尊,而后赶紧向前施礼说:“仙尊说的哪里话?属下做的都是分内事,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柳晨晚轻笑一声,说:“本来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却把你搅进来,还害你被关了那么多天,受了那么大委屈。” 吕榕忙跪下来,说道:“仙尊,您折煞属下了。” 柳晨晚用手将他搀起来,说道:“咱们俩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同手足,你干吗老是这么拘于礼节呢?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咱们以后能不能只以兄弟之礼相见?不要再分上下了。” 吕榕听了不禁眼角闪出泪花,说道:“小人原本早该是黄泉路上的一块枯骨了,幸得您搭救,才不至于腐朽,又在您门下多年,承蒙您的庇护,已经是天高地厚之恩,岂敢不论尊卑,与您称兄道弟?就是您同意,属下也不同意,就是属下同意,家师也绝不同意。仙尊,请您收回成命,成全属下的一片赤诚吧。”说着又要跪。 柳晨晚忙把他拉住,说:“好了好了,我不过随便提一下,就引来你那么多话!不同意就不同意吧,就当本尊没说。”说着笑了笑。 吕榕这才露出灿烂的笑容,说:“谢谢仙尊体谅。” 柳晨晚轻笑一声,而后又郑重其事地叮嘱道:“务必要保护好景隆的安全,我怕有人想要他的命。” 吕榕点头,说:“您放心,一般人找不到那地方。” 柳晨晚打趣着说:“就怕有人监守自盗呢。” 吕榕也笑着说:“从来也没有人监守自盗呢。” 柳晨晚故作惊讶地说:“诶?可是我听刘延今说,是吕仙督监守自盗呢。” 吕榕则笑着说:“刘仙主的言外之意是,仙尊这招好毒辣啊!” “诶,自然不肯跟我论兄弟,就不许开这种玩笑哦!” “是是是,属下知错了。”吕榕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 柳晨晚笑了一会,说:“对了,我听说拓跋炎阳要与司徒雅丹举行冥婚,是真的吗?” 柳晨晚坐回到石凳上,一面把酒坛的盖子盖上,一面看着吕榕。 吕榕说:“确有此事。” 柳晨晚说:“也真是奇了,难得他这般痴情。” 吕榕也说:“是啊,照谁想,他俩也不像一对,性格都那么强量,那还不是针尖对麦芒啊?哪成想,还就是互相稀罕。只可惜,有缘无分,他俩终究作不了夫妻。” “其实本尊挺敬佩他的,至少他不像世俗男子那样低看了司徒。” 吕榕笑了,说:“您也从没低看过谁啊。” 柳晨晚说:“我可没有他那么豁达,要是换了我,可能还是有点计较的。” 吕榕说:“那是因为您不喜欢,您要是喜欢,是绝对不会计较的。” 柳晨晚叹了口气说:“不对付归不对付,但礼还得走,尽管是冥婚,我还是送份花烛钱吧。” “是。那咱们就按正常的礼节走吧。” “好,你看着办吧。对了,”柳晨晚站起身,说道:“自然司徒死了,那就再补一个仙君吧。” 吕榕点头,说:“是。”又问:“您看提拔谁合适?” 柳晨晚看看他,说:“你觉得谁可以?” 吕榕说:“刘延今倒是可用,只是……” 柳晨晚摆摆手说:“也别太明显了吧,景隆的事已经引起轩然大波了,现在再提拔他,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吕榕想了想说:“属下也是担心这个。” “不急,日后多的是空位置。” 吕榕笑了。 柳晨晚说:“看看那几位仙君手底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最好挑个平时不吭不哈的。” 吕榕说:“冯忠信手下有个仙主名叫顾亭,此人有勇有谋,实力担当,倒是可以胜任。” “好,那你就去定吧。另外,”柳晨晚想了想,说:“他也没说把秦小蝶弄哪了,不过我估计是凶多吉少了,这样吧,再补两个旗主顶替秦小蝶和唐景隆的位子,就从拓拔炎阳和王衡的手下挑吧。” “是。” 柳晨晚背着手,离开亭子,这就往回走。 吕榕跟在他身边,悄悄看了一眼,试探地问道:“您,是不是准备这两天就下山了?” 柳晨晚点点头,说:“不是这两天,而是今天。” 吕榕有些吃惊,又有些不忍,便问:“这么急着走?” “他们估计会消停几天,本尊若不趁着这机会出去转转,更待何时?” 吕榕问:“要把果果姑娘接回来吗?” 柳晨晚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逗我啊吕仙督?咱们这大事都还没解决呢,怎么能接她?不急,先让她在那边住着,反正那边比这边安全。” 吕榕点头,又问:“那您告诉她那几重身份了吗?” 柳晨晚笑着说:“还没有。现在挺好的,多一重身份就多一重掩护,本尊还要在那边走动,用自己的身份不方便。” “是,属下明白了。” “有事传书与我就好了。”柳晨晚笑了笑,说:“哦,对了,等我走了,再让人把那封回信送出去。” “是。” 拓跋娶牌位 司徒雅丹死了,最痛不欲生的是拓跋炎阳,别看他平时里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的样子,却是个痴情种。他发誓非司徒雅丹不娶,即便作不了真夫妻,也要作对鬼夫妻。 一开始,他手下都以为只是随口说说,等过了那悲痛劲也就好了,但没想到他居然来真的。他决定就在自己的仙寨里和司徒雅丹的牌位举行婚礼。消息一出,立即引起一片哗然,整个仙人谷都炸开了,简直和“唐景隆叛乱”以及“仙尊赦免叛乱”这两件大事一样令人轰动。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惊诧呢?因为这种事在现实中真是不多见。虽然有些地方有这样的风俗,但通常情况下,“迁葬”和“结阴亲”的多,就是双方都死了,把人葬到一块。要不就是男死女嫁,叫作“抱主成亲”,也叫“归门守孝”。但女死男娶的,还是比较少的,除非是大户人家小姐,家里头又特别疼爱的,倒是会给她找个婆家,但一般都会找个贫家的男子,也不论老了丑了,只要未婚就行。不这样也不行啊,要是条件好的,谁肯娶个死人啊?只有穷人家,为了那份可观的嫁妆,也就同意了。 可是拓拔炎阳完全不属于这种情况啊,他那长相,那身份,要钱有钱,要能耐有能耐,说他是自愿的,恐怕一般人都没人信。 就连他的心腹也来劝他,说:“仙君,属下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是,这婚姻大事,儿戏不得啊!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就算真放不下她,在屋里搁个桌,供个牌位,逢年过节烧些纸,上柱香,也就算了,不必非得弄这一出。” 但他哪里肯听,不仅不听,还大发脾气,弄得那心腹也挺没意思,也只能由着他了。 他说,他要把这冥婚办的和活人的婚礼一样隆重,连程序都要一般不二。所以无论媒妁还是聘礼,一样也不能少。只不过,司徒雅丹无父无母,所以就请人代书假以父母之命聘请媒人。 一开始,拓跋炎阳想让自己的妹子拓跋捷月充当这个媒人,毕竟他俩是因为妹子才认识的。但拓跋捷月不愿意,一是觉得晦气,二是觉得气愤,她对司徒雅丹仍有旧情,所以就算死了,也不想让她嫁给自己的哥子。 拓拔炎阳没办法,想了想,干脆到外头雇了个专门的鬼媒人,既可以作媒人,又可以当婚礼的主事人。他是没办过,也不懂其中的规矩,所以就让那鬼媒人全权负责了。 鬼媒人被接到仙寨,立刻就忙活起来。她先让人把拓跋炎阳和司徒雅丹的生辰八字拿来,假意算了一番,说了个“合”字,然后就以女方家长的身份向男方写了回帖,应下了这门亲事。拓跋便命人送了聘礼,鬼媒人也回了礼,而后就定下日子。 其实这也就是一上午的事,但来来去去,从这个屋到那个屋,也要装装样子。拓跋炎阳的一个心腹充当男方家属,替他走完这套程序。而后,男方家就命人备宴,请鬼媒人和她的帮手去小厅吃了,又塞了好些喜钱和礼物冲晦气。 第二天,就是个吉日,拓拔炎阳要在自己的仙寨里举行迎娶“茅娘”的仪式。鬼媒人提前让人扎了个草人,代替新娘,又给草人穿上出嫁的衣服,头戴花冠,用一乘黑娇子抬了,直送到仙寨门前。而后,让人搀着草人下娇子,进了厅堂,与拓拔炎阳拜堂成亲。拜堂结束后,她让拓拔炎阳蹲下身,从那草人腿上解下一双红鞋。 拓拔炎阳始终魂不守舍,双眼木讷,只管听人指使,让干吗就干吗。他捧着那双鞋站起身,立在一旁,低头不语。 鬼媒人喊道:“拨棺。”说着就让自己的那几个徒弟把司徒雅丹的尸身抬出来,让人扶着拓拔炎阳踩在一个凳子上,又让人把司徒的尸身从他身下传过去,嘱咐道:“一定得有个‘骑’的动作才算完事!”而后就宣布着说:“夫孤圆房已毕,亡女的灵魂终有归宿了。”说着点点头,摆摆手,说:“可以请新妇的神位和‘灵前钱’归家供奉了!”说完让人把新娘的尸身抬进棺材,这就要上钉。 拓拔炎阳闯上去不让钉,哭喊着说:“丹丹,丹丹!不许钉我的丹丹,不许钉!” 鬼媒人吓了一跳,她只见过娘家人哭过,还从没见鬼妻姑爷也这么大哭的,这会倒是长见识了。 拓拔炎阳的手下也都挺难受的,有了解他的,知道这不是装的,不禁也为之动容,只是阴阳两隔,再痛苦也不能厮守,所以一哄而上,拉的拉,抱的抱,硬是把他拖开,让人钉上了棺盖。 拓拔炎阳又哭一会,他的心腹让人先把棺椁抬出,放在一间空房里。 鬼媒人劝道:“姑爷别太难过了,该请牌位了。” 拓拔炎阳的心腹点点头,说:“好,您说,要怎样,需要我们拿什么?” 鬼媒人说:“让姑爷把牌位放到灵桌前,和那双鞋子一并供着就行了。” 这时,有人拿过司徒雅丹的牌位,递给拓拔炎阳,只见那牌位上扎着红花,写着“亡妻司徒雅丹”。 拓拔炎阳浑浑噩噩地被搀进洞房,歪靠在床边。大伙关上门,出了屋,怕有什么事,就在外头守了一会,见他也没有太闹,便稍稍放了心。过了一会,他在里头哽咽起来,哭着说:“丹丹,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 而后,好像撞翻了什么东西,咣当一声,有人想进去,但其他人却拦住了。大家面面相觑,觉得还是给他一点私人空间,又守了一会,听里面哭得悲恸,于是便回避了。 提拿徐疆 拓跋炎阳的院子里挂满了红灯,而且到处张灯结彩,但却一派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前来祝贺的客人,想也不会有,这样的场合谁会来啊?所以小院里空荡荡的,只有跟他关系不错的几个心腹和亲信,一直守在那里。大伙坐在一起吃饭,心里都特别郁闷。 有人说:“都是唐景隆那小子害的!就是捅他一千刀都不解气!” 有人说:“可是咱们仙尊护短啊,不让杀呀!为了保住他,还弄了个什么免死金牌?真他娘的,咱们仙真教向来杀伐果断,啥时候有那么个玩意了?我看这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可不是么?谁都看得出来!江白鱼叛乱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免死呢?哦,到他自己人的时候,就可以不死了?真是岂有此理!” “唉,可惜了咱们仙君,竟是个痴情种!不过,我倒是有点担心,你们说,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明显了?这不是明摆着跟仙尊作对吗?” 有人满不在乎地说:“就是故意给仙尊看的!谁让他的宝贝徒弟害死了咱们嫂子呢?问他要人又不给!就得这么干,就是让他难堪呢!” 有人顾虑重重地说:“得罪了仙尊恐怕不好吧,咱们这边不会被牵累吧?” 有人摇摇头,不屑地说:“大哥平日里对咱们恩重如山,如今大哥被欺负成这样,你们却只知道顾忌自己的命?呸!狼心狗肺的东西!” 有人劝着说:“也不是这么说,咱们都是跑腿的,当然是主子让干吗就干吗,只不过,哪边都不能得罪啊,毕竟家里头都还有老小啊……” 有人说:“怕什么,咱们仙君武功那么高,后台又硬,纵使是仙尊也动不了他!” “后台?谁啊?” 有人笑了笑,说:“具体是谁不好说,反正就是够厉害,绝对镇得住场!” “我听说,这‘抱主成亲’的女的,嫁过门之后终身不能再嫁了。但咱们仙君是迎娶亡妻的‘神主牌’,应该还可以再娶吧?” 有人点头,说:“娶是能娶,只不过,到再娶之日,还得先娶‘孤娘’,再娶新人。” “‘姑娘’是哪两个字?” “就是姑娘的姑娘,只是为了避讳,故意把‘姑娘’的‘姑’说成‘孤单’的‘孤’。” “哦,这样啊。” “那先娶‘孤娘’再娶新人是怎么个意思?” “按规矩说,就是得再娶一次牌位。我打个比方说啊,就好比,要是咱们仙君日后想再娶喽,他得在迎接新娘的时候准备两乘轿子,一乘黑的,一乘红的。黑轿给孤娘的牌位,红轿接新娘,等到孤娘的牌位安置完成之后,才能出门迎接新娘,举行婚礼。而那个孤娘就是正室,新娘为偏房,否则便会有厉鬼作祟呢。” “这么厉害啊!那要这么说,将来想要再娶媳妇也是麻烦事,你说,谁家的姑娘愿意跟个牌位同时进门啊?多晦气!” “是说啊,要不我当时劝仙君来着,可是他不听啊!要我说,在家里供个牌位就行了,不用非得娶。” “唉,不过看今天这景象,估计仙君以后也不会再娶了。” “也未必吧?” “唉,不会了,不会了!我太了解他了,他不会了,这回是真伤狠了!” “咱们仙君是什么时候看上她的?怎么就成了一对了呢?我可是从没见他俩接触过啊,怎么就爱成这样呢?” “还不是因为仙君的妹子吗?一开始,司徒是跟他妹子的,后来才跟了他的。” “唉!没法说,只能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咱们看不明白,也学不来!” 先不说拓跋炎阳的手下在这边如何议论,且说说另一边的事。 那天黄果果被薛诚等贼拐去,进了个湖泊,其实那就是在月湖的南边角上,后来,柳晨晚将贼窝全窝端了,又让个女孩出去报官,那女孩便跑到距离最近的临湖县衙去,所以这案子就由临湖县受理了。临湖县知县深明大义,知道此事牵扯甚广,不敢擅自做主,便向上报知府衙,而府里又往上报,最后刑部下令,将案件发回原地,由大理寺监察,永平府(下辖临湖县)尹协助审理。 因为要跨省办案,永平府知府不便亲往,就委派一个姓程的通判全权负责,并拨了四个精明能干的巡捕辅佐听差。这天,程通判带了几个差人,前往南莞提拿徐疆。一路上晓行夜宿,很快来到若河县,进了县城,先到县衙办理一应手续。 此时,若河县的知县已经换了人,新知县很精明,知道上一任迂腐势利,很是瞧不起,所以自接任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对待上差更是一百二十分小心。见对方持有拘票,又是刑部指派的人,一点也不敢怠慢,忙又点选了十几名差人跟着。一行人出了县衙,立即前往徐家帮,因为有本地官差指引,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只见徐家帮门外闹闹哄哄,有愤愤不平赶来叫骂的村民,也有准备替□□道的江湖义士,而更多的则是他本帮的弟子。只见那些好不容易从大门里出来的弟子,背着包袱提着行李,有的是自己要走的,有的是家里来接的,在外头套车的套车,上马的上马,步行的步行,一个个灰头土脸,唉声叹气。山门内则挤了一大堆人,有把着门不让再往外走的,有拼命要往外出的,有吵架的,有讲道理的,有说好话求情的,有急得直哭的,有被门板卡住手脚疼得直喊的,还有叫外头等等自己的,反正就是乱成了一锅粥。 程通判让人上去叫门,其实都不用叫了,门房就在门后头,看见是官差,不敢怠慢,忙出来行了礼,结果这一开门,又跑出好大一群弟子,轰一下就散了。 程通判让人递上票,说道:“某等奉命前来提拿徐疆,叫他出来!” 这时早有人往里通报,而后管家匆匆迎出来,向上行礼,说道:“呦,这位大人,几位牌头,实不相瞒,家主外出至今未归,而少主则到外面去寻找家主了,也一直没有回来。” 一个官头说:“我不管你说什么,我们来了就得往里搜一搜!”说着带人闯了进去。程通判也不往里进,就在门口等着,门房赶紧搬了把椅子出来让他坐着,过了一会,衙役们纷纷出来,说把里头都翻了个遍了,确实没见着徐疆。 程通判心想,可能确实躲出去了,点点头,对管家说:“我们奉命来拿人,自然你家主不在,本官也不难为你,就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做个口供!” 管家见对方说得还算客气,也没办法,只能跟里头交待了一下,而后就跟着一道出来。程通判留下四个人,让在附近盯梢,而后便带着管家回了若河县衙。 收信 这天,容华城要到月湖山庄去给叔叔婶婶请安,所以就把黄果果和罗云留在家里。出门前,容华城叮嘱他们不可以乱跑,不可以到处闲逛,要么去内书房看书,要么各自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整理内务。两个人一合计,觉得还是到师父的书房去吧,要不一个人待着更没意思。所以吃过早饭就凑到一起,先下了一会五子棋,又看了一会闲书,而后说说话,聊聊时事什么的。 不一会,外头有仆人进来禀报说:“有姑娘的一封信。” 黄果果听了很高兴,立刻迎上去接过来,一看信封,上面只写了“柳元夕”几个字,虽然没有落款,但猜到是哥哥寄来的。 罗云问:“谁寄的?” 黄果果说:“当然是好人啊!”说完便跑到矮桌前,盘着腿坐下来,一面拆开信封,一面认真地默读起来。 只见上面写道:“小元夕,哥哥很想你,自从那天离开,没有一刻不在想你的,只要闭上眼睛就全是你可爱的样子,耳边也全是你美妙的声音,正所谓‘缩不尽相思地,补不完离天恨。’,另有‘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方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哥哥收到你的信,非常感动,没想到小元夕也这么思念哥哥。哥哥也非常惊讶,没想到我们家小元夕的字居然有了这么大的长进,真是别具一格呢,哥哥都要刮目相看了!哥哥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去接你,你先安心住下,等哥哥忙完了,一定第一时间把你接回来。还有,你说你认了容庄主作哥哥,这个我倒不惊讶,只是小元夕,你不可以胡乱改名字哦,不然哥哥会吃醋的!天气渐渐凉了,早晚要注意添衣,不要老吃凉的和油腻的东西,以免闹肚子。对了,先不用给哥哥写信了,哥哥最近要外出,可能收不到你的信。如果你实在想哥哥,就出去走走,找熟悉的朋友聊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不过,外出前一定要跟容庄主打招呼,告诉他你要去哪里,并且是和谁一起去。千万不要独自一个人外出,切记!哥哥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想想,当时咱们天天在一起时,哥哥一会不见你还忍不住想你呢,何况现在不在一起。不过不用担心,我们的相会之期很快就要到了,虽然现在天各一方,但我们两个的心彼此离得很近。别笑哥哥,哥哥也只能以此聊以□□了。其实哥哥有千言万语,但却不能都写在这张纸上,简而言之就是哥哥想念你,喜欢你!见信时哥哥已经外出,不必再回信了。就喜欢我家小元夕。顿首,勿念。” 黄果果拿着信,高兴得不得了,看完一遍,又看一遍,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信纸也不舍得放下,就那么一直拿着,看看笑笑,笑笑再看看,就像痴呆了一样。 罗云问:“写的什么啊,笑成那样?” 黄果果笑呵呵地说:“你管啊。” 这时,容华城从外面走进来,罗云起身施礼,黄果果则高兴地打了个招呼。 罗云说:“师父啊,您可回来了,也不知道谁给她写了封信,自个儿在那傻笑了半天。” 容华城看看黄果果,只见她搂着信纸一脸陶醉,还时不时凑到跟前去闻那信纸的香味,不禁笑起来,也没去管她,而是走到圆桌前倒了些茶水。 罗云把身子转向黄果果,吐着舌头说:“不羞,不羞!”说着用手划了划脸。 黄果果顾不得理他,自言自语地说:“还是写信的感觉好。”说着走过来,坐到圆桌前。“我们那边早就没人写信了!” 罗云不解地问:“你们那边?奇怪,那边的人都不书信来往吗?” 黄果果摆摆手,说:“信已经很少有人写了,除非是公文。我们那边一般都是用一种更简便的方式沟通。唉,说了你也不懂了!” “奇怪!”罗云只以为她说的是仙真教,也没多想。 黄果果说:“写信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跟那发个短信什么的就是不同!” 容华城虽听不大明白,但也不在意,而罗云则非要刨根问底不可。 黄果果被他闹得不耐烦,便不再跟他说话,而是转向容华城,问道:“白衣哥哥,那个‘缩不尽相思地,补不完离天恨。’和‘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是什么意思啊?” 容华城一听就笑了,说:“哦,原来是柳教主来的信啊。” 罗云说:“‘缩不尽相思地,补不完离天恨。’就是说,在房间内也不能阻断对你的相思之情,即使费长房的缩地术,也无法将相思距离缩尽;女娲的五色石,也无法将分离之人破碎的情天补全。而‘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是说,天涯地角再远也有穷尽终了的那一天,只有相思是无限绵长没有尽头啊。” “哦,这样啊,白衣哥哥,罗云说的对不对啊?” 罗云说:“怎么不对啊?我也是念过书的好吗?” 容华城则点点头,说:“就是这个意思。” 黄果果听了,如同吃了蜜一样,忍不住笑起来。 龙湖山庄里,二公子容华墙正在庭院里散步,看到奶娘抱着自己的小侄子也出来晒太阳,便走了过去。鑫儿如今已经八九个月大了,长得甚是可爱,而且和大公子容华檐的样貌如出一辙,看得出将来必定是个俊美小生。 容华墙很喜欢,便问奶娘说:“我能抱抱他吗?” 奶娘笑着说:“瞧您说的,哪能不让您抱呢?”说着递过孩子。 容华墙接过孩子,反倒有些紧张,不禁问道:“怎么这么软啊?我不会把他碰坏了吧?” 奶娘说:“小孩儿家都是这么软,抱一会就习惯了。” 容华墙把小侄子抱在怀里,怎么看怎么喜欢,便对着孩子说话,听到孩子咿咿呀呀地回应,便问奶娘说:“他是不是能听懂了?” 奶娘说:“能,可懂了。”说着也去逗孩子,说:“是不是啊?咱们鑫哥儿啥都懂了,就是不会说。叫二爷,叫二爷,这是你二爷。” “会叫了吗?还不会叫吧?”容华墙问。 奶娘摇摇头说:“还不会呢,连妈妈都不会喊呢,通得过了满周呢。” 这时,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子文。” 容二公子回头去看,原来是哥哥和嫂子。 谈论孩子和婚姻 容二公子看到大哥容华檐和嫂子朝自己走来,便把孩子递给奶娘,稍微整整衣服,等两人走近了,便向哥嫂轻轻行了礼。 容大哥笑了笑,搀起他,而容大嫂则道了个万福,叫了声“叔叔”,然后就和奶娘走开了。容大公子笑呵呵地看了一会妻子和孩子,便拉着弟弟走了另一条路,两人肩并肩地慢慢散步闲聊。 容华墙还陶醉在刚才逗孩子的乐趣中,于是笑着对哥哥说:“鑫儿长得好快啊!” 大公子也笑起来,说:“可不是么,有苗不愁长嘛!小孩儿啊,就是这样,一天一个样,每天都在长。再过段时间,就能满地跑喽!”说着抬起头看看远处的风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不过也难怪,此刻的他,算是达到了人生巅峰了,心情自然是无限舒畅的。 容华墙看看哥哥,心里着实羡慕,他想,如果自己处在他的位子上,应该也会这样得意吧,不禁由衷地赞叹道:“哥,我有时候感觉,老天真是不公啊,怎么什么好事都给了你呢?同是姓容,我怎么就处处比不了你呢?就说这长相吧,父母绝对是偏了心!唉,如今哥哥也娶了位好嫂子,又生了个大胖小子,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而我却还是孤单单一个人,真可谓:‘有情皓月怜孤影,无赖闲花照独眠。’啊。” 大公子笑着说:“又犯酸子!这都哪跟哪啊?同是姓容,你怎么就比不了哥哥了?尽胡说!论才情造诣,你哪个不在哥哥之上?还有你那长相,哪一处不是爹娘的嫡传?倒是我,专挑了爹娘的缺点长!亏得你嫂子的样子还说得过去,要不然就要连累我们家鑫儿了!” 容华墙笑起来,说:“鑫儿将来肯定漂亮啦!这不用说的!” 大公子开玩笑地说:“只要别跟他爹似的,越长越丑就行!” “他爹也没有越长越丑啊,他又怎么会呢?哦,对了,鑫儿的名字是不是定下了?” 大公子说:“嗯,定下了。咱爹说让叫个‘年’字。这两天就准备往族谱里填了。” “‘博’字辈,不太好起,叫个‘年’字也行。” 大公子说:“我本来是想叫个‘研’字的,但又和我的‘檐’重音了。” 容华墙说:“是啊,那哪成啊?” “唉,起名字真麻烦,既想选个意义好的字,又不能冲了近族的长辈们的名讳。” “出了五服就行。” “反正我觉着‘研’字怪好的,就是不能用。” 容华墙说:“反正咱们三个山庄是都不能再用的,要不就冲撞了你这位叔子了。诶,哥,你可能是天天见着鑫儿,所以感觉不到,我是没有天天见,所以突然一见,就觉得一下子变大了好多啊!我都不敢相信了!我还记得一开始,也就这么大点吧?”说着用手比划比划,忍不住笑起来。“也就还没个枕头大吧?真好玩,你不知道,刚才我跟他说:‘叫二爷,叫二爷’,他好像能听懂哩!” “能听懂,他心里可清楚了,就是不会说。我跟你说,笑死我了,昨天你嫂子非让我给他换尿布。” “怎么让你换啊?保姆呢?” 大公子摆摆手,说:“还不是你嫂子故意刁难我吗?她们娘儿几个就等着看我的丑哩!我说行行行,当爹的哪能不给儿子换回尿布啊?你嫂子说:‘那行啊,那就快点吧,鑫儿可是还湿着呢。’我想了想,真是没换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弄,就傻呆呆地在那愣了半天,后来好不容易给他的裤兜解开了,结果刚一解开他就尿了,正呲到我脸上,弄得你嫂子跟丫鬟婆子都大笑起来。” 容华墙也笑,说:“这要是传出去,大伙不得笑你整一年啊?” “别说啊!千万别说!要是说出去了,你哥我的脸可就丢尽了!” 容华墙回想了一下,越想越觉得可笑,竟突然笑得前俯后仰。 大公子说:“你不知道当时混乱的啊,弄得我那叫一个狼狈,亏得当时还没张嘴,要不还得喝一口!” 容华墙笑得蹲下身,说道:“不行,我忍不住了,我肯定得去告诉域新(堂哥容华屏)他们!光池(容华城)哥哥倒不一定会笑,但域新肯定会笑,而且非得笑死不可!” 大公子笑着指着兄弟说:“别说啊!不许说!你要是敢说,我就把你的丑事全抖落出来!我跟你说,当时,你嫂子也笑,说:‘刚才才尿过啊,怎么又尿了?’我说:‘你们就是故意合起伙来整我的吧?’你嫂子说:‘我倒是想看看你那笨样,哪知道你儿子还这么配合?’”说着拉起兄弟。“你说这事闹的。” “我看你以后怕是都要畏首畏尾了。” “那是,我是说什么也不敢再给他换尿布了。” 容华墙又笑了好一会,才止住笑,仔细品了品,说道:“小孩儿就是好玩啊,小手也肉肉的,我一开始都不敢挨他,生怕弄伤了他呢,后来抱到怀里,觉得好软啊!” “小孩儿也就这个时候最好玩了,再大,等能跑了,就皮了。”容大公子说着看看兄弟,拍拍他的肩说:“怎么,是不是也想要一个了?” 容华墙说:“还行,我倒是喜欢小孩儿。” 大公子搂搂他的肩,说:“后悔了吧?要是留着金玉的肚子,过完年就能生了。” 容华墙说:“后悔倒没有,生孩子这种事,还是得和喜欢的人生。” 大公子摇摇头说:“孩子不一样,不管是谁生的,只要一见着孩子,你都会喜欢的!你呀,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怪不得爹要说你呢!要说,你那事办的确实不对!” 容华墙说:“我当时哪知道啊?还不是因为咱们家不许娶妾,我是怕她生了孩子,爹娘就要逼我娶她为妻了。” 大公子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真是让娶就娶呗。” 容华墙说:“如果我没有喜欢的人倒也无所谓,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除了那一个,我心里谁也容不下。” 大公子看看兄弟,笑了笑说:“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容华墙说:“我还是相信一见钟情。” 大公子不肯苟同,摇摇头说:“见过一面半面就觉着动了心,说白了,不过是被‘色’字迷惑了。其实什么钟情不钟情的,不过是看对方好看,便意乱情迷了,到头来什么性情和脾气都不了解,等到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其实根本不是真得喜欢。自以为是一见钟情,岂知不是一时冲动?我还是觉得,婚姻大事不能儿戏,还是谨慎些好,毕竟夫妻两个,只有彼此了解了,才能过到一块,这一辈子的事啊,可不是随便说说那么容易的。而且,生活中哪有那么多风花雪月啊,想得都可好,其实现实中只有柴米油盐而已,等真正生活到一起,光靠着起初的那点臆想和憧憬是远远不够的。” “正所谓‘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容大公子接着说:“其实生活也可以比作如此,唯有平平淡淡静若止水时,才能体会到那份真谛,若时刻流淌涌动,便会看不清,辨不明,然而时间却在不经意间流逝,待到年迈时,错失了芳华,世是人非,却还不曾体会真正的天道人伦,岂不是枉费一生?所以哥哥劝你,情不可乱用,但若用时则必专。” 交出黄果果 黄果果和罗云在容华城的屋里吃了午饭,喝了茶,又一起到园子里走一走,消消食。这碧湖山庄的花园,虽然不及仙人谷的浑然天成,却是精工华丽,景致奇妙。 园子里共有十五座楼,容华城的内书房,只是进园的第一处。从前,曾有一位辅佐容家本家的远房长者,算起来应该相当于容华城的爷爷辈了,名叫容光宿,武功盖世,而且是个园艺好手。他老早就退隐江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将碧湖山庄装点得浓淡相宜,疏密得体。 庄园里曲曲折折,层叠贯通,最妙之处便是引入了碧湖的水,蜿蜒流淌,汇入一个大荷花池。这之间弯弯绕绕共有八折,每折都有桥,共有八座桥。池边长廊曲谢,回护期间,前后照顾,侧媚傍妍。临水一带有小堤,堤上种了好些大树、虬松、修竹。假山则是两种,一种是用太湖石堆砌出来的,嵌空玲珑;一种是用高大的黄石叠成的,高之数丈。苍藤绿苔,斑驳缠护,亭榭依之,花木衬之。总之就是,水边有山,山下即水,空隙处是屋,联络处是树,有抬头不见天的,也有俯首不见地的。 黄果果心情很好,一会和白衣哥哥说话,一会又和罗云开玩笑。这时,有个小仆人从外头赶来,迎上容华城,呈上一封拜帖。 容华城问:“谁的拜帖?” 小仆人向上施礼,说:“是常大侠的拜帖,他和常公子一起来的。” 容华城接过帖子说:“先请客人到正厅用茶,我稍候便到。” 仆人应声下去,容华城便对黄果果和罗云说:“你们还转不转了?来客人了,我要先回去了。” 黄果果说:“转不转都行,要不也回去吧。” 容华城点点头,说:“好,你们俩随便吧,我得先回去换身衣服。” 黄果果问:“白衣哥哥,是谁啊?” 罗云说:“常大侠啊。” 黄果果挠着脑袋问:“哪个常大侠啊?” 容华城顾不上多说,让罗云先陪着她,自己先走了。 “常伯风啊,上次咱们不是还去人家家里庆祝生日的嘛!” “哦哦,那个啊,我老是对不上号!”黄果果笑起来,见白衣哥哥已经走远了,便也往回走。“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罗云歪歪脑袋,说:“礼尚往来嘛。走,去看看。” 两个人说着就往前院走去,而后找了个地方,既不容易被人看到,又能看到大厅。等了一会,就见容华城身着正装走了过来,一到厅堂上便与那父子二人见了礼。双方分宾主落座,随后仆人上了茶。 容华城叙了些寒温,又说了会闲话,见父子俩始终眉头紧皱,知道有事,便问:“常老帮主,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力的?但讲无妨。” 常伯风听了有些尴尬,笑了笑说:“不瞒您说,老夫此次前来确实有事相求,还望盟主成全。” 容华城说:“老帮主,您太客气了,只要在下做得到的,定会全力以赴,绝不敢轻怠。” 常伯风叹了口气,说:“要说这事,倒也不需要您费什么力气,就怕您不肯哩。” 容华城笑着说:“您说,我尽力而为就是了。” “唉!小女常影,今年年初遭人暗算,不仅被废了武功,还被毁了容颜。您大概已经听说了吧?” 容华城点点头,没有说话。 常伯风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不怕您笑话,老夫这辈子就稀罕这个闺女,一向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如今她被害成那个样子,老夫实在是心痛啊。” 容华城问:“害小姐的人可查出来了?” 常伯风点点头,而他儿子则开口说:“就是仙真教的人干的,江湖人称小仙尊的唐景隆!” “唐景隆?”容华城想了想,确实听说过,名气不大,虽然叫个“小仙尊”,但和柳晨晚差得远了。 常伯风又接连叹气,说道:“小女被人欺辱如是,您说,老夫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常虎说:“我妹子被弄花了脸,见不得人,又经脉尽断,如同废人一般,这血海深仇我们肯定是要报的!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容华城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附和着点点头。 常伯风接过话说:“老夫听说,那大魔头柳晨晚的妹妹现在就在您这?”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看容华城。 容华城倒吸一口凉气,问:“常老帮主,在下不大明白,这和令千金的仇有何关系吗?” 常伯风冷笑一声,而常虎则说:“当然有关系了!我妹子是被仙真教的人弄伤的,而柳晨晚又是仙真教的头子,这个债当然要由他还!” 容华城摇摇头说:“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自然知道是唐景隆干的,就应该找他啊,这与柳姑娘有何关联?” 常虎说:“仙真教的人向来不讲道义,又神出鬼没,想找见他们可是不容易,纵使找见了,也说不得理去。所以,我们此次前来,是想把那妖女带走,只要有了那妖女,不怕那大魔头不给我们一个说法。” 容华城听了便觉厌烦,不禁微微皱起眉,说道:“常少侠,果果姑娘自然是我的客人,那我就得尽到地主之谊,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地就把人推出去?这于情于理都不合吧?” 常伯风说:“诶,此言差矣,咱们武林正派向来与邪派势不两立,盟主自然不会趟这浑水,若继继续留那大魔头的妹子在此,岂不是有损名声?” 容华城说:“损不损名声,我不知道,但待客之道,却不是这么说的。况且,果果姑娘原本姓江,并不是柳晨晚的妹妹,传言不过是个误会。” 常虎说:“不管是不是他妹妹,反正肯定是和那大魔头有瓜葛,只要有瓜葛,那就应该交给我们!” 容华城笑笑说:“常少侠,您这样未免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常伯风对儿子说:“虎儿,不得无礼。”而后转向容华城,笑了笑说:“咱们盟主向来刚正不阿,秉持公道,不会不维护我们武林正派的,更不可能一味地偏袒那些江湖邪派的!” 容华城说:“自然要刚正不阿,秉持公道,那就必须客观行事,如果一味地只讲人情,不分对错,何来的公道之言?” 常虎听了不服气地说:“他仙真教欺人太甚,分明不把我们武林正派放在眼里,而大魔头又纵容属下行凶,更是难辞其咎!” 容华城说:“江湖恩怨归江湖恩怨,但果果姑娘与这些恩怨无关,她不会武功,又住在我的山庄内,我要为她的安全负责。” 常伯风说:“我们这么做也是实属无奈,要不是因为抓不到那唐景隆,也不会出此下策,还望盟主成全则个!”说着站起身,作了一个揖。 容华城摆摆手说:“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常虎听了沉不住气了,说:“我们不过是跟您要个无关痛痒的人,您干吗就不肯呢?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又不是不能私底下动手,这不是顾忌您的面子,才特地来跟您打声招呼吗?早知道是这样,我们还不如不来了!” 常伯风瞪了一眼儿子,说:“放肆!怎么跟盟主讲话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而后又转向容华城,义正言辞地说:“好了,好了,不谈这个,咱们不谈这个。” 柳橙回来了 云城县经济坊有条兔耳巷,在靠近路口处住着一户人家,院子倒是没那么讲究,但也有三四进,里面没什么造景,但凡空出来的地方都堆满了货框。前两进为外院,最后一进为内院,住着女眷和家属。此刻,一个小孩儿正在院里和保姆玩,而正房里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正和自己的丈夫聊着天。 妇人说:“我让人做了两床新被子,准备拿去给恩公的。今天我又叫小四到店里去看了,门还是锁着的。你说,他到哪去了呢?一走就个把月,这两天我心里砰砰直跳,总担心他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妇人说着抚按着胸口,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那男人五十岁上下,花白的胡子,身上稍微有些发福了,肚子往外撅出来,长得不好看,但还算厚道。他正趴在桌子上翻看一本账本,时不时拨弄一下算盘珠子。 妇人见他不答应,便又问了一声:“诶?我跟你说话呢!” 男人看看她,说道:“人家只是租了咱们一间屋子,又没卖给咱们,他去哪我哪知道啊!” 妇人叹了口气说:“唉!虽然非亲非戚的吧,但他可是有恩于咱们!你想想,当时我带小拴儿去庙里上香,路上遇到了强盗,要不是人家,我现在还不定在哪呢!诶,我跟你说话呢!咱们可得知恩图报啊!” 男人说:“是啊,是啊,我这不是一直想办法报答人家嘛?要么说,人家想在咱们店里赁间屋子,我不马上就答应了吗?” 妇人说:“你就不应该赁!要我说,就应该让恩公白住!” 男人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啊,可是恩公不是不肯吗?” 妇人说:“咱们这位恩公,倒也古怪,要是一般人有恩于人家,还不早开口要这要那了?可咱这恩公,倒真是个好心的,不求回报!不仅如此,还不肯让咱们叫她一声恩公。” 男人点点头,放下账本说道:“恩公的确是个好人!” 妇人说:“那咱们就得对人家好点!自然认你当舅舅,那咱们就把他当亲外甥看!” “是啊,我也是这么看的!” 妇人又说:“我这两天,心里闹腾得厉害。你说他这一走,也快一两个月了,也没个音信,我真担心他在外头出个啥事儿!” 男人说:“不会,吉人自有天相!年轻后生嘛,外面应酬多,朋友也多,经常出去也是正常的!” “哎呀,要不去找找他吧!他不是说城里还有几个朋友么?你知道都是哪家吗?” 男人说:“光听他提起过,但具体是哪也没说。唉,没事,过两天就回来了,他之前不也经常外出吗?有时候一走也六七天呢!” 妇人说:“可是这回我的心里闹得慌,就怕出什么事!下午我再叫小四去店里看看。” 男人说:“不用去,我等会去店里,不用叫小四了。” 妇人说:“诶,我跟你商量的事,你觉得怎么样啊?既然咱们都觉得这恩公人不错,现在又跟他认了亲戚,干脆再亲上加亲!我那外甥女今年也十七了,人样子长得可以,性格也好,要我说,要是能嫁给恩公,咱们也算报恩了,岂不是件美事?” 男人说:“这事儿咱得问问恩公,毕竟不是真亲戚,人家虽然叫我一声舅舅,那也是客气。” 正说着,有个小丫鬟走过来说道:“柳公子回来了,在前厅等着呢,让问问方便不方便进来给您请安呢?” 男人听了忙站起来,说道:“恩公回来了?好好好,我这就出去!” 妇人听了也很高兴地拍拍胸口说:“幸亏回来了!我这心啊总算落下了!”而后招呼自己的丈夫说:“诶,跟你说的那事可别忘了啊,等会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 男人答应着,这就往外出来,来到前厅,见柳橙站在厅里,忙走过去,拉过对方说道:“哎呦,你可回来了!刚才我还跟你妗子说呢,你这一走也个把月了,也不来封信,真把我们担心死了!” 柳橙笑呵呵地退后一步,施礼请罪说道:“让舅舅担心了,真是罪过。” 男人忙搀起他说:“好了好了,自家人,不要行这么多礼!来来来,坐,坐!”然后吩咐人上茶拿点心。“你都去哪了?怎么一去去那么久?” 柳橙笑着说:“本来说是去看望几位朋友的,结果有的在家,有的不在家,转了一圈,又在朋友那住了几日。其实本来月中就准备回来的,结果路上又遇了风寒,于是又在店里歇了几天,这才往回赶。真对不住,让舅舅妗子担心了,是小生的过错,小生给您赔罪了。” 男人说:“唉,哪有什么过错不过错的?只是下次让人捎封信也好,省得我跟你妗子担心!” “好,下次记得的,绝不让舅舅妗子再担心。” 男人笑着说:“你妗子又让人给你做了两床新被子,今天让小四给你送过去。天凉了,你那屋冷。” “代我向妗子道声谢,承蒙您二位关怀照拂,小生实在感激不尽。” “诶,说这话就见外了!要我说住在店里太杂乱,不如搬到家里来,家里地方大,有你住的。” 柳橙摆摆手说:“我住店里挺好的,来去方便。” 男人叹了口气,说道:“唉,我刚才还跟你妗子说呢,我们是真没把你当外人,既然你叫我一声舅舅,咱们就是一家人!搬到家里头,也好有个照应。” 柳橙说:“舅舅哪的话,咱们可不就是一家人?我哪有见外?我是随意惯了,又好热闹,想着住在店里还能干点什么,不至于总是闲着,您若让我住在家里,我倒觉得无趣!不碍的,真的,我若是嫌那边吵,就搬回来了,我真没见外。” 男人点点头,说:“好吧,你觉得哪边住着称心就住哪边吧。哦,对了,你妗子有个外甥女,今年十七了,长得挺漂亮,知书达礼。我看你这一个人,也没有一个帮着铺床扫地的,你妗子的意思是让我问问你,要不帮你找个媳妇吧!” 柳橙听了,轻轻笑了笑,摇摇头说道:“舅舅,不瞒您说,我其实已经定亲了。” “定亲了?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柳橙说:“那亲事是我小时候家父给定的,后来那户人家搬走了,一直也没有音信,之所以之前没说,是因为我也不知道那事还作不作数。不过这次我去访友,无意中又遇到了那户人家,我们说起这事,人家还守着那份婚约呢。所以我打算过了年就去完婚。” 男人听了很无奈,说道:“也好也好,毕竟那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柳橙点点头,说:“舅舅,过段时间我可能就要走了。” 男人听了很惊讶,说道:“怎么了?是嫌我们这边照顾不周嘛?” 柳橙说:“当然不是!舅舅舅母对我恩重如山,关怀备至,就算是至亲骨肉也不过如此。我要走,只是因为要去女方家完婚,并没有别的意思。当然,走之前还得再叨扰您一段时间,我只是提前跟您说一声,好让您有个心理准备。” 男人点点头,说:“好吧,你要回去我也不能硬拦着,不过,我跟你妗子可是真把你当自家人,你这说走就走了,我们心理不好受。” 柳橙笑着说:“知道,我也割舍不下啊。您放心,等我日后安定下来,还会时常回来探望您二位的。” 男人点点头说:“好,不管到哪啊,这边都有你一个家!” 柳橙点点头说:“那是自然。” 宝如 拓跋炎阳让人在自己的仙寨替司徒雅丹做了七天法事,然后葬在幽冥谷。那是位于仙人谷西南二十里处的一座山谷,是仙真教专门划定出来的墓地区域。 山谷里依山傍水,古树苍松,石子甬道,阡陌交通,一座座拱形的坟冢,分布有序,一排排青色的石碑,矗立期间。这里,既没有坊间坟岗的阴森,也没有荒凉野地的可怖,有的只是私家陵园般的庄严和肃穆。墓区分东西两个苑,东苑为上,西苑为下。够级别的就可以进入东边,其余的只能葬在西边。 司徒雅丹生前位列八君之一,按照规制可以进入东苑,并且可以使用石冢,墓碑当然也很高大气派些。只见一个拱顶石砌的高冢,前面立着一块大碑,后面撰刻着铭文,前面则是以拓跋炎阳的名义写的称谓,上首写道:“圣教高阶镇守仙君。”下首写道:“娇妻司徒雅丹。” 此刻适逢头七,拓跋炎阳到墓前烧纸,难免又搂着墓碑大哭一场,哭罢回了仙寨,但始终情绪不佳,吃喝不下。傍晚时分,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他的心腹知道他的脾气,不敢进来惹他,就站在屋外听候差使。 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儿,这时有个丫鬟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罐羹,娇滴滴走过来,见了那位心腹,轻轻道了个万福,说道:“呦,辛大哥,辛苦辛苦。” 心腹问:“拿的什么?” 丫鬟说:“是燕窝,我亲手炖的。” 心腹点点头,悄声对她说:“也好,仙君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你拿去吧,兴许他还能吃点。” 丫鬟笑了笑,轻轻哈了腰,而后走进屋去。 原来,这丫鬟就是那天被司徒雅丹撞见,从拓跋炎阳的卧房里跑出去的那个。她之前名叫檀香,是冯忠信女儿身边的一个小婢,后来不知怎么被拓跋炎阳勾搭上了,于是就成了拓跋炎阳埋在冯仙君那里的暗桩。 拓跋炎阳让她伺机而动,正巧冯小姐为情所困,终日茶饭不思,她便天天在冯小姐耳边说坏话,弄得冯小姐郁郁寡欢,以泪洗面。而那冯小姐又是个耳根极软的,别人说好的不信,偏要信这不好的,所以最后郁结于心,终究起了轻生的念头,于是把心一横,吞了把剪刀一了百了。 这丫头见事成了,心中暗喜,表面还装出一副非伤的样子,哭了几场,后来冯小姐的灵柩要送回老家下葬,她便假装跟着,而后就说,自己痛失旧主,再难振作,愿找家庵堂出家,为小姐诵经祷告。冯家人以为她重情重义,非常感动,也没多想,便同意了。于是给了她一些银子,套辆车,将她送走了。哪知,她一离开冯家,便立刻联系上接头的。 原来,拓跋炎阳允诺她,只要害死冯凝香,就把她接回仙寨,作个贴己的枕边人。而她的新身份则是,拓跋仙君的心腹辛晓晨的亲妹子宝如。就这么的,她便成了家属被接过来,仙人谷正门守卫见有人引路,又有仙君发的凭证,连问都没问,就放行了。而后,一乘小轿进了山谷,直奔正西仙寨而去。从此世上再无檀香,只有宝如。 到了仙寨,仆人们哪知道底细,都以为她是辛仙主的妹子,谁也不会想到她就是冯仙君以前的侍女檀香,而冯仙君和拓跋仙君又很少来往,各仙寨关起门,谁也不知道谁的事,所以冯家只以为檀香去当了姑子,却不知转了一圈儿又回到仙人谷。 这宝如,本就不是省油的灯,有几分姿色,又伶牙俐齿,所以十分得宠,一来二去,便把自己当主子了。但她毕竟是个新人,又得专宠,那些老人当然不乐意,嫉妒的嫉妒,怨恨的怨恨。而她平日里又不知道避讳,向来口无遮拦,说了好多不知深浅的话,还时常数落司徒雅丹的不是。 那些老人哪个不希望她失宠的,早把这话传到拓跋炎阳的耳朵里,不过因为那时司徒还尚在,她也没敢太嚣张,况且拓跋还得靠她泻火,所以也没太在意。 她知道自己的地位必然是在司徒之下的,所以就巴望着司徒早死,如今司徒真死了,她终于如愿以偿,觉得总算可以作大房了,气焰也更加嚣张,对身边的仆人丫鬟伸手便打,张口便骂,就连拓跋炎阳身边的亲信她都不放在眼里。现如今,她更是不知好歹,三天两头撒泼耍赖,弄得大伙没有不厌她的。 她认为仙君离不开她,又见拓跋炎阳对司徒雅丹总是低声下气的,便以为他跟冯忠信一样是个惧内的软骨头,于是越发肆无忌惮,总想拿捏住他。熟不知那拓跋炎阳是个火爆脾气,除了对司徒,对谁也不会怜香惜玉。可她偏偏不知趣,总是自我感觉良好,要不这会,大伙谁都不敢往跟前凑,单单就她觉得特殊,能让那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辛晓晨只管担心自己的主子,觉得他不吃不喝会弄坏身体,好不容易见有人愿意进去送些吃的,倒也欣慰,心想,她若能劝仙君吃点东西,倒也无妨。 可正想着,就听到里面有人开骂,而后就是“啪”的一声脆响。他赶紧走到门边,只见那宝如已被打趴在地,装羹的罐子撒了,脸蛋子又青又肿,嘴角出血,一颗槽牙还滚落出来。 宝如捂着脸,直起身,嘴歪眼斜地说:“怎么,不是求我那会了?” 拓跋炎阳抬腿蹬了她一脚,她痛叫着再次翻倒在地。 而拓跋炎阳则指着她骂道:“妈的,什嘛东西,敢在老子面前装混耍狠!说了不吃不吃,听不懂人话?” 宝如嚷着说:“说好了要娶我的,现在司徒雅丹都死了,为什么还不娶我?” 拓跋炎阳怒道:“老子他妈的什么时候说要娶你了?”说着唾了一口。“你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就是没有我家丹丹,老子也不会娶你!滚,别他妈在这碍眼!” “拓跋炎阳你个王八蛋,说话不算数!” “妈的老子打不死你!” 辛晓晨见状忙跑进来将拓跋炎阳拦腰抱住,劝道:“仙君息怒,仙君息怒!” 拓跋炎阳知道他是怕自己冲动,所以也没说什么,掰开他的手甩开了。辛晓晨见主子走开了,便去劝宝如也赶紧离开,但宝如还想说什么。 他没办法,只能拉着宝如说:“快走吧,别在这惹人厌了!”说着将她硬拉出去。 宝如大喊着骂道:“拓跋炎阳,你不得好死!”说着冲着外面大喊起来,说:“你们都不知道冯凝香是为什么自杀的吧?” 辛晓晨怕她声张,忙从后面抱起她,堵住她的嘴,将她带回屋子,她使劲挣扎,最后还咬了辛晓晨的手。 辛晓晨也恼了,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而后把她摔在地上,骂道:“给脸不要脸,你是非得找死!”说着让自己两个手下把她捆上,并堵上嘴,锁上屋出来。 等辛晓晨回到拓跋炎阳的房间,见仙君正在那生闷气,也不敢上前打扰,就准备退出来。 但拓跋炎阳却叫住他,说道:“辛晓晨。” 他忙走进来,躬身施礼说道:“属下在。” 拓跋炎阳朝他摆了一下头,叫他到跟前来,而后低声说:“那娘们知道的太多了,而且不是个省油的灯,留着也是个麻烦。” 辛晓晨说:“是,属下明白了。” 拓跋炎阳又招招手,让他再凑近了些,说:“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你妹子跟这待烦了,想家去了。” 辛晓晨说:“是。” “晚上去办吧。” “是。”辛晓晨领了命,而后退出去了。 比试武功 龙湖山庄的东花园里有一片竹林,竹林的尽头有圈围墙,墙头不高,站在外头的小坡上,便能瞥见里面的光景,只见里面四四方方,宽敞而平坦。院子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和摆设,只在靠墙角的地方放了两张兵器架,上面陈列着十八般武器。北面一间正房,两边是厢房,平时正房都是锁着的,只有主人来了才打开。正房里的陈设也极其简单,只有桌椅和软塌,而厢房则是用作仓储器械的,这便是主人家习武练功的场所。 容家武功一脉相承,都是使得麒麟剑法,尽管手执之剑略有不同,但心法却是万变不离其宗。此刻,大公子容华檐正在这里练剑,就见他上下翻飞,身轻如燕,招招式式娴熟贯通,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而且越练越快,越走越急,最后只有道道寒光掠过,却不见人影。 站在一旁观看的二公子容华墙不禁喝起彩来。 “好剑法!漂亮!” 容大公子练完一整套剑法下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四平八稳地收了剑势。 容华墙赞叹着鼓着掌说:“哥,好厉害啊!比之前又出神入化了!” 容华檐笑着说:“什么出神入化,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 “哥,你就不用谦虚了!” 容华檐走过来,一面合上剑,一面说:“别光看我练啊,你也过来练练啊!” 容华墙说:“我就不用在你跟前班门弄斧了吧?” 容大公子说:“行了,别犯懒!来,我陪你练!”说着搂过兄弟,把自己的剑递给他,而后朝仆人拍拍手,说道:“再给我拿一把!” 仆人便从武器架上又取了一把剑,容大公子等得不耐烦,说:“扔过来!” 仆人轻轻向上一抛,容大公子正好接住。 容华墙看看手里的剑,笑着说:“哥哥可得让让我啊!” 容华檐说:“行!”说着抽出剑,把剑鞘扔到一旁,仆人忙过来拾起,替主人拿着。 容华墙也拔掉剑鞘,递给仆人,而后说:“哥,随便练练啊,点到为止!” “行了,知道的!” “你可得让着点我,我都好久不练了,手上都生了!” 容华檐笑着说:“生不了,有些能耐学会了,一辈子都忘不了!放心来吧!” 容华墙点点头,轻轻把自己的箭袖的带子绑得紧些。 容大公子笑呵呵地看着他,催促道:“好了没啊?” 容华墙说:“别急嘛。” 这时,就见一位四五十岁,长相气派的男主人背着手走过来,两位公子赶紧迎过去,向前施礼,叫了声:“爹!” 容三老爷捻着胡子说:“怎么你们两个都在啊?是准备比试比试吗?” 容华墙说:“本来我是看哥哥练的,可是他觉得不过瘾,非要叫我陪他练。” 容三老爷点点头,说:“也好,一个人练是没意思,你们两个今天都给我练练,我一看就知道谁下功夫了,谁偷懒了?” 容华墙说:“那肯定是大哥练得勤啊!大哥的剑法已经练到出神入化了,我可比不了大哥!” 容三老爷瞪了一眼二儿子,怒气冲冲地说:“你也知道熟能生巧啊,那平时怎么不多练练呢?宁愿在那懒着也不想动!” 大公子忙劝解着说:“爹,您别听子文的,他怎么不练啊?他都是偷着练的!” 容华墙笑着说:“哥,我哪有空偷着练啊?你没见我整天往外跑吗?光那些杂活,忙都快忙死我了,哪有时间?” 容三老爷哼了一声,说:“屁话!尽是借口!再忙,也能抽出时间来!”说着又瞪了一眼二儿子。 容华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容三老爷看看他,真是恨铁不成钢,于是转向大儿子说:“来吧,练练!檐儿,等会不许让他,我倒要看看他差到什么地步了?” 容华檐只能点点头说:“知道了,爹。”说着拉开架势。 容三老爷想了想,又说:“你们两个都别用剑了,刀剑不长眼,再伤着对方了,拿剑鞘比划就行了!” 两位公子听了,便把剑递给仆人,而仆人则把两个剑鞘交给两位公子。 容三老爷点点头,说:“开始吧!” 话音刚落,大公子便率先发起攻击,容华墙也迎了上去。两个人打在一处,不分上下,大概是因为武功同出一脉,又是亲兄弟,知己知彼,所以很难分出输赢。 容三老爷看着两个儿子对打,看着看着自己心里也痒痒了,于是说道:“好,停一停!” 两位公子忙收了势,跳出圈外。 容三老爷说:“你们两个互搏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一起来,谁先碰到我,谁就算赢,赢了的有赏,输了的要罚!” 两位公子互相递了个眼神,笑了笑,而后一起攻了上来。 容三老爷从容应对,闹了一两个回合,心想,也别拖得太久了,毕竟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好久也不动了,再闪着腰了,得不偿失,干脆用一招试试他两个的内力算了,想到这,便假意往后倒退。 两位公子都想抢功,便紧追而上,容三老爷见他二人迎上来,再躲不开了,便提起一口气,往前一拍,嘴里提醒道:“接掌!” 两个公子吓了一跳,仓皇用手去接,而后就被双双弹了出去。但与此同时,就听咔嚓一声,随后有人哎呦一声。兄弟俩翻身落下,用膝盖着地,稳住了才直起身。 只见容三老爷手按后腰,脸上如同牙疼的表情,一个劲哎呦哎呦地叫着。 两位公子知道不好,赶紧走过来。 大公子吓坏了,扶着父亲问:“爹,您没事吧?” 二公子也是一脸焦急。 容三老爷摆摆手,说:“没事,就是太久没活动了。”而后看看二儿子,点指着他说:“可以啊墙儿,把爹都给骗了!” 容华墙腼腆地笑了笑,说:“我哪有骗您了?” 容三老爷摇摇头,说:“不老实,不老实!谦虚过头了,就是不老实了!不好,不好!以后不许这样啊,该什么就是什么!” 大公子也不知道父亲在说什么,只是一味替他担心,而后轻轻揉揉他的腰,问:“爹,您的腰怎么样啊?没事吧?” 容三老爷捂着腰,一瘸一拐地挪了几步,说:“别跟你娘说啊!” 容华墙说:“那哪能瞒得住啊?” “我先搬到书房住两天,等好点了再回去。别跟你娘说,要不她又该数落我了!” “爹,您看您,这有什么可瞒的?就照直跟娘说怎么了?” 容三老爷瞪了一眼大儿子,说:“说那个干吗啊?那不是找骂吗?你娘肯定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老不正经!跟两个孩子闹个什么劲啊?活该!’” 容华墙看看哥哥,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二儿子还可以 容三老爷一时兴起想要试试儿子们的武功,结果却不慎闪了腰,弄得非常尴尬。两位公子都被吓坏了,一个搀前,一个扶后,一个忙让仆人去屋里搬椅子,一个则轻轻替父亲按摩后背。 没一会,仆人把椅子搬出来,放到老爷子跟前,两位公子慢慢扶着他坐下,但刚一坐下,就哎呦哎呦地叫起来。 老爷子试了又试,觉得坐下好像更疼,于是扶着椅子站起来,吸着腮帮子说:“不坐了,不坐了,回去了,回去了,哎呦,这闹的……” 大公子劝着说:“爹,要不到屋里歇会吧?” 容三老爷说:“歇什么啊,我又坐不了,哎呦哎呦,不敢动了……” 大公子看着心疼,说道:“那我让人去拿抬椅来!”说着朝仆人摆了下头,仆人应了一声便飞快地跑开了。 容三老爷本想拦着,但仆人已经跑没影了,不禁摆摆手,对着两个儿子说:“不用,不用,坐也坐不成,你们扶着我慢慢走走吧,等会活动活动可能就好了。” 大公子说:“让他叫人去抬去,等会抬来了您再试试,要是能坐下,就抬着您,省得您走了。” “我走走吧。” 大公子坚持着说:“走什么啊?这大老远的,您又不方便!” 二公子劝着说:“看爹吧,要是爹想走就走,想坐就坐,咱俩陪着不就完了?” 大公子这才点点头。 容三老爷挤眉弄眼,一边吸气一边叮嘱着说:“可千万别跟你娘说。” 大公子不吭声,而二公子在一旁搀扶着,想笑却不敢笑。 大公子见兄弟那样,便瞪了他一眼,责备着说:“你还笑得出来啊?爹都伤成这样了,还笑!真是不孝顺!” 二公子听了,有些不服气,说道:“我这不还没笑呢吗?怎么就不孝顺了?再说了,我又不是笑话爹,我是觉得爹说话那语气好笑。” 容华檐不高兴地说:“那也不许笑!” 容三老爷不禁砸了一下嘴,说道:“行了,别吵了,你俩总是好不过一刻钟是吧?”说着分别瞪了两个人。 两位公子扶着父亲,慢慢顺着一条石子路往回走。 路的一边是密密层层的竹林,另一边是湖泊。这里引的是龙湖的活水,碧波荡漾,袅袅婷婷。岸边有些杨柳,柳枝垂落在水面上,画出一道道涟漪。对岸有几座小房子,是园丁和护工的住处,外头有些低矮的植被,还养着鸡鸭,看着也十分有趣。微风吹过,不禁能闻到淡淡的花香,还能听到树叶发出的沙沙的响声。小路不宽,而有些地方的竹子又长到了路边上,歪歪斜斜地横出来,挡住去路。 容二公子走在里侧,时不时要低下头,绕过那些竹子。容大公子觉得他那样太辛苦,便刻意扶着父亲朝外走了点。 容华墙笑着问:“爹爹还说输了的人要受罚呢,到底怎么个罚法?” 容华檐看看兄弟,心想:“亏你还问得出口?”想着竟先笑了。 容三老爷忍不住拍了容华墙的脑门,说:“怎么个罚法?回去就给我跪着去!臭小子!装得倒挺像!把你老子都给骗了!” 容华墙揉着额头,说:“我哪有啊?” 容华檐这才想起来,父亲从刚才就一直这么说,但却不知道指的什么,便问:“爹,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啊?我怎么就不明白呢?” 容三老爷一手捂住腰,一手指着二儿子对大儿子说:“他啊,不老实,爹以为他很差劲哩,所以就没当回事,结果反被他给震了一下。要不是这臭小子,爹也不会闪着腰!” 容华墙怕被哥哥说三道四,忙辩解着说:“爹,您扭着腰是因为您老也不练了,怎么能怨我呢?再说了,您要是不使劲打我,能震着自己吗?” “耶?”容三老爷剜了一眼他,气得胡子撅起多高,说道:“知道爹今天不方便,打不了你了是吧?” 容华墙赶紧摇摇头,而后低下脑袋,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容华檐恍然大悟地说:“哦,好啊子文,明明内力那么高了,还在装!不老实,的确不老实!爹,他该罚,这次真该罚!让他在天井里跪着去!而且晚上还不许他吃饭!” “哥!”容华墙看着大公子,焦急地说:“你就这么恨我啊?罚了跪还不说,还不让吃饭?你咋那狠呢?” 容华檐笑着推了他一把,说:“谁让你连爹都骗。” 容三老爷点点头,说:“是不该!” 这时那个去抬椅子的仆人回来了,还叫了另两个人,一起抬着个轿椅子小跑过来。容大公子想让父亲坐上,但容三老爷却摆摆手,于是大公子便让仆人跟在后面,等到随时想坐了再坐。 容三老爷说:“走走吧,老也不动也不行。” 容华墙问:“爹,您觉着怎么样了?” 容三老爷说:“好点了,活动活动好多了。”而后看看二儿子,赞许地说:“行,你的内力有所长进,不像你自己说得那么一无是处。” 大公子听了替弟弟高兴,说道:“我就说嘛,爹开始还不信哩!别看他装着懒,其实没少偷着练。” “我真没怎么练,就偶尔有空了练一小会。” 容三老爷点点头,说:“行,爹还算满意。”说着又看看大儿子。“檐儿,反倒是你的内力还不够强啊,爹刚才跟你们一对掌就感觉出来了,你还得再练啊。要照这么看,你兄弟可是在你之上了。” 容华檐听了,脸都红了,低下头说道:“是,知道了爹。” 容华墙笑起来,说:“哥哥好面子。” 容三老爷这才明白二儿子隐瞒实力的用意,于是也笑着说:“没事,都是家人,家人跟前怕什么,总好过外人说了,那才难堪呢!” 容华檐点点头,但始终觉得惭愧。 容三老爷安慰着拍拍大儿子的手腕,又转向二儿子说:“你们两个,都很不错,爹很满意!不过,也都各有不足,墙儿技巧不够娴熟,檐儿内力方面有待提高。所以谁都不许骄傲,还需再勤加练习才行,越练越熟,练功就是个熟能生巧的事,没有捷径可走!” 两位公子异口同声说:“是,孩儿记下了。” 容三老爷很高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是要个有个,要样有样,真是越看越 武功等级 容华墙打趣着说:“爹,看来今天不用住书房了。” 容三老爷轻轻在他身上打了一巴掌,说:“贫嘴!” 容华檐也笑,说:“爹是天不怕地不怕,单单怕咱娘。” 容三老爷瞪了一眼大儿子,吼道:“我那哪是怕啊?我是敬着她!” 大公子听了,便绕到父亲面前,向父亲深深作了一个揖,笑着说:“是是是,爹是因为敬着娘!” 容三老爷气不过,抬腿照着他的大腿帮就踢,当然不过是装装样子,容华檐也不躲,挨了一下,假装发出哎呦一声。 容华墙说:“爹,您听听,哥哥好大胆啊,居然敢挖苦您!我都听不下去了啊!该罚!这次真该罚!让他到天井跪着去,而且还不许他吃晚饭!对了对了,还要罚他搬去书房住一个月!不许他进嫂子的屋!” 容华檐听了,便追着兄弟要踢,二公子虽然欠身躲开,但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于是也哎呦一声。 容三老爷看着两个儿子闹,想笑却还得装着严肃,便绷着脸咳嗽一声,喝道:“行了,都挺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容华墙吐吐舌头,容华檐则低下头。 父子三人继续往前走,穿过一曲小桥,朝一条连廊走去。容三老爷一边走一边对儿子们讲解心法,告诉他们应该如何去练,如何避免误入歧途,如何才能不绕弯子,事半功倍。后来,又聊起派别的分布以及武功的等级划分。 容三老爷认真地解释着说:“这天下的武功,大可分为七档,刚好可以和文人的及第相比。但是武学里,这七档又分为甲乙丙三等,而每一等又分上中下三级。所以什么武功什么套路,乍一看五花八门,但无非是就了不同等的不同级罢了。”说着看看两个儿子。 两位公子跟在父亲旁边,时而背着手倾听,时而低下头思索,丝毫不敢打断。 容三老爷接着说:“这第一档嘛,便是童生,跟文人们是一样的,从小的时候开始入学,一开始当然要学些浅显易懂的东西。打个比方说,先开始该认字的认字,咏诗的咏诗,这是在为将来打基础。而对习武的人来说,则开始增加体能,锻炼腿脚,就像你们小时候爹什么也不让你们干,就让你们跑操,扎马步,可还记得不?” 两位公子点点头。 容三老爷也轻轻点点头,说:“当然,刚才也说了,每一档都分着九级。刚开始学的就是丙下,慢慢学了一段时间的,就往上升,从丙下升到乙,再从乙升到甲。不过这也是跟各人的啊,有时候提升很快,但有时候很长时间也没长进。” “第二档呢,是秀才。”容三老爷接着说:“就是指已经有了一些基础的练家,这一档还是挺多人的。往上走,到第三档,是举人。那就已经有一定水平了,在江湖上也能算一号了。第四档,是进士,那就更不一般了,那得是在江湖上响当当的了。五档、六档,七档,可就是一甲三元了,分别是五档探花、六档榜眼,七档状元。” “若说天下练武者,当然还是数秀才举人的居多,这也跟文人差不多。能达到进士的水平,就相当不简单了,而若进入三元的,那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容华墙点点头,而大公子也非常注意地听着。 容三老爷接着说:“一般来说,能达到探花甲上的,就基本上无敌了。你们堂哥在悟出倒数第二式之前,就是这个级别,现在嘛应该能达到榜眼丙下的水平了。” 容华檐听了猛地抬起头,问:“光池哥哥已经是榜眼丙下了?” 容华墙没有吭声,容三老爷点点头。 大公子又问:“那我跟子文能到个什么级别了?” 容三老爷说:“你们俩,要按刚才那一掌看,墙儿能到个探花的乙中,而你也就是个乙下。不过我也不大确定,日后还得再看你们俩练练。” 容华墙听了悄悄冷笑着抬了一下嘴角,但谁都没有留意到,过了一会,他才问:“那域新呢?” “屏儿,”容三老爷想了想,说:“也是个探花乙中吧。” 容大公子不高兴地说:“啊?那就属我最差了?我跟光池哥哥岂不是差着五六级呢?” 容三老爷说:“不错了,能进到探花就都是高手了。江湖上四大门派里的顶尖高手,也基本上都是这一档了。要说这习武,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你们要这样想,那朝廷封的状元,怎么的三年还能出一个呢,但在武学里,可没这一说,有可能好多年也出不了一个状元,都是正常的。这个啊,还得看天赋,有的人一入世起点就很高,练几年,提升一下,也就成了顶尖了,可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达到那些境界。” “那现在咱们江湖上有相当于状元级别的高手吗?”大公子问。 容三老爷捻了捻胡子说:“状元嘛,本国倒是有三个。以前宫里有一位公公,姓洪,后来年纪太大了,就出宫养老去了。江湖上也有两位,一位姓周,大家都叫他周仙人。还有一位,就是咱们容家的,‘光’字辈的,名‘宿’xiu,字‘星辰’,算起来是你们的爷爷辈了。这三位的排序是,周仙人为甲上,洪公公和咱们家祖为甲中。” 容华檐说:“爹,咱们家那位爷爷是不是一直在碧湖山庄那边?” 容三老爷点点头,说:“是啊,族里的规矩,只要容家出了高手的,就必须去辅佐本家的,这也是为了传承咱们容氏一族武功精髓的保证。” “爹,您有没有见过咱家那位高手?” 容三老爷摇摇头,说:“很小的时候见过,但都记不清了,后来他就突然走了,音信全无,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容华檐问:“您要是再见着还能认出来吗?” 容三老爷说:“认不得了,都多少年了?你想,爹都从个小小子变成爷爷了啊!” 容华墙赞同地说:“是啊,肯定已经很老了。” 容三老爷说:“那洪公公倒可能还活着,但周仙人和咱们家那位祖宗,好多年都没人见着了,也不知道怎样了。唉,年纪都太大了,就是活着也都遁世了。” 容华墙说:“也就是说,现在能达到状元水平的也就那几个爷爷辈的,而父辈的,基本上都是榜眼,像我们这一辈的,顶尖的也就探花了。说来,堂哥真是厉害!” 容三老爷点点头,说:“差不多,不过这还是看天赋的,跟年龄无关,但跟修炼的年头有点关系,功夫,都是越练越好的。你们想,一个练了四十年的,怎么也得比一个刚练了四年的强吧?” 容华墙问:“爹,您属于哪个级别的啊?” 大公子听了,不禁抢着说:“这还用问啊?爹肯定也是状元级的啊!” 容三老爷笑了笑,说:“那倒没有,爹可达不到。爹在巅峰的时候呢,也就是个榜眼的甲上,再高就不敢说了。” 容华墙说:“爹太谦虚了!” 大公子也说:“就是,爹太谦虚了!” 容三老爷摆摆手说:“不谦虚,不谦虚,为父说的都是实话!既没有高看自己,也没有小瞧自己。当年你大伯和你二叔,差不多是个榜眼的甲中。” 容华墙愤愤不平地说:“原来爹要比伯父的武功高啊?” 容三老爷有点明白儿子的意思,便坦然笑着说:“本家的家主是天定的,不是靠后天修为的。不要计较这些,只要是姓容,谁当家主都一样!记住,咱们容家之所以能长盛不衰,是因为咱们家笃礼重情,兄弟和睦!” 准备顶罪 徐疆的小儿子徐洋一直在寻找父亲,前前后后也差不多一个月了,这期间也曾经回过一两次家,但都是匆匆询问一声,就又出门了。那日,他父亲离开时,并没有特别交待什么,只说去会个朋友,并说晚上会回来吃晚饭,但从此以后便音讯全无。 起初,他以为父亲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慢慢地就觉着不对劲,但为了安慰母亲,只能说些违心的话,后来薛诚事发,他又一度以为父亲很可能是望见风声而躲了起来,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连这种想法也不攻自破了。如今他是心灰意冷,觉得父亲定是凶多吉少了。 这天,他决定返家,其实他还真不想待在家里,因为现在的家早就没了家的样子,院子里空荡荡的,地上乱糟糟的,即便是留下来的人也都人心惶惶的,试想,待在一个这样的环境里,心情怎么可能舒畅? 徐洋此刻五味杂陈,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宣泄,但走进母亲房内时,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再瞒下去的必要了,他决定对母亲如实相告,但语气还是尽量柔和。 他说:“娘,您听了别难受,爹可能已经遇害了。” 徐老太太听了,当时就落下眼泪,说道:“我就知道……你爹那天没有回来……我就知道出事了……”说着抽泣起来。 儿媳妇赶紧安慰她,劝她别太难过。 徐老太太点点头,说:“其实这些天,我没有一天不做噩梦的,只是你们都还在外头找,所以我还存着一点奢念……眼下家里闹成这个样子,若是你爹还活着,不可能不往家里打声招呼……所以……怕是没了……” 儿媳妇不禁为之动容,楼着婆婆轻轻哭起来。 “只是……”徐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只是不知道你爹的尸首在哪……唉!找不回来了……老了老了,却落了这个下场……” 徐洋的心里也一阵酸楚,但为了顾全大局,他还要硬挺着,于是朝自己的媳妇使了个眼色,让她好好劝劝婆婆。徐娘子很懂事,擦擦眼泪,搀住婆婆,轻轻劝了几声。 徐洋说:“娘,您身体要紧,别太难过了。明天我再出去找找吧!” 徐老太太摆摆手说:“别找了,就跟你说的那样,人估计早没了,不用找了。唉,老了老了……最后却不得善终……”说着又抽泣起来。 徐洋皱着眉,满脸惆怅,想了一会儿说道:“如今家里弄成这个样子,外头的人又天天过来闹事捣乱,我看咱们在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你们娘俩搬出去暂避一段时间吧!” 徐娘子听了,立刻猜到了□□分,心里不禁愕然,猛地抬头看着丈夫。徐洋没吭声,而徐老太太则说:“这确实是住不下去了,外面整天吵闹,弄得我心惊肉跳的!可是能去哪呢?” 徐娘子说:“要不先回我娘家住一段时间吧?” 徐洋说:“不妥!如今咱们家名声不好,如果到丈人家,恐怕要连累丈人了!以我之见,你们还是到乡下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我看这风声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你们娘俩必须得有个安身之所才行!” 徐老太太听了问道:“娘俩?你让我们娘俩去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跟我们娘俩走吗?” 徐洋说:“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善后,你们娘俩先走,我随后便到。” 徐老太太也没有注意,只是低头哭泣,而徐娘子则在一旁劝着。 晚上,夫妻两个聚在一起,徐娘子便把心中的担忧说出了来。 她说:“你心里到底还有什么话?现在就剩咱们俩了,你也不用掖着藏着,跟我实话实说了吧!” 徐洋看着身怀六甲的妻子,不禁非常难过,险些落下泪来,但他知道此刻的重任,明白自己就是最后的支柱,倘若现在垮了,就再也没人能撑起这个家了。 他忍了又忍,又使劲挤出一抹笑容,对妻子说:“我哪有什么想法,我就是想着,这两天把咱们的店铺都结算结算,再把家里的人该遣散的遣散,等忙完了就去找你们娘俩。” 徐娘子听了哽咽起来,说道:“你我夫妻一场,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我又不是不了解你的脾气,你这是在交待后事啊!” 徐洋见瞒不住,便坦然说道:“好吧,如今家里弄成这个样子,爹又下落不明,江湖上几乎所有人都将我们视若眼中钉,肉中刺,我们徐家已经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了!我在想,那些死去的冤魂不能叫人家白死,这个债总得有人去还!我是他的儿子,他不在,就由我去抵吧!” 徐娘子点点头,说:“我就猜到你会这样做,好,既然你做了决定,那我便随你同去,要杀要剐随他们!” 徐洋拉着妻子的手说:“别傻了,你现在怀有身孕,肚子里有我们徐家的骨肉。你一定要活下去,把孩子生下来,抚养他长大,还有,替我照顾我娘。” 徐娘子说:“我当然会把孩子生下来,等我三年,等我把孩子养到三岁,我便随你同去!你在阴间奈何桥旁等着我,咱俩一起走。” 徐洋说:“傻瓜,我是孝子,我去抵债就行了,用不了你陪!好好活着,把咱们的孩子养大!”而后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爹做的事确实不对,之前我们竟然毫无察觉,真是罪过。” 徐娘子听了不禁劝道:“人死为大,不管公公生前做过什么,我们作儿女的也不能说他个不是。” 徐洋点点头,说道:“也罢,我爹做的错事,就由我来偿还吧!他的儿子替他还了这笔债,那么我的儿子将来就能抬起头做人了。” 徐娘子听了不禁痛哭起来,说:“你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 徐洋说:“明天我把银庄的钱结结,应该还能剩下一些,够你们娘俩过下半辈子的了。我再让人套辆车,明晚你们就走,别声张,走得越远越好,找个僻静的地,谁也别告诉,隐姓埋名,再不要提起徐家的事!从此好好过日子,把咱们的孩子养大!” 徐娘子说:“你我夫妻一场,本以为能白头偕老,没想到却被拆散了……” 徐洋不禁搂住妻子,感慨地说道:“你我二人虽然才作了两年夫妻,但却恩爱有加,我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我此生无憾了!”说着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忍住泪水。 徐娘子说:“你要做忠义之人,可我怎么办?……好,好,我成全你!我答应你,把咱们的孩子养大,照顾好咱娘!我会替你祷告,给你烧纸……” 徐洋说:“不要替我守孝,以免引起怀疑。还有,日后若是遇到良人,就改嫁了吧。” 徐娘子听了不禁惊讶,抬起头看着丈夫问:“你这是什么话?我自然嫁到你家,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 徐洋说:“你孤儿寡母的太艰难,如果遇到一个对你好的,不管丑了俊了上的下的,只要对你好、对咱们的儿子好,又愿意替我娘养老送终的,你便嫁他吧!这样我在阴间也会瞑目,不用再替你们母子担心了。” 徐娘子说:“你让我成全你,你也需成全我!你能作那忠义之人,我怎么就作不了那贞洁之妇?你别管了,孩子和老娘我都会养,但绝不会另嫁的!” 徐洋听了也无奈,只是把妻子搂得更紧。 夫妻二人因为知道是绝别,所以说了一夜话,直到第二天天明。 从轻发落 第二天一早,徐洋一面让妻子陪着母亲,一面收拾了些银票细软包好了装到一个小匣子内,交给妻子妥善保管,而后命人套车,装点行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命人打开庄门。 他把剩下的弟子召集到一起说:“如今徐家帮遭遇灭顶之灾,已无力回天,我等且不能自保,又岂敢强留诸位?今日之后便再也没有徐家帮了,大家继续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各自高飞吧。”说着看看各位师兄弟。 弟子们面面相觑,有的说:“师门有难,我等岂能弃之不管?况且师父至今下落不明,无人对证,倒便宜了那薛贼!” 有人说:“我们徐家帮受此不白之冤,不辨清楚,就算走了也没什么光彩,倒不如留下来与师弟共患难!” 徐洋摆摆手说:“不必!今天之后,我便把这庄子暂时关了,诸位就算留下,也不过守着个空院子。不过有句肺腑之言,弟不得不讲。我们徐家帮也曾是赫赫有名,在江湖上也算响当当的门派,诸位在此学艺,虽未出师,但也可以行走江湖了。如今家父摊了官司,名声受损,但徐家的武功却毫不褪色。诸位倒不必留下,倘若还念旧情,只要日后不说徐家一句坏话,弟便感激涕零了。”说着向师兄弟们躬身行礼。 大家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集体面向徐洋,就当是对着师父行了跪礼,徐洋又还了礼,而后让大家起身。弟子中也有不少重情的,洒泪的洒泪,呜咽的呜咽,但也有暗中庆幸自喜的,纷纷攘攘也就散了。 徐洋解散了弟子,又将父亲的那些姬妾都遣散了。刹时间,徐家帮的庄园里就像煮沸的开水锅一样混乱,哭的哭,喊的喊,有慌忙收拾行李的,有趁机偷拿东西的,有为了争抢宝贝而破口大骂的,有替师父愤愤不平的,也有只想明哲保身的,简直就像兵临城下的城中百姓一般。 徐洋吩咐几个贴心家人留下照料母亲和妻子,自己则去城里的店铺结算歇业。至于他家的银庄,因为名声臭了,主顾们便纷纷拿票据前来兑钱,柜上一时间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而主顾们却不依不饶,围堵在银庄外吵吵嚷嚷,恨不得把掌柜的和伙计都揪出来痛打一顿。 徐洋见状,便让人把家里库存的银子全部取出,按票证返还主顾。等一切事情都办完了,回家时差不多张灯了,于是就陪母亲妻子吃了饭,又等了一会,等到全黑了,便送她们从后门上了车。徐老太太只以为儿子随后便到,倒不是很伤心,而徐娘子却知道这是诀别,所以特别难受,但碍于婆婆只能强忍了。夫妻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徐洋向母亲拜别,就让她们赶紧趁夜离开了。 徐洋站在那里,久久地凝望着那辆马车,直到完全消失在夜幕中仍不舍离去。他万念俱灰地回到空荡荡的屋子里,静静地坐了一夜,早上早早地洗漱完毕,穿了件干净衣服,便前往县衙。 若河县知县上了堂,知道他是徐疆的儿子,不禁有些惊讶,但还要故作威严地问道:“下面所跪何人?” 徐洋向上跪禀道:“小人徐洋,乃朝廷通缉要犯徐疆之子。” 知县问:“所来何事?” 徐洋说:“小人特来投死。” 知县听了,更为惊讶,问道:“为何?” 徐洋说:“家父犯下死罪,却一直下落不明,朝廷始终无法完案,知县相公也会因此受到牵累,小人身为人子,父债子偿,愿来替死,以消旷怨。” 知县见他是个忠义之士,又是青年才俊,心里既佩服又怜惜,便说:“君行孝子之事,不可以文法相拘,但事干人命,须请详上司为主,本县未可擅便,且召保候详。” 徐洋还想说什么,这时师爷在一旁朝知县使眼色,知县明白了,便暂时退到后堂。原来,因为薛诚徐疆的案子,有位按察使姚大人特意从州府过来,此刻正在县衙,听到有人投案,便在后堂听着,见徐洋年纪轻轻,竟如此笃礼重情,怕判他重了,便赶紧让师爷把知县叫下来。 此时,县衙门外也有人围观了,看到徐洋忠义,便喊声连天,大家也为他捏着一把汗,生怕衙门判得不公。 杨知县转下堂来,向上司行礼,那按察使便将自己的意思说了。 “此子深明大义,必要保全他的性命!” 杨知县点头,说:“下官也是此意。” 姚台使(按察使简称)点点头,摆摆手,让他回到堂上。 杨知县转屏风上堂入座,而后对徐洋说:“徐洋,你可知你父窝藏盗贼、图财害命,这可都是死罪!” 徐洋朝上磕了一个头,说:“小人知道。” 杨知县说:“自然知道,那哪有顶罪之说?” 徐洋说:“所谓天理昭彰,神目如电,父债子偿,万年之理,小人特来公堂,受朝廷之法,不求免罪,还望大人见谅!” 杨知县说:“不妥,本官看你年纪尚轻,唯恐考虑不周,还是先回去和令堂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我也好成全你。” 徐洋说:“回禀父母大人,其实我来之前就决定赴死,所以已经和家母及内人说过了。” “徐洋!”杨知县故意敲了一下惊堂木,说:“你爹犯的可是死罪!” 徐洋向上叩首说:“小人知道。” “自然知道,就不要再纠缠了!虽说父债子偿,但那只用于钱粮纠纷,杀人害命的大事岂能儿戏?若是此等大事也能代顶,那些贪赃枉法之辈岂不是更肆无忌惮?若人人都像你,做了歹事也不用惧怕了,只要找个愿意顶罪的,便能相安无事了吗?所谓天网恢恢,法纪严明,是要有罪之人伏法才是!怎能乱杀无辜?” 徐洋听了,知道知县有意从轻发落,心里很是感激,便再次叩首说:“大人如何发落,小人服从便是。只是我家大管家尚在牢里,这本与他无干,只因前日没能拘到家父,才将他暂时收监,不如换了小人,让小人代替家管,也好令小人心安。” “本官可以暂时将你收监,但如何发落,还要等上司意见。” “谢大人成全。”徐洋叩首,而后说:“大人,还有一事,小人在家中找到账册一本,上面尽非家中生意所得,想必都是不义之财,小人不敢擅动,理当入官,簿籍在此,伏乞验明。” 杨知县听了,也只能如此,于是命人收了账册,将徐洋暂时收监。等转下堂来,与姚台使说了,而后写了文书,上交府衙。 按察使为替他周全,又附加一封书信,说道:“此子孝义可敬,宜从轻典。” 杨知县又特意交待狱卒不要为难于他,并命人加紧追查徐疆下落,一旦找到,立刻放了徐洋。 容华城的援助 要说容华城这个人,真是非常细心,自从徐疆出了事,他便料到徐家帮那边会出现动荡,心里放心不下,便写了封信给仍在灾区帮忙的李煜,让他直接从东康府出发前往南开府一趟。 李煜这个人老实厚道,二十九岁了,足够稳重,功夫学得扎实,容华城对他很放心,况且他是单身,觉得派他去比较合适。至于丁嘉,因为他两口子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回趟家,肯定想在家多陪陪老婆孩子,所以容华城也算成人之美了。 容华城虽然也给几大门派去了信,希望大家能够就事论事,不要落井下石,但他知道光靠几封信是压不住舆论的,又怕有人借题发挥,做出过激的事来,所以就以武林盟主的身份派个代表,就是为了去镇场。 他当时在信中对李煜说:“如今徐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想必各方势力都在找他,官家也好仇家也罢,就算还活着他也是自顾不暇。为师担心他的家里没人照应。不管他犯下什么罪孽,终究不该牵连他人。更何况他是为师的世伯,也曾经与家父称兄道弟。如今且不论他如何,为师只想知道他家里的近况,因为不便亲往,特令你前去,替师探望。另外,为师担心紫河车一事不那么简单,背后可能还有势力,只怕有人会对徐家无辜之人不利。当然,这只是为师的猜测,但愿所虑多余,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多一分防备倒是无妨。过去看看情况,替为师向徐老夫人问安。” 如今,他收到了回信。此刻,他正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封信。桌子上扔着一跟细绳子,那是用来捆扎信件的,原本是两封一起送来的,他先打开了一封,而另一封还没来得及看。这一会,他正在看徐洋的信,而还没拆封的则是四徒弟李煜的信。 徐洋的信里先是写了好大一番感激,后面又讲述了他的想法。徐洋在信中说,他猜测父亲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他已几乎放弃寻找了。他还说,况且就算找到也没有用,作为孝子他不能将父亲亲手押解到县衙,但作为一个还算有良知的人,又不能任由父亲逍遥法外。他想要自己到县衙投案,以顶替父亲的罪过。 大致意思是这些,信里写得非常中肯,而且对容华城感激涕零。他说,他准备一个人承担全部罪过,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想再到外头找找,毕竟家母是希望能有下落的。但是他觉得很为难,一边是道义,一边是自己的亲身父亲,他心里非常矛盾。他很想找父亲好好谈谈,但又怕面对父亲,就这么左右为难。他想,也许找不到也挺好的,省得见了面也不知说什么。 容华城见徐洋恳恳切切,又把自己当成知己,非常感动。他想,他现在一定非常无助,要不也不会对一个并不是很熟悉的人吐露衷肠,真没想到,出于礼貌的一个小举动,连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却令对方感到无比温暖,想来不禁觉得心酸。 他又将信反复看了两遍,算算时间,应该是七八天前寄出的。他合上信,陷入惆怅,并后悔没能早点结交徐洋。过了一会,他打开李煜的信,信上介绍了那边的情况,说人心惶惶,走的走,散的散,看着很是凄凉。 李煜在信中说:“有人想在门外闹事,但因为知道我是您的人,所以也没有太嚣张,只是每天在门外吵嚷叫骂。其他还好,就是太乱,庄子里也一半都空了,好多弟子都不辞而别,徐公子总在外头,偶尔回来,不过好在弟子来的那天见到他了,跟他说明来意,他很是感激。” 容华城合上信,心里更加惴惴不安,很替徐家老小捏着一把汗。他铺开纸,提笔写了回信,他在对徐洋的信上说,他希望徐兄能再三考虑一下,不要做冲动的事。他认为,顶罪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本朝还没有顶罪替死的先例。他倒是希望对方能够以更好的方式处理,而且劝慰他不必理会江湖上的那些闲言碎语,还告诉他迟早会风平浪静,海阔天空。并且向他保证自己会坚守公道,绝不让江湖上乘人之危,欺负诸位。 又在给李煜的信上嘱咐道:“当心暗流涌动。若不能及时与为师联系,当机立断,见机行事。切记,劝徐家该避就避,勿恋财物。” 他将两封信封好,想了想,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劝下徐洋,不敢耽误,赶紧让人送了出去。 这时,一阵咯咯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看到罗云和黄果果坐在隔壁间的书桌上讨论着什么,不禁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而后自言自语地说:“若人人都能像他们这样无忧无虑该多好。” 正说着,就听屋外有人禀报说:“公子,黄公子差人送来请帖。” 容华城说:“进来吧。” 仆人轻轻打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双手呈上一份请帖。 容华城打开看了看,黄果果和罗云也勾着头朝这边张望着。 容华城合上请帖,吩咐仆人说:“备车吧,我先去换身衣服,马上出来。” 仆人应声出去,容华城走到前厅,对两个人说:“你们两个别乱跑,中午在我这吃了饭再回去。” 罗云问:“师父,您要去哪啊?” 容华城说:“黄公子在魁园办赏花大会,邀请我过去赏花。都请我两次了,再不去不合适了。” 罗云忙站起身,兴高采烈地说:“师父,我也想去!” 容华城轻轻按下他,说:“我都不想去,你去?再说了,人家又没请你,你去干吗?” 罗云闷闷不乐地撅起嘴巴,小声嘀咕着说:“那也不能整天坐在这看书吧?屁股都快坐方了……” 容华城冷笑一声说:“谁让你老坐着了?坐累了不会去练练功去?” “师父,总得劳逸结合吧?自从果果偷跑回来以后,我就没出过庄子,感觉自己都快闷成老头了!” “别抱怨了,好好在家练功吧!”容华城说:“可别忘了啊,你今年得给我提升一个等级!要是年底考核不过关,那明年你哪也别想去!” 罗云还想说什么,黄果果赶紧劝着说:“哎呀,罗云,花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花园里多的是!下午我陪你去,去看咱们自己家的花!” 容华城笑了笑,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再叮嘱两个人说:“不许外出!还有,在家要乖乖的哦!” 黄果果朝他点点小拳头,学了两声狗叫,说:“放心吧白衣哥哥,我现在可乖了!” 容华城点点头,又看看罗云说道:“好好看书,回来我要考你!” 罗云把嘴撅得老高,说道:“知道啦!” 恨上容华城 容华城去赴宴了,黄果果和罗云仍在他的书房里坐着,罗云觉得无趣,但黄果果倒不觉得无聊。她起身到书架前扒了几本书,结果带掉一些信件,她捡起信,随便扫了一眼信封,而后又塞了回去。 罗云托着腮说道:“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啊!” 黄果果安慰着他说:“哎呀,静下心来就好了啦!”说着递给罗云一本书,而罗云则立刻扔到一旁。 罗云盯着黄果果瞅了又瞅,弄得黄果果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于是抹着脸问:“怎么了?” 罗云摇摇头,说:“不像,不像。” “什么不像啊?” “你到底是谁啊?绝对不是果果姑娘!你说,你到底是谁?”罗云说着用手指着黄果果。 黄果果打开他的手说:“别神经了!”说完就低下头看书了。 罗云再次摇摇头,说:“肯定是那次偷跑出去后被人掉包了!如今的你已经不是你了!” “嗯。”黄果果也不理他,只低着头看书上的文字。 罗云托起腮,问:“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呢?这要是以前,你早嗷嗷着要出去了!怎么现在就能坐得住呢?” 黄果果说:“人总是要成熟的嘛,我现在就能静下心啊!超喜欢看书,而且看的书越多,就越觉得自己没有文化。” 罗云说:“你才知道你没文化啊?” 黄果果轻轻推开他,说:“讨厌!” 罗云酸溜溜地说:“最近师父老是出去。” 黄果果说:“他是武林盟主嘛,应酬当然多啦!再说了,白衣哥哥要地位有地位,要样子有样子,谁不喜欢这样的高富帅啊?当然是今天这个请,明天那个请的啦!这有什么奇怪的?” 罗云抱怨着说:“可是他都不带我们去啊!” 黄果果说:“那种场合有什么意思?假惺惺的,不是互相客气,就是互相恭维,絮絮叨叨个没完,要不就是诗词歌赋大说特说,没意思!诶?对了,要不明天咱们出去找秦冰冰他们吧?自从我这次回来,还没见过他们几个呢!还有崇圆,柳橙,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干吗呢?” 罗云听了,点点头说:“是好久没见他们了,那明天先去找谁呢?” 黄果果说:“先去八方雅蓄,然后顺着就可以到棋肆去,再然后就转回来,刚好可以去找柳橙。如果顺利的话,几个人应该都能见到!” “那这样的话,时间挺紧的啊,每一个人都说不到几句话啊。”罗云皱起眉说。 黄果果说:“明天主要是先去见个面,然后我们再约哪天一块聚聚嘛!” 罗云说:“可是那几位都不认识,应该约不到一起吧?” 黄果果说:“我们把他们约到一起嘛,大家聊一聊不就熟了吗?而且他们几个的年龄都差不多,性格也都挺好的,应该能谈到一块儿吧?” 罗云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好也不好!要不还是先跟他们提一下,万一人家不愿意呢?” 黄果果随便翻了几页书,说:“好吧,也行。”而后就想起一件事,便问:“诶,对了罗云,在白衣哥哥之前是谁在当武林盟主啊?” 罗云说:“当然是容老庄主了!” 黄果果问:“他是白衣哥哥的什么人啊?” 罗云说:“师父的父亲啊。” “他们那辈是什么辈的啊?”黄果果问。 “‘世’字辈。” “那再上一辈儿呢?” 罗云说:“是‘光’字辈。” “那容老庄主之前又是谁在当盟主呢?” 罗云说:“当然是师父的爷爷了!” 黄果果不禁挠了挠头,想了想说:“武林盟主也能世袭的吗?” 罗云解释着说:“照理说是不能的,但咱们这边有点特殊。” 黄果果问:“哦,怎么个特殊法啦?” 罗云说:“话说师父的爷爷——光耀朝(zhāo)阳。”说着抱拳在半空中拱了拱手。 “等下等下,光耀朝阳是什么意思?四个字的名字啊?” 罗云轻轻拍了一下黄果果的额头,说:“笨,那是因为咱们不能直呼其名,所以我是先说了名字,后说了表字!” 黄果果点点头,说:“哦,那你就直说叫‘容光耀’,字‘朝阳’不就行了吗?说得那么绕口,人家哪知道啊?” 罗云说:“都说了不好直呼其名嘛!” 黄果果说:“有什么的?” 罗云瞪了她一眼,接着说:“那位大长辈,当然我是得叫太爷了,可是曾经救过当今圣上的!” 黄果果张大嘴巴说:“哇,救过驾?那功劳可不一般啊!” 罗云点点头,说:“是啊!皇上本来要给咱们家那位大长辈加官进爵的,但咱们太爷不要,他说只想要皇上的一句口封。皇上问要什么?太爷说,我有一个小门派,还差一块匾额。皇上说,小门派岂能容下大宗师?于是提笔写下‘天下第一门’几个字。后来爷爷就让人把那几个字刻成匾额,挂在咱们碧湖山庄的山门上。” 黄果果朝门的方向点了点,说:“哦,原来那个是皇帝亲笔写的啊?” 罗云点点头,说:“皇上还亲封咱们爷爷为武林盟主,并世代承袭。所以啊,咱们大兴的武林盟主就成为世袭的了!” “哇,流弊!” 罗云也不禁得意,说:“其实这对皇家来说都不是事儿,就相当于封了个武散官而已,但对咱们江湖中人来说,却是天大的荣耀!” 黄果果打趣说:“正好那位太爷爷就叫‘光耀’嘛!” 罗云点点头,说:“自从有了那块匾,咱们就有了名气,慢慢就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大帮派了。武林盟主之位当然也就一直传下来了。” 好,罗云这边先告一段落,话说北侠常伯风,长着一副典型的北方人的样貌,人高马大,肩宽体阔,很有气派。他儿子常虎,人如其名,相貌堂堂,因为出身好又有能耐,加上年轻气盛,所以很是狂傲。上次,父子俩在容华城那碰了钉子,如今很是恼怒。 常虎说:“姓容的那小子真不识抬举,我们管他要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他都不肯,分明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还端着一副架子,弄得好像真能威震天下似的!要我说,要不是因为朝廷官封的,这武林盟主之位早换别家了!爹,您说你们这些老前辈怎么就愿意迁就他呢?” 常伯风捋着胡子,一边听一边点头,说:“这事他办得确实不地道,就是他爹当年在的时候,也得让我几分呢!而今,我居然被一个晚辈驳了面子,真是岂有此理!” “是啊爹,他以为当了盟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没大没小的,他怎么的也得管您叫一声世伯呢,可是连一点作晚辈的样子都没有!难道他不知道,他那位置不是凭自己的本事得的吗?牛什么牛?还天下第一门呢?我看是天下第一邪门吧?依我看,他跟那仙真教怕是有什么猫腻吧,就跟那徐疆似的,装得也是道貌岸然的样!可结果呢?还不是个衣冠禽兽?” 常伯风点点头,常虎接着说:“还说‘一味地照顾人情’了,他照顾谁了?我看倒是照顾了仙真教!他想作那老好人,不想得罪仙真教,就让我们吃哑巴亏了?不行,爹,咱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以后谁想欺负咱们就都可以欺负了!” 常伯风说:“我听说仙真教最近叛乱了,那司徒雅丹跟唐景隆都被收拾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常虎唾了一口,说:“就是死了,咱也不能算完!那俩货死了,还有柳晨晚啊!咱们得去找他啊!我妹子现在被弄成这个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就跟个废人一样了,恐怕这辈子也聘不出去了,您不替她急吗?” 常伯风听了叹了口气,捋着胡子说:“我与他仙真教有不共戴天之仇,此仇不报,难解我心头之恨!” 袁知县求救 东宫里,一个小太监匆匆走进,来到太子跟前凑近了耳语几句,太子点点头,便让他退下了,坐在一旁的太师,始终神态自若地喝着茶。 太子说:“还是没有徐疆的下落。” 太师点点头,冷笑一声说:“江湖中人,到底是靠不住,早叮嘱他要行事小心,结果竟被一个小贼给累了,果然一介武夫,难成大事!” 太子也笑,说:“亏我还允诺他让他当武林盟主,看来终究不是这块料子。不过他儿子倒是个孝义之人,找不到他,竟自己投到狱里去了,还上交了一本账册。” “账册?”太师听了不禁面露惧色。 太子摆摆手说:“老师放心,咱们自家的经营自然不会落在别人手里。” 太师点点头,说:“那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太子笑了笑说:“那是自然。我听说那若河县已经坐不住了。” 太师问:“若河县?可是守徐疆所在地方的那个?” “正是。”太子笑起来,说:“这个人,学问不怎么样,倒是满肚子的坏水。我听说,前两日,他让人在路上截杀徐洋的家室。” “哦?居然有这等事?”太师慢条斯理地说:“唉,不过徐疆这案子确实也拖得太久了,只怕会夜长梦多。” 太子满不在乎地说:“找不到徐疆自然结不了案。” 太师摇摇头说:“想找还是能找到的。” 太子明白其意,点点头,说道:“也是,活不见人,死总得见尸嘛。” 太师捋着胡子说:“另外还有一件事,殿下得考虑考虑呢。” 太子笑笑说:“父王素来倚重刑部,却不知那刑部尚书李安仁偏偏与若河县交好!而如今若河县可是牵扯着紫河车一案呢,岂不是天助我也?” 太师说:“如此,咱们倒能安心看戏了。” 太子说:“至于那狱里的孝子,”说着叹了一口气,说:“人一到牢里,心情总是不好,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难免生个病想不开什么的。” 太师点点头,说:“那倒是。不过还是让人看出一点好,好端端的一个人,总不至于就突然死了。” 太子笑着说:“老师,那是当然了,要不刑部怎么替咱们背锅呢?” 再说前若河县知县袁仲卿,长得可不好看,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右边脸上还长了颗痦子,远远看去就好像趴了只苍蝇,很是恶心。此人人品下作,学问也平平,但迎合巴结的本事倒属上乘,把自己的座师李安仁奉承地高高兴兴,所以一直以来倒也仕途平坦。 就拿大金丹来说,他不过三十来岁,正直壮年,自己当然用不着,但因为李尚书开口了,所以就拍着胸脯应下来,也不怕麻烦,也不吝惜钱财,托人找关系,开始进行炼制。 本以为从此可以官运亨通,哪成想,徐疆薛诚事发,那其间又是牵扯着许多命案,他本是个没主意的,自然担惊受怕,生怕被其所累。而最关键的是,李尚书从未对紫河车的来路质疑过,所以人家没问,他也没说,但现在好像有点兜不住了。 正巧,他在若河县的任期已满,返回大都,向吏部递交名贴,等待考核。结果早有人告了他的状,说他贪赃枉法并窝藏贼赃,幸亏他及时打点,才没被革职,但毕竟差点注了个“不谨”的项头,所以吏部总要进一步审核,才准他再放外任。 他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去拜望一下自己的老上司,一来探探口风,二来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最好能让这位高权重者明白当下的局势,省得日后自己落水,人家只推脱说尚不知情。 他卑躬屈膝地站在李尚书侧面,胁肩谄笑地扇着扇子,说:“大人当时托我制的那些大金丹,里面含着一味药材,便是紫河车。” 李尚书看了他一眼,不解其意地问:“那些药品的清单,你不是早跟我看过,今日怎么又突然提起来了?” 袁仲卿满脸堆笑地说:“实不相瞒,那些大金丹便是由徐疆代炼的。” 李尚书听了不禁皱起眉头,问:“徐疆?可是现在被朝廷通缉的那个要犯徐疆么?” 袁仲卿点头,说:“是,正是此人。” 李尚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说道:“那些东西不是你亲自买办的吗?怎么会是出自江湖人之手?你可知道那是献给圣上的吗?你怎么敢拿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来给本官?” 袁仲卿吸着腮帮子,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但那表情却更像是牙疼。他说道:“下官哪有那本事,肯定也得找人去炼啊。” “那也得找个稳妥一点的人啊!” “当时的徐疆倒是很有些名气,毕竟是南侠!可哪成想,他又将此事假与他人,偏偏又找了个什么薛诚!唉,这个徐疆也真是的,办这种事怎么能相信外人呢?而且还是个不入流的恶贼!如今那贼人被抓,便到处攀咬,供出了徐疆,只怕日后还不定供出谁呢?”袁仲卿说着悄悄察言观色,见对方似乎有松动的余地,不禁露出喜色。 “老大人,您可不能不管我啊!”袁仲卿说着突然跪下来,涕泪纵横地说:“现在亏得徐疆下落不明,倘若他一旦落网,那下官就没命了!大人,那徐疆所犯可是死罪啊,下官又正好是照管那方土地的,到时肯定也难逃其咎啊!若是徐疆再胡乱攀咬,那我可就完了!老大人,救救下官吧!救救我吧!” 李尚书忙把他搀起来,说:“徐疆的案卷我已经看过了,现在不过是薛诚一人之词,徐疆始终下落不明,无证无据,连徐疆都难定罪,何况是你?” 袁仲卿抹着眼泪说:“老大人啊,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啊!万一那徐疆被抓了,只要一用刑,就算没有的也要说有了!到时只怕还要牵累大人您呢!” 李尚书瞪了他一眼说:“放肆!这事与本官何干?” 袁仲卿又跪下来说:“老大人呐,您可不能不管我!救救下官吧,下官是真没主意了!” 李尚书说:“你怕什么?只要案子结了,人心大快,地方安宁,谁也不会再说什么,不就没事了?” “就怕夜长梦多啊!”袁仲卿咧着大嘴,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李尚书看了倒有些不忍,便劝着说:“现在徐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说不定已经被仇家杀了死在外头了,自然人都没了,那这边自然也要结案了!” “老大人,那还不得您让结案才结案吗?但下官听说,他儿子自己非要下了大狱,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尚书说:“这和他儿子有什么相干?本朝又没有顶替死罪之说!” “万一他儿子也知情呢?谁知道当老子的会不会跟儿子说过什么?还有徐家的家眷,在他儿子投大狱之前,就已经跑了,下官是担心……” “好了,起来吧!”李尚书扶起袁仲卿,说道:“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袁仲卿抹着眼泪说:“老大人,俗话说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是不是应该……” “混账!”李尚书打断他,喝道:“明明没自己什么事,非要往里搀和!多少只眼睛看着呢!你还想做什么啊?仅凭一个小贼的供词能怎样?终究只是一面之词,但倘若你要做了什么,倒叫人拿了把柄!” 袁仲卿心想我都已经做了,但也不敢说,只能点点头,说:“大人,只要您肯出面做主,下官就不怕了!” “记住一句话:‘利高者疑!’”李尚书说完摆摆手,说:“快走吧,最近也不要老往我这来了。”说完挥挥袖子,袁知县只能退了出来。 李尚书等袁仲卿走了,便赶紧写了两份批文,注道:“薛诚一案速速了结,无干人等立即释放!”写好之后即刻叫人送去临湖县和若河县。 徐洋死了 这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皎洁的月光照着大地,映在池塘里,闪烁着波光,不知多少文人雅士又要赞叹月华,然而有人喜就必定有人忧,同一个月下,却有不同的感触。在一片荒郊野外的道路上,白岑岑的月光反倒显得渗人。这时,几辆马车鱼贯而过,前面是辆带棚箱的,里面坐着人,后面则是几辆板车,装着满满当当的箱子和家什。 为首的是个赶车的老仆人,车外还坐了一个丫鬟。两个人都表情凝重,忧心忡忡,就好像正在逃难一般。 丫鬟不住地朝身后张望,也不知是看那几辆车还是看什么,而后便问赶车的老丈说:“也别太快了,还得等等后头!” 老仆人说:“好嘞,反正还得再走一二十里才到哩。” 正说着,突然听到两侧的林子里传来哨声,丫鬟和赶车人都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见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分开扑向几辆车子,抬刀就砍,见人便刺。 丫鬟发出尖叫,而后滚到车下,脖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赶车的老丈回头看了她一眼,大惊失色,刚叫了一声:“啊!”也被扎了个透心凉。 马儿嘶叫起来,一个黑衣人本想控制住缰绳,但为时已晚,车身已失去重心,朝一边歪去,车厢里的女人们大声呼喊,那人也顾不上许多,只能弃了车跳下来,任由那车子撞向路边,翻倒在草沟里。 其他几个黑衣人也已杀掉另外的赶车人,拉住马,跟过来。 众黑衣人来到翻倒的棚车旁,掀开门帘往里看,只见里面几个妇人已被摔得东倒西歪,头破血流。黑衣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个拉出来,提着刀噗噗地一顿乱刺,而后把尸体拖到一起,放了把火,等火烧起来,就赶着那几辆装着财物的大车扬长而去。 原来那伙人是袁知县派的,他生平无甚爱好,就爱结交狐朋狗友,并利用职权之便救下不少流贼和亡命徒,他是想效仿孟尝君,豢养大批食客,只为有朝一日能有个鸡鸣狗盗之人,替他排忧解难。 正巧,徐疆事发,他怕徐疆的家眷知道个中隐情,便决定斩草除根,把那帮人渣凑到一起一商量,居然一呼百应,于是早早地在徐家附近转悠,就等机会下手。 后来见徐疆的儿子徐洋把外头的店铺都关了张,猜想着他可能要跑路,所以就安排人在外头等着,只要见到主人家的车子一出来,就跟上,等到没人的地方,一个不留。 这是他的打算,也够心狠手辣,就是脑子欠佳。他自以为那帮兄弟最讲义气,必是愿为他两肋插刀的,哪知那帮东西无非是替“钱老爷”卖命的。几个恶徒收了他的钱,便去劫车,人倒是杀尽了,只是顾不上核对身份,又见还有几车财物,一合计,也不想再回去了,便驾着车跑了。 袁知县倒还一厢情愿地在家里等消息,结果左等等不来,右等也不见,后来天光大亮,听说路上发生了命案,死了好几个,人都被烧焦了,也辨不出谁是谁,只有一辆徐家的马车在旁边歪着。他还偷着乐了半天,心想这事倒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猜想那几个兄弟做下后便先躲了,也不在意,倒还替他几个捏了把汗,祈祷他们能平安。 其实,那天徐洋让家人装车,是准备了四辆车,两车装行李,两车坐人。其中一辆大一点的车,安排坐了几个丫鬟仆妇,又有一辆轻便些的车,是让母亲和妻子坐的,主要是考虑到妻子有孕在身,想着小点的车塞些被褥填满,不至于那么晃荡。另外想着车子越轻便,颠簸也就越小。 临走前,徐娘子突然不大舒服,于是在屋子里歇了一会,徐洋便让家人赶着那几辆车先走,约定到城南土地庙会面。他们哪知道,正是因为耽误了一会,反倒救了徐老夫人和徐娘子的命。 直到快四更天,徐洋怕天就要亮了,便让母亲无论如何扶着妻子上了车。而后李煜亲自驾车,护送徐老夫人和徐娘子离开了徐家帮。因为先前的车子已经把那伙人引开了,所以这边倒安全了。 其实徐洋和李煜只是多了一分防备,却没想到真会有什么事,然而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命定的,老天爷就是想要护徐家周全。所以李煜离开徐家帮之后,还算顺利,只是他担心前头的车子等不急,就想往前赶一赶,可是天黑,又对道路不熟,结果就拐错了岔道,刚巧绕开了那伙劫匪。等到了天亮,李煜才发现自己走错了,问了徐老夫人,说这条路也能通到土地庙,想着反正是在那碰面,也无所谓了。 就这么的,他们没碰到任何危险,一路平平稳稳地来到约定地点。李煜驾着车在土地庙等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见那些车来,算着他们应该早到了,怕有事,便当即决定不再等了,于是驾着车朝东而去。 当然,这是两天前的事,此刻的若河县县衙内,新知县刚刚收到上边的命令,知道要让结案,并释放徐洋。新知县很高兴,忙让人去请姚台使。等那位大人来了,便将刑部的公文拿给他看。 姚台使也很高兴,说:“太好了,也算苍天有眼!那孩子忠义仁孝,真该大大的表彰一番,以维风化!” 知县点头。两位大人正暗自庆幸,这时却有个公人匆匆来报。 知县问:“怎么了,怎么慌成这个样子?” 公人说:“不好了老爷,徐洋死了!” 两位大人听了都非常惊讶,姚台使甚至跌坐进椅子里。 知县忙问:“怎么会死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公人说:“不知道啊,今天去给徐小官人送饭,怎么叫也叫不醒,进去推推他,已经凉透了!” 姚台使说:“快带我们去看!” 两位大人和公差来到牢房,见徐洋面朝下趴着,一个仵作正在勘验,几个狱卒守在牢房门外,知县也顾不上那么多,径直进了牢房。 “怎么就死了?”知县问。 仵作摇摇头,说:“犯人虽面色苍白,但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处,也没有中毒的痕迹,只有右边脖子下方有处极小的淤伤,细看倒是有个血点,不知是不是蚊虫叮咬的。” 姚台使问:“那到底是怎么死的?” 仵作说:“小人不才,竟看不出,需要等到检尸之后才能定论。” 姚台使和若河县面面相觑,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写了公文上报。 小蝶死了 那天黄果果从唐景隆手里逃走以后,唐景隆就猜到她必定会去搬救兵,所以没多久便带着秦小蝶离开了。他把秦小蝶藏在一个村镇附近的山洞里,而后就返回仙人谷办自己的 “正”事去了。他原本以为很快便能回来接小蝶,但没想到自己再也有机会了。如今他被消除了记忆,已经变得半疯半傻,自理都困难,更何况别人。 且说被他制成傀儡的秦小蝶,在那山洞里待了一段时间,慢慢恢复了些神智。只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同了,虽然活着,但器官受损,不能再像正常人那样思考行动。 之前唐景隆在的时候,天天给她喂饭吃,如今,她落单了,没人管她,好几天水米未尽,她便本能地走出来,也不知何方何处,只是跟着饭食的味道而去。 她浑浑噩噩,跌跌撞撞,不知不觉闯进一个村镇。她只想找点吃的,但却精疲力竭,况且因为多日没人替她清理,身上又脏又臭,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简直就像骷髅一般。 老百姓见了她,唯恐避之不及,她也不知道,也没多少意识,就是东闯西闯。其实她不知道自己正身处一个市集,周围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只不过控制着她的那根簪子还扎在头上,所以终究是混沌的。 她就那么胡乱走着,时不时觉得有人在大喊,还有人推搡她,她闻到食物的味道,就跑过去抓,结果就听到孩子的哭声,眼前朦朦胧胧,也看不清楚,而在她面前晃动的人影则如同邪祟一般令她恐惧。 她以为自己被一群妖魔围住,非常害怕,于是发出大吼,希望能吓退那群怪物,然而,那帮怪物却围拢上来,朝她拳打脚踢。她试图逃走,可是跑不快,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又有人扑上来,拿了什么东西猛砸了她的头,她懵懵懂懂,也不知道疼,只是大吼着,气愤地朝那些家伙扑去,见人就抓,见影就咬。 这时,街上跑来一群练武的,他们把秦小蝶团团围住,秦小蝶哪里知道,还以为又来了一群妖怪,便张牙舞爪地怪吼起来。那群武林人士便一起扑上来,试图制服小蝶,但小蝶又不知疼痛,所以竟让那帮人束手无策。 众侠士见秦小蝶不好对付,恼羞成怒,纷纷拔出武器,要将秦小蝶置于死地。正在这时,突然从空中飞来一袭白衣,那人抱起小蝶立刻又飞走了。众侠士感叹那人的好轻功,竟没一个敢去追的。 那白衣人将秦小蝶带走,秦小蝶仍旧疯狂地乱抓乱咬,那人没办法,就点了她几处穴道,让她清醒一点,然后落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将她搂在怀里,看看自己的手,全是血。知道她被控制,便拉开她的衣领,见胸口上没有伤口,认为还有救,但摸到她的头部,发现有一块头骨已经完全凹陷下去,仔细摸了摸,找到了被砸进去的簪子,试着拔拔,却拔不动,于是也就不敢乱动了。 秦小蝶慢慢恢复神志。她睁开眼,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庞,不禁潸然泪下。她抬起手想要去摸那人的脸,但举到半空又迟疑下来,说道:“仙尊……是您吗?这不是梦吗?小蝶……终于又见到您了……” 柳晨晚听了这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把她往上扶了扶,握住她的手问:“怎么会弄成这样?”说着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秦小蝶有气无力地说:“小蝶被唐景隆捉去了,他怕我离开他,便用银针控制了我……他想让我守着他,跟他一生一世……啊,对了,他要叛乱……小蝶正要去告诉您,结果就被唐景隆……”说着不住地从鼻子嘴角往外流血。 柳晨晚说:“本尊已经知道了。”说着又点按了她几处穴道,但还是止不住。 秦小蝶说:“我被控制得太久了……而且刚才被人打了头……恐怕已经完全受损了……很难止住了……” “那帮可恶的村民,本尊真想杀了他们!” 秦小蝶摇摇头说:“别怪他们……他们也是害怕……仙尊……家里还好吗……” 柳晨晚安慰着说:“没事了,家里已经没事了。” 秦小蝶点点头,会心地笑起来说:“就知道您不会有事的……” “你也不会有事的!” 秦小蝶苦笑着说:“仙尊……在遇到您之前……小蝶好像一直待在混沌里……觉得到处都是妖魔鬼怪……小蝶好怕……” 柳晨晚说:“没事了,本尊带你回去,给你疗伤。”说着要抱小蝶起来,但却被小蝶死死拉着。 柳晨晚见她又吐出一口乌血,知道她伤得很重,便嘱咐她不要使力。 而她则笑着说:“小蝶想求仙尊一件事。” “你说。” 秦小蝶望着远方,看到两只鸟正在树梢间跳跃玩闹,不禁羡慕地笑起来,说道:“看,它们俩在一起多开心……小蝶……却是孤零零一个人……小蝶……不想再这样……痛苦地活着了……仙尊……求您……帮小蝶了却了这条残命吧……”而后就痛苦地抽搐起来。 柳晨晚说:“本尊不许你死,若是让你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秦小蝶强颜欢笑着说:“仙尊……您变了……您变得和之前不同了……就算是同样的话……现在却变得如此温柔……仙尊……小蝶真得不想再这样痛苦地活着了……” “傻话,本尊带你回去,替你疗伤,没事的,会好的。” “不!”秦小蝶使劲抓住柳晨晚的胳膊不放,说:“小蝶求求您,求求您,您是知道的,我已经没救了……若是簪子没扎进去还好,如今扎进去……就算□□,我也是个废人了……好痛……真得好痛……仙尊,别让我痛苦了……就送我一程吧……” “不行,本尊不是跟你说过,好好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 秦小蝶摇摇头说:“仙尊……自然得不到您……即便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柳晨晚说:“活着远不止为了我一个,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秦小蝶却不赞同,又摇摇头说:“一旦爱上一个人……便只想为他一个而活……您应该懂的……就像果果姑娘……您难道不会为了她而不顾一切吗……” “会,不仅如此,我也能理解江白鱼了,”柳晨晚坦然说:“他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他妹妹,要是我,也会去拼一拼。” “是啊……”秦小蝶咳嗽几声,鼻子和后脑勺都溢出血来,她强撑着身体说:“您自然明白……干吗还要让我回去……我得不到您……还是会嫉妒的……” 柳晨晚笑着说:“不要紧,我已经跟果果把话说开了,这回你没机会再使坏了。” 秦小蝶也笑了,说:“太好了,您已经和果果姑娘和好了……”说着紧紧抓住柳晨晚的衣服,那眼神中凝聚了太多的期望与爱,但更多的则是悲伤与无奈。 柳晨晚叹了一口气,说:“好了,别说了,等回去再说。” “不,求您……发发慈悲吧……别再让我痛苦了……我真得生不如死……”秦小蝶说着又剧烈抽搐起来。 柳晨晚被弄得很不好受,想了想,说:“好,本尊就成全你,不让你再痛苦了。” 秦小蝶点点头,感激地注视着柳晨晚,而柳晨晚则抬起右手慢慢从她体内抽出一股热气。 秦小蝶奄奄一息,凝望着他说道:“原谅我,仙尊……” 柳晨晚说:“本尊已经原谅你了。” 秦小蝶微笑着闭上眼,垂下手臂。 男神受伤了 柳晨晚轻轻将秦小蝶的尸体放下,把她靠在一棵树旁,然后站起身。他的心情很沉痛,不管怎么说,她也曾经是自己的枕边人,相伴多年,纵使不是爱,也有感情。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至少随了她的心愿。 他低着头看了一会秦小蝶,又帮她把耳边的头发整好,心想回头让人把她运回去葬了。正准备离开,却感到身后一阵寒气,知道有人偷袭,便纵身躲开,并回手还了一掌,但紧接着就感到另一股强大的剑气袭来,听着风声便猜出是谁,不敢怠慢,转身招架起来。 霎时,两个身影打在一处,竟都是白衣,甚是好看。原来所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容华城。 其实最先杀过来的是罗云,但却被容华城拽了回去,于是只能站在外围,替师父打气。 他一边蹦跳一边大喊着说:“师父加油!师父加油啊!” 柳晨晚一看罗云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问道:“容华城,你又带着这蠢货出来干吗?” 容华城边与他过招边说:“不要乱讲话!”说着以手作剑,上下翻飞。 柳晨晚不禁惊讶,问:“你的软剑呢?” 容华城说:“用不着了!” 柳晨晚笑着说:“原来升级了!” 容华城则说:“彼此彼此!” 两个人都身着白衣,一个以手作剑,一个用气当弦,他们两个虽然谈笑风生,但以他们自己的视角看,却好像一切都已经静止,而那些落叶、残枝则被定了格。两个人就那么在林间舞动,那些被卷起的枫叶,如同被搅进了漩涡,竟将空气裹起一个风圈的气场。 罗云当然不敢往跟前凑,他虽然武功不高,但却有自知之明,知道那气场,还不是他这种小角色能随便触碰的。这时,孙正阳和孙耐阅也赶了过来,罗云忙叫他们过去帮忙。 孙氏兄妹见柳晨晚的内力又高深了许多,不由得大为惊讶,担心容华城会吃亏,便提着刀,加入战斗。 柳晨晚不禁冷笑,说道:“就算再来二十个,本尊也应付得了!”说着便与三个人周旋起来。但说是那么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对付容华城一个就已经挺费劲了。 他想了想,还是速战速决的好,于是顺手从一旁的树上抓了一把松针,抬手就打了出去。容华城及孙氏兄妹见状都赶紧闪避。 罗云也吓了一跳,忙提醒着说:“师父小心!”结果忘了风圈,刚往前踏了一步,就被气场边缘飞来的树叶打到,当时就划了道口子。他哎呦一声,捂着脸退了回来,躲到树旁,不敢再往前凑。 这时,黄果果从远处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着:“等等我啊!怎么都不等我啊?” 原来他们本在附近赏枫叶,后来顺着道路往这边溜达,远远地看到有两个人,一个怀抱一个,而后一个又死在那个怀里,想着人命关天,匆匆赶过来看看究竟。到近处一看,发现竟是柳晨晚,罗云以为他杀了人,就奋不顾身地冲上来。 而后边的人因为都会武功,纷纷赶到,只有黄果果跟在后头,一路叫着让大家等等自己,一路跑着追过来。等她跑过来时,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柳晨晚听到黄果果的声音,不禁分了神,这时容华城便趁机朝他发来一招,他侧身闪过,并顺手打出几根松针。 黄果果来到近前,见是哥哥,不由得大为惊讶,正要往前闯,却被罗云拦住,说:“别过去!危险!” “哥哥,你干吗?”黄果果被罗云抱住动不了,只能大声朝那边喊去。 柳晨晚转过脸看黄果果,容华城趁机又朝他打出一股剑气,孙氏兄妹也发了狠招一拥而上。突然,黄果果挣脱了罗云,冲了上去。柳晨晚赶紧打乱那气场,但黄果果还是被飞过的树叶划伤,但她顾不得那些,继续向里面冲去,而后就张开手,挡在容华城和柳晨晚之间,大喊着说:“别打了!” 柳晨晚先前已打出去的掌,孙氏兄妹都不敢硬接,又怕被对方暗算,便纷纷虚晃一招跳到外围。柳晨晚见那一掌没打中那两人,却要碰到黄果果了,慌忙抬手将袖子一挥,把那股气也打散了。 黄果果吓得尖叫,一边用手捂住脸,一边大喊着说:“哥哥,快住手!” 而容华城则也不好收势,于是拼命将身体侧倾,避开黄果果,直奔柳晨晚而去。柳晨晚其实能躲开,但却将身子稍转,故意让出左臂,结果一下被剑气划伤,当时就流出血来。 柳晨晚看了一下自己的伤,跳到了树梢上,容华城也落下来,回过头看看朋友们,问大家有么有受伤,孙氏兄妹说没事,罗云也说没事,他这才放了心。 罗云跑过去,拉着黄果果,问:“你有没有事啊?” 黄果果正在气头上,甩开他的手,冲着柳晨晚说:“哥哥,你不是说你不再杀人了吗?” 柳晨晚听了,很不高兴,说:“小元夕,哥哥受伤了,你怎么不先问问哥哥要不要紧?” 这会罗云和孙耐阅已经过去看了看靠在那里的秦小蝶,并朝这边摇摇头。黄果果见了,知道已经死了,就更是生气了。 罗云也直起身,指着柳晨晚说:“大魔头,你为什么滥杀无辜?” 柳晨晚冷笑一声,抬手就把罗云扇飞了,幸亏容华城及时在身后托了他一下。 容华城也有些恼怒,说:“柳教主,你怎么这么蛮横无礼?有人死在你怀里,你难道不该解释一下吗?” 黄果果也跑过去,然后晃着秦小蝶的身体说:“小蝶姐姐,小蝶姐姐你醒醒啊!”说着竟大哭起来。 罗云把她劝起来,她便又跑回来,冲着柳晨晚说:“哥哥!为什么要杀小蝶姐姐?为什么?” 容华城见黄果果哭了,不禁皱起眉头,也冲向柳晨晚说:“柳晨晚,看你干得好事!还不快跟我们果果道歉!” 柳晨晚心疼果果,但又听见容华城叫得这么亲近,立刻火冒三丈,再加上确实也下不来台,便咬着牙说:“容华城,你少在这挑拨离间!我道不道歉关你什么事?”而后转向黄果果说:“小元夕,你不问问哥哥的伤有没有事吗?” 罗云却说:“大魔头,你别岔开话题!我问你,人是不是你杀的?”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是又怎么样?” 罗云听了愤怒不已,说道:“就说你这个魔头肯定狗改不了吃屎!亏得果果姑娘还这么信任你!” 柳晨晚又要抬手扇他,吓得他赶紧躲到容华城身后,而黄果果则揉着眼睛大哭着说:“你说,为什么要杀小蝶姐姐?到底为什么啊?你说啊?” 柳晨晚看看那几个人,皱起眉头,说:“小元夕,□□后再跟你讲好不好?” 黄果果气得跺脚,摇着头说:“我不要,现在就跟我讲明白!要是有什么误会,你就必须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 容华城看看黄果果,便对柳晨晚说:“柳教主,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柳晨晚侧过头看看自己受伤的手臂,轻轻用手点了一下血渍,搓了一下手指,冷笑着说:“说什么?人就是本尊杀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黄果果气得大叫着说:“本来就不是你杀的,干吗非要认啊?面子有那么重要吗?” 柳晨晚看着黄果果,很想过去安慰几句,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说:“小元夕,回头哥哥再来接你!”说完便转身飞走了。 黄果果见他走跑了,也哭着跑开了。 安葬小蝶 黄果果跑了以后,容华城便叫了一声罗云,朝他使了个眼色,罗云点头赶紧朝黄果果的方向追去。容华城和孙氏兄妹一起走到秦小蝶身边,容华城伸手到她脑后摸了摸,发现头骨已经碎裂,而凹陷的地方则扎进一整根簪子。把那簪子使劲□□,看了看,又递给孙正阳。 孙正阳看着那根簪子问道:“这比普通的簪子要长很多啊,难道这簪子只是为了控制她的?难道她被制成傀儡人了?” 容华城说:“看样子是。我看她的头骨都碎了,要说不应该扎的这么深啊。”说着看看手上的血,又拿过那根簪子看看,说道:“看这血也很新鲜,要是之前控制她的人扎的,应该有陈血才对。” 孙正阳说:“会不会控制她的人本来没有扎得那么深,但后来她遭到击打,所以本该露在外头的那一截也全被砸进去了?” 容华城点点头说:“也有可能。看她身上伤痕累累,而且都是新伤,说不定是在哪被人打了。” 孙正阳说:“自从上次你说在焦远县和若河县见过尸蛊人后,倒没有再见过类似的东西,怎么今天又突然出了个傀儡人?” 容华城摇摇头说:“目前还不得而知,我只是希望这种东西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江湖上了!” 孙正阳愤愤不平地说:“炼制死人已经够惨无人道了,如今竟又拿活人来练!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百姓惨遭毒害呢!” 容华城听了叹了口气。 孙耐阅问:“那这是不是柳晨晚干的?” 孙正阳看看妹子,说道:“傀儡可能并非出自他手,但是不是他杀的……反正咱们看着是死在他手上的,不过也可能事出有因。” 容华城赞同地点点头说:“她伤成这个样子,想必是非常痛苦的,也许那柳晨晚念及旧情,想让她减轻痛苦,也未尝可知。” 孙耐阅说:“她就是仙真教的秦小蝶吧?她不是柳晨晚的跟班么?” 容华城点点头,说:“是听人这么说的。” 孙正阳问:“哥哥,你打算怎样?” 容华城说:“自然见着了,总不能不管吧?这样,你们两个在这等会罗云他们,我到附近的村镇去看看,看有没有棺材铺子,买口棺材把她葬了算了。” 孙正阳看看妹妹,而后又看看容华城说:“还是我们俩去吧。”说着担忧地看看黄果果跑走的方向,见罗云还没有回来,便说道:“那个还得你去安慰才成,我可应付不来。” 容华城笑着说:“你们跟她确实也没什么说的,好,我留下来吧,是得好好劝劝她。哦,对了,这是条人命,估计得跟地方打个招呼。” 孙正阳点头,说:“知道的,正好我带着官符呢,过去说一声,倒也方便。” 容华城说:“辛苦了。” 孙正阳笑了一声,而后提着刀和妹妹离开了。他们径直朝附近的村落而去,来到集市上,见人们还惊魂未定,地上到处是断瓦残垣,就好像刚经历了一场风暴一般。两人不解,便去跟人打听。 有人说:“刚才有个活骷髅上街,到处乱闯乱撞,逢人便打,见人就咬,还把一个孩子给抓伤了,大家伙气不过,将她好一顿打,可她就跟不知道疼似的,还总是一阵阵怪吼,老吓人了!后来来了一群练武的,将她围在当中,结果被一个穿白衣服的给救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 孙正阳看看妹妹,知道那便是小蝶了,于是问那人说:“是不是有人打了她的头了?” 那人说:“那谁知道,当时那么乱。”说着叹了口气,继续低头收拾自己的陶罐,喃喃道:“唉,这事闹的,东西都打了,找谁赔去?” 孙正阳见他也不想多说,便问:“这附近可有棺材铺子?” 那人往前指了一下,说:“前面绕过三条小巷,里边最西头一家便是。” 孙世兄妹谢过了,离开那人,朝棺材铺而去。两人很快找到了,进去跟掌柜的一说,选了副好棺材,付了钱,又叫他多带几个伙计跟着,说要就地安葬。 店家记下地方,对孙氏兄妹说:“您二位先去,我们套上车,收拾一下便到。” 孙氏兄妹从棺材铺出来,找到地保,一起到县衙,在门外递上官符,知县不在,县丞接了。孙正阳道明来意,县丞知道对方是刑部的闲散大臣,不敢怠慢,忙点了仵作和两名官差同往。 这边,罗云劝住黄果果,一起返了回来,容华城看看她,见她把脸侧到一边,偷偷抹眼泪,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罗云问:“师父,孙公子他们去哪了?” 容华城说:“我让他们到附近的村镇买口棺材来,等会咱们把小蝶姑娘葬了。” 黄果果咬着嘴,喘着粗气,心里一阵阵委屈,她就觉得嗓子里堵着东西,咽也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而胸口则闷闷的,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她朝秦小蝶的方向快速扫一眼,见她浑身是血,就又将脸扭开,剧烈地抖动着哭起来。 容华城担心地叫了一声:“果果。” 她便再也绷不住了,揉着眼睛大哭起来。 容华城见妹妹难受,也着实心疼,便主动走过去,轻轻搂搂她,并安慰着说:“好了,没事了,可能就是误会,别生气了,回头让他给你讲清楚就是了。” 黄果果抖动着肩膀,哭着说:“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肯说一句软话!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当我是什么啊?” 容华城心想,这话倒连我也骂了,这分明就是怪我打伤了他的情哥哥嘛。可是嘴上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拍拍她的肩,故意岔开话题说:“等会咱们一起把她葬了吧?” 黄果果点点头,擦了一把眼泪,但刚擦干净就又忍不住哭起来,说道:“都是我害的!那天我从唐景隆那逃走以后,还跟哥哥说让他去找她,也不知道哥哥找到她没有?你说,她怎么会变成这样?那天不是还好好的?” 容华城说:“她好像被人制成傀儡了。” 黄果果听了不禁惊讶,猛地抬起头看着容华城。 罗云听了也非常愕然,问道:“师父,是不是柳晨晚那个大魔头干的?” 黄果果看了他一眼,心里很是埋怨,于是又哭了出来。 容华城瞪了一眼罗云,说:“无凭无据,不要乱说!” 罗云义愤填膺地说道:“这坏蛋简直丧尽天良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黄果果只觉得这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又想到哥哥总被人误会,更加委屈,于是呜呜地哭个不停。 容华城对罗云说:“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罗云却毫不顾忌地嚷着说:“师父,咱不能就这么算了!” 容华城说:“好了,就你话多!是与不是,以后自然会有分晓的!” 过了一会儿,孙氏兄妹带着仵作、官差及地保赶来,容华城把他们让到秦小蝶处,介绍了一下情况。 仵作说:“路上孙公子已经跟小人说了。” 容华城点点头,说:“那就劳烦您去确认一下吧,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准备就地安葬了。” 问伤 仵作挽起袖子,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抓了一小撮白药粉,把手心手背都抹了一遍。容华城还没见过有人这样弄的,心想这人倒是讲究,不过也可能只是个人的习惯,出于好奇,便目不转睛地看着。 那仵作走过去,弯下腰,先是将秦小蝶的眼皮翻开看看,又嗅嗅口鼻,而后拿起她的手正正反反地检查,又拿了根小签子把那手指甲缝都刮了一刮,而后扶起她,让她的身子前倾,仔细看了看她的后脑勺,用手按压头部凹陷的边缘,不禁皱起眉头。 孙正阳虽是个武官,可完全不懂这个,他抱着手臂,看着那仵作摆弄着尸体,自己倒有些不耐烦。他想,县丞都交待说让他过来走一下程序就行了,他怎么还这么较真,这得弄到什么时候? 正想着,容华城把手里那根簪子递了过去,解释着说:“这是刚才从她头上拔下来的。我们觉得她之前可能被人制成傀儡,后来估计又被人误打,将那簪子完全楔进头里去了。” 孙正阳说:“我听村里人讲,他们确实围殴过她,估计有人伤到她的头了,要不然可能还有救。”说着看看容华城,又转向那几个官差说:“我们也是到这附近赏枫叶,结果老远地看到了她,想着过来看看吧,结果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一个官差点点头,说:“这事就是难说,要不说总有飞来的横祸,谁也不知道今天出门就会遇见啥。那回,我也是,刚从衙门口出去,没走多远就遇到个没有头的,还是大半夜,吓了我一跳,后来只要看着圆的、球形的就怕,到现在也没好,这都快一年了,我都不敢一个人走夜道。” 孙正阳听了笑着说:“呦,那可怎么好?您是办的这份差,总有走夜路的时候。” “可说是呢,我也犯愁呢!” 孙正阳又看看那仵作,便问这官差说:“还得多久?” 那官差摇摇头,说:“这个,咱们也不懂啊。” 另一个官差说:“您几位倒是好心,还想着给她收尸。要是旁人,估计是不管的。” 容华城说:“自然遇上了,就不能袖手旁观。” 第一个官差说:“要么说您几位心善么!不过这也是积德的,做了也没坏处!” 另一个问:“对了,您几位有没有见着是谁最后在她跟前?” 孙正阳看看容华城,而容华城又看看黄果果,然后笑笑说:“没看到,我们来的时候就见她一个人。” 黄果果不禁抬头看看白衣哥哥,感激的不要不要的。 这时,仵作在一个小本子上做了记录,而后直起身子,拍拍手说:“确实只有头部一处致命伤。小人回去自会如实禀报,还请诸位放心。” 孙正阳说:“那些村民也是出于激愤,倒是不好追究的,我临走前已经跟县丞大人说过了。” 仵作说:“我这边没事了,小人要回去复命了。”说完便和官差们先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棺材铺老板赶着车带着人过来了,只见车上绑着一口上等的黑木大棺材,随行的伙计都带了铁锨和铁镐。 孙正阳说:“我跟他们说就在这边找块地埋了,所以让他们带着家伙来了。” 容华城点点头,问:“花了不少钱吧?” 孙正阳说:“自然办了,就得办得漂亮,总不能让仙真教小瞧了咱们!” 容华城说:“这事是我主张的,倒叫你先垫了,回去给你报了去。” 孙正阳笑了一声,说:“别恶心我行吗?” 容华城说:“我说的是真的,总不能叫你破钞。” 孙正阳瞪了一眼容华城,说:“再跟我这么外气,信不信我扭脸就走!以后咱们可就算断交了!” 容华城笑起来,说:“好好好,算我不对,不该提的!”说着看看黄果果,见她也不敢往秦小蝶那边看,便让罗云先送她回去,并对孙耐阅悦:“孙姑娘,要不你也跟着回去吧,这边我们看着就行了,估计还得好一会呢!” 孙耐阅摇摇头说:“不要紧,我可以留下来。”说着看看自己的哥哥。 孙正阳也笑着说:“她没事,别看是个姑娘,心比我还硬呢,你不用管她,她想留下就留下吧!” 容华城点点头,又对罗云嘱咐几句,就让他俩先走了。而后看着那帮伙计把棺材卸了车,打开盖子,抬进小蝶,然后钉上钉,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方,挖了坑,把棺椁埋了。 另一边,八方雅蓄里的一间客房里,一位身着圆领衫头戴帽子的美少年正和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讲话,那年轻人很客气,张口一个仙督闭口一个仙督,倒弄得这少年有点不好意思。 少年说:“马仙君,不用跟我那么客气嘛,如果太拘束,那岂不是没完没了?况且我的年纪又比您小,咱们就不需要这么见外了吧?就以平礼相见就可以了。” 马跃笑笑说:“那怎么敢?” 吕榕说:“如果太过拘谨了,那真是您见外了。实不相瞒,我这个人并不是很在意这些细节,您若把礼节行得太重,倒把我看得轻了。当着外人的面,倒是还可以,但只有咱们自己人的时候,就不必那样了,正常说话就行了。” 马跃素来知道他这个人确实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的,便笑了笑说:“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又行了一礼。 吕榕说:“您看,又来了,刚说了不要这样,怎么又行礼了?” 马跃笑着直起身,说:“忘了忘了。” 两人都互相笑了笑,而后聊了起来。 马跃问:“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属下吗?” “倒也没有。” “也好,出来散散心也好,老在家里待着也没意思。我让人给您收拾一间干净的房子,您就在这多住几天吧。” 吕榕说:“可能住不久,这回来主要是替仙尊去拿东西。他以前在一间棋肆住过,留了些物品在那,正好我跟着来了,先打发人去取了,顺便再过来给仙尊送些银票。” 正说着,就听到走廊上有人走动,马仙君打开门缝往外看看,一看竟吓了一跳,只见仙尊浑身是血地走过来,于是赶紧接了出去。 吕榕也慌慌张张往外出,正要说什么,柳晨晚却摆摆手,推门进了自己的屋子。 吕榕和马跃赶紧尾随着进来,关上门,呆呆地望着他。 马跃向柳晨晚行了礼,也不敢多问,只是垂手立着。柳晨晚没说话,径直走到桌旁坐下,吕榕忙走过去替他倒了杯茶。柳晨晚拿起茶杯,喝了几口水,仍旧一句话也不说。 吕榕看到他胳膊上有伤,而且身上又全是血,不禁非常焦急,忍不住问:“仙尊您是怎么了?” 柳晨晚冷笑一声,看看自己的手臂,说道:“不要紧,小伤而已。” 吕榕便对马跃说:“马仙君,麻烦您拿些药品和白绫子来。” 马跃应了一声,出了门。 吕榕走过来,蹲到柳晨晚身边,关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嘛?” 柳晨晚说:“今天出门遇到秦小碟了,她在集市上乱闯乱撞,一截簪子竟整个扎进脑袋里,我遇到她时基本上没救了。后来她恢复神智,见她痛苦难耐,我便帮她不再受那些痛苦了。” 吕榕问:“那您总不至于受伤吧?” 柳晨晚说:“这都是她的血。” 吕榕问:“那您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柳晨晚冷笑了一声,说:“一点小本钱。” 被戏弄 吕榕听柳晨晚说“只是一点小本钱”后,便露出不悦,说道:“明明有那么多好计策,您干吗老使这苦肉计?” 柳晨晚说:“好用呗,又不费本钱。” “把自己都让出去了,还说不费本钱?” 柳晨晚听了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这时马跃推门进来,怀里抱了个小盒子,里面尽是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干净的白绢。他将东西放在桌上,点了烛火,拿着剪刀在火苗上烧了烧,然后将白绢剪成一条一条的。 吕榕站起身,从腰间的一个小锦袋里摸出一个纸包,又从马跃拿来的箱子里挑了几样药粉,打开纸包,把那些药粉和在一起,又取了个干净的茶杯,将药粉倒入,加了温水调匀,和成膏状。 马跃把白绢子剪好,递给吕榕。 吕榕点点头,接过绢子,说:“马仙君,我来帮着照料仙尊就好了,您去忙您的吧。” 马跃点点头,又向柳晨晚行了礼,而后便退出去,从外面轻轻带上房门。 吕榕拿着小药杯,站在柳晨晚面前,气鼓鼓地说:“您说您这个样子,属下怎么放得了心?要我说,这地方也别再待了,回仙人谷吧!” 柳晨晚看看他,笑起来说:“你没事出来干吗呢?怎么不在家待着?家里那边的事儿都忙完了?” 吕榕微微皱起眉头,却不接他的话,说道:“我说这个,您就说那个!您出门前可是答应属下的,绝不让自己受伤的!可结果呢?还是受了伤!” 柳晨晚轻轻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手臂,说:“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倒是看到我家小元夕哭得那么伤心,心里有些不落忍。” 吕榕说:“说到底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柳晨晚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尤其那容华城又在那里,你让我怎么下得了台?” 吕榕听了也不作声,用手挖了一些药膏狠狠地抹在柳晨晚的伤口上,疼得柳晨晚直吸气。 柳晨晚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是故意整我的吧?”但见吕榕低着头,眼角带着泪花,便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软和下来说道:“好啦,怎么这么容易就哭了?你又不是个姑娘家,整天梨花带雨的,像什么样子?” 吕榕重重地将药杯搁在桌子上,用手擦了擦眼泪,埋怨着说:“我就是见不得您受伤,您又不是不知道!” 柳晨晚觉得好笑,看着他说:“要是唐景隆敢这么哭,我非罚他不可。好了好了,还帮不帮我敷药了?赶紧过来,别扭捏!” 吕榕赌气说道:“您自己敷吧!”说完气呼呼转身出去了。 柳晨晚说:“诶,你这?赶紧帮我疗伤吧,我这两天还要出去呢!” 吕榕站在屋外,背靠在门板上,侧过脸冲着里面说:“先敷两天药吧,直接疗伤的话会留疤的!” 柳晨晚故意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你给我进来!还敢跟我耍脾气呢?快点进来!”他看到门上的人影,知道他没有离开,所以就又吼了一声。 吕榕在外面气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打开门进来了,然后走到桌边拿起那杯药,使劲用手挖了一大坨。 柳晨晚忙躲开身子,盯着他说:“你要弄死我啊?” 吕榕忍不住笑了一声,而后轻轻地抹在柳晨晚的伤口上。 柳晨晚支起胳膊让他敷药,然后对他说:“我把小蝶的尸身放到南郊的枫树林了,等会你过去看看,要是他们给埋了就算了,入土为安。但要是没人管,就把她装殓了,送回咱们幽冥谷去。” “是。” 柳晨晚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笑着说道:“你知道不,那容华城居然不用软剑了,看来他是悟出他们麒麟剑倒数第二式——‘手中无剑’了。” 吕榕默不作声,继续轻轻帮他擦药。 柳晨晚又吸了口气,瞪了一眼吕榕,说道:“轻点!” 吕榕说:“已经很轻了!那里有伤口,再轻也会疼啊!” 柳晨晚皱着眉,说道:“幸亏我的内力也提升了,要不然还不得被我家小元夕看扁了?”说着又吸了口气,紧接着“哎呦”一声,而后便对吕榕嚷起来说:“轻点行不行?你的手劲怎么那么重啊?拧铁啊?” 吕榕说:“早知如今,当初躲开不就好了嘛?” 柳晨晚说:“那不是为了给我们家小元夕看嘛?她多心疼我一分,也就多爱我一分!” 吕榕哼了一声说:“那别人心疼又该如何呢?” 柳晨晚看看他说:“别跟我扯别的,我就问你,你怎么不在家里待着?跑出来干嘛啊?” 吕榕说:“不是去帮您取行李了吗?” “得了吧,那种小事还用得着你啊?” 吕榕说:“属下就猜着您要出事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哼,您要是再把自己弄伤,那属下就不让您在这边待了!” 柳晨晚冷笑一声,又将他看了一眼,说道:“看把你能的?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你能管住本尊吗?” 吕榕说:“属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您带回去锁起来!” 柳晨晚推开他说道:“行了,别敷了,直接给我疗伤吧!” 吕榕说:“敷一天吧,要不然容易留疤。” 柳晨晚说:“又不是在脸上,怕什么?” 吕榕说:“那也不行!”说着硬拉过他的手臂,将伤口涂满药膏,又用白绢子轻轻扎好。 柳晨晚站起身穿上衣服。 吕榕说:“把这身脱了吧。” 柳晨晚说:“你倒想看我脱个精光!” 吕榕说:“那不脱就穿着吧!” 柳晨晚说:“穿是肯定不行了,血腥味这么重,本尊怎么受得了?” 吕榕笑说:“还是啊,您脱下来,好让属下替您洗洗。” 柳晨晚说:“还洗什么洗?肯定洗不出来了!”说着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拿眼睛看看衣柜,而后等着吕榕。吕榕便赶紧走过去打开柜子,从里面拿了一身秦冰冰平时穿的衣服,然后放到床上。 柳晨晚站到屋子当中,只管张开手臂等着。 吕榕走到他跟前,替他解开衣带,脱了外衣,问道:“中衣也染上血了,要不要一并换了?” 柳晨晚说:“晚会洗澡的时候再换。” 吕榕走去把床上的衣服拿来,替他穿上,又蹲下身替他整理腰带,系好配饰。 柳晨晚低着头,看着他,轻轻冷笑一声说道:“你若是个女人,恐怕也是把我看得死死的,不过可能就没秦小碟什么事了。” 吕榕没有吭声,继续帮他整理衣角。 柳晨晚转过身,吕榕站起来,将他的头发拿出来,拢了又拢,然后把他的衣袖拉了又拉。 柳晨晚说:“可惜你偏偏长了两个雀,倒叫我碰不得。” 吕榕低了头,柳晨晚侧过脸,看到他已经满脸通红,不禁笑着说:“诶?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经说呀?” 吕榕说:“您会骂人!” 柳晨晚笑着转过身,故意抬着他的下巴说:“我是无福消受,不过,我倒是可以替你找个好婆家,让你嫁给一个美公子,如何?” 吕榕推开他的手,冷笑一声说道:“您也就会欺负我!老天有眼,您嘴上这么缺德,将来肯定是要还的!瞧着吧,等您成了亲,看尊夫人怎么收拾您!” 柳晨晚说:“我怕她什么?” 吕榕笑着说:“一物降一物,我是拿您没办法,但总有能降得住您的!到时候,看您还敢嘴贫,当心上房里夹棍伺候!” 柳晨晚笑着说:“好啊吕榕,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啊!”说着要拧吕榕的脸,但吕榕却躲开了。 吕榕拾起脏衣服走到门边,说道:“好好歇歇吧,省得等会伤口又疼了。” 柳晨晚说:“不劳您费心。” 吕榕笑了一声出门去了。 很郁闷 当时,柳晨晚救下秦小蝶,来到一块空地上,怎么就被容华城他们撞见了呢?原来,孙氏兄妹前两天从大都过来拜访容华城,就住在碧湖山庄里,因为秋高气爽,天气不错,大家就一起坐车到南郊外赏枫叶。不过,因为那片枫叶林也不是很有名,加上枫叶还没红透,所以来游玩的人不多,也就他们这一小波。 其实那片枫叶林面积也不大,也就不到几百米见方,但环境不错,若是再等几天,等枫叶全红了,过来喝酒赏玩也挺好的。容华城他们走了一会就到尽头了,大家随意地转了一会,见风景宜人,不舍得回去,又看前面有个缓坡,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溜溜达达慢慢顺着道路往坡上走,结果,正看到柳晨晚和秦小蝶那一幕…… 虽然不是撞见不雅,但却闹得很不愉快。黄果果鼓着脸跑回家,一进自己的小院,就钻进屋子里,气得上下直喘,然后就突然大哭起来。 如果还有什么人类未解之谜,能堪比女孩子的心思?那估计只剩下热恋中少女的泪点了。话说热恋中少女的哭泣真得是迷,看似风平浪静,有说有笑,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大事当前偶尔也有担当,但实际早已乌云密布,谁也无法预测在种种糟心事的不断累积下会被什么不起眼的刺戳中,泪飞顿作倾盆雨下。此刻的黄果果就是如此,要说容华城他们也没说什么,但她还是难以释怀。 她哽咽着说:“柳晨晚你个大傻蛋!非得让别人都误会你!面子就那么重要吗?就不能说句道歉的话?亏得我还那么护着你!”说着使劲捶捶桌子,喃喃道:“这下好了,大家又要误会你了……就算你有什么隐情,人家也不信了……你干吗不说嘛?真是急死我了!我知道你肯定事出有因,可是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啊?人家又不像我那么了解你!烦死了!整天摆着那张臭脸,还动不动就问人家:‘你能把我怎样?’傻瓜!人家能把你怎样?人家除了讨厌你,还能怎么样?你就非得把自己的名声弄臭吗?臭哥哥!傻瓜!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本来江湖上都觉得你是大魔头了,现在可好了,那些武林正派肯定又要说三道四了,说你滥杀无辜,说你干尽坏事……你是猪吗?还正好被白衣哥哥和孙正阳他们看到,这下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让我以后怎么替你说好话?”说着趴到桌子上大哭起来。 罗云在外头站了一会,想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走进来,也不知说什么好,于是闭了嘴坐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她,偶尔给她递些纸让她擦擦鼻涕。黄果果只管哭,也不理他,他坐了一会,自觉无趣,也就走开了。 黄果果生了好一会闷气,翠云和清玲进来陪她一会儿,劝的她心情稍微好一点,但一想到柳晨晚便又气不打一出来,再次哭了起来,两个女孩把好话说尽,她才止住。 她喃喃地说:“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受了伤,我好心疼啊!” 翠云安慰着说:“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咱们公子手下有分寸,不会伤人太重的。” 黄果果说:“我知道,可是一想到他那个样子我就忍不住流泪!”说着使劲擦掉眼泪,但泪水还是情不自禁地淌下来。 清玲递给她一块干净手绢,她就毫不客气地擤了鼻涕,而后不好意思地说:“我回头洗了再给你。” 清玲笑着看看翠云,说:“这会倒是好点了。” 翠云也说:“哭哭就好了。” 黄果果又使劲抹了一把眼泪,说:“翠云姐姐,我没事了,不用管我了,我一个人坐一会就好了。” 翠云看看清玲,点点头,说:“行,我们去看看晚饭吃什么。你还想吃点什么?我们让厨房给你做去。” 黄果果说:“喝点粥就行了,晚上不想吃那么油腻的。” 清玲说:“炖的排骨吃不吃?翠云姐让人下午就炖上了,可香了。” 黄果果想了想,说:“不想吃那么油腻的,我想吃排骨汤下面条。” 翠云笑着说:“行,我让她们下碗面条去。” 黄果果说:“多加几块排骨。” “好。”翠云看看清玲,俩人笑呵呵走出去了。 黄果果托着腮,坐在桌前发了一会呆,而后朝书架看看,见书架上放着春天里做了一半的心形的风筝。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把那个风筝拿过来,用手沿着心形的外框划了一周,想到:“当时去龙湖山庄做风筝,当时还没有跟哥哥表白,那时候倒是挺喜欢子文哥哥的,结果到他家做了一天也没做完,第二天子文哥哥倒是过来了,但是大家又想起别的事,于是也就把风筝搁到一边了。所以这只风筝到现在都没有涂色,还是白色的。” 黄果果拿着心形的风筝盯着它看了半天,忿忿地哼了一声,说道:“臭哥哥,臭柳晨晚!就是涂好了也不给你!”说完便将风筝扔在一旁,然后托着两腮把脸都挤变了形。 吃过晚饭,容华城和孙氏兄妹才从外面回来。 罗云去跟师父说了一会话,关心地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容华城说:“你们走后,光挖坑就挖了半天,后来把人葬了,我们又待了一会儿。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位老同学,非得请我们吃饭,于是就又去聚了聚。” 罗云问:“师父,把小蝶姑娘埋到哪了?” 容华城说:“就在那顶上找了块平坦的地方。” 罗云问:“有坟吗?好找吗?” 容华城说:“堆起来一个小坟。好找,就靠着一棵枫树旁边,视野也好,能望见远处的一大片枫树林。” 罗云想了想,说:“师父,咱们也算仁至义尽了。把她葬在那里,她应该也会安息了。” 容华城点点头,问:“果果姑娘怎么样了?” 罗云说:“下午在屋里坐了一下午,也没怎么说话?我过去陪她一会儿,她也爱搭不理的,所以我就出来了。要不等会我再去看看?” 容华城说:“不用了,今天有点晚了,回去休息吧,让她也好好休息一下。今天闹了这么一天,她确实也累了,有什么话明早再说吧!” 罗云点点头,又坐了一会儿,怕耽误师父休息,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徐洋托孤 再看李煜那边,此刻,他正赶着车子护送徐家老小一路出了南开府,径直朝东康府而去,这也是他和徐洋一早就商量好的。 当时,他对徐洋说:“东康府如今刚遭遇洪灾不久,官府的户籍早就对不上了,孤儿寡母也多,去到那边谁也不认识谁,到时,就说老夫人和嫂子是对母女,隐姓埋名,绝对不会有人怀疑的。另外,兄弟我也是那边的人,对那边比较熟悉,地面上也认识一些英雄好汉,如果徐兄信得过我,那边倒是可以安身。” 徐洋当然信得过李煜,不仅是因为他是武林盟主的高徒,而且通过接触,也确实觉得他为人正派,是个好人。此刻徐洋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朝后退了半步,向李煜郑重地拜了两拜,说:“李兄对徐家天高地厚之恩,徐某无以回报,只愿来生替您刀山火海,马首是瞻。” 李煜吓了一跳,忙用双手搀他,说道:“徐兄,怎么突然行此大礼?兄弟实在不敢当!” 徐洋只是不肯起来,李煜拉着他,着急地问道:“徐兄,你这是干吗?” 徐洋说:“徐某恳请您一件事,还望您答应!” 李煜说:“您说,只要我办得到的,绝不推辞!” 徐洋说:“等到了地方,麻烦您找个机会向家母讲明此事,让她不要太难过。” 李煜说:“徐兄放心!这等事何须如此大礼?就算徐兄没有叮嘱,我也知道如何去做,一定会照料好令堂大人。”说着又去拉徐洋。 但徐洋还是不肯起,说道:“哥哥,小弟还有一事相求,望哥哥务必答应!” 李煜说:“先起来!” 徐洋说:“您不答应,弟就不起来!” 李煜说:“起来,咱们虽相识不久,但已是肝胆相照,莫逆之交,有什么话,但讲无妨,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竭力去做!” 徐洋说:“内人很快就要临盆了,等孩子生下来,就让她替您做个铺床扫地之人吧!” 李煜听了吓了一跳,说道:“这话怎么讲?这可不行!” 徐洋说:“不怕哥哥见笑,让她孤儿寡母的独自生活,我实在不放心,如果哥哥不嫌弃,就收她做小吧,留在您身边,替你添饭补衣,我也就放心了。” 李煜见徐洋不肯起来,也单膝跪在他旁边,拉着他说:“照料她们母子周全,在下义不容辞,但足下的请求,愚兄实不敢应承,还望见谅!” 徐洋听了不禁落下眼泪,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提这样的要求,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她已经嫁与我,又带着个拖油瓶,怎么能配得上哥哥?只是,弟这一走便是永别了,我就是放心不下她们。哥哥,我知道您将来肯定是要续弦的,到时也总需要个婢子侍候尊夫人的,与其从外头雇一个不知底细的,倒不如留她在身边,好歹我们也相识一场,也算是通家兄弟了,对她您也清楚的,我虽不敢说她有多好,但必定能把尊夫人伺候好的。您不用给她名分,只要能赏她一口饭吃,给她一个安身之所便可。” 李煜双手搀着徐洋,说:“贤弟哪里的话,徐娘子娴淑大方,德行兼备,我不过是个粗人,哪里配得上?如果贤弟定是放心不下,日后再托良人吧!愚兄我会保证让她们母子吃穿不愁,安享无忧,你放心,这个绝没问题!我家虽比不上徐家,但名下也还有个百亩良田,供养她们母子三人,不成问题!贤弟不过是担心她们没有安身之所,但请放心,只要有我们李氏一口吃的,就不会叫她们母子饿着!但其他的,愚兄却不敢答应!” 徐洋说:“弟和弟媳没什么能回报您,唯有让她服侍您,才能报答您对徐家的救命之恩。哥哥,求您了!让她在您身边服侍就好,唯有跟在你身边,我才放心!” “使不得,使不得!这个我是万万不会答应!” 徐洋说:“我已经跟内人说过了,我是不许她替我守寡的,与其让她另嫁再蘸,不如跟了您让我安心。” “不行!” 徐洋恳切地说:“还望尊兄成全则个!”说着又朝李煜磕了几个响头。 李煜忙将他搀起,说道:“贤弟,你是非要把我逼死吗?” 徐洋听了,只能点点头说:“也罢,这只是弟的一点遗愿,但哥哥若实在不愿意,弟也不能勉强。” 话说这天,李煜驾车来到合河县。见天色已晚,便不再往前赶,而是找了家比较大的店住下,正好住在林开酒店。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大家都改了姓。徐洋在出发前也曾交待母亲和妻子说:“你们娘俩出去后就说是姓“郝”,扮成母女,李煜则是大表哥。沿途住店都说姓郝,我也好一路追寻你们去。” 当然,当时徐老夫人还不知道那是诀别,而现在则不知道徐洋已经遇害。之所以用“郝”这个姓氏,是因为“郝”通“好”,徐洋也是希望图个吉利。 一行人住了店,夜里徐娘子突然腹痛难忍,大概是因为车马颠簸,所以竟要提前临盆了。徐老太太吓得手足无措,忙去叫李煜商量,李煜之前娶过妻,而自己的媳妇也是在临盆时死的,所以一下就慌了,忙跑到大堂里问伙计。 伙计听了,说道:“既是要生了,那赶快去找接生婆呀!” 李煜说:“我对这边人生地不熟,还麻烦您去帮忙找一个来!” 小伙计答应着,这就去跟掌柜的说,掌柜的也害怕出人命,便催促让小伙计出去找,不多会便带回来一个婆子。 徐老太太在儿媳的屋子里急得团团转,虽然自己有过生产的经验,但却从未替人接生,看媳妇在床上疼得大叫,心里也没了主意。她不住地往外张望,虽然儿子不在身边,但知道李煜跟自己的儿子是过命之交,所以早不把他当外人了。 接生婆一到屋里,看这情景,忙把李煜推了出来,锁上门,并隔着门板对李煜说:“姑爷,赶快让人去准备开水、剪子,还有干净的布!” 李煜红着脸,心想,竟把自己当成了徐娘子的丈夫了,但也顾不上辩白,赶紧跑去跟掌柜的说,掌柜的忙让人到库房里拿了些白绢子,连同开水剪子一并备好了送到产妇的门口,敲敲门,接生婆开了个小缝,把东西接了进去。 只听里面徐老太太说:“哎呀,这可怎么办啊?” 接生婆说:“她婶子,过来搭把手!” 李煜心急如焚,但又不能靠近,便站在走廊靠近楼梯的地方伸着脖子看着,小伙计和掌柜的也都捏了一把汗,毕竟这种事在自己的店里还是头回发生。于是三个大男人就那么站在走廊的尽头,朝这边抓耳挠腮探头缩脑。 过了好一会,就听屋子里的产妇大声嘶喊起来,而接生婆则对她说:“快一点!头露出来了,再使把劲!” 突然产妇又是一声痛叫,随后就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三个大男人互相看看,终于松了一口气。 掌柜的和小伙计忙向李煜道喜,说道:“恭喜恭喜,添了位小官人!” 李煜也露出笑容,深深地呼了口气。 调动人事 八方雅蓄的厅堂里,一个小伙计正引着几位客人往里边进。 客人问:“秦琴师在吗?” 小伙计说:“不在,出去了。” 客人说:“他怎么那么忙啊?我们来了几次都没见着他。” 小伙计陪着笑脸说:“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越红名声越大,名声越大就越红,请他的人也就越多。连我们都很少见到他呢!不过您放心,就算他不在,还有几位琴师也不差。” 客人点点头问道:“他现在跟你们东家怎么分账?” 小伙计笑笑说:“之前是五五,现在三七。” 客人问:“谁三谁七呀?” 小伙计笑笑说:“当然是我们三,人家七了!人家是有本事的,卖的是手艺,我们有什么啊?就是间店铺而已。” 客人笑着说:“这种红人儿,必是富商贵胄的座上客,一般的小富小贵,反倒还要巴结他嘞,若能请到他的,都还要在旁人面前炫耀哩!” 小伙计笑着说:“可说是呢,要么我们掌柜的想拉他入伙呢,就怕留不住人家!” 客人笑笑说:“人家单飞可是迟早的事儿!” 伙计笑了笑,点点头,伸手把客人往里让。 另一边,在秦冰冰的房间里,穿着秦冰冰衣服的柳晨晚正坐在桌前,慢慢地喝着茶,桌上放着一个扣得严严实实的小木盒,里面装着的便是迷香。 他看看站在一旁的吕榕,说:“没什么事这两天就回去吧,家里那边也离不开你。” 吕榕点头说:“是。” 柳晨晚喝了口茶,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吕榕笑着说:“不动手不是更好吗?您怎么还巴望着他们动手不成?” 柳晨晚放下茶杯,说道:“不动手是不可能的,那是迟早的事,只是,我等得不耐烦了,让他们赶紧把这事儿了了,我好把我们家小元夕接回去。” 吕榕笑笑说:“这可不是个小事,他们总得掂量掂量,就算是动手也得找寻个好时机吧?” 柳晨晚想了想,摇摇头说:“他们估计是想等个大动静再出手。” 吕榕说:“他们心里也明白,不趁乱是成不了事的。” 柳晨晚说:“这可如何是好?哪能那么巧的,能有什么大动静呢?你说,这要是再等个十年八年的,那岂不是把本尊的正事都给耽误了?” 吕榕说:“哪会那么久啊?就算咱们忍得了,他们也忍不了啊!” 柳晨晚摇摇头说:“还得折腾折腾他们!最好让他们自己先沉不住气!” 正说着,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门,说道:“秦先生,给您添点热水吧?” 柳晨晚说:“进来吧!” 随后,只见有人轻轻推开门,是个小伙计提着一壶热水进来,走到屋里,轻轻向柳晨晚哈了腰,而后便打开茶壶,往里边续热水。一边续水一边乐呵呵地说:“掌柜的让问问您,看等会跟哪屋吃?” 柳晨晚说:“就在这屋吧,我要陪这位客人一起吃。” 小伙计笑着看看吕榕,吕榕也朝他点点头,笑了笑。 柳晨晚问:“今天外面可有人找我?” 小伙计说:“有三四桌客人指名要找您,不过前头都回了,说您不在。” 柳晨晚点点头说:“若是有个姑娘来找我,就通知我一声。” 小伙计干脆地答应道:“这个不用您吩咐,我们心里都清楚!”说着会意地笑了笑。 柳晨晚点点头,问道:“你叫付饶吧?” “是哩。” 柳晨晚又问:“真名吗?” 小伙计笑着说:“小子在江湖上没名没分,就是用真名,也没人知道的。” 柳晨晚笑了笑,说:“挺好的,辛苦你了。” 小伙计受宠若惊,而后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您客气。”然后乐呵呵地走出去,从外面轻轻带上房门。 吕榕朝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会,微笑着扭回头,说道:“这回派到这边的几个人都挺机灵的。” 柳晨晚笑了笑,给自己的茶杯里蓄了些水,说:“这马跃手底下还挺有几个能干的。” 吕榕说:“那还不是您教导有方嘛?” 柳晨晚笑了一声,说:“马跃这人活道,他手底下人也不差,将来可以用。还有,咱们店里的魁首也不错,自从把她派来了,咱们这生意就不错!” 吕榕笑着问:“您爱她吗?”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要是头几年我可能还能疼疼她,但现在有了我家小元夕,我就谁也瞧不上了!” 吕榕也笑,说:“果果姑娘要是在跟前,不定多高兴呢!” 柳晨晚看看他说:“别酸了,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叫那边乱啊?” 吕榕笑着说:“您有主意吩咐属下便是,何必非让属下再想呢?” 柳晨晚笑着点点头说:“人安于现状不好,不能老在一个地方呆着。这么的,咱们不是十六位仙主吗?其中八个在咱们跟前,剩下的八个都在各个仙寨里,就叫那八个全部互调。” 吕榕问:“怎么个调法?” “四个主仙寨按顺轴轮转。王衡那边的去林开那,林开的人到拓拔炎阳那,拓拔炎阳的手下就去拓跋捷月那,拓跋捷月的人就到王衡那,四个侧仙寨也以此类推。” “是。” “哦对了,”柳晨晚接着说:“最主要的是,要把拓跋炎阳跟前的辛晓晨调到咱们跟前来,就让……梅叔宝换过去吧。还有王衡身边的王安杰——那是他的侄子还是什么?” 吕榕说:“不是,只是沾点亲。” 柳晨晚说:“把他也调回来,让高寒去换他,其他的就按刚才的顺序互调就行。” 吕榕笑了笑说:“那辛晓晨可是对拓拔炎阳死心塌地,怕是不乐意来吧?” 柳晨晚说:“正常的人事调动有什么不乐意的?朝廷里的官还三年一动呢,咱们都多少年了?再说了,那些大小头领,也不是分给仙君的,还不是我想让调到哪就调到哪?” 吕榕笑了笑说:“您够狠。” 柳晨晚说:“不必奉承了。对了,你不是快该过生日了么?二十岁生日,可得好好过一次!” 吕榕说:“有什么过的,多少年都没过过了!” 柳晨晚摇摇头说:“诶,最近晦气事太多了,过个生日冲冲喜!也不用大摆,就叫跟前的几个仙主聚聚就行。还有啊,顾亭可是你提拔的,你总得给他个机会报你这知遇之恩吧?” 吕榕点点头,说:“是,您说什么都是。” 柳晨晚说:“你一个人在家当心点,多存个心眼没坏处!除了那几个交心的,其他谁也别信!” 吕榕点头说:“是。” 柳晨晚又说:“留你一个人吧,我真是不放心,你说要是真动起手来,那几个你能打过谁?” 吕榕说:“是是是,属下实在技不如人。” 柳晨晚摇摇头,说:“论武功你是可以的,就是不够狠!你说我又不在跟前,把你一个人丢在那狼堆里,我能不担心?所以让你多留个心眼,万一他们按耐不住对你使坏,不等于把我一边膀子给卸了么?” 吕榕笑着说:“属下的谋略虽不及您的一半,但自保还是可以的。” 柳晨晚瞪了他一眼,说道:“啊?哦!敢情本尊比你多的那一半都是用来害人的了?” 吕榕笑着说:“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柳晨晚笑了一声,说:“行了!对了,还有件事,从咱们跟前挑几个功夫好的,让他们也带带徒弟,从新学员里挑一些资质不错的,分出一两班给他们带。” 吕榕点头说:“是。” 崇圆不辞而别 黄果果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她先是想到大家会误会柳晨晚,而后又担心他的伤,又开始埋怨白衣哥哥出手太重了。早上起来,洗漱已毕,孙耐阅过来叫她一块去吃早饭,见她眼睛肿得像桃似的,忍不住笑起来。 孙耐阅问:“你该不会昨天哭了一晚上吧?” 黄果果揉揉眼睛说道:“也没有那么久啦,只不过躺在那里,眼泪就不自觉地往下流,后来困了也就睡着了,倒是把枕头弄湿了一大块。” 孙耐阅笑着说:“确定不是口水吗?” 黄果果轻轻推了她一把,说:“才不是了啦!是眼泪!” 这回,黄果果倒能和孙耐阅相处融洽了,她也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不对,所以很不好意思,但又不知说什么,所以一见到孙姑娘就总是笑。好在孙耐阅是个豁达的人,见她不那么咄咄逼人,再加上确实觉得她也成熟了一些,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这时,罗云跑过来和她们一道走,说:“师父说昨天把小蝶姑娘葬在一棵枫树下面了,咱们今天过去看看吧?带些纸钱给她烧烧,也好送她一程。” 黄果果说:“好啊!” 几个人走到容华城的书房,见容华城和孙正阳已经到了,大家按次序坐好,便开了饭。吃饭的时候,罗云便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 容华城一开始没在意,他因为看到果果肿着眼睛,不禁在想:“柳晨晚这个人着实可恨,明明能躲开,却不躲,非要陷我于不义!” 罗云见师父没吭声,便又问了一句。 容华城这才答应着,他知道他们是想借口出去转转,便笑了笑,又看了看黄果果,见她闷闷不乐,有些担心,就问:“是你想出去的吗?” 黄果果点点头,说:“小蝶姐姐毕竟是因我而死的,我心里觉得愧疚,想去看看,罗云说带些纸去烧一烧,度她的灵魂。” 容华城点点头说:“非要今天去吗?” 黄果果听对方这样问,猜想他可能有事,便说:“也不是那么急了,哪天去都可以。” 而罗云则在一旁小声提醒着说:“今天的天气很好的,很适合外出的!” 容华城看了他一眼,他便赶紧低下头,假装往嘴里扒了两口稀饭。 容华城对黄果果说:“哥哥今天要去龙湖山庄一趟,等会还要和你祥午哥哥去拜会一位朋友,回来可能挺晚了。不如明天吧,明天哥哥陪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黄果果点点头说:“嗯。” 容华城怕她心里有想法,便接着说:“明天哥哥陪你们出去,到那边看看,然后再带你们到别处转转。你们也在家闷得挺久了,出去透透气也挺好的,正好现在秋高气爽,不冷也不热,风景又好,我们再去周边转转,玩一整天好不好?” “好。” 容华城点点头,说:“那吃饭吧。” 吃完饭,大家擦了手,漱了口,又喝了茶,坐了一会儿,容华城便让人备车,和孙氏兄妹一道出去了。 黄果果回到自己的小院,无精打采的。 过了一会,罗云来找她,对她说:“师父说要带咱们出去玩一整天呢!” 黄果果抬着肿肿的眼皮看看他说:“啊,是啊。” 罗云托着腮说:“好兴奋啊!哎呀,到时候又要去烧纸,又要玩,时间都不够用了!” 黄果果说:“那就少玩一会呗!” “那哪行啊?好不容易出去一次,一定要痛痛快快地玩一天!” 黄果果说:“那我还想去看看小蝶姐姐的墓呢!” “所以说咱们现在去看吧!” 黄果果说:“白衣哥哥不是说明天带咱们一起吗?” 罗云说:“有什么关系啊?我陪着你,你还担心什么?没事没事,他们不是说今天要很晚才回来吗?我们赶快去一趟,烧烧纸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黄果果想了想,觉得反正在家呆着也是不开心,还不如出去看看,说不定心情就好了,于是点点头。 罗云很兴奋,这就让人准备了烧纸,又带了一些果品和酒,叫人套车带着黄果果前往枫树林。两人在林子外下了车,走到那天遇到小蝶的地方,很快找到了那棵大枫树和那个小坟包。 罗云把烧纸拿出来,点着了放在坟前烧了,然后又将带来的果品摆在坟上,倒了些酒,说道:“这位姑娘,咱们萍水相逢,而你又是仙真教的人,我们跟你们也没什么交情,做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了。冤有仇债有主,谁害了你就去找谁去,千万不要找到我们头上来!我们今天来你送一程,给你烧些纸,让你安心,一路走好。” 黄果果也不知说什么,于是双手合十,对着坟堆说道:“小蝶姐姐,愿你在天之灵,早日安息。”说着轻轻鞠了躬。 两人又站了一会,便离开了。 黄果果说:“现在还早,咱们就回去了吗?” 罗云说:“那转转也行,你想去哪?” 黄果果说:“咱们去找柳橙吧!” 罗云点头,于是让车子朝城里走,到了地方,向张记果行的伙计打听,得知柳橙外出了。 黄果果觉得不甘心,于是又提议说:“那咱们再到棋肆去看看崇圆哥哥在不在吧?” 罗云说:“好啊!咱们确实很久没去找德言兄了呢!” 就这么的,车子又朝城北而去。黄果果和罗云坐在车里,不一会就到了棋肆,两人下了车,见到那位老棋师。问他崇圆在不在,而那老棋师却说,崇公子已经离开快一个月了。 他说:“前段时间,一个仆人过来结算,又拿走了行李。” 黄果果听了很惊讶,问道:“您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棋师摇摇头说:“他四海为家,到处游历,老夫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黄果果听了很郁闷的,心里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罗云问:“要不再去八方雅蓄看看吧?” 黄果果吸着鼻涕摇摇头,说:“不想去了,我想回家了。”而后就闷闷不乐地上了车。 罗云没办法,只能陪着她。两人坐车返回碧湖山庄,容华城果然还没回来。罗云倒是暗自庆幸,只不过担心门房的登记簿会被师父发现,于是特意去门房,跟门房塞了几块碎银子,让他们把本子上的名字划掉。 原来,这是自从上一次黄果果跑出去之后,新定的规矩,现在只要有人从大门出去,房门就必须做个登记,回来时再消一次。 罗云回到房间,觉得一切妥当,过了一会儿听说师父回来了,便过去请安,结果也不知道哪个嘴快的已经把他和黄果果外出的事告诉了容华城。 容华城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说道:“我说了不许外出,你偏要外出是吧?” 罗云吓得不敢吭声,低着头使劲摇摇脑袋。 容华城说:“好啊罗云,你现在翅膀硬了啊?连为师的话都不听了?” 罗云赶紧又摇摇头,容华城说:“不光偷跑出去,还贿赂门房,让人家给你们名字消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罗云嘟囔着说:“谁跟您说的啊?” 容华城瞪了他一眼,说道:“反正有人说!去自己的院子里跪着去!跪够一个时辰才许起来!” 罗云撅着嘴点点头,说了声:“哦。”然后灰溜溜回到自己的院子,找了块平地跪了下来。 柳橙拜访 孙氏兄妹要去城里拜会一位世伯,所以一早就出门了。因为天气阴沉沉的,所以大家决定等天气好了再出去玩。黄果果照旧到容华城的书房看书,看得烦了,便起身到院子里看白衣哥哥指导罗云练剑。 没一会儿,有个仆人进来通报,并递上名帖说:“柳公子前来拜访,现在在门房等着。” 黄果果和罗云听了,猜到是柳橙,不禁兴奋地互相看了看,而后转向容华城使劲拿眼睛瞅着他。 容华城笑了笑说:“行了,今天就练到这吧,去会你们的朋友吧!” 罗云听了立刻放下手中的剑,对黄果果说:“走,到门口去接他去!” 黄果果点头,而后向容华城摆摆手,便和罗云跑出去了。两个人来到门房,拉过柳橙,将他一路带进来,径直朝罗云的小院而去,可是走到一座小桥前,却见容华城背着手站在小桥当中。 罗云也没多想,高兴地迎上去,叫了声:“师父!” 而黄果果则拉着柳橙介绍着说:“橙子哥哥,来来来,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那位白衣哥哥了!也就是碧湖山庄的大家主——武林盟主——容华城!” 柳橙忙上前几步,见了礼。容华城笑了笑,走上前来,用手搀起他,而另一只手则在他的左臂上捏了一下。柳橙朝他看看,两人心照而笑,谁也没说什么。 罗云和黄果果倒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两个人一见如故,心心相惜呢。于是想也没想,拉着柳橙便过了小桥。 容华城一直看着柳橙的背影,不由得笑了笑,轻声自言自语道:“我何必多此一举呢?他怎么会带着伤来呢?况且那种小伤,不出一天就能治愈,怎么还会留给我看?”说完摇摇头,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这会,三个年轻人已经来到罗云的小院,罗云很好客,张罗着让人端茶上点心,自己跑前跑后,足足有十二分殷勤。 黄果果很高兴地说:“橙子哥哥,你前段时间去哪儿了?怎么好久也不见你来?” 柳橙说:“前段时间我外出会了几个朋友,也是昨天才刚到家。”而后转向罗云说:“罗兄,你也别忙了,咱们好不容易见见面,过来说说话吧!” 罗云说:“子挽兄啊,咱们真是太久没见了!都快把我想死了!昨天还去找你了呢,结果你不在!” 柳橙说:“我刚刚还跟果果姑娘说呢,我也是昨天才回来!” 罗云说:“你去哪了?整天到处跑?”又说:“来来来,别客气,也没啥好东西啊!将就着吃点!” 柳橙笑着说:“也没去哪,就是外出会了几个朋友!我说啊,自从我在八方雅蓄请了你们,你可是说要回请我的,可是,到现在也没请过我一回啊?” 罗云听了,不好意思地说:“惭愧惭愧!我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呢!只是一直倒不开空!你看,前段时间是去灾区,这段时间吧,我师父又管得紧!根本不让我们出门啊,就是昨天,悄悄跑出去一会,回来还把我好一顿骂啊!” 黄果果也点点头说:“是的呢,我们现在每天都到白衣哥哥的书房读书写字呢,真得很少出门了!” 柳橙点点头,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 罗云摇摇他的手臂说:“诶?快跟我讲讲,外头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我都好久没出这个大门了,感觉都快与世隔绝了!” 柳橙笑着说:“你那么爱热闹一个人,如今不让出门,倒也难为你了!” 黄果果说:“我觉得倒还好!之前光想出去,现在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反倒觉得待在家里,也挺舒服的。” 罗云看了她一眼,说:“我可忍不住!我是真得快憋死了!子挽兄,快跟我说说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事没有?” 柳橙说:“有倒是有。” 黄果果托着腮认真听着,心想:“会不会有哥哥的消息呢?也不知道他的伤怎样了?”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所以就眼巴巴地看着柳橙。 罗云也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快说呀,都有什么事啊?” 柳橙说:“这头件大事,就是徐疆的儿子徐洋代替他老子投案自首,坐了监了。” 罗云听了不禁张大嘴巴,而黄果果则说:“要这么说,这徐洋还真是个不错的人呢。” 柳橙点点头,说:“绝对算得上忠孝之人,就连若河县知县和按察使都想对他网开一面,还替他说了好多好话,希望能从轻发落呢。只可惜,还没等到下文便死在牢里了。” 罗云更加惊讶了,问:“怎么会死了呢?” 柳橙摇摇头,说:“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两位大人都觉得不对头,但却查不出来,所以也只能结案了。” “结案了?” 柳橙点点头,说:“听说若河县找到徐疆的尸身了,烂得不成样子。” “那怎么知道是他?”罗云问。 柳橙冷笑一声,说:“有个他们徐家帮的弟子去指认了,说衣服是徐疆的。” 黄果果则说:“我觉得吧,你们也不能总是怀疑这怀疑那,徐洋说不准就是病死了呢?以前看历史书上经常记载着谁谁谁猝死,谁谁谁暴毙而亡的,想必不是突发性心脏病,就是脑血栓什么的。” 柳橙听着笑了笑,罗云则呆呆地摇摇头,说:“不知所云,完全不知所云。” 柳橙接着说:“这第二件事嘛,就是仙真教叛乱了。” 黄果果听了非常惊讶,说了一声:“啊?怎么又叛乱了?”她左看右看,然后又使劲晃晃柳橙,问:“怎么又叛乱了啊?他们那边怎么那么乱啊?怎么隔三差五的就叛乱啊?我哥他有没有事啊?” 罗云说:“你管他干吗?你不是说再也不搭理他了吗?” 黄果果轻轻推开他,说道:“那不是气话吗?哪能真得不理他啊?”然后摇摇柳橙的手腕说:“橙子哥哥,我哥哥他到底有没有事啊?”怕对方不知道,便又补充着说:“啊,就是柳晨晚,那个仙真教教主柳晨晚啊?” 柳橙说:“哦,他啊,倒是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吧?”黄果果问:“这么不肯定啊,到底有么有事啊?” 罗云说:“当然没事了,前两天不是才见着他吗?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黄果果剜了他一眼,却对着柳橙说:“是什么时候叛乱的啊?是几天前还是好几天前?” 柳橙说:“我听说那叛乱已经被压下去了,而且都快一个月了。” 黄果果问:“这次谁又闹事了啊?真讨厌!” 柳橙说:“是司徒雅丹和唐景隆。” 黄果果张大嘴巴说:“啊?又是唐景隆那个坏蛋!哼!果然不出所料,那个臭小子就不是个好东东!橙子哥哥,然后呢?我哥哥是怎么处置他的?” 柳橙说:“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听说司徒雅丹在叛乱中死了,而唐景隆则被关起来了。” 黄果果嘟囔着说:“不行,我还得给他写信,跟他说千万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子了,要是再把人挂起来……哎呀,好了,关起来就关起来吧,好好教育教育他,倒是可以,就是不能再杀人了!” 罗云听着发笑,而柳橙则说:“应该是不会杀的,据说是赦免他了。这可是在仙真教引起了轩然大波呢!” 黄果果抿着嘴,心里倒有些宽慰,然后想了想,看看罗云,又看看柳橙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罗云轻轻拍了她的脑门说:“不是说了都快一个月了吗?” 黄果果说:“我问问嘛,人家担心是前两天才发生的嘛!他还受着伤,我怎么能不担心他啊?” 柳橙听了笑起来,而后摆摆手说:“啊,这事儿发生得早了,是在徐洋投案之前了。只不过在江湖上影响小些,所以我才放在了第二位说。”说着笑了笑。“还有第三件事呢。” 替自己解释 罗云听说还有第三件事,便来了兴趣,一个劲追问柳橙说:“子挽兄,是什么?快跟我们说说!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柳橙拿起茶喝了一口,笑着说:“总得容我喝口水吧,说了这么半天,我的嗓子都快哑了。” “哎呀,快了,我都等不急了!”罗云说着使劲晃了晃柳橙的手臂。 柳橙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倒把罗云急坏了。 “这第三件事嘛……” “啊?是什么是什么啊?”罗云忍不住往前凑了凑。 黄果果只管托着腮看着柳橙,她眼中的他已经变成柳晨晚的模样了,不过,现在的她可不想把这个念头赶走,所以尽管眼睛已经开始斗鸡了,但还是使劲支撑着不眨眼,也不晃脑袋,生怕自己一动人家就又变回原样了。 柳橙看着她发笑,罗云瞅了她一眼,也顾不上,只把注意力集中在柳橙身上。 柳橙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过完年,我准备成亲了。” 罗云大为惊讶,张开手好半天合不到一块,而黄果果则仍是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罗云突然笑起来,而后把手重重地拍了一声,说:“可以啊子挽兄,恭喜啊,恭喜啊!”说着撞了一下黄果果。 黄果果笑呵呵地说:“哥哥,你好帅!” 罗云忍不住拍了她的脑门,嚷道:“花痴!是不是又把人家看成你那位了?” 黄果果揉着额头,气呼呼地说:“可疼啊!”而后就在罗云身上又掐又拧。罗云笑着和她撕打一会,这才止住。 柳橙说:“看你们俩在一起真觉得好玩。” 黄果果瞪了一眼罗云,而后转向柳橙说:“橙子哥哥,怎么以前从没听你提起过呢?那个女孩子是谁啊?是不是可漂亮?怎么这么突然就要结婚了呢?我都无法接受现实啊!” 柳橙笑着说:“那个女孩子,是我一直喜欢的一个女孩儿,长得不是很漂亮,但很可爱。没什么心机,总是想什么就说什么。” 黄果果说:“那不是跟我差不多吗?” 罗云冷笑一声,讥讽道:“你少臭美了!” 黄果果又剜了他一眼,说:“要你管啊!我可是已经有对象了,不像某人,还是个单身狗!” 罗云朝她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 柳橙等他俩闹完了,才接着说:“我是一直喜欢人家,但却不知道对方的心意,我也从不敢表白,所以就这么一直拖着。不过最近才知道,原来她心里也有我,所以我打算过完年就把她迎娶过来。” 罗云说:“好啊,到时候摆酒可别忘了叫我啊!” 柳橙笑着说:“当然了,可不能少了你这份礼金!” 黄果果问:“橙子哥哥,那你到时候在哪边结婚啊?” 柳橙说:“当然是回老家呀。” 黄果果听着有些不舍,说道:“啊?那你也要走啦?你老家在哪边啊?” 柳橙笑着说:“北屏那边。” “好远啊!” 柳橙说:“没事啊,又不是天涯海角,想见还是可以见面的。” 罗云打趣着说:“子挽兄,现在你是这么说,但就怕有了嫂子,你以后可就不能那么随意喽!” 黄果果问:“橙子哥哥,你家是北屏哪里啊?” 柳橙说:“康州的。” “康州?康州是哪啊?”黄果果想了想,喃喃自语说:“不知道到时候我们能不能去呢?”而后就转向罗云问:“康州离咱们这远不远啊?” 罗云说:“说远也远,说不远也不远。” “屁话,你不是等于没说嘛?”黄果果撇撇嘴。 罗云说:“怎么是屁话了?你要是想去,多远也能去喽,要是不想去,就是家门口你也懒得走!” “呃!”黄果果朝他吐吐舌头,而后问柳橙说:“橙子哥哥,到底远不远啊?” 罗云抢着说:“再远也没仙人谷远!” 黄果果双手杵着凳子,先是朝罗云哼了一声,然后便注视着柳橙,笑呵呵地盯着他看。柳橙也礼貌地朝她看看,并报以温柔的微笑。此刻的她眼里只有柳橙,而且还是柳晨晚的样子,完全无视旁边的罗云。 过了一会,她便色咪咪地问道:“哥哥,你那天受伤有没有事啊?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柳橙看看罗云,完全不知所云,而罗云则再次拍了她的脑门,提醒着说:“喂,好了,别白日做梦了行吗?这里没有你的那谁谁!” 黄果果被他拍醒,很不高兴,于是就撅着嘴,捂着额头使劲瞪了他一眼说:“罗云,你干嘛啊?” 罗云说:“我是叫你醒醒,别在那白日做梦!这是碧湖山庄,不是仙人谷,也没有你想见的那位!” 黄果果朝他撇撇嘴,没有说话,而柳橙则饶有兴趣地问罗云说:“这个神秘的那位是谁啊?” 罗云摇摇头说:“我可不敢说啊,说了某人又要打我了!” 黄果果说:“知道就好!”说着伸出两根指头,摆出要掐他的动作。 柳橙忍不住问:“到底是谁啊?我都跟你们说了我的事了,你们倒还瞒我呢!快了,跟我说说呀,有好玩的也得让我乐乐啊!” 罗云说:“那我可是说了?” 黄果果说:“你敢!” 柳橙则在一旁央求着说:“说说听听嘛,咱们彼此还藏着掖着啊?” 黄果果摇摇手指。 但这次罗云却没理她,他凑向柳橙,用手挡着嘴悄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她的心上人,当着她的面杀了人,她现在老不高兴了,看谁都像那位,还总想借题发飙。” 黄果果说:“哼,罗云,我可是在这听着呢!你个猪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谁杀人了?那肯定有误会的!” 罗云晃着脑袋说:“可是我们都看见了!眼见为实!” “你!”黄果果气得直跺脚。 罗云偷偷看看她,笑着说:“某人,真是没骨气,不是说了再也不理他的吗?怎么这还没分开几天,就又想人家啦?” 黄果果用双手拄着腮,气鼓鼓地说:“我就是很生气!他说过再也不杀人的!结果还那样!” 柳橙问罗云说:“你说的那是果果姑娘的心上人吗?” 罗云点头,柳橙又问:“那那位心上人,对果果姑娘的心意如何呢?” 罗云撇撇嘴说:“他俩如出一辙吧,腻得很。” 柳橙点点头,笑着说:“自然是这样,那恐怕是有什么误会。自然人家答应过的,就应该能做到。一般来讲,就算是使坏,也不会当着自己喜欢的人面啊,这是人之常情吧?谁都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留点体面的。” 罗云说:“诶,子挽兄,你不了解当时的情况。那个人,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大魔头,他倒是想背着人做坏事,可关键是那天正巧叫我们碰上了。” 柳橙摇摇头,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的。” 黄果果也说:“就是,肯定是有误会的!” 罗云不服气地说:“那要是有误会,他怎么不说啊?那可是他自己承认说杀了人的!” 黄果果气鼓鼓地说不出话,而柳橙则说:“男人嘛,有时候就是下不来台,人越多越是这样,要是只有果果姑娘一个在,估计就说了。主要是你们也在跟前,人家才不好开口。” 黄果果使劲点着头,罗云听了微微抬起下巴,瞄着她说:“怎么样?现在心里是不是好受多了?” 黄果果哼了一声,但却笑了。 柳橙见她笑了,自己也笑了,而后从袖笼里拿出三卷小册子,展开了,说:“还有一个好玩的!” 谈论排名 柳橙乐呵呵地说:“你们不知道,我今天在街上买的,随便翻了一下,可好玩了!”说着把几本小册子搁到桌子上。“我见挺多人买的,所以我也买了一套。”柳橙往后坐了坐,拿眼睛瞅瞅那几本书。 罗云见封皮上写着《达摩品鉴》几个字,而且还分正册、副册、又副册,出于好奇便掀开书页看看,只见里面写得全是名字,后面还标注着什么状元榜眼探花之类的,也看不明白,于是挑着一边眉毛,困惑地看看柳橙。 “这是什么玩意?” 柳橙说:“我看了,算是一份武功排名吧。” 黄果果也从桌上拿起一本,随意翻了翻,却没有认识的人,所以就放下了,问道:“什么排名啊?” 柳橙说:“就是把江湖上所有练武的,进行了一个排名,比如谁是天下第一,谁是第二之类的吧。” 罗云听了,这才重又认真地翻开自己手里的那本,往后多翻几页,好好看了看,说:“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谁编的?” 柳橙笑着说:“不知道啊,大概是最新杜撰的吧。不过我倒是听那卖书的说,这个最先是由龙湖山庄的几个仆人在酒馆里传出来的,后来旁边有人听着了,觉得有利可图,于是就把听到的那些个人名,又搜罗了好些个人物,编排成了这本册子。我看了下,有说得不准的,但大部分还是挺公道的。”说着顺手拿起一本举到两人面前,说:“这一本就要一两银子,一套三本,总共花了我三两呢!我在书摊那待了没一会,那卖书的就卖出了好几套,你们想想,那一天得赚多少钱?” 黄果果听着觉得诱人,于是也忍不住又拿起另一本翻了翻,但看来看去还是那些东西,不禁说:“就这破玩意就要一两银子啊?” 柳橙说:“可不是吗?” 黄果果拿过罗云手中的那本正册,翻开了,见头几页像是目录一样的东西,而后面则是分章节介绍每一个人物,有点像《史记》或是人物传记一类的东西。不过,她倒是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柳晨晚和容华城的名字,于是赶紧指给罗云看,说:“罗云罗云,你看你看!”说着用手指点指着那一行。 “是哥哥和白衣哥哥啊!” 罗云这才注意到,于是也兴奋起来,抢过书,卷起书皮拿在手里上看下看。 “真的,我怎么没注意到?真的啊!师父榜上有名喽!”罗云说着把书放到桌子上,用手比着那一行,看到后面标注为“榜眼丙下”,不禁也跟着照读了一遍。 黄果果盯着柳晨晚的名字说:“哥哥跟白衣哥哥一样,都是榜眼丙下!罗云,榜眼丙下是个什么级别啊?” 罗云想了想,说:“不知道他们是按什么划定的!”说着勾着头,从书页的头一行看起。黄果果也凑过来,和他挤着一起看。 只见那上面有些是他们认识的名字,也有些是不认识的。比如列在最上面的是个叫“周师兄”的,后面标注着“状元甲上”,挨着他的,是个叫“周仙人”的,再下面是标注为“状元甲中”的洪公公、容光宿和容光耀。 黄果果问:“这几个‘容’什么的,是不是白衣哥哥家那什么太爷啊?” 罗云看了看,点点头,说:“对对,这位‘宿’爷和‘耀’爷,是同辈,其中一位就是替咱们赚下‘天下第一门’的太爷么!” 黄果果嗯了一声,继续往下看,这期间,“状元”级别的便没有了,而是直接跳到了榜眼。 柳橙解释着说:“这个榜眼级的,应该属于现世的顶尖高手了。”说着用手指了指,示意他二人去看。“不过这位‘榜眼甲上’的柳修缘,和下面‘榜眼甲中’的容世欣,都已经过世了,其他的人都还健在。” 黄果果说:“柳修缘我知道,我听哥哥说过,那是他的师父。可是那个容世欣是谁啊?” 罗云说:“那是我师父的父亲啊!” “哦,是白衣哥哥的父亲啊?”黄果果恍然大悟,而后继续指着“榜眼甲上”栏中的另三个名字问:“那这个容世尧、田英和贵公公又是谁啊?” 柳橙说:“容世尧是龙湖山庄的老爷子(容华墙的爹),也就是你们容庄主的三叔。而田英则是朝廷的人,现在应该是大理寺卿了。至于那位公公,我倒不是太清楚,估计是大内的某位高手吧。” 罗云点点头,说:“尧老爷就是咱们师父的三叔。” 黄果果和罗云继续往下看,只见列在榜眼甲中的是:张贤、容世欣和容世芸。 罗云说:“欣老爷就是咱们师父的爹,而芸老爷就是月湖山庄的二叔叔。”黄果果点点头。 接下来,书页上列出了——榜眼甲下:楚香儿。榜眼乙上:余道恩。再往下就是榜眼丙下的容华城和柳晨晚了。而后是探花级的,这一级就多了,不过没有甲上的,直接是从甲中开始的,比如甲中的:王衡、常伯风、孙正华、孙正阳。甲下的:吕榕、拓跋炎阳。乙上的:拓跋捷月、赵一仁、马跃,徐疆。乙中的:林开、容华屏,容华墙。乙下的:容华檐等。后面还有什么红素绵、耿婉婉,分别是丙上和丙中。 黄果果因看到后面没有自己熟悉的人,便拿起副册,一打开就看到唐景隆,竟是“进士甲上”,不禁撇撇嘴。紧挨着唐景隆,也是进士甲上的还有:孙澈、司源和丁嘉。下面的进士甲中,有江白鱼、司徒雅丹、李煜和辛晓晨。然后还有常虎、房吉、杜东、严硕新和严硕勋等,分别列在甲下和乙上。黄果果又特意看了看,发现孙耐阅和秦小蝶排在进士丙上。 罗云把几册都翻了一个遍,不禁郁闷地说:“怎么都没看见到我的名啊?” 柳橙笑笑说:“你不是还没出师吗,当然不会出现在名册上啦!” 罗云说:“那大师兄他们不是也没出师吗?怎么就有了?” 柳橙说:“那是因为他们虽然没出师,但已经跟着你师父行走江湖很多年了,大家都知道有这一号人物。”而后看着罗云笑了笑,安慰着说:“不用担心,等过两年你出了师,在江湖上混出个名堂来,不就能入册了吗?况且,你现在级别那么低,顶多也就是个秀才甲下,写上去也是丢脸,不如日后提升了级别再往上写吧。” 黄果果问:“橙子哥哥,你怎么知道他的水平?” 柳橙笑笑说:“你们这碧湖山庄的弟子,除了刚入学的算是童生,其他学过一两年的也就是个秀才的水平。” 黄果果说:“怪好玩的,也不知道谁编的?” 柳橙说:“那肯定是个闲人呗!” 罗云不高兴,而黄果果则爱不释手,说:“橙子哥哥,这几本书能不能借我看看?” 柳橙说:“好啊!” 黄果果就又忍不住翻开哥哥的那页,而且特意看了后面的介绍。 继续谈论分级 黄果果翻开《达摩品鉴》正册后面的人物详介,专门要看看书上是怎么评价白衣哥哥和哥哥的。只见上面对柳晨晚的描述是这样的:柳晨晚,号仙尊。年二十四岁。仙真教教主。寓西麓环翠山。榜眼丙下。无固定武器。此人珠光月彩,艳夺明霞,朔风横空,雪花飞掌,可谓以我如意,碎彼珊瑚。 黄果果看得直乐,虽然看不大明白,但知道都是好话。于是把哥哥的赞美之词反复看了又看,默读了几遍,试着合上书背一背,却背不下来,只能一会翻开看两眼,一会又合上。 罗云见她如痴如醉,便也凑过来,说:“看什么,看得这么陶醉?” 柳橙只管轻轻捏着果品吃,微笑着看着他俩。 黄果果翻到介绍容华城的那页,只见上面写着:容华城,字光池。年二十四岁。武林盟主,麒麟派掌门。寓东沪云城。榜眼丙下。驭剑。此人姿仪非凡,风华俊雅。所谓群贤领袖,能兼众为。亦无我欲,亦无我私。 罗云看着看着,就跟着读出声来,读到最后干脆抢过书,说道:“哇,说得太好了!尤其是这句‘群贤领袖,能兼众为。亦无我欲,亦无我私。’简直是神了!” 黄果果伸手去抢书,罗云举起来不给。 黄果果嚷着说:“让我看看嘛!” 罗云说:“等会,我还没看够呢!”说着又兴高采烈地把容华城的赞大声读了一遍,而后拍着桌子说:“说得太妙了!此人文采非凡啊!” 黄果果说:“写我哥哥的也可好了!你看,你看嘛!” 罗云只是不肯把书让给她,并且拒绝去看柳晨晚的赞。 黄果果说:“你也看看嘛!” 罗云说:“我不看!就不看!我只看我师父的!其他的都不看!不看不看就不看!” 黄果果气得站起身,绕着罗云抢书。 罗云推着她说:“别抢坏了,这可是人家的书!” 黄果果嚷着说:“让我看看嘛!我看到还有吕榕哥哥的呢!” 罗云把书举到头顶,黄果果绕到这边,他就举到那边,黄果果跑过去,他就再递到另一只手上,把黄果果气得团团转,后来使劲捶了他的肚子,他才放手。 黄果果拿过书,重又铺在桌子上,而罗云则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喃喃地说:“哎呦,疼死了,等会我就去告诉师父去,说有人欺负我。” 黄果果撇撇嘴说:“活该,谁让你不给我!” 柳橙笑着说:“看来我买一套还是买少了!” 罗云伸出手,拉住柳橙的袖子说:“柳兄,麻烦帮我叫大夫,我受伤了……”说着就吐出舌头,装成要断气的样子,倒把柳橙逗乐了。 黄果果不理他,打开写着吕榕的那一页,念道:“吕榕,号玉面书生。年十九岁。仙真教理事仙督。寓西麓环翠山。探花甲下。使掌。此人玉骨冰肌,锦心绣口。取友尊师,灵慧警悟。明眸善睐,笑靥常开。——哇!瞧这词拽的!太牛掰了吧?”而后就问柳橙说:“橙子哥哥,这个‘寓’在这里就是指住的地方吧?” 柳橙点点头。 罗云在一旁哼唧着说:“都没人管我一下吗?” 黄果果说:“没有!” 罗云说:“有人欺负小孩,我要告诉师父去喽!” 黄果果说:“请便!” 柳橙笑得不行,说:“你们俩能别闹了吗?快把我笑死了!” 罗云这才直起身,咳嗽几声,算是假意恢复了神智。 黄果果继续往下说:“这,还有孙正阳哥哥的呢!你们听着啊!孙正阳,字祥午。年二十四岁。振威校尉。寓大都。探花甲中。执官刀。此人英眉秀目,风采如神。呼龙耕烟,磨刀割云。磊磊落落,潇洒凌云。”说完看看大家,问:“怎么样,是不是很拽?我觉得写得特像的,感觉编这本书的人绝不是纯粹为了骗钱!” 柳橙点点头,说:“还行,也算值三两银子了。” 黄果果又问:“橙子哥哥,你说白衣哥哥和我哥哥的这个级别到底是个怎样的水平呢?” 柳橙说:“是个挺高的水平了。我大致翻看了一下,能进入榜眼级的,大部分都是父辈的人了。就拿那甲上、甲中的容世尧和容世芸来说,”柳橙用手指了一下,黄果果点点头,他接着说:“都是长者了。” 罗云说:“能不能避开名讳啊?那可是我们师父家的长辈耶!” 黄果果看看他,没有理他,而是看着柳橙说:“橙子哥哥,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张贤是谁啊?”说着又翻开书,指着排在榜眼甲中的那个名字问。 柳橙说:“他是仙真教创始人之一吧?应该算是现任教主柳晨晚的师叔了。” 罗云则愤愤地抱怨着说:“要我说,编的不好!有些是虚的!那柳晨晚凭什么和我师父平起平坐?分明是言过其实!” 柳橙说:“我看是差不多的,整体来说,这顶上列的比较符合,而且很是客观了。” 罗云说:“才不是呢!那大魔头怎么可能跟我师父一样吗?” 黄果果瞪了他一眼,说:“罗云,人家能编出这本书,肯定也是有依据的!那本来就是他俩实力相当嘛!” 柳橙点点头说:“比较客观的。” 黄果果也点头,而后又翻开副册,看了看唐景隆的介绍,没有出声,而后又注意到江白鱼,看了一会儿,也不知说什么。 罗云随意地翻看桌上的那两本,说:“没意思,都没有我的名字!骗人的!” 柳橙笑着说:“这本来就是拿来赚钱的!我看后面的那两册,有很多都是从来没听说过的人物,我猜估计是用银子捐的,就跟异路功名似的。” 黄果果问:“什么是异路功名?” 柳橙说:“就是靠来路不正得来的功名。” 黄果果点点头,安慰着罗云说:“罗云,别急嘛,等出到副十六册的时候,肯定就有你的名了!” 罗云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她则又打开正册首页的头两个名字问:“这个排名第一的‘周师兄’和这个第二的‘周仙人’,名字都好奇怪啊!” 柳橙笑着说:“这恐怕只是个外号。” 黄果果问:“干吗用外号呢?” 柳橙说:“有些老前辈,就如同传奇一般的人物,和他同辈的早都没了,所以也无从知晓他们的真实姓名了。” 黄果果摇摇头说:“那多不好,万一有人冒充他们怎么办?” 柳橙笑着说:“这谁敢冒充啊?那天下第一,可不是谁都敢装的,搞不好就惹来杀身之祸了!” “哦。”黄果果点点头。“也是。” 办生日酒 吕榕返回仙人谷,按照柳晨晚交待的话,把各个仙寨的仙主们都调换了一个遍,然后对自己的心腹说,自己准备就在捧星阁小摆一桌,一是庆贺顾亭高升,二是借着自己二十岁生辰,想和几个知己热闹热闹。大家听说仙督要过生日,都很高兴,主张大摆筵席。 吕榕说:“一切从简,只要大家过来坐坐,聊聊天喝喝酒,热闹热闹就行了。” 大家点头,说:“难得替您过一次生日,这次一定让您过得开心!” 吕榕笑着说:“有你们几位知己在,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生日宴当天,吕榕身着华服,站在门廊前迎接宾客,大家也都穿着礼服而来。其实仙真教是有礼服和常服之分的,常服主要是仙仆和仙徒们在穿,是一种白色纱制的衣服,看起来很飘逸,而首领们倒没有特别限制,一般只要颜色够浅,随便穿什么都行。 但礼服却是统一的,是杏色的圆领衫袍,头上顶冠,冠上镶有帽正,也就是吕榕平时穿的那种。只不过根据等级划分,有不同的补子,均是以金线绣的祥云的图案。但因为过于正式,又不够仙,所以平时很少有人穿,通常都是祭月、拜天或是有重大任免时才穿。 今天所到之客,除了顾亭是仙君,其他都是仙主,衣服都很近似,又因为一个个都是青年才俊,看起来非常整齐好看。 宴席就设在捧星阁内,这是一栋四层的小楼,一楼是个穿堂,后面连着小院,吕榕就住在后面的院子里,而楼上每层有两三间客房,一共住着四位仙主。奉月楼那边的格局相同,楼上也是住着四位仙主。因为今天在这边请客,所以大家都过来。礼物是早就送到的,此刻只是过来赴宴而已。 吕榕向客人恭恭敬敬地行礼,反倒让客人们都不敢受。 有人说:“您过生日,应该让我们先向您祝寿才是!” 吕榕说:“贱齿之辰,上邀诸位眷顾,使榕何以克当。昨日本要到各处辞谢的,又恐怪我不受抬举哩。” 众人说:“仙督言重了!” 吕榕笑着说:“太正式了,大家都穿得太正式了。” 众人说:“给您贺寿,当然要穿正式了!” 吕榕把大家让到席上,见都到齐了,便让大家换了便服,自己也摘了帽子,换了身日常穿的圆领衫。此刻,捧星阁一楼的穿堂里摆了一个大圆桌,仆人已将北面的那扇门关了,只留着南边的门传菜,于是那里便形成一个大厅,很是宽敞。 吕榕坐在面向房门的正座上,众人让顾亭坐首座。 顾亭不肯,说道:“今天除了寿星坐正位,其他人都按年龄就坐吧。” 于是大家问了年龄,辛晓晨和顾亭同岁,都是二十五,但辛晓晨月份稍长,于是顾亭就让辛晓晨坐在吕榕右侧,自己则坐在辛晓晨对面,而后说:“年龄差不多的,正好一边一个,大家岔开坐。” 刘延今说:“我最小,我肯定要坐到靠门口的位置了。” 有人跟他关系好的,便开玩笑说:“你不坐门口谁坐门口啊?” 大家入座,座次排序为从吕榕右手起,依次是辛晓晨、文森、渠嘉俊、王安杰、刘延今、胡季良,范道明、邵均和顾亭。这时冷菜及果品已经摆上,仆人们也开始陆陆续续往上上菜,不一会就摆满了一大桌。 吕榕先敬了大家,大家举杯一饮而尽,又向寿星道了贺词,而后坐下。辛晓晨坐在吕榕上手,却跟他不一心,所以竟无说可说,始终闷闷不乐。吕榕跟他也没什么讲的,无非是尽地主之谊,时不时叫他吃菜喝酒而已。 吕榕对大家说:“大家随意啊,都别拘束,今天来的可都不是外人,吃好喝好,我要是照顾不过来,还请担待。要是够不着,就站起来,千万别不好意思!” 大家都笑着点头,刘延今说:“光喝酒没意思,咱们行个令吧!” 众人说:“你定个令吧!” 刘延今站起来说:“第一杯,每人说一句带‘酒’字的诗句,然后从自己数起,那个‘酒’字落在谁身上,谁就喝一杯!” 众人点头,有人问:“第二杯呢?” 刘延今说:“第二杯,”他想了想,正看到面前有一盘炸花生,便说道:“第二杯,我随便抓一把花生,数到谁,谁就喝。” “好啊!第三杯呢?” 刘延今说:“每人抽一个签,签上写的什么就照着做就行!” 有人问:“什么签啊?” 刘延今说:“我那都备好了。”说着叫了个小仆人,跟他耳语几句,那小仆人便跑出去,过了一会抱了一个大葫芦进来,刘延今接过葫芦晃了晃,只听里面咣当咣当响。 刘延今把葫芦放在桌子上,说:“里面有很多签子,到时候大家每人抽一个,按照上面的去做就行了。不过这是第三杯,现在先放到一边!我可没作弊啊,都看着呢!”说着把葫芦放在靠墙的桌子上。 有人说:“行啊,那开始吧,谁先开这个头呢?” 有人说:“令官先开始吧。” 刘延今说:“好,那我就抛砖引玉喽!”说着拿起杯子,用另外一只手指着天花板说:“把酒问青天。” 坐在他右侧的胡季良听了,不禁点指着他,而后把自己面前的酒喝了,然后说道:“我的是——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顾亭说:“前句不算啊,就后面的‘斗酒十千恣欢谑。’才算!” 胡季良看看自己右侧的范道明说:“我倒是想帮你,可别人不肯。” 范道明笑了笑,把自己的酒喝了,接口说道:“好,该我了,‘借问酒家何处有。’”说完看了看顾亭。 顾亭瞪了他一眼,说道:“这立马就报复我!”说完把酒喝了。 然后轮到邵均接,他想了想说:“中军置酒饮归客。” 大家数了数,正好是辛晓晨,于是辛晓晨举起杯子把酒喝了。 接下来该顾亭,他也想了一会说:“有了。‘今宵酒醒何处?’”结果又是辛晓晨。大家都看着辛晓晨,辛晓晨没吭声,又倒了一杯酒,把酒喝了。 轮到吕榕了,吕榕便笑着说:“一曲新词酒一杯。” 点点正好到王安杰,于是王安杰把面前的酒喝了。 下一个该辛晓晨,他说道:“浊酒一杯家万里。” 数起来是他右手的文森,于是文森把酒喝了。 文森接着说:“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众人喊着说:“不行不行,这个不算,换一个!” 文森挠挠脑袋说:“哎呀,好的都被你们抢去了,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刘延今和顾亭不依,说道:“说不出来就罚酒十杯!” 文森笑着说:“照这喝法,我就要醉了!” 刘延今说:“那没关系,反正住得近,等会把你抬回去就是了!” 范道明催着说:“快点啊,不然罚酒了!” 文森急得直砸嘴,想了想说道:“哦,对了!‘无花无酒过清明。’我可没算是谁呀?” 但却数到刘延今,刘延今用手指着文森说:“报复我,等会非把你灌醉不可!”说完把面前的酒喝了。 接着是渠嘉俊。他接道:“我也没算啊!‘莫笑农家腊酒浑。’” 点一点,正是邵均。邵均笑笑把面前的酒喝了。 最后一个王安杰说道:“把酒话桑麻。” 刘延今说:“怎么感觉我喝得最多?” 众人说:“你作茧自缚嘛!怪谁啊?” 刘延今说:“不好不好,这个带‘酒’字的诗句,大部分都在第二个字上。” 老鸨子卖俏 众人催促刘延今说:“第一杯喝完了,该第二杯了!” 刘延今说:“好好,第二杯,我抓把花生,从我开始数起,数到谁谁喝啊!”说着伸手到面前的盘子里抓了一把油炸花生,放到旁边,让胡季良帮他查,结果是二十一个,转了一圈又是自己。 刘延今没办法,摇摇头说:“行吧,我自认倒霉!”说着喝了一杯,砸着嘴搁下杯子。 胡季良想,自然花生被自己抓过了,再放回去不合适,于是就放到自己的盘子里,一边捏着吃,一边看着刘延今笑。 顾亭说:“第三杯!你说,怎么玩?赶快拿上来吧!” 刘延今笑呵呵地点点头,而后起身准备去拿葫芦,结果不小心把筷子碰掉了,于是就叫屋外的人说:“再拿一副新筷子来。” 有人应声,没一会凤瑶(吕榕身边的丫头)拿着一副筷子进来,刘延今笑呵呵地看着她,说道:“谢谢凤瑶姐姐!”说着接过筷子。 凤瑶笑了笑,正准备离开,刘延今却叫住她说:“凤瑶姐姐,平时在这院子里老见你出来进去的,你不知道,我们大家都可稀罕你了!凤瑶姐姐,今天这么高兴,给我们唱个曲呗!” 凤瑶脸上微微发红,说道:“我哪会唱?” 胡季良说:“唱一个呗,平时我们可是听到过的,嗓音可好了,跟黄莺似的!” 凤瑶不好意思,偷偷拿眼睛看吕榕。 吕榕笑着说:“凤瑶,平时大家都经常见,这都没有外人,你就大方一点,唱一个吧。” 凤瑶向大家轻轻道了个万福,然后站到屋子中间,大家都看向她,而刘延今则完全调转过来。凤瑶轻唱了一支小曲,唱完后大家都鼓掌叫好。 顾亭说:“好啊,得赏啊!”说着把手上的一枚戒指摘了下来,叫凤瑶过来拿。 吕榕笑笑说:“唱成这样,还赏呢?” 文森说:“当然得赏!”说着也从腰间拽了一块玉佩。 大家纷纷效仿,有的拿了扇坠,有的取下玉佩,有的拿了镶嵌珠宝的香囊,有的则取下戒指,而后一个传一个递到了刘延今手里。刘延今从脖子上解下一个玉佛,和大家的礼物放在一起,双手捧着送到凤瑶面前。 凤瑶羞得满脸通红,只是不肯接,然后又偷偷看看吕榕。 刘延今转身看看,笑着说:“仙督,您不点头凤瑶姐姐可就不敢接呢!” 吕榕便点点头说:“凤瑶,谢过大家吧。” 凤瑶这才谢了大家,而后接了东西,脸上红扑扑地跑出去了。 刘延今呆呆地看了她好一会,顾亭和邵均见了便耳语起来,然后偷着笑了。胡季良催促刘延今继续,他这才站起身去拿葫芦。那是个被削掉上半截的葫芦,刚好可以把手伸进去。 渠嘉俊问:“怎么玩啊?” 刘延今说:“每人从里面抽个签,签上写什么就做什么,抽完一个再传到下家。”说着伸手到葫芦里摸来摸去,而后拿出一根签子,然后轻轻往桌子上一拍,说:“就它了!” 胡季良凑过来一看,上面写道:“把酒当歌。” 刘延今也低头问:“是什么?” 胡季良说:“把酒当歌。”说着把那个竹签拿起来,发现反面还有一行字,上写道:“举杯唱曲,唱得出,右侧第三位贺一杯,唱不出,自罚四杯。” 刘延今哎呀一声,说:“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好好好,我自罚四杯算了!” 胡季良忙拦着他说:“诶,等一下啊!这还没唱呢,怎么就自罚?我先问你,你这右侧第三位,是从你数啊,还是从我数啊?” 刘延今说:“当然是从你数了。” 胡季良看看邵均说:“得让他唱吧?” 邵均点点头,说:“那必须的!刘延今,你若唱得出来,我贺你两杯!” 刘延今臊得面红耳赤,说:“我真不会唱,说个笑话行不行?” 顾亭不依,说:“不行!刚才凤瑶姐姐唱的时候,你可是喊最大声啊,这么的,你就照姐姐那样再唱一遍吧!” 刘延今忙向顾亭作了一个揖,说:“绕了我吧哥哥,我直接罚酒算了。”说着给自己的酒杯满上,然而胡季良却用手挡着酒杯。 “这不行啊,先唱,唱不好,才能自罚!” 文森也说:“对!不能轻饶他!” 刘延今笑着说:“你们有意思吗?” 渠嘉俊说:“这是你自己出的馊主意啊,怪谁?” 刘延今点点头说:“行行,唱就唱吧!我可是唱得难听,等会别揍我!” 胡季良拢起袖子说:“保证不揍死你!” 刘延今放下杯子,清清嗓子,学着凤瑶的样子唱了两句,果然词不搭调,逗得大家都笑了。 有人指着他说:“不行,罚酒罚酒,唱得比哭得还难听!” 刘延今说:“我都说了,早让我喝不就得了?”说完痛快地喝了四杯酒。 胡季良把刘延今的签子放到刘延今旁边,自己则接过葫芦,从里面捏出一个签子,上面写道:“含情脉脉。” 刘延今一听就大笑起来,说:“该!让你整我!” 胡季良看了他一眼,把签字反过来一看,上写道:“效仿妇人,口称相公,向左侧第二位让酒一杯。” 大家都看着他发笑,胡季良没办法,拿起酒杯绕过刘延今,走到王安杰旁边。 众人喊着说:“要含情脉脉啊!含情脉脉!表情得到位,不到位也得罚酒!” 胡季良抿着嘴,倒把王安杰弄得很尴尬,于是也拿了酒杯站起来。 而后,就见胡季良用手摸了耳边的头发,娇滴滴地说:“相公,饮了这杯酒吧!” 因为他那神情太搞笑,大家都笑喷了。 王安杰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刘延今侧着头看着胡季良,说道:“老胡,以后给你起个外号,就叫胡娘子吧?” 胡季良推了一把刘延今,而其他人则笑着对王安杰说:“安杰,你媳妇都向你敬酒了,还不赶快喝了?” 王安杰被弄得脸红脖子粗,赶紧把酒喝了,胡季良这才拿着酒杯扭扭捏捏地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大家指着他笑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把葫芦递给了旁边的范道明。 范道明抽了个签字,上面写着:“回眸一笑。” 反过来一看,邵均在旁边帮忙读道:“以妇人姿态笑向右侧第一位劝酒一杯。” 范道明听了自己先笑趴下了。 邵均则用手指着自己问:“右侧第一位,是我吗?” 只见范道明仍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胡季良催促他说:“快点啊!” 邵均觉得有便宜可占,也催着他,范道明又笑了好半天才止住笑,拿起酒杯站起来。 这时刘延今走过去,把他的身子抹过来,说:“你得背对着人家。” 渠嘉俊也说:“对,回眸一笑,是得在转过身那一瞬间。” 范道明又忍不住笑,胡季良踢开他身旁的凳子,说:“你快点!我们都等着呢!” 顾亭则悄悄对邵均说:“你可得忍住啊!” 邵均说:“我不笑!” 这时,范道明回过头,先是朝邵均抛了个媚眼,然后努了一下嘴,大家立刻就笑翻了,邵均也忍不住笑。 顾亭却看得真真切切,不禁说:“这哪叫回眸一笑啊?这分明是老鸨子卖俏啊!” 范道明说:“那我不管!邵均,赶快把酒喝了!” 邵均笑了一会,抬起头把酒喝了,但突然又笑起来,结果一下把嘴里的酒喷出来,正喷到范道明身上,大家又笑成一片。 不吃肥肉 邵均接过葫芦,抽了个签,看上面写道:“毕恭毕敬。”背面则是:“以女儿口吻向左侧第一位跪献酒一杯。” 邵均说:“完了,报应来了!” 这时范道明便坐下来,掸掸衣服,又假装捋着胡子说道:“乖女,还不向为父献酒?” 邵均没办法,拿起酒杯往后退了点,又把凳子拉开,单膝跪下。 刘延今指着他说:“要叫声爹才行啊!” 邵均忍住笑,捏着嗓子叫了一声:“干爸爸。”说完把酒往上一举。“请喝一杯酒吧。” 范道明接过酒杯,乐呵呵地把酒喝了。 顾亭拿过葫芦,伸手在里面乱扒,弄得里面咣当咣当乱响,说道:“刘延今,我怀疑你这里没一个好的!” 刘延今说:“当然有好的了,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了?” 顾亭挑三拣四,好不容易从里面拿出一块,摔在桌子上。 邵均抢过来念:“正面是‘厚酒肥肉’,反面是,喝一大碗酒,吃两口肥肉。” 只听顾亭叫了起来,说:“我能不能重抓一个?这个不算。” 大家不依,刘延今说:“换一个就得罚酒二十杯!” 顾亭说:“你知道我最讨厌吃肥肉的!” 邵均说:“那不管!谁抽着什么就是什么!要不我们之前不就白抽了吗?” 刘延今嚷着说:“让他吃,必须让他吃!” 邵均便拿筷子站起来,夹了一大块最肥的扣肉,放在了顾亭面前的盘子里,而后又招呼外面说:“拿只大碗来!” 不一会,就有人拿来一只大碗,胡季良接了递给邵均,邵均便放在顾亭面前,把酒倒得满满当当,问道:“您是先吃肉啊,还是先喝酒啊?” 顾亭咬咬牙,用筷子捏起面前的肥肉,迅速地咬了两口,然后挤着眼赶紧灌了一大口酒,而后便开始干呕起来,好不容易用手顺了下去,又把剩下的酒全灌了进去。 渠嘉俊说:“闹了半天,顾仙君怕吃肥肉啊?” 顾亭听了,只是闭着嘴摆了摆手,又倒了杯清茶喝下去,这才缓过劲来。 刘延今说:“你们不知道,这吃肥肉还有个典故。” 大家问:“什么典故?” 顾亭忙用手指着刘延今说:“不许讲!” 刘延今看看大家说:“这怎么办?他不叫讲!” 大家嚷着说:“别理他,讲你的!” 刘延今笑了笑,看着顾亭,顾亭则瞪着他。 刘延今笑着对大家说:“我先问问大家,咱们这顾仙君之前是在哪个仙寨啊?” 有人说:“西南仙寨啊。” 刘延今说:“那就对了,那西南仙寨(冯忠信的仙寨)可是出了名的专出惧内的!” 大家恍然大悟,便拍着手笑起来。 刘延今接着说:“咱们那位顾大嫂子,人长得漂亮,但就是厉害,把咱们顾仙君收拾的那叫一个服帖。” “那跟这肥肉有什么关系?” 刘延今说:“你听我说嘛!是怎么回事呢?咱那顾大嫂子平时把顾仙君看得那叫一个紧,别说是沾花惹草了,就是身边的婆子丫头也不许多看两眼。可是呢,说来也巧了,那一年冯仙君的夫人过生日,从家里接了一些亲戚朋友过来,其中有个小胖丫头,长得还可以,就是满身是肉,咱们顾仙君就忍不住多看了人家两眼,结果被顾大嫂子发现了,回去就做了一大盆半生半熟的肥肉,非逼着顾仙君全吃完不可。从那以后,咱们的顾仙君只要一见着肥肉就吐,算是落下病根了。” 大家听了都笑,顾亭站起来,不依刘延今,刘延今赶紧笑着躲开,而后深深向对方作了一个揖,顾亭才饶了他,而后走回去坐下。 文森问:“为什么西南仙寨的男的都惧内呢?” 胡季良说:“地邪呗!” 顾亭瞪了一眼胡季良,而胡季良则接着说:“管他是不是地邪,反正我只知道,咱们顾仙君是真怕吃肥肉!” 邵均凑到顾亭耳边问道:“那胖丫真得很好看吗?” 顾亭说:“好看个屁,我当时不过是因为觉得她长得逗,所以才多看两眼,结果竟叫你嫂子误会了。” 大家笑,然后让他把葫芦递给吕榕。 吕榕笑了笑,伸手进去摸了一块签子,读道:“斗酒学士。” 顾亭指着刘延今问:“这是要怎样?” 刘延今说:“看反面啊!” 吕榕便把签子反过来,说:“与左右各饮三大碗。”说完放下签子,笑了笑,对仆人说:“好,拿大碗来,我敬大家一碗!” 仆人应声而去,不一会端来一个大托盘,上面摞着大碗。 吕榕让给每人都摆一个,倒满酒,站起来举杯说道:“我也不说敬左右了,我就敬大家每人一碗好了。” 大家都起身,举碗共贺道:“祝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完大家都一饮而尽。 吕榕坐下,把葫芦递给辛晓晨,辛晓晨抽出来一块。 文森凑过去看了一眼,说:“载酒问字?” 刘延今说:“啊,是问一个诗句,反过来反过来!” 文森便把签子反过来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一句出自哪里?答上,众人贺一杯,答不上,自罚两杯。” 辛晓晨也不吭声,自己喝了两杯酒,便坐下了,大家看看他也都没说什么。 而顾亭则问旁边的邵均说:“这句到底出自哪里?” 邵均说:“我看的书还没你多呢,问我我怎么知道?”然后看看吕榕。 吕榕笑着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句应该出自王韩的《凉州曲》——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这个不成 渠嘉俊笑着说:“这首诗倒也应景,好像也是说在一个宴会上,大家纵情痛饮,一醉方休啊!怎么办?咱们大家都喝一杯吧!” “好!” 大家应声,于是又举杯喝了。 文森探过身从辛晓晨那里拿过葫芦,捋起袖子从里面摸了一个签子,读道:“桂酒椒浆。”而后看看刘延今,问:“桂酒椒浆?这是什么意思?” 刘延今拿手指指,示意他赶紧反过来,文森低着头,把签子反了过来念道:“把桂花、辣椒泡入杯中,自饮两杯。”看完不禁嚷道:“刘延今,你懂不懂这个词的意思啊?这‘桂酒椒浆’说得可不是这个意思!” 刘延金说:“管他什么意思?咱们现在就按字面上的意思就行了!”说着招呼门外的仆人说:“有没有桂花露啊,拿些过来。” 有人应声,过了一会儿,仆人拿着一个小瓶子进来,刘延今接过手,绕到文森跟前,拿起他的杯子,往里倒了半杯桂花露,又用文森的筷子在一个盘子里夹了两块鲜红的辣椒,放在酒杯里,使劲捣了捣,而后坏笑着递给文森。 文森的脸都开始抖了,他看看又红又油的一杯东西,嘬着牙问道:“这玩意儿能喝吗?我不会给毒死吧?” 刘延今搂着他的脖子,假意安慰着说:“怎么不能喝呢?都是吃的东西,又没有别的,放心吧,肯定可好喝了!赶紧赶紧,大家都等着呢!” 文森咬着牙喝了一杯,正准备倒掉里面的残渣,刘延今忙按住他说:“诶,还有一杯呢,是两杯!”说着又给他满上。 文森咬着牙,强忍着喝了下去,而后喘了几口气,往嘴里扇着风说:“妈呀,辣死啦!”说着赶紧夹了几口菜吃了,并把自己的杯子反扣在面前。 刘延今乐呵呵地叫人给他换了个新杯子,而后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渠嘉俊则凑过来问文森说:“好喝吗?啥味啊?” 文森说:“可好喝了,真的,不信你尝尝!”说着把那瓶桂花露搁到渠嘉俊面前,并从盘子里夹了块辣椒放在他盘里。 渠嘉俊忙把盘子抽掉,倒了辣椒,摇着头拿过葫芦,说道:“信你才是鬼!”说完从葫芦里抽出一个签子,念道:“不苟言笑。”看反面,又念着:“向右侧劝酒,对方笑对方喝,对方不笑,自己喝,双方都笑,各饮一杯。” 渠嘉俊有些犯难,问道:“这个什么意思?说个笑话吗?” 刘延今说:“干什么都行,只要让王安杰笑就行。” 渠嘉俊想了想,想起刚才范道明和邵均那出,于是也模仿着妇人忸怩作态的样子,轻轻靠到王安杰身上,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搭着他的肩,娇滴滴地说:“呦,大爷,第一次来啊?快进来,今天让奴家伺候您!”话音刚落,就听王安杰嗤一声笑出来,王安杰不得已,只能自己先喝了。 刘延今和胡季良鼓着掌喝彩道:“行啊老渠,不愧是个行家啊!这学的真是惟妙惟肖啊!” 顾亭说:“经常去的地儿,能学不像吗?” 文森则笑着说:“老顾,我听你这话里可是带着酸味啊!你不会是嫉妒吧?想必平时被嫂子看得紧,从没敢去过吧?” 顾亭哼了一声,说:“我可是当家的,当然是我想去哪便去哪,你嫂子可从来不敢说个不字!” 胡季良看着顾亭说:“嫂子当然从不说个‘不’字,因为她都是直接叫你跪着顶灯哩!” 渠嘉俊听了噗嗤一声笑了,于是顾亭和邵均便嚷着说:“双方都笑了,各饮一杯!” 渠嘉俊没办法,把自己的酒也喝了。 下一个该王安杰了,他拿过葫芦,从里面摸出一个签子,刘延今抢过去读道:“无木求鱼。”反过来又念道:“请左侧替自己夹鱼一块放入杯中,自己背手衔食,吃得上,众人贺两杯,吃不上,自罚三杯。” 渠嘉俊点点头,用筷子到桌上夹了一小块鱼肉,认真地剔除鱼刺,而后把王安杰的杯子倒空,把鱼肉放在杯底,用筷子捣实,说:“好了,背着手吃啊,不许用手!” 王安杰面皮薄,脸一下就红了,顾亭催促着说:“吃鱼吃鱼!” 王安杰却直勾勾盯着杯子说:“这怎么吃得着啊?” 顾亭说:“用舌头啊,这正是考你的口技呢!” 渠嘉俊说:“看来老顾在家没少用口技伺候嫂子吧?” 顾亭听了瞪了他一眼,说:“滚!桌上可还有小孩儿呢,不许说下流话!” 大家又笑起来,王安杰也笑了,而后俯下身,把嘴紧紧贴在杯子沿上,试了试,觉得很不好弄,于是干脆放弃了,说:“我自罚三杯算了!”说着在杯里倒了点酒,涮掉了鱼肉,而后连饮三杯。 刘延今叫人又拿个新杯子来,说:“换个吧,那个粘上油了。”说着帮王安杰接过杯子,重又替他满上酒。 胡季良催刘延今说:“该你了啊,我们都等着呢啊,快点!” 刘延今说:“我这不是拿杯子嘛!”说完便拿了葫芦,从里面摸了又摸,而后拿出一个放在桌上,一看题目不禁哎呀一声。 胡季良忙抢过来看,念着说:“以口为杯,亲自喂酒右侧第一位。” 等他读完,他也跟着尖叫一声。 大家听得明白,都乐呵呵看着这两个人,胡季良说:“这个不成,这个真不成!” 刘延今也说:“这个不成!” 大家不依,说:“换签子要每人罚二十杯。” 刘延今拍了桌子,说:“好,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了!”而后含了口酒,站起来朝胡季良走去。 胡季良忙站起身,用手挡着说:“这个不劳您照顾!” 大家猛催刘延今,刘延今便走上去,伸手抓住胡季良,哼哼唧唧地也不知说什么,但胡季良就是不肯,两手抓着他不放,两个人就那么僵持了半天,最后刘延今一个没忍住,把酒喷了出来,弄了胡季良满身满脸都是,然后大笑不止。 顾亭说:“这个不算啊,得重来!” 反倒王安杰替刘延今说情道:“算了算了,让他们罚酒吧!” 邵均说:“二十杯,不,得用大碗,二十大碗!” 胡季良气呼呼地指着刘延今说:“你真是我的祖宗!” 这时有人把酒给他们倒满,两人连喝了十几碗,实在喝不下去,顾亭便和邵均过来灌两个人。 吕榕笑着说:“算了算了,就绕了他们两个这回吧!”大家这才作罢。 拓跋炎阳搅局 三轮酒令已经行过了,大家也喝得差不多了,于是便放下酒杯,吃点菜,聊聊天。 过了一会,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呦,拓跋仙君,您来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看向吕榕,正这时,就见拓跋炎阳醉醺醺地推门进来,老远就能闻到一身酒气。 他一边胳膊下夹着司徒雅丹的牌位,一手握了个鼓鼓囊囊的布包,也不知道里头包了什么?吕榕忙起身相迎,大家也跟着起身。 拓跋炎阳一边摆摆手,一边往里挤,说道:“不用起来,不用起来!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来晚了!”而后踉踉跄跄地要朝吕榕的方向而去。 胡季良和范道明等赶紧起身给他让路,拓跋炎阳晃晃悠悠挤来挤去,终于来到吕榕跟前,绕到他右边,朝辛晓晨的凳子踢了一脚,辛晓晨忙起身让了座,然后就站在他身后。 拓跋炎阳把司徒雅丹的牌位往桌子上一搁,大家都不再出声。 而他则搂过吕榕的脖子,手里仍攥着那个布包,醉醺醺地说:“吕仙督,实在对不住,您看,您今天生日,可我却来晚了!唉,没办法,谁让我们仙寨刚好有个小仆人也是今天过生日,非要留我喝酒,所以我就在他那儿耽搁了一会儿,喝了几盅,不过还好,你们还没散,我来得也不算晚,您说是不是?” 刘延今等人见拓跋炎阳分明是故意找事,气就不打一处来,但因为吕榕坐在上面,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着。 此刻,席间的气氛已经变得非常紧张了,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就看拓跋炎阳要怎样。 而吕榕则非常客气,笑着说:“拓跋仙君,我这小小的生日倒劳您亲自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拓跋炎阳用手指摆了摆说:“诶,不谢不谢,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谁跟谁呀?弟兄一场,你过生日嘛,我肯定要来的!不仅我来,我还带着你嫂子一块来了,专门给你祝寿呢!”说着搂了搂司徒雅丹的牌位,又笑着转向吕榕说:“祝吕仙督长命百岁,永垂不朽!” 刘延今说:“来人,拿把凳子!拓跋仙君带着嫂夫人来的,怎么能让嫂夫人站在桌上?” 这时,有人从外面搬了把凳子进来,刘延今亲自拿了凳子走过去放到拓跋炎阳旁边,伸手要拿牌位。 拓跋炎阳一把把刘延今推开,吼道:“谁他妈也别动我媳妇!”说着把搂着吕榕的手放下来,搁到桌子上,打开那个布包。 大家一看,那布包原来不过是一截断袖,里面包着一只黄金兔子。刘延今站了一会,看没办法,便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大家都不作声,而拓跋炎阳则乐呵呵地凑到吕榕耳边说:“吕仙督,我知道你属猴,所以特意让人打了只足金的猴子送您!”说着用手拨弄着那只兔子,而后凑近了看看,戳戳点点,不禁笑道:“诶?奇了怪了,怎么是个兔儿呢?我说叫做只猴子,结果做成了兔儿了!”而后就笑了笑,眯着眼睛搂着吕榕在他脸上磨来蹭去,弄得吕榕不得不用手挡住他的嘴。 吕榕轻轻说道:“拓跋仙君,您喝醉了。” 拓跋炎阳晃着手指说:“没醉,我清醒得很!兔就兔吧,好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您可不能不收啊!” 吕榕笑了笑,说:“您的礼物太贵重了,小小生辰,只要能来喝个酒就行,不必您破钞。” 拓跋炎阳说:“诶,做都做了,您就收下吧,也不是什么大礼!我在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好匣子,正巧看我刚做的那身新衣裳不错,所以就断了截袖子,把它包了送您。我知道您喜欢那个……”而后就凑近吕榕,把手伸进吕榕的脖子里乱摸。 “吕仙督,不瞒您说,您这样子长得好啊,一般的女人都比不上。”拓跋炎阳说着又用手去摸吕榕的脸。 吕榕轻轻将他挡开,说:“拓跋仙君,您醉了。” 拓跋炎阳搂着吕榕不放手,说:“啊,我没有醉!您这皮肤也太光滑了吧?不瞒您说,有时候见到您,我的子孙桩子都突突乱跳呢,不信您摸摸,这会又邦硬了!”而后压低了声音对着吕榕悄声说:“我那子孙桩子又大又直,你不信,今天夜里就跟你试试,管保叫你快活!” 吕榕皱了一下眉头,但没有说话。 顾亭实在听不下去,便站起身,绕到拓跋炎阳旁边,把他的手扒开,假意说道:“来,拓跋仙君,我敬您一杯!” 拓跋炎阳看了他一眼,说道:“一个侧仙君,也配来巴结老子?” 顾亭冷笑一声,却不知说什么,刘延今则接过话说:“拓跋仙君,话不能这么说,顾仙君虽然是侧仙君,但却是接了嫂夫人的位置。那嫂夫人当年在的时候,可不曾巴结您呢,反倒是您时常要巴结嫂子呢!” 文森等人听了,冷笑一声。 拓跋炎阳先是把刘延今瞪了一眼,而后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我是巴结她呀,我是在被窝里巴结她哩,怎么,你跟顾仙君也让我在被窝里巴结巴结啊!” 刘延今说:“不劳您照顾!” 拓跋炎阳说:“还是我刚才跟吕仙督说的那句话,我那子孙桩可是又大又直!你们谁要是用了,都能叫你们乐上天!” 刘延今笑着说:“您那子孙桩怎么样我们不知道,但嫂夫人好像不大满意,要不然总让您背上驮石碑呢?” 拓跋炎阳一听,抬手在桌子上一拍,桌子立刻从中间裂开,杯盘碗碟全都朝中间滑落下去。大家都气愤地站起来,只有辛晓晨低着头没动声色。 拓跋炎阳颤颤巍巍站起来,用手点指着刘延今说:“妈的,一个小小的仙主,屁话怎么这么多?” 吕榕忙把拓跋炎阳的手按下,说:“拓跋仙君,今天大家都高兴,不要生气哦!” 拓跋炎阳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好,不生气,我就是来拜寿的,自然你们都快吃完了,我也就回去了!走了,走了!”说着夹着司徒雅丹的牌位,奋力揪着吕榕的衣领站起来,喃喃说道:“媳妇儿,走,咱们回去了,咱们走了……” 吕榕见他醉得厉害,便搀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拓跋炎阳晃晃手说:“不劳您送!”但刚说完就吐了吕榕一身,吕榕忙让人拿了温水给他漱了口,他又晃晃手说:“对不住,对不住啊!”然后朝门口走去。 吕榕看看辛晓晨说:“辛晓晨,赶快把拓跋仙君送回去吧!” 辛晓晨赶紧抱拳,说了声:“是。”然后走去搀起拓跋炎阳离开了。 本来好好的宴席,经拓跋炎阳这么一搅,所有人都没了兴致,吕榕去换了衣服,让人把这边收拾了,又向大家致谦说:“对不住,今天先散了吧。”于是大家便都散了。 想娶凤瑶 奉月楼的二楼三楼和四楼,原本每层有六间客房,但房间都不大,如今为了安排仙主们住下,便重新规划了格局,变成每层两个三连间的套房,比起以前要宽敞舒适了许多,不过四楼现在倒是空着,只有二楼和三楼住了人。 此刻,刘延今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和好朋友胡季良说着话。 刘延今咬牙切齿地说:“本来好好的一桌酒席,叫他(拓跋炎阳)给搅合了!” 胡季良冷笑着说:“不过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咱们把他怼得也够呛!” 刘延今唾了一口,说:“该!谁让他来的,本来就没有请他,非得来贱!” 胡季良说:“感觉他都快被逼疯了!那辛晓晨可是他的心腹,现被调到这边,等于把他的膀子给掰了,他能不急?不过也亏得是咱们仙督,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恼了!” 刘延今点点头说:“那是,咱们仙督的胸怀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胡季良笑着说:“要说宰相肚里能撑船,那咱们仙督肚里就能撑宰相!” 刘延今笑了一声说:“那种场合,谁要是先沉不住气,谁就算输了!” 胡季良说:“你那句‘驮石碑’骂得可真够狠的啊!” 刘延今愤愤地说:“那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你们都不屑去说罢了。” 胡季良点点头,想了想说:“诶?对了,仙督有没有让你帮忙带徒弟?他让我带一班徒弟呢!他跟你说了没有?” 刘延今说:“说了。” 胡季良不解地说:“你说,不是有专门的武师吗?干吗让咱们带徒弟?” 刘延今说:“让咱们带就带呗,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这是在为仙尊物色人才呢!” 胡季良点头说:“那倒是。仙督也跟我强调了说,带徒弟归带徒弟,但必须谨记一件事,那就是咱们仙真教只有一位祖师,那就是仙尊!” 刘延今说:“那是自然的!” 胡季良向后靠了一点,接着说:“我爹又来信催我了,非让我回去把婚结了不可,说年前给我定了一门亲事。跟我说那女的怎么好怎么好,我都不想听,所以一直也没回信。你说,与其娶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倒不如娶个身边知根知底!” 刘延今点点头,说:“那当然,毕竟是婚姻大事嘛,草率不得!” 胡季良说:“我也是这么说啊,可是我爹就是死脑筋!你说,他跟我找了个村妇,那村妇能有多好?就算再贤惠,也肯定是粗陋不堪的啊!” 刘延今说:“其实咱们身边倒有不少好女孩儿,而且长得还漂亮。反正我是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过漂亮的了,若是再让我娶个相貌平平的,我可不干!” 胡季良看着他笑了笑,而后撞撞他的胳膊说道:“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刘延今说:“就跟你说的是的,与其娶一个外头的,不如在身边找一个。只不过咱们身边的女孩子都是丫鬟。” 胡季良说:“丫鬟怎么了?大户人家的丫鬟比小户人家的闺女还强呢!” 刘延今说:“我倒不是嫌弃丫鬟,我只是觉得因为是丫鬟,所以可能都已经被主人受用过了。” 胡季良问:“你到底看上谁了?是不是就是在酒席上唱曲的凤瑶?” 刘延今点点头说:“是。” 胡季良说:“行啊老刘,眼光不错啊!她确实长得漂亮,人也挺好的!” 刘延今说:“我就是担心那一点,其他倒还好。” 胡季良说:“要是在别人房里我不敢说,但在仙督房里,那绝对不会!这个你放一百个心!” 刘延今点点头,想了好一会才说:“你说,咱们仙督会不会真有点那个癖好?” 胡季良说:“别乱说,咱们仙督那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然后又撞撞他说:“诶?你要是真喜欢她,赶紧跟仙督说啊,得先下手为强啊!万一别人也看上她怎么办?” 刘延今说:“这事我哪好意思去说?这得有个媒人去才行。” 胡季良说:“谁当这个媒人呢?对了,我跟文森说说去,文森是咱们几个中年龄最大的,让他去跟仙督说,准行!” 刘延今说:“行啊,那就有劳哥哥了,务必上点心,帮兄弟把这事办成了!” 胡季良说:“放心吧,没问题!诶?对了,令尊那边不用去说一声吗?” 刘延今说:“他现在在咱们坊里住得可开心了,整天不是跟老头喝酒,就是跟老太太聊天,连我小兄弟都不大愿意管了,还管我的事?他说了,我的婚姻大事,让我自己做主,他不干涉。” 胡季良满脸羡慕地说:“可以啊!老爷子这么开明?不行,我也得赶紧给自己挑一个,然后就跟我爹说,我们这边都是上司给指婚的,不许随便从外头找!” 刘延今笑了笑,没有说话,而胡季良则摸着自己下巴,喃喃自语道:“我挑谁呢?你都把最好看的挑去了。” 刘延今摇摇头说:“这可不是挑东西呢,你得是真喜欢人家才行,要不就把人家耽误了!” 胡季良笑说:“哪会?我肯定也是挑自己喜欢的啊!你说,咱平时都跟这住,老接触那几个姑娘,都挺熟的,而且人都不错,长得也漂亮,要说惠香长得倒是仅次于凤瑶,但彩霞又更温柔些……哎呀,真是犯难,要是能两个都娶了就好了!” 刘延今看看他冷笑一声,说:“你倒是会白日做梦,仙督会肯吗?” 另一边。云城某条僻静的小巷里,柳橙正准备超近路返回果行。走着走着,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于是站住身,笑了笑,说:“出来吧,这会没人。” 而后就见一个身穿斗篷戴着兜帽的少年现了身,他朝柳橙轻轻行礼。 柳橙说:“可以了,有事就说吧,别被人瞧见。” “是。”年轻人轻轻将兜帽往上掀了一点,露出清秀的面庞。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雅正少年吕榕。 他说:“家里那边都按您的吩咐调整过了,属下也已经把辛晓晨和王安杰调回来了。” 柳橙问:“怎样了?有动静吗?” 吕榕说:“酒席上辛晓晨一直闷闷不乐,王安杰倒还好。” 柳橙笑着说:“辛晓晨肯定是不愿意来的,他郁闷也是必然的。不过王安杰虽然是王衡的亲戚,但未必就是心腹。” 吕榕说:“是,属下也是这么觉得的。” 柳橙问:“有没有不速之客啊?” 吕榕点头,说:“拓跋炎阳果然来了,还带着司徒雅丹的牌位,过来撒了会酒疯,最后把桌子拍碎了就走了。” 柳橙笑了笑,说:“他一定说了些很不中听的话吧?” 吕榕说:“有倒是有。” 柳橙说:“他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气,先忍着,咱们日后再跟他算账!” 吕榕说:“我气什么?我又不在乎他什么!” 柳橙看看他,说:“让你受委屈了。” 吕榕说:“您这是哪里话?属下可不敢当。” 柳橙笑了笑,说:“对了,我让你给我带的鸽子食儿,你拿了吗?” 吕榕从袖笼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递给柳橙。 柳橙接过来在手里掂掂分量,而后提着说:“以后不用亲自过来了,家里那边离不开你,有事就跟我飞鸽传书吧。” 吕榕点头,说:“是。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柳橙说:“说吧。” 吕榕说:“刘延今托文森跟我说煤,想要我身边的凤瑶。” 柳橙听了也笑了说:“好事啊,只要两情相悦,咱们可不能棒打鸳鸯!” 吕榕说:“那属下回去就答应了。” 柳橙说:“行,等他俩摆酒了,替我随一份份子钱!” 吕榕点头说:“倒也不会那么快!” 柳橙说:“诶,好事就要速成,这才大快人心!” 这时,就见巷子对面有人走了人过来,柳橙便走在前面,挡住吕榕,然后轻声说道:“走吧,别被人看见。” 吕榕答应一声,闪身飞走了。 皇帝病了 近日,皇帝卧病在床,状态很是不好,戚贵妃怀疑皇帝被人下了毒,于是命人彻查,结果发现在皇帝日常服用的大金丹和上书房常用的一款茶里出现了问题。这两样东西单独用时,无毒无害,且都是上等补品,但倘若合在一起用,就会产生剧毒,并且在体内慢慢积聚,潜移默化,不发病则已,一旦发病就已是五脏俱焚,无药可治了。 戚贵妃大怒,动用了所有关系,将此事一查到底,结果查出了刑部李尚书,李尚书招认大金丹的确是自己所献,但绝不敢有忤逆之心,必是有人暗中下毒,随后又供出前若河县知县袁仲卿,袁仲卿又咬出徐疆。 戚贵妃便把徐疆已死,以及他儿子徐洋在狱中遭人暗算的事都告诉皇帝,皇帝认为那就是为了欲盖弥彰,死无对证,一怒之下竟将李尚书、前若河县以及徐家问了灭族之罪,并让六皇子齐王暂时接管刑部。 戚贵妃一方面严密封锁消息,一方面百般安抚众人,所以尽管大家都知道陛下中了毒,却不知晓实情,都以为并无大碍,就连皇帝自己都坚信很快便能康复。 她把众妃嫔叫到一起,先是处罚了几个不顺眼的,责怪她们不顾龙体安危只知道一味魅惑,而后厉声告诫其他人说:“陛下近日龙体欠安,需要安心静养,各宫妃嫔务必严守宫规,未被召见不得擅自到御前走动!看好自己的子嗣,没事也别到处乱跑!所有人,没有本宫懿旨,均不得私自出宫,扰乱龙寝。违者,杀无赦!” 妃嫔们平时都惧怕她,而今见她独揽大权,谁也不敢说话,都唯唯诺诺,赶紧磕了头退了出去。 事后,她又交待了自己的哥哥戚威,让他严阵以待,并密信至西北平安道的父亲告知了情况。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皇宫之外的所有地方都掩映在一片柔和的晚霞中,而位于大都东边的云城更显得迷人静谧。八方雅蓄的后院有一排客房,这是从不对外的,只有八方雅蓄的核心成员住在这里,包括挂名掌柜、各房伙计以及账房先生等仙真教的人。 此刻,马跃正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中飞过的一群鸽子,不禁笑了笑。 这时,那个叫付饶的小伙计端着托盘来送饭,走进来便问道:“您跟哪吃?” 马跃说:“就在这外头吃吧,这会也不冷。”而后看看他,笑了笑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付饶说:“刚才在院子里看到仙尊在那喂鸽子,我觉得好玩就躲着看了一会儿,结果被仙尊发现了,于是叫我过去跟他说了会儿话。” 马跃点点头,说:“可能是家里来信了。” 付饶一面把托盘上的饭菜摆到石桌上,一面说:“前两天我见附近有群鸽子,我也从厨房里抓了些玉米粒撒在地上,倒也引来了一大群,灰的白的都有,但却没有今天来的这几只成色好的。” 马跃说:“那当然,咱们日常见的不过是些普通的家鸽,哪能比得上那些极品?你不知道吧,今天来的那几只可是咱们吕仙督专门训的!那些鸽子,不仅长得要比一般鸽子齐整,而且还特别认主。一般的鸽子食儿是绝对不碰的,你可别想着随便拿些什么就能把它们引下来,而且,别人去喂也不行,还非得是那一两个惯常去喂的才行。还有啊,那鸽子食儿也是极特别的,只有咱们仙尊和仙督知道配方,别人配不来,也不知道在里头加了什么,只有他们养的鸽子吃,别家的鸽子还不吃,你说厉不厉害?” 付饶惊讶地说:“我还只听说训狗有这样训的,没想到鸽子也能这样训啊?真是奇了!” 马跃得意地笑笑说:“你不知道的多着哩!” 付饶说:“这鸽子好啊,一般人骗不走,用它来传信,不会丢!回头,我也试着训几只去。” 马跃说:“哪是那么容易的啊?要是那么容易,早不就普及了?” 付饶点点头说:“也是啊,物以稀为贵,要是都那样,也就不稀罕了!”而后搂着托盘搓着下巴想了想,说:“以前没有机会接触仙尊,总听别人说仙尊怎么凶怎么厉害,所以当时说把我调过来要伺候仙尊,我还紧张了好半天呢。可是现在接触了之后,就觉得根本不是那样的。其实仙尊对人挺好的,虽然不那么爱笑,但真得挺好的,尤其是他那样地位的人,能对咱们底下人这样,真得就挺好了。您不知道我以前可是伺候过那些官老爷的,那些狗东西,官不大,官威可不小,可难伺候了!” 马跃说:“那是当然,咱们仙尊跟他们可不一样,毕竟咱们仙尊也是穷人家孩子出身的。” “是哩!”付饶说:“您对仙尊可真是忠心!” 马跃说:“仙尊对我有知遇之恩,自然有恩,我就不能不报。” 付饶说:“就是冲您这份义气,我就只服您!” 正说着,只见曹掌柜走了进来,马跃看到他,便打了个招呼说:“呦,曹掌柜,前头忙完了?” 那掌柜的见旁边没人,赶紧拱手施礼说道:“马仙君,快别这么叫,喊我曹勇就行了!” 马跃看他脸上泛难,问道:“您怎么一副愁容啊?” 曹勇嘬着牙说:“哎呦,刚才从院子里经过,仙尊看着我了,就叫我叫您二位一块儿过去吃晚饭呢!” 马跃听了也有些意外,而后站起身对大家说:“走吧,叫咱们去就去,别让仙尊等了。” 付饶咧着嘴说:“要不我不去了吧?我还从没跟这么大的人物一块吃过饭呢!” 曹勇说:“您还怕呢,那我呢?我又不像您二位还有个一官半职的,就我这地位,就是找个□□扒上去,都够不着人家的鞋底的!” 马跃笑了笑说:“瞧你们这点出息?咱们仙尊很好相处的,只要不触碰人家的底线,他对人都是很和气的!” 曹勇问:“那仙尊有什么讲究和忌讳吗?您告诉我,好让我提前做个准备。” 马跃说:“一是位子,二是女人!只要不碰这两样东西,他就不会发火。” 付饶说:“这谁不是这样啊?谁被碰了这两样东西还不恼的?” 马跃说:“说的是啊,所以说咱们仙尊跟大家伙是一般无二的,绝不是外头传的那样不通人情的!”说完拉着两人一起出了院子。 皇子们来演戏了 孙氏兄妹在碧湖山庄住了几天之后就返回大都了,容华城闲着没事,就把黄果果和罗云拿来的那本《达摩品鉴》翻开来看。其实,他一开始也不想看,但架不住两个小烦人精死缠烂打,所以也就勉为其难地翻开看看,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倒有点离不开的意思了。 人嘛,谁不喜欢听好听的,就算一向清雅绝尘的容华城有时也难免落入俗套,况且自己榜上有名,而那些天花乱坠的赞美又出自别人之口,所以既然不是自吹自擂,看看又何妨呢? 如今,他竟也时常不自觉地将自己和身边的人与那书上的尺牍进行比较,虽然觉得对自己的评价有些言过其实,词藻过于浮华,而后几册又有杜撰的嫌疑,但整体来说还是比较客观的。他认为,写此书的人,不是天下第一闲人,就是天下第一高手。 这会,他趁着罗云和黄果果不在,便又拿起来打发时间。他先是翻看关于记录容氏长辈的那些章节,然后又看到自己和柳晨晚的那一页。他想,自己之前跟他交过几次手,确实是棋逢对手实力相当的,所以把他俩列在一起倒也不错。 他自言自语地说:“听说这个排名最先出自龙湖山庄,可能是叔叔无意间提起的,而后被仆人们听到了,于是就传出去。但要说这品鉴上关于自己等级的评估,还是挺新的。那榜眼丙下的水平,绝对是自己悟出倒数第二式之后才能达到的水平,要说在没有悟出倒数第二式之前,自己顶多也就是个探花甲上。” 他点点头,接着说:“只不过自己也才刚升级不久,怎么就这么快被人知道了?”想着,不禁摇摇头,说:“肯定是叔叔说的,高手就是高手,什么都瞒不过他老人家。” 另一边的仙人谷,吕榕对凤瑶说:“刘延今托人跟我说媒,想要聘娶你。” 凤瑶听了脸上一红,但心里倒挺高兴。她有什么不乐意的?刘延今年纪轻轻,人长得又帅,才二十岁就做了仙主,前途无量。但想归想,却不好直说,于是低下头说道:“凤瑶是您房里的,当然由您做主。” 吕榕点点头,笑着说:“这事儿仙尊也知道了,他让我问问你的意思,如果你喜欢,那就定下了。” 凤瑶点点头,红着脸说:“凤瑶只是一个奴婢,不敢不应承什么,全照您的意思办就好。” 吕榕见凤瑶这般光景,知道她是乐意的,于是笑了笑说:“好,那我就代替你答应人家,定下这门亲事。你是我房里的,所有彩礼嫁妆全由我出,你就不用管了。” 凤瑶听了,只管笑,没有吭声。 吕榕点头,而后便是大加赞赏刘延今,说他是青年才俊,取友尊师,功能刻苦,志在云霄,把凤瑶听得心花怒放。 吕榕又说:“你们两个,真可谓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了!” 凤瑶只管抿着嘴笑,却不知说什么。 吕榕看看她,心想也不能全说好的,有些实际情况也得跟她讲明白,于是便以兄长的口吻说:“不过,刘仙主的父亲是住在咱们仙人谷的民坊里的,到时候你可能要搬过去侍奉老人家了。” 凤瑶红着脸说:“若真是做了人家的媳妇儿,尽孝道,侍奉姑婆,那是必然的。” 吕榕笑着说:“好,那我就放心了。刘仙主真是有眼光啊!”说着看着凤瑶赞赏地点点头。 凤瑶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吕榕想了想,也没什么可交待的,于是说:“好了,也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准备准备吧,也可以跟你的小姐妹们说说,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凤瑶点头,然后行了礼,转身出去了。 与此同时,皇帝的寝宫内有个小太监正进来禀报,说是太子殿下前来问安。皇帝听了,便对自己的心腹太监贵公公使了个眼神,贵公公立即会意地走过来扶着皇帝坐起来,而戚贵妃则关心地将一件龙袍披在皇帝身上,并温柔地替他抚了抚凌乱的发髻。 皇帝支撑着身体坐在床边等着,不一会儿太子便匆匆走来,站在屋子当中,双膝跪下行了大礼,刚准备说话,又有人来报,说齐王殿下到。皇帝看看戚贵妃,又朝贵公公递了个冷笑,挥挥手,准许他也进来。 太子轻轻动了一下眼皮,低着头仍保持着举手行礼的姿势。而后,就见齐王也气喘吁吁地走进来,看见太子,有些不高兴,紧走两步,来到跟前,和太子跪到一处,刚跪下,就又有人传话,说赵王觐见。 先到的两位皇子都低着头,互相心照不宣。 不多会儿,第三位皇子也来到龙塌前,而后一起向父亲行了大礼。紧接着,太子便开始表达自己的关切之情,说得痛不欲生,声泪俱下,另两位皇子也不甘示弱,一个比一个动容。 皇帝只管看他们作秀,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便笑呵呵地说:“皇儿,你们的心思朕都知道了,朕没什么大事,调养几天就好了,无需挂念。朕最近只是觉得困乏,老想歇着,所以你们几个没事也不用老来了。”说着又朝贵公公使个眼色,自己则装着打了个哈气。 贵公公忙走上前毕恭毕敬地对几位皇子说:“陛下累了,请诸位殿下先回吧。” 皇帝也摆摆手,皇子们不敢违抗,只能行了礼退下了。 等他们都走了,皇帝忍不住又咳嗽起来,戚贵妃忙扶着他躺下。 皇帝气得直抖,大喘着气说:“这三个东西,朕还没刚生病,他们就一个个地过来探听消息!” 戚贵妃替他按揉胸口,让他消气,并好言劝慰着说:“陛下息怒,以臣妾之见,倒也未必就像陛下想的那样。毕竟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们心疼父亲也是情理之中的。” 皇帝哼了一声,看了看戚贵妃,说道:“他们那些心思,朕还不知道吗?一个个惺惺作态,其实哪个不盼着朕早死?” 戚贵妃忙按住皇帝的嘴唇,假装生气地说:“陛下千万别这样说,您可是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寿与天齐呢!您啊,也别想那些烦心事了,现在啊,好好休息一下!您啊,就是爱操心,就是病了也不肯歇着。” 皇帝拉着戚贵妃的手说:“爱妃,这两天辛苦你了,你也回去歇歇吧。” 戚贵妃摇摇头,说:“臣妾不累,臣妾只想陪着您,看您安睡,臣妾才能安心。” 皇帝点点头,他此刻确实有些困倦了,加上上了年纪又生着重病,刚才又强打精神应付儿子们,所以昏昏沉沉,很快就睡着了。 戚贵妃轻轻给皇帝盖上被子,而后坐在一旁,看着皇帝想着心事。 这时,身旁的贵公公轻轻说了一句:“娘娘,这有奴守着就行了,您也趁着这个档回去歇歇吧。” 戚贵妃轻轻摇摇头没有说话。 晒信看到小玉环 吃过早饭,容华城便对黄果果和罗云说:“今天天气不错,帮我把楼上的书都拿出来晒晒吧!” 黄果果和罗云异口同声答应说:“好,我们去帮忙!”于是就一起上了二楼。 其实容华城的这间书房,一共有三层,在一楼房间里靠墙的地方,有个楼梯通到上面。上面也有桌椅和软塌,只是平时很少有人上去,尤其是黄果果,她总认为阁楼上阴气太重,觉得一到晚上说不定还闹鬼,所以她从来也没上去过,就是坐在一楼的房间里也要面对着楼梯,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那上面飘下来。 今天好歹大家一起上去,她虽然也捏着一把汗,但必定对自己的白衣哥哥充满信心,所以也就不那么怕了。罗云最先跑上去,跑到二楼打开窗户,而黄果果则跟着容华城走了上去,一到二楼,见里面宽敞明亮,也就放了心。 这一层布置得比较素雅,四周靠墙都摆着书架,西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人物画,落款的地方有些发霉了,但好像写的是“容光宿”。罗云很兴奋,咚咚咚跑到三楼,而后又跑下来。 他对黄果果说:“上头的风景可好了,能看到大半个园子呢!” 黄果果担心地问:“上面黑不黑?吓人不吓人?” 罗云说:“一点也不黑,我把四面的窗户都打开了,可亮堂了!”说着拉着黄果果往上走,刚走到一半就听到咣当一声,把黄果果吓了一跳,赶紧往后拽着身子甩开罗云。 “怎么了呀?”黄果果问。 罗云见她不肯走,只能先跑上两阶台阶看看,而后就径直跑到屋子里,朝着楼梯口大喊道:“没什么,窗户被风刮上了,快上来吧!” 黄果果这才呼了一口气,走上来一看,果然通风好,视野又好。 只见这一层,四面都是窗户,靠着北墙有张软塌,铺着锦面的褥子,塌上有个小茶几,一盏灯。书架倒是摆在中间,背对着背靠着,上面放满了书。 这时,罗云已经趴在朝南的窗户上,看着远处。 黄果果也走过去,就见那河流与池塘被阳光映照的波光粼粼,岸边的银杏树也金灿灿的。不远处的荷花池里,一个仆人正撑着船去清除那些残叶,并顺便摘些莲蓬扔到船舱里,看着倒也有趣。黄果提鼻子一闻,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阵阵花香,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过了一会,容华城也走上来,对两个人说:“过来帮我把书拿出来晾晾。” 两个人答应一声,这就卷起袖子开始帮忙。黄果果和罗云一人跑去抱了一打书放到桌子上。罗云一本一本地摆开,但很快就摆不下了,于是又重新调整了摆放的位置,但还是剩了好多没地方摆。 黄果果不禁问:“白衣哥哥,这里都摆不下了怎么办?” 容华城说:“摆到地上也可以,只要两边通风就可以了。” 黄果果哦了一声,又去搬了一些书,然后蹲在地上,一本一本地摆开。她看见有些书已经被虫蛀了,便用手抹平了书角,抖掉上面的小虫卵,又用嘴吹了吹。 容华城也搬来一些书,拿过来帮忙摆在地上。 黄果果说:“白衣哥哥,这些书都被虫子蛀了。” 容华城说:“蛀就蛀吧,那也没办法!尽管每层书架都放了防虫的东西在里头,但还是防不胜防。”而后笑着说:“我是个不爱看书的人,放了这些宝贝在这里,实在是浪费了!” 黄果果说:“哇,白衣哥哥,你也太谦虚了吧?我觉得你已经书不离手了,这还叫不爱看,那什么才叫爱看啊?” 容华城说:“我说的书是指的经史子集,可不是我常看的那些!我看的那些,可都不算什么正经书。我虽然什么都看,但却没什么大用,要是按文人的话讲,我看得都是闲书!” 黄果果说:“什么闲书不闲书的?只要看书就行!而且,看书就应该广一些,不应该只局限于那几样!什么都要懂点,但不需太精通,这才是对的!” 容华城笑着说:“我小的时候,家严就常说我不求上进,不爱看书。现在这些书摆在这里,我却很少翻一翻了。唉,有些书就是那样,可能一辈子也就翻个一次两次,就再也不会翻了。” 罗云说:“师父,等会二楼的也摆出来吧?” 容华城说:“刚才我已经摆了一些,等会再下去摆吧。二楼的还好一些,三楼是最不常来的。” 罗云说:“咱们这边就是潮,又紧邻着两个大湖,水气太重了,您看这些书,不是发霉就是生虫子!都别要了!” 容华城笑着说:“留着吧,我可舍不得扔。” 黄果果点着头笑着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容华城说:“这里的好多书比我的年纪都大呢,都是古董了!就拿那上面的一排来说吧,那可家严花了一千两银子买的全套的《万宝鉴》。” 黄果果走去随便抽出一本翻了翻,看里面包罗万象,就如同大百科全书一般,不禁问:“好看吗?” 容华城说:“有的还行,不过大部分不中看。我觉得写这书的人很可能就没出过书房,完全是凭空想象的。就是他列举的那些菜谱,也都是些极罕见的食材,根本不是日常能碰到的。所以,我也只当是镇宅用了。” 黄果果笑着说:“都一样啦,我家也有好多大部头,但也就是当作背景墙了,根本不会去翻一翻的!每次别人来我家,一看我家有那么多书,都好羡慕哩,还以为我们多爱看书,其实他们不知道,那上面有一半都还是崭新的,打从买回来就从没翻过!” 容华城只以为她说的是仙人谷,也没深问,只是笑了笑。 黄果果站起身,又去拿了一些书,见这一层有个盒子,便拿起来晃一晃,听到里面咣当咣当的响,打开看,竟是一些旧的信件,还有一个扁扁的小玉环。 黄果果捏起来,拿在手里问:“白衣哥哥,这是什么?” 容华城走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拿起自己的玉佩说:“哦,这是我玉佩下面挂的小坠子。我们容家都是佩戴这样的玉佩,上面一个大环,下面串着五个小环。” 黄果果点点头,说:“那怎么在这里有一个啊?我看你玉佩上没有少啊?” 容华城解释着说:“有一次我把绳子弄断了,弹飞了一个小坠子,当时怎么找也找不到,于是我就又配了一个拴上了。原来是掉在信里了,可能当时没注意。” 黄果果用手捏着那个小玉环搓着玩,而后又拿起几封信看,有的是徐疆寄来的,有的是常伯风的。 容华城见她看那些信封,便说:“我以前还专门把每个人的信分开来放呢,但后来也懒得弄了,就干脆都扔在一起了。” 黄果果问:“白衣哥哥,你以前跟徐疆是不是关系挺好的?” 容华城说:“他以前是家严的至交,就是罗云也是他推荐来的。”说着拿起一封比较厚实的信,说:“喏,这就是他推荐罗云的信。” 罗云说:“先说好啊,我虽然是他推荐的,但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黄果果笑着说:“罗云,你把自己择那么干净干嘛?” 罗云不好意思地说:“我怕你们因为他而轻看我嘛!” 黄果果说:“哇罗云,你不要以什么什么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我跟白衣哥哥可不是那种人!” 赵拓表白卓子姝 仙人谷的绝大多数建筑都是依山而建的,从山脚下起是东西十二坊,往上走是一条宽阔笔直的台阶,直通到半山腰的尚仙宫,出了宫殿再往后,便是之字形的山路。位于尚仙宫与捧星阁和奉月楼之间,有一些平房,还有大块的围场及练功场,这是除去八大仙寨的主要驻军营地,而营地两侧分别有东西哨楼一座,每边各住了八位旗主。 此刻,一位住在东哨楼的旗主打扮的衣着光鲜,走出自己的宿馆,顺着山道朝山下走去,因为不需要到尚仙宫去,所以便选择了另一条道路,虽然绕了一点,但风景却很好。此人姓赵,名拓,是东北仙君赵一仁的儿子,现年十九岁。 这会儿,他是要到下面的民坊送东西,所以先要到山脚下的粮库里取米面。他向管门首领出示了票证,而后从库里取出一些米面和日用品,又让几个仙仆装了辆轻便的车,亲自跟着送到西十二坊的甲字一号。 这里住着一对母女,姓卓,也不知是谁家的亲戚,早些年被接入仙人谷,一住就是六七载。那卓老太太四五十岁,眉弯眼低,甚是慈祥,而卓小姐则年轻貌美,如花似玉。仙仆们把车子拉到卓家门口,那赵拓便命他们卸了车,往屋子里搬送。 卓老太太领了女儿出来,乐呵呵地招呼大家,并让小丫鬟到屋里准备些果品和香茶请大家用了。因为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家,所以就只有一个小丫鬟,还是人家娘俩从外头带进来的。 赵拓一面指挥仙仆们把东西摆好,一面也帮着往里运,跑进跑出,倒有十二分殷勤。那卓小姐躲在门后偷偷看他,而他也偷偷看那卓小姐。两个人,一个是秀骨姗姗,柔情脉脉,一个是年轻有为,德容兼备,心下都相互爱慕。 卓老太太很客气,总是以女儿的口吻称呼赵拓为世兄,她说:“赵世兄,真是麻烦您了,隔三差五地就往我们这送吃送穿。” 赵拓笑着说:“这是仙尊和仙督吩咐的,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卓老太太笑笑说:“代我们谢谢仙尊和仙督。其实我们娘俩能吃多少?不用老给我们送了,别浪费了!” 赵拓笑着说:“不碍的!婶子,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可千万别不好意思!” 卓老太太答应着,然后就拉着他的手把他让到屋里。因为近两三年一直是他负责运送东西,常来常往,老太太便把他当成通家之交。而卓小姐也跟他很熟了,所以他到屋里小姐也没太躲避,走去倒了好茶,双手奉上,又端了些果子,让丫鬟拿出去给同来的人吃。 大家吃了东西,又喝了茶,说了一会儿话,赵拓便让他们先回去了,自己则坐着陪老太太聊天。卓小姐毕竟不好意思老在跟前,站了一会便转进自己的房里,但却偷偷贴着门边听着母亲和他讲话。赵拓和老太太说了会家常,又问寒问暖,而后便起身告辞。 卓小姐听说他要走了,就忍不住掀了帘子跑出来,叫了一声:“赵大哥!” 赵拓看看她笑了笑,然后轻轻施礼说道:“妹子留步,不用送的。” 而老太太则乐呵呵说道:“去送送你大哥吧。” 卓小姐巴不得母亲开口,于是爽快地答应一声。 赵拓笑了笑说:“不用送了,今天外面有点凉。” 卓小姐低着头,红着脸说:“就送到门口也好。” 老太太开心地朝两个人摆摆手,然后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点点头。 卓小姐送着赵拓,一直走出很远,但始终低头不语。赵拓也不吭声,偶尔偷偷看她一眼,而她也时不时偷眼把他瞧了又瞧。两心相悦,却都碍于面子不好开口。 此刻,卓小姐倒有些心急了,她如今年纪大了,开始担心自己的婚事,可母亲又从不提起,对方也没个表示,真是越想越气,于是忍不住重重地抠一下自己的手绢。 赵拓感觉到她的气息有些起伏,轻轻看了她一眼,说道:“妹子不用送了,外面有点凉。” 卓小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赵大哥……”说着又低下头,脸都红了。 赵拓低着头,心里也砰砰直跳,他恨不得一把抱住她,但毕竟碍于礼法,不敢放肆,于是问:“妹子有什么事?但讲无妨。” 桌小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赵拓。赵拓见她那芊芊玉指,真想握住,但也只是托了她的手背,接过荷包。 卓小姐脸上微微发红,赶紧把视线转到一边,轻声说道:“赵大哥,我做了一个香囊,绣的不好,你可不要嫌弃。” 赵拓捧在手里,如获至宝,感激地说:“妹子送的,我怎么敢嫌弃?喜欢还喜欢不够呢!” 卓小姐问:“可是,上次送你的那支穗子,却从没有见你戴过啊?” 赵拓说:“妹子送的东西我都当宝贝一般供在盒里,从来舍不得拿出来,生怕弄坏了呢。” 卓小姐笑了笑,说:“送给你的就是让你戴的,老放着有什么意思?” 赵拓说:“好,我今天回去就把那穗子和这香囊系在一起,以后每天都挂在身上。” 卓小姐点点头说:“这样才好,看你戴着我才安心。”然后想了想,干脆试探一下,于是说:“赵大哥,我娘前段时间说要替我找个婆家。” 赵拓听了先是一惊,而后问道:“已经定了吗?聘到哪家了?” 卓小姐快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低下头,羞涩地说:“也没有定,我娘只是问我有没有中意的人?” 赵拓说:“那妹子可有中意的人么?” 卓小姐羞答答地说:“赵大哥,你明明心里清楚,为什么还要问人家呢?”说者又抬头看了一眼赵拓。 只见赵拓脸上也泛起红润,说:“其实我早就仰慕妹子多年,只是从来不敢提起,生怕妹子怪我轻浮哩。如果妹子真有心,我倒要向婶娘提亲呢,不知妹子肯不肯?” 卓小姐听了,激动地落了泪。 赵拓吓坏了,忙解释着说:“妹子是嫌我轻浮么?如果妹子不乐意,我绝不敢去惹嫌,就当这事不曾发生过。”说着竟要跪下来赔罪。 卓小姐擦擦眼泪,气愤地拉起他说:“谁嫌你啊?” 赵拓感激涕零地说:“我是一心敬着妹子,只是怕自己配不上你呢!” 卓小姐说:“谁说你配不上啊?” 贵人同意了 赵拓回到自己的住处,兴奋异常,好友见他如此高兴,便问他缘故,他一开始不说,后来架不住大伙一起哄,也就老实交代了。大家听说他准备向卓家小姐提亲,都替他高兴,于是拉着他喝了个通宵。 第二天他也顾不上宿醉难受,赶紧告了假回了趟东北仙寨,跟自己的父亲赵一仁说了此事。那赵仙君四十来岁,很是开明,也没什么意见,只说他自己喜欢就好。 可赵夫人却有点不乐意,说道:“她们家在仙人谷里没名没分,又没有个一官半职的亲戚在跟前,能配得上咱们拓儿吗?咱们家可是有头有脸的啊!” 赵仙君笑了笑说:“什么门当户对不门当户对的,咱们这儿就不讲究这个!而且她们家也是有背景的。头些年,可是仙尊把她娘俩接进来的,虽然不知是哪家的家眷,但自然是跟着仙尊来的,那就必定是跟仙尊有关的!况且这些年,你没看到她们娘俩多受照顾,什么时候缺过短过她们的?还不都是仙尊亲自吩咐安排的?” 赵拓也来到母亲身边,晃着母亲的手撒着娇说:“娘,人家喜欢她嘛,就答应我吧!” 赵夫人禁不住儿子这么说,也是心疼孩子,于是就点了头说:“好,我答应!” 赵拓听母亲这么说,便笑了起来。 赵仙君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还不一定就让你成了呢!我们答应可不管事,你还得去跟仙尊讲一声!人家那母女不定是谁家的关系进来的,肯定得是上面同意了才行!” 赵拓点点头,在东北仙寨住了一夜,第二天返回仙人谷,知道仙尊不在家,就等着去找仙督,可是仙督又整天忙于教务,他也不敢唐突打扰,所以就在仙督回去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他在那里踱来踱去,时不时翘首企盼,直到傍晚时分,才看到吕仙督从仙督殿走回来,于是赶紧迎上去。 吕榕笑了笑,问道:“怎么了?我老远就看到你在那等着了,有什么事吗?” 赵拓说:“不怕您笑话,是有件私事等着您首肯呢!” 吕榕问:“什么事?” 赵拓说:“属下想要聘娶咱们仙人谷里的一位姑娘。” “哦,哪家姑娘?” “就是住在西十二坊,甲字一号的卓子姝小姐。” 吕榕听了有些惊讶,而后笑着点点头,说道:“你们两个若能成,倒也是对璧人。” 赵拓听了很高兴,看着吕榕问:“仙督,您的意思是您同意了?” 吕榕说:“我同意是同意,但是我也要写封信向仙尊请示一声,这事儿还得他点头才行!毕竟,那对母女是仙尊带进来的,所以只有仙尊才能决定。” 赵拓听了有些闷闷不乐。 吕榕轻轻侧过身,拍拍他的肩膀说:“行啊,不知不觉就追上了卓家小姐。不过,人家可是大户人家出身,将来你可要以礼相待才是!” 赵拓说:“那是自然!只要能成,我肯定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 吕榕点点头,说:“好,我先提前贺喜了!今天我回去便写信告诉仙尊,你就等消息吧。” 赵拓有些担心,问道:“仙尊会不会不同意?” 吕榕笑着说:“仙尊一向喜欢成人之美,你看刘仙主要娶凤瑶,不是也爽快答应了吗?你的事,要说也没问题的。另外,我也会在信里告诉仙尊,就说你们是两情相悦的,想必仙尊也会极力想要促成好事的,你就放心好了!” 俩人说了一会话,正好也到了东哨楼附近,吕榕便说:“不用送了,你的事我知道了,回去歇着吧,看你身上的酒味还没散呢,这两天高兴坏了吧?赶紧回去喝点醒酒汤吧。” “是。” 吕榕又承诺着说:“放心吧,我回去就写信。” 赵拓向吕榕拱手施礼,便不再跟着走了,然后一直目送着他走上山路,回到了捧星阁才依依不舍地返回自己的住处。吕榕回到房间,换了衣服,吃了些东西,而后便到书房提笔写了封小信,而后搓成卷塞进一个小竹管里,又转到里间,打开一扇门,里面有个桌子,上面放着一只大笼子,里面关了好些白得发亮的鸽子。他从中挑出一只,给它的脚上轻轻套上信袋,然后把装信的竹管塞到里面,系好了,走到屋外,放飞了鸽子。 夜里,柳晨晚在八方雅蓄的卧房里听到外面有鸽子的咕咕声,知道有信来了。他总会提前撒些米豆在外面的空地上,以便随时接收信鸽。这时,就见一只鸽子落下来,正在啄食地上的米豆,他便走过去抓起鸽子,摸了摸它的脚套,发现里面鼓鼓的,掏出纸条拿在手里,将鸽子放回地上,让它随意吃那些鸽子食儿,然后走到廊下,借着灯光去看。 只见那上面上写道:“赵仙君之子赵拓,想要聘娶贵人之妹卓子姝,请尊上示下。” 柳晨晚看完笑了笑,而后把小纸条撕掉了,自言自语说:“最近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喜事儿?问我何意?我也得问问人家贵人啊!”然后摇摇头,走回屋里,迅速写了一封短信,无非是把情况转述一遍,并在后面大加赞美之词,说那良人是东北仙君之子,年轻有为,相貌堂堂,是个可托付终身之人。 写完信,封好,又在封面写了“贵人台企”几个字,而后叫来了马跃,跟他说:“帮我送封信到大都的林开正店去。” 马跃点头,出去交待一番,而后派一个脚程好的伙计,让他连夜将信送出。柳晨晚溜溜哒哒,从屋子走出来,将那鸽子收了,放回自己的屋里,关进一个小笼里,又给它喂了些食儿,解下它的脚套,让它歇着。 第二天傍晚以后,那小伙计急匆匆赶回来了,柳晨晚见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忙让他先喝些水,休息一下。 小伙计说:“怕有什么急事,不敢耽搁!”说着忙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双手呈给柳晨晚。 柳晨晚说:“辛苦了!” 伙计说:“不辛苦,只要没耽误您的事儿就好!” 柳晨晚笑着说:“倒也不是什么急事,你先下去休息吧,明天可能还要劳烦你再跑一趟!” 伙计应声,退了出去。柳晨晚打开信,只见上面写道:“你我八拜结交,不分彼此,我妹子便是你妹子,我既然不在跟前,一切全由你应承,愚兄绝不会说个‘不’字!” 柳晨晚看完不禁笑起来,于是提笔写了封回信,戏谑地道:“遵旨!” 然后封好,等到天明让那伙计再送走,又另写了一张小条,在上面只写了一个“准”字,而后卷好了,塞进鸽子的竹管里,一并放了出去。 皇帝最爱小儿子 龙塌上,皇帝正熟睡着,而就在他的床沿边,还趴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那男孩大概六七岁,如玉一般白皙的皮肤,浓密而卷翘的睫毛,粉嫩嫩的小脸,红嘟嘟的嘴唇,看起来简直不像凡间的孩子,就好像某位仙家的童子误闯下界了一般。 站在一旁的贵公公注视着这对父子,看到陛下难得这样安详地和自己的孩子待在一起,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他看着那孩子,也是打心里往外地喜欢,他不禁在想,难怪陛下最爱这个小皇子,如此光彩照人,谁见了不爱?就是无相干的人也会视如珍宝,更何况是亲生父子。 他侧过头,细细地打量这位小皇子,可是看着看着,竟觉得似曾相识,再仔细看时,好像和自己的知己有几分神似。他不禁大为惊讶,但因为只是凭空猜测,于是低下头,思索起来。 这时皇帝醒了,贵公公忙走过去侍奉。皇帝睁开眼睛,见戚贵妃不在身边,但低头却看到自己的小儿子高晨趴在床边。看他睡得甜美,就不忍心叫醒他,又见他那眼睛哭得红肿,不禁很是心疼。 皇帝最喜欢这个小儿子,所以情不自禁地摸了他的头,轻声问:“老九是什么时候来的?” 贵公公说:“来了好一会了,贵妃娘娘一直在这守着,见楚王殿下来了才起身离开,说要给您亲手炖点补品来。” 皇帝点点头,而后抬抬手,贵公公便会意地将他扶坐了起来,并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皇帝勉强靠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儿子,再次轻轻摸摸他的头。 小皇子醒了过来,他揉揉眼睛,叫道:“父王,您醒了?” 皇帝笑了笑,想要起身,贵公公忙轻轻将他扶起,皇帝这才能拉着小儿子的手说:“晨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皇子说:“来了一会儿了,母妃说要去给您炖点东西吃,让我在这守着的,可是……”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皇帝笑着看看贵公公,而后转向孩子问:“怎么这么困啊?” 楚王满脸窘迫地说:“昨天……看书看得久了,今天有点累……” 皇帝故意摇摇头,装出生气的样子说:“嗯?可不许对朕说谎哦!” 楚王听了,忙跪下叩头说:“请父皇恕罪,儿臣知错了!” 皇帝又笑着看看贵公公,而贵公公则赶紧把小皇子搀起来。 皇帝拉着小儿子的手说:“到底是为什么啊?” 楚王转身看看身后,见母亲没有回来,才轻声说:“母妃不许我说。” “朕准你说。” 楚王这才说:“昨天,儿臣哭了一夜,快到天亮才睡,所以……” 皇帝听了,不禁眼含热泪,而贵公公也听得感动,忙拉着楚王的手说:“哎呦,楚王殿下,怪不到陛下疼您呢,您可真是用情至深啊!” 皇帝笑起来,也拉过儿子的手,放到嘴边亲了又亲。 楚王却跪在床边,凑到父亲的脸边说:“父皇,冲我吹口气。” 皇帝笑了笑,问:“为什么要冲你吹口气?” 楚王说:“别人说,如果生病的人对另外一个人吹气,那他的病就会传给那个人,而自己的病就好了!所以,父皇对我吹气吧,您的病就好了!” 皇帝又险些飙出泪来,他确实老了,已经很多年没有享受过这样单纯的父子之情了,于是忍不住摸着孩子的头,说道:“傻孩子,父皇哪舍得把病传给你?” 楚王握住皇帝的手,说:“父皇,咱们大兴不可一日无君,但儿臣没事,儿臣还是个小孩子,您把病传给我,您好好治理国家,而儿臣就好好替您养病。” 皇帝听了又想哭又想笑,只是拿眼去看贵公公,而后说:“父皇很快就好了,不用你替父皇养病的!” 这时,戚贵妃笑盈盈端着一个小坛子走进来,而后放在旁边,用小碗舀出一份羹,说道:“晨儿,干吗打搅父皇休息啊?”说着走过去。 小皇子赶紧站起来,立在一旁。 皇帝说:“是朕拉着他说话哩,爱妃不要怪他。” 戚贵妃笑着说:“陛下,臣妾亲手炖的您最爱喝的羹,还多加了些冰露,润肺的,您喝一点吧?” 皇帝看着戚贵妃,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病在床上,其他人都不曾过来伺候,只有爱妃你在这里没日没夜地守着,真是辛苦你了。” 戚贵妃笑了笑,看看儿子,而楚王则搂着父亲的手说:“父皇,母妃是因为喜欢您才心甘情愿去做的啊!” 皇帝和戚贵妃听了,都笑起来,贵公公也笑了,说:“楚王殿下的嘴就是甜!” 小皇子则辩解着说:“可不是么?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也只有真关心您的人,才会这么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啊!” 戚贵妃笑着说:“这孩子,也不知道都是从哪学的?” 皇帝说:“那还不是朕的血脉好么?” 戚贵妃噗嗤一声笑了,一边吹着羹,一边慢慢坐在皇帝身旁,喂给皇帝吃。 小皇子笑呵呵地看着父亲和母亲,说道:“父皇和母妃好恩爱啊!” 皇帝听了,用手点指儿子,而戚贵妃则瞪了他一眼,警告着说:“晨儿!” 皇帝此刻非常开心,说来也真是怪,别的儿子在自己面前哭,自己就觉得是惺惺作态,而这个儿子在自己面前说笑,却觉得他是真心实意的。 小皇子站着看父亲喝粥,皇帝却看着他心疼,便让他回去休息。小皇子喏一声,但又忍不住问道:“父皇,儿臣明天还能来看您吗?” 戚贵妃笑了笑,皇帝也笑了,说:“可以,朕准了!” 楚王高兴地道了谢,而后便行礼离开了。 皇帝看着戚贵妃,感激地说:“平日里,朕是有愧于爱妃呀,到关键的时候,还是爱妃最贴心!不仅给朕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还从不嫉妒。其他妃嫔,平日里总说爱妃的不是,可爱妃却从不肯说她们一句不好,像爱妃这样贤德大度之人,真是世间少有啊!” 戚贵妃笑着说:“臣妾当然不能说什么,大家都是尽心侍奉陛下的,有什么过错?” 皇帝笑着说:“爱妃有这等心境,真可以母仪天下了!等朕的病好了,便册封爱妃为皇后!” 戚贵妃听了只是笑,而后轻轻将勺子里的粥喂到皇帝嘴里,又轻轻替他擦了嘴,说道:“臣妾何德何能,怎敢作那六宫之主?臣妾有幸能在陛下身边侍奉,已经是天高地厚之恩了。臣妾别无他求,只愿陛下能福寿安康,早日恢复。至于后位,臣妾从不曾觊觎,因为臣妾知道,陛下心里是永远留着一份情给先后的。” 皇帝听了会心地点点头,说:“爱妃,朕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而后伸手握住戚贵妃的手。 戚贵妃也拉着他的手,说:“陛下,好好养病,您很快就好起来的!” 皇帝咳嗽着点点头。 美人娘子 皇帝在寝宫里熟睡,戚贵妃因为不眠不休地看护病人而累倒,贵公公担心旁人不够细致,所以一刻不离地守在门外等候差使。他低着头,细想楚王的相貌,确实是和自己的拜把子兄弟柳晨晚有几分相似,记得当年戚贵妃正得圣宠,便非让陛下答应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晨”,如此看来,他们之间确实是有点说不清的牵牵扯扯,想到这,不禁笑了笑。 这时,就听里面有了动静,而后皇帝叫了一声:“贵卿。” 贵公公忙答应一声,轻而快地走进去。原来皇帝想要小解,所以醒了。贵公公走去拿了便桶,提到龙榻前,服侍皇帝方便了,而后让人把桶提出去,自己则重新扶着皇帝躺下。 皇帝摆摆手,说:“不睡了,让朕靠一会。” 贵公公点点头,给皇帝背后垫了一个枕头,然后走去洗洗手,到桌前倒了杯温水端过来服侍着皇帝喝了。 皇帝看着贵公公笑着问:“贵卿啊,你师父最近怎样了?” 贵公公说:“托陛下的福,都挺好的。” 皇帝点点头,欣慰地说:“那就好,你师父这个人啊,绝对算得上一代贤宦,对皇家真是忠心耿耿,功不可没呀!” 贵公公忙躬身施礼说道:“陛下谬赞了,我师父做的不过都是些分内的事,谈不上功劳。” 皇帝听了摆摆手说:“不是谬赞,只怕说得还不到位。朕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就在御前侍奉了,你若能得他的真传,将来也能留名青史了。” 贵公公听了笑了一下,再次深深施礼道:“陛下气度恢宏,任贤用能,恩泽天下,英明神武,可谓千古一帝,我等有幸在您身边侍奉,仰仗光芒,才不至于黯然失色,这难道不是借了您的福泽吗?” 皇帝听了心里也美滋滋的,于是笑起来,但却又咳嗽不止。皇帝开始担心自己的病情,不由得叹了口气,说:“唉,朕这一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了。” 贵公公忙劝着说:“陛下万尊之躯,洪福齐天,当然会好的!” 皇帝又叹了口气,说:“朕最近老是做噩梦,心神不宁,总觉得不吉利。” 贵公公又将皇帝身后的枕头调整一下位置,替他盖好被子,而后说:“您是积劳成疾,正好因这一病都牵出来了,其实越早发出来越好,这次一并给医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个疼痒了。” 皇帝点点头,笑着说:“好,朕信你!” 贵公公也笑了,问:“要不要再躺下歇会?” 皇帝摆摆手。 这时,外面有人进来禀报,说楚王殿下前来请安。皇帝很高兴,抬手准了。没一会,楚王便走进来,先是向父亲行了礼,而后立在一旁。皇帝招手把他叫到跟前,看他眼睛还是红红的,不禁有些心疼。 “怎么又哭了?” 楚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母妃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儿臣总也忍不住……” 皇帝笑着看看贵公公,而后给他使了个眼色,贵公公便立即明白了,于是走去拿了把凳子让楚王坐。 楚王一开始不敢,但皇帝却说:“朕赐座的,坐吧。”楚王这才坐了。皇帝向小儿子考了一会书,对方都能对答如流。皇帝很是欣慰,不住地点头。 他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先是想起早些年的红颜知己容妃,而后又想起二十五年前的一次艳遇。还记得那天,他前往西麓围猎,那时的他还不过四十岁,意气风发,正当壮年。他一马当先,冲到前面,却看到林子的尽头有只鹿,只见那鹿通体洁白,光彩照人,他大为惊讶,便甩开众人追了上去。结果追了半天,却不见那鹿的踪迹,而他也有些不辨方向了。他正在发愁,就看到远处似乎有个人家,于是策马过去。 他骑在马上,见是个小院,院门没锁,知道里面有人,于是来到跟前问道:“有人吗?”他本来想打听一下道路,结果就听有人答应一声,是个女子的声音,而后就见房门稍稍拉开,看到一个美人。 那女子看到外面是个男人,便不敢出来,躲在门后说了一声:“您有什么事吗?” 而皇帝却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只见门后分明躲着一位仙子,那美丽的容颜,超凡脱俗的相貌,简直就是天女临凡一般。皇帝只管呆呆地痴望,而后就跨下马,径直进了小院。那妇人见状,忙把门关了,但皇帝一个箭步跳过去,把门只是一推,那妇人便挡不过,跌倒在屋里。 皇帝推门进屋,见屋里搭着灵堂,而妇人则穿了一身孝衣,桌子上供着牌位,写着“尊夫沈光明之位”,知道她是个寡妇,于是更增强了怜香惜玉的念头。那妇人吓坏了,不住地往后躲。 皇帝又将眼睛盯着她看,只见她虽然披麻戴孝,但却异常动人,而那乌丝般的秀发如瀑布垂下,那似笑非笑的眼,略带邪魅的眼神,简直勾人魂魄。皇帝再也按奈不住,迈步过去,一把将那妇人抱起来,不由分说进了里屋。 那妇人百般挣扎,怎奈太过柔弱,而皇帝又自亮身份,加以要挟,说如若不从,便要灭她九族。那妇人不敢再反抗,只能任由皇帝摆布。 后来羽林和百官寻来了,知道皇帝在里面,又听到有女子的声音,都不敢近前,用黄绫子将小院整个围起,守了一夜。早晨,皇帝本想带那妇人回宫,怎奈有官员出面阻拦,他自知理亏,也只能作罢,于是恋恋不舍地走了。但始终惦记着那美人,没过一段时间,就差人来接她,结果那里已是人去屋空,那美人早不知去向,连桌上的牌位也没了。 贵人多忘事的贵人 七年前,大年初一的晚上。皇家庆典的宴席一直持续到三更才散。宫娥太监们收拾停当,这就返回各宫休息。其中紧邻皇帝寝宫不远的一个小院内,住着在御前行走的几位内侍。 此刻,一个刚轮值回来的小内侍走了进来。他顶多也就十六七岁,长得年轻俊美,仪容尊贵,若不是穿着宦官的服饰,根本看不出来是位公公。 他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一进屋就看到圆桌上放着一个陌生的小盒子。他觉得蹊跷,便反身关上房门,走去打开看看,结果发现里面竟装着一只玉镯和一只玉簪。他不禁吓了一跳,赶紧盖上盒子,而后将盒子藏进自己的袖子,心里始终惴惴不安。 此人是贵公公,是皇帝跟前新晋的红人。他原名瞿卓然,字贵卿,是前翰林学士瞿敏之子,因为父亲参与党争,受到牵连,遭受了灭族之灾。他年纪轻轻,却满腹经纶,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景星庆云之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皇帝爱惜他,免他不死,让他净了身,留在身边,供御前听用。 这瞿卓然天生聪慧过人,机敏干练,做事成熟沉稳,人见人爱,进宫不久,就被皇帝身边的心腹洪公公收为徒弟,并把一身绝世武功和毕生所感所悟,倾囊传授。那洪公公见他学有所成,便向皇帝请辞,出宫养老去了,而他则成了皇帝最为仰赖之人。 自从初一晚上收到神秘的小盒子,瞿卓然就一直忐忑不安,他认出这是母亲和妹妹的东西,猜想她们可能还活着,但估计已被人控制。他提心吊胆,心想肯定有人要以此事前来要挟,可是一连过去好几天,也没有动静,直到初六这天。 他回到小院,那时差不多接近二更了,他推开门,走进房间,但就在关门的那一刻,他感到一阵凉风跟了进来,而后是一道身影一晃而过。他自恃武功高强,所以也不害怕,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不多会,就见一个穿着低级太监宫服的美少年出现在屋子里。那美少年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似笑非笑的眼,微微上翘的红唇,眉宇间透着一丝邪媚,却比狐仙还要美上十分。 他看看那少年,知道他不是宫中的人,不禁冷笑一声,而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你是何人,怎敢夜闯宫禁?” 美少年听了笑了笑说:“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我以后就称您‘贵人’吧。贵人不记得了?初一那天晚上,我可是托人给您送了两样东西。那玉镯和玉簪,贵人可收好了?” 瞿卓然听了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美少年摆摆手说:“诶,不急,等会再说我,还是先讲讲贵人的事吧。”说着不紧不慢地坐在圆桌旁,取了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喝起来。 瞿卓然也镇定自若,尽管他知道对方正捏着自己母亲和妹妹的命,但仍然非常坦然。他向前走了几步,也拉了把凳子坐下,看着那少年问:“哦,我有什么事?这位公子,不妨说说?” 美少年说:“贵人乃忠良之后,令尊遭人构陷,被判满门抄斩,皇帝惜才,知道贵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所以特赦了贵人的罪,并准许贵人在御前行走,只是,”少年说着晃晃手里的茶杯。“皇帝赦了您,却没有赦令堂,虽然不杀,却将令堂和令妹发配边疆。贵人担心令堂安危,便托人护送她们母女离都,只可惜路途艰险,还是被仇家盯上了,那些狗东西竟然埋伏在半路截杀,虽然没有成功,但令堂和令妹却不知去向。这是半年前的事,您不会都忘了吧?” 瞿卓然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美少年说:“我,我不过是个路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那日,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伙黑衣人,他们正要劫杀一对母女,于是我就杀了那帮讨厌的家伙,救了那对母女。而后问了才知道,原来是翰林学士瞿大人的家眷。听说贵人当时很着急,到处托人打听那母女的下落呢!” “家母和舍妹现在何处?” 美少年笑笑说:“先别急,我正要说呢,令堂和令妹现在住在我那儿,我已经让人将她们母女照料好了,怕贵人不信,所以先送来些信物,好让贵人安心。” 瞿卓然听后,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问:“阁下,敢问需要瞿某做什么?只要瞿某做得来,一定应承!” 美少年摆摆手,笑着站起身,轻轻以手相搀说道:“贵人多虑了,我承认我是有些唐突,竟让贵人误会了。其实,我并没有坏心,就只是单纯地拔刀相助而已。在下此次前来也没有别的用意,只是想让贵人知道,您的家人都很安全,请您放心。那些东西正是令堂和令妹让我转带的,就是怕您记挂。” 瞿卓然听了很惊讶,他倒不是不相信人间真情,只是遭遇了太多不幸,让他有些忌惮了,但认真打量那少年的神情之后,他觉得他没有说谎,于是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美少年默不作声,他完全能够理解那种痛楚,所以并不取笑,而是轻轻拉过瞿卓然,让他坐下来,待他情绪平复了,才开口说:“在下这次来,一是想让贵人安心,二是想征询一下贵人的意思,看贵人准备如何安置令堂和令妹,如果有好去处,还请告诉在下,在下定会将她二人安全送到。” 瞿卓然想了想,却没能回答,他想,如今家里落难,往日父辈的旧交必定是不能依靠了,可是其他地方却没有一个半个的熟人,况且,如果他日再有仇家找上门去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不禁动容。 美少年看出他的心思,便试探着问:“贵人可有地方安置家眷?” 瞿卓然摇摇头,悲伤地说:“偌大个大兴,竟没我母亲和妹子的落脚之地。” 美少年说:“如果贵人不嫌弃,就暂时安顿在我那里吧,我那里虽然地方不大,也比不上这边奢华,但却清雅闲适,况且地处山屹,与世隔绝,倒是绝对安全。” 瞿卓然听了,终于露出喜色,而后非常感激地跪下拜道:“恩公在上,请受鄙人一拜!” 美少年忙用手搀他,说道:“贵人这是干什么?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瞿卓然只是不肯起,说道:“对恩公来说只是些许小事,但对我来说,却是重生再造之恩,鄙人无以回报,愿为恩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美少年见对方不肯起,便也跪下来,拉着他的手说:“贵人不必如此!在下是因为敬重贵人品性,想要结交您这位朋友。若蒙不弃,在下愿与贵人八拜结交,成为兄弟,不知贵人肯赏脸否?” 瞿卓然听了,真是感激涕零,于是拉着少年的手,面向东边,一起举起右手,立下誓言。两人报了姓名,问了年龄,居然同岁,只是瞿卓然稍长一个月,于是他便为兄,而少年则为弟。 而后,美少年说:“以后我不能老来,这里毕竟不方便,哥哥要有什么事,可以写信,也可以捎口信,只要让人到都城里的林开正店,说要‘一斤二两的熟牛肉’,店里的人就懂了。” 瞿卓然点头,而美少年又说:“如果我那边要联系哥哥,我也会让人把信件送的店里,店里会想办法给哥哥送信。” 瞿卓然说:“我师父在外头有所宅子,送到那里去吧,就说是给我家送牛肉吃,没人会怀疑的。” “好。” 想立楚王 皇帝越看这个小儿子越喜欢,真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册封他为太子。 没一会,戚贵妃从外面走进来,脸上虽有倦容,但却穿的得体。 皇帝问:“爱妃,你怎么不多歇歇?” 戚贵妃轻声说:“休息一会就行了,只要缓过劲就没事了。臣妾是放心不下陛下,担心宫人们照料不周,所以过来看看。”然后看看儿子笑着说:“晨儿,你父王需要静养,你可不能老影响他啊!” 楚王早早地站起身,见母亲跟自己说话,便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说了声:“是,母妃,儿臣记下了。” 皇帝笑着说:“是朕让他多陪一会的,其他几个倒是也来,但朕就是不想见!爱妃,晨儿最近长进不少啊!朕刚才考他的书,他都对答如流呢!” 戚贵妃笑着说:“这孩子,老实是老实,心性也不错,就是比不得陛下的那麻利劲。前两天,我好好把他训斥了一番,罚他在宫里跪了一个时辰呢!”说着轻轻瞪了儿子一眼。 楚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皇帝则说:“诶,爱妃,他年纪还小,不用对他太过严厉了!朕倒觉得已经很满意了,比起他那几个哥哥,要强得多!” 戚贵妃笑着朝儿子努努嘴说:“你父皇这样夸你,你还不赶快谢恩啊?” 楚王听了忙跪下向父亲叩谢,而皇帝则笑着让贵公公把他扶起来。 戚贵妃也笑着看着儿子,说:“好了,今天也来得够久了,让你父皇好好歇歇吧,你也该回去念书了,不许偷懒哦,不然你父皇可是要罚的!” 皇帝笑着说:“朕可不舍得罚!” 戚贵妃轻轻推了皇帝的手臂,假意埋怨着说:“陛下,孩子可不能太宠了。” 皇帝说:“朕就只宠这一个而已。” 楚王听了,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父亲,而后笑着说:“父皇明明还宠一个。” 皇帝问:“哦?还有谁啊?” 楚王说:“是母妃。” 戚贵妃轻轻瞪了儿子,说:“晨儿,这种话可不能乱讲!你父皇最公正无私的,对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不偏不倚!你可不要觉得被夸了两句,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皇帝摆摆手,说:“不要紧,他说的是实话,爱妃不必计较,朕这宫里的人嘴都紧,不怕的。” 戚贵妃说:“陛下,您可别太惯着他,您若见他,那也得见见其他皇子才行,不然,臣妾就不许他出来了!” 皇帝点点头,说:“看,还说朕不宠你?哪个娘娘敢像你一样要挟朕的?” 戚贵妃忙笑着说:“臣妾哪敢要挟陛下?臣妾不过是怕您宠坏了自己的孩子。” 皇帝笑起来,而后看着楚王,说:“好,回去吧,可不许再哭了,若明天还是这样红红的眼睛,朕可不见你了!” 楚王点点头,说:“是,儿臣遵旨。”说完又看看母亲。 戚贵妃也朝他点点头说:“去吧!” 他便向父母行了礼退出去了。 皇帝等儿子走了,便笑着问:“爱妃的身体怎样了?朕听说当时爱妃晕倒在榻前,真是担心坏了!” 戚贵妃说:“这不是没事了?” “真是辛苦爱妃了!” “臣妾倒还好,其实真正辛苦的是贵公公,他才是没日没夜地在您跟前守着呢!”戚贵妃说着看了一眼瞿卓然。 瞿卓然忙躬身施礼说:“娘娘言重了,这乃是奴分内之事,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皇帝朝瞿卓然看看,笑着对戚贵妃说:“要论忠心,贵卿是第一,要论功勋,爱妃数第一!”而后笑了笑,又说:“咱们晨儿的容貌,若将来不能威仪天下,世人也不能瞻仰他,倒让他埋没了。所以投身你的腹中,成了朕最钟爱的儿子,可见造化游戏钟灵之意啊!朕有了他,又有了许多麟儿,但那些子嗣却如同众星捧月一般,都不及他的一分啊。”然后又问戚贵妃道:“爱妃,你说人与花比哪个更好?” 戚贵妃笑着说:“当然是花好,生于天地之间,沐浴日月精华,一朝一夕,争芳斗艳。” 皇帝听了轻轻摇摇头说:“花虽好,但供人赏玩不过一季,而人之颜色却可以维持十年,所以人胜于花,而朕也爱人更甚于爱花!要说当年那容妃,长得已是绝美了,可与朕后来遇到的那个女子比起来,却又稍逊一些。不过想来,那女子倒与容妃有几分相似,时隔二十多年,却有一对长似姐妹的,你说怪不怪?” 戚贵妃说:“您当年应该问问那女子的姓氏,说不定就是容家的某位姑小姐。” 皇帝说:“当时没来得及,后来想再去寻她,却人去屋空。让人打听,只说他夫家姓沈,大家也只叫她沈大娘子。” 戚贵妃点点头,没有说话,而皇帝则接着说:“当年容妃给朕生的二皇子,也很漂亮,朕当时也非常喜欢,只可惜那孩子跟他母亲一样薄命。”说着叹了口气。“这些年,朕对他们母子始终念念不忘啊!” 戚贵妃点点头拉过皇帝的手,安慰着说:“陛下如此看重容妃姐姐,她在天有灵,必是感恩的。” 皇帝看了一会儿戚贵妃说:“咱们晨儿也越长越漂亮了,朕还是那句话,这一国之君啊,就得挑那聪明漂亮的,要不他国使臣来觐见,看那国君其貌不扬,岂不有损我大兴国威?其实二皇子夭折之后,朕是想立老七(赵王)的,可是他偏偏摔断了腿,你说,哪能选个残废当储君啊?所以也只能从其他瘸子里挑将军了!” 戚贵妃笑了笑,说:“赵王也罢,东宫也罢,都非常出众,陛下没有看走眼!” 皇帝摇摇头说道:“唉,现在的东宫,也只能是差强人意,比起之前的两个,差得远哩!” 戚贵妃说:“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陛下的每个皇儿都有自己的优点和长处,非一般人能及。” 皇帝听了便故意试探着问道:“哦,那你倒说说咱们晨儿有什么优点和长处?” 戚贵妃笑了笑,说:“那不是您说的,咱们晨儿长得好呗。” 皇帝也笑,而后叹了口气说:“唉,若是当年把那天仙一般的女子接进宫就好了,她倒是能和爱妃一块陪着朕排忧解闷了。” 戚贵妃笑着说:“是啊,只是一念之差就失之交臂了。” 皇帝笑着说:“不过咱们晨儿倒长得与她有几分相似,莫非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数?老天见朕怜惜那女子,所以就让朕的一个儿子长得像她,好缓解朕的朝思暮想。” 戚贵妃笑着说:“咱们晨儿兴许就是那位女子转世过来报陛下的恩呢!” 皇帝笑着说:“她报什么恩?” 戚贵妃说:“当然是报您的雨露之恩啊,俗话说,受人滴水恩,应当涌泉报啊!” 皇帝听了也笑了,说:“爱妃好调皮!” 太常寺 大都东郊外有片竹林,竹林的深处,有座泰常寺,庙宇不大,香火也不旺,但环境清幽。庙里有一个老方丈,还有大小和尚不到二十人,剩下的便是一些年老的太监。这是皇家专门指定的供养年老宦官的其中一个地方,平时也不怎么对外,所以除了宫里每个月派人送些米面,几乎没有香客。 按照规矩,宫女和太监均不能死在宫里,所以一旦重病或是年迈,就会被送出宫,宫女还好说,但太监就不好办了,只能遣送回原籍,或被派去看守皇陵,再要不就是安置在皇城附近的庙里,靠宫里供养过活。虽然日子清苦,但多数太监还是不愿返乡,因为自知回去了也会遭到轻视,倒不如几个老哥们待在一起,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便可相依为命。 今天,天气不错,一辆从宫里驶来的马车缓缓停在泰常寺前,车夫先下车,拿了垫脚凳放在车前,但车上的人已经等不急了,竟先跳了下来。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穿着便服的年轻人,长得风流俊美,仪容尊贵,他对车夫说:“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搬到里边去!”说完便健步如飞走进寺庙。 他就是前面所提到的柳晨晚的结拜兄弟瞿卓然。 这时,小和尚纷纷迎出来,向他行礼,叫了声:“贵公公。” 他点头问道:“住持呢?” 小和尚说:“在后面和爷爷们聊天呢。” 瞿卓然点点头,径直朝后面走去,因为对这边很熟,所以也不用人引,穿堂过院,绕到后边。寺庙的后边是一大块菜地,一个老和尚正和一些老宫人在这里锄地浇水。瞿卓然笑了笑走过去,大家看到他,向他施礼,叫了声贵公公,瞿卓然也向大家还了礼。 老和尚很风趣,问道:“什么香风又把您给吹来了?” 瞿卓然说:“这会我不当班,准备回家去,就先往你们这儿拐一趟,顺便给你们带了些东西。” 老和尚说:“宫里每个月都往这儿送米送面,您又额外地送,这帮老家伙能吃多少?” 一位老宫人笑着走过来说:“这秃驴总嫌我们耗费得多,咋不想想我们也帮着出力了?这里的菜园,不都是我们几个给打理的。” 另一个宫人也打趣着说:“这秃驴,虽然有把儿,却比我们这没把儿的还要小气!” 瞿卓然笑了笑,没有说话,而和尚则笑着说:“你们这帮老货,只进不出,我若不仔细着点,吃了上半个月就没下半个月了!” 这时,一个老宫人走过来,摘了和尚的帽子,摸着他的光头问道:“大家看这像什么?” 有人说:“爷头儿呗!” 和尚笑着挠挠脑袋说:“我是大脑袋秃,你们是小脑袋秃,谁也别笑话谁!” 大家都跟着笑,瞿卓然也跟着笑,说:“我就喜欢到你们这,只要一看到你们,什么愁事都烟消云散了。” 大和尚说:“那好啊,今天就留下来多坐一会吧,我们多给您讲点笑话,好让您乐到年底!” 瞿卓然说:“我就请了半天假,等会还得回趟家,所以就不坐了,我今天主要是来看看叔叔伯伯们,见你们大家都挺好的,就放心了。” 大和尚说:“哦,那是得回家看看!” 大家又说了会话,瞿卓然便出了寺庙,和尚和几位老宫人把他送出来,他上了车朝大家摆摆手,乘车而去。 离寺庙不远,有个不大不小的院落,住着一户非常低调的人家,门外没有匾额,也没有什么炫富摆阔的装饰物。这家人不常与外面往来,所以附近的居民都只知道这是个姓洪的人家,猜想着可能是某位大官的老爷子的住处,因为见过那老爷子带着小少爷出出进进,另外就是那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官爷偶尔回来。 这院子布置得别致清雅,亭台楼阁应有尽有,里面四五进的院子,不算特别大,但因为住的人不多,倒显得空旷。院子里只有一些年老的仆人,没有任何女眷。 洪老爷子上了年纪,差不多有□□十岁,但脸上却没多少皱纹,而且白面无须,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此刻,他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小孙子玩。 这时瞿卓然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家里人,由衷地高兴,于是迎上去,向老爷子行了礼,叫了声:“师父。” 老人起身拉过他,将他细细打量,而后心疼地说:“怎么好像又瘦了?” 瞿卓然说:“陛下不是病了么,我一直在跟前侍候着,当然顾不上吃喝。” 这时,一直在院子里玩的小男孩跑过来,搂住他的腰兴奋地叫起来:“爹,爹!” 瞿卓然高兴地摸摸孩子的脸蛋,问:“想爹了没啊?” “想了!” 那小男孩最多四五岁,长得非常可爱,却和这一老一少都不相像。 瞿卓然把孩子高高举起,然后抱着怀里,说道:“这段时间在家乖不乖啊?有没有听爷爷的话?” 小男孩大声说:“有听!” 瞿卓然抱着孩子亲了又亲,而后放在地上,摸摸他的头,说:“真乖!” 小男孩说:“我给爹背诗!” 瞿卓然说:“好啊,背给爹听!” 小男孩便背着手,认认真真地背起了《咏鹅》,而后就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爹爹。 瞿卓然再次摸摸他的头,说道:“真棒!” 老人问:“今天不当值吗?” 瞿卓然说:“我请了半天假,下午就要回去。” 老人轻轻点点头,而后有些埋怨着说:“行吧,先进来喝口水吧!本来你身上就没几两肉,现在又瘦了,为师瞧着都心疼!是直接从宫里来的吗?” 瞿卓然低着头看着孩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笑着对师父说:“没,我先去了趟泰常寺,给大家带了点东西。” 老人点点头说:“应当的。都说咱们净了身的人凄苦,在宫里时好歹还有点人样,但出来之后就根本不像个人了。谁瞧你也瞧不起,族里把你当耻辱,街坊把你当笑话。唉,真是可怜啊!你师父我还算是好的,年轻的时候攒了点钱,买了套房子。可那些没头没脸的,出来后要么饿死街头,要么就到寺里去,虽然宫里给拨些米面,但那才能有多少?咱们手头有了,就给他们送点,也不算什么事!” 瞿卓然点点头。 小男孩拉过瞿卓然的手,摇了摇问:“爹爹,您今天还要走吗?” 瞿卓然蹲下身子,搂着孩子说:“是啊,宝儿要乖哦,好好念书,将来考状元!” “嗯!宝儿不仅要考文状元,还要考武状元!” “好,宝儿真有志气!下次爹爹回来还给爹爹背书好不好?” 小男孩撅着嘴点着头说:“宝儿不想让爹爹走!” 瞿卓然笑着说:“爹爹也不想走啊,可是如果爹爹不去当差怎么挣钱养活宝儿呢?” 小男孩还不懂得如何辩驳,但就是拉着他的手不肯放。老人知道他时间紧,便叫了个老家人过来带孩子,并哄着孩子说:“先跟喜伯伯到院子里玩,爷爷要跟你爹说会话。”说完便和瞿卓然进了屋。 照样是九五之尊 老人看着瞿卓然问:“前两天林开正店送来些牛肉,我让人给你送到宫里去了,你收到没有?” 瞿卓然说:“收到了。” 老人问:“是不是家里那边有什么事了?” 瞿卓然笑着说:“有人想要聘娶我妹子,我兄弟来信问问我的意思,我说我没意见,就让他拿主意了。” 老人点点头,又问:“今天这么急着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为师说?” 瞿卓然说:“也没什么特别紧要的,还是那些事。” 老人说:“只要皇上一病,这下面肯定都按耐不住了。” 瞿卓然喝了口茶,轻声说:“是啊。” 老人看看他,叮嘱着说:“记着我跟你说过的话,咱们不参与任何党争!” 瞿卓然说:“是,师父,徒儿不敢忘的。” 老人点头,又叮嘱说:“咱们只保皇上!” 瞿卓然说:“是,知道的。可是师父,皇上迟早要换的,万一新君不用我,徒儿该如何是好?” 老人说:“咱们尽心尽力侍奉君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况且日常里咱们又不得罪人,就算换了新主,知道你愿意助他坐稳江山,为何会弃你不用呢?” 瞿卓然点头,而老人则接着说:“只要当上皇上,不管是谁,咱们都要尽心辅佐。” 瞿卓然担忧地说:“那万一新主是个昏君怎么办?” 老人说:“君没有昏的,有也只是身边的人无能而已。记住,我们只保坐在龙椅上的人,至于谁去坐,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当然,我们忠于圣上,顺应圣意,但却顺而不阿。该谁当,这是天定的,咱们只要尽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 “就怕换了天,气象就变了。” 老人说:“当今圣上是位贤君,他要定谁,心里有数。咱们只要在关键时刻,推波助澜就可以了。” 瞿卓然点点头说:“明白了。” 老人将面前的几盘果点往前推推,推到瞿卓然面前,瞿卓然也真是饿了,拿起来便吃,一连吃了好几块。 老人说:“吃吧,等会我让人给你装上点带回去。当值的时候总也吃不上一顿整饭,屋里头得多备些吃的,省得饿。” 瞿卓然说:“是啊,今天我一早起来就去了趟大理寺,回去后便帮着把上书房积压的一些奏章拿去整理,挑些紧要的念给陛下听,真是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老人说:“在陛下跟前伺候,要万分小心,辛苦是必然的,但也有成就,毕竟陛下倚重咱们,所谓‘会于禁中,参决谋议’,很多大事不都是由咱们起草的吗?” 瞿卓然点点头说:“我不是跟您提过,前几个月陛下就让我起草了一份密旨,是要废黜东宫新立太子呢。” 老人笑了一声说:“起草归起草,若没什么致命的过错,东宫可不是那么容易动的,就算陛下有此意,也要看那些老臣们答不答应。” 瞿卓然说:“陛下就是想让我设法对抗‘外制’呢。” 老人说:“那还得从长计议啊,只怕时间不够了。” 瞿卓然低下头,想了想,没有说话。 老人催促着说:“先吃点垫垫吧,等会我就让人备饭。” 瞿卓然摆摆手说:“不吃了,我怕来不及,我得赶紧回去,陛下病着,身边离不开人,还老想叫我在跟前,我今天还是因为贵妃娘娘在跟前守着,才勉强出来一会。” 老人说:“好,那就回去吧。” 瞿卓然又随便吃了点东西,而老人则看着他说:“对了,我准备教宝儿练功了,他这个年纪开始学比较适合了。” “行啊,您看着办吧,反正我也没空指导他,不过您的身体吃得消吃不消,要不再缓两年吧?” 老人笑着说:“知道你没空,所以为师自己带。唉,人老了,要是再年轻四十岁,就直接把内力传给他了,可是为师自然已经把自己的八成功力都给了你,现在就给不起他了。” 瞿卓然忙抱拳施礼说:“是是是,师父的大恩大德徒儿不敢忘,所以徒儿才怕您累着么,要不再缓缓吧?” 老人摆摆手说:“不碍的,教个孩子也不费什么劲。哦,还有,我觉得宝儿一个孩子太孤单了,我想再领养一个,到时候两个一起教。” 瞿卓然笑着说:“师父,您有我一个徒弟还不够啊?怎么那么贪啊?还想带几个啊?您是嫌我不够孝顺吗?” 老人哼了一声,得意地说:“就是因为你孝顺,我才觉得养孩子有意思!而且我也闲不住,年纪越大就越怕寂寞,到时候多个孩子,咱们这不就多些热闹么?咱们这园子也大,也太空了些。” 瞿卓然说:“想要热闹还不简单?把那帮叔叔伯伯们都接家来,让大和尚也经常来玩。” 老人笑着说:“跟他们哪行?有他们在跟前,小孩儿都给教坏了!我是想着小宝一个人太孤单,想给他找个伴儿,反正一个孩子也是养,两个孩子也是养,况且这不也是替你将来打算的嘛!省得等你年老了,没人管你。” 瞿卓然笑着说:“师父,您也就我一个徒弟,还不是照样替您养老?” 老人说:“为师也是后悔了呀,要知道徒弟都这么可爱,当年就多带几个了,省得现在就你一个,还得当差,还得顾家,太辛苦。” “好好好,反正我又不在跟前,连这一个都是您带的,您若不嫌累,您就带吧。” 老人说:“人老了,就怕寂寞,就想身边多些孩子,看着心里也高兴!咱们是生不了,但若遇到有缘分的,养一两个好孩子在身边,像常人那样享受天伦,也是不错的嘛。” 瞿卓然笑着说:“行,不过这事还得随缘,反正我也老不在家,您要是遇到了,想带回家就带回家吧。” “那是得随缘。光是可怜的还不行,还得是自己喜欢的,还得是资质好的,还得……” 瞿卓然笑起来,又吃了块点心,而后拍拍手说:“诶,对了师父,我在陛下的书房里见到过一张画,画上画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旁边还站着一只白鹿,我看陛下经常对着那张画凝神注视,也不知是何缘故?” 老人说:“那是二十五年前,陛下外出打猎时遇到的一个女子。当时陛下一时兴起,宠幸了那个女子,后来恋恋不舍,想把她接进宫,但差人去找时,那女子已经走了。” 瞿卓然问:“您说,那女子会不会产下子嗣?” 老人说:“那就不得而知了。”说着看看徒弟,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瞿卓然摇摇头说:“说来也奇怪,我见那画上的女人,倒与我认识的一位朋友有点相似。算起来,他今年正好二十四岁,年纪差不多。” 老人忙拉了徒弟的手腕,轻声说道:“你是说你的那个拜把子兄弟么?” 瞿卓然笑了笑,说:“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您啊!” 老人说:“你知我知就行了,这话可不要外传,宫里的几位皇子已经为争夺储位打得头破血流,若知道外面还有一位皇子,那天下可真就大乱了!” 瞿卓然点头说:“我当然知道利害关系,不会乱说的!况且我也没有证据,只是胡乱猜测而已,而且他现在活得很好,何必要到宫里去受拘束呢?不如自己过得自在!” 老人点头说:“是,你这话说得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该是他的就是他的,不该是他的,怎么也不是他的。况且,坐了龙椅就真那么开心么?不在皇城照样也可以是九五之尊。” 唐景隆不精 瞿卓然从家里回来,返回皇宫,进入禁内,遇到了羽林军总统领戚威(戚贵妃哥哥),因为都是皇帝身边的亲信,所以相互之间非常客气,两人互相见了礼,问些寒温。 戚威问:“贵使近日可好?” 瞿卓然说:“劳您挂念,戚统领可也安好?” 戚威说:“那还不就是那样?” 瞿卓然说:“陛下卧病在床,宫人们多浮躁,禁内还多亏了您,咱们才能睡得安稳啊,戚统领真是辛苦了!” 戚威摆摆手说:“不辛苦,我们好歹还有个轮替的时候,您和娘娘却在榻前没日没夜地守着,那才是辛苦呢。” 瞿卓然笑笑说:“娘娘的辛苦,是有目共睹的,陛下看在眼里,也是非常感激。” 戚威说:“听说娘娘前两天晕倒了,也不知有碍无碍?” 瞿卓然说:“娘娘是因为操劳过度体力不支,陛下很是担心,当即就让奴护送娘娘回宫了。不过您放心,娘娘已无大碍,奴出宫前,娘娘就已经恢复体力了。” 戚威恭恭敬敬向瞿卓然拱手道:“属下虽然担心娘娘,却进不得内里,还望贵使多关照着点。” 瞿卓然忙回礼说:“戚统领,这个您放心,娘娘正得圣宠,陛下绝不会让娘娘受委屈的。”说完又行了礼,说道:“奴还得回去销假,失陪了。” 戚威向他还了礼,他便匆匆离开了。戚威又看了他一会,怕被人看见,也转身走了。其实两个人表面不过泛泛之交,但实际上却是过命之好。瞿卓然在入宫之前,就与戚威相识,那时两个人就彼此欣赏,甚至还有一个说过这样的话:“你若是女儿身,我就娶你为妻。” 当然,话虽是这么说,但两人都洁身自好,从没有过狎昵之想,而那份感情也非常纯真。后来戚威娶妻生子,但对瞿卓然的感情丝毫不变。当年瞿家出事,瞿卓然也受了宫刑,他曾是多么难受,即便是如今,他仍时常替好友感到惋惜,想到他此生都不再完整,就觉得痛不欲生。 话说北屏王柳松,字直青,今年三十四岁,是吕榕的同父异母哥哥,因为是庶出,所以忌惮吕榕,十四年前,趁吕榕在清凉寺调养时,派人放火烧寺,但却没有找到吕榕的尸身,为此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得知吕榕没有死,便一心想要除掉隐患。 不过最近,他倒是没功夫去找吕榕的麻烦,因为他刚刚失去了唐景隆这枚棋子,所以很是郁闷。他越发怨恨起柳晨晚来,一想到吕榕在他的庇护下不断壮大,就气不打一处来。而他好不容易建成的傀儡人基地,本想着扶持唐景隆搞出点名堂来,可唐景隆又被柳晨晚制服了,所以新仇旧恨全算在柳晨晚头上。 眼下,唐景隆用不了了,秘密基地没了主事的,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提拔了之前的二管接替唐景隆。可是这二管却没有唐景隆那般干劲,毕竟不是每个棋子都那么有野心,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留下遗言的爹,所以那二管虽然接手,也只是按吩咐行事,没有一丝进取之心。 不过好在唐景隆留下了一本《重生诀》的复刻本,所以北屏王就命那二管按照那本秘籍又制作了许多傀儡人。北屏王想要制造属于自己的傀儡人大军,因为这支队伍无痛无痒,不需吃喝,只需要大批新鲜的尸体就行。北屏王觉得划算,于是就命人屠杀了基地附近的整个村子。如今那里已人去楼空,而离那村子较近的几个村子也都人心惶惶,民不聊生,该逃走的都逃走了。 另一边,仙人谷的习武场上,刘延今和好友胡季良对视一笑,因为都正在带弟子,也没顾上说话,但晚些时候,便坐在一起聊天,并说起了聘娶凤瑶的事。 刘延今说:“仙督说因为住得近,所以就提前把凤瑶的嫁妆送去我家了。你知道吗,仙督在原有聘礼的基础上,又添了好多嫁妆,一并送了过来,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感觉比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还阔绰。” 胡季良笑着说:“那是,仙督是怕你轻视了凤瑶姑娘,所以才出这么重的礼。” 刘延今说:“我哪敢轻视她啊?这样一弄,倒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了!” 胡季良说:“我听说前两天邵均的手下赵拓,也准备向西十二坊的卓家小姐提亲呢。” 刘延今说:“最近真是喜事多啊!不知道他定下来没有?” 胡季良说:“仙督说仙尊已经答应了,这两天就让邵均去说媒呢。” 刘延今点点头说:“那最近怪热闹的啊,赵仙君那边同意了吗?” 胡季良说:“听赵拓说,他爹也没什么意见。” 刘延今点点头说:“赵拓给她们家送东西也好些年了,日久生情,也是难免的。” 胡季良说:“我听说,以前仙尊是准备让卓小姐嫁给唐景隆的,他两个年龄倒是一般大。可是现在唐景隆也弄不成了,赵拓就捡了个大便宜,要不怎么也轮不着他。” 刘延今笑了笑说:“这还是缘分的事,我觉得吧,就算唐景隆没出事,人家卓小姐也未必就愿意跟他,仙尊肯定也不会强求的。” 胡季良点点头说:“你说也是啊,那唐景隆好好的干吗非要犯那死事?这要不是仙尊还念旧情,他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刘延今说:“现在保住了又有什么用?武功也给废了,还呆呆傻傻的。” 胡季良摇摇头说:“他自己是不会觉得苦的,因为他自己已经不知道了。”而后想了想说:“他也是,你说他怎么就想到闯殿呢?多蠢啊?”而后撞撞刘延今,悄声说:“诶?当时你们是怎么合计的?” 刘延今说:“没怎么合计,仙督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呗!”而后接着说:“其实仙尊设这个计,并不是想引唐景隆,他只是觉得有人要乱,但没想到竟是唐景隆,其实他最不希望看到唐景隆叛乱,要不为什么发现他有动作,就赶紧给了他一块免死金牌。” 胡季良说:“这事怎么说呢,反正我觉得唐景隆不老精,其实那也挺明显的吧,大家谁都不敢去,他就敢去。不过你说,他怎么就闯殿呢?怎么不直接去仙居或埋伏在其他地方呢?” 刘延今说:“你也不想想,他自然要假装找回了至尊仙冰,那就必须得隆重,要是随随便便地拿到屋里去,哪还像那么回事?所以他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胡季良说:“他要是真去仙居,估计还有胜算。” 刘延今笑了一声,看着胡季良说:“他就是去哪,也不可能有胜算!咱们仙尊是何等人物,什么看不透?就咱们这些人的脑子,加起来都不够人家的一半,还等着让你成事啊?” 胡季良点点头说:“那倒是!像咱们这,既不聪明,又没啥能耐的,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有什么不满足的?” 刘延今说:“那有些人就是贪,要么说都是找死。” 齐王要整容华城 齐王高阳,现年三十七岁,大兴五皇子。这两天,他实在坐不住了,因为眼看着父皇一病不起,而太子却没有任何过错,若是再这样耗下去,一旦父皇驾崩,那皇位可就稳是老四的了。他和心腹商量,务必要尽快除掉太子,而他也一直暗中加紧调查大金丹的背后势力,他始终怀疑徐疆和东宫有联系,只是一时没有证据罢了。另外,他又让人秘密绣制了一套龙袍,准备藏到东宫。与此同时,他还不忘远在东沪云城的那位庄主,准备新仇旧恨一起算。 此刻,他正在自己的花园里,和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散步聊天,那人便是龙湖山庄的二公子——容华墙。齐王和容华墙已不是初识,彼此非常熟悉,而他又以老师自居,所以两个人很是亲近。 齐王说:“子文啊,本王就喜欢结识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想当年,在我这毕华园里,可是接待过不少文人雅士呢。本王还记得那年,是在这里办诗会,当日大家游园,本王有幸遇到了你们云城的一位学正,本王与他聊得甚是投机,后来他便向本王推荐了你。说句实在话,本王门下有这么多学生,可本王就单单欣赏你,恐怕这就是一种缘分吧。” 容华墙笑起来,而后轻轻躬身施礼说道:“学生不才,承蒙抬爱。” 齐王也笑了笑,拍拍容华墙的肩,说:“诶,你就不用太谦虚了!本王知道你的本事,你可是满腹经纶啊!” 容华墙摇摇头,自谦地说:“您过奖了。” 齐王摆摆手说:“不是过奖,只怕夸得还不够哩!唉,本王倒是觉得有点可惜呀!以你这么好的学问,为什么只考到秀才就不往上考了呢?本王觉得呀,你还应该继续考下去,考个进士出身,他日入仕,也好为朝廷出力了。” 容华墙解释着说:“不瞒殿下说,学生是个比较恋家的人,不是不能考,而是想着如果一旦中了,他日外派做官,免不了要离开家的。古语道:‘父母在不远行’,学生不过贪恋亲情,不忍离开父母罢了。” 齐王笑着说:“子文果然是个至仁至孝之人呐!只是可惜了你这满腹学问呐!也罢,自然你志不在此,本王也不好强求,所谓人各有志嘛!对了,本王与你商量的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容华墙说:“殿下吩咐学生去做的,学生当然义不容辞,只是学生仍有一丝顾虑,需要殿下允诺了,才能去做的。” “嗯。”齐王说:“好啊,说来听听,本王若能答应,就一定答应你。” 容华墙走到齐王面前,躬身施礼说:“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欲明明德于天下者’,而学生不才,也非圣贤,做不到心系天下,只懂得修身与齐家,而且尤为钟爱持家。可是,学生上有兄长,日后怕是不能接手家业,所以空有满心抱负,却无从施展。学生只想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家业,并名正言顺地成为家主。殿下的提议,学生不敢搪塞,只求殿下答应学生,不要伤及我堂哥的性命,毕竟我们乃是同脉兄弟。学生只想让世人知道他不适合做麒麟派掌门,更不适合掌管碧湖山庄,仅此而已。” 齐王点点头说:“子文啊,你说得不错,你的顾虑本王也能理解,你啊,确实是个重情之人啊!好好好,本王答应你,只要你当了家,便将他放了。不过是这样,咱们先前的那场戏该唱还得唱,不然难以服众。” 容华墙点点头说:“是,全听殿下安排。” 齐王笑了笑,说:“的确,人各有志,也各有所长,你堂哥武功虽高,但并不适合做家主,虽然他心性也不错,却过于温和了!要想担起那么大一个家,光靠着好脾气可不行。若是不能威慑武林,势必是要被人欺负的。不过好在容家人才辈出,所以只要那武林盟主还姓容,就还是一脉传承的。另外,这当家做主,理应让那有才能的人去当,不论是大家也好,小家也罢,都是这个道理。子文啊,本王认为你就相当合适,你也说了你爱管家,你确实是这方面的人才啊!” 容华墙被说到心坎里,美滋滋的,但表面还是假意客气了一番。 齐王接着说:“目前呢,咱们要配合着演那场戏,所以需要一些你堂哥和徐疆的笔迹,不消说得太重,只说他与徐疆曾有书信往来,知晓一些内情,有个由头叫他下狱就行了。如此一来,就算他日放他出来,他也不好意思再当那个家,位置自然是你的。” 容华墙点头,说:“笔迹好办,我可以拿一些他们往来的信件。” 齐王点点头,说:“好,本王就等你消息了。” 等容华墙走了,齐王的心腹便迎上来悄声对主子说:“小人听说那徐疆素来与武林盟主容华城关系最密,好像他那二徒弟还是徐疆亲自保举的,想必平日里,多有书信往来。依小人看,那大金丹之事,容华城未必就不知情,只不过是暗中苟合,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罢了。” 齐王听了冷笑着说:“是啊,那小小的徐疆不过一介武夫,能掀起多大浪头,他的身后当然要有人撑腰啊,不仅是他,还有东宫呢。”说着朝心腹使了个眼色,那心腹忙凑到近前,而齐王则压低了声音说:“到时候命人按照他们的笔迹写封信,要把大金丹的事加进去,还有东宫。” 那日,徐娘子在旅店里生了孩子,到现在还没出月子,所以不能见风,李煜就让人把车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又在里头加了两床棉被,而后扶着她们娘几个上车,慢慢朝东南而去。 一路上生怕颠簸,所以走得很慢。李煜想,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到跟前照料,于是就在路上托人买了个小丫鬟跟着伺候。他们又住了几次店,李煜都是忙前忙后,把娘几个照顾得非常周到。徐老太太非常感激,徐娘子看着眼里,也是感恩的。只不过,徐老太太天天念叨儿子,还希望着他能尽快赶过来,但终有一天,徐娘子实在忍不住,就把实话说了,老太太听了,抱着媳妇痛哭一场。 李煜在门外听得难受,也跟着落了泪,结果正巧让丫鬟看到了,丫鬟也不知情,就大声问了一句,里头的徐老夫人和徐娘子这才知道,原来李煜竟是那么重情重义,于是更是感念他的好了。 李煜很想写信给师父,但是师父曾交待他不要在信里透露地址,所以他只能等到了地方安顿好徐家母子后,找机会当面再说。他就这么赶着车,带着徐家老小重新上路,不几日就来到了燚珝城。一进城,他总算安下了心,也没回家,直接到靠近城郊的一个小街坊租了套院子,将母子几人安顿在内。 其实那离他们李家帮也不是很不远,但他可没告诉家里头。等一切都安顿好了,他才回家。李老爹看到他突然回来,倒是吃了一惊。他也没说实话,就说师父又让他回来帮着师兄丁嘉一块照管粥棚。 从那以后,他便经常过去徐家住的地方照料,而且每次都会带些米面和日用品,但从不进去,都是让人在门外卸车,再让里头的丫鬟搬进去。后来,他又花钱雇了几个能干的丫鬟婆子过去伺候,徐老太太及儿媳不再抛头露面,从此隐姓埋名过着小家小户的日子,倒也安稳。 遇到陶福 太子高川今年四十岁,是皇帝的第四个儿子,资质平平,却刚愎自用,当年是其母妃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他的东宫之位,皇帝始终不喜欢他,觉得他不是帝王之才。 此刻,他正在自己的宫殿里和太师下棋。 他说:“那戚贵妃天天守在父皇跟前,不许其他妃嫔靠近,而父皇也不大愿意见我们几个,只把那楚王天天留在身边,说东道西。” 太师点点头,说:“殿下倒是不用担心,您现在什么也不用做,一切只要求稳。” 太子说:“那我也不能掉以轻心,父皇不是已经让人拟了一份密诏吗?” 太师说:“除了刑部,朝堂上的其他老臣可都是向着殿下的,如今陛下重病,殿下又没有任何过错,就是陛下也不能随意废黜太子。殿下不用急,只需等待便是。” 太子说:“本宫最近心神不宁的,总觉得要出事。” “齐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动静,听说他现在一心想整碧湖山庄呢。” “碧湖山庄?”太师笑了笑,说:“当年容家的确害他损失惨重,看来他还想着报仇呢。” 话说瞿卓然的妹妹瞿天香,当年被柳晨晚救起,送到仙人谷,之后便隐姓埋名,用了哥哥的名字中的“卓”字当成姓,现在改名叫卓子姝,也就是赵拓准备要迎娶的那个女孩了。 这一会,吕榕把赵拓叫到跟前,对他说:“仙尊已经同意了,你可以托媒人去说媒了。” 赵拓听了很高兴,但又有些迟疑,说道:“我最近听说仙尊之前的意思是想把卓姑娘许给唐景隆的,真是这样吗?” 吕榕笑了笑说:“听谁说的?仙尊可没说过这样的话。行了,你也别乱操心了,这事都已经定下了,不会再改了。赶快回去安排安排吧,咱们仙尊说了,卓姑娘出嫁就等于仙尊的妹妹出嫁,所以你可千万不能轻视啊,到时候仙尊还要替卓家出份大嫁妆哩。” 赵拓点点头,说:“这等大事,属下怎敢轻视?家父已经开始替我准备聘礼了,就等您的准信呢。” 赵拓从吕榕那出来,径直去找自己的上司邵均,告诉他可以替自己去说媒了,邵均也很高兴,换了身正式的衣服,拿了聘贴到西十二坊卓家向卓老太太说起这门婚事。卓老太太听说是赵拓让媒人来说亲,非常高兴,立刻答应了。于是邵均便回来告诉赵拓,赵拓高兴地直跳。其实邵均也就二十三岁,和赵拓差不了几岁,平时关系都不错。 邵均说:“这位卓小姐的确不错,知书达理,人也长得漂亮,你可真是找了块宝啊!” 赵拓抿着嘴笑,而后问道:“仙主,您知不知道她们家是谁的家属?” 邵均想了想说:“据说之前有位姓卓的小旗,因为出任务时牺牲了,所以仙尊就把他的家人接进来供养起来。” 赵拓点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咱们仙尊可真是重感情啊!” 邵均说:“那是当然!” 另一边的云城碧湖山庄。罗云因为回家给母亲过生日,容华城又有应酬外出,所以黄果果便在自己的小院里,跟着翠云清玲学着绣荷包,但没一会就坐不住了,于是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而后对她们说,要到院子里转一转。 黄果果从自己的小院出来,溜溜达达,一直往院子的深处走去。这院子虽然不是特别大,但若是细逛的话,也得一整天,之前黄果果也没怎么好好转过,今天因为闲着没事,就准备好好逛逛。其实这里的景致很美,又是秋高气爽,空气清新。黄果果在园子里弯弯绕绕,后来见旁边还有一条车马道,虽然景致稍微差一点,但却是条直路,于是就顺着走,没一会就来到一个小拱门。只见门洞里栽满翠竹,绿层层一大片。 黄果果没来过,就走进去,发现竟是个大花圃,里面种满了各色的花,虽然已到秋天,但还有不少耐寒的花开的正艳,什么芍药牡丹月季,争芳斗艳。 黄果果觉得心情舒畅,又往里走,再过一个小门,看到一片空地,是刚开垦准备种东西的,墙角堆了一些花苗,还有一个老家人蹲在那里栽花。那老家人看到有人进来,便抬起头,而后招手叫黄果果。 “可算来了个人,来来来,快帮我扶着这花!” 黄果果点点头走过去,而那老伯就让她扶着花苗,自己则往里填土。 老伯见黄果果面生,便问:“你是哪个房里的丫头啊?” 黄果果说:“我是淑芳阁的。” 老伯点点头,说:“淑芳阁呀?那不是女宾住的地方吗?我听说最近来了位客人,是不是住那里头啊?” 黄果果点点头说:“是呀,我就是那个人。” 老伯一听,不禁笑起来说道:“哎呀,原来是位小姐啊!来来来,使不得使不得!”说着把黄果果手里的花苗接过来,乐呵呵地说:“我还当你是个丫头呢,你看,你也不早说,我问你是哪个房里的,你居然还答应?” 黄果果笑着说:“没事啊!以前也有一位老伯这样丫头丫头地叫我啊,我觉得挺亲切的!”说着就又帮老伯扶起花苗。 老伯说:“哎呀,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己来吧!” 黄果果说:“没事,又不是什么重活!” 老伯听了也就同意了,黄果果见这里有这么一大片花圃,不禁问:“这么大的地方,你一个人能管得过来吗?” 老伯说:“哪能我一个人呢?有好多帮忙的,平时都到园子里去修修剪剪,倒是就我一个人守在这儿。” 黄果果说:“花园里的花都是从你们这边出的吗?” 老伯说:“是啊!我也没别的本事,就会拾掇花花草草。” 黄果果说:“这就是本事啊,一般人还不会呢!我以前在家里养花,就总是死,看别人开得可艳,自己却养不活,后来干脆只种仙人掌,结果还是死,只能扔了。” 老伯笑笑说:“多扔几回有行了。这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都是慢慢总结出来的经验。我一开始也是种不好,后来慢慢时间久了,知道哪个喜欢什么,哪个不好什么。有好阳的,有好阴的,有好冷的,有好热的,就跟人似的,慢慢摸着脾性就好了,其他的倒是一通百通,大同小异。” 黄果果点点头,问道:“老伯,从这后面能出去吗?” 老伯说:“能啊,出了这花圃就是后门了,怎么,姑娘想出去转转?” 黄果果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想到外面看看,也不知道那后面挨着哪?” “那后头挨着碧湖,再往北边走一点,是个小山坡,没什么好景色,不过山顶上倒是开阔,能把这城中的景致看个大概。” 黄果果点点头站起身,朝那边看看,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去。 这时一个小丫鬟走过来喊道:“老陶,你这边弄完了没有?” 老伯说:“哎哟,我叫你去找几个人来,半天不回来,正好这位姑娘来了,我还以为是你找的人呢?结果人家是客人!” 那丫鬟说:“哎呀,我找了一大圈,大家都有事。”说着挽起袖子,“行了行了,还是我帮你弄吧!”然后看看黄果果笑了笑。 黄果果朝两个人摆摆手说:“那我先走了。”说着朝后门走去。 丫鬟问老陶说:“她是哪个房里的?” 老陶说:“人家可不是丫头,人家是咱们庄里的客人。” 丫鬟又抬头看看黄果果,而后低下头帮着种花。 遇到常氏父子 黄果果从花圃出来,往前走了没多远就到了后门,后门和前门的格局差不多,只是略显陈旧和萧条一些,而且总是锁着。两边也有门房,但却住了一户人家,是一对老夫妇,就在那里连住带看门。黄果果见旁边有个小门开着,又没人管,就走出去,但刚探出身,就有人叫住她。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看门的老门房让她在本子上登记一下,黄果果退回来,在册页上写了名字。 老门房说:“早点回来,等会就要上锁了。” 黄果果点点头,说:“好的。”而后便顺着一条土路往前走。走来走去,绕到了碧湖边上,继续顺着一条小路往北走,便是花圃老伯说的那座小山坡了。黄果果想,反正时候还早,不如上去看看,那老伯不是说顶上的视野挺好的,但又想起白衣哥哥叮嘱的话,于是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觉得现在是大白天,又离碧湖山庄这么近,应该不会有事的,想着,便放心大胆地踏上了上山的路。 她顺着平缓的山道一直向上,期盼着能早点到达山顶,走着走着,就看到秦冰冰抱着琵琶从山上下来。他还是那么温文尔雅,穿着紫色的衣服,腰间戴着银质的小香笼。黄果果很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于是使劲挥挥手,迎了上去。 “冰冰哥哥,这么巧啊?你怎么也会到这里来?”黄果果兴奋地问。 秦冰冰看到她也有些意外,而后轻轻施了礼说:“这山上风景清幽,人也比较少,我有时候会到这里来练琴。” 黄果果说:“冰冰哥哥的琴艺已经那么好了,还要练啊?” 秦冰冰说:“一日不练就疏,两日不练就生,这琴啊,当然要天天练才行。果果姑娘怎么一个人到此处了?” 黄果果笑着说:“我闲着没事,随处溜达溜达,听说上面的风景挺好的,就想上去看看。” 秦冰冰笑着说:“那好,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就再陪姑娘走走吧。” 黄果果听了很高兴,说:“好啊,我正愁没个人说话呢!”说着,便并肩慢慢向前而去。 黄果果见他始终将那琴搂在怀里,不禁问道:“冰冰哥哥,这琴对你一定很重要吧?” 秦冰冰说:“这是家父留下的琴,也是家父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黄果果点点头说:“那确实是很贵重的!怪不得哥哥总是这么爱惜呢,我看哥哥平时总是用包着布。” 秦冰冰说:“这琴有些年头了,不包起来容易磨损。况且又是家父的遗物,我当然要好好保管了。对了果果姑娘,你以后可千万不要一个人外出了。” 黄果果笑着说:“没,其实我最近都很少出来了,只不过今天我正好绕到我们家后院了,听说这后边还有座小山,所以就出来看看,大白天的嘛,又离家近,不会有事的。” 秦冰冰说:“还是要谨慎些为妙,江湖险恶,危机四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容易出危险。” 黄果果点点头,说:“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最近白衣哥哥也老是叮嘱我让我注意安全,不让我随便外出,可是我也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危险啊,除了那个最坏的薛诚,可是他不是已经落网了吗?所以现在的治安应该挺好了。” 秦冰冰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姑娘还是小心些吧,没有坏处。” 黄果果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两人来到山顶,那里的确有一大块开阔地,而且视野非常好,站到边缘,几乎可以看到大半座城了,而山下的景色更是一览无遗。两人看了一会风景,又说了会话,这就准备回去。 突然,就听到前面有人大喝一声,黄果果也没听清,好像是:“你这个妖女。”什么的。 他们抬头看,正看到一老一少两个身影从山下上来,转瞬间就到了跟前。黄果果吓了一跳,觉得那两个人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是不久前来碧湖山庄做客的那对常氏父子。 只见常少侠从远处扑来,伸手就要抓黄果果,但就这转瞬间,秦冰冰快速地抓住黄果果的腰带将她揽入怀中,然后一个退身带着她躲开了,再顺势将她挡在身后,把怀中的琵琶挡在面前。 那常少侠见他们躲开了,不禁有些惊讶,瞪圆了眼睛问秦冰冰说:“你是什么人?” 这时,常大侠也冲到了,他提着刀指向黄果果对自己的儿子说:“虎儿,别跟她废话,快把她抓过来!” 黄果果躲在秦冰冰身后,听得云里雾里,而后就探出身,看看那两个人,又看看秦冰冰,虽然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但却觉得冰冰哥哥刚才好帅。 “冰冰哥哥,这,什么情况?” 秦冰冰用余光看看她,叮嘱着说:“在我身后躲好!”而后就注视着常氏父子,质问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好大的胆子!” 常虎冷笑一声,说:“民女?你怕是不知道吧,她可不是什么民女,她是仙真教大魔头柳晨晚的妹子!是个妖女!” 秦冰冰哼了一声,用手护住黄果果,问常虎道:“人家是什么关你什么事?抢妖女也是抢啊,难道两位眼里就没有王法么?” 常伯风拿手点指秦冰冰喝道:“哪来的鼠辈,少管闲事!把路让开,我们只要那妖女,这事与你无关!” 秦冰冰说:“我要是不让呢?” 常虎对父亲说:“他会武功!” 常伯风冷笑,不屑地说:“那管什么用?别跟他废话,咱们只要那妖女!” 常氏父子可没把秦冰冰放在眼里,因为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他们都认得,却不认得秦冰冰,所以便以为他是个无名小辈。两个人一起往上冲,完全无视秦冰冰的存在,只想赶快抢走黄果果。然而,秦冰冰哪肯让,立即使出一半的本事出来应付。 很快,父子俩就发现这个抱琴的小子不一般,不禁暗自惊讶。俩人也不敢怠慢,都发了狠招,可是现在已经不是要抢夺黄果果那么简单了,而是要吃力应对那个小琴师了。 黄果果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虽然不会武功,但却看出秦冰冰是个高手,惊诧地把嘴张得老大老大。就是因为平时印象中的秦冰冰是个柔情似水的人,而现在反差过大,所以才无法接受,也不敢相信。 她呆呆地竖在那里,也不知道躲避,也不知道挪动,只是傻傻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与此同时,又担心冰冰哥哥寡不敌众,所以竟替他捏着一把汗。 见那两个讨厌鬼步步紧逼,生怕冰冰哥哥吃亏,不禁愤怒地打抱不平起来,说:“喂,你们两个算什么大侠啊?两个人欺负一个,不害臊啊?” 这时,常虎又把注意力转向她,于是提着刀朝她扑来。秦冰冰见状忙转身去挡,只听哐当一声,那把琵琶竟被击得粉碎。秦冰冰看也不看,把琴扔到一边,急转身护住黄果果,带着她跳到安全的地方。但就在他腾空而起准备落地的时候,常伯风又补了一刀。秦冰冰担心黄果果,再次强行转身,人是没事,但腰间的那个银质香笼却被砍落在地。 秦冰冰顾不上许多,只搂着黄果果安全落地,黄果果抬头看时,发现他竟变成了柳晨晚。 大战常伯风 秦冰冰被打掉香笼,过了片刻便恢复了本来面目,常伯风父子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到这小琴师的武功那么高,原来他可不是泛泛之辈,而是仙真教教主柳晨晚。两个人都非常惊讶,但还要装着淡定,可黄果果却再也淡定不了了,她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比起刚才发现秦冰冰会武功还要惊讶一万倍。此刻,她完全懵x了,站在那里抬着头,青着脸,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晨晚看看黄果果,知道她内心正在澎湃,也顾不上多解释,只能朝她笑笑,说:“小元夕,是哥哥,你没有看错。” 黄果果只觉得面前有一整座玻璃大厦正在坍塌碎裂,另外还有上百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而自己的内心则被无情碾压践踏。 “你……”她颤抖着指着对方,努了半天力也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常伯风见状,大笑着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魔头柳晨晚啊!不过我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仙真教教主,居然喜欢装孙子!真是可笑,可笑!”说着狂笑起来。 常虎也挖苦着说:“哼,怕是被耿婉婉逼得狠了,现在连脸都不敢露了!” 柳晨晚不愠不火地扬了一下嘴角,而黄果果却站到他跟前呆呆地看着,他便把她挡到身后,黄果果就再次倔强地绕到他面前,怒视着他。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小元夕,你先躲到哥哥身后去,以后哥哥再跟你解释!” 黄果果却伸手去撕揉他的脸,认为那是一张假面皮。 他推开她的手说:“小元夕,别闹了,我是哥哥没错的!” “你是假的!哥哥说他不会易容术!”黄果果不肯相信。 柳晨晚说:“我真是哥哥!” “哥哥不会易容术,他说过的!”黄果果坚持着说。 “是迷香,小元夕不记得了?” “我不信!” “是真的,就是上次哥哥假扮新郎所用的那种香。” 这时,常虎在一旁冷嘲热讽地打断说:“你俩腻够了没有?咱们这边的帐还没算完呢!” 柳晨晚抬头瞪了他一眼,说:“关你屁事!” 常虎想要发作,却被常伯风拦下了。 常虎埋怨地说了声:“爹!” 而常伯风则看着柳晨晚说:“柳教主,自然你人在这了,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柳晨晚把黄果果拉到身旁,而后面向常伯风慢条斯理地说:“好啊,我洗耳恭听。” 常伯风说:“你的徒弟唐景隆受司徒雅丹指使,把我女儿毁了容,还废了她的武功,如今俨然成了废人,这笔账,教主打算怎么还?” 柳晨晚笑着说:“那常大侠打算怎么讨啊?” 常虎恶狠狠地说:“把唐景隆和司徒雅丹交出来,任由我们处置!” 柳晨晚摇摇头,笑着说:“常少侠,你们那边的消息是不是特别闭塞?你没有听说吗?一个多月前,司徒雅丹和唐景隆叛乱,已经被本尊处置了。如今,司徒雅丹已经死了,而唐景隆则被我关了起来,后半生都不能踏出仙真教半步了。” 常虎不依不饶地说:“他们还不了的债,还有你啊,你是仙真教的教主,手下人欠的债,当然由你来还!” 柳晨晚笑出声来,说:“我又不是他们的爹,凭什么他们欠的债让我来还?你这官司到哪也打不赢啊!” 常虎喝道:“柳晨晚,你上梁不正下梁歪,纵容属下行凶,这笔账就应该由你还!” 柳晨晚歪着头,笑呵呵看着他说:“呦,这话我可就不敢应承你了,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常虎怒道:“柳晨晚,你不要欺人太甚!快把唐景隆交出来,我要替我妹子报仇!” 柳晨晚说:“我要是不交呢?” “不交,就问问我手上这把刀答不答应!”常虎说着提刀就往上扑,很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 柳晨晚笑起来,说:“常虎,就凭你?你怕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吧?”说完便抽身从容应对。 然而,常虎虽然名字叫虎,但毕竟只是个牛犊,到头来,怎可能敌得过真正的猛虎,几下就招架不住了。常伯风见儿子要吃亏,忙上去帮忙,这回可是招招致命。 柳晨晚笑着说:“好好好,一起来,省得麻烦!” 常氏父子大战柳晨晚,可他们毕竟技不如人,所以应对半天,也只是勉力维持而已。常虎自知敌不过,便打起坏主意。他见黄果果站在一旁,又见柳晨晚分身乏术,便提着刀扑向黄果果。 柳晨晚突然瞥见常虎不怀好意,赶紧偏转方向救起黄果果,但还是差一点就被刀尖伤到了。柳晨晚怒不可遏,反手就是一掌,正打在常虎心窝上,常虎招架不住,被弹出去很远,当场吐血,站也站不起来。 常伯风见儿子受伤,掂着大刀杀上来,喝道:“柳晨晚,老夫与你拼了!” 柳晨晚怒道:“敢动我家小元夕,就不行!” 因为怕把黄果果放下又遭偷袭,便干脆将她搂在怀里,不让她离身。 常伯风此刻已经杀红了眼,恨不得一招就置对方于死地。柳晨晚也觉得不耐烦,想要赶快结束战斗,于是暗自提升内力,只是一挥袖子,便如同一道利气劈出,照着常伯风而去。 常伯风躲闪不急,勉强避开要害,却护不住右臂,当即从根部斩断,连同大刀一起掉落,鲜血乱喷。 常虎抬起头,正看到这一幕,不禁失声大叫:“爹!” 柳晨晚面不改色心不跳,收了势抱着黄果果慢慢落地,可正在这时,却突然感到身后一股剑气逼来。柳晨晚不敢停留,立刻又抱着果果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着躲开。他知道对方内力深厚,因为还没辨清是谁,不敢怠慢,赶紧抽了个空闲把黄果果放下,用身体护住她,并低声叮嘱着说:“小元夕,躲好!”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美公子翩然而至,柳晨晚看清了,笑了笑,说:“容庄主,原来是您啊!” 而容华城则说:“柳晨晚,果然是你!我说呢,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建了个茶庄?” 吕榕救场 容华城及时赶到,见常氏父子身受重伤,赶紧走过去,替他俩封住穴道。柳晨晚站在一旁低着头笑,而黄果果则怒气冲冲地堵在他面前。他不想当着别人的面辩解,所以一再把她拉到身后,让她躲起来,但她就是倔强着不肯。 黄果果气愤地说:“柳晨晚,你长着脸就是为了说谎是吗?上次咱俩为什么吵架?你都忘了?还说不再骗我了?我看你是没少骗我吧!你是不是没吵够?是不是还想再吵一次大的?” 柳晨晚说:“小元夕,哥哥回头再跟你讲!” 黄果果嚷着说:“我不!你现在就得给我讲清楚!” 容华城撕了块袍子,帮常伯风简单包扎一下,而后搀起他,又走去扶起常虎。两个人非常狼狈,受伤很重,却还要勉力支撑着。 常伯风痛苦地捂着伤口,悲愤地指着柳晨晚说:“大魔头,你别嚣张!别以为你武功高强,我们父子就会怕你!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替小女报仇!” 柳晨晚听了,先把黄果果扒开,而后对着常伯风说:“你女儿又不是我害的,冤有仇债有主,你不找害她的人,偏偏与我纠缠个什么劲?” 常伯风咬牙切齿地说:“柳晨晚,你不用强词夺理,你身为仙真教教主,纵容手下行凶,这就是你的过错!俗话说,有债必偿,就算你跟他们非亲非故,但身为教主,你也难辞其咎!” 柳晨晚一边拉住黄果果,一边笑着说:“好啊,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我可以还,但你是亲眼所见,你女儿就是被我的属下所害的吗?” 常伯风用手点指着说:“柳晨晚,你别抵赖,小女亲口说的,是唐景隆告诉她,就是司徒雅丹恨她美貌,所以才要毁了她的脸!虽然不是老夫亲眼所见,却是老夫亲耳所闻,难道还有假吗?” 柳晨晚笑着说:“好啊,自然如此,那本尊就回去替你问问清楚,如果真是如你所说,那本尊便将唐景隆交给你,任你处置如何?”说着笑着看看黄果果。 常虎捂着胸口说:“爹,别听他的,他只是想要脱身而已,若是让他走了,咱们就再也别想替影儿报仇了!” 黄果果只管抬着头盯着柳晨晚,轻声说:“哥哥,我要听你解释,现在就要听!” 柳晨晚笑着拉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特别可爱,于是小声说:“小元夕,你今天穿这身特别好看。” 容华城也看不下去了,便站出来说:“柳教主,言语不和就要出手伤人吗?您不觉得您今天出手太重了吗?您难道就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吗?一味地激化矛盾,对您有什么好处?” 柳晨晚听了很不高兴,看了一眼容华城说:“容庄主,你才刚刚来,又不知道原委,凭什么就偏袒着那一边?我本来不想伤他们的,但他们竟敢打我家小元夕的主意,那就不行!” 常虎在一旁唾了一口,骂道:“那个妖女,就是杀了也不足为惜!” 柳晨晚听了抬手又给他一掌,容华城赶紧替常虎挡下了。 常伯风怒道:“柳晨晚,你不要欺人太甚!” 柳晨晚也愤怒地说:“欺人太甚?哼,好啊,那我今天就把他的舌头给割了,省得他以后再犯贱!”说着飞身而起,朝着常虎便去。 容华城哪里肯让,跳起来迎上去。于是两个棋逢对手又打在一处,只是这次一个穿白,一个穿紫。两人在空中翻转打斗,不分上下。 黄果果气得直跺脚,先开始还能分清哪个是哪个,但很快就看不清了。此刻,空中又卷起旋风,无数残枝败叶被搅动起来,而后就见附近的树干断裂,落叶纷飞,地上被划出一道道创痕。 黄果果同时为两个人担心,于是冲进去,张开双手试图阻止二人,而后大喊着说:“你们两个都别打了!” 可就在这刹那间,常虎突然杀出来,照着黄果果就砍,柳晨晚本来正要躲闪容华城,见此情此景只得扭转去救黄果果,又怕有什么闪失,干脆用身体去挡那刀,结果刀尖正扎进他的肩膀。他不敢迟疑,立刻用手指把刀尖弹断,这才不至于扎得太深。 与此同时容华城的剑势已经难收,也怕伤及果果,便极力改变方向,朝外侧偏了半寸。柳晨晚见那剑势就要碰到自己的脸了,于是往后一仰,躲了过去,但随即又朝容华城发去一掌。容华城毫不示弱地加以还击,柳晨晚躲也不躲,一面挺着胸口迎上去,一面露出笑容,再一秒,就见柳晨晚吐血飞出圈外。 容华城气得咬牙切齿,嚷道:“又来!” 但见柳晨晚又是一口鲜血喷吐出来,不停地踉跄后退。 黄果果被这一切弄得目瞪口呆,而后突然大哭起来,拼命跑过去扶他。 此刻,容华城也在气头上,知道柳晨晚又故意卖惨,便拉住黄果果不让她过去。黄果果便在白衣哥哥的怀里哭着挣扎,然后无助地看着哥哥在一旁吐血。 柳晨晚冷笑一声,对容华城说:“容庄主,你刚才还埋怨我出手太重,可这么快就自己打脸了?” 容华城瞪着他说:“柳晨晚,你真可恨!明明能躲开,为什么不躲开?” 柳晨晚摇摇头,对黄果果说:“小元夕,你听听,你的白衣哥哥把我伤得这么重,还满是借口?我若是能躲开,怎么会不躲?小元夕,你忘了,前几天他还伤了哥哥的胳膊呢!这就是你的道貌岸然的武林盟主的好哥哥啊!” 黄果果这会根本说不出什么,只是咧着嘴大哭,而容华城却被气得脸色发青,说:“柳晨晚,你少在这挑拨离间,你若是妒忌,就索性把果果姑娘带走好了,何必三天两头地犯酸!” 这时,常伯风左手提着刀扑上来,狠狠砍向柳晨晚,柳晨晚抬手将他打开,但因为自己也受了内伤,所以大口大口吐出血来。 常伯风倒在地上冷笑,说:“大魔头,你已经被自己的内力反噬了,现在就算一个小孩也能要你的命……你的仇家那么多,你的手下又都虎视眈眈,我看你怎么办……” 黄果果终于喊出一声:“哥哥!” 容华城却抱着她不放她过去,她就在他怀里哭着挣扎。 柳晨晚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指着容华城,说:“放开我家小元夕!” 容华城听了也恼了,便把黄果果揽在怀里,说:“柳晨晚,你一再玩火,迟早会自焚!”说着转向黄果果,气愤地说:“走,果果姑娘,我们走!” 柳晨晚却笑着说:“容华城,你一个人怎么带得走他们三个?你若只带我家小元夕,那我就立刻杀了那俩!” 容华城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怒视着对方,而后干脆把手一松,放开黄果果,说:“好,我不管了,你今天就把果果姑娘带回去吧!” 此话一出,倒把黄果果弄懵了,于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柳晨晚哼了一声说:“你让我带我就带了?若是都听你的,我多没面子?” “哥哥……”黄果果揉着眼睛,站在两个人中间,眼泪噗噗地往下落。“别吵了,都别吵了!” 这时,柳晨晚又往外吐血,黄果果跑向前去,而他却倒退着摔倒在地上。 黄果果扑过去扶起他,哭着说:“你怎么就这么爱面子啊,死要面子活受罪!” “小元夕……”柳晨晚说着又吐了一口血,说:“对不起,小元夕,哥哥又骗了你……哥哥这次不能带你走了……”说着又不住地吐血。 黄果果生怕他把血吐干了,于是用手托住他的下巴,接着那些血说:“哥哥,别说了,别说了……” 容华城说:“柳晨晚,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我说什么?” 正这时,就见吕榕从天而降,而后不由分说将柳晨晚架起来,一跺脚飞走了。 小哭包 吕榕带着身负重伤的柳晨晚离开碧湖山庄后面的小山,急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替他疗伤,想来想去,也只有八方雅蓄能去了。他悄悄把他带回秦冰冰的房间,从里面插上门,而后扶他到床上去。 然而,柳晨晚早就体力不支,在外头是提着一口气硬撑着,但一到熟悉的环境,整个人就放松了,结果这一放松,立刻瘫软下来,倒在的上,不省人事。 吕榕见状,赶紧架他起来,却怎么也弄不动,越想越担心,越担心越着急,竟急得哭起来。 他跪在柳晨晚身边,轻轻摇晃着对方,说:“仙尊,您不要紧吧?您可不能有事啊,您要是有事了,属下可怎么办啊?仙尊,仙尊,您醒醒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吕榕也不能活了!这世上,除了仙尊您,我谁也不愿追随!吕榕对您的心,天地可鉴,就算全天下都笑话我,谁又能说我吕榕有错?”说着竟趴到柳晨晚胸口上大哭起来。 柳晨晚听到哭声慢慢苏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吕榕泪流满面,便有气无力地说:“吕仙督,你好沉啊……” 吕榕猛得抬起头,见仙尊醒了,真是悲喜交加,泪如泉涌。 柳晨晚勉强笑了笑说:“吕仙督……别哭了……你是想把本尊淹死吗?” 吕榕忙擦擦眼泪,扶着仙尊靠坐起来。 柳晨晚看看他,苦笑着摇摇头,说:“真要命……你怎么比我家小元夕还能哭?” 吕榕抹着眼泪,哽咽着说:“属下就是见不得您受伤……” 柳晨晚想笑,但一动气就感到心口特别疼,于是咳嗽起来。 吕榕忙帮他抚按胸口,让他别乱动,而自己却泪流不止。 柳晨晚还是忍不住笑,而后咳嗽着摆摆手,说:“吕仙督,你要哭到什么时候……我的心窝都快裂开了,你还在这婆婆妈妈的……到底还给不给本尊疗伤?” 吕榕淌着泪说:“仙尊,属下都快担心死了……”说着用袖子擦掉眼泪。 柳晨晚有气无力地说:“行了,你那点儿小心思,本尊还不知道吗?快扶本尊起来,帮本尊疗伤。” “嗯!” 吕榕这会也回过神来了,不像刚才方寸大乱,连反应都变迟钝,所以虽然费了些功夫,但还是将柳晨晚搀扶起来。柳晨晚此刻已经非常虚弱,连坐都坐不了,吕榕便扶着他,让他靠在床上,又给他身后垫了很厚的被子和枕头,这才勉强能直起上身。 柳晨晚问:“外头能信得过吗?” 吕榕咬咬牙说:“不信也得信了!” 柳晨晚笑了笑,摆摆手,说:“好,赌一赌吧。” 吕榕点头,这就从屋子里出来,带上房门,而后快步朝后院走去。见了马跃,悄悄把他叫到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马仙君,咱们茶庄里的人都信得过吗?” 马跃知道有事,不敢扯谎,便郑重地点点头,说:“都信得过!” 吕榕点点头,看看左右,凑近了对马跃说:“仙尊受伤了。” 马跃听了很是惊讶,吕榕忙让他镇静,而后交待着说:“严密封锁消息,不可以让外面知道,等会替我守在秦先生的房门外,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们。” 马跃轻轻抱拳应道:“是,您放心!” 吕榕接着说:“今天咱们茶庄就歇业吧,晚上关门,以后也不再开张了。” “是。” 吕榕和马跃一并走回来,吕榕又对他叮嘱再三,而后就进了屋。柳晨晚在床上靠着,看到他回来不禁笑了笑。他便走过去与他对坐,埋怨着说:“您还笑得出来?”说完就准备开始疗伤。 柳晨晚说:“要是等会有人冲进来,那你我可都没命了!” 吕榕瞪了他一眼,说:“别说那丧气话!我就不信,您身边连一个忠心的都没有?”说着抓着他的手腕,尽量不让他倒下去,并与他的手掌相对,然后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他知道对方内功深厚,单凭自己一人之力实在有些勉强,可是他仍选择舍命相救。很快,他就支撑不住,竟把自己逼得吐血,但仍不肯松手,还是柳晨晚硬把他推开,这才止住。 他精疲力竭,径直朝身后仰靠着倒下,柳晨晚赶紧让自己定了定神,而后强撑着起身,扶着他让他躺平。见他脸色惨白,知道他内力亏损严重,便又还了些内力给他,而后封住他的穴道,又从腰里摸出个锦袋,掏出个丹药让他含着。 过了好一会,吕榕才慢慢缓过来,看看自己的手,发现居然还有力气,不禁懊恼地哭起来。 柳晨晚笑,他这才看到仙尊就在跟前,于是强撑着要起来行礼。 柳晨晚按下他,说:“好了,你也内力大损了,就别那么多礼了!” 吕榕哭着说:“您干吗又还些给我?” 柳晨晚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好了好了,你要是真废了,本尊以后还欺负谁去?”说着帮吕榕擦掉眼泪,故意沉下脸说:“不许哭了啊,要是再哭,我也像罚唐景隆那样罚你了啊!” 吕榕使劲忍了忍,这才止住了泪。 柳晨晚看他不哭了,便站起身,走到门口,按压着心口,提高了嗓门对着门外叫了声:“马仙君。” 外头答应道:“是。” 柳晨晚隔着门板说:“本尊没事了,不过要留下来照顾吕仙督,他需要静养,送些食物和净水来,不要打搅我们,更不要让人知道,如果走漏了消息,本尊可要大开杀戒了!” “是,属下明白!” “去吧。” “是。” 柳晨晚等马跃走了,便又忍不住喘起来,吕榕赶紧挣扎着下床,走过来抚按他的脊背。 柳晨晚抬头看看他,说:“你再多躺一会吧,咱们两个,先保住一个再说。” 吕榕说:“我不碍的,倒是您身上有伤。”说着硬扶着他到床边躺下。 柳晨晚看着吕榕只是笑。而吕榕则替他垫好枕头,盖好被子,而后皱着眉说道:“仙尊,您跟我说实话,这次是不是玩呲了?” 柳晨晚动动嘴角,想笑,但忍住了,而后说:“你又跑出来干吗?怎么不在家待着?” 吕榕很生气,哼了一声,说道:“这回,说什么也不让您再在这待了!” 柳晨晚笑着说:“要是现在回仙人谷去,我可真就没命了。咱们这会可没做准备啊,若是回去了,他们杀过来,我可招架不住。” “那干吗非要把自己弄伤呢?当心玩火自焚!”吕榕说着又想落泪。 “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跟容华城一样?”柳晨晚冷笑一声,见他要哭,便赶紧拉住他,哄着说:“好了好了,我的好怀袖,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他本以为叫了他的字,他就会高兴了,结果没想到,不叫还好,一叫更把对方惹哭了。 柳晨晚不禁哎呀一声,只觉得心口更疼了,于是嘬着牙说:“别哭了行吗?我的祖宗,我看着你好心焦啊!” 吕榕抽泣着说:“仙尊居然还记得属下的字……” 柳晨晚勉强抬起头,用手指着房门说:“马仙君,快进来把这个小哭包给本尊带走!”但马跃去准备东西还没有回来,所以无从应答,柳晨晚真是欲哭无泪,于是又重重地躺下了。 八方雅蓄要撤 马跃给秦冰冰的房间送齐了一应物品,就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付饶等人见他举止反常,知道里面有事,想到跟前问个究竟,却被他悄悄赶开了。他提高警惕,严阵以待,一想到自己深得信赖,肩负重担,就激动不已,又想到终于可以报达仙尊的知遇之恩,便无比亢奋。他甚至在脑海中展开画面,设想着仙尊正被仇家追杀,而后又遭到本教教徒背叛,而他则一马当先毫不吝惜性命地保护仙尊周全。 且不说马跃在外面怎么幻想,先说说屋子里的那两个伤员。 此刻,柳晨晚对吕榕说:“本尊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八方雅蓄不能再待了,今夜就撤了吧!” 吕榕听了很惊讶,说:“今夜就走,太仓促了吧?您还是再修养一下吧!” 柳晨晚摆摆手说:“撤了,不能待了。” 吕榕见他坚持,也不好说什么,于是点点头,说:“是,等会我就吩咐他们去准备。可是,咱们能去哪呢?” 柳晨晚说:“把马跃叫进来商量商量,本尊信得过他。” 吕榕点头,起身到门口,拉开门轻声叫了马仙君,马跃便立刻跟着进来。柳晨晚跟他讲了自己的顾虑,问他有什么好建议。 吕榕在一旁补充着说:“咱们暂时不回仙人谷,得在外头住一阵子,既不能有熟人认识咱们,还得有吃有住,因为仙尊现在不方便,不能在荒郊野外过夜。” 马跃听了也一筹莫展,而后想了想,说:“您若是信得过属下手底下的那几个人,不如问问他们,他们几个从前都是在这一片混的,知道的门路多。” 柳晨晚点头,说:“那个叫付饶的,很是机灵,可以叫他来。” 马跃点头,出去叫了付饶,而后对他叮嘱再三,让他先不要声张。付饶当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所以非常谨慎,一进到屋子里,先是向仙尊和仙督行礼,然后垂手立在一旁。吕榕便跟他讲了大致的情况,问他有没有好去处。 他说:“小子从前认识一个人,就在大都南城外开了家小酒铺,原先是个捕快,后来自己出来做买卖,在当地小有名气,为人正派,手脚干净,小子曾和他打过一次交道,对他倒是知根知底,他却不认识小子,若说要在外头住几天,倒是可以去他那。” 吕榕看看柳晨晚,柳晨晚想了想点点头,说:“行啊,住店倒也好,不容易引起怀疑,那就去那吧。”说着面向吕榕,说:“去准备吧,今晚就走。” 这边八方雅蓄忙着撤退,而另一边的碧湖山庄,则是忙着安顿。当时,容华城先把黄果果送下山,而后赶紧让人抬了轿子把常氏父子接下来,安排他们在客房住下,又取出最好的创伤药给他们敷了,好生劝慰他们,让他们安心养伤,然后又写了信派人送去北屏,通知他们的家人过来。 常氏父子对柳晨晚深恶痛绝,但对容华城却是万分感激,容华城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好言相劝。劝下他们,又跑去黄果果那里,见她哭得不成样子,很是担心。 原来,容华城从外头应酬回来,就去看黄果果,停手她出门了,便一路追来,先是出了后门,而后上了小山,结果正遇到那一幕。 此刻,黄果果几乎完全失控,情绪更是极不稳定,一会小哭,一会大哭,哭哭停停,停停哭哭,忙得翠云清玲团团转,感觉屋子里都快能漂起盆了。 她见容华城走进来,便扑过去搂着他大哭着说:“白衣哥哥,哥哥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容华城被弄得很尴尬,劝着说:“他只说这次不能带你走,没说以后都不带你走啊。” 而黄果果却趴在他胸口上又捶又打,嘴里喊着说:“你骗人,赔我哥哥,赔我哥哥!” “果果。”容华城只能把她当亲妹妹那样劝慰。“没事的。” “哥哥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会不会死啊?他要是现在回去,那边又叛乱了怎么办啊?白衣哥哥,你赔我哥哥!我哥哥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容华城尽力安慰她,但她却听不进去,而后突然抓起他的手腕,使劲咬了下去。这时罗云正好从外头回来,见到这场面,吓得不轻,看着师父被咬,想着就疼,于是担心地看看师父。但容华城却笑着眨眨眼,朝他摆摆手。 罗云往后挣着身子,用手指着黄果果问:“这,什么情况啊?” 容华城也顾不上理他,只等黄果果松开口,才笑着问:“好些了吗?还要不要再咬?”说着递出另一只手。 黄果果突然忍不住笑了,而后抹着眼泪说:“白衣哥哥好讨厌,真过分,居然把我哥哥打成那样!你看他,吐了好多血啊,他会不会死啊?” 容华城说:“吕榕把他救走了,肯定会替他疗伤的,你就放心吧。” “那他们会去哪啊?” 容华城说:“应该走不远,很可能在附近找个山洞,或者就去八方雅蓄了呢。” “八方雅蓄?”黄果果不禁看着容华城,然后拉着他的手说:“白衣哥哥,带我去看看他吧,我真得好担心啊!” 容华城说:“你在家好好歇歇吧,我到时候带人去看看就是了,不过也不一定就在那哦,以他那性格,他可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黄果果听了又哭了起来,说:“都是我,我要是听话不到外面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容华城问:“对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黄果果说:“我从后门出去,本来想到小山上去看看的,后来就遇到冰冰哥哥,哦,就是我哥柳晨晚啦,然后就遇到常伯风他们,他们说什么我也不明白,好像要把我抓回去干吗?我哥不肯,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容华城听了点点头,想到前段时间他们过来要人,猜想还是为了那件事,于是对黄果果说:“他们之间有点过节,想要拿你去做交换的条件呢,这也就是为什么这段时间我不让你外出的原因,就是害怕出危险。” 黄果果哭着说:“原来是这样……那,他们两个现在住在咱们这儿,我有没有危险啊?” 容华城说:“他们都伤成那样了,一时半会不敢乱来的,只不过你们两边的仇恨,恐怕很难解清了。” 黄果果听了又撇着嘴哭了,说:“那我怎么办啊?” 罗云劝着说:“怕什么,你这不是有师父护着你呢吗?” “那我哥哥怎么办?” “你说他呀?”罗云说:“他有的是办法,滑得很,你就放心吧!” 黄果果又晃晃容华城的手臂,说:“白衣哥哥,你确定没有伤到他的内脏吗?到时会不会留下残疾啊?” 容华城心想,我能说他是故意挨打卖惨的吗?还是算了,何必做那恶人呢?想到这,便摇摇头说:“放心吧,我有分寸。” 黄果果吸着鼻涕说:“白衣哥哥,你们下次能不能点到为止啊?不要出手这么重,我看着都好揪心啊!不管是你,还是他,谁受伤,我都好难过……” 容华城点点头说:“好,我下次会注意的。” 遇穆南街 第二天一早,容华城便带着房吉杜东等弟子来到八方雅蓄,见大门上挂着锁,门板上贴着售卖的告示,向附近的住户打听,却没人知道那里头的人的去向。容华城不放心,又让两个弟子□□进去,到里面一看,的确已是人去楼空。容华城虽然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没想到对方行动得这么快,想了想,也没有办法,只能返回碧湖山庄。 路上,他不禁在想,柳晨晚这个家伙真过分,一而再再而三地陷自己于不义,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太讨厌了!眼下该怎么办呢?他就这么一甩手走了,却把个大难题留给自己。果果姑娘肯定要问东问西,到时候怎么说?她必定有一大堆疑问想弄明白,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毕竟自己又不是柳晨晚,怎么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容华城想到这,不禁摇摇头,而后又在心里思索起来:“如果果果问我,我也只能告诉她:‘日后便会知道了,还是让他当面给你讲吧。’不然,我还能说什么呢?那个小妮子那么敏感,要是说错了一句话,肯定又要大哭一场了。还有那个柳晨晚,说话也不说清楚,怎么就不能带她走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讨厌,实在太欺负人了!” 想想,的确是啊,他凭什么就那么把一个女孩子推到自己这里?来就来吧,还一直不肯接走,倒不是讨厌果果姑娘,只是摸不准那家伙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自然生性多疑,又爱吃醋,干吗还要把自己喜欢的人放在别人家里呢?真是古怪! 想来想去,终究还是想不明白,于是发了会愁,又叹了口气,回到碧湖山庄,走到书房,想着拿本书让自己分分神,但翻开了,却根本看不下去。过了一会罗云进来了,他便问问罗云家里的情况,又说:“替我向你父母问好了没有?” 罗云点点头,说:“当然有。”而后想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容华城说:“是不是想问果果那天的事?” 罗云点头,容华城便把自己所见大致讲了讲,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这两天你没事的话就多去陪陪果果吧,如果过两天天气好,我就带你们出去转转,散散心。” 另一边,位于大都南城外的小酒铺里,一个四五十岁,看着很精神的男人正从自家店里走出来,站到门外伸了个懒腰。这男人名叫穆南街,是这家店的掌柜,一辈子无儿无女,只有一个老伴,头两年也过世了。这会儿,太阳快要落山了,他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客人来了,于是便让小伙计把门板上上。 可正在这时,就见大道上来了一队人马,呼呼啦啦,能有十六七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中间还护着一辆车,其中还有一个女的。他朝那边张望,见他们好像是朝自己的铺子来了,便伸着脑袋等着。没一会,那队人果然到他门前停下。 他觉得自己竟然猜中了,很是得意,便叫伙计出来招呼客人。那队人纷纷下马,而其中一个骑白马的美少年和车上的人却没有立刻下来。他知道是有钱的主顾,不敢得罪,便和伙计一块过去帮着拴马,然后就客气地让那行人到屋里坐。 有几个人倒是先进去了,楼上楼下地跑了一圈,而后出来,向那个端坐在白马上的美少年点点头,说:“没有闲人。” 那白马上的美少年这才翻身下马,来到车旁,掀开窗帘探身到里面说了几句,车里的人又说了些什么,那美少年便退出来,问道:“贵店可有上房?” 老穆忙说:“有,有一间!” 美少年点点头,说:“好,麻烦把那间上房再收拾一下,我家主人爱干净。” 他答应着,一面让伙计招待客人,一面亲自上去打扫,不多会儿便收拾出来,然后跑下来,拱拱手说:“已经好了。” 美少年轻轻点头,说:“有劳了。”而后对车里说了一句,又冲先已经下马的那伙人里的其中一位递了个眼色,那人便和众人来到近前,将老穆和伙计们隔开,却把车门和店门之间留出一条通道。 这时,那美少年放下脚凳,轻轻撩起车帘。随后,就见一个戴着斗笠围着纱幔的年轻男子走下来,那美少年赶紧前去搀扶,很是仔细。老穆很好奇,踮着脚往里看着,可是看不清全脸,后来趁着风刮起纱幔的时候,瞥上一眼,就觉得那人仙气十足。 那伙人簇拥着美少年和年轻人一直走到楼梯口,而后就停下来,只有那美少年扶着年轻人走进上房,关了门,再没有动静。剩下的人,便去卸车搬行李,老穆赶紧吩咐伙计打开其他客房,又让人到厨房去准备晚饭。 其中一个为首的,大概二十来岁,长得挺精神也很气派,过来跟他说:“您的店我们全包下了,我们在这期间,不要再接别的客人了!” 老穆忙答应着说:“也没什么客人,我这比不了城里,平时也就赶上扫墓和上香的时候有点人。” 为首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约有□□两重,交给老穆,交待着说:“我家主人好清静,这两天还劳烦贵店照顾。这是定钱,剩下的回头再付。” 老穆忙说:“好说,好说,小店自当竭尽所能,定要让贵人们住得满意。”说完便去收拾了几张桌子,招呼大家坐下。 不一会,厨房做好了,虽然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些馒头稀饭和卤味,但一摆出来,倒是香味扑鼻。 老穆又让人抬出酒来,可那为首的却摆摆手,说:“不喝酒。” 他听了,猜想可能怕误事,于是笑呵呵地让伙计搬走了。而后问:“敢问主人家有什么忌口么?我好叫厨房预备。” 为首的说:“我家主人喜清淡,别太油腻就行了。” 老穆点点头,又到厨房交待一番,而后走出来,招呼着把饭菜备齐,过了一会,端出些吃的准备送上楼,那为首的便接过去,亲自送到上头,在门外敲敲门,那美少年接了进去,便又关上门。老穆站在厅里,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悄悄打量他们。 只见这一行人都不过二三十岁,各个精神干练,其中那个女子,打扮得像个花魁,长得很漂亮,好像还是个小头目,有几个对她很客气,而她又对另几个毕恭毕敬,尤其是那为首的,很是小心。吃饭的时候,老穆见他们分了桌,还按座次排序,知道他们是分上下级的,于是稍加留意了一下,省得有所怠慢。 这时,就见先前一直蒙着脸的一个年轻人摘掉面纱,拿起筷子夹了块肉,他觉得面熟,仔细看来,不禁吓了一跳,原来正是三年前的一个冤家对头,心想当年他一个人我都敌不过,现在他带了一帮子人来,若是将我的店劫了,我还怎么活? 正担忧着,却见那年轻人也看向他,而后笑呵呵的说:“老穆,你还认得我吗?” 穆南街听了,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儿时旧事 此刻,天已经黑了,家家户户都点了灯,并且尽量把屋子照得通亮,而位于大都南城外的一个小酒店的上房里,却显得有些昏暗,此刻,屋子里只点着一根蜡烛,两个身影正面对面地盘腿坐着互相运气疗伤。 过了一会,两人收了功,一个走去又点了几根蜡烛,一个则坐到凳子上倒了杯清水,慢慢喝起来。烛火下,灯光摇曳,把两个人映衬得极美,真应了那句话:“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这时,其中一个少年模样的对另一个笑着说:“仙尊,要不是属下及时赶到,看谁来救您?” 年轻人问:“吕仙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吕榕说:“我到八方雅蓄去找您,马仙君说您到碧湖山庄后面的小山上去了,所以我就赶过去看看。” 柳晨晚问:“你又有预感了?” 吕榕点点头,抚按胸口说:“是觉得有点心慌,所以就下山来看看。” 柳晨晚笑着问:“每次都这么准吗?” 吕榕摇摇头说:“也不是都准,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谨慎点没坏处!” “嗯,是多亏了你,要不本尊真下不来台。” 吕榕听了有些不高兴,说道:“您下次能不能别玩得这么玄乎?真吓人!” 柳晨晚没理他,而是说:“也不知道我家小元夕怎样了?当时看她哭得挺厉害,我也顾不上解释。” 吕榕问:“您是怎么正好到山坡上去的?” 柳晨晚笑笑说:“我想我家小元夕了啊,所以就站到那上面,看看能不能看到她。” 吕榕也笑着说:“那怎么可能看得到?” 柳晨晚说:“就算看不到,看看她住的地方,我也高兴!” 吕榕问:“那干吗不以另一个身份直接到碧湖山庄里去看她?” 柳晨晚说:“那个‘柳橙’的身份好像被容华城识破了,上回,就是我手臂受伤那回,我去他家的时候,他居然捏了我的伤口,而后对我笑了。” 吕榕笑起来说:“那他肯定是猜到了,不过倒没有说破哦?” “嗯,还算厚道。”柳晨晚点点头。 吕榕又问:“属下过去的时候,看你们打得好热闹,到底怎么回事?” 柳晨晚说:“我在山顶上遇到小元夕,后来又遇到常伯风父子,那对蠢货,居然敢打我家小元夕的主意,所以我就给他们点教训!” 吕榕说:“这回可是教训大了!” 柳晨晚冷笑着说:“那也是他们活该!” 吕榕问:“他们金刀门怎么会跟咱们仙真教结仇呢,没道理啊?” 柳晨晚说:“还不是我那宝贝徒弟唐景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人家女儿的脸毁了,还废了人家的武功,听说是司徒雅丹让他干的,所以人家常家就找上门来,非让我还债不可!” 吕榕听了,看看柳晨晚问:“那怎么办?” 柳晨晚说:“什么怎么办?该死的都死了,活着的我又不舍得给!况且现在我伤了他们,那他们的仇不就转到我身上了?所以我更不会把景隆让出去了。” 吕榕说:“您还嫌自己的仇家不够多啊?” 柳晨晚不屑地说:“所以再多一个也无所谓。”然后想了想,又说:“对了,也不知道景隆在家里怎么样了?” 吕榕说:“我头两天去看他了,还是那样子,挺大的个子,说话办事却像个小孩。” 柳晨晚说:“他现在可不就是五六岁的智力。” 吕榕点点头,说:“差不多。” 柳晨晚又问:“他说什么了没有?” 吕榕说:“他问您什么时候回去?另外,他把屋子里的锁弄坏了,我们从外头弄了好半天才打开。我还没说他两句,他就在地上哭着撒泼耍赖,还说要跟您告我的状哩。” 柳晨晚笑了笑,没有打断。 吕榕接着说:“我说,你要是再不听话,你师父可就不要你了,他问,是真的吗?我说是,他这才止住。” 柳晨晚皱起眉,说:“怎么给锁弄坏了?这孩子,真不省心!” “那还不是闲着没事干,他又不知道咋回事,力气也大,就到处瞎鼓捣呗。” “要不行,弄条链子把他拴起来吧。” 吕榕笑起来,问:“您舍得吗?” “那怎么办?不舍得也不行啊。这还不是为了他么?要是让他现在出去了,拓跋炎阳肯定饶不了他!这样,让他能自由活动,只要够不着锁就行。等以后太平了,再放他出来,现在也只能委屈一下了。” 吕榕点点头,说:“好,我回去就弄。” 柳晨晚叹了口气说:“这孩子,都是我害的,当年我要是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也不至于这样。” 吕榕说:“这也不能怪您吧?我感觉他性格一直就不大好。” 柳晨晚看看吕榕笑着说:“是有点古怪。你的脾气算是顶好的了,跟谁都能处到一块儿,单单跟他处不来。” 吕榕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处不来吧,只是没什么说的。” 柳晨晚说:“他可嫉妒你了。” “嫉妒我什么?” “那,还不是觉得我总是偏向你,总夸你的好?” “可事实呢?”吕榕笑着问。 柳晨晚说:“事实是,我就是老夸你呢!” “您夸我吗?我倒觉得您处处向着他的。” 柳晨晚说:“谁说的?我可是一碗水端平的!你虽然不是我徒弟,但对你们两个,我可是一视同仁的!哪回买东西不都是带两份的?” “也不全是吧。”吕榕摸了嘴巴小声说。 “怎么不全是啊?只要是大件的,都是你一个,他一个的,谁也不偏不向!” “可是您老欺负我啊……” 柳晨晚瞪了他一眼说:“你小时候我可没欺负过你啊!倒是景隆有时候光想欺负你是真的。” 吕榕低着头说:“他?也没有老欺负,就那一次吧。” 柳晨晚笑着摇摇头说:“你说你,比他大两岁,还叫他欺负?真是!诶?对了,那一次是因为什么来着?好像还害你挨了顿打。” 吕榕说:“因为马的事嘛。” 柳晨晚说:“我知道是马的事,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记不清了。” 吕榕说:“您不是给我们两个人各买了匹马吗?我让他先挑了,可没过多久,他的马就瘸了,于是就非要我的马,我不肯,他就告诉我师父,我师父让我把我的马给他,我不肯,我师父就把我狠打了一顿。” 柳晨晚听了笑起来,说道:“老叔也是的,小孩的事,就为了这个还打了你一顿,至于吗?” 吕榕说:“那还不是打给您看的?” 柳晨晚说:“打给我看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又不护短!” 吕榕说:“他毕竟是您的徒弟嘛,总得给您面子。” 柳晨晚说:“我的徒弟怎么了?我后来不是也罚了他吗?还让他去给你赔礼道歉呢。” 吕榕说:“我知道,您罚他在院子里跪了一上午,还是我师父求情,您才让他起来的。后来,我师父又把我狠训了一顿,说我不懂事,他说,一匹马值个啥?非叫弄得您不高兴。” “我没不高兴啊!”柳晨晚摇摇头,而后说:“不过,景隆是被惯的没样,我也没舍得打过他,虽然罚他罚得挺重的,但威慑力还是不够,他后来好像也不怎么怕我。” “他知道您给他撑腰,所以才……” “挺放肆的对吧?”柳晨晚说:“难道真是我把他惯坏了?” 吕榕说:“都说了不是您的责任嘛,是他自己的问题,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又拍马屁。”而后叹了口气,说:“我呀,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我就带了这一个徒弟,还带成这样,以后再也不敢乱带徒弟了!” 吕榕说:“话不是那么说,这还是看缘分的。” 与老穆的往事 柳晨晚往前坐了坐,一边给自己添着水,一边示意吕榕也过来坐,吕榕点点头,走过来拉了把凳子轻轻坐到他对面。柳晨晚便给他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他忙起来,躬了一下身,双手接过杯子。 柳晨晚笑了笑,说:“你啊,不管有人没人,总是这么多礼,现在就咱们两个,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见外?” 吕榕说:“不管什么时候,您永远都是我的主人,对您要忠心,对您要敬佩,任何时候都不能以下犯上,不能得意忘形,不能疏于礼节,这是家师的训诫,我是不敢忘的。” 柳晨晚不乐意听,说道:“什么主人啊?你是我兄弟,老叔的那套已经过时了!” “您坚持您的,属下坚持属下的,并没有不妥啊。” 柳晨晚气愤地问:“我说的话都不听,那这算不算忤逆啊?” 吕榕听了这话不禁愣住了,想了想,说:“这……不算吧?” 柳晨晚瞪了他一眼说:“怎么不算?以后,除了逢年过节和重大的场合之外,都不许行礼!” “这怎么敢?” “让你干嘛就干嘛!再废话,小心撤你的职!” “是。” “不许说‘是’!” “好的。” “这还差不多!”柳晨晚说着自己都笑了,而后示意他坐下,点点头,想了想说:“你说,到时候我也要成双成对了,你可怎么办?” 吕榕说:“那有什么怎么办?” 柳晨晚说:“干脆也给你找个媳妇吧?趁着最近热闹,正好有好几对,你也凑着一块结了算了。” 吕榕笑着说:“我又没有喜欢的,何必耽误人家的终身呢?” 柳晨晚说:“哎呀,人嘛,处久了就喜欢了!” 吕榕说:“哪有那么容易就喜欢上的?不是有那句话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呀,是改不了了。” “我不是怕你孤单吗?你又不能真和一个男人成亲。” 吕榕笑着说:“您就别管了。而且我也不孤单啊,有您在,还有果果姑娘在,将来还有小少爷、小小姐,一大家子,怎么会孤单呢?” 柳晨晚笑着点点头说:“那好,那我将来的孩子就都由你带。” 吕榕说:“只要您别嫌我带得不好就行。” 柳晨晚说:“总比我带得好吧?” 吕榕想了想笑着说:“将来不管您生的是位少爷,还是位小姐,肯定都长得可漂亮。”然后又不知想起什么事,又笑了一会,而后说:“让您这么一说,我现在倒有点等不及了!带小孩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柳晨晚笑着说:“你喜欢带小孩?那好,那我就跟我家小元夕多给你生几个,让你带个过瘾,怎么样?” “那您倒是快生啊!” 柳晨晚说:“等大事了了,我们就生,生一屋子!” 吕榕笑,说:“先把婚结了再说吧!” 柳晨晚站起来走到床边,仰靠了下来,用手枕着头,说:“好玩,真好玩!真想赶快把我家小元夕娶过来!”他呆想了一会,又抬起头看看吕榕,问:“诶,对了,付饶说跟这家店铺的老板是什么关系来着?” 吕榕说:“以前付饶没上山的时候,跟这家老板有点过节,听说那老板之前在这一片也小有名气,是衙门巡捕出身,有点本事,箭无虚发,手到擒来,只要被他撞见的贼人,还没有脱手的。后来他把衙门的活辞了,把攒的钱用来做点小生意,大家都敬佩他,管他叫一声:‘老穆。’” “据说有一次,老穆到云城贩马,在店里吃饭,有人认出他来,就上前恭维几句,他也不客气,开始自吹自擂,尽说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把个牛皮都快吹破了天。结果正巧让付饶几个人听到了,他几个一合计,说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于是付饶便故意绕到他跟前,把桌子一撞,趁机掂量了他的刀,觉得挺轻,知道不是自己的个儿,心里就有了底。后来就假意跟他结伴同行,走了一会,先策马到前面等着,见他赶上来,便从手里打出一个梅花镖,嘴里说了声‘发髻’,那第一支镖便扎进了老穆的发髻,又说声‘右肩’,第二支便贴着老穆的右肩扎进衣服里。” “虽然一点也没伤着老穆,但却把他吓得不轻。付饶说:‘我的本事你也看到了,要想活命,就把你手里的钱留下!’那老穆听了,便规规矩矩从马上下来,跪行几步将做买卖的一百两银子全放下了。付饶也不客气,策马过来拿着钱就走了。所以那老穆始终不知道付饶的底细,但付饶却知道他。后来,付饶听说他自那事后很郁闷,再也不敢到外头去做生意,凑了些钱,在城外头开了这家小酒铺,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渊源。” 柳晨晚听了笑着说:“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付饶还干过这样好玩的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们这次在人家这儿叨扰,可不能白吃白住。” “那是肯定的!” “一定要加倍偿还人家才行!” 吕榕点点头问道:“您看给多少?” 柳晨晚说:“怎么的也得给个十倍吧?” 吕榕点点头说:“好,等会我去跟付饶说。” 此刻,楼下的穆南街正跪在地上给付饶磕头,他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却记得他的长相,于是哀求着说:“好汉爷爷,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了我吧!我辛辛苦苦攒了点钱,开了这家小铺子,实在也不容易,您就高抬贵手,给我留条活路吧!”说着又咚咚咚地磕头。 付饶笑着走过来,双手将老穆搀起来,说道:“老哥,您这说的什么话,当年小子不懂事,给您开了个小玩笑,本来早就想把那钱还您的,但总被别的事耽误。这次到您这,不仅是为了还钱,还要照顾您的买卖,您就放心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递给穆南街,说:“这是还您那一百两,您收着。” 穆南街不敢拿,而其他人则打哄着说:“老哥,他欠你的,就该还的!拿着吧!我们还要在您这儿叨扰一阵子呢!” 穆南街仍不敢接,但架不住大家说得真挚,慢慢放了心,也就不再推让了。 拓跋扑空 刘延今的婚期已经到了,但仙尊和仙督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去了,差人到处打听,都不晓得他们的去向,简直快把刘延今急死了,可是婚礼又不能往后推迟,只能如期举行,但因为宴席上少了两位上宾,感觉黯然失色了不少。刘延今娶了凤瑶姑娘,就在东四坊自己的家里摆了酒,晚上入洞房,发现凤瑶还是处子之身,很是高兴,于是对吕榕更加感激和敬佩了。 话说辛晓晨被调回仙人谷,一直很郁闷,不过自从拓跋炎阳跟他说可以假借调动的机会打探消息,便想开了些。可是,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哪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无非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个市井也差不多。直到这两天,得知吕榕和柳晨晚在外头不知因为什么给耽搁了,觉得多少算是个值得说一说的事。于是抽了个空悄悄跑回正西仙寨,跟拓跋炎阳打了小报告。 他说:“估计是出了什么事,反正吕榕和柳晨晚一直没回来,连刘延今的婚礼都没赶上。” 拓跋炎阳若有所思地说:“两个人同时玩失踪,哼,躲起来了?那还能干什么?看来有人受伤了,而且伤得挺重,所以不敢回来,怕咱们瞧见。” 辛晓晨看着拓跋炎阳,等他示下。 拓跋炎阳搓着下巴,说:“也就是说,他们一定躲到什么地方疗伤去了。” 辛晓晨躬身抱拳说:“属下这就下山去找找看,有消息了立刻报给您。” 拓跋炎阳抬起手,阻断了他说:“不必,等你再往回传消息,恐怕就错过时机了。我直接去看看,若是遇到了,就把他俩都收拾了,省得日后再麻烦!” 辛晓晨说:“属下陪您去吧!” 拓跋炎阳摆摆手说:“不,你先回仙人谷等消息,说不定到时候需要你接应。” 辛晓晨恭恭敬敬地诺了一声:“是。” 拓跋炎阳看看他说:“你自个儿也当心点。” 辛晓晨再次说了声:“是。” 拓跋炎阳挥挥手,让他赶紧走了。等辛晓晨离开以后,拓跋炎阳便坐不住了,他想了想,觉得有机可乘,说不定还真能捡个漏,一并把柳晨晚和吕榕都收拾了,于是拿了自己的子午钺带了几个武功高的贴身亲随一起下了山。因为也不知道要去哪找,就是到处乱转,先是到林开正店和几家仙真教旗下的店铺附近晃了晃,见没动静,就又赶到云城,到八方雅蓄跟前,一开始还不敢露脸,后来见门上上着锁,就转到后面,飞身跳进院里,一看已经人去楼空。 拓跋炎阳不禁冷笑,说道:“好个柳晨晚,果然比个狡兔还猾三分。”而后也没个主意,便又带着手下,一路找一路往回走。其实拓跋炎阳猜得没错,但光猜着有什么用,那得是遇到了才可能有胜算,要是没遇到,也就只是大海捞针,撞大运而已。 而另一边,在大都南城外的那家小酒铺里,店老板穆南街正忙前忙后地招呼着客人,简直有二十四分殷勤。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一是不愿与银子结仇,二是真害怕得罪那伙人。你想想,他心里能不明白?即便不晓得这伙人的来路,也能辨出是不是善茬吧?而这一帮子绝非善男信女是有目共睹的,不敢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也是打架不要命的太岁,说句不好听的,那中间随随便便挑出一个都能要自己的命,何况现在还是十几个,他能不提心?不吊胆? 所以,只要一睁开眼他就告诫自己说:“老穆啊老穆,这些个祖宗,哪一个都不能得罪,否则轻则叫我破财,重则就要我的命啊!” 尽管这伙人对他都很客气,但他还是万分小心。他通过观察发现,那个曾和自己有过节的年轻人在这伙人里的排位并不高,不过好像倒是和那个女的是平级,看他俩说话比较随便,但对另几个就相当恭敬。 老穆想,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也都不叫名字,只叫号,什么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老四、老五……老十几的。就连那个跟自己有过节的小子,也只知道他叫个老八。可自己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呐。 不过反正也无所谓,知道不知道又如何,老穆也不多想,只管每天好吃好喝好招待。过了能有六七天,那个被称为二当家的美少年终于从楼上走下来,大伙毕恭毕敬地向他行礼。 他笑了笑,跟大家说:“咱们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都露出喜色,也都轻松了许多。而后那二当家便把那个老八叫到跟前,耳语几句。 老八点点头,又走去对老穆说:“老哥,我们等会就走了,我们二当家让我给您结账哩。”说着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穆南街。 穆南街吓了一跳,说:“这是干啥?” 老八说:“我家大当家说了,当年拿您的,要十倍还您!您收着,这是银票。” 穆南街不肯接,而老八则说:“您若不收着,我回头也不好交待。您还是收下吧,省得我挨骂。另外,这几天的店钱,看是多少,也一并给您结了。” 穆南街说:“也就几千钱,头前您家三当家已经给过了,还用不完哩!” 老八说:“那也不用找了,您就都拿着吧!” “这怎么好?” “拿着吧,我们二当家说了,这几天麻烦您了!” “诶,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 正说着,那个始终没露过脸的神秘男子从楼上走下来,没再戴斗笠,老穆一看,简直如同仙人临凡一般,看得自己都忍不住跪了下来。那仙人冲他笑了笑,把他搀起来,而后走到店外,也不再坐车,那女人便把自己的马让出来。那仙人骑上马,大家都对他毕恭毕敬,口中称他为仙尊。仙人点点头,众人都上马,女人上了车,而后跟着他,扬长而去。 等那队人马走远了,老穆这才回过神来,和伙计们一合计,猜测那所谓仙尊,就是仙真教的大魔头柳晨晚,这才赶到阵阵后怕。晚上也不敢再在那待了,生怕出事,于是连夜收拾东西各自跑路了。正巧,他走了以后没多久,拓跋炎阳就带着人到了,结果什么也没遇着。 偷信 容华城手腕上的那个大牙印,其实咬得并不重,只是刚好咬在筋上,所以留下好一大块淤青,黄果果感觉特别内疚,接连哭了好几场,一再向白衣哥哥道歉,容华城肯定不会跟她计较,结果弄得她更难受了,所以下定决心要做乖小孩,再也不惹哥哥们生气了。 常家的人到碧湖山庄来了,今天就要接常氏父子回去,容华城和罗云跟着送到城外,黄果果没有去。她觉得无聊,想起白衣哥哥书房里那套大百科全书,记得有一两本的插画还不错,于是就打算去拿过来看看。 不过,她不知道,就在她去书房之前,容华墙已经过去了。这位容二公子,今天特地来碧湖山庄,一进门便问堂哥在不在,门房说,一早就和罗少爷去送常大侠了,他这才放了心。 他假意点点头对门房说:“好,我到书房等他。” 因为是至亲,门房也不敢拦着,赶紧交接了内院的仆人,而仆人则引着二公子直接到内书房去了。黄果果来到书房,推门进去,正准备上二楼,却听到有些动静,就没敢往上走,朝上面喊了一声,听到有人答应,没一会容华墙便走下来。 黄果果看到他,有些惊讶,也有些局促,往后退了两步,叫了一声:“子文哥哥。” 容华墙点点头,看着她笑了笑,而后问:“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啊?谁又欺负你了?” 黄果果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眼角说:“没,只是我这两天心情不大好。” 容华墙关心地问:“怎么没跟我堂哥一块出去转转,散散心?” 黄果果说:“眼睛都肿成这样了,出去也不好见人呐。”然后看看容华墙,见他好像拿了一本书,不由得看了看。 容华墙也不避讳,把背在后头的手举到黄果果面前晃了晃,说:“我闲来无事,等堂哥又不回来,就上去拿了一两本书看。” 黄果果点点头说:“嗯,上面有好多书呢,我也准备去拿两本回去看的。” 容华墙笑了笑,又看看她说:“我不多坐了,自然堂哥不在,我就先回去了。等他回来了,跟他说一声,就说我从他这借了本书去。” 黄果果点点头,容华墙又笑了笑,看看她,而后恋恋不舍地转身走了。黄果果目送着他走出书房,这才稍稍松一口气,又等了一会儿,听听楼上还没有没动静,鼓了半天勇气,也没敢自己上去,于是又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另一边,贵公公瞿卓然服侍着皇帝喝水,戚贵妃笑呵呵地站在旁边看着,这时就见宫门口有个小太监探头缩脑地往里张望,戚贵妃知道有事,便走了过去,那小太监对戚贵妃耳语几句,戚贵妃微微皱起眉,但很快便装得坦然,随后就打发小太监走了。 戚贵妃转身回来,皇帝看到这一切,便问:“爱妃,怎么了?” 戚贵妃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没什么。” 皇帝很不高兴,沉下脸说:“怎么,连朕也要瞒吗?” 戚贵妃笑笑说:“不是瞒您,只是您现在养病要紧,还是回头再说吧!” “爱妃,如果有事,不可瞒朕!” 戚贵妃快速朝瞿卓然看了一眼,低下头语言又止,说道:“还是别说了吧?” 皇帝瞪了她一眼,说道:“朕叫你说!” 戚贵妃想了想,说道:“要不还是让刚才那小太监进来说吧。” 皇帝看了看瞿卓然,瞿卓然便赶紧走到宫门口,对门外的人说了几句,然后就转回来,不一会儿,宫人便带着那小太监进了寝宫。 小太监跪在当中,向皇帝磕了头。 皇帝问:“你刚才跟娘娘说了什么?” 小太监不敢抬头,只喃喃道:“没,没说什么……” 皇帝大怒,说道:“朕让你说就说!支支吾吾干什么?” 小太监偷偷抬头看看戚贵妃,戚贵妃点点头,说:“陛下让你说,你就照直说就是了,不可欺瞒陛下!” 小太监这才低着头,跪趴着把事情说了。原来,昨天夜里东宫的一个管理服饰的小太监上吊自杀了。因为他在整理太子衣物时,无意中发现一个包裹,而里面却藏着一套崭新的龙袍。他怕被治罪,又怕传出去牵牵扯扯,所以干脆一死百了了。可是他虽然死了,这件事还是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小太监刚把这件事说完,皇帝就龙颜大怒,抓了身边的茶碗,朝那小太监就砸,吓得小太监直往后躲。戚贵妃忙劝皇帝息怒,瞿卓然则赶紧替皇帝抚按胸口,好让他顺气。 皇帝气喘吁吁地用手点指着小太监,迁怒道:“太子,叫太子来!” 正说着,外头就有人禀报说:“太子求见。” 皇帝点指着说:“好,让他进来!让他进来!” 戚贵妃在一旁劝着说:“陛下息怒,龙体要紧!” 皇帝怒道:“朕就知道,朕这一病,最得意的就是他!你们看看,他都已经等不急了!都已经备好龙袍了!” 戚贵妃见皇帝喘得厉害,忙帮他按揉胸口,劝着说:“陛下息怒,您现在身体要紧,且不可动气啊!” 这时太子快步走上宫殿,来到当中双膝跪下,一跪下就大哭起来,说有人构陷于他,要置他于死地。 皇帝哪里肯信,越听越气,猛烈地咳嗽起来,而后就吐了血。瞿卓然吓坏了,忙去传御医,皇帝却嚷着说:“传了也没用,朕要被这逆子给气死了!” 正说着又有宫人进来禀报说:“齐王求见。” 皇帝重重地喘着气,问道:“他来干什么?还嫌这不够乱?” 戚贵妃看了看瞿卓然,瞿卓然便好言劝着说:“齐王殿下今早已经请过安了,现在又来,怕是有什么急事吧?” 皇帝哼了一声道:“他能有什么急事?无非是想要落井下石!”说着狠狠瞪了一眼太子。太子吓得不敢吭声,唯唯诺诺地低着头。 戚贵妃说:“也未必。” 皇帝看看戚贵妃,而后点点头,说道:“好,叫他进来,朕倒要看看,他是干什么来的?” 戚贵妃点头,让太监去传,不一会儿齐王便走进来,看到先来的太子,不禁鄙夷地挑了一下嘴角,而后站在当中,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皇帝勉强坐在床边,戚贵妃给皇帝披了件龙袍,瞿卓然则走去给皇帝端了碗安神汤,让他慢慢服下。 皇帝瞪了一眼五儿子问道:“说吧,有什么事?” 齐王向上叩头说道:“儿臣有本上奏。” 皇帝说:“准!” 废太子 齐王向上叩首说:“启禀父皇,您让儿臣调查那大金丹一事,如今已有眉目了。那幕后主使,”说着朝太子冷漠地看看,道:“竟与东宫有关。” 太子闻听大怒,指着齐王说:“老五,你休要血口喷人!”而后转向皇帝,说:“父皇,不要听他胡说!这是构陷!” 皇帝一个没忍住,又吐出一大口血来,瞿卓然赶紧用手去接,戚贵妃也慌忙用衣袖去捧。 齐王向前跪行两步,叫了声:“父皇!”而太子却跪在原地没说话。 瞿卓然焦急地向下深鞠一礼说:“齐王殿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陛下要休息了。” 齐王假意关心,不肯离开,而皇帝则挣扎着摆摆手说:“让他说,让他接着说!” 戚贵妃看看齐王,齐王便从袖子里拿出几本奏章,举到头顶说:“这是按察使姚孝广、现任若河县知县杨学义揭发检举的奏章,经查,那江湖人士徐疆确是东宫门下豢养之人。” “胡说!你分明是在构陷本宫!”太子扑上去与齐王扭打,甚至咬着齐王的耳朵不放。 齐王尖叫着推着太子,并向皇帝求救道:“父皇,父皇,快救救儿臣!” 皇帝气得直抖,瞿卓然赶紧叫了侍卫进来,侍卫把太子架起来,这才和齐王分开。 齐王捂着耳朵抹了一把眼泪,向上叩首说:“父皇,当着您的面,太子都敢这样肆意妄为,您若不在跟前,那他岂不是要上天?” “老五!你少挑拨离间!” 皇帝皱起眉,怒斥道:“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一点威仪都没有,竟在朕的寝宫上蹿下跳,像什么样子?朕没让你说话,就不许说话!”而后指着齐王说:“你,接着说!” 齐王点头,向前跪趴两步,说:“是!父皇所用的大金丹一直都是由徐疆进贡的,后来在得到东宫的示下后,便在其中添加了一味药材,而那药材正与父皇日常饮用的茶水相克,一同服用,便产生剧毒,潜移默化,损伤心肺。大金丹事发之后,徐疆始终下落不明,后来却突然出现了他的尸骇,而他的儿子徐洋则在狱中无缘无故遇害。东宫欲盖弥彰,掩人耳目,便将此事嫁祸给刑部尚书李安仁,害父皇误信谗言,定了那位老臣的罪。” 太子在一旁歇斯底里地大喊:“父皇,您别听他的,他是在构陷儿臣!”说着又要冲过去与齐王厮打,好在侍卫们力气够大,拉住了他。 而齐王则变本加厉地嚷出对方的种种不是,还吵吵着说:“你都已经是太子了,为什么还不满足,为什么还要弑君杀父?真是蛇蝎心肠!”又说:“如此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之人,怎么配得上储君之位?日后就是君临天下,文武百官也不会服你!我就第一个不服!” 皇帝气得浑身直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戚贵妃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帮着他搓揉胸口,好让他顺气,而瞿卓然则跑下来劝着说:“二位殿下,别吵了,让陛下歇歇吧。” 两个人还是不肯相让,一个说自己是被构陷的,一个却说证据确凿,皇帝忍无可忍地吼道:“滚!都给朕滚!” 两位殿下这才止住,匆匆向皇帝行了礼,退了出去,等那两位一走,皇帝便一阵抽搐,而后就昏死过去。 瞿卓然跟着太子和齐王从寝宫出来,嘱咐他二人先不要离开,齐王觉得可能有变,要在跟前盯着,但太子想走,却不让走。瞿卓然取出令符,到外头调集了禁军,让羽林卫和金吾卫全体戒备,随后又传唤四品以上大臣,速速到寝宫外候命。 皇帝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召集大臣,瞿卓然早有准备,赶紧让宫外等候的大臣进来,于是呼呼啦啦跪倒一片。皇帝的第二句话,便是废太子,并将太子一干人等打入天牢。几位大臣觉得太过于草率,要替太子说情,但皇帝已经听不进去,连同求情的人也一并撤职查办。太子在殿外听得真切,当时就瘫软下来,而后哭喊着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是侍卫已经不由分说把他拿下,齐王在一旁得意地笑。 其实皇帝早就想废掉太子,只是一直没找到好由头,如今抓住他的把柄,当然不会放手,不管真假,都不会再给太子机会。要么说当时把这事交给齐王去办,就是因为齐王和太子势不两立,所以断定他不会偏袒舞弊,绝对会排开万难,一查到底。另外,太子也不冤枉,这真不算构陷,除了龙袍是齐王害他的,其他全是真的,要么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另一边,容华城和罗云送完常伯风父子回来,见黄果果闷闷不乐,而时间又早,便带着她到城里转转。一开始黄果果担心自己的样子丑,所以不想去的,但一到街上,看到那么多好玩的好吃的,也就不在乎眼睛肿不肿了。两个小年轻在街上闲逛,容华城就在一家酒楼的二楼靠窗坐着,一边等他们一边也看看街景。两人转来转去,看到有个小摊,是一个小胖老头在那卖书,两个人本来都没在意,但那小胖老头却招手叫了罗云。 他说:“这位小哥,看你的样貌不俗,骨骼清奇,是个练家子吧?过来看看我这宝贝秘籍吧!” 黄果果朝那书摊看了一眼,发现那上面摆着的好像是《达摩品鉴》,于是便拉着罗云过去了。 两人走到摊前,黄果果顺手翻了其中一本,说道:“老伯,原来是您在这卖的啊?不过这书我们已经有啦!” 罗云说:“是啊,我们已经有了!”说着要走。 胖老头忙叫住罗云说道:“别走别走!敢问这位小哥尊姓大名?” 罗云说:“在下姓罗。” 胖老头说:“可在这品鉴上榜上有名吗?” 罗云看了他一眼,说:“不曾。” 胖老头听了,便拉过他,悄悄说:“只要十两银子,就可以捐个名字,怎么样?” 黄果果听了尖叫着说:“啊?这不就是作弊了吗?” 胖老头忙让她小声点,说:“诶,一般人我还不照顾他呢!我是看和你们俩有缘,所以愿意行个方便。” 黄果果问:“这书就是您编的啊?” 老人摆摆手,说:“我只负责登记名字,然后给高手去编。” 罗云听了有些动心,便翻开书页问道:“十两能写到什么级别?” 老人说:“十两只是把名字写上去。要想让写得靠前些,只要加钱就行。”说着搓着手指笑起来。 黄果果说:“罗云,别理他!这是什么鬼东西?净骗钱的,要是这么弄,那这上面的可就没一个能信了!水分太大了!” 老人说:“当然也不是乱写的,我们把名字登上去,也是要经过走访调查的呀!很费事的!所以这十两银子不多!我们可是非常尊重事实的!您写下名字,只是写下名字,而我们要让这名字排到合适的位置才行啊,当然不可能比您的真实水平高出太多,但也不能比您本身要差,总之我们是非常费事,而您也非常划算!怎么样?捐个吧,才十两,就能让自己青史留名!” 罗云低着头,很是心动,而黄果果则使劲拉开他说:“走啦,骗子!”说着瞪了一眼那个老头。 “诶,别走啊,咱们再商量商量?”胖老头抬手叫着他。 罗云真是不舍得走,但黄果果却不让,硬是把他拉开了。 徐老太太是神助攻 徐娘子和婆婆住进了燚珝城,一切都算顺利,除了后来听说徐家因大金丹的事被问了满门抄斩,心想自己娘家估计也受到牵连,不禁大为悲痛,跟婆婆说了,娘俩又痛哭一场。从那以后,婆媳俩都不敢再提及过往,只以郝氏母女的身份过活。李煜时常来关照她们娘仨,忙前跑后地很是周到,他也听说了徐家被诛九族的事,心痛的同时,也庆幸救下了徐家娘子,保住了徐家的一个血脉。 这天,徐老太太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的儿子徐洋。 娘俩在梦里都哭了,徐老太太问:“孩儿啊,你在那边过得可好么?” 徐洋说:“我挺好的,一到这边来,地君就召见了我,他很赏识我,知我忠义仁孝,又会拳脚功夫,便封我做了西南节度使,掌管七十万地兵呢。” 徐老太太哭着说:“咱们徐家遭受灭门之灾,连你媳妇家都被牵连了。” 徐洋点点头,说:“这是咱们徐家的劫数,也是因果报应。不过地君说了,我已经替我爹还了债,所以可保你们娘仨平安了!” 老太太点点头,而徐洋则接着说:“娘,你们以后就安心过日子,不要想着为徐家报仇,不需要报仇,也没有仇可报,这是咱们欠别人的,是必须得还的。只是,儿子不能在母亲跟前尽孝,实在愧疚,指望来世再作您的孩子,在您膝下侍奉。” 徐老太太点头,说:“好,我的好孩子,来世咱们还作母子。” 徐洋说:“娘,还有一件事,让美娘把孩子养大,永远不要告诉孩子徐家的事,让他开开心心的一辈子,好吗?” “好。” “那位帮咱们的李大哥是个好人,娘可以把他当作亲人,您若当他是骨肉,他便也会当娘是至亲。另外,我希望美娘能嫁给他,以报答我们所欠的恩情。只是当日李大哥不大愿意,只怕嫌弃她,如果日后能同意,这倒是一门不错的亲事,母亲也能安享晚年了。” 徐老太太听到这便哭醒了,知道这是场梦,但感觉却真真切切,就如同真和儿子说了一番话一样。她起了床,徐娘子便过来伺候。 她拍拍媳妇的手说:“你就不用来我这儿伺候了,照顾着孩子就行了。” 徐娘子笑笑说:“孩子有奶娘看着,我倒没什么事儿,所以过来服侍母亲。” 徐老太太拉着媳妇的手,看着她,心里也是一阵酸楚,如今儿子已死,便早把这媳妇当亲闺女看,于是说道:“唉,是我们家连累了你!” 徐娘子说:“娘,您这是什么话?” 徐老太太说:“要不是因为嫁到我们家,你也不至于遭这罪!” 徐娘子听了有些不高兴,说道:“娘,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缘分是天定的,我生是咱家的人,死是咱家的鬼!这都是注定的!我一点也不怨!” 徐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说:“苦了我儿了!”说着掉了眼泪。 徐娘子劝着说:“娘,别再说了。” 徐老太太说:“闺女,刚才洋儿托梦给我了。” 徐娘子听了赶紧看看左右,而后走去关了门,悄声说:“小声点啊,娘。” 徐老太太点点头说:“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 徐娘子摇摇头,老太太说:“他想让你嫁给李煜,让你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 徐娘子听了不禁脸红起来,说道:“娘,别乱说!他是咱们的恩人,我们这辈子都报答不完,只能下辈子替人家做牛做马。”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咱们孤儿寡母的,家里没个男人,终究不是办法,我看这后生人品倒不错,听说他先前也娶过媳妇,后来因为生孩子死了,他一直没娶,说明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咱们现在受人家照顾,吃人家喝人家的,实在是亏欠人家太多,洋儿的意思是让你嫁给他,若是嫁了,就算是完了洋儿的心愿,也能让为娘我心安了。如果以后你再给李家添个孩子,多少也算报恩了,到时候,不管是男孩女孩,我也能帮你们带带,趁着现在我还带得动,就跟自己的亲孙子是一样样的!” 徐娘子脸上红彤彤的,低着头说:“娘,快别说了。当初咱们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就跟您儿子说了,我是不会改嫁的。” 老太太说:“照理说呢,这话我都不应该说,毕竟你是我的儿媳妇,可是现在洋儿也不在了,我就把你当亲闺女了。而洋儿又给我托梦,我这心里呀也总觉过意不去。你说,人家李煜凭什么对咱们这么好?咱们又拿什么报答人家?所谓知恩图报,不就是在有生之年去报达人家吗?那什么来世不来世的,都是借口。”说着看看媳妇,见她也不是很反感,便心里有了数,于是接着说:“娘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知道你对洋儿的情分,可是现在不是有了变故么?人总得活着,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了孩子不是?你说,咱们女人家还能干什么?我啊,是不愿意欠人的情,我倒觉得你若跟了他,你的良心也能安了。再说了,我是真觉得他人不错,要是换了旁人,我还不乐意呢,我也是把你当亲闺女看,就算洋儿不托梦给我,我也觉得他不错!这,兴许就是你的缘分!” 徐娘子听得面红耳赤,羞答答喊了一声:“娘。”而后便跑出去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狠狠地想了一会儿,等心平气和下来,倒觉得李煜确实是个可托付之人。可是她毕竟发过誓不再嫁人,现在却反悔,岂不是不够坚贞? 人可不就是这样,谁都是有感情的,在落难的时候遇到个对的人,再冷的心也会慢慢变暖,何况她又不曾彻底寒心。另外,和李煜相处了这么久,深知他的好,一想到自己孤儿寡母,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又无一技之长,确实艰难。只是自己既已嫁人,又生了孩子,恐怕对方低看自己。想到这,不禁咬了咬牙,又叹了口气,于是气恼地坐下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胡思乱想起来。 然而另一边的徐老太太却打定主意要促成这桩美事,于是便瞒着媳妇,让人去把李煜叫来,然后算着李煜快到了,就把媳妇打发出去,假意让她去买些果子回来。 李煜以为有什么事,匆匆从家赶来了,站在门外,向里面施礼,然后说道:“向伯母和嫂子请安。” 徐老太太说:“你嫂子出去了,进来吧!” 李煜这才毕恭毕敬地进来,徐老太太把他让到屋里,乐呵呵地和他闲聊,先是问他之前媳妇的事,又问他有没有准备续弦。李煜听这话的口风有点不对,很不好意思,便想找个借口告辞。 这时,徐娘子从外面回来,知道李煜来了,就进来道了个万福,而后匆匆走开了。两人脸上都微微泛红,却没有话说。 李煜偷偷看看徐娘子,然后低下头,转身向徐老太太告辞,说道:“伯母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刚才出来得急,也没顾上跟家父说,怕他担心。” 徐老太太点点头,心想,看这样这事能成,于是笑呵呵地说:“好,好,赶紧回去吧,不过可要经常过来看看,我老人家上了年纪,思念儿子,一看到你就开心。” 李煜听了很感动,说:“伯母放心,我定会尽心侍奉老人家的。”而后行了礼,便离开了。 李老爹去偷看 李煜的父亲李掌门,最近发现儿子不对劲,好像总是偷偷往外跑,还老往外拿东西,怀疑他在外面养了外室,很是生气,这天便偷偷尾随着儿子,看看他到底去干吗。 李老爹跟着儿子,左绕右绕来到了一座小院子,其实也就离自己家不远,但不知为什么儿子要绕那么大圈,心里狐疑,就更坚信儿子没干好事了。 他躲到附近,见那院子里出出进进都是女眷,立即气不打一处来,跟附近的人打听了,只知道那户人家姓“郝”,想想,不曾听过,好奇里面的住户,可偏偏墙头太高,自己怎么跳也看不着,于是往旁边绕了绕,绕到后面,见到树旁有几块砖瓦,还有一个破坛子,便把砖瓦垫到墙角,又把那破坛子反过来摞在砖瓦上,自己慢慢爬上去,踩着坛子往里头看。 这个院子不大,也就前后两进,里面尽是些丫鬟婆子,不是忙着洗衣晾被,就是忙着淘米洗菜,因为没有男人,所以说说笑笑,毫不顾忌。 这时,就听到有人在里头说:“今天李大爷又送东西来了。” 另一个说:“这李大爷对咱们娘子确实好!不仅经常送东送西,还对人特别客气,也规矩,总也不往院里进。” 李老爹又往上扒了扒,心想:“这都是哪的人啊?那臭小子到底在干什么?”正想着,就见一个老太太抱着一个婴儿出来,李老爹气得直抖,心想:“这小兔崽子,竟然背着老子在外头养外室,连小的都生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怪不得最近老往外跑,连粥棚也不怎么去了,真不像话!” 正想着,就见那老太太把孩子递给一个婆子,而自己则转身回屋,就在那转身的刹那,李老爹看到她的长相,不禁大为惊讶。于是喃喃自语道:“这也太像了吧?”想要看得真切些,便又踮起脚朝里面张望,可是那老太太偏偏进了屋,看不着了。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谁在外头?” 李老爹吓了一跳,赶快往下猫腰,结果脚下一软,坛子和瓦块全塌了,一个没站稳,就崴了脚。他不敢声张,忍着疼,听到院里有人去开前门,害怕被人撞见,于是憋着气一瘸一拐地绕到了侧边的巷子,然后从别处转到前面,装着若无其事地走了。 他好不容易挨到家,实在狼狈,弟子和仆人们见了也不敢问,他便撅着胡子来到厅堂,然后气呼呼地坐了一会儿。他靠在椅子里,让人给自己拿了个小方凳,放在脚前,把腿抬在上面,又让人将他的裤腿卷起看看,脚踝已经肿得老高。 老头本来气性就大,想到儿子瞒着他在外面养人,而自己又伤了脚,便气得呼呼直喘,连胡子都一撅一撅的。这时李煜从外面回来,见父亲在正屋里坐着,便过来请安。 李老爹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小子还有脸回来啊?还不给我跪下!” 李煜也不知道怎么了,往前走了几步,轻轻跪在正中,说道:“爹,怎么了?” 李老爹往前坐了坐,结果又碰到了脚踝,疼得直吸气。 李煜忙走过去帮着看看,问:“爹,您这是怎么了?” 李老爹把他推开,说道:“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说,你是不是背着爹做了什么?” 李煜说:“没做什么呀?” “畜生!还敢抵赖!”李老爹用好的那只脚踢了一下凳子,说:“今天我跟着你去了,看到你在外面养的小的,连孩子都生了,居然不跟你爹说,你是要瞒到什么时候?” 李煜听了脸上一红,说:“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是一位朋友的家室,托我照顾的!” “哼!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哦,人家自己的老婆孩子不管,让你管?我不信!” “爹,是真的,只是现在不方便说。” 李老爹气呼呼地问:“咋不能说啊?” “爹。”李煜看看左右,让仆人都下去,而后站在父亲身旁欲言又止。 李老爹瞪了他一眼,说:“谁让你起来的?” 李煜忙又跪下,向前跪行两步,来到父亲身边,轻轻晃晃他的腿说:“爹,真的不能说,这真是一位好朋友在临死前托付给我的,正好他的娘子又生产了,所以我便在咱们家附近租了个院子。儿子只是时常去送些米面,连院子都很少进。” 李老爹叹了口气,摆摆手,仰靠在椅子上说道:“罢了罢了,你说什么就什么吧,权当就是了。不过那家的老太太是什么人呢?” 李煜想了想,也不能实话实说,便按原先定下的说道:“是那位娘子的母亲,那家人姓郝。” “嗯。”李老爹看着天花板,轻轻捋着胡须说:“好像啊,怎么那么像啊?” 李煜也不明白,便问:“爹,什么好像啊?” 李老爹摆摆手说:“就是今天见到的那个老太太,倒有几分像你娘。”李煜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李老爹瞪了他一眼,说:“笑什么?” 李煜说:“娘都去世多少年了?那时候的样子跟现在肯定不一样啊,您倒能认得准?” “我看着她啊,就觉得好像你娘长了些年纪而已。”李老爹说:“你那时候小,你是记不清了,可是我记得清啊,尤其是鼻子和眼睛,特别的像!” 李煜笑着说:“好好,您在这儿想着,我还有点事,先回屋了。” “你敢!”李老爹狠狠踢了一脚凳子,结果忘了是拿那只伤脚,于是哎呦哎呦地叫起来。 李煜忙走过去扶着父亲,问:“爹,您,您怎么就扭伤了脚了呢?” 李老爹使劲戳了儿子的脑门,说:“要不是今天为了跟踪你,我也不至于这样啊!” 李煜这才晓得,原来当时在院后偷窥的人竟是自己的爹,不禁笑着说:“爹,原来那个扒墙根的人是您啊,当时光听到后面咔嚓一声,我们跑出来到后边一看,却不见人。爹,您说您,都多大年纪了,多不害臊啊?” 李老爹瞪了儿子说:“我还不是为了瞧你吗?我是怕你在外面惹事!” 李煜说:“我能惹什么事啊?您放心,那伤天害理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李老爹捋着胡子说:“要说,那娘几个确实挺难的……那以后你就经常过去看看吧,顺便也代爹向那位老夫人问声好。” 李煜听了又笑起来,心想爹怎么这么老不正经,但也不敢说,只能敷衍着说:“好,知道了爹。” 赵王上线 赵王高毅,现年三十岁,是大兴皇帝的六儿子,其生母是玉象国国王椰地律的亲妹妹——椰桦公主。早些年很受宠,曾位列四妃之首,但后来因为犯错,受到冷落,便抑郁而终。赵王长得很像自己的母亲,皮肤白皙,高鼻深目,非常漂亮,而且聪敏过人,只可惜二十岁时不慎从马上跌落,摔瘸了腿,从此与太子之位无缘,但为人和善,什么时候见他,都是笑盈盈的。 此刻,他正跪在皇帝的寝宫里,恭恭敬敬地向上叩首,老皇帝这会的状态还不错,披着龙袍坐在龙榻上,戚贵妃在旁边服侍着,慢慢喂他吃了些羹。 赵王跪着说:“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摆摆手,示意戚贵妃歇歇再吃,戚贵妃便把碗递给了侍者,自己则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赵王。皇帝看到这个儿子,也由衷地笑了笑,而后朝瞿卓然抬抬胳膊。 瞿卓然便立即会意地走去搀起了这位皇子,说道:“赵王殿下,快请起。” 皇帝笑着说:“赐座。” 瞿卓然便又赶紧走去拿了把凳子,搬到赵王跟前,靠着他轻轻放下,而后冲他笑着点点头,说道:“殿下,请。” 赵王不敢,皇帝便说:“你的腿不方便,坐着说吧。”赵王这才谢了恩,坐下了。 其实皇帝一直挺喜欢这个儿子,要不是因为当年他摔断了腿,那东宫之位就是他的,可如今,他落下残疾,作父亲的除了心疼,还有难过。 皇帝说:“每年天气一冷,你的腿就疼,朕听说这段时间你也一直卧病在床。” 赵王忙起身,准备回禀,而皇帝则轻轻示意他坐下,说道:“不用起来回话了。” 赵王说了声:“是。”而后说:“往年一到这个时候,儿臣都疼得睡不着,不过前段时间他们给儿臣找了一个胡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就是把一些药给儿臣热敷了,现在居然好多了,也能下床走动了,夜里也能睡着了。” 皇帝点点头说:“看来高手还是在民间啊!”说着笑了笑,看看戚贵妃和瞿卓然,又转向儿子,说:“别小看那些赤脚大夫,他们有些偏方,还真是很管用,朕记得楚王小时候出天花,还是用了民间的偏方才医好的呢!”说着又看看戚贵妃,戚贵妃朝他笑着点点头。 赵王笑着说:“父皇不是说过,九弟一小就有景星庆云之兆么?有了父皇的福佑,九弟当然会平平安安的。” 皇帝听了很高兴,不禁看看戚贵妃又看看瞿卓然,说:“看看,这才是朕的皇子该有的样子,笃礼重情,疼爱手足!” 瞿卓然笑着连说了几声:“是。”而戚贵妃则感激地看看赵王,而后也会心地笑起来。 皇帝开心地合不拢嘴,说:“不管是什么大夫,只要能治病就是好大夫!毅儿,你只要觉得他的办法对你的症,那就还请他来!朕平日可是最记挂你的!”说着看看瞿卓然。 瞿卓然忙附和着说:“是啊赵王殿下,陛下平时没少念叨您,只要听说您稍微有个痛痒,就可心疼了。” 皇帝点点头,赵王起身谢恩,皇帝让他坐下,他再次谢了恩,这才坐下,而后说:“儿臣这都是陈年旧疾了,虽然偶尔疼痛,但也没什么大碍,倒是父皇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说:“朕不要紧,幸亏发现得及时,调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赵王愧疚地说:“父皇病了,儿臣却没能及时到榻前侍奉,实在有罪。” 皇帝摆摆手说:“这不怪你,你不是不想来,只是病了来不了。况且你的腿脚不方便,只要你心里有父皇,父皇就心满意足了。” 赵王说:“儿臣这两天好些了,以后每天都可以来向父皇请安了。” 皇帝笑着说:“你也不用勉强,觉得身上舒服了就来,如果不舒服便在宫里多歇歇。朕这边没事,你多养养腿,没事也不用到处跑,省得再落下什么病根了。” “是,儿臣知道了。” 与此同时,在碧湖山庄的私人练功场上,容华墙正对容华城说:“哥,等会儿可得让着我点啊!” 容华城笑了笑说:“等会还不定谁让谁呢。” 容华墙说:“哇,哥,你要是不让我,我可就不比了啊!” 容华城说:“自然是你说要找我切磋一下的,那肯定是有备而来的啊。是不是武功又精进了,想找个人试试?” 容华墙说:“没有,那不是看着你在这练,我心里痒痒,况且我也想看看,我到底跟哥哥差距有多大?” 容华城摇摇头,自谦地说:“哪有什么差距?好了,准备好了吗?” 容华墙点点头说:“准备好了。”但又惴惴不安地补充着说:“你可得让着点我啊!” 容华城答应一声:“好!”而后就纵身跳起。 容华墙笑了笑,也跳向空中。两人对打,有来有去,容华城处处相让,但冷不防被弟弟打了一掌,正中心口。容华城向后腾空跳出圈外,自叹弗如。 容华墙担心地问:“哥哥不要紧吧?” 容华城笑了笑,说:“不碍的。”而后说:“可以啊子文,你果然精进了不少啊!我就说了我们根本没什么差距的!” 容华墙笑着说:“是哥哥太谦虚了吧?若不是哥哥放水,我岂能碰到哥哥的边儿?” 容华城笑起来,向弟弟伸出手,容华墙便拉过他,而后和他肩并肩地离开练功场。 等容华墙走了,容华城打开衣服看看,发现心口上青了一大块,虽然不是很疼但知道受了伤,轻轻用内力调理一会,觉得也无大碍,就没再管它,心想休息几天自然就好了。他也没多想,全当是弟弟手误,不过却想起了那本《达摩品鉴》。 他喃喃自语说:“看来那上面写的也不都是那么准确,那上面说子文不过是探花的乙中,可现在看来,他的水平应该至少是个探花的甲中,倘若不是自己提升了,他与自己也就差一点点啊。”想着不禁很欣慰,说道:“我们容家真是人才辈出,不可小觑啊!” 另一边,齐王的心腹对齐王耳语说:“大理寺里的确有东宫的人。” 齐王边修剪花枝边说:“太子党都已经下大狱了,大理寺居然还有余党?既然藏得这么深,那好,那就试他一试,若肯为本王所用,那就饶他一命,若不能,就随他们的主子去吧。” “是,您说得是,况且那碧湖山庄的容华城又与徐疆交往过甚,在书信中多次提及大金丹,所以正好可以派大理寺前往缉拿疑犯归案,一举两得。” 齐王笑着点点头,说:“如此,甚好。” 心腹说:“不过那容华城武功高强,一般人恐怕拿不住。” “这等要犯,当然要大理寺卿亲自出马才行!” “还有一点属下尚不明确,还望殿下示下。” 齐王点头说道:“讲吧。” “倘若碧湖山庄的人顽抗又当如何?” 齐王轻轻瞪了一眼自己的心腹,说:“朝廷对付恶徒,都是如何啊?怎么这也要问本王?” 心腹忙拱手施礼,说:“是,属下明白!” 齐王笑着说:“刀剑无情,谁知道到时候会出什么乱子?” “是啊。” “容华城啊,你若怪就怪你那个想夺你家产的弟弟吧,可别怨恨本王哦。” 心腹听了也附和着说:“是啊,是啊,和咱们无关!” 赵王要反 自从刘延今和凤瑶完婚,赵拓便期盼着自己的好日子赶快到。迎亲之日原先定在九月初六,找了几个人算都说那天是个好日子,可是因为看到别人婚后那么幸福,不禁非常羡慕,所以竟觉得自己当初选的日子有点靠后了,要知道时间这么难熬,就早点摆酒,尤其是当佳期越近时,就越感到焦躁,好不容易挨到婚礼当天,早就迫不及待了,真恨不得一切程序从简,赶紧和心上人出双入对。 婚宴是在东北仙寨赵仙君那里摆的,柳晨晚和吕榕都前往祝贺,贺礼早就送到了,虽然赵拓只是个旗主,但其父却是位仙君,另外,他所娶之人卓子姝,就是前面说的柳晨晚的拜把子兄弟瞿卓然的亲妹妹。挚友的妹妹出嫁,就等于自己的妹妹出嫁,所以作为教主的妹妹,嫁妆当然是相当丰厚的。嫁妆给得越重,赵仙君的脸上就越觉得有光,子姝姑娘也就越不会受到轻视。当然,也不可能受到轻视,毕竟柳晨晚的面子在这摆着,谁敢不给? 因为赵拓目前仍需驻守东哨楼,所以为了方便起见,卓姑娘就没搬去东北仙寨,而是继续住在娘家,这样小夫妻俩就不用来回跑了,虽然不太符合常理,但这毕竟是在仙人谷嘛,所以不像外头那么多讲究和规矩,只要大家开心就好了。 赵拓和卓子姝小两口恩爱有加,琴瑟相宜,羡煞旁人,弄得胡季良那几个小年轻都蠢蠢欲动,咬牙切齿地说一定也要赶紧成婚。吕榕一直挺看好赵拓,如今又加上这一层关系,觉得更是应该重用他,柳晨晚也比较喜欢这个妹夫,毕竟青年才俊,谁不喜欢?于是又提笔写了封信,让人送去林开正店转交给瞿卓然。他把婚礼的大致情况写了写,又对这位新妹夫极尽美言,让瞿卓然放心。 而瞿卓然的回信依然诙谐幽默,他说道:“好事需成双,贤弟也要尽快哦!” 柳晨晚看了回信,不禁笑起来,对吕榕说:“贵人还催我呢,让我好事成双,赶紧结婚!” 吕榕说:“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柳晨晚说:“我怎么不急啊?我也急啊,可急有用吗?现在又不能接我家小元夕回来!放到容华城那还安全点,要是在我跟前,万一稍有个不留神,再叫他们拿住来要挟我,我可怎么办?” 吕榕也说:“是啊,赶快把事了了,您好完婚啊,我也好早点带上少爷和小姐。” 柳晨晚点点头说:“今年过完年要是再没动静,我可不管了,我要先下手为强了。” 吕榕说:“只要您认为可行,那就可行。” 另一边的皇宫大内,在赵王的寝宫里,赵王正侧躺在软榻上,一条裤腿圈起来,露出有些变形的膝盖。两个胡医打扮的人,站在榻前,其中一个提着药箱,样子拘谨,躬着身替他敷药,而另一个则戴着大大的兜帽,见左右没有人才把兜帽摘下。 赵王向上靠靠,轻轻拱手叫了声:“舅父。”戴兜帽的人点点头。 只见此人高鼻深目,一看就不是中土人士,但却与赵王长得极其相似,他便是玉象国国王椰地律。因为外邦不大注重礼节,所以并不介意自己的外甥在自己面前躺着,而自己却还站着。 他用不大流利的中土话说:“给你上的这几次药,你觉得怎么样了?” 赵王说:“挺好的,我晚上都能睡着觉了。” 椰地律拉了旁边一把凳子坐下,哼了一声说:“当年我就想替你报仇,可你偏偏不肯,现在还不是求舅舅?” 赵王说:“我的腿的确是拜齐王所赐,但当时我觉得时机未到,即便报了仇也徒劳无用,只能平添父皇的猜忌。不过现在,可以了。” 椰地律摇摇头说:“太久了,憋屈!” 赵王笑着说:“我们中原有句古话,叫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我父皇卧病在床,东宫被废,我有机会了。” 椰地律说:“你早就该这样了!你要知道,你老子是不可能考虑你的,你若不抢,你就永远只能屈居人下!” 赵王叹了口气,说:“是啊,我空有一身治国的才能,却因为这条残腿不能施展,实在心有不甘呐!” 椰地律说:“在我们玉象,看到心爱的人或东西,想要便去抢并不丢人,但若失败了,才是耻辱。” “只要舅父帮忙,我就胜算在握!” “你只要替我除去西麓屏障,我就可以带兵杀进来,助你登基。” 赵王点点头,说:“如此就谢过舅父了。他日我若登基,就将西麓十六州让与舅父作为谢礼。” “好啊,贤甥爽快!” 孙正阳得到可靠消息,知道朝廷要派大理寺前往碧湖山庄缉拿容华城,便赶紧跑去云城,向好友报信。 可是容华城一身正气,不愿离开,他说:“我们碧湖山庄一向拥护朝廷,遵章守纪,为什么要抓我?” 孙正阳说:“不知朝中哪方势力又暗中搅事,说你与徐疆有勾结,还说你对大金丹之事知之甚详,却密而不报,所以要拿你归案。他们可是转眼就到了,哥哥要赶快准备!” 容华城说:“我行得正站得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不怕他们诬陷!” 孙正阳急得直跺脚,说:“哥哥,你是太不了解那帮东西了吧!如果有人故意构陷你,即便你有一万分的清白,也会被污!到时候你是百口莫辩,根本说不清的!依我看,你必须出去避一避,等风头过了再说!” 容华城说:“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就等于认罪了!那就更洗不清了!我的名声受损事小,可我麒麟派怎么办?我那帮弟子们怎么办?我们容家又怎么办?我不能不管不顾地就这么逃了!我要留下来,我要跟他们解释清楚!我想那大理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衙门!” “哥哥,现在可不是赌气的时候!这次应该就是针对你的,你必须得走!”孙正阳抓住容华城的手臂,焦急地说:“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激流暗涌,根本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这次只怕有人要置哥哥死地,绝不会给你任何辩解的机会!只要你一倒,就会累及碧湖山庄,就像徐家帮一样。” 容华城想了想,说:“好,我会尽快吩咐我的弟子和门人先行离开,但我不能走,我要确保碧湖山庄里的每一个人都安全走出这扇大门才行!” 孙正阳说:“哥,时间不多了,大理寺可能已经在来这的路上了!你不能留下来!你若不走,必死无疑,你想想,你就忍心把自己的弟子门人丢下不管了么?就算日后有人替你翻了案,那又如何?你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意义?” 容华城说:“祥午,你也赶快离开吧,不要让人发现你来过这里!我们后山有密道,从那里出去,不会有事。” “哥哥!” “别劝了,我自有分寸!” 孙正阳担心地说:“哥,你可别犯傻,别想着能说清,到时候可没人听,来的人都是奉命,谁也不会听你说。而且他们专门派了田英,就是为了拿你!哥,我求你了,为了全天下而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为自己洗刷冤屈!千万别傻,别像徐洋,就算保留了好名声又如何?还有那么多的人等着你去守护呢!不要成为别人争夺权利的牺牲品!你还有更宏伟的志向要去完成呢!” 容华城要垫后 容华城稍加思索,觉得孙正阳说得有理,所以打定主意,让弟子和门人先撤,自己垫后。为了保险起见,他让孙正阳也赶紧离开,孙正阳答应了,于是便从后门走了。 容华城将自己的几个大弟子叫到身边,并对房吉和杜东等人说:“通知所有弟子,让大家更换私服,带上随身物品和盘缠,拿上武器,不要带大件物品,一刻钟后到东练功场集合!” 徒弟们知道有事,但不敢耽误,赶紧前去弟子堂通知大家,容华城又让司源把几个大管家都叫来,司源也赶紧去了。 等管家们都到齐了,容华城便对他们说:“咱们庄子出了点事,朝廷要来查封咱们,我不想让大家受牵连,所以你们先出去躲躲,等事态平息了再回来。” 三位管家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容华城笑笑说:“不碍的,就算出了事,也是我当家的来扛,与大家无关!只是我不想让大家受到惊吓和干扰,所以让你们暂离庄子。”然后又对三总管说:“等会儿到库里多取些钱,用箱子抬了,放到东练功场上,我有用,现在就去。你们二位,”他转向另两个说:“现在就回去召集各房仆人到东练功场集合。到时候跟着弟子们从后门出去,没走完的就大大方地坐车从前门出去,就说今天重阳节,集体出去上香去了。另外,先不用说得太明白,就跟几个管事的讲一下就行了,其他的人等出去了,让各自的管事的再告诉他们。还有,等会儿庄总管还要辛苦一下,我要你像往常一样坐到大门外,该喝茶喝茶,该聊天聊天,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今天重阳节,出去讨个吉利,其他的不消说。” 庄总管忙点头,容华城示意他们快去,三个管家便匆匆走了。不多会儿,所有弟子都穿了私服,拿着各自的包袱,提着剑列队站好。大家窃窃私语,不知为何。这时,三管家也让人把钱箱抬了过来,大家更是不知何故了,就连几名大弟子也看着师父。 容华城站到高一些的台阶上,对大家说:“咱们碧湖山庄有难,朝廷要来问罪,我怕大家受累,所以让大家先出去避一避。这事可能会旷日持久,但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到时候必会还咱们麒麟派一个公道,还大家一句解释,请大家放心。今天因为时间紧迫,我就不多说了,等会各班按顺序列队,由各班师兄带领,从后门出庄。”说着把几个大弟子叫到跟前,压低了声音:“为师遭人陷害,被当成徐疆的同党,朝廷要来拿我,恐怕还会对庄子开刀,累及大家。等会让每个弟子拿一吊钱,出去之后尽快散开,不要引起注意,我让你在前面带路。”说着指指司源,“后面几个人压队。”而后又说:“咱们庄子里有一条密道,从那里能通到城外,出去之后,赶紧找地方安置大家。” 司源说:“师父您呢?” “我不走!” “那弟子也不走!” 容华城瞪了他一眼,说:“这由不得你!我已经决定了,我现在不是在问你们的意见,而是在跟你们下命令!我要在这里等着,我还有些事情要问清楚,你们快走,不许停留!” “可是师父……”严硕新刚想说什么,就被容华城打断了。 容华城说:“没有可是,听从命令!这是为师的命令!” 严硕新听了看看大伙,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于是都面向师父郑重地行了礼。 容华城点点头,这才转向众弟子说:“等会分成几班,全部排成单列,顺着往这边走,出练功场的时候,到管家那里领一吊钱,作盘缠。跟着你们的师兄出去,出去以后,家在附近的立即回家,不在附近的,就结伴同行,不许在外面逗留。咱们庄子出了事,等事态平息后,我再召集大家回来!这期间,大家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惹事,不要引起注意,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弟子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这时,有人说:“师父,我们不走!” 容华城说:“为师已经决定了,所有人都要走!庄子暂时关闭了!”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小声说:“怎么感觉跟徐家帮当时的情景一样?” 有人说:“真要大祸临头了?” 也有人说:“反正我不走!我要跟师父共患难!” 容华城抬起双手,让弟子们压言,司源也站出来维护秩序,大家这才住了口。 容华城说:“为师主意已定,大家都不用再讲了,现在时间紧迫,赶紧按为师说的去做!” 弟子们不敢违抗,于是都面向师父,由师兄们带领着,一起朝容华城行了跪拜大礼,叩了三叩。 容华城感动地点点头说:“不枉我对你们的一番教诲。好了,时候不早了,从那边开始列队,一个跟着一个。等会儿要从密道出去,大家要务必小心,里面叉路很多,一旦走错,就出不来了。”说着走过去,示意三管家把箱子打开,然后从怀里拿了一张图纸,递给司源说:“我已经在这顶上标明了,到时候就按这个标记走,就能出去。” 司源点头,而后关心地说道:“师父,您千万要小心。” 容华城说:“放心好了,我会小心的。” 司源问:“我什么时候能联系您?” 容华城说:“你们几个分一分,各自照管好自己的那一班,如何分散的如何安置的都要心中有数,到时候为师要与你联系时,便在西城外的破城隍庙里的佛像后放三块红色的石头。记得了?” 司源说:“是,知道了。” 容华城说:“这事先不要告诉别人,你知我知便好。” 司源说:“是,师父。” 容华城拍拍他的肩,说:“好了,时候不早了,官兵可能随时就到了,赶紧带着弟子们离开吧。” 司源再次向容华城行礼,然后便走到队伍的一侧,点了那排头的人说:“跟我走。”说完便从东北角往外走,经过管家的大箱子时,就让身后的每一个弟子拿了一吊钱带上。 所有的弟子都很有秩序地跟上去,到箱子那里领了钱,装在身上,而后就朝庄园的北面走去。仆人们都跟在弟子们后面,也都领了钱,容华城又跟三个管家交待一番,让他们暂时先回家,算是放年假,日后再请他们回来。 最后又转向大管家,特别叮嘱着说:“等会把库房稍微清点一下就上锁,然后就到外面招呼大家上车。你今天要辛苦一下,等大家都走了,你再坐车走,不要引人注意,就说出去催账。” 庄管家忙点头,说了声:“是。” 容华城拍拍他的肩,说:“要演得像,不要让外人起疑。” 庄管家哭了,擦着眼泪说:“公子,您一定要保重啊……还是跟大伙一起出去躲躲吧……”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容华城笑着说:“没事,我自有分寸。” 骗走黄果果 话说当容华城安排众弟子们从碧湖山庄的密道撤离时,怎么一直没提到黄果果呢?原来,这天一大早,她就和翠云一块去白云寺上香去了。 就在几天前,容华墙来这边串门时,特意跟罗云和黄果果提起了重阳节。 他对黄果果说:“马上就到重阳节了,你们女孩家都没打算到附近的庙里上香祈福吗?” 黄果果笑着说:“有啊,有啊,我正跟翠云姐她们商量呢,她问我想去哪?我说我哪知道?她说重阳节是应该去祈福,祈福之后就去登高,天气要是好的话,还可以到哪转转玩玩,也挺有意思的。” 容华墙看看黄果果,甜甜地笑起来,倒把黄果果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轻轻低下头。 容华墙这才转向罗云说:“其实她们可以到北郊外的白云寺啊,那里地势较高,去了那边,不就既登高,又可以祈福了么?我听说那个寺里的香火很旺,而且很灵!” 罗云点点头说:“是挺灵的,我听说过。尤其是女孩去,一求一个准!好多人都去那求子,问姻缘呢!” 黄果果听着,很感兴趣,于是点点头说:“嗯,我也听翠云姐她们提起过,就是好像那边人挺多的,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很挤。” 容华墙说:“香火旺的庙就是那样的,人多就会有庙会。所以那天应该会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你不是最爱热闹的吗?出去散散心也挺好的,别老闷在家里,都快发霉了!” 黄果果笑着说:“我是爱热闹,但就是觉得上厕所要排队挺麻烦的!” 罗云撇撇嘴,说:“还没去呢就想着如何方便,俗不可耐!”说着好像已经闻到臭味了一样在脸前扇了又扇。 黄果果朝他空咬一口,正巧翠云往这边端茶,见到她那神情,就忍不住笑起来。 黄果果说:“翠云姐姐,重阳节的时候咱们一起去白云寺吧?” 翠云说:“好啊!姑娘决定就好,等回头别忘了跟咱们公子说一声,只要他同意了,咱们就去。” 黄果果点点头,容华墙看看她说:“堂哥不会不同意的。” 罗云说:“我师父就是好说话,只要她去说的,基本上没有不同意的。好!”他说着突然打了个响指,说:“我到时候让人多带些吃的,等上完了香就到附近的山上玩一天。” 黄果果瞅瞅他,说:“谁要带你去啊?自作多情!” 罗云听了很惊讶,瞪着眼睛说:“不带我去带谁去啊?” 容华墙笑着拍拍罗云的手腕说:“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人家姑娘家想自己去玩,你个大老爷们跟着多别扭?” 黄果果也说:“就是!” 罗云说:“我不去谁保护你啊?” 黄果果撇着嘴说:“耶~别吓人了,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去了也保护不了谁好吗?” 就这么的,黄果果把自己要和翠云一块去上香的想法告诉了容华城,容华城同意了,只是叮嘱她要小心,不要乱跑。她满口答应,于是就盼望着重阳节赶快来到。 到了这一天,吃过早饭,容华城让人准备了车,黄果果打扮停当,翠云也带了上香用的一应物品,挎着个小篮子,到门外上了车。她们很快来到城北的白云寺,寺门外非常热闹,因为天气不错,又赶上过节,所以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 黄果果和翠云下了车,车夫将车停到僻静的地方等她们,她俩便一起进了山门。往里走,处都是人,顺着台阶慢慢往上去,到大殿前,几乎挤拥不动。只见男女老少纷纷拿着香,在殿外的火盆上焚着,然后恭恭敬敬地插到香炉里,炉坛里插满了长短不一的香头,厚厚的香灰已经堆成了小山。正殿里有一尊金身的大菩萨,殿里比较宽敞,地上摆了几十个蒲团。 黄果果排了片刻,便抢到一个空位,于是对翠云说:“我要许愿!” 翠云说:“好,您先在这等等我,我想去后头求个签去。” 黄果果说:“你去吧,我在这许完愿就去找你。” 翠云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大殿。黄果果便端端正正地跪在抢到的蒲团上,低下头,双掌合十,心里默默念道:“但愿我能和哥哥……”想到这里,她怕神灵不知道是哪个哥哥,于是又特意加上了名字。“但愿我和哥哥柳晨晚能够有成人终成眷属,希望我们能在一起,幸幸福福地生活,再也不分开!我不想再遭受任何磨难,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好好地生活!希望他永远爱我,而且只爱我一个人,不再看别的女人一眼!” 黄果果大脑活跃,想了很多心里话,所以嘟嘟嘟地说了半天,等她起身,来到殿外,刚走出门,就被容华墙一把拉住了。 只见容华墙穿着大斗篷,怀里还抱着一件斗篷,他一边拉过黄果果一边赶紧给她披上斗篷,并戴上兜帽,而脸上则显出奇怪的说不出来的焦虑。 黄果果先是一愣,而对方则拉住她着急地说:“快走快走,家里出事了!”边说边硬拉着黄果果朝山门方向走去。 黄果果被弄得很紧张,问:“怎么啦?” 容华墙说:“朝廷要查封碧湖山庄,家里那边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光池哥哥让我赶快出来找你,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啊,怎么回事啊?” 容华墙说:“别说了,赶紧走吧!” 黄果果朝身后张望,说:“翠云姐姐还在里面呢!” 容华墙说:“没有,她早就出来了,已经上车了,我让她们先回去了!” “那我们呢?” “我们也赶快回去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黄果果被弄懵了,也辨不出真假,只是觉得心里很害怕,也没什么主意,便跟着容华墙快步跑出了山门。一到门外,容华墙便带着她上了一辆车,而后告诉车夫快走,之后二马如飞,疾驰而去。 罗云找寻果果 翠云去求了签,又找和尚给解解,而后转回大殿,却没看到黄果果,以为她到别处去了,赶紧去找,结果根本没见着人影。其实,她和黄果果也就前后脚的事,只不过黄果果当时披了件斗篷混在人群中,她虽然看到了那个身影,却没认出来。 她在庙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黄果果,赶紧从庙里出来找车夫,问道:“你可见到果果姑娘了?” 车夫说:“没有啊!” 翠云急得直跺脚,说:“这可怎么好?公子让我陪果果姑娘出来,结果却让我给弄丢了!我回去可怎么交代?”说着就要哭了。 车夫忙劝着说:“先别急,是不是庙里人多,没看到?要不再去找找?”说着把马车拉到旁边,拜托一个小摊贩,让人给帮忙看着,而自己则和翠云重又拐回到庙里,一起去找黄果果。两人找来找去,恨不得把地砖都翻了个遍,仍不见黄果果的身影。 翠云哭着说:“这可怎么办啊?” 车夫说:“也不见得就是丢了,说不定果果姑娘先回家了。” 翠云摇摇头说:“怎么可能啊?车还在这,她不可能自己走回去的!况且她对这边又不熟……” 车夫说:“指不定遇到个熟人了,就一块回去了呢?反正咱们在这边也到处找了,要不先回去看看吧?” 翠云听了,也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上了车。两人快马加鞭往回赶,走到半路,迎面遇见一辆大车,也是碧湖山庄的标志,于是都停了车,车夫互相打招呼,而对方的车夫则悄悄走过来问道:“你们去哪?” 车夫说:“当然是回山庄去。” 另一个车夫说:“现在回不得,那边出事了,家主让大家都往外撤。” 这时,车里有人跳下来,正是清玲,而翠云也探出窗外,看到是她赶快下来。 翠云问:“清玲,你要去哪?” 清玲忙拉过翠云说:“大事不好了,家里出事了!好像是朝廷要来查封咱们山庄,公子让我们都撤出来。” 翠云说:“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对了,家里那边有没有见到果果姑娘?” 清玲说:“没有,现在庄子里很乱,大家都在往外跑,所有的弟子和门人都已经离开了,咱们也不能回去了!” 翠云又哭了,说道:“这可怎么办呢?” 清玲说:“这会这么乱,果果姑娘也不知道躲到哪了,说不定是熟人把她接走了,翠云姐,别哭了,咱们也赶紧走吧。” “去哪啊?” “先出城吧,到城外找地方躲一躲,等躲过风声再说。” 翠云也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说:“好吧。”于是各自上了车,车夫又赶着车,两趟车一前一后,飞奔而去。 另一边,容华墙把黄果果带到自己在郊区买的那幢院子里,让她进屋坐下,而后,就让人去烧水沏茶,可是仆人出去很久也不回来。 容华墙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不禁皱起眉头,说道:“他干什么呢?我去催一下。”说完站起身,背着手出了屋子。 黄果果也没在意,继续坐在那里,可是容华墙刚一出去就反手把房门锁上了。 黄果果听着不对劲,赶紧跑过来拍拍门板叫道:“子文哥哥,怎么了?为什么要上锁啊?” 容华墙隔着门说:“果果,你先在这住一天,等今天的事完了,我就来接你。” “不是,子文哥哥,有什么事不能开着门说吗?你不是说白衣哥哥有危险吗?他到底怎么样啊?我好担心啊!” 容华墙说:“没事,我会摆平的。屋子里有水有吃的,都在柜子里,床下还有便桶,这里很安全,你放心住下。等我把正事忙完了,就娶你。”说完转身便走了。 黄果果听的一愣一愣的,拍着房门叫道:“子文哥哥!不是啊,子文哥哥,怎么突然就说起谈婚论嫁的事了?能不能容我再想想啊?不是,你这,你这是要向我求婚吗?不是,喂,子文哥哥,别走啊,咱们再商量商量行吗?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啊!” 当时,容华城让司源、房吉、杜东、严硕新和严硕勋等人把众弟子带出山庄,并对罗云说:“果果姑娘一早跟翠云到白云寺上香去了,你赶紧去找她,找到她之后不要回来,直接带她到安全的地方,把她们安置下来,回头为师会跟你联系。” 罗云说:“师父,您也要当心啊!” 容华城说:“不要紧,为师一个人倒好脱身,只要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就行!” 罗云说:“我找到她们以后,就直接带回我家了。” 容华城说:“好!记得最近一段时间要低调行事,不要惹麻烦,没事也不要外出。” 罗云点头,说:“知道了,我会记住您的话的!” 容华城拍拍他,又郑重地握了他的肩膀,说:“果果姑娘就拜托你了,快去吧!” 罗云向师父行了礼,然后匆匆提了剑骑上马,离开碧湖山庄。他快马加鞭直奔白云寺而去,一到这里人山人海,他赶紧把马拴在马桩上,请了路旁的一个小贩,允诺人家给酬劳,让人帮着看马。他健步如飞进了山门,到处找也没找到黄果果和翠云。他向和尚打听她们两个,却说人太多没留意,他没办法,只能出了白云寺。 罗云来到山门下,付了酬劳,飞身上马,也想不出果果能去哪,但想着自然自己一路过来都没遇到,那就说明她们可能往相反的方向走了。他也没个具体方位,心里焦急,牵着缰绳原地打转,后来突然想起容华墙在郊外的那幢小院子,也没抱多大希望,就是想着过去看看,好歹是一个知道的地方,于是就策马朝那边而去。 很快,他来到那幢小院外面,见院子从里面上着锁,知道里面有人,于是翻身下马,上前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有个老仆人从里面打开一条门缝,问道:“你找谁啊?” 劫走果果 柳晨晚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宁,也不知怎么的,晚上就是睡不着,好像心里总搁着事儿。他担心小元夕,所以打算抽空下山去看看。 其实自从上次受重伤,他还没有见过她。昨天早晨起来,他又觉得心口阵阵闷疼,然后就看到吕榕匆匆走来,他预感到有事,便一直注视着对方。 等吕榕走到跟前,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先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吕榕不敢耽搁,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了上去,说:“属下还没看,是贵人托人连夜送来的,好像很急。” 柳晨晚一看到信封上写着加急两个字,立刻皱紧眉头,抓过信拆了,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再也坐不住了。 他霍得一下站起身,说:“不行,我现在就下山,碧湖山庄要出事!” 吕榕惊讶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柳晨晚把信扔给他,而自己则走去箱柜前,拿些必备的物品,吕榕大致扫了一眼信,也赶紧过去帮忙。因为平时经常帮着收拾行囊,所以都知道要备些什么,也不用问,只管去装。柳晨晚见他过来,自己倒不动了,站在那里等着。 吕榕很麻利地把一些应急的药品和常用的小东西放进一个锦囊,系好了放在桌上,又走去装盘缠。他伸手在柜子底部拉出一个匣来,上面锁着一把“五行”锁。他快速地拨了“金水火土木”几个字,没有打开,于是又拨了“土金水火土”几个字,仍没有打开,这时,只听锁扣内传出啪的一声响,他知道再拨错就要被锁死了,也就不敢再动了。 他抬起头问:“您怎么又改口令了?”说着便把匣子拎出来放到桌上。 柳晨晚用手指了指,说:“嗯,忘了跟你说,我改成‘水木木木木’了。” 吕榕听了,照着那个拨动锁盘,果然就打开了。 “好好的干嘛老改?” 柳晨晚说:“寓意好啊,你看,我家小元夕的小名叫果果嘛,果属木,而水又生木!我就想,就好比我用水去浇灌一株小果树,让它幸福地成长,然后它才能替我孕育更多的果子啊。所以就改成水木木木木了。” 吕榕摇摇头,一面打开匣子,一面说:“您自己别忘了就行了,要不又跟上次是的,被锁死了,打都打不开。” “我打不开不是还有你吗?” “很麻烦的,弄不好里面的东西就都废了。” 柳晨晚根本没听,吕榕低着头见匣子里放了一打银票,还有黄果果留下来的那块玉符以及石雕的小果子。没动别的,只拿出银票点点,知道是上次唐景隆从徐疆那搜来的,就是江湖赈灾义款的那十四万两,不过因为曾经拿到特殊渠道去兑换成随处可用的票票,现在已经只剩十三万多了。 吕榕问:“不用带那么多吧?” 柳晨晚说:“都带着,我习惯出门时腰板够硬!” 吕榕笑着点点头,把那打银票塞进一个大皮封,递给柳晨晚,柳晨晚放进自己的怀里,而后说:“把我的迷香拿来。” 吕榕转身去开另一个箱子,先是从里头拿了个全是小格挡的特殊腰带,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大盒子,把里面排列整齐的笔杆粗细的小瓶子,拿出些依次插进腰带内圈里,然后走去系在柳晨晚腰上,又在外头围上原先的腰封,接着是拴玉佩和挂饰,整了又整,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 “其他还带些什么?” “把那个也带上。”柳晨晚用手一指,吕榕便走去拿来也系在他的腰带上,打理得很漂亮。 柳晨晚说:“朝廷要整碧湖山庄,我担心小元夕不安全,我得把她接回来。” 吕榕蹲着身继续替他整理那些锦袋,抬起头问:“属下陪您一起去吧?” 柳晨晚摆摆手,说:“你留下,说不定到时候有什么事。对了,我到时用信鸽跟你联系,你没事就把鸽子放出去。”说着看看吕榕,吕榕站起身,走去拿了一满袋鸽子食儿,扎紧了递给柳晨晚。 柳晨晚放进袖子里,叹了口气说:“本来我想让小元夕在那边等咱们把事忙完再说呢,可是现在来不及了,碧湖山庄那边更危险,我得把她接回来,留在我身边我才放心!大不了咱们多操点心,多防备点得了!” 吕榕点头,而后嘱咐着说:“您可得当心啊,别再把自己弄伤了。” 柳晨晚笑了笑,说:“有我家小元夕在跟前,我肯定一万分的小心,绝不会拿她的安全开玩笑的!” 吕榕听了这才稍稍放下心,说:“您快去快回啊,别在路上耽误。” “也说不准,说不定我又带着我家小元夕到处转转呢。”柳晨晚说完便离开仙居,纵身飞下山,连夜赶往碧湖山庄。 另一边,容华墙的外宅外,罗云一手推着门板,一脚卡着门缝,问里面的老仆人道:“有没有看到两个姑娘?” 那老仆人说:“没有,没有!”说着就要关门,而罗云却抢先一步跳了进去,朝里就闯。 老仆人忙跟上去说:“诶,你不能进来啊,这是私人的宅子!” 罗云也不管他,因为曾经来过,所以很熟,于是径直朝后院走去,一到后面,看到屋门从外面上了锁,便扯开嗓子大喊起来。 “果果,果果?” 黄果果听到罗云的声音,赶紧从屋里拍着门,喊道:“罗云,快来救我!” 这时,那老仆人赶上来,拉着罗云说:“这位公子,你不能这样,这是龙湖山庄容二公子的私宅,你不能乱闯!” 罗云也不听他的,把手一甩,大步向前,拿起自己的剑,往锁扣里一别,便把门锁弄开了,黄果果从里面跑出来,看到熟人非常高兴,竟情不自禁地搂住罗云。 罗云问:“你不要紧吧?翠云跟你在一起吗?” 黄果果说:“没有,子文哥哥把我从庙里接来的,一直没见着翠云姐姐。哦,对了,家里是不是出事了?子文哥哥说朝廷要来查封咱们碧湖山庄,他让我到这躲一躲,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罗云点点头说:“家里是出事了,师父让我来找你,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先去我家吧,碧湖山庄暂时回不去了!” 黄果果很担心,说:“白衣哥哥不要紧吧?那翠云姐姐怎么办?” 罗云说:“师父说他自有分寸,他让我们躲好,他就不会有事。至于翠云,她是本地的,不要紧的。” 黄果果虽然担心,但也没办法,便跟着罗云出了院子。那老仆人急得直跺脚,眼见着罗云把黄果果扶上马,也不敢拦着。 罗云等黄果果坐好,自己也跨了上去,而后拉紧缰绳,催马向自己家的方向而去。可是走到一半,突然看到一道白影从天而降,一下就把黄果果抢走了,马差点受惊,罗云也被吓了一跳,黄果果正要挣扎结果抬头一看是哥哥柳晨晚,所以也就安了心。 等罗云回过神来,人家早飞远了。他气得在马上大叫:“大魔头,你个混蛋!你要把果果带哪儿去?” 苗圃老伯是高手 大理寺卿田英,现年五十四岁,中等身材,相貌堂堂,不苟言笑。不久前接到命令,要他亲自带队前往东沪云城的碧湖山庄,缉拿疑犯容华城。其实这种事哪用得着大理寺卿亲自出马,但上级是这样要求的,所以他不得不照办。此刻,他正端坐在马上,听探报回禀前方的情况。 探报说:“已经发现不少碧湖山庄的弟子撤出了山庄,而山庄里面的情况尚不明确。” 田英听了轻轻上扬嘴角,却没有说话,而策马坐一旁的大理寺少卿则会意地向探报摆摆手,说:“大人知道了,你去吧,继续打探。”探报抱拳行礼,而后便离开了。 等探报走了,这位少卿便看看上司,说:“看来他们已经得着信了。” 田英点点头,说:“既然已经到了云城,那就不用那么赶了。”说着继续以正常的速度向前走去。 少卿没有说话,只是拉紧缰绳稍稍放慢了脚步,跟在上司后面。这位少卿名叫孙正华,字永康,现年三十五岁,是孙正阳的亲堂哥。这一会,他放慢了速度,就为了等后面的寺丞赶上来,然后看看那寺丞,没有说话,那寺丞也默不作声,大家都心照不宣,继续前行。 这位大理寺寺丞,便是孙澈,就是前面救过黄果果,并把她送回碧湖山庄的那个帅小伙。他是孙正华的部下,也是他的儿子,另外还是孙正阳的侄子。 一行人来到碧湖山庄时,已经过了正午,田英命人前去叫门,结果大门根本没上栓,一推便推开了,于是孙正华和孙澈就带着人先进去。其实这对父子最担心的就是看到自己的至亲孙正阳也在里头,但走进去一看,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容华城一个站在楼梯上,这才放下心。 两人带着人走进去,出于礼貌地向容华城抱了抱拳,很客气地称呼一声:“容庄主。” 容华城也还了礼,而后镇定自若地问:“大人何事造访鄙庄?” 孙澈向前抱拳施礼说道:“容庄主,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容华城问:“不知大人所为何事,还望明示。” 孙正华说:“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容庄主随我们走一趟。” 容华城问:“去哪?” 孙正华说:“当然是去大理寺。” 容华城说:“容某向来拥护朝廷,遵纪守法,不知如何惊动了刑部,还劳烦二位大人亲自来访。” 这时大理寺的人陆陆续续往里进,田英也跟着进来,看到容华城,轻轻点头示意,而容华城则向他抱拳施礼,叫了声大人。 另一边,柳晨晚把黄果果带到郊外时,黄果果开始晃动起来,柳晨晚不得不把她放到地上。 黄果果一站稳,立刻拉住柳晨晚说:“哥哥,碧湖山庄出事了,我听子文哥哥说,今□□廷要来拿白衣哥哥。” 柳晨晚说:“我知道,我也是得着信了,所以才过来接你,上边有人想整他,碧湖山庄已经不能再待了。” 黄果果抓着他的衣袖不放,说:“哥哥,求求你,救救白衣哥哥吧,我们不能不管他!” 柳晨晚说:“我顾不了那么多,我现在只能管你!” 黄果果说:“哥哥,我在人家家里住了那么久,人家好吃好喝好招待,现在人家有难了,我就这么甩手走了,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柳晨晚看着黄果果的眼睛问:“小元夕,你是不是非要哥哥再回去?” 黄果果撒着娇说:“算我求你了哥哥,就帮我这个忙吧,我可不想欠别人的情!” 柳晨晚说:“朝廷可能已经到了,哥哥去也会很危险啊,小元夕不担心吗?” 黄果果说:“担心,但我也担心白衣哥哥。求你了嘛,好哥哥!”说着使劲眨眨眼睛。 柳晨晚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而后带起黄果果就走,黄果果往后挣着身子不肯,嘴里说道:“算我求你了还不行么?” 柳晨晚说:“知道了。” “那现在去哪啊?” 柳晨晚瞪了她一眼,说:“我得先把你安顿好了啊!” 黄果果笑着说:“哥,你答应了?” 柳晨晚说:“谁让我欠我家小元夕的?” “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柳晨晚笑着亲了黄果果的头发,带着她来到一个小山坳,那下面有一截断崖,是往里凹进去的。他把黄果果藏到那下面,又在外面拉了些藤蔓和树枝遮挡,这样从上面就完全看不到了。 柳晨晚说:“小元夕,你可不能乱跑啊,我要是回来发现你不在这里,我可就要发脾气了!” “嗯,我能去哪啊?不会乱跑的,放心吧哥哥!” “好,我到这里跟你汇合,你要记住,如果你乱跑,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黄果果说:“知道了,好啰嗦啊,快去救人吧!快去快回啊,咱们说好了不见不散!” 柳晨晚放心不下,说道:“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你都不要出声,一定要保全自己,等哥哥回来找你!” 黄果果说:“造啦,快去吧!”说着朝柳晨晚嘟起嘴,空亲了一下。 柳晨晚点点头,笑起来,而后飞身跳走了。 柳晨晚答应了黄果果,只身前往碧湖山庄,等他跳到院墙上,见容华城正和一个穿官服的人打在一处,于是站在墙头对容华城说,让他跟他走,但容华城没有立即回应他。他注意到,容华墙身上似乎有旧伤,根本招架不住,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他不禁冷笑,又看了一会热闹,想到自己是受人之托,这才跳下来加入战斗,设法替容华城脱身。 其实田英在和容华城交手时,根本没当回事,索性连武器都没拿,但现在又来了一个高手,谨慎起见,便飞身到孙澈身边,拽出孙澈腰里的官刀,然后继续与容华城和柳晨晚对战。 孙澈见上司以一敌二,担心会吃亏,想要上前帮忙,但却被父亲孙正华拦住,并悄声对他说:“大人对付他两个不成问题。” 只见大理寺卿拿到武器之后,上下翻飞,在二人中间游走,毫不费力。很快,柳晨晚的肩膀就受了伤,他知道此人武功高强,于是找机会对容华城说,让他赶紧随自己走。 容华城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田英打了一掌,正打在原先容华墙伤他的地方。容华城被弹了出去,赶紧自封穴道,才没吐出血来。柳晨晚见状挡住田英,并让容华城快速离开,但容华城又加入进来,一边配合柳晨晚对付田英,一边劝他不要趟这浑水,以免惹火上身。 俩人都有些吃力,冷不防就同时被震出圈外,这时,不知从哪飞来一个手持扫把的老头,拦在田英面前,而且只用一只手就把田英打了回去。 容华城站出来,抚按胸口,一个没忍住吐出血来,而那老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公子快走!” 容华城定睛一看,不禁惊讶,说道:“陶福?” 老人顾不上多说,横着扫把跳向前去与田英周旋,此刻,孙正华不敢再在一旁观战了,抽出官刀冲了上来,而孙澈见状也从旁边的兵士那抽了一把刀加入进去。 大理寺的三个高手对战一个花圃老伯,仍然非常吃力,容华城和柳晨晚看得出来,那老伯绝非等闲之辈。 正看得惊讶,那老伯冲容华城喊道:“公子快走,这有我!” 柳晨晚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分说抓着容华城飞身便走。 等两个人走了,那老伯便虚晃一招,消失没影了。孙澈还想去追,田英却拦着他,没让他去。 照顾两个伤员 柳晨晚救出容华城,把他带到藏匿黄果果的地方,刚到那截断崖的平台上,就把容华城重重扔下,并抱怨着说:“容华城,你怎么这么沉啊?累死我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去黄果果那里,一面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一面拉过对方的手,说:“都是为了小元夕,哥哥差点没死在那!” 黄果果说:“谢谢哥哥!”而后就跑去照看容华城,见他嘴角有血迹,知道他受了伤,忙扶起他,关心地问:“白衣哥哥,你不要紧吧?” 容华城勉强笑了笑,摇摇头,说:“我不要紧。” 柳晨晚看着吃醋,就捂着胳膊走过来,说:“哥哥的肩膀也在流血啊,小元夕怎么不管不问?” 黄果果起身看看他的伤口,轻轻拍了一下说:“哥哥的伤还好,没有白衣哥哥伤得重。” 柳晨晚说:“哥哥很疼啊!” 黄果果点点头,安慰着说:“知道了,自己先去那边待一会,乖,我先看看白衣哥哥的伤。”说着就从自己的裙子上往下撕布条,但试了半天也没撕下来。 柳晨晚嚷着说:“哎呦,好疼啊!真得好疼啊!” 黄果果再次把自己的衣服扯着试了试,说:“我这不是帮你准备绷带的吗?你没看我多费劲啊?哎呀,怎么看电视里都那么轻松,一扯就开的?” 柳晨晚拉着黄果果的手说:“不用小元夕撕衣服,哥哥带的有。”说着低着头朝自己的下身看了看。 黄果果哼了一声,推了他一把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开污污玩笑?” 柳晨晚说:“什么啊?哥哥带的有,就在腰带下的锦囊里,小元夕以为是什么?” 黄果果这才明白,笑着说:“哦,早说嘛,我还以为……” 柳晨晚笑着反问:“还以为什么?” 黄果果不好意思地扫了一眼容华城,但容华城却把脸抹开了。 黄果果用手挡着嘴小声说:“以为你要耍流氓啊!” 柳晨晚笑了,说:“哥哥会当着别人的面耍流氓吗?” 黄果果撇撇嘴说:“谁知道你啊?”说着把柳晨晚腰带上系的一个小袋子打开,但却没看到什么绷带,而是一个小瓶子,问:“这什么?” 柳晨晚握着她的手接过那小瓶子,说:“止血药啊。” “管不管用啊?” “比什么都管用呢!” “嗯,好,我信你了!”黄果果把小药瓶还给柳晨晚,说:“那就赶快敷上吧,自己照顾自己啊!”说完又跑去容华城身边。 柳晨晚拿着药瓶,说:“哥哥一只手不方便嘛!” 黄果果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哎呀,你就自己先照料一下自己嘛,没看到我一个人忙不开吗?”说着就转向容华城问:“白衣哥哥,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啊?” 容华城微笑着摇摇头说:“不碍事。” 黄果果说:“我去弄些水来。” 柳晨晚说:“你怎么下去啊?” 黄果果说:“你送我下去呗!” 柳晨晚往地上一坐,捂着伤口说:“哥哥胳膊疼得厉害!” 黄果果气得用手直点,而后跺了脚说:“哼,求人不如求己!”说着顺着藤蔓慢慢爬下去。 两个男人坐着,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柳晨晚捂着伤口,冷笑着说:“堂堂武林盟主,还不是靠我来救?” 容华城听了,也反唇相讥道:“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么?还不是打不过大理寺卿?” 柳晨晚气愤地踢了面前的地板,反问道:“你打得过?你打得过还伤成这样?” 这时就听黄果果在下面叫着说:“哥哥,附近没有水啊!” 柳晨晚喊着说:“哦,那就上来吧!” 而后就听到黄果果吭哧吭哧地往上爬,嘴里还抱怨个不停,听得柳晨晚直乐,而容华城则瞟了他一眼,小声说:“坏蛋!” 黄果果爬上来,喘了半天气说:“累死我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水。” 柳晨晚说:“这种地方哪可能会有水啊?” 黄果果卡起腰说:“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柳晨晚说:“哥哥说了你也不会信啊,反正你是闲不住的嘛。” 而容华城却微笑着招呼黄果果说:“果果,过来休息一下吧,看你跑得满头大汗。” “我不要紧啦,我就是担心白衣哥哥。” “我没事的。” 柳晨晚在一旁看的嫉妒,便又叫起来说:“哎呀,怎么这么疼啊?小元夕,哥哥快死了!” 黄果果看了他一眼说:“好了乖,你那是外伤,忍一忍啊,白衣哥哥伤得比你重!” “小元夕,哥哥可是为救他才受的伤啊!” “好啦好啦!我再去远一点的地方找找看有没有水!”黄果果说完又顺着刚才的路爬下去了。 等黄果果再次空手回来,那两个大老爷们又吵上了。 黄果果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吵啦?又不是小孩了,丢不丢人啊?” 柳晨晚说:“是他先挑头!” 容华城说:“是你先挑头的!” “你先!” “你先!” “好啦!”黄果果使劲朝两边甩手,说道:“都别吵了!我脑子都快被吵炸了!你们两个要是再吵,我立马就走!” 容华城听了,不再说话,柳晨晚也把脸抹向一边。 黄果果见他俩安静了,忍不住笑起来,问:“你们俩加起来有七岁么?说说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白衣哥哥,咱们山庄怎么会摊上这么大的事?还有啊,哥哥你怎么就突然跑来找我?再一个,你们是怎么受的伤?” 容华城便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以及孙正阳怎么来报信,自己怎么安排大家撤离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提到了大理寺卿田英,还有那个深藏不露的花圃老伯陶福。 黄果果说:“花圃老伯?我之前在后门附近遇到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 容华城说:“就是那个陶福,我没想到他不仅会武功,还是个顶尖高手。” 柳晨晚听到这才开口说:“要说那田英在排行榜上可是榜眼甲上的级别了,现世的里面都没几个能打过他的,可你家那老头打他就跟玩似的。” 容华城看了一眼柳晨晚,说:“看来柳教主也关注过《达摩品鉴》啊。”柳晨晚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容华城又看看他说道:“那本书该不会就是你编的吧?” 柳晨晚再次冷笑一声说:“要是我编的,干嘛非要和你排在一起?” 容华城想了想,说:“那倒是,以阁下的性格,你肯定是要处处压制于我才肯善罢甘休呢。” 柳晨晚狠狠翻了他一个白眼,小声嘀咕着说:“关你屁事!” 容华城没接话,否则俩人还得吵起来。 黄果果忧心忡忡地说:“也不知道碧湖山庄现在怎么样了?说来也真是的,怎么咱们碧湖山庄出事,月湖山庄和龙谷山庄都不管不问的?这可都还是亲戚呢!怎么都这样?” 容华城说:“我跟他们说先自保,千万别被牵连,另外……”他欲言又止,一想到自己的堂弟容华墙,就一阵阵痛心。事到如今,他已经全明白了,容华墙就是故意找自己切磋武艺,并故意把自己打伤,其实就是为了能让前来抓自己的人不那么费劲。 争当大哥 黄果果照顾两个伤员,倒不觉得很累,就是觉得心烦,因为那两个人就跟喂了一窝端的耗子药似的,从早到折腾到晚,把黄果果给烦的,恨不得扇他俩几个大耳光。 这期间,黄果果说得最多的就是:“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吵了?”而后就是:“两个大男人,一个是武林盟主,一个是天下第一,结果两个加一块还打不过人家一个大理寺卿,还好意思在这吹牛呢?丢不丢人啊?” 容华城被弄得很不好意思,但柳晨晚可不往心里去,而是继续装着可怜巴巴的样子说:“小元夕,哥哥的伤口一直好疼啊,也没人管,也没人问,哥哥真得好可怜啊。” 说得多了,黄果果也不当回事了,而容华城则听得不耐烦,于是忍不住在一旁拆台说:“明明自己就能治愈的外伤,还在这儿卖可怜!”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掌拍死你?”柳晨晚说着抬起手瞪着容华城。 黄果果使劲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说道:“别闹了,都给我老实待着!谁也不许不乖啊!”说着朝柳晨晚晃晃小拳头,而后叹了口气,揉着肚子说:“我现在好饿啊,心里还好烦,你们俩又哔哔哔哔地吵个不停,唉!我可该怎么办啊?” “小元夕,哥哥伤口真得好疼!哎呦,真得好疼啊!”柳晨晚按着肩膀靠在那里,一边喊一边悄悄瞄着黄果果。 黄果果说:“哥哥,好啦,你的伤又死不了人,倒是白衣哥哥,我们可怎么办啊?他伤得这么重,怎么办啊?不行啊,哥哥,你呀你,快过来帮白衣哥哥治伤吧!” 柳晨晚哼了一声,说:“我不会!” 容华城也冷笑一声说:“不劳大驾,我不需要!” 黄果果生气地站起来,将手里的一把小草扔在地上,卡着腰说:“你们两个都给我少说一句行不行?被困在这里,没吃也没喝,还得照顾你们两个人类幼崽,我都快烦死了好吗?” 柳晨晚笑说:“谁是人类幼崽啊?” “说的就是你!柳三岁!” “官府不会放过我的。” 黄果果听了,惊讶地问:“我们会被通缉吗?” 容华城回答说:“他们专程来拿我,而我却逃走了,接下来,可想而知。”说完很失落地低下头,不由得皱起眉。 “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黄果果用手指着自己安慰着说。 柳晨晚冷笑,说:“可不是,大理寺的人看到我了,估计也会把我们仙真教算上。小元夕,你真是害死哥哥了!” 黄果果看看他,又看看容华城,问:“那我们怎么办啊?”说着托着腮坐到两个人中间。 “到城里去看看不就清楚了?”柳晨晚说着从腰间摸出一个细长条的竹竿,然后打开盖子,从里面挖了一点膏状的东西抹在黄果果的手腕上。 黄果果抬手闻了闻,问:“这是什么,好香!” 柳晨晚说:“是迷香啊,就是哥哥假扮成别人时用的那种。” “抹这个干吗?”黄果果不解地问。 柳晨晚说:“小元夕不是说肚子饿,不是说这里缺吃少喝的吗?那咱们就到城里去,想干吗就干吗,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啊!” 黄果果收回手,说:“可是咱们可能已经被通缉了呀!” 柳晨晚说:“确切的说,是我和他,没有你!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你和我们在一起,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露脸的好!”说完拿眼瞅瞅容华城,说:“拿过来啊!” 容华城会错意,便将手腕递给他,而柳晨晚则狠狠把他推开,嫌恶地说:“我要你的香囊或玉佩,谁要你的手?恶心!” 容华城瞪了他一眼,而后解下自己的玉佩递给他,柳晨晚便又抽出一根竹竿,从里面蘸了些香膏涂抹在玉佩上,然后扔回给容华城说道:“身上涂了迷香,只要味道不散,旁人就认不出我们。” 黄果果可知道这香的厉害,不禁高兴地说:“哥哥,你怎么随身带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柳晨晚说:“我出门前都习惯多备些东西,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什么。” 黄果果听了,就坏笑着去摸柳晨晚的腰带,说:“还有没有什么宝贝啊?你都藏在哪了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柳晨晚怕痒,笑着说:“没有啦,没有啦!” 容华城拿起自己的玉佩闻了闻,说:“这东西管用吗?” 柳晨晚用手挡着黄果果,冷笑着对容华城说:“当然管用!” 黄果果站直身子,面向两个人,打了个响指说:“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咱们下山!不过,”她看看两个人,说:“咱们的称呼得变变!嗯……”黄果果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们就装成兄妹吧,这样不容易引起怀疑。” “好啊。”柳晨晚笑呵呵看着黄果果说:“小元夕说什么都好。” “那咱们就排排序吧?”黄果果提议说。 容华城笑着说:“怎么个排法?” 柳晨晚说:“当然是谁长得最好看谁就是大哥!” 黄果果推开柳晨晚说:“人类幼崽柳三岁,麻烦到一边凉快去!排大小哪能按长相的?赶快把自己的生日报出来,按年龄排就好了!” 结果两个人谁都不肯先报自己的生日,因为都知道先报的肯定会吃亏。 柳晨晚说:“我肯定比他年长!” 容华城说:“未必!” 黄果果指着两个人问:“两个小盆友,你们都多大了?”说着戳戳两个人。“都不许撒谎啊,必须实话实说!谁先说啊?后说的那个也不能为了年长故意报大自己的年龄哦。” 柳晨晚说:“哥哥多大了小元夕不知道吗?” 黄果果说:“知道啊,哥哥二十四岁了,那白衣哥哥呢?” 容华城说:“我也是二十四岁。” “那月份呢,谁的月份靠前,谁就大了?”黄果果说着转向容华城:“白衣哥哥,我知道我哥哥是八月三号生的,你是几月份的人啊?” 柳晨晚在一旁使劲给她使眼色,但她还是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急得柳晨晚直咬牙。 容华城说:“不瞒你说,我也是八月三日生的。” 黄果果听了,嚷着说:“哇塞,这么巧啊?原来你们两个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啊?还说没有缘分?哎呀呀,你说说,整天斗来斗去,斗个啥啊?要我说,幸亏这是一部正常向的恋爱剧,要不估计也没我啥事了!”说着笑了笑。“那这么的吧,咱们看时间,谁出生的早谁就是哥哥!” 容华城说:“我是午时出生的。” 而柳晨晚则默不作声,黄果果看着他,轻轻拍了他的肚子说道:“该你啦!” 柳晨晚说:“哥哥不知道。” “不许耍赖啊!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还不知道吗?”黄果果说。 柳晨晚说:“哥哥真不知道,你忘了,哥哥小时候孤苦伶仃,能记着自己的生辰已经不错了,怎会知道时辰呢?” “嗯,也是,我倒把这茬给忘了,那行吧,那自然不知道,那就这样吧,你们两个猜拳好了。” “猜拳?”容华城不禁有些惊讶。 柳晨晚则微微笑着说:“好啊,猜拳就猜拳。” 黄果果说:“我当裁判,你们三打两胜,谁也不许耍赖啊!我喊一、二、三,就一起出拳!一,二,三!” 黄果果刚一喊完,两个人就出了一样的拳,于是又喊了遍口令,结果还是出的一样。 黄果果说:“我还不信了!一,二,三!哎呀!”她气得直跺脚,嚷着说:“行不行啊?玩我呢?要不要这么默契啊?想气死我是不是?” 柳晨晚说:“看吧,我就说还是看长相!我长得最好看,所以我要当哥哥!” 容华城说:“那我还是正人君子呢,我要当哥哥!” 于是两人又陷入无限死循环的争吵中。 田英放水 云城郊外有处干涸的河滩,地势较低,与一旁的山坡形成段层,在段层中间靠下的地方,有个浅浅的山洞,其实说山洞也不是山洞,就是个凹槽而已,从上面往下看是看不见的,但从下面却可以一览无余。 此刻,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站在靠崖边的地方抓狂地大叫,声音很尖,传出去很远,惊动了附近的鸟雀,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黄果果气愤地大叫着说:“我受不了啦!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一会!哪怕五分钟,五分钟也好!我的头都快炸了!啊!——啊——!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就在地上打滚了!烦死了,我连墙都不服就服你俩!都别吵了,抓阄抓阄!” 黄果果说着蹲到地上捡了一个小石头,握在手里背到身后,悄悄倒了倒手,然后举起来摆在面前说:“猜吧,哪只手?谁猜对了谁就是哥哥!” 话音未落,两个人就同时都指着她的右手,黄果果愤怒地把石头丢掉,用脚狠狠踢开,指着他俩说:“我真是被你们气死啦!能不能,能不能……”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最终只能用跺脚的方式解气了。 “唉!”黄果果蹲下身,一手托腮,一手指着他俩,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怎么就遇到你们俩了呢?你们这对好基友,要玩死我啊?我这是前世炸了银河系啊!怎么这么倒霉?”说着双手挤着脸,把脸都挤变形了。 “好吧,自然你们俩是无论如何也分不出胜负的,那就由我来定吧!我来定,你们两个没意见吧?”黄果果站起身,卡着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容华城笑笑说:“果果一向公正,我愿意!” 柳晨晚则拉着黄果果说:“小元夕,哥哥可是最疼你的哦!” 黄果果瞪了他一眼,说:“少来这套,不许走后门!”说着冲容华城笑了笑,而后咳嗽两声,装成一副老学究的样子说:“那老夫就正式任命了啊!嗯,从现在起,白衣哥哥就是大哥,而哥哥就是二哥,我是你们的妹妹!咱们今后就这么跟别人说,谁也不许露馅儿啊!” 容华城听了不禁轻轻抱拳,笑着说:“如此,承让了。” 柳晨晚忍不住大叫着说:“这不行,小元夕偏心,哥哥不愿意!” 黄果果瞪着柳晨晚说:“你要是再不听话,我们就把你丢下不要你了啊!” 柳晨晚撅起嘴,不再吭声了,黄果果见他的样子可爱,忍不住冲他笑了笑,而后说:“好啦,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都记下了没?我们要是到城里去,可千万不能被别人发现了!记住了吗?白衣哥哥是大哥,哥哥是二哥,我是三妹!” 容华城点点头,柳晨晚则不情愿地看看她。 黄果果接着说:“还有啊,我们以前的名字可不能再用了哦!如果有人问我们姓什么,就说……就说姓黄!白衣哥哥叫黄伯,哥哥叫黄仲。” “好难听啊!”柳晨晚抱怨着说。 黄果果冲他比了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而后说:“我叫黄小小。” “不好,人家不喜欢这个名字!”柳晨晚说:“还是我家小元夕听着顺耳!” 黄果果说:“不喜欢也得喜欢,现在没空照顾你的那些小嗜好!” 容华城担忧地问:“我们真不会被认出来吗?” “不会的吧?”黄果果看看柳晨晚,也有点担心。 柳晨晚信心满满地说:“当然不会,我可不是第一次用香了!你们也太小瞧我了!” 容华城说:“可是我看你们还是你们的脸啊?”说着看看黄果果,黄果果看看大家,附和着点点头。 柳晨晚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说:“所谓迷香,就是通过香料让人产生幻觉,让脑子误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但如果意识特别清晰,或者知道真相,那么香的作用就会时断时续。” 黄果果问:“那怎么办?万一我们在最关键的时候被认出来怎么办?” 柳晨晚说:“谁会注意啊?咱们是因为知道了,等过一会不大注意时,咱们看对方就是别人了,其他人更不可能看破了!” “那要是起风了,把香味吹走了怎么办?”黄果果问。 柳晨晚说:“吹得越远效果越大啊,中招的人也就也多啊!” “那要是站得远闻不到,不就露馅了?” “能看得到的时候,肯定早就先闻到了啊。” “那要是不想用的时候怎么变回原样呢?” 柳晨晚说:“不想用的时候就把香味擦净,要不就把香盒密封放好。” 容华城半信半疑地拿起自己的玉佩闻了闻,说:“说得好玄乎啊!” 黄果果劝着说:“我信,我信!白衣哥哥,你不记得秦冰冰了吗?还有上次我被薛诚抓住,也是哥哥假扮成新郎来救我的!真得看不出来!” 柳晨晚微笑着点点头,而容华城则看看他,冷嘲热讽地说:“何止是秦冰冰啊?” 黄果果晃晃脑袋,突然指着柳晨晚说:“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这张脸!嗯,对了,就是上次从灾区回来的路上,我们在饭馆吃饭的时候遇到一位公子!哈,原来也是哥哥装的呀!对,就是这张脸,好帅!” 柳晨晚笑着说:“用不同的香,就能变成不同的人。” 黄果果笑着问容华城说:“白衣哥哥,你看我现在像谁啊?” 容华城仔细看了看,说:“时而是个陌生人,时而又变回果果呀!” 黄果果说:“白衣哥哥也是!” 容华城好奇地问:“哪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黄果果说:“很帅,但不是以前的那种帅!” 容华城瞟了一眼柳晨晚,说:“没想到他还会让我这么体面,还以为他会要我丑死呢!” 柳晨晚哼了一声,说:“这香又不是为你准备的,平时是我自己用的,我怎么会让自己丑呢?” 黄果果拍拍他的手背,笑着说:“哥哥可是外貌协会的荣誉会长呢!” 容华城问:“什么意思?” 黄果果解释着说:“就是他总是以貌取人,不管什么事都只看外貌啊!” 容华城笑着点点头,说:“说得很贴切,一点不假!” 柳晨晚瞪了他俩一眼,说:“别合起伙来挤兑我啊!” 容华城得意地说:“我和我老妹的关系就是好,你不服吗?” 柳晨晚醋意满满地说:“谁是你老妹啊!她是我家小元夕!” “我已经认她当妹妹了!” “谁承认啊?” 黄果果把手横在脖子前说:“再吵?我给你俩的嘴都缝上!” 另一边,再说说碧湖山庄吧。当时容华城和柳晨晚从山庄逃走以后,那神秘的花圃老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田英也没让人去追,而是命人搜了庄子,果然早就人去楼空。 其实田英并不想办这差事,谁还不清楚这是咋回事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私人恩怨,什么谁跟谁交往过密,什么知情不报,都是欲加之罪,就是明摆着要冤枉人家的。田英也不傻,那容家乃是名门正派,麒麟派又是皇上亲封的,说白了,现在查封人家,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只要沾了就是出力不讨好,说不准日后就是麻烦。 可是眼下齐王接管了刑部,而大理寺又归刑部管,所以上头有令,怎敢违抗,但办差归办差,事却不能做绝,能放水就放水,要么说他在路上听到碧湖山庄的人正往外撤,一点也不急,也没拦着。 如今,他虽然没抓到人,但自己的差事却交了,因为确实是技不如人,被人给跑了啊,所以只需要如实上报就行了。此刻,他交待手下人,都必须手脚干净,规规矩矩的,不许破坏庄内的一草一木,更不许抢,不许砸,所有贵重物品都要登记入册,盘点库房,贴上封条,而后写了文书,留几个人看护院子,其余的都随他去了云城县衙,然后准备返回大都。 醉酒谈心 “黄家兄妹”三人从躲藏的地方出来,一路走回云城。到达城池外时,差不多已经下午三四点钟了,但街市上仍然非常热闹,到处熙熙攘攘,叫买的叫卖的比比皆是。 柳晨晚满脸坦然,但容华城却有些紧张,他不禁轻声问道:“这香真得管用吗?别人不会认出我们吧?” 柳晨晚瞟了他一眼,不屑地说:“瞧你那点出息!都说了我不是第一次用香了,这点把握还是有的!行了,别婆妈了,放心吧!” 三个人在城外找了家干净的饭馆吃饭,柳晨晚故意挑了楼下靠门口的地方坐了。容华城始终局促不安,毕竟他还不习惯骗人骗己,而柳晨晚却一百二十个放心。他扬着嘴角笑着,很有把握地把控着一切。 饭馆里,人来人往,的确没人留意他们。吃过饭,他们一起走到街道上,穿过城门时,发现两个人的画像都已经张贴在墙上,但守城官兵见了他们没有任何反应,容华城这才放了心。柳晨晚更加得意,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容华城说:“先找个地方住下吧,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于是三个人去找客栈,柳晨晚非要和黄果果住一个房间,但黄果果不肯。 她说:“要么就一人一间,要么就三个住一起!自己选吧!” 柳晨晚不愿意,但店家却说:“真对不住,今天确实只剩一间房了。” 黄果果看看他,笑着说:“哼哼,天意啊!” 柳晨晚从怀里掏出银子想贿赂店家,但店家却为难地摇摇头说:“不是小店不给,是今天真得客满,就这一间,还是上午有客人临时退了的。” 所以,三个人便住在了一起。那是个小套间,中间用月亮门隔成两小间,外头是厅,里头是卧室。 柳晨晚一进屋便坐到床上拍拍床铺说:“小元夕,晚上跟哥哥挤在一起吧?” 黄果果说:“我得让店家再拿两床被褥来,哥,咱们俩打地铺好了,大哥受伤,身体还没康复,让大哥睡床吧!” 柳晨晚站起身,说:“好啊!” 而容华城却不好意思地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姑娘睡地上,自己却睡床?不妥,还是妹子睡床吧!” 黄果果说:“大哥,咱们又不是外人,还计较什么?你现在身上有伤,要赶紧康复才好,我没事的!你要好好养伤哦,你住床,我喜欢打地铺!” 夜里,三个人都睡不着,黄果果心情沉重,不知日后何去何从,然而,眼下和两个人在一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柳晨晚侧躺着托着腮,看着黄果果,偶尔抬起手,将她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有时候想说话,却被黄果果轻轻按住嘴巴。 她说:“嘘,小声点,让大哥多休息一下。” 其实,容华城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经历了这些事,他只感到心疲力竭,但又不甘心就这么被冤枉,而且还担心山庄里的人,担心自己的弟子,担心自己的好朋友,担心族人,担心他们会被牵累。 后半夜,黄果果睡着了,开始打呼噜,柳晨晚又托着腮看了她一会,而后坐起身,对床上说:“诶?我知道你也睡不着,不如我们拿些酒来喝。” 容华城也坐起来,说道:“现在哪还会有酒铺开着?” “这还不容易?想让它开便开了!我记得街角便有一家小酒铺。”柳晨晚说着看看容华城说:“就看你敢不敢跟我去取了?” 容华城说:“那有何不敢?但不能白拿。” “那是肯定的!这点钱我还是给得起的!” 两人说着推开窗户跳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拎着小酒坛回来了,因为怕吵到黄果果,便索性坐到屋顶上。 柳晨晚拔开塞子,喝了一口,看着酒坛说:“远远比不上我的桃花陈酿。” 容华城也喝了一口,擦擦嘴巴,而后望向远处。 东方已经渐渐擦亮,容华城心情凝重,深深地叹了口气。柳晨晚放下酒坛,躺靠在房顶上,双手枕着头。 容华城朝他看看,又看向天边,喝了口闷酒说道:“没想到我容华城竟会沦落到这般地步。碧湖山庄被抄,自己也身败名裂,如今被通缉……到头来陪在我身边的,竟是最没想到会在一起的人,”说着又看看柳晨晚。“真是造化弄人啊!” 柳晨晚没有说话,容华城看看他接着说道:“柳教主,有时候在下真得很佩服你!为什么遇到这样的事,你还能如此淡定?难道你就不烦恼吗?” 柳晨晚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容华城接着说:“其实,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我的堂弟居然害我……” 柳晨晚听了微微一笑,说:“为了什么?你的家产吗?” 容华城说:“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这事和他有关。” 柳晨晚说:“你这算什么?我见过的多了,不光是想要我的位置呢,还想要我的命呢!好歹你兄弟还不想整死你!” 容华城说:“夺了我的家,就等于要了我的命。” 柳晨晚摇摇头,劝着说:“不错啦,想开点吧!” 容华城叹了口气,又喝了几口酒。 柳晨晚看着他发笑,而后说:“你啊,是因为一直太顺了,这天下诸多的悲欢离合,各种人间苦楚,你才见过几分?若是早就尝尽了,怎么还会为这点小事心烦呢?” 容华城听了,感慨良多,承认道:“是,我确实没经历过苦难,从小到大,我都被人百般呵护,对许多人来说,我确实得到的太多了。” 柳晨晚说:“其实我也挺佩服你的。你说,你行走江湖这么久,应该也看了不少的人间丑态吧,可你怎么还能坚守信条?还能作那谦谦君子呢?” 容华城说:“家父在世时,便一直告诫我,让我日后作个好人。我只是一直将这句话牢记在心,尽可能去做到问心无愧。” 柳晨晚笑了笑,坐起来说:“我跟你不同,我做这一切都只为了活着。因为只有好好活着,才会有好事发生。” 容华城没有说话,而是不停地喝酒,望着天边越发惆怅。 柳晨晚也跟着一起喝,想到自己这些年的含辛茹苦,又想到如今的处境,心情也低落起来。两人各自喝着闷酒,很快就都有了醉意,渐渐也就没有先前的嫌隙了,于是勾肩搭背,以兄弟相称。 柳晨晚拿着酒坛,对容华城说:“容兄,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对我家小元夕动过心思?” 容华城醉醺醺地说:“什么话?我可是正人君子!明明知道她是你的心上人,我怎么会横刀夺爱?” 柳晨晚用手指着容华城,笑着说:“正人君子……”说完又躺到房顶上,嘴里喃喃着不知说些什么。 容华城也躺下来,说:“我啊,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也不会去负天下人……”说完便直直地盯着天空发呆。 柳晨晚放下酒坛,双臂枕着头,轻轻冷笑道:“如果连天下都没了,还怎么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他望着天边,脸上没有丝毫醉意。 想亲亲 过了一会,柳晨晚问:“容兄,你是不是早知道秦冰冰是我了?” 容华城笑着说:“不止是秦冰冰吧?另外一位也是柳兄扮的吧?” 柳晨晚看看容华城说:“不愧是武林盟主啊,心思果然缜密!我已经很谨慎了,居然还是被你看穿了!佩服,在下实在佩服!” “欸!”容华城眯着眼,醉醺醺地说:“过奖过奖,比起柳兄的城府,在下还是望尘莫及呀!”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容兄谬赞。” 容华城摇摇头,摆了摆手指说道:“在下并非虚情假意,而是句句出自真心!其实一开始,我也毫不怀疑,只是后来听得多了,慢慢总结出那几个人的行动轨迹,便发现一些规律。我发现,那几个人经常时不时出现一个,而且每次只会出现一个。” 柳晨晚看看容华城,嘲讽道:“怎么,容兄也有自己的探子?” 容华城再次摆摆手,说道:“有一个果果姑娘在身边,还用什么探子?” “也是。” 容华城笑着说:“不过一开始,我的确怀疑过果果,我以为她就是你派来的暗桩,但后来我发现,果果根本不是那种人……” 柳晨晚听了笑了笑,说:“是啊!我们家小元夕,向来肚子里存不了二两香油,有什么也都会全倒出来。” 容华城笑着点头,说:“我每天就算足不出户,也能从她那听到很多趣闻。” 柳晨晚看着他的神情,确认他确实已经醉了,便调侃着问:“是不是觉得我家小元夕特别可爱?” 容华城眯着眼睛,笑着点点头,说道:“可爱!” 柳晨晚问:“那容兄真没对我家小元夕动过心?” 容华城笑着说:“诶!柳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都说了,我可是正人君子!” 柳晨晚冷笑着说:“什么正人君子不正人君子,我只知道是男人就会对女人动心。” 容华城晃着手指说:“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把她当亲妹妹看!”而后拍拍柳晨晚的肩说:“柳兄,我可是只猜到了你两重身份,就是八方雅蓄的琴师和张记果行的柳公子,但以你的个性,应该绝不止这两重吧?” 柳晨晚笑着推开他的手说:“容兄,这次你是真猜错了,真得只有这两重身份!” “那我问你,”容华城用手指着他问:“当时咱俩对打的时候,你明明能躲开,为什么不躲?” 柳晨晚说:“那是因为我不想让我们家小元夕对你太过眷恋!” 容华城听了冷笑着点点头,说道:“果然可恨!但既然你如实相告,也算你坦诚!来,喝酒!” 柳晨晚笑着陪着他喝了一口,而后说:“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假身份,为什么还让我进你的碧湖山庄?” 容华城说:“那怕什么,我们容家向来坦荡,不怕你的!” 就在屋顶下面,黄果果终于睡醒了,她坐起来伸个懒腰,揉揉眼睛,却发现屋子里只剩自己一个人,正在惊慌失措,就听到房门外有人敲门,赶紧走过去,拉开门栓竟然是哥哥搀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容华城。 黄果果赶紧看看门外,等他俩进来,将门插好,先是帮着哥哥把白衣哥哥扶到床上,盖上被子,而后才推开他,气愤地问起来。 黄果果说:“你们干嘛去啦?怎么喝成这样?” 柳晨晚假借酒劲将黄果果拥入怀中,说道:“小元夕,哥哥好难受啊!” 黄果果闻到他也是一身酒味,知道这不是装的,便扶着他,让他到地铺上躺下,而后说:“你看你们两个,不能喝就不要喝嘛!快躺下,我去要点水来!” “小元夕,别忘了带着香!”柳晨晚说着从腰里取下黄果果用的那款香扔给她,黄果果双手接住,点点头,而后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就提着一大壶热水走进来。 她把水倒在盆里,用手巾湿了湿,递给柳晨晚,正准备起身去拿条手巾给容华城擦擦,却被柳晨晚一把抓住,使劲一拉,便拉到身边。 柳晨晚顺势翻了个身,把黄果果压到身下,而后将鼻尖贴近她,喘着粗气说:“小元夕,哥哥不想让你走。” 黄果果捂着鼻子说:“哥哥,你到底喝了多少啊?你身上酒气好重啊!”说着想要挣扎起身,但柳晨晚不肯。 黄果果问:“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身上怎么这么烫啊?” 柳晨晚说:“哥哥就想抱抱小元夕。” 黄果果脑中顿时浮现一头小母狼对月嚎叫的画面,但突然觉得画风一变,好像有个什么硬硬的东西顶到了自己,于是脑海中的那只小母狼就被顶到山下去了。 黄果果打个寒战,猛然回过神来,而后使劲了眨眼,盯着柳晨晚说:“哥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空想别的?” 柳晨晚脸上红扑扑的,笑着看着黄果果,而黄果果则使劲推开他,气呼呼地说:“哥哥,人家都是饱暖思□□,你倒好,这么混乱也能支帐篷,我说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啊?”说着站起身,把手巾扔给他,而后就去拿了另一条手巾给容华城擦了擦脸。 黄果果坐在床边,看着容华城,不禁非常惆怅,于是转向柳晨晚说:“咱们该怎么办啊?外头有官府通缉,还有你那些不知道都是谁的仇家可能要杀咱们,我们总得想个办法吧?总不能一直躲着啊!” 柳晨晚说:“小元夕,哥哥好难受,你过来好吗?” 黄果果说:“你呀你!同是喝醉了酒,你看看人家白衣哥哥,你怎么就这么不乖?” “小元夕,哥哥真得好难受……” “好啦好啦,真是被你打败了!”黄果果走过来,跪坐在地铺旁边。 柳晨晚伸手拉着她,死死不放,说:“小元夕,哥哥好难受,真得好难受……”说着抓着黄果果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黄果果也没多想,替他轻轻搓揉胸口,说道:“好些了吗?你呀,干嘛喝那么多酒?” 柳晨晚说:“哥哥心里难受,发生了这么多事,哥哥难受啊!” 黄果果继续帮他搓揉胸口,安慰着说:“好了,一切都会好的,事情总会过去的,事情也会真相大白的,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小元夕……”柳晨晚把黄果果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不放。 “哎呀哥哥!”黄果果挣脱不过,被柳晨晚搂在身边,而后又被压在身下。 这次,柳晨晚跪在地铺上,双手撑着地,把脸凑近黄果果,这就要亲。 黄果果忙用手挡住,说:“你能不能别闹了?”说着要将他推开,但却没有推动,于是就威胁着说:“再不放手,我要胳肢你喽!” 但柳晨晚还是抱住黄果果不放,黄果果便伸手在他的腰上使劲挠痒,柳晨晚夺过她的手腕,将她按在两侧,又要亲她,她便把脸抹开,但柳晨晚还是追寻着她的嘴唇,热烈地吻下去。 黄果果拼命躲闪,却躲不开,于是咬了柳晨晚的舌头。 柳晨晚捂着嘴坐直身子说道:“小元夕,你干嘛?” 黄果果这才得以脱身,推开柳晨晚说:“咱们说好的,没有说‘前方高能预警’,就不许亲的!”说完气呼呼站起身,又去将容华城的手巾拿到水盆里洗了洗,再次给他擦擦脸。 柳晨晚捂着嘴看着黄果果忙活,而后就不高兴地把脸抹到一边去了。 田英跪师叔 黄果果替容华城擦擦脸,又给他压压被子,而后就坐在床边,因见柳晨晚满脸不高兴,不禁觉得好笑,于是走过去,和他坐在一起,又轻轻用胳膊撞撞他,他这才露出浅浅的笑容。 黄果果挽着他的手,温柔地说:“以后别再吃仙冰了。” 柳晨晚看看她,说:“知道了,我戒掉就是了。” “以后也不许再滥杀无辜了!”黄果果说着笑着靠在他的胳膊上。 柳晨晚说:“我已经在改了。” 黄果果抬起头,看着他说:“还有,以后也不许再招惹其他女人!” 柳晨晚抬起手指着天花板说:“好,我发誓,绝不会对不起小元夕。” 黄果果重又靠在他身上,说:“那哥哥,我问你,除了小蝶和耿婉婉,你还有没有别的女人啊?” “没有了。” 黄果果看了他一眼,轻轻拍了他一下,笑着说:“我不信!”而后突然故作气愤地说:“哼,你个花心大萝卜!你看看人家白衣哥哥,你怎么跟人家比?” 柳晨晚听了,很不服气,回敬道:“那小元夕也比不上孙耐阅,你怎么跟人家比?” 黄果果被噎得哑口无言,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为什么要跟孙耐阅比啊?” 柳晨晚笑着看看她,问:“那哥哥为什么要和容华城比啊?” “你你你!强词夺理!哥哥就是嫉妒白衣哥哥,□□裸地嫉妒!”黄果果鼓起嘴巴,柳晨晚则笑着亲了她的额头。 “不过说得也是啊,你为什么要和白衣哥哥比?”黄果果摸着额头说:“哼,还说呢,我一想起来就生气!哥哥就是个臭流氓,睡过那么多女人!那不行!我吃亏了,我也要找好多男朋友才行!” 柳晨晚没有说话,而是用嘴唇堵住她,黄果果瞪大眼睛,然后推开他,嚷道:“都说了如果没说:‘前方高能预警!’就不许亲的!” 柳晨晚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还想接着亲吻,却被黄果果挡开了。 “哥哥,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跟你说话了啊!白衣哥哥还在屋呢,你注意一点行吗?” 柳晨晚笑着说:“他醉成那样,一时半会醒不了的!” 黄果果使劲抹着嘴,一面往后坐了坐,一面咕哝着说:“你这撩妹高手,臭流氓!就会欺负我这种纯情无辜小仙女!” 柳晨晚笑而不语,黄果果索性坐到自己的地铺上,问:“哥哥,你说句老实话,我当时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是我当时还在仙人谷时,我头上不是有块伤吗,你为什么一直不肯给我疗伤?嗯嗯?你说,是不是因为当时还不喜欢我?” 柳晨晚笑了笑,说:“当时我的确摸不透,也搞不清你到底是不是卧底,所以处处提防你,但后来相处久了,就发现你特别单纯,也越来越喜欢你了!” 黄果果听了撇撇嘴说:“哈,我就知道!坏人!不跟你玩了!” 柳晨晚伸手去拉黄果果,黄果果没有拒绝,因为有点够不着,所以又往前坐了坐。 柳晨晚躺靠在枕头上,黄果果也靠着他躺下来,而后接着问:“你现在好点了吗?还难不难受?” 柳晨晚摇摇头,笑着托着头看着黄果果,黄果果又问:“哥哥,我问你,你除了秦冰冰还扮过谁?” 柳晨晚笑笑说:“也没扮过谁,不过是柳橙、崇圆和郭念思。” “啥?”黄果果本来还用手指掰着算着,听完后不禁大为惊讶,嚷着说:“哇不是吧哥哥?你是真得很能演,还是真得有精神分裂?” 柳晨晚笑着说:“哥哥接触的人多,见过的人也多,装一两个人,模仿他们的性格,不在话下。” 黄果果说:“什么一两个人呐?秦冰冰、柳城、崇圆、郭念思,再加上哥哥你本人,哇塞!哥,你是在玩第五人格啊?”说着不禁摇摇头,感叹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眼睛啊!诶?对了哥哥,”她接着问:“为什么要扮那么多人啊?” 柳晨晚说:“哥哥想见你,要是只扮一个人实在不方便,因为我要经常在你面前晃荡,所以多几个人可以轮流出现在你面前,而你身边的人也不会怀疑。” 黄果果突然想起什么,于是问:“哦,对啊,哥哥,如果秦冰冰是你假扮的,那他被地痞流氓欺负,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柳晨晚说:“是啊,是我让吕榕找的地痞流氓,还花了五十两银子呢。” “那柳橙呢?他可是当地水果行老板的亲外甥啊,你是怎么办到让别人也帮你演的?” 柳晨晚说:“他老婆孩子到外面上香,路上遇到劫匪,被我救了,于是我就认他做了舅舅,他也同意了。” “遇到劫匪,怎么那么巧?而且还被哥哥你救了?嗯?劫匪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柳晨晚笑了笑,点点头,黄果果用手点点他,说:“哥,你真是腹黑大碗!诶?对了,那郭念思呢?你是怎么让人家丁掌门相信你的?” “你们不是丢了一笔赈灾款吗?于是我就拿了一笔钱过去,说要捐赠灾区,刚好可以解你们的燃眉之急,所以就这么结识了。” 黄果果说:“啊?我可是听说郭念思捐了不少钱啊?那哥哥你?” 柳晨晚点点头,说:“是啊,哥哥为了小元夕,都快倾家荡产了。” “哥哥,那我问你,你说你的迷香那么厉害,可为什么我有时候还是能认出你啊?你知不知道,我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癔症了呢,心想怎么看谁都像你,原来不是我有毛病!可是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出来呢?别人怎么就看不出来?每次他们都以为我是在犯花痴啦!” 柳晨晚得意地说:“那是因为小元夕心里想着哥哥啊!” 黄果果直起头笑着说:“少臭美了,就是我发癔症了!”说完就又躺下了。 柳晨晚侧过身看着她说:“喜欢哥哥就喜欢哥哥,干吗不承认?” “臭美臭美啦!”黄果果捂着脸抿着嘴笑。 柳晨晚问:“那我问你,你可曾把罗云看成哥哥?” “没有,谁会把他看成哥哥啊?” “那你可曾把你的白衣哥哥看成哥哥?” “嗯,那倒也没有。” 柳晨晚说:“对啊,你只可能把哥哥看成哥哥,不是癔症,就是心有所属啊!” “好啦,我承认就是了,人家就是喜欢你嘛!”黄果果甜甜地笑着,而后又问:“对了哥哥,你为什么不用易容术呢?” 柳晨晚说:“哥哥不喜欢把那种粘呼呼的东西贴在脸上。”说着注视着黄果果。 黄果果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柳晨晚笑着说:“哥哥喜欢你。” “我也是。” 另一边,大理寺的人正在返回大都的路上,因为连夜赶路,而且人多,所以便在某处树林里安营扎寨。此刻,在偏离营地的僻静处,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只见一个瘦小的白胡子老头,捋着山羊胡,背着手站在一个中年人面前,那中年人双膝跪地,对老人毕恭毕敬。中年人穿着大理寺卿的官服,正是田英,而他面前的老人则是传奇人物周仙人。 老人仰着头,捻着山羊胡,闭着双眼说道:“自然食朝廷俸禄,就要护一方百姓平安!可你看现在这江湖上,都被搅成什么样子了?不妥,不妥!如果没有人愿意维护正义,只想官运亨通,弄得到处怨声载道,民不聊生,老夫我还哪有心情去欣赏大好河山啊?” 田英认认真真地听着训斥,而后向上叩首说道:“师叔,侄儿会尽力去平息此事的。” “也不用太为难了,只要你别同流合污就行了!” “是!” 谈论那些名字 黄果果见容华城睡得很熟,就继续和柳晨晚聊天,说:“哥,对不起啦。” 柳晨晚托着腮,看着她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黄果果不好意思地抿着嘴说:“当时要往灾区捐款的时候,我想你肯定不会出钱的,所以在心里把你骂了好几遍呢!”说着调整了一下趴着的姿势,并朝对方靠了靠。 柳晨晚侧着身,把手搭在她身上,笑着帮她理理刘海。 黄果果接着说:“可是没想到,到头来出钱最多的竟是你。” 柳晨晚说:“说句实在话,要是在之前,哥哥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但遇到了小元夕之后,哥哥就不一样了。你知道吗?哥哥愿为小元夕做任何事!其实小元夕离开仙人谷之后,哥哥就能理解江白鱼了,如果哥哥处在他的位置上,可能也会做那样冒险的事。毕竟他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妹妹才叛乱的,要换作是我,我也会为你去做!” “哥,你真好。”黄果果含情脉脉地看看柳晨晚,几乎都要感动地流泪了。 柳晨晚摸摸她的眼角,以防她哭出来,而后搂搂她的肩,说:“哥哥当然要对你好!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黄果果笑了笑,为了不把气氛弄坏,便换了个话题说:“哥啊,那个秦冰冰、柳橙,还有那几个名字都是你自己起的吗?” 柳晨晚说:“是呀。” 黄果果摸着自己的头发说:“也是啊,现在想来还真是的,你看,你扮成弹琴的琴师,所以就姓秦了嘛,而又故意用了和我的马一个名字的‘冰冰’,还说自己是环翠山脚下柳家村人。哎呀,这么一说,还真是明显,可我当时怎么就没猜到呢?” “当事者迷嘛。” “对了!”黄果果突然打了响指,说:“还有那个柳橙啊,现在想来,这个名字是最明显的!你看你看啊,‘柳橙’嘛,后面又加个字‘子挽’,合起来不就是柳晨晚嘛?”黄果果砸着嘴,摇着头说:“哥哥,亏你想的出来!” 柳晨晚笑了笑,没有说话,黄果果接着说:“那崇圆和郭念思又有什么含义呢?” 柳晨晚解释着说:“崇圆就是重圆嘛,因为小元夕说过破镜不能重圆,但哥哥偏要证明给你看,即便藕断了,丝还是连着,所以就算是破碎的镜子,也照样能映出影来!哥哥就是想让小元夕证明,其实小元夕心里是有哥哥的,所以用了这个有寓意的名字。” 黄果果点点头,说:“哥哥真有心啊!那,那个浪荡子郭念思呢?又是什么含义?” 柳晨晚笑着说:“你反过来试试看。” “郭念思?”黄果果想了想,说:“思念郭——哦,我懂了,反过来是思念嘛,可那个‘郭’字怎么解?” 柳晨晚说:“郭就相当于小果果的‘果’字的谐音啊,意思就是哥哥思念我家小果果呀!” “啊,原来是这样!诶,那哥哥我就不懂了,你想演戏就演呗,为什么偏偏挑了那几个角色?你看啊,秦冰冰我倒还可以理解,琴师嘛,要弹琴,正好可以住在八方雅蓄,离碧湖山庄近。可柳橙呢?为什么要扮作果行老板的外甥呢?我的意思是,怎么不选个别的职业?比如什么卖茶叶的,或是卖丝绸的?还有那个郭念思,为什么是南梁国的珠宝商?” 柳晨晚解释着说:“那是因为哥哥一直在生小元夕的气!” “啊?生我的气啊?” 柳晨晚点点头说:“当初小元夕闹着要离开哥哥的时候,把哥哥给你刻的玉符都摔碎了,还把哥哥给你的小苹果也扯坏了,所以哥哥一直在生你的气!” 黄果果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笑着拉着柳晨晚的胳膊说:“那跟你假扮这两个角色有什么关系啊?一个卖水果的,一个卖珠宝的,还总是拼命给我送东送西,是为什么啊?” 柳晨晚说:“就是因为生小元夕的气,所以才想要报复一下小元夕,自然小元夕当初把玉器和果果都还给了哥哥,那哥哥就要加倍还给小元夕!” “哼,哥,你好爱记仇啊!那为什么是南梁国的?” “因为是南梁的话,他们不好去查我的底细嘛!” “阴险!”黄果果说着拍了一下柳晨晚的后腰,而后笑着说:“那哥哥现在还生不生气了?” 柳晨晚也笑着说:“基本上不生了,等这次小元夕回到哥哥身边,哥哥就彻底不生气了!” “哥哥你发现没有,你那几个角色的性格是递增的。”黄果果越说越兴奋,于是双手托着腮,看着柳晨晚。 “嗯,是啊。” “你看啊,从崇圆开始,然后是秦冰冰,然后是你,再然后是柳橙和郭念思,性格是越来越活泼的!” “嗯,小元夕最喜欢哪个哥哥?” “其实我还是觉得哥哥做自己最好!” 柳晨晚说:“哥哥也想啊,可是哥哥那次去找小元夕要衣服,其实是为了探探小元夕的口风,结果小元夕说不想让哥哥出现,也不想见到哥哥,所以哥哥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自己的样貌掩饰起来,这样才能经常见到小元夕。” “哥哥,你把自己说得好可怜啊。” “哥哥本来就可可怜。”柳晨晚说着拉着黄果果的手,拿到近前亲了又亲。“哥哥对小元夕朝思暮想,难道还不可怜吗?” 黄果果抽回手,因为手肘老是伸着不太舒服,而后说:“我记得那个破镜重圆还有个典故吧?” 柳晨晚说:“嗯,知道为什么哥哥把崇圆的字叫作‘德言’吗?” 黄果果说:“不知道啊!” 柳晨晚说:“就是因为那个典故啊。” 黄果果说:“我只知道有一对夫妇,因为什么分开了,于是两个人一人拿了一半铜镜,每次都到市场上去卖,后来两个人便相遇了,完美大结局。” 柳晨晚点点头说:“对,那对夫妇是陈国的驸马和公主,男的就叫徐德言,哥哥特意以他的名字为字,就是为了指代自己便是那破镜重圆中的男方。” 黄果果笑着说:“那个故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知道吗?” 柳晨晚说:“当年南朝末年,隋文帝杨坚灭掉了南陈和北齐,陈国的公主乐昌与驸马徐德言知道天下统一大势所趋,而新朝绝对不会容忍他二人存活于世,预料到将来必然分离,就将铜镜一人一半,约定每年正月十五到市集上去卖镜子。后来亡国之时,驸马徐德言流落江湖,而乐昌公主被俘虏,隋文帝杨坚把她赐给了灭陈的功臣杨素作为奴婢。后来,公主和驸马受尽离散之苦,直到第二年正月十五,徐德言颠沛流离,赶到长安大街,果然看到有人叫卖那半片铜镜,知道是自己的妻子有下落了,不禁潸然泪下。后来他与妻子相遇,那杨素被他二人深情打动,就将徐德言召入府中,让她夫妻团聚。后来,夫妻俩携手同归江南故里了。” “哥,你真是博览群书,通古博今啊!” 柳晨晚笑着说:“我也是听老人讲的故事。” “哥哥,你就不用谦虚了!你真得很可以了!你看你所扮演的那几个人,可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不像我,除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柳晨晚拍着黄果果的腰说:“谁说的?小元夕画的那些画,哥哥可 谈论唐景隆 黄果果觉得趴着有点累,就坐起来,一条腿蜷着,一条腿平放,而后问:“哥哥,上次你说回去有事情要处理,到底是什么事啊?” 柳晨晚说:“哥哥是回去解决叛乱啊。” “叛乱?”黄果果一听这个词就心惊肉颤,说:“是啊,是啊,我听说前段时间唐景隆和司徒雅丹叛乱了,是不是他们啊?” 柳晨晚说:“是他们,不过最主要是唐景隆!” “哼,臭屁唐景隆!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东!”黄果果气愤地说:“你知不知道,我一开始只以为他不太正常,但没想到他还敢叛乱,真是胆大包天!太不像话了!坏人!” “哥哥也一直不愿意相信呢。” 黄果果想了想,然后偷偷看看柳晨晚说:“嗯……哥哥,你有没有把他……挂在后山的石柱上?” 柳晨晚说:“没有啊,哥哥没有杀他。” 黄果果这才轻轻呼了一口气,柳晨晚看看她,不禁笑着说:“哥哥都答应你不再杀人了,怎么还会杀人?” 黄果果欣慰地笑了笑说:“挺好的,这就对了,不要动不动就杀杀杀!说实在的,我一想到那些情景就害怕,尽管有时候坏人真得很可恨,但是,你说要真是再去折磨他什么的,我也于心不忍。不管怎么说,出于人道吧,让他受到相应的惩罚就可以了,不用再用那些酷刑折磨他,你说是不是?”黄果果说着摸摸头发,又追问道:“那哥哥是怎么处置唐景隆的?” 柳晨晚侧躺着,一手枕着头,一手轻轻摩挲着黄果果的衣角,温柔地说:“我消除了他的记忆,现在暂时把他关起来了,等过一段时间,等另一件事完了,就把他放了。” “消除记忆了吗?” “是的。” “那他现在是不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柳晨晚说:“应该还记得一些,因为我只消除了他不快乐的那部分,让他保留了最快乐的记忆。他现在,应该更像个小孩。” “哦,那他可能会快乐一些吧。哥哥,我觉得他是太崇拜你了,就是太崇拜了,所以才想处处跟你比,但他为什么要叛乱呢?为什么非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去表达呢?” 柳晨晚说:“你知道吗?他其实不叫唐景隆,他原名叫吴昊,他就是阴山派吴青玉当年留下的儿子。” “吴青玉?”黄果果说:“我想起来了,上次,就是第一次见到白衣哥哥的时候,他们提起过,听说他们当年是被名门正派灭门了。” 柳晨晚说:“对,他就是吴青玉留下来的最小的儿子,当时被人抱着跑了出来,更名改姓。” “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柳晨晚说:“自从他向我献上《复生诀》,哥哥便开始怀疑他了,于是就派人去调查。” “《复生诀》?就是那本记载着制作傀儡和邪术的那本书?” “是啊。” “那,哥哥现在拿着那本书啊?” “是啊。” “那,白衣哥哥说那一次遇到的尸蛊人,不会跟哥哥……” 柳晨晚听了,甩开黄果果的衣角,生气地说:“那种腌臜的东西,哥哥怎么会去碰?那是唐景隆第一次试验的结果,并不成功。其实要说唐景隆是真该死,他害死了很多人。” 黄果果没有吭声,柳晨晚接着说:“秦小蝶、耿婉婉,还有司徒雅丹,都是被他害死的。” 黄果果听着愕然,不禁猛地抬头,但却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战战兢兢地问:“小蝶姐姐,被他炼成尸蛊人了吗?” 柳晨晚说:“是傀儡,活的傀儡。不过他升级了自己的技术,改造了蛊虫,让它变成美丽的蝴蝶,而且也不需要用尸体去炼制,而是操控活人。” 黄果果不禁皱起眉,轻轻低下头,柳晨晚接着说:“他这次叛乱,就是想控制哥哥,把哥哥变成活的蛊人。” 黄果果又抬眼看看柳晨晚,仍然不知说什么,但心情异常沉重,沉默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说:“他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柳晨晚说:“我也纳闷,他小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长大了就越来越浑!而且脾气也越发古怪!不过可能这都怪我,是我后来对他疏于管教了。” 黄果果说:“哥哥这不怪你,他都那么大了,你总不能每天都把他拴在身边吧?不过他后来是跟着谁啊?” 柳晨晚说:“他一直跟着司徒雅丹。” 黄果果想了想说:“是不是他那个上司有问题呀?人也不正经,所以把他带坏了。” 柳晨晚叹了口气,说:“唉,我是想着他的脾气,如果跟了男上司,肯定跟人家处不来,两三天就会惹人厌,男上司对他更得狠,说不定能整死他。就这么一念之差,让他跟了司徒,我也知道司徒不怎么样,但后来问了他的意思,他也说要跟个女上司,所以我也就同意了。” 黄果果说:“我觉得,可能也不全是你的错,你想,他爸当年就炼尸蛊人,一般人谁会干的出来啊?所以,唐景隆变成这样,也不是后天养成的,我感觉很可能是他的基因所致,他就是骨子里就带着这种古怪的!只是我不明白,他既然要叛乱,为什么还要控制哥哥呢?要是别人,不是做得更绝吗?” 柳晨晚说:“都是哥哥以前跟他说:‘如果你想变强,就要有个想要保护的人,等你可以保护那个人时,你就变强了!’结果他就记住了这句话,还曲解了我的意思,他认为,只要控制了我,他就可以照顾和保护我了。” 黄果果摇摇头说:“唉,实在是有点偏激过头了!主要还是他太崇拜你了,我从他的话里能感觉到,他对你是望尘莫及,想要超过你,又想要成为你,但却永远达不到你的程度,所以慢慢地就被逼疯了。” 柳晨晚叹了口气说:“好歹他现在快乐了,他想要活在快乐里,所以我就成全了他。可是,一个人,若只想保留快乐的记忆,那还怎么成长啊?你想想是不是?若人的一生都那么一帆风顺,不受任何挫折,那哪行啊?所以说,光是有这种想法,就很幼稚。” 黄果果说:“我懂,说白了,他就是不想长大,我们那边管这种病叫‘彼得潘综合症’!” 吕榕的癖好 黄果果和柳晨晚一直靠在一起聊天,可是眼看就快到中午了,容华城却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黄果果只觉得肚子里一阵咕咕咕乱叫,再也坐不住了。 “哥哥,我饿了啊!” 柳晨晚也坐起来说:“我也有点饿了,走吧,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黄果果站起来,走到床边看看容华城,摸摸他的额头,又走去用手巾湿了湿水给他擦擦脸。 柳晨晚在一旁催她,黄果果却转过身问:“哥哥,你到底灌了他多少酒啊?你看他现在醉得连一点知觉都没有。” 柳晨晚说:“我没有灌他啊,是他自己要喝的,可能平时不怎么喝吧,所以一喝就醉了。” 黄果果想了想,点点头说:“是不常喝,他平时都是喝茶多一些。唉,也没法儿,要说遇到这么大的事,换谁心里能好受?哥哥,我们出去的话,留他一个在这里行不行啊?” 柳晨晚说:“他一时半会又醒不了。” 黄果果说:“我不是担心白衣哥哥醒不醒,我是担心会不会有坏人进来?” 柳晨晚从腰里摸出容华城用的那管香,扔给黄果果,说:“再抹点香,就算真有人进来了,认不出他来就没事,谁会打一个酒鬼的主意啊?顶多也就偷些财物,不碍事的。” 黄果果拧开盖子,见盖子里面镶着一根针,就搅了搅挖了些香膏出来,而后问:“是抹到身上,还是玉佩上?” 柳晨晚说:“都行,只要沾一点味就行。” 黄果果便轻轻把小针尖上的香膏抹在容华城的衣角上,而后盖好盖子,抓在手里,走过来还给柳晨晚。 黄果果说:“香能持续多久啊?” 柳晨晚一面把香塞回腰带,一面说:“如果不洗,大概能保持两天。” 黄果果说:“到时用完了怎么办?” 柳晨晚拍拍腰带说:“哥哥带得多啊,实在不行,哥哥还可以临时配啊!” 黄果果一边露出赞许的笑容,一边又放心不下容华城,柳晨晚让她不用担心,而后就拉着她走出房间。两人轻轻掩上门,一起来到一楼大厅,其实住的这家店里也提供饭菜,但毕竟不是主营业务,所以可供选择的种类不多,柳晨晚建议到外头去吃,于是就来到街上。 黄果果搀着柳晨晚的胳膊,结果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很是心疼,赶紧问他怎么样。 柳晨晚笑着说:“没事了,已经快好了。” 黄果果抬头看看他,问:“伤口已经长上了吗?” 柳晨晚说:“嗯。” 黄果果说:“好快啊,哥哥什么时候疗伤了?” 柳晨晚说:“小伤,好弄。”然后突然想起吕榕来,于是笑着调侃着说:“吕榕都是让我敷一天药再疗伤的,说是不容易留疤。说起来,这回出来的时候,我还答应他不再受伤的,结果还是受伤了。唉,他要是在跟前,肯定又要哭了!” 黄果果听了有点不敢相信,于是嚷着说:“吕榕哥哥还会哭啊?好难想象啊!” 柳晨晚说:“他呀,可是个小哭包!哭起来可吓人了,止都止不住!” 黄果果说:“感觉他不像那种很容易情绪化的人啊!哥哥,你说,他那么温柔,温柔的就像水一样,你不觉得他这样的人一般不会那么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吗?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阳光,就是那种午后柔和的阳光,笑起来还那么甜,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柳晨晚摇摇头说:“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你是没见过,越是那样的人,哭起来就越凶,要么说我平时都不敢招惹他。就上次我受伤,就是跟常伯风父子那回,他把我带回去,哭得那叫一个死去活来,泪水多的都快漂起盆了!” “哇,不是吧,哥哥骗人的吧?” “真的!哥哥说的是真的!” 黄果果笑着摇摇头,说:“我不信!哥哥又是嫉妒才故意抹黑的吧?” “才没有呢,哥哥说的都是实话!” 黄果果抿着嘴说:“不信,就是不信,哥哥只要遇到强大的竞争对手时,就会故意说人家的坏话,就像对白衣哥哥一样,这就叫:‘不怕情敌拽,就怕情敌帅!’” 柳晨晚不高兴地说:“谁?姓容的?得了吧,他哪帅了?长得一点也不好看!比起哥哥差远了!” 黄果果用手戳戳柳晨晚的脸蛋,说:“脸都红了,心虚了吧?”说着便背着手先走到前面去了。 “才没有呢!”柳晨晚摸着自己的脸,而后紧走两步追了上去,拉住黄果果说:“还有啊,哥哥可从没嫉妒过吕榕啊!” “真的?”黄果果看看他,问:“当初吕榕哥哥想喜欢我的时候,你敢说你没嫉妒?” 柳晨晚哼了一声,说:“他才不会喜欢小元夕呢!” 黄果果不服气地问:“怎么就不会了?我也是很有魅力的好吗?” 柳晨晚轻轻用手摸了下鼻尖,有点难以启齿,而后轻声说了句:“他有点龙阳之癖,不喜欢女人的。” 黄果果听了这等爆炸性新闻后,嘴巴都合不上,不停地用手指着哥哥问:“不是吧?这么一个大帅哥,居然是弯的?”而后突然恍然大悟地嚷起来说:“哈!我说呢怎么对我这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他的是把我当姐妹啊!那那那,他是个老攻,还是个小受啊?” 柳晨晚不明白,问:“哥哥没太懂。” 黄果果解释着说:“就是他是把自己当男孩,还是当女孩?” 柳晨晚看着黄果果,说:“他?哥哥也说不清,不过觉得他有时候确实比女人还要温柔细致。哥哥还跟他开玩笑说,他若是个女人,可能就没秦小蝶什么事了。” “估计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可竞争不过他!” “哥哥跟小元夕说的可是两码事,哥哥说的是伺候起居,又不是那什么什么。” 黄果果拍拍柳晨晚的胸口,说:“得了吧,哥哥那么色,要是他是女人,哥哥才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才不会呢!哥哥可不是随便的人!” “是!”黄果果打趣着说:“随便起来不是人!” 柳晨晚笑,知道她是开玩笑,也不生气,而是说:“哥哥可是偷偷跟你说的啊,日后你可不能带到脸上!” 黄果果说:“哥,你太小瞧我了吧?我可是个腐女,生平最喜欢就是看漂亮哥哥们搞暧昧!” 柳晨晚听了摇摇头,黄果果接着说:“诶?哥,你有没有想过跟现在的他?” 柳晨晚瞪了一眼黄果果说:“哥哥什么心思,你不清楚?” 黄果果说:“我知道哥哥喜欢我,可是,就算哥哥真跟他……我也不介意啊!” “滚!”柳晨晚又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谁武功高 两个人也没走多远,就在附近找了家店,上到二楼找了间靠里的雅间,打开窗户,可以看到街上的行人。 两个人点了些菜,黄果果问:“哥哥喝酒吗?” 柳晨晚说:“不喝了,昨天喝的挺多了,而且这边的酒不好喝,哥哥还是喜欢喝桃花陈酿!” 黄果果说:“可饿,还得等着上菜!” 柳晨晚说:“先喝口水垫垫吧。” 黄果果摇摇头说:“越喝越饿!”说着朝窗外看了看,而后托着腮,因为看到一个穿白衣的从下面走过,便想起了柳晨晚之前扮演的一个角色来,于是又来了兴趣,说:“我跟罗云第一次遇到崇圆哥哥,也是在饭店,不过是在一楼,当时哥哥你——应该说是崇圆哥哥,一进来,我就觉得眼前一亮,感觉你身上都闪着光。后来遇见几次,我就忍不住鼓动罗云去跟你搭讪。” 柳晨晚笑着说:“小元夕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啊!一看到美男子就走不动路!” 黄果果轻轻推了他一把,说:“什么呀哥哥?那还不是你故意出现要勾引我的?” 这时小二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来,摆上饭菜,又带着门出去了。 黄果果是真饿了,直接端了饭,夹着菜吃,一边猛往嘴里塞,一边说:“真是饿死我了!哥,你也赶快吃,吃完咱们回去!我还是不放心白衣哥哥,等会再给他带点吃的回去!要不再点两个菜吧,给他带回去?” 柳晨晚说:“随便给他带点就行了,他又不挑。” 黄果果夹着菜,说:“哥哥,你以后能不能跟白衣哥哥好好相处啊?别老吵架了,要不然弄得我夹在中间好为难啊!” 柳晨晚只是笑,却不答话,黄果果接着说:“听到没啊哥哥?回去以后不许再吵架了啊!” 柳晨晚给黄果果夹了一块肉,说:“吃完先不回去,哥哥还想到附近转转,买几身衣服,哥哥这身衣服实在太脏了,哥哥不想再穿了!” 黄果果鼓着嘴点点头说道:“是得换一身了,你这上面带着血,到时候容易被人怀疑,还有……” “小元夕,”柳晨晚笑着说:“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 黄果果使劲咽下去,又拍了拍胸口说道:“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啊?” 柳晨晚说:“哥哥觉得咱们应该到大都去,有什么消息那边会最快,我们就在那观测观测风向,然后再做打算。” 黄果果点点头说:“嗯,也行,反正这边碧湖山庄是回不去了,这边情况也就是这样了,咱们不如到那边看看,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三个乔装打扮,潜入大都去了!” “小元夕真聪明!” “哥,你说我们这后半生,真得就这样躲躲藏藏的吗?” 柳晨晚笑着说:“你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么?不会有事的!” 黄果果说:“说是这么说,可是谁知道会怎么样啊?” 柳晨晚轻轻摸了摸她的鼻子尖,安慰着说:“放心吧,我们家小元夕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黄果果又夹了口菜,然后又给柳晨晚加了一大块肉,说:“哥你也吃啊,这还多着呢,别不舍得吃啊!” 柳晨晚笑着把碗里的肉就着米饭吃掉了,说:“等回仙人谷了,小元夕还要给哥哥做饭吃!” 黄果果点点头,说:“这家菜挺好吃的,很合我胃口,以前我跟罗云也来过!” 柳晨晚说:“所以哥哥扮的崇圆每次到饭馆一遇一个准。” “哈!当吃货遇到吃货!” “等会咱们买完衣服再去看看车,哥哥想备些东西,然后再往大都去。” 黄果果嘴里又塞满食物,鼓着嘴巴点点头,说:“是得准备点东西,还要买些吃的和喝的在路上用!咱们是雇辆车吗?” 柳晨晚说:“看看情况吧,要是能买下来最好,里面放些东西,随拿随用,方便。” “行,那等会咱们去看看。咱们什么时候走?” 柳晨晚说:“如果今天把这些东西都办全了,那咱们晚上就可以走。” “连夜走吗?不安全吧?” 柳晨晚托着腮,看着黄果果问:“小元夕怕不怕?” 黄果果说:“要说跟着你们俩,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但开夜车还是有点危险吧?还是明天走吧,今天有点太赶了。” “好啊,小元夕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个人吃完饭,就先去找了家制衣店,问店家要了现成的,黄果果就替自己和白衣哥哥各挑了几身。而后就又跟柳晨晚聊起容华城来,说:“哥哥,你说实话,你跟白衣哥哥谁的武功更高一些?” 柳晨晚说:“哥哥若使尽全力,能与他打个平手,但若论真凭实学,他要比哥哥略胜一筹。” 黄果果听了有些惊讶,因为在他眼中,哥哥还从没如此谦虚过,于是笑着点点头,非常赞成这样的态度。 柳晨晚接着说:“常言道:‘术业有专攻’,哥哥是因为分心太多,什么都会一些,但什么都没能登峰造极,而他则是潜心钻研武学。所以如果哥哥不用一些辅助的话,哥哥不一定能胜他。但,真打起来,哪有单纯只是打斗的?肯定是要借助一些器物的,所以哥哥总能与他打个平手,另外,他出手不够狠,也很难在实战中取胜。” 黄果果说:“那是因为白衣哥哥善良,不像哥哥那么坏坏!” “性格使然而已。” “哥哥,我觉得你最近变了呀!” 柳晨晚问:“变了吗?” “是呀!现在变得谦虚多了,居然都肯承认别人比自己强了!” 柳晨晚笑着说:“那还不是小元夕给哥哥上了一课,让哥哥明白这世上没有谁是万能的。” 黄果果拍拍柳晨晚说:“嗯,不错,孺子可教也!” 柳晨晚笑着说:“你之前说要尊师重教,哥哥已经认真考虑过了,日后,哥哥会尽量让仙真教走向正轨的!” “嗯!哥哥真棒!给哥哥点赞!”黄果果说着冲他比了个心。 柳晨晚也从现成的衣服里挑了几身自己喜欢的,而后让店家包好,付了钱离开了。两个人又去找了车行,商量好价钱,买了一辆半新的车,里面挺宽敞,外头也不那么显眼。另外还买了两匹马,让店家套好车,又去置办了两床被褥,铺到里头。 柳晨晚付了钱,让黄果果坐在驾驶位,自己则拉着马往客栈走去。回到客栈,上了二楼,轻轻推开门,容华城还在那里酣睡。 黄果果说:“哎呀,白衣哥哥要醉到什么时候啊?哥,你有没有什么醒酒的东西啊?” 柳晨晚这才从在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个小药丸,拿去泡在杯子里,和开了,递给黄果果。 黄果果说:“哥,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说着端着杯子走去容华城旁边,轻轻扶起他的头,让他喝了进去。 柳晨晚说:“哥哥才不想给他用呢,用了也是浪费!照我说,刚才就应该带你远走高飞,谁想管他啊!” 黄果果头也没回,笑着说:“不行,就是把你丢下,也不能把白衣哥哥丢下!” 柳晨晚哼了一声,脱了外衣,换上刚买的衣服,整好腰带,使它看起来很平整,而后又把那些沾了血迹的旧衣服包起来,扔到一边。 黄果果问:“旧衣服要扔掉吗?” 柳晨晚说:“等出了城找地方把它烧了。” “哥哥还怪谨慎的啊!” “哥哥是嫌它晦气。” 出发去大都 黄果果给容华城喂了醒酒的药,过了不多会儿,他就醒过来了,而后坐起身,只觉得一阵阵头疼,但脑子却异常清醒。他看看黄果果,见黄果果正对着自己笑,不禁也笑了笑。 “现在什么时辰了?”容华城问。 黄果果说:“不早了,我们都吃过午饭了,现在快该吃晚饭了。白衣哥哥,你饿不饿?” 容华城摇摇头,说:“还好。” “渴不渴?”黄果果很体贴地走去倒了杯水递给容华城,容华城笑着道了谢。 黄果果坐下来,边轧着凳子边看着容华城喝水,然后说:“白衣哥哥,我跟哥哥商量了,我们准备一起到大都去看看,因为那边的消息肯定更快一些,看看朝廷有什么动静,咱们好早作防备。哥哥本来说今晚就走的,但我觉得太危险了,所以还是明天一早走吧。我们买了辆车,还给你买了几身衣服,等会你就换上吧,你的那身沾上血了,我怕被人看到起疑。” 容华城点点头,手里拿着杯子,笑着看看柳晨晚,又看看黄果果说:“今晚走是有点赶了。” 柳晨晚说:“我是习惯赶早不赶晚,可是小元夕不让。不让就不让吧,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容华城笑着看看黄果果,悄悄朝她竖起大拇指,黄果果得意地说:“那是,他就得听我的!” 而柳晨晚则在一旁说:“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直接出发呢,要不还得再住一夜。” 黄果果把手挡在嘴边,小声对容华城说:“他是心疼这点店钱了吧?” 容华城笑,没有说话。 柳晨晚说:“小元夕,不要在那嘀咕了,哥哥能听得见的!我不是怕花钱,我是怕事情有变。好了,你们俩都收拾收拾吧,我明天一早就去结账,等会我再去让店里给咱们备些吃的路上带,明天一开城门咱们就走。” 容华城点点头,说:“要是顺利的话,明天天黑前就能进大都了。”说完下了床。 柳晨晚问黄果果说:“小元夕,晚上你还想吃点啥?我让店里随便弄点,咱们就不出去了吧?” 黄果果说:“不出去了,我要收拾东西,你给白衣哥哥带点吃的吧。” 容华城说:“我也不是太饿。” 黄果果说:“那也吃点吧,一天都没吃东西怎么行?”说着便去把买的衣服拿出来递给容华城。 柳晨晚说:“有什么可收拾的?”而后看看黄果果,说:“小元夕,跟哥哥一块下去吧。” 黄果果摇摇头,说:“我不想下去了。” 柳晨晚瞪了她一眼说:“你不回避,是还想看着你家大哥换衣服啊?” 黄果果这才意识到,于是笑呵呵跟着柳晨晚下楼去了。 他们住的这家客店,饭的种类不多,一天到晚就是粥、油饼和面条,还有酱菜、卤肉,蔬菜倒是有几样,不过要让厨房现炒。这会,黄果果和柳晨晚也不想再到外头去,就在大厅里坐了,要了些吃的,伙计端上来,看着一般般,但吃起来却很好吃,尤其那卤味,肉炖得非常烂,入口即化,而且非常入味,还有那些酱菜,就着饼子吃简直太下饭了。黄果果一连吃了好几张饼,撑得连稀饭都喝不下。 黄果果揉着肚子说:“要知道这么好吃,中午就在这吃了,还能多吃点,结果到晚上了却吃这么多,真是罪过啊!感觉一吃完立马胖六斤!” 柳晨晚笑着替她擦掉嘴角的酱糊,说:“喜欢吃的话那就明天带一些在路上吃吧。” 黄果果使劲点点头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酱也好带,饼子也不怕放!”说着就转向伙计问道:“你们家的饼子早上一般都是几点才有啊?” 伙计走过来说:“随时都有啊。” 黄果果说:“不是说啥,你们家的饼子蘸酱真好吃!” 伙计笑着说:“那是,这可是我们家的一绝呢!好些客人还特意回我们家买了带回去吃呢!” 黄果果说:“我们明天要早走,能给我们提前做一些吗?” 伙计说:“行啊,您看您要多少?我去跟厨房说声去,酱都是现成的,到时候给您装上就行。” 黄果果看看柳晨晚,问:“咱们多买几张吧?现在天凉,也不会坏,路上就当零食呗。” 柳晨晚说:“妹子看着买吧。” 黄果果便掰着手指算着说:“那,要不先要二十张吧?” 伙计说:“要是出远门,倒是也不多,我们家的饼子,确实也耐放,放个一个礼拜没问题!” 黄果果说:“那行,我们先定下了,明天一早吃过早饭就带走。对了,明天,”说着看看柳晨晚,问:“二哥,明天咱们是吃了早饭走还是直接走?” 柳晨晚说:“不吃早饭了,城门一开就走。” 黄果果点点头,对小伙计说:“那行,就做三十个饼子吧,还要一罐酱。提前准备好,我们明早就要。” 伙计说:“好嘞,我这就去跟厨房说!” 第二天,三个人洗漱完毕,便下了楼,柳晨晚去结账,黄果果就和容华城把要带的东西都装到车上。伙计把饼子和酱装好了,交给黄果果,又给装了两个水葫芦,都帮着放到车厢里。结完账,柳晨晚和黄果果走到门外,容华城已经在外头等着他们了。 黄果果关心地问:“谁赶车啊?” 柳晨晚笑着说:“反正不用你赶!” 容华城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赶车。” 柳晨晚瞟了他一眼说:“谁不是啊,来吧,赶着鸭子上架吧!咱们两个替着来!”说完率先坐到驾驶座的正位上,黄果果拎着裙子上了车,感觉里面还挺舒适的,容华城则坐到车前头的另一侧。 而后,柳晨晚抖抖缰绳,两匹马便嗒嗒嗒地向前走去。黄果果坐在车厢里,靠在被子上,觉得软和和的。她闲不住,整整这里,拾到拾到那里,过了一会,就拍着车板和前面的两个哥哥说话,又给他俩各递了一张饼子,让他们边走边吃。 不一会,他们出城了,路上不那么平坦,但黄果果的心情却非常好,感觉就像去春游一样。她坐在角落里,裹着被子晃晃悠悠,因为噪音有点大,也不想再扯着嗓子跟外头说话,很快就昏昏欲睡。 可是,没一会柳晨晚就沉不住气了,拍拍车板问:“妹子,睡了吗?”黄果果答应一声,但柳晨晚没听到,于是停了车,跳下来,绕到车厢后面,掀开帘子往里看看,说道:“你一声不吭,哥哥反倒担心了!” 黄果果说:“车子一晃就有点困了。” 这时,容华城坐到正驾的座位上,转回头说:“你也到车上歇会吧,咱俩不用都在外头耗着,路上还有得熬呢!” 柳晨晚说:“好,我陪她一会,等会咱俩替着来。”说完上了车,而后拍拍车板,容华城知道他已经坐好了,就轻轻抖动缰绳,马车便继续以正常速度前行。 柳晨晚靠着黄果果,搂过她问:“困了?那靠着哥哥睡会吧。” 黄果果便很顺从地靠过来,说:“幸亏哥哥带着钱,要不我们可怎么办?” 柳晨晚说:“哥哥每次出门都会充分准备的。” 黄果果说:“白衣哥哥肯定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什么都没准备。” 柳晨晚搓搓黄果果的胳膊,问:“冷不冷?”说着把被子往上扯扯。 黄果果说:“还好。” “睡吧,等到了哥哥叫你。”柳晨晚忍不住轻轻亲了黄果果的额头。 查封黛眉庄 三个人乘车前往大都,路上还算顺利,就是没能按计划进入大都辖境,不过也没什么事,所以就在途经之地找了家客栈住下。他们在店里吃了晚饭,听到其他客人在议论大都的疫情,于是便留心听着。 有人说:“我听说,不仅是大都,其他州府也出现类似的疫情了,我听说,传染得可厉害了,只要沾上一点,就会浑身长满大疮,而且溃烂不止,根本无法医治!” 有人说:“今年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啊?你看看,前半年是南边闹水灾,现在又开始大规模闹瘟疫!” 第一个人说:“朝廷已经查出来了,这个疫情最开始是在女人身上发起来的,听说就是用了黛眉庄的一款什么香水。” “黛眉庄?什么黛眉庄?” “嗨!就是家香粉铺子,各州府都有分店。这疫情,就是打那开始的,先开始是用了那些香水的女人,而后就开始传染,沾着就烂,碰着就死啊!太吓人了!” “你说这些娘们儿们,好好的一张脸,整天瞎鼓捣那些玩意干啥?现在好了吧,消停了吧?该!” “关键是太容易传染了,还没解药!” “那卖香水的铺子就没事了?朝廷也不管?” “咋能不管啊?现在天还冷,要是过了春天,开始变暖和了,你看着吧,那才得蔓延呢!现在疫情最严重的地方,应该就是大都了,我听说那边已经查封黛眉庄了!” “那老板可就倒霉了!” “可说是呢,你知道那黛眉庄的幕后老板是谁吗?” “谁啊?” “幕后老板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仙真教教主柳晨晚啊。” “啊?” “现在朝廷已经命人缉拿柳晨晚了,不过听说他跑了,所以各州府都下了海捕文书呢!” 黄果果听得真切,不禁担心地看看柳晨晚,而柳晨晚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提醒着说:“好好吃饭。” 黄果果压低了声音问:“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柳晨晚说:“哥哥也不知道。” 黄果果看看容华城,又看看柳晨晚,问:“什么香水啊?” 柳晨晚说:“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我们铺子里卖的,就是妹妹给取名字的那几款吧?” 黄果果皱着眉,晃晃柳晨晚的手说:“不可能吧?我从仙人谷带来的那几款香水,我也一直在用啊,我就没事啊!” 柳晨晚镇定自若地喝着茶,说:“等明天进了大都,一探便知。” 容华城也挺替他着急,但着急也没办法,只能等进了大都再说了,于是轻轻点点头,说:“别是什么误会,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叹了口气,又看看黄果果,说:“刚才我问店家了,这边空房还挺多的,今天妹妹可以自己住了。” 柳晨晚瞟了一眼容华城,说:“她一个人会害怕。” 黄果果点点头,而容华城则担心地看看柳晨晚,而后转向黄果果说:“那怎么办?总不能再跟哥哥们挤吧?” 柳晨晚听了倒笑了,黄果果却摆摆手说:“行啊,我想和你们俩住一起,这样热闹!” 柳晨晚说:“大哥喜欢清静,今天就让二哥陪妹子住一间吧!” 黄果果轻轻推了他一把,说:“才不要!” 容华城也说:“不妥!” 柳晨晚翻了容华城一个白眼,说:“那跟你住就妥了?” 容华城没理他,黄果果赶紧劝着说:“好了,咱们还住在一起不就行啦!我不想分开!” 容华城压低了声音说:“不方便吧?” 柳晨晚说:“看,你大哥不想跟你挤呢!” 容华城看看柳晨晚,说:“懒得跟你说。” 黄果果说:“没事,咱们都是家人嘛!再说了,我喜欢和哥哥们住一起!” 柳晨晚说:“跟我住啊!” “不要!” “为什么?上次去看灯,不就和哥哥住一起了吗?”柳晨晚问。 黄果果摇摇头,说:“上次不一样,上次咱们还是兄妹,而这次……” 柳晨晚完全无视容华城,只看着黄果果说:“这次也是啊!” 黄果果哼了一声,转向容华城说:“大哥,你说我跟他住安全吗?” 容华城摇摇头说:“不安全!” 黄果果点点头,说:“说得好!我也觉得不安全!我怕某人强行支帐篷,我可推不开!” “支帐篷?”容华城开始不解,而后突然恍然大悟地红了脸。 黄果果瞥了一眼柳晨晚,笑着说:“所以,在结婚之前,我都不会再跟二哥住单间了!” 容华城用手遮着口鼻,极力掩饰着窘意,而后才点点头,说:“有理,成亲前,是要注意!” 柳晨晚沉不住气了,瞪着容华城说:“关你屁事啊!” 黄果果抓住柳晨晚的手拧了一把,悄声说:“我是白衣哥哥的妹妹,我的事怎么不关他的事了?” 容华城附和着说:“是的,”说着也拉过柳晨晚,凑近了说:“想要我妹子,就得明媒正娶才行!” 柳晨晚冷嘲热讽地推开容华城说:“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下聘礼啊?” 容华城看看黄果果,笑着说:“那当然,所有规矩一样也不能少!”而后看看黄果果,说:“我得让我妹子嫁得风光!” 黄果果赞同地点点头,说:“我举双手赞同!” 夜里,柳晨晚往屋顶上撒了些自带的鸽子食,早上天刚亮,他就听到鸽子的声音,推开窗,又抓了一小把鸽子食儿伸到窗外,不一会,就有一只白鸽落下来,去啄食那些米豆。柳晨晚抓住它,从它脚袋里掏出一张条。 上写道:“胡商供应的这批香水瓶中含毒,致多人不治身亡,朝廷已查封黛眉庄,并要拿尊上问罪,望尊上谨慎。” 柳晨晚看完把纸条撕了,然后将自己写好的纸条搓成卷塞进脚袋,放飞鸽子。容华城听到动静,睁开眼,正看到柳晨晚站在窗前放飞了一只信鸽,不禁笑了笑。 柳晨晚用余光扫了一眼,没有作声,这时黄果果在里间的床上翻了个身,嘴里喃喃着不知说些什么,柳晨晚怕她着凉,便将窗户轻轻关上了。 容华城站起身,轻轻叹了口气说:“皇城里要变天,却搅得我们江湖中不得安宁。” 柳晨晚走回屋内,抖抖衣袖坐了下来,说:“看来想要安身立命,光是躲着是不行了!” 容华城说:“我的麒麟派,再加上你的仙真教,光门徒弟子也快上万了,难道他们就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不成?” 柳晨晚说:“你我有共同的敌人,如今也算共患难,倒可以结成盟友了。” “共同的敌人……”容华城想了想子说:“朝廷吗?” 柳晨晚摇摇头说:“‘朝廷’说得太广了,一定是朝廷里的某一位,既跟咱们有仇,还大权在握,才会有这般能耐!” 容华城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诶,都说了没到那一层!”柳晨晚笑着说:“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齐王。” “你怎么确定?” “我给你捋捋啊,阴山派是北屏王庇护的吧,而北屏王又是齐王的左右手吧,当年你们容家灭了阴山派,毁了人家的老巢,又因为这件事,害得齐王错失了太子之位,人家能不恨你?所以,想想就明白了。” 容华城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于是点点头。 柳晨晚接着说:“我们仙真教也跟他有过节,所以他也恨我们。” 容华城说:“会不会是赵王或楚王?” 柳晨晚说:“赵王,跟咱们没仇,也不可能去抢夺太子之位,除非他有更大的阴谋。而楚王,他不会,因为楚王的生母戚氏,虽得圣宠,却出身武将之家,本朝素来重文轻武,朝中大臣多不与他们交往,势单力薄,如今皇帝重病,戚妃的首要任务便是为儿子争夺储位,你想想,一个妾室想为自己的幼子争家产,而上面还有好几个难对付的年长的继承人,她现在已经自顾不暇,巴不得天下太平,哪会自己给自己添乱?” 李老爹拜访 黄果果、柳晨晚和容华城离开客栈,上了车继续赶往大都。路上,的确有人抬着身上长满大疮的人往医馆去,而那些不治身亡的,则被堆放在一起进行焚化,大街小巷到处是哭声,到处是难闻的恶臭。 另一边,位于大都某处孙少卿的府邸里。孙正阳和堂哥孙正华一起吃饭,俩人平时的关系很好,比亲兄弟还亲,所以无话不谈,也没什么避讳。 此刻,孙正阳正往孙正华的杯子里添酒,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孙正华说:“前天晚上就到了。你是不知道,”说着凑到孙正阳跟前,压低了声音说:“我在路上的时候,就怕遇到你,后来到门口了,又怕一开门你还在里头。” 孙正阳笑着双手抱拳说:“多谢哥哥提点,要不然我那位朋友现在可能已经下大狱了!” 孙正华话:“其实我们也不想去办这差事,还不是齐王的意思,明白人都看得出来,只可惜哥哥位低权轻,阻止不了。” 孙正阳说:“哥哥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我替我那位朋友谢谢哥哥!”说着起身,认真地敬了酒。 孙正华忙搀起他,而后举起杯和兄弟碰了一下,说道:“兄弟见外了啊!来,为朋友干一杯!” “好,为了朋友!”孙正阳笑了笑,一饮而尽,然后坐下来,又给堂哥满上了。 “哥,不过这次我真得替我那朋友向哥哥说声谢谢!” 孙正华摆摆手说:“不足挂齿,这事儿不用再提了!” 孙正阳见左右没人,悄悄压低了声音说:“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时间紧迫,我也没来得及细问。” 孙正华说:“齐王跟碧湖山庄有过节。” “他跟碧湖山庄有什么过节?” 孙正华说:“你不知道,当年北屏王替齐王豢养了一批江湖人士,私下里炼什么尸蛊人和傀儡,结果后来事发,齐王受到牵累,错失了东宫之位,而把阴山派灭门的便是碧湖山庄的上一任掌门,也就是你那朋友的父亲。” 孙正阳听了,点点头说:“这有些事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要这么说我就懂了。” 孙正华和兄弟碰了一下杯,喝了之后说道:“你当然不知道,这事属于秘案,皇上私底下让调查的。” 孙正阳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是咱们在这说的啊,我感觉吧,当年就是没这事儿,齐王也当不了东宫。” 孙正华扬了一下嘴角,冷笑一声,摆摆手说:“当不了,差远了!” 孙正阳点点头,给自己和哥哥各自满上一杯,而后举起杯,跟他碰了杯,喝掉了,又加了几口菜,压低了声音说:“哥,我可是跟你说,以后你可不敢再参与党争了!那东宫……” 刚说到这里,孙正华就轻轻用手打断他说道:“不提了,往事不提了!” 孙正阳说:“反正还是那句话,不参与党争!” 孙正华点点头,仰起头把酒杯里的酒喝了,说:“我是再也不敢沾了,太吓人了,这次差点没把全家搭进去!” 孙正阳说:“亏得没事!来,我敬哥哥,祝哥哥一帆风顺,也祝咱们孙家世代平安!” 孙正华叹了口气,摆摆手说:“惭愧啊,不提了,不提了!世代平安!” 另一边,还记得位于燚珝城的那户姓郝的母女吗?就是徐洋的母亲和妻子。此刻,李老爹正站在院外,敲响了大门,开门的是个婆子,见对方是个老爷子,不认得,便问了一声。 “找谁呀?” 李老爹撅着胡子问:“可是郝家?” 婆子点点头,将老爷子上下打量,李老爹便仰着头说:“那我就是找你们!” 婆子问:“您哪位啊?” 李老爹说:“我是李煜的爹!” 婆子听了赶紧堆出笑容,说:“呦,是东家老爷啊,您等等,这就跟里面老太太说一声去!”说完转身跑进去了。 过一会儿,丫鬟婆子搀着一位老太太从后院走出来,看到李老爹道了个万福,李老爹轻轻回了礼。老太太便让人把李老爹请了进来,李老爹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跟着走进厅堂。 老太太命人上茶上点心,而后悄悄将李老爹上下打量,因为摸不清对方的来意,也不敢出声,而徐娘子——或者说是郝娘子,则早早地躲了起来。 老太太问:“不知恩公爹造访有何贵干?” 李老爹捋着胡子笑呵呵地说:“我见我家小子最近总往外跑,还总从家里往外拿东西,我不知他是干什么去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我是怕他在外面不学好,放心不下!” 老太太听了,这才稍稍放下心,忙陪着笑脸解释道:“公子对我们家有大恩大德,我们娘俩永生难报!”然后便将李煜如何救自己一家的前后经过大致讲了讲,当然,不会提及徐家的事。 李老爹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边点头,一边轻轻捋着胡子,时不时偷偷瞧瞧老太太,当老太太说完,便点点头说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然后看看老太太,倒把老太太看得不好意思。 李老爹接着道:“老妹啊。” 他这样一叫,竟把老太太弄懵了,脸上微微发红,而后赶紧陪着笑脸,也叫了声:“大哥。” 李老爹摆摆手说:“老妹儿,自然咱们两家有这一层关系,那以后就算通家往来了,我的孩子你就当自己的孩子去使唤!家里缺什么短什么,就跟他说,让他从我们那边拿!” 老太太不好意思地说:“大哥,您客气,公子对我们已经是极好了,我是把他当至亲看的,就怕他还嫌弃哩,至于使唤,那可万万使不得。” 李老爹说:“不碍的,有什么事尽管叫他去办,那孩子老实,也实诚,肯定也早把你们娘俩当亲戚了!倒是老妹你,可千万不要客气,要不就见外了!还有大侄女,听说她是刚刚生了孩子,那可要好好养着,我就怕我那傻小子照顾不周呢!” “周,哪有不周的?瞧您说的!” 这时,一个婆子进来说:“李大爷来了。” 李老爹听了不禁嘟囔道:“这臭小子,不是说去粥棚了?” 不一会儿,李煜就匆匆走进来,大概是听说自己的老子来了,所以不放心进来瞧瞧,一看到父亲,便叫起来说:“爹,您怎么来了?” 李老爹撅着胡子说:“我怎么不能来啊?你又不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我怎么不能过来看看?” 徐老太太忙解释着说:“恩公爹过来看看也是合情合理的,应该来看看,看了就放心了,要不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外面忙活啥,确实让人挂心!” 李煜向老太太行了礼,立在一旁,徐老太太轻轻点头,而后笑着对李老爹说:“老哥,您家的公子真是好啊!对我们家真是天高地厚之恩啊!” 李老爹笑着说:“他应该的,应该的!” 李煜忍不住悄悄拉扯父亲的衣袖,说:“爹,您不是家里还有事吗?别老在这呆着了,赶紧回去吧。” 李老爹瞪了他一眼,说:“我有什么事呀?回去不就是吃饭睡觉?我现在最大的事就是你!” 徐老太太听了忙说:“别忙着走了,好不容易来一次,咱们两家又这么亲,这么的,今天都别走了,都留下吃饭吧!” 李老爹笑着点点头说:“好嘞,自然老妹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把李煜臊得直跺脚,而徐老太太则命人去备饭去了。 查看黛眉庄 吕榕站在捧星阁的小院里,抬着头望着天,不一会,就见一只白色的信鸽落了下来,走过去抓起鸽子,快速地从它的脚袋里掏出纸条。 他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密切关注朝廷动向,背后牵扯甚大,务必小心,本尊安好,勿念。” 容华墙带着官令,和大理寺的人强行接管了碧湖山庄,而后放出消息,说碧湖山庄已经恢复秩序,让大家尽快返回。于是,一些不知情的弟子陆续赶回来,结果一看根本不是那回事,可再想走就走不了了。 容华墙让人对大伙宣读了官令,大概的意思是说,容华城带罪潜逃,继续担任武林盟主有失威仪,也有损风化,但天下武林和麒麟派均不可一日无主,故暂由龙湖山庄墙公子代理主持。 随后,容华墙便对大家三令五申,连恐带吓,总之就是要把大伙栓得死死的。有不服的,都当众打惨了,剩下的不敢说话,只私下里悄悄议论。 “咱们家主可是皇上封的,这刑部的令在我们这起作用吗?” 众人摇头,但也不敢言语。 黄果果他们三个乘着马车进入大都城池,为了保险起见,便在靠城门边上找了家客栈住下。因为心里存着事,也顾不上收拾什么,只是把行李拎到房间里,就赶紧出了店。 几个人一商量,还是要到黛眉庄去看看,不过走去又有点远,就准备先去附近的车行,令雇辆轻便的车。 路上,柳晨晚始终很沉默,黄果果很担心,但问他又不说,于是只能转向容华城问:“大哥,咱们不要紧吧?” 容华城说:“刚整完我们碧湖山庄,就整仙人谷,看来有人是想借江湖大乱来欲盖弥彰了。” 黄果果紧张地看看他又看看柳晨晚,问:“那我们怎么办啊?” 柳晨晚不吭声,稍稍挑了一下嘴角,黄果果便拉着他问:“二哥,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柳晨晚摸摸她的脸摇摇头,说:“哥哥一点主意都没有。” “可是!”黄果果又看看容华城,也拉过他的手问:“我们该怎么办啊?” 容华城说:“先去看看吧,现在都不好说。” 黄果果皱着眉,觉得世界都要塌下来了,但也只能点点头。几个人雇了辆车,让人给送到黛眉庄的附近。他们下了车,步行到黛眉庄前,只见大门外贴着封条。以前门庭若市,而如今却门可罗雀,看着好不荒凉。 柳晨晚带着他们绕到庄子侧面,然后看看容华城说:“进去看看吧?” 容华城点头,先到旁边的路口守着,见没有人注意,便朝柳晨晚使个眼色,柳晨晚便抱着黄果果飞身跳上墙头,又轻轻落进院子,随后,容华城也跟了进来。 几个人来到后院,里面真是一片狼藉,足可见当时官兵来查抄庄子的时候有多穷凶极恶。院子里连个完整的瓦片都没剩下,可以说,所有东西,所有能捣烂的东西都被捣得稀烂,满地的碎块杂物,几乎连下脚的地都没有。 黄果果心里咚咚直跳,紧紧楼着柳晨晚的胳膊不放,他俩在前头走,容华城紧跟在后。不一会,他们跨过一道月亮门,这就走到前院,只见两边的库房都大开着,门和窗户都让给砍断了,不是歪歪扭扭地倒在一边,就是不知为何意地扎在花坛里,地上到处是玻璃碎渣和油腻腻的污渍。 柳晨晚提醒着说:“小心脚下。” 于是几个人轻轻踩塌着玻璃走进库房,里面早已被搬空,但地上却满是碎掉的玻璃瓶子,屋子里弥漫着各种香味混合的味道,因为太浓烈了,反倒让人觉得冲头。 黄果果用袖子捂着口鼻,而另一只手则轻轻扇着风。 柳晨晚蹲下身,用手帕捏起一个掉了底儿的香水瓶子。 黄果果提醒他说:“小心!” 柳晨晚点点头站起身,将那半截瓶子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只见瓶口有衔接银嘴的地方略微发黑,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而后生气地摔在地上说道:“果然是瓶子出了问题!这喷嘴的地方有毒,香水通过这里喷出来,接触到人的皮肤上就会让人溃烂长疮。” 黄果果看了一眼刚才那瓶子说:“跟我以前用的那款一样啊。” 柳晨晚说:“瓶子被换掉了!” 黄果果问:“那这些瓶子是从哪进的?” 柳晨晚说:“还是从原先的胡商那里进的。之前一直没有问题,但谁知道他们居然突然把瓶嘴换了!” 容华城也皱起眉头,问道:“他们到底想要干吗?” 柳晨晚说:“看来是想制造混乱,好为他们的事作掩护。” 黄果果问:“他们要做什么?我们眼下怎么办?现在满大街都是长疮的人,这不控制不行啊,眼看就要蔓延的!” 容华城看看柳晨晚说:“要不咱们到附近的医馆去看看吧,看有什么头绪没?” 柳晨晚点头说:“也只有这么办了。” 三个人走出来,又跳出院子,见没人注意便匆匆离开了。他们走到路上,跟行人打听官府设立的医馆的位置,于是便朝那个方向赶过去。 还没到附近,就见着了,那里到处是人,有的躺在地上,有的靠在石台上面,有的奄奄一息,有的痛苦□□。每个人都身长重疮,恶脓溃烂,臭气熏天。 柳晨晚从自己的袖子上撕下一条布,包在黄果果手上,叮嘱道:“不要触碰他们,不然就会传染给你!” 黄果果说:“哥哥怎么办?” 柳晨晚说:“我们没关系,我们有内功,不怕的。” 只见医馆的大门敞开着,进进出出都是人,有大夫,有官差,有病患,还有病患的家属。他们走进去,里面更是人满为患,大家都裹得严严实实,忙得不可开交。 柳晨晚紧紧拉着黄果果,绕了半天才绕到一个学徒跟前,问:“你家先生何处?” 小学徒也顾不上,随便往前一指,于是大家就又朝着那边而去。就见一个老大夫正要把调好的药粉涂抹在一个病患身上,他的小徒弟帮他按着那个病人,可他还没刚碰到疮口,那病人就痛得大叫,手脚乱蹬,把几个小徒弟累得满头大汗。 柳晨晚走过去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我能跟您打听点事吗?” 大夫看了他一眼,随口答了句:“有什么事快说,我这忙着呢!”说着转回身继续给病人上药。 柳晨晚问:“请问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病?” 大夫头也不回,说:“就是这样,到处是疮,到处是脓,只要碰到就会传染,又痒又疼,先开始是手和脸,而后就会遍及全身,最后体无完肤,直到烂死!”说着叹了气,骂道:“奸商啊,奸商!” 容华城转过脸,见一个被反捆双手的病人,便问:“为什么要绑着他?” 一个学徒说:“怕他乱抓!” 而那个病人则痛苦地□□着说:“痒啊!痒啊!” 说起沈光明 容华城看了一会那些疮口,想了想,而后向柳晨晚使了眼色,柳晨晚便会意地拉着黄果果朝他走过去。 容华城说:“虽然还不知道这种疮毒具体叫什么,但所有病理都是一样的,我倒想到了一味药能治此病。” 柳晨晚点点头,说:“我也想到了。”于是又走去问大夫说:“先生,我记得有一味药,叫地南槿,专治各种疮毒,疗效甚佳,不知道我们这边可曾用它入药?” 这会儿大夫也忙完了,便转过身,见对方样貌不俗,又对药理有所研究,于是肃然起敬起来,说话也变得客气。 大夫先是点点头,而后叹了口气,说道:“那地南槿并非我大兴原产,虽然咱们南边有些地方也种,但是药效却不如本土产的好。这东西产自南梁,每年只开一个月的花,花期很短,而且产量很低,非常金贵。南梁当地也视为稀罕物,更何况在异国。咱们这边有些药铺有是有,但都非常稀缺,而且价格昂贵,有些地方甚至是按粒去卖的,药效虽然好,但却太主贵了,所以如果需要像这么大量地用药的,只能找别的药去替代了。” 柳晨晚说:“可是这替代的药好像并不起作用啊。” 大夫点点头,说:“那也没办法,有药总比没药强啊!好赖能治一些,只是药效不那么明显,见效慢,有时候还没起作用,人就已经先不行了。” 柳晨晚转回身看看容华城,容华城便走过来说道:“自然还是有地方卖,就可以买些回来。” 大夫摇摇头说:“那么贵的药,谁买得起,再说了,如今大规模爆发疫情,而且有蔓延的趋势,如此大的用量,怎么用得起?虽然朝廷拨了款,但远远不够啊。” 容华城说:“我听说那地南槿只要加一点,就能熬好大一锅,足够好多人擦敷。” 大夫说:“是啊,医书上是这么说的,可是就是那一点也弄不来啊!” 容华城听了与柳晨晚互递了个眼神,柳晨晚点点头说:“行,我们去看看吧,若能买下来,先将这边的人救一两个也行。” 黄果果举着两只手说:“好!” 大夫听了,只当他们随口说说,并不当真,心想那么贵的东西怎么可能舍得自掏腰包?于是也只是看看他们,点点头。 三个人离开医馆走到街上,转了几家药铺,店家都摇头,后来又转到一家店,掌柜的也说没有。 柳晨晚问:“是压根就没有进过,还是卖完了?” 店家说:“这种东西比金子还贵,头几年倒是进过一些,也就不到十粒,但半年前已经全被人用高价收购去了,我们觉得那玩意儿不好脱手,终于寻到了个买主,所以就都卖掉了,之后就再也没进过。” 柳晨晚点点头,走回来和容华城商量说:“看来这事已经很明显了,有人故意通过我的货品加入了毒源,让咱们大兴的百姓感染脓疮,而后又提前收购所有解药,看来此人用心险恶,不仅想至我们仙真教于死地,恐怕还有更大的阴谋。” 容华城说:“如果我们能得到解药,将疫情控制,说不定还有翻身的余地。” 黄果果说:“那怎么办啊?我们怎么去弄解药啊?” 容华城说:“家父以前曾经说过,南边地区天气炎热,当地人容易生疮,所以有很多专门治疮的药材,那地南槿原产南梁,后来咱们南方也有人种植,只是收成不好,不过自然有种,就肯定有卖,大都这边没有,那就往南边去看看,说不定就能寻到了。” 柳晨晚说:“也好,若能寻来了,倒能保全我仙真教的名声!” 容华城说:“我只愿染病的百姓早日脱离苦海,得以痊愈。” 柳晨晚冷笑,没有说话。 三个人回到住处,跟店家结了帐,收拾了东西,又准备些路上吃的喝的,便驾着车出了大都,朝南而去。 另一边,位于北康府新兴县的某个宅院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家主正坐在厅堂上唉声叹气。 这时,仆人进来禀报说:“老爷,少爷回来了!” 家主猛然一惊,抬头看时就见儿子沈姜背着小行李包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跪下行了礼,亲切地叫了声:“爹!” 沈老爹忙将他搀起来,上下打量着问道:“姜儿,你怎么回来了?”说着把儿子的东西接过来,放在一旁。 沈姜便把碧湖山庄最近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说道:“师父让我们暂时回家呢,等日后有消息了再召集我们回去。” 沈老爹这才放下心,而后点点头,把儿子拉了过来,好好地把儿子看了又看,看着看着竟心疼地落了泪,一想到自己本来儿女双全,如今却只剩下一个孩子了,而闺女沈芳在路上遇害,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伤心难过劲儿,可想而知。 沈老爹擦擦眼泪,对沈姜说:“回来就好,正好在家住一段时间,爹和娘也想你了……”说着又热泪盈眶。 沈姜忙劝慰父亲,说:“爹,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但一想到姐姐的不幸,也忍不住落了泪。 过了一会,沈老爹止住悲痛,而后拉着儿子,和他坐到一处攀谈起来。 沈老爹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沈姜说:“是七师兄严硕新把我们几个送回来的,还有几个别的班的,家也在北边,就在周边的几个县,所以师兄就一块把我们送过来了。” 沈老爹点点头,说:“结个伴就是安全些啊!对了,你说的那个师兄,是不是还有个兄弟?” 沈姜说:“是啊,和八师兄严硕勋是一对兄弟呢。” 沈老爹听了,不免有些惆怅,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唉,爹也曾经有个兄弟。” 沈姜说:“听您提过,但始终不知道具体原因,还有啊,我的那位伯伯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哪呢?” 沈老爹又叹了口气,说:“爹跟他是双胞胎,他叫光明,我叫光亮,我们俩差了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小时候非常亲密,几乎形影不离,后来还一块到碧湖山庄去学功夫。” 沈姜听了很兴奋,说:“爹,原来你们以前也在那边学过功夫啊?” 沈老爹点点头说:“是啊,当年那个时候,还是麒麟派创始人容光耀老帮主当家呢。” 沈姜问:“我师父呢?” 沈老爹笑着说:“那时候你师父的父亲也才十几二十岁,你师父还没出生呢。当时,”沈老爹说着捋捋胡子,接着回忆着说:“我跟你大伯一块去学艺,结果你大伯却爱上了老帮主的闺女,就是容家的二小姐容世珍,两个人情投意合,可是老帮主不同意,认为你大伯配不上他们容家,结果那位小姐竟和你大伯私奔了。老帮主一怒之下,和容小姐断绝了父女关系,又将你大伯和我都除了名。后来,你大伯倒是给我们来了封信,说他们安顿下来了,好像住在西麓那边儿的一个叫什么桃花村的地方。可是咱们家因为他这事儿,蒙受耻辱,你爷爷也是恼着他,所以就不让跟他联系。从那往后,我就再也没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了。” 沈姜点点头说:“爹,您放心吧,大伯肯定还健在呢!” 沈老爹摇摇头说:“要是在,也会来封信的,都这些年了,恐怕是没了……” 拉肚子吵架 天空中的积云很厚,月亮若隐若现,人迹罕至的小树林里就更加昏暗无光了。此时,柳晨晚正拎着一个小马灯和青着脸的容华城一起靠在树旁,小声说着话。 一个问:“她之前也经常这样吗?” 一个说:“她肠胃不大好,经常着凉。” 这时,就听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黄果果的声音,她喊道:“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在议论我啊?真得很臭吗?” 柳晨晚提起灯朝她照了照,而黄果果却嚷着说:“不许偷看!” 柳晨晚笑着把灯放下,说:“好,不看,小元夕,你还要多久啊?” 黄果果说:“还得一会,哥哥不许看,也不许走,我好害怕啊,还有啊,跟我说着话,要不我可害怕!” 柳晨晚抱起双臂,看看容华城,而后冲那边说:“好了,知道了,小元夕,你快一点啊,这会儿正是顺风,味道全飘过来了。” 黄果果不好意思地说:“啊,就忍一下嘛,人家肚子真得好疼啊!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柳晨晚看看容华城,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容兄,让你见笑了,要不你先到车上等我们吧,我等她好了就过去。” 容华城摆摆手说:“不要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柳晨晚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容华城见他态度友善,便和他聊起来,说:“柳兄,要说你扮的那个柳橙,也实在太明显了吧?我看除了我们家傻罗云和你们家果果,谁都能看得出来吧?” 柳晨晚说:“诶?说傻可别带上我们家小元夕哦,你们家罗云是真傻,可我们家小元夕才不是!”说着冷笑一声,换了个姿势靠在树上,说道:“容兄,不是我说你,你身边真的连一个精的都没有!” 容华城气得接不上话,心想这个柳晨晚,说话真是处处噎死人,于是瞪了一眼他,也不想再聊下去。 柳晨晚撇撇嘴角,不紧不慢地抬起手看看指甲说:“我人老实,想什么说什么,你可别往心里去。” 容华城冷笑着摇摇头,竖起拇指,连说了三个“好”字,称赞道:“柳兄真是普天之下最实在的人!” 黄果果在黑暗中喊道:“大哥,怎么了?你们又在说什么啊?” 柳晨晚说:“没事,我就是跟大哥聊聊天。” 黄果果说:“得了吧,我都听到了,哥哥,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能那么说呢?” 柳晨晚回应说:“我说的是实话呀,不然你替你大哥挑一个精的出来!” 黄果果说:“我对别人又不了解,身边最长接触的就是罗云,我哪知道啊?” 柳晨晚摊开手看着容华城说:“你看,我说的吧?连我家小元夕也想不出来!” 黄果果说:“别拿我当炮灰!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说出来!” 容华城听了则笑着说:“妹子,不要紧,反正你还没嫁他呢,他要想娶你,得巴结着咱们!” 黄果果说:“好,我同意!” 柳晨晚说:“小元夕,你再不帮着哥哥说话,我可就把灯拿走了啊!” 黄果果说:“不行!不能拿走!我这可黑啊!” 容华城轻轻拍了一下柳晨晚的胳膊,说:“唉,你注意点,不是说好了在外头不叫真名的嘛?” 柳晨晚说:“这荒郊野地的,又没有别人,怕什么?” 容华城说:“你别到时候叫惯了,当着人前也叫顺口了!” 柳晨晚哼了一声,说:“大哥,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容华城也冷笑一声,而后侧过头冲黄果果说:“妹子,你都听到了,他总是对大哥很不客气呢!我看这门婚事,咱们还得再考虑考虑呢,是吧?” 黄果果说:“大哥,别理他,他就这德性,口无遮拦!” 容华城说:“他平时在家也是这样吗?” 黄果果说:“比这过分多了,我都习惯了!” 容华城点点头,笑着说:“这就难怪了。” 黄果果问:“什么难怪啦?” 容华城说:“嘴就是一个人的风水啊,说多了坏话,就会招致坏运的。” 柳晨晚不屑地说:“没想到容兄还懂风水啊?真是博学多才啊!” 容华城也不理他,继续对黄果果说:“妹子,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黄果果说:“好像有点道理啊!”然后突然向柳晨晚喊着说:“二哥,你这个笨蛋,都是你把自己的风水弄坏了!怪不得你那的叛乱那么多呢!” 容华城在一旁轻声补充道:“全天下的武林门派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他那边那样频繁吧?” 黄果果嚷道:“就是!二哥,都是你啦,把人都给得罪了,笨蛋!” 柳晨晚说:“好了吧,你快点吧,哥哥不想等了!” 黄果果说:“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 不一会,就见黄果果拎着裙子跑出来,柳晨晚瞪了她一眼,把马灯递给她,而后先朝马车走去。容华城轻轻笑了笑,陪着她一起跟上去。 柳晨晚走在前面,没走几步就停下来,回过头看他俩,见黄果果和容华城站得近,就不高兴,于是沉着脸朝她招招手说:“三妹,到二哥这边来!” 黄果果答应一声,但容华城却拉住她,柳晨晚见了更不高兴,便走过来,伸手把黄果果拉到自己身旁,然后转回身继续往马车的方向走。容华城故意插进两个人中间,把柳晨晚和黄果果隔开,黄果果倒无所谓,轻轻搂着容华城的手臂接着走,但柳晨晚可沉不住气了,一把把黄果果的手抓住,拉到自己的一边,还狠狠瞪了一眼容华城。 容华城说:“柳兄,不是我说你,男女授受不亲啊,难道你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柳晨晚不服气地说:“怎么,跟容兄走在一起,就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了?” 容华城朝黄果果使了个眼色,黄果果便笑呵呵绕到他旁边,轻轻搂住他的手臂。 容华城得意地说:“现在可不一样,我是他的亲大哥,她是我的亲妹子!我们是一家的,而你是外人!” 柳晨晚反问道:“她明明姓柳,怎么是你的妹子了?” 容华城说:“得了吧,那名字是你起的,她明明姓江!” 柳晨晚挡住两人的去路说:“自然姓江,那和你容兄有什么关系?” 容华城说:“因为她是我认的妹妹,所以就等于是我的亲妹妹了!” 柳晨晚说:“我还认的呢!”说着把黄果果拉到身后,用自己挡住容华城。 容华城又朝黄果果使了个眼色,让她赶快回来,而后故意对柳晨晚说道:“果果在出嫁以前,要和陌生男子保持距离!” 黄果果忍不住笑,而柳晨晚则说:“容兄,你是非得当着我们家小元夕的面和我撕破脸皮是吧?” 黄果果见形势不对,赶紧拉开两人,看看容华城,又看看柳晨晚说:“好了好了,就此打住!不许吵架,不许吵架啊!” 柳晨晚顺势拉过黄果果,对容华城说:“不许吵架呀,大哥!” 容华城也毫不示弱地扯住黄果果不放,说:“那你还吵,二弟?” 柳晨晚向后甩了一下袖子,往前站了半步说道:“是你先挑头的!” 容华城说:“是你先挑头的吧!” 黄果果把两人推开,说:“好了,都别吵了!怎么你们两个一在一起就互相怼啊?能不能消停会?” 变活泼了 黄果果上了车,柳晨晚和容华城也坐到车子上,而后抖动缰绳,催着马匹往前走。因为视线不好,所以走得很慢,而黄果果坐在车厢里,非常害怕,她还没有尝试过这样走夜路,心里总是没底,于是就一个劲跟前头说话,只要听不到动静,就感觉很慌。 柳晨晚说:“咱们找个地方过夜吧,太暗了,实在不好走。” 容华城说:“看前头有没有靠水的地方,顺便让马也吃点东西,咱们也好歇歇。” 黄果果在车厢里说:“下回别赶夜路了好吗,今天咱们到哪过夜啊?” 柳晨晚说:“往前再走走,最好能靠水源近点。” 黄果果蜷在角落里,搂住膝盖,总觉得车厢里黑乎乎的可吓人,于是嚷着说:“喂,你们两个能过来一个吗?我好害怕啊!” 正说着,车就停了,没一会,后帘子被掀开。 黄果果赶紧朝前扑去,说:“哥,我好害怕啊,我不想一个人坐后头了!” 柳晨晚伸出手接过黄果果,说:“来吧,下来吧。”说着把她抱了出来。 容华城把车子卸下,让马匹自由走动着到一旁吃些草,柳晨晚便拉着黄果果来到一处较为平整的地方。 “当心。”柳晨晚很细心地替黄果果照着亮,然后让她靠着一棵树坐下,说:“等会我。”说完留下灯,走回去帮着把车上的被子拿下来。 容华城走过来,把被子递给黄果果,让她垫到身下。 黄果果说:“该弄脏了。” 容华城说:“脏了就脏了,人别冻着就行!这外头凉,林子里又湿气重。” 黄果果朝左右看看,担忧地说:“会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啊?” 容华城笑着安慰她说:“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黄果果又说:“那会不会遇到尸蛊人或是傀儡啊?” 柳晨晚走过来,把被子盖到她身上,说:“有哥哥在呢,你怕什么?” 黄果果站起身,把一条被子平铺开,而后坐下来,拍拍左右两边说:“等会挤一起吧,暖和!” 容华城笑着说:“先生点火吧。”说完去找了些干草,拢到黄果果面前,又去拾了些干树枝架到草堆上。 柳晨晚从马灯里取些火,点燃了柴。黄果果抱着膝盖,盯着火苗发呆,脸上被映得红彤彤的。 容华城说:“我听到有水声,我去看看能不能取些水来。” 黄果果担忧地说:“天太黑了,要不还是等天亮再去吧?” 容华城说:“咱们的水早喝完了,你不是一直吵着渴吗?没关系,哥哥去去就来,要是不好取,就不取了。”说着拎起马灯站起身,叮嘱柳晨晚说:“你陪着妹妹啊,别乱走。” 柳晨晚说:“还用你说?” 等容华城走了,黄果果便拍着旁边的位置说:“过来坐啊。” 柳晨晚靠着她坐下,而后搂过她,忍不住亲了她的头发,黄果果轻轻推开他,说:“哥哥,先说好啊,咱们可不能当着白衣哥哥的面太过亲密了,要不会弄得很尴尬的!” 柳晨晚只是笑,并不答应,黄果果接着说:“真的,咱们三个人同行,你我要注意一点,不能太亲密了,咱们是一块的,就得抱团,咱俩可不能搞小团体!听到没?要不然白衣哥哥多可怜啊?我可是知道那种被排挤的感觉有多难受!” 柳晨晚还是不说话,只是把脸靠近黄果果,黄果果摸摸他的脸说:“听话,乖,不许拉我的手,也不许亲亲,也不许抱抱!记住喽?尤其是在公共场合!” 柳晨晚说:“那哥哥忍不住怎么办?” 黄果果说:“忍不住也得忍!现在是非常时期,哥哥不能只考虑自己,咱们是一个团队,要齐心协力,要抱团,只有这样才能事半功倍!我们要努力战胜困难,听从组织的安排和指挥,勇敢地面对一切,oligi!”说着使劲挥了一下拳头。 柳晨晚笑着问:“谁是组织啊?什么又是哦嘞给?” 黄果果说:“就是一句口号啦!组织当然是我!” 柳晨晚说:“哥哥尽量吧。” 黄果果说:“不是尽量,是必须!你可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乱支帐篷了啊!万一我也没克制住,多尴尬?听到没有啊?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跟你讲话了!” 柳晨晚笑着说:“要是小元夕也没克制住,那哥哥就……” “不许说!”黄果果忙按住他的嘴。 柳晨晚拿过她的手说:“好了,哥哥答应就是了。” “记得控制好自己!”黄果果说着朝柳晨晚身下看了看。“不可以让它蠢蠢欲动!” 柳晨晚笑着说:“好了,知道了。”然后托起黄果果的脑袋,说:“还说让哥哥控制住,你是往哪看呢?” 黄果果坏笑着耸耸肩,说:“为什么没有痕迹呢?” 柳晨晚说:“什么没有痕迹啊?” 黄果果说:“这,不公平啊,女孩子的胸部就总是鼓鼓的,穿上衣服也能看出来,但凭什么你们男生,从外面就看不到呢?” 柳晨晚用手推开黄果果的脑袋,说:“小元夕好色!” 黄果果朝容华城离开的方向看看,问:“白衣哥哥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 黄果果侧过脸,看着柳晨晚,说:“哥哥,你有没有觉得白衣哥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不觉得这次和我们出来,他的心情挺好的,而且好像整个人也开朗活泼了。” 柳晨晚说:“那当然了,他之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平时被人叫师父盟主的叫惯了,人前人后都要假装,都要摆出臭样子,但现在不同了,他虽然被通缉,但却不用再担任那些名头了,肩上的担子轻了,心情自然也就好了。另外,可能是跟着你,就觉得不需要伪装了吧。” 黄果果说:“我觉得,也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他本来就应该是个活泼的人,不应该太沉静了。”说着看看柳晨晚,笑着戳戳他的鼻尖说:“挺好的,让自己放松放松,免得总是那么累!对了哥哥,话又说回来了,我倒觉得,哥哥好像反倒没那么多话了!” 柳晨晚说:“哥哥本来话就不多啊,要不是跟小元夕在一起,哥哥都很少说话呢。” 黄果果说:“我觉得哥哥的话也不少吧?” 柳晨晚说:“那也没有小元夕的话多呀,哥哥主要还是以听为主,说得还是少些。” 黄果果说:“哥哥啊,你觉得咱们俩的性格互补不互补?” 柳晨晚说:“挺互补的!” 黄果果故意问:“互补吗?哥哥的性格挺内向的吧,其实我也挺内向的呀,两个内向的人在一起,会不会太闷了?” 柳晨晚笑着说:“你不内向啊,你已经很活泼啦!” 黄果果说:“也不是啦,我跟熟人才有话说,要是跟生人,我就不知道说什么。” 柳晨晚摇摇头说:“你都差不多跟谁都自来熟了,还说不说话?” 继任盟主 不一会儿,容华城回来了,一到跟前就抱怨着说:“烦死了,弄丢了一个葫芦,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水的时候漂走了,我拿着灯照了半天也没看到。”说着把仅剩的一个葫芦递给黄果果。 黄果果拔掉盖子,轻轻抿了一口,因为河水很凉,所以就在口里含了一会才咽下去,这时容华城走过去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然后坐到对面。 黄果果拍拍身旁的位置,说道:“大哥,过来坐,那边太冷了!” 容华城说:“这会还好,也不是太冷。”说着把手凑近火堆烤了烤。 黄果果看看容华城的手,问:“水是不是特别凉?大哥,你看你的手都冻红了。” 容华城笑着捏捏自己的手说:“还能忍受。” 柳晨晚从黄果果身旁站起来,坐到火堆的一侧,用手试探着感受一下火温,而后说:“现在还好,还不到冷的时候,要是再过一个月,就不一样了。” 黄果果说:“就那,早晚也够凉的了!尤其是郊外,绝对要比城市里冷好几度。” 柳晨晚瞟了一眼容华城说:“你到下游找了吗?说不定也没漂多远。” 容华城说:“我拎着灯往下游找了半天,也没找着。” 柳晨晚把手里的一根树枝扔到火堆里,没有说话。 黄果果赶紧说:“没事,没事,天那么黑,哪能看得到?”说着拢着被子往前坐了坐。“真得没关系的,咱们一个葫芦也够喝的!你们俩都不怎么喝,我白天也不想喝太多,要不老上厕所。”说着把水葫芦递给容华城。 容华城以为黄果果不想喝了,就接过葫芦,放到火堆旁边。 黄果果指指葫芦问:“大哥不渴吗?” 容华城说:“我刚才在河边喝了些。” 柳晨晚不吭声,黄果果怕冷场,便接着说:“其实,照理说,咱们应该把水烧开了再喝,要不然不卫生,容易拉肚子!当时咱们走的时候,要是带口锅什么的就好了,还能烧点水喝。” 容华城说:“百密而一疏嘛,再细心再细心,还是有落下的东西。” 黄果果说:“主要是咱们当时走得太仓促了,我以前出去玩,都是提前一两个礼拜开始收拾呢,因为有时候越到跟前,就越容易想不起来。这种事,就得提前慢慢想,写在纸上,然后一个一个去对,看落下啥。” 容华城说:“时间是有些赶,但也没办法,大都的百姓等不起啊!” 黄果果问:“那万一咱们到了南方,那边也没有怎么办?” 柳晨晚说:“那边没有,就再往南走呗。”说着双手撑着地往后仰靠身子。 容华城点点头,说:“是啊,反正自然出来了,就尽量不要空手回去,不管跑多远也要把解药找到。” 黄果果说:“那不是怕时间来不及吗?” 柳晨晚又坐直了说:“天越来越冷了,应该不会那么快蔓延,而且咱们也不会耽误什么,路上的时间已经压缩得够狠了,现在不是连城都不进了嘛,够快了。”说着看看黄果果,心疼地说:“要不也不会害得我们家小元夕露宿野外。” 黄果果说:“我还好啊,我又不娇气,就是……”说着偷偷看看四周。“就是有点害怕,其他的,倒还好了,而且跟两个哥哥在一起,我觉得挺开心的,真的,虽然我不该这样说啊,但真的,感觉就像自驾游一样,边走边玩,挺有趣的。” 柳晨晚拿着根小树枝拨弄着火堆,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烧到早上。” 容华城说:“肯定不够,我再去拾点柴火去!”说着站起身,拍拍衣服拎着马灯走了。 黄果果朝柳晨晚翻了个白眼,说:“哥哥,你好过分啊!你要是觉得不够,你自己怎么不去呢?就会欺负白衣哥哥!” 柳晨晚说:“我欺负他什么?是他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就是你,你刚才也太过分了,我都看不下去了!”黄果果朝他空踢了一脚,埋怨着说:“你别那么小气好不好?不就是一个葫芦么?你看你,刚才那臭脸摆给谁看呢?” 柳晨晚说:“本来就是他不小心,笨手笨脚的!到时候万一路上很长时间遇不到水,一个葫芦哪够喝?” 黄果果捡起一个小土块,砸向柳晨晚,说:“不许埋怨,不许摆臭脸!咱们都是快乐的小伙伴,要互相体谅!要不谁还愿意跟你玩啊?听到没啊?”说着探过身,使劲推了一把柳晨晚,而后就扑过去胳肢他。 柳晨晚歪在一旁,笑着用手挡着说:“好了,好了,哥哥知道了。” 黄果果这才放过他,而后轻轻拧了他的耳朵,假意威胁着说:“再不听话,就不要你了!”说完坐到他旁边。过了一会,又想起一个问题,于是开口道:“对了哥哥,你知道白衣哥哥是什么时候继承武林盟主的位置的吗?” 柳晨晚说:“也就两三年前的事吧。” 黄果果问:“那他爸爸过世了吗?” 柳晨晚点点头,黄果果又问:“是怎么死的?” 柳晨晚说:“病死的吧?” “那他妈妈呢?” 柳晨晚说:“应该也是病死的吧?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这时,容华城走过来,因为听到一点,便问:“嗯?在说我吗?” 黄果果笑着说:“不好意意,我们是在偷偷议论你。” 柳晨晚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容华城看看黄果果问:“说什么了?是坏话吗?” 黄果果说:“不是,我是问二哥,大哥是什么时候当上武林盟主的?” 容华城说:“哦,我啊,我是三年前当的武林盟主。” 黄果果问:“那,伯父是怎么去世的啊?” 容华城说:“家父是病死的。” “那伯母呢?” 柳晨晚虽然觉得她这样直接去问不合适,但却没有阻止她,而是轻轻看看她,然后低着头笑了笑。 容华城说:“家慈身体不好,长年卧床,五年前去世了。家严与家慈的感情很好,所以家慈走了以后,家严便一直郁郁寡欢,三年前也离世了。” 黄果果听了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唉,天妒英才啊!不过白衣哥哥,伯父和伯母的感情真得好好啊!好令人羡慕啊!白衣哥哥,你也别太难过了,他们两个就是在天国也并不孤单,有彼此陪伴呢。” 容华城笑了笑说:“是啊。” 柳晨晚开口问:“你不是十六岁就开始带徒弟了吗?好像你老早就接管了麒麟派作了代理掌门了吧?” 容华城点点头说:“因为家慈身体不好,家严根本没心思管别的事,而是全身心地陪伴在家慈身边,所以干脆就把麒麟派交给我,要么说大部分徒弟都是我收的,因为自从家慈病了之后,家严几乎就没再过问过庄子的事。” 双倍的照顾 三个人聊到很晚,而后黄果果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她靠在柳晨晚怀里,显得特别娇小可爱。 容华城关心地问:“睡了?冷不冷啊?赶快把被子给她盖好。” 柳晨晚托着黄果果的头,悄声对容华城说:“容兄,来帮我一下。”说着慢慢移动身体,想要在不惊扰到果果的情况下把她挪到被子那边。 容华城赶紧站起来帮着把被子拉过来,体贴地说:“轻点轻点,别把她弄醒了。要不把她放车上去吧,好歹有个棚子,这样冷不冷?” 柳晨晚用手指了指,说:“没事,把那被子垫到她身下面去,只要身上不着凉就没事,这不还靠着火呢,应该不冷。” “你这样坐着行不行啊?” “我没事。”柳晨晚说着把黄果果轻轻往上托托,让她完全蜷缩在自己怀里,而后对容华城说:“容兄,把被子再往上拉点。” 容华城便把被子搭在黄果果身上,掖了又掖,说:“你往后靠点吧,要不一直这么坐着腰会吃不消的。” 柳晨晚抱着黄果果往后挪了挪,让自己依靠在树干上,然后就低着头,看着黄果果,时不时用手把被子边往下按按,以免堵着她的鼻子。看着看着,竟忍不住笑了,于是看看容华城,得意地说:“我现在可是内有娇妻,外有俊友,算得上人生赢家了。” 容华城笑着说:“还没过门呢,就不算你的。” 柳晨晚说:“迟早的事。” 容华城说:“那也得看你能不能好好把握,如果再肆无忌惮地玩火,那可说不准。” 柳晨晚虽然保持着笑容,但还是微微皱了一下眉,而后又低头看看黄果果,问容华城说:“容兄,你有没有知己?就是那种能让你放下所有伪装,而你也愿意为他两肋插刀的那种?” 容华城说:“有一位,我有一个好朋友,真是莫逆之交。”说着往后仰靠身体,望着月空,想象着孙正阳的模样,感叹道:“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毫不拘谨,我把他当亲兄弟一样,不,应该说比亲兄弟还亲,而他对我也是肝胆相照,甘愿冒生命危险也要帮我。” 柳晨晚点点头说:“我也有一位挚友,他总是任劳任怨,不求回报,替我打理教务,照料我的生活起居,有了他,我真是一百二十个放心,虽然我有时候欺负他,但要是看到他被人欺负,我就会非常生气。” 容华城笑着点点头,然后往火堆里添了些柴。 柳晨晚接着说:“我以为,人一生能得一个知己就已经足够了,可没想到,我又多了一个红颜知己。”说着又看看熟睡的黄果果。“我在她面前真是从来不用伪装,跟她在一起,也总是很开心,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容华城笑而不语,柳晨晚看看他,说:“容兄,这也没别人,你就别端着了,放松点吧,别那么严肃了!” 容华城笑着看看他,说道:“是啊,平时在人前总要装出不苟言笑的样子,装久了,就快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了。” 柳晨晚说:“懂的,我在我部下面前也要装模作样的,要是不摆出点威严来,他们就不怕你了!” 容华城并不赞同他的观点,于是笑而不语。 早上,黄果果醒来后使劲伸了个懒腰,而后抱怨着说:“好难受啊,浑身腰疼!” 柳晨晚瞪了她一眼,站起来说:“你还好意思说啊,哥哥抱了你一夜,连动都不敢动,你还说你浑身疼?” 黄果果笑着说:“哎呀,就是可难受嘛!好了,好了。”说着走去替柳晨晚揉揉肩。“好点没?” 容华城说:“饿不饿?我把饼子拿来热热。” “嗯。”黄果果揉揉肚子,但突然觉得下身有点怪怪的,便捂着肚子说:“我去下厕所啊!”说完就跑到稍远一点的地方,找了棵大树躲到后头。 果然,她家大姨妈又来串门了,她真是烦透了,心说:“就知道你爱找事,现在在路上,都已经这么困难了,你还来凑热闹?你让我怎么办?烦死了,烦死了!我可什么都没带啊,这怎么弄啊?” 她提上裤子跑回来,躲在一棵小树后使劲冲柳晨晚招手,因为不好意思,所以压低了声音说:“哥哥,我又来大姨妈了,这可怎么办啊?我什么也没带啊,这弄得血乎流拉的怎么办啊?”说着突然觉得自己很不争气,竟被自己气哭了。 柳晨晚说:“没事,这又不是小元夕的错。” “老给你们添麻烦。” “不麻烦。”柳晨晚说着替她擦擦眼泪,想了想,抬起衣袖看看,然后从中衣的袖子上扯下一些布,又撕成一条一条的,折好了,递给黄果果,说道:“别嫌弃哥哥穿过,等咱们到了前面的镇子,我们再想办法买些绢子什么的。” 黄果果低着头看着那些布条,心里十分感动,瘪着嘴勉强挤出一个“好”,而后就走回先前的大树后头。 三个人随便吃了点饼子,就继续上路了。到快中午时分,又到了一个地方,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过附近倒是有条小溪,黄果果想要休息一会,上上厕所再吃点东西什么的。 等黄果果从解手的地方回来,便又悄悄凑近柳晨晚说:“哥哥,那条小溪离咱们远不远?” 柳晨晚问:“怎么了?” 黄果果说:“我想把那个布条拿去洗洗,要不然就没得换了。” 柳晨晚说:“我去洗吧,你别摸凉水了。” 黄果果说:“那多不好意思啊?” 柳晨晚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拿来吧。” 黄果果这才不好意思地从身后拿出自己换下的脏布条,不过都已经卷好了,而后递给柳晨晚说:“真不好意意,弄得好脏啊。” 柳晨晚很坦然地说:“没关系的。” 黄果果说:“别让白衣哥哥看到!” 柳晨晚说:“放心吧!”而后便将那卷带血的布条攥在手心里,放在袖子中,走到小溪的下游去了。 黄果果也不想乱动,就靠在那里等着哥哥。这时容华城走过来,把水葫芦递给黄果果。 黄果果接过来,摸着是温的,喝了一口,果然是热水,不禁惊讶地问:“怎么有热水啊?葫芦能放在火上烤吗?” 容华城说:“那肯定不行啊,只不过哥哥替你加热了一下,喝吧,我知道你现在想喝点热的。” 黄果果搂住葫芦,捂在肚子上,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好些了吗?等会我再去舀点干净的水,再帮你加热。” “用内力吗?好厉害啊!” 正说着,柳晨晚背着手走回来,看了看容华城说:“你去打水了?” 容华城点点头,说:“我想让妹子喝点热的。” 柳晨晚说:“大哥费心了。” 容华城笑着说:“好难得啊。” 柳晨晚没再说什么,而是走去把握在手里的布条悄悄递给黄果果。黄果果赶紧藏在身后,摸了摸,感觉也是热乎乎的,于是问:“哥哥,怎么已经干了?” 柳晨晚说:“洗完走回来时就干了。” 黄果果说:“哥哥用内力烘干的吗?” 柳晨晚说:“没有,就是它自己干的。” 黄果果非常感动,说道:“我怎么这么幸福啊,两个哥哥都对我这么好!”说着把这些干净的还带着淡淡清香的布条叠好,放到自己的小包袱里。 柳晨晚便趁黄果果走开的空档,走去对容华城说:“咱们俩能不能不要同时离开?把她一个人留在这荒郊野地多危险!” 容华城说:“我也没走远,就到小溪的上游去了,而且你不是也在附近吗?” 柳晨晚说:“我去洗东西,听不见!” “就知道你不会轻易向别人道谢。” 这时黄果果走过来,问道:“你们说什么?” 容华城笑了笑,柳晨晚则摆摆手说:“没什么,哥哥就是说你能喝上口热水挺好的。” 黄果果更加不好意思了,说:“抱歉了,女生有时候就是很麻烦。” 容娘子 三个人按照计划继续朝南走,一路打听地南槿,结果还是跟大都的情况差不多,要么就是压根没进过,要不就是已经被人高价收购了。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尽量都是在沿途寻找,始终没有偏离主干道。 最后三个人决定,干脆也不乱找了,直接去南梁算了,毕竟那边是原产地,不管怎么说,肯定要比这边好寻一些。商量已定,便不再在途中停留,而是直奔南边边境而去。 这天,他们驾车误入一个比较偏僻的村子,村子不大,也就几户人家,而离他们最近的则是半山腰的一间小屋。他们把车赶到山脚下,然后步行上去,准备要些水和吃的,走过去一看,屋主人是个老太太。 那老太太大概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一开始是在屋子里,后来就搬了把小凳子坐到门口,缝补旧衣服,见到他们,倒是和蔼地笑了笑。 容华城很客气,上前拱手说道:“婆婆,我们打这经过,身上带的东西都吃完了,能向您讨些水和吃的吗?我们不会白拿的。” 老太太很友善,说道:“有的,有的。”说完就进了屋,不一会端了一个瓢出来,里面盛着清水。“先喝点水吧,等会我去做点吃的,也没什么好东西,可别嫌弃。” 容华城接过瓢,说:“有就行,不会嫌弃的,谢谢了。”说着就把水递给黄果果,黄果果喝了一口,又还给容华城,容华城没有喝,转手给了柳晨晚,柳晨晚也轻轻喝了一口,而后从袖子里拿了一小块碎银子,准备作为答谢,但老太太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弄得黄果果也不住往他脸上看了又看。 容华城这才接过瓢,然后把水倒进葫芦里,又问:“还有吗?我想把葫芦灌满,好路上喝。”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他屋里有,容华城便走进屋去。老太太就这么一直看着柳晨晚,直到容华城装满水走出来。容华城也纳闷她在看什么,就走到朋友们身边,往前探了一下身,把瓢还给老太太,结果身上悬挂的玉佩晃动一下,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老太太这才又注意到容华城腰间的玉佩,没看见时还好,一看见不禁大为惊讶,一手拿着瓢,一手指着容华城问:“这位公子,你这身上的玉是哪来的?” 容华城托起自己的玉佩说:“这是我们容家的家徽,所有容家子弟都佩戴的。” 老太太听了“容家”这几个字,更是惊讶,而后又仔细看看容华城,并将他上下打量。 黄果果不解,便问老太太说:“婆婆啊,到底怎么啦?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哥哥们啊,还有啊,你以前见过我大哥的这个玉佩吗?” 老太太点点头,说道:“见过,二十几年前见过。” 黄果果一听,原来是有故事的,便来了兴趣,搀着老太太问道:“婆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给我们讲讲呗!” 老太太看看容华城又看看柳晨晚,不禁喃喃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想了一会儿,转身进屋,而后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包包,然后放在院子里的一张小桌上。打开来看,里面有个牌位,上面写着“尊夫沈光明之位”,另外还有一些妇人用的零碎小物,其中还有一个玉佩,那玉佩竟与容华城的一般无二。 容华城见到这玉佩也大为惊讶,忙把那块玉佩拿起来反过来看,只见后面写了一个“珍”字。 容华城看得目瞪口呆,看看老太太,又看看玉佩,问道:“婆婆,这玉佩是哪来的?” 老太太说:“这是二十多年前,一个姓容的娘子留下的。” 黄果果接过那块玉佩,左右看了看,又看看容华城腰间的那块,觉得是一模一样,都是一个大的圆环,下面坠了五个小环,只是容华城的玉,后面写的是一个“城”字。 黄果果说:“大哥,你别说哈,是一样的!” 容华城说:“不会错的,这就是我们容家的族徽。上面一个大环表示平安,也代表我们容家愿意包罗万象,从容宽容,而下面五个小环,则表示五行。正面都一样,背面就刻着所佩戴之人的名字。我们所有容家的子弟,都有这样一块玉佩。”说完看着老太太,问道:“婆婆,麻烦告诉我,这个玉的主人是什么人?” 老太太说:“是一位姓容的娘子,叫作容世珍。” 容华城听了不禁嚷道:“那是,那是我姑姑!” 黄果果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看容华城又看看柳晨晚,而柳晨晚却一副事不关己面无表情的亚子。 容华城的情绪有些激动,站到老太太跟前问:“婆婆,我姑姑她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 老太太说:“唉,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早就不在了。她留下的这些东西,我也不舍得扔,就一直保存着。” 黄果果说:“快跟我们讲讲是怎么回事吧?” 老太太这才重新坐下,其他人也各自找了凳子坐在旁边。 老太太说:“那是二十五年前了吧,有一天,我也是这样在门口坐着缝补东西,结果从远处走来一个大肚子,那大肚子走着走着就突然晕倒了。我赶快放下手里的活,过去把她扶起来,见她的羊水都已经破了,于是赶紧又到屋里,拿了点儿水喂她喝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醒来,她身上那些破衣服,真是比叫花子还破烂,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 “那位娘子长得很漂亮,但是脸上从这边到那边,各有一道大疤,就像用什么在脸上划了个大叉子,猛一看,好不吓人。但即便是那样,还是挡不住她精致的模样。我把她扶到屋里,让她缓缓,到下午头,她就要生了。我帮她接了生,生下一个可漂亮的小男孩。” “我正要跟她道喜,她却让我把那孩子扔了。我哪舍得啊,我说:‘这好歹是条命啊,怎么说扔就扔了?作娘的,哪有这么狠心的,竟然要把自己的孩子扔了。可那娘子却说,这孩子留不得,他是个孽种。非要叫老身扔掉不可,后来我想,与其扔了让野狼给叼了去,不如行个人家,让他过几天好日子,我也算积了德。” “结果,也巧了,那天有对货篮子夫妇,姓金,正好打我门前过,平时偶尔也到这边卖些小零小碎的,我是知道的,以前聊过,知道他夫妻俩一直没孩子,所以我就叫了他们,把那孩子给了他俩。小夫妻一见着孩子,特别喜欢,把那天挣的所有钱全留下了,而后就带着那孩子走了。” “我啊,就用那钱给那位容娘子买些好吃的。但之后就再也没有那孩子的消息,也不知道那对姓金的夫妇去哪了,反正就是再也没往这边来过。不过我倒是记得很清楚,那孩子左边胳膊上,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个月牙形的胎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接生的时候不小心抠的,但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处胎记,可好认了!” 柳晨晚默默地走出院子,黄果果以为他要上厕所,看看他没有说话,便继续听老太太讲。 原来是皇子 老太太继续说:“后来,那容娘子做完月子,身体也恢复了,本来是想走的,但我给留住了。我是想着,我这一个孤寡老婆子,不如留她在身边作个伴,我也确实是稀罕她,人好,嘴也甜,张口一个干娘,闭口一干娘的,我想着我一个穷老婆子,也无儿无女的,若是认了她,将来能替我养个老也行,于是我俩就成娘俩了。” “我知道她心里有事,但她一开始不愿意说,后来慢慢告诉我。她说她相公姓沈,叫光明。她以前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跟丈夫跑了出去,就搬到了西边一个叫,叫什么桃花村的地方,在那落了户,后来丈夫死了,她就走了。” “我问她那脸上的大疤是怎么回事?她说:‘自古红颜祸水,如果那张脸不能替丈夫守节,还留着有什么用?’所以她就用刀自己给划烂了。我又问,那孩子他爹呢?她说:‘这牌位上的人并不是孩子的爹,他真正的爹是一个谁也惹不起的人。我是被那个谁也惹不起的人给污了身子,才生了这么一个孽种,所以我不能要这孽种!’” “唉,我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后来我们也一起生活了两三年,她身体不好,之后就病死了,我就把她葬在后面的山岗上。当时我也没有钱,所以连碑也立不起,不过我每年都会过去给添点新土,毕竟是母女一场嘛。不过说来也怪,那里不知道啥时长了一棵梨树,每到春天,那梨花白灿灿的一片,真叫一个好看。附近的人都说那是梨花仙女墓,现在倒成了个有名的地了。” 黄果果看看容华城说:“大哥,我们到时候去看看吧?” 容华城点点头说道:“好,会去看的。” 老太太知道容华城跟那位娘子沾亲,便问了他一些自己闹不明白的事。 容华城说:“实不相瞒,他是家父的亲妹妹,是我的亲姑姑。当年,家祖还在的时候,我姑姑大概也就十七八岁,喜欢上我家的一个姓沈的弟子。” 黄果果抢着问:“姓沈,不会是沈姜吧?” 容华城笑了笑说:“那时还没沈姜呢,那是沈姜的伯父,叫沈光明。”而后看看那牌位,说:“正是这牌位上的名字。这沈光明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沈光亮,也就是沈姜的父亲。当时,他们兄弟一同在我们碧湖山庄习武,后来沈光明喜欢上我姑姑,两个人情投意合,但当时家祖不同意,一定要将他二人拆散。于是他两个就私奔了,之后就再无音讯。家祖一气之下,将沈家弟兄除名,撵出碧湖山庄,还和姑姑断绝了父女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老太太点点头说:“哦,原来是这样。” 黄果果说:“哇,这世界好小,谁都跟谁认识,真是太巧了!” 老太太也点点头,说:“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要么当时看到您二位,我就特别惊讶,看看那位公子,觉得他面熟,说起来,他还真与那位容娘子有几分相似。”说着左右看了看。“诶,那位公子呢?” 黄果果也朝院外看看,说:“不知道,可能是去厕所了吧。”但心里却在犯嘀咕:“话说,他为什么跟那位娘子像呢?要像也是大哥像啊……” 老太太接着说:“再就是看到您腰间的玉佩,就更奇了,真是跟容娘子的一模一样。唉,你说这天下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呢,还都让我老婆子给遇上了。可是,老身就不明白了。”说着看着容华城,问:“自然你们是兄弟,怎么就只有你有玉佩?” 容华城笑着说:“这其中有些渊源。” 老太太知道人家不想说,所以也没深问。 黄果果再次侧过头朝外看看,仍不见柳晨晚回来,便跟容华城说:“大哥,我去看看。”然后就朝院外走去,边走边嘀咕着说:“干吗去了?怎么去那么久啊?” 黄果果从小院出来,朝左右看看,却不见人影,又往高处走了走,这才远远看到,树林里的一块大石头上好像有个身影,于是就朝那边走过去。走到近前,只见柳晨晚蜷着腿坐在石头上,两只手抱着膝盖,而脸则埋在手臂里。 黄果果走了过去,轻轻拢拢他的肩,柳晨晚抬起头说道:“小元夕,哥哥好想哭啊!” 黄果果这才注意到他露出来的那截手臂,上面居然有个像月牙般的胎记,特别明显,于是全明白了。 黄果果知道他这会肯定特别难受,就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安慰着说:“乖,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然后坐下来靠着他,托着腮温柔地说:“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儿。” 柳晨晚的眼睛红红的,却哭不出来,不一会又看着远处,把袖子拉上来,盖住手腕说道:“我一直以为,那对姓金的夫妇就是我的生身父母,结果没想到,他们只是我的养父母。我出生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但之后的有些事我却知道。虽然当时我很小,但我还依稀记得,我的父母是姓金,是做货郎生意的一对夫妻,他们两个总是挑着担,沿街叫卖。哥哥小时候,他们总是带着我一起走街串巷,虽然日子过得很苦,但和他们在一起时很幸福。” 黄果果点点头,问道:“那后来呢,他们去哪了?” 柳晨晚说:“有一次我爹和我娘走街串巷,带着我去卖东西,结果几个地痞无赖调戏我娘,我爹不干,他们便打了我爹,后来我爹因为这件事生了病,抑郁而终。不久后,我娘也病死了,于是我就变成了孤儿,在街上流浪,住破庙,吃垃圾。” 黄果果轻轻抚摸着柳晨晚的背,安慰着说:“没事啦,都过去了,哥哥不是常说,好好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你看,你活下来了,所以好日子在后头呢。” 柳晨晚点点头,而后望向远方,说:“桃花村就是仙人谷附近的一个村子,我早就听人说,二十多年前,那里曾发生过一件大事。有一天,大家看到沈家的宅子外面,被用黄布围了起来,而且附近突然多了很多官兵把守,大家知道那是皇家卫队,想着皇帝可能就在沈家过了夜。那沈家,谁都知道男人刚死,只留下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可是皇帝要过夜,谁又敢说什么?后来皇帝走了,大家去看那沈家娘子,却是人去屋空,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了,连同丈夫的牌位也一起带走了。后来,那房子就荒废了,大家觉得那也是个纪念,毕竟皇帝待过,又为了纪念那位美貌的娘子,便在那里盖了一幢桃花仙女祠。闹了半天,那个沈家娘子才是我的生母啊!”说着不禁冷笑。“真没想到,我的亲身父亲竟是当今万岁……好一个好色的皇帝,不仅霸占民女,还留下我这么一个孽种,结果我一出生,我娘就把我扔了,那可是我的亲娘啊……” 黄果果揉着他的背,劝着说:“哥哥,都过去了,别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不管之前如何,至少你现在过得很好啊,而且你还有我,以后,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再也不会让你孤单了。” 柳晨晚伸手搂过她,将她搂在怀里,说道:“幸亏有了你,不然我可怎么活?” 容华城认表弟 黄果果把头靠在柳晨晚的肩上,尽量去安慰他,她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所以非常心疼。 她想:“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所爱之人,总不能让他自生自灭。”想到这,便又晃晃柳晨晚说:“哥哥,其实呢,我觉得也挺好的,你看啊,也许冥冥之中就是这样安排的,你想想,要是当年你娘没有把你扔了,那你就遇不到你师父了,遇不到你师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你了,那咱俩也就没戏了啊!所以我说啊,这都是老天爷故意安排的,就是为了要把你送到我的身边!” 柳晨晚侧过头,看看黄果果说:“小元夕,哥哥为了遇到你吃了多少苦啊,你可得对得起哥哥才行!” “那是肯定的!”黄果果笑着拢拢他的肩,然后把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又轻轻吻了他的额头说:“我是不会变的,只要哥哥别变心就好啦!” 柳晨晚说:“哥哥怎么会变心?为了在人海茫茫中找寻你,哥哥可是吃尽了苦头,那样刻骨铭心,撕心裂肺,若是再负了心,岂不是连猪狗都不如?” 黄果果撅撅嘴,故意说:“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啊?你们男人只要一过上好日子,就会变心了,很多时候,就是只能共苦却不能同甘。” 柳晨晚说:“我可不是那些男人,小元夕不要把哥哥也包括进去!哥哥已经够可怜的了!” 黄果果说:“说到可怜啊,谁不可怜啊?哥哥,你现在好歹还有仙真教,有自己的事业,有为你出生入死的朋友,可是我呢?”说着指指自己。“我有什么?我唯一的亲人江白鱼,还让哥哥给杀了。” 柳晨晚听了,满脸愧疚地说:“对不起,小元夕,是哥哥害你孤苦伶仃……”说完就又把脸埋进了胳膊。 黄果果赶紧晃晃他,以免他再陷入悲伤,然后好声好气地说:“好了好了,乖,知道对不起我就好了,一辈子都要记着哦,所以要对我好才行!” “那是当然,哥哥肯定要对小元夕好!” 黄果果为了活跃气氛,打了个响指说:“对了,那要是这么说来,要是哥哥的妈妈是白衣哥哥的姑姑的话,那你们岂不是姑表亲?” 柳晨晚抬起头,瞪了一眼黄果果说:“小元夕,你可不要跟他乱讲,哥哥可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这时,容华城走过来,看到他们便远远地问:“妹妹,怎么了?没什么事吧?” 黄果果答应着说:“哦,没事没事!”说着又拍拍柳晨晚,而后就高高兴兴地跑向容华城,然后踮起脚抬起头凑到对方耳边低语几句。 容华城听完猛然抬起头,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惊讶的神情,然后呆呆地望着柳晨晚。 柳晨晚目睹这一切,感觉自己脸都红了,于是赶紧又把脸埋到手臂里,委屈地抱怨着说:“小元夕啊小元夕!你真是肚子里装不下二两香油,你是要害死哥哥啊?” 这会,黄果果已经搂住容华城的胳膊一起朝这边走来,来到近前,容华城便忍不住拢拢柳晨晚的肩。 柳晨晚头也不抬,用手挡开他,说道:“别来烦我!走开啦!” 容华城一点也不生气,低着头看着他笑着说:“真是的,原来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呢!” 柳晨晚继续埋着脑袋,摇着头说:“快滚啦,我想一个人静静!” “哎呀,好了,都是自家兄弟啦!”容华城突然觉得看着他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于是又亲切地晃了晃他。 “滚啦!别跟我套近乎,人家还没准备好……”柳晨晚被弄得满脸通红,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从红透了的耳朵就可以猜得出。他藏着面部,使劲摆着手,闷声闷气地说:“走开啦,我可不想原谅你,我还准备再恨你十年呢!” 容华城笑着说:“好好好,你恨你的,我认我的。” 黄果果凑过来,搬着柳晨晚的脸说:“好了,有什么难为情的啊,大家本来就是好朋友,现在更是亲上加亲了,来来来,把头抬起来,笑一个,别不好意思,让我看看!哇,好烫啊,哥哥你脸好烫啊!” 柳晨晚感觉自己都要被气哭了,推着黄果果的手说:“讨厌啦小元夕,走开啦!” 容华城知道他这会抹不开,也不逼他,而是坐在一旁,对黄果果说:“说起来,我们容家当年还真出过一位王妃呢。” 黄果果听了,还以为是说柳晨晚的母亲,便问:“啊?是不是哥哥的妈妈?” 容华城因为还不知道桃花村那段故事,所以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但自然自己说起来了,还是先把那位王妃的事讲一讲,于是开口道:“是光字辈的,是我爷爷,其实也不是我亲爷爷,就是族里的一位爷爷,名叫光宿,是他的妹妹。” 黄果果点点头,说:“我有印象。”而后撞撞柳晨晚的胳膊说:“好像在排行榜上还很靠前呢!” 容华城也点点头,说:“就是他的亲妹妹,等于是我的堂姑奶。当年,我爷爷光耀,救了当今圣上,圣上就在我们碧湖山庄下榻,那时,光宿爷爷和那位姑奶奶也正好住在山庄里,结果就被圣上看上了,于是就接进皇宫,恩宠有加。据说,当时一年内就连升三级,从昭仪一直升至贵妃。不久后,那位姑奶奶诞下一位皇子,圣上甚是喜欢,不顾众人反对,要将那孩子立为太子,只可惜那位奶奶和小皇子都命短,没能享福。” 黄果果说:“哇,大哥,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以前都没跟我们说过呢?” 容华城笑着说:“这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有什么可提的?这是因为正好说起了这件事,我才想起来,顺便跟我这个姑表亲说说,让他也知道一下我们容家的光荣历史。” 柳晨晚没吭声,但也没有刚才那么窘迫了。 黄果果砸着嘴摇着头,看看柳晨晚又看看容华城,说道:“这,容家的基因也太强大了吧?都已经好几代人了,还是一个个这么漂亮?简直都是妖孽啊!”然后拍了拍柳晨晚说:“哥哥,将来我要是有孩子,也必须跟容家结亲!” 柳晨晚苦笑着看看黄果果,仍旧没吭声。 容华城也笑了笑。 黄果果便坐在他俩中间,一边挽着一个说:“闹了半天,这天下第一的两个美男,竟是同出一脉啊!唉,世界真是又大又小,你说,不是冤家不对头,原来打了一辈子,竟然是一对姑表亲?你说这事闹的,真是真是,我都无力吐槽了!” 柳晨晚还是不说话,黄果果便对容华城说:“大哥,你还不知道吧,我还有个更爆料的消息呢!”说着凑到他耳边把柳晨晚也是皇子的事说了。 容华城听得惊讶,捂着嘴瞪着柳晨晚,柳晨晚便把脸抹到另一边,埋怨着说:“小元夕,别乱说,这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搞不好可能会被杀头的!” 容华城笑了笑,说:“其实咱们当今圣上也是位明君,至少这些年,咱们大兴国泰民安,老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黄果果说:“是啊,是啊,色归色,但也是好皇帝!不亏的,哥哥,你爹也不赖!” 容华城说:“诶?回头跟我回去见见叔叔们吧。” 柳晨晚说:“我才不去!我母亲都被你们家赶出来了,我还回去干嘛?” 容华城笑着说:“那都是祖辈的事了,父辈们可没那么想!回去吧,叔叔们一定都非常想见到你,尤其你又跟姑姑长得那么像!” 黄果果说:“闹了半天,哥哥好色是遗传你们皇上的啊?” “小元夕,别再说了行吗?” “好了好了,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移动的银行 三个人在离开那位老婆婆之前,专门到梨花仙女墓去了一趟,黄果果许了愿,希望那位早逝的母亲能够保佑哥哥平平安安,保佑他幸福美满,而容华城和柳晨晚则在坟前拜了又拜。 临走当天,柳晨晚悄悄给那位婆婆留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等婆婆发现的时候,大家已经走远了。婆婆激动不止,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一笔钱,于是颤抖着把银票搂到胸前,含着热泪朝着房门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嘴里喃喃道:“好人有好报,菩萨保佑,好人有好报。”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说柳晨晚他们。 柳晨晚自从得知自己的确切出生时间,也就不再和容华城争大小了,他确实比人家晚出生,所以作二哥也无可厚非了。路上,他还是动不动就想找茬,不过虽说是找茬,也不像从前那么生硬了,倒是多了几分撒娇耍赖的意味。 但现在,不管他再怎么无理取闹,再怎么胡搅蛮缠,也和容华城吵不起来了。其实先前能不能吵起来,主要取决于容华城愿不愿意忍,一开始两个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水火不容,容华城有时候是不想让他,所以才能吵起来,要是容华城不理他,也就吵不起来了。现在知道是亲戚,关系一下就亲近了,容华城也拿出当大哥的样子,处处让着兄弟,对他格外宽容。 他们俩消停了,黄果果当然是最高兴的,她再也不用夹在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了,也不用再听两个大男人一天到晚逼逼个没完了。所以后来的气氛一直挺好,开心之余,黄果果便又和柳晨晚讨论起生孩子和取名字的事。 黄果果说:“要是将来大哥生了儿子,而我们生了女儿,那就让他们两个结婚。” 容华城笑着说:“我还早呢,等我的儿子恐怕等不到。” 黄果果说:“没关系啊,说不定我们先生了个男孩,而大哥后生了个女孩,那也行啊!大哥的孩子肯定也可漂亮!” 柳晨晚不同意地说:“不行!咱们两家的关系太近了,孩子们联姻的话容易出问题!” 黄果果说:“可是我觉得容家基因好啊,如果我的孩子能嫁给容家,将来她的孩子也会很好看的!” 柳晨晚嚷着说:“漂亮的人多了去了,干吗偏偏拴死在容家啊?而且,哥哥我已经这么好看了,根本不需要再借容家的种好吗?” 黄果果不甘示弱地说:“我不管,我生的孩子就得我说的算,哥哥不是说结婚以后都听我的吗?” 柳晨晚也不肯相让,说:“别的可以都听你的,但这件事不行!我也是孩子的爹啊,我也有说话的份啊,不能让小元夕一个人全说的算!” 于是,两个人就此问题争了好半天,最后也没争出个结果来,直到后来,容华城又聊起了沈姜,才算换了个话题。容华城说当年收沈姜的时候,还遭遇过一些波折,因为族里听说他是沈光明的侄子,所以不想让收,还是容华城坚持才把他收下了。 他们一路赶往南梁,进了南梁境地,向当地人打听,这才知道想要在南梁购买地南槿,还需要什么“花引”和“花牒”。几个人一商量,必须先弄到花引和花牒这两样东西,要不什么事也办不成。他们还听说,在较为偏远的地区,有一些种植地南槿的零星农户,但多数还是集中在都城泯安附近。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不打算到处乱跑了,决定直接去泯安。就这么的,他们一边走一边到沿途的药铺去问,结果都说被一伙人高价收走了。三个人面面相觑,断定那伙人就是和大都收药的是同一伙人,只是没想到那帮家伙这么快就将魔爪伸到国外,看来真是居心叵测,早有预谋。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并寄希望于泯安。这天,终于来到南梁的都城,为了方便打听消息,就找了闹市的一家客栈住下,要了一间大套房,仍然三人同住,等安顿下来之后,就准备慢慢打听地南槿的消息。 原来,自从有人高价收购地南槿,地南槿的价格就一路飙升,现在几乎所有药铺的存货都卖空了,只等来年新花下来,才能补货,但等待的周期太长,而目前的情况是花能等可容华城他们不能等,焦急万分却无可奈何。 另一方面,还有一个隐藏问题,那就是——就算真找到卖家,以目前的市价来看,他们是买不起的,毕竟他们要的可不是一粒两粒,而是要大批进购。所以容华城变得越发郁闷,黄果果也很为钱的事操心,只有柳晨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黄果果问柳晨晚说:“哥哥,我们可怎么办啊?难道真要空手回去啊?” 柳晨晚说:“干吗要空手回去啊?哥哥身上有钱,咱们去找卖家就行了。” 黄果果说:“是,我知道哥哥身上有钱,咱不差那点钱,但咱就是不差那点钱啊,咱们是差很多很多钱啊!你也听说了,现在这边是坐地起价,就是有卖的,也是死贵死贵的!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去买啊?” 容华城叹了口气说:“只怕现在有钱都没处买呢。” “何况还没钱?”黄果果加了一句,然后就托起腮。 柳晨晚笑着说:“只要有卖的地方,哥哥就能买下来!” “那要是超级超级贵呢?” “那也够!再说了,能多贵啊,能比金子还贵吗?” 黄果果和容华城都盯着他,他这才拍拍胸口,说道:“放心吧,我带的有。” 黄果果忍不住把手伸进他的衣领一阵乱摸,说:“快拿出来让我看看,好让我放心!” 柳晨晚推开她笑着说:“看什么看,不能随便漏财!万一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 黄果果扯着他的袖子说:“屋子里就咱们三个,哪有什么坏人啊?要是真有坏人,也是哥哥你啊!快了,赶紧给我们透个底,别让我跟大哥担心了,快啦!” 柳晨晚抓住黄果果的手,省得被她胳肢,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封,拍在桌子上。黄果果赶紧拿起来,拽出里面的银票,吐了口唾沫点起来。 “哥,到底有多少啊?”黄果果查了几张后就没了耐性,索性直接问了。 柳晨晚说:“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也就是十二三万两吧。”柳晨晚给自己倒了杯茶,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 容华城和黄果果听了,惊得目瞪口呆。 “啥?”黄果果看看容华城,求证着问:“大哥,我,我没听错吧?他是说十,二,三,万,两吗?” 容华城点点头,然后突然抓住柳晨晚的手腕,压低了声音说:“过分,你带那么多钱在身上怎么不早说?还有啊,你身上带这么多钱干吗?”说着紧张地朝左右看看。 柳晨晚不紧不慢地把皮封收好,又塞回自己的怀里,而后掰开容华城的手说:“那有什么奇怪的,我出门就是喜欢带很多钱。” “那也不用带这么多吧?”黄果果自从对银子的概念有所了解之后,就总觉得能拿银子的人都是有钱人。“哇塞,原来陪我一路走来的不是哥哥,而是个移动银行啊!” 怎么解决 容华城听说柳晨晚身上居然带了十三万两的银票,一时间也不淡定了,于是惊叫着说:“过分,你身上带这么多票子,怎么不早说?你要是早告诉我们,我也能多防备些,你看看这一路上,多危险啊,万一给弄丢了可怎么办?” “那不是没丢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懂不懂啊?下次可不能再这么胆大妄为了!太不像话了!” 柳晨晚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说:“行了吧,别婆婆妈妈的,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又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钱!” 容华城以哥哥的口吻说:“我不是没见过钱,我是觉得你应该更谨慎一点,别整天跟个小孩似的,毕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关键的时候能救多少人的命呢!” 柳晨晚说:“我就是因为谨慎,才带在身上啊。你不知道吗,前段时间我家丢了件贵重东西,虽然后来又找着了,但我就是不放心,所以现在但凡能随身带的就都随身带着。” 黄果果双手托着腮说:“哥哥,我还是觉得存钱庄比较保险,身上最好别带那么多现金!” 容华城也说:“是啊,要是被贼盯上了,可就不好办了。” 柳晨晚不屑地笑笑,容华城接着说:“你可别不当回事,你看我们上次赈灾的那笔款子,到现在不是还没找回来吗?” 柳晨晚说:“那是因为你们中间有内鬼!” 黄果果点点头,看看容华城怎么说,而容华城则说:“什么内鬼不内鬼的,反正是被贼盯上了。” 黄果果听了也有道理,于是又点点头,转向柳晨晚,看他怎么说。 柳晨晚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实不相瞒,我身上带的这十几万两,就是你们丢的那笔赈灾钱款。” “啥?”黄果果瞪大了眼睛,而容华城也吃惊不小。 黄果果忙抓住柳晨晚的胳膊问:“哥哥,你不会就是导演这场戏的幕后黑手吧?” 柳晨晚用手刮了黄果果的鼻子,说:“我要是幕后黑手,我还舍得拿出来吗?” 黄果果揉揉鼻子,说:“说得也是啊,哥哥这么抠,好不容易到手的钱肯定不舍得再吐出来。” “不中听,但却是事实。”柳晨晚笑了笑,也不生气。 容华城忍不住问:“过分,我们的义款怎么会在你那?到底怎么回事?” 柳晨晚便不紧不慢地把唐景隆遇到徐疆的前前后后大致讲了讲,而后说:“他找回来了,就放在我那了。”而后又把自己让人拿去黑市兑换,损耗了一些的事也说了。 容华城抓住柳晨晚的手腕说:“这钱你不能拿,你得还回去!” 柳晨晚再次掰开他说:“还什么还?这一路吃吃喝喝,不都是我花的钱,况且你不是还要买地南槿么?总不会真要我自掏腰包吧?” “这……” “好了,你看看,用那笔义款去买地南槿,既救了你的天下苍生,又还了我们仙真教的清白,岂不是一举两得,物尽其用了?” 黄果果听了点点头,说:“买了地南槿,救助百姓,也算是用到正地方了,对得起那笔义款的。” 柳晨晚笑着摊开手,看看容华城,说:“看,我家小元夕都这样说了,那到时候咱们就两不相欠喽!” 因为时候也不早了,所以三个人决定第二天再去打听地南槿的事,晚上一块在屋子里吃了饭,气愤融洽,容华城便又提起家族的事。 他说:“咱们爷爷有四个孩子,他最喜欢姑姑了,要不也不会因为姑姑出走生那么大气了!而姑姑虽然是最年幼的,却和我爹的关系最好,我之前常听我爹提起姑姑呢。” 柳晨晚说:“少跟我套近乎,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回去,我才不想见你们家的那帮老糟头儿!” 容华城笑着说:“那将来娶我们家果果的时候,总也得见见长辈们吧?” 柳晨晚翻了容华城一个白眼,哼了一声说道:“我们家小元夕又不姓容,她出不出嫁,跟你们家那几个糟老头儿有什么关系?” 容华城说:“话不能这么说,果果是我的妹妹,你想娶我妹妹,就得按我家的规矩来!而且我也跟果果商量过了,她就想从我家风风光光地出嫁。” 黄果果在一旁使劲点头,柳晨晚看看她说道:“小元夕,你就是不从他家走,哥哥也能让你风风光光的!” 黄果果又使劲摇了摇头,说:“不行,我已经认定了白衣哥哥这边是娘家了,所以我一定要从这边出嫁!” 柳晨晚不高兴地放下筷子说:“干吗要认定他们家啊?” 黄果果说:“牛呗,娘家厉害,你将来就不敢欺负我了!” 柳晨晚撒着娇说:“啊,谁会欺负你啊?” 黄果果说:“那可说不准,万一结婚没几年,你又有了什么莺莺燕燕的,到时候我和孩子不能没个住地方住!哼,我可是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回娘家去,跟我亲大哥告状去!” 柳晨晚说:“不许去!” 黄果果听着不高兴,说道:“哎呀,翅膀硬了是吧?自从你知道你跟容家有关系,你看你嘚瑟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我可告诉你啊柳小晚,你要是再这样,我可不要你了啊!”说着用小拇指轻轻挑了柳晨晚的鼻孔。 柳晨晚被弄疼了,就用手摸了摸鼻子,虽然不高兴,但却没再说话。 黄果果这才兴致勃勃地看了看容华城,而后得意洋洋地说:“哥哥只是跟容家沾亲,而我可是真正的容家人!回头我就把名字改了,瞅着吧!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娘家可不答应!”说着轻轻瞪了柳晨晚一眼,而后看看容华城,容华城赞同地点点头。 柳晨晚说:“好过分啊,都欺负我!小元夕,你要是改名字,那哥哥就不理你了!” “哼,不理就不理!” 柳晨晚见话头不对,赶紧软和下来,抓住黄果果的手臂摇了又摇,说:“哥哥知错了,小元夕别不理哥哥!” 晚些时候,黄果果先睡了,柳晨晚睡不着,就和容华城聊天,两个人说了好些事,也解开很多误会,后来柳晨晚看着容华城,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说:“你真打算就这么打一辈子光棍吗?” 容华城说:“当然不是,我会娶族里的一位姑娘,不需要多漂亮,但一定要贤惠,要和我有共同的志向。” 柳晨晚说:“族里?血脉太近了吧?” 容华城说:“出了五服就行。” 柳晨晚问:“为什么一定要限制在族里?感情这种事,不是应该随缘吗?” 容华城说:“我觉得应该在族里找,就好像是一种责任。而且我觉得族里的女子应该更容易理解和接受我的观点吧!” 柳晨晚上下打量容华城,笑着问:“你碰过你房里的丫鬟吗?” 容华城被弄得不好意思,摇摇头,说:“如果不是夫妻,怎么可以做那种事?那不是耽误人家吗?” 柳晨晚坏笑着问:“那你平时都是怎么解决的?手铳吗?” 容华城说:“你真是三句不离老本行啊!” 柳晨晚笑着晃晃他,问:“你难道就一点不想吗?” 容华城说:“我可不像你那么大欲望!” 柳晨晚说:“我这才是正常的吧?老哥,你不会是不大正常吧?”说着拿眼睛瞥瞥他的大腿根。 容华城瞪了他一眼,说:“行了,别不正经了!” 柳晨晚凑过来问:“那,你就从来没有动过心,没有喜欢过谁?” 容华城这才认真地说:“我刚接管麒麟派那会儿,确实喜欢过一个女孩儿,但是后来发现,如果我想做个好掌门,就不可能做个好夫君,我怕耽误人家,所以就算了。” “那那个姑娘呢?” 容华城垂下眼皮,说:“嫁了,而后被薛诚害死了……” 谈论陈朝奉 第二天,因为黄果果起得晚,所以大家吃早饭也吃得晚,期间,店伙计上来送热水,柳晨晚便从袖子中拿了一小块碎银子塞给伙计。 “这位小哥,我们兄妹三个是大兴来的药商,我们这次来呢,是想贩点地南槿回去,但初来乍到的,对贵地不熟悉,什么行情也不清楚,还麻烦小哥给我们介绍介绍。” 小伙计接了钱,很高兴,便殷勤备至地笑着说:“哦,几位客官,您是要买我们的地南槿啊?呦,要说这地南槿,在咱们这儿可是受官府控制的,不是随便哪家药铺都能卖的,必须持有花引才可以进行买卖,然后还得有花牒才可以携带运输。所以这花引和花牒,二者合一,才是一套完整的执照,缺一不可。您几位要想带回国去,就得备齐这些东西。” 柳晨晚点头,问:“那这花引与花牒要如何获取呢?” “这花引和花牒,需要到运营司衙门去办理,不过手续实在繁琐,要办下来估计也得几个月,几位官人,要是不急着走呢,倒也不妨,慢是慢点,但能办下来。” 黄果果故作老练地问:“有没有快点的路子?我们赶时间的!” 小伙计说:“有倒是有,虽说这花引与花牒是由官家管控的,但也有不少达官显贵手里握着有现成的,要是急的话,倒可以找他们买,只是多花点钱就是了。” 柳晨晚问:“那这边哪位贵人手里有这两样东西呢?” 小伙计回答说:“别的贵人,小的不知道,但有一位,她肯定有。” “敢问是哪位?名讳是哪几个字?” “那当然是赫赫有名的驻容夫人了!” 容华城忍不住问:“驻容夫人是哪位?” 小伙计正琢磨着怎么去描述,正好听到屋外传来一阵铜铃声,于是赶紧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指着下面的豪华马车说:“看,这就是驻容夫人家的车子。” 几个人跟着探身看了看,因为车子飞驰而过,也没看太清。 容华城问:“这位小哥,驻容夫人是何许人?” 小伙计回到屋子,介绍着说:“您几位是从外面来的,不知道,这驻容夫人啊,就是我朝长公主驸马的亲姐姐,她可是富可敌国啊。您几位想要的东西,她手里准有,不仅是花引花牒,就是其他难搞到的文凭文书,她那也能弄到,她啊,可是手眼通天。只是……” “只是什么?”黄果果问。 “只是,这位夫人家的门槛太高了,一般人根本高攀不上。” 柳晨晚问:“敢问她尊府何处?我们既然远道而来,不如前去试一试。” 小伙计摇摇头,说道:“怕是难了,每天到她府上求着办事的,都能排到城门口了,想要见她是比登天。不过,几位若不信,倒可以去碰碰运气。” 三个人商量之后,决定到街上看看,顺便再到附近的药铺去问问,结果还是类似的回答,后来又找到一家,老板倒是挺热情,聊了半天,这才弄明白,原来今年本地的地南槿也是欠收,药铺里的也都是些不太好的存货,正巧前段时间有人高价收购,于是就都脱手了。 黄果果问:“那不留一点吗?万一别人还要买怎么办?” 老板说:“咱们这边热,容易生疮,以前每家每户家里都会存点,家里能有个一粒两粒也就够用了,属于常备的药材,药铺也都有,但后来,咱们这种疮病也不老发了,所以铺子里也就不备那么多,况且买卖这东西要有齐全的手续,有些小铺子弄不来,干脆也就不卖了。大铺子,都有些存货,看成色了,有的能卖上价有的则卖不上,这两年官府控制得紧了,种的人也少了,卖家少了,但价钱高了,前段时间有人高价来收,不管好了次了都要,所以所有铺子都狠赚了一笔,反正卖谁不是卖啊,腾出库房,周转了资金,好来年再进新的嘛。” 三个人往回走,又说到原先讨论的话题上,他们还是那个意思,就是与其一家一家地去拼凑,不如一下在一家买齐,于是就又找了家茶馆,一边喝茶,一边打听消息。 结果,茶馆里谈论最多的,就是当地一个财主被强盗劫走儿子的事。 有人说:“他家出三百两,奖励提供线索的人。” 有人说:“我听说是被彤湖的水贼给劫走的,那些水贼,谁敢惹啊,连官府都没办法,咱们老百姓哪有折啊?我看啊,那陈小官人,是回不来了!唉,可惜了他老子的万贯家财,就这么一根独苗呦。” “是啊,还有那万亩的良田,成山的地南槿啊,这一大笔财产,怕是没人继承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晨晚向容华城递了个眼色,容华城轻轻点点头。 等到小伙计来端茶送水的时候,容华城便悄悄问道:“这位小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下,旁边这几位客人谈论的这位姓陈的人家,可是有地南槿吗?” 小伙计抬头看看左右,而后点点头说:“哦,您说的是陈朝奉吧?他家的确种了几百亩地南槿,别人家收成都不好,单单他家丰收了。怎么,客人想买地南槿啊?” 柳晨晚点点头,笑着说:“是啊,我们是想买地南槿。” 小伙计挠挠头,说:“说来也怪了,以前这玩意儿家家药铺都有,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今年也不知怎么的,特别多人买,没一两个月就都给买空了,你说,这治疮毒的药材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吃香了?倒把我们当地的价格也给抬高了,唉,弄得我们原产地倒成了稀罕物了。不过我听说那陈朝奉家里有一坛顶好的,被奉为传家之宝,一直不肯出手哩。” 容华城说:“我听别人说,他家是出了什么事情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伙计说:“哦,是这么的,他是老来得子,而且就那一根独苗,前段时间那小官人到南边的彤湖去玩,结果被水贼抢去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啊。” 黄果果问:“为什么不报官?” 小伙计说:“报了,可是那伙贼已经在那十几年了,听说里边好些个寨子,水路错综复杂,一般人进去肯定迷路。当地官府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生怕生事。所以,只要他们不是太过分,地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求个太平罢了。陈家报了案,但官府不肯出人,陈家也是无奈,所以自己出钱,重赏那些能提供线索的或是能救人的人哩。”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于是跑去柜上拿了一卷纸,递给大家看。“瞅瞅,就是这个,您看,上面说,谁要是能打听到他儿子的消息,就给赏金三百两,要是能救出他儿子,就给一万两呢!” 柳晨晚说:“赏金不少啊!” 小伙计说:“谁说不是啊?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只可惜这个大便宜一般人得不着。您可是不知道,那水贼盘踞那里多时了,据说是当年我们□□爷开国时的一帮流贼的后人,后来慢慢做大,再后来,但凡是江湖上作恶的、被通缉的,都纷纷跑到那里,现如今,那里俨然一个贼窝贼国了,谁也奈何不了啦。” 他是嫉妒你 柳晨晚对小伙计说:“这份赏金告示能不能借我们看看?” 小伙计笑着说:“拿去吧,陈家时不时就往这附近贴,有时候在路边见人就发,您要看就拿去看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说着往茶壶里蓄了点热水,而后说:“您几位先聊着,需要添什么就叫我。”说完就到别的桌去忙活去了。 柳晨晚把赏金展开看了看,而后递给容华城,容华城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其实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在看的过程中顺便想一下对策罢了。 黄果果把面前的杯子移开,凑过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焦急地敲敲桌子问:“喂喂,两位哥哥,看得怎么样了?到底想到办法没有啊?”而后就接过赏金告示,一看上面尽是些繁体字,也懒得往下读了,于是压低了声音问:“哥哥们,咱们怎么办啊?我可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啊!你们该不会是想去救那什么陈‘朝凤’吧?我们可就三个人啊,人手不够吧!”说着看看两个人,见他们一脸镇定,不想被看扁了,就撸胳膊挽袖子,故作英勇地把一只脚踩到凳子上,装出女汉子的样子吵吵起来说:“好好好,谁怕谁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姑娘这次就舍命陪君子了,陪哥哥们上刀山下火海!”说着把手往腰上一卡,样子和表情却十分滑稽。 容华城忍不住笑,而柳晨晚则拉着她坐下,然后用手压在嘴唇上,笑呵呵地说:“不用妹子上刀山下火海!” 黄果果也觉得自己出了洋相,赶紧坐下来朝左右看看,小声问道:“别人是不是在笑话我?我是不是很猪脸啊?” 柳晨晚点点头,刚说了一个“小”字,就被黄果果和容华城同时用手指着他,提醒着说:“嗯,注意注意啊,这可是公共场所。” 柳晨晚这才忙改了口,说:“是,我是说我家小妹妹,不就是一直这么可爱么?” 容华城摇摇头,说:“都说了你要留心,平时叫惯了就很难改口了,下次注意哦。” 柳晨晚冷笑一声,但却没有抬杠,黄果果发现他们确实比之前更亲密了,心里很欣慰。 柳晨晚给黄果果倒了点水,而后说:“喝点水吧,等会咱们先去陈家看看情况。” 容华城说:“也好,如果能在他那里直接购得,我们倒省事了。” 黄果果放下茶碗,擦擦嘴说:“不喝了,咱们这就走吧!” 容华城说:“也不用这么急吧,在登门拜访之前咱们也得做足了功课。” 柳晨晚点点头,说:“是啊,先让我安安心心喝点茶吧,我都快渴死了。” 喝完茶结了帐,三个人走出茶馆。路上,柳晨晚跟容华城商量一下,认为这事也许可行。 黄果果在一旁问他们说:“咱们是不是要把他的儿子救出来啊?” 柳晨晚笑着说:“没有啊,还没决定呢。” 容华城顾虑重重地说:“那些投毒的人,既然在咱们之前收购了几乎所有地南槿,唯有他家的收不去,想必这陈家一定是把那坛地南槿当成宝贝,绝不肯轻易出手的。” 柳晨晚说:“没事的时候当然不会卖,但他家现在出事了。” 容华城点点头,觉得这话有理。 黄果果跑到两人面前问:“哥,那个陈家是什么来头?” 柳晨晚说:“没听他们说吗?是当地一个种花的大财主啊。” 黄果果不解,说道:“说来也有趣啊,咱们大兴那边有地都是种粮食,这边却种花,真是一个地方一个风俗啊!” 容华城说:“南方就是这样,反正耕地多,不差那口粮食,所以什么赚钱就种什么。” 黄果果蹦蹦跳跳地问:“那‘朝凤’是什么意思?” 容华城笑着说:“咱们大兴喜欢把有钱人称为员外,这边习惯叫朝奉,其实也就是一种尊称。” 黄果果点点头,接着问:“是哪两字啊?” 柳晨晚解释着说:“朝就是朝廷‘朝’,奉就是奉献的‘奉’。” “哦,原来是这两个字啊!”黄果果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是鸟巢的巢,凤凰的凤呢。” 柳晨晚笑着问:“怎么会是那两个字嘛?” 黄果果说:“人家也弄不清啊,只是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那两个字。” 容华城听了忍不住说:“我们家小妹就是这样的,上次我们去燚珝,就是东康府的首府。”说着看看柳晨晚,柳晨晚点点头。 两人并肩走到前面,黄果果非常惊讶,心想,我是不是成了多余的了?想到这赶紧跟上去,然后故意插在两人中间,一边搂住一个。 柳晨晚还是有些介意,于是和她调了位置,让她站在自己左边。 黄果果抬起头看看他,问:“干嘛不让我站在中间啊?” 柳晨晚瞪了她一眼说:“小孩子别捣乱,我正跟你家大人说话呢!” 黄果果气愤地说:“谁是我家大人啊?” 柳晨晚说:“他不是你哥哥吗?这不是你自己认的吗?”然后转向容华城继续问道:“啊,咱们说咱们的,怎么了?” 容华城笑着说:“燚珝,你知道那两个字吧,可是我们家妹妹竟念成了‘火羽’呢。” 柳晨晚听了也笑起来,两人继续肩并肩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摇头,谈笑风生,弄得黄果果非常生气,于是又夹到他俩中间,硬是把他俩分开,柳晨晚就又将她拉到自己的一侧。 黄果果忍无可忍地嚷着说:“你们两个干嘛啊,才认识几天啊,就合起伙来排挤我?” 柳晨晚说:“我这不是跟你家哥哥说说话嘛,妹子不是想让我俩多沟通么?” 而容华城则笑着说:“妹子啊,其实他就是不想让咱们俩站在一起,他是在吃醋呢。” 黄果果说:“是哦,我说呢怎么那么大酸味呢?” 柳晨晚有点不好意思,反问道:“谁吃醋了?我是因为觉得跟你哥投机,所以才想跟他多说说话。” 黄果果却撇撇嘴,一语道破说:“大哥啊,二哥就是嫉妒你!”说完就绕到容华城的右边,朝柳晨晚做了个鬼脸说:“□□裸的嫉妒!” 柳晨晚从背后把她拉回到身旁,黄果果就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而后对容华城说:“大哥,他是嫉妒,因为你太优秀了!他觉得你比他帅,还比他武功好!” 容华城故意问:“嫉妒我干吗?” 柳晨晚极力否认说:“没有,我才没有嫉妒呢!你们别乱想!” 黄果果说:“就是嫉妒,不怕情敌拽,就怕情敌帅!大哥太优秀,所以二哥就紧张!” 容华城看看柳晨晚,笑了笑,而后拍拍他的肩,替他开脱着说:“她逗你的,其实你非常优秀的!” 黄果果故意朝柳晨晚吐吐舌头,容华城又拢拢他的肩,笑了笑,劝着说:“你们俩真跟小孩似的。” 其实柳晨晚在容华城面前是有点没底的,所以黄果果数落他,他就会当真,而且下不来台。不过好在容华城愿意替他解围,所以不至于弄得他太难看。 当黄果果还要继续开玩笑的时候,容华城及时阻止了她,虽然只是朝她使了个眼色,并轻轻摇摇头,但她也会意了,于是拉过柳晨晚,立刻与他和好了。 遇到知情人 几个人打听了陈家的住处,然后雇了辆车赶过去,来到陈家大门外,向门房递了名帖,门房送进去,却迟迟不见出来。过了一会,他们见侧门有仆人进出,便走过去拉住一位小哥,先是偷偷塞了些钱,而后就把那小哥叫到一旁。 小仆人见到钱,笑逐颜开,立刻客气起来。 柳晨晚这才说:“劳驾,我们想打听点事。我们是从大兴来的药商,想从贵府买点地南槿,可是刚才投了帖子,好半天也没见回信,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小仆人说:“哦,是这么的,我家主人交待过,今年花田欠收,库存的早卖完了,要是有人来求,一概不理。” 黄果果忍不住说:“小哥,我们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能通融一下吗?多少卖我们点也行啊!我们那边正闹疫情,多少人等着用药救命呢!” 小仆人因为先前接了银子,所以不好翻脸,仍旧耐着性子说:“反正头几回有人来买,里头都是这么回的,不瞒您几位,我们老爷确实还有一坛上好的,是存了好些年的极品,但那可是传家之宝,绝不会轻易卖的!” 容华城说:“劳烦小哥通融一下,就是将我们引荐引荐也行,只要能让我们见着你们老爷,当面说说,兴许还有松动的余地。” 小仆人为难地说:“我们老爷近日心情不佳,我们做下人的能躲就躲,谁还敢往跟前凑啊?” 柳晨晚问:“可是为了少爷的事而烦心?” 小仆人说:“正是。” 容华城见对方如此说,也不好再强求,于是向柳晨晚递了个眼色,大家便谢了那小哥,离开了。几个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住的地方,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虽然有心替那陈家救出儿子,但却毫无线索。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店里的小伙计上来送热水,而容华城和柳晨晚便和他闲聊起来。 “你知道那个种花大户陈朝奉么?” “知道啊。” “他的少爷好像被劫走了,我看外头一直在疯传,我们是初来乍到,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小伙计听到这里,不禁面带难色,笑呵呵地挠挠头,蓄了热水说:“几位爷,还是那句话,自家各扫门前雪,不是咱们家的事,咱们也不用操那个闲心。” 柳晨晚见他似乎知道点内情,便默不作声地从袖笼里拿了一块碎银子递给他。 小伙计接了钱,这才想了想说:“其实吧,他家儿子的下落,小的倒是知道点。” 容华城听了不禁和柳晨晚互相看看,而后说道:“你若知道,就讲给我们听听。” 小伙计走到房门边,打开门朝外看看,而后又关上门走进来,说:“这事可不要外传,这是在跟您几位熟客掏心窝子说的啊。”说着又朝房门的方向看看。“实不相瞒,”伙计压低了声音说:“小的以前就在那彤湖的水寨里待过,对那边熟知熟路。后来返家来,家里说什么也不让再去了,所以便在路上找了个活干干。前段时间,小的遇到一个之前寨子里的熟人,路上说了会儿话,说那钱老大前段时间劫走了一个少年,现在就留在寨子里,我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后来见陈家到处张贴赏金告示,这才觉得那被劫的恐怕就是他家的少爷了。” “他劫个男子到寨里去,到现在既不要赎金,也不要财物,是想干什么?” 伙计笑了笑,说:“那位钱大王专好男风,留下他,还不是想当个压寨小夫君什么的。” 柳晨晚听了笑起来,而后看看容华城,意思是这倒是让我们有机可乘了。 容华城没顾上回应,看着小伙计问:“你对那边真得非常熟悉吗?” 小伙计说:“非常熟悉,那里面有一大片芦苇荡,错综复杂弯弯绕绕,一般人只要一到那,立马就懵圈,除非是在那待过的几年的人才能找到出路,否则只要进去,你就别想出来,要么说官家从不敢轻易往那里边去呢,就是因为就算带着千军万马,也是白搭,进多少折多少。” 柳晨晚对小伙计说:“如果让你帮我们带路,你能找到那寨子么?” 小伙计吸着腮帮子说:“哎呦,小的也就这么一说,您几位也就这么一听,可别当回事,连官府都不敢往那儿去,小的只身一人哪敢?小的自然脱离了贼窝,就不想再惹那些事,万一沾上他们,日后尽是麻烦。” 柳晨晚笑着说:“我们有法子去救那陈小官,你只需替我们引路就行,绝不会让你露面的。如果事成,我们去领那赏金,咱们五五开账,各分五千两,你也不用再作什么伙计了。” 小伙计听了,倒是动了心,想了想挠挠头说:“要真有办法成事,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客人千万不要让我露面,否则那帮贼人肯定要报复,我家里都在这城里,怕被牵累。” 柳晨晚说:“绝不食言!”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说:“这是一张一百两的,先当定金吧,等事成之后,我们一拿到赏金就给你。” 小伙计点头,说:“得嘞,豁出去了,好歹赚他娘一笔,只要您有好法子,就全听您吩咐!” 柳晨晚说:“好,那你先回去吧,等我们这边准备好了,便通知你。” 小伙计很高兴,拿着银票出了屋。 容华城看看柳晨晚问:“你有办法了?” 柳晨晚说:“差不多已经想好了,只要有人认得路,这就好办了,我们把陈家的儿子救出来,然后再去跟他谈生意,不怕他不答应。” 黄果果问:“什么办法?” 容华城说:“我倒想到了一计瞒天过海。” 柳晨晚笑着说:“英雄所见略同。” 黄果果听得云里雾里,于是挠着脑袋说:“我能弱弱地问一下吗?请问哪位大大能跟我这个小白讲一下?我可不是英雄,所以无法略同,也还没弄明白。” 柳晨晚捏捏她的耳朵,又笑着替她整整刘海。 “大概就是将他骗出来之类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如今我们眼下还需要先办成几件事才行。” 容华城点点头说:“是的,如此这样,我们便再去一趟陈家。” 果果扮丑 几个人商量定了,便又出来,坐了车到陈家。这次不说要买地南槿,而是直接说有办法救少爷,里面的老爷子听说有人能救儿子,激动地亲自迎了出来,见对方是几个后生,有些惊讶,但仍然非常热情地将他们当贵宾款待了。 陈老爷把三个人让到客厅,命人上好茶,然后迫不及待地问:“听下面说,几位有办法救我儿子?” 容华城轻轻点头说道:“正是,我们见朝奉到处张贴告示,希望有人能救出少爷,实不相瞒,我们倒有一个办法,定能将少爷救回来。” 陈朝奉听了,站起身倒头便拜,容华城和柳晨晚忙将他搀起来。 “朝奉何必如此客气?” 陈老爷早已老泪纵横,说道:“我老来得子,好不容易养大这么一个孩子,却被强盗劫去了,报了官,官也没有办法。唉,老了老了,儿子却被弄走了,你说,就是让我守着这万贯家财又有什么用啊?”说着擦擦眼泪。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见犬子了,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张贴告示,看有没有勇士能救出犬子,可是却一直没人敢接,今天见几位年纪轻轻,竟如此侠肝义胆,老夫真是佩服,如果几位真能将犬子救出来,老夫宁散尽家财,答谢诸位义士。” 黄果果在一旁笑着摆手,而容华城则说:“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并非为了钱财,我们是想向您购买地南槿。” 陈老爷听了说道:“若几位真能救出犬子,我愿将我家珍藏的那坛上等地南槿拱手相送。” 容华城忙谢道:“地南槿何其珍贵,我们不敢白求,只望朝奉能够按原先的市价卖于我们就行,绝不会让您亏了本。” 陈老爷说:“只要能救我儿回来,别说是一坛地南槿,就是十坛八坛,我也给的!只是这官府都无奈何,几位可有什么妙法?” 柳晨晚解释着说:“我们想到一个妙计,但需要朝奉帮点小忙,如果朝奉办得,那这事便能成。” 陈老爷忙问:“让老夫做什么,您尽管吩咐,只要能让我儿平安归来,老夫甘愿与诸位上刀山下火海。” 容华城看看柳晨晚,而后笑着说:“倒不用您去冒险,您只要借我们一些家兵,就从贵府中挑些年轻精壮的即可,另外还要一把瑶琴。” 柳晨晚在一旁补充着说:“还有,还要请朝奉去一趟州府,无论如何替我们借两艘官船,以及纱帽官服等一应物品,越多越好。此事若成,其他都不在话下。” 陈老爷点着头说:“我与官面很有交情,这个不难,家丁更是随便使唤!诸位稍坐,我去去就来。”说完便起身,让人去准备拜帖,而后就乘车赶往府衙,很快就匆匆赶回来,满脸喜色。 “办成了,知府大人同意借我官船,官服也给了不少,只是知府为难,说他们不可能出兵前去攻打水寨。” 柳晨晚笑着摆摆手说:“不需要他一兵一卒,只用朝奉自家家兵即可。” 陈老爷心里咚咚直跳,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向几个人行了礼,说道:“东西都已经备齐了,就看诸位好汉的了,务必将小儿救出来才是。” 容华城笑着说:“请朝奉放心,我们一定把小官人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多谢多谢,老夫感激不尽!诸位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我们明天一早过来,从您这出发。” 回到住处,柳晨晚便将自己的计划跟大家详细讲了讲,三个人准备趁着晚上先排练一下。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柳晨晚便替容华城和黄果果化妆,其间,柳晨晚再三叮嘱他们要谨慎,要配合默契,尤其对容华城三令五申。 “到时候你可别扭捏,为了咱们大兴的百姓,你可得豁出去了!” 容华城笑着说:“那自然不必说,遇到大事正事的时候,我绝对义不容辞。” 柳晨晚说:“好,大致就是这样,你应该没问题的,到时随机应变临场发挥吧!” 黄果果说:“我的台词怎么那么少啊?” 柳晨晚笑着看看她,说:“你啊,就站在旁边,尽量别引起注意。” 说完便用笔蘸了些眉粉,先把黄果果的眉毛描得又浓又粗,又绕着她的嘴画了一圈胡青,然后捏了点胶,把她的眼角往下按压,粘成耷拉的小三角眼,拍拍手,抬起她的下巴看了又看。 “嗯,这就好多了。”柳晨晚满意地点点头,说:“真可爱,简直是人见人爱。” 黄果果信以为真地眨眨眼,问:“可爱吗?” 而容华城却忍不住捂嘴发笑,黄果果不知所以然地问:“怎么了嘛?”说着夺过镜子,往脸上一照,立刻大叫起来。 “啊!这这,这女汉子是谁啊?” 黄果果扔了镜子,伸手抓住柳晨晚不依不饶地说:“哥哥,你怎么把我画得这么丑啊?不行啊,快给我擦掉!”说着就自己先抹起来。 柳晨晚忙阻止道:“诶?不许毁掉哦,哥哥好不容易画好的呢!”而后就托着黄果果的脸问容华城说:“我觉得挺好的呀。” 容华城快被笑趴了,不停地摆着手说:“不行,不行,别逗我笑了,我实在忍不了,妹子,快把脸挪开。” 黄果果气愤地说:“哥哥,连大哥都笑话我!不行,我也要美美哒!”她又拿起镜子照了照,真是越看越丑,于是嚷着说:“凭什么你们两个都那么好看,却把我弄得这么丑?” 柳晨晚说:“别闹啊,咱们时间够紧的,你要是想跟着去,就得听哥哥的!要不你就自个儿待在店里吧!” “我偏要去,我才不要一个人待在这呢!” “那就听话!乖!” “不行啊,我也太丑了!” “今天咱们会的可是水贼,谁知道那伙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如果让一个漂亮女孩子抛头露面,哥哥不放心!你到底还想不想去啊?你若是不愿意,我就把你点了穴,捆在店里头,你自己看着办吧?” 黄果果听了,撅起嘴巴说:“才不要,我要跟你们去。” 柳晨晚点点头,说:“行,那就听哥哥的话。” 黄果果委屈地说:“那能不能不这么丑啊?把我这圈胡子擦了行不行啊?” 柳晨晚摇摇头,说:“不行。”而后又故意撞撞容华城,说:“我看着挺可爱的啊,你呢?” 容华城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只是不吭声。 黄果果鼓着腮帮子,挤着脸坐在容华城对面闷闷不乐。 容华城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她滑稽的样子,总也忍不住,于是笑着说:“妹子,你能往旁边坐一点么?你在面前,我真得憋不住。” 黄果果气鼓鼓地拍了一下桌子,把凳子拉到旁边去了。 打表哥 柳晨晚将容华城的头发散开,而后拿起画笔,很仔细地给他化妆,黄果果简直看呆了,不停地赞叹着说:“妖孽,真是妖孽啊!怎么你们两个大男人,都长得比女人还好看?” 柳晨晚看她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而后就从桌子上的筷子笼里抽出一根筷子,掀起容华城的衣袖,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打了一下,等现出淤青的痕迹,便替容华城合上袖子。黄果果见容华城曾眨了一下眼,心想应该是挺疼,但看那力道又不是很重,于是自己拿起来往自己身上试一试,照着那种力道打下去,确实不疼,而且也没印儿。 “奇了怪了,为什么我打就没有印儿?” 柳晨晚笑着问:“为什么要有印?你又不需要去演苦肉计。” 黄果果说:“看你打得好轻,怎么就会留下印儿了呢?” 容华城揉着胳膊说:“你看着轻,但实际上他可是用了七八成的内力。要么说某人,总是暗地里使坏,都快把我的胳膊打折了。” 柳晨晚瞪了一眼容华城说道:“咱不是说好了,不要当着妹子的面互相拆台?” 容华城笑了笑说:“要不是因为太疼了,我也不会抱怨啊。” 而黄果果则说:“啊?你们两个私下里还有协定啊,我怎么不知道?” 容华城悄悄用手挡着嘴说:“他肚子里的坏水可多了去了,你都不知道吧?” 黄果果笑着说:“大哥,你也觉得他肚子里坏水多啊?” 容华城点点头说:“别人说海水不可斗量,照我看他是坏水不可斗量!” 柳晨晚听了又举起那根筷子,说:“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真给你胳膊打折了?” 黄果果砸砸嘴说:“耶?看把他能的?” 容华城满不在乎地转向柳晨晚说:“好啊,那样我也不用演了,反正你一个人也能演好几个,你自己去演好了!” 柳晨晚这才扔下筷子,一边收拾自己的瓶瓶罐罐,一边说:“我怎么演?我又分不了身。再说了,堂堂武林盟主,不是心系天下么?折条胳膊算什么?就算是吐血,也得上!” 黄果果不禁又砸砸嘴说道:“诶,瞧这高帽戴的,我都快听不下去了!”而后转向容华城说:“大哥,别听他的,咱俩不跟他玩!我发现了,只要跟他在一起,那肯定都是别人吃亏!不管干什么事儿,他总想算计别人!”然后伸手推了一把柳晨晚说:“哥,你能不能别老欺负大哥?” 柳晨晚笑着说:“欺负他?我哪有这本事?和武林盟主在一起,我除了自保,哪还敢想别的?” “得了吧!”黄果果翻了他一个白眼说:“我觉得你就不老实,总想犯坏!还老是欺负我和大哥!” 容华城也笑着点点头,将自己的衣袖往上拉拉,好遮住手臂的淤青,说道:“妹子你都看出来了?他这个人,就是不能深处,处多了,你肯定会吃亏。” 柳晨晚说:“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正所谓江湖义气,可是甘愿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再想想那些古人的典故,比如管鲍之交,一个总是帮助和给予,而另一个却从未回报过,可是两个人还不是好好的?这才是莫逆之交!” 容华城说:“你若真把我当朋友也就算了,可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 黄果果托着腮看着柳晨晚,柳晨晚笑着说:“那是当然了,不仅是朋友,现在不还有更近一层关系?哦,不,是两层。” 黄果果故意问:“什么关系?” 柳晨晚说:“你猜。” “负十八厘米的关系?”黄果果笑着说。 容华城有点明白了,不禁被弄的脸红脖子粗。 柳晨晚则笑着说:“小元夕,你又乱讲,哥哥好的是女色,可不是男色,你大哥可能是有点问题,但哥哥我可没有问题!” 容华城瞪了一眼柳晨晚,用手指着他说:“谁有问题?” 黄果果点点头说:“其实我觉得你们俩挺配的,有时候我在想,说不定你们俩才是一对,而我才是神助攻。” 容华城实在听不下去,便假装说要去添点热水,而柳晨晚却笑着冲他喊道:“大舅哥,干嘛走啊?一家人好好说说话呗。” 容华城则端着满是水的水壶,摆摆手说道:“你们聊,我去去就来。” “诶?别走啊,老表!咱们这都快来不及了,还得去陈家呢!” 黄果果悄悄用手挡着嘴压低了声音问:“哥哥,我是不是说得太露骨了?” 柳晨晚捏捏她的鼻子说:“你才知道啊!” “大哥真有问题?” “开玩笑的啦!” 化好妆,三个人便乘车前往陈家,到了那边,让挑选出来的家丁都换上官兵的衣服,让那个认路的小伙计乔装成水手,柳晨晚也穿戴好官服官帽,收拾利索了,还真有几分官威。 一行人乘坐车马来到城外码头,在那里登上官船,柳晨晚命人插上官旗,一路敲锣打鼓浩浩荡荡朝彤湖而去。原来,那彤湖方圆八百里,只有很小一部分在泯安境内,而绝大部分则是在彤湖县内,柳晨晚让人撑起船帆,顺流而下,所到之处,但凡有村有寨的地方都让人拿着名帖去投,就说是新到提督巡按韦大人过来云游,各水寨纷纷在岸边迎接,不敢怠慢。 船队行至钱家口,柳晨晚知道就是那里了,便让人下船递了名帖,岸上的喽啰接了,赶紧送进去给当家大王看。 那钱老大见了帖子,喃喃道:“原来是新到的官员。” 喽啰说:“咱们要不要理他?” 钱老大说:“自然他以礼相待,我们也以礼相待,如果他敢傲慢无礼,那我们也不客气。”说完便带着人马出了水寨,来到岸边。 这时,官船已经靠岸,在岸边搭了木板,几个美仆人躲在船舱里悄悄往外张望,随后一小队官兵先下来,再接着就是一位年轻官员神采奕奕地走下来,众人抬了轿子,跟着喽啰进了水寨,钱老大命人在堂中摆了一把椅子,请官员上坐。 “大人,请受尔等一拜。” 韦大人忙拦住说:“诶,不敢当,也不必见外。我在上任之前就听说贵寨尽是英雄豪杰,下官仰慕已久,今得幸来到这边照拂地方百姓,所以特意前来拜会好汉,可不要行什么官民之礼,以宾客相见便是,不然我倒觉得不安了。” 钱老大听了,忙躬身下拜,韦大人则向前搀扶,笑容可掬。 钱老大说:“我们不过一介草民,却得府台如此抬举,小民不胜感激,不敢有忘。” 韦大人笑着说:“诶,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是仰慕诸位好汉,想要过来结识一番,大家既然都是豪爽之人,千万不要拘礼。”说着命人多搬了几把凳子,让大家同坐。 钱老大不肯,相让再三,最后盛情难却也只肯坐了次座。两个人说了一会话,非常投机。 钱老大也说得忘了形,便自诩道:“这边水路十五寨,承蒙诸寨头领不弃,尊我为大,所以我手下也有个百十号人物。” 韦大人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佩服,佩服!” 钱老大很高兴,便命人大摆宴席,韦大人也很豪爽,答应与主人家同席,于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高谈阔论,就像朋友一般,一直吃到晚上,韦大人才别了钱大,回官船自行而去。 制服钱贼 第二天,韦大人又命官船来到钱家口,靠岸后向里面递了名贴,并邀请钱大到自己的船上用膳。 钱老大见状受宠若惊,忙对来使道:“我们乃是一介草寇,承蒙府台大人不弃,昨日来鄙寨吃了顿便饭,怎敢劳烦大人设宴回请,我们实不敢当。” 来使说:“我家大人特意准备了酒席在船上等您,请您赏个脸吧,以免小人回去不好交差。” 正说着韦大人又叫人抬着轿子从岸边而来,到了花厅下轿,双方行了礼。 韦大人便一把拉住钱大说道:“尊兄,我就知道你会推脱,所以特地过来请你,昨天在贵寨叨扰多时,今天便在陋舱内备了些薄酒,还望尊兄赏脸。” 钱老大忙躬身施礼说道:“恩府抬举。” 韦大人摆摆手,笑着说:“此话见外了,走走走,今天我做东,由我请客,非喝的不醉不休!”说着硬拉着钱老大就走。 钱老大心想,昨天瞥见船上有一白衣美男,应该是大人的家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正好盛情之下,也就不再推辞,于是带了一两个喽啰,跟着大人上了船。船舱里已经摆好了席位,韦大人请钱老大上座,钱老大不肯,于是主客二人又左右对坐。 入席之后,韦大人说:“外头风大,把舱门都关了,省得影响我们喝酒。” 仆从们便合上舱门和窗户。 韦大人又拍拍手说道:“开席!” 话音刚落,仆人们便纷纷往上端菜,凉热齐全,真是各种山珍美味应有尽有。 韦大人见饭菜上的差不多了,便说:“只是吃着也没什么意思,叫人弹个琴助个兴吧!”说着又拍拍手,叫道:“让总角出来,见见我家尊兄。” 不一会儿,就见从船舱里面绕出一个身着白衣的美男子。钱老大见了,果然就是昨天那个绝色的,不禁两眼发红,他还从没见过如此风华绝代的男子,简直比那皇宫中的贵妃娘娘,画中的仙子还要美上十分,一时间看得呆了。 而那白衣男子则怀抱瑶琴,轻轻向韦大人行了礼,而后就坐在船舱中间,将琴放在面前的几案上。 韦大人说:“总角,将你最拿手的曲子弹出来与我尊兄听。” 白衣男子轻轻点头,而后将指尖按在琴弦上,拨弄翻转,将曲子弹奏得如行云流水一般。钱老大看得入神,感觉两只眼睛已经分成两股,牢牢缠绕着那白衣人,再也分不开,离不了啦。他吞咽着口水,痴痴地注望着那男子的脸、颈部和纤纤玉指。 一曲弹罢,白衣人站起身,向韦大人及宾客行了礼。 而韦大人则说:“总角,还不过去服侍我家尊兄喝酒?” 白衣人再次轻轻行礼,从琴旁边绕过,来到钱大跟前,向前行了一礼,便坐到钱大身边。钱大见了他,恨不得立刻搂住做一点两点的事,两只眼睛更是牢牢地贴在他身上,揭也揭不开。 韦大人笑着说:“今天尽兴,拿大碗来!我要与尊兄一醉方休!”说完便命人拿了特大的碗出来。 钱老大觉得等会可能有风月之事,不想喝得太醉,便推脱着说:“太大了,喝不了!” 韦大人不听,只让人将酒满上,又对白衣人说:“总角,你要负责劝酒,如果劝不下,晚上可要受罚!” 白衣人看看韦大人,轻轻点头,然后不经意露出自己手臂上的伤痕,又不好意思地用衣袖掩盖了。他拿起筷子,给钱大夹了片肉,喂到钱大嘴里,又偎在钱大身边。 “尊客,还望赏脸喝了吧,否则晚上,小人又要受皮肉之苦了。” 钱大心疼地手拿过他的手,只觉得心里一阵阵乱跳。此刻,他是肉也麻了,心也酥了,于是呆呆地看着白衣人,眼里迸着火星,身上则冒着火舌。 站在一旁装成丑仆人的黄果果在角落里目睹了这一切,真是惊讶的合不上嘴,而脑海中则是自己狂喷着鼻血窜上宇宙的画面。她不禁在想,妈呀,这白衣哥哥真是戏精变的,简直要逆天了!想着想着,连腮帮子都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而那个被称作总角的白衣人,则半推半就地靠着水贼钱老大身旁,摆出一副千娇百媚的姿态,一杯接一杯地劝酒,把个大老粗灌的醉醺醺的,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这时,韦大人觉得差不多了,便让大家静一静,而后对钱老大说:“不瞒仁兄说,小弟此次来是有差事要办的。小弟听说前些时,仁兄在岸边劫走一个少年,现如今他家里告到府里去了,还悬赏捉拿仁兄呢,府衙又将此事交给小弟,但小弟仰慕仁兄,所以将这事扣了下来。”说着将状子递给钱老大。 可钱老大认字不多,所以打开看看,也只是看看,而后就编着说:“实不相瞒,前些时我确实在岸边遇到一个孩子,因见他生的柔弱,怕被歹人盯上惹出事端,便暂时留在我的寨里,做个贴己,他倒也是愿意的。” 韦大人说:“这着实不好办啊,上头催得紧,苦主又有钱有势。唉,小弟想着,不如带仁兄到堂上去一趟,让你们双方当面把话讲明白,那苦主若知道他儿子是自愿的,也就撤了状子,仁兄岂不是相安无事了?” 钱老大吓坏了,酒也醒了,忙推开船舱的窗户向外一看,结果发现自己正在茫茫湖心,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可事到如今,也无处可逃,赶紧跪下磕头求饶。 “恩府在上,还望救小人一命!小人如果跟尊府到了堂上,那定要拿小人问罪了!小人乃是一介草寇,被官府通缉逃窜在此,平日也算本分,不曾打家劫舍,更不敢惊扰官家,才能勉强活命,若是我当真到了堂上,那就没我的活路了!” 韦大人心想,还当你会跟我们过上几招,没想到竟是个软货,于是笑着说:“诶,此话差异,有我担保,他们也不会为难尊兄的。尊兄还是跟我去一趟,将这事讲明白,不然小弟也无法向上峰交差啊。” 钱老大忙磕头说:“恩府通融,望高抬贵手,放了小的。” 韦大人笑着说:“其实我觉得这事也简单,苦主只是希望儿子回去,并无别的要求,如果尊兄愿意将他儿子送还,小弟愿意担保,将此事了结,再无任何官司。尊兄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何必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儿犯这死事儿?不如就将他放了,也算给本官一个人情,卖个方便,岂不都好?” 钱老大见状,只得点头,应允着说:“好好,全由恩府做主!我这就叫人回去送了小公子回来。” 韦大人招招手,叫了两个官差说:“你们跟钱老大的随从回去,带那少年回来,务必认清了,别带错了人。”然后又对钱老大说:“尊兄,等那少年回来,小弟便将您送回。” 钱老大也没办法,既然受制于人,也只能这样,于是叫了自己两个小喽罗带着官差乘了一艘小船返回水寨,不多会儿便送回一个少年。 韦大人看那少年果然长得清秀俊美,不过在贼窝里憋了一段时间,有些憔悴,身上无伤,只是受了惊吓。韦大人放了心,于是让人将少年送到后舱,好生照料,而后便开心地命人继续喝酒作乐。钱老大坐不住,急得满头大汗,恳请早些回寨,但韦大人却站起身,吩咐手下。 “来人,好生伺候这几位壮士。” 话音刚落,几个兵士就呼啦啦冲上来,拿起绳子便绑,把几个贼人捆得结结实。 韦大人笑道:“对不住了仁兄,我不能再让你做这伤天害理的勾当,所以不能放你回去了!”说完挥挥手将他们几个押了下去。 买下地南槿 韦大人带着众人返回都城泯安,而后押着水贼钱大等人上了岸。韦大人让人将他们押送官府,而后带人返回陈家。但刚到陈家,就有人来通报,说是知府得知他们大胜而归,要请他们过去问话。几个人没办法,赶紧脱了官服换上私服,黄果果也把脸擦擦,而后由陈朝奉陪着,一同坐车来到府衙。 陈朝奉与知府有私交,所以来到府衙,直接被请进内厅。几个人见礼已毕,知府见面前这两男一女,年纪都不大,不禁大为惊讶。 “原来三位都这么年轻,真是青年才俊啊!来来,老陈,快给我介绍介绍。”知府说着看看陈朝奉。 陈朝奉笑了笑,向柳晨晚递了个请的手势,于是柳晨晚便向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小人黄仲,见过大人。” 知府点头,赞不绝口,说道:“真是一表人才啊!” 陈朝奉笑着说:“是吧,人家这兄妹几个长得都可气派了!” 随后,容华城便也自我介绍着说:“小人黄伯,见过大人。” 知府又点头,称赞着说:“不错不错!”说着看看陈朝奉,调侃道:“这兄弟俩,虽说不太像,但眉宇间还是能看出来的。” “是哩,能看出来,一看就是亲哥俩。” 柳晨晚听了,看看容华城,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知府看看黄果果,问:“那这位姑娘是?” 柳晨晚便拉过黄果果介绍着说:“这是舍妹。” 知府点头,不禁赞叹道:“哎呀,瞧这一家子,真是个个人中龙凤啊!羡慕羡慕!” 大家介绍完毕,分宾主落座,知府让人上了好茶好点,这才开始询问事情始末。 因为知府对柳晨晚尤为赞赏,便连连称赞着说:“果然英雄出少年啊!”说着看看陈朝奉,待得到相同的回应后又转向柳晨晚,轻声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柳晨晚轻轻拱手道:“回大人,事情已经办成了,如今陈小官人已经平安回到陈家了。” 陈朝奉使劲点点头,说:“是哩,是哩,已经到家了,已经到家了!” 知府看看陈朝奉,问:“没受伤吧?” “没有。” “那就好,我就是听说他们回来了,放心不下,所以赶紧打发人过去请你们过来问问。好啊,只要世侄没事就好。”知府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唉,惭愧啊,我虽然当了地方官,却无作为,连个水贼都拿不住,真是愧对于百姓啊。” 陈朝奉忙摆摆手说:“那水贼狡诈,藏在湖心当中,咱们又不懂水路,不知根底,确实不好拿,总不能让那些兵士白白去送死吧,是不是?就跟咱们自己说的似的,咱家的孩子是孩子,人家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尊兄是本地父母,需要顾全大局,这样做才是最周全的,换谁,也是这样处置的。” 知府点点头,说道:“唉,我也是上下为难啊,有时候真想为民除害,但贤弟你也知道,我虽然能调动地方官兵,可那些兵卒也不是我自家的,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呐,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也不敢随便拿手底下人的性命开玩笑啊。” “是哩,说的在理。”陈朝奉附和着说。 “好歹世侄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 “是啊,托您的福,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啊。” 知府又看看柳晨晚等人,不禁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侠肝义胆!有勇有谋!” 柳晨晚笑着说:“不敢当。” 知府又说:“快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不用一兵一卒,就把那个水贼给抓了?” 柳晨晚便把如何骗钱大上船以及如何逼他放人的过程说了一遍,并说:“我特意让朝奉家的两个家丁去带公子,生怕被糊弄了。总的来说,还算顺利,公子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虚惊一场。”知府和陈朝奉听得入神,连连称赞他权谋过人。 柳晨晚笑着说:“其实这还多亏了我的自家兄妹。”说着看看容华城和黄果果,而后向知府道:“若不是他们两个帮忙,我一个人可成不了事。” 其实知府早就注意到容华城了,只是不见他说话,也不好提及他,这会见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自己行了礼,便高兴地拉着他问道:“你是他们的大哥么?” 容华城说:“正是。” “好啊,一家子都是青年才俊啊!你今年多大了?” “小人二十有四了。” “风华正茂啊!好啊!” 知府对容华城也是赞不绝口,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对陈朝奉说:“还是那句话啊,英雄出少年啊!咱们都老了,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陈朝奉笑着说:“是啊,一转眼,咱们都头发花白了,而这些后生却能独当一面了。” 因为知府喜欢这几个年轻人,所以也不想放他们走,便又将个中细节问了再问,柳晨晚尽数说了,连同在店里化妆的事也都讲了,还说怕自己的妹妹不安全,把她画了个大花脸,知府听了也跟着乐了半天。 知府说:“可恶的水贼,真没想到居然在我的任上将他拿获了,好,这次本官定要好好审审他,非要把剩下的那帮贼寇一网打尽不可,省得日后再祸害周遭百姓。” 柳晨晚说:“大人既然已经抓了贼首,那下面的喽啰倒不足为惧,用不了多久也就散了,不需要大动干戈的。” 知府点点头,说:“说得也有理。”而后就又是一番赞扬,说道:“真是厉害啊,不动一兵一卒就将贼首擒获了,真是太有谋略了,佩服啊,佩服啊!” 离开府衙,一行人又和陈朝奉返回陈家,这会,陈家已经把柳晨晚几个人奉为大菩萨大恩人了,所以千恩万谢,万谢千恩。陈小官人更是出来拜了又拜,弄的柳晨晚和容华城都不好意思。两个人把陈公子搀起来,那陈公子却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陈朝奉也是老泪纵横,比个生离死别还要悲切三分,柳晨晚和容华城一再劝慰,才把那对父子劝住了。 陈朝奉拉着儿子说:“孩儿啊,这几位恩公的大恩大德,你可要铭记于心啊!若不是他们,你我父子怕是再难相见了!” 陈公子点头,容华城怕他们再哭,便劝着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陈朝奉拉着柳晨晚和容华城的手不放,说道:“两位恩公,我等蒙此重恩,无以回报,来生必当结草衔环。但眼下,我需履行承诺。”说着让人拿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双手托着递给他二人说:“薄礼一份,伏乞笑纳。” 容华城看看柳晨晚,他本来不想收的,但柳晨晚却伸手拿过了,谢着说:“我们若是推辞了,倒叫朝奉以为咱们不知天高地厚呢!” 容华城轻轻瞪了柳晨晚一眼,但陈朝奉却安了心,于是擦擦额头的汗水,露出笑容。 容华城这才面带难色地说:“老丈,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确实是有求于您的。” 陈朝奉听了,吓了一跳,说:“恩公有何吩咐,但讲无妨,可不敢担个‘求’字。” 柳晨晚嫌容华城磨叽,便接过话说:“我们不为旁的,只想跟您买些地南槿。” 陈朝奉听了,笑着说:“哦,我倒忘了,好说好说!”说完便拉着众人入了宴席,而后命人取来那坛上好的地南槿。他本要免费赠送,但容华城不肯,推来让去,朝奉终于同意退让,答应按原先的市价出售,因为事先打听过,像那样一坛上好的,差不多要两万两左右,所以柳晨晚便把刚收的银票又加了一张一万两的,一并交给容华城,容华城双手呈给陈朝奉。 朝奉也是被磨的很无奈,只能又收下了,而后说:“唉,你们啊,让我们陈家欠了你们好大一个情啊!” 柳晨晚笑着说:“不欠的,我们情愿交个朋友。” “好啊,那老夫就与诸位结为望年之交!” 容华城说:“岂敢岂敢?” 柳晨晚说:“我们与您家公子是平辈,称您一声世伯可好?” 陈朝奉子听了爽朗地笑了,说:“好!” 撒沙的联手 三个人回到客栈,黄果果感觉自己还活在梦里一般,坐在凳子上,轧着板凳,看着天花板,痴痴地笑着,柳晨晚蹲在她旁边,用手巾把她脸上没擦尽的颜料擦掉,容华城则坐在一旁,对着镜子擦拭自己的妆容。 要说他也是第一次演戏,觉得自己演的还行,所以心里有点沾沾自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也忍不住笑。 黄果果说:“哥哥们,你们的演技真是太精湛了,绝对比得上国家一级演员啊!我跟你们说啊,当时我看着都快要笑场了,你们是怎么忍住不笑的?” 柳晨晚站起来说:“我倒还好啊!你问他呀,为什么能憋住不笑?毕竟他可是出卖色相的!” 容华城说:“我一想到大兴的百姓还饱受痛苦,我就笑不出来。” 柳晨晚听了翻了一个白眼,而黄果果则称赞着说:“伟大呀,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人之乐而乐啊,佩服,小妹佩服!” 柳晨晚也跟着竖起大拇指说:“好,果然是心系天下!” 黄果果看着两个人说:“我说,你们两个怎么那么默契啊?中间可是有点跟咱们原先排练的不一样啊,我当时都快吓死了!” 柳晨晚说:“临场发挥咯。” 黄果果说:“牛逼!”而后就轧着凳子,想了想说:“哥哥,你知道不,你们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什么?” “什么?” “就是那句,”黄果果想了想,而后学着柳晨晚的语气说:“‘总角,你要负责劝酒,如果劝不下,晚上可要受罚!’就是这一句,哇塞,能让我想入非非半年呢!哥哥,你是怎么想到的?” 柳晨晚说:“我就是那么想的。” “啊,什么意思?五十度灰啊?”黄果果抬头看着他。 柳晨晚说:“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我就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那么想的,他要是不好好劝酒,坏了我们的大事,就得受罚!” 黄果果看着柳晨晚坏笑着说:“哥,你不是吧?你这,画面感也太强了吧?我受不了!” 柳晨晚用手戳了黄果果的脑门说:“别乱想!哥哥只是说他若是不努力,就要罚他,你又想到哪去了?” 黄果果说:“想到五十度灰啊!” 容华城不禁问道:“五十度灰是什么意思?” 柳晨晚说:“不会是什么好意思,别理她!” 容华城笑了,问是什么,而黄果果则说:“没什么,就是一种房中趣事,什么皮鞭啊,肉肉啊,滴蜡烛油啊,酱酱酿酿!” 容华城听了脸上泛起红来,柳晨晚瞪了他一眼,说:“都说了别理她,就是不听!该!” 黄果果说:“我感觉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排练过了?” 柳晨晚说:“昨天大家都在啊,你不也看到了?我们就是简单演练一下,其他的都是靠临场发挥。” 黄果果说:“我不信!” 柳晨晚看看容华城,容华城坦言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只要二弟开个好头,我就能顺着他说。” 黄果果来了兴趣,说:“那你们再演一段好不好?我看你们是不是真的那么有默契?” 柳晨晚说:“小元夕,你怎么那么无聊啊?” 黄果果说:“人家本来就很无聊嘛!再演一次嘛!” “演什么?”容华城问。 柳晨晚说:“我无所谓啊,看你了。” 容华城说:“行啊,白天都演了,晚上再演一个,全当哄妹妹开心喽!” 黄果果说:“好,这次我来出题目,看你们是不是临场发挥?” 柳晨晚说:“好啊。” 容华城说:“我倒容易,只要顺着二弟说就好。” 黄果果说:“那好,那咱就接着今天上午的演吧,像我哥哥说的,如果大哥劝不下酒,晚上就要受罚。”说着坏坏地笑了笑。“我想知道下面的情节。” 柳晨晚说:“小元夕又犯坏了。” 黄果果吐吐舌头,说:“哎呀,就当是上午的故事又继续了嘛,人家看到一半没看到结局,很不好受的!” 柳晨晚看看容华城,容华城笑着说:“我配合便是。” 黄果果说:“那现在就当是上午的故事继续到晚上了,而且前提是大哥没有劝完酒。好,开始!咔!” 柳晨晚说:“咱们稍稍改一点好不好?” 黄果果说:“怎么改?” 柳晨晚说:“我肯定不能真打他啊,等会看了就知道了。” 黄果果说:“好,你们随意啊!”说着往下砍了一下手。“咔!”而后退到了墙角,装成扛着摄像机的样子。 只见柳晨晚面带严肃地走去床边坐下,而后摆出一份老爷做派,看了一眼容华城说:“总角,还不跪下?” 黄果果听了很是惊讶,张大嘴巴,静静看着他们怎么演,就见容华城非常平静,向前躬身施礼,而后规规矩矩地撩起袍子跪了下来。 柳晨晚问:“你可知道为什么让你跪?” 容华城说:“知道。”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白天当着客人的面,我不好说你,一只曲子竟弹错了两处,你以为我没有听出来吗?” 容华城脸上泛起红润,轻轻向前施礼道:“主君明察秋毫,总角不敢抵赖。” 柳晨晚拍拍膝盖,抖抖衣袖说:“平日让你多练,总是犯懒,如今琴技生疏,我看你怎么好意思再日食三餐?” 容华城说:“主君教训的是,总角认罚。” 柳晨晚点点头,说道:“好,自然弹错两处,那就在这里跪满两个时辰再起来吧!”说完又抖抖衣袖,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到一旁,然后笑着转身看着黄果果。 “演完了?” 黄果果忍不住拍起手来,容华城也笑着起身。 “哥哥们,请收下我的膝盖!我真是太服气了!这亏的是大女主的戏,要不真没我什么事了!你们两个也太牛了吧?我的天呐,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了,你们简直太有表演天赋了,真是行云流水一般啊!默契啊!不亏是兄弟啊!” 容华城说:“这都是你二哥起的头好。” 柳晨晚也笑着说:“还是大哥配合的好!” 黄果果说:“你们就不用商业互吹了!”说着砸砸嘴拉着两个人,看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说:“你们两个简直是撒加和沙加的强强联手啊,这简直天下无敌了啊!” 柳晨晚笑着说:“岂敢岂敢。” 而容华城则说:“过奖过奖。” “不过撒加和沙加又是谁?”柳晨晚问。 “不用在意那些细节!是谁都不重要!唉,真吓人呐!”黄果果摇摇头,而后拉着容华城说:“大哥,你刚才那会脸红的好到位啊,真是恰到好处!你是怎么说脸红就脸红的?” 柳晨晚笑了笑,没有说话,而容华城则不好意思地说:“那是因为我真得弹错了两处。” 黄果果张大嘴巴看了看柳晨晚,不禁说道:“哥,原来你真能听出来啊?” 柳晨晚笑着说:“没有,我只是胡乱猜的。” 容华城说:“这哪会乱猜的?我在弹第二段和第三段的时候,宫和角的确偏了半度,我弹的时候感觉到了,是错了两处。” 黄果果咂着嘴,摇着头,满脸赞羡地说:“不是吧?你们说的是火星语吗?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唉,外行外行啊,我也只能凑个热闹。” 容华城笑着摇摇头说:“我也没办法呀,身边有懂行的高手在场,琴弦就是容易跑音。” 黄果果笑着问柳晨晚说:“有这种说法吗?” “好像有。” “哥哥为什么会想到‘总角’这个名字,好怪啊!” “总角之交啊,没什么怪的。我以前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所以就想着将来要是养宠物或收小弟什么的就叫这个名字。” “哥哥又占大哥便宜!” 容华城笑着说:“想说跟我相见恨晚就直说啊,干吗拐弯抹角的?” 买琴买衣服 三个人回到下榻的旅店,柳晨晚从皮封里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交给那个为他们带路的小伙计,小伙计很高兴,当时就收拾东西,辞了店家离开了。 柳晨晚把那坛地南槿藏好,而后跟容华城商量着如何弄到花牒和花引,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说,于是一起出来,找了家大饭馆吃饭,顺便打听打听驻容夫人的消息。 在饭店里,就听到有人谈论华尊堂什么的,他们留心听着。原来,那华尊堂是一家顶级青楼,里面汇集了诸多优伶,接待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而驻容夫人则是那家店的老板。 食客们说,那驻容夫人时常会到自己的店里去,有时候也会让自己的伶人陪着自己饮酒作乐。因为谈到了伶人,饭馆里一下热闹起来,所有人都打开了话匣子,于是各抒己见,议论纷纷,有说这个美的,有说那个俊的,真是天花乱坠,吐沫横飞。 柳晨晚笑呵呵地听着,心中又生一计,看看容华城,轻轻敲敲他面前的桌子,说:“诶?怎么样?这次咱们俩再唱一次双簧如何?” 黄果果听说又有戏看,高兴地直鼓掌,而容华城却叹了口气,说:“为了大兴的百姓,义不容辞。” 吃完饭,三个人从饭店出来,黄果果问要不要去找驻容夫人,柳晨晚笑着摸摸她的刘海。 “你也能找到人家。” 黄果果说:“那怎么办?我们不是要找她买花牒和花引吗?” 柳晨晚把临街的铺子前后看看,而后拉着一个行人问道:“请问你们这附近可有琴行吗?” 那人想了想,指了个地方,于是三个人便朝那家店铺走去。 路上,黄果果问:“我们去琴行干嘛?” 柳晨晚说:“去琴行当然是买琴了。” 黄果果很兴奋,说道:“哥哥,你又要扮琴师吗?” 柳晨晚笑了笑,拉着她走进琴行,店伙计迎出来,非常热情,将他们让到桌前,上了茶点。 柳晨晚问:“你家可有瑶琴和琵琶?” 小伙计连连点头,说:“有有。” 柳晨晚说:“要做旧一些的,最好是上了年头的。” 小伙计说:“有,有!”而后就转进里间,先是抱了一把琵琶,又抱了一张瑶琴。 柳晨晚和容华城都是懂琴的,打开封皮看了看,觉得还算满意,柳晨晚让店家包好,送到他们住的地方去,店家记下地址,柳晨晚付了钱。 黄果果摸着衣角问:“哥哥,这次你们要买两把琴啊?” 柳晨晚拉着她走出琴行,然后转回头看看容华城,说道:“光让他一个人出力,我于心不忍啊,这次单靠他一个人,恐怕不行了。” 黄果果兴奋地说:“我就知道,撒加和沙加的强强联手,不会那么快终结的!”说着眨着眼睛看着柳晨晚说:“好期待啊!这叫什么来着?琴瑟相宜!” 容华城笑了笑,问:“什么琴瑟相宜?” 柳晨晚摸摸黄果果的头说:“妹子,在这里用这个词不大恰当!” 黄果果说:“哎呀,知道我词汇量少啦,我就那个意思,说你们默契嘛!哥哥啊,这次你们俩都要扮成琴师吗?” 柳晨晚点点头,说:“是啊!” “那然后呢?” “然后咱们就找个地方住下。” 黄果果不解,问:“可是咱不是已经有地方住了吗?” 容华城笑着说:“咱们得想法住到驻容夫人的店里去。” 柳晨晚点点头,捏捏黄果果的下巴尖说:“等会咱们再去找家衣服店,咱们这身衣服可得换换。” 黄果果看看身上的衣服,又闻闻自己的袖子,说:“是不是有味道了?” 柳晨晚晃晃手指。 “不是,是太光鲜了,咱们要扮穷。” “扮穷?为什么?” 容华城解释说:“要是富家子弟,谁会去卖艺?” 黄果果觉得有道理,点点头,然后说:“哥哥,你还扮成秦冰冰的样子吧,我觉得你穿紫色特好看!” 柳晨晚越过黄果果的头看看她身后,而后说:“那身衣服还是有些光鲜了,我们要扮穷,非常穷的那种。” 黄果果以为身后有什么,也扭头看了看,但什么也没看到。 “是要打补丁那种吗?” “不至于,但也差不多,要装得风尘仆仆,越可怜越好。” “为什么要那么可怜?” 柳晨晚正准备亲一下黄果果的额头,却被容华城挡住了。 “注意点。” 柳晨晚瞥了他一眼,对黄果果说:“因为如果店家越是觉得你有求于他,越是走投无路,就越会故意刁难,并把雇佣的条件开得很苛刻。” “那我们还搭理他们干吗?” “人家越是这样,咱们就越去,他们觉得划算,有利可图,那我们被雇佣的几率也就越大。” “哇塞,世故啊!老奸巨滑啊!幸亏我们是一路的,不然非被玩死!” 柳晨晚笑了笑没说什么,三个人便沿着街道溜溜嗒嗒,而后找了家衣服铺子,专拣朴素的。挑好衣服,便一起往住处走,路上黄果果吵着说,她这次不想再扮丑,容华城不禁又想起她当时的怪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柳晨晚则安慰着说,不会让她扮那么丑,但也不可以太漂亮。 “毕竟那是风月场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最好不要引起注意,省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黄果果吵着说:“我不要胡青!” 柳晨晚说:“那就戴个面纱吧!” 黄果果不愿意,生气地说:“怎么我的脸就这么见不得人啊?” 容华城在一旁解释着说:“女孩子确实不应该在那种场所抛头露面。” 黄果果撅着嘴不吭声,容华城拍拍她的肩安慰她,而后又想起了那笔义款,于是转向柳晨晚。 “我说,咱们买地南槿等于只花了一万两啊,那剩下的钱你还是不能动啊!” 柳晨晚翻了他一个白眼,说:“是一万五千两好吗?后来给伙计的五千两,可是咱们自己出的!” 容华城站到柳晨晚面前,拉着他的袖子瞪着他说:“那也是从义款里拿的。” 柳晨晚甩开他,说:“好好好,我知道,我也没乱花啊,这不都是花在咱们自己身上了吗?好了,你就不用惦记着你的那点钱了,等我回大都就把剩下的都还给你就是了!” 容华城还是觉得过意不去,说:“这样,等咱们回去好好算算账,把花在自己身上的扣出来,到时候咱们补上。” 柳晨晚朝他脸上瞧瞧,冷笑一声道:“不要老在意那些细节好吗?你就当那笔钱丢了,到现在还没找回来不就得了?” 容华城又轻轻抓住柳晨晚的衣领,说:“那可不行!” “好了大哥,反正钱现在在我这,你还打算抢吗?” 黄果果却猛得拍拍他俩说:“哥哥,哥哥,我突然想起件事儿!” 两个人以为是什么挺重要的事,赶紧停下来看着她问:“怎么了妹子,想起什么了?” 黄果果搓着下巴说:“我想起秦冰冰以前抱的那把琵琶了!哥哥,你不是说那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吗?” 容华城摆摆手,哼了一声,把脸抹开了,而柳晨晚则说:“吓一跳,还以为你有什么大事呢!” 黄果果笑着说:“咱们平头老百姓哪有那么多大事儿啊,不就是这些小事嘛?” 柳晨晚摇摇头笑着说:“当时那不是为了骗你吗?” 黄果果说:“那你那把琵琶是哪来的?” 柳晨晚说:“也是像现在一样,琴店买的啊!” 黄果果用手指指他说:“哥哥坏啊!” 柳晨晚看看容华城说:“回头咱们就说是走江湖卖艺的兄妹,孤苦伶仃,走投无路,急需找个糊口的活,只要他们开条件,不管多过分咱们都答应。” 容华城说:“行,回去咱们再对对戏。” 黄果果举起手问:“请问我这次有没有台词?” 柳晨晚摸摸她的刘海,说:“有。” 黄果果兴奋地挽起他的胳膊,说:“谢二哥赏赐!” 初见云容 这天上午,天气晴朗,虽然已经将近十一月,但地处南梁,气候温热,街上的行人都还穿着单衣,而且因为当地崇尚奢靡之风,大家都打扮得十分光鲜亮丽。 此刻,从不远处的街道上走来三个身影,其中两个男孩,外形看上去很相似,一个怀抱琵琶,一个背着瑶琴,还有一个女孩,身材娇小,脸上罩着面纱,看不清面貌,但眼睛活灵活现。三个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衣着朴素,鞋子破旧,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他们三个顺着街道来到闹市的一家大店门前,这是座四层高的庞大建筑,碧墙红瓦,雕廊画柱。门前人头涌动川流不息,而街角一侧的偏门处,店员和伶人则进进出出。 这三人中怀抱琵琶的男孩子,抬头看了看店铺上了匾额,见上面写着:“华尊堂”几个字,便擦擦汗水。他的发梢已被打湿,却把他的面庞衬托得更清秀俊美。 他看看身边背着瑶琴的男孩说:“大哥,这就是华尊堂了,我们终于到了,咱们进去试试吧!” 那个背瑶琴的男孩点点头,看了看一旁的女孩,又看看这个抱琵琶的男孩,说了声:“好。” 他仪容俊雅,端方持重,很有为人兄长的样子。虽然他和抱琵琶的男孩长得不太像,但眉宇之间却又非常神似,一看就知道是兄弟。 这兄妹三个,虽然衣着朴素,却很引人注意,不仅是他们清瘦飘逸的气质,还有他们身上的味道,不少路人打此经过,都会忍不住朝他们身上瞥上一瞥,尤其当微风拂过时,便能嗅到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三兄妹自知身份卑微,不敢轻易从正门进入,便绕到侧门,仍不敢轻举妄动,便站在那里等待张望着。过了一会儿,看到一个穿着比较讲究的大伙计走出来,那背瑶琴的便紧走两步,上前深深作了一个揖,大伙计朝他身上瞧瞧,见他穿得寒酸,有些看不起,便撇起了嘴。 “干什么的?” 这时那个抱琵琶的男孩忙走过来,站到哥哥身旁,从袖笼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轻轻塞到大伙计手里,那伙计摊开手看了看银子,又掂掂分量,这才勉强撇了一下嘴,而后看看给银子的人。 “算你懂规矩,说吧,什么事?” 抱琵琶的男孩这才说:“劳驾,我们兄妹三人是远道而来的,靠卖艺为生,听说贵店常年招贤纳士,特来寻一栖身之所,讨口饭吃。” 大伙计冷笑一声,再次将面前这三人上下打量,说道:“哦,原来是找活儿的,这事儿我可说了不算,得跟我们二掌柜讲。” 抱琵琶的男孩忙说:“劳烦大哥替我们搭个话,作个引荐,多谢多谢了。” “行是行,可我们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替你们引荐?” 背琴的男孩说:“大哥,求求您,行个方便吧。”说着又作了一个揖。 而抱琵琶的男孩则堆着笑帮衬着说:“是这样,我们现在手头实在拮据,若大哥能替我们兄妹谋得一个半个差事,日后定加倍孝敬。” 大伙计又看看这兄妹几个,说:“人样子都长得不赖,但要是二柜不同意,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这时,蒙着面纱的女孩偷偷从手上摘了个镯子,递给哥哥们,说道:“那就拿这个孝敬这位大哥吧。” 抱琵琶的男孩见了,不禁惊讶,忙按着她的手说:“小妹,这可是娘留下的东西。” 女孩说:“哥哥,还是先救急吧。” 抱琵琶的男孩没办法,只能接了双手奉给大伙计,大伙计看那镯子成色好,很是高兴,点着头,立刻答应给他们引荐。大伙计摆摆头,努努嘴,示意三个人跟上,而后就进了侧门。那大伙计把几个人领到柜前,向二掌柜说了他们的来意,二掌柜将他三人上下打量,三个人忙向前躬身行礼。 二掌柜问:“找活儿啊?你们可有担保人么?” 背琴的男孩说:“我们初来乍到,没有担保人。” 二掌柜听了摆摆手,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连眼也不抬地说:“没有担保人,那怎么成?” 抱琵琶的男孩说:“尊管,能否通融一下?我们实在走投无路了,您就行行好吧。” “没有担保人,那就先押两百两银子作押金吧。” 背琴的男孩听了,面露难色,说:“尊管,我们就是因为拿不出钱才急需找活儿干,别说是两百两,就是二两也拿不出来啊!” 二掌柜抬头看了一眼,说:“没有担保人,又没有押金,那怎么行?我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女孩说:“我们都是好人,真得就是普通卖艺的人!” 二柜说:“卖艺的多了,谁知道身世干不干净?我们这可不是普通的堂子,来的可都是达官显贵,不能随便收留来路不明的人!” 背琴的男孩说:“尊管,通融一下吧,让我们先留下,等我们赚了钱了再给您抵押行么?” 二柜摇摇头说:“那就等你们凑齐了钱再来吧!” 背琴的男孩还想说什么,却被抱琵琶的男孩拦住了,而后抱琵琶的男孩便从袖笼里拿出一张银票,先是看看哥哥,不好意思地说:“对不住,我藏了点私房钱。”说完将银票递给二掌柜,二掌柜展开一看,正是一张两百两的银票。 背琴的男孩不禁非常惊讶,随后露出怒气,而抱琵琶的男孩则满脸愧疚地赔了不是。 背琴的男孩瞪了一眼兄弟,让他不要再辩解了。 而二掌柜则说:“行,那就先住下吧,不过我们这可不养闲人,也不会让你们白吃白住,还有,我们不管给工钱,只提供住处,而且按天收费,每天要给店里交一千钱的租金,赚不到的话就从你们的押金里扣,吃喝还要另算。” 女孩看看哥哥们,小声问:“一千钱是多少? “大概是一两。” “一天一两,这么贵啊?” 二掌柜说:“我们这可是高级堂子,进出的也都是有本事的优伶,若是没个能耐,那就别来!” 抱琵琶的男孩忙拦住妹子说:“没事的,咱们有本事挣,不会叫妹子饿着!” 二掌柜点点头,而那个帮着引荐的大伙计则说:“不行就趁早说啊,外头可还排大队想往我们这进呢!” “住住住,我们住!还劳烦您给我们排个场子。” 大伙计笑着说:“场子有的是,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让人点。” 二柜说:“带他们去立个字据去,每天的收入入柜,月末一并分账,五五开。” 大伙计点头,说:“好嘞!”而后就对背琴的男孩解释着说:“说好了,你们每天向柜上缴的是你们的,但赚得的里头可得有一成是我的!” 抱琵琶的男孩忙答应道:“那是肯定的,您是举荐人嘛,少不了您的!” “你们有没有好点的衣服?” “带的有,只是平时不舍得穿。” “登台的时候可要讲究点。” “知道,放心吧。” 几个人签了合同,办好手续,随着一个小伙计往住处走,那后面全是一个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每个院子都住着艺人。他们在经过一个小院前,看到里头有个中年人,大概三十来岁,身段保养得很好,长得也算漂亮,就是上了年纪。 院当中跪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猛一看很像吕榕,正哭得稀里哗啦,那男人使劲戳着他的脑门,男孩便歪倒在地,男人就举起鞭子在他身上猛抽。 小伙计见了,笑着问:“林老板,又打徒弟呢?” 那中年人听了,停下了,笑呵呵地说:“是啊,不打不成器!” 小伙计笑着说:“别老打他,好好跟他说说。” 中年人瞪了那孩子一眼而后笑着转向小伙计说:“他倒是听啊?快把我气死了,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小伙计笑着摇摇头,说:“那您忙您的。”说着带着几个人继续往里走。 跟在他身后的蒙面纱的女孩则不住地看着那个小男孩,忍不住说:“好可怜啊。” 跑琵琶的男孩一把拉过她,让她少管闲事。 就等驻容夫人 话说这华尊堂,是当地有名的高档综合型娱乐场所,不管是单纯听曲喝茶,还是专程看戏听书,亦或是花天酒地,都应有尽有,总之就是适合各种消费人群。里面非常豪华宽敞,一楼大厅,每天都有杂耍、戏法和杂剧轮番表演;二楼三楼是雅间,可以宴请宾客,也可以点艺人作陪,还可以留宿;四楼分为两个部分,一小部分是花魁的住处,其余则是驻容夫人的私人花厅,专门招待那些上流贵客。 而那天千方百计要入驻进来的兄妹三人,正是柳晨晚、容华城和黄果果,目前,他们已经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开始实施第二步了。有柳晨晚和容华城在,就像黄果果说的——正是撒加和沙加的强强联手,哪有不成事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两个是真的身怀绝技,虽然使用了迷香,遮盖了本来面目,但照样艳压全场,所以很快就名声大噪,一时间红遍泯安。 头两天,他们还不是很出名的时候,既要置办漂亮行头,又要每天向店里缴纳租金,虽说柳晨晚拿得出,但黄果果可心疼了,而如今,他们随便从每天的收入中拿出一点点就够了,还能存下很多,黄果果开心极了。那个引荐他们的大伙计对他们更是刮目相看,逢人便吹嘘自己是他们的举荐人,还说要不是当初自己慧眼识珠,那大家可就没眼福看到这些个绝色琴师了。 因为有本事,所以店里的人也都对他们非常客气,见了他们都会尊称一声老板,不过表演琴艺主要还是靠柳晨晚和容华城,黄果果是一点都不会。她只管每天蒙着面纱,跟着哥哥们打杂,名义上是帮着烫酒,但实际上也不过现学现卖。 这天,几个人下了场子,在屋子里说话聊天,黄果果便继续跟着哥哥学习烫酒,柳晨晚耐心地手把手教她,告诉她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如何去察言观色。容华城在一旁叮嘱她,千万不要忘了戴面纱。 “女孩子不能在这种场所抛头露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黄果果摸着耳朵抱怨着说:“面纱戴久了好勒啊,耳朵好疼!” 柳晨晚说:“忍忍吧,要实在不想戴,那哥哥还给你画上胡青吧。” 黄果果噘着嘴说:“昨天有客人还问我来着,问我为什么老是戴着面纱?” 柳晨晚笑着摸摸她的刘海说:“照哥哥教你说的就行。” 黄果果说:“我是那么说的啊,我说脸上有疤,所以拿着面纱遮丑呢。” 柳晨晚点点头说:“嗯,那就对了。” 黄果果说:“可是,万一遇到较真的客人,非要掀开我的面纱怎么办?” 柳晨晚说:“那好办,从明天开始,哥哥就给妹子脸上画道疤呗?” 黄果果拍着脸说:“啊?不要,又要让我扮丑啊?我不要!就不要!”说着晃晃脑袋。 容华城看看黄果果笑着说:“哥哥们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你还不高兴呢?你看看我们两个,整天还要陪着笑脸出卖色相,多惹人厌啊?” 黄果果坐在凳子上,轧着板凳说:“也是啊,说是卖艺不卖身,但实际上还不是要陪酒?我发现了,大家点你们两个,主要是因为你们俩长得好看!” “他们点我们两个,主要是因为我们一个擅谈诗词,一个擅聊风月。”柳晨晚先是指指容华城,而后又指指自己。 “得了吧,那怎么不找别人聊?还不是看你们长得好看!”黄果果说着闻了闻自己的手腕说:“哥哥,你说他们看我们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柳晨晚说:“反正不是我们原来的样子。” 黄果果说:“我很好奇,不过从他们看你们的眼神中可以推断,你们在他们眼中应该是很好看!” 容华城也闻了闻自己的玉佩说道:“谁知道呢,也许就是意想之美吧。” 黄果果说:“我觉得,要是让他们看到你们原来的样子,那才更疯狂呢!” 容华城把自己的玉佩摘下来放在桌子上,然后解开腰带放松一下,说:“可别,要是认出我原来的样子,我宁愿一头撞死!” 柳晨晚也笑着说:“小元夕,你说,要是‘总角’劝酒那段让他的弟子们看到了,他会怎么样?” 容华城红着脸说:“完了完了,你们是要拿捏我一辈子了!喂,说好了不能外传的啊!我那还不是为了配合你吗?现在倒来取笑我!我可是说好了啊,下次你再出点子,就由你自己去演!” 柳晨晚掸掸膝盖说:“我是谋士,只管出谋划策,哪有谋士亲自上战场的?谋士只会坐在军帐里,告诉将军怎么做!” “少给我戴高帽!”容华城笑着说。“我也不是什么将军,反正下次你上!” 黄果果给大家都倒了些水,说道:“也不知道那驻容夫人什么时候会来,咱们都在这住了快一个礼拜了,名声也不小了,每天慕名而来的客人,一波接一波,忙得我连水都顾不上喝,一看到他们色咪咪地盯看着你们两个看,我就来气!” 柳晨晚端起一个杯子,喝了些水,安慰着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委屈算什么?”然后看看容华城问:“是不是啊那位心系天下的?” 容华城苦笑,没有回答。 黄果果便接着说:“还有那一天,都快把我吓死了,我发现啊,每次不管咱们排练得再好,总会发生意外!你说本来咱们打算扮穷,结果那个大伙计就想从中揩油,幸亏我机智,赶紧把手上的镯子摘了下来,要不然咱们连这门都进不去!” 柳晨晚摸摸黄果果的头,说:“是啊,我们家小元夕就是冰雪聪明嘛!” 黄果果打个响指,赞叹着:“那也没有哥哥接的巧妙啊!那句‘这可是娘留下的东西。’真是绝了!后来,咱们进来了,那二掌柜又说要找什么担保人,交什么押金?我当时就愣了,心想这下糟了,肯定下不了台了啊,咱们都装穷装成那样了,怎么再好意思掏出二百两银子来啊?幸亏哥哥你,有够滑头!” 柳晨晚得意地说:“那是当然,你哥哥我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 黄果果看看容华城,把水杯递给她,容华城摆摆手说这会不渴。 黄果果就绕着杯子边画圈,然后说:“不过我就说你们两个配合默契,哥哥假装自己藏了私房钱,而大哥就立刻配合着给了那气愤的小眼神,真是到位啊!要不是我亲眼所见,哪会相信你们之前根本没排练过?要我说哥哥们,咱们回去就开个相声馆吧,你们俩改行说相声算了!” 容华城笑了笑,柳晨晚则摸摸她的鼻尖。 黄果果接着说:“要不就开个演员培训班吧,你们俩这演技,不教学生都亏了!” 柳晨晚笑笑说:“好啊,如果将来咱们生意不好做,这倒是可以考虑。” 容华城说:“希望驻容夫人能早点过来,我们必须见上她一面,否则那花牒和花引可怎么办?” 黄果果说:“说不定别的达官显贵那也能弄到。”说着就蘸了水,在桌子上画点点。“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印象中吧,应该是个刁蛮的老太婆。” 柳晨晚笑着说:“希望不要太丑就好。” 黄果果问:“怎么,你还有什么企图啊?” 柳晨晚说:“我有什么企图?不过是希望看着顺眼一点,好让你大哥忍得住。” 容华城瞪了他一眼,问:“什么意思?你这话不怀好意啊!” 柳晨晚笑了笑说:“没有,我的意思是你不太擅长骗人嘛,要是对方长得太难看,怕你不会掩饰,要是让人家瞧出来多不好。” 黄果果听了轻轻拍了容华城一下,说:“才不会呢,大哥那么有涵养,就算再丑的人也会客客气气的,倒不像哥哥你,以貌取人!” 化妆候场 黄果果从前厅拿了些茶叶,准备拿回屋子,穿过大堂的时候,看到前两天见过的那个长得酷似吕榕的男孩子正在台上演戏,他的扮相很好看,简直就是个楚楚动人的妙龄少女,台下的客人都非常喜欢他,接二连三地冲他鼓掌叫好,还时不时向台上抛洒打赏的财物。 黄果果驻足看了他一会,那孩子也注意到她,便拿眼睛看她,黄果果冲他笑了笑,然后摆摆手,拿着茶叶返回自己住的小院。走进屋子,见柳晨晚正在帮着容华城描眉,便走去把茶叶倒进壶里,往里蓄了些开水,然后看看两个哥哥。 “我看到那个长得很像吕榕哥哥的云哥儿正在台上表演呢,哥,你不觉得他就是吕榕哥哥的小号版吗?我也不知道他唱的是什么,好像不是京剧啊。” 柳晨晚抬头看看她,笑着说:“他们演的是杂剧,是些很短小的故事,有时候是些关于市井的事,有时候也会公然演绎时政,不过时间都不长,一段一段的。” 容华城说:“他们这边还是比较开明的,咱们大兴那边也有人演杂剧,但伶人们可没他们这边这么大胆。我听说他们这边有时候居然敢开皇家的玩笑,咱们那顶多也就闹闹朝臣吧?而且,这边有这么个规矩,不管怎么开玩笑,总归是个玩笑,大家一笑了之,不许事后处罚的。我听说,最严重的一次,也就是打了几个伶人的板子,其他都还没有更重的惩罚呢。” 黄果果却想着那个孩子说:“我昨天跟云哥儿说话了,我问他多大了,他说十四了。我问他那个人是他师父吗?他说是。他说他从小无父无母,十岁时被卖给他师父的。”说着就呼啦呼啦地搅拌着茶壶里的茶叶,然后重重地盖上盖子,弄得咚咚咚直响。 柳晨晚笑着看看她说:“干嘛气鼓鼓的?茶壶又没得罪你。” 黄果果说:“我就是气不过!那个姓林的总是虐待他,一想我就生气!” 柳晨晚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总不能什么事都管吧?咱们现在可是有正事在身,你可别菩萨心肠泛滥啊!” 黄果果撅着嘴说:“那要是顺便能帮他一把,就帮一把呗……” 柳晨晚说:“怎么帮啊?现在但凡挨着‘帮’字,就得花钱!”然后看看容华城说:“你大哥把钱看得这么紧,还说日后让咱们自己垫出来呢!怎么帮啊?” 容华城笑着推开柳晨晚,拿起镜子照了照,说:“画得太妖了吧?” “不妖,别人看就不是这样了。” “我的意思是,”容华城接着说:“咱们不能铺张浪费,正常的花费当然还是可以的。当然,如果能用它来行善,那是最好!” 柳晨晚听了,悄悄冲黄果果吐了舌头,做了个小鬼脸,逗得黄果果咯咯地笑起来。 柳晨晚放下眉笔,左瞧右瞧,问黄果果说:“是不是画歪了?” 黄果果看了看,说:“有点。” 柳晨晚说:“好,那再修修。”说着便给容华城的眉毛擦了重画,画完眉,就拿起梳子准备替他梳头。 容华城打断他,说:“我自己来吧。”而后接了梳子,很熟练地把头发挽成自己日常的样子。 柳晨晚朝他脸上瞧瞧,摇摇头说:“一点也不搭。”于是夺过梳子,硬是改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而后在他的发髻上别了个非常精致的发饰,又挑了两缕头发垂下来,然后又从一个小包里取了一个花黄,贴在容华城的脖子靠近肩的位置上。 容华城本能地用手去摸,柳晨晚却说:“先别碰,让它晾一会儿。” 容华城问:“贴这个干嘛?” 柳晨晚说:“让你更有魅力啊!”而后说:“把手伸出来。” “又干吗?又玩苦肉计啊?” “拿过来吧,哪那么多废话!”柳晨晚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过容华城的手腕,对黄果果说:“妹子,过来咬一口。” “啊?” 容华城和黄果果同时惊讶。 “过来啊。”柳晨晚看着黄果果朝容华城的手臂摆了一下头。 “不是,我?”黄果果用手指着自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容华城赶紧抽回手,问:“到底要干吗?” 柳晨晚说:“当然是让你更有魅力啊!” “我不需要!” “那可不行!这两天,客人们都只注意我,就说明你的魅力不够!”柳晨晚伸出手,只管等着容华城把手递给他。 容华城不高兴地说:“我看你是趁机整我吧?” 柳晨晚听了,收回手,气呼呼地扒拉着自己的那些瓶瓶罐罐,然后蘸了些粉重重地拍到容华城脸上说:“少拿那什么什么之心度我君子之腹啊!不愿意就算了,我可是为了你的百姓,我有什么私心?”说着又抹了点胭脂擦到他脸上,又按了点口脂。 “真烦人,我这辈子居然还得给一个大男人化妆!” 容华城瞪了他一眼,说:“那咱俩换换?” 柳晨晚冷笑着说:“某人不是心系天下么?难道只是说说?” 黄果果托着腮笑呵呵看着俩人拌嘴,一点也不紧张,而后翻弄着那些瓶瓶罐罐问道:“哥哥,你每次出门都随身带这么多东西啊?” 柳晨晚笑着说:“是啊,经常会用到嘛。” 黄果果问:“你都藏在哪了?” “袖子里啊,还有腰带上也会挂一些小件的。”柳晨晚说着走过去抓起容华城的胳膊,捋开袖子说:“要么让妹子咬,要么你自己咬!” “为什么非要咬啊?”容华城不解地问。 黄果果也附和着点点头,说:“是啊,为什么啊?” “骚气啊,撩拨啊!”柳晨晚想了想,突然又合上容华城的袖子,而后转到他身后,扒开他的衣领,指着他后脖子上的花黄对黄果果说:“咬这,对,就咬这旁边!”说着朝黄果果使了个眼色。 黄果果笑,柳晨晚只管催,而容华城则捂着脖子不肯松手。 三个人正闹着,就听到前头乱哄哄的,黄果果好热闹,走出去到院门口张望,不一会儿就见那个介绍他们来的大伙计匆匆跑过来,她赶紧用袖子挡住脸,躲到一边。那大伙计进了屋,看到他们正在化妆,不禁着急起来。 “哎呦,我的祖宗们,怎么还没打扮好啊?这都快赶不上了!” 柳晨晚说:“今天我们不是被张少爷包场了,说是吃晚饭的时候来让我们作陪,其他都不许再要接别人的场子,现在时间还早,怎么说赶不上了?” 那大伙计抓过柳晨晚手里的小瓶子放在桌上说:“还什么张少爷李少爷的,咱们家当家夫人来了,点名要你们俩呢!” 柳晨晚听了看看容华城,笑笑说:“呦,东家来了,那咱们可得好好表现表现。” 容华城笑了笑,对大伙计说:“大哥,您先去,我们再收拾一下,马上便来。” 大伙计点点头,说:“好好,你们可得快点,夫人可没什么耐性。” 柳晨晚说:“知道了,放心吧!” 等大伙计走了,黄果果赶紧跑过来,激动地拉着两个人,看看这个又看看看那个。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突然这么紧张?” 柳晨晚不紧不慢地替她戴上面纱,整整她的刘海说:“没事,好好烫你的酒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哥哥们吧。” 黄果果却使劲按压胸口,说:“好紧张好紧张!” 容华城说:“没关系的,你若害怕,只管站在角落就行了。” 黄果果大口大口地呼气吐气,好让自己平静下来,柳晨晚整整自己的衣服,抱了琵琶,看看容华城,容华城也抱了琴,两人相视一笑。 柳晨晚走到门边去,让出身子说道:“大哥请。” 容华城也说:“贤弟请。” 黄果果跟了上去,然后又折回来,抓起自己烫酒的小篮子,拨了拨脸上的面纱,说道:“怎么样?我的样子怎么样?” 柳晨晚摸摸她的头发,说:“很可爱。不过等会也不能太可爱哦,要不然会遭人嫉妒!” □□开始 话说这驻容夫人,是南梁国长公主驸马的亲姐姐,今年四十岁,以前嫁过人,现在一直寡居,虽然上了年纪,但却雍容华贵,风姿卓绝,不仅重权在握,手眼通天,而且深谙世事,八面玲珑。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应酬,就那想要巴结她的人还要排长队哩。 其实早在几天前,她就听说自己的店里来了两个色艺俱佳的琴师,只是一直抽不开空,今天终于抽了个时间过来看看,所以一进来便命人叫喊那两个伶人。 这位夫人也是个极好色的,她来的时候是带着面首的,两个人就在那花厅里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要不是因为大家都习以为常,还真是觉得尴尬。 过了一会儿,仆人上来禀报说那几位伶人已到,她便抬抬袖子让人把他们带进来。而后,她先闻到一阵好闻的香气,紧接着,就看到容华城和柳晨晚走进来,那一刻,她就觉得眼前一亮,原本就容易荡漾的春心更是放出了新高度,再回头看看自己身边的面首,突然觉得黯然失色,于是拉下脸,很不高兴地说道:“今天我有客人,你先下去!” 那面首自惭形愧,敢怒不敢言,从容华城和柳晨晚身边走过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就灰溜溜退下去了。 两个人向前见了礼,黄果果紧紧跟在他们身后,驻容夫人只把眼睛盯着这两个绝色美男身上,突然瞥到黄果果,真是一百八十个不顺眼,于是摆摆手,示意黄果果站到一边去,而后就再也顾不上理她,只管向柳晨晚和容华城卖弄风骚。 因为见他俩漂亮,便破例叫让他俩陪在自己身旁,而后命人添了两副碗筷,觉得不够体面,又将桌上的饭菜统统撤掉,重新摆上,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桌的山珍海味。 柳晨晚和容华城一边坐一个,把驻容夫人夹在中间,驻容夫人见他们也不拘谨,非常高兴,自己也不再装了,只管拿轻佻的言语去戏弄。两个人使出浑身解数,很快把驻容夫人灌得大醉,看得黄果果又瞠目又结舌。 驻容夫人用手指着一个问:“小宝贝,你今年多大了?” 容华城说:“小人今年二十有四了。” “你是哥哥?” “正是。” “那他呢?”驻容夫人转过身,又指着柳晨晚,想了想说:“不对啊,我记得,他刚才也说是二十四了,你们不是兄弟么?” “是啊夫人。”柳晨晚忙握住驻容夫人的手指,轻轻凑过去吮了她的指尖,然后抬着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说:“我们是双胞胎啊。” “双胞胎?”驻容夫人将信将疑,抽出手抬抬柳晨晚的下巴,又看看容华城。“怎么不太像啊?” 柳晨晚笑着解释着说:“正常啊,长得不像的双胞胎多了去了!我们两个,正好一个像爹,一个像娘啊!”说着看看容华城,笑了笑,容华城赞同地点点头。 黄果果没被邀请入席,只能拎着烫酒的篮子站在一旁,因为看到柳晨晚吮驻容夫人的手指,简直被气炸了,便借着倒酒的机会狠狠瞪了一眼柳晨晚。柳晨晚装着没看到,容华城却偷着笑起来。 过了一会,柳晨晚见驻容夫人喝得差不多了,便冲容华城使了个眼色,而容华城则会意地又替夫人倒满了酒。 “夫人,我敬您。”容华城端着酒杯送到驻容夫人面前,而后轻轻灌着让她喝了下去。 驻容夫人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也眯成了缝。 “今天我怎么这么容易就醉了?”驻容夫人看看容华城,笑着倒在他肩上。 柳晨晚又冲容华城递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提正事,容华城会意地点点头,看看柳晨晚,而后低下头对驻容夫人说:“夫人,其实我们瞒了您。” “哦?”驻容夫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容华城。“瞒我什么?” “我们……实不相瞒,我们本是大兴人,虽然靠卖艺为生,但却心系大兴百姓。如今,我们大兴正遭遇百年不遇的毒疮疫情,所以我们从贵国买了些地南槿,准备回去救助百姓,只是还需要花引和花牒才能把地南槿带回去。” “哦,是想要花引和花牒啊,”驻容夫人听了,又笑呵呵靠回到容华城的肩上,而后用手拍着他的手臂说:“花引我随身带的就有,只是那通关用的花牒,需要回去才能办得。” 柳晨晚笑着说:“倒也无妨,今天我们兄弟只管服侍好夫人,等回头再到府上登门拜访,那时再顺便取来就是。” 驻容夫人冷笑一声,晃晃手指说:“哪有那么容易的?那可是通关文牒,不是随便一个什么文凭执照!” 柳晨晚看看容华城,又冲他使了个眼色,容华城又笑着替驻容夫人倒了杯酒。 “那还得劳烦夫人,替我们周全则个。” 驻容夫人直起身子,看看容华城又看看柳晨晚说:“正好,明天我要在家里宴请客人,你们可以来,不过,要带上琴,你们不仅要取悦我,还要让我的客人们也高兴才行!只要你们表现得好,我一高兴,兴许就把通关文牒给你们了,倒不费什么劲,也不费什么本钱,你们说好不好啊?” 容华城说:“多谢夫人美意。” 黄果果站在一旁,悄悄瞄着他们,心里恨得牙根痒痒,但脸上还要装得坦然,于是只要有机会和柳晨晚对视,便会竖起眉毛,狠瞪他一眼。柳晨晚不敢回应,继续陪着容华城伺候那位夫人,两个人你一杯我一盏地劝着夫人喝酒,只想赶紧把她灌倒然后脱身。 可是那驻容夫人就是喝不倒,虽然神志不太清晰了,但还是谈笑风生,只是言语更加轻佻了。 她拉着两个人的手说:“诶?对了,我给你们花牒和花引,可你们给本夫人什么啊?” 柳晨晚明白她的意思,便朝容华城使了个眼色,但容华城此刻却不愿再回应他。 大哥顶上 驻容夫人伸出手,分别摸摸两个人的下巴说:“你们俩都这么可爱,让我如何取舍呢?”说着凑过来闻闻这个,又嗅嗅那个。 “这俗话说,一鞍配不得二马,今晚你二人,谁先来陪我啊?” 话音刚落,柳晨晚和容华城就异口同声说了对方。 “他!” 随后两个人互看了一眼,黄果果则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柳晨晚说:“驻容夫人倾国倾城,这般美人当然要让给吾兄了!” 而容华城则说:“诶,此话差矣,我身为兄长,当然要处处让着弟弟了!” 两人互相推让,谁也不肯让步,驻容夫人则醉熏熏地眯着眼,托着腮,听着两人说话。 容华城突然说:“刚才喝得多了,现在想要去方便一下!”说着就要起身,结果被柳晨晚一脚踩住。容华城拽了几拽,始终也没能抽身。 而柳晨晚则笑着看着他说:“正好,我也跟哥哥同去!”然后抓着容华城的袖子来到厅外。 两个人一出来就恨不得扭打起来,最后还是柳晨晚够狠够强硬才把容华城死死按在墙上。 他抓着他的衣领,小声而严肃地说:“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容华城却说:“过分!说的好听,这种有损名声的事凭什么总让我去?你怎么不去?” 柳晨晚说:“我这不是因为有心上人跟着么,我不好做!你也看到刚才小元夕看我的眼神了,我要是敢留下来,那她回去还不砍死我啊?” “放开!” 柳晨晚抓着不肯放,逼近他的脸说:“你也知道我家小元夕的脾气,要是再把她惹哭了,咱们可就不好收场了啊!哥,算我求你了好吗?亲哥,你君子坦荡荡,坐怀不乱,就救救表弟我吧!求你了,求你了!” “不行啊!”容华城双手抠住柳晨晚的手腕,焦急地皱着眉。“我真得做不来!驻容夫人是想让咱们跟她……” 柳晨晚点着头,说:“哥,你看我跟小元夕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你还不成全一下,万一再因为这件事我们俩闹翻了,你不觉得内疚吗?” 容华城没说话,柳晨晚接着说:“算我求你了好吗?我叫你哥,好不好?这样这样,下次你若是跟着心上人来了,所有脏活累活全由我来,好不好?” 容华城说:“说的好听,哪有下次?” “诶,来日方长嘛,谁知道日后会怎样?风水轮流转,风水轮流转!” “可是……” 柳晨晚松开手,看着他郑重地说:“表哥,我的武林盟主,你还想不想救大兴的百姓了?” “想啊,可是……” 柳晨晚说:“还是啊,你要真是心系天下,那做这点牺牲算什么?” 这时黄果果探出身朝他们看了看,而后捂着嘴,偷偷笑着问:“怎么样啦?你们商量好了没?” 这时厅里的驻容夫人也醉醺醺地问道:“你们两个商量的怎么样了?到底谁先来陪我啊?” 柳晨晚赶紧答应一声:“哎,好了,商量好了!”然后又拉着容华城轻声说道:“别忘了心系天下!我们大兴的百姓能不能获救,就看我大表哥的了!” 黄果果退身回去,笑着关上门。 容华城指着柳晨晚说:“那你答应跟我回去见过伯伯们!” “好好好,我答应。” “一言既出!”容华城伸出手。 柳晨晚捂住道:“驷马难追!” 容华城点点头,深呼一口气说:“好,豁出去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柳晨晚轻轻替他打气说:“为了我大兴的百姓!” 容华城想了想,伸手将头上的簪子拔掉,散下头发,然后整理到两边。 柳晨晚说:“等一下。”说着就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摸了一盒口脂,抹了一点涂在他的嘴唇上,又整整他的头发,将他的衣领使劲往下扯了扯,露出他的胸膛。 容华城不自信地问:“我现在看上去怎么样?” 柳晨晚说:“够浪!”而后就推着容华城准备进屋。 容华城又拦住他,问:“等一下,咱们可是说好了,我只要拿到花引就走!” 柳晨晚笑着说:“你放心,有我在这替你保驾护航,保准你失不了身。” 容华城瞪了他一眼说:“我怎么感觉你又要缺我?” 柳晨晚笑了笑说:“怎么这么说话?咱们不仅是姑表亲,还是患难与共的朋友,我怎么会坑你?” 等两个人再走进来,容华城就像变了一个人,连黄果果都看傻了,只见他搔首弄姿,简直比狐狸还要妖媚十二分,满脸都是风尘,浑身都是骚气。 黄果果惊讶得目瞪口呆,心想:“喵你个咪啊!这男人要是骚起来,还真是没女人什么事了!这还是我平时认识的那个温文尔雅的白衣哥哥吗?啊!老夫的血槽,老夫的少女心啊!”想到这,她的心跳加速,感觉自己已经被魅惑了一般。 “佩服佩服,老夫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黄果果抖动着腮帮子,注视着容华城,而后赶紧后退几步,生怕自己难以克制,出了洋相。 驻容夫人醉醺醺地看着两人,用手点指着问:“决定了吗?到底是谁呀?” 容华城露出灿烂的笑容,温柔地坐在她旁边,然后轻轻搂过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黄果果看得合不拢嘴,赶紧又往后靠了靠,直到靠到墙角,才觉得自己安全些。 柳晨晚这才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抬抬袖子露出手腕,然后拿起筷子,轻轻夹了口菜吃,见黄果果使劲朝自己使眼色,便面向她笑了笑。 黄果果用手挡着嘴,问他给大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柳晨晚装着听不到,只是看着容华城笑。 驻容夫人靠在容华城怀里,伸手摸进了他的胸膛,只见容华城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朵根,而柳晨晚则慢条斯理地替他斟上一杯酒,然后假意打了哈欠,站起身。 “哎呀,还真是有些乏了,我得出去透透气。哥哥替小弟陪一会夫人吧。”柳晨晚说着朝黄果果使了眼色,黄果果还傻愣着,他便走过去拉着她的手,硬把她拽出屋子。 到了外面,黄果果不禁为白衣哥哥捏一把汗,担心地说:“他不要紧吧?” 柳晨晚说:“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黄果果用手指指房间,小声说:“那女的要吃他的豆腐啊!” 柳晨晚把黄果果的手按下,说:“人家驻容夫人长得也很漂亮,我倒觉得是便宜了他!走了走了,让他忙活去吧,我们回屋休息去。” 正说着,就听到里面传来容华城的一声惨叫,黄果果更加忧心地往身后的房门张望,柳晨晚则故意用手挡住她的视线,黄果果扒开柳晨晚的手。 “哥哥,不会闹出人命吧?” “放心啦!死不了,死不了的!走了走了,别妨碍人家办事!”柳晨晚说着硬拉着黄果果走开了。 被咬了 容华城气冲冲走进屋子,抬起手将手里的一打花引摔在桌子上,拉了把凳子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黄果果本来是出于关心凑过来问问情况,但却发现他的领口上尽是口红印,不禁咂砸嘴,而后就捂着嘴偷笑起来。 容华城也注意到了,拉起领子用手抹了又抹,可怎么也弄不干净,有些窝火,脸色也不好看,拿起杯子倒水的动作也不像往常温柔了。 黄果果指指容华城的衣领,对柳晨晚说:“快看,哥哥快看!” 柳晨晚不紧不慢地坐到一旁的榻上,冷嘲热讽地说:“大哥,艳福不浅呐!” 容华城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而他则站起身拿起那打花引点了点,一边往手上怕打着,一边笑着说:“大哥果然好手段,真是手到擒来啊!” 容华城重重地搁下杯子,气愤地说:“你够了啊!哼!若是下回我再信你,真是见鬼了!” 柳晨晚说:“哪会见鬼啊?你不是说过这世上没有鬼的嘛?” 容华城说:“少给我贫!我问你,说好了替我打掩护的,结果呢?你干嘛去了?我在屋里叫唤,怎么没见你的人影啊,你的承诺呢?你不是说要替我保驾护航吗?我看你是靠食言而肥吧?” 柳晨晚不紧不慢地拉了他对面的凳子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笑着说:“我那不是要照料咱们家小妹嘛?再说了,大哥这不是没怎么嘛?又没少块肉!” “还说呢!”容华城气愤地拉开自己的衣领子,抻着脖子对柳晨晚说:“你过来看看!” 他这样一说,黄果果和柳晨晚便都不约而同地朝他脖子上看了看,原来在他贴花黄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牙印。 柳晨晚当时就笑出声来,拍着手说:“你看看,当时要是让妹子帮你咬了不就好了?”说着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只见那个牙印真是又深又清晰,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渗血,而还被吸出了一大片红印。 柳晨晚只顾笑,黄果果看得惊讶,说道:“哇,大哥,真得比我上次咬你的要狠多了!你你你,就那么被那老女人……哇塞!”说着砸砸嘴走过去,本想仔细看看那牙印,但容华城却合上衣领拒绝了。 黄果果正想自己动手拉开容华城的衣领,结果柳晨晚却把她揪到一边,瞪了她一眼说:“你说你以前咬过大哥是怎么回事?” 黄果果不好意思地朝柳晨晚晃晃小兔子手,解释着说:“没没没,就是个玩笑!” 柳晨晚使劲剜了一眼黄果果,而后转向容华城,先是用手指了一下他,又隔空打了他一小巴掌。容华城觉得纳闷,回瞪了他一眼。 “关我什么事?” 黄果果托着脸,笑着说:“哼哼,反正我都看到了!”然后色眯眯地看着容华城,说道:“好香艳啊!画面感好强哦!又让我想起肉肉和小皮鞭喽!” 容华城红着脸没吭声,为了掩饰尴尬,赶紧站起来走到镜子前,又拉开衣领照了照,用手拨拉着那处又红又肿的牙印,说道:“怎么才能把它弄掉啊?有没有什么办法遮住也好?诶?你有没有法子啊?”说着看看柳晨晚。 柳晨晚低着头掸着自己的衣服,说:“弄不掉的,只能等它自己好了。” “不是,你不是很有手段嘛?帮我遮一下呗!” “遮它干嘛?留着呗,多醒目!” 黄果果看看柳晨晚笑着说:“哥好坏!” 容华城试着自己用手擦了擦,但真得不管用,只是越搓越红。 “没想到那女人那么大劲,一咬住就不放,都快把我的肉咬下来了!” 柳晨晚走过去,坏笑着问:“你被她破身了?” 容华城嚷着说:“才没有!” “那你是怎么脱身的?” “我点了她的睡穴,让她昏睡过去了!” 黄果果忙过来帮忙揉肩说:“大哥辛苦啦,大哥辛苦啦!” 而柳晨晚则说:“留着吧,当个纪念,也算开了点荤!” “你就会说风凉话是吧?快过来想办法帮我遮掉!” 柳晨晚不动地方,说:“那可不行,我就是要让别人都看到!要不然,那夫人觉得自己没讨到便宜,肯定不会放过你,这样总算也是个交待,她也不亏本了。” 容华城说:“过分!下次这种事你自己去啊!咱们可是说好了,我只负责搞到花引,花牒的事我可不管!” 柳晨晚没理他,只管小声嘀咕说:“这可由不得你。” 容华城转过头,狠狠剜了他一眼,说:“反正不管你再说什么,我也不会去了!” 柳晨晚又在他旁边坐下,不紧不慢地给所有人都倒了水,然后拍拍旁边的凳子,让黄果果也坐下。 黄果果不失公道地说:“要说让大哥去做这种事确实太难为他了。” 柳晨晚瞪了她一眼,说:“那好啊,下回哥哥去,妹子可别吃醋!” 黄果果指着他威胁着说:“你敢!”说着伸手在他脸前空扇一下。 柳晨晚笑着抓住她的手,说:“我不敢,我可不敢!” 黄果果抽回手,而后就变了口风,看着容华城说:“对不起啊大哥,看来还得你上。” 容华城不高兴地摇摇头说:“你们两个就合起伙来欺负我吧!” 柳晨晚笑着说:“我倒无所谓啊,我不急,反正迟早会真相大白的,我们仙真教也不会受损,只是大兴的百姓可要遭殃了,某位正人君子已经要放下天下了。” “我才没有呢!” 黄果果笑着晃晃容华城的胳膊,说:“大哥能者多劳嘛!”说着打开茶壶看看。 “这里头的茶叶是什么时候的?” 柳晨晚说:“上午的吧?” “啊?那不能喝了吧?我再到前面要点好茶叶去!”黄果果说完推门出了屋。 柳晨晚见黄果果走了,便看看容华城说:“你从她那离开的时候,遇到谁了没?有人能给你证明嘛?” 容华城说:“我遇到那个面首了,我跟他说:‘夫人叫你进去。’他就进去了。” 柳晨晚说:“还算聪明,正好找了个人证,那驻容夫人可不傻,她回头肯定要问的,如果知道你骗了她,肯定不依不饶,说不准连到手的花引也要收回去。” 容华城捂着脖子,说:“我都被咬成这样了,她还不认账啊?” “所以不用遮掩啊!” 容华城哼了一声,又用手摸了摸。 “疼死了!诶?你说要是当初真让妹子咬了,是不是就不会挨她这一下了?” 柳晨晚说:“那谁知道,女人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就算不咬你脖子,兴许还会咬你别的地方。” 容华城点点头,说:“好好好,还是那句话,下回你来,我带妹妹到外头望风!” 柳晨晚没搭理他,想了想便分析着说:“我估计那面首进去之后,倒会替你把事办完。” “那我还得谢谢他喽?”容华城苦笑着问。 “当然了,要不等那女人醒了,她肯定会知道自己有没有跟人行过风月之事,现在有人替你刷锅,你还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进去就会那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那种人靠色相过活,可耐不住寂寞,今天又见你我抢了他的风头,必然心生嫉妒,嫉妒生恨,恨生烟,烟起火,火来了必须要找人泻了才行。现如今,他虽被冷落了,却还是得了实惠,所以绝不会声张,就算夫人问起来,他也会推说是你做的,这样,我们两边倒各得其所,互相心照也就得了。” 容华城懒得听他的歪理邪说,只是不理他,而他则走到们边,朝外看看,然后摇摇头说道:“小元夕啊,小元夕,又开始了。”说完便出了屋。 你自由了 黄果果去拿茶叶,回来的时候又听到云哥儿的院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知道云哥儿又挨打,正好有个小伙计从旁边经过,便拉着他问缘由。原来,有个富商看上了云哥儿,便给他师父五百两,想让他陪自己过一夜,云哥儿不肯,把那富商骂了一顿就跑出去了。 小伙计说:“您想啊,到嘴的鸭子飞了,他师父能不恼?” 黄果果问:“怎么没人去劝一下?” 小伙计说:“人家的徒弟,咱们管什么?再说了,他就是吃这碗饭的,不接客,难道喝西北风啊?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个小相公,还总是自命清高,那哪成?您先忙着,我还得到前边招呼客人去。” 黄果果于心不忍,便冲到云哥儿所在的院子,跑上去使劲敲门,就听到里面有人骂得很难听。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王孙公子啊?呸!你就是个卖艺的!名义上是唱戏,实际上就是陪客!老子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盼着你能帮着挣点钱!啊?结果还没接个生意就让你给骂跑了,你说我养你干什么?什么都不会,就会吃饭窝屎!” 一阵啪啪的鞭打声后,又传来一阵咒骂,而后有人说:“脱,把裤子脱了!” 黄果果听到有人走去拿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是云哥儿的叫声。 “师父,不敢了,不敢了!啊!疼啊!” 黄果果又使劲拍拍门,嚷道:“林师父,麻烦开下门,别打了,有话好说!” 可是里面的人却叫她少管闲事。 云哥儿接连求饶道:“师父,以后不敢了,我不敢了!” 可那姓林的却恶狠狠地说:“叫你再装紧!叫你清高!” 而后就听到有木棍掉落的声音,还有男孩摔倒的声音,再然后就是云哥儿哭喊着求饶的声音。 那姓林的不依不饶,只一味喊着:“让你再装紧!” 黄果果使劲砸着门,真恨不得自己变成大力士,一巴掌把门拍开,但里面的人不开,她无计可施,便转身跑出来求援,刚跑到院子里就见到容华城。 原来柳晨晚早就出来,目睹这一切,却躲着袖手旁观,容华城见他二人去了多时,便也跟着出来,看到黄果果,赶紧走过去。 “大哥,快帮我把门打开!” 容华城听了,跟着进了院子,不由分说照着门板上一拍,那门便连门带框都脱落了。 林老板吓了一跳,呆在那里不敢动,见有人进来,便喃喃道:“有话好好说嘛,打碎人家房门算咋回事?” 黄果果跨进门,看到云哥儿双手被反捆,蜷缩在地上,痛苦地□□着,他的裤子被脱掉一半,旁边扔着一截木棍,木棍上沾着血,而他屁股上也有血迹。 黄果果看着心疼,冲过去先帮他把裤子提上,然后扶起他,解开他背后的绳子,那姓林的瞪了他一眼,他吓得赶紧跪在地上也不敢乱动。 黄果果硬拉他起来,他只是不敢。 容华城走进来,对姓林的说:“林老板,有话好好说啊,他还是个孩子,别老打他!” 姓林的却说:“黄老板,您是不知道,真是气死我了!您说说,咱们在这住着,就是不吃不喝,还要往外交银子,还要上下打点买场子,哪个不用钱?他倒好,只出不进,好不容易来了单生意,他还不肯接,竟把个主顾都得罪了,您说,我能不罚他吗?” 黄果果忍不住嚷起来说:“你让他去卖身,他当然不肯了!” 姓林的冷笑一声说:“他就是吃这碗饭的,他不去做,吃什么?俗话说,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自然我们吃了这路饭,就得想办法养活自己!” “那也不用卖身!” “卖身?他不出卖点色相,就他那唱功,能养活谁?” 黄果果嚷着说:“那你怎么不去啊?就会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这时,外头也围了不少人,很多伙计和伶人都过来凑热闹,而柳晨晚也从外面溜溜达达走进来。 “呦,妹子,怎么了这是?” 黄果果忙拉住他的胳膊,说:“哥哥,你过来评评理!” 柳晨晚笑着说:“我评什么理啊?我又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黄果果说:“就是这个姓林的,老是虐待云哥儿,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林老板听了,沉不住气了,朝外走了一点,面对着大伙说:“正好,大家给评评理,我打我自己的徒弟,关他们什么事?我是打着你了,还是骂着你了?”说着看看黄果果。 外头的人听了,有劝他的,也有说黄果果不是的。 黄果果忙搂着柳晨晚,使劲摇晃他的胳膊说:“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柳晨晚看看她说:“我说什么呀,人家林老板说得没错啊!各行有各行吃饭的碗,他自然选择干了这行,就得按照行规走啊,得罪了客,就等于得罪了衣食父母,他受罚也是理所应当的!” 黄果果气愤地哼了一声:“哥,你到底站到哪边?” 容华城却说:“说的是有理,但林老板,您也确实火气太大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我不管!我就是看不下去!”黄果果嚷着说。 柳晨晚笑着说:“你不管,让我管?” 黄果果说:“哥哥,你别打岔!烦死了!我不管,今天你就得管!” 柳晨晚问:“我怎么管?” 黄果果快急哭了,柳晨晚见状,于心不忍,便点点头,转向林老板说:“行行行,这么的林老板,先跟我说说您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行吗?” 姓林的便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而后说:“昨天好不容易接了单生意,五百两啊,就让他给弄吹了!” 柳晨晚听了笑了一声说道:“哦,原来是为了钱啊,好说,不就五百两吗?我给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林老板说:“这样总可以了吧?别再打他了,行吗?” 林老板见了钱,眼前一亮,立刻就和气起来,说道:“哎呦,这多不好意思,咱们非亲非故的,这……” 黄果果很开心,拉着云哥儿的手说:“没事啦!”说着就拉他起来,和他往外出。 “诶?这件事是算了,但您要把他带哪去?我是可以不打他,但罚他总可以吧?要是不让他长点记性,那下回还得变本加厉啊!” 黄果果气得跺脚,又看了看柳晨晚,叫了声:“哥哥!” 柳晨晚看看容华城,轻轻摇摇头,说:“大哥,我是想替你省钱,可你也看到了,妹子不依不饶啊!” 容华城说:“这是义举,不算你乱花。” 黄果果催促着说:“哥哥,我不想让云哥儿再受苦!” 柳晨晚笑了笑,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票子,说道:“这样吧林老板,这孩子我买了,人总可以带走了吧?” 林老板说:“我买他可是花了六百两啊,再加上这些年吃穿用度……” 柳晨晚听了,便收回那张银票,笑了笑,说:“那要是这样,就算了,我们也是道上混的,您还欺我不懂行吗?这种小孩儿,买他的时候顶多也就几十两,现在让您赚了十几倍,别不知足。况且,他是迟早要出师的,可是干你们这行的,年纪越大就越不值钱,林老板,您可要想清楚了,错过了今天,他未必还值这个价。” 门外围观的,有不少看到那银票的,不禁唏嘘赞叹,议论纷纷,说是值了。姓林的见了,品品味,觉得在理,怕对方反悔,忙抓过银票,立即改了口。 “好好,那这孩子就归您了!” 黄果果听了,兴奋地拉着云哥儿走出房间,但云哥儿却是一脸茫然。 容华城看看柳晨晚,没有说话。 柳晨晚却嘀咕着说:“尽是麻烦。” “云哥儿,你自由了,快走吧!” 云哥儿愣了一下,黄果果便朝他摆摆手,开心地说:“快走吧!你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了!” 云哥儿已经完全懵了,什么也没说就木然地走了。 赴宴 驻容夫人醉酒,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醒来,然后把容华城叫到跟前问话。容华城按照柳晨晚交待的回答,又故意露出又红又肿的牙印给夫人看,夫人信以为真,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而后就心满意足地坐着车离开了。临走前,驻容夫人叮嘱说晚些时候会派车来接他们前去赴宴,让他们务必重视。 中午过后,三个人便开始盛装打扮。化妆的时候,柳晨晚特意给容华城添加了一味香料,容华城立刻发觉了,于是举起手腕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而后提出质疑。 “怎么和之前的味道不一样?”他皱着眉,注视着柳晨晚,觉得肯定有古怪。 柳晨晚笑容可掬地说:“每天都要换换心情才好嘛。”说着又拿出另一个盒子,在自己和黄果果的手腕上都涂抹了一点香膏。 容华城盯着柳晨晚看了半天,而后拿起他们的盒子蘸了一点在手指上搓了搓,闻了闻。 “不对啊,怎么你们用的和我的不一样?” 因为了解柳晨晚的为人,又吃过很多次亏,所以容华城就算想相信他也不敢相信了。 柳晨晚替容华城整整头发,正正发簪,温柔地笑着说:“怎么不一样?不过是香味有点区别罢了,那也是香料添加的多少的问题。”说着,看看容华城。“哎呦,大哥现在好厉害啊,虽说对香不懂,但还是能闻出来啊?”说着又转过头看看黄果果,以寻求赞同。 黄果果没吭声,只是拿过那个盒子闻了闻,然后看看容华城又看看柳晨晚说:“哥哥,你不觉得今天白衣哥哥特别好看吗?感觉美若天仙,光彩照人啊!” 容华城赶紧拿起镜子照了又照,总觉得有古怪,可是自己看也看不出什么,而柳晨晚却走过去把镜子扣转下来,搬过他的脸,抬起他的下巴看了看。 “大哥现在好像很在乎自己的外表啊!都不像大哥的为人了!” 容华城又拿起镜子,看了一眼说:“我不是在乎外表,我是怕你又使坏!”说完放下镜子,指着柳晨晚说:“你可别坑我啊!” 柳晨晚摇摇头,说:“大哥,我是那样的人吗?” “诶?”容华城指着他,怒气冲冲地说:“你还真是!” 柳晨晚按下他的手,笑着说:“大哥,那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用那什么什么之心度我君子之腹呢?” “少来!”容华城推开他,说道:“你是不是君子,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 柳晨晚翻了他一个白眼,哼了一声说:“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我可是把你当亲人了,可是大哥怎么还这样猜忌我?”说着故作不悦地坐了下来。黄果果抬抬眉毛,只管托着腮看他俩秀恩爱。 容华城看看黄果果,笑着问:“能信他吗?” 黄果果摆弄着自己的面纱说:“我觉得你们两个还是赶快去领证吧!” 柳晨晚低着头整着自己的衣服,自言自语地说:“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我看大哥最近挺开心啊,所以当然会光彩照人了,很正常。” “哥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肤色这么差啊?”黄果果突然伸手抠了抠柳晨晚的脸,又搓了搓指尖。“你是不是忘了打粉了?” 柳晨晚抓住黄果果的手说:“小元夕,你说话好过分啊,哥哥什么时候需要打粉啊?哥哥可是天生丽质。” “真的,你今天怎么这么丑啊?” “你再这么说可就伤了哥哥的心了!” “不是,哥哥你今天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刚才还没感觉,现在越看越难看,你昨天是不是没睡好啊?大哥,你看,”黄果果说着看看容华城,然后指了指柳晨晚。“是不是,大哥,你看看他,怎么这么惹人嫌啊?”说完又看看容华城,砸砸嘴说:“感觉大哥周身上下都反着诱人的白光,”说着舔舔舌头,然后又瞥瞥柳晨晚,摇摇头,咂咂嘴。“而这位却一脸土灰!真是的,怎么越长越难看啊?” 柳晨晚捏捏黄果果的脸说:“妹子不也一样?” “我?”黄果果拍拍自己的脸,说:“我都习惯了,我是一向扮丑的!” “妹妹光说大哥好,就不说二哥好么?要是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不是,哥哥,你是不是生病啦?”黄果果伸手摸摸柳晨晚的额头,但却被对方轻轻挡开了。 “我没事,过了今天就好啦!” 黄果果不信,容华城摇摇头,也没多想。大家收拾停当就一起出了门。驻容夫人派来的马车早就在外头等他们了,等他们三个上了车,便缓缓向驻容夫人的府邸而去。 进了驻容夫人府,仆人带着他们到小厅等候,而后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儿,几个侍女过来引领他们。兄妹三人来到厅堂上,容华城和柳晨晚当场献艺,赢得满堂喝彩,退下堂来,在偏殿稍坐,不多会,夫人就命人赏了一桌酒席。 黄果果、柳晨晚和容华城三人坐下来吃了点饭,偷偷看了会别的艺人的表演,又小声议论起花牒的事,正说着,又有仆人端了一大盘赏银进来。 “这是夫人赏你们的,还有花牒,夫人也让一并送来。” 容华城和柳晨晚忙起身致谢,黄果果也有样学样地道了万福。而后容华城接过装银子和花牒的托盘,转身递给柳晨晚。 “不知夫人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退了。” 仆人说:“我还要回去问一下夫人的意思,请稍等。”说完转身回去,过一会就回来,向前轻轻行礼说:“夫人说了,今天有贵客在场,就不多留诸位了。” 容华城和柳晨晚再次谢过,而后便带着钱和黄果果出了府邸。 几个人很高兴,觉得一切都很顺利,返回华尊堂,发现那林老板的小院空荡荡的,原先摆放在院里的箱子都没有了,黄果果很好奇。 “诶?早上不是还在么,他人呢?” 正好一个伙计从这经过,便回答着说:“今天上午走了。” “走了?这么突然?”黄果果有些惊讶。“动作好迅速啊!” “嗨,有什么的,您几位不是给了他一千两银子么,有了那一千两银子,还用给这耗着?随便到哪买点地,置办点房产什么的,也够他后半生了。” “说的也是!”黄果果点点头,而后看看柳晨晚。 柳晨晚笑着摸摸她的鼻尖,说:“咱们不是也要走了?” 小伙计听了愣了一下,黄果果便朝他笑了笑,摆摆手说:“我们也要走了!” 要娶公主 黄果果和两位哥哥商量后,决定尽快返回大兴,所以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要离开华尊堂。他们简单收拾一下,藏好那坛地南槿,装好花引和花牒,然后去找掌柜的结算。二掌柜的很惊讶,他没想到他们会在最红的时候离开,不禁非常惋惜,也非常不解。 “几位,是不是另谋高就了?” 容华城说:“那倒不是,只是前日收到家里的来信,说家里有些急事,需要我们赶快回去,所以不得已才离开的。” “哦,这样啊?” 柳晨晚说:“正好我们也挣了些盘缠,回去的路费是够了。” 二掌柜有些不舍,毕竟这样的人才不多见,能留在自己店中,便是摇钱树,要是走了,就便宜别家了。 “唉,事情都赶巧了,”二掌柜的说:“昨天是林老板走,今天又是您几位走!我啊,还真不舍得!”二掌柜叹了口气,接着说:“唉,行吧,自然几位是自由身,我也不好强留,但,”说着满脸堆笑起来。“咱们可是老交情了,要是您几位还回来,到时候我可以给你们免了日租。” 柳晨晚玩笑着说:“呦,这可划算了!”说着看看容华城。“那我们可得回来!” 二掌柜说:“好好好,一言为定,咱们双赢,双赢!诸位老板,一路顺风,早点回来,小老儿替大家伙盼着您几位呢!”说着轻轻作了个揖。 容华城忙用手相搀,说:“不敢当。” 柳晨晚笑着说:“放心,有钱我们还不挣?” 二掌柜的点点头,把帐清了清,虽然五五开账,而他们又从中分了一成给那个介绍人,但仍然分到一大笔钱,也就不到半个月,光他们自己到手的就快一千两银子,要么说掌柜的舍不得他们走呢。 办完手续,柳晨晚和容华城返回自己的小院,这会儿,黄果果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把行李都打成小包,放在一堆等着哥哥们,听说挣了不少钱,特别高兴。 没一会,那引荐他们的大伙计走了进来,出于各种情感,他确实有点不舍,于是拉着容华城和柳晨晚的手。 “忙完了就早些回来。” 容华城说:“这些日子承蒙大哥照应,我们兄妹三人不胜感激,不敢有忘。”说完就又拿出两锭银子,递给大伙计说道:“小小敬意,还望笑纳。” 大伙计不好意思地说:“我哪照应过什么,我还不是仰仗着诸位?都给我分了一成了,这就不用了!” 柳晨晚说:“咱们相识一场也算缘分,大哥拿着吧!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大伙计听了,也就收了银子,说:“好吧,如果再不收,倒显得见外了。还是那句话,早点回来,说实在的,店里现在也舍不得您几位呢!” “承蒙抬举。”容华城抱抱拳。 “你们这一走,我还真挺想的呢。” 柳晨晚看看容华城,容华城便会意地走去把自己的瑶琴和柳晨晚的琵琶抱出来放在桌上。 “大哥,我们带着这琴也不方便,就送给您作纪念吧。” 大伙计说:“好,我让存在柜上,将来你们回来了再使。” 大家客气一会,告辞了店家,大伙计和几个平日里跟他们交好的人送了出来,他们挥手告别,走进人群。 转过几条街,见没有人跟着,他们就返回之前住的那家客栈,毕竟,马车还有一些行李还在那边。进了客栈,小伙计很高兴,就跟他们聊起天。 “几位客官,这段时间你们都上哪去了?我昨儿还跟掌柜的说呢,还以为您几位不要那马车了呢。” “怎么会不要?我们可是付了两个月的店钱呢。”容华城说。 “是是是。” 柳晨晚笑着说:“我们也没去哪,前段时间去访了一位朋友,在他家里多住了几天。” “没去别的地转转啊?”小伙子一边抹着桌子一边说:“咱们这边不少好玩的地方呢。” “没想去太远的地方。” “不用走远,城里就玩不完!我听说华尊堂来了几位新琴师,最近可红了,您几位没去看看?” 容华城笑了笑,而柳晨晚则摆摆手说:“身价太高了,我们这种星斗小民,可无缘相见。” 小伙计也笑了,说:“也是,那种地方,就是随便喝杯茶,都能顶咱们这一年的开销。” 柳晨晚说:“是啊,不是达官显贵,哪敢往那里进?” 三个人都怕夜长梦多,所以决定第二天就离开南梁。结果,早上一起来,刚梳洗完,就听到外头闹闹哄哄的,推开窗户一看,就看到一队官兵来到客栈门前,而为首的还穿着蟒袍。 容华城退回身,看看柳晨晚,不禁问道:“怎么来了一队官兵?” 黄果果有些紧张,问:“不会有什么事吧?我昨天就觉得心怦怦直跳,总觉得要出事。” 这时就听楼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有人敲了门。柳晨晚去开门,是个小伙计。 “客人,请问哪一位是黄伯,黄大郎?” 容华城向前一步,说:“在下便是。” “赶快随小的下去吧,那位官爷指名要找您呢!” 容华城很惊讶,用手指着自己问道:“找我?” 小伙计说:“是嘞,您赶紧来吧,那位大人还在下面等着呢。” 容华城看看柳晨晚,柳晨晚轻轻点头示意,于是他便先走出房间,另两个人则跟在身后。容华城来到那位官员面前,见对方的穿着,知道他官品很高,于是恭恭敬敬行了官民之礼,而柳晨晚和黄果果则跟着行了大礼。 那位官员摆摆手,让大家起来,而后问道:“哪位是黄伯?” 容华城向前一步,躬身施礼说:“小人便是黄伯。” 官员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皇封,展开了说道:“黄伯听封。” 容华城听了赶紧撩衣服跪下。 官员宣读道:“大兴客商黄伯,才华横溢,品行端正,温文俊雅,卓荦不群,拜驸马都尉,尚明阳公主,钦此。”说完把皇封向前一递。 容华城听完大吃一惊,不禁回头看看柳晨晚,而柳晨晚也有些意外,一时间没有主意,急得黄果果直晃他的胳膊。 官员提醒着说:“客商黄伯,接旨谢恩啊!” 大哥被带走了 容华城听说自己要娶公主,立刻慌了神,忙向前拱手施礼说道:“大人,肯定是弄错了,小人乃外邦平头百姓,途径贵国,做些小生意而已。小人不过区区商贾,贱如草芥,连普通民家女都不敢高攀,何况皇家金枝玉叶?兹事体大,想必有那同名同姓的贵人就在附近,但绝不是小人,小人也不敢冒名接旨!” 官员笑笑说:“你说不是你,那本官问你,你可是大兴来的商人?” “是。” “可是姓黄名伯?” “是。” “你可是同你兄弟妹子一起前来购买地南槿的?” “是。” “你兄弟可叫黄仲,妹子可叫黄小小?” 容华城听了吃了一惊,说道:“是……” 官员说:“那就对了,自然这些都对得上,那肯定就是你没错了!” “这……” “贵客不必谦虚,请随我来吧!本官找你找得可真不容易,竟然搬到这来了,难道还想躲不成?”官员说着就过来搀扶容华城。 容华城哪敢让对方扶,赶紧自己站起来,而后躬身行礼,问道:“请问大人要带小人去哪?” 官员说:“当然是随我入公主府啊,我可是专程来接贵客的!”说完把皇封硬塞给容华城,然后拉着他便走。 容华城一手抱着皇封,一手往后挣着说:“大人,此事万万不能啊!” 官员笑着说:“我也是奉命行事,而且这乃是圣旨,贵客难道要抗旨不成?不必多说,快随我来吧!” 容华城见状,便退而求其次地说:“大人,大人,就是走,也请容我与弟弟妹妹说两句话可好?” “当然。”官员听这要求也不过分,况且又担心将来得罪不起,便答应了,于是说:“好,下官在外面等着,贵客可要快一点。”说着走出客店。 容华城目送着那官员出去,而后慌慌张张转过身一把抓住柳晨晚,压低了声音说:“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我该怎么办?” 柳晨晚掰开他的手,慢条斯理地说:“估计是昨天你在宴席上被人看上了,驻容夫人不是说当时有贵客在场嘛,想必是公主了。”说着笑起来。“不妨,不妨,大哥,喜事啊,这是喜事!”说完开心地看看黄果果。 黄果果正想说什么,容华城就又一把揪住柳晨晚,把他拽到近前,厉声问道:“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柳晨晚抽出手,瞪了一眼容华城,说:“什么话?昨天咱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你怎么老是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 黄果果摇摇头,撇撇嘴小声说:“哥哥要是君子,那谁都可以当君子了。” 柳晨晚冲她扔了一个滚字,黄果果偷笑,然后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但立刻又摇头,举起手打着小报告说:“哥哥中间出去了一会,肯定有问题!” 柳晨晚轻轻在黄果果身上拧了一把,说:“我那是去小解啊,过分,什么都怀疑哥哥!” 黄果果揉着胳膊,笑着说:“谁知道你啊,你可是惯骗了,弄得我都不敢轻易相信你了!” 柳晨晚瞪了一眼黄果果,而容华城则双手揪住柳晨晚的衣袖说:“我不管,必须想办法把我救出来!” 黄果果看看容华城,又看看柳晨晚焦急地小声说道:“哥哥,我们可怎么办?怎么就突然变成驸马了?”说着也抓住柳晨晚晃了又晃。 柳晨晚始终不紧不慢,容华城却急坏了,还想说什么,那位大人却叫人进来催。 容华城没有办法,又使劲掐了一把柳晨晚,小声说道:“务必想办法把我救出来,不然我跟你没完!”说完甩下他跟着那两个官兵出去了。 官员让容华城上了一趟轿子,而后挥挥手,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离开客店。黄果果追出门外,站在街道上,踮着脚看着那行人慢慢远去,这时柳晨晚才不慌不忙跟出来,一边搂住黄果果,一边朝车队离开的方向看着。 黄果果跺着脚说:“这下糟了,玉兔精要逼唐僧成亲了!” 柳晨晚笑着看看黄果果,说:“我觉得挺好的,就随他去吧,反正也是个好姻缘,毕竟是被公主看上,也不亏他了!” 黄果果用胳膊扛了扛柳晨晚说:“哥啊,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啊?我们得赶快想办法把大哥救出来啊!” 柳晨晚弯下身,把下巴枕到黄果果的头发上,看着远方说:“救他干嘛?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黄果果顶开柳晨晚说:“哥,他怎么可能愿意嘛?他那么传统,你让他远离家乡漂泊在外,那不等于要了他的命吗?” 柳晨晚摸摸黄果果的耳朵垂,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咱们这次太顺利了,总担心要出事,但没想到竟是这等事。”说着自顾自地笑起来。“真好笑,你看到他刚才的样子了吗?一点武林盟主的风范都没有!” “哥哥,别闹!”黄果果摸摸下巴,故作深沉地说:“我也觉得会出事,但以为可能会是场武戏,没想到竟是文戏,这下难办了,武替好找,可文替就难了……” “不急。”柳晨晚摆摆手,而后拉着黄果果进了店。 两个人返回店里,店家变得异常兴奋,把两个人围在中间,一个劲说着恭维话。 “恭喜恭喜!没想到黄大官人竟成了驸马了,这下可就飞黄腾达了!我就说您几位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相,果然天降洪福啊,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 黄果果听得不耐烦,说:“什么可喜可贺啊?您们别再起哄了好吗?” 柳晨晚拦住她,笑嘻嘻从袖子里摸出几块碎银子,递给店家说道:“今天这事确实来得突然,所以也没提前封个红包,同喜同喜,大家图个吉利!”说着就把钱散到大家手里,伙计和掌柜的都特别高兴。 柳晨晚接着说:“他日我家兄长若真当了驸马,那在下还要重谢诸位呢!”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掌柜的忙堆着笑作了揖。 “诶,要不是因为住在贵店,我们哪来的这般好运气?” 掌柜的听了不禁心花怒放,说道:“贵客客气,您几位能住进鄙店,那可是鄙店的荣幸啊,这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说完忙招呼伙计道:“快,快张贴红榜,就说当今驸马曾住在咱们店里。” 柳晨晚看着伙计们忙活,便对掌柜的说:“店家,我们还饿着肚子呢,叫我们先吃点早饭吧。” 公主要逼婚 掌柜的忙点头答应,乐呵呵吩咐厨房准备了一大桌,然后就一直守在桌旁,小心伺候着。黄果果不太习惯,但柳晨晚却不在乎,一边吃东西,一边和掌柜的聊天。 “掌柜的,您看看,我光顾着高兴呢,竟把正事给忘了,家兄虽承蒙恩宠,但是我还没高清,到底得了哪位公主的宠呢?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客商,对这边情况不了解,虽然攀上了金枝玉叶,却不知这位公主年方几何,容貌如何,性格又如何呀?唉,说来,我们不过是区区小民,本想做点小生意,没想到竟遇到这等奇事,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掌柜的说:“啊,看上黄大官人的公主啊,肯定是我国的二公主,我国有六位皇子,两位公主,长公主已嫁人,二公主还没嫁,所以肯定是二公主没错了!” “那这位二公主为什么还没嫁呢?是因为年纪小吗?” “不是,二公主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了,但因为我家圣主实在太喜爱这位公主了,所以一直舍不得让她下嫁,就是生怕草率了,委屈了公主。” 柳晨晚点点头,说:“看来贵国陛下的确很爱这位公主啊!” “那是当然!” 柳晨晚笑笑说:“多谢掌柜的,我可算闹明白了!” “不谢,不谢。” 掌柜的躬着身,满脸堆着笑,时不时搓搓双手,他的身材略微发福,鼻子总是红红的,明明是张比较严肃的脸却一心想要巴结献媚,而内心又有些抗拒,又有点高攀不起,所以各种复杂的神情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很滑稽。 柳晨晚想笑又不敢笑,便对他说:“掌柜的,您要有事就先忙着吧,不必在这儿守着我们的。” “不忙,不忙,我在跟前伺候着二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 掌柜的边说边用手赶走身后的小伙计们,然后又向前连连作了几个揖,笑得比见了亲爹还要灿烂。 柳晨晚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笑了笑,转向黄果果说:“妹子赶快吃吧!” 黄果果急着想要商量白衣哥哥的事,但还没开口,就被柳晨晚打断了。 “吃饭吧。”柳晨晚冲她使了个眼色,把手比在嘴唇上,摇摇头,“等会再说。” 黄果果忍住嘴边的话,使劲扒了口饭,然后擦擦嘴说:“吃好了,回屋吧!” 柳晨晚说:“不用急,吃饱才行哦。” “真吃饱了。” 柳晨晚点点头,站起身,说:“好,吃饱就行。” 两个人往自己的客房走,掌柜的还跟在后头,柳晨晚回头看看他,他便停下来,接着走时,他就又跟上。 柳晨晚停下脚步,转回身笑着说:“掌柜的,您忙您的吧,有什么事我会跟您说的。” “好,好,您尽管吩咐,千万别客气!我们就是生怕怠慢了您二位!”掌柜的弯着腰,把手藏在身后朝小伙计们猛挥,让他们都别跟那么近。 柳晨晚笑,说:“我们也都是平头百姓,没那么多规矩,您别太客气了,还照往常一样就行。” “这哪敢?” 柳晨晚没再搭话,而是拉着黄果果回到房间,然后轻轻关上门。 黄果果靠在门板上,迫不及待地问:“哥哥,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柳晨晚却不紧不慢地坐下来,给自己和黄果果都倒了些茶。 “我没有主意啊。” “哥哥!我都快急死了,你怎么还这么沉得住气?” 柳晨晚笑着把杯子往前推推,示意黄果果先不要慌,黄果果可没他那样淡定,早就坐立不安了,哪还有心思喝茶。 “哥哥!”黄果果把茶杯推开。 “先喝点水啊,我觉得刚才的酱有点咸了。” “我不喝!哥哥,怎么办啊?” 柳晨晚看着她的样子,觉得特别可爱,不禁托起下巴,露出笑容。黄果果走过来,拉开柳晨晚的手臂,坐在他的膝盖上,柳晨晚就顺势搂住她,把脸靠在她身上。 “小元夕,哥哥什么时候才能碰你啊?” “哥哥,别打岔好吗?”黄果果推开他的脸,从他腿上跳下来。 “哥哥都快忍不住了。” “那也得忍!不结婚就别想碰我!”黄果果气鼓鼓地指着他,而后揪起他的一小缕头发,逼问道:“别废话,快说我们要怎么办?再敢开小差,小心挨打!啪啪!说,快说!” “急什么?”柳晨晚边笑边轻轻推开她,先是喝了点水,而后说:“依我看,这事成不了!” “真的?你怎么知道?”黄果果松开手,站在柳晨晚面前,抬着对方的下巴,并把自己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想啊,”柳晨晚伸手搂住黄果果的腰,让她靠近自己。“自然是皇帝最心爱的公主,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嫁给一个平头百姓?更何况,咱们初来乍到,居无定所,又非官非爵,人家凭什么把一国公主许配给咱们?所以,此事必有蹊跷。” 黄果果品品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点点头说:“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看看再说喽。” “我就怕来不及了!万一那个玉兔精今晚就那什么他,怎么办?” 柳晨晚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儿,笑着说:“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老是说玉兔精?” 黄果果说:“因为《西游记》里就有类似情节,那个公主就是个玉兔精,看上了唐僧,非得逼婚。” 柳晨晚听不大明白,但也不在意,便笑着说:“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又吃不了亏!” 黄果果听了很不高兴,说道:“什么啊?你不在乎不表示白衣哥哥也不在乎!还有啊,要是白衣哥哥失了身,我第一个就不高兴!” 柳晨晚摇摇头,问:“关你什么事啊?” “我,我不高兴他被强迫!” 柳晨晚冷笑,说:“强迫不强迫我不知道,但看那官员的穿着打扮,不是藩王也是个爵爷。宣旨,哪用得着这么大的官,一个内使就够了,自然不是内使,说明这事皇帝不知道,再说了,就是封为驸马,也不可能直接就把人弄进公主府啊,这成何体统?所以我说,恐怕这就是公主瞒着皇帝一手操办的,不过是找了个亲信假传圣旨罢了。” 黄果果坐到凳子上,托着腮,看着窗外的天,脑子里乱乱的。 “那公主也够大胆的啊?唉,也不知道白衣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柳晨晚说:“大哥那么聪明,不会有事的。” 黄果果转回头,看着他,不知不觉间,哥哥已经把“大哥”这个称呼叫得那样自然了,这要是在以前,肯定是不愿说出口的,看来现在他真的改变了。 “哥哥,你是不是打算夜闯皇宫?好,那咱们就来个英雄救美男!”黄果果突然灵机一动,打了个响指。 柳晨晚晃晃头,笑着喝着茶。 黄果果说:“哥,你就去一趟吧,把他救出来,我精神支持你!” 柳晨晚说:“皇城脚下高手如云,那公主府也绝非等闲之地,我这种水平怎么可能随意进出?” 黄果果不相信,撇撇嘴说:“我不信啊,还有哥哥去不了的地方?我不信!”说着摇摇头。 柳晨晚不吭声,黄果果就自言自语地说:“咱们三个一块出来的,就得一块回去,少一个都不行!” 柳晨晚不紧不慢地说:“我倒觉得这未必就是坏事,他要是回去了,肯定要打光棍,还不胜留在这,好歹成个家。” “不行,我不让他嫁给公主!” 柳晨晚笑,说:“嫁?看把我家小元夕急的,话都说反了。好了,他们很快就会来接我们的。” 万人迷 黄果果问:“谁?谁要来接我们?” 柳晨晚解释着说:“就是带大哥走的人啊。” 黄果果一条腿跪在凳子上,向前探过身子,说:“你确定?” 柳晨晚点点头说:“当然,大哥那么聪明,放心吧,他只要一到那里就会想办法让人来接咱们。” “咱们去了也帮不上忙啊?” “好歹一起商量商量吧?” “也是。” “好了,小元夕,先安下心吧,现在只要等着就行了。” 黄果果将信将疑,于是拉着凳子坐到窗前,趴在窗棱子上看着外面的街道发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快了,别急。”柳晨晚安慰着说。 等待真的很难熬,尤其是不知道要等的人什么时候会来,而且自己又没事可做,简直令人烦躁和抓狂。黄果果此刻就是这样,她一开始还趴在窗台上,但后来老趴着太累,身体扛不住,就坐回到屋子里,但每隔几分钟便忍不住站起来走过去再瞧瞧看看。 街道上挤挤挨挨,行人不断,但就是没有早上那种排着大队穿着官服的人。黄果果的脑子里乱蓬蓬的,思想却很活跃,一会想到白衣哥哥和公主的羞羞场景,一会又想到他被折磨的不堪入目的情景,于是有那么一会,她只要看到穿白衣服的人,就误以为是容华城,后来,干脆努力说服自己要相信奇迹,因为说不准白衣哥哥就这么自己走回来了。 “不用急的,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柳晨晚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安慰着。 黄果果说:“哥哥,你说他们在磨叽什么呢?怎么还不来接咱们?公主府离咱们这很远吗?” 柳晨晚说:“哥哥哪知道?哥哥只是笃定大哥肯定会想办法让人来叫咱们过去,但又不知道具体会怎样,也许大哥那边进行的不顺利吧,毕竟那是公主,不好忽悠的。” 黄果果托着腮,想了想,说:“哥,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你的魅力确实不如白衣哥哥!看来还是白衣哥哥有人缘,连公主都看上人家了!” 柳晨晚满不在乎地说:“哥哥有小元夕就够了,要公主干什么?” 黄果果故意眯起眼睛,瞅着柳晨晚说:“哈,说话虚虚的哦。” “我虚什么?” “吃醋了吧?是不是又嫉妒啦?快说,如实招来!啪啪啪!说,快说啊!”黄果果一边说一边配合着自己的语气做着挥动鞭子的动作。 柳晨晚笑着说:“说就说呗,干嘛还有声音?” “好玩啊,假装抽打你嘛!”黄果果说着又挥动手臂。“啪啪!快说!” 柳晨晚被逗笑,说道:“小元夕,又刷宝,你可真是哥哥的小开心果,你说,要是哥哥没了你,可怎么活?” 黄果果撇撇嘴,往后撑着身子说:“不用表忠心了,你就说说为什么我夸白衣哥哥,而你却不生气,也不嫉妒吧?嗯嗯?我印象中的哥哥,可没这么豁达哦?”说着向前探身,揪起柳晨晚的一小缕头发,而后又扔开,说道:“嗯?你说,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假扮我哥哥?你把我原先的哥哥弄哪去了?是不是用了易容术?嗯?” 柳晨晚去抓黄果果的手,黄果果想要躲开,但还是被柳晨晚硬握在手里,拉到自己胸口,按到心窝上。 “你摸摸看,看哥哥是不是以前的哥哥?” 黄果果抽回手,笑着推开柳晨晚说:“不是!” 柳晨晚也笑,而后解释着说:“其实,主要问题就出在昨天用的香上。” 黄果果又眯起眼睛,点点头说:“我就知道有古怪,白衣哥哥也觉得有古怪,你还不承认!” 柳晨晚说:“昨天哥哥的确给他用了一款特别的香——万人迷。” “听着名字就觉得浪。” 柳晨晚接着说:“所以他身上就会散发出一种特殊迷人的味道,就算再丑的人也会变得很有魅力,更何况,他本身长得还算凑合,所以自然就成了焦点了。” 黄果果用手点指着柳晨晚说:“‘还算凑合’这句又透着酸味喽,不过这才像哥哥的为人嘛,好阴险好阴险!”想了想,便点点头说:“哦,我说呢怎么看着白衣哥哥那么好看?感觉他周身上下都闪着光!我还说你的肤色怎么那么差呢?诶?那不对啊,那哥哥你怎么那么丑啊?咱们不是也用了香了吗?没道理啊?难道这就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柳晨晚拉着黄果果的手,说:“咱们俩看着丑,是因为哥哥给咱们俩都用了相反的一款香。” “相反的香?什么啊?” “独活。” “独活?那不是一种药材吗?” “哥哥的香就是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柳晨晚解释着说:“‘独活’嘛,顾名思义就是丑到没人要呗,只能一个人活着了。” “牛!脑洞真大!”黄果果竖起大拇指。 柳晨晚也笑,而后接着说:“所以在外人眼里,你我就变成了十足的丑八怪加万人嫌了!” “哥哥,你真是够渣啊,为了坑别人,连自己都不放过!我已经想不到能用什么词形容你了!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也限制了我的词汇量!” 柳晨晚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说:“这叫什么话?哥哥这还不是为了大家?” “得了吧,说得你自己都快信了吧?” “怎么不是啊?小元夕,哥哥怕你被坏人瞄上,而哥哥我也不想引起注意,所以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黄果果吐吐舌头,说:“谁在乎你啊?谁会注意你啊?少臭美了啦!” 柳晨晚捧着黄果果的脸说:“你不在乎?” 黄果果使劲摇摇头,柳晨晚突然凑过去亲了一下,而后威胁着说:“真不在乎?” 黄果果扒着他的手腕,笑着抵赖着说:“就不在乎,哥哥能把我怎么样?” 柳晨晚听了便又轻轻亲了一下,黄果果捂着嘴,笑着说:“就不在乎!” “还没被亲够?哼,你个小撒谎精,是想骗哥哥的亲吧?”柳晨晚松开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而后坐下来,说:“哥哥是怕某个小人精吃醋,所以才要低调。况且,哥哥也不想他老打光棍啊,咱们都成双成对了,他却一个人,多可怜啊,所以也想帮帮他,有什么不对?” 黄果果嘲讽着点着头,说:“嗯,我还不知道哥哥这么善解人意呢?” “过分了啊!”柳晨晚平静地看着黄果果,说:“哥哥最善解人意了!” “是是是,柳晨晚同学是天下第一善解人意。” 柳晨晚走去把黄果果搂在怀里,说:“知道哥哥的好了吧?” 黄果果拍拍他的手背,似安慰着说:“你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公主被忽悠 黄果果等啊等,等到花儿都谢了,她一个劲抱怨说白衣哥哥肯定是无望回来了,柳晨晚为了让她宽心,就陪着她聊天,两个人甜甜蜜蜜,说了很多将来的打算,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黄果果觉得很开心,也就把容华城的事暂时抛至脑后了。快到中午时分,两个人正打算下楼吃点东西,结果早上那个小伙计又跑上来,说是来了一位尊管,让请他二位到公主府上去。 柳晨晚站在门口和小伙计说话,黄果果就一个翻身坐起来,然后跳下床,一边蹬着鞋子,一边对柳晨晚说:“总算来了,我都快把这事忘了。” 柳晨晚跟小伙计说随后就来,而后转回头对黄果果说:“知道哥哥的厉害了吧?还担心不会来呢!” “是是是,哥哥英明神武,哥哥神机妙算!” 黄果果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然后出了房门,但又立刻折回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抓了面纱蒙在脸上。 柳晨晚笑着帮她调整一下,又在她的手腕上抹了点“独活”,说:“千万别太引人注意喽,要不哥哥会吃醋的。” 黄果果笑了笑,拉着柳晨晚的手一起走出房间。两个人下了楼,和那位管家互相见了礼,然后就到店外上了车,不一会儿就来到公主府。 管家领着他们往里进,路上,黄果果显得有些忐忑,毕竟是到公主的家里去,所以始终抓着柳晨挽的手不放。 “感觉有点像丑媳妇要见公婆了。” 柳晨晚看她那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便轻声说:“这哪跟哪啊?”说着又看看她,安慰道:“有哥哥在,没事。” 黄果果听了这话,心里好受些,于是自己给自己打气说:“是啊,有哥哥在,怕什么?” 两个人随着管家穿廊过院,进到内宅,黄果果只觉得走了很远很远,虽然不住地回头,试图记住路标,但还是迷糊了。 她小声对柳晨晚说:“哥哥,你记住来时的路了吗?万一等会打起来,我可是想不起来出口了啊!” 柳晨晚不慌不忙地说:“放心,打不起来。” 黄果果还是心有余悸,便又回头看了看,说:“这里守卫好森严啊!” 柳晨晚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两个人很快被带到一个院子,而后有人进去通报,随后他们便跟着进了一间客房。还没进屋,就听到一个女人在里面大喊大叫。 “怎么还没来啊?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来啊?去看看啊!还有你们,真是群没用的东西,我可是告诉你们,要是郎君出了什么事,本宫可饶不了你们!” 黄果果一听就知道不是善茬,偷偷看看柳晨晚,俩人都断定那嚣张的声音便是公主了。两人转过屏风,走到里面,就见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漂亮女人在屋子中间走来走去,看到有人进来,就飞扬跋扈地指着他们。 “你们就是黄氏兄妹?” 柳晨晚和黄果果见屋里已经跪了一大片,知道公主正在气头上,不敢得罪,赶紧跪下行了礼。公主摆摆手,这时有侍官过来轻声招呼两人可以站起来回话。 “郎君一过来就说身体不爽利,说是早上没吃药,而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本宫请了最好的御医过来瞧了,也瞧不出是什么毛病,所以只能把你们找来了,自然你们是郎君的家人,想必应该了解的。”公主说着朝柳晨晚脸上看看,又打量打量黄果果,抬着下巴撇了一下嘴角,问:“郎君平时也是这样吗?”说着又转回身看看直挺挺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容华城。 黄果果怕说露馅,毕竟他们还没来得及对台词,于是偷偷抬头看看柳晨晚,心想:“哥哥,能不能圆上慌,就看你的了!千万别说差了,千万别露馅!” 柳晨晚扫了一眼黄果果,然后平静地转向公主回禀说:“公主,实不相瞒,家兄是有怪病,自小如此,时有昏迷,而且无法根治。早些年还好,很久才犯一次,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病却越发频繁了。在鄙国时,曾有个道士,给我们配了些药,只要家兄昏迷,喂他吃一丸便好。” 公主信以为真,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会有这种怪病?是什么药?有没有方子?我叫人多配些放在身边,供郎君服用。” 黄果果低着头,偷偷吐了下舌头。 柳晨晚则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那药乃是仙方,非凡间所有,而且当时那位道人也配的不多,所以几年前就吃完了。家兄并不知道,我们一直瞒着他,每天仍骗他吃一粒,但其实不过是些普通的药丸,为的是让他心安,不过好在,这些年也没再发作。” “怎么好端端就又发作了?” 柳晨晚故作焦急地说:“积劳成疾,恐怕是最近操劳过多了。”说着朝容华城躺着的方向看看。 “这可如何是好?” 柳晨晚接着回禀说:“当年那道人临走时传给小人一个法子,说是药终有用完的时日,若再不醒倒是可以救急,只是不能轻用,否则也就不灵了。” 公主忙问:“是什么法子?快快使来,郎君一直这么躺着,本宫看着也心焦!” 柳晨晚说:“公主,小人是可以暂时把家兄唤醒,但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当年那道人虽传授小人此法,但小人从未用过。” “你是说,他还会再昏迷?” “是。” “你能让他醒多久?” “不好说,也可能一两天,也可能一炷香的时间。” “怎么会这样?那本宫岂不是不能与他朝夕相处?” 柳晨晚再次向前躬身施礼说:“不瞒公主,家兄自患上此病,命在旦夕矣,现在也不过挨一天是一天。所以,家兄虽已过了及冠之年,但始终尚未聘娶,就是怕耽误人家终身啊。” 公主说道:“本宫不信,这天下难道就找不出一个救命的法子?郎君气度非凡,绝非常人,不会就这么薄命的!” 柳晨晚见她不肯松口,便摇摇头说:“若有法子,早就治了。” “本宫不信!你们找不到,但本宫偏要找到!”公主又走过去看了看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的容华城,而后转回身,说道:“快用你那法子把他弄醒,老这么不省人事也不是办法!本宫都还没顾上跟他说句话呢!” 柳晨晚说:“是,还请公主回避。” 公主瞪了一眼,说:“本宫要在这里看着!” 柳晨晚不愠不火地说:“小人那法子,夹杂了一些蛊术,实在有碍观瞻,还望公主回避。” 公主听了,觉得晦气,便甩甩袖子说道:“真麻烦!快把他弄醒,本宫还有话要问他呢!”说完就气冲冲走了出去。 办法有点损 等屋子里就剩他们三个,柳晨晚便让黄果果先到门边守着,而后径自走去床边,晃了晃容华城。 “行了,别装了,都走了。” 可是容华城仍旧一动不动,柳晨晚想了想,就从腰带里拽出一个小布包,又从里面抽了一根银针,然后坐到床边,撸起容华城的袖子,举起银针,这就要扎下去,但正要扎还没扎的时候,容华城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一把抓住柳晨晚的手。 “你要干吗?” 柳晨晚笑着说:“不装了?” 黄果果见容华城醒了,也顾不得守着门口了,赶紧小碎步跑过来,凑到跟前,关心地问长问短。 柳晨晚让她继续看门去,但她不肯,说道:“哎呀,她们都走远了,没人看的!”而后就拉着容华城说:“大哥,你是怎么把他们忽悠地团团转的?” 容华城坐在床上,心惊肉跳地看着柳晨晚手里的那根针,赶紧把他的手推开,而后说:“我在路上就一直想,怎样才能跟你们取得联系,后来想到了这个办法,所以一来,我就跟他们说,我有怪病,时常复发,今天起来就不太爽利,恐怕犯病,只有我兄弟能解,然后我就装昏迷了。” 柳晨晚笑了,看着黄果果说:“妹子,你听听,我就说他滑得很,根本不用你操心。”说着把银针收好了。 容华城接着说:“他们见我昏迷不醒,忙活了一早上,什么法子都用了,最后实在没辙了,只能把你们叫来了。” 柳晨晚说:“那是,要不是我拿出杀手锏,大哥还不肯收功呢!” 黄果果偎在他们身边,坏笑着说:“男的好像都怕针!是闭气功吗?神奇!诶对了大哥,那个公主有没有那个什么你啊?你有没有吃亏啊?” 容华城看了她一眼,却气愤地指向柳晨晚说:“是不是你陷害我的?我越想越不对劲!” 柳晨晚扇开他的手说:“滚!我才没有!” 容华城说:“你给我用的香肯定不对!你说,你到底给我用的什么?” 黄果果听了忙举起手说:“我知道,我知道!哥哥给大哥用的是万人迷,而给我们用的却是‘独活’!” 容华城很生气,一把抓住柳晨晚的衣领说:“我就知道!怪不得我觉得当时所有人都看着我,而且还色眯眯的!” 柳晨晚掰开他的手,笑而不答,黄果果却在一旁解释着说:“对对对,就是香的事,那个‘万人迷’就是让你人见人爱,而我们则是人见人烦!” 容华城看看黄果果,又瞪着柳晨晚说:“好,自然是你害我进来的,那就得负责把我弄出去!” 柳晨晚笑着坐到床边,整了整衣服,嘲讽着说:“继续装昏迷啊。” 容华城摇摇头,轻声说:“那个公主好难缠,要不是我反应快……” 黄果果蹲伏在床前,托着腮,乐呵呵地说:“她有没有趁你昏迷的时候吃你豆腐啊?” 容华城瞪了一眼黄果果,柳晨晚笑着说:“妹子,你就别老提这茬了,你没看大哥多尴尬吗?你这样问他,他也不好说啊!就是有也不敢承认!” “滚蛋!”容华城轻轻推了一把柳晨晚。 柳晨晚砸砸嘴说:“哎呦呦,堂堂武林盟主居然出言不逊,真是有失体面!” 容华城压低了声音说:“对你就不能客气!” 黄果果笑着看看柳晨晚,而后赞同地点点头,说:“哥哥活该!” 容华城叹了口气,而后面向柳晨晚严肃地说:“我不可能一直装下去,要是遇到高手,一眼就识破了,你得赶快想想办法才行!” 柳晨晚也不再玩笑,认真分析着说:“我猜这事可能皇帝老子还不知道,都是公主一手操办的,想要来个先斩后奏,把生米做成熟饭。我感觉,那皇封也是假的。” 容华城听到这,便把枕边的那卷皇封拿出来,展开看看,黄果果也勾着头凑着看。 “印可是真的。”容华城用手蘸蘸上面的墨迹。 “印是真的,但内容未必是真的,皇帝肯定不知道这事!”柳晨晚坚信自己的猜测,于是接过皇封看了一眼,又扔到一边。 “那怎么办?”容华城焦急地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她老子一发怒,她是没事,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柳晨晚笑着说:“其实我倒觉得这桩姻缘还蛮不错的。” “你少在这说风凉话啊!你要是喜欢,你怎么不留下?” 柳晨晚说:“诶?咱们本来就是各有分工的啊,况且我和妹子已经是一对了,而大哥还是光棍汉,所以不是你是谁?再说了,人家公主看上的是你,又不是我!” 容华城说:“那还不是你在背后捣鬼暗算我?” “兵不厌诈,这点都不懂,还怎么做武林盟主?” 容华城气的不知道说什么,而黄果果则使劲剜了柳晨晚一眼。 “哥哥不要太过分啊!咱们一块出来的,就得一块回去!”黄果果说着看看容华城,轻拍着对方的手臂说:“大哥,你放心,我们肯定把你救出去,有我在,他不敢耍赖!咱们三个必须一块走,谁也不能落下!” 柳晨晚双手撑着床,晃着腿说:“妹子,你说得倒容易!那你说,我们到底怎么把这个大活人运出去?你我二人,一无妙计,二无援军,就这么单枪匹马地往外闯啊?” 黄果果听了也犯起愁来,托着腮说:“是啊,我看她这守卫森严,恐怕不是那么好逃的!诶,对了哥哥,你会不会法术啊?等到了晚上,就把这帮宫女太监都定住,然后咱们就趁机跑路!” 柳晨晚冷笑一声,容华城也摇摇头,黄果果左看看右看看。 “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 “没有。”柳晨晚笑着说:“妹子说的都对,只要她们一定住,咱们就走!” “讨厌!”黄果果照着柳晨晚身上拍打一下。“讽刺我!” 容华城则撇撇嘴说:“他要是会法术,早显摆了,还会憋到现在?” “那咱们怎么跑啊?” 柳晨晚漫不经心地说:“咱们俩不用跑,等会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容华城生气地说:“老表,可不带这样玩的啊!照妹子的话说,咱们可是一块来的,经历了这么多,也都是患难与共了,你可不能没良心啊!” 黄果果也附和着说:“就是,都是哥哥,要不是你拿万人迷去害大哥,大哥至于这样吗?” 柳晨晚满不在乎地说:“这和我没关系啊,这是他命中该有此劫,躲也躲不过的!” “得了吧,就你借口多!”黄果果使劲翻了他一个白眼。 柳晨晚见黄果果满脸不高兴,便瞪了一眼容华城,埋怨着说:“大哥不厚道,总是陷我于不义!过分!” 容华城好不委屈,嚷着说:“关我什么事啊?” 黄果果附和着说:“就是,哥你别动不动就找茬!” 容华城愁得直皱眉,说:“哎呀,怎么办啊?又不能硬来,又不能在这干耗着,要我如何是好啊?” 柳晨晚双手撑着床边,说:“我又没说不救你,只是这办法可能有点损。” 装成天阉 容华城也是实在没办法,叹了口气说:“损就损吧,总比没有强。” 黄果果好奇地问:“有多损?” 柳晨晚笑了笑,朝容华城招招手,让他凑近了,而后对着他耳语起来,一说完,容华城就满脸通红,黄果果更好奇了,但容华城却憋着脸默不作声。 黄果果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便晃晃柳晨晚,问:“说的是什么啊?” 柳晨晚笑着说:“没什么,哥哥就是教他一个最简的单逃婚的法。” “跟我也说说呗。”黄果果使劲摇着柳晨晚的手。 容华城则把脸埋在膝盖臂窝里傻笑,而后摆着手说:“不妥,万一他们要验身怎么办?” 柳晨晚说:“那有什么?他们若非要验身,大哥配合他们便是,以大哥的修为,收势避锋应该不成问题吧?” 容华城见他毫无顾忌地说出来,脸涨得更红了。 黄果果左右看看,想想这句话,突然用手点指着柳晨晚说道:“哥,你是让大哥装成……” 容华城忙打断着说:“别说,别说出来!” “对啊,是天阉。”柳晨晚完全不在乎地说道。 容华城更是无地自容,而黄果果则催促着说:“咱们快点把计划串一遍吧,等会她们就要来了!” 柳晨晚说:“那个公主是看上大哥的样貌,对大哥又不了解,无非是在宴会上见过一面,再就是从驻容夫人那听了些只言片语,所以就心存幻想,以为是桩好姻缘,想方设法把他弄到府里,结果还没弄到手,就发现他有怪病,心里不甘,因此不肯放,但如果再发现大哥□□也不行呢?她肯定就不指望了!” 黄果果笑,容华城却埋怨他说得露骨。 柳晨晚接着说:“这道理很简单啊,花枝一般的女子,心急如焚地找个男人,你以为是为了什么?要是大哥中看不中用,留着他还有什么意思?” 黄果果点头,说:“有点道理啊,可万一那个公主不寻常呢?就像我,”说着指指自己。“我要是有那么多美男,我宁愿只是摆着看,才不想跟他们睡呢!” 柳晨晚听了,忍不住拍了黄果果一巴掌,然后瞪了她一眼说:“说什么呢?小女孩家,什么整天睡不睡的?不像话!” 容华城笑,黄果果则很不服气地回了柳晨晚几下,还说凭什么就许男人三妻四妾。 柳晨晚跟她小闹一会,担心公主会回来,便催促她到房门旁守着,黄果果执拗不过,只得过去了。柳晨晚又和容华城嘀咕一会,告诉他该如何应对,容华城只是不大同意那个损招。 黄果果站得远,也听不清楚,只是时高时低地听到一句两句,什么“哪个女子愿意守活寡?”,什么“那你要是这样我可就没办法了,你自己想办法吧!”之类的。 后来,黄果果听到有脚步声,便打了个响指,悄声提醒道:“来人了!” 柳晨晚站起身,退到屋子中间,而容华城则赶紧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严实,然后平躺下来,并趁着门还没开,问柳晨晚自己要不要继续装昏迷,柳晨晚摆摆手,让他保持清醒。 “那我到时候说什么?” “自由发挥!”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了,一群侍女在女官的带领下,簇拥着公主走进来。 “怎样了?”公主一进屋,第一句就是问这个,然后就看向躺着的容华城,见他醒了,高兴地露出笑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也不顾什么礼仪了,坐到床边说道:“郎君,你醒了?” 容华城偷瞄一眼柳晨晚,而后朝公主虚弱无力地点点头,又假意要起身,叫了声:“公主。” 公主忙按住他,劝道:“郎君不必多礼,你可是大病初愈,不要动,躺着就行!”说着转回身,对自己的女官吩咐说:“去端些参汤来,给郎君补补身子。” 女官领命下去,交待侍女去做,然后又返回来,侍奉在公主左右。 柳晨晚向前施礼,说道:“公主,家兄初醒,身子虚弱,您若有什么疑问,问小人便是。” 可是公主却摆摆手,说:“本宫只想和郎君单独待会。”说完头也不回,目不转睛地看着容华城痴笑,而且怎么看也看不够。 女官走过来,轻轻对柳晨晚使了个眼色,说道:“两位,这边请。”说着就要送客。 柳晨晚没办法,看了一眼容华城,虽然容华城也快速地看了一眼他,但两个人再没机会说什么。 柳晨晚向前躬身施礼,然后转身来到门旁,看看黄果果,黄果果便跟了上来,两人一起随着侍女走出房间。来到外面,黄果果几次想跟柳晨晚说悄悄话,但都被柳晨晚制止了,后来柳晨晚小声说,出去再讲。 两个人出了公主府,见府门关上,黄果果便再也忍不住了。 “什么啊?真没礼貌!你看看她瞧我们的样子?” 柳晨晚笑着搂过她,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这也不怪她,谁让咱们用的是招人嫌的‘独活’呢,她现在啊,眼里只有大哥。” 黄果果又回头看看紧闭的公主府门,撇撇嘴说:“哼,才不会便宜你呢!我大哥才不会看上你呢!真刁蛮!连口水都不让喝,懂不懂礼貌啊?好歹我们也是小姑子和小叔子啊!” 柳晨晚把她的肩膀抹正,关心地问道:“怎么?妹子渴了?” “哼,谁稀罕喝她家的水啊!我就是看不惯!还想要我大哥呢,也不知道讨好一下我们!” “好了,咱们本来就是星斗小民,她那种身份,肯定是不屑一顾的,要不是因为看上大哥,连这等脸色也懒得给呢。” “呃!”黄果果又转身朝公主府的方向做了个鬼脸,说:“不喜欢她!” “走,哥哥带你喝茶去。”柳晨晚的心情很好,脸上总带着笑容。 黄果果问:“哥哥,咱们是不是要用备选计划了?” “什么备选计划?” “就是救大哥的备选计划啊!” “咱们连一个计划都没有,哪来的备选计划?” “那,咱们怎么办啊?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咱们还得赶紧回去救助百姓呢!” 柳晨晚笑着说:“好了,走吧,哥哥渴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我不渴。”黄果果撅着嘴,一心只惦记着容华城。“我喝不下,我担心大哥。” “放心吧妹子,此事明天就有解。” 黄果果听了他的话,猜想他已经有主意了,便兴奋地抬起头,追问道:“大哥答应装天阉了?哈,笑死,快跟我说说,不许瞒着我!可过分,你跟大哥说都不跟我说!” 柳晨晚顾左右而言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坏笑着说:“今天晚上可就剩哥哥和你两个人喽。” 黄果果赶紧推开他,警告着说:“不许碰我!” “那可说不准呢。” “不行,你要是再逼我的话,我就回公主府去!” 柳晨晚笑起来,说:“你回那去干吗?” “我,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柳晨晚搂过黄果果,笑呵呵地说:“就为了躲哥哥,你就宁愿跑回那鬼地方去?哥哥就这么惹人厌?” “谁让你用了那么多‘独活’啊?”黄果果推开他,看着他说:“那哥哥就独自活着吧!”说完就朝前跑开了。 怎么施救 柳晨晚和黄果果坐在茶楼里,边喝茶边想对策。 “要说,那公主也还算厚道,看来是想和大哥长相厮守,而不是只是玩玩。” 黄果果听了很不服气,毕竟同性相斥,所以怎么也没好印象。 “什么呀,谁愿意跟她长相厮守啊?要是和她生活在一起,那还不被气死啊?她那种人,蛮横又霸道,大哥怎么可能和她相处得好嘛?” 柳晨晚笑着摇摇头,并不赞同小元夕的看法,他还是很客观的。 “别小看大哥,他是不显山不露水,他要是想,所有人都会对他死心塌地。” “那哥哥呢?” 黄果果托着腮盯着柳晨晚,一是想看看他的反应,二是要确保他没有撒谎。 柳晨晚瞪了一眼她,说:“别打岔,哥哥说的是女人!” 黄果果却不依不饶,继续逼问着说:“我就问哥哥呢,现在是不是也对大哥死心塌地?” 柳晨晚坦然地点点头,却不承认是佩服,而是数落她是小烦人,并弹了她的额头,说:“别忘了,今天晚上只有你跟哥哥两个,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黄果果指着柳晨晚嚷了起来,而后拍着桌子。 “不行,我不管,说好的不结婚就不许碰我的!” 柳晨晚笑呵呵地拉过黄果果的手,坏坏地说:“那到时候咱们躺在一起,干柴烈火的,哥哥可保证不了哦。” 黄果果抽出手说道:“不行,今天哥哥还打地铺!谁要跟你挤一起啊?我可是跟你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大哥,才没有心情搭理你呢!不管啦哥哥,你要是还顾及我的感受,就别碰我!给我老实呆着!还有啊,想要碰我,必须等到结了婚才行!哼,我还不了解你们这些男人,要是婚前就便宜了你们,回头你们肯定又哔哔,说什么我们随便!” 柳晨晚见她真得有点生气了,不禁笑起来,说:“好好好,哥哥不过说说,别生气嘛。” 黄果果说:“说说也不行!” “我不试试哪知道有没有机会啊?” 黄果果捂着耳朵,生气地说:“不行就是不行,以后少打主意!” 柳晨晚笑着点头,一副完全愿意臣服的样子。黄果果叹了口气,想起容华城的处境,心情又有些低落,不禁托起腮,低下头。 “哥哥,要是只有你和大哥两个人,是不是就不会被困住了?都是我,要不是因为我,也不会拖累你们。” 柳晨晚摇摇头,说:“当然不是你的错,要是真翻脸了,想要杀出一条血路,那也不是不可以,但自然咱们客居在此,何必大动干戈?更何况对方又是皇家,我们也会权衡利弊,不必要惹的麻烦就不会去惹。所以,能和平解决的当然还是和平解决,这才是上策。” 黄果果又叹了口气,仍旧觉得内疚,说道:“要是换成别人,可能也不会想那么多,估计也就自己跑了,主要还是大哥心太软,牵挂太多。” 柳晨晚笑着说:“他当然不会那么一走了之,他可是心系天下。” “嗯,他就是不会丢下我们自己跑的。”黄果果点点头,觉得容华城的人品确实没得说。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可是在皇城脚下,他若是不管我们自己跑了,那我们俩可就惨了。” “要是哥哥,是不是就自己跑了?” “哥哥肯定也要带上妹妹啊!” “那要是你自己一个人,不就可以跑了吗?说到底还是被我拖累了。” 柳晨晚再次拉过黄果果的手,说:“要是我,我会想办法先稳住他们,等你们带着地南槿平安离开了,再想办法开溜。” 黄果果指着他说:“好啊,你巴不得这么的吧?要是敢让你留在公主府,那还不如鱼得水啊?恐怕都不想走了吧?” “妹妹过分了啊!我只是打个比方,而且我说的是大哥。” “那更不行了,大哥的节操可是比你值钱多了!” 柳晨晚笑起来,说:“所以说这和妹子没关系,是大哥还存有私心,不肯牺牲罢了。” 黄果果见柳晨晚说容华城的坏话,就不高兴,于是埋怨着说:“还不是因为你啊,要不是你非要用什么‘万人迷’美人计,大哥也不至于这样啊!” 柳晨晚听了,沉不住气地说:“妹妹,要是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咱们来南梁是干嘛来的?去驻容夫人家里赴宴又是为了什么?咱们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可是带着任务来的!我们这么费劲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得到花牒和花引,为了能把那坛地南槿顺利地带回去!是,狐狸是骚,但总得有人去扮,人家驻容夫人跟咱们非亲非故,凭什么就把花牒花引给咱们?那还不是因为咱们贴着脸去巴结人家才得来的吗?人家让咱们到府里去是干嘛的?是为了请咱们吃喝的?那是为了炫耀她自己,是让咱们替她长脸!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去陪酒陪笑的!妹子,这天下可没有什么白拿的东西,想要得到,就得肯花力气。脏活累活是惹人嫌,但总得有人干!你心疼大哥,那好,他不去,便是我去,妹妹放心哥哥去做这事?” “说就说嘛,干嘛那么厉害?”黄果果撅起嘴,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被对方凶,心里有点委屈,也有点不服气,为了掩饰尴尬,又想替自己挽回一点颜面,便对着柳晨晚空抽了一小巴掌。 “哼,还有啊,我当然不放心让你去!要是敢让你跟那个公主待上一个晚上,那我不就被绿啦?” “你把哥哥当什么人了?哦,哥哥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随便的人吗?” “你以为啊,你个花心大萝卜!”黄果果见对方并没有真得生气,也就放了心,于是又撒着娇说:“我告诉你哦,就算结婚以后,你也要老老实实的,不许拈花惹草,听到了?” 柳晨晚笑着看了一眼黄果果,说:“只要妹子别到处乱认哥哥就行了!” 黄果果撇撇嘴说:“哼,你要是敢找什么莺莺燕燕,那我就去找哥哥弟弟!咱们公平竞争!” 柳晨晚双手捂住黄果果的手,半哀求半承诺着说:“咱俩都别互相伤害了好吧?” “哼,怕了吧?我跟你说,喜欢我的人可多了去了!”黄果果得意地说。 柳晨晚笑,说:“是是是,我家妹妹才是万人迷,要么说哥哥可担心了,每时每刻都得把你看得紧紧的!” 黄果果捏着柳晨晚的鼻子,说:“嗯,要听话,这样才乖哦。”说完松开手,但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柳晨晚听了,便转身对店家说:“店家,可有纸笔?” 有个伙计答应一声,转身去拿,而柳晨晚则从腰间抽出一个小竹管,伸手要过黄果果的手,拧开上面的盖子,用细针从里面挑了一些香膏,抹在黄果果的手腕上。 黄果果收回手闻了闻,说:“味道很好闻啊,是独活吗?” 柳晨晚也抹了一些在自己的手腕上,说道:“咱们去求人办事,肯定不能惹人嫌啊!” 黄果果又闻了闻,问道:“那是万人迷吗?” 柳晨晚摇摇头说:“不是,只是一种能够让人安神的香。” 黄果果又仔细闻了闻,点着头说:“有点甜,好像还有一点薄荷的味道。” 柳晨晚笑了笑,这时伙计拿来纸笔,放在桌子上,柳晨晚谢过了,就拿起笔蘸了点墨汁,而后在纸上刷刷点点,写了一行字。 答应出面 黄果果因为坐在对面,不好辨认那些反向的字体,心里着急,便向前伸着脖子问:“写的什么?” 柳晨晚说:“是拜帖。”说完放下笔,将纸对折,又将刚才用的香抹在纸上。 黄果果问:“纸上也抹啊?” 柳晨晚解释着说:“咱们去求人家办事,当然要给人家一个好印象。” “去求谁啊?” “驻容夫人啊。” “那,抹点香她就有好印象了?” “拜帖总会先被送进去吧,她总会打开拜帖看一看吧?” 黄果果点点头。 “然后呢?” “然后,只要她接过拜帖,就能闻到这香,心情也就舒畅了,说不定就同意帮咱们把事办了。” 黄果果不禁竖起大拇指,赞叹着说:“哥哥,你真是靠香走遍天下啊!诶?回头也教教我呗?” 柳晨晚点点头说:“好啊,女孩子学调香,倒是蛮好的。” 黄果果有点惊讶,问:“哥哥这会怎么这么爽快啊?” 柳晨晚说:“哥哥不想教你武功,是因为觉得学武功真得太苦了,但调香倒是可以修身养性,很适合可爱的妹子。” 黄果果又拿起那个拜帖闻了闻,说:“是有种让人舒爽的感觉啊!哥,你就不怕你也像大哥那样被扣下?” 柳晨晚笑着说:“驻容夫人吃过见过,不会对谁轻易动心的,更不会痴迷哪一个,不像公主那种小丫头,容易感情用事。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嗯?” “这事自然是因驻容夫人而起的,那咱们就还去找她!”柳晨晚拿过拜帖,塞进怀里,而后扔下一些茶钱,拉着黄果果站起身。“到时候你别乱说话,哥哥跟她谈。” 黄果果忙捂住嘴巴点点头,说:“保证配合哥哥演出!” 柳晨晚笑起来,帮她把刘海理顺,说:“走吧,找辆车去。” 黄果果拉着他说:“允许你出卖一点点色相,但仅此一次哦!下不为例!” 柳晨晚说:“放心,她占不着便宜。” 黄果果忙补充着说:“那你也不许占她的便宜!” “好的。” “保证?” “好,哥哥保证不占她的便宜,也绝不会让她占了哥哥的便宜,总行了吧?” 黄果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笑着问:“哥哥你打算怎么说?” “实话实说喽。” “啊?” “当然也不会是全部,真假参半吧。不过,哥哥觉得,只要让她知道公主胡闹的事实,她肯定就会想办法阻止的。” “确定?” “兹事体大,一国公主的婚事,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这其中牵扯着多少利益关系,关联着多少权利集团?公主不懂事,但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同意她这么胡来的。所以你放心,只要驻容夫人知道这事,铁成不了!” 黄果果听了频频点头,说道:“也是,咱们只要把事情闹大,不怕公主不退婚,只要他老子不肯,我看她也没办法。所以咱们得赶快,别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就麻烦啦!” 两个人雇了辆车,赶往驻容夫人府,她那地方,没有人不知道的,所以很顺利就到了。柳晨晚和黄果果下了车,来到门前,向里递了名帖,很快便有人出来请他二位。黄果果得意地看看哥哥,而后莞尔一笑,柳晨晚知道她是在夸赞那安神香的效用,也跟着笑了笑。 他们随着仆人往里进,先来到一个小厅,不一会儿,驻容夫人便款款而来,见到黄果果虽然没什么喜色,但也不像先前那样嫌恶了,所以微微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向上行了礼,驻容夫人也很客气,让了座,又命人上了茶。 “堂里的掌柜跟我说你们走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回大兴了。”驻容夫人靠坐在椅子里,笑了笑。 柳晨晚听了,便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深鞠一礼说道:“夫人救命!” 驻容夫人听了,纳闷地问:“救命?救什么命?” 柳晨晚便开诚布公地说道:“夫人,我们兄妹本来是要急着赶回大兴的,可是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接到一道圣旨,家兄竟成了驸马都尉,虽不知真假,但现在已经被带到公主府去了!” 夫人听罢很是惊讶,不禁微皱眉头,说道:“啊?怎么会有这等事?这孩子也太胡闹了?” 柳晨晚见她立刻猜出是公主捣的鬼,便又趁热打铁地说:“所以说请夫人救命啊!兹事体大,我们不过一介草民,怎敢高攀皇家。如今好在没多少人知晓,可要是再拖下去,小人担心,万一坊间传出流言,岂不有损……”柳晨晚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拿眼看看驻容夫人,而后就愁容满面地说:“到时候就算我家哥哥不曾做过什么,也是百口难辩。就怕贵国陛下要追究我等,那我们兄妹的项上人头可就难保了!” 驻容夫人仔细听着,而后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今天早上的事,我家哥哥是早上被带到公主府的,刚才我们也被叫到府里去,和家兄见了一面,只是……” 驻容夫人抬头看看柳晨晚,没有打断他。 柳晨晚叹了口气,有些哽咽地说:“家兄从小就有怪病,时常昏迷,最近病得愈发频繁了。今天刚进公主府没多久,就又昏迷不醒,御医也去瞧了,都没办法,后来小人过去,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把家兄唤醒了,可是,哥哥他得的乃是不治之症,就算醒来,又能如何呢?恐怕命不久矣……”说着竟落下泪来。 黄果果在一旁坐着,虽然挤不出眼泪,但也装出痛苦万分地样子,低着头,紧蹙着眉头,一个劲叹气。 柳晨晚抹着眼泪接着说:“如今哥哥不过是挨着日子罢了,小人就是希望他能撑到回家,不至于客死他乡……” 驻容夫人听了,也为之动容,于是轻轻摇摇头,说道:“唉,真是天妒英才啊,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病呢?真得没解吗?” “要是有,我们早就试了。早些年遇到个道士,他教给我们一些救急的法子,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他说随着家兄的年龄增大,他昏睡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到最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驻容夫人点点头,先是叹了口气,而后说:“我说呢,昨天宴席结束后,公主拉着我打听黄大郎的事,我还以为她只是爱慕他的才艺呢,没想到竟做出这等事来,真是太胡闹了!那皇家的婚姻,岂是儿戏的?” “是啊,小人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来求您啊!因为公主不信小人的话,她以为还有办法可解,所以不肯放家兄回来。只是,就是治好了这病,还有……”柳晨晚说着抹了一把眼泪,撒娇似的说:“不瞒夫人您,家兄不仅有怪病,而且还……”说着欲言又止。 驻容夫人看着他,始终没有打断,他便吸着鼻子咬着牙,挤出那几个字:“还是个天阉……” 驻容夫人听了,不禁觉得好笑,便摇摇头说:“说他是个天阉,我可不信!” 柳晨晚满脸羞愧地解释着说:“夫人,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就实话跟您说了吧——您也知道,我们确实是为了花牒和花引而来,所以为了巴结夫人,我们也是煞费苦心。那日夫人看上了家兄,家兄不能推辞,便使出浑身解术伺候夫人……虽然家兄□□不能支应,但还算口齿伶俐,没有辜负夫人的美意……”说着便红着脸住了口。 驻容夫人听了乐出声来,而后摆摆手,说道:“难得他这么尽心,好好好,不管怎样,至少没让我不如意!行,这事就放心吧,我去跟大公主商量商量,一定把你哥哥还给你就是!” 解救成功 正如柳晨晚预料的那样,驻容夫人答应出马之后第二天就有了消息,公主府派人来到客栈,让他们到府里去接人,柳晨晚见来使态度冷淡,心里得意,但表面上还要装着忧心忡忡,于是拉住对方,道出自己的顾虑。 “尊管,出了什么变故吗?我家哥哥不是要做驸马了吗?怎么又让我们接回来?” 那人瞧了一眼柳晨晚,撇撇嘴说道:“驸马?就凭你们?”而后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就走了。 等那人走远了,柳晨晚摇摇头笑起来,黄果果特别高兴,兴奋地都要蹦跳了。 “高,果然是高!哥哥真是料事如神,老谋深算呐!” 黄果果说完就背起手,学着那来使的模样,撇撇嘴:“驸马?就凭你们?”然后忍不住朝门外吐吐舌头,说:“谁稀罕啊?”说着跑回到柳晨晚身边,搂住他的手臂,开心地摇了摇。 “走,接大哥去!” 柳晨晚站着不动,低着头问道:“你要走着去啊?” 黄果果说:“当然坐车啊,那么远怎么走去啊?” 柳晨晚说:“让店家帮咱们叫一辆吧,省得再到外头找了。”然后走去跟掌柜的说了,掌柜的便吩咐一个小伙计去雇车。 没一会,伙计就叫了辆轻便马车,车子来到门外。俩人上了车,跟车夫说要到公主府去,那车夫先是一愣,然后就对兄妹二人刮目相看,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了。 “呦,原来是二位贵人呐。” 黄果果说:“谈不上贵人,只不过不是特困生啦。” 车夫也听不明白,但也无所谓,只是按着自己的意思接着说道:“能去那种地方的,肯定是非富即贵!贵客,坐好了,咱们走着!”说着乐呵呵抖动缰绳,马车便朝公主府而去。 很快,马车在公主府门前停下,柳晨晚和黄果果从车上下来。 “在这等我们一下,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出来,如果你肯等,我给你两倍的车钱。”柳晨晚对车夫说。 “好嘞,我把车往旁边停停,您出来了就叫我。”车夫很高兴一早就接了趟大活,当然愿意,所以立刻就答应了。 柳晨晚点点头,交待着说:“等会还有一个人,我们是三个人。” “几个人都行,我这车宽敞,坐得下!就是坐不下,大不了我跟下面走着,也让您几位坐舒服喽!” 柳晨晚笑了笑,又点点头,而后拉着黄果果朝门房走去。 黄果果小声问:“要是车夫不等咱们怎么办?” 柳晨晚笑着说:“那哥哥就省钱了呗。” 两人来到大门前,那个前去客栈通知他们的使者就在门房外等着,所以没有任何阻拦,直接让里头的仆人领着他们进去了。两个人还是被带到昨天来的那个小院,女官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见到他们,就亲自领着他们进了房间,然后就站在门口不再往里走。 “黄公子身染恶疾,不便再留在府内,还请二位早些带他出府吧。”女官轻声说道。 柳晨晚向她拱手行礼,很客气地说道:“多谢姐姐照应。” 女官冷笑一声,也知道他是客气,没说什么,只是催他赶紧把人带出走。 柳晨晚点头,说了声:“是。” 正要往里走,那女官却叫住他,目露凶光地问:“你可知黄公子为何而来,为何会住在公主府?” 柳晨晚一听就明白了,忙拱手施礼道:“黄公子乃是府内一名侍卫的远亲,结果投亲不成,还一病不起,公主仁慈,请人替他诊治,怎奈黄公子无福消受,只望速速归家。” 女官满意地说:“好,那出去以后可不要再变卦了。” 柳晨晚说:“那是当然,这乃事实,到哪也是这样说的。” 女官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他们抓紧。 柳晨晚和黄果果绕进屏风走进里边,只见容华城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很是憔悴。柳晨晚装着十分心疼的模样,走过去问长问短,黄果果也配合着说了些关心的话,这时外面的女官咳嗽一声,柳晨晚忍不住上扬嘴角偷笑一回,然后搀起容华城。 “大哥,咱们回家。” 黄果果便和他一左一右地架着容华城往外走,来到门口,又纷纷向女官行礼,女官摆摆手,让两个小丫鬟将他们带出府去。一路上,容华城都病怏怏的,走得也很慢,黄果果尽心尽力地搀着他,柳晨晚也是一副悲伤又吃力的样子。 三人走到府外,走向马车,车夫向几人打招呼,而后还帮着把容华城扶到车上。等所有人都上了车,柳晨晚拍拍车板,车夫便驾着马车返回客栈。下了车,柳晨晚按照约定给了车夫双倍的钱,然后和黄果果继续搀着容华城走进店铺。 店家见了很惊讶,问道:“呀,郎君这是怎么了?” 容华城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不碍的。” 小伙计也都围过来,偷偷议论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掌柜的又在身后偷偷朝他们猛摆手,生怕他们说错了话,得罪了客人。 柳晨晚扶着容华城往楼上走,掌柜的站在楼下抻着脖子往上瞅着。 “官人,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吩咐我们啊!” 柳晨晚答应一声,继续搀扶着病人往上走。进到房间里,黄果果插上房板,然后所有人就都恢复如初了。装病的也不再装病,家属也不用愁眉苦脸了。 “大哥,欢迎回家!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好不好?” 柳晨晚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点水,笑呵呵听着黄果果说话,容华城也坐过来,拿了个空杯子,柳晨晚便给他的杯子里倒满水。黄果果迫不及待地拉把凳子坐在他们身边,柳晨晚让她先喝点水,她却顾不上。 “快跟我说说,我们走后又发生了什么?” 容华城笑着说:“我呀,当然是跟公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啊,然后靠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把公主给说服了。” 黄果果看看柳晨晚,柳晨晚却摇摇头说道:“大哥好本事啊,才离开一天,骗人的本领就又高了!小弟都要刮目相看了。” 容华城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少在这说风凉话!” 柳晨晚笑着说:“妹子,你看,咱们出力还不讨好呢!” 黄果果撅着嘴说:“就是啊大哥,是我们去求驻容夫人才把你救出来的啊!” 容华城听了,便冲黄果果投来一个甜甜的微笑说:“谢谢妹子!” 黄果果则拍拍他的手臂说:“不客气!” 柳晨晚在一旁冷笑,黄果果问他笑什么,他说:“我在想,何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看是‘晓之隐情,动之以体’吧!” 容华城听了臊得面红耳赤,黄果果却没听明白,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见容华城脸红,突然恍然大悟,用手指指他,捂着嘴偷笑。 “哦,大哥是跟公主说了自己是天……”黄果果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柳晨晚却毫不客气地说道:“恐怕说了也瞒不过了。” 黄果果又坏笑起来,弄得容华城更无地自容了。柳晨晚轻轻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好在不是在本国,要不全江湖都知道了。” 黄果果只管捂着嘴偷笑。 容华城红着脸说:“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柳晨晚捏捏他的肩膀,又拢了拢他说:“清者自清嘛,没事!要不就赶快找个媳妇儿,不就能证明自己了?” 容华城恳请道:“别再说了,以后也别再说了。” 黄果果打个响指说道:“不管怎么说,今天一定要好好吃一顿才行,必须庆祝一下!” 柳晨晚赞同,而容华城却心有余悸地说:“别折腾了,咱们明天一早就走,省得又出幺蛾子!” 两个人都笑,柳晨晚说:“天阉都装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容华城赶紧喝了口茶,掩饰尴尬,黄果果在一旁嘻嘻地笑着。 遇到云容 南梁皇帝已经知道自己的女儿盗用玉玺假颁圣旨的事,心里有些不悦,于是便让人把她叫进宫来,准备好好训斥一番,但是当看到女儿眼泪盈盈,立刻又心软了。唉,当爹的对女儿都是谜一般的疼爱有加,若非要问个为什么,那可能就是出厂设定吧。而明阳公主也非常体谅父亲的心思,所以很配合地撒着娇并抹着眼泪,于是,生生把个百炼钢的皇帝弄成了绕指柔。 皇帝心疼闺女,不敢说得太重,便非常委婉地说道:“这事真得做得有点不像话了,身为朕的公主,你的婚事怎么能这么草率呢?太儿戏了。” 公主哽咽着说:“爹爹,您答应过女儿的,说是让女儿自己选驸马的!” 皇帝笑着说:“朕是答应过,可你也不能从那些星斗小民里挑啊!” 公主撅着嘴说:“女儿想从哪挑就从哪挑!” 皇帝忙拍拍女儿的手,安慰着说:“好好好!阿囡想挑谁就挑谁,可是,你阿姐说那男子,身上不仅有病,而且还……”说着摇摇头,始终没好意思将那几个字说出口。“朕可是最疼爱你了,怎么舍得让你嫁给一个废人呢?” 其实公主也是憋着一肚子气,只是碍于面子,不肯承认,正巧父亲提出来了,便趁机发泄一下,于是突然大哭起来。皇帝吓了一跳,赶紧哄女儿,并承诺说,以后什么都依她的。 好半天,公主才慢慢止住,而后就依偎在父亲怀里说道:“那要是以后女儿再看上谁了,爹爹就必须答应!” 皇帝说:“好好好,只要不让朕的乖女受委屈,朕都答应!那这次这个,就算了吧?” “嗯……”公主点头,露出笑容。 这么一来,既顺从了圣意,又优雅地下了台,何乐不为呢? 皇帝也松了一口气,而后向身边的内使递了个眼色,于是那内使便出来传达皇帝的口谕,并命人通知大兴黄氏兄妹,让他们立即离境,不得有误。 天还没亮,柳晨晚就和容华城把车子收拾好,他们把里面重新铺设一番,不仅又加了两床被子,还放了好些水葫芦和方便旅行的东西。黄果果坐在屋子里看着包袱,心里咚咚直跳,担心还会出事,正想着,就听到街上有响动,赶紧跑到窗前一看,果然又是一队穿官服的人。黄果果吓坏了,以为又有什么变故,想下去看看究竟,又怕行李没人看管,于是就拿上这个,背上那个,跑下楼去。 结果,等她下来时,两个哥哥已经跪下谢恩了,而那来使说了什么却完全没有听到,她不想下跪,所以就躲在楼梯口往前边看着,等使者走了,才慌慌张张挎着包袱跑过来。 柳晨晚和容华城站起身,相视一笑,这时黄果果笨拙地跑向他们,俩人都乐了。 “什么什么啊?” “没什么,咱们可以回家了!”柳晨晚接过黄果果身上所有的包袱,放到门外的车上,笑着说:“这回可是真得要走喽,而且还是奉旨离境!” 容华城陪着黄果果往外走。 “都拿下来了?” “嗯,我怕没人看着不行,地南槿可还在里头呢!” 容华城笑,说:“我们又加了床被子,你上去看看坐着舒服不舒服?” 柳晨晚问上面还有东西没了,黄果果说要不再去看看,省得落下什么,于是容华城便上了楼,而柳晨晚则去柜上结账。 很快,兄妹三个便出发了,来到城门口,那里要例行检查,但因为有花引和花牒,所以当兵的随便检查一下,也就放行了。一行人出了城,心情立刻彪到天际,感觉就连最普通的土路都显得格外平整了。 他们一直向北而去,黄果果始终很开心,所以每隔一会就会把头伸到窗外去,不是看风景,就是跟驾驶座的两个人聊天。可是没走多远,隐约看到前边的草丛里好像趴着一个人,黄果果不禁叫了一声,用手指出去。 这时正好容华城在赶车,于是便把车靠路边停下,黄果果从车里跳出来跑过去,容华城也下了车跟了过去。到那人近前,仔细一看,原来就是他们在华尊堂救出来的那个叫云哥儿的男孩。 柳晨晚始终坐在车上,冷漠地问:“怎么啦?死了没有啊?” 黄果果直起身催促道:“哥哥,快下来帮忙啊!” 容华城把那孩子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摸摸鼻息,说:“还有救。”说着将他抱起来,朝车子走去。 黄果果说:“怎么在这遇到他了呢?呀,他身上好烫啊!快放到车上去!” 柳晨晚跳下来,抱着双臂说:“你们能不能别管闲事?咱们可是赶时间呢!” 黄果果没理他,容华城也顾不上,于是两个人径自把云哥放进车厢里,并给他盖上被子。 容华城说:“不要紧,只要退了热就好了。”说着伸出手按在云哥儿的额头上,于是奇迹出现了,只见一团团白气从那孩子身上挥发出去,就像放在炉灶上蒸包子的笼屉一样。 黄果果看得惊讶,连连赞叹大哥好身手,柳晨晚走过来,漠不关心地看着。 “诶?你们不会准备带上他吧?” 黄果果瞪了他一眼,说:“不带上他怎么办?他病成这样,总不能再把他扔回去吧?怎么忍心?”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自找麻烦。”说完便走回副驾驶座去了。 黄果果摇摇头,埋怨着说:“哥哥就是这点不好,太冷漠!” 容华城笑了笑,说:“没事,咱们照顾就行了。烧已经退了,让他休息休息就好了。” 黄果果点点头,说:“幸亏有大哥!我给他喂点水吧?”说着跳上车,到里头拿出水葫芦,轻轻扶起云哥儿,往他的嘴里送了些水。 过了一会,那男孩慢慢缓过来,微微睁开眼睛。 黄果果高兴地说:“你醒啦?” 容华城也很高兴,说:“行,醒了就好,休息一会吧。”说着放下车帘。 柳晨晚在前面催促着说:“还走不走啊?你们也太磨叽了!” 容华城跳上驾驶座,看了一眼柳晨晚,说:“耽误不了多少。” “哼,今天肯定要露宿野外了!” 容华城笑笑没说话,抖动缰绳,向前驶去。 黄果果坐在车厢里,看着云哥儿,一会给他掖被子,一会问他渴不渴。看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了,就又拿了些饼子给他吃。男孩真是饿坏了,看见饼子立刻翻身坐起来,捧着就吃。 黄果果觉得他很可爱,看着他吃一会,而后就问起他的经历。 “你走之后,我还替你担心呢,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了,你是怎么跑到这来的?” 云哥儿听了落下眼泪,放下饼子说:“恩人们救了我,还我自由,但我却不知道往哪里去,我在街上游荡了一天,无计可施,觉得还是回去找你们,哪怕在你们身边做牛做马也好。结果我回到华尊堂,你们已经走了,我听说你们是大兴来的,所以我就想,就算是要饭也要找到你们。可是,还没出城,就遇到我师父,他抓了我,说要回去也要开个堂子,让我作花榜相公。我不肯,他就不管不顾地把我弄上车。后来,我趁他去河边打水的时候,用棍子打了他,然后就跑了。” “把他打死了吗?” “没有,他还追了我一会说要杀死我这个小兔崽子呢!” 黄果果点点头,搂搂云哥儿的肩,安慰着说:“没事,现在遇到我们了,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云哥儿感激涕零地说:“你们已经救了我两次了,我该怎么报达您几位呢?”说着低下头,落着眼泪。 “报达什么?相识本就是一种缘分!以后叫我姐姐就行!” 云哥儿听了,更是落泪不止,连肩膀都跟着抖动起来了。 “你们肯收留我吗?” “收留谈不上,不过以后就跟着我们混吧,包你吃喝不愁!”黄果果拍拍云哥儿的肩,一副一言九鼎的样子。 遇到高手 黄果果坐在车里,和云哥儿说着话,正聊的开心的时候,车子猛地停住,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向前栽倒,云哥儿还好,倒在黄果果身上,而黄果果却正好磕着头。只听咚一声,黄果果哎哟地叫了起来。 “喂,怎么啦?”黄果果拍拍车板,问前面的两个驾驶员。 只听柳晨晚说:“坐好别动!” 黄果果问:“到底怎么了?” 前面没再回答,黄果果便忍不住掀开车帘探头出去。只见车前方站着一个怀里抱剑的男人,那人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穿着一身劲装,很有气势。 黄果果不认识,心想这是谁呀?这时云哥儿问她怎么了,她也说不明白。 “不知道哪来了个神经病,挡住路了!” 这时,柳晨晚撇撇嘴,朝前面说道:“好狗不挡道!” 那个人听了冷笑一声,用剑指了一下容华城说:“你,下来!咱们比划比划!” 黄果果觉得探出身子已经不过瘾了,于是就从车子里跳下来,绕到前面,云哥儿见她下了车,也赶紧拎着袍子跳下来,并让对方等等自己。 黄果果走到容华城身边,晃晃容华城的手臂,问道:“大哥怎么啦?他是谁呀?” 容华城看看黄果果,没有说话,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前面的这个人是何方神圣。然而柳晨晚却不高兴地从自己坐的那一侧跳下来,绕过马头。 “你下来干嘛?回车上去!” 黄果果撅着嘴,小声嘀咕着说:“人家想看看嘛!” 柳晨晚拉过她这就往车后拽,说道:“你怎么这么爱凑热闹?” 黄果果却挣着不肯走,说道:“哎呀,让我看看嘛,我不想老待在车里头!” 柳晨晚拗不过,便不再强求,于是叮嘱她说道:“不许捣乱啊,躲我身后去!”说着又走回到马前,抬抬下巴。 “喂,前头那位,好好的作人不好么,非要作挡路的狗干吗?” 那人仍无视柳晨晚,依旧对容华城说:“下来,咱们比试比试!” 柳晨晚觉得被忽视,很没面子,便怒气冲冲地说:“你算哪棵葱?” 黄果果忙走过去轻轻晃晃他的袖子,劝着说:“低调,低调,不要暴露身份。” 他转身看看黄果果,说道:“回去!” 容华城也从驾驶座上跳下来,用身体挡住黄果果和云哥儿,而后轻轻向前拱手施礼,很客气地问道:“这位朋友,我们素不相识,更无怨无仇,为何为难我们?我们不过是些普通百姓,急着赶路而已。朋友,行个方便吧,放我们一马。” 那人沉着脸,一动不动,生硬地说道:“比试武功!” 黄果果忍不住嚷道:“喂,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路是你家的?凭什么挡着不让人走?” 男人再次用手点指容华城,说道:“我要和你比试!” 容华城笑着说:“在下根本不会武功,不用比也是阁下赢!” 那人冷笑,说道:“在公主府,我就看出你会武功,装得人畜无害的样子,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 大家听他提到公主府,不禁面面相觑,黄果果有些紧张,生怕是公主府派来的追兵,于是凑过去拉拉柳晨晚的袖子,柳晨晚再次瞪了她一眼,让她后退。 黄果果撅着嘴站在他身后,这时云哥儿靠拢过来,搀着黄果果的手臂,胆怯地向前张望着。柳晨晚注意到了,便使劲掰开云哥儿的手,然后把黄果果搂到自己跟前,云哥儿害怕柳晨晚,不敢顶撞他,只能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小姐姐的后背。而黄果果因为正专注于那个拦路的男人,也没注意到,不然肯定埋怨哥哥不讲理。 容华城接着说:“朋友,咱们之前见过?” 那男人说:“废话少说,我知道你会武功!”说着突然飞身跳起。 柳晨晚迅速护起黄果果,把她带离车子,站到安全的地方,云哥儿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因为胆小,就躲在柳晨晚和黄果果身后。柳晨晚又不失时机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直咽唾沫,想拉住姐姐吧,又怕被哥哥打。 那男人速度很快,瞬间就来到近前,容华城向后躲闪,并不还击,而男人却步步紧逼,非要逼容华城出手不可。无奈之下,容华城只能还手了,那男人终于露出笑容。 黄果果是外行,当然看不出高低,但柳晨晚却明白,所以正当黄果果问他大哥会不会有危险时,他只匆匆说了句“待在这别动”,然后就纵身跳了出去。 兄弟俩很是默契,立刻形成二对一的局面,于是没有两个回合,三个人就各自分开了,柳晨晚和容华城站在一边,而那男人则又站回到先前站的那一边。 柳晨晚微微上扬嘴角,容华城却很礼貌地向前抱拳说道:“承让。” 男人这才抱拳还礼,说道:“得罪!” 容华城说:“刚才听阁下提到公主府,难道您是公主府的人?” 那人说:“在下乃是公主府第一护卫长。” 黄果果听到这,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完了,肯定是追兵到了。 云哥儿问:“公主府啊?” 黄果果故作老成地解释说:“哼,肯定是公主派来要杀人灭口的!” 柳晨晚似笑非笑地瞅着那人,却不说话。 容华城接着问:“我们可是奉旨离京,阁下何出此举?” “实不相瞒,初次见到您时,我就断定您会武功,一开始我还担心您心怀不轨,但后来发现您也是被逼无奈。不过好在阁下是正人君子,不仅没有乘人之危,还甘愿自辱,也不肯污损公主名声,在下不胜感激!无以回报,只能出城相送,刚才实在只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测,并无恶意,还望见谅。” 柳晨晚听了笑起来,走到容华城跟前,看看那人,说道:“这下知道了?我们兄弟可不是好惹的!回去告诉你那帮人,以后少打我们的主意!” 那人说道:“二位都是英雄好汉,在下佩服!”说着让开身,摆出一个请的动作,而后抱拳。“保重!” 容华城也向前抱拳说道:“保重!” 柳晨晚走去招呼黄果果上车,等他们都坐进车厢,这才走到副驾的位置,跳上车子坐好。 容华城挥舞缰绳,驾着车缓缓通过大道,黄果果探出窗外看看那男人,只见他一直目送着这边。 “哼,敢欺负我们?他是不知道我的两个哥哥有多厉害吧?我们这边可是撒加和沙加的强强联手,天下无敌呢!”黄果果又把脑袋伸到前面和两个人说话。 柳晨晚乐呵呵地拍拍她的手背,而容华城则说:“刚才那个人,绝对是个顶尖高手,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未必是人家的个儿!” 黄果果听了,叫起来道:“啊?不会又是个打不过的大理寺卿吧?” 容华城笑着说:“你问他!”说着看看柳晨晚。“要不他怎么会上来帮忙?他是怕我打不过!” “大哥,不用太谦虚了!”黄果果说。 “不是谦虚,是实话实说。” 柳晨晚解释着说:“我那是因为怕你磨叽,不想耽误时间罢了!”说着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说道:“你打不过是你打不过,可别带上我!我可以让你做武林盟主,但我还是天下第一!哼,我天下第一出马,当然一个顶俩!” 黄果果笑着拍拍容华城的肩,容华城会意地点点头。 云哥归谁 因为一心想要赶回耽搁的时间,结果竟错过了住宿,只能露宿野外了。不过这对黄果果和柳晨晚他们来说倒不成问题,只是云哥儿有点不大适应,他说他还从来没有在野外过过夜,黄果果则安慰着说,这次之后不就有经验了。 他们把马车停在一个离水源比较近的开阔地,卸下马匹后,就把车子拉到跟前,一是便于看守,二是便于取用物品。他们从车上拿下几床被褥,铺在干燥避风的地方。 柳晨晚一个劲抱怨着说:“都是你们太磨叽,拖拖拉拉的!还真是被我说中了,又睡在野外了,这下高兴了吧?” “那有什么啊?就当露营了嘛!”黄果果满不在乎地说:“我们也不想遇到那个护卫长啊,能怪谁?” 柳晨晚瞥了一眼云哥儿,而后问黄果果说:“你不怕黑了吗?” 黄果果硬着头皮说:“跟着两个天下第一高手,我,我怕什么?” 容华城笑着说:“我可不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我也只能当当武林盟主。”说着在空地架起柴火,又用内力点着了。 黄果果笑,柳晨晚则不觉得那是嘲讽。几个人围坐下来,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食物,边吃东西,边烤火聊天。容华城问起云哥儿病倒在路边的原因,云哥儿就又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黄果果和他靠坐在一起,披着同一条被子,柳晨晚看着很不顺眼,就把她拉到自己跟前,还说今晚也不是很冷。 黄果果没意识到,还好声好气地问:“哥哥,你不觉得他好可怜吗?” “还不是因为你,害得人家流落街头!”柳晨晚埋怨着说:“你啊,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说着轻轻刮了一下黄果果的鼻子。 “什么啊,你忘了他师父是怎么虐待他的?” “那好歹也有口饭吃!可现在呢?你让他干什么?要饭?” 容华城此刻比较赞同柳晨晚的观点,但却不会像他那样不讲情面,所以非常委婉地说:“他大概还没准备好独自闯荡江湖,确实有点仓促了。” “反正他也没事了,我们到前面的镇子就把他放下!”柳晨晚用一根小树枝使劲捅着篝火,就好像肚子里有气一样。 黄果果听了立刻火冒三丈,嚷道:“不行!我们不能丢下他!哥,你是不是又乱吃醋了?你个猪!谁的醋都吃是吗?就像当时对吕榕哥哥,整天这了那了!烦死了!”说着抓起一小把土丢了过去。 云哥儿听说要把自己丢下,不禁非常担心,心里一酸落下泪来,而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家,哀求着说:“求求你们,别扔下我,我吃的不多,不会耗费太多粮食的,而且,而且我还可以扫地铺床,伺候大家的日常起居,什么活都能干的,真的!”说着跪了下来,不停地向每个人作着揖。 容华城勉强笑了笑,说:“不用扫地铺床,也不用伺候谁,你已经是自由身了,不再是奴仆了。” 黄果果则把他扶起来,先帮他披上被子,又拍拍他裤子上的土,然后拢拢他的肩,和他坐了下来。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道:“是呀,我们又不需要他,那还带着他干嘛?” 黄果果忍无可忍地站起来踢了柳晨晚一脚,虽然力道很轻,但气势却到了。 “我不管,我要把他带回仙人谷!” “不行!”柳晨晚坚决反对。 “好你个臭屁柳晨晚,你再说一次试试!” “不行就是不行!” “我不管!” 黄果果扑过去和柳晨晚扭打,柳晨晚当然让着她,所以其实就只是她在对方身上乱拧。容华城只顾劝他俩别闹,而云哥儿则哭出声来,黄果果这才住了手,心疼地搂住那个小朋友的肩,重新和他靠坐在一起。 “没事没事乖,他说的不算,我说带上你就带上你!” 云哥儿哽咽着说:“别赶我走……我想留下,别赶我走……我真得什么都能干……求你们了,我真得已经没地方可去了……” “我们既然遇到了,就是缘份,就算捡只小猫小狗也不能说扔就扔啊!”黄果果咬着牙瞪了一眼柳晨晚,又朝容华城投去求助的目光。 柳晨晚撇撇嘴说:“反正我不要!” 黄果果气愤地嚷着说:“为什么不要啊?我要带回仙人谷!” 柳晨晚说:“不行,咱们家地方小,住不下!” 黄果果气得又是一阵乱拧,柳晨晚又怕痒又怕疼,就边笑边求饶地挡着她。 “咱家哪小啊?你行不行啊?让你再找理由!” 柳晨晚看了一眼容华城说:“还不赶紧把她拉开啊?” 容华城却只是笑,不作声也不帮忙。 “妹子,干吗只烦我一个?怎么不去缠你的白衣哥哥?他不是正人君子么,碧湖山庄不是可以海纳百川吗?去缠他啊!”柳晨晚见容华城无动于衷,便开始小狗般乱咬乱咬的。 “就烦你!”黄果果不依不饶,干脆开始胳肢他,弄得他蜷着身体歪倒在地上大笑不止。 容华城也笑着说:“是你出钱救了人家,人家当然把你当恩人!” 柳晨晚紧紧抓住黄果果的双手不放,抽空说了句:“我又不喜欢男孩,我要他干嘛?”结果又被按倒,笑得比之前更大声了。 容华城听了,说道:“过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着站起来冲着柳晨晚摆摆头,说:“过来,我有话说!”说完走到一边去了。 柳晨晚为了摆脱黄果果,赶紧跟了过去,并对黄果果说:“诶,暂停,大哥叫我呢!” “哼,要是敢不答应你等着!” 柳晨晚笑呵呵走去找容华城,见他已经摆好了要辩论的架势,便抢先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啊,我不喜欢男孩!你不是不近女色吗,那不正好吗,收了他算了!” 容华城扯过柳晨晚的衣领,压低了声音说:“过分,我那是坐怀不乱,但不表示我就喜欢男孩!” 柳晨晚拽开他的手,本想回头看看黄果果在干什么,却看到云哥儿可怜的小眼神,有些于心不忍,便凝神注视了他一会,回想起自己小时候,不禁有些动容,为了掩饰尴尬,就抱起双臂歪靠在树上沉默不语。 容华城也看了一眼云哥儿,而后悄悄说道:“怎样?不是奸细吧?” 柳晨晚继续看着云哥儿,说:“奸细肯定不是,但却是个麻烦。” 容华城问:“你真打算丢下他?” 柳晨晚说:“嗯,到下一个镇,就把他放下。” “你过得了果果那一关?” 柳晨晚说:“到时候扯个谎,就说他自己要走的,我们也不好强留。” 容华城摇摇头说:“还是不要说谎吧,万一到时候又被揭穿,我看你怎么办?” 柳晨晚想了想,没有说话,又看了一会云哥儿,这才转回头说道:“这种孩子,只要你对他稍微好一点,他就能对你死心塌地。” 容华城点点头说:“那你就把他带回去吧,省得果果姑娘不高兴!” 柳晨晚摇着头,说:“我身边已经有一个了,再多一个,恐怕会打架!” 这时,黄果果在那边喊:“我可是都听到喽,说吕榕哥哥的坏话也不行!”而后就恢复了正常的分贝安慰起云哥儿说:“没事,不会丢下你的,他们只是讨论谁来管你。” 容华城担心下面的话会引起误会,便拉着柳晨晚又往外围走了走,感觉他们应该听不到了,才重新开始讨论起来。 可柳晨晚还是不肯让步,他说:“你就收了他呗,认他作个弟子不就得了吗?反正你们碧湖山庄有那么多弟子,也不多他一个!” 容华城小声说:“你怎么不收他当你的弟子?你们仙真教也有很多弟子啊!” 柳晨晚振振有词地说:“可我只有一个徒弟啊,而且前段时间还叛乱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不适合带徒弟!我可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不行,我不要!” “可是我们碧湖山庄对招生是很严的,当时我收沈姜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再把他带回去,那几位叔叔还不炸了锅?” “你收徒弟,关那几个老东西什么事?” “别乱说,那都是你我的长辈!” “跟我没关系!”柳晨晚冷笑一声。 “什么没关系?你可是答应我,到时候一起回去认祖的!”容华城指了一下柳晨晚说道。 叫云容了 柳晨晚继续抱着双臂,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说:“你不是侠肝义胆嘛,不是心系天下嘛?为了救苦救难,你总能想到办法的,对吧?”说着戏谑地拍拍容华城的肩。 “不行啊,”容华城认真地解释着说:“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自己还被通缉呢,回去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到时候居无定所,身无分文,难道带着他一起吃土啊?那不是害了人家孩子吗?” “我也被通缉啊。”柳晨晚看着自己的指甲,摸了摸新长出来的部分,不紧不慢地说。 “那你肯定也有地方住,不像我啊!” “那你是承认我就是比你强了?”柳晨晚得意地笑了笑。 “是是是,你比我强,比我强得多,行了吧?”容华城点着头称赞道。“所以还是你是首选啊,好歹能给他口吃的,不像我,朝不保夕!” 柳晨晚使劲绷着脸,阴阳怪气地说:“我脾气不好,保不准就会杀人的。”说着自己就忍不住笑了。 “有果果在你不会的。” “那她不在呢?” “也不会的,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好了好了,咱们别再争了好吗?咱们都是为了那孩子好!” 柳晨晚笑着说:“我没有争啊,也不在乎那小屁孩好不好!” “你,你说话怎么还这么气人啊?” “哎呦大哥,”柳晨晚按下容华城的手,说:“别动气,你听我说嘛!其实冥冥中他就是你的徒弟嘛,你看他身世又可怜,与你又有缘分,你不收他谁收他啊?再说了,我看那孩子长得也挺漂亮,就跟我们家吕榕似的,你收了也不亏啊,就算摆着看也值了,何况还能端茶递水!” 容华城问:“怎么就跟我有缘了?咱们三个可是同时遇到他的,要说有缘,那也是都有缘!” 柳晨晚解释着说:“但是与你的缘分更多一些啊!” “你又胡诌!” “没有,你看,他叫什么?” 容华城说:“他叫云哥儿啊。” “对呀,”柳晨晚摊摊手,说:“这不就明摆着是你们家的人吗?” “怎么又成了我们家的人了?” 柳晨晚说:“诶?他姓云啊,而你就住在云城啊!这还不是缘分么?所以就是你们家的人好吗?”而后就撒着娇说:“哎呀好了吧大哥,别老是那么磨叽嘛,咱能不能像爷们一次,别那么多顾忌,也不用担心夺人所爱,没事,真没事,我不爱,你就放心大胆地收了他吧,以后让他跟着你,不就不会受委屈了?多好!” 容华城皱着眉,虽然难以启齿,但还是觉得应该坦诚自己的想法,于是面红耳赤地说:“不是,主要他是个乐户出身,而且还倚门卖笑,我要是带他回去,族里会不高兴,我是怕有损名声啊……” 柳晨晚听了,立起眉毛说:“哦,真没想到啊,大哥你居然是这么个人啊!太令我失望了,太失望了!”说着撇撇嘴,而容华城则求他小声点。 “怎么,你敢说还怕被人听到啊?”柳晨晚不依不饶地数落道:“我还以为你是多道貌岸然的人呢,原来也是龌龌龊龊的!哼,堂堂武林盟主就这气度?连个孩子都容不下,还敢说是海纳百川呢?别恶心人了!” 一席话过后,容华城被臊得满面通红,甚至比当着他的面谈男女之事还让他无地自容,他忙摆着手讨饶道:“我这不是因为跟你熟才跟你交心的嘛?” “那行,啥也别说了,”柳晨晚说着拍拍自己的胸口。“就冲大哥这句话,我也跟你交个心吧!” 容华城注视着他,以为他会有什么表示,然而他却说:“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果果的,大哥你就放心吧!” 容华城都愣住了,心想这也跟自己想要的答案差太远了,于是吭吭哧哧地问:“那,那个孩子呢?” “当然是你带走啊!” 容华城刚想反驳,就被柳晨晚打断,说:“你听我说啊,要是我把他带走的话,你也了解我这个人的,我一定会趁没人的时候就把他解决掉的!”说着朝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个挥刀子的动作。 “你怎么能这样?” 柳晨晚说:“我怎么不能这样?我又不像你,我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魔头啊,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就是我的本性,我想做的事还没人能拦得住我呢!” 这时黄果果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突然把脸伸到两个人面前,倒把两个男人吓了一跳。 “喂,嘀咕完了没有啊?”黄果果不耐烦地说:“我怎么感觉是□□驻容夫人的情景再现啊?” 两个人都惊出一身冷汗,于是同时冲她尴尬地笑了笑,异口同声说:“好了好了!” “那这次是谁啊?” 两个人同时指着对方,说:“他!” 黄果果刚想说什么,柳晨晚就抓住容华城,先是把他推开,而后搂住黄果果往回走,边走边说:“大哥已经决定了,他要收他为徒呢!” 容华城跟在后面,每次要插话都被柳晨晚打断,弄得嘴笨的容华城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黄果果开始还有些怀疑,但几次回头看他,他也没有极力反对,所以也就信了,于是高兴地跑去云哥儿那里,一把拉住那孩子的手,然后推倒容华城面前。 “快拜见师父吧!” 云哥儿听了,擦擦眼泪,整整身上的衣服,郑重地跪下来,向容华城行了大礼。 容华城不好再推脱,忙扶他起来,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就像柳兄说的,也许咱们就是有缘吧!好,自然如此,那就到我门下吧。” “师父……”云哥儿再次哭着跪倒在容华城膝旁,搂住他的腿激动地落着泪。“师父,我有家了,我终于有家了……” 柳晨晚笑着说:“得改个名儿了,‘云哥儿’不好。” 容华城把云哥儿扶起来,温柔地帮他擦擦眼泪,又摘掉他头发上的小草叶,说:“自然是我的徒弟了,那以后就得按为师的要求去做了。” 云哥儿使劲点点头。 “嗯!” “那这第一条,就是不要老哭鼻子哦。” 云哥儿听了,忙忍住泪水,再次点点头。黄果果看着很开心,始终带着笑容。 柳晨晚却在一旁说:“依我看,保留一个‘云’字,把‘哥’改成‘容’吧。” 容华城看看他,问:“哪个‘容’?” “当然是‘从容’的‘容’。” 黄果果说:“那不是和大哥的姓是一个字吗?” 云哥儿不解,心想,他们不是姓黄吗?于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黄果果拉过他,笑着说:“这其中有一些隐情,我回头跟你说。”说着拉着他又坐回到篝火旁,给他披上被子。“别再着凉了,你才刚好不久!” 容华城看看柳晨晚,用手点点他,而后无奈地笑笑,说:“你啊,真是个祸害,我自打跟你认识以来,就从来没讨到过便宜!” 柳晨晚挡开他的手说:“诶,这次不是给了大哥一个大便宜?白白得了个好徒弟,还不是便宜?天大的便宜呢!” “少来!” “再说了,大哥是那种喜欢计较得失的人吗?”柳晨晚笑着问。 容华城玩笑着说:“跟别人当然不会计较,但跟你,就另当别论了,要不非得亏的血本无归不可,就这我还经常被忽悠的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呢!”说着细细品了品那个名字,又看看云哥儿。“云容?亏你想得出来!” “你的徒弟嘛,当然要跟你多些关联才好,而且,你不觉得‘云容’比他之前的名字要雅吗?最主要的是,他长得跟我家吕榕挺像的,所以取个谐音。” 容华城笑了笑,没再说话,然后就坐回到火边去了。 “要不用‘榕树’的‘榕’?跟我家吕榕用一个字?” 容华城没理他,侧过头和云哥儿说话,从这一刻起,云哥儿就叫云容了。 交底 在简单的拜师之后,黄果果便把云容当成自己人了,她对他的好感源自他的长相,因为像吕榕,所以一开始就很喜欢,而现在又多了一层关系,毕竟是自己认的亲哥的徒弟嘛,怎么可能不亲? 云容知道自己是晚辈,就变得更拘谨了,甚至连说话吃喝都不敢,看着好可怜。容华城对他说,只要不是正式的场合,都可以随便点,尤其是这种在户外的时候,他点头,这才稍稍放松了些。黄果果不习惯被叫作师叔,她还是觉得叫姐姐更亲切,所以就让云容还按以前的称呼就行。 云容说:“那怎么敢?” 黄果果坚持说:“我才不当师叔呢,好显老啊!” 云容仍不敢答应,便抬头看看容华城,想征询一下师父的意见。 容华城笑着说:“罗云也不叫她师叔的,你就跟着罗云叫吧。” 黄果果见云容困惑,便先跟他介绍一下罗云,然后讲起关于罗云的那些光辉历史,又说了说大家的情况,以及为什么要隐姓埋名的原因。当云容得知大家正在被通缉时,不禁有些惊讶,忍不住又看看师父。 容华城语重心长地说:“回去以后,可能要跟师父吃苦了。” 云容点头,说道:“我不怕,只要跟师父在一起,再苦也不觉得苦。” 容华城很感动,可能是因为身处特殊时期,所以才更容易感动吧,于是轻轻拍拍云容的肩,说道:“放心吧,只要有师父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 黄果果问:“大哥,你会教他练武功吗?” 云容听了也眼巴巴地期待着。 容华城笑着说:“那得看他有没有练武的天分了?” 黄果果说:“再没天分也肯定比罗云强吧?” 容华城笑了。 柳晨晚则点点头,附和着说:“诶,这话说到点上了!”然后扫了一眼云容,还是怎么瞧都不顺眼,于是摇摇头对容华城说:“不是我说你大哥,还是那句话,你身边连一个精的都没有!” 容华城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云容也没太在意,只是轻声问黄果果说:“姐姐,罗云师兄好相处吗?” 黄果果说:“人还行,就是太虎,我还给他起了个字,叫‘真二’,号叫‘三缺一’。” 柳晨晚点着头说:“嗯,挺贴切的!” 容华城说:“诶,你们有意思吗?我们家罗云怎么了?哪有你们说得这么不堪?” 黄果果说:“可是大哥,你不觉得他真不是练武这块料嘛?” 容华城笑着说:“谁也不是天生就是这块料的,只要肯下功夫就能学好。” “可是关键,他也不愿意下功夫学啊。” 柳晨晚说:“在练功这一点上,他可比不了我的徒弟!” 容华城拍拍云容,咬牙切齿地说:“回头好好练啊,我就不信堵不住他们的嘴!” 柳晨晚戏谑地摇摇头说:“比不了,就是比不了!” “是,当然比不了你的唐景隆,”容华城也打趣着说:“我们家的孩子可从不敢忤逆师父。” 柳晨晚被说中痛处,气不打一处来,便一把把容华城推倒。 “滚蛋!” 容华城则笑着歪在一边,然后直起身,说:“谁让你先说我的?” 云容担心地注视着师父和师叔,而黄果果却漫不经心地抱着臂看着他俩玩笑。 “你们两个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诶?你们是不是得谢谢我呀?要不是我,你们俩永远也不会认识,更不会知道二哥的身世了!你说,你们两个该怎么谢我啊?”黄果果问。 柳晨晚笑着说:“娶你呗。” 黄果果也把他推了一把,说:“滚蛋!哦,你娶我?那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幸福,还是便宜你啦!” “谁便宜谁啊?哥哥这么好看,而妹子却……” “却怎么?”黄果果跳起身扑过去使劲胳肢柳晨晚,非逼着他把话说完不可。 容华城笑着摇头,然后对云容说:“是不是觉得他俩好吵?” 云容也不敢直说,便轻轻摇摇头说:“还好吧。” 容华城说:“我跟他们在一起真得都快被烦死了。” 而黄果果却忙里抽闲地插嘴道:“你们两个哔哔的时候也很烦啊!” 柳晨晚把黄果果紧紧搂住,并控制住她的双手,问道:“动不了了吧?” 黄果果挣扎着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而后趁机逃脱,刚一反转,就立刻气焰嚣张起来,一边假装踢打他,一边还自己给自己配音,把柳晨晚逗得哈哈大笑,连容华城和云容都忍俊不禁。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容华城边笑边安慰云容说。 闹了好半天,黄果果才肯住手,然后又坐回到云容身边,喝了些水,顺便闻了下手腕的香。 “快没味了。”黄果果说着就又聊起迷香的话题,她对云容说,他所见的他们并不是原来的他们,他们是用了一种特别的香,还说:“只要闻到香的人,就算认识的人也认不出我们来了。”而后又问:“诶?你看我们都是什么样子?” 云容说:“都是很好看的样子啊。” 黄果果兴奋地拍拍脸说:“真的吗?是哪种好看?我是什么样的?” 云容也说不清,便笑着说:“就是好看的那种呗,姐姐没照过镜子吗?” “照镜子也没用,我们看自己还是自己的样子,但别人看就是别的样子了。”黄果果解释着说。 云容点点头,又把黄果果仔细看了看,说:“好神奇的香啊!” “那他呢?”黄果果点点头,而后就搬过柳晨晚的下巴问。“你看他是什么样子的?” 云容快速地扫了一眼柳晨晚后就赶紧就把视线移开,而后胆怯地低下头,笑而不语。 黄果果说:“别怕,想啥说啥,他不敢把你怎样!” 云容脸上微微发红说:“也是很好看。” 黄果果扭过柳晨晚的脸,看了看,说:“我是看不出来,我只能看到他原来的样子。”而后又问道:“你师父呢?是什么样的?” “很美啊。”云容认真地说。 容华城笑,而黄果果则用手点点他说:“嗯?有拍马屁的嫌疑哦!” 云容说:“没有,是真的。” 黄果果说:“等会香味掉了,你再看看,看是他现在的样子好,还是真实的样子好?”说着就从水壶里倒了点水,使劲把手上的香味擦掉了,而后又强迫柳晨晚和容华城也把香味弄掉,好让云容赶快看到大家的真实面貌。 过了一会儿,香味散尽,几个人露出真身,云容看得惊讶,这才知道原来师父和师叔竟长得那么美,美得已经不像凡人了,不禁更加倾慕,还由衷地发出感叹,道出心声。 容华城笑,说:“拍马屁的话就不用说了。” 云容低下头,说:“是真心话。” 黄果果急不可待地问:“那我呢?那我呢?”说着指着自己。 云容说:“先前看姐姐是清秀,而现在则是娇小可爱了。”说着突然发现柳晨晚在瞪自己,就赶紧低下头。 “真的真的?”黄果果只顾高兴,一个劲搓揉着自己的脸蛋。 容华城扛了一下柳晨晚,让他别老醋意满满。 柳晨晚嘀咕着说:“看着烦!”而后又提高嗓音说:“行,正巧原来的香也用得差不多了,那从今天开始,咱们也变变身份吧!” “好,从今往后再也没有黄氏兄妹了!”黄果果突然站起身,打了个响指。“从明天起,咱们就姓——赵。” 赵氏兄妹上线 “赵?为什么是赵?”柳晨晚困惑地看看黄果果,完全搞不懂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诶,顺口说的嘛,一想到‘赵钱孙李’就想到了嘛!好了,好了,不要在意那些细节。”黄果果走过去轻轻按摩着柳晨晚的肩,边安抚边接着说:“大哥呢就叫赵甲,二哥,”说着侧过头看看他的脸,又捏捏他的脸蛋,说:“就叫赵乙,云容叫赵丙,而我就叫赵可爱!”说完松开柳晨晚,把两个手蜷成小拳头摆在脸边卖了一下萌。 容华城听了这些名字又忍不住笑,柳晨晚则抱怨着抬起头说:“怎么这么难听啊?比上次的还难听!又俗又土!” 黄果果说:“哎呀,就是俗才接地气嘛!而且这样的名字不容易引起注意嘛!就这,就这吧,乖!” “这回能不能让哥哥起啊?”柳晨晚撅着嘴拉过黄果果的手撒着娇说:“哥哥什么都想要完美无缺的!” 黄果果摇摇头,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说:“不行,这个团我是领队,所以我说得算!下回吧,下回让哥哥起!”说着搓搓柳晨晚的耳朵垂,又在他面前晃晃小拳头,威胁着说:“要听话哦,不乖的话小心打屁屁!” 容华城笑着提醒着说:“注意说话场合。” 黄果果吐吐舌头,而柳晨晚则说:“真得好难听啊,大哥,你不觉得吗?” “我觉得还好吧,反正也无所谓。”容华城拿起水葫芦喝了点水,脸上始终是随和的温柔的笑容。 “看,大哥都说没关系,就你事多!”黄果果站在柳晨晚背后搓揉着他的脸。 “行行行,反正妹子也起不出什么雅的名字,毕竟肚子里没多少墨水!”柳晨晚回过头看着黄果果,乐呵呵地逗着她说。 然而,这话却“激怒”了他家小元夕,于是那小妮子又使出自己的抓痒绝学,朝着二哥就扑了上去。柳晨晚跳起身躲闪,然后就围着篝火绕圈,但每每经过窄小的地方时,不是被容华城和云容绊到,就是被瓶瓶罐罐碰到,把容华城看得直乐,后来为了躲避他俩,只能拉着徒弟坐到外围去了。 几个人玩闹到很晚,后来,云容和黄果果先睡了,但容华城和柳晨晚当然不能都睡,于是还是分了班,一个守前半夜,一个守后半夜。他们就睡在外面,有的靠着树干,有的依在石旁,因为都围在火边,又盖着被子,倒也不觉得冷,可是后半夜突然起了风,容华城担心会下雨,就把大家叫醒,让他们赶紧把被褥都搬上车,而后就让黄果果和云容躺到车子里去了。 两个年纪小一点的很快又睡着了,而两个大男人则觉得要是都挤进去太过拥挤了,所以就暂时待在外面,想着等实在下大了再说,但等来等去,也没下起来。柳晨晚以为不会下了,准备去睡会,结果刚在车旁躺下,就开始下暴雨,没辙了,赶紧和容华城都上了车。 一上车,就见云容正搂着黄果果酣睡,容华城怕吵醒他们,勉强贴着门边坐着,而柳晨晚则使劲把云容的手甩到一边,结果咚的一下,砸到壁板上,容华城还以为云容肯定要醒了,不过好在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温柔点!”容华城看不下去,便小声叮嘱道。 柳晨晚却无所顾忌地说:“看他烦!” 容华城说:“好歹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老那样,不管怎么说,他也管你叫声师叔。” “关我什么事?还有啊,好好管管你徒弟,别老腻着我家小元夕!”柳晨晚说着抬起脚,这就要蹬云容。 容华城赶紧拉住他说:“你怎么谁的醋都吃?他才多大,懂什么?再说了,你不是说他的内心是个女子吗?” “可是身体还是个男子啊!” “别老看人家不顺眼嘛,果果不是说他长得跟你的小心腹很像嘛?难道你在家里对你的小心腹也这样吗?” 柳晨晚撇撇嘴说:“他?跟我们家吕榕可没法比!我们家吕榕就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我想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而且手脚麻利,学富五车,八面玲珑,有了他,我简直就是如虎添翼!而这个?”说着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小屁孩儿罢了!” 这时,黄果果翻了个身,把腿和手都压在云容身上,柳晨晚就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和腿放回原位,又帮她掖了掖被子。 容华城摇摇头,笑着说:“看来你也不是不懂温柔,只是得合你的眼才行!”然后轻轻扛了他一下问道:“诶,你说的那个孩子,真有那么优秀吗?” “优秀?何止是优秀?简直是可遇不可求!” “也是啊,能从你嘴里夸出来的,肯定不一般!”容华城突然来了兴趣,说:“诶?你之前提到的那个知己就是他吗?” 柳晨晚点点头,说:“是知己,更是兄弟。” 容华城羡慕地笑了笑说:“那孩子要是听到刚才的话,不定多高兴呢!我估计,你从来没把这些话当着他的面说过吧?” 柳晨晚见黄果果又踢开被子,便再次帮她盖好,然后说:“是啊,当然不能老说,说多了就不值钱了!平时要冷淡一点,这样偶尔夸他一两句,他才会受宠若惊,所以才会对我死心塌地!” 容华城对他的说法并不赞同,轻轻摇摇头说:“自然是知己,两个人都得肝胆相照,可是听你说的,你可算不上肝胆相照哦。” 柳晨晚说:“知己也分很多种的,我跟他就属于那种即是知己,又是上下级的那种。” 容华城苦笑,说:“就你的歪理多!”说着不禁叹了口气,想到回去之后的境地,更是一筹莫展,说道:“咱们怎么才能让那些地南槿物尽其用呢?总不能放在铺子里去卖吧?” 柳晨晚胸有成竹地说:“我宫里有点关系,交给我吧,我把东西给他,以官方的名义,发放到各州府,应该万无一失。” 容华城点点头,佩服的同时又有些羡慕,不禁喃喃道:“说句实话,你是够牛的,各路的朋友都有,也算不枉此生了。” 柳晨晚得意地笑着说:“那算什么?小元夕才是我这辈子的最大宝藏!”说着看着黄果果酣睡的样子,忍不住露出笑容。“我是担心,咱们的地南槿连大兴的国门都进不了。” 容华城听了,也皱起眉头,他不是没有这样的顾虑,所以赞同地点点头,说:“你也说了,这事肯定是有预谋的,自从疫情开始之前就有人收购地南槿,我估计啊,也会有人限制地南槿入境。看来我们还得从长计议,得想个法子把它顺利地带进去。” 这会,柳晨晚也不想睡了,就陪着容华城聊天,而后就从腰带里摸出一个竹管,扔给容华城,说:“以后尽量别在外头过夜了,能住店还是住店,咱们也不差这点时间,不用那么赶了。” 容华城点点头,说:“好,听你的。”说着也很熟练地拧开盖子,用银针挑了些香膏抹在手腕和玉佩上,然后扔回给对方,问道:“这次会变成什么样?” 柳晨晚说:“随便什么样,只要不是自己的样就行。” 容华城笑,说:“也是,谁会在乎咱们是谁?” 等到天光大亮,雨也停了,黄果果和云容醒过来,都还不知道夜里下雨了。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而后就驾着马车,沿着道路向前驶去。 这一天,没再那么赶路,所以早早就找了家客栈住下,结果新问题又来了——黄果果和云容都害怕不敢住单间,柳晨晚却巴不得和小元夕住一块,可是容华城又不放心自己的妹子,结果两两都不能住一起,而三个人的话,又总有一个落单,所以最后,还是开一个大套间。只不过,这回遇上个不好说话的店家,所以无奈之下,虽然只开了一间房,却交了四个人的房钱。 掰断筷子 自从有了云容,黄果果就跟多了个小姐妹似的,两个人能从早说到晚,也不觉得累,时而偷笑,时而小声嘀咕,有时候品评美食,有时候议论穿着,有时候就八卦那些漂亮的男孩子,总之就是钢铁直男想都想不到的各种闺中密话。 黄果果还跟他介绍吕榕,以及她所认识的所有人,讲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过往、他们的糗事、他们的美中不足。这其中,最令云容感兴趣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吕榕,一个是已经半疯半傻的唐景隆。 他指着自己问黄果果说:“我真得和吕榕哥哥长得那么像吗?” 黄果果认真地点着头说:“这样跟你说吧,你就像他的小号版!我敢说,他小时候就是你这个样的!”说着看了看柳晨晚,抬抬下巴,问道:“是吧哥哥?” 然而柳晨晚却像刚从醋缸里爬出来似的,连头发丝都散发着酸气。只见他满脸敌意地怒视着云容,吓得云容连眼都不敢抬。黄果果觉得他太小鸡肚肠,所以就故意戏弄他。不过也是啊,他难道不是自寻烦恼么?明明知道云容不可能成为情敌,还吃醋,傻不傻? 黄果果心里想笑,但表面上还要装着旁若无人,于是拉着云容继续高谈阔论,为了增加气氛,还很高调地讲出自己对吕榕哥哥的好感。她说,之前在仙人谷的时候,因为那时候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是自己的亲哥哥,所以一开始是非常喜欢吕榕的,而且还一直很努力地想引起对方的注意。还说,那种感觉很真挚,就像初恋一样,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觉得甜甜的。 因为怕云容听不明白,就又在中间补充了一段“江盈盈”的故事,又大致讲了讲前因后果,终于把为什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这样一个绕口的问题解释清楚了。 然后她就手摸着自己的额头说:“听说我当时一头撞在墙上,然后就——呃!”说着伸出舌头,摆出一个死翘翘的样子。 “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凑到云容耳边,故作神秘地说:“我就那么奇迹般地复活了,牛吧?”然后就得意地奸笑起来。 云容被她的笑声吓得心里一阵发毛,而后就心惊肉跳地问:“居,居然有这样的事?” 黄果果却一副行家里手的样子拍拍云容的肩,说:“小伙子,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看得多了,就见惯不怪了!造了吗?”说着又悄悄瞄了一眼柳晨晚,结果发现柳晨晚正气呼呼地折断一根筷子。 她忍不住想笑,就又继续说起了唐景隆,最后总结性地说:“唐景隆那个人啊,说到底就是个神经病,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谁也不能怪,只能怪他自己!”说着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云容的肩。“你啊,你可不能学他,要做个好小孩,将来出人头地!到时候我们也都跟着脸上有光!听到了?” 云容红着脸问:“他真得忤逆了自己的师父?”说着却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也曾用棒子打了上一任师父的头,怎么说也是不道德的。 黄果果明白了,就安慰着他说:“你跟他可不一样,你那个师父是个大坏蛋,是他对不起你在先!但唐景隆可不是,他才是个真真正正的坏人呢!”说完就窝起手指,把拇指朝着柳晨晚的方向指了指,又轻轻摆了一下下巴说:“嗯,你不信问他。”然后又转过头看看柳晨晚,得意地坏笑着说:“要说他呀,也挺失败的,就带了那么一个徒弟,还带成那个样子!你再看看大哥,哦,就是你师父,教了那么一大帮徒弟,哪一个不是服服贴贴的?所以说啊,这也是分情商的,某些人,”说着故意提高嗓音,又看看柳晨晚。“只是长得好看,徒有虚表而已!” 结果惹得柳晨晚又怒掰了一支筷子。 云容赶紧摇摇黄果果的手腕,小声说:“姐姐,别说了。” 黄果果拍拍他,说:“没事!” 容华城坐在一旁,看到柳晨晚气得跟个小鼓□□似的,觉得他也怪可怜的,就走过来安慰他,并跟他谈论起如何入境的问题。一开始他并没有在听,而是继续怒视着云容,容华城晃晃他,劝他别介意。 “好啦,堂堂仙真教教主,就这点气量啊?” 柳晨晚皱着眉,又拿起一支筷子,容华城赶紧抽了回来,放回到筷子笼里。 “行了,咱俩也别老在屋子里面坐着了,自从上次之后,咱俩还没好好喝过酒呢,走吧,到外头喝酒去!”容华城说着硬拉着柳晨晚朝门口走去,并搂着他的肩说道:“走吧走吧,别打扰她们小姐妹说话了!” 两个人从屋子里出来,柳晨晚仍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 容华城笑了。 “你越是这样,果果就越是气你哦!你没看她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嘛?你呀,”说着轻轻摇摇头。“平时可是处事不惊,谋略过人,怎么一遇到我们家果果,就束手无策了?” 他见柳晨晚仍旧皱着眉头,就又拢拢他的肩,安慰着说:“放心吧,我们家果果什么样,我当哥的还不清楚吗?她是故意逗你的!再说了,云容……你自己又不是不清楚。诶,我可是跟你说啊,你要是老是这样小气,果果可是要被吓跑了!” 柳晨晚这才稍稍释然了些,而后叹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从没这样过,可是自从有了小元夕,我就时常方寸大乱。而且只要看到男子接近她,我就不高兴,哪怕明知道那男子是……就像我家吕榕,虽然当时还是小元夕粘着人家,但我还是会生吕榕的气!” “可以理解的!”容华城说:“你是因为心里太在乎她嘛,这是人之常情啊,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谁遇到自己心爱的人,也是那样的!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是,”容华城接着说:“果果的性格还是比较外放的,你也不能逼得太紧,要是把她看得太死了,她很可能就厌烦了,所以还得掌握个度。有时候,就算生气,也要稍稍克制一下,至少别当着她的面显露出来。”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她可以故意,我也可以故意啊。” 容华城见他说得这样胸有成竹,方晓得他之前都是装的,也就放了心,而后摇摇头,笑着说:“你啊,真是坏透了!”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柳晨晚得意地扬起嘴角。“我当然知道那小子不是什么威胁,但如果不让小元夕以为我吃醋,她又怎么会把我放在心上呢?” “真诚一点不好嘛?人心就是这么好把控的?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吧,省得又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容华城摇摇头说:“你忘了你们俩最开始是为什么分开的?还有那次,你利用我把自己弄伤以博取同情,但你敢说你真就那么有把握?难道不是在拿自己的命做赌注吗?” 柳晨晚笑,没有否认。 两个人从客店出来,看街对面就是一家挺大的酒铺,便走进去,选了二楼的一间雅间坐下,随便点了些酒菜。 柳晨晚说:“出了这个镇,再往北,就进入大兴境地了,明天我就出发,到前边安排一下,你算好时间,到时候我到城门口接你们。咱们约定好了,从明天算起,到第三天头上你就出发,早上走,中午就能到,这两天赶快准备一下。” “好,放心吧。” “务必照顾好我家小元夕。” “这个不用你说!” 送亲队伍 这是位于两国交界的一座边陲重镇,地处大兴南沿,不论是南边的特产,还是北边的好物,在这里都能找见。不同国家的人在此汇集,往来贸易,互通有无,关系融洽,市场繁荣。然而这个月份,其实已经进入隆冬,就算是气候温暖的南方地区,也被蒙上了一层重重的寒意,再加上这两天雨水不断,早上起来显得格外冷,就连说话都带着白气。 因为天亮得晚,所以城门也开得迟些。此刻,城门外已经聚集了一些人,那是住在附近等着进城做买做卖的小贩,他们每天都会赶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进城,直到城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才离开。 不多会,就听咯吱吱一声响,厚重的城门从里面打开,等官兵们安放好巨大的门栓,人们便进进出出,开始了一天的营生。以前,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盘查,只要不是聚堆携带武器入境,根本没人管你,但最近却严了许多,据说是为了防止夹带违禁物品,而那违禁物品竟是平日里最寻常不过的治疗疮毒的地南槿。 等太阳稍稍升高了些,城门官才懒懒从自己的卫所里走出来,站到城门外抬头看着惨淡淡的日头,打了个哈气伸了个懒腰。他手下的小跟班,照例在城门旁搬了把椅子,又铺了张桌,他就大摇大摆地坐到那里,开始办公——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边剥花生,边喝茶水,顺便盯着手下盘问入境的行人。 这位城门官长得很普通,普通的无论看了多少次,还是很难从人群中辨别出来。虽然算不上难看,但也算不上好看,只是他那副始终不知是何意味的神情,总是让你觉得很有喜感。官不大,但他很尊重自己,也要求大家都尊重他,所以尽管没有鲜亮的官服穿,官威可一点也不能少,而他那班手下又极能曲意迎合,张口闭口一个大人,叫得他非常得意。 这会,几个当兵的正围着一辆货车,那车上装着几袋干草,尽管车主一再强调那不是地南槿,但根本没人听。当兵的才不管呢,大呼小叫着,说是只要是干的就不行,而后就舞着刀把麻袋砍个稀烂,弄得草屑到处乱飞。 车主很心疼,虽然草不值钱,但麻袋却是新的,心里不忿,脸上带出来,嘴里也跟着嘟噜两句,结果差点被围殴,多亏了他也是老油子,赶紧赔了笑脸,往上塞钱,这才免得一顿暴打。 当兵的拿了钱,不敢自留,就凑起来准备孝敬当官的,但当官的根本瞧不上那点小钱,于是摆摆手,假装很豁达的样子。 正这时,就见从城里走出一支迎亲队伍,为首的是个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胸前绑着猩红红的大花团,看穿着打扮,好像挺有钱。城门官立刻注意到这一行人,心想自然是娶媳妇,那肯定有彩头,脑子里盘算着,眼睛就直勾勾地瞅着。 那新郎催着马来到队首,在马上翘首眺望,因为看不见任何车马驶来,就派家人到前面去看看,可是派出去好几拨,也没见有队伍过来。城门官密切关注着这行人,而后就悄悄示意手下,等会见机行动。可是等啊等啊,等得他花生吃了一把又一把,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他都快要摊倒在椅子里了。 “到底还来不来啊?” 直到快到中午,城门官实在等得不耐烦,于是摆摆下巴,让心腹过去问问情况。 正说着,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锣鼓喧天的声响,而后果然出现一队穿红挂绿的人缓缓由南面走来。队伍中车马行列,仆从众多,彩礼嫁妆更是一箱接一箱。 这种热闹,谁不爱凑?谁不想沾沾喜气?所以城门前一下聚集了好些人,乌泱泱朝着那边看着。大家议论,说那嫁妆可不少,也有那好事的,粗略地算了一下,说至少也得有个几万两。 城门官继续正经经地坐在那,耳朵却忽闪着收集着这些信息,脑子里飞速旋转着,盘算着如何敲定这笔肥买卖。他坐直身子,摆出架子,眼神却滴溜溜地透着绿光。在他眼中,那走来的不是送亲队伍,而是一个个诱人的大元宝。 “嗯,连仆从都穿得那么讲究,一看就知道是大户!” 他眯着眼睛,把迎亲队伍从头打量到尾,先是注意到一个领头的,穿的人五人六,而后就是轿子旁跟着的小丫鬟,别看年纪不大,可长得却挺俏。 新郎看见轿子,迫不及待地催马向前,而后下马与领头人说了几句,大概是问问路上顺利与否之类的。新郎点点头,又跨上马,然后带着几个随从先进了城。按照规矩,新郎是要先回去准备婚礼的,但与他同来的迎亲队伍却留下来,两支队伍合成一支,稍作整顿,便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往城门这边走来。 来到城门口,城门官早早地站了起来,卡着腰挡着去路,送亲队伍的领队忙快步过来,拱手作揖,满脸堆笑,而后给在场的所有官兵都塞了喜钱。 当官的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实在瞧不上眼,于是朝手下使了个眼色,说道:“现在上头要求严查,必须搜查所有人!”而后对领队的说:“去,叫你们的人都下来,东西都打开!” 领头的吓了一跳,忙作揖道:“哎呀,老爷,行行好,咱们这送亲最讲究时辰,可耽搁不起,要是错过了吉时,就不美了!” 城门官听了,只是把嘴一撇,说道:“那我可管不了,上头说要查就得查!” 当兵的见上司发话了,当然照办,赶着送亲队伍的人都下车下马,并催促那些挑夫,放下担子,排好队准备接受检查。 领头的心里明白,当然肯定也是受过主人家的意,知道该怎么应对,于是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大包银子,悄悄塞给当官的。而后笑呵呵说道:“大人,大人,高抬贵手,这真是送亲的队伍,里面什么都没有!” 当官的再次掂掂手里的银子包,估计能有十几两,但仍然嫌少,便又把嘴角一挑,说道:“不是本官为难,是上头实在逼得紧,本官也无能为力啊!” 领头的满脸堆笑地拉过当官的,把他拉到一边,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朝他挤眉弄眼,说道:“刚才那是给大伙买酒吃的,这才是给大人的!”说着就往对方袖笼里塞。 当官的假意推让,实则想要看一眼银票,当发现是张两百两的票子时,立刻心花怒放,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许多,于是把手放到嘴边咳嗽一声,说道:“哎呦,外头实在凉得厉害,本官到里头待会去,那谁,你跟外头照应会啊。”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而后背过手朝卫所走去。 心腹忙跟过去搀扶着他,殷勤地送了一会,说:“您放心,这有我。”说完就冲自己的手下摆摆手,叫大伙都撤了。 当官的打着哈气,说:“法律不外呼人情,自然人家赶时间,咱们也就作个顺水人情吧!” “是是是!” 心腹又回头看看手下人,假装喊了声:“行了,查过就放行吧!” 当兵的都会意,于是笑呵呵聚拢过来,向送亲队的领队人贺喜祝贺,而领队人则一面招呼挑夫挑上担子,一面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些小银子,分给那些当兵的说道。 “小小酒钱,不诚敬意。” 当兵的得了钱,也都很高兴,于是让开道路,欢送队伍。 随后,领队的让丫鬟仆从上车上马,而后向官兵们连连作揖,笑容满面地带队进了城。 原来都是自己人 送亲的队伍进了城,浩浩荡荡来到小镇中心的一家叫林开脚店的客栈前,那二掌柜早就满脸笑容地站在自家门口等候迎接了,见到送亲队伍过来,赶紧乐呵呵迎上去。 “哎呀呀,可算来了!来来来,到后边院子里去!” 街坊邻里不少好事的,得知是二掌柜的外甥娶亲,都来凑热闹。有帮着打杂的,也有过来蹭吃蹭喝的,不过这都无所谓,本来就是大喜事嘛,谁来吃口饭也不算啥。二掌柜在自家店铺里摆了几桌酒席,宴请那些街坊和主顾,屋子里张灯结彩,倒也热闹。 客人们向主人家道喜,讲些吉利话,主人家很高兴,忙里忙外非常殷勤。当然,这种场合,说话闲聊是不可避免的,什么家国大事,家长里短,吹牛的吹牛,调侃的调侃。 有人就说了:“我怎么没听说二掌柜的还有个外甥?” “唉,谁家还没个远亲近邻的?” “那倒也是!” 还有人说:“看见那些彩礼了吗?听说这女方家可趁钱了!” “那他们也没怎么大摆啊?就请这几桌?不够气派啊!” 这时,主人家凑过来陪着笑脸说:“照顾不周,别介意啊,别介意,大家吃好喝好啊!” 大伙听了赶紧客气一番,说:“挺好,都挺好的!”而后就又是贺喜祝福,说得主人家心花怒放。 但是主人家顾不上多说,安抚了这桌,又要去照顾其他客人了。 “唉,他只是二掌柜,能有多少钱?店铺虽然是他看着,但老板又不是他,平时他也是个仔细人。”等主人家走开了,大家又闲聊起来。 “是哩,铺摆不铺摆都是给别人看的,省下的却是自己的!” “对哩!我还听说,他外甥不会常住,可能结完婚就走了。” “哦,他外甥不是本地的?” “不是,这次来就为了娶亲。听说是小时候定下的,以前也是咱们这边的,后来女方家搬到南梁那边了。” 这二掌柜就是这家店的管事人,今天是他的外甥结婚,所以他当然最忙。新房设在店铺后面的小院里,他把前面的客人安顿好,又跑去招呼送亲的队伍,一面让人把东西都抬进屋,一面安排脚夫仆人到下面去用饭。 傍晚时分,他把轿夫挑夫仆人的工钱该结的都结了,送走所有客人,就让伙计把店铺上了门板,把后院的大门关了。院子里虽然布置一新,但却连一点结婚的气氛也没有,洞房更静的像庙堂一样。此刻,所有外人都走了,只剩下领队的和一个小丫鬟。 新郎走去和二掌柜耳语几句,那当舅舅的始终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好像他根本不是什么长辈,而是下属一样。新郎交待完,就和领队的以及小丫鬟一起走进洞房。 新郎等所有人都进了屋,就从里面插上门板,而新娘则霍得一下自己掀开了盖头。 “哥,我都快憋死啦!你们怎么那么久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小可爱——黄果果。原来,这送亲迎亲的队伍就是柳晨晚和容华城扮的,而那个贴身小丫鬟则是云容,只不过大家都用了迷香,掩饰了原本的样貌而已。 柳晨晚笑着走过来,拾起床上的盖头说:“新郎都还没掀,新娘怎么能自己先掀呢?” 黄果果轻轻对着自己的脸扇着风,说:“闷死了!我趁你们不在,早就掀开过了!”说着跳起来,跑到桌前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水。“将来我结婚的时候,可不穿这种料子,一点也不透气,就只有个样!” 柳晨晚笑着说:“到时候肯定置办最好的,这次不是因为时间太仓促了嘛?就三天,哪能准备得那么齐全?能买到现成的就不错了。小元夕,你就将就一下吧。”说着看看容华城,见他还穿着伴郎的红衣服,不禁笑了笑。 “路上顺利吗?” 容华城说:“还行。” 柳晨晚坐在床上,晃着腿问:“花了多少?” 容华城说:“置办行头和雇人也就不到一百两,倒是进城门的时候,给了当官的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柳晨晚点点头说:“不多不多,比起咱们带进来的东西,那简直是九牛一毛!” 黄果果捶着自己的胳膊说:“都说了不要装大户人家,省得被那些狗官揩油!要是让他们觉得咱们穷,也就不会狮子大开口了!” 容华城笑,柳晨晚则说:“就是要让他们觉得有油水可捞,才能欲盖弥彰啊!” 容华城表示赞同,柳晨晚接着说:“他们是不会空着手离开的,还不如拿点钱把他们喂饱,让他们分分心,也就不会再打别的东西的主意了。” 柳晨晚笑着走过来,帮着黄果果揉揉肩,说:“唉,我家小元夕总是那么单纯可爱。” 黄果果回过头说:“还说呢,你倒是自己先跑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在那边为了装那些礼盒,累得胳膊都酸了!” 云容也笑着说:“全是砖头。” 柳晨晚说:“我看到了,可把那些挑夫累坏了!” 黄果果说:“我才累坏了好嘛?那一堆一堆的砖头,可都是我们装进箱子的,整整八大箱啊!我跟云容还有大哥,忙了一整晚上呢!” 柳晨晚笑笑说:“哥哥也没闲着啊,我一过来,就赶快到店铺了,然后就让二掌柜的去撑这个场面,也需要雇人布置准备啊,再说是假装假装,那面上的活一样也没少啊。” “好在这边也有你们家的店,要不也是件麻烦事。”容华城说。 柳晨晚不屑地说:“那有什么麻烦的?大不了再多花点银子买座大宅子呗!” 容华城看看他,轻轻摇摇头,说:“你好像从来不在乎钱啊?” 柳晨晚反唇相讥道:“办大事的嘛,格局就得大一点,总是计较那些斤斤两两,能干成什么?” 容华城点点头,笑着说:“行,我忘了,你当时为了接近我们家果果,还在云城买了所庄子呢。” 黄果果点点头,先是快速跟云容介绍了一下八方雅蓄,而后就赞同地说:“那个庄子真得很大,超级大!”说着转向柳晨晚问:“哥哥,现在那地方空着,你打算怎么办?” 柳晨晚不在乎地说:“能卖就卖,不能卖就空着呗!” 容华城说:“空着多可惜。” 黄果果也说:“是啊哥哥,要我说,将来还继续开店吧,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还有啊,你们两个又都是行家里手,连艺人都不用请了!”而后郑重地点点头,对容华城说:“我赞成大哥的,我觉得多一份产业挺好!就像现在,要不是因为家里还有别的生意,咱们早就垮了!” 容华城赞同地说:“他?滑得很!俗话说狡兔三窟,可是他,比那兔子还狡猾三分!谁能想到林开的铺子,其实是他的呢?” 柳晨晚笑着说:“我做事从来都会给自己留后手的!那肯定不能把所有产业都记在我的名下啊,防的就是今天这种局面。找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在外头撑场面,怎么查也查不到我!” 并非自导自演 容华城说:“是呀,当时我就没有查出你是八方雅蓄的老板。” 柳晨晚得意地说:“那当然,能让你查出来还了得?那我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黄果果却立刻拆穿了他说:“可是你也没能瞒住大哥啊,还不是一早就被看穿了!” 柳晨晚说:“他也只是猜出了我的两重身份,崇圆和郭念思他就从来没怀疑过!” 黄果果听到这个名字便大叫起来道:“说起那个郭念思啊,他就是个臭流氓!”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柳晨晚问说:“怎么就流氓了?” 黄果果说:“还不流氓啊?那么轻浮,动不动就乱亲别人!”说着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嘴唇。“好讨厌啊!” 柳晨晚轻轻抬起黄果果的下巴,看着她说:“怎么,现在又想让哥哥亲了?” 黄果果忙推开他说:“讨厌!”说着躲到容华城身边,挽住容华城的手臂说:“大哥,你看他多轻浮啊!” 容华城笑着拍拍黄果果的手背说:“现在想来,那个郭念思才是他本色!” 黄果果赞同地点点头,云容听不明白,只是笑呵呵注视着大家。 黄果果解释道:“回头讲给你听,那是上回我们到南方赈灾的事。他呀,当时扮成南梁商人来调戏我,还到处耍流氓!”说完就坐到桌子旁。 柳晨晚朝黄果果走过去,笑着说:“你讨厌郭念思,是因为你觉得他就是哥哥,而且还能看透你的心思。”说着把脸逼近黄果果。 黄果果怕他又要耍流氓,赶紧用手挡住嘴,说道:“我现在可不怕你哦,我有大哥呢!” 容华城便从后面轻轻拍拍柳晨晚,提醒道:“别闹了,咱们收拾收拾,明天就出发了。” 黄果果点头,而后站起身,脱去新娘的外衣,摆在床上,忍不住摸了摸上面的刺绣和穗子。 “我可是已经穿过两次婚服了,希望下一次是为自己穿的。” 容华城看看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柳晨晚则安慰着说:“放心吧,下次就是为你穿的!” 到后半夜,柳晨晚和容华城去找店掌柜,让他们把轿子抬进后院,并让他们拆掉轿子顶。伙计们先是把轿子放倒,卸掉上面的穹顶,然后撬开钉在顶层的一个扁扁的木箱,取出来之后,交给了柳晨晚。柳晨晚和容华城拿着箱子进屋,关上门后,就把那个扁扁的箱子摆在桌子上。 黄果果走去拍拍箱子盖,像是安慰小孩子似的说:“花花们,委屈你们了,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哦。”然后转向两位哥哥,说:“我们为了这些花啊,可没少费劲!真希望一切顺利,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我们的辛苦啊?”说完又坐在旁边,轻轻叹了口气。 云容走过去,冲她笑了笑,安慰她说老天会保佑大家的。 容华城说:“总算是进了大兴,也不知道大都那边怎么样?” 黄果果说:“感觉这边卡得也不是特别严哈?要知道就不用把箱子钉到轿子上头去了!哥哥,你不知道当时还是我和云容把轿子顶卸了,又把箱子钉上去的!结果他们根本连查都没查,白折腾了!” 柳晨晚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品了品,说:“没白折腾,好歹让我们搞清了一件事。” “什么事?” “小元夕,你想想为什么查得不严了?” 黄果果说:“说明那些当官的都是见钱眼开呗!” 容华城则忧心忡忡地说:“我担心又要生变了。” “嗯?什么意思?”黄果果追问。 容华城解释说:“关口的盘查形同虚设,而城门口除了原先的守军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军戒,要说,那些有预谋的人自然能处处算在咱们前头,是不会不加派亲信把关的,可是却没有,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柳晨晚说:“说明那些想要阻止地南槿入境的人已经不在乎了,也就是说,就算真有地南槿混进来,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了。” “啊?”黄果果听了不禁尖叫起来。“不会又要搞事情吧?宝宝好怕啊!” 云容劝她宽心,她也只是勉强笑了笑。 容华城说:“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柳晨晚看看疲惫不堪的黄果果,心疼地说:“你去睡一会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 黄果果摇摇头,说她根本睡不着。 容华城看看柳晨晚,就把他离开后的情况大致讲一下。 “你走以后,我就让那家店的一个伙计去帮忙,那老板不咋样,可那小伙计人不错,什么轿子,挑夫,丫头婆子,都是人家给找的,我给他钱,他还不要,于是我就把咱们那辆马车给他了,反正咱们也用不上了嘛。” 柳晨晚说:“给就给呗,跟我说这个干嘛?” 容华城笑,说:“我不得跟你解释一声嘛,毕竟现在你管账啊。” 柳晨晚也笑,说:“我充其量也就是个账房先生,回头不还得把钱交还给您?” “不是还给我,是还给江湖。” “切,都一样!” 容华城摇摇头,说:“那可是义款,不是你我能拿的,回头还送灾区去。” “灾区那边早没事了,吃的用的朝廷都送去了,还要咱们送什么送?” “朝廷是朝廷,咱们是咱们,再说了,这本来就是江湖义款,不拿来做义举怎么能行?” “可是那边不需要啊!钱应该用到正地方!” “正地方?这就是正地方!我问你,灾后重建,安抚难民,善后处理,哪样不需要钱?” “好好好,不说了,省得某人又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柳晨晚朝黄果果轻轻吐了下舌头,而对方就冲他笑了笑。 “哥哥,你说,他们到底要干吗啊?到底要搞什么事啊?”黄果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想不明白。” 柳晨晚也摇摇头说:“不知道呀,我也猜不透那些东西的心思啊。” “诶?”容华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面向柳晨晚说:“你说的宫里的那位朋友,可靠吗?” “可靠。” “要是咱们求他帮些忙,他肯吗?” “没问题。” “他说话顶不顶事?” “我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不是造反,还没有他办不成的。” 容华城听了笑了说:“造反倒不至于,只要能确保咱们的地南槿物尽其用就行。” 柳晨晚说:“回头咱俩再商量商量,看到底怎么去办才妥当。” “行。” 黄果果好奇地打断道:“哥哥,哥哥,你说的那个大官是谁啊?”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这么神秘?”黄果果撇撇嘴。“不说就不说!那,你是怎么认识人家的,这个总可以透露一下吧?” 柳晨晚说:“八年前我救过他的家人,他感激我,说要报达我,而我说我不为别的,只想交个朋友,于是他就和我八拜结交了。” 容华城笑了笑说:“你真行,怎么什么巧事都让你给遇上了?还有啊,八年前?你当时也就十六吧?” “嗯。”柳晨晚笑呵呵地说:“对啊,我十六,怎么了?” “真会笼络人!”容华城笑着看看黄果果,说:“听到没?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就知道为将来布局了,你说他牛不牛?是不是满肚子坏水?” 黄果果使劲点头道:“嗯嗯,就是就是!” 柳晨晚却满不在乎地说:“我不为自己打算还能为谁打算?我又不是武林盟主,又不是出身名门,不像某人,从小到大都衣食无忧,要关系有关系,要人脉有人脉,我都是辛辛苦苦自己攒的。” 容华城摇摇头,笑着说:“诶,是说你呢,别把话题扯到我身上!” “本来就是嘛!” 黄果果则好奇地问:“哥哥,那那次不会又是你自导自演的吧?” 柳晨晚轻轻戳了黄果果的脑门说:“哪有那么多自导自演啊?” 敢惦记小元夕 黛眉庄引发毒疮一案,仍在调查中,尽管抓了几个店铺掌柜,但他们都不知情,案情也没有任何进展,戚贵妃觉得这事蹊跷,尤其是在夺嫡的紧要关头,她担心有人要做小动作,所以每一步都特别谨慎小心。 戚贵妃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皇帝,她认为即便让他知道,也无济于事,无非徒增他的烦恼,更何况现在情况还不明了,与其给他添堵,不如等疫情得到控制了再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让他安心。 这天,戚贵妃服侍皇帝睡下,而后就坐在一旁发呆,她心里犯愁,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坐了一会,见皇帝睡得实,就打算回自己宫里换身衣服再来,于是准备起身离开。 可是刚走出寝宫,瞿卓然就跟出来,她向来敬重这位贵公公,不仅是因为他才华横溢,还因为他是自己哥哥的同窗旧友,更重要的是,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而直觉告诉她,他还是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人,所以对他尤为客气。 她见他有话要说,便屏退左右,站到一旁等候着。 瞿卓然轻轻施了一礼道:“娘娘,可是为黛眉庄一事发愁?” 戚贵妃见他一语道破,更觉得如同知己,于是也就不再隐瞒,便把自己的顾虑说了。 “是啊,我总觉得这事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您想,那黛眉庄也开了好多年了,为什么前不出事后不出事,单单赶着陛下重病的时候出事?” 瞿卓然点点头说:“奴也担心有人想借机生事……现如今,黛眉庄要为这事背锅,而天下人又被蒙在鼓里,除非有人能够将功补过,否则很难翻案。” 戚贵妃看看瞿卓然,说道:“那种疮毒真就无药可医吗?” “也不是真就无药可医,只是那治病的药材难得。” “哦?” “娘娘,您听过一种叫地南槿的植物吗?花很小,花期也很短,但是把花晒干了,保存起来,就可以入药。那种东西便是专门对付疮毒的,任何疮毒都能医好,而且药效极强,只要一两粒,就能熬一大锅,够数十人敷洗。” 戚贵妃听后,便问:“自然有解,为什么不派人购得?” 瞿卓然说:“那东西乃是南梁国的产物,咱们大兴种不来,以前市面上也有卖,但奴听说在毒疮发作之前,就有人将市面上所有地南槿都高价收购了。” 戚贵妃听了,更加焦虑不安,这就印证了她的猜测——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大阴谋。 “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替代吗?” “有是有,就是药效没那么强,而且起效慢,像现在这种毒发的速度,根本等不到起作用,人就已经撑不住了。” 戚贵妃低下头想了想,又回头看看龙榻上睡熟的皇帝,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眼看就要瞒不住了,很快天下都会知道,皇上其实已经病入膏肓了。 另一边,黄果果和云容都睡了,两个人虽然精力充沛,但却又贪吃贪睡。柳晨晚和容华城睡不着,就坐着喝茶聊天。如今,他们已无话不聊,俨然一对知己了。 两个人很随意地说起自己的一些私事和过往,聊来聊去,又聊到感情生活的事。容华城一直很好奇他和耿婉婉的故事,而柳晨晚也毫不避讳,有什么说什么。 后来容华城说:“还是缘分不到啊。” 柳晨晚点头承认说:“是啊,缘分不到。”说完喝了些茶,对容华城说:“我可是把我的底都交了啊,你也说说你的事吧!” “我有什么事?我又不像你有那么多故事!我甚至连交往的女孩都没有过!” “你不是也曾喜欢过一个女孩嘛?就说说她呗!” 容华城叹了口气,说:“说什么啊,我也就是暗恋人家,人家可对我一点情义也没有。” “她姓什么叫什么呀?” “她叫沈芳,就是我的小徒弟沈姜的姐姐。” 柳晨晚一听是这个人,不禁苦笑一声,心想这不是就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个女子吗? 容华城看出端倪,便问:“怎么?你不会跟她也……” 柳晨晚摆摆手说:“没没没,我与她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她遇害,还是我让人给她装殓了送家去的。” 容华城听得清楚,不禁惊讶,说:“啊?原来是你让人把她的尸身送回去的?我们当时还纳闷,怎么近的不选选远的,没送回夫家,而是送回娘家去了?” 柳晨晚解释说:“因为我当年遇到她时,她还没出嫁,所以我只知道她娘家的住址。” 容华城沉默不语,大概是回忆起一些苦涩的往事。 柳晨晚劝着说:“就因为她这个事,我才让人查的薛诚,包括给江湖上散布消息,也是我让人去做的。” 容华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狗贼薛城,罪有应得!”而后悲伤地摇摇头。 “她是个好女孩……” 柳晨晚安慰道:“是不是好女孩也跟你没关系,你俩没缘分。” 容华城点头,说:“是没缘分。” 柳晨晚冷笑一声接着说:“薛诚那个蠢贼,就算我不整他,也会有人整他,他已经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黑白两道都厌他!不过,我主要还是因为他惹了我家小元夕,而且居然敢假冒我仙真教,所以我就亲自动手了!你知道吗,我那天到他的狗窝去,把里头的所有狗崽子都给废了!” 容华城更加惊讶道:“原来贼窝是你端的?还有那首诗,也是你作的?” 柳晨晚笑着点点头,说:“是啊,可过瘾了,后来我放走一个女的,让她去报官,而后就等着衙门来抓人。” 容华城赞同地点头说:“你这是为民除害啊!” 柳晨晚毫不在乎地说:“什么除害不除害的,我不管,我只要全江湖知道,谁要是敢动我家小元夕谁就是得罪了我!” 容华城不禁笑,说:“我听说当时那些小贼被你折腾得够呛,手脚都给折断了?” 柳晨晚嗤之以鼻,说道:“要不是因为嫌脏,我还想把他们的肋骨都给挑了呢!” 容华城毕竟还是斯文,听不得这些残忍的手段,于是岔开话题说:“哎呀,你不知道,当时果果跑出去以后,都快把我吓死了!” 柳晨晚冷笑一声说:“说起这个,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容华城笑着说:“幸亏是没出事,要不我还真没法跟你交待!” 柳晨晚说:“哼,知道就好!” “你也是过分,哦,搁自己身边怕出事,就把人扔到我这!你这叫推卸责任!” “咱不说这个行么!诶?对了,你堂弟怎么会跟你不对付?为什么要整你?” 容华城叹了口气,说:“要说我堂弟确实有才华,而且是个治家的能手,但为人处世上就有些欠缺。有次我外出,他就故意设个小圈套,把沈姜弄进大狱,后来我知道这事,就跟他讲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我说,别刁难我的那帮小徒弟。” 柳晨晚很好奇,问道:“他,他怎么会跟你的小徒弟起冲突?八杆子打不着啊!” 容华城说:“还不是为了果果嘛。”但刚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妥,可是覆水难收,于是拍拍嘴说:“哎呀,不该讲的!”说着笑了笑。“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啊,别往心里去!” 而柳晨晚则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说:“哦,沈姜和容华墙是吧?好,我记住了!” 容华城笑着说:“小孩子闹过过家,你别多想,啥事也没有!” 柳晨晚哼了一声说:“敢惦记着我家小元夕,给我小心着!” 找罗云要人 二十几天前。 街道上,一行人策马飞奔而过,为首的是位俊公子,身后是若干随从,都是高头大马,穿着讲究,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贵的人家。那带头的公子来到一座大宅院门前,抬头看看牌匾,正是“罗宅”,于是跨下马,甩手将马鞭和缰绳扔给了自己的随从。 罗宅的几个小厮从门房迎出来,接过众人的马,牵到一边,那位公子则直接奔里院而去。这时,门房管事的认出那公子正是龙湖山庄的容二公子,不敢得罪,赶紧陪着笑脸迎过来。 “二公子,二公子,什么事还劳烦您亲自登门?您先到门厅少坐,小的这就往里通报。” 可是容二公子听也不听,一把将管事的推开,大跨步朝正厅走去,他的随从都留在门房,没再往里进,但各个趾高气昂,一副准备仗势欺人的架势。而容二公子则不顾各庭院管事的阻拦,径直走到厅堂,在当中一站,把迎上来的一个传话小仆人乜斜了一眼。 “去,把你家少爷叫出来,我有话问他!” 小仆人见对方硬气,知道不好惹,但又不能平白无故就去打扰主人,于是满脸堆笑,说:“呦,这位公子,有什么事您先交待小的,小的也好往里面回,要不主人问起来,小的不知道怎么说。” 容二公子说:“什么也不用说,就把你家少爷叫出来就行,去吧!” 仆人还想说什么,但对方已经不理他了,他没办法只能退出正厅,一出来就遇见长房大丫头,于是拉着她问老爷在不在,大丫头说早上出去还没回来。 仆人没办法,只能去找少爷。他一溜小跑地来到少爷的小院,得知少爷正在屋子里闲坐,便赶紧拜托院里的丫头进去说明情况。不久,罗云便走出来,他背着手皱着眉,而后冷笑一声。 “他还有脸来找我要人?正好,我倒要问问他,是不是他害我师父成这样?”说着甩袖子大跨步朝前厅而来。 罗云一进厅就看到容华墙背着手站在那里踱来踱去,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轻蔑地往椅子里一坐,也不让人上茶,晃着腿低着头捏了些瓜子自顾自地嗑着。 “容二公子,”罗云阴阳怪气地吐着瓜子皮,问:“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容华墙毫不客气地说:“罗云,废话少说,我问你,你把果果弄哪儿去了?” 罗云听了又是冷笑,说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容华墙再也忍不住了,迈步过来,一把揪住罗云的衣领,嚷道:“你把她藏哪去了?快给我交出来!” 罗云怒火中烧,一边撒掉手里的瓜子,一边挣脱容华墙的手,愤怒地说:“容子文,这可不是你们龙湖山庄!你以为你是谁?想问果果是吧,你问不着!” “果果是你带走的,你说,你把她藏哪了?”容华墙用手指着罗云,咄咄逼人不肯退让。原来,他那日将黄果果锁在自己的私宅小院里,想着等处理完碧湖山庄的事就去接果果,可是等他返回时,看门人却告诉他果果被一个年轻人劫走了。 他听看门人说,那姑娘口中叫了几声罗云,于是他就全明白了。他回到碧湖山庄以后,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越想越气,越想越睡不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到罗家去要人。 容华墙见来硬的不行,便故意缓和了些语气,说:“罗云,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知道碧湖山庄现在是什么状况?难道我堂哥临走之前,没有交待你要好好照顾果果姑娘吗?如果果姑娘真在你这,就把她交给我,我要确保她的安全!” “你确保她的安全?恐怕交给你更让人不放心吧?我问你,我师父是不是你害的?” 容华墙失口否认说:“罗云,你疯了,怎么会是我?他可是我的亲堂哥!我怎么可能背叛自己的亲人?你简直是丧心病狂啊,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好好好,我权且当你是因为担心我堂哥才心烦意乱,但你要记住,我姓容,我是绝不会做任何有损容家的事的!” 罗云品了品,觉得是这个理,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不禁愧疚起来。 容华墙点点头,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们大家都很急,尤其是现在堂哥下落不明,我真是茶不思饭不想,一天到晚替堂哥担心。罗云,我再问你一次,果果是不是在你这里?堂哥在离开碧湖山庄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照顾好果果,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我可怎么向我堂哥交待?” 罗云想起师父,不禁有些难过,眼圈也红了,声音也嘶哑了。 “师父当时让我出来找果果……” “是啊,我知道,但后来我去的时候,他又叮嘱我如果找到果果,就务必把她安顿好!” “二公子,对不起,是我太冲了,但我真的……”罗云对容华墙的话毫不怀疑,但一想到师父就激动地哽咽起来。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容华墙拍拍罗云,试图安慰他。“我堂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罗云点点头,说:“借您吉言……实话跟您说,果果姑娘不在我这……” 容华墙听了,突然瞪起眼睛,揪住罗云的衣领问:“不在你这?那她在哪?我的仆人跟我说是你把她带走的!” 罗云擦了把眼泪说:“您知道仙真教教主柳晨晚吗?” 容华墙微微皱起眉头,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不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魔头吗,只是他不明白罗云在此时此刻为什么提起这个人? 罗云吸着鼻涕解释道:“是他,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柳晨晚,是他把果果姑娘劫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果果到底在哪。” 容华墙再也沉不住气了,指着罗云道:“好你个罗云,要是果果姑娘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向你师父交待?”说完甩着袖子就走。 罗云一屁股坐到凳子里,陷入深深的懊恼与惆怅,是啊,他该如何向师父交待啊? 齐王告状 当初容华墙去找罗云要人,却没想到竟被江湖头号大魔头柳晨晚捷足先登了,在他看来,那大魔头才是横刀夺爱,可自己偏偏又技不如人,当然恨得牙根痒痒。他有心夺回所爱,但仅凭一己之力是无法与整个仙真教抗衡的,所以只能求助有权有势的人。 那么他所谓的能帮他消灭情敌的人是谁呢?当然是被他称之为老师的齐王殿下了,因此他备了份厚礼,快马加鞭前往大都,恭恭敬敬地拜访了这位大人物。 齐王是个喜欢笼络人的家伙,所以人前人后总是一副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样子,见到容华墙当然也是亲和有加。这位殿下一如既往地谈论着诗词歌赋,而后又一笔带过地说了些时事,包括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黛眉庄一案,也是频频摇头,于是稍微委婉地抱怨一下,并暗指一些位高权重者不作为之类的。 容华墙听了正中下怀,暗自高兴的同时,不忘顺水推舟地说了些柳晨晚的坏话,并义愤填膺地说道:“这种害群之马,真是人神共愤,如果不尽快铲除,将来必是祸患!” 当然,这是十几天前的事,而今天,在另一边,也就是在皇帝的寝宫外面,瞿卓然正和宫女太监们站在宫殿外头守候着。这时,戚贵妃的凤驾到了,瞿卓然忙向前施礼迎接。戚贵妃见他们都站在外面,不禁有些纳闷。 “贵使怎么在外头?” 原来,自从皇帝卧病在床,戚贵妃和瞿卓然就形成默契,并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龙榻前不能空人。当然,这个空人,不是说没有服侍伺候的宫人,而是说他们两个中必须有一个在场。这样做,一是为了防止有人加害皇帝,二是为了断其耳目。毕竟,戚贵妃欲独揽大权,很多事是不能让皇帝知道的。 而瞿卓然,也不是没有私心,如今老皇帝显然命不久矣,而新帝必将继位,与其把天下交给那些阴险毒辣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不如选个能有所担当,又博学多才的人,而这个人,将关系到未来全天下人的福与祸,这个人,是必须成为明君的人。瞿卓然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他想让戚贵妃的儿子楚王——也就是挚友柳晨晚的亲生骨血,去担当这个重任。虽然楚王尚且年幼,但因为了解自己的拜把子兄弟的秉性,所以他愿意赌一把,愿意相信并辅佐兄弟的儿子成就大业。 “现在谁在里头服侍着?”戚贵妃问。 瞿卓然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但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明,便笑呵呵解释道:“哦,娘娘,是齐王殿下在里头伺候着。”说着微微抬起身,看看身后的寝宫。“已经有一会功夫了。” 戚贵妃听了心生不快,但也要装得坦然,便笑着说:“他平日很少来,恐怕也是攒了很多话要和陛下说呢。” 瞿卓然笑着附和着说:“是是是,可说是呢,要说这天底下,父子总是最亲近的,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有什么话也不需要藏着掖着。” 戚贵妃坐在辇上,轻轻点点头,而后笑着说:“唉,家和万事兴,这道理啊,不论是皇家还是平民家,都是一样的。”说着抬头看看寝宫紧闭的大门。“哎呦呦,这个齐王,怎么突然跟个小孩子似的,难不成还要在陛下跟前撒娇要糖吃吗?”说着掩面笑了。 瞿卓然会意地笑了笑,说:“那大概是,齐王殿下必定是要说些很亲密的话,所以连奴也不得不回避了。” 戚贵妃微微抖动嘴角,而瞿卓然则继续笑呵呵地说:“齐王殿下一向恭顺勤勉,陛下对殿下也是赞赏有加,只是平日里父子俩总也没时间好好坐下来话家常,今日想必确实是有顶重要的事要回禀。” 戚贵妃冷笑。 瞿卓然接着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娘娘莫怪,容奴说句题外话,要说看着陛下和齐王殿下这般亲密无间,奴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奴还记得小时候,家严总不在跟前,但只要他回来,奴就会跑去跟他撒娇,管他要这要那,而且一要一个准,不管是糖果,蜜饯还是什么难得的东西,他都会答应给。” 戚贵妃听了笑了笑,说:“是啊,哪个当爹的不疼自己的儿女?只要儿女想要的,都会尽量去满足,就算平时嘴上说再怎么不喜欢,到头来还是会心软,说不准就会允诺什么呢。”说完又看看寝宫。“哎呀,估计还得说一会呢,那行吧,本宫就不打扰他父子俩了。贵使,您多辛苦一下,本宫就先回去了。” “是,娘娘放心。” 戚贵妃点点头,而后摆摆手,让人抬她回宫。她回到自己的宫里,转进自己的卧房,却看到桌子上放了一个小坛子,而坛子上贴着纸,写着地南槿。她不禁大为惊讶,赶紧叫了贴身侍女到身边。 “这是哪来的?” “回娘娘,是戚指挥使让人送进来的。” 戚贵妃听了更是纳闷,心想自己的哥哥怎么会弄到这种东西?见坛子底下还压着两封信,便抽出来,一封是哥哥的信,无非是让她赶紧把药发下去救治百姓,而另一封却是一首诗。 “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 看完后,她便笑起来,而后就把那封信点着了放进香炉里烧了。 此刻,她思绪万千,心中更是萦绕着当年那晚的情景,不禁喃喃道:“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怎么连我哥哥也认识了?也罢,算你聪明,还知道将功补过。” 她说着打开坛子,看到里面是一些干花包,抓起来闻一闻,没什么味道,于是就小心翼翼放回到坛子里。她知道这些药材非常罕有珍贵,所以让人密封好以免损失,而后就传唤自己的亲信大臣到跟前,并叮嘱他务必将此物分发至各州府,以便救治百姓。 另一边的瞿卓然,继续守在寝宫外面,他猜测齐王的觐见跟黛眉庄一事有关,因为刚才听到里面忽高忽低的怒喝声,知道皇帝已经知晓了,所以他边想应对的话,边思量着戚贵妃那边的情况。 这会,她应该已经看到那坛地南槿了吧? 瞿卓然低下头,轻轻笑了笑,心想:“兄弟,哥哥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能不能翻身,就看你的造化了。” 原来,柳晨晚回到大都,便把地南槿交给了瞿卓然,而瞿卓然觉得自己直接出面不方便,就又把这个事交给了自己的另一个好朋友,也就是戚贵妃的亲哥哥戚威。 他对戚威说:“这是我托了好几层关系才从南梁买到的药材,可以救治眼下的疮毒,请务必交到娘娘手里,让娘娘找一个稳妥的人去办,一定要让药材发放到各州府,一定要用它救治百姓,绝不可落入居心叵测的人之手。” 分开了 柳晨晚黄果果他们把地南槿带进大都,虽然在通过城门的时候花了些钱,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正如他们之前推测的那样,所有盘查都放松了,就算有也只是为了中饱私囊罢了。他们乔装打扮进了城,然后直奔林开正店,稍后,柳晨晚设法给瞿卓然捎了个口信,瞿卓然很快与他取得联系,并把地南槿悄悄带进宫。 柳晨晚绝对信任自己的拜把子兄弟,不仅相信他的人品,还相信他的办事能力,所以当地南槿一脱手,他就向容华城打了包票,说这事肯定能成。事到如今,大家也该分开了,容华城准备回云城找自己的门人弟子,而柳晨晚则要带黄果果回仙人谷。不得不说,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彼此间已经建立起深厚的友谊,黄果果更是和云容难舍难分,好在现在只是暂时分离而已。 容华城劝道:“等日后安顿下来,有的是见面的时间。” 柳晨晚则从腰间拔出一把装着迷香的竹管,塞给容华城,没好气地叮嘱说:“留着以防万一!还有啊,长点心眼,好好给我活着,将来我还要找你算账呢!” 容华城笑着说:“我没跟你要那笔义款,你倒要找我算账?” 柳晨晚说:“谁让你当初把我家小元夕弄丢了,这事可不算完!” 容华城知道对方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故意这样说,于是也就笑了笑,然后对柳晨晚说:“先说好了,果果虽然是让你带回去,但那只是因为我这边居无定所,你只是替我照顾她,听到了?在成亲之前,不许打她的主意!” 黄果果笑着说:“大哥放心,我不会让他碰我的!” 容华城点点头,而后轻轻拉过柳晨晚的衣领说:“你若是食言,我可不饶你!” 柳晨晚把住他的手,拽出衣服说:“知道了,老表。” 黄果果凑过脑袋说:“大哥,我可要从云城那边出嫁的哦!” 容华城点头,说:“那是肯定的,等我那边稳定了,大哥就去接你!” 几个人分手告别,而后就各奔东西。 就剩两个人的时候,柳晨晚笑着对黄果果说:“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你看,多亏了哥哥认识人,要不这地南槿还送不出去呢!” 黄果果笑着拍拍他的胸膛说:“是啊是啊,我们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哥哥的套路啊。” 另一边,瞿卓然已经知道齐王在皇帝跟前嘀咕了什么,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而宫廷又是最容易透风的地方。原来,齐王是想借黛眉庄一案索要兵权,但皇帝没上他的当,不仅没允诺他,就连虎符的边都没让他沾,不过倒是命他无论如何都要将引发疮毒案的始作俑者捉拿归案。 照理说,皇帝是不会去管这种缉拿抓捕之类的小事的,这都是刑部下属机关的职责,但为什么他这次这么重视呢?主要是因为太闲了,你想,他生着病,本来就容易脆弱,也容易暴躁,又整天躺着,一没事就瞎想乱捉摸,不是猜疑这个有异心,就是忌惮那个觊觎自己的位置,再加上居心叵测的人在耳边煽风点火,那还不火冒三丈浑身生烟? 他恨自己老了,怨天下人负心,又厌儿子们无情无义,还气戚贵妃对自己有所隐瞒。此刻的九五之尊,就像个寻常的老人家,再也无心考虑什么宏图霸业,江山社稷,而是被儿女情长,七情六欲所困。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百年之后的情景,越想越悲怆,但想到后继有人,又多少有些宽慰。 后来,他又想起一些典故,担心母壮子弱祸乱朝纲,于是动了杀心,但很快又放弃了,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从小丧母,而从没感受过母爱的他,不希望这种悲哀,同样发生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另一方面,他对戚贵妃确实有感情,所以实在不忍心除掉她。 他就那么堵着气,整天不吃也不喝,你想,这样糟蹋自己,就是个正常人也受不了,何况还是个有病之身,所以病情加重,咳血的次数也越发频繁了。 瞿卓然尽心尽力地服侍着他,但他生他的气,于是就质问瞿卓然,问他是不是也知情,瞿卓然坦然自己知晓,但因为觉得这不过和历年普通的疫情没什么两样,所以也就没特意说出来。皇帝大声喝斥,责骂他不该对自己隐瞒,但也只是发了一通脾气,等发完了牢骚,气也就消了一半。 瞿卓然一面格外恭顺,一面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话编得圆满。事情不就是这样,事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就看说话的人怎么去说,要么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所以齐王是煽风点火,而瞿卓然则是替老皇帝熄火。 瞿卓然见皇帝消了气,这才夸起了戚贵妃。 他说:“其实娘娘不让跟您说,是因为娘娘担心您着急上火,再说了,娘娘也是想着等事态稳住了再告诉您的。您不知道,自从出了这档子事,娘娘可没少操心,她为了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便自费派人前往南梁购得上等地南槿,而如今也以陛下的名义分发到各州府。如今疫情得到控制,全天下都感念陛下的皇恩浩荡呢!” 皇帝听了有些愧疚,便轻轻叹口气说:“让她受委屈了。” 瞿卓然却笑笑说:“娘娘对陛下,那真是一片赤诚。这不,就在刚才,还给您炖了您最爱吃的甜品。” 皇帝说:“爱妃亲手炖的?好好好,正好朕也饿了。” 瞿卓然笑着点点头,而后示意左右从外面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粥来。 另一边,齐王虽然没能拿到虎符,但却等于讨到了一把尚方宝剑,这下终于可以借机寻仇了。这个阴险狭隘的小人,就因为早些年被驳了面子,便一直对柳晨晚怀恨在心,所以一离开寝宫,就让人拟定一份文书,恨不得立刻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他派人快马加鞭,将命令送达西北平安道,并让镇守在那里的戚少平立即调兵攻下仙人谷。 与此同时,北屏王也毛遂自荐,非要亲自前往督战,尽管他是存有私心,想亲手结果兄弟吕榕的性命,但还要装得道貌岸然,所以理由充分地指出——那戚少平乃是戚贵妃生父,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得不防,倘若戚老头配合则以,若稍有推脱,便治他个抗命不遵的罪过,正好一并收拾了戚家。 齐王心知肚明,但自然是自己的心腹,也没必要阻拦,更何况有了他当监工,就不怕那姓戚的耍花招,更不用担心谁会对仙真教手下留情了。 再遇周仙人 柳晨晚和黄果果离开容华城,一路向西朝环翠山仙人谷的方向而去。 路上,黄果果自嘲着说:“我呀,算不得一匹好马,也算不得一只好兔子!” 柳晨晚不解,问:“什么兔子马的?” 黄果果笑着站住脚,看着柳晨晚说:“就是说我啊,既吃了回头草,又吃了窝边草啊。” “哦,这样。” 柳晨晚笑,而后注视着黄果果,此刻,他的内心无比澎湃,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对她的爱有增无减,而且越是了解就越觉得可爱,越觉得她是一块至宝。 他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而后看着她粉嫩的嘴唇,慢慢凑了过去,但突然间想起她之前说过的一句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在亲她之前说那句话,但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做了。 “前方……” 可是,就在他刚开口说出这两个字时,黄果果却猛然踮起脚,用嘴堵住了他,然后又快速地退回原地,笑呵呵朝他看着。他先是愣了一下,受宠若惊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而黄果果则替他将剩下的话说完。 “高能预警是吧?” 黄果果说完就转身跑开了,柳晨晚反应过来,追了上去,像个孩子似的讨要更多的赏赐,但黄果果却突然变得“吝啬”起来。 两个人也不急,一路游玩,一路往前走,这天见远处有间小屋,便朝那边走去。到了近前,看到门外的空地上有张石桌,旁边放了个破框子,里面扣着一只山鸡,另一边靠墙的地方搭着炉火,火上架着锅,锅里正煮着水,而且已经开始冒热气了。 黄果果觉得这场景甚是熟悉,正要说是不是那位白胡子老爷爷,就听到头顶上方一阵乱叫,而后一个瘦小的白胡子老头也不知从哪掉了下来。那老爷子怀里抱着个大鸟窝,为了不撞到人,拼命喊着快让开之类的话。两个人赶紧往旁边躲闪,但下落的人还是被地上的一截擀面杖滑了个大跟头,人没站稳,整个鸟窝也扔了,里面的鸟蛋全被摔碎了。 老头磕了一鼻子灰,真是狼狈不堪,但抬起头看到面前是两个后生,便赶紧爬起来,拍拍土,装出一副长者的模样,背着手,捻着胡须问道:“丫头,怎么又是你?” 黄果果想笑又不敢笑,忙走过来搀扶着老人的手臂,说:“呦,爷爷您又搬到这来了?” 老人眯着眼睛朝柳晨晚身上打量,而柳晨晚则再也不敢像先前那样怠慢,赶紧礼貌地行了礼,叫了声前辈。 老人这才捻着胡须轻轻点点头,转身对黄果果说:“老夫四海为家,走到哪就住到哪啊。” 黄果果看看他身后的小茅屋,觉得比上次的地方强了不少,好歹算是间屋子了,不禁说道:“爷爷,你怎么这么走运?每次都能找到行宫别苑!” 老人笑,说:“是啊丫头,这是人品问题!” 黄果果好奇,走进屋子看看,里面虽然简陋,但一应俱全,于是又走出来,正看到一头小毛驴溜溜达达从屋后走过来,便问:“诶?这是谁的毛毛嘴?” 老人笑呵呵地说:“是我在路上拾的。” 黄果果说:“哇,我怎么从来拾不到这种可爱的东西?” 老人笑呵呵地说:“都说了是人品问题嘛。” 黄果果笑,说:“爷爷你可真逗!对了爷爷,有没有东西吃啊?我们走了好久,实在饿的不行了。” 老人说:“东西倒是有,但要自己动手做。” 黄果果笑着说:“那没问题啊!” 老人笑呵呵招招手,把黄果果叫到屋后,然后翻东倒西地扒出一些食材,什么黄瓜茄子,葱姜蒜之类的,倒是凑了一大堆。黄果果见状便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好,今天我掌勺,再给爷爷做顿好吃的!” “这就对了丫头!爷爷最爱吃你做的饭!” 黄果果说:“有这么多食材,肯定能做顿好的!” “丫头,你会做鱼吗?” “会啊。” “那好,旁边的湖里有的是。” 黄果果又去翻看那些材料,心里有了主意,就对老人说:“好,今天就做个最拿手的宫保鱼丸!”说着转向柳晨晚说:“哥,还愣着干嘛?去湖里看看,看能不能钓条鱼来?有虾也行啊。” 柳晨晚却撒着娇说:“哥哥想和小元夕一起去。” 黄果果说:“我得忙活这边呢,先把米饭做上吧,你快去吧!” 老人听了,就背着手绕到墙边,在一口缸里翻了半天,然后从缸底拎出一个布袋,往小石桌上一扔。 “米在这。” “嗯,好,我去淘米!”黄果果看了一眼柳晨晚,见他还在那杵着不动,不禁有些着急。“哎呀,你快点啊!还想不想吃饭了?刚刚不是还吵吵着肚子饿嘛?” 柳晨晚撅着嘴说:“哥哥怕水,不敢一个人到河边去。” 黄果果用手指着他说:“别装,赶紧的!小心等会不让你吃饭哦!” 柳晨晚仍然不动地方,连老人都嫌他磨叽,于是撇撇嘴。 “哎呦,算了算了,我去看看吧,省的在这看你们起腻!”说完就瞬间不见了。 黄果果剜了一眼柳晨晚,说:“你啥时候变的这么叽叽歪歪了?” “人家是舍不得离开你嘛!” “行了吧,快过来帮忙吧!” 柳晨晚这才笑呵呵挽着袖子走过来,而后站在黄果果身后,从后面搂住她。 “就喜欢看你认真做饭的样子。” “好了,别闹,快帮我把东西拿去洗一洗!” 黄果果指挥着柳晨晚把一切都准备停当,该洗的洗,该切的切,这时,蒸米饭的水开了,黄果果便让柳晨晚把下面的柴火撤掉些,变成小火。过了一会,老人抱着一只好大的鱼回来,一边吆喝一边高兴地往这边小跑。 “大丰收啊,大丰收啊!” 老人说着便将鱼扔到地上,鱼还是活的,不停地弹跳挣扎着。黄果果很惊讶居然有这么大的鱼,而老人说,湖里的大鱼多的是。 “其实还有更大的,只是我抱不动,也怕咱们吃不完!” 黄果果说:“够吃了,哦,那这样的话咱们还可以再做个丸子汤,然后再溜个鱼片什么的!”说着就与老人合力将鱼抬起来,放在一个大水盆里,又从缸里舀些水,将鱼清理干净。 这会儿,黄果果已经把石桌擦干净,就把鱼放在上面,又找了块布当围裙,以免收拾鱼肉的时候弄脏衣服。她剁掉鱼头,然后用盐和辣椒腌渍起来,又放了些姜去腥。 柳晨晚问:“这是要干吗?” 黄果果说:“我想再做个剁椒鱼头。” “差不多行了。” “我是不想浪费嘛。” 鱼很大,几乎没什么细碎的鱼刺,黄果果将鱼肉片下来,码在盘子里,放了些佐料,又把一些鱼肉剁碎,使劲用棍棒击打,搅上鸡蛋上劲儿,等鱼肉有了弹性,就揉成鱼丸。她将其中一部分裹蛋清下锅清汆,因为肉质新鲜,很快就熟了,于是一大碗鱼肉丸子汤便好了。而后,她洗了锅,加入油,开始溜鱼片,然后又做了鱼头,最后将剩下的鱼丸做成了宫保鱼丸,忙活了好一阵,终于都做好了。 柳晨晚细心地帮她擦去汗水,而她则去屋子里找到碗筷,用水过一遍,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开了。虽然都是些常见的食材,但也摆了满满一桌,看着非常丰盛。老人很高兴,乐得直拍巴掌,而柳晨晚则悄悄对黄果果耳语,问她什么时候才能只做给自己吃。 黄果果笑着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老人早就顾不上他俩了,眼睛里全是美味佳肴,兴奋得抓耳挠腮,连小山羊胡都翘起多高。 教三招 吃过饭,大家都有点犯困,老人让黄果果到屋子里小睡,而自己则在外头的破椅子上边晒太阳边闭目养神。柳晨晚嫌屋子里太过狭窄,就坐在外面,他在想,今天可能要在这里过夜了,但真要睡在外面的话,等会必须生堆火才行,毕竟这里不同于南梁,而且现在已经是腊月了。 过了一会,老人抬起眼皮朝柳晨晚瞥了瞥,而后就眯着眼睛瞅着他,柳晨晚注意到,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看看衣袖,却什么也没发现。 老人笑呵呵地闭上眼,一边捋着胡子一边饶有兴趣地说道:“小子,你今年多大了?” 柳晨晚说:“晚生今年二十有四了。” 老人点点头,瞄了他一眼说:“你知道老夫今年多大了?” 柳晨晚将老人的样貌看了看,说:“您老,鹤发童颜,晚生猜不到,但怎么也得有个七十朝上吧?” 老人笑,捋着胡子问:“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活这么大岁数?” 柳晨晚也没多想,回答说:“练武之人身体强健,再加上懂得养生,所以长寿。” 老人笑着捻着胡子,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也对,也不对。”而后意味深长地看看柳晨晚,接着说:“那你说,为什么我能混迹江湖这么久,始终能够安然无恙?” 柳晨晚说:“那自然是前辈的武功高强,无人能敌。” 老人摇摇头说:“不然,纵使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总能遇上更厉害的。老夫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并不是因为老夫武功有多高,而是老夫从不置人于死地。”说着摸着胡子看着柳晨晚。“小子,若是不想惹来杀身之祸,那最好就是别去杀人。” 柳晨晚听了不禁问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是别人要置我于死地,我不杀他,他便杀我。” 老人笑,一边往椅上躺了躺,一边说:“你记住,得饶人处切饶人,只要你不斩尽杀绝,那就等于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说完,老人便眯起眼,重新闭目养神。 柳晨晚看向远方,琢磨着这句话。又过了一会,他似乎能听到老人打起了呼噜,他站起身,解开自己的披风,准备给他盖一下,但对方突然打了个激灵坐起来,倒把柳晨晚吓了一跳。 老人揉揉鼻子,看看柳晨晚又看看他手里的衣服问:“我刚才睡着了?” 柳晨晚点点头,说:“要是睡在外头,得生火才行。” 老人拨开柳晨晚手里的衣服,从椅子上跳起来,这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隆隆的呼噜声,老人咂咂嘴笑起来,说:“这个丫头怎么比我的呼噜声还大。” 柳晨晚笑着放下披风,朝屋子的方向看着,而后说:“她,就是这么单纯可爱。” 老人点点头,说:“丫头是个好丫头。”说着盯着柳晨晚,问:“倒是你,你能护她周全么?” 柳晨晚说:“虽然我不敢说我的武功有多高,但若是关系到她的安危,即便是豁出性命,我也会护她周全!” 老人再次点点头,又瞄了一眼柳晨晚,而后慢条斯理地说:“光说可没用啊,这江湖上,在你之上的,可是不计其数啊!” 柳晨晚笑笑说:“晚生也没有那么不堪吧。” 老人摆摆手,表示不屑,而后说:“小子,我最近呢,刚巧琢磨出一个新招式,也不知道好使不好使,不如你跟我比划比划?” 柳晨晚一听,立刻明白了,于是赶紧站直身,恭恭敬敬地向老人施礼道:“甘愿受教!” 老人精神抖擞,嘴里说了声好,而后就纵身跳进树林。 柳晨晚也飞身跟过去,只见老人已捻着胡子,背着手等着自己了。 “来来来,跟我过过手,让我活动活动老胳膊老腿!” 柳晨晚站住,再次向前躬身施礼,说道:“前辈承让。” 老人点头,说道:“看清了,我只做一遍!” 话音未落,柳晨晚便不见老人的身影,但却觉得自己的额前有股劲风,而头发则被吹得飘动起来。他不敢迟疑,忙向后撤身,又使劲腾空,这才勉强躲避,但还是被削掉一缕头发。 这时,老人不知突然从哪现身,看上去不曾移动,但实际上已经近在咫尺,但这回柳晨晚不再退避,而是效仿老人刚才的招式加以还击。空中传来老人爽朗的大笑,而后两人分开,各自跳出圈外。 柳晨晚收了势,向前施礼,说道:“谢前辈赐教!” 老人笑呵呵看看肩头被划破的衣服,赞赏地点点头,说:“嗯,资质不错,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说着背起手。“老夫以前也曾教过一个姓柳的孩子,你们俩一样聪明,而且,他也爱用你身上的这款香。” 柳晨晚听了不禁大吃一惊,忙整理衣襟双膝跪下,向上行了扣拜大礼。 “师公在上,受孙儿一拜!” 老人笑着摆摆手说:“起来吧,起来吧,我只是提到姓柳的孩子,你怎么就猜到是你的师父?” 柳晨晚毕恭毕敬地回答说:“孙儿知道师父曾受一位高人指点,听您刚才那么说,那必然就是您了!” 老人捻着胡须笑呵呵说道:“起来吧,果然是个聪明孩子!好好好,今天我高兴,就再教你两招!” 柳晨晚和黄果果离开周仙人,不多日就来到环翠山脚下,他们走近仙人谷,远远地看到山门前黄乎乎一片,黄果果不解其故,而柳晨晚则解释说是毒烟。说着,便从腰里摸出个小包,掏出两粒药丸,自己和黄果果一人一颗服下了。 黄果果问:“刚才吃的是什么?” 柳晨晚说:“估计出事了,这黄烟是用来防御的,如果吸入了,轻则上吐下泻,重则昏迷致死。” “这么厉害?那,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我们怎么进去啊?” 柳晨晚忧心忡忡地望着那些烟,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吕榕不会放烟。” 黄果果听了很担心,而柳晨晚则拉住她说道:“跟紧哥哥。” 黄果果用手捂住口鼻,问:“咱们不会中毒吧?” 柳晨晚说:“放心,有哥哥的解药没事。” “哥哥,这烟是为了防谁啊?” 柳晨晚摇摇头,说:“不知道,难道朝廷派人来攻山了?” “啊?那……”黄果果把嘴巴张得老大,有点不敢往前走了。 “走吧,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说不定朝廷看到这烟就知难而退了呢,哈?”黄果果给自己壮胆说。 柳晨晚惨然一笑,说:“希望如此吧。” 两人穿过浓烟,走近山门,这才发现仙人谷已经面目全非——只见到处是断壁残垣,到处是碎石瓦砾,原本平整的路基变得坑坑洼洼,先前宽阔的台阶布满了坑洞,就好像刚发生过地质灾害一样。 柳晨晚拉着黄果果,小心翼翼地在道路上穿行,其实哪还有路,无非是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往前摸索罢了。 黄果果惊诧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还是我印象中的仙人谷吗?” 柳晨晚皱着眉说:“看来他们真的攻山了。” 北屏王归西 两个人来到仙居附近,那里哪还有什么仙居,整座山都快被夷为平地了,柳晨晚心痛不止,而黄果果则为吕榕等人的安危担忧。正这时,就听一阵巨响,一枚炮弹在不远处轰然炸开,黄果果吓了一跳,赶紧躲进柳晨晚怀里。柳晨晚立刻明白了,他知道情况不妙,搂住黄果果纵身跃起,迅速地逃离那里,而就在他们前脚刚离开,他们原先站的地方就被炸平了。 黄果果大声尖叫起来,但却完全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盖住,柳晨晚顾不上安抚她,只拼命带她逃离险境。 柳晨晚不由分说,一口气把黄果果带到天女峰,在那见到守祠堂的老伯,老伯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原来,前两□□廷派人前来攻山,不过因为吕榕提前得到消息,所以就在前山和后山都放了毒烟,朝廷进不来,退回营地,结果晚上就开始用大炮轰山。 “这几日,每天从酉时开始,一直要持续一个时辰呢。”老伯说着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柳晨晚忧心忡忡地问:“榕儿他们可好?” 老伯说:“他早早带着大家躲进山里去了,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山上已经被弄得不像样子……” “祠堂这边也受到袭击了么?” “这边还好,离着远,倒是不曾受损,就是一到晚上吵得厉害,睡不着,闹心。” 柳晨晚点点头,先是看看黄果果,而后对老伯说:“吵得很讨厌!” 老伯关心地问:“我听榕儿说,您被官府通缉,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晨晚摆摆手,说:“那倒不要紧。”说完就望向仙人谷的方向,喃喃自语道:“真是欺人太甚!” 黄果果觉察出什么,便紧紧抓着他不放,眼巴巴看着他说:“哥哥,咱们去找吕榕哥哥好吧?我挺担心他们的……” 柳晨晚笑着摸摸黄果果的脸,说:“咱们回头再找他们,眼下,哥哥得先让小元夕能睡个安稳觉才行。” “不,哥哥,求你了,我怕,你别走!” “小元夕……”柳晨晚低着头注视着她,而后微笑着说:“哥哥得下山看看,不能再让那大炮这样糟蹋我们的家了。” “求你……” 柳晨晚没再搭话,而是把她交给老伯,老伯会意地点点头,让他不用担心。于是,黄果果就目送着他离开,虽然极不情愿并非常担心,但知道自己是没办法阻止的,毕竟这个家对哥哥来说很重要。 等了不知多久,黄果果感觉快过去一年了,而后四周突然变得安静,只有天边的夜幕泛着血红的边。 “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黄果果站在悬崖边,望着柳晨晚离去的方向,心跳得厉害。 这时有个人影飞上来,黄果果一看是柳晨晚,高兴的不能再高兴了,正准备跑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但他却栽倒下去,身上受着重伤。黄果果尖叫着,跑去把他搂在怀里,霎时间,眼泪就像瀑布般淌下来,而他却始终温柔地看着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可是我又不能拦着你,你说了这是你的家,你要去,我也不能拦着你……” “别哭,都没事了,”柳晨晚有气无力地说:“哥哥把他们的大炮转了个个儿,你听,这里又恢复平静了,至少今晚,小元夕可以睡个好觉了……” 黄果果顾不上抹眼泪,使劲用手按住他的伤口,那伤口就在心脏附近,而且很深,血流不止。老伯赶过来,帮他封住穴道,又拿了一粒丹药让他服下,然后和黄果果一起架着他朝祠堂走去。 “我没事,真的没事……”柳晨晚边踉跄地走着,边安慰大家。 黄果果倔强地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老伯也不好埋怨什么,为了不让黄果果担忧,还得假装说些安慰的话。 “到密室里调养一段时间吧,在伤好之前不要露面。” 柳晨晚看看老伯,笑着问:“怎么,那帮家伙有动静了?” 老伯叹了口气,说:“还是防范一下吧,就怕有事,没事当然更好!” 柳晨晚冷笑,说:“也好,毕竟小元夕在,我要确保她的安全。”说着侧过脸看看黄果果。 黄果果吃力地架着他,流着眼泪说:“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让你再离开我了!” 柳晨晚没接她的话,而是说起了自己离开后的经过。他虽然没有力气,但还是调侃着说:“还记得那个北屏王吗?就是咱们家榕儿的亲大哥柳松!我刚才去军营的时候看到他了……哼,我说呢,谁会跟咱们仙人谷这么大的仇?原来是那个狗娘养的,要杀人,还要诛心……” “你能不能别说了,省点力气不行吗?”黄果果抹着眼泪嚷道。 “哥哥没事,哥哥就是好开心……因为哥哥亲眼看到那个混蛋被自己的大炮炸碎了……哈,这回我看他还能不能再犯坏?我,我终于替我们家吕榕出了口气了!” 柳晨晚说着突然就往下栽,两个人废了好半天劲才把他重新架起来。 黄果果又气又担心,哭得都被泪水挡住了视线,但还不忘埋怨着说:“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吕榕哥哥就会感激你了?你瞅着吧,看他不数落死你才怪!” 柳晨晚勉强笑了笑,说:“你们可别跟他说,要不他又要哭了。” 老伯笑,说:“这倒是能瞒得住?” 而黄果果则说:“我才不说呢,你自己跟他说去!” 另一边,位于西北平安道的军营里,已乱成一团。当初,老将军戚少平受命清缴仙真教,但因为进山时受到毒烟阻碍,只得退回大营,然而前来督战的北屏王却一意孤行,他急于求成,想要尽快解决麻烦,于是拿出令牌,逼迫戚将军用大炮轰山,结果今天却在大炮被翻转的时候归了西。 此刻戚将军一面命人救助伤员和清理现场,一面让人将北屏王的尸身暂时收敛,其实哪还剩什么,好不容易捡了些不那么碎的堆放在一起。这位戚将军,就是戚贵妃的父亲,因为战功赫赫,早已被封为华国公,本来他完全可以在家安享晚年,但为了女儿和孙儿,特意请命重返西麓,镇守军事要塞平安道。 他戎马一生,见多识广,对西麓及周边的情况更是了如指掌,所以,他极力反对朝廷攻打仙人谷,因为仙人谷地处西麓咽喉,是防御外敌的天然屏障,刚好可以与朝廷镇守的平安道相辅相成,只要仙真教能守住仙人谷,看死西边的那条水路,就不会给外族有机可乘。 其实他在北屏王到达之前就已经得着消息了,于是一面派人向朝廷上奏,说明不可以摧毁仙人谷的缘由,一面秘密给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写信,让他们做好准备。然而,齐王那边也不是没有提防,所以他的奏章迟迟没有回信,只有儿女的家书及时送到了。 四人造反 黄果果帮着老伯把柳晨晚架进祠堂,心想这巴掌大的地方,也就那张供桌前可以勉强靠一会。她弯下腰拾起两个蒲团,拍了拍让它们更蓬松柔软,靠着桌子腿摆好,然后像哄小孩似的对柳晨晚说,咱们先在这里缓一会,等你觉得好些了,咱们再到吕榕哥哥那边去。可是老伯和柳晨晚都没有回应她,她以为大家没听清,就又念叨了一遍。 柳晨晚笑了笑,说:“就在这歇着就行,不急着去找吕榕。” 黄果果以为他在耍脾气,便哄着说:“行行行,你说咋样就咋样,不去就不去,大不了陪你打地铺呗!” 柳晨晚听了又笑,这时老伯走去供桌前面,也不知在桌子底下扭了一下哪里,那桌子便像芝麻开门似的咯吱咯吱地移开了。于是,在原先放供桌的石板下面,露出一个洞,洞口连着楼梯,楼梯通向一间密室,不过目前还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只能看到露出来的灯光,还是那种暖暖的橘色的光,让人觉得好舒服好有安全感。 黄果果很惊讶,用手指着那密室的入口,看看柳晨晚,又看看密室,愣了好一会。这时,老伯转回来搀起柳晨晚,并让黄果果搭把手。两个人扶着伤员,慢慢来到密室的入口处,黄果果很好奇,抻着脖子往下看,仍旧看不完全。 因为楼梯比较窄,老伯先下一截,从底下接着柳晨晚,黄果果就跟在最上面。这会,柳晨晚比起刚才稍微好了些,基本上能自己走了,于是就挨着老伯走下去。 等三个人都进到密室,老伯再三叮嘱,一是让黄果果不必担心,二是交待柳晨晚要安心养伤,他对他说,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来,什么时候把伤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柳晨晚撒娇似的说:“知道了,我想吃你做的面。” 老伯点点头,说:“好,我去给您做,姑娘呢,姑娘想吃什么?” 黄果果说:“我随便,什么都行!” 老伯笑呵呵走到上面,扭动机关合上供桌下面的石板。可是,就在石板要关上还没关上的时候,突然听到祠堂外头有人叫骂,老人推门出去回应了一句什么,没等听清,石板就与天花板闭合了。 黄果果感觉事情不妙,目不转睛地盯着柳晨晚,双手则紧紧攥着他不放。 “老伯说无论发生什么……” 柳晨晚笑着说:“傻瓜,我都这个样子了还能干什么?” “外头会是谁?” “管他呢,老叔能搞定!”柳晨晚捂着伤口坐在最后一截楼梯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又疼了?” 柳晨晚摆摆手,说:“没事,我已经吃了丹药了,帮我拿条披风来,我有点冷。” 黄果果点头,忙站起来说:“好,在哪?” “就是放在那边的那个披风。”柳晨晚说着朝远处一指。 黄果果也没多想,径直走过去,虽然心里乱蓬蓬的,但还要装得镇定,更是不敢把对老伯的担心表露出来,生怕柳晨晚安耐不住要冲出去帮忙。可是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快速的脚步声,等她反应过来,柳晨晚已经跑到楼梯最上面并打开了机关。 黄果果一边大叫着柳晨晚的名字,一边拼命往回跑,可是柳晨晚没有等她,而是非常干脆地从上面合上石板。 他隔着石板对她说:“等我回来!”说完就跑开了。 黄果果冲到楼梯顶层,使劲拍打石板,任凭眼泪直流,却怎么也弄不开设置在里面的机关,她哭喊着哥哥的名字,并骂他是个傻瓜。 祠堂外面,老伯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点指着前来叫骂的人:“你们这些叛贼,真是大逆不道!居然胆敢擅闯天女峰!” “哼,老东西,快把柳晨晚交出来,我们就饶你一命!” 说话的正是拓跋炎阳,他身后还跟着王衡、拓跋捷月和冯忠信,原来他们围攻了天女峰,并合力偷袭了老伯。 老伯气得吐血,骂道:“原来就是你们四个,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拓跋炎阳冷笑,把手中的子午钺一指,叫道:“少废话,快把柳晨晚给老子交出来!” 老伯唾了一口,说:“呸,就凭你,也敢直呼仙尊其名?” “老东西,你都退隐江湖了,好好种你的菜,别管我们的事!” 老伯说:“即便我退隐江湖,该管的我还要管!” “就怕你管不起!”拓跋炎阳撇撇嘴瞅瞅老人,又看看自己的左右。 “哦?那要是加上本尊,他可管得起?” 拓跋炎阳听到这声音,还真是有些害怕,情不自禁地往后倒退,但见柳晨晚带着重伤走出来,便立刻放了心。 “果然,我的消息没错!”拓跋炎阳坏笑着看着柳晨晚,说道:“姓柳的,你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思管这个老东西?” 柳晨晚也笑,抬起手臂看看,说:“本尊当然不会管他,但收拾你们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时,拓跋捷月上前一步说:“柳晨晚,纵使你武功再高,打我们四个也很吃力,更何况你现在还受着伤。四对一,哦,不,是四对二,我们仍旧胜券在握!还有,不怕实话告诉你,吕榕已经被我们控制了,所以,不会有人帮你了!这次,你真是死到临头了!” “哎呦呦,好大话,好大话!”柳晨晚仰起头笑了几声。 这期间,已经被打伤的老伯始终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柳晨晚,他毕竟上了年纪,所以气喘吁吁,而且浑身发抖。 柳晨晚看看他,不屑地将他推开,然后抖抖袖子,自负地说道:“闪开,老废物,本尊还不用你来保护!” 老伯被推倒在地,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很失望地看着柳晨晚,说道:“仙尊,您……” “还不滚,留在这要拖累本尊吗?” “当年老奴答应过教主要保护您……” “滚!烦死!” 柳晨晚一挥袖子,便把老伯打飞了,就听到老伯惨叫着掉下悬崖。拓跋捷月本想跟下去看个究竟,但却被他哥哥拦住了。 “不用管他,只是个小角色而已!” 拓跋捷月这才点头,和拓跋炎阳站在一处。 “柳晨晚,算你有种,连唯一的帮手也被你打跑了,你可真是自大啊!”拓跋捷月冷笑起来。 柳晨晚也笑起来,而后悠闲地抬起袖子,看了看身上的血迹说:“想要拿本尊,那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说着突然脚下一使劲,腾空飞向悬崖,而后纵身跳了下去。 “有种就跟来!一群废物!” 柳晨晚抛下一句狠话,而后就没影了,拓跋炎阳等人哪肯放过,于是纷纷跟着跳下悬崖,恶毒地追了上去。 和唐景隆独处 柳晨晚离开以后,黄果果觉得整个人都垮了,她坐在楼梯上,蜷着身体,哭得很伤心。但等她发泄完所有的埋怨和不满,剩下的只有担心,她慢慢安静下来,开始不停地为柳晨晚祈祷。 这时,就听到屋里传来细碎的叮当声,其实这声音一直有,但一开始她也没在意,因那会的注意力全在柳晨晚身上,但后来居然听到有人跟她说话,这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她努力朝屋子的尽头看去,原来那边是张床,而床上正坐在一个人。黄果果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什么哥哥的事也顾不上想了。只见那人脚上拴着铁链,铁链延伸到床边,钉死在地板上。屋子当中有跟石柱,就因为被这根柱子挡住,所以才一直没能看清屋子里面的全貌。她侧过身去看那人,那人也侧过身看她,一边看,一边傻笑着拨弄着自己脚上的铁链。 黄果果不看则已,一看更是大为气愤,最后直接站起来,走过去劈头盖脸地给了那人几巴掌。 “唐景隆?怎么又是你?” 黄果果这会也不害怕了,一门心思是想狠揍对方一顿。“好你个变态神经病,到哪都有你啊!”说着又咣咣给了他两下。 唐景隆像个小孩似的痛叫着讨饶,一边用手去挡,一边喊着说:“姐,别打了,别打了!” 黄果果见他呆呆痴痴着实可怜,也就心软了,又想起哥哥说他已经失忆了,现在就和五岁小孩差不多,真是又气又好笑,于是在踢了他一小下之后,警告着说:“再敢惹我试试!” 可唐景隆却哭丧着脸说:“姐,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黄果果在他的脑门子上戳了一下,而后呼了口气,见他没什么反抗能力,就故意欺负他说:“去那边去,离我远一点!” 唐景隆很听话,低着头揉着额头从床上下来,然后拖着铁链,慢慢走到屋子当中,然后靠着柱子蹲下,撅着嘴低头不语。黄果果观察他那根铁链,原来铁链最长也就能到达柱子,可见是允许他走动,但不知为什么又限制了他的行动范围。 她忍不住盯着唐景隆看了一会,觉得很是好奇,而唐景隆也总是偷偷瞄她。 “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谁是你姐啊?”黄果果随手抓了个什么扔过去,把唐景隆吓得又是一阵乱躲。 “你别过来啊!你个神经病,你敢过来试试?” “姐,你跑哪去了么?害得人家那么担心你……”唐景隆怯懦地看着黄果果,只要黄果果稍微一动,就吓得赶紧往后缩。 “不许叫我姐!我才不是你姐!” 唐景隆撅着嘴,说:“不就是我把鸡蛋藏起来了么,你就生这么大的气?姐,对不起啦,我不想让你把鸡蛋卖掉是因为我想让你吃啊。姐,别生我的气了嘛!” 黄果果听他在那里嘟嘟噜噜,也不知道说的什么,但多少能拼凑出一些,想想他居然那么留恋自己的亲人,也就更不忍心刺痛他了。 “好啦,我不生气了,你别再念叨了啊!”黄果果心不在焉地摆摆手,又开始担心起柳晨晚来。 “姐,我就知道!”唐景隆见黄果果不生气了,就开心地朝这边走过来,但却被黄果果喝止了。 “跟你说了别过来!” “不过去就不过去嘛,凶什么凶嘛?” 黄果果对他说了些狠话,他被吓住了,真就不敢再靠近她,而她也终于可以继续默默地为柳晨晚祈祷了。她心跳得厉害,也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返回楼梯上,使尽全身力气去扭动那机关,但都无济于事。 而唐景隆则把披风帽子上的毛领子扯下来,别在自己的腰带后面,对着大铜镜左看右看,然后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唐景隆,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说完就侧过身看看身后的那条毛茸茸的尾巴,自己伸手去拉,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别碰我的尾巴!”说着就学着猫的样子对着镜子哈气,然后一边扯下尾巴,一边继续对着镜子哈气。过一会,就拿着尾巴甩来甩去,照照镜子,再塞回去,就这样周而复始,一条领子能玩好半天。 黄果果怎么也打不开机关,便没好气地问唐景隆有没有别的办法,唐景隆说他之前弄坏过,结果被小叔叔吵了,所以就给他加了铁链。黄果果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心情越发烦躁。 “喂,你别在那鼓捣你那什么破玩意了行吗?” “姐,你又不让我靠过去,我能干什么?还有啊,干吗那么着急嘛?” “我能不着急行吗?外头也不知道啥情况,还有这个该死的机关,我明明看到他一弄就弄开了!” “干吗非要弄开?要是弄坏了,小叔叔又要骂我了。”唐景隆不解地看着黄果果。 黄果果气呼呼地朝他走过来,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不出去难道死在这啊?” 唐景隆撅着嘴说:“我才不要出去,外头可危险了,有好多坏人想杀我!” “那也不能在这干等着啊?这里……”黄果果说着朝四周打量,“要啥没啥,能活几天?” “我觉得挺好的,除了见不到师父……”唐景隆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毛领子,想了想,突然又高兴起来。“不过,我有姐啊,只要姐陪着我,我就不想师父了!” “我才不是你姐!” 唐景隆听了这话,把毛领子使劲围在脖子上,然后重又蹲下身,委屈巴巴地说:“姐明明还在生我的气,还说不生气了!” 黄果果叹了口气,心想他似乎还记得柳晨晚是他的师父,但为什么会把自己当成姐姐呢?也许他把两段记忆给弄混了。哥哥不是说过,把他的记忆消除了,但不知为什么,他还保留了一些,那些保留下来的,大概就是他最美好的记忆吧。 想到这,黄果果也觉得他挺可怜的,于是心软下来,不再对他那么刻薄了。 “可是咱们总得吃喝吧?要是外头的人被什么耽误了,没办法把吃的送进来,那我们不还得等死么?” 黄果果说着和唐景隆蹲在一起。两个人采用同样的姿势,都是手臂抱着膝盖,一语不发。但没多久,黄果果的肚子就咕咕叫起来,她揉揉肚子,暗骂自己不争气。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添乱?我都快担心死了,哪有空喂你啊?”黄果果咬着牙瞪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唐景隆却歪着脑袋说:“姐,你吃饼子吗?” “嗯?” 唐景隆用手一指旁边的橱柜,说:“里面有。” 黄果果不相信,走过去拉开柜子们一看,哇,感觉里面的存量能供给一个军营。 “这?什么情况?” 唐景隆说,那是小叔叔给预备的,说万一哪天忘记送饭了,就可以吃。 黄果果撕了一块饼,边吃边说:“你说的小叔叔是不是吕榕啊?” “嗯。” 黄果果点点头,终于闹明白了。 “行了,有吃的我就放心了!”黄果果掰了一块饼给唐景隆,唐景隆很高兴地接过了。“吃饱了,就不急了!水也预备的有吧?” “有!姐,”唐景隆靠着她坐着。“你还记得咱们家最早以前的样子吗?” “嗯。”黄果果咬了口饼,没有打断他。 “你不觉得和这里有点像吗?” “这里哪能算个家?连个窗户都没有!” “我觉得挺好的,能遮风能挡雨,而且也不会有坏人来骚扰我们!” “唉!”黄果果叹了口气。“我真得好担心外头啊!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谁?” “你师父。” “师父他只要答应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黄果果听得感动,竟忍不住搂住唐景隆,并靠在他的肩膀上落了泪。 平复叛乱 柳晨晚为了把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引到别处,便带着重伤跳下天女峰的山崖,他一口气跑出去很远,但终究体力不支,倒在一棵树下。此刻,拓跋炎阳等人已经跟过来,无奈之下他只能面对。他半靠半坐地强撑着身体,伤口开始出血,气息也变得沉重,但始终装得谈笑风生。 “看你们平日里一个个装得人畜无害……没想到居然会背着本尊结盟……四个仙君叛乱,哼,你们以为能成?别忘了,本尊还有四个仙君,仍有一半的胜算!” 拓跋炎阳冷笑,撇着嘴说:“柳晨晚,你大势已去,现在山下全是我们的人,没人能救得了你!” “本尊还有吕榕……” “哈哈哈!”拓跋炎阳大笑一阵。“柳晨晚,你做什么梦?吕榕早就被我们控制了,剩下的那些家伙,还不是墙头草,看哪边得势便归顺哪边,要不然怎么没一个来救你?” 柳晨晚咳了一口血,惨然一笑说:“杀了本尊你们也别想做仙尊!” “别跟他废话,现在就杀了他!” 柳晨晚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竟是冯忠信,不禁笑起来,说:“本尊一直以为你是个忠厚老实的人,真没想到你竟然与他们同流合污。” “姓柳的,少说废话,我女儿就是被你害死的!” 柳晨晚听了,不禁冷笑道:“我连你女儿是谁都不知道,这也能赖到我?” “我这辈子就这一个闺女,就因为你的无情无意,她才命丧九泉!”冯忠信说着抓住自己的胸口,悲痛万分地说:“她,她死得屈啊!” “得不到男人的芳心就要自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呸,就是你,要不是你,我闺女也不会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 冯忠信还想说什么,却被王衡拦住:“不必跟他废话!” 拓跋炎阳笑了笑,抱着双臂说:“柳晨晚,是你自己动手呢?还是我们动手?” 柳晨晚也笑了笑,说:“拓跋炎阳,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如果我死了,你怎么能坐稳这位子?别忘了,张贤可是不管你了,但我师叔还是管我的。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杀了我,她能饶了你么?” 拓跋炎阳渐渐失去笑容,他不是没考虑过,所以犹豫了,而柳晨晚则靠着树,观察着他的神情。 “所以说,本尊要是死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别听他的,他只是在拖延时间!” 柳晨晚说:“我拖延什么时间?你们也说了,我没有后援。” 拓跋炎阳默不作声,想要静观其变。 柳晨晚有气无力地接着说:“我知道,你们拓跋家觊觎本尊的位置很久了,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拓跋炎阳毫不忌惮地承认道。“这位置也该换换家了!” “好啊,本尊这次输的心服口服!我让位,这样你也不必担什么恶名,我师叔也不会找你麻烦,你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仙真教,如何?” “好啊!爽快!”拓跋炎阳听了大笑起来。 “等我回去……我就写一封罪己书,然后让位与你可好……” “好啊!啧啧啧,柳晨晚,你也有今天?你也有向本大爷摇尾乞怜的时候?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让位,我就饶你一条狗命!”拓跋炎阳用手点指柳晨晚,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突然感到心窝一凉,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被人扎了个透心,回头去看,不禁大为惊诧,原来扎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亲妹子拓跋捷月。 拓跋炎阳转回头,用手点指妹妹,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拓跋捷月却冷冰冰地说道:“哥哥,从小到大你一直都跟我抢,玩具、零花钱,还有女人,我真是够了,所以这一回我不想再让了,这仙尊之位,该给我了!” “你……” “哥哥,早上出来的时候我就给你下了药,这会你就是想使力也使不出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反正还是我们拓跋家,谁当都一样!” “你……” 拓跋捷月不等他哥哥把话说完,就狠狠地抽回刀子,拓跋炎阳来不及多说,只是吐了一大口污血,然后便倒地身亡了。 柳晨晚见状也非常吃惊,他没想到剧情会这样反转,更没想到亲兄妹也会反目,不禁感慨道:“今日他是天王,明日你是至尊,你来我去,都不过是一场戏梦……”说着仰靠在树上。 拓跋捷月笑呵呵摸着带血的刀尖,面向柳晨晚说:“怎么样我的柳教主?赶紧把你的什么至尊仙冰跟我们分享一下吧!” 柳晨晚听后发笑,摇摇头说:“拓跋捷月,哦,不,应该是拓跋教主,你该不会真相信有什么至尊仙冰吧?那些都是骗下面人的,您怎么也会信?哪有什么至尊仙冰,那都是骗人的!” “柳晨晚,我知道你滑头,少拿那些话骗我,你明明服用了至尊仙冰后武功精进了很多!”拓跋捷月不相信,于是攥紧刀子,逼向柳晨晚。“交出来,不然让你生不如死!” 可是就在这时,王衡冷不丁从后面偷袭了拓跋捷月,拓跋捷月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栽倒在地。 “哼,别以为上过我的床,我就会为你所用!”王衡冷笑一声,收了锏。“自然你解决了拓跋炎阳,那我倒省事了!” 与此同时,冯忠信向前拱手,毕恭毕敬地向王衡说道:“属下甘愿辅佐教主,为教主马首是瞻!” 王衡被拍了马屁,很是高兴,连说了几个好字。 “本尊不会亏待你的!”王衡当即允诺了冯忠信,弄的老冯也是心花怒放。 柳晨晚始终冷眼旁观,而后笑着说:“我料到你是不会屈居人下的,只是……你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哼!操之过急?我几年前就应该宰了你!亏得我还耐着性子陪这帮后生们玩了这么久,不为别的,就为了省点功夫!”王衡握着锏,狞笑着朝柳晨晚走来。“我可不像拓跋氏,做事畏畏缩缩的,而且我这个人,生来就怕麻烦,所以不想留下后患!” 柳晨晚笑着说:“我懂的,这是你的风格……好,容我自己动手好吗?” 王衡撇撇嘴,说:“好啊,毕竟你也是上任教主,就给你留点体面!”说完让开手,等柳晨晚自裁。 柳晨晚勉强站起来,仰天大笑,而后提高了嗓音说:“本尊服了!真是服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哨响,紧接着,就听见山下一阵嘈杂而混乱的打斗声,柳晨晚摊开手,微微笑了笑。 “本尊说了,我还有吕榕。” 冯忠信吓了一跳,而王衡却非常冷静地说:“别妄想了,那是我的人在收拾拓跋氏!” 但很快,就见吕榕带着人马杀上来,冯忠信不由得大惊,王衡也变了脸色。 “都说了本尊还有吕榕!” 王衡恨得咬牙切齿,提着武器就朝柳晨晚扑去。“姓柳的,我看是你快还是我快!”说着恶狠狠举起双锏就砸。 柳晨晚毫不退缩地迎上去,两人战在一处,很快就分出胜负。 王衡大惊道:“你的武功怎么又精进了?” “那是因为本尊深藏不露!”柳晨晚说着打出一掌,并用新学的招式迅速结束了战斗。 王衡武功尽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地歪在地上,而另一边,吕榕也擒住了冯忠信。 吕榕过来与柳晨晚汇合,虽然担心他的伤势,但不敢多说,只是先问如何处置叛党。 柳晨晚笑了笑,说:“带回去审判!” 吕榕听了一愣,而柳晨晚则回头看看他,说:“愣什么愣?走啊!” 吕榕这才跟上去,小声道:“您的伤真得不要紧么?” 柳晨晚没理他,因为正看到手下人去绑王衡,不禁有些鄙夷,说道:“没有拓跋氏,你就是个屁!” 吕榕跟在他身旁,心疼地说:“说好了不再用苦肉计的。” 而柳晨晚则看看他,摇摇头说:“说好了不许哭的!” 吕榕赶紧抹了把眼泪,点点头。 “走了,打道回府了!” “诶,仙尊,等等属下啊!” 包扎 唐景隆躺在床上,拿着那条毛领子痒着自己的脸,昏昏沉沉地快睡着了,黄果果在凳子上坐着,也有点困了,算算时间,感觉差不多快到半夜了,于是就走过去,也想躺一会。 唐景隆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黄果果走到床边,伸手把那条毛领子拎起来,朝唐景隆脸上扔去。 “收好你的尾巴,还真跟个小孩似的!”说着靠床边坐下,脱了鞋子,然后自言自语道:“唉,他现在可不就是个小孩么!” 这时,唐景隆却翻回身,拿过毛领子说:“干吗摔我的尾巴?他还是个孩子!” “行行行,还是个孩子,烦死了!”黄果果没理他,就靠着床沿躺下了。“往里面靠点,我都快掉下去了!” 两个人肩并肩躺着,黄果果拢着被子,想着柳晨晚,而唐景隆就继续拿着毛“尾巴”痒自己的脸,一边痒一边还忍不住说:“呀,好痒!” 黄果果翻了他一个白眼,也懒得理他,但却抢过被子,把自己裹得暖暖的。 “也不知道哥哥怎样了?” “姐说的哥哥就是师父么?”唐景隆说着也去拉扯被子,但抢不过黄果果,就撅起嘴,抱怨说自己也可冷,于是黄果果就把披风扔给他,可没多久就又有些于心不忍,便把自己的被子让出了点。 “唉,往里面去一点啦!” “我这边也没有地方了呀!” 黄果果抬起上半身看了看,使劲推了一把唐景隆,说:“往里去,里面那面宽!我这就这一小嘎溜儿了!” 唐景隆边撒娇边喊着说:“不要,我要跟姐挤啦!”说着就翻身搂着黄果果。 黄果果使劲撑着他的下巴嚷道:“喂,又想占我便宜是吧?”然后推开他的脸。 “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师父啊?” “滚!管你屁事!” 唐景隆被踢到床边,委屈巴巴,便拿起毛领子巴结黄果果说:“姐,让我躺,我就把我最喜欢的毛尾巴给你好不好?” “谁要你的破玩意!烦死了!别烦我哦,小心等会打你!”黄果果说着挥挥拳头,唐景隆被吓到了。 “哼,姐好凶!”唐景隆生气地躺回自己的地方,然后又开始痒痒自己的脸,很快就安静下来。 黄果果确实困了,而且屋子里既暖和又祥和,于是真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好像有个毛茸茸的东西砸了自己一下,猛地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竟是那条毛领子。她坐起来,气呼呼把毛领子扔回到唐景隆的脸上,而唐景隆则乐出了声。 “姐,你在打呼噜啊!” “才没有!” “真的!” “那不是我,是个透明人!” 两个人打闹一番,最终也没能辨清到底是谁对谁错。 过了一会,黄果果想小解,就问唐景隆有没有厕所,唐景隆指了指隔壁的一个小间。 黄果果下了床,穿上鞋子走去那个小间,推开门,见里面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屋子,只不过地上开了个长方形的槽,凑近一看,妈呀,竟是悬空的,而下面就是万丈悬崖。 黄果果吓了一跳,扯着嗓子问道:“这怎么用啊?” 就听到一阵铁链声,唐景隆走进来说:“就对着洞解就行了。” “可是这也太吓人了吧,会不会掉下去啊?”黄果果说着不禁担心起来,甚至不敢再在这里多待。“这地板结实不结实啊?” 唐景隆蹦了几下,说:“结实啊!” 黄果果脸色铁青,大叫着说:“你别乱跳,好吓人呐!我的妈呀,我的恐高都快被吓出来了好吗?” “姐,你上不上,你不上我可要上呢,憋死了。”唐景隆说着就要解裤子。 黄果果赶紧拦住他,说:“我上,你先出去,不许偷看!” “哦,你快点啊,我也很急的!” “那也得排队!”黄果果说完把房门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石槽边,跨开腿蹲了下去。 “姐,你小心一点啊,可别一脚踩空了,小叔叔跟我说上厕所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如果一脚踩下去,可能会把腿刮伤,那些石头沿儿可利了!” “知道了,你别进来哦!” “哦。” 另一边,在仙真教的临时大本营里,吕榕正在给柳晨晚敷药,与此同时,天女峰的老伯也回来了,他虽然受了伤,但还是坚持亲自看押王衡,为的是不会再节外生枝。原来,这一切都是柳晨晚使的苦肉计,他一早就和吕榕商定好,并断定只要他带着重伤回来,那伙人必会闻风而动。 “只要他们动,咱们就收网。”当时柳晨晚就是这么跟吕榕说的。 但说是说,具体什么时候实施,也还要找寻机会。这次从南梁回来,正巧遇到朝廷以炮轰山,柳晨晚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借机下山,一方面真是想去摧毁大炮,一方面想看看拓跋那边有没有动静,结果发现有人尾随,猜测是拓跋炎阳派的探子,于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然后迅速返回天女峰。那探子见他重伤,就回去报信,拓跋炎阳等人果然立即采取了行动。 “这十年来大小叛乱也不少了,可是哪一次成了?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能成吗?”柳晨晚得意地问吕榕说。 吕榕看了他一眼,一边娴熟地替他包扎,一边没好气地说:“属下不知道!”他是因为对方没有信守承诺,所以才生气。“说好了不再用苦肉计的……” 柳晨晚没理他,继续沾沾自喜地看着帐篷外面。“这次可是有史以来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但还是失败了!你知道为什么?” 吕榕偷偷瞪他一眼,回答说:“行行行,是仙尊武功盖世,无人能敌!还有就是那帮家伙自不量力!” 柳晨晚晃晃指头,说:“这都不知道,还敢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属下愚钝!”吕榕说着使劲把绷带一勒,疼得柳晨晚直叫唤。 “你是要弄死本尊啊?”柳晨晚瞪了他一眼,把他推开了。 吕榕低头收拾那些瓶瓶罐罐,抱怨着说:“每次都弄得这么玄乎,就不能稳一点么?您下次行动前能不能先跟属下通个气啊?弄得人家措手不及,要不是事先安排了内线,属下根本就无法脱身!” “我这不也是临时起意么,再说了,本尊知道你没问题的啦!” “那万一我冲不出去,万一我没能及时赶到支援呢?” “哎呀,不会啦!哪有那么多万一?你是谁啊?肯定早有防备么!” “反正就是太险了!您总是这样,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安危,要是再像上次那样玩疵了,我看您可怎么办!” “不会不会,本尊都算着呢!” “反正……” “行了行了,还有完没完?还听不听我说?” 吕榕心里不痛快,但也没办法,毕竟身份在那摆着,于是老大不高兴地说:“属下哪敢不听啊?” 柳晨晚这才笑呵呵地说:“我跟你说啊,武功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是,他们都长得太丑了!就连老天都觉得,只有我这样才色双全的美人才配作我们仙真教的教主!” 吕榕听了冷笑,说:“知道了,您还是想想怎么回去跟果果姑娘解释吧!” “我有什么可解释的?”柳晨晚笑笑说:“我是当家的,她还不得看我的脸色?” 吕榕又笑,也不想理他,便走出去安排晚饭。 “诶?”柳晨晚叫住他,交待说:“回头把拓跋炎阳和司徒雅丹合葬了算了,本尊念他也算痴情,就成全他吧。” “好,回头去办。” 解释 “我要你跟我解释!” 这是发生在几秒前的事情,而声音则来自天女峰的祠堂密室。 在这之前,事情是这样的:尽管柳晨晚是故意受的伤,但毕竟是受了伤,体力消耗也很大,虽然牵挂果果,但因为知道她待在安全的地方,所以比较放心。他在自己的临时大本营内包扎了伤口,又吃了些东西,才慢慢恢复体力,然后交待下面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又留下老伯帮忙照看着,这才带着吕榕赶往天女峰。 为什么还要带上吕榕呢?因为他心里发虚,怕到时候不好向果果解释,所以特意拉了个挡箭牌。吕榕当然心知肚明,可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强忍着跟着。 两人来到天女峰祠堂,从外面打开机关,等供桌缓缓移开,露出下面的密室入口,便走了进去。黄果果早就盯着入口处多时了,见是柳晨晚,便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过了好一会,等情绪渐渐平复,却又变得歇斯底里,于是大吵大叫,不依不饶,这才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此刻,黄果果正揪住柳晨晚的衣领,目不转睛地瞪着他,非让他说出个一二不可。而柳晨晚则陪着笑脸,愧疚地握住对方的手,一方面让她冷静,一方面偷偷把目光投向吕榕,然而吕榕却在这个紧要关头“跑路”了。 只见吕榕快速地探出脑袋,朝屋子里的唐景隆招招手,说道:“来,景隆,跟小叔叔到外面玩一会儿去!” 唐景隆很高兴地拖着铁链走过来,吕榕绕过柳晨晚,蹲下身帮唐景隆打开锁链,然后拉上唐景隆便走。唐景隆哪管什么,只知道问吕榕要好吃的,吕榕满口答应着,拽着他就上了楼梯,并果断地合上石板。黄果果注视他们一会儿,而柳晨晚则始终带着尴尬的苦笑。等就剩两个人了,黄果果重又抓紧柳晨晚胸前的衣服,狠狠地逮了逮。 “你到底是怎样想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你……” 柳晨晚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把她搂入怀中,一边轻轻亲吻她的额头,一边安慰着说:“好了,别生气了,哥哥这不是回来了吗?” 黄果果推了他一把,嚷道:“你都快把我吓死了好吗?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有多难熬啊!”说着又忍不住落了泪。 柳晨晚拉着她来到桌旁,让她坐下,给她倒了些水,让她缓和一下情绪,然后蹲到她面前,抬着头摸着她的脸说道:“实在是时机难得,哥哥也是将计就计,所以没来得及跟小元夕商量。对不起,真得对不起,让小元夕担心了。”说着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安慰道:“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哥哥已经解决了。以后呀,小元夕就彻底安全了,哥哥也能安下心和小元夕过日子了。” “可是人家真得好担心,自从你离开这里,我的心就一直怦怦跳个不停!还有啊,你居然把我和唐景隆关在一起,你也太……心也太大了吧!”黄果果说着使劲在柳晨晚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柳晨晚直吸气。 “哎呦,小元夕,等会肯定要青了!” “活该!谁让你害我这么担心?” “唐景隆他现在就跟小孩一样,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了,这里最安全了,待在别的地方哥哥更不放心!” “是,万一你们都出事了,而我从里面又打不开,是挺安全的哈,不会被人追杀,但却被活活饿死!” 柳晨晚笑,说:“怎么会?哥哥自然承诺了,就一定会回来,哥哥什么时候食言过?” “我不管,我不管!”黄果果撒着娇说:“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不管你打算干什么,都要跟我通个气,我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听到没?不许再瞒着我!” 柳晨晚答应着说:“好,好,哥哥保证,再也不会让小元夕担心了,好不好?” 黄果果这才点点头,把脸靠在柳晨晚的手臂上,然后把凳子拉近了些,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当时是谁在外头大喊大叫的?吓死人了!” 柳晨晚便把拓跋炎阳等人如何叛乱而自己又如何化解危机的经过说了一遍,虽然有所添减,但还是引得黄果果一个劲埋怨。黄果果说,她没想到那伙人真敢叛乱,还说从不知道守祠堂的老伯会武功。 “还有啊,吕榕哥哥是怎么跑去救你的?” “其实我们早就商量好了,只要那帮人有所动作,吕榕就带人收网。拓跋炎阳是有些小聪明,但还不足以算计吕榕,他能控制我的人,我就能控制他的人。你哥哥我早就安排好了,哥哥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引到预定的位置,然后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黄果果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唉,套路啊,都是套路,也就是哥哥你,要是换作我,肯定活不过两集!” 柳晨晚按住她的嘴,说:“不许胡说!有哥哥在,小元夕就必须长命百岁!” 黄果果笑着怕怕他的胸膛说:“知道了!” 柳晨晚搂住她,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拓跋炎阳是怎么死的?” 黄果果担心地抬起头,柳晨晚笑了笑,说:“放心,哥哥没有杀人,就包括活捉的王衡和冯忠信,哥哥也不打算杀他们。” “嗯。”黄果果没有多说,只是给予一个肯定的点头。“别乱杀人,那样不好!” “我想可能连拓跋炎阳自己都没想到,”柳晨晚接着说:“他会被自己的亲妹妹杀掉。” “啊?他?” 柳晨晚点点头,说:“当时哥哥我也非常意外,我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我只是猜想王衡可能会下手,但没想到他竟死在自己的妹子手上。” 黄果果听了有些惋惜,叹了口气说:“唉,就是,谁能想到?权利这东西,有时候也挺害人。” 柳晨晚点点头,一边替黄果果整理刘海,一边说:“亲情在那些人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那拓跋捷月呢?” “她刚杀了她哥,她就被王衡反杀了。” “这……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哥哥有个想法。” “嗯,你说。” “哥哥觉得不管怎么说,拓跋炎阳对司徒雅丹倒是一片痴情,所以哥哥打算把他俩合葬了。” 黄果果赞同地点点头,然后问:“那你怎么处置王衡他们?” 柳晨晚坦言道:“他们在打斗时武功尽废,哥哥虽然懒得杀他们,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要不就太便宜他们了!所以,哥哥要把他们关到牢房里,永远也不放他们出来。” “哦,那……” “不过也不一定,谁知道呢,看心情吧。” 黄果果想了想,觉得也是,恶势力需要严惩,这是千古不变的法则,总不能为了仁慈而仁慈,要是总是保障坏人的权益,那好人的权益谁来保障呢,要是那样也是有失公平的。 想到这,黄果果点点头,说:“哥哥尽管去做吧,我相信哥哥能处理好的!” “小元夕能理解就好了。” “我当然能理解!我又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柳晨晚笑,他觉得黄果果真得好可爱。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黄果果想起现在的处境,不禁又担心起来。“家也没了,哥哥还被通缉……” 柳晨晚搂住她说:“家没了可以再建,只不过要暂时委屈小元夕,可能要在帐篷里住一段时间了。” “那有什么,这才不算事呢!我喜欢住帐篷,感觉就像野营!” 柳晨晚知道黄果果是在安慰自己,于是笑了笑,轻声说:“会好的,都会没事的,将来必然会真相大白,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只是哥哥要迟些才能娶我家小元夕了。” 黄果果抬头轻轻拍了他的胸膛,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那些事?” 柳晨晚轻轻抬着她的下巴说:“这是我的人生大事,哥哥怎么能不想?” 力挺仙真教 大家一定很纳闷,吕榕是怎么未卜先知,赶在朝廷炮轰仙人谷之前就把大家撤走了?原来,他是收到了那位贵人瞿卓然——也就是柳晨晚的拜把子兄弟的口信,所以才能提前做准备,安排大家进山避险,这才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黄果果的意思是王衡是王衡,冯忠信是冯忠信,不管他们犯多大的罪,都不能牵连他们的家人,尤其是那些老人和孩子们,还有那些没有参与叛乱的手下,更不能一概而论,必须杀伐有度。柳晨晚答应了,所以他一抽空就让人传达了自己的意思,一方面让王衡和冯忠信的家眷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方面明确表示这次不会累及无辜,并给出了两条路让他们选,一是可以继续留下来为仙真教效力,二是可以收拾东西离开。 其实那些家眷们早就知道家里犯的事,当事情败落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结果没想到老大这次居然不追究,简直是如获天恩。王衡的夫人更是感念,她不愿离开,甚至甘愿与丈夫一起赎罪。而冯忠信的夫人,以前总吵吵着要走,现在真让她走,她又不走了。不过也是,她一个妇人家,确实是举步维艰,更何况外面也没什么亲戚了,就一个寡居的妹子带个孩子,也是多年前就投奔她了,说句不好听的,她的根就在这了,所以到哪也是举目无亲,还不如老老实实和妹妹家一起,赖好帮个佣什么的,也够生计,图个安稳。 与此同时,柳晨晚又派人将拓跋氏、王衡以及冯忠信的旧部集中起来,该定罪的定罪,该释放的释放。没事的人,也都有选择的余地——留下或者离开。有的人不想走,毕竟拖家带口的也在这住了好些年,但也有胆小怕事的,担心日后生变,所以匆匆收拾东西逃走了。极少数的,情愿追随旧主,或自尽或自残,那也只能随他们去了,比如拓跋炎阳的心腹辛晓晨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最令黄果果惊讶的,还是那位守祠堂的老伯居然会武功,柳晨晚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提过,不过他说,自然都知道他是吕榕的师父,那肯定就能猜的到。 可是黄果果说:“那怎么可能猜到?你们都那么高深莫测,我怎么会知道?” 柳晨晚笑着说:“可是哥哥记得跟你说过呀。” 黄果果很确定地说:“没有!啊哈,你是跟别的女人说的吧?看,露馅了吧?” 柳晨晚握住她的手指说:“没有,哥哥就只跟你说过,而且只带你去过祠堂!” “哼,我不信!”黄果果抽出手指,戳了戳柳晨晚的肩,问道:“老实交代,你到底带过多少女人到天女峰?” “真没有,你是哥哥带去的第一个女孩,也是唯一一个女孩!” “那男孩呢?嗯嗯?” “男孩?那不就是吕榕呗!” “哼哼,我就说你们关系不一般!” “他去是因为他师父在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小元夕,你别乱开玩笑哦,哥哥可是正常的,不信你摸摸看!” “哇,好流氓啊!回头摸!” 如今,仙人谷遭到重创,黄果果只能和大家住在临时大本营里,其实就是在仙人谷腹地的某个山谷里搭起的帐篷包。可是,时值寒冬腊月,帐篷和棉被总是不够用,所以只能紧着女人和孩子们先用。男人们都严阵以待,一是对这场叛乱还心有余悸,二是提防别的什么突发事件。一到夜里,外头真得很冷,大家就围坐在火堆前,聊聊天说些安慰的话。 说句实在的,虽然条件大不如从前,但幸福指数却没有降低,也没有谁抱怨什么,虽然偶尔有几声叹息,但大多数还是憧憬美好的未来。黄果果被这种氛围感动,她现在觉得哪都不如这里好,尤其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真是太幸运了。当然,她早就不把自己当局外人了,也不记得自己是在一部电影里,而是把自己当成真实生活在这里的人。 不过柳晨晚的心情始终有点沉重,毕竟自己所爱的家园被摧毁,那些随着炮火而消逝的东西,不仅仅是一件件物件,而是承载着无数情感的记忆。柳晨晚是个恋旧的人,也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所以他所承受的悲痛要比别人都更多更深。 但好在自己在乎的人都安然无恙,而且挚爱又陪在他身边,他不敢想象,如果这是发生在和小元夕分开的那段日子里,他该如何面对。他担心朝廷会继续围攻山谷,于是便让吕榕在附近的几个出入口都布置了毒烟。 另一边,镇守平安道的戚老将军也已上奏朝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其实他一直竭力反对攻打仙人谷,因为他很清楚西麓的重要意义,也很明白环翠山的独特性。他在奏章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得非常恳切,而大致的意思是说,仙真教位于环翠山仙人谷的咽喉要地,虽只是个武林门派,却一直与西麓平安道军民和谐共处,相辅相成。而仙人谷地处险地,坐山望水,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百年不遇的绝佳要塞,自是上天所赐,便不易轻动,否则必遭天谴。 他还提到,每每攻山,总有浓雾袭来,遮天蔽日,混淆视听,搅得将士们心神不宁,所以更是不敢轻举妄动。而北屏王刚愎自用,不听劝诫,执意要在无法辨别方向的情况下贸然下令开炮,致使大炮错转,误伤己阵,甚至害自己命丧黄泉,此乃天意。然后他又巧妙地补了一两句当地的传说,言外之意就是,攻山一事惊扰了山神,所以不仅功亏一篑,还反遭报应。最后,他再三强调仙人谷的重要性,并上谏朝廷无论如何要确保这道双重屏障屹立不倒,从而配合军方共同遏制外敌。 戚老将军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西边的玉象国就是一直对大兴虎视眈眈,边境冲突更是常年不断,而玉象的国王椰地律也绝对是个野心家,他想要吞并中土不是一日两日,这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的事,所以老将军能不担心吗? 当然,要说私心也有那么点,老将军就是有心偏袒柳晨晚,因为他对自己女儿当年做的事有所察觉,也一直怀疑自己外孙的出身,而当他亲眼见过柳晨晚后,就更加实锤了,所以在关键时刻,当然会选择力挺家人了,至于什么招人嫌的异姓王之类的,就只能让他背锅了。不过,这都是要烂在肚子里的秘密,谁也不会告诉的。 追-更:yuwangshe.one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