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心机婊是怎样炼成的》 第1章 我是韩火火 通常十四岁是个什么样子？ 大概是，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懂。假装着成熟的样子，内心却是一个没有熟透的西红柿，酸酸涩涩。 每天在到底是做一个好学生还是破罐子破摔做一个坏学生之间纠结，昏昏度日。 对于人生，并没有多余的思考，因为各种诱惑扑面而来，新鲜且刺激得叫人挪不开眼睛，自以为已经见识了全世界，却还是如井底之蛙般狭隘，守着一天二十四小时，无限循环着同样的事情。 有些人很幸运，在家长老师的帮助下，在好学生的路上走得顺顺利利。 有些人不幸，只能自己摸索着走下去，运气好点，走过弯路后和好学生殊途同归，运气不好，只能遗憾…… 或许大部分人都是幸运的，但世界上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不幸的人——当然，这个“不幸”的标签是我们打上去的，她们并不觉得。 这些人，她们的青春，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我们称之为，另类青春。 c市是中国内陆一个飞速发展的南方二线城市，这座城市最大的特点不是沿长江分布水运通畅，而是它只有夏天和冬天的特殊气候。 在c市靠西南角的位置，有一个下级县城，叫清河县。清河县最大的中学叫清河中学，创校百年，培养出了很多栋梁之才，比如某某某，某某，某某某某。 但清河中学的门槛并没有因此而提高，一个年级十三个班，为了不使老鼠屎搅乱好粥，于是把老鼠屎们都清理去了十三班，从而保证了前面十二个班级的良好氛围。 才入校的时候，韩火火是待在一班的，清河中学最好的班，因为她全县第一的入校成绩。 每年的开学典礼都会请新生代表上台发言，这个新生代表不是全县第一就是校长亲戚。她那一届没有校长亲戚，所以发言这个极大荣耀就落到了她头上。 但是，她一班的班主任颜直不干。 颜直颜直，从她名字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崇尚颜值但自身颜值并不高的老妖婆。她嫌弃韩火火长得丑，上去发言会破坏整个年级的形象，出于大局考虑，她决定让自己的亲侄女儿颜芳上，就是那个比韩火火少九分的年级第二，一口的龅牙，说话的时候口水能喷你一脸。 得知了真相的韩火火很生气，她不是个喜欢惹事的人，但也不是个能随便捏的软柿子。她知道跑到办公室去大闹一顿肯定得不到什么好结果，于是去了医务室，偷了点导泻药，下到了颜直的杯子里，又觉得便宜了颜芳，将泻药挪了三分之一到颜芳杯子里。 大热天的，大家都口渴，端起杯子就是咕噜咕噜，几口下去，颜直和颜芳的腿都软了。 韩火火看着虚弱得一阵风都能被吹跑的颜芳，虽然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但心中无比舒坦。 由此我们就可以看出，韩火火不是个没有脑子的软货，反而“很坏”，“很坏很坏”。 后来韩火火还是上了开学典礼的主席台，因为事情被人告发。那个年纪的孩子很正直，尤其是在一班这种优秀班级。颜直说谁能将下药者偷偷告发，谁期末就能评个“优秀三好学生”，于是，在某一个课间，韩火火的同桌悄悄进了颜直的办公室…… 韩火火站在主席台边上，接受校长的激烈批评，“韩火火啊韩火火，作为一个学生，你怎么能干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来！竟然往自己老师和同学的杯子里下泻药，你的品格，是我见过的所有学生里面，最恶劣的！清河中学一百年都没有出过像你这样的学生了！韩火火同学，给予记大过处分！” 韩火火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她冷漠地看着校长一张一合的嘴，对于那些话置若罔闻。她并没有因为在场很多人都看着她而脸红不知所措，相反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淡定。 最后，是一个和颜芳并列第二的男孩子上台发言，他很紧张，声音略有些颤抖，“大家好，我叫冯小风，来自初一二班。” 那年清河中学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大概就是“全县第一的韩火火为什么在第一次月考跌到了年纪最后一名”。 不过时间久了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每次月考，韩火火都稳坐倒数第一的位置，老师看了她的答卷，发现上面除了姓名班级，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 老师们本着教育育人要耐心的原则，认真地和她谈过话，苦口婆心地劝了她一个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她仍旧油盐不进，每次考试写了班级姓名就开始睡觉。 这幅死样子让所有老师都摇头痛惜，那时候办公室茶余饭后谈论得最多的就是韩火火，一年后所有老师都对她失去了耐心，她一个人将班级平均分拉低了一大截。这种成绩，一班肯定是待不了了，只能去十三班——就是那个全年级“老鼠屎”汇集的班级。 韩火火到十三班的时候已经开学两天了，她抱着一堆新书跟在十三班班主任林美丽身后往十三班走去。 林美丽，“到了我们班，就老实点。你可以不学习，你可以每天看小说，可以每天看漫画，就算你带了手机来学校我也不会管，但你记住，千万不要做连累我的事情，一旦我因为你们被批评了，你们的日子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大家互相混日子，进水不犯河水。” 林美丽是一个很年轻的漂亮女人，大专学的是幼师，后来走关系升到初中当了语文老师，因为谁也不愿意管十三班，于是这个烂摊子就丢到了她手上。 韩火火看着前面林美丽一扭一扭的细腰，心中一阵冷笑。 “明白了吗！”林美丽见韩火火不回答她，忽然停住，扭头看了一眼韩火火。新做的大波浪卷头发甩到了韩火火脸上，刺鼻的香气袭来，打得她有些痛。 第2章 下马威 “明白了。”韩火火后退一步，淡淡地回答她。 林美丽没有继续朝前面走，反而问她，“听说你入学成绩是全县第一，自己考的还是抄的？”这大概清河中学所有老师都好奇的问题。 也有人问过韩火火，但韩火火都没有理过他们。但这次她回答了林美丽，“抄的。” 林美丽忽然大笑，夸张地，仰着脖子，几乎要断掉似的，“我就知道你是抄的，不然怎么可能每次考试都是最后一名，傻子都能蒙对一个两个的吧。” 韩火火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不过，能抄到第一名也算你的本事，你的运气。”林美丽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上面是上星期涂的大红色指甲油，已经掉了一些边边角角，但远看仍旧是妖艳美丽的，“怎么现在不抄了呢？随随便便抄抄也不用垫底啊。” “没什么，抄来抄去的没意思，不想抄了。”韩火火满不在乎地转过头去看一边被踩出一条路的草坪地，那条破路已经裸露出了黄泥巴，下雨天一定是又脏又乱的。 “随便你，反正我不在乎你们的成绩，你们初中顺利毕业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你们能不能考上高中都跟我没有关系。”林美丽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直白，“你们中间有钱的还是能继续念高中的，交点钱而已嘛，交得多点，连c市一中都能进。不过要我说，烂泥巴进了一中也还是烂泥巴，都扶不上墙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这种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必定是不舒服的，韩火火听着也不舒服，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脚步稍稍慢了点儿，她不愿离林美丽太近，免得又被她的头发甩到脸。 十三班在教学楼三楼，上楼梯右拐，最里面靠厕所的那间教室。 才上楼梯，就能听到那间教室传来的吵闹声，现在是第八节自习课，没有老师管的，其他班级都在安安静静自习，或许有小小的嗡嗡声，但绝对不会像十三班这样明目张胆地闹腾。 林美丽走到教室门口，转身在韩火火手里抽过一本新书，朝教室铁皮门上重重拍了两下，巨大的声音让鸡飞狗跳的教室安静了下来，他们看着教室门口出现的班主任，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教室门口。 “整层楼就数你们最吵，属鸡的啊，吵得我耳朵疼。”林美丽喊了这一句，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班级，将书还给身后的韩火火，她走到讲台上，“来了个新同学，韩火火，你们都认识，大家欢迎。”一句多余的废话没有。 教室里的人都敷衍地鼓了鼓掌，朝教室门口看去。 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不长不短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上身一件浅色的大t恤，下身是一条洗得发白的浅色牛仔裤。单看穿着，只是清河中学最普通的一个。 她的五官看上去和谐，不是那种很精致的感觉，甚至第一眼看上去并不会觉得她有多惊艳，但看久了就会觉得她有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气质。 在“高级脸”和“这个词还没有出现的时候，韩火火已经成为了这个词。 她面无表情地扫视了整个教室，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林美丽的手机响了，是她的男朋友打来的。她转身出去接电话了，留下韩火火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在林美丽后脚踏出的一瞬间，教室里马上就吵了起来，大部分人都在指着韩火火议论着，教室最后一排一个女生站了起来，她就这么站起来，教室里马上没人说话了，眼神在韩火火和她身上扫来扫去，眼中尽是兴奋，大家都知道，有好戏看了。 “这不是一班的韩火火吗，怎么到我们十三班来了？”女生声音有些尖利，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很漂亮。 是那种很张扬的漂亮，她很懂得打扮自己，一头栗色的卷发披在脑后，紧身的白色t恤凸显出了她发育良好的胸部，紧身牛仔裤包裹着圆圆的臀部，双腿白皙修长，让这个年纪的小男孩们总是不自觉地把眼睛黏上去。 韩火火看了她一眼，不打算理会她。 但女生总不能挫了面子，她挑了挑眉，继续说道，“哦我差点忘了，韩火火每次考试都垫底欸，年级最后一名被你坐了一年，屁股不疼吗？” 教室里一阵嬉笑，韩火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了，你那破成绩来了十三班，把我们班平均成绩拉下去了怎么办。”女生夸张地摊了摊手，声音戏谑，“我们班可是要评优秀班集体的，你一块一班不要的垃圾，被踢到我们十三班，也不问问我们班答应不答应。” 韩火火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生她知道，十三班有名的刺儿头，汪曼妮。她心里知道汪曼妮这么挑衅，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这是初来乍到的新人逃不了的，但她不打算被欺负，“照你这么说，进不了一班的都是垃圾，那你把你自己摆在哪里？也是垃圾？” “你骂我垃圾？”汪曼妮的眉头皱了起来，手叉腰，凶巴巴。 “当然不是我骂的，是你自己骂的。”韩火火丝毫没有被她吓到，她还是那副淡淡的老样子，“有些人没有长脑子就不要出来吵架，丢人的是她自己。” “你什么意思。”汪曼妮脸色很不好地喊道，气势汹汹的样子让人有种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打韩火火一顿的感觉。 “我什么意思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想打架啊！”汪曼妮拍了一下桌子，“砰”地一声，声音确实够大。“我们班七十二个人，关上门打你像打狗一样轻松，一人一脚就能把你踢死信不信。” “我当然相信。”韩火火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我当然相信你不敢跟我单挑。否则也不会叫一堆人群殴了。” “我怎么不敢了！” 很浅的激将法，对汪曼妮这种人很有用。 第3章 你要操谁妈 汪曼妮上下不停打量着韩火火，这个瘦得跟竹篙似的的女生看上去就没有多大的力气，自然不会是她的对手，她信心满满，“我会把你揍得连妈都不认得。” 这个时候，挂了电话的林美丽重新走了进来，“韩火火，你坐汪曼妮旁边。”教室里马上响起了一阵唏嘘声。大家心里看戏的因子被无限点燃，达到临界点，爆了。 韩火火看了一眼最后一排汪曼妮旁边空出来的位置，抱着书朝汪曼妮走了过去。 林美丽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坐在窗户边上的人马上探出脑袋朝楼梯间的方向看，直到林美丽的背影从楼梯间下去后，他才收回了脑袋，随手拿起一本书，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几下，脸上兴奋地“嗷嗷”了两声。 随着那神经质的“嗷嗷”两声，教室里就像被扔了一个炸弹似的，砰地爆了。 一群男生像是猴子一样围着在教室里跑来跑去，还有的冲汪曼妮喊，“曼妮，加油！别输给韩火火！打赢她！”女生都抱着双手在自己座位上看戏，考虑到待会儿会打起来，于是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水杯收了进去。 汪曼妮动了动脖子，活动了一番手指，模仿着电视里黑社会老大慵懒而帅气的动作，狠狠的，酷酷的。只是现在被她做出来显得很别扭，很智障。 但韩火火却还是那副老样子，怀里抱的书都没有动，她朝汪曼妮走了过去，经过走道的时候，有个女孩子想伸脚绊她一下，被她抬起脚狠狠地踩了下去，痛得那女生嗷嗷叫。 女生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书就朝她的后脑勺扔去，边说了一句脏话，“我操你妈！” 韩火火的后脑勺硬生生地挨了一下，她转头看了那个女生一眼，眼神一阵冷意。她没有马上和她动手，而是先走到汪曼妮旁边，把书放下，书包也取了下来，她问汪曼妮，“你想跟我打架？” “不是你说要单挑的吗，我怕你不成？打就打啊，我汪曼妮从出生起就没有怕过什么。” “行。”韩火火点了点头，“你等等我。” 汪曼妮冷哼一声，“你要干什么？想跑？怕了？不敢跟我打？” “我不怕你。”韩火火的语气平静得有些过分，她丝毫没有打架前的热血沸腾。“在这之前，我有事要做，等我做完了，我马上和你打。” “行啊，你去做。”汪曼妮耸了耸肩，她并不担心韩火火会在这之前整出什么幺蛾子。 “好。”韩火火转身朝前面走去，走到那个扔书砸她的女生跟前，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抬手一耳光抽了过去，其速度之快，别说是那女生，就是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女生原以为她会跟自己说些什么，谁知道她这么干脆利落地动手打了自己，惊讶之余是愤怒，被人抽了一耳光的愤怒，她的表情顿时扭曲狰狞起来，她捂着脸指着韩火火的鼻子骂道，“臭婊子！你敢打我！我操你妈！” 或许你不相信这是一个才十四岁的女孩子说出来的话，但这一代的孩子就像是打了催熟剂般成长，他们已“见识过了全世界”，有什么不知道呢，有什么话说不出来呢。 她的手指没有在韩火火鼻子跟前停留多久，就被韩火火一把抓住那根食指朝手背折去，力气之大，之狠，让人感觉她要把她的食指掰断。 女生马上蹲下来身去，顺应着食指的方向想要减轻疼痛感。脏话不断地从她的嘴里跑出来，韩火火皱眉看着她，左手抓住了她要来扯自己头发的手，右手上加大了力气。女生的声音渐渐下了些，由骂人变成了求饶。 韩火火问她，“你刚才说，要操谁的妈？” “我，我，操我妈。”女生感觉自己的食指要断掉了。 “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韩火火松开了她的手，顺势推了她一把，女生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马上，失去了禁锢的女生重新嚣张了起来，她冲周围的人吼道，“就看着韩火火在我们班打人吗？你们都不帮忙的吗？” 她的周围大多是女生，平时都不会打架，但面子问题，又人多势众的，并没有多害怕，全都站了起来，将韩火火围在中间，“对呀，跑到我们班打人，你什么意思啊，欺负我们班没人啊，你今天必须向何洛道歉。” 韩火火冷笑，“你们要是觉得我欺负人，大可以跟我单挑。如果你们不想单挑，要一起上，我没有意见。但我可以很直接地告诉你们，如果我被你们围殴，只要你们没有打死我，我会记住你们每一个人的脸。”说着她朝周围女生一一看了过去，“然后找机会，把你一个个的，往死里打。”她的话狠，人看上去更狠，前面说过，她就是个凶神恶煞的“坏人”。 围住她的女生们没人说话了，她们害怕的不是面前这个韩火火，而是说不定哪天会来报复自己的韩火火。 教室里莫名很安静，女生们都朝汪曼妮看去，汪曼妮这个刺儿头，是清河中学出了名的爱打架，她们把挫灭韩火火威风的任务交给了汪曼妮。 汪曼妮身经百战，自然不怕，她当刚才韩火火三两下收拾了何洛只是因为何洛力气小。她朝韩火火抬了抬下巴，用鼻孔瞧着她，“韩火火，还打不打？可别想着跑。” 韩火火周围的女生都让开了些，韩火火朝汪曼妮走去，她的手悄悄地捏起了拳头。她并不想惹事，并不想打架，但这种情况下，不打赢汪曼妮，她以后会放过自己吗。 一个柿子，只要被捏了一次，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个软柿子，以后再也逃不过被揉捏的命运。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不会去欺负一个自己打不过的人，只会捡软的柿子，往死里捏。 这个规则，让人恶心，却又无奈。人千万年繁衍下来，这个规则也只不过折射了人性的冰山一角而已。 第4章 激烈扭打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韩火火和汪曼妮快速纠缠在了一起，倒在了地上，狭窄的过道被挤开了，课桌挪到了一边。 韩火火抓住了汪曼妮的头发，她那头栗色的头发现在一点儿优势也没有，另一只手朝着汪曼妮的脑袋呼了一巴掌。但汪曼妮也不是吃素的，她尖利的指甲恶毒地朝韩火火的脸上挠去，韩火火不慎，额头上被她挠了几道红痕。韩火火扯着汪曼妮的头发，狠狠地踢了她一脚。 教室另一边竟然支起了一个小赌场，一个叫王旭的男生，瘦瘦小小的个子，脸上皮肤白得透明。他快速将自己桌上的书清理走，将书桌一分为二，然后站在椅子上吆喝，“开始了开始了，赌汪曼妮和韩火火谁能赢，都是一比一的赔率，走过路过别错过啊。” 何洛马上走了过来，在王旭桌上放下十块钱，“赌十块钱，汪曼妮赢。”她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拿出十块钱，“不，我赌二十块。” 王旭高兴了，他继续吆喝，“何洛已经放钱了啊，谁还要赌，一比一的赔率，赌多少赢多少，这么好的事儿不是天天都有的，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陆陆续续又有人过来放钱，但大多都是赌汪曼妮赢，而押韩火火的没几个。 而那边，汪曼妮和韩火火还是打得难舍难分，有时候是汪曼妮占一丝上风，有时候是韩火火占一丝上风，但说到底，谁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教室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把她们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就像看猴子表演似的，后面看不到的还站到课桌上去看。 男孩子总是认为女孩子打架很不合适，又是揪头发，挠脸，扇耳光，咬胳膊的，泼妇得不得了。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们喜欢看女孩子打架，这比看男孩子打架带劲多了。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汪曼妮的紧身t恤被撩上去了一些，露出了纤细的腰和雪白的肚子…… 汪曼妮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现在有多费力也只有自己知道了，可以说，韩火火是她所有对手里面最难缠的，她自认打架阴狠，但没想到韩火火更阴狠，什么地方不能碰她专挑什么地方下手，竟然还踢到了她的胸。 而韩火火心里更是焦虑，她以为汪曼妮就是一个只会说的草包，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如果不是自己取巧，说不定就被她压制了。 旁边不断有人喊着加油，而另一边王旭的赌摊开始吵了起来，一个叫李想的女孩子放了十块钱，王旭说她没有放，她当然不干，叉着腰指着王旭的鼻子开始骂人，声音竟然要将那边的加油声盖过去。 教室的气氛已经到了一个鼎沸的状态，就像烧开了的水，顶上的盖正在不停地跳动着，似乎眨眼间那些滚烫的开水就会飞出来烫你一脸。 这个时候，为了不被“开水”烫到，就非常需要一位能压制住盖的勇士了。 这位勇士，就是每个人人生中都会存在的——教导主任。 清河中学的教导主任和众多别的地方的教导主任一样——留着地中海发型，顶上秃得能反光，所以平时都戴着一顶厚厚的假发。大脸上肥肥的，架着一副小小的眼镜。嘴唇厚厚的，能冲你叭叭很久。肚子大大的，得将手背在背后挺着肚子走。走的是八字步，喉间是公鸭嗓。 “干什么呢你们！”教导主任林松林用手在铁皮门上重重拍了两下，手都拍红了。 那些站在桌子上的人马上跳了下去，围观的人也很快走到了自己座位上，只有韩火火和汪曼妮还缠在一起。而王旭，早在林松林上了三楼后就敏锐地感知到了，快速将桌上的钱收了起来，他心中窃喜，今天这场赌局，谁也没有赢，算是通吃了。 “还打！有没有一点规矩了你们！”林松林跑了过去，指着地上两个蓬头垢面的女生喊道，“别的班都在自习，你们班竟然在打架，都不想混了是不是！” 韩火火和汪曼妮都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谁先放了万一另一个人突然耍诈呢。 “什么意思！还不放手！要我这样把你们抬到办公室去吗！”林松林气到了，拍了拍桌子。 “你先放。”汪曼妮冲脚那头的韩火火喊。 韩火火，“要放你先放。” 汪曼妮，“我放了你不放怎么办。” 韩火火，“我才怕你不放。” 林松林，“我数三二一一起放！一，二，三！” 韩火火松开了汪曼妮，但汪曼妮耍无赖，趁着韩火火松开了她，一脚朝她下巴踢去，韩火火被她踢得头昏眼花，但迅速地一脚踢在了汪曼妮的胸上。 眼看着这两个人又要重新打起来，林松林赶紧将他们拉开。韩火火和汪曼妮站在一起，谁也不比谁样子好看，一样的狼狈。 汪曼妮那头漂亮的头发已经打结了，身上的衣服也脏了，脸上几道手掌印，腿上尽是脚印。 而韩火火手里还拽着一撮变形的头发，那是汪曼妮的。她嘴角被打裂了，留着血，头发松散着，胳膊青紫，t恤牛仔裤上脏兮兮的。 “有没有一点学生样子了！啊！成天打打闹闹，整个学校就属你们初二十三班最吵！”林松林指着汪曼妮和韩火火，“你们去外面走廊上站着，我先收拾了教室里这群家伙再去收拾你们！” 汪曼妮瞪了一眼韩火火，韩火火不甘示弱地看着她，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汪曼妮冷哼一声，扭头朝外面走去，边走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韩火火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找了个离她有些距离的地方站着。 林松林环视一周，教室鸦雀无声，这种时候，谁不老实谁就等于撞枪口上，于是都低着头，缩小存在感。 林松林绕过大半个教室走到王旭座位旁边，“王旭，你站起来。” 王旭乖乖从座位上起来站到了一边，一脸无辜地问道，“林主任，干什么？” 第5章 处罚 “干什么？你刚又在支摊吧。”林松林冷笑，费力地弯腰下去在王旭课桌里面翻找，边找边念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要有这种事情你比谁都高兴，说了多少次，校园里不允许赌博！不允许赌博！不允许赌博——”说着他从课桌边角里掏出一本书，书里面夹着很多钱，十块的，五块的，一块的。 他粗略数了数，大概八十块，他把钱往口袋里一揣，然后拿着书往王旭脑袋上抽去，“臭小子！臭小子！还说没赌！还说没赌！” “这都是我爸给我的零花钱。”王旭小声辩解，但苍白无力，那确实是他刚收的赌资。 林松林一脚朝他小腿踹去，“胡说！我看着你把钱放到里面去的！你以为我一进教室没注意到你啊。”他指着走廊，“去，出去站着，我待会儿再收拾你。” 这句话叫教室里其他人心里一个咯噔的，这句话意味着林松林现在还有要收拾的人。所有人的脖子又缩了缩，生怕自己是下一个目标。 王旭瘪瘪嘴，翻了个白眼，吊儿郎当地朝外面走去。其实他心中在窃喜，林松林收走的是小部分，大部分在他内裤里夹着，那是林松林无论如何也搜不到的。 王旭走后，林松林又走到教室最后面，对一个埋头看书的男生说，“拿出来。” 男生无辜地抬头，“什么？” “手机。”林松林敲了敲桌子，“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在拿手机拍照。还有你，你——”林松林又指了指另外几个人，“什么都别想逃过我法眼，我进门只要扫一眼，就能记住你们谁谁谁在干什么，交出来！不交就叫家长！” 男生小声骂了句，“操你妈。”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摔在桌子上，是一只当时最流行的直板机，两三百块就能买到，小小的一只，能上qq聊天，能看小说，能拍照。 林松林，“嘴里说什么！” “没什么。”男生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但无可奈何，他不想被家里知道，只能认倒霉，大不了再买一个。 林松林又收走了其他两只手机，对他们三个说，“一人一千字检讨，明天交给我。” “林主任，手机什么时候还给我们？”一个男生问道。 林松林冷笑，“期末及格了就还给你们。” 这个时候，放学了，教室里的人飞快地将书包收拾好，在林松林还没有出教室之间从他面前窜了出去，有些调皮的直接从窗户跳出去了。 林松林看着这群放学了就跟家鸡出笼似的的学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作为一名教导主任，教导的是祖国未来的花骨朵儿，任重而道远，他肩膀上的担子，可想而知地重。 但教导学生是林松林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他最希望的，就是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这群孩子拉回正道，期盼着哪一天一个孩子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醍醐灌顶，从此丢掉手机游戏机拿起课本若干年后成为中国首富，衣锦还乡后提着厚礼来感谢他这位恩人。厚礼不是关键，关键是面上有光。 平日课间操结束后，他会拿上话筒站在主席台上训那么十分钟话，有时候是有事说事，没事也能整出事来说。同学们管他那叫——瞎哔哔。 学生甲，“林松林成天讲他那一套累不累，口水那么多吗，每天都要讲那么久，我们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真是折磨啊，折磨。” 学生乙，“他就是脑子有病。” 学生丙，“我每次站在第一排，看着他巨大的牙缝都无语，他口水能喷我一脸，还他妈带着鸡蛋韭菜的味道，太恶心了。” …… 但林松林不知道啊，他管自己那叫——演讲，就像毛泽东站在天安门演讲一样，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于是讲得更加起劲，讲着讲着停不下来，如滔滔江水不绝……仿佛人生都因此而圆满。 此时他也是如此，放学后的教学楼不断有人走出来，他就站在教学楼下那块空地上，面前是韩火火，汪曼妮，王旭，他可劲地当着“万众”的面数落这三个可怜的孩子。 “你们爸妈辛苦把你们送到这里来念书，不是让你们来打架的，不是让你们来赌博的！这才开学几天，就闹事，还是两个女孩子，打成这个样子，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你们去看看人家一班的女生，人家每天想着的都是怎样把分数提高，谁像你们这样！汪曼妮，学校不准穿超短裤的你知不知道，明天如果要让我看见你穿超短裤来学校，我就打电话给你爸爸，叫你爸爸给你送裤子来！——” …… 大概是说了他们二十分钟，直到教学楼没人走出来了才消停下来，“你们去把厕所打扫干净，我明天一早去检查。”说着踱着八字步离开了。 林松林一转身，汪曼妮转头就瞪韩火火，“厕所你扫，我是不会打扫的。” “凭什么。”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看着汪曼妮。 至于王旭，早就往教室跑了，他肯定是不会扫的，打扫这种事情在他看来都是女孩子做的，他一个大男生，做这些事会掉面子的。 “凭什么？我叫你就要去扫，听到了没有。”汪曼妮朝韩火火喊，声音尖利，语气霸道。 韩火火朝她冷笑一声，语气还是淡淡的，“我没有听到有人跟我说话，但我听到了狗吠声，你听到了吗？” “你骂谁呢？” “嘘，你听，又在叫。”韩火火朝汪曼妮轻笑，笑容讽刺而欠揍。 汪曼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咬牙切齿，在耍嘴皮子这件事情上，她确实不擅长，自然不是韩火火的对手，“韩火火，你真是欠揍，迟早我要揍得你跪地求饶！”为什么不是现在呢，因为现在情势对她并不利，如果现在和韩火火动手，她说不定会输。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韩火火懒得再搭理她，去楼上拿了书包就要走了。 第6章 汪总好 汪曼妮跺了跺脚，心里想了一百种方法如何整韩火火。后面跑过来两个女生，正是何洛和李想，“这韩火火太狂了吧，初来乍到这么嚣张。怎么样，曼妮，你还好吧。”说话的是李想，之前因为十块钱叉腰骂街，脏话连篇，现在温温柔柔，竟然还说了个成语。 “没事。”汪曼妮看了眼韩火火的背影，咬牙切齿，“敢打我，我要让这个臭婊子在十三班混不下去。” 何洛，“我也跟她没完！” 李想，“我也是。”韩火火和她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但好姐妹和韩火火没完，她自然会跟韩火火没完。 清河中学的厕所，是出了名的臭。每栋教学楼右侧最尽头就是厕所，就算每天打扫，那臭味都不会消减下去，只是气味浓郁程度的区别。如果打扫了，要走进教学楼才能闻得到，如果不打扫，站在小卖部门口就能闻到了。 所以第二天一早来的林松林，只需要站在小卖部门口耸耸鼻子，就知道昨天那三个孩子有没有扫厕所。 不过，当他闻到那股浓郁气味的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愤怒，而是心中闪过一丝窃喜。这看似难以理解，其实很好解释。 作为一个常年跟学生斗智斗勇的教导主任，最怕的事情不是别的，就是怕哪天没有学生跟他斗了，若是哪天清河中学全部都是乖学生，那他的存在感和使命感岂不是要消失了？如今这三个孩子这么不服管教，他自然会觉得高兴。 听上去的确有些变态，但人心不变态那还叫人心吗？ 于是乎，林松林打了个转身，走到校门口去堵人了，心里思踱着怎么处理这三个兔崽子才好。 第一个进学校的是汪曼妮，她是自家司机送来上学的，黑色的大奔，家里住别墅，在清河这种县级城市已经是有钱人家了。 汪曼妮穿着一条浅色的过膝裙子，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小皮鞋，背上的书包是黑色的小皮包，在c市最大的商场买的。她的头发已经重新打理好了，那头栗色的卷发风情万种，让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初二的学生，但不可否认，很漂亮。 汪曼妮的爸爸也在车上，她下车后不耐烦地冲他爸爸挥了挥手，嘴里说着，“知道了，烦不烦，放学后我会按时回家的，能不能别来接我，我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自己回家吗……什么危险不危险的，这又不是拍电视剧，大庭广众之下的，谁还能绑架我不成……哎呀你烦不烦……” 林松林一眼看见了大奔，马上抬脚走了过去，小步跑到了车前，作为一名教导主任，他有必要和学生家长交流。 “汪总好。”他大声地冲车里人打招呼，背艰难地弯着，裤子没有穿好，大红色的内裤从后面露了出来。肚子受压，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里面坐着的那个人。 “你好。”汪总把车窗放了下来，他的气质就像所有的大老板一样，沉稳中带着一丝超越普通人的高贵，“是不是曼妮在学校又惹事了，林主任你不用顾及我的感受，尽管教训，我孩子交到你手里，我很放心。” “怎么会。”林松林搓了搓手，肉脸上挤着笑，皱纹都能夹死蚊子了，“曼妮同学在学校表现得很好，学习又认真，团结有爱，和同学关系可好了。” 汪总哈哈一笑，心中舒畅，其实自己女儿是个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吗，但听着别人这曲意逢迎的话，心里还是会很高兴。“哪里哪里，都是林主任教导得好，是林主任的功劳，我还想哪天林主任有空我好好感谢一番。” “不用不用，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林松林继续搓手，脸上继续堆着笑，“我们老师只是起到一个辅助作用，关键还是看孩子们自己，曼妮这孩子是我教过的所有孩子里面天分最高的，日后必成大器啊必成大器。” “林主任说笑啦。”汪总拍了拍自己的腿，“这样，我现在呢要赶着去公司开会，曼妮就交给林主任了，林主任替我好好管着她，以后有时间，请林主任吃饭。” “行行行，汪总日理万机，不打扰了，不打扰了。”林松林冲车内的人点头哈腰，胖胖的身子远看怎么都别扭。 汪曼妮从始至终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个男人对话，嘴角挂着一抹讥讽。 黑色大奔慢慢地开走了，林松林的腰终于直了起来，他目送着大奔的离开，在心里叹息。他知道，以后有时间这句话只是汪总在敷衍他而已，恐怕是永远也不会有这个以后。 他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和汪总说说他儿子工作的事情，他儿子快大学毕业了，要是能进汪总公司混个职位多好。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情也只能以后再找机会说说了。 “昨天是不是没扫厕所。”林松林现在自然对汪曼妮凶不起来，毕竟有事求她老爸。 汪曼妮无辜地眨眨眼，“我扫了啊，是韩火火没扫。韩火火在你走后转身就回家了。” “真的？” “真的。不信你问王旭。”汪曼妮指着从不远处走过来的王旭，王旭低着头走得很慢，脸色苍白，眼睛血红，一看就是不知道在哪儿又通宵了。 “王旭，过来！”林松林气沉丹田冲他一吼，王旭身子马上一抖，头也不抬，转身就走。林松林快步走上前，提住了他的后衣领，“臭小子往哪跑呢！” 王旭抬起头，“我想起家里煤气没关，回去关煤气。” “你家里常年不开火，有个屁煤气，锅子都找不出一个吧。”林松林提着王旭的后衣领走到校门口，“给我站好！你昨天是不是没扫厕所。” “我扫了。”王旭的声音陡然提高，他没有注意到汪曼妮在使劲朝他使眼色，张口一句，“昨天就我一个人扫了，汪曼妮和韩火火早就走了。” “汪曼妮说就韩火火没扫，你说就你扫了。”林松林伸手拍了一下王旭的脑袋，“撒谎！撒谎！要真扫了，厕所还会臭成这样？” 第7章 校花马小雨 王旭马上反应过来，改口，“对我记错了，汪曼妮也扫了，就韩火火没扫。” “还撒谎！”林松林又拍了一下王旭的脑袋。 汪曼妮朝王旭翻了个白眼，小声骂了句，“你这头蠢猪。” 就在这时，韩火火也来了，她背着书包慢慢地从校门口走进来，她的书包可没有汪曼妮的那么洋气，只是一个普通得不得了的帆布书包。 “林主任，韩火火。”汪曼妮忙喊道。 韩火火抬头一看校门口站着的汪曼妮王旭，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走了过去，直接对林松林说，“我昨天没扫厕所，汪曼妮和王旭也没扫，要罚一起罚。” 林松林又当着来来往往学生的面，教训了他们整整十分钟，今天他吃的是猪肉白菜馅的饺子，汪曼妮闻着他那口气，都快要吐了。最后林松林递给他们一人一块执勤牌，让他们在校门口查迟到的，要登记上班级姓名。 “真是无聊，没事找事。”林松林一走，汪曼妮就不干了，把牌子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你还别说，不无聊的人还真当不上教导主任。”王旭打着哈欠，靠在校门口旁边的大树上，“我眯一会儿，打铃了叫我。” 韩火火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走到一边站着，现在离打铃还有十多分钟。 “嗨！曼曼！”一个长得高大的男生推着一辆崭新的山地车走了进来，看见汪曼妮，高兴地和她挥手，并且马上朝她跑了过去。 汪曼妮抬头上下扫了他一眼，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曼曼，你在这儿干嘛呢，罚站啊，我也陪你罚站好了。”近看的话，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男生算是个帅哥，现下最流行的发型，最时髦的衣服，书包也是今年的最新款，更别提他手上推着的那辆价值不菲的山地车了。他是清河中学有名的公子哥彭湃，现在在初二三班。 “滚。”汪曼妮朝他翻了个白眼，眼中尽是不耐烦。 “不要这么凶嘛，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彭湃伸手捏了捏汪曼妮的脸，满脸的胶原蛋白，手感很不错。 但汪曼妮身上的汗毛一瞬间立了起来，还敢摸她脸，这岂不是跟摸了老虎屁股没区别？那后果是一样一样的。彭湃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去，汪曼妮迅速伸出右手朝彭湃脑袋上拍去，“我去你妈，敢摸老娘的脸，老娘不抽死你！”双手不停歇地朝彭湃脑袋上招呼去。 彭湃只得伸手去挡，手上的山地车倒地上了也不管，嘴上喊着，“曼曼我错了曼曼。” 来来往往的学生都朝这边看了过来，汪曼妮丝毫不觉得丢人什么的，一句比一句骂的凶，手上一下比一下狠。倒是彭湃，他嫌丢人，忙扶起山地车跑了，还不忘留下一句，“曼曼我放学来找你，我们一起回家。” 汪曼妮扯着嗓子回了他一句，“回你妈！”见旁边还有人在朝她看，凶巴巴地吼了句，“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下来！” 韩火火站在远处，冷眼看着这闹腾的一幕。她早就听说三班的彭湃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连汪曼妮的脸都敢捏，胆子简直肥到了一定程度。 铃声响了。 趁着铃声没停，学生们都赶紧朝校内跑了起来，铃声彻底停了之后，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的学生还在外面了。 汪曼妮踢了踢王旭，“欸，起来了。” 王旭睁开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满眼的血丝看上去像是得了红眼病似的，他揉了揉自己乱糟糟头发，嘴里骂着，“该死的林松林，就知道针对我。”说着朝一个迟到的学生走过去，拿出本子笔，“你迟到了，姓名，班级。” 韩火火也走到了对面，她也拿着本子在登记。 清河中学很少有无赖的学生，迟到了就是迟到了，老老实实拿出校牌让韩火火登记，倒是王旭，在学校里有不少兄弟，他的这些兄弟们都喜欢迟到，于是他登记的时候他有意放水，毕竟摊子以后还得支，得不到这些兄弟们的支持，他去哪儿挣钱呢。 但，韩火火运气很不好，她碰上了一个刺儿头。 是清河中学公认的校花，初二十班的马小雨。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马小雨不耐烦地抖着腿，小手指在耳朵里掏了掏，一脸无赖的表情，和她那文静的齐刘海，长直发一点儿也不搭，和她那精致得过分的五官更加不搭。 韩火火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你迟到了，班级，姓名。” “我没迟到，谁看到我迟到了，你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迟到了。”马小雨的声音很大，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她的腿抖得更起劲了。 对面的汪曼妮看着韩火火和马小雨起了冲突，双手环胸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清河中学谁不知道汪曼妮和马小雨过不去，因为马小雨是校花，而她只是第二校花。 韩火火深吸一口气，不打算和她继续耗着，她是认识马小雨的，“行，你不说，我自己写，初二十班马小雨。”说着提笔准备往本子上写。 “你敢写一个字试试！”马小雨凶狠地拍掉了她的纸笔，力气很大，将韩火火的手都拍疼了。 韩火火手上不自觉地捏起了拳头，她瞪着马小雨。 马小雨见她这表情，不屑地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认识你，韩火火是吧，正好想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我们今天就好好把事情了结一下。”马小雨很喜欢说“了结”两个字，屁大点事儿对她来说都是大事，竟然是大事，就必须要“了结”，不然这件事情就会像一根刺扎在她喉咙里，食无味，寝难安。 韩火火继续瞪着她，对于这种人，她烦透了，很想伸出拳头一拳打在她脸上，让她永远也不能再说话了。 “几天前，在小卖部门口你撞了我一下，是吧，没有说道歉，是吧，当时我说要弄死你，是吧。”马小雨凑到韩火火脸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多少水平，但她个人觉得有气势极了。 第8章 单方面的殴打 她接着说，“当时只要你道歉了就没事了，但现在，你必须跪下，向我道歉！”她指着自己面前的地，脸上是一种让人反感的嚣张表情，但——她的脸还是很漂亮。“再加上今天的帐，我们一起算了，只要你跪下，向我道歉，再磕上两个头，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否则，我找人弄死你信不信。” 在电视剧里，要跪下道歉再磕头这种极无尊严的事情，必然已经是上升到一定的严重境地了，比如说是杀父之仇等……但电视剧的面向人群极广，这群才十几岁的孩子别的没学到，单是跪下磕头道歉这一招学成了个十成十，她们才不会去管别人的尊严，她们只会图自己的爽快。 “听见没有，我叫你跪下磕头道歉！”马小雨还在朝韩火火叫嚣，声音之大，连学校外面卖凉面的老阿姨都看了过来，凉面阿姨摇了摇头，小声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以后一定不让我孙子来这儿上学。” 但所有人都只是看着，谁也没有要上前阻止的意思，因为力量不够——即便是已经长到一米七个子的男生，他们也自认不是一米五的马小雨的对手。 “你再说一遍？”韩火火终于说话了，虽然她心里已经气得发抖，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很平静。 马小雨被她平静得过分的语调刺激到了，“我他妈叫你！跪下！磕头！道歉！你他妈没长耳朵啊！”她又朝韩火火走进了一步，凑到了韩火火脸面前，使劲儿地瞪着她。但一米五的她比一米六的韩火火少了十公分，她必须抬着脑袋看韩火火。 “我问你。”韩火火漫不经心地朝四周看了看，着重关注了身后，“你现在是一个人对吧。” “一个人怎么了！一个人还不能收拾你？”马小雨的语气更加嚣张，但无疑，随便就把自己的底透了出来，愚蠢至极。 “只有你一个人就好。”韩火火竟然朝她轻笑了一声，左手迅速伸出去扯住了马小雨的长发，迫使她头往后仰，右手迅速赶了上去，抽了她一耳光。 因为马小雨和她离得近，韩火火出手又太快了，她躲都没有地方躲，只能抬起自己穿了尖头皮鞋的脚朝韩火火的小腿踢去，韩火火挨了她一下，并没有松开她的头发，反而手上更狠地继续抽了她一巴掌。退到了马小雨的身后，马小雨的脚踢不到她了，她对马小雨说，“你一个人也敢这么嚣张，你真是没长脑子。”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尤其是汪曼妮，她比谁都得意，在边上叫嚣着，“韩火火，继续抽她啊，把她脸上的粉都打掉，让大家看看这个贱人有多丑。马小雨你别怂啊，扯韩火火头发啊，别只顾着叫啊，欸，继续继续啊，哈哈哈——” 周围人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惊扰了门卫室里面在看早间新闻的门卫，他匆匆戴着帽子提着警棍跑了出来，“欸干什么，在干什么你们！” 他走过去分开韩火火和马小雨，“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跟我去见教导主任！”他一手抓着一个人的胳膊，要把她们往林松林那儿送。 韩火火挣开了他的手，瞪了马小雨一眼，然后转身朝教学楼跑去。马小雨的声音追了上来，“韩火火你给我等着，我迟早弄死你！”她现在头发乱糟糟的，一边的脸难看地肿了起来，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脸上的表情狠而狰狞。 “还跑了一个，你跟我走，去教导处。”门卫说着就拉马小雨，马小雨甩开他的手，“他妈去什么去啊，我又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神经病！”说着朝学校外面跑去。脸肿成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她打算今天不去学校了，找个地方呆一天，想办法怎么对付韩火火。 汪曼妮到教室的时候早自习已经结束了，她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韩火火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她走过去踢了一下韩火火的椅子，“喂。” “干什么？”韩火火没有抬头，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 “林秃头叫你去办公室。” “不去。” “随便你。”汪曼妮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她翘着二郎腿，哼着歌，心情因为早上韩火火和马小雨的打架而变得非常好。她大声地跟旁边的李想聊天，“我就是马小雨那贱人长得好看全靠化妆吧，粉一掉，那张脸简直没眼看。” “是吗，怎么搞的。”周围的人好奇心被激了起来。 汪曼妮绘声绘色地给他们描述了一遍当时的场景，添了不少油加了不少醋，尤其在马小雨在长相方面大肆诋毁，连“掉了粉整张脸就成火星表面了”这种话也说了出来，说了之后还得意地大笑。 谣言的传播力量是极为可怕的，不出半天，整个初二都知道了马小雨在校门口和韩火火打了一架打输了，并且知道了马小雨原来有多丑…… 韩火火在十三班的第一天过得还算平静，汪曼妮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无聊，并没有时时刻刻找她麻烦，除了说话声音有点吵，两人处于进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韩火火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却在路上被人挡住了去路。 “韩火火？你就是韩火火？”女孩双手环胸，塌着肩膀，斜着眼睛睨着她说。 韩火火不满地瞟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我不是韩火火。”她心里猜测，这些人不是汪曼妮找来的就是马小雨找来的，因为最近她只和她们有过节。 “不可能认错的，你就是韩火火，我见过你。”女孩佯装雍雅地用右手大拇指摸了摸自己左手的大红色指甲，她可能觉得自己这副模样有点像电视里面那种披着皮草缩在昂贵毛毯里的贵妇人，贵气十足。只是她忽略了自己身后那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屋，和旁边一个卖臭豆腐的小摊，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廉价得不得了。 “你们想干什么？” “你得罪了人，我们只是来教训教训你。” 第9章 被揍得像条狗 “你得罪了人，我们只是来教训教训你。”女孩还在那里自信心膨胀，加上身后两个胳膊上有不知道是什么图案纹身的汉子，更是有种莫名其妙的贵妇感——左手上大红色的指甲油都被她右手抹得差不多了，劣质的色块一点点地脱落下来。 韩火火冷笑一声，出言讽刺，“谁想要教训我叫她自己来，派几条狗来算是怎么回事。” 女孩淡定不住了，“你他妈骂谁呢！” “谁搭腔我骂谁。”韩火火紧咬腮帮，手紧攥成拳，三个人打她一个，她跑都没地方跑，今天这一顿揍是没办法免掉了。现下的打算就是如何才能让自己少受些伤，多占一些便宜。 “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女孩伸出食指指着韩火火的鼻子，身子也上前逼近，眼睛死死地盯着韩火火的眼睛，意图让她看到自己眼睛里的杀气，但是可能是在娘胎里的时候没有发育好，身高略有缺陷的她站在韩火火的面前就像一个红鼻子小丑，明明头顶才到韩火火的鼻子，却要使劲垫着脚试图用身高“优势”压倒对方。 “我就说怎么了！”韩火火一脚踹在她的膝盖上面，出手抓着她的头发，“你是要打我吗，来啊！来啊！”她凶狠地朝女生吼，眼神让人害怕。 女孩被韩火火扯着头发，痛得哇哇叫，她喊着身后两个男生，“傻愣着干什么啊，给我揍她啊，往死里揍！”话音刚落，又被韩火火一脚踹在另一个膝盖上，现在她的姿势尤为奇怪，双膝着地，手被韩火火举过头顶，背对着韩火火正对着那两个男生。 韩火火弯着腰提溜着女孩，使劲把她往前面一扔，迅速弯腰捡起一块长满绿苔的板砖，吼道，“来啊！你们不怕死就来啊！” 两个男孩子看到韩火火这般嚣张的模样，自尊心大受打击，在那个大男子主义开始萌芽的年纪，这简直就是一件不能忍受的事情。 他们不约而同地把手臂横在胸前，以便让韩火火看到那个有点像一条龙的纹身，说明他们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混混，而是一个有着纹身的小混混。 韩火火瞟了瞟那个纹身，一脸的鄙夷，“纹身也不纹条龙，纹个壁虎糊弄谁呢！” 这时候，被韩火火整得不轻的女孩站了起来，她头上本就为凌乱风的发型更加凌乱，就像千万只鸡从她脑袋上飞驰而过，并且拉了几坨屎。 来来往往的学生少了很多，但还是有的，学生们秉着看热闹的敬业精神地把目光投到韩火火和女孩身上，女孩在韩火火身上吃了亏，又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式小刀，指着韩火火，“你他妈有本事今天跟我好好地干一架！我他妈今天要是打不赢你，我叫你做妈！” “有本事你不要用刀子！”韩火火眼睛紧紧盯着她手里的刀。 “我他妈就用怎么了！”女孩说着气势十足地往韩火火的身上捅过去，韩火火险险地躲了过去，“我靠！”韩火火骂了一句脏话。 韩火火心有余辜地看着自己身前，她红了眼睛，“你个疯子！”说着朝女生扑了上去，举着板砖就往她的头上砸。 女孩躲了过去，手臂习惯地一甩，刀子也跟着一甩，削过韩火火高举的胳膊，落在垃圾屋前面的一小堆垃圾上面，上面还留着韩火火的血。 韩火火的胳膊就比较倒霉了，被削了一个大口子，手一时无力，砖头落了下来砸在自己的脚上，两个男孩子见韩火火现在无比地虚弱，便上前揪着她的头发往死里揍，女孩也上前，揪着她的头发抽了她两巴掌，并且朝她脸上吐了一口口水，总算是把她的面子找回来了。 而韩火火，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蹲在地上护着头，默默地等待着他们打累放过自己。心里琢磨着待会儿回家的时候该怎么向爷爷交代自己胳膊受伤的事情。 女孩粗鲁地把她每一个口袋翻了个遍，搜出了五块五毛钱，把钱往口袋里一塞，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还真他妈穷！”说完领着那两个胳膊上纹着壁虎的男孩子走了。 过了一会韩火火也挣扎着爬了起来，她现在浑身都是伤，一条胳膊还在滴血，混着地上的灰，看上去脏兮兮的。她捡起自己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甩到肩膀上，捂着伤口，正准备离开，又听到了那个讨厌的声音。 “哟，我当是谁呢，韩火火啊，怎么，出了校门就被人像狗一样地揍？” 是汪曼妮，她身后跟着何洛和李想。 十四岁的孩子，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 父母？健康？成绩？对象？ 不不不，都不是，她们最在乎的是面子。 那张比纸还薄的脸皮贵气得不得了，哪怕牺牲一切，她们也会去维护自己的面子。 就像现在的韩火火，她是一个内心很高傲的人，自然不会容忍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让汪曼妮看到。于是她选择了不理会汪曼妮，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去。只是努力忍着脚上传来的剧痛，不让自己看上去一瘸一拐。 但汪曼妮并不打算放过她，趁人之危这个道理她是懂的，汪总从小就教导她，人要懂得抓住一切机会。于是她打算抓住眼前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教训一顿韩火火，“站住！”她快步走上前，挡住了韩火火的去路，何洛和李想也快步上前，三个人前后把韩火火夹在中间。 “让开！”韩火火冷眼看着她，打算绕开她离开。 “我叫你站住你聋了！”汪曼妮用力扯了一把韩火火的胳膊，她坏心眼地掐在了韩火火的伤口上，韩火火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被汪曼妮一个大力，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韩火火重新站直身体，平视汪曼妮。 “干什么？报仇咯。”汪曼妮大笑，“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吗。” 第10章 韩火火的大姨妈来了 “那些人不是你找的？”韩火火皱着眉毛问。 “我汪曼妮想要教训你绝对会亲自到场，因为我要好好欣赏一下你被揍得像条狗的样子。”汪曼妮笑得前俯后仰，花枝招展。 “所以，你今天是非要揍我一顿不可了？”韩火火冷眼看着汪曼妮， “放过你也不是不可能。”汪曼妮单手环胸，另一只手抬起来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不过你必须当着全班人的面跪下向我道歉，不然我心里堵着的这口气是不会消掉的。” “又是跪下道歉？你们就不能想点儿新鲜的法子？”韩火火感觉自己胳膊已经没有多少感觉了，即便是手压着，血还是在慢慢地往下流。 “不用新鲜，能让我心里舒坦就行。你到底跪不跪，道不道歉。” “我并不觉得我应该道歉，你给我一个我必须要向你道歉的理由。”韩火火仍然在倔强。 汪曼妮笑，“因为你惹到了我。” “你也惹到了我。”韩火火平静地陈述。 “你这意思，就是不打算下跪道歉了？”汪曼妮朝韩火火冷笑，“那我只能亲手教训教训你了，要是被打得疼了，可别喊妈妈。” “狗东西。”韩火火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她死死地瞪着汪曼妮。 “你说什么？你敢骂我？！”汪曼妮扯住了韩火火的头发，“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骂你，狗东西。”韩火火盯着汪曼妮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眼神可怕得能杀人，但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基本上毫无反抗能力。 韩火火身后的何洛和李想见汪曼妮动手了，马上上前，两人一人一边抓住了韩火火的手，汪曼妮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朝韩火火的脸上抽去，“啪”地一声，韩火火的半边脸马上肿了起来。 汪曼妮手上的指甲平日里都是修得又长又尖的，打在韩火火的脸上，刮出了几道红痕。 “你他妈竟然敢骂我，臭婊子，我看你是欠教训！”汪曼妮凶狠地抬手又是一巴掌，韩火火被她打得头偏向一边。 “我说，你最好是能把我打死。”韩火火的声音因为虚弱而小声，汪曼妮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他妈大声点！” “我说——”韩火火提高了些声音，“你他妈最好能把我死！如果打不死我，我会永远记得今天的仇，然后找机会，打死你！”韩火火的眼神带着凶狠的暴虐，是那种原始野兽一般的眼神，仿佛只要你一不留神，她就会马上扑上来咬住你脖子。 “你找死！”这句话激怒了汪曼妮，她抬脚朝韩火火的肚子上踹去。 那个时候还不流行松糕鞋和圆头皮鞋，但那时候的设计师也特别地变态，鞋子的前面往死里削尖，削得比细高跟还要锋利，似乎拿着它就能戳死人。 这无疑是女性朋友最喜欢的款式，流行，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并且还能当武器自卫，很巧的，汪曼妮那时候的品味和成年女性是无比地相近，她极力地模仿她那个成天把一半胸甩在外面的表姐的穿着打扮，自然，如此流行的鞋子款式她是不会放过的。 自然，这一脚可是结结实实地踹在韩火火的小腹偏下的位置，那是人类的发源地——神圣的子宫。 被踢中之后的韩火火惨白着一张脸，痛得险些晕过去。 无疑，那天确实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韩火火被揍了两顿，然后初潮来了。 但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在美国，女孩子第一次来月经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她们长大了，成为了一个具有生育功能的成熟女性。但在中国，在韩火火这样的家庭里，来月经却被看作是脏，是羞耻…… 回到家里的时候少不了一顿骂。 衣服被抓得破破烂烂的，奶奶骂骂咧咧地拿过去给她补好。买菜的钱被人抢走了，爷爷以为是她拿去打游戏了，一直在她的耳边念叨个不停。而韩火火，坐在破败的屋子里，对着镜子用廉价的棉签碘酒擦拭着脸上身上的伤口，然后再贴上一个创口贴——那是她在两元店淘的，两块钱一大盒，足够她用好长一段时间了。 胳膊上的伤口她随意地找一块布包扎了起来。包扎好了之后她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破败的家，心里一片荒凉。她以前是个很爱笑的女孩子，但现在，笑容怎么挤都挤不出来。 “成天在外面野混，拿了老子的钱不买菜，你是成心想饿死我们啊。”爷爷韩大洋将东西在她旁边摔得噼里啪啦响。见韩火火没有理他，走过来戳着韩火火的脑袋，嘴里的唾沫星子喷到了韩火火面前那片脏兮兮的镜子上。 “你有完没完了！”韩火火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她瞪着韩大洋。 一句话把韩大洋吼得一愣一愣地，反应过来之后，他用枯瘦的手拿起放在门口的扫把冲韩火火扑了过去。“你这个混账东西！我是你爷爷，你竟然敢对你爷爷大声吼叫！” 韩火火抢了过来扔在地上，“你再动手试试！” 韩大洋被扯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他恨恨地瞪了韩火火一眼，然后骂骂咧咧地走到里屋，不一会儿里屋就传来了他和韩火火奶奶的抱怨声，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隔着一个房门在骂韩火火。 正常，年岁大的人，那干瘦的身子没有年轻时候的威慑力，不能动手，自然只能动动嘴皮子，如果还没有一点点的宣泄口，他们早就死了，下去陪他们那个英勇牺牲的儿子去了。 韩火火眼眶里积蓄着眼泪，她拼命将眼泪忍了下去，继续坐下来涂药。 她在涂药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大姨妈已经大张旗鼓地来临了，做饭的时候肚子间隐隐作痛。直到奶奶再次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她屁股上面一团红色，她沉默地走到房间里拿出两块尿布。那是韩火火她爸小时候用过，韩火火也用过之后留下来的，她奶奶一直舍不得扔，等着哪天重孙子出生了拿来用。 她吃完饭递给韩火火，“去，垫上，脏得要死，裤子弄脏了还得洗。” 第11章 你们都去死啊 韩火火不明就以地接过，半响，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用力把那块不知道是灰色还是白色的尿布扔在地上，“我用这个东西！你他妈怎么不一根绳子勒死我！”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睛是血红的，面前的桌子还没有收拾，爷爷早就扑扇着蒲扇出门了，这洗碗做饭的活，自从韩火火的妈走了之后，自然地落在了她头上。 “不然你还要用什么！”韩奶奶的声音比韩火火的还要尖锐，老年人说起话来可以温声温气让人觉得她和蔼可亲，也可以难听得像十个电锯在一起锯铁门。 “卫生棉啊！”韩火火对这个名词并不是很熟悉，第一次说起来的时候甚至有点底气不足。 “什么卫生棉，我们都是用这些东西，你怎么就不能用。” “我为什么要用这些东西，谁知道这东西干不干净！”韩火火浑身气得发抖，肚子又是一阵绞痛，她强忍着站直身子。 “我们用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得病死，你这个混账东西，败家丫头，还想出去买吗！” 韩火火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奶奶，“现在谁还用这东西？我同学都是出去买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出去买！” 她奶奶梗着脖子朝她喊，“贵死人了你去买啊！”手上不自然地捂住自己的荷包，生怕韩火火过来抢似的。 “我不会用这个东西，我要用卫生棉。”韩火火把脸别向一旁，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出来，她用力地把泛出来的泪花擦掉，手往前伸，“给我钱！” “告诉你！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她奶奶脸上层层的皱纹挤在一起，丑陋极了。 “我爸死了国家发了那么一大笔抚恤金，你拿十块钱给我出来买卫生棉会死啊！”韩火火刚刚逼下去的泪花又不争气地泛了出来。 “你这个混账东西！”韩奶奶气得四处找扫把，最后扫把没有找到，她拿起桌子上的碗朝韩火火砸了过去，“不会赚钱还想要我们的钱，生你干嘛来了！”碗掉在地上，啪嗒碎了。 韩火火闪身躲过，她冲着她喊，“我才多大，你是不是想我也死了就好了，最好是像我爸那样，你就能又得到一笔钱了！”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你他妈不就是见我是个不带把的吗，你他妈不就是想要个孙子吗，我一头撞死给你变个孙子出来好不好！” 她奶奶倚在桌子旁边哭天抢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韩火火一头撞死能够变出个孙子来，她早就把韩火火摁在墙上撞死了。 “你还要怎样啊，你们还要怎样啊！是不是要我死了你们才高兴啊！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们怎么不去死啊！你们都去死啊！去死啊！”韩火火情绪越说越失控，她狠狠地抹了一把一脸的眼泪，倔强着看着门外昏黑的天色，“自从我爸死后，你见过我过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吗！我他妈现在就是一块抹布！我的人生就是一块烂抹布，烂抹布你知道吗！” 她跑了出去，她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但是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滴滴掉在地上，把她吞噬，一点点地吞噬。 屋子里桌子没有收，碗没有洗，地没有拖，就连她那弄脏的裤子都没有来得及换，她现在屁股后面还带着一团难堪的红。 韩火火的家庭情况，大概用三句话就能概括得了——爷爷奶奶嫌她出生不带把百般厌恶。爸爸救人英勇牺牲。妈妈不堪家庭重负抛弃她走了。 于是她成了个没人要的小孩，成了个让人嫌弃的小孩，成了个连来了月经都没有钱买卫生棉的小孩。 她今年才十四岁，上初中二年级。 一般大的孩子，如汪曼妮，家庭富裕，爸爸超会赚钱，妈妈超会打麻将，拿着大把的钱没有人管，自然是潇洒得不得了，随随便便就能够买一车的卫生棉，一辈子也用不完。 家庭小康点的，如何洛，那时候直板手机开始流行起来，几百块钱就能够买一个，能打电话能上qq。过年的时候亲戚给她的红包她偷偷地藏了一个，买了一个五百多块钱的山寨手机，用来上qq，和qq上各种各样的“哥哥”聊天。 再普通点的，像李想，家里条件还行，父母都在，虽然工资微薄但是不至于连一包卫生棉都来为难她，家里妈妈长期在一个抽屉里面放了各种卫生棉，还在她的书包里放了一个以备不时之需。 相比于她们，或者说相比于所有的同龄孩子，韩火火确实不算是个正常的小孩。 可这世界谁又有权利说话呢，上帝竟然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连看戏的吃瓜群众都安排好了，又怎么会因为心疼这个连卫生棉都买不起的小孩而终止这场青春大戏呢。自然是得把身家都砸进去，精心地雕刻着故事的情节发展，以便收获亿万的票房和无数的掌声。 ——所以，牺牲一个韩火火其实不算什么的。 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这么一个小孩——上帝选中了韩火火。 现在的韩火火，正漫无目的地走在清河县的大街上。再往前走一点就是清河县的步行街，那些年的步行街还是由两边破败的房子围起来的一条街，地面上肮脏的黑印让李宁特步等品牌不愿意来这里开店。清河县的人想要买些好看的衣服，都要去新市的市中心，在那里买一件衣服能够在清河县的步行街买上好几件。 自然，韩火火从来都没有机会去到新市市中心的步行街，她的衣服都是在清河县步行街的后街买的，廉价，t恤十几块钱一件，牛仔裤三十几块钱一条。能够穿上好几年， 但是韩火火的妈在新市市中心的步行街，她并不是开店的，而是穿着店里面不能撕掉吊牌的漂亮衣服边当人体模特边当导购，一个月的工资，足够养活她自己，衣服卖得好的话，还可以在步行街的某个店子里买上一条昂贵的小裙子。 第12章 卫生棉 她漂亮，她身材好，她嘴甜，自然是每个店子里的男老板都会喜欢的员工。 她妈是个精明的女人——这个从她当年果断地抛弃女儿和两个老人独自外出生活并且从不打生活费回家就能够看得出。 她的精明自然是不会让她放过店里那个财大气粗的男老板，老板姓冯，已经四十几岁，并且离过婚，带着十四岁的儿子生活，这些她都会看在那么大的一个店面的份上忽略掉。 自然，她不会把自己尖酸刻薄的丑陋面暴露出来，特别是在他儿子面前，她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好阿姨的角色，试图让冯老板知道她以后不仅是一个漂亮的拿得出手的妻子，也会是一个好后妈，绝不会拿着刀子割他儿子的脸。 冯老板人很聪明，觉得她是一个既漂亮又善良的好女人，于是把她罗列到了自己未来妻子的行列，时不时地带着她去吃个晚饭，甚至让她去家里吃饭，提前接触接触自己的儿子。 时常语重心长地握着她的手，边摸便说，“小常啊，我很看好你啊。” 韩火火她妈常青红自然是要打哑谜了，难道反握住冯老板的手说，“没问题的，我一定会好好干，争取早日上位……”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使劲在脸上挤出一片红晕，并且让自己的眼睛湿润起来表示感动，说，“老板，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不会让您失望的。” 今天，她正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手机响了，这是上个月冯老板买给她的，诺基亚的新款手机，花了两千多块钱。 “妈，你在哪呀。”电话里韩火火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哭腔，她显然是在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她终究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孩，一听到妈妈的声音就忍不住想哭。 常青红冲冯老板笑了笑，走到外面接电话，语气很不善，“我在上班，你有什么事快说。” “也没有什么事——”韩火火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她妈说这件事。 常青红听她磨磨蹭蹭的模样，不耐烦地打断道，“没什么事就挂电话，我现在很忙。” “有事。”韩火火连忙喊住，“我——我——” “快说，不说我挂电话了，店里很多人，我现在忙得很。” “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打点钱——”韩火火感觉自己的喉咙又被哽咽住了，眼中的泪水又蔓延了上来，在眼眶里慢慢地打转，她连忙用手背抹去。 “要钱？”常青红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她反问道，“你找我要钱？”马上，她又觉得自己现在说话的语气实在是不适合做一个贤妻良母，深呼吸了几口气，敷衍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人在新市打拼，一个月的工资就那么点——” “我只是——” “这里的房租贵得死人，物价又高，我每天去买菜的时候连肉都舍不得买，一个月交完房租水电下来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这个夏天我还没有买过一条新裙子，一直穿着去年的过时款，都不知道被人笑话多少次了。现在我实在是拿不出钱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说话都不用“妈妈”“女儿”这两个词了，都是你，我地直来直去称呼，不像母女，一点都不像。 “……” “你爷爷奶奶不是得到了一笔抚恤金吗，她们怎么舍不得给你用？我走的时候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带出来，都留给你们了，难道现在还要我每个月寄钱给你们吗？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去养活你们这一家人——” “……” “你不会去找你爷爷奶奶要吗？你找他们要啊，他们留着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不给你用给谁用？他们可别忘了，你也姓韩，是韩家的人，不是别人，自己孙女想用几块钱有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韩火火捏紧话筒，“其实我只是想要——” “没有！”她在韩火火说出数字之前快速打断了她，并且挂断了电话。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问韩火火需要多少钱，都没有问她想要这些钱来干什么，都没有问韩火火今天发生了什么。 女孩子第一次来大姨妈在清河县的人眼中是“大人了”，就是说，一个女孩子长大的标致不是十八岁而是来月经。 韩火火今天长大了，是个大人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但是她没有去庆祝这个特殊日子的资本，就连最基础的条件都没有。她其实只是想找常青红要十块钱，去买一包卫生棉，而已。 十四岁的她，除了长大，一无所有。 而挂断电话的常青红，用转头的瞬间收拾好自己的神色，冲店里的老板甜甜一笑，她确实有这个资本做到回眸一笑百媚生，这是很多小妖精都做不到的，相比于其他回眸回得一塌糊涂的女人，她实在是漂亮太多了。 她推开门走了进来，从更衣室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上次小风不是说想要模型飞机吗？那个东西挺难买的，刚好我有朋友有渠道，所以去买了个，你拿回去看看他喜不喜欢。” ——这是她花了一千块钱，在商场里披头散发，尖叫怒骂，废掉一只高跟鞋抢到的打折货。 韩火火捏着电话，听着里面嘟嘟的忙音，面无表情，眼神幽暗，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商店的老板娘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她正坐在玻璃柜里面看电视，似乎是不想让韩火火站在她们家店门口影响了她家的生意，“一块钱！” 她恍然地把电话挂断，走到商店里面，来到日用品的那一排，盯着慢慢一架的卫生棉。 她叹了一口气，拿起两包卫生棉，走到老板娘面前，“多少钱？” 老板娘瞟了两眼，“二十。” “能赊账吗？” 老板娘轻蔑地抬眼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看一个了不得的笑话，“我把你家电视机搬走说赊账你愿意不？开什么玩笑，人都不认识。” “……” 第13章 那个火火 “……” 她见韩火火不说话，鄙夷地说道，“没有钱就不要买，去，给我放回去。”她指着里面的货架。 韩火火看了她一眼，突然拿起这两包卫生棉，推倒了老板娘面前玻璃柜上的所有东西，飞速地朝外面跑去。 很多年后，有人问起她第一次来大姨妈是怎么样的，她吸了一口烟淡淡地说，“也没什么，我没钱买卫生棉，只能抢——”烟雾缭绕着她的脸，在朦胧中，烈焰红唇的她看上去很美很漂亮。 韩火火慢慢地走回了家，因为除了回家她无处可去，清河县很大，但是她找不到一丝的归属感。 这里的一切她都很熟悉，从小生活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得很陌生，很陌生，她伪装起一层坚硬的外衣，努力地保护着自己不受伤害，但是面对着自己至亲的时候，她还是一层一层地撕开外衣，露出里面柔软的心灵——然后被伤害得彻彻底底。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头顶，又圆又大，透露着圆润的光芒，韩火火看着它，比起里面住着一个嫦娥的美好传说，她更愿意去相信这月亮是太阳派来人间的探子。 因为太阳夜晚的时候看不到人们，但是生性0爱看戏的它不愿意放过人间每一个喜怒哀乐，比如说韩火火的好戏，于是就派出它的小弟去看着这群人，等到日月交替的那短短时间，由语言精练的月亮把所有的故事转述给太阳听…… 月亮似乎是在笑，对的，一定在笑，它在笑韩火火的狼狈，笑她的愚蠢，笑她的斑斑劣迹。 韩火火恨恨地朝月亮扔过去一包卫生棉，奈何月亮狡猾，知道下面的人们一定有不少人要揍它，于是把自己挂得高高的，韩火火扔上去的卫生棉又落到自己面前的地上。她蹲下去把卫生棉捡了起来。 眼泪就这样大滴大滴地打在青石板的地面上。 在这漆黑的夜里，什么也看不到。 韩火火没有哭，韩火火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女孩。 她家庭简单，幸福快乐。 上天眷顾她，给了她一个聪明的大脑，让她在各种各样的考试和大大小小的比赛中取得优异的成绩，五岁的时候就混在小区大妈的秧歌队伍里扭秧歌，居委会主任阿姨怜爱她，奖了她一个二等奖的奖杯。 她觉得自己很有舞蹈天赋，于是央求着妈妈把她送到舞蹈班学舞蹈。 妈妈是一个超市上班的普通收银员，爸爸是一名普通的技术工人，生活温饱有余，但是一天两百块钱的舞蹈培训费还是很昂贵。妈妈在犹豫，犹豫着，犹豫着，爸爸一拍桌子，当下决定送她去学舞蹈。 他说，“我的女儿会成为我的骄傲，这点钱算什么！” 从那天起，爸爸就没有在十点钟之前回过家，什么加班工作他都会接，带着满满的一身疲惫回家，衣服上都是一块块的白色盐巴。 但是爸爸还是带她去商场，买最好的舞鞋，他蹲在她的面前，用粗擦的双手给她穿上鞋子，她低头看去，发现爸爸的指甲里都是黑色的污垢，那时天真，只当是，“爸爸，你忘了洗手啦。” 她学舞蹈一学就是七年，她是跳得最好的那个，她也以为自己会一直一直地跳下去，成为一名优秀的舞蹈家，把那些漂亮的奖杯拿回家给爸爸看，去各地漂亮的舞台上表演…… 但是一切在她十二岁的时候戛然而止。 那天的场景鲜活在她的记忆里，噩梦般挥之不去。仿佛一只张着腥盆血口的狮子，一口把她的生活吞噬，从此剩下的，再也不是蓝澈的天空和飘逸的白云，取而代之的，都是腥臭的空气，和仿佛糜烂在垃圾堆里的躯体。 那是她拿到成绩单的那天。她又考了第一，全县第一，在小学升初中的考试中。她一蹦一跳地跑回家，希望等着她的是一桌丰盛的饭菜和一个小小的礼物奖励。 饭菜已经做好了，但是已经冰冷，家里比往常要热闹很多，平常从不走动的亲戚全部都来了，大家或站或坐把她家里填得水泄不通。她以为是大家都来庆祝自己考了第一名，很高兴地跟大家打招呼，把自己的成绩单给大家看。 但是看到被围在中间的妈妈时，她的心抖然落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钳住喉咙，后脖颈在发凉，很久之后，她再回想，觉得那是死神的叹息。 的确是死神的叹息。 “火……火……火啊，你爸……你爸……不在了！” ——妈妈这样告诉她，然后继续瘫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她当时只是想告诉妈妈，她是火火，不是火火火。火火是火火，火火火是火火火，不同的。 爸爸那天回家经过河边，救下了一个溺水的人，水性良好的他却没能上来，打捞队也没能打捞到尸体。 爸爸是英雄，但是英雄的生命也是很脆弱的。 那个被爸爸救下的人始终没有来道谢，在葬礼上始终都不见来上一炷香，火火年少，沉浸在悲伤中，不做多想。 政府送来一笔抚恤金，保险公司也把爸爸的保险金送了过来，但是妈妈走了。 那是在她开学的前一天，她带她买了一年四季的衣服，给她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给她留了一百块钱，留下一个联系方式，然后就走了。 那天的菜都是火火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红烧鱼，茄子肉酱…… 但是妈妈就是走了。 她被爷爷奶奶接回家。爷爷不喜欢她，奶奶说她是灾星。 …… 此后的故事…… 那个火火，变成了这个火火。 “韩火火！你看什么小说！”当数学老师李子晴的粉笔头落在韩火火的脑袋上时，她才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了这么大一个神。 旁边的汪曼妮笑得很得意，一脸的幸灾乐祸，她笑得鼻孔朝天，但依旧很好看。 有时候，韩火火还是不得不承认，汪曼妮是一个很好看的三八。 第14章 坑钱 韩火火看了汪曼妮一眼，站了起来，同时把手里的小说往桌子底下一扔，顺脚一踢，踢得老远，然后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没有看小说。” 李老师毕竟年轻，刚从师范大学毕业，来清河中学拿最差的班练练手，正是要树立威信的时候，刚好韩火火好死不死地撞到了她的枪口上。 “还没有！”李老师额前的刘海油腻地贴在额头上，让她的整张脸看上去格外畸形。但是显然，她自己并不这么觉得，毕竟年轻，年轻意味着什么？在她心里，年轻意味着貌美。 这个，用一个简单的数学思维就可以得出结论。自古以来哪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红颜祸水不是年轻的？大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巧了，她李子晴也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所以美丽。 因为所以，科学道理，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所以事实咱们便不多说了。 韩火火看着她的脸，突然想到了中午食堂炒的的包菜，她现在的脸和食堂里的包菜一模一样，油腻腻的，让人无从下口。 李子晴停止了讲课，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在她走下来的过程中，其他同学自觉地停止了手头上的一切活计，把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又是有好戏看了，他们敏感的八卦细胞告诉他们。 李子晴拿着三角尺，一副要打人的凶狠样子。“你刚才小说都立桌子上来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韩火火说，“我刚才没有在看小说。”韩火火说着站到了过道上，把自己的座位暴露出来，一脸的诚恳，一脸的老实模样。 “那你在看什么？” “我没看什么。”韩火火面无表情的样子很容易激怒人，李子晴就快要被她激怒了。 “还狡辩，你刚才不是在看小说是在干什么？” “我在听课不行吗。” “你见过有人课本都没打开能听得下课的吗你，你是神啊还是神经啊。”李子晴毫不客气地讽刺道，似乎是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很有分量，很有质量，于是语气不自觉地得意起来，“把小说给我拿出来，去走廊撕掉。” 还是在教室那端，赌神大人又要开赌铺了，他当然不能站在桌子上大声吆喝着众人下注，他知道自己只要往桌子上一站，还不用开口说一句话的时候就会被李子晴一个三角尺打下来，若是被三角尺套住脖子，他这条小生命可就算玩完了。 他只能压低声音，说，“下注了下注了，一比一的赔率，赌韩火火的小说会不会被李老师自己找出来，来啊来啊，大好机会不能错过，下注啦下注啦，一比一的赔率啦。” 陆陆续续地有人在地上放钱，大都是赌韩火火的小说会被收走，毕竟那么没有技术含量的藏书手段，李子晴不是傻子。 “我没有看小说哪来的小说给撕？”韩火火还是欠揍的无辜模样。 李子晴见她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出来，她把三角尺往韩火火的课桌上一拍，嘭地一声响，王旭拿钱的手抖了抖。 “你非要我亲自给你找出来吗！”李子晴的声音大得整层楼都能听得见，估计隔壁那个正在给十二班上课的大肚腩中年男人听到她这么一吼，不会再每天早上给她送一束花了。 “你找啊。”韩火火让开了身子，眼睛朝赌神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平静地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把书找出来我给你吃下去。” 这等打脸的话语，李子晴自然是不会忍的，她的嘴角狠狠地抖了三抖，“行啊，如果我找出来你给我吃下去！” “行，我给你吃下去。”韩火火双手插在兜里，冲自己的课桌挑了挑眉，淡淡地说，“李老师，您搜。” 李子晴果真把自己的三角尺和教科书放下，弯腰去搜韩火火的课桌，她今天为了漂亮，穿了个流行的一字肩衣服，就是模仿欧洲宫廷贵族女人的服饰而做的裙子。自然是没有那么做工精良，国产品牌少不了偷工减料一番，于是领口开得老大，只要弯腰四十五度角整个肚子都会暴露在人眼前。 她平时喜欢穿这种衣服，因为有种雍容华贵的感觉，并且那些卖衣服的导购员总是会冲着镜子里的她不遗余力地吹嘘，她的内心膨胀，觉得自己平时虽然是个低调的美女，但是换上这件衣服就成了闪着光的大美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那种。就连同办公室的一个男老师也喜欢上了他，每天给她送花送吃的，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现在她何止是四十五度角啊，都快九十度了，前排的男生回过头来刚好看到了那个男老师经常看到的风景。但是毕竟年轻，皮薄，还没有修炼成一个不要脸的中年男人。于是马上脸红地转过头去，心脏狂跳，在心里抽自己耳光，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应该看的。但是又不甘心这么憋在肚子里，于是和旁边的人交流交流，一交流发现大家看到了同样的风光，于是共同点来了，话题也这么来了，气氛也就活跃了。 整个教室都嘈杂了起来。 李子晴还在翻韩火火的课桌，除了翻出一堆草稿纸和一沓大概翻都没有翻过的书，死活找不到小说，她不甘心地把韩火火的双手和裤口袋搜了一遍，然后盯着韩火火正在发育的胸部若有所思。 韩火火说，“老师，你这样看着我该不是觉得我会把小说藏在胸衣里面吧。”她说着佯装要脱衣的样子，前排男生的肾上腺素刷地又高了，“要不要我脱光了证明自己没有看小说啊。” “哈哈——”她把衣服的下摆拉好，“我可没有某人那么大的胸，塞完硅胶还想塞个原子弹进去。”说着若有若无地瞟了汪曼妮一眼。 前排男生的目光随着她朝汪曼妮——的胸部投去，肾上腺素又高了一尺。 汪曼妮被韩火火说得火大，喊道，“看什么看！”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紧身白t恤，胸部形状勒得浑圆。 第15章 后街 李子晴抿了抿嘴唇，不甘心，“我知道你在看小说，自己交出来我就不让你吃下去了。”她现在绝对不像一个被学生耍得团团转的傻逼老师。 “老师！”汪曼妮记仇，狠狠地瞪了韩火火一眼，胸部一起一伏，“老师，我知道她的书藏哪！”她大声地说道。 李子晴的眼睛刷地亮了，那些下赌注的同学心里一个咯噔，同时，王旭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按照江湖规矩，韩火火的小说不是李子晴自己找到的，除了少数几个人能够赢钱，大部分钱都落到了王旭的口袋里。 汪曼妮指着前面的课桌底下，“就在那里，韩火火把它踢到那里的。”她看着韩火火的表情，得意极了。 韩火火淡淡瞥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意外她会出卖自己。 “好啊！”李子晴弯了个九十度的腰把小说捡了起来，扔在韩火火的面前，“还说没有看小说，你狡辩啊，你撒谎啊，你胡扯啊。”她油光满面的一张脸仿佛刚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一样，让人有种下一秒就有一滴结结实实的油滴在地板砖上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韩火火说，“汪曼妮随便拿一本书就说是我的你就信？要是我说其实你已经八十岁了你信不信？” 她一时只图口舌之快，触犯了李子晴的年龄大忌，毕竟是“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正在如花的年纪，怎么能够容忍被人说是八十岁，其怒火，可想而知。 “韩火火！”她捏着三角尺，“给我吃下去！” 韩火火冷笑，“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吃下去？” “你说如果你看小说你就给我吃下去！”李子晴的记忆力确实不错。 “我说是给你吃下去啊，又没有是我自己要吃，你自己也说是你吃下去没有说让我吃下去，之前你说过的。谁那么傻，自己去吃书，脑残也不会这么干的啊。” “你——”李子晴差点一口老血喷韩火火一脸。 但是老师毕竟是老师，上了大学的人就是不一样，有素质，而且是高素质，从大一的时候她们导师就告诉她们将来教了小朋友千万不要和小朋友一般计较，不要失了一个老师该有的师德，不要给教育界丢人。 她也牢记这句话，于是决定不给教育界丢人。如果这么一口老血喷在韩火火的脸上，自然会被扣上一个不爱护环境卫生的罪名，丢了教育界的老脸可就不好了。 于是她深呼吸一口气，抬起手中的三角尺。 “啪！” 三角尺应声而断，教室里突然一片寂静，赌神大人收钱的手又是一抖。 放学后，大家都走了之后，韩火火慢慢踱到王旭的课桌前，敲敲他桌子，“今天我给你赚了不少吧，说好的五五分——” “少不了你的。”王旭是个爽快人，一把卷着的零钱递到韩火火的手上，“你看咱什么时候再合作一把？” 韩火火数着钱，冷哼一声，“你以为这机会天天有？你以为挨那么一下容易？” “是是是，您火火姐牛逼，挨那么一下都没事人一样。”他快速地把桌子上的东西塞到包里，“以后有这种好事记得找我哈，咱们继续合作，还是五五分。” “好。”韩火火数完了钱，一共五十八块五毛，往兜里一揣，头也不抬。 韩火火习惯性地把书包往肩上一甩的时候疼得眦了一下牙齿，真他妈狠，她在心里暗骂道，上了年纪的更年期女人比恐龙还要恐怖，下这么重的狠手，活该她二十八了也没人要。 她拿着这笔钱去了清河县的步行街，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牛仔裤被洗得发白，t恤在上次和汪曼妮打斗的时候破掉了，缝补得丑陋，而且是前年买的，现在正是长得快的年纪，自然要换新。 没人给她钱，没人带她买衣服，前面我们说过，就连卫生棉，她都要去抢。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挣钱。 想来今天汪曼妮“配合”得也真是够默契的，只是一个眼神，她就忍不住把自己告发了，韩火火想着，脸上虽然依旧冰冷，但嘴角还是不自然地弯了弯。 她心情挺好的，是，挺好的。 她自然去不起步行街的正店，正店，那都是汪曼妮那种人去的。她只能去后街那些狭小的店面，那里有些低价处理的过期货，放在外面，挂在一个铁架子上，上面竖着一个纸牌，写着低价处理，每件十五的字样。 韩火火在一个铁架面前精挑细选，把上面每一件衣服都看了一遍，直到老板眼里的鄙夷已经泛滥成河，但她还是厚着脸皮熟视无睹，每件十五块钱，自然得选一件好点的。 小时候她穿的衣服都是在这后街买的，她最贵的衣服就是一双舞鞋，那是爸爸带她在大商场买的，花了九十九块钱，当时买回去还被妈妈埋怨了一顿。 那个精打细算的女人每次带着她在后街挑挑选选，但是从来都没有买过这种廉价的处理货，她说，“火火，咱们不买那些廉价货，咱们买这些漂亮的裙子。”说着把一条红色的小裙子放在韩火火的身前笔划着。 ——第一次自己来后街买衣服时，手里拽着奶奶给的二十块钱，奶奶本来只想给十五……她逛了又逛，逛遍了后街所有的商店，发现二十块钱只能买几双袜子，终于她走到一个铁架面前，每件十五。她顶着发烧的脸和红透了的耳朵快速取下一件，把二十块钱塞到老板的手里，然后转身就走，仿佛所有认识的人都在身后盯着她，仿佛上天把她所有的自尊都暴露在了炽热的阳光底下。 今天韩火火付完钱转身要走的时候，竟然看到了熟人，那个老对头，冤家，死三八，漂亮的死三八。 她依旧漂亮，但那头栗色的卷发显得有点儿凌乱，两个社会青年一左一右地拥着她，韩火火瞥了她一眼，正想着无视她走开，汪曼妮叫住了她，依旧是那种傲慢得能上天的语气，“哟，韩火火啊，买这种廉价货？我家狗都嫌弃的东西，你竟然买去穿？” 第16章 绑架，机智 她声音很大，引起了身边那两个社会青年的反感，他们推搡着叫她快走，汪曼妮继续冲韩火火说，语气有些急切，“韩火火你怎么怂得像条狗了，屁都不敢放一个，你有本事今天跟我打一架，要是打赢了我，我他妈马上跪下向你道歉！” 韩火火将衣服放进书包，淡淡地瞥了一眼汪曼妮，“我今天不想理你，也没有兴趣让你给我跪下道歉。”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打，不然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 “真是笑话。”韩火火冷哼一声，“你汪大小姐真是有能耐得很，除了每天像条疯狗一样乱叫乱咬，你还会什么。” “总比你一个死了爹没娘要的野丫头强。”汪曼妮的声音大得简直能冲破人的耳膜，在这人烟稀少的后街最冷清的地方，旁边只有一个小店铺和一个垃圾站，倒也惹不来人围观。 听到汪曼妮的话，韩火火朝她走近了去，双眼死死地瞪着汪曼妮，“你胡说些什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汪曼妮冷笑一声，眼中亮亮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我在校长室看到了你的资料，上面就这样写的，说起来我爸原来还打算资助你呢，谁知道你这么烂泥扶不上墙，每次都考最后一名。” 她旁边的两个青年又催着她走，像是有什么急事。 韩火火看了一眼汪曼妮，忽然朝她走近了两步，扯起了嘴角，她的笑带着讽刺，“你知道了又怎样，我就是没人要的野丫头又怎样，我就是穷得只能来这里买垃圾堆旁边的衣服又怎样，这，关你汪曼妮什么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再高贵的大小姐，也会变成一条烂狗。” 韩火火看了看汪曼妮身边的社会青年，他们全身都是社会青年的标配——红红绿绿的头发，杀马特的发型，打耳洞，戴项链，纹身，穿黑色的无袖皮衣…… 但这两个社会青年似乎并不介意韩火火说的话，他们直接伸出手一左一右架着汪曼妮离开。汪曼妮急切地叫住韩火火，“韩火火！韩火火你他妈只会耍嘴皮子算怎么回事，有本事来打我！来跟我打一架啊！韩火火！你个孬种！你个孬种！” 汪曼妮和两个社会青年渐渐走远了，韩火火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但如果走近了看，会发现她的眼中满是犹豫，她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在走近汪曼妮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把刀抵在了汪曼妮的背后。电光火石间，她恍然，从不来这破旧后街的汪曼妮大小姐，并不是在跟社会青年胡混，而是被挟持了。所以汪曼妮看到韩火火的时候，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刺激韩火火，激怒韩火火，她希望韩火火冲上来和她打一架，那样或许混乱之中她能够逃脱了去…… 不知道两个社会青年挟持汪曼妮是为了绑架索财，还是把她拉到僻静处劫色，总之，汪曼妮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好。这里是后街最安静的地方，旁边只有一家店子和一个垃圾站，店子里的老板是个两百多斤的胖子，除非地震了，他是挪都不会挪一下的，所以，想要逃走，只能自救。 也就那么很短的时间，汪曼妮和两个社会青年也没有走出去多远，韩火火高声喊道，“来啊，打啊，我今天不把你这个三八打哭我就是个孬种！” 说着她朝他们跑了过去，汪曼妮马上回头朝她看，眼中是惊喜，她回应着韩火火，“谁怕你啊，我告诉你汪曼妮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韩火火将书包从肩上取下来朝着汪曼妮的脸甩过去，当然，在甩到汪曼妮的脸上之前，这个书包在右边那个社会青年脸上狠狠打了一下，然后，韩火火伸出手揪住汪曼妮的头发，把她往自己面前拖，汪曼妮也很配合地伸脚去踢韩火火，指甲往韩火火脸上挠，当然，也会不小心挠到旁边那个人脸上去。 她们两人当着两个社会青年的面打得很投入，两个社会青年愣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女孩子之间打架打得这么狠的，为了不被两个人伤到，她们还朝后面退后了两步。 其中一个问另一个，“哥，怎么办。” “我他妈怎么知道！”他说着朝韩火火汪曼妮吼，“他妈的别打了！没看到我们俩在这儿吗！停下，都别打了！” 但韩火火和汪曼妮哪里听得下去。韩火火甩了汪曼妮一巴掌，“叫你的狗闭嘴！” “我操你妈！”汪曼妮说着朝韩火火扑了过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我叫你们别打了你们听不见吗！再打下去我杀人了！”那个拿着刀的青年疯了，他挥着手里的水果刀，急切地说。 “我警告你，这儿没你事！”韩火火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要朝汪曼妮砸过去，汪曼妮也拿起了一块砖头，两个人带着要砸破对方脑袋的气势——在砖头距离对方脑袋仅十公分的时候，忽然转向，将砖头朝两个社会青年扔去。 两个社会青年没有反应过来，一人脑袋上挨了一下。而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韩火火已经拉着汪曼妮的手朝这条街的出口跑了出去。 这条街大概一百米长，他们处在最靠里面的位置，再往里面走是一条更荒凉的巷子，而两旁的店铺都因为这里地势不好，将门关了。也就是说，在这一百米的距离里，汪曼妮和韩火火必须拿出自己全部的速度朝出口跑，不然两个人都会被抓住。 女生在跑步上面天生就不如男生，不管是耐力还是速度。韩火火深知这一点，于是在一开始和汪曼妮打架的时候就刻意与他们拉开距离，那块砖头扔出去，也是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还好汪曼妮不蠢，和她配合得不好，她们看上去在很凶狠地打架，要把对方打死的那种，但其实都没使多少力气。 第17章 人心长着长着就黑了 韩火火和汪曼妮用力朝前面跑着，她们谁也不敢朝后面看，韩火火的帆布书包在背后一晃一晃的，胸腔是缺氧的窒息感，大腿酸痛，但她只能跑。 她们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眼睛死死地盯着这条街的出口，还有五十米，还有四十米…… 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几次，汪曼妮就感觉有一只手要抓到自己的头发了，她恐慌，心里怕得要死，眼睛里的泪水几乎要掉了下来。 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遇到自己力量不敌的坏人，也还是会害怕。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韩火火，就是韩火火握住她的那只手，韩火火比她跑得快，几乎是拉着她在往前面跑，她希望韩火火不要放开她。 但就在她眼里的泪水掉下来的一瞬间，韩火火松开了她的手。 她的心倏地一沉，心想韩火火要抛下自己去逃命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在心里骂韩火火，韩火火就朝边上一根手腕粗细的棍子跑去，捡起那根棍子马上折了回来，双手持棍，朝那个马上就要抓住汪曼妮的青年挥去，打中了他的额头，他马上朝地上倒了去。 韩火火手上不停留，一矮身子，朝马上跟上来的那个青年腿打去，青年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韩火火扔掉棍子，吼了一声汪曼妮，“愣着干什么，快跑啊。”说着拉着汪曼妮朝出口跑去，直到跑到人多的正街上才停下来。 在汪曼妮害怕的时候，韩火火心里同样害怕，但她依旧头脑清晰地分析着各种可能，她知道，以现在这种情况，两个人一起跑出去的希望基本为零，她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留下来拖住那两个人，让汪曼妮出去叫人来，但她并不相信汪曼妮会把人叫过来，或者说她并不相信汪曼妮会及时把人叫过来，如果真的那样，那么她的处境会比现在还糟糕。她的余光撇到了一边有一根棍子，于是就加快了两步跑过去捡起棍子，企图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为自己赢得多一点时间。 她运气还不错，跑了出来。 韩火火松了一口气，而在她旁边的汪曼妮则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半响，忽然低下了头去，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从韩火火的角度看去，她只能看到汪曼妮不断耸动的肩膀，和那头乱糟糟的头发。 “喂，别哭了。”韩火火推了汪曼妮的肩膀一下，汪曼妮哭得更凶了，声音很大，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韩火火无奈地看着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怎么汪曼妮了呢。 “叫你别哭了，又没有死，你哭个屁啊。”韩火火没好气地踢了她一脚。 “你懂个屁。”汪曼妮没有抬头，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我他妈差点就被绑架了。” 韩火火看向她的后腰间，她白色的t恤现在脏兮兮的，在后腰的位置还渗出了鲜血，鲜血不多，伤口应该不深。“那是你蠢。”韩火火不客气地朝她冷笑，“进那条街之前明明会经过有人的地方，你经过有人的地方不说话，不叫救命，如果我今天没有去那里你就完蛋了你知不知道，你个蠢货。” “刀抵着我你叫我怎么说话。” “那你看见我怎么就有胆子说话了？” “都到那里了，我再不说话就要被带走了。” “蠢货。”韩火火骂她，“还要连累我。” 汪曼妮没有再回嘴，她哭得更加投入了，她感觉到韩火火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然后打开自己的书包，在里面翻了翻，最后翻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她感觉自己的t恤被人从后面撩了起来，一只冰凉的手拿着一个东西贴在了她的后腰。她伸手摸了摸，是一个创口贴。 韩火火站起身，将书包甩在了肩膀上，“我要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汪曼妮终于抬起了头，她一张脸哭得脏兮兮的，她拉住韩火火的手，“我没有钱。”她又补了一句，“我的所有东西都被抢走了。” 韩火火瞥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她在自己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了几张纸币，有一张十块的和一张五块的，还有两张一块的，这是她买完衣服后剩下的所有的钱。 她想了想，拿出了那两张一块的纸币重新塞回了自己口袋里，然后将剩下的十五块钱放到了汪曼妮的手里，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剩下汪曼妮坐在原地，手里捏着还温热着的十五块钱，她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又哭了。 她想到了自己那个好朋友何洛，当时她们正在步行街逛街，喝多了饮料后尿急，步行街的公共厕所在后街，又臭又脏，但没有办法，这附近没有其他的洗手间，只能将就着去解决一下。 汪曼妮最先出来，她在公共厕所外面边嫌弃地捂住嘴边等何洛，但何洛迟迟不出来，就在她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一把刀抵在了她的背后，“只要你敢说话，我就捅死你！”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围着她，其中一个人说。 她被吓惨了，那把刀抵在腰间，她始终紧绷着身体，生怕被捅死。她按照他们的要求，把包给了他们，又把钱包手机全部交了出去，他们大概瞧她是个富小姐，于是便想着绑架她爸爸要一笔钱。 她无奈只能跟他们离开，在离开之前，何洛从厕所出来了，汪曼妮求救似的看着何洛，她希望何洛能想些办法救救自己，但她明明看到了她，明明看到了那两个社会青年威胁着自己的刀，却选择了无视—— 何洛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她身边离开了，看也不看她一眼，头也不回。 但汪曼妮心中仍旧抱有一丝希望，她觉得何洛是去找人了，会找人来救她的，但越往后街里面走她的心越慌，最后心如死灰。 直到她看到了韩火火，韩火火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此后，每天放学后，汪曼妮家的司机就会准时等在学校门口，有时候汪曼妮想去个什么地方，司机也会跟着她一起，以防她再次发生危险。 第18章 清河有名的婊子帮 而这些日子，在学校里的汪曼妮莫名文静了很多，她很少再叉着腰站在教室门口骂人，也很少两条腿搭在桌子上大声地跟人聊八卦，更是不再惹韩火火。 她对韩火火客气了很多，不会去刻意找她茬，也不会在背后说她坏话，反而好几次看着韩火火欲言又止。 她想和韩火火说句谢谢，并且把那十五块钱还给她，但无奈，碍于面子问题，她说不出口，十五块钱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口袋里很多天，但一直都没有拿出来还给韩火火，她想她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同时，她没有再跟何洛说过话，第二天何洛看到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和她打招呼，她冷哼一声一巴掌朝她脸上扇了过去。后来全班都知道汪曼妮何洛闹掰了，常常看好戏一眼看着她们俩，猜测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汪曼妮不会在乎这些目光，但何洛就会了，因为那一巴掌她顺势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受害者，对每一个来问她怎么了的人说，“我也不知道曼曼最近是怎么了，突然不理我，还打了我，可能是因为最近彭湃没来找她了吧，我……呜呜呜……” 这句话传到汪曼妮耳朵里的时候，她气得火冒三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何洛座位前，对她说，“你出来一下。” 何洛无辜地看着汪曼妮，“曼妮，你要干什么？有什么事我们在这儿说吧。” “在这儿说？”汪曼妮冷笑一声，“你想在这里说也行啊，也顺便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是第八节课自习的时间，大家一见汪曼妮去找何洛，八卦精神又起来了，耳朵支愣着，眼睛在汪曼妮和何洛身上扫来扫去。 “我问你，你那天明明看到我被绑架，为什么不救我。” “什么，你被绑架了？”何洛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先是心虚，再是惊诧，然后是着急，影后都没有她这么演的，“曼妮，这么样你没有事吧。” “装什么装！”汪曼妮拍开她想要碰自己的手，“亏我把你当朋友，你看到我被绑架头也不回地就走，走得潇洒啊你，我告诉你，我打你一巴掌算轻的了，你再敢造我什么谣，我让你在清河中学混不下去你信不信！” 何洛半响没有说话，她忽然看着汪曼妮收起了自己所有的表情，而后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我怎么不信。你汪曼妮大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 “你知道就好。”汪曼妮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得意。 “所以，既然你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到，那你还需要我救什么？不就是被绑架吗，不就是要点儿钱吗，你家里有的是钱你怕什么。该怕的人是我才对啊，我家里没你有钱，万一把我也绑走了可拿不出钱来救。” 汪曼妮看着何洛，忽然没话说了。 “你汪曼妮大小姐总是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整个世界就你最重要，整个宇宙没了你就毁灭了，谁都得让着你，哪怕是在最危险的时候都必须跳出来给你挡一刀对吧，你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对吧，可是凭什么，你汪曼妮是人，我们不是人吗，你汪曼妮的命重要，我们的命就不重要了对吗。”何洛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梨花带雨，那头温柔的头发给她加了不少分，“观众”的心自然都偏向了她那边，她擦了擦眼泪，“我也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女儿，在那种时候，我为什么要陪着你一起去送死呢。” 反而，站在何洛面前气势十足的汪曼妮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可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的啊，好朋友之间不应该出手相救吗？” “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真心当朋友对待，我和李想到底是你的朋友，还是你仗势欺人的跟班，狗屁朋友，朋友之间会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吗！”何洛说着说着哭着跑了出去，剩下一个汪曼妮，呆在原地。 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汪曼妮扫了一眼周围指着她议论的人，一拍桌子，大约是恼羞成怒了，“有什么事当我的面大声说，别他妈叽叽喳喳像只烦人的鸡！” 说完提了一下桌子，走回自己的座位重重坐下，凳子被她踢得咯咯响，书本被她翻得哗哗响，她需要做些什么看上去很厉害的事情来让自己看上去不脆弱。 她的所有表现都看在了韩火火眼里，韩火火瞥了一眼旁边脸色微微有些泛红的汪曼妮，在心里暗暗感叹何洛那个人不容易，轻而易举地，三言两语地就把汪曼妮变成了个大恶人。 韩火火并不知道汪曼妮是否真是把何洛当朋友，但她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哪怕是最普通的朋友，或者是陌生人看到了都应该出手相救的，谁知道被挟持走会发生什么，绑架要钱还算小事，可是如果被强奸了呢，被卖到偏远山村了呢，被拉去挖肾挖眼睛了呢…… 换做任何一个人，见死不救后都不可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学习生活吧，更何况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人心本来是粉红色的，可是有些人的长着长着，就黑了。 韩火火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拿起书继续看着。 前面传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韩火火，韩火火拆开一看，是王旭写的，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丑得很，像小学生写的，“我十班的兄弟说马小雨明天会叫人来弄你。” 韩火火皱了皱眉，朝王旭看去，王旭正在自己座位上朝她挤眉弄眼，“那又怎样。”她回了王旭这四个字。 放了学王旭特地等教室没人了才来找韩火火，“火火姐，你看我们要不要再合作一把，这个机会难得啊。到时候你先装弱，等押马小雨的人多了，你再打得马小雨落花流水。” “哪那么容易。”韩火火面无表情地收拾着书包，“她要来搞我绝对不会一个人，还会叫上她们婊子帮的另外十二个人吧。” ——对了，马小雨和她们班另外十二个女生一起拉了个帮派，效仿金陵十三钗，取了个响亮又气派的名字——婊子帮，乃是清河中学一大笑话。 第19章 底裤侧漏 “那又怎么样，不就十三个人吗。” “你上啊。”韩火火冷哼一声。 王旭嘿嘿笑着，挠了挠头，“我这小身板，只适合在暗地里捞钱，上去一巴掌就被拍飞了。” 韩火火没有再理会王旭，她背起书包朝外走去。 “那行不行啊火火姐，你看这事儿能不能搞？” 韩火火站在教室门口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半响她转过头问王旭，“你觉得我跟汪曼妮一起，能不能打赢她们？” “汪曼妮，这又关汪曼妮什么事儿。” 韩火火朝他神秘一笑，“就照你说的办，要是她们真来找我打架，我肯定会赢的。” “那行嘞，我保准儿把场子给你开好了。”王旭抬着头朝韩火火嘻嘻笑，他个子没有韩火火高，只能微微仰着头看着韩火火，看上去就像韩火火的小跟班。 事实上，他们是“合作伙伴”。 “韩火火！给老娘滚出来！” 教室里静了一秒，然后不约而同地和身边人议论教室门口出现的女生和她身后跟着的十二个女生，目光主要是落在马小雨脸上，想看看她是否像传说一样掉了粉就奇丑无比。 正是婊子帮来找韩火火麻烦了。 韩火火懒洋洋地从书上抬起了脑袋，瞟了眼门口出现的人，她皱了皱眉头，事实上，那次在学校外面被马小雨的人打了之后，她一直在思踱着什么时候给马小雨一个教训，没想到自己没去找她，她反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站了起来，朝教室门口走去，同时，教室里的赌神全身热血沸腾，他已经开始把自己桌上的书搬到地上去了，就是为了给待会儿的摊子腾地方。 马小雨见十三班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于是自我感觉膨胀了，仿佛是世界的风暴中心，除了自己，其他人都算个屁，语气也傲慢了起来，“我跟你的事儿今天必须要有个了结，你之前踩了我，又在校门口打了我，还在校外打了我的人。” “你要怎么算。”韩火火歪着脑袋鄙夷地瞥了马小雨一眼，在她眼里，马小雨简直是个无聊透顶的人，不仅爱记仇，还爱挑事，不仅如此，还没有多少脑子。 韩火火那个眼神让马小雨顿时火冒三丈，不用旁边人再耳边煽风点火，她心里的火就像火山一样蹭蹭地冒着。 “跪下！道歉！磕三个头！”她果断地说，手指着自己面前的地面，语气凶狠。 都是这样的，校园年代的摩擦较量，大部分都是这句台词，不知道是为了显摆什么还是把自己包装成什么。 明明不算什么，偏偏要把自己整得像个东西，仿佛从别人的眼神里投射出来的不是鄙夷而是敬仰——可是这又有什么好敬仰的呢，只会让自己更不像个东西罢了。 “下跪？道歉？磕头？这句话我送给你行不行。”韩火火嗤笑。 婊子帮的众人开始起哄，一个个用鼻孔瞧着韩火火，然后嘴里吐出各种难听的词语，一个人说话还勉强听得见，但是十二个人一起骂起来就像是古代妓院里的姑娘争相着接客时爆发出来的声音，一句“客官，来玩玩吧。”能够被她们说出十八种妩媚，自然，一句“我操你妈。”也能被婊子帮的众人说出十八种不同的聒噪感。 “吵个什么劲儿啊！”韩火火陡然拔高声音，她知道的，吵架的时候不管你有多讲理也会被不讲理的人高音调回击得无话可说，现在吵架都不似古人的文雅了，谁嗓门大谁就能吵得赢。 “韩火火看不出你还挺嚣张的。”马小雨双手环胸看着韩火火，她个子没韩火火高，看韩火火的时候得仰着点头，“信不信我把你打得像条狗。” “巧了，我的爱好就是打狗。”韩火火盯着马小雨的眼睛，“就像那天在学校门口一样。狗爱叫，多打几次就不会乱叫了。” “你！”马小雨不笨，她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指着韩火火的鼻子，恶狠狠地叫，“韩火火我操你妈！” “你看，狗又开始叫了。”韩火火还是那么气定神闲，她那种就算天崩地裂了也不会惊讶的淡定看上去别提多欠揍了。 马小雨身后的婊子帮又开始指着韩火火骂，指着她的鼻子，骂着各种难听的词语，譬如“你算个什么狗东西”“婊子养的破玩意儿”“贱人”“操你妈”“去死吧”之类的，穷尽人类恶毒之极，又让人听了啼笑皆非。 她们的口水都飙到了韩火火的脸上，但还是没有朝韩火火动手，她们需要马小雨一声令下，马小雨现在没有要打韩火火的意思，她们也自然不能动，只能企图先用自己的口水淹死韩火火。 韩火火站在教室门前，面前是十三个要弄她的女生，背后周围全部都是看戏的学生，她面上没有一丝胆怯，没有一丝惊慌。反而嘴里又吐出一句，“一只狗叫了还不够，这么多的狗一起叫还真是吵人。” 婊子帮，“我@#￥%……” …… 见这剑拔弩张的氛围起来了，王旭开始支摊赌博了。毕竟是赌神，澳门出生的，爸爸以赌博为生，破产了之后才把王旭送回清河县老家。王旭的骨子里继承着老爸的本色，才十岁就开始兜里揣着钱往清河县大大小小的地下赌庄钻，每次见好就收。四年下来，可谓一资深的老赌客。 学校里面这些小赌小闹地，他一般都是稳赚不赔，只是有时候放放水让同学们赢点钱，毕竟做人留一线，下次好想见嘛。人家把内裤都输他这儿了，以后拿什么下注去，他又赚什么去。 “来啊来啊，下注了！老规矩一比一的赔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赚钱大好事啊，不要错过！”他站在课桌上高声吆喝着，眼睛扫视着教室的同时朝外面看去，没有林松林的影子，这个时候大概是去吃饭了，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 站在教室外面看热闹的外班同学也被吸引了过来，纷纷下注，毕竟赚钱嘛，谁不想啊，毕竟这是马小雨稳赢的局面，谁傻呀去压韩火火，她只身一人，即使有三头六臂也干不过婊子帮十三个人。不一会儿，盘面上的钱就已经有好几百了。 第20章 宣战 韩火火即使没有什么胜算，但气场还是那么强，嗓门一开，秒杀一群叽叽喳喳的人，“再他妈吵别怪我不客气了！” 整层楼都安静了几秒，婊子帮众人已经被韩火火吼得呆住了。 正是中午吃完饭休息的大好时候，很多人都站在走廊上，或是看对面教室的风景，或是勾三搭四，或是卿卿我我。这一嗓子吼得他们把目光都投到十三班的教室门口，那里有一群女孩子聚集着。 定睛一看，男孩子们的肾上腺素蹭地高了，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看来又是有事要闹了，对他们来说，比好莱坞大电影更好看的不是两百多集的苦情剧，而是一群女孩子聚集在一起打群架，那些野蛮的手段和不讲理的叫骂让人看着实在过瘾，若是其中有那么两个女孩子穿着超短裙什么的就更好了…… 好巧，马小雨今天穿的就是一条白色的超短裙。 对面的彭湃也看了过来，他认识那个叫韩火火的，跟汪曼妮是同桌，常年稳坐年级最后一名，听说性子很傲，谁都敢打。 马小雨毕竟是校花，有那么一点气势，不会突然被韩火火的大嗓门吓着，连校外的小混混都能够使唤得动，也的确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她忽然伸出手揪住韩火火的头发，骂道，“你他妈嚣张个死啊！” 婊子帮的众人似乎是被她强大的气势所感染了一般，争先恐后地怒骂，并且伸出爪子挠着韩火火的脑袋，更有恶毒者仗着自己的指甲长，在她的脸上留下长长的一道指甲印。 韩火火任凭马小雨揪着自己的头发，她知道自己伸手去阻止也是徒劳，这女人阴狠得很，看这熟练程度，就知道她没少揪别人的头发。于是她快速地出手往马小雨的脸上招呼过去，她这几天没有剪指甲，指甲老长一个，再加上她现在怒火冲天，杀伤力强得很，感觉挨一下就要破相。 马小雨这等爱脸之人一定不会让她挠自己脸，但是躲闪不及，还是挨了一下。 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划过脸庞时，她心里的怒火也是蹭蹭地爆发，手下更加用力，扯着韩火火的头发，似乎是想要把她的头发全部扯断了去。 韩火火又是一拳捣在她的胸口，她肉多，没有反应，韩火火突然心生一个坏点子，手向她的裙子伸去，一个用力，撕拉一声，看热闹的群众们肾上腺素达到了峰值…… 马小雨不得不松开韩火火的头发去救裙子，但还是没有来得及，黑色的蕾丝打底裤暴露在众人面前，晚夏的风吹过，凉凉的。 “我操你妈！”她拉着残破的裙子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向韩火火，韩火火轻松地抓住她的手，另外一只手抓住她的头发使劲扯，也没有理会旁边帮忙的婊子帮众人，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旁边的人一多只会添乱。 但婊子帮就是婊子帮，那点默契还是有的，另外的十二人见韩火火打马小雨，自然是不能背着双手看热闹，自然是要冒着韩火火把她们裙子会被撕的风险去救马小雨。 十二个人把韩火火团团地围住，看着样子，王旭要赔死了，那个在王旭那里下了五十块钱赌注的男生心里直乐，边帮着马小雨加油，边计算着自己要用赢的五十块钱去干什么事。 但是才喊上一声，脑袋后边出现一双手使劲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加你妈！”他怒气冲冲地转头骂去，看到了一脸怒意的汪曼妮。到了嘴边的话又使劲咽了下去，汪曼妮比那个马小雨还不好惹，他知道的。 “他妈的在我们班欺负人是不是！”汪曼妮霸气地推开几个女生，来到中间，拉起被婊子帮摁在地上拳打脚踢的韩火火。 她冲着马小雨说道，“他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臭婊子！” 马小雨想要一巴掌扇过去，但是手里的裙子又在摇摇欲坠，只得耍嘴上功夫，她是认识汪曼妮的，就是彭湃的青梅竹马，追了八年还没有追上的那个，隔着这么一层纠葛，她和汪曼妮之间自然是不会有友好的关系，“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怎么了！你他妈就是个被人玩了的臭婊子，破鞋！破鞋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臭婊子！”汪曼妮一个巴掌扇了过去，马小雨脸上多了五个指头的巴掌印。 马小雨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裙子，一脸的茫然，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汪曼妮突然出手打人，惯常的套路不是应该先要动嘴皮子动上好些个回合吗，然后再动手啊，动手的时候她完全可以用十几个人的优势把她揍得像个猪头。 毕竟脑回路慢，一时发呆也是正常。 就是趁着她呆住的功夫，汪曼妮一脚踢在她的小腹上，出手用力地扯下她的裙子，又是撕拉一声——那些肾上腺素达到峰值的，嘭地爆掉了。 汪曼妮眼疾手快地把手里的破裙子朝走廊外面扔去，下面是一片空地，大家娱乐的地方，林松林每次吃完饭都要从哪里经过走到教学楼去，今天正剔着牙，挺着大肚子走着走着，突然明亮的天空阴暗了下来，一个不明物体盖在他的脑袋上面，扯下来一瞧，原来是一条白色的裙子，上面还带着体温……乍一看像一件没有海绵的胸衣。 顿时火冒三丈，年级主任的责任感爆棚，他得好好地治治这乱糟糟的校风了。 汪曼妮的战斗力，清河中学的所有人那都是有目共睹的。打架也是相当地有诀窍，相当地有招法，相当地有杀伤力。 ——不然为什么那么些男生只能远观之而不敢近渎之？还不就是因为她打架起来蛮不讲理，能够把人整死？当然，她遇见韩火火这种打起架来要撕掉对方一层皮的，战斗力也只能另当别论。 彭湃追了汪曼妮八年，虽然在这八年里，他总会不断地喜欢上别的女生，和别的女生谈恋爱，搞暧昧。但他说他心里永远只有曼曼一个人。 第21章 战斗力超群 从进幼儿园第一天开始。那天刚好是个下雨天，很是浪漫的一场雨，那氛围很是适合撑着小雨伞一起散散步，看看雨景，交流交流感情——彭湃看到汪曼妮的第一眼心里就冒出这么个想法。 毕竟那是小，不懂事，幼儿园里那些穿着公主裙却调皮得跟猴子似的的女孩实在是入不了他的眼，观望一圈，竟然只有汪曼妮一个人稍显文静。心跳了一跳——他早熟地把这归结为是爱的征兆。 于是举着肉肉的小手冲老师说，“老师，我要和那个小美女坐在一起。”汪曼妮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冲他说道，“谁是小美女啊！我明明就是大美女好不好！”老师笑了笑，也只觉得好笑，于是让他坐了过去。 人家行动力强，乖乖地自我介绍完就开始表白了，表白得霸道，蛮不讲理，很是欠揍，“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他幻想着听完这句话的汪曼妮会很花痴地扑向他，并且狂点她的小脑袋说好好好。毕竟他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很帅。 可汪曼妮如果那么轻易地答应了他就不会有后来狂追八年的苦情戏了，小时候的汪曼妮发育快，比彭湃足足高了半个脑袋。她站起来，冲他说道，“你过来。”彭湃心里还在美好地幻想着，屁颠屁颠地过去了。 谁知道一过去就遭到了汪曼妮的毒打，各种抓挠扯拽，各种咬吼踢踹，把毫无准备的彭湃打得措手不及，最后，汪曼妮提着彭湃的后衣领，把他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外面雨下得正好，大粒大粒的雨滴打在地上，像是能够在人的脸上砸出好些个洞来一般。彭湃确实是在这浪漫的雨中漫游，只是可惜，只有他一个人，并且没有伞，并且还是被人扔出来的，并且这雨打在脸上好痛的…… 但是他是个顽强的人，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在糟了汪曼妮无数次的毒打之后还是贼心不死，变着戏法表白，而汪曼妮也是变着戏法揍他。 虽然这么多年没能俘获没人心，但是他彭湃可以骄傲地讲，汪曼妮现在有这样的战斗力完全就是他训练出来的。没有他彭湃日复一日地去找打，汪曼妮能够这么轻易地扯掉汪曼妮的裙子？ ——当然，他现在心里一定是想到了一年级的时候汪曼妮当着全校人的面在操场上扒了他的裤子，并且熟练地挂上了国旗杆，她当时可是国旗班最小最漂亮的国旗手。 现在的场景和当年如出一辙，只不过现在汪曼妮没有这个时间把马小雨的裙子挂上国旗杆，虽然这是所有男生都很想要看到的事情，却不是婊子帮很想看到的事情，虽然出丑的不是她们自己，但是丢脸的却是婊子帮。 那时候她们还是比较有集体意识的，毕竟入帮时候的一碗鸡血并不是白喝的，特别是喝完鸡血之后才听说不用整碗地喝完，只需要把鸡血涂在嘴唇上就好了——只怪当时太无知，不懂歃血为盟为何意。但是这似乎阴差阳错地促成一个很好的现象。她们都觉得要对得住错喝的那碗鸡血，于是婊子帮出手打架的时候从来不遗余力。 特别是在群殴人的时候，最好是十三个人揍一个，那可是空前的默契，你一拳来我一爪，你一拳来我一踹……别提多默契了，别提多有集体感了。 现在自然也是这样子，马小雨的裙子都被扒了，再不有点表示可是对不住那一碗错喝的鸡血，于是一个个地，像打了鸡血一样，冲上去围着汪曼妮和韩火火狂揍。 但之前也说过了，清河中学战斗力最强的两个女生就是韩火火和汪曼妮了，她们两个联合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不说所向披靡，至少不会落下风，更是对付面前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们，跟切白菜似的一巴掌一个。 现在她们两个人配合得可默契了，汪曼妮负责抓人头发，一手抓一个，韩火火冲上去就是一个铁砂掌，不打别的地方，专门扇脸。 她们两个把婊子帮众人打得节节败退，都快要退到旁边那个班级前面了。 “好了！”马小雨喊道，她的脸已经羞红得不能见人，虽然她很喜欢受到男生的注目，但是并不代表她衣衫不整的时候也希望这样。她把一个人的校服外套围在腰间。 然后冲汪曼妮和韩火火走过去，“汪曼妮是吧，韩火火是吧。”她点了点头，脸上的肌肉拱缩在鼻梁周围，她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我记住你们了！今天这事儿咱们没完。” 说完，带着婊子帮的众人离开了。 见马小雨离开，那些赌马小雨离开的人纷纷骂娘，押韩火火的少数几个人赢了钱，只是当时怕输，押少了。赚得最多的自然要数王旭，他见韩火火赢了，快速地把钱收好，把该给出去的钱给完，然后揣着钱往厕所狂奔而去。 他已经闻到了林松林的味道，按这个浓郁程度算来，他现在恐怕已经上了楼梯。 赚钱不容易，他懂得其中的艰辛，不肯让这和着汗水和智慧的钱白白地便宜林松林，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厕所跑去，自然是去躲躲风头。 周围的人很快散去，对面楼层的男生见好戏这么快就散场，心下遗憾，他们以为还可以看到汪曼妮再霸气地把马小雨的打底裤扯掉的场面呢，那大概就是女生打架的最高境界吧。 汪曼妮见马小雨走了，松了一口气，拉着韩火火往座位上走去，一拽她拽不动，近看她的脸色，吓了一大跳，惨白惨白地。 “喂，你怎么了。”汪曼妮蹲在韩火火面前，问道她，她得感谢马小雨这个闹事的，让她顺理成章地还掉了人情，并且和韩火火说话也不那么别扭了。 韩火火摆摆手，轻轻地推开她，肚子走向座位，趴在座位上捂着肚子，一动不动。 第22章 编故事 汪曼妮瘪瘪嘴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她可不打算再去自找没趣。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情，哪里是她汪曼妮大小姐干的事。 “喂，你怎么去帮她？”李想凑到她的旁边，小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还她个人情。”汪曼妮随口说道，话音刚落，教室门口就响起了林松林愤怒的声音，他用两根手指提溜着那条像胸衣的裙子，放在自己脸前面，冲着十三班的人喊道，“谁的！谁干的！” 十三班的所有人都默契地闭上了嘴，林松林很满意，以为自己很有威慑力，让这些前一秒还耀武扬威的兔崽子闭了嘴，这也方便他开展解下来的长篇大论。 但是长篇大论之前还是要搞清事情的经过的，毕竟没有素材，他不好发挥。“谁的！”他提溜着裙子往教室里面走去，边走边看是谁光着，“朗朗乾坤之下！”他应用了电视剧里面皇帝的说话语气，并且自我感觉良好地觉得自己和那些威严的皇帝没有两样——当然，皇帝是不会变态到拿着一条女士短裙走来走去的。 “竟然有人行这苟且之事！我清河中学的校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污秽！你们还是人吗！”他用词也不禁模仿起来了，毕竟那五六十集的古装宫斗戏不是白追的。 十三班还是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把头压得低低的，并且好些男生还有意无意地把腿从课桌里面伸出去，让林松林看一看自己穿着大短裤的大毛腿，以示这条超短裙并不是自己的。 “你腿放这么长干什么！”林松林踹了面前男孩自己的腿一脚，“这大毛腿好看啊，你想穿这裙子啊，你倒是想得美，你穿着不还成人妖了。” 教室里哈哈大笑，林松林呵斥道，“笑什么笑！我再问最后一次，”这时林松林已经走过大半个教室，都不见得光腿的，走到韩火火面前时还特地地往韩火火的腿上看去，即使韩火火穿着大长裤，还是反反复复地看了八遍之后才走开，“到底是谁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涨红着双脸，没人搭理他是很没有面子的一件事，虽然他忘情演讲起来并不介意的，但现在毫无素材，他连发挥的空间都没有，真是能活活憋死人。 “老师！”正当他想再说些什么让这些孩子松口的时候，后排的韩火火突然站了起来，她还是惨白着一张脸，“我知道是谁的！” “你知道是谁的？”林松林突然兴奋起来了，就像是刚刚脱离了密闭的空间，他可以发挥了，但是一发挥起来还是没完没了，“你知道是谁的怎么不早说，我刚刚问了这么多遍你都不说你是几个意思，不尊重老师还是怎么回事，尊师敬长你知不知道，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你知不知道，还——” 汪曼妮终于看不下去，她实在无法容忍林松林的啰嗦，索性也站起来，打断他的话，“马小雨的！” “什么！”林松林怪叫道，目光又回到手上的超短裙上面，目测了一下尺寸，感受了一下手感，也觉得有道理，挺像是马小雨的。“马小雨的裙子怎么在你们教室？” 韩火火不着痕迹地拉了汪曼妮的手一下，抢先说道，“她刚刚在顶楼，和一个男孩子。”韩火火说话起来不脸红，况且她现在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模样让林松林觉得很有可信度的样子。 韩火火停顿了停顿，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林松林和蔼地看着她，“没关系，你接着说，实话实说，不要担心什么。” 十三班的人都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他们都在期待着韩火火会编造出什么故事，毕竟按这劲爆程度发展，故事应该不会让人失望。 韩火火咽了口口水，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我刚好去顶楼，因为鞋子湿了。去晒晒，然后就看到了——马小雨威胁我，并且打了我一巴掌，”韩火火把自己的右脸转向林松林，让他看看自己的脸，确实有一个大大的巴掌印。 “你鞋子怎么会湿？这大太阳天的也没水坑。” “打水的时候水杯洒了。” “行你接着说。”林松林抬了抬下巴。 “我跑回了教室，谁知道她不依不饶，然后她带着她们班十三个人来找我麻烦，就在教室门口，我当然得还手，于是就扯了她的裙子，裙子似乎很不经扯，一下子就被我扯下来了，推推搡搡着，然后就掉，掉，掉——”韩火火说得很是隐晦，只是为了能够让人足够误会。 “掉我头上了！”林松林接话。“那个男生是谁？” “我不认识。” “清河中学怎么还有你不认识的人？你那个班没去过啊。” “看校服像高中部的。” “哦。”林松林心下还是疑惑，他环顾十三班整个教室，“有谁可以作证没有。” “我！”汪曼妮马上接话，这个故事编得她都相信了，毕竟在马小雨脑袋上面扣屎盆子的事情，她是不会放过的。 站起来的时候她掐了李想一把，李想也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还，还有我，我也看见了。” 又是一个人站了起来，因为她之前被马小雨欺负过，“还有我……” 汪曼妮看着教室里面的众人，眼神不停地施加压力，“我们都看到了，而且整栋教学楼都看到了马小雨欺负韩火火。” 众人很给她面子地点头，林松林心下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但是还是心存疑惑，他快步走到韩火火的课桌前，“你把你的脚抬起来。” 教室里的人再次屏气凝神，他们都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但是谎已经撒了出去，自然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只能祈祷着韩火火赶紧尿裤子，把鞋子尿湿，那样或许还能够蒙混过关。 但是韩火火这个心机婊怎么可能让他们失望，只见她万分不情愿地抬起了脚，搭在课桌上。 林松林摸了一把鞋子，确实是湿的。他顿时觉得真相大白，心下一片开朗，“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第23章 分赃 韩火火“感动”地点了点头，她又趴在课桌上继续闭目养神，那些拳脚可是实实在在地打在她的肚子上，实在是疼得厉害。 见林松林走到了教室门口，她小心地把课桌里拧开的水杯盖了起来，塞了进去…… “哎，不对。”林松林突然转过身来看向众人，众人的心狠狠地跳了三跳。坐在座位上面一动也不敢动。 “王旭去哪了？”林松林走到王旭的课桌面前，那里一片狼藉，明显是仓促收拾好的临时赌场模样，“有打架他难道还不开赌博？”这时候的他可能是无意间被那条白色超短裙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无比地多疑，无比地精明。似乎穿上官服，带上朱纱帽就成了包青天，不过，当然，包青天的标致是黑月亮，不是他手上这条一直舍不得放下的超短裙。 说来也是巧，他的话音刚落，赌神大人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他估计是觉得林松林走了，于是就回到教室了，又或许是厕所味道实在不是那么令人心情愉快，他受不了，于是出来了。 “正好，你过来。”林松林左手拿着超短裤背在身后，右手朝着王旭招招手。 王旭一脸的茫然，“主任，干什么？” “明知故问！” 林松林拉过王旭，把超短裤放在他的桌子上，熟练地开始搜身，先是把他的每个口袋都掏一遍，然后又把他身上拍了一遍，“有架打你怎么可能不赌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他笑得一脸的胸有成竹，刻意在他裤裆那里拍了拍。以前他上学的时候老师搜情书，他把情书藏内裤里面，老师都给搜出来了，自此再也没有一个女生敢给他写情书……没办法，一句俗话，长江后浪推前浪，当初他能想出来的点子现在的小孩一定可以想出来，说不定还更加高明，哦不，变态。 看得懂的人早就暧昧地交换着眼神，隔得近的话还会窃窃私语几句。带着戏谑的笑容，戏谑地打量着王旭，打量着林松林，更有先知者在预言着林松林会不会搜王旭的鞋子，毕竟他的脚—— “这婊子帮打韩火火不是明摆着赢的事吗，我怎么可能傻成那样，不得亏死。”王旭站得笔直，任由林松林搜。 林松林不说话，仔仔细细地搜查着，搜完了他的身，又去翻他的桌子，里里外外翻了不下十八遍，他终于住手了，拿着超短裤指着王旭，“这次算你走运。” 王旭站在原地摸着后脑勺笑道，“没有赌博就没有赌资，你把我的皮扒下来也找不到啊。” “你还别得意，”林松林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慢慢下移，放在了他的鞋子上，“来，把你的鞋脱下来。” “咦——”教室里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这种感叹声，他们十三班谁不知道王旭的脚是一流的——臭啊。 果然，王旭的鞋子一脱，顿时一股迷人的味道在教室弥漫开来。“袜子要不要脱啊林主任？”王旭坐在座位上把自己的脚晃呀晃，在林松林的脸前晃啊晃。 林松林目测了一下，觉得他不可能在袜子里面藏钱，但心里还不是很放心，“也脱了！” 视力好的人，或者坐得离王旭近的人都觉得王旭的脚有毒，因为随着他袜子脱下的不仅是脚气，还有一种白色的，比空气还要浓重一点的颜色弥漫，虽然脚气是无形的，但是看到这一幕，他们还是不得不相信，或许别人的脚气是无形的，但是他王旭的脚气是肯定有形的，闻多了绝对会折寿。 但是总有人不嫌弃啊，这个人就是我们无所顾忌的，为教育事业宁愿牺牲掉自己鼻子的年纪主任林松林！ 只见他把脸凑了过去，并且还不拧鼻子的，拿着王旭的脚里里外外看了又看，实在是看不出赌资的影子才放开，又蹲在地上，拿起王旭的鞋子，往地上敲了又敲，敲了又敲。 “林主任，说了没有赌，哪来的钱搜啊。” “我不相信。”林松林被熏得脸都涨红了，他快速地说完话闭上嘴巴，因为他觉得王旭的脚气能够跑到人嘴巴里面去，稍不注意，下次说话的时候就不是一嘴的口臭的，而是满嘴的脚臭。 终于，在林松林拿着王旭的鞋子敲了一百八十次之后也敲不出什么玩意之后，他终于放过了那两只可怜的鞋子。 扔到王旭面前，“赶紧穿上，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他似乎是忘了，是他让王旭脱了鞋子又脱了袜子，并且刚刚他蹲在地上闻王旭脚气的时候更不像个样子。 走之前他还不忘提醒道，“两边的同学把窗户都打开，哎哟这味道……” “哈哈哈哈。”他后脚刚刚踏出教室门，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 林松林面子上挂不住，又退了回来，十三班的人马上住了嘴，这反应速度—— 林松林凶巴巴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拿着那条白色超短裙溜达着走了。 林松林这彻底一走，教室里的人马上掉头议论马小雨的事情，估计再过个两小时，马小雨和高中部某男生在天台乱搞的消息就会传遍全清河中学。 同样是放学后，同样是只剩下韩火火和王旭。 王旭鬼鬼祟祟地走到韩火火的旁边。推了推还趴在桌子上的她，“喂，起来分钱了！” 韩火火捂着肚子，睁开眼睛，皱着眉头问，“你到底藏哪了？” “嘿嘿。”王旭贼兮兮地一笑，说着在一个空位置上坐了下来，准备脱鞋。“你好好看着。” “林松林不是已经把你鞋子搜得彻底了吗，怎么可能还藏在里面？”韩火火捏着鼻子看着他的鞋子。 王旭更加得意，把鞋子脱了下来，“能藏钱的地方多着呢。”他把鞋子拿在手里，问韩火火，“有小刀吗？” 韩火火把小刀递了过去，“你要干什么？” “你看着就行。”王旭说着拿刀子开始刮自己的鞋垫，然后就是各种撕扯抓拽，把鞋垫从鞋子里面拽了出来，同时，一大把被压瘪了的零钱跑了出来。 第24章 林荫路 王旭又把另外一只鞋子的鞋垫取了下来，里面同样是一把零钱。 韩火火强忍着味道凑近了去看，原来这个奇葩把鞋垫用502胶水粘在了鞋底上面，然后钱放在中间 她不禁觉得好笑，“林松林恐怕被熏死了也找不出来这钱。” “废话，也不看看我是谁，赌神啊。”王旭突然凑过来冲韩火火小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快回教室吗。” 不等韩火火回答，他自顾自地大笑，“就是为了让他闻我的脚气哈哈，哈哈哈。” 韩火火轻笑，忽然觉得肚子都没有那么痛了。 “来，一共四百六十八，一人二百三十四。”王旭把大部分的零钱给了韩火火，“我拿整钱你拿零钱没有意见吧，赌庄里的人不收零钱。” 韩火火没有嫌弃，接过来，点也没有点就塞到书包里，“没意见，数对了就行。” 王旭把钱揣兜里，背起书包准备走，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哎，你怎么知道汪曼妮会帮你，料事如神啊你。” “也没什么，就是赌一赌。”韩火火淡淡地回答，开始收拾了书包。 王旭又走了回来，坐到她的旁边，“诶，听说你把那马小雨坑得挺惨的，故事怎么编的啊，还一板一眼的。” 韩火火指着自己的肚子，无奈地说道，“她把我揍得也挺惨的。” 王旭哈哈大笑，“她那种人就是欠收拾，以后你再跟她干架，我绝对压你。” “压多少？”韩火火抬了抬眼睛。 “这个多少得看情况了，毕竟单挑的话你绝对赢，但她们婊子帮一起上的话你很难赢。不过火火姐是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韩火火撇了他一眼，“其实我不喜欢打架。” “可你打得那么好，一般人都打不过你，大家都觉得你学过什么跆拳道空手道之类的。” “什么打得好不好的——”韩火火的嘴角挂起一抹苦笑，她在信里说——我只是不想被人欺负罢了。所以她才会打架的时候比谁都狠。 韩火火背着书包走了出去，王旭追上她，“不过我觉得这种分成方式不太好。” 韩火火停住了，盯着他的眼睛，撩起裤腿，把腿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摆在他眼前，“五五分，我的那份是我应得的。” 王旭看韩火火这幅要发飙的模样，咽了咽口水，他目测了一下韩火火的身高，又看了看自己这瘦干的小身板，底气瞬间不足了。而且韩火火的战斗力那么强，一个女孩子顶得住两个男孩子，他不敢想象如果哪天自己和韩火火打了起来，谁会赢。想着话也说不明白了，“我，我——” 韩火火，“我没有多要你一分钱，所以你不要再说什么分得不公平的话，大家各付出各的努力，各得各的好处，谁也不犯谁。” 王旭终于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我是说，我，我只是觉得你被打得很惨，应该，多分一点。” 韩火火移开眼睛，半响，冷漠地说，“……不用了。” “哎，你要钱用来干嘛呀。” 韩火火已经走了老远，不过王旭这句话还是飘到了他的耳朵里。 你要钱用来干嘛呀。 韩火火在心里冷笑。当然用处多了。 现在家里除了每天买菜的钱，一分钱多余的也不会给她。她年纪小小，没有用人的地方愿意要的，而且她又是这个烂脾气，一言不合就会跟人打起来，谁愿意花钱雇她简直就是脑子坏了。 十四岁，尴尬的年纪。 明明有些方面已经像个成年人，但是还是免不了孩子的稚气，脱不了年龄这个坎，社会不会认同她，她也不会被社会接纳。 所以，只能在学校这四方墙内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打架是家常便饭，但是没有钱，赌有钱，虽然委屈了点，但是来得快。 她已经对事情有了七成的把握，但依旧害怕那三成的不稳定因素。 她知道，这些天汪曼妮一直都想找机会还自己一个人情，而且她本来就跟马小雨过不去，再加上昨天何洛对她说了那些刺激话，她心里一直都憋着一股火，如今马小雨冲上来了，她那股火不朝马小雨撒朝谁撒。 韩火火本来也没想编这么个故事泼马小雨脏水的，本来也是打算蒙着脑袋揍她一顿了事，可最近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言远比拳头有力量，于是将计就计……我们在之前已经说过了无数次，韩火火不是个好人，她就是个“坏人”，“很坏很坏”。 恐怕马小雨这会儿应该还在教务处接受调查谈话了，三人成虎，她和高中部某男生在天台乱搞的消息不是真的，也会是真的了，这就是谣言的可怕之处…… “韩火火。” 韩火火的去路被拦住，在快到校门口的那节林荫小路上。 那里是清河中学最神奇的地方之一，怪异，惊悚，故事谣言满天飞。 传说，有女生，被男生分手，伤心欲绝，从书包里拿出红领巾挂在树枝上上吊自杀成功——至于她上初三了书包里为什么还会有红领巾，至于一条红领巾为什么可以吊死一个人，这至今仍是一个谜。 传说，有女生在这被自己喜欢的男生表白，一下子兴奋过头了，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瞄准了前面一颗大树就撞了上去，后来撞成了植物人——这仍然也是一个谜。 传说，一个男孩子在这里摆了九十九只蜡烛给一个女孩子表白。本应该是一派良辰美景，女孩也因此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可当女孩正要点头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蹿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冲着男孩的就是后脑勺一巴掌。男孩身如薄纸，没有站稳，一个跟头就栽到了蜡烛堆里面——至于为什么那个男孩没被烧死，同样也是一个谜。 谜，多了去了，就像现在，彭湃站在韩火火的面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摆着自以为很帅气很勾引人的pos，然后再脑残地来上一句，“你就是韩火火？” 对的，你们猜对了，他就是第三个传说里的男孩，在跟马小雨表白的那天，被汪曼妮一巴掌拍到了蜡烛堆里边儿，成为了清河中学永不倦怠的一大笑话。 韩火火抬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可怎奈，他实在是太高，韩火火一米六的可怜身高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小鸡仔。恐怕有一米七了吧，韩火火在心里暗暗估计。 她淡淡地瞥了彭湃一眼，眼中满是鄙夷，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第25章 韩火火我看上你了 但是这眼神轻易就被彭湃误会了，他素来自恋。在路上，哪个姑娘多看了他一眼他都会对身边的同伴说，嘿，看到了没有，那边那个美女对我有意思。 于是彭湃朝韩火火笑得更加骚气自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帅，没关系，喜欢我就大声说出来。” 韩火火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脑子有坑吗。” “怎么说话的你。”彭湃眉头皱了起来，看得出来，他极力地模仿那些化着精致眉妆的男主角们，试图让自己皱眉头的模样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但是可惜，他现在手上没有镜子，如果他照照镜子，就会发现自己和小儿麻痹的模样是神奇地相似。 他看不到，韩火火看得到。 “你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在这抽什么风。”韩火火冷笑。 “你——”彭湃指着韩火火的鼻子，边告诉自己要冷静，边把表情调换成恨铁不成钢，同样地，他可能是没有掌握到要领，牙齿咬着下嘴唇的模样让他看起来非常蠢，而且—— 韩火火接着说，“你现在看起来像一只要发怒的老母鸡。” 彭湃生气了，他生气起来是很可怕的，只见他大手一挥，停留在半空中，在韩火火右脸处二十厘米的地方停下，“你——你找打是不是。” 韩火火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拍掉他悬在半空中的手，“我说你这人还真是奇怪，跟你又不认识，跑到我面前又是装神经病，又是要打人的，你想干什么呀。” “怎么不认识。”彭湃在心里努力地回想韩火火之前是否和他有什么交集，但想了半天，发现并没有。 “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个人来着。” “关系关系，自然要发展发展才算是关系，我们以前没有关系，不代表以后不能发展啊。”彭湃朝韩火火挤眉弄眼. 韩火火最看不惯这种“花花公子妖艳贱货”，她甩了甩书包，朝彭湃翻了个白眼就准备离开。 彭湃忙喊住韩火火，“喂，我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就这么走了，也太不尊重人了。” 韩火火没有转身，但还是停住了，现在她是满脸的不耐烦，如果不是她脾气好，恐怕都要打人了。 “不行我得看着你眼睛说。”彭湃跑到韩火火的前面，再一次地拦住她的去路，“这话很严肃。” 韩火火连脑袋都懒得抬了，“给你十秒钟，我没时间跟你耗着。” “也没什么事。”彭湃又摆出一副忧郁的样子，手撑着树干，看着韩火火的眼中是不熟练的深情。“就是我想说我看上你了。” 韩火火听了，火冒三丈，脸蹭地红了，不知是愤怒还是羞愤，甩着书包就走人。 彭湃还在原地摆着pos，可能是被自己的造型迷到了，沉浸在自己的帅气里无法自拔，韩火火走了他都不知道，他的幻想里，韩火火会在听到这句极富霸道总裁气息的话语里变成一个小女生，然后撑着下巴花痴地看着她…… 只是，韩火火不是普通的小女生，她走了一段路之后又走了回来，问道，“你跟马小雨是不是挺熟的？” “是啊，问这个干什——”彭湃不经脑子地回答道，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韩火火一脚踹在膝盖上，用足了力气，彭湃痛得一下子蹲了下去。 “耍我呢你他妈的！”韩火火又冲他补了一脚。 “我没有开玩笑。”彭湃拉住韩火火的胳膊。 即使脚疼得要命，但思维爱发散的他还是觉得韩火火对他有意思，脚下留情不就是在说喜欢他吗，所以才舍不得一脚把他废了。综合他十几年来勾搭的所有女孩性格来看，一定是这样。 天地良心，如果韩火火现在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定会一个大耳光扇过去，然后再狠狠一脚把他废了。 “你什么意思！”韩火火用力地甩开他的手，“你他妈再惹我信不信我揍哭你！” “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无聊啊我来耍你。”彭湃撑着树干站了起来，他还不忘记耍帅。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韩火火走近他，盯着他眼睛恶狠狠地说，“别拿我开玩笑！” 彭湃无奈，摊了摊手，“哎，好不容易认真一次，却被人说是开玩笑。” 韩火火冷笑一声，“你这台词好耳熟啊，我怎么记得你表白马小雨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对的，那么震撼的场面韩火火也在一旁看戏，好多人都聚在那里看戏。 彭湃皱着眉头想了好久，毕竟这话说的次数多了。也难免记不住到底对谁说过。 韩火火继续冷笑着，冷笑，“是不是想不起来了？” “这些事都不重要，你只要明白我此刻是真心的就好。”彭湃潇洒地一挥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对韩火火深情款款地说，似乎要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而把心挖出来似的，我们也不敢保证韩火火看到一颗热气腾腾的心脏会不会气得一脚踩下去。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给他：“装，装逼算个屁啊，你有本事去把林松林的假发拿下来挂到国旗杆儿上面去。” 如果要问清河中学男生里面谁最出名，那自然是非彭湃莫属，姑且先不说这些年他勾搭的女孩，单且论他追女生时用的手段，每一个都轰动得令人咂舌，如果老天有眼，估计他会在路上走着走着被花盆砸死，而扔花盆的人十有八九是他勾搭的女孩的妈。 “是不是我挂上去了你就会同意和我在一起？”彭湃兴奋了，也胆怯了，因为他觉得用这种方法追到女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等他像升国旗一样把林松林的假发升上旗杆，然后大喊“韩火火我爱你。”，恐怕他彭湃的名字，可能会因此载入史册，让清河中学以后进来的每一届学妹“敬仰崇拜然后花痴”。 但是，这也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谁不知道林松林把自己的假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摘了他的假发，并且让全校人都看到他那颗会反光的秃瓢脑袋，他不敢保证林松林不会一巴掌拍死他然后像升国旗一样把他挂上旗杆…… “这——”他开始犹豫了，心里权衡着利弊。 第26章 常青红 “不敢吧？”韩火火好笑地看着他，“只会在这装逼算什么本事，一张嘴就会说，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瞧不起人是不是。”彭湃浮躁，经不起韩火火的激将法。 “就瞧不起你怎么了？连林松林都怕。” “那你等着。”彭湃狠了狠心，觉得不能失了面子，特别是在韩火火面前，“我把林松林的假发挂上去你就同意跟我谈恋爱。” 韩火火盯着他的眼睛，“我就赌你不敢。” “行，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别想耍赖。” 韩火火冷哼一声，“耍赖我就不是韩火火。” “你他妈就是个贱婊子！”平地一声惊雷响，原本安静的林荫路上走出来一个人，是马小雨。她换上了一条粗肥粗肥的校服裤，和那件黑色的小背心格格不入，但是她穿得很自信，毕竟发育得早，有其她女生还没有的东西。 “死三八。”韩火火在心里暗骂，她一见到马小雨肚子就隐隐作痛，她直感觉自己呼吸困难，肾上腺素飙升，双臂蓄满了力量，如果有个合适的理由，她想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冲着那张可恶的脸砸去。 “你怎么来了？”彭湃皱着眉头看着马小雨。 “我一早就在这里，只是你们没有看见。”马小雨冲彭湃笑笑，展开她最美丽的笑容，然后像变脸一般，冲韩火火恶言恶语道，“你个小贱人，勾搭谁呢，勾搭谁也不看看对象。” “你个死三八说话嘴巴放干净点。”韩火火恶狠狠地看着马小雨。 一见她们之间马上就要开打，彭湃连忙阻止，虽然不可否认地是，他很想看到两个女生打架的画面，但是这未免也太不君子了，君子就该要去劝架的，而不是站在一边欣赏哪个的身材好，哪个腰子小。 “你们别吵了。”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你不要管。”马小雨冲彭湃说道，然后转头看向韩火火“我告诉你，上次的事还没完，现在你又在林松林那污蔑我，你到底要怎样你个臭婊子。” “我要怎样？你还真是不要脸，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敢承认。”韩火火嗤笑道，“你要是个人物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也没什么的对吧。” 马小雨一听这样侮辱她的话，当然不高兴了，换做平时，早就撸起袖子扑上去了，但是今天不行，彭湃在身边，总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得像条乱咬的疯狗吧，那样多没有形象。 正当她要说些什么挽回点面子的时候，彭湃又说话了，他是对着马小雨说的，“对了那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你不会——”明显，那些风言风语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面。 马小雨，“韩火火诬陷我的，没有的事。”马小雨眼中蓄满泪水，看上出楚楚可怜，她现在可是真委屈。 “怎么不是真的，我都亲眼看到了，我们全班都看到了。”韩火火在心里冷笑，在一旁煽风点火，“被我看到后恼羞成怒，跑到我们班来打我，全年级都知道这件事。” 马小雨说着就朝韩火火扑上去，“你个臭婊子！” 韩火火轻轻一错身就躲了过去，她抓住马小雨的手，“你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一个人扑上来这不是在找打吗。”说着狠狠甩开马小雨。 一旁的彭湃开始劝架，“你说你们怎么就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儿，成天打架，多没有形象。” “要你管！”韩火火瞪着彭湃，指着他和马小雨，“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就是一伙儿的，当耍我好玩是吧。” 就在这个时候，路的尽头出现一个漂亮的女人，她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踏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头发烫成大波浪，戴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一副摩登女郎的模样。 是韩火火的妈，常青红，她冲韩火火喊道，“火火。” 她走了过来，“我在校门口等你半天了怎么都不见你出来，在这干嘛呀。”她亲昵地摸着韩火火的头发，韩火火躲开了，板着一张脸不肯喊她，她知道的，常青红是见有人在这里，自然得表现得得体，若是没有人—— “你们就是火火的同学？”常青红见韩火火不理自己，她难免有一些尴尬，于是转头看向彭湃和马小雨。 即使刚才的气氛再剑拔弩张，该装的还是要装一下才好，马小雨乖乖地对常青红说，“阿姨好，阿姨再见。” “诶，好孩子。”常青红眯着眼睛笑了笑，她想着如果冯老板的儿子也有这么乖就好了，也不用她费尽心思地去讨好。 “阿姨，我是彭湃。”彭湃一见常青红，就跟女婿见了岳母娘似的，表现得主动而得体，“我是，是火火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哎哟，你这孩子真乖，长得真帅。”常青红夸奖道，“咱们火火在学校，你可要多照顾着点啊，好朋友嘛——” 韩火火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不认识他。” “嘿嘿，”彭湃自知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于是挠了挠脑袋憨憨地笑了笑，也走了。 “你这死丫头！”常青红把韩火火拉到角落，手指头戳着韩火火的太阳穴，尖利的红指甲恨不得在韩火火的太阳穴戳个洞出来，“放学了不早点回家，老娘在校门口等了你那么长时间，脚都站疼了，你干嘛去了！” 韩火火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指，脸倔强地撇向一侧，“你管我干嘛去了。” “我怎么不能管你了？我是你妈，我又不是别人。”常青红见四下无人，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了下来提在手里，站了那么久，脚大概也起泡了。 “我还以为在你心里我已经死了呢。”韩火火嗤笑道。 “你他妈什么意思。”常青红伸出手狠狠地在韩火火的胳膊上掐了一把，韩火火的胳膊上本来就青一块紫一块，再加上这一块，看上去更加姹紫嫣红了。 韩火火也不躲，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我没什么意思，你不是不要我了吗，我的死活你不要管，我的生活你也不要来插手。” 第27章 我要结婚了 常青红往四处看了看，“这里是学校，你不要在这里给我发神经。”常青红推了她一把，“身上都什么味，多久没洗澡了。” 韩火火讽刺道，冷眼看着常青红，“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住在市中心，勾搭上了有钱人，吃穿不缺地。” “你再这样跟我说话试试！”常青红扬起手就想要扇下去。 “来啊！”韩火火把自己的脸送上去，陡地提高声音，“就冲着这里打，来啊，用力扇。” 常青红放下了手，“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 “你不就是来像我炫耀你现在的生活过得有多好吗？你不就是想炫耀炫耀你抛弃了我，抛弃了整个家现在的生活有多滋润吗？你他妈不就是想要来狠狠地扇我一耳光吗！”韩火火冷笑，眼泪蓄在眼眶里，她倔强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去。 “别喊！”常青红捂住韩火火的嘴巴，“在外面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你不是嫌丢人，你就是嫌弃我！你都不要我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来找我干什么！你过自己的日子去啊.”韩火火掰开常青红的手，在上面使劲咬了一口。 常青红吃痛，“你放开！你松口！”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拍着韩火火的脑袋，但是韩火火还是不肯松口，她拽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使劲往外拉。 韩火火松开了口，常青红用被咬的那只手使劲冲她的脸上扇了一个耳光，“疯狗！” “我就算是条疯狗那也是你生的。”韩火火披头散发，脸上一个大大的巴掌印，她突然想起自己今天被马小雨扇了耳光，又被自己的亲妈扇了耳光。她又想到，自从常青红走了之后，她一直都被人扇着耳光，一个个耳光，一个又一个的耳光。 “我没有你这个女儿！”常青红狠狠地蹬着韩火火，她脸上这种狰狞的表情让人看了直觉她会马上扑上去把韩火火塞回她肚子里，然后马上打车去医院打掉。“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简直就是一个疯子，没有一点儿学生样子，你再瞧瞧别人家的小孩，你羞不羞。” “我变成现在这样你也是有功劳的，当年你要走的时候我都快哭晕过去了，可是你呢，你连一下头都没有回一下，你拖着你的箱子迫不及待地走向新生活，你就那样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现在还回来干什么！” 常青红铁青着一张脸，她的手里还拽着一撮头发，已经卷曲成一种难看的弯度，那是刚刚从韩火火头上扯下来的。“我回来不是专程找你，我只不过是顺路到这儿来，来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要结婚了？让我不要去打扰你对吧？”韩火火的脸色惨白，但还是努力挺直自己的脊背，“你放心，我韩火火从此以后都不会去打扰你，即使我饿死在大街上，也不会去找你要一口饭吃。” “这样最好。”常青红重新穿上了高跟鞋，“以后你也不要打电话来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还有一个女儿，而且，还是这种女孩。”她的眼神里难掩鄙夷。 “哪种女孩？我这种？”韩火火指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常青红，“你又是什么样子人家知道吗，人家放心娶你这样一个没心没肺，薄情寡义的东西吗？他就不怕你哪天卷走他所有的钱跟别的男人跑了吗？” “啪——”地一声，巴掌清脆地落在韩火火的脸上，她的右脸，还没有消下去的红肿又加重了，但是她没有去捂着自己的脸。 “没关系，你打我没关系，我他妈还差被人打吗，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就在不断地被人打，被人欺负，被人扇巴掌。”韩火火深吸一口气，“不过没有关系，反正也没人肯要我了，我还在意被人多扇几个巴掌吗。” “疯子！”常青红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她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走，不愿意再和韩火火多呆。 “对了，你知道我那天打电话给你想干什么吗？”韩火火冲着她的背影问道，常青红停住了。 “我只不过是像问你要十块钱，十块钱而已。”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于是她就笑了，“我那天来了大姨妈，没有一分钱，买不起一包卫生棉，她让我用尿布，很旧很旧，都不知道有没有发霉的尿布。我不用，没人给我钱，我没有钱，于是我给你打了个电话，你连问我要钱去干什么都不问，就挂了电话，呵呵，呵呵。你知道我那天干了什么吗？我抢了超市，我为了两包卫生棉抢了超市！被人像条狗一样追着满街跑，像条狗！”终于，她倔强了多时的眼泪，顺着稚嫩的脸颊，慢慢地流了下来。 韩火火看到常青红背影僵直地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往前走，她的心忽得凄凉，嘴角也不自然勾起一个僵硬的弧度，她在心里祈祷着，在心里希望着，她不想被彻底抛弃。 但是常青红只不过是顿了三秒，随即拉开手里的包，从里面掏出两张百元的钞票，走回来塞在韩火火的手里，什么话也没有说，再次转身离开，这次她的脚步，似乎轻松了许多，就像是摆脱了什么枷锁似的。 对的，她刚刚用两百块钱摆脱了一个女儿。 韩火火捏着那两百块钱，愣在原地，一言不发，如果镜头拉长的话，就可以看到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滴答地打在钞票上，她抬起头，冲着常青红早已远去的身影嘶哑着嗓子喊，“常青红，我咒你不得好死！” 天空开始酝酿，乌云翻滚着，朝整个世界倾泻而来，眨眼间，风也刮起来了，卷起地面卑微的尘埃，残破的树叶，还有那些早已不知道流失何方的心。 常青红的头发被风吹起来，丝丝缕缕地耷拉在脸上，从这个画面看上去，的确不可否认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的自私，自然不允许任何东西在她脸上刻上岁月的痕迹，于是她美丽，于是她有美丽的筹码。 风照样把韩火火说的话自私地卷走，连一点心里阴影也不愿意在那个漂亮女人心里留下，她自然快乐，自然轻松，她的新生活正在前方张开翅膀拥抱她。 第28章 我送你回家吧 瞧她现在正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到校门口径直走向一台黑色的奥迪小车，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边抱歉地朝驾驶位上的那个男人说道，“抱歉，让你等太久了。” “没关系，不耽搁，天色还早。”男人冲她温和地笑道，手伸过去拍了拍她的大腿，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冯老板，常青红处心积虑勾搭上的男人。 “我饿了！”后座上有个男孩子，带着一副半框眼睛，长相斯文，但是一脸的冷漠。“还不走？” 常青红一脸谄媚地会过头冲他笑道，眼角的皱纹浅浅地冒了出来，“小风饿了？阿姨回家给你做你最爱的糖醋排骨好不好？” 那个叫小风的男孩并不理她，把脸转向窗外，假装没有听到。 冯老板就不高兴了，因为冯小风不给常青红面子就是不给他面子。作为一个大男子主义感很强的人，他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了。于是他边发动车子边冲冯小风严厉地说道，“冯小风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跟阿姨道歉！” 冯小风依旧没有吱声，他戴上了耳机，放上震耳欲聋的音乐。从车窗淡淡的反光里还是可以看到他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白眼。 常青红马上自觉地代入贤妻良母的角色，出言打圆场，“没关系的，小孩子嘛还不懂事，以后就好了。”她冲冯老板善解人意地笑道。 冯老板满意地看了她一眼。 就在车子扬尘而去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开始只是飞起毛毛的细雨，马上就是大滴大滴能够砸死人的倾盆大雨，韩火火狼狈地躲到教学楼里面，她翻遍了书包，还是没有找到伞。 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书包里怎么可能还有伞这种东西，从来都没人担心自己放学回家会淋雨而贴心地往里面放一把折叠伞，每次不都是淋成落汤鸡回家吗？ 她不得不承认，当漂泊的大雨砸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心中强烈地希望这雨能下得更大，因为，那样，她回家就有了足够的理由生病，就能够在高烧中烧昏脑袋，最好能够就此死去。 这样看上去很自然的死法，她在心里模拟了无数次，可能真正到发高烧的时候，倔强又使她不肯这么狼狈地死去。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落魄地在世界上走一遭，然后狼狈地离去，她要把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她知道的，生活得更好，就是给那些抛弃她的人一记最狠，最凌厉的耳光。 她是一个矛盾又无奈的女孩。 呵呵，谁又不是一个矛盾的生物体呢，谁又不是无可奈何的呢，在这种环境当中。 韩火火正盯着眼前的大雨发呆时，彭湃打着一个黑色的伞悄无声息地走到她面前，他收起了一脸的嬉皮笑脸，难得地见到他严肃。 他这一脸肃穆的模样，韩火火在心里冷笑，别人以为他是死了妈。 “我带了伞，送你回家吧。” 韩火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挥舞了两下手里的钱，“我能够自己去买。”她自己心里知道的，很难堪，就像被人扒光衣服扔在大庭广众之下，即使表面上看去如何地淡定不在乎，那红透的耳根和紧咬的嘴唇还是会把她出卖得干干净净。即使这样，她还是得尽一切可能挽回自尊，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最后会让自己感到更加羞耻。 “我，其实我——”彭湃站在台阶下面没有走上去，他甚至都没敢抬头看韩火火，仿佛犯了天大错误的人是他而不是韩火火。 “你都听到了吧。”韩火火接过他想要说的话，冷笑，像是在笑他也像是在笑自己，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好啊，现在你可以尽情地嘲笑我了。” “不是，”彭湃在脑袋中搜索着十几年来匮乏的词汇，但就是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是想——想——” “你想干什么？”韩火火斜眼看着他，“你想嘲笑我吗？没关系，你可以嘲笑，我不在乎，也不会打你。”说完她径直朝雨中走去，倾盆的大雨似乎找到了着陆点般，纷纷地朝韩火火聚拢过去，眨眼间，韩火火已经浑身湿透。 彭湃大概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这个年纪的男生，不懂什么叫责任，更加不懂什么叫未来，唯独对那种莫名其妙的大男子主义深有体会，似乎他们这种生物从十四岁接触大男子主义这个词开始，就没有过更深入的理解。 十四岁的彭湃，觉得此时让韩火火淋雨简直是不可忍受的一件事，那些雨滴打在韩火火的身上就像是自己在犯罪似的。于是他觉得自己必须为她撑伞，不为了什么，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得地撑个伞。 二十四岁的彭湃，虽然已经早早结婚，但他那大男子主义使他不愿意夜场的姑娘们为自己伤感，他的心里始终认为那些姑娘都是林黛玉，就是那种倚着雕花木栏对着远方夕阳翘首以盼夫君归来的古色女子，即使她们用粉底把脸上扑得像个鬼，即使她们的蔻色指甲能够把人的胸膛戳出一个血洞，即使她们的目光永远不盯着客人的脸而盯着客人的钱包。他还是觉得她们楚楚可怜，值得关心。于是，在婚后和各种各样的欢场女子纠缠不清。于是，汪曼妮渐渐地把铁砂掌练得炉火纯青。 暂且不说那么远，我们只要知道他每次心中涌现大男子主义的时候都不会有好事就好。 幼儿园时，他觉得自己应该保护汪曼妮，因为自己是个男子汉，而且汪曼妮长得那么漂亮。于是他伙同一群男孩子，把总是给汪曼妮带牛奶喝的那个小男孩揍了一顿，并且给他冠上一个往牛奶里下毒的罪名。最后汪曼妮和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小男孩放学后堵着他，打掉了他一颗大门牙。 五年级的时候，汪曼妮刚穿上胸衣，种种的不适应。坐在彭湃的前面扭来扭去，手还不时地去摸后面的扣儿。彭湃注意到了，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所以要为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分忧，于是悄悄伸出手，想学**做好事，而且是低调的那种。衣扣儿啪地解开了，声音轻微，所有人都没有听见。不过三秒钟之后，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让正在黑板上板书的数学老师吓得粉笔掉了。 第29章 可怜 现在，照样也得不到丝毫的好处，况且还是对付韩火火这种段数比汪曼妮高了不知道多少的妖精，并且这个妖精发起疯来会吃人。 韩火火一把扯过他的伞，往地上扔去，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我也知道你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趁着我还没有跟你打起来，你最好快点走，我打起架来就是个疯子，是个疯子你知不知道，我这种人，你不应该躲得远远的吗。” 彭湃眼睛盯着地上已经碎成尸骨的伞，面容冷峻，看得出他正使劲咬着自己的腮帮，好让自己的脸颊看上去不那么像是搁浅的金鱼在喘气。 半响他才说出一句话，“你疯了吧。” “呵呵。”韩火火说着呵呵，但脸上仍旧面无表情。 她把脖子仰成一个几乎快要断掉的弧度，大滴大滴的雨水就像最擅长见缝插针的老鼠般，一窝蜂地包围她的脸颊，钻到她的鼻子里，钻到她的眼睛里，藏在她的眉间，流了进去，又流了出来。“你不过就是在怜悯我，来达到自己狭小的虚荣心，把自己的内心塑造成一个圣人，成天悲人悯天，成天活在一些虚无的膨胀感中，我去你妈的！我韩火火，不需要，永远都不会需要关心！” 韩火火说完转身离开，手里紧紧捏着的两百块钱已经皱成了一团。 她就这样往前走着，淋着雨往前走着，没有人再来打扰她。 天空突然传来一阵悠扬声音，她突然发现，雨似乎都停止了一般，变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停留在她眼前，她忍不住伸手去碰触，但是马上，她就把手缩了回来，她害怕自己的莽撞会打碎这暂时的沉寂。 就这样沉寂着，挺好的。她想。 至少，没有人看不起她，没有人对她投以异样的目光，再此刻，这暂时的一刻，她是生活得好好的，连天空的雨水都为她为停留了，不是吗？ 韩火火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打开家门就是劈头盖脸一句话朝她砸来，“去哪野了！” 因为变天的关系，才六点钟外面的天色就像染了墨一般浓重，路灯还没有安装到这里来，看不到一朵一朵橘黄色的光晕。韩火火贪恋般朝外面看了一眼，再次把脸转向屋内时已是面无表情。 “成天不着家，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你跟你那个死样子妈一样，板着死人脸给谁看呢！”“长大了没一点用！” 韩火火对这些话置若罔闻，她就像听不到一般，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砰地关上房门。 她疲惫地倒在床上，头发还是湿的，衣服也还是湿的，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她全然不在意，或许还在意着，只是没有那个力气了。 她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床上快速起身，手往口袋里掏去。 两张百元大钞，已经湿透了，崭新的纸面上挂着狼狈的痕迹。她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大卷零钱，也带着潮湿的气息，一共四百三十四块。她看到这些钱，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皮盒子，上次挨了李子晴一三角尺，肩膀肿了好些天。这次被马小雨一脚踹在肚子上，估计也得痛上好几天。 韩火火心里明白的，这种钱只是来得凑巧，不可能每天都有这样的好事等着她，她也不能指望着这种钱养活自己。 可是十四岁的年纪，能干些什么呢。 或许有，有女孩子早早起来在校园里卖包子，也有女孩提起布袋去摆地摊，还有的趁着放学的时候去发传单，在太阳底下暴晒八个小时，一天才四十块钱。 韩火火不会去干这些事的，她不会愿意被同校的人，特别是那些和她打过架的人看到她摆地摊，发传单，卖包子时狼狈卑微的样子。 单纯的面子问题，也夹杂着一些难以诠释的自尊心问题，总之，就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不是那么几句话就能够全部说透的。 就像她无论也对爷爷奶奶说不出“我妈要结婚了”这句话。因为，这除了会招来他们恶毒的语言，和怨天尤人的唉声叹气，什么也不会有，安慰？那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 当年常青红拖着行李箱离去的时候，她抱着家里的门框哭晕了过去，招来的只是一顿打，因为他们觉得她太吵，哭起来就像是几十只鸡同时打鸣。又或者他们心里有火没有地方发，于是只能捡软柿子捏。 所以，她宁愿这句话烂在自己的心里，即使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烂透，也不愿意去干那种自找没趣的事情。 不知不觉，她睡了过去，梦里，她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春风拂面而来，并没有因为她狼狈的人生而独自绕开她，甚至，有一片被卷起的落叶在她的身侧轻轻飞舞； 那个世界，阳光和煦，所有人都对她浅浅地微笑着，不带一丝的嫌弃，有人递给她一包东西，她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包卫生棉，她也浅浅的笑了； 那个世界，她的爸爸回来了，她的妈妈也回来了，她是个正常的女孩子，甚至在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收到了一封男孩子的情书，淡淡的紫色信封，粉红色的信纸，字迹略微幼稚，但也算是飘逸…… 当她害羞地拆开信封的时候，那些飘逸的字迹，变成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苍白的一张脸，憔悴，无神，面无表情。眼角耷拉着，嘴唇干裂着，头发略微枯黄着，即使有着满脸的胶原蛋白，却怎么看也不觉得正常。照片上的自己突然盯着她无声地笑了起来，淡淡的笑容若有若无地挂在嘴角，像极了那副蒙拉丽莎的微笑，不过她只从这笑容中看到一种东西，那就是深深的嘲笑， 梦醒了，那个嘲笑还在脑袋中久久挥之不去。她烦躁地往空气中挥了挥手，又猛然想到，今天是九月九日，一个对她而言很特别的日子。胳膊放在眼睛上面，她忘了拿下来。 十四年前的那天，她从常青红的肚子里钻了出来，因为哭得太凶，爸爸为她取名叫韩火火。 她自嘲地一笑，胳膊无力地落了下来，在床上弹了两下。 十四年前的时候，谁又能想到现在，她会被自己的亲生妈妈用两百块钱摆脱掉，就像扔掉一包垃圾般轻松。 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哪怕是一个回头，她想，哪怕只有一个回头，她都会原谅她，原谅她所做的一切，哪怕她不要自己，她也会原谅她，毕竟，她是自己的妈妈，亲生妈妈。 第30章 审问 林松林第二天一早就站在了校门口。他的旁边站着门卫，门卫见主任巡查，不敢再缩在门卫室看新闻，腰背挺得笔直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表情严肃，兵马俑似的。 林松林年纪大了，站久了难免腰酸背痛，但他是个坚强的人才，是个人才就会有最基本的韧性，就像他二十八岁坐公交车时一样，手被夹住了，怕让人觉得他不够坚强，于是一直憋着不言语，直到下一站手被夹得没有血色了才得以松开。这等韧性，确实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但是现在他心里有多难受也只有自己能够知道了，因为平时不锻炼，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甚至开始喘着粗气。门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关心地问道，“主任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怎么舒服？”他大手一挥，“没事！”差点因为下盘不稳，一头往地上栽了去。 正在这个时候韩火火来了，她刚好踩着迟到的铃声出现，林松林眼睛一瞪，气沉丹田地朝韩火火喊道，“韩火火！你迟到了！” ——还没有完全清醒的韩火火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就一头撞上前面的电线杆。 她背着书包走过去，“我没有迟到，铃声停下的时候我的脚已经踩进来了。” 林松林换了个站姿，双脚打开与肩同宽，双手叉腰，这样分担了些腰部的力量，“还狡辩！你这不叫迟到叫什么！人家公鸡那么早就开始打鸣，怎么就叫不醒你还是怎么地，人家成绩好的同学六点就到了学校读书，你呢，快八点了才踩着铃声姗姗来迟，这就是差距你懂不懂，差距就是一点一滴形成的，两年后人家考到了市一中而你连个高中就没得念……” 他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自己都差点儿忘了自己找韩火火来干嘛的来着，终于，马小雨出现在了校门口，那优哉游哉晃晃悠悠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是迟到的。 林松林又是气沉丹田地一喊，马小雨吓得砰地一声撞上了柱子。韩火火好笑地看着她。 “臭婊子，你笑个屁啊。”马小雨冲韩火火说，才不会管林松林在旁边。 韩火火当然不会任她骂，“到底谁是臭婊子，大白天地做伤风败俗的事。” “你他妈再说一遍！撕烂你的嘴！” “行了闭嘴！看你们像什么样子！”林松林受不了了，她俩吵架的声音太大，在这大门口地，严重影响校风，落下来，可就是他年级主任的责任。“走，去办公室，把昨天的事情给我通通说清楚。” 到了办公室外面韩火火才发现汪曼妮也被林松林请来了。 汪曼妮见林松林从窗户外面经过要走进来了，她马上收起二郎腿，从林松林的椅子上站起来，表情严肃，一本正经的好学生模样，好似三分钟前在林松林杯子里放泻药的人不是她。 林松林指着自己办公桌旁边的墙壁，“去，站成一排。”然后自己老太爷似的坐在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想去拿杯子，但是距离太远，手太短，够不着。汪曼妮见状，马上狗腿地把杯子递到他的手上，“林主任，喝茶喝茶。” 林松林挺满意汪曼妮的狗腿的，悠然地小酌一口，又大酌一口，润润嗓子，为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做准备。 他悠悠地开口，“叫你们来呢，是想把昨天的事情弄清楚。” 韩火火和汪曼妮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眼尖的林松林看到了，喝止道，“少眉目传情！”情急之下，用错了词，又堪堪地纠正，“不要交流！” 林松林喊完觉得刚润的嗓子又干了，咕噜咕噜好几大口水，看得汪曼妮心惊胆战，她刚刚下药的时候，不小心手抖了，一整包都给倒进去了，林松林这么喝下去，不会拉死他吧。 “韩火火，你说你昨天看到了马小雨在天台和一个男孩子暧昧？”林松林把脸转向韩火火，“还纠结她们班另外十二个女同学去教训你？” 韩火火点了点头，目光清澈，看不到一丝撒谎的痕迹。 林松林又把头转向马小雨，“你说你没有在天台和男孩子暧昧？你说你没有纠结班上另外十二个女生找韩火火的麻烦？” 马小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想说的是她没有暧昧，只是去教训了韩火火。正当她想要解释些什么的时候，林松林已经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制止住她要说的话，沉思道，“我明白了。” ——他强大的逻辑完全叫他理解反了。 他又问汪曼妮，“你说你——”突然感到肚子一阵不舒服，林松林毕竟是有韧性的人，还是能忍忍的，他接着问道，“你说你能够帮韩火火作证？” 汪曼妮憋着笑，点了点头。 “行，让我想想。你们在这里站着不准动，等我回来，我去处理一些私事。”他开始找卫生纸，但是刚刚汪曼妮把他的卫生纸扔到了垃圾桶里面，怎么找也是找不到的，然而肚子又闹得急，只能先去解决急眼的事情，其他，再做打算罢了。 看着他走出办公室，汪曼妮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 马小雨一见汪曼妮笑，心里不爽了，她本能地认为汪曼妮是在笑她，气急败坏地朝她说道，“你笑个屁！” 汪曼妮止住笑，莫名其妙地看了马小雨一眼，“你神经病吧，谁笑你了。” “你笑得那么大声，不是在笑我是在笑谁。”她双手叉腰，活像一个年轻版的泼妇，如果牙齿上再沾片辣椒的话就更像了。 “这里好几个人我为什么要笑你！”汪曼妮自然不甘示弱，她的嗓门天生大，气势上马上把马小雨盖过去了。 韩火火瞥了一眼正吵得欢快的两人，心里默默放了个白眼，走到林松林的椅子上坐下，闭上眼睛小憩。 那里的两个人还在吵，而厕所里的林松林就受罪了。他边憋着一张通红的脸，边苦思冥想自己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昨天晚上吃了什么，以至于最近三天都吃了些什么。苦思冥想也没个答案。 第31章 想通了 但是马小雨那件事情他瞬间想明白了。 ——那就是马小雨撒了谎。她既和男生暧昧，又去找了韩火火的麻烦，这样一想，茅塞顿开，连肚子也拉得顺畅了。 最后他在厕所等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向一个男孩子借到了纸。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他刚想发言，才说了两个字，肚子又闹了起来，他不得不拿起隔壁办公桌上的纸再次跑去厕所。 如此循环，跑了十几次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先放她们离开了，又去了医务室吊了瓶盐水。 “林松林的泻药是你下的吧。”回教室的路上韩火火问汪曼妮。 汪曼妮挑了挑眉，“借用你的创意，不过我觉得下多了，不小心拉死他怎么办。” 韩火火毕竟有前科，胸有成竹道，“下得太少了，他那么肥的一个人，拉不死的。” “嘿嘿，下次多下一点。” 马小雨走在一旁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各种不爽。她想要教训她们两个，但是自己现在只有一个人，要动手的话根本就没有胜算，昨天汪曼妮的战斗力和韩火火的不要命她也见识到了，的确心里发怵。但是什么都不说的话，还是很没有面子，总得说些什么才是。 到了自己班的门口，她终于有点儿底气了，对着她们俩放狠话，“你们算计我，以后走着瞧！” 但是韩火火和汪曼妮明显讨论得太热烈，压根就没有听到她的话，直接无视了她，朝自己班上走去。 这让她更加不爽了，走进教室的时候把门踢得砰砰响。 放学之后，林松林决定继续弄清楚这件事情，哦不对，他已经弄清楚了，剩下的就只有宣布结果了。 他把韩火火，汪曼妮，马小雨喊道办公室，手撑在办公桌上，以支撑自己差点虚脱的身体，冲她们说道，“韩火火，打架，记小过一次。”他的声音掌握在一个微妙的程度，威严又不失有磁性，听上去格外像一只公鸡在打鸣，当然了，他是不会这么觉得的。 “马小雨，”他又接着说，“马小雨，因为和男生做损坏学校风纪的事情，记大过一次，并且留校察看。” “我没有！”马小雨马上反对起来，她指着韩火火和汪曼妮，“是她们两个诬陷我！我什么时候和男生在天台上乱搞了！” “韩火火都看到了，你自己也承认了。”林松林皱着眉头打断她，又对汪曼妮说，“汪曼妮，参与打架，记警告一次，你们在周一的大会上会重点批评。” “林主任我是被冤枉的！”马小雨激动地冲到林松林面前，“她们合起伙儿来坑我。” “我怎么坑你了。”韩火火说，“我说的都是我看到的，都是实话，我怎么坑你了，现在全校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你还要狡辩吗。” “对呀，我们全班人都看到了你们婊子帮找韩火火的麻烦，恐怕几层楼的人都看到了，你还要狡辩。”汪曼妮也帮腔。 “是韩火火这个臭婊子打我的人在先。” “嚯，”韩火火好笑地看着她，“我打你的人在先？”她冲着马小雨撩起袖子，在她面前展现出那道刀疤，伤口已经愈合了，胳膊上留下了一道粉红色的疤痕。“你叫了三个社会青年在学校门口堵我，堵我也就算了，竟然要用刀，如果这刀不长眼扎到了我的心脏，你他妈到时候再说是我打你的人啊。” “那天我也看到了。”汪曼妮继续帮腔，“三个人打韩火火打得可真狠，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韩火火都要被打死了。”她现在似乎已经忘记了当时她还伙同何洛李想狠狠地揍了韩火火一顿。 “你这人就是欠揍，你踩了我的脚，我才叫人去教训你的，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马小雨急了，说的话也不过脑子了，她脸憋得通红。 “我不就是踩了你一脚吗，你就叫人来揍我，还用刀子，如果我不小心打了你一拳呢，你是不是要喊一群农民工砍死我啊！”韩火火情绪激动之时还不忘朝林松林的方向看一眼，眼眶瞬间湿润，那副样子，确实是挺真的。 林松林觉得自己也必须说些什么来彰显存在感了，“不管你们在校外有什么纠葛，那些我通通不管，但是只要是发生在校内的事情，拍死一只蚊子也别想逃过我的眼睛！”他用威严的小眼神看了她们三个人一眼，“回去一人写五千字的检讨来，明天一大早给我我办公桌上。” 说完，迈着他老人家优雅的八字步离开了。 马小雨恼羞成怒，差点扑上去打韩火火，但是心里那丝理智还是拉住了她，她知道打起来自己一定吃亏，于是要动用言语攻击。 她盯着韩火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韩火火你狂什么狂啊，你不就是个爹死了妈不要的小杂种吗。”她见韩火火的眼睛赤红，更加得意，“我告诉你，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只需要我爸请林松林吃个饭就能够解决，你觉得你能坑到我？你有什么后台？你那个死了的爹还能爬上来为你做主？呵呵，咱们走着瞧吧，我弄死你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你他妈说什么呢！”汪曼妮推了马小雨一下，推得她一个趔趄。 而韩火火只是死死地盯着马小雨，呼吸急促，眼睛赤红，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马小雨嘲讽地看着韩火火，“说不出话来了吧？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野种！小野种你知不知道！有娘生没娘管。” 韩火火突然冲了上去，把马小雨扑倒在地，骑在她的身上，没有理智地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朝她的脸扇去，马小雨尖叫着去撕扯韩火火的衣服，但被韩火火一只手轻松地摁住了手。 而一旁的汪曼妮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她走到一旁拿起一块毛巾递给韩火火，韩火火接了过去堵住了马小雨的嘴。然后汪曼妮快速地拉上了办公室的窗帘，走了出去，贴心地替韩火火带上了门。 韩火火家的事情不是她说的，看过韩火火资料的人不只有她爸爸，马小雨的爸爸是一个给学校捐了一栋楼的大老板，自然也会资助几个贫困学生，现在韩火火和初二另外十几个人的家庭资料就摆在马小雨家的书房里，她知道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第32章 狼狈为奸的友谊 韩火火和汪曼妮之间建立了一种……恩，关系。 也只能说是关系。不是友谊，因为朋友之间不会像她们这样，一言不合就吵得天昏地暗，甚至打起来，打的时候还试图把自己的脚塞到对方的嘴巴里去。 也不是敌人，因为她们在某些方面可谓是默契十足，特别是在打架方面，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她们更默契的队友了。 她们之间更像是狼与狈的关系，关于这两只动物有好些美好的形容词啊，一个个地，都好听极了，例如，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同流合污，朋比为奸……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就不一一列举，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但是最近汪曼妮似乎有心事，她安静了许多。平时下课她最喜欢把腿放在桌子上面，大声地跟人聊八卦，或者去走廊上跟自己班上的男生打闹。 但现在她一下课就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窗户外面发呆， 这个动作或许是所有美女都喜欢做的，哦不，所有女生，但做得漂亮的却没有几个。 我们已经说过无数次，汪曼妮很漂亮，是那种很张扬的美丽，她漂亮，做什么动作都好看，哪怕是打架挖别人鼻孔的时候。 这个撑下巴发呆的动作竟然被她做出了一些仙气，气质和前些年很受欢迎的那位神仙姐姐一模一样。 仙子自然是要受到众人追捧的。不管她以前是什么样子，也不管她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总是，仙子现在的模样很对人胃口，所以情书纷至沓来。 那时候的情书，大多是粉红色和浅紫色的信封，里面一张天蓝色的纸，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爱心桃，然后话就写在爱心里面。 会写情书的都没有几个，都是些毛头小子，语文考试的作文都写不利索呢，还能指望他们的爪子能够在情书上面写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句子，大多是从网上抄的，上面很多优美的，真挚的，肉麻的句子，这里抄一句，那里抄一句，看上去也像个原创，然后往信封里一塞，穿过十三班整个教室，放在汪曼妮的桌子上。很是潇洒的样子，其实心里紧张得要死。 这些男生心里都明白得很，比起那个叫彭湃的男生，他们这些方式实在是老套得可怜。 彭湃也瞅准了汪曼妮的忧郁模样，于是喊上班上的四十几个男生，再加上年级里的所有哥们，一人写一份情书，一行人浩浩汤汤地从三班走到十三班，排着队，一个一个地把情书放在汪曼妮的桌子上，然后彭湃出场，捧着一束玫瑰花，单膝下跪。 如此浪漫，花心的人恐怕全清河县都找不出第二个了，这个人前几天还挡着韩火火的去路说看上她了呢。 不过先抛开花心这一点，单看表白的手段，这的确是那个年纪的小孩能想出来最浪漫的事情，哦，若是在天色朦朦胧胧的时候在一片空地摆上九十九只蜡烛，并且摆成心形点燃会更加浪漫，但是很不巧地，这招彭湃在初一追马小雨的时候已经用过了，然后和马小雨出双入对，至今仍然分分合合纠缠不清。 “曼曼，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彭湃单膝跪在汪曼妮的座位旁边，露着八颗牙齿的笑，顺手又撩了撩头发。 所有人心里都有两个可能性，第一，汪曼妮答应彭湃。第二，汪曼妮不答应彭湃并且扇了他一巴掌。 但那天的结局并没有如人所愿，在汪曼妮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说任何话的时候，林松林冒了出来，他在彭湃说了这句话后的三秒钟出现在他的身后——身手敏捷得很，没有人看清楚他是从哪冒出来的——不过还是有眼尖的人注意到了，教室角落里那个大大的垃圾桶在悄悄地摇晃着…… 然后林松林成功地在周一升国旗的时候演讲了半个多小时，围绕着彭湃这种明目张胆的早恋行为，洋洋洒洒，口水浇溉着浇溉着，把校长也浇溉了一遍。 汪曼妮也不可避免地被提到，竟然是表扬的。林松林说她面对男生的表白不为所动，没有踏入早恋的狂潮，本分地做好了一个学生该做的事，值得表扬。 为此，彭湃被记过，其行为，被人写在校报上面，作为反面教材广为传看。但他那招泡妞的手段却被学了去，甚至还传到了高中部，好多男生用这一招取得了自己喜欢的女生的欢心，久而久之，彭湃被冠上了一个有派头的称号——恋爱之父——受人尊敬。 后来汪曼妮到底是耐不住清闲的性子，也就是安静了那么几天吧，就开始闹腾起来了，跟着各种人这里闹那里闹的，俨然一副清河中学大姐大的派头，但她再也没有跟何洛说过话，也没有要去找何洛麻烦的意思。 “韩火火，你死了？”汪曼妮踢了一脚韩火火的桌子，韩火火埋头捂着肚子，就算踢了一脚也没有反应。 “喂，你死了？”汪曼妮又敲了敲她的桌子，低下头去看，韩火火一脸惨白，脸嘴唇都白透了。 “没死。”韩火火淡淡地看了一眼她腋窝下的汪曼妮，有气无力地回答她，“别吵我，让我休息会儿。” “要去上体育课了。”汪曼妮直起腰，“可别怪我没叫你去，今天要测八百米。” “我待会儿再去。” “你到底怎么了？”汪曼妮皱了皱眉头，“马小雨又叫人打你了？” 韩火火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听上去很飘很飘，“大姨妈来了，痛了这一会儿就好了。” “哦。”汪曼妮放心了，“怎么你来个大姨妈就跟要死了似的，看你那脸都白得跟快豆腐似的了。” “你管我。”韩火火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去。 “鬼才管你，你痛死了也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汪曼妮冷哼一声就离开了。 偌大的教室没有人了，韩火火趴在座位上艰难地忍受着姨妈痛。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有些人来姨妈没多少感觉，有些人会疼得死去活来，韩火火一直以为自己是属于体质好的那一类，但没料想，她每次来大姨妈就像渡了个天雷劫似的。 第33章 新来的数学老师 她思索着今天的八百米测试怎么混过去，这是每个人必须参加的考核，会记录的，缺少一项恐怕都不能毕业。 又趴了十几分钟，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想着咬咬牙就跑过去了。刚站起来，几粒药丸和一个冒着热气的水杯递到了她面前，“痛经药，吃了。” 韩火火抬头看去，是一脸别扭着的汪曼妮，她正没好气地看着她，“从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女人，来个大姨妈跟要了命似的。”说着重重地把水杯放在她桌子上。 “我怎么知道这是痛经药还是泻药或者毒药。”韩火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我去你妈的，老娘累死累活给你跑医务室开药，又去开水房给你打热水，你他妈竟然说我给你吃的是毒药？”汪曼妮炸了，她恶狠狠地瞪着韩火火，“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想吃他妈的别吃。” 韩火火看着汪曼妮，忽然轻笑，她伸手捏起药丸放到嘴里，然后喝了一口热水，将药丸吞了下去。开水没有调好温度，稍微有些烫。 汪曼妮看着她把药吃了，得意地笑，鼻孔朝着韩火火，“韩火火你猜对了，我给你吃的就是毒药，你三分钟后就会毒发身亡哈哈哈。” 韩火火看着她，又喝了一口热水，脸色微微恢复了些，“如果真是毒药你就真的太蠢了。” “说谁蠢呢！”汪曼妮说炸就炸。 “当然是在说你。”韩火火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热水，惬意得很，“我要是死了，你第一个逃不掉。要想杀人，怎么能露出破绽让人抓呢。” “那你说说，该怎么杀人，才能不被抓。”汪曼妮饶有兴致地坐在她面前听着。 “所谓完美犯罪嘛——”韩火火忽然朝汪曼妮阴森一笑，“那是不可能的——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的。” “没劲。”汪曼妮伸开双手伸了个懒腰，催促韩火火，“快点，喝完了没有！喝完了就去跑步了！” “我又没有叫你等我。”韩火火没好气地看着她，依旧喝得不紧不慢。不得不承认，汪曼妮给她的药非常管用，她现在已经疼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第二天，汪曼妮来学校的时候把一包东西拍到了韩火火的桌子上，“诺，暖宝宝，贴在肚子上，一天都不会痛。” 韩火火看着她，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汪曼妮不自然地翻了个白眼，扭头走出去跟人在走廊上嬉闹了。韩火火捏着那一大包暖宝宝，恐怕有十几个了吧。 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学期眨眼就过去了一半。李子晴，就是那个满脸肥油的数学老师，去整了个容，不知道是不是花钱太少，不小心就给整残了，现在连门都不愿意出，只能辞职。 于是，十三班就没有了数学老师，他们的班主任林美丽是不会无聊到在每节数学课的时候跑到教室告诉他们这节课上语文课的，她随便她们干什么，只要不把校长或者林松林招惹来就行。 这下，十三班的诸位不知道过得多潇洒。 尤其是汪曼妮，一到数学课，她就翘着二郎腿坐在讲台上，装模作样地管纪律，其实是想用讲台上那个插座给手机充电。 看到学生这等松散学习态度，学校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赶紧招了个数学老师进来，是个重本生，s大数学系毕业。 汪曼妮听说这来头，嗤之以鼻，她都快要把鼻孔甩天上去了——即使这样她也好看。她靠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手环胸，对一旁的李想说，“s大数学系愿意来咱们这小破初中吗？他一定是个半吊子学生，当年从外省踩狗屎运考进s大的。” 李想啃着汪曼妮的饼干，补充道，“说不定还是花钱上的。” 李想坐在韩火火的位置上，翻看汪曼妮的小说，没有说话。 “不行，这种老师啊。”汪曼妮装作很懂的样子，说得头头是道，“名校中的学渣，到了咱们这种小学校，一定会给我们下马威的，然后吹嘘自己多么多么地厉害，靠，这不跟马小雨那个贱婊子一样了吗。” 一说到马小雨，汪曼妮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她现在大概把那个刚来的数学老师看成了马小雨，心里那个恨啊，“他妈的是马小雨的亲戚吧。” 瞧她的思维多么地发散，从一个素未谋面的实习老师，联想到了和马小雨的亲戚关系，现在年轻，说她思维发散是夸她想象力丰富，以后结婚了，思维再这么发散就成了神神道道，不可理喻。 明明本质没有变，瞧，有些东西就是会被时间改变得那么不堪。 李想抬头幽幽地插了一句话，“也不一定呢。” “嚯，还什么不一定。”汪曼妮瞪圆了眼睛看着李想。 “人家或许是和清河中学有什么情结呢，特意来的。” 汪曼妮的声音更加尖利，“能有什么情结？我听说过恋母情结，处，女情结，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对学校有什么情结的，开什么玩笑，都什么年代了，土不土啊。” “但你也不能这样说人老师吧。”李想越发觉得汪曼妮不可理喻。 “嘿你是不是喜欢这个老师啊，尽帮着他说话。” 李想红了脸，低下头去，不愿意与汪曼妮再争论这个问题。就在这个时候，韩火火回来了，李想把位置让回给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切。”汪曼妮朝李想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真不想说她，陌生人还那么帮着说话。” 韩火火整理着自己桌上的书，没有说话。 “不知道那个新来的长得是个什么鬼样子，肯定满脸的青春痘见不得人，比那个李子晴看着还要渗人。” “不是。”韩火火淡淡地接过话，“新来的数学老师叫岑飞扬，一个帅哥。” “你又怎么知道。” “我刚从办公室回来，看到的。”韩火火伏在课桌上，准备睡午觉。 “又去挨批评了吧。”汪曼妮嘲讽道。 “死三八。”韩火火偏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骂道。 “死三八说谁呢。” “死三八说你！” …… 第34章 死三八 下午的时候，被热议的数学老师终于隆重登场，先是林美丽褒奖一番，说上两分钟的废话，然后再欢迎数学老师，大家很是配合地鼓掌，那股子热情劲儿，别提有多假了，谁都对这个新来的数学老师不满意，因为他让一节轻轻松松的自习课又变成了枯燥的方程课。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长得很好看。高高瘦瘦地，碎发，皮肤白，鼻梁高，嘴唇形状好看，笑起来，轻轻浅浅，温暖阳光。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一条黑色的西装裤，衬衣的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结实的小臂，很是阳光的样子。 可是这也并不能打消汪曼妮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的念头。 她想得简单，新官上任三把火，等着对方给自己下马威的时候就没有面子了，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就像对待韩火火那样，虽然韩火火刚来的那天她被揍得很惨，但是从惨痛的经历中她充分地吸取了一个教训，那就是遇见打不过的人最好不要动手，能动口就动口，实在不行要吃亏的时候赶紧跑。 对待这样一个长得很高，很帅，看上去很会打架的男老师，傻子才和他动手，汪曼妮在心里暗自估量着，如果真的要动手，自己从前门跑还是从后门跑比较有胜算…… 林美丽走了之后，岑飞扬也不和他们废话，打开书本就开始讲课，连装模作样的套近乎都没有。一般新来的老师，都会说上一些，“上课的时候我是你们的老师，下课了就是朋友。”等死皮赖脸，口不对心的废话。但是他，除了在黑板上板书自己刚毅有劲的名字之外，再无其他言语。 韩火火看了他一眼之后，竟然从桌子里面翻出数学书听起了课。 汪曼妮捅了她一下，“没有病吧你，都听起了课。” “滚。”韩火火瞪了她一眼，不愿意理她。 “哼，看我的。”汪曼妮见韩火火不理自己，心里突然来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脾气，需要迫切地做一些什么来显示自己很厉害。 正巧，岑飞扬开始叫人回答问题，他拿着花名册，抑扬顿挫地喊出了韩火火的名字。可能是觉得这个名字带劲，所以名字的主人也会很带劲。 韩火火刚想要站起来，汪曼妮掐了她一把，自己站了起来。 “干嘛呀，我是韩火火。”汪曼妮把凳子踢开，双手环胸，嘴里嚼着口香糖，远远地看着岑飞扬，可能这就是她自以为的气场。 岑飞扬笑了笑，笑容干净而明亮，唇红齿白，很是好看，“不干什么，只是回答一下这个问题。”他指着黑板上一个证明题。 “回答什么呀，我不知道。”汪曼妮的表情愈发嚣张，她嚼着口里的口香糖，一副老子天下第一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人家毕竟是个有风度的人，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计较她的言行举止不合规矩，“那行，你先坐下，我们喊另外的同学来回答这个问题。” 他又看了看花名册，随口又点了一个，“那我们请汪曼妮来回答这个问题。” 全班的目光都盯在汪曼妮和韩火火的身上，一脸看戏的表情。 但韩火火还是老神神在地坐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淡淡地看着汪曼妮，想看出她能够玩出什么名堂。汪曼妮朝她使眼色，她装作没有看见。 “汪曼妮同学？怎么？你们班没有这个人？” 汪曼妮吐掉嘴里的口香糖，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岑飞扬一愣，“韩火火同学，你怎么又站起来了？” “我就是汪曼妮，这个题目我还是不知道。” “你身负重任啊，担着两个名字不累？”岑飞扬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愿意你怎么着。”汪曼妮的表情何止是一个嚣张能够囊括的，韩火火瞥了一眼她的侧脸，她想不管是谁见到她这幅嚣张跋扈的死样子，都会想扑上去狠狠扇她一个耳光叫她老实点。 岑飞扬低下头去，翻了翻数学书，毕竟第一次教书就遇上这么难缠的学生，谁也招架不来。 韩火火看见他慢慢涨红的脸，深呼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老师，这个问题我知道。”她见岑飞扬的表情如释重负，又补充道，“我是韩火火。” 汪曼妮使劲儿瞪着韩火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可韩火火还是视她如无物，心里别提多郁闷了，她使劲踢了一下脚下的凳子，恨恨地坐了下去，嘴里嘀咕着，死三八。 瞧着韩火火答题时的起劲样儿，更加地不爽，悄悄地伸出手，把她的凳子往后拉了一拉。凳子离她的屁股老远。 韩火火答完题，顺势坐下去的时候，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后背的脊柱还磕到了，疼得她龇牙咧嘴。她揉着屁股站了起来，盯着汪曼妮的眼睛，“你干的？” 汪曼妮还是那副表情，她得意地说，“就是我干的，谁叫你不帮我。” “死三八！”韩火火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上面的岑飞扬看得莫名其妙，职业道德告诉他他应该继续上课，但是人骨子里的八卦又告诉他，他应该看完戏再说。 于是，空气中一阵静谧。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都给抠出来啊！”汪曼妮沉不住气了，站起来，指着韩火火的鼻子骂道。 韩火火突然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汪曼妮被遏制住了呼吸，用手去掰韩火火的手，韩火火吃痛放开了，但是又抓住了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扯着她的后衣领把她往教室外面拖。 汪曼妮的力气到底是没有韩火火的大，只能任由韩火火把她拖到走廊上，即使打斗处于下风，言语上也不能失去了气势才是，她用自己独家的尖利声音大喊，“韩火火，你给我放手，我弄死你你信不信！”声音顽强地飘扬在教学楼的上空，模糊又真切地传送到了每个同学的耳朵里，包括马小雨，和林松林。 马小雨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微妙起来，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韩火火和汪曼妮终于掰起来了！她心里涌现出一系列的想法，并且和旁边婊子帮的好朋友热烈地讨论了起来，最后一致决定一下课就去下战书。 第35章 哎 她早就想去下战书了，但是忌惮——哦不，是觉得时机尚未成熟，所以才一直隐忍下来，她知道，以汪曼妮的贱性子和韩火火谁都敢揍的作风，这两个人迟早会在打起来。果然，胜利是属于智者的，她得意地想。 岑飞扬吓着了。在他的印象里，初中的小女生不应该都是一些头戴粉红色发带，成天看卡通动漫的小萝莉吗，眼前这两个厮打在一个的女生简直超乎了他的想象，那些污躁的谩骂声，让她们的妈听了，恐怕会惭愧得想把她们塞回到肚子里去，回炉再造。 走廊上的打斗愈演愈激烈，韩火火被汪曼妮抓花了脸，汪曼妮的头发被韩火火扯得像个疯子，汪曼妮骂她，“韩火火，你他妈真不知好歹！”韩火火回她，“死三八，你她妈太无理取闹了！” “够了！”林松林终于赶来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性别为“母”的十四岁小孩子惨烈的打斗，他不是没有见识过，见得多了也能观得出些什么门道来，凡事都能分得出初中高级，更甚者，还有终极。以前韩火火和汪曼妮的打架，只能说是高级，现在完全演变成了终极阶段。 就在林松林愣神间，汪曼妮张口就往韩火火的胳膊上咬去，脸上的表情狰狞而恶毒，韩火火痛得大叫。 林松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人分开，“你们两个！给我去办公室！”又示意岑飞扬继续上课。还不忘朝着楼上零星冒出来的几个脑袋喊道，“那谁谁！给我站住，去，写五千字的检讨，放学之前交给我，别给我耍滑头，我知道你是几班的叫什么！” “你们两个，杵着干什么！赶紧的！”他看上去很是生气。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有种他会下一秒扑上去咬死你的错觉。 韩火火看了汪曼妮一眼，跟着林松林走了，汪曼妮在接收到那一眼之后，又是得意地一笑。 林松林在办公室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深刻地教训了汪曼妮和韩火火。期间，他的口水，喷到韩火火的脸上十四次，溅到她的身上五十八次，而汪曼妮，也好不到哪儿去。汪曼妮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么充沛的口水，讲这么久也不见得有干涸的征兆，最后，她在办公室看了半天，明白了，原来是他的杯子。 很大的一个保温杯，他每次都要咕噜咕噜地喝掉一半的水，然后再无私地把这么水，演变为一种富含唾液淀粉酶的玩意，全数浇灌在她们的脸上，她觉得，如果人类的皮肤是淀粉做的，自己的脸一定会变成火星表面的骇人模样。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林松林才想起自己要去开会，可能是教训人使他的神经兴奋，一兴奋就容易健忘。他连忙拿起笔记本和笔，再次跑开自己的小短腿，挺着大肚子，赶去校长办公室开年级主任的会议。 等林松林走了，汪曼妮盯着那个杯子看了老久，终于走了过去，轻轻地拿起它，小心翼翼地捧着它，然后在经过转弯的垃圾桶时，狠狠地给扔了进去。 …… 到了教室门口，果不其然见到了婊子帮，十三个人，全部都到齐了。 她们很好认的，除了都长得像恐龙她妈之外，还喜欢穿同样的衣服，有时候是一件t恤衫，有时候是超短裤。但是马小雨这个领头的自然得让人知道她和那些恐龙她妈不同啊，于是总是在衣服上标新立异，这个新标得明显而又不突兀。 就像现在，她们都穿着一件纯黑色的t恤，但是马小雨的t恤下摆给扎了上去，在肚脐眼的上方扎了一个结，露出雪白的小肚子，再配上她自己的一条白色的超短裤，别提有多吸睛了，还不用周围的恐龙她妈的对比，人家一看她就知道她是清河中学的校花。 “哟。”汪曼妮走了过去，围着马小雨转了个圈，“这不是清河中学鼎鼎大名的校花吗？” 这句话让马小雨很受用，她骄傲地抬了抬自己的脖子，双手环胸，用鼻孔看汪曼妮。 “前些阵子和不知道哪个男的在天台乱搞，又在我们班门口被人扒光，现在怎么还来？你是骚劲儿又犯了吧，还想被扒光一次？” “汪曼妮！”马小雨的脸涨红起来，她指着汪曼妮的鼻子恶狠狠地说，“我警告你，不要再造我的谣！” “我又怎么造你的谣了？我说的不都是实话吗，这栋教学楼里面几个人没有看见？谁都知道你在十三班门口被扒光了，初一那边还在传你是自己脱光的呢哈哈。”也亏得汪曼妮长得漂亮，如果她长得像恐龙的话，这幅不羁的模样不知道要遭多少个臭鸡蛋。 “汪曼妮！”马小雨一个耳光给汪曼妮扇了过去，汪曼妮一把抓住，她甩开马小雨的手，“如果想打架你就让你的狗都让开！别她妈像个货真价实的臭婊子，打个架还不敢单挑的。” “你！”马小雨的脸憋得通红，她咬咬牙，“星期天，清河公园，我们把事情了结！你带多少人我不管，我带多少人你也别管，看谁能耐！” 她又朝正往教室里面走去的韩火火说，“那个臭婊子，以后我再来找你，先解决掉这一个再说。” “你喊谁臭婊子。”韩火火转身看着马小雨，她的胳膊上还有一个牙印，很深的压印，汪曼妮咬的。 “臭婊子不是喊你还是喊谁。”马小雨同时面对着韩火火和汪曼妮，心里竟然也没有那么慌张，她知道的，两个人刚刚打完架，现在正是将她们逐一击破的时候。 韩火火走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冷哼一声，“有些人记性不好我理解，但差到你这样的我可是第一次见。” “你什么意思。” 韩火火说着朝马小雨走近了一步，马小雨往后退了一步。 “被我揍了那么多次还敢在这儿叫嚣，怎么，上次被我打肿的半边脸消肿了？现在还想来挨几巴掌？” 第36章 你的数学思维 马小雨咬牙切齿地看着韩火火，随后又想起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整个婊子帮做后盾，所以没必要怕韩火火，她下巴一抬，“我告诉你，今天这儿没你事，你少掺和，你要是来了，我必定要打断你一条胳膊。” 韩火火忽然嗤笑一声，“垃圾。” “你他妈的敢骂我！”马小雨又炸了。 “揍都揍了那么多次了，难道还不敢骂你吗。”韩火火好笑地看着马小雨，“你以为我愿意跟你搅和在一起吗，你们打架，关我什么事。”说完韩火火朝教室里面走去，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来。 “那样最好！”马小雨骂了韩火火两句后就把矛头指向了汪曼妮，“到时候可别被我吓得不敢来。” 汪曼妮双手环在腰间，“就怕你不敢来，我叫个百十个人一人一脚就能把你踢死信不信。” “他妈就你能叫到人啊，我们就比一比谁叫的人多！” “来啊，我怕你！”汪曼妮忽然嘴角扯起一抹笑，“咱们光打架什么的也没意思，这样吧，这次清河公园谁赢了谁以后就是清河的大姐大，输了的那个人永不翻身。你敢不敢赌。” “赌！”马小雨马上说，生怕汪曼妮改口。 “行，爽气。”汪曼妮挑眉，她老早就想跟马小雨分个高低了。 “就这么说定了，周末十二点，清河公园，谁不来谁是孙子！” “谁不来谁是孙子！” 就在这个时候上第八节课的铃声响了，婊子帮回了自己教室，周围看戏的人也都散了。汪曼妮回到自己座位上后还是兴奋的，她不断地跟人交流着那天叫多少多少人，怎么打败马小雨，成为了清河中学大姐大后又怎么怎么做…… 她走到讲台上，扫视了一圈人，“咱们班男生，有空的都给我过去，不用打架，在旁边给我涨士气就行，我一人包一个红包！” 下面很多人响应她，倒不是冲着红包去的，单纯地冲着汪曼妮这个人去的，一个男生喊道，“我们怎么可能不去给曼妮姐撑腰，大家这么久的交情了，谁不去谁是孙子！” 说着底下又有好些人响应，刚刚说话的那个人在心里默默想着那天用什么借口来敷衍汪曼妮，毕竟打群架这种事，看热闹还好，真让人掺和进去还是需要权衡一下的。 汪曼妮满意地看了自己的同学们一眼，然后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瞥了眼正在看书的韩火火，“喂，你去不去。” “不去。”韩火火头也不抬。 “是因为怕马小雨？” 韩火火从书中抬起了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睛朝自己的胳膊瞥了去，“因为不想帮你。” “哼，你以为我汪曼妮非得需要你来帮我吗，你韩火火算个老几。”说着扭头转过身去，“我汪曼妮的朋友遍地都是，随便吆喝一声能把清河中学站得满满的，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那最好。”韩火火重新低下头去看书，汪曼妮见韩火火这样一副死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把手里的书本摔得砰砰响，嘴里念叨着，“等我成了清河中学大姐大，到时候你可别来巴结我。” 韩火火没有再搭理汪曼妮。 “韩火火，数学老师叫你。”班长站在教室门口喊韩火火，他刚从办公室回来。 岑飞扬？韩火火在心中疑惑，起身朝办公室走去。 清河中学的教师办公室不在教学楼这一栋，在旁边那栋，每个老师有一个大大的办公桌，岑飞扬现在所坐的地方就是之前李子晴坐的。 之前韩火火在办公室见过岑飞扬，他刚来不久，正在整理桌面，办公桌上面堆了各种试卷资料，他一一搬开，然后将办公桌擦拭得干干净净，然后将自己的东西在上面摆得整整齐齐。 当时他整理了整整半个小时，韩火火瞟了他半个小时，都没有听物理老师训斥自己的话。 当韩火火再次走到岑飞扬办公桌前的时候，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两盆仙人掌，一左一右地放在电脑旁边，“岑老师，你找我？” 听到韩火火的声音，岑飞扬从课件中抬起头，看向来者，“韩火火是吧。” 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岑飞扬从一大堆表格中间抽出一张表格，上面写着全国初中奥数竞赛，“今天上课时候你问题答得挺好的，基础不错。” “我数学一直考零分。”韩火火淡淡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我听说了。” 消息还挺灵通的，韩火火在心里冷笑，“我每次都考零分，成绩全年级倒数第一。” “我也知道。”岑飞扬点了点头，“但我相信，你的实力绝对不是卷面上所呈现的那样。” “不是最后一名还能是哪样？”以前不是没有老师对韩火火说过这种话，韩火火都是这样回答他们的，“不要想着能把一团烂泥扶上墙，与其花时间在我身上，还不如把精力放在那些能扶上墙的泥巴上。”现在她也是这样回答岑飞扬的。 和其他老师不同的是，岑飞扬没有红脸，没有红眼，也没有气急败坏，他不过浅浅一笑，“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在数学方面的优秀思维绝对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数一数二的。” “岑老师，你才开始教书吧，还没教过几个学生吧。” “不不不，你误会了。”岑飞扬摇了摇头，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我是说，是我见过的所有人，所有人。” “就凭我上课回答了一个简单的问题？”韩火火像是在听笑话，这又是什么激励人的特殊手段吗。 岑飞扬点了点头，“就因为你回答的那个问题。”他抖了抖手中的表格，“不是因为你回答正确，而是你回答时候的思路，你的思路跟书本上的，跟老师通常教的大为不同，很灵活，很多变，一个问题你能从几个不同的方面去思考，这就是数学思维，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去参加奥数比赛了。” 第37章 有奖金的竞赛 韩火火看了岑飞扬好一会儿，忽然嘴角掀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听你扯。”说完要转身离开，“岑老师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得先走了，这个什么奥数比赛的，你找别人去吧。” “欸你等等。”岑飞扬叫住韩火火，“只要获得了这个比赛的省级或者以上名次就能保送c市一中，如果获得了全国一等奖，还能保送s大少年班。” 通常，别的孩子听到这个话，眼睛都直了，但韩火火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我不感兴趣。” 岑飞扬轻笑，他离开自己的办公桌走到韩火火面前，“走吧，我们先去医务室，我再跟你好好说说。” 韩火火疑惑，“为什么去医务室。” 岑飞扬指了指韩火火胳膊上的牙印，被咬破皮了，上面还有血痕，“你这个伤口不去处理一下的话，恐怕会感染化脓，人口腔里是有许多细菌的。”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处理。”韩火火将外套袖子拉了下来，学校医务室可不是免费的，得收费，收费还挺贵。 “走吧。”岑飞扬坚持，“就算你不想去参加比赛，也得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 韩火火看着岑飞扬，他的眉眼清爽，眼神干净，她的心忽然慌得厉害，也不倔强了，跟在岑飞扬身后去了医务室。 “奥数竞赛先是县级的，再是市级的，然后是省级，国家级。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清河中学需要选出五个学生去代表学校参加比赛。” 韩火火沉默地走在岑飞扬身边，她低着头，没有搭话。 “本来这五个学生是打算内定的，但学校又决定，让所有人都有机会参加，选前五名去参加比赛。也就是说，谁都有机会，不管是年级第一还是年级倒数第一。” “……” “我知道，以你的基础，绝对不是倒数第一的水平，如果你好好参加考试，绝对能够争取到这个机会。” 说着，医务室到了，医生给韩火火的伤口消毒换药，岑飞扬去付了钱。他又走到韩火火身边说，“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机会，如果能在省级或者国家级得到名次，不仅能保送进名校，还能得到一笔奖金，而且以后升学，还能够申请奖学金。” 韩火火抬眼，终于是说话了，“多少钱？” “得看赞助商，赞助商大方的话，多则几千，少则几百。” 韩火火在心中思量着，几千块钱吗，几千块钱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天价，她能用这笔钱来做好多好多的事情吧。 岑飞扬看出了韩火火对于钱这方面的兴趣，于是继续说道，“当年我参加的全国中学生奥数竞赛，二等奖，得到了一千块的奖励。大学时候参加各种竞赛，加上各种奖学金，一共拿了三万块钱。” “岑老师，你就这么相信我能够得奖吗，我不过是个吊儿郎当的坏学生，在清河中学最差的班，学习不好，爱惹事，爱打架。”韩火火嘲讽似的说道。 岑飞扬轻笑，“距离学校组织的考试只有两周了，这两周我会系统地辅导你，等你考到前五名，就会有更资深的老师辅导你了，到时候，你再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究竟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也不迟。” 岑飞扬抬手看了看表，“我要走了，你伤口处理好后自己回教室吧。” 韩火火叫住了岑飞扬，“岑老师。” “还有什么事吗，韩火火同学。”岑飞扬转头看着韩火火笑，笑得阳光而温柔。 韩火火张了张嘴，随后又摇了摇头，“没有事。” 她想说一句谢谢。 岑飞扬摆了摆手，然后疾步离开了医务室。 韩火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忽然涌起一股久违的感觉。 被人重视，被人相信，被人肯定的感觉——从爸爸死后韩火火就再也没有感受到了，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可是这个叫岑飞扬的年轻老师竟然仅仅因为她回答了一个问题就如此肯定她。 韩火火在心里思索着，这究竟是个新套路还是这个岑飞扬太傻。 不过她心里不得不承认，她这一刻是高兴的，甚至想要好好地去参加两周后的考试。 韩火火回到教室后，汪曼妮并不在座位上，教室里闹哄哄的，旁边的人告诉她汪曼妮去找彭湃了。 “关我什么事。”韩火火淡淡地说着，在自己座位上坐下，面前是一本摊开的物理书，她想了想，把物理书收了起来，换上了数学书。 彭湃所在的初二三班正在上课，本来是第八节课自习时间，但他们的数学老师对他们的学习尤为负责，擅自将这节自习课改成了数学课，现在他们正在讲解上次考试的那套试卷。 都说跟什么东西呆久了就会跟这个东西越来越像，彭湃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就是这样，这位盛老师四十几岁的年纪，跟数学纠缠了二十多年，现在是一脸的数学美——圆形的秃头，方形的额头，倒三角形的眼睛，直勾勾的鹰钩鼻，再加上一个半椭圆形的大下巴…… 听说盛老师拿了市级无数的名誉，去年还被评为市级优秀教师，电视台来了人采访，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没有把采访播出来。于是学校今年把初二最好的三个班给他教，在期中考试里，两个数学满分都是他带的学生。 今天他正在讲台上激扬口水，后面以彭湃为中心的几个学生正在玩游戏机，但只要不影响他上课，他一般不会管，毕竟他所教授的学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并不是所有学生，仅仅只是那一部分尖子生而已。 彭湃正玩得起劲，坐在窗户那边的同学传了话过来，说有人找他，他头也不抬，“等会儿，正关键时候呢。”说着手指头在游戏机上翻飞，全神贯注地想要赢下这局游戏。 教室外面的汪曼妮环抱双臂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彭湃出来，一看他还在玩游戏，顿时就炸了，她汪曼妮大小姐素来都是不喜欢等人的，敢叫她等，胆儿也太肥了吧。 第38章 协议 于是她直接站在教室后门喊，“彭湃你给我出来！” 彭湃一听汪曼妮的声音，吓得手一抖，游戏机挣扎着掉到地上去了。与此同时，教室里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后门，一见到煞神一样的汪曼妮，心里就明白她肯定是过来找彭湃的。 讲台上的盛老师尤为不开心，他把手里的教鞭一摔，“干嘛呢，这上课呢干嘛呢！” 汪曼妮不理会讲台上的盛老师，走进教室，走到彭湃座位旁边，揪着他的后衣领把他给提了出去。 彭湃无奈，一个一米七几的大男生只能被一个一米五多的女生提着衣领揪出去，从小被汪曼妮揍到大的恐惧感支配着他，让他不敢反抗。 周围的男生开始起哄，整个教室乱哄哄的，盛老师涨红了脸，倒三角眼几乎要瞪圆了，他把教鞭狠狠在黑板上抽了两下，“砰砰”两声让教室安静了下来，“谁再说话谁就给我出去！不想听课的就给我出去！别在我的课堂上乱哄乱叫！” 教室里安静了下来，盛老师接着说道，“你们是三班的学生，该知道跟十三班的学生不一样，他们很多人上完初中就不会再继续读书了，而你们不同，你们是要考c市一中的人，你们以后还是要考大学的人，成为一个社会精英，怎么这么一点儿自觉都没有。 “我现在给你们补课还不收费，到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要珍惜啊同学们，人家校外辅导机构几百块钱一个小时请我去讲课我都没去，跟这儿给你们免费补课，你们还吵吵闹闹的没点规矩，都十四岁的人了还这么拎不清楚，真是——” 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一个形容词，嘴上尴尬，脸上尴尬，手里也尴尬，胡乱拿起黑板擦擦了擦干净的黑板，“来我们继续上课。”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待会儿陆霏霏，方慧，钱程放学后去我办公室一趟。” 他点的这三个学生是班上数学成绩最拔尖的三个孩子。 彭湃被汪曼妮拉到了楼梯间，“我叫你你聋了不成。” “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是你叫的我，如果知道是我家曼曼在叫我，立马麻溜地滚出来了，哪用得着您亲自来提啊。”彭湃说着理了理被汪曼妮抓皱的外套衣领。 “滚。”汪曼妮瞥了一眼彭湃嬉皮笑脸的样子，百般看不惯。 “来找我干嘛呢，想我了？想我想得逃课来找我？” “去你妈！”汪曼妮冲上去就是一脚。 彭湃边躲着，边痛得夸张地嗷嗷叫，“你个疯婆子，又抽什么风了。大家都在上课，你小声点好不好！” 汪曼妮也觉得揪着他揍有点太过无理取闹，毕竟她是有身份的人，于是站直了身体，想起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她轻咳两声，正了正音色，“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还跟马小雨那个贱人纠缠不清。” 彭湃用他独特的思维理解一番，马上否认，“哪有的事！”虽然他前天晚上才跟马小雨一起在外面吃过肯德基，然后还看了个电影。“我追了你八年，对你可是矢志不渝。”他用上了今天上午语文老师教他们的一个成语，其实以他这种玩世不恭的性格，上课八成是不会听的，语文老师也深知这群学生什么德行，于是说道，“以后追女孩子说上这么一个高大上的成语，女孩子们会觉得你很有文化涵养，说不定就对你动心了呢。”彭湃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记了下来，只是没有想到能够这么快用到。 “哼！”汪曼妮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嘴上说一套，心里又是一套，说不定你最近又勾搭上了什么姑娘。” 彭湃心中一个咯噔，心想莫非是上次自己表白韩火火的事情被她听说了，不过也不像啊，如果是已经知道了的话，早就把门踹开冲进来揪着他先揍一顿了，怎么还跟他这么废话。 “哪有什么姑娘。”彭湃挠挠脑袋，“清河中学都什么货色，除了你之外都长得跟什么似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前天和马小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一个字都不差，“对了，你来找我，不会只是想来问我这个的吧。” “当然不是，我闲得慌啊。”马小雨冲他翻了个白眼，“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周日我在清河公园和马小雨决战，谁赢了谁就是清河中学大姐大，你去不去？” “这是你们的事情我去干什么，我爸还叫我去英语补习班。” “哼。”汪曼妮看着他冷哼道，“我告诉你你没有空也得给我来，我和马小雨之间，你必须做个选择。” “什么？”彭湃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还是没有想明白汪曼妮这是抽了什么风，“什么选择？” 汪曼妮戳了戳他的太阳穴，“你的脑子都去喂猪去了吧！连我说的什么意思都听不懂吗！你玩游戏玩傻了还是怎么了！” “你是说——”彭湃忽然眼睛一亮，“我追了你这么多年，你终于要答应我了？” 汪曼妮又是一声大大的冷哼，“你倒是想得美，不过如果你周日去帮我揍马小雨的话，我就答应你。” 汪曼妮说这话也是脸部红心不跳的，毕竟和彭湃同学这么多年了，小时候没少揍他，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连双方的父亲都是生意上经常合作的伙伴，说这话有什么好害羞的。 “行没问题。”彭湃回答得很爽快，但是心里也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弯绕绕，他在心里权衡这汪曼妮和马小雨，各自的好和各自的利弊。真叫他去揍马小雨，还真下不去这个手，但是不答应汪曼妮的话说不定现在就要挨揍，只能先答应着，当天如果反悔了还能找个借口推脱不去。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彭湃是个天生的高手。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反悔。”汪曼妮又觉得不是很放心，从书包里掏出纸和笔，写了个协议。 第39章 大事件 说是协议，其实也只不过是上面“协议”两个大字和底下两个签名显眼，中间写的什么狗屁不通，但是汪曼妮还是写得津津有味，她还特地念了一遍，又给彭湃看了一遍有什么需要改正的地方，才又誊写了一遍，一式两份吗，协议都是这样，才收到书包里面去。还挺有个样子的。 “去吧去吧，进去上课吧。”汪曼妮写完协议心中一颗石头落了下来，心情大好，“不过你要是敢不来，我会扒了你的皮，以后见你一次揍一次，你也永远都别想跟我说话了。” “曼曼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怎么可能会不来，不就是一个马小雨吗，你叫我揍谁我就揍谁，全世界还有比我曼曼更漂亮的女孩子吗，我对我的曼曼那是绝对的忠诚。” “行了，一张嘴跟打了猪油似的。”汪曼妮知道彭湃的德行，“赶紧滚进去。” “……你可别忘了要当我的女朋友。”彭湃朝汪曼妮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自以为很阳光帅气的样子。 “记好了，周末十二点，清河公园。” “记住了记住了。” 汪曼妮将书包往肩上一甩，碰到了肩膀上的伤口，那是和韩火火打架的时候韩火火踢的，现在还疼，她在心里骂了韩火火一句臭婊子，没有回自己教室，而是直接回家去了。 距离周末的决斗还有两天，但事情已经在整个清河中学传遍了。 那天马小雨在十三班门口弄出的动静不小，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随后，又得益于赌神王旭的功劳，消息像龙卷风一眼迅速席卷了整个清河中学，谁都知道清河中学最漂亮的两个女生还争大姐大，就连高中部一些人对这件事情也有兴趣，纷纷在王旭那里押了钱。 这几乎是王旭摊子支得最大的一次，摊面上的钱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多，已经有几千块钱了。为了保证自己不破产，他不再弄一比一的赔率，而是一比一点五，但即便如此，每天下课来找他放钱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自然，这件事情也传到了林松林的耳朵里，他眼睛时刻盯着十三班，盯着王旭，于是王旭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在教室收钱，迫不得已把地点换在了臭气熏天的厕所。 这几乎是这些年清河中学最具有轰动性的事情了，学生们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躁动不安，纷纷期待着周末的到来，好到时候去现场一看究竟。 汪曼妮和马小雨成天下课后就在外奔波，她们需要找到更多的人在周末那天去给自己撑场子，像这种群架，谁人多谁就赢了。 汪曼妮这次豁出去了，她知道马小雨在高中部在校外认了很多哥哥，能找到很多人，于是她拿出了自己的小金库，谁只要那天去，就给一百，如果打赢了再一人加一百，所有人都给她答应得好好的。 于是这个时候最安静的人就变成了韩火火，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演算着手里的题，每天岑飞扬会给她一套题，她自己做了，错的题目岑飞扬会在第八节课给她讲解。 岑飞扬给她的题有些难度，但她基础真的很不错，在数学思维上颇有天赋，能做出来百分之八十的题目。 岑飞扬第一次看到她的试卷时很诧异，“我很想知道你年级倒数第一名是怎么考的。”要知道，这套试卷是盛老师出的，他给他教的班的尖子生做，做得最好的也才七十分而已。 “懒得写。”韩火火懒懒地回答他。 岑飞扬挑了挑眉，不再说话，认真地给韩火火讲解错题。然后把知识点总结了一下，着重把解题思维细细地跟她讲了一遍。 在第二天，韩火火拿到的难度又上升了一级，但韩火火依旧是答对百分之八十的题目。 第三天，题目难度又上了一级，韩火火依旧是百分之八十的正确率。岑飞扬怀疑韩火火是故意的，他心想这个姑娘还真是怪异。 很快，周五第八节课快要过去了，岑飞扬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套试卷，“因为周六周天不上课，你在家把这两套试卷好好写一写，周末下午吧，下午你有没有时间。我找个地方给你讲解一下这两张试卷上的错题。” 韩火火接过试卷。 “那我们约个地方，我给你看看试卷，讲讲题目。”岑飞扬朝韩火火笑着，露着八颗很阳光的牙齿，“老师请你吃肯德基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时间。”韩火火说着，捏了捏试卷的一角，无意识地摩擦着。 “这么忙的吗？”岑飞扬挠了挠头，他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韩火火看着他，心想他给人的感觉可比那花里胡哨的彭湃好太多了，整个人都是清爽的，而彭湃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整个人怎么看怎么油腻。 “这样吧，你有时间来就过来，没有时间的话，就打电话告知我一声。我在清河步行街的那家肯德基等你。”说着岑飞扬拿出一张纸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写了下来，“因为我周一第八节课需要去开会，没有多余时间给你讲题，能够在周末把这两张卷子给你讲完是最好不过了。” “好。”韩火火点了点头，接过了那张薄薄的纸，她的指尖碰到了岑飞扬的手指，忽然心脏跳得飞快，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一样。但她面上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仿佛末日世界崩塌她还会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 她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已经放学了，教室里没有几个人，汪曼妮在跟几个男生说话，赌神坐在自己座位上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哟，这不是我们大学霸吗。”汪曼妮见韩火火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便冲她冷嘲热讽。“可真是没有想到我们十三班这座小庙还能有韩火火这一尊大佛，不就上课回答了一个题目吗，岑老师就给你单独开小灶，怎么，他是你亲戚还是你男朋友？” 第40章 我警告你，不准帮马小雨！ 韩火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走到她面前，“周末要跟马小雨打架，你人都叫好了？” “哼，我汪曼妮是谁，还愁叫不齐百十个人？”她心里底气十足，因为她已经发出去不下一万块钱了。 “作为同桌，我觉得我有必要奉劝你一句，说话别那么蠢。你现在正是跟马小雨较量的关键时候，能别惹恼我就千万不要惹恼我，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一气之下不会跟马小雨一起揍你。” “你敢！”汪曼妮瞬间瞪圆了眼睛，“你以为马小雨会同意你加入吗，不可能的，你揍了她那么多次，她打死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跟你做朋友。我告诉你，我们打完这次架，她下一个目标绝对是你。到时候回家路上你可得擦亮眼睛，别他妈又被揍成一条狗。” “你真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东西。”韩火火冷哼一声，“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马小雨虽然有时候蠢得不行，但在这方面还是很想得清楚的，她会知道打败你远比打败我好处来得多，至少，打败了你她就是清河中学大姐大了——”韩火火特地拉长了“大姐大”这三个字，她好笑地看了一眼汪曼妮。 “韩火火！”汪曼妮马上炸了，高声叫着韩火火的名字，“你以为你去帮了马小雨就能打败我吗，我叫了一百多个人，他妈的一人一脚就能踩死你！” “那可说不定。”韩火火欣赏着汪曼妮气急败坏的样子，“说不定我在被踩死之前就把你揍服了呢。” “韩火火！”汪曼妮很生气，她气得发抖，“我警告你！你不准去帮马小雨！” 韩火火淡淡地看着汪曼妮，“那就要看你怎么对我了。你要是还这么愚蠢，我告诉你，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汪曼妮看着面前这个狠心的韩火火，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韩火火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和她那群朋友走了。 韩火火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开始收拾书包。 赌神见教室没人了，从自己座位上溜到韩火火座位旁边坐下，“火火姐，这次打架你真不准备去？” 韩火火点了点头，“我烦透了马小雨那群人。” “你不去真是太可惜了，欸你知道盘子上的钱有多少了吗？”王旭忽然压低声音问韩火火。 韩火火并没有很感兴趣的样子，她摇了摇头，“我不想掺和这件事情。” 赌神在韩火火面前比了个“五”，韩火火抬眼，“五千？” 王旭点了点头，“我早就算好了，如果汪曼妮赢的话，我可以赚四千块，如果马小雨赢得话，我要亏三千多。” 韩火火诧异这次竟然有这么大的流水，“买马小雨的人很多？” “谁不知道马小雨在社会上有人啊，在外面认了好多个哥哥，肯定能叫过来啊，又是纹身又是砍刀的，哪里是我们学校里这些学生能够打得过的，我估计，汪曼妮叫的那些人，能去一半就很不错了。”赌神在汪曼妮的座位上坐下，“大家又不傻，所以买汪曼妮的没几个。” “汪曼妮不是给了他们钱吗？”韩火火停止了收拾书包，“他们收了钱还能不来。” “就那德行。”王旭嗤笑一声，“收了钱能怎么样，又没有收据又没有证据什么的，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什么的，就算汪曼妮不信撕破脸皮了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那时候汪曼妮可不是清河的大姐大，马小雨才是。” 韩火火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那些兄弟都被汪曼妮收买了，但还是在我这儿押了马小雨，赌的钱还不少，我能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吗。”王旭说着就有些郁闷了，他也是第一次经营这么大的盘子，以前小打小闹地，几百块流水他还拿得出来，但这次好几千块钱地，他还真吃不消。 “意思是你的兄弟们，既想吃汪曼妮的钱，又想吃你的钱？” “可不是。”王旭烦躁地挠了挠脑袋，“这群畜生，真是没有良心。” “这次动静整这么大，谁不想捞笔钱？整个清河中学就你干这种事。”韩火火耸了耸肩。 “火火姐，你就帮帮我吧。”王旭扯了扯韩火火的衣袖。 韩火火好笑地看着王旭，“我怎么帮你？我只是一个人，没有刀也没有纹身的，就算我去了，也不够马小雨那些哥哥们砍的。别以为我打架很厉害就能为所欲为了，人多起来，我站前面头一个被踩死。” “我不是让你去打架。我也知道到了这种局面在场多你一个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王旭忽然朝韩火火神秘一笑，“我也是最近才听我高中部的兄弟说，原来高中部那个韩生是你堂哥，那才是我们清河的老大啊。” 韩火火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她冷冷地看着王旭。 王旭没有注意到韩火火的神色已经变了，他继续说道，“高中部那边谁不知道高三六班的韩生老大，不仅在学校里有人，在社会上也有人，好几次跟社会上的人火拼就没有输过，所有人在校门口碰到他都得乖乖交保护费。火火姐你有这么一个哥哥早说啊，看着初中部谁还敢动你。我就说——” 韩火火打断了王旭的话，手上开始快速地收拾书包，“韩生不是我堂哥，我爸爸没有兄弟。”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亲堂哥，他是你爷爷的兄弟的孙子，虽然这亲戚关系有点儿远，但也还是你哥哥啊。” “我说了，不是！”韩火火转头狠狠地瞪了王旭一眼。 王旭终于是察觉到了她的愤怒，连忙闭嘴。 韩火火又狠狠瞪了王旭一眼，背起书包朝教室外面走去。 王旭连忙追了上去，“欸火火姐，火火姐，我没有别的意思，火火姐——” 韩火火快步向前走着，没有理会在她旁边上蹿下跳的王旭。 王旭小说对韩火火说着，“火火姐，火火姐，我说你要是能够把你哥哥叫来，那马小雨是特定输啊，到时候赢的钱分你一半啊。一半欸，两千块钱。”毕竟这种事情他不好声张。 第41章 出损招 “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韩火火生气了，提着王旭的衣领把他扔到了一边。 “两千块钱！两千块钱！你就只需要去动动嘴皮子，这两千块钱我眼睛都不眨地送到你面前，到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啊。”王旭用手指比了个二。 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旭，两千块钱确实足够有诱惑力，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如果是别的事情，她愿意去做，但是去找韩生，打死她也不会去。 “赌局是你开的，你要亏钱是你的事，不要拉上我，我早就说过，我不愿意掺和这件事。” “别呀，火火姐，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好歹我们也是合作伙伴，别见死不救啊火火姐。”王旭摇晃着韩火火的胳膊，在撒娇，什么大老爷们的不能撒娇，他今天为了不亏死，也算是豁出去了。 韩火火是个心狠的人，说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她甩开王旭的手，“别跟我拉拉扯扯，我不吃你这一套。” “你要是这次不帮我，我三千块钱就得从我存的学费里面拿，下个学期没有学费我就得辍学。虽然我早就不想读书了，但我爸死活要我读完初中，我要是连初中都没有念完，会被我爸打死的。”王旭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你是没有见过我爸爸打人，能把人往死里打，我小时候还被他踢断过一根肋骨——” 说着王旭掀起了自己的衣服，肚子上面没有几两肉，肋骨清晰可见，上面布满了一条一条的血痕。韩火火看着这些伤痕，想起了自己，才开始韩大洋也是对她动辄打骂，因为他觉得是韩火火克死了他的儿子。 但韩大洋不会打脸打胳膊等明显的地方，常常对着她的肚子腰背拳打脚踢，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身上都是带着伤的，很疼很疼，别人看不到她的疼痛，还以为她被爷爷奶奶照顾得很好…… 韩火火看着面前的王旭，心软了，她伸出手摸了摸王旭的脑袋，半响，才开口，“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王旭向前走了一步，韩火火看了看周围，这里没有人。 “如果马小雨输了，你能赢四千多对吗？” 王旭点了点头，“只要火火姐你肯帮我，两千就是你的。” 韩火火摇了摇头，“我不会去求韩生，但我能够帮你赢。” 王旭眼睛本灰暗着，听她这么一说，眼前一亮，“怎么说？” “你从四千块里面，拿出一千块钱，找几个人在周日一早守在马小雨家门口，跟着马小雨，找个人少的地方，把她绑了，下午两点后再放出来，这样汪曼妮不用打就能赢了。你也能净赚三千块。” “这怎么行，绑架是犯法的。” “你以为你赌钱就不是犯法的吗？”韩火火睨了王旭一眼，“一把钱抓在自己手里你都不知道该怎么保住这些钱，真是蠢死算了。” “这种事情有风险啊，要是马小雨报警了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韩火火挑了挑眉，“清河县大部分地方都没有摄像头，你们只要避开摄像头，别让人看到脸，警察想找到你们难于登天。你以为清河县的警察都想电视剧里面的那么喜欢管事情吗，只要马小雨毫发无损地回去了，一没有掉财，二没有被劫色，谁会理会这种事情。” 王旭皱着眉头，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不过是把她请到一个地方待几个小时而已，构不成绑架。汪曼妮也能不战而胜，你也不用亏钱，多好的事。” “那以后呢，马小雨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次当不成大姐大，她不知道得掀多少风浪出来。” “你是不是蠢？”韩火火戳着王旭的太阳穴，“竟然是找别人去绑的马小雨，她怎么知道幕后的人是谁，如果你是马小雨，你被绑架不能如约去清河公园，第一时间想到的幕后主使会是谁？” “汪曼妮？”王旭眼睛一亮，他看向韩火火的眼神变得崇拜起来。 “对呀，就是汪曼妮，她去不了，直接受益人不就是汪曼妮吗，毕竟你这个盘子跟她们的打架没有直接联系，谁能怀疑到你头上去啊。她要闹，就去闹汪曼妮好了，关你王旭什么事。” “万一有人怀疑呢。” “只要你不蠢到把盘子里有多少钱，马小雨赢了你会亏三千块的事情告诉别人，绑马小雨的时候做得干净一点，绝对没有人去怀疑你。而且，到时候结算的时候，你装作一副亏了钱的样子，谁会觉得这事儿是你干的。” “火火姐。”王旭冲韩火火竖了个大拇指，“您真牛逼。” 韩火火嘴角掀起一抹冷笑，背起书包，“你自己去忙活这些事情吧，别来找我了，我说了不想掺和这件事情。” “行嘞。” 王旭朝韩火火的背影挥了挥手。这个个子小小，精瘦精瘦的男生很精明，他不断在其中权衡着利弊关系。 大约在原地站了有十分钟吧，他背起书包下了楼，但是没有朝校门口走去，而是去了与初中部一墙之隔的高中部。 韩火火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韩大洋嫌弃她回来得晚，一直在她旁边念念叨叨，骂骂咧咧，“五点多放学，你磨蹭到晚上七点才回来，还不如别回来了，成天在外面野，没有一点儿心思上学，要不这学干脆别上了，跟着隔壁王老板出去打工，一个月还能挣一千多块钱……” 韩火火朝天翻了个白眼，她狠狠地在菜里面洒了一把盐。 “死丫头！放这么多盐，盐不要钱啊！”奶奶走出来拍掉了她拿盐罐子的手，“现在盐都要两块钱一包了，真是要命。” 韩火火随意翻炒了两下锅里的菜，盛到碗里，将菜碗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吃饭！” 韩大洋搬了把凳子坐在桌子前，筷子在桌子上点了一下，然后伸进菜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尝了后，往地上一吐，“你要咸死老子啊！” 第42章 半夜是谁在撬门 韩火火冷哼一声，“爱吃不吃，吃不下就自己去做，别使唤我。”说完回到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并且锁上了。 “你个死丫头！”韩大洋的公鸭嗓很大，但也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无可奈何，“死丫头你不吃饭了！” 韩火火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不吃了！” “又不吃饭，每天晚上都不吃饭，饿死你得了！”房间外面的韩大洋开始骂骂咧咧，房间里面的韩火火扯了两搓棉花塞到了耳朵里面，然后起身走到门前，把门锁了起来，又锁好了窗子，这一切做完后她才坐了下来，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饭盒，里面是一半已经冷掉的饭菜。 还是中午的时候在食堂打的，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都会去得很晚，因为去得晚打到的饭菜可以多一些。她每天都是中午把饭菜吃掉一半，晚上回来后再吃另一半。现在天气越来越冷，饭菜倒也不会馊掉。 韩火火狼吞虎咽地吃完饭盒里的饭菜，擦了擦嘴，将饭盒收了起来，然后开始坐在桌前开始认真写试卷。 两张试卷，写完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韩火火伸了个懒腰，把草稿纸上的答案腾了上去，当然，她只腾了百分之八十的题目，有几道题目她明明已经做了出来，却没有写上去，或者写上了个错误的答案。 因为那样那个叫岑飞扬的老师就会认为自己不会，然后会认真地给自己讲解。韩火火喜欢听岑飞扬讲题目，他的嗓音恰到好处地好听，手指修长，拿着笔在纸上列式时总有种说不出的流畅好看。 韩火火伸了个懒腰，把桌面收拾干净，然后拿了干净的衣服，她要准备洗澡睡觉了。 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就听到了外面客厅传来的韩大洋的声音，“韩生啊，好孩子，你又来看二爷爷了。” “二爷爷好，我爷爷叫我送点菜过来，火火呢。”是一个男生的声音，已经过了变声期。 “那死丫头应该已经睡了。”韩大洋，“今天这么晚了，你回去不安全，就在这儿歇下，明天再走吧。” “好啊二爷爷。” “我去叫那死丫头起来把房间让给你睡。” 韩火火手僵在了门把手上，她快速地将门重新锁上，又把门闩栓好，将灯关了后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看着面前这张门。 不一会儿，传来了粗鲁的敲门声，有人转动门把手，韩火火一动不动地站着，不回答，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门前的房门。 “死丫头，出来，把房间让你给哥哥睡，你今天在外面打地铺睡。” 韩火火还是没有反应，她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站着，身体僵硬，近看的话，会发现她的眼中在闪烁着什么东西，那是一种复杂的神色，愤怒，不知所措，委屈，以及——害怕。 对，她在害怕。 “死丫头！”门还在砰砰地敲，并不结识的门看上去有些松动。 不过敲了一会儿后消停了下来，门外的韩大洋对韩生说，“韩生啊，今儿就委屈你睡客厅了，我待会儿叫你奶奶给你拿被子。” “谢谢二爷爷。” “跟二爷爷客气什么，二爷爷可是把你当亲孙子看的。高三了，学习紧张吧，拿着，拿着这些钱去买点牛奶补补，看你这小伙子，长得够高的，有一米八了吧，哈哈哈。” 外面的声音渐渐地小了去，韩火火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已经汗湿了。 她把衣服放了回去，爬到床上躺了下来，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但是眼睛没有闭上，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墙壁，耳朵支了起来，听着一切动静——外面韩大洋和韩生的说话声，电视里的京剧声，奶奶和隔壁人家的交谈声，外面的狗叫声…… 韩火火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是别想睡好了。 凌晨两点钟，这一片的灯光都熄灭了，天上的月亮圆圆地挂着，莹莹的光，照在路面上倒也不显得黑暗。 这里是一片平房区，处在清河县城一个临近乡下的地方。这里的房子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造的，已经很旧了，但还是有很多人住在这里。 不过住在这里的大多是老人，因为年轻人宁愿出去租房子住也不会住在这里。当年韩火火的爸爸就是这样，在结婚后带着常青红韩火火租住在了清河县城里。 其中某一间平房里还有光亮，麻将声从里面传了出来。这个时候，恐怕也就这里的人没有睡觉了吧。 可是把镜头拉到韩火火的房间里，你会发现这个姑娘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她耳朵依然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她还没有睡着。 门外忽然响起了窸窸簌簌的声音，韩火火迅速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那声音听着似乎是有人在撬韩火火房间的锁，在这所有人都深睡得时候，这声音实在是太过细微。 韩火火死死地盯着房门，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到了一个冰凉的金属物品心里这才放了心，她将那东西拿了出来，昏暗月色下，那东西竟然是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窸窸簌簌的声音停下来了，韩火火松了一口气，她正准备重新倒下，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似乎是有人在拆她房门的锁。 脑子里的弦再次绷紧，韩火火的心都跳动了嗓子眼，她悄悄走到门后，将手里的菜刀握得紧紧的，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房门。 动静大概响了有二十分钟，但这把锁硬是没有被撬下来，门外的人只能放弃。待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后，韩火火又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这才回到床上去，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清河公园位于清河县较中心的位置，离步行街也就两站路的距离。 这个公园是清河县为了响应中央绿化城市的号召而修建的，有一个大大的人工湖，一条环山马路供人们傍晚散步，甚至还有一块大大的草坪地。 第43章 被放鸽子的汪曼妮 汪曼妮和马小雨就是约在这块大大的草坪地见面。 清河中学很多闲暇的人都来了，他们大多是在王旭那里押了钱的，所以要亲眼来一见结果。 不过才上午十点的功夫，就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占据着一片安全的制高点，拿出零食，等待着好戏开场，时不时跟人交谈一番，以及思踱着，赢来的钱究竟是去游戏城还是去网吧。 汪曼妮十一点半的时候过来了，她家的司机送她过来的，车子停在了清河公园的停车场，她步行到草坪只需要花三分钟。 汪曼妮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在车里坐着，因为重要人物一般都是踩点到的，她提前去了会掉面子。 今天的汪曼妮穿着一身黑色的短皮衣，一条黑色的短皮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皮靴，头发斜刘海，三七分，少的那边编了几个小辫子，一把在脑后扎了个高高的马尾，看上去酷帅酷帅的，她特地去了美容店找人化了一个浓重的烟熏妆，她有信心，今天能够成为清河中学的大姐大，在成为大姐大的这天，形象固然是重要的。 她很满意自己这身造型，是模仿港剧里的做的，这件黑色的短皮衣在清河还没得卖，她是特地去了c市市中心才买到的。 “大小姐，我在这儿等你吗？”司机毕恭毕敬地问她。 “要不了多久，你就等会儿吧。对了，回去别告诉我爸。”汪曼妮低头摆弄着她的苹果手机，这个苹果手机花了她大几千，不过能一次登四个qq号。汪曼妮不需要登四个qq号，她只需要一个就可以了。 她今天到现在还没有看手机里面的qq消息，因为忙活着做造型，现在一打开，九十多条qq消息一下子涌了上来，震得她手疼。 她一条一条地打开看了过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好。 ——曼妮姐，我老爸今天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去，我实在去不了了…… ——曼妮姐，我爷爷生病了，我得回老家去照顾他，今天实在来不了了，对不起…… ——曼妮姐，我出门磕碎了门牙，去看牙医了，赶不过来，见谅见谅…… ——曼妮姐，我…… ……一共有七十多个人给她发了信息，理由千千万万，但意思只有一个，他们碰上了突发事件，来不了了。 最可气的是，彭湃也给她发了qq消息，“曼曼真是不巧，我老爸给我报了英语培训班，老师是c市一中的名师，那个班可难得报了，我老爸说如果我不去就打断我的腿，我……我在精神上给你加油！加油哦……” 汪曼妮将苹果手机重重地朝前面的座椅砸过去，气得发抖，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这群小人——”她边在心里寻思着该怎么办，毕竟现在一百多个人去掉了七十多个，只剩下三十多个人。 而她当时得到消息，马小雨至少叫了五十个人，虽然人少，但大多是社会上的，她手里有一百多个人还有些胜算，但现在，区区三十几个，对五十几个，简直是去送死。 “大小姐，我们现在回去吗？”司机很会察言观色。 “不回去！”汪曼妮那股子倔强上来了，她捡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多了，“我汪曼妮还没有怕过谁！他妈不就多几个人吗，我就不信我弄不死她丫的！” 说着从车上下来，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拿出放在里面的两根铁棍，这碗口粗的好家伙是进口的东西，一条铁棒要花几百块钱，汪曼妮买了两条，是为自己和彭湃准备的。 她提起两根铁棍，重重地关上后备箱，转身的时候一脸的愤怒。 清河快要立冬的天气，只有十几度，她露在外面的大长腿像是不怕冷一般，她抬腿朝着大草坪走去。 汪曼妮出来停车场，看到了不远处倚着路灯懒懒站着的一个人，高高瘦瘦的，她愣了愣，随即朝那边走了过去，“你来干什么。” “来看你被揍。”淡淡地声音透过猎猎的寒风传了过来。那倚着路上环抱双臂站着的人不是韩火火是谁，她今天倒是穿得厚实，蓝色的宽松牛仔裤，一件浅色的毛衣，外面一件短外套，头发还是一如既往地扎个高马尾。 “韩火火你他妈说句好话会死啊。”汪曼妮走了过去，她的眼睛被那群出尔反尔的人气得血红，脸上的表情也是愤怒的，但这个愤怒却不是针对韩火火的。 韩火火脸上扯起一个浅浅的笑，“你叫的人来了多少？” “都来了，一百多个人都来了，在那边等我。”汪曼妮摆出傲慢的表情，“一个小时后我就是清河中学的大姐大了。”事实上，她口袋里的手机在不断地震动，她知道，又有人给她来“抱歉”信息了。 韩火火朝汪曼妮走了过去，她拍了拍汪曼妮的肩膀，“别傻了，我刚从那边过来。” 汪曼妮脸上表情有点儿不自然，她站在原地没有说话，风吹起了她脑后的头发，她现在看上去有些凄惨。 “那边没你几个人。马小雨在，她没叫多少人，也就三十来个，但都是社会青年，加上她们婊子帮十三个人，一共四十来个，你就这么单枪匹马地过去，会被打死。”韩火火不知道王旭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马小雨竟然完好无损地过来了，还那么嚣张。 “你怎么知道没有我的人，我叫了一百多个人，他们马上就到，我不把马小雨那贱人揍得满地找牙我就不是汪曼妮！”汪曼妮还在倔强，她的骄傲并不允许她临阵脱逃，她拖着手里的铁棍就朝草坪走过去。 韩火火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蠢，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现在一个人过去，面对四十几个人会发生什么。不用那些社会青年动手，就那婊子帮十三个人，一人一脚也能把你踢吐血。” “那你叫我怎么办！” 第44章 出现 “行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对付那十三个女生就可以了。”韩火火说得轻描淡写，虽然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她想，总比对付另外三十多个不良少年要好很多，况且，汪曼妮手里还有两根看上去很不错的棍子。 汪曼妮将手里的铁棍递了一根给韩火火，“警察不会再回来吧。” “不知道，速战速决吧。”韩火火清呼一口气，“你答应我的，可别忘了。” “少不了你的。”汪曼妮甩了一把脑后的头发，和韩火火一起朝着草坪的方向走去，那气势，和她才开始下车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多了很多自信。 她心里明白，那些自信，是韩火火给的。如果今天没有韩火火拉住她，她现在指不定被揍得躺地上起不来了。 马小雨的脸色很难看。 她花了大代价请了她那些个哥哥们来帮她打架，现在一窝蜂全跑了。这里只剩下了她们婊子帮十三个人，加上一个新成员——何洛。 马小雨知道，面前这个何洛并不是打架的好手，她那细胳膊细腿的，一拧就断，但为什么同意她加入加入呢，因为她那张嘴帮了她大忙。 就在前几天，她找到自己，说可以让汪曼妮输得很惨，当时她还对她很不屑，并不相信她，但是短短两天时间，那些被汪曼妮花钱叫的男生都接连决定毁约，表示自己并不会参与到清河公园一战中，并且不会要马小雨一分钱，还用汪曼妮给的一百块钱，去王旭那里押了马小雨。 开始一个两个的，马小雨还不相信，现在快十二点了，汪曼妮的人一个也没来，马小雨这才对何洛刮目相看。她心想这个长得秀秀气气的女生还真是不简单，和那些男生咕咕唧唧地，三言两语就叫汪曼妮的一万多块打水漂，事前还一点风声都没漏。汪曼妮现在恐怕还蒙在鼓里傻了吧唧的啥也不知道吧。想到这里的，马小雨心中又不免有些得意。 “小雨姐，那汪曼妮不会是不敢来了吧。”说话的是何洛，她今天穿了一条非常漂亮的小裙子，露着两条光溜溜的腿，也不嫌冷得慌。 “不来最好，我不用动手就是清河中学的大姐大了。”马小雨的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还是笑得得意，她抬手看了看手表，距离中午十二点只有三分钟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汪曼妮应该陆续收到那些人的短信了，她再有钱，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天时间里重新叫几十个人来。”何洛笑得比汪曼妮更得意，如果汪曼妮在这里，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一巴掌。 “叫了人又怎么样，就算现在我们只有十四个人，也不在怕的。”马小雨看了一眼自己婊子帮的众人，她们今天都统一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外套，看上去霸气极了。 “可是小雨姐，好好的，那些警察怎么会来。” 马小雨皱了皱眉头，她想不清楚。 别说现在马小雨想不清楚，就连旁边看戏的那些同学也困惑得不行，他们眼见着开始马小雨的阵容好得不得了，瞧那些社会青年的痞样，看上去就不好欺负，汪曼妮怎么也不是对手啊。可是警察一来，他们全跑了，马小雨这边只剩下一溜儿女生，他们不免有些担心这场对战马小雨能不能赢。 十二点快到了，那些看戏的不约而同地抬起自己的手表看时间，嘴里默默念着倒计时，只要十二点一到，汪曼妮没来，那么他们就赢钱了。 “二十，十九，十八……”开始的时候是一个人在小声数着，后来慢慢地变成一群人举着手表齐声数着，声音越来越大，“十！九！八！七——” 马小雨脸上的得意也越来越浓，她已经开始笑了起来。 “六！五！四！三！——”所有人脸上都是兴奋，大概不战而胜是所有人都愿意捡的便宜。 但声音落在“二！”上却戛然而止——草坪那端走过来两个人，所有人脸上的兴奋都僵在了脸上。 这种阴沉的天气并没有阳光，也没有电视剧里面震耳欲聋的出场音乐，那两个人只是静静地走了过来，却有种说不出的气场。 都是高高瘦瘦的身影，手里拖着一根长长的铁棍，一个脸上面无表情，一个嘴角微微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随着她们的走进，那种无形中的压迫感叫所有人屏气凝神，尤其是她们手里那两根长长的铁棍，黝黑的棍身散发着一点儿也不好惹的冷漠，他们不敢相信，要是挨上那么一下会是什么样子。 空气里除了猎猎的风声，没有人说话，就连平日里喜欢叽叽喳喳的婊子帮也安静了下来。 “汪曼妮，你迟到了。”最后还是马小雨打破了沉默。 汪曼妮单手撑着铁棍，“我没有迟到，现在刚好十二点整。” “是吗。”马小雨看着汪曼妮冷笑，“我还以为你怕了，不敢来了呢。毕竟，像这种压倒性的局面，你过来也是挨打。” “你不知道重要人物都是最后一刻出场的吗，像你这种次要人物当然得每次都巴巴地赶过来等着。”汪曼妮嘲讽了过去，“等我成了清河的大姐大，希望你还能每天早上提前在校门口等着。” “做你妈的白日梦！”马小雨轻易就被激怒了，她的文明仅仅只是维持了三十秒而已。她看向汪曼妮边上的韩火火，“你个臭婊子，不是说不掺和这件事情吗？！怎么，言而无信？” 韩火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本来不想来的，只是某人欠揍得很，不好好收拾一顿是不会老实的。” 马小雨，“臭婊子你什么意思。” 汪曼妮，“臭婊子你骂谁呢你！” 马小雨，“骂那个姓韩的。” 汪曼妮，“你骂她就是骂我，你敢骂清河的大姐大，想死不成。” 马小雨嗤笑一声，“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你就开始摆架子了，汪曼妮你就这么喜欢做梦吗。” 第45章 念念不忘 韩火火抬头了，她的眼中一片湿润，眼神复杂，是怨恨，是屈辱，是胆怯，是……害怕。“我不认识。”她声音清冷，说着拉着汪曼妮要绕过他们离开。 韩生挡在她面前，“连我这个好哥哥都不认了？韩火火你翅膀长硬了？” “我不认识你，给我滚开！”韩火火瞪向韩生。 “这臭脾气，从小到大都是这。”韩生嗤笑一声，他的兄弟们听了，都哈哈大笑，韩火火站在他们中间，耳根都红透了。 韩生，“你们打架打赢了是吧，怎么完事完得这么快，哥哥我还怕你被欺负呢，叫了一帮兄弟给你撑场子。” 韩火火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水泥地上很多裂痕，裂痕里面是脏兮兮的污垢，肮脏不堪，空气中还传来不远处公共厕所的臭味，就像她面前这个人，“这关你什么事，我的事你少来插手。” “哟嚯——”韩生仰着身子夸张地笑，他看向他那帮兄弟，一群人也跟着他笑，“你这丫头还挺倔的，谁说这不关我的事，有人欺负我妹妹，我他妈第一个打得他满地找牙。” “滚。” “死丫头，好好说话。”韩生终于没了好脾气，原本他脸上笑嘻嘻的神色一瞬间收了起来，就像变脸一样，他换了一副阴冷的表情，“你这个贱性子就是吃硬不吃软，你爸死了你妈走了，你爷爷奶奶管不了你，你就以为这世界上没人管你了是吧，看来今天不好好教训一顿你是不会老实的。” “韩生你不是人。”韩火火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她眼神冷冽，前所未有地冷。一边的汪曼妮看得莫名其妙，她看明白了韩生和韩火火是兄妹，但看不明白他们之间这奇怪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臭丫头你他妈再说一遍！”韩生忽然上前两步伸手钳住了韩火火的下巴，韩火火被迫踮脚抬头看着他。 可即便是这样，韩火火还是那么倔强，她该说的字一个也没少，“我说，韩生你不是人，你就是一坨人渣，烂到泥里面去的烂人，我他妈看到你就恶心！恶心！”一旁的汪曼妮大概还是第一次见到韩火火情绪如此不稳定，她一直以来都是淡淡的，冷静的，什么时候这么强烈地表现过自己的愤怒。 “韩火火你个死丫头想死不成！信不信我他妈弄死你！” “有本事就杀死我啊，杀了我啊，我他妈一条命换你这个烂人坐一辈子牢也值了！”韩火火伸手在韩生肚子上捅了一下，韩生猝不及防挨了这一下，松开了韩火火的下巴，韩火火迅速后退几步拉着汪曼妮要离开，她一秒钟也不愿意跟韩生多待。 “给我拦着她！”韩生吃了亏，彻底被激怒了，“这死丫头，她妈的下手真狠。” 十几个平均身高在一米七五的男生拦住了韩火火和汪曼妮的去路，将她们包围在了中间。 “给我让开！”韩火火朝他们呵道。她左手紧紧地拉着汪曼妮，身体稍稍上前一步，把她挡在身后。 “我们大哥说了，叫我们带你走，你们今天别想离开了。”说话的还是那个长头发男生，他说着伸手要去抓韩火火，韩火火迅速躲开了，她身后的汪曼妮冲了上来，一脚踢在那个男生的肚子上面，“给老娘滚远点儿！” “哟这个小丫头片子也挺野的。”韩生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着汪曼妮，最后把目光停在她的胸前，“妹妹想唱歌还是想蹦迪，哥哥带你去喝酒好不好。” “滚！”韩火火朝韩生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她拉着汪曼妮狠狠地推开人要走，但两个小丫头哪里是这一群人的对手，插翅难逃。 韩生和他的兄弟们就像捉小鸡仔一样捉住了她们，架着她们朝外面走去，饶是汪曼妮哭闹抓咬也逃不过，只能被人拉着走。而且这种天气，又是清河公园最冷清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她们连求助者也找不到一个。 汪曼妮和韩火火心里明白，不能叫他们带走了去，她们对视了一眼，韩火火忽然伸头朝拉着汪曼妮的那个男生撞去，男生吃痛，随后汪曼妮接着一脚踢在了他的命根子上，小黑皮靴啊，那一脚下去…… 他吃痛放开了汪曼妮，汪曼妮一挣脱束缚就像滑腻的鱼一样朝外面跑了去，中途几次被人抓走，但都被韩火火挡了下来，她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她希望自己家的司机已经买完烟回来了，她记得车子后面丢着两根铁棍。 但韩火火没有她那个运气，她在即将跑出来的时候，被韩生一把提住了后衣领，“你这死丫头真能整事，就你他妈这个破样子，是个男人都对你温柔不起来！” 韩火火死死地瞪着他，忽然伸手朝他脸上招呼过去，但韩生轻松抓住了她的手，“干嘛呢干嘛呢，跟个野猫似的，动不动就挠人。” “韩生哥，那丫头跑了怎么办。” “算了那个小同学跑了就跑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妹妹不还在这儿吗。”他看着韩火火忽然笑了，凑到韩火火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怎么说呢，哥哥我上次没弄成功，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啊韩火火。” 韩火火的脸刷地就白了，她咬牙切齿地看着韩生，各种屈辱不堪的回忆一瞬间涌入了脑中，她死死地瞪着韩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眼中的恨意如果能杀人，韩生现在已经被韩火火碎尸万段了。 韩生看着她这副样子满意地笑着，他转头对他那帮兄弟说，“行了你们先去吧，我跟我妹妹说几句话，待会儿就来。” “说什么话啊韩生哥。”长头发在一边调笑。 “行了你他妈赶紧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可得赶紧来啊，我们这群兄弟可都等着妹妹。”那群人说着就离开了，还不忘回头看着韩火火暧昧地笑。 “滚吧滚吧。”韩生冲他们挥了挥手，等他们走远了。忽然抓着韩火火的两只手，提着她的后衣领朝一旁不远的公共卫生间走去。 第46章 困兽的反击 “韩生你干什么！你放开我！”韩火火在他手中挣扎，她看着这附近的环境，忽然知道了韩生想干什么，她矮下身子蹲在地上，鞋子在地上蹭着，试图挣脱韩生的手，不肯进公共卫生间。 韩生几乎把韩火火提了起来，男女之间的力量天差地别，即使是在女生里面力气很大的韩火火，也不是他的对手。“韩火火，我想干什么你不清楚吗，趁着没人，赶紧的，待会儿来人了丢人的可是你。” 韩火火的喉咙间发出了如困兽般的嘶叫，她挣扎着，腿胡乱踢着，但奈何，她离那脏兮兮的厕所越来越近，臭气扑鼻而来，她恶心得不行，眼睛里的泪水刷地流了出来，她干净的小脸上满是恐惧。“你他妈不是人！不是人！我要杀了你！” 韩生被她叫得烦了，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给老子老实点！这里没有一个人，你叫也没用，挣扎也没用，还不如老老实实享受，否则我老子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弄伤你。” 韩火火被他一巴掌扇懵了，那一巴掌力气可真不小，韩火火耳鸣了好久，韩生继续拖着韩火火朝洗手间走去。 他进了男洗手间，没有人。那时候的洗手间还很破旧，即使是清河公园这种政府投资修建的地方，也不过是豆腐渣工程，厕所外面没有门，里面一个一个的单间也没有门。韩生将韩火火推在洗手台上，抓着她的手背对着自己，单手开始解自己的皮带，“韩火火，说实话，哥哥我每次见你就，如果这次不是实在忍不住了，哥哥一定好好带你去开房。” 韩火火懵了半天的脑子终于是清醒过来了，她看着镜子里韩生已经半脱下来的裤子，气得浑身发抖，“韩生你会遭雷劈的！”她说着使劲挣扎了两下，无果，抬起脚就朝韩生的脚踩去，被韩生躲了过去。 “呵！我他妈这还不活得好好的吗。”韩生压在韩火火身上，压制住了她的腿，“你看你现在这副德行，爹死了，娘不要，一个人跟个孤儿似的，哥哥我愿意搭理你是你的荣幸，只要你乖乖的，我韩生一句话，清河中学一个敢欺负你的人也没有，否则，你就等着我怎么对付你吧，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鸡还简单。” 说着他把内，裤也脱了下来，蜕到膝盖处，随后伸手去脱韩火火的裤子，韩火火从镜子里面狠狠地盯着韩生的眼睛，她害怕得说话都发抖了，她大声喊道，“你今天要他妈敢进去，我保证，我保证会杀了你！即使不是现在，以后，我一定会叫你生不如死！”她企图用声音招来人。 “你他妈个臭婊子小点声，如果有人进来看到了，谁都知道你韩火火就是一个被人玩过的破鞋，你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婊子，看你以后在清河县怎么混得下去。”韩生一巴掌拍在韩火火的脑袋上。 “我去你妈的烂死人！”韩火火的声音更大了，她使劲挣扎着，但身体被韩生压制得死死的，“我他妈要报警抓你，告你强，奸，抓你去坐牢！” “韩火火你天真不天真啊。”韩生还在扯韩火火的牛仔裤，韩火火的牛仔裤扣子怎么也解不开，“你去报警别人不都知道你被人玩过了吗，你一个十八岁的女的，以后还怎么做人，你又不像我，没人护着你，要不然你也跟你爸爸一样去死好了，哈哈哈。” “我操你妈！”韩火火声音嘶哑，眼睛血红，眼神里尽是绝望。她悲叹自己的弱小，可怜，在男人面前如何也挣脱不了，只能任由他们欺侮。 韩生终于把她的牛仔裤脱了下来，“滚啊！滚！”韩火火嘶叫着，她使劲挣扎着。 韩生连着拍了她的脑袋好些下，力气很大，他不希望招来人，“韩火火你他妈到底是不是女的，怎么这么干，我他妈——”他话还没有说完，一声闷哼传来，韩火火感觉身后的压制没有了，“砰”地一声，是韩生倒地的声音。 韩火火朝右方看去，是双手握住铁棍的汪曼妮，她还保持着击打的姿势，她的眼中满是震惊，也是恐慌，她看着衣衫不整的韩火火，竟然愣在了原地。 韩生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头呻吟，韩火火快速提起自己的裤子，拿过汪曼妮手里的铁棍，朝着韩生身上打去，实打实的铁，实打实的力气，棍子落到他的肋骨上，腿上，胳膊上，他被打得在地上连连打滚，连连嚎叫，他一手护着头，一手护着下身，企图站起来抢夺韩火火的棍子，但奈何被脱到膝盖的裤子绊住了脚。 “我操你妈！我操你妈！操你妈！”韩火火失去理智一般，拿着铁棍朝着韩生身上一下接着一下地招呼着，最后韩生被打得蜷缩在地上没了动静。 一旁的汪曼妮吓傻了，她跑过去拦下了韩火火的棍子，“韩火火你别打了，他被你打死了！” 韩火火终于住了手，她用棍子撑着自己的身体，看着地上的韩生，嘴角忽然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死了就死了，像他这种烂人，死了才好，死了以后就不会有人来骚扰我了。” “你傻不傻，你杀了他，你自己也得坐牢，不值得，我们报警吧韩火火。” “报警？报警！”韩火火的眼神狰狞了起来，“他老爹是派出所所长，我报警抓他，只会被他们倒打一耙。恶心，一屋子的恶心人！我操你妈！”她抬起手里的棍子，狠狠地朝韩生的小腿砸去，原本蜷缩在地上没有声的韩生忽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声，原来他刚刚是在装死，他捂着自己的小腿，使劲地嚎叫着。“韩火火你他妈这个疯婆子，疯子！” “疯子也是被你们逼疯的！”韩火火忽然抬起脚，朝他的下身踢去，韩生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第47章 一旁的汪曼妮见韩生没有死，她忙掏出手机对着地上衣衫不整的韩生拍了几张照片，虽然像素不怎么高，但辨认个人不是什么难事，汪曼妮拉住了还要继续打下去的韩火火，“你别打了，再打下去他就要死了。” 韩火火用力在他小腿上补了两脚，每一脚下去韩生就嚎叫一声，大约是骨头打断了。 汪曼妮夺下韩火火的铁棍扔到一旁，转头对地上的韩生吐了一口口水，“我告诉你人渣，你以后再敢来欺负韩火火，我就把你的照片贴到学校里面去，传到网上去，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的人！” 韩生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汪曼妮脱下自己的皮衣外套披在还在发抖的韩火火身上，拉着她跑了出去。 汪曼妮没有拉着韩火火回停车场，而是带着她跑出了清河公园，她们在大马路上蹲了下来。 韩火火的情绪还没有恢复过来，她的身体还有些微微发抖，惨白的嘴唇微微张着，眼中的泪水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流了下来，无声地从眼眶里钻出来，迅速滑过脸庞，然后在她瘦削的下巴上停留片刻，滴落在水泥地上。 汪曼妮跑到一旁的饮品店，买了两杯热奶茶，塞了一杯到韩火火的手里，韩火火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塑料杯，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汪曼妮在她旁边蹲下，身上只穿了短袖皮裤的她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她知道，这点寒冷跟韩火火的心里的冷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她跑了之后回到了停车场，拿了铁棍就追了上去，但出了停车场已经没有了那伙人的影子。她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眼睛余光看到了韩火火的书包，那个简单的帆布书包正歪躺在公共洗手间外面的水泥地上，她走过去捡起了它，然后就听到了洗手间里韩火火的声音。 她走了去，一进去就看到了那一幕，很恶心的一幕，同时，也看到了韩火火绝望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她举着手里的铁棍就朝韩生的脑袋上砸去。饶是她自诩见识广，也没有见过亲眼见过这么恶心的事，更是没有经历过，谁能想到外表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东西竟然会这么龌龊呢。 她的生活要比韩火火幸运得多，有钱又漂亮的她在所有人的纵容和呵护下长大，只需要好好胡闹就好了，根本不需要去担心别的事情，因为有人护着她。如今看到韩火火，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幸运，才知道没人护着的小孩，有多惨。 “韩火火。”她的手搭在韩火火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韩火火呆呆地捧起奶茶喝了一口，眼泪还在流，温度刚刚好，不烫，“你都看到了？” 汪曼妮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看到了也没有关系，反正我已经烂成这个破样子了，没人要，没人管，更没人护着。” “谁说你烂了！说谁你没人护着，以后我护着你啊！”汪曼妮手里的奶茶杯子被她捏瘪了，“搞清楚好不好，烂的是那个叫韩生的烂人，是马小雨那种婊子，怎么可能是你，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是啊。我并没有做错什么。”韩火火忽然冷笑，“可自从我爸爸去世后，我就莫名其妙地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烂的人，所有人都指责我，所有人都嫌弃我，连我妈——连我妈都不要我，她嫁人了，还叫我以后都不要联系她了……”韩火火把脑袋埋在了自己的膝盖间，她开始压抑地抽泣。 周围不断有人走来走去，但没有人为了一个小女孩停下来关心一句，毕竟在他们看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没什么生活压力，有什么好值得伤心的事情，无非就是在矫情，没事找事。 汪曼妮接过韩火火的奶茶放在地上，“那是他们脑残！他们是非不辨，你怎么可能是最烂的人呢，你妈妈不要你是她的错，不是你的错！你管他们干什么，你自己活得好好的就行。” “我他妈就活得像条狗……” “你要是像条狗，那马小雨呢，她不是每次都被我们揍得像条狗吗。”汪曼妮拍了拍韩火火的肩膀，“别哭了，又没有死，你哭个屁啊。”这句话，似乎是前不久韩火火对汪曼妮说的。 “你懂个屁！” “行行行，我不懂，你懂，你懂行了吧。”汪曼妮大小姐头一次哄人，她做得很僵硬，她掰着韩火火的脸对着自己，“再哭一分钟就不许哭了行不行，再哭我可就揍你了。” 韩火火看着汪曼妮，忽然笑了，鼻孔冒起了好大一个泡泡。 汪曼妮嫌弃地看了韩火火一眼，“真是的，像什么样子，我堂堂清河中学的大姐大，竟然跟你这种疯子待在一起，还被你弄得满手眼泪鼻涕，真是没有面子。” 韩火火看着她，忽然拿起汪曼妮的皮衣袖子擦了擦眼泪鼻涕，挑衅地看了汪曼妮一眼，汪曼妮看得更加嫌弃了，“算了衣服你不用还给我了，送你了，送你了。” “还给你。”韩火火站起来，将皮衣脱下来罩到汪曼妮的脑袋上，不理会身后汪曼妮的大呼小叫，然后走到一个水龙头旁，用冷水狠狠地洗了一把脸，又将松散的头发扎了上去，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韩火火你奶茶还喝不喝了！”汪曼妮还蹲在那里，转头冲韩火火喊。 “垃圾食品。”韩火火说着接过那杯奶茶，吸了一大口。自从常青红走了后，她再也买不起五块钱一杯的奶茶喝。 “垃圾食品你不要喝啊，喝都喝了还这么多废话。”汪曼妮转过头去，继续蹲在地上看大马路。“待会儿去哪。” “肯德基。”韩火火拍了拍书包上的灰。 “不回家歇着？” “歇什么歇，我又不是病秧子，出了点破事情还他妈一哭二闹三上吊。”韩火火跟汪曼妮一起蹲在地上看大马路。 第49章 大小姐 外面的风有些冷，汪曼妮穿上了皮衣，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和一把零钱，先去了不远处的atm机，取了一千块钱，然后走到不远的文具店，买了几支笔和一个信封，将钱装了进去，她想她得悄悄地放到韩火火的书包里去，免得当面给她的时候那个倔脾气会死活不要。 她看着外面昏沉的天色，忽然笑了，黑发红唇地汪曼妮格外好看。她头一次如此去照顾别人的感受，这种感觉，似乎还挺不错的，她愉快地想。 岑飞扬端着两个装满吃食的大托盘回来时，不见汪曼妮，他问韩火火，“汪曼妮是走了吗？” “她去给我买笔了。” “哦？”岑飞扬诧异，他记得他第一次来班上去上课的时候，韩火火和汪曼妮还打在了一起，那气势，恨不得把对方往死里揍，怎么今天再一看，两个人关系又变得这么好了，从来只用鼻孔看人的汪曼妮大小姐竟然去帮韩火火买笔……岑飞扬摇了摇头，女生之间的关系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将托盘放在桌上，韩火火惊讶地看着岑飞扬放在自己面前的一大堆东西，他照着汪曼妮说的那些，也给她买了一份。 “岑老师，我吃不了这么多。” “别客气，老师说了请客就是请客，你只管吃好吃饱。”岑飞扬喝了一口可乐，他拿起韩火火的卷子开始批阅，“这两张卷子花了多少时间做完的？” “三个小时。” “嗯，很不错。”岑飞扬点了点头，拿起红笔认真看了起来，很快就批完了，他发现韩火火还是老样子，做了百分之八十的题目，全部都对了，“没写的这些是不会吗。” 韩火火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个汪曼妮回来了，她手里抓着一把笔，“诺，给你。” “谢谢。” 汪曼妮坐了下来，抓起面前的汉堡揭开咬了一口，她看上去是饿坏了，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还没吃，三两下就解决了汉堡，然后喝了一大口可乐，旁若无人地打了个饱嗝。韩火火闻到了汉堡的香味，眼睛无意落在了自己面前的汉堡上面，对面的岑飞扬见了，“刚才这道题听明白了吗？” 韩火火点了点头。 “那咱们休息一下吧。”岑飞扬拿起韩火火面前那个汉堡，打开外面的纸包递给她，“先吃个汉堡。” 韩火火看着岑飞扬，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她承认，和岑飞扬相处永远不会叫人觉得难堪和窘迫。她略带感激地接过那个汉堡，咬了一口，入口奥尔良风味的鸡肉和沙拉酱以及生菜面包混合的口味让她味蕾惊艳，果然，电视里的广告并不是在胡说八道。 岑飞扬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给韩火火讲解完了两张试卷，然后又给了她一张，让她马上做，韩火火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做完了，还是只做了百分之八十的题目，岑飞扬把那些她没做的题目详细讲解了一遍。 整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溜了过去，韩火火和岑飞扬在做题，而汪曼妮百无聊赖地在一旁吃薯条，她自己又去买了几份薯条，吃完薯条开始剔牙，剔完牙就撑着下巴发呆，边冲旁边两个人翻白眼，发完呆后掏出手机回qq信息，回早上那些信息，她每一条都回了一句话——我已经是清河的大姐大了，敢放我鸽子，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这个狗王八蛋，给我等着！ 等她回完八十九条信息后，已经五点多了，天渐渐地开始黑了，外面的路灯霓虹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面的岑飞扬终于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韩火火这张试卷你拿回去做，周二叫给我，我周二第八节课给你讲解。” “谢谢岑老师。”韩火火将试卷收到了书包里，将书包整理好。 “只有一周就是校内的考试了，加把劲儿，争取选上。” 韩火火微微朝岑飞扬颔首，“我会的。” “那韩火火同学，明天见，回家路上小心点儿。”岑飞扬微笑着朝韩火火挥了挥手，又看到了韩火火身边哈欠连天的汪曼妮，“汪曼妮同学，你也再见。” 韩火火僵硬地朝岑飞扬笑了笑，而汪曼妮傲慢地赏了他一个大大的哈欠。 汪曼妮坚持送韩火火回家去，“都说了以后我罩着你，这么晚了我可不敢让你一个人回家，出了事怎么办。” 韩火火朝汪曼妮翻了个白眼，“你连我都打不过，你罩着谁啊你。” “我堂堂清河大姐大会打不过你？开玩笑呢嘛，我以前是让着你的。”汪曼妮嘴上说着，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暴力地把韩火火推了进去，然后自己坐了进去，“住哪儿？” 韩火火无奈地报了地址，司机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汪曼妮抖着腿接着对韩火火说，“要不然咱们下次真刀真枪地干一次架，打不赢你我这大姐大的位子让给你坐。” “谁稀罕。”韩火火转过头去看车窗外面。 汪曼妮见韩火火在发呆，悄悄拉开她的书包拉链把装了钱的信封放了进去，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抖腿。 前面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汪曼妮这副不良少女的样子，心里琢磨着车里这两个女的恐怕不好惹，为了不惹事，他把车开得飞快，没多久就看到了平房区。 汪曼妮看着外面几条平房，又看了看附近，“欸韩火火你们这儿是不是属于清河城郊乡河边村？” 韩火火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他妈怎么听我爸说这块地方要被征收做工厂区呢，好多人都在争这块肥肉。” 韩火火眼皮一跳，“征收？” “我回去问问我爸去，要真征收了，你们家可就发财了。” “你听错了吧，这鬼地方连鸟都不来拉屎。”韩火火并没有将汪曼妮说的放在心上。 司机停稳了车，韩火火拉开车门走了出去，“好了我到了，你自己回去吧。” “行了滚吧滚吧，看你就烦。”汪曼妮也没有下车，直接给自己报了自己家的地址，是清河县唯一的别墅区。 第50章 不要脸的一家人 然而韩火火回到家里的氛围却没有那么和谐。 家里来“客人”了，客厅里不大的沙发上坐着韩生一家，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来了，而韩生，腿上打着石膏，浑身青紫地坐在那里，韩火火的爷爷奶奶站在他们面前，头都抬不起来，一直在轻声细语跟他们说着些什么。 韩火火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 “韩火火滚过来！”韩大洋一见韩火火火气就上来了，凶神恶煞地盯着韩火火，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韩火火心里大约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朝那群人走了过去，韩大洋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朝韩火火的脑袋砸了过去，韩火火微微一偏头躲了过去，杯子落在韩火火身后的地板上，“啪”地碎成好多块。 “死丫头！看你干的好事！”韩大洋跑了过来，揪着韩火火的衣服，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拽了过来，“给我跪下！”他用脚踢了一下韩火火的膝盖窝，韩火火被他踢得单膝跪在了地上，就跪在韩生面前。 韩大洋的力气很大，她挣脱不来，只能任由他摁着跪在韩生面前。 “给你哥道歉！死丫头胆子肥了啊，连你哥哥都敢打。”韩大洋激动得面色发红，如猪肝色，口水喷到了韩火火的头顶。 “我做什么了我！”韩火火的头发被抓得死死的，她太阳穴紧绷，只能仰着头看着这群人。 “你做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韩大洋说，“你看看你哥哥的腿，看看你哥哥身上的伤，是不是你打的！还死不承认，成天在外面野，学得不三不四！” 韩火火忽然笑了，她心中大约明白了韩生是想借助家人来叫她好看，她看着韩生一脸得意的样子，感到恶心极了，这个烂人以为她什么都不敢说吗，她怎么可能叫韩生轻易得逞。韩火火轻蔑地看了韩生一眼，“对呀，都是我打的。” “狗东西！”韩火火的奶奶操起手边的扫帚朝韩火火的脑袋扑了过来，韩火火的额头上马上被打出了一条口子，血液迅速地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我们老韩家没你这丢脸玩意儿，你给我滚出去，滚出这个家。”韩火火的奶奶说着就去扯韩火火的胳膊，要把她拖出去扔掉。 “行了行了，事情弄清楚了，道个歉就行了，没必要打孩子。”说话的是韩生的爸爸韩建，这个派出所所长常年吃吃喝喝，在办公室坐出了一个大大的啤酒肚，跟林松林的有得一拼。 韩大洋，“这死孩子这次敢打亲哥哥，不教训教训下次就敢杀人了！”韩大洋说着抄过她奶奶手里的扫帚，一下一下地朝韩火火背上打着。 在场坐着的五个人，没有一个人有要阻止的意思，毕竟韩生是他们家的宝贝儿子，宝贝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谁都不会轻易给人好眼色看。 因为没了韩大洋扯着头发，韩火火站起了身来，她抢下了韩大洋的扫帚，手不留情地朝着韩大洋打了过去，扫帚扑在了韩大洋的肩膀上，他疼得哎哟直叫。 “韩火火你连你爷爷都敢打，你会遭雷劈的！”她奶奶在一旁尖叫着，她独特的声音像是很多只鸭子在呱呱叫，很是难听。 沙发上坐着的那堆人也都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毕竟在所有人眼里，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打老人就是不道德，就是坏人，这种人放在旧社会要拖出去浸猪笼的。 “我就打了怎么了！”韩火火举着扫帚，指着沙发上的韩生，“韩生这狗王八蛋也是我打的，怎么了，你们自己问问他，我除了打了他这里，这里，这里……”她用扫帚指着韩生的胳膊腿脑袋，“你们问问他，我还打了他哪里？”说着她把目光落在了韩生的下身。 韩生脸上的表情马上就不自然了，他原本只是想到把事情闹到韩火火家里，让她受些教训，叫她好看，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胆子把那种事情说出来。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所有受了侵犯的女孩子都不会敢明着说这种事情，因为最后受到舆论伤害的可不是强，奸犯，而是被侵犯者。 “说啊！我还打了你哪里！”韩火火用扫帚戳着韩生的胸，韩生的妈柳倩见韩火火这么嚣张，忙过来扯韩火火的扫帚，被韩火火一个大力推倒在了地上。 韩火火眼睛血红地看着韩生，“有脸了你，还敢在这儿恶人先告状，你他妈怎么不直接去你爸的派出所报案啊！”韩建皱着眉头瞪了一眼韩火火。 韩生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韩生的爷爷奶奶坐在沙发上，用他们粗老的手指指着韩火火摇头，嘴里念念有词，“这长大了还了得，老韩家真是作孽啊作孽，出了这么一个东西。” 而柳倩从地上爬起来后，额前的头发垂下来了几缕，看上去像个疯子，这个小学教师的素质并不高，因为当年是走关系才进去当的老师。 她尖叫着扑过来抢韩火火的扫帚，“你这个天杀的东西竟然还敢跟长辈动手，你胆子太大了！怎么着，把我儿子腿打断了还不够还想继续欺负我儿子，你韩火火做人得讲良心啊！你从小到大受了我们多少恩惠都不记得了！现在打了我儿子不但不道歉还在这儿用扫帚指着我们。”她看上去更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了。 “给我闭嘴！”韩火火呵斥了这屋子里一群乱糟糟的人，“你们听韩生说，问问他，我还踢了他哪儿！问问他，我为什么要打他，再问问他，自从我妈走后，他都对我做过什么事！”韩火火眼神无畏地看向韩生，她的右手指尖在轻微地颤抖着，但谁都没有注意到。 即便心里有些胆怯，但她生生地将那股胆怯压制了下去，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别人，这也不是什么让她丢人的事情，该觉得丢人的是韩生，她要勇敢，要将那些指责，那些羞辱，全部还给那些人！ 第51章 稀世恶人韩火火 韩生低下了头去，一言不发。韩大洋在旁边指着韩火火的鼻子骂，“问什么问，你哥被你打成这样样子难道还是他的错不成，你这个混账东西马上给我跪下，给你哥道歉！” 柳倩也在旁边叫嚣，“就是，你看看你浑身上下有什么伤，再看看我儿子，脑袋上还有一个血包呢，幸好去医院照了片没什么事情，不然把我儿子打成傻瓜你负得起责任吗你，我儿子就要高考了你知不知道。别以为你爸爸死了就没人管得了你，告诉你，还有我们这些长辈们管着你呢！” “管什么管，你们有什么资格管我。”韩火火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不如先管管你儿子，睁开你的瞎眼看看你儿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不知道多乖，在学校成绩那么好，明年就要高考了，肯定能考个一本，哪像你，每次垫底，都不知道能不能上高中。” 韩生坐在沙发上，扯了扯他妈妈的衣袖，“算了算了，我们回去吧，不怪她了，她也不是故意的，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怎么能算了！这野丫头无法无天了还！”柳倩的脾气上来了，指着韩火火的鼻子继续骂，“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儿，铁定天天打一顿，你就是欠打才变成这个鬼样子！没人管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了是吧，没人管你你就连我儿子都敢打了是吧。” 韩火火冷眼看着柳倩，心里委屈得要命，但面上依旧挂着一抹冷笑，她瞥了一眼慌张的韩生，“我说韩生，你到底说不说，你不说我可帮你说了。” “说什么说，你要逼着儿子说什么！”柳倩一脚上前护在韩生前面，推了一把韩火火，韩火火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摔倒了，腰砸在了茶几上，疼。 她扶着腰迅速爬了起来，拿着扫帚朝韩生柳倩脑袋上打去，“跟我动手是吧，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啊！我告诉你我谁都敢打！谁欺负我我就打谁！”柳倩被韩火火打得哇哇叫，韩建终于站起了身来，夺下了韩火火手里的扫帚，又推了她一下，韩火火被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身体。 “真是个无药可救的野丫头，谁愿意管你了！”韩建说，“韩生我们走，谁也不要再管她了，让她自生自灭去吧，大不了以后我们轮流给她送牢饭！” 韩大洋急了，他恨恨地戳着韩火火的太阳穴，“死丫头快给你大伯婶婶道歉啊，给你哥哥道歉啊，你得罪了他们可怎么办，你怎么就这么混账！混账！” 韩火火甩了甩头，后退了几步，她要离这些人远一些，“我告诉你，坐牢这个事还轮不到我，要说坐牢，绝对是你儿子先进去。” “胡说八道什么！”韩生他妈凶狠地指着韩火火的鼻子骂，“没教养的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 “韩生在学校什么德行你们心里没点数吗，他抽烟喝酒打牌抢钱打架无所不为，他跟一群狐朋狗友搞得高中部乌烟瘴气你不知道？亏你还是老师呢。”韩火火冷哼一声，“你们就怪我打了他，怎么不好奇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把他打成这个样子啊。” 柳倩即便面色不好，但依旧护着自己的儿子，“你有帮手呗，还能怎么样。” “算了算了走吧走吧。”韩生看了韩火火一眼，说着站起身来想走。 “走什么走！一个也别想走！”韩火火跑到门口，把门给关上了，自己堵在门板上，“今天事情说明白之前一个人也别想走！” 柳倩，“还要说什么呀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当然有啊！”韩火火挑衅地看着韩生。 “韩火火你到底要不要脸，说什么说！”韩生对韩火火吼着，他心里很害怕，但表面还是装作很凶的样子，“妈我们走，再也不要来管她了。” “你怕了是吧，我告诉你，我可不怕。”韩火火的手微微发抖，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陷到了肉里面。 “那你说啊。”韩生他妈双手环胸，一副我要看你能说出什么东西来的表情。 韩火火的嘴角朝一边微微抽搐了一下，她的眼睛越过韩生的妈，直直地看向韩生，“我不是还踢了几脚你老二吗，你怎么没告诉他们？” 韩生的脸蹭地红了，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慌张。“你胡说什么。” 而韩生他妈一听这话就炸了，“韩火火你不怕遭雷劈啊！你把我儿子踢坏了怎么办，我们家要是断子绝孙了你担得起责任吗你！”同时，韩生爷爷奶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们阴冷地看着韩火火，仿佛在看一个稀世大恶人。毕竟在传宗接代这件事情上面，他们比谁都关心。 韩火火冷笑，“我当然付不起责任，但你儿子差点把我强，奸了你知道吗，别说踢他两脚，我怕他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说出了那两个字，韩火火面色如常，她心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沉重和窘迫，反而有种轻松的感觉。 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韩火火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和韩生身上。但没有人动，韩生的爷爷奶奶没有像韩大洋教训韩火火一眼扑上去教训他，韩生的爸爸就在他旁边，也没有要抽他耳光的意思，至于韩生的妈，正在心里怀疑这句话的真假，从来没有打过儿子的她自然不会去打韩生。 而韩大洋和韩火火的奶奶，正呆愣在那里，他们颤抖着唇纹深重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后他们像韩生一样低下了头去，他们不是觉得伤心，他们是觉得丢脸。 韩火火看着这一屋子人的表现，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今天如果不是我朋友——”对，她把汪曼妮称之为朋友。“如果不是我朋友赶过来，我他妈今天就被他得逞了，现在也不能好好地站在这儿打人了，我绝对会去死的，死之前，我会把韩生杀了。” 第52章 丢人的东西 韩火火，“韩生你是不是就认定了我是个软柿子，随便捏？随便欺负？我告诉你，我韩火火什么都不怕！我什么都不怕！”实际上，她的心里很害怕，她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来面对这一切的。 屋子里还是没有人说话，韩火火扫视了他们一圈，最后眼神落到了自己爷爷韩大洋身上，“你刚才不是打我打得最凶吗，怎么现在屁都不放一个？到底我是你的亲孙女，还是韩生那狗东西是你亲孙子？” 韩大洋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丢人的东西，给我滚到房间里去！” 韩火火的怒火被“丢人”两个字激起来了，她重重地拍了两下门，门被她拍得砰砰响，“丢人的不是我！是韩生！是他们一家！你老糊涂了？” 这时候，韩生的妈妈柳倩说话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是我儿子一个人的过错，你不去勾引他，他怎么可能对那做那种事，你要是自己不愿意，谁能勉强得了你。” “……”韩火火看着柳倩那副样子，忽然觉得韩生会做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源头那么恶心，下游怎么干净得了。 “希望有一天你自己，或者你孙女被人强，奸了你还能说得出这种话。”韩火火冷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他骚扰了我多久了。每次到我家来留宿，必撬我的门，只要他在我家，我他妈整晚整晚不敢睡觉，房门的锁装了一把又一把，枕头底下放着一把菜刀——”她看着韩生冷笑，“其实有时候我还巴不得你能把锁撬了呢，那样我就有足够理由切了你那玩意儿了。” 韩生的身体颤抖着，他被韩火火看得下体发凉，他没有想到会这么狠，竟然有这个胆子把事情全部捅出来，他凶狠地指着韩火火，“你不要血口喷人，空口无凭的事情，你说破天了也没有人相信，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证据是吧！”韩火火咬着牙拱了拱一侧鼻子，她走到自己房间，从抽屉下面找出一个塑料袋，那里面放着两张纸巾，上面沾着不明液体，已经干掉了，她捏着纸巾的一角，“拿去化验，看看这上面是谁的***。” 她现在心里无比厌恶，她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捏着这张纸巾，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她不是想哭，她是觉得委屈，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没有一个人，“这是他第一次进我房间留下来的，当时没得逞，我跑了出去，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我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骚扰我。今天的事情我朋友也看到了，她会给我作证的。这些你们都不知道吧——”韩火火直直地看向韩生他妈，“你好好看看，看看你的好儿子有多么龌龊。” 屋子里又安静了好一会，韩火火觉得恶心够了，她将那两张纸巾扔到了韩生的脸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抽了他一个耳光，用尽全力抡圆了胳膊的那种。 没有人阻止她，韩生也没敢躲。 韩火火指着门口，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声音哽咽，“你们全家，你们这恶心的一家人，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韩生头一个没脸在这儿呆着，他拖着石膏腿快速出了屋子，然后是一言不发的柳倩，再是他的爷爷奶奶，最后是他爸爸，他爸还想跟韩火火说些什么，但韩火火已经快速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韩火火背抵着房门，缓缓地蹲了下去，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脑袋埋在了膝盖间哭了起来，开始是无声地流着眼泪，然后是小声的啜泣，再后来，是放声大哭。 她委屈，她难受，她恨这所有人。 其实她心里早就打算好了，就算今天韩生不来挑事，她迟早也会自己揭开这件事情，或许在别的事情上她很狠，无所畏惧，但在这种事情上，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是胆怯的。 没有人教她性知识，没有人教她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做，更没有人护着她。于是她只能够一躲再躲，把自己藏起来，然而这样的后果，就是一次接着一次的提心吊胆。 如今她心里轻松了下来，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至少，韩生再也不敢来骚扰她了。 有人敲了她的房门，是她奶奶。 “火火啊。”这是爸爸死后她第一次这么叫自己，韩火火抹了把眼泪，她的心忽然就软了。 “火火啊，别哭了，奶奶给你煮了鸡蛋，来吃个鸡蛋吧。”韩火火奶奶的声音在不骂人的时候是非常慈祥的，“奶奶知道你心里委屈，你也别难过了，事情都发生了，就过去吧，算了吧，你也别去生事了，他们家有权有势的，你惹不起，我和你爷爷也惹不起……这也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韩火火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他们是自己的亲爷爷奶奶，出了事第一反应不是为她出头，而是教她做缩头乌龟……她为自己刚才的心软而感到可笑，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重新将头埋到了膝盖里。 这个城市的夜晚向来都是不安静的，可是不管怎么吵闹，不断多少嘈杂，不管多少肮脏，都会在第二天太阳冒出头时销声匿迹。 当这深秋难得的太阳照进韩火火的房间时，这个姑娘已经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去学校了，她拉开书包将书一本接一本放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书包最底层放着一个信封，摸上去有些厚实，她打开来看，是十张崭新的百元大钞。 她愣了愣，随即将钱塞了回去，扔到了书包里。想了想，又拿了出来，将钱重新数了数，拉出床底下一个铁盒子，将这一千块钱放了进去，她大致数了数铁盒子里面的钱，都是这些日子存的，现在已经有两千块了。看着这些钱，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是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她小心地将铁盒子塞回了床底下。 韩火火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打了铃，林松林站在校门口抓迟到，她和另外十几个人在校门口站成一排听林松林训了整整四十分钟，第一节课上了一大半她才背着书包回到教室。 第53章 出头 是林美丽的语文课，她正拿着语文课本和尚念经一样对付学生，这是她上课的风格，她这人从来不把上课当成育人，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混工资。 今天林美丽的心情似乎不是那么好，她的男朋友考上了公务员，要跟她分手，她又是撒娇又是撒泼地闹了两个月，终于在昨天彻底分手。 她的心里是一万个不开心，她的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甩，对方说“性格不合适”只不过是客气话，真相仅仅只是“身份不合适”而已，野鸡爬上了枝头，都是要和凤凰交配的，谁还会念着老情人。 所以林美丽今天见什么都炸，早上挤公交的时候被人踩了一脚她足足指着人家小学生骂了二十分钟，现在韩火火公然迟到，进门又不打报告，岂不是撞到了刀口上。 “韩火火，你给我站住！”林美丽将手中的语文书重重地放了下来，手里的粉笔顺势从手里飞了出去，砸在了韩火火的后脑勺上。 “进门不打报告，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你有没有尊重老师！” 韩火火转过了头，看了林美丽一眼，教室里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韩火火身上，他们猜想着这个睚眦必报的心机婊一定会叫林美丽好看，毕竟韩火火的不好惹，是清河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学生就得有学生的本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走出去别人都会说我这个班主任没管过你，天地良心我为你们操碎了心，你们一个个的——”她转而将矛头指向教室里所有人，“你们一个个地我行我素，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般带有侮辱性的话语听在下面人耳朵里，对他们并没有造成伤害，像这种类似的话他们已经听过了无数次，不差这一句两句的，或许在他们心里，他们早就把自己当成一滩烂泥了。现在当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看戏才是头号任务，毕竟大清早的，总需要点东西来提神醒脑。 早在早自习的时候，周末清河公园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年级，所有人都知道了汪曼妮和韩火火两个人联手将婊子帮十三个人揍得无比服气。于是他们都猜想着牛逼的韩火火会不会当场打老师。 但韩火火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她淡淡地开口，“对不起。”说着朝教室门口走了出去，走到门口转身，伸出手在铁门上敲了敲，规规矩矩喊了一声，“报告”。 这下，别说是看戏的人惊得掉了眼睛，林美丽也愣住了。对于班上每一个人她都清楚地知道是个什么德行，这个韩火火表面看上去不是惹事的人，但比谁都刺儿头，并不会轻易服管教。 要是换做以前，林美丽就放韩火火进去了，但今天，她火气正盛，韩火火的服软只会让她得寸进尺，“你以为这样就完了！”林美丽偏头看着教室门口的韩火火，“迟到这么久，你干脆别来了，上什么课嘛，就算来上了课也是考最后一名，傻子都知道蒙两个题目，就你，一个也不会写——” 韩火火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美丽，当着全班人的面被训斥并没有让她感到窘迫或者慌张。 “你是存心在拖我们班的后腿吧，你知道我们班平均分被你拉低了多少吗，知道平时开会我有多抬不起头来吗。你这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真是让人看着心烦。做人得有点自知之明，不想读了就趁早退学，退了学想去哪玩去哪儿玩，省得我成天看着你心里添堵。”林美丽厌恶地看了韩火火一眼，她的卷发枯黄地垂在胸前，“还有——” “还有什么啊姓林的。” ——教室后面传来一个不善的声音，大家不用回头也能听出来这是汪曼妮的声音，并且，敢这么嚣张对老师说话的学生，清河数不出来十个人，汪曼妮算头一个。 林美丽皱着眉头看着汪曼妮，“怎么说话的！” “那你怎么说话的！”汪曼妮从教室后面走了出来，她站到了讲台上，平视林美丽，“你嘴至于那么欠吗，韩火火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啊，嘴里噼里啪啦地跟放屁似的没一句好话。” 这种话，也就汪曼妮敢说了。 林美丽被汪曼妮气得发抖，“怎么跟老师说话的你！给我道歉！”她的暴脾气还是隐忍了的，要是换个人在她面前叫嚣，她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她知道汪曼妮的爸爸是清河的大老板，动动手就会让她丢掉工作，她惹不起汪曼妮的爸爸，自然连带着也惹不起汪曼妮。 “你先给韩火火道歉！”汪曼妮冷哼一声，她把自己大姐大的风范表现得淋漓尽致，为了符合身份，她特地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这样看上去酷一些。 “什么？你叫我给她道歉？”林美丽夸张仰着头看了看天花板，她深呼吸几口气，极力忍着自己的怒火，她压低声音对汪曼妮说，“汪曼妮，这儿没你事，你给我回到座位上去。” “当然关我的事，韩火火的事就是我的事。”汪曼妮双手环胸站在林美丽面前，她故意把这句话说得很大声，就是要叫所有人听见，那种与年纪不相符的嚣张跋扈让人看了直感叹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你心情不好要撒气冲别人撒去，别冲韩火火撒。” 林美丽咬牙切齿地看了汪曼妮一眼，又越过汪曼妮瞪了韩火火一眼，忽然收拾了自己的书，“你们班我是教不了了，谁爱教谁来教吧！”说着提起自己放在讲台上的大红色包包撞开汪曼妮走了出去，走到韩火火身边时，又瞪了她一眼，她心里的大部分怒火是汪曼妮引起来的，但实际上，她全部归结在了韩火火身上，柿子得挑软的捏…… 见林美丽被气走了，汪曼妮得意地一笑，教室下面的人开始欢呼起来，整个教室瞬间乱成了一团。 汪曼妮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韩火火，走过去把她拉了进来。然后自己先回到了座位上，经过何洛旁边的时候，顺手把她的杯子捏起来，然后扔到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何洛看着汪曼妮，瞪着她，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第54章 林美丽的面子 韩火火背着书包面无表情地穿过整个教室，回到自己座位，若无其事地打开书包，将书本拿了出来，开始看书。 汪曼妮往嘴里塞了片口香糖，把脚放到了桌子上，吊儿郎当地跟周围人聊天。现在她已经是清河的大姐大了，当然要把帐一笔一笔地算回来。 昨天在清河公园发生的事情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年级，所以不断有人来向她道歉，表忠心，并且把钱给送了回来，汪曼妮本来想一个巴掌抽过去的，但随即一想，自己现在可跟光杆司令没两样，当然得先壮大革命队伍，于是接受了他们的道歉，并且大度地表示，那些放了她鸽子的人，只要把钱送过来，认个错，这个事儿就过去了。 于是，从第一节课课间开始，就不断有人过来找汪曼妮，汪曼妮搬了张桌子放在十三班门口，正儿八经地坐在大门口收钱，旁边两个小弟记录人名，以便核对有谁没有过来道歉，日后好去算账。 除了十三班教室前门的热闹，男厕所也同样热闹，十几个押了汪曼妮的人赢了，王旭要把钱结给他们，虽然赚了大钱，但他不敢高调，不敢嚣张，连交易都得在厕所进行。生怕林松林听到了风声，把他赢的几千块钱都给吞走。 王旭那天去了清河公园，远远地看见韩火火也在，没敢过去，因为他怕韩火火揍，毕竟当时韩火火那么拒绝去找韩生。他没有去找人绑马小雨，一是怕事，二是不想花钱，当时去找韩生的时候他心里还忐忑着，生怕韩生和韩火火关系不好，反过来把自己揍一顿。 但当他找到韩生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韩生是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一听说是韩火火的事，一口答应那天去帮她，他的心放下了一半，口袋里跳动的几千块钱也安静了下来，他心想大不了周一的时候送个红包给韩火火，好好跟她认错就行了，毕竟只是一件小事情。 所以今天从韩火火一进教室起，他的眼睛就盯着她，下了第一节课后马上去找了韩火火，但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个“滚”字，他心里凉了半截，也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韩火火为什么这么恼怒，想着放学后得好好找韩火火说说话。 他心里清楚地知道，韩火火这个人不能得罪，并不是因为汪曼妮罩着她，而是因为她这个人，她太会算计了，太有心机了，马小雨就是最好的例子，先不说前阵子被污蔑在天台和高中部男生乱搞的消息，但就论现在，马小雨生生被逼得请了病假待在家里没有来上学，他可不相信这件事情跟韩火火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王旭心中凉飕飕地，他害怕韩火火会记着他的仇，到时候不声不响地在暗地里把他给对付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比起十三班热火朝天的气氛，林松林办公室就显得阴郁多了。林美丽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哭，因为没做保养，那头漂亮的卷发现在枯糟糟的，难看得很。 “大伯，你看我这委屈受的，我一个二十几岁的大人，竟然当众被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凶，你叫我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现在整个年级组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我话已经放出去了，我是不会再教他们课了，真是，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服管的学生。” 林松林站在林美丽旁边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生的小孩儿这么没有教养，尊师重道都不懂，现在敢公然挑衅老师，以后就敢杀人，就敢犯法！我就不信没人能管得了她了是不是。”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林松林的肉脸上满是无奈，“要是叫有心人听了去，告诉了汪总，你再也别想在清河县混下去。” 林美丽自然也是知道其中利害的，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现在整个学校就没人敢管她，就连那个班也是，一半烂泥，一半土皇帝的儿子，哪个都不好招惹，惹一身祸，招一身泥，反正我是管不了了，你叫别人去管吧！” “说什么赌气话呢。”林松林拍了拍林美丽的肩膀，“咱们身为师长，以教育育人为目的，你管不了他们就随便他们去闹嘛，你每天把课上了不就完了。” 林美丽冷笑一声，“随便他们去闹，还不叫他们捅破了天去。” “不会的。”林松林自信满满，这是他多年所得的经验，“他们再怎么闹也有个度，怎么也不会闹出大事情来的。” “那个班我是不想教了，看着他们都糟心。尤其是那个韩火火，小小年纪目中无人，也不知道是脑子不好还是怎么的，考试除了名字班级从来不多写一个字。” “韩火火嘛你别管她，她这学其实也上不长了。” “反正我不会当那个班的班主任了，也不会去教他们了，谁想教谁去教。” “这个班主任你不当谁来当，整个年级组都没人愿意……”林松林为难了，当年他还是半哄半骗才让林美丽答应做十三班的班主任，“咱们做教育的人，总要有点牺牲精神的嘛……” “我可没有什么牺牲自我的精神。”林美丽冷笑一声，“说好了当班主任每个月工资多一点，到最后还不是和那些任课教师一样。” 林松林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脑袋，“以后会涨的，会涨的。” 林美丽站起身，“反正我会向学校打报告，不再教十三班，也不会当他们的班主任了，如果学校不同意，我就辞职，大不了不干了。” “你这不是胡闹吗！”林松林拍了拍桌子，“当时花了多少力气，费了多少钱才把你塞进来，好好的铁饭碗不要你辞职做什么，这世上有什么工作能比当老师好？你这丫头脑袋瓜子里怎么想的！你表弟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工作还没着落呢。” “那大伯你就帮我向学校里说说，让我教教书就算了嘛，当班主任劳心劳力地好不讨好，真是烦人。”林美丽拉着林松林的衣袖晃了晃，“你也知道我最近和男朋友分手了，心情不好，不可能管好他们的。” 第55章 口是心非的油腻男 林松林摆摆手，他心里烦得很，但面上又不能跟这亲侄女儿生气，“课你先去上着，我帮你想想办法。” “事情都闹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能让我若无其事地回去上课，整个年级组会怎么看我，他们会觉得我林美丽是个软柿子，会觉得我林美丽没有骨气。我现在要下台阶，也总得有个台阶给我下啊。” 林松林也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确实很为难，“这个我来帮你想办法，总得保全你的面子才是。”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林松林皱着眉头，“我会尽量做个台阶给你下，在找到新班主任之前，十三班还是得你来管。” “这没问题。”林美丽心情终于轻松了一两分，但一想到还要给他们上课就头疼。“听说现在汪曼妮成了什么清河中学的大姐大，现在十三班教室门口一下课就一堆人挤在那里，乱哄哄的，真是搞笑，十几岁的小孩子充什么大姐大。” “待会儿开完会我去看看，别闹出事了。”林松林说着挺着肚子踱着八字步离开了办公室。 整个年级的目光都朝十三班投了过来，清河公园那天的事情，所有大小细节被添油加醋地传了无数遍，最后传出了这个版本——马小雨叫了几十个人，都是社会青年，拿着刀啊棍的，但汪曼妮这边就她和韩火火两个人，汪曼妮和韩火火两个人手持两把大砍刀打赢了马小雨那边几十个人，还把马小雨打进医院了。 这个版本把汪曼妮和韩火火传得神神乎乎的，所有不服汪曼妮是大姐大的人都服了。 当然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彭湃耳朵里，他心中满是身为“大姐大的男人”的自豪感，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借来的脸皮让他这么自信，总之，他去找汪曼妮了。 汪曼妮正坐在教室门口收钱，凳子很宽，她一只脚踏在了凳子上，抖着腿，左手捏着一沓钱，右手拍着一个男生的脑袋，“早就跟你们说了无数次，那些什么补习班啊，钢琴特长班都是骗你们钱的，你们这他妈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要是昨天来了多好，现在还能得一百块。” “是是是，曼妮姐说得对。”男生对汪曼妮笑嘻嘻地说，实际上心里冒着苦水，非但没有赚到钱，他还在王旭那里压了两百块，现在所有的钱都飞了，心里悔得很。 “曼曼——”高调的声音传了过来，彭湃推开层层人群向汪曼妮走了过来，“我就知道我们曼曼能赢了那马小雨。” 汪曼妮掀着眼皮看了一眼来者，她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两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算什么帐啊。”彭湃装傻。 “咱俩可是签了协议的，你还摁了手印。”汪曼妮冷笑，她把那张纸拿出来给彭湃看，“我也是佩服你啊彭湃，竟然还有脸来找我，你那皮到底是有多厚，不怕我揍你吗。” 彭湃脸上尴尬地笑，“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去英语培训班了。” “培训你妈啊培训班！”汪曼妮站起身，一只脚还踩在凳子上，纸扔到了彭湃脸上，“别以为我他妈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不就是不想来吗，你当初拒绝就是了，答应了我还放我鸽子，找死是不是。” “曼曼你听我解释啊，我那不是非去不可吗，我爸说了，我要不去就打断我的腿——”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汪曼妮打断了，“腿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是你重要。”彭湃丝毫没有犹豫。 “那你他妈还放我鸽子。”汪曼妮从桌子上跳了过来，落到彭湃面前，一巴掌招呼到了他脑袋上，“你不就是不敢打马小雨那个贱人吗。” 彭湃伸出手理了理头发，从小到大被汪曼妮打都习惯了，“怎么可能，我跟她早就没有关系了，曼曼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因为要去补习班——这不是，你这不是都赢了吗，你看，我去或者不去都一样，你都赢了。” “当然不一样。”汪曼妮冷笑。 “你可答应我了，说好的赢了就当我女朋友。”彭湃撩了撩头发，试图让自己看上去阳光帅气。 汪曼妮大笑，“彭湃你脸皮够厚的啊，跟城墙有得一拼。你今天早上出门脑袋被门夹了吧，这种话你还有脸说出口。” “当时你可答应得好好的，你看手印还在呢。”彭湃捡起地上的协议。 汪曼妮戳着彭湃的太阳穴，“睁大你的猪眼好好瞧一瞧！看看这上面到底是怎么写的！”汪曼妮的白眼都快翻上天灵盖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上面说了，只要你帮我去揍马小雨我就当你女朋友，你去了吗你个怂货。” 彭湃笑得谄媚，“这次去不成，咱们可以下次去吗，只要你曼曼一句话，我立马去。” “我没有这个美国时间跟你耗，我说了，只要你没去，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她说着走上钱一把扯过彭湃的头发，一拳狠狠地就捣在了他的肚子上。 “欸你怎么真打啊！”这大庭广众的，被揍也是挺丢人的，但也说，这么多人看着，彭湃是肯定不会跟汪曼妮动手的，毕竟他很好面子，于是只能躲。 汪曼妮就追着他打，逮着了就踢一脚，扇脑袋一巴掌，很是狠。周围那么多男生没有一个敢出手拦一下的，毕竟汪曼妮现在已经是清河的大姐大了，能不惹就不要惹。 刚开完会回来的林松林一上楼梯就撞上了正要下楼梯的彭湃，他扶住了楼梯把手才没有滚下去，但随之而来的是汪曼妮的一脚，她原本要踢彭湃的，但彭湃躲了过去，她刹不住车，结结实实地踢在了林松林的膝盖上。 “哎哟谁啊！”林松林疼得肉脸上的五官挤在了一团，他气沉丹田地朝前面吼了一句，“谁啊！哪个班的！”待看清楚是汪曼妮后，脸上表情不太自然了，“闹什么闹，在教学楼闹什么闹。”语气还是很不好，但总归没有之前那么凶巴巴。 第56章 污蔑 “林主任。”汪曼妮恭恭敬敬叫了林松林一声，然后瞪向林松林身后的彭湃。 彭湃忙溜下了楼去。 “你给我等着彭湃，我跟你这事儿没完！以后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汪曼妮不顾林松林在场，朝着楼下的彭湃喊，整栋楼都听得到她的声音。 “行了行了，喊什么喊，回自己教室去。”林松林对汪曼妮说。 汪曼妮冷哼一声，回到了教室。 林松林跟着朝十三班的方向走了去，看到了十三班门口围着的一堆人，“干什么呢这是在干什么，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那些来找汪曼妮的人见林松林来了，于是便散了去，十三班的人也回到了教室里面去。 “这桌子谁摆在这里的？”林松林指着教室前门的那个桌子，“摆这儿干什么？聚众打牌啊。”他指挥着坐在前排的两个男生，“赶紧搬走搬走。” 他说着背着手踱进了教室里面，“你们班这卫生情况怎么这么差，多久没有打扫卫生了，值日生呢，值日生把地扫一下。” 林松林把整个教室逛了一圈，挑了十八个毛病出来，指挥者一堆人搞大扫除一样把教室整理了一通，就连某个同学桌子上一本书也没有也被他点了几下。 毕竟是教导主任，教导主任的面子谁也不敢不给，就连汪曼妮都老老实实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课桌，把书本撂得整整齐齐。 林松林满意地看着重新干净起来的教室，抬手看了看手表，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听说你们今天上午和班主任闹不愉快了，谁干的？”他环视教室。 “我干的。”汪曼妮站了起来，她歪着头看着林松林。 “还有谁。”林松林的目光落到了韩火火身上，韩火火正在草稿纸上演算一道难题，没有理他。 林松林又问了一遍，“还有谁，今天上午还有谁惹事了？” 汪曼妮不耐烦地对林松林说，“林主任，就我一个人，顶撞林美丽的人就是我，你要罚要打随便吧。” 韩火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是没有理人，林松林直接点了她名，“韩火火，你说你上午有没有和你班主任起冲突。” “没有。”韩火火抬起头，淡淡地回答道。 “真的没有？”林松林反问，他需要为这件事情找一个交代，最好的交代当然不是处罚汪曼妮。 韩火火，“我没有和林老师起冲突，随便你信不信。”韩火火说着又低下了头去做题，她知道自己恐怕是被针对了，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班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就在林松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林主任，韩火火今天上午上课的时候顶撞了林老师，还骂了她。”说话的是何洛，她站了起来，指着韩火火说，“我们全班都看到了，韩火火迟到了，林老师说了她两句，她就要打人。” 林松林挑眉，“你说的都是真的？” 何洛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全班都看到了，不信你问大家。” 后面的汪曼妮立马炸了，她大着嗓门朝何洛吼，“你说个什么鬼话呢你！” “我说的都是事实，就是韩火火和林老师起了冲突，气走了林老师，我们大家都看到了。” “何洛你个臭婊子，撒谎撒得一本正经，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污蔑韩火火是吧，你看我今天放学不把你门牙给敲下来。” 何洛心中一凉，她求助似的看向林松林。 林松林说话了，“何洛讲的都是真的吗，今天上午你们都看到了韩火火和林老师起冲突了？”其实他心里对整件事情清清楚楚。 班上还是没有一个人说话，毕竟事情不是这样的，他们心中都在考虑，要不要撒这个慌。看着沉默的教室，何洛有些急了。 她大概是想模仿上次韩火火污蔑马小雨所采取的招数，于是直接站起来说了这件事，可惜，她虽然模仿到了其形，却没有其神，看上去只不过是像个四不像，丑八怪。 她没有算准的是，上次韩火火污蔑马小雨，是因为当时汪曼妮带头了，而且班上本来就有很多人看不惯马小雨，所以才会一起撒谎。这次，汪曼妮明显是罩着韩火火的，况且韩火火平时也没有惹过他们，谁会为了撒谎而得罪清河的大姐大呢。这不是傻瓜吗。 汪曼妮满意地看了教室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何洛身上，“丑人多作怪。” 何洛，“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都是怕汪曼妮才不敢说话的。” 林松林想了一下，他指着韩火火，“韩火火你跟我出来。” 这个意思，就是相信了何洛，要找韩火火算账的意思了。何洛脸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汪曼妮满脸的怒气，她双手在桌子上一拍，“这事儿跟韩火火没关系！都是我挑起来的！你叫韩火火出去做什么！” 这个时候，上课铃声响了，林松林从讲台上走了下来，“行了行了别闹腾了，开始上课吧，这件事情我会弄清楚的。韩火火你跟我出来。”他直接无视了汪曼妮。 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看了林松林一眼，站起了身，准备从后门走出去。 “你凭什么要出去，顶撞林美丽的人又不是你。” 韩火火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闹了，汪曼妮不明白，但还是听了她的意思，乖乖地坐了下来，心里寻思着放学后怎么好好教训何洛一顿。 韩火火跟着林松林到了办公室，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松林的假发，心里把整件事情想得明明白白，她的心思透亮透亮的。 林松林喝了一口水，看着韩火火叹了一口气，“你一天不惹事你就不舒服是不是，开始是成天跟汪曼妮过不去，前阵子是跟马小雨过不去，现在竟然直接顶撞老师了。” 韩火火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她直直地看着林松林的眼睛。林松林竟然被她看得有几分怯意。 他不自然地咳嗽两声，“你们班上午发生的事情影响很不好，整个年级组都知道了，你们林老师，平日里为了你们劳心劳力，一门心思只为了你们好，你们就这么对她？良心过得去吗你，我就问你良心过得去吗？”林松林用手指点了点桌子。 第57章 有条件的背锅 他想看到韩火火悔恨的眼神，那样事情就好办多了，但现在，韩火火还是直直地看着他，眼神中透着很不好惹的意思。 “林主任。”韩火火开口了，“有什么话你直说吧，别绕弯子了。” 林松林眨了两下眼以掩饰自己的心慌，“我绕什么弯子？我跟你绕什么弯子？我在跟你讲道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要我去给林美丽道歉？当着整个办公室老师的面？” “这个事情你本来就应该道歉，毕竟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跟林老师吵架，还想动手打她，你们班可是有人作证的，这件事情一定要有个交代。”林松林皱着眉头，“这种事情往大了说，是要被开除的，往小了说，毕竟你才十四岁，什么都不懂，还是孩子，九年制义务教育摆在那儿，我们学校推崇的主要是以教化为主——” 韩火火打断林松林的话，她在心里冷笑。“我没有骂她，没有打她，没有多说一个字，相反，受到侮辱的人是我，想要我去道歉，不可能。” “我现在是在劝说你，这件事情你去道个歉就完了，也不会再继续闹大，毕竟这件事情影响非常不好。但如果你还这么倔强，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会从严处理，恐怕要叫家长来一趟学校了。” “你心里是清楚这件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不然也不会只把我叫出来了。”韩火火冷哼一声，她越发觉得成年人的世界真恶心，有些事情对错明明分得清清楚楚，却像个睁眼瞎一样不管不顾。 “我当然知道，你和汪曼妮都有过错，但凡事有个主次，这次犯错的人主要是你，你是大错，汪曼妮是小错，教训两句就过去了。”林松林又喝了一口水，“而且，听说汪曼妮是为了帮你才惹事的。” 韩火火深吸一口气，“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今天上午没有跟林老师起冲突，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 “你们班上同学都看见了，何洛还作证了。” “她跟我有仇，胡说的。其他人都没说话，就她说话。” “不排除大家是因为惧怕汪曼妮所以才不敢作证的可能。” 韩火火忽然看着林松林没有说话，半响才说，“你也怕汪曼妮？” “胡说！”林松林在椅子上坐不住了，“你们是学生，我们是老师，师者，是长辈，你们应该敬重长辈，你是怎么说话的。” “哦，那你是怕汪曼妮的爸爸了。”韩火火冷笑一声，“因为知道以汪曼妮的性格肯定不会跟林老师道歉，所以就叫我来背这个黑锅，你们可真行。” “韩火火！”林松林皱着深重的眉头，“你再不好好说话我们直接叫家长了，叫你家长来学校好好谈谈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搞不好得开除的你知道不知道。” “我不会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没有就是没有。”韩火火别过头去，不看林松林。 “你这孩子就这么拧！倔脾气。”林松林拍着桌子，“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的成绩，是要被开除的，你能在学校留到现在应该好好谢谢我。说句不好听的，我当了这么多年教导主任，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学生比你更差，还从来没有一个学生敢回回考试不写一个字的！” 韩火火朝着窗外翻了个白眼，“所以呢，因为我考试从来不写一个字，就得去道歉？” “一码归一码！” “竟然谁来背这个黑锅都没有关系，你们再找个人就是了，不好意思道歉这种事，我不会。” “开除你信不信！” “林主任，你威胁我？” 林松林脸色很不好看，他看着韩火火没有说话。 韩火火不屑地看了林松林一眼，“不过就是为了林美丽那所谓的面子，你就来逼迫学生，真是不要脸。你们老师的面子是面子，我们学生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吗。”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我在跟你讲道理，是为了你好，你在瞎胡猜什么？胡说什么？” “你就当我在瞎猜好了。”韩火火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你给我站住。”林松林狠狠地敲了两下桌面。 韩火火停住了脚步。 “你给我回来！” 林松林走到门口，把门给关上了。他压低声音对韩火火说，“你提个条件。” 韩火火在心里讽刺地一笑，她从来没有想过四十几岁的教导主任，会为了自己侄女儿的面子来跟她正儿八经地谈条件。“什么条件，我听不懂。” “只要你去道歉，我能够帮你做一件我能做到的事情。”林松林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韩火火一眼，“保你拿到初中毕业证，怎么样，以你现在这垫底的成绩，初中毕业证很难拿到吧。” “我想念高中。想念c市一中。”韩火火直白地说。 “你那破成绩怎么可能会有高中念，还是c市一中！痴人说梦，你去数数你考了多少次零分再好好考虑吧。” “现在想念了。”韩火火没有理会林松林的嘲笑。 “书是你想念就能念的吗，c市一中是什么地方，是你想进去就能进去的吗。咱们清河一年才考多少个你不知道？” “我不是想让你帮我走关系进去。”韩火火直直地看着林松林的眼睛，“我会去参加数学竞赛，争取保送进c市一中。那么在这之前，我们学校会先选拔人去参加竞赛，我知道以我以前的成绩，就算通过了考试，也很难通过选拔，那些数学组的老头们也会处处为难我，说不定最后还会吞掉我的名额。” 林松林看着韩火火忽然冷笑，“想去参加竞赛，你首先得有那个实力才行，咱们学校数学好的人多的是。毕竟派出去参加比赛是为学校争光，学校怎么会派一个回回考零分的人去比赛，这不是疯了吗。” “这些不用您操心。”韩火火朝林松林僵硬一笑，她心里很有自信，“只要你保证我不被人为难，我就照你说的，做个台阶给林美丽下。” 第58章 火火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真的？”林松林狐疑地看着韩火火，事实上，韩火火的这个条件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他甚至都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就能满足韩火火的条件。“那就这么说定了。” “但我不会去办公室给林美丽道歉。” “你想耍赖？” 韩火火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耍赖，你可以罚我，罚我跑十个圈也没关系，或者全校师生大会的时候让我站到台上去挨骂也没关系，总之，事情只要有个交代就行，道歉这种事情，我做不来。” 林松林想了想，他朝韩火火挥挥手，“你先回去吧，让我想想。”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你先通过学校的考试再说吧。”林松林怀疑地看了韩火火一眼，他打心眼里不相信韩火火说考就能考得好，草包变天才？这不是在说相声吗。“别作弊，你要是作弊通过了考试，别指望我能帮着你。” 韩火火冷冷地瞥了一眼林松林，从鼻孔里哼出来一口气，转头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喂，林松林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韩火火摇了摇头，打开了一本全部都是奥数竞赛题的书，那是上午岑飞扬上完课后拿给她的，让她有空做做题，不懂的可以拿去问他。 “何洛那个贱人，今天我要把她的牙齿一颗颗敲下来。”汪曼妮咬牙切齿地盯着前排何洛的后脑勺。 “行了你别去惹事了。”韩火火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汪曼妮。 “你怕她不成，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泼你脏水，你能忍？” 韩火火摇了摇头，“我能忍。” 汪曼妮看了韩火火半天，忽然笑了，“韩火火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你竟然这么怕事了？” “汪曼妮。”韩火火转过头看着汪曼妮，忽然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她戳了戳汪曼妮的脑袋，“脑子是个好东西，你怎么就没有呢。” “说什么呢死三八！”汪曼妮眼睛瞬间就瞪了起来，她很容易就炸了。 “我问你，如果你放学后找人去打了何洛一顿，事情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就算是挨了打，她一定不敢告诉别人。”汪曼妮得意地笑，那双漂亮的眼睛全然无畏。 “之后呢，以何洛那种人的性格，你觉得她会放弃对付你？就算明着不敢反抗你，她暗地里一定会可劲给你使绊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怎么着，我会怕她？”汪曼妮轻蔑地撇了一眼何洛。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对付这种小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等待合适的时候，冲她放一个暗箭，打得她再也爬不起来，再也不敢兴风作浪。” 汪曼妮听着这话，来了兴趣，“那你说怎么做。” “先别去理她，让她提心吊胆地过几天再说。”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韩火火一挑眉，“然后我还没想好。” “……”汪曼妮朝韩火火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没想好你在这儿装腔作势？”她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先让那个臭婊子再蹦跶几天吧，我现在手里一大堆要收拾的人，过阵子再去搞她。” 韩火火见汪曼妮听了自己的话，朝她嫌弃地挥了挥手，“行了，自个去玩吧，别吵我看书。” “切。”汪曼妮嗤笑一声，偏过头去和人聊天了。 第八节课快下课的时候，广播忽然响了，林松林的声音传到了整个教室，“今天上午，十三班发生了一件影响很不好的事情。韩火火同学与其班主任起了冲突，对老师不敬，对老师不尊重，行为和态度极为恶劣，给予韩火火同学严厉批评，处罚其去操场跑二十个圈好好反思一下！韩火火，现在就去跑，马上去！” 韩火火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放下手里的笔，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汪曼妮的声音从后面追了过来，“欸，凭什么啊，凭什么让韩火火去跑？” 广播里的林松林还在讲话，其他班就有人探出了脑袋来看，眼睛一直追着韩火火的身影，一直追到了田径场。 没多久下课铃声就响了，大家出校门需要经过田径场，一时间，韩火火变成了所有人围观的对象，就连原本在田径场训练的体育生也不训练了，看着韩火火一圈接着一圈地跑着。 不过大家的兴趣没能坚持很久，看了一会儿，议论了一会儿，再指指点点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校园里的人慢慢地少了起来。 韩火火越跑越慢，她咬牙坚持着，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腿早就跑得没有直觉了，只是在机械地迈着，面前红色的橡胶跑道尤为漫长。 她知道，林松林特地叫她在下课时候出去跑，就是做给全校人看的，既是在做台阶给林美丽下，又是杀鸡儆猴，看以后谁还敢对老师不礼貌。 旁边多了一个人。 “火火姐，你说你为什么要来跑，明明跟林美丽起冲突的人是汪曼妮啊。”说话的是王旭，他正跟在韩火火旁边跑着。 韩火火额前的碎发都湿透了，她的脸跑得潮红，她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挪都没有挪一下。 王旭见韩火火不理自己，谄媚地笑了两声，“火火姐您还生着气呢，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嘛。” 韩火火转过头，淡淡地瞥了王旭一眼，“滚远点。” “嘿嘿火火姐我也是很为难的嘛。”王旭跟着韩火火跑有些费力，他说话已经开始喘了，“你也知道，我这人胆子小，怕事，马小雨家那么有钱，万一逮着我把我送局子里了呢，那我就得被判刑了，就算不坐牢也得去少管所待着。这样吧，火火姐，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去叫了韩生老大。要不我给你包一个大红包，咱们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你一个玩赌博的人，会胆子小？”韩火火冷冷地看了王旭一眼，“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 第59章 抢钱 “别嘛火火姐，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王旭伸出扯了扯韩火火的胳膊，韩火火甩开她，加速向前面跑了去。 王旭想加速去追韩火火，却被人从后面提住了衣领子，他回头一看，对上了汪曼妮的笑脸，“韩火火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她能原谅你就有鬼了。” “汪曼妮，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王旭装傻。 “行了你，别装了，这次赚了多少钱？拿点出来孝敬老大。”汪曼妮挑了挑眉，直接冲王旭伸出了手。 王旭捂紧了口袋，“什么多少钱，我听不懂。”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这次你怎么说也赚了三四千吧，怎么，准备包多少红包给韩火火？” 王旭看着远处的一棵树没有说话，他的脑子现在转得飞快，他不知道汪曼妮知道多少，想叫他拿一半钱给汪曼妮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是那么一个视财如命的人。但如果不给钱给汪曼妮，以汪曼妮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现在他还在继续装傻，“什么给钱给韩火火，我为什么要给韩火火钱。” 汪曼妮一巴掌招呼到了王旭脑袋上，“别他妈给我装傻，你把韩生叫来了，韩火火非常生气，你就别指望着她以后会帮着你，不揍你已经是最好的了。” 王旭捂着被汪曼妮打疼的脑袋，“我没有装傻，我真的和韩火火没有关系。” “得了吧，韩火火已经把你们的事告诉我了，韩火火不肯要你的钱，不代表我不会要，这次你要么把钱分我一半，要么在清河混不下去，你信不信只要我汪曼妮一句话，整个清河中学就没人敢在你那儿赌钱。” “什么，韩火火跟你说了？” “很奇怪吗，我现在和韩火火关系这么好，有什么不能说的。”汪曼妮撩了撩她的长卷发，“不然你以为韩火火为什么会来帮我？还不是因为我有人格魅力。” “可你们前些天还打架了。” “打架怎么了，没有永远的敌人——”汪曼妮忽然意识到王旭这是在狡猾地转移话题，“你少给我打岔，今天把钱给我，事情就算过去了。” “不行。”王旭捂着口袋。 汪曼妮暴力地扯过王旭，从他口袋里翻出了那个皱巴巴的红包，打开红包，里面躺着两张百元大钞，“打发叫花子呢你！”汪曼妮拿出钱，把那个皱巴巴的红包朝王旭脑袋上扔了去，“王旭你这人心怎么这么黑啊。” “你怎么抢我钱啊你。”王旭想去把钱抢回来，但奈何身高有限，他踮起脚也拿不到钱，“这是我要给韩火火的，你干嘛抢我钱。” “那你刚刚还说跟韩火火没有关系，撒谎。”汪曼妮悠哉游哉地收起了钱，“说吧，到底赚了多少。” 王旭低着脑袋不敢看汪曼妮。 “说啊，哑巴了！”汪曼妮拍了王旭的脑勺一巴掌，王旭躲了一下，汪曼妮又跟着一巴掌上去了。 “怎么不说话啊，啊，信不信我抽死你。”汪曼妮说着又举起手。 王旭忙护着头，“曼妮姐，好好说，咱好好说话，不要动手。” “那你老实给我交代，赚了多少。” 韩火火又跑了一个圈，从他们面前经过，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王旭朝的汪曼妮谄媚地笑，“干我们这一行的，不都是靠运气吃饭的，这次赢这么一点儿，下次指不定又赔了。” 汪曼妮双手环胸冷笑一声，鼻孔朝着王旭，“放狗屁。少给我绕弯子。” “这次就赢了那么一点嘛，押你的人也那么多，我一个一个地赔了钱后也没剩多少了，不然也不会只拿两百块钱给火火姐啊。” 汪曼妮听他说废话听得烦，深呼吸一口气，手抬了起来。 王旭忙说，“曼妮姐别生气，我这马上说嘛。” “他妈的一堆废话。” “这次也就赚了——”王旭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千块。” 汪曼妮眼皮也没抬，“再给你个机会，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扔到咱们学校垃圾堆里面去，叫你爬都爬不上来。” “真的，就一千块钱，真的，曼妮姐，我没有骗你。”王旭举着手指头发誓。 汪曼妮冷哼一声，提着王旭的后衣领就往田径场那边的垃圾场走去。 王旭虽然是男孩子，但奈何个子实在太小了，力气竟然还没有汪曼妮大，他双脚在地上踢踏，“曼妮姐，曼妮姐，我真的真的没有骗你，就一千块钱，真的就一千。” “还他妈不说实话是吧。”汪曼妮冷笑，“非得我把你扔到垃圾堆里去才肯说实话。”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王旭使劲儿瞪着腿，汪曼妮停了下来，但还是没有放开他的衣领，“说。” “两，两千。” 汪曼妮翻了个白眼，手上用劲，提着王旭又朝前走去。 王旭怕了，他知道汪曼妮是可以干得出把人扔垃圾堆里的事的，那个垃圾堆有一个大大的箱子，想爬上来基本不可能，要真进去了，他可以臭上整整一个月。 “三千，三千！真的只有三千！” 汪曼妮停了下来，当时韩火火跟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说王旭会赚多少钱，只说了盘面上大概是五千多块钱的样子，而且又很多人押了马小雨，汪曼妮猜测，王旭至少能赚三千块，大概是三千到四千的样子。 她放开了王旭的衣服，“拿两千给我。” “不是说只要一半吗。”王旭的心在滴血，事实上，他对韩火火也没有说实话，他赚了不止四千，准确地算是四千三百五十块。如今要生生抠掉两千块钱出去，叫他晚上怎么睡得着觉。 “我该主意了，你要是刚才爽爽快快地说了，说不定我要一千了事，但你这么不配合，我只好多要一点，也算给你个教训。” “曼妮姐，你不能这样。”王旭低着头，眼睛看着塑胶跑道边上的沙子，“你这是在抢我钱。” 第60章 心里忽然暖暖的 “就抢你钱，怎么了。”汪曼妮挑眉，嚣张地说，“你这钱还不是我帮你挣来的，如果我没有打赢马小雨，你恐怕得亏不少吧。” “这是两码事。”王旭咽了一口口水，他不敢看汪曼妮。 “什么两码事，我汪曼妮不是个好人，不讲理又野蛮，抢你钱算轻的，要是我心情不好，把你揍成猪头信不信。”汪曼妮说着朝王旭挥了挥拳头，“钱给我拿出来，少给我说废话。” 王旭抬头怯怯地看了汪曼妮两眼，他开始跟汪曼妮讨价还价，“真的要两千吗，一千五成不成？” “不成。”汪曼妮冲他摇头，朝他伸出一只手，“现在就把钱给我。” “我没带啊，存银行去了。” 汪曼妮又缓缓抬起了手，王旭忙接着说，“我明天给你，明天一早就给你。” “如果你今天给我的话，我只要你一千五。”汪曼妮看着王旭笑，笑得很是可恶，“免了你五百，怎么样。” “真的？”王旭的眼中透着一丝丝惊喜，可以省下五百块钱，对他来说总算是算个好消息。 “真的，现在就去取，我跟你一起去。”汪曼妮在心里得意地笑，她见他爸爸用过这一招，利用人的止损心理，适当放宽一点条件，以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同时又能降低对付的恨意，一举两得。 现在王旭也是这样，表面上看，他省了五百块钱，但实际上，他被汪曼妮抢了一千五。当时他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回去仔细一想，肯定会气得挠墙，但那个时候意识过来又有什么用，钱已经到了汪曼妮手里，想耍赖也赖不了了。 王旭乖乖带着汪曼妮去了学校附近的atm机，取了一千五百块，数了整整三遍，才依依不舍地交给她，汪曼妮把钱拿了去，随手往兜里一揣，一句多的话也没有，转身就走。 “哎曼妮姐。”王旭叫住了汪曼妮，“你能帮我劝劝火火姐吗，让她别生我气了。” “你怕她？”汪曼妮回头。 王旭梗着脖子，“我怎么可能会怕？” 汪曼妮嗤笑了一声，“放心吧你就，韩火火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她最近忙着呢。” 王旭心下终于松快了些。 汪曼妮又买了个信封，将从王旭那里抢来的一千七百块装到了信封里。拿着信封在手里拍了拍，不知道该怎么给韩火火。 如果说是从王旭那里帮她抢来的，她肯定不会要。如果直接给她，以她的性子肯定是转头就走。难道装成奖学金之类的给她？可是以她那垫底的零分成绩能拿到奖学金真是见鬼了。 汪曼妮为难了，只得先把钱放在自己这里，等以后有机会再给韩火火。 她回到教室拿书包的时候韩火火还没走，她已经跑完了步，脱下了外套坐在座位上做题，她里面穿着一件黑色长袖，已经很旧了，袖子也短了些，袖口勒在小臂上，看上去很是逼迥。 韩火火的马尾总是叫人印象深刻，她的头发一直都是高高地在后脑勺上扎个马尾，干净利落，又骄傲。她的侧脸看上去并不柔和，脸部线条有些锋利，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汪曼妮在教室外面看了韩火火一会儿，朝她走了过去，“喂，还不回去？” “还早。”韩火火没抬头。 “在做题？”汪曼妮瞄了一眼，她看都看不懂。 “嗯。”韩火火淡淡地回答她，笔尖在草稿纸上写得飞快。 “听说这周五下午会考数学，选人参加县级奥数竞赛，你在做准备？”汪曼妮一屁股坐在自己桌子上，从高处看着韩火火的脑袋，“你要真选上了就吓人了，考试从来只考零分的韩火火，竟然是个学霸。别人肯定会觉得你是在作弊。” “管别人怎么看。”韩火火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我不怕被怀疑。” “也是，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想管也管不了。” 韩火火，“你刚找王旭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叫他别来烦你了。”汪曼妮收拾了书包，“欸不对啊，我这脑子，差点忘了，上午明明骂人的是我，为什么林松林叫你出去跑圈？不是应该我去吗。我找他去，那个死秃头。” “你别去了。”韩火火无奈地叫住了她，“你去也没用，这事儿算过去了。” “白白叫你受了委屈？” 韩火火僵硬地笑了一下，“那倒也不是，这事儿你别管了，好好当你大姐大就行。” “欺负你，岂不是扫了我面子。”汪曼妮瘪瘪嘴，“我堂堂清河的大姐大，不给我面子，那还了得。” 韩火火心中一暖，她抬头看着汪曼妮，“赶紧回去，别在这儿吵我。” “我还嫌你待我旁边碍眼呢。”汪曼妮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马小雨是周三回到学校的，当日一战，她被汪曼妮的耳光打得脸肿得老高，冰块敷了两天后终于是能见人了，她这才来上学。 从进校门起，就不断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说的当然是那天清河公园发生的事情，即便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一瞪了回去，指着议论者的鼻子骂，“操你妈的，瞎比比什么！信不信我把你们舌头给拔出来！” 她的十二个婊子帮姐妹这几天也是倍受排挤和白眼，一见马小雨来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围着她，让她想办法把面子给找回来，毕竟，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清河中学不会有婊子帮的一席之地，她们会混不下去的。 但马小雨哪里有什么主意，如果她是个有主意的人，也不会在那天输得那么惨了。 这个时候，何洛又找过来了。马小雨先给了她一巴掌，因为那天她临阵脱逃，跑得比兔子还快。何洛捂着脸，没有掉头就走，因为她无比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汪曼妮那里自然是容不下自己的，如果还不牢牢抱紧马小雨这条大腿，她会被汪曼妮逼得退学。 第62章 竞赛的校内选拔考试 “韩火火，你听说了没有，现在外面到处都在造你的谣，他妈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竟然连这种事也拿出来乱说。叫我抓到了我要揍死她。” “我知道了。”韩火火淡淡地回答她。 “然后呢，你知道是谁做的吗？”汪曼妮坐到韩火火的桌子上，因为热，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薄长袖，外套被她脱下来拿在了手里。 韩火火摇了摇头，“不重要。” “这都不重要还有什么事情重要。”汪曼妮戳了戳韩火火的脑袋，“你知道现在他们都在传什么吗，传你是个不要脸的烂婊子，在教室和老师乱搞。他妈的，如果不是我无意间听到了，恐怕现在还不知道清河中学在我眼皮子底下掀起了这么大的风。” “那你觉得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你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那不就得了。空穴来风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理会。”韩火火冷笑一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你要是什么都不说只会被人说成心虚，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有人来朝你扔臭鸡蛋了。” “你起开，别坐在我桌子上说话。”韩火火皱着没有看了汪曼妮一眼。 汪曼妮从她桌子上跳了下去，“不行，我得去把那些造谣的人抓出来，揍一顿。” “所有人都在说，你能知道是谁造的谣吗。”韩火火朝汪曼妮翻了个白眼，“造谣者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只有两个。第一，激怒我。第二，污蔑我。你要是去打人，就会正中第一条，打了人，惹了事，不仅会把事情传得更加有板有眼，还会受处分。” “那怎么办？”汪曼妮坐在自己座位数，拍了一下桌子。 “今天下午要考试了，考完试再说。”韩火火淡淡地低头整理桌子，她把桌子上那些乱糟糟的试卷和书撂好。 “你还有心情考试？”汪曼妮向看怪物一样看着韩火火，她不明白怎么这个人每次遇到事情怎么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脸上眉毛都不动，难不成她面瘫。 “不然呢，天没塌，人没死，为什么不能继续考试。”韩火火朝汪曼妮轻轻笑了一下。 汪曼妮挑了挑眉，她朝韩火火凑过来，小声问她，“难道你已经猜出来是谁造谣的了？” 韩火火摇了摇头，她冲汪曼妮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吵自己，然后抽出一张卷子开始做了起来。 下午的课都被取消了，因为要进行数学考试。每个班级都把座位拉开了，都是在自己班上考试，监考老师有两个，教室前门一个，教室后门一个。 其实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很正经的考试，是为了选拔数学好的人去参加县级奥数竞赛。年级里面数学好的人是谁每个老师心里都有数，这个考试只不过是他们之间的竞争，其他人不过是陪跑而已。 至于作弊，优等生之间是不会作弊的，他们无比珍视自己的劳动成果，不会给别人抄，自然也不会去抄别人的。而那些陪跑的，互相之间抄破了天也抄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所以，总体来说，整个年级的严肃氛围紧紧只是限于一二三班而已，其他班级考试气氛都是松松垮垮的。 在十三班，林美丽更是在考试的时候直接把韩火火叫了出去，她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要问她。 “林老师，我在考试。” “考个屁啊。”林美丽声音不大，也就韩火火和韩火火周围的人能够听得到，“你那零蛋成绩还需要考试？你坐在这里和不坐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我在考试。”韩火火淡淡地看着她，手里拿着笔，面前的试卷已经被她做完了一半。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少跟我废话，领导有急事找你，跟我走。”林美丽说着就要扯韩火火的衣服，韩火火被她一个用力扯离了桌子。 “林老师，韩火火要考试，你把她叫走了，她就不能参加考试了，不参加考试怎么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说话的是汪曼妮，她站起身，挡在了韩火火的面前。 “真是笑话，叫一个零蛋去代表学校参加竞赛吗，我们清河中学没人了是吗。”林美丽嘲讽地看了韩火火一眼。 汪曼妮朝林美丽冷笑，“你就好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等成绩出来了，闪瞎你的眼。” 林美丽瞪了一眼汪曼妮，“这儿没你事，你别再这儿瞎搅和。” “我在跟你讲道理，谁搅和了。”汪曼妮皱了皱眉头，“你把我带走吧，让韩火火留在教室考试。” 林美丽没有理会汪曼妮，她绕过汪曼妮去拉韩火火，“韩火火你跟我走，领导现在要见你。” 韩火火甩开林美丽的手，“我在考试，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我考完了再说吗！” “你敢叫领导等着吗！”林美丽皱着眉头看着韩火火，“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心里难道没点数吗，我告诉你，你现在要是不去，我立刻，马上，开除你。” 林美丽瞪着韩火火，韩火火瞪着林美丽，整个教室的眼睛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两个监考老师也没有说话。 良久，直到韩火火的眼睛完全湿润了，她才放开自己的桌子，拿起一支笔，朝着教室外面走去。 “欸，韩火火，你别去啊，你去了怎么考试啊！”汪曼妮喊她，林美丽瞪了汪曼妮一眼，扫了整个教室一圈，“行了你们别看热闹了，都写自己的卷子。” 说完小跑着追上韩火火，带着她往教务处走去。 一进办公室，韩火火才看到不只是林松林，还有学校里面很多领导都在，就连校长都来了，一行七人把办公室坐得满满当当。 “校长，韩火火来了。”林美丽把韩火火带到办公室后就走了出去。 韩火火站在办公室中央，她的手上紧紧握着自己的笔，她直直地看向林松林，“林主任。” 林松林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话，韩火火打断他，“对不起林主任，我必须回去考试，有什么事情等我写完了卷子再过来说吧。”韩火火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第63章 解围 林松林马上叫住她，“韩火火你给我站住，看不见这办公室里还有谁吗。” “当然看得到。” “看到了你还不问好，说走就走，你有没有点礼貌。”林松林站起了身，“知道今天叫你来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韩火火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在考试。” 这时候张校长说话了，他拉了拉自己的西装，“韩火火同学，我们都知道你平时考试都考零分，这个考试对你并没有什么意义。相比之下，我们要找你问的事情，会更重要一些。” 韩火火心中冷笑，“学校不是宣扬以学习为主吗，学生的学习和考试为什么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必须要回去考试。” 张校长摇了摇头，“今天我们要找你了解的事情，将决定你能否继续留在学校念书。这个考试，你不考也没关系。” “开除我？”韩火火的眉头跳动了两下，“我最近没有犯事。” “我们会做出公平的决定。” 韩火火捏着笔的那只手指节发白，“张校长，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考零分的垫底学生，但这次考试，我对那五个出去参加竞赛的名额志在必得。所以，请你们等我一个小时，等我写完试卷，我——” 林松林打断了韩火火的话，“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喜欢做白日梦，说大话，那五个名额是你说能考得上就考得上的吗。行了别说废话了，坐下，我们有话问你。” 韩火火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把目光投向张校长，她希望这个素质比林松林高一些的校长能够明事理。 但张校长不过是思索了两秒钟，他淡淡地对韩火火说，“我们待会儿还有事，等不了你。”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她看了这群人一眼，转身离开。 张校长诧异地看了韩火火的举动，刚想说话，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是汪曼妮，冲进来的她差点撞到韩火火。 “汪曼妮，你不在教室考试，来这里干什么？”林松林皱着眉头看着在领导面前依然我行我素横冲直撞的汪曼妮。 汪曼妮扫视了办公室一圈，她上前几步，站到那群人面前，把韩火火挡在自己身后，“我不考了。” 林松林，“这不胡闹吗，你想你的试卷上也是个零蛋？回家怎么向你爸爸交代。” “我就说是你们要找我谈话，不让我去考试，所以我的试卷上才一个字也没有。”她歪了歪脖子，一副无赖的模样。 “谁要找你谈话了，谁说的不让你考试了。”林松林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不知道汪曼妮到底是在闹哪样。 “你们啊，张校长，林主任，成书记……”汪曼妮一个接着一个地数了过去，她的目光最后又回到了林松林身上，“到时候我就拿着零分卷子告诉我爸爸，说是你们非要找我谈话，不让我考试。” “行了你，赶紧回去考试，在这儿抽什么风。” “我不回去。”汪曼妮在沙发上坐下，“凭什么韩火火不用考试，我们要考试，反正今天韩火火不回去考试，我也不回去考试。” 张校长皱着眉头看着汪曼妮，“我们找韩火火有事，所以她才不用考试。我们没有事找你，你赶紧回去考试。” 汪曼妮挑了挑眉，她像是黏在了沙发上一样，一动不动，连眼皮也没有抬。“反正我们学校对学生的考试这么不重视，不去也没有关系的，对吧林主任。” 林松林和张校长现在心里满是难做，要是汪曼妮真不回去考试，那么这件事情传到了汪总耳朵里，他会怀疑清河中学的教学质量，会认为清河不能够很好地教育好他的宝贝女儿，那么他打算捐赠的那栋宿舍楼，修建将遥遥无期。 林松林在心里狠狠地叹了一口气，他和校长对视了一眼，校长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汪曼妮你回去考试，韩火火你也回去考试。”他朝他们摆摆手，“都赶紧给我回去考试，好好考！韩火火你考完了马上到办公室来报道。” 汪曼妮挑了挑眉，终于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行吧，大家都考试的话，我也勉为其难地回去考试好了。”说着走到韩火火身边，拉着韩火火的手出了办公室。 “这群人，真是没有规矩。”汪曼妮边和韩火火快步往教学楼走着，边嘀咕。 “有钱有势真他妈好。”韩火火那紧握中性笔的手终于是放松了一些。 他们在出办公室门不久后碰到了岑飞扬，岑飞扬见韩火火回来了，松了一口气。他在十一班监考，看到韩火火被叫了出去，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便和一起监考的老师说了一声，打算跟去，看看什么事，这个考试，韩火火是一定不能缺的。 “韩火火，没事了吧。” 韩火火点了点头。 “赶紧去考试，快去。”岑飞扬比韩火火还着急，他实在是不希望这么好一个数学苗子不能参加考试。 韩火火回到教室的时候考试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虽然她是做了一半题目离开的，但谁都知道，数学题目是越做到后面越难，尤其是最后几道大题，通常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才能做得出来。 不过好在，这是校内的选拔考试，并不会非常难，比起韩火火之前做的那些竞赛题，简直都算是基础，只有最后两个大题有些难度。恐怕能做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韩火火无心管周围人的眼神，也无心去计较刚才在办公室遭受到的不公平对待，她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快速地拿着笔在草稿纸上演算，她必须要在时间结束之前，把所有的题目都写完。 汪曼妮怕教室里说话的声音吵着韩火火，直接站起身，朝他们喊，“都给我安静点，在考试呢，干嘛呀！”大家看着像是吃错药了的汪曼妮，都安静了下去。 两个监考老师看着十三班这前所未有的好纪律，都微微诧异。 第64章 辩解 考试结束后，韩火火马上被叫去了办公室。 汪曼妮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但直觉事情不会小，毕竟连校长和书记都惊动了。于是她也想跟过去看看，但林松林亲自在教室拦下了她，只让韩火火一个人去办公室，他一点儿也不希望这件事情再被汪曼妮去搅和一通。 于是汪曼妮只能乖乖地在教室等着韩火火的消息。 岑飞扬过来十三班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几个人了，他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韩火火，于是走到汪曼妮座位前面，“韩火火呢？” “被林松林带走了。”汪曼妮懒懒地趴在座位上。 “又叫去了？他们找她什么事？竟然还在她考试的时候叫走。” “不知道，抽风了吧。”汪曼妮皱着眉头，“真是奇了怪了，我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出韩火火这些日子犯了什么事值得校长来亲自找她，她这阵子实在是老实得不得了，连放屁都是闷的，你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汪曼妮这时不时蹦出来的粗犷说话风格总是叫人难以接受。 岑飞扬眨了眨眼，问汪曼妮，“韩火火的卷子都写完了吗？” “写完了。”汪曼妮还在思考，她手撑着脑袋，头也没抬。 听到这个答案，岑飞扬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是知道韩火火的正确率的，这套卷子，只要韩火火写完了就没有多大问题。 林松林，“韩火火，我问你，最近放学后你是不是都在教室待到很晚？” 韩火火点了点头，她心中已经猜到了这些人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林松林，“一般是几点回去的？” 韩火火，“大概是快七点，我记不太清楚。” 林松林，“你一个人呆在学校里干什么？” “学习，做题。”韩火火淡淡地说。 办公室里忽然有人笑出了声，接着，又有人笑了出来，慢慢的，整个办公室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张校长的脸都笑红了，他与众人对视几眼，然后看着面无表情的韩火火，咳嗽了两声，憋住了笑，“你说什么？你在教室学习？” “留在教室学习，这是一件要被嘲笑的事情吗。”韩火火的鼻翼朝一侧耸动了一下，她冷冷地看着面前这群领导。 “不不不，当然不是。”张校长又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一番自己的尴尬，“学习是一件好事情，我们怎么会嘲笑你。” “哼。”韩火火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没有说话，她要看这群人要笑到什么时候去。 林松林，“韩火火，全清河中学谁不知道你是一个从不学习的人，考试也不写一个字，这是开窍了还是怎么了，竟然每天待在学校学习到那么晚。” “不行吗？”韩火火怼了回去。 “我们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林松林皱着眉头，“你到底是在教室学习，还是做什么别的事情。” 韩火火的眼皮狠狠一跳，一股强烈的羞辱感袭来，她看向林松林的眼神带着愤怒，“林主任，你何必要这么拐弯抹角地鄙视人，有事情直接问不行吗，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不就是想知道我和物理老师有没有一腿吗。”她直直地看着林松林的眼睛，眼神中坦坦荡荡，“现在，我在这里正面回答你，没有一腿，两腿三腿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些都是谣言。” 领导们都愣了，张校长也愣了，半响他才反应过来，“对，我们的确是因为这个事情才来找你谈话的，现在这个事情影响非常不好，甚至传到了校外，严重影响到了整个学校的声誉，我们无法对这件事情坐视不管。” “那谣言都说什么？” 张校长咳了一下，林松林马上说，“有人看见你和你的物理老师在教室里做龌龊事，并且常常看到你们搂搂抱抱，就是因为被发现了，所以你老师才离开了清河中学。” “有人说你们就信？我已经明确表示了，这件事情，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另外一个领导开口了，“那我问你，你每天在学校留到那么晚，到底是在干什么？” “学习。”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她已经在愤怒的边缘了。 “谁能作证。” “没有谁能作证，但我可以向你证明——”韩火火说着拉开了书包，从里面拿出了那本全是竞赛题的辅导书，上面的题目已经被她做了一半了，她把书扔到桌子上，“这是我这几天做的题目。岑老师周一给我的，今天周五。” 校领导们逐一翻了翻，狐疑地看了韩火火一眼，“就一本习题书，并不能证明你留在学校是为了学习。” “不然呢，我留在学校还能是干什么？偷，情吗？”韩火火直白地说，她将书收了起来，“是我不长脑子还是你们没有长脑子？”她已经愤怒了，她感觉无法跟这群人交流下去，她现在身体里奔涌着狂暴的因子，给她的大脑传达暴力冲动。 但她知道，自己除了用一张嘴说服他们，并没有其他选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想整件事情的破绽，只要是人为的——况且还是初中生所为的，就一定会有破绽。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的谣言。 “韩火火你怎么说话的呢！”林松林一拍桌子。 韩火火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现在身体微微发抖，因为生气，明明室内开了暖气，但她还是觉得心里冰凉。她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微微平静下来，这才开口，“第一点，如果我要选择做不光彩的事情，一定不会选择在教室这种开放的，公共场合。至少得找一个隐蔽点的地方。你说对不对，林主任。” 办公室里没有人说话，他们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会选择直面这件事情，并开始分析。 韩火火接着说，“换做是你们，一个四十多岁的成年男人，有家有室，自然会考虑得多一些，也会更谨慎一些，怎么可能在教室里那么放肆，就算没有人，也不担心有人会经过吗。我们学校离校离得晚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再怎么样也得出去开个房什么的，听说他家里开了个厂子，不至于这么几十块钱都没有吧。” 第65章 要不要脸啊韩火火 韩火火淡淡地看向他们，继续陈述，“第二点，有人看到了，那么那个人在哪里，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这种事情，说出来绝对会被表扬，会记头功，为什么那个人不直接出来指责我，而是在暗处宣扬，我一个没钱没势的穷学生，难不成会报复他（她）？这件事情传到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竟然那个说看见了的人还没有站出来？你们就不会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吗，就不会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吗？” 张校长，“韩火火，你说得很有道理——” 韩火火打断他的话，“第三点，就算是有那个人的存在，他（她）说在这周看到了那件事情，我们物理老师是周四的时候离开清河中学去实验中学的，这中间的时间点也太巧了吧，我可不相信一个老师的调职是说调就能调的，这期间没有个什么一两个月的缓冲和工作交接是肯定办不了的。你们是做领导的，你们说说，一夜之间说走就走，这事儿可能吗？ “还有最后一点——”韩火火说到这里，心情已经全平复了下来，她已经能做到不慌不忙，“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物理老师姓什么，叫什么，怎么可能和他有一腿。这件事情明显就是有人在恶意污蔑我，看这手段，并不高明，谣言漏洞百出，思维不严谨，明显是学生所为。” 办公室里的人都陷入了沉思，说实话，谁也没有想得这么深，大家都被这件事情气得要命，毕竟事关学校声誉，他们来不及去想真假，去仔细琢磨事情的漏洞。于是便先将韩火火叫了过来，心想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撒谎，总能问出个什么东西来…… 如今被韩火火点了一通，大家有种冤枉了好人的感觉。但说实话，他们内心却不愿意轻易相信韩火火，毕竟谁会无聊朝她泼这么大一盆脏水啊。 张校长，“现在呢，我们还不能判断你所说的话的真假，也不能将这件事情完全下定论，毕竟这种事情，我们也需要小心谨慎地处理，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如果事情是真的有人在恶意造谣，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韩火火在心里冷笑，她是见了鬼了才会去相信这几个老古板能够把事情调查清楚。“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韩火火坦坦荡荡，从没有做过亏心事。” 几个领导互相对视了几眼，韩火火接着说道，“你们可以去找物理老师问问，问问他平时几点下班，几点回家，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转校的，这样事情自然就清晰了。” “我们会去了解情况的。”张校长，“你今天先回去吧，以后这件事情有什么进展了，我们会再找你。” 韩火火提起书包，准备离开了。张校长又说，“对了韩火火，你入校的时候是年级第一对吧。” 韩火火看着他没有说话。 “现在既然想念书了，就好好学，平时考试好好写，你很聪明，不认真读书真是可惜了。” 韩火火愣了半响，她没有想到张校长会这么跟她说话。她朝张校长微微颔首，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的韩火火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才开始听说这个谣言的时候，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脸上，还能一个一个地缝起来不成。竟然是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那么就不要去理会，等过一段时间大家的注意力自然会转移开，这个谣言也会不了了之。 但没有想到，今天下午马上就来了这么一出，校领导亲自出面审问这件事情，她差点儿不能考试。 韩火火猜想，造谣的人大概是马小雨那伙儿的，毕竟整个清河中学，只有她最看自己不来。韩火火在心里继续推论，那么马小雨来整自己的目的，大概是想让自己被开除，这种丑事，煽风点火一番，是很损学校形象的，学校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声誉，将自己开除。 她想如果不是自己冷静，找出了那几点破绽，那真的是百口莫辩，说不定就直接被那几个昏庸古板的领导定罪了。 韩火火想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做。既然对方对自己下手了，那么就意味着这场战役开始了，炮已经扔了出去，哪里还有休战的道理。她在心里思索着怎么让她们露出原形。像这种恶意污蔑，要是被查出来，学校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吧。 韩火火想事情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差点撞了上去。 “韩火火啊，这么着急对我投怀送抱？” 韩火火抬头看去，竟然是彭湃，他正倚着树干，朝自己勾嘴轻笑，韩火火看了看四周，还是那条林荫路。一股厌恶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可没有忘记彭湃是那种广撒网的花花公子。 “干什么。”韩火火不善地看了他一眼。 “亏得我之前还对你另眼相看，觉得你这姑娘还行，可以发展发展，结果你转眼跟你物理老师搞在了一起，要不要脸啊你。” 韩火火面无表情，心里火冒三丈，她深呼吸一口气，朝彭湃走过去，一脚踩在了他的鞋子上，用力碾压了两下，疼得他嗷嗷大叫，“疯了吗你，竟然跟我动手。”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动手了，我只是在跟你动脚而已。” 彭湃后退两步，跟韩火火保持了一些距离，“动脚也不行，你就不能文明点儿吗？” “要是我面前站着的是个人，我当然会文明点儿。” “怎么还骂人了你。”彭湃皱着眉头看着韩火火，“难道本性暴露了，不打算装了？也是，这么大的事情被发现了，换谁，谁都装不下去。” 韩火火冷哼一声，朝他翻了个白眼，绕过他准备离开。 “你怎么走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彭湃说着去拉韩火火的胳膊。 韩火火甩开他的手，她很反感异性之间的肢体接触，“滚开，别碰我。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第66章 出气 韩火火甩开他的手，她很反感异性之间的肢体接触，“滚开，别碰我。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有话要说啊。”彭湃挑了挑眉。 “可我不想搭理你。”韩火火厌恶地看了彭湃一眼，“人能跟猪交流得起来吗，都不是一个品种，能说什么话。” “你骂我是猪？”彭湃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你对号入座对得还挺快。”韩火火嘲讽地笑，她说着就要离开。 彭湃忽然扯着她的胳膊一个用力把她扯了回来，“韩火火你拽什么拽！”韩火火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 “找打是不是！”韩火火怒了，瞪着彭湃。 “还瞪我？你他妈不就是一个被人玩烂了的臭婊子吗，在这儿装什么装，之前还装清高装得挺像的啊。”彭湃朝韩火火冷笑，“这事儿不传出来我还不知道你原来是这样的人，早知道你本性这么浪，那我之前还跟你绕什么弯子。” 韩火火沉默地盯着彭湃，她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变红，拳头攥得紧紧的，如果她的肌肉力量再强一点，说不定现在能听到骨节噼里啪啦响的声音。 彭湃接着说，“那我就直接说了，你看，现在物理老师走了，你一定挺寂寞的，也没有什么收入了吧，要不开个价吧，多少钱能睡你。你看大家都是同学你就别乱喊价，到时候再打个折，如果体验好的话，我常常光顾你，你看行不。” 韩火火的手微微发抖，她死死地瞪着彭湃，如果眼神能烧死人，面前的彭湃已经成了一堆骨灰。 “你过来，我告诉你。”韩火火忽然笑了，她向彭湃招了招手。 彭湃心中一喜，面上挂着一副不屑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拉扯几个回合才同意呢，没想到我一说钱你就迫不及待了。” 说着他朝韩火火走了过去，耳朵凑到韩火火嘴边，“说说，你要多少？” 韩火火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她忽然伸出左手揪住了彭湃的耳朵，右手迅速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实打实的力气，彭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疼得弯下了腰，他迅速捂着自己的肚子，韩火火又伸出脚一脚踢在了他的下身，一阵酸爽传来，彭湃倒在了地上。 “你……”他指着韩火火，一脸无以言说的表情。 韩火火走过去，又狠狠地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上，彭湃已经疼得叫不出声音来了。 韩火火蹲了下去，拍了拍彭湃的脸，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笑，“猪就是猪，除了听不懂人话，说不了人话外，还蠢得厉害。” “你敢打我？” “对呀，我的一大爱好就是打猪。”韩火火说着又抬起了手，彭湃忙伸手护住脑袋，想了想，又护住了肚子，又想了想，护住了自己的下身。 “我警告你彭湃，以后你再敢来招我，下场绝对没有这次这么轻松。你要是不怕死，大可以来试试，我一定会把你扒光了绑到升旗台的柱子上。”韩火火说完站了起来，转身朝校门口走去。 彭湃疼得整张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他嘴里骂着，“他妈的个疯子。”边用手撑在地上准备站起来。 但他还没有使力，手背上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是一双黑色的皮鞋踩在了他的脚上。他叫出了声，“他妈的谁啊。”抬头看去，只见铁青着一张脸的汪曼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彭湃马上换上了一脸笑意，“曼曼，痛。” 汪曼妮没有说话，脚下又加重了力气，并且碾压了两下，“你不知道韩火火是我的朋友吗，连她都敢招。”显然，汪曼妮听到了他和韩火火之间的对话。 “曼曼，你先把脚拿开我们再好好说话行不行？” “说你妈，逼。”汪曼妮伸手狠狠一巴掌拍在彭湃的脑袋上，“我警告你，你再敢去招惹韩火火，我他妈阉，了你！” 说着她终于挪开了脚，又甩着小书包在澎湃身上砸了一下，朝校门口跑去。 她刚才在教室等了韩火火很久，没见她回来，于是去办公室找她了，林松林说她已经走了，于是她朝校门口走去，在林荫路看到了被彭湃挡住的韩火火。她躲在一棵树后面听了很久，越听越气，在韩火火对彭湃说出“你过来，我告诉你”这句话的时候，差点儿想冲出去抓着她打一顿。 但马上韩火火的动作又叫她心里很舒畅。同时她心里更加厌恶彭湃这个人了，以前只是单纯地觉得他花心，现在忽然觉得他恶心。于是韩火火走后，汪曼妮马上过去补了两脚。 她跑到校门口的时候，韩火火已经不见了影子，她家的司机在校门口等着她，无奈，她只好周一回到学校后再问她办公室的事情了。 “他们找你竟然是因为怀疑那个谣言是真的？”汪曼妮嗓门儿很大，不过教室里没有人，大家都去吃中饭了。 韩火火捂着肚子，喝着热水，姨妈痛微微缓了缓，都第三天了，还这么疼，真是要命。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当上领导的，这种谣言也信，还一板一眼地审问我，差点就给定罪了。” “没脑子呗，要是有脑子，也不至于四五十岁了还窝在这小小的清河中学拿死工资。”汪曼妮，“那最后你有没有事。” “有事我还在这儿吗。”韩火火眼睛直直地看着杯子，脑子转得飞快，“这个事情摆明了就是马小雨她们干的。” “肯定是这个臭婊子干的，那狗东西贼心不死，她竟然还想对付你，当我汪曼妮死了不成。”汪曼妮一拍桌子，“我找她算账去。” “回来。”韩火火皱着眉头，她心累得很，也不知道汪曼妮这冲动起来就不带脑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不过汪曼妮还是乖乖地回来坐好了，“那怎么办，造谣这种事情，没有证据，又没有成本，光凭一张嘴，林松林查到猴年马月也不可能知道查到马小雨头上啊。” 第67章 将计就计 韩火火又喝了一口热水，“他是难得查到马小雨头上，但我们可以引着他查到马小雨头上去。” “什么意思？”汪曼妮眉尾一挑，她忙把脑袋凑到韩火火桌子上。 “我才林松林接下来一定会开始找人问这件事情，你去找别人聊天，就像散布谣言一样，人越多越好，跟他们聊天，告诉他们，‘听说这个消息最开始是婊子帮的人传出来的，听说看见这件事情的人是马小雨。’你务必要把这件事情散步到全年级去。” “这么说？”汪曼妮皱着眉头，“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泼脏水吗？你疯了不成？” 韩火火摇了摇头，“我当然没有疯，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汪曼妮狐疑地看了韩火火一眼，“那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韩火火故作神秘地朝汪曼妮一笑，“你猜？” 汪曼妮果断地摇了摇头，“鬼才猜得出来。” “我们周五下午考完就放学了，你知道我去哪儿了吗？”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家了。”汪曼妮在心里补了一句，还把彭湃那渣人揍了一顿。 “我去物理老师开的那个小厂子了，就在城郊，离我家不远。” “你去那儿干什么。” “我问了门卫，他说物理老师每天下午会去一趟工厂，每天都会去，敬业得很，大概是下午五点半的样子到，然后待到晚上七点多的样子回家。而从我们学校开车到工厂需要二十分钟，也就是说，物理老师每次五点下班后就会去自己的工厂，待到晚上七点回家。生活规律得很。” “这有什么用，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韩火火朝汪曼妮翻了个白眼，“马小雨不是造谣说在放学后的教室里看到我跟物理老师乱搞吗，我每天七点之前就回家了，我倒要看看，她究竟在五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里面看到了什么东西。” “啊。”汪曼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说，因为五点到七点钟这段时间物理老师根本就不在学校，所以就能证明马小雨在撒谎了。” 韩火火点了点头，“所以在这之前，我们要把马小雨推出来，让她当‘那个人’，到时候谎言被拆穿，一切自然真相大白，她百口莫辩。” 汪曼妮听得很激动，“那你怎么确定林松林一定会知道物理老师的这个习惯呢。” “会知道的，他们肯定会去问的，我在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提醒了他们。而且，像这种规律的生活习惯，他周围肯定有人知道，物理组那么多老师，跟他朝夕共事，我不相信没有一个人了解他的这个习惯。” 汪曼妮看着韩火火，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是因为激动，这种电视剧里面才会出现的将计就计的情节在现实生活中真实发生，让人有种不实际的感觉。一想到马小雨要被韩火火整得很惨，她想想就开心。 同时她又觉得很庆幸，庆幸她和韩火火是朋友，不敢想象，如果韩火火是她敌人，她早就被整死了。 韩火火从书包里拿出一片姨妈巾，“这件事情你去办吧，别露出马脚了，小心一点儿。我去趟厕所。” 汪曼妮重重地点了点头，“欸韩火火你觉不觉得你像某个人？” “谁？” “狗头军师。” “……滚。” 又过了两天，韩火火的姨妈终于是走干净了，小腹的坠痛感消失，她的身体总算是轻快了些。 “韩火火，出来一下。”第八节课的时间，韩火火正趴在座位上睡觉，岑飞扬站在教室前门喊道。 或许是声音太小，或许是教室太吵，韩火火没有听见，还是汪曼妮推了她一把她才醒来，茫然地看着教室前门的岑飞扬。 “你岑老师叫你出去。”汪曼妮凑到韩火火跟前，朝韩火火挤眉弄眼。 韩火火伸出手嫌弃地推开汪曼妮的脸，“滚远点。”说着站起来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岑老师，找我什么事。” “办公室说。”岑飞扬说完转头往前面走去，走了一会儿，又忽然回头，对韩火火说道，“待会儿你不要怕，你要相信你自己有实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能顶撞老师，态度要好一点。记住了吗？” 韩火火不明白岑飞扬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韩火火跟着岑飞扬到了数学组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还站着其他五个学生，韩火火粗略地认了一下，大约都是年级里数学好的学生。韩火火一进门，他们的眼里都闪过诧异，盯着韩火火，开始小声议论。 数学组的组长是盛老师，就是那个教授数学二十多年，浑身上下数学美的老师，以前韩火火在一班的时候还教过她，对她恨铁不成钢，因为不管他怎么劝，怎么激，韩火火都不肯在答卷上多写一个字，将他们班的数学成绩拉低了好大一截。 此时盛老师正坐在椅子上，三角眼盯着韩火火。 “这是你们这次考试的成绩。”他拿出一张表，上面打着年级前三十名的成绩，“这次考试的题目呢，有些难度，一百五十分的总分，大家考得都不怎么理想，我们整个年级，成绩在一百二十分以上的总共就六个人，也就是在座的六位。”他停顿了一下，将手里的表递给了他们。 韩火火站在最边上，对那张表没有多少兴趣，她对自己有信心，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第六个。 那边拿到了表的五个人开始议论起来，看了看表，又看了看韩火火，嘴里嘀嘀咕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是抄的吧，不可能的啊，卷子批错了吧。” 盛老师的三角眼也是直直地射向韩火火，“韩火火我以前也教过你数学，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你在数学上还要这么高的造诣？”他语气里的火药味很明显，韩火火没有接话。 远处在办公桌前坐着的岑飞扬忧心忡忡地看向这边，他很怕以韩火火的暴脾气会跟盛老师打起来。 第68章 现场测试 这个时候表传到了韩火火手上，她瞥了一眼，赫然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最前面，第一名的位置，后面跟着成绩“韩火火，150”她考了满分。 她淡定地把表放回了桌子上，背着手站在那里，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 盛老师，“我们年级里考得最好的才一百三十六分，而你，考了一百五十的满分，说说，答案到底是哪儿弄来的。” “我自己做的。” “放屁。”盛老师因为激动，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我教了你一年，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吗，考试考零分的东西，怎么可能一跃成为年级第一，你当我白痴好糊弄啊。”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她看了一眼远处的岑飞扬，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她淡淡地说，“这套卷子这么简单，考满分很难吗？” 这已经是韩火火能说得出来的最客气的话了，但这种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却直觉可恶，那五个人的眼神齐刷刷地朝韩火火投了过来，边上站着的一个瘦瘦的男生刻意多看了韩火火两眼，他金属框架眼镜后面的单眼皮眼睛中带着些许疑惑，眉头紧紧皱着看着韩火火。 盛老师，“韩火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拿出这套试卷，指着最后一题，“最后一题那么难，全年级除了你没有一个人能做出来，我绝对有理由怀疑你是因为作弊才考出了这么高的分。” “我没有作弊。”韩火火淡淡地说，“如果我要作弊，绝对不会把正确答案全部写上去，那样实在太蠢了。如果你不相信我能把最后一题做出来，我可以把最后一题的解题思路讲给你听。” 盛老师笑了，露出一口四环素牙，“你当我傻吗，这些题目你竟然都知道了答案，那么自然可以把解题思路说出来，这个证明不了什么。” “那你说要怎么证明，我都接受。”韩火火目光无畏地看着盛老师。 盛老师笑了，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上面印着一道题目，“把这个题做出来，我就相信你。” “然后呢。”韩火火没有接那张纸，“如果我把这道题做了出来，你是不是要向我道歉。” 盛老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看上去很是滑稽，“你要我向你道歉？你先把题目做出来再说吧。”他朝韩火火翻了个白眼，但由于眼睛太小，看上去并不明显。 韩火火冷哼一声，从桌子上拿起那张纸，从盛老师的笔筒里抽出一支黑色水性笔，就那样站着伏在盛老师的办公桌上开始写了起来。 盛老师鼻孔里冷哼一声，“你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五张纸，递给面前的五个人，“你们也去做，去那边坐着写。” 那五个人接过盛老师的题目，在另外一边分别坐了下来，开始认真读题，但由于这个考试很突然，又是在老师办公室这种比较严肃的场合，所以他们的心里都不同程度地有些忐忑，手心微微冒汗，并没有韩火火那么淡定自如。 原本，他们只是准备看看戏，想看看韩火火如何出丑，如何收场。但现在，韩火火和他们同时开始写一道题。 ——这其中意味就大了，当然，这意味，主要是对于盛老师来说的，毕竟他们只是一群十四五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想得那么深。 盛老师要他们也做这道题，就是希望他们能把这道题解出来，这样不管韩火火有没有解开这道题，面子上都不至于挂不住。如果韩火火没有做出来，而他的学生做出来了，就代表韩火火并没有那个实力。如果韩火火做出来了，他的学生也做出来了，那么盛老师也不至于丢了面子。但是如果韩火火做出来了，而他的学生们没有做出来…… 盛老师没有再往下想，虽然这道题有些难度，但他对自己教的学生有足够的信心。 他把目光落在面前的韩火火身上，打量着她的神色，很是可惜，他在韩火火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窘迫，她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自在得像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盛老师瞄了一眼她的试卷，试卷上一个字也没有，她还在研究那个图，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盛老师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他们也还没有开始动笔，正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试卷，像是要把试卷看出一个大洞出来似的。 又过了两分钟，韩火火终于开始动笔，她开始刷刷地写着思路和步骤，盛老师端起自己的水杯，摇了摇，已经没有水了，他没有去不远的饮水机接水，而是继续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手环胸，眼睛一直盯着韩火火。他时不时抬手看了看手表，“只有五分钟了。”声音很大，他希望给韩火火带来一点紧迫感。 “写完了。”韩火火清冷的声音不大，但好比一记重锤锤在那五人心里，他们感到更加慌张了。 盛老师也诧异地看着韩火火，把她的试卷拿了过去，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拿起卷子认真看了起来。 盛老师用一分钟看完了韩火火的卷子，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在上面打勾叉，看完了，默不作声地把试卷放到一旁，等着另外五个人写完。 但韩火火还是注意到盛老师的脸色有些不好，他的耳根微微泛红，看完了卷子后跟韩火火并没有什么眼神接触，而且，他开始频频去看自己的学生，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焦虑。 韩火火挑了挑眉，站在原地淡淡地等待着其他人写完。 时间很快就到了，盛老师清了清嗓子，“行了，把卷子交过来。” 五个人里面只有那个瘦瘦的戴金属框架眼镜的男生把试卷交了过来，其他人还在奋笔疾书，盛老师既然没去催促他们，而是拿过那个男生的试卷，开始用红笔批阅。 韩火火冷眼看着盛老师明显偏心的行为，在心里冷哼一声。 第69章 名额待讨论后决定 盛老师很快批完了那个男生的试卷，他的步骤没有很完善，十五分的分值，他扣了两分。其他人的卷子也陆陆续续交了过来，盛老师一一批阅，但他们都只是把第一问解了出来，第二问都没有做出来，于是只能得四分。盛老师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他拿过韩火火的试卷，重新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终于，红笔上去，打了一个大大的勾，在右上角写了个数字——15。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韩火火，不敢相信年级最后一名竟然能做出他们做不出来的题目。 盛老师说话了，他推了推自己大鼻子上的黑眼镜，对那五个人说，“你们太让我失望了，五个人，竟然只有冯小风一个人把最后一问做了出来，我记得这个类型的题目我跟你们讲过，你们还做成这个样子，真是——”他拍了一下桌子。 然后叹了一口气，拿起了韩火火的试卷，“韩火火，做得非常好。”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虽然不敢去相信，但韩火火确确实实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完的这个题目。“就这个题目而言，她比你们所有人都强，她在十分钟内写完了这个题目，第二问还用了两种不同的解法。你们自己好好看看，看看人家比你们强多少。”说着他把韩火火的卷子扔在那五个人面前，手指在桌子上重重地点了两下。 他们拿了韩火火的卷子看了两眼，满眼的震惊，韩火火说写完了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韩火火在装腔作势，如今看到她的答卷，虽然上面的字不是很好看，但那条理清晰的解法征服了所有人，她不仅在十分钟内写完了题目，还用了两种解法，每种解法都很完美。 “盛老师，说不定韩火火以前做过这道题目，这不公平。”一个女生站出来说话了，她对韩火火是一百个不服气，如果我们将镜头拉近的话，就会认出这个龅牙妹是韩火火以前的同学颜芳，当年她被韩火火的泻药害过，一直跟韩火火过不去。如今韩火火还在成绩上压过了她一头，叫她怎么忍得了。 盛老师抬眼看了颜芳一眼，又看了韩火火一眼，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个题目是他自己出的，都没有拿出来给别人做过。但他还是问，“韩火火，你以前有没有做过这个题目？” 韩火火，“盛老师还是不相信我？” 盛老师忽然笑了，他的脸看上去更加地扭曲，“做过还是没有做过？” “从来没有见过。” 盛老师沉默了一会儿，“姑且就相信你吧，你现在已经证明了那套试卷是你做的了，很不错，你考得的确很不错。之后我们会把这次测试的成绩贴出去。” 颜芳龇着龅牙说，“不可能，那张试卷绝对不是韩火火做的，她的水平我们全年级都知道，谁考第一都轮不到她来考第一名。” 韩火火直接呛了回去，她不能跟盛老师起冲突，难道还不能怼颜芳了？“那你说谁能考第一名？你吗？你要是能考第一名，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做不出来。”韩火火点了点桌子上的试卷纸。 颜芳的脸蹭地红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叫她很不好受，“韩火火你嚣张什么，你有资格嚣张。” “那你又有什么立场什么资格怀疑我。” “因为你次次都考零分，我们谁都有理由怀疑你作弊，怀疑你做过这道题目。” 韩火火忽然冷笑，指了指那张成绩单，“我这不是考了第一吗？”上面150这个数字很是刺激人的眼球。“我考零分是因为我懒得写，要是我每次考试好好写了，你以为年级第一还有你颜芳什么事？” 所有人都看着韩火火，这么嚣张的话也只有韩火火能说得出来了，她高昂着她的头，脑袋后面的马尾很是骄傲。她说得丝毫不怯，底气十足，她的确是有那个实力的。 而颜芳直接被韩火火怼哭了，她龇着龅牙开始哭了起来，站在她边上的一个女生小声安慰着她，时而向韩火火投来愤怒的眼神。 盛老师咳嗽一声，“行了别吵了，都回去吧。” 一个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胖胖的男生说话了，他对盛老师提醒道，“盛老师，我们竞赛的五个名额还没有确定。” 盛老师眼皮一抬，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些不悦。情绪只是闪过那么一瞬间，被韩火火敏锐地捕捉到了，韩火火皱了皱眉，她觉得盛老师是在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可能，他还是不想派自己出去竞赛。 盛老师，“名额，我们需要数学组讨论后再决定派哪五个人去。不是说这次考得好就行了，我们得对你们以往的水平做总体的评估，毕竟，这不仅仅是你们个人的竞赛，你们出去代表的是学校，是学校的脸面。” 韩火火在心里冷笑，她知道这话是盛老师说给自己听的。但她没有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岑飞扬在办公室外叫住了韩火火，刚才韩火火在办公室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他在心里庆幸，这个脾气不好还暴力的学生没有跟盛老师吵起来。 “韩火火，这次的名额，我会尽力帮你争取的，你安心地做题目，最好把我给你的那本书上的题目都做完，不懂的拿来问我。” “我已经写完了。”韩火火眨了眨眼，周末的时候在家里无事，她就把那本书上的题目都做完了，没有做出来的题目她已经对照着答案自己看了。 “做得这么快？”岑飞扬想起今天去找韩火火的时候她在睡觉，大概是因为闲得没事做的缘故。 韩火火点了点头。 岑飞扬惊喜地看着韩火火，“过两天我再拿一本给你。” “岑老师，这次竞赛的名额，盛老师应该不会轻易给我。” “你放心吧，这个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帮你努力争取的。”岑飞扬背倚着栏杆，一只手自然地搭在上面，他这个姿势看在韩火火眼里，有些潇洒，有些帅气。“如果他们不派你参加比赛，绝对是学校的损失。” 第70章 你好，我叫冯小风 “我会继续加油的。”韩火火直直地盯着岑飞扬的脸，眼神仿佛要将人看穿，岑飞扬已经习惯了韩火火这种看人的习惯。 他轻笑，“你要是以前考试也好好考，也不至于现在被人这么为难。” “不想写，考得再好又怎么样，没有人在乎。”韩火火在心里冷笑，她的眼睛再次看向岑飞扬的时候有些闪烁，她在自己心里微微加了一句，但现在有人在乎了。 “以后考试都好好写吧，总有人会在乎的，就算是为了自己，也要好好考，争取考上c市一中的实验班，几年后考一个好大学。” 韩火火轻轻点了点头，她看着岑飞扬，脸忽然开始微微发热，她的心一阵猛跳，后退一步，“我先回去了。” 岑飞扬点了点头，“回去吧。” 韩火火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去了林松林的办公室，她敲开林松林办公室的门时，林松林正在对着镜子摆弄他的假发，见门口站着韩火火，忙收起了自己的小镜子。 “韩火火，你来做什么？” “我来问问林主任，那个谣言到底查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还我一个清白。”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林松林坐直了自己的身体，其实他已经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了，问了物理老师，也顺着韩火火抛出去的饵查到了马小雨。接下来就是在下周一的全校师生大会上将马小雨通报批评，并且处分。 “我希望，在查到造谣的人后，严重处理，因为她的行为，严重败坏了清河的校风。” “那是自然，我们一定严惩不贷。”林松林皱着眉头，“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事儿？” 韩火火摇了摇头，“现在到林主任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什么承诺？”林松林皱了皱眉，他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了韩火火什么事情。 “林主任贵人多忘事。”韩火火看向林松林的眼睛透着冷气，“难道林主任忘了我在操场上累死累活跑二十个圈做台阶给你侄女儿下的事了？” “哦——”林松林终于是想起来了，这几天事这么多，他早就把那件事情抛到了脑后，毕竟当时就觉得这件事情好办，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再被提起，他眼皮一跳，“难道你通过了学校的考试？考到了前五名。” “满分，150。”韩火火淡淡地说。 林松林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提高声音再次问道，“多少？你说你考了多少？” “满分。” 林松林忽然笑了，他看着韩火火，丝毫不掩饰自己嘲讽的语气，“韩火火你受什么刺激了，没有考上就没有考上，下次再努力就行了，何必编这么大一个谎来骗人。” “我没有撒谎。”韩火火冷冷地看了林松林一眼，“你必须要帮我把这个名额拿下来。” 林松林又笑了，靠在办公椅上，原地打了个转，“你考了满分，满分的成绩还怕什么，你们数学组盛老师难道不会名额给你？换我，就马上定下来。” “盛老师以前教我的时候，对我意见很大。” 林松林看了韩火火一眼，“也是，你脾气的确是很招人烦，盛老师脾气那么暴躁，你不跟他起冲突才怪。” “但不管你怎么烦我，这个名额，如果我没有拿到，我就会拆你台。”韩火火冷哼一声，“反正我就是这么个不招人待见的性格。” “拆我什么台？” “林美丽的台。”韩火火现在这说话的样子还真的一点儿也不像个十四岁的学生，倒像个老奸巨猾的油腻成年人。“林美丽现在还教我们班，我随便制造点什么，再次引发她和汪曼妮之间的矛盾轻而易举，到时候，这件事情再传到领导耳朵里面，他们只会怀疑你这个走后门进学校的侄女有没有——” “行了。”林松林打断韩火火的话，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能教授出韩火火这种心思极重的孩子，竟然把他逼迫得如此无奈，“我去找盛老师说，让他把名额给你。” “谢谢林老师。”韩火火朝林松林轻轻勾了勾嘴角，笑得很僵硬。但看在林松林的眼中，就像是在嘲讽，他对韩火火更不待见了，但却什么事也做不了，原本，他以为在和韩火火的交易里他是处于主导地位的，但如今再看，主动权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韩火火手中。 他叹了一口气，拉开椅子朝数学组办公室走去。 路过宣传栏的时候，看到了上面贴出来的数学成绩，刚刚贴好的，还热乎着。林松林凑过去看了一眼，韩火火的名字赫然列在第一个，后面跟着150那个数字的确叫人惊讶。 林松林的大肚子抖了抖，他心中纳闷儿韩火火到底是怎么考出这个甩人一条街的成绩的。 韩火火是回教室的路上被人叫住的，她冷眼打量着自己面前这个瘦瘦的男生，认出了他就是刚才在办公室里那个做出了题目但少了一个步骤的人。 “韩火火是吗？”男生脸上的表情有些腼腆，他那双金属框架眼镜背后的眼睛闪烁着。 韩火火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这句话还真是句废话，全清河中学谁不知道她就是韩火火。 “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二班的冯小风，我们刚刚在办公室见过。”男生朝她伸出了手，大约是想和她友好地握手，这派头，还真不太像一个十四岁的小伙子。 韩火火看着他伸出的手，白净的手，骨节分明，她没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淡淡地问道，“找我什么事？想来骂我考试作弊？” 男生尴尬地将手收了回去，他白净的瘦脸更加腼腆，“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找你是想问一下，那道题的第二种解法是怎么写的？我为什么没有见过？” 韩火火环抱双臂，有些好笑地看了冯小风一眼，“我们还没有学，你没见过很正常。” “那你是什么时候学的？” “前几天。” 第71章 最后一个名额给颜芳 “你好厉害啊。”冯小风看向韩火火的眼神，忽然多了些崇拜的感觉，他抿了抿嘴，“那在哪里可以学到？下学期的教科书吗？” 韩火火瞥了他一眼，“你还是先走好路，再想着怎么跑吧。”韩火火说完就绕过冯小风离开了，她以前说话似乎没有这么欠揍的，大概是跟汪曼妮混久了，三句话里面总有两句是在呛人。 “欸韩火火。”男生追了上来，再次挡在她面前，“你方不方便跟我讲一下那道题，我真的很想知道那道题用另外一种解法怎么解。” 韩火火皱了皱眉，她不悦地看着冯小风，“你没有老师的吗，非要来问我。我看上去就那么闲？” “不是不是，我刚才问了盛老师，盛老师说他没空，让我来找你。”冯小风撒了谎，他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事实上，他并未去找盛老师，从办公室出来后，他看到韩火火朝林松林办公室去了，于是等在她回来的路上，然后叫住了她。 “我也没空，你问那个年级第一颜芳去吧。”韩火火说着又绕过冯小风，冯小风还想拦住她，她瞪了他一眼，“你再敢拦住我，信不信我把你打一顿？” 冯小风看了看韩火火，他绝对有理由相信韩火火会把他揍一顿，于是放下了伸出去的手，抿着嘴看着韩火火离开的背影消失楼道里。半响，才转身朝自己班级走去，他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一些快。 而韩火火，声称很忙，一点都不闲的韩火火，回到教室后马上趴在课桌上，继续睡觉…… 数学组的办公室并不安静，初二年级所有数学老师都聚在一起，他们需要开会讨论出今年派出去参加数学竞赛的初二组五个名额。 盛老师坐在最中间，他说，“本来我们考这次数学考试的目的呢，就是想看看哪些孩子合适出去参加数学竞赛，现在成绩已经出来了，这个名额问题还是出现了极大的争议。” 老师甲说，“如果真的取前五名的话，恐怕很多人不会服气。”他的手指在韩火火那个名字上面点了点，“毕竟考试这种东西，还是有运气成分在的，成绩不可能完全代表实力。” “满分绝对代表实力。”说话的是岑飞扬，他自然要维护韩火火，“我们都知道这次题目有多难，能考出满分，绝对不是运气。” 老师乙，“岑老师，韩火火是你的学生，你当然这么说，我理解，如果我的学生考了满分，我也会力荐她去参加比赛，但你别忘了，韩火火以前考试都是考零分的，我觉得，她这一次考试成绩并不能说明什么的。” 老师甲，“有道理，韩火火那个学生，整个清河中学谁不知道，是出了名的难管，谁的话也不听，要是真派她出去参加竞赛，她脑子抽风一个字也不写怎么办。” 老师丙，“先不论韩火火出去竞赛会怎么样，单就论这份和正确答案没差的答卷，我就觉得很有问题。” 岑飞扬皱了皱眉，他资历最少，才来不久，在开会的时候一般都没有多少发言的机会，但现在，为了韩火火，他还是要说，哪怕有些话说了会得罪人。“这份试卷是盛老师出的，到考试那天才拿出来给学生做，怎么可能作得了弊。” 老师丙，“我们老师都清楚十三班是个什么班级，考试的时候气氛松散得不得了，你觉得她会没有作弊的机会？” 岑飞扬，“您是说她抄了别人的？她在自己班考试，跟一班隔了十万八千里，抄谁的呢，又有谁有本事给她抄出满分的成绩来？而且刚才她在办公室的表现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 “岑老师。”盛老师打住了岑飞扬的话，他不悦地看了岑飞扬一眼，然后对其他老师说，“先不管韩火火，我们先把其他四个名额确定下来，在这个竞赛上，我们清河中学每年都被实验中学压一头，这次不管怎么样，也要找回点面子。” 盛老师说着把那份成绩单摊开，从第二名开始，“冯小风，没有问题吧。” 老师甲，“冯小风数学一直都拔尖，发挥得也很稳定，自然没什么问题。” 盛老师，“第三名，李博燃，也没有问题吧。”这个李博燃就是那个胖胖的男生，特地担心盛老师忘了确定名额而提醒他的那个，盛老师当时对他可是相当不悦。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虽然不太懂事，但数学成绩还是很拔尖的。 其他老师也没有意见，盛老师接着又点了两个孩子，大家都没有意见。 盛老师，“那我们暂且就先把这四个名额确定下来了，至于第五个，”盛老师的眼睛在韩火火和颜芳的名字上闪烁，“颜芳虽然成绩发挥不是那么稳定，但这孩子很细心，以往，在一些大型考试上面，心态稳，总是可以发挥超常……” 岑飞扬明白，其实说到现在，盛老师已经没有多少要把名额给韩火火的意思了，但他还是得争取一把，“颜芳的基础是很不错，但数学竞赛考的都是竞赛题，有一定的难度，恐怕她不能取得很好的成绩。” 盛老师当然知道，他沉默地看了岑飞扬一眼，没有说话。 岑飞扬接着说，“颜芳在大型考试发挥超常的原因就是基础好，我们的大考考得都不是很难，所以她才能取得很好的成绩。数学竞赛考的是思维，不是基础，我认为在这一点上，韩火火很适合去参加竞赛，她很聪明，数学思维很活跃。” 盛老师放下了手中的名单，喝了一口水，“如果韩火火从一开始就不胡闹的话，这个名额绝对是她的，但她不像普通的孩子，心性没有那么单纯，到时候在竞赛上捅出什么幺蛾子，丢的可是清河中学的脸。” 岑飞扬，“她已经改变了很多，就给她一个机会，她绝对会为清河拿下一个不错的名次回来的。” 第72章 岑老师，你太年轻 “岑老师，你还是太年轻，容易轻易相信人。”盛老师笑了，“要给她一个机会也可以。” 岑飞扬的眼睛亮了一下。 盛老师接着说，“明年吧，数学竞赛年年有，看她这一年的表现，如果她这一年表现得还行的话，明天我们派她出去参加初三组的数学竞赛也不迟。” 岑飞扬，“……盛老师——” 盛老师抬手打断了岑飞扬的话，“那就这么决定了，第五个名额，给颜芳，希望这孩子能有一个不错的发挥。” 岑飞扬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但无奈，他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盛老师深深地看了岑飞扬一眼，“好了散会，明天一早我会把这个名单公布出去，接下来，就需要各位老师一起为这五个孩子进行专门训练了，毕竟，一周后就要开始竞赛了。” 岑飞扬表情复杂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他发现，这些老师对韩火火的意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他看着桌上新出的那套卷子，那是他昨天晚上刚出的，准备拿给韩火火做。他忽然不知道怎么跟韩火火说这件事情，她一定会很失望的吧。 万一打击到了她刚冒出头的兴趣，又开始考零分怎么办。岑飞扬叹了一口气，感叹了一句，教育真难。 那边盛老师的场子刚散，办公室就走进来了一个“重量级”人物。 林松林挺着大肚子巡视一圈，直接走到盛老师的办公桌前，“盛老师。” “林主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盛老师亲自站起身，和林松林握了握手，按照行政级别说，林松林是要高他两级的。 林松林笑了笑，“我刚路过楼下宣传栏，看到了咱们年级韩火火考了第一名，还是满分，我就高兴得呀，肯定是咱们数学组的老师在她身上费了不少心思，没有咱们数学组老师不遗余力的培养，韩火火怎么可能考得下满分。” 盛老师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咧着自己的大下巴笑，“韩火火这个孩子虽然调皮了些，但还是有天分的。” “那天分可大了去了，比猴儿还聪明。”林松林搬了把椅子在盛老师面前坐下，盛老师给林松林倒了一杯水，林松林喝了一口，接着说道，“你可不知道，韩火火是学校出了名的刺儿头，我一个教导主任，成天和她斗智斗勇，头发都斗白了几根，现在她终于是想定下心来学习了，我可比谁都高兴。” 盛老师笑，没有接话。 林松林接着说道，“我听说咱们初二就是准备派这次考试的前五名出去参加竞赛，怎么着，一定有韩火火一个名额吧。这样一来也好，让她尝尝学习的乐趣，感受一下学校给她的信任，说不定这孩子就想通了，懂事了，不给学校整幺蛾子了……” 盛老师的表情有些为难，“林主任，实不相瞒，竞赛的五个名额，我们已经定下来了。” “是吗。”林松林心里清楚得很，这五个名额里面恐怕是没有韩火火的，“韩火火也在吧，她就让盛老师多费心了。” 盛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五个名字，“林主任，这是我们这次竞赛的五个名额。” “冯小风？这孩子挺不错的。”林松林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韩火火的名字，“怎么了，数学组不打算派韩火火出去？” 盛老师，“韩火火嘛，不好控制，我们都担心她会在竞赛的时候交白卷。” “怎么可能。”林松林笑了，笑得一颤一颤的，“韩火火那丫头，我了解得很，她做事全凭喜好。” “对呀，她考试想写就写，不想写就交白卷，谁说都没用，我们正是担心她这一点，所以才不敢叫她代表学校出去考试，不能让她丢了学校的脸。” “放心吧，不会的。”林松林胸有成竹地对盛老师说，“凭我对韩火火的了解，我看出来了她是真的喜欢做题，这些日子安静了很多，也不到处打架惹事了，有空就坐在自己座位上面做题目，放学了也在教室留到很晚，她有一本数学竞赛题的辅导资料，好家伙，这么厚，一个星期就写完了。”林松林夸张地跟盛老师比划着，“她这些日子的安分的确让我省心不少。” 盛老师拱了拱鼻子，又给林松林的杯子里填满了茶水，没有说话。 林松林瞄了盛老师一眼，像是不经意间询问一样，“这几年的竞赛，我们清河都没有拿过一等奖了吧，每次一等奖都是让实验中学拿走了。” 盛老师叹了一口气，“我也希望我们清河能拿一等奖，但一等奖就那么一个名额，我们清河跟实验争了这么多年，都没能赢过他们。”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们清河可是百年名校，怎么能落在一所私立学校的后面呢。”林松林皱着眉头。 “放心吧林主任，今年孩子们会努力的。”盛老师的手放在那张纸上，并没有要换人的意思。 “咱们有五个学生，就有五分之一的概率，五个人，不管谁拿一等奖都行，对吧盛老师。” 盛老师点了点头，“其实说实话，目前来看，有实力得一等奖的，也就冯小风一个人而已，至于其他人，我并不要求他们能得一等奖，随便得些别的什么奖都行。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定位。” 林松林点了点头，“我理解我理解，咱们清河从来不缺人才，缺的是天才。至于谁是这个天才，这需要赌的。”他看着盛老师，挑了挑他的眉毛。 盛老师不蠢，他明白林松林说的是什么意思，“林主任的意思是，赌一把韩火火？” “竟然只要是我们清河的人拿这个一等奖，派她去又有何不可呢，她要是考得好，那是为校争光，要是没考好，我们只不过是少了一个什么别的无关痛痒的奖项而已。” 盛老师皱着眉头，他在思索其可行性，“如果韩火火不服管教怎么办。” 第73章 名单确定 “这还不容易？只要是学生，就怕被开除，韩火火虽然有些无法无天，但还是想上学的。你告诉她，只要她敢在竞赛时交白卷，就开除她，她铁定不敢调皮。”林松林笃定地说，“不过说回来，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这次是真想认真学习了。” 盛老师看着林松林没有说话，他的眼神为难地在那五个名额上面扫着，林松林见状，伸出手拍了拍盛老师的肩膀，“盛老师，你当数学组组长有快十年了吧，初二的年级副主任任期快满了，盛老师你缺的不是教学质量，是荣誉——” 这句话像是点醒了盛老师一般，他皱着眉头，拿起笔，把颜芳的名字划掉，然后在后面写上了韩火火的名字。 “但愿她服从管教吧。” 林松林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怕过一晚会生出什么别的事，于是拿起了那张纸，“那么这个名额就尽早公布，得赶快让这五个人开始竞赛前训练才好。那么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辛苦盛老师了。” “哪里哪里。” “喂韩火火。” 再次被汪曼妮叫醒的韩火火火气很大，“干嘛呀！”她不悦地看着汪曼妮，一句“死三八”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她及时刹住了车，不然今天铁定得和她打上一架。 “放学了你还睡，属猪的啊你。” 韩火火朝汪曼妮翻了个白眼，从座位里拿出书包开始收拾，“我们同年的，你属什么我属什么。” 汪曼妮白了韩火火一眼，“赶紧下去看，宣传栏贴了成绩出来了。” “贴了就贴了呗，你反正就考那几分，有什么好看的。” “我考几分怎么了，总比你考零分强。” 这时候，楼下有人在喊韩火火的名字，汪曼妮拉着韩火火凑到窗户边上朝下面看，下面的人全部都在议论韩火火考了满分这件事情，气氛热烈得几乎快炸了。 “他们说你考了满分，真的假的？” 韩火火懒懒地趴在窗台上，看着宣传栏前面层层叠叠的人，淡淡地回答汪曼妮，“真的。” 汪曼妮瘪瘪嘴，这样一来，韩火火一次考的成绩，要比她之前考的所有数学成绩分数加起来还多，“我不信，我得下去看看。” 汪曼妮说着就从教室前面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到了楼下，她喊了一声，所有人都给她让了一条道儿出来，汪曼妮径直走到了宣传栏前，看到了韩火火的名字。 韩火火继续趴在窗台上看着下面汪曼妮嚣张跋扈作威作福，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韩火火，你真考了满分？还是第一名欸。”汪曼妮抬头朝韩火火喊，声音大得整栋教学楼都听得见，韩火火朝汪曼妮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她。 下面不断有人抬头朝韩火火看，韩火火也没有要把头缩回去的意思。这初冬难得的太阳晒着让人很舒服。 汪曼妮接着在宣传栏前看了很久，自豪得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成绩，她对旁边十三班的人说，“你看，谁说我们十三班都是草包，这不出了个年级第一吗，还是满分。我们清河有几个人能在数学考试里面考满分的。” 周围十三班的人也都是一脸骄傲，在班级荣誉这方面，他们很团结。而楼上的韩火火一个白眼差点把自己翻过去，她就知道汪曼妮那个死三八会得瑟。 汪曼妮接着说，“你看看那些个什么一班的，二班的，差咱们韩火火一大截，也不知道那么简单的题目他们是怎么考的，欸，有些人呐，平时学成个书呆子有什么用，还不是考成了这屁样儿，真是——” 汪曼妮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手忽然伸出来将印着韩火火成绩的那页纸给撕了下来，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脚，“呸，作弊考的成绩也有脸贴出来显摆。” 韩火火抬起眼皮看去，竟然是马小雨，她背着书包，后面跟着婊子帮十二个人。周围的人看着这许久都没有发生矛盾了的人，竟然有些小激动，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头退了几步，把汪曼妮的人和马小雨的人让了出来。 汪曼妮不悦地看着马小雨，“马小雨，你脸消肿了就忘了我抽你巴掌的痛了吗，你难道忘了谁是清河的大姐大？来找打的不成！” 马小雨好笑地看了汪曼妮一眼，“我今天可不是来跟你争大姐大的，我是来跟大家讲道理的，就韩火火那头考试从来只考零分的蠢猪，这次竟然考了满分，有几个人相信这次考试是她自己的实力，不知道在哪儿抄的吧。” “长脑子没有啊，抄你妈啊抄，整个年级最高分是她，你说她能从哪儿抄。”汪曼妮指着地上那张白纸，“给我捡起来，重新贴上去。” 马小雨一脚踩在那张纸上，“不信你问问，看有几个人相信这成绩是韩火火自己考的。” “就算没有人相信韩火火考了满分又怎么样，这成绩摆在这儿，还能有假不成。”汪曼妮冷哼一声，“有些个输不起的臭婊子，自己是个猪脑子，还不愿意别人比她强。” “骂谁呢汪曼妮！”马小雨的脸色很不好看。 “谁搭腔我就骂谁。”汪曼妮挑衅地看了马小雨一眼，“你别忘了，我才是清河的大姐大，请你注意称呼大姐大的方式，不然我把你脸都抽烂信不信。” 马小雨狠狠剜了汪曼妮一眼，“全年级都知道韩火火是个什么德行，现在冷不丁考了个满分，不是靠作弊是靠什么？噢——”她忽然轻佻地朝楼上的韩火火一笑，“我倒是忘了，韩火火除了总是考零分，还臭不要脸。” 楼上的韩火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种话入了她的耳，对她的情绪起不了什么影响。有些事情，也没必要争辩。而且，韩火火已经把那个坑给马小雨挖了，她现在还丝毫不知地往下跳，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啊，何必生气呢。 韩火火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自己座位上去，余光瞄到了远处的办公楼下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胖胖的，挺着大肚子迈着八字步慢吞吞地往宣传栏这边走来，韩火火挑了挑眉，马上朝楼下跑去。 第74章 林主任你都听到了吧 韩火火到楼下的时候，汪曼妮早就跟马小雨吵了起来。两个人都足够漂亮，嗓门儿都足够大，架势都很足，旁边人也乐得看热闹。 汪曼妮说，“马小雨你他妈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马小雨说，“汪曼妮到底你他妈是韩火火的狗，还是韩火火是你的狗，我骂韩火火干你屁事。” 汪曼妮说，“我早就说过，韩火火的事儿就是我汪曼妮的事，你到处造韩火火的谣，就等于站在我头上撒尿，敢对本大姐大不敬，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马小雨说，“汪曼妮你可别乱说，怎么是我在造韩火火谣，明明就是事实，大家都知道，有人也看见了她跟她物理老师在教室做那种事，物理老师还转走了。” 汪曼妮说，“马小雨你个臭不要脸的别他妈有本事造谣没本事承认。” 马小雨说，“我他妈说的是事实。” 汪曼妮说，“我去你妈的。” 马小雨说，“我才去你妈的。” …… 韩火火挤到汪曼妮身边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已经只会用侮辱性词汇对骂。韩火火拉了拉汪曼妮的衣袖，示意她别说话了，而她的眼睛已经瞟到林松林快到这边了。 马小雨看着韩火火，眼神更不屑了，“事情的主人公出来了，怎么着，还有脸在学校待着？我要是你，早就退学不念了。” 韩火火看着马小雨忽然笑了，“噢——你说的是那件事啊。”韩火火正看见林松林朝这边迅速跑了过来，脸上的肥肉一颠儿一颠儿的。在听到韩火火说这话的时候，忽然站住了，站在人群外面，远远地看着这边。 “不然呢，你韩火火有本事做，就别他妈不敢承认，现在清河的脸都被你丢光了！”马小雨得意得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韩火火把脸丢尽，实在是一件令人无比开心的事情。 汪曼妮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正准备反唇相讥，被韩火火悄悄拉住，韩火火眯着眼睛看着马小雨，“你说，有人看到了我在教室跟人乱搞，是吗？” “你别不承认，有人可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手里有手机，早就给你拍下来了，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待在清河吗。”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黏在韩火火的身上，他们敏锐的嗅觉告诉他们，又有八卦可以看了。 “你是说，在放学后，有人在教室，看到了这件事情，对吗？”韩火火冷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问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韩火火，要点脸，你自己做过的怎么忘得一干二净。” 这时候，汪曼妮终于是看到了人群外的林松林，她忽然明白了韩火火想做什么。于是浑身激动得不成样子，手放在身侧微微发抖，她看着一脸自信而笃定的韩火火，心想什么时候给她浇一把油才好。 韩火火好笑地看着马小雨，“这种事情你叫我怎么承认。” 这句话一说出来，周围人都炸了，看着韩火火窃窃私语，远处的林松林也疑惑了，这又是要唱哪出戏。 马小雨更加得意了，她笑了半天，那对丰满的胸在外套里面一颤一颤的，“做了就做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你死乞白赖地拖着不承认又有什么用。” “要我承认，你也得有证据才行，没有证据在这里瞎叫，跟一条癞皮狗没区别。” 马小雨的重点自然地放在了韩火火的前半句话上面，“你说，如果有证据，你就会痛痛快快地承认了这件事情？” 韩火火淡淡地看着马小雨，没有说话，她不会演戏，如果会演的话，她现在或许还会表现得有些窘迫，或者像说漏了嘴那样慌张。但韩火火这副不说话的样子落在周围人眼中，就是心虚，就是慌张的表现，他们看向韩火火的眼神带着些许厌恶。 从教学楼下来的人越来越多，都围了过来看戏，林松林朝一棵树后面躲了躲，说实话，他现在这个举动并不像是为了破案，反而也像是看戏。反正现在那群人还没有打起来，等他她们要打起来他再出现也不迟啊。 马小雨皱着眉头思索着有什么证据，韩火火忽然开口了，“没有证据，对吧，没有证据就不要再说这件事了，你什么时候拿出证据来，我就什么时候承认。” “这可是你说的！”马小雨凶狠地盯着韩火火，她恨不得现在就拿出点什么来叫韩火火承认，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有什么东西能当成证据。 这时候，站在韩火火边上半天都没有说话的汪曼妮见差不多了，忙加了一把火，她双手环胸朝马小雨嘲讽一笑，“马小雨，你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拿什么来为难咱们韩火火。” 这句话看似无心，实际上却点醒了马小雨，对呀，除了物证，她还可以冒充人证啊。这句话就像是一个轻飘飘的巴掌扇在正站在坑边上的马小雨脸上，根本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她就直直地掉下去了。 “你不是要证据吗韩火火，我告诉你，我就是人证！那天放学，就是我看到你在教室和物理老师乱搞的！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韩火火眯起了眼睛，她心想这个马小雨还真是蠢，随随便便一个坑，就没有多少脑子地往下跳，活该摔死她。 她淡淡地问马小雨，“什么时候看到的，周三？” “对，就是周三，放学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去上厕所，路过你们班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一幕。” “几点？”韩火火继续问道，“我周三那天可是七点钟就离开学校了。” “六点半。”马小雨不假思索。 韩火火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容，她看向马小雨的眼神中充满着怜悯。 而已经掉在坑里的马小雨浑然不觉，“韩火火，看你还有什么话还说，你就等着被开除吧！你他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 韩火火忽然朝人群外面的林松林看了过去，大声说道，“林主任，都听到了吧，马小雨就是那个人，就是她看到了我和物理老师在教室乱搞。” 第75章 别跟着我 树干后面的林松林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他黑着脸看着马小雨，没有说话。 马小雨指着韩火火对林松林说，“林主任，你听到了吧，韩火火承认了，她做了败坏校风的事情，快开除她！” “真是一出好戏。”韩火火嘲讽地看着林松林，“林主任，你看，这个造谣的人终于找到了，是不是要受处分？” “造什么谣，韩火火你他妈有本事做别没有本事承认！” 林松林的眼睛在韩火火和马小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着，他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看到的这两个人不是同一个品种。也不知道是马小雨太蠢还是韩火火太聪明。他在心里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徇私，“马小雨，你跟我去趟办公室。” “林主任，凭什么！你应该叫韩火火去办公室！”可怜的马小雨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林松林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赶紧给我滚过来！丢人的东西。”说着八字步离开了这里，还不忘回头朝人群吼，“都挤在这里干什么！赶紧给我散了！” 吃瓜群众很不乐意，毕竟这瓜忽然间吃得莫名其妙。 直到马小雨不情不愿地去了办公室后，汪曼妮才得意地站在那里解释马小雨为什么是造谣的那个人，等她讲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才反应过来要佩服韩火火，但这个时候韩火火已经离开了，回到教室收拾书包去了。 而地上那张被马小雨扯下来的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贴了回去。 汪曼妮就那样站在宣传栏前，不厌其烦地把事情讲了整整三遍，直到口水都讲干了才停下来，大家听得津津有味，竟然没有了要挤上去看成绩的心思。 估计，这整件事情会在明天彻底传遍整个清河中学，这也就是韩火火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要当众给马小雨挖坑的原因。有舆论的压力在，林松林再怎么样也徇不了私。 整个清河中学都有种冤枉了好人的感觉，每个人——在韩火火背后议论过她的每个人都对她充满愧疚，同时也对她充满着佩服，毕竟这种以一己之力，逆转整个局面的事情，是他们谁也做不出来的。 同时，马小雨的名声在清河中学彻底臭了下去，想必这件事情，就算过去好几年也还是会被新入学的学生们拿出来说吧。这个污点，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掉了。 但是，作为风暴中心的韩火火却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有什么变化，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脾气不好，还很暴力。 就像现在，背着书包刚进学校的韩火火被人挡住了，难得没有迟到的她不悦地看着面前这个男生，心里烦得不得了。 “干嘛呀。”韩火火皱着眉头。 男生就是冯小风，他也才进学校不久，他迅速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还是昨天在办公室做的那个题目，“我还是没有想出来第二种解法，你就花一分钟时间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吧。” “都说了你还没学，没学的东西你要知道干什么。”韩火火看着冯小风鼻梁上的那副金属框架眼镜，心想他真是个书呆子，而她平日里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书呆子了。“别挡我路！”说着韩火火绕过冯小风朝教学楼走去。 冯小风紧紧地跟在她旁边，嘴里急切地说道，“我昨天晚上回去想了很久这个题目，翻遍了初三年级的书，都没有找到答案，你就告诉我吧。” “神经病啊你。”韩火火张嘴就骂，“别跟着我！” 冯小风看着被激怒的韩火火，却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反正你今天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一直跟着你，你吃饭我跟着，你放学我跟着，只要你不是在上课，上厕所我都跟着。” 韩火火停住了脚步，看着冯小风那张斯文的脸，“跟我耍无赖是吧？” “我没有耍无赖。”冯小风摇了摇头，他那副样子看上去老实得不得了。 “最后警告你一次，再跟着我，我会把你打得妈都不认得！”韩火火恶狠狠地说，说完转身走了。 她以为这句话放了出去，再怎么厚脸皮的人也不会再跟着她了，她说要打人，就绝对不是说说而已的，她会真的打。而且是在校门口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被打一顿真的超级丢人。 但，韩火火旁边安静了不过三秒钟，后面快速跟上来了一个人，他紧紧地跟在韩火火的旁边，时不时偏头看一眼韩火火，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 韩火火怒了，反手一个巴掌朝着他的脑袋招呼了过去，打在了他的额头上，冯小风被韩火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有站稳。韩火火马上朝他冲了过去，一拳狠狠地朝他的肚子上招呼了过去，然后又抬脚踢了一下他的腿。 冯小风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他看着韩火火，不敢相信韩火火真的说打就打，不怪他，他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没有听说过韩火火那些英勇事迹。 韩火火再想抬手的时候犹豫了，她看着冯小风这张老实脸，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欺负人，于是收回了手，退了两步，朝他冷哼一声，继续朝教学楼走了去。 冯小风没有再追上来，他看着韩火火离开的骄傲背影，那颗心，就跟着韩火火高高甩起的马尾一起，跌宕起伏。刚才韩火火打了他，他并没有因此而恼羞成怒，也丝毫不觉丢人，揉了揉被打疼的肚子，站了起来，他手里还捏着那张纸。 ——他怀疑自己可能有病。 韩火火是在快到教学楼的时候被岑飞扬叫住的，岑飞扬手里拿着两本书，都是竞赛题，是他今天早上来的路上在书店买的。 “岑老师，什么事？” “韩火火，你拿着。”岑飞扬将书递给了韩火火，“一本有些难度，刚好适合你，还有一本难度比较大，你挑战一下自己，不着急在一时半会儿做完，你慢慢写。” 韩火火接过那两本连表面塑料套都没有撕开的书，“岑老师，谢谢你。” 第76章 谁也别吵韩火火 “韩火火，有件事情，老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岑飞扬挠了挠头发。 韩火火一眼就看出了岑飞扬的为难，“岑老师，是因为盛老师不肯让我去参加竞赛，对吧。” 岑飞扬没有看韩火火，他扭头看了看旁边那颗玉兰树，“其实，昨天我们数学组老师讨论的时候——” “没关系的岑老师。”韩火火打断了岑飞扬的话，她知道，岑飞扬一定努力为自己争取过了，但毕竟，自己的“前科”摆在那里，岑飞扬又只是一个才毕业不久的老师，斗不过办公室里那群老头很正常，她不愿意叫岑飞扬为难。 岑飞扬拍了拍韩火火手里的那两本书，“这两本书，上面的题目你好好写，咱们今年参加不了比赛，那么就明年去，我保证，明年一定会有你的名额，你到时候一样可以拿奖。” “岑老师。”韩火火朝岑飞扬笑，虽然笑得有些僵硬，但她素来毫无波澜的眼中带着些不明显的小女生温柔，“谢谢你，你费心了。” “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争取到名额。”岑飞扬看着韩火火，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发亮，他说，“他们不让你去，绝对是他们的损失。” 韩火火被岑飞扬看得脸微微泛红，她的心脏不受自己控制地跳得飞快，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她匆忙和岑飞扬再见，回到了教室。 真是奇怪，韩火火想，明明有的时候很想看到岑飞扬，可是每次和他没说上几乎话就会慌张，一慌张就像逃跑……她甩了甩头，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请初二一班的李博燃，何碧，初二二班的冯小风，初二三班的陆霏霏，初二十三班的韩火火，听到广播后速到办公室。请初二一班的李博燃，何碧，初二二班的冯小风，初二三班的陆霏霏，初二十三班的韩火火，听到广播后速到办公室。” 广播在每个教室响起来的时候，韩火火正好吃完饭回到教室。汪曼妮朝她扑了上来，“韩火火，韩火火你马上去办公室，我仔细听了，叫了五个人，肯定是让你们去参加竞赛的！” “你激动个什么。”韩火火淡淡地推开她，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意外，林松林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这些年的教导主任就白当了。她拿着自己的饭盒回到座位上，将饭盒放在书包里放好。 别说汪曼妮激动，十三班所有人都激动，这是十三班从建校以来就没有出现过的事，竟然有一天，“十三班”这三个字，能和一二三班并列在一起，而且不是因为被批评，而是因为一件好事。 汪曼妮，“能不激动吗，你现在可是我们十三班的宝，咱们十三班的荣耀，就靠你去争取了。”说完汪曼妮叉着腰站在桌子上冲教室里的人喊，“都给我听着啊你们，这些天都把嘴巴闭紧一点，少给我吵吵吵，谁要是打扰了韩火火学习，就是跟我汪曼妮作对，我汪曼妮一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韩火火无奈地看了桌子上的汪曼妮一眼，十三班嗓门大的只有汪曼妮一个人，只要她把嘴巴闭起来了，十三班的自习纪律至少可以好上一倍。她在心里摇了摇头，然后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韩火火到办公室的时候其他四个人早就到了，这次大家不是站着的，是坐着的，搬了五把椅子，围坐在盛老师的办公桌前，韩火火扫了一眼，只剩下最边上一个椅子是空着的了，而那把椅子旁边就是冯小风。 冯小风在韩火火一进门就看到了她，他朝她眯着眼睛笑以表示自己的友好，丝毫没有要记早上被揍之仇的意思。 韩火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旁边坐下，坐下后冯小风小声地对韩火火说，“韩火火，看在我们就要一起去参加比赛的份儿上，你就告诉我那道题的解法吧。” 烦不烦！韩火火朝他翻了个白眼，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搬着凳子坐到了另一边。 盛老师见人都到齐了，直接开门见山，“叫你们来是为了一周后的数学竞赛，我们已经帮你们把名报了，接下来一周，你们拿出全部的精力，好好训练，争取为清河把一等奖给拿下来！” 他给每个人发了一张试卷，“我每天会给你们发两张试卷，今天就只发一张。你们必须在每天第八节课下课之前做完，然后拿到我这里来，我给你们批阅，不懂的题目我会给你们讲解，总体知识点会一块一块地巩固，这一周的时间，每天放学后你们可能得晚一点才能回家，都跟父母告知一声，明白了吗。” “明白了。” 众人接过试卷，看了看上面的题目，有些难度，一班的李博燃有些为难地看着盛老师，“盛老师，这题目会不会太难了。” 盛老师不悦地抬眼瞥了李博燃，“能不能做？不能做现在就退出，我给你把名字撤下来，换别人上。我告诉你，大把大把的人想去，我不差你一个。”盛老师说着看了韩火火一眼。 “别啊，盛老师，能做，能做！”李博燃马上讨好地冲盛老师笑，他脸上的肥肉堆在堆在一起，很有喜感。 盛老师白了李博燃一眼，“给你们的卷子都是历年的竞赛题，如果连这点难度都接受不了，趁早别考了，就你们那水平，连竞赛的门都摸不到，还谈什么一等奖。” “能考能考，盛老师我开玩笑的。”李博燃忙说。 盛老师朝他不耐烦地一挥手，“行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赶紧写卷子去，下第八节课我给你们批阅，别想敷衍我，就算只有五个人，我也会给你们排名，每天的最后一名给我去操场上跑五圈。”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想到一个数学竞赛竟然严肃到了这个程度。 韩火火拿着试卷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被盛老师叫住了，“韩火火你留一下。” 第77章 冯小风的青春期 韩火火不解地看着盛老师，其他人陆续离开了办公室。 盛老师，“韩火火，我知道你是个什么脾气，这次考试我本来是不打算派你去的，但林主任向我力荐你去参加，我也不好拒绝，要不是——” “我会好好考的。”韩火火打断盛老师的话，“不会交白卷，你放心。” “你有这点自觉就好。”盛老师紧紧地盯着韩火火的眼睛，“其实吧，这几个人里面我最看好你，你给我争点气，争取拿个一等奖回来。” 韩火火看着盛老师，没有说话，现在并不是说大话的时候。 盛老师，“这些天，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也可以去问你岑老师，只要你有问题办公室所有老师你都可以问。” “我知道了，盛老师。”韩火火朝岑飞扬那边看了一眼，岑飞扬正抬头冲她微笑，她的心跳像是忽然漏了一拍似的，脸也蹭地红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好好写试卷。” 韩火火刚出办公室，就被人给拦住了，她不悦地抬头看去，又是冯小风。 “你还想被打？”韩火火不明白，这个冯小风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竟然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 冯小风朝韩火火抿嘴轻笑，“韩火火同学，大家都是同学，打架又不文雅，还是不要那么暴力好了。” 韩火火冲他翻了一个白眼，绕过他从办公楼楼梯下去，冯小风跟在她旁边，嘴里不停，“我这个人一根筋，没有想明白的问题会一直想办法弄明白，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就算揍我十次，一百次，我还是会来找你。” 韩火火停下脚步，忍无可忍地看着冯小风，真是奇怪，一向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韩火火，竟然在面对冯小风的时候，情绪会莫名暴躁，是冯小风太欠揍还是她太易激惹？ 冯小风看着韩火火，还在笑，他拿出那张纸，递到了韩火火面前，“你看，与其被我烦那么久，还不如早点给我讲了这个题目呢，我保证，只要你给我讲了这个题目，我再也不来烦你了。” 韩火火不悦地抬眼看了一眼冯小风，“你在威胁我？” “没有没有。”冯小风摆了摆手，他这副样子显得老实极了，整个人瘦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 “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我韩火火到底是不是那种随便就能被人威胁的人。早上看你是个老实人，没有下狠手，你现在跟我耍无赖，还敢威胁我，看来我不好好揍你一顿真是对不起我这暴脾气了。”韩火火说着抬脚朝冯小风踹去。 当时冯小风正站在两个楼梯的平台位置，韩火火踹得很阴狠，是把他往楼梯下面踹的，冯小风一个重心不稳，“啊”地一声，直接滚了下去，滚了足足十二级才停下来。 韩火火慢慢地下了楼梯，瞥了一眼躺在地上起不来的冯小风，伸出脚踢了踢他，“就你这小身板，我才一脚你就成了这个鬼样，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这难道不是欺负吗，可怜的冯小风只是想问她一道题而已，她不告诉人家，还把人家打成这个样子。 冯小风忍着身上各种擦伤酸痛爬了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胳膊对韩火火说道，也是他脾气好，脸上看不见一丝的怒气，“韩火火，如果被你打两顿就能换来那道题的解法，我觉得值。”说着，他坚持不懈地把那张纸朝韩火火递了过去。 韩火火……她从来没有见过脑回路这么清奇的人，看着他这副惨兮兮的样子，韩火火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女魔头，十恶不赦的那种。 她朝冯小风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冯小风忙跟了上去。韩火火走了没两步又停了下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冯小风也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 然后，韩火火猛然转过头，扯过冯小风手里的纸张，抖开，指着题目旁边的图说，“这里，这里，分别做一条辅助线，然后求证这个和这个三角形相似，得到这个角等于这个角，再……” 韩火火也不管冯小风有没有听清楚，有没有记住，反正她是讲完了，讲完了把那张纸往冯小风身上一扔，“都告诉你了，行了吧，别再跟着我了。” 冯小风朝她笑，笑得开心得不得了，那副斯文的样子再配上一副金属框架眼镜，简直把书呆子的所有特质都表现淋漓尽致。韩火火以为他笑得这么傻是因为听明白了，终于了却了心愿，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火冒三丈—— “可是我没有听清楚。” “我去你妈的。”韩火火气得爆了粗口，“蠢死你得了，我都讲得这么明白了。” “再给我讲一遍吧。”冯小风好声好气地对韩火火说，他脸上的笑有些讨好的意思。 “滚。”韩火火可不是一个教育育人的好园丁，她一点儿也没有岑飞扬给人讲题时候的耐心，她能开金口给人讲题已经很不错了，还敢叫她讲第二遍？不存在的。 韩火火转身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地对冯小风说，“别再来烦我了！” 冯小风没有说话，他站在原地拿着那张纸，其实聪明如他，怎么可能没有听清楚那道题目，不过是想跟韩火火多说几句话的借口而已。他目送着韩火火离开，嘴角挂着一抹傻到家的笑。 这才不过半天的时间，冯小风就确定了自己是真的有病，竟然觉得被韩火火揍是一件无比开心的事情。 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这短短时间内的反常，以往他不管对谁都是抿着嘴一言不发的，冷漠待人，冷漠看人，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看不惯，一心只读圣贤书。 但是，就在昨天，遇见韩火火后，他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她说了很多话，甚至耍无赖，就算被揍了，也不觉得疼…… 可能是喜欢上了韩火火吧，他刚到来不久的青春期告诉他。这个念头出现在他心里时，他竟然没有一丝心慌的感觉，反而很坦然，淡定得很。 明明韩火火是一个看上去不那么惊艳的女生，可为什么自己一眼就看上她了呢，冯小风唯一纳闷的就是这一点。 第78章 讲题 而事件的女主人公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她回到教室后就开始写试卷。 以往，十三班的午休也是格外吵闹的，但今天，谁也没有大声说话，因为韩火火在做题，汪曼妮已经跟所有人说过了，不许任何人打扰韩火火，谁要是敢大声吵闹，她会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扔出去。 为了让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汪曼妮坐上了讲台，当起了值日生，眼睛盯着每一个人。 当查纪律的学生会干部走到十三班外面的时候，纷纷诧异，他们奇怪地看着这个班级——有人在打牌，有人在吃零食，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在看小说，有人在睡觉，有人在传纸条……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整个教室安静得要命，诡异得不得了。 外面的两个值日生对视一眼，以为十三班撞邪了，纷纷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韩火火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又低下头去继续写卷子。 这些题目的确有些难度，但对于把一整本竞赛题书都写完了的韩火火来说不算什么，她做得很是顺畅。只有最后一道题目难住了她，她花了一整个第八节课的时间才把拿到题目解出来。 盛老师认真批阅了五个人的试卷，一百分的总分，韩火火考了九十八，倒不是因为她错了那个题目或者是哪个步骤没有完善，而是盛老师扣了她两分的卷面分，她的卷子写得实在是太随心所欲了。 冯小风考了九十，他最后一个题目没有解出来，而另外三个人，都只考了六七十分的样子。 盛老师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他骂了那三个人整整十分钟，最后拿出卷子开始讲题目，总结知识点，讲解解题思路和技巧。韩火火坐在一旁听着有些无聊，她的眼睛朝岑飞扬的办公桌方向投去，发现他已经下班了，于是无聊地把眼睛挪回来。 因为盛老师讲的这些东西韩火火都知道了，于是她也没有打算再听，从书包里拿出岑飞扬给她的习题开始做了起来。 盛老师见韩火火做别的事情也没有讲她，他心里也知道，虽然说面前这五个人的数学成绩都是年级里面拔尖儿的，但拔尖也有优次之分，面前这三个孩子，想在数学方面提升到韩火火那种程度，还需要狠下功夫。 于是他看了一眼眼巴巴看着韩火火的冯小风，对他说道，“冯小风，你去韩火火去那边。韩火火你把最后一个题跟冯小风好好讲讲，讲到他听明白为止。” 冯小风听到这话，眼中带着喜意地看着韩火火，而韩火火从书里面抬起头，直接摇头，“我不会讲题。” 盛老师对她说，“有时候你做出了一个题目并不代表你已经完全掌握它了，如果你能把这个题目给别人讲明白了，才是真正地掌握了。” 韩火火迟疑地看了冯小风一眼，确实，这个题目她做得很吃力，虽然是解出来了，但总归是有些思路不太清明的，她对盛老师点了点头。 冯小风很高兴，他麻溜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坐到了另外一个老师的办公桌前，把那把好一点的椅子让给了韩火火坐，然后像个小学生一样等着韩火火过来。 韩火火冲他翻了个白眼，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坐下来后，摊开试卷就开始讲题目。 这次讲题，她比中午的时候要走心一些，不仅把题目讲透了，把思路也给冯小风整理了一遍。不得不说，盛老师说的是对的，在讲解的过程中，她对自己的思路再次加深了一遍，对于这个题目也更加清晰明了了起来，她想，如果下次再碰上这种类似的题目，她一定能马上解出来。 “听明白了吗。”韩火火问冯小风。 冯小风果断地摇了摇头，其实他听懂了，“再讲一遍吧。” 韩火火强忍着把他当众打一顿的冲动，耐着性子再次给他讲了一遍，很快第二遍讲完了，韩火火又问冯小风，“听明白了没有？” 冯小风本来想继续摇头的，但看着韩火火漆黑的脸色，他担心自己再胡闹的话韩火火会把他当众塞到垃圾桶里去，于是点了点头，“听懂了。”他翻过试卷，随手一点，指着选择题最后一道，“这个题你也给我讲讲吧。” 韩火火看着他试卷上面那个勾，“你不是做出来了吗。” 冯小风摇了摇头，“蒙的。” “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蠢死得了。”韩火火小声嘀咕了一声，拿起笔在那个题目的图形上面画了一条辅助线，再次耐着性子跟他讲解了起来。同时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说什么也不要当老师，要是碰到像冯小风这种蠢学生，会烦死去。 趁着韩火火讲解的功夫，冯小风从书包里拿出一瓶还没有开封的饮料推到韩火火面前，小声对她说，“讲了这么久，你渴了吧。”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感情她刚才讲得要死要活的，他根本没有再听？ 她瞪了冯小风一眼，推开了他的饮料站了起来，重新坐到盛老师的桌前，“盛老师我讲完了。” 盛老师看了她一眼，从桌子里拿出两张卷子递给她，“做题吧。” 韩火火埋头做题，冯小风也回来了，他拿着手里的试卷，乖乖地对盛老师说，“盛老师那个题目我也弄懂了。”说着他在韩火火旁边坐了下来。 盛老师同样给了他两张试卷。 冯小风接过试卷，认真地趴在办公桌上做了起来。做着做着，他忽然想离韩火火近一些，于是挪了挪屁股，身体朝韩火火接近了一些，碰到了韩火火的左手肘。 而思维正沉在卷子里面的韩火火丝毫不觉，于是冯小风又朝她靠近了一些，右手肘都快跟韩火火的胳膊贴在一起了，这种隔着衣服的身体接触让他兴奋，他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而韩火火，并没有发觉有何不妥，毕竟大家都在盛老师的办公桌前挤成一排，每个人的空间本来就小，碰到了也没有什么的。于是她收回了左手，屁股往右边的角落里挪了挪。 第79章 凶巴巴 冯小风咳了一声，毕竟异性相吸，虽然现在韩火火还没有被他吸引，但韩火火已经深深地把他吸引住了，他就是希望能跟她再靠近一点，于是，他又往韩火火右边挪了挪，手臂再次碰到了韩火火的胳膊。 这下，韩火火总算是意识到不对劲了，她皱着眉朝冯小风这边看了一眼，发现他和他左边的人之间有很大的空隙，这摆明了是骚扰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韩火火就像一只被人摸了屁股的母老虎，她瞬间就炸了，猛然站了起来，重重地推了一把冯小风。 可怜冯小风太瘦了，瘦得有些弱不禁风，一下子就被韩火火推到了左边的人身上，也说韩火火力气大，也说是这椅子太小坐不稳，总之，整整四个人，像是排列好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朝左边的地上倒了下去。 最左边坐着的是李博燃，幸好他肉多，摔到地上的时候肥肉起了很好的缓冲作用，倒也不觉得疼，只是有些莫名其妙，他揉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干嘛呀，怎么了？地震了？” 其他两人愤怒地看向韩火火，陆霏霏皱着眉头朝韩火火说，“你发什么疯？” 盛老师也很不高兴，他最讨厌有人破坏他的课堂纪律了，“韩火火你干什么！莫名其妙地就打同学。” 韩火火瞪着好不容易在椅子上坐稳的冯小风，“冯小风他挤我，我怀疑他骚扰我。” “这里就这么点地方，挤一挤怎么了。”盛老师皱着眉头看着韩火火，他当她是在小题大做瞎矫情，“外面地方大，你去外面写去。” 韩火火二话不说就收拾桌上的东西出去了，盛老师的声音从后面追了上来，“你可别走了，待会儿我还有东西要讲。”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走到外面，站着伏在围栏上面写试卷，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冯小风正回头朝她抿嘴一笑，她心中对这个人开始厌恶了起来。 她很厌恶异性的肢体接触，冯小风刚才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如果不是顾忌地方小施展不开拳脚，她早就扑上去逮着冯小风狠狠揍一顿了，就像那天在清河公园揍韩生那样。 …… 马小雨被通报批评了，在不久后的一个课间操，她站在全校人面前，校长亲自通报她犯的事儿，最后给了她一个记大过处分。 这件事情闹到现在终于是画上了一个句号。 汪曼妮站在队伍里无比得意，她知道，从今天开始，马小雨在整个清河中学都抬不起头来了，毕竟专横霸道只能说是性格原因，朝人脸上泼脏水这种事情就是品性问题了，一个品行不好的人，无论是坏学生还是好学生，谁也不愿意跟她过多地打交道。 韩火火淡淡地站在后面看着主席台上的涨红着一张脸的马小雨，她和马小雨的这场较量说不上谁输谁赢，她一开始就不想去招惹这个人，是这个人太爱挑事，又好面子，太急于把自己踩下去，结果没有踩到韩火火，反而把自己掉坑里去了。 这叫自食其果，韩火火的眼神有些放空，她不禁怀疑自己的本性究竟是善还是恶，为什么如此多的心机，为何会要去设计害别人，这样的韩火火，说实话，连她自己都害怕。 ……她眨了眨眼，微微晃了晃头，看到了旁边的何洛正盯着她看，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何洛的眼睛慢慢地红了，她的眼神中充满着恐惧，对，她对韩火火充满着恐惧，台上的马小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所有惹了韩火火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但韩火火没有心思管她，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数学竞赛。 中国的教育一直都信奉题海战术，每天两张试卷，竞赛的训练持续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就算周末学校放假，盛老师也申请到了一件空教室给这五个人上课。 在如此高压力高强度的训练下，那三个原本只能考六七十分的，现在已经能考八十多分了，而冯小风，总是在最后一题上面犯难，有时候能做出来，有时候做不出。而发挥最稳定的人是韩火火，她能把所有题目都做出来，并且不犯错。但她的卷面一直都不是很好看，所以盛老师总会扣她两分，其实就是怕她骄傲。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冯小风也没有怎么烦韩火火，他最多就是喜欢盯着韩火火看罢了，有时候盛老师忙着给那三个人讲题，于是就让韩火火给冯小风讲解最后一题，韩火火开始还不乐意，但后来，她发现讲题的确有助于自己对这题目加深理解。于是便也妥协了。 总算，县级数学竞赛终于是来了，会于周六，在实验中学举办。 一大早，五个人在清河中学集合，和初一初三的另外十个人一起坐大巴车去了实验中学，盛老师亲自送考。 盛老师在车上的时候再三让他们检查考试用品带好了没有，他比这五个孩子都紧张，他走到韩火火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放心地对她说，“韩火火，你可别给我交白卷啊。”他知道，只要韩火火正常发挥，就很有可能把一等奖拿下来。 韩火火淡淡地看了盛老师一眼，继续闭目养神。而坐在韩火火旁白的冯小风就有些激动了，他侧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韩火火的侧脸，仿佛要把韩火火的脸看出一个大洞来。 “冯小风。”韩火火开口了，但她的眼睛还是闭着的。 “什么？”被点了名的冯小风莫名激动，她这次临考之前要给自己加油的意思吗。 韩火火语气平淡，但她的话凶极了，“你他妈再盯着我看，我就把你脸拍到车窗玻璃上，抠都抠不下来！” 冯小风不舍地挪开眼，悻悻地转过头去看车窗外面。 韩火火终于是放心地睡了过去，昨天晚上她做题目做到了晚上十二点，今天早上六点就起床了，睡眠严重不足。准确地说，她这些日子的睡眠都严重不足，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数学上的她像是魔怔了一般。 第80章 你提前交卷了？ 她能把所有题目都做出来，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她付出了很多，也努力了很久，只是别人没有看到而已。 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得很沉，车子停在了实验中学的停车场，盛老师叫大家下去，冯小风戳了戳韩火火的胳膊，韩火火马上就醒了，瞬间睁开眼睛看着冯小风，冯小风被她看得有些害怕，说话都有些抖，“到了，要下车了。” 韩火火挪开了眼睛，背起书包下了车，盛老师带他们去考场的路上还在给他们打气，尤其是对韩火火和冯小风，像“你们一定要放轻松，争取把一等奖给我拿回来！”这种话，他说了不下五遍。 考试时长两个小时，韩火火冷静地答完题，发现还剩下半个小时，她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他们都还没有做完。她拿起试卷检查了一番，确定了没有什么问题后举起了手。 监考老师走了过来，“同学，怎么了？” “写完了，可以提前交卷吗。” 监考老师看了韩火火一眼，他眉毛挑了挑，以往每次数学竞赛，考生都是抱怨时间太少写不完，韩火火这还是第一个要求提前交卷的。这还有二十多分钟呢，他狐疑看了韩火火一眼，“可以。” 于是韩火火收拾了自己的笔，在讲台前面拿了自己的书包走出了考场。 而坐在韩火火后面的冯小风见韩火火已经交了卷，他看了看自己的试卷，今天的最后一个题目他写得无比顺畅，他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试卷，果断地交了。 在楼下等待的盛老师正无聊地蹲在石桌上抽烟，他打量着实验中学的教学设施，暗自在心里和清河中学的比较。教室门口走出来了一个人，他眯着三角眼看去，是韩火火，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朝桌子下面栽下去，这个点儿，考试还没有结束韩火火就出来了，铁定是被赶出来了。 他急匆匆地朝韩火火走了过去，“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被赶出来了！你是正经的考生，他们凭什么把你赶出来，走，我跟你去找他们讨说法去。”说着就来拉韩火火的手。 韩火火淡淡地回答他，“我写完了，提前交卷了。” 盛老师提着的心终于是稍稍放下了一些，只要没被取消考试资格就好，“还有二十多分钟，你就算写完了也应该坐在座位上检查啊！你交卷了想改都改不成了你不知道吗！” “为什么要改，我对自己有信心。”韩火火脸上面无表情，语气里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味道。 盛老师知道她就是这么个脾气，叹了一口气，“你啊，就是太年轻，办事不老练，不稳妥。” 韩火火朝石桌走了去，她想赶紧休息一会儿，她的精神快要透支完了，现在困得很。 盛老师还在她旁边念叨，“反正现在就是等结果了，我也不说你了，你啊，真应该像冯小风学习，他那孩子是你们这里面最稳的，考试从来都不提前交卷，就算写完了也是坐在那里检查一遍又一遍，我早就——”盛老师的话还没有说完，余光就瞄到了教学楼门口又走出来一个人。 他的心脏狠狠一跳，太阳穴突突地，这次不用眯眼睛也知道是冯小风。他正背着自己的书包朝这边挥手，盛老师一口气差点又没有提上来。 “你怎么也提前交卷了！”他咬牙切齿。 “写完了啊，我看韩火火出来了，所以我也就出来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无数遍吗，考试不要提前交卷！不要提前交卷！不要提前交卷！”盛老师扶额，他心情有些难受，“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学好，好好坐在那里检查试卷不行吗！” “我检查了。”冯小风朝着韩火火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那你有多少把握？” 冯小风摇了摇头，“不知道，到时候看成绩吧。” 盛老师一巴掌拍在了冯小风的后脑勺上，“看，看，看，看你个锤子！”他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在另外一边的石椅上坐下，双手抱胸瞪着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或许是看得烦，他转了个身，眼睛看着教学楼的门口，他不希望再看到自己教的孩子提前交卷走出来。 而坐在韩火火旁边的冯小风正想办法跟韩火火搭话，“喂，韩火火你饿不饿，我这里有面包吃。” 韩火火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睡着了。 冯小风坚持不懈，他拿着面包从韩火火的腋窝下递了过去，差点怼到韩火火的脸上，“你闻一闻，香不香，来吃一口。” 韩火火正睡着，忽然闻到一股食物的味道，一早起来没有吃早餐的她胃里一阵翻涌，她成功地被冯小风这个面包熏醒来了。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冯小风，眼睛里的怒意在跳动。 冯小风以为韩火火是想吃面包，继续拿着面包朝她递，“这是我今天早上特地给你买的，在车上的时候我怕被你打，所以没有给你，你现在一定饿了吧，来吃一个。”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韩火火早上脾气臭是因为临近考试心情不好，现在都考完了，心情一定会很不错，于是他朝韩火火笑得更加灿烂。 韩火火沉默地看了他三秒钟，“拿走，不然我糊你脸上！” 冯小风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吞了一口唾沫，将面包收了回去，然后问对面的盛老师，“盛老师，你饿不饿？” 韩火火不吃才给他吃吗，盛老师背对着他摇了摇头，没好气地回答他，“你自己吃吧。” 见都没有人吃，冯小风重新将面包收回到了书包里，对于韩火火的冷漠他已习以为常，心脏坚强得宛如铜铸。 下考铃声响了，一分钟后考生陆续走了出来，盛老师站起了身，见那三个孩子一起走了出来，“考得怎么样？都写出来了没有？” 他们很是兴奋，个个自认考得不错，叽叽喳喳地对盛老师说着话，盛老师很喜欢这样活泼的学生，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第81章 冯小风的后妈 “走，去停车场，先一起回学校，然后各回各家去。”考试的结果会在数日后公布出来，所以现在只需要等结果就好了，这一周下来，学生累，盛老师也累，大家都需要好好休息。 在车上，韩火火又睡了一觉，冯小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连她脸上的几点小雀斑都数得清清楚楚。 后面的盛老师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冯小风回过头去，只见盛老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冯小风，早恋是会被开除的。” 冯小风摸了摸鼻子，把头转了回去，也没有再盯着韩火火看。谁也没有注意到，韩火火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 其实吧，年少时候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那种单纯的感情很珍贵，很难得，尤其是初恋，那是情犊初开时候压心底的一件宝贝，若干年后还恋恋不忘。 这很正常，也很让人开心。但我们的冯小风就有点儿倒霉了。如果他喜欢上的是一个平常的女孩子，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毕竟他在长相上还是很讨喜的，脸上没有青春痘，白白净净的，虽然还没有长熟，但已经可以看见以后俊朗的影子，再加上他成绩不错，平时又不爱笑，很是符合言情小说里面“冷面学长”的人设。 女孩子见这种男孩子对自己示好，通常都会羞涩地和他暧昧几个回合，然后顺利的话，就会开始偷偷谈恋爱。 但冯小风喜欢上的是韩火火，脾气差爱打人的韩火火，她对冯小风说得最多的一个字就是“滚”，她就像一座堡垒，任凭飞机大炮轮番轰炸，她自岿然不动。 这座堡垒在大巴车停稳后第一个下车，背着书包就朝校门口走，冯小风忙背着书包追了上去，“韩火火，你去哪儿？” 韩火火快步朝前面走着，没有理他。 冯小风继续说，“你下午打算去干什么呀，我知道一个特别好玩的游戏厅，我们一起打游戏去吧。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去吃个饭，你想吃什么，吃面还是吃什么，要不吃煲仔饭吧，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煲仔饭，饭煲得刚刚好，有一层锅巴，如果你不喜欢吃锅巴可以给我，我喜欢吃，他家的红烧猪蹄特别好吃，一口下去糯糯的，特别香……” 他不停地在韩火火耳边絮絮叨叨，比唐僧念经还能说，韩火火终于忍无可忍地回头冲他说了一个字，“滚。” 冯小风不为所动，“反正我们考完了，又没有什么事，我们累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何必要回家待着发霉呢。” 韩火火深吸一口气，她皱着眉头，“我数三秒钟，你再不滚，我就打人了。” “我不走，反正今天你不答应跟我一起玩，就算被你打死了我也不会走的。”冯小风还倔上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韩火火已经在极力忍耐自己的脾气，“再不滚我就真的动手了。” 冯小风笃定地看着韩火火，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你这么说就代表你舍不得真打我，你要是真想打我肯定早打了。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韩火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韩火火那一巴掌是抡圆了胳膊去的，力气很足，冯小风倒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韩火火又上去踹了他一脚，“都说了叫你他妈别来烦我，别来烦我！听不懂人话是吧！” 说完韩火火转身离开了，往学校附近最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而冯小风，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捂着肿得不像样子的脸，嘴里嘀咕着，“力气还挺大的。”他的脸上带着轻笑，仿佛刚才韩火火不是扇了他一巴掌，而是伸手轻轻摸了他的脸。 “哎呀小风，你这是怎么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声音尖利，他瞬间就听出来这是他后妈的声音。 回头看去，只见他的后妈穿着一件精致的红色大衣，脚上一双高筒皮靴，脸上涂得雪白，化着精致的妆，从他爸爸的奥迪车上下来，惊讶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担忧。 冯小风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皱着眉头冷漠地看着这个朝他跑过来的女人，“你来干什么？” “你爸爸说你今天考试，我就想着回来给你做顿好吃的，考试什么的太费神了，得给你好好补补。” 冯小风翻了个白眼，“谁让你来的，我考都考完了。”说着他朝车子走去。 “你不是爱吃烧鸡吗，阿姨买了只鸡，回去就给你做啊。”他后妈陪着笑，跟在他身边走着，想伸手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被他给躲了过去。刚才背光，现在才看清楚冯小风脸上的巴掌印，“我说小风啊，你这是被谁打了，你告诉阿姨，阿姨找他去！真是的，谁家的小孩这么没有教养！” 说着就拉着冯小风的手往回走，冯小风甩开她的手，“你烦不烦啊！” “阿姨这不是担心你吗，你被人打成这个样子，阿姨心疼。” “别假惺惺的行吗，少回来在我面前晃悠，你就跟我爸好好地在c市待着就成。”冯小风厌恶地看了他后妈一眼，转身坐进了车里，车里他爸一脸阴沉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地戴上了耳机，闭上了眼睛。 而车子外面的他后妈很受打击，一脸的委屈，眼中含着泪水，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她也朝着奥迪走过去，拉开车门打算坐进去的时候穿着高跟鞋的脚崴了，她尖叫了一下。 冯小风的爸爸冯老板忙从驾驶座下来，走到她面前，“红红，怎么了？脚崴了，还能走吗，我们去医院吧。” “没关系的。”她微笑着看着冯老板，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咱们快回家吧，小风一定饿了。” 冯老板摸了摸她的脸，又看了看后座上自己那不懂事的儿子，“委屈你了。” 她善解人意地冲冯老板微笑，“没关系的，小孩子嘛，以后熟了就好了。” 第82章 她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这话听得后座的冯小风直翻白眼。 奥迪车朝前面驶了出去，经过校门那边的公交车站的时候，冯小风微微偏头就看到了韩火火站在站牌下面等车，她眉头紧锁，仿佛在想什么事情。冯小风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前面的她后妈回过头来跟他讲话，他置若罔闻。 而站牌下的韩火火，很是纳闷地又朝校门那边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人，她刚才明明听到了她妈妈常青红的声音，她以为她妈妈是回来找她的，心里打着鼓，她想她不能原谅她，于是没有马上回头。可是等她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却没有人，没有她妈妈高挑而漂亮的身影。 她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这是周六，学校不上课，她怎么可能会来学校找自己。而且她已经在c市嫁人结婚了，早就不要自己了，怎么可能还会回来找自己。 她抬起头看着慢慢驶来的公交车，眼睛里糊着一层眼泪，让她视线有些模糊，她必须微微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楚这是不是她要搭乘的公交车。 她面无表情地上车，投币，走到最后面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公交车司机一脚油门，公交车慢慢地开了出去，韩火火抿了抿嘴，再次往身后看了一眼，还是没有人。 …… 这个周末韩火火一个人待在家里，她爷爷的哥哥死了，也就是韩生的爷爷。听说是急性脑梗，当时人还好好地坐在那里吃饭，忽然就朝地上栽了去，没声了，送到医院去救也没能救回来。 按照清河县的风俗，葬礼要举办整整三天，韩火火的爷爷很悲痛，他他和他奶奶要过去帮三天忙。他们要求韩火火过去给她大爷爷磕头，韩火火翻了个白眼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磕头？莫不是疯了。 无奈，他们只得自己过去，也没有给韩火火留下一分钱，叫她周末在家里自生自灭。 韩火火倒也过得清净，她只需要做自己一个人的饭，吃了饭泡在房间里看书，日子轻松自在，不用听每天听着家里老人的破锣嗓，和那种像是喉咙里卡了痰的声音。 她这两天也休息得非常好，很快就把前些天因为数学竞赛透支的精力补了回来。 周一到学校的时候，汪曼妮第一时间告诉了她一个大消息—— “你知道吗，马小雨转学了，转到了实验中学，她们婊子帮解散了。”她很得意，这意味着，她赢了，整个清河中学都是她汪曼妮的了。 “恭喜你。”韩火火说。 “欸，你就不高兴吗。” “我高兴什么？”韩火火不解地看着汪曼妮，“她转学了就转学了呗，我们的学还不是要继续上。” 汪曼妮瘪瘪嘴，“没劲，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把她弄走了而高兴呢。” “我没有赶她走，是她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韩火火朝教室门口看了一眼，何洛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几道伤，她问汪曼妮，“你找人打她了？” 汪曼妮翻了个白眼，“打她？我怕脏了自己的手。”汪曼妮故意说得很大声，就是要叫何洛听见。 “那她这是怎么弄的？” “还能怎么弄的，马小雨打的呗，听说那个主意是她给马小雨出的，马小雨被你坑了，然后她全部把气撒在了何洛头上。哼，丑人多作怪，自有癞蛤蟆收拾。”她轻飘飘一句话，把两个人都给骂了。 外面有人叫汪曼妮的名字，汪曼妮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进来了。 韩火火看到她的手上拿着一盒香烟，芙蓉王的香烟，二十五块钱一包。大概是因为没有机会自己去买，所以才叫别人帮她买。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汪曼妮挑挑眉，听到韩火火这句话，她有些心虚，把烟塞到书包里放好，“前不久，大姐大的标配不就是漂亮，香烟，耳洞吗，我准备今天放学去打个耳洞。”汪曼妮捏着自己的耳垂，“你觉得在这儿打一个怎么样，戴那种环状的耳钉，一定特别酷。” “随便你。”韩火火翻了个白眼，把书一本本从书包里拿出来，“烟你抽着做做样子就行了，抽多了牙齿会变黄。” “真的吗。”汪曼妮举起一块小镜子照了照，一个人嘀咕了一会儿。韩火火没有理会她。 她自己照了一会儿后终于想起了韩火火的考试，“对了你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韩火火懒懒地回答她。 “你要是得了一等奖，就是啪啪的一耳光打在一二三班的脸上，咱们十三班的人走出去腰板都能直一些。” “行了，我要看书了。”韩火火朝她摆了摆手。 汪曼妮不为所动，她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继续跟韩火火说话，“我听说数学好的人打牌特别厉害，怎么样，要不要玩几把？” “不打。”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打牌可不是平常闹着玩的那种，是赌真钱的。还是前些日子王旭撺起来的，他找了个地方，绝对不会被抓住，斗地主，十块钱一把。你要是会打的话，分分钟赢几百块钱不是事儿。” 韩火火终于抬起了头，“斗地主？” 汪曼妮点了点头，“你会不会？” “会——吧……” “放学了我带你去，就在咱们学校体育馆后面那个废弃的小房间里，没有人会发现的。” “王旭，他在里面捞什么好处？” “每个去打牌的人都得给他十块钱，有我汪曼妮的面子，你不用给他钱。” 韩火火皱着眉头，“他这又是闹哪出，想打牌出了校门随便打，没人管，怎么非得在学校打，被抓住了不得记过？” “这你就不懂了吧。”汪曼妮放下了自己的小镜子，“大家打的都是这种提心吊胆的气氛，没几个人真正是去打牌的，就周围还有很多人站那儿看牌呢。而且像这种赌局，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没有人耍赖皮。” “行，我去试试。”韩火火转了转手里的笔，“你借我十块钱。” 汪曼妮直接把钱包递给了她，“放心好了，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第83章 斗地主 韩火火从她的钱包里抽出一张十块的，把钱包递回去，“明天还给你。” 汪曼妮挑了挑眉，她也知道韩火火是个什么性格，于是把自己的钱包收了起来。 放学后，韩火火发现班上有些男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自己座位上等了一会儿，才背着书包跑了出去，方向却不是朝校门口。 “走吧。”汪曼妮背起了她的小黑皮包，带着韩火火朝体育馆后面走去。 到了体育馆后面，推开一扇破旧的门，里面是一个废弃的小礼堂，是以前体育馆没有修建的时候举办活动带的地方，现在已经没有用了，堆着一些多余的课桌椅，还有扫把拖把等杂物。 汪曼妮带着韩火火穿过一整个礼堂，走到最里面一个小房间，敲了敲门，敲门的声音有讲究，是“咚——咚——咚咚咚”的节奏。 不一会儿，门开了，里面一派乌烟瘴气，大部分是男生，只有少数几个女生。有人在吸烟，有人在喝酒，有人手里夹着牌喝着酒，有人站在一边嚼着槟榔看牌，大概有四个牌桌，都是打斗地主的，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聚在另外一个地方玩手机，时不时哄笑两声。 声音都不大，也是隔音效果不错，关上门在外面竟然听不出里面有这么一大群人。 如果不是在清河中学看到的这一幕，如果不是这群人衣服的左侧别着校牌，韩火火还会以为自己是进了什么暗黑场子，这俨然就是一个小黑社会的架势啊。 “哟，曼妮姐来了。”王旭搓着手走了过来，看到了后面的韩火火，“火火姐也来了？火火姐好。”他俨然一副社会人的架势。 汪曼妮挑眉看了一下那四张牌桌，“有空位吗。” “曼妮姐想打牌？”王旭脸上笑得谄媚，他可知道汪曼妮就是那种人傻钱多不会打牌的主，谁都愿意跟她打牌。 “不是我要打，是你火火姐要打，赶紧去给我腾一个位置出来。”汪曼妮朝王旭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行咧。”王旭忙走到角落一个牌桌面前，跟一个人说了几句话，那个人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空出了位置。 汪曼妮拉着韩火火走了过去，把韩火火摁在椅子上，“韩火火，把他们赢哭。”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 韩火火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拿过牌开始洗，她洗得很笨拙，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摸过牌，只是看别人玩过。 周围的人听说汪曼妮和韩火火来打牌了，忙凑过来围观，一看韩火火这生疏的手法，忍不住笑了。 “笑个屁啊！”汪曼妮瞪了周围人一眼，手里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很是大姐大。 “欸韩火火你到底会不会打牌啊。”坐在韩火火对面的一个男生有些轻视她。 韩火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看别人打过。” “那就是没有自己打过咯。”男生笑了起来，“我们打这牌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一个从来没有打过牌的人来打牌，也不怕把自己内衣给输掉。” “他妈的少废话。”汪曼妮站起身拍了那个男生后脑勺一巴掌，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拿出钱包，“啪”地放在桌子上，“有本事把这些钱全赢走！”她的钱包鼓鼓的，还能看到几张百元钞票露出来。 这下就没有人说话了，汪曼妮重新在韩火火身后坐下，她坐在比韩火火高的位置，身体微微前倾，很有压迫感。韩火火洗好了牌开始一张一张地发，发到她自己是地主，发好后又开始一张一张地理牌。 周围看的人都很不耐烦，但碍于汪曼妮在，谁也没有说什么。 终于等韩火火理好了牌，对面男生又说话了，“韩火火，你到底要不要地主，不要我可要了。” 韩火火看着他忽然挑了挑眉，伸手翻开桌子上三张地主牌，3，5，6，三张数字牌，很鸡肋。 周围人看着韩火火的牌不禁有些担心，因为她最大的是一张大王，没有2，两个a，花牌没有几张，连不成顺子，多的是数字牌。 汪曼妮扶了扶额，她觉得韩火火这一把要凉。而韩火火对面两个男生眼中不免有些得意，大约是他们的牌很好。 现场唯一淡定的就是韩火火了，她先出了一个顺子，34567，最小的，谁都可以要得起。 果不其然，两个男生一个出了56789，一个出了拾jqka，韩火火淡定地看着他，让他出牌，她在心里默默算着对手手里的牌，她有信心，只要对手再出两张牌，她就能把他们手里剩下的牌全部推理出来。 男生出了对子，韩火火跑了个对qq，对手打出了对22，韩火火要不起，她猜测对手现在应该要走单牌了，毕竟他手里抓着345没地方丢。 果不其然，对手打了一个3，韩火火跑了一个4，和一个k，然后用一个大王赢得了主动权。 她把手里的三个8和三个9丢了出去，没有人要得起，而此时，韩火火手中只剩下了一对aa，她把牌丢了出去，宣告胜利。 两个男生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里一手的花牌，竟然被堵死在了家里，这很难受。 周围人也唏嘘，他们怪那两个男生太轻敌了，韩火火嘴角扯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收过那两个男生递过来的两张十块，递给了身后的汪曼妮。 汪曼妮接过钱，大笑着拍了拍韩火火的肩膀，得意地看着周围人，“叫你们轻视韩火火，没有打过牌又怎么样，赢你们绰绰有余！” 韩火火淡淡地洗牌，手法还是很笨拙。两个男生微微坐直了身体，他们不会再轻视韩火火。 可是这两个靠运气和经验打牌的男生，怎么能打得过靠算牌取胜的韩火火呢，韩火火熟练了后他们的牌在韩火火眼里就跟透明的似的，想怎么打怎么打。 而且韩火火又是一个那么善于猜测别人心思的人，他们下一刻想出什么牌也在韩火火心中整得明明白白。 第84章 抓包 坐在韩火火后面的汪曼妮就负责收钱，她收钱收得哈哈大笑，手里夹着的烟早就扔了，不一会儿，手里就有两百多块钱了。两个男孩子有些吃不消，他们站起身要离开，再打下去，恐怕内裤都得输掉。 这个小房间里最不缺的就是勇士，一个个前仆后继，都想跟韩火火打上一把，领教一下她的厉害，于是，汪曼妮手里的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她的钱包一直静静地放在桌子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转眼就到了六点钟，时间也差不多了，这场为时一个小时的中学生狂欢要结束了。陆续有人离开，王旭告诉他们，打完这一把就差不多得走了。 汪曼妮不耐烦地朝他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韩火火不紧不慢地出着牌，这局她肯定能赢，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房间里其他三个桌子的牌局已经散了，围观的人也走完了。 “行了，你怎么出都得输。”韩火火看着对面的男生，他们手上还有一大堆牌。男生不信邪，想了老半天，才出牌，韩火火一个2就堵住了他的牌，随手丢了个顺子出去，手里还剩两张牌，大王和小王。 这一把她作为地主的她能收四十块钱，两个男生不情不愿地将钱拿了出来，“韩火火，你出老千吧，怎么把把都赢？” 韩火火淡淡地笑了，不做解释，反而是她旁边的汪曼妮说话了，“老千什么老千，人家韩火火的脑子就是比你们好使。”汪曼妮歪着脑袋输钱，发现就这短短一个小时的功夫，韩火火已经赢了五百多块钱。 韩火火站起了身准备离开，汪曼妮把钱递给她，她接了过来，抽出一张十块的递给王旭，然后拿了十块钱递给汪曼妮。 “算了我就不用了。”汪曼妮摆摆手，拿起桌子上自己的钱包放到口袋里。 韩火火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把手，门把手却被人从外面拧动了，伴随着“砰砰砰”的敲门声，“开门！谁在里面！给我出来！” 韩火火眼皮一跳，她一瞬间就听出了这是林松林的声音。房间里面的其他人吓得半死，不过好在房间的门是锁上的，林松林暂时还进不来。 韩火火环顾一周，发现这个房间只有一个小窗子，外面钉了铁条，人根本就不可能钻出去，所以这个房间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门，而门外站着林松林。 韩火火手里抓着一大把零钱不知所措，她知道，一旦被林松林发现自己这把钱，一定会被收走，想要都要不回，于是打开书包，准备把钱放进去。 王旭忙阻止她，“不行，林松林会找到的。” “给我。”旁边的汪曼妮拿过她手里的钱，卷了卷，拉开自己的外套，从衣服上面把钱放到了内衣里面，夹在了两个球之间。 这一幕，别说那三个男生看着流鼻血，就连作为女生的韩火火，也有些尴尬。王旭最先反应过来，他把钱塞到了鞋子里，鞋垫底下。 “怎么办？”汪曼妮问韩火火，三个男生也看着韩火火。这个时候，门已经摇摇欲坠了，外面的林松林从敲门变成了撞门，他那体重来撞这种有些年头的门，就像钢炮对纸人似的，纸人溃不成军。 “冲出去。”韩火火说，她扯过旁边一块墨绿色的桌布，上面满是烟灰和酒渍，脏得要命。她刚才仔细听了，外面除了林松林没有别人，只有林松林一个人就好对付多了。 “疯了？他就在门口，怎么冲出去。”一个男生质疑韩火火。 “捂住自己的脸，别让他看到你们的脸。”她冷静地吩咐，“躲旁边去。” 韩火火躲到了门的另一边，另外四个人紧跟着她贴着墙壁站着，韩火火看着这扇门，心里默数着林松林撞门的频率，在某一个间隙，她迅速地将门打开，而林松林顺着惯性朝这个小房间冲了进来，朝前面冲了好几步。 韩火火眼疾手快地拿着手里的布朝林松林脑袋上罩去，又顺势把他往前面的地上一推，林松林本来就没有站稳，一下子被韩火火推到了地上。 韩火火转身就往外跑，追上那四个人，那四个人一见林松林冲了进来就顺势往外面跑去，跑得快的那个已经快出小礼堂的门了。 小房间内传出了林松林愤怒的声音，“谁啊！谁啊！到底是谁！”等他爬起来再看去的时候，韩火火的身影刚好消失在小礼堂的门口。 一行人跑到校门口才停下来，蹲在路边上喘气。汪曼妮缓过来后揪着刚才跑得最快的男生的耳朵，“跑那么快他妈的投胎去啊你。” 男生冲汪曼妮笑，“怎么会呢，这不是怕被抓住吗。” 韩火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拉了拉汪曼妮的手，“算了，都没被抓住。”她转头对三个男生说，“今天的事情谁也不准说，都把自己的嘴巴闭严实了，要是不幸被举报了，就说我们五个人在里面打扑克，不涉及金钱交易，不然在学校里面赌博，都得被开除，听懂了没有。” 有一个人不服气，因为他输了一百多块钱给韩火火，“你看，就你一个人赢了钱，我们都输了，你怎么着也得给我们一点封口费啊。”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汪曼妮的胸上面。 “要不要脸。”韩火火冷哼一声，“愿赌服输，大家都是一根藤上的蚂蚱，你要是不服气大可以去举报我，看看你自己能不能独善其身，你也参与了赌博，我被开除了，你以为你还能在清河待下去？” “就是。”汪曼妮瞪了他一眼，“就算你没有被开除，我汪曼妮也有一百种方法把你弄走。” 男生皱着眉头，他心里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语气软了些，“我就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我们走吧。”韩火火拉着汪曼妮朝公交站走去，汪曼妮旁若无人地从胸衣里面掏出那一大把钱递给韩火火，韩火火接过的时候，钱还是温热的，她脸微微一红，“你家司机怎么不来接你？” 第85章 无痛穿耳 “我跟我家司机说今天六点半放学。”汪曼妮看到了马路对面一家化妆店，店面外面的玻璃上面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无痛穿耳”。 韩火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还有十几分钟，我请你打耳洞，我也打一个。” “真的？”汪曼妮惊喜地看着她，倒不是因为韩火火请客，是因为韩火火说她也要打一个耳洞，“你不怕回去你家人说你？” “他们不管我。”韩火火说着拉着汪曼妮过马路，“你呢，你不怕你爸爸说你？” “汪总要是看到了我就说不小心摔了一跤，马路上刚好一根针，不偏不倚戳到了我的耳垂上。”汪曼妮歪着脑袋瞎胡说。 韩火火脸上挂着轻笑，她现在笑得总算是不那么僵硬了。 走进店内，里面只有一个年轻的女老板，抬头看到她们两个学生打扮的女生，“穿耳洞？”清河中学来她这儿穿耳洞的人不少。 韩火火点了点头，问汪曼妮，“你穿几个？” 汪曼妮正在看柜台里面的耳钉，那些漂亮的耳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头也没回地说，“我要打两个。” 韩火火对老板说，“我穿一个，打在右耳，她穿两个。” “行，来吧。”老板从柜子里拿出一把打耳洞用的枪，一盒耳钉，还有一瓶酒精和棉签。她装好耳钉，问，“你们谁先来。” “我先来我先来！”汪曼妮跑了过来，她把自己的耳朵送了过去，“会不会痛？” “无痛穿耳。”女老板娴熟地用棉签沾了酒精擦了擦汪曼妮的耳垂，“你这个耳垂不厚，很好打。”说着将枪抵在汪曼妮的耳垂上。 “等等。”韩火火叫住了她，指着那瓶酒精“你再给她消消毒，别感染了。” 女老板翻了个白眼，拿了一根新棉签重新给汪曼妮消了毒，嘴里嘀咕着，“多少人在我这儿穿了耳洞都没有感染。 韩火火没有理会她，盯着她仔细给汪曼妮消毒。汪曼妮的手不自然地抓在了韩火火的胳膊上，韩火火没有让她松开手，反而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女老板消完毒，对准了汪曼妮的耳垂麻溜地一枪，一种麻麻的感觉穿过，一个耳洞就穿了，另外一个而照着这样穿了。汪曼妮对着镜子照自己耳朵上那两个闪闪的耳钉，问韩火火，“好看吗。” 韩火火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疼不疼？” 汪曼妮摇了摇头，“只是有点儿麻。” 韩火火把自己的右耳送了过去，女老板捏了捏她的耳垂，“你的耳垂也薄。”她特地给她耳朵多消毒了两遍毒。 韩火火没有说什么，耳垂薄这种话她从小听她奶奶讲到大。在她奶奶看来，耳垂厚的人才有福气，韩火火注定是一个没有福气的人。 韩火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右耳忽然传来一阵麻木感。 “好了。”女老板收起了她打耳洞的枪，“五块钱一个，一共十五块。耳朵三天别沾水。” 韩火火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她，女老板收起钱，“有同学要打耳洞也介绍我这里来。” 韩火火点了点头，汪曼妮还凑在那里看耳钉，“走了。” “欸韩火火，你看看这个。”汪曼妮指着柜台里面一颗银质耳钉问韩火火，款式很简单，是一朵小小的玫瑰花样耳钉，近看很精致，远看就是一颗小小的闪闪的东西。 “老板，这个多少钱？”汪曼妮问。 女老板走了过来，“三十一对。” 汪曼妮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果断地把钱付了，女老板给她把耳钉拿了出来，汪曼妮接过头递了一个给韩火火，“给，我们一人一个。” 韩火火迟疑着，汪曼妮强塞到了她手里，“拿着，能跟清河中学大姐大用一样的耳钉是你的荣幸。” 其实那个时候的孩子，很喜欢和好朋友一起买一样的东西，以此证明她们的友谊，汪曼妮也是一个小女生，不例外。但是要她说出，“我们是这么好的朋友，当然要用一样的耳钉啦。”这种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家司机来接我了，走吧走吧。”说着拉着韩火火出了店，过了马路。和韩火火在公交车站告别。 韩火火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口袋上面，这样让她的心里无比踏实。 教导主任林松林很生气，昨天，他收到匿名举报信说体育后面的小礼堂里面的小房间里面有人聚众赌博，当时他气得啊，昏了头，一个人就杀过去了。 本以为可以抓到几个人，但谁知道他直接被人蒙着头推在了地上，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后，一个人都没有了，满室狼藉，全部都是烟头，酒瓶，还有四副扑克牌。 是谁干的，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谱。这个学校，爱赌博的，除了王旭还有谁，这件事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站在了校门口逮人。昨晚通宵打游戏的王旭被他抓了个正着。他直接被林松林提溜去了办公室。 “说，你是不是在体育馆后面整事了！” 王旭瞬间清醒了，他坚决摇了摇头，“什么体育馆，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你是清河中学的赌神，有哪个赌局不是你操纵的，我看，这件事情肯定跟你逃不了干系。” “林主任，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事情，我这些日子可老实了，每天放了学就去网吧打游戏，一点儿别的事都没干。” “还打游戏！”林松林站起来，拿起桌子上一个文件夹朝王旭的脑袋砸过去，“还敢去上网！上网！上了网还敢说出来！” 王旭额头挨了一下，青了一块，“我没有，我没有，我刚才说错了，我是一放学就回家了，真的是回家了林主任，你要相信我。” “满口胡言。”林松林的肚子剧烈起伏，“这样吧，只要你把参与了那件事的人供出来，将功抵过，我让你不受处分。” 王旭低着脑袋，眼睛看着地面直提溜转，他心里清楚林松林是个什么人，说过的话跟放屁似的，说着不处分自己，说不定到时候处分名单上面自己就排头一个，鬼才会信他的话。 第86章 处罚 “林主任，我真的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啊。” “我知道你在害怕，参与这种事的肯定是咱们年级的刺头学生，你把名单告诉我，我绝对会保密，不跟任何人说是你告的密，怎么样。” 我信了你的邪，王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林主任，我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我没有参与这件事，怎么会知道还有哪些人参与了呢。” 林松林见王旭这么油盐不进，他眼睛一瞪，“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要是让我查出来这件事情是你干的，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王旭低着头盯着地面，屁都不敢放一个。 见王旭还是无动于衷，“去，给我去操场上跑五个圈！” “为什么啊，我又没有犯事。” “去网吧上网还算没犯事？赶紧去！我盯着你跑，别想给我偷懒！”林松林指着门外。 王旭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操你妈”，瘪瘪嘴，朝门外跑了去。 “兔崽子们，真是不让人省心！”林松林皱着眉头，喝了一大口水。 当王旭从操场上回来时，林松林正在广播里面讲话。“全校学生请注意，全校学生请注意，现在发送一则通知，现在发送一则通知。关于体育馆后面赌博一事，学校引起了高度重视，任何人，只要知道了这件事的任何人，来教导办公室举报参与人员都重重有奖，尤其是，欢迎举报昨天在小房间用破布蒙住我脑袋的人，校方一定会保护举报者的个人信息，保证他的安全，欢迎知情者来举报，教导办公室门前的信箱欢迎各位来投举报信。” 王旭翻了个白眼，朝教室前面的广播箱比了个中指。 “嗨，哥们儿，你要凉了。”王旭的同桌对他说，王旭翻了个白眼，郁闷地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那个小房间被端，不仅让他没有了收入，还要被处分，甚至严重的话还会被开除，真是倒霉，竟然被人给点了。 去过那个小房间的人少说也有六十个，大家都是图新鲜，都不想被处分。于是，进过房间的那些人心里都提着一口气，担心那些自己平日里相处得不好的同学去举报自己，于是拉下脸去和对手做朋友。 好朋友一生走，千万不要举报偶。 林松林在办公室待了一天，时不时打开办公室外面的信箱看了又看，一直没有人来举报。 真是奇怪了，他心里想，这帮人什么时候这么团结友爱了，大概是早上发通知的时候没有听到吧，于是他第八节课的时候又发了一个通知。 终于，在放学后终于陆续有人来匿名举报，都是闪过办公室门前，飞快地把信投进去，生怕被人看见自己的脸，然后飞快地离开。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正直得很，眼里容不下沙子，既想做好事得好处，又不愿意被人报复。于是林松林第二天一早到办公室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门前的信箱里塞满了纸条，他激动得手抖，一张一张地整理好，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看，终于整理出了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里，王旭是肯定在里面的，而汪曼妮和韩火火也在里面，至于是谁举报的，谁都有可能，毕竟他们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赢了不少钱。 七十多个名额端端地摆在林松林的案头，可想，有些人也是冤枉，因为得罪了人，明明没有去过也被人举报了，只能说倒霉吧。 名单里初一到初三基本都有波及，但更多的聚集在初二，基本上除了一班，每个班都有人掺和进去。 这么一大把人，自然不可能挨个儿记过，林松林挑了平日里几个不老实的刺儿头出来记过，王旭自然是头一个，他是主犯，而汪曼妮和韩火火也赫然排在前面。至于那些平日里不怎么犯事的人，批评教育一顿便算了。 在课间操的时候，林松林站上主席台，拿起话筒，“今天我们不做课间操了，我来向全校通报一件事情，下面请叫到名字的同学站到前面来，在主席台下面站一排。”他从口袋里拿出名单，一个一个地将他们喊上来，有些人拖拉着不愿意上来，林松林看得清清楚楚，“就说你，初二六班的王霸淡，我看到你了，赶紧的，上来！别想给我混过去！” 等七十三个人整整齐齐地在主席台前站了两排后，场面颇为壮观，林松林站在主席台上威严地看着台下看热闹的人，“我相信你们都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些人叫上来。”他又对这七十三个人说，“你们做了什么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说了。”他有看向大家，“我知道，肯定还有人去过那个小房间，但是没有被举报出来的，要是你们自己站出来了，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如果让我发现，有些人明明去过但死不承认，一律记过！”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个别两个心虚的在互相使眼神。 “我数十下，赶紧给我滚上来，别让我查出来！”说着林松林气沉丹田地喊道，“一！二！三……” 台下蠢蠢欲动，林松林继续数着，“四！五！” 终于有人走上来了，林松林定睛看去，不敢相信，竟然是初二二班的冯小风，他镇定地走到主席台前，站在韩火火的旁边。 有人带头了，于是陆续有人走上来，林松林数完后，粗略地看了看走上来的人，足足有七个，也就是说，有八十个人参与了这次事件。 林松林看着下面这群不成器的学生，很是痛心，“我们清河中学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了，聚众赌博，亏你们干得出来！还在里面抽烟！喝酒！打牌！我昨天随便数了数，里面的烟头竟然有一百多个！酒瓶几十个！你们真是好样的！好样的！说，是谁带的头！” 王旭心里慌得要命，他缩着脖子低头看向地面，吓得屁都憋回去了。 “说，是谁带的头！给我站出来！” 八十个人谁也没有动，他们也都不敢动，谁也不愿意做那个当众举报的人。 第87章 你耳朵上什么东西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林松林冷笑，“主犯还能有谁，不就是平时那几个不老实的吗，现在我直接宣布处罚结果。”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王旭！汪曼妮！龙一飞，韩火火，给记过处理，高扬，钱非，刘旦旦，警告处理，至于其余人，念在初次犯错，这次不做严重处理。下次如有人再犯，马上开除，没得商量！” “凭什么，我什么时候就成了主犯了。”汪曼妮朝林松林翻了个白眼，她倒不是对于这个处分有意见，毕竟她不在意这些东西，她在意的是自己作为清河的大姐大，不能蔫无声息的就被处分了，这样会让她很没有面子。 “你不是主犯谁是主犯，不是你带头的还有谁能是带头的。”林松林冷笑，“我对你们谁谁谁是个什么德行心里清楚得很，明镜儿似的，什么都别想逃过我的法眼！” 这样一说，汪曼妮顿时满足了，不再说话，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她们总是能从批评的话里找到让自己虚荣的成分。 “可是林主任，我没有去过那个小房间！凭什么要处罚我们！”终于，那十几个被冤枉的孩子发声了。 林松林瞪了他们一眼，“没去过怎么可能被举报，怎么说也没用，我没给你记过已经算好的了！”林松林对下面看热闹看得正开心的同学们说，“除了这八十个人，其余人马上解散，别杵在田径场上给我碍事！” 五分钟后，田径场只剩下林松林和这八十个人了，林松林吹了一口口哨，“罚你们跑十圈，捡垃圾，写三千字的检讨，明天放学之前交到我的办公室！现在，所有人！向右转！”他的眼睛盯着所有人，“我会盯着你们所有人，谁也别想给我偷懒！” 八十个人不情不愿地开始跑步，队伍里充斥着骂骂咧咧的声音，韩火火旁边的汪曼妮骂得尤为狠，“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把我举报的，我扒了她的皮，妈的，狗东西。” 一旁的韩火火安静地跑着，她知道自己肯定会被举报，如今的处罚已经算是轻的了，记在她身上的过那么多，她不差这一个两个的。 让她诧异的是冯小风也站出来了，她知道冯小风绝对不是那种赌博抽烟喝酒的人，但他还是站出来了，算怎么回事。 冯小风也没有说话，他就跟在韩火火身边跑着，似乎是等着韩火火问自己，他眼睛时不时偏过去看韩火火，韩火火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 最后还是他自己忍不住了，“韩火火，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站出来？” 韩火火冲他翻了个白眼，“关我屁事。” 冯小风不理会韩火火的话，他自顾自地解释，“我是觉得吧，你一个人站在台上肯定很难为情的，索性我也上去，跟你站在一起，那样你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吧。” 韩火火没好气地对他说，“你瞎吗，那么多人跟我站在一起，要你自作多情？” 冯小风嘿嘿笑，“可是那么多人我只能看到你啊。” 真是一句不怎么高明的情话，冯小风昨天在网上学的，今天就用上了，以为会收到不错的效果，结果韩火火心里一阵恶寒，伸手推了他一把，想把他推开，结果谁知冯小风实在太过弱不禁风，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险些被后面跑上来的同学踩到。 “怎么了，怎么回事！”林松林跑了过来。 冯小风从地上爬了起来，“林主任，我不小心摔倒了。” “算了，你身体素质本来就不行，别跑了，去捡垃圾吧。”林松林摆了摆手，他也怕学生因为体罚而出事，那样他也得跟着玩完。他的余光瞥到了一旁的汪曼妮，冲她喊，“汪曼妮你也别跑了，捡垃圾去。” 周围人不服气，这明摆着的偏心看着让人很不爽，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 ——“林主任，我也跑不了，我跑两步也会晕倒。” ——“林主任我大姨妈来了不能剧烈运动。” ——“林主任，我大姨夫来了。” …… 林松林看着这群兔崽子，“少他妈给我废话，都给我接着跑，一圈都不能少！赶紧去！”他踹了其中一个男生的屁股，一群人重新往前面跑了去。 八十个人折腾到中午才把整个校园的垃圾给捡完，林松林满意地看着路上一片树叶都没有的校园，终于点了点头，放他们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教训一顿，“你们最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别闹事，别犯事，要是下次再让我抓到，就不是跑跑步捡捡垃圾这么简单了！听到了没有！” 八十个人懒懒地回答他，声音稀稀拉拉地。林松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感叹如今这学生的素质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韩火火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叫住了韩火火，“韩火火你等一下，耳朵上是什么东西。”林松林仔细看去，原来是一枚耳钉，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你还打耳洞！成天学的什么东西！跟外面社会人有什么两样！” 韩火火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这时候汪曼妮走了过来，她挑眉看着林松林，把自己头发甩到脑后，露出两个耳朵，耳垂上是和韩火火一样的闪闪的耳钉。 林松林看着汪曼妮，更是气人，“你怎么也打了耳洞！还打了两个！” 汪曼妮满不在乎地说，“怎么不能打了，耳朵是我的，戳一个洞怎么了，又没有戳你耳朵上，你大呼小叫干什么。” “校规上写得明明白白，不准学生穿耳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汪曼妮怼，林松林有些下不来台。 汪曼妮眼睛也不眨，语气里的傲慢一如既往，“校规上也写得明明白白，不准戴假发。” 周围看热闹的人哄笑起来，林松林脸顿时气成了猪肝色，他指着汪曼妮，手有些颤抖，“跟我去办公室！”又指着韩火火，“还有你，韩火火，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育教育你们不可，让你们知道什么事学生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第88章 偷假发，升国旗 林松林的思想教育不可谓不厉害，他坐在办公椅上足足把韩火火和汪曼妮训了一个小时，水都没喝一口，而汪曼妮的腿早就站疼了，但又不能坐，也不能蹲，只能两条腿交替着支撑。 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松林，心里叹了一口气，整个清河穿耳洞的女生不在少数，这早就不是一件值得拿出来大肆批评的事情了，林松林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被汪曼妮激怒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漂亮的死三八，这个死三八还浑然不知其中的缘由，一直都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死样子，她在心里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那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最后中饭也没有让她们去吃，林松林拿出两本学生手册，薄薄的，大约有一万多字，“就在这儿抄，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再回去，要是抄不完，今天就别回家了。”说完扔给她们一人一支笔，一沓纸。 汪曼妮瘪瘪嘴，她这个大小姐多久没写过字了，冷不丁让她抄一万多字的学生手册，这不是要她命吗。“林主任，可不可以回去抄？”回去她可以叫人替她抄。 林松林怎么可能不知道汪曼妮会玩什么把戏，他冷笑着看了一眼汪曼妮，“就在这儿写，我盯着你们，没得商量。” 韩火火早就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趴在茶几上开始写了起来。 汪曼妮朝林松林翻了个白眼，拿过桌子上的纸笔，不情不愿地写了起来。 两个人写到下午两点钟，才写了一小半，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林松林也躺在椅子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汪曼妮小声对韩火火说，“想不想看升旗？”韩火火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汪曼妮挑了挑眉，蹑手蹑脚走到林松林旁边，一把拿下他的假发，朝韩火火扬了扬，“我们去升国旗玩吧。” 韩火火看着汪曼妮手里的假发和林松林没几根毛的光脑袋，顿时笑眯了眼，她看着林松林，冲汪曼妮点头。 于是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出去了，出去之后汪曼妮拿着林松林的假发笑弯了腰，韩火火忙捂住她的嘴巴，“别在这儿笑，待会把他吵醒来了怎么办。” “对对对，赶紧的赶紧的。”汪曼妮说着把林松林的假发往口袋里一揣，拿着韩火火朝操场跑去。 正是午睡的正点，大家都在教室休息，操场上没有一个人，安静得很。 韩火火和汪曼妮走上升旗台，汪曼妮挥舞着林松林的假发，“现在，由清河中学最漂亮的升旗手为您表演升假发仪式。”说着装模作样地把手一扬，快速地把假发绑了上去。 韩火火负责望风。 没一会儿，汪曼妮就熟练地把林松林的假发升到了最顶端，然后拉着韩火火在下面欣赏了半天，“你说，林大胖子看到他假发，会不会气得吐血。” 韩火火也笑，“他要是知道是我们干的，一定会把我们挂旗杆上面去。” 汪曼妮眨了眨眼，哼了一声，鼻孔朝天，“管他呢，我开心了就好。” “走吧，去小卖部买两根玉米吃，我饿死了。” “我也饿得不行，那什么破手册写得我手痛。”汪曼妮揉了揉手腕，“不过你有办法混过去吗，我可不想被林松林再罚着写一遍学生手册。” 韩火火冲汪曼妮眨了眨眼，“看运气吧。” 两人一人啃着一根甜玉米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林松林还在睡觉，韩火火冲汪曼妮眨了眨眼，“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汪曼妮笑得更欢快了，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肩膀不停地耸动，韩火火拍了拍她的背，小声对她说，“行了，忍住别笑，去吧去吧。”说着把汪曼妮往林松林的方向推，两个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根啃了一半的玉米。 只见汪曼妮惊恐地推了林松林两把，“林主任，林主任，快醒醒，出事了出事了！”她的声音焦急，嘴里还有没有咽下去的玉米粒，有一粒喷到了林松林的脸上。 “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林松林瞬间就被吓醒了，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要往外跑。 汪曼妮忙拉住他，“林主任林主任，没有地震，没有地震。” 林松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镇定了下来，“那出了什么事？”说话间他的余光瞥到了汪曼妮和韩火火手上的玉米，“你们的玉米哪里来的？” “太饿了，去小卖部买的。”韩火火淡淡地说，说着又当着林松林的面啃了一口。 “好啊你们。”林松林皱着眉头看着她俩，头发稀稀拉拉的脑袋看上去更加滑稽，“我不是说过了不写完不准离开这间办公室吗！” “林主任。”韩火火又咬了一口，“你还是先听听出了什么事再教训我们吧。”韩火火说完冲汪曼妮使了个眼色。 汪曼妮忙说，“我们只是出去买了个玉米，结果一回来，就发现，林主任你，你——”汪曼妮迟疑了。 “你什么你，赶紧说！”林松林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脑袋上面少了一顶假发。 “林主任你脑袋上面的假发没了！”汪曼妮快速说完，大声笑了起来，手里的玉米也顾不得吃了，笑弯了腰。 林松林这才觉得自己脑袋凉飕飕的，伸手一摸，心里一个咯噔，“头发呢，我的头发呢！我的头发去哪儿了！”他的台词和西游记里被猴子剃掉了头发的国王一模一样。 “不见了。”韩火火淡淡地回复他，无辜地看着他。 “谁干的！这是哪个兔崽子干的好事！”林松林脸色比猪肝好不到哪里去，他差点要跳脚了。 “不知道，我们一回来，就发现你假发没了，然后马上叫醒了你。”韩火火说着拉着汪曼妮重新坐到茶几上，汪曼妮还在笑，韩火火不动声色地捏了她一把，她才勉强停下来。 “是不是你们干的！”林松林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两人。 “怎么可能是我们干的，我们去买玉米吃了，办公室里就你一个人，我们回来的时候你的假发不见了，一定是有人在这期间偷偷进了你的办公室偷走了你的假发。”韩火火冷静地陈述，说得有鼻子有眼。 第89章 一等奖 在说谎这方面，她已经进化成一个脸不红心不跳的心机婊了。 “谁会怎么干！”林松林摸着光头，气得要命。 韩火火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走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可疑的人进出你的办公室。”韩火火一脸的“很遗憾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的表情。 林松林深呼吸几口气，“你们给我继续抄学生手册，没抄完不准出去！我出去一下！”说着抬脚离开了办公室，把门给关上了。 汪曼妮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哈哈笑个没完，刚想说话，韩火火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林松林没走，他在试探我们。” 好在这种关键时候汪曼妮不蠢，她冲韩火火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接着笑说，“笑死我了，不行了，林胖子那个光溜溜的脑袋简直太搞笑了。” 韩火火附和她，“也不知道是哪个勇士干的，简直干得漂亮。” “哈哈哈，不行，我笑得停不下来。”汪曼妮在沙发上直打滚。 “别笑了，待会儿他回来了看到你笑成这样，说不定得罚你多抄一遍。” 汪曼妮适时止住了笑，她问韩火火，“欸你说，到底是谁干的，这么损，这么阴狠，不想在清河混了不成。” “估计是哪个被他处罚的学生怀恨在心吧。”韩火火耸了耸肩，“说起来他真得好好谢谢我们，如果不是我们刚好出去买玉米了，他哪里有机会进来偷假发。” “就是。”汪曼妮没有再说话了，她窝在沙发上专心啃玉米。 这时候，林松林推门进来了，看着她们皱了皱眉，“行了别吃了赶紧抄，抄完赶紧滚蛋，看见你们就烦！” 林松林这么说，就是不再怀疑她们的意思了。汪曼妮和韩火火对视一眼，赶紧把手里的玉米三下五除二地啃完扔垃圾桶里，继续抄学生手册。 这时候，下午休的铃声响了起来，林松林心情不好，坐在那里数落她们，“汪曼妮你给我坐好，学生就得有学生的样子，你看看你们俩，成天不干正事，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尤其是你韩火火，打架少不了你，打牌也少不了你，哪哪都有你，我看啊，你上次参加的那个什么数学竞赛八成是凉了，我还以为你终于要干正事儿了呢，结果还参与赌博？胆子怎么这么肥啊你。好好学习不好吗，就算成绩不理想也是可以努力的啊——” 这时候，广播响了，林松林停了下来，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水。 是数学组发的通知，讲话的是盛老师，“现在播送一则通知，现在播送一则通知。”盛老师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在本次县级数学竞赛中，我们初二年级取得了非常骄傲的成绩。以韩火火同学为首的三人，分别拿下了本次竞赛的一二三等奖。其中，十三班的韩火火同学以一百分的满分拿下了一等奖，全县唯一的一等奖！”盛老师的声音激动得不得了，“二班的冯小风同学以93分的好成绩获得了二等奖，一班的李博燃同学以87分的成绩获得了三等奖，让我们恭喜他们！” 办公室里的汪曼妮直接欢呼起来，她跳到韩火火身上，捏了捏她的脸，“韩火火你脑子真是好使！吊打一群白痴！” 而坐在办公椅上的林松林脸色就有些尴尬了，他一分钟之前还说韩火火这次竞赛要凉，打脸来得这么快，他有些懵。 倒是韩火火，依旧淡淡地坐在那里，抄着手里的学生手册。 “你听到了没有，我们十三班在欢呼！”汪曼妮打开窗户，果不其然听到了一阵微弱的欢呼声，是这里距离教学楼有些远的缘故。 广播里的盛老师又把刚才的话播了一遍，然后说，“请韩火火，冯小风，李博燃同学听到通知后马上到数学组办公室领取你们的荣誉证书。请韩火火，冯小风，李博燃同学听到通知后马上到数学组办公室领取你们的荣誉证书。” “快去领啊。”汪曼妮推着韩火火，她比韩火火还开心。 韩火火看着林松林，林松林脸上还在尴尬，“去吧，领了马上回来。”他原来对盛老师说的让韩火火去拿一等奖的话完全就是瞎胡扯的，仅仅只是为了让盛老师把这个名额给韩火火而已，谁知道现在韩火火还真的把一等奖拿了回来，说实话，他有些诧异。 韩火火是最后一个到数学组办公室的，因为林松林的教导处离办公室最远。盛老师一见她进门，忙冲她招手，“真是，来得这么慢，领奖都不积极。” 韩火火淡淡地走过去站好，盛老师递给她一本荣誉证书，里面是盖了县级红章的，有一定的分量，盛老师欣慰地看着她，他的开心溢于言表，“韩火火啊韩火火，你还真是一把火，冷不丁就把别人烧得渣都不剩，有实力，有实力。” 韩火火嘴角扯了扯，算是在笑了。 盛老师又拍了拍冯小风和李博燃的肩膀，“你们也不错，继续加油。”他把荣誉证书分别递给了他们，然后对李博燃说，“李博燃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李博燃走后盛老师对韩火火和冯小风说，“对于你们来说，竞赛还没有结束，你们要去c市参加市级竞赛，为期两天，就在这周末。分一试和二试，每试70分，满分一百四，和我们县级的考试有些不一样，这几天我和岑老师会对你们俩进行培训，你们做好准备，回去也和家长说一声。” 韩火火点了点头，冯小风有些疑惑，“不是说每年的一等奖才能继续参加市级竞赛吗？” “今年变了，一二等奖都可以，我们清河县一共三个人，除了你们俩，还有一个实验中学的。”盛老师眯着三角眼对韩火火笑，“韩火火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准备！” “吃住得自费吗？”韩火火操心的不是考试，而是钱。 第90章 她初恋了 盛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数学组出，放心好了。先回去吧，第八节课过来报道。” 韩火火转身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岑飞扬，他也看到了她，笑着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韩火火，恭喜你了，就知道以你的实力，一定可以的。” “谢谢岑老师。”韩火火轻笑，笑得没有那么僵硬了，“多亏了你的辅导书。” “听说这次市级竞赛被一个品牌赞助了，应该会有奖金的，你好好努力，争取拿到奖金。” 韩火火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就直直地站在那里看着岑飞扬。 岑飞扬冲她微笑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又被韩火火的目光看得脸色不自然，他干咳两声，“回去吧，我送你的资料你好好做，对你会有帮助的。” 韩火火点了点头，抱着那本通红的荣誉证书离开了办公室。 果不其然又在办公室外面看到了冯小风，他就像个阴魂不散的牛皮糖，甩都甩不掉。韩火火在他开口之前就说话了，“别跟着我，别烦我，不然我把你门牙揍飞！” 冯小风抿嘴笑了，不再说话，他跟着韩火火下楼。 韩火火回头瞪了他一眼，“跟着我干什么！” “我回教室啊，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不然我飞下去吗？”冯小风看着韩火火笑得更加灿烂。韩火火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 冯小风接着说，“你说我们到底是什么缘分啊，一起参加了县级竞赛还能一起参加市级竞赛。” 韩火火回头瞪了他一眼，他知道韩火火快要打人了，于是乖乖闭嘴。 那天清河中学最大的新闻不是韩火火竟然获得了数学竞赛的一等奖，而是林松林的假发被挂到了升旗杆上，还给升上去了。 所有人，那天经过了旗杆的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笑了好一会儿，直到林松林得到消息赶过来把假发取下重新戴到自己的脑袋上，有好事者甚至冒死拿出手机偷偷拍了照片，传到了学校的论坛上面。 摘林松林假发的人自然没有被抓到了，教导处既没有摄像头，当时也没有目击者，林松林也只能把这个憋屈给吞下去了。 以后的几天，韩火火都在专心学习。十三班的纪律更好了。之前他们不说话的原因大部分来自于汪曼妮，但现在，他们是自愿不打扰韩火火，就连上课也乖乖的，所有人都惊讶于十三班的变化。 在这期间，十三班的新班主任终于是确定下来了，竟然是他们的数学老师岑飞扬，岑飞扬大概是被林松林坑了，十三班的人这样想，毕竟谁不知道十三班是清河中学一个最烂的烂摊子，谁摊上谁倒霉。没有人会真心实意地想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但韩火火相信岑飞扬是真心想来当他们班班主任的，在他的心中，岑飞扬就是一个阳光正直的青年，这么好的一个人，自然不会跟别人一样虚情假意。 每天第八节课，韩火火和冯小风会去办公室接受盛老师和岑飞扬的辅导，通常，都是盛老师辅导冯小风，岑飞扬辅导韩火火。他给她讲题，讲思路，讲技巧，时不时会夸上韩火火一句，“对，你真聪明。” 每当这时候，韩火火心里就会很开心，开心得像个小女生一样，她的心渐渐地柔软了起来，脸上的笑靥不再那么僵硬。 周五结束辅导后，岑飞扬对她说，“回家跟家人说一声，明天一早七点到学校来，我们一起去c市，下午一试，然后周六在c市住一晚，周日上午二试，下午出结果，可能得周末晚上才能回得来了。” 韩火火点了点头，“在哪里考试？” “市一中，c市最好的高中。”岑飞扬冲韩火火微笑，他帮她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放在书包里，“记得带上换洗衣物，今天回家好好休息，好好调整心态。” 韩火火背起自己的书包，和岑飞扬一起走出了办公室，盛老师还在给冯小风讲题。 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天色完全黑沉了下去，偌大的校园没有一个人，两旁的路灯昏暗地亮着，韩火火和岑飞扬安静地走在路上。 “岑老师，市一中，离c市步行街远吗？”韩火火还从来没有去过c市，所以不知道。 岑飞扬想了想，“不远，大概三四站的距离吧，你想逛街吗？” 韩火火脸上局促一笑，“不，我只是问问而已。” 岑飞扬不再说话，他的侧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韩火火很想转过头去看，但她没有，她的心脏跳动得飞快，砰砰砰，在这寂静的傍晚格外明显。 很快，校门口到了，岑飞扬和韩火火不在同一个方向，他和她道别，叮嘱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韩火火站在校门口看着岑飞扬的背影渐行渐远，嘴角扯起一个淡淡的笑。 最后一班公交车开了过来，韩火火忙跑去公交车站，坐上了车。 她初恋了，她清楚地意识到。 “要是等你回家做饭，早就饿死了！”韩火火一进门，迎面就扔过来一个扫把，她眼疾手快地抓住放在墙边上，“你要是饿死了就不能扔扫把了。” 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客厅，她爷爷奶奶自己做了饭在吃，两个青菜，桌子上没有多余的碗筷，很明显，这桌饭菜没有她的份。 “死丫头，每天都这么晚回家，我看你别回来算了，死在外面算了，省得回家给我添堵。” “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得准备竞赛，在学校补课所以才这么晚回家。”韩火火放下书包，走到厨房，熟练地拿出围裙给自己系上，迅速煮了一碗面。 “什么竞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破成绩，你以为我会信？你以为我好骗？”韩大洋把筷子在碗缘敲得叮叮响。 “随你信不信。”韩火火翻了个白眼，端起面拿起书包回房间了。半响又走了出来，“我明天要去c市参加比赛，后天才回。” 第91章 市级竞赛 “什么！”韩火火的奶奶忽然站起身，“你要去c市？去c市干什么？”很明显，她耳背，没有听到“参加比赛”四个字。 她走到韩火火旁边，破锣嗓一开，整个房子都显得聒噪压抑，“你要去c市找你那个不要脸的妈吗，她都不要你了你还去找她干什么！” “我说，我是去参加比赛的！”韩火火大声向她奶奶重复了一遍。 她奶奶嗤笑，“我看你就是撒谎，什么参加比赛，鬼才信，我看你就是去找你妈的！”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压抑着自己无奈的怒气，她不做别的解释，回到房间锁上了门。 门外她奶奶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去好了，去了就不要回来了，你去找你妈，最好以后跟她过，要她帮你交学费！没良心的东西，怎么带也带不熟。狗都知道知恩图报，你知道什么！你只知道伸手要钱！我看你跟你那个妈就是一个德行，没脸没皮！”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坐在桌前吃着味道寡淡的面，对拍门声和辱骂声充耳不闻。她已经习惯了。 真的，有时候你完全想象不到至亲会用多么难听的话骂人，那种滋味，又恶心又委屈还难受。 韩火火总是经常体会到那种滋味，她吃着味道并不怎么好的面，蒸汽涌上来模糊了她的眼睛，在房间昏黄的灯光中，眼泪抑制不住地大滴大滴落在了碗里。 清河县到c市第一中学有三个小时的车程，盛老师开着他的车载着他们在十一点之前到达了c市一中，他们先去外面的旅馆订了三个房间。韩火火一间，盛老师一间，冯小风和岑飞扬一间。 旅馆并不是那种星级酒店，条件简陋，毕竟这次数学组给的经费有限。 午饭是在c市一中的食堂吃的，一众人一路从一中的校门口进去，经过一个小广场就是综合楼，一中的综合楼前有四颗巨大的桂花树，韩火火看了这四颗树好一会儿，她心想桂花开的时候大概满校园都能闻得到香气。 他们经过了一中的教学楼，是三栋大大的四合院，教学楼外面贴着的红色小砖很新，大概是翻新建造不久，每间教室都装了三台空调，盛老师说一中的宿舍楼也装了空调，还有热水，条件算是c市很不错的了。 一中的食堂很大，足足三层，一楼是吃早餐的，二三楼是吃正餐的。他们点了四份饭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慢地吃着。食堂里人很多，因为一中实行的是寄宿制，不放月假的周末是需要上课的。 盛老师，“下午三点考试，两个小时，待会儿吃完饭回旅馆去休息一下。” 韩火火，“盛老师，晚上我们不用上课吧。” “晚上你们自己复习，该讲的已经给你们讲了，你们自己看看以前的错题就好。” 韩火火点了点头，继续低下头去吃自己碗里的饭。盛老师在那边小声说，“名校就是名校，伙食都不一样。” 他们只休息了一个小时，就被叫了起来，竞赛需要提前半个小时入场，韩火火仔细检查了一遍要带的东西才出门。 这次竞赛面向全市，以及市周围的附属县城，但大多数杀入市级竞赛的考生都是c市本地人，毕竟不同的地方，经济水平不同，教育资源也不同。像清河县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有个别的县城，县级的考试水平不高，得不到组委会的重视，干脆一个名额也没有。 题目的难度跟县级竞赛也不是一个水平，有些难，韩火火做得有些吃力，但总归是磕磕碰碰地做得差不多，这得益于岑飞扬送她的那两本资料，平时习惯了竞赛难度的她，在这种考试里才能很好地适应下来。 这次她没有提早交卷，考试结束前两分钟，她才把笔放下，拿着卷子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才松了一口气，而她周围的人还在写，时不时抬头看时间，很是焦急。 她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安静地等待考试结束。 盛老师和岑飞扬一直等在考场外面，韩火火是第一个出来的。 “有些难度吧？”岑飞扬迎了上去。韩火火看上去有些疲累，“还行，我都写完了。” 她后面的冯小风确实一脸轻松，“我也写完了。”盛老师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看来都考得不错，走，我们去吃晚餐去。” 韩火火淡淡地后退一步，“我不吃晚餐，你们去吃吧，我先回旅馆了。” “不吃饭怎么行，刚考完考试，消耗这么大，饭总是要吃的吧。”盛老师皱着眉头。 “我吃不下，你们去吧。”韩火火摇了摇头，说着转身朝校门口的方向走去。岑飞扬的声音从后面追了过来，“那我们给你带一份啊。”韩火火像是没有听见，没有回头。 出了校门，她径自朝最近的公交车站走去，她仔细看了看公交车站牌，上面没有一个叫“步行街”的站名。她问了周围一个年轻女孩，“你好，我要去步行街，应该坐几路车？”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怯意。 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热心地回答了她，“605或者703，965也行。你得去对面坐，这边不是去步行街的方向。” “那我该在哪个站下？” “图嘉岭站，就五六站路的样子，你可别睡着了坐过站。” “谢谢你。”韩火火看了看面前的马路，没有斑马线。女孩看出了她对这座城市的陌生，对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地下通道，“你可以从地下通道过去。” 韩火火扯着脸上僵硬的笑容跟她道谢，抬脚朝地下通道走去。地下通道这种东西在清河县是没有的，清河县的人过马路都是横冲直撞，能走斑马线就很不错了。她不禁想，对于这些陌生的东西。她的妈妈——那个不要她了的常青红女士，到底是怎么适应下来的。 因为是下班高峰，公交车上人很多，韩火火把书包放在自己面前背着，以防里面的钱被人扒走，她站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右手拉着头上的吊环。 第92章 犯贱 因为衣服是她六年级的时候买的，这几年个子长得快，衣服有些小，袖子也短了，她露出了一大截前臂，冬天的冷风凉飕飕地一吹，她冷得直打颤，腋窝处的衣料也被崩得紧紧的，她稍微垫了垫脚，防止衣服被扯坏。 图嘉岭站很快就到了，韩火火下了车，四下看了看，走了一两百米，终于找到了步行街。 冬天的夜晚本就来得早些，这才不过五点半的时辰，天色就暗沉了下来，c市市中心的霓虹灯渐渐亮了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下，韩火火眼中陌生的怯意总算是能掩饰住一两分了。 她记得她妈妈是在一家名叫“贵伊人”的店铺打工，虽然不知道她结婚后还有没有继续打工，但这却是韩火火唯一能找到常青红的办法了，因为她给自己的那个号码，已经打不通了。 韩火火从步行街正街一家一家地找过去，终于在接近另外一个出口的地方找到了这家店，韩火火站在一盏路灯下远远地看过去，店铺很大，里面灯盏昼亮，装修非常精致。橱窗里的模特身上穿着当季的新款，是一条黑色的薄丝裙外面一件红色的修身大衣，脚下一双及膝的皮靴，看上去时尚靓丽。 虽然这家店的价格并不是那么靓丽，但很多人被这个模特的装扮吸引进店。导购员领着顾客试衣服，成交后顾客提着一个精致的黑色大纸袋走了出来。 韩火火咽了口唾沫，她仔细看着那些穿着精致制服的导购员，试图从她们中间找到常青红的影子。 可惜，店内一共五个导购，并没有看到她妈妈常青红，但她还是呆呆地站在路灯底下，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那家店，像是傻了一般。 冷风吹在她脸上，吹散了她额前细碎的刘海，双手早已冻得没了知觉，鼻头也早已冻得通红。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终于挪动了脚步朝那家店走去，她一点一点地，仿佛从黑暗走向光明，到了店门前的时候，她却走不动了。 一名导购发现了她，向她走了过来，“你好，昨天到了新款，进来看看吗？”虽然韩火火看上去并不像是能买得起里面衣服的人，但她还是会这样礼貌地问。 “你好，我想找人。”韩火火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要命，声音也沙哑难听，她咽了口唾沫，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小姑娘，你找谁？” “常青红在这儿吗？” “你找我们老板娘？”导购员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你是她的？” 她嫁给了这家店的老板吗，看来真是嫁了个有钱人啊，韩火火在心里悲哀地想。 “……亲戚。”韩火火说，“她在这儿吗？” “她出去了，要过会儿才会回来，你要不进来等她吧。” “不用了。”韩火火摆摆手，她后退了两步，仓皇地离开了这里，她低着头，跑得有些快，风很大，吹得她眼睛疼。 慌乱中撞到了人。 “有病啊！瞎跑什么！” 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韩火火立刻就听出了那是她妈妈常青红的声音，一直弯腰低着头的她不敢再继续抬头，她的视线直停留在面前这个女人的脚上，她的脚上穿着一双过膝皮靴，跟橱窗里模特穿的一模一样。 “走路不看路，撞到了人不用道歉吗！”常青红数落着她，并没有认出面前这个弯着腰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女孩子就是自己的女儿。 “我是孕妇你知道吗！幸好我今天被你撞了没事，要是我被你撞得摔了一跤不小心流产了你负的起责任吗你，真是的，现在的小孩子啊，越来越不懂礼貌了，什么素质。”常青红瞪了她一眼，“道歉啊你，到底会不会说对不起？” 韩火火缩着肩膀死死地低着头。 “不会是个哑巴吧。”常青红伸手推了她的肩膀一把，韩火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看来真是个哑巴。”常青红朝她翻了个白眼，“算了算了，不跟你这个小孩子计较，看你穿得破破烂烂，也不知道有没有家人管，以后走路别这么横冲直撞了知道吗，要是我今天被你给撞流产了你赔不起的晓得吧。”常青红终于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粗跟鞋的后跟敲击在地面上，哒哒哒…… 直到感觉她走远了，韩火火一直低着的头才抬了起来，她满脸都是泪水，风吹过，脸上凉凉的，心里凉凉的。 她看着她妈妈渐渐远去的背影，眼泪无声地流个不停。她看着她妈妈精致的背影，忽然伸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犯贱！”她狠狠地骂自己，声音还是难听的沙哑。 韩火火呆呆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着，她在公交车站站了好一会，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在她面前停，一辆接一辆驶离，她都没有上车。 最后脸上的眼泪干了，扯着脸皮干干涩涩的，她才缓过劲儿来，离开了公交车站，沿着来时的路慢悠悠地走着。 常青红说得对，她不仅穿得破烂，还没有人管，没有礼貌，没有素质—— ——为什么，因为有人生没人教养啊！ 韩火火的心就像被人活生生挖掉了一块似的，她仿佛感觉有人在剥离她的心脏，那种锐利而歇斯底里的痛苦，是世间最高级别的疼痛都无法超过的。 韩火火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应该先洗一把脸再回去，免得吓人。她随意走进了一家会所，金碧辉煌的装修有些刺眼，像是用钞票一撂一撂堆积起来的似的。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找到大堂右侧的洗手间，走了进去，用力洗了一把脸。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苍白的脸色，布满血丝的眼睛，瘦削的脸庞，颊旁早就消失的婴儿肥，身上过时老旧短小的衣服……确实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她自嘲一笑，嘴角轻轻扯动，眼中满是讽刺，怪异得像个变态。 里面的单间响起了马桶抽水的声音，随即，门被拉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黑色单肩包臀裙的漂亮女人，她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画着精致的烟熏妆，手上戴着戒指，脖子上挂着银项链，项链上有个小巧的吊坠，直直地指向雪白的乳，沟。 第93章 我是这儿的妈咪 韩火火在镜子里面打量着她，她也上下打量了韩火火一番。 “还在念书吧。”女人先开口说话了，韩火火看着她的红唇，在心里暗暗比较，她竟然要比汪曼妮还要漂亮几分。 韩火火点了点头，“我进来洗个脸。”她的脸上还挂着水珠。 “看得出来，一脸的稚气。”女人走了过来，近了韩火火才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是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闻了会让人心跳加速。女人将金色的小手包放在洗手台上，洗了洗手，“你来过月经了吗。” 韩火火被她问得莫名其妙。 女人接着问，“带姨妈巾了吗？” 韩火火将书包拿到前面翻了翻，从书包里翻出了一个姨妈巾递给她。 女人接过姨妈巾，却不着急进去换，她靠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侧着身打量着韩火火，“长得不错，画个妆肯定很漂亮，就是发育得差点，胸有点平，屁股有点瘪。” 韩火火淡淡地看向她，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夸长得好看，这么一张憔悴而普通的脸，哪里和漂亮搭得上边。 她见韩火火一愣一愣的，笑了，“抱歉，职业习惯，我是这儿的妈咪，她们都叫我猫姐。” “……妈咪？是什么？”韩火火不明白。 猫姐从手包里拿出一盒女士烟，细长的烟身被夹在她吐了黑色指甲油的手上，显得格外漂亮，她捏了捏韩火火的脸，“你不知道什么叫妈咪？那你还进这儿？真是个单纯的丫头。” 韩火火皱了皱眉，她有些反感别人碰她，猫姐朝她吐了一口烟，“妈咪呀，照你们的说法就是老，鸨，或者说是鸡，头，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好人。”韩火火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像个十四岁的孩子，倒透着一股不同于同龄人的沧桑。 “我喜欢你这句话，很有趣。”猫姐挑了挑眉，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问韩火火，“你多大了？” “十四岁。” “十四岁，也不小了，我手底下有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业务能力很强。”猫姐吐着烟圈，“不过她没你漂亮，要是她长成你这个样子，一定能挣不少钱。现在的客人呐，口味都很重，不喜欢小家碧玉，偏偏就喜欢你这种冷美人，他们说征服起来有快，感。” 韩火火现在自然懂了她说的“业务能力”是什么意思，“未成年，不怕被警察抓吗？” “说你天真呢，你倒还真天真。”猫姐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年头没点关系哪里还敢做这种生意。”猫姐从她的手包里拿出一张名片，“给你留张名片吧，哪天你想挣钱了就来找我，女人呐，年轻时候浑身都是宝，老了可就一文不值了。” 韩火火接过她的名片，黑色的质感，上面有精致的纹路。“跟人上，床换钱吗？”皮肉生意，这和妓有什么区别。 “也可以陪酒，陪笑，陪吃饭，你手里酒卖得越多，提成越丰厚。”猫姐拍了拍她的脸，“这里的工作自由又轻松，来钱快，又没有人知道你干这行，你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你这脸真的挺吃香的。”她拍了拍韩火火的脸，又扬了扬韩火火给的姨妈巾，“谢谢你的姨妈巾。”说着拿着手包重新走进了里面的单间。 韩火火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名片，忽然觉得烫手，她将这张名片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背着书包离开了洗手间。 出去的时候，大门口站了两个门童似的人，他们皱着眼睛打量着韩火火，看着她的穿着打扮，确定她不是来得起这种地方的人，“怎么进来的你。” 韩火火皱着眉，刚刚她进来的时候这儿没有人的。 “赶紧走赶紧走。小孩子该去学校，来这种地方干什么。”两个门童嘀咕着，催着她离开了这里。 韩火火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金碧辉煌的会所，胃里酸水翻涌，她有点恶心，想吐。 韩火火走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旅馆的前台看到她回来了，马上叫住她，“欸小姑娘，你去哪儿了，你老师到处找你，以为你丢了。”说着她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不一会儿，岑飞扬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表情如释重负。“去哪儿了你，不是说好了回旅馆吗，还乱跑，我和你盛老师到处找你。” 韩火火忽然鼻头一酸，她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子，“我就是随便逛逛。” “就算是随便逛逛你也应该提前和老师说啊，你这孩子不声不响地就跑了，我和盛老师很为你的安全担心，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人骗走了怎么办，我和盛老师怎么向你的家人交代。” 韩火火的喉咙忽然哽咽了。虽然她知道，岑飞扬紧张她是因为怕她丢了要担责任，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关心自己的，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比她的至亲对她还好……她强忍着眼泪流下来的冲动，“岑老师，有吃的吗，我忘了吃晚餐了，现在有点儿饿。” 岑飞扬看着韩火火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忽然没了脾气，“走吧回房间，我给你带了饭，应该冷了，我去给你找微波炉热一下。” “谢谢你。” “谢什么谢，你下次再想去哪儿得跟我和盛老师说一声，不要不声不响地就不见人，很吓人的你知不知道。”岑飞扬拿出手机，“我得给盛老师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已经回来了。” 韩火火吃着岑飞扬热来的饭菜时，盛老师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的脾气可没有岑飞扬那么温柔，“韩火火你去哪儿了你！真是好样儿的，我都差点去警察局报案了！” “行了盛老师，她就是随便逛逛，这不是都回来了吗，别说她了，她明天还要考试呢。”岑飞扬拦下气势汹汹的盛老师。 盛老师冷静了下来，数落韩火火，“这不是怕她出什么意外吗，这里不比清河县，没有认识的人，要是碰到坏人拐卖到山村里怎么办，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一辈子都毁了。” 第94章 来了个头痛鬼 岑飞扬，“她这么聪明，不会的不会的。” 韩火火听着盛老师和岑飞扬的对话，低头吃饭的她，冷不丁一滴大大的眼泪落在了饭盒里，她胡乱擦了擦，大口扒了一口饭。 岑飞扬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他现在也是满脸的疲惫，“行了你吃完饭看会儿书，早点休息，可不要再乱跑了，明天早上七点我来叫你起床。” “谢谢你们。”韩火火的声音有些小，有些沙涩。 “我们都是你老师，照顾你是应该的。”岑飞扬朝韩火火微微一笑，韩火火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直到房间的门被重新关上，整个房间只剩下韩火火一个人，她才放松下紧绷的脊背。没有人了，她终于可以不再假装坚强。 十四岁的韩火火就像一个刺猬，外面的刺很锋利，轻易就能扎人一手的血，但她的内里却是那么脆弱。剥掉外衣，任何细微的刀刺都能将她伤害得遍体鳞伤，所以，她只能努力撑着自己的刺，努力撑着…… 周末的考试很顺利结束了，从出考场一直到考试结束，盛老师一直盯着韩火火，他生怕她再一个人闷闷地走掉，而从始至终对整件事一无所知的冯小风，奇怪地看着盛老师，“盛老师，你总盯着韩火火看干什么。” 盛老师瞪了他一眼，“吃你的饭。” 成绩出来得下午三点，三点会在市一中体育馆举行颁奖仪式。因为旅馆的房间在今天一早退了，所以吃完中饭后，看着天气暖和，四个人把一中逛了一遍，然后坐在湖中央的亭子里面休息，闲聊。 大部分时间是盛老师和岑飞扬聊天，韩火火看着湖面发呆，冯小风看着韩火火发呆。 盛老师，“一中最好的班是每个年级的妖精班，能考进去的都是天才，一个班所有人都能上一本，而且考上的都是一流大学。咱们清河中学从建校开始总共才考过两个，近十年更是一个都没有。” 岑飞扬笑，“要进妖精班，条件严苛得很。” “可不是，能考进去的大多是c市本地的孩子，他们接受到的教育资源可比我们小县城里好太多了，自然要比我们学校的孩子优秀一些。” “我们也有优秀的孩子。”岑飞扬看向韩火火。盛老师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又看到了冯小风冲韩火火发花痴，他伸脚踢了冯小风一下，“看看看，你眼珠子都快粘到韩火火身上去了。” 韩火火听到这句话，转头狠狠瞪了冯小风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再看小心我把你扔湖里喂鱼。” “冯小风，你不是c市人吗，怎么不在c市念书，非得来清河？” “我爸送我回来的，他说我在他跟前，他不好给我找二妈。” “你爸也是个风流人。”盛老师转过头去继续跟岑飞扬聊天，没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首风靡大江南北的最炫民族风响起，盛老师拿出他的小灵通接通了电话，“喂——谁啊——你过来干什么——我们在一中啊——就那个湖——对，湖中央的亭子——” 盛老师挂断电话对岑飞扬说，“来了个头痛鬼。” “谁啊？” “汪曼妮，找韩火火的，说是要在韩火火领奖的时候给她拍照。”盛老师笑，“这个丫头也真是的，这还没出成绩呢，就叫嚷着领奖领奖什么的。” 韩火火听到盛老师的话转过头来，她茫然地看了盛老师一眼，随即，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韩火火！我来也！” 韩火火忽然有些头痛，只见窄桥那端，一个穿着明黄色薄款羽绒衣的东西朝这边跑了过来，她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背上的黑色小皮包一甩一甩的，整个人显得特别的有喜感。 汪曼妮跑到韩火火面前，“感不感动？惊不惊喜？本大姐大特地从清河跑过来给你拍照。”汪曼妮直接无视了两个老师，她的眼睛里只看到了谁就只和谁说话，这是她大小姐傲慢的习惯。 “惊喜个屁。”韩火火看着汪曼妮，忽然就很想说脏话。 汪曼妮单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你很感动，就是不好意思说而已，走，我们去拍照玩儿去，我今天可是跟我爸磨了整整一个小时他才同意让我把单反带出来。”说着搂着韩火火的脖子把她拖走了。 剩下三个人坐在亭子里面面相觑，最后盛老师叹了一口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看她也不着个好伴儿一起玩。” 岑飞扬笑笑，没有说话。 拿着单反的汪曼妮很是激动，她兴奋地左拍右拍，韩火火躺在田径场的草坪上晒太阳，汪曼妮就举着单反拍天上的云。 “韩火火，我给你拍一张吧。”汪曼妮说着冲韩火火举起了手里的相机。 “我不喜欢拍照。”韩火火说着抬起右手微微挡住脸，汪曼妮按了快门，已经拍到了，她调回去看照片，“韩火火没想到你还是很上镜的嘛。”说着她拿单反过来给韩火火看，韩火火瞥了一眼，“也就那样。” “来我们一起拍一张。”汪曼妮说着在韩火火旁边躺下，举着单反，镜头对着头卡擦一下，拍完之后洋洋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美貌，“真好看，我都快被自己美死了。” 韩火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抬起胳膊枕在脑后继续晒太阳，“你怎么冷不丁地就跑c市来了？” “想来就来了呗。”汪曼妮放下单反，自己脖子上挂好，“其实我昨天就想你们一起过来的，但是汪总不让我在外面过夜。” “幸好你昨天没有来。”韩火火在心里补了一句，不然看到我哭成那个鬼样子你该有多开心。 “怎么了，你考砸了？” 韩火火摇了摇头，“昨天我去找我妈了。” “你去找她干什么，那个没有良心的女人都不要你了。”汪曼妮比她还激动，一骨碌从草坪上坐了起来，对于韩火火家的情况她很了解。 第95章 颁奖仪式 “没什么，就想看看她嫁人后到底过得好不好。”韩火火发现自己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比想象中冷静，或许是因为昨天伤心够了，麻木了。 “那你见到了吗。”汪曼妮重新挨着韩火火躺下。 “见到了，她过得不错，还怀了小孩。” “那个小孩生出来一定没有**。”汪曼妮咒骂道。 韩火火嘴角轻轻扯起一个笑容，对于汪曼妮的辱骂，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因为昨天她生气的时候已经在心里把她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咒骂了一百遍。“你说我是不是犯贱。” 汪曼妮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她，“你的确犯贱。” “谢谢。” “你不要想她了，你脑子这么好使，就好好学习，一年后考上一中，听说一中有个什么很有名的妖精班，你就考那个什么妖精班，几年后考一个好大学，然后再好一份好工作，挣很多很多钱，有很大很大的出息，气死她，悔死她。”汪曼妮难得说出这么长远的话来。 韩火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她闭着眼睛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她在心里想，恐怕自己这个学上不长了，那天在家里无意中听见他爷爷奶奶在商量让她辍学出去打工，说现在发廊里洗头发的都能挣多少多少钱一个月，送她读书又费钱又费力还不讨好…… 当时她听了这些话后，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锁好门，把床底下的铁盒子拿了出来，数了数自己现在存了多少钱……她很早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 她也是那个时候明白了，读书，是她唯一的出路，她不愿意待在清河这个小小的地方，过将就的一辈子，重复别人的不幸。如果想要主宰自己的生活，就必须好好念书，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寻找一份不错的工作来养活自己，那样，她的生活才会有更多的选择…… 以前，她考试交白卷是为了向全世界抗议，她自己有考第一的实力，但就是不愿意考，企图得到他人的重视，寻找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感。如今再想，当初有这种想法到底是有多蠢。交白卷糟蹋的是她自己的人生，别人依旧过得潇洒自在。 …… 半响，当汪曼妮以为韩火火睡了过去的时候，韩火火突然说话了，“你说的那件事情是真的吗？” “什么事？”汪曼妮被问得莫名其妙。 “我们家那块儿征收的事儿。” “问了问了，我问了我爸，你们那块儿确实要征收，就这两年的事情吧，估计你们那里的通知也快要下来了。”汪曼妮挠了挠脑袋，“我记性不好，忘了跟你说来着。” “哦。”韩火火淡淡地应了句，她把手从脑袋下面拿了出来挡在眼睛上面，光有些刺眼。 下午的颁奖仪式顺利进行，盛老师对汪曼妮说，“竟然是来拍照的就好好拍，待会儿要是我们学校的获奖了，你多拍几张，我回去洗了贴办公室。” 汪曼妮挑眉，满口答应，“好。” 颁奖仪式的仪式感很足，先是开场白，然后感谢什么什么领导到莅临指导，感谢某某赞助商，然后再什么什么领导发言，轮到宣布结果的时候已经是四点了。 竞赛设了一二三等奖，这次参加初二组竞赛的一共有四十几个人，三等奖设了十名，二等奖五名，一等奖两个，如果得了一等奖，就能参加省级的数学竞赛。 先宣布的是三等奖，主持人逐一将名单报了出来，盛老师眼巴巴地看着，呵斥汪曼妮不要再讲话了，他希望自己清河中学的孩子能得个三等奖，这样就非常不错了。 主持人报了九个名字后，盛老师眼睛里的希望逐渐黯淡了下去，他叹了一口气。 “最后一位三等奖获奖者，是来自清河县清河中学的——” 盛老师脸上的表情蹭地亮了，他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伸出右手拍了拍旁边韩火火的肩膀，“好样的——” 主持人，“是来自清河县清河中学的冯小风！” 盛老师拍着韩火火肩膀的右手迅速收了回去，然后左手抬起来拍了拍左边冯小风的肩膀，“好样的，冯小风。” 冯小风面无表情地翻了一个白眼，站起身去领奖，指导老师也要跟着一起上去合影留恋，盛老师站起身对汪曼妮说，“待会儿给我们多拍几张。” 汪曼妮眨了眨眼，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放心。 盛老师今天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脸数学美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他直直地站在台上，揽着冯小风的肩膀，冯小风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证书，还拿着一个小信封，里面装着三等奖的奖金两百块。 汪曼妮举起单反敷衍地拍了两张，焦距都没有对准，韩火火转头看了这个大小姐一眼，刚才盛老师凶了她，她怎么可能好好给他们拍照。 韩火火，“你好好对个焦，要是盛老师知道你这么敷衍他，得跳脚。” 汪曼妮傲慢地瘪瘪嘴，“一个三等奖有什么好拍的。待会儿你领一等奖的时候我一定给你拍很多很多张。” “……”韩火火不明白，自己心里也没有多少底的事，汪曼妮是何来的自信。 领完奖回来的盛老师很开心，他捧着那本红色的证书左看右看，“这一趟值了，很不错，我们学校的孩子很争气。” 主持人接着宣布二等奖的五个名额，盛老师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他觉得韩火火应该是可以拿个二等奖的，但是一直从第一个名额听到第五个，都没有韩火火的名字，他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韩火火一眼，心想这次韩火火得翻了。他安慰韩火火，“没关系，这次不行，咱们下次再努力，到了初三还有机会。” 韩火火淡淡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仿佛事不关己，汪曼妮同样淡定，她觉得二等奖里面没有韩火火是应该的，韩火火可是拿一等奖的实力。 第96章 颁奖仪式 宣布一等奖的时候，充满期待的是c市的几个优秀中学，他们对自己学校的孩子有着万分信心。 “下面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究竟一等奖将被哪两个同学拿下呢——”主持人拆了手中的信封，拿出那张小卡片，“下面我宣布，获得一等奖的是——”他忽然停了，看了一眼台上的人，忽然说，“这两个名额，就让我们c市数学委员会会长李长庚老先生来宣布吧，让我们有请李长庚先生。” 汪曼妮瘪瘪嘴，“就爱搞这些形式，弯七绕八的，一点儿也不干脆。” 六十多岁的李长庚先生走上了台，他接过那张小卡片，拿过话筒，一板一眼地宣布，“获得市级数学竞赛初二组一等奖的是——来自c市广恒中学的林浩同学。” 广恒中学那边响起了一阵欢呼声，他们学校来的人最多，参赛人数足足有八个人，他们学校已经获得了三等奖和二等奖，如今一等奖也被拿下，他们中学荣誉了得。 盛老师羡慕地看了一眼他们学校。 李长庚老先生继续宣布，“还有一位，是来自清河县清河中学的——韩火火。” 话音一落，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清河中学这边，那些对一等奖势在必得c市名校都奇怪地看着这个县城的小中学，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学校的孩子，竟然会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县城中学的孩子给比过去。 清河中学的这五个人也愣了，尤其是盛老师，他问岑飞扬，“岑老师，没有听错吧，是我们学校的韩火火吧。” 岑飞扬惊喜地看着韩火火。 韩火火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是浮现了一抹轻笑，最后是汪曼妮的欢呼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啊，我就知道你能拿一等奖，韩火火！”她跳起来扑到韩火火身上，抱着她的脑袋狠狠地摇晃了两下。 盛老师忙阻止她，“行了行了，你别把韩火火的脑子晃坏了，她还得参加省级竞赛呢。” “请林浩同学和韩火火同学上台领奖。” 广恒中学那边站起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韩火火也站了起来，盛老师自然也跟着她上台去了，本来说这次应该要岑飞扬和韩火火上去，但盛老师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荣誉，脸上有光的事，厚脸皮一点又如何。 李长庚先生给韩火火颁发了荣誉证书和奖杯还有奖金，然后握了握韩火火的手，“小姑娘很不错，我看了你的试卷，写得很棒，你的数学思维很优秀，培养你的老师一定费了不少心吧。”韩火火笑笑，没有说话，倒是一边的盛老师，马上冲上去跟李长庚先生握手，“你好你好我就是韩火火的老师。” 他大概是忘了自己之前还不愿意让韩火火去参加竞赛这回事了…… 韩火火的手悄悄地捏上了那个信奉，有些厚度的样子，她心里稍稍安心了些，脸上扯起一个开心的笑。 而汪曼妮，早就从看台上下来了，就在台下，举着单反冲着韩火火不停地卡卡卡，工作人员以为她是摄影记者，于是没有拦着。 盛老师见汪曼妮冲他们拍照，于是站得更精神了，脸上还挤出了八颗牙齿的笑容。 ——他哪里知道，汪曼妮只拍了韩火火一个人，他站得再精神，也只是入镜了一条胳膊而已…… 盛老师兴致高昂，他要求汪曼妮给他们拍一张合影，就在体育馆，他站在中间，左边是冯小风，右边是韩火火，岑飞扬站在韩火火的边上。 两个孩子手上捧着证书，盛老师脸上洋溢着开心而得意的笑容。 汪曼妮翻了个白眼，举着相机先拍了一张韩火火和岑飞扬，然后才敷衍地给他们合照了一张，里面盛老师眨眼了…… 盛老师见时间不早了，于是招呼着大家先吃饭再回去，他大手一挥，“咱们学校的孩子取得了这么优秀的成绩，我高兴！晚饭我请客！”于是他们去了c市一中食堂三楼，吃自助餐，十块钱一个人，任选。 “汪曼妮，你拍的照片给我看一下，我挑两张，回去洗出来。”盛老师对照片念念不忘。 汪曼妮吃着盛老师请客的饭，眼皮不眨，“单反没电了，我回去找两张好的，洗好了给你送过去。” “挑两张精神点的，我可是要挂在办公室的。” “知道知道。”汪曼妮半边屁股坐在凳子上，一只脚踩在的自己凳子上，没个正行。她从韩火火盘子里夹了一块肥肉，“哎韩火火，参加省级竞赛是什么时候，在哪儿？” “得放寒假了。”对面的岑飞扬说，“也是在c市一中来比赛，全省的参赛选手都会过来。” 汪曼妮兴奋了，“到时候我要跟韩火火一起来，我一来韩火火准能获奖。” 韩火火微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岑飞扬，“我听说，省级比赛是整个初中组一起参赛。” 岑飞扬点点头，“对，你不仅要和初二组的竞争，还要跟初三的竞争。” “这有什么，韩火火脑子这么好使，怕什么。”汪曼妮挑挑眉，又从韩火火盘子里夹了一块肥肉，这个大小姐癖好很奇怪，她不喜欢吃瘦肉，倒喜欢吃肥肉。正好韩火火不吃肥肉，就把自己盘子里的肥肉全部夹到了汪曼妮盘子里，“你多吃点，少讲话。” 盛老师，“到时候参加省级比赛，就让岑老师带你，岑老师有很多参加竞赛的经验，比我强，到竞赛之前的这些日子，你跟着岑老师好好学。” “知道了。”韩火火微微低了低头，没有看岑飞扬。 这时候，韩火火旁边的冯小风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接起了电话，“喂——我已经吃过了——不是不让你来吗，你过来干什么——回去吧你我待会儿就回清河了——烦不烦——假惺惺的有意思吗！”说完狠狠地掐断了电话。 “干嘛啊，你跟你爸就这样说话？”盛老师爱好教育，他伸手拍了冯小风的脑袋一下。 第97章 韩火火，某某某喜欢你 冯小风偏头躲了过去，“我后妈，找到校门口来了。” “后妈也是妈，要尊重！”盛老师也没有多说什么了，催促道，“都快点吃，待会儿回去得晚了。” 吃完饭后他们直接去了停车场，盛老师的老爷车坐五个人刚刚好，汪曼妮挨着韩火火坐在一起，上车后就兴致冲冲地给韩火火看照片，刚刚说“单反没电了”都是骗盛老师的鬼话。 韩火火低着头凑过去看，差点笑岔气，盛老师基本没有出镜的机会，就算出镜了，不是没对焦就是眯着眼，还有一张已经糊出了两个人。 老爷车慢慢地驶出c市一中的校门，韩火火低着头，当然没有注意到常青红提着一个保温桶站在校门口，表情有些尴尬，她旁边站着她的丈夫，正揽着她的肩膀和她轻声说着些什么。 保温桶里面是她花了四个小时煲的汤，给冯小风喝的，她在这个“儿子”身上可谓是费了不少的心。 “欸，你还没拆奖金吧，快看看有多少钱？” 韩火火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信封，打开一看，数了数，“八百。” “小气，一等奖就给八百，组委会那群人把钱贪了找小姐去了吧。”汪曼妮瘪瘪嘴，她一个大小姐当然看不上这八百块钱了，但韩火火已经很满足了，她将钱收了起来。“你今天怎么过来的？” “我家司机送过来的啊。”汪曼妮忽然惊叫一声，声音尖利，吓得盛老师迅速踩了刹车，所有人因为惯性向前冲了一下。 “啊，我把我家司机忘了！他还等在外面！”汪曼妮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韩火火，“……” 韩火火和冯小风在市级数学竞赛获奖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清河中学，初三组也有人去参加了比赛，但没有人能赢得奖。 张校长很开心，因为清河中学从来没有人能在市级数学竞赛上面获得一等奖，昨天晚上他还接到了教育局局长打来的电话，称赞他教育有方，不仅给清河中学长了脸，还给整个清河县长了脸。 张校长一开心，当即决定狠狠奖励韩火火和冯小风，还有他们的带教老师盛老师。当下，把盛老师叫到校长办公室，表示初二组年级副主任那个位置，在现任副主任退休后就是他的了，而现任年级副主任距离退休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至于韩火火和冯小风，校长不知道该奖励些什么，口头表扬实在太没有诚意了，奖一些学习用品，那显得太小气。直到在某个上午，汪曼妮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给了他一千七百块钱，让他当作奖金奖给韩火火——那还是清河公园的事情过去不久，汪曼妮从王旭那里弄来的。 汪曼妮说，汪总早就想资助韩火火了，但是钱忽然给韩火火，韩火火会不肯要，所以才以这种方式给她，她会好接受一些。张校长看了一眼汪曼妮，不明白这个素来无法无天的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会为人着想了。 但他没有拒绝，以学校的名义，往里面添了五百块钱，做了两个红包。韩火火一千八，冯小风四百。 在周三的课间操时间，校长把韩火火和冯小风叫了上去，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扬了他们，并且递给他们一人一个信封，让他们继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张校长尤其围绕韩火火讲了很久，他骄傲地说，“韩火火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学生，虽然以前有些调皮，喜欢打架，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的老师没有放弃她，她也没有放弃她自己，最后才有了她今天，我相信，韩火火同学在以后的学习中一定能取得更大的进步，别忘了，才入学的时候，她可是全县第一。” 他语气激动，跟韩火火入校开学典礼时的发言语气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候他是批评韩火火的，他当时说韩火火是他见过的，最恶劣的学生。 韩火火淡定地站在台上，她的手默默捏着信封，她没有想到学校会给现金奖励，而且这里面的现金还不少，至少一千了，她的心里忽然就踏实了许多，她想她下学期自己交学费甚至申请住宿，交住宿费和维持生活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冯小风站在边上，偷偷看了韩火火一眼，他觉得现在的韩火火有种别样的魅力，那是因为优秀。让冯小风奇怪的是，他见过很多优秀的人，但就算他们身上有这种优秀的气质，也还是没有韩火火给他的这种感觉这么好。 当然，对韩火火有这种感觉的人不止冯小风一个。 俗话说，花开了，什么幺蛾子都扑上来了。说的就是韩火火。 以前的韩火火倒数第一，脸臭，脾气不好，爱打人，所以没有人去仔细看她，自然没有人喜欢她。 如今的韩火火数学第一，虽然脸还是很臭，脾气还是不好，依旧爱打人，但是有年级第一的光环在，她看上去漂亮了不少。而且我们早就说过，韩火火长着一张高级脸，乍一看很普通，但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所以现在把人迷住了，也不足为奇。 她依旧成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偶尔和汪曼妮一起去吃饭，但是来她们班看她的人越来越多了，挤在窗户外面，像是看动物园里面的猴子似的，新奇又低俗。 偶尔有人冲教室里面的韩火火喊上一句，“韩火火，某某某喜欢你！”那个叫某某某马上摆了一个自以为帅气地pose站稳了，期待着韩火火对他一见钟情。但是奈何，韩火火的耳朵像是聋了一样，对于这些无聊的人，她一概不予理会。 因为这些人，自会有人替她收拾掉。那个人就是汪曼妮。 只见汪曼妮从教室后面冲了出去，一脚飞踹在那个叫某某某的男生腿上，一巴掌同时就甩了出去，“叫叫叫，你他妈的叫春呐！我们韩火火的名字是你叫的吗！成天跟这儿干嘛呢，打扰我们韩火火学习。他妈的没看到我们自己班都安安静静不说话吗，你在这儿破坏我们十三班的纪律，有没有把我汪曼妮放在眼里！” 第98章 跟我作对，你不可能赢 汪曼妮说着叫了班上几个男生出来，对他们说，“记清楚这几个人，只要下次再来烦我们韩火火，给我打残了扔下楼去。” 派头十足，那个叫某某某的男生和他的同伴灰溜溜地走了。 如此几次之后，来烦韩火火的人渐渐少了，韩火火的耳边终于清净了下来。 但这并不代表她有安生日子过，毕竟，冯小风是一个坚持不懈的好孩子，像一块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 每天早上，韩火火的课桌上会出现一份早餐，有时候是包子豆浆，有时候是油条豆浆，有时候是面包牛奶，有时候是炒面炒粉，都是热乎乎的。韩火火奇怪，她开始还以为是谁放错了，于是都给没有吃早餐的汪曼妮吃了。直到有一次，她提早来了学校，正好看到冯小风把早餐放到她的桌子上。 “拿走，我不吃。”韩火火的字典里没有客气两个字可言，这种话都是被她凶巴巴地说出来的。 冯小风朝她嘿嘿一笑，“你吃不吃是你的事，我送不送是我的事。” “烦不烦。”韩火火说着就去拿牛奶，她要扔到冯小风脸上去。但冯小风烦了她这么久了，对她的脾气摸得透透的，一见她去拿牛奶，蹭溜从后门跑了。 后来早餐还是没有断过，但韩火火再也没有抓到过冯小风。后来索性把早餐全部给汪曼妮了，汪曼妮很给面子地吃了个干净。 除了送早餐之外，冯小风还会给韩火火打热水。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开水房的开水供应有限，必须在下课后第一时间冲出去才有可能打到热水。 冯小风会在每天下第三节课的时候冲得飞快，打上一杯开水，送到十三班，每次都是拜托汪曼妮给韩火火，汪曼妮本来很不愿意帮这个忙的，但听说那些早餐都是冯小风送的后，挑了挑眉，答应帮他转交给韩火火，不过冯小风以后得带她喜欢吃的早餐来。 韩火火一直以为开水是汪曼妮给她打的，没有拒绝，每次都喝完了。 在全年级在猜测韩火火为什么忽然就改邪归正了的同时，他们同样在猜测韩火火还会不会继续闹事。毕竟过去几个月里，韩火火参与了几起清河重大事件，每一件都够人茶余饭后议论个十遍八遍的。 答案自然是不确定的，谁也不是韩火火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懂她在想什么。 而且，马小雨早就转走了，婊子帮也解散了，谁会睁眼瞎一样去惹韩火火？那不是找死吗。 说到婊子帮，我们就不得不提何洛了，这个生活在十三班，每天过得提心吊胆的婊子帮编外成员，生怕韩火火对她下黑手。 在提心吊胆这么久之后，终于鼓起勇气，打算找韩火火示弱。 于是在某个因为下雨而改成在室内上自习的体育课上，她跟着韩火火去了厕所，在韩火火洗手的时候，站在她面前，“韩火火，我们聊聊吧。” “有什么好聊的。”韩火火没有打算理她。 “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事情，希望你不要介意了。” 韩火火看着何洛，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忽然笑了，“我现在并没有多少和你们玩转圈圈游戏的心思。” 何洛，“真的吗？” 韩火火忽然冷哼一声，“不过你也好自为之，不要再干那些阴险事了，我韩火火只是懒得对付你，要是你真的惹恼了我——”她停顿了会儿，何洛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想想马小雨的下场。”韩火火说着就要转身离开，走了没两步又掉头走了回来，“对了，上次你去林松林那儿举报我的事情我也不计较了。” “你怎么知道？”何洛捂着嘴，她惊讶地看着韩火火，这件事情她做得很隐蔽的，根本不可能有人看到。 “本来还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韩火火冷笑着看着何洛。 “你给我下套？”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跟我作对，你不可能赢。”韩火火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洛，“我知道你这个人，表面上说和解，背地里肯定还在想着怎么阴我，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只想告诉你。如果还有下次，我会让你在清河混不下去。听明白了吗。” 何洛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韩火火，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韩火火说得对，无论如何，她都不是韩火火的对手，韩火火如今打算放过自己并不是因为怕，仅仅只是因为不屑…… 韩火火回到教室的时候，岑飞扬已经开始在黑板上画图了，数学课代表在发试卷。韩火火一看就知道，这节改成自习的体育课，又被改成了数学课。 岑飞扬要比林美丽负责任很多，他总是会利用一些自习的课程来上他的数学课，有时候是讲试卷，有时候是讲一个典型例题。他总是喜欢叫人起来回答问题，尤其是叫那些调皮的，不爱学习的——所以全班除了韩火火，全部被他叫了一遍。这样一来，在体现自己对他们的重视的同时，又希望能激发他们学习的乐趣。 每个被岑飞扬叫起来的人都是不知道答案的，要么一言不发，要么直接说不知道。但岑飞扬还是微笑着帮他们答完，然后微笑着问，听明白了吗？那些人虽然压根儿没听，但还是会撒谎说听明白了。 岑飞扬也是学生时代过来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些小孩的心思，他随后会在后面加上一句，“行，听明白了的话，你就把我刚才讲的重复一遍。” 如此一来，那些即便是不知道的人，也会认真听岑飞扬讲课，好听完了之后重复一遍。这种方法虽然很累，很笨，但总归是有效的。至少十三班的学习氛围好了不少。 现在的十三班，和韩火火才来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且不说成绩怎么样，单是纪律，就要比其他班好上许多倍。大家都不希望打扰韩火火学习，连下课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所有任课老师都说在十三班上课最舒服，完全不用操心纪律好不好。 第99章 韩火火能不能考第一 林松林教训其他班的时候，会说，“你们去看看初二十三班，看看人家班上的纪律，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他们都这么守纪律，你们有什么脸吵吵吵！” 为此，十三班在某一个周一，领到了优秀班集体的流动红旗，挂在了教室前面最显眼的地方，既是表扬，也是激励。 与此同时，这学期最后一次月考来了，按照之前月考的规矩，全年级的座位全部打乱了随机排，这样就不会出现熟人群体作弊的情况，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考试的公平性。 考试之前，王旭又支了个摊子，赌韩火火能不能考年级第一。他还真是会抓住别人的心思，说实话，这是个全校都好奇的事情，大家都想看看数学考了满分的韩火火，会不会如传闻一样一直以来隐藏实力，能不能一举拿下第一名。 王旭考虑到“得第一名”这个框架太死，风险太高，怕没有人敢押，于是想了个办法，稍做改动，改成了“韩火火能不能考前五名”赔率都是一比一。 这下，去王旭那里下注的人活跃多了，汪曼妮直接押了一千块，赌韩火火能考第一名。其他人见汪曼妮下注了，纷纷跟风，十块二十块地下。 但也有很多人不认为韩火火能考前五名，毕竟月考考的是总体成绩，得八门课程门门都好，他们认为韩火火仅仅只是数学成绩好而已。 一时间，基本上全年级都在王旭那里下了注，王旭粗略地算了算，押韩火火不能考前五名的钱，竟然要比韩火火能考前五名的钱多了整整三倍。而且，下注韩火火能考前五名的人里面，大部分都是十三班的，也只有他们才相信韩火火能考得好。 汪曼妮见状，“这群傻蛋，韩火火脑子这么好使，闭着眼睛也能考第一名。” 而一直沉浸在学习中的韩火火最后才听说这件事情，她给了五百块钱给汪曼妮，让她去押自己能考前五名。她懂规矩，知道自己作为赌局的关键，是不能下注的。 终于，月考在大家的紧张和期盼中来临，离开自己班教室准备分散去考场的时候，十三班的人给韩火火打气，“韩火火，好好考！让那些认为你没有实力的人把裤子都输掉！” 韩火火没有什么表情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淡淡地应了声，去了考场。 别说监考老师一直盯着韩火火，就连整个考场的同学也都盯着韩火火，他们是下了注的，自然希望保持赌局的公平性，一旦韩火火作弊，就算是他们赢了。 整整八门考试下来，韩火火一直都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安静认真地写试卷，写完了，检查完毕后就开始睡觉。监考老师一开始还会敲敲她的桌子，示意她不要睡觉，认真检查试卷，但她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写完了就睡觉，睡得贼香。后来监考老师都不管她了，随她睡去。 她的举动让那些押她不能考前五名的人很开心，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哪里是可以考年级前五名的样子嘛，扯淡嘛不是。 考试完了后，成绩得三天后才出来。 韩火火开始着手准备省级竞赛了，岑飞扬为她制订了一套复习学习计划，不仅要提前把初三的知识学完，还得接触竞赛级别的难度，压力很大。不过好在时间充足，竞赛时间是放寒假后两周左右，加上现在还有一月半的时间。 每天下午第八节课，韩火火就待在办公室听岑飞扬讲课，在他面前做题，基本上得六点半的样子才能回家。这样对她来说倒是自得，待在办公室总比待在家里要让人舒服些。 成绩出来的那天是个晴天，全年级的成绩，在他们上课的时候悄悄贴到了楼下的宣传栏。第一个发现的是王旭，他每个课间都会跑下去看一下，他比谁都紧张这件事情，如果韩火火没有考到前五名，他得亏上两三千块钱。 在看到成绩的第一时间，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爆出一声怪异的尖叫，兴奋地冲进了教学楼，边冲边喊，“月考成绩出来了！月考成绩出来了！”初二年级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忙跑下去看。 王旭跑到自己班上的时候大脑有些缺氧，站在讲台上喘了半天气。 “怎么样啊！到底。”大家催促着他宣布结果，所有人关心的不是自己的成绩，而是韩火火能不能考进前五名。 “让我缓一缓。”王旭拿过前排一个男同学的水杯，狠狠地灌了几口凉水。 “到底怎么样，不他妈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一些急性子朝王旭翻了个白眼，自己跑下去看了，楼下的宣传栏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只能看到前面人的脑袋，宣传栏上贴着的名字压根儿就看不清。 教室里的王旭终于缓过来了，他兴奋地说，“第一名！韩火火考了第一名！年级第一名！甩第二名二十几分！”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钟，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尤其是汪曼妮，她直接跳上讲台，宣布今天中午她要请全班人吃饭！吃食堂那个最贵的十块钱一份的套餐！ “所有人，我们班的所有人都要去！排成一排，给我气派点儿！听到了没有！”汪曼妮站在讲台上，手叉腰，一副指点江山的霸气模样。 “快快快，押中了的人快来我这儿领钱啊！”王旭猴叫着跳到自己座位上，从鞋子里挖出一叠厚厚的钞票，他今天可是带足了钱的。他先数了三千块钱给汪曼妮，“曼妮姐押了一千五，大家看啊，三千块钱，一分不少地给了。”王旭故意把这一沓钞票当着所有人的面交到了汪曼妮手里。 这是他手里最大的一笔注了，其他人都是小赌，十块二十块的那种，毕竟都是小孩子，没有豪赌的魄力。 所有人羡慕地看着汪曼妮手里的三千块钱，后悔当初怎么不多押一点儿。 第100章 一群猖狂的人 其实现在最开心的人莫过于王旭，他作为庄家，赢得最多。 而事件的主角韩火火，正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在办公室问岑飞扬题目。她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岑飞扬的旁边，安静地听岑飞扬给她讲解这类题目的解题思路。岑飞扬的声音很温和，他的头微微朝韩火火这边偏着，两个人挨得很近。 韩火火小心地呼吸着，仔细听着岑飞扬给她分析。 但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从外面进来的年级主任许多多打破了，许主任的手里拿着十三班的成绩单，“岑老师，你们班这次考得挺不错的呀，尤其是那个韩火火。”许主任说着看到了韩火火，“哟韩火火也在这里，快看看你的成绩，考得真是不错。” 说着他把那份成绩单放在了韩火火的面前，韩火火赫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排在头一个，班级第一名，年级第一名。数学满分，物理满分，生物满分，其他学科成绩也很不错。 “你们十三班这次的平均成绩竟然超过了十二班，真是厉害，真是厉害。”许主任最后一句话是冲着韩火火说的，她在说韩火火厉害。 “谢谢您许主任。”岑飞扬微笑着对许主任说。 “谢什么谢，是你自己班上的孩子争气。”许主任说着离开了数学组办公室，她还要去给其他班的班主任发成绩单。 韩火火放下成绩单，岑飞扬也没有将成绩单拿过去看，而是继续给韩火火讲题。 讲完了题，他照例问，“听明白了吗？” 韩火火点了点头。 岑飞扬这才将那份成绩单拿了起来，看了两眼，“你这次考得挺不错，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数学竞赛耽误其他科目的学习呢。” 韩火火收拾着桌面上的试卷，对自己的成绩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也就那样吧。”她心里高兴的是那五百块钱。 “不用谦虚，该高兴还是要高兴的。”岑飞扬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有一点儿不自然，他迟疑道，“可能，这次考试之后，你不能再继续待在十三班了。” 韩火火心里咯噔一声，她不明白岑飞扬话里的意思，“怎么了？我不待在十三班还能去哪儿？” 岑飞扬轻笑，“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回一班了，以你的成绩，不适合待在十三班。一班的颜直老师希望你能回去。在上次市级竞赛后他们就想要你回去了，这次你又考了年级第一——” 岑飞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韩火火打断了，她淡淡地说，“我不会回去的。” 岑飞扬叹了一口气，“一班的学习氛围那么好，教授他们的老师也都是县级优秀教师，回一班，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不回去。”韩火火又重复了一遍，她拿起桌上的东西，“岑老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教室了，第八节课再过来。” 岑飞扬见她这么倔，也没有继续说那件事，“中午老师请你吃饭吧，跟我去教师食堂吃。” 韩火火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跟很多老师待在一起。”她知道，岑飞扬一定是想借着吃饭的时候继续说服她，这真是一件让人心情极为糟糕的事情。 “好吧。”岑飞扬在心里感叹，面前这个孩子心思不简单啊，一点儿也不好说话。 韩火火回到教室的时候，仿佛一个凯旋的英雄，汪曼妮头一个迎了上去，将她紧紧地抱住，丰满的，胸部挤得韩火火喘不过气来。“韩火火，韩火火你看到了你的成绩了吗，你是第一名欸，年级第一，甩那个什么第二名二十几分，简直太厉害了！” “咳咳——”韩火火从汪曼妮的怀抱里挣扎着钻出来，“我知道了。”她的表情并没有多开心的样子。 汪曼妮见状，“算了，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心里早就有底了，每次都是这么一副老头子的样子，什么事情都让你激动不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十三班无疑是食堂最猖獗的一道风景，全班七十多个人排在一起，汪曼妮站在最前面，直接给了打饭的阿姨七百三十块钱，说要七十三份十块钱的套餐。 阿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忙叫了另外几个阿姨来帮忙给他们打饭。 然后十三班迅速占领了食堂靠窗的一块地方，那里本来坐着几个人的，都被汪曼妮给“请”走了，汪曼妮又叫了几个男生去小卖部，买了几箱可乐，一人一罐，举杯庆祝。 全食堂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了去，汪曼妮喜欢这样被关注着，她站起身，端起自己的可乐，“来，兄弟们！为了年级第一的韩火火，干了这罐可乐！” “干！”七十二个人齐齐举着可乐，韩火火本来没站起来的，被汪曼妮扯了起来，可乐一碰杯，泡沫四溅，他们的猖獗程度达到了顶峰。 学校不知情的人看了这一幕，还会以为十三班这是在拜兄弟呢。 在楼上教师餐厅吃饭的林松林听说了这件事情，马上赶下来看，生怕他们聚众闹事情，下来后发现他们只是在单纯地吃饭，不敢松懈，端着自己的饭坐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盯着他们吃。 十三班的气氛火热，大家的学习激情前所未有地高涨，纷纷拿着不懂得问题去问韩火火，被汪曼妮一巴掌拍回去了，“滚滚滚，去办公室问老师去，别跟这儿烦我们韩火火。” 但，韩火火考了第一名这件事情，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忧的是那些输了钱的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考试素来考零蛋的韩火火，说考第一就考第一，就算考试睡觉也能考第一，一点儿也不带含糊的，他们的钱也输得一点儿也不带含糊的。 最气愤的人莫过于一班的颜芳，她偷偷在王旭那里压了一百块钱，全部赔了进去，一分钱也看不到了。 再加上上次韩火火挤掉她名额的事，还有很久之前韩火火给她下泻药……她对韩火火的不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且，她的心中一直认为，韩火火能考这么好，全靠考试作弊。 第101章 开水房闹事 这也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有些人的心胸就是这么狭隘，即便是用扩胸器去扩，也豁达不来。 颜芳已经不止一次跟人议论“韩火火作弊”的事情了，五个人里面四个半都只是当笑话在听，另外半个当她是神经病。即便这样，她也仍会逮着机会就跟人说，连在开水房遇到三班的同学来等开水时也不忘说一通。 她眦着她的大龅牙，“你那天中午看见了吗，因为韩火火考了第一名，十三班竟然大张旗鼓地庆祝，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脸皮。” 那位三班的同学很是诧异，“怎么了？怎么回事？” “作弊呗，你又不是不知道韩火火以前是个什么德行，现在考了第一名，谁能信服，我看啊，她就是作弊，在考试之前就拿到了试卷。不然你想想，我们清河中学自建校以来，有谁能在数学考试里面三番四次考满分？” 三班的同学皱着眉头看了看颜芳，“你瞎说吧。韩火火可是在市级竞赛里面获得了一等奖的人。” “鬼知道她是有什么后台。”颜芳挑了挑眉，她的龅牙上面还沾着中午吃饭时留下的韭菜。 三班女生嗤笑一声，开水烧开了，她上去接水。 “你不相信我说的？” “鬼才信，要是韩火火只考了一次第一名我倒还信，但人家最近这三番四次地拿第一名，次数比你还多，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 被戳到了痛处，颜芳不开心了，“她就是作弊，她就是作弊，她是因为作弊才考了第一名的。” 女生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颜芳，你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有考第一名，所以对韩火火怀恨在心吧。” “怎么可能！” “不跟你说了，我回教室了。”女生拿着自己的水杯，离开了开水房，一出门，就差点撞到了人，抬头一看，被吓了一跳，随即定了定神，“韩火火，汪曼妮，你们也来打水啊。” 韩火火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绕过她走进了开水房。而汪曼妮，拦着她问，“龅牙芳那个丑八怪最近是不是老在背后说韩火火坏话？” “我不清楚。”女生摇了摇头，她心想颜芳今天可能要有麻烦了。 汪曼妮没有再理会她，拿着水杯进了开水房，不一会儿，快走到自己班门口的女生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开水房传了出来，她的手跟着狠狠颤了颤，刚打的开水差点儿撒到地上。 “你叫什么叫，我他妈还没动手呢就叫得跟杀猪似的。”汪曼妮鄙夷地看了一眼吓得瑟瑟发抖的颜芳，而韩火火面无表情地走到颜芳旁边去打开水。 “你们想干什么？”颜芳戒备地看着这一左一右把她围起来的两个人。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汪曼妮说着忽然一抬手朝颜芳招呼了过去，不过巴掌没有落在她的脸上，只是一个假动作，就收了回去。吓得颜芳一阵哆嗦。“终于知道是哪个臭婊子这些天在外面嚼舌根了，真他妈聒噪。” “不是我。”颜芳说着想走，汪曼妮一把把她拎了回来，“敢做不敢当，一班教出了你这么个东西，简直不像话。” 颜芳转头瞪了汪曼妮一眼，她的腰杆莫名地挺直了两分，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优越感，自己那身为好学生的优越感，“我是个什么东西，总比她作弊强，也比你成天只知道打架胡混强。” 汪曼妮嗤笑一声，她放开了颜芳，“你的意思是，你学习比我们强咯？可我怎么记得某人这次月考只考了个第十名啊，差我们韩火火好几十分呢。” “如果不是韩火火作弊，我绝对考得比她好。”颜芳指着正在打开水的韩火火，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毕竟，谁都害怕暴力。 韩火火转头看了她一眼，关掉了开水器，端着满满一杯子开水，直直地看向颜芳，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颜芳刚才不可一世的气势一点点地消了下去，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眼睛死死地盯着韩火火手里的杯子，眼神中充满着恨意。 她此时的心理或许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但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汪曼妮见颜芳被韩火火吓懵了，嗤笑一声，拿着自己的杯子去接了一杯开水。谁知道她刚转身，身后就有动静了，她回头看去，只见颜芳手里的开水已经泼了出去，泼在了韩火火的手臂上，而韩火火因为闪躲，自己还没有拧紧的杯子中的开水撒了出来，烫到了手。 汪曼妮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冲过去把颜芳推倒在了地上，手上的玻璃杯朝着她砸了过去，没有砸在她身上，在她脸旁边的地上碎开，碎成了一地玻璃渣，颜芳吓得尖叫了一声。 幸好韩火火穿了外套，又躲了一下，开水没有直接泼在她手臂的皮肤上，她迅速把还冒着热气的外套脱了下来，但手上拿一小块皮肤还是直接被烫红了。 “韩火火你没事吧。” 韩火火摇了摇头，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颜芳，颜芳也瞪着韩火火，“韩火火，今天只要你敢跟我动一下手，我明天就能让你被学校开除！” 没等韩火火说话，汪曼妮就朝着地上的颜芳冲了过去，“龅牙芳，他妈的不知道消停是吧！”她抬起一脚朝颜芳的下巴踢去，一脚下去，颜芳再次尖叫了一声，这次的尖叫一点儿也没有做作，她是实实在在地疼。 她伸手捂着嘴，从嘴里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看到这颗牙齿，她错愕两秒，忽然哇地哭了起来，嘴巴里还淌着血，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你竟然把我牙齿踢掉了——”颜芳说话的时候嘴巴里漏着风。 汪曼妮也愣了，她不知道自己一脚的威力什么时候这么大了，竟然把人的门牙都踢下来了，她心里自知打掉别人一颗牙齿的会是个什么严重后果，赔几万块钱倒不是问题，问题是颜芳的家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闹不好自己还得被开除。 第102章 当面造假 她看向韩火火，她已经习惯了有问题就找韩火火，因为韩火火总有无数的主意来解决问题，就像那次她被绑架，上次和马小雨在清河公园约架…… 韩火火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抿着嘴。汪曼妮从她眼中看到了“棘手”二字。 韩火火扭头看向开水房外面，想必这里的动静不一会儿就会把人招过来，林松林也会在不久后赶到，她迅速走过去把开水房的门给关上，然后快步走到汪曼妮面前，抓住她的胳膊，“你忍着点。” 汪曼妮还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的时候，韩火火忽然一个巴掌朝汪曼妮脸上抽了过去，汪曼妮被抽懵了，脸上迅速浮现了一个巴掌印，火辣辣地疼。 “干嘛呀韩火火！你他妈打我干什么！”汪曼妮捂着脸，压低声音冲韩火火喊。 “待会儿到了办公室，你就说是她打的你，你纯属自卫，才不小心打掉了她的牙齿，懂了吗？”韩火火捏了捏汪曼妮的羽绒衣，迅速拧开自己的水杯，冲她身上泼了热水，“这也是她泼的，知道了吗？” 汪曼妮明白了她的话，“这样能行吗？” “只要一口咬定是她先动的手的，事情怎么都不会太糟糕。”韩火火边伸出手弄乱汪曼妮的头发。 而躺在地上的颜芳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没有想到韩火火猖狂到了这个程度，竟然当着她的面造她的假，“你们在撒谎，我没有打她，我没有打汪曼妮，是她打掉了我的牙齿。”她现在说话口齿不清，又可怜又好笑。 “那就看林主任相信谁的话了。”韩火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她拍了拍汪曼妮的肩膀，汪曼妮提着的心终于是安定了几分。 “你们说谎！你们在说谎！”颜芳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撑在地上的时候，碰到了玻璃碎渣，手掌马上破了两个口子，血咕咕地往外面流。 韩火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理会她。 很快，外面有同学在拍门，颜芳忙上去把门拉开，拉着她的同学们哭诉汪曼妮和韩火火刚才是怎么怎么打掉她牙齿的，那颗带血的龅牙被她捧着，给所有人都看了一圈。 林松林来的时候这里挤满了人，他赶紧把这些人赶到教室去，“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卷子写完了吗！作业做完了吗！不用上课的吗！”好不容易挤进来，颜芳一颗带血的龅牙怼在他眼前，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牙齿被打掉了，这怎么也不是一件普通的打架事件。 他再把眼睛朝开水房里面投去时，脑袋更大了，是别人还好，怎么又是那两尊佛，一个比一个不好处理。“怎么那哪都有你们！你们一天不去我教导处喝茶一天不舒服是吧！” 他挺着胖胖的肚子，脸上的肥肉气呼呼地颤了颤，“都跟我去办公室，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他们才到办公室没有两分钟，颜芳的姑姑颜直就赶过来了，这个戴着一架黑框眼镜的干瘦妇女心疼地看着她的侄女儿，“怎么回事儿芳，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姑，汪曼妮把我牙齿打下来了。”见有人撑腰，颜芳底气足了几分。 “谁！”颜直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汪曼妮，“我把你爸妈叫来，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咱们不能平白叫人欺负了。”说着就掏出手机打电话。 汪曼妮松开一直捂着脸的手，露出那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对林松林说，“我也被颜直打了，竟然要说清楚，那我也把我爸叫来。”说着就拿着林松林办公桌上的座机拨了个号码。 林松林头痛地坐在椅子上，抚着大脑门儿，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半响，他抬头看到了一旁的韩火火，打量了她一下，见她浑身干干净净，一点儿也不像参与了这次打架的样子，问她，“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韩火火上前一步，她外套湿了，现在有些冷。“颜芳最近在外面到处散布我考试作弊的谣言，今天被我们撞见了，我和汪曼妮说了她两句，她就冲我们泼开水——”她拎着自己和汪曼妮身上湿掉的衣服，“然后她就扑上来打我和汪曼妮，我躲了过去，她扇了汪曼妮一巴掌，汪曼妮推了她一下，她的脸不小心磕到了开水房的矮桌子上面，门牙就被磕掉了一颗。” 韩火火编造起这一连串的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汪曼妮看着淡定的韩火火，心想自己不能给她拖后腿，于是合时宜地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林主任，她撒谎！”颜芳冲了过来，她的口水混着血丝往外面淌，“不是我打的，汪曼妮脸上的巴掌印是韩火火打的！我的牙齿是汪曼妮踢掉的！” “行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会查清楚的！”林松林皱着眉头看着这几个不省心的孩子，“你们先把衣服烤干，别感冒了。”说着从办公桌下面拿出来一个“小太阳”插上电，示意韩火火和汪曼妮站过去。 “林主任，那可是滚烫的开水，如果不是我们躲得快，开水可就泼到我们脸上了，你看韩火火手上这烫的。”她拉着韩火火的手放到林松林面前，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韩火火的手上就有了好几个红彤彤的水泡，虽然都不大，但看上去格外吓人。 林松林脑袋都快大了，他看了韩火火一眼，转头问汪曼妮，“你爸爸叫过来了没有？” 汪曼妮放下电话，“汪总在开会，来不了。” “颜芳，你父母呢，最好过来一趟，双方协商一下，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颜直收起手机，“她父母马上就到。” 林松林又冲汪曼妮说，“那你把你妈妈叫过来。” “我妈忙着搓麻将，来不了。”汪曼妮一脸无所谓，脱下羽绒衣放在小太阳面前烤着，“反正今天这个事情吧，我和韩火火都受了委屈，如果她颜芳不给我们道歉，这事儿没完。” 第103章 真真假假，说不清了 “你撒谎，是你打了我，你要向我道歉！”颜芳说着就冲汪曼妮冲了过来。 林松林忙拉住她。 汪曼妮回头冲她冷笑一声，“我告诉你，我汪曼妮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这种委屈，你竟然敢打我的脸，你给我等着。” “明明是韩火火打的你，你胡说什么！” “我跟韩火火关系那么好，她好端端的有病啊冲上来扇我一巴掌。” “你们就是故意的，就是想污蔑我！”颜芳急得快哭出来了，她可从来没有碰到过像韩火火和汪曼妮这样的无赖。 “污蔑你？你疯了吧颜芳，学习比不过人家韩火火就到处造谣说她作弊，长得不如人家韩火火就朝她泼开水，我说了你两句你还上手打我脸，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学生，满嘴谎话，清河教出了你这么个东西，还评你为三好学生，简直是瞎了眼。” “你——” “行了，都别吵了，像个什么样子！”林松林一声吼，办公室里的人都不敢再说话了，颜直刚才听了汪曼妮说的话，把颜芳拉到一旁，小声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有没有打汪曼妮！” “我没有——”颜芳的眼泪啪啪地往下掉，“姑，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 林松林沉思了半响，又看了韩火火半响，忽然说道，“韩火火，你衣服烤干了就回教室去，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回去好好准备省级竞赛的事儿。” 汪曼妮，“林主任，韩火火可是受害者，这怎么没她事儿了，你偏心颜芳是不是。” 林松林不满地瞪了汪曼妮一眼，“我说没她事儿就没她事儿了，你嚷嚷什么。” 韩火火轻轻拉了拉汪曼妮的手，冲她摇了摇头，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来，离开了办公室。 她心里清楚，林松林这样做不是在偏袒颜芳，反而是在保护自己。她和林松林心里都明白，真论起对错来，哪怕韩火火再没有对错，但最后的锅肯定会让她来背，毕竟她是三个人中间最势弱的那个，没钱没背景，她不背锅谁背锅。而林松林这样做无非就是不想自己牵扯进这件事情。 而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她为学校获得了一个市级竞赛的奖杯，并且将有可能获得一个省级的奖杯。 另一方面，林松林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性子，心思深，又爱算计，有自己在，说不定事情会被搅和得更复杂。所以，不管怎样，放自己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韩火火在心里冷笑一声，想到颜芳那欠揍的模样，心里忽然一阵阴郁。 她想不明白，自己分明不是一个想惹事的人，但总有人来惹自己，前面走了一个马小雨，后面又来一个颜芳。她捏了捏拳头，她不是个善良的人，也不是个吃了亏一言不发的傻瓜。我们已经说过无数次，韩火火不是一个好孩子，她很坏很坏。 后来在办公室发生的事情略微有些复杂，颜芳的爸爸是实验中学的体育老师，脾气暴躁，来的时候满身戾气，听说是汪曼妮把颜芳的牙齿给打掉的，直接上前甩了汪曼妮一耳光，林松林拦都拦不住。 汪曼妮什么脾气，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主，马上给她爸打了个电话，撂下一句话，“我在学校被人打了，你必须过来，你今天要是不过来给我出头，我他妈就从林松林办公室的窗户跳下去！” 林松林急得满头大汗，转头一看，自己办公室在一楼，窗户也是装了防护窗的，心下松了几分。左右调解着颜芳爸爸的怒气和汪曼妮的委屈。 颜芳爸爸并不相信汪曼妮的那一套说辞，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女儿从小到大温柔善良，连蚂蚁都舍不得捏死一只，你说她会造谣，泼开水，扇你耳光？把我脑袋拧下来我都不相信！” “那你就帮你把脑袋拧下来吧，我怀疑你是不是颜芳的亲生爸爸，自己女儿是个什么德行都不知道。”汪曼妮呛声回去，不过这次是躲在林松林身后的，她可不会那么傻，送上去再给颜芳爸爸扇一耳光。 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汪曼妮和颜芳爸爸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林松林夹在中间，恨不得原地爆炸，他在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提前把韩火火那尊喜欢搅浑水的佛弄走了，不然事情会变得更糟糕。 吵闹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时候，汪总来了，颜芳爸爸一见汪总，气势总算是没有那么嚣张了。汪总往那儿一坐，一股高人一等的气势就出来了。他瞥了一眼自己女儿脸上两个大大的巴掌印，皱了皱眉。 “汪总，你看这个事情嘛，双方都有错……”林松林很为难，他的腰弯得不能再弯了，肚子上的肉挤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不过这不是最难受的事情，面前这个一言不发的汪总才是最叫人难受的。 …… 后来汪曼妮回到教室收拾东西的时候，正好是第八节自习课，韩火火正在岑飞扬那里做数学卷子。 她下了课回到教室时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她见汪曼妮的东西不见了，于是拉住一个人问，“汪曼妮呢，她回家了吗。” “开水房的事情处理结果出来了，曼妮姐被罚赔了颜芳一万块钱补牙齿，回家反思一周。刚才她跟她爸爸回去了。” 韩火火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是没有那么糟糕，汪曼妮没有背处分，没有被开除，“那颜芳呢。” “颜芳因为造谣同学，挑衅同学，被记大过，留校察看。” 韩火火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在座位上做题，一直到快七点才回家去。 “韩火火，你出来一下。”韩火火中午刚吃完饭，回教室的时候被岑飞扬叫了出去。 “岑老师，什么事？”韩火火把手揣到了口袋里，那两只手在这寒冬被冻得通红，生了几处冻疮，模样很是难看，她不愿意岑飞扬看到这双手。 第104章 转回一班？ “去办公室说。”岑飞扬领着韩火火往办公室走。 一进办公室，一股暖气袭来，韩火火随即便看到了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老师们，有年级主任许主任，一班的班主任颜直，还有一班的几位任课老师，包括盛老师。 “韩火火，来，到这边来。”盛老师招呼她。 韩火火看了岑飞扬一眼，她猜到叫她来是为了什么事儿了。岑飞扬摸了摸鼻子，走到饮水机那边，给韩火火倒了一杯水，倒完水后就回自己的办公桌去了，没有继续坐在这里。 韩火火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感觉到岑飞扬的心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美丽。 “最近学习上没有什么困难吧，有困难尽管跟老师们说，大家都会帮助你的。”许主任看着韩火火笑，笑得和蔼可亲。 韩火火，“许主任，您有什么事直说吧。” 许主任，“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对于你的事情，我们年级高度重视，经过我们大家讨论决定，让你转回一班学习，接受更好的教育，为校争光。” 韩火火沉默地看着许主任。 一边的颜直说话了，她推了推她的黑框眼镜，“韩火火，以前呢，我们大家都没有发现你在学习方面这么有天赋，简直叫我们大吃一惊，回来一班吧，毕竟你在一班和大家相处了一年，感情还是在的，我们一班所有同学都欢迎你回来。” 许主任，“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一班都要比十三班强上不少。”许主任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着岑飞扬，这是一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师资力量上，颜老师和盛老师都是市级优秀教师，拿过很多奖的，培育过很多优秀学生。对了，你参加竞赛不也是盛老师辅导的吗，最后还拿了个一等奖，你该好好谢谢你盛老师。” 旁边的盛老师笑容有些得意，韩火火是他第一个在市级数学竞赛获得一等奖的学生，他满意地看了韩火火一眼。 许主任接着说道，“从学习氛围上来说，良好的学习氛围能让你进步，反之，不良的学习氛围会让你堕落。你去看看一班，一班的孩子们下了课都不出去打闹的，都坐在教室看书做题，你学习上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跟他们交流，大家互相帮助，一起考c市一中，多好。如果你在十三班，说不定还得被拖后腿，到时候别说进c市一中的妖精班，就是一中的校门都摸不到，岂不是很遗憾。” 韩火火冷静地看了许主任一眼，喝了一口水，温的，她再次抬眼看岑飞扬的时候，岑飞扬也在看这边，他朝韩火火浅浅一笑。 “韩火火，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许主任皱了皱眉，她有种跟韩火火讲了这么久，对方压根不想理人的感觉。 “许主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都讲完吧。” 许主任喝了一口水，“我要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我们学校的教育素来以人为本，我们会充分尊重学生的想法，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大可以说出来，我们会为你考虑。” 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看了许主任一眼，嘴角忽然扯起一抹嘲讽的笑，“许主任，你还记得你当初让我去十三班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许主任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她当然记得，这话说了才不过半年。当时她说，“韩火火，我们老师该做的都做了，你实在不适合再继续留在一班，一班是年级最好的班，不管是学习还是风气，一般的孩子们都是要考c市一中的，不能让你一颗老鼠屎连累了他们。” 当时她见韩火火还是那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又加了一句，“都一年了，我们老师劳心劳力地教化你，结果你还是一颗老鼠屎，我看啊，你再怎么着也就那样了。” 如今韩火火站在许主任面前，她神色还是那般淡定，无所谓，“许主任，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一颗老鼠屎。” “韩火火，老师没那个意思。”许主任轻咳一声，撩了撩耳旁的头发，“当时是气急了才那么说的。你的潜力我们现在都看到了，你是清河最优秀的学生，怎么可能是老鼠屎呢。” 韩火火摇了摇头，“我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的确是一颗老鼠屎没错，早就发黑发臭了，就算拿了市级数学竞赛一等奖，就算考了第一名，也还是一坨老鼠屎。” 许主任，“韩火火，你不要妄自菲薄。” “这怎么能叫妄自菲薄呢许主任，我这是对自己清晰的认识。”韩火火又喝了一口水，“所以，我一坨老鼠屎，还是不去搅和一班那锅好粥了，我在十三班挺好的，我挺喜欢十三班的。”这是真心话。 “你不要说气话，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许主任皱了皱眉，“你仔细想想，十三班到底有什么好的，那里的孩子只会胡闹，成天打牌，打架，赌博，上课从不认真听讲，就那个平时跟你混在一起的汪曼妮，前几天还因为殴打同学被遣送回家了，你——” 韩火火打断她，“那是因为一班的颜芳——”韩火火看了颜直一眼，“打了汪曼妮，汪曼妮才不小心让她磕碎牙齿的。” “好好好，我们先不说这件事情。”许主任连忙摆摆手，她看了一眼颜直，颜直的脸色并不好。 “许主任，我并不认为十三班有什么不好，并不认为十三班的同学心术不正，相反，一班的颜芳曾造谣我作弊，对于这件事情，我有理由怀疑一班同学的作风到底端不端正。” “韩火火，你这话说得就过分了。”颜直皱着眉头看着韩火火，“我们老师是为了让你受到更好的教育才在这里劝说你回到一班，你现在诋毁一班，是什么意思。” 韩火火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这不是在诋毁，只是实话实说。而且，你我都心知肚明，让我回一班，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自己。” 第105章 一管冻疮膏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 韩火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韩火火，你出来一下。”岑飞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去，他脸色很不好地看着韩火火。 “岑老师——”韩火火扭头看着岑飞扬。她忽然发现自己面对岑飞扬的时候，不能像面对别人一样露出浑身尖刺。 “你出来。”岑飞扬朝她招了招手，她就跟着过去了。 办公室外面很冷，韩火火一出办公室门就打了个寒颤。她看着岑飞扬的背影，很是单薄，但他一点儿也不冷的样子。 岑飞扬转过头来，看了韩火火半响，忽然叹了一口气，“韩火火，你不该那么对许主任说话，她们都是为了你好。” “得了吧。”韩火火冷哼一声。 “韩火火！”岑飞扬皱着眉头看着韩火火，打断了她的话。 韩火火将自己身上尖酸之气收敛了几分，干咳了两声，接着说道，“我不是傻子，她们想让我回一班，无非就是想让我为一班赢得荣誉，说到底，无非就是为了面子，一班历来都是清河最好的班级，如今被一个来自十三班的小混混给比了下去，那个小混混还是半年前被一班赶出去的那个，这不是打脸吗。那么怎么办呢，也只能把这个小混混调回一班去了。你看我说得对不对，岑老师。” 岑飞扬看着韩火火，沉默了，他无法反驳韩火火所说的，因为韩火火都说对了。他迟疑了一会儿，说道，“韩火火，许主任说得对，一班的环境，教育资源，都要比十三班好太多，你去了一班，有益无害。” “可是我不喜欢。”韩火火摇了摇头，“这些都是许主任的说辞，什么讨论题目，什么学习氛围。都是假的，我不需要跟别人讨论题目。” “一班的孩子，升学率远超别的班级，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待在十三班，一样能考一中。”韩火火冷静地看着岑飞扬，虽然说的是这种骄傲的话，可是神色语气里没有一丝骄躁之气，她有信心，有实力，她不过是在讲一个事实而已。 “韩火火。”岑飞扬扶额，“你怎么什么都听不进去。”岑飞扬有些生气了，毕竟，饶是再有耐心的老师，面对韩火火这种学生的时候，都会无奈。 “岑老师，对不起。”韩火火向岑飞扬道歉，“你不要帮着她们来劝我了，我不想去一班。” 岑飞扬看着韩火火，没有说话。 “你也不希望我走，对吧。”韩火火小心翼翼地看着岑飞扬。 岑飞扬叹了一口气，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这是两码事，韩火火，我相信，不管是谁处在我这个位置上，都希望你能够去一班，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要追求更好的发展，更好的平台。你不知道吗，每年，只有一班的学生才能参加一中的提前班考试。” “那又如何？我不参加提前班考试，就不能进一中了吗。” 岑飞扬耐着性子继续说，“一旦被提前考试录取了，就能进一中的重点班，甚至有可能进一中的妖精班。” “岑老师——” 岑飞扬打断了韩火火的话，“韩火火，你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 “你不用这么着急回复我，你毕竟年龄小，有些事情考虑得不是那么周到，现在这么急匆匆地做了决定，以后会后悔的。我给你一个周末的时间考虑，下周一来学校后，你再来给我答复，好吗？” 岑飞扬定定地看着韩火火的眼睛，一向毫无畏惧的韩火火竟然被他看得微微别开了眼。 韩火火盯着岑飞扬身后，那颗有些年头的玉兰树正被干涩的寒风吹拂着，树叶微微摆动。良久，韩火火收回了眼睛，重新看着岑飞扬的眼睛，“岑老师，我下周一给你答复。” “好好考虑，别倔着脾气，这样对你没好处。”岑飞扬抬起手，拍了拍韩火火的肩膀。 韩火火转身离开，走了没两步，岑飞扬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对了韩火火，你等一下。” “岑老师还有什么事。” “我有东西给你，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岑飞扬说着跑回了办公室，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管药膏。 “给。”他把药膏递给韩火火。 韩火火这才看清这管东西是冻疮膏，那只拿着冻疮膏的手白皙修长，指节微屈。 “不用了岑老师。”韩火火摇了摇头，手在口袋里不自然地攥成拳头，她不希望自己这生满冻疮的手被岑飞扬看到，太丑了。 “你拿着。”岑飞扬往韩火火面前递，“前几天就看到你的手生了冻疮，今年冬天很冷，冻疮生了又热又痒。再不涂药膏的话，即便好了，以后也会留疤，女孩子的手，留了疤可不好看。” 韩火火抿了抿嘴，她看了岑飞扬一眼，“岑老师谢谢你的好意，但真的不用，我自己买了。” “我买都买了你就拿着吧。”岑飞扬将冻疮膏塞到了韩火火的口袋里。 韩火火想将冻疮膏拿回去给他，但岑飞扬已经转身进了办公室。 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管白色的药膏，又看了看自己手指上已经开始皲裂的冻疮，忽然鼻头一酸。 自从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后，她就需要做许多的家务活，洗碗洗衣服做饭，就算是大冬天，冰冷的水，也没有一双塑胶手套可以戴。所以她的手近两年冬天都生着冻疮，又疼又难看。 从没有关心她的手如何如何，关心她如何如何…… 韩火火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忽然没有那么冷冽入骨，她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脸上没有什么别的多余的表情，只是手上握紧了那管冻疮膏。 这里是清河县唯一的别墅区，欧式建筑，雅趣园林，房价贵得吓人，所以别墅区里面还有一大半的房子没有卖出去。 业主们的物业费没有白交，韩火火在进来的时候被门卫拦住了，直到打了汪曼妮家的电话确认了是客人才放她进去。 第106章 汪曼妮家 韩火火按照汪曼妮之前给她的地址找了过去，a区9栋，韩火火跟着路标走了好一会儿，然后一栋气派的大别墅出现在她面前。 别墅外面带着一个小小的庭院，院子里挺着好几辆车，都是韩火火叫不出的牌子。大铁门关上了，一条石头路通向门廊，门廊装上了一扇深色的铜门，两边还有门柱，上面做的雕花飞龙栩栩如生。 韩火火按了按铁门上的门铃，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汪曼妮尖利而兴奋的声音传了出来，“来了！” 铜门从里面被打开，韩火火看到了穿着睡衣，随意裹着一件黑色羽绒衣的汪曼妮，她的脚上没有穿袜子，踏着一双粉红色的拖鞋。 “韩火火！我他妈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汪曼妮三步做两步跑了出来，给韩火火打开铁门，把她拉了进去。 “我当然得来看看你，你是为了我才跟颜芳打架的。” “少自恋了。”汪曼妮翻了个傲慢的白眼，身上大小姐的嚣张气息丝毫不减，“我早就看那龅牙芳不顺眼了，算她运气好，我脚上力气再大一点，她两颗门牙就没了。” 韩火火上下打量了汪曼妮一番，“看来这几天你在家里并没有受什么委屈，日子过得还不错。竟然如此，我就放心了。回去了。”韩火火说着就转身离开。 “门都没进呢你，走什么走！”汪曼妮像条八爪鱼一样扒在韩火火身上，把她往房子里拖。 韩火火扭不过她那股赖皮气，只能跟着她进屋。 “你放心好了，汪总一早就出门了，不到晚上不会回，家里就我一个人，再加上个阿姨，我们想怎么玩怎么玩。把房子掀了都没有关系。” 汪曼妮推开铜门，韩火火这才看到了别墅里面到底是个怎样金碧辉煌的模样。 白色的大理石地板砖，上面是黑灰色的纤细纹路，墙壁也是贴了米黄色的大理石砖，电视背景墙做了玉石的，顶上悬吊着一盏大大的水晶灯。家具都是偏白色系的，客厅里那个白色的真皮沙发一看就价值不菲。 别墅里开着很足的暖气，汪曼妮一进去就把羽绒衣脱掉，随手扔到了沙发上，“韩火火，后来龅牙芳和林秃头没有再找你吧。” “没有，听说颜芳爸爸被教育局革职了。” 汪曼妮挑了挑眉，“那是当然，他上来就打了我一巴掌，这巴掌打在我脸上和打在汪总脸上是没有区别的，活该他丢工作。” “……”韩火火没有再说什么，对于汪总的富贵权势，她早已见识过好些次。 她接过汪曼妮家的保姆阿姨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然后她将那个过分干净的玻璃水杯放在茶几上，打开书包，拿出一沓卷子，“给，班长让我带给你的，你在家一周的作业。” 汪曼妮烦躁地揉了揉她的卷发，“不是说反思一周吗，我每天都在反思，哪还有什么别的时间来写作业。” “得了你，在家里玩疯了吧。”韩火火没好气地瞥了汪曼妮一眼。 “你还别说，我在家里无聊极了，汪总不让我出去玩，不然我哪会这么无聊。”汪曼妮倒着躺在沙发上，两条腿搭在沙发靠背上，脸上翻着白眼。 “正好，学习。”韩火火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学什么学，看到书就头晕。”汪曼妮揉了揉太阳穴，“我听说，他们叫你回一班？” “你怎么知道的？” “王旭告诉我的，清河什么事情能逃过他的耳朵啊，他可是清华中学的小灵通。”汪曼妮拿着自己的手机晃了晃，“他说你那天在办公室闹得许主任很不开心，一班很多老师都过来劝你，结果都被你一张臭脸给怼回去了。” 韩火火看着手中的玻璃杯发呆，没有说话。 “欸，你到底想不想回一班去？”汪曼妮爬起来，凑到韩火火身边问道。 韩火火摇了摇头，“我要是想回去，还用得着去顶撞许主任？” “也是，一班有什么好的，光那龅牙芳就够恶心人了。”汪曼妮挠了挠头发，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走，去我房间玩。” “我要回去了。” “回什么回，待会儿我亲自送你回去。”汪曼妮不由分说地扯着韩火火的胳膊把她拖到二楼房间。 汪曼妮扯着韩火火打了一上午的游戏，本来韩火火什么都不会的，结果一上手，就给她刷了很多装备。 韩火火在汪曼妮家吃了中饭，准备回家的时候，外面的大铁门开了，一辆黑色奔驰开了进来。 汪曼妮跳到落地窗前一看，怪叫一声，“汪总怎么就回来了，他不是晚上才回吗，完了完了，这次可出不去了。” 韩火火背起自己的书包，“你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不行，怎么能不送！” 韩火火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她哪里是想送她，分明就是想出去玩。 “走走走，我们从后门溜。”汪曼妮说着把围巾往脖子上缠，拉着韩火火朝客厅另一面走去，才走两三步，就被叫住了。 “曼妮！”一声洪亮而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汪曼妮的身体僵在原地，她不情愿地回头看了大门方向一眼，“爸，您回来了？” “你要去哪儿。”汪总不怒自威，随手摘下脖子上的围巾，脱掉大衣递给阿姨。 “送我同学回去。”汪曼妮在汪总面前总算是少了几分嚣张跋扈之气，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之所以可以满世界胡闹，这其中的底气全来自于她的爸爸。所以，平时闹一点没关系，但也得知晓分寸。 “这是你同学？”汪总这才将眼睛递到韩火火身上，面前这个过分清瘦的女孩子直直地站在那里，眼睛淡淡地看着他，身上有几分同龄人没有的气质。但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再怎么装成熟，总归也还是稚嫩。 他知道韩火火，知道她是最近清河中学的“大明星”，成绩从最后一名一跃成为第一名，喜欢打架，喜欢惹事。原以为会是个看上去就跟汪曼妮是一类人的女孩子，没想到这么内敛，难以让人一眼记住。当然，除了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眼睛。 第107章 汪总的交易 “我跟您说过的，韩火火，我朋友。”汪曼妮拉着韩火火的手，“我答应了韩火火送她回去，先走了。”汪曼妮说着就拉着韩火火要离开。 “站住。”汪总叫住了她。“你穿的是什么，我早就跟你说过，冬天不许穿裙子，去楼上换衣服，不然别想出去。” 一听可以出去，汪曼妮马上蹬蹬蹬上楼换衣服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了汪总和韩火火。阿姨过来给汪总送了一杯水，然后就离开了。 “韩火火是吧，坐，我跟你聊几句。”汪总放松地倚靠在沙发上，双手自然地交叠在膝盖上，一股高人一等的气息自然地流露了出来。 饶是韩火火这么淡定的人，在汪总面前也难免有些怯意。她在沙发上坐下，有些拘谨。 “我听曼妮说，你学习成绩很好，上次去市里参加数学竞赛还得了一等奖。” 韩火火点点头，没有说话。 汪总继续说，“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家里条件不太好——” 韩火火的心微微一跳，她直觉不会有好事情发生，“汪总，有话直说。” 汪总笑，“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曼妮这成绩你也知道，祖上烧香也考不上一中，我总得给她找点门路。” “您想让我给她补习？”韩火火皱了皱眉，天底下谁不知道汪曼妮是那种看书三秒就能睡着的人，毫不夸张地说，让她学习，难于登天。 汪总摇了摇头，“我自己的女儿，我知道她几斤几两。” “所以，您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以你的成绩，进一中最好的班都没有问题。而我家汪曼妮，即便我给一中捐一栋楼，也只能进个普通班。”汪总忽然不说话了，他直直地看着韩火火，韩火火直觉一阵压抑的气势迎面而来，她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她偷偷用指甲掐了掐虎口，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她知道现在面前坐着的人是谁，是清河县最富有的企业家，一个精于算计，浸淫商场多年的男人，稍不留心，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会被算计得渣都不剩。 “汪总，您是——”韩火火迟疑着说，她有些不敢相信，“您是想让我把中考成绩卖给您？” 汪总挑挑眉，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这不可能的。”韩火火摇了摇头，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汪总，“且不说中考是一年半后的事情，时间还长。单说卖成绩这件事，我把成绩卖给您，我念什么书。” 汪总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伸出两个手指头，“二十万，你要是考上了一中最好的班，我给你二十万，然后，送你去念十三中。” 韩火火的心狠狠一跳，二十万，相当于岑飞扬八九年的工资了。可是十三中，是c市最烂的高中，门槛低，查得松，造个假把她送进去的确不成问题。 她沉默着，看着地上的大理石，干净透亮的地面似乎都能照得到她狼狈的影子。 “二十万，至少可以让你少奋斗十年。那是别人拼死拼活多少年都存不下来的钱。以你的实力，不管待在哪儿都能考上大学。”汪总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而且，你要知道，我不是非要找你不可，清河成绩好，家里缺钱的人多得是，我大可以去找别人。我是看在你是曼妮好朋友的份上，才把这个机会提供给你。” “汪总。”韩火火在心中冷笑，“竟然如此，你找别人吧，虽然我家条件不好，但，还没有到要靠我卖成绩度日的地步。” 汪总盯着韩火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不必一口回绝，话说太死对你没好处。你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考虑问题难免不成熟，不怪你。你回去好好想想。就像你说的，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不着急。” 这是这几天里，韩火火第二次听到这种话了。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自诩成熟的大人，总是认为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考虑不了问题，做不了决定。衡量一个人是否成熟从来不是靠年龄的。 同时，韩火火心中又很恼怒，汪总提出这样的条件来不仅是在侮辱她，更是在侮辱她跟汪曼妮的友情。她冷笑一声，“汪总，谢谢你的美意。”说着站起了身，拿过自己的书包。 这个时候，汪曼妮从楼上下来了，她已经换上了一条牛仔裤，裤腿朝上面卷了两下，露出纤细雪白的脚踝，正是当下最时髦的穿法。 “走吧韩火火。”她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背上黑色的真皮小包一晃一晃。 “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去。”韩火火说着背起书包快步离开了这个别墅。 “欸韩火火你等等我——” 等汪曼妮换好小皮鞋出来时，韩火火已经走得没有影子了。 “什么嘛！”汪曼妮一头雾水，她跺了跺脚，鞋子也没换进来客厅，直接问汪总，“你是不是跟韩火火说了什么。” “简单地聊了两句。”汪总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翻看。 “那韩火火怎么忽然就走了，都不跟我说话了。”汪曼妮皱着眉头看着汪总，“肯定是你跟韩火火说了什么。” 汪总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汪曼妮，“说了什么又怎么样。不就是一个韩火火吗，她算个什么东西，这是你跟爸爸说话应有的态度吗！” 汪曼妮脾气上来了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汪总，她夺过汪总的报纸，“你跟她瞎说什么了你，要是她以后都不理我了怎么办。” 汪总看着汪曼妮，忽然笑了，是一种轻蔑的笑，“你可别告诉我，韩火火是你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 “怎么可能！”汪曼妮拔高了声音，这是她心虚时候的典型表现，“我汪曼妮难道会没有朋友，毫不夸张地告诉你，清河中学没有人不认识我，学校里至少有一半的人是我的朋友。” “我早就跟你说过无数次，交朋友要慎重，以后，跟韩火火少来往。” “凭什么。”汪曼妮将报纸揉成一个团摔了出去，“我跟谁交朋友碍你事儿了？你管天管地还要管我吃饭拉屎怎么的。” 第108章 地球上的人是有等级的 汪总也生气了，他冷冷地看着在他面前生气跳脚的汪曼妮，汪曼妮被他看得有些害怕，身上嚣张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渐渐的，她站在汪总面前一言不发。 等她完全安静下来，汪总这才说话，“汪曼妮，你要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人，应该和什么人来往，应该做什么事情。” “我不明白。”汪曼妮绷着脸，在沙发上坐下，双手环胸，脸看向另一边。 “我今天就好好跟你说说这个事情。”汪总微微坐直了身体。“我问你，你是什么人？” “地球人。”汪曼妮没好气地答。 “你当然是地球人，而且还是地球上的有钱人，我一周给你的零花钱相当于别人一个月工资。你住大别墅，上下学有豪车接送，以后读完本科出来进我的公司，接管我的生意，一辈子和穷这个字挨不上边——” 汪曼妮不客气地打断汪总的话，“你就是嫌韩火火没钱呗，她没钱怎么了，没钱我就不能跟她玩了？你怎么这么俗气啊，成天钱不钱的，我告诉你，就算韩火火现在是个要饭的，我汪曼妮也乐意跟她做好朋友。” 当然，韩火火是不可能沦落到要饭的地步的。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你知道，人跟人之间，是有等级存在的。”汪总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 “世界上人人平等。” “你太天真了。”汪总笑，有时候他也是不明白，自己这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这么天真的一个女儿来。 “怎么天真了，封建王朝都推翻多少年了，还玩阶级那一套？你老不老土？”汪曼妮嘲讽地看着汪总。 汪总也不恼，他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等级一说，那怎么人跟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我告诉你，有钱，就是等级高，你能接触到别人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东西，像韩火火那种人，注定了一辈子只能待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她穷尽一生，也触及不到你的高度，所以我的女儿，你该感到幸运。” 汪曼妮沉默地看着汪总，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爸爸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半响，她淡淡地开口，“我并不感到幸运。”过了一会儿，又补上一句，“反而觉得可悲。”她此时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酷。 汪总看了汪曼妮良久，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对，把她卡停掉，四张卡都停掉……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给她开。” “你在干什么！”汪曼妮朝汪总大叫道。 汪总收起了自己的手机，“既然你能说出那样的话来，代表着你有说这话的底气，自然，你也不需要再问我要钱了。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来跟我道歉了，我什么时候再把你的卡解冻。”汪总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客厅，朝楼上走去。 “我就算饿死也不会为我今天说的话道歉！”汪曼妮气愤地站起来，双手握拳朝汪总的背影喊道。 “对了汪曼妮。”汪总像是没有听到汪曼妮刚才说的话似的，他站在楼梯上回头对汪曼妮说，“明天彭湃会来家里找你玩，你好好招待他。” “招待个屁啊！让那个王八蛋见鬼去吧！”汪曼妮翻了个白眼，闭着眼躺在沙发上，一脸郁闷。 楼上书房，汪总坐在靠在老板椅上烦闷地揉了揉太阳穴。保姆阿姨敲了敲，端上来一杯现磨咖啡。 保姆刚准备离开的时候被汪总叫住了，“刘姨，今天那个韩火火是什么时候来家里的，我跟曼妮一起干了什么。” “大概是上午九点的时候过来的，曼妮去给开的门，她们俩躲在房里玩游戏，写作业，还在这里吃了午饭。”刘姨想了想说，“人挺老实的，懂礼貌，就是不太会笑。看上去家里条件不大好，但没有多少自卑的感觉。” “她太不像个正常孩子了。”汪总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上面是韩火火的资料，事无巨细，详详细细。“这次曼妮被处分的事情，指不定是她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刘姨看了一眼资料上韩火火的照片，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哪里来的那么多阴谋诡计。她摇了摇头，离开了书房。 汪总再次看了一遍韩火火的资料，眉头越皱越深。 对于一个跟自己女儿走得那么近的人，他怎么可能不去了解一下呢。看完这些资料，他得出一个结论——韩火火不简单。 虽然有些手段稚嫩，但总归算是心机深沉的。行事沉稳不浮躁，如果想要算计谁，谁肯定得倒霉。 汪总心想，这样的一个孩子，他是不可能让汪曼妮跟她走得很近的。 清河的冬天向来都是干冷的，也只有下雪的那几天才会让人舒爽一些，不过，随之而来的强冷气流，让人裹着棉袄不愿意出门去。 雪是在周末的晚上悄悄飘下来的，韩火火早上出门上学的时候踩到了门前厚厚的一层雪，寒风猛然向她吹了过来，她打了个哆嗦，瑟缩着单薄的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去。 到学校的时候，鞋子已经湿了，两脚冰冷，她在教室里跺了跺脚，然后去开水房打了一杯开水。 中午的时候，岑飞扬把她叫去了办公室，许主任也在，一班的那几位任课老师不在。“考虑得怎么样了？”岑飞扬问她。 “我考虑好了。”韩火火点点头。 “这么说，你是愿意去一班了？”岑飞扬很高兴，许主任也很高兴，她赞许地看着韩火火，“你到底是个聪明孩子。” 韩火火摇了摇头，“我不去，我将继续在十三班学习。” 许主任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伸出去要拍韩火火肩膀的手愣在半空中。“韩火火，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她的语气里是对韩火火深深的不满。毫不夸张地说，韩火火是她从教几十年见到的最让人头疼的学生。 这种事情要是换到别人身上，早就屁颠屁颠地答应了，哪会像韩火火这样，好几个老师出动说服她，她硬是油盐不进，可恶至极。 第109章 再做一票 韩火火淡淡地看了许主任一眼，重复了一遍，“我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了，我觉得对我来说，待在十三班和待在一班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我照样可以考第一。” “这么狂是吧。”许主任深呼吸几口气，她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你觉得，你待在十三班也能考第一？” 韩火火点了点头，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你行。”许主任看着韩火火，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期末考试也不远了，你要是还能考第一名，我就不再提这件事情。如果你不能考第一名，那么，下个学期一开学马上给我滚到一班去报道！” “一言为定！”韩火火一口答应。 “韩火火，作为老师，我很有必要告诉你一个道理，话不能说太满。以后进了社会，没有把握的事情，你说了却做不到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韩火火看着许主任，没有说话，她比谁都懂“打脸”两个字怎么写，当然，不是打自己的脸，是打别人的脸。 许主任瞪了一眼韩火火，拿起桌上的文件，离开之前对岑飞扬说，“岑老师，这是你带出来的好学生。”明显，这是把火撒到岑飞扬头上的意思。 韩火火马上开口了，“这是你我的事情。请你不要拉上岑老师。” 许主任一听这话，太阳穴的血管突突地跳，她快要发火了。但作为一个从教几十年，有修养的人民教师，是不能随便跟学生掐起来的。她只能忍耐着自己的怒气，再次瞪了韩火火一眼，拿着文件离开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她拿起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内容都是——“喂，期末考试卷子出好了吗，这次期末考试降低难度，但是要多设一些陷阱题，对，嗯，对，出好了拿给我来看一下，我点头了再统一开始复印……好，就这样。” 办公室里韩火火和岑飞扬两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韩火火率先开口，“对不起岑老师，让你为难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会独立思考，懂分寸，识大体的孩子，如今看来——”岑飞扬看了韩火火一眼，“你太让我失望了。” 听到岑飞扬的话，韩火火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这种话换别人来说，对于她只是不痛不痒而已，但现在，是岑飞扬在说这话，她在乎的岑飞扬。 一股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无法用语言来精准地形容。像是倔强，像是气愤，像是羞惭，像是迥迫……总之，她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对岑飞扬说，“失望就失望吧，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学生，没必要时时刻刻拍老师的马屁，没必要时时刻刻为老师着想。” 说完，她就转头离开了办公室。回到教室后，她从书包里拿出那管冻疮膏，还没有用过，她再次去了办公室，把冻疮膏重重地放在岑飞扬的办公桌上，“我一个不知好歹的小混混，不值得老师处处关心。” 岑飞扬呆呆地看着她，张了张嘴，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回到教室之后，王旭凑了过来，“火火姐，我看到许主任臭着脸从办公室出来了，这是你不用回一班去的意思吧。” “这次期末考试还考第一名，就不用回去。”韩火火语气懒懒的，她现在的心情可是一点儿也不美丽。 “真的？”王旭的鼻子敏锐地嗅到了商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又能支一个大摊子了，“火火姐，这次咱们合作吧，老规矩，五五分。” “我说过，我不会再跟你有任何利益上的纠缠。”韩火火拿出一本数学书，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王旭转身坐在韩火火前面的位置上，转过身来，趴在韩火火那堆书上看着她，“火火姐，那次真的是我错了，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这次机会难得，咱俩联手，天下无敌，干他一票大的，可以潇洒一整个寒假啊火火姐。” 韩火火抬了抬眼皮，“说了不合作就不合作，走开，我要看书了。” “火火姐。”王旭伸手拉了拉韩火火的衣袖，这是要撒娇的意思，韩火火看得一阵恶寒，她甩开王旭的手，“你一个大男生，这样恶心不恶心。” “不，一点儿也不恶心，自然得不得了。”王旭今天坚持将厚脸皮进行到底，他知道，抱紧了韩火火的大腿，就相当于抱住了一颗摇钱树，财路坦荡荡，钱从天上来。 “滚。” “火火姐~” “……今天放学说。”韩火火用笔头敲了敲面前的书，她看了看四周，人多眼杂的，这种事情也怕被人听了去。 “这么说——”王旭不傻，他明白韩火火是个什么意思。“火火姐您放心，这次绝对稳。”说着狗腿地拿过韩火火桌子上的杯子，去开水房给她打了满满一杯开水，又朝韩火火谄媚地笑了笑。 韩火火看着王旭，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她不是因为王旭难缠而答应他的，仅仅只是因为有利可图。 她很早就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多时候都是靠利益联系在一起的，那些高尚得感人的情谊如稀世珍宝——那么汪曼妮对于她来说又是什么呢，韩火火愣了愣，她不清楚。 大概，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算是半个珍宝吧…… “火火姐，您说，咱们这一票怎么弄最赚钱。”王旭一脸严肃地坐在韩火火面前，一副要干大事的样子。 “你不是有主意了吗，还问我。” “我那都是些不成熟的小想法，大事情上面，还得听火火姐的。”王旭小小年纪就把大人说话的那一套学得十成十。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先把我和许主任打赌的事情散布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这样一来，你能吸引到很多的赌资，也能相对地保证这次考试的公平性，不然没人盯着，许主任做了手脚我也不会知道。” “那是自然。”王旭点点头，“不过，许主任真的会动手脚吗，她可是主任啊，至于跟你一个中学生耍心机吗。” 第110章 你还真是廉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所有人的成绩握在她手里，她当然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她不是个输得起的人，要是真让我考了第一名，她的脸上比谁都挂不住。” “有道理有道理，然后呢，火火姐，然后怎么做。” “我已经接连两次考了第一名，所以再次考第一名的可能性会非常大，你支摊子不算准赔率肯定亏。” “这我知道，赔率什么的我来算。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要想个什么办法让你看上去不能考第一名，从而迷惑人心，赚他们的钱。” “这不行，太低级了，大家不是傻子，不是什么三言两语就能够迷惑得了的。” “那怎么办，要不你少做几个题目。” “那样我就得回一班去了。”韩火火戳了戳王旭的脑门儿。 “对对对，你不能回一班去，不能回去，你一定要考第一名。” “所以怎么办呢——”韩火火忽然阴险一笑，笑得王旭脑袋发麻。 王旭呆呆地看着韩火火，“怎么办？”他不知道韩火火那个脑袋瓜子里又开始泛什么酸主意了。 韩火火朝王旭招了招手，在他耳边小声说，“……” 王旭听完，一脸兴奋地看着韩火火，猛地点了两下头。 “这件事情，不能告诉第三个人，谁也不能说，听到没有。”韩火火叮嘱道。 “当然当然，我嘴巴严实得很。” 第二天，韩火火和许主任打赌的消息不胫而走，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着十三班的韩火火，心里自然地寻思着十三班的王旭什么时候会支摊子。 王旭也没有让大家失望，马上在暗地里支了个摊子——韩火火会不会回一班。因为韩火火之前的表现太让人惊讶了，谁也不敢再轻视她，所以“韩火火不会回一班”的赔率被压得很低，几乎只有1.2，也就是说，你押了十块钱“韩火火不会回一班”，那么押中了之后你只能得到12块，相当于只赚了两块钱。 但是，“韩火火会回一班”的赔率已经抬到了3.88，前所未有地高，诱惑力足够大。但大家毕竟不是那种有钱的大傻子，都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宁可稳一点，少赚一点，也不会去冒险押“韩火火能回一班”。 所以几天下来，十三班的门槛，再次被学生们踩烂了，王旭盘子上的钱已经达到了两千之多。 韩火火还是像往常一样，吃饭学习，偶尔起身去打开水。要说有什么不同，大约就是脾气变得更差了，一点点小事情也会惹起她的怒火，如果你不小心惹了她最好赶紧跑，不然，很可能被她揍上一顿。 她每天第八节课也不再去岑飞扬的办公室学数学，岑飞扬来找过她几次，让她去学数学，她淡淡地一句——“我可以自学，不用麻烦岑老师了。”就把人家打发了回去。岑飞扬面对如此倔强，脾气如此古怪的韩火火，也是心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缓和一下局面。 在这种关头，某人的胆识还是一如既往地大，他一点儿也不怕被揍。 “韩火火，有人找你。”坐在窗户边上的同学朝韩火火喊道。正在跟一道数学题较劲的韩火火抬起头来，看了看窗户外面，窗户上的雾气太浓，看不到外面是谁。 她起身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冷风吹来，她将手揣到了兜里。 “韩火火。”有人在喊她。 她瞎了耳朵也能听出来来者是谁，皱眉看去，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一脸傻笑的冯小风，她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要回教室去。 “欸韩火火，韩火火你别走啊，我有话跟你说。”冯小风连忙上前，把手里一袋子东西塞到韩火火怀里。 “烦不烦。”韩火火皱了皱眉，没有要接东西的意思。 “不烦不烦。”冯小风将袋子从十三班的窗户递了进去，拜托他们放在韩火火的桌子上，“我遇到几个难题，弄不懂，你给我讲讲吧。”冯小风拿出一张试卷，上面有一道数学题，题目很长，还有一个复杂的几何图形。 “不知道。”韩火火皱着眉头，看也不看。 “谁不知道韩火火你的数学是清河中学最牛皮的啊，这道题目连盛老师都不知道做，所以我这才来问你了嘛。” 一听这话——倒不是因为冯小风的阿谀奉承，仅仅只是因为有一道连盛老师都做不出的难题罢了。韩火火瞥了一眼试卷，然后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接过试卷，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着韩火火微微皱起的眉头，冯小风的嘴角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他就知道韩火火会吃这一套。 “你回去，题目做出来了我再告诉你。”韩火火冲冯小风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行，你慢慢做。这可是连盛老师都做不出来的题目。”冯小风再次强调了一遍。 “话怎么这么多。”韩火火拿着试卷，边走边看回了自己的座位。 前排一个女同学回过头打趣韩火火，“韩火火，那个冯小风对你可真是执着啊，你看，这么一大包吃的，真是让我们羡慕，要是哪个男生每天给我送吃的送喝的打开水，我马上就从了他了。” 韩火火眼皮也不抬，拿着桌子上那袋零食随手放到桌子下面去，淡淡说道，“一点吃的就被搞定，你还真是不值钱。” “你——”前排的人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羞辱和愤怒一瞬间冲向了脑门，但一看到韩火火淡淡的表情，就想起了这个人是个什么脾气，说的话又是个什么德性。于是便也见怪不怪了，憋屈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连着三节课的时间，韩火火一直在跟冯小风给的题目较劲，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题目，竟然让韩火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感。这种感觉真是既让人兴奋又叫人抓狂。 直到第八节课快过去了，韩火火脑子里的思路才渐渐明了起来，脑筋儿就像是上了油的链条，任督二脉也蹭地通了，手上写起来也是刷刷地流畅。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韩火火刚好写下最后一笔。 第111章 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班上的同学一窝蜂地离开了，王旭神秘兮兮地走到韩火火桌前，“火火姐，你猜现在盘子里多少钱了？” “现在说这个太早，考试前几天你再来告诉我吧。”韩火火迅速收拾起桌面上的东西。 “去哪儿呀火火姐，怎么今天这么着急离开。”谁不知道韩火火放学从不马上回家的，一般都要在教室继续看上一个多小时书。 “去二班。”韩火火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手上拿着一张试卷，上面已经满满当当地写上了答案。 二班不像十三班，一放学就走光了。他们班的人走得都是不紧不慢的，很多人还会留下来学习会儿。尤其是在这种快期末的时候，大家都希望拿下一份好看的成绩单回家过年收红包。 “给你们班冯小风。”韩火火从窗户外面把那张试卷递了进去，连带着冯小风给她的那袋零食。 “冯小风不在，他被人打了，去医务室了。”那个同学心中暗暗猜想韩火火和冯小风现在是个什么关系，之前冯小风喜欢韩火火的事已经人尽皆知，现在韩火火主动来找冯小风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于是，这位同学看韩火火的眼神都带着某种暧昧。他想着韩火火听到这句话大概会一脸焦急地往医务室跑去，如果画面再唯美一点，空气中会出现一两滴韩火火眼角洒下的泪…… 谁知道韩火火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说着要关上窗户离开。 “欸韩火火——”那位同学挡住了她关窗户的手，一脸八卦，“你真不去医务室看看冯小风？” 韩火火淡淡地说，“关我屁事。”说完转身离开了。 “……他可是为了你才跟人打架的。” 那位同学的声音很大，但韩火火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头也没回，连肩膀都没有动一下。 同学纳闷地看着她，心想这传说中的韩火火果然不是一般人，不仅没有表情，还铁石心肠得很。换做平常的女孩子，早就感动得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当镜头从后往前转到韩火火脸上的时候，我们还是可以看到这个“铁石心肠”的女孩子，眉头紧皱，嘴角紧绷，眼神带着些许飘忽与茫然，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慌张的，有些不高兴的。 走出教学楼后，她刚好遇到了刚从医务室回来的冯小风。 远远的看见这个瘦得像根竹竿的男孩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走近了看，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只眼睛都被人打肿了，上面涂着药水。那件黑色的羽绒衣上面有几块脏兮兮的印渍，整个人显得万分狼狈。 他也看到了韩火火，第一反应就是躲开，毕竟，青春期里的男男女女们，都不希望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冯小风。”韩火火叫住了他。 不得已，他低着头朝韩火火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 “题目我做出来了，放你桌子上了。”韩火火淡淡地说。 “要是我看不懂可以去找你给我讲解吗。”冯小风另外一只没有被打肿的眼睛亮亮地看着韩火火。 “不可以。”韩火火冷冷地回应了他。 “为什么？” “上面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傻子都可以看懂。”韩火火直直地盯着冯小风那只被打肿的眼睛，“还有，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没时间，也没有心思跟你玩那些过家家游戏。” “……”冯小风的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了似的，他愣了半晌，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不明显吗，冯小风，我不喜欢你，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不要再对我费心思。”这种在大家看来一点儿也不好意思的事情被韩火火淡定地说出来，总是带着几分伤人的意思。她说的又是这么直白的话，无异于几把刀子扎在冯小风的心脏上面。 冯小风的脸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无果，脸上的伤口被牵扯得痛，他的眼睛慢慢地红了，他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他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智商正常，怎么不会知道。”说实话，看着冯小风的样子，韩火火的心软了几分，她已经在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语气，想让自己说得别那么伤人，但是无奈，她平时那样说话说习惯了，怎么也改不过来。 “……可是，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点机会——” 韩火火打断他，“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给你机会。”她深呼吸一口气，空气有些冷冽。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冯小风的眼镜上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才能，才能——喜欢我。” 毕竟，韩火火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啊，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他的初恋。 韩火火摇了摇头，看着冯小风，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愧疚，“对不起。”这大概是她能说得出来的最温柔的话了。 “可是——”冯小风低下了头去，看向水泥地面上被踩得脏兮兮的雪，“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你为什么就——就不喜欢我呢。” “……”这大概是世界上难以回答的问题之一，感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地就讲清楚，而且又是在十四岁这种尴尬而敏感的年纪。 韩火火看了冯小风良久，“……你太幼稚了。”说完，她背着书包离开了这里。 冯小风看着她的背影，眼睛红红的，鼻头红红的，他摘下了眼镜，擦了擦上面的雾气，脸上挣扎着控制着的表情终于是丢盔弃甲，他瘪着嘴，一滴眼泪刷地从眼角流到了下巴。 他茫然回到教室，看到桌子上那袋原封不动的零食，和那张试卷，面无表情的脸上溢出一抹苦笑。 …… 这些天，他向周围所有人问了一个问题——怎么追女孩子。 有人说送早餐，于是他每天早起半个小时去买份热乎的早餐，偷偷地塞到韩火火的课桌里。 第112章 给我把他往死里揍 有人说打开水，于是他下课后第一个跑到开水房去接一杯开水给她送过去。 有人说买零食，女孩子都爱吃零食。于是他从自己的零花钱里面硬生生省下了一大半，去大超市选了很多女孩子爱吃的零食。 有人说穿纸条，写情话。这些他做不来，但还是每天写了一张纸条偷偷放在她的课桌里，上面写道，“天气冷了，多穿点。” 有人说…… 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韩火火，全世界都知道他对韩火火比对自己还好。但是韩火火不领情。所有与他的一切，她都离得远远的。每次，他带着调整了无数次的笑容去找她的时候，她连一个笑脸都不赏。 即便是这样，冯小风还是那么喜欢韩火火。那种看到她就心脏猛跳的感觉，像是鸦片，像是大烟。痛苦并快乐着。 他以为这样下去迟早可以打动韩火火，都说水滴石穿，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但是，韩火火今天不留半点情面地拒绝了他，这种被人拒绝的感觉简直是太糟糕了，对于十四岁的小伙子小姑娘们来说，无异于天塌了，世界灰暗了，外星人入侵了，人类要灭绝了…… 冯小风捏着那满满一袋零食，提着它，扔到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那张写满了答案的试卷，也被他揉成了一团，同样想扔到垃圾桶里，但想了想，还是缓缓放下了手。 “怎么了冯小风，被韩火火揍了？”周围的人见他不对劲，关心地问他。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迅速收拾了东西，回家了。 整个人的气质有种消沉味道。 就在两个小时前，课间的时候，他们这一层的男厕所里，冯小风被人狠狠地揍了五分钟。 事情还得慢慢地说。 早在之前，我们就说过，成绩变好了的韩火火忽然就很受欢迎了，被很多男生喜欢。虽然她没有理会那些无聊的男生，但那些男生还是在一些角落里讨论韩火火，我们姑且理解为他们在自娱自乐罢。 三班的彭湃就是一个典型代表，很早之前，他就说看上了韩火火，不久之前，他还想包养韩火火，如今，他只想羞辱韩火火。 “彭哥，怎么着，那天你去找那什么韩火火，她没理你？”男生坏笑着看着彭湃。 彭湃一脸无赖的样子，他歪着头小便，“别提了，他妈的头都没抬一下。” “真是朵奇葩，我们彭哥长得这么帅，韩火火她瞎了眼吧，真是不懂这个女人，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有什么好拽的啊她。” 彭湃，“有些人呐，当个婊子还要立牌坊，看我不一层一层地撕开她的真面目。” “彭哥想怎么搞？” 彭湃猥琐一笑，“当然是先把她追到手，玩弄得差不多了再把她一脚踹了，恐怕到时候，我想甩都甩不掉。女人都是贱性子，你得耐心点，慢慢跟她们玩儿。” “彭哥厉害，还是彭哥有一手。” 有人奉承，彭湃愈加得意，“那什么马小雨不就是这样，当初也是不理我，结果你看现在，就算转学校了还是隔三差五地找我，牛皮糖似的烦死人了。等我把那韩火火追到手，有的是她脱，光了躺在我面前求着我的时候，哼，我——”彭湃话都没说完，就被人一拳狠狠地打在了脸上。 他捂着脸，愣了一下，随即揉了揉被打肿的嘴角，看清楚来者，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二班的冯小风啊——” 站在他面前的冯小风一脸怒意，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精瘦的个子直直地站在彭湃面前，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是我，又怎样。” “你敢打我？”彭湃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带着一些血丝，“是因为韩火火吧，你倒还真是忠心耿耿，护主护得这么卖力，你那狗主人知道吗。”说完彭湃哈哈大笑，跟他同行的人也笑，笑弯了腰，笑得跟两个蛤蟆似的。 冯小风冷冷地看着面前两个人，“你刚才所说的侮辱韩火火的话，最好道歉！” “什么！”彭湃像是听到了一个多大的笑话一般，他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道歉！”冯小风的气势丝毫不减，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们，但涉及到韩火火的事情，他无法忍。 “道你妈的歉！”彭湃表情凶狠，忽然抬起脚朝冯小风的肚子上踹去，把冯小风踹到了地上，“就你他妈一瘦竹竿似的狗东西还敢在我彭大爷面前叫嚣！叫嚣！叫嚣！”他每说一个“叫嚣”脚就朝冯小风踢一脚。 每一脚都是阴狠地踢在他的肚子上，穿着皮鞋的彭湃，下脚又快又狠，冯小风被踢得缩在地上直不起身来。 彭湃蹲下了身去，扯着冯小风的头发，拍了拍他的脸，“喜欢韩火火是吧，我告诉你，等我把韩火火搞到了手，我他妈当着你的面玩她，想想就爽，对吧。” 冯小风瞪着彭湃，眼中满是怒意，“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跟你没完！” “没完？”彭湃好笑地看了冯小风一眼，“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会跟你没完！”冯小风盯着彭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他妈的！”彭湃被惹怒了，他多久都没有遇上过敢当着他的面跟他对着干的人了，他大少爷的脸面，怎么可能让人轻易扫掉。于是，他抬起手，冲着冯小风的脸狠狠给了一拳。又招呼旁边的同伴，“给我揍死他！揍到这小子不敢再跟我作对为止！” 冯小风被人抬了起来，彭湃对他拳脚相加，更多的伤害是朝他脸上招呼去的，毕竟，冯小风也算是他的半个情敌，所以，能打脸就打脸。 周围有人围观，大多是一二三班的男生，他们把厕所围得水泄不通，但就是没有人出手帮助冯小风。 倒不是因为冯小风平时人缘不好，仅仅只是因为惹不起彭湃罢了，要是谁这个时候上前制止，绝对会被彭湃扯过去一并揍，日后，也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找来。 第113章 汪曼妮，公交 是上课铃声救了冯小风。 围观的人全数散了去，彭湃揪着冯小风的衣领，警告他，“小子欸，你给我等着，等我把韩火火弄到手，看我怎么玩儿给你看——” 冯小风一只眼睛被打得睁不开，嘴角满是血迹，他沙哑着对彭湃说，“我去你妈的——” 他这不怕死的态度让彭湃很是愤怒，但无奈，上课了，他不可能再继续揍冯小风，于是又给了他一拳，“你给我等着！”然后像扔垃圾一眼把他扔到厕所的地面上，和同伴扬长而去。 汪曼妮是在第二天一早来的学校，没有专属大奔送她，她坐公交来的——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坐公交车。 上车的时候忘了刷学生卡，被脾气暴躁的司机怼了一通，“穿得人模狗样还他妈没有刷卡的自觉性，现在的学生啊，素质越来越差了，一点儿也不像我们当年，我们当年不知道要比你们强多少。” 汪曼妮这暴脾气，她可是清河的大姐大，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地被怼，马上呛了回去，“是啊你强，现在还不是在开公交车。” 然后司机一脚刹车，打开车门，把她扔下了车。 于是，她又在公交车站等了二十分钟，等到了下一趟，但是这趟公交车爆满，她刷卡上车后被挤在中间动都动不了，连个拉环都没有，她只能抠着老弱病残的椅子靠背微微稳住身体。 黑色的小皮包被她背在身前，她缩着自己的身体，避免与周围的人接触。 空气中飘荡着烟味，汽油味，狐臭味，口臭味，韭菜味……汪曼妮嫌恶地皱起了眉头，嘴巴抿成一条线，嘴角微微下垂。 “他妈的，就当是体验民间疾苦了。”汪曼妮小声对自己说。 虽然说她对这种没钱的现况难以忍受，但毕竟，她是个有脾气的人，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拉下脸去给汪总道歉？怎么着也得挣扎个些日子吧。 终于，她挣扎到了学校，不过没有在学校对面那个公交车站下车，而是提前了一站下车，然后走到校门口。当然，她毫无悬念地迟到了。 林松林在校门口，让迟到的人站成一排，汪曼妮远远地看见，微微昂起了头颅，她告诉自己，现在我是清河的大姐大，虽然不是坐大奔来的，但还是清河的大姐大，气势不能丢。 林松林叫住了她，“汪曼妮，你在家反思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看来你在家里的反思不够深刻彻底啊，今天上学都迟到了。” “车胎在路上爆了，耽误了时间。” 林松林看了眼校门外面，没有看到汪曼妮家的大奔，“你爸送你来没有？”上次的事情闹得汪总很不愉快，他一直都希望有个机会能跟汪总当面说上话，毕竟，他儿子的工作还没有解决。 “汪总没有来。” 林松林朝汪曼妮走近了几步，低着头小声问她，“汪总今天会不会来接你。” 汪曼妮冷笑一声，她一下子就知道了林松林的目的，八成是想守在校门口讨好汪总，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傲慢而轻蔑，她故意大着声音说，“林主任，我爸来接不接我关你什么事儿呀。” 林松林脸上的表情变得迥迫，他不自然地干咳两声，为了掩饰心虚，音量也大了两度，“我能干什么啊！我当然是关心学生啊，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我得亲眼看到你上车才放心，不然一个不留神，你又跑到哪里去玩了。” “全校大几千和学生，林主任你一个一个地看着他们上车回家，得多累啊。”汪曼妮夸张地瞥了一眼林松林，旁边看戏的同学脸上都隐忍着笑意。 林松林脸上挂不住，“行了行了你，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赶紧滚回教室去读书。一周没来上课，耽误了那么多课，我看你期末考几分。” “几分怎么够，怎么着也得考个十几分吧。” “你——”林松林被汪曼妮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汪曼妮见林松林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得意地跑回了教室。 十三班对汪曼妮的回归表现出了极大的欢迎，几个男生猴叫着跳上讲台，围着汪曼妮叫了半天，王旭带头，鼓了两分钟掌，气氛格外热烈，热烈得像是在欢迎某位国家领导人。 见被这么多人关注着，汪曼妮趁着热乎，先将在校门口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逗得十三班人哈哈大笑，声音大得仿佛要将房顶给掀了似的。 就像所有班主任的出场方式一样，岑飞扬来到教室的时候悄无声息，他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站在教室前门扫视着教室里面的人。他不像林美丽一样喜欢大喊大叫，他主张无声的气势最能唬人。 这是真的，教室里的人看到岑飞扬，慢慢地都被唬住了，一个个地都不说话了，那些猴叫的男生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只有讲台上的汪曼妮还在忘情演讲，“要说啊，咱们学校最奇葩的人就是林秃头了，肚子大得像怀孕的母猪，脑袋上亮光得可以反射太阳光了，也不知道上次把他假发挂到升旗杆上的英雄是谁——” “咳咳——”岑飞扬咳嗽两声，试图打断汪曼妮的演讲。 “谁啊，别吵我演——”汪曼妮不满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岑飞扬，那个“讲”字生生地卡在了嘴边，她不耐烦地瘪了瘪嘴。 “汪曼妮，这是早自习时间。”岑飞扬好意提醒她。 “哦，我还以为下课了。”汪曼妮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站在讲台上也没有要下台的意思。” “你出来一下。”说完转过身朝围栏走了两步。 “哦。”汪曼妮瘪瘪嘴，朝岑飞扬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许是近来工作不顺利，岑飞扬眉头一直都是微微皱着的，“这一个星期反思得怎么样了。” 汪曼妮懒懒地回道，“仔细地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一定积极改正，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真是瞎话张口就来，这几句话汪曼妮从小到大没少说，现在倒背如流。 第114章 汪曼妮回来了 “快期末考试了，收收心，好好学习。” “哦。”汪曼妮挑挑眉，“岑老师，我听说韩火火因为你坚持让她回一班，生气了？” 岑飞扬微微叹了一口气，“对她来说，回一班是最好的选择，既然一班的老师同意让她回去，她就应该——” 切——汪曼妮在心里也是小声唏嘘。 “你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去劝劝她吧，不要倔强了，有些事情倔强起来对她自己没什么好处——”岑飞扬顿了顿，他心说自己跟汪曼妮说这个有什么用呢，汪曼妮是个拎不清的，又向来和韩火火沆瀣一气，同她说也是白说。 “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劝劝她。”汪曼妮脸上的表情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鬼都能看得出来她是在敷衍岑飞扬。 “还有，把这个给韩火火，就说是你给的。”岑飞扬拿出一管新的冻疮膏递给汪曼妮。 汪曼妮奇怪地看了岑飞扬一眼，心想岑飞扬对韩火火的关心似乎已经超过了一个老师对于学生的关心。“岑老师，你怎么不亲自给她。” “她在生气，不肯要。”岑飞扬叹了一口气，“她手冻成那样，会影响她参加考试的，期末考试后没多久就要竞赛了。” “哦原来是这样。”汪曼妮表情有些失望，她在期待听到些什么八卦。如今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八卦，情绪恹恹的，接过冻疮膏，在手里把玩了两下，“放心，我会交给她的。” 汪曼妮没有再胡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了一眼埋头看书的韩火火，“韩火火，我回来了你就不开心？” 韩火火头也没抬，“开心什么，有什么可开心的。” 汪曼妮早已习惯了她说话欠揍的语气，“行了，我知道你在心里偷着乐。”汪曼妮大大咧咧地坐下来，拉开书包，随手拿出一本书，放在面前装样子，“听说你跟岑老师吵架了。” “吵什么架。”韩火火终于肯抬头了，她冲汪曼妮烦了个白眼，“你才回来，消停点儿行不行，上蹿下跳的，看得我脑袋晕。” “消停什么，我堂堂清河的大姐大消停什么。”汪曼妮瘪瘪嘴，把冻疮膏放在韩火火的桌子上，“给你，我在路上捡的。” “不用我自己有。”韩火火把冻疮膏推了回去。 “欸，我特地为你捡的——” 韩火火听到这句话，笑了，她看着说得一本正经的汪曼妮，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管冻疮膏，已经用掉了一些，“你看，我前几天买的，已经用上了，好了很多。” “那行呗。”汪曼妮挑挑眉，“早知道你有了，我就不捡了。” “……”韩火火继续低下头去看书。 汪曼妮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这管冻疮膏，单手撑着下巴问韩火火，“你说岑老师是不是喜欢你。” 韩火火拿着笔写字的手微微一顿，她垂下眼，没有说话。 “应该不是，除非他想丢饭碗，现在社会上师生，恋什么的最敏感了。”汪曼妮自言自语着，见韩火火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歪过身去跟旁边的人说话去了。 韩火火盯着面前的书，上面的字在她眼前飘了好一会儿。她晃了晃脑袋，自嘲一笑。 办公室里的岑飞扬看着这管冻疮膏发了好大一会儿呆，这是刚才汪曼妮送回来的。他在想，到底该怎么跟韩火火和解。这年头，教育育人真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不仅得教好书，还得跟学生打好关系。 这些天韩火火看他像是在看一个透明人，上课也不抬头，第八节课也不来找他学数学，就算路上看到了也当没看到一个径直走过去——就只是因为那天在办公室的时候话稍稍说重了一些…… 岑飞扬在心里狠狠叹了一口气。 盛老师叫了岑飞扬三遍都没能将他的思绪拉回来，最后还是敲了敲他的桌子。 “小岑，想什么呢。”盛老师把两本参考书放在岑飞扬办公桌上，岑飞扬忙站起身，看着盛老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叫了盛老师一声，“盛主任。” ——对的，盛老师现在已经是年级组副主任了。 “你们班那个韩火火，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不见来办公室学数学了。” 岑飞扬推了推眼镜，“她最近得准备期末考试，您也听说了，她为了不想回一班，跟徐老师打了一个赌。” “听说了听说了。”一说到这件事，盛老师的表情有些不开心，如果韩火火现在在一班的话，他就可以亲自带着她去参加省级竞赛，如果有幸拿了奖，指导老师就可以写上他的名字。可是那个死丫头倔得跟什么似的。“真是的，屁大点事儿闹得整个年级乱糟糟的，她成绩好是真的，但也太不懂事儿了，拎不清轻重。” 岑飞扬没有说话，这事儿他也头疼得很。 盛老师指了指桌子上两本参考书，“这两本竞赛题的辅导书是我特地托人从c市买的，清河还没得卖。你拿给韩火火，毕竟这省级竞赛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事关我们整个清河中学的荣誉。” 岑飞扬翻看了两眼辅导书，他参加了那么多的竞赛，自然能一眼分辨出辅导书的优劣。这两本书确实编得不错，对韩火火会有很大的帮助。“盛主任，这书多少钱，我把钱给您吧。” 盛老师摆了摆手，“就几十块钱，算我请客了，让那丫头别惦记什么打赌不打赌的事儿了，现在第一要紧的是竞赛。听说这次竞赛第一名能够优先进c市一中的妖精班。” “什么？”岑飞扬惊讶，“往年不是都没有这个奖励的吗。” “今天的省级竞赛，c市一中是主办方之一，所以往里面加了这一个奖励。只要得了第一名，中考的时候考六个a，就能被妖精般特招，不用再参加什么别的考试了。”盛老师表情没有岑飞扬那么激动，他心里清楚这进妖精班的条件有多苛刻。“我也是听c市的朋友说的。” 第115章 和岑飞扬和解 盛老师见岑飞扬没有说话，又说，“竟然进了省级竞赛的门，就激励韩火火好好考吧，她聪明，说不定就拿了个什么第一名呢是不是。”盛老师笑，一口四环素牙。 岑飞扬腼腆一笑，“我会好好辅导她的。” 盛老师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踱着八字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上。 岑飞扬又坐在座位上，皱着眉头看着这两本辅导书好一会儿。正巧数学课代表过来交作业，他对数学课代表说，“麻烦把韩火火叫来。” 五分钟后韩火火站在了他面前，这个倔强的姑娘还是一副不悦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生疏地叫了一声，“岑老师。” 岑飞扬脸上的表情些许不自然，他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韩火火，老师有话跟你说。” “请说。”韩火火没有接他的水，脚尖微微挪了挪，斜斜地指向门的方向，这是她要逃避的表现，她并不是那么愿意跟岑飞扬谈话。 岑飞扬收回递杯子的手，把杯子放在韩火火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书递给她，“这两本辅导书是盛老师给的，你拿去做，不懂的可以问我。” 韩火火看着这两本书，同样没有接，“盛老师？” “不是让你回一班的意思。”岑飞扬叹了一口气，他拉过韩火火的手，把辅导书放在她的手上，“你拿着，盛老师为了让你能在省级竞赛获得一个不错的成绩，特地托人从c市买的。” “谢谢。”韩火火微微垂下了眼，“我会把钱给盛老师的。” “不用了，你在竞赛中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就算是报答盛老师了。” 韩火火抬头，直直地看向岑飞扬的眼睛，“我不会回一班。” “你不明白吗，我们现在所说的事情，不关你回一班什么事儿。”岑飞扬在心里告诉自己要绝对耐心，谁不是从年少敏感的时候过来的，他应该要对韩火火抱有十分十的耐心。“我们目前最重要的，是你的省级数学竞赛。你需要准备的，不是这无可厚非的期末考试，而是竞赛。” “为了竞赛而放松期末考试，这不正中他们下怀吗。用两本练习册来收买我，不就是想让我念他们的好吗。”韩火火冷笑一声，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就习惯了从阴暗角度思考问题，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人，可是如果不这样，最后伤得最惨的人就会是自己。 岑飞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当韩火火刚才说的话是空气，“就在刚才，盛老师告诉我，省级竞赛第一名，如果中考考了6个a，就能特招进c市一中的妖精班。韩火火，关于这场数学竞赛，你不是在为了学校，而是为了你自己，懂吗？” “我懂。”韩火火点了头，“所以我会好好准备的。” “你懂就好。” “可是同样的，这次期末考试对我也很重要。”韩火火这副样子落在岑飞扬眼里就是油盐不进，欠揍。 “凡事讲究个首尾，轻重，先后。竞赛没有多少天了，你应该把重心放在竞赛上面。” “……”韩火火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岑老师，你非要帮着他们把我从十三班弄走吗？” “老师不是那个意思。”岑飞扬微微扶额，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跟韩火火去解释了。 “在我看来，你就是那个意思。”韩火火淡淡地说，“抱歉我不能如岑老师您的愿，期末考试我同样会好好准备，等我考下第一名，谁也不能再左右我的去向。” “……”岑飞扬看着韩火火，半响，叹了一口气，“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你脾气怎么就这么倔呢。” 韩火火没有说话，她直直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岑飞扬，“这分明就是两码事。” 韩火火还是没有说话，那灼热的眼睛仿佛要将人的脑袋看出一个洞来。 “算了，说不明白就不说了。”岑飞扬摆了摆手，他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以后每天第八节课，还是到我这儿来学数学，省级竞赛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没有我的辅导，很多题目你会连看都看不懂。” 韩火火没有拒绝岑飞扬的提议，岑飞扬说的是事实，她自己准备竞赛确实有些吃力，原来参加市级竞赛的时候，那些题目费点儿神也还是能够做出来的，但现在省级竞赛的题目，她一大半都不会，做起来吃力得很。 她小声嗯了一声，“岑老师，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去吧去吧，今天第八节课，别忘了过来。”岑飞扬开始低头整理教案，直到韩火火转身离开后他才抬起头来，看着韩火火挺直的背，他在心里再次叹了一口气。 他的确是有要韩火火将心思少放在期末考试上的意思，也的确是有要她回一班去的意思。毕竟，如果韩火火没有回一班去，那么他马上就会变成许主任的眼中钉，所有的不满与愤怒都会迁就到他的身上。 虽然许主任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是肚皮下的心里，谁知道她会怎么想。这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新老师说，是极为不利的。 夹在中间难做人啊——岑飞扬甩了甩头，拿起教案去给学生上课了。 第八节课的时候，韩火火准时到了办公室。拿着这段日子不懂的题目，岑飞扬一一给她讲解，然后又点了两个重要的知识点。一切看起来就像以前一样。 但实际上，也只有两个当事人才能感受得到这其中的疏离。 一节课的时间远远不够，放学铃声敲了两遍今天的学习才结束。冬天的白天本就短，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老师请你吃饭吧，就在学校外面一家蒸菜馆。”岑飞扬主动提议，他并不抱韩火火能答应的希望。他知道她的脾气。 果然，她摇了摇头，快速收拾了一番桌面上的东西，“我回家吃饭。” “你回家好好写今天我给你留的两道题，不会的话明天我再给你讲。” 第116章 那你喜欢谁？岑老师？ 韩火火点了点头，抱着书微微朝岑飞扬弯了弯腰，“谢谢岑老师。”然后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教室的时候以为会没有人了，毕竟这种冬天的寒冷天气，所有人都希望能赶快回家，吃上一口热乎饭，暖一暖身子。 远远的，看见汪曼妮还趴在桌子上翻看着一本花花绿绿的小说，韩火火走了过去，“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 汪曼妮看上去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你这不也还没走吗。”连说话也是懒懒的。 “我平时都这个点儿回家。” “行，以后我也是这个点儿回家了。”汪曼妮快速收拾起自己的书包。 韩火火奇怪，自从上次绑架后，汪曼妮家的司机放学都会来接她，“干嘛呀，出什么事儿了，你家里没派车来接你？” 汪曼妮挽着韩火火的胳膊往外走，瘪了瘪嘴，“别提了，跟汪总吵架了，把我所有零花钱都停了，也不让司机接送，我现在只有一张公交卡，要么挤公交，要么走路。” “挤公交吧，冬天的公交车开了暖气，不冷。”韩火火随意地说，并没有追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跟汪总吵架，她知道汪曼妮的性子，她想说会自己说的。况且，她也没有要关心人家家长里短的心思。 汪曼妮叹了一口气，“放学人太多了，我不想跟人挤。” 外面的冷风从她的衣领里灌了进来，韩火火微微缩了缩脖子。她心里头自然明白，汪曼妮只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罢了。 脚下踩着刚下的新雪，声音嘎吱嘎吱地，有些好听，韩火火和汪曼妮都没有说话，慢慢地朝校门口走着。 到校门口的那条林荫路在冬天这种又黑又冷的天气里是最恐怖的，汪曼妮觉得自己得说些什么来驱鬼，“我今天听说冯小风因为你被人打了？”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到。 “冯小风挺喜欢你的，对你那么好，又是买早餐又是打开水的。你干嘛不跟他谈恋爱。” “……”韩火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汪曼妮这个问题，难道一个男孩子喜欢你你就得跟他谈恋爱吗。“那你呢，彭湃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不跟他谈恋爱。” “我烦透他了。”汪曼妮一说起彭湃就皱眉头，“人不怎么样，还自恋，成天围着我转来转去，烂苍蝇似的。” 汪曼妮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把韩火火的答案说了出来，她看着韩火火，笑了，“可是冯小风跟彭湃是完全不一样的啊，他比彭湃不知道正直多少。”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需要那么多理由。”韩火火把双手往兜里揣紧了些。 汪曼妮，“那你喜欢谁，岑老师？” 韩火火没有说话，看着不远处的校门口的光，眼神忽然有些迷离。 汪曼妮看着韩火火这反应，“我说对了？” 韩火火小声地叹了一口气，岔开了话题，“饿不饿，吃碗炒面去？” 汪曼妮轻易地就被韩火火带偏了思绪，“我汪曼妮是那种会在小店面里吃炒面的人吗，被人看到了我清河大姐大的面子往哪儿搁。” “去不去。”韩火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不去。”汪曼妮斩钉截铁。 五分钟后，清河中学外面一家不起眼儿的炒面小店铺里传来汪曼妮洪亮的声音，“老板，来两碗炒面！大份儿的！” ——店铺顶上结着的一堆堆蜘蛛网都快被她的声音给震下来。 距离期末考试只有十五天的时候，期末考试座位安排表出来了，就贴在教学楼下的宣传栏里。对于这种不用动脑子，不用费心思的热闹，大家最喜欢凑了。 清河向来的期末考都是全年级学生全部打乱随机排座的，一个班的同学相邻的概率很小很小，基本上不会有熟人作弊的情况出现，至于抄不认识人的试卷，那真是一件需要技术的事。 这年头，踩下了别人就是拉高了自己，所以，谁也不会轻易去给别人抄。年关将近，每一个人身上的压力都大得很。 “火火姐，这是你的座位安排。在第十九考场，二十三座位。”十三班一个男生递给了韩火火一张纸条，这是他刚才在宣传栏下的人群里奋战十分钟拿到的第一手消息。 “谢谢。”韩火火收下纸条。 “火火姐，加油考，考个第一名啪啪打他们的脸。”男生给韩火火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韩火火冲他笑了笑，笑得还是很僵硬，看上去有些吓人。 自从市级竞赛回来后，十三班的人对她都莫名热情，左一口火火姐，右一口火火姐，亲切得很。 她纳闷其中的原因，问汪曼妮，汪曼妮说，“咱们班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团结友爱比较排外，你才来的时候是十三班的外人，如今跟我成了好姐妹，自然就是十三班的人了，大家当然要对你好。” “……” 韩火火不是很喜欢跟人关系那么近，原以为自己会烦，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竟然慢慢地开始喜欢上了这种亲切的感觉。 “你哪个考场？”汪曼妮凑了过来，瞥了一眼韩火火手上的纸条，“我第二考场，咱们隔着十万八千里。” “本来就是随机排序，每个教室里的座位又隔得很开，很难抄到的。” “真羡慕那些坐你旁边的人，这次肯定能借着你的光考得很好。”汪曼妮撑着下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指望着这次期末考好点儿，突破二十分，好回家找我爸拿钱，现在不指望咯。” “……多做两个题就能突破二十分了。” 汪曼妮摇了摇头，“我天生对读书过敏，一读书就难受，没办法。” 韩火火摇了摇头，没有再接话。 “火火姐，外面有人找你。”窗户边上的同学扯着嗓子喊韩火火，韩火火抬头看去，外面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韩火火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汪曼妮开口了，“又是那些死苍蝇来找我们韩火火告白的？有完没完，轰走轰走，赶紧轰走。” 第117章 六百块，不能再多了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跑出去好几个男生，开始对走廊上的男生拉拉扯扯，男生被这阵势吓到了，赶紧跑了。 韩火火无奈地看了汪曼妮一眼，低下头接着看书去了。她并不关心是谁来找她，找她又是因为什么事。所有在她看来不重要的事情，都轻得像空气。 原本以为这个男生差点被打了一顿后不会再找过来了，但放学后韩火火从办公室回来又在自己班教室外面看到了他。 他见韩火火拿着书走了过来，忙跑上前，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韩火火对吧，你好你好，我是五班的钱文。” 韩火火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男生，长满青春痘的脸让人不忍直视，鼻梁上的金属框架眼镜倒是考究，身上穿的羽绒衣也很精致，脚上阿迪达斯的球鞋看起来价值不菲。 “什么事。”韩火火淡淡地问，眉头轻轻地皱着。 “我今天白天来找你的时候被你们班同学赶走了，所以只能这个时候来找你。”钱文说话慢吞吞的，“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好久了，我——” 韩火火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重点。” 钱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咱们学校那个期末考试安排表不是出来了吗，我看到了，我就坐在你的后面，你能不能——” “作弊？”韩火火的眉头倏地皱在一起，她很反感。 “也不算是作弊，你就是给我抄一点点，抄一些选择题，让我每科能够及格就好了。”钱文朝韩火火笑得更加讨好了，脸上的青春痘皱在一起，让人看了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凭什么帮你。”韩火火冷笑一声，“考试要么不写，要写就自己写。抄别人的算是怎么回事。” “不是，火火姐。”钱文学着十三班的人这么叫她，“我不全部抄你的，就抄一部分，我只要及格就好。我妈说了，要是这次期末我不能及格就不让我回家了。” “关我什么事。”韩火火说着就要绕过他回教室去。 钱文忙用身体挡住韩火火的去路，“火火姐，你就帮帮我吧，我肯定也不会白抄你的，我给你钱好不好，五百块怎么样。” 韩火火被挡住了，面无表情地看着钱文，她心里在思踱着一拳打在他左脸好还是右脸好，一拳下去那些痘痘会不会爆掉，手上沾了痘痘里面的垃圾那感觉该有多恶心。 钱文见韩火火不说话，以为她是要答应了，于是接着说道，“我早就找人打听过了，咱们这次期末考试没有监控，那些摄像头装着都是唬人的。只有两个监考老师，前后座之间没有空隙，你只要稍微把答题卡往左边挪一点我就能够抄到，既不会耽误你做题，也不会被发现。” “让开。”韩火火冷冷地呵了他一声，“再挡我路小心我打人了。” 钱文听了忙让开，但嘴上还是没有停，跟在她身后朝教室走去，“火火姐，我这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你帮帮我，不然我寒假就得睡天桥底下了。”钱文一脸哀求的看着韩火火，表情真切。 韩火火回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不认识你，跟你没有任何的交集，你睡天桥也好，出去乞讨也罢，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不要在我面前卖惨，我铁石心肠，不要指望我会心软。” “火火姐，我听人说你最仗义善良了，你帮我这一次，大恩大德我永远记得，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火火没有理他，低头收拾书包。 钱文接着说，“这是一件对你没有任何风险的事情，你只要照常做题就好，我虽然近视，但戴上眼镜视力很好，能看到的。就算不幸被老师发现了，你只要一口咬定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就行。” “最后警告你一次，滚开点，我不想惹麻烦，也不想动手。但你要真把我脾气逼出来了我会把你门牙一颗一颗打碎。” 钱文继续讨好地朝韩火火笑，“别这样嘛火火姐。” 他试图去扯韩火火的衣服，被韩火火一把甩开，“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说完背着书包转身离开了教室。 钱文忙跟了上去，“火火姐，六百块，六百块，不能再多了，这已经是我所有的钱了。只要你让我抄试卷，我给你六百块。” 韩火火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钱文心中一喜，心想韩火火终于是答应了下来，刚想说话，就看到韩火火准过身来，抬起了手。 一秒钟后，钱文感觉到鼻子传来的钝痛感，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的鼻腔里流了出来。他伸手一摸，满手的血。 “敬酒不吃吃罚酒。”韩火火丢下这一句话给他。 清河县的冬至都是格外寒冷的，对于走读的学生们来说，六点多起床简直是折磨，但没有办法，他们是祖国的花骨朵，背负着学校和家庭双重期盼，想要成为祖国的栋梁，就必须得起床去读书。 在昨天晚上，清河县好些条街道都结冰了，县里正在加紧派车撒盐铲冰，几条太过危险的路就封了，经过的车子得绕行。 本来，汪曼妮乘坐的公交车是不会遇到清河中学的同学的，因为她家住别墅，清河中学只有她一个人住在别墅区，去学校的路也比较偏。 但是今天，因为大雪，公交车临时改了线路。她刚找着位置坐下，拿出三明治啃了一口后，车子又停了下来，前门走上来几个穿着清河中学校服的人。 汪曼妮看去，错愕地和颜芳对上了眼神。她手里还拿着一盒牛奶，嘴里那口三明治还没有来得及嚼。 “汪曼妮？”颜芳不确定地叫了汪曼妮一声。 汪曼妮没有接话，匆匆收回了眼睛。 颜芳朝汪曼妮坐的座位走过来，费力地抓住头顶上的拉环，一直盯着汪曼妮看，仿佛要把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汪曼妮收起了手里的三明治和牛奶，整个人窘迫得不得了，一点儿气势也没有了，尤其是她的脸，火辣辣地，跟要烧起来似的。她装作什么事儿也没有一眼去看窗外，外面一辆辆的小车从公交车旁边开过，她茫然无措地看着。 第118章 汪曼妮家破产？ 换做往常，她早就冲上去跟颜芳干起来了。 但是今天，颜芳用那种略带诧异与讽刺的眼神看着她时，她一声也没有吭。 可能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以往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并不是性格造就的，而是因为有钱。有钱让她有底气，有底气让她可以为所欲为，可以轻松自然地俯视世界。 如今没了钱，她必须像个最普通的中学生一样去挤公交。前些日子因为小心避开了人，所以没有被人看到过，那时候感觉还好，虽然不适应，但脸上总归不会太难看。 如今被人看到了，就像扒光了衣服站在人群中一样尴尬，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让她无地自容。 她受不了。 于是，在下一站的时候，她匆匆站起来下了车。花了近一个小时，走到了学校。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越不希望某件事情发生，那么这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就会越大。 汪曼妮不希望别人看到她坐公交，偏偏这么巧，被颜芳看到了。 她自然也不希望颜芳大着嘴巴去学校宣扬这件事情——可如果颜芳是一个不爱讲闲话的乖学生，那她的门牙就不会被汪曼妮给踢掉了。 自然的，各种版本的谣言就像盛夏草原上的火苗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清河中学。 谁都爱吃瓜，更何况是清河大姐大的瓜。 一进学校，汪曼妮就感觉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指着她议论。就像很多根尖利的绣花针正戳着她的脊梁骨似的——这叫针对。 这种感觉真是叫人窘迫，汪曼妮心里越是在意，表面上就越是摆出无所谓的模样，她挺着腰，抬着头，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朝教室走去。 “曼妮姐，听说你家破产了？”班上一个女生问她。 “……”汪曼妮的心里倏地一慌，转而是愤怒，她深呼吸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听谁说的？” “不知道，反正大家都在说，有人看到你今天坐公交车来上学了。” “到底是哪个长舌妇在背后嚼舌头，我家的车坏了不行吗。”汪曼妮皱起她好看的眉头。 “不知道，大家都在传，可你家不是有好几辆小车吗？” 汪曼妮瞪了她一眼，“都坏了，不行吗。”说着从书包里随手拿起一本书，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女生吓了一跳，转过了身去。 清河的谣言还在疯传，毕竟，这种不需要成本，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够获得快乐的东西，是所有人都热衷的事情。 之前韩火火制造的那些够他们茶余饭后议论个十遍八遍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一个新八卦来活动嘴皮了。如今汪曼妮的事情一出来，自然又是上好的谈资。 在厕所这种地方，混着氨气，讨论得尤为热烈。 ——“听说了吗，汪曼妮家里欠了好几千万，她家里的别墅和车子都被银行拿去拍卖了，她现在身无分文，就是个空壳子。” ——“我还听说她爸爸坐牢了，因为偷税漏税，据说偷了好几百万的税呢。” ——“怪不得这些日子她总是很晚才回去，原来是怕我们看到她去坐公交车哦。” ——“对对对，她也没有再请客了，以前总爱去小卖部买零食的，现在都不去了。” ——“哈哈哈，这可真是搞笑了，我敢保证，汪曼妮现在口袋里找不出一块钱，她手里有一块钱我马上吃屎！” “那你去吃啊。”淡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不满和愤怒的情绪。 只见刚刚说话的女生忽然被人从后面摁住了脑袋，后面那个人的手劲儿很大，把她的脑袋直往面前的镜子上面怼，她的脸被挤在镜子上，挤变了形，也挣脱不开。 “谁啊！”女生挣扎了两下，从镜子里面看到了是谁摁住了她的脑袋，气焰顿时就矮了下去。 旁边没有人敢上前去帮忙，她们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刚才在说什么事情那么好笑？”韩火火手上加大了力气，把女生的脸死死地摁在那块脏兮兮的镜子上面。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女生的腿微微发抖，她可知道韩火火是个什么脾气。 “以后还说吗？” “不说了不说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韩火火松开了她，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淡淡地瞥了狼狈的女生一眼，“有些没影子的事，不要大嘴巴。我最听不得这些造谣生事的话了。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在议论汪曼妮——”韩火火淡淡地扫了周围人一圈，冷笑一声。 然后转身离开了厕所。 看到韩火火离开了，周围那些站着不敢上前的女生们纷纷松了一口气，朝那个刚才被教训的女生围了上去，“露露你没事吧。” 那个女生吓到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谁知道这个韩火火在这里啊。” “像个幽灵一样，吓死人了。” “算了算了，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吧，谁不知道她和汪曼妮关系好得很。” “走吧走吧快上课了，回去吧回去吧。” 当然，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长在成百上千个人身上，韩火火教训了这一个，自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说，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乎全食堂的人都在议论。 汪曼妮吃着没有多少胃口的饭，郁闷得一言不发。 “别管他们。”韩火火坐在她对面，皱眉看了一眼四周，四周稍稍安静了些。 汪曼妮没有说话，手上的筷子烦躁地在碗里搅了两下，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眉头厌恶地皱起，“这群人聒噪得跟什么似的，成天东家长西家短的，比街上那些八婆还八婆。” “一直都是这样，几千张嘴，你没办法一个一个去堵。” “妈的，这气氛，整得老子想发飙。”汪曼妮把筷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 “你想一个一个把他们揍服气，揍闭嘴吗。” 第119章 你还会跟我做朋友吗 汪曼妮自然知道这是行不通的。况且，揍伤了人，汪总是不会来给她买单的，她双手环胸，盯着面前的饭菜，“那你说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去说，你接着过你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废话。”汪曼妮翻了个白眼，“道理我也知道，可我堂堂清河的大姐大，怎么可能木着呆着让人议论，而自己什么都不做，这不是削了我的威风吗。” “你要死撑着你那面子也没有办法。”韩火火耸了耸肩，她也知道汪曼妮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向来都把自己的身份摆在所有人之上，自然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 汪曼妮见韩火火一副事不关己的死样子，顿时心里就不是很舒服了，她可是为了韩火火才跟汪总吵架的，她的零花钱也是因为韩火火才停掉的。 但是这件事情怎么好对韩火火直接说出来，显得她汪曼妮大小姐多重视韩火火这个朋友似的。她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因为韩火火这副鸟样子跟她发脾气。 她的余光瞥到了十二班两个男生，平时跟她称兄道弟，敬她为曼妮姐，关系不知道多铁，此时他们正端着餐盘找座位。 汪曼妮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坐过来，因为她旁边正好有两个位置。 那两个男生分明是看到了她的，他们对视一眼，却选择了无视她，转身离去，坐在了离她远远的两个位置上。 那一瞬间——汪曼妮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嘴角上提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她愣在了原地。 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呢——像是被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脸上，脸上开始火辣辣地烧起来。被无视，被羞辱，被奚落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汪曼妮忽然觉得自己有几分可怜。她一向自诩人缘好，朋友遍布清河县。然而现在，只因为她坐了一趟公交车，学校里各种流言就飞起来了，各路“朋友”迅速离她而去，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生怕她找他们借钱似的。 她脸上的表情垮了下来，就那样呆呆地坐在那里。瞥向对面的韩火火，她还不知道刚刚几秒钟的时间里，于汪曼妮发生了什么。 “韩火火。”汪曼妮微微收敛了一番脸上的表情，“你怎么不问问我家发生了什么事？” 韩火火终于抬起了头来，“你是个心里憋不住话的人，想说的事不用问也会告诉我。现在过去两个星期了你也没有告诉我，说明你不想说，你不想说的事情，我干嘛非要追着你问。” 有道理。汪曼妮抿了抿嘴，拿着筷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盘子里的饭菜，“喂韩火火。” “干什么。” “如果……我家真破产了，你还会跟我做朋友吗？”汪曼妮看着韩火火，期待着她的回答。 “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韩火火说完，忽然意识到汪曼妮为什么这么问了，她冷笑一声，又反问她，“所以你一直一来对朋友的定义都是基于金钱的基础吗？” “我没有。”汪曼妮马上说道，“我只是——” “那么你就不该问这个问题。”韩火火打断了汪曼妮的话，她看了汪曼妮一眼，端起自己的餐盘离开了。 留下汪曼妮愣愣地坐在原地，她看着韩火火离开的背影，知道她是生气了的，可是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这难道是一个很伤人的问题？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只是——就像溺水者总是会想急切地去抓住些什么东西罢了。 “曼曼干嘛呢，怎么一个人吃饭？”欠揍的声音传了过来，肩膀上搭了一只手。 汪曼妮皱着没有看了过去，只见彭湃冲她笑得灿烂。 “滚开。”汪曼妮冲他翻了个白眼，拍开他的手。 彭湃端着自己的餐盘在汪曼妮面前坐下，“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谁惹你了，我帮你揍他去。” “我没心情跟你讲话，滚开点儿。” “曼曼，别这样嘛，我知道你家是出了点儿问题，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对你的心还是像从前那样，天地可鉴。” 汪曼妮皱着眉头，强忍着把面前的餐盘盖到彭湃脑袋上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别来惹我！” “怎么了怎么了。”彭湃摆出一副无辜又无助的表情，“你最近都不理我了，我去你家找你玩你也不见我，曼曼，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爱你个狗王八啊！”汪曼妮的嘴角狠狠抽搐两下，“老娘早就跟你说过吧，从清河公园那件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恩断义绝了。需要你的时候你他妈畏手畏脚躲在家里不肯来，如今没你什么事儿了成天在老娘面前晃悠，你是皮痒还是犯贱！” 汪曼妮声音带着她一贯的尖利，她把从早上积攒的憋屈都发泄到了彭湃的脑袋上。 彭湃看着汪曼妮，半天没有说话。然后，他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汪曼妮的手，“曼曼，你最近是不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心情不好？” 汪曼妮直觉一阵恶寒，她想她不能再跟彭湃呆下去了。“关你屁事，自个儿玩去吧！” 刚想走，彭湃拉住了她，“曼曼别这样。我知道你是因为钱的事暴躁。没关系，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尽管拿去花。就算你家欠了几百万，几千万，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以后只要有我彭湃钱花，就有我家曼曼的份儿——”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钱包递到汪曼妮的手里，厚厚实实的，还真是阔气。 要换作一个出身不好又爱慕虚荣的女生，早就感动得流泪了。可汪曼妮是谁，从小钞票堆大的大小姐，是不会因为一点钱就被骗走的，相反，她还会觉得被羞辱了。 汪曼妮心里的火气也是蹭蹭蹭地往脑袋上冒，如果怒火是有形的东西，汪曼妮脑袋上一定是一副火山正在喷发的奇景。在这嘈杂的食堂里，周围人调笑的眼神里，她甚至听到了自己脑袋上的血管突突突地跳动声。 第120章 和汪总谈判 “他妈的——”她手上的关节都被捏响了，她看着面前彭湃欠揍的脸，忽然抄起桌子上那盘没有吃完的饭菜，扣到了彭湃的脑袋上。 食堂安静了三秒钟，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嚎叫，周围的人全部都在起哄，八卦的氛围前所未有地高。 但是汪曼妮没有给他们八卦的机会，她不理会身后彭湃是个什么表情，转身就走，走之前还不忘瞪一眼周围的人，“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眼睛信不信！” 此后，清河的谣言变了风向。主题还是汪曼妮家破产了，重点却变成了——富家女汪曼妮变穷，嚣张仍旧，富家公子彭湃欲包养汪曼妮，遭拒绝。 重磅新闻，重磅新闻。放信息没这么发达的时代，绝对会上报纸头条，在卖报小生手里卖脱销的那种。 流言再起，汪曼妮更加郁闷了。 于是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她就是去书房找汪总。汪总还在公司没有回家，于是她在客厅端坐着等他。 汪总一进门，就看到汪曼妮乖乖地坐在客厅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里一下子就明白她要说什么了。说实话，他有些诧异，他以为向来好日子过惯了的汪曼妮会没几天就跟自己道歉，没想到她这次硬撑了快两个星期才来找自己。 “怎么着，今天看到我不朝我翻白眼了？” “我朝您翻什么白眼。”汪曼妮抿了抿嘴，“是不是我给你道歉，你就把我的卡解冻？” 汪总慢条斯理地喝着手上的茶，“这么久了，你大概是忘了，当初我的条件是让你不要再跟韩火火往来了，然后，你还得为你那天冲动的行为向我道歉。” “你——”汪曼妮一句话被堵死，憋得说不出话来。 汪总看着她，心里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竟然你今天准备向我道歉了，这就说明你遇到了非要钱不可的事情，自然也就明白了钱对于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汪曼妮陷入了纠结中，“但你总不能让我跟韩火火绝交吧，她把我当朋友——” 汪总打断了她的话，“有些人，注定是不能做你朋友的，说难听点儿，她等级不够。你是住在别墅的有钱人，她是住平房的落魄户，中间隔着一条鸿沟，是她一辈子也跨不过去的。” “你不要给人标榜等级。”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什么人该交往，什么人不能交往，跟某些人在一起，你迟早被算计。” “如果我们的身份真的像你所说的那么高贵的话，你怎么不送我去c市的贵族学校上学，非得把我送到清河中学，还在十三班这个最差的班。” “你现在还小，我自然要把你带在身边照看着。如果把你一个人放在c市，天高皇帝远，你得疯成什么样子。再说，你才初中，我不想对你的学习干涉太多，等你上了高中，我一定会好好监管着你的学习。” “得了吧，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汪曼妮深呼吸一口气，“到底行不行，我给你道歉，你给我钱花，就一句话的事儿。” “这不是求人的态度。”汪总摇摇头，他靠在沙发上冷静地看着汪曼妮，实则心中充满着担忧。他心想自己这个心思简单，甚至有些愚蠢的女儿再跟那个韩火火交往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被那个韩火火给坑了。韩火火的大小事迹他一清二楚，毫不夸张地说，韩火火绝对是任何一个家长不希望自己孩子来往的对象。 “我求你还不成吗。”这已经是汪曼妮的最低姿态了。 汪总摇了摇头，“我还是那个条件，你不能再跟韩火火来往了。” “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让我跟韩火火断绝往来，韩火火招你了还是惹你了。” 汪总没有说话，静静地喝了一口水，看着汪曼妮抓狂。 “韩火火虽然长得丑了点，脸臭了点，脾气倔了点儿，但人家仗义啊，救过我好几次了。” “你们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什么救不救的。你这么小，知道什么是仗义？知道什么是好人？人心隔肚皮，有些人，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你防不胜防。” “就你恶心人。你不要拿韩火火和你见过的那些人比。她跟我一般大，我们都还是学生。” 汪总冷哼一声，“学生？一个普普通通的初中生能有那么多心计？能把你们清河那嚣张的马小雨逼得转校？能让你三下两下地就当上清河的什么大姐大？” 汪曼妮看着汪总，心想今天这谈判算是过不去了。“跟韩火火交朋友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没资格管，没资格插手。” “对。”汪总冷笑一声，寻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坐在沙发上，“我只不过把着你区区几张银行卡而已。” “你——”汪曼妮气急。 “既然你还没有相通，那么今天的谈话也进行不下去了。你再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你没钱的日子。在韩火火和钱之间，哪个重要。”汪总说完要走。 “你站住！”汪曼妮面色很不好地站了起来，她脸上的表情略微傲慢，“说实话，你不给我钱，不好过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丢人的也不是我，是你。” “怎么说。”汪总觉得有些好笑，他心想自己真是把汪曼妮逼狠了，她都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你一个堂堂大公司的老总，身价好几千万。本来要把女儿养成个公主的，结果女儿在学校那么落魄，成天跟人挤公交车，只能吃最便宜的套餐，在学校被人指着鼻子嘲笑。别人说起来只会讲是汪总刻薄，可不会笑话我。” “所以，这些都是你这些天经历的？”汪总并没有什么急切的表示，他心里明白什么刻薄不刻薄的，都是汪曼妮在瞎编。“没有钱的日子这么不好过，你犟着对你没好处。” “搞清楚，别人笑话的可是你。” “没关系，我坐在办公室吹着冷气，那些辱骂进不了我的耳朵。只是可怜了你，得顶着一张大小姐的脸去挨人白眼。” 第121章 今天老娘不爽 “……”汪曼妮看着汪总，跺了跺脚，“你太过分了！” “请你注意跟我说话的方式。” “注意个屁！”汪曼妮瞪了汪总一眼，蹬蹬蹬地跑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力地摔上了房门。 她不明白，汪总为什么非要让她和韩火火绝交。韩火火分明就是一个那么好的朋友，比起何洛，比起彭湃，她光明磊落，爱憎分明。脑子也活络，成绩也好，还很仗义，除了没钱，其他样样都甩同龄人几条街。 汪曼妮郁闷地锤了一下松软的被子，心想成年人的世界，成年人的思维，真是恶心，真是莫名其妙。 “公交卡充好放你书桌上了，明天你还是挤公交去上学。”门外汪总的声音传了进来，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滚！”汪曼妮随手抄起床上一个娃娃朝门口扔了去。娃娃在门上弹了一下，掉在了地上。 第二天汪曼妮特地等到快迟到了才出门去坐公交车，就是因为不愿意再遇到同学。到学校的时候自然是迟到了。被林松林抓着在办公室抄了一遍学生手册才给放回去。 到了教室，没有人找她讲话了，大家都沉默地看着她。这样的眼神或许没有恶意，但总归是刺眼的。汪曼妮吞了一口唾沫，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韩火火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她随手拿起韩火火座位上一本练习册翻看起来。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里面的东西她一个符号都看不懂。翻到封面，原来是一本竞赛题。 “韩火火呢？”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周围的人。 “岑老师找她，去办公室了。” 汪曼妮忍不住嘀咕一声，“就她贵人事多忙。” 即便心里不太愿意承认，但却是个事实——现下的汪曼妮谁也不愿意看见，除了韩火火。仿佛见到了韩火火她就安心了似的。 韩火火是快上课的时候回来的。还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臭脸。 “喂韩火火，把你数学作业借我抄一下。”汪曼妮跟韩火火找借口说话。 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她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汪曼妮抿了抿嘴，她面子上挂不住，“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听到了。”韩火火淡淡地回应她，“但我还是不想理你。” 这句话真欠揍，听着真叫人火大。汪曼妮本来也不是个善于忍耐脾气的人，大小姐自然是没有要受气的道理，再者她今天心情也不见得有多好——“什么意思韩火火，存心找我事儿是吧！” 韩火火瞥了她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这种带着轻蔑，不屑，不耐烦的眼神无异于一桶热油浇在汪曼妮的脑袋上，她要发火了。 “正好老娘今天不爽，打一架啊！”汪曼妮说着伸手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砰”地好大一声响声把整个教室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闪烁着兴奋的神色，自从韩火火和汪曼妮结盟后，大家可是很久都没有见过激奋人心的搏斗了，虽然冬天的姑娘穿得多，打起架来影响观赏，但总归还是有看头的。 尤其是何洛，虽然她现在不敢再跟韩火火作对，但她还是很乐意看着汪曼妮和韩火火翻脸。 韩火火却没有大家想象中的暴脾气，她一点儿要打架的意思也没有。她放下了手中的的笔，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翻开，“上课了。” “上个屁！”汪曼妮伸手躲过韩火火手里的书，随手往后面一扔。 “捡起来！”韩火火脸色渐渐地不太好看了，汪曼妮这是在一再惹怒她。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冷冷地看向汪曼妮，指着被汪曼妮扔掉的书。 “凭什么，你说让我捡我就捡？” “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疯。在路上被狗咬了吗，被狗咬了你趁早咬回去，不要在教室里乱咬人。” “你骂我是狗？”汪曼妮不傻，一下子就听出了韩火火话语里的讽刺。 “有自知之明。”韩火火冷笑着看着汪曼妮。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汪曼妮骂人水平没有韩火火那么高，或许她的脏字词汇量很大，但大多粗俗。 “只有狗才会乱犬乱吠。” “韩火火！”汪曼妮气得眼睛微微发红，声音都颤抖了，她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历史老师从前门走了进来。他扫了教室一圈，发觉了教室不对劲的氛围，皱着眉头呵斥了教室后面站着的人，“汪曼妮，韩火火！上课了，给我坐下！” “坐什么坐，我跟韩火火的恩怨都还没了结。” “了结什么了结。”韩火火皱着眉头看了汪曼妮一眼，“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把我历史书捡回来，不然我发飙了。” “你倒是飙一个啊，就你能发飙？告诉你，真打起来，你还不一定能打得过我！” 汪曼妮说着把羽绒衣的拉链拉了下来，以便待会儿大显身手。“来啊！在这儿打还是在哪儿！” 韩火火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会汪曼妮，坐下了，如今，她并不愿意跟汪曼妮厮打，两人又不是多大的仇人，只是闹了一点小脾气而已。撕破脸去争个你死我活有什么意思。 “你怕了？”可惜汪曼妮不是个想这么多的人，她现在可是不管不顾，全然把扫她面子的韩火火当成了对手，一定要咬上几口才甘心。 “我懒得理你。” “你不跟我打就是怕了我！”汪曼妮斩钉截铁，她非得争个胜负出来。 历史老师甩着书本重重敲了敲两下讲台，“干嘛呢汪曼妮，现在是上课时间！” “上什么课啊！我稀罕上你的课？”汪曼妮叉着腰怼老师。 “你给我出去！”历史老师的两撇小胡子气得发抖，他指着门口。 “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啊，今儿我偏就不出去了。”汪曼妮说着一屁股在座位上坐下，挑衅地看着历史老师，这副欠揍的嚣张模样真是惹人烦。 第122章 决裂（一） “汪曼妮你够了。”韩火火皱着眉头看着她，“凡事得有个度，你不要太过分了。” “什么过分不过分的，我就过分了又怎么了。” “啪。”韩火火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把汪曼妮给唬住了。 汪曼妮看着韩火火，心里头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怒气就蹿了上来，她忽然伸出手抓住了韩火火的头发。 接下来两个人的打架异常激烈，汪曼妮心中愤懑与委屈，在她的拳头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一想到自己为了韩火火不惜跟汪总作对，甚至还被全校人嘲笑。如今这韩火火不仅对她爱答不理，还出言讽刺，这口气，着实憋屈，你叫她怎么咽得下去。 而韩火火，也在生她的气。她真心看待这份友情，却被汪曼妮和金钱挂上钩，今天她又说话阴阳怪气，没事找事。简直就是欠收拾。 于是，一场大架，自然是不可避免。 十三班的吵闹声已经不是历史老师所能控制的了。哄哄闹闹的教室仿佛回到了一个多月前的样子。直到林松林过来，韩火火和汪曼妮才分开来。 两个人身上都是一样的狼狈，衣服被踢踩得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每个人脸上还挂着巴掌印和脚印。就算是分开后，她们也还在互相瞪着对方。 “干什么你们！课堂上公然打架，眼里还有没有老师！还有没有和你们同窗的同学！”林松林站在一群人中间教训着她们，“整个教学楼就你们十三班不让人省心，成天吵得跟菜市场似的。一有人打架就起哄！想造反还是怎么的！”说着林松林把目光投向了韩火火和汪曼妮，“你们才消停多久，又打起来了！到底怎么回事！成天不是打就是闹的！就不能好好学习，为校争光？” 林松林说着说着，发出一声吓人的冷笑，“当期末了没人管了是吧，告诉你，只要你们一天待在学校，我就一天管着你们。我们清河中学，百年名校，绝对不允许老鼠屎在这儿乱搅和！”说着看了一眼周围一群老鼠屎。 周围一群老鼠屎并没有这个自觉，都还在津津有味地看戏。 林松林，“跟我去办公室，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你们俩，杀鸡儆猴！走！”说着又对历史老师说，“龙老师您接着上课，您接着上课。” 龙老师嘴上笑着，心里叹着气——这都小半节课闹完了，还上个什么玩意儿课。 “你们好好想想，一个学期下来，来我这办公室来了多少次了，全校恐怕就你俩来得多，都成常客了！”林松林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放松着自己的大肚子，数落着她们。 汪曼妮低着头小声地嘀咕着，“还不是你叫我们来的，你以为我们想来？” 声音虽小，但还是被耳朵尖的林松林听到了，他瞪了汪曼妮一眼，“那也是你们生了事端，违反了校规校纪，我才叫你们来的！每次叫你们来都好说歹说的，又是淳淳教诲又是处罚的。可你们倒好，出了办公室的门转头就忘，我行我素，把这学校闹得个底朝天！” 汪曼妮，“我们没闹。” “上课时间打架还不算闹？那什么算闹？把教学楼烧了吗！”林松林一拍桌子，“不说指望你们学习，好歹也别影响别人学习啊！人家要考高中，考重点高中，要静心学习，要是将来没考上，赖谁？” “赖他们自己脑子笨呗！” “汪曼妮！”林松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手掌心拍得发麻，小指头都微微颤抖。 汪曼妮低下头做了个鬼脸，不说话了。林松林那无处安放的小指头总算是不抖了，“你们今天给我在这里站一节课，面对着墙，好好反思反思。” 他刚说完，韩火火就乖乖地过去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站好，她不是怕林松林，而是懒得搭理他，她可没有汪曼妮那么蠢。 汪曼妮挑了个离韩火火稍远的地方站着去了。 “尤其是你韩火火。”林松林的声音从后面砸了过来，“期末考试就快到了，省级竞赛又在眼前，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你要是能拿个什么奖，哪怕是优秀奖，那会是多大的荣誉，以后都可以写到简历里面去的。可你怎么地就这么胡闹呢。爱惹事的老毛病又犯了？不好好学习，还有心思打架？好好反思反思你自己！” 韩火火面对着墙壁，没有一点儿反应，像是没有听到林松林说的话似的。林松林早就对她这破态度见怪不怪了，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又抽出一支笔。 “我出去开会，你们在这儿站够一节课才准走，听到没有。如果没有站够一节课，或者是又给我打架吵闹，我把你们俩扔升旗台上去站一天！”说着威胁似的拉开窗帘，让她们俩都看到外面飘飘飞飞的大雪花。 “知道了。”汪曼妮懒懒地回答他。 林松林又威严地看了她们一眼，慢慢地走了出去。 门咚地关上后，办公室里顿时就安静下来了，是种尴尬的安静。汪曼妮本来站得直直的身子立刻就塌了下来，转身看了一眼门口，然后慢慢踱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上去，顺势翘起二郎腿，手刚想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口水，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响，门外的林松林推开门把脑袋探了进来。 汪曼妮吓得一个激灵，她尴尬地和林松林对上了眼，手还停在半空中。 林松林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手指了指她，示意她老实点。 汪曼妮马上从沙发上弹起来在墙壁前面站好，直到门再一次关上后她才松下一口气来，脑袋慢慢地回头看去，一眼又看到了站在窗户面前幽灵似的盯着自己的林松林，心脏吓得差点骤停。 “怎么跟个鬼似的。”汪曼妮小声地嘀咕着。 窗户外面的林松林见汪曼妮终于是老实了，这才真正离开。 “神经病嘛不是。”汪曼妮拍着胸脯走到茶几面前，喝了一口水。她见韩火火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忍不住出言嘲笑，“林松林叫你站着你就真站着啊，累不累啊你。”几个字拖得阴阳怪气，怎么听怎么叫人不舒服。 第123章 决裂（二） “关你什么事儿。”韩火火站在墙壁面前一动不动，声音不大不小，汪曼妮刚好听得到。 “当然关我事儿，你站在那里碍着我的眼了。挪个位置去，站那边儿去。”汪曼妮坐在沙发上，一副大姐大的样子。 韩火火冷笑一声，转过身嘲讽地看了一眼汪曼妮，“你嫌碍眼，把自己眼睛挖掉不就完了。” “他妈的！”汪曼妮自知吵架不是韩火火的对手，往往总是没说上两句就被韩火火给噎得半死，“你他妈有本事别骂人，就跟我心平气和地讲道理！” “跟你讲道理？道理是要逻辑讲的，汪曼妮你知道‘逻辑’两个字怎么写吗。” 汪曼妮瞬间就炸了，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朝韩火火冲了过去，作势要动手，“韩火火你他妈真是欠揍！我今天不把你收拾了就不是清河的大姐大。” “什么大姐大——”韩火火淡淡地看着汪曼妮，“你不过是一个虚荣心爆棚，时时刻刻在乎着别人眼神，除了会用钱摆平事情，什么都不会的可怜虫。” “你说什么！”汪曼妮因为生气，鼻孔张得老大。她站在韩火火面前，死死地盯着她。 “我说，你不长脑子，做事冲动，动不动就炸毛，还他妈不会尊重人，别人要是想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我” 汪曼妮不可置信地看着韩火火，这种话此时此刻从韩火火嘴里说出来尤为伤人，“我不长脑子？我不尊重人？有没有搞错啊韩火火，你吃了屎吗嘴巴这么臭！” “你自己想想，你除了会用拳头，会用钱解决问题，还会什么。什么事情在你眼里都跟钱扯上了关系，就连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 “我没有！”汪曼妮懵然地摇了摇头，她多照顾韩火火的感受啊，就连帮她抢了钱，也是以奖金的方式给她，拐弯抹角的，就是怕直接给她让她心里难受…… “你有。” “我有什么！”汪曼妮愤怒地朝韩火火咆哮，她的眼睛因为激动被眼泪浸湿，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你就是一个把钱摆在第一位的人，什么事情都要以钱为中心，没了钱，你就没了面子，没了气势，没了威风。就连我们的友情，你竟然以为没了钱就不能继续维持下去了。我韩火火跟你交朋友是为了你的钱吗！像昨天那种话——” “就问一句怎么了，怎么了！我连问都不能问吗。” “不能问。”韩火火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要比想象中敏感许多…… “我就要问！就要说，就要说韩火火你是不是因为钱才跟我交朋友的！”汪曼妮气极了，人一生气理智就直线下降，更别提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了。 明明很多话知道不能说，在这种关头，还是一股脑地，不管不顾地往外倒，“韩火火你就是一个穷鬼，我汪曼妮大小姐愿意跟你做朋友是给你面子。你给我甩什么脸子，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韩火火被她一句话堵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给我住嘴汪曼妮。”她瞪着汪曼妮——总归不是那么淡定了。 “大家都普通人，都是凡人，不要端着一副圣人的样子来说教。我不用你教！我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全校不都在笑清河第一企业家的女儿坐公交车上学吗，我明儿就搬一堆钱来砸死他妈的，堵死他们的嘴！” “你疯了。” “我没疯，所有人都疯了我都不会疯。”汪曼妮甩了甩她漂亮的长头发，“我总算是明白汪总说得对了，钱是个好东西，我早该要的，也不至于为了你他妈个韩火火憋屈这么久。” “你已经无药可救了。”韩火火没有听清楚汪曼妮后面讲的那句话，她转身走到了另一边站着。 汪曼妮脑子里的火气还是没有下来，“你给我听清楚了韩火火，竟然你这么看不起我，这么厌恶我，那么我们从此以后就绝交！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你给我记住了！不是你先要跟我断绝关系的，是我，是我汪曼妮先要跟你断绝关系！”说完摘下了耳朵上那个和韩火火一起买的耳钉，用力往地上一扔。 韩火火面向墙壁，没有说话，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微弱的幅度几乎要看不见。她看到了地上那颗可怜的耳钉，小小的银色，在办公室的白炽灯有些闪亮。 她深呼吸一口气，没有动，没有去摘自己耳朵上的耳钉。 空气中安静得有些过分，汪曼妮不堪忍受，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也不管林松林回来没有看到她会怎么样，会怎么处罚。 外面风雪很大，一些雪花从廊顶飘了进来，汪曼妮走在走廊上，被这些夹在着冰凉雪花的风一吹，整个人都冻激灵了。那股子腾腾腾的怒火迅速消了下去。 一股莫名其妙的心情充满了她的胸腔，她无法用语言形容这是种什么滋味，总之，给人的感觉是很难受的。 像是解脱，但又觉得心被割除了一块；像是得意，但又伤心多一些；像是懊恼，但又愤怒多一些…… 于是很自然的，这些说不清楚的感觉让她一并转化为怒火，指向韩火火，她心里恨死了韩火火，只想着怎么整她一顿，把她整老实了就好。 林松林回到办公室不见汪曼妮，脸上表情很不愉快，就跟被人打了脸似的。但他又不好发作。 虽然清河的学生们都在传汪曼妮家里破产了，但他不是小孩子，不会跟着瞎起哄，昨天下午他已经托人去问了，人家汪总的公司没有出任何问题，什么破产，什么负债几千万的都是谣言。 所以自然，他不能对汪曼妮太狠，差不多就得了——他儿子的工作还没解决呢。 至于韩火火，那更是个不能动的角色，如果因为自己让韩火火没有时间准备省级竞赛，校长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于是，林松林只是简单地教训了韩火火几句，就放她回去上课了，还不厌其烦地叮嘱一番让她好好搞学习，为校争光。 第124章 韩火火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汪曼妮把她的位置挪到了一组最后一个去了，垃圾桶旁边。她的书都乱七八糟地堆在座位上，上面满是污渍。而汪曼妮，好好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见她从后门进来，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韩火火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碍于讲台上正在讲课的岑飞扬，强忍下怒气，低头整理了一下书桌，坐下开始做题。 而没有挑衅成功的汪曼妮很是生气，她以为这样做一定能激怒韩火火，最好是她们能够打起来，最好能让她破相，扯掉她的衣服，从而让韩火火在岑飞扬面前丢脸。那么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结果现在，韩火火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摆明了不想搭理她，不成熟的计划很快夭折。这让人很憋屈，但似乎——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下课后汪曼妮“无意”经过韩火火的桌子前，抬脚用力踹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做题做得好好的韩火火忽然被人打扰，皱着眉头转身看去，只看到汪曼妮欠揍的背影。她深呼吸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旁边的窗户被人敲了敲，走廊上站着好几个外班男生，韩火火都不认识，直到从一个脸上带着淤青伤痕的男生从后面挤上前来跟她打招呼。 ——是钱文。 “上次被揍了不服气？”韩火火瞥了一眼钱文后面四个男生，心里盘算着万一待会儿动手她往哪儿跑，“找人帮忙来了？” 钱文脸上的表情顿时就不是很好了，他揉了揉鼻子，仿佛还能感觉到一手黏糊糊的血。但马上，他脸上便堆起了笑意，“火火姐你误会了，我哪儿敢呐。”说着看了看四周，“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讲话？” “还是为了上次那件事儿？”韩火火看着他冷笑一声，“告诉你，没门。” “别这样嘛火火姐，你看咱们一共五个人，都是考试时候坐你左右和后边的兄弟，我们五个人已经达成了一致，只要你让我们及格，我们一人付你五百。”钱文凑到韩火火面前，压低了声音说。 钱文见韩火火眼神闪烁了一下，便觉得有戏，于是继续说道，“火火姐，你看，咱们要不换个地方说话，这种事情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们都会有麻烦的。” 其他四个男生也是附和道，他们没有跟韩火火打过交道，只知道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钱文找上他们的时候，他们心里也在打鼓。但一想到期末考试可以及格，他们毫不犹豫地答应钱文一起来说服韩火火。 ——毕竟，只要考得好，过年几千块钱压岁钱不在话下，与之相比，这五百块钱算什么呢。 同样，各人心中翻滚着各人的鬼主意，韩火火的心里也在悄悄算账，一人五百，一共就是两千五，这是一笔不少的钱。 但同时，她又担心，这种事情万一被抓到了怎么办，不仅考试得记零分，说不好还得被开除…… 而且，谁知道面前这五个人靠谱不靠谱呢，万一到时候东窗事发，他们跑了，留下自己一人顶罪…… 这一切都是电光火石间在韩火火脑子里闪现的。事情已经被她剖析得这么清楚了，按理说，不应该去冒这个险，毕竟她不仅跟许主任打了赌，还串通了王旭要坑一笔钱。可怎么说，“贪”这个字都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刨弃。 况且，韩火火还是这么一个不怕事儿的主，又是在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她没有拒绝两千五百块钱的道理。 “去楼下。”韩火火说完就率先朝楼下走去。 已经没有在飘雪了，但是教学楼下面的平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在这种能把人脚冻掉的鬼天气，自然没有什么人到楼下去跑跳。 韩火火在一颗比较远的树下站住，看着慢慢朝她走来的五个男生——这个年纪的男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走路总是喜欢把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含着胸，显得格外猥琐。韩火火本就长得高，现在更是俯视着他们。 “你们都商量好了？”韩火火问他们。 钱文，“是是是，火火姐，咱们都知道你的实力，年级第一嘛，帮我们及格对你来说就是抬抬手指头的事儿。” “一共八门考试，每一门都及格？”韩火火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对对对，我们平时也能考个三四十分，火火姐，你只要从手指缝里漏几个选择题给我们抄抄就可以了，我们肯定能及格。” “……”三四十分……韩火火心里叹了一口气，以前是她不愿意写试卷，要愿意写，闭着眼睛做得都比三四十分够看吧。 “火火姐？” 韩火火想了一会儿，“抄肯定是不能够的。” “什么？”钱文马上就不淡定了，本来以为韩火火是同意了呢，现在又冒出这么一句话，干什么呀，这不是耍着他们玩儿吗。“火火姐，咱们每个人可是出五百块钱啊。” “我是说你们不可能每个人都抄到。”韩火火，“咱们每一次大考，座位都是随机打乱，虽然座位之间相隔的距离不远，但有一前一后两个监考老师，每一间考室的监考老师从头监考到尾，从第一门监考到最后一门。你们觉得，每次考试都伸着脑袋来瞄我的试卷，能不引起监考老师的注意？” 男生们歪着脑袋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他们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是简单地抄抄而已。 韩火火和，“恐怕到时候第一门考试结束，监考老师就把我们六个列为重点监察对象了，你第二门考试还想抄一个字？做梦吧。” “咱们学校的考试都管得很松的，监考老师就算看到了你作弊，最多也是出言提醒一下而已，我们只要厚着脸皮去抄你的试卷，就一定没什么问题。”钱文有些底气不足，他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韩火火一眼。 第125章 作弊谋划 “你是猪吗。”韩火火毫不客气地骂道，“你这是在自我安慰，还是在白日做梦？咱们学校上学期抓住了五个作弊的同学，最后怎么处理了？三个记过，两个开除。没被开除的那三个人都是家境富裕或者在学校有些关系的。到时候咱们要是被抓住了，恐怕被开除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吧。”韩火火冷笑道。 “火火姐，不会的不会的，咱们没这个意思。”钱文冲韩火火陪着笑，“那火火姐，你说怎么办？” “一百分的科目，一般选择题是四十分，我会把选择题答案写在纸条上，写两张，一张递给我右边的钱文——”韩火火看向钱文，“一张递给我左边的——”韩火火看向四个男生，不知道自己左边坐着谁。 “我，我——”一个头发贴着头皮长的卷毛男生举手，眼神有些兴奋。“火火姐，是我坐在你的左边。” 韩火火看了他一眼，也就记住了他那头贴着头皮长的卷毛，也没有要问他名字的意思，“我把纸条传给你们两个之后，你们抄完赶紧往后传，传给剩下的三个人，我只管把这四十分的答案递出去，之后再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 “那一百二十分的科目呢。”钱文问道。 “同样给选择题答案，你们后面随便写一写，都能及格。鉴于数学比较特殊，我会把前面八十分的答案都写上去，你们传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了。还有问题吗？” “分数上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火火姐，传纸条不是比直接偷看更有风险吗，抓住了可是有直接性的证据的。”钱文忧心忡忡，明显是不太肯定韩火火的这一提议。 “选择题abcde我会用01234和56789来表示，比如说a答案，我可能写的是0，也可能写的是5，b答案我可能写的是1，也可能是6，就算不幸被监考老师抓到了，她拿到纸条，她看到的也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阿拉伯数字。通常别人表示abcde都是用12345，我们改了一改，只有我们知道数字代表什么，别人想破脑袋都不会知道的。” “对啊！”钱文脸上表情有些兴奋，“我怎么没想到可以用暗号。” 韩火火继续说道，“传纸条就那么不到一秒钟的事情，有千万种方法可以传过去，就算当着监考老师的面也能传过去，这些东西就不用我教你们了吧。抄的时候如果连藏纸条都不会那就蠢死算了。” “是是是，火火姐说的是。” 韩火火淡然地瞥了他们一眼，不得不说，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真是有一点点爽，“大家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别声张，出事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我收钱，你们及格，之后互不相欠，出事了只能怪自己蠢，明白了吗。” “火火姐，你这种办法好是好，可也是有风险的，还不如直接抄呢。”有一个人不太满意韩火火的这个方法，他坐在韩火火的正后方，叫龙飞腾。传答案最后才能传到他，如果是直接抄的话，只要韩火火稍稍侧侧身体，他就能轻松抄到韩火火的答题卡。“而且，万一轮到我的时候没时间抄了怎么办。” “你们五个人，一个左边，一个左后，一个右边，一个右后，还有一个在我正后方，我把答题卡撕成五份给你们抄吗，考试时间就那么点，到点了交卷，你们一个个地，能抄得过来吗。” 龙飞腾没有说话了，韩火火接着说道，“我通常考到一半就把试卷写完了，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去传纸条，如果我把纸条传出去了他们没有传给你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不关我的事情，明白了吗。” “……”钱文脸上堆着笑，但那双侧微微下垂的嘴角多多少少还是在表示着不太开心，可是能怎么样呢，现在主动权在韩火火的手里，她的脑子里装着能让他们及格的知识，惹了她不开心，可是会很惨的。“火火姐，你放心，你只管写卷子，传答案，剩下的事情我们来解决，传个纸条嘛，多简单的事儿，对不对。”他用肩膀撞了撞旁边的兄弟。 “考试之前给一半钱给我，考试最后一门之前再把剩下的钱给我。”说到钱，韩火火的脸上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毕竟对于缺钱的她来说，提钱是一件挺难为情的事情，但是没有办法，这种事情必须讲清楚，否则等考试考完，她还能追着一个个去要债不成？ “行行行，没问题。”钱文马上从兜里掏出二百五十块钱给韩火火，其他人见状，也逐一交钱。 韩火火数也没数就揣到了兜里，“记住不要声张。” “放心放心火火姐。”钱文伸出手，想哥们儿似的拍拍韩火火的肩膀以示豪杰义气。但韩火火没有给他面子，一个转身躲开了，朝教学楼里面走去。 在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的三楼某一教室某一个窗户边，站着一个瘦矮的人，她盯着韩火火的身影走进教学楼，然后又疑惑地打量了还站在树下的五个男生半响。随后咬了咬牙，坐下来，随手从面前拿起一本数学辅导书开始做题。 “有点亏啊。”龙飞腾站在原地，摸了摸脑袋，皱着眉头还是很不开心的样子。 “不亏不亏。”钱文收敛起了脸上掉价的笑容，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韩火火离开的背影，眼神里全然没有方才的谦卑恭顺，“想不想把五百块钱赚回来？” “啊？”其他四人愣了愣，“怎么赚？” 钱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笑了，笑得有些奸诈，“你们觉得咱们学校数学最好的人是谁？” “肯定韩火火啊，都考了好几次满分了。”龙飞腾毫不犹豫，他是一个数学渣渣，从来没有及格过，更不要妄想满分了。 “那你觉得，韩火火那八十分数学答案，值不值钱？” “你的意思是？”龙飞腾马上明白过来钱文的意思了，其他几个人也是瞬间瞪圆了眼睛，巴巴地看着钱文，仿佛等着钱砸到自己脑袋上来。 第126章 敢背着韩火火耍花样? 钱文，“去找你们的同学，朋友，告诉他们，只要一百块钱，就可以买到韩火火八十分的数学答案。” “文哥，能行得通吗。”龙飞腾对钱文的称呼都不自觉地变了。 “先去找，找到了人咱们再商量这件事情，首先是要靠谱，要保密，谁也不能够说出去半个字。兴许这次期末考试，不仅能够一分钱不花地及格，还能赚。”钱文脸上挂起了坏坏的笑容。才十五岁的他，可谓是深得他那做生意的父亲的真传。 其他男生心里多少有些犹豫，但一听有钱赚，有好处得，而且即将进行的事情又那么地刺激，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事情在钱文和那四个男生的策划下小心进行着，这种事情是埋在地下的，见不得光的，更是见不得韩火火。 钱文特地叮嘱了他们，不能找十三班的人，为了保险，隔壁十二班的人也不能找，就怕消息传到韩火火的耳朵里去。那样的话，不仅计划会泡汤，他们得罪了韩火火，谁也讨不了好。 开始的时候，男生们都只找了自己的好朋友。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他们玩在一起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个别几个不在乎成绩的，没搭理这件事情，大多数还是挺在乎成绩的，尤其是现在招牌上还挂着韩火火的名号，那自然是靠谱得很，乖乖地交了一百块钱。 参与这次数学考试作弊的人从开始的几个，发展为后来的十几个，人多了后，大家对这件事情的信任度也上来了，不停地有人参与了进来，发展为了后来的五十几个人。 虽然五十多这个数字乍一看上去有些吓人，但实际上，平均分到十一个班，一个班也就四五个人而已。 钱文知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不敢再把此事大张旗鼓地搞下去，于是宣布，不再加人，对那五十多个人也是千叮万嘱——这件事情就算被打死，也不能让韩火火知道。 接下来，他建了一个qq群，告诉他们，考试那天他会用两个方法传递那八十分的答案，百分之百能够让他们抄到答案。 这一切办完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们的办事效率很高。主要是因为现在手机方便，杂牌的几百块钱一个，能聊qq，大部分交流都是在qq上完成的。 上课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学生在下面对着手机埋头苦干——这俨然一副要搞大事情的样子啊。 保密工作做得还行，至少到放学的时候，韩火火还什么都不知情——当然，如果钱文的办事手段再老练一点，就不会马上火急火燎地“发展下线”，而是会耐心等待，等待着数学考试前一天再去找人，再制定详细的计划，那样，走漏风声的概率就会降到最低。 可终究还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十五岁孩子，洋洋得意之余根本没有想这么多。 他刚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就被两个男生拦住了，是十三班的。 “小子，听说你那儿有数学期末考试八十分的答案卖？还是咱们班韩火火的？” 钱文心里咯噔一下，吞了一口口水，看着面前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他认识他们，一个叫秦武，一个叫吴可达，都是很不好惹的角色。 他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到十三班去的，但现在看来，只能装傻充愣，“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数学考试现在都还没开始呢，我怎么可能有答案卖？开玩笑吧。”说着就低着头准备开溜。 “想跑？”秦武提溜着钱文的后衣领把他拽了回来，拖到校门口旁边不起眼的角落里，“说，到底有没有答案卖！” “……”钱文低下了头，“是韩火火叫你们来的？” “哪儿跟哪儿。”吴可达推了钱文一把，“就问你，卖不卖答案。” “我手里头哪里有答案卖啊。都没有的事儿。”钱文缩了缩脖子。 “还他妈想糊弄我们。”秦武不开心了，从旁边地上抓起一大把雪，吴可达见状，马上捉住钱文，扯开他的衣领，秦武迅速地把一大把雪塞到了钱文的衣领里面，冻得他一个哆嗦。 “还敢不敢糊弄我们？！”秦武揪着钱文的衣领，不让他抖，看着他冻得脸色发白的样子，哈哈大笑。 “不敢了不敢了。”钱文摆手求饶，“不是我不想卖，实在是我不能卖了呀。” 秦武一把松开他，把他推到地上，“那你说，为什么不肯把答案卖给我们？” 钱文脸上陪着笑，抖了抖衣服里面的雪，“不是不肯，是不能，不敢了呀。还不是怕你们班那尊煞神生气嘛。我把她的答案拿出来卖，要是让她知道了，还不得把我撕了。你们说，我敢声张吗。” 秦武眉毛挑了挑，又皱了皱，眼珠子转了一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卖韩火火答案这件事，韩火火还不知道？” 钱文看了一眼秦武，怯怯地点了点头。 “那他妈的靠谱吗。” “当然靠谱啊，绝对靠谱的。”钱文又怯怯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秦武和吴可达对视一眼，然后吴可达伸手拍了拍钱文的肩膀，“小子，你胆儿挺大的啊。现在放眼清河中学，也就你敢背着韩火火耍花样了。你说，要是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你是会被她打死，还是被她整死？” “……没这么……没这么可怕的吧。”钱文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这样吧，你把答案卖我们一份，我们就帮你保密，不然，我现在马上转身去告诉韩火火你在她背后耍花样。” 钱文，“可是，可是现在人太多了，我操作不过来啊。” “竟然都这么多人了，多我们两个也不多吧。”吴可达威胁似的看了钱文一眼，“我跟韩火火是同班同学，比你了解她，她这个人，又狠又有心机，你玩不过她的。欸就今天一早，跟汪曼妮打了一架，那惨烈的啊，汪曼妮那么漂亮的脸蛋都被她打得肿了，你觉得如果让她知道了这件事情，她会对你这火星表面一样的脸软心吗？” 第127章 汪曼妮被踩 “……”钱文低着头没说话，有些心惊，有些胆颤，还有些愤怒，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这样吧，我们一人给你五十，你把答案卖给我们，我们没付的那五十就当是你给我们的封口费了，我们保准儿一个字也不说出去，尤其是韩火火那里。怎么样。”秦武拍着钱文的肩膀，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 “……”钱文低着头思索了半天，“真的谁也不告诉？” “不告诉。”吴可达和秦武拍着胸脯，“咱们哥俩你还信不过吗，全清河嘴最严实的。” “那行，我答应了，你们先把钱给我。”钱文微微咳嗽一声，看向别处，向秦武他们伸出手。 一听钱文答应了，秦武和吴可达马上掏钱，一人五十塞到了钱文的手上。 钱文把钱放到钱包里，那个本来瘪掉的钱包现在已经快塞不下了，“咱们事先说好，要是事情被韩火火知道了，搞砸了，我可不会退钱的。” 秦武吴可达对视一眼，“知道了知道了，我们绝对不把这事情说出去。” “真的哥们儿，现在人太多了，不能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儿了。否则还没到考试，事情就被捅出去了，咱们都得遭殃。” “哎呀放心放心，别这么啰嗦。”秦武朝钱文摆了摆手，表情不耐烦，“走吧走吧。” 钱文不放心地离开了这个小角落。 吴可达见钱文离开了，不放心地问秦武，“武哥，能行得通吗。” “怎么行不通，他钱文能搞起这么大的盘子，我秦武就不行？”秦武冷笑一声，“咱们一百块钱把韩火火的答案买了过来，怎么弄可是咱们说了算，还关他个屁事。”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吴可达点了点头，“咱们可不能像钱文那么蠢，早早地把事情弄出来，到时候没法儿收拾。咱们考试前一天晚上再去找下家。” “你小子怎么跟搞传，销似的呢。”秦武揽着吴可达的肩膀，锤了一下他的胸，“走，去游戏厅。”说着，勾肩搭背地和吴可达朝校门外走去。 “哎那不是汪曼妮吗。”人群中忽然出现一个尖利的声音，声音之大，让在校门口进出的每个人都能听到了。 大家循着声音去找这声音的主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仿佛这句话是凭空冒出来的似的。 但是在他们转头四处寻找的时候，发现了校门口公交车站牌下的汪曼妮，她正背着自己黑色的小书包等公交车。 于是，他们都不再关心那句话是谁喊出来的了，全部把目光投到汪曼妮身上去，眼中带着八卦和讥讽的味道。 只见汪曼妮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短款羽绒衣，上面有着划痕和污渍，米白色的围巾也被扯坏了，现在天气太冷，她只能戴着。她漂亮的栗色大卷发随手扎在脑后，冷风一吹，额前几缕发丝贴在脸上，让人看到了她嘴角一道裂开的伤痕，还是新鲜的。 这一幕，任谁看了都要笑话汪曼妮一顿。又加之前阵子沸沸扬扬的传言，总让人想奚落奚落这个清河不可一世的大姐大。仿佛这样做能够使自己的地位尊高不少。 想奚落汪曼妮的人不少，但敢这么做的人没多少。很巧，婊子帮六个人刚好从校门口走出来。 ——不对，不能再叫做婊子帮，马小雨走后，婊子帮就解散了。如今这六位，不过是十班六个原婊子帮成员，现在她们六个人重新成立了一个新帮派，名字叫做“淑女联盟”——每一个听说了这个名字的人都差一点儿笑掉大牙。 只见这六个“淑女”快步走向公交车站，其中一个领头的短发女生叫陈蓉蓉，她那杀马特发型在现下最流行，左边鬓角的头发被剃得很短，右边的头发长到锁骨，额前一小撮头发还染成了黄色——这明显是一种自我感觉良好，但旁人无法欣赏的美。 陈蓉蓉双手环胸站在汪曼妮面前，抬着下巴用鼻孔冲着汪曼妮，说，“这不是咱们清河的大姐大汪曼妮吗，在这儿干嘛呢。”她的声音尖细得像十只公鸡在一起打鸣，她跟男朋友打电话的时候总是嗲声嗲气，讽刺别人的时候别提多尖酸刻薄了。 原来站在公交车站旁边的同学都自觉让开点了，从校门口出来的人渐渐朝这边围了过来，俨然一副要看戏的模样。 汪曼妮厌恶地看了一眼陈蓉蓉杀马特发型。心里一阵冷笑，她正准备回去就跟汪总道歉，然后拿到零花钱，明天带个一万两万地来学校，砸死这群看她笑话的人。一想到这些天的憋屈，她一刻也不愿意等了，也不管放学人多，直接来等公交车，更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她，反正她明天就翻身了。 只是没有想到，有人这么急不可耐地要踩她。她当然是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臭三八，不想挨揍就滚远点儿！” 陈蓉蓉哈哈大笑一声，“你一条快被人踩死的狗还有力气扑腾呢，还是想想现在你口袋里有几块钱再说话吧。你不是以前的汪曼妮了，什么清河企业家的女儿，什么公主，什么大姐大，都是笑话！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吧！世事变了！你汪曼妮没有嚣张的资格了。” 汪曼妮被她这几句话气得不行，她这些天是受了不少闲言碎语，但敢直接站在她面前这么刺激她的，陈蓉蓉是第一个。她的火气蹭地一下窜了上来，“死三八乱叫什么！”她伸手拽住陈蓉蓉的衣领，陈蓉蓉伸出手反抗，尖利的指甲挠在汪曼妮的羽绒衣上，差点给挠破。 汪曼妮劲儿很大，陈蓉蓉被她扯得一个趔趄，周围五个人见状，忙上前来扯开汪曼妮，汪曼妮被她们推了一下，跌坐在了水泥地上。 陈蓉蓉看着狼狈的汪曼妮，朝她旁边的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你还想打人？我呸！你汪曼妮以前不是很嚣张吗，身边总跟着一群小弟，看谁不顺眼就收拾谁，现在怎么回事，难不成你那群小弟都是你花钱雇的？现在你没钱了大家都不愿意跟你混了？还是说，你汪曼妮这个人缺德，笼络不住人心？” 第128章 一百块 汪曼妮恨恨地瞪着陈蓉，她想从地上爬起来，她愤愤地指着陈蓉的鼻子，“陈蓉蓉，我劝你说话小心一点，信不信我明天打掉你门牙，让你一辈子也不敢张嘴大笑！” “哎呦人家好怕怕哟。”陈蓉蓉做作地双手环胸佯装害怕，下一秒她脸上的表情又凶狠起来，“一颗门牙一万块，你个臭婊子得去卖多少次才赔得起啊。” “陈蓉蓉！”汪曼妮冲陈蓉蓉大喊，试图让她住嘴。 但陈蓉蓉哪里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人的本性都是得寸进尺的，她接着嘲讽道，“汪曼妮大小姐没辙了，没办法了？只会大喊大叫了？有本事叫一帮人来打我啊？我陈蓉蓉倒是乐意在这里等着。” “你今天成心要把我踩死是吧，我汪曼妮才不会让你如意。”汪曼妮深呼吸一口气，转而向周围人喊道，“今天！你们谁来扇这个臭婊子一巴掌，我明天给他一千块钱！” 周围人诧异了一秒，随即脸上的表情愈加嘲讽。 汪曼妮继续朝人群喊道，“不管是谁，不管多少人，只要今天帮我揍了陈蓉蓉，我明天一分钱都不少他！有一个人就给一千块！有一个人我就掏一万！我汪曼妮说到做到！” 周围没人说话了，他们都冷漠地看着汪曼妮，没有一个人有要上前的意思。 陈蓉蓉扫视了周围一圈，满意地笑了，继续转过头用鼻孔对着汪曼妮，“汪曼妮，说什么大话呢，你不会是疯了吧，还一千块钱，你要是有一千块钱，我陈蓉蓉明天脱光了站升旗台上去。” “他妈的！”汪曼妮憋屈得很，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你们这群蠢猪！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别人说我家破产了你们就信，脑子都被狗吃光了吗？一千块钱都不要了？我汪曼妮从来都是言出必行，什么时候骗过人？！” 天气着实冷，她的眼睛，嘴巴，都被冻得通红，她接着对周围人说，“你们这群人，今天在这里看我笑话的每一个人，我明天来一定叫你们好看！” “好看你妈啊好看！”陈蓉蓉眯着眼睛看着汪曼妮，“真是佩服你啊汪曼妮，都成这样了还这么嚣张。我要是你，早就一头从西门桥扎进清河江了，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用受这些白眼了。” 汪曼妮死死地瞪着陈蓉蓉，牙齿微微磨着，仿佛要扑上去把陈蓉蓉的脖子咬开一个大洞来似的。 陈蓉蓉当然不担心汪曼妮会伤害到自己，她怜悯地看了汪曼妮一眼，“不是想要花钱打我吗。行，你没能花出去的钱我帮你。”说着甩了甩额头上的短发，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拿出三张一百块的，“你们谁今天扇汪曼妮一个耳光，我就给他一百块钱！” 不像汪曼妮，陈蓉蓉一说完，三张钞票在空气中一扬，人群中马上引起了一阵骚动，个别人已经蠢蠢欲动。 汪曼妮满脸鄙夷地看着陈蓉蓉手里那三百块钱，“打发叫花子呢你。”她不相信，别人连一千块钱都不要，会去要陈蓉蓉的一百块钱。 陈蓉蓉胸有成竹，她朝汪曼妮嘲讽一笑，又向人群重复了一遍，“出了事情我担着，只要谁抽汪曼妮一巴掌，我马上给钱！汪曼妮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翻得起来，大家不要怕她了，说不定她过几天就会辍学了！” “真是笑话。”汪曼妮双手环胸，轻蔑地看了陈蓉蓉一眼。 也就那么短短的两秒钟，谁也没有看清楚那个人是怎么从人群里跑出来的，又是怎么跑到汪曼妮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了她一巴掌的。 “啪！”响亮的一声，让这个本来嘈杂的地方马上安静了下来。 吃瓜群众不敢相信，竟然还真的有人为了一百块钱，当众抽前清河大姐大一巴掌——哦不对，这不是简单的一巴掌了，这是羞辱。随即人群中响起了一阵起哄声，还有人冲汪曼妮吹口哨，这是看戏看到高潮的典型表现。 汪曼妮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为了一百块钱选择跟她作对。那一巴掌不轻，她脑子都被抽懵了，耳朵周围嗡嗡响。等她反应过来，脸上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脸，看着打她的那个男生，她不认识，但她想，这个男生一定是认识她的。 “做得好。”陈蓉蓉得意地笑，亲手将一百块钱放到了男生手里，男生没有说什么，拿着一百块钱，转头轻蔑地看了一眼汪曼妮就走了。 “傻眼了吧汪曼妮，看你不顺眼的人多着呢。”陈蓉蓉举起手里两百块钱，高声大喊，“还有两个巴掌，谁要来！” “来你妈啊来！”汪曼妮忽然朝陈蓉蓉扑了上去，双手精准地抓住了陈蓉蓉的头发，带着尖利指甲的右手招呼了上去，冲着她的脸用力一拍，一划。左腿又紧接着抬起，用膝盖用力顶了她的下，体一下。 陈蓉蓉也没有想到汪曼妮会突然打自己，她自负自己身后有五个“淑女联盟”成员，周围又有那么多人，汪曼妮绝对伤不到自己，谁知道，一下没注意，还真被她偷袭成功了。汪曼妮长长的指甲在她脸上划了一下，火辣辣地疼，甚至有一小道都出血了。 汪曼妮得手了这两下，就再也没有动陈蓉蓉的机会了。淑女联盟见陈蓉蓉被打，立刻出手，扯住汪曼妮的头发，试图控制住她的手脚叫她老实点儿。但汪曼妮哪里是轻易就能被控制的人，她用力挣扎，用力扭打着，手脚并用，沉甸甸的小皮鞋踢在别人的胳膊上，小腿上，痛，痛得人心里窝火。 当然她也讨不了好处，一个女生很阴恨，专门掐人，如果不是汪曼妮穿着厚厚的羽绒衣，皮都得被她拧掉去。可即便是这样，还是很痛。 七手八脚的，淑女联盟总算是将汪曼妮控制住了，陈蓉蓉这个大姐大，除了那头已经凌乱的杀马特发型，总体看上去还颇有气势。她上去就给了汪曼妮一个巴掌，冲她脸上吐了一口口水，“臭婊子！我呸！还敢打我！” 第129章 韩火火来了 汪曼妮扭开脸，“狗东西！死三八！你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别等明天，我今儿就把你收拾老实了，让你以后看到我就怕。”陈蓉蓉说着抬起一脚，照着样儿踢到汪曼妮下，体。 女生虽然不像男生，踢一下就痛得不行，但那里感觉神经分布较多，疼痛感比别的地方痛上不少。而且陈蓉蓉报复心重，铆足了力气踢了上去，汪曼妮痛得龇牙咧嘴。 “还有谁要来！汪曼妮被控制住了，打她就跟打狗一样简单！”陈蓉蓉还是没有放弃羞辱汪曼妮，那两张百元大钞在她手里泛得血腥。 “我！”马上有人响应，是一个女生，汪曼妮教训过她，因为某次在食堂的时候，她坐在了汪曼妮常坐的位置上，汪曼妮叫她让开，她倔着不动，结果被汪曼妮收拾了一顿，从此怀恨在心。 她大步上前，站在汪曼妮面前，汪曼妮挣扎着大喊，“你敢！你今天要是敢动我！明天我扒了你的皮！” 汪曼妮脸上凶狠而崩溃的表情看上去可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 女生冷笑一声，秀气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讥讽。她毫不犹豫得抬手抽了汪曼妮一巴掌——兴许是女孩子的力气太小，声音不够响。 “用点力！”陈蓉蓉大声喊道。 女生又反手抽了汪曼妮一把巴掌，汪曼妮的脸被抽得偏向一边。忽然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她在人群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她现在一定是要过来看戏的吧。汪曼妮心里悲哀地想。 像是察觉到了汪曼妮的目光，韩火火转过了头来。四目相对，汪曼妮心里说不出的迥迫和屈辱。 其实说实话，她心里还是抱有一丝丝的希望，希望韩火火像那次她在清河公园和马小雨约架一样，痞痞地倚在电线杆边上，用聪明的大脑三下两下帮她摆平一切。 但现实，似乎是不可能的。她们今天上去已经宣布绝交了，她都已经把象征着两人友谊的耳钉扔在了她面前。 “汪曼妮大小姐，看什么呢！”陈蓉蓉掰过汪曼妮的脸，拍了拍，“要不这样吧，你今天跪下来把我鞋子舔干净，我就大发慈悲地放过你，怎么样。” “呸！”汪曼妮瞪着陈蓉蓉，口水吐到了她的脸上。 陈蓉蓉恶心地闭上眼睛擦了擦脸，愤怒全然被汪曼妮点燃。 汪曼妮这时候还有心情得意地朝陈蓉蓉笑，实际上余光看向韩火火的方向，她是吐给韩火火看的，想告诉她，我汪曼妮就算被人打死，也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但是韩火火已经不在那里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四周没有她的身影。 “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陈蓉蓉收起了手里的一百块钱，抬脚踢向汪曼妮的小腿。汪曼妮拼命挣扎着，也不知道这些淑女联盟的淑女们吃什么长大的，几个人将她死死地摁住了。她只能被迫挨打。 尽管场面太暴力，太不合适，但围观群众们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少数几个人还拿出自己那像素并不高的手机开始拍照。 “啊！”一声惨叫声响起，是淑女联盟一个摁住汪曼妮胳膊的女生发出来的，她捂着胳膊疼得夸张大叫。 大家顺着方向看去，发现在她不远的地方站着韩火火，她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跑出来的，手里还拿着一块板砖。 韩火火没有停下来，顺势又一板砖拍在了旁边一个女生的肩膀上，力气不小，被打到的人疼得不得了，她们看着韩火火，一定是想到了那次在清河公园的时候，韩火火和汪曼妮一人一个大铁棒，打得她们嗷嗷大叫不敢上前。打心底里来说，她们虽然恨着韩火火，但也惧怕她。 而地上的汪曼妮没有了束缚，迅速地爬了起来，来不及看韩火火一眼，就朝陈蓉蓉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尖叫着撕扯着她的衣服，头发。 韩火火的优势并没有坚持多长时间。淑女联盟都原来婊子帮又彪悍又奸诈的优秀成员，很快，一个人就从韩火火背后偷袭，抢走了她手里的板砖。没有了板砖的韩火火就像一只没有了牙齿的吸血僵尸，虽然尖利的指甲还能伤人，但总归是没有那么吓人了。 场面很混乱，八个人打成了一团，尖叫声，谁的手，谁的脚都分不清楚了，脏兮兮的地面都要被她们滚干净了。 围观群众神情更加兴奋，他们多久没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了。早就听说汪曼妮和韩火火战斗力惊人，那次在清河公园两个人把婊子帮十四个人吓得不行，可惜没有亲眼见到，光听人转述就觉得热血沸腾。 如今再次见到这一幕，谁不兴奋。 跟看动物园里猴子打架似的，周围还有人蹲下去看，边大叫着，“汪曼妮别怂啊！踢她！蹬她啊！对，就是这样，非常好！继续！” 好几次，韩火火想要拉着汪曼妮起来，尽快脱离战场。但汪曼妮一直被陈蓉蓉和一个女生死死压在地上。当然，陈蓉蓉也讨不了好，她的脸已经被汪曼妮踹了两次，其他地方更是不计其数。 沉甸甸的圆头小皮鞋啊，铆足了力气啊，这是要把陈蓉蓉踢回娘胎里再造的节奏啊。 “干什么干什么！在校门口打成一团算个什么样子！”林松林胖乎乎的身影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急得累得满头大汗的他，脸上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崩溃，看到地上扭打的八个人时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疼。 “住手！我说你们别打了！”他伸手过去拉，试图一个一个把人拉开。但还没碰到人就被不知道谁的指甲挠了一下，好家伙，差点把他胖乎乎的手背挠出三条血沟出来。 没办法，只能先从围观的人着手，这全县第一中学，清河中学校门口围了这么一大圈学生，围观本校的学生斗殴，传出去他这个教导主任都不要干了。“看什么看！都别看了！”他扯着嗓子喊道。 第130章 她没有不出手的道理 但人群起哄的力量哪里是这么容易动摇的，所谓法不责众，大家心里都清楚，林松林是不可能拿他们做处分的。于是有恃无恐，继续起哄。 林松林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理他。尤其是地上扭打的八个人，打得如火如荼，忘乎所以。 但林松林自然不能由着她们来，坚持不懈地在一旁拉着喊着，“赶紧住手！别打了！陈蓉蓉我看到你了！赶紧松手！别打韩火火的脑袋了！哎呦这脑袋可不能踢啊，踢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还有你汪曼妮！不要咬，咬出狂犬病可怎么办啊！还有你们，都别打了，都想被开除是吧！看什么看你们看什么看，放学不回家干嘛呢，叫人看笑话真是……” 这滑稽的一幕持续了五分钟，终于，那一堆扭打的人团总算是松动了些，韩火火找准机会，用力推开两个女生，而林松林在一旁看着，拉住了那两个被推开来的女生，不让她们再扑上去。 而韩火火一巴掌扇在陈蓉蓉的脑袋上，一脚踢到她的屁股上，把她从汪曼妮身上踢下去，然后马上拉起地上的汪曼妮，站了起来，冲进人堆里，朝外面跑去，人们纷纷让开。 “别走！我他妈今天要打死陈蓉蓉！”汪曼妮这个脑子里缺货的家伙还在叫嚣。 “你给我闭嘴！”韩火火没好气地回头朝她吼，瞥见后面的陈蓉蓉捡起地上的板砖朝她们追了过来，后面的林松林只有两只手，自然拉不住她。 正在这时，等待已久的公交车终于来了，一个急刹车停在人堆外面，打开了前门。司机饶有兴趣地朝外张望，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等他看明白呢，前门就急匆匆地登上来了韩火火，她的手上还拉着一个汪曼妮。而她们后面的陈蓉蓉，距离她们不过两米。 就在这时，陈蓉蓉忽然举起手里的板砖朝韩火火扔去，兴许是刚才被韩火火踢了好几下胳膊，使不上多少力气，没能朝韩火火的头砸去，但却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韩火火的右手腕上。 被韩火火拉着手的汪曼妮明显感受到了韩火火手上的力气一松，眼瞅着韩火火的手腕变成了一种扭曲的怪异姿势，她心想韩火火的手腕可能骨折了。 汪曼妮的左脚刚踏上公交车，右手忽然被陈蓉蓉抓住了，陈蓉蓉试图把她从车上拖下来。汪曼妮知道韩火火的手不能再使劲儿了，否则会伤得更严重。可还没来得及让韩火火松开她的手，就感觉左手一紧，一股大力让她挣脱了陈蓉蓉的手，把她带上了公交车。是韩火火伸出另一只手将汪曼妮拉上车的。 司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看清楚了她们的处境，在汪曼妮上车后迅速关上了车门。陈蓉蓉在外面扑打着车门，嘴里叫嚣着，“汪曼妮！有本事你给老娘下来！老娘弄死你！” 韩火火和汪曼妮在公交车最后一排坐下。两人现在脸上身上都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尤其是汪曼妮，整个人像是从淤泥里面爬出来的一样。脸上，脚上全是皮外伤，嘴角还被人打肿了。 但韩火火比汪曼妮惨，她的手现在已经使不上一丝力气了。整个手掌维持着一种怪异的姿势，她疼得嘴唇惨败，额头上直冒冷汗。 “你手腕骨折了！”汪曼妮惊呼，全车人的目光再次汇集到她们俩身上。 “你小点声行不行，嚎丧呢。”韩火火不满地看了汪曼妮一眼，左手抓着右手，咬着牙，抓住右手手掌往某个方向用力一送，只听见咔哒一声，她的手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汪曼妮不明所以地看着韩火火，“你这是干嘛呢。” “脱臼，没见过？”韩火火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刚才一瞬间，手腕上的疼痛感特别剧烈，她差点叫出声来。 “你自己给接回去了？”汪曼妮戳戳韩火火的右手腕。 “啧——”韩火火用左手排掉汪曼妮的爪子，“别碰我。” “可别人脱臼都是脱肩膀这里啊，你怎么脱手腕呢。” “小时候营养不好，被不小心扯着脱臼了几次，后来手腕周围就没长好，变成了习惯性脱臼，脱的次数多了，我自己都能把骨头掰回去了。” “那你手现在还疼不疼？” 韩火火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汪曼妮看着韩火火脸上脏兮兮的伤痕，心里什么别扭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她微微咳嗽了一声，头转向一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以为韩火火会来看她笑话，或者直接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转身就走，但她没想到，韩火火会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果断冲出来，挡在她面前，帮她打架，惹了一身伤，讨不了半点好。 她本来不必来趟这趟浑水的，但她还是来了，就像以前每一次一样…… 这让汪曼妮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反思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 那天她问韩火火，如果自己没有钱了，还会跟自己做朋友吗。 如今，韩火火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汪曼妮心里很感动，也很高兴。 其实，今天发生的一切韩火火都意外得很。她没有想到汪曼妮会被人在大庭广众下欺负，而且还是以那么羞辱的方式。当时她就想冲上去，但马上打住了脚步，转身去了门卫室，门卫室只有一个懒警卫，对于在学校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管，所以一直冷眼旁观着。 她借了电话，让人通知了林松林。然后去救汪曼妮。 ——她的确是生了汪曼妮的气，但远不至于绝交。她心里明白，汪曼妮虽然脾气不好，总是不带脑子，但她的确是真心把自己当朋友。 前不久，她从王旭那里得知，汪曼妮曾经从他那里抢走了一千五百块钱——那么市级竞赛一等奖校长给的奖金就说得通了。谁都知道清河的校长是个抠门的人，平时地上掉一毛钱都要捡起来的人，怎么可能一出手给她一千六的奖金，都赶上高年资教师半个月的工资了。她心想，一定是汪曼妮给了校长，让校长名正言顺地给自己的。 那次清河公园的事情也是这样，她偷偷地把钱放在自己的书包里，就是不想让自己难堪。 看到她被人打，她没有不出手的道理。 第131章 声泪俱下的表演 “韩火火——” 韩火火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汪曼妮。 “我……我……”汪曼妮吞了一口口水，“对不起”三个字到了嘴边，可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你不用说了。”韩火火淡淡地开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那我们——” “和好了。”韩火火直截了当地说道。 汪曼妮明显地呼了一口气，也学着韩火火的样子靠坐在椅子上。 两个人歇了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还是汪曼妮再次打破安静，“你说今天林松林怎么就这么巧地来校门口了，要是他不来，咱俩说不定脱不了身。” “我叫他来的。”韩火火淡淡地说。 “啊？”汪曼妮诧异了一秒钟，“哦。”马上也不惊讶了，“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过来挨揍，肯定留有一手。” “我就是过来挨揍的。”韩火火淡淡地看着汪曼妮，“看到你被打耳光后，我去了门卫室，随手拽了一个人，让他用门卫室的电话打到林松林的办公室，告诉他，韩火火正在校门口挨陈蓉蓉的揍，快被打残废了。所以林松林才会那么快地过来。” “哦我明白了，你这是苦肉计。”汪曼妮似乎是开窍了，“你快要参加省级竞赛了，咱们清河县就你有资格参加，陈蓉蓉动了你，肯定在林松林那里讨不了好。” “这不是苦肉计。”韩火火摇了摇头，“你过几天就会知道我要干什么。收拾陈蓉蓉只是顺便。” “那个贱人，丑出天际还敢作妖。”汪曼妮咬牙切齿，陈蓉蓉对她的羞辱，她会牢记在心，“我不会放过她的。” “汪曼妮。”韩火火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是暴力有用的话，那还要脑子干什么。” “可也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啊。林松林就算会因为你而收拾她，肯定也是不痛不痒地罚站，罚写报告什么的过去了，太便宜她了，我得把她脸抽出血来才解恨。” “……”韩火火心里叹了一口气，脑子是个好东西，但汪曼妮却缺得很。“你要是相信我，就让我来帮你收拾掉陈蓉蓉。” “你来帮我收拾她？”汪曼妮将信将疑地看着韩火火，“快要期末考试了，你也快要去参加竞赛了，有那个精力去收拾那个贱人吗。” 韩火火点了点头，“很多时候，事情不一定要你去亲力亲为，你只需要去推一下，就会有人帮你解决掉很多事。” “你想怎么做？”汪曼妮问。 “还有两站就是医院了，咱们下车。” “去医院？” “打个石膏，开个证明。”韩火火看着窗外淡淡地说着，眉眼间透着成年人都赶不上的深沉与算计。 汪曼妮稀里糊涂地跟着韩火火下车，清河县人民医院，挂了一个骨科的号，汪曼妮陪着韩火火一起进去见医生。 “韩火火是吧，什么问题。”是一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医生为韩火火诊治，他抬头看了一眼韩火火和汪曼妮，“怎么搞的？” “被人打的。”只见韩火火上一秒还面无表情的脸，此刻就像受了无数委屈似的。站在韩火火旁边的汪曼妮看得最真切，她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韩火火在卖什么关子。 “那你来看什么？处理外伤要去挂普外的号。”医生的语气舒缓了些。 韩火火在医生对面坐下，低着头，手摸了两把眼泪，“医生，我和我同学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每天放学都被堵在回家路上打——” 说着卷起了袖子，胳膊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有汪曼妮打的，也有淑女联盟那群人打的，可谓是五彩斑斓，看上去甚是吓人。 韩火火又卷起汪曼妮的袖子，“我同学听说了我每天放学被人打之后，今天提出送我回家，结果连累她一块被打了。”韩火火说着悄悄掐了汪曼妮一把，汪曼妮会意，低头开始委屈地痛哭。 “那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医生给她们递了张纸巾。 “因为我不给钱。”韩火火擦了擦眼泪，“他们也是学校里面的人，初三的。每天在校门口找低年级的人要钱，不给就打，打完还抢。我每天身上只带了五块钱买菜钱，被他们抢走后，没有钱买菜了，回家还得被爷爷奶奶骂——” “这种事你应该去找老师嘛，找医生干什么，医生有什么能帮你的。”老爷爷叹了一口气，看着韩火火和汪曼妮浑身是伤的，想起了自己的小孙女，也是韩火火这个年纪，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语气都软了不少。 “找了，可是……可是老师都不管的，她说她管不了——”韩火火抽抽搭搭的，别提多可怜了。坐在她旁白的汪曼妮差点都信了她的话。 韩火火，“今天他们还把我的手打脱臼了，我自己给掰回去的。”韩火火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腕，现在还有些红肿。“我就想着……想着来医院开个骨折的证明，让自己看上去严重一点……打个……打个石膏，然后告诉老师去，老师见我被打得这么惨，一定会好好惩罚他们的，他们就再也不敢欺负我了。” 韩火火泪眼朦朦地看着医生，医生心里一酸，“你爸爸妈妈呢，你让你爸爸妈妈去找学校啊，哪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凌霸，学校肯定会管的！” “……死了……都死了……”韩火火低下了头，一滴，两滴豆大的眼泪砸了下来。 “……” 房间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医生叹了一口气。 “我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医生，你就给我开个证明吧，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在学校待下去了，我才初二，还想读书，不想辍学啊。” “孩子，别哭了。我告诉你，行不通的。” “啊？”韩火火抬起头来，一脸委屈地看着医生，“行得通的，怎么行不通呢，一定要行得通的，医生，你帮我开张证明，就是救了我的命啊。我爷爷奶奶早就不想我上学了，不让我上学，我还不如死了呢。” 第132章 陈蓉蓉把韩火火手打断了 “别哭了别哭了，孩子，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开个证明很简单的，打个石膏也简单，我是说你的方法行不通。”医生拿过韩火火的病历本帮她写了起来，“跟那种恶人打交道，你不能软弱，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我不建议你去找老师，老师多半会息事宁人，你应该直接去找校长，把证明给他看，他一定会帮助你的。” “真的吗？”韩火火吸了吸鼻涕。 “照我说的做，准没错。”医生看了看韩火火的手，“我现在就给你写证明，不过这种事，你可不能宣扬出去了，我们医生是不能这样做的，我今天是看你可怜，才帮你开的证明。” “好的，谢谢医生，我这里有点钱，是我这几年存的，医生你收下吧，我爸爸去世之前说了，不能白白受人恩惠。”韩火火说着从脏兮兮的书包里掏出一卷钱，十块二十的，还有很多一块的，林林总总一百多块钱。 医生看着她手里这卷钱，更加心疼了，让她收了回去，“你可千万别给我钱，我不能要。待会儿呀，我还给你找一张片子出来，你跟着护士姐姐去把石膏打了。然后让护士姐姐给你们处理一下脸上手上的伤口，知道吗？” 韩火火点了点头，又低下头擦了擦眼泪，擤了擤鼻涕。 “真行，影后啊。”出了医院后，汪曼妮朝韩火火竖起了大拇指，“照我看，你不是被凌霸的人，你是凌霸的那个，谁被你盯上谁倒霉。” “我从来都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但我也不是软柿子。”韩火火摆弄了两下手上的石膏，还不是很习惯，她现在脸上哪里还有刚才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明天你就等着看戏吧。” 汪总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保姆接过他的大衣对他说，“大小姐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像是被人打了。” “叫医生来处理了吗？” “小姐说不用，自己对着镜子用酒精消了毒。” 汪总看了一眼楼上，“她没有说什么吗。” 保姆摇了摇头，就去厨房热饭菜了。 汪总抬脚朝楼上走去，走到汪曼妮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汪曼妮已经洗完澡了，脸上贴着三个创口贴，正趴在床上看小说，听到敲门声，把书往被子里一塞。 “我听说你今天被人打了？”汪总看着汪曼妮浑身青紫，皱了皱眉，“谁打的？” “切。”汪曼妮轻蔑地哼了一声，“我堂堂清河大姐大，能被人打吗，这是我打别人的时候，不小心被人伤到的。” “清河大姐大？”汪总冷笑一声，“你手里头没有钱了，还有人愿意跟你混？” “我的事你少管。”汪曼妮脸色不善地说道，“我愿意跟谁玩你管不着。您尽管放一百个心，我就是每天被人欺负，也不会向你低头要一分钱。” “……”汪总在汪曼妮的椅子上坐下，打量着她，“今天被人欺负？” “没有。”汪曼妮把脸别向一边，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也不愿意在汪总面前示弱。 汪总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拿出一张卡，在桌子上点了点，“这里面钱可不少，足够你挥霍一段时间了。” 汪曼妮眼睛看着卡，半响，忽然冷笑一声，“你太小看我了，我汪曼妮骨气还是有的。” “好一个有骨气。”汪总笑了，“为了一个不值得的韩火火，这么跟父亲作对，这么受委屈，等你长大，就明白今日所作所为是骨气，还是愚蠢。” “……”汪曼妮翻了个白眼，“请你出去，我要看书了。” “既然还是不肯服软，明天请你继续坐公交去上学吧。”汪总收起卡，站起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韩火火来到学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座位被搬回原来的位置了，桌子上面的书摆得整整齐齐，就连原本封面有些污渍的书，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但汪曼妮却不在座位上。 “汪曼妮呢。”韩火火问周围人。 “去教导主任办公室了，林主任叫你也去。”周围人奇怪地看着韩火火打着石膏的右手，“欸火火姐，你这是怎么弄的？” “被陈蓉蓉打的。”韩火火淡淡地说道，“骨折了。” “啊？严重吗？”周围人惊讶地捂着嘴。 “骨头裂了，你说呢。”韩火火从书包里拿出昨天医生给的片子，病历本，朝林松林办公室走去。 等韩火火走后，那人迅速转头去跟同桌说话，“你听到了吗，昨天在校门口的时候，陈蓉蓉把韩火火的手打断了。” “听到了，听到了，打的是右手欸，还能写字吗。” “不知道。” 消息迅速地传了出去。 韩火火的原版是“陈蓉蓉把她打得骨折了。”，可是后来版本变成了“陈蓉蓉把韩火火右手打断了。”，再后来，版本变得更加离奇，“陈蓉蓉把韩火火打残废了。” 总之，在韩火火进办公室之后，陈蓉蓉来学校之前，韩火火变成了残废的消息已经席卷了整个学校，大家八卦的同时也忧心忡忡，担心韩火火那残废的右手不能写字了。 同时，舆论纷纷偏向韩火火，她是被打骨折的弱者，又是赌局的关键，和各人的利益紧紧联系在一起，自然，大家心里都恨极了陈蓉蓉。 “韩火火啊韩火火，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手，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林松林见韩火火从门口走进来，忙挪动他那胖乎乎的身子朝韩火火跑了过来，一把抓住韩火火的手，左右查看。 “林主任，医生说骨头在长，不能动它。”韩火火躲开了林松林，哗啦啦地抽出x线片，指着上面那一小块裂开的骨头，“医生说舟骨骨折，给我打了石膏固定。” “那能写字吗？” “手也被固定，不能动。” “怎么搞的！”林松林差点眼前一黑，谁没听说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啊，等韩火火手好了，省级竞赛菜都凉了。 “昨天您也看到了，陈蓉蓉和她们班那几个女生打的。”韩火火看了看站在办公桌前的汪曼妮，后者偷偷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她们打我的时候，就踩了两下，后来我上公交车的时候，陈蓉蓉又用砖头拍了一下，当时就痛得不行。” 第133章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一） “……”林松林狠狠地叹了一口气，他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你跟我说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陈蓉蓉她们为什么要打你们。”说着又看了一眼汪曼妮，“汪曼妮你别说话，让韩火火说。” 这摆明了就是要对口供了，就是看韩火火和汪曼妮说的对不对得上。昨天从医院回去的时候韩火火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和汪曼妮梳理了一遍事情。她不能让林松林知道自己是在打电话之后掺和到打架中的，也不能让自己和汪曼妮变成挑事的那方。所以事实就得稍稍变动一下。 但是呢，又不能编排太过，因为待会儿陈蓉蓉她们来了林松林还是要问一遍的。如果口供很多对不上，那么林松林就会怀疑是谁说了谎，虽然他最终会偏向韩火火和汪曼妮，但处理陈蓉蓉的时候还是会留一手。竟然想一次把陈蓉蓉整死，那就得巧妙地说谎。 韩火火，“因为之前我和汪曼妮吵架了，所以我们没有一起走出校门。她比我先走，我走到校门的时候，发现公交车站那里围了好大一圈人，走近了看才发现是陈蓉蓉在欺负汪曼妮，她让别人抽汪曼妮耳光，抽一个就给一百块钱。她们在羞辱汪曼妮。汪曼妮只有一个人，而她们有六个人，汪曼妮根本打不过她们，只能任由她们欺负。我看不过，想把汪曼妮拉出来，结果陈蓉蓉连着我和汪曼妮一起打，她说要把我打残，让我参加不了比赛……” “……她为什么这么恨你，跟你有什么过节？” 韩火火皱着眉头，“林主任，陈蓉蓉以前是跟着马小雨混的。马小雨是因为诬陷我而被开除的。她心里肯定是记恨我的。而我上个月考，考了第一名，让她在王旭那里输了五百块钱……”韩火火说到后面声音小了起来。 她知道说到这个份上就差不多了，只要和竞赛的事情挂上勾，林松林就不可能宽大处理，而这一切看来又都合情合理。 “你先去那边坐着。”林松林指着那边的沙发，“你这手，可是大事啊，还能写字吗？” 韩火火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得等骨头长好了才能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留下病根子。” “那竞赛之前能好吗？” 韩火火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性很小。过几天我去医院看看。” “是该好好看看。”林松林叹了一口气，“你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不知道保护自己。别人揍汪曼妮关你什么事，你上去凑什么热闹。现在好了吧，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欸林主任你这话可就难听了，你的意思是我害的韩火火呗。分明就是陈蓉蓉那个贱——那个丑八怪非要上来找我茬，她还羞辱我，周围没有一个人帮我，如果不是韩火火，昨天被打断手的人就是我了。要让我爸知道我在学校被人打断了手，还不过来把房顶掀了。” “……”林松林不满地看了汪曼妮一眼，汪曼妮这是把汪总搬出来压制他的意思，他语气多少有些不快，“你少说两句吧你，哪儿哪儿都有你俩的事。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俩昨天上午还在打架，怎么下午又变成一伙儿了。” “这有什么。”汪曼妮大手一挥，“一点小矛盾而已，打完就和好了，多豪爽了。不像有些人，表面上和人称兄道妹，背地里捅刀子。”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那什么陈蓉蓉怎么还不来。” “林主任。”坐在沙发上的韩火火说话了，“我觉得吧，这件事情对咱们学校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清河中学的学生在校门口打架斗殴像什么话，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是凌霸，在学校门口侮辱同学，等于是在侮辱学校，那时候来来往往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会怎么想我们清河中学？您只要随便找几个当时在场的人问一问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也不用担心到时候陈蓉蓉过来扭曲事实。” “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林松林烦躁地摸了摸脑袋上的假发，可能力道不合适，假发被他整个挪到了后面，露出光溜溜的大脑门儿。 汪曼妮就在他面前，扑哧一声笑了。 “笑什么笑。”林松林没好气地看了汪曼妮一眼，将假发戴好。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电话响了。 “喂，校长……对对对……实在是抱歉……恩恩……我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正在处理……对对对……您放心……我一定会调查好这件事情，只要是对学校声誉有威胁的，我一律不会心慈手软……好，我会注意的（说着看了韩火火一眼）……您放心……我一定严肃处理……好的……好的……嗯……好的……再见。” 林松林挂了电话，摸了摸脑门儿上一层薄汗，走到一边把空调关了。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顶着杀马特发型的陈蓉蓉走了进来。 “给我过来！”林松林一看到她就冲她喝到，陈蓉蓉本来就提心吊胆的脚步瞬间乱了，差点一个趔趄摔进来。 “林主任好。”陈蓉蓉也知道自己犯了错，昨天和汪曼妮打架让她失去了理智，听别人说，她不仅当林松林是空气，还在没有追到公交车上后，还转身开始骂人，林松林就站在她身后，她把林松林臭骂了一顿后扬长而去，别提多嚣张了。 现在她站在林松林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祈求宽大处理。 “好什么好！”林松林吼她，“你把整个清河中学的脸都丢尽了！大庭广众之下抽同学耳光，还给钱让别人打，你这是一个学生做得出来的事情吗！社会人都没有你这么嚣张！” “林主任，你可不能只听她们的话啊！什么我欺负她们？分明就是汪曼妮先打了我好不好，我是正当防卫。”陈蓉蓉夸张地喊道。 “别给我大呼小叫，去你们班把那五个人给我找过来！” 第134章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二） “哦。”陈蓉蓉说着朝门口走去，又不放心地对林松林说，“林主任，你可千万不能只听韩火火和汪曼妮的话，她们俩能耐得很，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去。” 林松林瞪了她一眼，没有理她。 陈蓉蓉又接着说，“林主任，你现在也别怕汪曼妮了，她家现在就是个空壳子，这清河中学谁都知道的事情，你还忌惮她个屁。” “赶紧滚吧你。”林松林没好气地说，脏话都跑出来了。 陈蓉蓉出去了，汪曼妮摇了摇头，嘲讽地一笑，“真是蠢。我才被扣零花钱扣了几天，就被全校人奚落，陈蓉蓉还妄想能够踩死我，哪里那么简单。清河第一企业怎么可能说倒就倒。” 这句话声音不大，就是说给林松林听的，林松林听到了，抬头看了汪曼妮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发个通知。” 不久，广播里面响起了林松林的声音，“请某某某，某某某，某某某速来教导处。请某某某，某某某，某某某速来教导处。” 这几个都是昨天林松林看到的，站在前面看戏的几个。 很快，在陈蓉蓉一等到办公室之前，那几个看戏的先到了。林松林威严地坐在办公椅上，韩火火和汪曼妮规规矩矩低着头站在一边。看戏的三个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讲话的空隙眼睛不断地往韩火火手上的石膏上面瞟。 这样一来，事情就被林松林了解得差不多了，跟韩火火和汪曼妮讲的没有多少出入。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陈蓉蓉挑的头，也是她做得过分，再加上韩火火刻意地描述自己的手是如何如何地严重，陈蓉蓉是如何如何地恨自己。这件事情林松林已经信得十之八九了，纵使陈蓉蓉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给自己漂白。 淑女联盟姗姗来迟，她们足足商量了三十分钟才进来。但是进来的时候，几个看戏的已经把事情陈述清楚了，林松林的愤怒与忍耐也达到了极点。 “让你去叫人，怎么去了这么久。” “路上崴了脚，去了医务室一趟。”陈蓉蓉说着蹲下身摸了摸自己的脚踝，“林主任，你要问什么就问吧，我们一定实话实说。” 林松林冷笑一声，“我问你，昨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陈蓉蓉叹了一口气，“有人家里破产了还嚣张跋扈，走在路上对我冷嘲热讽，我气不过就回了几句嘴，结果她就要动手打人，我当然不能由着她打我了，就还了两下手。结果她的狗就跑出来咬人，我们六个人被她们打得好惨。” 淑女一，“就是就是林主任，你看我这脸让她们挠的。” 淑女二，“我脸上挨了一拳，差点就破相了。” …… “……”林松林坐在椅子上，深呼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陈蓉蓉心里暗道不好，立刻上前说道，“林主任，我知道我昨天过分了些，但她的确是气过头了啊，如果不是汪曼妮和韩火火这么欺负我，我能发疯吗，昨天对您过分了些，您别介意。但是我觉得这个事情啊，您不能单听韩火火和汪曼妮片面之词……” “你住嘴吧你！”林松林气得拍桌子，“片面之词！片面之词！这里有三个昨天的目击者，我都问清楚了，你还在这里狡辩！” 陈蓉蓉，“他们肯定是被韩火火和汪曼妮收买了，说了谎话！”陈蓉蓉斩钉截铁地说，她是准备否认到底了。 林松林，“那我再找几个人过来行不行？我也知道昨天哪些人在场，哪些人不在场，你信不信我再叫三个人过来，还是一样的说法。” 陈蓉蓉梗着脖子喊道，“叫就叫，谁怕谁。” “叫什么叫！你当别人时间多，在这儿跟你耗？事情我都问清楚了，我劝你赶紧说实话！” “我没做过的事情让我怎么认，分明就是韩火火和汪曼妮两个人欺负我们六个人。” “你骗鬼呢你！”林松林说完发现这句话明显对自己不利，立刻改了口风，“你胡说八道！我到的时候分明看到是你们六个人把她们两个人按在地上打，你现在数数你身上几道伤，再看看人家。还有啊，你这孩子心眼儿怎么就这么坏，看不得人家好，恨人家就把人家手给打断，现在好了吧，韩火火右手不能动了，不能写字了，说不定连省级竞赛都泡汤了。你高兴了吧。” “我没有啊。”陈蓉蓉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打断她的手了。” 韩火火淡淡开口，“上车的时候，你用砖头砸了，周围人都看见了，我手腕当场就砸变形了。” “我，我看到了。”一个男生出声，他当时就站在距离公交车不远的地方。 “胡说，怎么可能一板砖就砸成这样，韩火火肯定是在这里装可怜。” “什么跟什么呀你！”林松林手指在桌子上的医院诊断书上点了点，“医生的诊断就在这里，片子也在这里，你自己看！就因为你一颗老鼠屎，在校门口发疯，直接损害了我们学校的颜面。又刻意砸断了韩火火的手，让她不能参加省级竞赛，间接让我们学校失去荣誉！我工作二三十年了，还没有见过你这种学生！” “林主任，我冤枉啊！” “人证物证俱在，你冤枉个屁！”林松林瞪着陈蓉蓉，“现在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校长已经知道了，让我绝对不要放过闹事者。我告诉你，你这种行为比当时马小雨还要过分，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给开除咯！” 林松林又对另外五个人说，“你们这些参与了打架的人，谁趁早说了实话我就考虑从轻处理，否则，统统开除！” 五个人的肩膀齐齐一抖，她们进办公室之前说得好好的，打死都不能承认，只要一口咬定是汪曼妮挑事就不会有多大的事——对，这一招听说韩火火对颜芳用过，很有用的，所以一定不会有事。 第135章 淑女联盟的内战 虽然现场有那么多人看见，但那又怎么样，他们自然都看得清楚此刻该帮着谁，汪曼妮已经不是以前的汪曼妮了，没有钱，还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谁也不会选择得罪势力比汪曼妮强大的陈蓉蓉。 但她们哪里想得到，还有一个韩火火摆在这里，她打着石膏的右手摆在这里，谁还会帮着陈蓉蓉，不恨死她就算好的了。 如今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淑女联盟的预期，她们互相看了看，也看不出个什么花儿来。现在局势很明显，林松林已经从目击者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她们再狡辩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站到林松林面前直接承认错误。 但是吧，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招认的，即便能得到林松林的从轻处理，但以后势必会被淑女联盟除名，甚至还可能招致陈蓉蓉的报复。 陈蓉蓉也用眼神警告她们，意思仿佛在说——谁他妈敢出卖我，我撕了她！ 办公室安静了两分钟，谁也没有说话。 “你们三个先回去吧。”林松林对那三个看戏的说，“一人写一份两千字的检讨书给我，好好检讨检讨自己昨天的行为。” “林主任，我们没有打架啊，顶多算个路过而已。”一个人愤愤不平。 “整个事情被你从头到尾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还好意思说你路过？同学打架你不拉着还起哄吹口哨，难道不应该好好检讨检讨你自己吗。”林松林一拍桌子，“你们三个感觉给我滚出去，看到你们就烦。” 等那三个人走后，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冷清了，林松林皱眉看着淑女联盟，“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们几个耗着，再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好好想想，一分钟后没有说实话的人，通通开除！” “林主任，你偏心。”陈蓉蓉喊道，“你分明就是偏心汪曼妮，我都跟你说了，你不要怕着她，她家都破产了。” “混账东西！愚蠢的家伙！”林松林怒斥陈蓉蓉，“一分钟开始。” 淑女联盟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满是犹豫。 她们虽然混账了些，可本分还是个学生，都害怕被开除。要是被开除了回家，就不是打一顿的事情了，皮都得扒下来。 看着五个人摇摆不定的样子，陈蓉蓉急了，小声说道，“咱们可是商量好了，谁也不能临时变卦！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承认了对谁都没好处，大家都得被淹死！不要相信林松林什么开除不开除的话，他都是吓人的！他一个小小的教导主任，有资格一下子开除六个学生吗！” “嘀嘀咕咕个什么东西！”林松林坐得离他们比较远，没有听到陈蓉蓉说什么。 但汪曼妮听到了啊，她和陈蓉蓉只隔了一米的距离，听得一清二楚。现在自然也是抓紧机会添油加醋地举报，“陈蓉蓉威胁她们，让她们不要说实话。还说你没能耐，不敢一下子把六个人全部开除了。” “你看我敢不敢。”林松林被激怒了，“去年十几个学生在全县统考的时候作弊，全部被我开除了，一个不留。你看我能不能一下子开除你们六个。” 五个人肩膀又是一抖，被吓得不轻。 只有陈蓉蓉还有几分胆子，否则也不会成为淑女联盟的大姐了，“林主任，我们是在学校外面打架，又不是在学校里面，咱们校规都是针对在学校里面的学生的。我们出了校门，自然就管不到了。” “但你们还是清河中学的学生！在外一言一行都要考虑着学校的脸面！在校门口打架，你这是在打架呢还是在打学校的脸？！”林松林冷哼一声，“还有十秒钟！” “林主任！”一个长得比较矮的女生立刻举手，“我有话要说。” “刘妍你找死？”陈蓉蓉立刻把眼刀甩向刘妍。 林松林，“陈蓉蓉你给我闭嘴！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刘妍你说。” “林主任，我不想被开除。”刘妍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哪里还有昨天打架时候的剽悍，她那又长又尖的指甲可是在打架中所向披靡啊，林松林的手背还被划了三道血痕。 “只要你说实话，我考虑从轻发落，不开除你。” 林松林金口一开，刘妍就吃了一颗定心丸，稍稍往左边挪了挪，离陈蓉蓉远了些，“的确是陈蓉蓉先去挑事的。她告诉我们现在汪曼妮家已经破产了，我们可以不用怕她了。还说汪曼妮太嚣张，我们得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她一顿。于是，我们就打了她。”刘妍说着又看了汪曼妮和韩火火一眼，“也打了韩火火。” “林主任，我也说实话！”又一个女生举起了手。 “林主任。”又一个女生站了出来。 “还有我。” “我也说。” ……陈蓉蓉已经被淑女联盟彻底背弃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磨牙，拳头紧紧地攥着，像是要冲上去把谁打一顿似的。 刘妍，“陈蓉蓉你也说了吧，会被开除的。承认了没什么大不了。” “你们他妈的当然没什么大不了。”陈蓉蓉狠狠瞪着刘妍。 林松林在心里冷笑，他管学生管了二三十年，自然知道她们最怕什么，“一个一个说。” 一个女生正要说，陈蓉蓉就出口凶狠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们这是要背叛我的意思了吧！咱们一开始说得好好的，那个姓林的秃头三言两语就让你们拐风向了？玩我是吧？好啊。”陈蓉蓉深呼吸一口气，“看谁玩得过谁？！”她眼睛血红，因为激动，胸腔剧烈起伏着。宛若一只困兽。 “陈蓉蓉，你给我站好！” “林主任，我也说实话。我不仅说实话，我还要把这些人这一年来干的事情全部抖落出来。”陈蓉蓉一副要鱼死网破的样子。 “一个一个说。你们这叽叽喳喳地，我头都要炸了。” “我先说。”陈蓉蓉说着上前一步，“这个刘妍，和三班一个男的谈恋爱，早恋！早恋也就算了，这男朋友还他妈是从好朋友那里抢过来的！” 第136章 你这手到底能不能好 刘妍，“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了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林主任你去查就能知道。这女的就是个绿茶婊！还有那什么黄英，跟校外一个混混谈恋爱，人家把她肚子搞大了，她不敢告诉家人，还是我带她去打的胎呢！” 黄英，“陈蓉蓉！你疯了！” 陈蓉蓉，“我可没疯，你们所有事情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既然你们要先背叛我，也别我怪我翻脸不认人，要开除最好一起开除。你们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林松林拍了拍桌子，他没有想到陈蓉蓉三言两语地就抖出了这么多事情，“这都哪儿跟哪儿！” 陈蓉蓉，“林主任还有农菲菲，她不仅在网上同时跟三个人谈恋爱，还在校外校内各有一个男朋友——啊——”陈蓉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个叫农菲菲地扑上去挠脸了，陈蓉蓉被迫和她扭打在一起，其她四个人也害怕陈蓉蓉再讲出什么别的什么东西，也纷纷冲上去打她。陈蓉蓉被五个人摁在地上打，挣扎着还手。 林松林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着办公桌，“砰砰砰！”脸上又带着那种说不出的崩溃表情。 汪曼妮忙拉着韩火火往办公桌边上站了站，怕被这几只扭打的疯狗误伤到。 韩火火嘴角勾起冷笑，“真是一出好戏。” “你们俩，还有心思看笑话！赶紧去给我叫人来帮忙。”林松林对汪曼妮和韩火火说，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把她们拉开的。他就纳闷儿了，作为女孩子，哪来的那么多戾气，打起架来既不要脸，又不要命。 汪曼妮和韩火火忙离开这个办公室，门一关，把那出纠缠不清的恩怨情仇全部关起来了。 汪曼妮，“你说林松林会开除陈蓉蓉吗。” 韩火火，“陈蓉蓉犯过的事不少，这次又是触及到了学校的颜面，这种学生不开除，留着过年？” “看到她被打，我可还真是解气啊。”汪曼妮呼了一口气，“我们去哪儿叫人？” “随便找个班叫几个男生就行了。”韩火火顿了顿，“不过不着急。” “为什么？” “让她们再打会儿。”韩火火脸上露出了她那标志性的冷笑。 “……”汪曼妮总结道，“你真是阴损，还是那种很聪明的阴损。” 韩火火嘴角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眼神平视前方，迎面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似乎是要去教导主任办公室，所以和出办公室的韩火火遇上。 “欸，岑老师来了。”汪曼妮只差轻佻地吹个口哨了，点了点韩火火手上的石膏，“他一定是为你来的。” 韩火火淡淡地回答她，“他是为他的省级竞赛来的。” “韩火火。”岑飞扬三步两步地走到韩火火面前，“你这手怎么了，我听人说，被打断了？” “骨折了。” “陈蓉蓉打的？”岑飞扬那浓浓黑黑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我刚到办公室就听说了昨天你们在校门口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陈蓉蓉呢？你们怎么先出来了？林主任没有处分你吧？” 汪曼妮翻了个白眼，“岑老师，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叫韩火火怎么回答嘛。” “昨天陈蓉蓉在校门口挑事，欺负汪曼妮，我上去帮忙，受伤了。陈蓉蓉和她的帮手们还在办公室里面，她们打起来了，我和汪曼妮出来叫人帮忙。林主任没有处分我们。”韩火火一口气把岑飞扬问的问题都说出来了。 “那你这手还能不能——”岑飞扬迟疑地看了一眼韩火火。 “不能动了，写不了字。” “你是右利手，现在右手不能动了，期末考试怎么办？” “考不了第一名，我就回一班。”韩火火淡淡地说道，“这也如了你们的意，不是吗。” 岑飞扬低下头看了一口气，带着几分莫名烦躁的样子，“还有省级竞赛——” “听天由命吧，既然上天要我发生这件事情，就有他的道理，再去反抗又有什么意思。这次参加不了，还有下次。” “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韩火火，我认得的韩火火，总是不认输的。这次竞赛如果得了奖，是可以被c市一中的妖精班提前录取的。” “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 “算了不说了。”岑飞扬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后又回来了，“你们说办公室打起来了？我去帮忙，你们就别去了。既然你们是受害者，就不要再掺和进去了，抓紧时间去学习，期末考试没多少天了。” 陈蓉蓉不仅被开除了，还赔了钱。赔了汪曼妮精神损失费两千块，赔了韩火火的医疗损失费三千。 是她妈妈到学校来处理的这件事情，代替陈蓉蓉给韩火火和汪曼妮道歉。她的妈妈看上去是个挺温和的人，大家都纳闷，怎么一个这么温和的妈妈，会教出一个这么暴躁的女儿来。 淑女联盟那五个人没有被开除，但是得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她们以前干的事情林松林没有过多地深究，毕竟已经过去了，查起来也没有多大的必要，只是心里对这几个女生多留心了几分。 韩火火和汪曼妮再次成为了学校八卦的中心。没有人敢再轻视汪曼妮，倒不是因为她有了两千块钱，而是因为韩火火。他们看不懂汪曼妮和韩火火之间的关系，却不敢多加议论。 谁都知道，惹了韩火火，就等于跟死神打照面，前面马小雨和陈蓉蓉的例子都鲜明着。 而韩火火，还是照常地看书，做题——她打了石膏的右手还是不能写字，只能用左手笨拙地写着，写得又慢又难堪，跟才开始学写字的小孩子似的，这种字，自然不可能在期末考试考第一名，大家的赌注眼看着又要打水漂了，一个个急得不得了。 有不怕死的，直接问韩火火，“韩火火，你这手到底能不能好！我可是押了两百块钱的。” 第137章 全清河都恨陈蓉蓉 韩火火淡淡地瞥了人一眼，“什么两百块。”她一副全然不知道王旭支摊子的事情一样。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她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 “就是王旭，你们班王旭，开摊儿了。你要是考不了第一名，我这两百块就泡汤了。” “那个孙子，看我怎么收拾他！”韩火火一副愤怒的样子。 “火火姐，我可求求你，你好好用左手练练字吧，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在几天的时间里把左手练得跟右手一样顺畅的。我这两百块钱可不能输，否则我爸得撕了我。” “滚远点儿。”韩火火瞪了男生一眼，“关我屁事，找王旭去。” “火火姐，你可是关键啊。” “再凑这么近我打死你。虽然我现在少一只手，收拾你还是能够的。” “……” 也有去百度差骨折怎么才能好得快的。网上说吃什么补什么，最好喝骨头汤，这样骨折的骨头才能长得好。 于是，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给韩火火送骨头汤喝。用自己家里的保温桶盛着，恭恭敬敬地端到韩火火面前，“火火姐，喝了吧，骨头好得快。” 端着保温桶来的人也不是那么一个两个，而是十几个，团团把韩火火围住，举着保温桶，希望她喝了骨头汤快点好，然后考第一，这样他们押在王旭那里的钱就能赢回来了。 汪曼妮在旁边冷眼看着这十几个人，心中发笑。一块假石膏就能骗这么多吃的，真是划算。 韩火火被他们缠得火气大，“都给我走开！来找我算是怎么回事，别烦我！带着你们的骨头汤麻溜地滚蛋！” 也有去找各种偏方的，在某个课间，一个男生神秘兮兮地捧着一袋东西来找韩火火，打开给韩火火看——是看上去一团黑不黑绿不绿的恶心玩意儿。 “火火姐，我听我爷爷说的，骨折的人敷这个最管用，敷上两三天就能好。我已经帮你把草药都找来了，还给捣碎了，要不现在我给你敷上吧。” 说着就要去动韩火火的石膏。韩火火一扭身，左手一巴掌就呼过去了，“给我滚蛋！” 如此情形，足足维持了两天的时间。 大家发现从韩火火这里行不通，于是转而去找王旭。 有揪着王旭威胁他说不退钱就打死他的，有好生相求希望退钱的，有一把鼻涕一把泪试图博取王旭同情让他退钱的。 但王旭都没有答应，他说自己是一个非常有职业操守的人，不会轻易地破坏市场。 总之，大家都觉得韩火火不可能考第一名了，必须得回一班去了，他们的钱要打水漂了，所以才这么丧心病狂。 只有极少数人押了韩火火不能考第一名，这群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看待这场闹剧，毕竟他们不用输钱，于是心里比谁都开心。甚至有人拍着韩火火的肩膀对她说，“韩火火，好样儿的！骨折得好！” ——结果被汪曼妮一个过肩摔差点儿摔出毛病来。 “火火姐，我现在都不敢去上厕所，我去上个厕所都有人堵我，我真害怕哪天被人打死在厕所，我很惜命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放学后，等人都走光了，王旭才回到教室跟韩火火说话。现在可是敏感时期，不能叫别人看到他跟韩火火混在一起。 韩火火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只有一只手，很不方便。“吊了他们两天，时候也差不多了。你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行得通吗？”王旭皱着眉毛，他是很相信韩火火的，但这样做的确有些冒险，稍有不慎，他就得赔得血本无归。 “你不相信我能考第一？”韩火火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火火姐是谁，说考第一就考第一的人。我哪能怀疑你呢。”王旭趴在韩火火的桌子上，冲她谄媚地笑，“我就是吧，怕那个风险。” “做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如果怕风险，那干脆不要出门了，走路上都还有可能被花盆砸死。你既然想要捞钱，那就别前怕狼后怕虎的，像个男人吗你。”韩火火拍了拍桌子，“让开，你压着我的书了。” “哦对不起。”王旭忙让开，“火火姐你知道咱们现在盘子里有多少钱了吗？” “少说七千。”韩火火随口猜的。 “猜对了，七千八。至少有两百个人在我这里放了钱，有的放几百块，有的放几十块，放个十块玩玩的人也有。按照你说的那种操作法，咱们至少可以捞好几千块。” “别高兴得太早。”韩火火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那个许主任会耍花招，不知道她会不会偷偷改我卷子。” “咱们全年级都盯着这件事情呢，她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会耍花招不成。”王旭摸了摸韩火火右手上的石膏，“火火姐，你这手真没什么事儿吧，我听人说，当时你手都被扭断了。” “……”韩火火拍了拍自己右手上的石膏，没有回答他。 “你就尽管当什么都不知道。明天放学，召集在你那儿下了赌注的人去开会吧。那些人被吊了好几天，放钱放得多的肯定都急红了眼，这样一来，咱们容易得逞一些。接下来，就看你的口才了。” “放心火火姐，我反复琢磨了这件事情，都打好草稿了。”王旭拍拍胸脯，“明天我还是得叫几个大兄弟过去保护我，两百多个人啊，万一情况不好，我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嗯。”韩火火淡淡应了声，将书包拉链拉上。 “火火姐，您回家好好学习，咱一定要考第一啊。”王旭脸上陪着笑。 “知道了，少啰嗦。”韩火火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清河中学还有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更加煎熬。 ——那就是钱文。 他比谁都恨陈蓉蓉。打谁不好非要去打韩火火，打韩火火也就算了，还非得把韩火火右手打骨折，打骨折也就算了，还他妈是这种时候。 离期末考试没有几天了，这节骨眼上出了这么多事儿，他张罗起的那么大一个摊子，眼看着就要倒闭了。 第138章 突如其来的殷勤 “文哥，你倒是说句话啊。”龙飞腾看着钱文，他们一行五人放学后在学校外面的小餐馆吃晚餐。 四个人都看着钱文，而钱文，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饭。 小卷毛，“要我说啊，先不说韩火火会不会考第一名，就她这个手，动都动不了，怎么写字，写不了字，有个好脑子也是白搭。” “她最近在班里都是用左手写字的。” 龙飞腾，“左手写字？她能把自己卷子写完就算不错了，还传什么答案。” 小卷毛，“要不我们找韩火火把钱要回来吧，我觉得这回事情搞不成了。咱们再跟那些买了数学答案的人好好说说，把钱退给他们就是了。对了钱文哥，钱放你那里了，都还在吧。” 钱文还是没说话，他心里狠狠地叹了一口气，钱已经被他花出去一些了…… “文哥，你倒是说句话啊。”龙飞腾催着钱文。 钱文端起面前的小酒杯，把杯子里的白开水一口闷了，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颇有些喝白酒的架势，他慢慢地开口，“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 小卷毛，“怎么说？” “这件事情吧，恐怕以后都难得遇到了。我们正好坐在韩火火旁边，韩火火正好缺钱，又正好是过年，大家都需要一份好看的成绩单。这次考试管得又不严格。所以咱们才有这机会发展下线，发财致富，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可是现在人不和啊。”龙腾飞叹了一口气，“你说本来好好的，陈蓉蓉怎么就把她手给打断了呢。” “也没有说的那么吓人。”钱文点了点桌子，“我去看过韩火火了，她说是骨头裂了一条缝，让骨头长好就行了。” “但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这几天时间她那手不可能长好吧。” “也是不好说的事情。”钱文叹了一口气，“这样吧。咱们搞的这个事情呢，是不能这么轻易就取消的，咱们都把计划前前后后每一步都想得那么具体了，就等考试了，付出了这么多心血，哪里是说取消就取消的。” 龙飞腾，“可是现在不抓紧时间跟人解释清楚，把钱退了，到时考试了我们收了人家钱却给不出答案，会被人打死的。” “你听我说完。”钱文耐着心说道，“我都琢磨过了。现在解决方法无非两个。” 龙飞腾还想跟钱文争论一番，“欸，这可是——” 被小卷毛打断了，“你别说话了，听文哥说。” 钱文，“第一，韩火火的手能好起来，虽然可能性很小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对吧。一条小骨缝而已，说不定人家韩火火身体素质好，就长好了呢。当然，我也说了，这可能性很小很小，我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这种可能性很小的事情上面。” “那第二条呢。” 钱文，“退而求其次。我去找韩火火，跟她说，我们可以不用她给其他科目的答案了，但数学的那八十分，必须一分也不少。哪怕她用左手写字，也得把答案传给我们。数学不像其他科目，写下来的答案很少，用不了多少时间。” “那我们其他科目就不能及格了？五百块钱不是泡汤了吗。”龙飞腾忧心忡忡，如果这次考试他还考那么烂的成绩，回家一定会被揍。 “现在对我们来说是自己的成绩重要，还是大家的数学成绩重要？我们都把钱收了，当然是大家的成绩重要。”钱文像是喝醉了似的，讲起话来摇头晃脑，“可是怎么说呢。如果我们过去，逼着韩火火把所有科目的答案都传给我们，你觉得她做得到吗，她一个残疾人，自然也明白这是难以做到的事情。那么她会怎么做，肯定会把钱退给我们，连同着八十分的数学答案也泡汤了，我们的计划也就泡汤了，最后谁也得不了好？” 钱文扫了周围人一圈，“那些在我们这里买答案的人？韩火火？” 他顿了顿，“当然不是，最后只有我们讨不了好。” 龙飞腾，“那怎么办。” 钱文，“当然是舍小家为大家。以我们其他科的成绩为代价，换取八十分的数学答案。” 没有人说话，钱文从他们脸上的表情里还是大约看得出，他们心里是同意这件事情的，只是各有各的难处，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钱文，“我明天一早就去找韩火火，跟她说这件事情。” 小卷毛，“文哥，你可不能让韩火火知道我们在偷偷卖她数学成绩，否则她非得撕了我们不可。”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说，你们放心吧。”钱文狠狠地叹了一口气，“要是那什么陈蓉蓉还没转学，我非得把她手也打断不可。” 清河县的冬至悄无声息地来了，韩火火毫无察觉。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厨房里亮着灯，她以为是昨天晚上爷爷奶奶忘了关了，因为他们从来都是在自己出门后才起来。 走出去才发现奶奶在厨房里忙活，锅里咕噜咕噜煮着东西。韩火火走到厨房，把昨天的饭盒洗了，装进书包里。又走到洗手间笨拙地洗漱完，正准备走，被奶奶叫住了。 “你等等。”奶奶叫住了她，“把这个吃完了再走。”奶奶从锅里给韩火火盛出来一碗汤圆。 韩火火看得莫名其妙，她从住过来开始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早餐待遇，“为什么要给我煮汤圆？” “今天冬至，咱们南方人冬至都要吃汤圆的。”奶奶把汤圆放到桌子上，“赶紧吃吧，吃完再去上学。” “可是你从前都没有给我煮过。”韩火火看着这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大约是豆沙馅的，白白胖胖的一个，圆圆的鼓鼓的，某个汤圆破了，有些馅料流了出来，粘在白色的汤圆上面。 “哎呀坐着吃吧。”奶奶帮韩火火把书包取了，“你们那什么学校，要这么早去。先吃，吃完再去上学也不迟。” 韩火火吸了吸鼻子，脸上表情带着些不自然的僵硬，“这大早上的，你还给我煮汤圆吃。”她以前早上都是要么不吃，要么随便在路边上买个包子吃的。 第139章 冬至 “我知道你晚上回来得晚，我又只买了这一点点汤圆，怕等你回来汤圆都被你爷爷吃光了，所以早上先煮给你吃。” “……”韩火火舀起一个汤圆，汤圆淡淡的香味钻进鼻孔，“谢谢。”她小声地说。 奶奶耳朵不是很好，没有听见，又去厨房继续忙活了。 韩火火迅速吃完了这碗汤圆，把汤也喝干净了，把碗筷放到厨房，“我先去上学了。” “路上小心一点儿。”奶奶微笑对她说。 韩火火抿了抿嘴，转过身的时候，心里忽然泛起一股酸涩——奶奶上一次对她这么好，还是她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爸爸还在，即便奶奶希望有个孙子，也还是会偶尔给她做吃的，偶尔，慈祥地对她笑。 “韩火火，吃早餐了吗？” 韩火火进校门的时候被人叫住了，是岑飞扬，他的手上提着一个纸袋，里面放着一个一次性餐盒，他笑着跟她打招呼。 “吃了，岑老师。” “拿着这个。”岑飞扬把袋子递给韩火火，“这是炸汤圆，你拿着当零食吃。” “我吃过早餐了。”韩火火没有去接袋子，她还从来不知道汤圆能炸着吃。 “你就拿着，这也是别人送我的，我早上已经吃过早餐了，实在是吃不下了，这东西冷了就不好吃了。你赶紧拿着。” “可是我今天已经——” 岑飞扬打断她的话，“今天冬至，得吃汤圆，你拿着。”说着拉过韩火火左手，把袋子递到她的手上。 “谢谢岑老师。”韩火火脸上僵硬一笑。 “对了，你那个手啊，我去问过医生了，医生说骨折的手虽然早期不能随便活动，但也要适度动一动，刺激一下那个骨折面，它就会长得快一点。说不定能在省级竞赛之前完全好了。” “过些天我会去医院检查一下，医生说能拆石膏了我就去把石膏拆了。”韩火火和岑飞扬往教学楼的方向走着。 “要不要我陪你去？” 韩火火，“不用了，汪曼妮会陪我去。” 岑飞扬忽然顿了顿，说道，“韩火火，老师有些话说了你别不爱听。” “……”韩火火心想，既然知道我不爱听那你还说什么。 “你跟汪曼妮啊，不是一路人。你跟她又不同，你有的东西她没有，她有的东西你又没有。你应该知道我所指的是什么。现在时间宝贵，你耽误不起。还是少跟她来往。”岑飞扬看了一眼韩火火的手，“这次你的手，就是因为她才受伤的，要是去不了竞赛，该是多大的损失。” “岑老师。”韩火火淡淡地说，“汪曼妮是个好人。” “……的确啊，现在的小孩子有些想法我不是很理解。只差了八九岁，怎么感觉有代沟了——” 韩火火打断岑飞扬的话，“岑老师我先去教室了。” “去吧去吧。”岑飞扬微笑着对她说，还不忘叮嘱，“虽然手写字不方便了，可是题目还是要做的。” “知道了。” “真香。”汤圆一放到桌子上，汪曼妮就循着味过来了，把手上的小说一放，过来扒拉开袋子，“刚买的吧，还是热的。” “岑老师给的，吃不完的。”韩火火看了一眼盒子里金灿灿的汤圆，又想起刚才岑飞扬说的话，“要不你还是别吃了。” “为什么。”汪曼妮手快，已经拿起一个炸汤圆扔到了嘴里，“就是比煮的好吃。” “算了你吃吧。”韩火火从书包里拿出书，在心里说，“有毒”。 钱文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来找的韩火火。韩火火平时吃中饭去得比较晚，一般都是等别人快回来了再去。 中午她刚拿着饭盒准备去食堂的时候，钱文就端着一个饭盒走了过来。 “火火姐，我刚跑到食堂给你打的饭，捂在衣服里面，正热着，你赶紧吃。”钱文献宝似的把饭盒放在韩火火面前。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吃。”韩火火瞥了一眼饭盒，又看了满脸谄笑的钱文一眼，“你是为了我的手来的吧。” “火火姐真聪明。”钱文拉着韩火火坐下，然后打开饭盒，拿出勺子，递给韩火火，“我最近几天都没有睡好，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就梦见啊，天杀的陈蓉蓉打断了我火火姐的手。真的，我每天都梦见，每次都被吓醒来了。” 韩火火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钱文，顺势拿起勺子，开始吃了起来。 钱文见韩火火开始吃他打的饭了，脸上露出了老母亲般慈爱的笑容，“都说那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这不是太担心火火姐你了吗。” 韩火火鸡皮疙瘩掉一地，“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油腻，我正吃饭呢。” “谁让我和那几个弟兄的身家性命都挂在火火姐你身上了呢。”钱文说道，“我爸妈可说了，这次考试要是不及格，回家扒了我皮。尤其是那数学，我撑死也只能考个三十分，离及格十万八千里，我都在我妈那里立了军令状了，要是不能及格，我得被打死。” 韩火火听着钱文在耳朵边上叨叨，没有搭理他。 钱文继续说道，“火火姐，您这个手，什么时候能好啊，我们几个可都眼巴巴地指望着您呢。” “你在担心什么？”韩火火淡淡地看着钱文，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淡然自信的味道。 钱文不好意思地看着韩火火，“这不是怕您这手拖了您那聪明脑子的后腿吗。” “那你说，我考试是靠脑子，还是靠手？” “当然是脑子啊，火火姐您脑子可好使了。”钱文不遗余力地拍马屁。 “那不就得了。我手坏了又不是脑子坏了，你操心个什么劲。” “火火姐，真的没问题？”钱文抬起下巴指了指韩火火的左手。 “不是说好了，除了数学，其他科目我都给你们选择题答案，数学题我给八十分吗，几个数字的事情。至于让你这么慌张吗。”韩火火皱着眉头。 钱文挠着脑袋，“我还是担心那个，那个您自己卷子到时候写不完……就不会给我们答案了……虽然吧，这对您来说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但怎么说呢，咱们之前说得好好的，定金都交了。到时候您自己卷子没写完，可不能够赖我们，还是得把答案传过来啊。” 第140章 清河躁动不安（一） “这算是一件值得担心的事情吗。”韩火火头也不抬，“我韩火火从来说到做到，即便很困难，也会拼命去做。” “我知道，我知道。”钱文嘴上应付着。 “我现在写字是费力，应付你们那几个选择题还是绰绰有余。” 钱文心里一喜，心想还真是爽快，之前准备好的众多借口说辞都用不着了，“那这件事情就千万拜托火火姐了。” “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情不能够声张。要是被发现，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会承认的。” “自然自然。” 清河中学的学生莫名地开始浮躁起来。各种摩擦事件发生数量大大增加。林松林看着这帮动不动就掐在一起的孩子们，直头疼。 这种浮躁在课间操的时候表现得尤为明显，全校几千个人，有一半的人站没站像。广播体操的节拍响起还是懒懒地站在原地，胳膊抬不起，腿踢不起，浑身上下跟没骨头似的。 林松林只要站在上面多讲几句话，下面就怨声载道。林松林的“解散”的“散”字还没喊出来，整个操场的人就一哄而散，没有一点儿纪律性可言。更别提上课了。 这已经不能够用青春期的激素失调，所以脾气暴躁了些来解释了。唯一可能解释的，只有——期末了。 在这种时候，能把两百多个人有组织有纪律地聚集起来，并且让他们安静下来听几句话的人——不简单。 这个人，清河中学人尽皆知，有着据他自己说是英俊的外表，立体的五官，潇洒的头发，神秘的身份，还有着来自澳门的血统……在距离期末开始只有五天的时候，第八节课后，把在他那里下注的人聚集到了学校食堂后面那个废弃的小礼堂里面，正儿八经地开会。 他像一个正儿八经的名人一样，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西装，带着墨镜，头发不知道是用鞋油还是发胶固定了起来，梳了个大背头。只是他没有带保镖，据说是找不到…… 他在所有人都到齐后，从礼堂正门口，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走进来……他当是走t台，脚步中还带着节奏感，自我感觉好到爆。 “王旭你这孙子，装什么逼，找抽呢你他妈的。”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推了王旭一把，差点把王旭这个小个子推得摔倒。 “不敢不敢，对不起对不起。”王旭连忙摘下墨镜，冲男生点头哈腰。 然后又继续点头哈腰地，和看得到的每个人打招呼，才走到礼堂正中央，爬上两个废弃的黑课桌拼成的台子上。 “大家今天都到得挺齐的哈。”王旭脸上堆着笑，“我知道，大家最近这些天，都为了韩火火的手费了不少心，有些人还睡不着觉，我都知道，都知道，我也急得睡不着觉。” “放狗屁。”有人不客气地反驳他，“你小子他妈的现在肯定是做梦都在数钱。” “没有没有，不可能的事情。”王旭连连摆手，“要是我这么轻易地就把你们的钱赚了，我也良心不安呐。而且这也不符合我们这行的规矩，我破坏了行规，会不得好死的，就算出门没被车撞死，还不得被你们打死。” “少说这些鬼话，你今天可是叫我们过来退钱的。” 王旭，“我可没有说退钱。我说叫你们过来商量商量看这件事情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现在韩火火手都被打断了，这件事情就不存在公平性了，不退钱还能怎么办？回家过年？” 王旭，“做我们这行的，是没有退钱的规矩的。你们大家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王旭，我王旭是一个最守行规的人。从你们第一次在我这里下注开始，我就一直说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赌注下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你小子信不信我们这么多人，一人扇你一巴掌能把你扇死。”一个男生冲上台子，揪着王旭的衣服，扬手要打他。 “喂不要动手，咱们都是斯文人，不要老这么打打杀杀的行不行。”王旭壮着胆子冲那个男生喊道。 其他人也劝那个男生下来，“欸你下来吧，先看他怎么说。” 王旭，“对啊，我今天叫你们这么多人过来就是要给解决方法的，你都不听我说完就要打我。那我走了。” “别走别走。”其他人忙拦住王旭不让他下来，又上去了一个人把那个男生好言好语地给劝下来。 王旭整了整被拉扯歪的西装，脸上带着几分不高兴，“我王旭也不是个小人，不然早在清河中学混不下去了。你们大家都相信我，愿意在我这里放钱下注，说明我王旭办事也够公正。” “是是是，你赶紧说吧。”底下的人开始催他。 王旭，“今天我叫过来的每个人都是在我这里压了‘韩火火能考第一，不会回一班’的。那么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韩火火的手被陈蓉蓉打骨折了，打着石膏，右手写不了字。虽然她现在在用左手练字，但相信去看过的人都知道，写得又慢又不清楚，跟蚯蚓爬的似的。这样一来，韩火火的脑子就要被她的手给拖累了，考不了第一，所以在座的各位都得输。” “你说的这些我们谁不清楚啊。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我们才找你退钱的。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冒着被发现聚众赌博的风险站在这里听你讲怎么办啊。” 王旭双手放在胸前，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按照行规，买定离手，但是现在吧，我摊子还没有关，一直可以买到期末考试前一天。这样一来就容易了，庄家是可以调整赔率的。只要我把赔率调成1比2，你们不就可以把钱都拿回去了吗？” 王旭说的这话让底下的人感觉一头雾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对啊你说的个什么玩意儿啊，是我没长脑子吗，怎么连标点符号都听不懂。” “哎呀我解释给你们听嘛。” 第141章 清河躁动不安（二） 底下的人迅速安静了下来，个个都盯着王旭。 王旭，“既然韩火火一定考不了第一，必须得回一班去。那么事情就没有多少悬念了，我把‘韩火火能考第一，不会回一班’和‘韩火火不能考第一，会回一班’的赔率调成1：2。那么就是说，如果你们现在买下‘韩火火不能考第一，必须回一班’的注，就一定能赢钱。比如说你之前在我这里下了一百块钱买‘韩火火能考第一名’，如果现在再下一百块买‘韩火火不能考第一’，等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按照1：2的赔率，你就能从我这里拿到两百块钱，这样一来，不就相当于我把你放我这儿的钱退还给你了吗。” 王旭说得很慢，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在说，有些话，还特地多重复了几遍，就怕有那种脑子不好的人没听到。 “但是吧，这次下注有个规矩，钱数不能超过你之前在我这里下注的钱。既然摆明了是在退你们钱，你们就不能坑我，不能让我亏钱。”王旭怂怂肩膀，“以我的职业操守，我也只能够帮你们到这里了，不然这样下去，你们一分钱都难得拿回去。” 底下安静了一会儿，大家都在皱着眉头思索王旭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一个女生问王旭，“你真的是诚心退我们钱吗，不会还想着要坑我们吧？” 王旭冷笑一声，“我要是想坑你们，现在就携款潜逃了，或者干脆关了摊子，让你们的钱死在里头。还至于这会儿站在这里跟你们一群人废话？还殚精竭虑地给你们想办法？” “那你怎么不直接退我们钱，这样弯弯绕绕的，多麻烦。”女生又说。 王旭摊了摊手，“姐姐，我已经强调了八百遍了呀，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我如果现在我退钱给你们了，就等于在我职业操守上面开了一个大豁口，你叫我王旭以后怎么办摊子？我王旭的话还能有公信力吗。” “……”下面又安静了一会儿，又有人说话了，“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直接把钱转到‘韩火火不能考第一’这个注上去？非得这么折腾。” “兄弟，你是坑我呢，还是在坑我呢。”王旭深呼吸一口气，心想这么蠢的话也能说得出，还真是绝了，“你这摆明了是在吸我的血，吃我的肉啊兄弟。我记得你在我这里下了五十块钱对吧，让你把钱挪过去，等成绩出来后我就得给你一百块，好家伙，您说两句话就在我这里赚了五十块，每个人都这样，我王旭得把内裤都输给你们。”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那个说话的兄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而且啊，我这次的摊子只对在座的各位开放，大家也别出去声张，我王旭虽然有义气，但也架不住一群人来坑。记住了啊，只有在座的各位，再重复一遍，只有在座的各位，只有你们的钱我才收。我也是在帮大家，希望大家理解一下，不要再声张了，千万不要再声张了。”王旭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众人频频点头，都为王旭的大义凛然而微微感动。 那位大兄弟抿了抿嘴，“可是这他妈，再投钱进去，怎么感觉有点心慌呢。” 另一个兄弟说，“你这才五十块慌什么慌，我他妈放了两百。” 又一个说，“两百算什么，我五百！” 其他的，只放了几十块的就没有说话了，在大款面前，所有人都是小透明。虽然吧，这个十几块钱几十块钱的相比于那几百几百的不多。但也是他们挤了好些天的早餐钱，拿去小摊上买吃的可以买上一大堆，真要折里边了吧，会心疼，会不安，会怄气——不管钱多钱少，可都是钱啊。 人的本性都爱贪一些小便宜，芝麻虽小，真丢掉了可惜。所以这些人都还是想把“芝麻”给捡回来，可就像前面那个大兄弟说的，再投钱进去，感觉心慌慌的。 王旭在一旁看着每个人的反应，悠悠地说，“凡事怕这怕那的，还出门干嘛呀，缩屋里算了，走路上都还可能被花盆砸死呢。”他完美复制了韩火火的话，“这还不是炒股投资，紧紧只是一个小赌博而已，结果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犹豫个什么劲儿，担心我王旭坑你们不成？” “……” 王旭又说，“行吧行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可记住了啊。考试之前考虑清楚的赶紧来我这儿放钱。过时不候。你们谁谁谁在我这儿放了多少钱我记得一清二楚，不要想着坑我啊，多的钱我不会收的。” 说着王旭就跳下了桌子，冲着人群喊道，“都散了吧散了吧，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这事儿就搞不成了。” 人群迅速地散去，三三两两地从废弃的礼堂走了出来，朝校门口走去。 那位放了两百块的大兄弟问放了五百块的大兄弟，“欸哥，你怎么看？” 那位哥也不是个矫情人，“明儿我就去找王旭那孙子，再放五百块进去。” “你就不怕他坑你？” “咱们这里少说也两百人，他敢坑？”那人顿了顿，“而且吧，他要是真想坑我们，早就跑了，还跑到这里来跟我们费什么话。韩火火那手不摆明了吗，我要是现在不放五百块钱进去，那五百块钱就折里面了，影子都看不见我靠。” “可不是吗，好几百块钱啊。我就是有点儿觉得心慌。” 那位哥比这位弟要淡定许多，他家境明显要殷实许多，“慌什么，大男人。” “我都是从我以前压岁钱里面偷偷拿出来的，本想着这次借着韩火火，赚个几十块钱打游戏，结果现在……哎，那他妈陈蓉蓉真欠揍。” “想揍陈蓉蓉的可不止你一个人，我几个哥们儿早就打听好了，陈蓉蓉转到了城南中学，我们准备找个时候过去教训教训她。” “啊？” “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啊哥，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呢，憋了好几天都快憋死我了。” ……可怜了远在城南中学的陈蓉蓉，还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她大概被人打了也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吧。 第142章 大人的打算 清河县，城郊结合部，一群上世纪九十年代建造的老房子，由于建造粗糙，偷工减料，现在已经被正式划入了政府征地的范围。 住在这里的人，都将获得一笔不少补贴，按照房屋面积来算，然后再加上十几万一个的人头费，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都可以拿到六七十万。 拿着这六七十万，先去别的地方租住个两年，然后等这片地方重新建了小区之后再买回来，以现在房价，买上一个九十平的房子，还有余钱搞辆小汽车，这是一件喜事儿。 有的家庭很幸运，家里有适龄的儿子女儿，会让他们抓紧时间结婚生孩子，把孩子以及对象的户口落下来，添了两口人，能多分二三十来万。 政府的政策有条不紊地下来了，这群老房子来了很多人，核对每个房子的居住面积，以及居住民的户口，以确保征地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也防止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 当然，这项工程非常庞大，需要不少的时间，从政策下来到钱分下来，怎么地也要一两年吧。 这里每个角落的人们都在热烈地讨论这件事情，脸上洋溢着发了横财的喜悦，互相算着自己家房子的面积，有多少人，能弄多少钱，要拿着这钱在城里哪里哪里买套房子。 还有的，给别人出谋划策，“欸你家小孩儿十七岁了吧，还在读书？哎呀现在还读什么书，费钱。听我的准没错，叫她回来，找个人嫁了，生个大胖小子比什么都强。户口不户口的你操心个什么劲儿，找点关系，送点礼就落上了。” 甚至有人提议，如果孩子们不好找对象，何不就近找，把这个范围十五岁以上的孩子们配一配，肥水不流外人田，多造些人出来多分些钱…… 总之，每个人都在心里把这些事情里里外外地盘算了许多遍，吃饭想着，睡觉想着。邻里邻居的见了面第一句话不再是“吃了吗？”而是“你家打算怎么搞？” 很巧，韩火火家也住在这里。 很自然的，韩火火的爷爷奶奶也在讨论这个事情。 奶奶说，“听我的，这段时间好好对她，这个孩子看上去倔得不得了，其实心软得很。看上去凶得要命，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孩，我好几次都看到了她眼睛红红地从房间里出来，明着是哭过的。只要我们好好对她，她会感恩，会答应我们的。” 爷爷韩大洋叹了一口气，“她一个连爷爷都敢打的人，乖巧个什么啊。要我说啊，干脆直接替她把这个学给退了，学校不收她，她自然没有地方去，没钱，没饭吃，还不得乖乖回来找我们。” 奶奶摇摇头，“不行，这丫头有主意得很，不能这样做，她八成会离家出走。” “敢走？我打断他的腿！”韩大洋拍了拍沙发。 “哎呀你这说的什么话。”奶奶不满地看了一眼韩大洋，“这件事儿你就别管了，我来，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你孙女儿是个什么人啊，吃软不吃硬的。” “像你这样，每天六点钟起来给她做早餐，晚上变着法儿地弄吃的给她她就会知道感恩了？你还真是——我还真不想说你，你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行了行了你，少说几句。时间也差不多了，她应该快回来了。”奶奶拍了一下韩大洋的肩膀，走到厨房去开始做饭。 “你快点儿吧，我都快要饿死了！”韩大洋往沙发上一躺，“真是的，那死丫头成天在干嘛呢这么晚还不回来，在外面野疯了吧。” 话音刚落，门就被拧开了。韩火火背着书包走了进来。她淡淡地瞥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韩大洋，也没有要叫人的意思。 “我回来了。”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就要回房间去。 韩大洋皱着眉头看着她，不喜欢她这不敬长辈的作风，“那手怎么回事。”这还是这么些天，他第一次问，以往都视而不见。 “还能怎么样，受伤了。”韩火火头也没回，径直回到房间后关上了房门。 “嘿这死丫头欠教训。”韩大洋被韩火火这副好死不死的鬼样子整得火大，刚想爬起来去拍韩火火房门的时候。奶奶过来拉住了他，“行了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坐下吧你。” “你也看见了？你也看见了？！她那死样子，什么态度嘛，跟个社会痞子一样。” “你就少说几句，成天一张嘴碎碎念个什么东西。”奶奶训完韩大洋，走到韩火火门前，敲了敲，“火火啊，待会儿出来吃饭啊。” “不吃了我不饿。”韩火火坐在桌子面前，摊开书本。 韩大洋在后面喊，“那死丫头不吃就让她饿死算了。” “啧！”奶奶回头瞪了一眼韩大洋，又转头对韩火火的房间说，“不行，饭是必须要吃的，你先休息一下，奶奶待会儿喊你啊，就这么说定了。”奶奶不给韩火火拒绝的机会，回到厨房去做饭去了。 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了香味，红烧肉的味道充满了整个房间，奶奶又麻利地炒了个小菜，端上了桌。 韩大洋见饭菜做好了，一声不吭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桌前，坐下，盛饭，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吃了起来。 “火火啊，饭好了，出来吃饭吧。” “你们吃吧我不饿。”韩火火皱着眉头朝门口说道，其实她的肚子现在已经饿得咕咕叫了，红烧肉的香味飘到了她的房间，她感觉自己现在能吃得下一头牛。 可是，她还是不想出去，这一天，早上汤圆，晚上红烧肉的，她奶奶慈祥得不像话，跟变了个人儿似的。她担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奶奶都做好了，特地为你做的，你就出来吃一口。”奶奶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道。 韩火火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吃块肉，看看味道怎么样。”奶奶夹了一大块肉给韩火火，韩大洋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第143章 期末考试（一） 韩火火没有吃，反而用左手笨拙地夹了一大筷子青菜，三口两口地就着米饭扒进了嘴里，因为一只手不方便，有些饭粒都掉到了桌子上。 “吃肉啊，红烧肉，你以前最喜欢吃的，我炒得又香又软，你从前最喜欢吃的。” “不用了。”韩火火淡淡地说着，把碗里的饭都给吃光了，单单留下碗里那块红烧肉没动。她把碗筷一放，“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了。” “欸你还没有吃我的红烧肉呢。”奶奶在她背后喊她。 她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不吃。” “砰”地一声，房门关上了，韩大洋冷笑一声，把韩火火碗里那块红烧肉夹过来吃掉，“得，肉包子打狗，狗根本不理。”说着瞥了一眼韩火火房间紧闭的房门，“没一点规矩的死丫头，欠揍。” “叨叨念个什么劲儿，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奶奶瞪了一眼韩大洋。 韩大洋小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这死丫头说？” “你别管，我有分寸。” “要是到时候赶不上时间，我们就眼见着别人吃肉吧，我们连汤都没得一口喝。”韩大洋瘪瘪嘴，“对面老张家的儿子可是有着落了，过几个月新媳妇入门，大胖小子一生，他在我面前的腰杆可就硬了。” “知道了知道了，她才十四岁，老张家儿子已经十七岁了，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十四岁怎么了，过了年就十五了，这年头，十五岁生孩子的多了去了。” “你小点声，让她听到了怎么办，这些事情等她不在的时候再说。”奶奶顿了顿，继续说道，“好像再过几年就是她期末考试了，你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小点声音，别吵得她心烦。” “什么考试不考试的，她一个每次考零蛋的东西，还在乎成绩？没看见她右手动不了了吗，这次准是零蛋，你就看吧，不是零蛋，我韩大洋出门被雷劈。” 奶奶朝韩大洋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 期末考试之前是一个周末，韩火火和汪曼妮约好了周末下午去医院取石膏，取下了石膏后，她感觉自己的右手很僵硬，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医生说很正常，这么久都没有动，需要一点时间恢复。因为之前的手是功能位固定，加上时间也没有多久，所以现在恢复起来也不是很困难。 “韩火火，没问题吧，明天就要考试了。”汪曼妮和韩火火一人舔着一个冰淇淋蹲在路边上聊天，这大冷的天，也算她俩有意境。 韩火火转动了两下右手，“还行吧，我回去多写两页字，明天就没问题了。” “没有想到你跟王旭那小子整了这么大一个坑，那些人都赶着趟往里面跳，我看着都觉得傻。”汪曼妮哈哈大笑，“听说那些原来押了你能考第一的人，又都去押你不能考第一。” 韩火火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大马路，手上的冰淇淋冰凉的，她的嘴已经冻麻了，“如果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你也会被套进去的。” “为什么，我这么聪明，就算不知道你们在背后耍的花样，一样会避开这个坑，才不会上当。”汪曼妮瘪瘪嘴，“妈的这冰淇淋真好吃，以前怎么没发现。” “人的本性啊，就是贪图便宜，不愿意放手。”韩火火倏地冷笑一声，把汪曼妮吓了一大跳，“哎呀你突然这么笑，怪吓人的。” 韩火火脸上扬起一个奸诈的笑容，“这些人，其实不管怎么选择，都得乖乖送一半钱给我们。” 汪曼妮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明白了，“对哦，还真的是这样，你给他们的是一局死棋，不管怎么扑腾都没有用。不放钱的话，他们原来的钱就被王旭吞了，放钱的话，放进去的这些钱又拿不出来，还真是个好计策。不过王旭这么玩别人，会被打吧。” “应该不会。”韩火火想了想，“在所有人看来，我受伤是陈蓉蓉干的，我和王旭之间完全没有交集。换句话说，就是我，陈蓉蓉，王旭三个人之间是不存在什么勾结的。自然，我拆石膏，纯属我个人行为，没有王旭什么事情。别人就算是怀疑了，也紧紧只是猜测而已。” “说是这么说，就怕到时候有那种输红了眼的去揍王旭一顿。” 韩火火满不在乎地说道，“揍就揍呗，关我什么事儿。” “也是，你韩火火什么都不在乎，这样倒是过得舒服。”汪曼妮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可是万一你没考第一名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这么聪明。”韩火火脸不红心不跳地夸自己，“期末考试的题目都是全县统考，虽然是咱们学校出题，可是教育局的规矩摆在那里，不能让很多学生不及格。题目都简单得跟什么似的，做多了还真是侮辱智商。”韩火火难得这么吹牛逼。 汪曼妮倒还觉得这牛逼吹得蛮有意思的，“你他妈这话还真是欠揍。” “那你打我啊。”韩火火伸手轻轻推了汪曼妮一下，汪曼妮笑着回推了她一下。 冰激凌舔完了，两个人手插在衣兜里慢慢吞吞地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汪曼妮指着街边一个又小又窄的煲仔饭店子，“咱们晚上吃这个吧。” 韩火火奇怪地看了汪曼妮一眼，坏笑着说，“是汪曼妮大小姐吗，怎么会去小破店吃饭，您这尊大佛，门都挤不进去吧。” “韩火火我去你妈的敢笑话本大小姐！”汪曼妮说着就要去打韩火火，韩火火忙躲开，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往那个小破店走去。 初二年级考试八门，考试两天，数学被安排在了第二天上午第二门。 考场早在周五的时候就布置好了，学生把多余的书都带回了家，整个学校都空了下来。 周一一早，很多家长都给孩子准备了一根油条两个鸡蛋的早餐，寓意良好，但似乎——学生也没有真的考过一百分回家。 第144章 期末考试（二） 韩火火进学校的时候，林松林正好在校门口，见韩火火右手上没有了石膏，心中一喜，“拆了？”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着。 “骨头长好了吗，你不会是为了跟许主任的赌约在逞能吧。” 韩火火看了林松林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 林松林一听就急了，“怎么能这样呢，骨头没长好以后会有后遗症的，我听别人说，很可能整个骨头都会烂掉，到时候就要截肢了。” “拍了片，就一点点没长好了，能烂到哪里去。” “这么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林松林说着顿住了，转而拍了拍韩火火的肩膀，“算了，你也是为了考试。早这样该多好，安安心心待在一班学习，也不至于闹这么多的事情出来。” “我不想回一班。”韩火火直言。声音不大不小，但也让周围经过的人都听到了，个别在王旭那里放了钱的兄弟脸都绿了。 “眼下，还是你那省级竞赛重要，你可得好好跟着岑老师学，争取为咱们学校得个什么奖回来。到时候，我争取让你上升旗台，发表国旗下讲话。” 韩火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国旗下讲话这等荣耀的事情之于她还不如清汤白菜。林松林一看她这副死样子就知道她压根没把话放在心上，“行了，赶紧进去吧，快要考试了。” “韩火火，你怎么把石膏拆了？！”刚才那位绿了脸的兄弟马上凑到韩火火面前问。 韩火火看了他一眼，不认识，“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我可是在王旭那里放了一百块钱的，哦不，现在是两百了。”那位大兄弟是真急了，有点儿语无伦次，“不都说，都说你那手，被那什么陈蓉蓉打断了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呢，一定是搞错了，绝对是搞错了，赶紧的，你赶紧把石膏戴回去。” “……”韩火火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个抓狂的男生。 “走，你跟我去医院，现在还来得及——”说着就去拉韩火火的胳膊。 “三秒钟，给我放开，不然我动手了。”韩火火面色不善地看着男生。 “不，我不放！”男生叫嚷着，“大家都说的，你不可能完成试卷了，怎么突然手就好了呢，没道理！这没有道理！啊——” 惨叫声响起，校园大道两旁的树上掉下来了好几坨积雪，周围路过的人看着地上抱着肚子惨叫着的男生，又把目光投向淡淡站在一边的韩火火，默默吞了一口口水。 韩火火冲地上男生冷喝，“滚！” “考试之前呢，我说两句。” 韩火火考场的男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抓着分好的试卷，八百度近视眼镜后的金鱼眼盯着下面的孩子们，“谁也别妄想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弊，一旦抓到，直接零分处理。你们只能带一张草稿纸，草稿纸必须干净，完整，如果被我发现草稿纸缺了一个角，我都会让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它的去向。” 监考老师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韩火火，“还有，我知道咱们这个考场有个考试很厉害的学生，全校没人不认识。可厉害归厉害，我还是劝你好好做自己的试卷，不要在这种时候乐于助人，一旦被我发现，我也会给你记零分的。” 韩火火面色如常地整理着桌子上的文具袋，像是没有听到老师的话似的。 但坐在她旁边的钱文心慌了些，眼神不自然地瞥向韩火火，又看了看老师，低下了头去，心里打鼓。 卷子发了下来，那位八百度近视的金鱼眼男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学生的一举一动，而另一位女监考老师走到后门，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坐在第一排最后一个位置的学生小声喊了她一声，“老师？” “什么事？” “我的卷子有半边空白，能换一张吗？” 监考老师拿过卷子看了看，上面已经写了名字，“颜芳”两个秀气的字让人看着很舒服，监考老师看向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和善，“去讲台上再拿一张吧。” 颜芳经过韩火火旁边的时候，韩火火正把名字写完。等她返回时再经过韩火火的时候，韩火火已经飞速做完了两个选择题。 做这么快，错不死你——心里想着，颜芳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连名字都不写，直接开始做题，她要在准确率上碾压韩火火，当然，速度也不能比她差多少。 金鱼眼老师盯了二十来分钟，又在教室里走了几圈，翻看了每一个人试卷底下的草稿纸，然后在讲台上坐了下来，翻看手里的书。 考场上的人心里这才松懈几分，算是明白了这个金鱼眼老师一开始是在给他们下马威，其实压根儿就没有他说得那么吓人。 于是个别人开始眉来眼去，在座位底下打手势。 而韩火火，不紧不慢地做着试卷，在考试时间过半的时候，基本把试卷写完了。钱文见韩火火开始翻动试卷，就知道韩火火要给他们传答案了，眼睛不自然地朝讲台上的金鱼眼老师瞟去，很好，老师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书上。他又慢慢回头，看向后门处的监考老师，老师正在专心致志地晒太阳，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抬起头来跟他对视了一眼。 正是天大的好机会，他心中一喜，看着韩火火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小纸片，飞快地在上面写了两行数字，又拧成两团小纸团，精准地扔到了他和小卷毛的桌子上。 整个过程不见得韩火火有丝毫慌张，她不像是在作弊，仿佛是在完成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似的，只是在写答案的时候，故意改错了后面三个，因为难度太大，他们做不出来的。 扔纸条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监考老师一眼，就迅速地往旁边一扔，扔了之后，她把笔一收，开始睡觉。 钱文又心虚地看了两位监考老师一眼，这才动桌子上的小纸团，展开来，一串数字——25698412367000153645。按照之前说好的，01234代表abcde，56789也代表abcde，这个规定看上去简单，但翻译起来还是很麻烦。钱文足足花了五分钟才把答案填好，长舒一口气，然后把纸团传给了后桌。 第145章 老师，有人作弊 但他可没有韩火火那么大的胆子，先是把身体往后靠，手捏着小纸团，伸到桌子底下。后面的人也一直在盯着他，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默契地把手伸过去，接住了小纸团。 监考老师在考试后二十分钟的时候才从书里抬起了头，他自己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当了这么多年老师，经验丰富。考试后二十分钟是考试作弊的集中时段，他只要在这段时间盯好了就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眼下，那些想要作弊的学生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会儿看试卷，一会儿看老师，一会儿看隔壁桌，心里急得不行。 相反，韩火火这一伙人就淡定了许多，他们已经顺利地完成了答案的传递，时间比预计的时间要早很多。 没有想到第一次作弊就这么顺利，大家开始的时候也被金鱼眼老师吓得不轻，现在骤然轻松了下来，就忍不住开始嘚瑟，尤其是钱文，左看右看，看到自己人，互相交换了一个ok的微笑。看到旁边不认识的小姐姐，轻佻地扬了扬眉毛。 小姐姐指着试卷上某个题目，一脸的茫然无措。 好嘛，这眼神可把钱文的心都看化了，看了眼自己的答案，是c，脑子也不带转弯地，直接给人比了一个2。小姐姐会意，在自己试卷上放心地写了一个b。 又觉得钱文像是个靠谱的人，连着问了他好几个问题，钱文一一比划，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全给人比划了错误的答案。 旁边但凡有人打手势问答案的，钱文通通大方告知，其他弟兄见钱文这一招这么讨女孩子喜欢，于是趁着考试还没结束主动去勾搭女生，装作学霸一样，大方“传授知识” 其愚蠢行为，成功地吸引了金鱼眼老师的注意力。 “中间那一堆人不正常。”收了试卷后，金鱼眼老师在讲台上边清试卷边小声对另外一个监考老师说，“就是韩火火旁边那几个，那几个平时也不是什么学习好的，竟然有闲情逸致帮着别人作弊。” 女老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你观察得比较仔细吧，我反而觉得咱们考场的纪律挺好的，安安静静，也没有多少小动作，不像有事的样子。” “以后你多监考几次就知道了，这些都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我对这些学生的小把戏熟悉得不得了。” “呵呵。”女老师把试卷放到袋子里，“那我下堂考试可得擦亮眼睛了。” 金鱼眼老师也收起了试卷，拿起包，“走吧去交试卷。” “老师，我要举报。”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金鱼眼老师看着走到他面前的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 “颜芳啊，你要举报什么。”女老师和善地朝颜芳笑，考试的时候她看到了颜芳的试卷，写得真是漂亮，正确率也很高。 “老师，我要举报，有人作弊。”颜芳凑到两位老师中间，压低了声音说话。 虽然现在是考间休息时间，大家多是去上厕所了，但教室还是有十几个学生的，举报人作弊这种事情，不能宣扬，否则很容易被打。 “谁？”金鱼眼老师问。 颜芳左右看了一下，没有看到韩火火的影子，她吞了一口口水，小声说，“韩火火。” 金鱼眼老师的眉毛一瞬间就皱了起来，“韩火火？” “我亲眼看到的，她做完了试卷后写了两张纸条，分别传给了她旁边的两个男生，然后那两个男生又传给了他们后面的人，最后才传给韩火火后面那个人。我坐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 “她一个年级第一，不会吧。”女老师略微有些惊讶地朝教室中间看去，韩火火旁边那几个男生都不在座位上，他们正靠在走廊的护栏上跟人聊天，晒着太阳，脸上的表情别提多惬意了。 “真的，我没有看错，她就是给人传了答案。”颜芳再次强调，“老师，你赶紧给韩火火的试卷记零分，她作弊了！” 金鱼眼老师把试卷重重地往讲台上一放，“我就说他们一堆人不对劲，没想到还这么嚣张。” “她韩火火就是有这么嚣张。”颜芳义愤填膺地说道，指着试卷，“老师你不信去翻翻试卷，他们几个肯定有大片大片的答案都一模一样。” 金鱼眼老师迅速把试卷拿了出来，找到韩火火和另外五个人的卷子，仔细比对了一下。 颜芳眼神灼灼地看着金鱼眼老师，就希望他火眼金睛能够一眼看出这几张试卷具有高度的相似性，然后大笔一挥，直接给韩火火记上一个零分。那样，韩火火少了一百分，怎么着也没法跟她比了。 金鱼眼老师足足看了五分钟，然后又看了看卷子上的座位号儿，确定没错，这才抬起头来问颜芳，“你确定韩火火给他们传了答案？” “我确定！”颜芳重重地点头。 金鱼眼老师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地不耐烦，“你自己看看，这几张像是抄了年级第一答案的卷子吗。且不说他们的卷子是不是跟韩火火一样，单就他们五个人的答案都五花八门的，选择题答案除了那些简单的，其他的一个也没对。” “啊？怎么会？”颜芳满脸地不敢相信，“我绝对看到她给人传纸条了。” “算了，我现在要去送卷子了，没有时间听你胡说。下次说这种话的时候要慎重，污蔑同学可不行。”金鱼眼老师快速地收好试卷，然后就朝外面走去。 “欸老师！”颜芳也转身追了上去，结果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韩火火，她吓得心都颤抖了两下。 两位监考老师看了一眼韩火火，绕过她离开了教室。 颜芳看着煞神一样面无表情的韩火火，眼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她以为韩火火会绕过她回座位上去的，但韩火火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身体盯出来一个洞似的。 这一小块地方的空气诡异地安静，终于，颜芳受不了压抑的气氛了，开口不善地问韩火火，“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146章 韩火火去厕所干什么了？ “你让老师给我记零分的时候。”韩火火看着颜芳，忽然冷笑，“想把我踩死？” “……”颜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挺了挺腰杆，抬起头，看着韩火火，咬了咬牙，“对，我就是想把你踩死，怎么了！” “可惜你还不能够。”韩火火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表情桀骜。 “你这是承认了自己作弊？” 韩火火轻蔑地看着她，“你以为别人会信？” “我分明就看到你作弊了，等着吧，就算现在监考老师不相信我的话，我也要把你告到校长那里，一定要记你零分。” 韩火火看着颜芳没有说话。 颜芳又指着盯上的摄像头说，“咱们统考都是有监考的，你有没有作弊，一查监控就知道。” “那就等你查到了再说吧。”韩火火忽然上前几步，身体微微弯了弯，在颜芳耳边小声说道，“查归查，不过我劝你，放学后，千万别一个人回家。” 说完眼神阴冷地看了一眼颜芳，颜芳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站在原地，腿都不会动了似的。她呆呆地看着韩火火和她擦身而过，从后门出了教室。 “我去韩火火就是靠谱，才考到一半就把答案给出来了，我还他妈担心到时候传到我这里时间会不够呢。”龙飞腾脸上表情别提多愉悦了，“照这么下去，咱们及格都不成问题。” “就是。”小卷毛说，“她那石膏拆得还真是时候，这下咱们这事儿稳了。要我说啊，咱们还得感谢文哥，要不是他坚持这事儿不能散，说不定咱们现在还真不够这么嘚瑟。文哥，谢了。”小卷毛拍了拍钱文的肩膀，以示兄弟感情深厚。 “没事没事儿。”钱文摆摆手，“都是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填的答案吧，按照顺序来，每人写错三个。” “妥着呢，这样一来，神仙也看不出我们抄的是同一个人的答案。”一个男生应得好好的，忽然跳起来一拍大腿，“哎呀我他妈写错了。” “写错了就写错了，拍你自己大腿成不！”龙飞腾捂着自己被拍疼的大腿叫嚣，“个傻逼玩意儿，都找不到自己腿。” “我忘了abcde是01234，怪不得我当时还在纳闷儿为什么韩火火要好好地在数字中间写很多0呢。” “蠢上了天。”钱文小声在嘴里嘀咕，但明着还是伸出手拍了拍那位兄弟的肩膀，“没关系，一科不及格也没有什么，现在主要的事情还是数学考试。” 其他人也纷纷安慰他。 韩火火不知道什么时候朝这边走了过来，“你们在干嘛？庆功吗？”她的脸色看起来糟糕透了。 钱文见是韩火火，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凑到韩火火面前，压低了声音说，“这不是考试太容易了吗，我们轻易就得手了，先提前高兴一下也没什么，对吧。” “……”韩火火看着钱文，忽然冷笑一声，“很容易？希望你过了下堂考试还能说得出话来。” “火火姐？什么意思？”钱文皱起了眉头，“可确实也是这样啊，监考老师什么都不管的，咱们想干啥干啥。”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果然，那句老话说得对——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连低调都不会，万里长征才刚迈出第一步，尾巴就翘天上去了，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他们的腚。 韩火火走后，小卷毛挠着他的小卷毛问钱文，“文哥，她什么意思啊？” 钱文挠着头想了想，“坏了，一定是我们动作太明显，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怪不得我刚才看到监考老师在讲台上翻了半天的试卷，走的时候，还特地看了我们一眼。” “没有吧，其实大家多多少少都这样，谁谁谁私底下没点儿小动作啊。” “跟韩火火扯上了关系，能一样吗！”钱文压低了声音呵斥道，“你知不知道王旭整的那盘子，多少人盯着她，就盼着她出点儿错，万一被抓到了，咱们都是那陪葬的。” 钱文这么一说，大家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散了，他们确实没有料想到这件事情这么复杂，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这么吓人，“那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钱文又沉思了一会儿，“都听我的，也别再巴望着韩火火的答案了。她给了就给了，她要是没能传出来也别跟她恼，咱们还是得紧着她的数学答案来。别在数学考试之前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啊？不能及格了呀——”龙飞腾还想说什么，被小卷毛一把拉住了。 小卷毛忙说，“行就听文哥的。” 第二堂考试的时候，监考果然严了很多。韩火火就知道，虽然当时老师没查出来什么，但心里还是怀疑的。自然会把自己盯紧些。 不仅金鱼眼老师不停地在她旁边晃悠，就连教室后门的老师也不再晒太阳，始终站在教室后面，看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本来，韩火火是预想过这种情况的出现的，但没有想到事情发生得这么快，才考了一堂就被人点了，这样一来，接下来的每一堂都是不小的挑战。 现在她算是被三个人紧紧盯住了，两个监考老师时不时地过来瞧她一眼，后面还有一个颜芳虎视眈眈。 所以她写完卷子后，根本没有机会把小纸片拿出来写答案。看了看时间，还有四十分钟，于是开始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耳朵听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又过了十分钟，老师还是不断地在她周围晃悠，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等待下去了，看了看卷子，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颜芳，果然，她马上抬头看向了自己。 韩火火心里冷笑一声，然后起身。 “你干什么？”金鱼眼老师问道。 “上厕所。” “去吧。”老师点了点头。 韩火火又回头看了一眼颜芳，眼神闪烁了两下。 坐在后面的颜芳被韩火火看得一头雾水。她盯着韩火火的背影看了一分钟，忽然脑子一个激灵，瞬间明白韩火火去厕所干什么了。 她心里忽然得意了几分，心里要把韩火火踩死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第147章 下套 韩火火走到走廊尽头的厕所，打开最后一个厕所的门，进去后把门关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快速地把答案写了上去。把笔扔掉，又把纸捏成两个毫不起眼的小团，这才从厕所走出来。 她不紧不慢地回到了教室，手里头握着那两个小纸团。进教室后眼神没有去看监考老师，反而放到了颜芳身上，果不其然，颜芳正紧紧盯着她。 韩火火看着颜芳，脸上慢慢展开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似是什么事情得逞了似的。颜芳看在眼里，心里更气，这分明是对她的轻蔑。 她看着韩火火脸上带着那种轻蔑的笑，一步一步，眼看着就要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了，她的理智终于被怒火燃烧殆尽，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老师！韩火火作弊！”她不管不顾地大喊。 金鱼眼老师马上从讲台上走了下来，“颜芳你叫什么！” 考场里的考生目光都挪到了韩火火和颜芳身上，想要看看韩火火到底是怎么个作弊法。 “她刚才肯定去厕所写答案了，我敢肯定，写着答案的纸条就在她身上。老师你去搜，一定能够把答案搜出来！”颜芳斩钉截铁地说。 “颜芳！”本来淡淡地站在那里的韩火火忽然一拍桌子，左右重重地落在钱文的桌子上，钱文吓得抖了三抖。 韩火火马上收回手，眼中满是怒意，“你三番五次污蔑我，当我没有脾气是吧！” “你肯定作弊了！别狡辩，有本事让老师搜你的身。” “胡闹什么！这是在考试！这是考试！不是菜市场！”金鱼眼老师走到她们中间站着，“谁不想考试就给我滚出去！在考场里面大吵大闹地算个什么事情！” “老师，她身上有纸条，你一搜就能搜出来。”颜芳指着韩火火大喊，“她刚才肯定是去厕所写答案了，还回头鬼鬼祟祟地看着我，就是怕我戳穿她！” 韩火火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渗人。她旁边的钱文心里颤抖着，腿微微哆嗦着，默默把手放到卷子前面，一卷，一曲，把韩火火刚才拍在他桌子上的两个不起眼的小纸团抓在了手里。 他试想过任何一种传答案的方式，却从来没有想过，答案还可以堂而皇之直接拍桌子上的。刚刚韩火火手拍在他桌子上的时候他就被吓了一大跳，结果韩火火手拿开后，他看到了这两个小纸团，心跳漏了几拍。 不敢马上去动，装作看热闹，看了教室里的人一圈，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韩火火和颜芳身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于是他这才大着胆子把纸团收了起来。心里不禁对韩火火多了几分佩服。 “韩火火你笑什么？”金鱼眼老师皱着眉头看着韩火火，他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韩火火，“要搜身？搜吧。”她大大方方地把双手展开，“竟然颜芳同学坚持认为我身上有小纸条，那就来搜啊。” “好！”颜芳气势不输地看着韩火火，“今天要是搜到了纸条，你这堂考试就记零分，后面的考试也都不能参加了！” “行。”韩火火一口答应。 “那就这样说定了！”颜芳说着就撸起袖子，“我亲自来搜！” “慢着，要是没有呢。” 颜芳在原地愣了愣，没有说话，韩火火继续说道，“要是没有，就是你颜芳恶意污蔑同学，破坏考场纪律，要赶出考场！并且不能够再参加后面的考试！” “闹什么！”金鱼眼老师突然出声，看了看颜芳，又看了看韩火火，想了想，把女监考老师叫了过来，“你去把巡考老师叫过来。”又对韩火火和汪曼妮说，“你们俩谁都别给我动！其他人继续写卷子，别给我交头接耳！” 他三言两语就把糟乱的考场给整平了。韩火火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其他人头也不敢抬，颜芳还站在她的位置上死死盯着韩火火，一切都想静止了似的。 巡考老师很快就过来了，来了两个，一个就是许主任，一个是个年轻的女老师。 “怎么回事！”许主任皱着眉头看着韩火火，“韩火火，听说你作弊了？” “……哼。”韩火火，“有人说我身上藏纸条。” “你们跟我出去。”许主任指着韩火火，“从现在开始，手抬起来，放在我能够看到的位置。” “许主任。”韩火火乖乖把手抬了起来，“你这眼神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许主任脸上表情带着几分不自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带着个人情绪的。才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心里立刻就认定了韩火火作弊，所以跟韩火火说话的时候，才那么地不客气。 许主任把韩火火和颜芳带到了办公室，女监考老师也过来了，而另一个巡考老师和金鱼眼一起待在考室监考。 相比于之前的步步压抑，现在考场里面的气氛松了不少。金鱼眼不时地朝教室门口张望两眼，而另一个监考老师一动不动地站在教室后面，都不走动的。 钱文顺利地抄了答案，然后又顺利地把纸条分别传给了后桌和龙飞腾，然后在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可是韩火火冒着生命危险搞出来的答案，现在人还“生死未卜”，自己可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瞎嘚瑟拖人后腿。于是旁边那个小姐姐叫他的时候他没理…… “是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办公室除了她们没有别人，许主任看着韩火火，两条纹得僵硬的柳叶眉紧紧皱了起来。 “别人说我作弊藏纸条，你们就真的来搜我身？”韩火火嘲讽地看向颜芳，“现在造谣成本也太低了吧。” “我们学校向来公正，不会冤枉一个好学生，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弊的。既然有同学举报你，就请你服从搜查。” “好啊我服从。”韩火火摊开双手，“不过我觉得吧，这样不公平。” 第148章 搜身 “怎么不公平了。”颜芳开口，“我绝对没有污蔑你，你上堂考试就作弊，当时没有抓到你。这堂考试刚好被我发现你去厕所写答案，正好抓个正着，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确实没有什么话要说。”韩火火摇了摇头，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好几个老师，都被一个疯子耍得团团转，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韩火火你说谁是疯子？！”颜芳气氛地指着韩火火的鼻子，“赶紧给我脱了衣服，等搜出纸条，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谁搭话就是谁。” “你——”颜芳气愤地看着韩火火，咬牙切齿，“你给我把衣服脱了！” “脱就脱，我怕你？”韩火火大方地摊开双手，下巴朝许主任抬了抬，“许主任，你亲自来搜，免得有人故意栽赃。” “韩火火你说什么，谁栽赃你？分明就是你心里有鬼。”颜芳气得脸都红了，她双手环胸，一副要跟韩火火战斗到底的样子。 “好了别吵了。”许主任不耐烦地打断她们的争吵，“我来搜，让你们两个都没话说。” “好！”颜芳眼睛死死盯着韩火火，生怕一个闪神，小纸条就被韩火火给吃了。 许主任从韩火火的外衣开始，不放过每一个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马上，韩火火就脱得只剩贴身衣服了，连袜子也脱了。也得亏办公室有空调，她才不觉得冷。 “许主任，要不要把我头发丝也搜一遍，还有嘴里，啊——”韩火火说着张开了嘴。 许主任不满地瞪着韩火火，又上下扫了她几眼，“行了，把衣服穿上吧。” “许主任，这就搜完了？”颜芳在一边急了，“她衣服没有脱光呢，怎么就搜完了呢。” 许主任看着颜芳，眼神幽深，没有说话。颜芳被许主任看得心里发毛，一股寒意从后背窜了上来，她看着韩火火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忽然明白自己中计了，她待在原地，舌头就像忽然被胶水黏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脸色在短短几秒钟内变得煞白煞白。 韩火火不紧不慢地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好，“都搜完了吧，许主任，可以下定论了吗，我到底是个好学生，还是个作弊的。” 许主任深呼吸一口气，“韩火火你回去吧。” “回去干嘛呀。”韩火火冷笑一声，“今天这事儿没完，反正我试卷写完了，随时可以交，回去也是睡觉。还不如在这里为自己争取一下权益。”说着看向颜芳，“我不是软柿子，不是谁想捏就能捏的。” 许主任，“你要争取什么权益？” “我清清白白，被人空口无凭地污蔑，她说我作弊，你们就来搜我身，那是不是哪天我说许主任你收受贿赂，教育局就得来查？” “韩火火你胡说什么？！”许主任喝道。 韩火火耸了耸肩，“我只是打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罢了。其实这两件事情都是同一个道理。谁也不希望自己被空口白牙地污蔑，凡事都得讲证据对吧。她颜芳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说我作弊，那现在事情查清楚了，是不是该给我这个受害者一个说法？按照考试规则，谁扰乱了考场纪律，是要被赶出去的，而且不能再参加接下来的考试。” 许主任沉默地看着韩火火，她上次跟韩火火交手就知道她不好对付，今天再次交手，她心想韩火火这哪里是不好对付，分明就是个人精，谁惹她谁倒霉——好了，现在该颜芳倒霉了。 韩火火见许主任不说话，接着说道，“如果今天就这么放过了颜芳，那么势必会给学校里的同学们树立一个坏榜样，谁谁谁看谁不顺眼就污蔑他作弊，还不用受任何的处罚，这样不仅会寒了人心，也会给学校的名誉带来很大的损失。”韩火火耸了耸肩，“我也不想为难她，但实在是为了学校的声誉着想，不得不这么建议。” 许主任，“……”她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么有道理的“歪理邪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一副为你着想的善人模样。她看了看颜芳，这个可怜的孩子现在已经快被韩火火“吃到肚子里去了”，她微微咳了咳，“韩火火你先回考场，这件事情我来解决。” “对不起，我是当事人，有权利知道处理结果。”韩火火态度强硬，“我试卷已经写完了，随时都可以交。许主任如果不马上给颜芳处分，我就在这儿耗着，看谁耗得过谁。”说着朝颜芳冷笑，“你卷子还有小半没写吧。” 颜芳猛然抬起头，“对！还有监控！只要有监控，就一定可以拍到上堂考试韩火火给人传了纸条！她绝对作弊了！我亲眼看到的！我没有撒谎！” “……”韩火火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随即拍了拍颜芳的肩膀，“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心里有鬼的是你！”颜芳甩开韩火火的手，对许主任说，“许主任，只要查我们考场的监控，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许主任，快去查啊！” “许主任，我也没有想到有些人对我的看法已经这么大了，刚才叫嚣着我在身上藏了纸条，现在又叫嚣着我上堂考试传纸条。我韩火火是疯了吗，传答案给别人干什么？我什么时候管过别人的死活？”韩火火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别说回一班了，我还在十三班呢，现在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要坑死我了……” “是你作死！”颜芳指着韩火火的鼻子，“你要什么事儿都没做我会死盯着你？” 韩火火，“那是你没事找事！针对我！” “行了。”许主任皱着眉头打断她们的话，“韩火火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作弊！” “我作弊？我抄谁的？” “我问你，你有没有把答案给别人抄？” “我为什么要给别人抄。”韩火火回答得爽快。 许主任，“行，你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第149章 数学考试气氛特别 “许主任！查监控啊！”颜芳大叫，指着办公室也有的一个摄像头喊到。 许主任，“监什么控，有什么监控？一个期末考试而已，你们怎么就这么能整事！” “没有监控？”颜芳脸上表情很是五彩斑斓，她吞了一口口水，忽然指着韩火火破口大骂，“韩火火，你这个死猪！臭三八！死不要脸的烂婊子！你敢给我下套！我今天要撕烂你的嘴！看你还怎么说！韩火火！”说着，颜芳朝韩火火扑了上去，韩火火眼疾手快地往旁边一躲。 颜芳扑了个空，还想继续追过去打韩火火，被许主任一把抓住，“行了颜芳，你别闹了了，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被抓住手的颜芳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许主任，我真的没有撒谎啊，都是韩火火，都是韩火火针对我，她处处针对我……”她的声音听上去崩溃极了。 韩火火冷眼看着颜芳，“许主任，我先回去了。” “韩火火。”许主任叫住了韩火火，“下面的考试我会盯紧你的，你别让我抓到。” “还是那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韩火火和监考老师回了考场，剩下许主任和颜芳不知道在办公室说什么，一直到考试结束，颜芳都没有回来。 监控老师收掉了她的卷子，在她卷子上面写了一行字——因破坏考场纪律，被判零分。 两个监考老师边在讲台上整理卷子，边低声说着些什么，两个人的眼神时不时朝下面的韩火火身上瞟。韩火火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在说自己。她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颜芳那个碍事儿的摆平了，只有两个人盯着了，总归是要轻松许多。 “火火姐，牛逼啊！”见两个监考老师收了卷子走了，钱文凑到韩火火面前，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您可不知道，当时都快吓死我了。” 韩火火淡淡地看了钱文一眼，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如果不是这几个蠢货瞎嘚瑟，惹人注意，她也不至于演这么一场戏把颜芳弄走。 钱文在韩火火这里吃了闭门羹也不恼，摸了摸鼻子，转身跟别人说话去了。 后来的考试颜芳也没有来参加，她的座位空空的，卷子摆在那里，从考试开始到考试结束，监考老师只帮她在上面写了班级姓名。 考场里面的人已经就这件事情议论了好久了，他们的眼神不停地在韩火火身上扫着，心里想着——惹谁也不能惹韩火火。 考场纪律严了许多，巡考老师多了两个，许主任更是时不时在这个考场走一下，从教室后门悄无声息地走进来，靠近韩火火，看她在干什么。 她也交代了韩火火考场的两位监考老师，请他们务必盯紧韩火火，一旦发现她有异动，立刻零分处理。 可即便是这样，韩火火还是没有让人抓到一点儿把柄。她写个纸条，然后传出去，仅仅只需要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监考老师和许主任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前面的监控也没有条件开起来，所以，只要没有后面颜芳时时刻刻盯着她，她就轻松了许多。 很多时候，她传纸条甚至都不需要扔到他们桌子，只要趁人不注意，往地上一扔，他们就有一百种方法把小纸团捡起来。 比如说，故意把笔掉地上，然后顺便把小纸团捡起来，还可以假装卷子掉了，总之，方法千千万，就看脑洞大不大。 要说最开心的，那自然是钱文。开始两堂考试把他整得没信心了，本来心里已经让步了，心想只要搞到数学答案就行，其他都不求。但没想到韩火火这么给力，这么多人盯着她，她都能把答案搞出来。这样一来，他对明天一早的数学考试充满了斗志。 晚上回家后又用手机跟每个人确认了一遍流程，直折腾到晚上十二点，才抱着他的发财梦睡去。 “火火姐，数学八十分，别忘了。”考试开始前二十分钟，校园某个角落，钱文掏出一把钱递给韩火火，这是两千五的另外一半。 韩火火收下，揣兜里，面无表情地看了钱文一眼，“最后一天了，你们别拖我后腿，要是被抓到了，谁也讨不了好。” “不会的不会的。”钱文嘿嘿笑，“我都跟那几个哥们儿说好了，大家都会把尾巴夹起来的，您尽管放心。” “……我不放心。”韩火火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 “是是是，昨天是我们不带脑子，差点儿把事情办砸了，多亏了火火姐您力挽狂澜，把那什么颜芳弄走了。咱们兄弟都记着您的好，都说今天考完了要请您吃饭呢。” “……不用吃了，考完试，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是是，火火姐我懂，我懂。” 韩火火看了钱文一眼，转身去了教学楼，钱文在韩火火进考场后五分钟才进来，他冲周围的兄弟打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一切顺利。 怎么说呢，每一个监考老师都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不一样。如果说，昨天的学生都是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写卷子的小绵羊，那么今天，小绵羊就变成了狐狸，打了春药的狐狸，躁动不安，一个个眼睛闪着精光，左看右看。 “大概是因为今天考数学。”金鱼眼老师小声对女监考老师说，“数学普遍有些难度，待会儿可能会有人搞小动作，盯紧了。” 女监考老师数着试卷，抬头看了一眼韩火火的方向。 感受到视线，韩火火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和监考老师对视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去闭目养神。 说实话，没人会喜欢一个不爱笑的学生，也没人会喜欢一个心思重的学生，更没人会喜欢一个性格倔强，桀骜不驯的乖张学生。 这三点中，如果只占了一条两条或许还有救。但不巧的是，韩火火三点都占全了。 她心里清楚地明白自己这个人的讨厌之处，可却不在乎，她不是为了讨好谁而活着的，自私有什么不好，我行我素有什么不好，至少，她是轻松的。 第150章 作弊（上） 她眼睛微微偏向窗外，正好看到了岑飞扬从窗户外面走过，他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大约是这场考试的巡考老师。 他匆匆走过，没有看到韩火火。 韩火火的心忽然急促地跳动了两下，抿了抿嘴，转过头接住前面人递过来的试卷。 数学大概是她写得最得心应手的一科。或许许多人会觉得数学最后两个大题很难，但对韩火火来说，跟玩儿似的。她甚至都不用多做什么思考，看一遍心里便有了思路。因为这些题目比起竞赛题，都太小儿科。 这些日子，她在进行期末复习的同时，也没有丢下竞赛的事。 岑飞扬因为她手受伤的事情，便没有叫她每天放学后去办公室学数学。但她每天回家后都会做题，盛老师给她的两本资料，她已经写完了大半。虽然上面用左手写的字有些惨不忍睹，但大概的思路还是没错的。 她写完了试卷，检查了一遍，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一百分钟的考试，才过去五十分钟。 她又看了一眼两个监考老师的方向。女监考老师正对着外面淅淅沥沥下起的雨发呆，金鱼眼老师正坐在讲台上看卷子上的题，他也是数学老师，看到题，自然也会习惯性地去做一下。 韩火火左手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小纸片，迅速把答案写在了纸片上。 这次的答案她没有故意写错几个，而是原原本本，把非大题部分的八十分答案一字不落地全部写上去了。也就是说，这两张纸条要是被人发现，那么她韩火火作弊的事情就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 所以，她要更加小心才是。 手里把两张小纸片拧成团，又抬眼看了金鱼眼老师一眼。 金鱼眼老师忽然抬起头来，跟韩火火对视上了。他眉头一皱，从讲台上站了起来，朝韩火火走了过来。 因为他是从韩火火右边这条过道走来的，看不到韩火火左边的位置，所以韩火火左手轻轻一丢，小纸团就丢到了小卷毛的桌子底下。 小卷毛不动声色地抬脚踩住小纸团，心脏砰砰直跳，他待会儿会趁人不注意把纸团捡起来。 “就写完了？”金鱼眼老师走过来看了看韩火火的试卷。 韩火火点了点头。 金鱼眼老师把韩火火的试卷翻了过来，直接看最后一个题。他刚才在讲台上看了半天都还很困惑，于是就过来看看韩火火的。 好家伙，韩火火用了两种不同的解题思路，把题目答得完美极了，他瞥向韩火火草稿纸，上面也没有什么成片成片的算式，简单得很。 金鱼眼老师心里暗暗咋舌，不愧是每次数学都考满分的人，怪不得能进省级竞赛，他微微点了点头，放下了韩火火的试卷，朝讲台上走去。 韩火火在他转身的时候，再次偏头看了一眼后门的女监考老师，她正在跟人说话——跟岑飞扬说话。感受到视线，岑飞扬微微偏头看了韩火火一眼。 韩火火右手捏着的小纸团迅速扔到了钱文桌子旁边的地上，但是没有扔好，纸团掉到了过道最中间。 钱文也看到了，刚想着去捡，纸团就被人一脚踩住。 试想考试的时候，能在过道走动的人都有谁？ 监考老师？巡考老师？年级主任？上厕所的同学？ 那么，在考试的时候，一脚把刚丢出去的，上面写满了答案的小纸团踩住的人又会是谁？他看到了吗？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纸团是否会硌到脚？ 这个问题光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钱文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他低着头假装看着试卷，实际上，目光死死盯着那只脚，心里不断地盘算着待会儿要说些什么才能让自己脱身。 那只脚转动了两下，然后又不动了。 钱文慢慢抬头看去，发现是去而复返的金鱼眼老师，他又拿起韩火火的卷子看着。钱文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要记韩火火零分了吧。 但事实当然不是这样，金鱼眼老师满脑子想的都是那道题目，压根儿就没有发现脚底下踩着一个写满了整整八十分答案的小纸团。 他刚才看了一眼韩火火的思路，快走到讲台上的时候发现自己对某一个地方还是心存疑虑，于是赶紧返回来再看一眼，刚巧踩到了韩火火丢出去的小纸团。 他在韩火火旁边站了十几秒钟的样子，终于放下了韩火火的试卷，钱文的眼睛盯着地上，只等金鱼眼老师一转身，他就把小纸团捡起来。 可金鱼眼老师转是转身了，走也走了，脚离开了这里的地面，地上却不见小纸团了。 钱文心里我艹@￥#…*%# 真是不幸，金鱼眼老师那仿佛涂了胶水的鞋底，带走了韩火火的八十分答案…… 钱文求助似的看向韩火火，韩火火却没有理会他，他心里慌得要命，不停地冲韩火火使眼色，打手势。虽然现在时间还早，可事情断断不能在第一步就出岔子啊，他后面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如果等小卷毛那四个比蜗牛还慢的家伙抄完再把答案传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所以现在最好是韩火火再写一份答案传过来，不然他钱文搞的这么大一个摊子得垮，掉下来得把他砸死。 “咚咚咚！”右边有人敲了敲钱文的桌子，“写自己的卷子，不要去看别人的。” 钱文的心猛然咯噔两下，偏头看去，发现是挂着牌子的巡考老师。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埋头写自己的卷子。 岑飞扬又在这个考场站了会儿，然后才离开。 等岑飞扬离开后，钱文再去找韩火火时，韩火火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如何打手势都没有用。 无奈，他只得看向小卷毛，此时小卷毛已经抄完了答案，正准备传给后面的人，钱文看着时间，只有四十分钟了，时间很紧迫。 “兄弟，把纸条给我啊！”钱文冲小卷毛无声地说，那夸张的口型让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小卷毛疑惑地看着他，半天也不知道所以然。 第151章 作弊（中） 后面的兄弟已经在催了，小卷毛只得把答案先传过去。钱文扶额，焦虑地看着墙上的挂钟，心里埋怨自己怎么没有想到会出现意外情况，没有提前说好，现在在这儿打哑语，鬼才知道他说的什么。 小卷毛后面那个人抄得慢，足足五分钟，纸条才传到龙飞腾那里。 钱文小声喊龙飞腾，龙飞腾奇怪地看着他。 “把纸条给我……”钱文用口型说。 龙飞腾看明白了，但他不知道钱文的纸条已经被金鱼眼老师的鞋底顺走了。他看着自己近乎白板的试卷，果断地拒绝了钱文的这个要求，“等我抄完！” 说完埋头苦抄。 钱文在自己位置上捶胸顿足，动作之大，成功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 于是金鱼眼老师走了下来，敲了敲钱文的桌子，“干嘛你！” “没干嘛。”钱文挠了挠头，不敢看金鱼眼老师的眼睛。 “注意你很久了，一直喊这喊那，想抄谁的呢你，这是考试，自己写自己的！” “……哦。”钱文低下头拿起笔，眼神又往金鱼眼老师的鞋子上瞟，希望金鱼眼老师可以把顺走的纸条留下来。 金鱼眼老师又看了钱文一眼，重新回到讲台上去看题目，小纸团依旧沾在他的鞋底。 还是钱文后面那哥们儿聪明，他趁着金鱼眼老师转身，快速对龙飞腾说，“快点抄完给我，钱文手里没答案。” 这样一说，龙飞腾就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看了一眼时间，只有四十分钟了，来不及对着纸条把答案写卷子上去，他先把答案写在了自己的草稿纸上，然后把纸团传给了那哥们儿。 那哥们依葫芦画瓢，三下两下也抄完了，把纸团扔到了钱文的桌子上。 钱文意外地看着这个小纸团，刚丧起来的心里马上活了起来，迅速在试卷上写好答案，把小纸团往兜里一踹，就把手举起来，“老师，上厕所。” “你事儿怎么这么多。”金鱼眼老师不满地看着钱文，他好不容易清晰起来的思路被钱文打断了，自然不开心，但人有三急，没有不让人去的道理。于是不耐烦地朝他挥了挥手，“赶紧去，赶紧去。” 钱文心砰砰跳着，再次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还有三十六分钟，他还来得及。于是一路小跑着去了走廊尽头的厕所里，直接走到最后一个坑位关上了门。 拿出手机，掏出纸条，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先安静着听了一会儿周围的动静，很好，没有人。这才拿起手机把答案一个一个地输入进去，发到了他建的qq群里面，那里面有他早就联系好的七十多个买主——是的，这几天里，又有人闻风加入，他又扩展了许多“生意”。 把信息发到qq群后，他并没有急着把手机收起来，而是把答案复制下来，私法给了另外十几个人，那是他在校外发展的“下线”，因为是全县统考，每个学校的试题都是一样的，想及格的人不只有清河中学这几十个人。 钱文早就跟这十几个人谈好了，他可以不收他们钱，甚至给他们每人一百块，但是他们得负责把答案传给各自学校的人，一共有六十余人，这六十余人，钱文是背着那四个合伙人发展的，自然，最后挣的钱都会到钱文的私袋里。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在厕所发几条信息，那么钱文就不会慌成这样了，事实上，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用手机发信息只是针对有手机的同学，那么那些没有手机的人怎么办呢。 他早就想好了，且制订了一个大胆而周密的计划。整个年级的考场都集中在这三层教学楼，三层教学楼，男厕所加女厕所共六个，一个厕所四个坑，共二十四个坑。 像厕所这种地方，监考老师管不到，你在里面做什么别人也不会知道。而且，谁会料想到在这小小的清河中学，这几个臭气冲天的厕所里，正实施着这么大一个圈的作弊案。 钱文把手机放好，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黑色的水性笔，又拿出几张印着密密麻麻广告字的巴掌大的纸张，仔细一看，上面几个字醒目得很——看男科到华康，不孕不育热线…… 他把答案写在其中一张广告纸上，两排答案不起眼地挤在广告的缝隙里。他把广告小纸贴在门板靠上的位置，又在旁边贴了五六张没有写答案的纸打掩护。 微微退后一步瞧了瞧，嗯，很好，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里边的猫腻。除非是提前说好的人，否则任谁看了都是一男科广告纸。 钱文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又掏出一大把广告纸——注意，他的广告纸不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的，否则一大把塞着，也太引人注目了。他是从内裤里掏出来的……厚厚的一撂，有五六十张吧。 在其中十一张广告纸上飞快地写上答案，写到后面，他都已经能够默写了，心里慌着，手上酸着，心里埋怨着这真他妈不是人干的事儿。 然后他挨个儿，把其他三个隔间统统贴上了广告纸，那些从广告纸背后撕下来的胶纸都被他通通扔到了厕所里面。 也是他运气不错，整个过程厕所里都没有人，他贴完整个厕所也不着急出去，在门口等着一会儿，一个女生朝厕所这边走了过来。钱文一见她，心里就轻松了几分。朝女生面对面地走过去，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把写着答案的纸团塞到了她的手里。 女生会意，到了女厕所，照着钱文的做法，把女厕所也贴满了广告纸——“无痛人流，三百八全包干”…… 钱文没有马上回教室，他身子一拐，迅速地朝楼下走去。他所在的楼层是第三层，下面还有两层，他一共还要贴八个厕所。 时间在他贴广告纸的时候溜得飞快，眨眼，考试只剩二十分钟了。钱文加快了速度，也是他运气好，一路贴下去，厕所里都没有人，只有第一层第三个厕所是关着的，他贴完了前两个厕所才发现。 第152章 作弊（下） 脚步一顿，心里一个咯噔，都怪这一切都发生得太顺利了，他放松了警惕心，如果开始的时候查看一下有没有人，之前就不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了。 那么，里面那人是谁？听到了他的声音了吗？知道他在干什么吗？全校都在考试，他一个人在厕所乒乒乓乓地绝对不正常，他待会儿会不会从厕所出来看一下？如果被他该死地看到了这些广告纸，他会不会多管闲事？ 他心里慌乱得要命，呼吸声音也急促起来，脑门儿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落，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在第三个厕所门前站了十秒钟，屏气听着里面的动静，希望听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里面人也是很奇怪，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钱文尝试着去推门，却推不开。他看了看第四个空着的厕所，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他实际上是铤而走险。整个教学楼就只剩下这两个厕所隔间没贴答案了。贴个答案三十 秒钟的事情，他贴完了大可拍拍屁股走人，就算第三个厕所的人出来看到了这些广告纸，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这里头的猫腻，谁会怀疑到他钱文头上去呢。 写下最后一笔，他小心地松了一口气，将手里头一把胶纸和余下的几张广告纸通通扔到了厕所里，摁下了冲水。他的手指头在微微发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正准备拉开门赶紧走出去。 “砰砰砰”门被敲响了。 钱文的手猛地一抖，瞬间屏住了呼吸，他眼神慌乱地盯着面前薄薄的门板，仿佛外面那人再拍两下，门板就要塌了。 他的眼睛左看右看，最后落到了左侧的窗户上，窗户只开着一条小缝隙，做透气用，就算他扒皮换骨也不可能从这里出去。 “开门！我知道有人在里面！”外面的声音陡然响起，钱文听出了这是林松林的声音，心跟着抖上了三抖，整个人紧张得不会动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呼吸都不敢重。 他想都不敢想，刚才呆在第三个厕所的人是林松林……他当时直接掉头走掉该多好，进了第四扇门，跟送到死神镰刀下是一个性质。 “快点开门！不然我撞门了！”林松林继续拍着门，语气不好，“早就注意到你了，鬼鬼祟祟的，从三楼跑到二楼，又从二楼跑到一楼，我刚可是亲眼看见你进第四个厕所的！跑不了！” 钱文现在的心脏已经不是咯噔一下了，而是咯噔咯噔咯噔咯噔……他转着眼珠子，焦急地为自己寻找着退路。 林松林已经盯上他了，他怎么狡辩也没有用，罪行重一点是作弊，轻一点是乱贴广告纸——可谁会信啊，所有人都在考场奋笔疾书，他钱文挨个厕所贴男科妇科的广告纸？扯淡吗不是。 如今唯一的出口就是面前这扇门，林松林庞大的身体守在外面，他钱文瘦骨架子似的，插翅难逃。 忽然，此时一个响亮的冲水声救了钱文……是第三个厕所传出来的，利落地冲水声音后，是门被拉开的声音，一个男生意外地看着外面佛一样站着的林松林，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林主任好。” “在这儿干嘛？”林主任问。 “我，我在这儿拉肚子，刚才肚子特别疼，差点儿忍不住了，放了好几个屁，差点把监考老师熏死……”男生喋喋不休。 林松林不想听他这带着浓烈屎味的描述，朝他摆了摆手，“行了你，赶紧的滚回考场。” “林主任再见。”男生洗完手后离开了厕所。 这短短的二十秒里，钱文的脑子转得飞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或许没有那么糟糕。 原本，他认为林松林是待在第三个厕所里面的那个人，以为他听到了自己在厕所做的事情，贴广告纸的砰砰声那么明显，人一听就会觉得里边不正常。只要稍微去检查一下厕所，就会发现那几张广告纸，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隐藏其中的八十分数学答案。那么这样一来，他钱文被逮个正着，要凉。 可是现在，待在第三个厕所里面的另有其人，林松林只不过是刚好在他进第四个厕所的时候进来的，他有极大的可能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仅仅只是觉得自己奇怪而已。如此，事情出现了转机，他钱文就有了一线生机。 钱文不慌不忙地把手机关机，和口袋里的水性笔一起从窗户缝里扔出去，扔到了外面的草地上，他知道这种时候，如果被林松林搜出来藏有手机，那么任凭他吹出朵花儿来，林松林也会认定他在作弊。 他按下了冲水，咳嗽两声，“干嘛呀，拉屎也催？” “赶紧给我出来！”林松林在外面喊道。 “你也得等我把裤子提好吧。”钱文喊了回去。 “赶紧的！”林松林又拍了两下门。 “干什么！”钱文一把拉开了厕所门，“好不容易蹲下拉了一坨屎，被你这么一吓，剩下的屎全部都缩回去了。” “干什么？你还问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呢！”林松林胖乎乎的身体往厕所里面挤，闻了闻，试图闻出屎味。但他低估了清河厕所的毒性，整个厕所都充斥着一股胺味儿，他想要闻出钱文的屎味，可不容易。 “什么呀。”钱文懒懒地摊了摊手，“我就只是在拉屎而已，你要闻也不早说，早知道我刚才就不冲了。” “兔崽子！”林松林回头一巴掌扇在钱文的脑袋上，“我眼看着你从三楼跑到二楼，又从二楼跑到一楼，你不就是拉一泡屎吗，至于这么折腾吗。我还真是奇怪，你屁股怎么这么金贵？还挑坑的？” “很正常啊，我有洁癖，上厕所当然见不得脏。一个一个厕所找下来，也就这个坑干净点儿。”钱文指着坑位说，“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学校的男生都不爱冲厕所……不然厕所也不是这个味道了。” “这是在平时我还能理解，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吗，考试！考试这么紧张你还这么折腾？” 第153章 冒充监考老师抄答案？ “考试怎么了。”钱文把脑袋撇向一边，“反正我成绩也就那样，在考场怎么发呆也发不出花儿来。还不如给自己找个好坑拉屎，您说对吧林主任。” 林松林翻了个白眼，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清新的理论。是，他承认，清河中学是有一些有钱人的孩子，受不得学校粗糙的条件，比别人讲究些。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考试呢，作为一个考生，从三楼跑到二楼，又跑到一楼？三层楼十二个厕所都被他逛遍了还是找不到一个干净的坑？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厕所干些什么！你们学生的这些小把戏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是在用手机跟人要答案吧。”林松林冷笑着看着钱文，试图诈他。 “哪能林主任，我可没带手机。”钱文摆摆手，“不信你搜。” 林松林还真的上手搜，衣服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遍，连内裤的位置也不放过，但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能搜出来。 “林主任，我真的没带手机，我老爸不让我带，说是买的新机型，好几千，怕我上厕所的时候掉进去……” 林松林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钱文的话无比真诚，“林主任，我能回去了吧，后面题都还没写几个呢。” “我不信。”林松林摇了摇头，“你鬼鬼祟祟，绝对不正常，肯定是把手机藏到了这里面。”说着林松林胖乎乎的身子再次挤到厕所里面，四处看了看，找了找，还是没有找到钱文的手机。 “林主任，我真的没有手机。” “那我刚才喊你开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马上开门，还不出声。” “我正在憋着气拉屎啊，您一拍门，我剩下的屎就都被吓回去了，这不赶紧地擦屁股给您开门吗。” “别跟我在这儿屎啊屁的，你能不能文明一点。”林松林又把脑袋往窗户那里看了看，可惜，窗户缝太小，又贴了窗户纸，他看不到外面是个什么样子。 “林主任，我再不回去那金鱼眼就得怀疑我死厕所了。”钱文的脚尖在地上摩擦着，“到时候人判我一个作弊，我冤枉啊，可怎么办。”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松林注意到了门板后面的广告纸，侧着身子撕下来一张，把上面的字念了出来，“看男科到男康，包皮过长，不举，不育，不……呸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中学的厕所里怎么会有这种广告纸！” “好像几天前就有了。”钱文抬了抬眼睛，“校外的人混进来贴的吧，这纸还新着呢。” 林松林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钱文，“行了你，回去吧。”说完不着痕迹地把撕下来的广告纸放到了自己的兜里。 钱文求之不得，转身就跑。 “哎等等。”林松林又叫住了他。 钱文奇怪地转头看着林松林。 “考完了把这厕所里的广告纸全部给我撕掉。” “凭什么是我撕啊。”事实上，钱文心里求之不得。 “让你撕个广告纸你就撕，哪儿这么多废话。”林松林皱着眉瞪着钱文。 钱文只得满脸“不情愿”地答应，“哎呀行行行，算我倒霉。” “怎么去了那么久。”金鱼眼老师狐疑地看着钱文。 “拉屎。”钱文耸了耸肩，“碰到了林主任，他抓着我问了半天话。” 金鱼眼老师上下扫了钱文两眼，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把他放了回去。 钱文往座位上重重一坐，心里这才算是正式松了口气，他看了眼旁边趴着睡觉的韩火火。韩火火正巧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他被韩火火面无表情的冰冷眼神吓了一跳，以为韩火火察觉到了些什么，心怦怦跳着。谁知韩火火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后，又换了个方向闭上了眼睛。 他摸了摸自己今天受惊吓过度的心脏，顺了顺沉重的呼吸，轻轻冲周围的兄弟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那几个兄弟回以他一个大拇指。 “离考试结束还有最后十五分钟。”金鱼眼老师站在讲台上一本正经地播报时间，“还没有写完卷子的抓紧了。” 钱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想现在大概是厕所人最多的时候，整个年级，在他这里买了答案的，除去那二十几个有手机的，且有机会拿得出来的。剩下的所有人都得去厕所抄答案。 几十个人听上去队伍庞大，但实际上分配到二十四个考场，每个考场也就两三个人而已，每个考场的监考老师不会因为考场两三个要去上厕所的人就怀疑什么的。 于是，在清河中学出现了一副奇景，三三两两的人从各各考场走了出来，走到走廊尽头的厕所，打开任意一扇门板，走了进去，关好门。然后也不着急脱裤子，反而仰着头，认真看那一堆“不孕不育”，“无痛人流”的广告…… 大家彼此心里心照不宣，谁也不会去张扬什么，或者嘚瑟什么，都安安静静的，在等厕所的间隙交流一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 林松林站在三楼的走廊上，看着底下这一群忽然要去上厕所的学生，心里奇怪得很——难不成厕所是有什么好吃的，大家都赶着去？ 他正准备揪一个人问问话，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什么？怎么还有这种事情？怎么搞的？你抓住他，我马上就下来！” 说着挪动胖胖的身子往楼下跑去，走到一个考场门前，看着里面蔫头耷脑站着的一个人，走过去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个什么玩意？！冒充巡考老师满考场乱晃抄答案？！亏你想得出来啊秦武。” 被打的秦武低着头不敢出声，他脖子上挂着一块工作牌，乍一看还挺像巡考老师的工作证，但仔细看——不就是一块外面文具店卖的小学生校牌吗…… “林主任，误会了林主任。”秦武手里捏着的小纸团，汗涔涔地冒。 “误会什么误会。”林松林瞪着秦武，“你这科成绩记零分！跟我去办公室，把话交代清楚。” 第154章 送答案和抄答案 “我……我真没有，真没有要抄人答案。”秦武说话都结巴了，“我就是，就是出来瞎晃悠晃悠……”事实上，秦武的确不是出来抄答案的，他是出来送答案的。 纸条还在手上抓着，他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就被监考老师认出来了……本来吧，那天他立志要发展更多的下线，利用韩火火的答案大赚一笔。但是奈何，他没有人家钱文那么“权威”。 就好比钱文是声势浩大的正品，他一个盗版，拳脚完全施展不开，就算他只收人八十，人也不愿意买他的答案，反而愿意相信钱文，买他一百块的答案。于是这些天下来，他和吴可达才找到三个下线。 吴可达一见人这么少，反悔了，不干了。于是这个摊子只能让秦武来撑着。他的办法和钱文的截然不同。钱文是客户自己“取货”，而秦武则是“送货上门”。 这不，他先在厕所“取了货”，就马上出来“送货”了。送第一个客户答案的时候，监考老师根本不认识他，还真当他是巡考老师，微笑着跟他打招呼，他心里得意着，一本正经地叮嘱监考老师，“好好监考，不能让人有作弊的机会。” 监考老师微笑着点头。 他自信心膨胀得不得了，以为这一招还真的行得通，于是来到第二个考场的时候，主动和这个考场的监考老师打招呼，微笑着，微笑着，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英语老师…… 于是送货失败…… 只不过，人家没有往送答案这方面想，以为他是过来抄答案的，于是马上打电话把林松林叫了下来。 林松林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拽着他的后衣领就把他提了出去。 秦武心里权衡着，权衡着，权衡着“送答案”和“抄答案”之间的轻重利弊。 “下面播送一则通知，下面播送一则通知。” 考间休息的时候，每个教室的音响里面都响起了林松林的声音，站在教室外面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初二年级，初二年级十三班，秦武同学，在数学考试中作弊，竟然冒充监考老师去别的考场抄答案，其恶劣行为不为学校所容忍。秦武数学考试记零分，并记大过处分，特在全校通报批评，大家引以为戒，希望在接下来的考试中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消息一出来，全校马上进入了热烈的讨论中，大家讨论的并不是秦武这个人，而是他的作弊方式——这在以前可是从未听说过的，也亏得他想得出来这损招。 钱文也听到了这则通知，心里疑惑得很，他分明已经答应把答案卖给秦武了，去厕所随便抄就是了，可他为什么还要大摇大摆地出去抄答案？脑子坏掉了不成。 他跑到教室外面，想要从别人嘴里听到些东西，但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听到。真正知道秦武目的的人只有吴可达和秦武的三个顾客。现在正是危险的时候，谁也不会出去乱说的，免得惹祸上身。 但是很快，钱文就知道了秦武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秦武在考试全部结束后拦住了他。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就代表要放寒假了，考试成绩老师会通过短信的方式发到家长手上，不用再来学校了。 各科课代表在黑板上写下了寒假作业，岑飞扬又讲了一下寒假安全问题，也没有再拖延时间，利落地把人都放了，留下了韩火火。 “这样，还有十五天就是竞赛。我已经跟学校领导打好了招呼，可以为你开一间教室，你每天都来学校，我给你做一个考前集训。”岑飞扬站在讲台上，随手递给韩火火一套资料。 韩火火接过看了看，“上次盛老师给我的我还没做完。” “没关系，每套都有它的特点，你不用全部都做完，我会给你划一些典型的题目。”岑飞扬微笑着说，“你假期通常几点起床？九点，还是十点？” “六点。”韩火火收起了资料，回头看了一下，汪曼妮正满脸不耐烦地坐在座位上等她。 “这么早。”岑飞扬微微思索了一下，“假期还是多睡一会儿吧，咱们把时间定在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现在天黑得早，得早点儿回家，不然不安全。至于中饭的话，就在学校外面解决，怎么样？” “好。”韩火火看了一眼岑飞扬，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响才说，“岑老师，辛苦你了。” 岑飞扬低头浅笑，“我辛苦什么，就是给你讲讲题，你那么聪明，一点就通，我都不用费什么力气。” “不，还是要谢谢你。”韩火火认真地说，“谢谢你当时坚持让我参加数学竞赛。” “是你有天赋。” 韩火火的手无意识地摩擦着书包的带子，她想，如果没有岑飞扬的坚持，或许她还没有那么容易想通，或许现在还在那污泥般的日子里挣扎，自暴，自弃。 “时间不早了。”岑飞扬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整了整手里头的东西。 “韩火火好了没有！我饿了！”那边的汪曼妮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冲着讲台上的韩火火喊道。 韩火火没有理会她，轻声和岑飞扬说，“那岑老师明天见。” “明天见。”岑飞扬微笑着看着她。 韩火火转身朝汪曼妮走去的时候岑飞扬看着韩火火笔挺的背影，微微出神。这大冷的天气，她还是穿得太单薄了。他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学生资料，父亲死了，母亲丢下了她，她跟着爷爷奶奶靠着低保过活。 对于这样一个学生，且先不论她的作风，品行，成绩，单就这出生背景，已足够让人同情，原本他以为韩火火就是一个自甘堕落的坏孩子，考零分，暴躁，爱惹是生非。这样的学生，捞一捞或许还有救，于是他尝试着去捞一捞。 但后来发现，她不是在堕落，她仅仅只是一个内心比常人敏感许多的小孩子而已。她那坚硬的外壳让她看起来非常讨厌，所以很少有人愿意真正地了解她。 岑飞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韩火火和汪曼妮一起离开的身影，心里不太明白，这两个无论个性还是背景都大相径庭的人，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成为的好朋友。 第155章 讹钱 “岑老师跟你说什么？请你吃饭？带上我啊。”汪曼妮搭着韩火火的肩膀，自问自答。 “岑老师让我每天来学校补课。” 汪曼妮一听，嗤笑了一声，“岑老师还真是小气。” “怎么说。”韩火火转头看向汪曼妮，她不得不承认，即便现在汪曼妮脸上还带着一些没好的伤，即便她傲慢的样子看上去非常讨厌，可她还是一个漂亮的死三八。 “我可没忘记，上次岑老师私底下叫你补习是去的肯德基，想吃什么随便点。”汪曼妮舔了舔嘴巴，“说真的，好久都没有吃肯德基了，这阵子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你那点出息，除了惦记着吃的，还能惦记点儿别的吗。”韩火火朝她翻了个白眼，“在外面太吵，学校安静些，现在是冲刺阶段，不能分心。” “……行呗，没肯德基吃了呗。”汪曼妮摊了摊手，“自从穷了之后我才意识到食物的重要性，发现了好多以前没吃过的东西，真是棒。” “你那些钱用得怎么样了。”韩火火指的是陈蓉蓉妈妈赔给汪曼妮的精神损失费。 “哎就那样吧，早知道得多要点儿的，老娘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汪曼妮摸了摸脸上结痂的伤疤，“不过我听说那陈蓉蓉在新学校隔三差五地被人打，现在躲家里不敢出门哈哈哈。” 韩火火脸上勾起一抹冷笑，她自然知道陈蓉蓉为什么被打。她以为转学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这一环接一环地，各人的利益在一张大网中纠缠，陈蓉蓉跑都没地方跑。 至于这张利益的网怎么收，最后的赢家会是谁——韩火火看了眼头上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汪曼妮和韩火火勾肩搭背地出了校门，没有注意到校门旁边不起眼的角落里，秦武把钱文堵在角落里。 钱文看着面前来者不善的秦武，心里头隐约猜到了他来找自己的目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他脸上堆着笑，说，“武哥，我正想去问你呢，怎么被抓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怎么别人都没出事就你被抓了。” 秦武满脸横肉盯着钱文，“老子被抓了，数学判了零分，记了过，还通知了家长，回家还有一顿揍，你这个小王八羔子还真是一脸春风得意，钱赚得不少吧。” “武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老早之前我就跟你们说过了，我把我该做的事情做了，你们只要老老实实地去上个厕所就好，要是出了事情谁也别找谁，这可是咱们说得好好的——” “说你妹！”秦武打断钱文的话，一巴掌拍在钱文脑袋旁边的墙上，吓得钱文抖了三抖。 秦武，“我既然是在你这里买的答案，出了事情当然要你负责。我告诉你，老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钱文看着面前凶巴巴的秦武，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穿了，但面上还是不能有半分不满，“是是是，虽然咱们之前说好了，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还是有一定责任的。” “算你小子识相。”秦武微微后退一步，他没想到钱文这么上道，三句两句地就让步了。 “这样吧武哥，你当时是给了我五十块钱对吧。现在我把钱都退给你，一分钱都不要你的。”钱文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块，“你也没有损失什么对吧，一分钱没花，呐，钱，钱全部退给你。” 秦武看着钱文递过来的这五十块钱，顿时就怒了，“小兔崽子，你他妈打发叫花子呢！老子的这些委屈只值五十块？” 钱文被秦武吼得一颤一颤，他知道自己打架绝对不是秦武的对手，又是在这种前无帮手，后有围墙的地方，他跑都没地方跑。“武哥，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啊，我看你就不是诚心想要补偿我，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这事儿没完。” “……”钱文看着秦武，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眼中的怨毒，“这怎么能，怎么能把错都推到我头上来呢，我把东西都安排好了呀，就上个厕所的事儿，别人都没事，就你出了事儿，你这也，也不能怪我啊——” “可是我被抓了！被抓了！八十分没有了，还记了过！这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如果当初不是你在搞这个事情，我会在你那儿买答案吗，我会出这些事情吗！” “……”简简单单几句话，说得钱文哑口无言，他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不讲理的话，他看了眼满脸横肉的秦武，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哪里像个讲道理的人嘛。“你这是，要找我赔钱的意思？武哥，我都已经把你的钱退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秦武厚颜无耻，“赔老子精神损失费，一千块！” “……”钱文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个白眼不是在心里翻的，而是在没忍住，当着秦武的面翻了出来。 “你敢冲老子翻白眼！搞清楚状况！老子是受害者，老子受了处分，你现在落在了老子手里，老子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钱文也不是个软骨头，他的脾气也上来了，甩开秦武的手，“你也搞清楚状况好不好，我他妈都跟每一个人说好了，出了事情两不相干，你作弊被抓了也怨不得谁，非要怨就怨你自己蠢吧！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了，还他妈有脸来找我要钱，蠢死你得了！” “你他妈的找死！”秦武说着一拳冲钱文的脸上打去，钱文被他一拳打倒在地上，“你再说一遍！还他妈敢骂我，不想活了！告诉你，今天这钱，你不给我，我就打死你！” “打死我啊！”钱文捂着脸躺在地上朝秦武喊，“就不惯着你这种人，有本事打死我，就算你打死我了，也只能拿到这五十块钱！” 秦武蹲下去揪着钱文的领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好啊。”说着扬起了拳头。 “呵呵。”钱文突然笑了，看着秦武嘲讽地笑。 第156章 拿了钱给老子滚 “你笑什么？”秦武的拳头停在空中。 “我忽然想明白了，你为什么在别的考场被抓。”钱文盯着秦武，仿佛可以将他看穿，“我开始的时候还纳闷儿，按照我说的方法，你要么在厕所被抓，要么在自己考场抄答案的时候被抓，怎么可能在别人考场被抓呢。你假装巡考老师出去瞎转悠绝对不是去抄答案的，因为那整整八十分答案我都贴在厕所了，你会放着八十分的答案不抄出去瞎晃悠？所以你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是去送答案的！” “你给我闭嘴。”秦武瞪着钱文，显然不希望他再讲下去，他今天只是想来找钱文要钱而已，不希望他知道自己干的事儿。 “被我猜中了对吧，你心里有鬼！”钱文戳着秦武的胸口，“你他妈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在我这里买了韩火火的数学答案还想着转卖给别人，现在出事了还恬不知耻地来找我要钱，你的脸呢！被狗吃了？” “去你的！”秦武又是一拳打在了钱文的脸上，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忽然抬了抬眉，“行啊，竟然你现在都知道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你都说了我是个没脸没皮的人，行啊，我就没脸没皮怎么了，你这一千块钱，我今天要定了！” “要钱只有这五十块，要么拿着这五十块滚，要么就打死我，你下半辈子去蹲牢房吧！”钱文冷笑着看着秦武，他脸上的眼镜已经被秦武打飞了，眼前模糊一片，自然看不清远处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这个身影一直在看着这边，捂着嘴，一脸震惊，大气都不敢出。 “你——”秦武蹲下去揪着钱文的衣领，“豁出去了是吧？” 钱文瞪着他，死死地瞪着他，没有说话。 “那行，我也豁出去了。”秦武突然松开钱文，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钱文爬了起来，整了整被抓皱的衣服，“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秦武冷笑，“我当然是去找林秃头说说事了，看看他怎么处理你这个事。好歹，这次作弊年级好几十号人呢，我听说你还把韩火火的答案卖到校外去了是吧。你说韩火火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对你，林秃头知道了又会怎么对你？恐怕到时候，你不会只是记个过这么简单吧。” 钱文脸色随着秦武的话而变得越来越白，他的眼神也越来越阴沉，“你去捅了这件事情，你也得被开除，被你告发的那些人里面，总有想杀了你的人。” “那又怎样，到时候我拍拍屁股走人，谁还找得到我，倒是你钱文，你至少得被人打断一条腿。” “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能蹦跶到哪儿去。”钱文低头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像你这种没脸没皮的蚂蚱，小心跳下去摔死。” “我去哪儿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好好操心操心自己的处境吧。”秦武看着钱文，眼神嘲讽，“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蠢的人，明明一千块钱就能摆平的事情，你非得拼个鱼死网破。我秦武也不是个贪心的人，没有狮子大张口算好的了。你也别跟这儿装可怜，我知道你赚了多少，问你要一千不过九牛一毛而已，你钱文轻易负得起。” 钱文笑着看了一眼别处，深呼吸一口气。忽然手摸向口袋，掏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小叠钞票，也没有数，大约十几张。 他举着这叠钞票，对着秦武点了点，“这里远不止一千块，我都可以给你。” 秦武见到这些钱，脸上凶狠的表情松了几分，“你早该这样。”说着伸手去拿钱。 钱文的手偏了偏，没有让秦武把钱拿走，他接着说，“但是你记住了，拿了钱，嘴巴给我严实点儿，要是走漏了半分风声，我就花三千块钱，雇人买你一条腿！” “我收了钱自然会闭嘴。”秦武脸上笑着。 钱文狠狠地看着他，忽然把钱朝地上一扔，用力撞开秦武，踩着钱朝外面走去。 走到出口那里，钱文气愤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狰狞，眼睛甚至微微发红。他的眼睛平视前方，自然没有看到躲在一边角落大气也不敢出的颜芳。 韩火火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天早就黑透了。 “这么晚才回来，死外面得了。”韩大洋向来嘴上不饶人，韩火火回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奶奶在一旁打毛线。 “你当然巴不得我死。”韩火火换下鞋，鞋子前面湿透了，“那样你就可以用养我的钱多吃几顿肉了是吧。” “哼。”韩大洋冷哼一声，“我看你是欠教训，你看看谁家的小孩像你这么没有教养，谁家的小孩像你这么说话没大没小。” 韩火火嗤笑一声，没有再顶嘴，直接回了房间。 “你怎么说话的！”奶奶拍了韩大洋的肩膀一下，连忙跟着韩火火进了房间。 “火火啊，今天考得怎么样？”奶奶挤在门口，韩火火想关门也关不上。 韩火火把着门，“就那样。” “跟奶奶说说呗。”她脸上堆着笑，想要往韩火火的房间里面去。 韩火火直直地站着，没有要让奶奶进去的意思，“您从前从不关心的，怎么今天问起来了。” “我是你奶奶，当然得关心你。就算你考最后一名也没有关系，不还是我孙女儿嘛。”奶奶干脆就倚在门框上，手上打毛线的手没有停。“怎么样，吃了饭没有？厨房里还有饭，要不奶奶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了。”韩火火看着她奶奶，“我晚上得看书，您别站在这里。” “奶奶给你打了一件毛衣，你看看穿着怎么样，试试，看看暖不暖和。”说着把手上打的毛线衣递到韩火火面前给她看，还差一点就能完成了。 红褐色的毛线衣虽然不是那么漂亮，可看着就暖和，线与线之间很是密实。 韩火火看着奶奶手里的毛线衣，已经好久好久都没人给她打过毛线衣了，以前的是妈妈打的，现在穿不下了，所以她近两个冬天，都没有穿过毛线衣。 第157章 她奶奶的毛线衣 她微微低下头，将奶奶的毛线衣推了回去，“我有衣服穿，不用了。” “奶奶特地给你打的！”奶奶笑着看着韩火火，“快来试试，看看大小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奶奶马上给你改，你明天就能穿上了。” “我不喜欢穿毛线衣。”韩火火忽然感觉自己鼻尖有些发麻，她僵硬地站在原地。 “怎么能不喜欢穿，这大冬天的穿一件毛线衣多暖和。”奶奶说着朝韩火火房间里面走去，“来来来赶紧试一下，你就穿这么一点，得感冒了。” 韩火火拗不过奶奶，只得被奶奶推着往房间走去，奶奶进去后把门给关上，拉着韩火火，把针拿掉，让韩火火换上。 “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啊，都长得很快，衣服翻年就穿不了了，奶奶特地把衣服往大了做，你至少能穿两年。” 韩火火脱下外衣，露出里面单薄的内衣。 奶奶打量着她瘦削的身体，“怎么能瘦成这样。” 的确，韩火火虽然长得高，可是瘦极了，一米六的个子，却不足八十斤。胸前的肋骨根根分明，刚发育起来的胸部小小地鼓着，全然没有汪曼妮那么丰满。 韩火火迅速穿上了毛线衣，毛线衣穿在身上有些松，兴许是韩火火太瘦了，按照这个样子，韩火火至少能穿三年。 奶奶上下看了看，“我回头再把这里改一改，让你穿得舒服一些。” “怎么突然要给我织毛衣。”韩火火脱下了毛衣，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她微微低着头，没有去看奶奶。 “从前你爸爸的毛衣全部都是我织的，结婚后穿的毛衣也是我织的，你妈妈总是嫌弃我的毛衣土气，但你爸爸就喜欢，说我织的毛衣比外面买的几百块一件的羊毛衫都好穿——” 韩火火突然出生打断了奶奶，“别说了。” 奶奶诧异地看着她。 韩火火心中有些狠话就这么堵在了嘴里，说不出来了，她看着她年迈的奶奶，心忽然就软了，“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 奶奶拿起毛衣毛线针，“那行，你也早点儿睡，明天早上不着急起来做饭的，起晚点儿没关系。” 韩火火沉默地点了点头，坐到桌子面前，打开了岑飞扬今天给她的资料。 奶奶走了出去，帮韩火火关上了门。 韩大洋看了一眼奶奶手上的毛线衣，嗤笑道，“肉包子打狗。” 奶奶冲韩大洋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 “我敢打赌，你这件毛衣得白织。”韩大洋放低了声音对奶奶说。 奶奶没有说话，用打毛衣的针挠了挠头，然后开始着手改衣。 第二天早上六点，韩火火打开了房门，意外地发现自己门前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件红褐色的毛线衣，叠得整整齐齐，崭新的毛线衣上每根细小的绒毛都透着暖和的气息。 没想到奶奶连夜给她改好了，韩火火拿起毛线衣，软软的，她的眼中开始闪烁着些什么，在这深冬早晨里，和吞吐出来的雾气一起，朦胧未可知。 她看了看奶奶房间，房门紧闭，他们还没有起床，她将毛衣放下，走到洗手间，迅速地洗漱完，然后去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 吃完回房间拿书包准备出门的时候，她的视线又落到了毛衣上面。看了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起来的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房间穿上了。 “来了？”岑飞扬看到韩火火后，一路小跑过来。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长羽绒衣，脖子上围着深灰色的围巾，嘴里呼出的白气迅速散到了空气中。 韩火火冲岑飞扬点了点头。 岑飞扬跟校门口的门卫打了一声招呼，门卫开门把他们放进去了。 “等多久了？” “一会儿。”事实上，韩火火在校门口足足等了二十分钟，门卫不肯放她进去，就连去门卫室烤一下火也不行，她站在校门口吹了二十分钟的冷风。不过还好穿了一件毛衣，也不至于冻成一座冰雕。 “咱们今天只能去教室学习，办公室的钥匙拿不到。” “嗯。”韩火火把手揣在兜里，想着都行，反正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到了教室后才知道什么叫四处漏风。 平时六七十个同学挤在教室不觉得冷，有每个人产的热量和呼出来的二氧化碳在，温度比室外高几度。 可如今，两个人坐在这偌大的教室里，即便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严实了也无济于事，总有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冷风灌进衣服里，冻得你一个激灵。 岑飞扬把中间四张桌子拼在了一起，然后把旁边不用的桌子全部挪开了，他和韩火火面对面地坐着，时不时抬起头来打量一下韩火火。 她是冷的，但没有跺脚搓手。手上已经冻得紫红，关节发白，但手上演算题目的速度还是没有下降。 岑飞扬摸了摸韩火火面前的水杯，里面的水是冷的。 “我去给你接点儿热水吧。”岑飞扬说着拿起韩火火的水杯走了出去。 走到开水房才发现锅炉房的人放假了，不上班，自然没人烧水了，开水房的水都是冷的。他又走到走廊上，从走廊朝教学楼四处都看了看，学生离开后的学校空旷荒凉得很。一点儿人味儿也没有。 “岑老师，开水房没有热水。” 韩火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岑飞扬忽然一拍脑袋，“对呀，我办公室有烧水壶，还有热水袋，小太阳。” 这些东西想想就暖和，“……可是没有钥匙。” “我们可以爬窗户。”岑飞扬灵机一动，冲韩火火挑挑眉。 “你还会爬窗户？”韩火火惊讶。 岑飞扬回头朝韩火火痞痞一笑，“跟我来。” 两人很快到了办公室外面，大门紧闭，倒是旁边那扇一人多高的窗户有爬进去的可能，窗户看上去像关严实了。岑飞扬跳起来抠住窗户缘看了一会儿，跳了下来，拍了拍手，“窗户没锁，一推就能推开。” 说着跑到一边搬了一把废弃的椅子过来，踩着摇摇晃晃的椅子到了上面，推了两下，把窗户推开了。 第158章 小暧昧 韩火火在下边看着，“岑老师，窗户这么小，要不我来爬吧。” 岑飞扬站在上面打量了一下韩火火，又看了看这扇窗户，“我能爬进去，窗户这么多灰，别弄脏你衣服。” 说完把围巾摘了下来，朝下面的韩火火扔了去，韩火火一把接住，紧接着，他又脱掉自己的羽绒衣丢了下来，韩火火一下没接住，羽绒衣直直地盖在了她脑袋上。 岑飞扬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韩火火迅速扯下衣服，脸色微微发红，“你……你注意安全。” 岑飞扬轻笑了一下，然后身手矫健三下两下地从窗户爬了进去，似乎是往里面跳了一下，里面想起了重重的落地声，还有什么东西被打翻的乒乓声。 韩火火怕是岑飞扬摔到了，“岑老师？你没事吧！” “……”岑飞扬的声音不一会儿传了出来，“没事，衣服挂了一下。” “我听见你摔了，没有摔到哪里吧。”韩火火想踩着椅子去看里面的情况，但奈何手里抱着一大堆衣服不方便，又不能把岑飞扬的衣服弄脏了，于是只能在外面干等着。 “没事，你等着，我去找东西。” 大概五分钟后，韩火火又听到了岑飞扬的声音，“门从里面打不开，你踩着椅子站上来，接一下东西。” “哦。”韩火火左右看了看，想把岑飞扬的衣服妥善安置在哪儿，如果爬上去，肯定会弄脏他衣服。 里面的岑飞扬就像看到了她的难处似的，说，“我衣服蹭点儿灰没关系，你随便放哪。” 韩火火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果断地把他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这样才不会弄脏。韩火火踩着椅子站到了上面，看到了里面的岑飞扬，岑飞扬看着韩火火穿着他的衣服，微微错愕了一下。 韩火火心中一囧，“对不起岑老师，我怕弄脏你衣服。” “没关系没关系。”岑飞扬连忙说，然后从里面递出来一些东西，“来接着。” 东西不少，岑飞扬把办公室里面能找到的取暖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包括一个烧水壶，两个小太阳，一个热水袋，还有一个插线板。 韩火火一一接过，逐一放到了地上。 “你慢点儿，椅子有些不稳，当心别摔了。”岑飞扬在里边叮嘱。 等韩火火下去后，他才爬到窗台上，从窗户里面钻了出来，关上窗户，然后跳了下来。 刚才里面没有开灯，韩火火看不清楚岑飞扬的脸，现在岑飞扬出来了，借着自然光，韩火火发现岑飞扬脸上擦伤了好大一块。 “岑老师你的脸受伤了。”韩火火把岑飞扬的衣服围巾递给他。 岑飞扬接过迅速穿上，“没事，小伤而已，我已经在里面用碘酒消了毒了，过两天就会好。”他拿过地上一堆取暖的东西，“总算是不会冷了，我们回教室去吧。” 他们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教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她翘着嚣张的二郎腿坐在韩火火刚才坐过的位置，瘪着嘴翻看着韩火火的练习册，嘴里时不时啧啧两声。 “汪曼妮？你怎么来了。”韩火火走了过去，这才八点半啊，这大放假的，大小姐是多早起床过来的。 汪曼妮冲韩火火挑挑眉，“看到本大小姐不开心？” “不开心。”韩火火“诚实”地回答她。但事实上，她还是挺开心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那我回去了。”汪曼妮说完起身就走。 “坐这儿。”韩火火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好嘞。”汪曼妮圆滑地一个转身就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你怎么进来的？门卫放你进来的？” “不放我进来怎么了，我就不能翻围墙了？”汪曼妮一脸得意。 “……” “我已经决定了，你在这儿学一天，我就陪一天。”说完看了一眼岑飞扬，他正在教室前面的讲台上接插线板，烧热水，充热水袋。 “不怕冷的话，随便你。”韩火火心想汪曼妮大约是在家里呆着无聊。 汪曼妮神秘兮兮地凑到韩火火耳边，小声说，“我可是来保护你的，这青天白日，孤男寡女，要真发生点儿什么多不好——” “……”韩火火没忍住，一个白眼朝汪曼妮翻了过去，汪曼妮坏笑着看着她，“你要觉得我坏你事儿大可以叫我走。” “……” 很好，一句话说出来，韩火火叫她滚也不是，不叫她滚也不是。她瞪了汪曼妮一眼，没有再跟她说话。 等岑飞扬把两个小太阳开起来后，教室里暖和不少，两个小太阳放在桌子下面照着，三个人的脚都暖烘烘的。 只是那唯一一个热水袋充好之后，岑飞扬看着现场两个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韩火火。 汪曼妮坐在一边看小说，瞄了那热水袋一眼，又看了看岑飞扬，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坏笑。 中午的饭是在外面小店吃的，岑飞扬一说请客，汪曼妮马上要了一份最贵的牛肉炒饭，韩火火看着她白眼都翻不出来了。 心里也总算是明白了，这个家伙就是跑过来蹭吃蹭喝的。吃饱了就趴桌子上睡觉，一觉可以睡到下午五点，刚好是一天的学习结束的时候。 她们在校门口和岑飞扬说再见，然后两个人吃了饭才各自回家。 “我明天还来。”汪曼妮说。 “明天自己带水杯，别用我的。” “知道了。” “火火穿上了新毛衣真好看。” 奶奶一见韩火火回来就从厨房走到门口，接过她的书包，就算没有看到里面的毛线衣，也还是这么夸着。 “……”韩火火被夸得无话可说。 “怎么今天放寒假还去学校？那么早就出去了？有没有吃早餐？” “老师叫我去的。半个月后去市里参加比赛。” “什么比赛啊，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跟我们说过。” “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知道。”韩火火从奶奶手里把书包拿了回来，“数学竞赛，省级的。” “什么什么竞赛？”奶奶有些没有听清楚，“是不是要交钱的？要交钱的咱们就不去了，反正你去了也是考零分，咱不必浪费那钱。” 第159章 暴露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不要钱，学校报销食宿车费。不用你一分钱。”事实上，她这个学期没有问他们要过几块钱，就算没有钱吃饭的时候也是忍着，忍着。 “哦，不要钱啊。”奶奶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些，“我做了辣椒炒肉，快来吃饭。” “不吃了，我在外面吃过了。” 餐桌上吃饭的韩大洋突然抬起头来，“怎么又在外面吃了，你怎么成天在外面吃，谁给你的钱，你是不是偷我们钱了。” 奶奶一听，脸上表情就狐疑了起来，忙转身走向房间，去看看自己的平时放钱的地方被人动了没有，又仔细数了数。 然而外面已经吵起来了。 韩火火，“偷你们钱？你把我当什么了。” “不是我们当你是什么，你得先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韩大洋冷哼一声，“别的不说，单就论我们每个学期给你交这么多学费，你都学了些什么，不是零分就是零分，老龙家的傻子儿子考的分儿都比你高。你现在告诉我要去参加个什么竞赛？是那些办事的人疯了吗，让一个傻子都不如的东西去参加竞赛？” “……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既然你不管我，那就不要在这儿说些什么，我考零分怎么了，只要我开心，我可以每次都考零分！”韩火火直直地站在韩大洋面前，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怯懦。 韩大洋把筷子啪地往桌子上一放，“送一个傻子去上学，还不如剩下这些钱多吃几顿肉！养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不如趁早赶出家门！”他语气激动，脸色憋得通红，唾沫星子飞到了面前的菜里。 “……我明白了。”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这是不愿意再让我读书的意思对吧。” “是又怎么样！”韩大洋还是坐着冲韩火火喊，没有看她，“送你去学校念书，是让你学习知识，学习做人的道理，可是你看你现在，知识没有学到，还品行不端，竟然偷我们的低保钱去大吃大喝，谁家有你这样不听话的狗东西！”说着冲房间里面的奶奶喊道，“数清楚没有，少了多少？！” 奶奶小跑着从房间里面出来，“没有少，没有少，你误会你孙女了。” 韩大洋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嘴上依旧不饶人，“我冤枉她？那她在外边大吃大喝的钱哪来的，她一个学生，不是偷的就是抢的！”说着站起身来，走到韩火火面前。 “你别太过分了！”韩火火看着她爷爷，眼睛微微发红。 “你给我跪下！”韩大洋指着地板，“我今天就得好好教育教育你，免得以后你出去祸害社会，到时候进了牢房，别人得戳我脊梁骨。” “我凭什么跪。”韩火火别开脸，看着窗户，玻璃上面印着她孤单又倔强的身影。 “老子叫你跪你就跪！”韩大洋忽然拔高了音调，然后又冲奶奶说，“你去拿扫帚来，我今天得好好教训教训这死丫头！” 奶奶忙上来拉住韩大洋，“别动不动就打人，你有话好好说，咱这不是没有少钱吗，她没偷，没偷，你打她干什么。” “没偷我们的不代表没偷别人的，说不定她的钱还是抢的！”韩大洋一口咬定韩火火在外面吃饭花的钱是偷的抢的。 “你够了韩大洋！”韩火火直呼她爷爷的名字，“闹够了没有，成天不是喝酒就是抽风，你有病就去医院，不要惹我！你现在老了，真打起来还不一定打得过我！” “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韩大洋颤抖的手指着韩火火，转头冲奶奶说，“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说要打我，她竟然要打长辈。这种东西，我今天把她打死算了，就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过这个人！” “你打啊！”韩火火梗着脖子冲韩大洋喊了回去，“只要你今天敢冲我动一下手，我马上就还手！看最后到底是谁先打死谁！” 听到韩火火这么狠的话，韩大洋犹豫了，他了解韩火火，这个乖张暴戾的孙女，说打人是真会打的。也正好，韩火火给了他理由，“听到没有，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她要打死我。”韩大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我们老韩家倒了什么血霉，出了这么个家伙，她要打人啊，要打死人啊！韩家的列祖列宗啊，是我的错啊，没有在她小时候掐死她啊，不是带把的，怎么也养不熟啊。” “……”韩火火冷眼看着地上哭天抢地的韩大洋，“你就在这儿喊着吧，不怕累你喊一晚上都成。” 韩大洋一见韩火火要走，马上就不让了，爬起来，“你给我站住！” “干什么你！”韩火火没有回头，整个背影都透着不耐烦。 “你这没有教养的死丫头，你看看这一片，哪里还找得出比你还坏的。照我看，像你这种教一百遍都教不好的东西，既然学校都教不好，那你干脆回家来，我亲自教你！直到把你教得像个人了，你再给我出门！” 韩火火冷笑，回头看着韩大洋，那漆黑的眼球仿佛可以将一切都看穿，“说了这么久，你终于说出了你的目的是吗。” 韩大洋脸色不太自然，的确，他并不是专业的演员，兜了这么大一个圈，他差点有些绷不住。“什么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我的本心是为了社会和谐，为了家庭和睦。” “我去你妈的！”韩火火转身张口就骂，“想让我辍学就直说，说得这么大义凛然给谁听呢你。” “你敢骂你姥姥？”韩大洋扬起手，想抽韩火火脸上，但在半空中停住了，生生地收回了手，“你这种东西，送你上学也是浪费钱！” “对呀，我上学是浪费钱，像你这种人活着还是浪费空气呢！”韩火火讥讽地看着韩大洋，“你不想送了就不送了，这学，我自己去上，学费我自己去交，不用你费心！” “你自己交学费，你哪来的钱？” “不偷不抢，关你屁事。” 第160章 卖孙女儿 “我是你爷爷！”韩大洋指着韩火火的鼻子，“说，你哪来的钱！” “你管得着吗。”韩火火转身就走，回到房间，砰地关上了房门。韩大洋马上冲上去拍她的房门，试图打开，韩火火早就把锁落上了，沉默地坐在书桌前，皱着眉看了一眼被敲得乒乒乓乓响的门。 韩大洋还在外面叫嚣，“韩火火你给我出来！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爷爷！”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扯了点卫生纸塞到耳朵里，打开了书。 外面的声音不停，韩大洋拍了足足五分钟的门，惊天动地，让人以为这老房子要拆了。后来消停了一会儿，换成了奶奶在敲门。 “火火啊，开开门，开开门让奶奶进去吧。”“火火啊，你爷爷已经没在这里了，你放心，他要打你，奶奶绝对不同意。”“你就开开门吧，奶奶进去好好跟你说。”“火火啊，你今天要是不开门，奶奶就在你门前睡下了。”…… 整整半个小时，她奶奶的声音就没有停歇过，韩火火把耳朵捂了又捂，还是挡不住她奶奶的碎碎念。 终于，她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门，本来靠在门上的她奶奶一个没注意，差点摔倒。 “干什么你们。”韩火火没好气。 “火火啊，你终于开门了。”她奶奶笑着看着韩火火，“你爷爷那脾气你也知道，他不知道说话的，还是奶奶来跟你说，奶奶一跟你说，你铁定能明白。” “说什么。”韩火火皱着眉，“有什么好说的。” “咱们进去说吧。”奶奶想往里面去。 韩火火站在门前挡住她的路，“就在这儿说。” “那行，奶奶就跟你在这儿说。”韩火火奶奶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说也是，这天底下的长辈，哪一个不是为了小辈着想，哪一个不是希望小辈好。我跟你爷爷也是这样的，只是你爷爷这种人，说话难听，你看你们今天差点还打起来了，可把我急坏了。” 韩火火冷笑，“为了省几块钱让小辈辍学，这也是为了我好？” “你看你，跟你爷爷一个脾气，急得不得了，你听我说嘛。你爷爷的意思虽然是让你辍学，可出发点还是好的啊，他是为了你好才让你辍学。” “……”韩火火冷眼看着她奶奶，没有说话。 “你看你，现在在学校也不好好念书，纯粹浪费时间，浪费钱。人这一生，年轻时候时间太短了，你看你这么浪费时间怎么行，以后找不到好活儿干，一辈子可怎么过。所以你爷爷想的就是，让你赶紧辍学回家，我跟你爷爷出钱，让你去学一门好手艺，你先学个一年半载，就能出去赚钱了，这多好，一辈子都饿不死。” “……学什么手艺？” “那理发就不错啊，现在理发店多赚钱啊，理个头发十块钱。”奶奶见韩火火这么问，以为韩火火被她说动了，“我看那村口陈家的孙女也是十五岁，她家人送她去学了三个月理发，现在在发廊上班，一个月一千多块呢，赶上你一个学期的学费了。” “……”韩火火心里头凄凉，这两个口口声声说关心她的老人，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的学习生活情况，但凡他们上点心，去学校问一下，就会知道自己已经考了两次第一了，还在市级竞赛里面拿了奖……可他们没有，他们有着自己的目的。 奶奶，“火火啊，要不这样吧，奶奶赶明儿去送点土鸡蛋给发廊老板，跟他打个招呼，看能不能把你也送过去学理发，你啊，明天也别去补习了，浪费钱又没有用，什么竞赛不竞赛的，奶奶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肯定不适合你，你呢，明儿梳个精神点儿的头发——” “我不去。”韩火火打断了她奶奶的话。 “刚说得好好的，怎么又不去了呢。” “我没有答应你，是你自己跟自己说得好好的。” 奶奶皱了皱眉毛稀疏的眉头，“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丫头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么到这时候就拎不清呢你，多好的事儿呀。你现在这么年轻，找一个不错的男孩子容易得很，他们都喜欢年轻的。咱们现在又碰上这么好的事儿，能多分几十万呢。” “……”韩火火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是气的，“什么事？” “征收啊，房屋征收，咱们这里要发财了！你正是这个年纪，抓紧时间找个人结了婚，添个孩子，咱们家可以多分几十万。我都帮你打听好了。正好啊，发廊里面男孩子多，一个个都长得挺标志的，年纪也不大，跟你般配得很，还有——” “别说了！”韩火火忽然出生打断她奶奶的话，听到这里，她也明白了她爷爷奶奶的真正目的，没有想到这背后的一切听起来这么糟心。她马上也明白了为什么奶奶之前突然对她那么关心，“所以你又是给我做早餐，又是打毛衣的，就是为了笼络我？为了让我心软？” “话怎么能这么说，奶奶是真心地对你好。”奶奶眼神略微有些忽闪，没有看韩火火的眼睛，“给你做早饭，给你打毛衣都是奶奶心甘情愿做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奶奶呢，奶奶什么时候害过你。” “哼。”韩火火冷哼一声，“为了钱，连孙女都卖，怎么不是在害我。” “什么卖不卖的，奶奶什么时候说要卖了你，奶奶是说送你去学理发，理发，有门吃饭的手艺你以后日子得好过多少。” “……行，我跟你说话我也说不通。我不跟你说了。”韩火火说着就要关门。 “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感情我跟你说了这么久，你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哦。”她奶奶那经典的破锣嗓又冒出来了，刺得韩火火耳膜疼。 “你不送我上学就不送了，我无所谓，我有奖金，大不了我再去申请贫困生助学金。我可以自己交学费。但是，想让我去什么发廊学理发，甚至结婚生孩子，你想都别想。我才十四岁，不想这么被你们毁了！” 第161章 抢钱，出走 韩火火的奶奶硬是堵在门口不让韩火火关门。 而韩大洋房间的门也突然被拉开了，他噌噌噌地跑了出来，“我就说你这行不通的嘛，她一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你还想让她心软，你看你在这里费了这么多的口舌，有一点点说动她了没有！” 然后又指着韩火火的鼻子骂，“你还真是不知好歹，我们都这么掰开了跟你讲你就是不听，这么好的事情，我们帮你打算得一清二楚，你还在这儿犟，犟，犟。我告诉你，这个学，你必须退！那个发廊你必须去！” 韩火火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老人，忽然一口气堵在心里，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睛一点一点地湿润。她想这世间最让人害怕的魔鬼，最让人恶心的嘴脸，最让人叹息的愚蠢，她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全部见到了。 韩大洋接着说，“要是你不去退学，行，我和你奶奶去帮你退！谁说也没用！你要是不想去学理发，我就用绳子绑着你去！你要是不想结婚生孩子，我告诉你，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韩火火嘴唇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她的声音都颤抖了，“我……才……十四岁啊——” “十四岁怎么了，十四岁就不能生孩子了，我告诉你，你听了我的，结了婚生了孩子，多分三四十万绝对不会后悔，以后你都会感谢我，感谢你爷爷替你做了这么好的一个决定！” “……”韩火火闭着眼，深呼吸一口气，“愚蠢的人，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你们做亲人。” “死丫头骂谁呢！”韩大洋的手扬了起来，要打韩火火。 韩火火抬起头冷眼看着他，“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敢打我，我就打死你！” 韩大洋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去。她奶奶在一旁说，“火火啊，你就听你爷爷奶奶的，我们是你亲爷爷奶奶，不会害你的，如果你爸爸还在，也会希望你辍学回家打工挣钱的。” “我爸爸才不会希望我辍学。”提到爸爸，韩火火的声音陡然激动了，“如果我爸爸还在，看到我被你们逼着辍学，他一定会跟你，跟韩大洋断绝关系！” 韩大洋，“怎么说话的你！” “我知道你们容不下我了，不想养我了，不想养我了行啊，我自己交学费，我自己想办法养活我自己，我自己考学校，不会再花你们一分钱，你们也不用再为我操心！” 韩大洋，“你自己交学费，一千多块，你哪儿来的钱，你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我跟你奶奶不给你钱你哪来的钱，是不是你那不要脸的妈给你的？你要不要点脸，你那不要脸的妈给你的钱你怎么知道干不干净——” “不准提我妈！你给我闭嘴！”韩火火怒瞪着韩大洋，“我的钱怎么来的不用你管！” “我是你爷爷我不管谁管！”韩大洋叉着腰，推了一把韩火火，“你有钱是吧，给我交出来，我给你保管。” “滚！”韩火火站稳后迅速上前推了韩大洋一把，想把韩大洋和她奶奶推出房间，但韩大洋也是使了蛮力，韩火火推不动他。 “去，搜她房间，把她钱全部搜出来！”韩大洋指使她奶奶，她奶奶没有丝毫犹豫地往房间里面去，迅速地翻乱了韩火火的衣柜，书桌。 如果她仔细看看韩火火的衣柜，就不会想着要去找她的钱了——这都是一堆怎样的衣服——很少很少的一堆，包括她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都旧了，很多都穿不下了。合身的，体面的衣服，根本拎不出来几件。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韩火火推开她奶奶，她奶奶把她书桌上的资料掀得满天飞，跟旧社会抄家似的，没有一点情面可讲。 韩大洋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掀开了韩火火的床铺，从床底下找出了那个小铁盒子。正欲打开盒子，韩火火朝他冲了过去，一把抢了过来，“你敢碰一下！我今天要了你们的命！” 韩大洋指着韩火火手里的铁盒子，“你的钱就在这里了是吧，我今天还非要没收了你的钱，你没了钱，就得乖乖听我们的话，现在大家都铆足了劲在生小孩，你作为我们家唯一一个年轻的女的，生孩子是你的职责，天经地义。” 说着让奶奶去抢她的铁盒子，韩火火死死地护住铁盒子。她奶奶尖而硬的指甲挠在她的脸上手上，比学校里那些跟韩火火打架的人都凶狠。韩火火用力撞了一下她奶奶，“你给我滚！”她嘶吼着。 “你给我拿过来！”她奶奶继续扑上去抢铁盒子，韩大洋也想捉住她。她蹲在了地上，宛若困兽。 她夹在两个成年人中间，瘦削的身体紧紧护住那个铁盒子。成年人急红了眼，竟然开始对她拳打脚踢，拉扯她的头发。不管身上多么痛，她的手都没有松一下，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她心里清楚，在这个世界上，能够靠得住的，也只有手里的这些钱了…… 两个成年人打累了，直起身来喘了一口气，本来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韩火火忽然抓住机会站起来，抱着盒子不管不顾地朝外面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只是被恐惧和本能支配着，往前面不停地跑着，她不敢回头，不想回头。 不知道跑了多远，她停下来喘了会儿气，屏气听着身后，没有动静，心里这才松懈了几分。 她看到一旁的垃圾桶，忽然朝垃圾桶走了过去，把盒子放在地上，解开外衣，露出里面那件红褐色的毛线衣，她利落地脱掉了毛线衣，脱的时候扯开线了，她用力把毛衣撕成两半，然后狠狠地扔到了垃圾桶里面。 捡起地上的盒子，毫不留恋地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 是她运气好，公交站那里停着最后一班车，韩火火跳了上去，投了钱，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外面倒退的夜色。 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多少委屈，但眼中的茫然和无助又把她的心事透露得一干二净。 第162章 跟我回家 汪曼妮回家后汪总已经在家了，这是他难得下班这么早。 她也没有要去找汪总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回到自己房间，洗了澡，趴在床上看书。保姆端进来一盘水果，对她说，“夫人回家了，就在房间里。” 夫人——是她妈妈。 汪曼妮愣了愣，用叉子叉了一块火龙果放到嘴里，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保姆走后，她跳下床，在房间里踱了两圈，还是出了门。右拐走几步再左拐，经过二楼的小客厅，就是她父母的房间。 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妈妈了，前两年还见得多一些，平均两天见一次，但近两年，她跟她妈妈见得越来越少了，有时候一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 你问她妈在忙什么？ 可忙了，忙着打麻将。 才开始的时候是打小麻将，上午打，下午打，晚上不打，晚上回家学习麻将技巧。后来汪总的公司发达了，她更加有钱打麻将，玩得也大了，上午打，下午打，晚上打，很多时候都不回家。 为了这个，汪总已经不知道跟她吵了多少次架，但都无济于事。就算断了她的钱，她也能借钱打。久而久之，汪总也就随她去了，也不管了。所以大部分时候，汪曼妮家里就像只有三个人似的——她，汪总，保姆。 汪曼妮敲门的手还没有抬起来就听到了房间里面传来的争吵声，她收回了手，心里叹了一口气。 “死外面得了……滚……离婚……你管我干什么……我不……我没有……输几块钱怎么了……”等字眼不断地钻出来，简直就像男女混打。汪曼妮听得烦，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想妈妈是假的，可看到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妈妈更让人难受。 房门再次被敲响，汪曼妮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干嘛！” “小姐，有你的电话，”保姆手里拿着电话，冲汪曼妮说。 “谁啊。”汪曼妮没好气地问。 保姆说，“你那朋友，韩火火。” 汪曼妮找到韩火火的时候，她正蹲在公交车站旁边的地上，瑟缩着，一动不动。她险些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个人。 “韩火火？”她试着喊了韩火火一声。 韩火火抬起头来，看着汪曼妮，面无表情的脸马上扭曲了起来，扭曲成一个委屈的表情，所有刻意堆砌起来的坚强瞬间崩溃，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了，他妈哪个王八蛋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去！”汪曼妮有些手足无措，印象里，她只见韩火火哭过两次，第一次是她被韩生欺负后，第二次就是现在。 韩火火只顾着哭，话也说不上来。汪曼妮看着她冻得不像样的脸，摘下自己的围巾套到了她的脖子上，然后又脱下自己的羽绒衣披到了她的身上，“你他妈别光顾着哭啊，告诉我怎么了，你妈死了？” 韩火火还是不说话，眼泪流得越来越凶。汪曼妮把韩火火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脱掉了羽绒衣的她冻得发抖，“他娘的，你最好快点哭完，否则我他妈该冻死了。” “我没地方去了。”韩火火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浓烈的鼻音和哭音。 “怎么了，怎么没地方去了，这不是才回家没多久吗。” “我没地方去了——”韩火火重复着这一句话，抱着汪曼妮的脖子使劲哭着。 周围有行人向她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心里暗自猜测这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地方去了多大点事儿，走，跟我回家，跟我睡去。”汪曼妮说着就把韩火火扯了起来，她以为韩火火会有点沉，但没想到她这么轻，一扯就扯起来了。 把韩火火扯起来后，汪曼妮才看到她手里一直抓着的铁盒子，“这什么东西啊，跟护崽似的。”说着想去拿。 韩火火躲了一下，“不能碰。” “好好好，不碰不碰。你现在穿着老子的衣服，戴着老子的围巾，老子冻得要死你还敢凶我——”汪曼妮没好气地在一边嘀嘀咕咕。 韩火火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忽然笑了，鼻涕眼泪糊在脸上很是滑稽。 “笑个屁，哭就好好哭，笑就好好笑，又哭又笑像什么话。” “……你管我。”韩火火用汪曼妮的围巾抹了一把眼泪，“怎么这么久才来。” “你以为这大晚上的我从家里打车出来那么容易，我得跑到外面的大路上才有车打，你他妈一个电话，我就一个人疯子一样在外面跑半天，鞋都没换，还他妈花了我三十块钱。” “那你要是嫌弃我麻烦就别来了啊。”韩火火裹紧身上的衣服，看了看汪曼妮脚上的拖鞋，白色的毛拖鞋上面沾满了污渍，脚跟还露在外面。她嘴硬着，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我不来行吗，丢你一个人在大街上瞎晃悠，冻死了怎么办。”汪曼妮没好气地看着韩火火，忽然朝她走了过去，拉开了她的衣服，挤在了羽绒衣里面，“妈的，冻死我了。”说着把冷冰冰的手放到韩火火的腋窝下取暖。 韩火火任由她抱着自己。 “走，跟我回去。我管你吃，管你住。”汪曼妮说着拖着韩火火到路边打车，“虽然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在家里待不下去了，但我用脚指头想就知道，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欠揍的事，或者是别人做了什么欠揍的事被你揍了。算了算了，你这臭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得改。”她碎碎念着。 韩火火忽然说，“我不想去你家。”她想起了汪总，虽然上次交谈汪总没有说什么，但她直觉，汪总不是很喜欢她跟汪曼妮来往。 “那你住哪，真住桥洞？” “住宾馆。” 汪曼妮一个白眼翻到了天上，“既然你都打算好了，那他妈还叫我出来干嘛，我还以为你叫我出来接你，我床都给你铺好了。” “……”韩火火看了一眼汪曼妮，其实当时她的确茫然，不知道该去哪，不知道该找谁，拿起路边的公共电话，她第一反应就是拨打汪曼妮的电话，因为在清河县，她没有可找的人了。 第163章 这都是他们打的？ “行了你，住什么宾馆，现在外边宾馆多乱，要是人见你一个小姑娘去开房，半夜撬你门你都不知道。”汪曼妮拦到了车，不由分说地把韩火火塞到了车里面，然后直接冲司机报了家里的地址。“就听我的，跟我回家，我家那么大，好歹有你一张床睡。” 汪曼妮和韩火火坐在后座，紧紧地抱着韩火火，她冷，“你今天晚上就跟我住，我的房间我还是能做主的，如果汪总或者保姆敢说什么，我就跟他吵架。” 韩火火没有说话，抱着手里的铁盒子呆呆地看着外面。汪曼妮以为韩火火睡着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想什么呢你他妈，我冻得跟狗一样你看不见吗，还不分点儿衣服给我。” “没看见。”韩火火慢吞吞地回答她。 “……没良心。”汪曼妮叹了一口气，“我下次再帮你我就猪。” 韩火火又半天没有说话，看着窗户外面，忽然叹了一口气。汪曼妮看了她一眼，很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但就她现在这个鬼样子，怕是什么都不想说。 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口，汪曼妮带着韩火火从后门走了进去，汪总正坐在沙发上用电脑，看到她和韩火火——尤其是韩火火，眉头皱了一下。 汪曼妮也没有跟他打招呼，直接拉着韩火火进了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锁上。 “你不用管他们，在我房间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房子拆了都成。”汪曼妮说着拿起遥控器把房间温度调高了几度。 韩火火打量了一下汪曼妮的床，被子乱糟糟地堆着，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已经铺好了床，“我想洗澡。”韩火火说。 “我房间就有洗手间，你去，我给你拿我的衣服。”汪曼妮打开洗手间的门，韩火火走了进去，把铁盒子放在了洗手台上，然后关上了门，打开花洒。 热气升腾而起，很快洗澡间里面就开始雾气朦胧，韩火火一件一件地脱掉衣服，露出竹竿样瘦削的身体，背上胳膊上青青紫紫，脸上还有两道指甲印，她沉默地看着镜子里面因为雾气而逐渐模糊的影子，抬起手捂住了脸。 她站到了花洒下面，任由热水从她头顶上留下来，打湿了头发，顺着并不丰满的身体流到了脚底下。 不知道冲了多久的澡，外面的汪曼妮已经在敲门了。 “喂，洗好了没有，这么久了，不会死里面了吧。” “……”韩火火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花洒下面。 “再不说话我可进去了。”汪曼妮怦怦地敲门。 韩火火关掉了花洒，打开了门，汪曼妮一见韩火火什么都没有穿，愣了一下，抬眼坏笑着看了韩火火一眼，“我的妈呀你胸还真是小。” 韩火火拿过她手里给自己准备的衣服，没好气地关上了门。 汪曼妮虽然神经大条，但还是细心地为她准备了干净的毛巾和内裤，还有一套睡衣，她擦干身体，穿上了衣服，抱着自己的盒子走了出去。 “怎么还抱着这破盒子。”汪曼妮看着她毫无生气地脸，没好气地说道。 “你别管。” “行行行，我不管。”汪曼妮第无数次在心里叹气，心想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玩意儿。“我洗澡去。” 等汪曼妮出来后，韩火火已经在她床上躺下了，背对着她，似乎是睡着了，那个破旧的铁盒子被她放在了床头。 汪曼妮看了看时间，才八点钟，睡什么睡。 但她的手脚还是自觉轻了些，爬上床，在韩火火边上躺下。 她的视线又放到了那个铁盒子上面，心里对里面放了些什么无限好奇，正想拿来看看，手才碰到盒子，韩火火突然开口，“你干嘛？” 汪曼妮被吓了一大跳，“没睡啊。”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了一声，坐了起来，从床头拿过铁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卷卷的钱，有整钞，有零散的，多多少少加起来，有小一万。 “我的吗呀，韩火火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汪曼妮震惊了，她看着韩火火手里的铁盒子，“你不是没钱吗。” “攒的。”韩火火淡淡地说。 “哪能攒这么多。” 韩火火盖上了铁盒子，“王旭拉我入伙了几次，期末考试帮人作弊，竞赛有奖金，还有陈蓉蓉妈妈赔的医药费——” “作弊？”汪曼妮眼睛都瞪圆了，“你疯了？脑子进水了，帮人作弊？被抓到了怎么办？” “五个人，一人五百，两千五。” 汪曼妮话头利落地转了过来，“那也行，反正你聪明谁也抓不到你。” “……”韩火火把铁盒子放下，重新躺下，“他们让我辍学，去学理发，趁着征收房子，结婚生孩子……我跑了出来……什么都没拿，只拿了这些钱，有了这些钱，我也不至于在外面饿死……” “什么？谁啊？你爷爷奶奶？”汪曼妮本来已经躺下了，又马上坐了起来，脸上表情满是震惊，她皱着眉头，“他们还是人吗，你才多大，姨妈都没有来过几次吧。”她向来说话这么口无遮掩。 “对呀，你说他们还是人吗。”韩火火背对着汪曼妮叹了一口气，“不想让我读书也就罢了，为了一点点钱，像卖畜生一样把我卖了。随便找个人结婚，生孩子，重复他们愚蠢的一生。” “怎么还有这种人！”汪曼妮气愤地骂着，“你爷爷奶奶也太不是东西了，你全家都太不是东西了——当然，你还是个东西。那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事吧？” 韩火火摇了摇头。 “那你身上这些伤也是他们打的？”汪曼妮掀开被子，看到了韩火火松垮睡衣里面的背部，上面赫然几块青紫的痕迹。 韩火火沉默着，没有说话。 汪曼妮伸手碰了碰她的后背，韩火火微微颤抖一下。 “我去给你找点红花油。”说着掀开被子要起身。 “不用了。”韩火火一把拉住了汪曼妮，“你就这么陪我待会儿。” “他妈下手太狠了，我打你都没有这么重的，他们是你亲爷爷奶奶，竟然舍得这么打你，真他妈不是人。”汪曼妮还在骂着。 第164章 汪曼妮去哪了 韩火火就安静地听她骂。 汪曼妮骂累了，挨着韩火火躺了下来。 “有时候——”韩火火带着些许嘶哑，她的肩膀轻微颤抖着，“我很恨我爸爸。” 汪曼妮安静地听她讲着。 韩火火，“他为什么要去救一个陌生人，去救一个不认识的人……丢下了我和我妈……我和妈妈在他心里竟然都不如一个陌生人重要——” “可能当时，是想不了那么多吧，你也知道，有人落水了，也没有时间想那么多。”汪曼妮干巴巴地安慰着她。 “我也恨我妈妈……她扔垃圾一样把我扔掉，结了婚，怀了孕，有了新小孩——” “她生的小孩一定没**。”汪曼妮大概是忘了，她之前已经用同样的话诅咒过那个小孩一次了。 “大家都不要我了……留下我一个人，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韩火火的肩膀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我也不想去作弊，我也不想去坑人，也不想打架……可是我不做这些事，要怎么活下去呢——” 汪曼妮从后面一把抱住了韩火火，抹掉了她脸上的眼泪，“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一点儿也不爷们儿。作弊怎么了，坑人怎么了，打架怎么了，多大的事儿。他们又不敢开除你，你怕什么。到时候你在那什么数学竞赛上拿个一等奖回来，闪瞎他们狗眼，以后你在学校就横着走，看谁还敢欺负你。” “……” “我早就看出来了，以你的聪明才智，以后一定能干一番大事业，一定能发财，清河县这种小地方是委屈你了，你要是去c市，去北京，去上海那种大城市，用不了多久一定能衣锦还乡。现在受的这些委屈你就权当是磨练意志了，哪个成功人士背后还没一段心酸往事，汪总那时候还在工地搬过砖呢。” “……” “到时候你就提着一袋子钱，砸在你爷爷奶奶脸上，好好感谢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准能出气。不过我得跟你提前说好，你发财了可不能忘了我，我得跟你吃香的喝辣的。” 如果这也算是安慰人的话，那疗效还算是特别。韩火火很快就被汪曼妮逗笑了。 汪曼妮忽然伸手抓了一把她的胸，啧啧两声，“真他妈，小。” “……汪曼妮！”韩火火愤怒地叫汪曼妮的名字，汪曼妮忙缩到被子里，把灯一关，“睡觉！” 兴许是汪曼妮家的床太舒服了，抑或是韩火火太累了，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 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坐了起来，看到床尾的小沙发上放着几件干净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都是汪曼妮的衣服，她拿到卫生间里面换上，大了些，那件杏色的羽绒衣把她的脸衬得更加白。 她摸了摸羽绒衣绵软的料子，里面的羽绒软软的，穿上去暖和极了。 换好衣服出来，保姆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整套新的洗漱用品，“这是小姐让我给您拿的。” 韩火火礼貌地道了谢谢，“汪曼妮哪儿去了？” “不知道，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保姆放下东西，“待会儿我会把早餐端进来，这也是小姐吩咐的。” “谢谢。” 韩火火心里奇怪，汪曼妮到底大清早地去哪儿了。 没多久就有了答案，大概是八点半的时候。汪曼妮风风火火地进了门，又风风火火地上了楼，再风风火火地进了房间，把门砰地关上，脸上是咬牙切齿的表情，身上像是摸爬滚打过的狼狈。 “哪儿去了？”韩火火正吃着早餐，上下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大行李箱上面。 汪曼妮叉着腰喘着气，“他妈的，你能在那种家里生活几年真是奇迹，你爷爷奶奶也太剽悍了吧，你看这给我挠的。”说着把自己的手背给韩火火看，上面几道血红色的指甲印。 “你去我家了？”韩火火看着她手里的行李箱。 “嗯。”汪曼妮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打开来，里面有韩火火的衣服和书，还有她的书包。衣服随便拿了两件，但书却一本不少。“我告诉你，幸亏我去得及时，要是再晚一点点，你这些竞赛书就得被他们烧了。” 韩火火走了过来，翻了一下箱子里的书，“你专门跑去我家给我拿书？” “什么专门啊，你在本小姐心里有那么重要吗。本小姐爱好锻炼，是跑步的时候路过，路过你家，顺便去给你拿一下书的。”汪曼妮叉着腰，翻了个白眼。 韩火火仔细看她，发现她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也破损了些，鬼知道她被怎么对付了。 韩火火从箱子里拿出那几本竞赛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咽住了一样。 她知道汪曼妮就是一刀子嘴，豆腐心，昨天才说再帮她就是猪，今天一大早起来就专门打车过去帮自己拿书…… 汪曼妮帮韩火火把书装进书包，“赶紧的，快收拾一下，要去学校了，今天都迟到了。”她把书包往韩火火怀里一塞，“以后啊，你就安心在我家住下，别回去了。” 她们下楼的时候刚好碰见汪总，汪总看了韩火火一眼，打量了一下她，转而对汪曼妮说，“既然同学来了，就好好招待，别怠慢了。” “那还用你说。”汪曼妮没给汪总好脸色，从餐桌上抓了两片面包就拉着韩火火出门了。 到了学校，门卫看了她们俩一眼，没多说什么就放她们进去了。到了教室后，岑飞扬已经在等她们了。 岑飞扬打开韩火火的资料，发现昨天他给她布置的题目她没有写，而且书本像是被蹂躏了似的，乱糟糟的，他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掉地上了。”韩火火拿过书，打开马上写了起来。 汪曼妮在旁边还想说什么，被韩火火一个眼神制止了。 韩火火花了二十分钟写完了那几个题目，岑飞扬翻到答案给她看对错，有一个题错了，他让韩火火再做一下。然后去前面给韩火火烧了一壶热水。 第165章 岑飞扬的说教 倒热水的时候正在看小说的汪曼妮头也不抬地把杯子往前面一推，这是要岑飞扬给她倒水的意思，其行为之傲慢，惹人发指。 岑飞扬看了一眼汪曼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惯着她，只给韩火火倒了开水。汪曼妮见状，瘪瘪嘴，自己给自己倒水去了。 中午的饭是汪曼妮在外面买回来的，回来后脸色不太好，韩火火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下午要回家的时候，汪曼妮把韩火火扯到一边，“你别从前门走了，你爷爷在那里蹲着你。” “什么？”韩火火停下了收书的手。 汪曼妮凑到她耳边说，“我中午出去买饭的时候就被他认出来了，门卫不放他进来，他就在那等着，说你迟早得出来。” 韩火火低着头，垂着眼睛，汪曼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半响，韩火火抬头冲岑飞扬说，“岑老师你先走吧，我和汪曼妮待会儿走。” “怎么了？一起出去啊？”岑飞扬已经背起了他的单肩包。 “你先走吧，我们还有点儿事。”汪曼妮冲岑飞扬挥了挥手。 岑飞扬也没有再多问，微笑着跟她们说再见，然后离开了。韩火火和汪曼妮跟了上去，看到韩大洋拉着岑飞扬在说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走，我们上去，他一定在跟岑老师说你坏话。”汪曼妮说着就拉着韩火火欲上前。 “不，我不去。”韩火火不动，“随便他说什么吧，我见他就烦。” “是岑老师欸，不是别人，是岑老师，如果你爷爷跟岑老师说了些什么，岑老师对你印象不好了怎么办。” “就我这样的，还在乎他对我的印象？”韩火火冷笑一声，拉着汪曼妮朝围墙的方向去，走之前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校门口的方向，韩大洋正扯着岑飞扬的衣袖哭诉着些什么，而岑飞扬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汪曼妮和韩火火第二天再来到学校的时候，岑飞扬看到她们时的脸色果然不是很好。 韩火火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打开书本。 “韩火火。”岑飞扬的情绪听上去似乎不是很好，“你几天没回家了？” 韩火火写字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流畅地写下去，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你家人很担心你，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多大的事情，你都不应该离家出走。”岑飞扬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大冷的天气，一个老人家在校门口等了一整天，就为了看你一眼。他担心你在外面吃得不好，住得不好，差点儿去报警——” 韩火火突然出声打断了岑飞扬的话，“别说了，多管闲事。” “我是你的老师，你的事情我必须管。”岑飞扬皱着眉头，转而问旁边的汪曼妮，“这几天韩火火是不是住在你家？” 汪曼妮耸耸肩，“不然去哪。” “韩火火是离家出走你知不知道，她家人都急疯了。” “我知道啊。”汪曼妮满不在意地说，“还是我去接她的，她爷爷什么急疯不急疯，都是骗你的，那老头儿可会演戏了。” “汪曼妮，别说了，这些破事，没有什么好说的。”韩火火对汪曼妮说。 “哦。”汪曼妮乖乖闭嘴，低下头不再看岑飞扬。 “这些是破事？”岑飞扬看着韩火火，“韩火火，我想我有必要跟你好好聊一聊。” “我没有什么好聊的。”韩火火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岑老师，我们继续讲题吧。” “可是我觉得现在很有必要跟你聊聊。”岑飞扬搭在桌子上的手指点了点桌子，“老师教书育人，重在育人，所以，一个学生的品行应该是摆在最前面的，首先得学会做人，然后才是学习知识。” 汪曼妮在一旁听着，越听越不对劲，她的双眼开始在岑飞扬和韩火火两个人身上来回扫着。然后忽然明白自己或许不应该在这儿继续看戏了，匆匆找了个借口，“我去上厕所。”然后利落地出了教室，蹲在教室外面的窗户底下偷听。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韩火火说话了，“岑老师这是认为我品行不好？认为我现在不配坐在这里学习知识？” 汪曼妮光听着韩火火的声音就知道她现在是生气的，她开始生气的时候不会有多大的过激的行为，但言语里总是会带刺，会开始攻击别人，有时候会几句话就堵得人讲不出话来。 明显，岑飞扬就已经被她怼了，现在语气也带着不快，“老师不是说你不配学习知识，只是想让你知道，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比学习更重要的是品行，你有些事情做得不对，老师指出来，你就改正，这么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很简单？”韩火火忽然冷笑，“那岑老师指出我到底是哪儿做得不对？” “首先，你不应该跟你爷爷奶奶动手。”岑飞扬说着看了一眼韩火火，他是见过她打架的，不止一次，浑身充满着暴戾的气息，很可怕。 他顿了顿，接着说，“第二，你不应该跟长辈吵架，长辈做得再不对，你也要尊重他们，别说打人，顶嘴都是不该的。第三，你做错了事情，长辈为了你以后不走歪路而教训你，是为你好，你不应该跟他们生气，应该要虚心接受。第四，不管有多大的矛盾，你都不应该招呼都不打离家出走，你爷爷奶奶都急成什么样儿了。” 岑飞扬说完，看着韩火火，虽然是在对韩火火淳淳教导，但那姿态，像是圣人在看凡人，怎么都让人不舒服。 “说完了吗？”韩火火放下笔，静静地看着岑飞扬，眼中带着冷漠和疏离。 岑飞扬摊了摊手，“所以综上所述，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家，给你的爷爷奶奶道歉，并深刻检讨。他们两个老人家，年纪这么大，心里该多难受，你不心疼吗。” “……你觉得我一个这么坏的学生，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去道歉吗？想都不要想，我一个坏学生，品行不端，自私自利，为什么要在乎别人心里难不难受？”她讽刺地看着岑飞扬。 第166章 韩火火的反驳 岑飞扬有些头疼，他现在越来越摸不清楚韩火火的脾气了，好的时候特别好，一遇到点儿让她不开心的事，她就浑身长满刺，不管三七二十一，扎得你浑身是血洞。 他也有些急了，声音高了两度，“我不是说你是坏学生，你怎么能在心里这么诋毁自己，你都不想自己的好，还指望别人把你当好人吗？” “我都坏透了，从来不指望别人把我当好人。做个好人又怎样，坏人又怎样，我开心就好，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 “……”岑飞扬看着韩火火不说话，半响，叹了一口气，“你不要跟我置气，现在越说越离谱。竟然打算好好说清楚，你就好好解释，不要说这些赌气话。” 韩火火脸略微偏向别处，没有看岑飞扬，她冷冷地说，“第一，我没有动手打人，被打的人是我和汪曼妮，我紧紧只是推了他们一下而已。”说着，她拉起衣袖，露出被打得青紫的胳膊，和手上还没好透的指甲印。 岑飞扬看着她身上这些伤，没有说话。 韩火火把衣服拉了下去，继续说，“第二，我不认为我跟他们吵架有什么不对，我不是一个可以被人随便捏的软柿子。他们让我辍学，让我去学理发，让我去结婚生子，这些事情，我不跟他们争论，难道任由这两个愚蠢的人把我给毁了吗？” “怎么还有这样的事？”岑飞扬皱着眉头，心想韩火火说的怎么跟她爷爷说的完全不一样，他脑子忽然有些乱，但直觉让他相信韩火火。 “是啊，怎么还有这样的事。岑老师是不是惊呆了，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吧。说出来我也不相信，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愚昧的人。” 岑飞扬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韩火火冷哼了一声，“至于你说的第三点，我想这应该是个误会，他们以为我攒的钱是偷的，抢的，二话不说，连问都不问就指着我的鼻子骂。那些骂人的话——我就不复述了，免得说出来弄脏了岑老师您尊贵的耳朵。” 岑飞扬深呼吸一口气，“韩火火，你说的这些——” “对不起，现在请让我陈述完。”韩火火打断岑飞扬的话，客气而礼貌地说，言语里无不是讽刺，“第三，不是我招呼都不打离家出走。而是他们把我逼走的。如果我不跑，就会被她们活活打残，然后收掉我的钱，强制我辍学，把我关在家里，不给吃，不给喝，直到我妥协为止……” “他们是你的爷爷奶奶，亲生的，你怎么像是在说仇人似的？” “不敢相信是吧，我也不敢相信。”韩火火耸了耸肩，满脸不在乎，无所谓的模样，“可事实就是这样。” “你——”岑飞扬迟疑地看了韩火火一眼，“可能，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在，不至于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爷爷奶奶要亲孙女辍学，十四岁就结婚生子，别说人道了，法律也不允许啊。” “哼。”韩火火闭了闭眼，她揉了揉眉心，“岑老师我不想跟你说这么多的，你就当听个荒唐的故事罢了。现在我陈述完了，有资格继续学习了吗？”她指着手里头的资料。 “关于这件事情，老师得向你道歉，是我没有弄清楚事情缘由就盲目责怪你，是我的错。” “没关系。”韩火火回答得不痛不痒，她垂下眼睛，看着桌上的书，眼神微微发飘，“我说过，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韩火火，你别这样，别生老师气。”岑飞扬叹了一口气，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拧开，递到韩火火面前，“老师郑重地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你不用道歉，岑老师，真的。”韩火火看着岑飞扬笑了，皮笑肉不笑，官方的假意，“我不在乎。” “……”岑飞扬看着已经低下头去做题目的韩火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些比电视剧还离谱的剧情发生在他面前这个小孩子身上，他到现在还在震惊。 昨天韩大洋跟他说，韩火火在家行为乖张，不听管教，爷爷奶奶说了她两句她就摔东西摔碗，还骂人，打人……行为恶劣，最后不打招呼离家出走…… 所以，昨天岑飞扬一听到这些话后，没有多少判断就相信了韩大洋的话，毕竟，眼前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而韩火火向来在大家心里的印象就是一个坏学生——所以才这么轻易地相信了韩大洋的话。 啊！岑飞扬猛然惊醒，原来他心里一直是这样定位韩火火的。不论韩火火在数学上的才能有好，不管她平时多安静，多么听话，在他心里，他对她的印象已经根生蒂固，早就把韩火火当成了一个特殊学生，又坏又恶劣。 汪曼妮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教室，坐在韩火火旁边，桌上摊着小说，时不时看一下韩火火，眼神是微微担忧的。 岑飞扬坐在她们对面，看着面前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孩子，心里忽然有些明白了韩火火为什么会选择嚣张傲慢的汪曼妮做朋友——因为汪曼妮是懂韩火火的。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汪曼妮这个局外人体会得最真切。 好不容易挨到五点钟，岑飞扬宣布今天的学习结束，可以放学了。他又对韩火火说，“我等下会去找你爷爷说一下这件事情。相信我，会说服你爷爷的。” 韩火火没有说话，也没有给一个表情。 岑飞扬接着说，“家庭的矛盾总是要解决的，你现在在汪曼妮家住下去也不是办法。” 汪曼妮忍不住插话，“岑老师，韩火火在我家住得挺好的，别的不说，至少安全啊。” 韩火火，“岑老师，你不用管这件事了。竞赛快要开始了，我不希望被这些有的没的影响心情。”说着背起书包拉着汪曼妮朝教室外走去。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韩火火又一眼看到了她爷爷韩大洋，她顿住了脚步，转身往围墙那边走去。 后面过来的岑飞扬叫住了她，“韩火火，你别走。我去跟你爷爷谈谈。” 第167章 回家（上） “谈什么谈，有什么好谈的。你见过朽木开花的吗。”她的比喻精准又恰当，让人无话可说。 “总得让我去试试吧。”岑飞扬叹了一口气，“就在这里等我十分钟。”说着转头对汪曼妮说，“带着她在这儿等十分钟，别跑了。” 汪曼妮不买他的帐，瘪瘪嘴，“我跟你又不是一伙儿的。”说着拉着韩火火要去翻围墙，倒是韩火火做了决定，“行，我就在这里等你十分钟。” 岑飞扬微笑地看了韩火火一眼，转身朝校门外跑去。 本来坐在地上的韩大洋见岑飞扬出来了，赶紧站了起来，“岑老师，哎呀岑老师我可算是见到你了，怎么样，那个不听话的死丫头今天有没有来学校。” 韩大洋的声音很大，韩火火和汪曼妮躲在门卫室后面，听得一清二楚。 岑飞扬看着面前这个唾沫横飞的老人，内心开始翻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韩火火今天来了，您不用担心，她现在住在同学家里，很好，很安全，您不用担心。” “那她人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出来。竟然她在这里，我好把她领回家去啊，总是在外面住着怎么行，好端端的家不住住在外面，别人会说我虐待她的。” “韩爷爷啊，您跟韩火火之间呢，可能是有些误会。她现在心里也不舒服，咱们摊开把这件事情说明白了，她心里好受了，自然就回家了，您看我说得对不对。” “老师说的当然对。”韩大洋脸上堆着笑，“您是老师，水平比我们高，讲的东西肯定有道理。这样吧，只要这个丫头过来给我道个歉，我就当这个事情过去了，不追究了，也不责备她了，她回家来，我和他奶奶还是有她一口饭吃。否则，等我逮到她，有她一顿好打。” “教育孩子不能总是动手，咱得讲道理啊。”岑飞扬现在觉得头有些疼。“我怎么听韩火火说，您希望她辍学？” “对啊，这是为了她好啊。她一个每次都考零分的傻瓜，就不是学习的材料。咱们人啊，总得讲究个什么天赋吧，竟然她没有读书的天赋，那我跟她奶奶自然要替她早做打算，她去学门手艺多好，以后有口饭吃也不至于饿死，她以后会感激我们——” “等等。”岑飞扬打断韩大洋的话，“您不知道她在学校考第一？” “什么？”韩大洋愣了愣，转而狐疑地看着岑飞扬，“怎么可能？她每次考试都考零分的，她之前的老师都跟我打了好多个电话了。她考试题目一个也不会写，怎么可能突然考第一？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事实上，韩火火已经考了三次第一名，而且，在市级的数学竞赛取得了一等奖的好成绩，即将代表咱们全清河县去c市参加省级数学竞赛。”岑飞扬笑了笑，“如果这样优秀的学生都不适合学习了的话，那么全校的学生都需要辍学了。” “岑老师，你是不是在骗我？”韩大洋紧紧地皱着眉，“这个死丫头哪里像是考第一名的样子嘛，怎么可能的嘛，从倒数第一名眨眼跳到年级第一，这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欸，你到底是不是韩火火的老师。不会是哪个毛头小子冒充老师来欺骗我这个老家伙的吧。” 韩大洋说着把自己黑黑的手指头抬起来，指着岑飞扬的鼻子，“我就说怎么看你不对劲，哪有这么年轻就当老师的。说，是不是韩火火那个死丫头叫你过来骗我的。” “……”岑飞扬无奈地摆摆手，“您别误会，我的确是韩火火的老师，教数学的，还是她班主任。今年才大学毕业，刚入职半年。”说着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自己的钱包，“你看这是我教师卡，我们老师在食堂吃饭用的卡。” 教师卡上面清清楚楚印着岑飞扬的照片，名字。韩大洋反反复复看了三遍，这才把卡还给岑飞扬，眼神还是带着怀疑，“你真的是韩火火的老师？”说着走向旁边的门卫室，问门卫，“他真的是这个学校的老师？” 门卫大叔正看电视，头都没回，“他不是你是？” 韩大洋被门卫怼了，自然不甘示弱地顶回去，“……我当然不是，我这不是担心被人骗嘛。” “能骗你个什么。”门卫大叔懒懒地说着，嗤笑一声，“跟这儿蹲了两天，我看你还像人贩子呢。” “胡说什么你！” “我胡说什么，成天在学校门口瞎晃悠，不是想拐卖我们学校的学生是想干什么，废品站在那边，你应该去那边儿蹲着。” “素质！什么素质！清河中学怎么会用你这么素质低下的人来看门！” …… 后门蹲在墙角听外面岑飞扬和韩大洋说话的汪曼妮真心感叹，“看出来了，你这个爷爷，跟谁都能杠上。” 韩火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看着前面脏乱的墙角，微微出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岑飞扬忙走过来把韩大洋拉走，“您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他把自己的教师卡收回了钱包。 韩大洋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脸上那些假惺惺的笑又重新堆了起来，“这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岑老师，你看，我一个老人家，什么也不知道，平时就怕被骗。” “不怪您。”岑飞扬挠了挠头，“关于你家韩火火这个事情，我真得好好跟你谈谈，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学生，不仅连着三次考了年级第一，而且在每次考试里，她的数学都是满分。咱们数学组的盛老师非常看好韩火火，他说韩火火是她见过的，在数学方面最有才能的学生。” “……”韩大洋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抬头直视岑飞扬的眼睛，反而垂着头看着地面，时不时用鞋子踢一下地上的碎石子，“你说的这个嘛，我又没有看见，也不知道她究竟考成个啥样子。你也知道，我们家韩火火脾气不好，我和她奶奶平时也怕了她，她从来不给我们看成绩单的。” 第168章 回家（下） “您说得也有道理，韩火火同学平时确实是不爱跟人说话，没有把成绩告诉你们是她的不对。” “是的呀，还是岑老师你明事理。”韩大洋拍了自己大腿两下，“所以现在岑老师你有没有成绩单，我总得看一看吧。” 汪曼妮，“考了第一也不说？韩火火你还真是低调啊。” 韩火火，“有什么好说的。” 汪曼妮，“要是我考了第一名，我家就敲锣打鼓放鞭炮。” 岑飞扬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这样吧，成绩单我手机里没有，但是我手机里有一张照片，是韩火火在市级数学竞赛获奖后的照片。”这照片还是汪曼妮拍的，当时盛老师强调了无数遍要把他拍精神点，但汪曼妮按快门的时候盛老师不是闭眼就是表情不好。 盛老师本来想把照片洗出来贴在办公室，但奈何自己没一张看得过去的，只能作罢，他还生了好久的气。岑飞扬用手机拍了一张下来，一直放在手机里没有删。 他把照片调出来递给韩大洋看，“你看，这是韩火火，这是市里的数学组委会会员，这是咱们学校的盛老师，韩火火手上拿着奖杯和奖金……” 韩大洋眼神不好，有点儿远视，拿着手机看了半天。半响，他把手机递回给岑飞扬，“我们家韩火火，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 岑飞扬认真地点头，“她很优秀。”他万分确定地说。 韩大洋低了低头，忽然又把头重新抬了起来，朝岑飞扬笑，“你说这丫头也真是的，这么好的事情也不跟我和她奶奶说。哪个大人不希望自己孩子学习好，她考第一我们当然高兴，你说她怎么想的，竟然都不告诉我们，你看，我和她奶奶还一直为她的事儿操心，这不，就想着这丫头去学门手艺，以后也饿不死啊。” “没关系，现在不是知道了吗，竟然知道了，就好好培养她，她可是我们年级里面公认地可以考进c市一中妖精班的人。”岑飞扬看着韩大洋略带茫然的脸色，“哦这个妖精班是咱们c市，乃至全省最好的班，班上百分之九十五的学生都能上名校，以后有大出息。” “大出息？”韩大洋脸色惊喜，“这丫头能上名校。” 岑飞扬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要好好培养，她前途不可限量。” “有前途，有前途，好，有前途。”韩大洋嘴里小声念着，他脸上堆着笑，“那岑老师你可一定得替我好好培养她，她这种不服管教的性子，就你们老师能管了。” “那是自然。”岑飞扬顿了顿，“那让她辍学这件事儿——” 韩大洋一挥手，“辍学？什么辍学，她都能考第一了还辍什么学。如果我让她一个年级第一辍学了，咱们老韩家的列祖列宗都得从坟墓里面爬出来掐死我。”他咧着一口大黄牙冲岑飞扬笑，“我家韩火火，可得让老师你费心了。” “必须的，必须的。”岑飞扬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岑老师，你知不知道那丫头现在在哪里，我得把她领回家去啊。都两天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哎呦你可不知道，她奶奶已经在家里哭了两天了，眼睛都哭红了。” 岑飞扬看了看门卫室的方向，他知道韩火火大概是在听着这边的。但他不知道现在韩火火自己是个什么想法，愿不愿意跟韩大洋回去。如果自己贸贸然把她叫出来，她不乐意跟韩大洋回去，恐怕到时候场面会很难看。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韩大洋。 韩大洋还在那边继续说着，“你放心岑老师，这次把韩火火领回去了，我和她奶奶绝对不提让她辍学打工的事儿了，我和她奶奶从此，一心一意伺候她念书，砸锅卖铁也有把她供出来，以后出人头地，说不定还能当一个大官。哈哈哈。” 岑飞扬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门卫室的方向，发现韩火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出来了。韩大洋见到韩火火，忙跑了过去，隔着校门冲韩火火喊，“火火，火火，快过来，让我看看你瘦了没有。” “没瘦。”韩火火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静地看着韩大洋。 “你这几天吃得怎么样，住得怎么样，我和你奶奶吃不好住不好，就怕你在外面发生个什么不测，还——” “别说这些假惺惺的话了。”韩火火打断韩大洋的话，“我问你，你是不是不让我辍学了。” “不辍了，不辍学了。这次啊，就算你不愿意读书，我和你奶奶也会把你押到学校里去的。”韩大洋冲韩火火咧着嘴笑，“你这丫头也真是的，考第一了也不告诉我们，害得我们瞎操心，快过来快过来，爷爷带你回家。” 韩火火还是没有动，“还会不会让我嫁人生孩子？” “怎么可能，你还这么小，爷爷哪里舍得把你嫁出去。”韩大洋在空气里挥了挥手，“都是你奶奶出的馊主意，你也知道你奶奶，没有念过书，农村婆子什么都不懂，哪些邻居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别担心，爷爷护着你，以后谁也欺负不到你。” “……”韩火火静静地看着他爷爷，呼了一口气，抬脚朝校门口走去。 “火火快点，咱们回家了。”韩大洋见韩火火走了过来，非常开心。 “欸韩火火，你要回去了？”汪曼妮拉住韩火火的手，“你就不怕他是骗你的吗？” 韩火火摇了摇头，“不管怎样，我还是得回家。” “你在我家住得那么开心，何必回家去受气。”汪曼妮死死拉住韩火火，不让她走，“要是你一回去他们就把你关起来，你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办！” “嗨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韩大洋听到了汪曼妮说的，很不高兴，“韩火火是我的亲孙女，我怎么可能把她关起来。早看你这个丫头不是正派人了，一个学生打什么耳洞，烫什么头发，我看啊，我们家韩火火就是跟你学坏的。” 第169章 考不了第一就辍学 汪曼妮放开韩火火，冲到校门处就要跟韩大洋理论，“我说老头你会不会说人话。” “行了别说了。”韩火火拉住汪曼妮，“我总得回家住的，你放心，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万一呢，就怕万一啊。”汪曼妮比韩火火还急，她把韩火火的衣袖扯上去，“你看，你这淤血都还没散呢。” “没事。”韩火火低头轻轻地说，“我在那个家生活了那么久，很了解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真的韩火火，别回去了，你就住我家没关系，没人敢欺负你。” 韩火火拉开汪曼妮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我的东西就先放在你家了。” 汪曼妮自然明白韩火火说的是那个铁盒子。她知道韩火火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她想不通韩火火为什么要回去，但她心里也知道，韩火火竟然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不是一个软柿子。 想到这一点，汪曼妮心里总算是没有那么担忧了。她冲韩火火的背影说道，“韩火火，我明天还来学校找你。” 韩火火头也不回地朝她挥了挥手，跟着韩大洋上了公交车。也没有跟岑飞扬打招呼，甚至都没有再看岑飞扬一眼。 岑飞扬心中也是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劝和了她和她爷爷，她还有哪里不开心的吗？ 他忍不住问汪曼妮，“韩火火这是在生气吗？” 汪曼妮翻了个白眼，“韩火火有没有生气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挺不开心的。” 岑飞扬心里更加疑惑了……半响，他还是决定把这一切都归结于青春期，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难懂，不都是青春期闹的吗。 其实事情并没有汪曼妮想的那么激烈。 韩火火和韩大洋回家后，并没有受到他们的苛刻对待，当然，也没有多热情。 一回到家，韩大洋就把奶奶扯到房间里面说话，大约说了有二十分钟，他们才出来。出来后该做饭的做饭，该择菜的择菜。 韩火火回到自己房间，发现房间的锁已经被换掉了，衣柜书桌都乱糟糟的。床上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如今也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还有很多脚印。 她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仿佛那天晚上受到的委屈就在眼前。她的心脏忽然就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痛，刺痛，痛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里的一切——这个房间，这个房子，住在这个房子里面的人都是她厌恶的。可她还是得回来，她没有地方可去。 就算要搬出去，她也得等开学后，申请住校后才能短暂逃离这里。那么在这之前——回汪曼妮家住吗？ 不，不行。虽然汪曼妮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朋友，但也不能总是住在她家，不合适，不合适。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拿了扫帚来打扫房间。打扫好了后，奶奶在厨房喊，“韩火火，吃饭了！” 韩火火走了出去，桌上摆着两碗绿油油的青菜，三碗白米饭，韩大洋和奶奶正自顾自地吃饭，没有要等她的意思，韩大洋那冷冰冰的态度，全然不像他在校门口讲的那么好。 韩火火坐下，端起饭碗。 对面的韩大洋开口了，“吃了饭把碗洗了。”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着。 “还有这两天的衣服，都得洗干净。”韩大洋指着一旁椅子上随意堆着的一堆衣服。 韩火火吃着碗里的饭不说话，韩大洋不耐烦地用筷子敲了敲碗缘，“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有。竟然在这个家吃，在这个家住，就得做些事情，我们家不养闲人！” “知道了。”韩火火头也不抬，她就知道会这样。 对面的韩大洋还在说话，“都十几岁的人了，又是女孩子，该学着好好做家务。” “知道了，以前不也这样吗。”韩火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韩大洋看不惯她这幅死样子，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我告诉你韩火火，既然我和你奶奶已经决定了送你念书，你就得知足，得感恩，懂了吗。我和你奶奶年纪都大了，没几个钱，送你念书很吃力，你应该体谅我们，平时多做家务，多孝敬我们，别成天板着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呢你。” “……”韩火火看了韩大洋一眼，语气里无不是嘲讽，“对啊，我是得好好感谢你，感谢您放我一马，同意我不辍学。我真的感谢您，我感谢您一辈子。” “这就对了。”韩大洋没有听出韩火火的嘲讽，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懂得感恩就对了。我和你奶奶只有一点要求。” “什么要求？” “以后每次考试的成绩单你都得拿回来给我们看，而且你全部都得拿第一，不能退步。”韩大洋想了想又加了句，“而且你必须得考上c市一中的妖精班。不然我和你奶奶就不送你上学了。” “……”这都有三个条件了吧，韩火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得好好努力，别到时候没有书读了怨我和你奶奶。” 韩火火没有再接话，她低头专心吃饭。 ——韩大洋说的条件虽然苛刻，但已经是韩火火预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说实话，她没有多少委屈可讲。 没有爹妈的孩子，不知道委屈是什么东西。 省级数学竞赛的经费明显要比市级竞赛充足许多，组委会对这次参加竞赛的学生们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不仅提供了不错的免费伙食，还为他们提供了客房，就在c市一中对面的四星级酒店。 考试时间定在周六，周六上午一场，下午一场，周末下午出成绩，举行颁奖仪式。 岑飞扬周五的下午就带着韩火火到了c市，顺利地在组委会处拿到了房卡，一人一间房。 走廊柔软的红色地毯，灰白的墙纸，一米一个的柔和而不刺眼的小灯泡。用房卡开了酒店的房间，单人间干净整洁，有干湿分离的洗手间，靠墙订做的大壁柜，窗户那里还有一个玻璃办公桌，上面是一盏干净而有设计感的台灯。 第170章 竞赛（上） 床单洁白，枕头柔软，床头小小的灯亮着昏黄的光，韩火火走过去把床头灯关上。然后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间内的中央空调。 安静的房间里，柔和的灯光，窗边浅细的窗帘……韩火火看着，忽然觉得倦意袭来。 “砰砰砰。”门被敲响了，是住在隔壁的岑飞扬，“怎么样，坐了两个小时客车，没有不舒服吧。” 韩火火侧了侧身，点了点头，“我的确有点儿累。” 岑飞扬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韩火火的头，“你先休息一下，一个小时候酒店三楼吃晚餐，我到时候再来叫你。” “好。”韩火火关上了门，却没有在床上躺下休息，而是走到桌前，把自己带的书拿出来，开始看了起来。 很奇怪，刚才分明累得不行，为什么岑飞扬拍了拍她的头后她就没睡意了。她晃了晃脑袋，想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甩出去。 这些天，她已经把手里头几本资料都吃透了，岑飞扬还找出以往竞赛的真题来给她做，她都完成得非常漂亮，这次竞赛，她自觉没有多大的问题。 岑飞扬比她紧张一些，吃饭的时候再三叮嘱她不要提前交卷，一定要细心，如果遇到不会写的题目不能慌张，跳过就是了。 韩火火默默地听着，心里有些不耐烦，但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什么。 “岑老师，我明天下午考完了想出去一趟。” “出去？”岑飞扬想起了她上次闹的失踪，把他和盛老师吓得半死，他可不敢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是有什么事吗，我陪你去吧。” “我一个人可以去。”韩火火低着头夹菜，那坨花菜夹了两次都没有夹起来。 “c市这么大，我怕你出什么事情，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还是我陪你去吧，你想去哪儿逛我都带你去。”岑飞扬坚持。 “算了，不去了。”韩火火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韩火火。”岑飞扬看着韩火火，“如果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儿，去干什么，去多久，我就放心让你去。不然，我必须得陪你去，我也是——” 韩火火打断了岑飞扬的话，“我说了不去了。”她的语气有些不开心。 岑飞扬无奈，摊了摊手，“好吧，这件事情等明天考完了再说，如果你今天晚上睡不着的话，我这里有一些药，吃了不紧张的，能让你睡个好觉。” “安眠药？”韩火火挑了挑眉，“我不需要。” 岑飞扬轻笑，“我就知道你用不着，你心态向来都比别人好，今晚上别做题了，看看错题就行，早点儿睡。” “知道了岑老师，你已经讲了五遍了。”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 “哦对不起。”岑飞扬微囧，“我以前也没有带过学生参加比赛，但我知道参加这种大竞赛是个什么感觉，我也是从学生时候过来的。说实话，我十四岁的时候，还做不到你这么淡定。” 韩火火没有再接话，微微转头看向窗外，从酒店三楼往下看，能够看到c市一中的校门，校门进去是一条不长的路，通往综合楼，综合楼前四颗巨大的桂花树跟c市一中一起长大，听说比c市一中还要老一些。 “这是清河中学的韩火火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旁边响起，韩火火转头看去，是一个黝黑的中年男人，有些胖，他的旁边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他们手里端着餐盘，看样子是刚来就餐。 韩火火在脑海里想了半天，也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他们，“我们见过吗？” 不等那个黝黑的中年男人说话，对面的岑飞扬就起身和他握手，“你好你好，我是清河中学的岑飞扬。您是广恒中学的老师吧，上次在市级竞赛的颁奖现场有过一面之缘。” “对对对，我是广恒中学的数学老师，姓隆，这是我的学生林浩。” 这么说起来，韩火火倒是有印象，当时她和这位叫林浩的男生还一起上台领奖了。他们俩同是市级竞赛的一等奖。 “快请坐。”岑飞扬忙向里面挪了一个位置。 韩火火也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隆老师挨着岑飞扬坐了下来，林浩挨着韩火火坐。这个男生有些腼腆，他抿着嘴朝韩火火微微一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坐下来低头安静吃饭。 对面的岑飞扬和隆老师开始聊天，韩火火百无聊赖地听着，看着窗外发呆。 隆老师，“上次竞赛，我就注意到了你们学校的韩火火，很是厉害啊，一举拿下了一等奖。欸不过，我上次看到的老师好像不是你啊，似乎是一位姓盛的老师吧。” “上次我和盛老师一起来的。市级竞赛后是我全权负责韩火火的训练，所以这次就我来陪她考试了。”岑飞扬笑得谦虚，但谦虚中又有一些小骄傲。 “岑老师年轻有为啊，年轻有为。”隆老师连着感叹两声，“恐怕这次送考的数学老师里面，岑老师是最年轻的。” “不敢不敢。”岑飞扬摆了摆手，“我也没有做什么事情，主要还是孩子自觉。” “是是是，其实我们老师在这种事情上面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还是得看他们自己。”隆老师笑，“上次李长庚先生跟我们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在夸你们学校的韩火火，是个人才啊。” “过奖过奖，广恒中学是c市最好的中学，有天分有才华的孩子多不胜数，我们韩火火啊，只不过是运气好一点儿罢了。” “哪里哪里，英雄不问出处！”隆老师摆摆手，手里的饭都顾不上吃了。 韩火火听得皱了皱眉头，对面的“商业吹嘘”还在继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声音，“哎呀你们在这儿呀，可让我好找。” 又是谁？韩火火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种不生不熟的人她最烦了。 但岑飞扬和隆老师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喊道，“李先生。” 韩火火抬头看去，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半头白了的头发，脸上慈祥的笑。上次颁奖，他把一等奖的证书和奖杯递到了韩火火的手里，是c市数学委员会会长，李长庚先生。 第171章 竞赛（下） 韩火火站了起来，李长庚先生没有顾上面前两个和他打招呼的老师，反而看向韩火火，“你这个小姑娘可是厉害，你上次竞赛的试卷被我们拿去一中做样卷教学，那些比你大几岁的哥哥姐姐们很是佩服你啊，都喊着让我把你破格录入妖精班。” 韩火火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李长庚这才与岑飞扬和隆老师打招呼，又拍了拍林浩的肩膀，“你这小子也不错，我也很看好你。” 岑飞扬邀请李长庚先生在这桌坐下，李长庚先生又说，“虽说呢，这次考试面向全省，但咱们都是省会c市的人，省会的孩子不比别的地方差，又是本地战场，可不能让人把奖杯捧了去。” 隆老师笑，“李长庚先生放心吧，这两个孩子都是咱们c市最优秀的孩子，实力您也是看得见的，不会给咱们c市丢人的。” 岑飞扬在一旁陪着笑，面前有两个比他年长，比他有资历的数学老师在，他一个后辈，自然不能多说话。 李长庚，“最新消息，这次竞赛的第一名，能够破格进入一中妖精班学习，明年五月份办手续，七月份入学，上课，比普通班提前两个月。” “啊？”隆老师和岑飞扬皆震惊，这在以前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这里参加比赛的还有初一的学生呢，拿了第一名也能进妖精班？” 李长庚先生点了点头，“这是前不久组委会通过的决议，不管是谁，谁能获得这次竞赛的第一名，谁就能被妖精班破格录取。” 隆老师和岑飞扬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岑飞扬干咳一声，隆老师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的笑，“那这个李先生，第一名……只有一个对吧。” “不管是谁，只要足够优秀，就可以进咱们妖精班。”李长庚先生笑着拍了拍隆老师的肩膀，“咱们c市，初一到初三，一个六个学生参加比赛，都是咱们c市人，不管怎样，我都希望咱们的孩子能在明天的比赛中取得优秀的成绩。”他是看着韩火火和林浩说的。 林浩抬头微笑，眼中带着兴奋的光芒。要知道，妖精班是多少人向往的去处。 韩火火看着窗外发呆的脑袋根本没有转过来，她对这些话题都没有多少兴趣，能被妖精班破格录取这件事情虽然具有足够的诱惑力，但一切都言之过早，还得扎扎实实把明天考试考完了再说啊。 “那是那是。”隆老师附和着，说着看了韩火火一眼。如果说只有一个第一名的话，那韩火火就是他们林浩最强劲的对手。 “我待会儿还有事，小家伙们明天加油，争取考出好成绩。”李长庚先生说着笑了笑，“我在这里订了一桌菜，明天考完了，六点钟，酒店一楼天字号包厢，请你们务必赏脸。”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隆老师忙答应，岑飞扬也起身回应着。 见李长庚先生走了，岑飞扬看了眼早就待得不耐烦的韩火火，端起餐盘，带着韩火火起身告辞，两位老师互相鼓励了一番对方的学生，言辞恳切，却不痛不痒。 “李长庚先生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回房间的电梯里，韩火火问岑飞扬。 “自然是为了资源集中了。” 这样一说，韩火火马上就明白了，“他是不是把c市参加比赛的六个人全请了。” “聪明。”岑飞扬看着韩火火，笑了，“李长庚先生不仅是数学组委会会长，还是c市一中的名誉教师，有义务为c市一中物色优秀人才，c市一中招生向来只面向c市和周围县，你们是c市的尖子生，他当然得提前招揽。” “嗯。”电梯门开了，韩火火走出了电梯。 岑飞扬继续说道，“今天他捧你的那些话你不必太往心里去，一切等明天考完了再说。恐怕这些不痛不痒的话，他对每个人都说了一遍。” “哦，知道了。”韩火火拿出房卡打开房门，站在门口刚要和岑飞扬说再见。 岑飞扬站在她门口，一只手撑着门框，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第一名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能进一中妖精班，我觉得——” 韩火火打断了岑飞扬的话，“岑老师你不用多说了，我知道。” 如果现在能进一中的妖精班，那就等于跳了一级，意味着她可以提前一年毕业，意味着她比同龄人要拥有更多的先机……这是一次非常非常，非常难得的机会。 “知道就好。”岑飞扬看着韩火火轻笑一声，“有时候考试是需要一点运气的，希望你明天好运。” “谢谢。” “早点休息，明天上午九点开始考试，我七点半来叫你。” “好的。”韩火火垂着眼睛，在关门之前，还是对岑飞扬说了一声，“岑老师，谢谢你。”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她的脸似乎微微有些泛红。 “这是我应该做的。”岑飞扬含笑看着韩火火，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 韩火火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门。 岑飞扬站在韩火火门前，搭在门框上面的一只手还没有收回来，他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低头笑了笑，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说不紧张是假的。 这么重要的考试，不可能不紧张的，况且她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韩火火的心理年龄远比十四岁大，但这次竞赛，监考之严，压力之大，就是成年人来参加，也会觉得心脏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从进校门开始就查随身物品，所有纸质物品统统不准带进去，手机也要在校门外提前交出来，就连文具也不让带，考场已经给每位考生都提供了全新的水性笔，铅笔，作图工具，草稿纸。考生只需要拿着身份证和准考证进去就行。 送考老师也统统被关在了校门外面，不准进去。 有专人带着她们从校门口到考场，考场门口有监考老师拿着扫描仪把考生从头扫描到脚，确定没问题了才放人进去。 第172章 跟我玩儿心理战？ 一个偌大的教室只放了三十张桌子，桌子与桌子之间隔得很远，前后也有相当大的距离，想要抄袭是不可能的。 六个考场分别配备了两个不同的监考老师，还有两个巡考老师不断地在六个考场之间走动，就连上洗手间也有同性别老师陪同。 看到这些场景，考生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打鼓，从初一到初三，整个初中组一百八十个人都在这里。而最后，只有一个人能够胜出，拿到妖精班的特殊名额。 当然了，组委会还设了十个优胜奖，三个三等奖，两个二等奖，一个一等奖。除去第一名的奖励，剩余十五个奖项也是非常荣耀的，大家都是全省的尖子生，都是代表学校来参加比赛，捧个优胜奖回去也会被学校大加表扬。 说实话，学校领导，甚至是盛老师对待韩火火的期望也仅仅只是止步于优胜奖，都没奢求她去拿个名次。毕竟，这次考试还有初三组，他们年长，学习到的知识多多了，胜算也大得多。 气势上就输了很大一截，所以，很多初一初二的考生都是抱着陪跑的心态来的。 韩火火静静地看了一圈，基本上从面上的表情就能看出谁是初一，谁是初二，谁是初三的。通常，初一的紧张，初二的浮躁，初三的胸有成竹。她觉得自己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坐在中间，格格不入。 试卷被一张一张地发了下来，考场里除了试卷摩擦的声音很安静，监考老师宣布时间开始后，所有人都迅速拿笔答题。 韩火火不慌不忙地写好名字，扫了两眼题目，心里大概有了些底，先从最简单的做起，一步一步来，时间掐得刚刚好。 早在寒假训练的时候，岑飞扬除了给韩火火讲题之外，还每天给她一套题做，就像考试一样，掐着时间收试卷，然后岑飞扬给她改试卷，指出她的不足。试卷大多是往年的考试试卷，也不知道岑飞扬从哪里弄来的。 韩火火写着试卷，感觉这些试卷比平时写的难度略大，她写得并不流畅，微微吃力。 坐在她旁边的几个考生直接就崩溃了，拿着试卷坐翻右翻，找容易的做，眉头紧皱，从考试开始就没有松展过。 考试时间很快过去，大家出考场后纷纷抱怨着这次考试的难度，边跟着老师往食堂走去。林浩也过来找韩火火说话，“韩火火，最后一道题你做出来没有？” 韩火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林浩接着说道，“这次考试也太难了吧，跟我平时做的历年试题不是一个水平，我拿到卷子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估计最后一题没几个人写的出来。” 韩火火听着他说的话，心里冷笑，这是在跟她玩心理战术吗，“那你写出来没有？” 林浩挠了挠脑袋，脸上带着笑，“写出来了，你呢？” 韩火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我也写出来了。这跟我以前做过的一个题目很像，不知道你做过没有。” “我没有欸。”林浩脸上的笑容微微发僵，“我花了二十分钟，总算是解出来了。” “虽然题目不一样，但都具有极大的相似性，解题思路一模一样。”韩火火顿了顿，没有再往下说。 林浩自然明白韩火火的意思，看出了解题思路的话，两分钟就能写完，再加上比较麻烦的算术，最多五分钟搞定，而他用了二十分钟，这样一来韩火火省下了十五分钟时间。先不论正确与否，韩火火现在就比他多了几分胜算…… 他没有再说话，闷头在前面走着。 韩火火心里有些好笑，这个人明明是过来跟她玩心理战术的，想用自己的骄傲，摧毁她的信心，从而在下午的考试中，取得先机。现在自己只是撒了一个小小的谎，他就郁闷成这样，受了多大的打击似的，果然还是太嫩，恐怕这些话是他老师教他说的。 毕竟，第一名只能有一个不是吗，且不论初三组，单就目前看来，他的对手是韩火火。 中午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就进入到了下午的考试，考试两个小时，从两点到四点。 韩火火考完出来只觉得累，挤在叽叽喳喳的人群里走出校门，岑飞扬马上走了上来，“怎么样？” “我觉得累。”韩火火摆摆手，这两场大考下来她消耗很大。 “那就先回酒店休息一下。六点钟再去吃饭。”岑飞扬没有再追问韩火火的考试情况，拿过她的书包。 旁边不断有人抱怨今年题目难的，岑飞扬从中午的时候就开始听说了，心中也是担心，但看了旁边韩火火一脸疲惫，也不忍心问什么。 说实话，一个初二学生，跟一群初三学生一起竞争第一名的几率，太小，他不该抱什么希望的。 韩火火回了房间后，就一头倒在床上睡了，岑飞扬替她关了灯，然后回了自己房间，直到五点五十才过来叫她。 他们已经答应了李长庚先生的邀约，自然要在六点钟去一楼天字号包厢吃饭。 韩火火是不太想去的，这种场合她很不喜欢，但岑飞扬一再给她强调，“李长庚先生是在c市一中说得上话的人，现在你跟他打好关系，以后你考一中的妖精班，他能帮上不少的忙。” 无奈，韩火火只能从床上爬起来，跟着岑飞扬下楼。 岑飞扬像是精心打扮过的，头发刚洗过，细碎的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前。一身崭新的西装，脚上是锃亮的黑皮鞋，身上还若有若无地飘着香水味道。 韩火火打量了一番岑飞扬，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岑老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岑飞扬尴尬一笑，“没有没有，我没有紧张。” “哦。”韩火火看了一眼岑飞扬微微发抖的手，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人都是要面子的。 包厢里面的人比韩火火想象的还要多，一共二十几个人，围着大圆桌坐，有老师有学生，学生有七八个，挨着各自的老师坐，现场还空着两个座位，在李长庚先生左边。屋里人谈笑风生，格外热闹。 第173章 李长庚先生的宴会 李长庚先生坐在最中间的位置，韩火火和岑飞扬进来的时候李长庚站了起来，“哎呀你们怎么才来，大家五点半就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岑飞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来来来，快来坐。”李长庚朝他们招了招手，看来他旁边那两个座位是特地留给他们坐的。 毕竟，谁不想坐在会长身边，拉感情，拍马屁，如果不是主人家特地留着，估计只剩下最边上的位置了。 岑飞扬挨着李长庚坐下，韩火火坐在他旁边。 李长庚对门口的服务员说，“麻烦你，可以上菜了。” 上菜的功夫，李长庚问韩火火，“丫头，考得怎么样？” “还行。”韩火火浅浅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多说什么。 “大家可都在抱怨今年题目难啊，不过呢，今年考试题目确实比往年要难一些。”李长庚看向桌面上的人，“不过这样才能显示出咱们孩子的真才实学嘛。” 老师们统统附和，“竞赛题有点难度没什么，没难度还能叫竞赛吗。” 李长庚笑，“在座的各位都是数学方面拔尖儿的人才，我李某今天能请到各位，是在下的荣幸，这样，我先敬各位一杯。”说着端起面前的白酒。 李长庚先生要敬酒，谁敢不举杯。 于是，各位老师都忙着倒酒，学生倒果汁。也不管这白酒的度数怎么样，在空中举杯后，往喉咙里一倒，先干为敬，以表示对李长庚先生的敬意。 白酒入口，过了喉咙，火辣辣的，酒劲还没上头，只是入了胃，现在还不觉得有什么。 “来来来，现在呢，正式给大家介绍一下。”李长庚先生又站了起来，指着自己右边一个******的中年男人，“这位是徐主任，咱们一中的教导处主任。” 韩火火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精瘦的男人，和清河的林松林完全不是一个路子的。不过从那发量渐少的头顶还是能看得出来，天下教导主任操的都是一个心。 大家纷纷和徐主任打招呼，很是恭敬，徐主任笑着一一回复。 李长庚又介绍徐主任右边那个人，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这位嘛，是咱们高三年级的年级主任，高主任，也是教数学的，带高三的妖精班。” 李长庚先生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 妖精班妖精班，说多了也只是“妖精班”三个字而已，如今见到跟妖精班沾边的人——不，不只是沾边，是“统治”妖精班的人，心中都是格外的惊讶，惊讶中带着敬意，敬意中又满是小心翼翼。 高主任眉眼高挑，看上去不像个温柔的女人，她只是笑着，没有说什么，有人跟她打招呼说客套话她也只是笑笑回应而已。 李长庚先生接着说，“咱们一中啊，每年都要从市里还有周边县里精挑细选招生，招生又要求各科成绩都要优秀，导致一些偏科的同学进不来。这是人才的损失啊。” “是是是，有些孩子数学好得出奇，但英语差点儿，就进不了好学校，真是太可惜了。”隆老师附和道。 “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咱们组委会，和一中的领导们才决定今年破格录取一个学生。不管他别的科目成绩怎么样，先录取了再说。虽然说呢，这一个名额听上去有点少。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竟然起步了，如果得到了很好的实践，那么在未来几年，会放宽名额的。” “那这真是一件大好事。”初一初二的老师纷纷看向自己的学生，这意味着他们的学生在明后两年还有机会，而且机会不小。 菜开始一碗碗端上来，很快，二十多人的大圆桌上摆满了菜肴，菜色新颖，品相很不错的样子，李长庚先生招呼着大家吃饭。 隆老师说，“我当了这么多年老师，就发现一个规律。” 李长庚，“什么规律？” 隆老师，“一般来说啊，男孩的数学要比女孩儿好一些，女孩的英语呢，又比男孩好一些。在这个逻辑思维和语言天赋方面，男孩女孩还是有些差别的。” 大家听了，往桌面上扫视一圈，果然发现在场八个学生里面，只有两个女孩子，一个是韩火火，一个还是市外的。 “你这话我可不同意。”说话的是妖精班的高主任，她环顾四周，挑了挑本就高挑的眉毛，“虽然在座男性居多，但也不能说我们女性数学能力比男性差呀。我教数学三十多年，带出了无数学生，送去参加竞赛获奖回来的，女生可有不少。”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韩火火身上。 “不是说女生数学比男生差嘛。”隆老师可不敢得罪高主任，忙道歉，“有些女孩子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是啊，我看韩火火就不错。”高主任笑了，看着韩火火笑了。 韩火火忽然觉得有些后脊背发凉的感觉。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夸奖她，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的。不过，大家很可能只是见了一面就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变成活靶子也无所谓。 韩火火低头吃饭，装作没有听到。而岑飞扬朝高主任轻笑，“高主任，我们韩火火只是初二学生，没法跟初三的哥哥姐姐比的，你这样讲真是抬举她了。” “数学这东西，看天分，不看年纪。”高主任站了起来，端起手里的白酒，“来，韩火火，跟高老师喝一杯，高老师很看好你。” 韩火火刚才看了一下，那白酒有五十五度，算是高度白酒了。高主任不愧是带妖精班的，果然自己就是个妖精，喝着白酒，面不改色。 多少人想敬高主任酒高主任都不给面子，现在高主任主动来敬她白酒，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端起面前的果汁杯，隔着两个人，跟高主任碰杯，嘴里老老实实地说，“谢谢高主任。” 高主任摆摆手，“别客气，说不定明年你就是我学生。” 话音刚落，在场都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第174章 醉酒（上） 除了那几个学生，在座的成年人不会不知道高主任这句话的意思。他们纷纷看向韩火火，心想这个从清河那个小县城出来的瘦丫头怎么就这么大的能耐？难不成比他们名校的学生还优秀？ 韩火火盯着面前的玻璃杯，黑眼珠左右闪动了两下，随即便明白了高主任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教高三，马上，送完高三就得下高一带新一批的高一学生，她说自己很可能明年就是她的学生，而韩火火今年初二，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看了韩火火的卷子，认为她很有可能拿第一。 岑飞扬也懂了，转过头看着韩火火，眼中满是惊讶和兴奋，但面上又不好表示出来，毕竟在场还有这么多的老师，于是他伸手抓住了韩火火放在膝盖上面的手，重重握了两下，以示欣慰。 韩火火诧异岑飞扬会突然握住她的手，她忽然觉得自己心脏跳得飞快，手紧张得动都不敢动，手心还冒了冷汗。岑飞扬的手离开后，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脸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那渐渐红起来的耳朵还是将她慌乱的心思暴露无遗。 岑飞扬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韩火火两眼，随即端起面前酒杯里的白酒喝了一口，他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桌子微微转动，不似一如既往的深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躁动。当然，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桌上早就选择自动跳过高主任这个话题，转而去聊一些较为轻松的话题了。 老师们聊老师的，学生们吃自己的。 李长庚先生没有冷落在场的每一个人，跟每一个人都能聊得来，是一个八面玲珑，抓得住人脉的人。 他很喜欢喝酒，拉着所有人都喝了一圈，当然，学生不能喝，学生只能喝果汁。 想敬他他酒的人也都不少，他来者不拒。轮到岑飞扬的时候，李长庚啧啧称叹，“小岑啊，够年轻。年轻好，年轻有为，以后有的是前途！”说着拍了拍岑飞扬的肩膀，端起小酒杯一饮而尽。 岑飞扬已有些醉意，但没有拒绝。毕竟，在中国的酒桌上，拒绝领导的酒，是很不合适的。他也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李长庚先生哈哈大笑，“这样，小岑，我看你有眼缘，今儿个又高兴，我得多喝几杯。”说着给自己的小酒杯倒满了酒，“我干杯，你随意。” “我怎么能随意呢，这样，今天您喝多少，我通通奉陪。” “也是个能喝的，我喜欢。”李长庚先生高兴地说。 韩火火看着他们这一群群的，不是喝酒就是吹牛皮，她早就吃饱了，百无聊赖地看着，心想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一群人坐一桌吃饭这么无聊的事情，那些官方牛皮吹得她心里直翻白眼。 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借口去上厕所，出门透一透气。 在外面待了约二十分钟，她才回到包厢。 包厢里已经没有几个学生了，大概也是像她一样无聊，吃饱回房间了。倒还剩下不少老师在喝酒，边拍着对方肩膀称兄道弟，边举起酒杯喝他个天昏地暗。 韩火火走到岑飞扬身边，发现他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分明是喝多了，醉了。 “岑老师，岑老师？”韩火火拍了拍岑飞扬的肩膀，喊了他两声。 岑飞扬听到声音，抬头看了韩火火一眼，笑了一下，“韩火火啊，今天考得怎么样？”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多少力气，大约是喝了不少酒。 “……”韩火火看着大圆桌上好几个被喝光的白酒瓶，心里直无语，好好的，一群知识分子，为人师表的，一定要喝酒吗。 “岑老师，你是不是醉了？” “我没醉。”岑飞扬笑着看着韩火火，“你不用担心。” “岑老师你喝了多少啊。”韩火火叹了一口气，她一直以为岑飞扬是不抽烟不喝酒的，是一个干净的大男孩。但如今，为了附和数学组组委会会长，在酒桌上喝成这个样子，她心疼。 “不多，就几杯。”岑飞扬咧嘴笑着，八颗大白牙整整齐齐。 鬼才信你只喝了几杯。单就韩火火离开之前，他就已经喝了六杯了。谁知道她离开后他又喝了多少。 韩火火走到李长庚旁边，“李老师，岑老师喝多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李长庚正喝得开心，随意应了两声，“那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下午两点记得来学校参加颁奖仪式。” “知道了。” 李长庚旁边的高主任看了看岑飞扬，忽然对韩火火说，“我帮你一起把他送回去。” “谢谢高主任。”韩火火微笑，没有拒绝。她心里暗暗惊叹高主任的酒量，她喝了不少，但现在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变，胖胖的脸上还是白白的，仿佛喝下去的55度白酒是水。 岑飞扬不是那种烂醉得走不动路的，他只是有些无力，韩火火和高主任一人扶着他一条胳膊，也不需要使多大的力气，岑飞扬就乖乖跟着她们一起走。 进了电梯，按了楼层，又出了电梯，走过幽幽长走廊。韩火火从岑飞扬的口袋里掏出房卡，刷了卡，她们一起把岑飞扬送了进去。 韩火火帮岑飞扬把鞋子脱了，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岑老师，你早点儿休息。” 岑飞扬大概是头晕得不行，翻了个身，很快，房间里响起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韩火火，我们出去吧，别打扰你老师休息。”高主任站在门口对韩火火说。 “我给岑老师倒一杯水。”韩火火应着，拿过电视柜上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往酒店准备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又将这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做完这些，她和高主任将岑飞扬房间里的灯关掉，推开门走了出去。 “高主任，谢谢你。”韩火火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房卡，她的房间就在岑飞扬的隔壁。 “不用谢。”高主任胖胖的脸笑起来还是很和气的，她跟着韩火火一起进了房间，“你们学校只有你和岑老师一起来吗？” 第175章 醉酒（中） 韩火火点了点头，进去开了灯，给高主任倒了一杯水， 高主任端着水，打量了一下韩火火住的房间。房间干净整洁，并没有弄得很乱，靠窗户的玻璃桌上摊满了试卷和习题册，这都是韩火火昨天晚上看的。高主任坐下，随手翻了翻，“做的题不少。” 韩火火站在她面前，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做的题和c市名校的学生比起来不算什么，他们做的题可能是自己的好几倍。 “不过，做题不在多，而在精。吃透了一个题，获得的好处远远大于做十个题，懂吗？” 韩火火点了点头，“我懂，岑老师跟我讲过。” “你数学老师不错，你跟着他可以学到不少东西。”高主任喝了两口水，“你很有天分，我一看你就觉得你是个机灵的女孩儿。” “谢谢。”她不否认。 “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学生，到时候我一定更系统全面地教导你，让你上国家级数学竞赛。” “谢谢。”韩火火抿嘴轻笑，她觉得现在说这些都太早，怎么也得等明天下午成绩出来后再说吧。 “行了，早点儿休息吧，我下边还有事。”高主任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拿起了包。 韩火火把高主任送到门口，看着高主任的身影走进电梯，这才关上房门，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又去洗了一个澡，出来后房间电话响了。 她奇怪是谁打过来的，走过去接了电话。 “喂，韩火火。”电话里是岑飞扬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有些无力。 “岑老师？什么事？” “你能帮我去买点儿解酒药吗？”那边的岑飞扬似乎很难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行，我马上去给你买。”韩火火挂了电话，拿起床上的衣服披上，头发都没有吹干就往外走，快走到门口发现没有带钱，又从书包里拿了一百块钱出来，这才下楼，问了前台外面哪里有药店。 药店店员给了韩火火解酒灵，建议她给醉酒的人冲一些蜂蜜水，这样会好受很多，韩火火付了钱，拿着药往酒店走。 街上风大，吹得她脑袋疼，她又去超市买了一小瓶蜂蜜，回了自己房间后，用烧水壶把水烧开，冲了一杯蜂蜜水。拿着蜂蜜水和药敲开了岑飞扬的房门。 岑飞扬的门没有关紧，房门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开了一条小缝。 韩火火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关上，“岑老师？”她轻轻地喊道，走到里面，发现岑飞扬侧躺在床上，一手按着额头，眉头紧皱，很是难受的样子。他听到了韩火火的声音，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有睁开眼。 “岑老师，你好还吧？”韩火火把蜂蜜水和解酒灵放到床头柜上，手背探到岑飞扬的脑门上，很烫。 岑飞扬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盯着韩火火，半响，开口，“来了？” “岑老师，起来吃药吧，吃药了或许就好些了。” “我脑袋疼得厉害。”岑飞扬低声说着，“实在是起不来。”他捂着头，微眯着眼睛看着韩火火。 韩火火无奈地看了岑飞扬一眼，拿过解酒灵的药盒，剥下两颗药丸，递到岑飞扬面前。 岑飞扬费力地接过，但手不稳，药掉到了床上，韩火火马上伸手去捡，同时碰到了岑飞扬同样伸过来的手。 韩火火的手冰凉，岑飞扬的手滚烫。“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岑飞扬握住了韩火火的手，他的手很大，把韩火火的手完全抓在手心里，轻轻摩擦。 韩火火惊讶地看着岑飞扬，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在做着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一样。 韩火火用另一只手迅速捡起药，把药塞到岑飞扬的手里，然后飞快地抽回了手，“岑老师，你赶紧把药吃了吧。” “好。”岑飞扬说着要坐起来，但努力了好几次，都还是没起得来，“你扶一下我好吗？” 韩火火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帮忙。她的动作有些笨拙，力气也有限，使了好大的劲儿，还是没能把岑飞扬扶起来，“你怎么这么重！”韩火火不耐烦了，放弃扶他的肩膀，转而抓住他的胳膊，朝自己的方向一个用力，把人给扯起来了。 韩火火塞了两个枕头放在岑飞扬后面，然后递了蜂蜜水给他，“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我不喝酒，李长庚先生会不高兴的。”岑飞扬还是迷迷糊糊地，说的话也是不太清晰，但韩火火还是听懂了。 “可是这么喝，多遭罪。” “这不还有你吗，你照顾我就行了。”岑飞扬笑着看着韩火火，眼睛闪闪亮亮。他吃了两颗解酒药，喝了一口蜂蜜水，把杯子递给韩火火。 韩火火接过，把杯子放好。 岑飞扬躺了下去，枕着两个枕头不太舒服，“帮我把枕头拿掉吧。” 韩火火伸手去，扯过两个枕头。她靠近岑飞扬，岑飞扬便闻到了她身上沐浴后的味道，“你洗澡了？”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了声。 岑飞扬躺了下去，“帮我盖一下被子吧。” 韩火火又帮他把被子拉了上去。 ——很多时候，意外就是在盖被子这个环节发生的。 又或者说——这不是一个意外……因为韩火火分明觉得，有什么力量拉扯了她一下…… 总之，韩火火就这样跌倒在了岑飞扬身上，她的手撑着床单。而岑飞扬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她的腰间，她看着岑飞扬的脸，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看到了韩火火的眼睛深处，仿佛看穿了她的一切。 “岑老师你干什么。”韩火火感觉自己紧张得连呼吸都不会了，更别提站起来，她现在浑身僵硬。 “韩火火。”岑飞扬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沙哑。他仍旧盯着韩火火的眼睛，“你是喜欢我的。”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把韩火火的心事说了出来，韩火火屏住呼吸，心脏咚咚咚跳得飞快，甚至，岑飞扬也感觉到了她脱缰野马般的心跳。 第176章 醉酒（下） 韩火火的脸一点一点地泛红，她呆呆地看着岑飞扬，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岑飞扬看着她笑了，忽然用左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是韩火火的初吻。在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突然来到。充满着赤裸裸的侵略性，带着让人毛孔颤栗的恐惧，同时，还有本能的生涩。 他滚烫的指尖抚摸过她的皮肤，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战栗不已。 “你愿意吗？”岑飞扬在她耳边问道，声音沙哑，嘴唇轻轻摩擦着她的耳朵。 她微微颤抖着，心怦怦跳得飞快，她摇了摇头，想推开他站起来。 岑飞扬一口咬住了她的耳朵，“可是我想——”说着，翻身把韩火火压在身下。 男人女人天生力量悬殊，韩火火挣脱不开。她看着自己，身上，这个男人，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这是正确的吗。 疼痛感到达大脑皮层的时候，她还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对是错，她的头转向窗外，白色的窗帘微微拂动，一切都是那么朦胧。 她像条被江水不停冲荡的船，不知飘向何方。 晨光熹微，日光透过白色的窗帘照进室内，满室的荒唐。 韩火火就在这一派荒唐中醒了过来，浑身不适。昨晚的一幕幕清晰得犹如放电影，但这不是别人演的电影，她自己是主角。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抨击了一样，有一瞬间的失重感。 岑飞扬在她旁边，背对她睡着，他露在外面的背部让他看上去没有一丝干净大男孩的气质，韩火火觉得这一切都恶心急了。 她轻轻掀开被子，蹑手蹑脚捡起地上的衣服，快速去洗手间换上后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后，她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洗澡，用冷水洗澡。 冰凉的水浇得她一个激灵，她咬牙站在那里，一遍一遍搓洗着自己的身体。她从镜子里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一切，一瞬间，夹杂着厌恶，悔恨，恐惧的复杂情绪翻涌起来，她慢慢地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头，肩膀剧烈抖动着。 她哭了。 岑飞扬的房间。 关门的声音响起后，床上的岑飞扬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就像睡了一个很棒的觉一样，伸了个懒腰，然后慢吞吞地起床，一件一件地把衣服穿上。 他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又把窗户打开了些。 最后，他拿起桌子上的眼镜戴上，重新走到床前，拉过被子，像往常一样叠了起来。 洁白的床单上点点猩红很是显眼，他看到了，嘴角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像是在嘲笑什么，又像是在回味什么…… 韩火火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她站在原地，忽然不敢动了。 昨天也是这样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又响，响了又响，响到最后，韩火火捂着耳朵蹲在床尾，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 电话终于没有再响了。韩火火慢慢地挪开了手，刚想站起来，电话再次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她重新捂着耳朵蹲好，行为幼稚得像个小孩。 电话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韩火火这才恢复一点智商，她看了看门的方向，心想不可能是隔壁的岑飞扬，他如果要找自己，何不直接敲门，在这里打电话是个什么意思。 这样一想，韩火火心便宽了些。她走到电话旁边，拿起了话筒。 “是韩火火吗。”电话里是陌生的男声。 “我是韩火火，你是——” “我是汪曼妮的父亲，现在曼曼出了点儿事情，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我知道你是她的好朋友，我为上次对你说的话道歉，真心地道歉。你现在能来看看她吗，虽然这个要求听上去有些无理……但曼曼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怕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傻事……” 韩火火打断了汪总的话，“您别说了，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挂断了电话，快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退了房，离开了c市。 “曼曼，曼曼你开开门，你的好朋友过来看你了，你开门，让她进去陪你好不好。” 汪总敲着汪曼妮的门，即使已经急得不得了，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和风度。 里面没有动静。 “汪总，汪曼妮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韩火火看着汪总，忽然觉得汪总比不久前见到的时候要老一些，鬓角多了很多白头发。 “我和她妈妈离婚了，她妈妈离开了清河县，她知道了后，把家里闹翻了天，我气急，打了她一巴掌，然后她就把自己关房间里了——” 韩火火一直以为汪总是一个铁石心肠的沉稳商人，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么着急的样子。 “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韩火火惊讶，心想怪不得考试前两天汪曼妮就没有来过学校，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汪总，“韩火火，你去敲门试试，我知道曼曼平时跟你玩得最好，你说的话她肯定听的。她现在很抗拒跟我们交流，或许只有你，只有你才能跟她说上几句话了。” “我试试。”韩火火说着上前拍门，“汪曼妮，开门，我是韩火火。” 拍了好一会儿，里边还是没有动静。 韩火火转头问汪总，“汪曼妮真的在里面？不会还在睡觉吧。” 汪总一听脸上表情马上不好了，连韩火火都叫不开，动静这么大，就算是睡觉也得被吵醒了。“不等了，去找开锁的，马上就把这锁打开。” 话音刚落，汪总后面的房门忽然拉开了。然后，韩火火就看到了面无血色的汪曼妮。 汪曼妮看到韩火火，不顾汪总错愕的眼神，扯着韩火火的衣服把她拖了进去，然后，房门“砰”地重新关上，利落地上了锁。 到了房间里面，韩火火这才好好打量汪曼妮，她不仅是脸色苍白了些，还瘦了。头发乱糟糟的，往日乌黑发亮的头发如今有些枯黄，嘴唇发干，神情无色。 第177章 麻辣烫（上） 她和汪曼妮相向而坐。 “考得怎么样，没给我丢脸吧。”是汪曼妮先说话。 “还行。”韩火火坐在她对面。 “刚回来的？” 韩火火点了点头。 “不是说得晚上才能回来吗？” “今天只剩下下午的颁奖了，留在那里没多大意思。”韩火火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难道昨天一个电话把你喊过来？让你别考了？我疯了吗？”汪曼妮翻了个白眼，“有吃的吗?” 韩火火拉开书包，拿出一个面包，已经冷了，她给汪曼妮递了过去，“回来的路上买的，我吃不下，你吃了吧。” 汪曼妮没有说什么，她接过面包，打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韩火火又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水杯，里面还有一些水。 “你不会真的两天没吃没喝吧。” “喝了，水还是得喝的。”汪曼妮从桌子下面拖出一箱矿泉水，“你忘了？我总是懒得下楼去倒水喝，所以在房间里放了一箱水。” “汪总说的，他差点叫人开锁了。” “他吓唬你的。”汪曼妮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别理他，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他们说话。” “不说话就不说话吧，也没什么好说的。”韩火火喝了口水。 “就是。”汪曼妮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擦了擦嘴，“这几天没有我当电灯泡，你跟岑老师怎么样？” 这本是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问题，但此刻韩火火听在心里却是满满的心慌，“……没怎么样。”她故作淡定。 汪曼妮是个大条的，自然瞧不出什么。“那你可得加油了。” “……”韩火火的眼睛看向别处，“别在家里待着了，我们出去逛逛。” “如果你请我吃饭的话。”汪曼妮挑眉。 “不贵都行。”韩火火爽快地答应。 “那赶紧走，刚才那面包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汪曼妮说着冲向洗手间飞快地洗脸，梳头，换衣服。 不过五分钟，收拾得人模狗样。 韩火火背起书包，汪曼妮拉开了房门。房门外的汪总诧异地看着她们，不知道她们这是谈得怎么样了。 汪曼妮，“我和韩火火出去玩会儿，你别跟着我。” 汪总自然是高兴的，汪曼妮终于肯出来了，出去玩也好，闹也好，总比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强。他摸出钱包，拿出一张卡，“曼曼，拿着，出去想吃什么买什么都行。” “不要。”汪曼妮看也不看就拉着韩火火走了。 汪总在后面追问，“我送你们出去吧。” “不用！”汪曼妮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你敢跟着，我就不出去了！” 汪总无奈，只得打消派人暗自跟踪她们的想法。 她俩从汪曼妮家一路走到别墅区大门口，韩火火刚想叫出租车，汪曼妮拦住了，带着她又走了会儿，走到一个公交车站，“我之前每天都是在这里坐公交去学校的。” “你汪曼妮能屈能伸，是只好乌龟。” 这又夸又骂的，汪曼妮恼羞成怒，“韩火火你别以为我现在没吃饭好欺负，有本事等我吃饱了打一架。” “谁要跟你打架。”韩火火轻易就躲开了她，见公交车来了，从口袋里摸出几块钱零钱，投币，上车，两个人在最后一排坐下。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往前面开，开了很久，经过了清河中学，又开了几站，到了步行街。 汪曼妮和韩火火在步行街下车。 “想吃什么。”韩火火问。 “麻辣烫。”汪曼妮不假思索。 “走。”韩火火说着就带汪曼妮往一家麻辣烫店子里去，是那种锅底三十起的店子，不便宜。 汪曼妮拉住韩火火的手，“我不要去那里吃。”说着带着韩火火往旁边破旧的两条街走去，又拐到里面的巷子里，巷子里面搭着很多红色的篷，这是清河有名的破街。 破街最破，好吃的最多，东西最便宜。 卖麻辣烫的有好几家，东西差不多，价钱差不多，布置也差不多。 都是两个大圆桌，中间一口大锅里煮着汤底，想吃什么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往锅里扔着煮，吃完了再算签。不同的签不同的价钱，有一毛的，两毛的，五毛的，一块的，一块五的，最后再算上三块钱一个人的锅底钱，吃上一顿很爽快，学生都爱去这里吃。 汪曼妮拉着韩火火在最中间那个摊儿坐下，对老板娘说，“两位。” 老板娘忙送上两个碗来，打开了中间的火。汪曼妮用大勺从大锅里舀了一勺汤放在碗里，端起来喝了下去，身上暖和些了，这才起身去拿东西。 她看到什么顺眼的就拿过来往锅里放，放了满满一锅才坐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锅里，等着东西熟。 锅底是早上新做的，已经煮开过一遍了，也没有冷多久，现在再次打开，汤开得快，东西术得也快。 韩火火拿过那双大筷子，坐在旁边捞，捞到什么熟了的就往汪曼妮碗里夹，然后把签子褪下来放到一边，等着待会儿算账。 韩火火不停地捞，汪曼妮不停地吃。韩火火怕她不够，又丢了个方便面进去煮，一大锅东西，等汪曼妮吃完，她说她已经五分饱了，缓过神来了。 韩火火看着左手边的一大把签，忽然明白了汪曼妮为什么开始不去那家麻辣烫店子。她又往锅里放了一些东西，煮熟了，然后夹上来慢吞吞地吃起来。 汪曼妮吃得不那么急了，开始跟韩火火说话，“你去c市，有没有去看你妈？” “打算去的，没去成。”韩火火淡淡地说。 “你还真打算去看她？” “能怎么办呢，再恨她，也还是想去看看她啊。”韩火火吃了一口东西，接着说，“又想她过得不好，我好去看笑话。又想她过得好，那样也不至于让我挂记……我这样，是不是挺贱的。” “贱贱贱。”汪曼妮点着头，“那怎么没去成？” “晚上一中老师请吃饭，不能不去。”韩火火不想再说起昨天晚上的任何事情了，她看着汪曼妮，“你妈又是怎么个回事。” 第178章 麻辣烫（中） 汪曼妮耸了耸肩，“就那么回事呗。以前一天到晚不见人，跟死了似的，现在离婚了，走得远远的，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没良心的狗东西，当初生我干嘛。” “……”韩火火叹了一口气。 “大不了，就跟你一样嘛，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至少你还有个爸。” “也是。”汪曼妮垂着眼睛咬了一口丸子，“家里还有保姆呢，以前不也是这样生活过来的吗。” 韩火火没有再说话，既然汪曼妮自己能想通，她也不用多说什么了。道理谁不懂？非要你去说一嘴？ 她吃着东西，和汪曼妮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汪曼妮，“王旭昨晚打电话给我了，找你的。” 韩火火，“怎么？” “成绩出来了。”汪曼妮拿出手机，打了王旭的号码，“喂王旭，我们在破街吃麻辣烫……对，跟你火火姐一起……赶紧的滚过来……来得早还能喝上一口热汤……赶紧的，记得把钱带上……嗯。” 汪曼妮挂断电话，看着旁边韩火火一脸淡定吃东西的样子，用胳膊撞了她一下，“欸，你就不好奇吗，就不问问自己考了第几名？” “问什么问，你不都让他带钱来了吗。” “哦。”汪曼妮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还想吊吊你胃口的。” “下次做得聪明点儿，别蠢不拉几的。” “你才蠢不拉几。”汪曼妮看着韩火火，很气，又从旁边架子上抓了一大把放锅里，用大筷子搅了两下，对韩火火说，“吃！放开吃！反正今天你请客。” “不过，那些人没有找王旭麻烦吧。” “不知道。”汪曼妮摇摇头，“估计没多大事，反正你这手也是突然好的，猝不及防，大家都不知道，包括王旭。而且，从昨天到今天，时间这么短，大家也来不及去揍他啊。现在啊，就赶紧让他把你那份钱给你，剩下的事情，你让他自己去处理，反正他就是做这个的，不关你的事儿。” “只要你不说，我跟他的这件事情就没有人知道。” “那你可得好好请我吃饭。” “随便吃，我看你撑死能不能吃到一百。”韩火火看着桌上一大把竹签，轻蔑地说。 汪曼妮朝韩火火翻了个白眼，“得了你，待会儿你又有钱进账了，大资本家，怎么能这么小气。” “资本家都是很抠门的你不知道。” “资本家都是地中海。”汪曼妮瘪瘪嘴，“你迟早得秃。” “……滚。” 王旭没多久就来了，沿着破街一个一个麻辣烫小摊找过来的。 “哟，曼妮姐，火火姐，都在呢。”说着朝老板娘喊道，“这儿加一个，一起的。” 汪曼妮，“废话，我们叫你过来的，能不在吗。” “饿死了，这是哪位姐姐这么贴心啊，知道我没有吃早饭。”王旭不客气，接过阿姨送来的碗就伸筷子往锅里夹东西，夹到什么都往自己碗里放，然后狼吞虎咽地吃掉。 韩火火和汪曼妮都已经吃完了，两个人凑在一起看王旭的吃相。 “饿死鬼似的。”汪曼妮说。 “你刚才也是这样。”韩火火不客气地回她。 “我分明是很优雅地在吃。” “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王旭一抬头，发现两个姐姐都在盯着他看，他头皮发麻，但还是忍辱负重继续吃着，什么事情总得等吃饱后再说吧。 “叫你来不是让你吃东西来的。”汪曼妮拍了一下王旭的脑袋。 王旭脸差点栽到碗里，他有些委屈，“我都快饿死了，曼妮姐你就忍心看着我死在你面前？” 汪曼妮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家伙一天不耍嘴皮子就皮痒。” “哎呀曼妮姐瞧您说的。”王旭嘿嘿笑，转而对韩火火说，“火火姐，曼妮姐肯定都告诉你了吧，这次期末考试你考了第一名。我昨天晚上才拿到咱们年级的成绩单，这不，马上通知你们嘛。火火姐你可真厉害啊，又甩了第二名好几十分呢。” 汪曼妮翻了个白眼，“不就考个第一名吗，多稀奇，又不是没考过。” 王旭，“是啊。考多了第一名就不稀奇了，我早就做好了火火姐考第一的心理准备，所以一点儿都不兴奋。”说着冲韩火火说，“火火姐，你看我是不是很沉得住气？” 汪曼妮嗤笑一声，悠悠地说，“也不知道昨天谁打电话告诉我的时候，兴奋得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韩火火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往来。王旭吃好了，拿着牙签开始剔牙，然后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牛皮纸袋。 “火火姐，您收好，这是您那份。”这才是他今天最要紧的事儿。 韩火火打开看了看，一叠红钞，她没数，直接扔到了书包里面。 “咱们这事儿，一共赚了七千八，五五分下来，一人三千九。我刚从银行取出来的，要不您数数。” “不数了。”韩火火顿了顿，“接下来的事，都是你的。” “明白明白，我懂。咱们俩分工明确嘛，您是最重要的哪一环，我只是打杂的。这些粗活当然得我来做。”王旭笑，大门牙上的大辣椒片很显眼，他剔牙也没剔下来。 “知道你火火姐不容易就好。”汪曼妮点了点桌子，“你想想，咱们清河中学有谁说能考第一就考第一的。没人吧。就你火火姐，就你火火姐敢，说得到做得到！” 韩火火，“行了，别吹了。” 王旭一本正经，“火火姐，这我可得批评批评你。这怎么能是吹呢，我们只是在说实话啊，说大实话，放眼整个清河，就你有这个能耐。” “满嘴跑火车。”韩火火被王旭那装社会人的模样逗笑了。 王旭嘿嘿地笑，“早看出来我火火姐不是普通人了，咱俩说来也是缘分，没有火火姐你，我得失去多少商机啊。” “少溜须拍马。”韩火火说着叫来老板娘结账。老板娘看着桌上一大堆签子，和架子上少了一半的食物，心里啧啧感叹，现在小孩越来越会吃了，整了整签，开始数。 第179章 麻辣烫（下） “不不不，火火姐，今儿个，我必须好好谢谢你。”王旭说着又让老板娘拿了一瓶矿泉水来，又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这样，咱们未成年人，不适合喝酒，今儿就以茶代酒，我干了，你随意。” 说着仰起脖子潇洒地一饮而尽。韩火火看着王旭，失笑，“你又跟这儿装社会人？” “这不是，这不是我要走了吗。”王旭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干了。 汪曼妮诧异地看着王旭，“你要走哪儿去？”韩火火也是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突然的伤感又是在整什么事儿。 “去澳门。”王旭说，叹了一口气，“不怕你们笑话，我心里有一个澳门梦，我觉得我这个人啊，虽然很小的时候就到清河了，但在澳门出生的血统还在啊。那个地方，我迟早要回去。” 韩火火，“你一个人回去？” “对呀。”王旭的表情有些骄傲，“我早就计划好了，存够三万块钱就去澳门，我以为还得花几年时间，没想到借着火火姐您的东风，赚了好几笔大的，没多久就攒够了。”王旭端起杯子，碰了韩火火的杯子一下，“火火姐，谢了。” “不上学了？” 王旭摆摆手，“上什么学，你看我成天在学校混的，像个学生样子吗。” “你爸呢，你爸同意你去吗？”汪曼妮敲了敲王旭的脑袋，“你小子要是不告诉家人就离家出走，我可是会去告密的，到时候把你抓回来往死里打。”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他都不管我的。”王旭叹了一口气，“等我赚够钱了，衣锦还乡，到时候把他接到澳门去享清福。我还想好了，走之前改个名儿，叫王赌，倒过来念就是赌王，赌王赌王的多霸气，哈哈哈。” 旁边的老板娘边默默地数竹签，边听着这几个小孩离谱的话，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她当她们在吹牛打屁。“签子一共九十块，加上锅底九块，矿泉水两块，一共一百零一，算一百吧。” 韩火火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老板娘，汪曼妮得意地看着她，“谁说我吃不到一百的。” “你是你一个人吃的，还有我跟王旭。” “那也吃到了一百。”汪曼妮不管，“王旭，你接着说。” “不是王旭，是王赌，赌王！”王旭边剔牙边纠正她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都说完啦。今天就是跟两位姐姐道个别，我怕我突然走了，你们会想我。” “去你的。”汪曼妮翻了个白眼。 韩火火，“什么时候走。” “大概过完年吧，反正开学前。”王旭随手扔掉牙签，“行了，吃饱喝足了，我得走了。好多兄弟可都等着我给钱呢。”说着站起身，戴上放到一边的帽子。 “赶紧滚。”汪曼妮冲他摆摆手。 “……注意安全。”韩火火的声音不大不小，王旭听到了，他也知道韩火火是让他去澳门多多注意安全。他冲韩火火咧嘴笑，拱了拱手，“火火姐，保重，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韩火火冲他摆摆手，然后拿起那一瓶没有喝完的矿泉水，倒了半杯，看了看面前王旭刚喝过的那个空空的杯子，仰头把自己杯子里半杯水喝光。 “接下来去哪？”汪曼妮问韩火火，她看着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来的雪，躲在这小篷里面暖暖和和的，她一点儿都不想出去。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其实韩火火也不知道要去哪儿，这大下雪的天气，她是脑子抽了才会和汪曼妮一起出来瞎逛。 “我吃饱了，哪儿也不想去。” “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吧，影响人家做生意。”韩火火看着又掀开门帘走进来的几个人，都是来吃麻辣烫的，她们俩坐在这里真的很占地方。 汪曼妮，“去滑冰吧，这里有个滑冰场，好多人都过去玩。” “我不会。”韩火火摇了摇头，说实话，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合适让她剧烈运动。 “那去网吧打游戏。” “没兴趣。” 汪曼妮泄了气，“算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兴趣。可是这么无聊，去干什么呢。我可不想回家。” “喝奶茶，吃鸭脖吧。”韩火火提议。 “如果你非要请我的话。”虽然有吃的，但汪曼妮还是要傲娇一下。 “那我一个人去。”韩火火说着背起书包往外面走去，汪曼妮忙跟上她，吊着她的胳膊，粘着她，像块牛皮糖一样缠着，甩都甩不掉。 韩火火和汪曼妮去了一家有空调的奶茶店，然后在外面买了一大袋鸭脖。吃着甜辣味的鸭脖，喝着热奶茶，很爽。 汪曼妮看着墙上的挂钟，“快两点了，你那颁奖仪式也快开始了吧。” “不关心。”韩火火慵懒地缩在沙发里面，抱着一个抱枕，一副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样子。 “反正有什么好事儿，岑老师也会通知你的。” “……”韩火火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话。她很不愿意汪曼妮提岑飞扬，却又不能说什么，因为她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还好汪曼妮没有多说什么，很认真地啃着鸭脖。 “回去还绝食吗。”韩火火问她。 “差不多得了，吓唬吓唬他们就行了，绝食太久我自己也不好受。”汪曼妮摆摆手，“其实吧，我本来也没想要绝食的，都怪汪总，打了我后，我躲到房间里不出来，他冲我喊‘有本事别出来！别出来吃饭！别出来喝水！’。嘿我这暴脾气，我还就不吃饭了，不喝水了。随便他们谁在外面喊我都不出去，急死他，你看，他果然急坏了。” 韩火火不禁失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想不开呢。” “汪总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吗，我又不傻。”汪曼妮朝韩火火狡黠地眨了眨眼。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韩火火现在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反正现在他们婚也离了，我闹也闹了，汪总要是觉得对不起我，把我的零花钱卡给我就行。” 第180章 她的梦（上） “刚出来的时候不是要给你？” 汪曼妮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韩火火你是不是傻，他给我卡我就接着？这样多没面子，显得我就是为了卡才把自己关房间两天不吃饭似的。我当然得装模作样地拒绝一下，晚上回去汪总再给我卡，我就接着。又达到了目的，又不失风度。” “……”韩火火笑，心想汪曼妮这小心思还挺多。“什么风度风度，就一点小心机，你以为你能逃过你爸的眼睛？你爸精明得跟什么似的。” “小心机怎么了，还不是跟你学的。你可是心机的鼻祖，不出一个学期，把整个清河中学收拾得服服帖帖，那些惹你的，哪个没被你收拾干净。”一说起这个，汪曼妮就兴奋起来了，“我可是听说那颜芳可是倒数第一，以前好歹还是个年级前几名，现在乍一落到年级倒数第一，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韩火火喝了一口奶茶，“行了，别夸我了，把我夸得跟个坏人似的。” “坏人怎么了，坏人活得舒坦啊。”汪曼妮往沙发上一躺，“不行，我困了，得眯会儿。” 两人在奶茶店闲闲地待了一下午，又在外面吃了午饭，这才回去。 分别之前，韩火火把王旭给她的三千多块递给韩火火，牛皮纸都没有动过，“你带回去，放在我的盒子里。” 汪曼妮接过，“我转头就花掉。” “滚。” “欸，话说你那破铁盒子什么时候来拿，一直放我这儿，我可是要收保护费的。” “开学后吧。”韩火火想了想，她知道放汪曼妮那里远比放自己这里安全。如果放在家里，哪天被韩大洋找了出来，到时候一毛钱都不会剩。 两个人要坐的公交不是一趟，汪曼妮先上了车，韩火火在她上车之前说，“回去别瞎闹腾了，开学见。” “我就闹，我就闹，我不闹还是汪曼妮吗。”汪曼妮笑着看着韩火火，她是在开玩笑。 韩火火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她走到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坐下，跟她挥手说再见。 她没有想到，这一再见，就是好些年。 韩火火回到家里的时候，韩大洋和奶奶已经吃完饭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个老人抬眼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 “我回来了。”韩火火说着，就往房间走。 “等一下。”韩大洋叫住了韩火火，“你竞赛竞得怎么样？”他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像关心她的样子，反而是抱着一种期待看热闹的心思问的。 “不知道。” “是你去参加考试你会不知道？考得不怎么样吧。”韩大洋双臂环在胸前，冷笑，“我就说你去搞这个竞赛是浪费时间，你非不信，非要去。” “……”韩火火听着韩大洋的念叨，头疼，“竞赛得开学后才知道结果。” 奶奶看了一眼韩火火，“你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 “有没有考第一？” “我的成绩发你们手机上了，你们自己看。” 韩大洋听着，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怎么不知道。” “你平常都不看信息怎么会知道。”韩火火懒得再说。 回房间了，反锁了房门，放下书包，脱了衣服，钻到床上，关了灯，早早地睡觉。 她太累了。 但是，房间隔音效果这么不好，哪是说睡着就能睡着的。 奶奶，“韩火火考了多少分，第几名，你念给我听。” 韩大洋，“你等等，我去拿老花镜。”过了一会儿，韩大洋戴上了老花镜才端起手机慢吞吞地念到，“韩火火的家长你好，韩火火同学上学期在学校表现良好，成绩优异。以下是韩火火同学的期末成绩。语文112，数学120，英语118，物理100，生物99，地理97，政治95，历史96。总分837。排名，班级第一，年级——第一？” 韩大洋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戴上，看了看，“年级第一。” “……真的是第一？”奶奶问，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失望。 韩大洋点了点头，“她老师果然没骗我们。” 奶奶的语气听上去很不好，“这死丫头竟然也是个读书的料子。” “你着急个什么劲儿。”韩大洋放下了老花镜，“下个学期快要开学了，大大小小的考试不知道有多少，你相信她每次都能考第一？说不过去吧，她要是真能每次考第一，那不是成了神童了？” “也是。”奶奶冷笑，“你们老韩家祖辈就没有一个文化人，我就不信到了她这儿，还能出个什么有名堂的角色。” 韩大洋放下手机，叹了一口气，“你小声点，别让她听到了。” “听到了又怎么样，别以为她心里不清楚，她想得明明白白，恐怕心里早就不拿我们当她亲人了。”奶奶看了一眼韩火火的房间，“要我说啊，我们哪天真把她供出来，她挣了大钱，转眼就会不认我们。” 韩大洋觉得有些好笑，“你之前还说她是个心软的呢。” “她哪里是个心软的，分明是个铁石心肠的。狠得不得了，跟她妈一个性格。”奶奶忽然想到了什么，“欸你说，她这次去c市，不会去找她妈了吧。” “找就找呗。”韩大洋满不在乎地说，“她妈还能要她？她妈要是肯要她，就不会走了。人家嫌弃韩火火，嫌弃她是个拖油瓶，带着是个累赘。” “累赘就往我们这里扔，没良心的狗东西，她妈妈不得好死。” …… 韩火火侧躺在床上默默地听着，眼睛睁着看向前方，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谁也不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半响，她闭上了眼睛，有眼泪从眼角流出来，滑过鼻梁，落到另一只眼睛里面去，然后，流到枕头上，打湿了一小块。 她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那个酒店幽长的走廊，红色的地毯，灰白的墙纸，头顶一米一个的柔和的小灯，她拿出房卡，刷开了一间房门，里面没有人，这是她的房间。 第181章 她的梦（下） 她很疲惫，于是睡下了。 一觉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身上压着一个人，她吓坏了。去推，推不动，挣扎，也是无力，想大叫，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任由着对方束缚着她，把她摆成各种屈辱的姿势，像个玩偶一样可怜。即便是在梦里，她心里也清楚地知道，那个人是岑飞扬，可是，她的眼睛却像被胶水糊住了一样，睁不开，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 眨眼，她已经不在酒店了，而是在清河的校园里，在那条林荫路上，林荫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穿着红色的连衣裙，红色的高跟鞋，烫着大波浪卷，还戴着一副墨镜，是她的妈妈常青红。 跟那天的场景一模一样，韩火火站在这头，静静地看着她妈妈，她心里知道，常青红会给她两百块钱，因为她要结婚了，她以后都不会再要她了。 “火火，过来啊，火火，妈妈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常青红温柔地喊她，她心里知道不能过去，但脚却像着了魔一样往前走，一步一步地靠近常青红。 “不要走了啊。别过去啊，不过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不会给你两百块钱，也不会不要你了，你别过去啊，你是不是犯贱！”她在心里骂自己，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到了常青红身边。 “火火，过来。”常青红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火火啊，你太让妈妈失望了，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她的语气还是温柔的，温柔地让韩火火呆住了，她的脑袋停止了思考，她就这样站在常青红面前，享受着常青红的抚摸。 常青红接着说，语气陡然变得凶狠刺耳，“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才十四岁！就学着勾，引男人，跟男人上，床！你把我的脸都丢光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说着，一巴掌冲韩火火扇了过来，韩火火被她打翻在地上。 常青红从钱包里面拿出两百块钱，扔到地上，“从此之后，你好自为之。我不会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你想跟谁上，床就跟谁上，床。你反正已经不是我女儿了，我没有什么好在乎的！” 韩火火想说些什么，解释什么，但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她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趴在地上，看着常青红红色的背影慢慢走远，眼前是两百块钱。 …… 再然后，她又梦到了很多人追着她打，追着她骂。她不知道原因，只是本能地逃跑。 梦里她跑起来一点儿也不费劲，想跑多远就跑多远，她跑着跑着，后面没有人追了，她发现自己跑到了c市。 那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夜总会猫姐妖娆地站在她面前，手里夹了一根香烟，她打量着韩火火，“想赚钱吗？你这相貌，在我们这儿会很受欢迎的哦，如果是处，还能卖一个不错的价钱哦。” 她扭头就走，走了很远很远，走到了c市一中，她进了其中一个教室，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听老师讲课，她悲哀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懂，一个题也不会做了，她以为自己傻掉了，很恐慌很恐慌…… 然后，她醒了，满头大汗。 清河县最高的写字楼下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厅。咖啡不便宜，去喝的人大多是附近写字楼里上班的白领。 下班时候，人没有那么多，咖啡厅里很安静，汪总周三约了韩火火过来喝咖啡。 汪总面前坐在韩火火面前，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沉稳狡猾。韩火火打量着汪总，汪总也打量着她。 韩火火还是像以前一样，安安静静地，虽然安静，但绝不好欺负。 咖啡来了，汪总把韩火火的那杯推到她面前，“曼曼现在已经没事了，多谢你的开导。” “我没说什么，是她自己想通的。”韩火火说的是实话，她只不过是陪着汪曼妮待了一天而已。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曼曼也没那么容易就从房间里出来。”汪总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影响你的竞赛吧？” 韩火火摇了摇头，“没有，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考完了，只用等结果了。” “结果怎么样？” 韩火火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没人通知我，可能开学后就知道了。” “我听说，这次竞赛的第一名能进c市一中的妖精班？” “……”韩火火看着面前的咖啡，“汪总还在执着于那件事吗？我记得，我已经很明确地拒绝过了。”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汪总摆摆手，“我不想给曼曼这么大的压力，她去了妖精班，会很累的。” “那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我准备送曼曼去新西兰上学，在那边混个初中，混个高中再回来，回来可以考大学，考不上就买。她要实在不想上学，那就直接去我公司学习，将来接管我的公司。” 韩火火端起咖啡的手一顿，她脸上微微错愕了一下，“嗯，挺好的。”韩火火放下咖啡杯，手放在桌子上，微微发抖，但她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她同意去了吗？” “她一直都想去新西兰，这次我跟她妈妈离婚，对她心理影响很不好，再加上之前她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这些都给她留下了很不愉快的回忆。我希望那边的快乐环境能够让她轻松一些。昨天我跟她一说，她马上就答应了。” “……挺好的。”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压抑着自己内心的不平静，“她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她。” “明天一早的飞机。” “……”韩火火扯起一个僵硬的微笑，“太快了吧，办出国护照也需要时间啊。” “她的护照之前出国玩耍的时候就办好了。” “不，不过完年吗？”韩火火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不自在，为什么要去新西兰这么大的事情汪曼妮都没有告诉她，分明只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曼曼的小姑姑在那边，我会和曼曼一起去过年。”汪总充满歉意地对韩火火说，“可能，曼曼没有时间跟你道别了，毕竟，还有一些手续需要办，她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汪总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铁盒子，是韩火火的，她放在汪曼妮那里让她代为保管，她说开学会去拿回来。 第182章 再见岑飞扬 汪总把铁盒子递给韩火火。 韩火火木讷地接过，看着汪总，希望汪曼妮还有话让他带给自己。 汪总笑了笑，“曼曼太兴奋了，她一直都在忙着收拾行李，不然一定会跟我一起出来的。这样，我待会儿回家，你跟我一起回去，两个人好好说说话，道个别。毕竟，这再见，可能得好几年后了。” 韩火火摇了摇头，“不用了，不用道别，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把铁盒子装到了书包里面去，“汪总，天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我送你吧。” “不用，我坐公交。”韩火火背起书包，推开了咖啡厅的门，离开了这里。 她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看着窗外，面无表情。 汪曼妮昨天就知道了自己要去新西兰，到了今天这个时候，她都没有出来找自己——就连个电话都没有，盒子也是让人转交的，她到底是有多开心去奔赴美好生活。 一切，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吗？ 十几岁的友谊，真的只是吃吃喝喝那么简单吗，就一点儿也不重要吗？ 说实话，韩火火想不明白。她把汪曼妮当成最重要的朋友，甚至重过自己的家人——那么，汪曼妮当她是什么？一个要离开了招呼都可以不打的人吗。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了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韩火火的暑假过得一点都不开心。当然了，以前的寒假暑假也不见得有多开心。 她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去，常常是坐在桌前发呆，摊开的书放在面前，半天都没有翻动一下。 奶奶不喜欢看她总是学习，于是经常叫她去干活。做饭，洗衣，扫地，拖地，她都听话地去做了，但怎么看都像个没有灵魂的人。 以前汪曼妮总是打电话过来找韩火火，她走了之后，电话再也没响过。韩火火不知道汪曼妮在新西兰过得怎么样，在新西兰的汪曼妮也不知道韩火火在家里是个什么心情。 竞赛的事情同样也没有消息，没人打电话到家里来通知她——这不重要，她并不关心。说实话，她甚至有些害怕这个电话打过来，因为，打电话过来的人只会是岑飞扬。 她把所有的竞赛书都扔掉了，包括盛老师给的那两本，就连平时演算的草稿纸也扔了。奶奶把这些书收取卖了废品，买了七块钱，很高兴，去买了半斤肉，晚上炒了个辣椒炒肉。 她去银行办了一张卡，把所有的钱都存了进去，卡用白纸包住，放在文具袋里面，就算是韩大洋找到了，也只会以为这是一张纸片而已。 她现在跟以前一样孤单——不，是比孤单更严重的，孤僻。 开学在正月十六，学生要带着学费去学校。去各班的教室找老师报道，交学费，交寒假作业。 一早，韩大洋放了一千块钱在桌子上，“这是你这个学期的学费，我没有多的钱了，我知道你有钱，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补上。” 韩火火沉默地拿过钱，还差八百块，她可以自己出。 吃了早餐，她早早地出了门，然后去了银行，取了两千块钱，独自去了学校。 找到教室，韩火火看到岑飞扬坐在讲台上，有两个学生和家长正围着她。她慢慢地走了进去，心脏开始不争气地跳得飞快。 她静静地站在那几个人后面，没有说话。 钱已经收完了，岑飞扬正在查看那两个学生的作业，家长围着他询问自己孩子平时在学校的表现，他微笑着一一作答。 韩火火看着他的侧脸，跟以前一样的发型，一样的眼镜……分明是同一张脸，可韩火火在上面找不到一丝熟悉的，干净的气息。 教室前门又有同学进来了，看到了韩火火，笑着喊道，“火火姐好。” 声音不大，却让教室里每个人都听到了，前面两个同学也转头看到了韩火火，都这样喊她，韩火火没有应，也没有动，她的目光一直放在岑飞扬身上，她忽然很想看看他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丝的心虚。 可惜，没有。 他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地转过头来看着韩火火，然后微笑着对她说，“韩火火来了？” 韩火火的眼神看到了他的眼睛里去，可惜，还是不能看到什么，她点了点头，“嗯。” “你过来。”岑飞扬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韩火火走了过去，讲台前面两个同学已经完事了，于是站开了些，让出了位置给韩火火。 “你怎么也不打电话问问比赛结果啊，老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联系不到你，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岑飞扬说着从讲台下面拿出自己的包，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大堆东西。 有一个奖杯，一本证书，还有一叠钱，用信封装着，有些厚度。 岑飞扬把证书递给韩火火，“猜猜第几名？” 韩火火摇了摇头，“我没有心情猜。” “你拿奖了你知道吗。第一名，韩火火，你是全省第一。”岑飞扬很开心，看上去比韩火火还开心。 韩火火愣了一下，她打开证书，上面端端地印着“韩火火同学，在全省数学竞赛初中组获得，第一名。” “拿着，你的奖杯，你的奖金。”岑飞扬把东西都塞到了韩火火的手上，“李长庚先生让我转告你，五月二十九号去一中，参加妖精班的面试，不用紧张，就是走个过场，然后，交了学费，你就是一中妖精班的一员了。” “c市一中妖精班？！”是一位家长的错愕声，她开始还没听明白韩火火拿的是个什么奖，以为是个什么不入流的比赛，毕竟这十三班是个什么水平，她心里清楚。直到听到妖精班三个字，她才惊呼出声，“这是什么比赛啊？” 她儿子骄傲地告诉她，“火火姐参加的可是省级的数学竞赛，火火姐上学期还拿了市级的第一名呢。” “这韩火火，你同学？”这位家长在一边小声地问他儿子。 第183章 搬进宿舍 他儿子自豪地说，“对啊，火火姐就坐我旁边，上学期期末也是考了年级第一，妈，厉害吧，年级第一在我们班。” 韩火火沉默地把东西收进了书包里，奖金有多少她也没有心思看。她心里是高兴的，毕竟能进一中的妖精班——全c市最好的班。她早就对那个班有想法了，想着初三一定要去参加妖精班的提前考试。但没想到，这个名额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砸到了她的头顶。 但她面上还是一贯的淡定，淡定得有些过分。她从书包里拿出学生本，开学单，还有一千八，“我是来报道的。” 岑飞扬接过钱，手指若有若无地接触到了韩火火的指尖，韩火火触电般收回了手。 岑飞扬看着她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开始写回执单，还有开学登记。韩火火看着他的头顶，强忍着拿旁边一堆书砸上去的冲动。 “你的作业呢。”岑飞扬问。 韩火火从书包里拿出那五本布置的寒假作业，还是崭新的。岑飞扬皱了皱眉，“你没写？” “不想写。”韩火火简单利落地回答。 旁边站着的家长又呆了，刚才还以为是个学霸，现在一看，同样是个问题学生啊，哪有学霸不写作业的。 岑飞扬知道韩火火是那种说不写就不写的人，无奈，只能先把韩火火的寒假作业放到一边。 他把韩火火的回执单和开学登记表递给她，“在这里签个字。” 韩火火没有接岑飞扬的递过来的笔，而是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笔，在两张纸上签了字，“报完到了，可以走了吗？” “可以。”岑飞扬把回执单留给韩火火，把登记表收好，又把钱用铅笔写好名字放好，“你待会儿过来找我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韩火火拿着回执单就走，没有答应，也没有说话。 她走后，有家长嘀咕了一声，“真没礼貌，没素质。” 韩火火听到了，偏头看了那个家长一眼，家长被她充满威胁的眼神吓到了，不敢再说话。 韩火火去了林松林办公室，她想知道怎么才能申请住宿。 一个寒假不见，林松林又圆了一圈，他见韩火火走了进来，忙起身，“韩火火？你个好样儿的东西，果然把大奖杯捧回来了。这个消息学校老师们都知道了，莫大的荣耀啊，教育局局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表扬咱们清河中学。” 韩火火打开书包，拿出奖杯，“那奖杯就送你吧。” “这奖杯真的假的？你不会随便买一个假的来戏弄我吧”林松林捧着奖杯看了半天，直到看清楚奖杯下面一行小字才确定这的确是那个含金量十足的奖杯，“你给我干什么，你自己拿着，摆家里，没多久就是一满满的奖杯墙。” “我家里不让摆，市级的已经被扔了，这省级的，既然您喜欢，就留着吧，随便摆办公室哪里。” “怎么地，这么荣耀的东西，你家里人都不重视，不可能的吧。”林松林说着还是默默地把奖杯摆到了桌子上，“竟然你硬要送给我，我就先替你保管着，以后你想起来了再来拿哈。” 韩火火看着林松林这样子，觉着有些好笑，她也不绕弯子，直接问，“林主任我想申请住宿，要多少钱，怎么办理手续？” “住宿啊。”林松林挠了挠头，“这个得找后勤部付主任，费用大概是七百块钱一个学期，包括住宿和晚餐在里面，然后要填表啊，家长签字啊什么的。” “后勤部付主任在哪？我去找他申请。” “还找个什么呀，你都送我奖杯了，我帮你打个电话的事儿。”说着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拿起座机开始打电话。 “喂，老付啊……咱们学校女生公寓床位还没有住满吧……这初二（十三班）有个学生想住学校……你给抓紧安排一下呗……安排个条件好点儿的……哎呀别等明天了，马上安排吧，安排好了人现在就给你交住宿费去……好好，公寓三楼312是吧……好，我叫她过去领钥匙。” 林松林挂断电话，冲韩火火挥了挥手，“去吧去吧，领钥匙去吧，综合楼三楼，最里边的办公室，提我名字就行。” “谢谢林主任。”韩火火，顿了顿，“那林主任，我手续问题就麻烦你了，那些签字什么的，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时间，我要上高中了，得把初三知识自学完。” “知道知道，你就好好学习，其他的我来帮你办。” “等等等等。”林松林叫住了她，还是不放心地对她说，“你要是住学校了，可得老实点儿，听到没有。别三天两头地打架，惹事。” “我又不喜欢惹事。”韩火火实话实说。 “……你不喜欢惹事那怎么回回都有你。”林松林的话还没有说完，韩火火就已经走了。 林松林见她走了，又重新捧起奖杯来欣赏了一下，走到旁边的书柜，找了个最中间的位置，把它放了进去，锁了起来。 韩火火去后勤部顺利地领到了钥匙，签了字，交了钱，又花了三百多块钱买了学校一整套被褥，桶盆杯子，再回家拿一些衣服，买些日用品，生活方面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了。 女生公寓和男生公寓都在学校最角落的位置，并排的两栋六层大楼，给回家不方便的学生提供住宿。 韩火火找到三楼312，进去后发现这间寝室只住了四个女生，还有四个床铺是空的，而别的寝室几乎都住满了。 本来里面打打闹闹的女生看到韩火火进来，手上还提着东西，拿着钥匙，分明是要住进来的样子。她们都愣在原地。 “韩火火？” 有人不确定，叫了一声。 韩火火点了点头，走到一个没有人的，靠窗户的下铺，把自己的东西放了上去，没有说话，安静地整理自己的床铺。 四个女生也不敢说话，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最后，她们派了一个胆子大一点儿的女生来和韩火火搭话，“韩火火，你这是要住我们寝室？” 第184章 墨菲定律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着。 “那，我们以后就是室友了，你如果有什么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找我们哈，我们都是七班的。”女生有些讨好的意思，毕竟，韩火火的凶名清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惹她必死。 韩火火把新床单被套放到盆里，刚发下来的，味道太大，她得洗洗，她转头看着面前几个女生，“请问洗衣服的地方在哪里。” “里面，在里面，有三个水龙头。”女生忙告诉她。 韩火火走到里面，拉起袖子，打开水龙头，哗哗地开始洗床单被套。现在时间还早，外面又难得地出了太阳，她必须放外面晒干了，晚上才有被子盖。 四个女生在外面低声说什么话她一点儿也不关心，她只要在这里住一个学期，到了五月份，面试完了，跟一中确认了入学时间，她就得离开这里。这种短短几个月的关系，她不屑维持。 但外面的女生可不这样想。 女生乙，“怎么办啊，看她这架势，肯定不是在这儿住几天的，她那板着脸的样子，跟要吃人似的，谁还敢跟她说话啊。” 女生丙，“也是，凶死了，以前就在路上看看还行，现在要住一起了，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女生丁，“要不咱们换寝室吧，让她一个人住在这里。我实在没有办法跟她住下去，总觉得她会半夜发疯，跳起来打人。” “怎么会。”那个胆子大点儿的女生甲说，“她们十三班的人说了，只要不去惹韩火火就没事，我们虽然住在一起，进水不犯河水，她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女生乙，“可是我怕呀。” 女生丙，“我也害怕。” 女生甲，“这样，我们先一起去跟她示个好，送点好吃好喝的给她，或许她就不会对付我们了，大家——” “我不会对付你们的。”韩火火的声音从里面陡然响起，四个女生都被齐齐吓了一跳，韩火火端着盆子走了出来，盆子里是拧干的床单被套，“你们大可以放心，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惹我，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说完，把盆放到床边，从书包里拿出一卷纸，把外面走廊的护栏擦了擦，把床单被套铺了上去。阳光洒过来，会干得快一些。 屋里四个女生心里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们看着韩火火在外面忙活的背影，女生甲说，“她也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吓人嘛，说话这么直。” “少说两句，我们都尽量别惹她。如果她要是真的发疯打人，我们四个加一起也不怕她。”女生乙说，其他人也附和。 韩火火怕待会儿风大把东西吹走了，弄了两个夹子把床单夹住了，然后又收拾了一番自己的东西。 她拆开信封，里面是整整三千块，她需要把钱存到银行里去。刚想钱塞回信封，里面露出一小张白色的纸片，上面飘逸的字体她很熟悉——下午三点来教室找我，我有话对你说。 心陡然慌了一下，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把纸条塞回信封，把信封往书包里一扔，走出了寝室。 她回了一趟家，收拾了自己的衣服，爷爷奶奶都不在，她留了一张纸条在茶几上，告诉他们自己这个学期在学校住宿，不会回家住了。想必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没有问他们要钱。 她拖着行李箱，在超市随便买了些生活用品，然后去了银行，把剩下的钱存了起来，机器里那串冰凉的五位数数字，总算是让她心里踏实了些。 至于那张纸条，被她随手扔到了银行附近的垃圾桶里。 她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晒在走廊护栏上的床单被罩已经干了，她收了进来，把床铺好。 洗过的被套不算柔软，但也没有开始那么膈应人了，韩火火闭着眼睛躺在了被子上。 “韩火火？”她的室友在叫她。 “嗯，什么事？” “食堂的晚餐是五点到六点，现在已经五点半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提起吃饭，韩火火就想起自己没有带饭盒，落在了家里。她对室友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待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好。”于是她们四个拿着饭盒一起去食堂了。 韩火火从床上爬了起来，背起书包，关了门，慢吞吞地朝校门口走去。 听说过墨菲定律吗，一种心理学效应。 如果你越担心某件事情的发生，那么这件事情就越有可能发生。 韩火火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就在那条林荫路上，一个她万分不情愿听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的背瞬间僵硬了。 “韩火火。”岑飞扬从后面跑了过来，他刚才把钱交到财务处，处理完班上同学的报道事情，准备回家，在校门口刚好碰到了韩火火。 韩火火听到了脚步声，装作没有听见，加快脚步朝学校外面走去。 但是，走哪里有跑快呢，没有几步，岑飞扬就到了她面前，“韩火火，你跑什么？” “……”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看着岑飞扬，“我没听见。” “没关系。”岑飞扬抿嘴轻笑，“吃晚餐了吗，老师请你去外面吃吧。” “不用了，吃过了。”韩火火不打算再跟他说话，绕过他快步向前走。 岑飞扬看着她急切想离开的背影，忽然不着急了，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悠悠地说，“我听林主任说你申请住宿了？手续还没办下来吧，我记得好像是需要班主任和家长签字的。你东西都收拾好了，搬进搬出地也没意思吧。” 韩火火的脚步猛然停住了，她在原地站了半响，慢慢地转过头，眼神幽深地看向岑飞扬，“岑老师终于装不下去了是吗？” 岑飞扬冲她笑，笑露八颗牙齿，干净清爽，“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找机会跟你好好聊聊。” “所以你就威胁我？”韩火火放在身侧的手指手指因为用力屈曲，而微微发白。 岑飞扬摇了摇头，他走近韩火火，“我没有要威胁你的意思，是你太不听话了。” 第185章 乖乖听话？ “你想让我乖乖听话？”韩火火冷哼一声，“那你可惹错人了。” “韩火火，你看你，总是这样跟人针锋相对，浑身的刺啊，动不动就竖起来。”岑飞扬无奈地看着韩火火，“你怎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好好跟你说说呢。” “岑老师，你想怎么说？” “我们找个地方——” 韩火火打断他的话，“你想怎么说都行，自己跟自己说去吧，我并不想听。” “韩火火——” “岑老师，你大可不必拿这些小事来要挟我，我韩火火不是个软柿子。”韩火火冷笑一声，“林主任很喜欢我那个奖杯，于是我就顺手送给他了。像手续这种走个过场的东西，林主任已经答应帮我搞定。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找借口应付拿着表来找你签字的林主任吧。” “……”岑飞扬提着包的右手忽然收紧，他看向韩火火的眼神，渐渐地变得意味不明。 又一个声音响起，“嘿，岑老师！刚好有事找你。” 韩火火看了岑飞扬身后一眼，正好是下班回家的林松林，她冷笑着看着岑飞扬，“那岑老师，我就先走了。”她的语气里再也没有一点点尊敬的意思。 她转身离去的时候，高高的马尾骄傲地一甩一甩，她脸上绷着的表情马上松懈了下来，满脸的疲惫，她忽然有种刚才在打仗的错觉。 开学后，韩火火养成了规律的三点一线的生活——教室，食堂，寝室。 寄宿生是需要上晚自习的，晚自习的教室学校另外安排了，不在原来上课的班级。 韩火火每天第八节课结束后，在教室待半个小时就去食堂吃饭，吃完饭直接去晚自习的教室，然后下了晚自习回寝室洗澡，睡觉。 她在寝室待得少，跟寝室里的人没有什么交集，说实话，她到现在都不能把她们的名字叫全，只知道一个王霞，一个孔娜……然后就不知道了。这样对双方来说都很轻松，她们在寝室该干嘛干嘛，不用怕韩火火。 韩火火在省级竞赛中得了第一名的消息，迅速从十三班传遍了整个学校。开学第一天上课，校长亲自来找韩火火，希望她能够在三天后的开学典礼上，以优秀学生代表的身份发言，届时，学校会在典礼上再次表扬她，并给予奖励。 她不想答应的，但校长说，清河中学的开学典礼，教育局局长也会来参加，他就是冲着韩火火来的。而且，韩火火现在还没有办理一中的入学手续，目前还是清河的人，在清河一天，就要服从清河的指派。 校长的话都讲到了这个份儿上了，韩火火无法拒绝。 但校长又说了，发言稿韩火火不用准备，她安心读书就好，开学典礼前会有人把发言稿送到她手上的，她到时候照着念就行。 ……韩火火心里无语，校长这是想吹嘘自己育人有方呢，还是怕她在开学典礼上胡来？ 虽然说韩火火今年五月份就可以上高中了，但是为了跟上进度，她必须在这几个月时间里自学完初中剩下的课程，如果可以，她还要学一些高中的课程，因为她不能一进妖精班就输在起跑线上。 她上课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用听讲，自己在下面看就可以，老师也不管她，反正她不用听也能拿近乎满分的成绩，这种学生，已经不是他们能教得了的了。 十三班走了两个学生，又转来了一个。 走的是汪曼妮和王旭。汪曼妮的位置空了下来，自然要有人坐过去，十三班实行的是自由制，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很快，就有人想沾韩火火的光，说出去都有面子——我同桌数学竞赛拿了全省第一，已经被妖精班提前录取了。 于是一个不长眼的，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咣当咣当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汪曼妮的位置上，收拾得整整齐齐，开开心心去吃饭了。 韩火火吃完饭回来，习惯性地从教室后门走进去，看到了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堆满了东西，和汪曼妮以前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她忽然晃了神，仿佛看到了汪曼妮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嚣张地跟人讲话的样子，她栗色的卷发披在脑后，眉眼飞扬。 韩火火笑了，她朝汪曼妮走过去，走到桌前，汪曼妮却消失了。她脸上的笑僵住了，随手翻开桌上一本书，上面写着的不是汪曼妮的名字，她“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教室里打打闹闹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瞬间安静了下来，奇怪地看着忽然发火的韩火火。 “谁的！给我拿走！”韩火火环视一圈，“我数三下，没人拿走我就扔垃圾桶了！” “一！” “拿拿拿。”几个男生马上回过神来，意识到可能触了韩火火的逆鳞了，东西不是他们的，但他们还是替那个不长眼的搬走了。 韩火火看着座位慢慢被搬空，这才恢复往常的神色，坐下来看书。 从此，韩火火旁边的座位无人敢坐，谁来说都不行。 开学典礼如期而至，就像往年的开学典礼一样，无聊，没有任何的新意，学生站在下面看着台上老师唾沫横飞，困得直眨眼。 韩火火按照校长的要求换上了清河丑得不行的校服，拿着三分钟前林松林送到她手里的演讲稿，在几千人的掌声中，走上了主席台。 台下正中间坐的是校长和教育局局长，校长正指着她对局长说着些什么，局长看着韩火火满意地微笑。 韩火火多少觉得有些好笑，她上主席台次数不少，但大多是站在上面当反面教材，如今，她倒成了优秀学生代表，念着稿子，鼓励着初一的学弟学妹？ 傻子都能听出来，韩火火念得毫无灵魂。 “我很感谢学校对我的栽培，感谢老师的淳淳教导，感谢同学的友爱互助，感谢家人的鼓励和支持，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我。”像这种话，也只有鬼才会信了吧。 也不知道这发言稿是谁写的，竟然还想把韩火火塑造成一个逆袭成功的学渣， 第186章 举报信 “我曾经犯了很多的错，打架，打牌，逃课，无恶不作。但是后来，听了陈校长的一席话，我痛定思痛，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立志成为清河最优秀的学生。我发奋学习，终于从倒数第一名，考到了年级第一名，还拿到了妖精班的特殊名额……我要感谢陈校长……”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甚至听到最后，大家哈哈大笑，还有人吹口哨，起哄。韩火火每念一句，下面就大笑一场，笑着笑着，校长和局长脸上挂不住了，回头瞪了瞪后面的同学。 台上的韩火火还在老老实实念着稿子，对台下的笑声充耳不闻。 “希望大家能够努力学习，为校争光。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她念完了稿子最后一个字，把稿子放在台上，冷冷地看着下面这群笑个不停的人，“笑什么。”话筒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大家看着台上脸色很不好的韩火火，都渐渐地没了声音。他们笑得昏了头，竟然忘了台上的那个人是韩火火。 见气氛总算是回到了正常，校长这才起身整了整西装走上台。 “韩火火同学是我们学校的骄傲，不仅次次考试考第一名，还拿了市级竞赛一等奖，这次，又在全省的竞赛中，力压群雄，拿下了第一名。我早就说过，韩火火是一个有天分的人，只要把那些调皮捣蛋的心思放到学习上，就一定会有所建树，学校决定，给予韩火火同学两千元的现金奖励，希望韩火火同学，能够在接下来的学习中，取得更多的进步！”校长说完，带头鼓掌。 韩火火接过校长递过来的信封，又配合地拍了照，然后下了主席台。这本是一个万分荣耀的场面，谁都羡慕，但韩火火淡漠得就像是为了完成一个迫不得已的任务。 台下几千个人，乌压压地一大片，韩火火看不清每个人的脸，自然也看不到队尾的颜芳一脸恨意地盯着她，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嘴唇紧抿，仿佛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也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嫉妒心重，学不会与人和解，与自己和解。于是便有了一场场，比电视剧还好看的大戏。 十三班新转来的同学终于在开学典礼两天后来了。 大家心里都知道，肯定是别的班不要的人，才会被送到十三班。之前韩火火就是一班不要的——当然，一班现在后悔了，当初以为丢掉的是颗老鼠屎，谁知道是块黄金。 不过，黄金很少，老鼠屎还是多的。大家都在讨论，那颗老鼠屎到底是谁。 也是由班主任带着，在第八节自习课上过来的——跟韩火火来十三班一样。 不过新来的同学是个男生，高高瘦瘦，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的眼镜，他站到讲台上，目光穿过所有人落到了后面低头看书的韩火火身上，“我叫冯小风，原来初二二班的，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韩火火写字的手一顿，没有抬头，手上的字继续流畅地写了下去。 十三班大部分都认识冯小风，以前追韩火火追得最久的，虽然最后结果不是很好，但那勇敢无畏的精神着实令人钦佩，如今他从二班转来十三班，目的不言而喻。 之前的老鼠屎一说看来得改改了，冯小风上次期末考了年级第二，也算块黄金。他们的目光在冯小风和韩火火身上扫来扫去，期待看出什么火花来，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之间那些事儿，听上去就有看头。 岑飞扬让冯小风随便找地方坐，他搬着书直接走到了韩火火旁边，正要把书放在汪曼妮的桌子上，边上马上有人制止了他，“兄弟，别坐这里，火火姐会发脾气的，你这些书她全部都会扔到垃圾桶里去。” 冯小风看了韩火火面无表情的侧脸一眼，他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韩火火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于是，他拖了一张桌子摆在韩火火的后面，成了她的后桌。 坐在前面的同学不断回头，暧昧地看着他们俩，边用八卦至极的眼神跟旁边人交流着。 “韩火火，你出来一下。”岑飞扬还在教室，他走到韩火火旁边，敲了敲她的桌子，小声对她说。 韩火火抬头看了一眼岑飞扬，站起身，笔还被她捏在手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可能装没听到了，于是只能跟着岑飞扬走出去。 岑飞扬在走廊上站着，一只手的手肘自然地撑在护栏上，他看着面前对她一脸敌意的韩火火，无奈地笑了笑，“你的住宿手续已经办齐了，你可以安心在学校住下去。” 韩火火看着岑飞扬没有说话。 “初三年级的教科书我已经帮你找齐了，找个机会，你来拿一下，另外，有些不懂的地方，我也可以给你讲解。” “我不需要。” “今天下了第八节课，你来办公室，我把书给你。” “我说了，我不需要。” “不，你必须来。”岑飞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信封外面写着五个大字——举报韩火火。 他拿着信封在韩火火面前晃了一下，“我在校长办公室等他的时候，发现这封信摆在了他的桌面上，还没有拆过。里面的内容与你有关，我想你应该了解一下。”但他却没有直接给韩火火，意思很明显，想要看，得过去找他。 “岑老师，想举报我的人多了去了，我不在乎这一个两个的。”韩火火脸色一如既往地淡定，她没有什么好慌张的。 岑飞扬收起举报信，“上学期期末考试，我负责全年级数学成绩的统分，很纳闷，几乎每个人都及格了，那些平时数学成绩只能考三四十分的人，个个都考了八十分，他们的试卷就像一块模板印出来的一样——” “……”说到期末考试，韩火火心里忽然就不淡定了，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岑飞扬，“他们考多少分，关我什么事。” 第187章 没人打扰的地方 “当然关你的事啊韩火火，他们的试卷就像完美复制了你的一样……我当时没有追究，如今看到这封检举信……整整几十份试卷，韩火火，到底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岑飞扬压低声音呵斥着韩火火。 “是吗，我作为当事人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韩火火冷哼一声，“你如果要整我，大可不必费这么多周折。” 脑子里迅速把一个多月前的事情过了一遍，她立刻明白了为何唯独考数学的时候钱文会那么浮躁，还去了厕所，一去就是二十多分钟，当时她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看来……她很可能被耍了。 当然，也不排除是岑飞扬在诈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她可不能犯蠢急于否定，否则没有的事情都变成有了。 “谁说我要对付你了？韩火火你总是容易把事情想得极端，你这样非常不好你知不知道？”岑飞扬叹了一口气，“今天放学你来办公室找我，我好好给你说说。” 韩火火没有说话，她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笔。 岑飞扬的背影早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啪”地一声，她手中的笔不堪重负，折成了两段。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回到教室，书本上的字在她眼前飘了起来，她呆呆地盯着书上一处，脑中不断回想着关于考试的事情，想将脑海中一个个碎片拼凑成事情的完整模样。 钱文为了她手的事专门来找了她，他说，我爸妈可说了，这次考试要是不及格，回家扒了我皮。他还说，尤其是那数学——尤其是数学…… 韩火火当时没有注意，但事后回想，钱文的确跟她特别提了几下数学，虽然开始时候，是她提出来数学给八十分的答案，但这件事情的本质也和其他科目的考试一样啊，都是传答案，及格。至于让钱文他那么紧张吗。 数学考试，他特别去了厕所二十分钟，他去厕所干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他回来后，考场里面又有几个人要去厕所……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数学考试完了后，钱文脸上的表情如释重负，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明明后面还有考试，他那个时候松什么气……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正常，说其中没有关系，打死钱文她也不相信。 但是，她唯一可以确定一点，她只把答案给了他们五个人，别人得不到她的答案。如果事情真的像岑飞扬所说，年级里有几十个人“复制”了她的试卷，那么答案，必然是从那五个人手里流出去的。 这样一推，事情就渐渐明朗起来了。 那群孙子耍了她。她心里得出了一个令人愤怒的答案。手上无意识地用力，铅笔“啪”地在纸上折断。 换做以前，她肯定一拍桌子就去找钱文了，把他从他们班教室拎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他一顿，这样才解气。 可是不行，她不是以前的韩火火了，她不能这样做，她不能冲动。 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不是一点半点。自从她拿了竞赛第一名后，不同了，与以前不同了——她，有了软肋，世人皆知。 韩火火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的老师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岑飞扬见她过来了，指着办公桌旁边的凳子，“你坐。”这是她从前在岑飞扬跟前学数学的时候常坐的座位。 岑飞扬去饮水机那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喝水。” “我不渴。”韩火火摇了摇头。 岑飞扬从办公桌下拿出了一大堆书放到桌面上，“这是我从初三老师那里拿来的书，你可以拿去学。”又拿出一堆，“这是配套练习册，这是试卷。” 韩火火看着面前满满一堆东西，这的确是她所需要的，但她却不想收，“我说了我不需要，我可以自己去买，去借。” “这里有全套的，你为什么还要去借？”岑飞扬看着韩火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坐了下来，平视着韩火火，“你跟我说说，这些日子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如果是我惹了你不生气，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是韩火火，你不能总这么莫名其妙地拿刺怼人，这样是不对的。” “对不对这种事情谁心里没杆秤？岑老师你就敢说你做的每件事情都是正确的？”韩火火无畏地看着岑飞扬，带着审判的味道。 岑飞扬心里不得不承认，他被韩火火，看得心虚了，他微微低了低头，“我承认，我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人不是神，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做得正确的。圣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何况是凡人。” “那岑老师，您作为一个凡人，怎么总是端着圣人的架子，冒充神仙来说教人呢。”韩火火嘲讽地看着岑飞扬，“直接说正事儿吧，竟然你好几次都想跟我好好说说，那就说说，说说你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听着。” 提到那天晚上，韩火火的心脏又习惯性地失重了一下，那种心慌，让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岑飞扬的眼中闪烁了一下，他忽然焦躁地起身走了一圈，办公室只有他们俩了。他这才放心地重新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 这个细小的举动让韩火火确信，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淡定，他也是慌张的。 “岑老师，这是你刚才倒给我的水。”韩火火好心提醒他。 “对不起，我忘了。”岑飞扬尴尬地把杯子放下，又重新给韩火火倒了一杯水。“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说说，你都直接拒绝交流。我觉得这种严肃的事情，必须找一个安静的，没有人的地方聊，否则说出去，对双方的名声都不好。” “哼。”韩火火冷笑一声，“安静的，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你不要误会。”岑飞扬忙说，“我指的是像咖啡馆那种地方，并没有想对你怎样。” 韩火火翻了个轻蔑的白眼，“不用那么严肃。现在就挺好，没有人打扰，没有人听墙角。岑老师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我身上也没有带着录音笔之类的东西，你大可放心。” 第188章 我喜欢你 岑飞扬微微坐直了些，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那我从一开始跟你说起吧。” 韩火火没有说话，她看着岑飞扬，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一开始，我对你的感觉的确是单纯的。”岑飞扬稍微措了措辞，“我相信，你一开始对我的感觉也是像一个最普通的老师一样，对吗。” “……”韩火火的眼睛微微闪动了一下。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岑飞扬的时候。当时她在办公室挨批评，办公室走进来一个很帅的大男孩，干干净净的样子，每根头发都是那么清爽，他笑起来的时候，八颗大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绝对是每个青春期女孩都会喜欢的人，她偏过头去多看了两眼……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岑飞扬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很早就发现，你看我的眼神不知不觉变了，那是种很细微的变化，可能你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我发现了，我努力想制止你，与你保持距离——” 岑飞扬顿了顿，喝了一口水，“可是怎么说呢，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我忽然间觉得，你整个人都很吸引我。说起来你肯定不相信，我自己也不相信。我一个二十二岁的大男人，竟然会被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吸引，竟然会喜欢上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这不是变态吗？”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她挪开了眼睛，拿过桌上的纸杯捧在手里，放在腿上，她顺势低头看着纸杯里面的水。 岑飞扬接着说，“我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不应该的。我作为一个成年人，不应该有这么龌龊的心思。于是，我开始有意识地躲开你，可是，感情这种事怎么可能说躲就躲得过去呢。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关心你，给你买冻疮膏，带炸汤圆，跑遍全清河的书店找资料，甚至特地去c市买，一切都是为了你能更好。” 韩火火捧着纸杯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幅度轻微，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岑飞扬垂眼看到了，他伸出自己的手覆了上去，紧紧握住了韩火火的手。 韩火火的手挣扎了一下，他低下头去，看着韩火火，“韩火火，你看着我的眼睛。” 韩火火抬眼看着他，入眼还是第一次见面那样一张脸。 “韩火火，我知道你心里很崩溃，可是，我的心里未必比你好过。”岑飞扬轻轻叹了一口气，“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李长庚先生晚上会设宴的对吧，我们也没有想到李长庚先生喜欢劝人喝酒的对吧。我不会喝酒，但是怕得罪李长庚先生，我不得不喝。如果因为我不喝酒让李长庚先生对你有了看法，我心里会内疚的。你数学天赋那么好，以后大有前途…… “我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多白酒，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岑飞扬松开韩火火的手，低下头，手肘撑在腿上，抓着自己的头发，很痛苦的样子，“一切都是受本能支配。你不是男人，可能很难理解我的行为。当时的时间，当时室内的灯光，我昏昏沉沉的脑袋，还有你……你刚洗完澡，身上的味道……一切都是那么巧合，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韩火火捧着纸杯的手还在颤抖着，不，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情令你害怕了，我愿意弥补你，愿意跟你道歉，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不惜一切代价都会满足你的。我知道，我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恢复的——”岑飞扬蹲下身，他双手握住韩火火瘦削的肩膀。 “这样。”岑飞扬，“韩火火，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好好谈恋爱，就和别人一样。既然我们两个都喜欢彼此，那谈恋爱为何不可呢。你还有几个月就可以去一中的妖精班了，到时候离开了清河，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不用在乎什么，也不用害怕什么。等你考上了大学，我们就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那晚发生的错误，就让他过去吧，我们从头来过。” 岑飞扬把韩火火拥入怀中，他轻轻地在韩火火耳边说，“韩火火，你知不知道，我很心疼你，我打心底里心疼你。我想让你幸福，让你开心，让你像别的女孩一样，可以撒娇，可以快乐。韩火火，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 他的声音似乎有很大的魔力，韩火火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茫然，她呆呆地，任由岑飞扬抱着她，“岑老师，寒假的时候，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她问了一个她心里一直介意的问题。 寒假里，她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岑飞扬心里也是喜欢她的。她告诉自己，如果岑飞扬来找她，或者打电话过来，不用解释什么，哪怕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也好，她都会原谅他，不管他对自己做了什么事，她都会当没发生过。毕竟，他是她的初恋…… 可是他没有，他跟死了似的，整整二十多天，没有一丝消息。 岑飞扬放开了韩火火，他认真地说，“我心里对你愧疚，无法面对你，同时，我也在考虑，考虑着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刚才说的话，是你认真考虑后的结果？” 岑飞扬点头，“我知道，你很难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如果有第二次机会，我绝对不要你进我的房间……” “……岑老师，你说完了吗？”韩火火淡淡地开口，她声音沙哑，抬起头来，眼睛微微泛红。 “我想说的，我已经说完了，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韩火火，你愿不愿意，让我照顾你？”岑飞扬说着伸出右手紧紧抓住了韩火火捧着纸杯的手，他镜片后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庄重。 韩火火忽然笑了，她微笑着看着岑飞扬。 岑飞扬激动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姑娘。” 第189章 我是疯了 “我愿意——我是疯了才会愿意。”韩火火盯着岑飞扬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纸杯里的水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泼了出去，温热的水浇了岑飞扬满脸，他懵了。 “岑老师，你该庆幸刚才倒给我的不是白开水。”韩火火嘲讽的声音钻到了他的耳朵里，在短短几秒钟里面，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对，是变回来了，变回了冷静又冷漠的样子。 岑飞扬摸了把脸上的水，睁开眼睛，强忍着心里的怒意，“韩火火，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岑老师算盘打得真好。”韩火火站了起来，把纸杯扔到了垃圾桶里，“甜言蜜语地诱惑我跟你谈恋爱，等我们成了男女朋友，你就有正当理由让我跟你上，床。既不用担心我去揭穿你，又能爽上好几个月，一举两得。这种龌龊的主意，你放到任何一个小姑娘身上都有可能得手，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非得来碰我这颗铁钉子。”韩火火冷笑着看着岑飞扬，眼中泛着挥之不去的恶心。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岑飞扬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跟你解释了无数遍，那天只是意外，谁也不想的意外。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我现在尽力去弥补，不行吗？” “你如果不把这件事情翻出来恶心我，我或许也就这么跟自己和解了，不会去计较什么，也不会去找你麻烦。如今你非想着再来占便宜，那我可得跟你掰扯掰扯。免得让你误会我是一个没头没脑，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搞定的傻子。” “你想说什么？” “岑老师讲的爱情故事真好听，感人至深，我差点都信了。”韩火火仰天叹了一口气，“你听好了，你现在也不用再伪装，从你强迫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想明白了你所做的一切。这不是你口口声声所说的意外，而是你精心设计好的。” “我精心设计好的？”岑飞扬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面上的惊讶还是很到位。 “第一，你喝酒不是完全被灌的，我至少两次看到你自己端起白酒喝，没有人跟你碰杯，你就像和白开水一样喝了两杯。恐怕那个时候，你就在心里打算了吧，是我傻，当时什么都看不出来。” “……”岑飞扬看着韩火火没有说话，他眼神幽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不是高主任，恐怕那天我一开始进了你的房间，就出不来了。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放弃，估摸着我房里没人了，就打电话过来叫我送药。我那么傻，一心记挂着你，当然会送过来。你想装作醉瘫了床上动不了的样子，好让我与你近距离接触。可是有一点，你如果想装作没力气，那么怎么可以来给我开门呢？” 岑飞扬脸上脸上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他再也无法伪装。 “想让我说得更加明白一点吗岑老师。”韩火火嘲讽地看着他，“很简单，你如果亲自过来给我开了门，那么就没法装没力气了。可你又必须让我进来，怎么办呢，那只能提前把门开好放在那里等我过来了，我当时不可能想那么多，甚至都不会注意到，那样，你的目的就轻易达到了，而当时的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 “……” “那么你的动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让我猜一猜，大概是看到我爷爷的时候就有了吧。你看准了我家庭不幸福，家人不关心，自卑，缺爱。即便是我跟你翻了脸，事情也不会闹到哪里去，更加碰巧的是我还喜欢你，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什么比我这样的人更容易下手了。” 韩火火脸上的淡漠的表情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岑老师，看你这脸色，我是说中了吧。” 这样的韩火火，是岑飞扬最不愿意见到的，她浑身是刺，脸上带着冷漠的，嘲讽的笑，稍不留神，你就被她扎得血肉模糊，“韩火火，你说的事情，都不存在，一切都是你的臆想。我没有故意喝酒，也没有故意算计你，一切都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你自己心里清楚！”韩火火冷哼一声，“你不会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什么性质吧，算诱奸了吧岑飞扬，你说我要是举报你，你还能在这个学校混几天，要在监狱待几年！” “韩火火！”岑飞扬忍无可忍地呵斥着韩火火，“你不要无理取闹！你这个样子，太让我失望了！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韩火火。” “失望就失望，我不求着你对我抱有期望。如果岑老师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温柔善良，胆小怕事的女孩子，那对不起，是我让岑老师误会了。我韩火火一直都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心机婊，所有惹过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韩火火脸上表情凶狠，她死死地盯着岑飞扬。 “……”岑飞扬深呼吸一口气，“韩火火，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他的表情很无奈，他感觉自己的表演快要到极限了。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岑老师，你实在装得不像样。”韩火火扯起嘴角，“从开学第一天，你就用寄宿的事情威胁我。这不是一个正派人的做法。今天，你还用一封不知道真假的举报信威胁我，你想干什么？但凡你心里有一点点喜欢我都不会这样做。你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想接着玩玩！” 岑飞扬坐在椅子上，他看着韩火火，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 “岑老师，你教我看事情不能只看表象，得去看本质，去揣摩出题者的意图。现在我照你教的这样做了，怎么样，还合格吗？”韩火火闭着眼睛，眼角无声地留下一滴眼泪，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是对你有情分没错，但是从那天早上我想清楚所有事情开始，就什么都没了！” “呵呵——”椅子上的岑飞扬忽然笑了，他取下眼镜，眼神阴沉地看着韩火火，“我的学生真优秀。” 第190章 听话 韩火火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装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 岑飞扬慢慢地站了起来，“不愧是全省第一名，当时我帮你领奖的时候还不相信，你竟然超过了那群初三的学生，以一百三十七分的高分拿下了第一名。李长庚先生宣布的时候，我还以为叫错了人。” 韩火火没有说话，她又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男女力量的悬殊她深刻见识过了，自然不会再吃亏，万一待会儿岑飞扬发疯，她还有机会跑。 “你的确很聪明，我没有想到，你早就把一切都看穿了。简直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学生。” “是吗，彼此彼此，你也不像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韩火火讥讽道。 “不过作为你的老师，我再教你一个道理。不要在自己处于弱势的时候，愚蠢地激怒你的对手。”岑飞扬重新把眼镜戴上，他看着韩火火冷笑，“你猜对了没错，但这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这么聪明，再猜一猜，暴露了的我，会怎么做？” 韩火火厌恶地看了一眼岑飞扬，没有说话。还能怎么做，自然是用手里有的东西来威胁她了。 “岑老师，我知道你会怎么做。但作为你的得意弟子，我必须让你再了解一下，我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从前跟汪曼妮作对的马小雨是我弄走的，在校门口欺负汪曼妮的陈蓉蓉也是我弄走的，三番两次惹我的颜芳，她上学期期末成绩是零分。” 岑飞扬听了后并不害怕，反而有点儿想笑，“小孩子玩的把戏——” “小孩子玩的把戏吗，我好心提醒你，不要惹我。如果你非得来碰我这颗铁钉子，到时候被扎了一脚的血，可别怪我没提前告知。” “想吓唬我，让我知难而退，韩火火，你现在只会这个了吗？”岑飞扬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你觉得你现在还是以前的韩火火吗？你的软肋那么明显，有点儿心眼的人都能看出来。别人不敢拿捏你，紧紧只是因为力道不够，而现在的你在我眼里，比软柿子还好控制。” 韩火火看着岑飞扬不说话，她忽然意识到，岑飞扬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自己是个什么段位在他眼中清清楚楚，但是他是个什么水平，自己却不知道。“你想说什么，直说。” 岑飞扬在椅子上坐下，不紧不慢地说，“让我来数一数，你有多少东西抓在我手里。”他从办公桌里拿出那封举报信，“我知道信里写的都是真的，你自己心里也有点儿数。这么大的作弊案，你说如果被学校知道了，会怎么处置你？” 韩火火冷眼看着那份信，她知道现在一味的否定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如今跟岑飞扬完全撕破了脸，他拿着这封信，随随便便就能让她万劫不复。“谁写的？”她问。 “谁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面的内容与你相关。”岑飞扬把信拆开，“里面写道，你把八十分的答案传给了你旁边一个叫钱文的人，然后他把答案传给了全年级几十个人，虽然方法不详，但答案还是真真切切到了那几十个人的卷子上……” “别说了，你想怎么样！”韩火火冷眼看着他。 “你着什么急。”岑飞扬淡淡地瞥了韩火火一眼，说实话，他有些失望，他以为自己可以看到韩火火气急败坏的样子，但是可惜，韩火火脸上的表情单调乏味得很。 “第二点，你现在还是我手底下的学生，你如果想从顺利从清河毕业去一中，必须要经过我的手，有我抓着，你觉得你还能顺利去一中吗？” “还有呢。”岑飞扬说的这些韩火火早就想到了。 “第三，你家里人——只要我去跟你爷爷说一丁点儿坏话，即便你在学校表现得再好，他也会让你辍学，回家。你的家里人对你是个什么态度，不用我多说吧。” “……”韩火火看着岑飞扬，从嘴里吐出四个字，“卑鄙小人。” “随便你怎么骂，当然，还有第四点——”岑飞扬顿了顿，“我忽然改主意了，这第四点我暂时不打算让你知道。你也清楚，在对手面前暴露太多对自己没有好处。”他收起了举报信，“我相信以上三点就够你好好掂量掂量了。” “……所以，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你打算提什么条件。”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岑飞扬微笑着看着韩火火，“我想得到什么你心里不清楚？” “我很清楚。”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到了裤兜里，抓住了袋子里一把小刀，她盯着岑飞扬的脸，脑中就不自觉地模拟他脖子被自己割断是个什么场景，那种感觉，一定很美妙——美妙得有些变态。 “竟然你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样——”岑飞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韩火火面前，抬起她的下巴，“明天是周五对吧，寄宿生周五放假。你明天晚上到步行街的七天半宾馆来，两个小时，我在那里等你。”岑飞扬的手指在她下巴上点了点，随即松开。 岑飞扬一碰触她，她的身体就忍不住微微发抖，“如果我不来呢。” “不来，你清楚后果。”岑飞扬笑，“我会把我手里的牌一张一张地打出去，直到你听话为止。” 他说完，拿起办公桌上的包朝外面走去，走前又回头说，“这些书你就拿走吧，放我这儿挺碍事的。” 韩火火还站在原地，她的身体还在颤抖着，本来握着小刀的手已经没了力气。 她呆滞地看着前方，像是灵魂出窍了般。良久，她的脑袋缓缓转动，挪动着脚步，朝办公室外面走去。 岑飞扬心情很好，出校门时，他甚至还轻轻地吹起了口哨，他笑着和门卫打着招呼，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很友好，很有亲和力。门卫也笑着和他打招呼，“岑老师，什么事这么开心。” “学生听话不闹腾，我当然开心。”岑飞扬说完，背着包往学校右边走去，然后转了弯，背影消失在了这条路上。 第191章 再讹钱 镜头不用跟着他走，在校门附近找一找，仔细点儿的话，可以在一个阴森的巷子口看到两个眼熟的人——钱文和秦武。 钱文看着面前这个拦住自己去路的人，镜片后的眼神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你挡我路，什么意思。” 秦武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在手里把玩着，“没什么意思，一个寒假没有见到文哥，想念了。” “放你娘的狗屁。”钱文狠狠呸了一口，“我上次说过吧，你要再敢来找我，我找人打断你的腿！” “哎哟我可真怕啊，怕得不得了。”秦武做作地喊着，忽然伸出手揪着钱文的衣领把他拖到旁边的巷子里，“我也不跟你说废话，上次给得太少，再给我一千！” “……要点脸行吗。”钱文甩开秦武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上次你问我要一千块，我给了你一千七。怎么，不够你挥霍？一个多月就没了？”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我最近手头紧，不找你要找谁要？”秦武说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你他妈当我是自动提款机呢！” 秦武冷哼一声，“你有把柄在我手里，我不可以当你是提款机吗？” “……”钱文深呼吸一口气，一侧的鼻翼肌肉耸动了两下，“我是你爹吗，你说要钱就要钱，亲爹都不带这么惯着你的吧！” “小子欸，警告你，不要骂我爹。”秦武瞪着钱文。 钱文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你今天要是跪下叫我一声爹，我就给你一百块钱。否则，我凭什么惯着你。” 秦武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孙子，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钱文冷笑一声，“我说，除非你跪下叫我一声爹，叫得大爷我开心了，我就给你钱，否则，你想都别想。” “嚣张了是吧，翅膀硬了是吧。”秦武狠狠盯着钱文，每说一句话就点一次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好，竟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去主任面前好好说说，看你钱文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去，你尽管去！”钱文站在原地，不慌不忙，不急不恼，“都下班了，我看你能找谁。” “今天不行就明天，我还不信，这么大的作弊，还没人管了。” “你去，随便你什么时候去，我钱文要是说了一个怕字，我就是你儿子。”钱文冷哼一声。 秦武忽然折了回来，又扯起钱文的衣服把他提了起来，“说，你心里憋什么坏？！是不是想算计我？” “哪能呢，秦武你手里捏着我的把柄，我怕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想着害你？”钱文的声音要多做作有多做作，他那老谋深算的脸上可看不到一丝丝的怕。“不过，我倒求着你去举报我，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被你一次次坑钱，不如给我个痛快，你现在就去说，现在没人你就明天一早去说，让学校把我给开除了！开除了你痛快我也痛快。跟这儿纠缠不休，演肥皂剧呢！” 秦武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些什么。但是可惜，他看不透。钱文就跟疯了似的，强烈要求他去举报自己，哪有正常人会这么做？ “去啊你，愣着干什么？傻了你？”钱文见秦武不说话，甩开他的手，重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狗东西敢不敢撕破脸，只要你今天敢去说什么，我敢保证，明天被拦在这里的人就是你！” “你说什么？”秦武又想伸手抓住钱文的衣领，被钱文甩手推开了。 “只要你今天敢动我一下，明天我废你一条腿！”钱文恶狠狠地警告他，“我告诉你，你上次要挟我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参加这次作弊的所有人，都是那种有胆子买答案的刺儿头，一个都不好惹。本来他们上次就想教训你了，我可怜你，劝住了。如今你又没皮没脸地来要钱，告诉你，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大不了鱼死网破，你告发了我们，我们一群人把你废了，很公平！” 秦武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他没有想到钱文这次这么硬气，一点儿余地都不留。他本来还想着打个折扣，拿到五百块钱也行，但没想到，事情变了。钱文有了帮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怎么也干不过几十个人啊。 可即便是输了，气势必须在，“钱文，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来吓唬我，我知道你没那个本事叫那么多人。今天我也不跟你多说废话，你给我五百块钱，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保证从此，再也不来找你。” “去死。到底是不是吓唬你你试试就知道了。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落难他们也讨不了好，你说他们会不帮我？”钱文轻蔑地看了秦武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来要钱？你脑子进了粪吗？我要是你，早就跑了。” “……我劝你说话客气点儿！”秦武用手指指着钱文的鼻子。 钱文一脸嫌弃地拨开了他的手，“跟人说话我当然客气，跟猪狗不如的东西说话我还客气什么？”他嗤笑一声，“滚开，别挡我路，我妈还叫我回家吃饭。”说完推开秦武朝巷子外面走去。 身后的秦武被他彻底激怒了，“我去你妈的！”他叫嚣着，举起手里的小刀朝钱文的后背刺去。 清河的门卫看了眼地上的被风吹起来的落叶，心想这初春的天气怎么这么差劲。然后又看了看学校里面，没什么人了，于是准备走进门卫室去关上校门。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个男生的惨叫——杀猪般的惨叫。声音之大，让迟钝的门卫也听到了，他往校门外面四处看了看，也没看出个什么东西来。 他挠挠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走进门卫室，把校门关上，然后拿起饭盒，去食堂打饭吃。 风又刮了起来，把地上大片大片的落叶卷成一圈一圈，很是荒凉的感觉。 第192章 我想回一班 “韩火火，你怎么了？”王霞走到韩火火的床边，小声地问道。 另外三个都奇怪地看了过来，韩火火放学后就回来了寝室，不说话，侧身往床上一躺，不吃饭，不去上晚自习。她们晚自习回来后她还是这个姿势，让人怎么看怎么怪异。 韩火火没有说话，王霞又戳了戳她的肩膀，“韩火火，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这里有感冒药，你要不要吃两粒？” “我没事。”韩火火沙哑干涩的声音从里面闷闷地传出来，“不用管我。” 王霞还想说什么，另一个女生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行了，你别管她了，她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免得到时候惹她烦了她跳起来打人……” “怎么会，她不像那种人。万一真是身体不舒服呢。” “听我的，别管了。她这种人，咱们惹不起。” 两个女生嘀嘀咕咕着，宿舍楼下的阿姨吹起了口哨，这代表着十秒钟后要熄灯了。女生们纷纷爬上床。 整栋女生宿舍迅速黑了下来，田径场黄色的大灯透过窗户撒了进来，淡淡的光，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 韩火火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在这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世界上最漂亮的宝石。 这两颗“宝石”镶嵌在她的脸上，显得有几分——悲戚。 英语组办公室，进门右转就是年级主任许多多的办公桌。课间操这种时候，教室里没有几个学生，办公室也没有几个老师。 韩火火敲了敲门。 正在埋头备课的许多多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了韩火火，没什么好脸色，“进。” 上学期期末，她和韩火火打赌的事情整个年级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盯着她们。她在试卷上花了很多的心思，但，还是没能阻止韩火火考第一，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遵守赌约，放任韩火火在十三班待着。 同时，韩火火的竞赛成绩出来了，校长打电话把她骂了一顿，“你这个年级主任怎么搞的，竟然放年级第一，数学竞赛全省第一去清河最差的班！说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清河中学！我们清河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韩火火这好样儿的，是变着法儿打她脸呢。 如今再看到韩火火，她能有个好脸色就有鬼了。 “你不去操场做课间操，来办公室干什么？”见韩火火直直朝她走了过来，她放下手中的笔，上下扫了她两眼，发现她手里拿着一张纸。 韩火火不说话，走到她面前，直直地站着，慢慢展开手里的纸。 “你要干什么？”许多多奇怪地看着韩火火，不知道她这是要闹哪样。 “尊敬的许主任！”韩火火开口了，语出不凡，把办公室里其他几位老师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韩火火你干什么！”许主任瞪着韩火火。 韩火火没有理会，照着纸上写的，继续念了下去。 “我为我的年少无知向您郑重道歉，我深刻检讨了自己的行为，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地愚蠢和自负，我不应该在上学期期末考试之前跟您打赌，更加不应该出言顶撞您。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希望我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希望我有一个更加优秀的平台发展自己。 “但是，当时的我被猪油蒙了心，没有体会到您作为老师的良苦用心，我一意孤行，我刚愎自用，虽然在最后考了年级第一，但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感受到了来自良心的极大不安。 “昨天晚上，我翻来覆去一整晚没有睡着，终于想明白了，我之所以不心安，是因为辜负了许主任您对我的一番教导。 “我意识到，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是多么地重要，周围有一群优秀善良的同学是多么可贵，课业有优秀名师的指导是多么难得，从前我愚蠢，不懂得珍惜机会。如今失去了，被许主任您点醒了，才明白这一切的意义。 “许主任，请您原谅我，原谅我的年少轻狂，无知放纵。我从此，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努力学习，为校争光。 “请您相信，我已深刻检讨了自己，会努力改正自己的缺点，做一个善良的学生，不惹事，不打架，不抽烟，不喝酒，不与罪恶同流合污！ “检讨人，韩火火！” 韩火火说完，办公室静得连根针都听得见。不对，是从韩火火开始念纸上的检讨书后，办公室就没人说话了，大家都一脸震惊地看着韩火火，心想这可是八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 韩火火一口气念完，所有人眼皮都狠狠跳了两下——心想这孩子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开始检讨自己。要知道，韩火火可是清河最令人头疼的刺儿头，从来行事嚣张，不知道道歉是何物。 如今她站在许主任面前，当着在场人的面，老老实实给许主任念检讨书，言辞恳切，虽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但总的来说，态度还是很诚恳的，放在韩火火身上，已是非常难得。 许主任也被韩火火这一套搞得一头雾水，她看着韩火火手上拿着的检讨书，“为什么突然写这个？为什么突然过来检讨自己？” “翻来覆去，良心不安。”韩火火简洁地回答许主任，她收起检讨书。 “说人话。”许主任皱着眉头。 “我想回一班。”韩火火老老实实地说，“十三班的纪律太差，不适合我学习，我需要一个更好的氛围来学习。” “哼。”许主任冷哼一声，她双手环胸，身体朝后仰，翘起了二郎腿，“真是有意思，以前我们一群老师坐在那个挨个儿说服你回一班你不回。现在倒是反过来检讨自己不该了。” “对不起许主任，我错了。”韩火火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 “当初可是你自己信誓旦旦地说留在十三班照样能学习，照样能考第一。是，你现在考了第一，年级第一，还是全省第一，很不得了，我一个年级主任也得给你让步。如今倒好，你又嫌弃十三班太吵，这一天一个样儿的，韩火火，你着实叫我难办啊。” 第193章 激怒 韩火火没有说话，她知道，许主任心里有气，有气就得让她撒出来，她挖苦自己两句兴许要好受些。 “你今天跑来告诉我，让我把你弄回一班，好，你年级第一的要求我不得不答应，我把你弄回去了。要是你明天又跑过来告诉我想去十三班怎么办？咱们清河不是你的后花园，说去哪儿逛就去哪儿逛，咱们学校是有纪律的。” “……” 许主任看着韩火火这低眉顺眼的样子，火气消了些。她瞥了韩火火一眼，“行了你，做这样子给谁看，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 “许主任，我是诚心道歉。” “你诚不诚心我不知道，但看在你这态度还可以的份儿上——”许主任顿了顿，“我可以考虑让你回一班学习。” 韩火火心中一喜，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她心想肯定有附加条件。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许主任，您说。” “第一，你回一班后必须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不能惹是生非，顶撞老师，欺负同学，不能违反校规校纪。” 韩火火点了点头，不用许主任说她也会把尾巴夹紧的。 “第二，回到一班后，你不能再去别的班了，你在一中的复试还有三个月对吧，那么在去一中之前，你就是一班的学生，是从一班毕业去妖精班的，怎么样？这两个条件，你能不能做到？” “我答应。” “爽快人。”许主任站起来，拍了拍韩火火的肩膀，“去吧，去收拾东西吧，收拾完自己去一班报道，颜老师会安排你的位置，我去给你办理一些手续。” 韩火火有些诧异，“这么快？” “不行吗？”许主任反问她。事实上，她比韩火火还迫切地想要她回一班去，只是碍于面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现在韩火火亲自来请求，她哪有不赶紧借坡下驴的道理。 校长已经明里暗里说了好多次了，韩火火这年级第一的身份待在十三班破坏了清河的规矩。现在韩火火这么想回一班，她自然得尽快办好这件事情。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等一下。” 韩火火正准备离开办公室，许主任又叫住了她。 “把你那检讨书放我这里，我得留着。” “……”韩火火心里奇怪，许主任这是想留她个案底还是纪念，没有问什么，她乖乖把检讨书递了过去。 课间操结束了，学生都一群一群地回到了教室，等着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韩火火回到教室后，开始收拾书本，她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从后面进来的冯小风奇怪地看着她，“韩火火，你这是要去哪儿？” 韩火火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继续收拾着手里头的东西。 十三班的人都从操场回来了，奇怪地围在韩火火身边看她收拾东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上前问，被韩火火一个淡淡的眼神给打回来了。凑在边上三三两两猜测着其中的缘由。 上课铃声响起，岑飞扬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看到教室里乱糟糟的秩序，用三角尺敲了敲讲台，笑着问，“都围在那里，这是在干什么呢？” “老师，韩火火在收拾东西，不知道要去哪儿。”前排一个同学告诉他。 岑飞扬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走下讲台，“都散了，散了，该上课了。” 同学们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后，他看到了韩火火桌子上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一堆书，“韩火火，这是要干嘛呢。” 韩火火看了他一眼，“回一班。” “什么？！”这淡淡的三个字在教室里炸开了锅，他们看着韩火火窃窃私语，议论着她为什么要突然回一班去。 岑飞扬脸上本来扬起来的笑彻底僵在了脸上，他的手放在韩火火桌上的一堆书上，“怎么这么突然要回一班去？在十三班待得不开心？” 韩火火搬开岑飞扬压着的那堆书，笑了，又是嘲讽的笑，“怎么不开心，我在十三班开心极了。只是思来想去，还是一班更适合我。岑老师之前不是很赞成我回一班吗，怎么，现在改主意了？舍不得我走了？怕我走了，影响你业绩？” “怎么会。”岑飞扬看着韩火火笑，“你能想通老师很开心，老师相信你的选择，相信你不会后悔，回了一班，要跟同学好好相处，不要惹事，你只有几个月就要去一中了，在这种关键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他话里有话，韩火火自然是听出来了，“岑老师放心，既然做了决定，那我就不会后悔。”韩火火背起书包，抱起了那堆书，往教室后门走去。 岑飞扬，“你上次竞赛还有几本资料落在了我那里，今天七点之前来拿走。” 韩火火后背一僵，顿在了原地，别人听不懂岑飞扬话里的意思，韩火火可听得懂，她现在气愤得想把手里一堆书扔到对方的脑袋上去。 她冷哼一声，“不要了，岑老师自己留着吧。” “真的不要了？你考虑好了？”岑飞扬还在问。 韩火火没有再回答他，抱着书，走出后门，然后经过教室外面的窗户，下了楼，去了一班教室。 岑飞扬看着她的侧影消失在视野里，咬紧了两侧牙关，手上的三角尺抬起来，又放下，又抬起来。 旁边的学生小声提醒他该上课了，他尴尬地笑了笑，笑得有些发狠的感觉——韩火火这是打定主意要跟他作对的意思，她以为她离开十三班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呵，天真。 岑飞扬走回讲台，打开课本，开始讲课。下面有学生无视纪律在小声议论韩火火离开的这件事情，他听到了，皱眉呵斥了两句。 韩火火抱着书到一班教室外面的时候，一班的班主任颜直已经在走廊上等着她了，她看着韩火火，露出八颗牙齿的假笑，“韩火火，你愿意回一班，我们大家都很欣慰。” 韩火火心里通透得很，颜直对自己早就没有什么好感了，毕竟她的侄女考年级倒数第一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她肯对自己笑，仅仅只是因为许主任而已。 第194章 揭发（上） 她走到颜直面前，又看了看正在上课的教室，“颜老师，我现在进去吗？” “现在进去吧。”颜直点了点头，“教室最后一排有一个空位置，我下课后再过来给你调个更好的座位。” 韩火火从教室后门看到了那个座位，在第八组的最后一个，没有同桌，紧靠着后墙角，是一个相当于被流放的位置，但她喜欢。 “颜老师，不用调了，我就坐在那里。” “不，我还是给你调一个好点儿的位置吧。”颜直心里思踱着把韩火火调到第一排去，所有老师都盯着，她就不会做过分的事。 “不用麻烦了，我本来转到一班某些人就不高兴，如果我还霸占班级这种黄金的位置，恐怕某些人得把我撕了。” 颜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明白韩火火说的是她侄女儿颜芳，“好吧，随便你。反正你不用跟班学习了，在最后一排没人打扰也好自学。” “谢谢颜老师。” “你不用谢我，韩火火，竟然你重新回到了我们的一班，一班的规矩你还是得遵守，不能像以前一样张扬，虽然你已经是一中妖精班破格录取的学生，但是咱们一班，还有六十几个人没有参加中考，他们还需要学习，你不能影响他们，明白吗？” “我明白。”韩火火叹了一口气，“颜老师，只要别人不来惹我，我就不会做过分的事。” “老师知道你是好孩子，进去吧。都是以前的同学，都熟，我就不带你进去了。”颜直轻轻拍拍韩火火的肩膀。 韩火火从后门进了教室，径直走到八组最后一个的位置。 后排的同学纷纷回头看着韩火火，心里奇怪，扯着中间的同学也回头看，中间的同学扯着前排的同学看，全教室都盯着韩火火，顿时议论纷纷，没有什么纪律可言。 盛老师不开心，把三角尺往讲台上一扔，动静很大，总是是把大家的目光都引回来了，他轻咳一声，“韩火火你赶紧坐下，站那儿影响课堂纪律。” 下课后，整个初二年级开始躁动不安。 十三班的人聚在一起议论韩火火为什么要回一班去，最后得出两个结论——肯定是一班死皮赖脸把她要回去的，韩火火回一班去了就是十三班的叛徒。 一班的人也聚在一起议论韩火火为什么要回来，最后也得出两个结论——汪曼妮走了后韩火火在十三班待得没意思了，肯定是她在十三班待不下去，死皮赖脸要回一班来的。 其他班级的人负责看戏，有些胆儿大的，直接趴在一班窗户边上看韩火火，跟看猴儿似的。 课间操韩火火在办公室念检讨书的消息在学生中不胫而走，直接验证了一班学生的猜测。 这样一来，韩火火把十三班的人得罪了个干净，而一班的人又不待见她。在大家眼中，韩火火走了一个蠢招，她亲手把自己给孤立了。 颜芳尤为得意，她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周围围着好几个同学，“咱们谁也不要去搭理她，从前可是她嫌弃我们一班，说什么也不肯回，如今在十三班待不下去腆着脸回来了，我们可不能没有骨气，不然别人当我们是软骨头。” 大家都很赞同颜芳的说法，毕竟，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很体现一个班级的集体荣誉感，“就是，她这种人，才没有人愿意跟她相处。” “等着吧，韩火火在清河待不久了。”颜芳看着角落里埋头看书的韩火火，脸上挂起阴冷的笑。 “怎么？” “现在告诉你们太没意思，等着看戏吧，一场大好戏。” 被孤立的韩火火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把教室里每个人说的话都听到了耳朵里去，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她清楚地知道——暴雨将至。 校长办公室，是综合楼二楼最大的一间办公室，采光最好，地理位置最佳。 校长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胸腔剧烈起伏，连着大肚子上的肉也一抖一抖，他脸色阴沉，看着面前的男孩子，半天没有说话。 站在校长面前的男孩子也是大气也不敢出，这初春的天气，额头上一粒豆大的汗珠就顺着脸滑了下来，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时不时轻轻抬头偷看一眼校长的脸色，心里拿不定校长现在心里是个什么主意。 “咚咚咚。”敲门声很规律，男孩子心里松了一口气，跟得救了似的。 “进来。”校长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威严。 门外的岑飞扬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了进来，“校长好。” “岑老师？什么事？” “我得到一封举报信，心里不安得很。”岑飞扬说着从口袋里把那封检举信拿了出来，递到了校长的办公桌上。 校长眼皮一跳，没有去拿举报信，“说什么的？” 岑飞扬，“说初二十三班的韩火火——哦不，韩火火现在已经是一班的学生了。韩火火在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中作弊，给全年级几十个人传了八十分的数学答案。” 校长叹了一口气，抚着额头，半响，他看向那个站着的男生，“秦武，你写的？” 秦武摇摇头，“没有啊，我写那东西干什么，我知道了消息第一时间就过来告诉您了呀。” 校长朝他挥了挥手，“行了你先回去吧。” “张校长，你可千万不能放过钱文啊，他差点灭了我的口。”秦武说着，露出胳膊上一条长长的伤疤。那天他在巷子里想从后面砍钱文，被钱文给躲了过去，然后他摔了一跤，刀子不偏不倚地划到了自己的胳膊上。 这可着实蠢，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蠢，于是恼羞成怒，把一切都归罪于钱文身上。 “该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不要在外面乱说些什么，安静地等待学校的处置结果就好。” “是是是。” 校长起身倒了一杯水，看着秦武出去把门带上后，把水递给了岑飞扬，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岑老师，你坐。” 岑飞扬接过水，战战兢兢地坐下，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对面的校长的脸色。 校长就是校长，任何时候都威严。 第195章 揭发（下） “岑老师，把你知道的情况跟我说一下。” 岑飞扬微微坐直了身子，“是这样的，今天我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份匿名举报信，我拆开看了，是关于韩火火的，因为韩火火同学身份的特殊，我怕冤枉她，于是去查了上学期期末的数学试卷，发现，的确有几十个人的数学试卷非大题部分答案和韩火火的一模一样。而且，这几十个同学平时的数学成绩都不是很理想，这次考试，居然通通考到了八十分以上——” “照你这么说，那初二年级的数学平均分会得到很大的提升，几十个平时不及格的同学都考到了八十分的水平，这么显眼的事情，你们数学组当时没发现？” “因为数学组采用的阅卷方式是流水线阅卷，每个老师负责一个部分，最后再统分，试卷左边的班级名字等信息又被封住了，所以这才难以察觉到。” 校长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检举信仔细看了一遍，发现里面说的事情，和刚才秦武跟他说的差不多，只是里面没有详细介绍他们作弊的手法，和其他参与人员。他放下举报信，揉了揉太阳穴，“岑老师，你应该明白这是个什么性质的事情吧。” 岑飞扬点了点头，“全县统考出了这种事情——我作为韩火火的原班主任，身上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校长忽然一声冷哼，脸色阴沉至极，“韩火火，好一个韩火火。胆大包天，什么事情都敢做！” 岑飞扬微微咳了一声，“之前，因为竞赛的事情，我和韩火火相处得最多，明白她是个什么性格。其实，她本性不坏，只是年纪太小。” “我看她一点儿也不像年纪小，反而奇怪得很，奇怪得都不像个小孩儿了。”校长眉头紧皱，忽然想到了什么，“岑老师，这份举报信——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办公桌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这里，我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数学老师，还是韩火火以前的班主任——”他顿了顿，“可能，是有人想试探我吧，看我作为韩火火的原班主任，会不会包庇她。” 校长看了岑飞扬一会儿，半响，“岑老师，你回去上课吧，这种行政方面的事情，我和校领导们会处理的。” 岑飞扬，“张校长，我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 “虽然，这件事情性质很恶劣，但，韩火火终究是我们清河中学建校以来第一个被妖精班破格录取的学生，她在数学方面的天赋很强，为咱们清河中学赢回了很多荣誉。不管最后领导们怎么处置她，希望念在她年纪小不懂事的份儿上，放她一马——” “岑老师。”校长打断他的话，“你不用多说什么，我们会好好调查这件事情的，如果韩火火真做了这种事情，我们不会放过她。清河的规矩，不会因为她一个人而打破的。” “校长，韩火火同学的确是个很有潜力的学生。” “行了岑老师，你回去上课吧！” 岑飞扬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看了看校长那阴沉的脸色，“那张校长，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张校长抬眼，“我就不像叮嘱秦武一眼叮嘱你了，岑老师应该知道出去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明白的。”岑飞扬心中窃喜，看校长这表情，是要狠狠查处这件事情了。 校长见办公室的门重新被关上，又拿起桌上的举报信看了看，忽然把信揉成一团，随手扔到了地上。深呼吸几口气，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又把手上的保温杯重重地往办公桌上一放，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打了个电话，“现在，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接到电话的林松林心里狠狠一跳，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但听校长这口气，事情好不到那儿去。他挂了电话立马跑到校长办公室，喘着气站在门口，“校长，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哼。”校长冷哼一声，“那韩火火干的好事，刚来了两个人，都是举报她的！” “韩火火？”林松林奇怪，“韩火火最近很老实啊，也没有打架，没有跟人闹不愉快，每天坐在教室看书。还跟许主任申请回一班学习。” “老实？”校长站起身来踱了两步，脚步略显凌乱，充分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与无奈，“她老实？从进学校开始就给人下泻药，转到十三班后和汪曼妮一起把学校弄得乌烟瘴气，现在竟然还敢作弊？你说她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蠢啊！搞出了这种事情，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偏袒她？！” “作弊？”林松林惊呆了，脸上的肥肉都不会动了，他的厚嘴唇尝试着动了两下，终于挤出几个字，“作弊？你说韩火火作弊？她在竞赛里面作弊？” “……不是竞赛，是期末考试，上学期期末考试，她把自己的八十分数学答案卖给了年级里面几十个人，一人收一百块，你说她脑子是不是被猪啃了，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她刚给咱们清河赢了个荣耀，现在又突然泼个粪，这么不会为自己打算的吗！这么不知收敛吗！她脑子绝对被猪啃了！”校长边说边戳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脸恨铁不成钢。 林松林的手搭上了椅子的靠背，勉强撑着。这种事情，太打击人了，“被人知道了？” “不然呢。”校长叉着腰喘着粗气，“要是没人知道，怎么会有人来我跟前举报？”他说完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心想自己这幅样子可不能被别人瞧见，不然像个什么话。 “简直不像话！”林松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忽然想起了什么，“欸不对呀。” “什么不对。” “考试的时候我也巡考，韩火火每次考完了都趴桌子上睡觉，怎么可能给年级里几十个人传答案？给几十个人传答案这种动静不小的事情，咱们监考的老师不会一点儿都没察觉吧。” 第196章 交代 “你不知道，传答案这种事情不是韩火火做的，她把答案给了她旁边一个叫钱文的，那个叫钱文的假装去上厕所，然后把答案写在了每个厕所的门背后。那些买了答案的，只要去厕所抄就行了。” “这么聪明？”林松林几乎是不经脑子说出了这句话。 校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聪明个屁，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你还夸她！” “等等，等等。你说那个传答案的叫钱文？”林松又是一拍大腿，“我还抓到了他！就在考试的时候，我还在厕所抓到了他！” “……那你当时——” “我当时没看出什么，把他给放了——”林松林歪着胖脑袋想着，“我明明看了厕所门背后啊，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答案啊。” “写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广告纸上面了！”校长翻着白眼，在办公椅上坐下。 林松林一拍脑门儿——想起了自己当时还叫他下考后撕掉来着——这事儿绝对不能说出来，林松林迅速在自己脑子里打定了主意。 校长摸着头，“这件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还好办，要是被传出去了——” 林松林，“明白明白，这种事情自然没法摆到台面上去讲，要是被教育局那边知道了，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校长，“现在，除了那些买答案的，至少有两拨人知道这件事情，一个是秦武，一个是岑飞扬和写匿名举报信的人。秦武那里还好办，他在明处，咱们要提防的，是躲在暗处的那个人。” “可清河大几千人，我们不知道是谁啊。”林松林为难地摊了摊手。 校长沉思了一下，“你去，把韩火火叫过来，我要当面问问她。” “啊，叫韩火火啊？”林松林脸色为难，“校长你不知道，韩火火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能说。那脑子，那嘴，叭叭两下就能把人说服了，说的话还让人深信不疑。咱们是不是先应该把钱文叫过来问问？免得被韩火火给骗了？” “不用了，就叫韩火火。”校长理了理自己刚才因为情绪激动而弄乱的头发，“必须先找当事人问清楚。这件事情，先压下来，绝对不能传出去！要是被上面知道了，我得下岗，你们也得下岗。” 林松林还想说些什么，又打住了，马上去了一班。 一班在上课，林松林直接进去打断了，站在教室门口把韩火火叫了出去。一班的同学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猜测韩火火是不是又犯事儿了。只有坐在教室第一排的颜芳，脸上挂着笃定而得意的笑。 去校长办公室的路上，林松林就忍不住数落韩火火，“你知道自己犯什么事儿了吗！” 韩火火跟在林松林后面，脸色淡淡的，没有说话，任由林松林骂着自己，她在想，校长办公室现在有没有别人，校长是不是在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第一时间叫了自己。 这其中的思考，大有讲究。 “你平时脑子挺聪明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这么糊涂。前几天怎么在我面前保证的？说好的夹着尾巴做人呢！我看你是考上妖精班后太得意忘形了，把脑子都给忘没了。作弊这种愚蠢至极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真以为清河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吧！你看你嚣张的样子，谁忍得了，你岑老师都亲自去举报你了！” 林松林回头看了一眼韩火火，见她还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停下来，没好气地看着她。“你听到了吗，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事情吗。” “我听到了。”韩火火的嘴角竟然挂起了淡淡的笑容。 “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还是压根没把这当回事？”林松林戳着韩火火的脑袋，“你还意识不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儿要反省的意思吗！” “我知道。”韩火火叹了一口气，“我待会儿会好好解释的。” “好，我看你要怎么解释。”林松林继续朝前面走着，边走还在边嘀咕，“别又是忽悠人就好，真是，这世道怎么回事，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竟然把这么大一个学校折腾得鸡飞狗跳——” 韩火火看着前面林松林的假发，心里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定是岑飞扬拿着举报信举报她去了。果然是个小人，恐怕举报她的时候还在校长面前假惺惺地为她说话吧。韩火火心里嗤笑着，忽然感到一股悲凉感涌上心头。 林松林，“好，你现在就解释解释，最好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 办公室里，门紧关着，校长威严地坐在那里，韩火火站在办公桌前，林松林负手站在她旁边。 “在上学期期末考试中，我的确作弊了。” 韩火火出口第一句便叫人吐了一口老血。本来校长和林松林心里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韩火火是清白的，无辜的——现在倒好，直接承认了，韩火火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校长气得直接把一直在手里拿着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林松林呵斥韩火火，“有能耐啊你，作弊都敢了，你怎么不上天呢你！” 韩火火无视面前两个发飙的领导，继续说道，“我的确是作弊了没错，但没有把数学答案卖给别人。我收了旁边五个人一人五百块，一共两千五。答应给他们每科的选择题答案，还有八十分的数学答案。是他们自作主张，拿着我八十分的数学答案，打着我的旗号，卖给了别人，我毫不知情。” “你说详细点儿。”校长微微坐直了些，旁边的林松林也竖着耳朵听着。 于是韩火火把钱文找她买答案的整件事情都详细地说了一遍。包括他们的作弊方法，还有考场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校长和林松林听完，半天没有说话。 韩火火，“我没有想过把事情闹大，也没有构思过这么大一个作弊案，如果我非要卖答案，绝对不会做得这么愚蠢，更不会叫人抓住首尾。” “……”校长看了韩火火一眼，她难道还能做得多完美不成，“韩火火，你就那么缺钱？” 韩火火大方地承认，“我很缺钱。” 第197章 倒打一耙 “你缺钱可以申请助学金，可以勤工俭学，你还有奖金，非要靠作弊？” “我受过处分，不能申请助学金奖学金。我学习忙，没有时间勤工俭学。奖金只有一点点，根本不够我交学费养活自己。”韩火火顿了顿，“我家人不愿意我继续读书，希望我早点辍学，我只好自己交学费，申请住校——” 校长和林松林对视一眼，韩火火的家庭条件他们也了解一二，的确是个家庭不幸的可怜孩子。 “但也不能去作弊啊，要是被抓住了，按照校规，要被开除的。”校长说话的语气都不禁软了些。 韩火火低着头，“我知道，校长对我寄予厚望，在这件事情上面也有意给我机会，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叫我过来问话了。我已经把我的情况一五一十全交代了出来，诚心请求宽大处理。” 校长现在心里对韩火火是可怜又可恨，没错，他的确是有意偏袒韩火火，先前在别人面前，不过做做样子罢了。他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只收了两千五百块？” 韩火火点了点头。 “你真的没有参与数学考试的作弊？” “我也是受害者。”韩火火叹了一口气，“早在你们得到消息之前，我就被人威胁了。” 校长，“怎么回事？谁威胁你了？” 韩火火拉了椅子坐下，“之前，许主任让我回一班，我不想回去，是因为汪曼妮在十三班，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待在十三班。但是，汪曼妮走了，我就有了回一班去的想法。开学的时候，我跟岑老师提了一下，他很不高兴。” “然后呢？”林松林站着累，也找了个椅子坐下。 “他不愿意我回一班去。”韩火火脸上扯起一个牵强的笑容，“毕竟，我是他手底下的学生，他又是我的数学指导老师，我能被妖精班提前录取，有他一部分功劳，对他日后的事业大有帮助。如果我现在离开了十三班，相当于把他的功劳拱手送给颜老师。我理解，放在谁身上谁都不会愿意。” “……你的意思是说，岑老师拿这件事情威胁你？” 韩火火点了点头，“就在昨天，他把我叫到办公室，把全年级的数学成绩单拿了出来，还有一些试卷，告诉我他已经知道了我上学期末数学考试作弊的事情。说，如果我执意要回一班，他就去告我，把事情都抖出来，让我被学校开除。” “……” “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后来仔细一想，想到数学考试时候的反常，心知，是钱文他们拿着我的八十分数学答案卖给了别人，结果锅掉到了我头上。” “你不怕威胁，还是回了一班？” “从前不知道岑老师是这样一个人，现在知道了，不敢在他的手底下待下去了。” “那他怎么知道你上学期期末作弊？” “他是数学老师，看过全年级的试卷，怎么会看不出端倪？”韩火火的余光瞥到了之前被校长扔到地上的纸团，展开来看了看，“你看，这封信写得笼统得很，花了三分之二的篇幅描写了我的数学试卷与那几十个人的数学试卷是多么多么地相似，而对于传送答案的手法，空虚得很。” 韩火火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把信递给了校长，校长接过认真看了看，果然像韩火火说的那样。 韩火火问道，“岑老师是如何解释这封信怎么来的？” “他说不知道谁放在他桌子上的。” “你看，理由听上去是多么地愚蠢。”韩火火嘴角又挂起了她那标志性的嘲讽的笑，“他一个小小的数学老师，没有丝毫的行政权力，又是我原来的数学老师。如果在真有一个匿名举报者的存在，她为什么要把信放到他的桌子上，而不是放在林主任或者校长您的桌子上呢。这说不通吧。所以，于公于私，这封信的来头都极为不合理。” 校长听着韩火火冷静的分析，在心里频频点头。的确，当时岑飞扬说的那个理由实在有些蹩脚，并没有多少可信度，如今再叫韩火火这么一说，他开始怀疑，究竟有没有那个匿名举报者的存在。 旁边的林松林看着韩火火没有说话，他也被说服了，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踏实，毕竟，韩火火的口才，他已经领略过好几次了。每次都能说得你万分信服，但事后再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合适。究竟哪里不合适呢，又说不上来，只能信了她的话。 校长沉默了半天，说，“你的意思是说，这封匿名信，就是岑老师写的？” “以上只是我所知道的，和我所做的分析。”韩火火没有正面回复。她看着校长，“我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的确过分，让校长和主任很为难，这件事情性质恶劣。但请你们相信我，这种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脸上是淡定，心里是笃定。 早在昨晚，她就推算了事情可能发生的几种可能，也一一想好了对策。 今天上午，她刻意当着岑飞扬的面搬东西，就是为了激怒他。一个被激怒的人，理智方面多少会打些折扣，但没有想到他把事情做得这么愚蠢，直接拿着信去找了校长，还编了个蹩脚得不得了的理由。韩火火在路上听林松林念叨起的时候，心里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她自然地倒打一耙，打得岑飞扬措手不及。 有了这个突破口，事情就不会糟糕到哪里去，而且，如今校长的态度是明显偏向自己的。 至于那个真正写匿名信的人，她心里已经猜得七七八八。在清河，敢明目张胆跟她作对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颜芳，上学期末她又被自己摆了一道，自然恨极了自己，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但从动机上来说，除了她没有别人。 校长把信放到了抽屉里，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除了这封信外，还有人也来举报你了。” 第198章 雷霆之势 “谁。”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举报钱文。举报人叫秦武，你原来十三班的，应该认识吧。他在钱文那里买了答案，但被抓了，心中愤愤不平，于是把他点了。” “……这是他们的事情，但是只怕到时候，问起那五个人，他们会把责任通通推到我头上，说是受我指使的。” “你在这件事情里面，也算是受害者，但你也有过错的地方，你可明白？”校长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林松林，“我们不处分你实在说不过去，如果这件事情被人传了出去，别说保住你，我的位置也岌岌可危。” “我明白。”韩火火点了点头。 “你回家几天，等事情平息了，再来学校。”校长叹了一口气，“剩下的人怎么处理，我自有打算。” 这其实是在保护她，韩火火心里明白的。如果让自己身处学校这风口浪尖，难免要被扒一层皮，离开几天，是最好的选择。韩火火起身，向校长鞠了一躬，“谢谢。” 校长朝她挥了挥手，“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走，五天后再来学校。”他想起即将面对的一些事情，脑子就疼。 韩火火回到教室，里面还在上课。她收拾了东西，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前排的颜芳整个过程都盯着韩火火看，心中得意，学校这么快就把她处分了，还真是爽快。 韩火火离开之前，淡淡的目光越过整个教室对上了颜芳的眼睛，颜芳被她看得没由头地心里一慌，但气势不能少，她还是勇敢地朝韩火火看了回去。 韩火火又回寝室收拾了几件衣服，回到家的时候才四点钟，早得很。 她拿出钥匙开门，怎么也打不开，她仔细看了看，是自己家没错啊，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答应。 她仔细看了看锁眼，很新，看来锁被换过了。 她叹了一口气，才几天没回家，就不把她当个人了。 她抱着书包倚着门坐下，等着韩大洋回家。有邻居跟她打招呼，她眼皮都懒得抬。邻居们早就习惯了她的没礼貌，嗤笑一声，也当是过去了。 直到五点半，韩大洋和奶奶才回来，手上提着两袋子菜，他们一定是去那个比较远但便宜几毛钱的菜市场了。 “你怎么回来了？”韩大洋看着韩火火，有些惊讶。 “身体不舒服，请了病假，回家休息几天。”韩火火淡淡地说着，站起身来，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的眼前忽然发黑，她扶住门框缓了缓。 韩大洋却没有注意到她的不舒服，“还挡在这里干什么，没看见我要开门吗。”说着伸手推了韩火火一把。 韩火火被他推到一边，差点摔倒。她抱着书包，看着韩大洋手里崭新的钥匙，“为什么要换锁？”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当然想换就换，还用通知你吗。” “给我一把钥匙。”韩火火向韩大洋伸手。 “没有，就两把。我和你奶奶一人一把。没有多的。”韩大洋把门打开，自顾自地走了进去，嘴里还在嘀咕着，“死丫头去学校寄宿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翅膀硬了管不了你了是吧。反正你有钱，有钱去外面住宾馆啊，还回家干什么，我们这小破屋子，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韩火火沉默着，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到了自己房间，发现里面堆了很多杂物，本就小的房间显得更加拥挤，有些东西甚至都堆到了她的床上。她放下书包，拉起衣袖随手收拾了一下。 她不会去问他们什么。韩大洋都说了，这是他的房子，他想放什么就放什么，跟他争论多的没有意义。 晚饭后，韩火火悄悄拿了韩大洋的钥匙，花了十块钱去外面配了一块，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 韩火火洗了碗出来，韩大洋抬了抬眼睛，“你上次那个竞赛的结果怎么样了？有没有考第一名？” “嗯。” “嗯是什么意思。”韩大洋嗤笑一声，“我们可是跟你说好的，考了第一名就让你继续念书，没有考第一名就趁早辍学回家，别给我们在外面丢人现眼。” “考了第一名。”韩火火淡淡地说，“被一中提前录取了，下个学期直接去上高中，你该高兴，我帮你省了一年的学费。” 韩大洋诧异地看着韩火火，一直在低头缝衣服的奶奶也抬起头来，“你刚说什么？下个学期就去一中上学？学费贵不贵啊，我听别人说念高中得好几万一年吧。” “……我不知道。”韩火火没有再说什么，回了房间，坐在桌前开始看书。 外面人说话的声音很大，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无非就是些败家子，供不起，吸血鬼之类的话，她叹了一口气，听多了，心里早就麻木了。 清河的周末并不清净。 学校领导处理事情非常迅速，趁着周末，把该处理的人都处理了。 就像韩火火所预料的那样，钱文他们果然一口咬定整件事情是韩火火指使的，不管怎么问，都不肯改口。 后来校长说，谁优先说实话，谁就不用被开除。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五个人的联盟本就没有多坚固，而且当时分钱的时候闹了很多意见。三下两下的，除了钱文之外的四个人全部说了实话。 校长迅速开除了钱文，另外四个人也都被记了大过。四人还给校长列了一个名单，上面是几十个从钱文这里买了数学答案的人，一个也没有落下。 校长却没有要处置那些人的意思，把名单收了起来，警告他们，不许把这件事情往外面说。 至于岑飞扬，校长却没有动，不过心里多了几分心眼儿，看岑飞扬的眼神也多少有些不同。 周一，清河的学生们再来上学，没有什么消息流出来，只是少了一个钱文而已，别人都以为他转学了，真正知道其中原因的人没有几个。 那些买了答案的人见钱文被开除，韩火火回家，另外四个记过，心里多多少少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时候自保都来不及，谁还会去胡说什么。 第199章 颜芳，挑衅 整个清河都安安静静的，除了颜芳，还有岑飞扬。 岑飞扬或许还能够理解为什么没有大动静。而颜芳就无法理解了，她期待的是一场腥风血雨，而到来的却是一场若有若无的毛毛雨，叫她怎么痛快。 她问姑姑颜直韩火火还会来上学吗，她姑姑边写教案边随口回答她，“韩火火只是请病假了，过几天就会来上学。” “……”她心里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摆明了学校领导在包庇她呢。 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这样都弄不死她，颜芳手里的拳头紧攥着，脸上的表情狰狞着，没有憋什么好屁。 韩火火周三回到学校，把东西放到寝室后就去教室上课，低调地从教室后门进去，用纸巾擦了擦桌子，整了整上面的书，然后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书写字。 整个人安静得像空气，虽然她努力缩小着存在感，却还是引起了全班人的注意。 有人上来问她为什么回家这么久，她随口答着，生病了，回家养病。这个说法敷衍，却也足够堵住所有人的嘴。 一整天，韩火火除了上厕所，吃饭，打水，一直都坐在角落那个位置，埋头看书。 课间的走廊上总是站满了人，也不断有人经过。有个身影在这儿晃荡的次数最多，他瘦瘦的，脸上架着一副低调的眼镜——是冯小风。 都说韩火火回家养病了，他担心韩火火的身体，于是过来看看她。 想让人叫她出来，跟她说两句话，可是不敢，他怕韩火火厌恶他，也怕韩火火在大庭广众下揍他，还是等放学吧，他心里想。 他知道韩火火的习惯，放学后也不会离开教室，会继续看书，等食堂晚饭高峰过去后，才会去吃饭。 于是，他在教室磨蹭了二十多分钟，估摸着一班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去一班。 到了他们教室外面，刚想进去，发现有人在跟韩火火说话，教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没有别人了。冯小风抱着书包往窗户下面一蹲，想着等她们说完话自己再进去。 里面和韩火火说话的是颜芳——不，是她单方面和韩火火说话，韩火火坐那儿做题，没有搭理她。 她站在韩火火面前，语气夸张，姿态造作，“哎呀韩火火，这些日子你到底怎么了，清河都在传你得了癌症，你到底有没有得癌症啊，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啊。” “……” “什么癌？胃癌？肠癌？还是脑癌？脑癌最好，以后变傻瓜，再也做不出题。”颜芳斜眼睨着韩火火，“行了，现在没人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回家，肯定不是因为生病，是犯事儿被遣送回家反思了吧。” “……”韩火火还是没有理会她。 “让我来猜猜你犯了什么事儿，五班的钱文被开除了，年级里还有四个人被记了过，韩火火你认识吗？” 韩火火眼睛都没抬，对她说的话充耳不闻。 “你肯定认识，上学期期末考试他们都坐你旁边，我还听过他们叫你火火姐呢。”颜芳冷笑着看着韩火火，“火火姐，你猜猜他们因为什么受到处罚？” 她见韩火火不说话，继续说道，“不说话是吧，你心虚了，别人不知道，你心里肯定清楚，我也知道，我对你们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颜芳脸上得意着，非常得意。 “我知道你知道。”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笔，身体往后靠，双臂环胸。“我还知道是你举报了我。”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期末考试作弊了咯。” “颜芳，有时候我还挺佩服你的。” “佩服我什么？” “佩服你没由头的自大，得意，愚蠢，且不自知。”韩火火冷笑一声，“明明怕极了我，却还是硬着头皮上来踩我。上次给你的教训不够是吧，你还在这儿作妖。” 颜芳被韩火火瞬间激怒，她猛地一拍桌子，“都是你逼我的！我为什么对别人不这样，就对你这样？肯定是你的原因，是你太欠揍，是你太嚣张。我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所以才会处处跟你过不去！” 韩火火折服于她的神逻辑，叹了一口气，把桌上的书一本一本收进了抽屉里面，“让开，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讨论谁对谁错。” “还用讨论？肯定是你的错。”颜芳哼了一声，“我就想不通了，你韩火火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这么大的事情，你说躲过就躲过了，没一点事儿，倒是没你情节恶劣的那几个开除的开除，记过的记过。” 韩火火低头在桌子里找饭盒，没有说话。 颜芳凑近了韩火火，在她耳边说，“你肯定跟某个校领导睡觉了吧。” 韩火火拿出饭盒，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颜芳，我劝你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怎么，被我说中了？”颜芳在一边开心地大笑，边笑边拍自己的大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种女的，绝对可以做得出这种事情来。啊，我想起来了，上个学期马小雨离开学校之前说你什么来着？那件事情也是真的吧。” 韩火火站了起来，朝颜芳慢慢走过去，眼神阴沉地看着她，看得她心跳漏了几拍，“韩火火，你还想打我不成？” 韩火火看了她一眼，“不惹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你怎么这么想不通呢，非得来惹我。上次吃了亏还不长教训——” “说了啊，都是你的错。谁让你总是压我一头，而且你还那么嚣张，你出去问问，问问清河几个人看得惯你。” “你考不过我得怪你自己蠢，看不惯我得怪你自己眼神不好。”韩火火说着想绕开颜芳出去。 颜芳拦住了她，“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是不是跟校领导睡觉了，哪个校领导啊。” “胡说八道什么，给我滚开！”韩火火皱眉呵斥着颜芳。 颜芳看着韩火火，表情嘲讽，“我知道你看不惯我，那你打我啊。忍着我干什么，来打我啊。” 她见韩火火站在她旁边没有动，一脸看穿一切的表情， 第200章 挨打 “之前我还有点儿怕你，后来我突然想通了你这些天为什么会这么低调，牙都不敢龇。敢情是因为你想在几个月后顺利毕业哦，被妖精班录取了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提心吊胆，有没有晚上睡不着觉？哈哈哈哈！” 韩火火看着颜芳，拳头越攥越紧，却始终没有说话，这里头的弯绕连颜芳都看出来了——她的日子会更加地不好过。 “我知道，就算我现在在你面前说再过分的话，做再过分的事情你也不会打我。因为一旦你打了我，我就会去老师面前哭诉，去告状，就算弄不走你，我也会把你闹得睡不了觉！学校一天不开除你，我就闹两次，还不开除你，我就闹三次，直到你被开除为止！我颜芳！要把你韩火火！整得服服的！”颜芳抬着头，死死盯着韩火火的眼睛。 “不怕死你大可以试试，你看我会怎么对付你。”韩火火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大不了就是不进那个妖精班，我还可以考，只要我愿意，稍微怒点力，我就能够考得上。不像你，怎么努力也没有用，就算平时把整本书背下来分数也还是没有我高，你知道因为什么吗——因为你笨，所以你才什么都玩不过我。” “韩火火！”颜芳呵着韩火火，提起成绩，就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信不信我把你作弊的事情全部讲出去！” 韩火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给我滚开。” “我就要把你作弊的事情全部讲出去，还要去教育局告你的状，看看到时候谁还护得住你！看你到时候被开除了去哪儿考妖精班！”颜芳冲韩火火吼着。 “疯子！”韩火火伸出手，用力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到了地上，“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打断你的腿！” “我就说！我就说！”颜芳叫嚣着，“我不仅要说你作弊的事情，还要说你跟某个领导睡觉的事情！啊——”颜芳惨叫着，左手扑上去捂着右手的手腕，因为刚才韩火火一脚踩在了她的手腕上走了出去，“啊——韩火火你不得好死！” 刚走出教室外面的韩火火回头看了她一眼，拿着饭盒走了出去，没有注意到一直蹲在后门旁边窗户下面的冯小风。 冯小风看着韩火火离去的背影，慢慢站了起来，脸上是气愤，手上的关节被他捏得嘎嘎响。 等韩火火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他随手甩掉书包，走进了一班教室，不一会儿，教室里面传来了一阵接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大约五分钟后，冯小风从一班的教室后门走了出来，满身的戾气。 初春的天气依旧寒冷，尤其到了晚上，阵阵阴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不见一点儿春天的暖意。 韩火火吃了晚饭，回教室拿了书就去了晚自习教室。 清河的晚自习有老师来管纪律，轮守制，年资长点儿的老师轮得少，年资低些的老师轮得多，几乎每个老师都能被轮到。 很巧，今天轮到了岑飞扬。 他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水杯进了教室，扫了一圈，一眼便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韩火火，他目光冰冷地在韩火火身上停留两秒，便自如地在讲台上坐了下来。 韩火火没有抬头，但听到了前面女生的说话声。 女生a，“你看你看，这是十三班的班主任岑老师，全清河最帅的男老师，我待会儿要坐第一排去。” 女生b，“果然是帅得没话说，笑起来那么好看。听说岑老师人很好的，别的班的同学去问他题目他也会给解答。” 女生a，“那我们待会儿去问他数学题目吧。” 女生b，“好啊好啊。” …… 韩火火听着，手上写字的手停顿了两秒，抬头看了一眼讲台的方向，岑飞扬也刚好抬头看着她。 两个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两秒，一股无形的火药味在空中弥散，当然，也只有他们两个能够感觉得到，周围人哪里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韩火火，你彻底激怒了我。” 岑飞扬借故把韩火火叫到了外面的走廊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话。 韩火火看着护栏外面黑黢黢的天色，半个眼神都没给。 “很好，有能耐。”岑飞扬点着头，脸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表情，因为教室里面不断有人探头看他，他可不能叫人看到他那吓人的阴冷表情，“你知道家里的狗不听话我会怎么对付它吗？” “……” “我会把它狠狠教训一顿，收拾老实了，就再也不会冲你龇牙咧嘴了。”岑飞扬微笑，“韩火火，你现在在我心里就是一条狗，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岑老师在我眼里连条狗都不如。”韩火火转过头看，冷笑着看着岑飞扬。 岑飞扬看着她的眼神一点一点冰冷，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凝固。 韩火火，“岑老师自认为很了解我，一心想要驯服我，现在更是把手里第一张牌打了出去，试图让我因为作弊的事情吃点儿苦头，但是你别忘了一个道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岑飞扬可没有我输得起。” 岑飞扬微微低头，脸上的表情凶狠了一秒，而后抬起头来，盯着韩火火的眼睛，“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两张牌。” 韩火火笑了，“一共四张，打了一张，又被我无声闷掉一张，岑老师，这才几天时间，你手里的牌就少了一半，底气不足了吧。你再看看我，因为这些事情有什么影响，现在依旧好好待在清河，一个处分都没有。你再好好想想，这件事情后，校长有没有再给你好脸色？” 岑飞扬沉默了半响，脑中仔细思索着韩火火的话，“你在校长面前胡说了什么？” 韩火火摇摇头，“我不是胡说，我只不过是说了一部分实话而已，校长对我说的深信不疑。岑老师，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日后的处境吧。” 岑飞扬又是半天没有说话，而后忽然笑了，“不管你说了些什么，也不管你在这件事情里面使了什么手段，但你别忘了，你还有两张牌攥在我的手里——” 第201章 那么毁灭吧 “那又如何。”韩火火快速打断岑飞扬的话，“你大可以一张一张打出来，人在做，天在看，大不了鱼死网破，人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岑飞扬看了韩火火半响，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得出一个让他很得意的结论，“韩火火，你怕了。” “该害怕的人是你。”韩火火转过头去，看外面一片黑黢黢，“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我无牵无挂，说死就能去死。岑老师你不同，你好不容易考上s大，又好不容易考了教师资格证，最后好不容易进了一所公立学校当老师，前程刚刚开始，你能跟我一样不要命地去拼吗？跟疯子计较，没有好处的。” 岑飞扬笑了，他知道，现在的韩火火的确是怕了，其实也虚了。“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并没有自己所说的这么无牵挂，妖精班是你的前程，大好前程，你不会随便放弃的。” “……” “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要么答应我，我会好好疼爱你，不会再叫你受委屈。要么——毁灭你。” “那么毁灭吧！”韩火火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的眼睛在走廊白炽灯的散光里亮晶晶的，“最后一刻到来之前，谁也不知道究竟被毁灭的是谁！”她放在另外一侧的手在微微发抖，她紧攥成拳，久久没有松开。 清河的校园没有安静几天。 先是颜芳被人打成了猪头，而后是打人者被找到，十三班的冯小风被记了过，回家反思一周。 再是一股妖风吹进清河，一夜之间，每个人都在谈论一件事情——韩火火上学期期末作弊，把数学答案卖了七八千块。 在钱文那里买了答案的人气得骂娘，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又被人翻出来说，这次声势更大，也不知道哪儿漏出来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也不知道源头是谁了。 而此次言论的中心韩火火，依旧好好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表面平静得不得了，不过她周围的同学还是明显感受到了她的暴躁，谁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议论什么，生怕她打人。 她心里自然知道这一切是谁干的。 无非四拨人——颜芳，岑飞扬，钱文，买答案的。 买答案的自然不敢把事情说出去，搞不好惹火烧身。 钱文早就转学去c市了。 岑飞扬不会蠢到去散播这件事情，毕竟他在校长眼中是个知情人，如果贸贸然把消息走漏出去，搞不好会惹火烧身。而且，这种低级幼稚的手段不是他的风格。 那么答案就很简单——颜芳又作妖了。 她的分析没有错，的确是颜芳干的。 她想弄死韩火火，手里刚好抓着她的把柄，又加上被人打了，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于是写了很多小纸条，每个班上扔几个，悄悄扔到他们的桌子上，大家既知道了这件事情，又不知道是谁传的消息。 她又给教育局打了电话。开始时候，教育局办公室的人压根儿不搭理她，她锲而不舍地在电话亭打了几十个电话后，终于有机会把整件事情说出来了。 接电话的人不把这当回事，她又打了几十个电话纠缠，那人才终于答应把这个事情告诉局长。 局长有没有知道她不清楚，但她知道，清河已经乱套了，已经炸锅了，那些校领导们，也炸毛了。 这么大一个作弊案，清河建校以来没人敢动这个歪脑筋，偏偏，被韩火火及她的党羽们做到了，而且事情被发生后，学校领导刻意袒护，没有让她受到一丝的处分，公道何在！ 再加上韩火火近半年在外面接二连三地拿奖，让人心里总酸溜溜地不舒服。于是，全校人对她的看法更多了，她这次真正地受到了全校人的孤立，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白眼相向。 当然，比她更不好过的是校长，他知道外面的消息后，仿佛椅子上有钉子般，坐立不安。办公室里的电话不断响起，说的都是这件事情，他发了好大的火，把桌子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扫到了地上，脸上阴沉的脸色没有一刻好转。 又是一个电话响起，他接了起来，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后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局长——” “给你两天时间，马上给我彻查这件事情！两天后你不给我个交代，我就会给你一个交代！” 清河初二上学期期末数学试卷全部被调了出来。 韩火火的试卷摆在最上面，钱文，小卷毛，龙飞腾等五个人的试卷摆在了第二排，在钱文那里买了数学答案的人的试卷摆在第三层。 一个都没漏——因为当时小卷毛给出了一份详细的名单。 多名数学老师仔细比对了他们的考卷，发现，他们非大题部分的八十分答案和韩火火的一模一样，而后面的大题部分，几乎是空白。 这很能说明事情。 “韩火火啊韩火火，这次，我也保不了你了。”校长的表情有些颓然。 他的面前站着低头看脚尖的韩火火。 校长，“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情又翻出来，还把电话打到了教育局，教育局马上要下来人查这件事情，你自求多福吧。” “我明白。”韩火火半响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本来被妖精班录取是件多么好的事情，你非得去作弊，还叫人抓住把柄，自己把自己作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校长叹了一口气。 “……” “你是个聪明人，有时候就是太糊涂了。这次事情被闹得这么大，你讨不了什么好处。最好的结果是记过，最坏的结果是被开除。不管最后教育局的人审查结果如何，你都不要怨我，要怨，就怨自己当时糊涂吧。” “我明白。”韩火火抬起头来看着校长，“我会努力争取的。” “现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校长摆摆手，“几十份试卷与你的一模一样，人证物证俱在，你——”他看了韩火火一眼，不忍心再说下去。 第202章 精彩的自辩（上） “……都怪我。”韩火火轻叹一口气，“我那天不应该顶撞岑老师的，如果我当时说个软话，或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你说什么？”校长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又跟岑老师说话了？” “两天前，晚自习，岑老师希望我回十三班，我拒绝了，所以——”韩火火抿了抿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当然，她不说，校长也完全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在校长看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四拨，岑飞扬，钱文，秦武，买答案的。 后两者害怕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牵连，自然不敢去说。而钱文，早就转学去了c市念书，要闹事情早闹了，不会等到现在。那么，在校长认为“匿名写信者就是岑飞扬”这个前提条件下，事情就很好解释了——是岑飞扬恼羞成怒把事情散播出去的！ 校长的手在桌面重重拍了一下，脸上表情阴沉了下去。 韩火火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点到即止这个道理，“张校长，我先回去了，等教育局的人来喊了我再来吧。” “嗯。”校长淡淡地应了声，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教育局的人下午就到了，一男一女，穿着干练的西装，脸上表情桀骜而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校长说要请吃一顿饭都被拒绝了。 到了学校后，马上调取了所有试卷，把参与此次事件的所有人叫了过来。 三司会审般，最中间是调查专员，旁边是校长也一众校领导。他们坐在办公室的最中间，脸上表情严肃，现场气氛压抑。 这么恐怖的架势，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谁敢撒谎，于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实话。 他们说：钱文找到他们，说可以卖八十分的数学答案给他们，是韩火火的答案，但钱文没有对他们说这些答案是怎么从韩火火那里来的。 又问了那四个人，那四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谁是领头的谁死。 于是一致说，“数学答案是韩火火给的，她叫我们拿去卖，一人收一百块，卖了的钱她拿一半，其余的剩下人平分。” 说得有板有眼，最后那绝妙的作弊思路也被安在了韩火火头上，总之，一切都是受韩火火指使，韩火火是大头，他们只是小喽啰。说话的时候一直往韩火火那边瞟，心里怕韩火火恼羞成怒冲过来打他们。 站在旁边的韩火火安静地听他们说完，脸上表情从始至终淡淡的，仿佛是个局外人。 终于，那四个人说完了，调查专员在现场扫视了一圈，“韩火火，谁是韩火火？” 韩火火默默地站了出来。 那个留着齐刘海的女调查员说，“现在所有人都指正你是幕后主使，而且试卷的证据也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火火沉默地站在那里，眼神幽深，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女调查员上下扫了韩火火一眼，心中不由得对这种仗着自己成绩好却在学校胡作非为的学生反感，忍不住教育，“听说你被一中妖精班提前录取了？成绩这么好，还作弊，不觉得荒唐吗？你父母辛辛苦苦送你上学，你对得起他们的养育之恩吗？” “我没有父母。”韩火火淡淡地说道，又往前走了一步，“如果可以，请让我为自己辩解几句。” “摆明了的事情，你还辩解什么？不要耽误大家时间了，过来签字，等着处分结果吧。”女调查员本来听到韩火火没有父母还微微错愕了一下，但马上，对韩火火偏见取代了同情，她的语气不禁尖酸刻薄了起来。 “你让她说。”旁边一个男调查员说话了，又对韩火火说，“你有解释的权利。” 韩火火点了点头，“在座的各位刚才听到的，都是旁人的叙述，并没有询问我本人，我认为，不能单单凭借几句话，和几张相似度高的试卷，就将我定罪。我平时做的数学论证题不少，知道要论证一个观点，要有强有力的证据来支撑。恕我直言，刚才他们所说的那些，支撑点太薄弱了，荒谬得不堪一击。” 男调查员，“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在说谎？那你说说，他们的观点怎么个荒谬法？” 韩火火看了那四个人一眼，那四人心中不由得害怕，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口水，刚才他们所说的话已经把韩火火得罪透了，他们不敢想象，出了这扇门，韩火火会怎么对他们——不，是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韩火火会怎么对他们。 “我先说我的事实，我并没有给他们数学答案，也没有指使他们去卖数学答案。至于为什么他们非大题部分的答案和我的一模一样，我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我可以给我两点猜想。” 韩火火顿了顿，接着说，“第一个猜想，期末考试的考场安排得很紧密，座位与座位之间挨得很近，前后桌之间甚至没有间隙，坐在我旁边的，视力好点儿，只要稍微一偏头就能够看到我的答案。坐在我后桌的，只要角度合适，一样可以看到我的答案。而且，前面非大题部分的答案简单，完全可以抄到，而后面大题部分的答案复杂，不是想抄就能抄到的，所以，他们试卷的非大题部分几乎空白。” “等等，你说，你的答案流传出去，是因为他们看了你的试卷？太扯了吧韩火火。”女调查员不禁冷笑一声。 韩火火语气平静，“我的确没有把自己的答案给出去，至于这些试卷的答案为什么跟我的一样，我只能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来解释一番。” “你接着说。”男调查员看着韩火火。 “那么我的第二个猜想是，他们没有抄我的答案，但是在别的地方提前弄到了满分答案。”韩火火走到桌子前，翻出那些试卷，抽出自己的，“上学期，我的数学成绩是满分，前面的非大题部分八十分，我一分不差地拿到了。而他们的试卷。”韩火火拿出几张，“非大题部分的答案也一个没错。这种现象，只能说明，我们的答案都是正确的，所以才一模一样。并不能够直接说明我把我的答案给了他们。” 第203章 精彩的自辩（下） 女调查员，“可是全年级，只有你一个人在前面的非大题部分拿到了满分，他们不是从你这里拿到了答案，还能在哪儿拿到答案？” “期末考试是全清河县统考，所有学校的试卷都是一样，在试卷复印，或者运输过程中，无数人经手，不能排除有提前泄题的可能性。而且，清河这么大，学校这么多，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拿了非大题部分的满分吗？” 韩火火收起了试卷，坐在她面前的一排人都在看着她小声讨论着韩火火刚才所说的话。 那个男调查员的眉头紧锁，看着韩火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当然有。”韩火火微微后退一步，指着身后一大群人，“这些人刚才怎么说的？他们从钱文等五人处买了我的答案，虽然是我的答案，但钱文却要求他们隐瞒我。如果真的是我指使他们去卖答案，那为什么非得瞒着我呢，这说不通吧。这是第一点。” 韩火火顿了顿，“第二点，如果我真的要找人帮我卖答案，为什么非得要找他们呢？我都不认识他们，与他们没有什么交集，不了解他们的为人，不知道他们靠不靠得住，作弊这么大的事情，我会找自己不信任的人去实施计划吗？考场上分明有几个我在十三班的同学，而且离我的座位并不远，我为什么不找他们呢？难道只是因为我方便传答案出去？那么问题又来了，第三点——” 全场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那四个人被韩火火的逻辑吓傻了，而其余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韩火火，期待从她嘴里说出的第三点。 校长看着韩火火微微出神，他想起了之前林松林跟他说的话——韩火火这个人的脑子和嘴不简单，叭叭几句就能把你给说服了。 当时他还不相信，现在相信了。毕竟，他是提前知道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所以才没有那么容易沉浸到韩火火所说的推论里面去，且保持着一丝理智。 他现在当然不会多嘴说什么，他很会看形势，他知道，按照这个形势走下去，韩火火不会很惨。 韩火火，“第三点，在他们所说的传答案这个环节。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五个人，只派了钱文一个人去厕所写答案，而女厕所的答案是让另外一个女生写的——这真是荒唐。我自己作为一个女生，为什么不亲自去厕所写答案呢？难不成监考老师不会放我去上厕所？这些都说不通。更加说不通的是，像这种作弊内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为什么要冒着事情败露的风险，去让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参与这么重要的一个环节？” 韩火火的话音落下，校长忍不住在心里为她鼓掌，韩火火那些数学竞赛的奖来得真不是运气，而是妥妥的实力啊。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坐在桌子后面的领导们都在低头思索，时而交流两句，而那个女调查员早就没有话说了。 韩火火，“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如果领导们依旧觉得他们所说的事情是真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我还是那句话，凡事讲究证据，经不起推敲的证据都是假的，希望校领导们好好调查调查这件事情，还我一个公道。” 韩火火说完，回到了旁边站着。人类的惯性思维都是非正即反。只要她提出几点有足够分量的质疑，那么那些人的惯性思维就会亲自去推翻之前的结论，他们不了解整件事情，怎么可能知道这其中的真真假假。 那边的四个人忍不住了，其中龙飞腾站出来指着韩火火骂道，“你这是歪理！你说的全是歪理！分明是你指使我们去搞作弊这件事情的！” 韩火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对我大吼大叫，我只跟人讲道理。” 龙飞腾被她噎得哑口无言。这件事情他本就没有理，又是个脑子笨，嘴笨的，怎么能讲得赢韩火火。 但心中的气在，四个大男生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韩火火的鼻子骂了起来。 “行了！给我安静！”男调查员呵斥道。 等现场重新安静后，男调查员对校长说，“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还得更加深入地调查。” 校长心里的底气被韩火火一句一句地说回来了，他微笑着看着调查员们，“这不是件小事情，是该好好调查。虽然说，咱们清河中学出了这样的事情很丢人，但我希望，教育局不要冤枉好学生，韩火火是我们清河最优秀的学生，品学兼优，德行兼备，我作为校长，最了解她的为人。” “品学兼优，德行兼备”八个字说得现场几十人眼皮一跳，眼睛不自觉地像韩火火瞟去，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 “是，局长派我们来就是为了彻底查清楚这件事情。”男调查员说，“事情到现在，疑点重重，之前是我们太草率，没有好好查清楚，差点冤枉了人。” “那咱们就慢慢查吧，不着急，不着急。”校长笑着，“时间不早了，学生们该放学了，我们先出去吃个饭吧。” 这下，调查员不敢再不给校长面子。毕竟他们才来的时候，心里认定这个校长是个包庇学生的不靠谱的校长。如今因为韩火火的话，让他们对韩火火，对校长的看法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行了，今天先到这里，回去吧！”校长站起身来，冲面前几十个学生说道，眼神若有若无地看了韩火火一眼。 学生们刚想离开这里，门却被人突然从外面突然拉开了。 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黑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身上的衣服很旧，脸上满是沟壑，老年斑飞满了整张脸，透着别人常说的穷苦的气息。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两个可怜的老人。 众人见这两个老人走了进来，纷纷猜测他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老人睁着他们浑浊的双眼在人群中寻找着，手上的动作一点儿也不礼貌，粗暴地把前面的人推开，以便能够看到后面站着的人。 第204章 第三张牌 终于，他们在角落里找到了要找的人，两个老人脸上表情忽然凶狠起来，冲她快步走过去，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 嘴里喊着，“不要脸的死丫头！竟然敢作弊！还敢收人钱！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韩火火捂着脸，懵了一下。她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爷爷奶奶，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半掩着的门外面岑飞扬一闪而过。 第三张牌，她心里暗自念叨，岑飞扬把他手里的第三张牌打了出去。 韩大洋身后的奶奶上前揪住了韩火火的头发，尖长的指甲挠着她的脸，破锣嗓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反感，“我和你爷爷，辛辛苦苦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你就这么回报我们？竟然作弊？我们老韩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韩大洋又是狠狠推了一把韩火火，“我今天就打死你，当我们老韩家没你这个人！”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迅速，韩火火的低血糖又犯了，在韩大洋推她的时候，她就眼前发黑了，身体发软，没有什么力气抵抗。 领导们看到这一幕也是震惊，他们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凶悍的老人，揪着孙女往死里揍的那种。 当然，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把他们拉开。 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韩大洋和韩火火的奶奶从她身上拉开，韩火火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勉强站住。 校长站在他们中间，皱着眉头看着韩大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非得打孩子！你看她，差点被打晕过去。” 韩大洋脸上凶狠的表情立即消失，挂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嘴脸，“我也不想打孩子呀，我这是第一次跟她动手呀，这次也是气急了，你说我辛辛苦苦养她这么多年，她却这么混账，我现在不好好教训她，她以后到社会上了，该怎么办哦——” 奶奶也在旁边附和，“平时我们做饭连块肉都舍不得吃，紧巴巴供着她上学，她倒好，在学校不学好，学人家作弊，我们花了那么多钱，教出来这么个东西，寒心啊，寒心啊。养条狗都不至于这样吧！” 韩火火甩开旁边人的手站直，她脸色微微发红，“你们跑这儿来闹什么！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丢人？你作弊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丢人，现在被抓住了，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审你，你也不觉得丢人。怎么你爷爷我过来教育你，你嫌弃丢人。早知今日，你当初何必作弊啊！” “我没有作弊！”韩火火的眼睛再次往门外瞟去，却见不到岑飞扬的影子了，她咬牙切齿——岑飞扬，算你狠！ 听到作弊两个字，别说那些站着看戏的同学，就连旁边的校领导都竖直了耳朵，谁也没有说话。 韩大洋狠狠啐了韩火火一口，口水喷到了她的脸上，“到现在你还不诚实！我平时就教导你要诚实，要善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哪点对得住我和你奶奶的养育之恩！” “韩大洋！你要不要脸！你什么时候养我教我了，这种时候你跑出来充慈祥，你良心呢！你良心不痛吗！”韩火火胸膛剧烈起伏着，她无法冷静下来。她面对这两个与她有血缘关系，却又完全不像亲人的老人时，永远也无法平静地讲道理。这种来自于血缘的牵绊与纠缠，真令人恶心。 韩大洋，“今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死你，你个丢人的东西，收人钱作弊，大把大把的钱往家里拿，你以为这是件好事吗！你这是在堕落！堕落！” 韩大洋话音刚落，所有领导的眼睛都诧异地落到韩火火身上，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韩火火的爷爷说她收了别人大把大把的钱？ 他们不禁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尤其是那个男调查员，他刚才已经被韩火火彻底说服了，韩大洋一句话就轻松把韩火火刚才说的那么长一段话推翻，难不成刚才韩火火都在说谎欺骗他们？ “韩火火，这怎么回事！”那个女调查员看着韩火火，语气不善。 韩火火没有说话，眼睛血红地瞪着韩大洋，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吃人。 韩大洋还在那儿说，“还能是怎么回事，这个死丫头收人钱，给人传答案，在期末考试作弊。我和她奶奶还看到她往家里拿钱。她平时就不是个老实的，打架，喝酒，考零分，甚至跟我动手，坏事做尽！这种人，考了第一名有什么用，以后到了社会上也是个祸害！” 韩火火已经闭上了眼睛，她觉得恶心，觉得一切都很恶心，岑飞扬的手段，韩大洋的嘴脸，周围人的眼神…… 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也想过很多种应对之策，但万万没想到，最后把她踩下深渊的，会是至亲，这个结果让她愤怒……又无奈。 “韩火火，你爷爷说的都是真的？”女调查员又问韩火火。 而旁边校长和一众校领导的脸色更是难看，他们心里飘荡着八个荒凉的大字——品学兼优，德行兼备…… 心里凉飕飕的。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瞪着韩大洋，她的手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着，“你们两个，今天是想打定主意让我辍学是吧！” 韩大洋冷哼一声，长着一口大黄牙，大声说，“我和你奶奶今天是过来教育你的，是为了你好！” 奶奶，“你要不做出这种事情，我和你爷爷会急得大老远跑过来吗，你太不让我们放心了，这些年，我们为你操的心还少吗！” “去你妈的为我好！你们自己在一滩烂泥里边挣扎，成天算计着怎么把我也拉下去，这也叫为我好？这个世界上有你们这当长辈的吗！”韩火火现在浑身都在发抖。 奶奶，“你作弊是事实，我们这是在教导你诚实！” “你教导我？你只会教导我辍学回家，打工挣钱，满足你们那愚蠢的私心！” “臭丫头我们是为了你好！” “去死吧你！”韩火火平时是个嘴厉害的，现在这种时候却嘴唇颤抖着额，讲不出什么尖酸刻薄有条理的话来，她只能用最激烈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你们这群恶心的人！恶心！让我恶心！你们怎么不去死！去死啊！通通去死啊！” 第205章 开除 她朝韩大洋和奶奶冲了过去，借着强大的冲劲把他们撞倒在地上，然后推开人群，跑出了这个房间。 而房间里面被韩火火推翻在地上的韩大洋和她奶奶，索性不起来了。坐在地上嚎，“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亲孙女打她亲爷爷奶奶了，韩火火跟她爷爷奶奶动手了！还叫我们去死！我老韩家到底做了什么孽，竟然出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有什么脸面去见老韩家的列祖列宗。” 她奶奶更是夸张，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天抢地，“造孽啊！造孽啊！她爸爸走了，妈妈又不要她，都是我跟她爷爷照顾她。给她吃好的，穿好的，要什么都答应她，就希望她好好学习，做个好人。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学好。平时跟我们动手也就算了，竟然在考试中作弊！丢人呐，丢人呐！” 周围几十个人围着他们，他们也不嫌尴尬，也不嫌丢人，把脑子里所有能够想到的事情都倒了出来，翻来覆去地讲。 学校领导站在一边，脸色黑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别提去拉人了。 而那四个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本以为死定了，谁知来了这么大一个反转。心中窃喜的同时，站在一边心安理得地看戏。 只怕不用等到明天，这群人出了这道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就会马上流传起来，供人在茶余饭后议论个十次八次，这次的八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有冲击性。 韩火火被开除得非常迅速。校长当场宣布，韩大洋当场签字，一点儿也不拖沓，签完字后，他又问校长，这个学期交了的学费能不能退，校长黑着脸，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 韩大洋又找其他领导问，其他人本不想理他，但又怕他在这儿继续闹，于是叫财务科算了帐，把韩火火这个学期剩的学费全退给了他。 拿到钱后，两个老人脸上都挂着让人难以理解的轻松表情，仿佛完成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转眼就跟人说笑。 给她收拾东西的时候，韩大洋拍着教室里其他同学的肩膀叮嘱，“可要在这里好好学习，不能做坏事，要听爸爸妈妈的话，不要学我们家韩火火啊，走走走，我们回家了，赶紧回家做饭，饿死了饿死了。” 他们把韩火火的所有东西都清理回家后，随手扔到了客厅里。 韩大洋问她奶奶，“那死丫头呢，跑哪里去了。” 她奶奶坐在地上翻她的东西，“你管她去哪里了，反正死不了就行，过个几天，在外面饿久了自然会回家来。欸你别傻站着啊，快来找找，那个死丫头的钱在哪里，我可听她同学说她这次奖金有两千块，加上之前的，有好几千了吧！” “什么，几千块？！”韩大洋忙蹲下来，跟她奶奶一起翻找，“死丫头竟然还藏了几千块钱，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手里抓这么多钱干什么，也不怕丢了。” “快点找，这么多钱她不可能随身带着，肯定在她行李里边。” 没多久，满屋子都堆满了韩火火的行李，她的书被一本一本扔到一边，每一页纸都被翻过了。被子更是被拆得不成样子，桶啊，盆啊，早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韩火火她奶奶从这一堆乱糟糟的东西里面抬起了头，“找到了没有？” “没有啊，她这一堆破烂，哪像是藏了钱的样子。” “死丫头把钱放哪去了。”韩火火她奶奶嘀咕着，随手扔掉了她的书，“个狗东西，跟她妈妈一样，不是个省油的灯！” “行了行了，待会儿再来找，先去做饭。” “做什么饭啊，那么多钱没被找到，我哪吃得下饭。”她奶奶锤了锤酸痛的大腿，“这些钱要是放在那死丫头手里，她指不定怎么挥霍掉。要是她拿了这些钱不回家了，咱们那几十万怎么办。” 韩大洋想了想，“……对，找！接着找！一定要把钱找到！” 没人知道韩火火去哪了。 ——有人看到她从办公室后跑了出来。 ——有人看到她进了教室。 ——有人看到她在课桌上随手抓了个什么东西。 ——有人看到她往校门方向去了。 ——有人看到她出了校门。 ——有人看到她上了一辆公交车。 然后，然后就没有人见过她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她已经在办公室为所有人贡献了一段极为精彩的八卦，那几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反转，堪比西班牙烧脑大片。大家的关注点随着韩火火被开除而戛然而止，没人关心她的后续，没人关心她离开了校园后的死活。 人都是一个个相互牵连，却又相互独立的个体，听起来很矛盾，但实际上并不矛盾。 地球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停止转动，生活还是要继续。 但是，每个人心中的小地球呢——心中的小地球不转了，人就死了。 纷攘的候车大厅，外面车行车去，人声嘈杂，世间百态。 坐在角落位置的一个女孩，孤身一人，旁边没有亲人朋友，也没有一件行李，一个人轻轻松松。她正低头看着面前的地面发呆，表情呆滞。 没有人去猜想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因为在车站这种地方，萍水相逢，见过一面后几乎不会再见，没必要去关心。 离开车还有十分钟，开车前五分钟才让上车，她看了眼头上的显示牌，继续低头看地面。 面前多了一双鞋，头顶有声音传来，“韩火火，你要去哪儿？” 韩火火没有抬头，“滚开。” 那人不怒反笑，在韩火火旁边坐下，凑近了她，“还不知道自己被开除的消息吧。” “……岑老师这手牌打得真优秀。”韩火火忽然低着头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第三张牌，好一个第三张牌，我不知道你跟韩大洋叽叽咕咕了些什么，但总归，他是过 来了，来的时机还那么好，没费多少力气，就把我给彻底整死。” “这些都是你自找的，你如果乖乖听话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岑飞扬伸手把韩火火两边 松散的头发别到耳后，“你还是太年轻，莽撞，倔强，不懂妥协，凡事妥协一点点，你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 第206章 C市 “……你很恶心。”韩火火看着岑飞扬说。 “我知道。”岑飞扬笑了，“我知道自己很恶心，可是为了能够达到目的，我恶心一点又何妨。”他换了个坐姿，翘起二郎腿，一手搭在韩火火椅子的靠背上。 “你就这么想把我逼出学校？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虽然我并不想你被开除，但这个结果貌似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不过话说回来，不管你有没有被开除，都因为这件事情被整老实了，不是吗？” 韩火火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他。 岑飞扬看了她一眼，顿了顿，“当然，你现在还不够听话，没关系，我还有第四张牌。” “打吧，你尽管打，剩下的牌索性都出了吧。我都已经这样了，我还会害怕？” “真让我打？”岑飞扬慢悠悠地拿出手机，点开相册，“你就不好奇是张什么牌？” “我不关心。”韩火火看了眼显示牌，还有六分钟开车，“你提醒岑老师一句，自求多福。” “什么意思？” “我被开除了，校长的日子也不好过，正想拿人撒气。岑老师首当其冲。” “你又胡言乱语了什么？”岑飞扬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 韩火火没有再理会他，站了起来，朝停车场入口走去，转眼消失在了玻璃门后，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去c市的汽车票。 岑飞扬清楚地知道韩火火是个很不好惹的主，这种人，最好不要招惹。 可以说，他的套路放在任何一个女生身上都会更容易得手。 可是怎么说呢，男人多多少少有征服欲，并不是说不喜欢那些乖巧的，但从根本乐趣上来说，这种刺儿头更加刺激，那种把她身上的刺一根一根拔掉的感觉让人血脉喷张，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 自诩优秀的岑飞扬表面看上去是个正派人，但骨子里不喜欢循规蹈矩，他看到韩火火的第一眼，就激起了心中的征服欲望，所以才会一步一步接近她，最后成功得手。 人不容易知足，得到了第一次，就会想要得到第二次，他原以为可以用打感情牌的方式骗到那个缺爱的姑娘，但他低估了她，不得已，只能用别的手段迫使她乖乖听话。 四张牌打出了三张，但岑飞扬一点儿也不着急，他知道自己第四张牌的威力有多大，他有信心让韩火火乖乖听话。 走就走吧，她孤身一人，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还能跑多远不成，总得回来。 岑飞扬摸了摸下巴，站起身来，走到车站门口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许主任打来的。 “小岑啊，刚才校长打电话给我，他体恤你辛苦，让我给十三班换个班主任，你的教学工作也不着急，数学组会有人给你代课的，你先在家里好好休息一阵子，等休息好了，学校再通知你上班——” 许主任说完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没有给岑飞扬问为什么的机会。 岑飞扬拿着手机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几秒，他这算是被韩火火整了吗。 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凶狠起来，手上的拳头不动声色地攥紧。他转头朝汽车站的停车场走去，他忽然没有耐心跟她玩下去了。 现在，马上，他就要她好看。 他往停车场跑去，刚过了玻璃门，就看到了即将发车的大巴。 “欸，买票了吗你。”有工作人员拦住了他。 “我上车后买。”岑飞扬跟她解释。而远处的大巴已经开始启动，正慢慢地倒车，“你让我进去，我上车后再补票。” “买了票再进。”工作人员不跟他废话，咔哒把门关上了。 “你先让我进去！” 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想跑票，没门。”然后直接走了。 岑飞扬眼睁睁地看着大巴车倒好车，然后开出了停车场。 “我操！”岑飞扬用力锤了一下门，骂了句脏话，与他穿西装打领带彬彬有礼的作态格格不入。 繁华c市，夜色完全笼罩之前，霓虹灯早早亮了起来。 大巴车稳稳地停在了c市汽车西站的停车场，一两个小时的路途让人疲惫，车上人大多睡着了过去，司机在前边喊，“到站了，到站了，赶紧下车。” 韩火火起身离开座位，跟随着人群下了车，她看着这人流量比清河县多了好几倍的车站，微微茫然了两秒，然后抬脚朝最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她的手不自然地在牛仔裤口袋里摸了摸，摸到那薄薄的一张卡心里才安心些，那是她的所有。 上了公交车，坐了十八站，花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韩火火看着面前熟悉的校门，抬脚朝门卫室走去。 韩火火，“周六有老师上班吗？” 门卫，“有。一中是月假制，除了月假时间，一周七天都要上课，你找谁？” “高三的年级主任，高主任，或者数学名誉讲师，李长庚先生。”韩火火报出了这两个名字。 “今天都下班了，你明天再来吧。” “他们明天什么时候上班？” “八点以后吧。” “那我明天再来。”韩火火转头要离开。 门卫叫住了她，“欸，你没有学生证可不能进去。” “我知道。” 韩火火过了马路，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酒店，从下面的空地似乎还能看到那个房间——她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两分钟，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最后，走到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进去问了房价，单人间六十一晚，她拿出口袋里剩余的钱看了看，只有八十多了。 她低着头沉默地退了出去，又顺着马路继续走着，路边小旅馆很多，她一家一家地进去问，跟商量好了似的，都是六十一晚。 她又掉头，回到最开始进去的那家旅馆，放了六十块钱在柜台上，“我要一个单人间。” “身份证。”前台的小姑娘修着指甲，没有去拿钱。 韩火火摇了摇头，“忘带了。” “没有身份证可不能住，咱们这人都是要实名登记的。你没有身份证户口本也行。”小姑娘又开始往指甲上涂指甲油，鲜红色，劣质的刺鼻气味直冲韩火火的鼻腔。 第207章 高主任 “我身份证忘带了，户口本也没有带，”韩火火从口袋里又拿出十块钱放在柜台上，“我只住一晚。” 小姑娘抬头瞥了那十块钱一眼，放下指甲油，不动神色地把钱揣到自己口袋里，“姓名，身份证号码。” 韩火火报了名字和身份证号码，拿了房门钥匙上楼了。 进了房间，她先检查了一下房间情况，然后把门锁上，又把下面的小栓子栓上，最后放了一个垃圾桶放在门后面，这才安心。 她没有去用小旅馆的卫生间，打开电视看了会儿，和衣在床上躺下。 可是怎么睡得着呢，心里装着这么多事情。从在学校看到韩大洋的时候，她心里就清楚地知道，坏事了。 果然，在韩大洋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她之前的努力辩解都成了谎言，不被开除都说不过去。 可这样就结束了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当然不是，韩火火不是一个软柿子，她在心里回答自己，该争取的东西还是要争取。 小旅馆的隔音条件很不好，韩火火睁眼躺在床上，清晰地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动静，那压抑的呻吟和喘息声让她直觉恶心。 那晚的画面一桢帧涌入脑中，她捂住头，把自己埋到被子里面去，也依旧赶不走，她烦躁地锤了两下墙，那边的声音消停了一会儿，但随即，叫得更凶。 …… 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它会是记忆里一道永远的伤疤，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抠出来，鲜血淋漓，浇得你满头的狼狈。 如果这世界上有后悔药可以吃，该多好。 韩火火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退房的时候，看到了从隔壁房间出来的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和一个二十出头的艳美女人，两人像陌生人一样一前一后地走着，出了小旅馆，分道扬镳。 韩火火在心里嗤笑一声，皮肉关系，一目了然。 她下了楼，看到了路边很多早餐店，八块钱一碗的青菜米粉很不便宜，她摸着口袋里的钱，忽然就没了胃口。 直接去了学校门口。 “你怎么又来了，还来得这么早。”门卫还认识她，看了看门卫室的挂钟，才七点半。 “现在学校有老师在了吗。” “你又不是一中的学生，不能进去。” “我知道，麻烦你帮我打电话给高主任，说韩火火找她，她会让我进去的。” 门卫端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你等着，我打个电话问问。” 门卫从一本电话簿里翻到了高三年级组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十几声才被接起来，“这里有个学生，说是叫韩火火，找高主任。” “高主任去教室了，找她有事吗。” “那等下麻烦告诉高主任，一个叫韩火火的在校门口等她。” “好。”那边匆匆挂断电话。 门卫收起了电话簿，“行了，你就在这儿等着吧，高主任同意你进去会来电话的。” 韩火火听罢，走到一边的墙角坐下，隐约能听到一中校园里响起的铃声。 她以为不用等多久的，没想到等了足足三个小时。她请求门卫再打一个电话，被拒绝了，于是只能继续等着。 等得快要睡着了，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人呢，人还在不在这里。”是高主任的声音。 韩火火立刻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刚好看到从校门口走出来的高主任。 高主任还是胖胖的，脸上白白的，她朝韩火火走了过来，“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没在办公室，电话是另外一个老师接的，她忙忘了，刚才才想起来，等了很久了吧。” 韩火火脸上扯起一个微微牵强的笑容，她摇摇头，“没多久，才一会儿。” “今天怎么想着来这里？”高主任带着她往学校里面走去，一进校园，就看到了综合楼前面四颗巨大的桂花树。 “颁奖之前，我家里出了事情，就先走了，没有和高主任打招呼，很不礼貌。昨天刚好到了c市，就想着来看看高主任。” “不用特地来看我，五月份你要来面试，办了入学手续就是我的学生。等你见识了我的魔鬼训练，到时候你都不会想看到我。”高主任笑着，“不过韩火火你可真行，才初二，没学几年数学，就考过了那群从小参加数学竞赛的人。” “运气好而已。” “我说过吧，等你成了我的学生，我一定好好培养你的数学天赋，带你去各大竞赛拿奖，看这时间，很快咯。” “老师，我现在还是初中生呢。” “这有什么，面试就是走个过场，说是面试，就是叫你来办理入学手续，咱们一中哪能放走你这么优秀的学生。” 韩火火低头谦虚地笑，她看着不远处的教学楼，“高主任，面试时间，能不能提前？” 高主任摇了摇头，“这个，是学校统一安排的，不是面试你一个人，还有从各市县提前招录的几十个尖子生。所以，这几个月的时间，你还是得待在原来的学校。” 她带着韩火火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路过一间一间的教室，教室里面的人都在认真上课，教室两边的矮书柜放满了书，每个人的桌子上也都堆满了书。 他们上课很认真，没有一个搞小动作的，就连窗外的高主任和韩火火经过，也没有人转头看，学习氛围非常优秀，不愧是c市最好的高中。 “高主任，妖精班在哪里？” “妖精班不在这边的教学楼，在那边的综合楼四楼。特别开了三个大教室，给三个妖精班，条件的话，自然要比这边好一些。” 韩火火点了点头。 高主任接着说，“虽然你现在才初二，初三的知识得提前学习了，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得自学一些高中的知识。将来跟你一个班的学生都是最优秀的，起点要比你高上不少，你可得好好努力。” “我明白。” “这样吧，因为现在教科书改版了，新版的教科书很难借到。待会儿你走的时候我送你一套高一的，你拿回去自己看。”高主任带着韩火火上了楼梯，又拐了两下，推开门，是一间大大的办公室，高三全部的老师都在这里，格子间把各个科目老师都分隔开来。 第208章 背后捅刀子 “哟，高主任，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个韩火火吧。”一个女老师一手夹着几本书和一台笔记本电脑走了过来，看着高主任和韩火火笑。 高主任点点头，“可不是吗，我可喜欢她了。”说着伸手拍了拍韩火火的肩膀。 韩火火朝那个老师微微笑了一下。 “这姑娘一看就很聪明。”女老师没有多停留，拿着东西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放眼看去，高三办公室的氛围比较严肃，老师都在认真备课，改试卷，看作业。各个办公桌上都堆着厚厚的习题集和试卷，地上也堆着许多的打印好的试卷，办公室一角的两台打印机正在不断工作。 高主任带着韩火火去了自己的办公桌，给她倒了一杯水，“高三刚结束一模，所以大家都有点儿忙。怎么样，看着不太习惯高中的节奏吧。” 韩火火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我喜欢这种氛围。” “这儿压力可大了。” “没关系。” “你认为你承受得住？” “我相信我有实力。”韩火火看着高主任的眼睛淡淡地说。 高主任笑了，“我欣赏你的自信。” “高主任，我想快点入学。” 高主任挑了挑眉，看了韩火火一眼，“为什么。” “我迫不及待想要开始高中生活，说实话，初中的知识我早已自学完，待在原来的学校，感觉像是浪费时间。” “虽然我也很想带你——可是现在制度是这样，还是得按制度来，本来，你需要修习九年义务制教育，但因为现在是特招，所以就当你跳级一年，但你初二一年的学习还是得修满。” “没有特殊情况吗？” 高主任摇了摇头，顿了顿，问韩火火，“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韩火火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表情多少有些尴尬，她没有说话。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高一的办公室给你拿一套教科书来。” “好。”韩火火在办公室老老实实待着，她的心里在踌躇着，思考着如何开口跟高主任讲自己被开除了的事情。 说自己作弊被发现，然后被学校开除？这是在跳火坑。没有任何一个学校会录取一个有作弊前科，品行不端的学生。 可是不说实话怎么行呢，那些流言蜚语会越滚越大，迟早传到这边，到时候，就算她想说实话，也没有机会说了吧。 她端着手里的水小口小口喝着，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而去另一栋教学楼拿了的书的高主任，抱着书在路上走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奇怪地看着上面陌生的号码，“喂，你好，哪位？” 那端是个好听的男声，“高主任你好，我是岑飞扬，韩火火的数学指导老师，咱们之前在竞赛的时候见过——” ……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不巧，好死不死地，在关键时候扼住你的咽喉，三番两次。 不，或许扼住你咽喉的不是命运，而是某个人，但总归，是命运在搅弄这滩浑水，闹得你浑身狼狈。 “韩火火，你出来一下。”高主任把手上一撂书往桌子上一放，脸上表情不是很好。 韩火火心里一个咯噔，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她看着前后态度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的高主任，迟疑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我问你，你是不是因为被学校开除了才找来这里的。”高主任不是个喜欢绕弯子的，直截了当地问。 果然。韩火火心里沉沉叹了一口气，她点了点头。 高主任冷哼一声，“你是因为作弊被开除的？” “是。” 高主任没有想到韩火火回答得这么爽快，微微错愕，“你竟然真的作弊？” “上学期期末全县统考，我收了别人钱，答应给他们答案。结果他们转眼就拿着我的答案出去卖，事情闹大了，就成了我一个人的锅。”韩火火三两句就把整件事情说清楚了，她知道自己现在没法再说谎，没法再隐瞒。 刚才这短短的十分钟里面，高主任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定是有人打电话告诉了她这件事情。打电话的人，不是学校就是岑飞扬。 然而学校不至于这么着急，前脚开除她，后脚就断她的退路。 这么着急弄死她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岑飞扬。 “你卖答案？”高主任不可置信地反问，“韩火火，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你胆子就这么大？你就这么缺钱？” 韩火火点了点头，“我胆子很大，我的确很缺钱。” “……”高主任没想到韩火火这么耿直，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高主任，我知道我说出来你可能会不相信，我也不是想跟你诉苦，或者说欺骗你。不管你现在是不是反感我，我都要把我自己的情况说出来，让你充分了解我的苦衷。” “……你说。” “我爸爸两年前死了，我妈也走了，我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因为我是女孩儿，并不受他们待见，我得自己负担学费生活费。最近家里有消息说要房屋拆迁，家里多一个人就能多十几万的人头费，他们就想让我辍学回家，找男朋友，结婚，生孩子，给家里添人口，就可以多拿钱。” 高主任愣了一下，“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这次的事情，我也是被人害了。”韩火火微微低下头，“学校审查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本来已经脱罪，但关键时候，他们为了让我辍学，竟然跑出来指证我期末收钱作弊，那种情况下，我百口莫辩，连亲人都站出来指证了，任谁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所以，我直接就成了作弊最大的头目，立刻被开除，我没有办法，才找到您这里来。” “……”高主任沉默了一会儿，“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提前入学。” 高主任摇了摇头，“你明里暗里跟我提了三次，我还是只能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而且。一中对于学生的品行很看重，在入学之前，我们会要调学生的档案看。据我所知，你在你初中学校所受的处分，似乎不止这一个。” 第209章 你回去吧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她抬起头看直视高主任的眼睛，眼中蓄着一些泪水，“我的确是一个劣迹斑斑的学生。” “你很聪明，这一点不可否认。”高主任看着韩火火。 韩火火看着她，但她从高主任的眼中看不出一丝犹豫与同情。的确，不过是一个才见过几面的人…… “我会改过自新……” “说实话，你不该来找我。我不过是一个年级主任，招生办的事情我插不上手。你的数学天赋很优秀没错，我也很喜欢你，但很可惜，我没有能力帮你。”高主任摇了摇头，“你的事情，我暂时不会报告给学校。如果你能够从清河顺利地念完初二，一中还是会给你一个面试的机会，但是现在，绝对不行。” “……” “一中是全c市最好的高中，不乏优秀的孩子。制度之所以是制度，就是因为他约束着所有人，所以大社会才有条不紊，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明白我说的话。” 韩火火点了点头，她盯着面前的地面，一声不吭，高主任说话的意思很明显，她没有足够特别到能让一中给她开后门，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高主任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来一中请求提前入学，因为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会去清河找其他学校继续念书。运气好的话，还能参加今年提前批的面试。运气不好的话，还能够等初三的机会，或者参加竞赛，或者提前考试，或者中考。虽然你被学校开除了，但花点钱，找点关系，还是有书念的。” 韩火火沉默着，半响才说，“……我没钱，也没有关系，家人不可能同意我继续念书。你说的我都想到了……行不通……不然也不会来麻烦高主任。” “……恕我无能为力。”高主任想伸手拍拍韩火火的肩膀，但手抬起来了，又放下去了，她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女孩子，“你的经历的确让人同情，但制度就是制度，规矩就是规矩。” 她见韩火火还是不说话，接着说，“你走吧，跟家人好好沟通一下。你的确是个念书的好苗子，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有所出息，只要你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谈，他们会理解你的。世界上不会有那么愚昧的家长，一定是你沟通的方式不对。” 韩火火抬手擦了一把眼睛，然后抬起头来，“高主任，谢谢你，今天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高主任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韩火火走下楼梯的背影，心中没来由地觉得她可怜。可是可怜归可怜，谁让她是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学生呢。 在学校横行霸道，品行不端，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无恶不作。这样的学生，再可怜，再聪明，招进来也只会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祸害，说实话，她不敢要，任谁都不敢要。 那撂高一的新书还放在高主任的办公桌上，她再也没有要给韩火火的意思。 出了一中校门的韩火火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马路上车来车往，行人匆匆，太阳兜头照下来，她觉得浑身冰凉。眯着眼睛看了眼前后方向，发现自己走的竟然是去步行街的方向。 她不由得冷笑一声，原来在这种最无助的时候，她的潜意识要带着她去找妈妈。 她的手摸向口袋里的银行卡，这种时候，银行卡也不能带给她安全感了，她掉头往回走了两步，又顿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往步行街的方向去。 去看一眼，只去看一眼。 她很快穿过了几条街，又路过了那个夜晚金碧辉煌的会所，会所紧闭的大门，让她想起了那个叫猫姐的妈咪跟她说的话。 这一次，她心里没有觉得恶心。 她想，若是哪天跟那些浑水纠缠得累了，就索性往浑水里一趟，做个彻彻底底的坏人，或许就轻松了。 没花多少时间，她到了步行街。 周六的步行街人很多，到处都是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孩们，还有装着精致的男孩子，韩火火走在路上，灰头土脸，跟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按照记忆找到了那家叫做“贵伊人”的店铺。 店铺搞活动，春装新上，又是休息日，人进人出，很热闹。 她远远地看着，一眼便在店员中看到了常青红的影子，她没有穿店员的工作服，而是穿着一条漂亮的白裙子，外面披着一件灰色羊毛开衫，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平底鞋。头发慵懒地披在脑后，那张保养得当的脸肌肤紧致透亮，一点儿也看不出她已经快四十岁了。 韩火火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微微隆起的肚子很是扎眼，周围人也很注意不碰到她，她的手总是会时不时摸上肚子，一脸娴静。 她忙了一会儿，就有一个男人过来揽住她的腰，两人低声说话，相视一笑，然后跟周围的人交代了一句什么，相拥着走出店子。 那个男人四十来岁，已经发福了，他只比常青红高几公分，两人站在一起绝对不是般配的一对。可男人是这家店子的老板，或许他在c市还有其他几家服装店，总之，他很有钱。所以常青红才会喜欢他，才会嫁给他。 常青红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过得还很幸福，有了新小孩，一定不记得在清河还有一个十四岁大的女儿吧。 韩火火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盯着两个相拥的人朝自己站着的方向走过来，她没有要躲藏的意思。 为什么要躲呢，看到了又怎样呢，她忽然很期待看到待会儿常青红看到她时候错愕的表情，她会张口大声叫她一声妈，到时候，她旁边那个男人会怎么想，她会是怎样手足无措地跟他解释自己的来历？ 他们一点一点朝韩火火的方向走近，男人在常青红耳边讲了句什么，常青红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打了他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笑。 十米，九米……三米…… 第210章 你经历过绝望吗 越来越近，他们始终没有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韩火火，在这人流不断穿梭的步行街，常青红的眼中只有那个男人。 韩火火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口中那个“妈”字如何也喊不出，她就像个哑巴，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两米……常青红总算是把头转了过来，落到了韩火火的方向。 她看到了韩火火，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眼神中也是闪过一丝慌张。但不过一秒钟的功夫，她就移开了视线，继续看着那个男人笑，笑得那样开心，仿佛刚才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他们很快经过了韩火火，擦身而过的时候，韩火火听到常青红对那个男人说，“老公，刚才宝宝好像踢我了——” 男人说，“咱们的宝宝一定是饿了。” 韩火火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她发现自己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太阳兜头照着，地面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升高，而韩火火却觉得自己现在冷极了，她颓然地捂住耳朵，慢慢地蹲了下去。 而已经走出去十米的常青红回头看了韩火火一眼，她不知道韩火火是怎么找过来的，为什么要来找她，她看到韩火火的那一刻，心中泛起极大的不安，她深知自己这个女儿的性格，是那种要把事情闹上天的主。 “看什么呢？”她老公冯老板问她。 “哦，没有什么。”常青红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看到一个小乞丐，挺可怜的。” “你啊，就是太善良，在路上看到流浪猫猫狗狗都伤心得掉眼泪。”冯老板捏了捏常青红的脸，“走吧，我们去吃点好吃的。” “好。” …… 你经历过绝望吗？ 那种漫无边际的黑暗叫人抓狂，看不到来路，摸不到归路，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茫然无措。 人生再也没有意义，这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你能想到的，只有去死。 死有多简单，活着就有多艰难。 可是人呐，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些你所拥有的东西，还有那些你还未得到的东西，没了，通通没了。 你以为你能放下这一切，别傻了，放不下的，你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豁达。 日子多少有过不下去的时候，人生多少有崩溃绝望的时候，如果每个人到了这种时候都去死，那世界上早就没几个人了。 韩火火站在c市最高大厦的楼顶，夜色下的温度低得吓人，风吹得她脑门疼。 大厦楼顶的边缘有护栏，韩火火甚至都没有跨过护栏站到那窄边上去，她就这样倚着护栏，看着下面蚂蚁大小的车辆和行人，呆呆地看了五分钟。 她对死亡恐惧，她不敢跳下去。 她收回了视线，一步一步远离了护栏。她想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她还有可以做的事情。 那些欺负了她的人，不可能让他们继续嚣张地活着，她总得做点什么。 因为韩火火不是一个软柿子，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一定不是！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啊，这几天去哪儿野了！害得我跟你爷爷在家里担心！”她奶奶的破锣嗓从她进门起就环绕在她耳边。“这么大的人了，不懂一点事，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 她充耳不闻，走到厨房，下了一碗简单的青菜面坐在那里吃了起来。 她奶奶走过来戳着她的太阳穴，“你摸着你良心讲，我和你爷爷对你不够好？给你吃给你穿，把你当祖宗供着，你呢，每次看我们都跟看仇人一样，板着脸，跟个死人似的。你到底是不是个人啊。” 韩火火任由她奶奶晃着她的脑袋，她艰难地把面吞了下去。 这时候，韩大洋也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直截了当地开口，“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不然，马上滚出我们的房子。” “对，我们都知道了，你身上有好几千块钱！”她奶奶叫嚣着，手掌猛地在桌上一拍。 韩火火吞下口中的面条，看了她奶奶一眼，眼神可怕，不像是在看亲人，反而像是看仇人，她奶奶被她的眼神吓住了，愣了一下，后退几步。 韩大洋，“问你话呢死丫头！说话啊！哑巴了！” 韩火火还是没有说话，继续吃着碗里的面条，狼吞虎咽。 迅速吃完，她胡乱抹了把嘴，把碗重重往厨房一放，回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 不用直接面对她，她奶奶的破锣嗓又肆无忌惮地跑出来，她边拍打着韩火火的房门，“你现在要是把钱交出来给我们保管以后还有拿回去的可能，要是你不交出来，哪天被我们搜到了，你可就一分钱都没有了！” 韩火火闭着眼睛往床上一趟，也不管这乱糟糟的房间，把灯一关，直接睡着了，她实在困得厉害。 第二天一早，韩火火自己烧水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奶奶在她洗澡的时候又偷偷摸到她房间里翻找了半天，而韩大洋则坐在沙发上放哨。 见她出来，忙咳嗽两声，提醒她奶奶赶紧出来。 她奶奶耳朵不好，没有听见，还在继续翻找着。 韩火火端着洗好的衣服走了出来，闲闲地倚在房间门框上，看着她奶奶忙忙碌碌的背影，“别找了，你找不到的。” 她奶奶终于听见了，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转过头来，脸上没有一丝被抓包的尴尬，“你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哪能管的住钱，交给我保管。”说着冲韩火火伸出手。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都花完了。” “什么？！”她奶奶大叫，韩大洋也坐不住了，蹭蹭走过来，“几千块钱你全部花完了？一分钱不剩？！” 韩火火撞开她奶奶，拿了几个衣架，去阳台上晾衣服，“我在学校住宿不要钱？吃饭不要钱？学费不用钱？这几天在外面吃住不要钱？” “你个败家子，几千块钱竟然让你花得一分不剩，你这种人，谁家养得起啊！” 韩火火一件一件把衣服挂好，没有说话。 第211章 发廊老板 韩大洋还在呱呱地说，“好好的家不待，非得跑出去，一出去就是好几天，你不出去兴许还能留下几个钱，手上抓不住一个子儿的家伙，一脸败家相！” “花你们钱了？”韩火火一句话怼了回去，“在这骂天骂地给谁看呢你，我自己得来的奖金，我怎么花还用你来管？” 她奶奶，“没有我们花钱送你上学学习知识，没有我们的悉心培养，你能够在竞赛里面拿奖？你能有奖金？韩火火，做人要讲良心，知恩要图报！” “我就是个没良心的怎么了。”韩火火冷笑，“想让我知恩图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个德行，就你们，也配？” “你说什么呢！”她奶奶哆嗦着指着她的鼻子，破锣嗓炸得人耳朵疼。 韩大洋一把拉住她奶奶，对韩火火说，“行，没良心的东西，从今天开始我们不给你饭吃，你也这么大了，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从今天开始，以后每个月给我们交一千块钱生活费，否则，你就给我们从这个家滚出去。”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爷爷的话，把盆随手往卫生间一扔，回房间拿了书包后直接出门了。 韩大洋，“要去哪儿你！” 韩火火，“要你管。” 她奶奶的声音追了上来，“你下午得给我回来！” “……” 韩火火跳上了公交车，先去了实验中学，表示自己想过来念书。 招生办的人对她说，“是这样啊韩火火，你这种情况呢，我们实验中学不太敢收。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吧。你成绩是很好，但是呢，我们学校是私立学校，校风校纪一直都很严谨，经不得你来折腾——” 韩火火又去了十四中学，那里的招生办更不客气，“清河谁不知道你韩火火啊，你韩火火这么大一尊佛，咱们清河可没有那个学校敢收。” 她还去了清海中学，清海中学的招生办张口就是，“学费两万六一年。” “……” 一天之内，她跑遍了清河所有的中学，这些中学招生办的人就像齐齐约好了似的，不管她怎么说，都不肯让她来念书。 就连清河以流氓中学著名的十一中，都吊得老高，“你这样的学生，我们可不敢收，我们十一中风气好得很，你实在不配来这里。” 意料之中的结果，本想有个破学校愿意收她也好，但是可惜，没有一所学校愿意要她。 等她回到家时，家家户户已经吃完了晚饭。 韩火火打开门的时候，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男人，胖胖的，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西装，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一口大黄牙，手里端着韩火火家的水杯喝水。韩大洋坐在他旁边，一脸谄媚地递烟。 而她奶奶在厨房忙活，不多时，端着几个洗好的苹果出来了。 “哟，这是火火吧。”那个金链子男人见到韩火火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忙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韩火火。 韩火火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韩大洋，“死丫头哑巴了，快叫人呐，这是咱们清河的刘老板，清河县里边最大的那家发廊就是他开的。” 她奶奶放下苹果，然后朝她走了过来，笑着对她说，“你刘叔叔见你早早辍学，可怜得很，答应让你去他那儿上班了，一千五百块钱一个月呢。你还不过去谢谢你刘叔叔。”说着伸手在韩火火腰上用力掐了她一把。 韩火火疼得扭了一下，瞪着她奶奶没有说话。 那刘老板还在摸着下巴不停地打量着韩火火，“这丫头怎么这么瘦，浑身上下没二两肉。” 她奶奶，“正是正身体的时候，营养都去长个子了。” 韩大洋附和，“别看她瘦，力气可不小，刘老板店子里有什么力气活儿尽管叫她去做。咱们家这丫头啊，别的没什么，勤快倒是真的，从来不偷懒。” 韩火火冷眼看着面前这两个老人，心里翻着白眼，想回房间去，却被她奶奶死死抓住了，“你就在这里跟你刘叔叔好好说说话，你刘叔叔说了，你明天就能去他那里上班。” “我不去。”韩火火皱着眉头。 “你现在被学校开除了不出去上班能干什么啊。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想在家里好吃懒做不成，不像话。”韩大洋训斥她，“过去，让你刘叔叔好好看看你。” 刘老板坐了下来，端着水喝了一口，目光放在韩火火身上就没有收回来过，“姑娘这脸倒是长得不错，化点淡妆应该会好看。” “她哪里知道化妆，这些都得刘老板好好教教了。”韩大洋谄媚地笑着，坐到刘老板旁边，给他递烟。 “欸，姑娘到底是怎么被学校开除的？” “哎，什么开除不开除。她就是不想念了，读书死也都不进去，脑子笨，学校就把她给开了。”韩大洋叹了一口气，“既然不是读书这块料，我和她奶奶总得为她早作打算吧，这不，求到了刘老板头上，希望刘老板给她一口饭吃。” “放心吧，抱在我头上。”刘老板笑着，“不过，我那地方可是要上晚班的，要熬一个通宵。” “这有什么的，她现在还年轻，累一点有什么，上晚班就上晚班，你让她一天上十几个小时班也没有关系，把她交给刘老板你，我们放心——”韩大洋顿了顿，“欸不对呀，刘老板你那儿不是开发廊吗，怎么还通宵营业？” 刘老板稍稍坐正了身子，“咱们虽然是剪头发做头发的，但也得让人有时间来啊，现在人一般都是下了班才来，做头发一做就是四五个小时，完事直接十二点了。我总不能叫我那些员工十二点才回家吧，多不安全，干脆啊，就住我那儿了，反正我那地方大，有地方给他们住。” “这敢情好啊！”韩大洋一拍大腿，“那工资，还是我们之前说好的——” “学徒一千五。”刘老板笑着，眼神又往韩火火身上瞟去，目光落到她刚开始发育的胸脯上面，“那姑娘明天就来上晚班吧，下午六点之前过来就行。” 第212章 与汪总合作 韩火火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她奶奶又拧了她一下，“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谢谢你刘叔叔。” “要谢你谢，要去你去。”韩火火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甩开她奶奶的手回了房间，上了锁。 外面韩大洋还在跟刘老板解释，“刘老板你别介意，这丫头就是心情不好，说的气话，你放心，明天下午六点，我押都会把她押到你那儿去。” 刘老板，“本来啊，我那时不缺人的，要不是你三番四次来找——” “我明白我明白，是刘老板人好，可怜我们家韩火火才答应的。”韩大洋说着把桌子上没有抽完的烟往刘老板手上塞。 “说好了啊，明天下午六点，可别迟到了。可有大把大把的人想去我那儿呢。” “好好好，一定一定。”韩大洋就差冲刘老板点头哈腰了。 房间里面的韩火火倚着门板面无表情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什么个发廊，还得上晚班，学徒不用倒贴钱，反而给一千五一个月？哪来这么好的事儿，而且，一进门就打量她的身材和脸，怕不是个做皮肉生意的暗场子。 也就骗骗那些无知的老人罢了。 韩火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两个长辈是打定主意要用无知毁了她啊。 第二天韩火火一早出了门。 清河县县中心，最高的一栋写字楼，二十一层到二十三层是汪总的公司，她说要见汪总，前台问她是否有预约。 她摇了摇头。 “汪总现在在开会，你先去那边等着吧。如果汪总有空了我会叫你。”她指着那边几个沙发对韩火火说。 韩火火坐在沙发上，看着来来往往的白领们发呆，或许这就是人们眼中最理想的工作。坐办公室，穿着干净的职业套装，踩在干净的地板上，干净，朝九晚五，生活规律而惬意，赚多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体面。 她想如果自己继续念书，大学毕业后也会成为一名办公室白领，朝九晚五，努力奋斗买房，房子不用多大，她一个人能住就好。 可如果不念书了呢——她会去干什么，她能干什么？大概是做那些不体面的事情吧。 “汪总让你进去，你跟我来吧。”前台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韩火火站了起来，背起书包，跟着前台进了办公区，上了两层楼，来到一间办公室外面。 前台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汪总您好，韩火火来了。” “嗯。”汪总抬头打量了一番站在门口的韩火火，对前台说，“你去倒杯水给她。”又站起身，指着办公桌旁边的沙发对韩火火说，“你坐。” 前台很快倒了水来，走之前把门给关上了，汪总在另一个沙发坐下，“我以为你早会来找我。” “汪总知道我会来找你？”韩火火诧异了一下。 “你被学校开除了，全清河的中学都不肯接受你，你没了法子，只能来找我。” 韩火火看着汪总脸上淡定而自信的笑容，忍不住猜想，“所有学校都不肯收我，不会是汪总提前打好招呼了吧。” “事到如今，既然你都主动来找我了，我也不用一味否认，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汪总端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 韩火火皱了皱眉，忽然明白了这一切，“汪总恐怕比我还早知道我被妖精班特招的事情吧，所以才那么着急送汪曼妮出国，就是不想让她打扰你的计划。” 汪总浅笑着看着韩火火，“我并没有打算算计你。清河中学发生的一切都让我意外，开除你是学校的决定，我不过是断了你其他退路罢了。” “……汪总就是汪总。”韩火火忽然笑了，“轻飘飘安排两下，就能让我主动上门求你。” 汪总摊了摊手，“韩火火，在清河，能帮你的人也只有我了。” “我明白。” “既然你都主动来找我了，就说明你心里已经决定放弃一些东西了。” “……是。” 汪总说，“不说废话了，直接谈条件吧，你应该知道，我想得到什么。” “我可以把妖精班的名额交出来，前提是我能重新回到学校，并且顺利完成几个月后的妖精班面试。” “我知道。”汪总点了点头，“我会让你重新回到清河中学，并且消除你档案里的所有不良记录。说说你想得到的东西吧。” 韩火火喝了一口水，“第一，你答应我的，二十万。” “没问题。”汪总爽快答应。 “第二，让岑飞扬在清河混不下去，在他的档案里永远抹黑一笔，让他一辈子都带着，最好再也不能当老师。” 汪总微微诧异，“岑飞扬？十三班的班主任？” “对，就是他。” “他怎么惹你了？” 韩火火没有回答汪总，“我就这两个条件。” 汪总微微诧异了一下，“你不想继续念书了？” 韩火火摇了摇头，“把妖精班的名额拿到手后，我就会永远离开校园，汪总不用担心什么。” “为什么？”汪总的眉头紧紧皱起，“以你的能力，就算去了最差的高中，经过三年的学习，也能够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 “我不想再花八九年的时间跟一些东西做斗争，我累了，我想走捷径。”韩火火坦言。 “捷径——”汪总笑了，“这个世界上的确有捷径，但以后你会后悔的。”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韩火火低头笑了，“就连明天，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何必去在乎十几年后会是什么样子，我当下过得轻松就好了。” “你说的也不失为一种洒脱，不过作为过来人，我不得不劝你一句，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还是需要一份体面的，稳定的工作。” “我明白。”韩火火点头，“可能，我就是那少数吧。” 汪总笑了笑，站起身来，“竟然事情这么快就谈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说。明天，清河的教育局不会再纠缠你作弊的事情，清河中学的校长会亲自打电话请你回去上课，你只要好好在学校待上几个月，等一中的面试通知就好，钱，等你面试成功后我会给你，至于人，我得花上一点时间去办。” “谢谢。”韩火火背起书包。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韩火火笑了一下，出去后帮汪总带上了门。 第213章 虐打颜芳 出了写字楼后，她忽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松懈，她的嘴角甚至扯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不认为自己做了一个多么荒唐错误的决定，她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如她所说，她累了，极累，不愿意再跟那些有的没的东西纠缠，那是如何也纠缠不清的。她也不愿意再做一个好人，索性往浑水里面一躺，做个彻头彻尾的坏人罢。 她去了写字楼下的那家咖啡厅，悠闲地喝着咖啡，听着店内轻柔的音乐，看着外面奔波的人群，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的眼中，透着一丝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 她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外面待到了九点才回去。 一进门韩大洋就指着她的鼻子骂，奶奶也骂她，话语各种难听，韩火火却看着他们轻笑，仿佛一个精神病患者。她走进房间，开始收拾东西，也没有关门，任由他们挤占在自己房间里面骂着难听的话。 “骂，尽管骂。”韩火火笑着，“最好把这一辈子知道的所有脏话都骂出来，不然过了今天，你们可能就没有机会骂了。” “死丫头你要去哪里！” 韩火火看着他没有说话。告诉他了还了得，他明天不会让自己出门的。 韩大洋和她奶奶果然把一辈子的脏话都骂出来了，口水喷得整个房间都是。等韩火火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她把他们推了出去，“行了，今天就骂到这里，我得睡觉了。”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落上了锁。 “她今天怎么了？”韩大洋问她奶奶。 她奶奶也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啊，跟疯了似的，一直在那儿笑，遇到什么好事了她。” “不会是真疯了吧。” “应该不会，明天再看看。要是没疯，绑也得把她绑到刘老板那里去。” “好。” 他们没有机会把韩火火绑到刘老板那里去了。 因为韩火火一大早就从这个房子里消失了，连带着她的所有行李。 韩大洋找不到人，急了，问了半天，发现她是回了学校，于是想去学校把她抓回来。但门卫死活不让他们进去，任凭他怎么在校门口撒泼打滚都没有用。 而韩火火，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到了原来的寝室，回到了原来的一班教室，看着书，做着题，脸上还是和从前一样，面无表情，但不知为何，周围人总觉得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具体怎么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那四个丢锅给韩火火的人被迅速开除了，隐秘得很，走得悄无声息。 大家不关心那四个被开除的人，只关心韩火火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猜测来猜测去，还是没有一个可靠的答案。 最后，从颜芳那里跑出来一个消息。她跟某个有权有势的老板睡觉了，所以才被安排回来继续念书。 这个消息虽然离谱，但确实能解释这一切。大家将信将疑地传着，传着传着就变成真的了。 这个消息跑到韩火火耳朵里的时候是午休时间，前排的人在小声议论，她听到了。 她忽然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动静有些大，教室里没有睡着的人都被惊了一下，纷纷看向她。 她面无表情地从教室后门随手抄起一个扫把，穿过整个教室，走到了第一排颜芳的座位面前。 颜芳趴在桌子上午睡，睡得很死。 韩火火伸手扯着她的后衣领，一个用力把她拖出了座位，她摔倒在了地上，惊醒了过来，“谁啊！” 然后，她看到了面前拿着扫把的韩火火，韩火火朝她勾了勾唇角，右手的扫把就落了下来，重重地打在她的身上。 “啊！你干嘛打我！”颜芳痛得在地上扭来扭去，桌子上的东西都被撞掉了。 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打都打了，还需要跟你解释吗！”说着左手揪住她的后衣领，把她往走廊拖，扫把毫不留情地落下。 韩火火用的是扫把木棍那头打的，又狠又重，颜芳被打得躺在地上站不起来，她也从开始的骂骂咧咧，到后来不停地求饶。 整个年级都出来看热闹，不少人都跑出来，看到韩火火在走廊上狂揍颜芳，没人敢过来劝阻，生怕被韩火火手里头不长眼的棍子给打了。 一班班长怕韩火火把颜芳打死，马上跑去办公室找老师。 颜直上楼后远远地看到颜芳被韩火火摁在地上打，而地上的颜芳已经没有多少动静了，她吓得不得了，“干什么！韩火火你在干什么！你给我住手！” 韩火火见颜直过来了，高高扬起的扫把停在了空中。 “放下来！把扫把放下来！不要再打了！”颜直命令韩火火。 韩火火却看着她冷笑一声，右手的扫把重重地落在颜芳的大腿上，颜芳又发出一声惨叫。颜直忙跑过来推开韩火火，扶起地上的颜芳，她看着自己这被打得不成人样的侄女儿，扭头冲韩火火吼，“你有没有一点人性！把自己班同学打成这个样子！” 韩火火淡淡地丢掉手里的扫把，拍了拍手，“想打就打咯。”她的模样看上去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颜直搂着颜芳，“韩火火！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韩火火觉得有些好笑，随即点了点头，“我的确是过分。”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没完！” “那又怎样，我一个被开除过的人还怕这些？”韩火火踢了踢地上颜芳的脚。 颜直崩溃地大喊，“你别给我碰她！” “从此以后，颜芳最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要是再敢来惹我，我打死她！”韩火火说得又慢又狠，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到了。 所有人心里都狠狠一抖，默默回想自己这些天有没有得罪韩火火的地方。 颜直，“韩火火，你跟我去教导处！你跟我去教务处！” 韩火火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回了教室，趴在自己桌子上开始睡觉，嚣张得很。 第214章 扔你脸上（上） 颜芳身上两处骨裂，打了石膏，请了病假，在医院躺了几天。 清河所有人都以为韩火火这次又惹了大祸，绝对死定了。但没想到，几天过去，这件事情一点儿处分的消息都没有，分明是上面有人，所以韩火火才可以在学校为所欲为。 这次，没有人再敢议论韩火火的事情，韩火火在他们心里俨然成了一个煞神，谁碰谁死的那种。 颜芳回到学校后低眉顺眼的，再也不敢嚣张了，看到韩火火立刻绕道走，明里暗里也不敢乱动手脚，怕再被她打一顿。 时间过得很快，第一次月考过后，已经是四月初了。 这次的月考跟以往有些不同，考试期间不许去上厕所，假如实在很着急去上厕所，必须要有一个同性别的监考老师陪同。 这样做的目的不言而喻，别的学校也纷纷效仿，毕竟，谁也不愿意再出现像上次那样的事情。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韩火火又是毫无悬念的第一名，十三班的冯小风紧随其后，与她的差距竟然没有多大。 年级第二在十三班，这不符合学校的规矩，于是，许主任就像当初劝说韩火火一样，劝冯小风去一班。 冯小风当然是愿意的，二话不说就开始搬东西。在一个课间，搬到了一班七组最后一个位置，和韩火火隔着一条过道。 冯小风这种坚持不懈追韩火火，且不怕死的行为感动了很多人。他这种痴情做法放到任何一个女孩子身上都有可能被感动，但在韩火火这里，不存在的。 韩火火对谁都是一副冷漠脸。 冯小风也不敢去吵韩火火，只敢趁她不注意偷偷看她两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着了什么魔，为了喜欢韩火火，竟然连自尊都不肯要了。换做别人，被韩火火正面拒绝了之后，一定会见着韩火火绕道走，以保护自己那可怜的残存的自尊。 开始的时候，冯小风也是这样想的。但脑子就像中毒了似的，疯狂地想着韩火火。 这个年纪，我们不好用真爱无敌来解释，姑且理解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吧。 同样，这个年纪，应该最是羞涩的。试想，一个男孩子——一个长得还不错，各方面都还不错的男孩子喜欢你，坚持不懈地喜欢你，你是否会紧张，羞涩，继而春心微微萌动？ 正常的，这都是正常的，大多数女孩子都会有这种反应。 韩火火承认，之前，在冯小风接近的时候她偶尔会有紧张的感觉。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或许是因为在岑飞扬那里受到了伤害，让小小年纪的她以为全世界没有一个好男人——这种想法虽然偏激，但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岑飞扬回学校继续上课了。 他对学生们说他因病请假，在家里休息了一个多月。他那风度翩翩，和从前一般帅气的模样让不少女生跑过去关心他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他一一礼貌回答，当得知韩火火回学校上课后，脸上阴冷的表情一闪而过。 因为很久没来上班，积累的工作太多，岑飞扬一直忙到下午六点多。学校早就放学了，他伸了个懒腰，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学校食堂吃了晚餐再回家。 食堂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学生在吃饭，岑飞扬拿了个碗，打了些菜，坐在一边吃了起来。 余光瞥到食堂门口走进来一个瘦长人影，他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好和面无表情的韩火火对上了视线。 呵，冤家路窄。 韩火火随即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地打了饭，坐在离岑飞扬不远的地方吃着。 岑飞扬看着这么淡定的韩火火，哪里还吃得下饭，他被学校要求停课一个多月全是韩火火在里面搞得鬼，他这么自负的一个人，莫名其妙被韩火火一个小丫头摆了一道，心里这口气哪里咽得下去。 于是，他走到韩火火对面坐下。 “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被开除了还能再回来，并且消除了以前的所有不良记录。”岑飞扬拨弄着碗里的饭菜，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着。 韩火火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岑飞扬，“也算你厉害，我一个没留神，竟然都被你算计到了。” “……岑老师说笑了。”韩火火头也没抬，用她的头顶宣示着她对岑飞扬的蔑视，“你会被我算计到，不是因为你大意，而是因为你笨，你笨到竟然自己亲手把那份举报信交给校长，真是蠢到家了。” “……”岑飞扬脸色很不好，他面前的饭也没有再吃，“所以，你在校长面前胡说了什么，让校长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韩火火觉得有些好笑，她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岑老师这么厉害，以前还在竞赛里面经常拿奖的，逻辑推理能力一定不错，你自己猜猜啊。” 岑飞扬咬了咬牙，看着韩火火眼神幽深，“韩火火，我没心思跟你绕弯子。直接说吧，我这里还有你的一个把柄，也就是我手里的第四张牌，你必须向我低头，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韩火火冷冷地看着他，忽而眼神又变得嘲讽，“有些人还真是在坚持不懈地作死，明明早就撞了南墙，还不回头，继续在南墙撞得头破血流。” “……你认为我前面三张牌对你没有一丝影响？” “不是吗，我有失去什么吗？你又得到了些什么吗？”韩火火微微摊了摊手，“当然，岑老师莫名得到了一个多月的假期，惬意得很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回学校继续学习是付出了什么东西。” “关你屁事。” “不就是跟某个学校领导睡觉了吗，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韩火火你又不是第一次了，这有什么要紧的。”岑飞扬嘲讽地看着韩火火，“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那么蠢，宁愿陪那些老男人睡觉也不答应我——” “我警告你停止你那些龌龊的说辞。”韩火火冷冷地看着岑飞扬，“否则我把这盘饭菜扔你脸上！” 第215章 扔你脸上（下） “这儿这么多人，你敢吗。在学校公然侮辱人民教师，韩火火你被开除一百次也不过分，到时候，就看那个睡你的老男人能不能保得住你了。”岑飞扬悠哉游哉地拿起筷子。 他见对面的韩火火不说话了，接着说，“怎么？不嚣张了？是那个老男人保不住你吗？欸我特别好奇一点，你觉得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你还是那样不知道主动——” “啪！”是碗落到地上的声音，岑飞扬的话戛然而止，他呆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就在刚刚，他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韩火火就抄起自己手边的那碗饭菜扔在了他的脸上。 饭菜的汤汁从岑飞扬的额头，顺着他的脸往下滑落，他的头发上沾了很多的饭菜，衣服也脏了，整个人狼狈得不行，恶心到不行。他很不敢相信，自己活了二十几年，竟然被人当众泼了一脸饭菜。 “韩火火！”他的声音听上去能把韩火火生撕了。 韩火火站在他面前，看着岑飞扬怒火中烧的样子，她此刻心情愉悦，“怎么办，我泼都泼了，那你就看看，我会不会被开除？” 说完，她嚣张地离开了食堂。 这边动静很大，散坐在周围的人都看到了韩火火把手里饭菜朝岑飞扬泼出去，心中震惊——“她疯了吗，竟然敢跟老师动手。”“这有什么的，韩火火嘛，在清河，有她不敢做的事儿？” 的确，清河中学的韩火火已经嚣张到了一定的程度，人们都完全习惯了她的嚣张，见多不怪。她让人害怕，害怕之余，又有一丝丝的羡慕和嫉妒。 谁没有一个想随心所欲的灵魂？但奈何尘世繁重，身体拖累，自由的灵魂无处安放，只能小心翼翼，浑浑噩噩，多少，对那些真正潇洒的人，还是有几分嫉妒的。 要说现在清河中学最头疼的人是谁，那得是坐拥最宽敞的办公室的张校长了。 他眉头紧皱着坐在他那舒适的大办公椅上，肚子上的肉一起一伏，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地跳，脑袋上面本就不多的头发在这些日子白了不少，他整个人透着一股心力憔悴的味道。 对，这一切都是被韩火火整的。 从作弊案被翻出来的那天开始，到韩火火重新回到清河中学，再到她打同学，打老师……这一桩桩一件件，让校长恨不得把韩火火开除一百次。 可是偏偏，韩火火后面有人罩着，他动不得。 他冲面前的林松林叹了一口气，“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她先是打了同学，又打老师，接下来是不是该打到我头上来了。” 林松林，“她就这样一个嚣张的人，咱们管不了她，姑且放任她去，过一个多月，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下来，欢欢喜喜把她送走就好了。”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连学校外面捡垃圾的阿婆都知道学校里面有个校霸，打老师打同学，无恶不作，你说我不处分一下她，这像话吗，像话吗！” “不像话，一点儿也不像话！”林松林斩钉截铁地附和。 “你也觉得不处分她不像话是不是。” “我是说，韩火火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应该好好教育！”林松林顿了顿，“那位可是说了，韩火火身上不能背任何处分……” “……”校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你先装模作样地调查着吧，安了人心，别让人以为我们清河中学全是流氓。” “是是是，肯定得处理。” “至于那个被打的老师，叫什么来着——”校长实在太过操劳，竟然有些记不得事情。 “就是韩火火以前的班主任，岑老师。” “他啊。”校长的语气忽然变得微妙起来，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慢慢地松开了，“他被韩火火打了？” “对呀，就在食堂，一饭盆朝他脑袋扔过去，听说现场很惨烈啊。”林松林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的味道，说实话，那种场景，谁都想亲眼瞧瞧。 “竟然是岑飞扬，那就没有调查的必要了。”校长摆摆手，“你去吧，别管这件事情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岑老师就不用管了？也是咱们学校正式聘请的老师啊，咱什么都不管，传出去不好听。” “你不知道。是别人也就罢了，装模作样地查一查事情就过去了。但现在被打的是岑飞扬，他本就不是个多正直的人，小心思多的很，让韩火火教训一下也没有关系。” 林松林皱着眉头，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真的没关系吗？” “韩火火那个丫头嘛，不像汪曼妮那么蛮不讲理，她做事都有她的道理。”校长这口改得可真快，脸色说变就变。 “……”林松林心想，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次肯定是岑飞扬说了让她生气的话，她才会动手的。”张校长笃定地说，“这事儿不管了，随他去，他想闹就让他闹，愿意憋着不出声就让他憋着，咱们不管，反正韩火火一个多月后就走了。” “好嘞。”校长都发话了，林松林也没有追究的道理，他乐得清闲，当然照做。 不过是出去装模作样地批评韩火火一顿，挥洒十分钟口水，倒也不痛不痒。 清河的一年中总有一个月很奇怪的天气。 早上出门冷得想裹大棉袄，中午太阳晒得你想穿短袖，晚上余热褪去，又让你恨不得披回大棉袄。 这极大的昼夜温差，和神经质一般的天气让人觉得地球命不久矣。 当然，地球没有那么容易完蛋，但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就有得受了，在连续一个星期的这种天气折腾下，清河中学很多人都感冒了。 课堂上面咳嗽声不绝于耳，喷嚏声接二连三，小小的教室竟然出现了南北方差异性穿着，有穿短袖的，他旁边坐着一个穿着外套的，后面坐着一个披着薄棉袄的，前面讲台上讲课的颜直还穿着一条秋裤…… 坐在教室最角落的韩火火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拿过杯子想喝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于是无奈放下，只得等下课后去开水房接水。 第216章 为韩火火出头（上） 旁边坐着的冯小风把韩火火的举动收到眼底，从课桌里面摸出一盒感冒药，悄悄递了过去，放在了韩火火桌上一堆书上。 他昨天就发现韩火火感冒了，放学后买的，一直在犹豫怎么给她，最后还是觉得直接给她比较好。如果偷偷放在她抽屉里，她肯定会直接丢掉。 韩火火抬头看了一眼那盒感冒药，淡淡地瞥了一眼冯小风，“拿走。”她的声音已经因为剧烈咳嗽而变声了。 “你感冒了，得吃药。”冯小风歪着脑袋小声冲韩火火说，“一直这么咳嗽多不好。” “你要是怕被我传染就滚远点。”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怕被你传染。”冯小风连忙解释，但韩火火已经转过头去看书了，没有再理他的意思，桌上的感冒药就静静的放在那里。 “后面的！讲什么小话呢！”前面的颜直猛然开口，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教室中间，手里拿着语文书，脚下踩着尖细的高跟鞋，跟她的嗓子一样尖细。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看着冯小风，“冯小风，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她的目光又若有若无放在韩火火身上，实际上，她是想对韩火火发难，但由于一些原因——可能跟前阵子韩火火打老师的事情有关吧。她不敢和韩火火正面起冲突，于是只能把冯小风叫起来，别忘了，一两个月前，冯小风在教室里把她侄女儿给打了。 “老师，回答什么问题？”冯小风老老实实站了起来，他看了看黑板，上面没有一个字，更别提什么问题了。 “刚才我在上面讲的时候你怎么不听，现在来问问问——这就是你年级第二的学习态度吗！”颜直冷哼一声，“态度不端正，学习再怎么好也没用，咱们现在教学，讲究一个品学兼优，咱们清河中学，不是学习好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你学习再好，品行不过关，我们也不会让你毕业……” 教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低头交流着眼神，听着颜直这夹枪带炮的话语，心里都明白颜直这是在指桑骂槐。 冯小风就那样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听着颜直数落，面不改色，看这样子，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儿没放在心上了。 颜直见冯小风这幅跟韩火火如出一辙的死样子，更加生气，“冯小风，我看你还有救，现在改正还来得及，作为你班主任，我多劝你一句。不要跟某人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不要学习某人的恶劣行为。你成绩好，又善良，好好听老师的话，以后大有前途，否则，你以后被某人毁了不要怪颜老师没有好好教导你——” 冯小风突然出生打断了颜直的话，“颜老师。”他抬起头来看着颜直，歪了歪头，身上带着几分莫名的痞气，“你所说的某人，是谁？” 颜直冷哼一声，目光落到角落里一直没抬头的韩火火身上，“整个清河中学，还有哪个某人。她学习是很厉害，但品行，我实在不敢恭维，作为老师，我很惭愧，这种学生我已经教不了了。我会把时间和精力放在更有希望的学生身上，不会因为一棵树，耽误了整片森林。” “……”冯小风忽然开口，淡淡地说，“不是你教不了，而是你不会教。” 本就安静的教室更静了，恐怕现在谁放一个屁都是巨响。 冯小风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他要跟颜直宣战的意思吗，如此英勇不怕死的行为，且是为了他“心爱的女孩子”，让不少人钦佩他的胆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颜直自然下不来台，她的脸瞬间涨红了，手指着冯小风，“冯小风！你说什么？！” 冯小风脸上表情都没变，淡淡地重复着，“我说，是你不会教。” “我不会教？我不会教你来教啊？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我教书二十多年了，你呢，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子怎么有资格来评判我会不会教书？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颜直气得把书往就近的一张课桌上一摔，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那我问你，你刚才说学生需要品学兼优对不对。” “对！”颜直看着冯小风，心想我要看你个东西能讲出来什么狗屁话。 “那教师呢，是不是也讲究品行教学同时兼备？” 颜直挺了挺腰板，这是她对自己最基本的自信，“没错。” “那么针对你刚才的行为，我觉得你不仅不会教学，连品行也缺乏。” “冯小风！你说什么？！”颜直立马炸毛了，蹬蹬蹬踩着高跟鞋朝冯小风走了过来，因为生气，脸上的表情扭曲了几分，“你刚才说我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冯小风从座位你站了出来，才十五岁的他竟然要比颜直高半个头，他看着颜直，无所畏惧，“我说颜老师，你不会教学。” “你说，我哪儿不会教！我评了优秀教师，照片每年都挂在宣传栏。我带的学生，几乎全部能上县一中，还会有几个被c市一中录取，你看看，整个清河，谁能做得像我这样，你一个屁都不懂的十几岁小毛孩子，有什么资格说我不会教书？” “第一，一个好教师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耽误教学进度，就像现在，你牺牲了全班的时间，在这儿跟我争论，按照你从前的说法，一个人耽误一分钟，全班六十多个人就是一个小时，你算算，从你把我叫起来开始，你耽误大家多少个小时了？” “……” 不得不说，冯小风这个算法还真是挺绝的，底下的同学们一直被颜直这套说法烦得不行，如今见她被自己说过的话噎得无话可说，心里莫名觉得有几分爽快是怎么回事。 “第二，一个好教师不会放弃班上任何一个同学。如果是这个同学烂泥扶不上墙也就罢了，但她是清河最优秀的学生，平时遵规守纪，安安静静坐在这里看书，从来不扰乱课堂纪律，你凭什么放弃她？就凭你看不惯她？” 第218章 旷世戏精 背颜直去医务室的那个男孩子太焦急了，动作一点儿也不温柔，一颠儿一颠儿的，是个人都被颠醒，更何况颜直还不是真晕。 她的眼睛睁开一小条缝，便和一直焦急地看着她的好侄女儿颜芳对上了眼，她马上闭上了眼睛，继续装晕。 颜芳也不蠢，自然不会大喊大叫着让大家知道颜直已经醒了，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眼，继续扶着颜直往前面走着，脸上的表情松懈了几分。 颜直到了医务室后，校医给她检查了一番，认为她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情绪太过激动，一下子晕过去了，等会儿醒了就好。 校医这么说，同学们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校医又给颜直吊了两瓶生理盐水，嘱咐大家让病人安静休息。于是颜芳让他们都回去了，说颜直醒来后她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等所有人走后，医务室安静了下来，颜芳把里间的门给关上，走到床边，小声对她颜直说，“姑姑，都走了，你可以醒了。” 颜直听罢，慢慢睁开了眼睛，“芳啊，姑姑刚才差点就被气死了。” 颜芳握住颜直的手，“姑姑，我知道你委屈了，我不会让冯小风好过的。” 颜直反手握住颜芳的手，拍了拍，“姑姑太累了，睡一会儿。” 颜芳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颜直晕的时间越长，事情就会被闹得更大，自然，冯小风就更讨不了好，她就在这儿安静地等着事情发酵就好，“姑姑你睡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不，芳，你不用在这儿陪着我。”颜直摇了摇头，她深呼吸一口气，“你在这儿陪着我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我应该做什么，姑姑你尽管说，我都去做，我跟那冯小风没完！” “对，咱们不能平白被人欺负，咱们也不能在这儿傻呆着。你待会儿就去林主任那儿哭，林主任不管你就去校长那儿哭，哭得越伤心越好，这样学校才会引起足够的重视，冯小风才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好，姑，我一定好好哭，哭给所有人看！”颜芳一口答应，她并不觉得哭是一件多丢人的事情，相反，还觉得是件好事。有时候，女孩子廉价的眼泪能够为她们带来不少的好处。 “芳啊，姑姑不是非得针对冯小风，姑姑实在是太生气了，哎——”颜直叹了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姑这个委屈能不能得到解决就看你的了……姑先睡了，姑要好好睡上几个小时。” “没问题，姑姑，你睡吧，你太累了，睡久一点，一切有我。”颜芳替颜直盖上了被子，她心里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 接下来颜芳的表演可谓是一场年度大戏。 可能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住着一个戏精吧，平时不看见，一到了关键时候就跑出来，尽情表演，作天作地，把人整得心服口服。 只见颜芳擦着眼泪，一路从医务室回到一班教室，本来只是小声地啜泣，一到了教室门口，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就站在前门的位置，哭得很悲惨。 正是下课的时候，自己班的，隔壁班的同学都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颜芳见周围人越来越多，哭得也越来越起劲。有同学不断问她怎么回事她也没回答，只顾着哭。等人差不多把这里围满了，她才开口。 “呜呜呜——我姑姑——呜呜呜——我姑姑还没有醒过来——呜呜呜。”她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上去格外可怜。 越来越多的人过来看热闹，她哭。 很多同学过来安慰她，她继续哭。 有人义愤填膺，说要去林主任那里告冯小风，颜芳终于不哭了。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那个说要去告状的人，“我跟你一起去。” 人间自有真情在，人间自有热心人。大概集齐了一班七八个人吧，大家围着颜芳，一起朝林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整栋教学楼的人目送着他们离开，对这件事议论纷纷。颜芳的一顿哭，轻松地让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初二年级，比让它自己发酵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教室里面的冯小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冷冷地看着颜芳表演，心中嗤笑不已。他已经能猜想到这件事情的结局，无非就是叫家长，背处分。他很无所谓的。 颜芳哭得有些累，在路上的时候消停了会儿，算是中场休息。然而一看到林松林办公室的门，猛然张口嚎了起来，同行的几个同学魂儿都差点被她吓出来。 办公室里的林松林也是被吓得虎躯一震，身上的肥肉狠狠抖了三抖，“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行政楼，在这里嚎什么！”他站了起来，走到门边上，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的一行人。 颜芳一见林松林出来，浑身上下的骨头就像软了似的，立刻跌坐在地上哭，边哭边喊，“林主任，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林松林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怎么了，韩火火又打你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早就跟你说了嘛，不要去惹韩火火，不要去惹韩火火，你说，你是不是又招她了。” “林主任不是啊，不是我啊，是我姑姑——” 林松林深吸一口气，“你姑姑被韩火火打了？” 周围有急性子的同学看不下去了，直接说，“不是的林主任，不是韩火火，是冯小风。冯小风在上课的时候跟颜老师吵架，把颜老师气晕了。” 颜芳赶紧在后面加一句，“我姑姑现在还在医务室没醒呢。” “什么？！”林松林听了后，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差点眼前一黑——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呀！ 颜芳见林松林呆了呆，哭得更用力了，脸蛋憋得红红的，眼泪水不要钱一样往下掉，鼻涕一把一把的，也不顾上擦，边哭边喊，“林主任，你可得为我姑姑做主啊，我姑姑教了几十年书，哪里说过这种委屈啊——那冯小风，是直接指着我姑姑的鼻子骂，骂得可难听了，比韩火火还要嚣张。” 第219章 叫家长 周围同学虽然很看不下去颜芳的嚎叫，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忍着，谁让颜芳是为了她姑姑呢。 “行了，别哭了。”林松林被吵得烦了，“跟我进办公室，好好说说。如果这是真的，我肯定放不过那冯小风。” 颜芳说收就收，立马站了起来，跟着同学们走进了办公室。 陈述事情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含糊，该添油的地方添油，该加醋的地方加醋，声情并茂，声泪俱下地把整件事情说了出来，花了足足十分钟的时间，期间哭了三次。 周围同学看着颜芳的表演，嘴角不自主地抽了几下，心里也总算是明白了，他们就是颜芳拉过来壮声势的。舞台这么大，根本用不上他们说什么，颜芳可以一个人撑起一整个戏班子。 林松林听完颜芳的话，一拍桌子，“好一个冯小风！真是跟着韩火火学坏了！” 颜芳见林松林这么生气，心想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整个人瞬间松懈了下来，这一松可了不得，直接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跟她姑姑颜直一样，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是真晕。 送过去，校医一看，纳闷了，这不是盛夏的天气啊，怎么一个接着一个晕。查看了一下生命体征，没有什么问题，照样开了两瓶生理盐水，放到颜直旁边那张病床上吊盐水去了。 这下可好，颜芳表演太过用力，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不过收到的效果确实很实在的。 一个学生，气晕了一个老师和一个学生，这可了不得，传出去该叫人怎么说。 处理，必须处理，必须马上处理。 不用校长说话，林松林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冯小风他爸冯老板的手机上，叫他来学校，一起协助领导处理这件事情。 冯老板挂了林松林电话后，脸色非常不好看，他骂了一句，“兔崽子，真不让人省心。” 自然的，贤妻良母常青红温柔地揽着他的胳膊，“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冯老板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小风，不知道这阵子着了什么魔，跟疯了似的，前阵子打了同学，今天又在课堂上顶撞了老师，把他老师都给气晕了，听说还是为了一个叫什么韩什么火的女孩子，无法无天了简直要——” “啊。”常青红捂着嘴，眼神闪烁着，“这么大的事儿。” “是啊，这么大的事，怕不是要被开除。”冯老板揉了揉太阳穴，说着站了起来，“我现在回清河县一趟，今天非得打死这个兔崽子不可。” “欸你别打骂孩子，这行不通的。”常青红说着挺着沉重的身子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过去，正好今天我炖了汤，一起带过去给小风喝，他现在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 “你去干什么呀，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冯老板摆摆手，“那个兔崽子，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还喝汤，喝什么汤，他有什么资格喝你做的汤。” “不是的，老冯，你听我讲。这个青春期的小孩，心里头最敏感了，不能动不动就打骂，会适得其反的。”常青红走到厨房，用保温桶盛了汤，“你得温柔下来，跟他好好讲道理，你性子急躁，去了肯定得吵起来，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可是他那个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不给你好脸色看的。你去了，他指不定怎么冷落你。” 常青红将保温桶放在桌子上，又从沙发上拿过一件薄外套，“慢慢来嘛。你也不能不给我跟他相处的机会啊，他现在也是我的儿子，我可不准你打他。” 冯老板捏了捏常青红的脸，“我何德何能，这辈子娶了你这么善解人意的老婆。” 常青红笑，“你不要总是凶他，他这个孩子很聪明，心地也非常善良，就是倔强一些，平常不知道如何表达罢了。这个教育小孩啊，你得花时间培养感情，还得有耐心，我虽然没有生过小孩，但也从书上看了不少东西。” 冯老板从常青红手里接过保温桶，“真是我的好老婆。”说着在常青红额头上亲了一下，“待会儿他们学校人多，你就跟在我旁边，别被哪个冒冒失失的学生撞到了。” “不会的。”常青红顺从地依偎在冯老板的臂弯里，跟着他一起出门了。她嘴角温婉娴静的笑容，让人想起四个字——“岁月静好”。 冯小风已经在林松林办公室站了两小时，事情早就交代清楚，跟颜芳所说的差不多，只是没有她添油加醋那般激烈，但林松林对冯小风所说的不太相信，非逼着他再交代一些。 冯小风翻着白眼，走到办公室一角站着，面向墙壁，“爱信不信，我该说的已经说了，随便你怎么处理我。” 这幅油盐不进的死样子简直比韩火火还可恶，林松林在心里狠狠叹了一口气，转而呵斥冯小风，“现在这种时候你最好有什么都交代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谎对你没有好处，做人要诚实！我已经从你同学那里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给我完完整整地交代！” 冯小风面向墙壁，用后脑勺冲着林松林，“竟然你心里对他们说的深信不疑，那还来问我干什么，随便吧，爱怎么样怎么样。” “……待会儿你爸爸来了，看你怎么跟他解释，你爸爸辛辛苦苦赚钱送你上学，你在学校这么胡闹，你怎么对得起你爸爸。” “他赚钱一点都不辛苦，跟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林松林顿时被冯小风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烦躁地挠挠头，不小心把假发都挠下来了，他看了一眼冯小风淡漠的后脑勺，尴尬地咳了一下，把自己的假发给戴了回去。 冯老板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他一到办公室，就暴脾气地冲过去一脚把冯小风踹翻在地，“兔崽子，这么不让你老子省心！” 这一踹，可把林松林吓了一大跳，忙走过去拉开他们，后面上来的常青红没有去拉扯他们，一手提着保温桶，一手托着肚子站在一边，没有要介入的意思。 第220章 哪个女孩子？ 地上的冯小风被冯老板踢出了脾气，站起来就冲他吼，“踢死我啊，反正你又快有个新儿子了，我这么让你不省心，你干脆踢死我得了！” 冯老板，“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平时教你的那些规矩礼貌你都忘哪儿去了！” 冯小风，“对你还用礼貌，你都把我丢在清河不管了，还指望我变得多规矩不成。” 冯老板，“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你就这么对我？” 冯小风，“花你点钱怎么了，你把我生下来就该养着我！你给我花钱是天经地义的！” …… 林松林头疼，索性一个电话把学校什么主任领导的全叫了过来，等所有人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事情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冯老板和常青红坐在沙发的这头，冯小风独自一人坐在沙发的另外一头，校领导们搬了凳子坐在他们面前。 说是说事情，实际上就是集体讨伐冯小风，毕竟颜直还躺在医务室没醒，冯小风这罪过不是轻易就能解脱得了的。 讨伐了大概二十分钟，最后林松林总结道，“冯小风的行径极为恶劣，给学校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学校无法容忍此类学生，希望家长做转校处理。” “开除？”冯老板眉头一皱。 林松林摇了摇头，“不是开除，是建议转学。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不至于吧，我待会儿买点水果领着他去给他老师道歉，学校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他下次再也不会了。” “上次他打同学，我们就给过他机会了，他这次又顶撞老师，不敢想象，下次他再犯事，会针对谁了。”林松林叹了一口气，“冯小风这孩子学习成绩挺不错的，c市的初中应该都会收他，到时候照样可以考好的高中。” “……”冯老板没好气地看着冯小风，又看了看常青红的肚子，他实在不愿意这个时候把儿子接回c市，冯老板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对冯小风说，“冯小风，你先出去。” 又转头对依偎在他身边的常青红说，“你也出去一下，我跟领导们有话要说。” 校领导们对视一眼，心里大约明白冯老板要干什么，都没有说话，默许冯小风和常青红出了办公室。 冯老板又走到门口，把门给锁了，把窗帘拉上，正正经经往沙发上一坐，客套话也不说，直奔主题，“我个人出钱给咱们学校后面的礼堂修一修。” …… 办公室外，冯小风忍不住冲他旁边的常青红翻了白眼，“你怎么也来了？来煽风点火？” 常青红冲他温婉地笑，“你爸爸脾气不好，我过来拦着点儿。”说着把手里的保温桶递了过去，“小风，这是阿姨给你炖的汤，你拿着喝。” 冯小风冷笑，没有去接保温桶，“拦着？我看你是来看戏的。刚才我爸打我骂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现在说要拦着？马后炮都没你这么能放屁。” “你也知道，阿姨怀着孩子，不方便。”常青红尴尬地收回了手，双手在保温桶的提手上面互相绞着，“来的路上我已经跟你爸爸说了，让他不要打你，不要打你，但你爸爸可能实在太气了，所以才没忍住……” “行了别说了，我爸现在不在这儿，你假惺惺的样子装给谁看。”冯小风不由得嗤笑，“你不就是怕你肚子里的小杂种出事不敢过来拉着吗。” “小风，这不是小杂种，是你弟弟。” “什么弟弟不弟弟，说那么好听干什么。”冯小风转过身，背对着常青红，他觉得看她一眼都恶心，“我知道你们是个什么打算，都不愿意我回c市是吧，怕我碍着你们的事儿是吧，正好，我也不想回去，我一个人在这儿挺好的。” “阿姨当然希望你回c市，那样阿姨也好照顾你啊。”常青红柔声细语地说着。 冯小风又是一声冷笑，“装。” 常青红被他这幅态度怼得没话说，叹了一口气，把保温桶放在窗台上，踌躇着开口，“阿姨听说，你这次是为了一个女孩子才顶撞老师的。你放心，阿姨不像你爸爸那么古董，不会训斥你的，你跟阿姨说说，那个女孩子，她叫什么呀？” “告诉你干什么。” “阿姨就是好奇，究竟是哪个女孩子，值得你那么喜欢？” “这关你什么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冯小风转过头冷眼看着常青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是想在我这儿套了话，然后转头告诉我爸，向我爸邀功吧。哼，我才没那么傻。” “你又误会阿姨了。”常青红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嘀咕，现在小孩怎么都这么难对付，不管她怎么对他好都不给一个好脸色的，“阿姨的意思呢，是想说，你们青春期的小孩子难免情犊初开，喜欢一个人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阿姨能够理解。只是吧，你还有一年多就要中考，这种时候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多管闲事。”冯小风翻了个白眼，走到十余米外的地方站着，不愿意再跟常青红说话。 常青红看着冯小风，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想不明白了，清河那么多姑娘，他怎么偏偏就跟韩火火那个丑丫头扯上了关系，这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 冯老板从办公室出来后，浑身没了那么多脾气，站在门口冲冯小风招了招手，“你过来。” 冯小风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冯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给老子在学校好好学，不要再惹事情，你要是再敢闹事，老子打断你的腿。” “又花了多少钱？”冯小风这个“又”字，用得还真是精辟，上次他打颜芳，冯老板也是用钱给搪塞过去的。 冯老板伸手比了个五，叹了一口气，“谁让你是我儿子。” 冯小风嗤笑一声，“花这么多钱，还不如让我转学回c市。”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嗨我这暴脾气。”冯老板伸手作势要打他，常青红忙走过来拉住冯老板的手，“行了你，别打孩子，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那总归算是件好事情，咱们待会儿出去买点水果，一起去看看他老师，给他老师道个歉。” 第221章 你怎么来了 “我不去。”冯小风退后两步，“要去你们去，我是不会给她道歉的。” 冯老板，“你敢不去！” “不去就不去，该道歉的人是她，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要道歉也应该是她先过来跟我道歉。”冯小风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冯老板怒气蹭蹭地往脑袋上面冒，他说着就要去拉冯小风，“你这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常青红忙拖住他，“行了行了老冯，你别动气了。” 冯老板，“我能不动气吗，他这幅样子哪里像知错了，我为他花了那么多钱，就换来他这个态度？再说了，他今天不去道歉，以后还怎么跟班主任相处。” “我们去买水果看她班主任就好了，你再包一个红包，一样的，他班主任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以后也不会为难小风。”常青红说着挽着冯老板往外面走。 冯老板皱着眉头，心情还是很不愉悦。 常青红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老冯啊，你看你都气糊涂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他班主任。” “那是什么？”冯老板疑惑地看着常青红。 “是那个女孩子呀。”常青红叹了一口气，“都说红颜祸水红颜祸水，这话可真没错，小风他才十五岁就为了一个女孩子跟老师吵成那样，哎——我们还是得把小风接回c市才好……” 冯老板愣了一下，“……以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把小风转回c市是不现实的，你挺着这么大一个肚子，不方便照顾他，万一你俩起个什么冲突——我这个儿子怎么办。”冯老板摸了摸常青红的大肚子，眉头紧皱。 常青红打量着冯老板的脸色，心里暗自揣踱着他的意思，试探性地开口，“我听朋友说，清河的实验中学也很不错的，虽然不是百年名校，但建校也有几十年，因为是私立学校，师资力量要比清河中学更强些——” “不好不好，实验不好。”冯老板摆摆手，“前阵子还在传实验中学有人跳楼，我可不敢把小风送过去。” 常青红，“那清河别的学校呢。” 冯老板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清河中学好。百年名校，我更信得过。” 常青红微微愣了一下，“竟然这样的话，那小风被人耽误了怎么办。” “你不懂，这个早恋吧，其实对男孩子没有什么影响的，甚至还能刺激他进步，对女孩子影响倒是大一些。你看，小风这几次考试，每次都是年级第二，都没有退步。”冯老板笑了，“他本来就到了该早恋的时候，你把他转到别的学校去，还会有别的女孩子，还不如就待在这里，他只要不胡来，随便他去了。” 这种育儿心态还真是罕见，常青红在心里翻着白眼，面上不动声色，“万一这个女孩子再唆使他干什么过分事儿呢。” 冯老板摇了摇头，“我问了林主任，这次事情吧，那个女孩子并没有参与进来。而且，那个女孩子可是个大学霸，每次考试都考年级第一，已经被妖精班提前录取了，最多两个月，就会去c市一中上学。不用担心。” “年级第一？考上了一中的妖精班？”常青红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 “放心吧，放心吧，咱小风喜欢的不是什么坏女孩。”冯老板伸手搂过常青红，“欸，你说给她班主任包个多大的红包合适？” “……”常青红还呆愣着，没有回答冯老板。 冯老板捏了捏她的脸，“想什么呢你。” “啊？”常青红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越来越爱走神了，可能跟怀了这个小家伙有关。” “待会儿你回车上休息，我去看他老师就行了。” “好。”常青红微笑着，“要不咱们今天在清河休息一晚再回c市吧。”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肚子里怀着冯老板的新儿子，这种小要求，冯老板自然是依着她。 傍晚的太阳从地平线消失得很快，凉风刮过，把空气里的余热通通吹散，慢慢的，只剩下寒凉。 韩火火吃了晚饭距离晚上的自习只剩下十分钟了，路上已经没什么人。风一吹，把她露在短袖外面的胳膊吹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心想，得回寝室取个外套，不然得感冒。 昏黄的路灯照着，她孤单单地在那条林荫路上走。 有时候生活就是如此地充满戏剧性，韩火火走到林荫路的中间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韩火火。” 熟悉的声音，跟那天一样，跟梦里梦见的一样……韩火火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听到了谁的声音，各种委屈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把她的眼珠一点一点变得柔软而湿润，她呆了，甚至忘了要转过头去。 “韩火火。”声音近了些，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收起自己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常青红，她沉默着，甚至连一句“你怎么来了”也没有。 她瞥了一眼她的肚子，那圆滚滚的半球形看上去是那么刺眼。 “我听人说你住宿了，本来想去你自习的教室找你，没想到先在这里碰到你了。”常青红的脸上没有什么笑意，声音却是温柔的，韩火火看着她，揣摩不明她的来意。 常青红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她的声音似乎没有那么温柔了。 韩火火，“不是把我打发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做的好事。”常青红冷哼一声。不过三句话的功夫，她立刻褪去了那层温柔的假象，变回了韩火火最熟悉的模样，尖酸刻薄，自私自利。 韩火火看着常青红这幅样子，心里死了“她是挂念自己所以才来看自己”的想法，浑身的尖刺也瞬间竖起，她冷笑一声，“我们早就老死不相往来，我做什么事情关你什么事。” “早在上次你来c市我就觉得不对劲，原来你心里憋着这么大一个坏主意。小小年纪，竟然这么不要脸，你自己不觉得丢人吗！” 第222章 不为人知的往事（上） “丢什么人，我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人，管什么丢人不丢人。”韩火火嘲讽地看着常青红，“你大可不必觉得我去c市是去看你的，我路过而已，路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这个满肚子坏水的死丫头，我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 “我就是个坏丫头，怎么了。”韩火火原本湿润的眼睛被冷风一吹，吹掉了那些矫情。 常青红鄙夷地看着韩火火，“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嫁给了冯小风的爸爸，又是什么时候打定主意要来害我。” “……”韩火火愣住了，她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常青红双手环胸，“你装什么装，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心里没有点数吗。你知道了我跟冯小风的关系，于是处心积虑地接近冯小风，在中间使坏，教唆他闹事，上次他打同学，这次他气老师，都跟你脱不了关系吧。也不知道你这个臭丫头用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让他对你言听计从。” “……”韩火火喉咙哽咽着，她的脑子里迅速想起了从前的一幕幕。 在学校门口，她恍惚听到了她妈妈的声音，原来不是幻觉，是真的，她的确来了，不过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冯小风。 在市级竞赛的时候，她妈妈也去了一中，可能跟她擦肩而过，不过也不是为了她，而是去关心冯小风的…… …… 这一桩桩，一幕幕，她费尽心力去讨好一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却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恶语相向，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她，以最尖酸刻薄的话去攻击她，以最令人心痛的态度去对待她…… 韩火火深呼吸着，冰凉的冷空气灌进肺部，清明了她的脑袋，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是因为生气，不是因为生气，仅仅只是因为天气太冷了而已。 似乎这样就可以更坚强一些。但是无奈，她现在懦弱得不像样，怎么也撑不起那身保护她的尖刺，她只能低着头，胸腔剧烈起伏，沉默着，一言不发。 常青红继续说，“你这样做不就是想给我添堵吗，他要是被学校开除了，他爸肯定把他接回c市，到时候什么矛盾都来了。你看不得我过一天清净日子是不是。”她冷哼一声，“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学的勾引男人的把戏。这么冷的天，就穿一件短袖在外面晃荡给谁看呢你，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她见韩火火低着头不说话，伸手推了她一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话啊。刚才不是还跟我顶嘴吗。我看啊，都是被我说中了，你心虚，所以才不敢抬头看我。”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抬头了，她开口说话，声音是难听的沙哑。“我不抬头看你，不是因为心虚，也不是因为怕你，而是因为我觉得恶心，我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你说什么你，你就这么跟你妈妈说话，学校是这样教你的吗，你对你妈妈最起码的尊敬呢！”常青红皱着眉头打量着韩火火，“你看你浑身上下，没一点像样儿的地方。” “常青红，首先，你已经不是我妈了，没资格让我对你尊敬，我在路上对一条狗和善也不会对你心存善意。再者，我现在浑身上下不像样子，一点儿也不关你的事。我愿意变成什么样子，你管不着，跟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韩火火盯着常青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每说一个字，她的心就滴一把血，她总算是知道了自己这个人是个什么德行。看上去坚强冷漠得不得了，甚至有时候还骗过了自己，可每次到了这种时候，就懦弱得像条狗，但还倔强着，死撑着坚硬的外壳。 刺猬，就是刺猬。 常青红，“是，你变成什么样子的确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考第一名也好，变成一个不要脸的妓女也好，都跟我没有关系了。但是韩火火，你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你处心积虑的算计，在这里面搅和，是想把我拉回清河这个烂坑吗！你——” 韩火火出言打断常青红的话，她的眼睛红得不像样子，她的话迅速而激烈，“对！没错！我就是要把你拉回清河这个烂坑，让你陪着我一起烂在这堆烂泥里！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做的，我费尽心机接近了冯小风，我勾引了他，就是为了让你的日子不得安宁，怎么了，怎么——” “啪！”，重重的巴掌声响起，寂静了这条昏暗的林荫路。 韩火火捂着脸，沉默地看着常青红。 常青红刚伸出去打人的右手垂在身侧，颤抖着，她的嘴唇也在颤抖着，“不要脸的臭婊子！”她骂道。 “……”韩火火忽然笑了，“对呀，我就是一个不要脸的臭婊子，那么你呢常青红，你就是婊子她妈！我是跟你学的，你为了嫁给有钱人用了什么手段，我就在冯小风身上用了什么手段，这叫什么，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才出生的时候我就不应该死命拦住你奶奶，就应该让她掐死你！掐死你，这一摊烂事都没了！”常青红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你说什么——”韩火火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一股剧烈的恶心感涌上了喉头，她被恶心到了，“你们——竟然，想过要杀死我？” “不是我，是你奶奶。”常青红一手托着肚子，她的语气没有方才那么激烈，“我是在家里生下的你——你爸爸出去执行任务，没有来得及赶回来。你奶奶见你是个不带把的，跟你爷爷商量着掐死你，然后回来跟你爸爸说你是个死胎。我听到了，撑着才生产完的身子，锁上了房门，护着你，他们在外面砸门，门快被要砸烂了……我喊叫着，叫救命……他们把门踢开了，还是没人来帮我，我捏着一把水果刀，把你护在身后……你是想象不到的，想象不到恶人可以有多凶恶……” 第223章 不为人知的往事（下） 我知道……韩火火在心里轻轻地说，她愣愣地问，“然后呢。” “我不要命地护着你，谁接近你，我就拿刀子捅谁。他们说我疯了，只得放弃掐死你的念头……这件事情，我不敢告诉你爸爸，从那以后，我和你爸爸就带着你出去租房子住了——” “……既然你知道他们是那么凶恶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丢给他们。” “为什么？因为我恨你啊——”常青红深呼吸一口气，微微站直了身子，“你以为搬出去就能摆脱那两个该死的吗！你爸爸又是个不敢说话的，你知道那些年我的日子有多难过，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跟你爸爸离婚一走了之了！” “……” “你爸爸死了后，他们逼我守寡，逼我发誓永不嫁人，就留在韩家伺候两个老不死的。换做你，你会怎么做？” 韩火火摇摇头，她的手无意识地撑着旁边的树，这才站稳了身体，“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她声音哽咽。 “带着你，不过是重复那种穷苦的日子。”常青红伸手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眼泪，“你爸的抚恤金我一分钱都没要，你们韩家的钱，我一分也没拿，净身出户。我十几年的青春送给了你们老韩家，也算对得住人……人都是自私的，我才三十多岁，我想过上更好的生活。” 韩火火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很大一滴，啪嗒砸落在地上。 “你不要怨我，要怨，就怨自己命不好，生在那样的家庭里面。”常青红转过头，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不过我听说你成绩很好，考上了一中的妖精班，很好，靠自己，以后考个好大学，能走多远走多远，走得越远越好，混个人模人样出来，彻底摆脱他们。” 韩火火摇了摇头，她低着头，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到面前的地上。她的肩膀剧烈耸动着，牙齿死死咬着嘴唇，无声哭泣。 “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常青红的话虽然凶，但她伸手摸了摸韩火火的头顶，“你就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吗，动不动就哭，以后能成什么事儿！” 韩火火的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她用手臂抹了一把眼泪，脸上黏糊糊的，胳膊上也黏糊糊的，她深呼吸几口气，终于把情绪稳定下来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 “那天步行街，我没有叫你，你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去打扰你——”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摸了摸口袋，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塞到了常青红的手上，“还给你。” 常青红愣了半响，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那些话，你跟我说得太晚了……一切都晚了。”韩火火退后一步，她看着常青红，眼睛还是红肿的，“好好过你的日子。”说完转头离去。 常青红站在原地，“什么，什么意思？” 韩火火用沉默的背影回答她。 冷风一直没有停过，卷起地上一圈圈落叶，在这小小一方天地肆虐着。 常青红当时不明白韩火火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她再想去找韩火火说些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韩火火已经失踪，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的这两个月，足够发生许多事情。 命运的手指在生命里不断翻飞，捉弄着底下蹦蹦哒哒的一大群人。 谁都希望生活安稳，无波无浪。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清河这种精神分裂般的天气持续了一个月后终于是正常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夏天快到了。 五月初的时候，韩火火接到了c市一中的通知，希望她带上身份证，学生证，以及两千块钱，在五月二十五号去c市一中参加面试，面试成功后，需要当场交学费，注册入学。 时间每离五月二十五号近一天，学校那帮领导心里就轻松一分，校长脑袋上的白头发都少了两根，路上碰到韩火火的时候，笑容和蔼可亲。 韩火火看着自己周围越来越喜庆的氛围，忽然觉得几分可悲。 全清河因为韩火火走而难过的人，估计也只有冯小风了。他最近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几次看着韩火火，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在顾忌着什么，把话吞了回去。 “你要跟我说什么。”韩火火忽然从书里抬起头看着冯小风。 冯小风似乎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韩火火会主动和他讲话，他窘迫地低了低头，“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去面试？”实际上，他知道韩火火什么时候去面试，问她这个问题仅仅只是因为需要一个话题来过渡一下而已。 “周六，25号。” “后天。”冯小风喃喃着，“那面试成功后，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回来办理一些手续。”韩火火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耐烦了。 冯小风捏着手里的笔，鼓起了勇气一般说道，“你在一中等我一年，明年，我也去参加妖精班的提前招生考试，如果考不上妖精班，我就考一中的普通班。”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道，她并不关心冯小风是否会被一中录取。 “咱们可能会有一年多不能见，你能不能，送我一点东西，留作纪念？” “我没有什么好送你的。”韩火火低头去看书。 冯小风指着她桌上的书和资料，“这些书，随便送我一本吧。” 韩火火看着桌上一堆已经看熟的书，“你要就都拿去，我以后不会需要了。” “真的吗。”冯小风笑了，“那等你走了后，这些书我都替你保管好。”说完这句话，他又窘迫了，垂直头，捏着笔，不知道该说什么。 …… “我不是个好人。”韩火火突然开口。 冯小风微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韩火火，韩火火低头看书，阳光在她的侧脸打出一圈柔和的光，她继续说，“我不值得你喜欢。” 第22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不是——”冯小风扯起一个勉强的笑，“怎么会不值得呢。” “不要再犯傻，我早已把话跟你说清楚了。” “可是——”冯小风在心里小声说，我喜欢你，不关你的事啊。 “你有个后妈是吧，还怀了孩子。” “啊？”这个问题来得太突兀，冯小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对。” “上次我在学校看到了……”韩火火顿了顿，“以后你对你后妈好一点。” “为什么说起这个？” “因为我不喜欢你对你后妈的态度，比我还讨人厌。”韩火火淡淡地解释着，放下书，拿起桌上的杯子走了出去。 冯小风愣了半响，“哦”了一声，看着韩火火的身影走出教室。 清河晚上下了一场好大的雷阵雨，轰隆隆的雷声一直持续到下半夜，雨滴砸下，落了一地的树叶。 一早却又出了大太阳，阳光迅速把昨晚潮湿的地面烘烤干，只剩下一地的叶子，早间打扫卫生的同学已经三三两两把叶子扫到一堆，整个校园看上去要清爽许多。 冯小风来到学校的时候，发现学校宣传栏处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把里面围得密不透风，七成人是男生，他本无心去凑热闹，但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同班同学叫住了他，“冯小风。” “什么事？” 那位同学表情隐晦，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冯小风，“兄弟，很不好的是，但我劝你最好别去看，真的，最好别看，你接受不了。”他说着摇了摇头，“真的，以前就觉得她不是个正经人，没想到这么淫荡。” “什么？怎么回事。”冯小风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那位同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别去看了，别去看了，看了徒增伤心。” 冯小风，“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个韩火火的事儿，她的照片——”话还没有讲完，人群里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句，“韩火火来了！” 吵吵嚷嚷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冯小风的身后——安静地站在原地的韩火火身上，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扫着，仿佛带了透视般猥琐。 冯小风也转过头去看她，她漠然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人群中又不知道谁冲她骂了一句，“不要脸！荡妇！” 就像掀起了连锁反应似的，一个接一个声音冒了出来，一根手指接着一根手指指向韩火火，一个白眼接着一个白眼朝她翻过去。 人群慢慢给她让了一条路出来，直通宣传栏，韩火火慢慢地走到宣传栏前面，整个过程，即便话骂得再难听，也没人跟韩火火动手，所有的攻击，也只限于口头上。 韩火火抬眼看去，发现整个宣传栏都贴满了她的照片——她的裸，照。 淡黄的灯光，洁白的床单，不着寸缕的身体，清晰的脸，紧闭的双眼，迷离的表情，下体肮脏的污秽……这一切都很能说明问题。 韩火火愣了两秒钟，一股羞愤的情绪涌上头，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牙齿紧咬，两腮紧绷，太阳穴跳了两下，手掌在身侧紧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第四张牌，这是岑飞扬的第四张牌——她现在很想杀人。 她慢慢地伸出手，一张张把纸张撕了下来，在手里捏成一个大大的纸团。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着这群各种骂她的人，“都给我闭嘴！”她冷声呵斥道。 大约是她态度冷漠，让人误以为她很无所谓，众人被她激怒了，一个男生站了出来，指着韩火火的鼻子骂，“你看你自己干的好事，我们清河的名声都被你玷污了，你还有脸站在这里，我要是你，早就去跳楼了！” “是啊！”又一个女生跳了出来，“整个清河中学都被你搞得乌烟瘴气，现在校园贴吧全是你的裸，照。你耽误了我们几千个人的学习。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的，竟然跟人上床，你是不是还堕过胎啊你！” 紧接着，一堆人朝韩火火围了过来，“你滚！滚出清河中学！跟你待在一起呼吸同一个学校的空气我都觉得恶心！” “对啊！滚，赶紧滚出去！” …… 韩火火冷漠地看着这群人，手里的纸团一点一点捏紧，她的眼睛慢慢充血变红，愤怒逐渐燃烧她的理智，她现在整个人的神经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觉得我恶心？” 韩火火开口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自觉闭上了嘴，他们看着满身戾气的韩火火，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韩火火扫视了一圈，“对，没错，我就是个坏人！你们都是圣人！都是好人！都是永远不会犯错的神仙！但是你们记住了，这个世界的坏人，从来不是摆在台面上被人骂的！”她凶狠地看着周围人，“所以现在，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谁再敢骂我一个字，冲我竖一根手指头！我弄死他！” 安静，是死一般的安静。 谁也没有想到韩火火会这样傲慢地说话，发生这种事情，作为一个女生，即便脸皮再厚，不也要躲得远远的吗，怎么还站在人前，扬言谁再说一个字就揍谁？ 愤怒，畏惧，忌惮，嫉妒，不平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他们瞪着韩火火，又互相交流眼神。 韩火火收回了目光，朝前面走去，这是要离开的意思，前面的人自动让开了些，慢慢地给韩火火让出一条道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英雄”。所有人都在期盼一个英雄站出来，正面对抗韩火火这个坏人。 大家的愿望成真了，英雄在韩火火快要走出包围圈的时候站了出来。是一个男生，还是学生会的主席，韩火火与他素不相识。 他跳出来，把所有人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你做错了事情不该这么嚣张！你必须在这里跟我们所有人道歉，必须给我们大家一个说法。凭什么同样是作弊，别人就要被开除，而你还好好儿的在这儿专横跋扈，凭什么同样是打架，别人就要被记过，你却没一点事。这次你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裸，照都被人贴了出来，你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还有没有一点公平公正可言！” 第225章 恐怖的冯小风 韩火火看着他满面正气的模样，心里泛起恶心，“滚开！”她只说了这两个字。 “你不许走！”学生会主席斩钉截铁地说，“你今天必须跟我们大家道歉，必须承认是你做错了事情！否则，别想走！你要打人我们也不怕，我们这么多人，你要打也打不过！” 最后一句话无疑给周围还在畏畏缩缩的人打了一阵强心剂，学生会主席的话提醒了他们，寡不敌众，韩火火再怎么嚣张，也弄不过他们一群人。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人站了出来，指着韩火火说着同样的话，更有甚者，让她跪下来道歉。 短短时间内，风向变了两次，而人群外的冯小风，仍然呆在那里，就像他那个好心劝他不要进去看的同学说的那样，他接受不了。 人群让开的时候他就远远地看到了宣传栏上贴着的照片，那极富冲击力的照片让他幼小的心灵摇摇欲坠。 人群里的韩火火冷笑着看着这群人，“没错，你们一群人，的确可以打赢我，我是一定会吃亏的。但是别忘了，我韩火火有仇必报！你们最好以后的每一天都抱团走，不要落单，一旦落单被我逮到，我会把你往死里揍！” “韩火火！你别不止好歹！”有人骂她，“你这种不要脸的荡妇，就应该拖出去浸猪笼！” “对，没错！” “我要是你，早就躲起来了！” “去死吧！” …… 事情并没有朝着学生会主席希望的方向发展，人群逐渐失控起来，韩火火被围在中间，势单力薄，她动弹不得。 不知道是谁先从后面跳起来扇了她的后脑勺一巴掌，马上就有人接着给她一拳，立刻又有人给她的脸一巴掌…… “不要打，不要打人，不要动手！”学生会主席想去拉架，但他一个人的声音太小了，没人听他的，他慢慢地被不断涌上来的人流挤到了外面。 他站在人群外面，看着这场自己亲手制造起来的骚乱，急得不得了，斯文的脸上挂满惊恐，他没有想到平时看上去老实和善的同学们打起架来会是这样凶狠，旁边还有很多男生起哄着往中间冲。 而被围在中间的韩火火已经倒在了地上，她蜷缩着，护着自己的头和肚子，任由他们拳打脚踢，那个纸团早就从她手里滑落，不知掉到了哪儿去。 其实这些人跟韩火火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对她下狠手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看不惯她。放在没这么多人的时候，看不惯她并不会冲上去打她，因为肯定会吃亏。 但今天不同，很多人都愤怒着，打她跟打狗一样简单，而且事后法不责众，这么多人，谁知道谁动了手？事情肯定不了了之。 说句白的，若是没了规矩的束缚，人性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东西，杀死人，不偿命。 场面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制，学生会主席在外围都快要哭出来了，表情是说不出的崩溃，他喊着，“别打了，打人是不对的，你们把她打死了怎么办，别打了，别打了！” 没人理他。 他的余光憋到一个人托着一根棍子走了过来，他惊恐地看去，要是这根手腕粗的木棍落到韩火火身上，她肯定得死。 刚想去拉，却看见那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木棍，朝人群砸去，不管砸到了谁，不管砸到了哪里，他力气大得很，手起棍落，表情狰狞而凶狠。 学生会主席惊讶地看着那个拿棍子打人的男生，他长得斯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清河谁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年级第二，一直喜欢韩火火，他叫冯小风。 挨了冯小风棍子的人都捂着伤口退开了，冯小风很快到了人群里面，大家惧怕他手里的棍子，纷纷让开。 冯小风看到了地上被打得不成样子的韩火火。她蜷缩着，衣服上面全是脏兮兮的脚印，半边脸也有些红肿。 她已经晕了过去。 看着她这幅样子，冯小风很生气，可是，心疼却要大过生气。 “冯小风！她都跟人上过床了，不干净了，你还喜欢她干什么！”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 冯小风冷声回头呵斥，表情还是那么凶，“闭嘴！她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说！也轮不到你们来动！” “你太执迷不悟了！你这是要和全校为敌吗！” “滚！” 冯小风握着手里的棍子，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抱起她。他从来没有抱过女孩子，在他的认知里，女孩子应该都是软软的。但入手轻得过分的重量却让他诧异，她过分瘦的身子没几两肉，抱着她仿佛抱着一个骨架子似的。 周围还有人没过足瘾，想撺掇起来继续闹。但林松林小跑着赶过来了，制止了哄闹的人群。 马上，又有几个老师赶了过来，他们看着冯小风怀里的韩火火，吓得不得了，都喊着，“送医院，先把人送医院。” 有男老师想要把韩火火接过来，被冯小风冷脸拒绝了。他紧紧抱着韩火火，手里的木棍还提在手里。 他们一行人出了校门，坐上了车，直奔医院。 一路上，林松林的手机就没停过。他满面阴霾地给校长汇报情况，脸上表情愁苦，皱纹一条条地，很深刻，前几日的喜庆模样荡然无存。 “是，校长……我今天早上刚进校门就听说那边在打架，赶过去的时候韩火火已经晕了……闹事的人我已经抓了，记下了……对，我们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韩火火怎么样？韩火火还没有醒，得到了医院才知道具体情况……看上去伤得挺重的……好，嗯……我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您……学校里的事情就麻烦您先处理了……” 林松林挂了电话，从前座回头看了后座的韩火火一眼，烦心地叹了一口气，怎么就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了这种事。 他看向韩火火的眼神也开始不和善起来，谁知道她在学校外面干了什么事，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跟人上，床，还被人拍了裸，照，被贴了出来。 清河中学的贴吧已经瘫痪了，全贴吧都是她的照片，虽然已经打电话让管理员处理了，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删不了啊。 林松林心里清楚地知道，如果这次事情压不下去，韩火火，在清河县就算是完蛋了，搞不好还会影响明天的面试…… 第226章 怀孕 医生，“病人有低血糖，营养不良，其他各项指征均正常，没有骨折，没有颅脑外伤，没有内脏损伤，身上都只是皮外伤而已，清洗消毒包扎一下，吊两瓶水，就好了。” 听完医生的话，办公室里面的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林松林绷直的背瞬间塌了下去，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拿出手机，准备出去跟校长汇报情况。 “不过——”医生的表情迟疑。 林松林眼皮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他直觉不是好事，忙问道，“可是什么？” “我们给这个女孩做体格检查的时候发现，她浑身都很瘦，腹部却异常隆起，不太正常，就像是——” 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林松林捏紧了手里的手机，“就像什么？” “就像怀孕三四个月大的样子。” 医生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面面相觑，他们的表情并不是惊讶，反而很隐晦，林松林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说不出的崩溃表情，他沉默了半响，问道，“确诊了吗？” 医生点了点头，“我们给她做了血hcg检查，结果是阳性。” “……” “胎儿目前没有什么问题。目前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和病人商量一下，看看这个孩子怎么处理，我看病历上她才十五岁。” “……谢谢医生。” 林松林先走出了医生办公室，去了韩火火的病床前，她还在昏迷中，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手背上扎着针，吊着水。 床边的冯小风眼睛一眨不眨地守着她，身上衣服上还是脏的，手肘的擦伤也没有去处理。 这都是些什么事！林松林在心里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事情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谁知道，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说实话，韩火火有没有跟人上床，怀没怀孕，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他一点儿都不关心。但是现在，事情闹了出来，危及到了清河的名声，那么他这个教导主任首当其冲，本来一件跟他毫无关系的事情，直接威胁到了他的利益，他心里怎能不愁。 偏偏这个韩火火，还是不能动的，手心手背都是刀子，颤抖一下都得被扎出血。 林松林让那几个老师先回去了，叮嘱他们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又走到楼道，拿出手机拨出了校长的电话。 校长现在也是坐立不安，他催删帖的号码已经拨出去无数次，贴吧的照片还是没有被删干净，他现在整个人急得冒烟，电话接起，语气极为不好，“她怎么了。” “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林松林顿了顿，“她怀孕了。” “……”校长捏着电话待了半响，“你刚才说什么？” “她怀孕了……”林松林硬着头皮，如实说出这个噩耗。 “……” “校长？” “……你先别走漏了消息，我打电话给汪总，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 林松林一听汪总的名字，心里总算是安定了几分。挂了电话，又在楼道抽了几根烟，他扯下假发，摸了摸自己的光溜溜的头顶和旁边所剩无几的几根毛，心中更加惆怅。也不知道韩火火走的时候，他脑袋上还能剩几根…… 有人对她拳打脚踢，有人冲她吐口水，有人不停地辱骂她，有人过来救了她，有人把她抱了起来，有人给她上了药，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韩火火模模糊糊都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眼睛却像被胶水糊住了一样睁不开，直到陷入沉沉的睡眠。 睁眼便是刺眼的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身体上皮肉的痛觉在醒来的瞬间袭来，韩火火艰难地抬起手，发现手背上插着输液针，输液管那头连着的一瓶药还没有滴完。 她看到了床边凳子上坐着的冯小风，他看到自己醒来，脸上表情明显松懈了几分，但却还是沉默地看着她，他还在生气。 韩火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回去了。” “……”冯小风心里酝酿了许久的情绪瞬间崩塌，他没有想到韩火火醒来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可以回去了”…… “你没有要解释的吗？”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韩火火顿了顿，“一切如你所见。” “我相信你是被人害了。”冯小风坚持，他不相信韩火火是那种随便的人。 “随你。”韩火火不想再说话，闭上眼睛，假装要继续睡觉。 冯小风成功地被她这幅无所谓的死样子激怒了，他捏紧拳头，“韩火火，你告诉我，你不是那种人。” 韩火火假装没有听到，闭上眼睛没有理他。 “韩火火！”冯小风忍无可忍，锤了一把病床上的薄被。 “吵死了！”韩火火睁开眼睛瞪他，凶他，“你想让我说什么？说我不是那种人？好，我说，我韩火火，不是那种人，行了吧，满意了吧。” “韩火火，你知道我想听你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爱怎么想怎么想，爱怎么猜测怎么猜测。”韩火火翻了个身，背对着冯小风，闭上了眼睛。 冯小风盯着她的背影，半响，用力踢开脚边的凳子，愤然离去。 而床上的韩火火，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睁开了眼睛，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眼底还是有情绪在波动。 她知道，她心里都知道。 她知道是冯小风救了自己，她知道冯小风的心思，她知道，冯小风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但她更知道，她不配……她的手轻轻搭上了自己的小腹。 她昏迷的时候听到了医生护士在她边上讨论，无非就是些“十五岁就怀孕了，现在学生都怎么了”之类的话。 她想起了自己几个月没来的月经，和总是犯困和动不动就恶心的反应…… ——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她实在匮乏得很，书上没写，生活中也没人教。 她稀里糊涂被人骗了第一次，对方为了自己爽，没有做安全措施，事后也没人让她吃药，她几个月没来月经以为是不规律，谁知道这里悄悄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快四个月了。 韩火火心里慌张——可是慌张有什么用呢，慌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个世界很奇怪，每一天都在欺负老实人。 第227章 妖精班的面试 韩火火吊完盐水就离开了医院，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该去哪里。 汪总公司的前台已经认识她，一见她，“汪总交代了，你来了就直接让你进去，他在办公室等你。” 看来汪总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她心里暗自揣测着。 汪总没有坐在他那个大办公桌后面，而是站在窗前打电话，韩火火敲门进去的时候，他刚好挂断电话。 “你怎么样了？”他随手指着沙发，示意韩火火坐下。 韩火火，“皮外伤，不打紧。” “我不是说你的伤，而是说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怎么样，还能不能继续参加明天的妖精班面试。” 韩火火点点头，“没问题。” 汪总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韩火火，在她的斜对面坐了下来，“学校的事情，已经压下去了，贴吧的照片也都删干净了。你也清楚这件事情的性质，不宜闹大，所以那些人都没有处理。” “我明白。”韩火火顿了顿，“贴吧的照片，能查到是谁发的吗？” 汪总摇摇头，“有点难度。” 韩火火，“那就是可以查到了……我记得我的第二个条件是，让岑飞扬混不下去，已经两个月了，你还没有处理他，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把他处理掉——” 汪总看着韩火火半响，“这次的事情跟他有关？是他发的照片？” “……”韩火火看着汪总，半响，点了点头，“只要按照这个线索查下去，就能拿到证据。” “如果你要以这个为由去整治他，你的名声也就完了。” “面试成功后，我将要离开，我不在乎清河的人怎么看待我。”韩火火喝了一口水，“但是在走之前，我要毁了他！” “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怨毫无兴趣，我的关注点始终放在妖精班名额这件事情上。”汪总摊了摊手，他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儿女情长，怀孕堕胎的屁事不值得关心，“你自己有手段对付他我自然求之不得，也省得我去费心思，到时候，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 “我会成功的。” “很好，跟你说话就是省心。”汪总站起身，“今天收拾收拾，下午五点钟会有司机接你去c市。只要明天面试成功，二十万立刻打到你的卡里。” “拿到他的网络证据后请先不要惊动他，我有打算。” 汪总看着韩火火眯了眯眼睛，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不对，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可做不到韩火火这般心机深沉，冷漠淡定。 c市一中早在周四就放了月假，假期的校园安静得很。 并不是没有人，校园的停车场停了几十辆私家车，一个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学生从车上下来，旁边跟着他们穿着考究的父母。 都是c市各初中出来的佼佼者，从小被优秀培养，从妖精班几万人的提前考试中厮杀出来的学生，一共一百人，现在面试要再刷掉四十人，剩下的六十人组成全c市最牛的班——妖精班。 当然，加上韩火火这个特殊的，现在是一百零一个人竞争六十个名额。 整个筛选过程分三场，第一场笔试场，考各科目很难的题目。第二场面试场，现场出题，现场答题。 一二场的成绩加起来，直接淘汰后位的四十一个人，只有前六十人才能进入第三场——交钱，办理入学手续。 从前的规矩不是这样的，是直接在提前考试中选六十个，面试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今年的面试忽然变了，这种极具针对性的行为，其目的不言而喻。明显是高主任不想让韩火火这个初二的学生入选而改的规矩。 毕竟初二学生本就比初三学生少念了一年书，这样名正言顺地把她淘汰，既不坏了学校的规矩，又不落人口舌，真是妙招。 韩火火站在这群人中间，穿着清河中学蓝白相间的校服，背后清河中学四个人让人疑惑——哪里的学校，从没听说过。 她和周遭格格不入。 一中的考试还是一如既往地严格，除了身份证学生证，什么都不让带进去，里面已经备好了全套的答题工具。考试题量很大，覆盖了初中九门知识，主科题偏多，难度都是四五颗星。 而且题目并不是各科题目分开来排列的，而是被打乱了。你上一题在做物理题，下一题就跳到了英语题，思维极具跳跃性，而且分值设置也很不一样，有些很难的题目并没有几分，这就需要考生花一点点时间判断性价比了——这倒也是一个别样的考验。 考试时间偏短，整整三大页纸的题目，只有两个小时的答题时间。 韩火火一向做题很快，平时考试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睡觉，今天刚放下笔，考试结束铃声就响了，监考老师让所有人放下笔停止答题，并起立。 出了考场后听到旁边很多人在小声抱怨题目难，没有写完。那些相熟的人围在一起对答案，各种洋洋得意，各种唉声叹气。 韩火火站在角落里，安静地等着下一场的现场面试。 面试是二对一的，十个房间同时开放，一次性可以分别面试十个考生，考察现场应变能力。 时间不长，只有十分钟，两道题目，答题都有时间限制的。 这种面对面的考试更叫人紧张，很容易脑袋空白。 韩火火排在最后一个，看见前面有人出来衣服垂头丧气的模样，就知道题目不简单。 韩火火走进去的时候，发现面对面的考官竟然有一个是高主任，高主任一脸严肃地坐在那里，没有要跟她寒暄的意思。 高主任让她坐下，先简单地问了她几个问题，然后拿起面上一张纸准备念题，想了想，又放下了，换上了一个初三的化学题，四颗星的难度。 又问了她一个初三的物理题，五颗星的难度。 韩火火想，她放下的那张纸上的题目大约是道数学题。 成绩下午两点会统计出来，学校提供了午饭。韩火火打了几个清淡的菜在角落里吃着。 “题答得不错。” 第228章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他 “题答得不错。” 韩火火抬头看去，发现是端着餐盘的高主任站在自己面前，“我能坐这里吗。” 韩火火嘴角扯起一个礼貌而疏远的笑容，“可以。” “你这几个月去参加辅导班了吗，初三的知识学得那么好。” “自学的。”韩火火淡淡地回道。她并不是很想跟高主任交流，这个中年胖女人对自己始终抱有偏见。她说的话听上去是很喜欢自己，可是做的事情却件件针对，言行不一，让人反感。 “真是个小天才。”高主任笑，她喝了口水，没有再多说什么。韩火火不紧不慢地吃完饭，跟高主任道了再见，然后独自去了湖上凉亭休息。 这里没有人，很多学生都由家长陪着去外面开了房休息，很少有她这种独自一人前来的。她也乐得清闲，蜷缩在凉亭一角，吹着自然微风，发呆。 她很喜欢这种清净的日子，也喜欢这种干净的天气，蓝天，白云，碧水，绿叶，一切都是这么安静，谁也吵不到她，更没有那些笑里藏刀，咄咄逼人的恶意。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会了，这种干净时候不多了。 兴许是天气太舒服，韩火火闭着眼睛小睡了过去，睁开眼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五十了，两点之前要在教室集合，宣布名次。 她忙起身往教学楼的会议厅赶。 会议厅外面占满了家长，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讨论着妖精班的情况，眼神中是一种狂热的希冀。 学生们都抢着往会议厅的前三排做，最后几排根本没人坐，韩火火从后门进去的时候，高主任正在讲话，即将宣布结果。于是她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坐了下来。 高主任也不拖泥带水，直接从第一名开始宣布。 “第一名，广恒中学刘焦。第二名，广恒中学林达。第三名——”高主任顿了顿，目光穿过整个会议室朝教室后面的韩火火投来，她低头继续念道，“清河中学韩火火……” 教室一片哗然，要知道，广恒中学是c市最好的中学，从来都是独揽妖精班三甲。今年这个第三名来自清河中学的韩火火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们的目光探究地看向坐在会议室角落的韩火火。 她脸上面无表情，并没有中大奖般的狂喜，仿佛是在听别人的事情一般，整个人怪异得很。 高主任念完了名单，然后在多媒体上展示出了一百零一位考生前面两场的成绩，“所有人按照考试成绩排名，公平公正。请前面念到名字的六十位同学准备一下，参加十分钟后的第三场面谈，另外，请带上学生证身份证，以及两千块钱，准备办理入学手续。另外四十一位同学也不要灰心，回去好好准备中考我，冲刺一中的六个重点班。” 高主任说完就下去了，任由整个会议室乱糟糟地讨论。 第三场面谈才叫走过场，问的无非就是一些喜不喜欢c市一中，是想留在妖精班还是去普通班等废话问题。 韩火火顺利地从面谈室走了出来，由专人引领着，迅速办理了入学手续，被通知了入学时间，拿到了一中妖精班的录取通知单。 出了校门，便看到了汪总的大奔车。 她上了车，并没有过多的寒暄，把通知单递给了汪总，汪总接过来看了看，脸上透着喜意，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马上打款。” 韩火火面无表情的脸这才松懈几分。为了保险起见，她特地拿着银行卡，去了最近的自助银行查询余额，看着卡里多出来的二十万，她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盯着那串数字笑得眼角泛泪。 汪总没有问她考试的细节，他是一个追求结果的商人，过程如何他并不关心，他接下来还要做许多事情。入学用的是韩火火自己的身份信息，他还要去疏通一番。 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希望子女上最好的班的家长，妖精班名额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汪总，“已经拿到了岑飞扬发布照片的网络证据，学校监控也查到了那天晚上宣传栏前的情况。” “学校有监控？” “都坏得差不多了，宣传栏那里刚好有一个。” “那别人知道吗？” 汪总摇了摇头，“大概是不知道的，我问起林松林有没有监控的时候他也愣了半天，而且我查的时候也没有声张。” 韩火火嘴角慢慢上扬，幽深的眼底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他？” “越快越好。”韩火火看着窗外，忽然冷笑一声，笑得人心里发毛， 岑飞扬这几天心情很好，自从把第四张牌打出去后，他这两个月来积蓄在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他就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听着全校人谈论这件事情。脸上惊讶的表情演绎得刚刚好。 他特地选在妖精班面试前一天把照片曝出来，就是为了毁掉她的好事，听说她在宣传栏前被人围殴了，还真是个不错的消息。 这么大的丑事，学校再也无法包庇了吧，但他没有想到，学校仅仅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把事情镇压了下来，韩火火还是好好儿地去参加面试了，没事人一样。 不过没有关系，他心想，只要手里还有照片，就不怕整不死韩火火。只要她被录取的消息一到清河，他就匿名把照片发到一中去，一中可没有人罩着她，她只能乖乖被退学。 岑飞扬整理着办公桌上的东西，准备要下班了，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你好。”他的尾音愉悦地上扬。 “岑老师。”那端是一个冷漠的女声，岑飞扬几乎是立刻就听出来是谁了。 他在心里冷笑，“韩火火。” “没错，是我。” 岑飞扬走到办公室外面没人的角落里，“有什么事？” “我们谈一谈吧。”韩火火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累。 “你觉得现在还有谈的必要吗？”岑飞扬冷笑一声，“机会给了你无数次，你却不知道珍惜，现在想来求我，蠢不蠢？” 第229章 我要毁了你（上） “……”韩火火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妥协也不晚，不是吗。” “呵呵，你怕了。” “对，没错，我怕了。”韩火火说，“我知道，你接下来还有千百种方法来折腾我，但我却拿你没有办法——” “你早有这样的觉悟该多好。” “我知道你今天晚上有守晚自修的纪律，上第二节晚自习后十分钟，我在学校宣传栏等你，我们好好谈谈。” 岑飞扬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晚上教学楼这边没有人，你不是最清楚了吗。不会被人看到，不会被人发现……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最后一句话无疑是暧昧的，挂断电话后，岑飞扬嘴角不由得扯起一抹得意的笑，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夏天的白天很长，第一节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天色才完全暗淡下去，岑飞扬在讲台上慢慢地走来走去，双手环胸，不时眯着眼睛打量一下外面。 他那微微敲击着左手臂的右手手指暴露了他的急躁。 终于，第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他收拾了讲台上的东西回了办公室。 剩下的两节晚自修纪律会有宿管阿姨来帮他守，他花了二十块钱的，清河许多老师都这么做，学校领导早就默许了。 他又在办公室逗留了近半个小时，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向约定地点，他故意迟到十分钟，故意让韩火火在那儿等着，就是为了让她知道，他给她的机会来之不易，要懂得珍惜。 昏暗的夜色，只有远处两个路灯散过来昏暗的光，静得可怕的教学楼附近没有一个人。韩火火直直地站在宣传栏前，背影纤细。她穿着白t恤，黑色长裤，头发如往常一样高高竖起，看上去跟任何一个普通女学生没两样。 可她整个人的气质中又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引人征服。 岑飞扬在她身后站了许久，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得意，他把她征服了，不是吗。 “岑老师来了也不出声，我后脑勺有金子吗，值得你盯着这么看。”韩火火清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我的东西，我觉得怎么都好看。”岑飞扬轻笑。 “你的东西？”韩火火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岑飞扬，眼神冷漠疏离，“我并不是谁的东西，我就是我。” “……”岑飞扬眼神幽深地盯着韩火火，“看来你的觉悟还不够深刻。” “深刻，怎么不深刻。”韩火火双手环胸站定，“我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深刻到不能再深刻。” 岑飞扬听着韩火火的话，推了推眼镜，“你现在认识到也不晚。” “我太愚蠢，因为上次轻易地放过了你，我应该在校长那里点一把大火，直接把你烧死。我太幼稚，是因为认不出你的真面目，稀里糊涂便让你给骗了。”韩火火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岑飞扬眯着眼睛看着韩火火，他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收起，“你是骗我的？你怎么这么蠢？这种时候还想到来跟我正面对抗，你用你的脚趾头想一想，你玩儿得过我吗！” “我试试。” “哼。”岑飞扬冷哼一声，“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耗，你既然没有想好，把我叫来干什么？就这么刚着吧，看谁倒霉。” “当然是你倒霉。”韩火火侧了侧身，指着身后的宣传栏，“岑老师贴照片费了不少力气吧，首先得打印出来，打印是一件大事，你肯定不会去外面的打印店，要么自己买打印机，要么偷偷用办公室的……”韩火火边说边偷偷打量着岑飞扬。 岑飞扬沉默地看着她。 “如果是用的自己的，你肯定能打多少打多少，满天飞也没有关系。但你只打了十张——你说现在办公室的打印机还有没有你的使用记录？” “……韩火火，我警告你，不要用你那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挑战我的耐心和底线。” 韩火火却不管他，继续说道，“还得等到凌晨，所有人都深睡的时候翻墙来学校贴照片，挺累的吧，我想想都觉得累。岑老师回家还是不能休息，得兢兢业业地把照片放到贴吧去，这又费了不少时间，家里电脑里的历史记录没有精力去删了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火火冷笑，“如果我执意去公安局告你，再加上我身后靠山的助力，顺着我这条思路查下去，一定能查出一些什么，岑老师你的手机里面现在还有照片舍不得删是吧，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虽然我不懂法律，但我也知道你这是要坐牢的。” “你敢！”岑飞扬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地狰狞起来，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韩火火却没有要继续停下的意思，“我再心狠一点，告你一个强，奸，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虽然时间太久，取不到证了，也加不了你的刑。不过没有关系，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强，奸，犯，你觉得你还能在这里混得下去？” “……” 韩火火，“在牢里坐个一年半载的，出来后身上背了污点，没有学校愿意要你，那岑老师，很可惜啊，你二十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怎么样，是不是很亏。” 岑飞扬深呼吸几口气，他猛然上前几步，逼近韩火火，一拳砸到她后面的的宣传栏上，宣传栏的玻璃很厚，他没有砸烂，可那砰地一声响动还是很吓人。 他盯着韩火火的眼睛，“自以为是，事情要是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你把我毁了，那么你自己呢，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对了，今天面试怎么样，让我猜猜，你已经办理了入学手续对吧，所以才想找我谈谈。韩火火，这就是你的把戏？想充纸老虎吓唬我？我不是你身边那群十几岁的毛孩子，我不会被你轻易吓到的！” “我自以为是，那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满心以为手里捏着我几张裸照就能随意操纵我，你现在想的是不是回去后就把照片发给一中的人？换做别人肯定早就对你言听计从了，但你错了，你惹了一个你不该惹的人。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狗屁妖精班，什么狗屁皮相名声，我通通不要！我要的就是，毁了你！” 第230章 我要毁了你（中） “韩火火！”岑飞扬忽然伸手揪住韩火火的衣领，他盯着她眼睛，眼中跳动着愤怒，“你这个疯子。” “我就是个疯子，疯子从来不计较自己会失去什么。以上我所说的，我都会做！今天把你骗过来，就是想欣赏欣赏你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啧啧啧，还真是好看。”韩火火看着岑飞扬笑，笑得欠揍！ “不要逼我跟你动手！” 韩火火挑眉，“我挨打挨习惯了，不差你这一下两下。能让你气得像条无处蹦跶的狗，我倒是觉得赚了。” 岑飞扬终于成功地被韩火火激怒，他一拳朝韩火火的脸上挥过去，又重又狠，成年男人的力量不是韩火火能够抵御的，她被岑飞扬打翻在地，脸上马上红了一大块，骨头像是被打碎了般疼痛。 她趴在地上，慢慢挪了挪身体，撑着继续笑话岑飞扬，“打，打得好，继续打。你要抓住你最后能教训我的机会！因为马上警察就会找上你的门，搜集一切证据，然后把你收押看守所，然后就是监狱！哈哈哈哈哈！” 岑飞扬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狰狞，他蹲下身，左手提起韩火火的衣领，右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贱人！”他大声地骂道。 反正这里没有人，他不用担心被人看见，他可以纵容自己愤怒的灵魂。 韩火火被他一巴掌扇得耳朵嗡嗡响，她继续刺激岑飞扬，“怎么样，这种被人威胁的感受是不是很糟糕，你以前就是这么威胁我的。但很显然，你做得并不成功，而我比你做得好多了，至少你现在感受到了害怕，屈辱，以及，愤怒，承认吧，你就是比我蠢，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落下风。” 岑飞扬又一巴掌扇了过去，韩火火的嘴麻了好一会儿。 韩火火，“你看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除了会对拳打脚踢还会干什么，你现在已经连一句像样的话都不会说了！我呸！”她一口水吐到了岑飞扬的脸上。 岑飞扬闭着眼睛抹了一把，他气得浑身发抖，他看着地上的韩火火，慢慢地站了起来，伸出穿着黑皮鞋的右脚，朝地上的韩火火狠狠踢去，一脚接着一脚。 韩火火提醒他了，他不仅可以对她动手，还能动脚。用脚踢她可轻松多了，就跟踢一条狗一样轻松。 这次，韩火火没有护住自己的肚子，腿上挨了两下之后，她把自己的肚子——送到了岑飞扬的脚下，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她在心里说。 夜色下安静的校园忽然传来一个女生的惨叫声，仿佛正在经历什么痛苦不堪的事情。 岑飞扬看着韩火火身下一滩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血，被染红一角的t恤，和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一股很不好的感觉包围了他。 在他愣神的间隙，教学楼里面忽然跑出来几个人，几个陌生的男人，控制住了他。 岑飞扬的大脑一片空白，想挣扎，但被死死地摁住，动弹不得，只得被人抓着往公安局送。 他扭头看着气若游丝地韩火火，朝她大喊，“韩火火，你他妈是不是在玩儿我！” 韩火火已经连嘲讽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胎盘剥离，胎死宫内，需要立即手术。 韩火火自己强撑着签了手术同意书和各种风险责任书，汪总照顾，找了这家医院最好的医生给她做手术。她被打了麻药，推上了手术台，意识消失之前，她可悲地想，她还是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她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以用更好的手段去制服岑飞扬，可偏偏，她选了最狠心的那一种。 孩子是他带来的，就由他结束吧。 残忍，非常地残忍。 从前，她恨常青红，因为她丢下了自己。 现在，她恨自己，因为她也丢下了自己的孩子。 谈不上厌恶这个四个月大的小家伙，或许它的脑袋都没有发育完整，还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仅仅只是一个生命而已，但终究是她肚子里的骨肉，她对它是有感情的。 可是，十五岁的韩火火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十五岁的韩火火恨透了那个给她孩子的男人，十五岁的韩火火还没有学会爱与被爱…… 她极端，偏执，不择手段，还很傻。 ——可是怎么办呢，指望她这样一个可怜的人温柔善良吗，那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清河最大看守所，里面关了各式各样的人，都是些市井流窜的小偷混混，说不上多凶恶，但绝对不善良。 岑飞扬这么一个穿着精致的男人被关进去，跟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他呆坐在一角，不与人说话。于是立马便被里面的人下了个软柿子的定义。 以多欺少是本性，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外面的民警也不管，顶多是里面叫得凶的时候敲两下铁栅栏罢了，根本没有要管的意思。 在这里，知识道理根本不管用，没人会听，所有人都信奉硬拳头。 岑飞扬几次三番地想跟人讲道理，结果被打得一顿比一顿惨，很快便鼻青脸肿地挤在角落里，双手环膝，不敢说话。 看守所第二天进来了两个人高马大，胳膊上纹着龙，肌肉发达的大汉。他们一进来，就问谁是岑飞扬。 没人敢惹他们，指着角落里缩着的岑飞扬，自动给他们让出一大片空地出来。 他们也是人狠话不多的角色，揪着岑飞扬的头发把他提起来就是一顿揍，揍得岑飞扬莫名其妙。 “为什么打我！” “因为你欠打。” 那两个一个抓着他，一个对他拳打脚踢，小小的看守室里面惨叫声连连。 外面的民警装没听到，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没有要管的意思。 这种痛不欲生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两天，岑飞扬被打了不下十顿，浑身上下被折磨得没有一块好肉。有时候半夜睡着会突然被一巴掌扇醒，然后瞪着他一晚不准睡，只要敢闭眼就一巴掌抽过去。 第231章 我要毁了你（下） 他整个人，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当然，这些顶多算是餐前开胃菜，他见到韩火火以及她的律师后，才明白什么是“饕餮盛宴”。 韩火火坐在桌子后面，一言不发地看着岑飞扬戴着手铐脚铐从门后走进来，她的嘴角眼角还带着瘀伤，那是那天晚上他打的。 岑飞扬在韩火火对面坐下，他看着韩火火，表情崩溃，“你到底想干什么！韩火火，你把我害成了这个样子还不够吗！” “安静！”他旁边的民警呵斥他。 而韩火火只是看着他，沉默地看着他。 韩火火旁边坐着的律师开口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韩火火女士的代理律师，我姓苏。韩火火女士的这个案子现在由我全权处理。” “律师？韩火火，你请律师干什么？”岑飞扬皱眉看着韩火火，“你真的疯了？” 苏律师，“岑先生，请注意你跟韩火火女士的说话方式。” “我跟韩火火说话，关你什么事，你算个什么东西！”岑飞扬瞪着苏律师。 “安静！”旁边的民警用警棍敲击岑飞扬面前的桌面。 岑飞扬微微瑟缩了一下，闭上了嘴。 对面的苏律师从桌上递过去几页资料，“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你对韩火火女士的殴打行为，和在网上故意抹黑韩火火女士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罪，韩火火女士现在要起诉你。” “起诉我？凭什么？” “第一点，你在网络上发表的韩火火女士不雅照和不实言论，已构成犯罪。且对韩火火女士的生活和精神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目前警方已掌握了你全部的网络证据，并在你的手机图册里和公寓电脑里找到了图片的原图和上网痕迹。 “第二点，你殴打韩火火女士并致其流产，已找到了事发当时学校的监控视频。岑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流产？”岑飞扬眼皮一跳，看向面色苍白的韩火火。 “法医鉴定，韩火火女士的腹中的胎儿系因外力撞击腹部致胎盘剥离窒息而死。” “你什么时候怀孕的？”岑飞扬大脑一片空白，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四个月前。”韩火火淡淡地回答他。 “……”岑飞扬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身体猛然后退，后背紧紧贴着椅背，他颤抖着手指指着韩火火，“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把我骗过去，故意让我打你，故意流产的。” 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她早就说过，要让岑飞扬下地狱，韩火火有仇必报，言出必行。 “你说话啊！你说话啊！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为什么现在什么都不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打你，要是知道你怀孕了，我碰都不会碰一下你！” 韩火火冷漠地看着岑飞扬，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谁他妈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啊！”岑飞扬已然崩溃，他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韩火火，你个狠心的人，你竟然，你竟然让我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周围人面面相觑，觉得这里面的故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完的。 但韩火火没有再让人看戏的打算，她站起身来，俯视着岑飞扬，表情带着怜悯，“你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很快就会开庭审理。当然，你也可以请律师辩护，不过我保证，在清河没有律师愿意接你这桩案子。” “你这个贱人——”岑飞扬指着韩火火，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的确是个贱人。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惹我，惹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她推开了椅子，要准备走了，“贱人最后再跟你说最后一句话，你每天晚上入睡前，都将会想起被你踢死的这个孩子！” “啊——”岑飞扬看着韩火火大叫着，他死死地瞪着韩火火，眼睛血红。他站起身攻击韩火火，却被民警死死地摁在了凳子上。 韩火火漠然地走出了房间。 窗外阳光明媚。 韩火火像是从清河蒸发了一般，连着她的身份证，银行卡，和身上穿的那身衣服，其他所有东西通通留下了。 没人知道她去哪了。 与此同时，清河县刮起了一阵妖风。 韩火火消失的第二天，放学后的校门口忽然来了十几个社会青年，个个染发，个个打耳洞，个个手里都有家伙。他们齐刷刷地挡在学校门口，有选择性地逮人揍。 一揍一个狠，一揍一个准。 揍的都是那天在宣传栏欺负韩火火的人，一个也没有放过。 他们很多人被揍得躺地上哎呦直叫唤的时候，想起韩火火那句话，“我韩火火，有仇必报！”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当时脑子被猪啃了才会去惹韩火火。 连着三天，社会青年每天在学校门口教训人，被揍的人想求饶都没地方求，因为韩火火早就不再这里了。最后还是学校领导出面这件事情才算解决。 韩火火的爷爷奶奶被通知来学校收拾她的行李，当得知她不见了的时候，两个老人家并没有过多的伤心。 韩大洋摆摆手，“没事，她总是不见人，不打紧不打紧。”说着把韩火火的所有东西都拉回了家，那些书和本子全被他们卖了废品。 别人劝他们出去找找，他们摇摇头，“找什么找，上哪儿找，她一个白眼狼，死外面就死外面了，我和她奶奶都乐得轻松。” 韩火火消失后一个月后，他们总算是慌了，出去找了一圈，不见得人，去了c市一中，一中说现在提前班还没有开学，没有看见过韩火火。 回到家后，奶奶让韩大洋明天去报警，这已经算是人口失踪了。 韩大洋却另有打算，他抽了一口老烟，“不去，人丢了就丢了，她户口还在，不怕，我们还是能分到钱。” 奶奶一听，松了口气，没有那么着急了，“那我先去做饭。” “多炒一两肉，现在咱们有钱，该吃点好的。”韩大洋嘿嘿地笑，背着手跟到厨房看奶奶做菜，“等明天，我去韩生家走一趟。” 第232章 你做好了再见韩火火的准备吗？ “去他家干什么，我们家跟他们家早就没什么往来了。” “你这话怎么说的。”韩大洋瞪了她奶奶一眼，“韩生那小子那么乖巧听话，从前是把我当亲爷爷对待，咱俩现在养老指望不上别人了，还不能指望指望他啊。” “……你忘了他对韩火火做的事了？” “猴年马月了，你提那件事情干什么啊。”韩大洋心里不愉快，“那件事情我们也没有深问，说不定就是韩火火勾引他呢。人家小伙子，血气方刚，也不容易把控，很容易就被诱惑的。” 她奶奶想了想，“我看不像吧。” “什么像不像的，反正韩火火那死丫头不见了，我们愿意找谁养老就找谁。”韩大洋哼了一声，“反正在我心里，韩生就跟我亲孙子一样。” 她奶奶没有说话，低头切辣椒。 韩大洋接着说，“等咱们的钱下来了，先买套房，装修好，然后分十万块钱给韩生，等我们老了，就让他来照顾我们。” “十万？”她奶奶惊讶地叫出声，“这么多？” “不多不多。”韩大洋摆摆手，“有投资才有回报嘛，你不对人家韩生好一点，他能认我当亲爷爷吗。” “给五万就行了嘛。” “你看你那小气样儿。”韩大洋嗤笑一声，“你对自己亲孙子不好一点，怎么指望他将来尽心尽力地侍奉你啊。咱们两把老骨头，哪天躺床上动不了了，床边没个人怎么行。” “靠得住吗他？” “我看着他从小长大，当然靠得住。行了，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去韩生家走一趟。”韩大洋捏着老烟走了出去，“你赶紧给我做饭，磨磨蹭蹭的，要饿死我啊！” 她奶奶还想说什么，又吞了下去，手上麻利地切好菜，热油下锅，片刻后，这个破旧的小房子里肉香四溢。 然而第二天韩大洋去韩生家里并没有见到他，只见到了他的父母，这一对中年夫妇愁容满面，叹气不断。 “韩生呢？” “别提了。”他妈摆摆手，“人在医院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好儿地，到医院去了呢。”韩大洋眼皮一跳，手上一抖，杯子里的水洒出来一些。 “还不是他自己不听话。”他爸爸狠狠叹了一口气，“小小年纪不学好，跟人去泡酒吧。” “不打紧嘛，小孩子，只是出去玩玩而已。”韩大洋忙说。 他爸，“酒吧这种是非之地，乱七八糟的人多得很，我平时就叫他不要去，不要去，他偏不听话，非得去。这下好了吧，被一个小妖精给勾搭了，竟然跟她谈起了恋爱。” “那姑娘漂亮吗。”韩大洋下意识地问。 韩生他爸略微不快地看了他一眼，“酒吧那种地方玩的女孩子，能正经到哪里去。韩生跟她谈了几天恋爱，结果发现人家有男朋友。” 韩大洋，“啊，那这种女的要不得啊，不要脸。” “韩生这小子也是被那女的迷昏了头，竟然答应跟那个男的单挑。还约了时间地点，结果那男的不讲信用，带了一大群人过来，把他给打了。” “什么！”韩大洋瞪大了眼睛，他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放到茶几上，“韩生不要紧吧。” 他爸的眼神开始闪躲隐晦，半响才开口，“如果是点皮外伤那倒是不打紧，给他长个教训罢了。可是偏偏，那伙人阴得很，踢了他那里——”他爸脸色阴沉，没有再说下去。 “踢了他的……命根子？” 他爸没有再说话了，他妈在一边哭诉，“那些小孩的心肠怎么就那么歹毒，照准了踢的，还踢了好多脚，医生说，医生说——” 韩大洋已经彻底沉不住气，“医生说什么？” “就算手术修好之后，也不能再有小孩了……”他妈带着哭腔，捂着嘴哭了起来。 “造孽啊，我老韩家就这一根独苗——”韩大洋拍着大腿，表情悲痛，他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韩生他爸，“抓人啊，去把那些欺负韩生的人抓起来啊，让他们坐牢。” “找不到，根本找不到。”他爸颓然地摇了摇头，“我去酒吧找人，哪里还有影子，也没有人认识他们。” “……这叫什么事儿呀。”韩大洋呆了，他看着面前两个愁云满布的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了大伯你过来找韩生什么事？” “啊——没有，没什么事。”韩大洋愣愣地，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诶水都没喝呢。” 韩大洋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迅速地离开了他们家。 至此，清河的妖风终于停止了下来，无声地从这个小县城消失了。 故事暂且告一段落。 再开始，便是五年后。 你做好再见韩火火的准备了吗？ 第233章 君悦KTV 君悦ktv会所，位于c市繁华闹市，独栋的七层楼，可商务洽谈，可休闲娱乐，还可以蒸桑拿。 装修得更是金碧辉煌，单就“君悦ktv”几个霓虹大字，就烧了不少钱。 会所下面有一个大大的停车场，门口有长相标致的门童负责泊车，进门后有五官精致，体态优美的礼仪小姐负责迎接，带你去相应的包厢。 包厢分三六九等，最上等的包厢在六层，上万起价，里面卖的酒水自然要比普通包厢高级，价格也不是常人能够消受的，来的都是真正的有钱人。 中等包厢在四五层，五千起，面积比上等包厢小一些，接待的多是些企业应酬的老板。 最基础的包厢一千起，在二三层，虽然比起上面的楼层略显寒碜，但比起外面，还是要高档不少。 君悦ktv在c市很出名，不单是因为它装修高贵，还有它的服务周到，有点花花肠子的人都喜欢来这个销魂窟，因为这里“服务员”水平最高，长相最好，身材最正点。 大堂后面，是一个大大的化妆间，里面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嬉笑，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妆容，不显浓重，不显造作，头上是精致的发型，或直或卷，都有着自己的风格。 女人大多穿着短裙，上露出一半雪白的胸，下刚好遮住挺翘的臀，浑身上下写着两个字——诱人。 男人大多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俊俏的脸上透着两个字——新鲜。 他们对外称自己是服务员，内行称公主少爷，说白了就是小姐男妓。他们吃着青春的饭，用皮相取悦客人，抽取高额的酒水提成。 四五六层有单独的化妆间，那里没有这边那么挤，每个人都有一个化妆位，尤其是六楼的化妆间，墙旁挂着的漂亮衣服每天都有专人洗好送过来挂好，不过她们多不会穿公司的衣服，上班时候大多穿自己的。 每个ktv会所里面都有一个这样的角色，她们操着一口沙哑的嗓音，手里夹着香烟，脸上精致的妆容掩饰着沧桑阅历，她对每一个来这儿的客人说，“老板好，我是这儿的妈咪——” 她管着会所里几百个公主少爷，在霓虹初上时，督促他们化好妆，准备开工。她领着他们一群人走到包厢里面，直直地站成一排，任客人挑选。 当然，公主少爷照样分等级，妈咪把他们分为三组，第一组是最好看的，最高级的，最聪明的，她们在六层的上等包厢。 二组稍微差一点，平时待在四五层的中等包厢，偶尔也会去基础包厢。 而三组则多是新来的，经验不足的，只能在基础包厢，他们得积累足够的经验，并努力提升自己，才有机会到四五六层去。 每个月的一号，妈咪都会根据每个人业绩表现重新分组。 一般来说，从三组晋升到一组至少也要一年，这还算快的，那些普通的，怎么着也得两年时间。 但君悦有个传奇，妈咪总是拿她的事迹激励这些新来的公主少爷，“她仅仅花了两个月就从三组晋升到了二组，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从二组跳到了一组。人家半年不到，就从一个新来的菜鸟，成为了咱们君悦的一姐。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她聪明的脑袋，和敬业的精神。都给我好好学着点。咱们这里给每一个人都提供机会。” “猫姐，那位姐姐是谁啊，您让她来教教我们啊。”一位新来的姑娘问她。 “人家现在在六层带人，你想让她带啊，加紧上去吧。”猫姐拍了拍她的胸脯，入手微空的手感让她很不满意，“以后每天给我吃一个木瓜。” 第234章 猫姐 “咚，咚，咚。”尖细的高跟鞋在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敲击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衣，黑色包臀裙的女人夹着一个黑色的小包推开了一楼大化妆间的门。她脸上画着精致的烟熏妆，头发高高地盘起。 “猫姐好。”看到了她的人无不向她问好，她扫视一圈，见大部分人都还没有收拾妥当，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干嘛呢，上班时间在这儿打情骂俏？都赶紧给我化妆换衣，准备开工了！” 化妆间里所有人都停止了打闹，化好妆的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休息，没化好妆的快速在自己脸上倒腾。 猫姐走到休息区，提着小黑包挨个儿打量沙发上面的姑娘少爷，“妆太浓，重新化。”“眼线太浓，丑死了。”“衣服太土，去换件好看的。”“背给我挺起来，你本来就平胸，还含胸，别人会以为你是个男人。”…… 猫姐毒舌是出了名的，这群在大化妆间里混迹的姑娘少爷们，没人敢反驳。 在别的会所，一般不会让妈咪亲自带新人。但君悦不同，他们坚信，只有新人教好了，服务水平才会上去，于是，上头让猫姐亲自到一楼来带新人，手把手，把他们的专业水平提上去。 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的，新鲜血液的服务水平高了，整个会所的逼格也就高了。上面楼层自有猫姐手下几个大姑娘带，猫姐只需要上去露个脸，不需要过多地操心。 “来三十个，跟我出去。”猫姐站在门口说道。马上站过来了一群人，猫姐满意地看了他们一眼，招了招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干活儿了！” 说着率先走了出去。 一群人自觉排队跟在猫姐的身后，姑娘走得婀娜，少爷走得潇洒，在大堂走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猫姐带着他们上了楼，到了其中一个包厢，一群人自觉排队站好。 “老板们好，我是这儿的妈咪。”猫姐微笑着向沙发上坐着的七八个人问好。 旁边站着的姑娘少爷们自觉一个接着一个做自我介绍。 “老板好，我叫微微，来自福建。”“老板好，我叫烈烈，来自四川。”“老板好，我叫萧萧，来自湖南”…… 一圈人介绍下来，沙发上坐着的老板们开始挑人，六个男老板，两个女老板。他们让坐在最中间的那个开始选，中间的老板选了个胸最大的，后面人陆陆续续按照自己喜好选好人，两个女老板也选了两个少爷。 留下的人坐到了老板中间，陪酒陪笑，任人揉搓。 妈咪带着剩下的人走了出去，然后又到了下一个包厢，一圈下来，没剩几个人了。猫姐又带了一对出去，她不知疲倦地在一个又一个包厢中间周旋着，把一个又一个姑娘少爷送进了包厢。 再次回到化妆间的时候，她显得有几分疲累，对着镜子补了点口红，又精神百倍地开始转了起来。 她乘坐电梯，到了四层，一个个子不高，长相甜美的姑娘走了过来，她踩着十厘米的粗跟鞋，穿着一条纯白的裙子，大约二十五六岁，青春靓丽。 “猫姐好。”她微笑着向猫姐问好。 “萌萌，四楼怎么样？还有没有包厢，没有出什么岔子吧。” “猫姐你放心吧。”萌萌走过来挽住猫姐的胳膊，“哪个客人看到我还能生得起气来啊。”她嘻嘻笑着，“还有一半包厢空着，不着急嘛，现在才九点半，早得很。” 猫姐往化妆间走去，“平时还是得好好管管你手下的人，气质，身材，谈吐，各方面都要注意，现在的老板可越来越难伺候了，都喜欢起大学生来了。” “都对老板说是大学生呢，学生证随身带着了。” “叫她们多看书，别到时候一问三不知，穿帮了可就是笑话。”猫姐推开了四楼化妆间的门，里面坐着姑娘少爷们马上站起来向她问好。 猫姐审视一圈，挑出了几个小毛病，然后又问了萌萌哪些包厢过来的是熟客，进去打了声招呼，这才去五楼。 “你们大波姐呢。”猫姐走到化妆间外面，发现几十个姑娘少爷都在化妆间外面站着，不敢进去。 “在里面骂人。”一个小姑娘小声回答。 猫姐挑挑眉，走到化妆间门口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激烈声音，她推开门，静静地等着大波骂完。 大波姐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长直发，斜刘海，高个子，身材火爆，所有的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且还长了不少。 她正声音尖细地数落着面前一个女生，“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啊，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老板就是上帝，上帝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竟然在包厢里跟老板吵起来了，你能耐啊！你能耐别在这儿做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今天要不是我及时赶过来，你是不是准备跟人打架啊！” 那个女生低着头，小声说，“不怪我，是他太变态，他竟然要我脱，光衣服跳钢管舞……” “你跳啊！叫你脱你就脱，叫你跳你就跳！”大波姐双手环胸，“第一天做这行？不懂规矩还是怎么回事。” “实在是要求太过分了，哪有提出那种要求的，包厢里还有其他十几个人呢。” “过分？”大波姐冷哼一声，“这要求过分吗？你既然决定做这行，就该做好心理准备。又想赚钱又想做烈女？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可是，可是，这太伤自尊了。” 大波姐嗤笑一声，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远看几分妖媚，“你还真是天真，什么自尊不自尊的，都给我丢地上去，想要赚钱，就得不要脸！”话糙理不糙，总结得精准到位。 “……”那个女生哭了起来。 猫姐唇角勾起笑容，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 大波姐这才转过身看到猫姐，“猫姐，您来了？” 猫姐看了看那个姑娘，是从她手里的第三组勉强晋升上来的，她抬了抬她的下巴，“出去洗把脸，化好妆，等会儿让你大波姐带着你亲自去跟老板道歉，老板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你就给我回第三组。” 第235章 君悦六楼 “……”女生哭得更厉害了，捂着嘴，也不敢哭出声，肩膀一抽一抽，“是，猫姐。” 猫姐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忽然温柔，“去吧。” 大波姐看着女生的背影冷哼一声。 “包厢里的事不打紧吧。”猫姐问。 “不打紧，给老板送了另一个姑娘，放得开的，房间里已经开始跳起来了。” “火气别这么大，老得快。又搞得他们都很怕你，多不好。”猫姐对着旁边化妆台的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脸，“你看楼下的萌萌，见谁都笑，见谁都撒娇，这样的性格招人喜欢多了，她手底下的姑娘少爷们都跟她玩得来。” “我跟她又不是一个路子的，她走她的甜美风，我走我的御姐风，干嘛去学她呢。”大波姐挺了挺自己的胸，语气里多少有些不服气，“再说楼上那个还不是成天对手底下的人板着脸，您怎么不说她啊。” “她啊，她该笑的时候会笑，不想笑的时候就不笑，谁也管不了她。也是个臭性格。”猫姐说着说着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行了，不说了，我得上去看一眼，楼下事情也挺多。” “欸猫姐。”大波姐叫住了猫姐，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您什么时候让我上去啊。” 猫姐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六楼是上等包厢，赚的是四五层的几倍，大波姐她这是想升职了。 “大波啊，现在公司正是缺人的时候，五楼不能没有你管，你看全公司，能够管得住五楼这群小贱货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大波姐眼中闪过一丝不服气，她不满地哼了一声，“我来公司比楼上那个早两年，凭什么她能管六楼，我不能。” 猫姐挑挑眉，眼神幽深地看向大波姐，“你这是，说你猫姐我偏心的意思了？” “哪敢。”大波姐的语气并不是很好，这两个字说得很敷衍。 “猫姐我呢，是个明白人，不是个糊涂的，别以为我总是待在一二三楼就什么都不知道，账目上面的事情学问可大了，不是两三下就能混过去的。”猫姐微笑着，拍了拍大波姐的肩膀。 大波姐表情很不好看，她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猫姐没有再说什么，看了她一眼，高跟鞋“咚咚咚”，离开了化妆间。 君悦六楼，装修格局要比下面大气。一共十个包厢，两条长廊。有雅厢，有豪华包厢，隔音最好，音效最棒，这层楼的几十个姑娘少爷代表着君悦最高服务水平。 但是今天，连着电梯的那条走廊却出了点问题，不太安静，有人在这里闹事。 “小贱人！竟然敢勾搭我老公，你要不要脸！”一个身材匀称，穿着黑西装的干练女人揪着一个女孩子头发，手上的lv包抽打着女孩的脸。她大约四十多岁，看上去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却做着泼妇至极的事情。 女孩用手去挡，尖叫着躲闪，“你说什么啊，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老公！” “就是你，我昨天看到的就是你！”中年女人手里的lv包依旧往女孩脑袋上面砸。 “我真的不认识你老公，不认识。”女孩眼神闪躲，明显是在狡辩。 中年女人，“不就是仗着自己年轻吗。你除了年轻你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东西，外表看上去清清纯纯，实际上肮脏得很。我开始还以为你是个大学生，没想到却是个坐台小姐！脏得要命，不要脸的***！说，怎么勾搭上我老公的。” 女孩还是不说话，低头绞着手指，她怯生生地看了中年女人一眼，又看向旁边站着的三个同伴，用眼神向她们求助，其中一个同伴马上离开了这里，去找人了。 “别跟我在这儿装可怜，我不是男人，不会买你的帐！”中年女人嗤笑一声，“你用这招勾搭了不少男人吧。”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孩说着想走，却被中年女人带来的两个壮汉拦住了，他们把她重重往前面一推，中年女人一把抓住女孩的肩膀，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啊——”女孩尖叫出声，“你怎么打人！” “打的就是你！”女人说着冲两个壮汉说，“给我抓住她，我今天要打烂她的脸。” 旁边两个女孩子忙上前帮忙，“不能打人，不要打人，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行吗。” “你们又是哪里跑出来的贱人。”女人一把推开她们，“滚开点，敢碍我事儿，我连着你们一起打！” 几个女孩子忙退后几步，其中一个说，“你别打人，你再闹我们就叫保安了。” “你叫啊，你报警我也不怕！”女人冷哼一声，说着一巴掌又往那个女孩子脸上招呼过去，尖长的指甲在她脸上划出两道长长的血痕。 女孩尖叫一声，捂着脸哭了起来。公司有规矩，她不能还手，任何情况下，只要是客人，就不能得罪。 “赶紧啊，赶紧去叫火火姐来啊！”站在旁边的女孩子急得不行，小声地催促旁边的人，她想去拉又怕被打，不去拉又怕闹出大事情。 “已经去叫了，可是火火姐怎么还不来。” 猫姐从电梯出来就看到了中年女人殴打公司女孩的一幕，却并不见负责人来处理，顿时眉头马上皱了起来，在走廊上闹事，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刚想过去调和，便看到了走廊那头不紧不慢走过来一个穿着黑色高开叉长裙的高挑身影，一头招摇的棕红色卷发风情万种，烈焰红唇配上一张让人想征服的高级脸，把她的冰冷气质托显得淋漓尽致。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打手打扮的高大男人，她看上去就像是正在逡巡领地的女王。 猫姐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她停住了脚步，没有再要过去的意思。韩火火来了，意味着事情解决了。 那边中年妇人没有注意到来人，还扯着女孩的头发，“走，跟我出去，去我男人面前好好说说，你们俩到底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女孩哭喊着，想挣扎却挣脱不开，中年女人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不去是吧！我今天就划花你的脸，看你以后怎么勾搭男人！” 说着尖刀直逼女孩的脸，女孩被抓住，动弹不得，求助似的看向旁边贴着墙壁站着的同伴。 第236章 我是六楼的负责人，韩火火 “你去不去！”中年女人大声地问她，刀紧贴她的脸，已经划出了一点血。 女孩崩溃地哭着。 “把刀放下！”清冷的声音从中年女人背后响起，同时，她的手腕上搭了一只冰凉的手，那只手的力量大得出奇，中年女人竟然完全被她控制住了。 中年女人扭头看去，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冷哼一声，“你又是哪个贱人？我教训小三，关你什么事。” “你打我的姑娘，砸我的场子，闹我的生意，怎么不关我的事。”韩火火淡淡地说着，手上加重了力道。 “那就是老鸨咯。”中年女人微微吃痛，“你给我放开！” “把刀扔了。” “我偏不！”中年女人说着就伸出另一只手，要去拿到动那个女孩的脸。左手刚碰到刀，右手便传来一阵剧痛，手上的刀也应声掉到了地上。她恼羞成怒，冲自己带来的两个人说，“愣着干嘛！给我揍她啊！” 那两个壮汉正想动手，却被韩火火身后迅速冲上来的打手控制住了。 韩火火拉起地上哭泣的女孩，捡起她的包，“别哭了。” 中年女人怒瞪着韩火火，“你什么意思！对顾客动手，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韩火火，“所以，有什么事情去我办公室说吧。” “我不去。”中年女人冷哼一声，“我今天就要把这个小贱人带走，看你们谁敢拦着。”她打量着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女人，“你就是这儿的妈咪吧，哟嚯，还挺嫩的，也长着一张婊子脸。” “警察抓人都得要逮捕证，你三言两语就要把我的姑娘带走，凭什么？” “就凭我是原配，她是小三！” “这个理由不能说服我把人交给你。”韩火火摇了摇头，对身后的打手说，“请这位女士和她的同伴去我办公室。” 两个打手点头，说着就一人架起中年女人一条胳膊。 “你干什么！我是顾客，我是你上帝，你敢对上帝动手！”中年女人喊叫道。 韩火火却没有再理她，指着那个被吓坏了的女孩，对她的同伴说，“带她去处理一下伤口，安慰一下她。” “是，火火姐。” 韩火火说完率先离开了这里，身后六个打手架着三个人跟在她后面，走廊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电梯口的猫姐双手环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转身离开了六楼，回一楼去忙活了，她相信韩火火的能力。 她记得才认识韩火火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稚嫩的小孩子，十五岁，孤身一人，找到她说想来这里工作，她的眼神中不是被生活逼迫的无奈，也不是不知世事的懵懂稚嫩。她只是说她不想做个好人了，她只想做个坏人，能快速赚很多钱的坏人。 她捏了捏她的脸，说，“那就在这里凭本事赚钱吧。” 韩火火确实很有本事，本来以为她那冷淡的性格会有苦头吃，但没想到，她的业务水平竟然远超其他前辈，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就上了四楼，又在短短三个月内上了六楼，迅速成为了君悦的一姐，业务水平也是非常强悍，提成远超其他人，最多的时候，一个月拿过二十万，创下了君悦的业绩最高纪录。 她不知道韩火火是怎么做到的，一次问她，她说，“对某些客人，你必须投其所好。对某些客人，你要反其道而行之。对某些客人，你必须喝酒把他喝服气了。对某些客人，你要欲擒故纵。而对某些客人，你不理会他他也会一次接一次来找你……” 这几句话看上去容易理解，实际上，里面的东西学问大了去，你得学会察言观色，学会拿捏人心，学会八面玲珑。有些人一辈子也学不会，有些人短短一月就能熟稔，不得不说，做这行，也看天分。 韩火火做了两年后，猫姐就打算让她做大姑娘了，先是把四楼交给她打理，没想到，那些常年光顾六楼的有钱人不开心了，纷纷去四楼找她，那几个月，四楼的生意竟然比六楼还好。 这种情况让人哭笑不得，最后公司决定，让她试着管理六楼，这一试，就是三年。她十七岁就当了大姑娘，也就是客人们口中所说的小妈咪，如今二十岁，在这个圈子里已颇有名气。 猫姐今年三十三，她想自己或许在这行干不了几年了，到时候，如果韩火火还愿意在这儿，妈咪这个位置迟早是她的。 韩火火的办公室并不大，却布置得井井有条，大大的办公桌，暗红色书柜，旁边还有一个不错的酒柜，办公室中央放着黑色的沙发和透明的茶几，整个房间看起来死气沉沉，不像一个女人的办公室。 韩火火示意打手放开女人，请她在沙发上坐下，又吩咐人给她准备了一瓶水。随后，她在女人侧方的沙发上坐下，“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六楼的负责人，我叫韩火火。” “假名儿吧，取个假名也不走点儿心。”中年女人冷哼一声，扭过脸去，她还在对刚才韩火火的无礼耿耿于怀，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被几个人高马大的打手盯着，她有气也没处撒。 韩火火轻笑一声，朝身后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我跟这位女士单独说几句。” “说什么，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中年女人怒瞪着韩火火。 韩火火不紧不慢地喝着水，等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后，才说话，“可以理解，如果我被人架进房间，我也会很生气。” “知道就好，赶紧让我出去，我忙着呢。你强行留在这里，这是犯法的！” “很好，你懂法，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韩火火微笑着，“王丹女士对吧，我知道你，你老公顾先生是我这里的常客。” “你怎么知道我。”王丹奇怪地看着韩火火。 “我手下的大客户，我当然会花一点点时间去摸一下他们的底子。” “你调查你的客户，你就是这样做生意的？”王丹不满地看着韩火火。 韩火火微笑，“这也是我生意的一部分。” 第237章 我们来做个交易 “哼。”王丹冷哼一声，微微偏过头，不愿意看韩火火。同是女人，韩火火的长相和气质都让她嫉妒。 “首先，你在君悦闹事，打了我们的服务员，又拿刀威胁她，甚至划伤了她的脸，这件事情，没个说法恐怕不行。我们君悦是正经场子，报警也不怕的。” 王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麻烦你搞清楚，是那个小贱人勾搭我老公在先，我才过来教训她的。” “姑娘的私生活我管不着，但你在我姑娘上班时间来打人，搅我生意，砸我场子，我就很不开心了。” “你们做服务行业的，我还用管开不开心？”王丹好笑地看着韩火火。 “当然，我不乐意，可以不做你的生意，我不乐意，也可以立刻报警，让警方来处理这件事情。” “你报警啊，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种地方，背地里的勾当多得很，样样都见不得人，真是笑话，你还敢主动报警？想关门不成。” 韩火火笑了，短起面前的水喝了两小口，“王女士，我建议你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我需要冷静什么，我很清醒，我非常清醒。你是害怕了才这么说的吧，我都知道，跟我玩儿心理战，你还嫩了点儿。” 韩火火放下杯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竟然你还没有想明白，那就让我好好跟你说说吧。” “哼，你能说出什么东西。” “据我所知，你和你的老公顾先生共同经营着一家效益不错的公司，近几年，你们的感情出现了巨大的问题，目前正在打离婚官司。” “你这也是生意的一部分？”王丹不满地看向韩火火，没人希望自己的事情被别人了解得一清二楚。 “不仅这些，我还知道，公司以前是你娘家的财产，你是家里的独女，二老去世后，公司自然是你的。而你的丈夫，也就是常来光顾我生意的顾先生，则是一个没有多少背景的人，入赘到你们家，跟你一起经营公司。渐渐地，公司，房子，车子，成为了你们两人的共同财产，再后来，你就离开了公司，做起了家庭主妇，手里没了半点权利。如今打算离婚，甚至打起了官司，财产分割自然就不是你希望的那样了。” “你这些都知道？你花了多少功夫调查我老公？” 韩火火摇了摇头，“你们的这些事情不是秘密，我也只是从旁人那里听了一耳朵罢了。” “哼，我看你这个人就不是个好人，脸上就写着四个字，居心叵测。说，你想干什么。” 韩火火没有回答她，而是接着说下去，“这种时候，你的老公刚好和我的姑娘纠缠不清，你自然想抓住他出轨的证据，把证据往法官面前一甩，财产归你，顾先生净身出户，的确是个不错的算盘。” “……”王丹没有说话，因为都被韩火火说中了，她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惜，你的手法并不高明。”韩火火惋惜地摇了摇头，“你竟然想着要带小三去你老公面前质问他？这是要干什么？捏着一个这么好的把柄不知道如何摆弄，却主动送到你老公手里？这种打草惊蛇的行为简直不要太蠢，王女士，你真的要好好冷静一下。” “……”王丹脑子轰地炸了，她脸上的表情彻底呆住。这是在做什么，她在心里问自己，竟然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所以，如果我报警处理刚才在走廊上的事情，那么今天你来过君悦的事情就瞒不住，你让你老公知道了我家姑娘的存在，又是在离婚官司的关键时候，他自然不会再跟我家姑娘往来，且会对你设防，王女士，你再想得手就困难许多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财产被他分走一半。” “我，我实在是太着急，离开庭只有五天了，我刚好昨天看到他和这个女孩儿在一起，所以才会这么着急过来……”王丹深呼吸一口气，“我承认我是冲动了，但这也是被他逼的，当初娶我的时候可说得好好的。结果这几年公司做大了，花花肠子多了起来，整天整天地不回家，应酬，应酬，总说要应酬，却在外面花天酒地，找年轻的姑娘，现在还想把我的公司吞了，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韩火火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她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给她递了过去。 王丹接过，低声道了句谢谢，背过身擦了擦眼泪，“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当然是为了钱。”韩火火挑眉，笑了笑。 王丹立刻明白了，“你想要多少钱才会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十万？二十万？我都可以给你。” 韩火火却摇了摇头，“我要的不是这些。” “你嫌少？”王丹皱了皱眉，“二十万的封口费不便宜了吧，只是让你别把事情说出去而已，你轻轻松松二十万进账。” 韩火火，“如果只是为了这二十万，我大可不必跟你费这么多口舌，直截了当地威胁你，然后拿钱，之后互不相干，岂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做我们这行的呢，也需要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 “什么意思？”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韩火火微笑着，眼神灼灼地看着王丹，她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烟，“啪”地点上，深吸一口，缓缓吐出，风情万种。 王丹作为一个女人，竟然也在这一瞬间被她迷住了，呆呆地看了她半响，才后知后觉地问，“什么交易？” “你家公司是做外贸的，商务往来必定不少，以后所有应酬都必须光顾我君悦，且，另外给我的私人账户打五十万。”韩火火不紧不慢地说着，“作为交换，我会让你赢回财产。” “……你胃口有点儿大。”王丹在心里飞快地算着账，就算一个月公司只应酬两次，在君悦这种上等包厢，少说也得花个十万，暂且不知道她的提成如何，按照最保守的十个点算，她一个月可以从她手里得到一万块，一年就是十二万，长此以往，她能捞上不少。 第238章 去我办公室等我 “比起你得到的，仅仅只是九牛一毛。”韩火火微笑着，翘起二郎腿吞云吐雾，“我的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甚至还有些便宜，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也有业绩压力。” 王丹沉默了一会儿，她心里也清楚这笔账的算法，的确，如韩火火所说，她的要求很便宜，五十万不过是她两个包的钱，而那些应酬，不去君悦也会去其他会所。而且，现在主动权并不是掌握在她自己手里的，她迫切地需要在开庭前找到她老公婚内出轨的证据，这样才能够把财产拿回来。 “再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忙，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一个小生意上。”韩火火掐灭了烟。 “你要会怎么帮我。” “还有什么比捉奸在床这个证据更有说服力的呢。”韩火火拿出小镜子理了理她的头发，“相信你也想到了这个主意，但很可惜，对于你来说时间太少了。”她看着王丹笑了笑。 “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的办法很简单。”韩火火收起了镜子，“但需要付钱的，定金二十万，事成之后三十万。”她谈钱的时候一点儿也不马虎。 “……”王丹想了想，拿出手机，“账号给我。” 韩火火从递过去一张卡，“打这张卡上。” 王丹打开手机银行，给她转了二十万过去，“现在可以说了吧。” 韩火火点了点头，把卡收了起来，淡淡地说道，“你打的那个女孩是我的姑娘，我让她做什么她自然得听话。” “……”王丹恍然，半响笑了，笑得有几分尴尬，“确实——确实很简单，我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 “就算你想到了也不一定做得到。”韩火火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你打了她，她自然地会去寻找你老公顾先生的庇护，而对你充满敌意，你想跟她合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说服她的。” 王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心猛然一慌，“那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把事情告诉我老公了？” “她的包都在我这里。”扬了扬手里的白色的小手包。 “……”王丹看着韩火火，心想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竟然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吃得死死的。 “好了，王女士慢走，回家静等，不要打草惊蛇，最好收起你精明的气质，偶尔糊涂一点，傻一点，会让他放松警惕。如果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的。”韩火火站了起来，手里还夹着烟。 王丹，“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为什么选择帮我？分明我老公在这里消费给你带来的收益更大。” “女人当然要帮着女人，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韩火火走到门边，打开门，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我喜欢你这句话。”王丹看着她笑了，拎起包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招呼了外面带来的两个壮汉，乘了电梯离开了君悦。脸色分明要好看许多，整个人也没了那些浮躁，拎着lv，梳着精致头发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个有钱的贵妇。 君悦六楼的化妆间，里面还坐着二十几个姑娘少爷，韩火火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他们正三三两两坐在沙发上面闲聊，而被打的女孩珂珂坐在一个化妆镜前，她的三个同伴正在跟她说着什么。 “火火姐。”他们都起身向韩火火问好。韩火火淡淡地“嗯”了一声，这些人年纪大多在十七岁到二十六岁之间，很多人都比她年纪大，有些人甚至入公司比她还早，但都心服口服地叫着她火火姐。 她走到珂珂旁边，“珂珂，我的乖女孩，好点儿没有。” “好多了，谢谢火火姐关心。”女孩的声音还有一丝哽咽，“火火姐，我今天能不能请假休息一天。” “可以。”韩火火倚在化妆台旁边，捏着她的下巴打量着她的脸，小小的血点看上去就像一颗小痣一样，不影响什么，甚至更美，“你或许可以考虑在这个地方加个痣。” “谢谢火火姐。” “我有话跟你说，你去我办公室等着我。”韩火火轻轻拍了拍珂珂的肩膀，珂珂听话地出去了。 韩火火转身对化妆间里其他人说，“刘总李总肖总来了，带了十几个客人在包厢玩儿，刚到，给你们一分钟时间补妆，都打起精神，要干活儿了！” 一听是那几个大主顾，化妆间里的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活了，纷纷跑到镜子前打扮，韩火火站在门口，倚着化妆间的门看着他们，等着他们一个一个过来排好队。 包厢很大，三个大大的液晶显示屏，他们十几个人仅占了一小半沙发的位置，供玩儿的空间很大，房间一角甚至还有一个小舞台，可以请乐队来演奏，也可以要求“服务员”跳钢管舞。 包厢内灯光泛着纸醉金迷的味道，韩火火率先进了包厢，几十个姑娘少爷自觉排成一排。“老板晚上好，欢迎光临君悦。”他们一齐鞠躬，从他们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许多姑娘深深的事业线，这一幕叫人热血沸腾。 坐在中间那个叫李总的站了起来，朝韩火火走过去，“哎哟我的火火，几天不见，你又漂亮了。”他的手搭在韩火火细细的胳膊上，轻轻捏了捏。 “李总今天打算喝多少。” “当然是喝得尽兴咯。”李总凑到韩火火耳边小声问，“怎么样，最近有没有新鲜点儿的货色。” “李总上次都交代了，我怎么敢不给你好好找人。”韩火火笑着，指着自己旁边三个少爷五个姑娘，“前几天刚上来的，新鲜得很。” “有多新鲜。”李总摸着下巴打量着她们，甚至伸手捏了捏她们的脸。 “论新鲜，自然是学生最新鲜，但大学生哪里又有高中生新鲜？”韩火火捏了一把其中一个姑娘的胸，那位姑娘吃痛，轻轻叫了一声，“你看，她还在发育。” 那几个姑娘少爷会意，表情略带懵懂，姿态气质中略带生涩，表演着高中生的稚嫩和怯懦。 “还是火火你懂我。”李总笑着，端着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满意地笑了，大手一挥，“你们都过去吧。” 第239章 珂珂，我的乖女孩 又对沙发上的朋友说，“喜欢哪个尽管挑，这家会所的服务员是全c市最正点的。” 李总和他的朋友们挑了十几个人，只剩下六个人回到了化妆间。韩火火问了前台包厢的情况，得知还有三个包厢空着，其他七个包厢都正玩着，她看着化妆间仅剩的几个人，心想六楼这生意，得再上来一批人才好。 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珂珂已经倚在她的沙发上睡着了。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毯子给她盖上，毯子刚碰到她她就睁开了眼睛，“火火姐，您来了？您要跟我说什么？” 韩火火把毯子递给她，在沙发另一边坐下，“珂珂，你来君悦几年了？” “两年，火火姐。” “在我手里也快半年了吧。”韩火火又摸出一根烟点上，她享受这种吞云吐雾的感觉。 “是的，火火姐。”珂珂是有点儿怕韩火火的，她在沙发上坐得直直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大气也不敢出。 “念大几了来着？” “大三。” “哦，我记起来了，你是在咱们c市s大念书对吧，是个挺不错的学校，就是学费挺贵的。”韩火火弹了弹烟灰。 “……”珂珂低着头没有说话，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在s大念书。韩火火怎么知道的，明显，自己被调查了。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单纯地找你聊聊天而已。”韩火火眯着眼睛打量着她的神色，“我对你们的私生活没有任何兴趣。” “……”这话像是在哄鬼，对她私生活没有兴趣，那查她干什么。 “我听说你准备出国？” “……”珂珂不淡定了，韩火火连这些都知道，是不是自己家里祖宗十八代的情况她也了如指掌了？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狠女人啊，不对，是她想对自己做什么。 韩火火微笑，“出国留学的学费攒够了没有？家里人应该没有多的给你吧，不然你也不会来做这个。” “……火火姐。”珂珂的肩膀微微发抖，“你想做什么？” “我并不想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帮你而已。”韩火火摊了摊手，“为什么要这么害怕我呢，我有对你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没有，火火姐对我一直都挺好的，把我当亲妹妹疼。”珂珂小声说着。 韩火火弹了弹烟灰，又深吸一口烟，“还差多少？” “什么？”珂珂抬头怯怯地看向韩火火。 “出国的钱，还差多少？” “……二十万。” “你现在一个月的提成最多两万，还得效益好的时候，平常一个月也就一万多。二十万，你得攒上一年多，而以你的情况，大概在君悦做不到一年。”韩火火看着珂珂，“你不傻，钱不够，肯定会想办法，让我猜猜，你会去干什么。” “……”珂珂的手绞着身上的裙子，低头不语。 韩火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现在跟顾先生有点关系，顾先生愿意给你三万块钱一个月，要求就是随叫随到，但你却没有跟顾先生签任何期限之类的合约，他随时都有可能腻了你，然后把你踢掉，到时候别说二十万，你在他们有钱人那里，一毛钱也得不到。顾先生那里靠不住，你或许会考虑着去找新的有钱主顾。不过这还有一个办法，你可以把自己弄得更惨一点，去威胁刚才打你的人，找她要钱。” “火火姐——” “这些都不是好主意。”韩火火摇了摇头，“在这行做久了，你应该知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看上去，做我们这行的从男人身上捞了不少钱，而且是轻轻松松的，什么苦头都不用吃，但实际上，我们是失去了一些东西换来的。我说的这些你一定都懂——”韩火火止住了话，看着珂珂没有说话。 “是的，火火姐。” “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给你二十万，你听我的话演一场戏，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事成之后，你还想在这里做也好，拿钱走人也好，都随便你。” 珂珂抬起头来，直觉告诉她事情像韩火火所说的那么简单，她持疑惑态度，“演什么戏？” “床，戏。”韩火火淡淡地说着。 “让我去拍片？”珂珂抿抿嘴，这必定是不可能的，她还在上学，以后也不会再做这一行，她还得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万一拍了片被人认了出来，她不要活了。 “不不不，我怎么会有这么糟糕的主意。”韩火火笑了，“你只需要像你以前出台一样，和顾先生去酒店做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好。” “顾先生？”珂珂更加疑惑，“为什么要和顾先生？” “一场床，戏二十万，你就说，你能不能做。”韩火火没有要跟她说很多的意思，毕竟她信不过珂珂，不对，她是信不过任何人。 “至少，我得知道我在干什么吧。”珂珂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样好没有安全感的。” “知道了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在做。”韩火火拿出打火机把玩着，打开，盖上，清脆的声音叫人着迷，“糊涂一点对你没有坏处，知道太多对你来说未必是件好事。人生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呢，你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大学生，虽然长得好看点，但既不是贵族，又不是公主，初夜最多值个两三万，况且你还不是第一次。现在，机会送上门，你只需要跟人上个，床，两腿一开，二十万到手，你大可金盆洗手，” 韩火火悠悠地说着，时不时抬头打量着珂珂的神色。 珂珂沉默了半响，然后对韩火火说，“火火姐，我做。” “好，稍后你的账户就会进账五万块。”韩火火收起打火机，“但在这之前，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火火姐，您说。” “第一，跟顾先生的所有聊天对话都不能提及二十万的事情，且，你与他的所有往来都必须向我汇报。” “可以。” 第240章 搭讪的男人（上） “第二，顾先生如果约你出台，你必须提前告诉我，包括哪个酒店，哪个房间。” “嗯。”珂珂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第三，如果三天后顾先生还没有约你出台，你必须约他出来，理由就是你缺钱急用，到时候我会告诉你该怎么说。” “好。” “第四，这件事情不能向任何人提起。” “肯定的。” “第五，如果你有违法以上任何一条，除了需要退回我打给你的五万块钱订金外，你还需要支付我一百万。” “……一百万？”珂珂心里一惊，一百万，她得在这里做多久才能还上钱。 “虽然我们没有写白纸黑字的合同，但口头承诺也是承诺，我已经录下来了，如果到时候你违反以上条规，我会向你追究赔偿。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向来不择手段。” “火火姐，一百万……有点儿多。” “这只是不得已的手段。你也知道，火火姐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手里不拽点什么东西不踏实，这一直是我做事的习惯。”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做，就不会有这一百万什么事儿。” 珂珂犹豫了一会儿，“那好吧。” “行，你就先去吧，收拾一下心情。愿意接着上班就接着上班，不愿意上班就可以回去了。对了，今天顾先生的太太来闹事的事情，你也不要同他讲，他如果问你脸上怎么回事，你自己想办法应付他。” “是，火火姐。”珂珂站起身来，将毯子放回了沙发上。 韩火火又叫住了她，“对了，你的包，我忘了给你。”韩火火走到办公桌后面，从办公桌后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小手包递给珂珂。 珂珂接了过去，疑惑了一下，想问什么，但却没有问出口，低着头走出了韩火火的办公室。 韩火火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珂珂离开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眼神又是她一贯的幽深，半响，她拿出镜子开始补妆。 会所的喧闹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三点过后都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客人们有的已经离开，怀里或搂着一个姑娘，或撑着一个少爷。而有的客人醉倒在包厢里，脑袋上枕着姑娘的大腿。 当清晨的阳光悄然照进这里后，清洁人员开始收拾昨晚欢场的残局，各种荒唐的东西通通被收进了垃圾袋，包括角落里几个用过的安全，套，和沙发上一条被扯破了的黑丝袜。茶几，沙发，就连舞台上的钢管都被擦得干干净净，以便入夜后火热的新场子。 天亮了，意味着韩火火可以下班了，她带着几分倦意带上了办公室的门，手里拎着一个价格不菲的小黑包朝电梯走去。衣服没换，妆也没卸，她看上去依旧气场十足，无人敢惹。 有姑娘同行下班，出了化妆间遇到了她，与她打招呼，她淡淡地点头。随后一同往电梯走去。 韩火火率先走进电梯，按了楼层，那姑娘却站在外面，却没有进来的意思。 韩火火用眼神询问她，那姑娘尴尬地摆摆手，“火火姐，我还要等人，您先走吧。”，意思很明显，她不愿意跟韩火火单独呆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仿佛她是吃人的怪兽。 韩火火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她伸手摁了按钮，电梯门缓缓关上，她双手环胸懒懒地靠在电梯一角，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大堂已经安静，韩火火像往常一样从后门出去，走一条街，拐个弯，便看到了一条摆满早餐摊的小破街，小破街油乎乎的水泥地已经变成了黑色，看不出原来的纹路。 韩火火一身精致的打扮，光手里提着的包就够在这里吃一辈子的早餐了，她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本应该去精致的茶餐厅吃一顿优雅的早餐，看着窗外初升的抬眼，看着窗外匆忙的行人，极尽享受着生活，她有这条件。 但她还是选择了这里，脸上的表情自在，仿佛生来属于这种地方。 这里的卫生水平绝对不高，但很多上班族都会来吃早餐。现在还不到早上七点，早餐摊刚撑起来，来的人并不多。 她在最常光顾的小摊坐下，包随手放在旁边油腻腻的凳子上。老板笑着看着她，“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她淡淡地说着，撑着下巴看着老板把面条下锅，然后浇上浓香的汤汁，舀一勺肉，端上来。 “慢用嘞。”老板笑着把面放在她面前，然后又去打了一杯浓浓的豆浆，从蒸笼里夹了一个大白馒头端了上来。 韩火火从桌上的筷桶里抽了一双筷子，搅拌了一下面条。热气腾腾而上，扑在她妆容精致的脸上，她深吸一口气，是每日重复的味道。 吃了两口面，韩火火放下筷子，撕了一块馒头下来，蘸了一点面条碗里的汤汁，然后把馒头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馒头蘸汤好吃吗。”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韩火火头顶响起，有几分浑厚，也带着几分戏谑。韩火火抬头看去，是一个五官端正的男人，身材结实，看上去大约三十岁，白色短袖外面穿着一件黑色薄衬衫，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正冲她痞痞地笑着。 又是一个死搭讪的，韩火火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低头继续吃面。 男人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韩火火的眉头皱了起来，满脸的不耐烦，“这里有人了，你坐旁边去。” “哪呢，我怎么没看到有人。”男人挑了挑眉，四处看了看，旁边确实还有很多的空位置，“今天出门算命先生告诉我，我印堂发黑，不祥之兆，只有吃早餐和美女坐在一起，才能避免血光之灾。”典型的搭讪话语，但并不高明，甚至还很油腻。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心里一阵恶寒，她把筷子重重地搁在碗上面，不善地看着对面那个男人，“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抱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离我远点儿！我这个人脾气暴躁，尤其是吃饭时被人打扰会更加暴躁！我数三下，你不走，我就把这碗面泼你脸上，才不会管你会不会烫死！” 第242章 搭讪的男人（下） 韩火火慢慢擦干净了脚，心里这才舒服些，她随手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站了起来，淡淡地看着路连诚，“不是骗子，就是流氓，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人。” “嘿你这丫头片子。”路连诚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怎么就不是个好人？你看，你这给我敲的，还真是狠心，你就不心疼吗。” “你再不滚，我照着你脑门儿另一边再来一巴掌。”韩火火瞪了他一眼。 “来来来，我看你敢不敢再来一下，照这儿来。”路连诚低着头，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自己额头另一边，诚恳地要求韩火火打他。 这么欠揍的要求——韩火火当然满足他，挥着手上的包毫不留情地砸了过去。 路连诚没想到她还真的打，被打完懵了一下，“你还在真敢动我？” “你叫我打的。”韩火火说着拎着包往回走，她得去把早餐前结了。 路连诚跟了上来，“欸你别走啊，你电话还没给我呢。” “110。” “胡扯。” “爱信不信。”韩火火踩着高跟鞋走得飞快，见旁边路连诚一直跟着他，“你干嘛啊，还跟着我干什么，还想抢我包？” 路连诚无赖地说，“你得对你的救包恩人客气一点儿，我觉得你很有必要请我吃个早餐。” “……”韩火火停了下来，翻了个白眼，从包里拿出钱包，掏出一张钞票塞到他的衬衫口袋里，“就当你没有演戏，报答你帮我抢回包。吃早餐就没必要了，我现在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我吃又不是你吃，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我没空。” “那下次有空再吃。” “下次也不会有空。” “做什么工作的啊，这么忙。” “关你什么事。” 韩火火走到早餐摊边上，放了一百块钱在桌上，撑着桌子看着路连诚，“你一直跟着我，很闲是不是？无不无聊。” “我不闲，甚至还有点儿忙。”路连诚耸了耸肩，“但为了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浪费一点时间又何妨。” “世界上漂亮女人多了去了，你的时间够用吗。” “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让我一见钟情。” “是吗，我有什么特别的。” “特别漂亮，总之，我就看你顺眼了。” 这些话根本不够让韩火火心动，她翻了个白眼，“对不起，我看你一点儿也不顺眼。世界上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你还不够让我心动。” 路连诚，“理解，因为你还没看到我的灵魂。如果你见了我漂亮的灵魂，一定会不可自拔地爱上我。” “你的灵魂叫自恋吗。” “不，我的灵魂叫绝色。” “……”韩火火承认，她遇到对手了，一向嘴上不饶人的她遇到了更强的。面前这个男人很骚气，特别骚气，她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只能先走一步。 路连诚见她想走，“既然你不愿意留电话给我，那么我留个电话给你吧。” “不需要。” 路连诚问老板要了纸笔，飞快地写上了一串数字，塞到了韩火火的手里，“给你，许多小姑娘问我要电话我都不给呢，你今天可占便宜了。” “不稀罕。”韩火火说着要扔掉。 路连诚看出了她的动作，“你敢扔我就亲你。” “你敢亲我就打死你。”韩火火毫不示弱。 两个人面对面地对峙着，电话铃声响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拿出手机，韩火火却发现自己的手机还是黑屏，响的是路连诚的，两人手机竟然一模一样，设定的都是系统默认铃声。 “看这就是缘分。”路连诚笑着用自己的手机碰了碰她的手机，然后接起了电话，“什么事。” “路队，哪儿去了，大家伙都等着你回来主持大局呢。” “行了知道了，马上回。”路连诚挂断电话，瞥见面前的韩火火正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警察叔叔？”明显，她听到了扬声器里面那声“路队”。 “侄女儿好。”路连诚收起手机，挑挑眉，“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帅的警察。” “没见过你这么骚的警察。”韩火火讥讽回去，却向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干什么。”路连诚虽然疑惑，但还是把手机放到了她的手里。 韩火火接过手机，需要密码，“开锁。” 路连诚在手机上点了两下，卡擦一声开了手机。韩火火低头在拨号盘里面输入了自己的号码，把手机递了回去。 “这是我的号码。” “想通了？忽然折服于叔叔的人格魅力？” “不，我从来没有跟警察叔叔约过会，觉得新奇，我等你电话。”韩火火朝他微笑，风情万种。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这里。 路连诚疑惑她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侧身看着她修长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喂，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叫美女。”韩火火头也不会地扬了扬手里的包。 林苑小区是c市三年前开的楼盘，环境很好，位于c市二环位置，交通便利。韩火火第一次来这里看房的时候就相中了这个小区。 选了一个一梯两户的房子，一百一十平，三房两厅，采光良好，客厅打通了非常宽敞，韩火火一个人住着很宽敞。 她全款买下了房子，以最快的速度搞了装修，在去年年底搬了进去。 打开防盗门上的指纹锁，进去后便是玄关，入门的地方铺了一块浅灰色的垫子，韩火火脱了鞋，换上地上浅粉色的拖鞋走了进去。 她家做的开放式厨房，一年到头没有用过几次，和大大的客厅相连，整个房子显得格外空旷。 装修配色用的粉红色和浅灰色搭配，看上去舒适温暖。 她从前以为自己并不喜欢粉色，毕竟太少女了，不适合她的气质。但后来每次逛街，她看到那些浅粉色的裙子，浅粉色的娃娃，甚至浅粉色的家具都走不动道，这让她觉得羞耻——但她都买了回来。 为了避免自己把整个房子装得粉嫩嫩的，她请了设计师设计，加了浅灰色进去，看上去总算看上去庄重大气一点。 第243章 猫姐的麻将局 她有三个房间，大的是卧室，不大不小的是衣帽间，最小的那个被她用来放各种各样的杂物。 她随手把包扔在沙发上，然后去了浴室洗了个澡，穿着柔软的淡粉色睡衣走了出来，整个人褪去了凌厉的成熟，她现在看上去总算像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随意地往沙发上一躺，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只有自己家才能让她足够放松，有足够的安全感。她胡乱扯过沙发上的毯子裹在身上，蜷缩成一团，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十五岁的时候，她决定做个坏女人，于是早早踏入社会，从事一个出卖青春的职业。 二十岁的时候，她拥有了别人三十岁也不一定能奋斗来的钱，日子却过得空泛。 她在自己房子里任何地方都能够睡着，有时候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书也能睡上一小时，有时候蜷缩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也能睡过去，甚至有一次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她一个人尽情地在这个房子里游荡，像只孤魂野鬼。 而夜幕降临，她换上一条气质十足的裙子，化上一个精致的妆容，又成了君悦人人都要尊一声“火火姐”的女王。 女王卖酒卖笑卖姑娘，甚至偶尔出台，但有一样是必然不卖的，那就是她的骄傲——谁也别想征服她。 她的所有主顾都知道她的脾气，谁都想驯服她，但几年过去，谁都没有得手。或许她会答应你出台，会答应你吃饭，会答应你约会，但那眼神中自始至终带着的疏离与隐藏在眼底深处的冷漠，是如何也消失不了的。 后来她成了六楼的小妈咪，主顾们也不再奢望能够征服她，和她做起了好朋友，保持着暧昧的关系，时不时来君悦砸钱。因为她聪明，手底下又有着大把大把的姑娘，每次都能根据主顾的喜好，送上他们喜欢的。 天底下漂亮姑娘多得很，不差韩火火这一个。 但天底下精明的妈咪却难找，韩火火算一个。 下午四点，君悦七楼办公室，内间放着一台麻将机，猫姐，韩火火，大波姐，萌萌各坐一方，熟练地打着麻将。 “一筒。”大波姐打出一张牌，手上刚好听牌。 韩火火淡淡地把手里的牌放倒，“胡。” “……”大波姐从手包里拿出一百块扔到桌子上，脸色很不好看。韩火火把钱收进了抽屉，她今天手气不错，抽屉里已经塞满了钞票。 本来刚才那圈牌她想自摸胡的，因为她有八张可以胡但一看到是大波打出来的，果断胡。她是故意的，她一直都知道大波看她不爽，所以忍不住做些让她更不爽的事情，她现在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还真是赏心悦目。 “赢得不少，晚上该请客吃饭。”猫姐对韩火火说。 “没问题，海鲜楼，我订个包厢。”韩火火说着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手笔不小，海鲜楼随随便便点两三个菜也要一千块，四个人吃下来，至少两千。 坐在对面的萌萌嘟起了嘴，嗲声嗲气地说，“海鲜啊，可是人家吃海鲜过敏，咱们去吃别的吧。” “你可以点沙拉。”韩火火摸着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正好你该减肥了。” “你……” 猫姐无奈地看了韩火火一眼，她一天不惹她俩生气就一天不舒服，她没有要介入的意思，就静静地看着这三个姑娘较劲——不，不是在较劲，韩火火根本没有多少要搭理她们的意思。 韩火火，“猫姐，快一号了吧。” “是啊，又要做等级评定了。”猫姐叹了一口气，“明天你们都早点过来，帮我一起弄，我一个人弄不来。” “好的呢。”萌萌冲猫姐甜甜的笑，猫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就你乖。” “我也来。”大波姐连忙说。 猫姐看向韩火火，“你呢，你不打算过来？” “我明天有事。”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单纯地不想跟这两个女人搅和在一起罢了，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看得头疼。 猫姐，“那萌萌和大波过来帮我。” 韩火火，“猫姐，这次进一组的条件适当放松些，多上来几个，六楼人不够。” “很缺人吗。” “嗯。”韩火火点了点头。 大波不乐意了，这意味着要从二组往一组送人过去，她好不容易调教得顺手的人眼看着就要被韩火火要走了，心下当然不乐意，“我五楼也缺人啊，五楼人本来就不够，你还要多要几个过去，我五楼的生意要不要做了。” “你直接从猫姐那儿要人。”韩火火淡淡地说。 大波姐，“都是些不懂事的，你让我从头开始教，这是在跟我过不去？” “我并没有要跟你过不去，但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跟猫姐过不去了。什么叫不懂事的？什么叫从头开始教？你这是在质疑猫姐的带人能力？”韩火火摸着牌，随手扔了出去，“公司的规矩摆在这里，如果可以，我更愿意直接从二三楼要人，至少干净。” “韩火火，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你的意思是从我那里上去的人不干净了？我掏心掏肺带出来的人怎么就不干净了。”大波姐胸腔剧烈起伏，胸前两团肉气得颤抖。 对面的萌萌也帮腔，“对呀火火，你这话可就说得怪了，也在拐着弯儿骂我四楼呢。” 韩火火面色如常，相比于那火冒三丈的二人，她的姿态不要太惬意，“那我就跟你们说清楚，也不知道姑娘们从哪儿学的下流手段，一上来就勾心斗角，抢占熟客，对客人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你见过给客人下药的小姐吗。还真是稀奇，坏了我的生意不说，把我六楼的招牌都臭了。” “有这种事？”猫姐皱了皱眉，瞪着大波姐。 “他们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吗。”大波姐挺直了腰背，“这样才刺激，来君悦的哪个不是想追求点刺激的东西，我们这样做，他们喜欢得不得了。” “无知。”韩火火嗤笑一声，“你就用你那套去对付你的客人吧，别教坏人姑娘，把这坏主意带到我六楼来，我每次都得一个个掰正，累得很。” 第244章 大戏开始 大波姐，“韩火火你过分了。” 猫姐也皱着眉看向韩火火，“你就少说两句。” 韩火火，“我倒是不想跟某些人多嘴，但这样下去，君悦迟早要闹出人命来，到时候咱们四个，一个也跑不了。” “什么意思？出什么人命？”猫姐慌了。 “对客人用药，也得清楚他是不是有心脏病或者高血压。万一有个什么要命的病，那什么的时候挂了，到时候责任算谁的？法医一查肯定能查出用药痕迹，咱们君悦关张大吉。” “……”大波姐没话了，她以前用得也不多，不知者无畏。现在知道了，心里一阵发毛。 而对面的萌萌也是悄悄地递了个眼神给大波姐，又低下了头，拿出手机开始发信息。 房间里沉默着，牌也没打了，最后还是猫姐说话，“行了，以后不准让底下的人在公司用这种药，客人要用也得拦着，最好出去用，别到时候发生个什么事，搞不好咱们还得坐牢。” 大波姐，萌萌，“……知道了。” 猫姐，“到谁了，继续啊。” “哦，到我了。”萌萌胡乱把抓在手里的牌打了出去。 这场麻将，大家都打得愈发心不在焉。 晚上的海鲜她们也没有胃口吃了，只有韩火火和猫姐一起去，等上菜的功夫，猫姐和韩火火闲聊。 猫姐，“昨天我到六楼看见有人在走廊上闹事，解决了没有。” “解决了。” “又是来打小三的？是哪个老板的夫人啊？” “顾先生。”韩火火给自己和猫姐倒了水，“就是那个色眯眯的老男人，跟我底下一个叫珂珂的女孩有关系。” “珂珂？那个女大学生吧。”猫姐手搭在靠背上，“长得还挺清纯的，听说在学校里成绩不错。都说咱们君悦学生妹多，实际上，真正的女大学生没几个，大多是装的，学生证二十块一本，想要多少有多少。” “现在装大学生可不管用了，主顾们口味越来越重，得装高中生。”韩火火眯了眯眼睛，“高中生更年轻，又不需要多少智商，蠢一点也没有关系，主要是嫩，他们都喜欢。” “你个小机灵鬼，把那些有钱人的胃口把得牢牢的，他们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时不时换个新鲜，还不重样，活该你生意那么好。” 韩火火笑着，正好菜上来了，韩火火拿起筷子戴起手套，熟练地剥虾，“猫姐，我今天早上碰到一个人，问我要电话来着，还是个警察叔叔。” 猫姐挑了挑眉，“长得好看不？” “还过得去吧。” “叫什么，我看看我认不认识。”猫姐擦了擦嘴，“是自己人就没关系，怕就怕那种假意接近你，背后调查你，到最后搜集完证据给你一刀子的人。” “叫路连诚。” “路连诚啊。”猫姐皱眉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亮了起来，“刑侦大队的路连诚？” “搞刑侦的？” “我记得他去年刚当了队长，查案子厉害得不得了，就是性格有些浪，痞里痞气，我之前还在一次饭局上碰到过他。” “他是挺浪的。”韩火火想起了早上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这种人你还是少接触为好，他太难控制了。怎么，你给他电话了？” “怎么可能，我韩火火的电话哪里是那么好要的。”韩火火嗤笑一声，“他早上一直缠着我，我烦得不行，于是给了他一个房产中介的电话。让他去找房产中介约会去吧。” “哈哈哈。”猫姐笑了，“就你鬼主意多。欸对了，这次选人，我给你从二三楼直接挑几个上去。” “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现在客人的口味越来越重，咱们会所本来就没有几个未成年，等他们在第三组混一年，第二组混一年，再到第一组早老了，没味道了。”猫姐顿了顿，“我老早就在想，要不要变变规矩。” “怎么变？” “不再逐层晋升，可以直接从第三组升到第一组，一切按业绩说话。业绩好的，往上走，去六楼，业绩差的留下来，业绩过得去的就去第二组。同样的，第二组第三组业绩差的就直接掉到第一组来。” 韩火火沉思了一会儿，“我觉得没问题，不过得上面那帮人点头。” “那就先试试吧。这次评定，我从第三组挑几个好的给你送上去，你就费点心，好好带。” 韩火火剥龙虾的手没停，淡淡地应了声，“好。”她知道，猫姐这不是想真的送人给她，这是想送人去看着她。 偌大一个会所，女人又这么多，最容易生事。猫姐常年呆在一二三楼，对上面这些事情都不熟了，心里自然不放心，自然得找人帮她盯着点。 六楼是她的手最难伸过来的地方，利润又最大，圈子又最深。她的确难以放心，恐怕早就想这么做了。 韩火火倒没有生气猫姐不信任她。在她看来，信任这种东西是最不该存在的，人与人之间有利益牵扯着就够了，多了别的什么东西，倒还显得麻烦。 珂珂每天都会跟韩火火汇报她和顾先生的日常。 大多是一些微信往来的荤段子，顾先生会时不时要求珂珂发几张裸，照过去欣赏一下。他不会存在手机里，每次看了就删，不留证据。 这两天他都没有要求珂珂去酒店，他谨慎，知道快要开庭，这时候不能有把柄被人抓住。韩火火早就猜到他不会主动约珂珂。 安抚了一下躁动的王丹，在晚上八点的时候把珂珂叫到了办公室。 珂珂，“火火姐，需要我做什么？” “给顾先生打电话，告诉他你被人下药了，正躲在厕所里，求他来救你。”韩火火双手环胸，倚靠在办公桌上。 这还是前几天大波姐给她的灵感。她本来还想让珂珂装装可怜把顾先生骗去酒店，但后来想想还是不妥，成功率不大。男人嘴上说着喜欢你，实际上并不会管你的死活，尤其是在他们遇到事儿的时候。 第245章 心机之王韩火火 下药这个理由就合适多了。 首先，珂珂本就是在夜场工作的人，难免会遇到各种乱七八糟的客人，被人下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事后的嫌疑也更容易洗脱。 第二，珂珂被人盯上了，一个人躲在厕所等着被救。男人都有一点英雄情怀，谁没幻想过英雄救美的事，谁忍心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 即便他铁石心肠，那么还有第三点，前面早就说过，顾先生是一个老色鬼。老色鬼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各种片子，你只要暗示性地说出一两个词语，他就会脑补出一整场戏，到时候，他不想来，身体也不会答应。 珂珂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了茶几上，她微微咳嗽两声，找了找感觉，拿捏了一下自己的声音。 “喂，哪位。” 顾先生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了过来，他现在正在家里看电视，旁边坐着王丹女士，她正用手机给韩火火发信息，“他就在我旁边打电话。” 韩火火回王丹信息，“你去厨房，别坐在他旁边。” 珂珂，“顾先生……”珂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甚至还带着哭腔，“顾先生你能来救救我吗，我，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顾先生看了王丹离开客厅的背影一眼，对着电话故意说道，“林总啊，这么晚打电话过来什么事？怎么了？” 珂珂奇怪地看了手机一眼，又看向韩火火，韩火火心中冷笑，男人的演技啊，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示意珂珂继续说。 珂珂喘了两口气，“顾先生，我现在躲在公司的厕所里……出不去，我怕，我怕出去就会被——您能来接我吗。” 顾先生，“这样啊，这可就真是让我有点为难了，咱们可是白纸黑字签过合同的。之前可说好了一切按合同办事，林总，你这叫我很难做啊。” 珂珂捂着嘴哭了，“我知道，顾先生，我知道我不该打电话给您，可是现在我只能找您，我不可能去找别人。他们给我下了药，我现在浑身没有力气走出去，被抓住了肯定没得跑——顾先生，求您可怜可怜我，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了，您也知道，我从来没有出过台，除了跟您——” 顾先生打断她的话，“那高总呢，你有没有找过高总，他不是你的顶头上司吗，你有什么事情应该先找他啊。” 珂珂听明白他所说的高总指的是韩火火，她看了韩火火一眼，带着哭腔说道，“不管，火火姐根本不管，她说那伙人我得罪不起，只能依着他们，他们想怎么做我都得陪着。他们灌我喝了好多酒，还趁我不注意下了药，我现在浑身好热好热——啊~”最后一声“啊”叫出了千娇百媚的味道，暗示性十足。韩火火看着珂珂，挺意外的，没想到她会的还不少，至少在叫，床这方面，她能让许多男人下不来床。 顾先生那边沉默着，呼吸音逐渐粗重起来。 珂珂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一眼韩火火，继续冲电话说道，“顾先生，顾先生，求您来救救我，帮帮我，我一个人，这个样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您也知道，我除了您，没有别的男人……”珂珂娇喘着，这声音让身为女人的韩火火听着都难免有些想法。 顾先生沉吟一声，“这样子啊——林总，你别着急，这件事情我也是有责任的，我马上去公司处理，今天我就算是加班加点，也要帮您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好的顾先生，顾先生，我就在这儿等您，等您来救我，您一定要来……” “嗯，好的，林总，再见。”那端挂断了电话。 珂珂抬头怯怯地看着韩火火，她脸色微红，心里大约也觉得有些羞耻，“火火姐，这样可以了吗？” “做得很好。”韩火火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绕到办公桌里面，拉开抽屉，拿出两粒小药丸，又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珂珂。 珂珂惊恐地看了韩火火一眼，“火火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演戏演全套，别露馅了。” 珂珂没有伸手去接，“我可以不吃吗？我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我有些，我有些害怕，火火姐。” “吃了。”韩火火扬了扬手上两粒小药丸，“吃没吃药一眼就看得出来，骗不了顾先生那种老油条。” 珂珂迟疑地接过，慢慢地把药丸放到了嘴里，就着一口水，吞了下去。 “张嘴，啊。”韩火火抬起她的下巴。 珂珂听话地张开了嘴，“啊。” 嘴里没有东西了，韩火火这才放心地松开她，“别想着去卫生间吐出来。如果被穿帮了，你可得赔我一百万。” “……”珂珂怯怯地看着韩火火，她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好可怕，心里刚冒出来一个主意就被她看穿了，她只得打消去吐掉的想法。 韩火火又拿了一小板药递给珂珂，“为了保护你自己，你还得做一件事情。” 珂珂更加疑惑，她接过药，“还得吃？” “把这个东西找机会放到顾先生的口袋里，不要被他发现。”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好吧。” “去吧，去找个洗手间等着，剩下什么事都不用想，我会处理。” “火火姐，会不会被拍照啊。” 韩火火摇了摇头，“不会的，你顶多被打两下，不会被拍照，也不会被录像。你放心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了，我会保护你的。事成之后，十五万立刻到你账户。” “好的，谢谢火火姐。”珂珂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有些头晕，身体也燥热起来。她慢慢地站起来，拿起手包，“那火火姐，我先出去了。” “去吧。”韩火火点了点头，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是王丹女士发来的信息，“他出门了。” 韩火火回道，“你别跟着他，在家里待十分钟，然后直接过来我这里，他肯定会就近找酒店。” 王丹，“好。” 大约二十分钟后，顾先生出现在了君悦六楼，他站在洗手间外面，珂珂慢慢抚着墙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246章 捉奸在床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顾先生一把搂住珂珂，入手便是滚烫的皮肤，他看着珂珂潮红的面色，迷离的眼神，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走走走，咱们快走。” 顾先生带着珂珂去了不远的一家叫做埃维的酒店，韩火火跟了过去，她把六楼的事情暂时交代给了手下一个叫阿喜的女人，跟了她两年，是目前相对来说她比较放心的人。 顾先生问珂珂要身份证开房，珂珂已经脑子昏沉得不省人事，她摇了摇头，“我没有带身份证。” “……”无奈，顾先生看了珂珂一眼，箭在弦上，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掏出钱包，拿出自己的身份证，“要一个标间。” 前台小妹看了他一眼，迅速办好手续，微笑着把房卡和身份证递回给顾先生，“您好，您的房卡，请收好。” 顾先生拿好放好，收好证件，直接揽着珂珂上电梯了。 前台小妹看了一眼关闭的电梯，对旁边的人说，“帮我盯一下。”然后离开工位，朝着酒店大堂的一角走去，那里放着好几个舒适的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漂亮女人。 她小跑过去小声对那个漂亮女人说，“火火姐，他们去了1306房间。” 韩火火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辛苦你了，你的微信收款码给我看一下。” 前台笑了笑，“火火姐，您太客气了。”她看了看四周，没有看见大堂经理的影子，这才放心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的收款码。 韩火火用手机扫了一下，微笑着对她说，“我还要在这儿坐一会儿，能麻烦你帮我去倒杯水吗？” “可以的。”前台小妹忙收起手机，跑去给韩火火倒了一杯水来。 韩火火给她的微信转了五百块钱的辛苦费，收起手机，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计算着时间。而那个前台小妹听到叮咚一声，偷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五百块到账，很开心，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大约五分钟过去，埃维酒店正门走进来一个气势汹汹，拎着lv的贵妇人，她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打手似的人。 她四处扫了一眼，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韩火火，径直朝她走了过去，“怎么样，还没有出来吧。” “刚上去五分钟，估计才脱完衣服。”韩火火幽幽地翻了翻报纸，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坐，别杵我面前，别人还以为你要打我。” “还坐什么坐啊，咱们直接上去，你看，我人都带来了，相机什么的都拿着，待会儿拿到证据，我就稳了。” “拍照录像什么的太麻烦，靠不住，官司得打上一两年，我想快点拿到钱。” “那我们怎么做。”王丹在韩火火旁边坐了下来。 韩火火叠起了报纸，把报纸往茶几上一放，淡淡地说，“我报警了。” “什么？”王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酒店大堂里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她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报警？为什么要报警？你报警干什么？” “这样多直接，有警察的证据在，顾先生想耍赖都耍不了。”韩火火拍了拍王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这个男人对你那么狠，让他吃点苦头不是应该的吗。嫖，娼最多拘留个十五天，罚点钱。” “不会坐牢吧。” 韩火火听着觉着有些好笑，“如果要坐牢，那大街上就没有几个男人了。” “……”王丹这才冷静下来，“也行吧，就照你说的办。” “叫你这些打手回去吧，用不到了。”韩火火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女人啊，体力不如男人，就得学会如何优雅地用脑子解决问题。” 王丹冲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吧，钱我不少你们。” 一听不用干活照样拿钱，几个人对视一眼，赶紧走了。 王丹看向韩火火，“那警察什么时候会过来。” 韩火火扭头看了一眼酒店正门，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进来，韩火火笑了，“时间刚刚好。” “这就来了？” “警察局离这里就三四条街，他们接了电话，磨蹭一会儿，又堵堵车，七分钟刚刚好。”韩火火幽幽地说着，“去吧，跟着警察后面去捉奸，做笔录的时候就说你是跟踪你老公过来的，戏做足点，去吧，去发挥你的演技。”韩火火拍拍王丹的背。 王丹有些紧张，“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一个夜场的小妈咪，珂珂又是我手底下的女孩儿，我过去像什么话？要我把自己都搭进去吗？”韩火火喝了一口水，“我坐一会儿就走。” “对了，那女孩儿怎么办，她也要被抓，岂不是要留污点在档案里？听说还是个女大学生，会不会被学校退学。” “你管她干什么。”韩火火皱了皱眉头，“她既然拿了钱，这是她应该要想到的后果。” “……好吧，那我上去了。”王丹抿了抿嘴，踩着高跟鞋走进了电梯，跟那几个警察站在一起，电梯门缓缓关上。 韩火火又拿起报纸开始悠悠地看，她还不能走，她必须看到顾先生和珂珂被警察带下来，这样事情才算真正成功。 埃维酒店外面的马路两旁停着两排车，其中一辆不起眼的大众车里坐着四个男人，他们的眼睛时不时扫向埃维酒店门口，手里端着一碗面，哧溜哧溜地吃着。 驾驶座上是个年轻小伙子，叫阿平，他问副驾驶上的那个男人，“路队，咱都在这儿盯了一天了，都不见个人影，会不会跑了哦。” 后面的人也探头过来说，“是啊，这都晚上八点半了，还不出来，是个耗子都该出洞了。” “你们懂什么。”副驾驶上的路连诚吃了一大口面条，把盒子往前面一扔，喝了一大口水，“交易大多是在晚上完成的，咱们现在既然摸到了一根藤，找到了人，就死盯着他一个，他一天不交易我们就等他一天，两天不交易我们就等两天，你们这几个小子，一点儿耐心都没有，怎么办大案。” 第247章 路连诚骚扰房产中介 一听可能要蹲好几天，几个人都有些泄劲儿了，闷头吃面，不说话。 路连诚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熟练地点燃，猛吸一大口，打开窗户让烟味儿散了出去，“眼睛都给我擦亮点儿，夜生活刚刚开始，目标人物很可能在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出现。” 几个人也吃完了面，坐在后面那个年纪最小的去扔了垃圾，又去商店买了几瓶水回来。 车里的人又开始聊了起来。阿平，“路队，上次你说的那个美女到底长什么样子，什么时候带给兄弟几个瞧瞧。” “老子这么忙，三天没空洗澡，哪有时间想女人。”路连诚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够呛。 “不是说要到了她的号码吗，打个电话聊聊天呗。”坐在驾驶座上的小子坏笑着看向路连诚，“咱们在这儿瞎无聊，听听美女的声音也好提提神啊。” 路连诚，“去你的，现在出任务呢，瞎胡闹什么。” “可是路队，你这都好几天了也不联系人家，人家说不定都把你忘了。” “怎么可能，我这么英俊潇洒，她当时就被我迷得七荤八素，说不准现在正在家里做春梦，哪里能把我忘掉。”路连诚摸着下巴，又想起了那天早上她泼辣的样子，还有离开时风情万种的背影，心里不禁悸动，真是奇怪，三十一岁的老男人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这可不一定。”后座一个年纪跟路连诚相当的人说话了，“美女的世界向来缤纷多彩，比咱们过的日子有趣多了，帅哥肯定见得不少，人家凭什么对你日思夜想。” “凭我人格魅力。”路连诚大言不惭。 那个年纪最小的小子小声嘀咕道，“可能是凭你年纪大？” “嘿你这小子。”路连诚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给我等着，我现在就打个电话，证明我的魅力。”说着掐灭烟头，关上窗户，拿出手机，把电话拨了出去，“都给我闭嘴，别错过美女天籁嗓音。” 几个人憋着笑，年纪稍大的依旧盯着酒店门口，那两个毛头小子眼睛盯着路连诚的手机屏幕。 电话马上被接起来了。 “喂，您好。”电话那头是一个动听的女声，路连诚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脑子被美女的声音糊住了，竟然变得有些蠢，再加上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分辨听不出来声音。“美女，还记得我吗，这几天有没有想我？”他问得又直白又骚气，车里几个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请问您是？”那端的声音有些迟疑。 “不记得我了？我就是那天早上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警察叔叔路连诚啊，你可是答应了跟我约会的，咱们约个时间，叔叔带你去玩点儿刺激的？” “……”那端沉默了一会儿，“我不记得什么时候遇到过您，您打错了吧。” “别害羞了，你那天可是非常热情奔放的，还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了你的专属印记。”路连诚脸上依旧挂着自信笃定的笑容，他的手摸上额头，那里还留着一点血痂。 “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您真的打错了，我不记得我有偶遇过一个叫路连诚的人。还有，先生，请您注意您的言行，如果您再说些什么过分的话，我会告你性，骚扰。” “……”路连诚呆住了，车里三个人也呆住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大名鼎鼎的路连诚，路队长，竟然在电话性，骚扰一个女人？这说出来都没人信。 路连诚张了张嘴，问道，“那你，你是谁？” 那端温柔地回答他，“这里是嘉庆房产中介公司，请问您需要买卖房子吗，我们公司可以提供给您最周全的服务。” “……” 路连诚挂断电话，脸色如炭。 车里三个人脸上涨得通红，嘴紧抿着，上身剧烈抖动，使劲儿憋着笑，但却不敢笑出声儿来。 谁能想到，一向自诩又帅又有男人味的路连诚，被一个女人给耍了？女人竟然还给了他房产中介的电话？可怜的路大队长还浑然不知地调戏了房产中介的业务员？ 这说出去够人笑话两个星期了。 “如果谁敢笑出声儿，回去后谁就滚去拳击室跟我单挑。”路连诚冷冷地说，烦躁地摸出一根烟点上。看向埃维酒店大门的眼睛眯了眯，心里已经狠狠地把那个狡猾的女人鞭尸一百遍了。 就说当时怎么那么奇怪呢，她那态度变得实在太快了，既然主动给了他电话，原来是个假号码哦。也怪他当时只顾着看她婀娜的背影了，也忘了要拨过去确认一下。果然啊，红颜祸水。 路连诚抽着烟，眼睛四处打量着化解尴尬，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在酒店一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不会这么巧吧。 女人坐的位置离他很近，她坐着的沙发身后就是玻璃，玻璃外面就是马路。因为一直盯着大门口，所以才会忽略掉她。 “路队，看什么呢。”阿平凑过来。 “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坐那儿的？” “十几分钟了，大概是你去方便的时候走进去的。” 路连诚挑挑眉，问阿平，“你相信缘分吗？” 阿平摇摇头，“不相信，要是真有缘分这东西，我就不会到二十六岁还是只单身狗。” 路连诚，“这有什么，老子我三十一岁也还是条单身狗——哦不，单身贵族，老子有说什么吗。”他说着拉开车门，“你们在这儿盯着，我出去一下。” “路队，干嘛去啊。” “解决人生大事。”路连诚砰地关上了车门，迈着自信潇洒的步子朝酒店里面走去，仔细看，他凌厉的步风中还带着几分愤怒。 如果忽略掉他三天没洗的头，和三天没换的衣服，他看上去还像个不错的男人，但现在—— 阿平问后排，“路队这又是瞧上了新女人了吗，可他这三天三夜没洗澡没换衣服，能要到电话吗。” 年纪稍微大点的那个瘪瘪嘴，摇了摇头，“他现在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就像一坛子已经发霉了的咸菜。”说完又闻了闻自己身上，“哦，我也差不多。” “……” 第248章 这次准备怎么耍我 路连诚从酒店大门进去后就径直朝角落里的沙发走去。 那个女人穿着一条过膝的小黑裙，黑色的蕾丝边衬得她肌肤雪白，路连诚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女人的妆容，精致得过分，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眼的那种。 路连诚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路连诚，放下手里的手机，表情微微错愕了一秒，随后绽放出一个妖娆的笑。 路连诚在她旁边坐下，黑着脸一声不吭。 “你在这儿干什么？跟踪我？”是韩火火问他。 路连诚冷哼一声，“来抓某个狡猾的女人.” “警察叔叔生气了？”韩火火朝前台招了招手，前台小妹跑了过来，韩火火微笑对她说，“能给这位先生倒一杯冰水吗？降降他的火气。” “好的。”前台小妹马上端过来一杯冰水，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路连诚看了那杯冰水一眼，没有去喝的意思，“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知道啊。”韩火火挑挑眉，“不就是因为我给了你假号码吗。” “所以呢。”路连诚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然后良心发现，向他道歉。 “所以——”韩火火耸了耸肩，好笑地看着路连诚，“关我什么事儿。” 路连诚被她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火火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皱了皱眉，纤长的手指在鼻子前面扇了扇，“警察叔叔，您几天没洗澡了？这大夏天的，您就像一只从下水道捞出来的死苍蝇一样。拜托，警察执法也得讲究个形象吧。” 路连诚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被自己呛到了，但还是努力装着潇洒的模样，“不用，这样更有男人味儿。”他还朝韩火火那边靠了靠，“都说阴阳平衡，女人阴气太重，你过来，多闻闻，我给你补补阳气。” 韩火火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再敢凑过来我就叫非礼了，你一个刑警，大庭广众之下非礼良家妇女，小心挨批。” 路连诚挑眉，本来阴郁的脸色瞬间飞扬起来，眉眼带笑看着韩火火，“知道我是刑警？回去偷偷调查了我？还查出了什么，说来听听，不要压抑自己心中的好奇，也不用害羞，我理解，我理解。” “……”韩火火冲路连诚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个人怎么喜欢顺杆儿往上爬，脸皮还这么厚，一点儿也不像个正经的刑警，她淡淡地说，“没了。” “没关系，那我继续跟你介绍。”路连诚微微坐直了身体，脸色正经，“我，路连诚，三十一岁，性别男，爱好女——”他看了看韩火火，补充道，“就像你这样儿的。”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路连诚接着说，“目前供职于c市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一队，担任一队队长，前途无量。名下一套房，一辆车，存款若干。长相英俊，身材结实，擅长各种运动——”他坏笑着看着韩火火，“你值得拥有。” “我并不想拥有。”韩火火用食指顶着路连诚的肩膀，把他推远了些，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警察叔叔，您太老了，我喜欢嫩点儿的。”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上次还说想跟警察叔叔试试，感情是骗人。” 韩火火看着他笑了，戳了戳他脑袋上的血痂，“我就是在骗你，谁信谁是傻瓜。” “那你再骗一次。”路连诚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还真是好看，黑溜溜的像两颗黑宝石，狡黠地转着，很有灵气。 “手机拿来。”韩火火又向他伸出手。 “这次想玩什么花样。”路连诚把手机开锁递了过去，韩火火迅速输入了一串数字递了过去，“这次不玩花样。” “是吗，我不相信。”路连诚把拨了电话过去，不一会儿，韩火火包里的手机响了。 韩火火拿出手机冲他扬了扬，“这次的号码是真的。” 路连诚挂断电话，收起手机，“咱们能遇见两次也是缘分，你就不考虑告诉我你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暂时不想考虑。”韩火火摇了摇头，实诚地说着。她瞥了一眼窗外，“警察叔叔来蹲人还是来开房的？我猜你是来蹲人的。” “哟。”路连诚笑了，“怎么看出来的。” “你这样一个又骚又自恋的人，恨不得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勾引美女，哪能三天不洗澡在外面晃荡，能让你三天不洗澡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正在出任务。” “真聪明，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路连诚想伸手捏捏韩火火的脸。 韩火火瞪着他，眯着眼睛看着他的手，“你如果敢摸我我就在大堂大喊大叫，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便衣警察，到时候你的目标任务跑了可不要怪我。” “……”路连诚无奈地收回了手，“泼辣的臭女人。” 韩火火不甘示弱地回他，“不老实的臭男人。” “你……”路连诚又被她怼得没话说，这感觉还真是憋屈。 韩火火心情莫名地好，“警察叔叔在出任务时候开小差，调戏女孩儿，这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路连诚看了看窗外，大众车子车窗紧闭，看不出里面有人，但他知道，现在那三个人一定是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但谁让我是队长，顶头上司，他们不敢打我小报告，这样一来，不合适也变成了合适。” “……没皮没脸。” 路连诚把自己的侧脸伸过去，“你亲亲，看看是不是皮脸。” “……没羞没躁。”韩火火坐开了些，想到了什么，对路连诚说，“对了我要提醒你，刚才几个穿着警服的人上去了，去抓嫖，娼的，不知道会不会惊扰到你的目标人物，如果他偷偷溜了，您这——” “……”路连诚的手机响了，他忙接了起来，是外面阿平打来，“路队，目标人物刚从大门跑出来，追不追。” 路连诚朝大门口看去，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拎着包跑了，他马上站起身跟了过去，“动手抓人，别让他跑了。” 挂了电话朝外面跑了去，也来不及跟韩火火说再见。 第249章 陈老大来了 韩火火挑眉看着他敏捷的背影，心想这个男人身材还挺不错。 她转头，把目光投向电梯的位置，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果然没多久，就看到了电梯“叮”地一声开了，里面走出来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顾先生和珂珂手上带着手铐被他们左右夹着，而王丹女士，一脸扬眉吐气地站在后面，出去的时候还朝沙发这边的韩火火递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韩火火放心了，拿起包也走了出去，没多久，手机银行发来一条信息，三十万到账。 她给珂珂的账户转了十五万，其他的所有事情都与她没有关系。 她已经做了她该做的，珂珂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就看她自己在警察面前怎么说了。只要她听自己的话把药放到了顾先生的口袋里，事情就不会太糟糕。因为那种时候，谁都知道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只要她机灵点儿，说自己是被诱，奸的，那么倒霉的人就是顾先生。 这样一来，各人的目的都达到了，珂珂拿到了她的二十万，她也拿到了钱，顾先生输了官司，王女士得到了她要的一切。 或许事情办得没有那么圆满，但那又怎样。目的达到了就好，如果每个人的死活她都要管，得累死。 还是心狠一点轻松。 韩火火回到了君悦会所，脸上带着微笑，她心情很不错。每一个认识的人叫她“火火姐”她都会点头回应一下。 在大堂遇到了猫姐，猫姐叫住了她，“正好，我也不用上去一趟了，你把这几个人领了去。”说着朝身后招招手，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儿小跑着过来，朝韩火火弯腰问好，“火火姐好。” 韩火火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两个女孩儿年纪都不大，满脸的胶原蛋白，脸上的笑甜甜的，个子不高，身上穿着日本高中校服，身上带着那种天然的清纯。而那个男孩儿穿着黑西装，样子也很青涩，大约二十出头，都是那些有钱人喜欢的模样。 “这是琳琳，这是阿丽，这是小空。”猫姐指着他们逐一介绍，“他们三个是第三组里成绩最好的，你带他们去六楼，费点心好好管着，适当给点机会，他们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我让他们滚回来。” 韩火火笑了笑，“猫姐挑的人错不了，我会好好带的。” 猫姐回头对他们三说，“行了，跟火火姐上去吧，好好表现，别惹是生非，跟着火火姐好好学东西，以后钱途无量。” “知道啦猫姐。”两个女生甜甜地答道。 “猫姐我先上去了。”韩火火冲猫姐点了点头，走进电梯，三个小孩紧跟在她身后走进电梯，怯怯地站在角落，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他们心中都有些忐忑，不知道六楼是个什么样子，因为他们平时都没有资格上去。 “火火姐，咱们六楼的客人会不会难伺候啊。”那个叫琳琳的女孩儿小声问道。 “客人如果不喜欢你，你怎么都伺候不来，但客人如果喜欢你，你不用献殷勤他们都喜欢。”韩火火淡淡地说着，并没有回头。 琳琳，“怎么才能让客人喜欢呢。” 韩火火回头看着她，盯着她的校服，一对大，胸仿佛要将衬衣撑爆，“发育得不错。” “……”琳琳脸微微一红，“谢谢火火姐。” “你多大了？” 琳琳被韩火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乖乖答道，“十九。” “待会儿跟我去化妆间，把身上这套衣服换下来。”韩火火又转头对另外那个阿丽说，“你也一样。” 琳琳，“可是火火姐，这是猫姐让我们穿的，她说这样穿客人会喜欢。” “那你下去找猫姐。”韩火火不想跟她们废话，电梯到了六楼，她直接走了出去。而电梯里那三个才跟她待了不到两分钟就被她怼得憋屈的人互相对视了一样，低着头跟了出去。 早听说六楼的韩火火脾气暴躁，讲话很冲，人又凶，不好惹，喜怒无常。刚才在大堂看到她的时候还不觉得，因为她脸上带着微笑，还以为传言有误。现在看来，传言总结得又精准又到位。 一出电梯，阿喜就小跑过来，脸上表情焦急，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火火姐，您可算回来了，快去一号厢，陈老大来了，还带了好几个老板，他那帮兄弟也来了，大概有二十几号人。” 韩火火眼皮一跳，这个陈老大是她最害怕的人。此人混迹于黑道，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所有见着他的人都得尊他一声陈老大。他心狠手辣，喜怒无常，口味极重，难伺候得很，听说手上还沾着人命。 韩火火惹不起，整个君悦也惹不起。可他偏偏喜欢韩火火，c市那么多的会所他一个也不去，只来君悦。 “送人过去没有？”韩火火边往化妆间走边问阿喜。 阿喜点头，“送了，但陈老大不满意，还发了火，姑娘们都被赶了出来。” “一个也不满意？咱们六楼这么多姑娘，就没有一个他看得上眼的？” 阿喜摇了摇头，瘪了瘪嘴，“陈老大那口味您又不是不知道，难琢磨得很。这么多年来能让陈老大笑一笑的人也就只有火火姐您了。” 韩火火推开化妆间的门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二十多个姑娘，有几个正在哭，大约是被吓到了。 韩火火皱着眉头扫视一圈，“行了，都别给我哭了。今天要是伺候不好陈老大，陈老大不开心，砸了君悦六楼，咱们都得跟着完蛋。” 化妆间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韩火火，期待着她能给出一套解决方案。而那三个新来的被这阵仗吓到了，站在化妆间门口大气也不敢出，他们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到了君悦六楼——危险的黄金窟。 “现在都按照我说的去办。”韩火火站在化妆间的最中间，气场全开，像个指点江山的女皇帝。 女皇帝指点完江山，对阿喜说，“你看着她们，三分钟后，依次来包厢。另外——”她看到了们后门站着的三个新来的，“找两套高中校服，就是那种蓝白相间，又肥又丑的校服给这两个姑娘换上，里面什么都不用穿，安排她们最后进来。” 第250章 打麻将 “好的火火姐。”阿喜对韩火火说的没有一丝质疑，虽然有些无法理解，但还是会照着她说的办，因为这么多年下来，她知道，不照着韩火火说的做，下场会很难看。 一号包厢厢门紧闭，韩火火走到门前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她皱了皱眉头，调整了一番脸上的表情，又撩了撩大卷发，推开包厢门走了进去。 里面有人在喝酒狂欢，各种面色不善的人歪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堆满了酒，瓶子已经空了大半。 最里面一张麻将桌，那里坐着四个人，旁边站着四个保镖。 韩火火一眼便看到了侧对着她坐着的陈老大，那是一个精致儒雅的中年男人，不高，微胖，五十多岁，留着几搓胡子，身上穿着舒适的纯棉长衫。他现在黑着一张脸，韩火火隔着老远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怒气。 韩火火径直朝陈老大走了过去，站到他旁边，陈老大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火火姐好大的架子，我陈某人在这儿坐了二十分钟，竟然都没有那个面子让火火姐赏脸。” 韩火火干笑了两声，“陈老大说笑了，实在是不巧，我刚才有些别的事情耽搁了，底下姑娘们不懂事，让陈老大生气了，我韩火火替她们道歉。” “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行了？我陈某在你韩火火这里果然是一个没有面子的人。”陈老大摸着牌，悠悠地说，“好久没见你，想着光顾一下你韩火火的生意，特地带了几个大老板来玩，你就是这么辜负我的？” 韩火火笑了，去开了一瓶白酒，又拿了一个杯子，“我韩火火也不是没有诚意的人，先自罚一瓶。” “哦？”牌桌上停了下来，四个人齐齐看向韩火火。以前都是听自罚三杯自罚三杯的，而且用的都是那种小小的杯子。而韩火火今天直接整了一瓶，那几个老板都期待地看着韩火火，看她究竟有多能喝。 韩火火的酒量他们不知道，但陈老大却知道，“行了，你整这一瓶吓唬谁？我可知道你是个什么酒量。”他站起来，拿过韩火火手里的酒瓶，随手扔给旁边的保镖，又问韩火火，“会打麻将吗？” “会一点。” 陈老大一听，拍了拍韩火火的肩膀，“刚好我手气不好，输了好几把，你替我打几圈。” “可是陈老大，我还特地为您准备了节目呢。” “不着急，先给我打赢他们。” 陈老大背着手站在韩火火后面，看她熟练地摸牌，理牌，他时不时“指点”一下韩火火，告诉她怎么出牌，韩火火都没有听他的，按照自己的打法，没多久就听牌了，摸了两圈，她自摸了。 又打了几圈，韩火火的牌运势不可挡，陈老大在旁边看得越来越开心，韩火火听着他爽朗的笑，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阎王不发火就好。 打得差不多了，陈老大和牌桌上几个老板移步沙发，沙发上胡闹的人都自觉让开了，站在沙发两旁，背着手，音乐也停下来，茶几也被他们迅速清理干净。 “火火，你今天给我准备了什么节目啊。”陈老大在沙发中间坐下，看着面前站着的韩火火，他的两条胳膊惬意地搭在沙发上，“刚才来的那些个可都不行，又土又丑，不像话。我这几个朋友第一次到君悦来玩，还以为君悦要倒闭了，竟然连个像样儿的姑娘都没有。” 韩火火笑着，“今天我们玩儿点不一样的，想怎么玩全看老板们的意思。” “你的主意我倒是好奇。”陈老大来了兴趣，招了招手，“开始吧。” 韩火火拿了遥控器把包厢昏暗的彩灯关掉，打开了最中央大大的水晶灯，周围的小灯也亮了起来，整个包厢都亮堂堂的，实在不像个夜场。但陈老大也没有说什么，他知道韩火火这么做有她的用意。 韩火火微笑着拍了拍手，包厢门被打开，接下来的一幕，让包厢里所有男人都血脉，喷张。 只见一个接一个姑娘走了进来，像是走秀一般，大方地从门口走到老板面前晃一圈，然后在沙发前面的空地依次站好。 她们只穿了内，衣内，裤，连鞋子也没有穿。浑身上下光，溜，溜的，皮肤在明亮的灯光下暴露无遗。内衣裤都是统一的白色的，不存在垫胸垫，所有身材，胖的，瘦的，胸大的，腿长的，一览无余。除了几个短头发，其他人的头发统统扎了高高的丸子头。这统一的装扮，远看的话，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正是这样，才让人有种别样的心动0。 整整三排姑娘，三十多个人站在包厢中间，包厢里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眼睛黏在她们身上一刻也拿不下来，呼吸也渐渐地不规律。 “老板好。”姑娘们齐齐问好，嗓音甜美。 韩火火满意地回头看了她的姑娘们一眼，又拍了拍手，被推进来三排衣服，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甚至连护士服，空姐装，萝莉装都有。 陈老大看了韩火火一眼，似乎明白她今天要玩儿的花样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抽了一大口烟，微微眯了眯眼睛。 韩火火，“今天是这么个玩儿法。咱们君悦为了表示对各位老板的欢迎，决定把今晚的主动权交到老板们自己手里。老板们可以任意挑选喜欢的姑娘。瘦的好，丰满的也好，腿长的，个子娇小的，通通都有。老板们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打扮您选中的姑娘，想让她穿制服也行，穿裙子也行，就算不，穿也没关系，我们君悦宗旨就是——让客户满意。” 韩火火说着随手在架子上拿过一件白大褂，递给离她最近的那个姑娘，“你，穿上。”姑娘脸上带着微笑，接过白大褂，直接往身上套了上去。宽大的白大褂让她的胸部露出大半，底下两条细长的腿让所有人心神荡漾，只要她微微动一下，便能看到无数风景。 “好！”陈老大率先鼓掌，他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笑，“这个玩儿法我喜欢。” 韩火火又看了看那三个老板，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勾起的嘴角和微微眯起的眼睛让韩火火知道，他们喜欢。 第251章 出不出？ 韩火火，“老板们可以开始了。” 陈老大，“选吧，今天放开了玩儿。” 陈老大都说话了，众人都摸着下巴挑选着自己喜欢的姑娘，然后从衣架上面拿过衣服让姑娘当面换上。 包厢里的灯光重新暗了下去，音乐声重新起来后，包厢里充满着一股有钱人才能体会到的气息。陈老大和几个老板以及陈老大底下的弟兄们感受着君悦“真诚的服务态度”，个个儿都很开心。 韩火火心里松了一口气，今儿这次总算是对付过去了。 她走到陈老大旁边坐下，陈老大左边搂着一个姑娘，就是刚开始韩火火随手装扮的那个穿白大褂的，陈老大的手已经伸到了白大褂里面。 “陈老大，今天蒸桑拿吗？”韩火火凑到陈老大耳边大声说着。 “你又给我准备了什么花样？”陈老大笑。 “花样算不上，新鲜倒是真的。” 陈老大一听，眼睛亮了一下，“现在去？” “陈老大想什么时候去都行，人现在就在包厢外面等着呢。” 陈老大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好久都没蒸桑拿了，就现在吧，现在去。” 其他人都知道他去干什么了，眼神暧昧地看了陈老大一眼，继续和身边地姑娘喝酒胡闹。 韩火火打开包厢门和陈老大走出来便看到了包厢外面站着的琳琳和阿丽。陈老大指着她俩问，“这就是你说的新鲜货？” 韩火火对那两个姑娘说，“这是陈老大，叫陈老大好。” 两个姑娘怯怯地问好，韩火火又对陈老大说，“今天刚上来的，嫩得能掐得出水。” 陈老大眯着眼睛打量着，伸手扯了扯她们身上穿的衣服，“这穿的是什么东西？高中校服？太丑了，你们君悦没钱买衣服？” “陈老大，咱们先去桑拿房，到了桑拿房您就知道了。”韩火火笑着，引着他往电梯走去，“哪里敢糊弄您？待会儿包您喜欢。” 两个姑娘跟在后面，互相对视一眼，她们都听说过陈老大，那是c市的大人物，谁能接触到他是祖上烧香了。而韩火火刚才说什么，去楼上桑拿房？去桑拿房的意思不言而喻，她们没想到，第一天上来韩火火就给她们一个这么大的好机会。 瞬间，被逼着穿丑校服的怨气没有了，两个人脸上都挂起了甜甜的笑。只要今天伺候好了陈老大，若是被他喜欢了，还愁捞不到钱？ 韩火火引着陈老大到了七楼最大的桑拿房，每个桑拿房都是一个套间，蒸桑拿是在最里面那个房间，外面还有按摩的地方，有一个酒店式房间，里面一张大大的圆床，还带着一个大大的浴室。 韩火火送她们进去后，就准备离开了，“你们好好伺候陈老大，陈老大玩儿得开心。”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把门关上后就出去了。 房间的隔音是全君悦最好的，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韩火火松了一口气，脸上一直绷着的笑慢慢消失，她略显疲惫地回了六楼。 他们一帮人凌晨两点离开了君悦，不少姑娘出台。 一万块的包厢费，加上酒水钱，加上服务费，再加上楼上桑拿房的费用，一共二十五万八。陈老大爽快地结了帐，刷卡的时候眼睛也不眨，他们一帮人今天的确是玩开心了。 走的时候韩火火亲自去送他，他拍着韩火火的肩膀，“这次的节目不错，我很喜欢，期待下次你们君悦会提供给我什么服务。” 韩火火笑着，“当然是更好玩儿的，我什么时候让陈老大您失望过。” “知我者，你火火也。”陈老大哈哈大笑，一帮人已经走到了地下车库，有人帮陈老大打开了车门，陈老大坐了进去。 韩火火想帮陈老大关上车门，陈老大拦住了，“火火，今天出不出，台。” 韩火火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马上，她又笑得更开心，“陈老大，今天还没有玩儿得尽兴？” “这人与人之间总是不同的，我出来玩，讲究个感觉。谁也没有你给我的感觉好。” 韩火火低头抿了抿嘴，她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陈老大，您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还想挣那钱，就不会当小妈，咪了。” 陈老大看着韩火火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行吧，你先上去，早点下班，回去好好休息。” “好的，陈老大。”韩火火笑着挥了挥手，替陈老大关上了车门，站在原地，看着陈老大的车离开这里，直到车转弯后，完全看不到了，韩火火脸上的笑才消失。 她面无表情地上了六楼，到了办公室，倒了一大杯温水一口一口地喝着。 她已经两年没有出过台了。 从入这行开始，她就没有想做个贞洁烈女。她第一次出，台是跟陈老大，她很害怕，但还是努力迎合着他，她知道，五万块一夜，是她的运气，不是谁都能有这个机会。 陈老大没有再继续，他擦了擦她的眼泪，靠在床头抽烟，“第一次？” 韩火火摇了摇头，“第二次。” 陈老大笑了，他摸了摸韩火火的头发，“那你第一次是跟谁？” 韩火火裹着被子躺在这个年纪能做她父亲的男人旁边，背对着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我老师，被骗了。” “你骗他？还是他骗你？” “他骗我。” “告诉我他是谁，我帮你教训他。” “不用了陈老大，他已经被我教训过了。”韩火火转过身来，看着陈老大，眼睛亮盈盈的，眼底深处是怯意，“我们继续吧。” “我不喜欢勉强别人。”陈老大抬起她的下巴，一口大烟吹到了她的脸上。 “我心里是愿意的，只是身体不适应而已。”韩火火直直地看着他，“我会让自己努力适应。” 陈老大笑了，“今天就算了，我没兴致了，你去洗洗。” 韩火火低下头，咬了咬嘴唇，“那不给钱了吗？” 陈老大又笑了，笑着笑着咳嗽起来，韩火火伸手帮他拍了拍背，等他缓过来。陈老大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么直白地提钱，我可能会不喜欢，我要是生气了，你在c市会混不下去。” 第252章 再见路连诚 “陈老大，你是花了钱的，我也是为了钱才跟你出来，双方是并不冲突的利益交易，当然要问清楚。” “直爽的小姑娘。”陈老大眯着眼睛问她，“你很想挣这个钱？” 韩火火看着他，认真地点头。 陈老大掐灭了手里的烟，“那咱们继续。” …… 后来，陈老大每到君悦就会请韩火火出，台，费用都照着第一次的价格给，次数不多，但韩火火挣得多。 陈老大很喜欢韩火火，明里暗里帮了她几次，全君悦都知道了韩火火是陈老大的女人，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骚扰她。 才入行的两年，她只跟陈老大出台，后来当了小妈咪，她就不出台了，摸着陈老大的喜好给他送姑娘，变着花样儿让他开心。 这几年陈老大也提过几次希望带她出台，每一次她都拒绝了，她说过，她不愿意再挣那个钱。 陈老大或许因为这话而不高兴，但好在，他并没有为难她，也没有发过火。单从这方面来讲，陈老大是个实在的好人。 但是，看人从来都不是片面。像人这种复杂的生物，单凭一双眼睛是看不懂的。 陈老大这种人，韩火火惹不起。她不敢保证他永远不会对付自己，只能说，挨过一次算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行做多久，洗手后她最终还是得做回一个普通人，这种身上沾着黑道血的人，她能不惹尽量别惹。 “火火啊，听说你把琳琳和阿丽介绍给陈老大了？”猫姐边化妆边跟韩火火说话。 “陈老大很喜欢。”韩火火淡淡地说着，一点一点给自己上妆，“最近一段时间陈老大应该会天天请她们出台，一次五千，可以赚不少。” “陈老大的床谁都想爬。”猫姐笑着看了一眼韩火火，“就你这个傻姑娘，自己不上，把机会活生生地让给别人。” “我总是霸占着陈老大的床，不给别人机会，多不好。都是君悦的姐妹们，能帮的时候还是得帮着点。” 猫姐看了一眼韩火火，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她叹了一口气，“随便你吧，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别总是拒绝陈老大，他哪天发脾气了，你可得倒霉。” “我知道。” “对了，今天四五楼会送上去几个人，你也带着点儿。” 韩火火知道，大约又是萌萌和大波精挑细选送上来的，她有个什么动向，她们都会如实报告给楼下两个。然后楼下两个就会大作文章，整出许多事儿。 这些年，只要不是些大事，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大波姐和萌萌蹦跶，权当好笑。 偶尔也使些小手段整治一下，收收人心，避免出现整个六楼都是她们的人的情况。 又是一天的工作结束，韩火火照例从君悦后门离开，走过两条街，去那条小破街吃早餐，远远的，就看到她常坐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哧溜吃着面条，面前还摆着一杯豆浆，三个大馒头。 她走了过去，告诉老板照着老样子来一份，随手把包扔到椅子上，在他对面坐下，“路连诚，今天怎么来这儿吃早餐，为了偶遇我？” 路连诚抬起头，冲她轻佻地笑，拿起一个馒头，撕了一块，蘸了面汤送到嘴里，“来试试馒头蘸汤味道到底怎么样。” “好吃吗？” “好吃。”路连诚顿了顿，“以后我每天都会来这儿吃早餐。” “嗯，最好带着你们队所有人都来吃，老板很快就会发财。” 说话间，韩火火的早餐也上来了，她拿过筷子搅拌了一下面，吹了吹，吃了一大口。 “让他们一堆电灯泡过来干什么，就我们俩就够了。”路连诚轻描淡写地说着，“再说，你这么漂亮，我们队一群单身狗，让他们看到你还了得。” “我可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那你干嘛跟我坐在一起，周围分明有那么多空桌子。” “因为你坐在我常坐的位置上。” “口是心非的女人，你就狡辩吧，心里指不定在怎么乐。” “……”韩火火没有再跟他说话，安静地吃着早餐。 路连诚吃得很快，韩火火吃得很慢，他吃完了就坐在那儿看她吃，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韩火火抬头看着他，“吃完了赶紧走，你坐我对面影响我胃口。” “我看你胃口挺好的，是不是因为看到我心花怒放，所以食欲大开。”路连诚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不过别怪叔叔没提醒你，你应该在帅哥面前矜持一点，少吃点，别狼吞虎咽地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我让你看了吗。”韩火火没好气地说。 “……你特地跑过来坐在我对面，我自然可以理解为你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恭喜你，女人，你成功了。” “噗”韩火火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豆浆就这么喷了出来，如数喷到了路连诚的脸上，路连诚闭着眼睛摸了一把脸，气得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韩火火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你现在对我的印象一定深刻极了。” “很深刻，深刻得不能再深刻了。”路连诚从桌上扯过纸巾擦了擦脸，没好气地对韩火火说，“喂，拿张湿巾给我。” “没有。” “说谎，我上次看你从包里拿出了湿巾。” 韩火火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这人怎么连这个都记。” “能不记得吗，为了你那个包，我英勇追敌，本以为可以让你感动得以身相许，谁知道你这个狡猾的女人给了我一个房产中介的电话。”路连诚一脸郁闷。 韩火火笑了，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给他，“你这厚脸皮，怎么擦都薄不了。” “为什么脸皮要薄？我觉得我现在这厚度就挺好的。”路连诚不以为然，反以为傲。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吃早餐，路连诚又拿出一根烟点燃抽着，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很是悠闲的模样。 第253章 韩火火的更年期到了 韩火火终于吃完了，擦了擦嘴，叫来老板结账。对面路连诚说，“把我的也一起结了。” “你自己没钱？” 路连诚掏了掏自己的口袋，“真巧，没带钱包。” “没带钱还敢来吃早餐？不怕被人扣下来洗盘子。”韩火火冷笑，从钱包里拿出自己的那份递给老板。 “你帮我付了早餐，我晚上请你吃大餐。”路连诚敲了敲桌子。 “我浑身上下的打扮像是稀罕什么大餐的模样吗？”韩火火嘲讽地看了路连诚一眼。 “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什么人吃。”路连诚一本正经地说，“想跟我吃饭的人从这里排到了澳门，今天我愿意赏脸给你，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韩火火白眼都翻不出来了，这个人究竟是何来的自信，又是有着多厚的脸皮，像这种不要脸的话一套一套的，自信心极度膨胀。 “乖，你现在帮叔叔把钱付了，叔叔愿意以身相许。你看这身材，谁看了都得流口水，体力好，耐力好，你赚了。”路连诚看着韩火火，眼神暧昧，活脱脱一副流氓模样，着实不像一个警察。 “……你给我把嘴闭上，我就帮你结账。”天地良心，韩火火是真的不愿意再跟这个人说话，她永远不知道他嘴里下一句会跑出什么气人的鬼话来。 她是疯了才会在他对面坐下，得亏她开始时候看到他背影还觉得他——挺有魅力？的样子。果然，人都有瞎眼的时候。 韩火火掏钱给了老板，拎着包起身就走。 踩着高跟鞋走得并不快，路连诚三两步就追上了她，“等着，今天晚上叔叔请你吃大餐，什么时候下班，叔叔去接你。” “没空。”韩火火淡淡地说道，她对他的大餐没有一丁点儿的兴趣。 “不，你有空。不要压抑自己的内心，我知道，没人能够拒绝我。” “我的内心现在告诉我，给旁边这个男人一脚，你说我现在要直面它吗？” “打是亲骂是爱，你尽管释放你的内心。”路连诚嬉笑着，把自己的腿伸到她面前，“来来来，朝这儿来。” “……厚颜无耻。” “我这叫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电话铃声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韩火火看着路连诚拿出手机接电话。 “什么事！”路连诚的语气很冲，打扰他干正事，真是欠揍。 那边的阿平说，“招了，磨了他一晚上，终于招了。” “屁大点事，需要我现在就知道吗。”路连诚说完挂断了电话。 而他对面的韩火火则是后知后觉地看着他的手机，“你既然带了手机，为什么不用微信付款，又在耍什么花招？” “当然是为了加你微信。”路连诚笑嘻嘻调出微信二维码递到韩火火面前，“本来还想着找借口还你钱，再加你微信，没想到现在被你发现了。” 韩火火冷哼一声，“十几块钱，大可不必。” “必须有，警察叔叔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我们可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路连诚认真地说，仿佛刚才那个耍着赖皮让韩火火帮结账的人不是他。 “警察叔叔就是个无赖。”韩火火总结得精准到位，她转身就走，走得又快又急。 “既然你今晚没空，那就回去等叔叔电话，叔叔接下来几天可能会有些忙，不忙了就跟你约会。” “留着你的时间在家打飞机吧，好好释放释放自己，别成天在我面前各种骚浪贱。”韩火火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眨，她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坐了上去，直接冲司机报了地址。 车子开了出去，韩火火看到后视镜里面的路连诚双手插着裤兜站在路边，似乎知道她在看她，竟然还冲她挥了挥手。 韩火火迅速收回了视线。 真是奇怪，这个男人每次都能把她气得半死，但她还是在各种碎片时间想起他贱兮兮的样子，甚至期待与他再次接触。韩火火摇了摇脑袋，想把路连诚从脑子里甩出去，但是徒劳，韩火火二十岁的年纪，入行五年，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心猿意马——那个男人还是个警察。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三天。这三天里，韩火火总是忍不住看手机，她反复检查了几遍手机的声音，确保是开着铃声的，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电话。 但她期待的电话却没有打过来。 她的脾气变得莫名暴躁，时而因为一些小事大发雷霆。 六楼的人都在背地里说她内分泌紊乱，更年期提前到来了。 ——这种说法还真是搞笑，但当着韩火火的面儿，一点儿也不好笑。 韩火火在洗手间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了外面洗手台有两个姑娘在议论。一个是猫姐送上来的琳琳，一个是大胸姐新送上来的一个叫沫沫的女孩子，她们因为有着共同的目标而迅速成为了好朋友，友谊来得太快，快得让人咋舌。 两个人像是长舌妇一样边补妆边嚼着韩火火的长短。 沫沫，“她一定是更年期到了，我今天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那眼神能吓死人。” 琳琳，“就是，跟个阎王似的，变脸比翻书还快。也不知道那些老板喜欢她什么，一个个被她吃得死死的，都瞎眼了不成。”前些天韩火火还把她介绍给陈老大呢，但她现在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是受过韩火火恩惠的样子，对她非但没有感激，眼神中甚至略带恶意。 沫沫，“放心，她风光不了几年了，女人能有几年风光，等她年纪再大一点，人老珠黄，老板们自然喜欢我们这些年轻的。” 琳琳笑了笑，“就是，咱们到时候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挑老板，攀上一个高枝儿，看她还敢不敢给我们脸色了。” 沫沫暧昧地朝琳琳笑，“姐姐你这话真有道理，陈老大挺喜欢你的吧，我看啊，过个不久，你就是君悦第二个韩火火，有陈老大在背后撑腰，还不是想整谁就整谁。” 琳琳挺了挺胸，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她心里不禁开始憧憬着当上六楼管事人的场景，那么她将会成为君悦一个超越韩火火的新传奇，这光想想就令人激动。 第254章 杠上韩火火 理解，谁的心里都有一个传奇梦。但如果这个梦太离谱，就会闹笑话。 就像现在，琳琳刚准备说些什么，“咚咚咚”的高跟鞋声音从她背后响了起来，面前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裙的身影，她正盯着自己，面无表情，眼神怎么看都阴恻恻的。 “火——火火姐。”那个叫沫沫的先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像韩火火问好，她们心里都快哭出来了，以为洗手间没人的，才说得这么肆无忌惮，谁知道都被当事人听了去…… 韩火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打开水龙头洗手，随手拿过洗手台边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她从镜子里看着这两个姑娘，勾了勾嘴角，“听说我更年期到了？” 琳琳和沫沫瑟缩着脑袋，不敢看她，“是别人说的。” “听说有人要踩着我上位？”韩火火又问。 两个姑娘齐刷刷地看向地面，不敢说话。 韩火火冷笑一声，忽然把手里的毛巾扔到了她们脸上，嘲讽地说，“年轻是件好事儿，但无知却很致命。就你们这种智商的，别说上位，在君悦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两个姑娘躲都不敢躲，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换做以前，韩火火压根儿就不会为这些事情发脾气，她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她。但是今天，抱歉，她这些天心情实在不太美丽，特别想给她们一点教训。 韩火火，“待会儿出去，给我去九号包厢，伺候林总。” “啊火火姐，不要啊。”君悦谁都知道林总是个暴发户，土豪里面最土的那个，粗鄙得不行，下作动作层出不穷，君悦所有姑娘都要躲着他走，谁也不想去伺候他。但奈何人家有钱，是消费者，是上帝，得罪不了。 “你们有挑客户的资格吗。”韩火火双手环胸脸上表情倨傲，她满意地打量着两个姑娘脸上恐慌的表情，“刚给你们吃两口肉呢，就想吃人了？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火火姐，我们错了。” “你们的确错了。”韩火火抬起琳琳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的脸，“我人老珠黄的那一天还早得很，你想把我踩下去，得多费点儿心思才好。以你这姿色——啧啧，难。”韩火火边说边摇了摇头。 “火火姐，我没那个意思，我真的没那个意思。”琳琳摆着手，苍白地解释着。 韩火火放开她的脸，随手拿起洗手台上新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冷漠地看了她们一眼，出了洗手间。 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后，沫沫和琳琳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欲哭无泪。 她们今天办了一件大蠢事，特别蠢，蠢上天了。 怎么挽救呢。 送礼吗？韩火火那么有钱，又喜怒不定的，她哪里会稀罕她们那些微薄的礼物？ 道歉吗？要是道歉有用，那谁都能踩韩火火头上去撒尿了。 刚着吗？要知道，整个六楼都是韩火火的天下，猫姐偶尔上来一趟，但从来不会插手六楼的管理事宜，她们跟韩火火作对，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亏。 沫沫，“怎么办啊，我可不想每次都去陪那个土鳖喝酒，你知道吗，我上次都在他胡子上面看到跳蚤了，鬼知道他多少天没有洗澡了。” 琳琳，“可是能怎么办，她韩火火安排我们两个过去，我们两个能不过去吗，除非不想在君悦待了。” 沫沫，“就没人能管得了她了不成，我是大波姐送上来的人，她这么欺负我，就是跟大波姐作对。” “我还是猫姐送上来的人呢，她还不是照样打我脸。”琳琳叹了一口气，对着镜子补了补妆，“算了算了，认命吧，有客人陪，有钱赚，总比让我们闲在化妆间浪费时间好。”琳琳说着若有若无地看了沫沫一眼，“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可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来了？” “咱们君悦除了董事会，都是猫姐在管姑娘，这栋楼里所有的姑娘少爷都得听猫姐的。但是别忘了，猫姐下面可不只有韩火火一个小妈咪，还有大波姐和萌萌姐啊。她们俩虽然是管着四五楼的，赚得没有韩火火多，但实际上，她们俩和韩火火是一个等级的。而且大波姐还比韩火火年纪大一些进君悦的时间比韩火火还长两年，韩火火怎么也得叫她一声姐姐才是。” 沫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皱了皱眉头，“可是六楼的事情，咱们大波姐管不着啊。” “你们大波姐要是一直管不到六楼的事情，那永远也只能在五楼管五千块一个的包厢。”琳琳拍了拍沫沫的肩膀，“你就把这件事情跟大波姐说一说。她韩火火打了我们的脸，就等于是在打你大波姐大脸啊。大波姐肯定会替我们教训韩火火的，到时候，我们在六楼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 沫沫看了琳琳一眼，还在犹豫，“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是真正地跟韩火火做对了。” “你以为我们跟她还能成为朋友吗。整个君悦，有谁能成为韩火火的朋友？我们都是从下面送上来的人，她对我们本来就提防着一份心，我们是注定跟她走不到一块儿去的，还不如痛快一点，撕开了，摆明了，兴许还好些。” 琳琳看着沫沫还在犹豫，决定再填最后一把火，“走吧，林总还在包厢等着我们呢。” 沫沫终于下定决定，从包里拿出手机，“等一下，我先给大波姐打个电话。” 琳琳看着她笑了，眼神深不见底，心里说，对，就是这样。 她比沫沫要稍微聪明一些，没有自己下去找猫姐，而且怂恿着沫沫去找大波姐为她们争取利益。 猫姐送她上来可不是让她来跟韩火火作对来了，如果她上来没几天就惹了麻烦，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办好，猫姐会管她才怪。 枪打出头鸟，谁当了这个出头鸟，谁倒霉。 韩火火忙完一圈，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她瘫坐在老板椅上，背对着门，揉了揉太阳穴。 又拿出手机看了看，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个未接电话。 第255章 怼翻她 “满嘴跑火车的男人，信不过。”韩火火对着手机自言自语，然后把手机随手扔到了办公桌上。 办公室的门被人猛然推开，气势十足的高跟鞋声音响起，韩火火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整个君悦，会不敲门就进她办公室的人，除了楼下那位，也没有谁了。 “韩火火。”大波姐站在办公桌后面，双手环胸，丰满的胸部被她挤出一条幽深的风景线。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脚尖轻点地面，椅子转了过来，她轻飘飘瞥了一眼大波姐，“五年了，猪都学会了爬树，你还是没有学会敲门。” 这话绝对是不客气的，韩火火惯常跟她讲话就是这样，开口就能轻易怼翻她。 “好好说话不行？你干嘛要骂人？” “你可没骂人。”韩火火摊了摊手，指了指角落里随意搁着的一箱矿泉水，“你自己拿水喝，我就不起身了。毕竟我年纪还小，随便活动一下就容易累，没有大波姐老当益壮，精力充沛。”韩火火说着说着嘴角就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嘲讽大波姐让她心情愉悦。 “你说我老？”大波姐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韩火火你有没有一点儿素质，这是你对前辈说话的态度吗，但凡有点儿教养的人都不会像你这么目中无人。” 韩火火嘴角勾起一抹大大的笑，“你说对了，我的确没有教养，如果我教养良好，就不会来这儿，大波姐教养不错，不知道是怎么地想不开，也来了这儿？” “你……”大波被她气得没话说。 “再说，你现在也不算我的前辈，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平起平坐的关系。如果你非得突出你年龄的优越性，那我就称你一声大姐吧。”韩火火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后了，“大姐，您今天上来有何贵干？” “……”大波姐深呼吸几口气，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重重坐下，她瞪着韩火火，脸上表情像是要吃人。 说实话，她这些年在韩火火这里没有讨过一丁点儿好。但却又拿她没辙儿，她是猫姐身边的大红人，又比她年轻七岁，脑子活，花样儿多，很会讨客人的喜欢。她只能眼看着她一步步踩着自己爬上去。 原以为她会尊重一下自己，好歹对自己客气点儿，做个样子也好。可谁知道韩火火却是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主。她这些年在她身上使了多少手段，都被一一挡回。 哎，她心累，如今年纪越大，心里更是不甘心，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直风光下去，而自己，只能在五楼待到金盆洗手的那天？ 窝囊，太窝囊了。 “怎么，这么看着我，想吃了我？”韩火火开口了，她看着大波姐，慢慢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她当然知道大波姐今天是过来干什么的。无非就是兴师问罪。她前脚训了她送上来的人，她后脚就上来找事，这小报告打得还真是够快的。 “如果真能吃了你，我现在就扛一口大锅上来把你炖了。”大波姐咬了咬牙，“你做人不要太过分了，我送上来的人做错了什么，让你那么挤兑，不仅被你训哭了，还要去伺候那俗不拉几的臭男人？” “她们没有做错什么。”韩火火靠在转椅上，脚瞪了瞪面前的桌子，就在大波姐面前悠闲地玩起了转椅子的游戏。 “她们没做错什么你还这么干，那就是看我不惯咯。” “对呀，没错，我就是看不惯你。”韩火火的尾音轻轻上扬，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别提多愉悦了，“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什么脾气，不管什么事，想做就做咯，还得看日子吗，还得看谁的脸色吗。” “……你就不怕我去找猫姐说嘛。” 韩火火指着门，“说，现在就去说。”她又鄙夷地嗤笑一声，“猫姐日理万机，你也好意思拿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去烦她。” “这事儿是小事儿吗。你今天训了两个人，一个是我送上来的沫沫，一个是猫姐送上来的琳琳，一巴掌，把我和猫姐的脸都打了，你说，你这是想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和你一样，为公司服务咯。”韩火火拿起桌上的手机玩着，漫不经心地说着。 “哼，你这是在为公司服务吗，你这是公报私仇！” “报什么私仇？我韩火火行得端坐得正”韩火火看了大波姐一眼，又把目光投到手机屏幕上，“只有喜欢整事的小人才会看什么都不对劲。” “小人就是你。”大波姐拍了拍桌子，“你说说你，我送上来的人哪个没被你训过，哪个没被你整过？都是我一手带大的好姑娘，却被你这么糟蹋。” “谁在糟蹋姑娘？我用心带姑娘，到你这儿却成了糟蹋？戚少波，你脑子没问题吧。”韩火火没有多少要跟她讲下去的心思了。她不在乎她是否会生气，也不在乎她会怎么对付自己，反正两人早就是千八百年的对头，怎么也和解不了，何必费那些口舌呢。 “赶紧下去吧大波姐，五楼大大小小的事儿都等着您的决策呢。您有这闲工夫跟我在这儿耗着，还不如下去好好搞业务。毕竟您啊，年纪也大了，公司担心您带不动……”韩火火顿了顿，看了眼大波姐，“如果哪天又被比您年纪小的给踩了，可别想不开去跳楼啊。” “你……”大波姐脸色彻底垮了下去，她脸上肌肉不善地抽动了两下，打了针的脸看上去有几分僵硬的狰狞。 这样的表情维持了两秒，后也不知道心里想了些什么，反而放松了下来，她双手环胸重新往椅子后背靠去，“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迟早得死在沙滩上。公司前脚动了我，后脚就是你，你可比我小不了几岁。” “是啊，也就七岁而已。”韩火火手指在手机上漫不经心地滑着。 “你骄傲什么，你年纪小你骄傲什么，你不就是会耍心机吗。”大波姐讥讽地看着她，“你耍心机能抓住男人的心吗，不，你只能抓住他们的钱包，逢场作戏而已，谁心里没点儿数。像你这样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疼，也不会有人爱。” 第256章 谁说我没人约 “……抓住他们的钱包不就够了吗，我需要他们的心干什么？撒点盐煮着吃？拜托大波姐，您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抓他们的心有什么用，抓住钱包就够了。”韩火火放下了手机，“没人疼怎么了，没人爱又怎么了，我有钱，我可以自己爱自己，需要别人操什么心。” 大波姐听了不怒反笑，她看着韩火火，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个二十岁的小丫头，平日里装得老成，一遇上这种问题就原形毕露，稚嫩得不得了，你本质上就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被我说中了吧，你业务能力再强又有什么用，连爱情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可悲，太可悲了。” 大波姐终于抓到了韩火火的短板，不管是哪方面的，她牢牢抓住就好了，只要能让韩火火疼上两下，她就高兴了。 “……”韩火火看着大波姐，沉默了两秒，又重新拿起桌上的手机，也不打开，在手里转了转，她的语气不知不觉变了，不似刚才的轻松，变得冷漠起来，“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这些事情，需要你大波姐操什么心。” “那就是不知道咯。”大波姐啧啧感叹两声，“可怜，太可怜了。韩火火，你不会连像样儿的恋爱都没有谈过吧。” “……”韩火火捏紧了手里的手机，正想拿五楼的事情讥讽回去，手里的手机震动了，屏幕上跳动着一个“路”字。 她忽然笑了，冲大波姐扬了扬手机，“对不起，谈恋爱这件事情不用大波姐操心，毕竟，我这么年轻，不乏人追，自然有大把大把的机会去体会爱情。” “接啊，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男人追。”大波姐冲韩火火抬了抬下巴。 “大姐您一大把年纪了，单身狗一条，也不怕被虐得慌？” “滚你妈的。” 韩火火看着气急败坏的大波姐，笑了，往椅背上一靠，愉快地接起了电话，“喂，什么事？” “想你了啊，还能有什么事。”那端的路连诚开口就是没正形，“叔叔这几天太忙了，没打电话给你，你没有生气吧。” 手机有些漏音，房间里又非常安静，大波姐把路连诚的每一个字都听到了耳朵里。 “没有啊，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韩火火用生平最温柔的语气回复道，她说话的时候是一直盯着大波姐的。 而那端的路连诚纳闷儿了，拿下手机确认了一下上面的电话号码，没打错啊。他心里嘀咕着，怎么跟换了个人儿似的。 不过这也挺好的，她也总算是像个女人了，不再怼天怼地，口吐毒液。 路连诚接着说，“明天有空吗，叔叔想跟你约会。” “好啊。”韩火火答应得爽快，她仿佛听到了空气中啪啪打脸声，看着大波姐翻白眼的样子，这比她任何一次怼大波姐都来得爽。 “那明天上午十点，怡悦商城一楼见。叔叔带你去玩点儿刺激的。”路连诚说得神秘兮兮。 “玩什么呀。” “明天你到了就知道了。” “嗯，好的，再见。”韩火火挂断了电话，炫耀似的看向大波姐。 “砰”地一声，是大波姐摔门而去的动静。 韩火火收起手机，脸上的笑逐渐收敛。 她本不是个喜欢争一时爽快的人，平时大波姐没少挖苦讽刺她，她总能三言两语地给顶回去。但今天，大波姐戳到了她的痛处。 没错，韩火火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孩子，不知道爱的滋味，也不知道被爱的滋味，悲哀得不得了。 今天的电话来得及时，或许是她等了好些天的缘故，亦或是大波姐在想争回些面子的缘故，还或是，她心底里期待——期待着被爱。 于是她答应了路连诚的约会请求。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跟男人正式约会。会去吃饭，看电影，还是逛街？这都是些什么滋味？她不知道，心中微微忐忑。 她心里并不反感这个男人，或许，或许—— …… 韩火火提前下班，回家后先睡了一会儿，醒来后仔仔细细洗了把脸，对着镜子上妆。按照她一贯的化装习惯，自然是又精致又浓艳。 她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又一点一点把妆卸掉，重新化了一个清新自然的妆。 她又去了衣帽间，挑选了一条酒红色的雪纺裙，露肩收腰露腿。搭配一双米色一字高跟鞋，再背上一个黑色的小包。 她对着大大的穿衣镜前后看了两分钟，终于满意地出门去了。 她不是个喜欢迟到的人，一般会按照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到那里。今天也不例外。 通常，男女约会，女生是可以迟到的，让男人多等一会儿，以凸显自己的分量，让对方明白，追到自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由此得到对方的加倍珍惜。 但韩火火觉得这样幼稚至极。 女人在男人心里的分量，从来不是靠消耗对方。女人要得到男人的珍惜，也从来不是靠耍这些小心思。 那么靠什么呢。韩火火也说不上来，说实话，她经验少得可怜。 她在怡悦商城一楼的星巴克坐下，点了一杯咖啡和一小块蛋糕，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看最近新上映的电影。有一个电影评分很高，六楼的姑娘少爷们也都讨论过，她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的，但现在路连诚约了她，她或许可以考虑跟他一起看一场电影。 嗯就这个吧。 她愉快地收起手机，端起咖啡一口一口地喝着，眼睛百无聊赖地转向窗外。 因为是周六，外面人很多，大多是打扮得精致的年轻男女走过。 于是，在过往一群男女中，出现一个来回乱跑的小孩就显得极为不正常了。 小孩子大约四五岁的样子，小小的萝卜头模样，穿着一件黑色的小皮衣，深蓝色的牛仔裤，浑身干干净净，大约家境不错。 他此时到处张望，边抹着眼泪边到处找人，大概是跟家人走丢了，心里很慌，但始终没有哭出来，只是不停地掉眼泪。 第257章 约会（上） 韩火火看着他从玻璃窗这头跑到那头，又从那头跑回这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寻找。但他那小个子，视线平及之处只能看到大人们的腿，怎么可能轻易找到人。 他跑累了，一个人孤独地走到落地窗前，用袖子抹了两把眼泪，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姐姐正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毛。 韩火火没有要收回目光的意思，她很想看看这个小孩子最后会不会崩溃得当街嚎啕大哭，也想看看他最后能不能找到他的父母。 而小男孩的眼睛已经自然地挪到了她盘子里的蛋糕上面，脸上的眼泪都没干，鼻子哭得红红的，一脸可怜兮兮。 韩火火盯着他，他盯着韩火火的蛋糕。两人一蛋糕僵持了整整两分钟，最后，韩火火心软了，她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小男孩开始还怯怯的，两只小手绞着皮夹衣的一角，时而低头看脚尖，时而抬眼打量着韩火火，最后是饥饿的肚子战胜了胆怯，他慢慢地往旁边挪，从星巴克的正门走了进去，来到韩火火的桌前。 韩火火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凳子，“坐。” 小男孩儿乖乖地爬到凳子上端端正正地坐好，眼睛巴巴地看着蛋糕，也不伸手，等待着韩火火的允许。 韩火火把蛋糕推到他面前，“吃吧。” “妈妈说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小男孩摇了摇小脑袋。 韩火火笑了，“那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小男孩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走进来，还坐在我对面？” “我，我……”小男孩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结巴了，半天也没有“我”出个什么话来。他说着就跳下凳子，“那我还是出去吧，妈妈看到我跟陌生人在一起会不高兴的。” “我又不是坏人，你不用怕，也不用走。”韩火火伸手摸了摸小男孩柔软的发顶，“坐下来吃蛋糕吧。” “可是妈妈不让我吃陌生人的东西。” “那我们好好认识一下，就不算陌生人了。”韩火火说着伸出手，“你好，我叫韩火火，你必须叫我姐姐，不准叫我阿姨，不然我不给你蛋糕吃。”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小男孩甜甜地笑了，“我叫冯一诺，姐姐你好漂亮啊。” “小嘴儿还挺甜的。”韩火火看着他笑眯了眼，“你跟家人走散了？” 冯一诺坐在椅子上吃蛋糕，嘴巴边上沾了蛋糕的奶油，“我就看了一个玩具一眼，转头哥哥就不见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哥哥。” “你跟你哥哥在哪儿走散的？” “在商场里面。”冯一诺埋头苦吃。 “那你跑外面去干什么，在哪儿走散的就在哪里乖乖等着好了，你瞎跑什么。”韩火火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忽然想如果这孩子是她的，肯定得回家好好训一顿。 冯一诺被韩火火略微严厉的语气吓到了，说话声音也低了一些，“可是我在商场里面找了哥哥好久，都没有看到他，然后，然后我就出来找了。” “那你记得家人电话吗？”韩火火拿出手机，“我打电话叫你家人过来接你。” “我记得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的，你要谁的号码？”冯一诺脸上表情忽然骄傲起来，带着一点炫耀的小语气。 也不知道他在骄傲什么。“……刚才没找到你哥哥，为什么不借陌生人手机打电话给你哥哥，叫他来接你呢。” “我妈妈说了，不能跟陌生人说话……” “……”这孩子怎么这么轴。 韩火火心里又觉得有些好笑，把手机打开，递了过去，“打电话给你哥哥，告诉他你在怡悦商城的星巴克，让他来接你。” 冯一诺放下叉子，接过韩火火的手机，输入了一串电话号码，边输入嘴里还边念叨着一个个数字。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哥哥，我在一楼的星巴克吃蛋糕，你快来接我回家吧。” “我到处找你，你竟然在吃蛋糕？”电话里那端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开心。 冯一诺，“我也到处找你啊，可是没有找到，可急死我了。” “等等，你哪来的钱吃蛋糕，我不记得我有给过你钱啊。” “一个漂亮姐姐请我吃的蛋糕，可好吃了。”冯一诺边说边冲韩火火笑，笑得很谄媚，韩火火心想这小子年纪这么小就这么会讨女孩子欢心，长大了还得了。 “不是跟你说过吗，陌生人的东西不要吃，你怎么不听话。小心被拐卖！拐卖到山村沟沟里，没有新衣服，没有玩具，没有蛋糕，没有零食，什么都没有，看你怎么办！” 这话说得韩火火就不乐意了，她从冯一诺手里拿过手机，“我就是给冯一诺蛋糕吃的漂亮姐姐，我们现在在怡悦商城一楼的星巴克，你最好在十分钟之内把人接走，不然我就把冯一诺拐卖到山村沟沟里去。” 韩火火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冯一诺正眨着大眼睛看着韩火火，“漂亮姐姐，你真会把我拐卖到山村沟沟里去吗？那我以后是不是没有新衣服，没有玩具，没有零食了？” “……”这话让韩火火心里很不爽，搞了半天，她又是请他吃蛋糕，又是帮他找家人的，他还当自己是人贩子？ 刚想开口怼回去，肩膀上面搭了一只手，戏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如果这个漂亮姐姐拐卖了你，那叔叔就会帮你把她抓走。” 韩火火回头看去，是路连诚，他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韩火火排掉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看了看手表，“警察叔叔，您可迟到了五分钟。” 路连诚摸了摸鼻子，拉开椅子坐下，“那我只好把跟你约会的时间延长五分钟，以作弥补咯。” “哇，你是警察叔叔啊。”冯一诺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路连诚，笑得一脸花痴，“警察叔叔你真帅。” “谢谢你哦小萝卜头。”路连诚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冯一诺任由路连诚揉搓，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腼腆，他说，“我的梦想就是成为警察，警察叔叔，你看我，以后可以当警察吗？” “可以的呀。”路连诚拍了拍他的小胳膊，“只要你多吃饭，多锻炼，就一定可以完成你的梦想。” 什么哄鬼的话。 第258章 约会（中） 什么哄鬼的话。 韩火火听得直翻白眼，当警察哪那么容易，以后长大了要面对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哪里是“多吃饭，多锻炼”就能应付过去的。 她拿起包，“我去一趟洗手间，你看着他，别让他乱跑，待会儿他哥哥会来把他领走。” “这小孩不是你拐来的嘛，怎么还给人送回去？”路连诚冲韩火火开玩笑。 “对呀，我拐来的，警察叔叔赶紧把我抓走。”韩火火拍了拍路连诚结实的肩膀，拿着包走了。 路连诚看着她的背影直笑，都笑眯了眼。 冯一诺，“警察叔叔，你是那个漂亮阿姨的男朋友吗。” “你刚才不还叫她姐姐嘛，怎么现在叫她阿姨了？”路连诚好笑地看着冯一诺。 冯一诺小声地说，“她让我叫她漂亮姐姐，不许叫她阿姨，不然就不给我蛋糕吃。”他的小脸上又带了几分不合年纪的小忧愁，“我是身不由己啊。” 路连诚被他逗笑了，“那你觉得这个漂亮阿姨怎么样。” 冯一诺，“漂亮啊。” 路连诚，“除了漂亮呢，比如说她凶不凶啊。” 冯一诺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凶不凶，一点儿也不凶，漂亮阿姨很温柔的，对我很好。” 路连诚有点儿不敢相信，这还是她吗，“真的？不是为了蛋糕才这么说？” “当然是真的。”冯一诺三两口把蛋糕吃完，摸了摸肚子，看到了从门口进来的人，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哥哥，我在这里。” 一个高个子男生听到声音朝这边走了过来，他瘦削的脸上架着一副金属框架眼镜。“冯一诺。” 路连诚站了起来，“你是他哥哥？” 男生比路连诚矮上几公分，也瘦许多，看上去要比路连诚羸弱，他推了推鼻梁上斯文的眼镜，朝路连诚伸出手，“你好，我是冯一诺的哥哥，我家一诺麻烦你了。” “以后注意，别再走丢了。”路连诚把冯一诺抱下凳子放在地上，摸了摸他的头，“以后你也别乱跑咯，得紧紧跟着大人。” 冯一诺笑着回答他，“知道了。” “等等，我记得打电话给我的是个女人，为什么现在和一诺在一起的人是你？” 冯一诺，“漂亮阿姨去洗手间了。” 他哥哥又朝路连诚笑，“那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因为待会儿还有事，不能当面向她道谢，请谅解。” “没关系。” “再见。”他说完带着冯一诺出了星巴克，冯一诺还三步两回头地冲路连诚挥手，路连诚哭笑不得。 韩火火回来的时候路连诚正在百无聊赖地敲桌子。 韩火火坐下，“被接走了？” “刚走一会儿。”路连诚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韩火火，“今天真漂亮。” “谢谢，我每天都很漂亮。”韩火火喝着咖啡，“今天想带我去玩儿什么刺激的？” “真人吃鸡。”路连诚叹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一下韩火火的小裙子，高跟鞋，“看来这个计划有些不现实，你穿成这样，不方便行动，没走两步就得送一血。” “什么？”韩火火不可置信地看着路连诚，“老娘穿得淑女得不行出来跟你约会，你竟然要带我去玩儿真人吃鸡？” 路连诚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才什么都没有透露的嘛。” “哪有约人姑娘出来玩儿吃鸡的？别人都是逛街看电影吃饭。” “逛街看电影吃饭多没劲，俗套路，没新意。我路连诚这么放荡不羁的一个人，在约会这件事情上面怎么会落俗套。” “那路叔叔，你还有什么好主意？” “这样，叔叔先带你去买身行头，然后咱们去吃饭，下午去游戏场。” 韩火火被他认真的计划给逗笑了，“您还真是不落俗套，吃饭逛街看电影，您只占了两项。” 路连诚眯了眯眼睛，“吃鸡这么棒的主意有几个男人能想得到，单就这一点，我就甩他们十八条街。” “不浪漫，太野。” “我知道，你就好这一口。” “……我瞎了吗。”韩火火翻了个白眼，没有再说话，但她心里不得不承认，她喜欢的的确是路连诚这种野一点的男人。 强壮，野蛮，霸道，不按套路出牌，有时候还非常自恋，还特别油嘴滑舌，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但却刚刚好，刚好卡在她的心里。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还有些莫名其妙。 “走，叔叔带你去买衣服。”路连诚说着揽过韩火火的肩膀朝星巴克外面走去。 韩火火轻轻一转身躲过了他的爪子，走在了他前面。 他们去了一家运动服装店，韩火火试了一身运动衣和一双白色的球鞋。路连诚满意地夸着，“漂亮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油嘴滑舌，韩火火对着镜子转了两个圈，“就这身了。”说着回试衣间要把衣服换回来。 “就穿着啊。” “我穿身运动装跟你去吃饭吗？” “有何不妥？”路连诚并不理解女人们约会吃饭时候的仪式感。 “非常不妥。”韩火火进了更衣室，两分钟后，穿上自己的小裙子高跟鞋重新走了出来。路连诚已经付好了帐。导购员接过衣服去打包了。 “吃火锅吧。”路连诚已经在决定今天中午吃什么了。 “……行。”韩火火没想到路连诚这么耿直，别的男人请女人吃饭，都会去那种优雅浪漫得不行的地方，比如说西餐厅啊，情人主题餐厅啊之类的地方，他倒好，大手一挥，订了老北京火锅。 穿得这么淑女的韩火火，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店吃着火锅，路连诚生怕她吃不饱，唰好的肉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往她碗里夹，很快，她面前的碗就堆成了小山。 “你别给我夹了，我还没吃完呢。” “别客气啊，放开了吃。下午都是体力活，我怕你这细胳膊细腿儿地撑不住。” “这不是有路叔叔带着吗，您身手矫捷，拳斗枪械样样精通，我只要在旁边打打酱油就好了。” “也对，我一个人，完全可以带得动你，你就跟着叔叔躺着吃鸡就好。”路连诚笑得很自信。 第259章 约会（下） “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c市还有可以玩真人吃鸡的游戏场？” “你不接触这个，不知道很正常。这个游戏场在城郊，近年才修建完成的，每天只打一场，两点开始，六点结束。单人作战，偶尔也开团队作战的场子，今天开的就是两人一组的模式，一共五十组，一百个人，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怎么样，听上去很刺激吧。” “这个游戏我之前也听说过，不过从来没有玩过。不过，一次游戏需要集齐一百个人，有点儿难吧。” “难什么难，这个游戏场是c市唯一一个，质量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儿的，好多人专门过来玩，想报名都抢不到名额。本来吃鸡只是虚拟游戏嘛，哪有真人玩来得刺激，这里面很多房子和道具都很真实地还原了游戏。” “那你怎么抢到名额的？” “我还需要抢？”路连诚脸上表情骄傲起来，一脸嘚瑟，“游戏场老板亲自把门票送到我手上，我路连诚好歹也是c市叫得上号儿的人物，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 “听你吹。”韩火火挑挑眉，埋头吃饭。 十二点半不到，路连诚就催着韩火火离开。游戏两点开始，现在开车过去一个小时，还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准备。 韩火火心里隐隐有些激动，这个游戏的设定实在是太容易让人热血沸腾了，她本是一个对游戏不上瘾的人，如今被路连诚这么一说，她倒是很期待下午的游戏。 训练场在c市东郊，游戏区域里有废弃的工业区，有民房，有一小片森林，很大很大。里面还有旧车子等道具，很好地模拟了游戏里面的场景。 韩火火和路连诚到的时候游戏场门口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大家已经陆续被带进了游戏场，因为游戏场不能模拟游戏里面跳机的一幕，于是只能用车代替。先要在门口的大沙盘地图里面选择一个坐标，然后会有工作人员蒙住你的眼睛，把你带去那个位置，两点一到，工作人员就会摘掉你的眼罩，迅速驱车离开，把场地完全交给你们。 路连诚拉着韩火火在沙盘前面思索了一会儿。 “去这儿吧。”韩火火指着工业区里面其中一栋楼。 路连诚摇了摇头，“工业区处于整个游戏场最中心的位置，里面装备最多，很多人都去那里，游戏前期会战的几率就越大，枪声把别人吸引过来的几率也越大，很容易被人埋伏在一边一锅端掉。” “那去哪儿？” “去这里。”路连诚指着其中一栋不起眼的小民房。位于地图的最边缘。 这个游戏为了尽快决出胜负，会在游戏开始后半小时划出安全区域，然后逐渐缩小地图范围，也就是说，所有人必须跑到安全区域里面去，不得在外围逗留，否则，超过一定的时间，系统会直接判你淘汰。 而安全范围会在游戏中稍有变化，不会一直朝着中心一点缩小，而是会偏曲两次，具体的，以手表上给出的范围为准。 韩火火思索了一下，最边缘的位置需要不断地向中心靠拢，活动量最大。但却是别人都不太愿意去的地方，他们可以在前半个小时里面，在那里好好发育，磨时间，等别人自相残杀得差不多了再出手。“好，听你的，就选这儿。” 韩火火和路连诚去换了衣服，又穿上游戏方提供的外衣，衣服上面有感应，能够感应到子弹。一旦中枪了，达到一定的数量，或是伤到了重要部位，比如说头，系统就会宣布你死亡，而你捡到的武器会自动给你衣服进行蓝牙连接，你死了，武器也就和你的衣服断开了连接。你只需要站在原地看着敌人瓜分你的包裹就好，马上就会有工作人员接你离开游戏场地。 而你的武器，可以和别人的衣服再次进行蓝牙连接，在别人手里继续使用。 如果你在被系统宣布死亡后继续伤人，游戏场会宣布取消你再次进入游戏场的资格。 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头套，一块可以查看定位的手表，还有一张详细的地图，然后把他们俩送到了指定的位置。 是在一栋破旧的民房外面，周围安静极了。因为带着眼罩，视觉被阻断，人只能通过听觉来感受外界，韩火火能够清晰听到旁边路连诚的呼吸声，身材强壮的男人连呼吸都比别人有力，她安安静静地听着，心里忽然充满着安全感。 游戏开始的声音通过整个游戏场散布的数百个音响传出来，“游戏开始，请工作人员摘下玩家眼罩，迅速离开游戏场地。玩家可以开始活动，只有最后活下来的队伍才能获得本场游戏的最终胜利！” 视觉恢复，韩火火第一时间就朝路连诚看去。路连诚朝她歪了歪脑袋，痞痞一笑，率先跑进了平房里，他们需要先搜寻武器和装备，至少得有一把枪吧。 把附近六个平房搜索干净，他们得到了两把枪，一个背包，若干子弹，还有一个药箱。韩火火把较好的那把枪递给了路连诚，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菜鸟水平，枪在她手里就是个摆设。 安全区域已经划出来了，离他们远得很，路连诚带着韩火火开始往安全区域靠拢。 广播里很快传出第一滴血，有人被淘汰了，紧接着，第一个，第二个……才过去半个小时，游戏场上就只剩下八十八个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韩火火对这个游戏，由最开始的好奇，变成了无聊。因为路连诚一直带着她捡装备，升级装备，朝中心前进，偌大的游戏场，他们这一路硬是没有跟人交手。 “这就是你说的刺激？”在一个破旧的二层房子外面，韩火火有些走不动了，枪有些重，她一直端着吃不消，只是懒懒地挎在身上，她脸上表情不太好看，说话语气也冲冲地。 “你得时刻提防着人，指不定就从哪里来一枪爆了你的头，你得郁闷死。”路连诚边搜寻着一楼，边低声对韩火火说。 第260章 殉情？ “那我们就去当爆别人头的那个人啊，总比在这里傻找东西强。” “会有这机会的。”路连诚笃定地说，走上了二楼的楼梯。他见楼下的韩火火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回头叫她，“上来啊，留你一个人在下面多危险。” “走不动了，自己去吧。”韩火火往楼梯上一坐，锤了锤腿。 路连诚知道她累，也不勉强，“那你做好戒备，我一会儿就下来。”他一个人端着枪上了楼，却在开门的一瞬间遭到了子弹扫射。 坐在楼梯上的韩火火被吓到了，忙滚到一边躲了起来。路连诚肯定是完蛋了，这么密集的枪声，他怎么躲得过去。不过这样也好，她自己给自己一枪就结束了这个无聊的游戏。 下次路连诚这个钢铁直男再约她玩儿什么新鲜的，刺激的，有创意的，她绝对不会再答应。 楼上的枪声又响了一会儿，然后就停了下来。韩火火背靠着墙，从背后的包里掏出一把小手枪。 “咚咚咚”的声音响了起来，估计是胜利者下楼了，韩火火将枪对着自己，心里思踱着朝哪里开枪，打几枪会不会疼。她想打身体不止打一枪，爆头一枪就足够了，还是爆头来得爽快。 于是她慢慢举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摆好了自杀的姿势。 宁愿自杀也不愿意被他杀，她倒也死得不屈辱。 于是路连诚提着两把不错的枪，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从楼梯间跳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壮烈的一幕。韩火火缩在墙角拿枪对着自己的脑袋，闭着眼睛正要按扳机。 “干什么呢你。”路连诚有些好笑地看着韩火火，她这是要殉情的意思吗。 韩火火听到路连诚的声音，睁开了眼睛，她看着面前一身灰，有些狼狈的路连诚，“你等等，我马上也要淘汰了。这无聊游戏，终于是结束了。” “你这是要殉情？”路连诚扔了一把枪过去，“殉情还早了点儿。” 韩火火放下枪，“什么意思？你不是被干掉了吗？” 路连诚示意韩火火把原来的枪扔掉，“你路叔叔哪有那么菜，被干掉的是楼上两个。”然后拉着她迅速离开了这里。 “你怎么赢的？” 路连诚没有回答韩火火，他拉着韩火火在房子不远处的一个草丛里蹲下，“你不是想看爆头吗，待会儿给你表演一个。” 韩火火挑挑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个位置已经靠近中心，附近人肯定很多，枪声是最能吸引人的，而他们撤离的速度又那么快，别人还以为他们在房子里面元气大伤，于是想去捡漏。所以他们只需要在这里等着，自然会有人送上门。 然后她又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什么时候都不忘在她面前得意。 韩火火蹲在路连诚旁边，枪都懒得举了，她的目光落到了路连诚的手上，带着手套的手指前端磨破了点儿皮，出了点血，混着地上打滚留下的灰。 路连诚的精力都聚集在前面的空地上。他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笑，食指轻轻按动，一个人便被爆头了，他又迅速朝另一个人开了几枪，也是被爆头。游戏广播里宣布路连诚连杀四人。 路连诚没有要去捡包裹的意思，这不是个久留之地，他迅速带着韩火火就离开了这里。 “刚才的表演还行吗？”路连诚看着韩火火笑，像条摇尾巴求夸奖的哈巴狗。 “再接再厉。”韩火火心里总算是没有觉得这个游戏很无聊了，但总归情绪还是不太高涨，脸色也臭臭的，因为她除了捡包裹，没有什么游戏体验，说实话，她到现在连一颗子弹都没有打出去。 路连诚捏了把她脸上的肉，“夸我一句帅就那么难吗？” 韩火火冲路连诚看了一眼，有种死亡凝视的味道。 路连诚识趣地松开了她脸上的肉。手指还不忘回味地搓了搓，嗯，很软，捏上去很舒服。韩火火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动作，“你是想死吗！”路连诚尴尬地咳了一下，把目光转向别处。 路连诚的忽然崛起，引起了各方的注意。他们意识到，路连诚是这场游戏的首要竞争对手，于是决定联合起来先把他干掉。 路连诚和韩火火正进入一个房子，这个房子已经被人搜干净了，他们坐在房子里的楼梯间稍作休息。 现在距离游戏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整个游戏场只剩下最后38人，还有23支队伍。 路连诚和韩火火在研究地图，安全范围已经在渐渐缩小，空间没有那么大，他们迟早会要再遭遇敌人。 “现在怎么办？”韩火火问路连诚，玩到这个时候，如果被人一枪崩了会很不甘心，她希望赢。当然了，靠她是不能够的，只能靠路连诚，她在背后躺就好。 “我们还需要蛰伏，保存实力，最多一个小时，场上就只会剩下十个人，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出手，胜算大很多。”路连诚舒服地伸展开两条大长腿，“玩儿这个游戏，不是杀的人最多就能获胜，活到最后的不一定是最厉害的。我第一次来这儿玩儿的时候，一直划水，全程只杀了一个人，照样儿赢了。” 韩火火不想听他瞎嘚瑟，问道，“你能够算到最后的安全范围吗？如果能够推算出最后的安全范围，我们去那儿找个地方蹲着就好了。” 路连诚摇了摇头，“安全范围还得变化一次，不知道最后以哪里为圆心。”他的手在地图上点了三个地方，“这三个地方可能性最大，但我也不敢完全确定，毕竟这是游戏方决定的规则。” 路连诚伸手摸了摸韩火火的头，“你在害怕什么，跟着路叔叔，你就把心放到肝上。” “油腻的老男人。” “这叫成熟。”路连诚看了看韩火火，“你多大了？二十四？还是二十五？” “我年纪很小的，叫你一声叔叔绰绰有余。”韩火火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路连诚，她在路连诚的眼睛里看到了某些亮亮的东西，她心忽然隐隐颤动了一下，一些不明的情愫在空气中悄然弥散，她问，“你为什么要跟我约会？” 第261章 你可以试试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路连诚笑了，“漂亮女人吸引了帅气男人去搭讪，然后两个人就约会了。” “……路叔叔，你眼光不错。”韩火火忽然笑了，“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这个人并没有看上去这么好，你会怎么办。” “那么如果有一天，你也发现，我这个人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好，你，会怎么办。”路连诚反问道。 韩火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在路连诚的眼睛里面看到了缩小的自己。 路连诚忽然开口，“我可以吻你吗。”这真是一个绅士得不得了的问题。 韩火火愣了一下，随即低声说，“你试试。” 路连诚笑了笑，移开了眼睛，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微微咳嗽一声，双手忽然不知道摆在哪儿了。他承认自己问得的确很突兀，被拒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不管怎样，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对不起。”他说。 韩火火忽然开口，“我说，你可以试试。”她的语气竟然带着几分羞赧。 是这个试试，不是那个试试。试试和试试的意思不一样。 路连诚反应过来，低头笑了，他挪了挪，和韩火火挨得近了些，他看着韩火火，并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不敢了？”韩火火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她难得见到这个放荡不羁的男人这么规矩，简直都不像他路连诚了。她伸出手，纤细的手覆在他粗粝的大手上，像是在鼓励。 路连诚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紧攥在手中，身体前倾，慢慢向她靠近。 “砰！”地一声枪响传来，打断了他们。路连诚条件反射地举起了枪，迅速找好了掩护，带着韩火火猫着腰走了过去。 枪声开始不断响起，且是从各个方向打来。 “破坏气氛！”路连诚狠狠地叹了一口气，脸色很臭。 韩火火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把他们全干掉！”她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孩子气。 路连诚被她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然后仔细听了听动静，“我们被盯上了，听枪声，外面至少有八个人，可能还会有狙击手埋伏在附近。” “你说有人特地联结在一起，就是为了对付我们？”韩火火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路连诚，“不对，他们就是冲你来的，我战斗力连空气都不如。” “我路连诚的女人能菜到哪里去。”路连诚冲着外面放了几枪，以防敌人闯进来。“这个游戏区给所有玩家按照积分排了名，我的成绩比较靠前，他们在广播里面听到了我的名字，所以才来围剿我们，就是不希望我们获胜。” 韩火火缩在路连诚旁边，蹲在角落的地上思索着应对策略，“那么我们现在很可能已经被包围了，想要跑出去，至少得干掉他们一半的人，才能撕开一条口子，还得加上运气不错，才能侥幸逃出去。否则，要么他们被你全干掉，要么我们被他们干掉。” “那就把他们全干掉好了。”路连诚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脸上表情轻松，仿佛在说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他低头看了看手表，“还有五分钟，这块地方就会脱离安全区域，如果在这五分钟里，我们不能移动，或是被闯进来的他们打死，就会被淘汰。但我猜想，敌人的目的不是想正面干掉我们，因为他们是几支队伍联合起来的临时联盟，他们都知道，谁率先进入了这座房子，就很可能被我干掉，谁也不想当那个冤大头，更何况他们最后还得互相竞争，所以他们只会在外围虚战，等时间耗得差不多了就会撤退到安全区域，从而淘汰来不及撤退到安全区域的我们。” “所以呢？我们该怎么办？” 路连诚摊开地图，又对着手表看了看，“如果我猜得不错，十分钟后，安全区域会缩小至桥以内，所以，这座桥就是他们去往安全区域的必经之路。我们要赶在他们前面，率先到达桥，形成守势，把他们逼死在安全区域外。” 韩火火仔细看了看，的确是这样子的。如果安全区域一直按照现在的情况缩小下去的话，没多久，那座桥和地图另外一边的一座桥就成了通往安全区域唯二的路径，五分钟跑到另外一座桥去不现实，所以，在这里的所有人，最后都会通过这座桥进入到安全区域。 路连诚，“按照直线距离来看，他们离桥要比我们近，而且是大路，很容易走。我断定，他们一定会通过大路撤离。而绕过大路去往桥的另一种方法，就是穿过一片小森林。那片小森林，就是我们需要走的路。” 韩火火，“你怎么确定他们会走大路而不会走小森林。” “还是那句话，相互防备。”路连诚收起了地图，“康庄大道，青天白日，谁也不会互相动手，而小森林可就说不定了，指不定谁放你背后放了一冷枪呢。临时的联盟，谁也信任不了谁。而且，这座房子的二楼有一扇窗户，正对着他们进入小森林的草地，他们也得防着咱们在背后狙击。” “我懂了，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穿过小森林，到达桥那边，那么现在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被他们完全包围了。” “进入小森林的草地方向就是我们的突破口，只要干掉了守在那个方向的人，我们就容易出去了。” “可是打死了一个，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往那个方向去了，他们追上来怎么办，草地那么空旷，又没有掩体，我们很容易被干掉。” “调虎离山。”路连诚带着韩火火猫着腰上了二楼。他从草地方向的窗口处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背靠一颗大树站着，正朝这边放枪。“盯着他，他走了你就叫我。” 说完就去了另外一个房间，方向相反的另一个窗口，他这个窗口处守着两个人。他找好位置，悄悄举起狙击枪，然后从窗户的一角探了出去，对准准心，果断地按下了扳机，又是一枪爆头，系统广播传来了玩家路连诚out某某的提示。 第262章 今天晚上吃什么 路连诚没有停下来，继续对另外一个人放枪，两颗子弹接连打在了那个人身上，那个人躲在掩体后面不敢探头。 这边的枪声停了一会儿，紧接着，从各个方向围上来好几个人，大约八个。路连诚笑了，果然，另一个房间的韩火火在小声喊他，“路连诚，走了，这边安全了！” 他又对着外面虚放几枪，收起枪回到了韩火火所在的房间。 时间来不及，他简短地交代她，“这里不高，下面又是谷堆，我先跳下去，你马上跟着跳下来，放心，我会接住你的。” 说着把手里两把枪先扔了下去，没有任何犹豫地，往下面一跳，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韩火火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学着他的样子把身上挎着的枪扔了下去，蹲在窗台上，闭着眼睛往下一跳。 下面的路连诚以为她会不敢跳，没想到她跳得这么果断，他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入手便是柔软的躯体，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但路连诚的心还是微微悸动了一下。 是韩火火率先反应过来，她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想什么呢你！还不快跑！”她从路连诚手上跳了下来，捡起自己的枪，和路连诚一起朝小森林跑去。 而围剿他们的那群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调虎离山的计划，他们以为路连诚就在二楼的这个窗口，于是一直在这里对他进行火力压制。 等时间差不多了，一伙人收拾了东西往桥的方向跑去。 在他们看来，路连诚必定是被困死在了这座房子里面，他们现在只需要赶在安全区域缩小之前，过桥就好。过了桥之后，联盟解散，各自为战。 但他们哪里知道，黝黑的枪洞正在桥那边的掩体后等着他们。 “我表演个连环爆头给你看。”路连诚趴在地上小声对旁边的韩火火说，声音还有些喘，他们刚跑到这里，很累。 韩火火脸朝另一个方向戒备着，她要提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万一有人在他们背后放冷枪岂不是很吃亏，“把他们都淘汰掉，一个都不准留。” “好。”路连诚含笑答应着，心情愉悦。 三十秒后，桥那边就出现了人影。 他们站在一起说这些什么，大约是些什么约定，然后，就有两人率先踏上了桥。桥不长，大约十米，几秒钟就能通过。 然而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不止从哪里飞出两颗子弹，精准地落在他们头上。 被干掉的那两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而另外几人则站在桥那边不敢走上前。 下面是河，前面是枪洞，后面是不断缩小的安全区域。进退两难。 系统马上响起了“玩家路连诚out某某某”“二杀”等提示消息，站在桥那端的人惊呆了。路连诚不是被他们困死在了安全区域外吗，怎么忽然跑到这里来杀人来了。 “傻啊，路连诚肯定没有被淘汰啊，如果被淘汰了，系统会有提示的！”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再上桥。 路连诚也不着急，黑洞洞的枪口紧紧盯着桥那边，他们总要上桥的，不上桥就直接被淘汰，或许上桥了还有一线生机。 当然了，如果狙击他们的是别人，或许生机是存在的。但现在拿枪的是路连诚，一个在无数枪击比赛里面拿冠军的男人，只要射程足够，他能轻易地淘汰所有人。 “玩家路连诚out某某某！”“二杀！”“三杀！”“四杀！”“五杀！” 短短两分钟内，系统广播全在播报路连诚的战绩，加上之前杀的两个人，路连诚现在已经成为了场上人头数最多的玩家，战绩12-0。而现在场上，只剩下了15人，安全区域最后一次变化，范围不断缩小，但场上人再也没有见到路连诚和他的队友，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 场上的厮杀还在继续，一个接着一个被淘汰。 游戏进行到这个时候，能留下来的人必定不是菜鸟——当然，韩火火除外，她跟着路连诚全程划水，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一个奇迹。 大家的生存能力都很强，离游戏结束只剩下半个小时，而场上还有五个人，共三支队伍。 广播里久久没有传来消息，看来大家都蛰伏了起来，谁也不会轻举妄动。 当然，游戏场为了避免这种僵持局面的出现，采取的措施就是缩小安全区域，这就会逼得剩下的人不断朝安全区域内移动，互相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交战的几率也越来越高。 系统广播，“游戏场上只剩最后四人！共三支队伍！” 系统广播，“游戏场上只剩最后三人！共两支队伍！” 韩火火和路连诚蹲在一棵树上，周围的树叶完美地把他们伪装了起来，她小声对路连诚说，“现在只剩最后一个人没有解决了。” 路连诚端着枪一直盯着下面，他知道这里是安全区域的中心，安全区域正在不断缩小，那个人迟早得过来。当然，也不排除他正躲在某处蹲他们的可能。 不过总地来说，他还是比较轻松的，现在还有心情跟韩火火闲聊，“赢了游戏，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又吃老北京火锅？路连诚你能不能有点儿情调？” 路连诚，“那烛光晚餐？” 韩火火摇了摇头。 路连诚，“吃牛排？配红酒？” “俗。”韩火火吐出一个字。 “那你想吃什么，要天上的星星啊还是月亮啊，叔叔都给你摘下来。”路连诚嘴角含笑。 “我想去那种风景不一样的地方。吃饭的地方不能在房间里面，最好是露天的。还有，最好是开放式烹饪，能看到食物的制作过程。吃饭的时候最好有香味儿飘过来，这样也是一种享受。” “懂了。”路连诚点了点头，韩火火这是要去吃私厨啊，厨师面对面服务的那种。 “那好，晚上咱们就去。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 “都听你的。”路连诚的眼睛一闪，敏锐地捕捉到了地面上的一点不寻常。半人高的草地里忽然出现出现一个反光点。如果不是这个反光点，那么很容易忽略掉正在草地里悄然移动的那道身影。 第263章 我的女人轮得到你来说吗 “猎物出现了。”他对韩火火说，然后枪口对准了那边。由于那个人的身体大部分都隐藏在草地里，路连诚瞄准他有些困难。 但是也不着急，安全区域一直在缩小，这就意味着他必须不断移动，只要他移动，就会露出破绽，路连诚有信心抓住破绽一枪了结了他。 “游戏结束。”路连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食指按下了扳机，子弹打了出去，精准地落在了猎物的头上。 “我操！”底下的草地传出一声叫骂。 系统广播宣布，“游戏结束！” 路连诚低声笑了笑，跳下了树。 草地里站起了一个人，他还戴着头套，头套上面有子弹留下来的红色浆液。他看到了路连诚，走了过来，姿态嚣张，“你就是路连诚？就是你给了我一枪？” 路连诚摘下头套，“你躲藏的技术并不高明，笨手笨脚的。” “只会躲起来放冷枪算个什么男人，有本事我们真刀真枪地干一场，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谋略也是制胜的一部分。”路连诚没有想多跟那人说话的意思，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路连诚，接我一下。”树上的韩火火把枪扔了下来，蹲在树干上冲路连诚喊道。树干离地面大约两米高，她刚才是踩着路连诚的肩膀才勉强爬上去的，现在想下来，自然还得他接一下。 树底下的那人听到韩火火的声音，抬头看了看，“哟，还带着个女的，够牛逼啊兄弟，会玩儿啊，小心可别把自己给玩儿死了。” 韩火火跳下来，路连诚稳稳地接住了她。刚才那人说的话她都听到了。路连诚不想搭理，不代表她能够听得下去。 她从路连诚身上下来，“路连诚的确是很牛逼，聪明，身手好，枪法准，比某个连藏都不会藏的蠢笨如猪的人强一百倍。这种游戏里路连诚能带着什么都不会的我赢下比赛是他的能耐，你心里怎么酸都羡慕不来。” “你们两个人对付我一个人，赢了当然不奇怪。有本事路连诚跟我单挑，我倒要看看你男人有都多少能耐。” “我男人眨个眼就能干掉你！” 我男人…… 路连诚看着韩火火，眼睛都笑弯了。他就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看韩火火为了他怼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她这种浑身是刺嚣张霸道劲儿。 而反应过来的韩火火，尴尬了一秒钟，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对面那个男人怒了，“死女人，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分分钟弄死你！”说着一把摘下头套扔到地上。 “呵。”韩火火最不怕的就是被威胁了，她也摘下头套，扬了扬卷发，下巴朝那人一抬。正准备继续怼他的时候，看清楚了他的脸，愣住了。 而那个气得鼻孔大张的男人看到韩火火的脸时也错愕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是死一般的寂静。 路连诚奇怪地看着面前这两个前一秒还剑拔弩张的人，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认识？”他问道。 那个男人忽然笑了，“嚯，这就有意思了，韩火火。”他甩了甩自己那一头张扬的黄发，眯了眯桃花眼，表中满是轻蔑。 韩火火用最短的时间收拾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只是拿着头套的手微微用力。“我本来还奇怪是谁呢，游戏玩儿得那么菜还敢嚣张地过来单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不觉得奇怪了，澎湃，这么几年，你身上的愚蠢劲儿一点也没少。” “仗着你男人在旁边敢骂老子是吧。”澎湃眉头紧皱着，眼神凶狠起来，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松开了，脸上表情变得嘲讽，“没想到像你这种烂女人也能找得到男朋友，不过同样，我也不奇怪，像你这种诡计多端，心机深沉，能耐大了去的女人，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当年你可着实让我们大吃一惊，做了那种事还能够全身而退。” 韩火火看着澎湃，忽然不说话了，她的拳头越捏越紧。一道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就这么暴露于人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澎湃想去把它撕开，她愤怒，惊慌，害怕，窘迫，羞怯……但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路连诚皱着眉头，他看明白了，这两个人以前认识，但绝对不是朋友的关系。他上前一步，把韩火火挡在身后，冲澎湃说，“你说话干净点！否则我不介意跟你单挑。” “我说话怎么了。”澎湃下巴抬得老高，“兄弟你今天遇到了我是你幸运，要是没遇上我指不定会被这个女人怎么骗呢，这个女人看上去漂亮，实际上比垃圾堆里的馊饭菜还臭。你遇上她算你倒霉你知道吧。”澎湃伸手指着韩火火。 路连诚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往手背的方向掰，“韩火火怎么样我不管，但我只知道你今天碰到我，算你倒霉。” 澎湃痛得大叫起来，他的身体顺势弯了下去，“你放开！给老子放开！老子好心要告诉你事实，你这么对付我，你会后悔的！” “说什么，我的女人轮得到你来说吗。”路连诚甩开了澎湃。 澎湃倒在了地上。 正好这个时候，游戏场的工作人员开了车过来，路连诚拉着韩火火往车子的方向走去，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而韩火火的手微微发凉，略僵硬，她跟在路连诚身后走着，男人的肩背看上去竟然那么宽阔，她微微垂眸，掩饰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身后的澎湃捂着被掰疼的手指，冲韩火火和路连诚的背影喊道，“喂！你不听你会后悔的！这个女人初中的时候——” 路连诚感觉韩火火睁开了他的手，她转身气势汹汹地朝着澎湃走了过去。 而澎湃还在继续说着，“她在初中的时候就和比她大几十岁的老男人乱搞，还被搞大了——” “砰”沉闷地一声传来，而后是澎湃重重倒地的声音。 路连诚错愕地看着韩火火，她背对着自己，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想她大概是极为愤怒的。刚才她走到澎湃面前，迅速捡起地上的步枪，没有任何犹豫地，抡圆了胳膊把枪托往澎湃脑袋上砸去。 澎湃没有想到她会直接动手，一时没有防备，也没有躲得及，于是被她一枪托拍中了脑袋，当即晕了过去。 韩火火把步枪往澎湃身上一扔，转身走了回来，但她没有再把手放在路连诚的手心里，而是面无表情地经过他，径自钻进了车子里。 她不是在生他的气，她只是不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很奇怪，人在极为愤怒与窘迫的时候，总是会变成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是为了伤害谁，仅仅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旁人大多不能理解。 第264章 坦白局 “露天的，开放式烹饪，有香味儿的大餐。”路连诚嘴里念叨着，而后打量着周围。 是一条专门吃烧烤龙虾的街，沿路摆着两条长长的摊位，街边摆满了桌椅。桌椅和地面一眼，都是油乎乎的。 一阵一阵的白烟升腾而起，被抽烟机带到空气中，风一吹，飘散到了整天街，果然都是香气扑鼻。 韩火火把他带到这儿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不是说要去吃私厨吗，厨师面对面做饭的那种。 但看到韩火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板烤串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她一直描述的就是大排档，只是自己想多了。 老板把一大把串刷油，撒芝麻，明火在碳烤炉里升腾而起，串好了，老板放到一边的铁盘子里。 马上就有服务员把盘子端上来，满满的一大盘，还只是他们点的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的东西没有烤好。 韩火火掏出湿巾擦了擦手，先拿起一串肉低头吃了起来。 一直到现在，除了偶尔开口指路，和点单，她都没有开口说话。 路连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他想她的心里大约是脆弱的，说实话，那个叫澎湃的男人说的话不可信，但那些话多少还是往心里去了些。但是人啊，到了他这种年纪，见识的事情多了，明白过往并不是一件值得拿来做文章的事情。谁还没个过去啊。 所以，韩火火不说，他是不会问的。不管怎样，已经过去的东西，开心的也好，痛苦的也罢，何必再撕开给人看呢。 路连诚叹了一口气，也开始吃了起来。 很快，另外两盘烤串也上来了，路连诚又要了两瓶冰啤酒，老板把啤酒打开拿过来，韩火火顺手接了一瓶过去，给自己倒上一大杯，一口喝光。 她把啤酒杯往桌上一放，终于开口说话了，“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但是，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路连诚微微垂下了眼睛，他摇了摇头。 “那你想知道吗？”韩火火咬着烤串，眼睛直直地看着路连诚。 路连诚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于我的一切。”韩火火补充道。 “如果你愿意说，那么我愿意听。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一定要知道。”路连诚伸出手，想握住韩火火放在桌上的手，但韩火火缩了回去。 “那么我就说给你听吧。”韩火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路连诚拦住了她，“女孩子，少喝点儿酒，对身体不好。” “我就是靠喝酒赚钱的。”韩火火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说出这句话来需要莫大的勇气，她需要喝点儿东西。 路连诚愣了愣。 韩火火看着路连诚的反应，她低头笑了，自嘲地笑，接着说，“我就在君悦上班，从早餐摊，拐个弯，走过一条街就是。那里有很多像我这样儿的女人，当然，也有男人。你是做警察的，想必也清楚这种会所是做什么的，我就不向你详细描述。我从十五岁开始就在君悦上班，一步一步，从一楼爬到六楼，又当上了六楼的负责人。我今年二十岁，活得跟……跟别的女人不太一样。” 韩火火低下了头去，她没有再继续吃烤串，也没有再继续喝啤酒。她对面的路连诚也没有再吃东西，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要出声打断的意思。 君悦ktv他知道，全c市都很有名气，君悦六楼他也知道，c市最大的消金窟。 “刚才你遇到的那个疯子，是我初中同学。我的初中是在清河县念的。清河县你应该不知道，它只是c市周边一个不起眼儿的小县城罢了。我从小在那里长大，普普通通地长大。但是十二岁那年，我爸爸死了，我妈妈把我丢给了爷爷奶奶，自己跑了。之后的两三年里，生活开始朝着不一样的地方发展。”韩火火的表情逐渐变得冷漠，这是她这五年来，第一次向人提起自己的从前。 路连诚起身去冰柜里又拿了几瓶冰啤酒，他给韩火火倒上。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女孩子不能喝酒的规矩，气氛沉重，唯有酒才能调和一二。 “我那个时候脾气怪，自暴自弃，又成天缺吃少穿，成绩从全县第一掉到了倒数第一。后来，我为了钱，去操控校园赌博，甚至在大考中卖答案给别人，捞了很大一笔钱，但也得罪了不少人。后来，我们学校来了一个新的数学老师，才毕业，长得斯文干净，在我眼里就是跟别人不太一样。他鼓励我学数学，带我参加比赛，我也很争气，无论是校级，县级，市级，还是省级的数学竞赛，都拿下了一等奖，被一中的妖精班提前录取。” “……那么后来呢？” “后来啊，我被数学老师骗了，他还想继续占便宜，我不同意，他就用裸，照威胁我，从前还真是看不出他有那么龌龊。一系列的事情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发生，先是我因为卖答案被开除，然后被迫无奈，拿着妖精班的名额去换取回学校的机会。而后是我的照片被他宣扬出来，再是我怀孕被发现……后来我离开校园，妖精班的名额被我卖了二十万，我把他送进了监狱，然后打掉了孩子，踏入社会，来到了君悦。” 事情被韩火火三言两语地讲完，很多残忍的事情不过是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但路连诚听着还是觉得心惊。他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年纪轻轻的韩火火，骨子里总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原来她从十二岁开始就被外界揉搓着成长，和别人……的确不太一样。 韩火火，“当初我也是有机会做一个正常人。买我名额的老板愿意花点钱送我去一个差点的不起眼的高中，让我考大学，以后出来正经工作，但我拒绝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是我的选择，我的人生，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堕落了就是堕落了。”韩火火又喝了一大杯酒，“我不想骗你，才如实向你说这些。我韩火火，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也从来不是一个好女人，反而很糟糕，糟糕透顶。” 第265章 她干了一件蠢事 她拿起一串烤肉，又放下，她已经没有胃口。“自私，冷漠，肮脏，不择手段，心机深沉，除了漂亮，一无是处。”她这么评价着自己，“好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所以路连诚，你会怎么办？” 路连诚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仰头喝完，杯子被他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韩火火的眼神，从开始的微微期待，到失望，到黯淡。她本就不该抱有什么希望的，是她太天真，竟然还相信什么狗屁爱情。 韩火火自嘲一笑，“我理解你，像我这样儿的女人，很难被人接受。况且你还是一个警察，干正经行当的，说不定哪天我就被你抓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她想，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了澎湃，她现在已经开始和路连诚谈恋爱了，关于自己的一切，也不会那么快坦白。没想到她的爱情，来得快，死得也快。 韩火火低头翻包，拿出一沓钱，放在了桌子上，“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买衣服的钱，吃饭的钱，都还给你。我这样的人，自带耻辱的光环，以后如果遇见就当不认识吧，免得连累你的清白。” 韩火火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路连诚拉住了她的手腕。 韩火火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眼睛也轻轻颤动了一下，心中又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她看着不远处两排挂满了小灯的树，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挣开路连诚的手。 “给我几天时间。”路连诚说。 “……”韩火火慢慢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不必为难。”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冷漠，“世界上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你再搭讪一个就是，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你宝贵的感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给我几天的时间，让我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再好好跟你谈恋爱。” “呵。”韩火火冷笑，“多么稀奇的借口。”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身上的刺已经张扬了起来，她要把别人扎得满身是血，“谁还没有点儿破事，不值得拿出来当借口。我年纪小没错，但不代表我人傻好骗。” “我知道你认真了，所以才会向我坦白。同样地，我也开始认真了，但有一些事情我不得不先去处理，只有处理好了那些事情，我才能够安心和你在一起。” 韩火火眨了眨眼，眨去了眼前的模糊，她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微微沙哑，“不必了，我的确是认真了没错，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我讨厌被应付，讨厌被各种各样的借口应付。” “你相信我——”路连诚站了起来，他的手抬起来，轻轻落到韩火火的头上，但马上，又犹豫着收了回去。 “我不相信。”韩火火果断地说道，她退后一步，“我不相信任何人。” “……我知道，让你相信我有些困难，但我现在所要处理的事情真的不能告诉你。等一切都过去后，我会好好与你说。” “你觉得今天是个合适的时候吗。”韩火火问。 路连诚摇了摇头。 “对啊，今天的确不是一个合适的时候。我们今天刚往前发展一步，我完全可以向你隐瞒关于我的一切，漂亮就好，不需要其他。至于那个疯子说的话，我随随便便编一个可怜的故事就能混过去。但我没有，我选择向你坦白……”韩火火顿了顿，她别过脸去，接着说道，“说事情从来不需要什么时机，仅仅只是你的态度罢了。” “……” 韩火火，“你不愿意我不逼你。如果找个借口能让你心里好受些，你就继续找借口吧。我先走了，我还得回去上班。”韩火火拿起椅子上的纸袋，转身离开了这里。 不远处树上的小灯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整座城市在她眼中都变得死气沉沉。 吵吵嚷嚷的露天大排档，白烟不断升腾而起，谁也不会注意到有一个男人，他脸上痛苦又隐忍的表情。 “韩火火，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都不见人，手机也打不通，还以为你死了呢！”猫姐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愤怒从手机另一边传过来。 “没死。”韩火火懒洋洋地回答着。她端着一杯热奶茶随意地坐在步行街街边的小椅子上，看着夜幕下人来人往。 “没死还敢撂挑子！君悦六楼十个场子，今天竟然没人管，疯了，都疯了。如果不是琳琳打电话告诉我，我赶着上去救一下场，我们公司今天关门大吉！” “我就一天不上班，死不了人。”韩火火微微眯着眼睛，喝了一口热乎乎的奶茶，她的视线始终落在不远处一家装修精致的门店上，回答得漫不经心。 “你是死不了，你猫姐我就惨了！”猫姐的语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崩溃，鬼知道韩火火这个小祖宗是犯什么毛病了，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翘班，这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她五年无休，一直都很敬业。猫姐按了按头疼的太阳穴，“你今天干什么去了，现在哪儿，我派人过去接你。” “今天跟人约会去了。”韩火火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班我是不会回去上了，猫姐您辛苦点，帮我看着点儿六楼，那些个趁我不在作妖的，我上班后再收拾。” 猫姐听到这话想扔手机，她喝了一大口矿泉水压了压胸口的火气，“你在跟谁约会？路连诚？”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着，“不过运气不太好，吹了。”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仿佛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什么意思。”猫姐听得一头雾水。 “失恋的意思。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什么事儿也不想管。” “一个男人而已，至于这么要死要活地嘛。”猫姐的语气总归是软了些，“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是啊。”韩火火淡淡地应和着，“像我这么蠢的人，也总会碰到一两个比我还蠢的男人的。” “你干什么蠢事了你。”即使猫姐现在忙得要命，但还是忙里偷空关心一下韩火火。 第266章 你这傻破天的样子真蠢 “把底细都交代了。” “嘁。”猫姐忍不住嗤笑出声，“你这不是蠢，是出门没带脑子。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干这一行？我敢说，没有一个！男人都是一个熊德行，一方面喜欢在外面找放得开的，另一方面又希望自己的女人是贞洁烈女。你猫姐我看得多了去了。你们才认识多久，就指望着情比金坚？指望着他不介意你干这一行？呵，做梦。” 韩火火微微叹了一口气，“可是，万一，他不介意呢。” “不可能。”猫姐斩钉截铁地说，“姑娘，你现在傻破天的样子真的很蠢。多大了，还带着童话世界的幻想，丢不丢人。王子都是喜欢公主的，不会爱上妓，女。”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着，奶茶被她吸得哧溜响。 猫姐叹了口气，“行了你，竟然受伤了就好好养着，需要再请几天假吗。” “嗯。” “我可提醒你，不能休太久，五楼那个每天盯着你，一心想取代你的位置，你差不多了就得回来，免得被她钻了空子。” “知道了。”韩火火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到包里，随手把包往旁边一扔，捧着奶茶继续看着那个装修精致的服装店。 服装店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贵伊人。 韩火火一直在这里坐到晚上十一点，都没有在那家服装店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算了，她今天不会来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随手把奶茶盒子扔到垃圾桶，拎着包打车回家。 猫姐既然给她放假了，那她就顺势休息一段时间吧。 也没有去哪儿玩，太累了。 她在家里宅了整整三天，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日子过得悠闲而精致，她甚至还在花店买了一大束花，找了几个不错的瓶子，把花插好摆放在房子里。 她喜欢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或是无聊地刷手机，或是捧着一本书读完，或是用超大的液晶电视看个电影，或是什么也不干，睁着眼睛发呆。 第三天下午，猫姐走进了她的房子，打量着这窗明几净的房子，又嫌弃地看了她身上粉红色的睡裙一眼，点评道，“丑破天。” 韩火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猫姐来抓我回去上班儿的吧。” “知道还不快滚去换衣服。”猫姐喝了一口水，“还以为你这几天会把自己过得乱七八糟，现在看来还不错，你除了不收拾自己，房子的每个角落都被你收拾过了。” 韩火火笑了笑，走进衣帽间，挑了一条裙子迅速换上。然后把自己的化妆包拿了出来，扔到茶几上，顺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开始化妆，“您不来我也打算今天回去上班。再不回去，五楼那个就得直接跑上去坐我办公室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猫姐喝完了水，又自己去倒了一杯，“最近四楼五楼走得近，不知道她俩又要整什么事儿，你得当心。” “她俩一直都走得很近。”韩火火满不在意地说，“可是有什么好慌张的，六楼的位置只有一个，她俩到头来还是竞争对手。”韩火火从化妆镜里面看了猫姐一眼，“除非猫姐您也跟着我退休，否则她俩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结盟。” “嘁。”猫姐嗤笑一声，“你倒是一眼看透。” 韩火火也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继续上妆。猫姐随手拿过她沙发上一个毛绒娃娃，放在手里随意把玩着，“你怎么会喜欢这种十几岁小女孩才会喜欢的东西。” “当年穷。看到了，喜欢，却买不起，摆在橱窗里的那些精致娃娃，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现在有钱了，当然得补回来。” 事实上，这种毛绒娃娃韩火火的卧室还有很多。 “你才二十岁，就敢话当年？” “二十岁的女人，活得不比三十岁轻松。” …… 猫姐又和韩火火扯了些别的有的没的，最后，才把话题引到路连诚身上，“你跟那路连诚怎么回事儿？” “就那么回事呗，见了几次，感觉还好。”韩火火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但心口还是忍不住一痛，她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 “感觉还好就继续接触呗，他虽然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但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你何必那么着急坦白，蠢。” “……喝多了，管不住自己的嘴。”韩火火撒了个拙劣的谎。 韩火火酒量那么好，谁能轻易弄醉她。她就算醉了，也不会胡乱说话，耍酒疯。 猫姐看出来她在说谎，但没有拆穿。她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管，我也不说太多。” “嗯。” “最近又开始严打，你叫你六楼的姑娘少爷们收敛点，不要给钱什么都做，被抓到了搞不好要坐牢。” “知道了。”韩火火把自己的化装工具收好，然后整理了一下茶几，回衣帽间换上了一双高跟鞋，整了整头发，“走，上班了。” 猫姐满意地打量着她，“总算像个人。” 上次韩火火一手导演的换装游戏收获了极大的人气，许多人跑到君悦六楼来砸钱就是为了玩儿这个。但这个东西，不是个能摆到台面儿上来玩的游戏，万一查到了得关门大吉。 君悦并未大肆开展，偶尔会有一两场，以办party的形式，在君悦六楼最大的包厢，有门票就可以进去，门票两千起，另外还有“服务费”，酒水等各种费用，玩一场下来，得花四五千。 如此大的花销不是所有人都玩得起的，而且party也不是天天有，最多一周办一次。就在那些中产阶级眼馋却又玩不起的时候。其他会所钻了空子，开始疯狂效仿。 他们在原有的基础上，开放创新，不仅衣服漂亮了许多，还更薄更透明。主要是价钱便宜，两千块就能玩得开开心心地回家。 于是这个游戏就像一场邪风，刮遍了整个c市，甚至向周边扩散，影响很不好。 树大招风，在这一行，谁张扬谁就会被打死。于是，好几家会所都被查了，即便是君悦后面有人，都差点兜不住，开了会，让底下的人夹紧尾巴做人，不要搞什么标新立异的东西。 第267章 大势已去？ 但是party，毕竟搞一场下来利益很可观，便没有停下，只是换了个名字在玩儿，叫“相亲趴”，名字虽然土，但好歹也有个正当理由把不认识的男男女女，男男男男，女女女女们聚集在一起。 这个party本来是由韩火火负责的，但她休了三天假，不管事。大波姐就赶紧搭上了公司副董隆先生，吹了几晚枕边风，把party的主办权抓到了自己手上，大波姐铆足了劲儿要通过相亲趴一展抱负，于是大搞特搞，搞得特别open且收获了极大的成功。 韩火火听自己人谈谈说完这个消息，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正好我不想管这个事儿，大波姐人老体键，精神矍铄地，多管些事儿是应该的。” 那人向韩火火接着汇报这几天君悦六楼的情况。因为这几天是猫姐在帮忙照看，所以还算稳当，除了个别人开始兴风作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走，去看看是谁在兴风作浪。”韩火火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谈谈忙帮她把包拎上，跟着她走了出去。 化妆间正在吵架，女人扎堆的地方事儿多，是以大波姐送来的沫沫为首的五人，在欺负一个在君悦六楼干了两年的姑娘。 很嚣张，话很难听，韩火火轻轻推开化妆间门，安安静静地倚在门边看着沫沫骂人，“不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吗，你年纪大心里没点儿逼数？丑得跟什么似的，还敢跟我抢人？你这不是跟我过不去，是在跟大波姐过不去！喂，丑八怪，你听到了没有！今天你跟我道个歉，这个事儿就过去了，否则，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大波姐，让你在君悦待不下去！” 周围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姑娘少爷都陆续注意到了化妆间门口的韩火火，都垂着脑袋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唯有背对着韩火火的沫沫还在气势十足地训人，甚至扬起手来想要打人。 那个被她欺负的姑娘气得满脸通红，但看到了身后的韩火火，放下了心来，无论如何，韩火火都会保护她们的，不会叫她被人白白欺负。 沫沫看姑娘没有要道歉的意思，走过去一把扯住她的头发，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沫沫的同伙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不对劲，一回头，看到面无表情倚在门框处的韩火火，魂儿都差点吓飞，她们忙提醒沫沫。 韩火火在心里冷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波姐拿到了party的主办权，在君悦的声望大了许多，自然，她手底下的狗走起路来也拉风了，那嚣张跋扈的模样还真够恶心的。 韩火火微微眯了眯眼睛，“你过来。”她朝沫沫勾了勾手。 沫沫面上装作乖乖的，但心里却没有把韩火火当一回事。今日不同往日，大波姐是公司里最说得上话的人，她是大波姐送上来的，韩火火还敢对她不客气不成。如此一想，她胆子更大了，慢慢走到韩火火面前，说道，“火火姐，今天这事儿不怪我，要怪就怪小知，她明知道高总是我的客户，还跟高总出台，这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 她在韩火火面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然抬起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耳光，“啪！”地一声极为响亮，办公室静得可怕。 “现在，马上，收拾你的东西给我滚回五楼去。”韩火火没有要跟她废话的意思。 沫沫捂着脸，一脸震惊，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打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简直把脸都丢光了。 “听不懂人话？”韩火火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我叫你滚，听懂了没有！” “你不能赶我走！”沫沫委屈地大喊大叫，“我是大波姐送上来的人，你把我赶下去，就是跟大波姐过不去！” “戚少波现在年纪大了，也是越来越糊涂，五楼没人吗，竟然送了一个这么蠢的东西上来跟我过不去，你脑子往娘胎里了？敢在我的地盘横行霸道。”韩火火不紧不慢地走进化妆间，在其中一个椅子上坐下，她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沫沫，“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火火姐，你不能这么对我。”沫沫哭了出来，满是委屈，身上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欺负人的那股子嚣张劲儿。 韩火火摆弄着自己的指甲，眼睛也不抬，扬声喊道，“保安！” 沫沫无奈，捂着脸跑了下去。 而那几个和沫沫一起欺负人的姑娘忙跑到韩火火跟前认错，痛诉自己年少无知、被逼无奈，最后发誓，和六楼的姐妹们和谐相处，绝对不整事。 “行了。”韩火火站起身，踩着高跟鞋的她比周围的姑娘高上一些，那种由内而外的气场可不是谁都能模仿得来的。“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把自己收拾成良家妇女过来排队站好，穿着打扮不合格的，扣奖金。” 听到她的话，所有人忙跑到自己的化妆镜前倒饬自己。 韩火火的声音追在她们身后，“最近市里严查，风口浪尖上，我们君悦随时都会被查到，你们当中很多人在社会上都是有干净身份的，别因为这个留下案底。在包厢里，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我也不多说了，如果谁连累了我，连累了君悦，下场会很惨，比你们想象中还要惨！” 韩火火对姑娘和少爷们的穿着打扮一个一个把关，自己放心了才把他们送到包厢里去。虽然在严打的浪尖上，但君悦六楼的十个包厢都被订了出去。 韩火火忙完一圈后回到办公室，打开手机，竟然有三十八个未接电话，都是大波姐打来的。那个三八是有多闲。 韩火火删除了通话记录，把手机扔到桌子上，闭目养神。 听说明天她要加办一场相亲party捞钱，公司已经同意了。加办party的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要做给韩火火看的，就是想站在她头上嚣张。 真是要命。烫手的山芋竟然捂在怀里当宝贝，韩火火揉了揉脑袋，等明天那个女人上了六楼，指不定会怎么折腾呢。 第268章 八万的出场费 她已经表明了态度，六楼的姑娘少爷不允许参加一号包厢的相亲趴。但还是有一些姑娘少爷跑了过去，毕竟这种赚钱的机会不是天天都会有的，说不定在party上能遇到个有钱的老板，赚上一笔不菲的外快。 韩火火心情被一号包厢搞得很糟糕。六楼本就缺人，现在还跑掉了一些去party，她已经拿不出那么多服务员去给老板们挑选，有几个熟客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也没有为难韩火火，但玩得总归没有那么尽兴。一些新客，见韩火火只带着这么几个人进来包厢，以为韩火火看不起他们，臭着脸摔门而去。 相比于一号包厢的歌舞升平，其他九个包厢稍显冷清。 姑娘少爷们凑在一起闲谈，他们纷纷猜测属于韩火火的时代可能要过去了，君悦六楼马上要易主。 韩火火也偶然听到了这个说法，一笑置之，流言总是在大部分人中间传播，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图个热闹。 一号包厢音响震天，打开门，一股节奏热浪扑面而来。 包厢内的陈设俨然变了，模仿酒吧的陈设，中间是一个大大的舞池，一边有一个吧台，调酒师正在用绚丽的手法调制一杯玛格瑞特，周围摆放着几十张桌椅，在包厢的一角，放着整整三大排衣服，但现在衣架上的衣服已经空了一半，因为客人们已经让服务员换好了衣服，都是些极尽暴露的款式，充分展示着他们恶俗的趣味。 其中一个较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一头张扬的黄头发，很是扎眼。他一手搂着一个姑娘，嘴里叼着大烟吞云吐雾，一副贵公子的做派，和那些纸醉金迷的富二代没什么两样。 他正和旁边姑娘聊天，嘴里讲着荤，段子，手时不时占占便宜，和他一起的还有三个公子哥，其中一个对那个黄头发说，“彭哥，这可是君悦开的相亲趴，你在这儿玩儿合适吗。” 黄头发嗤笑一声，“相亲趴怎么了，只要小爷我愿意，天天来都没关系。” “那你家里那位？那位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那个人坏笑着看着黄头发。 “你管她呢！是我老婆还是你老婆？”黄头发说着用力在旁边姑娘脸上亲了一口，“老子今天喜欢这样儿的。” 那个姑娘顺从地朝黄头发笑了笑，“竟然彭总喜欢我，那以后常来啊。” “肯定的，下次来又找你。”黄头发一口答应，但这种话在这种场子里算什么，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套话罢了，他问姑娘，“欸，你是你们这儿的头牌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六楼一个很普通的服务员罢了，资历不够，离头牌还远着呢。” “那你们这儿的头牌是谁？”黄头发随口一问。 “火火姐啊，不过咱们火火姐已经三年不出场了。” “嗯。”黄头发随口应着，似乎没有听到心里去，他闭着眼睛嗅着姑娘的香水味儿，没一会儿，他猛然睁开眼睛，“你说谁？” 韩火火招呼了一圈后回到办公室，谈谈来敲门，“火火姐，一号包厢有人点你出场。” 呵。韩火火在心里笑了笑，点她的人真是个不同行情的愣头青，小姐随便点，妈咪是轻易点得动的吗。 “说我没空。” 谈谈，“那个人说了，只要火火姐您出场，出场费八万。” “嚯。”君悦的出场费最高记录才五万，也是韩火火创下来的，砸钱的是陈老大。如今来了个谁，竟然给八万块的出场费，有点儿浪。 “谁点的？” “一个年轻的小老板，富二代，很有钱，玩嗨了。” 韩火火低头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我没空。” “可是火火姐，八万块的出场费欸。”谈谈抿了抿嘴，她一个月在君悦挣八万块钱都难，韩火火只要愿意，一晚上就轻轻松松挣八万，这天差地别，让人心里不容易平衡。 “我看上去很缺钱吗。”韩火火一句话把谈谈所有的话都给堵了回去，的确，做到她这种高度，八万块只是一个小数字。 “好吧，那我去回了那个公子哥。”谈谈走出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正好看到大波姐走了过来，似乎也是要来找韩火火的。“大波姐。”她恭恭敬敬地问好。 “韩火火呢，怎么还不过来，客人都等得不耐烦了。”大波姐一身黑色的紧身短皮裙，脸上还戴着半块儿面具，看上去神秘又狂野。 “火火姐没空，不去。” 大波姐，“真是搞笑，出来，卖，还得立牌坊吗。”说着走到韩火火门前，一把推开，不客气地冲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韩火火嘲讽，“八万块都不去，你到底有多圣洁？” “滚出去。”韩火火低头看财务报表，头也不抬。 大波姐一屁股在她的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手搭在沙发靠背上。 韩火火又说，“你要想挣这个钱你就上。” “客人点的是你韩火火。”大波姐脸上一脸看戏的表情，“人家可说了，你要不去，就把君悦场子砸了，六楼可是你管的，如果因为你被砸了场子，公司上面的人会怎么想。” “上面的人只会认为是你戚少波办事不力，毕竟这个party的主办权是你撒泼打滚求来的，现在出了岔子，不找你找谁。” “韩火火！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大波姐怒了。韩火火总是这样，三句话出口就能让她火冒三丈，真是欠揍。 “是。”韩火火终于抬起头来赏了大波姐一眼，“我现在很忙，很多事要处理。你如果很闲的话就待在这儿看着我也行，反正我漂亮。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嫉妒归嫉妒，如果想要划花我的脸，我就在你脸上用刀子画个王八。”说完又低头看报表，没有再理会她。 “……”大波姐脸上表情很不好看，她瞪了韩火火的脑袋顶无数眼，无奈，气愤地摔门而去。 她就不信，今天把韩火火弄不出这个办公室。 回到一号包厢的大波姐马上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她巧笑嫣然地走到黄头发男人面前，歉意地对他说，“对不起啊彭总，咱们公司的韩火火今天身体不舒服，实在来不了。” 第269章 十万的拼酒挑战 那个男人瞥了一眼大波姐的事业线，“我不管，只要韩火火没死，就必须过来，否则我叫人把你们这儿砸了信不信。” “彭总，您看这我也不好做啊。”大波姐赶开年轻男人旁边一个姑娘，自己贴了过去，语气娇滴滴的，“韩火火她确实是身体不舒服，您要不找别人？” “不是说你们这儿的姑娘给钱什么都愿意吗，我给得还不少，就叫她过来跟我喝几杯酒，有什么的，来个大姨妈至于吗，喝点酒能喝死她不成？” “彭总，您非得点韩火火吗。”大波姐心里也纳闷，这个彭总第一次来君悦玩儿，君悦几百个姑娘，怎么就偏偏盯上韩火火了呢。 “非得是她，必须是她。”彭总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彭总，您酒量怎么样？” “少给老子扯开话题！”彭总皱着眉头，一副要发飙的样子。 “您听我慢慢说嘛。咱们君悦一直都有个有趣的玩儿法，只要客人发起拼酒挑战，不管被挑战者是谁，只要是君悦的一员，就必须得接受。” “哟，有这玩儿法你不早说。”彭总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他坐直了身体，等着大波姐说下去。 大波姐，“拼酒挑战如果是老板赢了，就可以要求输了的服务员做任何事，您说什么她都得乖乖听话。如果您输了，服务员可以拒绝向您提供服务。另外呢，这个拼酒的费用，有点儿高。” “任何事情？” “对，任何事情。” “多少钱？”澎湃眯了眯眼。 “十万。”大波姐有些犹豫，这价格实在太贵，一般人还真玩儿不起。 彭总豪气冲天，一刻也没有犹豫，“买！” 一号包厢的节奏音响停了，中央舞池清空，摆上了一条长长的桌子，调酒师在长桌子上摆了一百个酒杯，杯子不小，里面装的都是度数不低的君悦自调酒。 规则很简单，挑战者一人有五十杯酒，谁先喝趴下谁就输，如果都喝完了，用时短者获胜。 所有人围了过来，看着这长长的一百杯酒，心中微微犯憷，一般人撑死喝十二杯，酒量好点儿的喝三十来杯也得倒，五十杯啊，整整五十杯，要真喝完了得封酒神。 他们的目光落在神气地站在酒桌一头的年轻男人，可不是谁都有魄力能一掷千金买下价值十万块的拼酒桌的，他们更好奇，这个男人要挑战的人是谁。 包厢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高挑的人影走了进来，她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绕过人群，走到舞池中央，身上复古的黑色小裙子妥帖地穿在身上，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摆动。 她看到了站在酒桌那端的年轻男人，那头张扬的黄色头发格外刺眼，她眼睛微微眯了眯，面上不动声色，目光落在面前的一百杯酒上，“十万块，一千块一杯的酒，就是为了把我叫出来？” 对面年轻男人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他仿佛看笑话一眼看着韩火火，“果然是你，韩火火。那天装得多清纯呢，结果还不是在这里，卖。” 韩火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喝完记得去结账，咱么君悦没有赊账的规矩。” “区区十万块钱我不至于赊账。”澎湃走到衣架旁，选了一套比基尼，那套比基尼被人动了恶俗的手脚，中央部位被剪了三个小洞。澎湃把比基尼扔到韩火火脚下，“待会儿输了你就穿上这个服务我。” “哇喔。”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谁都想看到韩火火穿这种衣服的样子，尤其是大波姐，她脸上的表情更是幸灾乐祸。 “你先赢了我再说。”韩火火冷笑一声，高跟鞋踩在比基尼上，转身走到了长桌一头。 周围人在看到那套比基尼的时候热血沸腾，他们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射，心里猜测着谁会赢。他们中有不少君悦的老客户，脸上表情笃定，仿佛是有了答案。但同时，又带着些惋惜的意思。 “开始！”大波姐一声令下，长桌两端的澎湃和韩火火已经开始喝了。手端起酒杯，头一仰，咕咚五六口，喝完了，把空杯子放桌上一放，迅速拿起下一杯。 开始的时候，两人的速度不相上下，大约喝到第十五杯的时候，澎湃的速度已经开始慢下来了，而韩火火的速度一直都没变，她仿佛一个机器人，拿起杯子，咕咚咕咚，放下杯子。 喝下去的酒仿佛对她没有一点儿影响似的，她拿起杯子之余瞥了一眼澎湃，嘴角挂起一个嘲讽的笑。 这个笑激怒了澎湃，也点燃了他的大男子面子，他觉得在这种场子输给一个女人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况且这个女人还是韩火火。他没忘记，自己死活要点韩火火就是为了看她笑话，如果反被人家当成笑话，那他就不要混了。 于是强撑着提高速度，在第二十五杯的时候重新追上了韩火火。 但俗话说得好，一鼓作气，作完就衰。 是的，澎湃刚与韩火火齐平，就慢了下去，他喝得越来越吃力，眼中满是不甘，胃里开始翻涌，脑袋昏昏沉沉，他感觉自己要吐了。 而对面的韩火火还在喝，面色如常。 周围人开始起哄，开始怂恿他继续喝，他强撑着喝到第三十五杯，终于不行了，一头往地上栽倒了下去。 韩火火淡定地放下手里的空杯子。 本来这个时候，澎湃倒了，她已经赢了，桌上剩下的三杯酒可以不用喝了，但她还是拿起了最后三杯酒，不紧不慢地喝下了肚子。 那些老客户惋惜地摇了摇头，他们心里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这个拼酒挑战就是公司为了韩火火发起的，大约是韩火火才当上六楼负责人的时候。许多人都想点她，但她已经是管理人员了，总出场不合适。于是公司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只要出十万块钱，买下拼酒挑战，就能让韩火火出场，而你，只要喝赢了韩火火，就能得到她的服务。 韩火火什么人，公司为她量身定做的方案，又是个能喝的，怎么可能会输。 刚开始的时候，许多人不信邪。那段时间，君悦每天都有拼酒挑战，许多人围观，都是冲着韩火火去的。 两个星期后，再也没有针对韩火火的拼酒挑战，也没有人再动过点韩火火出场的念头。 第270章 想你了 澎湃不明白其中曲折，只想让韩火火出丑，谁知道先把自己给喝倒了。此时他倒在地上，脸正对着那套破洞的比基尼，他的同伴结完账，把他给拖了回去。 韩火火淡定地看了周遭人一圈，眼神落到大波姐身上，似是警示，大波姐脸色不好，但还是回了她一个挑衅的笑。 韩火火踩着稳稳的步子离开了一号包厢，在走廊上走的时候，她微微扶了一下墙。谈谈跑过来，帮她开了办公室的门，关切地问她，“火火姐，你还好吧。” “嗯。”韩火火淡淡得应了一声，走进办公室，“你去跟猫姐说一声，我要提前下班。” “啊，不合适吧，火火姐您这刚休了三天假。” “没什么不合适的。”韩火火说着把门关上，把谈谈的话堵在外面。 她去了办公室里面的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晃了晃脑袋，脑子渐渐开始昏沉。 几年没拼过酒，竟然就这么不行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还不会怎样，但再过一会儿酒劲儿就会上头，然后整张脸会红红的，人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样子的韩火火，不合适让人看到，她要回家，要回一个有足够安全感的地方。 她擦干净脸上的水，拎着包离开了办公室。从君悦后门出去后，她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报了小区名字，然后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发呆。 她神色清醒，完全看不出醉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几眼，大约是觉得她漂亮，于是想和她多说几句话，“现在这社会不安全，小姐长得这么漂亮，以后还是早点儿回家。” “别和我说话。”韩火火冷冷地从后视镜里面看了司机一眼，语气一点儿也不客气。 司机没想到她是个这么凶的主，心里嘀咕了几声，老老实实地开车。 车子停在了韩火火家小区门口，她从钱包里拿出五十块钱递给司机，“不用找了。”然后扶着车门下了车。等计程车走了后，才慢悠悠地往小区里面走去，她的脚步开始凌乱了起来，高跟鞋险些踩不稳。后来索性把鞋子脱下提在手里，赤脚往家里走去。 晚上十一点的小区安静得可怕，韩火火的脑子存着一分清醒，她一手拎着包和鞋，另一只手上捏着一瓶防狼喷雾，出门在外，总得提防，特别是在这种醉得不轻的时候。 身后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韩火火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清醒起来，然后放慢了脚步，想等那人走过去。 脚步声停了，她回头看去，离她约十米的地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一件普通的t恤衫，胳膊上的肌肉结实而有力，他正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韩火火错愕了一下，脸色表情微变，她瞪他，“路连诚，你怎么来了。”她一点儿也不好奇路连诚是怎么找到她家的，他们那套系统，无所不能。 半响，路连诚轻轻说道，“想你了。” 韩火火吐出一个字，“滚。” 路连诚定定地站在原地，既不前进一步，也不后退离开，就那么站在那里。 韩火火不理会他，转身继续往家里走，身后没有再传来脚步声。 她转弯的时候装作无意回头看了一眼，路上已经不见了人影，她心里叹了一口气，叫你滚你倒还真滚了。 到了楼下单元门口，她忽然不想进去了，索性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吹着凉风。两只手撑在身体两边的石凳上，两条腿伸直，在地上一点一点。她看了看天上圆滚滚的月亮，忽然想起今天是农历十五，她似乎是今天过生日。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她就要二十一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她从清河那个小地方跑出来眨眼六年。 她二十一岁，就像那天她跟路连诚说的话一样，她活得和别人——不太一样。 虽然得到了许多人奋斗一辈子才能得到的东西，但她付出的东西，却是别人看不到的。客人总是喜欢灌人喝酒，那时候她还是一个新来的，拿着酒水提成，服务着最粗鄙的客人。 天天喝，天天吐，好几次在洗手间吐晕了过去。后来她晋升了，也还是要喝酒，喝进了医院，第二天就出院，晚上照常上班，继续喝酒。 她本不用那么拼命，因为她赚的钱养活自己足够，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子，花销不了多少，况且她从清河县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二十多万。 但她想买房，想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在这座城市有个家，于是那么拼命。 后来她不用再喝很多酒了，有了家，有了钱，有了不错的生活条件，但总觉得，生活变了味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厌恶现在的自己，想要逃离现如今的生活…… ——大概，是遇到路连诚之后吧。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低头用脚踢着地上的细石子。 一颗小石头被她踢远了，落在一个人的脚边上，韩火火抬头看去，对上了路连诚的眼睛，她的心猛然悸动了一下，一种落空感从心脏传到大脑，她卸下了心里所有的戒备，丢掉了所有的冷漠和矜持。 她笑了，她醉了。 路连诚轻轻叹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两步，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说，“你喝多了。”他的声音略显疲惫和沙哑，神色间带着些莫有的沧桑，眼角的皱纹似乎也多了几条。 韩火火不恼，她任由路连诚像摸小狗一样摸着自己的脑袋，脸上竟然带着几分享受的表情，“不是叫你滚了吗，你还回来干什么？”语气中竟然带着几分撒娇的温柔味道。 “放心不下你。”路连诚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药，又拧开一瓶水，递给韩火火，“解酒药，吃了。” “你不会想毒死我吧。”嘴上这样说着，韩火火还是伸手接过药，放到嘴里，就着路连诚的手喝了一口水，吞了下去。 路连诚拧上水瓶，手指在韩火火光滑的脸上轻轻磨砂着，“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嗯。”韩火火闭上了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咪一样，索性把脸靠在了路连诚结实的肚子上，“你有几块腹肌？” “八块。” “真好，我也有一块。”韩火火说着说着自己傻笑起来，她脑袋使劲儿在路连诚腹肌上蹭了蹭。 第271章 断片 路连诚，“你住哪层？我送你上去。” “我忽然不想回去了，我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 “别闹。”路连诚轻轻哄她。 “好，我不闹了。”韩火火嘿嘿傻笑两声，她已经醉得不轻，“路叔叔，你带我去你家吧。” “好。” “真的？”韩火火抬起头看欣喜地看着路连诚，她的眼睛亮闪闪地，像两颗宝石。 “我家住九楼，你家住几层？”路连诚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韩火火乖乖地回答他，“我住十八层。”她是十八岁买下这套房子的，所以看房的时候，只看十八层的户型。 “我住901，你住哪儿？” “我不住901，我住1801。” “好，叔叔带你回家。”路连诚说着要把韩火火背起来，韩火火不干，吵着，“我不走！我腿断了，走不了路了，我不管，我不走。” “那怎么办呀。”路连诚轻声问她。 “我要你背我上去。” “好，我背你上去。”路连诚把韩火火的包挂在自己脖子上，在韩火火面前蹲了下来，“你上来吧。” “好啊好啊。”韩火火开心得像个小孩子，安安静静趴在路连诚背上，搂着他脖子，“走吧，走吧，带我回你家，我好困呀。” “好。”路连诚背着韩火火，用她的卡刷开了单元门，按下了十八层的电梯。韩火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的脸枕在路连诚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轻轻扑在路连诚的脖子上，痒痒的。 路连诚不自然地咳嗽一声，眼睛盯着电梯前上方变动的数字。 十八楼很快就到了，路连诚背着韩火火走到1801的门前，从韩火火的包里找到钥匙，打开智能锁的隐形钥匙孔，顺利地开了门。 摸索着把灯打开后，路连诚把韩火火放在了沙发上。韩火火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路连诚帮她脱了鞋子，找到韩火火的卸妆水笨拙地给她卸了妆，又拧了热毛巾给她洗了脸，然后找了条毯子给她盖上。这才打量了一番她的房子。 是单身女人的住所，生活气息不太浓，但很干净，到处都是精致的感觉，餐桌上摆着的花瓶里还开着几支花。阳台上有一个躺椅，上面还放着一本翻动过的书，想必她很喜欢蜷缩在那里看书。 这是一个很会过小日子的女人。 路连诚搬了把椅子，坐在那里安静地打量着韩火火，她睡得很香，模样叫人心疼。“韩火火，韩火火？韩火火？”路连诚轻轻叫了她几声。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用毛毯蒙住了头。 路连诚失笑，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 他像是想到了是什么似的，忽然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几样简单的食材开始忙活起来。 次日阳光透过柔软的纱帘照进室内，韩火火悠悠醒了过来，她见自己正在家里，放心了几分。但随即又猛然惊醒，她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记忆仿佛缺失了一块，她记得自己从君悦上了计程车，在小区门口下了车，然后在小区里身后有脚步声，有人跟踪自己，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是醉酒的后遗症。她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干干净净的脸，她纳闷儿，难不成自己醉成那熊样，还有力气卸妆？ 她刷了牙，洗了脸，换了套衣服，走到厨房准备找些吃的，这才注意到餐桌上放着一碗已经凉透的面条，面条碗下面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字——生日快乐，字迹陌生。 她更加纳闷，难不成自己大半夜给自己庆祝生日，没有条件做蛋糕就做了碗面条？还带着丰富仪式感地写了个“生日快乐”？ 说不通，有些扯淡。 韩火火给自己简单地做了个早餐，两片吐司加一个煎蛋，还热了一杯牛奶。 她坐在餐桌上，边吃早餐边打量着那碗面，不像是自己的手艺，因为自己的切西红柿不会切大块，加蛋喜欢加两个。 但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去回忆，她还是想不起分毫。 叠沙发上毯子的时候，她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两盒解酒药和一瓶喝了一小口的矿泉水。心里已经懒得去想，权当是自己下了车后去小区门口的药店买的。 打开手机，看到了三个未接电话，都是猫姐打来的。韩火火回了一个，电话那头传来猫姐暴躁的声音，“韩火火你存心的吧，不知道老娘刚准备睡觉啊！” 韩火火看了看时间，才上午十点，她倒是忘了现在是猫姐的睡觉时间，“对不起猫姐，您接着睡吧。” “算了，醒都醒了，还睡个什么劲儿。”猫姐打了个哈欠。 “昨天喝多了，酒量不像以前，怕醉酒了丢人，就先回来了。” “你倒是走得干净。”猫姐冷笑一声，“请假三天，才上班第二天就翘班，韩火火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对不起猫姐。” “知道对不起我就好好干，别被人钻了空子。我告诉你韩火火，我也这把年纪了，身体一天比一天熬不住，干不了多久，迟早得退休。我这个位置，很多人盯着。你如果还想更进一步，就老老实实搞业务，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动不动就翘班，每次都叫我上去给你顶，你猫姐我这条老命，迟早得被你折腾死。你呀——” 韩火火打断了猫姐的话，“猫姐，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韩火火的手指绕着家居服的一角，“我……”她犹豫了一会儿，“我下午去你办公室再说吧。” “行了，婆婆妈妈的，下午来我办公室找我。挂电话了，老娘再不睡就死了。”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韩火火把手机随手丢到沙发上，在躺椅上躺了一会儿，然后忽然起身，走到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被压在最底层的一个文件袋，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存折，看着上面一串数字发了一会儿呆。 第272章 泼辣的彭太太 君悦五楼，大波姐的办公室要比韩火火的小上不少，现代风的装修风格，白色的简易办公桌，大大的书柜，浅色的沙发，简单的茶几。此时大波姐正坐在沙发上和萌萌说话，说话的内容自然是昨天晚上韩火火的事情。 对于韩火火的酒量，她们多少有些无奈。 “真是可惜，我还想看韩火火穿那套破衣服的样子呢，摄像机都准备好了。”大波姐面色惋惜。 萌萌边照镜子，“下次在酒里面动点手脚，反正是咱们君悦的自调酒，让调酒师给韩火火的加大度数。” “你以为我傻啊，我当然想到了。韩火火喝的那五十杯度数要高许多，但她就像个怪物，喝下去没一点事情，跟喝水似的，真是没道理。”大波姐叹了一口气，“不过恐怕没有下次了，没人会再傻到砸十万块钱进去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最后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既然喝酒整不到她，那就换个法子呗。” “什么法子。”大波姐微微坐直了身体。 “你知道昨天那个砸十万块钱的傻蛋是什么来头吗。”萌萌脸上表情神秘兮兮地。 “富二代呗，新来的，人傻钱多，还能什么来头。”大波姐嗤笑一声，“酒量也拿不出手，我还指望着他喝倒韩火火，让韩火火出丑呢。” “哪那么简单。”萌萌神秘兮兮地冲大波姐笑，“人家可是c市最大的日化公司的老板的儿子，他们家前几年才来c市发展，也不知道什么背景，资金庞大，人脉通畅，生意一下子就做大了。” “有钱的富二代。”大波姐总结道。 萌萌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小彭总今年才二十一岁，却在去年就结婚了，听说订的娃娃亲。” “才二十一岁就结婚了？”大波姐挑了挑眉，“有点儿早哦。” “厉害的是他这个老婆，圈子里有名的泼妇。”萌萌压低了声音，“我听我朋友说，她这个老婆人很漂亮，但脾气暴躁，还动手打人。你也知道，小彭总这种喜欢拈花惹草的性子，外面女人多的是。但不管哪个女人，都被她老婆一一收拾，收拾得很惨很惨。不久前，她堵到人小三公司门口闹了一上午，最后差点闹得人跳楼。还有一次，差点当街把一个小三的衣服给扒了。贵妇人们的茶局也请过她几次，但后来都不请她了，怕她去了砸场子。” 大波姐震惊，“这么泼辣？好歹也是有社会身份和地位的人吧，怎么这么市井气，像什么样子？” 萌萌耸了耸肩，“泼辣的原配咱还见得少吗。男人在外面偷腥，不多半都是受不了屋里烂脾气的女人吗。” 大波姐忽然明白过来萌萌的意思了，“你是说？” 萌萌点了点头，“就让韩火火去应付这个泼辣的吧，我还很好奇，她会怎么收拾韩火火这个‘小三’，你说，会不会划花她的脸呢。” “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啊。”大波姐哈哈大笑，笑得直拍大腿，“人家小彭总在她身上花了十万块钱，两个人没点什么鬼都不信。” “快打电话，现在就打电话，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看好戏了。”萌萌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给大波姐一串电话号码。 大波姐冷静下来，微微咳嗽两声，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一直没人接，大波姐坚持不懈地打。终于在第五遍的时候打通了。 “谁啊！”那端传来一个烦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起床气，这下午四五点的光景还在睡觉，这位贵妇也是够荒诞的。 大波姐用甜美动听的声音说道，“您好，我是君悦的服务员，想问一下您有兴趣了解一下——” 没想到那端直接打断她的话，“死推销的，不买！”说完就掐断了电话。 大波姐无语地看着手机，半天也没从“死推销的”角色中脱离出来。 萌萌捂嘴轻笑，“所以男人不爱啊。” “你还笑，现在怎么办。” “发条信息给她，她看到信息，自然会杀过来。” 大波姐把手机递给萌萌，“你来发。” 萌萌接过手机，飞快地在手机上输入了一段话。“你好，我是君悦的服务员，您先生昨晚在我们会所消费了十一万六千元，其中十万元用于与某服务员的拼酒挑战。由于数额较大，我们特与您确认一下账单。” 一分钟后，手机在茶几上疯狂振动，刚才的号码打了过来。 大波姐与萌萌对视一眼，忙接了起来，“喂，您好。” “好什么好，告诉我，那个服务员是谁！”那端愤怒而粗鲁，但声音竟然是意料之外地清爽。 大波姐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您好，我们只是想跟您确认一下账单呢，不方便向您透露那个六楼的服务员呢。” “六楼的是吧，到底是哪个小贱人。”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只是公司的小职员，不好因为这个得罪六楼的小妈咪呢。” 消息透露得差不多，那端的完美地接受了消息，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大波姐心情愉快地收起了手机，“也不知道今晚六楼会是怎样一个大场面，忽然有点儿期待呢。” 萌萌也笑，她看着自己的指甲，眼神幽深，没有说话。 此时六楼的办公室内没有人，韩火火到了君悦后直接去了七楼猫姐的办公室。猫姐正在跟人搓麻将，这是她最喜欢的运动。跟她一起搓麻将的都是她在下面带的姑娘，没怎么上来过，世面见得少，跟猫姐搓麻将也是小心翼翼地，能放水就放水。 猫姐赢了许多，还以为是自己手气好，心情很好。 她见韩火火来了，随口招呼她，“韩火火，你到那边坐会儿，自己倒水喝，我先打完这圈。” 君悦没有谁不知道韩火火，但一二三楼的姑娘都没怎么见过，一个个地更加心不在焉，眼睛直往沙发上的韩火火瞟。 韩火火化着一个精致的妆，把头发高高盘了起来，穿着一条黑色的小裙子，像只气质优雅的黑天鹅。的确很迷人，不是这几个下面的小姑娘能比得了的。 第273章 退意（上） 猫姐见这几个姑娘的眼珠子都快黏到韩火火身上去了，满意地笑了，韩火火可是她带出来的人。 “羡慕人家啊。” 一个姑娘答，“火火姐是咱们君悦的传奇，肯定羡慕啊。” “先把酒量练好。只有业务成绩搞上去了，才有机会晋升到上面来，才有机会碰到更有钱的，才有机会成为传奇。”猫姐摸进一张牌，很不错，自摸了。 她把牌往桌上一倒，“今天就先到这儿吧。”然后清点了一番抽屉里的筹码，她们玩儿得不大，输赢不过几百块，毕竟搓麻将只是图个开心，“今天晚上我请客吃宵夜，点麻辣小龙虾到化妆室，有空就来吃。” “好的，谢谢猫姐。”几个姑娘乖乖起身再见，经过沙发的时候又多看了韩火火几眼。 猫姐伸了个懒腰，等她们出门把门关上后，笑了笑，走到沙发上和韩火火面对面坐下，“都是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姑娘，看到你就激动得跟什么似的。” 韩火火浅浅笑了笑，没有接话，换做平时，她一定会接一句，“我貌若天仙，女人看了也得被迷上。” “怎么了，找我来说什么事？”猫姐端着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如果还想请假，我劝你把话给我原封不动吞回去。” “不请假。”韩火火低头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修长的手指上面什么装饰都没有，最近连指甲都没做。她沉默了半响，“猫姐，我和君悦的合同快到期了吧。” “对啊，还有一个月。你和君悦两年一签，下份儿合同老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随时都可以签字。” “待遇和现在一样？” 猫姐抬头看了韩火火一眼，笑了，“当然不一样，你为公司带来了多少利益，公司怎么可能委屈了你。我跟上面沟通了，除了你每个月五万的基本工资外，六楼的提成你由原来的一个点，加到了一点五个点。” 不少了，按照一点五个点算，韩火火一个月至少三十来万。而且她偶尔还有一些额外的收入，在c市可以过非常好的日子。 她的收入，是公司里除了猫姐之外最高的。猫姐的提成跟她差不多，但她手里有君悦的股份，可以拿到一笔不小的分红。 猫姐打量着韩火火的脸色，她并没有什么惊喜，“怎么，一点五个点还不满意？” 韩火火想了想，点了点头，“我想要股份。” “……”猫姐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幽幽地问道，“你想要多少股份？” “不多。”韩火火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猫姐。 猫姐也盯着韩火火的眼睛，脸上的笑容被完全收敛起来了，“不多是多少。” “百分之十。”韩火火狮子大开口，眼睛都不眨。 “……嚯。”猫姐笑了，她看着韩火火，皱了皱眉头，“韩火火，你这尊佛，如今可是越来越能吃了，一开口问我要百分之十的股份？你忘了你猫姐我也是给别人打工的吗。我在君悦做了十几年，也不过捞到百分之五的股份。你倒好，一开口就要百分之十，我这有一条老命，你要不要？” 韩火火端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轻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永远是不会满足的。我们这一行，吃的都是青春饭，哪天做不动了，谁来养，还不是得早早攒点养老钱。” “你有没有搞错啊韩火火！”猫姐觉得自己要被面前这个臭女人气炸了，“你今年才二十岁，就算你只做到三十岁，还能做十年，每年几百万，十年下来就是几千万，买栋别墅，投点资，一辈子都够你吃。你那精明的小脑袋一定比我会盘算，现在跟我扯什么养老钱！” “猫姐，我花销比较大，留不住钱。”韩火火摊了摊手。 的确，她身上穿的衣服一天一件没有重样，逛街看到了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买，没有节制。化妆品，首饰，包包，都得买好的。她的衣帽间，比商场任意一个服装店都要豪华精致。 猫姐也知道，做这一行的人都是这么个花钱习惯，大手大脚的，生活也是挥霍着过。 猫姐，“即便是这样，也不足以成为你向我，向公司狮子大开口的理由。百分之十？你也不怕一口撑死。” 韩火火摇了摇头，微笑道，“我不怕。” “……”猫姐冲韩火火翻了个白眼，“从前可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有野心的人。” “猫姐只管代我向公司转达这个意思就是了。” “你个臭没良心的，让你猫姐我夹在中间难做人。” 韩火火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她知道猫姐一直都很照顾她，如今向她提这样的条件，的确是过分了些。 猫姐冲韩火火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的条件，我会向公司上面交涉。不过我可给你打预防针，百分之十，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你做到我这个位置，争取争取，还有可能拿到百分之五。但你现在只是六楼的负责人，给公司带来的利益只是一部分，毕竟，这个社会上有钱人占少数。我今天在这里给你保个底，最多百分之二，而且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替你争取到。” 韩火火没有说话，她拿着自己的包站起身，直接往门口走去。 猫姐一看她摆出这幅死样子就来气，“你给我站住！什么意思你。”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自然该走了。” “甩脸色给谁看呢你！”猫姐踩着高跟鞋咚咚咚走到韩火火面前，双手环胸瞪着她，“一个不乐意你就摆脸色，这臭脾气什么时候有的。你韩火火最近有点儿狂啊。” “猫姐，我没甩脸色。”韩火火淡淡地解释着，随意而敷衍。 猫姐冷笑一声，“没有就好。你跟了我五年，快六年了。也该知道你猫姐我是个什么脾气，向来不喜欢那些无知傲慢的。不懂分寸的人在这个圈子活不下去，韩火火，你做到今天这个位置，比谁都聪明。今天到底是抽了什么风，竟然提这么荒唐的要求？” 第274章 退意（下） 韩火火淡淡地看着前方，眼神微迷离，似乎是在发呆。 猫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神忽然冰冷，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她走到门口，“咔哒”一声把门给锁了。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不想干了。”猫姐劈头盖脸地问韩火火。 韩火火闭了闭眼睛，忽然神色疲惫，她不想再演下去了，走回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大口水，手肘搁在膝盖上，两只手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茶几发呆。 半响，她开口了，“我忽然觉得，每天能在晨光中醒来，很幸福。” “……”猫姐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过如今这种日夜颠倒的生活了，但这绝对不是韩火火要离开这一行的理由，这矫情的理由压根儿就不成立，韩火火这个人，聪明，睿智，心狠，不择手段，从来不会矫情。 而现在，让她想离开这一行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爱情。 什么狗屁爱情，猫姐在心里狠狠唾弃，“是因为路连诚吧。” 韩火火又是一阵沉默，“我忽然开始厌恶自己……并且，自卑……” 猫姐心里忽然一痛，她看着面前这个素来如黑天鹅般冷艳的女人此时像个小孩子一样撑着脸，眼神茫然地看着前方，她鲜少在自己面前展现这一面。 韩火火，“我以为我有钱了，就可以变得强大，就可以摆脱十几岁时候因为穷和缺爱而带来的自卑感。我给自己买好看的衣服，买最贵的化妆品，买了房，买了车，当然，我从来不开车，一直放在车库里面摆着看，图个安心罢了。我凭本事赚钱，按照喜好花钱，身上看不到一点穷的影子，也渐渐地，不因为物质而自卑。我一直认为这就是本该属于我的生活，韩火火本该是这个样子，韩火火在这种生活中才自在。可是我错了……” 猫姐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韩火火，她没有要打断她的意思。 “我忽然发现，当我遇到一份正经感情的时候，整个人立马变得拿不出手，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像样儿的东西能给他，我再也无法坦诚地，大大方方地生活下去。我想，我大概需要改变，现如今的生活，不太适合我了。” “……说到底，就是因为男人。”猫姐叹了一口气，“装模作样地跑到我这里来要股份，提一个公司不可能答应的条件，然后顺理成章地走掉，韩火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你以为我看不出吗，你当你猫姐我是吃愚蠢饭长大的吗。” “猫姐，我不想骗你，我在你面前撒不了谎，演不了戏。”韩火火直起身子，抬起头，看向猫姐，她的眼睛莹莹亮亮的。 猫姐的心忽然就软了，但嘴上还是毫不留情地嘲讽她，“你现在这个模样，傻得不行。” 韩火火点了点头，她自己也承认，“是，很傻。” “你认识那个路连诚才多久，就要为了他放弃你的一切，值得吗？”猫姐皱着她好看的眉头，“你们才相处几次？真正了解对方吗？确定知道对方是能与你相伴一生的那个人吗，这么草率地做决定，你有一天后悔了怎么办？跑到我办公室希望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别太天真，这个圈子新旧交替得很快，你前脚走了，后脚就有人上来顶替你，你猫姐我也很可能失去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能力。” “我知道。”韩火火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不是为了路连诚，更不是为了别的谁，我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你自己？” “我希望我能坦荡地迎接生活向我丢来的一切……不再畏缩……然后……”韩火火顿了顿，“过得和普通人一样。” 猫姐看着韩火火脸上认真的表情，忽然嗤笑一声，“当初你来到我面前的时候，说的话还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她当时对猫姐说，“我不想再过循规蹈矩的生活，真恶心。我想赚钱。我知道这会让我偏离正常生活轨道，没有关系，我就是一个和别人不太一样的人。” “想起来了是吗？”猫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来，背对着韩火火，“你回去好好想想，想想当初是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把你当接班人培养，你的确争气，小小年纪，在这个圈子里已有名气。以你的聪明，将来只会越来越值钱，日后的生活也只会越来越好。人活着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生活得更好吗。如果你离开这一行，以你初中文凭，废纸一张，你拿什么维持你那高消费的生活水平？维持你的体面？” “我不知道——”韩火火摇了摇头，“但总会有办法的。” 猫姐转身看着韩火火纹丝不动的表情，心里明白了，这个姑娘是铁了心想走。可是她走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韩火火，“猫姐，您对我有恩。”韩火火用了您这个字，表现出了她对猫姐的极大尊敬。她的心里其实是愧疚的，当初如果没有猫姐的照顾，恐怕她韩火火，在这个圈子里会更加脏。她也明白，自己的离开，对于猫姐来说意味着什么。 猫姐又重新转过身去，背对着韩火火，没有说话，韩火火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是我对不住您。” 猫姐沉默半响，开口却是沙哑而低落的声音，“滚吧，我不想再劝你了，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劝你也是徒劳。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当然，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但我也不会求着你留下来，你走了，我自然还有别的办法……这个世界……不是谁离了谁就过不下去。” 韩火火心中一痛。她站起来，手轻轻搭在猫姐的肩膀上，猫姐把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慢慢拿了下去。 韩火火眸色黯淡地看了猫姐一眼，迟疑地喊了一声，“姐——” “下去吧，在职一天，还是得把本分工作做好。”猫姐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霓虹初上，不再说话。 韩火火轻轻地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她的神态不再像只黑天鹅，反而有种颓然地味道。 她向来是个狠心而决绝的人，如今倒是越来越柔软。 第275章 猫姐与韩火火 方才在猫姐面前，只要她一口咬定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就可以轻易地断了与君悦的合同，她也可以在一个月后名正言顺地离开这一行。届时，别人都会以为她是被别的公司用更高的酬金挖走了。 但那样一来，猫姐得多伤心——她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如今“为了钱”离开她，没人性。 可是，向她坦诚，似乎更加惹得她伤心。 猫姐的处境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她在下面带小的，渐渐与四五楼脱节，虽然她是君悦的大妈咪，自己和大波还有萌萌都得听她的，但实际上，她的手很难再伸到上面。如果不是她和韩火火费心经营着，恐怕公司早就把她狠心踢出去了。 当年的事情韩火火也知晓得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个大概。 猫姐当上妈咪之前，在公司也是有竞争对手的，两个人为了“妈咪”这个位置，展开了激烈的竞争，最后猫姐赢得了这个位置，那个人却使了些别的手段，当上了公司上面的人，踩在猫姐头上，成为了她的顶头上司。 自然，新官上任，必须烧火。她为了削弱猫姐的势力，把她调到了下面，管着便宜的包厢，和一群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小姑娘们。做着整个君悦的妈咪，有名无实。那个人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公司的业务着想。 猫姐没办法，她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苦没有吃过，如果为了这件事情离开君悦，那就太憋屈了，她只能想办法，让四五六楼，都变成自己的人。 当韩火火来君悦找她，说想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待在办公室抽烟，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苍白瘦削的小女孩，压根儿没有想起来几个月前自己还在一楼夸了她形象气质好，并且问她要了一个卫生棉。 那时候，女孩眼中透出的冷漠倔强又充满野心的眼神让她心中微微震惊，在君悦，没有一个姑娘是这样的眼神。尽管她们都是为了钱才来君悦工作，但她们，谁都没有像韩火火这样，赤裸裸的野心。 当时她并没有给她特殊的待遇，像带一个普通新人一样带她，教她，而后把她放出去让她自己应付那些难缠的客人。 跟她同批进入君悦的一共十人，一个月后的业绩统计下来，她排第一，后面九个人加起来都没她多。 这个时候，猫姐开始关注这个女孩。 她发现她很会逢场作戏，这是一个夜场姑娘必备的本领，有些人做得不够好，于是被淘汰到了最后面。有些人做过了头，也渐渐失去了客源。而有些人，将分寸把握得刚刚好，于是在这个圈子里如鱼得水，上升得非常快。 在她用两个月的时候就从第三组跳到第二组，猫姐心中就萌生了一个想法，或许，她是可以利用的。 为了拉拢她，猫姐替她挡了不少麻烦，并且介绍了更加优质的客人给她认识。十几岁的姑娘嘛，总是知道感激的，她对她好，她总会有所表示。 她不求她对她多忠心，毕竟信任这个东西，在这个圈子里昂贵得很，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能够得到。 韩火火的表示来得很快，她直接来到她的办公室，锁上了门，恭恭敬敬地向她问好，而后第一句话便是，“猫姐，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猫姐差异，她怎么会自己要做什么，不过，看到她脸上自信又淡然的表情后，她不觉得奇怪了。她有着一双冷漠而睿智的眼睛，眼底藏着勃勃野心，她整个人，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比起莫须有的信任，猫姐更喜欢她所说的交易，各取所需，互相利用，谁也不欠谁。当然，这是有风险的，毕竟，韩火火需要的是她手上的资源，以助她早日爬上去，而她需要的，是韩火火爬上去后，帮她把上面“清扫干净”。 但她还是愿意赌一把，万一赢了，韩火火就是她插在君悦上头的一把刀，足够锋利，能震慑住所有人，助她重新稳住在君悦的地位。 很幸运，她赢了。从韩火火当上四楼负责人开始，就开始着手帮她清除异己，那个人安插在四楼的人都被韩火火清理了个干净，而且做得不留痕迹，她们的离开跟韩火火、猫姐都没有任何的关系。那个人恨得牙痒痒，却也奈何不了她们，这就是韩火火做得漂亮的地方。 没多久，她利用原来的老客户，坐上了六楼负责人的位置，帮她把六楼的人清理了一番，猫姐趁势送上了一波自己的人。君悦上面才逐渐干净，猫姐阴郁了几年的心情终于是明了了。 至于五楼，大波姐在那里做的时间最长，五楼全部都是她的人，谁的手也插不进去，包括君悦上面那位。比起一只大象，蚂蚱的力量不足为惧。猫姐暂且还管得住大波姐，也就随她去了。 猫姐的目的达到了，她后来也陆续送了不少自己人上去，一方面，她们是自己在上面的一双手，另一方面，她们也是自己在上面的眼睛——盯着韩火火。 她并不信任别人，尤其是像韩火火这么一个黑心的有手段的聪明女人。 但出乎她意料，韩火火并没有什么小动作，兢兢业业地搞事业。六楼在她的带领下，业绩一再提高，她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自己的记录。 慢慢地，她和猫姐之间的相处不再那么僵硬。半真半假，倒也像半个朋友一样相处。五六年过去，韩火火认真地履行着他们之间的约定，没有半分逾矩。而猫姐，早就把她当自己人看待。 她与君悦的合同还有三年到期，三年后，她的位置只能是韩火火的，她不会给任何人。而且她相信，韩火火会有办法继续坐在六楼，做一个居高临下，指点江山的妈咪，不会像她一样窝在下面。 但现在，韩火火要离开。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三年时间她要孤军奋战，很可能又会回到五年前，她又要做回那个憋屈的妈咪了。 她老了，没有精力再去与一个人建立信任关系…… 叹了一口气，猫姐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红唇慢慢将烟雾吐了出来，朦胧了外面一地霓虹灯盏。 要走就走吧——猫姐在心中无力地想。 第276章 她？ 回到六楼的韩火火又变回了那副冷漠模样，她有条不紊地安排六楼的工作，忙得像只陀螺，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八点开始，就不断有服务员领着客人上来，韩火火一一迎接，在其中周旋，送去老板们喜欢的服务员。 十点是最忙的时候，六楼的电梯叮地一下开了。服务员脸上条件反射地扬起微笑，而后抬眼看去，是一个戴着墨镜，留着利落齐肩短发的年轻女人。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从她的下颌线条来看，大约是一个挺漂亮的女人。她手上拿着一根棒球棍，斜斜地搭在肩上。 她身后还带着四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其中一个手里帮她拎着prada包包，今年最新款。 这样的架势，服务员见得多了。一个有钱的女人带着几个打手样的男人来这里，不是来捉奸就是来找麻烦的。况且他们手上还拿着东西，恐怕是铁了心要砸君悦的场子，也不知道楼下是怎么放他们进来的，真是瞎了。 像这种情况，必须马上通知火火姐，其中一个机灵点儿的服务员准备开溜，被那个漂亮女人一把抓住，“去哪儿你。” “上厕所。” “别以为我不知道，通风报信的对吧。” “小姐，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也算你聪明，一眼就看出我是来闹事的。”漂亮女人扬了扬手上的棒球棍。 服务员尴尬地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既然是去报信儿的你，那就带路吧，正好我找你们负责人有点儿事情。”漂亮女人勾了勾她的下巴，“你们君悦随随便便一个姑娘就这么水灵，怪不得那么多男人都不愿意回家。” 服务员边陪着笑，心里也不是很慌了，如果是冲着别人来的，那可能会闹出大事。但如果是冲着火火姐来的，那问题就不大，火火姐总有办法应付过去。 但程序还是要走的，服务员向同伴递去了一个眼神，同伴便从一边偷偷溜走，率先去报信了。 “火火姐，不好了，有人来闹事。”那位服务员气喘吁吁地敲开韩火火办公室的门，韩火火正靠在老板椅上，背对着门的方向抽烟，她刚忙完一圈，好不容易有一个空闲的时候，借根烟提神。 听着姑娘惊慌的大嗓门儿，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谁？”她语气轻松，并没有把这当成一件事情。 “不知道，没有见过。挺漂亮的一女人，手里拿着棒球棍，还带着四个打手。” “哦，知道了。”韩火火还在那里吞云吐雾，也不转过来，“叫他们直接来办公室找我吧，别去其他包厢闹事，砸坏了东西要赔的。”韩火火幽幽地吩咐着，最后才觉得似乎少说了些什么，于是补充道，“多叫几个保安上来，他们人多势众的，我怕我打不过。” 那个报信的服务员咽了一口口水，佩服死韩火火的淡定了。忙跑出去，照韩火火说的做。 那伙人眨眼到了办公室门口，报信的那个服务员看了眼漂亮女人手里的棒球棍，心里发怵，这一棍子下去要是砸在人身上，骨头都得被打断吧，这样想着，脚步都不自觉加快。 漂亮女人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只看到一个沉默的背影，慵懒地靠在办公椅上，烟雾从那端升腾而起。一根烟抽完了，她也不回头，长手往右侧一伸，将烟摁灭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然后又低头点了一根烟，继续抽。 还真是个够嚣张的女人，漂亮女人心里想，被人找上门还这么淡定地抽烟，恐怕不是个简单的。 “韩姐，这位女士找您。”那位带路的服务员走到韩火火跟前，表情有些惊慌。 “既然只有这位女士找我，那就请其他人出去吧。”韩火火淡淡地说着，声音略微疲惫沙哑，烟照抽不误，手肘撑着椅子的扶手，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随意地翘在右肩向外二十公分的地方，显得风情万种。 “你就是六楼的负责人？勾引我老公的小贱人？”漂亮女人开口了，说话很是不客气，她本就是来找麻烦的，自然没有让手底下人出去的意思。她摘掉墨镜，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这间办公室，脸上表情很是嫌弃。 听到声音，韩火火心里没来由地一慌，拿着烟的手一僵，夹在手上的香烟险些掉到地上去。“你老公是？”韩火火问道。 漂亮女人嗤笑一声，“还真挺会装的——我老公昨天晚上在你们这儿买了你这小贱人十万块钱酒，也不知道你使了些什么狐媚手段，竟然让我老公这么为你花钱。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后面的话，韩火火再也听不下去。 十万块钱的酒……她的老公是彭湃……她竟然嫁给了彭湃…… 韩火火还是用那个姿势拿着烟，不抽，也不掐灭，任由它燃着，少了一丝从容不迫，多了一份慌乱。 她还是没有将椅子转过来，她心里忽然无比庆幸，刚才是背靠着办公室门坐的。 她冷静了一下，声音清冷地说，“我跟你老公没什么，你回去吧。” “骗鬼呢！我告诉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是不会罢休的！既然决定做人小三，就得有被原配揍得觉悟！”漂亮女人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她上前几步，走到办公桌前，一棒球棍敲在韩火火的办公桌上，“砰”好大一声响，那个服务员被吓得身体一震，而韩火火，还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被那巨大的声音吓到，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现在身体是微微紧绷的。 漂亮女人，“像你们这样儿的女人我见多了，一个个长得人模狗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心里总琢磨着怎么勾搭别人的老公，怎么掏走我老公口袋里的钱。你说你跟我老公没什么我就信？你当我三岁小孩好哄又好骗？两三句话就想把我打发回去，你太天真了！” 背对着她的韩火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说了没什么就没什么，我对你……老公，没有兴趣。” 第277章 她不是泼妇 “嘁。”漂亮女人双臂环在胸前冷笑一声，“搞笑，如果你跟我老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老公会为你花十万块钱？当然，这十万块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买个包都不够，但对你们来说，一晚上挣十万块钱，一年也碰不上几次吧。”她的语气里带着浓烈的优越感，她仿佛是站在远端俯视众生的神，“自然，你也是付出了什么东西才会挣到这十万块钱，说，你们上了，几次，床了。” “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你的臆想。就算有，你也不应该来找我，你该回家管好你老公。”韩火火手里的烟慢慢燃到了尽头，有些烫，但她的手却半分都没有感觉到。她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激动，她的语速也不自觉地快了，“你老公在外面偷腥，花天酒地，日日桃花不断，不怪别人，只怪你自己当初瞎了眼，为什么要嫁给那样的人！” “你说什么呢你！你谁啊！凭什么这么说我！”漂亮女人被激怒了，她瞪着韩火火——的后脑勺，“你给我转过来，让我看看你这个丑八怪到底是个什么狗模样，竟然敢数落我，我看你这生意不想做了吧，信不信我叫人砸了你这破场子！” 韩火火心想道，信，我当然信，你那狗脾气，什么事做不出。 她扔掉烟，拿过柜子上一个黑色的面具戴上，只露出一小部分额头和瘦削的下巴。她慢慢地转了过来，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漂亮女人，静静的打量着她。 她变化挺大——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怎么，这么见不得？还是你怕被我泼硫酸？”漂亮女人笑了，笑得还是一如既往地张狂。 她还是那么漂亮，身上用的每一个东西无不精致。她的气质没有多大的改变，还是那么傲慢无礼，令人讨厌。嗓门也大，话语也讽刺，行事作风全凭一时冲动，还是——不喜欢带脑子。 一别六年，再见——竟然是这样一番处境。 漂亮女人又笑了，撩了撩自己齐肩的短发，“是不是没有见过这么漂亮，气质这么好的原配？你这个连任都不敢见的破小三，哪点比得上我，呵。” 这个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保安队长带着几个保安走了进来，“韩姐，听说有人闹事？”说着打量了一番站在办公室的几个打手。 “对，就是他们，把他们都轰出去。”韩火火不想再继续和她说下去，随意地摆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在这种地方，这种场景，这种小三和原配的设定里，她并不想让她认出自己。 “还敢轰我？谁给你的勇气？你做人家小三还敢这么嚣张，不怕被雷劈啊！”漂亮女人怒了，拿起桌上的棒球棍就朝韩火火砸了过去，韩火火险险偏头躲过。 保安队长见漂亮女人动起手来了，忙上前一步，挡在韩火火面前，顺手把她拉开，动作不轻，漂亮女人险些摔倒。 “打人啦！救命啊，打死人了！”漂亮女人忽然开始造作，发疯，拿出手机要报警，“你们君悦的保安打死人了，我现在就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让警察顺便查查你们这胡作非为的夜场，看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保安去抢她的手机，她的打手上前阻拦，一时间，办公室乱成一团糟。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那个去叫保安的小服务员跑了进来，她走得没有保安们快，于是慢了一些。她忧心忡忡地跑到韩火火面前，急切地问道，“火火姐，您没事吧。” 韩火火眼皮一跳，她条件反射地看了漂亮女人一眼，然而那个神经粗大的女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她在一片争乱中凶悍地推人，掐人，揪人衣服，还指使着自己人上前来砸东西。 韩火火头疼地挥了挥手，对保安说，“把这些闹事的都丢出去。” 君悦的保安不是吃素的，他们的工资比别的会所的要高出一大截，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他们必须要顶些作用。 漂亮女人带来的打手也不是酒囊饭袋，两伙人就这么在韩火火的办公室打了好一会儿。奈何君悦的保安人多势众，他们渐渐不敌，都被轰了出去。 漂亮女人略显狼狈，她一如既往地放狠话，“你这个小贱人给我等着！看我哪天不扒了你的衣服，游街示众！”说完狠狠甩开保安的手，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重新变得安静，但很多东西都被砸坏了。那两个小服务员帮韩火火收拾了一会儿，看着一片狼藉，问韩火火，“火火姐，要不要统计金额，寄账单过去让她赔偿？” 韩火火站在窗前发呆，她脸上仓皇戴起来的面具早已被她摘下，随手扔到了桌子上。 她办公室的落地窗和楼上猫姐的如出一辙。她看着窗外一片黑暗中满地的霓虹灯出了神。小服务员叫了她两次她才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要不要寄账单过去让那个泼妇赔偿？”小服务员重复道。 “不用，修理费用从我的私人账户里出。”韩火火走回办公桌前，看着那个服务员冷不丁地说道，“她不是泼妇。” “啊？”那个服务员一脸莫名其妙。 大波姐不敢相信那个带人闹事的泼妇竟然就这么三两下被韩火火给扔出去了，她等着看的大戏呢，压根儿就没有唱起来，真是败坏人的兴致。亏她还对那个凶悍的原配寄予厚望。 “没用的东西。”她在五楼的某一个窗口看向君悦大门，那个漂亮女人带着几个打手正朝路边停着的车子走去，看样子今天的戏是要落幕了。 大波姐摇了摇头，她旁边的萌萌也是一脸惋惜。 大波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悍妇的战斗力？” “……可能今天，状态不佳吧。你也知道，韩火火也不是个好惹的，她能打得很。” “不顶用的东西，才上去十分钟就被人赶下来了。也不知道多带几个人，我在下面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大波姐瘪瘪嘴，“我原本还以为这个悍妇能让韩火火吃点苦头。”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第278章 故人相见 萌萌姐看着“悍妇”钻到豪车里，那几个打手上了另外几辆车，车子慢慢发动，眼看着就要离开这里。萌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条路大概是走不通了的，“咱们再想想办法，大不了，再浇一把火，一个愤怒的女人，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大波姐脸色不是很好，没有说话。 站在窗户边上的萌萌忽然喊了一声，“她回来了！” 大波姐闻言，快步走到窗前看去。那辆车猛然停住，“悍妇”从后座上走了下来，急匆匆地走回君悦大门。 “看来她还是不死心。”大波姐笑了，拿出手机，打了楼下门童的电话，让他们谁也别拦那个女人。不管这个女人会不会被再次扔出去，总之，能上去闹韩火火，她们就开心了。 她们隔得远，当然看得不是那么真切。如果拉近镜头，就能够看到，“悍妇”的脚步略微凌乱，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脸上的表情早已失去管理，眼睛带着空洞的茫然，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 韩火火面无表情地走在六楼的走廊上，高跟鞋踩出不紧不慢的“咚咚”声，有姑娘给她打招呼她也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 工作还是要做的，六楼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还有许多人等着她去见，还有许多生意需要她出面周旋。 她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补了补妆后，重新走了出来。也就是这个时候，离卫生间不远的电梯“叮”地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她四处张望了一下，便看到了刚出卫生间的韩火火，两个人都惊诧地愣在原地。 韩火火看到了她的眼神，心想她到底是认出了自己。 她在君悦有好几个称呼——韩姐，韩总，韩经理，火火姐……她从来都不在乎这些称谓的，但今天，她不希望别人把那声“火火姐”叫出来——在清河中学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这样叫她。 那声“火火姐”，当时她没有察觉，事后必定会想起来，以她的性子，肯定会要找回来的——只是没想到她回来得这么快。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是韩火火先开口的，“汪曼妮，好久不见。”她的声音微微沙哑，带着一丝隐忍的痛苦和一种说不出的尴尬。 汪曼妮漂亮的大眼睛瞪着她，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都定定地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先靠近谁。 最后，是君悦的服务员来找韩火火，“火火姐，陈总在包厢发了好大的脾气，又是砸东西又是打人的，拦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韩火火回过神来，愣了愣，“先带这位女士去我办公室等我。”她的手指向韩火火。 汪曼妮的眼睛追随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弯处。那袭诱人的裙摆招摇而浓艳，她的头发服帖地盘在头上，脸上的妆容精致而优雅。 她变了，变得有些陌生。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不喜欢穿裙子，不喜欢打扮，不喜欢那些妖娆的做派。现如今韩火火的身上，很难找到过去的影子——她连声音都变了许多，因为长年抽烟喝酒，带着一丝淡淡的沙哑，难怪她当时会认不出来。 唯一像她的地方，就是她脚底下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了，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却又带着一丝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是她一贯的性格。 “你好，这边请。”服务员在旁边礼貌地叫她。 她回过神来，跟着服务员回到了那间装修和陈设都让她万分嫌弃的办公室。 两个小服务员还在办公室打扫卫生，见汪曼妮重新走了进来，险些又要叫保安。 带她进来的那个服务员解释道，“这是火火姐的客人。” 两个小服务员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再说什么，继续收拾残局，偶尔朝汪曼妮投去异样的眼神。 汪曼妮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服务员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她忽然抓住人家的胳膊，“你等等。” 那小服务员吓了一大跳，以为她要打人，差点叫救命。 “我问你，韩火火是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小服务员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把手从汪曼妮手里抽出来，“你说火火姐啊，来君悦很多年了。” “很多年？”汪曼妮皱了皱眉，“很多年，是多少年？” “大概五六年吧。我才来君悦两年，不太清楚火火姐是什么时候来的君悦，也是听别人说的。” “哦。”汪曼妮端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没有再说话。 两个服务员很快就收拾好出去了，办公室的门被带上，里面只有汪曼妮一个人，安静得很。 汪曼妮慢慢踱到韩火火的办公桌前，办公桌上很整洁，一台电脑，一个无线键盘，一个无线鼠标，一个精致的烟灰缸，一个笔筒，一个文件架，上面立着几个文件夹。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办公桌后面的书柜更是简单，除了书和一些个装饰品——连一个相框都没有，她还是很讨厌拍照。 汪曼妮在韩火火的办公椅上坐下，很是舒服。她扫视了这个办公室一圈，很宽敞，但多少显得有几分压抑。 她的眼神移向窗外，透过大大的落地窗，便可以看见不远处好些栋高楼大厦，把椅子往外面挪一些，便可以看到这座城市脚底下的霓虹灯，这片区域是c市繁华区之一，自然，夜晚不会冷淡。 汪曼妮把头靠在椅子上，忽然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韩火火这些年过的生活，谁也没想到。 她成绩那么优秀，听说在初二的时候就被c市一中的妖精班提前录取，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她应该在某所名校念书，日子虽然会过得清苦些，但总算是——明亮，以她的聪明，必将前程似锦，成就一番事业，然后买个自己的房子…… 可是现在，她连高中都没有念，就到了这种不清不白的地方来，与各种各样的人纠缠不清，看上去游刃有余，但——这不是她该过的日子。 可是现在再怎么说又有什么用呢，她没有经历过她这五六年的生活。虽然惋惜，却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第279章 长谈（上） 韩火火去了很久才回来。 她推门而入的时候汪曼妮正无聊地玩着一个装饰品，是从她书柜上拿下来的。 韩火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在沙发上坐下。 “怎么去了那么久。”汪曼妮从她办公椅上站了起来，也在沙发上坐下，离她有些距离。 “客人有些难缠，但好歹打发了。”韩火火淡淡地回答道，没有要过多解释的意思，这只是她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很平常，没什么好说的。 汪曼妮的眼睛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别的地方，“我听你们这儿的姑娘说，你来这儿五六年了？” “嗯。”韩火火的身体微微僵硬，神色也不自然。这种感觉很可笑，她没有做错什么，但就像在接受审判似的，她像个没有，穿衣服的人站在人前，浑身上下都是尴尬。 “……我听我爸说你被妖精班破格录取，怎么没有去念？” 韩火火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交易是她和汪总达成的。韩火火沉默了半响，说道，“不想去了，没意思。” “……”确实是韩火火一贯的脾气，傲娇得很，莫名其妙。汪曼妮说话不自觉地有点冲，“这么好的班，全c市每年有几百万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去，你脑子有坑？” “嗯，我脑子有坑。”韩火火反问道，“那你呢，妖精班的学习节奏还跟得上吗？” “什么？” “听说后来你去了妖精班，怎么样，妖精班有没有很无聊。” “我没有去啊，谁说的我去了妖精班。”汪曼妮皱了皱眉，听得莫名其妙。“初中高中都是在新西兰念的，我那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考得上那么好的班。” “……”韩火火错愕了几秒，她没去？那当年自己卖掉的那个名额到了谁的头上？ “不过彭湃倒是去了妖精班，他家里人神通广大得很，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关系把他送进去的。”汪曼妮自说着，“但他那种酒囊饭袋你也知道，学习比我还烂，去了没一年，就被开除，后来他家里人给他买了个假高中毕业证，又买了个野鸡大学读，总算是混了四年，现在在他爸的公司上班。” “……”韩火火听完，半天没有说话。 八成自己的那个名额最后落到了彭湃手上，c市不大，清河县更是小，大概没有第二个人像自己这样把名额转手卖掉。 时至今日，韩火火心中还是会有淡淡的愤怒，毕竟名额是自己卖掉的，卖给汪曼妮更好，至少她是自己的最好的朋友，为她前途铺个路，她愿意。但最后谁知道中间发生了一些什么，名额竟然落到了那个恶心的人头上，被他浪费掉了。 而更让她愤怒的是，汪曼妮嫁给了彭湃……鬼知道汪曼妮脑子里长了什么坑，竟然这么蠢。 韩火火看着汪曼妮，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为什么，汪曼妮看到韩火火这个白眼，莫名觉得她亲切了些，总算是没有那么陌生了。“喂，你冲我翻什么白眼。” 韩火火懒得搭理她，又是一个白眼翻了过去。她拿起手机，忽然问道，“饿了没有？” “干什么？” “吃不吃东西？我现在上班，不能出去，点东西到办公室来吃。” “正好，我赶着过来——”汪曼妮生生地把那句差点蹦出嘴的——收拾你这个小贱人，给吞了回去，而后忙补了一句，“还没吃饭。” “那我们边聊边吃。” “嗯。”汪曼妮心想，的确，她们之间有很多事情要聊，可是，从哪儿聊起呢，有一些问题，的确不太适合一开始便抛出来。 “你现在住哪？”汪曼妮问道。 “林苑小区。”韩火火顿了顿，补充道，“十栋1801。”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门牌号都告诉汪曼妮，莫名其妙地就说了出来，是什么意思？她从不告诉别人自己家住哪里的，也不希望别人去自己家做客，但对汪曼妮——可能心里是希望她去自己家里坐坐的吧。 “不错的小区。”汪曼妮听说过，位置环境都非常不错，价格挺贵的。“自己买的？”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着。 汪曼妮现在一点儿也不奇怪她能买下一套房子。如果说韩火火在这种遍地黄金的地方混了五六年，连套房子都买不起那才奇怪了。 “有时间我去找你。”汪曼妮随口说着。 “上午别来找我。”韩火火当真了，“我一般上去在睡觉。” “我知道。”汪曼妮抬眼打量着韩火火，“看来这几年，你过得——还不错。” “过得去。”韩火火也打量着汪曼妮，“你呢？” “也行。”汪曼妮耸了耸肩，脸上表情僵硬了几分，挤出一个勉强的笑，“你是这儿的负责人？” “只是六楼的负责人。”韩火火的水喝完了，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还要喝水吗？” “不用了，我还没喝完。”汪曼妮看着她重新在自己面前坐下，又问道，“你手底下管多少个姑娘？应该有一百来个吧。” 韩火火眼神幽幽地看着汪曼妮，心知这个不太懂事儿的女人大概是没懂自己的意思，自己是真的要给她倒水吗，不过是打断她的话，不想再谈论这个罢了。 对她说话果然不能绕什么弯子，直白一点好，“我现在，暂时不想谈论我的工作，我们换个话题。” “哦，那先不聊了。”汪曼妮想了想，换了个别的什么话题，“你后来和岑老师怎么了？你那么喜欢他，他对你也有些意思。” “……”她还真是会找话题……韩火火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怪她，只怪自己，不像话。“他进监狱了。” “啊？”汪曼妮诧异，“怎么了？怎么好好地进监狱了。” “故意伤害罪，再加上一些别的什么。”韩火火顿了顿，“多方施压，他被判了十年，听说在监狱表现还不错，过几个月就要出来了。” “伤害罪？伤害谁？”汪曼妮在心里回想了一下那位斯斯文文的人民教师，杀鸡都费力的人，会去伤害谁。 第280章 长谈（中） “伤害我。”韩火火把目光从汪曼妮身上移开，“就在你走之前几天，我在c市参加省级数学竞赛。” “我记得，是有这么回事。” “在c市的那个晚上，他喝多了，我们发生了关系。”韩火火语气平静，一点儿也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情。 “……”汪曼妮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愣了愣，问道，“你是愿意的吗。” “我不知道。”韩火火摇了摇头，当时她不知道，现在依然也不清楚，“大约，有一半是情愿的吧。”她这么说道。 “那后来呢。” “后来，他想继续与我保持关系。却被我看破了他龌龊的心思。”韩火火说着忽然冷笑一声，脸上挂着嘲讽的笑，“你可能想象不到，那个人斯文的外表下是怎样一个败类的德行。” 韩火火把那段时间的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但是没有说自己和汪总交易的事情，只是告诉汪曼妮，汪总帮了她一把。 汪曼妮听得呆了，她没有想到，那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面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而自己，不在她身边，她那时候，该是有多难过。她朝韩火火坐近了些，她忽然很想很想抱抱韩火火，这个依旧瘦削的女人，很让人心疼。尽管她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神色平静，不像是需要人安慰的样子。 可是不能够，她们之间，似乎还隔着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有人敲门，是外卖到了。 君悦不让外卖小哥进来，向来都是楼下的门童代为送上来。 韩火火从来没有在办公室点过外卖，楼下的门童也没有到韩火火办公室来过，也很少看到韩火火。如今有一次能与韩火火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紧张得很。 他帮韩火火把外卖在茶几上摆好，期间还偷看了韩火火三次。“火火姐，外卖到了，请慢用。”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了声，打开手边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钞票递给他，是小费。“幸苦了。” “谢谢火火姐。”年轻男孩欣喜地接过，又抬头看了韩火火一眼，耳朵红了一圈，“火火姐，您真有气质。” 这种话韩火火听得多了，她不会对此做什么回应，“出去后把门带上。” 男孩出去后，韩火火往旁边坐了坐，留了个旁边的位置给汪曼妮，“吃吧。” 汪曼妮看着韩火火，忽然说道，“你现在真漂亮，和以前一点儿也不一样了。” “如果还和以前一样，我在这一行岂不是没饭吃了。”韩火火拍拍自己旁边的沙发，“坐过来，离那么远，怎么吃。” “你点的麻辣烫？”汪曼妮有几分惊讶，她坐到韩火火身边，看着面前两个大盒子，里面很多食材，满满的，什么都有。 不过不是像从前她们吃的那种想吃什么烫什么，边吃边烫，吃完再拿的麻辣烫。而是在店子里面点好食材，店家给你一锅煮了的麻辣烫。 以前那种麻辣烫现在街头巷尾很难看到了，或许找找会有，但他们不会送外卖。 “我记得——”汪曼妮的声音忽然变得干涩，“我们吃的最后一顿，就是麻辣烫。” 韩火火没有说话，她拿筷子夹起了一片青菜，吹了吹，送到口中。热气升腾而起，看不清她的眼里是什么情绪。 汪曼妮也坐在她旁边开始吃。 韩火火点得有些多，她吃着吃着歇了会儿，喝了一口水，忽然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走了。”她终于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她想听她亲口说说。 汪曼妮咽下口中的食物，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麻辣烫，“我没来得及跟你说，突然通知第二天要去新西兰，我想跟你告别。但是我爸爸把我的手机收了起来，把我关在家里让我收拾行李……可能你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他一直都不喜欢我跟你来往，也认为我们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于是切断了我们的联系。” 韩火火“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继续吃麻辣烫。她猜到了，大概会是这样的。 “我到了新西兰，本来想打电话去你家，但是很可惜——我没有记住你家的电话号码。”汪曼妮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记得你家电话就好了。” 韩火火叹了一口气，命运要如此安排，她们抗拒不了，时隔多年能够再相见，命运也不是太狠。 汪曼妮接着说道，“不过老汪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帮了你一把，虽然最后结果还是那样，但总算，你那时候没有那么无助。” “没关系。” “我回来后去你家找过你，你爷爷奶奶说你离家出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还真是可恶，人失踪了，连警都没报，找了一圈不见人就没找了。” “他们还没死？”韩火火冷哼一声。 “……”汪曼妮点了点头，“身体健康，活得还不错。你家那块地方征收了，原来的老房子没了，建了个新的小区，他们住在一个九十多平米的三房里，每个月还有两三千块的养老钱。” “苍天无眼。”韩火火的嘴里吐出这四个字。 汪曼妮“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有回去看看？” “嗯。”从出来后，韩火火就没有再回过那个小县城。与其说她是从清河县走出来的女孩，不如说她是从清河逃出来的，那里每一寸土地，每一口空气，都不值得她再留恋。 韩火火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吃饱了。” “我也吃好了。” 韩火火叫人进来把这里收拾掉，吃饱了人就开始犯困，她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单手撑着脑袋，双腿蜷起。 汪曼妮对着她的小镜子在补口红。 韩火火眯着眼睛打量着汪曼妮，“你现在混得越来越不像样了。” “怎么。” “嫁了个人渣，成天在外面打小三，像个气势十足的傻x。”韩火火幽幽地说，总结得很精炼。 “不然还能怎样，让小三骑到我头上去吗。”汪曼妮语气有些冲，她看着韩火火，那句话还是没有问出口。 第281章 长谈（下） 韩火火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解释道，“彭湃那种人的德行你也知道。前阵子来君悦玩，听到了我的名字，非得点我出场，想让我出丑。我不是姑娘，不是谁想点就能点的。有人给他出主意，只要买些十万块的瓶酒挑战，我就不得不去应付。” “谁？” “估计是五楼那个胸大的。” “有人打电话给我，说不定是她。”汪曼妮脑子总算是灵光点了，“她是你对头？” 韩火火冷笑道，“她那胸大无脑的样子，当我对头还不能够。” 汪曼妮挑挑眉，韩火火就是韩火火，嚣张得不可一世，“后来你把彭湃喝趴下了？”汪曼妮学着韩火火的样子，也蜷在沙发的另一边，她的身心终于全部放松了下来。 “不然呢。” “就该让他吃点苦头。”汪曼妮也冷哼一声，一点儿也不像在说自己的老公。 “你怎么才20就嫁了这么个玩意儿？” “我也不想的啊。”汪曼妮叹了一口气，她一只手绕着自己衣服上一根带子，忽然叹了一口气，“这几年，你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同样的，我身上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韩火火眼皮一跳，心想不会是什么好事，“你在新西兰的那几年，过得还好吧。” “就那样呗，那边空气好，环境好，但我一个人，看什么都没有意思。”汪曼妮摊了摊手，“我爸送我上的是贵族学校，里面的人非富即贵，我也不能继续当大姐大了，幸好当时我没犯蠢，没有去惹别人，不然肯定会被收拾得很惨。” “嗯。”韩火火点了点头，她倒也还不蠢。 “不过还好老汪不短我钱，我在那边生活还过得下去，总结起来也算是个无忧无虑。” “有朋友吗？”韩火火补充道，“在那边有朋友吗。” “你太看得起我了。”汪曼妮自嘲一笑，“我的脾气比你好不到哪儿去，谁愿意跟我这样的人做朋友，大家表面上装得亲昵，但从不邀请我去参加她们的活动。” “被孤立了？” “我才不会在乎她们。”汪曼妮脸上表情倨傲，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听得出来，她心里落寞，“我念完高中，本来老汪打算让我在那边继续念个大学，回来也能算上半只海龟。但高中毕业后没多久，老汪就匆匆忙忙把我叫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 汪曼妮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哑道，“老汪快不行了。” “……” “肝癌晚期。”汪曼妮深呼吸一口气。 韩火火从茶几上扯了张纸巾递给她，她摇了摇头，“不用了，眼泪早就哭完了，都过去一年多，早就没什么感觉。”但还是把纸巾接了过去，拿在手里。 她接着说道，“翻遍了全国的黑市也没有买到肝源，老汪撑了十来天就走了。” “汪总应该为你做了打算吧。” 汪曼妮点了点头，“他的公司，我是管不来的，如果卖掉公司，以我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又无一技之长，坐吃山空是迟早的事，说不定还得被人骗。老汪为了不让我饿死，让我嫁给了彭湃，他爸爸跟老汪是几十年的好朋友，老汪相信他，他爸爸也答应会帮我们家打理公司，然后养着我，保我一辈子生活无忧。” “……”韩火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后果她现在也已经看到了，彭湃不是个能靠得住的人，汪总这个打算，和把汪曼妮推到火坑里面没有区别，他失策了。 “你妈呢。” “早就走了，没影了。”汪曼妮笑了笑，“在这点儿上，我跟你太像了。咱们俩都是被妈妈抛弃的人。” 韩火火也笑了，“是不是该‘庆祝’一杯。” “我正好想喝点。” 韩火火起身，在酒柜里面拿了一瓶年份不错的红酒，打开后用醒酒器熟练地醒酒。 汪曼妮缩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着她，继续说道，“我现在的确混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当时千万般不想嫁，后来还是拗不过老汪，他说我不嫁他死也不能瞑目。我怎么办，我孤苦无依，又对公司管理一窍不通，更是没有一点主意。哎，如果当时你在就好了，你肯定会有主意的。” 韩火火端着酒过来，递给她一杯，挨着她坐下。 “彭湃当时说得好听，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坚贞不渝，都是放狗屁。老汪死前，我和彭湃结了婚——你也知道，虽然我们还不到年纪，但在清河县那个小地方，我们还是能领证的。结婚后，他爸爸合并了我们两家公司，在c市彻底站稳了脚跟。而彭湃，本性暴露，开始夜不归宿，在外面拈花惹草，今天是这个小姐，明天是那个学生妹，变着法儿地羞辱我。” “他在报复你？” “小人。”汪曼妮冷哼一声，“当初追我追不到，下了他面子，如今结婚了就到处给我戴绿帽子。他那个爹不管这些事，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去收拾。能收拾一个算一个，否则我汪曼妮成了什么？绿巨人？还是圈子里的笑话？”汪曼妮把酒杯里的酒一口气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韩火火没有拦着她，只是提醒道，“这个酒后劲儿大，你小心喝醉了。” “喝醉就喝醉，谁在乎。”汪曼妮打量着手上漂亮的酒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之后，我心里就踏实了，就是忽然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我这乱糟糟的日子——到头了。”汪曼妮把头靠在韩火火的肩膀上。 韩火火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汪曼妮没有听懂。 韩火火笑了笑，没有说话。 夜色更深了，街道上开始安静下来，偶尔有几个娱乐场所里传出不眠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大多数人已经进入了梦乡。 路灯还亮着，在无声的黑暗里倔强着。 而后，晨起清冽的空气开始悄然净化这座城市昨夜的荒唐。 韩火火从君悦后门出来的时候忽然觉得有几分凉意，她看了会儿天空，心想这黏腻的夏天快要过去了。 第282章 三号包厢出人命了 昨天汪曼妮喝多了，抱着酒瓶子醉醺醺地问她，“韩火火，我们还是好朋友吧。”而后不等韩火火说话，她就学着她说话的语气，翻了个白眼，“不然还能是什么，情敌吗。” 想到这里，韩火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早餐摊到了，她抬眼看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坐了个人，她心里猛然咯噔一下，这个人的背影，和路连诚太像了。 她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而后转身往回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自嘲一笑，还是抬脚走到早餐摊前。 “老板，老样子。” 她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这才看清背影的主人——不是路连诚。 她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别样的情绪，说不清楚是庆幸还是失落，亦或是两者都有，她在旁边一张空桌子若无其事地坐下，盯着地面发了好一会儿呆。 那天她坦白之后，路连诚就像从她生命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见过，更是没有任何消息。 韩火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结果她并不觉得奇怪，就当是黄粱一梦，梦醒了，该吃药了…… 她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心里再怎么不舒服，再怎么冲动，她也不会去找他——这样很没意思。 先把眼前这一个月过了再说吧，她心里打算着，与君悦的合同到期后，她要给自己好好放一个假，然后再着下一步打算。 她没有学历，做不了文员。她心气高，做不了苦力。 存折里尚且有些存款，大概，会拿去做一些正经的生意吧，开个咖啡厅，或者小酒吧，服装店之类的，挣的钱能够养活自己就好。 想要的生活原来如此平凡简单，韩火火忽然对此充满了期待。 汪曼妮开始和韩火火频繁地厮混在一起，用“厮混”这个词一点儿也不夸张。 汪曼妮没有再去君悦找韩火火，但她隔三差五地出现在韩火火的家里，迅速地霸占了她那个闲置的房间，霸占了她的客厅，连阳台上那个躺椅也没有逃过她的魔爪。 是的，汪曼妮像是搬家一样，把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搬到了韩火火的房子里，韩火火的房子显得杂乱了许多，但总归是温暖了些，有生机了。 她有时候会住在韩火火家里，按她的说法就是——要让自己有种宾至如归的踏实感。于是她叫人来收拾了韩火火那间堆放杂物的房间，买了个床放进去，然后铺上自己喜欢的床单，换上自己喜欢的窗帘，在地上铺了一层柔软的地毯，还在韩火火的衣帽间里挂上了一些自己的衣服。 韩火火看着她一点点侵蚀自己的空间，并没有拒绝，丝毫没有家里多了个人的不自在，反而觉得这样挺好，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她表面上嫌弃汪曼妮，却不着痕迹地把家里门锁密码告诉她，还故意放了一把备用钥匙在她房间的化妆台上，打理衣帽间的时候“顺手”收拾出了一块空地方…… 开始的时候汪曼妮不会每天住在这里，毕竟她现在是已婚之妇，总是夜不归宿像个什么样子，但后来一想，谁规定的彭湃可以整夜不归，而她必须独守空房？ 不干。汪曼妮哼哧哼哧又搬了两行李箱的东西到了韩火火的房子里，干脆在这边住了下来。反正彭湃的父母不跟他们住在一起，平时也不管他们，新房没住人他们是不会知道的。 相比于韩火火忙碌颠倒的生活，汪曼妮的生活简直过得不要太舒服。或许抛开彭湃那个恶心的人，汪曼妮的日子是很理想的，许多人穷尽一生就是为了过上她这种富足而悠闲的生活。 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慢条斯理地洗漱，吃早餐，化妆，顶着一张精致的妆容在外面吃上一份昂贵的午餐，而后是同样悠闲的下午茶时间，她有时候会坐在店子里享用，有时候会在韩火火家的躺椅上享用。 晚上出去逛个街，或者泡个酒吧，或者去教训个小三，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家卸妆，睡觉。脑子里不用操心任何事情，有时心血来潮会拎着小包出去旅个游。 资本家的奢侈生活——韩火火啧啧摇头。 这样的日子没过上几天，汪曼妮开始忙些别的事。具体的韩火火也不太清楚，没有多问。 两个人时常会一起去逛逛街，吃吃饭，偶尔韩火火会露一手，做上几个家常菜。汪曼妮一直对做饭这件事念念不忘，跃跃欲试，韩火火怕出人命，一直不肯让她开火，韩火火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你敢私自开火做饭，我就把你以及你的所有东西从十八楼扔下去，于是汪曼妮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韩火火还需在君悦待20天。 君悦上面的人已经下来着手与她谈接下来的合作事宜，合同早已摆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只是她暂时压下不谈，没有正面回应。 上面的人以为韩火火不着急续约是因为有竞争对手开除了更高的酬金想挖她过去，于是主动开出了丰厚的条件，其中就包括百分之二的股份分红，韩火火一笑置之。 十二点过后，六楼渐渐没那么忙碌，韩火火坐在办公椅里闭目养神。相比于其他十个包厢的歌舞升平，她的办公室安静太多。 自十二点开始，有客人陆续结账离开了君悦，韩火火会送上一送。 大约是凌晨一点的时候，她送客人下楼再上来时，发现三号包厢内外已经乱成了一团。 一个姑娘哭哭啼啼地跑过来，“火火姐！火火姐！死人了！三号包厢死人了！”她尖叫着，受了不小的惊吓，手颤巍巍地指着三号包厢。 韩火火心里咯噔一声，“谁死了？”说着忙朝三号包厢走去，三号包厢的客人在半个小时前结账离开了，还是她亲自送下楼的。 “琳琳。”姑娘回答她。 韩火火快步走到包厢门口，包厢外面围着很多人，见她过来，都给她让了条路，她的眼睛匆匆在围观人群中扫了一眼，都是六楼的姑娘少爷，还有几个隔壁包厢的客人。 第283章 路队 她心里乱如麻，只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并没有呵斥他们离开。 她走进包厢，里面是一派狼藉，各种狂欢后的痕迹张狂地摆在这里，酒瓶扔得到处都是，好几个果盘东倒西歪地放着，里面还有未吃完的食物，茶几下面依稀能看到几个避孕套。 而琳琳，正歪倒着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的手垂在沙发外面，眼睛闭着，如何叫都叫不醒。 如果不是她们说她死了，韩火火只会以为她睡着了。 她身上的衣服整齐，浑身上下也没有可见的伤口。韩火火伸手拍了拍她的脸，“琳琳？琳琳？”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在试图唤醒她。 “火火姐，叫不醒了，人已经没气了。”旁边一个姑娘在一边哭着说，她与琳琳一起在这个包厢服务。“我开始也以为她是喝多了睡着了，没当回事，老板们走了后我又叫了她一次，还是没有反应。后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回来叫也没叫醒，我一摸她，人已经冷了——” “……怎么死的？怎么突然就死了？”韩火火红了眼睛，她急了。 “不知道啊！”那个姑娘表情崩溃，她哭得泣不成声。 “打电话叫救护车啊！”韩火火几乎是喊着说的，她心里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无论琳琳的死与会所有没有关系，君悦都脱不了干系，她韩火火，作为六楼最直接的负责人，更是脱不了关系，她多少会被波及到。 这不是件小事。 不管是对公司上面，还是对下面，她都无法交代。 她并不寄希望于120能够把已经死透的人救回来，只是走个程序，不让人挑到毛病。 另外，她知道外面大概已经有人报警了，围观的人不少，很多人都知道了君悦里面发生的事情，瞒肯定是瞒不住的，她才不会傻到叫保安把人赶出去，然后把这里封锁起来，这样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做贼心虚。她能做的，顶多是不让人拍照录视频。 韩火火在心里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好怕的。该来的就来，不该来的，自己尽力阻止就好。 她的目光又看向了茶几下面几个避孕套，脑子里转了转，最终还是没有把他们藏起来。每家娱乐会所都会有这种见不得人事情发生，没什么好紧张的。 她小声问旁边的姑娘，“你们没有对客人用药吧。” 姑娘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们从不对客人用药，有时候客人让我们吃，我们也没有吃——但是今天……”姑娘顿了顿，咬了咬嘴唇，“客人让我们一人吃了一些药，说是更好玩儿。” “……琳琳也吃了？” “嗯。”姑娘低下了头去，所以她一开始才会对琳琳的昏睡不以为然。 韩火火觉得头大，“客人没在这儿吸粉吧。” 姑娘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个绝对没有，只是吃了点那种药助兴。” 韩火火心里的石头这才算是落下了些，只要不涉毒，事情就糟糕不到哪里去。顶多算是风气问题，君悦肯定是要被整改一番的。 没多久，120过来了。 急诊医生一摸琳琳的脉搏和体温，问韩火火，“这样子多久了？” “大约——二十分钟。”韩火火把时间往短了说。 医生摇了摇头，“二十分钟，早上天堂了。” “医生，抢救一下。”韩火火小声对医生说，“我是这儿的负责人，这儿死了人，我会很麻烦。我知道她已经救不回来了，但您还是抢救一下，我到时候在人前也不会太难做。” 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一些煽情的感性的话，直白地说自己的目的就好，没人去责怪你的铁石心肠，倒还会理解你的难处。 医生理解了韩火火的难处，对琳琳实施了十几分钟的心肺复苏，助手在旁边用氧气囊给氧。 在这段时间里，猫姐上来了。她看到面无生机的琳琳，心里和韩火火一样，咯噔一下，她看了韩火火一眼，手不自觉地抖了两下。 “怎么的？” 韩火火摇了摇头，她看着面前在给琳琳做心肺复苏的医生，对猫姐说，“大概是意外猝死，她今天晚上喝得不少。” “我们君悦有麻烦了。”猫姐叹了一口气。 “猫姐，六楼已经乱了。”韩火火摊了摊手，“您去稳一稳，我在这儿看着。” 猫姐拍了拍韩火火的肩膀，走了出去。 医护人员遗憾地告诉韩火火，人确实救不回来了。救护车走后没多久，警察来了，六楼更加显得乱糟糟，无关人员全部被请了出去，六楼走廊外面拉了警戒线，包厢里面除了琳琳和法医，警察，已经没有了其他闲杂人等。 君悦的几个服务员，包括韩火火都被叫到了走廊外面问话，做初步的笔录。 问韩火火话的女刑警语气很不客气，看向韩火火等人的表情带着些许嫌弃，“姓名。” “韩火火。” “年龄。” “虚岁21。” 女刑警微微诧异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死者的。” 韩火火摇了摇头，“不是我发现的，我送完客人上楼的时候，已经有人发现了，我过来后立刻叫了救护车，救治无效后，我才知道她是真死了。”韩火火顿了顿，补充道，“救护车刚走，在你们来之前。”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韩火火，“我是六楼的经理，她是我手底下的服务员。” 女刑警翻了个白眼，“妈咪就是妈咪，还经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谁还不知道你们这种会所里面的生意？” 韩火火忽然听得心里冒火，刚想说些什么讽刺回去，走廊那头有个高大的人影跨过警戒线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短袖t恤，露在外面的胳膊看上去充满力量。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韩火火的眼神在他身上停了两秒，脸色微变，身体紧绷，但她还是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路队，您来了。”女刑警问他好。 于是他自然地看到了韩火火，没有多少诧异。韩火火早前便跟他说过，自己在这里上班。 “欸这不是那个——”他身后一个留着平头的青年指着韩火火疑惑地说，路连诚回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第284章 脏水 路连诚的目光在韩火火脸上停留了一下，对那个女刑警说，“问话就问话，别语言攻击。” “是。”女刑警囧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自己声音不大，却刚好被路连诚听到了。 路连诚很快就进了包厢。女刑警接着问韩火火话，当然，还是带着一些私人感情，“你真的才21岁？就能当上这里的负责人？” 韩火火冷眼看着她，她并不需要回答她这个问题。 女刑警也自知自己问得有些过了，尴尬地咳嗽一声，继续问道，“死者平时与你，与周围人的关系怎么样？” “跟我就是普通上下级的关系，跟周围人我就不太知道了，毕竟，我没有时刻与她们相处在一起。” “今天在3号包厢的客人是谁？” “林总，和他的几个朋友。” “林总是谁？” “煤矿公司的老板，君悦的常客，很喜欢琳琳，每次来都点她。” “你有林总的联系方式吗。” “前台有。” 女刑警又问了韩火火几个问题，然后去了前台，取了林总的资料。 路连诚看完现场出来，里面鉴定组的同事还在取物证。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抽烟，法医正在跟他说话，“死者表面无致命伤痕，死前有性、交行为，另外，死者身上有多处揉搓红痕，口腔中有男性***痕迹……”后面说了些什么韩火火就听不大清楚了。 会所里有这些事情很正常，虽然不太体面，甚至有些龌龊，但只要姑娘愿意，还是能做的。没想到这次竟然闹出了人命，鬼知道她们在包厢里面玩儿了些什么刺激的。 “死因呢？”路连诚在一边的垃圾桶上面的烟蒂盘里掐灭了香烟。 法医摇了摇头，“尚未查出，还有回局里做进一步的检验。” 路连诚拍了拍法医的胳膊，然后对他的队员们说，“忙完了就收队，相关人员带回去做笔录，至于3号包厢的客人，阿平你带人去把他们带回局里。这家会所，在案子调查清楚前，停业整顿！” 路连诚吩咐完，径直离开了六楼，眼神没有在韩火火身上停留过。 韩火火摸出一根烟点上。 猫姐走了过来，愁容满面，“得，得停业，大家都没活儿干了。”她从韩火火的烟盒里拿了一根烟，借着她的火点上。 “谁也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韩火火的嗓子有些哑，她的心情很低落。 刚还在包厢里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不殃及自身，她甚至都来不及为死去的琳琳惋惜一下。如今看到琳琳被盖上白布抬出去的时候，她才觉得痛心。 花一般的年纪，人说没了就没了。 身上没有致命伤，死前有性，交行为，还服过，催，情，药——那么就很好解释了，她很可能是做过死的（房事过度死亡）。 羞耻，又可悲。 今天上班前，她还在化妆间找自己说话，夸自己的裙子好看，虚情也好，假意也罢，总归，人是鲜活的。 猫姐拍了拍韩火火的肩膀，“你也别太内疚，虽然是你手底下的姑娘，但那种事情，不是你强迫她们做的，是她们自愿的。” “不，我有责任。”韩火火叹了一口气，她抽了一大口烟，烟雾浸润了她的肺部，她再缓缓吐出，而后，看着走廊顶上的灯，不再说话。 警车带了她们几个人回警察局，那些问题又有人问了韩火火一遍。 韩火火这里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一环，问了些话后，就没有人来理她了，她坐在刑侦大队的大办公室一角，略微无聊地打量着这群忙碌的警察。凌晨时候，他们本该休息，却被一个案子统统唤醒，赶过来加班加点。 她没有看见路连诚，听说他去审问犯罪嫌疑人——也就是林总那几个去了。 韩火火拉住一个人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走，那人说等一会儿。 然后，韩火火又等了半个小时，一个警察走到她面前，说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问她。 警察，“死者生前与你有过矛盾，你为什么没有说？” “什么矛盾？” 警察，“你曾不满死者言行，在洗手间抽打过死者。还让她去服务犯罪嫌疑人林大海，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林总。” 韩火火眯了眯眼，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夸大其词，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泼脏水。她定了定神，大方承认，“我的确因不满她的言行在洗手间教训过她，不至于抽打那么严重，只是不小心把擦手毛巾扔到了她的脸上。” “那么说来，你承认了曾与死者有过矛盾了？” “矛盾谈不上。”韩火火摇了摇头，“我是经理，她的上司，我们是工作上的上下级关系，不是朋友，我没必要和她爆发什么矛盾，也从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件小事情罢了，时间久了，我自己都记不清。” 刑警打量了韩火火一番，韩火火拿出自己的烟盒，准备点根烟。 “对不起，办公室不允许抽烟。”刑警阻止了她。 韩火火挑挑眉，把烟收了起来，接着说道，“干我们这行的，想要生意好，就得精准地抓住客人的口味，林总他喜欢琳琳这样儿的，我自然会把琳琳带过去让他挑选，之后的事情，就不是我能管的了。至于你说的什么公报私仇，没有的事儿，我没必要跟一个小姑娘置气。” “……”这个刑警听完韩火火说的话半响没有说话，他收拾了一些自己刚才做的笔录，“你再坐这里等一下。”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韩火火问。 “询问结束我们自然会让你回去。” 韩火火扬了扬手里的烟盒，“我能出去抽根烟吗，在楼道。” 刑警有些为难的样子，想了想，点了点头，“别走出这栋大楼，抽完了赶紧回来，我们待会儿还要找你签字的。” “嗯。”韩火火应了声，拿着自己的小包走了出去，找到楼梯间，她随意地往楼梯上一坐，熟练地摸出烟点上，边抽烟边把玩着手里的zippo打火机，声音清脆，她的脸在烟雾缭绕里，忽明忽暗，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一根抽完，她摸出烟盒，想再抽一根，面前出现一个人，把她的烟盒拿了过去，“烟瘾怎么这么大。” 第285章 要吃回头草 路连诚审问完几个嫌疑人出来觉得有些疲惫。加上晚上没怎么休息就被叫回来工作，整个人精神头不太好。 “我去抽根烟。”他对组员说。 那个叫阿平的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老大，我怎么觉得那个小妈咪有些眼熟啊，不是你上次要去追的那个女人吗。” 路连诚看了阿平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说完朝楼梯间走去。 很巧，他的嘴角扯起一个微微的弧度，他也意识到自己在笑，于是刻意放松了一下面部表情肌。 他好像有很久都没有见过她了，那天在她家做了一碗面条后匆匆离去，再见发现她似乎是瘦了些的。 她身上的衣服很漂亮，但此时她丝毫不在意地坐在不太干净的楼梯间，头靠在墙上，一手夹着烟，一手把玩着打火机。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她瘦削的背影，隐约觉得她大约是有几分悲伤和害怕的。的确，任何生物，直视了同类的死亡，大抵心里都不会舒服。他第一次执行任务见到死人时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静，但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习惯。 去到现场后，他第一眼看到她，便看出了她的害怕。即使她神情淡定，面容冰冷，但他还是看到了她藏在眼底深处的微微惊恐。 这么强势的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女人。 他走下几级楼梯间，来到她面前，拿过她手里的烟盒，“烟瘾怎么这么大？” “你不也是来抽烟的。”她没有抬头看他，还在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路连诚从她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叼着烟凑到她面前，“给我点上。” 韩火火用自己的打火机给他点了火，懒得去计较他抽了自己的烟，把烟盒拿了回来，给自己也点上一根。 路连诚没有坐在窗台上，而是跳下几级，背倚在窗台上，隔着些距离与她平视着。 “你进去吧。”韩火火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忽然开口，“让你的下属看见你与我这样的女人待在一起，不太好。” 烟雾在两人面前萦绕，路连诚抽着烟，看着她没有说话。 韩火火看着他抽着烟该死的性感样子，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有一种想把他摁在窗台上狠狠吻一顿的冲动。 那个在游戏场没来得及完成的吻在她心中一直微微遗憾。 但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当时没机会吻，现在因为种种原因，不能。 罢了，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韩火火心想。她踩灭烟头，准备离开。 经过路连诚旁边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他手心的温度炙热，韩火火整个人都僵硬了几分。 “韩火火，你别躲着我。” “我为什么要躲着你。”韩火火觉得有几分好笑，他这算什么，纠缠不清？她想把他的手扒拉下来，路连诚抓得越紧，“你放开我。”韩火火拍了他的手两下。 “路连诚，你这是什么意思，再不放开，我就叫非礼了。刑侦大队长路连诚非礼夜总会小妈咪，你以后在局里会混不下去。” 说完，路连诚还是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半响，他轻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吻你。” 韩火火的心脏漏了一拍，产生了一瞬间的落空感，“你敢——” “我敢。”路连诚笑了，朝她走近一步。 她刚想喊非礼，第一个字还没有跑出口，便被人一个大力拉了过去，马上，带着强烈荷尔蒙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唇被覆住了，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唔——” 韩火火觉得抽烟的路连诚很性感，而路连诚，何尝不觉得抽烟的韩火火性感呢。 男人和女人，总是会在某个瞬间——心灵相通。 路连诚把她压在窗台上，并没有多少技巧，两人口中都是烟草淡淡的苦涩味道，唇齿相交的感觉并没有韩火火想象中那么美好，韩火火睁着眼睛，看着路连诚近在咫尺的脸，她才发现原来他的睫毛这么长。 鼻尖全是路连诚的气息，一股属于成年人的莫名情愫在空气中悄然弥散，在路连诚的手覆上她的臀时，她猛然惊醒，伸手推开他，紧接着，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响亮的声音在凌晨的楼道里很清晰。 “你疯了！”韩火火呵斥他。 “我没疯。”路连诚竟然笑了，他一只手上还夹着一根香烟，另一只手的手指碾过下唇，“是我想象中的味道。” “你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吗。”韩火火嘲讽地看着他。 “不。”路连诚朝她走进了些。 她后退一步，双手环胸，冷眼看着他。 路连诚，“我说过，我想好好跟你谈恋爱。当时不是时候，但现在，就在昨天，我已处理好那些事情，我决定，重新开始追求你。” 他说得很深情，韩火火的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忽然慌了一下。她强作镇定，脸色倔强，“不必了，我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并且，我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好马不吃回头草。” “对你，从来不是浪费时间。”路连诚叹了一口气，“你看，你总是这么不自信，总是这么心虚。你在心虚什么，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嚣张霸道又高冷的女人到哪去了。如果是因为你的职业，你大可不必，我并不介意——” “现在说不介意，那天怎么就介意了？”韩火火打断他的话，“你这话去哄小姑娘吧，老娘我不吃这一套。花言巧语，满嘴跑火车，我要信了你一个字，你就是猪！” ……真是轻飘飘几句话把路连诚怼得没脾气，他伸手圈住韩火火的腰，让她贴近自己，然后右手在韩火火额头上敲了一下，用不要脸的宠溺语气说道，“对，没错，我就是猪。” “路队，叫你！”楼梯间的门被人猛然推开，阿平一脸卧槽我看到了什么的表情，反应了一秒后，他开始装瞎，冲着路连诚和韩火火的方向大喊，“路队，路队你在楼梯间吗！”叫了一声后，自言自语地说道，“没人啊，去哪了。”说完迅速闪了回去，顺手把楼梯间的门关上了。 第286章 你得学会温柔 “呵呵。”路连诚低声笑了笑，看着怀里同样愣住了的韩火火。 韩火火反应过来重重把他推开，“不要脸的臭男人！”她还想伸手打他一巴掌，但忍住了，而后伸脚重重地在他的小腿处踹了一下，路连诚躲避不及，生生挨了一下，他抱着腿怪叫了一声。 韩火火出楼梯间的时候，发现阿平坐在楼梯间门口等着，见韩火火走了出来，嘴欠地来了一句，“嫂子好！” 韩火火，“……”韩火火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听到这三个字，生生地掉头，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迅速抬脚，也给了他一下，又是一声惨叫，阿平抱着脚欲哭无泪。 韩火火很气愤，她竟然被调戏了！还是在警察局这种充满正气的地方。 想想就没面子。韩火火心里还是在冒火，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路连诚这么一闹，心里那股子阴郁轻了许多。 天亮后，她被通知可以离开了。 离开公安局，她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后，乘电梯上去时，密闭的空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她又想起了琳琳那只垂在沙发外面的手和惨白的面色。心里再次害怕。 出了电梯，迅速打开门，汪曼妮还没有醒。 她匆匆卸了妆，洗了澡，缩到自己房间里，躺在床上躺好。 并不像以前下班一样躺床上就能睡着，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哪怕眼皮子在打架，却不敢闭上眼睛，她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琳琳的面色，和那只垂下来的手，睁着眼睛能让她有一些安全感。 她想去隔壁找汪曼妮，但汪曼妮现在一定还在熟睡，她起床气很重，如果自己把她闹醒了，说不定她得跳起来烧房子。 韩火火犹豫着，犹豫着，还是没有动。 手机铃声响起了，韩火火被吓了一跳，拿过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哟，还把我号码拉黑了呢。”那端声音轻浮，韩火火又想起了他调戏自己时候脸上坏笑的表情。 “路连诚你有病吧。”韩火火冲他骂道，“有病看病，别烦老子。哦对，我忘了，你该去看兽医。” “你这是相信我说的话的意思了？”路连诚笑道。 韩火火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把自己给绕了进去，还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反倒是叫路连诚得了脸。 她说自己相信他的话，他就是猪。 如今自己说他是猪，不就是相信他说的话的意思了吗。 韩火火懊恼地敲了敲迟钝的脑袋，“没事我挂了。” “有事。” “什么事？” “你东西落在局里了。是你来取一趟还是我送去你家。” “什么东西。” “打火机。”那端响起了她的打火机清脆的声音，“我看下面还刻着字，挺珍贵的吧。” “一个打火机而已，不要了，送你了。”韩火火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把打火机落在那里的，但为了一个打火机跑一趟，实在很累。 没想到路连诚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做警察的，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你现在是在贿赂我，这种行为我不能接受。” “丢掉总行了吧！”韩火火没了耐心。 “可以。”路连诚回答得干脆。 韩火火说着就要挂电话，那端路连诚又不紧不慢地说，“等等，你还有东西落在我这儿了。” “还有什么？”韩火火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没落什么东西在警察局啊。 “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路连诚在那边无聊地卖关子。 “路连诚，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很无聊？不管什么东西，再重要我也不想要了，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火气怎么就这么大呢。女人，你得学会温柔。” “滚。” 这么些天不见，韩火火差点忘了路连诚是一个脸皮非常厚的男人，难缠又不要脸得很，与他那正经的职业挨不着一点儿边，如果不是那身警服，他绝对会被人当成地痞流氓。 “滚是没法儿滚了。”路连诚在那边轻笑，“过来开门吧，我在你家门口。” “骗谁呢你。”韩火火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向门口，“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 “我怎么不知道。”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 韩火火穿好拖鞋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果然看到了一只手提着两个大大的袋子，另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的路连诚。 她挂断电话，一把推开门，站在门口，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你怎么上来的。” “刷脸上来的。”路连诚说着要往里面走。 “不好意思，女人的家，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韩火火一手撑着门框，挡住他。 “警察执行公务，你不方便也得方便。”路连诚从口袋里拿出证件，在韩火火面前晃了一眼。 韩火火，“……”如此强大的正当理由，亏他有脸想得出来，“执行什么公务？” “不好意思，保密。”路连诚身子一矮，就从她胳膊下钻了进去。 “换鞋！”韩火火关上门翻了个白眼。 “换什么换，你家有男人鞋吗。”路连诚上次就看过她的鞋柜，是没有男士拖鞋的。说着径直往厨房走去，打开冰箱，把袋子里的食材一个一个放进去。 “你干什么？”韩火火看得莫名其妙，他执行什么公务，来送菜？ “叔叔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肯定没吃早餐。我们人民公仆心系群众，特地来给你做一顿营养早餐。” “……我讨厌别人用我厨房做饭。”韩火火说着，却没有上前阻止他，她双手环胸站在一边看着路连诚洗手忙活。 路连诚忽然轻笑一声，“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他有条不紊地处理食材。 “什么？” “你或许可以在你性感的粉红色真丝小睡裙外面披件衣服。”路连诚回头看着她，目光直直地停留在她的胸前，“当然，我并不介意你穿成这个样子在我面前晃。但你也知道，大早上的，男人容易冲动——” “闭嘴。”韩火火打断他的话，翻了个白眼，去衣帽间随手拿了一件薄长袖衬衣披上，又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了后。理了理自己的卷发，对着镜子挤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重新走出去。 第287章 那碗西红柿鸡蛋面 “喂，你打算给我做什么营养早餐？” “一碗面，再给你打一杯豆浆，或者热杯牛奶。” “哇，好营养哦。”韩火火表情夸张，顺带着又翻了个白眼，“赶紧做，做完了滚，我还得睡觉。” “你家有豆浆机吗？”路连诚问她。 “我想想。”韩火火想了想，打开其中一个储物柜，里面有一个包装盒，里面正是从来没有用过的豆浆机。 柜子有些高，她拿得有些费力。身后多了一个人，长臂轻松一伸，就把盒子拿了下来，他的胸膛轻轻贴住了她的后背，她浑身窘迫，耳根红了。 她匆忙从他的包围圈里钻出来，“我出去等。”说着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胡乱地用遥控器调台。 她这是害羞了吗。路连诚笑了，心情愉悦。煮面的时候甚至小声地哼了哼歌。 早餐很快就做好了，路连诚做面很拿手，因为他并不擅长做菜…… 路连诚端上来两碗面，倒了两杯豆浆，在餐桌上摆好后又把厨房收拾干净，擦了擦手，叫韩火火，“过来吃早餐了。” 韩火火关掉了电视，慢吞吞地走了过来。看到面条的时候怔了怔，西红柿鸡蛋面，上面盖着一个煎得金黄的蛋，“这是你做的？” 路连诚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你就坐在这里，我也没有机会出去接外卖呀。” 韩火火坐下，用筷子挑了挑面条，她看着路连诚，“我生日那天晚上，把我送回家的人是你？还给我做了一碗生日面？” 路连诚接下围裙，在她对面坐下，“以后啊，不要喝那么多酒了，醉成那样多难受。” 这话的意思，就是承认他之前来过了，“你为什么要过来？又是怎么上来的？” 路连诚抬眼打量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表情，问道，“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韩火火想了想，“你没有趁我睡着对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路连诚笑了，“我一个正经人，怎么可能做伤天害理的事。倒是你，烂醉如泥，扑上来抱着我，蹭我的腹肌，吃亏的人是我。” “……”韩火火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她知道自己醉了后是个什么德行，这种事——也不是干不出。她的耳朵不着痕迹地红了一圈，“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然后老子辛辛苦苦把你被上楼，又是卸妆又是洗脸的折腾了半天，还给你煮了一碗生日面结果你半点都不记得了？白眼狼。”路连诚用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赶紧吃早餐，叔叔我待会儿还要回局里上班。” “我没让你送我上来，也没让你给我煮面。”韩火火嘴硬，拿起筷子低头吃面。 “没良心。”路连诚看着她吃，“味道怎么样。” 韩火火一口接一口吃着面，没有回答他。 当年她还在清河的时候，也自己笨手笨脚地煮过面，因为煮面比做饭快，又便宜，不费油，不需要多少技术。一碗白开水一样的汤里面放着软软乎乎的一把面，上面飘着几颗葱花，连一个鸡蛋都没有。 不好吃，甚至有些难吃，但她还是会把面吃得干干净净。因为她那个时候，很饿很饿，不吃这个，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吃了。 如今摆在面前的这碗西红柿鸡蛋面，卖相算不上多好看，味道算不上多惊艳。但汤汁浓浓的，鸡蛋香香的，面条软软的，比她当年吃的清汤面好吃一百倍。 ——这么多年来，路连诚是唯一一个煮面给她吃的男人。 路连诚也低下头去吃面，韩火火先吃完了，她擦了擦嘴，端起豆浆慢慢地喝，“现在是上班时间，跑到这里来给我煮面，不用上班吗？” “警察也是人，昨天折腾了大半夜，今天早上如何也得放人休息两个小时。” 所以这两小时他就跑到这里来做面了。韩火火看着他微显疲惫的样子，心想他大概没有时间休息一下，“吃完了赶紧滚，我还得睡觉。” “啧啧啧，你这凶巴巴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可爱。” 韩火火喝完了豆浆，起身把碗和杯子放进了洗碗池，打了个哈欠，“不等你了，吃完了把碗刷一下，我先进去睡了。” 路连诚对她这没有警惕心的样子又好笑又无奈，“喂，你就这么放心把我留在这里？”她就不怕自己是个坏人吗。 韩火火没有回头，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懒洋洋地说，“走的时候顺便帮我把门口两袋垃圾拎下去。” “……” 韩火火是真困了，吃饱了更容易犯困，她去卫生间漱了口，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不知道为什么，路连诚在外面，她睡得格外安心些。 她心想，他大约是知道自己有些害怕的，所以才会花掉休息的两个小时过来做顿早餐给自己吃——不，他怎么可能会看出来自己在害怕，他又不是神，怎能洞穿人心。 是是否否，韩火火想不明白，无从得知，索性不想了。 她闭着眼睛睡着了，嘴角还挂着一个轻轻浅浅的笑。 她做梦了，梦见路连诚站在路的那端向她招了招手，她心花怒放，一点儿别扭的意思也没有，屁颠屁颠地就跑过去……然后抱着他的腰，脑袋在他胸前蹭啊蹭，手还不老实地探进他上衣下摆去摸他的八块腹肌，笑得一脸满足。 ……贱。韩火火脑子是清楚的，她这样呵斥梦中的自己，但梦中的自己无动于衷，还在一脸满足地蹭腹肌…… 醒来的时候是中午。 汪曼妮正在吃外卖，“你买菜了？”她指的是被填塞得慢慢的冰箱。 “啊？”韩火火反应过来似乎是早上路连诚放进去的，又“嗯”了一声。 “早上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咱们家进来了个男人。”汪曼妮摇了摇头，“我一定是在做梦。你这里跟个和尚庙似的，怎么可能进来男人。” “……”韩火火打开冰箱，发现路连诚还给她买了不少水果，她洗了个苹果啃着，在汪曼妮旁边坐下，“没有男人，是你的错觉。” 第288章 君悦高层会议（上） “哦。”汪曼妮没有再深究这个问题。 “还有，这里是我家，不是咱们家。”韩火火强调这个问题，“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我没有收你房租已经是我最大的气度。” 汪曼妮翻了个白眼，“小气鬼。” “最近几天，我们会所停业整顿，我不用去上班了。”韩火火心想，大约上面还得叫她们几个开次会。 “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回所死了姑娘。”韩火火叹了一口气，简单几句把事情跟汪曼妮说了。 “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韩火火摇了摇头，她不想把自己心中那个结论说出来，这对死去的琳琳，显得太不尊重，“警方还在调查，等调查结果。” “那这几天你打算做什么，是不是没事情做？” 韩火火看着汪曼妮不怀好意的笑容，“你想让我干什么？跟着你打小三？抱歉，这事儿我可干不来。” “我哪那么无聊，小三是打不完的，我人生还长，总得做些自己的事情啊。” “创业了？” 汪曼妮点了点头，“开了家店，三天后开业，忙的很。” “什么店？侦探事务所？”韩火火继续打趣她。 汪曼妮翻了个白眼，“滚，老娘开的是服装店，高端服装店！” “欸这事儿你老公知道吗？” “我没说，他怎么会知道。” “开业剪彩，没打算叫他？” “这是我自己的私人产业，不用通知他。”汪曼妮吃完了，把外卖盒子逐个收了起来，“今天下午还会到一批货，我得去盯着点儿，你下午有没有空？” “估计是没空的。”韩火火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猫姐打过来的，“今天下午三点钟，在君悦七楼碰面，开会，闻总裁和董事会几个人也会来。” “好。”韩火火挂断电话，对汪曼妮说，“估计叫我去说昨晚的事情。” “的确，你们公司发生了这种事情，肯定受了不少的影响。” “已经不下五个姑娘跟我说不想干了，以前的客户多多少少也不敢再来，下午碰面肯定得被上面的人骂一顿。”韩火火脸上表情淡淡地。 “那你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韩火火摊了摊手，责任肯定是无法推卸，主要是看这件事情怎么解决。 汪曼妮出去后，房子里又只剩下韩火火一个人了。她走到厨房，看了看，路连诚收拾得很干净，料理台上没有污渍，碗刷得干干净净放在了柜子里，豆浆机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看不出那个糙老爷们儿干活儿这么细致。 韩火火扔掉苹果核，洗了手，去衣帽间换了衣服，化了个妆，拎着包出了门。 现在离三点还早，与其一个人在家里待着胡思乱想，她更愿意去找一个咖啡厅坐着。 君悦这个黑夜里的王国如今显得有些荒凉。 昨天晚上警察来了后，客人们纷纷结账离开，姑娘少爷们提早下班。随后，君悦被勒令停业整顿，案子没有结果之前不能继续营业。 君悦里面安静得很，韩火火的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声音比平时大得多，甚至有一些回声。 韩火火进了电梯，习惯性地按了六楼。电梯停下后，她走了出去，入眼是熟悉的摆设，三号包厢在她不远处，包厢的门黑黝黝地敞开着，让人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场景。 韩火火反应过来后觉得心里发毛，她打了个冷颤，忙走进电梯，摁了七楼。 七楼的大会议室空荡荡的，猫姐坐在那里玩手机，神色疲惫。她见韩火火进来了，第一句话便是，“君悦有麻烦了。” 韩火火在她旁边坐下，身体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她和猫姐一样觉得疲惫，“我知道。” “我刚联系了警察局的熟人，问了琳琳这个案子。他们说很可能是他杀。” “什么？”韩火火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他杀？” “法医在她的体内检测出了大量催，情，剂的成分，她是过量兴奋死的。”猫姐叹了一口气，“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了。他们不方便告诉我太多。” “我记得有姑娘说林总只给了她们一人一粒，那点剂量不至于死啊。” “谁知道呢。”猫姐摇了摇头，“现在就祈祷警方快点破案，他们一天不破案，君悦就得关一天门，这样拖下去，君悦得从c市消失。” 韩火火没有说话，她知道，不管这个案子是意外死还是他杀，总之，君悦以后的路不会好走。 猫姐叹了一口气，“我收到消息，君悦可能得被彻查。” “彻查？”韩火火心中一惊，“上面不是有人吗，怎么君悦还能被查？” “这么大的事，上面早就兜不住了。” 韩火火沉默了，君悦这栋大楼里面，这些年的勾当她心里清楚得很，干干净净是绝对不可能的，一查，一定会被查出些什么东西，后果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又等了一会儿，大波姐和萌萌边抱怨着边走了进来，“这叫什么破事儿，还关门，关门了我们怎么做生意！是要让我们都丢饭碗吗，某人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在这里，不知道哪儿来的脸。” 大波姐在韩火火对面坐下，她现在心里是张狂而得意的。韩火火捅了篓子，虽然她会有所波及，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会有所获益。 韩火火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有些小人，就是喜欢在还没得志的时候大肆得意。 大波姐以为她压制住了韩火火，笑了，继续说道，“我可记得之前某人对用药这件事情鄙夷得不得了，还讽刺我们四五楼会出人命，现在好了吧，自己手底下出了人命，大家都没生意做，垮了自己还不算，还连累上了我们。” “你少说两句。”猫姐打断了大波姐的话，“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愿意，你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猫姐，这个时候了您还帮着她。人可是在她手底下死的，死的还是猫姐您不久之前送上去的人呢，要我说啊，韩火火就是故意的。”大波姐索性全部撕开了说， 第289章 君悦高层会议（中） 大波姐索性全部撕开了说，“她表面上对您恭恭敬敬，实则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恨您呢，琳琳是您的人，自然也会被她恨。我早就听说琳琳被送去服务那个满嘴黄牙的土大豪林总，琳琳分明是不愿意的，这不是她对您的不满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姑娘不去，偏偏琳琳去了，现在人死在了林总手里头，我看啊，说不定韩火火就参与了这件命案。” “够了你！没完没了了是吧！”猫姐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她站起来，瞪着大波姐，“平日里整事挑事的我也就随你去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挑事，你脑子是怎么长的！韩火火真的被搅进去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大波姐被猫姐镇到了，但没有要安分的意思。 昨天晚上吹枕边风的时候，上面那位副总已经跟她保证了，只要韩火火出事，六楼负责人这个位置就是她的，到时候，包括猫姐，谁都得让她三分，她还害怕个什么劲儿。 于是腰杆儿更粗，“猫姐，您得弄清楚，是韩火火害了君悦，不是我害了君悦。我心里巴不得君悦更好，那样我赚的钱也多。现在韩火火害得我不能赚钱，我骂她几句不应该吗。” “君悦出了事，谁也赚不到钱。”猫姐冷哼一声，“你现在在想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我劝你还是坐下来，一起想想解决的办法，否则，君悦没了，我看你到哪儿去做六楼管事人的梦。” 大波姐没话说了，她剜了韩火火一眼，不情不愿地坐下。 而萌萌，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大波姐和猫姐争论。韩火火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而后盯着自己面前的桌面发呆。 没多久，又有人进来了。 先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女人，看上去和猫姐的年纪差不多，眉眼间透着一股凌厉的气质，看上去也不是个好惹的。韩火火知道，这位眉姐，就是当年与猫姐竞争后来赢了的那位。 她进来后，目光扫过韩火火，在猫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没有说什么话。 后来又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有点肥胖，衬衣都快被肚子上的肥肉撑爆了，脸上肥肉颤颤地，似乎都能挤得出油来，他看向大波姐的眼神充满暧昧。 他就是君悦的副总裁严航州，大波姐的靠山。 约莫又过了三分钟，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瘦削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穿着得体的西装，拎着一个lv秋季新款，她实际上已经五十六岁了，但看上去最多三十五岁。保养得当，脸上没有几丝皱纹。她不爱笑，至少在韩火火仅与她相见的几次里，没有看到她笑过。 见她进来，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闻总裁好。” 女人不苟言笑，微微点头，走到会议室的主位上坐下，“今天叫大家来，有三件事情。第一，了解昨晚六楼事情发生的始末。第二，君悦该做出怎样的整改。第三，君悦该如何应对这次事件，度过这次难关。” 短短十几秒里，闻总裁便把今日开会的目的摆得明明白白，韩火火心想，她能够一手建立这么大一个夜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是个狠女人，韩火火心想。 “那么第一件事，由六楼负责人阐述一下。”闻总裁看向韩火火。 韩火火被她那如鹰般锋锐的眼神看得心脏漏了几拍，饶是一向淡定的她，也险些在闻总裁的气场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措了一下词，把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不过刚才猫姐告诉她的法医检验结果她没说。她知道，闻总裁消息灵通，这些消息自然会知道。而她一个六楼的小人物，不该这么神通广大。 会议室里的人听完，没人说话。 大波姐开口了，她要抓住一切机会打压韩火火。语气倒还算是客气，当着闻总裁的面，没有那么嚣张霸道，“韩火火，我很奇怪，你到达现场的第一时间为什么不把消息封锁起来。如果把消息封锁在了内部，不传出去，我们君悦的处境倒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堪。现在全c市都知道我们君悦死了人，我们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韩火火看了大波姐一眼，她并不想解释，大愚蠢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然都想得清楚其中缘由。 大波姐见韩火火不说话，以为是她心虚了，刚想得意地乘胜追击，坐在她旁边的严航州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大波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选择了闭嘴。 闻总裁，“你没有封锁消息是对的。当时那种情况，如果在场的只有咱们君悦的服务员，那么就可以封锁消息，私下解决就好。但当时还有其他包厢的客人。六楼的客人非富即贵，如果让他们看见咱们君悦悄悄收拾尸体，他们会怎么想？人命这种事情，被人看到了就肯定瞒不住，假如被扒出来，我们君悦就算什么都没做，也成了心里有鬼。” 闻总裁扫了一眼大波姐，而后看着韩火火，继续说道，“从昨天到现在，你做得不好的地方有三点。第一，没有及时安抚六楼的客人，当然，这个不怪你，当时你要照顾现场，又要应付警察的问话，分不开身。 “第二，你没有安抚六楼的服务员，这种事情发生，多少叫人心惊胆颤，你作为六楼的负责人，应该要安慰他们，并且适当表示出对死者的惋惜，以免叫他们寒心。 “第三点，事情发生后，你应该着手安排人去清理其他几个包厢，客人们多少有些特殊癖好，如果那些事情刚好被警察撞见了，我们君悦就是涉黄涉暴涉毒的头号会所。以上三点，韩火火你做到了几点？” 闻总裁说完，眼神直直地盯着韩火火，韩火火与她对视不过三秒便移开了视线。“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韩火火大方认错。的确是她做得不周到，她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找，就算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摆出来说，顶撞了闻总裁，那才叫没脑子。 第290章 君悦高层会议（下） 闻总裁拿出一份报告单，“这是法医鉴定报告，显示琳琳体内某种药物含量过高。如果我没记错，就用药这个问题，我已讲过不下三次。韩火火，你解释一下，你所管的六楼，为什么还有这种药，并且，量还不少。” 韩火火，“我的确是禁了底下人这种药的，并且，我问了昨天同在三号包厢服务的姑娘，她说林总给她们每人吃了一颗。药是客人自带的，我们的服务员手上没药。” “我不管什么理由。”闻总裁收起报告单，“药出现在了君悦，用在了我们姑娘身上，现在姑娘死了，谁会信我们君悦是干净的？”她扫视一圈，办公室内静得可怕。 “那么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第一点就是，从此，君悦的包厢内不允许再出现这种药，我们的服务员坚决不允许带，作为负责人的你们，不允许给底下人发药，而客人如果带了药，我们的服务员可以拒绝吃，如果客人强行要求，负责人出面处理一下。” 这个处理一下说得很含糊，谁心里都清楚，不简单，一点儿也不简单。 这个提议，似乎有些行不通。君悦这么大，每天接待这么多的客人，鱼龙混杂地，这个方案很难执行下去。 眉姐说话了，“闻总，恐怕这样下去，咱们君悦会损失大量客源，现在客人都玩儿得比较大，如果我们强硬禁止他们使用这种药，恐怕会得罪人。” “你还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候吗。”闻总裁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像要发飙，“现在不是有没有客源的问题，现在是君悦还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c市哪家会所死过人？我们君悦已经在昨天晚上倒在了血泊中，如果我们还是像之前一样经营，对这件事情无动于衷，不拿出一点诚心来改变，咱们君悦关门大吉。 “再者说，如果需要靠这种龌龊的手段来经营，那我们君悦和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暗场子有什么区别。别忘了，我们君悦可是c市的标杆，标杆就得拿出标杆的姿态，拿出标杆不一样的地方，成天三教九流地，不像话！ “客人来我们君悦玩，我们得用一些别的东西留住他们，创新的，不一样的，新奇的——最好，干净一些。”闻总裁扫视一周，“所以，在座的各位，你们都是业界的精英人物，对夜场的经营必定有想法，回去后，每个人做一份详细的报告，三天后交给我。” 在座所有人没有异议，不敢有异议。 闻总裁继续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君悦如何渡过这次事件。警察已经封了会所，案子没有查出来之前，君悦不能开门。所以，请各位都拿出各自的人脉来，哪怕微不足道。多与警方接触，推进案件的进展，如果有必要，请尽可能地协助警方破案。” “闻总，如果最后警方查出来，这件事情与君悦有关系呢。”眉姐对闻总裁说话，目光却瞟向韩火火。 闻总冷哼一声，“如果查出来了，那相应的人就进去吧！一人犯错，不可能拉着君悦陪葬！” 话说得很明白了，谁都听得懂，如果不是君悦的过，那责任该谁负就谁负。但如果是君悦的过，那么背锅的人——可能是一个小服务员，或者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物，也可能是……韩火火，毕竟她是六楼的负责人…… 韩火火心中微微发凉，她无意中抬头，正好对上了对面大波姐和眉姐的眼神——虽然是很平常的一眼，但心里总觉得发麻，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似的。 心中猛然一惊，她忽然惊觉，这或许不是一件案子那么简单了，多少阴谋诡计，都会在君悦这条污流下，趁机翻涌，而最终倒下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个办公室里某个人…… 闻总裁散会后，其他人相继离开。猫姐坐着没动，韩火火也没有动。 半响，猫姐叹了一口气，“君悦没麻烦，该我们有麻烦了。” 韩火火站了起来，这种时候，大家对各自的处境心知肚明，不必多说什么。她看出了对手的意思，猫姐自然也看出来了。 韩火火拍了拍猫姐的肩膀，“我先走了，猫姐你当心点。” “嗯。”猫姐想起了什么，她叫住韩火火，“我听说这个案子是路连诚在负责。” “嗯。”韩火火没有回头，她脸上表情稀松平常，“我现在打算去找找他，看看调查到哪一步了。” 韩火火开着自己的车在路上横冲直撞。 她很久都没有开过车了，车技生疏，但心里装着事，脚下的油门也是越踩越狠。前面再过两条街就是警察局了，现在快下午五点，大约是下班的时候。 韩火火把车停在路边，给路连诚发了条信息，“我请你吃饭。”语气僵硬别扭，有种很不乐意的感觉，的确，是她现在的心情。 她拿着手机等信息回复，几分钟过去，手机安安静静地没有一丝动静，韩火火心想，他大约在忙。 把手机扔到一边，索性拿起包里的杂志翻了翻，眼睛不停地往手机上瞟，人逐渐变得心烦气躁。 终于，信息提示声清脆地响了，她打开一看，是中国移动提醒她要交话费了…… 别扭的小女人做派，韩火火在心里嗤笑自己，有事找他就大大方方地去找就是了，还学小姑娘发信息害羞个什么劲儿。 做好心理建设，找到路连诚的电话号码，正准备拨出去，电话打进来了，是路连诚的。 韩火火想也没想马上接起来。 “接这么快，你是在刻意等我吗。”路连诚在那边笑。 韩火火冷哼一声，“今天请你吃晚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你是想，奸还是想盗。”路连诚在那边慢悠悠地说。 无聊的男人。“不吃算了。” “吃。”路连诚忙说，“就算要，被，奸，我也义无反顾。”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我去海鲜类订个包厢，你下班了直接过来，对了，你最好洗个澡，我对一身臭汗的男人提不起，性，趣。” 韩火火说完慢悠悠地挂断了电话，心情愉悦，跟她耍流氓，还不能够。 第291章 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韩火火订了个上好的包厢，点海鲜类的招牌菜，又琢磨着路连诚的口味点了几份硬菜，还开了一瓶年份不错的红酒。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包厢的门被人推开，路连诚走了进来。韩火火对包厢门口的服务员说，“上菜吧。” 路连诚走到她旁边坐下，也不说话，一个劲儿地冲她使眼色。 “干什么？眼睛进沙子了？”韩火火滑着手机，斜睨了他一眼。 “闻闻，香不香。”路连诚撩了撩头发，头发还半湿着……这家伙，还真的跑去冲了个澡。 韩火火放下手机，装作不记得之前自己说过什么话的样子，“吃个饭还洗澡，路叔叔您仪式感还挺强的。” 路连诚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做作地叹了一口气，“你这意思，看来我今天不能被宠幸了。” “……叫你来吃饭，那么多戏，不去拍电影真是可惜了。” 服务员开始上菜，路连诚看着一碗接一碗端上来的菜，和那瓶仿佛浑身上下写满了“贵”字的红酒，“这是准备行贿？” “我干嘛要向你行贿。”韩火火语气坦然，虽然她今天的确是来撬消息的。 “啧啧啧，你这热情款待，让我没有安全感。” 韩火火听着他这阴阳怪气的话，仿佛自己在菜里面下了药似的，“吃不吃，不吃现在就滚，当我没叫你来。” “脾气怎么就这么暴躁呢。”路连诚伸手想捏捏她的脸，轻薄的动作让韩火火很不喜欢，她拍掉他的手。 路连诚接着说道，“不过吧，我就喜欢你这火辣辣的脾气，够味儿。” “吃饭，少废话，我都快饿死了。”韩火火中午就啃了一个苹果，早就饿得不行。 “吃吃吃，事情吃完再说。”路连诚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韩火火有事找他，这不可能是一顿单纯的饭。 饭吃完了，酒还没喝几口。 韩火火尝着酒，直接说道，“请你吃饭，一是为了早上你请我吃面，还你一份人情。二是为了问你关于案子的进展。” “我们有纪律，不能说。”路连诚单手搭在椅背上，身子朝着韩火火的方向，一脸悠闲。 “真不能说？” 路连诚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哦，那我先走了。”韩火火说着放下酒杯，站起来，拎着包。 “哪儿去你。”路连诚叫住她。 “我去找别人。案子这么大，不止你一个人知情。现在时候还早，再订一桌饭，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韩火火朝路连诚狡黠一笑，“你这是铜墙铁壁，别人可就不一定了。”说着就要去开门。 “站住。”路连诚皱着眉头，“找谁啊你，只要我路连诚一句话，你请一百桌都没用。” “哼。”韩火火冷哼一声，“你自己不说，还不许别人说了？” “过来。”路连诚坐在椅子上，大爷似的朝她招了招手，“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韩火火站着没动，他戏谑的语气傻子都听得出来。他做警察的，还是刑侦的大队长，要真亲他一口就能知道案情，他脸早被人啄烂了。 “那换个条件，你让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路连诚还是没个正形。 “……再不好好说话，我就走了。”韩火火回头瞪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不闹了，好好说，好好说。”路连诚忙把她拉回来，摁在椅子上坐好，“这个案子呢，也不是绝对机密，虽然还在调查中，有些事情不好透露，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说。” 韩火火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她拍开路连诚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你就告诉我，这件事情，跟君悦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关系呢。” “我就会有麻烦。” “这件事情与你有关？”路连诚心中一紧。 韩火火摇了摇头，“我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路连诚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个案子，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他在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上一根。见韩火火盯着他手里的半包烟，偏头一笑，把烟收了起来，“别看了，小孩子不能抽烟。” “接着说啊。”韩火火平时不怎么抽烟，烟瘾也不大，除了特别烦闷的时候。 路连诚照旧单手搭在椅背上，一只脚搭在另一条腿上，大爷模样，“那姓林的死活说自己只喂了一粒药，但法医检测结果出来的剂量很大，至少六颗，那么就奇怪了，中间多出来的五颗，是她自己吃的不成？” “怎么可能，一次吃五颗，不要命了？”韩火火顿了顿，“有没有可能是姓林的在说谎。” “测谎仪测了，调查查了，他没有说谎。而且，他也没有作案的动机，人死了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路连诚吐出一大口烟雾，“这就是案子难办的地方，最大的嫌疑人没了嫌疑，剩下来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嫌疑人。”说着，路连诚把目光放在韩火火身上，“包括你。” “我没有动机。”韩火火淡定地摇了摇头。 路连诚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开口，“君悦许多证人说你与死者有过节，曾暴发过较大的矛盾。” 韩火火忽然笑了，“如果训她一顿话就能算是巨大矛盾冲突，那我岂不是与六楼所有姑娘都有过节？我是六楼的负责人，管着手底下一群妖艳贱货，如果不拿出些强硬的态度，恐怕六楼早就乱了套。并且，逻辑上也说不过去。按照她们的说法，如果我与琳琳有过节，训人的是我，受气的是她，那么该心怀怨恨的人应该是她，死在君悦的人应该是我。可是现在事实恰恰相反，我没有任何理由杀害她。路叔叔，你认为呢。” “路叔叔认为你说的非常正确。”路连诚将烟掐灭，他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聪慧的女人，“我们调了你们会所所有的监控，因为没有包厢里面的，所以看不到当时发生了什么，而包厢外面几个监控显示，当时进出包厢的人不少。先是姓林的他们几个进去，然后是你带着姑娘进去，然后是送酒的服务员，后来又有服务员送了几次酒，期间里面的人还出来去了几次洗手间。” 第292章 她不是一匹好马 “当然情况的确有些混乱。”韩火火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林总带了五个朋友过来玩，加上他一个六个男人，留下了八个姑娘。那么包厢里除了琳琳，都有可能是嫌疑人。” 路连诚点了点头，“这些人我已经反复审问，还调查了他们的背景，基本都被排除了。” 案子就是卡在了这里，翻遍了整个君悦六楼，找不到犯罪嫌疑人。 韩火火沉默了半响，忽然说道，“或许，可以回到一开始去查。” 路连诚挑挑眉，他安静地听韩火火说。 “我对你们办案不太懂，说的话可能外行。”韩火火顿了顿，她喝了一口水，“首先是自杀和他杀两条线。他杀又分为熟人作案，和陌生人作案。如果是熟人作案，那么该去查一查琳琳的社会恩怨，调查一下她的身份背景，当然，君悦六楼的人应该重点查，但也不能放过她的那条社会线，不排除有人混进君悦作案的可能。如果是陌生人作案，那么就把君悦的监控调过去，一个一个找，总可以找出些什么的。” 韩火火说完，略微忐忑地看了路连诚一眼，她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有没有闹笑话。但她的确想帮路连诚早日破案，那么这样一来，祸水无论如何也殃及不到她的身上。 “你说得对。”路连诚朝她微微一笑，“挺有天赋的，我们队里很多人都还比不上你，我们现在的重心都放在了包厢人员的排查上，倒没有特别关心死者的背景。” “去查吧，尽快破案，你们的案子破了，我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胆。” “怎么？你心里有鬼？” 韩火火冷哼一声，“某些人心里的鬼要出来害人了。”她并不想与路连诚多说些什么，那些怨恨纠葛，想想就糟心。 “谁要害你？” 韩火火看了看时间，拎着包起身，“好了，饭吃完了，你回去加班吧。” 路连诚愣了愣，别的女人不都是劝男人不要太过拼命工作，注意身体，注意休息之类的？她倒好，催着他去加班，“……你就不怕老子猝死在岗位上？” “皮糙肉厚地死不了。”韩火火说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推了推，“起来，我送你去。” 路连诚岿然不动，像座山，他双手环胸，一脸傲娇，“亲我一下，我就去加班。” 老不要脸，韩火火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去死吧。” “或者你让我亲一下。”路连诚转头看着她笑，笑得一脸放荡。 韩火火翻了一个白眼，用包打了一下他的头，“滚。”说完不再理他，径自离开了包厢，在前台结账的时候，前台告诉她已经结过了，她回头见路连诚手插裤兜慢悠悠地走过来，“你结了？” “吃饭总不能让女人付钱吧。” 这话像是路连诚说的吗，当初他吃面的钱还是死缠着韩火火付的呢。“说好的我请你吃饭。” “这次我请你，下次再请回来呗。”路连诚算盘打得好，一来二去的，韩火火还不被他吃得死死的。 韩火火没有再说什么，她心里对再次与路连诚吃饭不怎么抗拒，甚至还微微期待。她发现，现在的自己变得和那天早上梦里的自己一模一样，又傻又天真，浑身上下写着一个贱字。 好马不吃回头草，她不是一匹好马。 路连诚上了韩火火的车，现在有些后悔。 他一手握着安全带，一手拉着车上面的拉钩，眼睛盯着前面的路况，表情微微紧张。 韩火火开车开得很轻松，她分寸把握得很好，在有摄像头的地段规规矩矩，在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横冲直撞，随意变换车道。油门踩得重，刹车也踩得重。就是个野蛮的女司机。 路连诚感觉自己要把刚才的晚饭都吐出来了。 “我说大姐，下次开车这种小事儿就让我来吧。”在等红绿灯的间隙，路连诚摇下车窗，透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向韩火火提建议，毕竟现在他坐在她车上，不敢惹毛她，安全第一。 “你嫌我开得不好？”韩火火精准地抓住路连诚话里的意思。 “哪敢。”路连诚干巴巴地笑，“你是我见过开车开得最好的女司机。” “哼。”韩火火冷哼一声，“你分明就是嫌弃我的车技。”说完绿灯亮了，韩火火一脚油门飙了出去。 路连诚……他想抽自己一巴掌，干嘛要在这个时候提这种不成熟的小建议。 车子一个利落的急刹车停在了警局门口，路连诚逃也似的打开车门下了车，他倚靠着车门长呼一口气。 “至于吗。”韩火火下了车，站在车门处撑着车门上头隔着车子瞪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他怎么了呢。 路连诚摆摆手，“我记下你的车牌号了，会让交通部门的同事好好关注你和你的车的。”这大概算是为社会做了一件大善事。 “你敢！”韩火火有些气急败坏，这个男人欠收拾，自己好心好意送他回来，他倒好，想吊销自己驾照。 “一个电话的事，你也不用太感谢我。”路连诚恢复了元气，他在那边冲韩火火眦牙笑。 “打断你的腿！”韩火火说着就要过去收拾他。 他跑得飞快，眨眼就进去了，不见人影。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钻进车子，又是一脚油门。 开到半路，她又想起路连诚的话，脚下油门松了些，还是收敛一些吧，那个男人说得出做得到，真的被扣分吊销驾照就麻烦了。 君悦开始装修，装修重点放在了一到六楼，七楼不用动。 韩火火的六楼准备把最中间三个包厢打通，做一个大大的舞厅，我其余七个包厢做相应的调整，她的办公室也被计划做成一个小包厢。八个包厢围着最中间圆弧形的舞厅，里面的陈设也变化巨大，公司专门派人去了东莞，参考那边的会所装修。 而韩火火的办公室，计划搬到七楼，会按照原来的陈设将她的东西妥善归置好。 这两天，路连诚没有什么消息，韩火火给他去了一个电话，他只说在开会，忙，然后挂断了电话。知道他在努力查案，韩火火心里就放心了。 第293章 被带走 遇到路连诚之后，她多少也打听过这个男人，都说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年纪轻轻便屡屡立功，破案能力很强，格斗技术也非常不错，不知道生擒了多少犯罪分子。 他在韩火火看不到的领域里闪闪发光，韩火火印象里的他一直都是一个不太正经的人，欠收拾得很。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别人说起那样的他，韩火火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似的，懵懵懂懂，怦怦跳动。 汪曼妮的店也计划开张了，店内请了七个服务员，在开业前两天就把货上好了，韩火火去她的店看了一次，店面位于商场较中心的位置，人流量巨大，店铺面积很大，装修方面专门请了设计师，布局合理。汪曼妮挑选的衣服也非常漂亮，多是当季新款。韩火火转了一圈，频频点头，“你总算是做了件靠谱的事儿。” 这种赞美还真够损的。不过汪曼妮心情好，不跟她计较，她还计划在开业当天请一个十八线小明星过来穿衣服，镇场子。 韩火火心想，开业当天，自己得多订几个花篮过来，然后买上十几套衣服给她捧捧场，人家第一次创业，多少支持一下。 开业前一天，汪曼妮和韩火火在家里算账。汪曼妮不擅长数学，她把各种乱七八糟的账单摆在韩火火面前，七七八八铺满了整个茶几。 韩火火坐在地板上，旁边摆着一个计算器，计算开业前期的总花销。汪曼妮撑着下巴在旁边看着，她插不上什么手。 结果很快算出来了。 “你知道你花了多少吗。”韩火火盯着纸上一大串数字，心里飞快地算着她一天得卖多少套衣服，花多久时间才能赚回来。 汪曼妮捂住眼睛，“别告诉我具体数字，就告诉我值多少个包包钱。” 的确，她对数字不太敏感，“你说你哪个包？” “就那个prada吧，我刚买的那个。” 韩火火想了想，她那个包包是三万九买的，这算一下，“大概五十多个吧。” “什么？五十个包包？”汪曼妮惊呆了，她此刻算术能力突飞猛进，“我开个店花了两百万？” “你光进货就花了一百多万，店面租金，请设计师，装修，买货架，请小明星，办活动，前期广告，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花了七八十万。”韩火火放下笔，手肘撑在后面的沙发上，伸长腿，“你就没有点预算吗？” “有啊，我的预算是四十个包包。” “……被破包勒住的女人。”韩火火翻了个白眼，“你只要把这些衣服都卖出去，稳定经营，可以买更多的包包。” “多少个？” “自己算。”韩火火顿了顿，还是给她打个预防针吧，“但如果你经营不善，这五十几个包包可就收不回了。” “怎么可能，我汪曼妮挑衣服的眼光那么好。”汪曼妮头一样，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我家店的衣服，是整条街最靓的，别人不会看不上。” 韩火火轻笑，收起茶几上的账单，走到厨房，“中午想吃什么，我今天打算做饭。” “煎个牛排吧，我要七分熟，再开一瓶酒，就当是为我庆祝。” 韩火火打开冰箱看了看，“没有牛排了，你下去买。” “一起去，顺便买些水果回来，我怕拎不动。” “不去。”韩火火看了看身上的睡衣，“我懒得换衣服，你就买牛排好了，水果我明天下午去买。” “好。”汪曼妮换了鞋子，拿了钱包手机出门了。 韩火火在厨房忙活，她准备再做一份意面，正把面从冰箱里拿出来。门铃响了，“是不是又忘了带什么东西了。”她手上还拿着一袋意面，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打开了门，嘴上还不忘念叨，“你最近丢三落四越发严重了，果然结了婚的女人就是麻烦——” 韩火火愣了愣，看着门外三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前面的那个女刑警她认识，是那天在君悦六楼问她话的那个，“你们这是——” “警察执行公务。”女刑警亮了一下她的工作证，“现在有证据表明，你与君悦六楼刘琳琳的死有直接关系，请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什么？”韩火火皱着眉头，心里头咯噔了一下，面色微微诧异了一秒，转而恢复如常——鬼出来害人了。 “请配合我们工作，跟我们走，否则我们可就直接动手抓人了。”女刑警语气没那么客气了，本来可以一进来就直接抓人的，但是路队说了，要把她客气地请过去，不允许动粗。 “什么证据？” “你做了什么心里应该清楚。” “……”韩火火看着女刑警，沉默了几秒，“等我换好衣服，化个妆总行吧。” “别耍什么花样。”女刑警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韩火火一眼。 韩火火笑了，“我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女人能耍什么花招。”说着让他们进来等着，把意面放回冰箱，有条不紊地把厨房的东西放回原位。走到衣帽间，换了一套衣服，然后，拿了镜子和化妆包，细细地化了一个淡妆。 素面朝天的女刑警对她这幅做派嗤之以鼻，“还化妆？进警局，你当是去约会呢。” 韩火火淡淡地看了女刑警一眼，继续对着小镜子描眉。化好了妆，韩火火收起东西，拎起包，拿起钥匙和手机，像出门逛街一样对三个刑警说，“我好了，走吧。” 这大概是他们抓嫌犯抓得最不像话的一次。 嫌犯走在前面，三个警擦跟在后面。嫌犯把门锁好，经过下面保安亭的时候把钥匙放在了那里，还淡定地给朋友去了一个电话，“我被警察带走了，你出门没带钥匙，我把钥匙放在了保安亭，你去保安亭拿……嗯，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但韩火火的心里多少有些慌张，她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淡定而已。 那两个女人明显已经出手了，说不定萌萌也在里面推波助澜，她们的目标直直地指向她。的确，她们的目的，一个是自己，一个是猫姐，只要把自己给拔了，猫姐也会稳不住，两拨人的目的同时达到，联盟自然成立。 她叹了一口气，果然该来的总会来，她躲也没处躲，现在令她心微微发慌的是——她们会耍什么手段对付她。 第294章 确凿证据与逐一推翻 进警局后，她被带到了一间审讯室，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路连诚。 审讯韩火火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警察，旁边还有一个人在做笔录。 他把一板药片——大约十几颗的样子，扔在她面前的桌上，“这个东西你应该熟悉吧。” 韩火火低头瞥了一眼，是那种药，在娱乐会所混迹了五六年的她并不陌生。 警察，“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我们在你的办公室找到了大量这种药，大概两三百来颗。” 办公室？韩火火眯了眯眼，淡定地吐出两个字，“栽赃。” “你们君悦最近在装修，工人在搬你办公桌的时候，在不小心掉出来的抽屉夹层里发现了这种药。”警察敲了敲桌子，表情严肃起来，“跟这些药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整套刀具，进口的，锋利无比。工人们听说了君悦几天前发生的命案，觉得蹊跷，于是把东西交到了警察局。” “单凭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把我定为犯罪嫌疑人？”韩火火冷笑一声，对这些所谓的证据嗤之以鼻，“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办案的？” “我们警察办案自然有我们的章法。”他翻了翻几页资料，继续说道，“我们再次详细询问过你下面的服务员，她们中有好些人说，你作为六楼的负责人，为了让她们更好地服务客人，长期逼她们吃这种药。” “呵。”韩火火忍不住笑了，她不是在笑面前的警察，而是在笑那几个女人的手段，难道三个脑袋凑到一起，就想出了这么些东西吗，漏洞百出。 “你笑什么，请保持严肃！”警察皱着眉，桌子被他拍得怦怦响。 对面的韩火火反而放松了，她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手放在腿上，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对面的警察。 审讯室有一面大大的玻璃，外面站着一圈警察，他们都看着此案发生以来，嫌疑最大的嫌疑人，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一个人，夜总会的小妈咪，没有作案动机，现在却阴差阳错找到了她作案的一些证据，以及一些更深层次的，更有用的证词。 这无疑让为这件案子焦头烂额了好几天的警察松了一口气，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们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几分。 一群警察中间坐着一个眉头紧锁的年轻男人，从工人们送来证据到现在，他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此时，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玻璃那边的女人，眼神幽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栽赃，污蔑。”韩火火冷哼一声。 警察又拿出一张报告单，“我们对死者胃内的药物残留与这些药片进行了成分对比分析，结果表明，死者生前服用的药物，和你抽屉夹层里发现的药物是同一种！”警察顿了顿，“所以综合前面所说，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是你强逼死者服用药物取悦客人，从而致其死亡！对此，嫌疑人，你是否承认你的行为！” 韩火火摇了摇头，“子虚乌有。” 警察见证据摆在面前了韩火火还不承认，心觉大约需要更强硬态度了，于是又拍了拍桌子，刚想说话，对面的韩火火截了他的话，“拍拍拍，拍什么桌子，吵死了。拿这点破东西就把我定为嫌疑人，我对你们警察很失望。”说着眼睛朝单向玻璃这边看了一眼，她知道，还有人坐在那边看她。 她接着说道，“关于药和刀具，这里就有三个巨大的漏洞。第一，我买刀干什么？杀人还是杀鸡？就算有什么威胁人身安全的事情，也不需要我自己用刀去拼，自然有君悦的保安来处理。 “第二，我为什么要把药放在抽屉，我分明可以放在家里这种更安全的地方，办公室就是个半透明的区域，我心是有多大才会把这么多药放在办公室？而且，案发之后，我为什么没有将药转移？明知道要装修，要搬动办公室，我为什么没有去取走？ “第三，我为什么要把刀和药放在一起招人耳目？这种药物包装一般，上面没有标着‘催，情，药’三个字，就算刻意去找，也很容易被忽略。我完全可以把它当作一个普通的药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掩人耳目，为什么要和管制刀具放在一起招眼？ “那么这样一来，真相只有一个，就是有人栽赃我，怕东西被人发现不了，于是丢了套刀具进去招人眼。你只需要查一下君悦的监控，看谁在装修之前鬼鬼祟祟进过我办公室，然后查一下刀具，看是否有我的指纹，接着，你们或许可以去仔细审问一下那个发现东西的工人，正常人哪有那么高的警觉性，说不定他的行为就是受谁指使的。” 韩火火说完，审讯室里安安静静，审问她的警察没有说话，他原本不把韩火火的辩解放在心上，每个坐在这里的，有罪的人，都试图为自己辩解过。但是越听到后面，他不得不对韩火火的话引起重视。 而单向玻璃那边，一群警察哑口无言，他们看向审讯室那个淡定的女人，摇了摇头，“真是个不好惹的。” 坐在中间的路连诚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随即收起来，恢复到一脸严肃的模样，他见周围人都看着自己，摆明了要他拿主意的模样，他睨了那群人一眼，“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案子？还不滚去查！” 审讯室里的韩火火喝了口水，“有很多姑娘指控我逼她们吃药对吗？这么空口无凭的一句话，还真是让人生气。我平时待她们不薄，她们要这么泼我脏水。请让她们详细到具体哪天，哪个时候，我在哪里给她们药，又给了她们多少药，让她们去服务哪个包厢的哪个客人，然后，请警察们辛苦一些，调取君悦的监控，和客人账单，找客人一一核对，看看她们说的是否属实。如果她们说的是谎话——我记得不错的话，这似乎是犯法的，请转告她们，我会以污蔑为由请律师起诉她们！” 第295章 我脑子有坑 这次不用路连诚说，单向玻璃这边的警察又走了几个，他们去查了。 韩火火，“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种药的剂量我清楚得很，相信姑娘们心里也清楚。如果我真逼她们吃药，为了不出大事，我必定会严格控制剂量，不会让她们多吃。可是，这次琳琳体内的发现的药物剂量远远超标，不是一颗两颗就能够达到浓度，我脑子坏了吗，让她活活吃死？” 韩火火双手环胸，“好了，其他我也懒得说了，相信你们也会有判断。请抓紧时间调查，最好在明天之前调查清楚，放我出去，我明天还要去参加朋友的开业礼。” 警察和那个做笔录的对视一眼，他们微微咳嗽一声，脸色略有些尴尬，这还是第一次，在审讯室被嫌疑人怼得没话说。 嫌疑人说的句句在理，他们无以辩驳。 手机响了，上面跳动着路队的短号，他们朝单向玻璃看了一眼，接了电话，应了几声后，走了出去，留下韩火火一个人在房间。 整个警局有重新忙碌了起来。十分钟前大家脸上还是一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表情，现在，云重新被关上了——且是乌云密布，真相又迷离了，谁也看不清楚。 忙碌的众人自然不会关注角落里一个小警察的动作，他迅速编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发送给了一个没有备注姓名的号码。而他刚才，在审讯室的单向玻璃这边，和其余十几个人站在一起，把韩火火的话每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路队，局长找。”阿平敲了敲路连诚办公室门。 路连诚正在电脑上看监控，还是案发当晚君悦的监控，这是证据出来之前，他在调查的进度。他心中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案子沉寂了几天，突然就出现了这么多证据，并且所有矛头都指向韩火火，就像被人精心抛出来的似的。 他开始也对韩火火抱有一丝怀疑，但理智深处的感性认知中，他不认为韩火火会干坏事，这个女人看上去阴险狡诈极不好惹，但实际上坦荡得不行，否则，也不会在交往之初的时候，把自己的一切底细交代得清清楚楚。 在审讯室外看韩火火被审的时候，他猛然想起，韩火火与他说过，有人想害她，联系起这些蹊跷的证据，于是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这些证据不是冲着案子来的，是冲着韩火火去的。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但韩火火，的确是清白的。 于是，他便没有再管那些证据，那些有其他警察查，查出她没问题自然会把她放走。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新回到了之前的进度。 “局长叫我？”路连诚皱了皱眉，“有没有说什么事？” 阿平耸了耸肩，“不知道，反正局长老人家看上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路连诚合上电脑，准备出去，阿平拉住他，朝他挤眉弄眼，“不过路队，咱嫂子还挺厉害的，逻辑清晰，思维敏捷，临危不惧，淡定自若。”阿平一口气把他能想到的成语全部说了出来。 “你这不废话吗，我女人能弱到哪里去。”路连诚一脸得意，转而又叮嘱他，“不过你可先别告诉队里人，等案子结了再说。” “请吃饭！”阿平趁机敲诈路连诚。 “行。”路连诚拍了拍阿平的肩膀，答应得爽快。 局长在待弄他那盆宝贝绿植，他每次心情不好，就会悉心照顾那盆东西。 路连诚站在办公室的中央，看着局长忙活，只见局长用小喷壶小心往叶子上喷上水，而后用白色的小布一点一点将叶子擦拭干净，看到有枯叶，心疼得不行，用镊子小心夹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局长终于收手了。满意地把绿植放在阳台上，看了好一会儿，擦了擦手，转头问路连诚，“你手头那个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正在调查。” “我听说那个女人被当嫌疑人带进了局里。”局长喝了一口茶，看似说得漫不经心，实际上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威严，“你不打算避嫌？” 路连诚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局长冷哼一声，手上的茶杯重重往办公桌上一放，突然发火，“你的眼里还有组织纪律吗！” “这个案子与她无关。” “她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局长特地强调了犯罪两个字。他身子往后靠了靠，“你之前与她接触的事情队里没有几个人知道，毕竟，那件案子是最高机密。虽然你现在放弃了她这条线，但不管怎么说，你们不该再有过多的接触。” 路连诚沉默了几秒钟，“关于她的事，以及那个案子，我已向组织说明情况。希望组织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 “她那样的女人，你路连诚脑子被砸了坑！”局长恨不得把手边上的茶杯朝路连诚扔过去，但还是忍住了。 “是，我脑子有坑。”路连诚站得直直的，一脸严肃，一脸坦荡。 局长忽然拿他没有办法了，他叹了一口气，“行了，看你这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我就来气。不管怎么说，你先不要再跟进君悦的案件了，避嫌懂不懂。她有没有罪，你都不准再插手，听到了没有。” 路连诚没有说话。 “听到了没有！”局长再次重复道，“赶紧给我滚去查那件案子，那条大鱼，你要是能网住，必定是大功！” “局长，君悦的案子不简单，没有我，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破案。”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这种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里的行为让我很失望！咱们局里人才辈出，优秀的不止你路连诚一个！这个案子我们会查得清清楚楚！我已经通知了另外的人，他会接替你现在的工作。” “局长——” 局长连头都不想再抬，翻着手上的报告甩了路连诚两个字，“出去。” 路连诚搬到了楼下办公，君悦的命案让刑侦队的副队展恒全权负责，局长特别交代了他，这个案子，不许路连诚再插手。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命令就是命令，展恒照办。 第296章 变故 负责君悦案子的警察都忙得昏天黑地，他们现在在查找韩火火的犯罪证据，韩火火在审讯室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够他们不眠不休查很久了。 他们在外面忙活，韩火火被晾在审讯室里打哈欠，她心里估摸着，差不多时候了，查出来与她无关就会放她走，她收拾收拾应该能赶上汪曼妮店里的开业礼，人家第一次创业，不去现场支持一下简直不像话。 正胡思乱想间，审讯室的门被人推开了，进来几个警察，他们看向韩火火的眼神——不太友好。 韩火火，“可以放我走了吧。” “哼。”为首的警察冷哼一声，“还想走？犯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想走？去看守所住一阵子再说吧。” “什么意思？”韩火火眯了眯眼，又是哪里出了岔子。 “还好去深查了一番，否则，还真挖不出来你犯罪的证据。”警察扔出一沓资料，“你那套刀具还挺难买的吧，我们又在你办公室找到了购买刀具的发票，且与卖家确认，是你本人购买的没错。至于那些药，很巧，我们最近前两天刚端了一窝制药点，药贩供认，你是他的长期买家，三天前，你在他那里购买了大数量的药物，种类完全对得上，要不要他现在进来指认你？” 警察冷哼一声，“还装模作样地跟我们讲道理，差点信了你。药物和刀具都是你买的，也是你藏在办公室的，地方隐蔽，如果不是这次装修搬动办公桌，还根本发现不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监控呢。” “君悦关门后，监控已经不工作了。你休想再误导我们，就算没有监控，也丝毫不影响我们对你定罪。”警察又扔出一沓笔录，“这是你手底下的几个服务员对你的指认，她们具体到了什么时间，地点，你让她们吃了多大剂量的药，服务哪个客人，每个姑娘至少认了三条，我们一一核对，有少数几个客人也承认了，指认你在中间收取额外的服务费，一次一千到两万不等。事情全部都能对得上，你这个女人，蛇蝎心肠，逼人卖，yin，最后竟然活活把人逼死！” “不可能！”韩火火现在已经笑不出来了，分明，那三个女人是要把她玩儿死的节奏，这么短的时间，赶在了警察前面完成了这么多周密的事情，弥补上了所有的漏洞，甚至还顺带着制造出更多的证据，插她几把刀子…… 韩火火，“说我强迫她们卖，钱呢，交易的钱呢！钱怎么进我的账户？” “你们都是现金交易，不走网银通道，这还是你提出来的，就是怕被查。”警察冷笑一声，“但你也别着急，我们在查你的账户，总有不干净的地方。”警察打开了电脑，点开里面一段录音，“我们还找到了这个，你好好听听。” ——“吃了。” 韩火火瞳孔剧烈收缩，她盯着电脑，听出里面分明是自己的声音。 ——“火火姐，我不想吃。”是琳琳软软糯糯的语气。 “吃了。”依旧是“自己”冰冷得容不得商量的话。 然后是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琳琳，“火火姐，为什么这次要吃五粒？以往不都是吃一粒吗。” “剂量变了，现在五粒相当于以前一粒。” “哦。”琳琳把药就着水吃了下去。 “走吧，我带你去三号包厢。林总就是冲着你来的，你好好表现，多卖些酒出去。” “好的，火火姐。” ——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警察看着韩火火，“韩火火，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韩火火深吸一口气，连录音都伪造出来了，她们怎么那么大能耐。她盯着警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这些事情，我从没有做过！” 警察收起电脑，“我们已向药贩子反复求证，他并没有调整过药物的剂量，每颗药物的剂量和从前一样，你为什么要告诉死者药物剂量有变，哄骗死者吃下过量的药物？” 韩火火心里微微发抖，一种强大的不安感慢慢爬上她的脊背，她无法再淡定。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告诉自己，她们不可能把事情伪造得那么完美，一定有漏洞的，一定有许多漏洞的，只要她认真寻找，一定能找得到。 如果慌了就输了，她沉默了几秒钟，开口问道，“我记得，与琳琳在一个包厢的姑娘，最初招认的是，她们被林总强迫吃了药，一人吃了一粒，后来怎么就改了口供，说是被我强迫吃药的？” “你作为君悦六楼的小妈咪，只手遮天，底下人惧怕你的势力，当着你的面不敢说实话。那天除了琳琳，每人都吃了两粒药，一颗来自于你，一颗来自于林总。” “扯淡。”韩火火冷笑，她靠坐在椅子上。 “韩火火，请保持严肃！”警察拍了拍桌子，“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死者药物剂量有变，哄骗死者吃下过量的药物？” 韩火火没有说话，她心知这就是那几个女人的厉害之处。把其他所有地方都处理妥当，唯一一个不好处理的，讲不通的地方索性留给她来解释，反正，凭那些地方，已足够把她钉在这里…… “韩火火，你为什么要告诉死者药物剂量有变，哄骗死者吃下过量的药物？” “韩火火，你为什么要告诉死者药物剂量有变，哄骗死者吃下过量的药物？” “韩火火，你为什么要告诉死者药物剂量有变，哄骗死者吃下过量的药物？” …… 警察在她的耳边不停地重复这个问题，一点一点地消磨她的心理防线…… 韩火火不说话了，她冷冷地看着他们，几个警察对付她这样嘴硬的有经验，换了一个又一个人，在她面前复读机一样地问，“韩火火，你为什么要告诉死者药物剂量有变，哄骗死者吃下过量的药物？” 刚开始的时候，韩火火还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她对他们的话不予理会，可是后来，心理防线被一点一点瓦解，她整个人都变得不淡定起来。 “我没有。”她吐出这三个字。 第297章 拘留看守所 “韩火火，你为什么要告诉死者药物剂量有变，哄骗死者吃下过量的药物？” “我没有。”韩火火继续否认。 “韩火火，你为什么要告诉死者药物剂量有变，哄骗死者吃下过量的药物？” “我没有！”韩火火的声音带着愤怒。 “韩火火，你为什么要告诉死者药物剂量有变，哄骗死者吃下过量的药物？” “我没有！”韩火火的声音开始微微发抖。 “韩火火，你为什么要告诉死者药物剂量有变，哄骗死者吃下过量的药物？” …… 她的大脑里充满了这句话，她很难去清醒地分析整件事情。 电光火石间，她猛然发现，他们的弱点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却像个睁眼瞎一样看不见，竟然因为这一点点干扰险些崩溃。 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反复问自己话，完全是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将自己定罪，否则，还废什么话，直接带走拘留，然后走司法途径把自己送进监狱。不管是购买刀具，还是购买药物，还是那段录音，都不能作为直接证据定她的罪，她现在，依旧是他们动不了的， 而那些姑娘和客户的证词，如果在她的账户里找不到证据，那么证词就跟一张白纸一样无力，做不了什么用。而那几个女人想在她的账户里做什么手脚，恐怕还不能够。虽然她平时会赚些外快，但那张赚外快的银行卡，与她本人并没有什么联系，警察是查不到的。 想通了后，她整个人逐渐放松了下来，面色恢复如常。 警察渐渐对韩火火没了耐心，这种死撑着不招的女人，他们还是头一次见，不管是硬方法，还是软方法，都使过了，她还是闭着嘴，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韩火火一个人，他们又把她晾在这里不知道多久，终于，来了人把她带出去。 女刑警用手铐把她的手铐住，她知道，自己要被带到看守所拘留了。 她看着外头的太阳，眯了眯眼，“什么时候了？”她问旁边的女刑警。 女刑警没有回答她，带着她上了车。 车子开了没有多久，到了看守所。 她看着看守所的大门，恍然发现自己对这种地方并不陌生。 她曾经去过清河的看守所，去羞辱岑飞扬，然后那天，她一秒也不愿意在清河县多待，交代好了关于对付韩生的事情后，她就来到了c市，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如今再到看守所，不是以探望为由，而是被当嫌疑犯，关在里面。 看守所的女警带她去了一个小房间，让她脱干净衣服，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确认没有藏东西后，丢给她一套破旧的，不知道多少人穿过的橙色衣服，带她去了其中一个房间。 不大的房间，住了十二个人，她是第十三个。大通铺，占据了房间一半的空间，在房间一角，有一个便池，一个洗手台——脏兮兮的。 韩火火站在门口，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有些发懵。另外十二个人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看着她，面色不善。 她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铁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新来的？”一个长得比较壮实的女人站了起来，她枯草般的头发是黄色的，乱糟糟地披在脑后，脸上有一道刀疤，看上去格外狰狞。韩火火一眼便看出，她就是这个房间里面的头儿。 韩火火没有吭声，她把自己的盆放在房间一角，走过去坐下，看着地面发呆，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她现在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了。她现在人在里面，外面只有一个猫姐可以帮到她——兴许现在猫姐也被人阴了，能力多少有限。说到底，她还是得靠自己，而她的时间很有限，难免警方不会找到新的“证据”。 “喂！问你话呢。”那个女人一脚把她的盆踢翻了，她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尽是冷意。 十几岁的她面对汪曼妮和马小雨的挑衅，觉得她们很幼稚，当时想，她们大概是年纪小，所以张狂不懂收敛。 二十岁的她在君悦混了好几年，发现，那些三十多岁，四十多岁的大人同样爱挑衅，一样爱争个高下。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那个被踢翻的盆激起了她心中被压抑了一天一夜的戾气。她盯着那个女人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不想惹事，你最好滚远点。如果你非要自找没趣，我会把你狠狠收拾一顿！” “嚯。”女人笑了，她看向韩火火的目光充满嘲讽，她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噼里啪啦地响，“果然不是个好惹的。不过，你以为我会蠢到一个人跟你打吗。”说完，她身后站起了五六个人。 韩火火盯着她们，眼睛慢慢红了，身上的戾气越来越浓，急需一个发泄的缺口。 她想，她很久都没有打过架了。 “韩火火，你姐姐来探视。”铁门被人打开，韩火火站了起来，嘴角挂着一块青紫，脸上被人划了一道红痕，正在渗着血珠。 看守所的女警扫视了房间一圈，对这种情况早已见多不怪，她只是不走心地吼上一句，“谁再闹事，就关禁闭！” 韩火火被带到了探视房间，进去后，诧异地看到了猫姐和汪曼妮一齐坐在那里，她神色微变，胸腔中涌起一股淡淡的酸涩感，原来她并不是一个孤独的人…… 猫姐和汪曼妮神色憔悴，眉头紧锁，大概从昨天到今天，为了她在不停奔波。 “你的店今天开业，过来干什么。”她是对汪曼妮说的。 汪曼妮全然没有听到她的话，她的目光愤怒地盯着她脸上的伤痕，“他妈的，谁打了你！敢动你，不想活了！” “小伤。”韩火火不在意，“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这两个人面都没见过。 汪曼妮，“昨天你打电话给我后，我回来你早就被带走了，我正准备出门去给你找关系，疏通一下，这位大婶就找上了门，我听你提起过，这位大婶是你在君悦最信任的人，于是我们立刻统一了战线。” 第298章 他会愿意 “谁是你婶。”猫姐不满地看了一眼汪曼妮，显然对大婶这个称呼很不乐意。但在看守所这种地方，时间有限，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看向韩火火，目光也落在她嘴角的淤青上，心里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会去找找关系，给你换到一个好一点儿的地方。” “不用了，里面的人刚才已经被我收拾服帖了，我只不过是受点小伤。”韩火火淡淡地说道，她打架的信条就是，你一次不把人教训服气，那么就还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她顿了顿，看向猫姐，“她们对我动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猫姐你也多加小心，难保她们不会动你。” 猫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被带到看守所来了，还搞成这个样子。我们昨天去警局找你，想见一面也没有见到，今天一早又去，才知道你被关进了看守所拘留。找了很多人，打听了许多，也打听不出什么东西。” 韩火火叹了一口气，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那几个女人这次是真的想借这条命案把我整死。” 猫姐，“那我现在需要出去做些什么。” 汪曼妮也看向韩火火，“对对对，你好好想想，我们在外面能帮你做些什么才能尽快把你捞出去，花多少钱都没有问题，我还认识一个不错的律师。” 韩火火沉思了半响，开口之前微微咳嗽一声，显然，语气是有些尴尬的，“首先，去给我交一千块钱生活费，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汪曼妮，“交，立刻给你交。” 韩火火点了点头，“第二，我需要一个律师，现在的证据还不能将我直接定罪，如果有律师在中间周旋，寻找漏洞，她们想扳倒我，应该没那么容易。不过，这位律师一定要是我们信任的，旁人不行，我怕她们会在中间动什么手脚，到时候在背后插我两刀，我不用出去了。” “放心吧，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汪曼妮拍着胸脯保证。 猫姐在旁边淡淡地点了点头，她把韩火火的话都认真地记到了心里。 “第三，你们暗地里派人去好好查查这件事情，我想，她们做这些事情做得急，一定不太稳，仔细找找，定然会有漏洞，不管是证据，还是证人，还是证词。查到了之后也不必轻举妄动，只要我没有被定罪，就先把证据捏在手里，等我出来后，有大用。” “我懂了。”猫姐点了点头，她心里对怎么做已经有些底了。 “第四——”韩火火顿了顿，看向汪曼妮，“你先去把生活费交了。” “什么，想把我支开？”汪曼妮显然是不乐意的。 “有些事情不愿意你听到。”韩火火淡淡地解释道，的确，她不太愿意在汪曼妮面前展现自己这些年过的日子，以及搅弄的浑水。 汪曼妮也不是个和她较真的性子，没说什么，拎着包出去了。 韩火火这才继续说，“猫姐，上次你与我说，君悦将要被查。你在背后推一把，爆出一个更见不得人的东西引人来查，引到她们头上去。”韩火火冷笑一声，“君悦不是无论如何也倒不了吗，那么总得有几个人倒。” “你的意思我明白，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我应该怎么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韩火火目光凶狠，神情倨傲，“药死人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你说，如果再被查出来还有人在君悦用这种药，上面会怎么办？被抓到了还逃得过去吗。” 猫姐点了点头，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她也不是个简单的，年轻时候做过的事情不比韩火火少，只是到了这种年纪，累了罢了。现在别人打到了她的头上，她没有再忍的道理。 看守所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她们没有多说，点到为止，双方心里明白了就好。 探视时间只剩下两分钟了，韩火火想了想，还是对猫姐说，“如果可以，去找一下路连诚。” 猫姐，“找他？听说他不负责这件案子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韩火火沉默了几秒钟，“去找一下他，请他私下里调查这件案子。这次事情的关键还是在于案情本身，只有查出真相，才能真正还我的清白。” “如果他不愿意呢。” “他会愿意的。”韩火火笃定地说。 猫姐看着韩火火，没有说什么，她看了眼外面，汪曼妮还没有回来，“这个姓汪的女人，能不能信？” 韩火火笑了，“都住到了我家里，猫姐你说能不能信。” “那就好。”猫姐脸上表情总算是轻松几分了，“现在这种时候，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能够再受任何伤害了。” 韩火火点了点头。 探视时间到了，韩火火被带了进去。猫姐看着她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随后叹了一口气，拎着包走出去。 汪曼妮交完了钱，在门口等猫姐，见她出来，“大婶你跟韩火火说什么悄悄话呢，竟然不叫我听。” 猫姐看着汪曼妮翻了个白眼，这个浑身富贵的漂亮女人说话真的很欠揍。但一想到刚才韩火火亲口跟她说的，这个女人是与她们一条战线的，于是看她顺眼多了，不再计较那声“大婶”。 “走吧，咱们有得忙了。”猫姐戴上墨镜，遮住眼角泛起的皱纹，对着天空微微舒了一口气。 韩火火在看守所的日子并没有那么难过，这得益于第一天来打的那场架。 怎么说呢，四个字形容——宝刀未老。 二十一岁的她打起架来，气势全然不输十四岁的时候，而且更加阴狠，更加不要命。 擒贼先擒王，她开始被一群人围着，讨不了什么好，那些人同样也得不了什么便宜。 但随后，她抓住一个空挡，控制了那个为首的女人，骑在她的背上，把她死死地摁在地上，手勒住她的脖子，险些把她勒死。 女人假意求饶，求韩火火放过她。韩火火哪有那么天真，松开她的脖子，把她提起来，压在墙上，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拳接一圈往她肚子上砸去，又重又恨。 第299章 他查清了案子 周围人想上来把她拉开，她凶狠地看着其她人，“谁敢过来我就掐死她！” 于是没人敢上前帮忙。 韩火火把女人的酸水都打出来了，韩火火把她的脸死死地摁在墙上，贴近她的脸问，“服不服？” “……服……咳咳……服了……”女人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 韩火火慢慢松开她，“现在，去把我的东西捡起来，洗干净，放回原来的地方。” 女人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东西，放回了原地，摆好，“您好，这样可以了吗。” 韩火火冷哼一声，目光在房间里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我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的，也对你们的过往并不关心，但你们有必要知道，我是因为杀人进来的——” 话音落下，房间里死寂。 这里的人大多是小偷小摸进来的，严重点就是抢劫，或者打伤人，不会像韩火火这么严重，杀人犯，向来都是让人惧怕，仿佛是一个标签，标在某人身上，别人看到了不会朝他口吐唾沫，因为害怕，只会绕路走。 韩火火在看守所孤独地过着日子，每天有两次放风的时间，在上午九点到十点，下午三点到四点。她不喜欢出去走，即便外面阳光明媚。 因为她觉得，在这种地方享受阳光简直是一个笑话，她应该坐在自家宽敞的阳台上，躺在那个舒适的躺椅上，身上盖着一条价格不菲的毯子，戴着墨镜闭着眼睛自由而惬意地享受阳光。 汪曼妮给她交了不少生活费，她得以享受最好伙食，但看守所的饭菜并不好，说不上难吃，但绝对不好吃，仅仅只是能咽下去罢了。 汪曼妮给她找的律师来过两次，律师是一个年轻男人，叫徐植遥，三十岁，微微有些秃顶。韩火火开始时候还在想，是不是c市没人了，怎么不找个老成点儿的来。 但随后，她发现，此人的专业能力还是很强，与人打交道能力也非常不错，两次接触下来，韩火火对他印象很好，心想以后汪曼妮和彭湃打离婚官司，他一定能帮上不小的忙…… 第六天，大约是下午三点的功夫，她被通知嫌疑解除，可以出去了。 她洗了个澡，换上了来时穿的那套衣服。 深秋的天气微微发凉，她出看守所大门后，一眼便看到了倚靠在车门边上的猫姐和汪曼妮。 汪曼妮朝她挥了挥手，脸上笑容灿烂，但也掩盖不住神色间的疲惫，猫姐也是一样。看到她出来，朝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能出来，是路连诚的功劳。” 韩火火笑了，素面朝天的她笑容略显苍白，但脸上还是闪过一瞬间惊喜的神色， “他把案子查清楚了？” “走，先上车，上车后再说。”猫姐给韩火火打开了后车厢的车门，汪曼妮在前面开车。 “这个案子不简单，最后查出来与君悦无关，全是刘琳琳的私人恩怨。”猫姐拿出一沓资料，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是一张年轻男人的照片，“看到这个男人没有，这就是凶手。” “他是谁？”韩火火疑惑，从未见过。 “刘琳琳的男朋友。”猫姐叹了一口气，“在读研究生。” “人是他杀的？”韩火火皱了皱眉，照片上这个眉眼温和的年轻男孩子，不像是杀人犯。 猫姐又拿出一张照片，是一张监控截图，君悦走廊的监控，正对着三号包厢。照片中央是一个穿着君悦小西装工作服的男服务员，手里端着一大盘酒。 在君悦，这种打扮的服务员实在太过常见，而他们大多长得帅气，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算把监控看无数遍，也只会以为这个男人是君悦的某一个服务员。 “别告诉我这个打扮成服务员的男人就是他？”韩火火仔细看了看脸，监控照片下的人不清楚，又低着头，所以看得实在不真切。 “换做我，看十次也不能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 “他怎么作案的？” “说出来你可能会不相信。”猫姐冷笑一声，“你差点儿就替他背锅了。果然研究生就是研究生，作案都比别人强。” 韩火火安静地听着，她放松地缩在车后座的一角，脸色微微诧异。 说起来，这是一个很恶心的故事。 刘琳琳的男朋友比她大两岁，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从农村读书读到小县城，又从小县城，考到c市，先后考上了c市最好的大学，s大。 开始两个人都挺单纯的，虽然家里穷，但勤工俭学，用奖学金和助学金也能把大学读过去，未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生活会慢慢变好。 但变故就是在刘琳琳十九岁的时候发生的。她父亲在上山砍树的时候，从山上掉了下来，高位截瘫，四肢全动不了了，家里不仅没了经济来源，更因为几十万手术费的事愁破了脑袋，而她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分别在读初中和小学。 刘琳琳提出辍学打工赚钱，家里人强烈拒绝，因为她是她们家第一个大学生。 左右借遍了，钱也才筹到一半。刘琳琳男朋友家也出了一些，但多少心里打起了小主意，他们很愿意接受前途光明的刘琳琳做未来的儿媳妇，但很不乐意接受她背后无底洞般的家庭，于是，就逼着儿子和刘琳琳分手。 那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有情有义，有大男子的面子和主义。他不会因为这些抛弃刘琳琳，一方面是因为爱情，一方面是因为面子，怕分手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薄情寡义。 那段日子很辛苦，他和刘琳琳除了应付学业，每天还要打三份工，挣着微薄的钱，做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梦。 这样的日子沉重而压抑，不管多少情义都会被消磨得根儿都不剩。 先厌倦的人是她男朋友，但这个男人，前面说过，很好面子，且奸诈，他不愿意做那个坏人，他要既摆脱了刘琳琳，又不被人骂，还不能吃许多亏。 第300章 他仍在昏迷 怎么才能做到呢，他大学生聪明的脑子，想了许多办法。 先是不经意地向刘琳琳透露夜总会的小姐赚钱又多又轻松，随随便便陪几杯酒就能赚几百块，是他们辛辛苦苦兼职好几天的收入。 后来又不经意地告诉她，现在许多女大学生也在夜总会做这个，不会有人知道，因为夜总会里面，化了妆大家都是一个模样。 之后，他明确地向刘琳琳表达出了自己不会看轻这类女子的态度，并且会尊重她们，因为她们也是凭自己劳动赚钱。 那时候的刘琳琳还是比较天真的，心思单纯，涉世未深，很容易就会相信别人的话，说白了就是蠢。 等前期铺垫都做得差不多了，她慢慢动了心，这个时候，她男朋友摆了一个工作机会在她面前——君悦的服务员。 刘琳琳长相甜美，身材娇小，是许多客人喜欢的类型。她在君悦这个消金窟里懵懵懂懂，摸索着前进。 猫姐拉了她一把，她男朋友在身后推了她一把，很快，她就赚了很多钱。 她男朋友原本的打算是等她去了君悦做小姐，他就名正言顺地甩了她，旁人只会说她骚浪贱，半天负心汉的标签都贴不到他身上。 可是后来为什么不愿意分手了呢。 因为刘琳琳凭劳动赚的钱除了寄回家给父亲治病，其余所有钱都交到了他手上，作为两人的未来生活基金。 这么蠢的女人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了。她男朋友心想，看着这么轻易就拿到手的钱，他便打消了分手的想法，甚至为了让她赚更多的钱，说服她出台。 还是那套温水煮青蛙的办法，刘琳琳虽然世故了许多，但在爱情方面还是蠢得不行。从初中确定关系起，男朋友的眼光就是她的标杆。 男朋友不喜欢她穿黑长裤，她就不穿长裤。男朋友不喜欢她穿吊带出去，她就不穿。男朋友喜欢她在，床，上，叫出来，她就叫出来……如今男朋友不介意她出台，她自然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多难为情的事。 况且，为了以后两个人富足的幸福生活，她做出一些牺牲没有关系。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两年，刘琳琳从一个菜鸟成为了一个优秀的服务员。而她的男朋友，也从一个穷穷苦苦的男大学生，成为了一个有钱的研究生，从学费到内裤，每一笔花销都是刘琳琳给的，酒足饭饱后竟然开始在外面找女人。 结果自然想得到。没那么好骗了的刘琳琳闹着要分手，并且要他还自己钱，这些年多多少少竟然有几十万，平时大手大脚地不觉得，真成了数字，才发现自己如何也没有能力还上。 刘琳琳俨然精明了许多，她手里抓着他男朋友劈腿的证据，又对他的背景了如指掌，明着说了，如果不把这钱还给她，她就闹到他家里和学校去，让他身败名裂，在社会上混不下去。 求和，不成，刘琳琳这些年认识了不少有钱人，对他感情淡了。 求情，不成，那些年对她的诱哄不是对不起三个字就能磨平的，况且他还劈了腿。 ……什么都不成，除非还钱。 刘琳琳威胁还真是叫人绝望，如果刘琳琳死了就好了。 这个想法偶然蹦入他脑子里后，挥之不去。 他开始逐步谋划，不断推演，完美掌握她的生活习惯和人际关系，并且迅速找好了背锅侠——林总。 在那天晚上，三号包厢，实施了计划。 他冒充服务员进入了包厢，把五片药物放在了刘琳琳的酒杯里，正玩儿得起劲的刘琳琳自然发现不了，咕噜咕噜几口把酒喝掉了，药物过量死亡，死得没什么动静。他男朋友安全退出，回到了自己平静的生活里面，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这件事情是林总背了锅，那他或许不会那么快被揪出来，甚至可能永远不会被发现。但韩火火被人踢进了这件事情里面，他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 因为现在的韩火火并不孤独，她被人爱着，关心着，在乎着…… 韩火火听猫姐说完这个故事，面色诧异的神色早已消失。于别人而言，这是一个稀奇的故事，但于她而言，稀松平常得很。 她从十几岁开始，便见惯了人心。那时候，韩大洋为了几十万的拆迁费，逼她辍学结婚生孩子，甚至还想送她去不正经人的发廊当“学徒”，当然，他并不知道那个老板是不正经的人。 ——不，他也有可能知道。明知道是个暗场子还要把她往里面推这种事情，韩大洋也不是做不出，这其实和杀人没有本质的区别。 她心中多少惋惜，毕竟死掉的是生命，在看守所的那几天，她偶尔还是能想起刘琳琳垂在沙发外面的那只手和她苍白僵硬的脸色。 韩火火叹了一口气，许久没有说话，她忽然觉得疲惫，蜷缩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车厢里安静了好一会儿，而后猫姐迟疑地说道，“抓人的时候，路连诚受伤了。” 韩火火的眼皮猛然颤动了两下，她慢慢睁开了眼睛，语气并不见急切，“严重吗。”她问得不紧不慢。 “那条走投无路的疯狗捅了他一刀，失了许多血，已经完成了手术，但现在人还在重症监护室。” “……”韩火火看着前面，眼神渐渐涣散，她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声音，竟然在微微发抖，“去医院。”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人还没醒，等人醒了你再过去看他也不迟。现在全医院的外科医生都在围着他转，他会好起来的。”猫姐劝说她，她其实没告诉韩火火，现在路连诚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正处于昏迷状态中。 但韩火火去了多少不合适，身份摆在那里。本来路连诚去查这件案子已经落了人口舌，但理由好歹也说得过去——为了真相。如今韩火火去那里像什么话，别人只会以为，堂堂刑侦大队的队长，与一个夜总会的小妈咪搞在一起，有伤风化，像什么样子。 他们的关系，是上不了台面的。 第301章 还有十天 韩火火也想到了这一点，她不动声色地收敛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淡淡应了一声，“好。” 猫姐和汪曼妮把她带回了家，给她拿了衣服，让她去浴室洗澡。她洗了整整一个小时，皮肤被搓得微微发红。 汪曼妮叫了一桌子好吃的，她勉强吃了几口，而后就去卧室休息了。 房间的窗帘被拉上，室内一片清幽，空调和空气加湿器安静地工作，韩火火就盯着空气加湿器喷出的白雾发呆，她发现，自己没有一丝丝困意，满脑子想的都是路连诚。 就像她当初说的那样，她发现，自己遇到爱情的时候，是那样拿不出手。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人，现在，马上，立刻就背着包去医院了，或是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的路连诚大哭一场，或是戳胸顿足悔恨自己连累了他，或是在外面安静等着，他醒来后，自己立刻冲到他的面前去，给他一个吻。 当然，这些都只能想想而已。 当初进这行是她自己的决定——并不是年纪小不懂事，而是一个绝望的决定。当时的她被全世界伤害了，无力了，清河没有一丝值得她留恋的东西，于是来了c市，索性搅和到了烂泥里面。 而如今，世界忽然又对她友好了，她曾失去的东西正一件一件地还给她，她是个被“穷”养大的孩子，其实很容易满足，那么——就从这个坑爬出来吧。 还有十天，她在心里默数着。 门被人轻轻打开了，然后，有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她的床边。韩火火没有回头，她知道是汪曼妮，现在这个家住着两个人，让她有安全感。 床铺那边陷下去了，然后，一个温热而柔软的身体贴向了她的后背，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抱住她，握住了她放在胸前的手。 “你还没睡吧。”汪曼妮轻轻问道。 韩火火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也困了，我要跟你一起睡。” 记忆里，两个人睡在一张床铺上还是十几岁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她从家里跑出来，无处可去，在汪曼妮家里住了几天，和她一起睡，少女年轻的身体贴在一起，少女的心也连在一起。 说实话，韩火火虽然并不想回到那个时候，但还是挺怀念那个时候某些东西的，“多大的人了，滚回你自己房间去。” “不。”汪曼妮果断拒绝，手上箍得更紧，腿也不客气地搭上了韩火火的腰，整个人像条八爪鱼一样挂在韩火火身上。 韩火火轻笑一声，“跟个小孩子似的。” “什么小孩子，老娘今年二十一。” “对，已婚妇女。”韩火火忍不住打趣她。 “没多久，就会变成失婚少妇。”汪曼妮的声音闷闷地从后面传来。 “离婚吧，早离了心里舒坦，离婚后安安静静做个小资，你脾气虽然臭了点，但长得不丑，还是会有人追的。”韩火火实诚地点评道。 汪曼妮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去你的，会不会说人话！” 韩火火痒，挣了两下，转过身，和她面对面，“有没有看上的。” “什么？”汪曼妮没反应过来我，韩火火问得没头没脑。 “有没有看上的人。”韩火火双手合十垫在头下，侧身看着汪曼妮笑。 汪曼妮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离她远了些，神情有些不自然，“没有。” “那就是有咯。”韩火火眯了眯眼睛，汪曼妮这个人，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好相处极了，“那个人是谁，多大了，对你好不好，追了你多久了。” “不，你别问了，八字还没一撇呢。”汪曼妮用空调被蒙住头，“你别看我了，总觉得你那直勾勾的眼神能把我看穿。” “好了我不问了，你哪天想说再告诉我吧。”韩火火拉开空调被，露出汪曼妮的脑袋。 汪曼妮这个记性不好的，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进来是要问韩火火什么了，“你还扒我的事儿呢！怎么也不见得你把那个叫路连诚的人的事情交代一下啊！” 韩火火笑了，笑容带着些小女人的娇羞，“等过阵子，请你吃饭。” “什么饭。” “你说呢。”韩火火笑。 “脱单饭？”汪曼妮惊喜地看着韩火火，“你跟他谈恋爱了？” “还没呢，如果他愿意的话。”韩火火挪了挪身子，正对着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头枕着自己的手，脸上表情若有所思。“还有十天，我就离开君悦了。” “你要辞职？” “不然呢，我用现在这样一个社会身份和他谈恋爱？像话吗。” “不像话。”汪曼妮摇了摇头，“我赞同你离开，早就不喜欢你干这个了，每天穿得太漂亮，竟然把我给比下去了。” “就为了这个？”韩火火失笑，“那我就算不去君悦了，也要每天化妆，让你这个臭三八在我面前黯然失色。” “滚！不要脸！”汪曼妮推了韩火火一把，“你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韩火火轻笑，躲了躲。 “亏得老娘为了你，把新店开业推迟了。损失了多少钱。”汪曼妮哼了一声，“我不管，明天我新店开业，你必须要过来捧场。” “好。”韩火火眼中含笑，她知道，汪曼妮新店前期宣传投了不少钱，如今因为自己，没有半点犹豫，说不开就不开。新店再次开业，她是肯定要去的。 韩火火，“你和猫姐这些天也没有好好休息吧，为了我的事情，到处奔波。” “可不吗，老娘眼袋都快掉地上了。”汪曼妮闭着眼睛，“不说了不说了，睡觉睡觉，赶紧睡觉补回来。”汪曼妮说完翻了个身，对着另外一边睡着了。 韩火火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忽然胸中涌起了一股疲惫感，她从后面搂住汪曼妮的腰，头抵着她的背，鼻尖是汪曼妮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案子查出来了，君悦得以重新开业。做的都是最简便的装修，又是花了大价钱，请的专业装修公司，速度快得惊人。 在韩火火从看守所出来的那天，公司就拟定明日开门。考虑到韩火火在看守所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于是公司特地放了她两天假，让她好好休息。 第302章 徐植遥律师 如今六楼的业务，暂时由大波姐代理。不用想，必然是那位眉姐把她扶上去的。韩火火知道，自己十天后一走，六楼的位置立刻就是大波姐的，而猫姐和韩火火原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势力也会被她们逐步清除，没多久，猫姐就会被她们随便找个理由打发的。 这绝对不是韩火火愿意看到的结果。 “没关系，猫姐，交给我。”韩火火宽慰猫姐。十天的时间说长不长，但绝对不短，足够安排许多事情了。 汪曼妮的店冷寂一段时间后，终于开业了。 这次开业没有上次那么轰动，上次什么都安排好了，广告全部做了出去，台子搭好，小明星早已侯着，许多人就等着来买衣服，但就缺了韩火火，汪曼妮说撤就撤。 这次没有搭台，没有请小明星，就简简单单地在店门口剪个彩。当然，优惠活动还是有的，豪气的八折。所以来的人还是有许多。当然，她们还请了许多其他朋友。 汪曼妮身材很好，脸长得漂亮，天生的模特，店里主卖的一条浅绿色裙子穿在她身上漂亮极了。 韩火火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职业装，站在下面鼓掌，意外看到了对面站着一个眼熟的人，徐植遥律师，他也来了。 韩火火心里微微诧异，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汪曼妮，浅浅笑了笑。 剪彩结束，韩火火拿出手机，发消息通知那些姑娘们，可以过来了。 汪曼妮在贵妇圈的“朋友”虽然不多，但人情还是在的，听说她开店，许多有钱太太都过来捧场，当然，是带着挖苦目的的。 “曼妮呀，你这是干什么呢，辛辛苦苦开家小店，挣得还没有我们打麻将赢得多，受苦受累的。” 韩火火听到了，一挑眉，就想帮汪曼妮怼回去了。 但汪曼妮赶在了她前面，她笑着对那位贵妇说，“每天打麻将有什么意思呀，打着打着就腻了，人嘛，总得找点新鲜事儿做做，挣得不多没有关系，这不还有你们几个好姐妹给我撑场子嘛，今天就当在我店里打了麻将，每个人多带几套衣服回去。” 这话说得，没什么毛病。汪曼妮成功地讽刺了她们的无趣，又让她们吃了个哑巴亏，本来来捧场只是买个一两件意思一下的，汪曼妮这么一说，不拿个七八套说不过去了。虽然汪曼妮说是带，但还能真带了不给钱？人家新店开业，你白拿人家的，以后在圈子里怎么混？ 几个贵妇互相看了看。汪曼妮忙叫了两个服务员过来，“你们过来，好好给这几位姐姐挑衣服，一定要最好看的，最符合她们气质的。”服务员自然懂汪曼妮的意思——也要最贵的。 韩火火在一旁看得哑然失笑，她想自己没有过去的必要了，汪曼妮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些事情。 最后几个贵妇一人拿了八九套衣服，几个人坐在休息区喝咖啡，等账单。 “您好，您一共消费了五万八千零五百。”一个服务员对其中一个贵妇说，贵妇听到数字差点被呛到了。 她用震惊而又不失体面的语气问道，“什么？多少？” “五万八千零八百。”服务员微笑着回到道，“您一共买了八套衣服，共十四件，我们老板说您是贵客，这几件衣服特地给你们打了内部折扣，八八折，其他客人都是拿不到折扣的。您的折后账单为五万八千零五百。” “不是说打八折卖吗？” “对于那些普通衣服，咱们店是给八折，但您眼光太好，选的都是咱们店的精品。这些精品本来是不打折的，但您是贵客，曼妮姐特别嘱咐，让我们给您打八八折。” “……”贵妇们对视一眼，倒不是这五万多块钱很多，不过买个包的钱，但多少，心里有点被坑了的不爽。本来以为汪曼妮开的是个小破店，没想到是家黑店，衣服贵得吓人。这算下来，每件衣服折后得四五千，疯了吗。 但再怎么不爽，还是老老实实把银行卡递了出去，脸上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甚至扶了扶太阳眼镜，昂着头，鼻孔看人，一脸有钱的优越感，“刷卡吧。” 其他几个贵妇人也是如此，“神气”地刷了卡，提着一堆店里“最贵”的衣服出门了，汪曼妮微笑着站在门口送她们，“欢迎下次再来。” 来来来，来你个大头鬼。“好的，改日再来哦，反正我家衣橱大得很。”贵妇们亲昵地与汪曼妮告别。 她们离开后，店里陆续进来了许多人，服务员都忙不过来，汪曼妮作为老板，自然也要跟着忙，她连坐下来喘口气的机会也没有。 韩火火坐在休息区悠闲地看着杂志，喝着咖啡，时不时心情愉悦地打量一下汪曼妮忙得头上冒烟的狼狈模样。 许多客人捧完场买完衣服后就离开了，休息区大多来的是顾客。韩火火意外地看到，徐植遥律师还坐在这里。 这儿是女装店，他又是一个人来的，自然不是为了等朋友试衣服，那么他还在这里待着，是为了什么呢。韩火火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徐植遥从杂志里抬起头来，看到了一直盯着他看的韩火火，礼貌一笑。 韩火火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徐律师好。” “你好。” 韩火火放下杂志，端起咖啡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我的事情多亏了徐律师在其中周旋，我还没有来得及当面向你表达感谢。” “那是我分内的工作。”徐植遥微微颔首，“汪小姐把您的事情委托给了我们事务所，我自然要尽全力去做。不过说来惭愧，在这件事情中，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徐律师谦虚了，如果不是徐律师在其中周旋，恐怕我早就被送进去了。” 徐植遥摆了摆手。 韩火火看他咖啡喝完了，招手叫了一个服务员，给徐植遥再次倒了一杯咖啡，“徐律师和曼妮关系大约挺不错的吧，今天店里开业，你那么忙也特地过来捧场。” 徐植遥笑笑，“汪小姐性格率真，谁都愿意和她做朋友。” 韩火火，“你们怎么认识的？” 第303章 黄脸婆 “我与汪小姐的父亲很早就认识，汪小姐父亲公司的许多商业上的事情都是我在处理，汪小姐结婚前，委托我处理了一些事情，后来又接触了几次，便熟了。”徐植遥语言得体，说话不紧不慢。 “曼妮有了你的帮助，才得以处理好那些事情，以后可能还需要继续麻烦徐律师。” “应该的。”徐律师笑了笑，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 韩火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又与他闲聊了几句，而后问，“徐律师年轻有为，一定许多女孩子喜欢吧。” 徐植遥轻笑，刚想说什么，汪曼妮走过来了，她总算是得了一个空闲，手在韩火火肩膀上一拍，“火，我身上这条裙子给你留了一条，你待会儿走的时候带走，今天这条裙子卖得太好了，库存快告急，我还得打个电话，请他们发点货过来。” 她拍了拍韩火火的肩膀，然后看到了韩火火旁边坐着的徐律师，“徐律师您还没走呀。” 徐植遥站起来，他比穿着高跟鞋的汪曼妮高了半个头，“刚才看你太忙，便没有过去麻烦你。麻烦你帮我选一套衣服，我想送给我姐姐，作为她三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原来他一直在这里等着是为了让汪曼妮帮他选衣服，的确，男人的眼光大多比较直，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姐姐多高呀，身材怎么样？平时喜不喜欢穿裙子？有没有偏爱的衣服颜色？” “跟你差不多，比你微微胖了一些，平时喜欢穿黑白灰。”徐植遥微笑着回答她。 “姐姐是高级白领吧。”韩火火把他引到一个里面的衣橱处，指着一个模特身上一套黑灰色竖条纹职业女装，“你看这套怎么样？”说着从旁边衣架上取出一套一模一样的，放在自己身前比了比。 徐植遥看着她笑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属框架眼镜，“不错。” 韩火火坐在这边，看着不远处说话的两人，脸上笑意更浓。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神奇，而且不讲道理。韩火火感觉现在和徐植遥说话的汪曼妮变了个人，说话不再大大咧咧，反而很温柔，带着一种小女人的娇羞。 而徐植遥，如果韩火火记得没错，他今年大约三十岁，虽然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律师的稳重，但不知为什么，韩火火总感觉他现在是有些腼腆害羞的。 韩火火看了他们一会儿，而后低头继续看杂志。 手机不断进来一条又一条信息，“谢谢火火姐！衣服很喜欢！”韩火火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放下手机，继续悠闲地喝咖啡，看杂志。 她本来想直接买下十几套衣服，照顾照顾汪曼妮生意的。 但后来想了想，这样不行，给她捧场还是委婉点儿好。于是发信息给六楼的二十几个姑娘，给她们每人打了四千块，让她们今天过来买衣服。 她们挺懂事，就算看到了自己，也没有过来打招呼，兴高采烈地试衣服，而后爽快地结账，离开。 都是年轻女孩子，穿什么都好看，她们在店里这么一热闹，外面逛街的顾客看到了自然也想进来试试她们试的衣服，这样一来，汪曼妮店里生意更好了。 店里又进来两个人。 是一个戴着墨镜，穿着时尚的年轻男人，可一个穿着白色短裙身材姣好的年轻女人，韩火火眯了眯眼，这不是彭湃吗，他带小三逛街逛到原配的店里来了？ 但转而，又觉得不像。 小三儿进店后目光像是在寻找什么，韩火火以为她是在找衣服，但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汪曼妮身上，脸上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带着彭湃往那边走去。 彭湃心思在手机上，没有注意这是哪儿，搂着她的腰跟着她走了过去。 而汪曼妮，正在和徐植遥说话，没有注意到谁过来了。 “亲爱的，人家想试试这条裙子。”女人说话嗲声嗲气，一股子娃娃音，韩火火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行，喜欢就去试试，好看就买。”彭湃头也不抬。但他声音对于汪曼妮来说实在太过熟悉，汪曼妮偏过头来，看到了他，“彭湃？”也看到了彭湃怀里搂着的女人，太阳穴的跳了两跳，眼看就要发作。 彭湃猛然抬头，看到了汪曼妮，眉头迅速皱了起来，“你怎么在这？”他脸上没有一丝被捉奸的慌张，想必是习惯了。 “他妈我的店，我不在这儿谁在这儿。”汪曼妮这冲脾气，说爆就爆，脏话脱口而出，全然没了三秒钟前柔和的模样，“你能耐啊，搞女人搞到我店里来了，赶紧给我滚出去！” “怎么说话的你！”彭湃反而语气嚣张，不管什么时候，他不能叫一个女人下了他的面子。 而他怀里的女人较弱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一脸被惊吓到的模样，用娃娃音问他，“亲爱的，这谁啊。” “一黄脸婆。”彭湃看着汪曼妮嘲讽一笑。 “谁黄脸婆啊！老娘青春靓丽，天生丽质，比你怀里这韩国出产的小贱人漂亮了不知道多少倍，你瞎啊你！”汪曼妮声音不小，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呀！亲爱的，这个黄脸婆好凶啊。”小三儿轻呼一声，装柔弱到底，她甚至搂住了彭湃的腰，整个人窝在他的腋下。 “宝宝不怕，有我在，这黄脸婆伤害不到你。”彭湃把小三儿往身后挡了挡，不善地看着汪曼妮，“干嘛呀干嘛呀你，凶什么凶，你吓到我宝宝了你知不知道。” “宝宝什么宝宝，我也挺佩服你的彭湃，隔三差五地换三儿带，都他妈胸大腚圆锥子脸，批量生产的破玩意儿，一个模样，有什么意思？” “要你管？你还不是在外面偷男人。”彭湃看着汪曼妮身边的徐植遥冷笑，脸上表情嘲讽，“原来你喜欢这种老男人？他多大了？四十好几了吧？都秃顶了，还行不行啊” 徐植遥皱了皱眉，他倒是与彭湃没有接触过，这是第一次见他，心想怎么是这样一个无礼又放荡的人。又看了看汪曼妮，心里不由得同情她。刚想说什么，汪曼妮抢在了他的前头。 第304章 赶走 “这是我律师！你说话最好放尊重点！否则我去告你！”汪曼妮被气得胸腔剧烈起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个原配，被人这样欺负，下面子，很窝火。而且彭湃还羞辱她，羞辱徐植遥，这更让她生气。韩火火看汪曼妮这状态就知道，她要发作了。 韩火火又看了看她旁边的徐植遥，心想，不能让徐植遥看到汪曼妮那么泼妇的样子。于是她端起刚才徐植遥还没喝的那杯新咖啡，还有些烫。她站了起来，朝彭湃和三儿走过去。 “今天曼妮店里开业，你特地带着她老公过来是几个意思？”韩火火走到小三儿面前，将汪曼妮挡在后面，她盯着小三儿的眼睛直直地问。 “哟，你也在这儿呀。”彭湃看到韩火火，表情更是嘲讽，“果然，坏女人都是扎堆的，看看你，我也不奇怪我家曼曼会出轨了。” 韩火火不怒反笑，“是，垃圾都是扎堆的，看看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再看看你，也同样不觉得奇怪了。” “你什么意思？”彭湃脸上很不好看，他摘下眼镜，用墨镜柄指了指韩火火，“是不是想被揍了？信不信今天老子带人去砸了你场子。” 韩火火神色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咱们多年的老同学，情谊还是在的，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你看看你怀里女人是个怎样的垃圾。” “你说的哪儿跟哪儿？” 韩火火不紧不慢地上下打量着三儿，啧啧感叹，“看来，出门儿之前，还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想要艳压正房是吧？但你错了。”韩火火在她面前晃了晃食指，“假货就是假货，上不了台面，小三就是小三，永远也见不了光。” 三儿不淡定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被韩火火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慌，“你瞎说什么，我和彭哥是真爱，真爱你懂不懂？你一定和那个黄脸婆一样不懂吧！”说着还若有若无地看了汪曼妮一眼。 汪曼妮看得心里直发冷笑，她早就没有发火的打算了。因为韩火火在这里，不需要她用暴力和大嗓门儿解决问题。 “口口声声说是真爱。”韩火火不由得嗤笑一声，“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你的真爱带到他原配面前，让他丢脸？你为什么要和你的真爱，一起侮辱她的原配，还要在她原配店里闹事？这不是让你真爱声名狼藉吗？” “你胡说，我哪有！”女人瘪了瘪嘴，受了多大的欺负般，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彭湃这个蠢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了，他也等着韩火火说。 韩火火耸了耸肩，“曼妮的店开业的消息不是秘密，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你必然也是知道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但我猜，你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就想着带你的真爱过来闹一闹，说不定闹大了，他们就离婚了，你也好趁机上位，对不对？” 小三儿想反驳，韩火火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下，“姐姐说话你别插嘴。”而后她接着说，“你故意把彭湃带到了这家店子，装作普通逛街一样。然而你的神态一点儿也不自然，打从进门起就像是在寻找什么，终于让你找到了，什么衣服都不看，直直地冲到曼妮面前，随便指着一个衣服说要试试。让我想想，你指的是哪件衣服——” 韩火火转了一圈，从衣架上拿出一条长裙——是那种没有一米七的身高就驾驭不了的长裙，其他人穿着丝毫体现不出那种高挑而凌厉的感觉。韩火火看着这件衣服笑了笑，对三儿说，“你要是穿上这件衣服，裙摆能在地上拖二十厘米吧，显得你又矮又胖又挫。”韩火火随手把衣服递还给旁边一个服务员。 她微笑着看着三儿，三儿已经不看她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彭湃，“亲爱的，我没有。” 彭湃松开了她的腰。心想这里不是个久留的地方，他多留在这里一秒钟，就越像个傻子，被女人玩弄的那种，而且得不到任何的同情，因为他找三儿在先，又羞辱了原配。他看了三儿一眼，又看了眼韩火火，最后目光落在汪曼妮身上，脸上肌肉狰狞了两下，勾起一个充面子的嘲讽的笑，转身离去。 而三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看着韩火火这个坏她好事儿的女人，尖叫着想冲上去打她，“你谁啊你！瞎胡说什么东西！我招你惹你了吗！你也是个臭黄脸婆！” 韩火火心里有些好笑，这个小三智商真的算不上高。换个稍微有脑子的人，看到彭湃溜了后早就跟着溜了，待这儿自找什么没趣，当过街被打的老鼠吗？ 韩火火个子比她高，轻轻松松用手撑住她的脑门儿推了她一下，手上的咖啡就顺势泼了出去，泼了她一脸。 “啧啧啧，本来还没打算泼你的，你非得送上来给我泼。”韩火火拍了拍手，手上沾了三儿的粉底，她指挥几个服务员把她丢出去，别搁这儿坏生意。 “欸你就这么把她放走了？”汪曼妮想冲出去继续教训一下她。 韩火火把她拉住，“你店里第一天开张就揍人不吉利，以后再去教训她。” 汪曼妮冷哼一声，“便宜她了。” 服务员马上找来拖把把这里收拾了干净，店里又恢复如常。那些在这里围观了整件事情的顾客忽然心中涌起一股子同情心，同情汪曼妮这个被绿的原配，于是，付账的时候，爽快了许多。 韩火火又坐回了休息区，她一天无事，在这儿悠闲地翻看杂志也不错，反正还有汪曼妮店里口味不错的咖啡可以喝。 那边汪曼妮把徐植遥送到门口，手里提着两个购物袋，“徐律师，那个真是不好意思，今天连累你被误会了。” 徐律师摆了摆手，他的脸色虽然有些不好看，但还是维持着礼貌而得体的微笑，“没关系，彭公子的作风之前早有耳闻，今天见到他，倒也不觉得奇怪。” 汪曼妮笑，笑得有些尴尬和无力，“你也看到了，嫁给他之后，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徐植遥看着汪曼妮，眸色暗了暗，他接过购物袋，“我有一句话，说出来可能会有些失礼。” “什么？” 第305章 陪我躺会儿 “如果以后，你在离婚上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帮你料理好一切。” 汪曼妮听到这话，笑了，“当然，除了你，我也不认识其他律师。” 徐植遥抿嘴点了点头，“今天还有事，我就先走了。祝贺你新店开张。”说完迈着长腿离开。 汪曼妮笑得更加灿烂，哪像个被绿的原配。她朝徐植遥的背影挥了挥手，“徐律师慢走。” 徐植遥转了个弯，搭乘自动扶梯下了楼，拿出手机拨打了事务所里某位律师的电话，“你最近接的那个新案子，是霖晨集团委托的，他们要和龙牌集团打官司对吧，如果我没有记错，龙牌集团的董事长应该是叫彭严立。请把这个案子的具体资料发到我的邮箱，我用我手下另一个更值钱的案子跟你换。” “好。”那边的人立刻答应。 手机响了起来，是猫姐。 韩火火心中一动，猜想猫姐打电话过来大约是要说路连诚的事儿。她忙接起。 “路连诚已经醒了，转回了普通病房，除了一日三餐送饭，他基本都是一个人呆在病房。我待会儿把具体房间号发给你，你想去看看就去看看吧。” 韩火火面色如常地放下手机，继续看杂志，但杂志上的字却开始飘了起来，她的心思也跟着飘了。 中午的时候，韩火火点了外卖，几个人挤在店后面的小办公室吃。韩火火看着汪曼妮狼吞虎咽的吃相，忍不住打趣她，“猪都吃得比你得体。” “滚。”汪曼妮头也没回，“老娘现在还是很气愤，那个三儿，等我有空了，非得整死她不可。” “行了你，以暴制暴什么的多没意思。她但凡是个人，在社会上就会有个身份，有身份就有背景，有背景就有弱点，你只要把她查清楚了，随随便便使个小手段都比你揍她一百顿强。” 汪曼妮回头看着韩火火，端着饭盒就坐到她面前，“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她看着韩火火，等着她继续出好主意。 “去请个私家侦探，能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韩火火又建议。 汪曼妮马上拿出手机来准备打电话，韩火火起身站起来，“行了，你慢慢忙吧，陪了你一上午，我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欸记得把衣服带走。” “白送？”韩火火笑着看着汪曼妮。 “那你给钱。” “给你个头。”韩火火笑着接过一个服务员递过来的购物袋，“我先走了。” “路上开车慢点。” “60码还不慢？蜗牛都快超过我了。” “……” 韩火火把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她想着要不要提个果篮上去，两手空空的多少有些不好。 于是她去了水果店，买了个果篮，又在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花。看了看时间，快两点，给他送饭的人大概早就走了。 她按照猫姐给的地址，找到了病房。是一间单人病房，她轻轻推开门，里面并没有人。 她走了进去，高跟鞋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有些突兀。她把果篮和花放在床头柜上，看到了病床床头写着的名字，是路连诚没错。 这刚从icu转出来就跑哪儿去了，不好好待在床上养伤。 卫生间响起了水声，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高大声影从里面慢慢地挪了出来，他头发凌乱，面色微微苍白，不是路连诚是谁。这么些日子没见，他倒是长了一圈胡渣。 他看着韩火火，微微诧异，嘴角扯起一个笑，“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叔叔一把，待会儿线崩开了我又得进一趟手术室。” 韩火火忙跑过去，撑住他一条胳膊，绷着脸，没有多少表情，“才缝了伤口没两天你就瞎跑，崩线了怪谁。” 路连诚心情愉悦，但不敢大笑，因为大笑的话，腹部压力会增高，伤口的缝线会崩开，他把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韩火火身上，靠着她柔软的身体，还忍不住自夸，“叔叔我身体素质好，别人不能下地，我到处都能跑。” “哟，叔叔您这么厉害，干脆别让我扶了，自己跑去床上吧。”韩火火说着就要松开他。 “不不不，叔叔错了。”路连诚忙服软。 韩火火看着他，嗔笑一声，扶着他慢慢往床边走。她猜想路连诚这个心眼儿多的一定会借力顺势把她带到床上去，造成一副她投怀送抱的假象。 于是她到了离床边还有半米的距离如何也不肯往前走了，“你自己上去。” “没力气。”路连诚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自己上去。”韩火火翻了个白眼，“还有，别冲我卖萌，我不吃这一套。” “卖一个萌不够，那我多卖一个。”路连诚说着又嘟了嘟嘴，将不要脸进行到底。 韩火火简直没眼看，一个一米八的大汉，还是个刑警，在她面前一个劲儿地装可爱，这场景想想就——恶心。 但又不得不说，这种恶心的办法对付韩火火却很有用，韩火火用一只手推了一把那张脸，“行了行了，扶你上去。” 路连诚满意了，慢慢地往床上挪着，在床上坐稳后，还是拉着韩火火的手不肯松开。 “干嘛？躺上去。”韩火火被迫弯腰看着他。 “我一个人躺着很没意思。”路连诚又开始耍那一套，“你陪我躺一会儿。” “做梦。”韩火火果断拒绝，“不松手我就走了。” “就一会儿。” “不像话。” “就一会儿……” “我走了。”韩火火说着要把手抽回来。路连诚忽然惊呼了一声，声音要多假有多假，“呀，伤口崩了。” ……韩火火就还真的信了，“什么？我看看？”韩火火说着去掀他的衣服。 路连诚低头看着韩火火脸上微微焦急的神色，这个女人永远是这样，面上从不会有很大的情绪表现，不过有时候，一点点脸色变化，也说明她心里是非常焦急的。 路连诚这么想着，脸上笑意越来越深，看向韩火火的眸色也越来越暗。 韩火火掀开他的衣服，看到了他肚子上盖着的纱布，想去揭但又不敢，“现在怎么办，我去叫医生吧。” 她抬头看向路连诚，眼睛里莹莹亮亮。 第306章 你有没有相信？ 路连诚哑了哑嗓子，“没关系，你陪我会儿就好了。” “果然，你又在骗我。”韩火火气愤，伸手打了他胸口一下，对于路连诚来说跟挠痒痒似的，路连诚低笑，心念一动，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胡渣刺得她痒痒的，韩火火怔了怔，呆住了。 路连诚觉得她这样子真好玩儿，于是又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胡渣故意往她脸上扎了一 下，他笑着问她，“怎么，被亲傻了？” 韩火火反应过来，推了他一把，路连诚倒在床上，她退后几步，“你耍流氓！” 路连诚呻吟一声，这次是真的动了元气，“我是病号。” “病号就可以耍流氓了？！”韩火火站在原地，冷哼一声，不为所动，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路连诚的又一个诡计，在跟她装呢。 “别装了，我还信你你就是猪。” “真……这次真……伤到了……”路连诚掀起衣服，肚子上本来洁白的纱布现在被一些血点染红，血的面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眨眼就染了三分之一的纱布。 “啊。”韩火火惊呼一声，忙按响了床头的铃子，她摇了摇路连诚的胳膊，有些手足无措，“路连诚，你怎么样啊，可别吓唬我。” 路连诚反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放心，叔叔命大，死不了。” 护士马上过来了，见路连诚伤口开始渗血，也吓到了，忙跑去办公室叫医生。医生过来后看到情况，把纱布揭了，露出里面一条横着的大伤疤，“线崩了两根，伤口在渗血，马上压迫止血，准备再次缝合。” 韩火火站在一边，皱着眉头看着一群人围着路连诚忙活。 缝合没有打麻药，路连诚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面掉，他为了让韩火火宽心，向她无力地笑了笑，韩火火看着都心疼。 医生很快就缝好了，伤口不再出血，重新盖上了干净的消毒纱布。医生嘱咐路连诚，“你自己不要再下地走动了，手术后几天本来就得躺床上静养。你这表皮的线崩开还不算什么大事，如果缝在里面的线崩开了，你就得再进手术室了。 “知道了。”路连诚向医生微微颔首。 医生又转而对韩火火说，“你是他的陪人是吧，得看好他，别让他胡闹，最好躺在床上修养三五天，等伤口长好了再下地。” “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护士离开后，韩火火还站在原地，她低着头双手绞着衣服上的一根带子，一脸做错事的小媳妇的模样。 路连诚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禁失笑，向来女王一样的韩火火，也会有这样一面，真是可爱。他朝韩火火招了招手，“过来。” 韩火火站着没动，也不说话。 “你过来，我不怪你。” 韩火火抬起头看着他，“还疼吗？” “疼。”路连诚如实说，伤口就像被火烧了一样，有火辣辣的抽痛感。“我现在没有力气，你给我擦擦汗。” “哦。”韩火火去了洗手间，找到他的毛巾，用热水泡了泡，然后拧干，走到床边仔细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 “擦完了。”韩火火说着要去放毛巾。 “还有脖子上。”路连诚眯着眼睛笑了笑。 韩火火解开他病号服上面两颗扣子，把他脖子前面也擦了擦。 “别忘了脖子后面。”路连诚提醒道，“我现在腹部不能用力，抬头抬不了。” “……”韩火火忍气吞声，手穿过他的脖子，右手托起了他的脑袋，左手拿着毛巾给他擦了擦，擦完了，轻轻把他放到枕头上。 “没了吧。”韩火火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路连诚的时候，脾气总是忍不过三秒，无时无刻不想凶他，揍他。 “还有胸前。”路连诚微笑着看着韩火火，他知道她快要发火了，“别忘了我现在是病人。” “……你别得寸进尺。” 路连诚看着天花板不紧不慢地说，“缝针的时候啊，没打麻药。那针头活生生地穿在我皮肉里面，疼得不行，出点汗还没人给我擦，要是感冒了——” 韩火火打断他的话，“行，闭上你的嘴，给你擦。” “来吧！”路连诚自己解开了扣子，把整个上身都裸露在了韩火火面前。 他的肉体还是一如既往地结实，漂亮，韩火火看了一秒，呆了呆，而后定了定心神，“你手既然能抬起来，那就自己擦！” 路连诚的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刚才解扣子，用掉了我所有的力气。” “……贱男人。”韩火火翻了个白眼，认命地低头给他擦身子，毛巾绕过了纱布覆盖区域，把周边仔细擦了一遍。 擦到他小腹的时候，韩火火的脸红了红。路连诚低头看着韩火火，小腹一紧，心想不能再这么玩儿下去了，到最后受苦的是自己。“行了行了，可以了。” 韩火火帮他把扣子胡乱扣好，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又把毛巾放回洗手间，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表情微微不自然地说，“你看，我刚才其实不是故意的。是你太讨打了，所以你的伤口才崩开的。” “不怪你。”路连诚伸手握住韩火火的手，“我这么多天没看到你，想你想得不得了，如今见到你，自然和你亲热亲热。” “……”饶是韩火火这么淡定的人，老脸也一红，“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路连诚低低地笑了，“直白有什么不好，至少让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韩火火抽回手，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开始削，她低头看着苹果，没有看路连诚，“我听说，是你查明白了案子把我放出来的？” “是不是很感动？以身相许吧。” 韩火火当没听见，“当初我被人污蔑进去，你有没有相信？” “相信什么？” “相信我就是凶手。”韩火火还是没有抬头，她专心致志地削苹果。 “没有。”路连诚没有丝毫犹豫。 “为什么，明明证据那么充足。” 第307章 你好，男朋友 “那些证据都很假，而且你不是那样的人。”路连诚抬起头将韩火火的头发别到耳后，“在我心里，你聪明，强大，坦率，善良，活得清醒。杀人那种事，你是一定不会去做的。” 韩火火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猛然撞击了一下似的，漏了一拍后，砰砰砰跳得飞快。手上的苹果削好了，她切了一小块，放进自己的嘴里，很甜。 她看向路连诚，“可我，似乎并不是个好女人。”韩火火没有看路连诚，她低头，扯起一个略微尴尬的笑。 “你不是世人眼中的好女人，但你绝对是我眼中的好女人。”路连诚认真地看着她。 韩火火抬头看着路连诚，黑漆漆的眼珠子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深处。她想从这个男人眼里看到虚假的色彩，但是没有，他目光真诚，语言诚恳，他似乎，并没有在欺骗她。 韩火火放下苹果，她的手轻轻地覆在路连诚的手上，“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骂我，打我，羞辱我，劝你离开我，你会怎么办？” “我会把你牢牢地护在怀里，污言秽语都冲我来，你只管做我的小女人就好。至于离开你——抱歉，这件事情，我从未考虑过。”路连诚反握住韩火火的手，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吗，它在为你而跳动。” 这些年，韩火火听过不少甜言蜜语。大多说得天花乱坠，难免虚情假意，韩火火总能明确地分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但是现在，她面前这个叫路连诚的男人说的话，却让她分不清楚。路连诚的花言巧语并不优秀，甚至有些拙劣，但不知怎么，第一次，韩火火对这些话，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即使分不清真假，她还是愿意去相信——就像飞蛾，总是相信灯光所在之处是天堂。 韩火火低下头，把脸埋进他的手心。他的大手粗糙而结实，手掌和手指处有薄茧，韩火火闭上眼睛，在他手心蹭了蹭，她听见了自己低哑的声音，“好。” “什么？火火，你说什么？”路连诚的声音带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喜悦。他苍白的脸色因为韩火火的一个字，而忽然被点亮，眼角眉梢尽是喜意。 韩火火抬起头看着路连诚，“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以上你说的那些话你没有做到，那么，我会毫不留情地离开你，并且，狠狠地踩上你一脚。我是个狠人，你一直都知道的。” 路连诚摇了摇头，轻声说，“不会的。” 韩火火侧身，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胸前，路连诚顺势搂着她，紧紧握住她的手。 “真是奇怪，我分明遇到过许多比你年轻，比你帅气，比你有钱，比你会讲情话的男人，为什么，最后却在你这里动了心呢。”她直白地把自己的心思讲了出来。 “呵呵。”头上传来路连诚的轻笑，“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 “我也遇到过许多比你聪明，比你漂亮，比你温柔的女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给我的感觉像你一样——”路连诚顿了顿，“就像，命里安排好的。” 韩火火没有再说话，她想就这么和路连诚安安静静地待着。 “上来吧，躺在我身边。”路连诚拍了拍韩火火的头，“你这样靠着我，姿势别扭，久了会不舒服的。” 韩火火直起身子，向路连诚提了一个略微稚气的要求，“我需要你正式邀请我当你女朋友，向我告白。” 路连诚愣了愣，“我刚才掏心掏肺说了一大堆——你难道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韩火火点了点头，“但是我需要一份仪式，这样会让我稍微有些安全感。” 路连诚心知韩火火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他正了正脸色，清了清嗓子，刚准备说话，想了想，对韩火火说，“先帮我把床摇起来，躺着不太正经。” “好，确实需要正经一些。”韩火火笑着，走到床尾，帮他把床摇了起来。 路连诚半坐在床上，看着韩火火慢慢朝自己走近，胸中忽然泛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激动，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手抬起来，轻轻地落在韩火火的脸上，他磨砂着她瘦削的下颌骨，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与澎湃——“韩火火，做我女朋友吧。” 他不是在敷衍，他很认真，比任何时候都认真。即便是最简单的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有着说不出的深情。路连诚鲜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渴望了许久的东西近在眼前，他的脸染上一层淡淡薄红。 韩火火脸上表情在一瞬间绽放开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嘴唇轻轻勾起，开心得像个孩子。她语气轻松，“好啊。” 说完，她凑上前去，轻轻吻了路连诚的额头——这是她的第一次恋爱，像样的恋爱，她吻得虔诚。 路连诚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女王。” “好啊。”韩火火微笑着看着路连诚，嘴角的弧度没有再下去。 路连诚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躺上来。” 韩火火这次没有拒绝，她把床摇了下去，脱掉鞋子，躺在了路连诚身边，“你知道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应该要做些什么事吗？” “什么事？”路连诚把玩着韩火火柔软的耳垂，心情愉悦，他问得漫不经心。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好的，女王陛下。” 韩火火轻轻一笑，倦意来袭，她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我睡一会儿，二十分钟后叫我。” “好。”路连诚松开她的耳垂，开始把玩她的一小撮头发。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手机开始给阿平发短信。 “晚上不用来送饭，我自己解决。” 那边马上回复，“路队，那您怎么解决啊。” “不用操心。” “还是我来送饭吧，不太放心您自己一个人去食堂。” “如果你敢来送饭，我伤好了找你打一架。”路连诚不想再与阿平废话，直接放狠话，阿平果然被唬住了，忙答，“好。” 路连诚放下手机，头侧了侧，打量着旁边已经熟睡的女王，女王的一切都不是特别完美，但就恰恰好好地，看在他眼里都是那么刚好。 刚好的脾气，刚好的容貌，刚好的善良，刚好的坚强，刚好的孩子气…… 他现在忽然觉得安心，就像一夜浮萍，找到了彼岸。也像孤独了许久的荒原，迎来了一弯清河。 第308章 第一次恋爱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韩火火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边上的路连诚正在看书，右手打着吊针。 “看你睡得太香，没忍心叫你。”路连诚抽出纸巾擦了擦她的嘴角，“原来女王睡觉也会流哈喇子。” “……”对着女王的哈喇子直言不讳这合适吗。韩火火没好气地拿过纸巾，自己擦了擦。她理了理自己的卷发，准备下床。 “去哪？” “回去。”韩火火心想，给他送饭的人应该快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忽然出现一种自己在偷，情的错觉——原配快下班回家了，她得赶紧躲出去。 “你走了，谁陪我吃饭。” “你不是有人送饭吗，叫他陪你吃呗。”韩火火已经穿好了鞋子，背好了包。 “现在没了。”路连诚得意地笑着，“因为我有女朋友了。”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那得瑟样。“我给你叫餐。” “你陪我一起吃，我还需要你喂我，一口一口地喂。”路连诚冲韩火火笑眯眯。 韩火火听到后面那句话，本来觉得和他一起吃一顿饭也无妨，但一想到他很有可能会在吃饭的时候各种骚浪贱，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你恶不恶心。”韩火火忽然很想打他，但一想，骂骂就算了。“女王是你随便使唤的嘛？还想喂？你想得有点多。”韩火火冷哼一声，“给你叫个餐，自己吃，我先走了。” “喂，你就是这么照顾男朋友的啊。”刚才还是他怀里的乖顺小女王呢，现在怎么又霸气了呢，路连诚觉得有些委屈。 “女朋友不是你保姆，给你精神上的鼓励已经够了，生活上，您自理吧。”韩火火摊了摊手，“我还有事，先走了，路叔叔您好好养伤。”说着手已经搭上了门把。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叔叔啊。”路叔叔的表情还是那样委屈巴拉。 “看心情。”韩火火拧开门，走了出去。 路连诚躺在病床上，脸上表情很——无奈。没办法，女朋友是女王，刚强得很，他唬不住，撒娇也没用。 韩火火下电梯的时候，顺手帮他叫了一份餐。 坐进了自己的车里后，她的脸部肌肉逐渐放松下来，紧接着，她脸上出现了一个又傻又天真的笑，简直没眼看的那种。 她拍了拍脸，想让自己神色恢复如常，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做到。 她怀着几分忐忑来了医院，她心想，或许自己在路连诚心里可能已经变得更加不堪，毕竟，那些摆在台面上的证据是那样逼真。 但，路连诚是相信她的。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 完蛋了韩火火，你为一个男人沦陷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想，这是她谈的第一次恋爱，正经的，有告白的那种。 韩火火回到家里的时候，汪曼妮还没有回来。店子开到晚上十点才下班，今天又是第一天，她作为老板，不好提前走。 韩火火洗了澡，换了衣服，去厨房煮了一份面，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边看电视边慢悠悠地吃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想起了路连诚那天早上给她煮的面，自然想到了那天他在自己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胸口泛起一种淡淡的甜甜的喜悦，韩火火边吃着面，脸上就笑了起来，她很没出息，全程含笑看完了一集没有营养的青春剧，吃完了一碗清汤面。 心里牵着一个人，这种感觉陌生又奇妙。 洗了碗，又洗了脸，敷着面膜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心里想着，路连诚大约要给她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了。 果然，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她安静地看着手机在自己手上响了十五秒，而后接了起来。 路连诚，“吃饭了没有？”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了声，语气严肃，但脸上早已笑开了。 “吃的什么？” “面。” “现在在干什么？” “看电视。” “看的什么电视？” “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 路连诚顿了顿，“我好奇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事，周围有什么人……还有，想知道你有没有想我。” 韩火火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极为不自然地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小，不仔细听就听不见的那种。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她还故意清了清嗓子。 路连诚向来听力不错，他准确地抓住了这个字，为韩火火的害羞笑眯了眼，他轻笑两声，“我也是。” 电话两头沉默了一会儿，韩火火忽然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现在在家里，在看电视，看的电视很无趣，我甚至一时想不起来剧名叫什么，周围没有别人，只有我。” “如果我现在能出院，就过来接你出去逛江边，江边灯光暗，景色美，许多情侣晚上都去那儿。” “沿江的夜景很不错。” “你去过吗？” “没有。”韩火火轻笑，“我一个人去，没有什么意思，索性就不去了。” 路连诚笑了。 韩火火，“听你这意思，以前去过咯;” “对。” “和谁？”韩火火眼皮跳了跳，如果他敢说是和前女友去的，那自己以后打死也不会跟他去江边。 路连诚心情愉悦，他反问道，“你是不是在吃醋。” “没有。”韩火火板起了脸，分明就是不开心了。 “放心吧，就我和展恒两个糙老爷们，在江边喂了一晚蚊子，就为了抓个人，结果还没抓到。”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不关心。” “你不关心我也要说给你听。”路连诚哪里不知道韩火火是只死鸭子——嘴硬，嘴上不说，心里却翻了个天。说不定她现在心里的醋坛子早就满天飞了，当然要好好解释给她听。 “无聊。”韩火火笑着骂道，她问路连诚，“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约我去江边？” “等我伤好了，能够扛得动你了，咱们就去。” “为什么？你想做什么？” “兴致上来了，咱们就会接吻，接吻接动情了，自然就该走下一步——”路连诚语气暧昧。 第309章 一只发春的猪 韩火火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心怦怦跳了两下，脸上飘起两片酡红，她这是被调戏了吗。心里有气又好笑，她板起脸，“我挂电话了。” “吓唬你的吓唬你的。”路连诚忙说道，“到接吻就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怎么还害羞了呢。” “我没有害羞。”韩火火认真地否认道。 路连诚轻笑，转移了话题，“那，明天你会过来看叔叔吗？” “看心情。”韩火火心里想，自己明天一日无事，是肯定会过去看路连诚的。 “那明天心情好不好。” 我哪里知道——话到了嘴边，就改成了，“大概会好。” “那真是太完美了，送一顿午饭来吧，我想吃你做的饭。” “这个也看心情。” “那明天心情好不好？” “大概会好。” …… 韩火火觉得——其实和路连诚的聊天内容真的极其无聊，且没有营养。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是跟他说话，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就觉得很开心。胸口被一种甜甜的情绪填塞得满满的，大约，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挂断电话，韩火火躺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看的什么全然不知道，耳朵边上全是刚才路连诚的声音，她竟然在细细回忆他刚才与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真是无聊至极，她在心里狠狠地嗤笑自己，然后——继续回忆…… 大约十点半，汪曼妮回家了，一身疲惫。 她匆匆换了鞋，把手上拎着的包随手往茶几上一放，整个人往沙发上一扑，嚎叫一声，“啊火，我累得失去了灵魂。” 韩火火用脚踹了踹她，“臭死了，去洗澡。” “没力气，不想动。”汪曼妮艰难地翻了个身，而后像条咸鱼一样挂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赚了多少？” 汪曼妮嘿嘿一笑，“十五个包。” “挺不错的。”韩火火啧啧称叹两声，“开店第一天就有这种业绩，你会发大财。” 汪曼妮一说起赚钱就来劲了，坐直了身子，“衣服虽然卖得贵，但是我挑衣服的眼光好啊。现在我的店，是整个商场最靓的！才第一天，店里衣服就少了三分之一。” “你给手下人发点额外奖金，她们今天也挺辛苦的。” “发了发了，你放心，我现在就是她们绝对的老板，美丽温柔大方能干聪明又坚强。” “少往脸上贴金，皮都快被黏下来了。” “今天如果不是彭湃那个贱男人带的三儿过来找事儿，我的开业盛典必定是完美的一天。” “找到三儿的老巢了吗。” 汪曼妮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快，私家侦探又不是电脑，哪里是说搜索就能搜索得到的，至少，也得到明天吧。” “不着急。”韩火火舒服地蜷缩在沙发上，撑着头看着汪曼妮，“先让她再蹦跶几下。” “嗯。”汪曼妮站起身来，她要去洗澡了。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打开一看来电人，冷笑一声，狠狠挂掉。 韩火火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能让汪曼妮有这种反应的人只有一个，“你老公？” “一条死狗。”汪曼妮嗤笑一声。 “千八百年不联系你，现在打你电话干什么？” “鬼知道呢，我还没去找他算账，他倒先把电话打过来了。”汪曼妮回房间拿了睡衣，“如果他再打过来你就摁掉。” 说完，铃声又响了起来，汪曼妮走过来挂掉，把手机扔到沙发上。 一个一个挂，多麻烦，韩火火索性把汪曼妮的手机静音了，彭湃打了七八个电话过来，通通没人接。汪曼妮出来的时候，韩火火把手机开了声音递给她，“拉黑吧，这种人的电话不拉黑，留着过春节吗。”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汪曼妮看也不看直接接起来，“有完没完你，挂了你电话那么多次你心里没点数吗。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交谈的必要，以后不要再打给我了，如果你再骚扰我，我揍得你妈都不认识！” 狠话放完了，那端传来一个礼貌而带着略微尴尬的声音，“汪小姐，可能我这个电话打得不是时候。” 汪曼妮愣了一秒，而后懊恼地一拍头，“啊对不起对不起，徐律师，我那些话不是对你说的，放心放心，骂的不是你，你别放心上。” 韩火火看着汪曼妮脸上调色盘一样精彩的表情，笑眯了眼。 “我知道。”那边的徐律师顿了顿，“今天本来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庆祝你开业。但下车的时候同事打电话过来，便忘了，现在才想起。” “你太客气了。”汪曼妮坐在沙发上，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把玩着自己耳边一撮头发，“不过我好奇，是什么礼物啊。” 那边的徐律师习惯性地微笑了一下，“上次法国出差，带回来的一条项链。” 韩火火眼看着汪曼妮的嘴角扬了起来，脸上泛起一种痴痴傻傻的笑，她忍不住踹了她一脚，小声提醒她，“矜持！” 汪曼妮被踢醒了，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好的，谢谢徐律师。” “嗯，过几天我路过你那里，给你送过去。” 汪曼妮刚想说——我去接吧。被韩火火瞪了一眼，只好改口，“好，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嗯，再见，晚安。” “晚安。” 汪曼妮挂断了电话，脸上肌肉还是笑着的。她扭头看了一眼韩火火，发现这个可怕的女人正盯着自己笑，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那笑容，不太怀好意。 “你看我干什么。”汪曼妮撩了撩自己的头发。 “我看到了一只发春的猪。” “你才发春呢！你这只臭猪！”汪曼妮说着扑上去咬韩火火，两个人笑着闹在一起。 手机铃声又响了，汪曼妮这次看清楚了，是彭湃。 没有挂掉，而是接了起来。“干什么？”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在家。”此时彭湃就坐在他和汪曼妮的婚房里，婚房里冷冷清清，像是被人洗劫了一般空寂。 “我为什么要在家，我在不在家关你屁事。” “你是我老婆！”彭湃强调到，“做人老婆就得有做人老婆的样子，成天在外面野来野去像什么样子，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家，赶紧给我滚回来。” 第310章 给我滚回来 “去你妈的。”汪曼妮没忍住，一句脏话飙出口，“你说这话你良心不会痛吗。凭什么你可以在外面拈花惹草，整月整月的不回家，而我就必须得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梦都没有你这么做的，滚吧，跟你多说一句话都浪费口水。” “我等你一小时！赶紧滚回来！否则，别逼我打人！”彭湃在那边恶狠狠地威胁。 “呵。”汪曼妮冷笑，“还想打我？告诉你彭湃，你敢动老娘一根手指头，老娘立刻跟你离婚，分了你一半家产，看你龙牌集团还怎么在c市混！” “臭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跟韩火火那个贱人混久了真变了，你要这么做得出，也别怪我不念旧情！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我滚回来！否则我明天叫人去砸了你那破店！” “你敢砸我就立刻报警！牢饭你还没吃过对吧，这次进去吃个够！”汪曼妮气得浑身发抖，她拿着手机在原地直打圈圈，真是后悔接了这个电话，本来还不错的心情被他搞得郁闷极了。 “你看我敢不敢，我明天就叫几个人去，反正你那破店也挣不了几个钱，趁早关门，我这是做了好事，你不用急着谢我。”那边彭湃的声音贱兮兮的。 “你他娘的个腿！”汪曼妮冲着手机嚎叫，让人有种她下一秒就会把手机往地上狠狠砸去的错觉。 “怎么，回不回，现在回来求求我，说不定爷我心情一好，就不去砸那小破店儿了，还有——” 手机被人突然挂断，信号戛然而止。 汪曼妮看着韩火火拿着自己的手机，“你把手机还给我，我今天骂不死这条狗！” “骂来骂去有什么用。”韩火火看着暴躁的汪曼妮有些头疼，“这种时候，你还激怒他，小心他明天真去砸了你的店。” “我还怕他来砸？他来砸我店，我就去砸公司！” “行了你，喝点水，冷静一下。”韩火火递了杯水给汪曼妮。“你的店才开业，就每天被人闹，非常败坏路人缘，以后生意也难做了。至于去砸公司，这是最愚蠢的做法，这个公司且不说有你的一半资金在里面，砸了公司你在圈子里的名声更臭，要是被彭湃给炒作起来，对你，和你的店更加没有好的影响。” “那怎么办，我就这样乖乖回家？”汪曼妮双手环胸，胸腔剧烈起伏，她还在气愤。 “当然不是。”韩火火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疯狗追着你咬的时候，你手上没有武器，能躲就躲。等你找到了武器，再回过头去，把它摁在地上狠狠鞭挞！” “怎么教训？” 韩火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是汪曼妮熟悉的笑容。看到这个笑容，她便微微安心了。 第二天一早，汪曼妮害怕彭湃真的叫人来砸店，于是提前和商场的保安打好了招呼。又怕自己当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便叫韩火火一起去了店里。 等了一个上午，没有等来彭湃找来的打手，倒是等来不少顾客。不过今天的生意没有昨天那么好，昨天开业，不少人是过来捧个场，给个人情。而今天过来的顾客，实实在在是过来买衣服的。 休息区只有韩火火一个人坐着，她无聊地翻着手机，时不时抬头往店门口看一眼，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兴奋。 从情分上来讲，她不希望彭湃来闹事，因为这样会影响到汪曼妮的生意。但从个人层面来讲，她倒希望彭湃来闹——就像一个斗牛士，斗志存在于他的骨血中，他时而会渴望战斗。 大约在上午十一点，路连诚来了一个电话，开口就是油腻的，“亲爱的女王陛下，是不是在来医院的路上了？” 韩火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有事，中饭自己解决，要不要帮你叫个餐。” 那边路连诚有些不开心了，说好的她今天心情会好，然后会做饭送给他吃，怎么到现在又不送了呢，但没办法，“您是女王，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韩火火听着他不情愿的语气，有些想笑，这个人怎么这么孩子气，“是真的有事，这边走不开。” “哦。”路连诚没了下文。 韩火火只好哄他，但第一次哄男人，语气有些生硬，“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下次有机会给你做好吃的。” “嗯。”那边语气还是很低沉，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韩火火叹了一口气，看来是说话哄不好了，“行了行了，给你送给你送。” 路连诚的语气瞬间明媚了起来，喜悦传到了电话那边，“真的？” “嗯。”韩火火轻笑，“今天吃我做的饭是指望不上了，我去饭店打包两个菜。” “好。”路连诚愉悦地挂断了电话，笑眯了眼，他对旁边坐着的阿平得意地说，“你看，我说有人送饭吧。” 阿平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他看到了什么，他尊敬的头儿，堂堂队长路连诚，多次与歹徒搏斗厮杀，手擒无数罪犯，血溅脸上也不眨眼的路连诚，竟然在一个女人面前是这幅鬼样子。又傻又天真，又骚又贱，还特别浪。 “路队，您跟那位——”阿平一时想不起来韩火火叫什么，只要用一个两人都知道的词语代替，“您跟那位女王凑一块儿了？” “什么叫凑一块，我们这叫谈恋爱，正经谈恋爱！”路连诚冲阿平翻了个白眼。 “可您报告给了局里吗？” “等那件案子结了我就报。” “可是那条鱼很难抓啊。” “再难抓也要抓。”路连诚一想到那个案子就有些头疼，索性不想了。伸手拍了拍阿平的肩膀，“阿平，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俩知道，如果让局里第三个人知道了，你知道你会是什么结果吗？” 阿平看着路连诚意味深长的笑，心里毛骨悚然，“我一定保密！” “这才对。”路连诚冲阿平摆了摆手，“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 “啊？这些饭怎么办。”阿平指着桌子上一堆营养餐，那是局长特地嘱咐他送过来的，得给路连诚好好补补，这样恢复得快。” 第311章 女王要来送饭 “我家女王要来送饭了，这儿还有你什么事。营养餐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都能解决，放心，局长那里我不会穿帮的。” 阿平很愤怒，但却无可奈何，谁让路连诚是他老大呢，老大好不容易谈个恋爱，他还跟这儿添堵不是找揍呢嘛。 于是，他可怜吧唧地把营养餐都带了回去，找了个小公园，就着一瓶冰啤酒，努力地吃着。 女王驱车找了家口味清淡的饭店，打包了一个自己想吃的辣菜，两个清淡的荤菜，一个清淡的小菜，还打包了一份鸡汤。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那位叫嚣着要吃饭的路队长已经饿得瘫在床上两眼冒绿光。听到开门声，如果不是身体不便，恐怕他会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门口迎接——他的午餐。 但他只能用语气对午餐表示欢迎，“女王陛下，您终于来了。” “路上有点堵。”韩火火把餐盒放在床边，“你一定饿了。” 路连诚自己撑着从床上坐起来。韩火火忙拦住他，“你别动，伤口又崩开了怎么办。” “哪有那么脆弱。”路连诚轻笑，“叔叔我强着呢。”他暧昧地看着韩火火，韩火火不会不懂他什么意思，装没听见，走到床尾把床摇了起来，然后架上餐板，把午餐一盒一盒摆了上去。 “吃吧。” “哇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路连诚夸张地对那几个清淡得没有一滴酱油之间几片葱花的菜说道。 “……真稀奇，你这辈子没吃过饭吗。”韩火火翻了个白眼，把一次性筷子掰开，磨了磨毛边递给了他。 “一定是我前世修了许多福气，才能得到女王陛下的恩德。” 韩火火深吸一口气，忍着脾气，“我建议你好好说话！别再恶心我！否则我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喂狗也不让你吃！” 这个威胁很管用，路连诚低着头说了声，“好吧。”装得可怜兮兮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韩火火把辣菜放在自己面前，清淡的菜通通推到路连诚面前，路连诚不老实地把筷子伸过来，想夹辣菜，韩火火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自觉点。” “我和尚日子过了好多天了，一个辣椒都没吃过，嘴里都快淡出了鸟。”这对于他这么一个无辣不欢的人来说，真是一种折磨。 韩火火指了指路连诚的床头，“医嘱说清淡饮食，你最好别动这个心思。” “就一口。”路连诚伸出一个手指头比划着。 韩火火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吃饭。 路连诚叹了一口气，端着饭，盯着韩火火面前的辣菜，开始吃自己面前清淡至极的菜，仿佛这样就可以尝到辣味了。 韩火火吃得不多，她吃完见路连诚也吃完了，又盯着他喝完一整晚鸡汤，然后马上把餐盒收了起来，扔到地上的大袋子里，等着一会儿丢出去，接着又把餐板给撤了。 路连诚的目光还紧跟着那个袋子。韩火火翻了个白眼，“出息。” “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送有辣椒的菜？” “拆线后。”韩火火站在床边看着他，“今天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你亲亲我就不疼了。”路连诚没个正经。 “我想我揍你一顿效果也是差不多的。”韩火火一本正经地说。 “要不试试？你先亲亲，再揍一顿？”路连诚耸了耸肩，“虽然听上去我比较吃亏，但我还是勉强愿意的。” 韩火火被他逗笑了，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吃不吃？” “你喂我。” 韩火火当没听见，坐下来自顾自地削皮，然后切了一小块，抬头看了一眼路连诚。路连诚很自觉地张嘴，准备接受女王的侍奉。 韩火火微笑着看着他，然后，把苹果送到了自己嘴里。 路连诚张着的口就尴尬地定在空气中，脸上表情臭臭的。 “生气了？”韩火火看着他，笑着拍拍他的脸。 “没有。”路连诚声音闷闷的。 韩火火切了一小块水果送到他嘴里，他脸上表情这才好看一些，他抓住韩火火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腕，鼻尖有着淡淡的苦涩味道，与平常的香水很不一样，“女王陛下今天用的什么香水？” “香奈儿no.19。” “我喜欢。”路连诚像是着了迷，闭着眼睛轻嗅韩火火的手腕。韩火火很想提醒他，自己手上还拿着水果刀呢，但没办法，某人就像个变态一样入了迷，是怎么也叫不醒的。 良久，路连诚才松开韩火火的手腕，韩火火顺势收回了水果刀，以免再伤到他。 路连诚看着韩火火，眼底幽深的情绪在悄悄翻涌。韩火火一直在用这种香水，从第一次见面他便闻出来了，细细的，淡淡的，略微苦涩。他那时候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女人，会用这么与众不同的香水。 今日，香水的苦涩味道近在鼻尖，他想起了她与自己说过的过往，心中止不住地心疼。不过是一瓶香水，他便读懂了她的所有苦。 忽然有一种冲动，把她狠狠揉进怀里，狠狠地吻着她，然后告诉她，从此以后，他路连诚便是她的天，便是她的地，有他在，那些事情不用她自己去面对。 路连诚向韩火火靠近——因为肚子上的伤，他无法用力，所以只能慢慢地侧过身来。 韩火火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是觉得莫名其妙，“你想干什么？” “你过来让我抱一会。”路连诚声音低哑。 “为什么突然要抱？” “我发誓，我不干别的。” 虽然韩火火仍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还是坐到床边上，拥抱了他。 路连诚用了点儿力气，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一只手紧紧拥着韩火火瘦削的肩膀，另一只手抚了抚韩火火的头发，头靠在她的肩上，鼻尖是她微微苦涩的气息。 良久，他松开了韩火火，拍了拍自己床边的位置，“来吧，躺在我身边。” ——跟昨天一样。 韩火火看着他这个动作，想起自己昨天躺在他身边时候的踏实感，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算天塌下来，旁边那个人也会替她撑着，她什么也不操心。 第312章 婆婆驾到 “好。”没有矫情，没有矜持，她大大方方地把床放平，脱了鞋子躺在了他旁边。 路连诚自然地伸出胳膊让她躺在自己臂弯下，韩火火顺从地依偎在他的胸侧，他们的动作仿佛做了千百次那般熟悉。 “路叔叔，我觉得你刚才情绪不太对。”韩火火轻声说话，像是在喃喃低语。 路连诚听得见，他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她，“没什么，叔叔只是突然觉得，得对你更好一点。” “为什么？”韩火火把玩着他的大手，“你已经对我很好了，你看，你为了我偷偷查案子，还受了伤，恐怕还要被局里骂。” “这都是小事。”路连诚顿了顿。 “这些事儿不小。”韩火火摇了摇头，“别人口中的好，只是在微不足道，伸手便可做到的小事上面，这些都不算好。而在危及各人利益或者生命的事情上，你还能做到，那就是真的对我好。”韩火火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我妈妈，我最亲的人，她扛不住生活，于是抛下去走了，嫁给了有钱人。连最亲的人都如此，我早就不指望别人能在大事儿上对我好了，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我能碰上一个两个，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路连诚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你可以指望我。” “是呀，我可以指望你。”韩火火眼中忽然泛起了点点泪花，她的语气微微哽咽，她抬起手，擦了擦，然后不说话了，习惯性地收起了所有的情绪，闭上了眼睛。 路连诚低头吻了吻韩火火的额头，就和她一起闭上了眼睛。 真是奇怪，他们心里都在想。分明才第二天谈恋爱，就像已经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老夫妻一样自然地睡在一起，没有一丝冲突，没有一丝界限，仿佛，他们俩之间，本该就是这样。 过了许久，韩火火并没有睡着，她轻声唤了唤路连诚，“路连诚？” 路连诚没有反应。她心想他大概睡着了。 她笑了，自顾自地说，“等再过一个星期，我就会从君悦离开。到时候，我做回了社会上干净的身份，一定能给你一份像样的爱情。” 说完，她又合上眼睛，自然没有看到闭着眼睛的路连诚，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汪曼妮的店，那个闹事者没有来，但他把她妈给请来了。 大约是下午两点的时候，一位穿金戴银的贵妇走进了这家店，对着衣架上每一件衣服啧啧摇头，然后给出三个字的评价，“地摊货。” 汪曼妮早从她进来开始便看到了她，但她还是直直地站在柜台后面，不愿意上前。她已经在脑子里完美模拟了一整套戏，包括澎湃是如何向他妈状告自己不归家，以及如何捏造自己在外浪荡的荒谬事迹，还有可能把昨天电话里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一遍。编故事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彭湃在这方面做得一向不错。 而他那个妈也很给力，如果演电视剧，绝对是恶婆婆的不二人选，长得挑眉吊眼，生得牙尖嘴利，张口便是女子三从四德，贤良淑惠，闭口便是夫君大过天地……像是从八百年前的棺材里爬出来的古代人，迂腐得不行。 汪曼妮心知她就是来找自己的，躲也没办法躲，索性叫人端了一杯咖啡，装作才看到她的样子迎了上去，“阿姨，你怎么来了。” 彭湃的妈妈袁方萍听到这声“阿姨”心里很不爽快。汪曼妮到现在也没有改口叫妈妈，一直都是阿姨阿姨地叫，叫得人心里膈应。 “曼妮啊，怎么还叫我阿姨，你都跟湃湃结婚那么久了，是不是，得叫我一声妈呀。”袁方萍皮笑肉不笑，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 服务员把咖啡放在了袁方萍面前，袁方萍看也没有看一眼。汪曼妮坐在她对面，也是皮笑肉不笑，“阿姨，咱们不搞这些没用的形式。”那“阿姨”两个字喊得格外响亮。 袁方萍脸色很不好看，但又不好一来就发作，于是可劲儿挑刺。 她先是端起了茶几上的那杯咖啡，看了看，闻了闻，一脸嫌弃地放下，“曼妮啊，你这开店果然是没有经验。虽然说是个服装店，咖啡只是偶尔提供，但这咖啡也不能太差，拿个速溶的充什么脸，白白叫人笑话。哪天啊你去趟我家，我们家保姆也爱喝咖啡，平时买了不少，你问她要一些放在店里，比你这速溶的不知道长脸多少倍。” 汪曼妮一听就笑了，笑得格外大声，她的声音是她一贯的尖锐，“天呐阿姨，幸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别人，你让我看看笑话就行了，可别叫别人看了笑话。” “什么笑话？你说清楚，什么笑话，难不成还有比你这速溶咖啡更大的笑话吗。” “我这咖啡——”汪曼妮冷哼一声，表情骄傲，“是店里现磨咖啡，咖啡豆也是精挑细选，从牙买加空运过来，别人不用尝，一闻就知道这咖啡是什么档次。您家里那位保姆也一定知道，一尝就明白这咖啡她一辈子也喝不上。”汪曼妮顿了顿，略微嘲讽地看了袁方萍一眼，“阿姨，您如果不懂呢，下次出去就不要乱说。我看了这笑话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别人——我可就不知道了。” 袁方萍脸上表情就像被人啪啪打了两巴掌一样难看，汪曼妮这公然怼婆婆，拐弯抹角地骂她土，骂她连保姆都不如，让她非常没有面子，她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怒气，翻了个白眼，“咖啡就咖啡，整这么多弯弯道道干什么，跟你这破服装店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汪曼妮笑了，也不说话。她家店里的衣服不会挂着大大的价钱标签在外面，只是印在吊牌的一角，当然，也很少有人去查看这件衣服多少钱，毕竟店里的装修摆在那里，衣服的品味也摆在那里，买得起的人只会关心这件衣服能不能配上自己的气质，不会扣扣嗖嗖地去看吊牌上的价格。 袁方萍以为汪曼妮心虚了，没话说了，于是脸上表情得意起来，她站起身，双手环胸，迈着步子绕着店里转了一圈，倨傲地把汪曼妮的店子贬得一无是处。 第313章 动手 ——“这衣服就是块破床单，还破了个洞，谁会买，曼妮你赶紧把它拿走吧，别挂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装修是怎么回事，布局也不合理，怎么卖衣服的店子还放着两排鞋子，那包包挂那里是怎么回事，摆设吗，又丑又难看，鬼都不会背。” ——“我看啊，这店子不出一个月，铁定亏本关门。”最后，袁方萍女士总结了这么一句话。 汪曼妮忍着脾气容忍她在自己店里走来走去，那些嚣张而没见识的话她就当笑话听了，的确，不能对一个农村长大的、县城里走出来的、从没有出过省界的、戴首饰只戴金银的、吃饭只吃鲍鱼的贵妇要求太高。 要换做从前，汪曼妮二话不说就跟她怼起来了，但现在，她觉得非常没必要，果然跟韩火火待久了，性格也会变得淡定很多。 袁方萍女士走了回来，重新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曼妮，也不是我说你，你这开店用的是彭家的钱，花了不少吧，一百万还是两百万？几百万被你拿出来这么玩儿，你有问过我们长辈吗，总得跟我们打声招呼吧，这么不声不响的，你家里长辈就是这么教你的？” 听到这话，汪曼妮还能淡定就有鬼了，她脸色立刻变得不好，她冷哼一声，“我开店的钱是我自己的，我爸爸给我的！没有花你们彭家的钱。” “你的钱？”袁方萍女士仿佛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般，“你的钱？你嫁到了彭家，自然你的所有一切都是彭家的，你带过来的嫁妆自然是彭家的财产，否则，我们凭什么供着你白吃白穿，你还吃得穿得那么贵。” 这神逻辑，相信在场每一个人听着心里都不会舒服，更何况是脾气火爆的汪曼妮，她气得差点掀茶几，“法律有这么规定吗！我的私人财产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我自己拿钱开店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话说得这么硬气，没想到袁方萍女士不怒反笑，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汪曼妮，你现在飘了是不是，当初是谁死了爹哭着喊着要嫁给我们家彭湃，不就是为了下半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吗，现在才过去多久，日子好过了，膘长出来了，人也变得忘恩负义了是吧。你要是一个人也能过得好，当初为什么非得死皮赖脸嫁到我们家呢。”袁方萍女士重重地嗤笑一声，“对了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呢，新婚妻子就得有新婚妻子的样儿，搬出婚房出去住是几个意思？你在外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野男人？” 亏得现在店里没有顾客，否则，又得出事故了——当然，现在汪曼妮并没有这个功夫想这些，她被袁方萍女士的话气得浑身直发抖。 “谁死皮赖脸要嫁到你们那个烂家！分明是你家看上了我家的钱，好说歹说把我骗过去的！拿到了我家的钱，转手就把我家公司给卖了，拿着钱到c市开了这家龙牌集团，要是没有我家那笔钱，你们能做到这程度吗，狼心狗肺！” “你说话得凭证据！”袁方萍女士的声音竟然比汪曼妮还要尖利几分，一个胆子小的服务员直接被吓得身子一抖。“说得跟我家就是冲着你家的钱似的，咱们两家是世交，有情分在，所以看你可怜才帮你一把，你现在说这话还真是狼心狗肺。” “一屋子恶心的人。”汪曼妮厌恶地瞥了袁方萍女士一眼，手上关节被她捏得咔咔响，她忽然很想揍人。反射弧很长的她这才想起之前袁方萍女士说的话，“你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你还能不知道？你家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跟老子学坏了，你没法儿管老子也没法儿管儿子，却为难我这个儿媳妇儿来了。你回去问问你儿子，他有多久没有回家了，他一个月又在外面搞了多少个女人。” “你这么说你老公你有点儿家教吗。”袁方萍脸上表情比谁都恶狠，眼睛瞪着汪曼妮，仿佛要把她吃掉，因为汪曼妮直白地说到了她的痛处。“我儿子成天忙公司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有时候连饭都来不及吃上一口，你在家里败家，他在外边儿挣钱，难免应酬两下，你闹个什么劲儿？还敢耍脾气，你那个死了的爹就是这么教你的？” “死三八闭上你的臭嘴！不准你说我爸爸！”汪曼妮火了，“赶紧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叫保安了！” “果然是个没家教的。”袁方萍女士不为所动，她仗着自己是长辈，汪曼妮是如何也不会动她的，于是话说得更狠，“像你这种脾气的，男人能忍受得了才怪，我儿子在外面找其他女人原因都出在你身上，你如果是个听话的，勤俭持家的，我儿子一定不会被外面那些小妖精勾引！” “去叫保安！”汪曼妮冲一个服务员大喊道，“就说有人在砸我的店！还杀人放火！” “谁砸你店了？谁杀人放火了？”袁方萍女士莫名其妙，“我没有动你店里的东西，也没有动你一根手指头，你说话最好讲证据！” “要证据是吧。”汪曼妮冷哼一声，走到柜台，把店里的监控通通关掉，然后径自走到袁方萍女士面前，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响亮的一巴掌，“啪”地一声——清脆，又——又竟然听着有些悦耳…… 袁方萍女士被汪曼妮打懵了，周围的服务员也懵了，他们都没有料想到汪曼妮竟然会动手打长辈，还是这么无所畏惧地，干脆地，狠劲的一巴掌。 没等袁方萍女士反应过来，汪曼妮抓着茶几上的咖啡朝她脑袋上兜头淋下去。 咖啡是上好的咖啡，浓香，还冒着热气，如今这么一下，袁方萍女士做的精致的头发和一身雪白的小西装被彻底毁了，她整个人，也被彻底激怒，失去了理智，“你个杀千刀的，竟然敢跟你婆婆动手！我掐死你！”说着冲汪曼妮扑上去，推搡着汪曼妮一直到了店门口。 按常理说，汪曼妮的力气比袁方萍女士的大一些，不应该吃亏，但她现在只是堪堪和袁方萍女士打成平手，没有吃太多亏，也没有占多少便宜。 第314章 找精神科大夫看看 直到她的余光看到了商场拐角处冲上来的保安，然后忽然，她整个人就像个脱力的娃娃，轻易就被袁方萍女士扑到在了地上，而失去理智的袁方萍女士才不会管这里是什么场合，她是个什么身份，骑在汪曼妮身上就开始掐她的脖子，手上的劲儿一点一点收紧。 路过店的有顾客，周围有店里的服务员，不远处有正在赶过来的保安，这么多人在，汪曼妮是不会被掐死的。 没多久，身上的袁方萍女士就被人拉开了，而汪曼妮终于喘了口气，她整个人像条濒死的鱼，脸涨得发绀，她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喊道，“报警！我要报警！她刚才差点掐死我！” 喊完了，整个人又想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任由人搀扶着才能稍稍站稳。 路人也看到了汪曼妮差点被袁方萍掐死，于是也在一边指责，一边对袁方萍议论纷纷，而几个服务员，还没有反应过来，都站着不动。汪曼妮递了一个眼神过去，她们才反应过来，立刻拿出手机报警。 袁方萍女士被保安控制住了手脚，但嘴却没有被堵上，她叫骂着，“这个不孝儿媳妇！竟然打她婆婆，苍了天了，什么世道啊！” 汪曼妮奄奄一息地看了袁方萍一眼，此刻在所有人心里面，她声音虽然小，但说得话分量最足，可信度最高，因为她是差点被掐死的那个。 汪曼妮，“我老公成天在外面找女人，我婆婆竟然怪我没有管好他，来我店里找我麻烦，这什么道理嘛。”她挤了几滴泪，一脸委屈与愤怒，演技完美，简直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一进店里我好声好气地招待，她一句话不和就开始打人，还泼我咖啡，被我挡回去了，又扑过来打我，我一个弱女子，连鸡都没杀过，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哪里是她的对手，如果不是你们拉着，恐怕我现在都已经被掐死了——咳咳。” 周围人信了，保安信了，店里几个见到了事情真相的服务员也信了，就袁方萍，她自顾着说着她的实话——却没有人理会她。 保安嫌她吵，拿胶布封了她的嘴。 警察过来了，把当事人带走了，还带走了两个服务员，因为她们是目击者。 像这种民事案件一天要发生许多件，但这种有钱人家婆婆要掐死儿媳妇的倒还是罕见。有钱人家多爱脸面，有事关上门在家里讲，不会在外面大打出手。 汪曼妮又把自己刚才在店门外哭诉的事情哭诉了一遍，她本来生得漂亮，披头散发，再配上两朵欲落不落的泪花，别提多楚楚可怜了。 而袁方萍女士在长相上面就输了她一大截，长得牙尖嘴利，一脸刻薄，说话也是尖嗓子，凶得很，况且她又不是占理的那方，自然人心不会向着她。 警察递了一张纸巾给汪曼妮擦了擦眼泪，又开始问旁边两个服务员，两个服务员是汪曼妮的人，汪曼妮发她们工资，不是蠢的，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话。 这起案件简单得很，警察三两下就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而且又有商场外面的监控作证，监控显示，袁方萍女士把汪曼妮女士推搡出店门外，然后一把把她扑到，随后掐了上去。证据确凿，谁也没有话说。 袁方萍女士在那边大喊大叫，被关进了小房间暂时拘留。 带走了之后，汪曼妮隐晦地对警察说，“警察叔叔你们别觉得奇怪，我婆婆，年轻时候得过精神分裂症，脑子不太清楚，最近有五六年没有吃药，大家本来以为她这个病好全了，谁知道——她最近忽然脾气大得很，爱自说自话，还动不动就摔东西打人，我在家里也被她打过好几次。”汪曼妮叹了一口气，“这次事情我可以不追究，好歹我也没有被掐死。不过，就这么放回去，家里人一定会怪我，毕竟我是进门的儿媳妇——外人。请警察叔叔让精神科大夫好好看看我婆婆，看有没有可能把这个病治好，以后我在家里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汪曼妮说得软软柔柔，但意思很刚烈。如果不想她追究责任，人就得送去精神病院看病，但如果不去精神病院，那人就在这里拘留个十五天先。 警察看向汪曼妮的眼神更加同情，他们不知道这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日子竟然过得这么惨，倒了一杯水给她，让她坐在一边休息，然后叫人来签字就可以走了，而那两个服务员做完了笔录也回去了。 汪曼妮坐在一边，拿着手机打了韩火火的电话，她脸上可怜的表情犹在，但眼中已经开始出现狡黠和激动的色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韩火火分享她今天做的事情。 如果要她对自己的表现做个评价的话，她只能说——优秀。 “嘟——”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喂，哪位？” “你是谁？”汪曼妮纳闷了，韩火火这么一会儿去找男人了，说好的陪她一整天呢，这个不靠谱的女人。 “我是路连诚，韩火火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回来。” “啊——”汪曼妮脸上表情微微激动，路连诚她当然知道。为了韩火火差点丢了命的那个男人，而韩火火，对他意思也非常不错，看她的样子，是真动情了。 这个时候，韩火火也回来了，“谁的电话。” “你朋友。”路连诚把手机递回给她。 韩火火拿过电话，，“行，我马上去接你，你在那里等一会儿——如果彭湃来了你别跟他吵，躲着点知道吗。”说完挂断了电话，对路连诚说，“我朋友有事，我要走了。” 路连诚拉着她的手，“医生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她刚才就是去医生办公室询问路连诚的病情了。 “至少一周。”韩火火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腹部的缝线至少七天才能拆，你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等病情稳定了才能放你出去，在这之前，你就老实在医院呆着。” 第315章 小别扭 “好无聊。”路连诚叹了一口气，一脸忧郁，“如果女王能每天抽空来看我一下就好了。” “女王事情多，比较忙，看具体安排再决定。”韩火火顿了顿，“我给你订了一个星期的营养餐，你乖乖吃饭。另外，我已经给病房的医生护士都打好了招呼，你最好打消自己出去买辣食吃的主意，否则被我知道了，你会死得很难看。”韩火火凑到路连诚面前，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点，霸气十足。 “……你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好像未来一周你不会过来了似的。”路连诚心里有些不开心，他转头看向窗外，留给韩火火一个后脑勺，那个后脑勺看上去像是在生闷气。 “的确，未来一周我可能会没有时间过来看你，我要做的事情有些多。”因为，这是她离开君悦之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很多事情必须在这个星期里处理好。 “哦。”路连诚的语气听上去更加不乐意了，他这次竟然下起了逐客令，“你不是急着走吗，怎么还在这儿。” “这么想我走？”韩火火挑挑眉。 “嗯。”路连诚依然后脑勺对着韩火火。 “行，我走了。”韩火火也是个硬脾气，不太会哄人，拎着包直接往门口走去，拧开门锁，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听到关门声后，路连诚生闷气的后脑勺动了动，他转过头来看向门口，却被忽然出现在视野里的韩火火吓了一大跳。 韩火火没走，她就站在门口，刚才开门关门的声音是她可以制造出来的，今天她穿的又是平底鞋，自然没有“咚咚咚”的脚步声，于是可以轻易骗过路连诚。 韩火火看着路连诚转过来的头，和脸上惊讶的神色，轻笑，“别扭怪。”她朝床上的路连诚走回去，一只膝盖撑在床上，俯身下去捧起他的脸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 路连诚很被动，但这种感觉，比他抱着韩火火亲吻的时候还要刺激。 他的手忽然无处安放，激动着，试探着，颤巍着，将手轻轻搭在韩火火的腰上，开始时候还老老实实地搂着，后来就不老实了，上下磨砂，慢慢滑到了她的，臀，部，开始不老实地揉搓。 韩火火察觉到了，空出一只手来把他的手拉上去，路连诚不老实，又滑了下去，韩火火继续拉上去，如此三个回合下来，韩火火终于放开了路连诚，她有些喘。 路连诚也是，倒还是带着些意犹未尽，他看着韩火火，嘴唇莹莹亮亮的，嘴角带着笑意。 “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路连诚满足了。 “我真走了。”韩火火对他说。 “路上注意安全。”路连诚向她挥了挥。 韩火火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脸，这次是真走了。 在警察局接到了汪曼妮，韩火火被她的惨样吓了一跳，“怎么搞的？” “彭湃她妈来了。”汪曼妮简单几个字，韩火火心中就有了画面感，甚至有了一整条故事线。她知道彭湃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也听汪曼妮提起过。的确，没有那么糟糕的妈妈，也教不出那么混账的儿子。 韩火火想要发火，把彭湃妈妈咬死在里面，但汪曼妮拉住了她，“先签字吧，把我带走，回去路上我跟你说，久了彭湃那个王八蛋就过来了，我现在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好。”韩火火不说二话，签了字，把汪曼妮带走。 一直坐到车上，关上车门，汪曼妮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的妈呀，终于不用再装了。”她把副驾驶的座椅放低，整个人松弛地往椅子上一躺，又拢了拢头发，眼冒精光，哪里还有方才半分委屈巴巴的样子。 “感情你刚才在演？”韩火火有些疑惑，她刚才在里面还因为汪曼妮一脸被欺负得惨惨的样子准备发飙。汪曼妮是什么人，暴得不得了的那种人，即便是吃了亏，也一脸倔强，什么时候有过那种梨花带雨的绝望样子，除非是被欺负得心如死灰。 “优秀，我太优秀了。”汪曼妮啧啧称赞了自己两声，“如果能把这个死老太婆送到精神病院里面去就太完美了。” “这么说来，你干了件大事儿？” “何止是大事。”汪曼妮呼了一口气，“本来今天要进去的人是我，幸好我在最后关头忍住了。”汪曼妮不紧不慢地把今天店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袁方萍女士是如何如何地可恶，她是如何如何地生气，又是如何如何机智地关掉了监控，又是如何如何激怒了袁方萍女士，又是如何如何优秀地演戏…… 韩火火听了，笑了笑，汪曼妮的表演虽然有些做作，虽然她的临时主意有许多待完善的地方，但总归，是有效的，对于她来说也不容易。“还不错，今天知道带脑子了，也省得我成天担心你在外面闯祸。” “跟着你这么久，倒打一耙栽赃嫁祸这种事情我难道还学不会吗。” 韩火火被那两个成语气笑了，“我哪里是倒打一耙栽赃嫁祸。我那是正当防卫。不过，现在你要做的事情不是坐在这里沾沾自喜，你要知道，你今天对彭湃他妈妈动了手，以他那种小人性子，以后会怎么对付你。” 汪曼妮安静了下来，的确，以她不怕狼不怕虎的性子，也没有想那么多，光顾着得意了，现在被韩火火这么一提醒，不由得背脊一凉，但她还是倔强地挺直腰杆，“我不怕他，也不怕他们家。那屋子恶心人，离婚吧，现在就离婚，赶紧离婚了才好。” 韩火火戳了戳汪曼妮的脑袋，“现在离婚？你拿什么去争夺财产？我敢保证，你带过去的钱早就被他们刮得连一滴油都不剩，你在帐本儿上查都查不出来。你现在提离婚，一没个孩子，二没个理由，只有净身出户的份儿，运气不好，你这好不容易开起来的店也会被抢走。” 汪曼妮沉默了，她缩在座位里，一声不吭，心情不好，有些委屈。 第316章 精神病与神经病 韩火火看着她颓然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喂薛主任，您好，我是韩火火——嗯是这样的，有个事情我得拜托您，对，我有个叫袁方萍的亲戚，最近打了人，打得还不轻，到了要刑事拘留的程度，于是，我就向警方表示她从前是有过精神分裂症的，现在是精神病复发——对对对，她没有病，您也知道，这样是为了逃避一定的责任，否则会被追究很大的责任，说不定还得坐牢——是的是的——我知道有些难办，但您薛主任就是c市精神界的头号人物，谁也没有您权威啊，您的精神卫生中心又一直与警方有合作，警方这一两天一定会请您过去鉴定——是是是，是这个意思，您到时候只要给她下一个精神疾病的诊断，事情就好办多了——不用管，该当什么病治就当什么病治，该住院就住院，该吃药就吃药，该打针就打针，这些我们都没有意见，只要别进去坐牢，以后在档案上被记了一笔可要背一辈子的——是是，改天一定好好谢谢薛主任，哎正好，我最近得了两盒上好的西湖龙井头采，听说薛主任是爱茶的，我明日叫人送到府上——谢谢，谢谢，很感谢。对了薛主任，可能呢，在鉴定当场，我那亲戚的儿子啊，会难以接受，毕竟他很不同意我们的这个做法，哪个儿子会希望自己的母亲是精神病呢，对吧，您理解一下，当他是空气就好了——薛主任什么时候再来咱们君悦，我给您打八折——好，再见。” 这个电话打得有些长，汪曼妮一直在听着，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惊讶，再到震惊，再到佩服，再到——想给韩火火跪…… 韩火火挂了电话，汪曼妮的嘴还张着在那里，她发现，韩火火的段位一直在不断地攀升，自己刚才洋洋得意使的那一招比起她现在使的这一招，简直小儿科。 “所以——”汪曼妮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旁边这个可怕的女人，“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韩火火把手机扔到包里，启动车子，“当然是去茶行买两盒茶，我家里可没有西湖龙井头采。坐好。” 汪曼妮连忙坐好，系好安全带，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激动，这种要跟着韩火火搞事情的感觉真是又刺激又美妙。她们从前便干过许多“正当防卫”的事情，像对付颜芳，像对付婊子帮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抱歉，过去太久，她忘了。总之，她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只要韩火火在她身边，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韩火火边风风火火地开车，边冷淡地说，“把他妈送进精神病院，他就没有那么多功夫来对付你，你也会解气一些。不过，这场战役已经打响，曼曼，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不会清净，你怕吗？” 汪曼妮看着车窗外，半响，她轻轻开口，“有你在，我没什么好怕。” 韩火火专心地开车，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嗯”了一声。 上好的雨前龙井头采市价几万一斤，而且还不一定买得到，韩火火费了些功夫，托了些人才弄到两盒，火速送到薛主任手里的时候，薛主任笑得合不拢嘴，捧着爱茶，片刻不离手。忽然又隐约觉得韩火火拜托他的事没那么简单，毕竟，该是多大的事情才能配得上这么两盒茶叶。 但那又怎样，他去诊断一个精神病花不了多少时间。收入院做个治疗，花不了他多少功夫，他只要像平常对待一个病人一样对待那个“精神病”就好了。于名，于利，他没有半分损失，还得了十几万的茶叶，得了君悦六楼的八折…… 至于背后有什么隐情，有什么纠缠——管他呢，成年人世界的交易，大家都很默契，很优秀。 正巧，他收到茶叶后没十分钟，就接到了警察局那边打来的电话，他挂断电话，脱掉白大褂，露出里面价值不菲的真丝黑衬衫，拎起公文包，叫上助理就出门了。 警察局里情况有些混乱，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正在局里拍桌子，“我妈从没有过神经病！你们怎么搞的，竟然叫了神经病医生来给她看病，你们才是神经病，全他妈一群神经病！” “你母亲有没有精神病我们不清楚，这个要等医生来了才知道。另外，我很严肃地警告你，不要侮辱警察，否则，我们会按照规矩把你也拘留起来。”民警已经不想跟这个疯子般的男人说话了，他来了两个小时，就闹了两个小时，把警察局闹得鸡犬不宁，而里面那个母亲也在不停地叫骂。 ——让人很怀疑这对母子，是不是确实有某种精神基因遗传…… 薛主任走进去的时候，警察们仿佛看到了救星，忙把他迎了进去，向他简单地说了里面关着的那位的情况，薛主任安静地听着，彭湃注意到了这边，“欸你就是那个神经病主任吧，我告诉你，这儿没你什么事儿，哪来的回哪儿去。” 薛主任冷淡地打量着这个黄毛青年，不动声色，他心想，果然像韩火火说的那样，他这个儿子不愿意承认他母亲是精神病患者，还很不配合。 薛主任清了清嗓子，对彭湃说，“第一，我很有必要纠正你一个常识性的错误。我们是精神科，管的是精神异常的病人，也就是常说的精神病。而你所说的神经病，是指颅脑神经器质性受损引起的相关躯体症状疾病，两者有本质区别。以后出去不要骂人神经病了，这会显得你很没见识。” 一句话，把彭湃怼得哑口无言，薛主任接着说，“第二，警方请我来协助工作，我就会好好履行我的义务，好好诊断你母亲的疾病，在专业这方面，不用你操心，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们医务工作者从不会弄虚作假。所以，现在请你闭上嘴，在一边待着，不要打扰我看病。” 薛主任说完，也不理会彭湃，径自朝里面走去，边走边对旁边的警察说，“如果他还在外面吵，那请把他弄出去。” “好的薛主任。” 第317章 安排 门一打开，里面就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尖锐的谩骂声，她披头散发像个疯子，衣服脏兮兮的，抓着铁栏杆疯狂地拍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薛主任的眼神不动声色地亮了亮，本来还以为这件事情会很难办，如果一个人没有任何异常行为的话，他要安一个精神疾病在她头上还多少有些困难，毕竟诊断不是空口无凭地下一个名词，而是需要症状去支持的，有些诊断还需要看这个症状持续了多长时间才能成立。 不过在看到袁方萍女士的一瞬间，薛主任心中轻松了几分，不怕她闹，就怕她不闹——使劲儿闹吧，反正，你见过几个精神病人会说自己有病？ 诊断很快便明确了——躁狂症。民警特地打电话给了汪曼妮，通知她诊断结果，然后，询问她是否要继续追究责任。 汪曼妮果断地说，“有病就治病，我们家不是治不起病的人。躁狂症这么危险的疾病，我怕她哪天发病再跳起来要掐死我，先送去精神卫生中心强制治疗一段时间吧，必须按规范治疗，该吃的药一粒也不能少，确认痊愈了之后才能放出来。否则，我还会继续追究责任。” 民警，“您先生说，愿意出钱和解，您——” 汪曼妮一句“我去他妈的”差点没刹住车，她忘了自己正在扮演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年轻少妇，于是改了口，愤怒而生硬地说，“不行！” “好的，我们会处理好的。” 挂断电话，汪曼妮冲旁边的韩火火比了一个ok的手势，“搞定了。” 韩火火脸上没有汪曼妮那么得意，因为一切才刚刚开始，“那个三儿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私家侦探已经把她的所有资料都发给了我，刚忙着那边的事情，竟然把三儿给忘了。” “她干什么的？还是个学生吧。” 汪曼妮从手机里翻出她的资料，“野鸡大学的大二学生，才十八岁，家里没什么钱，父母是小县城的普通工人，她上中学的时候就不老实，成天跟社会上的人混，现在跟彭湃好上了，成天穿金戴银，招摇过市。” “她后来还跟彭湃有联系吗？” “欸说起来这个三儿还真是厉害。干了让彭湃丢脸的事情竟然还能哄得彭湃回心转意，就昨天我那个侦探跟踪她的时候发现，彭湃半夜又把她叫去酒店，一直到今天中午才出来，两个人手挽手，看样子是和好了。” 韩火火拿过手机看了看，果断地说道，“你现在就把这个女人整了，彭湃会更加没有功夫来动你，他两头忙，你暂时会是安全的。” “怎么整？” “自然不能让他知道是你干的，你得躲在背后，利用别人。”韩火火用指甲轻轻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击了两下，“这儿不是写着个前男友吗，还是个混社会的，有纹身，进过局子，没工作，吊儿郎当，总是缠着三儿要钱——你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一杆枪。”韩火火点开照片，把三儿前男友的照片放大，是一个典型的不良少年。 “你的意思是——”汪曼妮一知半解，略微迷惘的表情看上去还是不太懂该怎么做。 韩火火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想不该对她抱有太大希望的，有时候对她不抱期望她或许还能做得好，但有时候又说不定了，可能人吧，到了这个年纪脑子开始有弹性了，智商忽高忽低的。 韩火火耐着性子说道，“她这个前男友如果知道她找了这么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会怎么样，而且知道这个富二代已经结婚了，他又会怎么样？你什么都不用做，把消息放给他就好，然后等着她这个前男友去表演吧。” 汪曼妮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又接着问道，“他们会怎么表演？” “首先，给他一个表演的前提，不是混社会的吗，先让他欠下一笔他还不上的钱，把他逼入绝境，他自然会钻天遁地去寻找出口。然后，你把三儿正在和彭湃交往的消息放给他。他自然会去找他们要钱。不是找三儿就是找彭湃。当然，直接找彭湃更好，你永远也想不到这种社会青年会做些什么事来恶心他，骚扰他，讹他。如果社会青年选择找三儿，让三儿间接地找彭湃要钱，这种时候，你需要创造一个机会让社会青年和彭湃见面，然后，社会青年自然会替我们恶心他，骚扰他，讹他。”韩火火说完，淡淡地瞥了汪曼妮一眼，“你说呢。” “我觉得，事情照你这么办准没错。”汪曼妮点了点头，终于不那么迷茫了。 “那么就这么去办。接下来几天，我要回去上班，也要开始处理一些别的事，可能没有太多的时间，你只要把彭湃两头拴住，暂时也应该不会被他对付。当然，有什么事情处理不好的你也可以直接找我，我会帮你处理。” “我知道。”汪曼妮点了点头，她知道韩火火接下来几天要干什么。毕竟，她也曾短暂地掺入到君悦那滩烂泥里面，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韩火火没有多久就要离开君悦，自然要在走之前把所有事情都料理好。这种时候，自己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量不给她添麻烦就好了。“虽然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还是希望你能够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别再发生意外，顺顺利利地金盆洗手。” 韩火火听了，轻轻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汪曼妮的头发，“也不会有那么危险，不过是勾心斗角罢了，我从十几岁便开始在这滩烂泥里面搅和来搅和去，还收拾不了那几个女人？” 汪曼妮从来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头发，但今天却没有要躲，她反而朝韩火火粘了过去，头整在她柔软的小腹上，冲她眨了眨自己漂亮的大眼睛，“等你金盆洗手，等我离了婚。我们两个女人，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吧。” 韩火火忍不住笑了，但还是假装着嫌弃，“我可没有要与你相依为命的意思，别想在我这里赖一辈子，否则以后我带男人回来很不方便。你最好找个人再嫁——我看徐律师就非常不错。” 第318章 重回君悦 “哎呀你瞎说什么！”汪曼妮的表情竟然有些羞赧，“快闭嘴。” 韩火火眯着眼睛笑了，“满心满眼都是人家，人家只要一站在那儿你眼珠子就忍不住往他身上瞟，很容易就被看出来，人家不会不知道。” “哎呀！你闭嘴！”汪曼妮说着要去捂韩火火的嘴，“我现在一有妇之夫，能做什么呀！” “好好好不说不说。”韩火火笑着躲开汪曼妮的手，两个人在沙发上笑闹。 傍晚的斜阳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满了整个室内，平添了这秋日凉爽天气里几抹不合时宜的暖意，但却也实实在在存在着。 君悦，晚八点，电梯从七楼往下，停在了六楼，一抹高挑而熟悉的人影从电梯里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优雅的高跟鞋敲击在重新铺过的大理石地板上，无形中便给人以压迫感，君悦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走得出她这样的气场。 她没有将头发高高盘起，反而低低地绑在脑后，额前一缕碎发落在眉眼清丽的脸上，耳朵上是一副大大的孔雀蓝耳坠，身上一件黑色的时尚西装，袖口从手肘处分开，缝上了黑色的精致蕾丝花边，下面是一条长长的黑色上紧下宽微喇叭裤，衬得双腿修长，喇叭裤裤脚从小腿前剪开，随着步伐的移动，可以看到里面一小截白皙的小腿。 “火火姐好。”走廊上的服务员见她恭恭敬敬地叫到，韩火火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径自走向化妆间。 那个服务员站在原地看着韩火火的背影内心疑惑，不是传言说韩火火杀了人，一蹶不振，要被撤职了吗，公司都让大波姐上来替她了，即便后面被放了出来，也在看守所里面被整得不成人样，说是要永远退出这一行了，怎么今天一见，丝毫不见颓废，反而觉得火火姐更有气质了呢，还是和从前一样，浑身气场吓人，让人都不敢多看两眼。 韩火火围着君悦六楼走了一圈，随意地打量着，装修做得还是非常不错的，路过三号包厢的时候——不，现在已经不是三号包厢了，依次编号成了五号包厢。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陈设都变化了，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她脑子里关于那只无力的手的记忆已经淡了许多，再次站在这里，心里已然没有多少害怕。 真相被调查出来后，她给刘琳琳老家打了十万块钱，全然是看在她那瘫痪在床的老父亲的面子上，不多，仅希望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庭能够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好过一些。 韩火火叹了一口气，继续朝前面走去，推开化妆间门的时候，里面刚好传来一声刺耳的笑声，她轻轻皱了皱眉头，不用看都知道是大波姐，还赖在这儿没走呢。 韩火火倚在门口，双手环胸淡淡地看着她背对着自己跟前面的姑娘们说闹，说话的内容她一点儿也不关心，只是冷漠地看着她的背影，希望这个女人有点儿自知之明能够赶紧滚蛋。 里面的人看到了门口的韩火火，声音收敛了些，有人小声提醒大波姐韩火火来了，大波姐听了，头也不回，语气更加嚣张，“某人回来了就回来了呗，还需要我一步一跪上去迎接不成，一过气的女人，哪来那么大的架子。” 这话分明是说给韩火火听的，韩火火面无表情地听着。有些人愚蠢到一定的程度就是这样，分不清形势，一味地得意，然后——她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如果大波姐现在脑子稍微灵光一些，就不会还在这儿瞎得瑟。她应该从上六楼代班的第一天开始便意识到危机感。韩火火被无罪释放，而她们做的那些证据目的性如此明显，以韩火火的脑子，不会猜不出是她们做的。那么韩火火出来后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报仇。 一个韩火火，足以让君悦所有人都忌惮，尤其是眉姐，这几年来韩火火亲手瓦解了她对君悦的掌控，她清楚韩火火的实力，更清楚韩火火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大波姐聪明，知道韩火火出来后必定会报仇，于是先把大波姐推出去当挡箭牌。 而大波姐，这个愚蠢的女人，以为眉姐把自己送上六楼暂代韩火火是抬举自己，于是更加得意，她想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也懒得去想，以为自己高升了，于是更加猖狂，这种时候，自然会去明里暗里惹毛韩火火——像她这样傻的挡箭牌，韩火火为她感到悲哀。 至于那个萌萌，韩火火心里回想了一下，似乎还在自己的四楼缩得老老实实的。韩火火已经查出来，萌萌也参与到了污蔑她这件事情里面，虽然在其中做的事情很少，但总归是推了她一把的，不过那个女人比大波姐聪明，看穿了眉姐做的一切，也不点破，任由大波姐在六楼作风作雨，还时不时奉承两句，也是铁了心要用大波姐挡一挡自己。 大波姐没有听见韩火火说话，以为是韩火火不敢反驳她，于是继续明朝暗讽，“有些人啊，小县城出来的，手脚难免不干净，野路子多，脏主意数不胜数。咱们君悦可是c市最大的夜总会，来的人非富即贵，你说那种乡里丫头来当负责人，合适吗。”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眼睛瞟了瞟韩火火，心中大约都在窃笑。 大波姐索性转过了身来，她看到了韩火火，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讶，转而是嫉妒。以为韩火火这次会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儿呢，没想到休息几天后，还是这么有气质，她的身上有自己永远也无法得到的年轻貌美，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一个人，叫她如何也欣赏不来，只想着怎样毁掉才好。 她嘲讽地看着她，“哟，某人回来了？休息这么几天，怎么就没有继续休息下去呢，还来这儿干什么？继续砸君悦的牌子？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件事情分明就是你做的，这次只是运气好，侥幸逃脱。我要是你啊，早就没有脸面进君悦的大门了。” 第319章 开始计划 韩火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要跟她斗嘴的意思。也是，跟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说的呢。她从包里拿出烟盒，熟练地点起一根烟，就这么靠着门静静地抽着。 大波姐没想到自己一拳打过去，像是打在了棉花里，人家压根儿不理会她，把她当空气，她没有一点儿面子。 刚想继续说些什么，手机响了，是五楼的姑娘找她回去主持大局，没办法，不得不走，于是便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事情别做得太过分，搞得大伙儿都没饭吃可就损阴德了。” 韩火火继续抽着烟，大波姐经过她旁边出去的时候，她恰巧一口烟喷了大波姐一脸，大波姐一个没注意，被呛到了，刚想发飙，一个电话又催了过来，无奈，只能咬牙切齿地先离开。 韩火火安安静静地倚靠在门口抽烟，化妆间里面叽叽喳喳的姑娘和少爷自觉安静下来，各忙各的事儿，时不时往门口的韩火火瞥一眼，心想自己可不能惹了火火姐，她不说话的时候更可怕。 韩火火一支烟不紧不慢地抽完，掐灭了烟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往化妆间里面走去，拍了拍手，“都过来。” 例常交代了些规矩后，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对3号包厢的事情闭口不提，整个人平常得很，仿佛那件事情不曾发生，仿佛她不曾被拘留，一切还是如往常一样。 夜晚的场子逐渐热了起来，君悦虽然重装，但接客量却没有从前那么大，都是3号包厢的事情闹的，君悦名声受损，c市也在这方面严打，大家的日子变得清闲了许多，这也是为什么大波姐这几天能够一个人分管五六楼的原因。 韩火火依次带了姑娘少爷去了包厢，她笑容依旧，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带着些淡淡的疏离，有客人想要趁机拉拉她的手，也被她淡淡地推拒，整个人怎么说呢，变得清高不少。 不过，她一直一来的性格便是这样的，客人也没有觉得多奇怪，该喝喝，该玩玩儿。 整个晚上，君悦六楼还有一半的包厢空着，最中间的大舞池人也不够多，估计到一点大约能收场。 韩火火回到七楼办公室的时候才晚上十一点，正是夜生活的黄金时候，她却有些犯困。这几天习惯了规律的作息，倒一下子适应不来。 有人打电话过来，韩火火瞥了眼手机屏幕，一下子便精神了——是王丹女士。 几个月前，韩火火和她有过合作，帮助她成功离婚，并且夺了大笔财产，她除了答应给韩火火五十万之外，还答应公司的所有应酬合作都在君悦六楼来消费。 她也一直遵守诺言，每个月都会带人来给韩火火冲业绩。两个女人以交易和合作联系在一起，并没有多少情分，也不会发展出什么情分，毕竟大家年纪大了，不像十几岁那么单纯。 韩火火要搞大波姐，需要有人来配合演一场戏。 戏的主角不能跟她有过密的交往，因为这样，万一东窗事发，火很容易烧到她身上。也不能完全不认识，毕竟不知根知底，很容易出意外。 那么这样一来，王丹女士就显得合适很多了。 韩火火接起了电话，“想好了吗？” 王丹女士，“这个忙我帮不了，你另找她人吧。” “我说的条件你考虑了没有？” 王丹女士嗤笑一声，“我手底下那么大一个公司，还在乎你这儿一个月十几万的应酬？你免了我们那第二个条件也没有用，风险太大，我不愿意做。” 韩火火听了后，不紧不慢地说，“一个月十万，一年就是120万，只要你的公司开在c市一天，你就必须每个月来君悦消费，那么按照最短十年算，至少一千二百万。我只需要你演一场戏，一千二百万的出场费，不便宜了吧。” “呵，跟我算账？”王丹女士笑了笑，“数字听上去吓人，可实际上，我公司挣的远远要比这1200万多。” “据我所知，自从你接手公司后，公司业绩持续下滑，一个月不如一个月，虽然还能维持大公司的表象，但内里，大约已经乱得不像话了吧。” 王丹女士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半响，她开口，语气非常不好，“你还在继续调查我？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无聊？” 韩火火轻笑，“你大概需要请一位专业的ceo来替你管管公司，否则这么下去，你公司迟早得被你玩儿垮。” “我公司垮不垮关你什么事。”王丹女士冷哼一声，“你管得也太多了吧！” “我在帮你分析你的处境，诚心想帮助你，一千两百万，请你演一场戏，这交易是值得的，就像当初你花五十万，让我帮你离婚争财产一样值得。”韩火火顿了顿，轻笑，“我们都是女人，女人不帮女人，你还指望其他男人来帮你吗？” 王丹女士沉默了，“这件事情风险太大，我需要再考虑考虑。”她从上次那件事情便看出了韩火火这个人不简单，做事情快准狠。这样一个女人，如果站在了她的对立面，那将太可怕，就像一颗炸弹，一定会炸，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炸。于是，便决定拖一段时间。 “王女士，这种事情不需要太长时间考虑。三分钟，三分钟后，我需要听到你的答案。” “你凭什么？”王丹女士心中隐隐不踏实，有股不祥的预感。 “就凭那件事情，足够让你得来的一切，顷刻覆灭。”韩火火轻笑，“别忘了，那个女孩儿是我的人，如果我让她去说出真相——当然，这其中又需要使些手段，但没关系，我不嫌麻烦。如果我让她去说出真相，那么你的先生会被立刻放出来，然后向法院提出诉讼，你抢回来的公司最后会落到谁手上，可不好说。最后你会是什么下场，同样不好说。” “……你威胁我？”王丹女士的声音微微发抖，她无比后悔跟韩火火合作，这个女人，她不该惹的。 第320章 实施计划（上） “是。”韩火火直白地说道，“我是在威胁你。我不会毫无准备地就去找你，先礼后兵是我一贯的作风，你现在选择吃敬酒还来得及。” “……”那边的王丹女士沉默着，半响也没有说话。如果不是手机话筒里传来的气愤的粗重的呼吸音，韩火火会以为她挂断了电话。 韩火火也不着急，目标已经被圈在了手里，她不担心会跑掉，也不担心会被反咬一口。 终于，王丹女士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韩火火微笑着，“明天下午三点，我们见一面，具体怎么做，我会详细告知你。” “……嗯。” 事情踏上第一步就简单多了，具体实施起来并不困难，不过是照搬她们的那一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韩火火本可以用更好的办法来对付她们，但都放弃了，她想让她们栽倒在自己布置的谎言里，然后，狠狠地捉弄她们！ 第二天的君悦还是和前日一样，金碧辉煌，但比起从前，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韩火火看着空出大半的包厢，心想，或许今夜过后，来这里的人会更少——当然，冷清只会是暂时的，等风头一过，还是会有许多人忘掉这里发生的事情，继续花天酒地，因为，这里是c市最有名的娱乐场所。 九点一过，君悦正门便走进了一位打扮时髦的贵妇，她同行的有几位女人和几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想必是商业上的应酬。 前台引着他们到了五楼，大波姐来迎接，贵妇扶了扶脸上的墨镜，“给我一个最大的包厢。” 大客户，大波姐心想，忙陪着笑把众人引到了一号包厢，然后带着一群姑娘少爷进去供人挑选。 其他人都挑选了几个相貌出众的，而那位贵妇还是啧啧摇头，“你们君悦是不是没人了？拿这几个货色来应付我？”贵妇冷哼一声，冲面前二十几个少爷翻了个白眼，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随意让茶几上一扔，“你也看到了，我并不缺钱，麻烦你去找些好货色来。” “老板，咱们君悦的服务员都很优秀，会的东西很多，你想看什么表演都可以，我们这儿，客户就是上帝，上帝要服务员做什么，服务员就会做什么。”大波姐眼睛瞥向散在茶几上的钱，语气暧昧。 “哦？是吗”贵妇冷笑一声，“这几个货色就是你们这儿长得最好看的？你当我没见过人呢！” 大波姐心想，这不是一个轻易就能打发的人，于是暂且先陪着笑，让少爷姑娘们先出去，换另一批进来，她想如果实在不行，就去下面借几个人上来。 贵妇又是挑剔了一番，“就这？真没人了？” 大波姐陪着笑，“老板看了不满意，我就再去带一批人过来。” “你为什么不一次带过来？好货都藏着？还是压根儿没货？”贵妇推了推脸上的墨镜，“也不是这么应付人的，我看啊，你们君悦的服务一点儿也不行。” “老板，孩子们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尽管调教，我们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尽管说，我们都改，都改。” “你们开夜总会的该做成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吗，还用我来教？我是你妈呀还是你爸。”贵妇说着就要走，“服务太差了，我们去别的地方，c市不止你们君悦一家夜总会。” 大波姐忙想说些什么，毕竟这种大客户能带给她的提成不是一点点，放走了可惜。 但贵妇同行的人抢在了她前面说话，劝阻了贵妇，贵妇看了眼大波姐，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有再发难，随手指了一个少爷，“你过来。” 余下的人也各自选了长相拔尖儿的，包厢门一关，音乐声响了起来，酒盖一一打开。 大波姐背对着包厢门松了一口气，又翻了个白眼，“丑人多作怪。” 显然是在骂包厢里的贵妇。旁边跟着的姑娘少爷早已见怪不怪，大波姐每天都要骂人，不是在化妆间训斥他们就是在背地里骂难缠的客人。 这种行为很不好，但没人敢说，因为她大波姐是五楼的一把手——甚至可能成为君悦的一把手。 招呼了一圈之后，又有服务员匆匆忙忙来找她，“大波姐，一号包厢的客人叫你过去调酒。” “调什么酒？”大波姐皱了皱眉。“调酒找调酒师啊，找我干什么。” “她听说您是君悦最会调酒的人，甚至比调酒师还专业，点您过去。” “谁说的？”大波姐语气一冷，起身朝一号包厢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小服务员心想那个在贵妇耳边上多嘴的少爷可能要死得很惨了。 大波姐很反感客人点她出去调酒，从前她还在做姑娘的时候很乐意为客人调酒，甚至把这当成自己的招牌，因为有小费，又能有名，有了名气后就会更有钱。 但当上小妈咪之后，地位今时不同往日，她不需要再赚这一份调酒钱，也不喜欢从前卑躬屈膝的自己。当然，有些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不得不为客人调酒，毕竟干这一行，不能得罪人。 她推开一号包厢的门，沙发前面摆了一个调酒台，贵妇双手环胸靠在沙发里，一脸倨傲，“给我调一杯你们这儿最贵的酒。” “抱歉老板，我不是调酒师，调出来的酒上不得台面。”大波姐陪着笑，向身后站着的调酒师招了招手，“你来，给这位女士调一杯。” “我不要他调。”贵妇摇了摇头，微笑着看着大波姐，“我就要你调，我要东西就要最好的，就像买包，非店里最贵的不买，喝酒也是，就要喝最好的调酒师调的最贵的酒。” 真是一朵奇葩。大波姐心里恶狠狠地吐槽，脸上仍然挂着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老板，我不是最好的调酒师，我只是略懂一些罢了，最多，算是给客人们助个兴。” “我不管，他说你是，你就是。”贵妇指了指坐在自己旁边的少爷。 大波姐扫了那个少爷一眼，少爷忽然觉得脊背发凉。 第321章 实施计划（下） 贵妇，“今天这杯酒，你必须要调。否则说出去，君悦的服务员一个个高傲得跟什么似的，看以后谁还来你们君悦做生意。” “老板，别这么说嘛。”大波姐心里叹了一口气，“调个酒，我还是很愿意的，就是怕水平不如专业的调酒师，老板您会嫌弃。” “开始吧。”贵妇冲调酒台扬了扬下巴。 “咱们先说好，我调的酒一杯1888。” 贵妇嘲讽一笑，又从包里丢出一沓钱，“我们在场的每人一杯，我请客。” “……”大波姐走到台前，一人一杯，加上少爷姑娘一共十八人，她现在杀了那个嘴贱的心都有了。 但客户就是上帝，上帝给了钱，她就得老老实实做。 很快，在大波姐强颜欢笑和娴熟绚丽浮夸动作里，一杯杯酒放上了托盘，送到了贵妇面前，摆在了茶几上。 贵妇微笑着，打量着面前颜色各异的酒，鼓掌，“真是不错。” “老板您喜欢就好。”大波姐擦了擦手，脸都要笑得抽筋了。 “我很喜欢。”贵妇微笑着，“好了，这儿没你事儿了，出去吧。” 大波姐很不乐意对方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但还是微笑着忍受，关上包厢门后，又骂了一句，“臭三八。”转而对旁边人吩咐，“那个嘴贱的，让他结束了过来找我，看我弄不死他。” “……” 包厢里面再次热闹起来。 比起楼下的音响震天，七楼韩火火的办公室显得很冷清，她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看着墙上的挂钟，心里默算着时间，“快了。”她在心里缓缓说道。 慢慢起身踱到窗边，果然，便看到不远的街道警车呼啸而来，三辆警车停在了君悦门前，而后，下来一群穿警服的人，迅速上了楼。 楼下大约是闹了一通的，韩火火心里想，也没有要下去瞧瞧的意思，她就在窗边安静地等着，不急不躁。大约三十分钟后，警察从里面出来了，带着一群人，君悦的姑娘少爷被排成一排上了其中一辆较大的车，走在队伍最后的是大波姐，她的手被绑在身后，满脸的狼狈和屈辱，以及——愤怒。 她不久前还坐在七号包厢的某客人的怀里与他周旋，服务员匆忙来报，说是一号包厢出事了。 她眼皮一跳，很想骂人，那丑女人作天作地还作个没完了，跑出去一看，事情不小，警察都过来了。 她刚走过去，警察就把她抓住，那个贵妇指着她喊，“就是她！酒就是她调的！他们就是喝了这个酒才这样的！” 说着指向沙发上的几个人，有姑娘有少爷，也有贵妇带来的朋友，他们三个人倒在沙发上，面色潮红，浑身无力，眼神茫然，正难耐地呻吟着，不用看就知道他们吃了什么。 警察，“说，你在酒里面加了什么？” 大波姐一脸茫然，“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加。”她开始慌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在害我。” 贵妇在一边吐，她要把刚喝的酒都吐出来，“你们这什么破会所，喝个酒都不干净！网上说你们君悦前不久就药死一个，我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还真有这龌龊手段。”说着恶狠狠地盯着大波姐，“在酒里面下药，你想干什么？想让我们酒后乱性吗！然后多收几十倍的服务费？鬼知道你们这儿的人有没有什么传染病，脏！”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是疯了吗在自己的地盘上这么搞。” “你的地盘，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酒是你调的，那些花里胡哨的手法反正我们也看不清，你想加什么也就随便加咯，这几个人是喝了你的酒才出问题的，不是你下的药还有谁？” “你这个疯女人！污蔑谁呢你！我戚少波行的端坐得正，从来不玩这种下作手段！” “你老实点！”警察呵斥大波姐，又对贵妇说，“是你报的案对吧，请把过程详细说一下，” 贵妇喝了口水缓了缓，“是这样的，我听说她是这里最好的调酒师，于是请她过来调了十八杯酒，我们在场的所有人一人一杯。她走后没多久，我们就把酒给分了，才开始的时候没什么异样，慢慢的，过了三五分钟，我旁边那个男的忽然上来摸我，样子很不对劲，随后，又有两个人是相同的症状，眼神迷离，浑身无力，分明是吃了那种药。我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新闻，被吓傻了，于是赶紧报了警。” “除了喝她调的酒，还吃过什么其他东西吗？” “就上面摆着的这些水果啊坚果什么的，她调的酒上来之后，其余的酒就没有喝了，毕竟她调的酒一杯1888，贵得吓死人，哪里会放着1888一杯的酒去喝别的。” 警察问一句，贵妇就答一句，周围人也在分别被问话了解情况。大波姐看着贵妇，脸上表情越来越愤怒，“你想搞死我？” “是你想搞死我们！”贵妇比大波姐还凶，“幸好我幸运，没有喝到那几杯下了药的，否则，说不定现在都上西天了。” 大波姐还想说什么，警察过来让她到房间一角——和会所里其余姑娘少爷抱头蹲在一起，然后警方的工作人员开始在房间里面取证，尤其是茶几上那十八个漂亮的玻璃杯，里面的液体都是要拿回去化验的。 这个案子很简单，但影响很不好，尤其是在之前出了六楼三号包厢的事情后，社会舆论的压力再一次扑面而来，这件事情甚至被推上了微博热搜，热度高居不下。从这次的一号包厢事件，被回顾到三号包厢事件，事实一层一层被爬开，微博热搜上每天都有新的爆料出现。 最后的结果是君悦被再次停业整顿，这件事情被要求彻查，相关人员被要求严惩。 一号包厢的事情就像一根导火索，那端连着的是炸药。大波姐不仅被搜出办公室有许多那种药，与酒杯里被检测出来的成分一致，还被查出从前在君悦干的许多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随着调查的深入，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第322章 你要珍惜我 她做过的脏事本就多，不查还好，上面堪堪盖着一张遮羞布，勉强能见人，而如今一查，遮羞布被拿开，所有的一切都暴露了开来。包括她从前所做的无数****，以及操纵底下姑娘进行的****，还有从前对君悦的客户用药的事，甚至，把她私自挪用公司钱财的事情也查了出来，她五楼的账簿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窟漏。 进去第一天，大波姐还吵着要出去，吵着冤枉，第二天，她看到了自己的事情被一一挖出，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眼神中带着麻木。 她被送去看守所暂押，很巧，住的房间就是从前韩火火住过的，里面的人已经换了，但社会人的共性没有换，她进去的第一个小时，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当然，她一直都是一个以胸和凶扬名的小妈咪，自然不会打打杀杀，柔弱得很，三两下便被人放倒。可是偏偏，她又是个皮痒的，愚蠢得很，不肯认怂，于是被摁在地上狠狠教训了一个小时，快被打死才服软，人群散去后，她浑身上下已经没了一块好皮。 事件有条不紊地调查着，一个接着一个证据被找到，顺利得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把这些证据一个一个抛出来似的，他们只需要跟着捡就好——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不得不说，很省事，于是警方也懒得去深究什么了。 又过了一天，一个新的证据被抛了出来，警方才隐约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或许事情牵扯到的人不止这一个。 之前韩火火受审的时候，有一个被逮捕不久的私作坊药贩子供认韩火火曾在他那里买了大量的催，情，药。也就是这一个证据，让当时的警方咬死了韩火火就是凶手这一说法，如果不是后来真相被路连诚挖出来，韩火火没多久就会被送进监狱。 这个药贩子，目前在c市的林漯河监狱服刑，他在监狱里面的电视里看到关于君悦的新闻，认出了大波姐，于是向监狱方表示，请求指认，以获减刑，监狱方与警方沟通，警方当即同意。 药贩子被警方和监狱方双重押送至警察局，在审讯室里把事情完完整整地交代了。 早在韩火火那件事情之前，大波姐便是他那里的老主顾，每次买药都是一大把，从来不会少。开始时候药贩子还纳闷儿，她这是自己开店卖这种药吗，自己用剂量也太大了，会药死人的。 后来交易多了，一来二去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她手底下有大把的姑娘，圈子里有大把的有钱老板，她常常在中间牵线，促成一笔又一笔交易，甚至为了服务效果，逼姑娘吃这种药，甚至有时候在包厢里给客人用，前几年的君悦五楼，别提玩儿得有多疯了。 当然，这种事情药贩子就算知道也不会多管，有钱赚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后来，他被抓了，这个女人突然去探望他，说愿意给他老家的妻儿二十万，请他帮忙办一件事。 他答应了，于是按照她的说法，在警方面前指认了韩火火。 “对了。”药贩子皱眉想了想，“那天大波姐说——你只管办你的事，其余的，不该管的千万别管，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但当时我没有看到另外一个人，其实这只是一件小事，我当时只是关心钱会不会立刻到账，所以没有想太多，后来，大波姐的事情被暴露出来后，我在想，她背后会不会还有一个人。” 警方听了药贩子的话，关于韩火火那件案子的谜团总算是解开了。虽然当时事实证明与韩火火无关，但药贩子的证据摆在这里，他们推翻不了。如今药贩子再次招认，所有解释不通的东西终于有说法了。 药贩子被送回了监狱，减刑的事情由监狱方决定，警方插不了手。 但通过药贩子，警方重新打开了一条调查思路，并且沿着这条线不断往下查，彻底响应扫黄扫黑的号召。 也就是药贩子指认的第二天，看守所来了一位衣着精致的女人，她坐在看守所的会议室里，淡淡地看着从门口进来的大波姐。 大波姐浑身都是伤，穿着看守所老旧的黄色衣服，头发披散着，看向韩火火的目光充满疑惑，转而是愤怒——看来她也没有那么蠢，终于看出了这一切都是谁导演的戏。 “韩火火！真的是你！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又在害我！那个女人是你收买的吧，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韩火火抿嘴轻笑，“还想跟你好好打个招呼的，你似乎心情不太平静。” “都是你干的！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大波姐激动地拍着桌子，然后对一旁的狱警说，“都是这个女人做的，是她污蔑我，是她泼我脏水，你们把她抓住，好好查一查，肯定能查出东西来！” 狱警漠然地看着她，当她在发疯，敲了敲桌子，“安静！坐好！” 大波姐还在那里闹，韩火火也不着急，反正时间还长，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大波姐从发疯到无力最后变得沮丧，然后，坐在自己对面，沉默而怨毒地盯着自己。 韩火火冷眼看着大波姐，“你都这个样子了，还准备护着她多久？” 大波姐愣了一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完别过头不看韩火火，盯着桌脚发呆。 “你听得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韩火火轻笑，“你还在妄想着她能来救你吗？不可能的，那个女人是狠人，你这趟水太深，她鞋都不愿意湿。” 大波姐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不相信我说的话？”韩火火悠闲地往椅子里一靠，“这种时候还能过来看你的人，不会是害你的人，反而在真心为你着想，你应该珍惜我。” “为我着想？珍惜？”大波姐嗤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我能有今天，全他妈拜你所赐！你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第323章 你只能相信我 她恶狠狠地盯着韩火火，却又做不了什么，她只恨，恨当初韩火火被关在这里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过来羞辱她一顿，不管最后结果如何，羞辱了她，自己心里就舒服了。 韩火火轻笑，“你能有今天，只能用六个字来解释——自作孽不可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几乎整个人都泡在河里，还妄想上岸？”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大波姐淡淡地看着韩火火，“你管好你自己吧！别以为从这里出去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说不定你哪天还得回来！” “听你这意思，是觉得自己还能再出去咯？”韩火火顿了顿，深深地看了一眼大波姐，“的确，你的确能从这里出去，因为没人能在看守所待一辈子。你出去后，会被送到监狱，在高墙铁网下过个十几二十年，出来后早已人老珠黄，什么都干不了，丢了饭碗，丢了青春，你拿什么养活自己？拿什么养活你的野心？” “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是被冤枉的，我不可能会进监狱！” “太天真了，快三十岁的人还这么天真，到底是一贯的蠢货。”韩火火叹了一口气，“你真觉得那个女人会把你弄出去？她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大波姐看了一眼韩火火，没有说话。 韩火火继续说道，“且不说她能力如何，单就论你们的交情，足够她救你吗？你们不过是合作了一次，连队友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合作伙伴，她不可能拼死拼活来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戚少波，你在君悦待了这么多年，不会连这些道理都想不明白吧。” 大波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韩火火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当然，或许你手里有她的把柄可以威胁到她，让她不得不来救你。但你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把柄，孰轻孰重心里没点数？现在调查组已经把视线放在了她身上，她也到了紧迫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思来救你？必定是费尽心思掩盖证据，在火烧到她身上之前，在身上穿上一层放火衣，你这把火怎么也烧不到她，而到时候，你戚少波讲的话就是一个屁，除了恶心人，什么用都没有。” “……你给我闭嘴！”大波姐声音微微嘶哑，但韩火火说的句句在理，她不得不信。对于眉姐那个合作伙伴，她的确心怀忐忑，但她现在手里握着她们共同犯罪这个把柄，眉姐不得不来救她，但那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女人，能相信吗？ 可是如果不相信她，她还能相信谁呢，她现在走投无路，谁也不愿意伸手搭救一把，包括那个肥佬副总裁，自从她出事后，脸都不露，屁都没有放一个。 那么，相信韩火火吗。不，韩火火不可能会帮她的，这个阴险毒辣的女人，指不定在想着怎么害自己。她看着韩火火冷笑，“又在跟我玩儿心理战对吧？对不起，我不吃这一套。我就算随便相信街上一个陌生人，也不会相信你！” 韩火火也不着急，她悠闲地把玩着手上干净的指甲，“可是怎么办呢，你除了相信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大波姐心头狠狠一跳，冷眼看向韩火火，声音沙哑，“你什么意思！” “在来你这之前，我听说眉姐已经被带到警察局问话——”韩火火停顿了一下，看着大波姐意味深长地笑，笑容是标准的反派笑容。 “那又怎样，问个话而已。”大波姐笑了一下，笑得不太自然，有些慌张。 “对呀，只是问了个话而已。不过据我所知，警察在问话的时候，说了——戚少波供认整件事情是你在幕后策划——”韩火火顿住，不再说话，她欣赏着大波姐逐渐阴沉的脸色。 “我没有说过——”大波姐咬牙切齿地看着韩火火。 韩火火耸了耸肩，“那就当警察不小心说错话了咯。” “你又在玩儿我？！”大波姐情绪激动，她双手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手铐与桌面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 狱警呵斥她，“老实点！” 韩火火面色如常，嘴角轻轻翘起，带着淡淡的嘲讽，“不过是警察不小心说错话了而已，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韩火火，我去你妈的！”大波姐朝韩火火狠狠啐了一口口水，桌子太宽，零散的唾沫落在韩火火面前的桌子上，韩火火嫌恶地看了一眼，起身朝大波姐走去，她在大波姐耳边轻声说，“难不成只有你们能收买警察局的人？别忘了在这个社会，钱可是通用的。” 大波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转过头瞪着韩火火，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很快，她平静下来了——不，是心如死灰，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好了，现在我成了你砧板上的鱼肉，任你宰割，你想拿我怎么办？” “你早有如此觉悟，我也不用在这里跟你浪费那么多口水。”韩火火笑了笑，坐回自己的位置，“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咬死眉姐。” “咬死她，我能有什么好处。”大波姐冷眼看着韩火火。 “我会请最好的律师为你辩护，争取减刑，你只要在狱中表现良好，大约五六年就能出来，另外，我会给你老家的父母一笔钱，让他们不至于孤苦无依。” 大波姐听了韩火火的条件，不由得嗤笑，“除非把我弄出去，其他一切免谈。” “呵。”韩火火轻哼一声，“多大的人，还在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你觉得警察和法官都是傻子吗，你这种劣迹斑斑的人，他们能轻易放过？现在又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你还想全身而退？” “你能耐也不过如此嘛。”大波姐也心知不可能，但她还是这样说道。 “对，我能耐不够，您大可以自己去找律师，如果有人愿意为你辩护的话。”韩火火双手环胸靠向椅背，“你应该清楚，能得到减刑已经是你最大的幸运，否则，你至少得关上个十几年。” 第324章 我辞职了 大波姐看着韩火火沉默着，半响，她抿了抿嘴，“我不稀罕你的钱。”这也算是认可了韩火火为她减刑的条件。 “我知道，你这些年光把钱花自己身上，没剩几个子，这种时候，你不需要顾忌你所谓的面子。” “我不稀罕。”大波姐仍倔强着，倔强着她莫须有的尊严，尽管在韩火火面前早已战败，但她还是不愿意丢弃她的盔甲。 “随便你，你不要，我省点钱。”韩火火说着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有点数，我也不多说。事情最好在今天开始办，否则，真等她给自己穿上防火衣，你说的话就像空气，一点作用也没有，而我们今天达成的共识也将不复存在。” “……我明白。”大波姐低着头，看着面前的桌子发呆。她心中狠狠叹了一口气，悲哀地想——她败了，在韩火火这个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比她聪明的女人面前，一败涂地。 她与韩火火较劲了五年，从她当上六楼负责人的那天开始，她便不甘心，她做梦也想把她踩下去。她在君悦努力了那么多年，一直停滞在五楼负责人这个位置上，原来的六楼负责人被撤掉之后，她满怀希望，已经做好了要上去的准备。但是公司竟然启用一个十七岁的黄毛丫头当负责人。 十七岁的小丫头能干什么，幼稚得很，她随便使点小手段就能把她拉下去——她当时这样想，也这样做了，但那个十七岁的小丫头却将她的招一一挡回，毫发无损，且手段雷霆，把六楼清理得干干净净。 那时，她便知道，这个小丫头不简单，她不能把她当小丫头看待。她开始把她当真正的对手，较劲了许多年，却还是不能动摇她半分。 上次分明已经把她送进了看守所，所有的一切都做得那么真实，足够把她钉死在监狱里，但她不知道烧了什么高香，案子最后查出来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完好无损地被放了出来，继续在六楼当她风光的负责人——而她，成了这场战役中，完完全全的失败者。 她沉重地呼出一口气，竟然有种解脱感，她在韩火火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说道，“你赢了。” 韩火火的手停在门把手上，她回头看向大波姐，本想说一句，我从来没有想和你斗。但转而把这句话吞了下去，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淡淡的声音，“嗯。” 说完拉开门走出去。 窗外天色暗沉，快要下雨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暴风雨前到来前的躁动不安，她冲灰暗的天空舒了一口气，心想，这道口子总算是撕开了。 眉姐被大波姐拖下水，她做过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少，有韩火火的充分准备，有猫姐在背后煽风点火，有大波姐在里面咬死不放，她就算不进去也要剥一层皮，君悦是肯定待不住了。 而韩火火也按照约定，花了大价钱给大波姐找了一个业界业务能力最强的律师为她辩护，也给她老家打了一笔钱。 君悦还是不能开张，短短一个月出了两件这么大的事，整个c市再次掀起了一股扫黑扫黄的浪潮，所有夜总会都老老实实地龟缩着，边骂君悦，边等着风头过去。 君悦冷冷清清地关着门，许多姑娘少爷都走了，或许会等开张后再回来，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自从眉姐离开君悦后，猫姐轻松了许多，她准备向公司要求重回六楼，做一个统一全局的妈咪，否则，就不在这儿干了。想必公司肯定会答应她这个要求，一来是眉姐走了，没人给她下绊子持反对票。二来君悦这次受了重创，需要一个经验老道的人来让一切迅速回到正轨。三来——五楼的大波姐进去了，四楼的萌萌也没有逃过牵连，也被大波姐一并拉了进去，而六楼的韩火火也向闻总裁递交了辞呈，纵观整个君悦，竟然找不到一个可用之人，猫姐不上去谁还能上去？ 韩火火向闻总裁递辞呈那日，闻总裁打量了她一眼，也不废话，直接说道，“留下来，你就是君悦的妈咪，股份分你百分之十。” 韩火火摇了摇头。 闻总裁，“我想全c市，乃至全国，都没有一家夜总会能开得出我这样的条件。” “谢谢。”韩火火轻笑，笑容轻松，“没有别的夜总会挖我。” 闻总裁点了点头，“不再考虑一下我的条件？” 韩火火摇了摇头，沉默了半响，轻轻说道，“我需要开始新生活。” 闻总裁诧异了一秒钟，随后笑了，她站起身来，向韩火火伸出手，“在这样的年纪，说退就退，不容易。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恭喜你。” “嗯。”韩火火看着闻总裁，伸出自己的手与她握了握，触手微凉。她心想，闻总裁也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可她并不想去好奇，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谁还没有一些故事呢。 韩火火又笑了笑，收回手，转身离开。 出去后，她刚好收到了路连诚的短信，“事情办好了吗。”紧接着又是一条，“我想你了。” 韩火火看着手机笑了，她就站在路边拨打了电话回去。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女王陛下。”是路连诚低沉的声音。 “小路子，我听说你想本王了。”韩火火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站在马路边上，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垂在脑后，额前几缕碎发轻轻的拂动着，脸上的淡妆恰到好处，她穿着一条浅色的碎花长裙，背着一个白色的小包，脚下是一双浅色的鞋，整个人青春靓丽，拿着电话轻笑的模样与任何一个热恋中的年轻女孩儿没有两样。 路连诚，“是啊，你说你在忙，我也不敢打扰你啊。” “我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你。”韩火火清了清嗓子。 “看来是好事。”路连诚轻笑着，安静地等着韩火火说话。 “对。”韩火火顿了顿，“我辞职了。” 第325章 冯小风，好久不见 那端沉默了两秒钟，大约是路连诚愣了愣神，然后，是他愉悦的声音，“恭喜你。” “谢谢。”韩火火轻笑，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你很开心？” “是，我很开心。”路连诚翻了翻手里的报告，也看不进去了，他心中在翻涌着一股强烈的情绪，如果韩火火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把这个女人狠狠揉进他怀里。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出来，“我现在就想抱抱你。” “为什么，皮痒了？”韩火火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她也想抱抱他。 “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你能出院了？”韩火火惊讶。 “已经出院两天了。”回工作岗位也两天了。 “伤口长好了吗？” “抱你还是可以抱得动的。” “正经点。” “长好了，可以到处蹦跶。”路连诚收起桌面上的文件，他不打算加班了，“你在哪儿？我们一起吃晚饭。” “好。”韩火火看了看周围，“我在步行街这边，这里有一个不错的中餐厅，我定位发给你，你直接过来。” “等着叔叔，叔叔马上就到。”路连诚挂断了电话，抬起头看到了办公室一群呆若木鸡的队友，他们都听到了路连诚刚才又骚又浪的话，而且还是对一个女人说的，万年铁树开花啊。 路连诚，“都看什么看。” “路队这是谈恋爱了？”一个人调笑着。 另一个人也附和着，“嫂子是谁？哪天带来认认啊。” 还有一个人找到了重点，“欸，见不见的都无所谓，主要是祝路队百年好合，跟嫂子好好过！不过路队，该请一顿吧。” “请！”路连诚龙心大悦，大手一挥，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今天不加班了，都下班吃饭去吧。”说着转身快速出了办公室，开了车迅速离开了警局，他可舍不得让韩火火久等。 韩火火去了餐厅，包厢都被订完了，于是她选择了大堂一角的一个餐位，点了几个路连诚爱吃的菜，想了想，又点了一瓶不错的红酒，她觉得今天值得庆祝一下。然后坐在位置上安静地等着，眼睛时不时瞥向门口，她在期待，期待看到那个男人，内心充满着一股抹也抹不掉的甜蜜感，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周围总是不断有人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打量着，心里想着这是哪家的漂亮姑娘。韩火火本淡然接受着这些目光，这么几年来，她早已习惯。不过今日，心中却微微有些紧张，她不想遇到从前君悦的客户，更不想被认出来，毕竟，她已经从那个叫君悦的世界完全脱离，她要开始她的新生活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慌张的，她现在跟别的女孩儿没什么不同。 低头看了看手机，耳边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咦，你不是那个漂亮阿姨吗？” 韩火火抬头，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萝卜头凑到自己跟前，歪着脑袋冲自己傻笑，她立刻记起了这是那天偶然碰到的迷路小孩冯一诺，鬼精鬼精的。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谁准你叫阿姨的，叫姐姐。” 冯一诺小朋友吐了吐舌头，“好的嘛漂亮姐姐。” “你怎么在这里，又走丢了？” 冯一诺小朋友不乐意地嘟了嘟嘴，“哪有，我哪会经常走丢。今天我和爸爸，还有妈妈，还有哥哥一起来吃饭，才没有走丢呢。” “他们呢。”韩火火看了看四周，不像有冯一诺家人的样子。 冯一诺小朋友认真地数着指头说道，“爸爸去停车了，妈妈去陪爸爸停车了，我和哥哥先来餐厅，但哥哥一进来就去厕所了，让我在门口等他，然后我看啊看，就看到了漂亮阿姨——哦不，漂亮姐姐。” 韩火火捏了捏他的脸，柔软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她冲冯一诺宠溺地笑，“你这个小机灵鬼。” 冯一诺甩了甩头，问韩火火，“漂亮姐姐，那天那个很高很帅的警察叔叔呢，你是在等他吃饭吗。你是他女朋友吗？哇我以后也要当警察叔叔，找一个像漂亮姐姐这么漂亮的女盆友。”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韩火火被他逗笑了，心想现在小孩怎么都这么聪明，又伸手捏他的脸。 “哎呀会捏瘪的，捏瘪了就不帅了。”冯一诺鼓起腮帮子拒绝韩火火捏他的脸。 远处有人叫他，“冯一诺！你在干什么。”冯一诺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放开了韩火火，转过身老老实实地站着。 紧接着，一个瘦高的男生朝这边走了过来，韩火火看到他，愣住了，她又看了看面前这个小萝卜头，立刻明白了这个小萝卜头是谁，他还在他妈妈肚子里的时候，韩火火就与他见过面。 瘦高男生目光落在冯一诺身上，“你在什么，不是说叫你在门口老老实实等着吗，又乱跑什么，还跟陌生人聊天，不怕被人拐跑吗你。”说着把冯一诺扯到身后，这才看到韩火火，他想说的话就这样卡在嘴边，出不来了，他愣在原地，看着韩火火，惊讶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的脸也在几秒钟内迅速涨红，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韩火火先开口的，她站起来，大方向他问好，“冯小风，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韩……火火。”冯小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巧啊，竟然在这里遇到了。” “嗯。”韩火火看了看面前的小萝卜头，心情复杂，她刚才听小萝卜说了，他爸爸妈妈都来了，说不定就是下一秒推门而进，她在心中默默收拾着情绪，心想这都是些什么缘分，她不该在这里久留，于是匆忙说道，“你们是来吃饭的吧，我吃好了，先走了。” “可……可你这菜都没上呢。”冯小风看了看空荡荡的桌子，以为韩火火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心里慌张着，想让她留下来。 韩火火提起包，站了起来，对冯小风用官方套话说道，“我吃过了，再次见到你很高兴，下次再见。” 第326章 漂亮姐姐的男朋友 “韩火火，你为什么要急着走。”冯小风拉住韩火火的胳膊，他的语气有些急切，“这么久没见，你不跟我多说几句吗？” 小萝卜头的目光不停地在他们两个身上扫着，他觉得哥哥姐姐好奇怪。当然，他是不会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的。 “下次有空再说，我正好有急事。”韩火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也不忍心冷言相对，她没有忘记，在她那么糟糕的十几岁，经历了那么多乱糟糟的事情后，有个男孩仍旧勇敢而无畏地喜欢她。 冯小风看着韩火火，挪不开眼睛，“至少，得留个联系方式吧。” 韩火火看着他，沉默了两秒钟，而后扯过桌上的餐巾纸，从包里拿出一支笔迅速写了一串电话号码递给他，“下次联系。” 哪里会留真的号码，她写了一个自己以前不用的，那个号码早已是空号。 她提起包，朝前台走去，脚步有些慌乱，她不想遇到常青红女士，因为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常青红女士，双方都会很难看。 冯小风想要追上她，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指着小萝卜头说，“看好冯一诺，别又把他丢了。” 冯小风回头看了一眼冯一诺，无奈，只得留在原地，但他的目光还是追随着韩火火而去。他的手现在还因为激动微微发抖，即便韩火火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自己也觉得他会对她失望，会厌恶她，恶心她，不再喜欢她。 但当韩火火从清河离开后，他发现，他还是忘不了她，好几次做梦，他都梦到了那天苍白无力的她，和心碎的自己，他发现自己还是那么心疼她。年少时候的喜欢，干净而纯粹，呆傻又天真。 他小心翼翼地保管着韩火火的那堆书，慎重地放在一个整理箱里，在搬回c市的时候守着没敢丢，搬回c市家里的时候亲自放在了床底下，一直到现在。 他以c市一中为自己的目标，在第二年中考之前考上了c市一中的妖精班，进入一中校门的第一天，他便去高二的妖精班找韩火火，但很可惜，没有韩火火这个名字，问遍了所有人，都说不知道有韩火火这号人。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韩火火分明被妖精班录取了，她就应该在这里念书啊。但他翻遍了整个校园，都不见韩火火。他发了疯地寻找她，寻找那个脾气古怪的冷淡女孩，寻找那个让人心疼得心头一紧的女孩，寻找他青春里第一个喜欢的女孩…… 然而，无果。 韩火火从所有人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在c市念最好的班，成绩稳定在中游。家里人为他骄傲，继母隔三差五为他送饭，做的都是精致的营养餐，让许多同学羡慕。 他开始仍旧对这个继母不耐烦，同样不待见继母生的那个小孩。但后来，他想起韩火火说的——我不喜欢你对你后妈的态度，于是他改变了，他开始学着接受他的继母，接受他的弟弟，当然，并没有完全接受，但对于从前那么冷漠的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三年后，他顺利地考上了c市最好的大学，空闲时候多了，也常常会回家。冯一诺很喜欢缠着他，常常叫他带自己出去玩，而继母也总是喜欢叫上他，四个人一起出去吃饭，以此增进家庭感情，他尽管不是非常乐意，但还是会答应。 他的眼睛黏在韩火火身上舍不得移开。二十几岁的韩火火和十几岁的韩火火不一样了，一点儿也不一样了，她变得更加漂亮，举手投足间变得更加大方得体，他不知道她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但看她的样子，大约是过得不错的，如此一来，他就放心了。 他这几年也遇到过别的女孩，也像别人一样，谈过两三场不太正经的恋爱，这些女孩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韩火火的特点，有一个脾气很臭，有一个侧脸看上去很像韩火火，有一个很聪明。但他却没多久就和人女孩分手，原因只有一个——她们不是韩火火，她们给不了他韩火火的那种感觉。 他觉得自己可能中毒了，都过去了好几年，竟然还对一个不知所踪的女孩念念不忘。今天再见到韩火火，他发现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吸引着自己，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那时候的他站在韩火火面前，心跳得飞快，脸涨得通红…… 他将手里的餐巾纸小心叠好，放进了兜里。而此时的韩火火早已结完账匆匆拉开大门离开。 他们在一张空桌坐下，小萝卜头坐在他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哥哥，上次我走丢了，就是这个漂亮姐姐帮我找到你的。” “嗯。”冯小风仍旧在看韩火火，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冯一诺的话。 “这个漂亮姐姐人特别好，还请我吃了好吃的呢。还有警察叔叔也对我特别好。” “什么警察叔叔？”冯小风随口一问。 “漂亮姐姐的男朋友啊。”冯一诺喝着杯子里的水，“长得好高，好帅，以后我也要当一个又帅又拉风的警察叔叔。” 冯小风愣了愣，他收回目光，看向小萝卜头，说起话来竟然有些结巴，“你说——什么男朋友？”这么一会儿，他想起了上次不小心弄丢冯一诺的事情，他是从一个高大的男人手里接回冯一诺的，而当时并不见韩火火。 男朋友吗？韩火火有男朋友了吗？他的心猛然收紧，落空感传来，他感到心慌。 “那为什么上次我去接你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个——姐姐？” “漂亮姐姐去上洗手间了啊。” “她有男朋友？” “对呀，漂亮姐姐的男朋友就是警察叔叔。”冯一诺忽然指着韩火火离开的背影大声喊道，“哥哥你看，那就是那个警察叔叔！” 餐厅人很多，小孩儿的声音又很大，所有人都看向他们，而小萝卜头小小年纪激动起来才不会顾忌别人的眼光，而冯小风，现在满脑子都装着韩火火，自然也不会去在乎。 顺着小萝卜头的胖手指，他看到了店外的韩火火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抱了起来。 第327章 谈恋爱（上） 男人搂着她的腰，她的两只脚轻轻翘起，他搂着她转了一个圈，漂亮的碎花长裙的裙摆在空气中转了一个愉悦而优雅的圈，而后男人的脸埋在她的颈间深嗅一口，笑着与她说了些什么，她也伸出手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背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个年轻的人，男人英俊，女人美丽，在大街上抱在一起并不稀奇，这一幕看上去甚至很养眼。但看在冯小风眼中，却是那么刺眼……可是他却坐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没有任何资格立场去做些什么，只能在这里傻坐着，看着大街上两个人抱在一起耳鬓厮磨。 “来，先点菜吧。” 常青红女士挽着冯老板的手走了过来，常青红女士这些年生活得很好，有些微胖。她放下包，在冯小风对面坐下，招呼服务员拿来菜单。 “小风？”她喊了冯小风一声，“在看什么呢？来点菜吧，点你爱吃的。” 冯小风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他推回菜单，“我随便，你们点什么我吃什么。” “怎么了？是心情不好吗？”常青红女士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冯小风不说话了，他又把头转向窗外，继续看韩火火。尽管刺眼，尽管心中难受，但他还是像个受虐狂一样，不把自己的心扎死不罢休。 外面的韩火火和路连诚分开了，路连诚搂着韩火火的腰，他们紧紧贴在一起走远了。 一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冯小风才收回目光，低头吃饭，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路连诚看着对面的韩火火，他们现在已经坐在另一家餐厅吃饭，面前摆满了食物，而韩火火却看着这些食物忽然兴致缺缺。 “突然就，没了什么胃口。”韩火火扯了扯嘴角，“你别误会，并不是因为你。看到你我很开心。”韩火火怕路连诚误会，特地解释了一下。 路连诚从原座位起身，坐在韩火火右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知道你看到我很开心，我感受到了你的快乐。” 韩火火放下筷子，“伤口真的没问题吗？” “昨天拆了线，伤口愈合得很好，来给你看看——”路连诚说着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掀衣服，韩火火忙阻止了他，“你干嘛？” “给你看看。” “现在多不合适，回去再看。”韩火火推了推路连诚，“坐回对面去。” “不，我就要挨着你。”路连诚说着用左手紧紧握住韩火火的右手。 “你这样我怎么吃饭？”韩火火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被路连诚这么一调戏，心里因为刚才的偶遇而压抑的心情也烟消云散。 “我喂你。”路连诚说着端起果汁送到韩火火嘴边，像哄孩子一样，“来，啊——” “矫情。”韩火火嫌弃这样太黏腻，不肯喝。 “莫非你是想让我用嘴？”路连诚坏笑着看着韩火火。 “……”韩火火当然相信路连诚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她乖乖喝了一口果汁，路连诚心满意足地放下杯子，“想吃什么？叔叔喂你。” “真恶心。”韩火火嗔骂道，笨拙地用左手拿起筷子想要夹菜，但奈何肢体不协调，好不容易才能把菜夹起来，但又立刻掉进盘中，路连诚一脸悠闲地看着韩火火折腾。 韩火火的右手挣扎了两下，“松开我。” 路连诚的手纹丝不动，他把菜夹起来送到韩火火嘴边，“来张嘴，叔叔喂你，你一口我一口，你侬我侬，多浪漫。” “路连诚你好无聊。”韩火火很是嫌弃。心想这个男人铁定是故意的，特地坐在自己的右边，然后抓住自己的右手不让自己好好吃饭，以此来满足他那黏腻的恶趣味。 但不得不说，他得逞了，韩火火左手的确很笨，半天也吃不到一口，于是也放弃了挣扎。她用手指一个菜，路连诚就夹过来喂给她，她时不时自己端起果汁喝一口。 也是路连诚不嫌折腾，两个人一顿饭吃了整整两小时，周围人时不时打量一下这一对小情侣，心想现在的年轻人还真矫情。 吃完饭出来已经是八点了，韩火火和路连诚一起慢吞吞地压马路。 韩火火走得很端庄，走的是一条笔直的线。路连诚走得很不老实，时不时拉拉韩火火的手，搂搂她的腰，拍拍她的臀，捏捏她的手。 韩火火心想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还是个当警察的，怎么跟咸猪手一样。却又拿他没办法，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对他的行为并不抗拒，甚至渴望更贴近他，于是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半倚靠在他身上慢慢往前走着，路连诚很享受韩火火的亲近，手插裤兜，愉悦地吹着口哨。 晚风轻轻地吹起韩火火额前的碎发，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睛，“路叔叔。” “嗯？” “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没错吧。” 路连诚轻笑，敲了敲韩火火的脑袋，“亲亲抱抱，搂搂逛逛，这些事情我们都做过了，难道你当我跟你花费时间腻腻歪歪谈社会主义兄弟情呢？当然是在谈恋爱啊笨蛋。” “你说谁笨蛋！”韩火火不乐意了，掐了掐路连诚的腰，竟然结实得拧不动，还真是没道理。 路连诚反手从后面拉住韩火火不老实的手，嘴上适时服软，“我笨蛋我笨蛋，我是笨蛋。” “嗯。”韩火火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们继续往前面漫无目的地走着。 时不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 这种时光让人幸福，心里甜软得一塌糊涂。韩火火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忽然很想亲亲她的男朋友。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她忽然伸手搂住路连诚的脖子，踮起脚尖在耳垂上亲了一下，毫无预兆，路连诚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感觉耳垂有一个香香软软的东西贴近，然后，一道酥酥麻麻的电流从耳垂快速传到心脏，爽极了。 韩火火放开路连诚的脖子，她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她说，“别的小姑娘都是这么谈恋爱的。”脸上表情竟然有几分羞赧。 第328章 谈恋爱（下） 韩火火放开路连诚的脖子，她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她说，“别的小姑娘都是这么谈恋爱的。”脸上表情竟然有几分羞赧。 “是吗？”路连诚笑了，他把韩火火搂紧怀里，让她紧贴着自己，他在她耳边轻轻说，“我们去江边谈恋爱吧。” “去江边干什么——”说完她立刻想起来那天在电话里说过的，路连诚说要和她在江边接吻，于是脸上一热，“不去。” “今晚江边有烟花。” “真的？” “九点烟花盛典，现在就过去。”路连诚说着抬起手看了看时间。 “你不会对我耍流氓吧。”韩火火想，和路连诚一起看烟花一定很浪漫，接吻是情不自禁的事，总之，做什么都会很浪漫，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并不会抗拒。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不会。” 韩火火听了直傻笑，头往左边偏了偏，亲昵地撞了撞路连诚的肩膀。 路连诚也矮了矮身子，偏头蹭了蹭韩火火的脑袋。 谈恋爱就是这样，两个人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浪漫，做什么都很有意思，坐在一起一句话不说也觉得空气分外甜蜜，而相反的，如果同样的事情，身边没有那个他，就会变得无趣，非常无趣。 从前韩火火不喜欢看烟花，因为她讨厌热闹烟花映天下孤单的自己，如今韩火火却对一场普通的烟花会充满期待，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身边有路连诚。 他们坐出租车到了江边，路连诚带着韩火火寻了一人少的地方，爬上草坡，在一颗树下坐下，“这里是最佳观赏区。”路连诚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张布单，铺在地面上。 韩火火顺势和他挨着坐在地上，“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实地勘察过。”，路连诚表情有些小骄傲，“大家都拼命往桥上挤，以为站得高看得远，多累啊。待会咱们就躺着看，烟花就开在你的头顶，漂亮。” “真是个漂亮的地方。”韩火火看了看四周，即便烟花会还没开始，这里已经算是一个风景绝好的地方了。 是个小草坡，草坪柔软，下面是一条人工修的栈道路，再下面是江水。头顶的天空是暗蓝色的，盈盈的大月亮就像镶嵌在其中的一块宝石，漂亮极了。 路连诚躺了下来，他伸出一条胳膊，“来。” 韩火火顺从地枕在他胳膊上，“路连诚啊，我运气还真是好。”她轻轻地说。 “怎么？” 韩火火没有回答，她忽然嘿嘿傻笑，都不太像她了，“我是不是有点傻？” “女王陛下怎么可能傻，女王陛下就算傻起来也比凡人可爱。”路连诚适时谄媚。 韩火火心满意足，她枕着路连诚的胳膊看天，两人等着烟花会开始，还有十来分钟，他们时而一搭一搭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路连诚看着韩火火，有些话已经在嘴里，他不知道找个什么契机说出来。韩火火发现了欲言又止的路连诚，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嗯。”路连诚揉了揉韩火火的脑袋，又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这才说话，“我想说，有些事情，你不用一个人扛。” 韩火火愣了愣，她大约知道路连诚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人独自在外面闯荡，不管是从感情角度还是大男子主义的角度出发。 自己这些天独自解决了这么大一个事情，尽管路连诚不知道是个什么事情，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他总归还是看出了自己不容易。 路连诚，“你很坚强独立，也习惯了许多事情一个人扛，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解决。但火火啊，你为什么总是忘了，你还有我呢？” 韩火火张了张嘴，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让她心头微微颤动，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她有些激动，有些感动，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然，我会尊重你，你相信你，我支持你的决定。”路连诚叹了一口气，“可是，看到你一个人扛下所有事情的样子，我心疼，难受。” “……”韩火火沉默着，轻轻说道，“我知道了。”她虽然不敢保证下次有事情会寻求路连诚的帮助，但她想，她会把他考虑进去，而不会把他当局外人。 路连诚又吻了吻韩火火的额头，他想现在大约不用再多说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韩火火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多说无益，点到即止。 远处响起了一声烟花声，紧接着，更多声响从远处传来，韩火火头顶的天空散开了一朵朵漂亮的烟花雨。 “开始了。”路连诚对韩火火说。 韩火火挪了挪，取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靠在路连诚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她发誓，自己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漂亮的烟花。 不知道是谁先亲吻的谁，天上的烟花不断升腾，又不断散开，每一朵都很漂亮，把天空都照亮了，这一小片小山坡在夜色下更显迷人。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路连诚把韩火火送到楼下，“不请叔叔上去坐坐？”他依依不舍地搂着她的腰。 韩火火抿嘴轻笑，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她觉得微痒，“下次吧，今天太晚了。” “我就上去喝口水，喝了水就走。”路连诚坏笑着看着韩火火，韩火火从他笑容里读到绝对不止是喝水那么简单。于是她果断拒绝，“不行。” “那你再亲亲我。”路连诚指了指自己的脸。 “今天亲够多了。”韩火火有些无奈，她口红早就亲没了。 “不够。”路连诚摇了摇头。 韩火火只得垫了垫脚尖，在他脸上吧唧一口，“行了吗路叔叔，可以放我上去了吗？” 路叔叔觉得不行，又指了指自己另一边脸，“还有这里。” “……”韩火火耐着性子，又照做了。 “还有这里。”路连诚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 两个人不知道腻腻歪歪了多久，如果把全过程拍成电视剧的话，观众绝对会想打死这对不像话的小情侣。 第329章 盗窃案 “回来了？”开门声音响起，躺在沙发上做面膜的汪曼妮冲门口喊道。 韩火火嘴角还挂着笑，她把钥匙放在玄关的钥匙盘里，进门后，随手把包扔到沙发上，人也往沙发上一躺，不客气地问汪曼妮，“喂，你什么时候走，我想带男人回家都不方便。” 汪曼妮冲她翻了个白眼，“你要带就带呗，我会当我瞎了的，而且这房子隔音这么好，你想做什么放心大胆地去做，我不会打扰你们的。”她说着说着坏笑着拱了韩火火一下，“欸你们真发展得这么快？就到滚床单这一步了？” 韩火火推了一把汪曼妮的胸，她胸太大，压得自己有些难受，“去你的，关你什么事，你个没有xing生活的人好奇这么多干什么。” “当然关我的事，我还他妈没吃你的脱单饭呢！” “我没收你房租，你还不知足？” “这能一样吗。”汪曼妮不乐意了，“我告诉你，脱单饭别想赖，否则我就去路连诚警察局撒泼打滚。” “泼妇。”韩火火嗔骂道，“你最近忙成个狗，有空吃饭吗？” 她指的是汪曼妮的店，她现在总算是个正经的生意人，一边又在料理彭湃和袁方萍女士，每天忙得像只陀螺。 “那等过了这阵子再吃。”汪曼妮自己说着也叹了一口气，“妈的这日子太累了，不仅要赚钱，还得跟老公勾心斗角，真不是人过的，我还是适合做一个醉生梦死的豪门阔太太。” 韩火火当汪曼妮在放屁，“那别开店了，老老实实跟你老公认个错，拖着你的行李箱住回去呗。” “我说着玩儿的。”汪曼妮果断拒绝，她好不容易才踏出这一步来，自然不会再回头，她也不是个软骨头，她也有她自己的倔强。 “你婆婆在精神病院待得怎么样？”韩火火这些天都很少过问汪曼妮这边的情况，只知道进展得较为顺利，于是便也没有多管。 一说起这个，汪曼妮就欢快了，“听说进去第一天大喊大闹，被打了镇静。第二天又大喊大叫，又被打了镇静。第三天学乖了，不吵不闹，只是对所有人，包括病人说自己没病，人家病人告诉她，‘我相信你没病，因为这里关着的所有人都没病。’然后她就崩溃了，又哭又闹又叫了两天，现在没多少力气吵闹，听说在病房里绝望得想自杀。” “彭湃呢？” “也忙着呢。”汪曼妮摆摆手，“我开始还提心吊胆怕他来我店里砸东西，后来按照你说的办了后，他果然被两头缠得脱不开身。一边要去疏通他妈妈那边的关系，一边又要应付小三儿，还得上班儿，一点儿空也没有。” 韩火火心里却没有汪曼妮那么轻松，“也别松懈得太早。他迟早会来找你，只是现在脱不开身罢了。别忘了，是你咬死了她妈妈，把她妈妈送去精神卫生中心的，他虽然不知道你在里面动了别的手脚，但源头总归在你这里。他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我知道，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找个契机，离婚吧。”韩火火想了想。 “啊，这么仓促的吗？” “这种人不离婚，留着过年？”韩火火冷哼一声，“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手里也多多少少抓着些他出轨的证据，但这些证据上法庭，恐怕还不足以让他把你的钱吐出来，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我听说，霖晨集团在跟彭家的龙牌集团打官司？” “对，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最近公司里面忙翻了天，似乎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蠢女人，自己家的事情都不关心。”她顿了顿，“霖晨集团是c市的老牌集团了，做生意一向中规中矩，龙牌集团资金庞大，当然，这钱肯定有一大半来自于你家咯，龙牌集团路子野，什么勾当都敢干，于是在短短时间内挤掉了霖晨集团，做到了c市日化的第一位。当然，霖晨集团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两家集团就c市的日化生意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一个月前，有曝出龙牌集团派人卧底霖晨集团偷商业机密，被抓住了，现在霖晨集团正在就此事和龙牌集团打官司。” “这一看就是彭家能做出来的事。”汪曼妮嗤笑一声，“但彭严立也不是个傻子啊，他肯定会让那个可怜的替罪羊顶罪啊。” “这就是事情的难办之处，所以官司打了这么久，依旧没有进展。东西是到了龙牌集团那边，但没有任何那个人与龙牌集团接触的证据” “就是没有直接证据。”汪曼妮摇了摇头，她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好办，这个官司难打得很。 “对，没有直接证据，现在霖晨集团的人急得跳脚。”韩火火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汪曼妮，“对了，你知道这个案子目前是谁在办吗？” “谁？” “徐植遥。”韩火火冲汪曼妮笑。 汪曼妮愣了愣，“他给彭家做事？” “不，他为霖晨集团办事。”韩火火翻了个身，单手撑着头，“我觉得他是为了你才去管这个案子的。” “巧合吧。”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接了这个案子，接这个案子的是他的同事，他拿一个更值钱更好办的案子跟人换的。” “是吗？”汪曼妮漫不经心地用一根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脸色微微泛红，她反应过来后拍了韩火火一下，“哎呀在说彭湃的事，你扯什么徐植遥，他接什么案子关我什么事啊！” “有了他，事情就更容易办了。”韩火火摸了摸汪曼妮漂亮的脸，“要不你去牺牲个色相？反正他也对你有点意思。” “滚！”汪曼妮气愤地用头撞了撞韩火火，“你个臭不正经的女人。” 韩火火忽然想起上次徐植遥打电话给汪曼妮说有一个礼物要送她来着，“对了，他不是说要送你个礼物吗？有没有送过来？” 第330章 你放心，有我在 “还没有，最近一周多他都没有时间。” “哦，可能也太忙了吧。”韩火火站起身，“洗澡睡觉去，累死了。”韩火火眨眼就走到了浴室门口。 “喂，这事情怎么办嘛，你还没说怎么搞呢。”汪曼妮冲韩火火的背影喊道。 韩火火探出一个头来回答汪曼妮，“有我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真是一个自信又欠揍的回答，但别说，对汪曼妮来说，就像一颗定心丸。她知道前阵子韩火火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于是先出了个主意让她把彭湃拖延住，以免他在这段时间里对自己出手，而韩火火也会顾及不过来。 如今韩火火的事情办完了，汪曼妮的事情自然也要提上日程。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汪曼妮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喂，你知道我今天遇到谁了吗？”韩火火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淋水的声音有些大，盖过了她的说话声，外面的汪曼妮没有听见。 韩火火等了一会儿，汪曼妮也没有回答她，她也不再说话，刚冒起来的一丁点儿想倾诉的心情也没有了。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故人，她没有那么在乎，不过她在乎故人后面牵扯到的其他人，她不想让她难堪。 六年过去，当年那个被自己诅咒过没**儿的小孩子现在长这么大了。她偶尔会去步行街远远地看看常青红女士，当然，能见到的次数极少，常青红女士从来没有带过小孩去店里，自然韩火火没有见过冯一诺。不过她也不在乎，她只在乎常青红女士过得好不好。 恨意早就在六年前的校园里，在那晚清凉的空气中慢慢瓦解，她不是个狠心的人，反而，她的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忽然有种冲动，想好好见见常青红女士，如果她不介意的话，或许可以再维系一下早已支离破碎的母女情——冲动，这的确是一个让人无语的冲动，是她六年来，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从前活得艰难的时候不想相见，活得惬意的时候不想相见，如今平淡下来，倒开始顾念早已空缺的母爱了？ 许是她谈恋爱谈昏了头，把事情想得这么天真。 毫不夸张地说，空气都是甜的——这是没出息的韩火火最直接的感受。 干净，轻松，惬意，有人爱——生活最美的模样大约就是这样了吧。韩火火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看了看，果然有一条路连诚的短信，“女王陛下，早安。”“我被外派出任务，信号不好，不在的这一两天，你好好照顾自己。” 她笑了笑，回复到，“早安，好的。” 等了等，没有回复，心想他现在大约已经到了任务区。于是丢掉手机，起床洗漱，做了顿简单的早餐，坐在餐厅慢慢地吃着。 汪曼妮挠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走了出来，她今天难得睡个懒觉，整个人睡得云里雾里，不知东南西北。 她打开冰箱，朝里面看了半天。 “你要找什么？”韩火火问她。 她关上冰箱门，茫然地看着韩火火，“奇怪，开冰箱门之前还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一打开冰箱，就忽然忘记了。” “年纪大了就是这样。”韩火火幽幽地说，“智力退化，社会功能退化，什么都退化，连胸都开始下垂了。” “去你的，你胸才掉地上了呢。”汪曼妮朝韩火火翻了个白眼，她拉开韩火火旁边的椅子坐下，“你接下来准备干点什么事？总不能每天在家里闲着吧，你的钱足够你挥霍到老吗？” 韩火火摇了摇头，“当然不够，但足够我先舒服地活个十几二十年。可能，会开家小店打发打发时间吧，不过在这之前，先帮你把婚离了。”韩火火把离婚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说晚上吃什么似的。 汪曼妮一听离婚就清醒了，“真好，马上就自由了。” “再嫁人的时候眼睛擦亮点。”韩火火叹了一口气，她当时得知汪曼妮嫁给了彭湃后，气得想马上冲过去揍她一顿。 “我运气总不能再差了吧，嫁了一个人渣已经够了，上帝不会忍心让我再遇到人渣的。” “你不是遇到一个人渣，你是蠢，明知道那是个火坑，还往里面跳。”韩火火说完就有些后悔，她心想自己不该数落汪曼妮的，她现在日子已经够难过了，何必再在她心上插刀子呢。 汪曼妮果然有些不愉快，她闷闷地摆弄面前的玻璃杯，“好了，知道了！” 韩火火放下手里的餐具，盘里没有吃完的煎蛋也不吃了，她帮汪曼妮理了理头发，沉默了几秒钟，说道，“你放心，有我在，事情差不到哪里去。” 汪曼妮点了点头，嘴还是嘟着的，“我不管，韩火火，我现在没有去的地方，也没有亲人朋友，反正就赖你这儿了，你别想赶我走。” “不赶不赶，谁赶谁是小狗。”韩火火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洗漱，我给你烤两块面包。” 汪曼妮笑了，冲韩火火撒娇，“我还要喝牛奶。” “行，给你热。” 康成律师事务所位于c市中心某栋写字楼的二十楼与二十一楼，实力雄厚，业务能力一流，同时门槛也极高，能进这家事务所的律师多是海归硕博。别人只要一说起康成律师事务所，想到的就是“靠谱”两个字。 韩火火把车停在写字楼下面的停车场，对副驾驶上的汪曼妮说，“打电话给他。” 汪曼妮拿出手机，有些犹豫，也有几分胆怯，“不太好吧，万一人家在忙呢。” “十一点半了，再忙，也总得吃午饭吧。”韩火火熄了火，缩在座位上把玩着手机，“你就直接说，没问题的。” 汪曼妮犹犹豫豫着，还是拨打了电话出去。 等了大约二十秒钟，电话接通了。“喂你好。”那边是徐植遥律师温尔的声音。 汪曼妮光听这声音，嘴角就开始上扬，“徐律师你好啊。” “汪小姐，有什么事吗？” “今天来这边办事，现在刚好在你公司楼下。方便一起吃个中饭吗？顺便，我想了解一些事情。” 那边沉默了两秒钟，“王小姐是为了霖晨集团和龙牌集团打官司的事情吧？” 第331章 搞情报 “是。” “这件事情，毕竟是彭家的事情，汪小姐不用知道也没有关系，我会处理好这个案子。” “我相信徐律师会处理好。”汪曼妮顿了顿，声音小了些，“但我都到楼下了……”带着些撒娇的味道，这种软软糯糯的声音对男人的杀伤力不小。 韩火火淡淡地听着，一粒鸡皮疙瘩都没起，在家里汪曼妮每天都跟她撒娇，她早就习惯这个女人了。 果然，那边的徐植遥律师顿了顿，说道，“好的，我马上就下来。”挂断电话，又想起了上次还没送出去的开业礼物，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几个黑色的长条盒子，他随手拿起一个，里面躺着一条精致纤细的银色手链，他合上盖子，把黑色长条盒子放进一个白色的纸袋。关上抽屉，整理了一番桌面，离开了公司。 而汪曼妮，挂完电话后开始照镜子，拿出口红小心补了补唇妆，合上镜子后，她看到了从门里走出来的徐植遥。 “徐律师。”她下车朝她挥了挥手。 徐植遥看到了汪曼妮，眼前微微一亮。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一件白色的上衣，和一条绿色的不规则a字裙，腰身纤细，上面系了一条同色的腰带。头发在脑后盘了一个蓬松的丸子头，脸上妆容清新自然，整个人看上去青春靓丽。他不自然地微咳一声，走近她，“汪小姐，久等了。” 汪曼妮冲徐植遥笑，“没有，我也才刚到。” 徐植遥把手里的白色纸袋递给汪曼妮，“给，迟到的开业礼物。” “谢谢。”汪曼妮语气里是止不住的惊喜，她早就知道这里面是一条项链，但现在真正接过的时候还是有不少喜悦感。 “实在是这些天太忙，所以忘了送给你。”徐植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没关系没关系。”汪曼妮笑着，“介意我现在拆开吗？” “当然不介意。”徐植遥律师微笑着。 汪曼妮将黑色的礼盒打开，愣了愣，将里面银色的手链拿了出来，“我好像记得，上次你说是一条项链——” 徐植遥律师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上次那条项链我不小心弄丢了，再去托人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于是让朋友带了一条手链。不知道汪小姐喜不喜欢。” 汪曼妮听后，笑了，“当然，我很喜欢，徐律师费心了。”说着把手链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朝徐植遥晃了晃手腕，“好看吗？” “好看。”眼前这个女人笑得像个天真的小女孩，徐植遥竟然一下挪不开眼。 汪曼妮打开车门，把纸袋放在副驾驶座上。韩火火也推开车门走了出来，摁了摁车钥匙，车子上了锁。 徐植遥看到韩火火，微微诧异了一下，他以为今天只有汪曼妮过来了，“韩小姐也来了。” 韩火火点了点头，淡淡地与徐植遥打招呼，“徐律师好。” 汪曼妮，“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我们去那儿吃吧。” 徐植遥微笑着答好，韩火火没有什么异议。 一行三人很快便到了餐厅，要了个包间，点好菜后，等菜上的间隙，汪曼妮直接问徐植遥，“徐律师，霖晨集团的官司打得怎么样了？” 徐植遥律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汪小姐，你是龙牌集团彭严立的儿媳，我的委托人是霖晨集团董事长，工作关系，我实在不方便像你透露什么，请见谅。” “虽然案子是彭家的案子，但我已经不算是彭家的人了。如果我现在还住在彭家，自然会了解这件案子，也不用来找徐律师了。”汪曼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出来不怕徐律师您笑话，彭家的事，我知道的不比一个路人多。” 徐律师叹了一口气，他毕竟从前是为汪总服务过的，知根知底。“汪小姐竟然不清楚，也不需要多问了，我既然接了这个案子，就会处理好，对我的委托人负责。汪小姐放心，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不会波及汪小姐的。” “我知道。”汪曼妮低头微笑，有一句话在心里还没有说出来——我知道你会保护我。 徐律师喝着面前的茶，气氛暂时陷入了较为尴尬的沉默中。 韩火火一直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她打量着徐植遥和汪曼妮，在一片安静中开口，“徐律师，我们为什么向你打听这个案子，你大约知道吧？” 徐植遥看着韩火火，迟疑了两秒钟，然后点了点头，“大概是清楚的。” “那你就没有必要闭口不谈，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们是同一方阵营，只不过曼曼的身份比较尴尬而已，你完全不用顾忌这一点，我们从你这儿获得了消息，是为了更好地办事。” “办什么事？”徐植遥眼皮跳了跳，他心想铁定不是办什么好事。他早就知道韩火火是个什么路子的人，对她多少有些不放心。 韩火火笑了，“当然是法律允许范围内的事。徐律师不必紧张。” “韩小姐，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关系。”韩火火继续说道，“有时候，你们律师只能明着办事，手难免伸不长，而我们——”韩火火说着自嘲一笑，“不对，是我。我办事就比徐律师路子野一些，也更方便一些。徐律师把案子分享给我，我尽我所能推进这个案子，岂不是更加方便？” 徐律师只是笑，喝着茶，不说话。 韩火火接着说，“而且，这个案子不宜拖太久，彭家是什么路子的人徐律师想必清楚得很，这个案子只要一天不在法庭上定案，就会有许多变数，届时别说把这个案子处理好，自保都成了问题。” “韩小姐，汪小姐，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也理解你们的处境。”徐律师放下茶杯，“但，律师总有律师的职业操守，不该说的东西绝对不会说，我们是最熟悉法律的人，自然也最遵纪守法。” 韩火火看着徐植遥，心想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固执。她看了汪曼妮一眼，心想再不行就得让汪曼妮使苦肉计了，在他面前哭一顿，看他说不说。 汪曼妮成功接收到了韩火火的讯号，也就是两秒钟的时间，眼睛迅速湿润，变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第332章 黑色U盘 徐植遥看了汪曼妮一眼，忽然问道，“汪小姐有没有见到我的u盘？”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u盘放在桌面上，继续说，“真是奇怪，忽然就找不到了，黑色的一小个，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英文字母x，这个u盘对我来说很重要，里面存着许多重要资料，如果汪小姐捡到了这个u盘，希望能够还给我。” 徐植遥说得一本正经，如果不是那个把u盘拿出来的动作，韩火火和汪曼妮倒还真会以为他u盘弄丢了。 汪曼妮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u盘，现在自然不会去拿。“好啊，如果我真捡到了徐律师的u盘，会还给徐律师的。” 服务员敲了敲包厢的门，上菜了，三个人吃完饭，徐植遥比较忙，于是先走了，留下了桌子上那个u盘。 汪曼妮走过去，捡过那个黑色的小u盘，“干嘛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直接给我们不完了吗。” 韩火火喝着茶水，“当然是为了避嫌，如果他直接给你，那就是故意泄露委托人案件信息。但是不小心掉了个u盘，你擅自打开看到了里面的信息，那性质自然就不一样了。” 汪曼妮打量着u盘，心情愉悦，“竟然被我捡到了，我不打开看一看，简直都对不住这该死的缘分。” “走，回去看。”韩火火拎起包，朝外面走去，去结账的时候发现徐植遥已经结过了，韩火火冲汪曼妮摊了摊手，“真是太棒了，你们下次见面又有正当理由。” “说得跟我们之间的关系多不正经似的。” 她们俩回了家，拿出笔记本电脑，插上u盘，u盘里面很干净，没有想象中许多文件夹，只有一个名叫“1”的文件夹，韩火火点开，发现里面是这个案子的资料不少，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案子的完整资料。 她们迅速浏览着，内容多是律师用的专业术语，格式也非常的官方，但总归是记录下了这个案子的过程，清晰明了。 那个叫李贤的犯罪嫌疑人，28岁，就职于霖晨集团，是霖晨集团研发部一名普通员工，在霖晨集团做了2年。他窃取了公司数十份最新的产品研发方案，这些新产品是霖晨集团未来三年立足于c市的根本，他们要靠创新与资本雄厚的龙牌集团抢夺市场。 这些产品研发过程属机密，每个研发人员都只负责其中的一小块，配方也只是一小部分，而最后的总体方案抓在主管及上级管理层手里。 李贤是接触不到总体方案的。但他趁某个午休，溜进了主管办公室，用原来得到的主管账号密码登陆电脑，窃取了那数十份方案。 事情开始并没有被人发现，主管也没有发现自己的电脑被人动过了。但是后来，在推出新产品的前一周，霖晨集团发现龙牌集团推出了一个新产品，除了包装有细微的差别，其余所有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出了内鬼。公司领导震怒，下令彻查。这一查不得了，本就做得不周全，自然有些蛛丝马迹留下来。 电脑里面留下了痕迹，监控也拍到了李贤在那个时间段进入过办公室。目标很快锁定，公司高层找李贤谈话，问他和龙牌集团到底有什么关系，是不是龙牌集团派过来的卧底，还是说龙牌集团买通他做这件事。 李贤矢口否认，他痛快地承认了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但与龙牌集团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霖晨集团调查了李贤的简历，发现他大学毕业后一直在一家小公司工作，小公司位于清河，名叫汪氏集团，现在已经倒闭了。他是在公司倒闭之前来霖晨集团工作的，因为当时汪曼妮还没有嫁给彭湃，所以大家也就不知道这其中深层次的关系。就算现在去调查，也往往很容易就忽略掉。 但霖晨集团抓住了，他们知道是龙牌集团在里面捣鬼，现在就是尽一切力量寻找的李贤和龙牌集团的联系，这样一来龙牌集团逃脱不了法律责任，而霖晨集团因为这些被窃取的产品带来的损失也将得到补偿。 然而，翻到这一层，再也没有别的什么联系，李贤手机上甚至连一个和龙牌集团员工的通话记录都没有。 霖晨集团把李贤送到了警察局，请求警方协助调查，并同时，将龙牌集团告上法庭，把这件案子委托给了康成律师事务所，边调查边打官司。 霖晨集团也是无奈之举，他们清楚龙牌集团的彭严立和彭湃是什么人，如果等到事情调查清楚再去动他们，指不定有多少变数，而且那些尚未发布的新品，如果被龙牌集团在这段时间内全部发布出来，那c市便彻底没了霖晨集团的立足之地。如今用官司拖住龙牌集团的进度，实际上是暂时救了自己的命。 但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案子在警方的调查下并没有多少进展。李贤还在看守所关着，口供从始至终没有改一个字，不管怎么审，还是那句话，“此事全是我一个人所为。”至于问为什么资料到了龙牌集团那边，他便扯，“资料偷出来后本来想卖个好价钱，结果出不了手，于是一气之下扔掉了，至于为什么东西到了龙牌集团那边，我也不知道。” 警方查他近两年的账户，里面的钱目都是干干净净，每个月只有工资进项，消费也很杂，找不到一笔大钱，于是也不能说是龙牌集团买了他偷出来的资料。 案子就这样陷入了胶着的境地，霖晨集团董事长气得吐血，进了医院。李贤的说法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侮辱，那边作祟的龙牌集团嚣张至极，眼看这个案子再没有任何进展，霖晨集团就要被龙牌集团的肮脏手法给彻底挤下去。 韩火火看完了整个资料，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对汪曼妮说道，“你夫家真是太不要脸。” 汪曼妮翻了个白眼，“他们如果真只是个安安分分的生意人那才奇怪了呢。” 韩火火喝了一口水，“徐律师一定也是没了办法，才会把案子给我们看。病急乱投医。” 第333章 再搞情报 “不是因为我们说了好久他才答应把案子给我们看一看吗？” “在接到你电话的时候，他就动了要给你看案子的心思，毕竟他身份正派，很多事情确实不合适去做，而我们就不一样了，所以他才会准备一个里面只有这个案子的u盘，然后等到我们磨破了嘴皮子再把u盘给我们，一方面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又不着痕迹地送了我们一个人情。”韩火火说完摇了摇头，“这个徐植遥律师，我越看越觉得不简单。” “人家这叫心思缜密。”汪曼妮不以为意。 “不管怎样，男人对女人耍小心思，就不是一件好事，你多留个心眼儿。”韩火火随口提醒道，汪曼妮不以为意，“都认识多少年了，我爸爸那么信任他，他还能害我不成。” 韩火火没有再接话，她又仔仔细细看了看这份资料，想了想，对汪曼妮说道，“得了解一下这个李贤的背景，他不可能没有家人。他偷走了资料，而资料进了龙牌集团，一定有些什么东西从龙牌集团到了他手上，可能是钱，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这个世界上，利益从不是单方面的输出，常常是双方的往来。” “可他的账户里查不出一分钱。” “查他的背景，总会有些什么线索。”韩火火笃定地说，“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首先是从哪里来，他只要来自于一个家庭，那么就有一群与他有瓜葛的人，即便是离开家庭许久，那群人也依旧在那里，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实际上，他们是一体的。”韩火火说着，声音便低沉了下去，这个理论适用于大多数人，但似乎，并不适合她。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亲人身上找不到东西，那么就去与他相熟的人身上查，女朋友，发小，青梅竹马，关系要好的同学，同租室友，甚至前女友，都可以查查。我们现在就是在找一个东西，这个东西肯定在他或者与他相关的人身上，一定在的，我们只是还没有找到而已。” “一定有这个东西的存在吗？” “一定存在。”韩火火点了点头，“他与龙牌集团素无瓜葛，更是没有什么情分，不至于为了他们把自己搭进监狱去，那真是傻出天。” “那我们是自己查还是请人查？” “既然我们能想到，霖晨集团同样也能想到，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在查了。”韩火火蹙了蹙眉头，“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也没能查出些什么东西来——不过，也有可能这份资料并不完整，徐植遥律师还是怕透露太多引火烧身，我们还需要自己去了解一下。”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霖晨集团的二当家卿十是君悦六楼的常客，我与他也有几分交情，我会先旁敲侧击地问一下他关于李贤的调查情况。说不定，还得回李贤的老家去走一趟，我总觉得，东西很可能在根源上，当然，现在我们手里掌握的东西太少，漫无头绪。” “他老家在？” 韩火火忽然沉默了两秒钟，面无表情地说，“清河县。” 她出生的地方。 她出来的地方。 她……不愿意再回去的地方。 霖晨集团的二当家卿十最近也被这件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神思愁苦。本就是一个瘦削的中年人，如今更瘦了，走在路上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 韩火火约了他在一家咖啡厅见面，他与韩火火也算是三四年的老朋友了从前，也多次麻烦过韩火火帮他办事，而韩火火向来不是个爱求人的性子，如今第一次开口请他帮忙，他自然要回以人情。而且，关于李贤这个人的背景，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于是便知无不言。 卿十，“李贤老家呢，在清河县周边一个偏远的小村，他是家里的老三，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现在都在县里工作，父母在家务农。他的父亲在三个月前被确诊为胃癌，现在在北京做放化疗，等缩小了癌肿面积，就可以做手术保住一条命。” 韩火火听着听着冷哼一声，“还真是太巧了。” “的确很巧，我们就怀疑，是不是龙牌集团给了李贤一笔钱帮助他父亲治病，毕竟他家里条件不好，哥哥姐姐的经济能力也有限，但查了好几天，什么东西都没有查到。他家里每一个人的账户里都没有收到过打款。” “治病需要多少钱？去北京的医院查了吗？” 卿十叹了一口气，“三四十来万吧，他们家庭负担不起，又没有医保。但真是奇怪，我们去北京的医院查了，医院说他们家已经欠了好多钱，现在已经赶出去了。” 韩火火神色一动，“现在他父亲人在不在老家？不会使了个什么障眼法偷偷去别的地方治病吧。如果龙牌集团给的是几十万现金，你们从电子账户里一样查不出什么。” 卿十愣了一下，“的确，没有派人去他老家盯着——”他说着说着，一拍大腿，“我们的人得知他被医院赶出来后，看着他们上了回c市的火车，于是便没有再管，你提醒了我——”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不起，我先打个电话。” 卿十打电话的空隙，韩火火微微起伏的情绪平复了些，她喝了口咖啡，蹙眉打量着手里精致的杯子，又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装修得很不错，她想，或许自己以后可以考虑开一家这样的咖啡厅。 对面的卿十打完了电话，放下手机，“我的人已经往清河县赶了。火火啊，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兜兜转转一直在做无用功。” 韩火火，“不怕他家出事，就怕他家不出事。如今有了这么件事，也算是撕出了一道口子，总归不是漫无头绪。” 卿十拿出手机，发了个文档给韩火火，“我把李贤的社会人际关系图发给你了。虽然不知道你问这件事情做什么用，但目前来看，我们是一个方向的人，有了什么线索，记得共享。” 第334章 妈妈没疯 “好的。”韩火火微笑着答道，她接收了文件，大致翻阅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很详尽。 卿十看着韩火火，忽然问道，“火火，你们君悦什么时候再开门？” 韩火火收起手机，笑了笑，“君悦什么时候开门我也不太清楚，您得问闻总裁。” “等开门了，我再去你那六楼做生意。” 韩火火笑了笑，“好啊，猫姐会很欢迎您的。” 卿十愣了愣，“怎么？你不在君悦做了吗？” “我现在已经不在这行做了。”韩火火淡淡地说着，语气轻松。 “不是做得挺好的吗，你的业务能力也是c市最强的，多少夜总会都想把你挖过去，你们闻总裁也舍得放你走？” 韩火火笑了笑，没有说话。 卿十当是上次被人害得差点进监狱的事情把她吓到了，也不再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活到他们这种岁数的人，自然明白。“不管怎样，咱们也是老交情了，以后有个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卿十对韩火火说。 韩火火微笑答好，卿十还有事要忙，于是先走了，韩火火又在咖啡厅逗留了一会儿，看了看手机，依旧没有路连诚的信息，他果然到了一个信号极差的地方，也不见发短信报平安。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她接到了卿十的电话，那端声音火急火燎，“果然！没有在老家！他老家的父母都不在！” 韩火火挂断电话，心想果然如此。 北京……韩火火皱眉想着，觉得不久前在哪里看到过“北京”两个字，不是听到了“北京”两个字，而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两个方块字。 哪里呢，路边的小广告？电视机里？这两个字出现的频率挺高，韩火火一时想不起来。 回到家里的时候，关上门的一瞬间，猛然想起，对，就在那个人际关系图里面！ 她打开手机，翻到卿十给她发的文档，打开，找了一下，“北京”两个字赫然跟在一个名叫陶子的人后面。 “陶子：李贤前前女友，大学同学，上海人，现在在北京一家广告公司上班，基本无联系。” 一个前前女友，平时又没有联系，真的会没有联系吗？但李贤的社会人际关系里面，只有她与李贤关系相对来说比较亲密且现在在北京，会是巧合吗。韩火火不能确定，但还是把这条线索发给了卿十，希望他们好好调查。 翌日，c市精神卫生中心，薛主任办公室。护士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薛主任，那个人又来了，在外面不肯走。” 薛主任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皱眉问道，“又在外面吵？” “这次倒没吵，只是想见他母亲一面，还给我们塞红包。”护士补充道，“不过我没收。” 薛主任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如果不是太忙，他一定用上好的茶具冲泡这雨前龙井，让这些茶叶在保温杯里实在是太委屈它们了。他沉思了半响，砸了咂嘴，“儿子想母亲，人之常情。要不就安排到会客室去见见吧，病人最近病情稳定，再观察个几天也该出院了。” “好的薛主任。”护士走出了办公室。拿着钥匙打开了一扇又一扇房门到了病房，找到袁方萍，她正靠坐在窗前发呆，表情呆滞，她面前的窗子都是钉死了的，只能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透气，因为怕病人自杀。 护士拍了拍她的肩膀，“袁方萍，你儿子来看你了。” 袁方萍女士没有反应，护士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声说了第二遍，终于，第二遍话总算是进了她的耳朵，她的眼底亮了亮，“你说谁？” “你儿子。”护士重复道。 袁方萍女士忽然激动地从窗台上滚了下来，她不顾身上磕到了，急急忙忙往外面走去，嘴里念叨着，“见儿子，见儿子，见儿子。” 护士忙跟在她后面，带着她出了病房。 照样用钥匙打开一扇扇房门，走后锁好，把她放在会客室里面，然后又去外面喊了她儿子，“谁是袁方萍的家属？” 彭湃听到了，忙走了过来。他这些天颓废了不少，下巴留了一圈青色的胡渣，头发也没有怎么搭理，随意地耷拉着，显得有些邋遢。 “护士姐姐，我能进去了？”他说着把手里的红包往护士口袋里悄悄塞去。 护士装作没有看到那个红包，“嗯，你可以进去见你妈妈了。不过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时间到了你就得出来。”她的语气分明比一开始客气许多。 彭湃跟着她穿过一道道门，到了会客室，护士把他带到这里后就离开了。彭湃站在门口，看着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的那个邋遢女人，喊了一声，“妈——” 袁方萍女士听到声音，猛然转过头来，眼泪就在那一瞬间在眼眶里聚集，她满脸都是委屈——也的确，这段日子每时每刻都是委屈。 “我的儿啊——”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到彭湃怀里，抱着他放声大哭，“我的儿子啊——妈妈差点活不下去了啊。” 彭湃看着瘦了一圈的妈妈，心里疼得不得了。 他在家里就只听妈妈的话，因为妈妈从小就宠着他惯着他事事依着他，多少次彭严立要打他妈妈都护着，他躲在妈妈的羽翼下长大，现在自然是最敬重最依赖这个妈妈的。 得知袁方萍女士要被送进精神病院，他找了无数关系也没能把她弄出来，因为这是警方强制要求的，必须在这里治疗到病情得到控制才行。他不知道精神病院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但心里深知，这里对于正常人来说，比监狱还难待，是一种来自心灵的凌辱。 袁方萍女士哭够了，在彭湃衣服上擦了擦眼泪，拉着他坐下，拉着他的手说，“儿子，他们都说妈妈疯了，妈妈没疯，妈妈真的没疯，你要相信妈妈，妈妈是正常的，妈妈都是被人害了。” 彭湃点点头，替袁方萍女士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我知道，我知道您没疯。”他心疼得在滴血，这里难道连个梳子都没有吗，就不能给人好好梳梳头发吗。 第335章 袁方萍女士快出院 袁方萍女士又擦了擦眼泪，忽然“嘿嘿”一笑，笑得尖锐，把彭湃吓了一大跳，他看着面前的袁方萍，表情略微震惊。 而袁方萍女士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刚才惊悚地笑了两声，接着说道，“都是汪曼妮那个小贱人，你回去一定要好好打她一顿，把她往死里打！最好打断她的腿让她躺在床上一辈子都起不来！”袁方萍女士表情恶毒，她说着说着又看着地面“嘿嘿”笑了两声。 彭湃收回了替袁方萍女士顺头发的手，在自己裤子上轻轻擦了两下，他面上看着袁方萍女士不动声色。 袁方萍女士表情微微呆滞，像是在回忆，“嘿嘿”笑两声后，继续说道，“那天绝对是汪曼妮那个小贱人先动手打人的，她竟然关掉了自己店里的监控，分明就是不想让人看到她是怎么欺负我的！她打了我一巴掌，你看，就像这样——”袁方萍女士说着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打得还不轻，“啪”地一声格外清脆，打完一下还不够，还想继续打第二下。 “妈——”彭湃抓住袁方萍女士的手，“别打自己了，很疼的。” “没有没有，妈妈没有打自己。”袁方萍女士放下手，哄着摸了摸彭湃的脸，“妈妈只是在告诉你，那天汪曼妮那个小贱人就是这样打妈妈的，妈妈才气愤地想要上去掐死她。” 彭湃满脸心疼地看着袁方萍女士，心里怒火升腾，他现在捏死汪曼妮的心都有了。他之前只看了商场的监控，只看到了袁方萍女士骑在汪曼妮身上要掐死她的一幕，并不了解其中的内情。以为汪曼妮是太过气愤才向警方要求把袁方萍女士送到精神病院，如今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真相，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汪曼妮设计的圈套。 ——这个女人又皮痒了不成，竟然敢对他妈妈下手。 不，不对，汪曼妮那个蠢女人怎么可能设计得出这一套，她身边还有个诡计多端的韩火火，这件事情一定和韩火火脱不了干系。 也怪自己这段时间太忙，被各种事情缠得脱不开身，竟然没有仔细想到这一层，放任那两个嚣张的女人在外面逍遥，而自己的母亲在精神病院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越想越生气，他拳头攥得死紧，暴戾因子在眼中肆虐，如果现在汪曼妮站在他面前，铁定会被他揍得半身不遂。 “妈，你放心，汪曼妮那个贱人我回去肯定会狠狠教训她！” 袁方萍女士，“对，教训！这种女人就是欠教训！嘿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得叫她跪在我面前道歉，否则就休了她！一分钱也不给让她滚出咱们彭家。” 彭湃拍了拍袁方萍的手，“妈，我会尽快把你从这儿接出去，你放心。” “儿子啊，妈妈在这里真是过得好辛苦，周围全是疯子，全部都是疯子，一个正常人都没有，妈在这儿生不如死啊，生不如死——嘿嘿。” 彭湃显然已经习惯了袁方萍女士时不时的一句“嘿嘿”，没有开始那么震惊。他回答道，“妈，你再忍几天，再忍几天。” 护士推门而入，“袁方萍家属，时间差不多了，请回去吧。” 彭湃松开他妈妈的手，“妈，你等着我把你接出去。” “儿啊，你这就要走了？这才一会儿，你怎么就要走了？”袁方萍女士有些受阻无措，“妈妈还没有跟你说几句话，你怎么就要走了呢，你走了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啊？” “不会的，妈，我出去先收拾了那个贱人，就会想办法把你接出去。” “你没有骗我吧，这里每个人都骗我——嘿嘿——儿子，你真的会想办法把我救出去吗，什么时候能把我救出去啊儿子。” 彭湃只能耐心哄着，“妈，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忙，回去准备一下，过两天就来接你。” “真的吗，真的过两天就会来接我回家吗？”袁方萍女士紧皱的眉头松开了，她抱着彭湃，“那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来接我啊儿子。” “好。”彭湃拍了拍袁方萍女士的背。如此感人肺腑的母子情深把护士都看呆了，她先把袁方萍女士送回病房，然后回来把彭湃送出去。 “护士姐姐，我妈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妈妈的病情很稳定，主任说再观察一到两天就能够出院了。” 彭湃微微低头，瞥了一眼，先是看到了她胸牌上的名字，而后看到了他刚才塞到护士口袋里的红包已经不在了，想必是被她收了起来。他万分感激地对护士说，“谢谢护士姐姐，麻烦你好好照顾我妈妈。”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的。”护士把他送到门外，关上了铁门。 彭湃站在外面，看着护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又偏过头，看了看走廊上一角的摄像头，冷笑一声，拿出手机打了精神病院的投诉电话，“喂，我要投诉一个人——” 汪曼妮正在店里焦头烂额，她对着手机愁眉苦脸，在饿了么刷来刷去，在酸菜鱼和蔬菜沙拉两个选择前纠结了半天，最后低头看了眼自己日益肥硕的腰，“韩火火，都怪你做的菜太好吃，我竟然吃胖了三斤。” 韩火火从书里抬头，伸手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恭喜你。” “去你的。”汪曼妮狠狠在手机上点了两下，下单了蔬菜沙拉。“喂，你中午吃什么？” “随便。”韩火火想了想，“上次那家的爆炒牛肉还不错，再加一份清炒时蔬。” 汪曼妮再次下了一个单，收起手机，“走吧，咱们回家，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飞北京对吧，下午我就不来了，回家收拾收拾。” “走。”韩火火把书收回包里，汪曼妮在那边向店长交待一些事情，估计她们会有好几天不在c市，店里的事情自然要安排妥当。 韩火火等了等汪曼妮，后者背起包上前挽上她的胳膊，“走。” 韩火火与她一同出门，刚走到店门口，便撞上了一伙儿气势汹汹的人。她们抬头看去，正是满脸怒火的彭湃和三个打手模样的男人。 第336章 他有没有动过你 “你过来干什么？”汪曼妮脸色不好地看着彭湃，脚上微微后退半步。 “过来收拾你这个贱人。”彭湃指了指汪曼妮，又指了指韩火火，“还有这个贱人。”说完一把推开汪曼妮，他力气很大，推得汪曼妮一个趔趄，如果不是旁边的韩火火撑了一下，她险些要摔到地上。 “你干什么！”汪曼妮怒了，冲冲进店里的彭湃大喊。 “我干什么？先砸了你这破店再说。”说完招呼身后三个打手，“给我砸！砸得越烂越好，这些衣服，统统撕掉！谁破坏得越多，谁工资越高！” 工资和“绩效”挂了钩，人做起事情来自然热血，几个打手进店就砸，什么东西都砸，衣架上的衣服被他们拽下来狠狠撕碎，穿衣镜被他们用花盆瞬间砸碎，店里的几个顾客尖叫着跑了出去，而几个服务员也不敢上前制止，她们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求助地看向店门口的汪曼妮和韩火火。 汪曼妮想上前制止，这是她的店，店里每一样东西都是她的心血，韩火火拦住了她，“别上去，小心自己受伤。” “那我就眼看着他把我的店砸掉吗。”汪曼妮的心在滴血，“这个王八蛋！” 韩火火皱着眉头，她拿出手机，果断地拨打了110，“喂，这里要杀人，请尽快过来一趟。” 接电话的警察慌了，“杀人？哪里？” 韩火火从容不迫地报了地址，然后挂断了电话。 那边的警察大约从未见过要被杀了还这么淡定的人，但关系到人命，就不是小事，怎么找也得过去一趟，而涉及到刑事的，便找了刑侦大队的人过去。 “你让他砸，他砸了多少，都得一分不少地赔给你。”韩火火说完向柜台后面的几个店员招了招手，她们便跑过来躲在她身后，韩火火吩咐其中一个人，“去叫保安。” 这句话叫彭湃听到了，“你给我站住！”他指着那个店员的背影吼道，店员身子一抖，还是往前面跑去，彭湃想出去把人抓回来，韩火火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你可真够蠢的彭湃。” “滚开！”彭湃不耐烦地看着韩火火，“趁我现在还没有开始教训你，赶紧滚到一边歇着，否则等会儿叫你好看。” “大庭广众之下，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堂而皇之带着几个人来砸店——”韩火火抬起下巴指了指店内的监控摄像头，“进店第一件事情还不把摄像头关了——想把牢底坐穿吗。” 被韩火火这么一说起，彭湃才想起自己进店后的所有举动都被那摄像头录进去了，他愣了愣，随即指挥一个人，“给我把监控砸了！” “现在砸有什么用，该录的都录进去了。”韩火火冷笑，“周围这么多围观群众，都知道你在里面砸东西，现在网络信息这么发达，大家都热衷录个视频发个朋友圈什么的，你以为你跑得掉？” 彭湃看着韩火火，咬牙切齿，他承认，是自己冲动了，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想着把汪曼妮教训一顿，把韩火火教训一顿，完全没有想好怎么全身而退。 可已经到了如今这一步，他没有回头路走了。 他伸手揪住韩火火的衣领，把她提到自己面前，“我跑不跑得掉不需要你操心！我告诉你韩火火，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妈那件事是你在背后动了手脚，精神病院是吧，我会把你折磨成精神病的！” “你放开韩火火！”汪曼妮上前扯彭湃的手，但男女力气，天壤之别，她怎么也扯不动，而他随手一推汪曼妮，便把她推出去好远。 韩火火脸上毫无惧意，她以为彭湃至少会用个聪明点儿的办法来对付她们，谁知道他这么蠢，所以她也不需要惧怕他，保安和警察都在来这儿的路上，监控拍下了一切，他没地方跑。 如此一想，韩火火脸上表情真是轻松，她对彭湃说道，“如果是我要教训你，我不会这么蠢地上门砸店，而是会躲在你回家的路上，叫上几个打手，不，不需要几个，一个就够了。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趁你不注意，蒙头揍一顿，能打断你几条骨头最好，然后绑了往c市最大最臭的垃圾场一扔，既教训了你，又羞辱了你，还追究不到法律责任——啧啧，真爽。” “韩火火你！”彭湃伸手挥出拳头，拳头带着一股风到了韩火火眼前，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彭湃，请记住我刚才说的话，这将是你未来某个晚上所要遭遇的。”这种话带给人的威胁无疑是巨大的，让人提心吊胆，不知道那痛苦的一刻什么时候会到来。 “贱人！”彭湃一拳落在了韩火火脸上，韩火火被他打得偏过头去，脸上骨头立刻疼了起来，她半天都没有缓过神。 彭湃这里从来没有什么不能打女人的规矩，他揪起韩火火又是狠狠的一拳，嘴里喊着，“我妈现在已经被你弄疯了！贱人，都是你干的好事！” “彭湃，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你别给我动韩火火！”汪曼妮上前挠彭湃，修长的指甲重重陷入到了他的皮肉里，他被挠得火辣辣地疼，便一下子放开了韩火火，去与汪曼妮纠缠。 而韩火火这时候被放开，有了还手之力，她抬起穿着尖头高跟鞋的脚重重地往彭湃下面踹去，她打架最狠——主要是阴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要害。 彭湃捂住下面，痛得弯下了腰去，汪曼妮立刻上前，重重地补了一脚。 韩火火拉着汪曼妮退到了店外面，趁着里面人还没有缓过神来，把店里的玻璃门关上，随手拿过旁边一个拖把，穿过玻璃门的两个把手，把这家店唯一一个出口从外面堵死。 彭湃和他的三个打手冲上前来想要出去，韩火火站在玻璃门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保安和警察马上就到，他们就是瓮中之鳖，没地方跑。 汪曼妮松了一口气，她上前查看韩火火脸上的伤口，韩火火一边脸已经肿了起来，嘴角有淤血，“火，疼不疼啊。” 韩火火摇了摇头，盯着屋内发狂的彭湃，问汪曼妮，“这只疯狗有没有对你动过手？” 第337章 我会一样一样地还回去 汪曼妮沉默着，她回忆起了那些痛苦的经历，她发现自己身体竟然有些发抖，深呼吸一口气，她点了点头。 “他是怎么动你的？” “……喝醉酒，打过我两次。”她站在韩火火身边，低着头，眼泪啪嗒掉到了地上。 韩火火伸出手，揽住汪曼妮的头，轻轻拍了拍，“他是怎么打你的？” “有一次踢断了一根肋骨，有一次把我捆在卫生间关了两天——没吃饭。” 韩火火听完，胸腔剧烈起伏着，她瞪着彭湃，眼睛发红。再次开口说话时，声音微微沙哑，“好，我知道了。”还是她一贯的淡淡的语气，但汪曼妮能够听出来，韩火火生气了，很生气。 在嫁给彭湃之后，遇到韩火火之前，她受过两次凌辱。 一次是因为小三，还有一次也是因为小三。 彭湃花心，也存了心要羞辱她，竟然把小三带回家厮混，故意叫她看见，她这脾气怎么可能忍得了，一把水果刀把小三的脸给划花了，然后，彭湃把她往死里打，踢断了她一根肋骨。 事后彭湃迫于彭严立的压力，向她道歉，很不走心地道歉，她不想原谅他，她要求离婚，但彭湃听罢却是冷笑一声，“离婚？行啊，把所有东西留下麻溜儿地滚吧，你的一切都是彭家的财产，你以为你离了婚能拿到一分钱？” 汪曼妮这才意识到，她掉入了狼坑，她整个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吞得连渣都不剩。 索性，她便过上了这样的日子，浑浑噩噩，挥霍无度，打小三，被人嘲笑，被人奚落。 第二次动手是因为什么她也忘了，就发生在遇到韩火火的一两天前——所以她才会对韩火火说，“我感觉这样的日子到头了。” 她不想再继续那种生活，她立刻搬到了韩火火的家里和她住在一起，打死也不愿意回去。 …… “汪曼妮！给我开门！再不开门，老子出去打死你！”里面的彭湃不停地撞击着玻璃门，那个拖把开始出现裂纹，仿佛再撞几下就会断掉。 韩火火偏头看了一眼，保安已经赶过来了，她拉着汪曼妮后退一步，保安到了她们面前，那个去叫人的店员指着店里四个人喊，“就是他们！” 保安也看到了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店，拿出警棍，冷哼一声，“别怕！这群混混逃不了。” “我已经报警了，别让他们跑了就行。”韩火火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心想汪曼妮这个店真是命途多舛，开店没一个月，被人接二连三地闹。 保安们上前顶住玻璃门，不让他们从里面闯出来，外面看热闹的人也上前帮忙，毕竟这种没有多少危险系数的除暴安良，谁都爱做。 警察很快就来了，那个韩火火见过的女刑警带着七八个人跑了过来，“怎么了，谁杀人了！”她看到韩火火的时候，愣了愣，“怎么又是你？” 那件案子把他们整个刑侦队弄得鸡飞狗跳，最后路队也因为她受伤，全刑侦队上上下下都认识韩火火。 如今看到她又出现在这里，心里难免发怵，怕又是像上次那样的案件。 队伍里一个留着平头的青年看到韩火火脸上的青紫微微诧异，差点脱口而出——路队的女王竟然被人打了？ 韩火火指着店里，“这群人冲过来砸店，还想杀我，如果不是我跑得快，现在脑袋都被砸烂了。” 店里的情况的确让人看了心惊，损失至少在一百五十万以上。女刑警皱着眉头看向韩火火，问道，“有人死了没？”说实话，她不太愿意管韩火火的案子。 韩火火摇了摇头。 女刑警心里松了一口气，没出人命就好，她朝身后招了招手，“进去把他们抓起来，带回局里。”又转头皱着眉头问韩火火，“怎么哪哪都有你的事？” 韩火火没有理会她，她不想回答这个倒霉的问题。和走到一边，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血渍。 汪曼妮心疼地看着她，“都怪我，害你被这条疯狗连累。” “我没事。”韩火火摇了摇头，“他是怎么对你的，我都会一样一样地还回去。” “可疼了吧。” “只不过被打了两拳，小事。”虽然一说话就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痛，但韩火火脸上表情还是淡淡的，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忘了我们上学那会儿，每天打架，身上的伤比这重多了。” 那真是一段热血疯狂又温馨的回忆，汪曼妮鼻子一酸，眼泪顺着脸掉了下来，她低头胡乱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像什么样。”韩火火无奈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明明被打的是自己，结果还要反过来安慰她，“别哭了，你别哭了。”韩火火不太会安慰人，在这方面稍显笨拙，翻来覆去也只有一句“你别哭了”。 汪曼妮接过韩火火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被警察带出来的彭湃。 彭湃等着她，嘴角扯起狠毒的笑容，“能耐啊汪曼妮，还学会报警了。” 汪曼妮看着他，一言不发，她心中觉得悲哀，心想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自己这么蠢的人了，带着大把的钱，倒贴给一条狗，最后钱没了，人也弄得伤痕累累。 “看我出来后不把你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彭湃低声威胁着汪曼妮，他那一头张扬的黄毛和脸上的几块横肉让他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身后抓着他的刑警推了他一把，“你说什么你！” 汪曼妮冷漠地看着他，忽然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大可以试试！”语气冷厉。 “你？”彭湃没想到汪曼妮会动手打自己，“死女人，你敢打我？” 汪曼妮胸腔剧烈起伏，韩火火担心她把控不住自己的情绪，再次上前和彭湃动手，于是上前拦住她。彭湃扭头冲警察叫嚣，“喂，你们没有看到吗，她打我，她刚才打了我。” 押着彭湃的刑警其中一个恰好是阿平，他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而另一个警察低声对阿平说道，“她真的动手打了他欸。” 第338章 路队说，让他尿裤子 阿平一本正经地说道，“什么？刚才谁打你了？我没看到。”又反问另一个警察，“你看到了没有？” 那个警察识趣地改口，“我什么也没看到。” “喂，你们瞎了吗，刚才她分明打了我，你们都瞎了？”彭湃不甘心地大喊，开始骂人，各种难听的话不停地从他嘴里蹦出来。 韩火火翻了个白眼，“吵死了。”转身走进店里拿出一捆大胶布，利落地贴在彭湃的嘴上。 呼，世界都安静了。 回警察局的路上，阿平和韩火火汪曼妮一个车，阿平坐在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个警察开车。韩火火看着窗外想事情，汪曼妮靠在她的肩膀上，阿平悄悄从后视镜里打量着韩火火，心想是不是该与她打个招呼。 韩火火收回视线，从后视镜里淡淡地瞥了阿平一眼，“你看什么看。” 阿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咳两下，看向窗外，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女王陛下交流，看上去太凶了，也不知道路队是怎么把她骗到手的。 倒是韩火火再次开了口，“你们路队长，去哪儿出任务了？” “啊？”阿平愣了一下，没想到韩火火会主动询问路连诚，“路队去市外出任务，估计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哦。”韩火火淡淡地应着，又漫不经心地问道，“大概几点会回来？”她并不想让路连诚看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 阿平摇了摇头，“这个不清楚。” “嗯。”韩火火低头摆弄着手机。 正巧，路连诚发来了一条信息，“陛下，我正在回来的路上，大约一个小时候到警局，处理完相关事情后，五点准时下班，去接你吃饭。” 韩火火看着信息，心想不可避免地要在警察局撞上他了。心中忽然忐忑，路连诚把她放在心中什么位置？会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吗？如果公开了，那么自己从前的身份会不会让他难堪？ 她叹了一口气，对这种事情也感到无能为力，她能左右自己的心，却干涉不了别人的决定，更改变不了命运的安排。 “路队，嫂子被人打了。”阿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知会一下路连诚这件事情，于是给他发信息，“打人的是上次那个精神病的儿子。” 正在回程路上准备小睡一觉的路连诚看到这条信息，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怎么回事？” 阿平的手机有些漏音，车里又安静，路连诚的声音就这样传到了韩火火的耳朵里，她眸色微变，转过头，从后视镜里看着阿平。 阿平表情有些许尴尬，“今天嫂子报警，说有人要杀人，我们到的时候，那个叫彭湃的已经把嫂子朋友开的服装店砸得乱七八糟，嫂子脸上也被他打了两拳。” 那边的路连诚沉默了两秒，语气阴沉，“彭湃？他打了我家火火两拳？” “是的。” 路连诚深呼吸一口气，“我马上就回来处理这件事情。” “可是路队，您手里那个案子没结，管得过来吗？” “人已经抓到了，早审晚审都一样。”路连诚说着看了眼前面的警车，里面有一条大鱼，他这次外出任务就是去抓这条大鱼的。他接着对电话里吩咐道，“把那个精神病儿子带到四号审讯室。” “四号审讯室？”阿平眉心狠狠一跳，心想这次有得玩儿了。 “你知道该做些什么，对吧。” “……嗯，我知道。” 路连诚冷哼一声，“敢动我的女人，他小子活腻歪了。” 阿平挂断电话，从后视镜里再次尴尬地看了韩火火一眼，韩火火早已偏过头看向窗外，她听到了路连诚最后一句话，心中暖暖的，热乎乎的。脑子也停止了思考，她心知，自己不需要再思索着如何算计，有那个男人为她撑着，她不需要费心。 四号审讯室与另外三个审讯室略有不同。 房间空旷，最中间一把带手铐脚铐的椅子，四周都是液晶屏幕，房间内灯光昏暗，房间一角还放着两个大音箱，天花板很低，只有两米，人一走进去，就觉得压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房间有监控，在房间的四角，可以随时打开，也可以随时关掉。 彭湃被人带了进去，他姿态依旧嚣张，“带我进这个房间干什么？有你们这么审问人的吗？小心我去告你们！” 两个刑警一言不发地把他摁在房间最中间的椅子上，绑好，“老实点。”然后便走了出去。 彭湃，“喂，你们干什么？把我锁在这里干什么？喂！你们回来！” 房间隔音效果极好，站在门外的几个警察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他们径自绕到了审讯室旁边的房间，那里有监控，可以清晰地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况，连里面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真的要这样做吗？”其中一个人忐忑地问。 阿平，“路队的确是这样吩咐的。” “可这招一向是用来对付那些犯了大罪不肯招认的人啊，他不过是砸了店，打了人，不至于动用这个吧。” “谁让他打了不该打的人呢。”阿平在心中默哀，对坐在电脑前的人说，“开始吧，什么最吓人就上什么，路队说，要让他尿裤子。” 屋子里其他人不约而同咽了一口口水，他们看向监控器里那个还在怼天怼地的黄毛，眼中满是同情。 一分钟后，审讯室外可以模糊听见一个男人绝望而惊恐的惨叫声，而监控室里一群人都不太敢看监视器，他们也害怕看到那些液晶屏幕播放的画面。坐在电脑前的人把监视器的声音关小了一些，免得被审讯室里面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吓到。 “什么仇什么怨。”一名警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房间，他坐在这里看监控都觉得受不了，呆在那个房间的人该是怎样地绝望。 四号审讯室是警方对待特殊罪犯所用的审讯室——直击心灵，敲打灵魂。 有些犯人不肯招供，于是把他请到四号审讯室关上一两天，出来后他乖乖招供。 第339章 路连诚回来了 这里面的手段外界是不知道的，因为实在有违伦理，现在大家都讲究文明执法，这里面的手段实在有点儿——太不文明。 四个液晶屏幕墙壁，里面正在播放全世界一百部最恐怖的恐怖片合集，这个合集总长四个小时，每一帧画面都是直击心灵的恐怖。 而这个房间的绝妙之处在于其5d的效果3d环绕的音效，屏幕里面的东西看着吓人，实际上对于某些胆儿大的人来说，看一会儿也就麻木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闭眼不看。 但这把神奇的椅子和无孔不入的音效总能激起你心中的恐惧，椅子能够配合电视里的各种情节，对你做出各种动作，比如说，肩膀上忽然出现一只苍白瘦削的手，脚上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又比如，那近在咫尺的天花板上忽然掉下来什么东西砸在你面前…… 当然，这个房间不只是用来播放恐怖片，还有各种各样的片子，比如说爱情片，亲情片，但那些片子带来的威力远远没有恐怖片强。许多罪犯，信佛信鬼神，因为做了亏心事，总会怕鬼敲门，所以恐怖片对付他们很有效。就算他们内心早已麻木，这个片子循环播放个好几遍，24小时脑子里全是那种音响的声音，耳朵不得半分钟清净，是个人就会崩溃。 而如今坐在这里的彭湃又恰好是个外表强横内心懦弱的，他向来怕鬼。开始四周的屏幕出现画面时，他还以为警察局请他来看电影，正嘴里念叨着，“怎么没有爆米花呀——”就被一个披头散发感觉要爬出屏幕的女鬼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 四个大屏幕，他感觉有四只女鬼朝他爬过来，当肩膀上搭了一只手时，这种恐惧被无限放大，他的声音通过监视器传到隔壁房间。 阿平，“才两分钟就吓成这鬼样子，真没用。” “欸阿平，里面这小子到底动了谁让咱们路队这么生气，你平时跟路队最亲近，知道不？” 阿平摇了摇头，路队没有让他告知队里，他自然不会说。 那人在猜，“我觉得外面那个韩火火跟路队的关系不简单，上次路队就是因为她私自查案被处分，这次又是因为她发了脾气。一次是巧合，两次总不是了吧。” 阿平摸摸鼻子，心想这答案怎么两下就被人给猜到了。 “不过话说咱们嫂子还挺特别的——” 阿平打断他的话，“咱们路队好不容易谈个恋爱，就少说几句。” 韩火火和汪曼妮坐在刑侦队的办公室里，他们请了队医给她处理脸上的伤口，嘴角的伤口消了毒，正拿着冰袋在敷脸。 一旁警察问了她们一些问题，语气非常客气。大家都是聪明人，队里又没有什么秘密，自然猜测得出韩火火与路连诚的关系。如果被路连诚知道他们凶了韩火火，恐怕会被扔到四号审讯室回炉再造。 “韩小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队医问道。 “没有了，谢谢你。”韩火火有些受宠若惊，记得自己上次来还不是这待遇。 “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尽管跟我说，我是拿执照的正经医生，你放心。”队医站在韩火火面前搓着手。他是受多人之托来给韩火火献殷勤的，他的任务就是要让韩火火感受到整个刑侦大队的温暖。 “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谢谢。”韩火火再次道谢。 “好吧。”队医一身绝学无施展之地，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提着医疗箱离开了办公室。 又过了二十分钟，该问的话已经问完了，韩火火看着身边的汪曼妮，她已满是疲惫，她们明天早上还得飞北京，实在没有多少功夫在这里瞎耗着，主要是，她想趁路连诚回来之前先走。 “我们能走了吗？”韩火火问阿平，“彭湃交给你们处理，我会联系律师起诉他，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已经说清楚，我有急事，想要先离开。” 阿平看了看手里的资料，确实已经完善，“可以，如果之后有什么问题，我们再与你联系。” 韩火火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心想今天警察局的人办事效率还挺高，没有拖上两三个小时。 于是她拍了拍旁边汪曼妮的肩膀，拿起自己的包，“曼曼，我们走了。” 韩火火和汪曼妮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恰巧遇到了风尘仆仆归来的一行人。 路连诚走在最前面，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肩膀上搭着黑色外套，裤腿上和鞋子上沾着泥泞，脸上满是疲惫，他已经四十八小时没有合眼。 他的身后跟着他的警员，再后面，押着几个戴手铐的人，想必是他们这次出任务抓回来的罪犯，罪犯被前面人挡住，韩火火看不清楚脸。 路连诚看到了韩火火，也看到了她拿在手里敷脸的冰袋，眼神一凛，快步朝她走过去，站在她面前，“怎么回事？”他以为韩火火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没事。”韩火火抬头看着他。 “疼不疼？谁打的？”路连诚伸手接过韩火火的冰袋，替她敷在脸上，如此亲昵的动作不是普通朋友之间能做的。 她略微尴尬地拿回冰袋，“路连诚，这是你工作的地方，影响不好。” 路连诚心疼地摸了摸韩火火的脸，略微粗糙的手指划过韩火火的细腻的皮肤，“你知不知道我多心疼。” 走廊上时不时走过一两个人，路连诚的后面还跟着一大堆人，大家看着路连诚对韩火火亲昵的举动，面上波澜不惊，心中万马奔腾——路队果然是来真的！ 韩火火愣了一下，没想到路连诚这么坦然地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昭示众人，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还好，现在是在他的警察局，他工作的地方，他的同事们，下属，上级都知道自己从前是做什么的…… 但路连诚丝毫不在意。 韩火火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高大，硬朗，英俊，认真，除了偶尔的不正经，大多时候，他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这是她的幸运。 第340章 他们不见了 “我没关系，已经不疼了。” “肿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不疼。”路连诚心疼，心情也开始烦躁，眼神幽暗，可想而知，彭湃待会儿会被他整得多惨。路连诚对后面走上来的人吩咐，“先把人关到审讯室，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过去。” “是，路队。”他的队员们继续朝走廊前面走去，几个人犯经过韩火火的时候朝这边看了一眼，韩火火也转头看向他们，于是意外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陈老大。 那一瞬间，陈老大的眼神中闪过许多东西，诧异，疑惑，不解……然后，是愤怒。 那队人很快便走远了，韩火火的目光重新回到路连诚的身上，她看向路连诚的目光已没有方才的深情，带着些许怀疑与探究，以及，疏远。 “路连诚，你还有事先去忙吧，我和曼曼先回家了，有什么话等你下班再说。”韩火火把路连诚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 “好，我送你们回去。”他也的确有许多事情需要忙。 “不用了，我们打车，不耽误你上班。”韩火火说完拉着旁边的汪曼妮离开了。路连诚愣了一下，看着韩火火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那头，慢慢皱起他好看的眉头。 “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回去路上，汪曼妮拉了拉韩火火的衣袖，轻轻问道。 “没什么。”韩火火努力笑得轻松，但笑容里满是苦涩。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接下来咱们需要雇一个律师为咱们打官司，把这里咬紧了，彭家自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霖晨集团的案子。” “找哪个律师呢？找徐植遥吗？” “这种官司打起来不难，毕竟你是受害者一方，彭湃理亏，又证据确凿。不用麻烦徐植遥，他的精力应该放在霖晨集团的案子里，让徐植遥随便推荐一个他们事务所的律师吧。” “好。”汪曼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咱们明天还去不去北京。” “去。”韩火火没有任何犹豫，“北京说所有医院都没有找到李贤他父亲，而他的前前女友也没有任何异常。霖晨集团派到那边的人已经准备放弃调查要回来了，我心里不踏实，还是亲自过去看一看才放心。” “北京那么大，我们去跟海底捞针似的。” “只要有针捞，就得过去。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断了就没了。”韩火火忽然问汪曼妮，“你饿不饿，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汪曼妮这才想起自己中午一点东西都没吃，确实是饿了，“走吧，我们回去，外卖放在门口了，应该还能吃。” “在外面随便吃点儿，待会去一趟看守所。” “去那儿干什么？见李贤？”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了声，让司机往看守所的方向开。 韩火火从来没有见过李贤，但脑子里依稀能勾勒出些许样子。 大约是颓废的，因为关在看守所许多天，所以头发乱糟糟，胡子也没有时间打理。看到门口的阳光时，眼睛会不自然地眯一眯。他的脸比普通人略微好看，或是性格非常好，否则也不会有三四任女朋友与他交往。不足三十岁，也不是处在一个有许多油水的岗位，应该还没来得及长啤酒肚。 见到李贤本人后，他的模样与韩火火的猜想没有多大的出入，他看到汪曼妮后，表情微微诧异，从前在汪总公司的时候他是见过汪曼妮这个大小姐的，后来供职于霖晨集团，自然也听说过汪曼妮嫁给了龙牌集团的大少爷。至于汪曼妮旁边的韩火火，他没有见过，不知是什么来历。 他在她们面前坐下，表情谨慎，“你们是？” 韩火火瞥了汪曼妮一眼，汪曼妮不紧不慢地说，“这种时候能来找你的，你觉得还能是谁？”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从来没有见过你。”李贤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汪曼妮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叹了一口气，“霖晨那边咬得太紧，我们也快没招了。” “……”李贤看着汪曼妮，眼神带着探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汪曼妮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在这个事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不过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贤沉默着，忽然开口说道，“你什么意思。” “当然，也不能全怪你，也怪我们没有安排周全，你也是受了委屈的。”汪曼妮叹了一口气，“事情到了现在这种不可控制的地步，我们都不想。” “……你到底是谁？”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汪曼妮卸下二郎腿，身体前倾，盯着李贤的眼睛，“我嫁给彭湃，自然就是彭家的人，我从娘家带过来的钱全在龙牌集团里，你觉得我还能是哪个阵营的？”汪曼妮轻笑，“连老板娘都不认识，你做什么生意。” 李贤听了这话，反而淡定了，他看着汪曼妮，一言不发。 汪曼妮重新靠坐在椅子上，摊了摊手，“真是抱歉，来这里没有提前与你打招呼。我本不该出现的，但事情目前已经脱离了掌控，我不得不铤而走险跑一趟，不过话说回来，我来总比我老公或者公公亲自来好些，我们谁也不愿意惹人注意，相信我，我来这里也是不得已。” “我并不认识你，不知道你有什么不得已的地方。”李贤别过头，没有再看汪曼妮。 “有些话，我必须亲自向你说明，我怕带话的人说不清楚。” 李贤嘴角肌肉轻轻动了动，韩火火注意到了，她在桌下暗示汪曼妮可以继续说下去。 汪曼妮，“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我们办得都不好。好了，不说这个，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想的是如何解决。现在霖晨派了康成事务所的律师跟我们打官司，他们私底下也在不断地寻找证据，我们本就处于劣势，现在更是被逼得喘不过气来，而来这个时候，有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 李贤脸色无任何变化，他沉默了一秒钟，“什么事情？” 汪曼妮深呼吸一口气，“他们不见了。” 第341章 奸计得逞 李贤的表情终于不再淡定，语气也带着急切，“什么不见了？” 汪曼妮没有正面回答他，“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总之，收拾了行李离开了，不愿意再接受治疗，我们找了两天，还是没有找到。” “怎么会这样子！你们为什么不看好他们！”李贤情绪忽然激动，他拍着桌子猛然站起，“他们两个老人家，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你们把他们丢在那里，出点什么意外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冷静，你冷静一下。”汪曼妮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好，“你别着急，我们还在继续找，一刻也没有停地再找。各种路边小旅馆，甚至地下通道，桥洞，我们都有派人去看，总会找到的，你放心，总会找到的。” 李贤的心大约是被“小旅馆”“地下通道”“桥洞”几个词刺痛了，他的眼圈慢慢变红，他忽然说道，“你现在让我怎么相信你们。” “对不起，是我们的错，但谁也没有料到他们会知道这件事情啊，这件事情知道的人本来就非常少，我们的人都是签过协议的，自然不敢说出去。” 李贤淡淡地瞥了汪曼妮一眼，“她是不会说的，你放心。” 韩火火神色一动，她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她的眼睛盯着桌面，睫毛遮挡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自然，竟然合作，我们自然相互信任。”汪曼妮又叹了一口气，“以上是第一件事，还有第二件事——” “还有什么事？”听李贤这语气，分明已经相信了汪曼妮是自己这边的人。 “治疗效果没有达到预期，各种进口药物用上去，起的效果不太好。” 李贤冷哼一声，“我不管，当初你们已经答应了我必须把我父亲治好，治疗费用方面，不管花了多少钱都算你们的。现在人都不见了，如果你们不能把人找回去继续治疗，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是，我明白。”汪曼妮眉头紧皱，“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他们，第二件事情不过顺口一提，还有第三件事情，我知道现在拿出来说多少有些不合适，但我们见面的机会太少，能够一次说完就一次说完。” “还有什么事？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加紧去寻找他们！上海那么大！物价又那么贵，他们出门身上一定没带什么钱，怎么活！” 韩火火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李贤一眼，心中豁然。 “是，我们在找，我们一直在找，我们也一定会把他们找到！你以为就你着急吗，我们谁都知道这其中的利害，本可以瞒着你，但我们还是选择了过来告知你，你还不相信我们的诚意吗？现在，你要做的不是在这里无谓地着急，我问你，他们有什么可能去的地方？” 李贤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他们从来没有去过上海，我也只去过两次，我怎么知道他们可能去哪儿。”李贤伸手捂住脸，表情痛苦。 汪曼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说道，“你要相信我们，就像我们相信你一样。” “我现在待在这里，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李贤深呼吸一口气，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他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事情了，我没有一点心思听下去。三天，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不能把我父母找到，我们的合作将到此为止。如果人落到了霖晨集团手里——你知道我会怎么做。”说完，李贤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李贤？李贤？”汪曼妮站起身来，想叫住他。但李贤已经离开了这里，会客室的门嘎吱一声打开，又嘎吱一声关上，李贤很快便没了影子。 汪曼妮颓然地坐了下来，仿佛方才真的办了一件糟糕的事情似的。 然后过了半分钟，戏演到位了，她才慢慢转过头来，看着韩火火，韩火火也看着她。两个女人嘴角同时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笑容不可控制地越来越大，汪曼妮小声总结道，“奸计得逞。” “我并不喜欢‘奸计得逞’四个字。”回去路上，韩火火对汪曼妮说，她的声音略微轻松。 汪曼妮，“那应该怎么说？” “奸计得逞是形容反派人物的，我是正面人物，应该说‘智勇双全’”韩火火说着说着就笑了，“才开始的时候，我差点以为骗不下去。因为他认定了彭湃那边不会直接派人来跟他接触，于是认定了你是骗子。” “我他妈差点装不下去，心里虚得要命。”汪曼妮拍着胸脯，不过她对自己的演技还是非常自豪的，唬得人一愣一愣，简直可以去角逐奥斯卡影后。“还好你想到了他父母那一层，拿他父母骗他好骗多了，他竟然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倒是蛮让人意外。” “并不意外。”韩火火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带着笃定，“他竟然愿意用自己坐牢来换取父亲的治疗费，他是一个好人，孝子，自然不会把他与龙牌集团交易的事情告知父母，恐怕他父母现在依然被蒙在鼓里，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像样儿的理由。正因为他是个孝子，所以才会听到他父母失踪的消息后方寸大乱，什么都顾不得，不会去仔细想。我们这次，算是钻了个空子。” “是啊，幸好我们去北京之前来了这里，否则去了还不扑空。” 韩火火心想，还是汪曼妮这个身份在其中起了作用。她是彭家儿媳妇，外人自然想不到儿媳妇回帮着别人来对付夫家，没有这种事。所以汪曼妮说的话李贤才会相信，否则，换了个别人来说这些话，李贤就算信了两三分，也定会向彭湃求证，所以，这戏会压根儿演不下去。 “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没想到竟然有收获。”韩火火低头，发了信息给卿十，告知他们这个消息。如果现在人在上海治疗的话，去各大医院查，一定能查出来。 “还是你机灵。” “那当然。”韩火火这次丝毫不谦虚，拍了拍汪曼妮的头，“你演得也不错，绷得住场面。彭家少奶奶这个身份总算是派上了一回用场，挺好。” 第342章 我并不可怜 “那退票吧，买明天一早去上海的机票。”汪曼妮说着就要拿出手机订票。 韩火火阻止了她，幽幽地说，“不用去了。” “为什么？竟然已经把人骗到手了，那就继续骗下去吧。” 韩火火朝汪曼妮挑了挑眉，“来回奔波这种事情太辛苦，我们是脑力工作者，动脑子就行。那些体力活儿，交给霖晨集团去做。” “哦？”汪曼妮看着韩火火，她明白了韩火火眼中那奸诈的东西是什么。这个满脑子坏水的女人，总是不会叫人失望。 之前的方向通通错误，龙牌集团使了一个好漂亮的障眼法，把人骗得团团转。卿十连夜派人飞往上海调查，他情绪万分激动，亲自打了个电话过来向韩火火表示感谢，同时表示，案子有任何进展都会告知韩火火，届时可能还需要她指导指导。 韩火火和汪曼妮这些天绷着的弦第一次放松下来，她们没有马上回家去，在外面开开心心吃了一顿肉，韩火火提议在外面走走消食，然后她们一人捧着一杯水果茶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过一条街，又拐入另外一条街，再转个弯，就是步行街，她们在步行街悠闲地走着，两边是服装店，两个女人没有多少要逛街的意思。 “在这里坐一下。”韩火火指着步行街路边的椅子，她曾许多次在这里坐过，身边路灯的光昏暗，而斜对面是一家灯光明亮的服装店，她常常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晚上，从没人注意她。 “火，你觉得那件衣服怎么样？”汪曼妮指着正对着她们的一家店里橱窗里的衣服。 韩火火没有听到她说话，叼着吸管兀自发呆。 汪曼妮用胳膊肘撞了撞她，“跟你说话呢。” “什么？” “那件衣服怎么样，好不好看。” “好看。” 这个回答并不走心，敷衍得很，韩火火也意识到了，于是补充道，“颜色搭配新颖，款式却过于繁复，好看是好看，但能驾驭这条裙子的人太少了。” 汪曼妮很满意韩火火的点评，“你觉得我能驾驭吗。”她充满期待地看着韩火火。 韩火火打量了一下汪曼妮，点了点头，“你穿什么都好看。” 汪曼妮却没有得意地拉着韩火火去店里试试，韩火火平日里是最爱怼人的，今天竟然没有毒舌。奇怪，不正常，从出警察局起，韩火火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汪曼妮总感觉她有心事。 但韩火火的心事，不是她问一两句就能问出来的，韩火火如果自己想说就会说，自己什么事也不需要做，待她身边陪着就好，哪怕一句话也不说。 两个人在这里呆坐了约十分钟，汪曼妮手里的水果茶喝完了，她见韩火火的水果茶还没怎么喝，索性端过来继续喝。 韩火火两只手撑着椅子，身体微微前倾，像个小女孩，她指着斜对面那家叫“贵伊人”的店面，问汪曼妮，“你知道那家店是谁开的吗？” 汪曼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问道，“谁开的？”问完后又猛然想起韩火火从前跟她提起过，她妈妈嫁给了步行街一个开服装店的老板。 “冯小风的爸爸。”韩火火收回手，低头摆弄着两只手的指甲，“也就是我妈后来嫁的男人。” 信息量有些大，汪曼妮先是反应了好一会儿谁是冯小风，后来想起就是那个初中时候喜欢韩火火，一直纠缠着她，打都打不跑的傻孩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韩火火的亲妈是他的后妈，而他又恰巧喜欢韩火火，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这几年，我总是会来这么坐一坐。当然，很少看见常青红女士，她现在是老板娘，不用上班，在家里带小孩。偶尔几次看到她，她胖了一点点，脸色红润，想必生活过得非常不错。”韩火火的两只脚轻轻敲击着地面。 那家店现在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店员们忙得不可开交，店里许多顾客在挑选衣服试衣服。 韩火火看着他们家店里橱窗里那件墨绿色的宽松薄款长毛衣，心想常青红女士一定有一件在自己衣柜里，她最是不愁衣服穿。不过如今她身材不如从前那么苗条，穿起这种衣服来可能会有些牵强。 汪曼妮学着韩火火的样子，也两只手放在身旁撑着椅子，身体前倾，“你有没有想过去和她打个招呼？这么多年过去，她可能在担心你。” 韩火火嘴角扬起一个略微苦涩的笑，“她从那个家里出来后是万万不会再回去的，她几乎切断了一切和清河的联系，怎么可能知道我已经出来了。”韩火火顿了顿，又轻轻说道，“就算知道了，她又会怎样，她早另嫁人，把我丢在那个烂家，不会再管我死活。”她的语气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伤心。 汪曼妮听着，也是偷偷叹了一口气，“我妈也没再管过我死活，她走了就走了，跟死了似的，竟然不回来跟我争家产，你说奇怪不奇怪……”隔了几秒，她自己回答自己的话，“真是太奇怪了。” “……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韩火火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那家店，店里店外人出出进进，他家的包装袋这么些年一直都没有变过。韩火火总是能想起第一次来c市，第一次磕磕碰碰寻找到这里，那时候还没有这些长椅，她在那盏路灯下站了许久，手冻得冰冷，鼓起勇气挪步到了店门口……最后在转身离开的时候撞了她，她怀孕了，骂自己是没有教养的野小孩。 “韩火火，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多可怜。”汪曼妮忽然对韩火火说道，没头没脑。 “我怎么可怜了。”韩火火反驳道，“我现在有车有房有存款，年轻又漂亮——那些像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现在还在学校里读书，课后忙着做十块钱一小时的兼职，身上穿的裙子不超过两百块。我随随便便买一件衣服就能抵她们两三个月的生活费，比起她们，我实在太幸运。” 第343章 进店 汪曼妮伸手摸了摸韩火火的头，“但你不用担心，你就算可怜，但也不是最可怜的一个，我才是。” 韩火火没有接话。 汪曼妮，“至少你现在还能找到你妈妈，知道她住在哪里，想看她还能看到。不像我，这么多年，早就不恨她了，想跟她说句话，却发现打过去的手机号码早变成了空号，人消失了，我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有没有再嫁人，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汪曼妮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一直没有落下来，她倔强地笑了笑，“算了，矫情，不说了，这玩意儿就像催泪弹，说着说着人就哭成了狗……是不是很没出息？” 韩火火伸出一只手，揽住汪曼妮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嘴上却损着，“很没出息。” 汪曼妮拿出纸巾擦了擦溢出眼眶的眼泪，“我们进去逛一逛吧。” “去哪逛？” “去那家店。”汪曼妮指着斜对面那家店，“那家店的衣服看上去还不错，也便宜，我们去看看，有合适的就买几身。” 韩火火的第一反应是拒绝，踏入那家店门吗，她这几年在步行街许多店都买过衣服，唯独没有进过这家店。“你一个开店的，还要在外面买衣服？” “怎么不需要？我家店里衣服那么贵，要是每天拿店里的衣服穿，我迟早得破产。” “得了你。”韩火火翻了个一个白眼，“不去。” “你慌什么，只是叫你去买衣服，又不是去叫你演什么母女情深，你看你在这里坐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你妈，你妈不会再过来了，兴许人家在家里带小孩呢。” 韩火火犹豫了一秒钟，“我今天不想买衣服。” “哎呀走啦，陪我去买衣服。”汪曼妮起身拖韩火火，她看出了韩火火其实是愿意去的，她或许只是在害怕，或者是心里缺少一个理由，那么自己索性就给她一个正当理由。 这是韩火火第一次踏入这家店。 店内的装修和外面看上去差不多，精致，明亮，比起汪曼妮的店略显庸俗，衣服太多，显得有些拥挤，四个试衣间永远被人占着，许多顾客都拿着衣服在外面等着，店员们很热情，她们把汪曼妮和韩火火迎进店，还为她们挑选衣服。 汪曼妮看着衣服，韩火火看着店里的人，她粗略地扫了一圈，的确没有常青红女士，也就安心了几分，但总归，还是有股淡淡的失落，她或许是希望见到她的，也希望她见到自己。 “这件衣服好看吗？”汪曼妮在自己身上比划着，韩火火看了看，兴致缺缺，“太俗。” “那你选一件给我。” 韩火火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橱窗模特身上，“试试那件薄毛衣吧。” “会不会太老气。” “你长得年轻，不会老气。”韩火火叫来店员，让她们拿了一套衣服过来，塞到汪曼妮怀里，“去换上，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在旁边的沙发凳上坐下，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汪曼妮换衣服很慢，韩火火等着等着心情莫名觉得烦躁。 店员拿了一条长裙子过来，“小姐，试试这套衣服吧，这是我们店今天刚到的新款，我们看你气质不错，穿上这套衣服一定好看。” 韩火火瞥了一眼，是一条白色的裙子，长及脚踝，仙气飘飘，上面许多羽毛，也只有白得透明且瘦的人才能穿得住，而她一向喜欢穿黑色的衣服，这种裙子不太适合她，“谢谢，我不喜欢。” “那这款呢。”店员又拿出另一套衣服，上面是浅灰色的高领毛衣，搭配一条长项链，下面是及脚踝的格子a字长裙。 是韩火火喜欢的风格，她看了看吊牌，1399，几乎是这家店最贵的衣服了。她见其中一个试衣间恰好空着，索性就试试吧。 她接过衣服，进去后三两下换上，出来的时候，汪曼妮已经在照镜子。 汪曼妮看了她一眼，眼中微微惊艳，“好看啊。” 韩火火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调整了一下脖子上的项链。a字裙旁边刚好有口袋，她双手可以随意地插在口袋里。 “还行。”她自己点评道，又看了看汪曼妮身上的薄毛衣，“你也不错。” “买了吧，你付钱。” 韩火火点了点头，从包里拿了卡递给旁边的店员，“这两套衣服刷卡。” 店员没有想到她这么爽快，本来只是看着她拿了店里那套1199的衣服给她朋友试，猜想她大约是个有钱的，于是给她推荐了几套店里最贵的衣服，抱着一丝丝她会买下来的希望，一套也好。没想到她只是试了试，就刷卡结账，如果每个客人都像她这么好做生意就好了。 连忙去结了帐，迅速打了账单出来。 韩火火没有要将衣服换下来的意思，她懒得再去等试衣间，把换下来的衣服给了店员，让她们拿袋子装起来。 汪曼妮还在看其他衣服，漫不经心地问着店员，“你们这家店开了许多年了吧。” “是啊，有八年了，许多来这买衣服的都是回头客。” 汪曼妮挑选着衣服，“你们店里只有你们几个店员吗？感觉客人挺多的啊，忙不过来吧。” 许是现在人少了，店员得了清闲，索性便跟汪曼妮多聊几句，“周末人多的时候会请几个临时工，平时就我们几个人，哦，还有我们老板娘周末会过来帮帮忙。” “哦？你们老板娘很年轻漂亮吧。” 韩火火在衣架那边淡淡瞥了汪曼妮一眼，汪曼妮当没看见。 店员，“老板娘人长得年轻，四十几岁的人了，看上去才三十出头的模样，挺漂亮的。” “哦，你们老板二婚吧。”汪曼妮随口说道。 店员看了看四周，“听说是二婚，不过也不太清楚。” 韩火火想走过来打断她们的对话，但另一个店员拿着账单走过来，“小姐，这是您的账单，您的卡，请收好。” 韩火火接回卡，放回钱包。 店员，“小姐，您这次在我们店里消费了2598，我们店里规定，一次消费超过两千，就可以自动升级为会员，以后购物都能享受本店9折优惠。这个会员卡，需要您去前台登记一下姓名电话才能办理呢。” 第344章 叫韩火火 韩火火对打折没有兴趣，她听到需要填写姓名电话的时候心里更是狠狠一跳，如果她把姓名电话留在这里，常青红女士会看到吗。 “小姐？小姐？”店员叫了叫她，“小姐，请问您要办理吗？我们会员卡是不需要往里面充值费用的，拿过来就能打九折哦。” 韩火火沉默了两秒钟，而后抬头对店员说，“嗯，就办一个吧。”说完跟着她朝前台走去。 前台递过来一本本子和一支笔给韩火火填写。韩火火接过，迅速写上了姓名电话，住址那栏划了一杠，她的字龙飞凤舞，与前面人写的中规中矩的字完全不一样。 站在电脑面前的店员把她的名字输入到了电脑里，兴许是觉得叫这个名字的人少见，于是重复了一声，“韩火火，韩小姐对吧？” 韩火火点了点头。 店员迅速输入了信息，然后拿出一张崭新的黑白会员卡给韩火火，上面印着贵伊人vip几个字，韩火火随手把卡收入自己的卡包，扔到包里，招呼正在和店员聊得火热的汪曼妮，“曼曼，走了。” 汪曼妮拎着袋子朝她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韩火火，你猜我刚才听到什么消息了？” “什么？”韩火火一点儿也不关心。 “她刚才跟我说今天老板娘会过来查账单，九点。”汪曼妮抬手看了看手表，“哎呀，现在正好九点。” 韩火火心头莫名一慌，眼睛看向店外，面上强装镇定，“走吧，回家了。” 汪曼妮看着韩火火的模样，心知自己如果再捣乱她可能就要生气了，于是乖乖点了点头，接过一旁店员递过来的纸袋，“哦，那回家吧。” 韩火火心想不会有这么巧的事的，怎么可能刚好碰到。她今天已经在警察局刚好碰见一件事情了，总不会再恰好遇到第二件事情吧。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定律叫墨菲定律，是一种很强大的心理学效应，指的是如果一件事情有变坏的可能性，那么它总能够发生。 韩火火的脚步忍不住加快，在店员“欢迎下次再来”的声音中出了这扇门，心中终于是轻松了几分。 “火，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韩火火回过神来，这才觉得自己的脚步的确有些快，于是放缓了些，“对不起，我刚才在发呆。”她偏过头向汪曼妮解释。 “你不用慌，现在不都出来了？还能碰到不成——”汪曼妮说着放高了声音，“哎你别撞到人了——” 但心不在焉的韩火火已经撞到人了，只是碰到了那人的肩膀，“对不起。”韩火火连忙道歉，她也没有注意撞到的是谁，也没有停留，和汪曼妮一起朝前面走了。 而那个被撞到的中年女人，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她怎么觉得方才那人莫名熟悉，可是一想，脑子里完全没有印象，她不记得自己从前认识一个这么漂亮会打扮穿衣有品味的年轻女人。在原地站了半天，她摇了摇头，抬脚走进了贵伊人的店子。 店员向她问好，“老板娘，您来了？” “今天效益怎么样？”她径自走到前台，把挎包放在台子后面，打开电脑，查看今天的账单，点点头，“还不错。” 店员在旁边向她汇报，“今天一共卖出了58件衣服，其中70%是会员消费，按照店里规定，打了九折，另外的百分之三十是新顾客消费。” “今天办出了几张会员卡？” “今天一共办出了5张会员卡。”店员说着拿过旁边那个本子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摆摆手，“我就不看了，办了会员卡的客户记得给电话回访，店里有新货记得挨个儿发信息过去。”她的眼睛一直看着电脑，手上滑动着鼠标查看最近几天的营业额。 “好的。” “库房存货没了就赶紧上，店里衣服不能缺。上次定了一批货，厂家还没发，你有空打电话催一催。” “知道了。” 老板娘熟练地办理着各项业务，精简又干练。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外面碰到的那个人，她似乎就穿着她们店里新上的款，“那款衣服卖得怎么样？”老板娘指着橱窗里那套灰色高领毛衣配a字裙。 “一共才卖出去两套。”店员皱了皱眉头，“这件衣服很挑人，个子高瘦一点的人穿着才好看，许多人都穿不出效果，所以就没买，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的。” “我刚才在外面碰到一个人，她就穿着这套衣服，在我们店里买的吗？”老板娘的手机有信息进来，她右手单手回复着信息，漫不经心地问。 店员立刻想起了那个付钱爽快的客人，“是啊，她一下子买了两套衣服，共两千多块，刷卡结账，眼睛都不眨，我们给她办了一张会员卡。”店员说着又把那本本子打开，翻到韩火火方才写过的那一页，“她这名字也挺特别的，叫韩火火，一看就是个有钱人，以后上新了可以多发信息给她，她看上了基本就会买。” “啪嗒！”很突兀的声音，老板娘手里的手机掉到了柜台上面，砸到了键盘。她愣了两秒钟，顾不得捡起手机，拿过店员手里的本子，然后，便看到了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韩火火。 姓韩的人本就少，叫韩火火的更是少，韩火火从小到大都没有碰到过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人。难怪觉得方才在外面碰到的那个女人莫名熟悉，原来—— 六年没见，她都……认不出来她了…… 常青红女士捡起桌上的手机，不忘把那本本子带上，上面有韩火火的电话号码。出门后沿着韩火火离开的方向小跑寻去。 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肯定还在这条街上。 常青红女士走啊走，她的目光不停地寻找着那个高挑的背影。 但是，天色太暗，路上人太多，她走了两百米，快走到步行街的口子处还是没有找到韩火火，她拿出手机，翻出本子上的电话，认真地对着，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摁下，心中忐忑不安，点了那个绿色的拨号键。 电话“嘟嘟”地响了起来，常青红女士抱着本子站在步行街中央，环顾四周，试图找到那个纤瘦的身影。 电话响了大约三十秒，常青红女士内心焦急，她不停地想，是她吗，是她吗，真的是她吗？自己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她会在知道是自己后立刻挂断电话吗？最重要的是，她很想问问——这六年，她到底去哪儿了，现在过得怎么样。 第345章 是妈妈啊 离常青红女士二十米远的地方是一个地铁站的入口，而她脚底下便是地铁轨道和乘车的地方，许多人在这里等候着五分钟后驶进站的地铁。 韩火火就站在这群人里，她看着手里的手机，上面显示着一个归属地为c市的陌生电话，从手机响起的第一秒，她便呆呆地看着，手都快被手机的震动震麻了也没有接起来，或是挂断。 最后，在电话要自动挂断之前，韩火火把电话接了起来，“……”她本该按照以往的习惯，陌生电话接起来之后礼貌地问好，“你好，哪位？”但她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着，等着电话那端的人说话。 那端也沉默了两秒钟，而后，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她有些紧张，说话有些磕磕巴巴，“额……请问……嗯，是……火火吗？是韩火火吗？” 韩火火听到这声音，她留下姓名和电话的时候便知道这个电话一定会打来，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她深呼吸一口气，强装镇定，“是。”听在外人耳中，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但天知道，她把自己多少情绪藏在了这一个字里面。 “火火，韩火火，我是妈妈啊——”常青红女士激动地说道。 电话这边的韩火火没有任何反应，她沉默着。 这窒息的沉默让电话那头的常青红女士更加忐忑，她试探着问，“火火，我是你妈妈，你……还记得吗？” “嗯。”韩火火低下头去，她深呼吸一口气，忍住喉间的哽咽，“我记得。” 这真是一个荒唐的问题，也是一个荒唐的答案，但这荒唐的对话，确实在这对多年不见的母女之间发生了。 “你去哪儿了？你这几年到底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有找到——你现在过得还好吗？”常青红女士说着说着语气哽咽，她死死抓着手里的本子，“我找了你好久啊——” “你找我做什么？”韩火火用力眨了眨眼睛，眼眶里迅速蓄积的泪水扭曲了她的视线。 “你是我女儿，我当然要找你啊！”常青红女士声音微哑，“我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跑了，以为你被卖到了山沟沟里给人当老婆，以为你被黑市卖器官的拖过去挖肝挖肾，以为你被骗到了国外，以为你……以为你……以为你死了！”常青红女士站在大街中央，大声地冲电话里喊着，旁若无人地哭着。 韩火火的眼眶再也兜不住泪水，几滴大大的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无声地滑落，她吸了吸鼻涕，哑声道，“我没死。” 常青红女士又哭了一会儿，逐渐平静，“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好吗？需要用钱吗？卡号多少，我立刻给你打钱——啊，我听店里人说，你看上去不像缺钱，那你还需要什么，你跟我说，我立刻给你，什么都给你。”常青红女士说得语无伦次，“最近换季了，店里上了许多新衣服，你要衣服吗，我给你包几套，好不好？” 韩火火沉默地听着，她没有想到常青红女士还找过她，“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缺钱，不缺吃，不缺穿，你不用担心我。”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你过得——真的还好吧。” “嗯。”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没事就挂电话吧，我这边有点忙。” “哦——嗯，行——”常青红女士很不想挂断这个仓促的电话，才通话一分十五秒，而她们有六年没见了，她问道，“那，那你现在住在哪里？我有空过来看看你吧，给你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太喜欢做家务……” “不用了。” “那，那你……那你爱吃什么，改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或者，我做给你吃也行。” “不用。”韩火火再次拒绝，她的声音已经哑得不行。 常青红女士再次手足无措，“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见一面吗？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说，也想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毕竟，我们也有六年没有见过了。”常青红女士想起了方才那一瞥，她变得漂亮，大方，精致——的确，让她认不出了呢。 韩火火沉默了一会儿，“我最近有点儿忙，可能没有时间。” “没，没关系，我可以等，我有时间，我有的是时间。你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我一直都有时间的。”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了声。 她的冷淡让常青红女士愈加心慌，她在电话那边“呃”了许久，还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韩火火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一直不会换。我现在住在c市，短时间也不会离开，这阵子的确很忙，等过了这阵子，我有时间……再约你出来吃个饭。”这大概是她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 这句话让常青红女士略微安心，她立刻答应道，“好，好，你随时打我电话，我什么时候都行，都可以。” “嗯，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 “好，再见，再见。” “嘟”电话被迅速挂断，常青红女士举着手机呆呆地站在路中间，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轻松的笑。 而韩火火，收起手机，用衣袖胡乱擦了擦眼泪，列车还有一分钟进站，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看着面前玻璃门里印出的模糊的自己，再次擦了擦眼泪，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今天似乎，有些冲动了。 手机又响了起来，这已经是今天他打过来的第十个电话，全部被她掐断，这次也毫不意外，再次掐断。 “火火。”汪曼妮朝她走了过来，“地铁还没来吧。” 韩火火摇了摇头，摆出一个僵硬的嫌弃表情，“上个洗手间磨蹭这么久。” “人多嘛。”汪曼妮接过韩火火手里的购物袋，“下次买水果茶可不能再买大杯，你都不怎么喝的，最后全部进了我的肚子。” 汪曼妮说着，列车进了站，安全门打开，韩火火和汪曼妮跟着人群进了地铁，没有座位，她们便在边上站着。 汪曼妮困了，她倚靠着韩火火，韩火火稳稳地靠着门，任由汪曼妮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她看着汪曼妮安心的睡容，忽然也想找个人来依靠。 哪个女人内心还不是个小女孩呢，哪个女人不想有一个可靠的人来依靠呢。 第346章 分手，我通知你（上） 电话又不知疲倦地响起，韩火火再次掐断，后来听得烦了，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包里，任由他自己响来响去。 他发过来许多信息。 从开始的“火火，怎么不接我电话，在忙吗？”，到后来的“我想你了。”，到最后的“别生我气。”。 韩火火不想回复，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不想理会他，她心情很糟糕，所以，才会想去步行街看一看，坐一坐…… 今天发生的事情够多了，她很累。 地铁到站，她叫醒了汪曼妮，她们出了地铁口，往前便是她家小区门口，再往里走一段路便能到家。 远远的，楼下花坛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天太黑，看不真切，只看到一个红色的点忽明忽暗，大约是在抽烟。 “那谁啊？”汪曼妮有些胆怯，不敢再往前走，她怕是坏人。 韩火火也站在原地，看了那个身影许久，面无表情地说道，“路连诚。” “这么晚了，他过来干什么。”汪曼妮听了安心些，拉着韩火火继续往前走。韩火火却不肯过去，“不知道。” “走啊，是他的话，那就不需要害怕了。” “不。”韩火火摇摇头，“对他，我现在觉得有些害怕。” “为什么？” 韩火火叹了一口气，就算说出来汪曼妮也不一定能理解，索性便不说了。 汪曼妮，“总不能不回去，我们还是得回家啊。” 那边站着的人影转过身来看到了她们，他掐灭手里的烟，转过身来，单手插在裤兜里，沉默地看着韩火火，他在等她过去。 “走吧，他看到我们了。” 韩火火挪动步子朝他走去，站在他面前，也沉默地看着他。 汪曼妮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她也很纳闷儿，今天在局里的时候还秀恩爱，怎么转眼就闹别扭了。她心知自己可能不适合再待在这里当电灯泡，于是匆匆打了个招呼先进去了。 也不敢把韩火火一个人丢在这里，万一外面两个人一言不合打起来，韩火火很吃亏。于是就转了个弯儿，在电梯门口等着。 “我给你打了许多电话。”路连诚说。 韩火火点了点头，“我知道。” “为什么不接？” “不想接。”韩火火回答得直接，路连诚一下子没了话，他看着韩火火，这个女人骄傲又倔强地站在他面前，他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她在生气，她很少生气，更不会耍小女生那种没道理的小脾气，她一旦生气，就说明，这件事情的确刺激到她了。路连诚拿出烟盒，点了一根烟，他心想，得慢慢来。 “脸还疼吗？” 她脸上的肿早就消了，仅嘴角一个小小的口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她没有回答他这个没有多少营养的问题，索性沉默着。 “今天去逛街了吗？”他看着韩火火手里的购物袋，打量着她身上这套衣服，她看上去更加像个女王，“很漂亮。”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了声，不肯多说一个字，哪怕是一句疏远的谢谢。 “之前不是跟我说明天要飞去北京吗？东西收拾好了？” “不去了。”韩火火的眼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路连诚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的脸隐隐有些发烫，她索性转了个身，侧对着路连诚。 “为什么忽然不去了？” “我想我没有义务跟你解释。”韩火火的语气忽然就变得有些冲，她变得烦躁，忽然很想抽一根烟，就像路连诚一样，但她忘了，她的包里已经很久没有放烟了。 路连诚知道她在找什么，主动把烟盒递过去，韩火火看着，却没有接，“我不抽。” 路连诚把烟盒收了起来，又猛地吸了一大口，“那个叫彭湃的，已经被好好教训过了，也算是，给你出气。” “我找了律师，不用麻烦你们。” 路连诚像是没有听到韩火火的话，继续说道，“不过抱歉，我现在不能再管这个案子……为了避嫌……局里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嗯。”韩火火沉默了两三秒，又说，“你也的确忙不过来，手里还有那么大一个案子，够你忙活了吧。”韩火火忽然冷哼一声，转过身来淡淡地瞥了路连诚一眼，“是不是也得把我传到局里去问话？为你那个大案子提供一些证据什么的？” 路连诚看着面前冷厉的韩火火，心想她终究还是误会了。 今天见到她的时候，看到她脸上的伤，便心疼得什么都顾不上，他竟然忘了身后还有一个韩火火不能见的人。 见到了，他们的确见到了，哪怕是匆匆一瞥，也够这个心思玲珑的女人胡思乱想许多东西，她离开时候忽然的冷淡便说明了一切。 他又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她没有乱想，希望她离开时的冷淡仅仅只是因为太疲惫…… 但怎么可能，这个聪明得过分的女人，这次铁定是聪明过头了。他给她打过去许多电话，她都一一挂断，他索性在她楼下守着，并不抱多少能堵到她的希望——他心里清楚，韩火火这个女人，你堵住了她的人，却很难堵到她的心。 韩火火说，“你或许可以解释解释。” “事情说起来非常复杂。” “并不复杂。”韩火火摇了摇头，“不就是你路大队长为了案子牺牲色相，最后成功破案的励志故事吗？有什么复杂的，这种励志故事虽然贱，但最后还是成功了，呵，恭喜你。” “你听我好好和你说。”路连诚的双手搭在韩火火的肩上，他认真地盯着韩火火的眼睛，希望这个生气的女人能够冷静下来。 韩火火冷漠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在路灯下看上去盈盈亮亮。 路连诚，“才接手陈老大这个案子时，的确很棘手，他手上有人命，有黑色交易，有毒品交易，我们却拿他没有丝毫办法，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有罪，我们甚至连逮捕书都申请不到。我们早已把他的人际关系线研究个干净彻底，你是他这些年，唯一长久接触的女人，且——关系不错……” 第347章 分手，我通知你（下） “呵。”韩火火冷笑，笑容带着悲哀，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她的心仿佛被人撕开，火辣辣地疼，“所以想在我这里找些什么东西吗？是啊，我一个夜场的小妈咪，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她不淡定了，她的情绪失控了，她的身体剧烈抖动着，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庞往下流，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扒，光了衣服站在人前，狼狈不堪。 她第一次确切感受到从前身份给自己带来的羞辱，这种羞辱是赤裸裸的，是戳心窝子的，她被她爱的人亲手扎了一刀。 以前为什么不觉得呢，因为不在乎啊。 “火火。”路连诚伸手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他的心疼得快要碎掉，“你别哭——”他第一次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其实有多脆弱，所有的坚强与冷漠都是装出来的，她坚硬的外皮下，是一颗比普通人还脆弱的心。 韩火火狠狠甩开他的手，“离我远点！” “你听我说完——”路连诚想伸手抱住她，他后面还有好长好长的一段话要说给她听，但韩火火却后退几步，一点儿也没有要继续听下去的意思。 够了，已经够狼狈了。什么理智，什么冷静，她通通丢开，“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这回事吗，我都知道，我都懂！你没必要再撕开讲一遍，你不觉得羞躁吗，堂堂一个人民警察，玩儿这种恶心的把戏！欺骗人感情也就算了，你还过来做什么！去拿功勋章啊！去晋升啊！滚啊！” “韩火火！你冷静一下！你这样我没法跟你交流。” “交流个屁！”韩火火忍不住说了脏话，“分手。” “韩火火！”路连诚也恼了，在他的印象里，韩火火一直是一个理性的女人，她只讲道理，不会耍性子，今天堵到韩火火之前，他也觉得自己能好好与她把事情说清楚。可是，现在才说了一个开头，她便变得这么不可理喻，甚至说出了分手。 “我说，分手。”韩火火重复道，她强忍住喉间的哽咽，“这不是在征得你的同意，而是在通知你，我们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路连诚心忽然就被扎了一下，他看着韩火火倔强的脸，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认真的。可是分手吗，通知他分手吗，他的心像是忽然被什么咬掉了一口，空荡荡的。 “分手是两个人的事……我不同意就不算。”他低下头，声音中难掩痛苦。 “我管你。”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绕过他往门口走去。 路连诚拉住了她的胳膊，“我求你——听我说……” “路连诚，你知道的吧，我这种人，很难相信别人。一旦被欺骗——是不会回头的。”韩火火说完，拉开了路连诚抓在她胳膊上的手，径自走上阶梯，开了门，迅速离开了路连诚的视线。 正在电梯门口等待的汪曼妮见韩火火红着眼回来，心知他们的谈话可能不太愉快，忍住没问，按了电梯，和韩火火一起走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后，原本站得笔直的韩火火忽然颓然地垮下身子，她慢慢倚着电梯墙壁蹲了下去，没多久，喉间发出一声如小兽般的呜咽。 汪曼妮沉默地站在她身边，良久，叹了一口气，蹲下来，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 有些人失恋，心思郁结——路连诚在楼下抽了两包烟，留下了一地烟头，带着满身疲累离开。 有些人失恋，沉默不语，韩火火回家后马上进了房间，没有换衣，直接在床上躺下，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 清晨她睁开眼睛，眼神中尽是冷漠。拉开窗帘后，阳光照射到她的眼底，暴露了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孤独——孤独再次卷土重来。 她洗了个澡，围着浴袍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思索着今天早上吃些什么。 决定煮一锅粥，娴熟地处理食材，淘米，加水，摁下煲粥键。而后又开始煎蛋，煎肠，烤面包，甚至还煮了几个饺子，蒸了半个玉米。 汪曼妮从房间出来后，意外地看到一桌早餐，她问正在厨房忙活的韩火火，“这是早餐啊，还是中餐？” 韩火火把粥从锅里盛出来端上桌，“早餐，中餐我还没有准备，待会儿出去买菜。” “早餐这么丰盛啊。”汪曼妮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去洗漱。”韩火火解下围裙，坐在餐桌前准备开始吃早餐，汪曼妮迅速洗漱了一番，坐在韩火火旁边，“欸，你没事了吧？” 韩火火知道她在说什么，却故意岔开话题，“你中午想吃什么？” ……看来还是有事的，只是她自己不想再谈，仿佛没这件事，仿佛没那个人。汪曼妮也没有再问，吃了早饭后便出门了，她急着去料理店里的残局，以及联系律师和彭湃打官司，索赔偿。 韩火火一个人待在家里，过得一点儿也不无聊。 她独自开车去了生鲜市场，买了许多虾，小龙虾，基围虾，皮皮虾，对虾……亲自挑选个头大且肥的，黑色的塑料袋装了三四袋。 又去了旁边超市，买了许多配料。 回家后，戴着手套娴熟地处理虾，这种复杂而腥臭的食材被她整的服服帖帖。两小时后，一碗碗大虾从她的厨房里端出来，有油爆大虾，有清蒸皮皮虾，有十三香小龙虾，有麻辣小龙虾，有香辣干锅明虾，有椒盐虾，有蒜蓉对虾，有清炒虾仁，白灼虾，宫保虾球，茄汁大虾…… 她做得有些累…… “回家吃中饭吗？”她给汪曼妮去了一个电话，“今天中午的菜不小心做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汪曼妮正在那边忙着和店员整理店面，“不了，我准备在店里点外卖。” “带上你的店员来我家吃吧。”韩火火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虾，忽然说道。 “我们这么多人，够吃吗？”汪曼妮不禁怀疑。 “马上过来吧，我开始蒸米饭。” 汪曼妮挂断电话，还是有些怀疑，她想需不需要回去的时候顺便点两盒外卖，然后马上，韩火火发过来的一张图片打消了她的想法，那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大虾餐让她的唾液腺反射性地分泌口水。 第348章 虾，瞎 大手一挥，招呼店员，“走，跟我回家吃饭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韩火火家的客厅，韩火火早就在玄关准备了几双客人穿的拖鞋，“洗手吃饭。”她正在厨房盛饭，她刚才已经把桌上的菜都热了一遍。 “这是哪家的外卖啊？”汪曼妮顾不得洗手，先搞了一只虾球，直呼美味。韩火火走过来拍开她的手，“去你的。” 几个店员站在一边略微拘谨，“火火姐，这都是你做的啊？看上去比外面做的还香。” 韩火火把桌上碗筷一一摆好，“别站着，都坐下来吃，吃完了厨房里还有。” 在外面店里是绝对吃不到这么丰盛的一桌虾的，且不说味道，分量就没有这么足。 “这是你不小心做多了？”汪曼妮着重咬了“不小心”三个字。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韩火火随手把剥下来的虾肉扔到汪曼妮嘴里。 店员们是真饿了，一个个战斗力惊人，韩火火这一桌子虾被吃得干干净净，个个吃得肚皮圆圆回去了，不停地向韩火火表示感谢招待，也不停地夸赞着她的厨艺。 人走后，韩火火又有事做了，她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收拾厨房，收拾房间，垃圾扔出去了四袋，回到家的时候，她又开始思索，晚上做点什么吃的。 想了大约一小时，放弃了，今天发功太狠，她现在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虾虾虾，怪她瞎了眼。 收拾了一天，汪曼妮店里也基本收拾干净了，各项被损坏的东西都已经登记下来，通通放到了杂物间，作为物证。 清理完后，店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衣服少了大半，灯具被砸毁了一些，镜子也坏了，这些都要换。汪曼妮叫店员们先回去了，店里休整需要时间，等店面重新开张，会再把她们叫回来上班的。 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店里，环顾四周，叹了一口气，翻开手机里的通讯录，逐一联系工匠过来修缮。 开店是她从小到大做得最独立的一件事情。 从最开始的选址，装修，布置，到进货，开张，管账，每一件事情都尽可能地去做好，她本是一个懒散的人，对金钱没有概念，对生活的艰难没有体会，含着金子出生的人突然掉进险恶的生活里，会过得很难受。 汪总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把的钱留在她手里，迟早被她挥霍光，心知最后她不是被饿死，就是会走入歧途，所以才急着给她找一个富贵的婆家——你看，她亲生父亲对她都没有信心。 ——其实，别说汪总了，她本人对自己都没有几分信心，她不认为自己脱了父亲的庇护还能安稳活下去。 可是啊，人到了一定时候，命运总是鞭挞着她长大。她不得不学会独立，不得不学着去忍受生活所带来的各方面的艰难。 不过还好，她身边有韩火火，这个奸诈的女人总是给她安全感。 当然，也还有—— “徐律师，你怎么来了？”汪曼妮抬头，便惊讶地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的徐植遥走进店里，他手上提着一个大大的纸袋，正朝她微笑地挥手。 “上午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想过来看看你了，但工作太忙，一直到下班才有时间。”徐植遥把纸袋放在休息区的茶几上，他走到汪曼妮面前，手撑着前台，看着她，“在忙什么？” “一些杂事。”汪曼妮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她刻意回避着徐植遥的眼神，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我们都弄得差不多了，我也联系好了装修师傅，他们明天会过来。” 徐植遥环顾四周，“恐怕，这次损失不小吧。” 汪曼妮低头笑了笑，笑得有几分尴尬，如果是别人砸了她的店，她现在在徐植遥面前一定是气愤的，但现在砸店的是她法律上的丈夫，她在徐植遥面前只觉得尴尬。 徐植遥，“你放心，曾律师——”他说的是代理汪曼妮这个案子的另一个律师，“曾律师业务能力不错，你的案子交给他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当然，他是徐律师推荐的人，我自然相信。”汪曼妮探头朝茶几上的纸袋看去，“那是什么？” “吃的。”徐植遥微微一笑，“饿了吧，先来吃点儿东西。”徐律师走到沙发上坐下，把食盒从袋子里一一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摆好，是楼下饭店的四菜一汤。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汪曼妮觉得奇怪。 “买饭之前我上来了一趟，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心想你大概还没有吃晚餐，所以顺手去下面买了便餐。” “徐律师有心了。” “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 “都是我喜欢吃的菜。”汪曼妮一向不怎么挑食，酸甜苦辣咸清淡都能吃，徐植遥这么贴心地给她买了饭，她自然要给人家一些面子。 徐植遥律师把菜往汪曼妮那边推了推，“多吃点，你最近似乎都瘦了。” “有吗？”汪曼妮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花怒放，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瘦呢。“徐律师也多吃点。” 汪曼妮这顿饭吃得非常矜持，她平时跟韩火火吃饭都是大刀阔斧，两下吃完，吃完了手搭在椅子靠背，二郎腿翘起，啧啧嫌弃韩火火吃相是造作的优雅。 今天，她也造作了一把，细嚼慢咽，花了整整四十分钟才把饭吃完。 徐律师捋起袖子把茶几收拾了一番，把食盒丢了出去，问汪曼妮，“是继续在店里忙，还是回去？” “嗯回家吧。”汪曼妮心里打着如何让徐律师送自己回家的小算盘，但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两人并不顺路。 徐律师拿起自己的包，等着汪曼妮锁好店门，“还是住在你朋友那里吗？” 汪曼妮愣了一下，“嗯，是的啊。” “我待会儿刚好要去那边办事，我顺便送你回去吧。” “这么晚了，办什么事儿呀。”汪曼妮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九点了。 徐律师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引着汪曼妮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向汪曼妮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 汪曼妮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似的，她不由得想，徐律师会不会是故意找借口送自己回家。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第349章 请转告她 正在系安全带的徐律师微微愣了一下，尴尬地咳嗽一声，否认道，“嗯确实在那边有事。” “哦。”汪曼妮在心中偷笑，不再多问，她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车子平稳地开了出去，车里有股淡淡的清香，她环顾一周，却没有看到能散发出味道的物件，“徐律师，你在车里喷了香水吗？” “不，我从来不用香水。”徐律师认真地闻了一下，“没有什么味道啊。” “可能你们男人对香味没有女人敏感吧。”这种香水味分明只有女人才会用，如果说徐律师从来不用香水，那么就说明，这个车里坐过女人，就在不久之前，而且时间还不会很短。可是呢，怎么问呢，汪曼妮心中颓然，她没有立场问。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是徐律师开口了，“大概是上午的时候，霖晨集团的老总和他的夫人坐过我的车，他的夫人喜欢用香水。” 汪曼妮心里想，徐律师愿意解释，说明他在乎她的感受，简而言之就是——他在乎她。 真棒，汪曼妮这个简单的女人觉得世界都明亮了，我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她希望这条路更长一些，那样她就可以和徐律师待得更久一些。 在路上，徐律师又与她闲聊了一会儿，送她到了小区门口，又下车送她到了楼下，“汪小姐，虽然这样问有些冒昧，但我还是要问一句——” “什么呀？”汪曼妮转头看向徐律师，双眼盈盈亮亮，透着笑。 “你和你先生的离婚官司，准备什么时候打？”徐律师在楼下站定，看上汪曼妮的眼神微微波动。 汪曼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撞击了一下似的，她傻得结巴了，“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徐律师干咳一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你先生和他家里……不太好，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继续在那个家里待下去，只会被拖累。” “我没在那个家住了，我现在和我朋友住在一起。” “我是说，法律上的拖累，如果霖晨集团打赢了官司，龙牌集团将会赔偿一大笔钱，甚至有人会坐牢，你如果不及时离婚，我怕——他们会把你推出去。” 汪曼妮愣了愣，“把我推出去坐牢？可是我什么都没干啊。” “他们竟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那么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徐律师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很为你担心。” “我也很想早点儿离婚，可是现在离婚，我似乎并不占理。”汪曼妮仓促一笑，笑容微微尴尬，“徐律师你也知道，像家暴啊，感情不和，被羞辱啊这些理由都不足以支撑我夺到财产。但是像出轨那些事呢，他们家人能耐得很，彭湃既然有胆子做，自然有办法对付……总之，现在还不是时候。” 徐律师沉默了一会儿，他深深地看了汪曼妮一眼，仿佛要把她看到眼底里去，“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迫害到你的。” 汪曼妮咬唇轻笑，她和徐律师对视了两秒后挪开了眼睛，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欢天喜地的心跳声，“真的吗？” 徐律师点了点头。他们各怀心事地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徐律师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单元门，“到了，上去吧。” “好的。”汪曼妮乖乖地点了点头，“谢谢徐律师送我回家。” “不用谢，我只是顺路。” “徐律师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汪曼妮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和徐植遥挥挥手，眉眼间尽是喜悦，徐植遥也挥挥手回应，看着汪曼妮走到楼下，这才离开。 汪曼妮其实早就看到了楼下站着的那人，但存了心不想理会他。 他还是站在昨天晚上站着的那个地方，一个红点忽明忽暗，旁边垃圾桶烟蒂盘里全是他摁灭的烟头。 “汪曼妮。”路连诚喊住了正要进门的她，他表情严肃，眉头紧锁，眉间的愁云浓得化不开。 她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来，“我似乎并不认识你。”所有让她家韩火火生气的，都不是好人。 路连诚长腿上前两步，到了汪曼妮面前，一只手扶住了门，顺便也挡了汪曼妮的去路，“请帮我转告韩火火——” “你自己不会去说吗？”汪曼妮打断他的话，“不过我家火火现在不想理你，请你离开。” 路连诚无视汪曼妮的话，继续说道，“请帮我转告韩火火，我最近一些天要外出任务，等我回来，我会好好和她谈一谈。” “关我什么事。”汪曼妮冷哼一声，“让开，再拦着我，我就叫保安了。” “拜托了！”路连诚放开了手。 汪曼妮迅速进门去，把门给关上，也不再看路连诚一眼，直接走进了电梯。路连诚被关在门外，他又站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这里。 汪曼妮进门换好鞋后便看到了在客厅中央做瑜伽的韩火火，她纤细的胳膊伸展着，修长的腿蜷在瑜伽毯上，额头上系着一条粉红色的发带，表情安静而平和。 听到开门声音后并没有睁眼，轻轻一句，“回来了？” “嗯。”汪曼妮把自己丢到沙发上，嚎了一声，“累死老娘了。彭湃那孙子怎么就那么能折腾，那么大一个店，被他砸得没几件能用的东西。” 韩火火没有接话，现在练瑜伽，修身养性，她不能说脏话。 汪曼妮躺了一会儿，挣扎着站起来往淋浴间走去，二十分钟后，她裹着浴袍出来，带出一身水汽，随意往地上的瑜伽垫一躺，凑到韩火火面前，“火火，刚才路连诚找你了。”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了一声，而后转身，伸展另一个动作，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让我转告你最近他要出任务，回来后会找你好好谈一谈。”汪曼妮一口气说完，觉得心里松快极了。 “嗯。”韩火火还是淡淡地应着，她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显然，她现在是不太开心的。 第350章 彭哥，不好了 但这么细微的表情汪曼妮是看不到的，她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当然了，是我觉得——路连诚这个人，其实看上去还不错。” 韩火火没有吭声，她背对着汪曼妮，汪曼妮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感知她的气场，以她对韩火火的了解，猜想她现在可能不太开心。 汪曼妮，“不过不管怎么样，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韩火火的背轻轻一颤，然后转过身来，和汪曼妮面对面，韩火火摸了摸汪曼妮的头发，心想她这天真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有时候吧，人，只是表面看上去不错而已，他内里怎么样，你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出来的。” 汪曼妮坐起来，学着韩火火盘好腿，也做起了瑜伽，“你也知道，我看人一向不准，否则也不会嫁那么个垃圾。” 韩火火，“不怪你，人本来就是个复杂的东西……不抱有希望就好了……到头来也不会失望。” “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对路连诚没有抱有希望吗？” “……嗯。”韩火火深吸一口气，“对，我对他没有抱有希望，所以也谈不上失望。” …… 彭湃被放出来了，他甚至连看守所都没有进去，就直接从局里放出来了。 新找的律师无能为力，给汪曼妮留了一句，“他背后的势力太强大了。” 汪曼妮气得想打人，她把牙都差点咬碎。从前知道彭严立是个能耐人，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能耐，短短几天就能从警察局把人捞走，到底是疏通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钱在这个宝贝儿子身上。 彭湃出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嘚瑟，他现在非常想看到汪曼妮气急败坏的样子，顺便再给她几个巴掌，出两口气。 准备打电话的时候，他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袁方萍女士出院了。 多么值得庆祝的一件事情，一家人终于团聚，他顾不得报复汪曼妮，立刻回了家。 袁方萍女士还是他在精神卫生中心看到的那个样子，人有点儿不太清醒，神神叨叨的，时不时爆发出一声尖锐诡异刺耳的笑，让人吓一跳。 她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愿意出来，彭湃尝试着和她说了好久的话，都没有用。 疯了，彭湃知道他母亲被汪曼妮和韩火火联手整疯了，撕了汪曼妮的心都有了。但现在他却不敢再冲动，他知道自己这次的冲动给家里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如果这节骨眼儿上还出去犯事儿，彭严立不一定会再花钱捞他。 于是，他决定先把这件事情告知彭严立，毕竟一家人，有什么欢啊喜啊仇啊恨啊都得一起承担才好，人多力量大，彭严立整人可比他高明多了。 当他在书房找到彭严立的时候，彭严立的表情却是轻松的，惬意的，欢快的。 他看到彭湃竟然没有开口训斥，而是问道，“回来了？去洗个澡，待会儿准备要吃饭了。” “爸，妈她——” 彭严立打断他的话，“你放心，我会请心理医生给你妈看病的。” “我妈她是被汪曼妮逼疯的，汪曼妮那个贱人把她算计到精神病院去，所以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彭严立听罢后脸上是一闪而过的诧异，而后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妈她——本来就是这样。” “什么？” “从前你妈就有点神神叨叨，这次不过是被稍微刺激了一下，谈不上多严重，过阵子就好了。”彭严立在烟灰缸边缘敲了敲烟灰，脸上表情满不在乎。 彭湃看着他爸，心里忽然明白了—— 他爸有关系能把他从警察局里捞出来，那么自然就会有关系把袁方萍女士从精神病院里面捞出来，但他没有，反而不闻不问，如今对袁方萍女士这件事情也是持不冷不热的态度，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愿意让她出来。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一句质问的话都没有，低头沉默。 彭严立，“这几天你老实点儿，除了家和公司，哪也不要去，外面那些小三小四都不要去找，免得再生是非，我为了把你捞出来，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你是我儿子我才管你，你该要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知道了……谢谢爸。”彭湃说着想出去了，他忽然觉得这个空间有些压抑，“那爸，我先出去了。” “欸你等等。”彭严立掐灭香烟，“上海那边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人不会跑了吧。” “爸您放心，我找的都是信得过的朋友，他们会把人看住的。” “现在这种时候，那姓李的那边，没有人去多嘴吧。” “您放心，满得紧紧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人现在在上海看病呢。” “行。”彭严立摆摆手，“这事儿你办得还算靠谱。”彭严立嘴里难得有夸奖。 彭湃心里却没有多少自豪的情绪，他现在被一整遭事情弄得心情烦躁，他出了房间，带上门，回房间抽了会儿烟。 熄灭第四个烟头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归属地为上海的号码，他皱了皱眉头，接了起来，“什么事？” 那边响起一个急切的声音，“彭哥，不好了——” …… 笙歌酒店顶层是c市有名的情人餐厅，气氛最好，风景最棒，餐厅演奏的钢琴师手里拿着十级的钢琴证书——在这些衬托下，食物本身的味道变得无关紧要，餐盘摆得精致一些，照样对得住那昂贵的餐费。 汪曼妮今天穿着一条漂亮的小黑裙子，衬得皮肤雪白，不过裙子收腰的设计把她勒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面前的餐盘是空的，刀叉还没有动过，整齐地摆在两边，右手边的高脚杯也是空的，桌上摆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餐桌上还散落着少许玫瑰花瓣。旁边的服务生正在醒酒，他手上是一瓶年份不错价钱不菲的红酒。 他先是给汪曼妮倒上了酒，而后给汪曼妮对面坐着的男人倒上，“先生，女士，请慢用。” “谢谢你。”那位先生微微颔首，他笑得温文，举止谦和，他看向面前的汪曼妮，“汪小姐，今日我该向你道歉，关于你先生那件事情，是我们太大意了。” 第351章 人接回来了 “不，徐律师，你不用道歉。”汪曼妮连忙摆摆手，“换做任何一个律师，都对抗不了彭严立的势力，更何况，这件事情与徐律师您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徐律师示意旁边的厨师可以开始了，厨师在旁边娴熟地做饭，动作充满技巧性和观赏性，但汪曼妮现在没有心思去看，她满心满眼都是面前这个温和的男人，耳边是悠扬暧昧的钢琴声，她心中不禁猜想，他请自己来情人餐厅吃饭是什么意思？ 徐植遥，“这个事情让汪小姐受尽了委屈，本以为是个简单的案子，没想到还是搞砸了，我该请汪小姐吃一顿饭，聊表歉意。” “徐律师客气了。” 第一份食物已经送到了面前，徐律师将它推到汪曼妮面前，“这家餐厅是同事推荐的，我也没有来过。听说味道不错，汪小姐尝尝。” 汪曼妮微笑着将食物送到口中，并没有觉得有多好吃，毕竟她的胃口早已被韩火火养叼了。她微笑着，心中被一种甜蜜的柔软的东西充满，笑容带着几分羞涩，称赞道，“味道的确不错。” “这个餐厅景色不错。”徐律师看向窗外，在这里可以看到城市的夜景，居高临下，让人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是啊。”汪曼妮应着，眼睛却还是落在徐植遥身上，徐植遥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被她灼热的眼神盯得脸微微发烫，“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汪曼妮心里莫名慌了一下，她连忙收回眼神，“不，没有。”她摇头。 徐律师慢条斯理地吃着盘中的东西，“汪小姐，关于霖晨集团与龙牌集团的案子，你和韩小姐有什么看法？” “这个案子——”汪曼妮忽然想起明天就是李贤所说的三天之期，脸上浮起一个奸诈的笑，“明日大约就会有些新进展。” “哦？”徐植遥目光探究地看着汪曼妮，“为何如此自信？” “我们那天去看了李贤——”汪曼妮忽然顿住，她昏了头，韩火火已经叮嘱了她那天在看守所套路李贤的事情谁也不能说，只需要把信息放出去即可，就怕万一走漏了风声，李贤会没有那么好坑。 “怎么？”徐植遥律师放下手上的餐具，“你们去看了李贤？” 汪曼妮仓促一笑，“这件事情——我不太方便说，明天吧，等明天，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将是一个大的突破。” “好的。”徐律师端起酒杯与汪曼妮碰了一下，“我敬候佳音。” 汪曼妮浅抿一口红酒，桌上的手机小声地震动起来。汪曼妮拿起手机，是韩火火。“火火，什么事？” 韩火火，“人找到了，已经在接回来的路上。” 汪曼妮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什么人？” “李贤他父母。”韩火火顿了顿，“他们今天十点到c市，你跟我一起去机场。” “啊。”汪曼妮轻呼一声，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九点了，从这里到机场需要四十分钟，“我现在就过去，咱们机场见。”她没有问为什么需要她过去，因为韩火火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她相信她就好了。 挂断了电话，“徐律师，真不好意思，我现在得走了。” “去机场，是要去接什么朋友吗？”徐律师方才也听了一两句。 “不不不。”汪曼妮笑着，“是李贤，他父母找到了，正在回c市的飞机上。” 徐律师听到这个消息比她还激动，“真的吗？李贤父母找到了？太好了！太好了！” 汪曼妮拎起她的包，“徐律师，谢谢你的饭，我现在得走了。” “我送送你。”徐律师说着招手叫来服务生结账。 汪曼妮看着徐植遥脸上憔悴的神色，显然几天没有休息好了，“不，我自己打车去吧，徐律师早点回去休息。”不等徐律师说话，她就已经离开了这里，迅速出了门，进了电梯。 徐植遥接过旁边服务员递回来的卡，“先生，您这次在我们这里一共消费6450元，还有大半食材没有动，请问要继续吗？” 徐律师皱了皱眉头，也准备离开，“不用了。”他今天请汪曼妮吃饭费了不少的心思，本以为可以安安静静吃个饭，但汪曼妮半道有事，走得利落，倒是把他留在这里，他一个人吃这个饭有什么意思。没多少意思。 ——情人餐厅，一个人坐在这里并不合适。 李贤父母被找到的消息估计霖晨集团那边也会很快告知自己，也到了他忙的时候，不过这件案子，到现在总算是有点儿不一样的进展了，他心里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汪曼妮在机场外的停车场找到了韩火火的车，韩火火正在车里打瞌睡，汪曼妮敲了敲窗户，韩火火开了车门锁把她放了进来。 “快十点了，咱们去接人吧。” “不用。”韩火火摆摆手，她像是困得不得了的样子，“他们会找过来的，我们坐在这里等就好，不要引人注目。” “为什么？” “彭湃的人已经知道人被救走了，正在满世界找，说不定他们就跟在了飞机上。彭湃那群人，你也知道他们是个什么路子，什么脏事干不出来，说不定到了个没人的地方，就会动手抢。”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把人接过来吗？接过来放哪里？万一彭湃的人动手来抢，我们可护不住。” 韩火火滑了滑手里的手机，表情轻松得很，“别怕，只是一个假设而已，彭湃他们手脚可没有那么快，他们也想不到霖晨集团会这么迅速地把人带回c市，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韩火火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明天是三天之约，我本打算继续骗李贤，说不定会管用。但现在人找到了，什么心思都不用费，直接把人带到看守所，问题迎刃而解。可是——” “可是这样一来，李贤的父母就知道他进了监狱。”汪曼妮接过话。 韩火火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把人接到手里来，就是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明天我们俩去看守所就好了，两个老人待在酒店不用去，李贤那边，我们去就好。” 第352章 知道真相的李贤 “我们要在中间插一脚，卿十不会有意见吗？” “没关系，我跟他说清楚了。这件事情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去套路了李贤，他们到现在还在北京摸瞎。所以，我提出让我来解决这件事情，他答应不会多插手。而且他不是个喜欢穷讲究过程的人，目的达到了就好。” 汪曼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韩火火忽然偏头看着汪曼妮，“哎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说‘救’这个字吗？” 汪曼妮立刻反应过来，“难不成彭湃没有给人治病，反而把人关起来了？然后还把李贤骗得团团转？” 韩火火点了点头，“不奇怪，他们能这么做一点儿也不奇怪。这下，就看到底是彭严立还是彭湃进监狱了。” “李贤也太惨了吧。” “是蠢，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得亏霖晨集团的人有点门道，不然在那偌大的上海，还真找不到人。”韩火火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到了车前走来的几个人，是卿十，他后面跟着三四个壮汉，和一对年迈的老人。 两个老人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佝偻着身体，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韩火火下了车。 卿十走到车前，“火火。”身后的几个壮汉也和韩火火打招呼，“火火姐。” 韩火火点了点头，打开后车门，“先上车。”她看到两个老人身上衣服单薄，车上好歹暖和些。 卿十，“明天的事情就拜托你了，需不需要我过去？” “你不用去，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就好，我待会儿就把人送去酒店。”韩火火皱了皱眉头，“不过你还是得派两个人守着，以防万一。” “你办事我放心。”卿十拍了拍韩火火的肩膀，“辛苦你了，这件事情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在北京找破了头也没用。” 韩火火轻轻皱了皱眉头，“卿总不用客气，我们只是为了各自的目的。” 卿十把手放下来，“李贤改口后，这两个老人还是得送回清河县去。” 韩火火听到清河县，眼角的肌肉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她忽然开口说道，“我一道把人送回清河吧。” “太麻烦你了。本来明天的事情就该我们去办，送人回去也是我们该做的，怎么能一直劳烦你呢。” “没什么，我刚好去清河县有些事情。”韩火火说着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不早了，先走了，叫你的人跟上我的车。” “好。”卿十没有再多说，挥手与韩火火再见。 韩火火发动车子，车子平稳地开了出去，韩火火第一次把车子开得前所未有地平稳。 她把车开去了离自己家里不远的一个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后，带两个老人去了房间。两个老人表情愁苦，看向韩火火几次欲言又止，韩火火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除了必要的交流，全程冷着脸没有说话。 韩火火把房卡插在进门感应处，“这里是你们的房间，这里是卫生间和淋浴间，这里是客厅，另外一间房他们两个住。饭菜他们会帮你们出去买，你们在这里住一到两天，我会送你们回清河老家。” “姑娘——”老人叫住她，“方便问一下，你是谁？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 “不要问太多，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们。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韩火火说着转身离开。 “欸——” 韩火火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补充道，“对了，不要想着到处乱跑，如果被那些人抓回去了，我们可没法子再把你们救出来。” 说完对门口杵着的两个壮汉说，“别让他们出去，看好了，知道吗？” “好的，火火姐。” 韩火火说完出了门，和汪曼妮一起坐电梯下去。 电梯里没有人，汪曼妮忽然说话，“我发现，你对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话特别没有耐心。虽然吧，你平时脾气就挺臭的，但今天，我发现你脾气格外臭。” 韩火火双手环胸，脸上表情漠然，“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笑脸相迎？” “就算来了个亲的，你更笑不起来。”汪曼妮轻轻吐槽，抬眼看了一眼韩火火，韩火火并没有因为她的话生气，这的确是一句实话。她恨韩大洋和她奶奶，所以，才会对这个年纪的所有老人都抱有敌意。 ——不，或许不能这么说，她并不是抱有敌意，也不是恨。只是，不知道如何与他们相处而已。 汪曼妮把手搭在韩火火的胳膊上，头靠上她的肩头，“你真的要回清河吗？”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着。 “你想回家去看看？也好，这么多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不去。”韩火火立刻回答道。 “叮”负一楼到了，电梯门开了，韩火火大步迈出电梯。 …… 清河看守所，又是那间会客室。李贤看着汪曼妮和韩火火走了进来，情绪激动，“人呢！人找到了没有！”看来他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汪曼妮在他面前坐下，叹了一口气，“这么跟你说吧，人现在的确在我手上。” 李贤松了一口气，他靠坐在椅子上，“人没有怎么样吧？” “很糟糕。”汪曼妮皱了皱眉头。 “什么意思？”李贤的神经又崩了起来，他戒备地看着汪曼妮。 “首先，我得向你说明一件事情。虽然我是彭湃的老婆，但我跟他很不和，非常不和，到了快离婚的地步。所以在龙牌集团和霖晨集团这件事情上，我实际上是站在霖晨集团这边的。” 李贤脑子里轰隆一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汪曼妮，手指微微发抖，“你在耍我？” “是。”汪曼妮大大方方承认，“我的确骗了你，可是我不套路你，怎么找得到你父母，怎么发现得了彭家做的龌龊事呢？也就你这个可怜人，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他们做什么了？” “他们把你父母关起来，压根不给看病。”汪曼妮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是卿十发给韩火火，韩火火又发给她的，救人的时候，在那间破旧的地下室拍的。“如果不是我们把你父母救出来，你还在傻兮兮地帮人扛事，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第353章 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李贤看着那张图片，沉默了半天，眼泪忽然就从这个年轻男人眼里流了出来，韩火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现在你父母很安全。” 李贤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再次抬起头来，表情凄然，他看向韩火火，“霖晨集团的人是吧。” 韩火火沉默地看着他，心想他要开始提条件了。 李贤，“我知道你们需要什么，不然你们也不会费这么多心思，费这么大功夫去找人。这样，只要你们把我父亲的治疗费用出了，我什么都说，包括所有证据，我都能拿出来，足够姓彭的坐十次八次牢。” 汪曼妮看了一眼韩火火，韩火火双手环胸靠坐在椅子里气定神闲地看着李贤，没有说话，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 “你知道我在这件事情中起的作用，我说到做到。这次可以更简单直接一点，我不想再绕弯子，只要你们打钱，我立刻说话。” “多少钱？” “四十万。”李贤比了个手势。 韩火火嗤笑一声，“胃口不小。” “这是起码的治疗费用，我父亲这个病……很麻烦。”李贤低下了头去。 “可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钱？”韩火火冷哼一声，离开座位，身体向前，盯着李贤的眼睛，“你要我就给？你把我们当什么了？atm机？请你搞清楚，你现在没有任何能威胁到我们的东西。” “我能说出所有真相，替你们赢了官司。” “你真的好天真——”韩火火叹了一口气，“做人能天真到你这份上也是你的本事，活该被骗。” “你什么意思。”李贤看向韩火火的眼神略微慌张。 “龙牌集团那么对你家人，你如果还想替他们担着责任你就蠢死吧。”韩火火语气陡然变得冰冷，“你从他们那么再也得不到一毛钱好处，而他们从你这里——交易不成，还有手段可以使。他们或许可以利用这剩余的时间把你变成一只替罪羔羊，让你永远被关进监狱，说不出半句实话来。 “而霖晨集团这边，你在公司偷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全公司上下包括保洁阿姨都在失业边缘，所有人恨你恨得牙痒痒，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花钱买你说实话？你父母还在霖晨手里，稍微捏一捏，你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所以，李贤，你根本没有选择。更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李贤被韩火火的话气得发抖，但他又必须要承认，韩火火说的是真的，他的确走到了绝路。他痛苦地垂下头，用手指抓着头发。“我只是想要点钱而已啊。” “你如果一开始就问龙牌集团要钱而不是让他们带着你父母去看病，或许事情还不会这么糟糕。” “他们说这样会被查出来的。”李贤叹了一口气，“而且，家里那几个，没有一个靠得住！大把的钱到了他们手里，他们只会想着怎么把钱分掉！花掉！谁还会把钱拿去给我爸看病。” 韩火火漠然地听着，她静静地等着李贤情绪平复下来。 李贤，“一分钱也不肯给吗？” “我不会给钱。”韩火火摇了摇头，“不过，你说了实话，拿出证据后，我会请律师为你辩护，为你争取减刑，然后——把你父母安全地送到清河县。” “……我只要十万。” 韩火火没有理会他，“对了，你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你知道的，我本可以直接把你父母带过来……” “你别告诉他们！” “我不会告诉他们。”韩火火摇了摇头，“时间不早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这是目前我能给你的最优越的条件，再晚一点儿——比如说一个小时，或者半个小时，条件就不是这样了。” 李贤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韩火火看了他一眼，和汪曼妮一起离开了房间。 她无须再盯着，也无须费心，李贤虽然傻，但好歹还算有点儿脑子，拎得清，他只有这么一个选择，这个选择明显有利于他，他不选，就是一个死。 “你为什么不答应给他一点钱？”汪曼妮问韩火火，“霖晨集团应该会答应的，十万二十万的，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韩火火摇了摇头，“卿十不会给的，他的性格我知道，没有直接弄死李贤已经算仁慈了，怎么还会给他钱？索性不答应。” 汪曼妮和韩火火出了看守所的门，外面停着一辆黑色宝马，里面坐着卿十。 “怎么样了？”卿十下车，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一个小时左右，大概就会有动静。” 卿十看着韩火火脸上笃定的表情，心想事情没得跑了，“辛苦。”他说着把手里的纸袋递给韩火火。 韩火火看着纸袋，“给我的辛苦费？” “不多，你爱喝酒，拿去收藏几瓶好酒。”卿十笑得轻松，硬把纸袋塞到韩火火手里，“如果没有你，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韩火火竟然也没有拒绝，她坦然地收下了纸袋，“我操心的事情不多，反而，后面你需要操心的事情才多了去了。” “是啊。”卿十叹了一口气，拿出烟盒准备点上一根烟，但看到了汪曼妮，女士在场，抽烟不好。又把烟盒收了起来，“打官司，重做产品，打广告，开新闻发布会，得费不少力气。” “不过先恭喜一句，从此，c市你们一家独大。” 卿十看着韩火火笑了，笑得爽朗，韩火火这句话，他很喜欢。“准备什么时候回清河？需要我送送吗？” “我开车了。”韩火火指着不远处自己的车。 卿十干站了一会儿，又打量了韩火火两眼，忽然说道，“君悦重新开门了，现在换了个名字，也换了很多人。” 韩火火听到君悦两个字，心中微微一震，她离开那一行，也有些时日了。听说君悦被改名叫宾悦，猫姐坐上了六楼的位置，不仅管着六楼，还管着君悦下面五楼，所有人都听她的，她在君悦，哦不，是宾悦，算是真正扬眉吐气。 她现在日子过得忙，但总归是心里舒畅。也来找过韩火火一次，叙旧，没有明着说，但话里的意思还是希望韩火火回去帮她。韩火火笑了笑，装听不懂，猫姐也没有再坚持，她知道韩火火是个什么脾气。 第354章 你要回去看看吗 卿十，“感觉君悦没有你韩火火，都没有多大意思。” “旧人走了，自然会有新人出现。”韩火火微笑着，“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不会记得从前还有谁。” “可是君悦的韩火火却只有一个，过去许久都会有人记得。”卿十深深地看着韩火火。 韩火火笑了笑，“可是，我自己却不愿意记得了。” 这句话卿十能听懂，韩火火不愿意再回到从前，她要干干净净地生活。话里话外，是在拒绝自己。 卿十心中微微遗憾，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应该不着急去清河吧，我今天中午在海鲜楼订了吃的。” 韩火火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了，她心知卿十是想等着李贤改口后再放人回清河，只是表面上做得漂亮圆滑一些罢了。 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和汪曼妮一起去了海鲜楼。 大约是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卿十接了个电话，他挂断电话后，明显松了一口气，“李贤拿出证据了。” “太好了。”韩火火微笑着，看了汪曼妮一眼，心想这样一来，汪曼妮离婚受到的阻力就会小许多了。彭严立一倒，彭家自然没有那么大的势力，自己再随便制造一些什么东西，就能顺顺利利帮汪曼妮脱离彭家，并且拿回自己的财产。 汪曼妮从桌下握住韩火火的手，用力捏了捏，韩火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中午短暂休息后，韩火火便和汪曼妮驱车送两个老人回清河县。 从前c市到清河县需要两个多小时，这几年修了一条新路，到清河不过一小时，极为方便。 这是韩火火出来后第一次回清河县，她也没有走过新路，开了导航在走，汪曼妮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和韩火火闲聊几句，两个老人坐在后座打瞌睡，他们怀里抱着他们的行李，不过几件破烂衣服罢了，韩火火让他们放在后备箱他们也不肯。 车子开到了清河县后，韩火火和汪曼妮看到了清河中学的校门，两人匆匆瞥了一眼，也没有要停下来看看的意思。 车子还要往乡下地方走，下了县道，便是一条沿河的又窄又破的水泥路，不知什么时候修的，五秒钟就有一个颠簸。 再然后，就是一段黄泥路，昨天夜里下了雨，路不太好走，韩火火的车没走多远就被泥巴溅得脏兮兮的。 又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终于到了。韩火火把车停在他们家院子里，打开车门，“到了，下车。” 两个老人看着紧闭的家门，颤颤巍巍地下了车，他们说，“谢谢。”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了一声，重新拉开车门，把卿十给她的袋子拿出来，“这个给你们。” “这是什么？”老人接过，打开一眼，里面全是现金，约二十来万。他们被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么多钱。” “你们儿子李贤让我给你们的。”韩火火淡淡地说，“给你看病。” “贤贤，贤贤他怎么样了？我们可有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韩火火皱了皱眉头，低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公司委托他做项目，很大很重要的项目，就是有些麻烦。所以最近一两年会很忙，会没时间联系你们，这是公司给他的酬金，提前预支的，给你看病。” 两个老人心中明显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搞得神秘兮兮地，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现在总算放了心。”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着，转身准备离开。 “姑娘，留下喝杯茶吧。” “不喝。”韩火火摆了摆手，回到车里，利落地掉头，驱车离开。 “你不怕这笔钱被李贤的哥哥姐姐拿走？”汪曼妮抓紧了车顶的吊环，韩火火现在开车又变得凶猛了，她颠得慌。 “关我什么事，那不是我该操的心。”韩火火淡淡地说。 “你啊，就是面冷心热。”汪曼妮总结道，“不过我说，可以开慢点儿吗？” 韩火火的脚上又把油门踩下去了些，车轮压在地上，泥土重重溅起，“我一直都这么开，你又不是第一天坐我车了。” “……”汪曼妮叹了一口气，不该夸她的，手上抓紧。 上了水泥路后，韩火火不再为难汪曼妮，将车开得温柔些了。 “车子很脏了。”韩火火寻思着去哪里洗一洗。 “待会儿到县城里找个洗车的地方洗一洗吧。”汪曼妮从后视镜里面看了看车，“你这车就像在泥里滚了一圈似的。” “你开了这么久，要不换我来开开？” 韩火火看了看面前的路，太窄了，旁边就是河，也没有什么东西挡着，她怕让汪曼妮开会出人命，“待会儿到了县道给你开。” “好。” “我说，你走这么一遭有点闲得慌的意思啊。”汪曼妮冷不丁开口，“大老远把人送回来，经过了自己家门口也不回去看看。” 韩火火沉默着，不说话，认真开车。 “就倔得吧你。”汪曼妮叹了一口气，“经过了家门口也当没看见。” 韩火火愣了愣，她经过了家门口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哪里？” “就是出县道前面大约十分钟的地方啊，你家就在那里，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汪曼妮忽然不可置信地看向韩火火，“不会吧你，你不会连自己从前住哪里都忘了吧！” “太久了，清河变化这么大，我不记得很正常。”韩火火淡淡地说着，心里回想着那一段路。 “也是，你家附近都变了，从前的老房子全部拆了，建了一个小区，外面绿化也做得挺好，如果不是我从前回来这里找过你，也会不认得。” “哦。” “要我带你回去看看吗？” “不用了。”韩火火拒绝着，到县道了，她把车靠边停下，“你来开。” 说完走到副驾驶上坐下，把座椅调低，舒服地躺着，她开了一下午的车有些累了。“在县城找个像样儿的地方吃饭，到了叫我，我先睡会儿。” “你安心睡吧。” “可别开着我车去撞树。”韩火火不放心地叮嘱。 “哎呀我的车技你就放心吧。”汪曼妮一脚油门冲了出去，韩火火差点从座椅上掉下去。 不过后来开得还算平稳，韩火火慢慢闭着眼睛睡着了，睡觉时间很短暂，她没有做梦。 是被冲水声猛然惊醒的，她身上盖着一件薄外套，是汪曼妮的。她坐起来，看到有人拿着水管给她的车冲水，她透过水珠流下的车窗，看到了外面站着的汪曼妮，她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聊天。 第355章 啊你是 韩火火和车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要下车，外面的人停了水，她下车走到汪曼妮面前，把外套递给她，“怎么不叫醒我？” “洗车又不是洗你，叫你干啥。”汪曼妮拍了拍韩火火的肩膀，“瞧瞧，瞧瞧这周围，眼熟不。” 是一个很新的小区，有十栋六楼的步梯房，另外一边还有六栋二十多层的电梯房。小区的公共设施很完善，绿化也很好。韩火火打量着周围，又看了看汪曼妮狡黠的表情，“这里是？” 汪曼妮冲她点了点头，“是不是很巧？这儿刚好有一个洗车的，我就开进来了。” “嗯。”韩火火应了声，面上波澜不惊，又转过身，细细打量着这块地方，没想到变化这么巨大，从前还是一片平房区的，有楼房，但也大多是两层三层的破旧房子。 她不担心有人会认出自己，毕竟这么多年了，她的变化和面前这个小区的变化一样大，让人认不出来。 汪曼妮把她扯到一边，“你猜我刚才跟人店老板聊天聊到了什么？” 韩火火看了她一眼，心知她大概又要瞎办事了，“没兴趣知道。” 汪曼妮不管不顾继续说道，“你爷爷奶奶竟然还住在这里，就在步梯房六栋一单元101。”汪曼妮表情比她还兴奋，“这么远非得回来一趟，你在清河就这么两个亲人，不就是想见他们一面吗，喏，六栋就在前面，你走两步路就到。”她轻轻地推了推韩火火。 韩火火冷着脸，“谁说我是回来见他们的，不去。” 汪曼妮看着韩火火，心知自己再逼她她就要发脾气了，说不定会狠心把自己丢在这里。于是决定转移话题，“不去就不去，待会儿吃什么。” “随便吧，你决定就好。”韩火火说完坐回了车里，她双手撑着头，看着面前被泡沫覆盖的车窗玻璃发呆。 回家看看吗，说实话，她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记不得别人的坏。从前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仇、恨，都消磨得很干脆，她开始慢慢念起他们的好——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好。 这么多年过去，她也很想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过得好不好，没有子女供养，晚年生活会不会过得很艰难。 住在这样的小区，嗯，也还行。房屋征收会给他们一大笔钱，买了房子，还能剩下不少，两个老人没多少开销，生活应该还是能继续下去的。 她的思绪又飘到了那个天还没亮的早晨，似乎是冬至，奶奶早起给她煮了一碗汤圆。白白胖胖的，圆圆鼓鼓的，挤在碗里，热乎乎很是诱人，某个汤圆破了，有些馅料流了出来，粘在白色的汤圆上面。 她咬一口，很香，分明是市面上最便宜的汤圆，吃在她嘴里却是美味。后来她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也想自己煮汤圆吃，于是去买了超市最贵的汤圆，精心煮了一碗，却不是那个味道，她发现自己，似乎是在怀念。 果然，年纪大了，心也开始软了。 她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车外的汪曼妮，忽然推开车门走了出去，白色的泡沫差点弄到她身上，洗车的小哥不停地给她道歉，她摆摆手，对汪曼妮说，“我离开一会儿。” 汪曼妮惊讶地看着她，随即反应过来，欢快地对她说，“去吧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韩火火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包，朝不远处的超市走去。 六栋一单元101住的是两个老人。 101也不是在一楼，因为下面还有个车库，他们需要爬一小段楼梯。楼梯建得有些陡，两个老人年纪也大了，腿脚不方便，所以每次爬楼梯都格外小心。 他们平日里日子就过得清净，没人来看望，逢年过节也是非常冷清。 老人的生活不太丰富，早上起得很早，去小广场晨练一圈，然后回家吃早餐，再出门儿晃荡，看人打牌，与人闲聊。中午吃完饭睡一觉，下午又出门晃荡一圈，晚上吃了饭就不出来了，缩在家里面看电视，然后早早睡觉，生活规律，但似乎有些过分清闲。 今天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做饭的时候，他们家的油烟机效果不好，满屋子都是呛人的烟，索性便打开窗户，路过他们楼下的人都会打一个喷嚏。 一个年轻的女人从楼下的单元门走了进去，她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伙子身上穿着超市的工作服，手上抱着好几箱水果。 韩火火按了门铃，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 抱着水果的小伙子好奇地打量着她，“美女是这家人的亲戚吗？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 韩火火没有要跟他聊天的意思，没有说话。 “这家人亲戚少，就两个老人，平时来超市买东西都抠抠嗖嗖的。还真是奇了怪了，竟然有你这么大方的亲戚。” “你舌头很长吗，说个没完。”韩火火瞪了他一眼。 小伙子闭上嘴不再说话。 韩火火又摁了门铃，里面传来了声音，“来了来了，别催了！”是难听的破锣嗓，韩火火听着心里莫名慌乱。 门被从里面打开，里面的人一眼看到送水果的小伙子手里的几大箱水果，都是当季水果，有一箱黄桃，一箱火龙果，一箱红提，一箱樱桃，小伙子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这是干什么？送错地方了吧。”奶奶打量着这几箱水果，“我的乖乖，这得多少钱啊。” “没错，就是您家。”小伙子进了门，把水果放到了里面的地上，“这个美女买的，她来走亲戚。”小伙子不忘介绍韩火火。 奶奶这才看到门口安静站着的韩火火，她皱着眉头眯着眼看了她半天，“你是？” 韩火火站在门口，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奶奶，她更老了些，脸上皱纹多了，斑也多了，头发已经全部白了，不知道是不是韩火火的错觉，她总觉得她奶奶更矮了一些。 这个房子装修得有些土气，拙劣地模仿着北欧风，以白色家具为主，但由于缺少收拾，显得乱糟糟的。地板上，门上，天花板上，甚至灯具上，沙发上像是蒙了一层油，显得脏兮兮的。 奶奶忽然怪叫了一声，“啊！你是——你是——”她指着韩火火，手发抖。 韩火火面无表情地踏进门，站在她面前，“就是我。” 第356章 还钱 “韩大洋！”她奶奶大声地朝里面喊道。 “喊什么！喊什么！”里面跑出来一个拿着锅铲的老头儿，嘴里还念叨着，“菜都要糊了！” “你看看她，看看她是不是火火丫头。”奶奶走到韩大洋跟前，继续指着韩火火。 “谁，韩火火？她回来了？”韩大洋眯着眼睛伸着脖子朝韩火火看，看了半天，猛然凑到韩火火跟前，“是啊！她就是那个死丫头！”是惊讶，但却没有多少惊喜。 确认了她是韩火火，奶奶走到她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这死丫头这些年跑哪去了，我和你爷爷都以为你死掉了！” 韩火火把手抽出来，她淡淡地看着她奶奶，“我没死。” “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你能耐啊！”他爷爷也是走上前，冲她挥舞着锅铲，有几滴油溅到了地板上。“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了啊，现在还回来干什么，是不是混不下去了，是不是想回来找饭吃？” “哎呀你凶什么凶。”奶奶拉着韩火火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又倒了一杯水给她，“火火啊，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好好跟我说说。这样，今天奶奶给你收拾出一个房间来，你就安安心心地住下，怎么样？” 韩火火再次把手抽出来，她的表情有所动容。原本预想过再次回家是个什么场面，她本不对他们抱有善良的期望，以为他们会扔拖鞋叫自己滚，或者是冷漠着不理人，没有想到，却是意料之外地热情。 她微微咳嗽两声，“我只是路过，回来看看，待会儿就走。”韩火火指着地上几箱水果，“空手看你们不好，随便买了一点水果。” 她语气略微僵硬，脸上更是笑不出来。 “有心了，你有心了。”奶奶指挥一边的韩大洋，“你去做饭去，加两个菜，把冰箱里的肉都炒了，火火啊，待会儿留下来吃饭啊。” “不，不用了。我看看你们就走。”韩火火略微尴尬地笑了笑。 “怎么这么着急走呢。”奶奶有些不开心了，韩大洋也有些不高兴，他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从前一言不合就会骂人，今天能好好讲几句话已经非常不错，他开始发飙，“你这么多年，说走就走，走了没个信儿，我们把清河都找遍了，差点去翻垃圾桶，都没找到你。你一回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算个怎么回事儿啊。” 韩火火站起身来，她淡淡地看着韩大洋，心想果然还是个老脾气，“只是回来看你们一眼，你们犯不着生气，也犯不着殷勤。大家平平静静见一面，知道彼此是不是还活着，过得是否还行就够了。” “你倒是狠心啊你这个丫头。”韩大洋指着韩火火的鼻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跟你那妈一样狠心，不，你比你妈还狠心，你妈还知道回来找找你。不过那时候你失踪了，她以为你死掉了。不过这么几年，你这日子应该过得还不错。”韩大洋踢了踢地上的水果，又看了看韩火火身上穿的，忽然目光深沉。 韩火火心中猛然一痛，常青红来找过她？ 韩大洋冷笑一声，“你在韩家长大，韩家这么多年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应该懂得知恩图报。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等发了财再跑回来打发几箱水果算怎么回事？笑脸都没有一张，搞得跟我们欠了你钱似的，养只狗都比养着你强。”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她不想闹，不想追究所谓的对错是非，更不想把从前那些血淋林的人心重新扒开，说矫情点，就是给彼此留点儿美好印象。 余光瞥到楼下汪曼妮静静地把车停在路边，她想她得走了。 韩大洋，“算了算了，你要走我也不拦着你。你虽然姓韩，但从来没有把自己当韩家人，也没有尊敬过我跟你奶奶。我们之间讲亲情也已经不存在了，索性一刀两断，这样，我和你奶奶算一算，你从小花了我们多少钱，你把钱给我们，从此你去哪，干什么，发了多大的财，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怎么样？” 韩火火忽然被这句话给恶心到了。 她进来时候他们的态度仿佛是错觉，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听她要走，看她穿得有钱，便翻脸比翻书还快。 果然啊，她心中沉痛。后退一步，走到门前，“当我没回来过。” “哎！你去哪！”是她奶奶抓住了她，她枯瘦的手有力地抓住韩火火的胳膊，没有修剪的指甲陷入到了她的肉里，韩火火竟然一时挣脱不开。“还没有给钱你想去哪儿！” 韩大洋先她一步把门给关上，两个老人一前一后把她围在了屋子里。 韩火火忽然笑了，不再挣扎，“你们真叫人恶心，就跟六年前一模一样。”她的眼眶里沉默地流下两行长长的泪水，从脸上迅速滑过，掉在地上。“要钱是吧——” 她另外一只手去摸包。 两个老人贪婪地盯着她的手，他们知道她有钱，他们期待她能从里面拿出一张存着几十万存款的银行卡出来。 韩火火摸索了一会儿，从里面掏出一把军用刀，单手把刀打开，尖锐的刀锋在白色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韩大洋和她奶奶被吓到了，她奶奶忙松开她的手，“你想干什么！还想杀了我们不成！” “杀了你们？我巴不得你们都.长命百岁。”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小时候靠父母养，年轻的时候靠生产队养，年纪稍微大一点靠儿子养，儿子死了靠儿子的抚恤金养，钱花光了用房子养，怎么，现在钱又花光了？想着敲一笔再苟活上一阵子？我就很好奇，你们花光了所有钱后还能想出什么法子，去要饭？还是去碰瓷？” 韩大洋，“什么敲诈，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的，你从小到大没花钱啊？你是喝西北风长大吗？那么贵的奶粉，你一周就得喝一罐，从小到大念书，买衣服，吃饭，这些都不用花钱的？我和你奶奶养了你那么多年，我们节衣缩食送你上学，你倒好，那么不争气！” 第357章 我妈叫我吃饭 “恬不知耻！”韩火火鄙夷地瞥了他们一眼，“从小到大我花的钱都是我爸妈的！没你们一分钱事儿！我要报恩也是烧个几十万给我爸，而不是用来孝敬你们！”韩火火索性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一个黄桃削皮。 她爷爷奶奶被说破，脸上挂不住，她奶奶立马转变了一副笑脸，挨着韩火火坐下，看来是想打亲情牌了。 韩火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刀尖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她立马便坐远了些。“火火啊，你也得可怜我们。我和你爷爷年纪这么大了，下面没个一儿半女，本来指望着你爸爸养老送终，但你爸爸可怜命短，早早地去了。我们后来想指望指望你，但你又不听我们话，还离家出走。我和你爷爷这些年日子过得很艰难，省吃俭用的，就怕钱花光了没指望。这次你回来了，我们很欢迎，原想着有个照应，但你这，你看你这回来走一圈又要走人，也不知道你要走哪儿去，什么时候会再回来，我和你爷爷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很不容易？” 韩火火黄桃削好了，她随手递给她奶奶，“我并不觉得你们不容易。”她再次打量了这个房子几眼，“按照现在这市价，你们这房子至少能卖六十万，实在没钱花了，把房子卖了也成，犯不着在这儿哭穷。” 她说完拿着手里的刀站起来，往门口走去，谁也没有再拦着她，两个老人都知道她什么脾气，真把她逼急了她还真会动手，杀人倒不至于，砍上两刀她眼睛都不会带眨。 韩火火轻易打开门，下巴朝那几箱水果点了点，“送你们了，舍不得吃拿去超市退掉也行。” “你——”韩大洋被她气到了，指着韩火火欲张口大骂。 韩火火早已出了门，下楼坐上车走了。 “菜！锅里还有菜！”还是她奶奶提醒，韩大洋忙拿着锅铲跑回厨房，发现锅里的菜已经烧成了黑炭，他把锅铲往锅里一扔，“这叫什么事儿啊！这死丫头回来一趟就是为了炫耀她现在过得有多好的吗！” 她奶奶翻了翻那几箱子水果，然后咬了一口手里的黄桃，叹了一口气，“养条狗都不至于是她这德行。” 韩大洋开始重新洗锅，“本来指望着问她要一笔钱给韩生治病——哎，算了算了，从我们养老金里面拿吧。” “十几万呢。”她奶奶不太乐意。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看着这孩子一辈子生不出孩子吧！有希望就得治，我是他二爷爷，出一点应该的。日后，我们俩还得指着他养老呢。” 她奶奶嘀咕着，“你指着他养老……这么多年，他有往咱们家送过一箱水果吗。我看啊，咱们守着手里的钱过活也够了，别想那么多了。” “你这死老太太就是目光短浅。”韩大洋冷哼一声，探出头来对客厅的奶奶说，“欸你别吃了，待会儿还要拿去退掉的！” 她奶奶收回了准备去拿一个火龙果的手。 “欸，怎么样了？怎么冷着脸不说话啊，被他们欺负了？”汪曼妮和韩火火在清河县一家饭店包厢坐下。 韩火火摇了摇头，“被欺负倒不至于。” “那是又被伤害了？你爷爷奶奶怎么就没变得慈祥一点啊。” 韩火火叹了一口气，“他们这个样子不是一天两天，我早已习惯，不指望他们能改变，进去之前我也有个心理准备。”她拿起菜单，随手点了几个菜，然后将菜单扔给汪曼妮，汪曼妮点了个汤，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可以了。” 汪曼妮，“欸，算了，还不如不回来呢。” “也好，知道他们还活得好好的我也放心了，活蹦乱跳的还能问人要钱，也算是……不错。”韩火火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上面还有几条明晃晃的抓痕。 “你心太软。”汪曼妮总结道。 “不过，我听他们说——我妈好像主动回来找过我……” “啊？” 韩火火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c市早间新闻报导，c市日化龙头企业龙牌集团涉嫌盗窃霖晨集团数十种新产品，霖晨集团损失金额高达两千万元，经警方多日调查，案情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随后抓捕了犯罪嫌疑人李某，李某供出幕后主使彭某，证据确凿，现已将犯罪嫌疑人彭某以‘商业盗窃罪’抓捕，判其有期徒刑十年，并责龙牌集团赔偿霖晨集团两千万。” 韩火火关掉电视，走进厨房，“早上吃什么？” “你看什么早点是一个破产女人能吃得起的，就弄点儿。”汪曼妮脸上可没有一丝破产的不爽，她眼角眉梢都是笑。 “就你？还破产？别以为我不知道，徐律师早就帮你把你的婚前财产择出来了，半点都没有受到波及。破产的是姓彭的，他们家公司已经成了个空壳，车也都卖掉了，只留下一栋孤零零的别墅。”韩火火娴熟地煎蛋，“你猜现在彭湃在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缩在家里掉头发呗。”汪曼妮心情舒畅，“我好想看到他秃顶的样子，一定很丑，哈哈哈哈。” “这种时候，你该学会如何雪上加霜。让徐律师去递离婚协议，等拿回了钱，他将连叹气的地方都没有了。” “还用说，我昨天晚上就给徐律师打电话了。” 韩火火从厨房端出早餐，今天早餐很简单，牛奶，鸡蛋，两片吐司。“今天中午我出去吃饭，不在家里吃。你中午可以热昨晚的剩菜剩饭，也可以点外卖。” 汪曼妮走到餐桌前，“去哪儿吃啊，带我啊。” 韩火火边解围裙边轻描淡写地说，“去我妈家。” “啊？你妈给你打电话了？”汪曼妮早就习惯了韩火火这轻描淡写说大事儿的脾气。 “打了几次，烦得不行，索性答应。”韩火火嘴角带着轻轻的笑，“你说，我该带点儿什么好。” “买点儿补品，电视里都这么演的，什么燕窝啊，人参啊，总之没错。”汪曼妮也没有多少经验，她给韩火火倒了一杯牛奶，“就吃个饭吗？你那后爸，还有那什么冯小风，也会在吗？” 第358章 妈妈说有漂亮姐姐来 “嗯。”韩火火点了点头，“还有一个小萝卜头。” “那个冯老板，知道你妈从前生了你？” “嗯。” “那你能应付得了吗？万一他们问你要钱怎么办？” 韩火火咬了一口吐司，笑了，“你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是韩大洋？” “谁知道呢。”汪曼妮甩了甩头发，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许多，不再是一头利落的及肩碎发，如今头发带着自然地弧度，被她披在脑后。“今天中午徐律师邀请我吃饭，谈事情，待会儿做个头发去。” “徐律师联系你未免太频繁了些。”韩火火瞥了她一眼，“你还没离婚呢，可别这个时候红杏出墙。” “别乱说，我和人徐律师是正经关系。”汪曼妮忍不住嘴角上扬。 韩火火瞥了汪曼妮一眼，“什么审美，徐律师头发都快掉光了。” “呀！韩火火你什么话！我打死你！”汪曼妮说着作势要打韩火火，韩火火适时服软，气氛好轻松。 当然，此时的彭湃就不轻松了。 事情是在彭严立的默许下由他一手操控，但现在，他一根毛没掉，彭严立进了监狱，在感受父爱如山的同时，他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山一样的压力。 赔了钱之后，公司连运营都成了问题，大量裁员才能堪堪稳住局面。但龙牌集团的名声已经臭了，消费者不买账，仓库货物堆积，各种合作商向他们提出终止合作，甚至连代言他们产品的十八线小明星也取消了代言。资金不回笼，他只能想办法卖房，卖车。 不过他现在没有像汪曼妮猜测的那般躺在家里唉声叹气。他像个正经的企业总裁，穿着西装，坐在办公室，听着下级汇报，做着胆战心惊的决策，发着理所当然的脾气。 他其实有点懊悔。彭严立把这堆烂摊子留给他，自己进了监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牢中饭。而他又不是个爱管事的人，也没有那个能力。但那天晚上跪在彭严立裤腿边求他救救自己的人是他，说不想吃牢饭的人是他，信誓旦旦说会保护好家业的人也是他。 父子儿子，总有一个要进去，彭严立心疼他这个宝贝儿子，于是自己进去了。 其实说到底，不管是在里面的还是在外面的，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如果非要挑一个人来恨，那这个人只能是汪曼妮和韩火火了，这两个会搅事儿的婆娘，不仅算计他母亲，还敢插手这件案子。如果不是她们，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对，就是她们的错！她们从一开始就处处与自己作对，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她们惹出来的。 越想越气愤，彭湃把这些天所受的委屈全部转为愤怒挂在了她们头上。 “彭总，你去哪儿？”见他出来，秘书连忙跟上。 “撒尿！你也要跟着去吗！” 年轻的小秘书被这一句话给怼死了，红着脸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而彭湃却没有去洗手间，而是进了电梯，出了写字楼，这早上上班的时间，一个人开车不知道去哪儿了。 吃完早餐后的韩火火选了一套衣服，里面是一条淡色的及小腿肚的裙子，外面是一件米白色风衣，配一双白色的平底鞋。简单，干练，端庄。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仔细化了个淡妆，拎着包出门了。 去了超市，导购把那些营养品吹得天花乱坠，韩火火听得有些头疼。 “小姐，是送长辈的吧，咱们这些燕窝都是纯天然的，体面又大方，长辈会非常喜欢的。” 韩火火打量着那红彤彤的喜庆包装盒，“会不会太俗气了？” “不会不会，送东西讲究个吉利，有什么比红色的更吉利呢。”导购硬塞了韩火火两盒，“别看这些燕窝贵，但贵有贵的道理，货真价实的血燕，美容养颜，滋阴补血，送长辈多合适啊。” 韩火火接过那两盒燕窝，想了想，算了，只是去吃个饭，没必要像逢年过节那么庄重，红色俗是俗了点，随便吧。 出超市路过旁边烟酒店，她还是又买了一瓶茅台。 冯家的气氛有些紧张，“老公啊，你看我穿这件衣服怎么样？”常青红在冯老板面前转了个圈儿。 冯老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盯着手机没有抬头，“好看。” “你看都没看！” 冯老板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两眼，点了点头，“还行。” “还行啊。”常青红对这个评价不太满意，“那我再去换一件。” 冯老板拦住她，“可以了可以了，非常好看，你已经换了十几套了。” “真的还行？” “真的。” 常青红女士这才不再折腾自己那堆可怜的衣服，她指挥着家里的阿姨抓紧点儿打扫卫生，又督促着冯老板换了一套正式点儿的衣服，又忙不迭地去厨房看汤炖好了没有。 小萝卜头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被家里的气氛搞得莫名其妙，“妈妈，今天又要过年吗？”小萝卜头的手伸向茶几上一堆吃的，那是常青红一早起来准备的。 常青红忙过来拉住他的手，“宝贝儿，你可别添乱了。” “我要吃豆豆！” 常青红拿了一小包坚果给他，“别吃得到处都是哦，待会儿家里要来客人的。”她看到小萝卜头身上的衣服，皱了皱眉，“不行宝贝儿，你先去换一套衣服，这一身黑色的，看上去不太喜庆。” “谁啊，谁要来啊？”小萝卜头乖乖地跟着常青红去换衣服。 “一个漂亮的姐姐，你待会儿要叫她姐姐哦。”常青红摸了摸他的小鼻子。 “漂亮姐姐。”小萝卜头眼睛亮了一下，他最喜欢漂亮姐姐了。 等忙完这头，常青红女士又去了厨房，她得盯着那边。今天准备了十个菜，有两个大汤，六个主菜，一个青菜，一个甜品。 时间太长，她已经忘了韩火火喜欢吃什么，但她还是按照从前自己的拿手菜准备着，因为韩火火小时候，每次吃她做的菜都吃得特别香，能吃两大碗米饭。 冯小风一进门就发现自己家里亮得发光，干净得有些过分。他看到小萝卜头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吃坚果，一点渣渣都没掉出来。他走到他面前，揉了揉他的脑袋，“今天怎么这么乖。” “妈妈说待会儿有客人要来，不让我撒沙发上，否则一个月不让我吃零食。”小萝卜头认真地吃着手里的坚果，吃完了，乖乖地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去。 “谁啊。” “妈妈说是一个漂亮姐姐。”小萝卜头脸上表情荡漾，“是漂亮姐姐哦～” 第359章 登门拜访 冯小风翻了个白眼，戳了戳他的脑袋，“小小年纪就这么色。”说完回房间了，把书包随手扔到床上。 外面有人敲门，“儿子。”是冯老板。 “进来。”冯小风走到书桌前坐下，拉开窗帘，外面阳光很好，“爸，什么事？” 冯老板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这种状态已经持续有一阵子了，“我上次听你们辅导员说，你有资格去德国做交换生，她专程打了电话给我。” “这你都知道？”冯小风挑了挑眉，随手拿起一本书，“是有这个事儿，不过我没打算去。” “怎么？多好的机会啊，去两年，回来后你就是海归，在本科毕业的人里，你可比别人级别高了不少。” “不想去。”冯小风烦躁地放下书，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去。但现在，自从上次见到韩火火之后，他就不考虑这件事了，虽然韩火火现在有男朋友——虽然她给了自己一个假电话——虽然自己翻到她的真号码拨过去她也从来不接…… 但他不得不承认，喜欢一个人是不理智的，没道理的。 “家里又不缺钱，你这是干啥呢。”冯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来后会有大把的机会等着你，以后不愁找不到好工作，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就拎不清呢。” 冯小风不想再继续谈论，放下书，推开椅子走了出去，“阿姨，饭好了没有？” “欸你这孩子——”冯老板看着冯小风有些无可奈何。 厨房里的常青红应到，“快好了。” 还听见外面冯小风问常青红，“听说有客人要来，谁啊。” 常青红略微有些尴尬地看着冯小风，“阿姨以前跟你说过的，我还有一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她转身低头去弄罐子里的汤，“说来你们从前还是同学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叫韩火火。” 身后没了声音，冯小风呆呆地站在原地。 常青红转过身看了冯小风一眼，她没忘记，冯小风十几岁的时候还喜欢过韩火火。 “……哦。”冯小风的心忽然慌乱得很，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走到沙发上坐下，看着电视机发呆，出神。 “哥哥，帮我拿一包豆豆呗。”小萝卜头戳了戳他的胳膊。他木然地从茶几上拿了一包，撕开递给小萝卜头，小萝卜头躲在他旁边嘎嘣嘎嘣地吃着。 他忽然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衣服，有些脏了，迅速回房间把门关上，开始从衣柜里挑选衣服，往身上比划了大约七八套后，他选了一套看上去还不错的。而后他看到了自己乱糟糟的房间，开始着手收拾。 收拾完后，他确不敢出房间了。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韩火火。韩火火还是韩火火，这点毋庸置疑，那些附加在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虽然令人尴尬，但他觉得无可厚非。他在意的是，再次见到韩火火，韩火火对他会是一个什么态度。厌恶？漠然？疏远而又不是礼貌地微笑？他们还有可能吗？ 他躺在自己床上，心怦怦跳得飞快。 “叮咚，叮咚，叮咚。”他听见门铃矜持地响了三声，身体猛然绷紧，他屏气听着门外的动静。 “来了来了。”是常青红的声音，而后是他家防盗门打开的声音，而后，是几句他听不太清楚的说话声。 常青红局促地站在门前，她有点儿手足无措。她打量着面前这个许多年没见的女儿，漂亮得让她认不出来。不过脸上冷淡的表情和略微疏远的眼神却是她熟悉的。 “火火。”她叫她，眼眶微微湿润。 “嗯。”韩火火淡淡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叫妈，她有点儿叫不出口。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常青红，“给你的。” “你这孩子，只是来吃顿饭而已，你费这个心干什么。”常青红接过东西，把她迎了进去。 “要换鞋吗？”韩火火站在玄关处没有动。 “不用不用。”常青红叫客厅里的冯老板，“老冯，人来了。” 然后，一个胖胖的男人领着那个小萝卜头走了出来，小萝卜头一看到韩火火便认出了她，“漂亮姐姐！”他大声地喊着，朝韩火火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看这孩子多亲你。”常青红对这一幕很欣慰，毕竟说来冯一诺也算是韩火火的半个弟弟，她介绍道，“这是冯一诺，你弟弟。”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着，拍了拍小萝卜头的脑袋瓜子，“好久不见啊。” “怎么，你们见过？”常青红想了想，他们俩上次见面还是冯一诺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吧，那时候两人也不可能认识啊。 “漂亮姐姐，你又变漂亮了。”冯一诺很懂事地拍着韩火火马屁。 韩火火对常青红说，“上次偶然遇见过，不知道他是你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常青红点了点头，又指着冯老板对韩火火说，“这是我爱人。”她表情很是尴尬，又对冯老板说，“这是我女儿。” 韩火火礼貌性地冲冯老板微笑了一下，打量着这个中年男人，是普通的中产阶级模样，富态的脸富态的肚子，皮肤偏白，没有不可救药地在脖子上挂一串金项链，只是手上挂着一串佛珠。 在韩火火打量冯老板的同时，冯老板也在打量着她，面前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要漂亮。常青红说她女儿和小风一个年纪的时候，他以为不过是一个背着书包的学生丫头。如今站在面前，他不禁有些诧异，因为这个女孩子的眼神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有的，像是上了年纪，有着丰富阅历的人的眼神，那幽深的眸子，仿佛能把人看穿，他不免心中打了一个寒颤。 他大概是忘记了，从前他是听过韩火火这个名字的，那时候冯小风为了韩火火把颜直气晕了，他还特地赶去学校给冯小风收拾烂摊子。不过到底是年纪大了，不太记得事情，况且那不过是小孩子小打小闹，便没有记住韩火火这个名字。 常青红对韩火火说，“咱们家还有一个人，是你原来的同学，冯小风，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韩火火摇了摇头，“时间过去太久，忘了。” 第360章 那个号码是假的 常青红脸上还是挂着笑，她将韩火火迎了进去，“来来来，到客厅坐着，妈妈备了许多好吃的，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她将韩火火带到客厅坐下，招呼着她吃东西，一把一把的零食往她手里塞，“还有两个菜，马上就能吃饭了，你稍微等一会儿哈，吃些坚果垫垫肚子。” 韩火火对她的热情感到无所适从，她僵坐在沙发一角，有些尴尬，这是一个对她完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子，陌生的继父，陌生的保姆，甚至——陌生的妈妈，反而最熟的是她那个只见过三次面的弟弟。 常青红也看出了她的僵硬，她拍了拍冯老板的肩膀，示意他回书房去，而后对韩火火说，“来，让冯一诺陪你看电视。” 韩火火点了点头，“你去忙吧。” 常青红不放心地交代冯一诺，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陪姐姐玩，别只顾着自己吃。” 冯一诺嘴上应着，手上折腾着手里的坚果包，韩火火直接拿过，帮他撕开。冯一诺笑着捏出一个杏仁递给韩火火，“漂亮姐姐，给。” “你自己吃。” 冯一诺“哦”了一声，把坚果丢到自己嘴里，然后专心看电视。 韩火火抬头打量着这个房子，挺大的，有一百五十平，典型的中式装修，有两个客厅，韩火火现在坐在较大的这个客厅里，侧身便能看到厨房里忙碌的保姆和常青红。她想，常青红女士这些年的日子应该还算过得去，表面上来看，她的生活是许多人羡慕的模样。但实际上怎么样，韩火火不知道，不过，还是希望她过得好吧。 厨房里的常青红时不时转头看看客厅这边，和韩火火对上眼神后仓促移开，转过身去，匆匆抹了两把眼泪。 韩火火看到了常青红的举动，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微微一痛。 吃饭的时候冯小风出来了，还是常青红去敲了两次门他才磨磨蹭蹭走出来，一走到餐厅，便看到了挨着常青红坐的韩火火。 因为上次见过一次韩火火，所以他并没有那么惊讶她这几年的变化。他走到韩火火对面的座位坐下，满脸不耐烦，他不知道如何藏起自己的心事，于是只能用这种拙劣的方法。 “这是小风，你冯叔叔的儿子。”常青红介绍道。 韩火火淡淡地冲冯小风点了点头，冯小风低头吃饭，装没看见。 冯老板不高兴了，“怎么回事冯小风，怎么这么不懂事。” 冯小风还是不吭声，自顾自地吃着菜。常青红见冯老板处在发飙的边缘，拉了拉他的胳膊，“老冯，别凶孩子，他们现在是不熟，以后熟了自然就不会这样了。” 而后又夹了一大筷子菜放到韩火火碗里，“来，火火，多吃点。” 韩火火看着碗里堆得像小山似的菜，对常青红说，“你别给我夹菜了。” 常青红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这些菜不和你胃口吗？”她有些手足无措，“那你想吃什么，我重新做好不好。” 韩火火摇了摇头，“不是不喜欢，是太多了。” “哦，不好意思啊。”常青红笑，她太急于弥补这些年对韩火火缺失的母爱。 韩火火看出来了，她轻轻对常青红说，“你别太紧张。” “我没紧张。”常青红局促地笑。 这简直不像一对母子之间的对话，韩火火叹了一口气，常青红女士不知道怎么对她好，同样地，她也不知道如何和常青红女士相处。 冯老板适时出来缓和僵硬的气愤，“火火现在应该在上班了吧，在哪里高就啊？” 但显然，这个用来缓和气氛的话题让韩火火感觉更加不自在，韩火火随口编了一个谎话，“一家小公司，做文员。” “那整天对着电脑，挺辛苦的吧。” 韩火火点了点头，“是的，所以现在打算辞职开店。” “开店挺好的，轻松，适合你们女孩子。”冯老板没有再说话。接下来，除了常青红和韩火火说了两句话之外，饭桌上很安静。 吃了饭后，冯老板出门了，保姆收拾完后也回家了，常青红在给冯一诺洗澡，他刚才吃饭的时候把汤撒在了自己身上。 韩火火坐在客厅，心想，该离开了，她滑着手里的手机，想着等常青红出来后就跟她说自己要回家了。 旁边的沙发陷了一块下去，韩火火微微抬眼，看到冯小风坐在自己旁边隔着一个身位的地方，他面部肌肉依旧紧绷着，看上去很不愉快的样子。 “咳咳——”他微微咳嗽两声，却不说话。 韩火火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继续低头刷自己手机。 冯小风转头看了她两眼，心想自己不说话，那么永远也等不到韩火火主动开口的那天。于是他对韩火火说，“上次你给我的那个电话号码，是假的。”他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别扭。 韩火火淡淡地“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可能是我写得急，写错了一个数字。” “……”冯小风吞了一口口水，“我后来才知道，我和冯一诺走散那次，那个打电话过来的人是你。” 韩火火想了想，点了点头，“是的。” “我翻出了那个号码，那才是你真正的手机号码。”冯小风拿出手机看了看那个已经存起来的号码，顿了顿，“而你写给我的那个号码，除了第一个数字和真实号码一样，后面十位数一个也对不上。” 韩火火停下了滑手机的手，“所以呢？”她脸上没有半分尴尬，倒是她一贯的不以为意。 “所以，你故意给了我一个假号码。”冯小风强调了那个假字。 但韩火火还是无动于衷，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嗯。” “……”冯小风深呼吸一口气，他决定不再追问这件事情，无论怎么追问，韩火火是不会有半分的愧疚感的，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我行我素，从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而他冯小风就是个受虐狂，不被韩火火虐死是不会甘心的。 冯小风，“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原因。你没有错，你也是被人骗了，那个骗人的岑飞扬已经被送进了监狱。” 韩火火没有说话，她滑手机的手指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接着往下滑。 第361章 那些书我还为你留着 “全清河都欠你一句道歉，可是你却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以为你去了妖精班，但翻遍了整个一中，都找不到你。”冯小风深呼吸一口气，“所以韩火火，后来，你去了哪？” 韩火火放下手机，淡淡地说，“没读书了。” “你那时候是整个清河学习最好的人，怎么就没有继续学习呢！”冯小风情绪有些激动，这么多年，他以她为目标不断追逐，企图超越。可是某天，这位她一直想超越的人，轻描淡写地丢掉了所有人都羡慕的天分，这点，让人无法接受。 “不想学了，需要理由吗？”韩火火轻轻皱了皱眉头，她对这个问题感到轻微烦躁，但转念一想，她不能对冯小风这个可怜人发脾气，于是生硬地转移话题，“听说你后来考上了妖精班，恭喜。” 冯小风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来，“你跟我过来一下。” 韩火火坐着没动。 “我给你看点东西。”冯小风说，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韩火火倒是不担心他对自己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她宝刀未老，不怕。她担心的是，与冯小风接触得越多，这个人会愈加在自己这个坑里爬不出去。她知道冯小风是个好人，她不想伤害他。 见韩火火依旧站着不动，冯小风不再勉强，他走到自己房间，一口气从床底下拖出两个大箱子。 “这里面是什么？”韩火火问道。 冯小风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用纸巾擦了擦箱子上的灰，而后打开来，里面是几撂书，他随手拿起一本递给韩火火，韩火火翻开来看，封面上竟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是一本数学书，扑面而来都是陈旧的味道，她翻了翻，的确是自己从前的书。她不太讲究，许多空白的地方变成了她的草稿纸，那不受约束的字迹的确是自己初中时候的字。 “你说的，这些书都送给我，所以我都搬回来了。”冯小风顿了顿，“我也说了，暂时替你保管，现在都还给你。” 韩火火把书放回箱子里，“虽然我不记得有这么件事，但我应该说过，这些书，我都不要了。”事实上，她记得，她记得当时在教室里，初夏的阳光下，这个男孩单纯而坚定的眼神。 冯小风眼睛微垂，他将书重新盖好，放到一边，“韩火火，你怎么能说不学就不学了呢，你知不知道，让我有多遗憾。” 韩火火冷着脸，“我管不着。” 冯小风颓然地重新在韩火火旁边坐下，他烦躁地摸了摸头发，“我找了你那么多年，为什么你再见到我，像是陌生人？就不能对我多一点……多一点——” 韩火火打断他的话，反问道，“多一点什么？” 冯小风忽然没话说了，面对强势的韩火火，他一向瑟缩。 “冯小风，这么多年你对我已经不是喜欢了，不过是东西得不到后的不甘心而已。这一点你自己应该也意识到了，不过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韩火火淡淡地说着，轻易便戳穿了冯小风的心事，“我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人，虽然漂亮——哦不，十几岁的时候我并不漂亮。那时候还脾气臭，不爱笑，总是板着脸，动不动打架，心里阴暗，还作风不良……”她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自嘲一笑，“我早就跟你说了，不值得。” “怎么会不值得呢。”冯小风低着头，小声说。 “你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呢。”韩火火叹了一口气。 “我听得懂，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冯小风猛然站起身来，“就像你说的，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韩火火沉默地看着他。 他微微侧了侧身，半背对着韩火火，韩火火看不到他的表情。 沉默了半响，他深呼吸一口气，说，“我听冯一诺说你有男朋友了，恭喜你，祝你们百年好合。”说完，他把两个箱子重新搬进了房间，没有再出来。 他躺在床上，心想自己又被韩火火拒绝了，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想。 冯一诺这个澡洗得有点儿久。 韩火火站在浴室门口，看着常青红卷起袖子在浴室忙活，她身上的衣服被水打湿了一大块，她正拿着一块干洁的浴巾围住从浴缸里爬出来的冯一诺，然后用力把他抱出来。 她看到了韩火火，解释道，“这孩子非要和那些小鸭子一起洗澡，让他玩了会儿，所以洗得久了些。” 韩火火微微探头，看到了浴缸里飘着的几个玩具小鸭子，黄黄的，小小的，不失肥嫩。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时条件有限，家里装不起浴缸，于是常青红弄了一个大大的木桶子给她泡澡，烧上几壶开水，可以泡很久，舒服极了。 那时候她看还珠格格，里面格格用许多花瓣把自己洗得香香的一幕深深地映在了她的脑海里，于是她也去摘了许多花瓣，偷偷倒在水桶里，享受地泡了半天，然后过敏了，浑身长满了小疹子，常青红女士被吓得不轻，天天给她擦药，一天三次，擦遍全身，三天后，疹子退了，常青红女士才松了一口气。 常青红女士把冯一诺抱到卧室里去，韩火火慢慢踱到卧室门口，倚在门框上，看常青红给冯一诺擦身子，穿衣服。冯一诺见韩火火站在门口，忙捂住下面，“不能看，不能看！” 他扭来扭去地，给要为他穿衣服的常青红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韩火火瞪了他一眼，“别闹，老实点，先把衣服穿了。” 冯一诺怯怯地看了韩火火一眼，非常委屈地说道，“你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我不看你，你也不能看我嘛。” 韩火火被他的话逗笑了，这么小就有这么强的意识，真不错。 常青红好不容易给他穿好了衣服，冯一诺也累了，趴在床上慢慢地睡着了。 韩火火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常青红一下一下地拍着冯一诺的背哄着他睡着，然后又细心地帮他把被子盖好，轻轻退出房间…… 她心想，虽然她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但常青红也一定这么温柔地对待过自己。 第362章 你是不是很恨我？ “你衣服湿了。”韩火火提醒道。 常青红摆了摆手，“没关系的。”她又回到浴室，收拾残局。 “你一直都这么累吗？” “啊？”常青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这哪里累，不过是给小孩洗了个澡罢了。” “他这么折腾，看上去你也挺费力气的。” 常青红笑了，“这都是小事。家里的家务都是保姆在做，我只是带带冯一诺，不费力气。” 韩火火没有再说话。常青红接着说，“以前上完班，回家还得做家务，做饭，照顾你和你爸，晚上累得倒头就睡。那时候生活哪像现在……”常青红顿住，不再往下说了，她也意识到了这话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他们家人对你好吗？”韩火火问道。 “挺好的。”常青红洗完了浴缸，把冯一诺的脏衣服扔到洗衣篓里，又擦了擦浴室的地板，“冯老板是个好人，当初嫁给他也不全是因为他的钱，主要是他肯对我好。” 韩火火沉默地看着常青红。 常青红，“你也二十几岁了，渐渐地也会知道，遇到一个肯对你好的人有多么不容易，一个女人，在外面扛着实在太累，需要找个依靠。” “……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你怎么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尊重你。”韩火火淡淡地说。 常青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的女儿，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韩火火不太适应她的触碰，微微侧了侧身子，“时间不早了——”她要回家了。 常青红打断她的话，“你陪我到楼下走走吧。” 韩火火看着她充满恳求与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她想，她大概有许多话要同自己讲。 常青红没有和韩火火走远，就在小区里闲逛。 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各走各的，常青红问韩火火，“你今天过来的时候堵车了吗？不会花了很多时间吧。” 韩火火摇了摇头，心想她大约是想问自己住在哪里。“不堵车，两个多小时吧。”其实，她开车过来不过四十分钟。 “这么远？”常青红皱了皱眉头，“早知道我叫人过去接你好了。” “不用。” “我待会儿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韩火火继续拒绝。 常青红抿抿嘴，“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住的地方，看看你生活得怎么样……” “生活得挺好，没什么好担心的。”韩火火淡淡地回答着，她并没有要将住址告诉常青红的打算，对于现在来说，没必要，可能以后会告诉她，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好，生活得好就好……”常青红女士看着韩火火，又犹豫着问道，“方便跟我讲一讲，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韩火火看着不远处一盏小路灯，上面结了蜘蛛网，她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在路边的休闲椅上坐下，慢慢地说，像在编故事，“当初在学校混不下去，于是就出来了，出来后到处找事情做，餐厅服务员，超市收银员，还送过外卖，学过半年做饭……在外面混久了，自然也认识几个人，有朋友介绍我去一家小公司上班，会的不用很多，勤劳就好，因为是熟人介绍，所以也不用学历，我边做边学，在那家公司呆了两年，现在已经辞职了，准备拿积蓄开一家小店……卖咖啡，或者卖花，对了，之前我也在咖啡店和花店做过，有些经验。” 常青红女士听着听着，侧身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光听着，她就能知道韩火火这些年过得有多心酸了。她从前也是做这些工作的，工资低，还得看人脸色。 韩火火接着说，“都是包吃包住的工作，开始都是住宿舍，后来有了点闲钱才搬出来一个人租房子，住的地方也不大，大概五六十平，我现在跟我朋友住在一起。” “挺好的。”常青红平复了一下心情，“不过，五六十平米住两个人，会不会有点挤……不如，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我们家还有空房间……平时又有保姆打扫卫生做饭什么的，生活得应该更加……应该会更加舒服。” “……” “你放心，你冯叔叔那里我去说，我跟他讲你的事情的时候他并没有很大的反应，想必你搬过来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家里地方挺大的，住得下，没关系。”常青红女士语气有些急切。 “我不习惯跟一堆人住在一起。”韩火火摆摆手，“一两个人就够了，清净。” “平时家里也不会有这么多人的，你冯叔叔爱去茶楼打小牌，总是不在家，那冯小风要上学，一个月就回来一两次，冯一诺也要上幼儿园，保姆平时打扫完卫生做完饭就走了——”显然，常青红没有明白韩火火的意思。 韩火火打断常青红的话，“我不习惯。” “哦，嗯，也行。”常青红的双手放在腿上，胡乱绞着衣服下摆一角，“反正，反正现在知道你过得还不错就放心了。是，你过来也的确会住不习惯，是我没有考虑好。”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着，她觉得气氛开始变得尴尬，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胡乱翻看着。 常青红女士开始寻找话题，“如果不是上次你在我们店里买衣服，可能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这些年，我总是做梦，梦到你死在了某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一个人孤零零的，两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常青红女士说着说着就捂着脸哭了起来，“不然就是梦到你被人欺负了，被人打了，没地方去，流落街头……” 韩火火看着常青红的脑袋，她头上有几根白头发格外扎眼，她忽然就被这几根白头发刺痛了眼睛，打开包，拿出纸巾递过去，“我没死，在这里，别哭了。” 常青红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堤，关不住，她低着身子，韩火火只能看到她轻轻耸动的背。 韩火火，“真是奇怪……为什么当初要把我丢在老家，不闻不问，我走了之后，倒变得关心起来了。” 常青红愣了愣，她擦了擦眼泪，又擤了擤鼻涕，她红着眼看向韩火火，“火火，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韩火火摇了摇头，“不恨了。” “不，你一定特别恨我。” “别自作多情，我是懒得恨你。”韩火火淡淡地说，“从前我是一定恨你的，后来太忙，没时间恨了。” 第363章 如果能重来 常青红伸出手，轻轻覆盖住韩火火的手，常青红的手温热，韩火火的手在接触的一瞬间轻轻一颤，“火火，我知道，你那时候一定特别恨我，我想，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抛下你。” “不，如果能重来一次，你还是会抛下我。”韩火火顿了顿，她不想说破的，可是自己心里憋着一股火气，有些话，她不说出来，一直在心里膈应。 常青红深呼吸一口气，她将掉下来的头发拢到耳后，“当初走的时候没有什么钱，做那些卖力气的工作也不一定能把你拉扯活，而你当时正是处处要钱的时候，读书要钱，吃饭要钱，穿衣要钱，如果要读c市好一点的学校更是要一笔不少的钱。我就想着把你放在韩大洋那里去，让他们养着你，至少他们有一笔抚恤金，你跟着他们饿不死……” 韩火火冷笑，“然后，你也没想过要把我接走。” 常青红叹了一口气，“我那时自己的生活过得也不好……如果那时候有能力了，我会把你接过来的。” “算了，别说了，说来说去我心里都明白，我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虽然很自私，但我能理解你。”韩火火打断她的话，把手抽了出来，“冯老板大概也不希望你之前结过婚有过孩子，所以你就一直瞒着。后来生活好过一些了，生了冯一诺，根基稳住了不怕冯老板不要你，于是你才想着回来找找我，对吗？”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 “……”常青红轻声说，“对。” 韩火火没有说话，她抬头，再次看向那盏结了蜘蛛网的路灯，只是那蜘蛛网在她眼中没有那么清晰，倒带着几分朦胧的视觉。 “我回清河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着。 空气又沉默了一会儿，常青红对韩火火说，“所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别指望别人对你好，你要学会对自己好，要好好顾着自己。” “我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好，知道了就好。”常青红女士叹了一口气，她看着天空，小心翼翼地问道，“以后，我们还是能一起吃饭的，对吧？” 韩火火沉默了一会儿，“不管怎样，你还是我妈妈。” 常青红女士笑了，笑容轻松，“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我做的葱饼，下次我做上一些，给你带过去。” 嗯，韩火火没有问为什么今天没有做给自己吃，吃饭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冯家的饭桌上没有一根葱，他们家人是不吃葱的。 “我小时候爱吃的东西多了去了。”韩火火放松地伸展开自己的双腿，“慢慢来吧。” 常青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韩火火说的是来日方长的意思，连忙点头说好。 天上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进了云里，那一朵一朵的大白云也慢慢消失了，天色微微暗沉了些，一股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风吹在了韩火火脸上，轻轻掀起了她的卷发。 她眯了眯眼，和常青红女士坐在这里，安静享受着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深秋气候。 自然不会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车，车里两个男人正盯着这边。 其中一个头上的黄毛太眨眼，他是彭湃，“看清楚了吧，看清楚那是谁了吧。” “韩火火。”另外一个男人声音带着难听的沙哑，他肤色略黑，身材结实，额头上有一条又长又丑的刀疤，蔓延到了脑袋上，并没有藏进头发里，因为他头发很短很短，大约一厘米长，他整个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盯着韩火火的时候，眼中蔓着仇恨。 “旁边那个是她老妈，两个人长得还是有几分相像的，对吧。” 男人死死盯着韩火火，没有说话。 彭湃从车底下拿出一个纸袋，他把纸袋丢到那个男人身上，“可别搞错了，你要对付的不是韩火火，而是她老妈。” “那什么时候动韩火火。” “相信我，你动她老妈比动她更有用。”彭湃脸上浮起一个狰狞的笑，“我也要她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男人打开袋子，里面放着三万块钱，“就这么点？” “你还想要多少？”彭湃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我们目标是一致的，就算我不让你去做事，你自己照样也会想方设法对付韩火火，这几万块钱，相当于你白得来的，知足吧。” 男人把钱收起来，从彭湃手里拿了一根烟，自己点上，“这件事情，给我办，你放心。” 彭湃看着男人的模样，笑了，“你以前好像是不抽烟的。” 男人看着窗外，没有说话，烟雾朦了他的脸，他的五官似乎有几分眼熟。 彭湃冷笑一声，幽幽地说，“岑老师，你变得差点让我认不出来。” c市正式入冬，韩火火翻出了自己的大衣，但她低估了c市的寒流，裹着大衣出去两分钟，被冻得直哆嗦回来了。 她从前不怕冷的，中学时候冬天都只穿两件单衣，也不觉得怎么样。 如今想是年纪大了，经不得冻，她看着柜子里这些漂亮的大衣，叹了一口气，留给汪曼妮那个不怕冻的去穿吧，她认命地穿上了厚厚的羽绒衣。 汪曼妮的店再次坚强地开了起来，她只花了短短一个半星期就办妥了所有事情，包括修复，装修，打扫，调货，上货，宣传。 她那家店在商场可是出了名，谁都知道她是一个婚姻不幸运气不好的可怜女人，老公不疼也就算了，还带着小三来耀武扬威，隔三差五来砸店。女人与女人之间多少还是有同情心的，于是她店里生意变得更好了。 韩火火又与常青红见了两次，她打算开一家咖啡厅，在看店面，常青红女士听说了，陪她去看了两个，不是位置不理想就是格局不理想。韩火火也不着急，慢慢看。 偶然聊到冯小风，听说他被冯老板送去英国留学，走得匆忙，家里一下子就空了下来，冯一诺天天吵着要哥哥。 也带冯一诺出来了一次，常青红和韩火火带着他去了游乐园玩了半天，又去吃了麦当劳，点了一个披萨，他吃得手舞足蹈，一脸满足。 “漂亮姐姐——”他好奇地问韩火火，“警察叔叔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第364章 路队受伤了 韩火火愣了一下，过去的三个星期，她没有听到路连诚一点消息，努力让自己忘记他，倒被这个小萝卜头给提起了。 “你男朋友是个警察啊。”常青红女士还是第一次知道，“挺不错的工作，体面。挺优秀的吧那孩子，多大啊，冯一诺都叫他叔叔，是不是年纪比你大上不少啊？” “嗯，做刑警的，三十一岁了，平时很忙。”韩火火匆匆回复着。 “刑警啊，工作挺危险的。” “嗯。” “那什么时候有空，带过来见见？” 韩火火淡淡地应了声，随即转移了话题，“还要不要喝果汁，再点一杯果汁吧。” 冯一诺摇了摇自己空掉的果汁杯，“好啊好啊，我还要一杯橙汁。” 韩火火点了单，去了一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出了一下神，三个星期过去，路连诚这差还没有出完吗？他到底去了哪里，是工作不顺利吗。 她晃了晃脑袋，心想自己为什么要想他。 不小心撞到了人，她忙道歉，抬头一看，原来是阿平，阿平也认出了她，“嫂子好。” 韩火火心想，路连诚大概没有将分手的事情告诉队里，所以阿平便一直误会着，“你怎么在这儿。” “出任务，随便来这对付一口。”阿平冲韩火火笑，“大嫂一个人啊。” “没有。”韩火火摇了摇头，想问的话便脱口而出，“你这是出差回来了？” “对呀，前天刚回来，这不，假都没休，又来了新任务嘛。” “那你老大也——” “路队也没回。哎大嫂你不知道吗，路队受伤了，在那边医院养伤呢。这次罪犯太狡猾了，我们足足在那边耗了两个多星期。” “我不知道。”韩火火摇了摇头。 “估计是老大不想让你担心。”阿平随口又唠了几句，“老大就是这样，什么都喜欢一个人扛，不喜欢麻烦别人，我们队里的兄弟都被他赶回来了，他现在一个人在那边住院。” “什么伤，严重不严重？”韩火火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近乎焦虑的焦急。 “被踢断了两根肋骨，已经做了手术。” 韩火火听着就觉得胸前一痛，“你们做任务就这么不要命的吗！” “没办法嘛，跟那些罪犯打交道，受伤就是家常便饭。”阿平的语气中有些无奈。 “地址给我。” 阿平迅速写了个地址给她，“大嫂，既然老大不想让你知道，你就千万别跟他说这件事情是我告诉你的。” “我知道。”韩火火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她心想自己真是昏了头。 “怎么了？那个小伙子是谁啊？”常青红问她。 “一个朋友。”韩火火顿了顿，“明天那个店面，先不去看了吧，临时有事，我要出去一趟。” “没关系，我先替你过去给你看看，那个店面听说很抢手，怕去晚了就没了。”常青红搅拌着碗里的咖啡，看着韩火火宠溺地笑。 “你要去多久？”汪曼妮躺在沙发上，看韩火火来来回回收拾行李，其实她转了半天也没有往行李箱里放什么东西，瞎转，像只没头苍蝇。 “大概一两天吧。”韩火火丢了两件衣服进去。 “票买好了吗？” “订好了，明天一早八点五十的飞机，一个小时就能到。” “地方知道怎么去吗？” “容易找，下了飞机直接打车就好了。”韩火火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说些什么，她为什么要回答汪曼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不过是出去一趟，又不是没出过门儿，你着什么急？” “我没着急啊。”汪曼妮悠闲地往嘴里丢了一块橘子，“着急的是某人，现在心已经飞过去咯。” “……”韩火火狡辩，“我没着急。” “那怎么听说人家受伤了就火急火燎地要赶过去呢，断了两根肋骨而已，人家也说了，手术早已顺利完成，现在是恢复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你现在过去和隔几天过去其实性质是一样儿的。” 韩火火忽然觉得心里烦躁，她把行李箱里的衣服通通从行李箱拿出来丢在沙发上，然后把行李箱拖回自己房间放好。 汪曼妮，“你这是干什么？” “不去了！”韩火火闷闷地声音从房间里面传出来。 “你不是票都买好了吗。” “退了！” 汪曼妮偷笑，韩火火的嘴，骗人的鬼，信她才怪。她倚在她房间门口，“喂，女人，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韩火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是徐律师。”汪曼妮的脸微微泛红，“他今天约我吃饭了。” “哦。”韩火火躺在床上，心想绝对不知道吃饭那么简单。 汪曼妮主动交代，“他送了我一束花。” “什么花？” “玫瑰花。”汪曼妮从身后拿出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多漂亮，不是吗？” 韩火火惊讶地从床上坐起来，“表白了？” 汪曼妮羞涩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明说，但听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这样。他说等我离婚，再正式追求我。” “可喜可贺。”韩火火重新躺在床上，懒懒地应着。 “喂，就这么敷衍？你就不再说两句嘛？”汪曼妮不满意，抱着玫瑰花坐在韩火火床边，“你看，这么大一束玫瑰花呢，好香啊。” “意料之中的事，徐律师不早对你有意思吗，现在对你出手，清理之中的事，还好他是个理智人，否则你会义无反顾地上演一出婚内出轨好戏。” “哪会，我哪里是那种人。” “还有，也不是我打击你，这种玫瑰花本身没有香味儿的，你闻到的都是花店里工作人员喷上去的香水味儿。” “韩火火！你不拆台会死啊！”汪曼妮气急败坏地冲韩火火喊，韩火火和她闹在一团，屋里的白炽灯照在那一大束玫瑰花上，熠熠生光。 第二天早上八点，汪曼妮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早已不见韩火火的影子。她床叠得整整齐齐，昨天被她扔到沙发上的衣服也不见了，汪曼妮进她房间拉开其中一个柜子，果然行李箱也不见了。 汪曼妮失笑，真是个别扭的小女人。 第365章 高位截瘫 云南，昆明，韩火火下了飞机后便直接打了车，去第一人民医院。 师傅见她是外地人，便多聊了几句，不停地给她推荐附近有什么吃的有什么玩儿的。韩火火没心思，“我不是来玩儿的。” “那是来干什么的？” “探病。”韩火火解开围巾，这个城市可比c市要暖和许多，她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发呆。 司机师傅又说了几句话，见韩火火不搭理自己，便沉默地开车。 医院到了，韩火火找到骨科，一共有五层，她每个楼层都问了一遍，最后终于在五楼找到了路连诚。 他住单人病房，在走廊最尽头的房间，韩火火拎着羽绒衣推着行李箱站在门外，脑子猛然清醒，她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立场或是身份去探望路连诚。 她在门外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推着行李箱想直接离开，又想，来都来了，总得看一眼，就偷偷看一眼，知道他没大碍就好。 于是她走到门前，透过木门的玻璃朝房间内看了看。 路连诚正躺在病床上看书。不知道是不是病号服太大还是他这些日子真的瘦了，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他这些日子黑了一些，下巴上冒出来一圈胡渣没有修理，整个人带着几分颓废。 不知道是不是他养病养了两天把自己养傻了，竟然没有半点警觉性，自己在门口站了半天他也没发现。 “小姐，小姐，请问你要进去吗？”是护士，端着护理盘过来，要给路连诚打针。 听到外面的声音，路连诚竟然也没有动，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注意力还是放在手里的书上，倒是韩火火，被吓了一大跳，忙躲到一边，小声对护士说，“我不进去。” 然后，她匆匆推着行李箱拿着羽绒衣走了，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滚出慌张的声音。 护士觉得奇怪，但也没说什么，推门而入，“路先生，打针了。” “嗯。”路连诚放下手里的书，伸出左手。 护士随口提了一句，“刚刚外面站着一个人，也不进来，也不走，站在门口往里看，真是奇怪。” 路连诚淡淡地“嗯”了一声，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她在这里站了七分钟。”语气也是淡淡的。 “那谁啊？”护士姐姐多问了一句。 “没谁。”路连诚叹了一口气，见针打好了，重新拿起书，接着看，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昨天阿平给他打电话，老实交代了遇到韩火火的事情，让他意外的是，韩火火竟然关心了他的伤情，并且要了他的地址。 这个狠心的女人又想干什么，不是已经通知自己分手了吗，还问这么多干什么。 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他心中的情绪不是愤怒，而是忐忑。整整一天，从早上八点开始，他便一直在等她出现。 以他的侦查能力，怎么可能连房间外面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呢，他装作不知道，只是想看看，她会不会进来。 书里的内容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而她也没有进来。 是失望。 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现在的情绪——他对韩火火感到非常失望。 韩火火没有离开，她不知道自己过来这一趟是干嘛的，从早上到现在，她没有吃任何东西，只喝了几口水，但也不觉得饿。 她坐在医院一楼大厅，听着各种嘈杂的声音，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显示屏发呆，里面正在循环播放这家医院的宣传片。 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打开看，是常青红女士发来的几张图片，是她今天去看的店面图，然后跟着是两句语音。 ——“火火啊，妈妈看了这个店面，挺不错的，位置好，旁边是两栋写字楼，一条街外还有一所大学，店里面积也刚好合适，布局也不错，你如果把这家店面租下来可以省一笔不小的装修费。” ——“价钱的话，稍微有点贵，比我们之前看的铺面的租金贵了百分之十。我打听了，这个铺面还有不少人在看，今天已经来了三拨，如果你觉得还行呢，妈妈就先去谈，免得被别人抢了。” 韩火火看了看图片，是挺不错的，那个店面刚好和汪曼妮的店在一个商场里。离自己家也不远，只有四五站地铁，开车也不过二十来分钟，于是她回了消息，“可以，你去谈，价格我都能接受。” 常青红女士没有再回消息，韩火火继续看着显示屏发呆，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她想自己应该要去吃点什么，然后就该买票回去了，能买到今天的票最好。 她不知道自己跑这一趟是为了什么，在门外站上几分钟看他专心致志地看书？ 莫名其妙，她觉得自己做事情愈发不可理喻。分明提分手的是自己，关上门的是自己，冷漠的是自己。怎么一听说他受伤了就巴巴地跑过来。难不成，现在还舍不得了？想回去接着被骗？ 果然还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用，毛病。 在医院外面随便找了一家粥铺，她点了一份甜粥慢慢地喝，边打开手机把回去的机票订了，最早也要到下午六点，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要去哪儿。 喝着粥，翻着手机里的攻略，她发现，自己对那些人多的风景区提不出丝毫的兴趣，于是在手机上订了一个spa，打算喝完粥就过去。 “服务员，结账。”她招手把服务员招过来。 手机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是汪曼妮打来的，她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是想狠狠地嘲笑自己，于是接起来第一句话就是，“我今天晚上就回去，让你好好嘲笑。” 而那边汪曼妮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慌张，“火火，韩火火！你快回来！你妈出事了！” “什么事？”她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从商场顶楼摔了下来，现在正在手术室抢救，医生说，很可能是高位截瘫……”汪曼妮说完，听不见那边的声音，“火火？韩火火？你现在赶紧回来，你听到没有。” 第366章 叔叔还差点钱 “好，好，我马上回来。”韩火火愣愣地说，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大脑无法思考。 “你别太着急，我一直会在这边给你盯着，你别着急。” “好，我不着急，不着急。”韩火火机械地挂断电弧，服务员已经在她面前站了好一会儿了，“哦，买单，对，我还要买单。” 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钞票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拿去找零了，她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就往外走，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她表情木讷，整个人跟灵魂出窍了似的，但下一步该做什么她脑子里清楚得很。 先去了机场柜台，问还有没有更近的航班，能不能改签。很遗憾没有。 她反复问了三遍，柜台服务员三次都带着微笑礼貌回答她，“抱歉小姐，没有。” 她只能等，只能等下午六点的飞机。她坐在机场大厅，以三分钟一次的频率看时间，汪曼妮没有消息发来，常青红女士和她的对话也停留在她那句“可以，你去谈，价格我都能接受。” 她深呼吸一口气，打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心脏像是被油滚了一遭似的，痛到麻木。 旁人是注意不到她的情绪的，她面无表情的脸和任何一个路人没两样，至于眼神中的不安与痛苦，没人去关注。 终于，她缓缓低下了头，捂着眼睛隐忍地哭了起来，肩膀轻轻地耸动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七点，韩火火到医院的时候，手术还没有结束。 他们都守在手术室外，冯老板焦急地在手术室外踱来踱去，而汪曼妮抱着冯一诺靠坐在椅子上，冯一诺已经睡着了，他脸上还挂着两条可怜兮兮的泪痕。 韩火火轻轻地走了过去，在汪曼妮旁边坐下，“我妈……她怎么样了？”她的声音是难听的干哑。 “还没有消息，医生让冯叔叔签了一大堆字，下了病危通知，说是在里面全力抢救……”韩火火把冯一诺接过来抱在怀里，冯一诺六岁了，一点儿也不轻。 韩火火轻轻地说，“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担心，担心她等不到我见她最后一面……还好，还好，至少现在人还活着。”她这么安慰自己，话说得轻松，但她的心情一点儿也没有轻松半分。“怎么……怎么会莫名其妙从顶楼摔下去？” “是商场顶楼。”汪曼妮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有人跳楼了，然后出来看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地上了，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你妈妈，吓得我魂都掉了，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她眨了眨眼睛，眨掉眼中氤氲的水汽，她的头抵着冯一诺的头。“我妈是不会跳楼的。” “我想也不会啊，但怎么地就从商场顶楼摔下来了呢。” 韩火火头往后仰，靠着身后的墙壁，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 “那个火火。”冯老板走到韩火火旁边坐下，轻声说，“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 “您说。”韩火火眼睛没有动。 “关于那个手术费……医生说要二十万，这些还不包括后续的治疗费用……你看，冯叔叔我只有那么一个小店，前阵子又送了冯小风出国留学，手里的钱实在有些周转不来……你看你能不能，你能不能……” “还差多少。”韩火火打断他的话。 冯老板犹豫地说，“十五万。” 韩火火沉默了两秒钟。 冯老板以为她是不想出钱，“好歹，她也是你妈妈，当年生你的时候她也是豁出了命，你做女儿的，多多少少出一些是应该的。现在是救命的时候，拿出来的可都是救命钱……” 韩火火沉默不是因为这十五万，而是因为，她不相信冯老板忙活了这么多年，家里房子那么大，店里衣服卖得那么好，竟然只有五万块钱能拿得出手，除非，他是不愿意。 心里觉得恶心，她从自己包里拿出钱包，递给汪曼妮，“曼尼，麻烦你跑一趟，去交费大厅，往我妈的住院号里打十五万，密码你是知道的。” 冯老板见状，忙拿出那张住院卡递给汪曼妮。 汪曼妮看着韩火火想说什么，但没有说，拿着东西下楼了。 冯老板接着说，“火火，你妈从前就一直说你是个好孩子，果然没错，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韩火火听在心里莫名觉得烦躁，“我有些累，请别说话，等手术结束。” 汪曼妮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把钱包和住院卡一并塞到韩火火的包里，“孩子我来抱吧，你休息一会儿。” “没关系，我不累。”韩火火的眼睛一直固执而倔强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不知道等了多久，汪曼妮中途还靠在韩火火的肩膀上眯了一会儿。 手术室的门终于推开了，进行了十多个小时手术的医生同样疲惫，“手术结束，还算顺利。”他对他们说，“病人颅脑的淤血已清除，脊柱损伤也修复，身上多处骨折，挫伤也处理好，命是救回来了，但现在问题出在病人脊髓损伤的问题上。” 挺到常青红没有性命危险，韩火火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医生看向他们三个，“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韩火火继续毫不犹豫地，竟然比冯老板还抢先一步说道，“我是她女儿。” 冯老板也说，“我是她老公。” “那你们跟我去一趟办公室，我把现在这个情况详细跟你们说一下。”医生说完出了手术室，取了一件白大褂穿在洗手衣外面，带着他们上楼去了办公室。 韩火火抱着冯一诺手都麻了，走路走到一半的时候手一软差点让冯一诺掉下去，汪曼妮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把冯一诺抱过来。 韩火火和冯老板跟着去了医生办公室，汪曼妮就抱着冯一诺在办公室外面等。 “请坐。”医生指着自己对面两把凳子。 冯老板，“医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爱人她现在是不是就成了植物人。” “不，不是植物人。”医生忙说，“植物人是颅脑损伤引起，你爱人的颅脑虽然有积血，但我们已经将积血清除，她会昏迷几天，醒来后，颅脑功能应该不会有什么严重的问题。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这个脊髓损伤。” 第367章 你不能抛弃我第二次 医生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爱人脊髓损伤在比较高的位置，这意味着什么呢，也就是说啊，脊髓有许多的神经，支配着躯体的活动，如果只是腰椎处，也就是这个位置——”医生说着指了指自己腰某处，“如果是这个位置受伤，那么不能动的只有双腿。再往上走的话，胸椎受伤，像在这个位置，可能两只手的活动都成了问题，也就是说，受伤的位置越高，瘫痪的部位就越多。” “那医生，我爱人是损伤了哪里？” 医生的表情变得遗憾，“颈1-2。” “什么意思？” “脊柱最高的位置。” “……”冯老板不说话了，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有些微微发抖。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高位截瘫，基本上，你爱人醒来之后，躯干四肢全部瘫痪，所有的生活起居都需要人照顾，只有头能动。”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请说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吧。” “下一步，病人从手术室出来后，先放在icu观察两天，按照目前这个情况，病人大概要昏迷几天，什么时候醒也说不好，等病人醒来后，生命体征稳定再转回普通病房，等把身上多处骨折的伤养好后，我建议你们去康复医院做下一步的治疗，康复医院有专门针对脊髓损伤的病人的治疗方案，许多病人也在他们那里得到了不错的治疗效果。因为这个神经的损伤啊，很不好讲，神经长得很慢很慢，有可能可以恢复，但时间必定很长，但有的也无法恢复，各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再一个，就是这个治疗费用的问题，我刚才看了，病人是没有医保的对吧，那这次治疗的所有费用，都要自费。刚才这个手术，包括神经外科的，脊柱外科的，骨关节外科的，普外科的等多个手术，加上书中所用的各种高值材料，补液输血费用，一共是十八万七千六百块，你们还得再交点钱，交三万的样子，作为在icu和普通病房的开支，这个清单呢，出院时候会打给你们，卡里的钱没用完也可以退。 “还有，咱们医院住院是需要人陪护的，在icu不需要，但从icu出来后是一定要的，毕竟病人这个情况，她没有自理能力，什么都做不了。” “我明白。”韩火火低声说。 冯老板，“医生，我爱人这个情况，大概还需要花多少钱？” “这个说不好。”医生摆摆手，“得看个人情况，有些舍得花钱，为了治病，在康复医院花了两三百万的，有些不肯治，拉回家对付着过，也还活着。我还见过一个，给病人买了一个轮椅，可以用下巴驱动，病人可以自己开着轮椅到处玩，那轮椅贵，好家伙，一百来万吧。” 冯老板不说话了，他坐在那里沉默着。 医生，“好了，谈话先到这儿，病人已经送到icu了，你们家属想去看的可以去看一眼。” 韩火火站起身来，“谢谢医生。” 冯老板表情忽然就变得急躁起来，韩火火走到门外，坐到汪曼妮身边。 “那个火火啊，今天不用人在这里陪着，你们就回去休息吧。叔叔要出去半点事情，拜托你照顾一下冯一诺。” 韩火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去吧，这里有我。” 听到这话，冯老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汪曼妮，“那我们就带着这小孩儿回去？” “嗯。”韩火火点了点头，“他应该是去筹钱了。”韩火火看着冯老板的背影说道，“家里没人，保姆晚上又不上班，没人照顾冯一诺。” “那我们先回去吧，时间不早了，你跑了一天，早就累了吧。” “我不累，我要去看一下我妈妈。”韩火火站起身来，把冯一诺接过来抱着，冯一诺被惊醒了，他揉着眼睛，看清楚是韩火火，“漂亮姐姐，我妈妈呢？” 韩火火轻轻对他说，“妈妈让我带你去见她，你先睡，睡醒了就能见到妈妈了。”她使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温柔。 她抱着冯一诺下楼，到了icu门外，让汪曼妮在门外等着，“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看一眼就出来。” “嗯嗯。”汪曼妮用力握住韩火火的手，捏了捏，“火火，没关系的，你妈妈会好起来的。” 韩火火想冲汪曼妮笑，但是原谅她，她已经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她进了icu，换上隔离衣，远远地，便看到常青红女士躺在最角落的病床上，她的床头摆着各种仪器，她眼睛紧闭，嘴里插着气管，身上有各种检测生命体征的线，整个人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她的食指指尖还夹着一个夹子，她轻轻磨砂着她的手，她的手不像她原来想象中那么细腻，是粗糙的，掌心有薄茧。 “我知道，你现在听不到我说话，也感受不到我正拉着你的手。”韩火火声音低低的，低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我想我的心思你是明白的……我需要你，我真的需要你……我不允许你离开。你已经抛弃了我一次，你不能再抛弃我第二次。医生说，你下半辈子都不能动了，但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给我好好儿的……多少钱我都给你治……卖房卖车也要养着你……你给我坚强点！听到没有！” 韩火火抹了抹眼睛，她不想哭的，她是个足够坚强的人，这么多年，什么风雨没经历过。但眼泪就是这么没出息，自己往外跑。 她放开常青红女士的手，把她的手放到了被子里面盖好，“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就当做了个梦，梦醒了，我会在。”她的声音哑得不像样，她匆匆离开了病房，脱掉隔离衣，带着汪曼妮和冯一诺出了医院。 “我觉得，冯一诺的爸爸，有点不靠谱。”回去的路上，汪曼妮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韩火火自然是看出来了的，他没有要关心常青红的意思，只关心还要花多少钱。看来，一个人的铜臭味，是藏在骨子里的，不在乎他外表穿得如何，一遇到事儿，这种味道就会幽幽地散发出来。 第368章 除非有人推了她一把 汪曼妮，“竟然把手术费大头留给你来付，什么人啊，你一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能拿得出多少。要我说啊火火，你不应该答应得那么爽快的，你不是跟他们讲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文员吗，普通的小文员哪里能轻轻松松拿出十五万。” “算了，别说了。他不出我就出吧，这是给我妈救命的，我应该出。” “想必你妈在那个家过得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好，那姓冯的，一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自己的亲儿子硬是不搭把手抱一下，你胳膊都快断了他还背着手看戏。” 韩火火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日子从来不是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的，这她知道。 汪曼妮还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改了口，“算了，不过你要是缺钱用了就来找我拿，我还是有一点存款的。这些日子你没有工作，虽然从前存了不少钱，但也经不住这么花啊。刚才我在外面，医生跟你们说的话我也听到了，后面还得花不少钱，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着，看了一眼汪曼妮怀里的冯一诺，“这小子今天没有很吵吧。” “没有，他很乖，一直跟在我身边，不吵不闹。就是很久没见妈妈，哭了一次。” “还好，他比较听话。”韩火火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问汪曼妮，“事发当时，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姓冯的？” 汪曼妮摇了摇头，“那个姓冯的是后来接了电话才到医院来的，来之前听说还在茶楼跟人打牌。” “我妈……当时跟谁在一起？” “不清楚，我当时急傻了，没有注意，她好像是一个人。” 韩火火没有再说话，回到家后，她把冯一诺放到她自己的卧室里，给他擦了擦脸，盖上被子，开好暖气便出来了。 “今天晚上我跟你睡。” “小孩儿一个人睡可以吗？” “他在家就是一个人睡。”韩火火洗了澡，坐在汪曼妮房间阳台的躺椅上，她看着窗外黑黝黝的天发呆，“我妈今天出事之前，还在替我看店面。” 汪曼妮在她旁边的地板上坐下，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房间开了中央空调，她不会觉得冷。她把脸贴在韩火火的胳膊上，“就是我们商场一楼那个空出来的店面吗？” “嗯。”韩火火点了点头，“本来我想着等我回来再看，但我妈说，这个店面很抢手，所以先去替我看了。”韩火火拿出手机，屏幕上她与常青红女士的对话，对话依旧停留在那句“可以，你去谈，价格我都能接受。”，韩火火点开常青红女士发来的语音，又听了一遍，她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但汪曼妮感受得到，她在隐忍。 “我妈最后给我发消息的时间是十一点二十九分，我回她消息的时间是十一点三十一分。”韩火火说，“我妈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汪曼妮想了想，“当时我刚把中饭点好，我平时点饭的时间是十一点半，但当天有些事情耽搁了，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中饭没点，所以比平时晚了不少，大约，是十一点五十左右吧，我没有看时间，只是大概估算。我点好中饭后，就听到外面说有人跳楼了……”汪曼妮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韩火火一眼，头在她胳膊上又蹭了蹭。 韩火火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的一片黑暗，“那么说，大概是二十分钟后出的事……”韩火火顿了顿，“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商场外面，水泥地上，好多人围着，我不敢轻易动你妈妈，叫她，已经叫不醒了。”汪曼妮没有再继续形容下去，其实当时场景很吓人，常青红女士仰面躺在地上，身下一滩好大的血，她半睁着眼睛，没有说话。但她知道，现在的韩火火其实很脆弱，她会不停地去想象那个场景，然后，人安静地疯掉。 “她怎么，就去顶楼了呢。”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极其不安的感觉，“她为什么要去顶楼。如果是真的要跳楼，怎么也要站在边上犹豫一下，除非是一心寻死，才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让人没有反应的时间，可是，这样一来又无法解释，她如果真想寻死，为什么要选择这座只有四层的商场，而不是选择旁边更高的写字楼。” 她忽然想起自己十五岁的时候，被岑飞扬逼得走投无路，于是便去了c市最高的写字楼楼顶，站在那里，吹着风，却还是没有勇气跳下去。 晃了晃头，她无比确信一点，“常青红绝对不会跳楼。” “我想也不会。”汪曼妮说，“她现在日子过得多好啊，你又在她身边，冯一诺又这么小，不缺吃不缺穿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寻短。所以我才会说，她是从顶楼摔下去的。” “顶楼那么厚的墙，不可能发生不慎摔下去这种事情。”韩火火淡淡地分析着，“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在后面推了她一把。”这个结论说出来，韩火火自己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汪曼妮抓紧了她的胳膊，“那么……会是谁？” 韩火火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我妈随身带着的那个包，哪儿去了？” 汪曼妮想了想，“我也不清楚，当时太乱了，没有注意旁边地上有没有包。” 韩火火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她先去医院看了常青红女士，这次把冯一诺也带进去了，她昨天答应了他的，会带她去看妈妈。 “妈妈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在睡觉呀。”冯一诺摇了摇常青红女士的手，“妈妈，妈妈你起来呀，几点了，还在睡觉。” 韩火火沉默地把被冯一诺弄松的夹子重新夹在常青红的食指上，她蹲下身，轻轻对冯一诺说，“妈妈太累了，你不要吵她，让她安静睡一会儿，好不好？” 冯一诺点了点头，声音也小了，“那漂亮姐姐，我们走吧，别吵着妈妈了。” “好。”韩火火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疲惫，果然，还是当小孩的时候最轻松，世界是纯粹美好的，怎么也不会太糟糕，因为什么事都有大人为他们顶着。 第369章 这块表…… 原本她想把冯一诺放到汪曼妮店里去，但怕冯一诺太调皮，汪曼妮管不住他，索性便带在身边，反正她要去的地方就是汪曼妮店所在的商场。 她找到昨天常青红见的那个负责人，是这个商场的经理，“我是常青红女士的女儿，我叫韩火火，昨天常青红女士来看过店面的，不知你有没有印象。” 经理，“昨天常青红女士不是已经把合同签了吗？还付了定金。” “……”韩火火愣了一下，“她什么时候签的合同？” “看了店面觉得不错就直接把合同签了，她说是为你签的，上面写的你的名字，怎么，难道你们没有商量好吗？” “我问，是几点钟，在哪里，签的合同。”韩火火忍不住提高了音调，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看上去很凶，让人感觉她下一秒会吃人。 “四楼，我办公室啊。”经理觉得莫名其妙，“时间嘛，我们又在下面聊了一会儿才上去，十一点四十吧。”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办公室？” “坐了一会儿，十来分钟的样子。” 韩火火眼皮一跳，那么就是十一点五十出来的，说明，她从办公室出来后便立刻出了事。“带我去办公室，看看那份合同。” 经理挠了挠脑袋，汪曼妮走到他面前小声说，“昨天从顶楼摔下来的，就是常青红女士。” “啊——”经理被吓了一跳，昨天他吃饭去了，没有看到现场，所以自然不知道跳楼的是谁，只是后来迅速请人打扫了那块地方的血迹。“怎么可能，不是刚签完合同吗，怎么就去跳楼了呢。” 汪曼妮，“少说两句，快带我们去办公室。” 经理忙引着他们从工作人员电梯上去，穿过游戏城和电影院，来到了他们位于角落的办公室，他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份文件，“这就是昨天签的合同。” 韩火火粗略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是自己的，身份证号码也是自己的，常青红女士已经为她付了定金。 “我说，韩女士，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深表遗憾，但，这份合同，在法律上来讲，还是生效的，我下面那个铺面可是租给你了，三年，你如果要反悔，那么一万块的定金我们是不会退的。” “你放心，我不会拿这件事情跟你耍赖。”韩火火淡淡地说。“我妈离开之前有说她要去哪儿吗？” “说了，她说要赶紧回家去，怕回家晚了家里小孩中午不睡觉。”经理说着看了一眼冯一诺，冯一诺对他们所说的一切都不太明白，他也懒得明白，一直乖乖跟在韩火火身边，一只手拽着她的衣服，一只手拿着一根棒棒糖吃。 韩火火出了门，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里怎么上顶层？” 经理推开不远处一闪白色的消防门，那道门太白了，与周围墙壁没有多少色差，如果不是上面一个绿色的“安全出口”的标志，让人很难注意。 “这里是消防通道，往那边走一点就是楼梯，上了楼梯推开门就是顶层。”经理解释道。 “只有这一条路吗？”韩火火打量着消防通道，装的是感应灯，平时是黑漆漆的，因为他们说话声音很大，所以才亮了，这里没有摄像头，一大片盲区。 “那边还有一个楼梯可以上去，但在商场的东边儿，有点远。” 韩火火走进消防门，沿着消防通道往前走，然后，踏上了楼梯。 经理，“请问，你是要上去吗？” 韩火火慢慢地往上走，经理和汪曼妮忙跟过来。 韩火火，“昨天出事后，你们有派人上来吗？” 经理略微尴尬和心虚地咳嗽一声，“没有。” 那么这里就是第一现场了。“平时会有人上来吗？” “平时没有人上来。” “顶楼的门，平时有没有锁？” 经理想了想，“平时没有锁。” 韩火火站在顶楼门前，沉默了三秒钟，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这里的楼顶跟这个城市任何一栋建筑的楼顶没有区别，空旷，老旧，没有人气，韩火火看了看四周的建筑，然后抬脚往前走去，她来之前便看到了常青红女士坠落的位置，对应的点就在她的正前方，不过二十米的距离。 她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了，她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那个边缘，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常青红女士的包。 她想自己不应该这么懦弱，韩火火怎么可能连面对这些的勇气都没有。 当然，她的心理活动外人是看不出的，经理只会觉得这个女人定力惊人，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还能如此沉着冷静，不知是不是太冷漠。 韩火火走到边缘，果然，这里的边缘很高，大约有一米五高，很宽，约有一米。以常青红女士的身高，周围没有任何踩脚的东西，她得费多大的力气才能爬上去。 韩火火从这里并不能看到楼下的地面，她回头问经理，“昨天发生事情到今天，有人上来过吗？” 经理摇了摇头，“没有的。” “麻烦保护好商场及周围的监控录像。” “需要现在调出来看吗？” “会有人来调。”韩火火淡淡地对汪曼妮说，“曼妮，我们报警。” 而汪曼妮却正盯着某一处出神，韩火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地上一角安安静静躺着一只男士腕表。手表崭新，百达翡丽周年纪念款，不像是被人遗落在这里许久的，倒像是—— 韩火火心脏狠狠一跳，她忽然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凶手的东西。 “那只表……”汪曼妮愣愣地说，“好眼熟。” 韩火火心里漏了一拍，她知道，这种名贵的表都是限量的，c市拥有这款表的人可能没有几个，那么这样一来，范围瞬间就缩小了。 汪曼妮表情已呆滞，“半年前，彭湃托人买了一块这样的表……一模一样。” “……” “我要报警。”韩火火坐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里，语气是急切的，她双眼血红，语气严肃，把旁边的冯一诺都吓了大跳，因为韩火火异常的情绪，他甚至都不敢好好参观那些他最崇拜的警察叔叔。 第370章 我是你亲姐姐 阿平，“嫂子，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母亲在昨日中午，大约十一点五十分，被人从霖辉商城顶楼推下来，造成高位截瘫，现在还在icu，未脱离生命危险。” “啊？”阿平被惊了一下。 韩火火从包里拿出那个用标本袋装着的手表，“这个手表是今天我去顶楼的时候发现的，商城经理和我朋友汪曼妮能为我作证，鉴于从昨天到今天我去顶楼之前，还没有人去过，所以现在我怀疑，这款手表的主人，是凶手。”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请采取上面的指纹。” “嫂子，事情是昨天发生的，怎么到现在才来报警。” “昨天我晚上才回来，一直守在手术室外，没有想那么多，今天仔细一想，又去现场看了看，很不对劲，我妈是绝对不会跳楼的。”韩火火万分肯定地说。 “现在人醒了吗？” “没有。”韩火火皱了皱眉头，“我很奇怪，为什么昨天出事的时候，你们警方没有出现。如果说是因为事情发生太突然，事后，警方不应该要去现场吗。难道救护车来一趟把人拉走就行了？” “我们并没有接到报案。” “那么请立刻，马上，立案调查。” 冯一诺拉了拉韩火火的衣袖，听了这么一遭，他也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姐姐，妈妈被人推下楼了吗？”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回答他，“假的，我在跟警察叔叔讲故事呢，待会儿我再带你去看妈妈。” “好。”冯一诺乖乖地坐在韩火火身边等着。 阿平，“嫂子，请到这边来，把事情详细与我们说一说。” 韩火火和冯一诺走出警察局后，阿平迅速给路连诚去了一个电话，“路队，不好了，嫂子出事了。” …… 韩火火和冯一诺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还是不见冯老板，韩火火再次找医生详细了解了一下现在病情，得知目前病情平稳，心里放心了些。 她在医院和冯一诺呆坐了许久，“姐姐，我想换衣服。” 韩火火在这才想起冯一诺昨天没有洗澡就睡了，今早起来也没有换衣服，匆匆洗了把脸就带他出门了，他也一直没有说，自己便疏忽了他。 韩火火，“我带你回家去。” “不在这里陪妈妈了吗？妈妈醒来看不到我们会不会哭啊。” “……不会，妈妈现在暂时还不会醒，她太累了，需要睡一个好长好长的觉，我们每天来这里看一眼妈妈就好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 韩火火心想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有耐心过，还好冯一诺不是个喜欢闹的，否则她会一个头两个大，说不定还会跟他动手。 她打算把冯一诺带回家交给冯老板，她没有多余的心思管他，她还有许多其他事情要忙。冯家有保姆，冯一诺会被照顾得很好，她没什么可操心的。 到了冯家，她按照上次的地址把冯一诺带回家，却发现门敞开着，许多工人在搬东西。里面家具都被动了，东西乱糟糟地堆在地上，人来人往，一团糟。 “怎么回事？”她走进去问，“这家业主呢。” “业主把房子卖了，这些家具什么的也都卖掉了。” “业主人现在在哪？” 工人摇了摇头，“这我哪知道，我就是一给人打工的。不过这家业主卖得挺急的，估计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吧。” 韩火火心想不对劲，很不对劲。如果是为了看病筹钱，不至于把房子卖得这么急，东西都全出了，一点儿也不留的果断样子——冯老板这倒像是……要跑。 可是冯一诺怎么办，他不管了吗？韩火火看了眼小萝卜头，他正拿着他的玩具飞机玩得高兴。 工人，“欸姑娘，你是住这儿的吧，还不把自己的东西打包走，待会儿保洁的来了，这里面的衣服啊杂七杂八的都会扔到楼下垃圾桶去。” 韩火火走进主卧，果然发现里面的衣柜床都搬走了，常青红的东西胡乱丢在房间中央，冯一诺的房间也是这样。 她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捡过角落的行李箱，在地上收拾了几件能穿的衣服。 “姐姐，我们是要搬家吗？那这个飞机我能带走吗？” 韩火火木着脸，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冯一诺摆脸色，也不该对他凶巴巴地说话，但她确实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了，除了生气，什么情绪都没了。“你要拿就拿着，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带着，这次不带走，下次你都见不到了。” 冯一诺一听这话，忽然就哭了起来，“哇呜——”他边可怜兮兮地哭边收拾着地上的玩具，“我们以后都不能回来住了吗？那爸爸呢，爸爸去哪儿了。”他眼泪汪汪地问韩火火。 “我怎么知道你爸爸去哪了。”韩火火心里烦躁。她忽然想起冯一诺的户口本什么的应该还在这里，别被弄丢了。她去主卧找了一圈，没有，出来后气急败坏地对冯一诺说，“这下好了，你连身份证明都没了。” 冯一诺听不懂她说的什么，只知道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他边哭边把自己的玩具捡到玩具桶里，嘴上还在说，“爸爸不见了，哥哥也不在，妈妈又不醒过来，人呢，人都去哪儿了。姐姐还对我这么凶，我可怎么办啊——” 这带着几分稚气的话让韩火火心里猛然一痛，她意识到，冯一诺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成年人世界那些肮脏事，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扛啊。她这是在干什么，竟然把对冯老板的气撒在冯一诺身上。 放下手里的行李箱，走到冯一诺旁边，帮他一起把玩具丢到玩具桶里去，“你别担心，我会管你。管你吃，管你住，你喜欢什么玩具我给你买，你就住在我那里，等妈妈醒来再说。知道了吗？” 冯一诺没有心思听她说话，他还在哭，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韩火火的心也跟着痛。 “你叫她妈妈，我也叫她妈妈，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便是你的姐姐，亲姐姐。”她不管冯一诺能不能听懂，自顾自地说。 地上的玩具捡完了，很大一桶放在客厅中央。 第371章 手机铃声响 冯一诺擦了擦眼泪，用哭腔问韩火火，“那这些玩具，你能都帮我带到你家去吗？” 韩火火心想可得费些力气，但还是一口答应，“可以。”想了想，又对冯一诺说，“你再去你卧室看看，还有什么想带的，我们都带上。” 冯一诺果然去房间收拾，韩火火耐着性子跟他收拾着，转眼，手里两个行李箱变成了三个，还包括一大桶玩具，鬼知道她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连带着那个小鬼运回家的。 回家后，给汪曼妮去了一个电话，想让她晚上带饭回家，她收拾房间太累，实在没有力气做饭。 冯一诺在他的新房间——也就是韩火火的衣帽间里蹦跶，韩火火刚才在宜家订了一张小床塞到衣帽间，又把自己的衣服移了一些到卧室，总归是给冯一诺收拾出了一个窝儿。 汪曼妮久久没接电话，韩火火纳闷儿，她不是回店里去了吗。 韩火火单手敲击着沙发边缘，电话那端猛然挂断，韩火火再打过去的时候发现已经关机了，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把电话打到汪曼妮的店里，“你们老板在吗？” “老板不在。” “她去哪儿了。”韩火火发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不知道，早上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 韩火火挂断电话，她撑着下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汪曼妮看着面前的彭湃，他蹲下来平视着自己，手里捏着自己的手机，已经被他关机了，他正轻蔑地盯着她，“都听到什么了？”而汪曼妮，背靠着墙，蹲在地上，第一次面对彭湃大气也不敢出，浑身冒着冷汗。 和韩火火分开后，汪曼妮并没有回店里，她满脑子都是那个手表。她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不可能的，彭湃那种小人，完全能干得出这种事。 她不想等报案，采集指纹，指纹对比，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回去看看，他的表还在不在。也或许是愤怒冲昏了头脑，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彭湃算账。 这表是他最心爱的东西，几十万，珍惜得不得了，买回来后先戴了一周，后来有重要场合才会拿出来戴一戴。后来一直放在衣帽间的某一格柜子锁着，和他的其他奢侈品一起。 虽然家里出了些变故，但卖房卖车的钱已经把窟漏填上了，他并不会把表卖掉。 当汪曼妮摸回彭家的别墅时，别墅一个人也没有。真是谢天谢地，她竟然还记得别墅的密码，轻车熟路地打开门走进去，进了彭湃的衣帽间，那个抽屉被锁上了。 她找不到钥匙，于是去杂物间找了一把斧头，用力把抽屉砸开，拉开一看，那个手表果然不在，心里咯噔一下。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像是两个人的，她被吓了一跳，心里忽然清醒了，那满腔的愤怒与热血沸腾瞬间冷却了下去。现在可不是和彭湃正面起冲突的时候，那个敢杀人的东西，什么事情做不出，她如果贸然行动，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汪曼妮躲在了床底下，听了半天，他们似乎并没有进房间的意思，反而去了隔壁的书房。 汪曼妮大着胆子从床底下爬出来，挪到门前，想趁机溜走。听了一会儿，似乎是彭湃在和另一个人说话。 汪曼妮悄悄打开房门，书房在右边，左边就是楼梯，她只要悄悄下了楼，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出了房间门，她本是要往左边走去的。却意外听到了彭湃的声音。 彭湃，“真是可惜，也是那老娘们儿命大，这都没死。你怎么不早点儿动手呢，说不定还能做得更好。” 汪曼妮心里咯噔了一声，她顿住脚步，慢慢挪到书房门边，背靠着墙，悄悄打开手机，她用指纹解锁了三次都没有成功，因为她现在双手全是细汗，慌的。 另一个声音说，“实在是没机会，我跟了她那么多天，一直想找机会下手，但她身边不是跟着那个姓冯的就是跟着韩火火，要不就是那个小孩，难不成我连那个小孩一起处理？” “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这次事情办得好，办得非常好，神不知鬼不觉，又没有人看见，监控也拍不到你，所有人都以为是跳楼。”彭湃皱着眉头，忽然说了句，“可是如果她醒了……” “那么就永远不要让她醒。”那人声音听上去阴恻恻的，汪曼妮在脑海里努力搜索着这个声音，只觉得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你的意思是？” “今天晚上我就去办。” “好！这下我看那韩火火还怎么嚣张！”彭湃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过，这次事情做得干净吧，没有留下什么马脚吧。” 那人冷笑一声，“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怎么能不相信呢，你办事，我放心。” 房间里想起了玻璃杯相碰的声音，大约是他们在庆祝碰杯，汪曼妮紧紧贴着墙面，浑身发抖。 里面的人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彭湃忽然感慨般地说，“上次，我和我父亲也是这样碰杯的，庆祝那个姓汪的咽气。” 那个声音愣了愣，“……汪总？” 彭湃笑，笑得嚣张，“在清河，那么有钱的，又姓汪，除了那个该死的，还有谁？”他大约喝了不少酒，语气都带着些醉醺醺的味道。 汪曼妮眼神呆滞地看向前方，她这是听到了什么。 那个声音，“汪总的死……跟你有关？不是传言说他肝癌晚期死的吗？” “什么肝癌晚期不晚期，花点钱就会说是肝癌晚期，那姓汪的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是中毒死的，一天一点氰化钾，最后来把大的，神仙也救不回来哈哈哈哈哈，反正他那时候身边也没个什么人，有个汪曼妮守着，但也是个没脑子的，容易骗得很，动个手脚比喝水还容易。” “……”那个声音没有说话，“你们这个事儿，办得真……真他妈漂亮。” “不这样做，他那财产过不来啊。他妈的也真是糟心，还要娶汪曼妮那个臭婆娘，现在她跟她那个好朋友韩火火，把我爸搞到了监狱里去了，我呸！我不整死他们我就不叫彭湃。” “那两个——” “叮咚咚叮咚咚——”忽然，手机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 …… 第372章 指纹 打不通，汪曼妮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她人也找不到，不知去哪儿了，韩火火为那个被匆匆挂断然后关机的电话心里忐忑，她怕汪曼妮去找彭湃，会出事的。 下午六点，她带着一帮人去了彭湃的别墅，找人。 彭湃懒懒地靠在门前，穿着一件白衬衣，扣子解到第三颗，嘴里痞痞地叼着烟，他瞥了一眼韩火火身后凶神恶煞的一群人，“干嘛呀韩大小姐，这是要过来喝茶？”又看到了跟在韩火火身边的小萝卜头，“还带着小孩儿？这么小就带他过来见世面？” 韩火火没心思跟他说空话，“汪曼妮来过了没有。” “你说谁？”彭湃掏了掏耳朵。 韩火火瞪着他，“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那婆娘不是搬出去八百年了吗，还闹着要离婚，怎么可能回来找我。再说，她敢回来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的那些事儿，我爸能进去，跟你们脱不了关系，只要她敢回来，看我不打死她。” “少他妈跟我扯！”韩火火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有说过脏话了，她这次是真急了，她比彭湃更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彭湃现在视她们如眼中钉肉中刺，她们之中谁送上门去，必定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现在的彭湃，什么事都做得出。 “哟哟哟还挺凶的，小孩子还在这里，韩火火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行，别带坏了你这个小弟弟。” “……”韩火火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潮涌动，彭湃竟然知道冯一诺是她弟弟，他调查过她，果然，这件事情与他脱不了关系。然而，她现在没时间跟他算账，她只想快点找到汪曼妮，“再问你一遍，汪曼妮有没有来过。” “不在。”彭湃扔掉烟头，他把最后一口烟雾朝韩火火脸上吐去，把韩火火最后一点耐心也磨掉了。她上前一步，一手摁着彭湃的头发，将他往门框边上撞去，“我问你！汪曼妮有没有来过！” 彭湃还是那副软骨头模样，他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都说了，没来过，没来过，你他妈这什么意思，要动手啊。” 韩火火冷哼一声，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进去搜！” “干嘛呀你私闯民宅，小心我报警抓你。” 听到报警两个字，韩火火冲彭湃冷笑，“报警，好啊，你报警，看警察抓的是谁。” 彭湃被她这句话说得心里发怵，他虚心了，“汪曼妮没来过就是没来过，你把我这房子翻个底儿朝天也没有这个人。” 韩火火放开他，没有再说话，她背手站在门前，安静地等着里面传来消息。 彭湃又点了一根烟，他看着韩火火眯了眯眼，“韩火火你知道吗，你这个人，跟十几岁的时候一样欠揍。” “我和十几岁的时候一样不好惹。”韩火火淡淡地看着彭湃，直看到他眼底，“如果让我知道，谁在背后害了我，那他可得好好提心吊胆过一辈子。” “是吗？你就那么神？”彭湃笑得轻蔑，却不得不承认，他打心底是害怕的。“也不怕哪天跌跟头，这世界上，总有人能治你。” “那么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你。”韩火火不再说话。 小萝卜头紧紧靠在她腿侧，他害怕，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韩火火没办法才带着他的，她不知道自己能把他放在哪里，只能带着走。让他见了自己这么暴力的一面，很抱歉。 进去找的人立刻出来了，“火火姐，没有。” “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吗。” “找了，都没有。” 韩火火狐疑地看着彭湃，彭湃一副“看我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儿”的模样，韩火火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大约有十秒钟，而后收回目光，“我们走。” 彭湃懒洋洋地看着他们走远，而后踩灭烟头，回了房子，关上门，看到里面被翻得乱糟糟的一切竟然没有生气，他走到厨房，推开墙壁上装的隐形门，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杂物间，杂物间也被翻乱了，他进了杂物间，然后推开两个大箱子，露出里面装的另一扇普通门，他敲了敲，便有人把门从里面打开。 “走了？” “走了。”他点了点头，走进了小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凳子，什么都没有，空荡得很，而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影，身上的衣服脏得厉害，头发凌乱，鞋子不知去哪儿了。她的手腕上脚腕上被锁了铁链，她正把脸埋在膝盖里，浑身抖得厉害。 彭湃走到她身边，踢了踢她的身体，蹲在她身边，说，“知道吗，你好朋友韩火火刚刚来找你了。” 她没有抬头，喉间呜咽，只能发出一丝丝微弱的音节，让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彭湃叹了一口气，“但是没办法呀，她没本事，找不到这里来，在外面转一圈就走了，哈哈哈哈哈——” 坐在房中间椅子上的男人表情也是很微妙，头顶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让他一半脸藏在阴影里，他那极短的头发，在灯光下根根分明，额头的伤疤尤为吓人，他看着彭湃与汪曼妮，舔了舔嘴唇。 晚九点，市公安局，刑侦大队。 “路队，你怎么回来了？”阿平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男人，他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回来吗。”路连诚走得慢，因为他每走一步都会牵动胸前正在恢复期的伤口，有刺痛。他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已经是满背细密的汗，“调查到哪一步了？” 阿平，“我们走访了案发地的相关人群，他们均称未见可疑人员。我们找到当时的目击证人，他们告诉我们，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楼顶上的，也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她掉下来，才引起注意。在骚动时，群众未称看到楼顶有人。” “监控呢。” “没有监控拍到楼顶，按照时间来看，受害者当时出了四楼的办公室，便通过旁边的消防通道，上到了楼顶，虽然不知道作案人用了什么方法，但我们去调取了当时四楼办公室周围的监控，发现办公室周围是一片盲区。我们又查了四楼别的监控，没有找到我们想要的信息。” 路连诚，“那个手表呢，韩——报案人送过来的。” “已采取指纹，在上面发现了两个人的指纹，一枚是受害人的，还有一枚是——” “谁的？” “彭湃的。” 第373章 汪曼妮不见了 阿平顿了顿，“因为这个手表不是我们警方发现的，是报案人送过来的，她说有经理和她朋友证明，但我们仍然有理由怀疑其真假，所以，我们还在犹豫，也不敢贸然去抓人。” 路连诚想翻白眼，但医生让他切勿动气，他忍住了，“所以，你们就杵在这里等着？等着凶手自己送上门？” 阿平，“我们觉得，现在还是等受害人醒来后，再详细询问，有了受害人的证词，我们案子会办得更容易些。” “如果人永远醒不来呢？” “我们的人也去了医院，问了受害人相关情况，医生说，受害人目前病情稳定，应该，过几天就能醒过来。” “过几天？”路连诚冷笑一声，“知道我为什么赶回来吗？” 阿平站在路连诚面前，低着头，“为了大嫂。” “知道我是为了她那还不去给我抓人，管他是不是，先带回来审啊！”路连诚陡然拔高了语气，胸口的疼痛让他倒吸两口冷气，然后——更痛了。 阿平被他吓了一跳，“老大你别动气，医生说了要你静养。这些事情你吩咐一声我们去做就是了，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路连诚捂着胸口，没有说话。 阿平小心翼翼地问，“可是老大，你这是在徇——” 路连诚冷哼一声，“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阿平忙出去办事，他还没有见过路连诚这么可怕的样子。路队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但一直是个知道分寸的人，这次为了韩火火，竟然变得如此暴躁。 没多久，路连诚也出了办公室，他开着车不知道往哪儿去了。 十点的医院很安静，白天怎么也等不到或是等到了也挤不进去的电梯现在畅通无阻。路连诚一出电梯便是icu的门外，有两个人坐在icu门外的休息椅上。 一个小的，哈欠连天，他胳膊撑在腿两侧，两条小腿前后踢来踢去，“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呀，我好困啊。” 那个大的，端坐着，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似乎没有听到旁边小孩在说话，没有回答她。 小孩儿拉了拉她的衣袖，重复道，“姐姐，我好困啊。” 韩火火愣了一下，回了神，“好，我们回家。”她站起来，牵着冯一诺往电梯方向走，然后，便看到了站在电梯门口的路连诚。 冯一诺揉了揉眼睛，神色立刻兴奋起来，“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揉了揉他的脑袋，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韩火火愣了一下，眉头轻皱，“你怎么回来了？伤这么快就好了？” 路连诚微微动容，他忍不住说，“我不回来，你怎么办。” “……我一个人可以解决好这些事情。”韩火火承认，听到这句话，她心里很感动，她也忍不住说，“不过，你回来，我安心了不少，这个案子交给你，我很放心。” “嗯。”路连诚看着她这些天瘦了不少的脸，心想她一定没有好好管自己，他很想伸手拍拍她的肩，或者抱抱她，但是没有。 韩火火犹豫着，说道，“眼下，有一件事情正需要麻烦你。” “什么事。” “汪曼妮不见了。” 路连诚透过韩火火淡然的外表，看到了她藏在眼底深处的无助与害怕，他的心忽然感到一阵刺痛。 “谁？” “汪曼妮不见了。”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我怎么也联系不上她，哪里也找不到。我下午甚至去翻了彭湃的家，也不见人，我怀疑彭湃把她弄到哪里去了，可是我没有证据。” “别怕，我的人已经去抓澎湃，如果在他家发现什么异常，会报告给我的。至于你朋友，只要控制住了彭湃，哪怕只有24小时，你朋友也暂时是安全的。” “好的，谢谢。”韩火火的话客套而疏远，她看着路连诚，牵着冯一诺，“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了。”韩火火看着路连诚的胸口，“你的伤口还没有长好，不要乱跑。” “……昨天——你来看我了，对吗？”路连诚知道答案，但他更期待韩火火的答案。 韩火火目光轻轻躲过路连诚的视线，她淡淡地说，“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阿平说的。” “……嗯。”路连诚让开了身子，“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却没有动，她低着头在路连诚面前呆站了半分钟，然后拉着冯一诺离开了这里。 路连诚站在原地，看她走进电梯，电梯门慢慢关上，楼层开始往下走……他伸出手，撑住墙，慢慢坐在椅子上，伤口忽然疼得厉害。 他活了三十多年，总算是解锁了自己一个新体质——叫犯贱体质。 意味着，他一遇到韩火火，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上去受虐，犯贱，他纳闷儿，自己从前不是这样的，怎么一到韩火火这里，所有的傲娇与风度，全部不见了呢。他不是在生韩火火气吗，还跑过来找她，说那么直白的话，人家还不太搭理他，不是有病吗。 有病。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又叹了一口气。 “叮”电梯清脆的声音响起，他转头看去，以为是回来的韩火火，但不是，是一个医生，戴着口罩，他头发极短的男人，额头上有一条恐怖的疤痕，长长地，深入头发。他穿着白大褂，手插白大褂的兜里，面无表情地从电梯里走出来，路过路连诚的时候，瞥了他一眼，而后走到前方的icu门口，拿出一张卡，“滴”地一声刷开了门。 路连诚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消失在门背后，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那天晚上，c市不太平。 警察局里，彭湃痞痞地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一脸坦然，一脸放荡不羁。直到——警察拿出那块手表，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 警方又从他家搜出一个宝蓝色的女士手提包，里面有一张身份证，上面写着“常青红”的名字，里面的物品皆是常青红女士的，当这个包摆在彭湃面前时，他整个人像疯了般大叫起来。 第374章 硫酸 c市人民医院里，icu病室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伤人事故。受害者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性，术后尚未清醒，水果刀在她手上留下了一道两厘米的口子，已行处理，无大碍。 但一位便衣警察就伤得重多了，他胸前的新伤被扯动，伤口崩开，流了很多血，已紧急送往手术室行清创术，缝合包扎后，目前也无大碍。 而伤人者，谁也没有看到他长什么样子，现场也没有提取到有效指纹，因为他当时带着橡胶手套，而走廊监控也没有拍到他的正脸，他脱掉白大褂后，便匆匆消失在医院外面，谁也没能抓到他。 让我们把镜头倒流，在韩火火去拜访常青红的那天，小区楼下，不远处停着的那辆不起眼的车里，岑飞扬拿着那个三万块钱的纸袋，掂量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彭湃的腕表上，“表不错。” “怎么？”彭湃不以为意地抽着烟，“你想要？” “给我那个表，我帮你解决掉韩火火她妈妈。” “几十万，你要的起吗？”彭湃掐灭烟头，摸了摸手腕上的表，“我可是托了不少人才买到，你说要就要，未免胃口太大。” 岑飞扬听了这话，也不生气，他把三万块钱扔回给彭湃，“也不勉强你，这三万块钱，你拿去请别人做这事儿吧，看谁愿意赌上下半辈子换这区区三万块。” 果然，彭湃不太淡定了。 岑飞扬，“我要对付韩火火，自然还有别的办法，犯不着这么冒险。” “怎么，你反悔了？不做了？” “要么，把手表给我，要么，你另请高明。”岑飞扬淡淡地看着彭湃，“一个表，解决你一个大隐患，你不亏。” “……”彭湃逐渐笑不出来，他盯着岑飞扬的眼睛看了十几秒，而后，骂了一声，“操！”把手上的腕表取了下来，朝岑飞扬扔过去，扔在了他的衣服上，“事情给我做得利索点。” 岑飞扬捡起表，看了看，笑着收进口袋里，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当时彭湃没觉得有什么，单纯地认为岑飞扬贪钱而已，直到手表和包摆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这是被岑飞扬算计了。 当然，他想害自己，自己也没有必要保护他，他供出了岑飞扬，把事情完完整整地给交代，包括今天晚上在医院发生的伤人事件，并且，供出了岑飞扬可能去的所有地方。 警方按照彭湃所说的，连夜找到了厨房杂物间后面的密室，自然，也找到了蜷缩在里面的汪曼妮。但是没有找到岑飞扬，岑飞扬已逃走，没影没踪。 他们无法形容才看到汪曼妮时候的模样，与其说，那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个怪物。 她脸的下三分之一部分已经完全变形，呈焦黑色，甚至隐约可见森森白骨，脖子上也有点滴焦黑的痕迹——她的眼神已然麻木，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喉间发出一些模糊的音节…… 这是，被人泼了硫酸…… 翌日早晨，韩火火背靠墙壁站在手术室外，她已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有一个小时，忽然，她转身，狠狠的一拳朝身后的墙壁砸去。 手很痛，但她像是没有痛觉神经似的，脸上仍旧面无表情。她知道，自己这点痛苦，比起汪曼妮所承受的，并不算什么。 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那么爱打扮的一个人，那么漂亮的一个人……竟然被毁了容，她会有多崩溃。 韩火火的心里也不好过——常青红依旧没醒，路连诚再次受伤，如今，汪曼妮也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听到岑飞扬这个名字后，便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冲自己来的。 不怪谁，真的不怪谁，只怪自己，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她们，她们都是被自己牵连的。如今若无其事站在这里的自己，原来才是罪魁祸首啊。 …… 所有她费心经营的一切——爱情，亲情，友情，悉数崩盘，她内心近乎崩溃……她韩火火……她韩火火……她自诩聪明，自诩没人敢欺负的韩火火，原来也不怎么样嘛。 可是，再怎么，她现在也不能倒下啊，她只能强撑着，强撑着，独自一人，来应付这一切。 她一夜之间明白了所谓的孤独，所谓的软肋，所谓的在乎与脆弱。 从前她孤独的时候，不需要顾忌什么东西，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不用惧怕别人的目光，也不用惧怕会伤害到在乎的人——因为她没什么好在乎的。 如今的韩火火，不再孤独，却变得脆弱。她有了自己在乎的东西，她不再想去报复什么，与人纠缠什么，她只想——平平淡淡。这不是懦弱，这是对生活的另外一层领悟。 手术结束，医生找她谈话，“病人受伤时间太久，皮肤被灼烧了大部分，肌肉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溶解，我们已尽力修复，但还是无法回到正常生理解剖，只能暂且行保守疗法，保证病人的进食功能，另外，我们请医疗整形科的医生，做了皮肤移植术，把大腿部分皮肤移植到脸上，” 韩火火，“容貌会受影响吗？”这是一个很傻的问题，但韩火火还是忍不住问。 “一定是有影响的，想回到以前的样子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保证正常的生活功能，如果病人有其他的诉求，可以去整形医院做进一步治疗。”医生比划着自己的下巴，“她咬肌被部分溶解，但是两边溶解得不对称，我们手术时把死亡肌肉切除，她的脸现在是不对称的，而且变得相当尖。” 韩火火的手轻轻发抖，“所以……就是……畸……形……”她艰难地说出那两个字。 “是。” “另外，病人的语言功能也受到了损害，这个损害是暂时的，她以后还是可以正常说话，但发音会有一些不清晰。” …… 医生，“病人现在麻醉还没醒，醒来后，不要给镜子给她，好好劝劝她。我们很理解病人现在的心情，她现在是敏感时期，不排除有自杀的想法，如果要说些什么善意的谎言，我们医护人员会配合。” “谢谢……”韩火火的声音沙哑。 第375章 不哭 她回到病房，站在汪曼妮的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她……汪曼妮的鼻子里插着胃管，脸上缠着纱布，看不到伤口的模样。她闭眼安静地睡着，睫毛很长，自然的微卷，在早晨的阳光下，发着光。 她那么美……那么美。 她的睫毛颤动着，是要醒过来了，韩火火忙推开门进去，她走到她床前坐下，紧紧握住她的手，“曼曼。” 汪曼妮睁开眼睛，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在，我在这里……”韩火火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别怕，我在这里。” 汪曼妮的麻药劲还没过，她的手没有力气，如果有力气的话，她想她要给韩火火擦擦脸上的眼泪——她很少很少哭的。 “……无……物……”汪曼妮费力地说。 “好好好，不哭，我不哭。”韩火火听懂了，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冲汪曼妮勉强地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汪曼妮费力地抬着手，触碰着韩火火的眼睛，想说话，但发不出声音。 “曼曼，你不用说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着急——”韩火火轻轻擦了擦她眼角溢出来的眼泪，“医生说你以后还是能说话的，只是现在暂时不能说而已。”韩火火的手有透过纱布，轻轻触碰着汪曼妮的脸庞，“至于你的脸，暂时，只是暂时不好看而已，等你病情稳定了，能吃东西了，我就带你去北京，去上海，去韩国，找最好的整形医生，现在医术这么发达，一定会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 汪曼妮没有说话，她偏过头，脸转向窗外，慢慢闭上了眼睛。 韩火火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轻轻放开她的手，拍了拍，“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你不要怕，一切有我，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嗯。”汪曼妮发出一声低沉的鼻音，带着哭腔。 中午时候，韩火火提着饭去了路连诚那儿一趟。他住在楼下普外科的病房，冯一诺在他那里玩耍，她没有办法一直顾着那个小家伙，又没有谁能帮她照看一下。这时候路连诚主动提出让她把冯一诺放在他那里，她想了想，答应了。 韩火火进去的时候，他队里的人在他那儿开会，报告，冯一诺也严肃地坐在一边，崇拜地看着各位警察叔叔。 韩火火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多久，里面的人陆续离开了病房，看到韩火火的时候还打了招呼，韩火火浅浅点头回应。 她走进病房，把饭放在桌子上，“待会儿我就把冯一诺领回去，总放在这里麻烦你不太好。” “没关系，他不闹。”路连诚从床上坐起来，“这是给我带的饭？” “嗯。”让他帮了忙，必须表示感谢。 韩火火帮他把饭盒一个个打开放在桌子上，把筷子掰开递给他。又拿着小饭盒，夹了些菜出来，吹冷了一些，递给一旁的冯一诺。 “你不吃？”路连诚看着她。 “我吃过了。”韩火火拿出纸巾给冯一诺擦了擦脸上沾着的饭粒。事实上，她看着这些饭菜，没有丝毫的食欲。 路连诚，“刚刚他们给我汇报案情进展情况，彭湃把什么都交代了，但嫌犯岑飞扬仍在逃。” “嗯。”韩火火淡淡地应着。 “不过你放心，有民众举报，在火车站附近看到了他，估计他没跑远。我们的人已经监测了他的账户和身份信息，只要他有消费记录，我们就能立刻找到他。” “我不关心这个了。他被抓住了也好，跑了也罢，我没心思去管，也没心思去寻求法律的武器什么的。我现在只想，我妈能醒过来，汪曼妮的脸能整好，你的伤口恢复……别的，我什么都不想再管。” 韩火火看了路连诚一眼，那晚的事情她听说了，着实凶险，如果不是路连诚对那个人表示疑惑，然后跟了进去，并且与他搏斗，否则，那把水果刀就插在了她妈妈的心脏上，岑飞扬是进去要常青红命的。 韩火火对路连诚这个男人抱有感激，但如果还要谈感情的话，她是抗拒的。因为，她属乌龟，被伤害过，就只想躲在壳里，永远不出来。 “韩火火，我会抓住凶手，你安心照顾你妈妈和你朋友。” “嗯。”韩火火见冯一诺吃得差不多了，给他擦了擦嘴，“我先带他回去了。” “你可以把他继续放在我这里，我帮你照看着，你好歹能轻松一些，而且，放在我这里也安全。” 最后一句话提醒了韩火火，她也怕在逃的岑飞扬回来继续报复她，或者她身边的人，放在路连诚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那……下次我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把他送过来。” “也好。”路连诚看着她推开病房的门，忍不住喊住她，“韩火火。” “嗯？”韩火火转过头。 “……路上注意安全。”路连诚冲她笑道。 “嗯。”韩火火笑不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路连诚看着被她带上的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想给她解释一下分手那件事情的，但，现在不是时候，现在的韩火火异常坚强，又异常脆弱，他在背后默默地保护好她就好。 常青红仍在昏迷，但她的生命体征非常稳定，于是便转回了普通病房，韩火火请了一个陪护，24小时陪着常青红。她自己也会每天去看她两次。 韩火火没有回家去休息，因为她必须守着汪曼妮，但这样一来，冯一诺就没有地方睡，单人病房只有一个沙发。于是她把冯一诺寄放在路连诚那里，每天晚上给他洗了澡之后就把他交给路连诚。 汪曼妮的情绪比韩火火想象中的还要平静，她总是看着窗外某处发呆，一看就是几个小时。韩火火知道，她看向的地方是医院的停车场，虽然她现在不敢见那个人，但她在等他出现。 她叹了一口气，她想，汪曼妮心里也明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徐植遥迟迟不出现，足以说明他的态度。 两天后，汪曼妮等来了徐植遥的婚讯，他亲自来这里说的，带着一束花，一篮水果看望汪曼妮。 第376章 我养你一辈子 汪曼妮坐在椅子上，面对阳台，背对着他。 “汪小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感到非常的遗憾……你放心，在官司方面，我会尽全力帮你解决这个事情，你不仅能够成功离婚，还能得到大部分的财产，并且，获得一笔不小的赔偿，我会努力为你争取。” 徐植遥见汪曼妮没有回头，他也没有要上前看看的意思，他将一张婚礼请柬放在汪曼妮的病床上，“年底我会在隆玛大酒店举行婚礼，汪小姐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参加。” 没有再说多余的废话，“汪小姐，我未婚妻还在下面等我，我现在走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汪曼妮眼眶里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滚落下来。 她走到病床前，拿起那张请柬，上面写着新郎新娘的名字——徐植遥，李琳佳。 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听过，c市有名的富家小姐。她的手忍不住颤抖，请柬在她手里慢慢变形。 “曼曼。”韩火火打水进来。 汪曼妮低头擦了擦眼泪，把请柬扔到垃圾桶里。 韩火火捡起来一看，便什么都明白了，走到窗前一看，徐植遥正走向自己的车子，车子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女人挽起了他的胳膊。 “人渣——” 汪曼妮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韩火火，脸贴在她的背上。她不知道是自己一直以来误会了多想了，还是这个男人一直在欺骗她，可是他能骗自己什么东西呢，无非就是那些钱罢了。 她曾以为自己经历了一场失败透顶的婚姻就会运气好一点，至少遇见一个还不错的男人，没有想到，她前脚出了事，他后脚就订婚了，娶了别的更有钱更漂亮的女人。 …… 韩火火转过身，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男人都是混账，不要也罢。我养你，我养你一辈子。” 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为她顺气。 汪曼妮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都肿了。 此后，她还是喜欢发呆，但没有再看过窗外那个停车场。徐植遥带来的东西都被她扔掉了，她平静的情绪让韩火火心怀忐忑，她怕她想不开。 汪曼妮只是轻轻拍了拍韩火火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曼曼，你知道你之于我的意义吗？你心里知道的，对吗？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就像我在你心里一样。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如果你抛弃了我，离我而去，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还能不能撑得下去……”韩火火蹲在汪曼妮面前，抬头看着她轻轻说着。 汪曼妮点了点头，她为韩火火理了理头发，她竟然在韩火火的发间发现了几根白头发，这些天，韩火火仿佛苍老了十岁般，她这个样子，真让她心疼。 韩火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躺着两个小小的耳钉。 “曼曼，你看，你看这是什么？” “呜——”汪曼妮捂住嘴，她惊讶地看着韩火火，她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初中那年，她们打耳洞的时候买的耳钉，小小的一对，她一只，韩火火一只。不过，这幅耳钉显然不是当年那对，它崭新的，安静地躺在首饰盒里。 “那天我路过饰品店，刚好看到它，和当年我们戴过的那对一模一样。”事实上，是她专门定做的，她和人费了不少口舌去描述耳钉的模样，总归做出了九成像。 韩火火拿出一只给汪曼妮戴上，她虽然缠着绷带，但左耳刚好露出了耳垂，又把另外一只戴在自己的右耳上。 “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韩火火冲她笑。 汪曼妮也笑，笑着笑着，她忽然哭了。 这天，韩火火上午去看望常青红的时候，意外遇到了在病房门外徘徊的冯老板。“你还过来干什么？”韩火火没有要让他进去的意思，堵在门口，冷眼看着他。 “冯一诺呢？我儿子呢？”冯老板一来便说明了来意，他的脑袋朝病房里面看去，“你把我儿子藏哪儿去了。” “跑都跑了你还回来干什么？”韩火火冷笑，“你儿子已经被我，卖了，治疗费用太高，我没钱，索性就把他，卖了。”事实上，冯一诺正在路连诚的病房玩得开心。 “什么？”冯老板瞪大了眼睛。“他是你亲弟弟啊，你也下得去手？” “他还是你亲儿子呢，你也说不要就不要？” “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我投资失败了，店赔了进去，房子车子什么都赔了。你妈这治疗费用又要几百万……我，我……我这次是回来接冯一诺的，他没有爸爸可不行，我砸锅卖铁也要养着他。” “你是怕他跟着我们饿死，对吧。”韩火火一眼看穿这个中年男人的心思，“但我不知道冯一诺跟着你这样的人能学到什么，薄情寡义，还是大难临头赶紧溜？你倒是跑得快，第二天就没影子了，现在想起来还有个儿子？晚了。” “火火，韩火火，你就告诉我我儿子在哪，我去把他接回来。” “滚。”韩火火瞪着他，“最近我心情很不好，不要逼我动手。” “信不信我去报警，告你拐卖儿童？” “去，尽管去。”韩火火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你也可以跟我打官司争夺抚养权。” “你这是干什么你这孩子。”冯老板突然就转变了口气，他也听出了韩火火话里的意思，她没有把冯一诺送掉。“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嘛。你看，你为了你妈妈治病，花了不少钱，自己生活都是问题，更别提养活一个孩子。”0 “是啊，你知道我妈还在病着，那你干嘛要跑？” “那是你妈，又不是我妈。”冯老板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韩火火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沉默了好几秒，才说道，“是，是我妈，不是你妈。你不用负一点责任。”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冯老板还想挽救。 韩火火打断他的话，“不管你什么意思，现在，马上，请离开。冯一诺我养，他跟着我至少不会变成一个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的人，至少也不会被抛弃，我养得起他，你尽管去过你一个人的小日子，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你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你拿什么养。” “拿命养！”韩火火冷哼一声，进了病房，重重地关上了门，把冯老板关在了门外，顺便拉上了玻璃窗的窗帘。 转头看向病床的时候，她发现，常青红正睁着眼睛沉默地看着她…… 第377章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都听到了？”韩火火走到她身边，按了护士站的铃子。 “我这是怎么了？”常青红的声音虚弱，干哑，说话很艰难。 “没怎么。”韩火火摆弄着手里的水壶，她不知道这件事情该从何说起。 “我全身都动不了了……”常青红连脖子都不能转动，因为手术后需要固定一段时间。 韩火火叹了一口气，“你的脊髓高位损伤，脖子以下，都动不了，也没有感觉了。不过你放心，等你从这里出院后，我会送你去康复医院做康复训练。” “高……高位……损伤？”显然，常青红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她的眼泪就这么滚了下来，“我是不是，下半辈子都不能……” 韩火火看着她，慢慢点了点头。 “……不如让我死了——” 韩火火深呼吸一口气，这句话瞬间就激怒了她，她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放下，盯着常青红的眼睛，“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最好想都不要想，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你救回来是为了什么，你一句说不活了就不活了，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有想过冯一诺吗？” “我这么治病，治下去你得花掉多少钱，你有那么多钱吗，我只会把你拖累死。”常青红喃喃地说道，显然，刚才韩火火和冯老板在外面的话她已经听到了。 韩火火的喉间忽然哽咽，“……拖累就拖累好了，我难不成还怕你拖累吗？” 韩火火转过身，匆匆抹了把眼泪。 医生和护士从外面推门进来，然后，他们开始给常青红做体格检查，韩火火走到外面平复了一下情绪，冯老板已经离开了。 医生，“病人恢复得不错，等伤口恢复好，大概再过一个多星期就可以考虑出院了。” 韩火火再次进去病房，“你放心，冯一诺我不会让那个姓冯的带走。” “……你一个人，怎么养得起我们两个。一个长年需要花钱治病，一个正是处处用钱的时候……” “这是我的事。”韩火火淡淡地说，“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弟，姓冯的不要你们，不管你们，我难不成看着你们去死？” “你把冯一诺给老冯去。” “……”韩火火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那个“给”字说得太轻而易举，“你又要抛弃自己的孩子吗？” “一诺跟着老冯日子再怎么也不会过得太差，他是老冯的亲儿子，老冯不会不管他。冯一诺跟着我们也是受苦，还拖累你，你以后也要嫁人的。我已经对不起你一次，我不想对不起你一辈子。” “不给，不嫁！”韩火火倔强着别过脸，没有再说话。 常青红女士醒来并没有给案件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她说，自己从办公室出来后，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口鼻，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在医院醒来。 问她有没有看清后面的人，她没有看清。 …… 常青红给不给冯一诺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事，因为自从常青红醒来后，冯老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韩火火托人一打听，哼，出国了。 不久，韩火火收到了一个快递，里面是冯一诺的一些资料，包括出生资料，户口本资料之类的，想必，这是要托付他的意思了。 常青红女士的情绪没有汪曼妮那么稳定，她几乎每天都会寻死，但从来没有成功过，因为她动不了，到后来，她也不挣扎了，只是看向韩火火的眼神，总是带着愧疚。 路连诚早就出院了，冯一诺还是交给他带着，每天带着上班，下班，来医院看常青红，后来索性住到了他家里去。冯一诺很乐意，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一见到韩火火还跟她叽叽喳喳讲在警察局看到的事情。 “人抓到了。”路连诚告诉韩火火。 韩火火愣了一下，“谁？” “岑飞扬。” “哦。” 韩火火低头继续收拾东西，过几天便是除夕，汪曼妮和常青红索性都出院回家过年。 “这些日子，你瘦了不少。”路连诚心疼地看着韩火火。 韩火火躲开他的眼神，“按理说，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要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但最近乱糟糟的事情太多，我实在忙不过来，等下次有空了，我再请你吃饭。” 路连诚何尝听不出她这是在疏远他，他轻笑，“没关系，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韩火火自然也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心里叹了一口气，拿着东西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我想，那件事情，我该跟你解释一下。”路连诚在她背后说道。 “你说。” “开始我们的计划是有目的地接触你，从你身上获得有关陈的犯罪证据。但随着调查的推进，我们发现你与陈的事情并没有直接的关联，于是，我们也放弃了这个计划。但是后来，我还是与你偶遇了，并且被你吸引，那次大排档，你向我坦诚心事，我没有正面回答，我需要时间，因为我身上还有陈这个任务，如果与你谈恋爱的话，会违反纪律，也会对你不利。所以，我想等事情办完后，再与你好好发展。但是韩火火，我低估了你对我的吸引力，你这个女人，有毒。所以，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路连诚慢慢地说着，韩火火安静地听着。 路连诚说完了，韩火火却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所以，上次的事情是一个误会。”路连诚总结道。 “嗯，我知道了。”韩火火把行李箱关上，放在墙边，而后对路连诚说，“刚才医生叫我去一趟办公室，我先出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路连诚盯着韩火火的眼睛，“所以，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韩火火低下头，没有说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却没有去医生办公室，而是躲进了一旁的卫生间，捂着眼睛，靠着墙慢慢蹲下，眼泪从指缝里流出。 她知道自己遇到好人了，她知道自己是个傻子。 同时，她也清楚地明白，自己现在配不上这个好人。如今韩火火肩上的担子很重很重，她不能让一个这么好的人和她一起被压垮。 第378章 结局 这个除夕人多，却过得相当冷清。 汪曼妮拆了绷带后不愿意见人，尤其不愿意跟人同桌吃饭，她怕自己诡异的咀嚼动作吓到别人，她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出门的时候也戴着大大的口罩，或是用围巾把自己缠得严严实实。 常青红躺着不能动，韩火火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她，至于冯一诺，他人小，看不懂大人的世界，索性老老实实坐着看电视。 所以，除夕夜，韩火火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却没有多少食欲，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站在窗前发呆，心想，自己这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个鬼样子。 想是想不清楚的。 时间总是卷携着人前进，没有功夫给你悲春伤秋。索性，便往前走吧，总不会越来越差。 年后，汪曼妮就会去北京开始做整形。彭湃进监狱去陪他爸爸了，汪曼妮也和彭湃顺利离婚，得到了公司，她把公司、别墅、车子，关于彭家的一切都卖了，手里只剩下钱，她说就算把这些钱都花掉，也要把脸整回来。 韩火火支持她，为她联系好了北京的医院。 而韩火火的咖啡厅，年后会开始装修，大概只需要一个月就能开业，她想，自己下半辈子可能得指着做点小生意活。 常青红的康复医院已经找好了，会送她去做康复治疗，至于那个医生说的轮椅，韩火火也打听了，需要订做，她还在考虑阶段，因为这段日子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她又没有任何的进项，账户里的余额显然不太够，更何况，她还得养冯一诺。 她给冯一诺找了一个新幼儿园，去个半年，到明年九月，就能送他去小学上一年级。 之后的路她都打算得清清楚楚，却唯独没有将路连诚打算进去，她不敢想，想都不敢想，她觉得，自己下半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想着，她轻笑，落地窗上印出了她瘦削的身影，她好像忘记自己今年多少岁了，似乎——才二十一吧。 正月初六，机场。 “曼曼，到了那边给我打电话。”韩火火紧紧抱着汪曼妮。汪曼妮照例裹得严严实实，她也回抱了韩火火，“火火，等我回来。”她的发音要清晰许多。 韩火火松开她，汪曼妮伸手撩开韩火火的头发，看到了她戴着的那只耳钉。 她掀起自己围巾一角，露出自己的耳垂，“火火你看，我也戴着。” 韩火火笑了，她又伸出手，紧紧抱住汪曼妮，“你能不能不要傻。” “我不会犯傻。”汪曼妮听得出韩火火的意思，她还是怕自己寻短，她轻轻抚着韩火火的后脑勺，“可是我的傻火火啊，比起担心我自己，我更担心你，我好害怕，好害怕你突然就不在了，你如果都不在了，我就更没有勇气活下去。” 韩火火的心一阵绞痛，汪曼妮也在担心她吗。 在出事后不久，那些个难以入眠的晚上，她一个人走到窗前发呆，一站就是一个小时。然后，她走到汪曼妮床前，为她掖好被子。 也有一个迷迷糊糊的晚上，有人走到自己面前，为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然后，轻轻地抱住自己。 她以为是梦，但不是梦，是真实的。 两个忐忑的女人，互相依偎取暖，互相支撑对方活下去。 机场广播在叫乘客登机，汪曼妮放开韩火火，“好好的。” “好好的。”韩火火把她的行李箱递给她，目送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 大结局 霖辉商城一楼，有一家咖啡厅。 咖啡很正，店里布置得很有格调，随手一拍就能发朋友圈，在某网红来这里打卡后，慢慢成为网红打卡地，生意挺好。 这家咖啡厅的老板很神秘，有传说，是一个黄金单身汉，帅得一塌糊涂。 也传说，是一个网红，长得特别漂亮，能歌善舞，能说会怼。 又传说，是一个带着儿子的少妇，丈夫过世，拉扯孩子长大，生活得很艰辛。 传来传去，越传越离谱。 “网上又出现了一个新版本，说老板曾是君悦的小妈咪，后来钱赚够了，金盆洗手，开了这家咖啡厅。”汪曼妮拿着手机对对面前的韩火火说。 韩火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无聊。”她的目光又习惯性地在汪曼妮下巴上停留了一秒，很好，非常完美，没歪，又继续低头看书。 “我看着这个故事倒有点像。” “现在人是不是不用上班，不用学习的吗，成天在网上八卦长八卦短。” “你这个没有娱乐生活的人，谁像你一样啊，成天看书，成人高考考过了，竟然还要接着考研究生，不过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二十五了韩火火，再不把孩子生了，你小心年纪太大难产。”汪曼妮数落着韩火火。 “对呀，我二十五了，但我嫁人了。你也二十五了，赶紧出去找个男朋友，别在家里给我添堵。”韩火火笑着看着她。 “怎么了，不出去，就不出去，你说的要养我一辈子，我反正是赖着你不走了。”汪曼妮傲娇地昂了昂头。 “一口饭还是供得起的。”韩火火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时间了。” 汪曼妮也看了看手表，“常一诺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早。” “今天下午学校有活动，所以早点把学生们放了。”韩火火把桌上的书收拾进包里，背起包，“你去不去。” “当然去了，你是常一诺姐姐，我也是他姐姐啊。”汪曼妮也把自己东西收拾了，跟上韩火火的脚步。 小学门口，下课铃声响了后常一诺很快就跑了出来。 “就你跑得快。”汪曼妮取过常一诺的书包提在手里，又拿出纸巾给他擦了擦满脑门的汗。 常一诺喘了喘气，“曼曼姐姐怎么是你来接我呀，我姐姐呢。” “我怎么不能来了。”汪曼妮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姐姐在车里等我们呢。” “曼妮姐姐你的店里不忙吗？” “忙死了都，但还是得赶来接我们的宝贝弟弟呀。” 常一诺冲汪曼妮谄媚地笑，“曼曼姐姐，我最近看上了一款新的变形金刚，可是我姐姐不给我买。” “行，我给你买。”汪曼妮一口答应，但却是有条件的，“但你期末考试必须上九十分。” 常一诺郁闷了，他踢着脚下的石子，“你怎么跟我姐姐一个样子，哼，不高兴了。” “哟哟哟还不高兴你。”汪曼妮捏了捏他的耳朵。 “我找姐夫给我买去，姐夫人最好了，肯定给我买。” 汪曼妮忍不住戳破他的幻想，“你姐夫就是个妻管严，什么都听你姐姐的，你可别指望了，还是老老实实考九十分吧。” “哼！不高兴！” 韩火火坐在车上等他们，电话来了，她浅浅一笑，接了起来，直接说道，“人快接到了，大概五点可以到家。” “饭已经做好了，我和妈在家里等你们。” “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忙活这么多干什么，我回来做饭就是了。” “我的女王陛下，伺候您是我的本分啊。” “不跟你贫，我挂了。” “好的路上注意安全，么么。” 挂断这简短的腻腻歪歪的电话后，韩火火的嘴角依旧扬起，她整个人都带着些温柔的味道。 还是回林苑小区，不过不是从前她住的那套房子里，因为家里人太多，三室一厅很挤。索性，便卖掉了那套房子，加了些钱，买了同小区的新楼盘，一个五室两厅的复式，作为韩火火与路连诚的——婚房。 “回来了。”汪曼妮冲家里大喊一声。 “回来了。”客厅里立刻有人响应她，然后，常青红出来了，她坐在轮椅上，用下巴控制着轮椅的方向，“洗洗手，可以吃饭了。” 汪曼妮带着常一诺洗手去了，韩火火和常青红打了招呼后直接去了厨房，厨房里一个系着粉红色围裙的高大身影正在忙活。 “路队长，今天吃什么？”韩火火探头去看，脸在路队长胳膊上蹭了蹭。 路队长回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都是你爱吃的，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好饿，我先吃一个。”韩火火指着红烧肉。路连诚便用筷子夹起一块肥瘦相间地喂给她，“味道怎么样？” 韩火火格外捧场，“好吃，再来一块。” “去洗手洗手。”路连诚催促她。 “就一块，一块。”韩火火抱着他的腰，开始撒娇，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撒娇的，然而一旦学会，便发现，对路连诚屡试不爽。 “亲我一口。” 韩火火抱着他脖子踮起脚尖爽快地吧唧一口，路连诚心满意足地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她嘴里。 “路队长，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路队长把菜一个一个端出来。 韩火火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了。” “什么？”路连诚激动得差点连碗都端不住，“真的吗？”又急匆匆地取下围裙，“你等会儿啊，我现在就下楼去给你买验孕棒。” “哎呀你回来。”韩火火一把拉住他，“我自己都测了。” “结果呢。” “肯定是阳性啊。”韩火火心想这个男人真蠢，如果不是阳性自己跟他说个什么劲儿。 路连诚笑得有点傻。 “明天请假，陪我去医院做检查。”韩火火吩咐他。 “请假请假，必须请假，女王陛下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当天晚上，路连诚小心翼翼地把韩火火抱在怀里，说，“咱们孩子以后叫什么名字好？” 韩火火很服气，才两个月，都不一定成形，就开始想落地的事情了，“都还不知道性别，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医院也不会让你知道性别，可这有什么关系，咱们取一个男孩儿的，一个女孩儿的，总有一个用得上。”路连诚叹了一口气。 “也有道理。”韩火火翻着手里的书，“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行。”于是，路连诚绞尽脑汁，穷尽毕生所学想好了两个名字。他当然不止准备这些，还买好了各种婴儿用品，喜滋滋地像全世界宣布，他要当爹了。 几个月后，做产检时，医生告诉他，“可不是一个，是两个哦，双胞胎。” 他又高兴疯了，照着前面买的东西又来了一套，再次喜滋滋地像全世界宣布，他要当两个孩子的爹了。 韩火火看着他那傻样，心里有点纳闷儿，不是说女人一孕傻三年吗，怎么现在怀孕的是她，傻的却是路连诚呢。 可劲儿傻吧，没关系，她的男人，她来宠。 她坐在阳台上安安静静地看书，路连诚在客厅和常青红开心地讨论还要置办些什么婴儿用品，常一诺坐在地摊上玩他新得到的变形金刚，汪曼妮在卧室直播她的化妆品…… 她想……这天儿总算是暖和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