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畏惧着幸福(日系BL)》


 ch1 声音好熟悉．．．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来，她就不会...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我跪在他的面前，一再地懺悔，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我膝盖前方的地板上。
    那一年，我们21岁，大学三年级的冬天，外面正好飘着那一年冬天的初雪，我们约好圣诞节一起回北海道。
    那双冷冽的眼神转了过去，不愿意看到我。
    是的，他不愿意再看到我，因为我的缘故，她走了，那年圣诞节前夕，她走了...
    不管我怎么懺悔，他从此没有再看我一眼。
    **
    「啊......」我从那个残破不堪的梦境里惊醒，全身汗透，在12月份的冷天里。
    「原来是梦...」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右手抓着前额，抓着头发，睁着双眼，低喘着。床头小桌上的闹鐘显示3点20分，窗外仍旧一片黑鸦鸦。
    我闭上双眼，一颗泪珠轻轻从脸颊上滚落，我以袖子擦过脸颊，掀开棉被，下床，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打开瓶盖，仰头喝着。
    我知道那只是梦境，我知道这件事情已经经过整整十年，我知道我并不需要为她的死负任何法律上的责任，但是，我的里面有一个我，过不去，一直停留在那里。每次到了即将过圣诞节的时候，这个梦境就又会甦醒，然后，报復我，达到她的目的。
    睡不着了，我坐至书桌前，打开笔电，瀏览着今天上午即将开庭的诉状和答辩状内容。
    我是长谷川珀人，今年31岁，研究所毕业后，28岁才考上律师资格，在fair法律事务所担任受僱律师，感情经歷，空白。
    过了不知多久，我被书桌旁落地窗洒进来的刺眼阳光和啾啾的鸟叫声唤醒。
    睁开惺忪的双眼，我的脸颊贴在笔电旁的精装版六法全书封面上。还是睡着了，依偎在工作上，好不容易因为疲倦而睡着。
    收拾好卷宗和资料，换上白衬衫和黑色西装长裤，打上领带，穿上黑色长大衣，喝了杯牛奶，拿了钥匙，出门。
    早上连续开两个庭，一个在东京千代田区霞关的地方法院，另一个在同一区的家事法庭，我没有进事务所，直接到法院去开庭。将近中午，法官才结束言词辩论程序，下次就要宣判了。
    「长谷川律师，我离得了婚吗？」柏木太太今天一到场就问个不停，一直到现在开完庭，她还是问着同样的问题。
    「柏木太太，您不要担心，该呈的证据，我们都尽力帮您呈给法官了，请安心等待。」我只能制式化地安抚着当事人。
    「宣判是什么时候？」
    「两个礼拜后。」
    我和柏木太太在法院大门口道别后，接了一通手机，我边走边接听着手机：「嗯，现在在家事法庭外面，要回事务所了。」
    「下午约了一位当事人，是刑事，妨害家庭案件，记得3点以前回到事务所哦。」白鸟纪子，事务所的助理报告着下午的行程。
    「嗯，了解。...啊，要我帮忙司马律师阅卷吗？」我问着。
    「应该不必了，他说下午有庭，要自己过去阅。」白鸟纪子答着。
    「喔，了解。」我合上手机，就在转角处，我抬起头，与一名迎面而来的高个子男子擦身而过，我的肩膀被重重撞了一下，白色手机掉到地上，公事包也掉落，卷宗从未扣紧的公事包开口洩了出来。
    我蹲下去，伸手向我的手机时，一隻手抢先握住我的白色手机，捡了起来，递给了我，同时道：「对不起，抱歉...」
    他的声音好熟悉.......
    「谢谢。」我从他的手里拿了手机，抬起视线，瞥了他一眼，大吃一惊，立刻又低下头去，急急忙忙地收拾着公事包散落的卷宗。
    天啊！我没有看错吗？我应该是看错了...不，我得相信我看错了...
    他好像在看着我，我始终低着头，把卷宗胡乱塞入公事包，站了起来，压低声音：「对不起。」我低着头，深怕被认出来。我双手抱着公事包，往前快步走去。
    「那个...请等一下...」那个熟悉的声音朝向我身后喊着。
    我没有等，加快脚步，跑向地下鐡车站。跑着，逆着风，逃离那个记忆。

 ch2 这么久了，你原谅我了吗

    坐上电车，我把大衣脱下，拿在手里，头往后靠在车厢上，闭上双眼，低喘着。
    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他？难以置信，但，声音如此相似，身材和五官，几乎都没有什么改变，这么熟悉的一个人，我没有忘记，应该说，想忘都忘不了，或者，是我自己不愿意忘掉他？
    筑也，你会原谅我吗？这么久了，你原谅我了吗？还是，你彻底把我忘了？筑也，对不起，如果十年前的那一天，我没有出现在你们眼前，矢川就不会出事了。筑也，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长谷川...长谷川...」
    我睁开眼睛，柳泽聪志瞥着我，在我旁边的位子坐下，问：「你怎么了？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昨天晚上没睡好？」
    「柳泽，是你啊...嗯，的确没怎么睡好。」我坐正，答着。
    柳泽聪志，32岁，我的同事，年纪轻轻25岁的时候就考上律师了，东大的高材生。
    「下班一起去喝一杯？」柳泽邀着。
    「今天？」
    「嗯！」
    「嗯，如果可以准时下班的话。」我苦笑着。
    柳泽也笑着，摸了一下我的头，道：「那说定了。」
    我瞥了他一眼，目光投向对面玻璃车窗上反射的自己，那个逃跑的狼狈的自己。
    下午与新的当事人洽谈完毕，准备了一下新的书状。接近下班时间，我的老闆，事务所所长司马律师从外面回来，经过我的办公室时，叫了我，「长谷川，过来一下。」
    「喔...」我瞥了他的背影一眼，站了起来，走向所长办公室。
    司马初彦律师，fair法律事务所所长，40岁，未婚。有一个传说中的女朋友，是检察厅的女检察官。
    我敲了敲所长办公室的门，门没有关。
    「所长...」我走了进去。
    「坐。」司马初彦放下公事包，转身，走向放置咖啡壶的茶几，倒了两杯咖啡，一杯置我眼前的桌上。
    「细川议员的案子处理得如何？」司马初彦问着，边喝着咖啡。
    「已经谈判破裂，进入诉讼程序了。」我照实回答。
    「了解了。」司马初彦的目光投向我，停留在我脸上一下子。
    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看着我，有点恍神了。
    「所长...」我唤着。
    「喔，呃...」他忽然露出笑容，道：「长谷川，等一下下班有空吗？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
    「已经有约了。」我道。
    「哦？女朋友吗？」他仍然紧盯着我的双眼，好奇地问着。
    我笑着，道：「不是，是柳泽学长。」
    「柳泽啊，哈哈，我也一起去。」他笑着，背往后靠在沙发的椅背上。
    「喔...」我不置可否。
    晚餐时间，司马所长果然跟来了。三个大男人，在〝囚犯居酒屋〞吃饭喝酒。
    「老闆，三杯啤酒。特大杯的。」司马初彦对着柜台喊着。
    三个人坐在一桌，柳泽嘟着嘴，坐在我旁边，司马初彦则坐在我们对面的位子。不一会儿，三杯特大杯的啤酒送上来，每一个杯子看起来都有1500c.c.。
    「柳泽，这么没精神，今天我请客。」司马道着，立刻端起啤酒，喝了一口。
    「是是是，感谢所长。」柳泽皮笑肉不笑，索性也喝了一大口，然后，转过来偷偷对着我小声碎唸着：「早知道，该找白鸟一起过来的。」
    「为什么？」我小声问着柳泽。
    「让白鸟好好陪所长啊！三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聊的。」柳泽靠得我很近，用手摀在我耳边说着，他说话的气息拂得我一直缩着脖子，很不自在。
    「喔...」我嘴里回应着，双眼瞄了司马初彦一眼，发现司马一直在注视着我和柳泽。
    我把身子往另一边靠，与柳泽之间空出一点距离。
    「干嘛坐那么过去？」柳泽忽然瞪着我，小声问着。
    我笑着：「嗯...」浑身尷尬。
    「你们两个关係不错嘛！」司马看着我说着，眼神里有一股不友善的气息袭来。
    我尷尬地把目光挪开，没有回应，端起啤酒杯靠近嘴边，啜着。
    「当然囉！我们关係很好。对不对啊？长谷川...」柳泽忽然大声地回答着。
    我嘴里的啤酒差点喷了出来。
    柳泽，你真是个直肠子的傢伙！
    我只能尷尬地陪笑：「喔...」
    三个大男人就这样尷尬地吃着串烧，喝着啤酒，聊着没有营养的东西。
    「长谷川有没有女朋友？」司马看着我，问着。
    「所长，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啊？」柳泽的语气完全不清醒，像要找人打架。
    「你喝醉了吧！」我对着柳泽说。深怕他的语气让司马生气了。
    我看着司马，连忙缓颊道：「所长，别生气，这傢伙应该是醉了，才会胡言乱语。」
    「我哪有胡言乱语，我只是说，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啊？」柳泽声音更大了，彻底醉了，他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呼呼睡去。
    司马看着柳泽，突然笑着。目光移到我的脸上，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么好奇我有没有女朋友............
    我摇头，道：「没有。」
    「你几岁了？」他又问。
    「31。」
    司马笑着，喝着啤酒，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我看着司马，也没有问出口。
    「我也没有。」司马放下啤酒杯，突然说着。
    「蛤...？」我没有意会过来。
    「我也没有女朋友。」司马双眼紧紧地抓住我的视线，没有要放松的意思，忽然让我有一点紧张。
    「喔...」你没有女朋友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对你一点都不好奇，你有没有女朋友，与我无关。

 ch3 两个大男人同睡一张床，真的．．不妥

    晚间10点35分，我们三个人搭上同一辆计程车，为了先送柳泽回家。
    车子在柳泽家门口停下，他家是一栋二层楼的独栋住家。我下车，上前按了电铃，不一会儿，一名年轻女子前来开门。
    「你好，我是长谷川，送柳泽聪志回来。」我道。
    「哦，哥哥怎么了？」
    我打开后座车门，柳泽睡得不醒人事。
    「对不起，麻烦你了。」她弯着腰，把柳泽拖出后座，道：「哥，醒一醒，丢死人了，怎么醉成这样？」
    看着她把柳泽扶进屋里，我坐回车内，发现司马已经从前座跑到后座来，坐在我旁边。
    「你住哪里？」司马问着。
    「我坐电车回去就可以了，到霞关站。」
    「我问，你家住哪里？」司马双眼盯着我又问了一次。
    我稍稍迟疑了一下，答着：「目...黑。」
    「好，司机，到目黑。」司马对着司机道着。
    「咿...」屁股都坐车上了，好像也没理由再拒绝。
    车子向前驶去。我打了一个哈欠，靠在椅背上，对抗不了睡意，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过了不知多久....
    「长谷川...长谷川...」司马的声音在我耳边小声唤着。
    我睁开双眼，坐了起来：「糟糕，我睡着了。」
    司马在我眼前，露出笑容，道：「看你睡得那么熟，不忍心叫醒你问正确的地址，所以，就把你载来新宿了。」
    「新宿？什么地方？」我皱眉，问着。
    「我家。下车吧。」他推开车门，下车。
    「咿....？」我睡糊涂了，跟着司马下车。
    计程车从眼前呼地一声开走了。
    我开始犹豫起来。
    「所长，我还是搭电车回去好了。」我抱着公事包，天气变冷了。
    「这个时间，你要去哪里搭电车？」
    我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錶，已经11点53分。我叹了一口气，看着他，有一点无奈。司马推着我的肩膀往前走，我们一起走进一栋大楼。
    进入电梯，他按了25楼。我背靠在电梯的镜子上，低着头，不安。他站在我旁边，看着我，我的目光避开，没有说话。
    电梯门打开，他摸了摸我的头，道：「到了。」他走出电梯，我在后面跟着。
    我为什么非要跟着他回家不可？错过末班电车，跟着上司回家睡觉，有这种道理吗？
    我的脚步走到司马的房门口，他按了密码，推门进屋去，我佇足门口，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在附近找看看有没有便宜的旅馆，勉强度一个晚上。
    「所长...我想...」我突然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司马转过身来，两颗炯炯有神的眸子看着我。
    「我想，我还是在附近找一个旅馆过夜，不要打扰您了。」我的目光逃走了。
    司马没有说话，走向我，忽然拉住我的手臂，我踉蹌往前走了两步，他顺手把门关上，上锁。
    我抱着公事包，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司马盯着我看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拉着我的手往里面走去。
    我站在沙发前，他走进房间，一会儿，手上拿着乾净的浴巾和睡衣裤递给我。我放下公事包，抱着他给我的一堆东西，又愣在那儿。
    他看着我，笑着，伸出手，要脱去我的长大衣。
    「喔，我自己来。」我把浴巾和睡衣裤放在沙发上，把长大衣脱下来，司马立刻就从我手上把大衣拿走，道：「去吧，你先洗，我等着洗。」
    「喔...」我好像什么选择都没有，弯下腰拿起浴巾和换洗衣裤，走向浴室。
    过了20分鐘，我洗好澡，换上睡衣裤，拿着浴巾边擦拭着濡溼的头发，边走出浴室。司马站在沙发前，看着我走出来。他打开冰箱，取出矿泉水，递给我，然后，就逕自走进浴室。
    浴室的水声淅沥哗啦。
    我从公事包拿出手机，看着明天的行程......
    不知过了多久，有隻手摸着我的头，我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又睡着了...」我抬起头来，司马微笑着，道：「这样睡会着凉，进来吧。」
    他往房间走去。
    「呃...我睡沙发就好了。」我怎么可能睡在上司的房间里呢？成何体统。
    他转头，又走回来沙发前，拉着我的手，道：「我只有一床棉被，睡沙发肯定着凉，进来。」他用力拉着我进房间。
    咿...？怎么回事，只有一床棉被还让我在这里过夜......
    我杵在房间门口，皱眉，心中一股尷尬油然而生。
    加大型双人床，深蓝色羽绒被，深蓝色枕头两个。呼.....尷尬二字好像不足以形容我心中此刻的不安感。为何如此不安？不就是两个男人嘛，只是，上司和部属关係，同睡一张床，真的...不妥...不妥。
    司马倒是很自然地走向床舖，坐上床，躲进棉被里。
    他看着我，半晌，道：「长谷川，你要站在那里多久啊？」
    「喔...」我服从了上司的命令，移动脚步，缓缓走向床的另一边。
    司马侧向他那一边的床，倒头睡去。
    我只好乖乖爬上床，躲进棉被，背对他侧向这一边，闭上眼，数着羊，模模糊糊地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
    额头上好像有什么热热软软的东西碰触着，然后是一隻手在我的头上轻轻地摸着，作梦吗？是什么梦啊....
    我睁开惺忪的双眼，吓了一跳！
    「早安，长谷川。起床了。」司马初彦坐在我旁边的床沿，看着我微笑着道。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在司马所长家过夜。
    「早...安，所长。」我坐了起来，但是司马并没有站起来，他坐在我眼前，好近，盯着我，眼神...好特别，我没看过他这样看着我，我是不是睡糊涂了...我揉了揉眼睛，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忽然靠近我的耳边，鼻子吸了一下，看着我，微笑着，站了起来，走向房外，喊着：「快点起床，来吃早餐。」
    「喔...」我嘴巴回应着，手抓着头，纳闷。
    什么？刚才那是什么？为什么靠近我闻了一下？难道我身上有什么怪味道吗？好奇怪....
    我换上西装，打上领带，吃着司马准备的早餐和热咖啡，好满足。
    「所长早餐都吃得这么丰富？」我问着。
    「当然囉，早餐是一天活力的来源，长谷川也要好好吃早餐才行。」司马的语气又恢復成熟悉的上司。
    吃完早餐，我们一起搭电车去上班。

 ch4 你身上的味道怎么跟所长的一样？

    所长先走进事务所，直接向他的办公室走去。我的脚步缓缓走进事务所，柳泽聪志倚在柜台，转身看着我，道：「哟，早。」
    「早。」
    我逕自走向我的办公室，一个脚步声跟了过来，道：「长谷川和所长一起来上班啊？」
    我放下公事包，转头，看着柳泽，傻眼：「蛤...？」
    「哈，开玩笑啦，我知道你们是刚好搭同一台电梯上来的。」柳泽在沙发上坐下，又道：「昨天是你送我回家的吗？我听我妹说了。」
    「喔，嗯！」我脱下长大衣，掛在柜子里。
    「后来，你们有续摊吗？」柳泽问着，眼睛打量着我。
    「没有，已经那么晚了...」我转身，取出咖啡壶倒着咖啡。
    忽然，有个奇怪的声音在我耳边，我转头，吓了一跳，柳泽的鼻子凑近我头发周围，鼻孔张动着。
    我端着咖啡，躲开，走至我的办公桌前，问：「你干什么啊？」
    柳泽也跟到我桌前，道：「你身上的味道怎么跟所长的一样？」
    「蛤....？」我皱着眉，自己闻了闻胳臂，道：「有吗？闻不出来。」我心虚地答着。
    「长谷川，你昨天不会是去所长家过夜了吧？」柳泽继续问着。
    这傢伙是猎犬吗？鼻子这么灵！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这是用了同一瓶洗发精和沐浴乳的结果。再说，柳泽这傢伙干嘛要在意我身上是什么味道呢？莫名其妙.........
    「你在乱说什么啊，快点回去工作。」我道。
    柳泽这傢伙不死心，继续狐疑地盯着我。
    「快点回去啦！」我喝着咖啡，目光瞄着柳泽。
    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我接了起来，用眼神瞪着柳泽，赶人。
    「什么事？」我问着。
    「有一位东条先生现在来访，没有预约，要找长谷川律师。」白鸟纪子道。
    「现在？」我又用眼神赶了一次柳泽，他才嘟着嘴，转身离开我的办公室。
    「嗯，他说是您的旧识，不会花太多时间，几分鐘就好，怎么样？要见他吗？」白鸟纪子问着。
    我瞥了一眼今早的行程，有一段空档，我道：「好吧，让他在会客室等一下。」
    「了解。」
    我掛上电话，没有想太多，一直以为是以前的当事人临时跑来。
    我离开办公室，走向会客室。我敲了敲门，然后，走进去。
    正当我转身关上门时.....
    「小珀...」
    我的手握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放下，也没有转过去，就这样愣住。
    「小珀...？」他又唤了我一次，这个小名，只有他会叫，连我家人都不是这么叫我的。
    我不敢置信，他找到这里来了。昨天在法院外撞了那么一下，难道他认出我来了？真的是这样吗？难道不是早就把我彻底忘了吗？
    「小珀...是我，东条，你忘记了吗？」东条筑也说着。
    我深吸一口气，振作，然后，转身面对他，却还是愣着，眸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说不出半句场面话来。不该是这样的，每次到了会客室，每次看到陌生的当事人或来访者，我都可以很轻易地就说出几句交际应酬的场面话，这是律师的本能，我一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做到的，轻而易举。然而，此时此刻，在他的面前，我还是逃脱不了愧疚的诅咒吗...
    他露出笑容，站起来，走向我，又唤了我一次：「小珀...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您是哪一位？」我所能做的，只有装成不认得他是东条筑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毕竟十年过去了，我们，那个时候也并不是那么亲密的关係吧。不管发生过什么事，都要否认到底。
    他低下头，笑容消失了，半晌，又抬起头，看着我，用那个十年前一直吸引我的那个眼神忧鬱地看着我。我的眸光逃开了，再怎么坚强，都不允许再看一次那个眼神，因为，我会崩溃。
    「你忘记了...」他再走近我，叹了一口气，道：「小珀，昨天真是巧遇，我是因为看到你掉在地上的卷宗上面有事务所的名字，所以，才试着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当律师。」
    「.....」我没有回应，也没有看他，戴着一张冷漠与遗忘的面具。
    「小珀，看到你这么有成就，我很替你高兴。这是我的名片，有空可以和我连络，好吗？」他把名片放在桌子上，然后经过我的身旁，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走了。」他拉开会客室的门，走了出去。
    我杵在原地，目光飘向桌上筑也留的名片。
    「刚才那是什么人啊？」司马初彦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传来，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从恍神中清醒，连忙以袖子擦了擦濡溼的眼睛，道：「从前的旧识。」
    司马走向桌前，拿起筑也留的那张名片，仔细端详着，唸着：「东条筑也...」他把名片递给我。
    我从他手上拿起筑也的名片，发现他一直在看着我。我低下头，把名片顺手放入西装口袋里，道：「我回去工作了。」
    东条筑也，东条财团的三少爷，是我就读庆应大学法学部时期的同班同学。

 ch5 (1) 不要做这种奇怪的动作啦！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我还在办公室用笔电打着起诉状。端起马克杯，喝着已经冷掉的黑咖啡，筑也的身影悄悄地浮现在脑海。我拉开抽屉，拿起筑也的名片看着，他现在是赤土小学校的教务主任。
    忽然有人敲着我办公室的门，门没有关，柳泽走了进来。
    我抬起头，视线从筑也的名片离开。
    柳泽走向我，问着：「哟，晚上一起去吃饭？」
    「喔...」我答着。
    反正饭都要吃的，跟谁去吃，或一个人吃，都无所谓。柳泽常常找我一起去吃饭。
    他笑着：「快点收一收啦，趁所长去开庭，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再回办公室了。」
    「哦，可是，我在写起诉状，要再一下子。」我把筑也的名片放回抽屉。
    「好啦，我等你。」柳泽坐在沙发上滑手机。
    大约七点，我和柳泽又到事务所附近的〝囚犯居酒屋〞。
    「老闆，先来两杯啤酒。」柳泽坐上吧枱，对着老闆点餐。
    我也坐上吧枱，把公事包放在脚边。我看着墙上的菜单，点了餐。
    才刚坐定，柳泽把他的鼻子又凑了过来，像隻猎犬往我身上死命地闻着。
    我的身子往旁边挪着，皱眉，斜眼瞥着他，道：「你又怎么了？不要做这种奇怪的动作啦！」
    「你换洗发精和沐浴乳了吗？」执拗的柳泽仍然绕在这个话题上。
    「对啦，对啦！」我喝着送上来的啤酒，随便回答着。
    他边瞪着我，边喝着啤酒。
    「我觉得所长最近怪怪的耶...」柳泽把杯子放回桌上，道着。
    「怪？哪里怪？」我看了他一眼。
    他吸了吸鼻子，道：「他最近老是找你。」
    「你想太多了吧。」我专注地看着老闆准备料理。
    不一会儿，老闆把小菜送上来。我从桌上的盒子里取出一双免洗筷，拆着。
    「啊...」柳泽忽然在我耳边用气音叫了一声。他低着头。
    我看着他，问：「干嘛？」
    柳泽的手臂顿时放在我的肩上，手把我的头给一起压低，像在躲什么人似的。
    「嘘！」柳泽的头靠在我的鬓角上。
    一会儿，他偷偷地往后瞄了一眼，才拿开手臂放开我，松了一口气，道：「见鬼了，说曹操，曹操到。」
    我转头，立刻被柳泽制止，他又把手放我后脑勺，道：「不要看啦！」
    我瞪向他，问：「谁啊？」
    「所长，还带着一个女生刚刚从我们后面走过去。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女朋友，那个女检座。」柳泽说着，喝着啤酒。
    「喔...」我偷偷地把目光飘向所长和女检座的方向，他们没有看到我和柳泽。
    那位女检座及肩长发，穿着全白的短裙套装，淡妆，气质佳，与所长看起来很匹配。
    我转回来，继续吃着小菜。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司马所长说他也没有女朋友，忽然，噗嗤笑了出来，「哈哈...」
    「笑什么？」柳泽问着。
    我摇摇头，道：「没事。」
    司马初彦，这个男人的私生活，不可信。一个平淡无奇的想法掠过脑海。我端起啤酒，一仰而尽。
    「老闆，再来一杯。」我的嘴角扬着。
    我和柳泽继续喝着啤酒，聊着最近遇到的恐龙法官。耳后隐约听到司马初彦和女检座说话的声量稍稍变大了，好像还有其他人加入他们的饭局，他们的音量大到我可以听清楚...

 ch5 (2) 抓着我的两隻胳臂，把我压在墙上

    「哈囉，你好慢哦！」女检座的声音。
    「不好意思，刚刚开了教务会议，拖了一点时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好熟悉。
    「这位是....」司马初彦的声音。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司马初彦，我的大学学长。学长，这是舍弟，筑也。」女检座道。
    「您好，我是东条筑也，目前在赤土小学工作。」
    惨了，真的是筑也的声音。昨天的巧遇，今天早上刻意跑来事务所，现在又偏偏在这里遇到了！这算什么？我的不安开始蠢蠢欲动.......
    我又想逃离了。低着头，端起老闆送上来的第二杯啤酒，大口地喝着。
    柳泽盯着我，一脸狐疑。
    为什么筑也会与司马初彦碰面..........
    忽然，我的肩膀又被搭着。
    「长谷川，柳泽，你们又来居酒屋了...」这次搭我肩的人是司马初彦。
    「所长...」一脸不悦的柳泽叫着。
    我转头，看了司马初彦一眼，道：「所长。」
    「刚好，长谷川，要不要一起过来同桌？早上来找你的东条先生现在就在我那一桌。」司马又瞥了柳泽，道：「柳泽也一起过来嘛...」
    「不用了，我和柳泽都胡言乱语的，怕干扰了你们用餐。」我正婉拒司马的邀请时...
    「小珀...小珀...」筑也的声音逐渐靠近我的背后。
    司马把他的手臂从我肩上拿开。
    筑也站至我旁边，看着我，又唤我：「小珀，太好了，又遇见你了。」
    「你是长谷川的...朋友？」柳泽好奇地打量着筑也。
    「嗯！我们是大学的同班同学。」筑也微笑着。他的笑容依然那么清新，那么吸引人。
    筑也又把目光投向我，我的眸光又逃走了。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我逃离这烦腻的现场。
    ＊
    我转开水龙头，捧着冰冷的水往脸上泼，但是，还是无法阻止崩溃的泪水。为什么...？都已经十年了，为什么现在看到筑也，我的情绪还是那么无法控制？
    我双手按在洗手台的边缘上，低着头，泪水一直流个不停。额头上、瀏海的发间沾溼的水滴，一滴接着一滴，往洗手槽里淌落。
    忽然，有一隻手抓在我的肩上，我吓了一跳，连忙赤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看着他。
    「小珀...」筑也靠得我很近，抓着我的手臂，眸光落在我的眼里。
    我的眸光还是逃呀，他的手心搂住我的后脑勺，双眸靠得我极近，呼吸直接拂在我的脸上，道：「看着我，小珀，看着我，你没有忘记我，我知道...」
    「筑也...」我拾起眸光，怯懦地看着他，道：「对不起...」
    「咿...？」
    我推开他，离开洗手间，衝向吧枱，拿了我的大衣和公事包，对柳泽道：「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先帮我垫一下餐费，明天再还你。」
    「哦，这么突然...」柳泽盯着我，一脸疑惑。
    我快步走出居酒屋，走向车站的方向，快步地走着。
    「小珀...小珀，等我一下...」筑也的声音追过来了。
    为什么要追过来.......不要再过来了.....
    我加快脚步，他的脚步也加快。忽然，我的左手腕被紧紧抓着。
    筑也拉着我跑向一条暗巷，抓着我的两隻胳臂，把我压在墙上。
    「为什么不停下来？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你到底还要躲着我到什么时候？」筑也问着。
    我低着头，止不住泪水。
    「小珀...」筑也突然拥着我，他的脸靠在我的耳际，好温暖。
    不要，不要再这样了，你这样只会为自己带来不幸，像十年前那样.......
    我又推开他，「筑也，不要再找我了。」
    「为什么？我找了你十年，终于找到你了，为什么...」筑也牵着我的手，问。
    「因为...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假装冷漠。
    「...喜欢的人？」他的眼里装满错愕。
    「嗯！是个很棒的人。」我继续扯谎。
    「是谁？男的？女的？」筑也问着。
    「你不认识的人。」我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谎。
    「骗人....」他抓着我的肩膀，有一点激动。
    「我没有骗你。」我继续欺骗他。
    「那么，你告诉我，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谎话连篇的长谷川珀人。
    「男人？...那...下次介绍给我认识吧..」筑也失落的嘴角微微扬起。
    我看着他，没有搭话。
    「如果你敢介绍给我认识，我就相信你。但是...」筑也捧着我的脸庞，又道：「在这之前，小珀，你还是我的。」
    筑也把他的唇突然贴至我的唇上，舔了两下。我用力推开他，转身衝出暗巷，走到街道上。
    「长谷川...」又有人叫我。
    「你还没回去？」柳泽走近我，问着：「你在巷子里做什么？」
    筑也正好从暗巷里走出来，看着我。
    「没做什么，我先走了。」我避开了柳泽和筑也的目光，逕自往车站方向快步走去。
    啊！这烦腻的现场..................

 ch6(1) 东条筑也其实跟你很要好吧？

    今天中午，事务所开午餐会报。事务所同仁，包括助理们，都在会议室里，边用午餐，边报告案件进度。
    「另外，明天有个案子的当事人在日光市，我需要一名支援的律师，我看就请长谷川协助吧！」司马初彦目光投向我，问：「长谷川，你现在手边案子忙得过来吗？」
    「还可以。」我答着。
    司马露出笑容，道：「那日光萩山先生的案子就麻烦长谷川一起支援。」
    「喔！了解。」我看了司马一眼，答应着。
    「日光，很远耶，不会要你跑一趟吧...」柳泽靠近我身旁耳语着。
    「咿....？」我看着柳泽。
    「长谷川，你明天有庭吗？」司马初彦忽然在我旁边问着。
    我的视线离开柳泽，转向司马，道：「明天，没有。」
    「那太好了，今天下班一起去搭新干线吧！」司马的手拍了拍我的肩，双眼紧紧盯了我一下。
    「...喔...」我答着。
    司马走回他的座位。
    「你看吧，所长的如意算盘。」柳泽继续靠在我耳边说着，我又躲着。柳泽老是喜欢朝我的耳朵很近地说话，说实在，挺让人困扰。
    下班时间一到，司马立刻要我结束手边工作，一起搭上新干线前往日光市。新干线车程两个半小时，到达目的地的旅馆已经晚间八点半左右。
    「长谷川，不好意思，订了和式房间，因为只剩下这一间空房。」服务生带我们进到房间后离去，司马对着我说着。
    「喔！」反正是来工作，所长怎么说，我就怎么配合吧，只要不是同一张床就好。
    我脱下长大衣，掛在衣架上，放进衣柜里。
    「难得来住温泉旅馆，一起去泡大眾池吧！」司马看着我，露出笑容。
    「喔...」
    我们各自拿了换洗衣物和浴衣，往温泉池去。
    ＊
    「哇！真舒服...」司马移至我身旁，一起泡在温泉池里。
    这个时间来泡汤的人反而不太多。
    「长谷川...」
    「嗯？」我转头看着司马。
    「那天在居酒屋碰到的东条筑也...」司马问着。
    我把头转回来，放低视线。
    司马接着问：「你们在大学时期关係不错吗？」
    我沉默了半晌，道：「普通。」我的语气是冷淡的。
    「东条那天好像很急着找你，你才离开居酒屋，他立刻就跟了出去，根本不管他姐姐在等着他。」司马道着。
    「嗯...」
    过了一下子，我道：「我先回房，有点累了。」我不想再谈起筑也。
    「好吧！我也一起回房。」
    换上浴衣，回到房里。司马从冰箱取出两瓶啤酒放矮桌上，道：「别急着睡觉，陪我喝一下嘛！」
    我在矮桌旁盘腿坐下，开了其中一瓶大口喝着。
    司马挪到我斜对角的位子坐着，问：「长谷川，你不太说话？」
    「嗯，还好。」我又喝了一大口。
    「不必跟我客气，什么都可以跟我聊。」司马也开始喝着啤酒。
    「喔...」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聊的。我把啤酒一仰而尽。
    司马又从冰箱取出两瓶啤酒放桌上。
    「长谷川，东条筑也其实跟你很要好吧？」司马又开始谈起筑也。
    为什么你要对筑也这么好奇？
    我叹了一口气，继续喝着第二瓶啤酒。没有回答司马的问题。

 ch6(2) 我的身体里有种又奇怪又害羞的感觉(微慎)

    司马前倾身子，靠近我，道：「东条筑也是你的恋人？」
    第二瓶啤酒只剩最后一口，又被我喝完。
    「怎么可能....」我苦笑着，又开了第三瓶喝着。
    「是吗...既然不是，那么....」司马抓着我的手，靠近我眼前，双眼紧紧盯着我，道：「长谷川...」
    我喝完第三瓶啤酒，整个脑袋晕到不行，我直接趴在矮桌上，醉倒。
    「长谷川，你醒一醒，我还没说完。」司马的声音我还是可以听得见的，只是眼皮重到眼睛恐怕睁不开。
    司马让我躺平，把一床棉被盖在我身上。
    「嗯...所长...」我好像开始胡言乱语了。
    「什么？」
    「所长刚才问我什么？」我闭着眼睛问着。
    「我问，我可以吗？」他好像是靠在我的耳边说的，声音很轻，气息拂在我的耳畔。
    「嗯，可以啊！」我好像真的随随便便就回答了。他到底问了什么啊？
    「真的吗？」他真的是靠在我的耳朵上说的，因为我的耳朵被吹气吹得很痒，缩着脖子，躲着。
    「所长，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在我耳朵旁边说话？」
    「为什么？」他好像老是贴在我的耳朵上说着。
    我半梦半醒，用手拨开他，道：「因为很痒啊！」
    我的手甩不开，好像被抓着。
    「长谷川...」
    我的两隻手都动不了，好像被压得紧紧的，身体也是。我努力把眼睛睁开一点缝隙，司马初彦的双眼近在眼前，他的鼻尖靠在我的鼻尖前，这样会不会太近了？
    「所长...」
    「嗯？」他似乎不打算离远一点。
    「太近了啦！」我又闭上眼睛，脑袋快阵亡了。
    「会吗？」
    「嗯...」
    热热的、软软的、溼溼的，他拿什么东西贴在我的嘴唇上？是什么啦.........
    「长谷川...长谷川...」
    我只对他这句话还有印象，但是，完全没有力气回应了........
    翌日早晨。
    好像有一隻可爱的贵宾犬在搔痒着我的头发....
    我的脖子又反射性地缩着，因为，实在真的是，好痒，我的耳朵被一股热气吹拂着。什么...那是什么...热热软软的东西贴在我的脖子上，啊...融化了....
    我忽然睁开双眼。
    「早安，长谷川。」司马初彦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微笑着，他的一隻手放在我的头上，指间仍温柔地搔痒着我的发，怪不得我梦见一隻玩具型贵宾犬在玩着我的头发。
    我双手撑着榻榻米坐了起来，半梦半醒，看着他，没有意会过来。
    「早安...」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赶紧以手摀着张开的大嘴。
    「有睡好吗？」司马问着，脸上掛着微笑，看着我。
    我点头，道：「嗯！」我想起来了，昨天来日光市，今天要与一位当事人见面。
    「好冷！」我拉了一下稍微敞开的浴衣前襟。
    「长谷川...」
    司马初彦忽然抱着我，我的两隻手还放在我的浴衣前襟，他的胸膛突如其来压了上来，让我的两隻手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所长还在作梦？不对，是我还在作梦.........
    他的鼻子在我的耳畔磨蹭着，一直吸着，闻着，让我的身体里有种又奇怪又害羞的感觉。
    「所长....可以...放开我吗？」我很难为情。
    「为什么？」他又在我耳边说话。
    「蛤...？为什么...咿....？」我的脑袋还没有开机。
    「你昨天晚上不是说了吗，我可以...」司马的手臂环抱在我的背上，很近很近地盯着我看，感觉实在是，很.害.羞！
    我躲开他的目光，想不起来昨天晚上我到底说了什么可以不可以的话，完全，想不起来。好慌乱，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人，是我的上司耶，又不能揍他.......
    忽然之间，啾地一声，他居然亲了我的脸颊一下，然后，放开我，站了起来，走向衣柜前，开始换衣服。
    我站了起来，衝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力洗脸，让自己清醒。

 ch7(1) 在我的胳臂上来回磨蹭着...

    从日光市返回东京都心的新干线上，我一直在回想着，昨天晚上在旅馆里，我到底跟司马初彦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一早起来，对我的态度变得如此...如此曖昧。我努力回想着，头好痛，怎么办，一点蛛丝马跡都想不起来了，怎么办...
    过了两天，我拿着公事包走进电梯里，按了15，事务所所在的楼层，电梯门就在快关上时，忽然停住，又往两侧滑开来，一名长发穿着灰色短裙套装的女子走了进来，我没有多看她，低着头，等着电梯到达15楼。
    「学长？你是学长吧？」她的声音朝向我传来。
    我抬起视线，看着她淡妆的清秀脸蛋。她拨了一下散落至脸颊的长发，对着我露出笑容。
    我尷尬地笑了一笑，问：「你是...？」
    「你是长谷川学长吧？」
    「我是长谷川没错...」说实在的，这位小姐到底是哪位呀........
    电梯正好到达15楼，门往两侧滑开来，我走出电梯，她跟着。
    我的脚步停在自家事务所门口时，她忽然搂着我提着公事包的左手臂，道：「学长，你果然把我忘了，我是千贺子，小原千贺子，你庆应大学的学妹。」
    「喔...是吗...」我歪着头，皱眉，看着她，回想着....
    就在此时...
    「长谷川...」司马初彦的声音忽然蹦出来，吓了我一跳。
    我的眼睛看着司马，右手轻轻拨掉她搂在我左手臂上的手，嘴里道：「所长，早安。」
    「这位是？」司马打量着她。
    没想到她机警得很，立刻就自我介绍：「您就是司马所长吧，我是今天来报到的小原千贺子。」
    司马一脸恍然大悟，道：「啊，差点忘了，小原律师，欢迎欢迎。」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一起走进fair法律事务所。
    趁司马与小原千贺子在聊着，我溜进自己的办公室。
    「哟，早啊！长谷川。」柳泽这傢伙，一大早在人家办公室做什么啊？
    「喔，早。」我放下公事包，脱下长大衣。
    「那个女的是谁？」柳泽好奇心超强。
    我把黑咖啡端过来办公桌，道：「小原千贺子，新来的律师。」
    「蛤？我怎么没听说？」柳泽靠在我的桌缘，问着。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我喝着黑咖啡。
    有人敲门，我和柳泽一同望向门口，司马走进来，小原跟在后面。
    「来互相认识一下，柳泽聪志律师，东大高材生。」司马目光投向柳泽，嘴巴对着小原道着。
    柳泽站直，毕躬毕敬，道：「你好，我是柳泽，多多指教。」
    「你好，我是小原千贺子，请多多指教。」小原笑瞇瞇道。
    司马走到我旁边，两隻手从我背后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笑着道：「这位是长谷川律师...」
    「我认识，长谷川珀人，我庆应大学的学长，我们交情很深。想不到在这里又遇到学长，真是太高兴了，好有缘哦！」小原千贺子对着我一脸亲切，说个不停。
    咿..等等，什么叫作交情很深，我几乎不记得你了呀，喂...
    司马按在我肩上的力道突然加重了，生气了吗...
    「哦～交情很深啊？」司马故意转头看着我，勾起诡异的笑容。
    「呃...小原学妹，我几乎没什么印象了，我记忆力不太好...」我到底在说什么。
    司马笑着，两隻手从我肩膀同时往下滑着，在我的胳臂上来回磨蹭着，他道：「原来是这样啊！以后，大家就是同事囉，多指教！」
    小原两隻眼眸直盯着我和司马，表情有点僵。

 ch7(2) 好想死去....

    中午，我从法院走出来，天空一片阴霾，接近傍晚可能会开始飘雪，昨天的气象预报这么说。也对，都十二月中旬了，再过一个礼拜，就是圣诞节了，那个让人提不起劲儿的日子。每次脑海闪过这个节日时，我都强迫自己把那些日子的记忆删去，但是，说是删去，也要在心里头用力地想着〝删去〞两个字，不然，记忆仍然会趁我不设防时，一股脑儿浮现，然后，淹没我，让我过不去，让我痛苦，让我崩溃。
    「学长，长谷川学长...」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还有高跟鞋的脚步声跑了过来。
    我转身，小原千贺子笑瞇瞇地往我这儿小跑步。
    「小原，你也来开庭？」我问。
    她摇头，道：「我来帮司马所长阅卷。学长要回事务所了吗？」
    「我应该会先去吃点东西再回事务所。」
    「正好，我们一起去吃吧，午餐。」小原又靠在我身上，搂着我提公事包的那隻手臂。
    走着走着，又走进〝囚犯居酒屋〞。怎么〝囚犯〞中午就开始营业了吗？我站在门口，往后退了两步，盯着上头的招牌看着，〝妃洋食简餐〞。
    「怎么了吗？」小原好奇问着。她的手还是黏在我的手臂上。
    「没事。」我瞥了她一眼。
    坐定位后，我点了猪排定食和绿茶，小原竟然点了一样的。
    「学长，现在有女朋友吗？」小原直白地问着，相当大方。
    这些人，怎么这么好奇我有没有女朋友呢.........
    「嗯，现在还没有。」我是否太诚实了点？
    「太好了，我也没有男朋友。」她目光低垂着，嘴角上扬。
    所以呢........？
    「我上个月与前男友分手了。」她看着我，眼神里好像希望我问她为什么。
    「喔...」我淡淡地回应，应该不符她的期待吧。
    「学长都不问我为什么吗？」她的眸光一直黏在我的脸上。
    果然.........
    为什么我要问为什么呢？
    「为什么？」喂，长谷川珀人，为什么你要问为什么呢？
    「因为，学长....」小原欲言又止。
    「嗯？」我看着她。
    「我的心里还是只有长谷川学长一个人。」小原这算是告白吗？
    蛤.......？什么？你哪根筋不对.........
    我的手抓着头，目光低视桌面上的调味料罐子，尷尬得不知如何回应。
    「猪排定食两份，请慢用。」服务生送上餐点，挑得正是时候。
    我合掌道：「我要开动了。」拿起筷子，猛扒着饭吃，逃离她的话题。
    「我知道学长那个时候，心里头只有东条学长一个人...」她又继续说着。
    我猛扒着饭吃的右手忽然停了下来，这位小姐怎么突然之间打到我的要害，她到底知道我什么，她凭什么说她知道我和筑也的事。
    「但是，东条学长和香织学姐那么相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且，那个时候发生那样的意外....」
    「小原...」我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是....」她看着我。
    我放下碗筷，冷冷道着：「我吃饱了，你慢慢用吧。」我拿了长大衣和公事包，快步走到柜台，丢了两千元的纸钞后，匆匆离开餐厅。
    为什么不能让这件事情过去？为什么要一直在我面前谈到这两个人很相爱？为什么离开的人就永远被记得她的好？我是十恶不赦吗？我是那么犯贱吗？是的，长谷川珀人，是你，就是你，你害死了她。你害死了她，然后害筑也一辈子的幸福都毁了。就是你，长谷川珀人，就是你，这个恶劣的男同性恋......不可以，不可以再去找东条筑也，不可以，你没有资格再去找他....
    我的脚步停在地下铁的月台上，冷风一直吹过来，对了，快要降雪了，圣诞节的前夕，就是香织的忌日。我要陪筑也去看她........
    好想吐，我摀着嘴，蹲在月台上。
    筑也会不会不让我去看她......筑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唸着，一直唸着。身体快要撑不住了....
    「长谷川...长谷川...」
    我的肩膀被抓着，好晕，好晕，好想吐，好想死去。
    「长谷川...长谷川...你怎么了？振作一点！长谷川...」是司马初彦的声音。
    「所长...」我靠在司马初彦的怀里，泪水一直流个不停。

 ch8 (1) 那个时候你也这么抱着我...

    「有一点过劳和贫血，务必要睡眠充足。还有，胃有一点发炎，可能是压力引起的。」
    「谢谢医师。」司马初彦的声音。
    我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手臂上被打着点滴。
    司马初彦轻轻抚摸着我的额头，看着我的眼神，好温柔，温柔得让人很想哭。
    「你怎么了？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吗？」他忽然皱着眉，以手指轻轻拂去我眼角的泪。
    结果，我还是哭了。为什么会在司马的面前流眼泪...
    我撑着床坐了起来，他的手放在我的肩上。我不知不觉地就把额头靠在他的胸前，真的是不知不觉吗？或许，只想寻求一点点安慰，一点点的关心，一点点他会给我的东西....
    他两隻手臂紧紧地抱着我，好温暖！还好，还有人会抱着我，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还好.....
    筑也，那个时候你也这么抱着我，那个时候的你的温暖，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可是，我不配得到你的拥抱，因为，我就是害你失去幸福的那个人，十恶不赦的那个人。
    住院两天，都是司马初彦来照顾我，送饭来给我吃，我依赖了他整整两天。
    今天要出院，我把衣物整理好，着装完毕，穿上大衣，拿起公事包，准备离开病房时，有人敲门，然后走了进来，是司马初彦。
    「要出院了。」司马走近我。
    「嗯，今天出院，谢谢所长两天来的照顾。」我道着。
    司马笑着，帮我拿着公事包，牵着我的手腕，道：「走吧！我来接你出院。」
    「咿...」我傻愣着。
    「走啦！」他拉着我，一起离开医院。
    半个小时后，我又被载来司马的家里。
    我杵在沙发前，没有之前来的时候那么不安，但是，这也才第二次到所长家里，紧张感还是有的。但是为什么？在医院的时候，反而没有这种紧张的感觉，那时候，好像有一种安心感。为什么？
    「坐，休息一下，我准备一下晚餐，很快就好。你可以先去洗澡。」司马说着。
    洗澡？要我留下来？我看着他走向厨房，捲起衬衫袖子的背影，心里头有一点矛盾。到底是安心感，还是，不安？我分不清楚。
    司马真的很会照顾人，不到30分鐘煮好了一桌丰富的晚餐。
    我洗好澡，换好睡衣裤，边以浴巾擦拭着濡溼的头发，边走向客厅的沙发前。
    他穿着围裙看着我，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脱掉围裙，走向我，拿走我的浴巾，道：「坐下来。」
    声音好温柔。

 ch8(2) 胸膛贴在我的背上，热热的，好温暖...

    我在沙发上乖乖坐下，他拿着浴巾开始帮我擦乾头发。
    他帮我擦拭头发的方式很温柔，像在帮心爱的人擦头发的力道，既温柔又呵护着，我被照顾得有些难为情了。
    「所长，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的手抓着浴巾，却反被他抓住。
    他拥着我，在我耳边轻声道着：「下班时间，不要叫我所长，叫我初彦，可以吗？」
    我愣了一下子，问：「为什么？」
    他还是拥着我，鼻子在我耳边磨蹭着，又道：「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要照顾你，长谷川。」
    这是司马初彦的告白吗..........
    这么突然！不，我应该或多或少都有察觉了，他一直在找机会接近我，上次和柳泽三个人去居酒屋那一次，还有，去日光出差那一次，然后是在医院照顾我两天。
    或许，就是这个矛盾吧，在我很脆弱的时候，对我好，让我无法拒绝。我能怎么办？明明心里还有一个人...
    算了，长谷川珀人，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你的，早在十年前就不是你的了。然而，又在那天说你是他的，这又算什么........
    「所长...」
    他看着我，微笑着：「是〝初彦〞。」
    我的目光逃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站起来，左手还搭在我的肩上，道：「不要紧，慢慢来，先吃饭吧。」他走向餐桌。
    我看着他，真的很感谢他，但是，不想伤害他，所以，没有办法回应他。
    晚间十点半，我从公事包里取出药袋，是治疗胃炎的药。司马放了一瓶矿泉水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微笑着，道：「吃完药，就去床上躺好休息，我要去洗澡了。」
    「喔...」我看着他走向浴室的背影。
    吃完药，我走进司马的卧房，躲进被窝，侧躺着，闭上双眼，迷迷糊糊的，好像睡着了。直到有一个重量压在我的身上，我吓了一跳，睁开双眼。
    「对不起，吵醒你了。」司马很小声地在我耳边说着，他的手臂环抱在我的身上，胸膛贴在我的背上，热热的，好温暖。他道：「我知道突然跟你说这件事，你会很困扰。我不急着要你马上给我答案，但是，至少让我可以抱抱你，闻闻你的味道，这样可以吗？我保证，不会对你做别的事...至少，在你还没回覆我之前。」
    我又傻愣住，陷入矛盾的泥淖。
    「如果你不喜欢，那就推开我吧，让我知道你的想法。」他又说着。
    如果我不喜欢，就推开他吧.........
    我，不喜欢吗？喜欢吗？到底是哪一个？
    长谷川珀人，你喜欢他吗？他这样抱着你，可以吗？不喜欢，就用力推开。不要怕...
    结果，我还是没有推开他。
    怎么了你，不是不愿意伤害他的吗？
    他的胸膛好温暖，好温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长谷川...」他在我耳畔轻声唤着，就这么抱着我，胸膛一直贴在我的背上，好温暖，好温暖呀...........

 ch9(1) 带他一起来，让我彻底死心

    中午开完庭，我回事务所。
    「长谷川律师，你回来了！早上有一通电话要找你，他有留言，要请你有空的时候，回覆一下。」白鸟纪子在柜台前拦住我，报告着。
    「喔！电话呢？」我问。
    我走近柜台，小原千贺子正好从她的办公室走出来，看着我，微笑着，气氛有点僵。
    我的目光转向白鸟纪子。
    「..是东条筑也先生，电话在这里。」她递了一张纸条给我。
    我愣了一下，伸出手拿了纸条，道：「谢谢。」
    我直接走进我的办公室，把门关上。
    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中的纸条，犹豫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只按了前三个数字，便把手机又合上，把纸条和手机扔在桌上。过了大约一分鐘，桌上的电话响了，我接了起来。
    「长谷川律师，一线有电话找你，是东条先生。」白鸟纪子说完掛掉，一线的灯亮着，我的电话继续响着。
    我叹了一口气，按了一线，接通。
    「喂....」
    「小珀，是你吗？我是筑也。」
    我迟疑了一下：「筑也...」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找到我要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
    「小珀，我想要见你。你什么时候有空？」筑也问着。
    「为什么...要见我？」我问着。
    「因为你躲了我十年，现在，终于找到你了。」
    躲你是因为我害你毁掉幸福，我是罪人，没有脸见你。
    「.....」我仍然迟疑着。
    「小珀...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躲着我？」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我在赌气吗？撒谎都不用打草稿吗？
    「那就带来，一起碰面，让我死心啊...」
    筑也，你也赌上了吗？
    「...」我答不出话来。
    「我等你，带他一起来，让我彻底死心。今天晚上七点，上次那家居酒屋，不见不散。」
    筑也把电话掛断。
    筑也，你这是强人所难.........
    下午六点，我刚结束与当事人的会谈讨论，走出会议室。
    「长谷川...」司马初彦站在他的办公室前对我招了招手。
    我转向司马的办公室，站在门口，看着他，以为他有工作要交代。
    司马往前一步，拉着我的手走进他的办公室，把门关起来。
    他忽然就抱着我，让我措手不及。
    「所长，这里...不适合这样...」我有一点挣扎。
    「不要紧，不会有人看到的。让我抱一下，拜託！」司马紧紧地抱着我，把他的鼻子凑近我的耳畔，闻着，吸着。
    我一直缩着脖子，脚步往墙边移动，司马的两隻手臂还是紧紧地黏在我身上，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长谷川，等一下，一起下班，好吗？回我家，我作饭给你吃。」
    「今天不行。」
    「为什么？」他看着我，稍微松手。
    「我...与人有约。」
    「这样啊...那结束后，来我家。」司马热切地看着我，邀着我。
    「结束后，可能很晚了，而且，明天早上就有庭，我还要准备一下。」我实在没有理由老是去司马家过夜，没有理由。
    他失落地走向办公桌，道：「好吧，改天再约。」
    我走回自己的办公室，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赴筑也的约。如果，自己一个人去，他一定会说，『看吧，你没有喜欢的人，否则，为什么不带来呢？』
    啊！好烦.........

 ch9(2) 好想抱抱你，现在...

    我仍然待在办公室里，啃着早餐没吃完的法国麵包充飢，把注意力放在明天的诉讼准备上。直到墙上的鐘指着八点半，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面向窗外。
    「啊...下雪了！」我的脚更靠近窗子一步，打开窗户，真的下雪了。
    去看看吧，也许，他只是说说，等了十分鐘，就会走掉。不必在意，他对你不是真心的，不然，那个时候，他怎么还会再和她继续交往...
    我『哼』地一声苦笑，关上笔电，拿了公事包和大衣，走出办公室。
    到了〝囚犯居酒屋〞，我站在入口处朝里面张望了一下。
    「小珀...小珀...」是筑也的声音。
    我的视线朝筑也望去，他对我挥着手，露出那个依旧清新又爽朗的笑容。
    故意迟到一个半小时，他怎么还在呀.........
    我低着头，迟疑了半晌，才移动脚步，走向筑也。
    「找我什么事？」我站着，在他面前，刻意装作冷漠。
    「坐下来吧！」筑也一副什么事也没有，很平常，很冷静，带着笑容，把椅子拉出来。然后，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的目光怯懦地投向他，脚步犹豫着。
    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我身后，双手压在我的双肩上，用力推了我一下，让我坐了下来。
    「点什么？」筑也拿了菜单给我，问着，目光还是认真地瞅着我。
    我低垂双眸：「我不吃，你有话就说吧！」
    「就是都这样闹脾气，才会胃发炎住院吧...」筑也叹了口气道。
    我拾起错愕的眸光，飘向他。
    「你住院的时候，我打了电话找你，事务所的人告诉我的。不过，怎么样都不肯告诉我你在哪个医院，说是所长有交代...」筑也向服务生招了招手。
    服务生走过来。
    「两杯啤酒，两份猪排饭。」筑也对着服务生点菜。
    服务生离开。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筑也又认真地看着我。
    「.....」我低垂着眸光，没有回答。
    筑也，你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他又说着。
    筑也，够了，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见我又要让我担心？」筑也语气有一点激动。
    拜託，不要再说了..........
    我隐忍着。
    「小珀..」筑也忽然把手伸过来，摸着我的脸庞，指间轻拭着几滴我没管得住的泪。
    「糟糕！」筑也看着我说着。
    我呆望了他一眼。
    「好想抱抱你，现在。」筑也皱着眉，眼神好温柔。

 ch9(3) 我无法反应，嘴巴被紧紧摀住...

    「你不要再捉弄我了。」我闭上双眼，努力振作着。
    「我没有捉弄你，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小珀。」筑也忽然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
    「你忘了吗？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慌慌张张地把手抽回来。
    「那怎么没有带过来？不是说好了，带他一起过来吗？」他的语气变得高亢，好像有一些不甘心，有一些愤怒。
    「....」我噘着嘴，瞪了筑也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服务生送上啤酒和餐点。
    突然，另一道脚步声接近我的背后，筑也抬起视线看着。
    「长谷川，原来你在这里。」
    是司马初彦的声音！我立刻转过头去，惊讶地看着司马，道：「所长...为什么跑来了？」
    司马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下，笑着道：「因为你说不回去，与人有约，我只好工作到现在，才想起自己也还没吃饭，顺路就过来了。」
    司马看着我的目光投向筑也，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长谷川，还有...东条先生。」
    司马继续问着：「你们好像很熟，不只是同班同学吧，应该是交情很深入的好朋友吧？」
    筑也笑着，瞥了我一眼，道：「我和小珀，非常要好，我们是...」
    「筑也！」我制止他再继续说下去。好不容易抚平的伤疤，怎么可以随便说揭就揭呢...
    「嗯？」司马疑惑地看着我。
    「好了，我要回去了。」我急忙站了起来，拿起公事包，转身走向门口。
    「长谷川...等我！」司马跟了上来。
    雪还没有停，持续飘着。我走向地下铁的脚步也持续大步迈着，没有停。司马追了上来，走在我身旁，问：「长谷川，东条和你到底是什么关係？」他的语气有一点急促。
    我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司马，道：「没有什么关係，只是同学。」
    司马皱着眉，一脸既担心又怀疑地看着我，道：「是吗？」
    「嗯！」我点头，又道：「所长，时间晚了，又在下雪，你早点回家休息，不要着凉。」
    司马看着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露出微笑，道：「嗯，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司马的笑容我不想多作思考，脚步继续跨往地铁站。
    我回到目黑，雪还飘着，我走回家，站在门口，从大衣掏出钥匙开门，推门踏入，就在此时，一道莫名的力量从我背后猝不及防推了过来，我无法反应，嘴巴被紧紧摀住，公事包和钥匙掉落地上，门被〝碰〞的一声大力关上，屋内没有灯，只有透过落地窗映进来的些许微弱光线。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屏息，愣住。

 ch9(4) 用潮溼的舌尖舔弄着 (微慎)

    「是我...筑也。」
    他的手仍然摀在我的嘴巴上，没有放手。
    我因为惊慌而低喘着，全身被他逼压至墙上，动弹不得。
    「对不起，我跟踪你回来。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你又会逃开，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筑也的手从我脸上放开，紧紧抓着我的手臂。
    我真的被吓了好大一跳，还在低喘着，说不出话来。
    「刚才，那个司马...和你是什么关係？」筑也的双眸逼得我很近，他的呼吸全打在我的脸上，一阵温热。还有筑也的味道...
    我嚥下口水，答着：「我的上司。」
    「上司以外呢？」筑也咄咄逼人质问着。
    「没有关係。」我答着。
    「真的吗？」
    「真的。」哎呀！我何必这么诚实，就随便撒个谎，把他气走不就好了嘛....
    「哈哈..」筑也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看着他，纳闷。
    「小珀真的好诚实。你肯定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那个人一定就是我。」
    东条筑也，你打哪儿来的自信？「你凭什么这么确定？」我皱眉，瞪着他的双眸，心里头不服气。
    筑也靠得我更近，呼吸直接打入我的鼻腔，我往旁边躲了一下，他却捧住了我的脸庞，不让我挪开。
    筑也的味道啊！心跳好快，我怕我会受不了诱惑，不行...不行......
    「小珀...你是我的，虽然十年前我们没有....，但是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我是爱你的。」
    等一下，你要做什么...........
    十二万分恐慌的我愣住..........
    筑也直接把温热的双唇贴至我的唇上，轻轻吸吮着，舔舐着，好温柔的吻，好柔软的唇！但是，在我内心深处的愧疚感仍然在作祟着。我挣扎着，他看着我，问：「为什么...」
    筑也把烘热的双唇贴至我的脖子，缓缓移动着，吸吻着，我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诱惑！
    我拧着眉闭着眼，他的唇吻得我骨酥不停，欲望一阵一阵地甦醒，「...啊喝...」我不经意叫了出来，筑也吻得更起劲了。
    「筑也，不要...不要这样..停止..停止...」我的双手推着他一直压过来的身体，但是，他没有停下来。筑也用力吸吮着我的脖子、锁骨，然后用潮溼的舌尖舔弄着，让我敏感不断，全身亢奋躁动，无处可躲。
    「停止，筑也...停止...我拜託你，不要...」我全身奋力地抗拒着，我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筑也，虽然，他的全部都诱惑着我，但是，我就是没有办法接受。
    筑也没有停止，他粗暴地边扯开我的衬衫扣子，边道：「小珀，十年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然后继续以舌头挑逗着我的胸前，完全不手软。
    我不得已使劲推开他，跨步要逃向沙发的另一边，被他用力拉扯了一下，跌在地上，「啊！」我只记得撞了一下，头好痛，眼前一片黑..........
    过了不知多久....
    「小珀...小珀...小珀...」
    「..好痛...」我睁开双眼，手摸着头，灯亮着，我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长大衣，筑也待在身旁看着我。
    「小珀，太好了，你醒了。刚才吓死我了...」
    筑也抓着我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筑也的脸颊好温暖，我不知不觉地瞅着他目不转睛，直到他发现了我的眸光，我才抽回我的手，收回我的视线，坐了起来。
    「小珀...」筑也拥着我，道：「我爱你，但是，在你准备好之前，我不会再强迫你了。所以，请你不要再从我眼前逃开，好吗？」

 ch10 从十一年前说起 (1)偷偷看你

    第一节偷偷看你
    那一年，我20岁，和东条筑也、矢川香织都是庆应大学法学部二年级的同班同学。东条筑也是东条财团的三少爷，身高186公分，身材高挑修长，额头上长长至颊的瀏海，看起来颇有几分飘逸帅气，两道直眉散发如剑一般的英气，单眼皮，大眼睛，目光里有几分犀利。我从大二才开始成为东条筑也的同学，因为我是转学生，从文学部转过来的。刚转过来法学部时，时常碰巧都坐在他左后方的座位，他只要一向左边转头，我就会被他飘逸的瀏海和直挺挺的鼻子曲线所吸引，目不转睛地偷偷盯着他看个不停，直到他向我这里瞥了一下眼珠子，我才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低下头，假装阅读。
    「喂，你叫什么名字？......喂，你啊...」
    我抬起头，东条筑也正用他那双犀利的大眼眸看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他用右手撑着自己的头，侧着身子，脸转向他左后方的我，没有笑容地又问了一次。
    我的目光总是很难与他四目交对，只要他的眸子一旦锐利地盯着我时，我的目光就会怯懦地逃开，然后，忐忑不安，心脏活蹦乱跳，脸上一阵酣热与羞涩，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消失。
    「...长..长谷川珀人。」我的眼珠子瞥了他0.5秒，又匆匆逃开，回答的声音卡得不像话。
    「珀人？怎么写？」他的目光都没有挪开，一直盯着我。
    「珀...琥珀的〝珀〞。人是人类的〝人〞。」我的声音怎么会这么沙哑呢！
    「小珀...」他道着。
    我抬起头看着他，傻愣住。
    「小珀，以后都这样叫你。」他放下撑住头的那隻手，全身往后转，面向我坐着。
    「喔...」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东条筑也是第一个，我的嘴角藏不住微微的上扬，心里莫名其妙地开心。
    「我是东条筑也。」他的目光还是盯着我不放。
    「筑也...」我道：「很好听的名字。」
    「是吗...谢了。」
    上课鐘声响起，其他同学陆陆续续走进教室。筑也站起来，又转回去面向黑板坐着。
    「对了，这个週六，要不要来我家？我家在横滨中华街附近，几个同学都要过来聚餐。」筑也向左后方转过来，看着我问。
    「喔...好。」
    他定睛地看了我一眼后，转回去看着前方，刑法分则的羽田老师正好走了进来。
    矢川香织跟在羽田老师身后，匆匆跑进来，直接就大方地在东条筑也正后方的座位坐下，也就是我的正右方。我和她的座位只隔着一条狭窄的走道。
    矢川香织染成茶褐色的直发高高地束在后脑勺上，只要头一动就会甩来甩去的长马尾，迷你百摺裙与咖啡色长筒靴。很会打扮而有自信的女孩子，看起来与东条筑也很要好。她笑瞇瞇地拍了拍筑也的肩，她的手搭在筑也肩上，食指指尖在筑也转过来时刚好轻轻戳到筑也的脸颊。筑也向左后方转过来，背往后靠，眼珠子飘向她。她笑得很开心，筑也也露出笑容，和看着我时的冷酷完全不一样。
    矢川香织靠在筑也的耳际，以手摀着，说着悄悄话，筑也嘴角上扬，直到羽田老师开始讲课，筑也才把身子往前坐正。矢川的眼神不经意瞥见我对她的注视，我又慌慌张张地低下头，翻着书本，隐藏着莫名其妙的失落。
    傍晚下课，我没有直接回宿舍，绕到图书馆去还书，顺便查了一下上课的相关资料。
    我挑了三、四本书，抱在手上，边走回座位，边低着头翻阅其中一本时，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人，书本掉了一地，「很抱歉，不好意思....」我立刻蹲下去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嘴里道着歉。
    那人也弯下腰帮我捡起两本书，递给我，我抬起头，一阵讶然，道：「筑也...」我抱着书站起来，看着他，傻愣住。
    筑也盯着我的眼眸，让我又开始慌张了起来。
    他依然没有笑容地看着我，拿了一张纸条给我，靠近我小声道：「这是我家的地址和电话，礼拜六记得来，如果迷路，再打电话给我。」
    「喔...」我点头，从他手上拿走纸条。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
    我的目光追随着他瀟洒高挑的背影，突然，在图书馆的出口处，矢川香织又出现了，她双手搂着筑也的胳臂，身子也挨近筑也，两个人一起走出图书馆。
    好亲密啊..............
    我看着手中的纸条，筑也的字跡，好清秀，跟他的人一样好看。我把纸条塞进口袋，心头一阵莫名的失落。

 ch10 从十一年前说起 (2.1)她身上好香

    第二节她身上好香
    礼拜六，筑也约的时间是早上十点半，我搭了电车到中华街下车，然后，照着筑也写给我的纸条上的指示走着，还好没有迷路，我找到了东条家，是一栋白色三层楼的独栋西洋建筑，门面超宽，两辆大轿车可以併行。
    好紧张，好紧张..........
    我站在门口闭着眼，作了几次深呼吸之后，才睁开眼睛，但还是很紧张，忐忑不安。为什么会如此不安？都是不认识的同学吧，只有筑也不陌生，但是，偏偏我看到筑也，心跳就不受控制。「哎...」我叹了口气。为什么那时候筑也一邀，我就答应了呢？
    我站在那儿，迟疑了好久，手才伸出去，在门铃上按了一下。
    不一会儿，对讲机有声音传来：「请问是哪一位？」
    「呃...我是..长谷川。」
    「啊...是筑也少爷的客人吗？」
    「是的。」
    「请您稍候片刻，我马上为您开门。」
    过一会儿，一名阿姨开啟大门，对我道：「长谷川先生，请进来吧！少爷在里面等着。」
    我点头，道：「谢谢。」
    我正走进去时，有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跑步，喘着，女孩子。
    「等我一下...」
    我转头看着她，是矢川香织。
    「矢川小姐，早安，请进来。」那位阿姨对着她笑着，好像很熟稔。
    矢川也瞥了我一眼，露出微笑，示好。
    我对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与我错身时，她身上好香，是女孩子的香水味。她走在我前面，先一步走进屋内。
    我正在玄关脱鞋时，矢川香织一溜烟就衝向站在白色沙发前的东条筑也，喊着：「小筑，早安。」她的双手大大方方地环抱在筑也的肩上。
    筑也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把矢川的手臂轻轻拿下来，随口道着：「早安，坐吧。」
    「嗯！」矢川在沙发上坐下。
    筑也走向我，我立刻低下头，把脱下来的鞋子排好。
    「哟！小珀！」筑也看着我，双眼依然犀利，没有笑容。
    「早安，筑也。」我抿着嘴，有一点靦腆。
    「进来吧。」筑也说完，转身走向客厅。
    「喔！」我跟着他的脚步。
    「矢川，这是长谷川。」筑也对着矢川介绍我。
    矢川转过身来，笑瞇瞇道：「嗯，你好，我是矢川香织。东条的未婚妻。请多多指教。」
    咿...？什么？是未婚妻！我还以为只是女朋友！斗大的失落像一记棒喝。
    「矢川，不要乱说！」筑也皱起眉头，瞪着她，脸上有一点慍色。
    「我哪有乱说，是伯父伯母同意的呀，你为什么要否认？」矢川香织也皱起眉来，反驳着。
    筑也两隻手把额前的瀏海全部往后拨住，露出平坦圆润的额头，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道：「那只是他们擅自作主，没有问过我。算了，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要在这里坏了大家的兴致。」
    筑也的双眸瞥了我一眼，又投向门口，道：「富田他们来了。」
    我的目光也朝门口望去，两男一女。
    「哟！三少爷，我把可爱的学妹带来了。小千贺，来打个招呼吧！」
    两男一女里的〝一女〞向大家打着招呼：「早，我是一年级的小原千贺子，请各位学长们多多指教。」
    身材纤瘦，及腰长发，套着蓝色发圈，鸡蛋脸，算得上是美女一个。
    大家彼此自我介绍着，除了小原千贺子是小我们一届的学妹外，富田夏与冈田靖男都是我们班上的同学。

 ch10 (3.1) 筑也对着我张开他的嘴巴...

    第三节(1)筑也对着我张开他的嘴巴...
    过了一个礼拜。
    下课后，天色渐暗，我走出校门，往宿舍方向走着。有一个脚步声在我后面跟着，我停顿了一下，往右后方转身，没有人影。我转回前方，继续走着，脚步声又跟了上来。我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这次往左后方转身，又没有人。正当我心里纳闷，又转回前方时，「啊！」我大叫一声，吓了一大跳。
    「哈哈哈....」筑也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笑得合不拢嘴，双手合掌，对着我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左手按在胸口，安抚着一颗受到惊吓的心脏。双眼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真的吓到你了？」筑也惊讶地看着我，走近我身旁，伸出手心贴住我按在胸口的左手背上，半晌，道：「哦...真的跳好大力，心脏...」
    我稍稍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还好天黑了，他看不到我的脸红。
    他收回那隻手，稍稍靠近我面前，小声道着：「真的吓到你了，对不起，小珀。」
    我看了他一眼，道：「没事。」
    筑也站到我身旁，拍着我的背，道：「不怕，不怕，我们去吃饭。」然后，把手臂搭在我的肩上。
    我看着他，靦腆微笑，点头：「嗯！」
    我们走进宿舍附近的一家洋食餐厅。
    「我要牛肉汉堡排定食。」筑也一下子就点完餐，然后，倚在柜台前看着我。
    我抬头瀏览着掛在墙上的菜单木牌子，半晌，道：「我要...猪排定食。」
    筑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店员，道：「一起算。」
    「呃...不用，我有...」我从书包里拿出皮夹，再从皮夹里抽出现钞交给店员付帐。
    筑也一直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瞥了他一眼，问：「什么？」
    筑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目光转向柜台，道：「没事。」
    等餐点出来，我们各自端着自己的晚餐，找到位子，面对面坐下。
    「小珀常来这家吃吗？」他以手指抓了两小块薯条往嘴里送。
    我拿起筷子，看着他，点头：「嗯！」
    「嗯...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他又吃着薯条，然后，抓了一块薯条，递至我的嘴巴前，看着我。
    我愣住，看着薯条，然后，看着他，疑惑着。
    你这是................？
    筑也对着我张开他的嘴巴，道：「啊...」
    我呆得可以，居然跟着他「啊」地张开嘴巴，他手中的薯条冷不防就掉入我的口中。
    他看着我，笑了出来，问：「好吃吗？」
    我咀嚼着，莫名地害羞，目光逃开他的注视，点头：「嗯！」
    「小珀...」筑也又继续吃着薯条。
    「嗯？」我咬了一口猪排，然后，抬头看着他。
    「小原...是不是喜欢你呀？」筑也问着，没有笑容，眼神，很认真。
    「小原？」我的脑子突然一阵空白，不知道他在说哪个小原。
    他端起可乐，啜了一口，道：「小原学妹，那天，来我家烤肉的那个小原。」
    「喔...小原千贺子..」我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吧，我跟她完全不熟。」
    筑也没有接话，又端起可乐，大口喝着，然后，「嗝...呃」打了一个大嗝。
    他的目光又投在我脸上，问：「小珀喜欢像小原那样的女孩子吗？」
    我扒着白饭的筷子停了下来，两颗眼珠子瞄向筑也，半晌，道：「小原...很可爱，也很漂亮...」
    「喜欢吗？」筑也又问着。
    我把碗放下来，嘴里咀嚼着，迟疑了半晌，道：「并不讨厌...」
    「是吗...」筑也大口地吃着汉堡排，没有再说话。
    我瞥了筑也一眼，也专心吃着猪排饭。
    过了一会儿，我们把晚餐都吃光了。
    「筑也要回横滨吗？」我问着，边喝着乌龙茶。
    筑也摇头，道：「我住附近，家里有帮我租了一间宿舍，上课比较方便。」
    「喔...」我放下茶杯，道：「那....就..」
    我还没说完，筑也就接着道：「那要不要来我的宿舍？现在。」
    「现在？」我有些诧异。
    「有事？」
    「..没事。」
    「那就来我的宿舍，晚一点我再送你回去，反正在附近，你要睡我那里也可以。」筑也的眼睛突然好亮。
    「...喔...」心里有一点微妙的忐忑。
    但是，我还是跟着筑也走回他的宿舍，离我的宿舍大约三分鐘的路程。
    ＊
    筑也拿出钥匙，开门，「进来吧。」他转身对我说着。
    我走进屋里，他关上门，把钥匙扔在餐桌上，深蓝色的包包放在椅子上。
    「啤酒，可以吗？」他的手放在冰箱门上，转头看着我。
    「嗯！」我点头，把书包放在地板上，眼睛在屋里的摆设逛着。
    「你的房间，好大！」我坐在两人座沙发上。
    筑也把冰啤酒塞到我的手里，他走到音响前操作着播放器，不一会儿，钢琴抒情演奏曲从音响里轻洩了出来。
    「筑也喜欢钢琴？」我手里握着啤酒罐，没有打开。
    他在我左手边坐下，喝着冰啤酒，道：「以前学过。」
    「好厉害！」我道。
    他看着我，好一下子，才又仰头喝着啤酒。一下子，就喝光了。
    「不会醉吗？才一下子，就喝完一罐...」我好奇问着。
    「你喝喝看。」
    「我....不太会喝。」我看着他，笑了笑。
    筑也看着我，问：「真的吗？」
    他的手向我伸了过来，停在我的头上，轻轻拍了拍。笑着道：「真是乖小孩。」
    我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难为情。
    「筑也...」我瞄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嗯？」
    「筑也上次说矢川不是未婚妻？」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在意这件事。
    「哦..」他坐正，背靠在沙发上，两隻手臂高举垫在脑后。
    「矢川香织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她的父亲是矢川集团的亲戚，在矢川集团里头担任要职。矢川集团与我们家向来深交，合作很多事业。小时候，有一阵子，矢川香织来住我们家，我父母亲很疼她。」筑也手臂放下来，两颗眼珠子斜斜地瞄向我。
    「喔..」
    「后来，就像电视剧演的那样，双方父母亲因为合作事业，要亲上加亲，就擅自帮我们定终身。对我来说，那只是〝玩笑〞。」筑也转过来看着我。
    「玩笑？」我又傻愣了，不知道这个〝玩笑〞究竟在筑也心里头占据多少份量。
    我看着筑也，不一下子，又把目光移走，看着手中已经退冰滴着水的啤酒罐。水滴在我的牛仔裤裤管上，我把啤酒罐拿开。
    手中的啤酒罐顿时被筑也拿走，放在桌子上。
    我看着他，他冷不防把右手放在我的左肩上，下巴直接靠在他的右手上，整张脸就在我的鼻尖前咫尺处，我大吃一惊，立刻把视线转回我的正前方，心跳飞快，像隻受惊吓的马儿，胡乱碰撞着。

 ch10(4.2) 他眼里的忧鬱

    第四节(2)他眼里的忧鬱
    「....」我愣住，半晌，突然意识到，筑也和我都是男生，我们两个究竟在做什么，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我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筑也的确很吸引我，可是，可是，他喜欢我？！.......
    「小珀...？」筑也看着我，以眼神问着。
    「嗯..？」我又傻愣住，脑袋好像打结，无法思考我们两个人最近的行为模式，那到底算什么？好朋友？还是........？
    「你有听清楚吗？」筑也皱着眉，看着我，眼里有一点疑惑，又有一点担忧，他又问：「我刚才说的话，小珀有听清楚吗？」筑也抓着我的肩膀。
    我看着筑也，摇摇头。
    筑也咬了咬下嘴唇，认真地看着我，再道：「小珀，我喜欢...」
    「啊！筑也...」筑也话未讲完，我便胡乱大声地唤着他，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阻止他？
    「嗯？」筑也被我一闹，一脸迷惑地呆望着我。
    「呃..天色好像暗了，我们..下去吧。」我的眼珠子又开始不定性地逃窜，不敢大大方方地停留在他的眼里。
    筑也迟疑了半晌，才放开我：「哦..」语气异常失落。
    我们搭了电梯下楼，一出电梯就看到矢川香织摆着一张臭脸杵在筑也家门口。
    「小筑，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去上大鬼老师的课？」矢川一看到我们，劈头就质问着筑也。
    筑也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从口袋掏出钥匙开门，没有回答她。
    矢川直接就跟在筑也后面进屋里，说话的声音有点高亢：「你还没回答我，小筑...」
    我站在玄关，没有再往里头走。气氛异常的僵......
    筑也在沙发前转过来，面对着矢川，冷冷道：「我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管？」
    「为什么？我只是关心你....」矢川抓着筑也的手臂，姿态放软。
    「你的关心造成别人的压力。」筑也瞄了我一眼，拨开她的手。
    「小筑，你变了...你以前都不会这样说我。你变了...为什么？」矢川好像快哭出来了。她忽然把眸光投向我，走向我几步，道：「长谷川...」然后又转向筑也，变得有点歇斯底里，道：「你最近老是和长谷川腻在一起，他只是个转学生，怎么忽然关係变得这么好？你们刚才又在一起，对不对？去哪里了？去哪里泡〝咩〞了？」
    筑也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点莫名的忧鬱。
    我往前走两步，弯下腰，拾起我的书包，道：「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我转身走向门口，拉开大门，筑也叫住我：「小珀，别走...」
    我转头，看了筑也一眼，道：「时间晚了，不打扰你们了，明天见。」
    我拉开大门，离开筑也家。

 ch10(5.1) 你亲我一下，我就相信你

    第五节(1)你亲我一下，我就相信你
    上午的课，我坐到教室角落最末排的位子，我的前面和右边的位子都坐了人，左边是窗户和墙壁。刻意不留位子给筑也，我怕矢川香织因为我再继续和筑也吵架。
    一直到上课鐘响前，我一直低着头看着法条。
    上课鐘响，老师走进教室，矢川依然跟在老师后面小跑步进来，我的视线偷偷跟着矢川，她走向老位子，果然，筑也正坐在她的前面。她伸手拍了一下筑也的头，筑也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讲了一句话，矢川笑得很开心。
    果然，我不坐那儿，他们就合好了。
    心里头忽然一股莫名的失落。好沮丧...............
    我其实很想坐在筑也旁边，看看他，和他说说话，可是，矢川会生气，会闹筑也，会让筑也觉得很烦躁。
    算了，我告诉自己，好好专心念书吧！
    十一点五十分的下课鐘声响起，我收拾好书包，仍旧没有多看筑也一眼，逕自从教室前门走了出去，往学生餐厅的方向走着。
    「学长...长谷川学长...」
    我停下脚步回头，小原千贺子微笑着跑向我。
    「小原？」她会叫住我，让我有点讶异。
    「学长正要去学生餐厅吃饭吗？」小原一直笑瞇瞇地看着我，好像有什么开心的事。
    「喔，对呀，你呢？」我答着。
    「我也是，一起走吧！」小原走在我的旁边。
    「嗯！」
    我们一起排队点餐，坐在同一桌吃饭，我几乎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反而，小原一直聊着。
    「长谷川学长是东京出身的吗？」
    我摇摇头，道：「北海道，札幌。」
    「那现在这个时期就很冷了吧？」小原喝着饮料，边问，边看着我。
    「嗯！比东京低个七、八度左右。」
    「学长会滑雪吗？」
    「嗯！不过技术不怎么样，哈哈。」我靦腆地抓了抓头，也端起乌龙茶喝着。
    「哈哈..」小原也笑着。
    忽然...
    「哈囉！原来你们在这里吃饭啊！小原、长谷川。」矢川香织走了过来，笑着对我们打招呼。
    我看到筑也坐在矢川身后的那一桌，目光投向我，没有笑容。
    矢川手倚着小原的椅背，道：「我和小筑在那一桌。」她转头看了看筑也，对着筑也挥了挥手。
    筑也对着我和小原点了点头，仍然没有笑容。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滑着。
    「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回去了，下次再一起去doubledate。」矢川笑着道。
    「好啊！好啊！」小原竟开心地答应了。
    「长谷川，加油！千贺子学妹交给你囉！要好好照顾人家哟！bye！」矢川对着我道。
    「咿...？」矢川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没有要听我解释的意思，一个转身，就走回筑也旁边的位子，坐下。
    小原看着我，微微笑着。
    下午的课，我还是坐得离筑也远远的，矢川依然随时跟在他左右，我没有打扰他们。
    五点下课，我收拾好书包，逕自走回宿舍。晚餐在宿舍自己煮麵吃。
    突然门铃响起，我放下筷子，走向门口，推开门。
    「筑也...」我有点诧异，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笑容。
    「可以进去吗？」筑也问着。
    「喔...请进。」
    筑也走了进来，我关上门。
    「请坐。」我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在矮桌上，筑也的面前。
    我在筑也旁边的榻榻米上坐下。
    筑也看到我吃了一半的麵，道：「自己煮麵？」
    我点头：「嗯！」
    「好吃吗？」筑也看着我。
    「还...可以。」我答着，瞥了筑也一眼。
    「小珀...」筑也目光低垂，氛围有点沉重。
    「嗯？」
    「小珀在生气吗？」筑也认真地看着我。
    「蛤...？没有啊..」我答着。
    「那为什么..今天都不理我？还故意坐到教室角落去...」他忽然握住我的手，皱着眉，有一点激动。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其实我很矛盾，不是不理他，而是，不希望造成筑也与矢川之间的衝突。
    「小珀...」筑也唤着我，语气好温柔。
    他伸手，抓着我的肩膀，道：「回答我。」
    我看着他，觉得自己没有立场，也没有勇气告诉他，我其实讨厌矢川一直缠在他身旁。
    他松开手，目光又低垂下来，道：「小珀还是喜欢小原的吧？」
    「咿...？」为什么筑也会这么认为？为什么会跟小原有关係呢？
    他又看着我，道：「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我迟疑了半晌，道：「我没有对小原...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我看着筑也，又道：「筑也不要误会。」
    「那...你中午为什么和她一起吃饭，还聊得那么开心...你们私底下还有连络吧？」筑也皱着眉，看着我，脸上有一些慍色。
    我摇头，道：「中午是刚好在学校遇到她，我没有和她连络。」
    「真的吗？」筑也问着。
    「嗯！是真的！」我认真地看着筑也，希望他能相信我。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相信你。」筑也瞅着我，目不转睛。
    「咿...」我的心脏忽然蹦上喉咙来了，傻愣着。
    筑也这是什么要求..........
    他挪动身子靠近我，把他的脸凑近我的脸，呼吸都直接打到我脸上来了。
    「小珀...」他的眼神催促着我。
    我迟疑着，看着筑也这张帅气的脸蛋，心里紧张到手软。

 ch10(7.1) 好差劲，为什么泪水在这个时候流出来

    第七节(1)好差劲，为什么泪水在这个时候流出来
    星期六，学校没有课，我没有忘记和筑也的约定，今天要去逛书店。
    自从约定好的那一刻起，我就很期待今天的到来，我想，我是真的喜欢筑也了，从来没有过这样深刻和悸动的感觉，觉得自己好想好想时时刻刻和那个人在一起，每当分开各自回家时，心里不停地有一种莫名难耐的失落感与空虚，好像一个人的时候会很难度过。
    手錶上的时间是上午九点二十五分，我们约了九点半在他家会合。我锁上门，走下楼，慢慢走到他家，时间还绰绰有馀。
    九点二十九分，我按了筑也家的门铃。
    没有人回应...
    我又按了几次，站在筑也家门口等了十多分鐘，一直没有人回应。
    筑也，不会在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吧？我开始担心了起来.....
    我拍着门，喊着：「筑也...筑也...」
    还是没有人回应。
    我拿出手机，拨了筑也的手机号码，一会儿，他接听了：「小珀...」
    「你在哪里？我一直按门铃...」我话还没说完。
    「小珀，对不起，今天...我有事回横滨家里一趟，所以，没办法去逛书店了。」筑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担心是不是我和筑也的事被他的家人知道了。
    「没什么，只是家里的事，你不要担心。」筑也道着。
    「..喔..」
    他掛上电话。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开始一个人担心了起来.....
    我走回家里，坐在笔电前，然而，整个心思都在筑也身上，根本没办法查上课要的资料。接近中午，我盖上笔电，出门，让自己放松一下，告诉自己不要一直瞎操心，筑也没事的。
    我搭上电车，到渋谷去，出车站时，忽然有人叫我，「学长，长谷川学长...」
    小原千贺子，今天绑着长长的马尾，穿着牛仔裤，跑了过来，露出开心的笑容道：「学长，今天自己出来玩？」
    「呃..嗯！自己出来逛逛。」我落寞地回答她。其实，不是这样的...
    「那学长介意和我一起逛街吗？我也是一个人哦！」小原笑瞇瞇的。
    「嗯...我无所谓。」其实，我比较想和筑也一起逛的。
    「太好了！我想要去买衣服，学长可以陪我去吗？」小原依旧爱笑，是个爱笑的女孩。
    总觉得小原的笑容让我提不起劲.......
    「可以。」我勉强点头，学着她微笑。
    我们併行着，往人多到爆浆的服饰街走去。
    原本计画和筑也逛一整天的，却变成陪小原千贺子逛了一整个下午，甚至到晚上了。
    天色暗了，我和小原一起搭电车回来，正要经过电车出口闸门时，无意间瞥见筑也的身影，我快速通过闸门，往前走了几步，原本很开心地打算叫住筑也，却在看到矢川香织的身影时，声音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原来，筑也说家里有事，其实是和矢川香织在一起！
    他们有说有笑的，矢川又勾着筑也的手臂，那个亲密的样子...筑也没有拨开她的手，那个亲密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他们往相反的出口走去，但那并不是回宿舍的方向。
    「学长，怎么了？不回去吗？」小原从我背后走来，问着。
    我立刻收回视线，转向回宿舍的方向，快步走去。
    「学长，等等我...」小原在我后面喊着。
    我咬着牙，停下脚步，背对着小原，道：「抱歉，小原，你先自己回去。」
    「...哦..，那我先回去了，学长，谢谢你陪我一天哦！」小原经过我，没有回头，直接向前走去。
    好差劲，为什么泪水在这个时候流出来，在这么多人来人往的车站里，我以袖子在脸上胡乱抹着，快步走回宿舍。

 ch10(7.2) 罚东条筑也在小珀家睡一个晚上

    第七节(2)罚东条筑也在小珀家睡一个晚上
    为什么筑也要骗我？如果，还想跟矢川在一起，明明白白告诉我，我可以退出，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度过，虽然已经陷下去，但如果是现在，我想，我还是可以一个人撑过去。坚强一点，我相信我可以的。
    筑也，我想，我们还是作普通朋友就好了......
    晚间十点半，我躺在床上，累得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声响着，把我吵醒。
    我睁开双眼，在床舖上迟疑了一下，门铃声确实还响着。我伸长了手，拿起床头小桌子上的闹鐘看着，一点十分，半夜，为什么半夜在按门铃......什么人....
    我起床，拿了一件格子衬衫披在身上，走向玄关。
    「小珀...小珀...你在家吧..小珀..」筑也在门外喊着。
    门铃又响起，我赶紧开门，怕吵到邻居。
    我推开门，只留了一个小缝隙，让声音可以听得见。
    「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我不想听筑也多说，便立刻把门拉回，却卡着，拉不过来。筑也的力道较大，门硬是被他拉开，我愣在那儿，完全不想再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我要抽离，不能再陷下去。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筑也闯了进来，把门关上。
    「为什么没有接我的电话？」筑也靠近我，质问着。
    我后退了一步，仍然没有看他，道：「手机没电了。」
    「真的吗？」他又靠近我。
    我再后退一步，没有搭话。
    「你在生气？」筑也问着。
    「...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不看着我？」
    他伸出手想要碰我，我又退后了几步。
    「小珀，发生什么事了？」他继续逼近我。
    我转身往屋里逃，但，走了两步，手臂就被抓住，整个人都被筑也用力抓住，两个人一起踉蹌跌在榻榻米上，他还是抓住我的手臂。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忽然变这样？告诉我，小珀。」筑也激动地问着我。
    我隐忍着浮上眼眶的泪水，道：「没有....，筑也，我们...我们只作普通朋友，可以吗？」
    「为什么？」他的手抓得我的手臂好痛。
    「....」我没有回答。
    「为什么？」筑也突然很大声问着。我吓了一跳，看着他，我的泪水不争气地滚出了眼眶。
    「对不起，小珀，我不是故意的。吓到你了...」
    筑也忽然紧紧地抱着我，我用力推他，但推不开他。我的眼泪飆落得一塌糊涂。
    「小珀...小珀...你不要哭，不要哭...慢慢说，好不好？」筑也把我抱在他的胸口，一隻手抱在我的后脑勺上，他的脸颊在我头上磨蹭着。
    好难，连作个普通朋友都那么难吗？为什么连要及时抽离，都这么难过？
    我躲在筑也的怀里哭泣，懦弱得像个孩子。
    「小珀，求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筑也拧眉问着。
    我哽咽了一下子，才道：「矢川...你和矢川一起，在车站...」
    「你..看到了？...」筑也的指间帮我拭着脸上残留的泪。
    「嗯。」
    「对不起...我从横滨回来的时候，在车站遇到矢川。」筑也看着我，道：「她说约了富田和冈田他们，还有高中时候的同学一起聚一下，所以，我就跟着去了，鬼混到刚刚。」
    筑也看着我，皱着眉，两隻手合掌，低着头，向我道歉：「对不起，小珀，对不起，没告诉你，让你担心了，请你原谅我，好吗？」
    我傻愣着看着筑也，心里并不想责备他的，但怎么演变成他在道歉？我的心里困惑着，难道，真的不能只当普通朋友吗？我想再问筑也一次，但又怕他生气.........
    我抓着筑也的手，让他把合掌放下来。他抬头看着我，露出笑容，道：「小珀肯原谅我了吗？」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
    「只是？」筑也的眼神像个逗人开心的大孩子，「嗯？」他笑得有些耍宝。
    我被逗得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他又拥着我，道：「我这么不乖，小珀就惩罚我好了。」
    「咿...惩罚？」我不明白。
    他看着我，道：「罚东条筑也在小珀家睡一个晚上，小珀踢被子的时候，东条筑也要负责帮小珀盖棉被。」
    「咿....？」这算什么惩罚.....
    筑也立刻站了起来，笑着对我道：「就这么说定了，我接受这个惩罚。卧室在....」筑也的目光在屋里快速瞄了一下，二话不说逕往我房间走去，然后，在里面喊着：「找到了，在这里，小珀，快来睡囉！」
    我一时之间觉得怪，好像被诈了........
    我走进卧室，筑也早已躲在棉被里，只露出一颗头，闭上眼，梦周公去了。

 ch10(7.3) 那她叫你和她上床，你也会照做吗

    第七节(3)那她叫你和她上床，你也会照做吗
    翌日清晨，我觉得呼吸困难，好像有人掐住我的喉咙，我想要叫，却叫不出来。
    「呃...」我用力挣扎着，终于睁开双眼醒来，我摸着压在我喉咙上的东西，转头瞄了一眼，鼾声规律的筑也，一隻手臂不偏不倚绕在我的颈子上，怪不得我呼吸困难。我拿开他的手臂，他刚好翻身，往我身上整个压过来，一条长腿横放在我的两条腿上，另一隻手臂抱在我的胸前，他继续呼呼大睡，没有醒来。
    我没有叫醒他，也没有移动他的手和脚，反正，今天是星期日。我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直到脖子一阵搔痒，我边躲着，边睁开眼睛，笑着醒来。
    「好痒哦...」我才说完，立刻就脸红了。
    筑也的脸靠得我好近好近，我回想了一下触感，刚才，好像是筑也的嘴唇在我的脖子上碰触的感觉，我忽然摸着我的颈子，两隻眸子瞪得大大地盯着筑也。筑也就这么近地凝视着我的双眸，一隻手摸着我的脸庞，道：「早安，小珀，睡得好吗？」
    「..嗯，早安，还可以。」我答着。
    「脸好红，一大早就脸这么红，嘿嘿...」筑也诡譎地笑着，指间还是温柔地摸着我的脸和下巴，又道：「在.害.羞.吗？」
    我是真的很害羞，目光从筑也的眼里逃走，道：「早安，筑也，起..起床了。」
    他又挪上来一些，让我的视线完全被他的脸所佔据，他非常缓慢地，轻柔地咬着我的唇，跟之前亲吻我的方式不太一样。
    我低喘着，看着他，酥麻的身体不知所措。他的鼻尖轻轻碰了一下我的鼻尖，两手撑着床舖，起床。我看着他走向卧室门外的身影，松了一口气。
    「小珀，我们今天去逛书店，好吗？」筑也从冰箱拿出矿泉水，盘着腿坐在榻榻米上喝着。
    「嗯！」我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点头。
    半个小时后，我们走下楼，往车站方向走着。
    筑也搭着我的肩，道：「肚子好饿，我们先去吃东西。」
    「嗯！」我微笑，转头看着他。
    突然间有人叫着：「学长，长谷川学长...」
    小原千贺子迎面而来，笑瞇瞇的。当她察觉筑也在我旁边，突然像吃了一惊似地看着筑也，道：「呃...东条学长也在啊...」小原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
    筑也一脸疑惑：「小原...」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放下来，瞥了我一眼。
    小原看着我，又恢復笑容，道：「原本就想约长谷川学长今天再去逛一下渋谷的书店，碰巧在这儿又遇到学长...，学长，今天有空吗？」
    筑也眉头突然皱起来，眼神里对小原充满不耐烦。
    「呃...小原..今天不太方便..」我立刻拒绝了她，偷偷瞄了筑也一眼，筑也稍慍的目光投向街道对面，双手抱在胸前，沉默着。
    「这样啊...是和东条学长要一起出去吗？」小原看了看筑也，问着。
    筑也嘖的一声转过来，又搭着我的肩，对着小原道：「是的，我和长谷川学长要去吃东西，不好意思哦！」
    他的手稍稍用力推了我的背，对着我说：「走囉！小珀！」
    「喔...」我转头对小原道；「抱歉，小原..」
    筑也又粗暴地推了我一把，催促着：「走啦，快点，饿死了！」
    筑也走得很快，拉着我的手，我的脚步在后面追着。
    「筑也，等一下，我的手...」他把我的手腕抓疼了。
    走了一大段路之后，他才终于放开我的手。
    筑也斜眼瞄着我，问：「你有和小原出去？」
    我愣了一下，道：「昨天，找不到你，在家里有点闷，就一个人出来走走，结果在渋谷站遇到小原。」
    「然后呢？」筑也满脸不悦。
    「然后，她说她要去买衣服，叫我陪她去...」
    「那你就陪她去了哦？」筑也两颗眼珠子直盯着我。
    「...嗯！陪她去了。」我点头答着。
    「那么好说话，真是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学长！」筑也锐利地瞪着我。
    「...」我没有搭话，筑也这句话听起来像在责备我。
    过了半晌，筑也道着：「那她叫你和她上床，你也会照做吗？」
    我愣了一下.....
    筑也，你太过份了，怎么可以讲这么过份的话来伤人........
    我心里既愤怒又难过。
    我举起右手，本来想一拳揍过去，但，我咬着牙忍住了。
    筑也盯着我，两隻眸子紧紧地盯着我。
    我放下右手，目光低视着，道：「让你生气，我很抱歉。我不会和她上床，也没有和任何人上过床....」
    我的右手握着拳，微微发抖。
    「对不起，小珀...对不起，我说得太过份了...」筑也握着我的右手。
    他的手指轻轻抹去我眼角的溼。
    「小珀，原谅我，我只是...只是受不了小原一直对你示好，所以才...」筑也皱着眉，懺悔的眼神投向我的眼里，我的愤怒居然很不争气地就妥协了。

 ch10(9.2) 心痛，不想见到你被别人佔据的感觉，你懂吗

    第九节(2)心痛，不想见到你被别人佔据的感觉，你懂吗
    「..喔..」我站了起来，远远地瞄了筑也一眼，他还在父亲身旁对着一群亲戚说话。一时半刻应该回不来。
    我转身跟着拓也走出会场，他走到户外的逃生楼梯间，一阵寒风吹着，我没有穿外套，双手在胸前互搓着。
    「会冷吗？」拓也问着。
    他脱下短大衣，披在我的身上。
    「不...不必了..」我婉拒着。
    他两隻手停留在我的肩膀上，不让我脱下他的大衣。
    「没关係，先披着。」拓也很坚持，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有一些压力。
    「你和筑也不是正在交往吗？」拓也继续这个令人困窘的话题。
    「...我们..不知道..」我低着头，闪避拓也的目光。
    「不知道？」他笑着，又问：「怎么会不知道？都那么亲密了...刚才，你们在接吻，不是吗？」
    惨了，刚才真的被拓也看见了，怎么办才好，筑也，我实在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我选择沉默。
    拓也又笑了，问：「你们...做过了吗？」
    我看着他，愣着，问：「...做过什么？」
    拓也这次笑得更夸张：「哈哈..，长谷川同学，你真的好可爱，怪不得筑也这么喜欢你。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筑也去年就和矢川香织订过婚了，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举行过仪式，还交换了戒指。双方家长也打算让他们大学毕业的时候就直接结婚，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傻愣着，不知道为什么拓也要忽然之间告诉我这些沉重的话。对呀，我和筑也的关係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愈来愈亲密，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关係？筑也虽然一再地告诉我，他并没有同意要和矢川订婚，但是，拓也都说得这么篤定，那就表示东条家和矢川家的家长都认定筑也和矢川的婚事，结婚只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我该怎么办？我和筑也，只是好朋友吗？
    拓也忽然捧着我的脸庞，靠近我眼前，紧紧盯着我，道：「长痛不如短痛，和筑也分手吧，从今天起，和我交往，好吗？」
    「...」我没有办法思考这个问题。
    「小珀，你怎么在这里？」筑也突然出现，又把我用力拉开藏到他的背后。
    拓也退后一步，背倚在栏杆上，侧着头，笑着：「怎么了，筑也，怕我对长谷川同学怎么样吗？」
    「大哥，你对长谷川说了什么？」筑也直接质问拓也。
    拓也从上衣口袋取出一包davidoff的菸，弹出一根，含在嘴角，拿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又吐出长长的一口白色烟雾，道：「我只是跟他确认，筑也毕业后就要结婚了，到时候，长谷川要怎么办？可怜的小男孩很可能会被三少爷甩了哦...」
    筑也气得咬牙切齿，没有再和拓也多说话，转身对着我说：「走，我们进去，衣服还给他。」筑也脱掉披在我身上拓也的大衣，直接递还给拓也。然后，拉着我走回会场里头。
    回到位子上，筑也帮我斟着香檳，我也帮筑也斟了一杯。
    「小珀，不要理拓也...」
    「嗯！」我点头。
    「乾杯！」
    「乾杯！」
    我和筑也喝了几杯香檳后，提前离开婚宴。带着几分醉意，散步前往樱木町车站的方向。筑也走在前面，我走在筑也后面。
    「筑也...」
    「嗯？」他转头瞥了我一眼，双手插在西装裤的侧边口袋里，继续慢慢走着。
    「我们...我们..算是好朋友吗？」我的视线落在前后移动着的脚步间。
    筑也停下脚步，转过来看着我。我也停了下来，抬起视线，看着他。
    「比〝好朋友〞要多一些..」筑也道着。
    「多一些？」多一些什么？我不懂，筑也........
    筑也走近我，伸出右手，贴在我的脸颊上，微笑，道：「多一些喜欢，多一些想念，多一些捨不得...」他再靠近我的鼻尖，双眼凝视着我，道：「再多一些心痛，多一些想要在一起的感觉...小珀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
    「心痛？」
    「嗯！心痛，不想见到你被别人佔据的感觉...你懂吗？」筑也轻轻摸着我的脸颊。
    忽然一阵鼻酸，我低下头，觉得眼眶热热的。
    「怎么了...小珀？」
    我想起拓也刚才说的，筑也一毕业，就要和矢川结婚，就是这种心痛的感觉吗？
    筑也两隻手捧起我的脸，眼眶里的泪水瞬间滑落。
    「怎么了...」筑也皱着眉，看着我，指间拭着我脸上的泪痕。又道：「我不会结婚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小珀，听到了吗？」
    「可是，你的父母不是希望你毕业后立刻结婚吗？」我问着。
    「我不会和其他任何人结婚，我只要小珀在我身边。」筑也抓着我的肩膀，眸子里充满坚毅的神情。
    「那我会变成害筑也没有追求幸福的机会。」
    筑也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拥着我，在我耳边轻声道着：「只要小珀在我身边，我就很幸福了。」
    我羞红的脸埋在筑也的肩上。

 ch10(10.1) 我像是坏人，会把你载去卖了吗？

    第十节(1)我像是坏人，会把你载去卖了吗？
    过年期间，筑也回横滨住。我留在宿舍，一个人过年，没有回去札幌。如果回去仍旧是一个人面对一间空房子，奶奶去年走了，母亲早就改嫁，父亲到四国去修行，我到东京念大学，札幌的家只剩下一层厚厚的灰尘，算不上是一个家。
    今天一大早起床，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片雪，还好，现在雪已经停了，没有继续下。我围上淡橙色的围巾，穿上白色的羽绒短大衣，走到街上，往便利超商的方向，打算买一些零食和乾粮。
    「叭...叭叭..叭叭叭」一阵吵杂的喇叭声从我背后的街道传来。
    我往人行道里面靠，眼睛馀光瞥见一辆紫色的超跑慢慢驶近我旁边，有一个声音叫着：「长谷川同学...长谷川同学...喂..」
    我转过头去，停下脚步，往车内看着。
    筑也的大哥，东条拓也露出笑容，探出车窗，道：「哟！去哪儿？」
    我迟疑了一下，道：「去买东西。」
    「去哪里买？」他又问。
    「前面，便利超商..」便利超商就在我眼前十公尺左右的距离。
    「上车，我载你去。」拓也把车门打开。
    「可是，就在前面而已，不需要搭车..」我伸手指了一下便利超商的方向。
    「上车，我载你去另外一家。」拓也语带坚持。
    「蛤...？」为什么要载我去另外一家.....
    我的脚步没有移动，杵在原地纳闷。
    拓也「嘖」地一声，从车里下来，绕过车头，走至我身旁，他今天的打扮比那天在婚宴上年轻许多，穿着黑色皮衣和牛仔裤，搭配长皮靴，左耳骨上的骷髏型银色耳夹仍在。他看了我一眼，轻叹了一口气，双手推着我的背，把我往车里推，我的脚步不得不跟着移动，最后还是坐进这辆酷炫的紫色超跑。
    拓也帮我关上车门，自己也坐上驾驶座。
    「拓也大哥，要去哪里？」我不安地问着。侧过头去，皱眉，看着他。
    拓也露出诡异的笑容，诡譎地瞄着我的双眼，转动方向盘，道：「总之，先去飆一圈再说。」
    「咿...？」飆一圈？去哪里飆一圈？
    车子开始加速，正月初一的街道上，人烟稀少。车子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往山梨县方向急驶而去。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拓也究竟是要载我去什么地方？
    「拓也大哥，到底是要去哪里？」我又问了一次。
    「你会..担心吗？我像是坏人，会把你载去卖了吗？」拓也笑着。
    「呃...不是，只是...」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较妥。对于拓也，我一无所知，只记得筑也曾经要我离他远一点。
    「只是？..只是怎么样？」拓也瞄了我一眼，又迅速把目光转回正前方注意路况。
    「没有，没事。」我低下头，不懂如何与拓也交谈。
    接下来直到到达河口湖之前，我都沉默着，没有选择下车的权利。我望着窗外，阴天，山区可能会下雪，我祈祷着今天太阳下山前，可以顺利回到宿舍。

 ch10(10.2) 如果是我，早就把你上了

    第十节(2)如果是我，早就把你上了
    过中午，拓也的超跑到达河口湖的一处木屋别墅。我下车，跟着他走进别墅。
    拓也笑着，眼神里有一种模糊的攻击性，让我很不自在。
    「坐吧，当成自己的家，随性一点，没有人会管的，不必那么拘谨。」拓也道。
    我站在沙发前，脱下外套，问：「需要我帮忙吗？」
    他摇摇头，道：「20分鐘内搞定我们的午餐，你就将就一点吃吧！」
    他转身走向餐桌前，打开冰箱，拿出一些蔬菜和食材，开始在流理台上料理烹煮。
    果真如他所说的，大约20分鐘后，午餐煮好，我们坐在餐桌上用餐。
    「啊，家里只有啤酒，没有其他饮料，你可以吗？」他从冰箱里取出几瓶啤酒置于餐桌上。
    「..嗯，可以。」可以吗？没试过。
    用完餐，我试着打开一瓶啤酒，啜着。
    「没喝过吗？」拓也大口地喝着啤酒。
    我看了他一眼，道：「嗯！」
    拓也笑着问：「你一个人留在东京过年？」
    「嗯。」我答着。
    「老家在哪里？」拓也喝了口啤酒，又问。
    「札幌。」
    「哦，北海道啊..」他看着我，再问：「长谷川，你交过女朋友吗？」
    我抬起视线，讶异地望着他，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确实没有交过女朋友，但是，拓也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他嘴角上扬着，自信满满，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旁，伸手摸着我的头发，道：「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没有。男生的经验呢？」
    「咿..？」什么意思？他在问什么？我好困窘。
    「不懂？不明白我在问什么？」拓也一隻手按在餐桌上，前倾身子，看着我。氛围莫名的僵。
    「...」我的眸光从他脸上移走，无法回答，他都说对了，我真的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只觉得焦虑不安。
    他忽然一隻手抬起我的下巴，盯着我半晌，问：「一个20岁的年轻男孩子，什么经验都没有，太可惜了。尤其是你这张漂亮的脸蛋，楚楚动人的大眸子，细滑的皮肤，眨呀眨的纤长睫毛，直挺挺又秀气的鼻子，筑也怎么可能不动心，我实在很难相信他会放着你不管，如果是我，早就把你上了。」
    他的话语让我诧异万分，莫名的不舒服。我轻轻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离开餐桌，走向沙发，拿起外套，问：「拓也大哥，我可以回宿舍了吗？」
    他往我这里走了两步，手按在沙发椅背上，道：「我们才刚到这里不到一个小时，你就要回去了？...再待一下嘛，放松一点，不要那么拘谨，我说的话，让你不舒服了？」
    「拓也大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我们家的度假别墅，带你来放松一下。」他拿着啤酒，坐到沙发来，两条长腿交叠着，手臂横放在沙发的椅背上，对着我道：「来，过来坐下。」

 ch10(10.3) 他像隻猎犬般鼻子在我耳际粗暴地嗅着

    第十节(3)他像隻猎犬般鼻子在我耳际粗暴地嗅着
    我看了沙发一眼，坐在最边边的位子，离拓也还有一个人的空位。
    「你喜欢筑也吗？」他又开始对着我问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没有回应，目光投向窗外，细白的雪花开始飘降下来。山区的天气，午后开始冷冽起来了。
    忽然之间，他又伸手向我，我向旁边躲了一下，他便不客气地抓住我的手臂，把我压向椅背靠着，拓也的脸扑向我，离我相当近，我吓了一大跳，屏息着，不敢放松。
    拓也霸道的双眼像要把人吃掉般地盯着我，半晌，又自得意满地说着：「果然，长谷川，你紧张的时候，眨着眼的长睫毛，最吸引人了。连我都被你眨得一愣一愣的，好心动啊...哈哈哈...」他用力地抓着我的手腕不放，不管我怎么甩，都甩不开。
    拓也的脸又逼近我，我奋力挣扎着，他像隻猎犬般鼻子在我耳际粗暴地嗅着，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推开他，拿着外套，往屋外衝。
    「喂，长谷川，你要去哪里？」拓也在我背后吼着。
    我穿上外套，往回程的路上跑着，不一会儿，我听到拓也超跑的引擎声离我愈来愈近。
    「喂，长谷川，上车...上车...」拓也降下车窗朝我喊着。
    我没有理他，继续走着，喘着，雪花一片接着一片飘落在我的发梢，温度愈来愈低。
    「长谷川，上车，我载你回去，不要拗了...这种天气，一下子就天黑了，你会冻伤的。」拓也的车继续缓缓跟在我后面。
    我往岔路走去，那是一条很窄的路，车子无法开上来，拓也的车停在路口，对着我喊着：「长谷川，不要进去，那里很危险，你会迷路的，喂....」
    当时我的脑海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还是走进去了.........
    我走了一大段路，都是树木和山路，没有任何标示，我往后看了一下，拓也没有追来，总算松了一口气。我放慢脚步，雪花仍旧飘降着，真的愈来愈冷了，我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想要打给筑也，但是，手机没有讯号。我想走回去，又怕拓也在岔路口等我。天色愈来愈暗了，我停顿了大约10分鐘，决定往回走。
    我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早就应该到达刚刚的岔路口，可是，一直没有看到那个路口。我继续走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心里开始慌了，难道我已经迷路了吗？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水，没有手电筒，手机没有讯号，身旁没有任何路标，再暗下来，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冷静下来，我得冷静下来，现在出不去了，必须先找个地方御寒，不然，挨不到明天..好冷，我开始发抖了。走了不知多久，我找到一个洞穴，但开口很大，如果起风，也挡不住寒风刺骨，我曲膝瑟缩靠在狭窄处，一直发抖，抖个不停，我搓着双手，想办法保持清醒，但是，好难，我的眼皮愈来愈重，意识愈来愈不清楚，好像撑不住了...........

 ch10(11.1) 有没有过男生的经验...

    第十一节(1)有没有过男生的经验...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为什么要带他去别墅？明明知道山区的天气这么恶劣...」
    「我要带他去哪里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这个么子来管我。」
    「差一点就出人命了，我为什么不能管，何况...何况...」
    「何况什么？你们又没有在交往。他又不是你的恋人！筑也，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吗？家里已经帮你找了未婚妻了，你还要追长谷川...你不是我们这种人，为什么要放着香织不管，去招惹长谷川？你很快就会变心，不要伤害长谷川，这个小男孩是张白纸。」
    「...我..和小珀已经在交往。矢川的事我已经说过几十次了，我不同意这桩婚事，我没有答应和她结婚。...大哥，小珀是我的，拜託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他和你认识的那些人不一样。」
    「哼！等你问过老爸同意，如果老爸真的让你毁婚，真的同意你和男的交往，那我就放手，不再追长谷川了。」
    过了一下子，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我微微睁开双眼，看到筑也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我。
    「小珀..小珀，终于醒过来了..小珀..」筑也露出笑容，彷彿松了一口气。
    「筑也..」我缓缓环视了一下身处的环境，问：「这里是医院？」
    「嗯！是医院，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筑也的手心贴在我的额头上，好温暖。
    「...没有..筑也..」我抓着他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闭上眼睛，感觉着他手心的温度。
    医生来看过我的情况后，当天傍晚，我就出院了。
    筑也陪我回到宿舍，帮我买了麵包充当晚餐，因为我说我胃口不好。
    还帮我烧开水，煮热咖啡，端到暖桌上放着。我坐在榻榻米上，把脚藏至暖桌底下。
    他坐到我旁边，摸着我的额头，看着我道：「恢復正常温度了。」
    我双手端着热呼呼的黑咖啡啜着，道：「热呼呼的，好温暖！」
    筑也也喝着冒烟的黑咖啡。
    「你不回横滨吗？还在过年期间，你的父母亲不会责怪吗？」我看着身旁的筑也，觉得这个时候有人陪伴真好。
    「嗯...不回去，等他们骂再说，反正，都是大哥惹出来的。」筑也转过来看着我，道：「抱歉，小珀，我不知道大哥会突然去载你...」
    我想起拓也在木屋别墅的粗暴行径，确实有受到惊吓的震撼。我双手手心围贴在热呼呼的马克杯上，视线落在黑咖啡里。心里对自己生气，气自己太呆，不懂得如何拒绝。
    筑也从我背后拥着我，手臂环抱在我胸前，鼻尖靠在我的颈子后面，轻声说着：「小珀...，我们正在交往，我希望你可以勇敢地拒绝拓也，好吗？不要让他误会。拓也虽然大我九岁，但是，他对感情可有可无，不会专一，未曾专一过，时常泡在gaypub，和不同的男人约会，甚至还带回家里来，被爸爸骂过无数次，仍然我行我素。」
    「交往..筑也和我..正在交往...？」我喃喃唸着。
    对筑也而言，这已经是个既成的事实了吗？他曾说，我们之间比好朋友还要再多一点。
    「对，我和小珀正在交往。」筑也的语气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我的手握在他环抱在我胸前的手上，筑也把我往他身上搂着，我倾靠在他的胸怀里。
    「拓也都跟你说些什么？」筑也问着。
    「..男生的经验..他问我，有没有交过女朋友，有没有过男生的经验...」
    「你怎么回答？」筑也低着头，看着我。

 ch10(11.2) (微Ｈ) 小珀,变硬了...

    第十一节(2)小珀,变硬了...
    「我没有回答。」我看了筑也一眼，有一点点害羞。
    筑也轻轻玩着我的手指，他的左手手心贴在我的左手手背上，指间与指间交扣在一起。筑也的手心好温暖哦！
    他的嘴巴靠近我的耳畔，小声问着：「那..小珀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呢？」
    我摇摇头。
    他又小声问着：「那..小珀有没有和别的男生交往过呢？」
    我又摇摇头。
    筑也的嘴唇直接贴在我的耳朵上，用气音问着：「性经验呢？」
    我涨红了脸，答：「为什么要问这个？」如果回答没有，一定会被取笑。所以一直犹豫着要怎么回答。
    筑也突然笑着，在我耳边说着：「小珀，我来帮你...」
    「帮我？...帮我做什么？」我全身都紧张起来。
    他的舌尖冷不防伸到我的耳洞舔着，我一直躲着，笑着道：「好痒！不要弄啦...」
    我转头看着他，问：「筑也呢？筑也曾经和女孩子有过性经验吗？」
    筑也看着我，愣了一下子，道：「没有。」
    我笑了出来，道：「你骗人..」
    「好吧，我承认有过。」
    「对方是谁？..矢川？」我好奇地问着。
    「才不是，..是以前交往过的一个女朋友，高中时期。」
    「喔..」
    「小珀高中时期难道都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吗？」筑也小小皱眉问着。
    我回想着我整个高中三年到底都在做什么啊......
    好像除了念书，还是念书，然后，陪奶奶种种植物、水果，还有就是画画了...
    「嗯？想什么，想得入神了？」筑也摇了我一下，问着。
    我露出笑容，看了他一眼，道：「我的高中生活很无趣，对你们而言。」
    「我们？」
    「〝你们〞，〝大都会里的高中生〞。」我道。
    「那可不一定，要看你都做些什么囉？」筑也摸着我的头，玩着我的头发。
    「念书，念书，画画，念书...」我答着。
    「嗯...的确，有一点点无聊啦，哈哈..」筑也笑着。
    我也笑着。
    筑也把嘴唇凑近我的唇前，道：「小珀...」
    「嗯？」
    「放轻松...」他在我的唇上轻轻咬着，再轻轻舔着，迷幻药般的呼吸的味道溢满我的整个鼻腔，细滑的舌尖与舌尖轻轻交缠着，我的呼吸有些微紊乱，筑也打住，认真地看着我，他的眸子里彷彿凝着一层水，温柔地轻唤着：「小珀...」
    我也看着他，心脏亢奋到不会形容。
    筑也对着我的脖子又咬又吻，我无力抵抗，身体一直不安地扭动着，紊乱地喘息着。他的嘴唇柔软地碰触到我的脖子的温度竟是那样地温暖，温暖得像可以点燃什么似的，脑海里浮现着七彩的花火在空中绽放的姿态与爆裂着的声音......
    「啊....啊....」我不自觉地叫出了让人害羞的声音，身体亢奋着。
    「小珀..」他的叫唤伴随着低喘。
    他的吻持续在我的脖子窜动着，他的手解开我的格子衬衫前襟的整排扣子，把我扑压在榻榻米上，嘴唇游移到锁骨，我敏感到双手紧抱着他不放，他持续在我的锁骨上吸吮着，然后游移到胸前，我忽然感觉到身体里头有异样的变化，筑也的身体压在我的身上，他看着我，把手往下伸去，我抓住他的手。
    筑也的大腿缓缓移动着，轻轻碰到了我的两腿之间。
    「小珀，变硬了...」他小声地说着，被我抓着的手挣扎着。
    「小珀，手放开...乖..」他温柔地说着，他的手还是把我的手甩开了。
    筑也看着我，眼神很诱惑人，轻声问：「要试试看吗？」
    我看着他，身体很亢奋，脑袋一片空白，无法回答。
    他的手放在我的皮带上，缓缓解了开来，然后，把拉链慢慢往下拉开，就在他要把手伸进我的底裤前，我翻身把他推倒，靠在他的身上，道：「不要，筑也...」
    我发现，他也变硬了，裤襠鼓成一座小山。
    「筑也，你...」我害羞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手抱着他。
    他的手摸着我的头，笑着道：「你在害羞？」
    我的脸一直紧贴在他的怀里，不敢起来。
    筑也挪下来，侧躺，看着我，摸着我的耳鬓，笑着道：「你的脸好红，真可爱，小珀。」
    这一刻，我真的觉得好幸福。

 ch10(12) 你跟他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

    第十二节你跟他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
    学校还在寒假期间，筑也因为家里的聚会，邀我一起回横滨。
    中午，在庭院烤肉，大部分都是他父亲生意上的客人，还有一些亲戚。
    筑也拿了两串肉串，其中一串递给我。另外又取了两杯黑咖啡，其中一杯递给我。我们坐在玄关最边边的阶梯上吃着烤肉。
    「筑也家里常有这么多人的聚会吗？」我问。
    「嗯，算经常有吧，只是我偶尔才会参与。」筑也咬着烤肉，咀嚼着。
    我看着筑也，伸手帮他拭去嘴角沾到的酱汁。
    「哟！两个人感情真好呢！躲在这儿情话绵绵！」拓也忽然站在我和筑也面前调侃着。
    我的目光闪躲至他处，没有回应他。
    「大哥...你怎么会在？」筑也抬起头看着拓也，有些不耐烦。
    「我不能在家吗？」拓也在我面前蹲了下来，看着我，道：「嘿，长谷川同学，筑也的未婚妻来了，你要把筑也还给人家了吗？」
    拓也转过去望了望，果然，矢川香织穿着粉红色的连身长洋装和长筒靴走了过来，她身旁还跟了一个熟面孔，小原千贺子。
    我和筑也讶异地站了起来。
    「嗨！长谷川学长，东条学长，新年快乐。」小原对着我们招了招手，依旧笑瞇瞇的。
    「小原，矢川..新年快乐...」我点头回应着。
    「小筑，好久不见。」矢川的目光始终只停留在筑也脸上，完全忽视我的存在。
    她毫不避讳地一把挽住筑也的手臂，身体紧挨在筑也身旁，亲暱地说着：「走吧，我爸爸也来了，一起去打个招呼吧！」
    筑也看着我，脚步迟疑着。
    「筑也...筑也...」筑也的父亲远远地朝这里喊着：「过来向亲家打声招呼！」筑也的父亲身旁站着一名微秃的中年男士，也朝这里露出笑容，并且喊着：「筑也。」
    「看吧，我爸爸在看着我们呢！一起过去吧！」矢川满心欢喜地对着身旁的筑也说着。
    「哼！去吧，筑也，不用担心长谷川，他有小原陪着，我不会欺负他的。」拓也说着风凉话，让筑也一脸慍色。
    「我没事的，你去吧！」我对筑也说着。
    筑也看着我，小声道：「我很快回来。」
    「嗯。」我点头。
    矢川挽着筑也的手臂，走向他们的父亲。
    「学长...你还好吧？」小原唤着我。
    拓也故意走到旁边，没有再理我。
    我看着小原，笑着：「嗯，我没事。」
    「学长，我们一起去拿东西吃？」小原邀着我。
    「呃...我吃饱了，你去拿吧，我在这里。」我的胃口不好，也不想去拿烤肉的时候，遇上矢川和筑也，还有他们的爸爸。
    「这样吗？那..我就去拿了哦！」小原看着我。
    「嗯。」我点头。
    小原一个人走进人群中。
    我又坐了下来，拿起咖啡啜着。
    「你真的吃饱了吗？」拓也忽然又出现在我面前，蹲下来说着。
    我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不会是看到矢川香织亲密地挽着筑也的手，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胃口变差了吧？」拓也盯着我看的眼神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我目光低垂，双手握着咖啡杯，没有搭理他。
    他又继续说着：「矢川的爸爸很期待这桩婚事要早日完成，你没看到矢川的爸爸刚才对筑也打招呼的样子吗？他可是相当满意筑也这位准女婿呢！...长谷川，不要陷太深哦，你和筑也不会有结果的。这种事呀，我最清楚了，筑也应该也跟你说了不少我的事吧，我被老爸骂到臭头，虽然坚持自己喜欢的人，但是家里不赞成，身为东条财团的儿子，没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权利呀！有的话，也只是过水轻舟而已，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拓也伸手拍了拍我的肩，看了看我，道：「你还好吧？看你快要哭出来了...」
    我瞥了他一眼，道：「筑也如果回来，麻烦你告诉他，我先回去了。」我站了起来。
    拓也也连忙站起来，道：「我送你回去。」
    他拉住我的手。
    我轻轻拨开拓也的手，道：「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走向大门口，一个人离开筑也家。
    我一个人走了一段路，脚步声追了上来。
    拓也衝到我面前，拦住我，道：「长谷川，你为什么一定要对筑也那么执着？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我..」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我打从在圣也的婚宴上看到你，就已经爱上你了...但是，但是，你和筑也在交往，我很难过，因为我知道，他跟你不会有结果的。可是我不一样，家里对我已经没有期待了，他们知道我只喜欢男孩子，所以，我可以全心全意保护你，跟你在一起。但是筑也不行，他是父母亲最疼的小儿子，父亲对他的期待最高，是家里最会读书的孩子，所以，他是不可能违逆父母的意思毁婚，然后跟你在一起的。」
    拓也一隻手抓在我的肩上，问着：「长谷川，你听懂了吗？我刚才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我把低垂的目光收回，瞥了拓也一眼，拿开他放在我肩上的手，道：「抱歉，拓也大哥，我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我先失陪了。」
    我错身往右前方跨了一步，没想到拓也竟然冷不防扑上来拥着我，力道那么有劲，我两隻手臂像被缆绳綑住了一般，动弹不得，无从挣扎。
    「请你放开我，请不要这样...」我皱眉道着。
    「大哥...你在做什么？」筑也惊讶地看着我和拓也。
    拓也还是没有放手，瞪着筑也，道：「筑也...你放过长谷川吧，把他让给我吧，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但是，为了长谷川，我求你，把他让给我，好吗？」
    「不可能！你放开小珀，放开他...」筑也上前用力推开拓也，拓也踉蹌撞在路旁住家的墙壁上。
    「小珀，你没事吧？」筑也担心地看着我。
    「嗯，我没事。」
    「一起回去吧！」筑也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走向车站的方向。

 ch10(13.1) 异色

    第十三节(1)异色
    开学后，筑也还是选修了网球社，他最热爱的运动。我没有参加社团，下课后，先到图书馆借了几本书，走出图书馆时，在门口遇到矢川香织和小原千贺子。
    「学长，长谷川学长...」小原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停下脚步，向她们点了点头。
    矢川走向我，罕见地对我露出笑容，一派友善，道：「长谷川，你要去哪里？小筑没有陪你吗？」
    我看了看矢川和小原，道：「没有...他去社团，我要回家了。」我抓着书的手指抓得更紧了，看到矢川，让我莫名的不自在，想要逃开。
    「长谷川，我不是要找小筑，我们...」矢川和小原互看了一眼，又道：「要找你。」
    「找我？」我愣了一下。
    「找你去吃东西啦！走吧，走吧！」矢川和小原，一人一边，拉着我的左手臂和右手臂，抓在手里的书本都差点掉下来。
    「咿？...要去哪里啊？」我问着，但脚步被带往校门口。
    一辆眼熟的超跑拉风地停在校门口。
    「哟！长谷川同学，下课了吗？」拓也站在超跑前朝我问着。
    「上车，上车，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矢川拉开车门，边说着，边拉着我上车。
    我的脚步迟疑着，拓也走过来，手放在我的肩上，顺势推了我一把，我就这样被他们带上车。矢川和小原分别坐在我的左右两边。
    拓也上车，发动引擎，转过来笑着说：「喂喂，后座这么挤，一定要三个人坐在一起吗？」
    矢川笑着回答：「我们怕长谷川害怕跑掉嘛，要带他去大开眼界一下，否则，怎么知道小筑平常是怎么玩的。」矢川转向我，又道：「万一，这么单纯的长谷川同学以为小筑也是个纯情的人而爱上他，那误会可就大了呢！哈哈...」
    「哈哈哈，算了，矢川大小姐喜欢就好，坐稳囉，要出发囉！」拓也的超跑瞬间飆速。
    超跑停在新宿的一条街道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矢川走在前面，小原挽住我的手臂，而拓也则两隻手插在皮裤的口袋里，走在我们后面。我转向后面时，拓也紧紧地盯了我一眼。我立刻转回前方。
    矢川转进一家地下室的酒吧，圆型的白色招牌上写着黑色的〝异色〞两个字。
    「学长来过这种地方吗？」小原小声问着我，一脸生疏地打量着这家店。
    我摇摇头，小声答着：「没有。」
    「我也没有。」小原说着。
    「你想回去了吗？」我问小原。
    小原摇头，笑着：「没关係，反正来开眼界的，进去吧！」
    我们的脚步踏入前往地下室的阶梯。

 ch10(13.2) 〝要好的男性友人〞

    第十三节(2)〝要好的男性友人〞
    「欢迎光临，香织小姐。」疑似老闆的人在招呼着，长相帅气，却浓妆艶抹，身材精壮，却满手戒指金饰。声音是雄性的，眼神却阴柔如秋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筑也平时都到这种地方玩吗？这种地方要玩什么？......
    「哟！我们东条家的大少爷也来了呀！真是太令人开心了！三少爷有来吗？」那个疑似老闆的人目光落至我脸上，仔细打量着我。
    「哦...这位小帅哥是？」阴阳怪气的老闆忽然对着我伸出手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立刻停下脚步，愣着。
    一隻手紧接着从我背后搭上我的肩，拓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道：「这位是长谷川同学，是三少爷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
    我瞪了拓也一眼，对于他的介绍有些不舒服。我向旁边挪了一步，躲开他放在我肩上的那隻手。
    「哦...好朋友呢！」阴阳怪气的老闆对着我露出邪气十足的笑容，道：「坐吧，要喝些什么啊？晚餐吃了吗？」
    我们在吧枱前坐成一排，面对着吧枱内的老闆。旁边还有三三两两的散客坐着。
    「先来点吃的，然后，啤酒可以吗？」拓也问着大家。
    「呃...可是，小原还没成年...」我看着小原。
    「没关係啦，我下个月就成年了。」小原笑着。
    「真的吗？」我问。
    「嗯！我要啤酒。」小原大方地说着。
    「我也要啤酒。」矢川道。
    「长谷川呢？」拓也坐在我旁边，看着我。
    「这里可没有酒以外的饮料哦！」矢川说着。
    「...嗯，啤酒。」我道。
    过一会儿，一人一大杯生啤酒送上来。
    「长谷川没来过这种地方吗？」矢川问着，两眼好奇地盯着我。
    「嗯，没有来过。」
    「学长，北海道没有这种地方吗？」小原问。
    「北海道，哦，你是北海道出身？」拓也问。
    「...嗯！北海道应该也是有这种地方，只是，我没有去过。」
    「哈哈，长谷川同学好可爱，长得可真是帅气呢！有没有要好的女朋友呀？」阴阳怪气的老闆忽然插话。
    「女朋友应该是没有啦，不过，要好的男性友人应该是有的吧...」拓也故意挖苦我。
    「哦？那...是拓也少爷吗？」阴阳怪气的老闆问着。
    「哈哈，我可是被甩的那一个呢！对不对呀，长谷川？」拓也刻意转过头来，整张脸扑到我眼前，两隻炯迫的目光像狮子一样逼过来。
    我后退了一下，视线躲开拓也。没有回应他们。
    「三少爷很久没有跟香织小姐一起过来了，他最近很忙，是吗？」阴阳怪气的老闆问着。
    矢川刻意盯着我看，眸光里带着一股敌意，语气充满了嘲讽，道：「你说小筑啊...要问问我们的长谷川同学囉，看他都把三少爷带到哪儿去，怎么三少爷最近都不来这里了，还亏小筑一向是这里的常客呢，我会知道这里，也是小筑带我来的。」
    我的目光投向矢川，没有搭话，但对她的话有些介意。她说筑也是这里的常客，真的吗？我难以置信。
    「是真的吗？三少爷就是拓也少爷所说的你那〝要好的男性友人〞了吧，那怪不得拓也少爷会被你甩掉，因为三少爷要比拓也少爷英俊帅气多了呢！哈哈，拓也少爷，我这么说，您可千万不要见怪呢，因为，是事实嘛，呵呵呵...」老闆自己说得很开心。
    「切...」拓也喝了口啤酒，一副不服气的神情，道：「筑也只不过是年轻了几岁罢了。」
    「啊！我接一下手机。」小原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离开位子，走向门口。
    不一会儿，小原走回座位，对着我道：「学长，我家里有事，我得先回去了。」
    「喔..」我看着她，有点发愣。心里忽然慌了起来，小原回去，只剩下我、矢川和拓也。我也想走了。

 ch10(13.3) 然后，我就完全失去意识了...

    第十三节(3)然后，我就完全失去意识了...
    「香织学姐，拓也大哥，我家里有事，不能再陪你们聊了。」小原对着矢川和拓也道。
    「好吧，那你先回去囉，这里我请客。」矢川对着小原挥手。
    「谢谢学姐。」
    「我陪你一起回去吧。这么晚了...」我移动身子。
    「小原，你先回去吧，现在才七点多，应该算早。」拓也抓着我的肩膀，硬把我留在位子上，道：「我和矢川会好好陪长谷川学长吃饭，再送他回宿舍，你放心吧。」
    「咿...？」我一头雾水。
    「ok，那长谷川学长，你留下来好好玩一玩，我先走囉，bye-bye」小原转身走向出口，身影消失在阶梯间。
    拓也的手臂立马绕到我的肩背上，身体挨在我身上，道：「长谷川同学，吃点东西，喝点啤酒吧！放松一下，才刚开学而已，不要那么拘束。」
    「是呀！拓也大哥一直很关心你，他希望你能多陪陪他，不要老是缠着小筑。自从你和小筑变得那么要好，小筑现在都变得不信任我了。东条伯父上个礼拜才和我爸爸提起，我和小筑应该可以顺利在毕业的时候结婚。长谷川，你也行行好，该把小筑还给我了吧，他可是我的未婚夫耶！」矢川咄咄逼人。
    「....」面对矢川，我实在不知所措，或许，她说的对，我一点立场都没有，我凭什么去阻碍筑也的幸福，况且，他们早就订婚了，在我认识筑也之前。
    「香织大小姐，不要再说了！」拓也抚了抚我的肩，道：「喝啤酒吧，长谷川，试试看，这里的生啤酒很好喝哦！」
    我端起啤酒，喝了一大口。
    或许，真的该把筑也还给矢川了。筑也，我该怎么办..........
    「我去一下洗手间。」
    「哦！」拓也回应着。
    我离开位子，到洗手间，转开水龙头，捧水洗了把脸，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我取了擦手纸拭乾双手，取出手机，是筑也的来电。
    「筑也...」
    「你不在家？在哪里？」筑也语气有点急。
    「...这里是..新宿吧，正确地址我不知道，一间酒吧。」
    「酒吧？小珀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呃...我在图书馆遇到矢川他们，还有...」
    「还有？」
    「还有，拓也大哥...对不起，筑也，我本来不想来的，可是...」
    「要回来了吗？」
    「嗯，我洗一下脸，等一下就自己搭车回去。」
    「嗯，路上小心，我等你。」
    「嗯！」
    我收起手机，放回口袋，拭乾脸庞，走回吧枱。
    「我想先回去了。」我对着拓也和矢川说着。
    「才八点不到，要回去了哦？」拓也说着。
    「要回去可以呀，至少把啤酒喝完，不要浪费人家的好意哦！我请客的哦！。」矢川看着我。
    我看着眼前的一大杯啤酒，至少也有一千c.c.，我刚刚只喝了一口。
    「慢慢喝吧！」拓也喝着自己那一杯，只剩三分之一。
    我端起我这一大杯啤酒，开始喝着。
    服务生送上几盘小菜。
    「别只顾着喝，配点菜吧，长谷川。」拓也说着。
    我看了看手上的啤酒，还有三分之二，我又继续努力喝着。杯子里剩不到一半的啤酒时，
    我的头开始晕起来了。我的手撑在额头上，两隻眼睛突然晕到不行，好像醉了。
    「怎么了？」拓也扶着我，问着。
    「不会是醉了吧？才喝几百c.c...」矢川说着。
    我的手撑不住我的头，直接趴在吧枱桌上。好像全身都没有力气，这是醉了吗？
    「长谷川...长谷川...」拓也唤着我。
    我想说话，但说不出来，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力气，这是醉了吗？
    「长谷川...伤脑筋！矢川，今天这摊先交给你了，我先送长谷川回去。」
    「没问题。」
    我睁不开眼睛，说不出话，但意识还在，拓也好像揹着我，走上阶梯，然后，我就完全失去意识了。

 ch10(14) 你要记得，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第十四节你要记得，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的头一阵剧痛，脑袋一片空白，睁开双眼，天花板上的豪华水晶吊灯很陌生。身体有呕吐感，但可能还不到要吐的程度。我的视线缓缓绕视着身旁的景物和摆设，全都是陌生的氛围。我吃力地坐了起来，上身赤裸着，我吓了一跳，我并没有裸睡的习惯。脑袋拚命回想着我到底怎么了，只有一片焦虑。
    我稍稍掀开棉被：「咿...？！」牛仔长裤竟然不在身上，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小内裤。由于过于吃惊，我曲着膝坐在陌生的床上，两隻手抓着头发，脑袋里一直拚了命地回想着，但是，一直没有印象，我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只记得和拓也、矢川在酒吧里，然后就没有记忆了。
    我的衣服被散乱地扔在一旁的单人沙发椅上，我站起来，迅速穿上牛仔长裤，我把皮带扣好，刚披上毛格子衬衫时，房门忽然被打开，拓也穿着浴袍走了进来。
    「醒了？要不要冲个澡？」拓也走近我，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背上。
    我退了一步，愣着，想问他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的眼珠子直盯着我赤裸的胸口，我连忙把前襟抓紧。
    他笑着，又逼近我，道：「长谷川，不要害羞啦，昨天晚上该亲该吻的，都做过了，我们已经发生关係了，不要这么害羞。」
    「你说什么？」我好希望我听错了，或者，他只是开玩笑逗我的......
    拓也一隻手抓痛我的手腕，另一隻手摸着我的锁骨，脸靠得我好近，我把脸撇向另一边，目光逃开。
    「长谷川，你是我的人，身体，已经是我的了，不准你再和筑也在一起，听到了吗？」
    「你骗人...骗人...」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才不相信。
    「那么，我把床照传给筑也看，不就一目了然了嘛！」他走到茶几，把手机拿过来，把画面转向我眼前。
    天啊！拓也和我赤裸着上半身盖着棉被躺在床上，他的手臂抱在我的胸前，我竟不醒人事地睡着。这种不堪入目的照片怎么可以传给筑也！
    「我要传了哦！」拓也看着我。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传...不要传...」我跪在地上，低着头，手撑在地板上，不知所措。
    拓也蹲下来，手扶在我肩上，道：「不要传可以，不过，你要记得，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可以再和筑也交往，否则，这张照片，他迟早会收到的。」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滴到了地板上。
    「起来，我等一下送你回去，今天我已经帮你请假了，明天一早，我会去载你上学。」
    拓也扶我站了起来，伸出手来要帮我扣衬衫前襟的扣子，但我后退了两步，道：「我自己穿。」我转过去背对他，自己扣起扣子。
    拓也开着超跑送我到宿舍楼下，天色又暗了。我走向阶梯，拓也在车内朝我喊着：「明天早上八点在这里等你，晚安，早点休息。」
    我没有回头看他，继续朝楼上走去。
    拓也开着超跑离去的引擎声...
    我走到宿舍走廊时，筑也走了过来。
    「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刚才那是拓也的声音...」筑也走近我，抓着我的手。
    我的目光不敢落在他的眼里，罪恶感像一隻大蟒蛇綑绑着我。我低着头，忍着泪水，道：「你回去吧！我不想见到你。」
    「蛤...？」他抓得我更紧，问：「你说什么？」
    「我不想见到你，快回去，以...以后都不要来我家。也不要找我了。」我推开他，走向房门，拿出钥匙。
    筑也从背后抱着我，道：「你胡说，你胡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挣扎着，但他抱得更紧。我泪水溃堤。
    「回去，不要对我好，快回去....」
    「我不回去，发生什么事了？昨天晚上你说要马上回来，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你手机也没有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不堪的事，我不能说呀...
    「你不说，我就不回去。」
    「....」我只能掉眼泪，什么事都不能说。
    「小珀，小珀，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我说到就做到。」
    「那就...那就由我和你分手，我提分手，是我不好，我变心了，我不要你了...」
    「如果是因为矢川，我明天就回去告诉爸爸取消婚事，我会勇敢告诉爸爸，我要和小珀在一起，所以，小珀，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
    「不是，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你说呀，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我转过去面对筑也，心中纵有千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得这么说：「筑也，我...我不喜欢你了，我...我爱上拓也了，所以，我明天开始，要和拓也交往。他会来载我上学，你不必跑来。」
    「...小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为什么一回来就胡说八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的。」
    我转身拉开门，道：「不管你相信不相信，那就是事实，我已经答应跟拓也交往，我和筑也已经完了，结束了。就是这样，回去吧！」
    我走进屋里，用力关上门，但又关不上去，筑也的手被门压住，我吓了一跳，立刻拉开门，他扑了进来，我跌坐在玄关的地板上。他抱着我，挨在我身旁，我抓着他刚才被门压伤的手，红红的一片，我轻抚着他的手，问：「会不会很痛？对不起，压伤你了。」
    他摇摇头，道：「手不痛，这里很痛很痛。」他抓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皱着眉凝视着我。
    我隐忍不住，把脸埋进他的胸口痛哭着。
    他紧紧抱着我，道：「我就知道，你刚才口是心非。小珀还是爱我，喜欢我的，否则，不会哭成这样。」
    筑也摸着我的头，问：「你刚刚说，拓也明天要来载你上学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问了，就是这么回事，就是我刚刚说的。」
    「好，好，我不问了。小珀，好好休息。今晚我可以留下来吗？」
    我摇摇头。
    「那..好吧，你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嗯。」
    筑也吻了我的唇，然后，扶着我一起站了起来。他的双眸盯着我的双眸看了好一下子，才转身离去。

 ch10(15) 他还是把我的手甩开了

    第十五节他还是把我的手甩开了
    翌日早晨，我走下楼，拓也的超跑果然已经等在一楼外面，他倚在车门上，目光朝我投来。
    「小珀...」筑也在一楼楼梯口等我。
    我走下来，不敢主动和筑也说话。
    「拓也怎么回事？小珀...」筑也眼睁睁看着我经过他身边却没有和他说半句话，他很震惊。
    我的脚步没有停止，走向拓也。
    「小珀...小珀...」筑也追了上来，拉住我，就在拓也眼前。
    我畏怯的眸光投向拓也，拓也对着我露出笑容。
    我用力要甩开筑也的手，但甩不开。
    「放开我，筑也，放开...」
    「我不放，为什么你要搭拓也的车？不是一向跟我一起上学的吗？」筑也两隻手都抓着我，双眼紧盯着我。
    「....」我没能把昨天的话再跟筑也说一次。我真的不想再伤害他。
    「长谷川，告诉他为什么。」拓也严肃地说着。
    「...因为..因为...」我皱着眉，看着筑也，心里很不忍。
    拓也直接走过来，一把推开筑也，筑也跌坐至地上。拓也用力抓着我的手腕，粗暴地把我拉进车子里，关上车门。
    「大哥..大哥..你不要这样...」筑也站起来，衝向我。
    「筑也，不要放肆了，从昨天开始，长谷川就已经正式和我交往了，你不准再动他，听到没有？」拓也站在我的车门边，阻止筑也靠近我。
    「我不明白，小珀...小珀...真的是这样吗？」筑也朝我问着。
    我眉头紧蹙，看着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珀...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们正在交往，没有分手，你不记得了吗？」筑也激动地喊着。
    拓也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筑也伸手抓在车门边，拓也一个加速就把车开走，根本不管筑也会不会受伤。
    我转头一直看着筑也，心像被割裂了一个大洞.....
    ＊
    走进教室，我坐到角落的位子。过了大约十分鐘，筑也走进教室。他直接走到我眼前，把书包放在我前面的空位上。
    「出来一下。」筑也冷冷地对我说着。
    我站了起来，跟着他走出教室。
    我们到顶楼去，上课鐘声响起，筑也似乎并不打算回教室上课。
    「小珀，你老实告诉我，你去酒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筑也看着我。
    我的眸光从他眼里逃开，没有回答他。
    筑也抓着我的肩膀，看着我道：「是不是拓也跟你说了什么？拓也心机很重，他会设陷阱骗你，你太单纯，很容易被他耍。」
    「筑也，我不想要你对我失望，也不想要你难过。我可以不要说吗？」我看着他。
    「...那我只好直接问拓也了...」
    「不要，不要去问他，不要问他...」我的泪水衔在眼眶里。
    筑也盯着我。
    「我...我背叛你了...我的身体，背叛你了...」我无奈地看着发愣的筑也。
    「...什么意思？我不懂...」筑也愣着，看着我。
    「我的身体...」我抹去脸庞上滑落的泪水，道：「已经和拓也发生亲密关係。」
    「为什么？为什么小珀要和拓也...为什么？」筑也的手从我的肩膀离开，一脸的诧异和失落。
    我低着头，没有回答，心中千万个懊悔。
    「你都没有给我，为什么要给拓也？为什么偏偏给拓也？你真的喜欢他吗？」筑也流着泪，情绪很激动。
    「对不起，筑也，是我不好，我错了，我不该和他去那里，我错了...」我抓着筑也的手，却被他拨开。
    「筑也...原谅我...」我乞求着他的原谅。
    「我那么珍惜你，你却不好好珍惜你自己...为什么？我已经告诫过你，不要再和他接触，为什么你就是不听？...」筑也两眼呆滞，泪水滑过他的脸庞，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筑也，请你原谅我，原谅我...筑也...」我哭求着，跪在地上，握着他的手。
    他还是把我的手甩开了.....
    筑也流着泪，沉默了半晌，道：「随你喜欢吧，如果，小珀要和拓也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我不会再去烦你了。」筑也说完，便走向下楼的阶梯，头也不回。
    「筑也....」我一个人跪在那里，哭了好久，好久.......

 ch10(16) 我的啤酒里，可能被下药了...

    第十六节我的啤酒里，可能被下药了...
    傍晚下课，筑也一个人拧着书包走出教室，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我随后也揹起书包，走出教室，跟在筑也身后一小段距离。
    「小筑...等我一下，小筑...要一起去吃饭吗？我约了富田他们在麦当劳。」矢川小跑步经过我身旁，无视于我，直接挽着筑也的手臂，脸庞挨在筑也的肩膀，开心地问着。
    筑也转头，瞥见了我，像看到陌生人一样的眼神。旋即抓着矢川的颈后，嘴唇迅速地含在矢川火红的双唇上，交缠了片刻。就像是刻意亲热给我看一样，残忍地，没有片刻犹豫地大方亲吻着矢川香织。
    是啊，你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亲热是应该的，在校园里大方示爱，也是应该的，大家都会羡慕你们，大家都会祝福你们。
    筑也，我也祝福你们........
    虽然，我心里那个洞愈破愈大，愈来愈煎熬，也许鲜血直流无止尽，也许没有办法这样平静地祝福你们直到毕业........
    我的脚步没有办法一直停佇在你们的亲吻里，我低着头快步走向校门口。然而，那辆紫色的超跑不偏不倚就停在校门口的正中央，拓也穿着油亮的黑色皮衣皮裤站在超跑车头，朝我微笑，挥手招呼着：「哟！长谷川...」
    他的呼喊吸引了许多经过校门口的其他不认识或认识的同学的眼光，走在我后头的筑也和矢川应该也听到了吧，不，或许，拓也就是故意要表现给筑也和矢川他们看的，太卑劣了！我没有走近超跑，直接快步转往人行道走去。
    「长谷川...长谷川...」他追上来，愈喊愈大声。
    我没有回头，抓着书包背带，快步跑向马路对面，往车站方向跑着。过了一会儿，超跑的引擎声从我背后传来，朝着我按了两声喇叭。
    「长谷川...长谷川...上车，去哪里？我载你去，上车，听见没有？」拓也的声音一直尾随在旁边，他的超跑跟着我的速度移动着。
    我没有理他，转入一条极小的巷道，摆脱了他的骚扰。
    *
    我搭着电车，漫无目的，直到巢鸭站，我下了车，一个人在街道上徘徊，然后走进一家居酒屋。人声鼎沸。
    我点了一杯大杯的生啤酒，容量看起来有一千c.c.。我开始喝着，没有吃其他的东西。我记得那天去新宿的酒吧，我只喝了一半左右，就完全失去意识。
    我今天一个人花了十分鐘，努力地终于把眼前的这一大杯生啤酒喝光，一滴都不剩。头开始有点晕晕的，飘飘的，想睡觉。我趴在桌上，手脚还是可以使力，只是茫酥酥的，想睡而已。我闭上眼睛，耳朵还是可以清醒地听见居酒屋里的人声鼎沸，我努力保持清醒，过了一下子，有人来叫我，「客人...客人...」
    我抬起头，努力撑开很重的眼皮，看着穿着围裙的服务生。
    「客人，有需要帮您找朋友或家人来带您回去吗？」
    我摇摇头，笑着：「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哦！」服务生走回里头，没有再理我。
    我真的好想睡，再睡一下下，然后，就回家。
    当时，我真的是这么想的，然后，就真的睡着了，直到又被叫醒...
    「小珀...小珀...」
    我睁开眼睛，看到筑也正在看着我，他的手扶在我的肩上，脸上没有笑容。
    我挺起身子，坐了起来，道：「对不起...」我看了一下周围，居酒屋里剩下稀疏的两、三个客人，我才想起来，我原本只是想要睡一下下就自己搭电车回去的。
    「我喝醉了...」我唸着，然后站了起来，脚步有点踉蹌，筑也扶着我。
    我稍稍推开他，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我摸了摸口袋，找不到手机，「手机...？」
    「在这里。」筑也从他的大衣口袋里取出我的手机递还给我。
    「谢谢。」我拿回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五十六分，已经超过末班车发车的时间了。
    我走到柜台，道：「结帐。」
    「已经结完帐了哦！」服务生道。
    「蛤...？」我的脑袋还在迷糊状态。
    「我结掉了，回去吧。」筑也站在我背后冷冷道着。
    「....」我没有说话，心里完全不明白筑也到底在想什么。
    我走向居酒屋大门口，外面在飘雪，我向车站的方向转去。
    「小珀...小珀...没有电车了..」筑也在我背后跟着，喊着。
    「我知道。」我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脚步没有停下来。
    我在生气，生自己的气。
    「小珀...我有开车，我载你回去...」筑也还是跟在我后面。
    我明明喝了一千c.c.的啤酒，为什么还是可以走路，而且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为什么那天在新宿，只喝了一半，手脚就不听使唤，忽然就失去意识，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就被拓也带回家....太卑劣了！拓也，太卑劣了！我为什么没有离他更远一点？我为什么没有直接拒绝他们？我为什么没有听进筑也说的话？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筑也抓着我的手臂，拦住我，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抹去眼里的泪，道：「对不起，酒钱我会还你，你回去，不要再理我了，我...我...」我掩着脸哽咽，无法隐忍心中的懊悔与自责，泪水不停地溃堤。
    筑也拥着我，拍着我的背，抱着我的头，轻轻叹着气。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糟糕，是我太差劲，是我太笨了..对不起..」我躲在筑也的怀里哭泣着，懺悔着，但是，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小珀...小珀，你冷静一点...事情过去了，不要再自责...」筑也看着我。
    「我太糟糕了，我太笨了，那天，我不是喝醉了，我是...我是...」
    「不是喝醉？..所以呢？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小珀..」筑也紧紧抓着我的手臂，盯着我。
    「...我的啤酒里，可能被下药了...」
    「下药？...我去找拓也问清楚...」筑也很激动。
    「不要问了，他不会承认的。」
    筑也若有所思，看着我道：「我先送你回家吧。」

 ch10(17) 筑也的愤怒

    第十七节筑也的愤怒
    翌日早晨，我出门，走到一楼时，听到筑也和拓也的声音。
    「为什么干这种卑鄙下流的事？」筑也问着，口气很衝。
    「哼！一大早的，你在说什么呀？」拓也一副爱理不理轻浮的样子。
    「你为什么下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恶劣到了极点。」筑也继续指责拓也。
    「你有什么证据？我可以告你！」拓也严肃了起来。
    「若不是因为你是我大哥，我早就...」筑也的手已经握紧拳头。
    「早就怎样？...想揍我？来呀...如果你不怕我把你和长谷川的事告诉老爸，尽管来呀，我奉陪。」
    拓也往前踩了一步，筑也二话不说立刻衝上去一记拳头打中拓也的左脸。又一记拳头，打中拓也的下巴。
    「不要打了....筑也...」我跑上前去，抓着筑也的手，他的力气好大，我几乎抓不住，「不要打了...」我索性抱着筑也，连他的手臂一起紧紧抱着。
    筑也气到全身都在发抖，低喘着，两隻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拓也。
    拓也靠在他的车门上喘着，以手抹去他嘴角上的鲜血，看着我，道：「你过来，长谷川。」
    我畏惧着，双手缓缓放开筑也，抬头看着筑也。筑也也看着我，道：「不要过去，小珀，不要过去...」筑也紧抓着我的手。
    如果我不过去，拓也一定会去告诉他爸爸我和筑也的事，拓也很讨厌筑也，两兄弟水火不容，一直看不惯筑也在家中倍受宠爱的地位。反正，筑也和矢川的婚事早就定了，不可能因为我而改变，况且，我做出背叛筑也感情的事是既成的事实，只要拓也不去告诉他爸爸我和筑也的事，他就无法对筑也造成威胁。
    我唯一能帮筑也的，就是和筑也彻底分手。
    我握住筑也的手腕，用力想要拨开他紧抓着我的手的他的手。
    好紧，他抓得好紧，不松手，看起来没打算要松手。我皱眉，看着他，道：「筑也，你放手，好吗？」
    他摇头，眼眶有点溼，道：「我不放。」
    「你放手，我已经跟拓也在交往了，请你放手。」我必须假装冷漠，我必须假装无情无义。
    「不对，你是跟我交往的，不是拓也。」筑也的泪已经溢出眼眶，道：「拓也只是用了卑鄙的手段骗了你，你并不喜欢他，对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流着泪的筑也，然后，伸手缓缓拭去筑也脸上的泪。
    「小珀...」筑也轻唤着我。
    「筑也，我们不要在一起，对你比较好。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面对你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筑也。」我用力推开筑也，转身走向拓也。
    拓也抓着我的手，粗暴地把我推进车子里。他再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超跑向前驶去。我强忍着泪水，刻意不回头看筑也。
    超跑两分鐘就飆到校门口。
    「为什么还跟筑也来往？你不是答应过我？别忘了床照的事。」拓也瞪着我。
    我瞥了他一眼，道：「我已经和筑也谈分手了，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我知道他和矢川要结婚，我会祝福他们的。麻烦拓也大哥转告诉矢川，请她放心。」我推开车门下车。
    「长谷川...长谷川...」拓也探出车窗喊着。
    我转头，问：「还有什么事？你们那天设计我，不就是为了帮矢川吗？」
    拓也露出惊讶的神色，半晌，道：「长谷川，我在乎的是你....」
    我没有回应他，转身走向学校。
    走进教室，正在与冈田、富田聊天的矢川香织轻蔑地瞥了我一眼，我没有与她打招呼，逕自走向角落的空位坐下。
    「听说长谷川最近在和筑也的大哥密切交往呢！」矢川刻意提高音量，引来其他同学的关注。
    「最近常看到的那辆超跑，不会就是筑也的大哥的吧！」富田搭腔，有意无意地瞥向我一眼。
    「就是那辆，紫色的，很炫哦！」矢川笑着，很得意。
    「不会吧，长谷川不是跟东条很好吗？怎么又跟他的大哥...」冈田道。
    「喂，小筑可是我的未婚夫哦，冈田，你再乱讲，小心我揍你哦！」矢川兇巴巴地道。
    「咿...东条的大哥在追长谷川？还是已经在交往了？等一下，长谷川真的是gay？那千贺子学妹不就....」冈田焦躁地问着。
    筑也忽然走进教室，一脸爆怒，揪着冈田的衣襟，冈田吓出一身冷汗，在场的同学几乎都吓到说不出话来。
    「小筑，你干什么呀？」矢川试着阻止筑也。
    「不准再讨论长谷川的事了！」筑也瞪着冈田警告着。
    冈田愣住，不知所措的样子。
    筑也咬着牙，放开冈田的衣襟，瞥了我一眼。
    我低下头，拿出笔记本翻着，逃开筑也的目光。
    上课鐘响，老师走进教室。
    失落的筑也随便找了一个教室前面的空位，坐下，离我好远。

 ch10(18) 拓也闯进来了，我该怎么办？

    第十八节拓也闯进来了，我该怎么办？
    下课后，我不想在校门口遇到拓也的超跑而引人注目，没有立刻回家。我一个人到图书馆看书，等到天黑，确定拓也不在校门口，才收拾书包回家。途中经过便利超商，我买了微波的义大利麵，然后直接回家。
    回到家里，打开冰箱，取出矿泉水喝着，顺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上面有许多通筑也的未接来电，我合上手机，没有回覆。何必回覆，已经不再往来了。我把手机放在暖桌旁的榻榻米上，然后坐在暖桌旁，喝着矿泉水，打开义大利麵，开始吃起晚餐。
    过了一会儿，门铃忽然响起。
    我放下餐具，从榻榻米上站起来，犹豫了半晌，门铃又响起。我走至玄关，把门打开一个缝隙，没有看到人影，正打算把门拉回来时，门被一隻手抓住，拓也出现在眼前。
    「你今天这么晚？故意不让我载你？」拓也的手仍然抓着门，双眼盯着我问着。
    「有什么事吗？」我冷冷地问。
    「我来看看你。」拓也道。
    「没事的话，请你回去吧！」我回避着他的目光，用力拉着门。
    「别这样，让我看看你，长谷川，让我进去，好吗？」拓也的目光让我厌恶。
    「请你回去。」我用力拉着门。
    拓也把脚卡在门缝，用力把门拉开，硬闯了进来。
    我畏惧地退了两步，问：「你要做什么？」
    拓也背对着门，把门关上，逼近我，道：「你怕什么？我们都已经是交往中的恋人了，不是吗？你的身体...」
    我持续后退着，踏上榻榻米，道：「不是的，我并不喜欢你，请你不要误会。不要再过来...」
    怎么办？拓也闯进来了，我该怎么办？筑也，救我..........
    拓也也踏上榻榻米，眼里不怀好意。他步步进逼，我转身想要逃进卧室，他抓住我的手，我挣扎，踉蹌跌在榻榻米上，他蹲了下来，露出诡诈的笑容看着我，道：「你的身体已经是我的了，不要那么害羞嘛，长谷川，我们好好作一对恋人，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他冷不防地扑了上来，以手掌用力压制着我的双手，跨坐在我的身上，拓也的身材比筑也要精壮，我全身都动弹不得。
    「放开我..放开我..请你放开我...」我只能惊恐地叫着。
    「哈哈..别这样一直叫，我会很容易兴奋的，长谷川..」拓也的脸靠近我的鼻尖，很近地盯着我的双眼看着，又道：「长谷川，你真的太美了，尤其是你这双迷人的眼眸，眨着眼的时候，睫毛真是诱惑我啊...恨不得现在就把你给吃了..」
    拓也忽然粗暴地扯开我的衬衫扣子，我惊恐地双手紧抓着我的衬衫前襟，又被他粗暴地拨开，他用力地把扣子都扯掉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失控地叫着，挣扎着。
    他疯了似地扯开我的皮带，我翻过身子，胡乱踢中了他。我匍匐爬行，拿到暖桌旁的手机，按了筑也的回拨键，手机立刻被拓也抢走，扔到房间角落去。
    他扯住我的衬衫，把我翻转过来，打了我两记耳光，继续动手要扯下我的长裤，我喊着：「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拓也恶狠狠地扯下我的衬衫，道：「为什么我就不行？为什么？...」
    他伸出舌头疯狂舔我的身体，那潮溼噁心的感觉让人厌恶至极，我用力推他、踢他，他抓住我的双手，继续打我....
    忽然之间...
    急切的敲门声，「小珀...小珀...开门...小珀...拓也，放开他，你放开他...开门..」
    「筑也...」我大声地喊着：「筑也...」
    拓也根本不管筑也就在门外，压着我，强吻我的脸，我的唇，我挣扎，拚了命地挣扎，直到门被筑也踹开。筑也衝了进来，一拳就往拓也头上打，拓也跌至一旁，筑也继续揍他，连续几拳打中拓也的脸，拓也鼻血流个不停。
    「你滚...不要再来骚扰小珀，快滚...」筑也大声地吼着拓也。
    拓也摀着鼻子，站了起来，边喘着，边狠瞪着筑也，没有说话，转头就离开。
    筑也迅速地把门关上，锁上。然后，衝回我身旁。
    筑也帮我把衬衫穿上，把皮带扣上。
    「谢...谢谢你...」
    筑也摸着我的嘴角，皱着眉，道：「流血了...他打你？」
    我点头，惊魂未定，全身微微地发抖，我抓着自己的手臂，愈想镇定克制惊恐的情绪，却抖得愈厉害。筑也看着我，摸着我的头，把我抱在怀里。
    「小珀，小珀，别怕，我在这里，别怕...」筑也轻轻抚着我的背。
    筑也，你的胸膛好温暖，真的好温暖......
    「筑也...我..我..」我抖到说不出话来。
    他摸着我的头，安抚着我，温柔道着：「不要说话，乖，不要说话...我爱你，小珀，我爱你...」
    他拿着药帮我擦口腔里破皮的伤口，还有嘴角的伤。
    「你还没吃晚餐？」筑也看着桌上被打开的义大利麵，问着。
    我点点头，口腔里的伤口好痛。
    「很痛？」他摸着我的脸问。
    我看着他，点点头。
    「你等一下，我去拿冰块。」筑也从冰箱拿了冰块装在袋子里，拿了一条毛巾包在冰袋外面，然后，把它靠在我的脸颊上冰敷。
    我伸手拿着冰敷袋，自己冰敷着。
    「身上有伤吗？」他看着我，又问：「我可以看一下吗？」
    我点点头。
    他拨开我的衬衫前襟，看了一下，道：「脖子有一个小伤口，我帮你擦药？」
    我看着他，点点头。一时之间情绪忽然承受不住，我扑向筑也，靠在他的胸前哽咽着。
    筑也摸着我的头，轻轻拍着我的背，拥着我，道：「没事了，没事了...」

 ch10(19.1) 筑也，你家里催婚了...

    第十九节(1)筑也，你家里催婚了...
    连续两个礼拜，拓也的超跑都没有出现在宿舍楼下，也没有在下课时出现在校门口。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早上出门时，我发现筑也会远远地看着我，走在我的后面一小段距离。到了教室，他也会选择离我较远的座位坐下。我想，他大概是不想造成我的压力。这段日子，我们在同一间教室里，都未曾交谈。我偷偷看着他的时候，他也会刻意避开我的视线。
    下课后，在教室里，筑也收拾着书包，矢川香织一如往常又主动缠着筑也，亲密地挨在筑也身边，尖锐的声音彷彿刻意拉高分贝说着：「小筑，东条伯伯叫我们今天放学后回横滨一趟。」
    「要做什么？」筑也冷冷问着矢川。
    「要提早讨论婚礼的准备事项吧。」矢川一脸开心。
    我揹上书包，手上抓着两本要还图书馆的书，站起来，绕到教室前门，目光逃得远远的，独自狼狈地离开教室。
    筑也，你家里催婚了........
    我虽然不经意听见了，心里头仍有一些难过和不捨，但是，我没有立场阻止你，一开始就没有立场，虽然，我那么喜欢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但，我一开始就错了，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咎由自取。
    失落的我去图书馆还了书，然后，直接走回宿舍，却在一楼前的广场又看到了拓也的超跑，我的脚步顿时停住，不敢再往前走。我杵在那儿，没有看到拓也的身影。
    「你知道筑也和矢川为什么今天被叫回去横滨吗？」拓也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出现。
    我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来，面向拓也。我的脚步往后退了两步，紧盯着拓也，怕他再偷袭我。
    「你就这么抗拒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往我这里前进了两步。
    我又后退了两步，道：「你不要再过来...」
    「就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脑袋还是那么固执不让我碰你？」拓也两隻手插进裤子的口袋里，没有再移动脚步。
    「你也好，筑也也好，矢川也好，你们的事，都与我无关，拜託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的胃突然痛了起来，我用手摸着胃。
    「你不好奇筑也和矢川为什么今天晚上忽然被叫回去横滨吗？」拓也又问了一次。
    拓也一直把话题绕在这件事情上，我的情绪开始有点不平静了。但我还是试图强忍着，胃继续在抽痛着。
    我没有搭话。
    「筑也和你的事，被我们老爸知道了，婚事不能再拖了。也许，不，是一定会让他们在毕业之前就完婚的。到时候，长谷川，你一定会接到筑也和矢川的红帖子。」拓也一脸得意，彷彿诡计得逞一般。
    「是你说的吧，是你扯筑也的后腿...」我的头好晕，胃好痛，实在没有体力再和拓也继续谈下去，但是又怕他像那天那样可怕的举止....
    「是啊，就是我说的，不过，促成一对佳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你怎么了？喂，长谷川...」
    我跌在地上，天旋地转，眼睛晕到睁不开。
    「长谷川，你到底怎么了？」拓也扶着我，大声叫我。
    我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长谷川...长谷川...你听见没？喂...你怎么了...」

 ch10(19.2) 你还会像以前那么喜欢我吗

    第十九节(2)你还会像以前那么喜欢我吗
    过了不知多久，我睁开眼睛，还是晕的。我只记得，跌在地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好像被扶上车，然后，又好像有一小段记忆模糊掉。
    因为头还是晕的，我又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我的额前〝嗶〞的一声，我睁开晕眩的双眼，一名护士拿着额温枪在我的额前。
    「哦，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护士问我。
    「...长谷川珀人..」忽然一阵噁心感。
    「长谷川同学，你高烧到39度，有没有家人可以连络？」护士问我。
    「...家人...没有。」我的脑袋好像无法运作。眼睛睁开了，又闭上。
    「你先休息，有没有谁可以来帮你的？」她又问。
    「是谁送我来的？」我又睁开晕眩的双眼问着，视线瞥见吊在半空中的点滴。
    「送你来的好像是一辆很炫的跑车，不过，那位先生后来就不见了，也没有留资料。」
    「....嗯..」我实在没有力气再回答护士的问题，闭上眼睛，身体实在难受。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但是，我没有力气找手机到底在哪里。
    「喂...呃，这是长谷川同学的手机，请问你是....那正好，东条同学，可以麻烦你过来帮他忙吗？...嗯..这里是野口医院急诊室，麻烦你了。」
    过了不知多久，有一隻手贴在我的额头上，好冰，我醒了过来。
    「你好烫...很不舒服吗？」筑也看着我，轻声问着。
    我睁着晕眩的双眼，看着他，两隻眼珠子热得不像话。我好想抱抱筑也.....
    不知怎地，抑制不住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心里好难过，好难过。很怕再也看不到筑也。
    「小珀...」筑也握着我的手，轻轻摸着我的额头。
    医院开了药给我，叫我回家多休息。
    筑也开车载我回他家。已经接近凌晨。
    我坐在沙发上，头还是很晕，整个身体便侧躺了下来，抱着淡蓝色的小抱枕缩在沙发上。筑也好像在烧开水，打开冰箱拿东西的声音。
    「小珀，我煮白粥给你吃，可以吗？还是，你想要吃什么？...小珀...」
    筑也的脚步声移向沙发，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道：「去房里休息，这样睡，会再着凉的...来..」
    筑也把我扶起来，我睁开双眼，扑向筑也，紧紧抱着他，胸口感觉着他的体温与心跳，还好，他没有推开我。
    「怎么了？」筑也问着。手摸摸我的头。
    「你回横滨有没有被骂？」我偷偷闻着筑也的味道。
    筑也笑了笑，道：「我没有回去。」
    「咿...？」我看着他，疑惑着。
    「谁告诉你我回去横滨？」他看着我。
    「拓也。」
    「他还说些什么？」
    「他说，你父亲要你和矢川提早在毕业前就结婚...因为我的事...他告诉你父亲了。」
    「...」筑也目光低垂着，沉默了半晌。
    「你父亲很生气吗？」我担心地看着他。
    筑也苦笑着，道：「他早就打电话来骂过我了，我又何必回去呢...」
    「对不起，害了你被骂。」我自责，很自责。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小珀不要担心，没事的。」
    我看着筑也，真的好喜欢筑也，喜欢到放不下你，喜欢到自私地想要完全独占你。但是，一想到我的身体曾经背叛过你，我就悔恨不已，矛盾，失落，无助，甚至讨厌起自己来了。筑也呢？你还会像以前那么喜欢我吗？你说的爱我，是不是只是怜悯我而已？是不是只是不想直接伤害我而已，而你其实很在乎，为什么我和拓也发生那样不堪的关係？
    筑也，我好希望你不要和矢川结婚，我好希望可以回到以前那样单纯的感觉，我好希望自己可以偷偷地看着你，偷偷地喜欢你，那样的话，就可以不必伤害你了。

 ch10(19.3) 筑也正在拉下我裤头的拉链...

    第十九节(3)筑也正在拉下我裤头的拉链...
    我吃了一碗筑也为我煮的热稀饭后，躺在他温暖的床舖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是週六，学校没有上课。
    我还在迷迷糊糊的睡梦当中，身体感觉有一点凉凉的，我伸手要拉棉被，但只摸到我赤裸的胸膛。我睁开双眼，吓了一跳，筑也正在拉下我裤头的拉链。
    「筑也...你在做什么？」我惊恐地问他。
    他爬到我赤裸的胸前，凝视着我，道：「抱歉，吵醒你了...我只是..我只是想要确定，你的身体是不是....是不是...」他的脸上好犹豫，欲言又止。
    「蛤..？是不是什么？」我不明白筑也在说什么。
    「小珀，我问你...」筑也的眼神好认真。
    「嗯？」我也认真地看着他。
    「你之前说拓也和你发生关係，你有印象吗？」筑也小声地问着，两颗眼珠子直盯着我。
    「...完全..没有印象。」我愣了一下，摇摇头道。
    「那你怎么确定你和拓也真的有...？」
    「..是..拓也说的...」我有些窘态。
    「在那之后，你的身体...有不舒服吗？...会痛吗？有没有受伤..流血？」筑也正经八百地问着。
    「蛤..？」我觉得很困窘，不知道筑也为什么这么问。
    「小珀...不要害羞，有没有流血？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没有与其他男生交往的经验，对不对？」
    「..嗯，没有。」我的目光害羞得不敢看他。
    「那...有没有流血？」筑也很在意地盯着我。
    「流血？...哪里流血？」我实在困窘到了极点，根本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筑也看着我，叹了口气，挪了一下身体，把手伸到我的背后，沿着背脊伸进我的裤子里，好痒，我吓了一跳，「啊」了一声。但是，我不敢动，不敢抗拒筑也，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推开他？这粗暴且令人难堪的行为.....
    他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下摸，又停住，道：「这里..这里有没有流血或者疼痛？」
    我皱着眉，尷尬到不行，道：「..没有。」
    「没有受伤吗？或者奇怪的感觉？」筑也继续追问着。
    「没有。」我摇摇头。
    「小珀，我可以看一下吗？」
    「咿...？」我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好羞耻。我看着筑也，犹豫着，不知道该同意，还是拒绝。

 ch10(19.4)(慎) 你知道男人和男人要如何做爱吗

    第十九节(4)你知道男人和男人要如何做爱吗
    他没有等我回答，直接把我的身子往旁边翻过身去，粗暴地扯下我的裤子，我的身体几乎是完全赤裸的，我瑟缩着，任由他在我身上找寻曾经〝背叛〞的蛛丝马跡。
    过了一会儿，他把棉被拉上来盖在我的身上，我背对着他侧躺着，他越过我的身子，贴近我的脸庞，呼吸热热的撒在我的耳鬓之间，道：「抱歉，一早就把你剥光，会不会冷？」
    我没有回应他，他的行为让我羞愧到了极点，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进去，再也不要出来了。
    「小珀...小珀...？你还好吧？」他轻轻掐了掐我的手臂，问着。
    我把棉被拉上来盖住头，不想面对筑也，实在太难堪了。
    「对不起啦！小珀...对不起啦...原谅我的不礼貌，小珀，我只是...」筑也隔着棉被对我撒娇求饶。
    可是，我就是觉得很受伤，被下药也不是我愿意的，都说要分手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羞辱我.......
    泪水又不争气了，为什么在筑也面前，我就是不敢说不呢？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自尊一直被践踏。
    我躲在棉被里哭泣，筑也鑽到棉被里，抱在我赤裸的背上，嘴唇在我的背上磨蹭着，道：「小珀，对不起啦，我只是很在意你的身体状况。不过，我觉得拓也，应该是骗你的。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不能再继续和喜欢的你在一起。」
    「咿？」我转过身子，停止哭泣，疑惑地看着筑也，问：「拓也骗我的？」
    「嗯！」筑也靠至我的耳朵，小声地继续说着：「因为小珀看起来，应该还是完璧之身。」
    「..喔..完璧之身...」我傻愣着，一直在想，〝完璧之身〞不是在说女孩子的吗？
    「小珀，你听懂吗？」筑也认真地看着我。
    我看着筑也的双眸，摇摇头，道：「不是很懂。」
    「果然！小珀，你知道男人和男人要如何做爱吗？」
    天啊！筑也怎么说得这么直白，我羞红了脸......
    「..用嘴巴..」我支支吾吾地回答。这算是性教育课程吗？
    「还有呢？」此刻的筑也愈发像个学校老师。
    「还有...？什么...」我困惑着，男人又没有洞，还能有什么.....
    筑也又靠在我的耳朵，小声说着：「我教你...」
    「蛤...？」我反应不过来，全身僵在那儿。
    筑也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温柔的笑容，两片柔软的润唇开始缓缓亲吻着我赤裸的胸口，腹部，然后，筑也居然开始舔着我下腹部害羞的部位，我全身微微地颤抖，举足无措，他的舌头和嘴巴的温度让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升温，沸腾，忽然之间，彷彿唤醒了沉睡在身体里的恶魔。压抑不住的欲望像火箭般衝了上来，我的呼吸大乱了分寸，双手抓乱了纯白的床单，身体不管怎么起伏，都制服不了此刻的慌乱不安与持续的亢奋。
    筑也悄悄移动他的舌头，曲起我的膝盖，继续往下滑行，啊..实在搔痒难耐....
    「筑也，不要...不要...拜託不要...」我阻止着他，手遮掩着自己的脸。
    「不舒服吗？」筑也放下我的膝盖，爬到我眼前，靠在我的胸口问着。
    「...嗯。」我的两颗眼珠子散乱地飘着，眨个不停。
    筑也看着我，露出爽朗的笑容，道：「小珀，你在害羞...脸好红，好可爱。」他摸着我的脸，亲吻着我的唇，问：「不要继续了吗？」
    「...不要。」我害羞答着。
    他摸着我的额，摸着我的下巴，一直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鼻尖啄着我的鼻尖，用气音说着：「小珀害羞的时候，眼睛像滚上一层水一样，好美好美，我好喜欢你，好爱你..」
    「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我畏怯地看着他。
    「笨蛋，谁说要跟你分手。」筑也的脸颊靠在我的嘴唇上，手臂穿过我的脖子与床舖之间，另一隻手把我的身体搂过去，让我侧躺，把我搂在怀抱里，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小珀，别想逃走。」

 ch10(20.1) 20岁的男生不是应该黏女孩子吗

    第二十节(1)20岁的男生不是应该黏女孩子吗
    稍晚，筑也煮了滑蛋粥，我们一起吃着。
    筑也忽然伸手摸着我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前倾身子，捧着我的后脑勺，额头贴至我的额头上，半晌，才坐回原位，道：「好像还是有点热热的，等一下记得吃药哦！」
    我点点头：「嗯！好。」
    筑也对着我笑了笑，道：「小珀，现在已经三月了，北海道还是很冷吧？」
    「嗯，很冷！」
    「虽然冷，不过，可以滑雪。」筑也道。
    「嗯。」
    「十二月，我们一起回你家走走，去过圣诞节，好不好？」筑也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点头，道：「好！...不过，家里没有人。」
    「家人呢？」筑也问着。
    我记得，好像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家里的情形。
    「都不住家里了。」我道。
    「哦....」
    我看着筑也，道：「最疼爱我的奶奶去年走了，母亲在我中学时期改嫁，没有再往来。父亲去年也到四国去修行了，短时间不可能会回来，所以，家里暂时没有人住。」
    「哦，不过，你去年没有回去，今年也应该回去看看嘛，毕竟，是你的家乡。我陪小珀一起回去，好吗？」
    「嗯！」我点头。
    门铃声突然响起，我看着筑也，筑也转头瞄了玄关一眼，迟疑着，没有立刻去开门。
    门铃再度响起，「筑也，你在吧，开门。」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啊！」筑也听到男人的声音后，神色紧张了起来，立刻起身走向玄关，掰开门锁，打开大门。
    「爸爸，怎么来了？」筑也向门口的中年男人道着。
    他走了进来，瞥见我，果然是筑也的父亲，我在他们家聚会时见过的。
    我站了起来，向他点头问候：「伯父。」
    他走近餐桌，双眼打量着我，问：「你就是长谷川？」
    「是的。」我拘谨了起来，目光瞄了筑也一下。
    筑也的父亲在餐桌前坐下，道：「你是筑也班上的同学？」
    「是的。」我点头。
    筑也站在一旁，脸上写满担忧。
    「你时常来筑也的房间过夜吗？」筑也的父亲单刀直入问着，语气严肃。
    我该怎么回答，好焦虑。我看着筑也，犹豫着，道：「不常来....呃..不是过夜...」糟糕，怎么回答都不对，怎么办？我看着筑也，发愣着。
    「爸爸，昨天是小珀发高烧，没有人照顾他，所以，我才带他来这里。他没来过。」筑也替我解释着。
    筑也的父亲瞥了筑也一眼，又转向我，问：「听香织说，你跟筑也很要好？」
    「....」我点头，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忐忑不安，莫名的焦虑。矢川香织到底跟筑也的父亲说了些什么......
    「20岁的男生不是应该黏女孩子吗？长谷川，你长得很俊呢，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我目光低垂，视线落在桌面上。总觉得筑也的父亲话中有话，让我坐立难安。

 ch10(20.2) 我们约好了，今年圣诞节我一定会带你回北海道

    第二十节(2)我们约好了，今年圣诞节我一定会带你回北海道
    「筑也有一个未婚妻，你知道吗？」筑也的父亲又问。
    「...知道。」我的心里一阵苦涩。
    「我打算让他们今年圣诞节就结婚，免得夜长梦多。」
    「爸爸....」筑也皱着眉，道：「我还是个学生，不想那么早结婚。」
    「不早囉，我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结婚了。」他站起来，双眼又打量了我一番，道：「长谷川，男孩子长大了，就要多认识女孩子，以后才能找到一个适合的结婚对象。我相信你的父母也应该是这样希望的。再说，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身旁陪着你，他是东条家的三少爷，一定要结婚，然后，生育子女，将来要接东条财团的事业。」他转身拍了筑也的肩一下，道：「我回去了，记得下个礼拜找一天回横滨一趟，有结婚的筹备事项要讨论一下。」
    筑也满面愁容地看了他父亲一眼，没有答话。
    筑也的父亲走向玄关，穿上鞋后，逕自离去。筑也把门关上，低着头迟疑了半晌，才转身缓缓走向我，道：「小珀，他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我坐了下来，故作平静，道：「嗯。不过，你父亲说的也有道理，我不应该一直黏着你，那样太不正常了，两个男生....是不可能的...」我低着头，心里好像被捅了一个洞，怎么样也平静不下来。
    「小珀...」筑也站在我身旁，摸着我的头，把我的头搂向他的怀里。
    「筑也...我不想为难你，我们...我们还是作普通朋友就好了，好吗？」我抬头看着他。
    「不好不好不好，我不要...我不要作普通朋友。」筑也激动地弯下身子，捧着我的脸，嘴唇贴在我的唇上。
    我推开他，站起来，道：「我回去了。」
    筑也拉住我，就是不让我走，他从我背后拥着我，脸庞靠在我的耳际，轻声道：「小珀，别走。你走掉，我怎么办？你忍心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吗？」他的唇在我的耳畔边磨蹭着，边道：「对我而言，小珀才是最重要的。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向爸爸说清楚，我喜欢的人是小珀，不是任何别的女人。小珀，我们不是普通朋友，是互相喜欢的人，是恋人，你明白吗？」
    「可是，那样太不正常了...两个男生...」
    「两个男生也可以互相喜欢啊，我才不管正不正常，小珀，我就是喜欢你。小珀呢？小珀还是喜欢我吗？」筑也仍然紧紧地拥着我。
    是的，我还是那么的喜欢你呀，但总有些顾忌，有些矛盾，有些伤心，有些难过。为什么作你的恋人，不能拥有平平凡凡的甜蜜？为什么作你的恋人，会这么力不从心？恋爱就是这么一回事吗？这么的苦涩难耐吗？那我寧可只作你的普通朋友，可以平静地跟你一起上课念书吃饭......
    「我知道，小珀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小珀...」筑也一再地问我。
    「....」我被拥着，没有回答，也没有挣脱。
    「我们今年圣诞节要一起回北海道小珀家里，约好了，你不要忘记哦，小珀...」
    「今年圣诞节....你要结婚，不是吗？...我们不要约了...好痛苦...筑也...好痛苦...我们算了...」我遮着脸，堵着泪水。
    「不，不要，小珀，我们约好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就已经约好了呀，先约的才算数，我爸说的我不管，你是跟我约定的，小珀...今年圣诞节我一定会带你回北海道。」筑也把我转过来，拥着，紧紧地，没有放手。

 ch10(21) 口头警告

    第二十一节口头警告
    四月底，天气暖和许多，校园的樱花大概都掉得差不多了。图书馆门口的一棵紫藤垂满了枝头，像淡紫色的瀑布一样美。
    美丽的紫藤花，花语是〝为情而生，为爱而亡〞。
    上午，没有课，我独自在图书馆看书，准备期中考试。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头，看到矢川香织用食指招了招我，要我跟她一起出去。我迟疑了一下，放上书籤，合上书本，离开座位，跟着她到图书馆后门。
    「我是要来告诉你好消息的。」矢川一脸覇气。
    我瞥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我和小筑确定要在今年圣诞节结婚，你看，鑽石戒指..」她伸出右手，无名指上闪闪发亮的银色戒指，亮在我的眼前。她的脸上春风得意。
    「恭喜你了...」我道着。一些些微恙的情绪在平静的湖面下起伏着。
    「谢谢。既然你恭喜我，就表示你认同也祝福小筑和我的婚事，因此，你就更应该和小筑保持该有的距离，你说对不对？长谷川。」矢川仰着下巴瞥着我。
    「....」我没有回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她才能满意。
    「这些话小筑应该不会告诉你，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长谷川，我和小筑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我们就有感情了。我和小筑的第一次，是在我们十五岁的时候，他的第一次是给我的。当然，在那之后，我们一直都有关係，所以，小筑是我的，不是你的，你要搞清楚。长谷川，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和小筑在一起。小筑跟你不一样，他不是同性恋，他是正常的男人。他需要的是女人，不是男人。」矢川气冲冲地推了我一下，我撞在书柜上，然后她就从图书馆后门离开。
    矢川和筑也一直都有关係，筑也的第一次也是给了矢川，所以，她才对我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因为对她而言，我抢了她的恋人，我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
    下午，上课鐘响，我才抱着一堆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匆匆走进教室。我走向教室后面的空位，经过筑也和矢川的位子旁边的走道时，筑也看着我，好像有话要说，但是，我只瞥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他，逕自走到空位上，放下书本，然后坐下。
    「小珀...小珀...」筑也转向我，小声叫我。
    我刻意装作没听见，没有回应他，低下头，打开借来的书........
    下课鐘响，我迅速收拾着满桌子的书，当我正把课本装入书包时，筑也忽然擅自抱起我堆叠在桌上的六本借来的书，我愣了一下，揹起书包，对着筑也道：「我的书...」
    他看着我，露出笑容，道：「我帮你拿，一起走吧！」
    我杵在位子上，瞥见矢川站在筑也身后怒瞪着我，眼神悽厉。
    「不必了，我自己拿，我等会儿有事情要办，赶时间。不一起走了。」我从筑也手上把那六本书抢了过来，立刻从教室前门离开。
    「小珀...等我一下...喂...等我一下啦...小珀..」他还是追上来了。
    你这笨蛋，不要再追来了.........
    我加快脚步，走向校门口，他紧迫盯人，乾脆就跟在我后头走着，他道：「你到底要去哪里办什么事情？我不能陪你去吗？」
    「你不要再跟来了，回去矢川身边吧，她在等你。」我在红绿灯前停下脚步。
    筑也走到我面前，道：「跟矢川有什么关係？小珀，到底怎么了？她跟你又说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
    「她一定是又跟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对不对？」筑也抓着我的手问。
    「没有...不要再问我了，让我走吧！」绿灯亮了，我移动脚步，走到马路对面，然而，执拗的筑也脚步声依然紧跟着我。
    筑也，你这样跟，我要怎么回家.........
    我顾不得他了，要跟就跟吧，反正，我们住在同一个方向，我也不能老是说筑也跟着我。我放慢脚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路之后，筑也又小跑步到我的面前，伸出手来，道：「我帮你拿几本吧！」
    我迟疑了一下。
    「怕什么，矢川没有跟来啦！」筑也直接从我手上把六本书全抱走，看了我一眼后，逕自走着。
    我转身看了一下，矢川真的没有跟来。我才又跟上筑也的脚步。
    筑也往我的宿舍大楼的楼梯走上去，到了我家门口才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我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转身要向他拿那六本书，没想到他一个错身，直接闯了进来，大方地把鞋子脱了，很自然地踏上榻榻米，走向暖桌，把书本放下，把书包丢在角落，在榻榻米上躺了下来。
    「唔..哇..，好舒服，累死我了。」筑也逕自伸着懒腰，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逍遥自在的模样。
    哎...我实在管不了筑也了，这个让人分不了手的傢伙。
    我关上门，把书包放下，打开冰箱，拿了两瓶矿泉水，走到暖桌前，盘腿坐下来，递了一瓶给筑也。
    筑也坐了起来，拿了矿泉水，笑着打开它，道：「3q。」他喝了几口之后，朝我说着：「等一下我们去渋谷。」
    「做什么？」我也喝了口矿泉水，问着。
    「吃饭，逛街。」他一隻手肘放在我的肩上，笑着说着。
    我转头看了看他，他一脸无忧无虑的天真样。我道：「喔！」
    他笑得可开心了，抓着我的下巴，冷不防地吻了我一下，然后，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我，笑着道：「小珀又害羞脸红了，好可爱哦！小珀...」
    我低下头，不知所措，他摸了摸我的头，道：「走吧，去渋谷。」
    「喔！」
    我们搭上电车，到渋谷站下车。先跑去服饰街逛了一圈，才到美式炸鸡店去吃速食。
    离开速食店时，我把没喝完的可乐拿在手上。
    筑也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
    「回去囉？」
    「嗯！」我吸了一口可乐，点头回应着。
    我们走到车站对面的斑马线等红灯，准备过马路到对面的车站去搭电车回家。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单手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正要打开时，猝不及防地感觉到背后好像有一隻手猛力一个劲儿推了过来，我重心不稳，踉蹌往前跌了出去。我的眼前一片刺眼的灯海，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周围一片尖叫声四起，还有车子尖锐刺耳的紧急剎车刮过地面的声音....
    「小珀，小珀...」筑也大声唤着我。
    我睁开眼睛时，筑也抱在我身上。我们倒在慢车道上。
    筑也把我拉起来，我们走回路旁的人行道上，我发现筑也的手肘流血了，我拿出手帕，按压在他的伤口上。
    「对不起...」
    「刚才，你怎么回事？」筑也自己按压着伤口。
    我惊魂未定，低喘着，回想了一下，道：「不是很清楚，好像，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就...」
    「好危险啊！又是晚上，视线不佳，还好没事。」
    「对不起，害你受伤。」我看着他流血的手肘，心里很过意不去。
    「不是你的错，要小心一点。」
    我点点头，「嗯！」
    我的膝盖也有擦伤，走路时，着实会疼。
    「可以走吗？」筑也蹲下来，捲起我的裤管，看了一下我的伤口。
    「不要紧，慢慢走就好了。」
    我一跛一跛地跟在筑也身旁，一起回宿舍。

 ch10(22.1) 要命的再度警告

    第二十二节(1)要命的再度警告
    紫藤花凋谢了....
    过了一个礼拜，考完期中考，下午放假。筑也的社团有干部会议要开，所以就留在学校社团办公室。
    「小珀，你先回宿舍睡个午觉吧，我这里结束了，再去找你。」筑也站在社团办公室门口，摸了摸我的头，露出爽朗的笑容。
    「嗯，那我先回去囉！」我向筑也挥了挥手，转身走向校门口。
    一个人回家。
    我踏上宿舍大楼的楼梯，与楼上的一名邻居迎面错身而过，我抬头向他打了招呼。我的脚步继续往上走，快到三楼时，抬头，好像有一个人影在上面。我没有在意，视线又放回踏在阶梯上的我的脚步，就在当我踏上三楼最上层阶梯时，肩膀冷不防被推了一下，我又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跌下去......
    「好痛！」我不知道我跌下去是到了第几层，头到底是撞到阶梯或是墙壁，只记得好痛，瞬间失去意识。
    ＊
    「他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帮我问医生，再帮我问一次，拜託！」
    「他有脑震盪，什么时候醒来，医生也不知道。」
    「可是，已经第三天了...」
    「总之，我们再观察看看，请冷静。」
    「小珀...」
    筑也的手握在我的手上，我睁开眼睛，又看到点滴瓶掛在半空中。筑也趴在我的身上。
    「筑也...」我吃力地唤着他。头好晕，好想吐。
    「小珀，小珀...小珀..」他抓着我的肩膀，脸上松了一口气。
    「头好晕...」我痛苦地嚷着。
    「我去找医生来。」筑也衝出病房，不一会儿又衝了进来，握着我的手，道：「小珀，你怎么会跌下去，我差点被你吓死。是不是又被推下去的？你有没有看到推你的人？」
    我完全无法思考，脑袋完全当机，我睁着呆滞的双眼吃力地看着他，无法回应。
    过了一会儿，医师推开病房门，走至我身旁，看了一下状况，只说了要我休息，他会开药，然后就走开了。
    我吃力地睁着眼看着筑也，无法畅所欲言，只是蠕动着嘴唇。我到底在干什么....
    「什么...你要什么？慢慢说...」筑也皱着眉，双眼佈满红血丝，认真地看着我。
    「筑也...你没有睡觉？」我的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滴下来，自己无法控制。
    筑也的眼眸也溼了，他抹去眼里的泪水，继续露出那个爽朗的笑容面对着我，道：「我没关係，累了，可以趴在你身旁休息。」
    「谢谢你...照顾我...什么时候我可以出院？」
    「我也不知道，等你脑震盪痊癒吧，手的伤应该较无碍。」筑也摸着我的左手。
    我吃力地转头看了一下我的左手，被打着石膏。原来，负伤如此严重....
    我脑海里忽然浮现三楼的人影，道：「三楼...好像..有一个人影..」
    「人影？是谁？」筑也问着。
    「没看清楚...」
    「是吗...」

 ch10(22.2) 除非你不要我...

    第二十二节(2)除非你不要我...
    我住院一个多礼拜，头不晕了，医生就放人了，左手打着石膏，暂时住在筑也的宿舍。他不放心我自己回宿舍住，就怕意外再发生。筑也继续帮我请病假，要我休息。
    下午五点，学校应该早就下课了，我离开卧室，走向客厅，隐约听到门外有人吵架的声音。我走近一听，是筑也和矢川香织的声音。
    「为什么一定要进来？」筑也问。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外人。」矢川道。
    「我不承认。」
    「已经举行过订婚仪式，你不能说不承认就不承认。让我进去。」
    「你要进去干什么？」
    「我要进去休息。」
    「你自己有宿舍，回你的宿舍去休息。」
    「东条伯伯要我可以常常来这里照顾你的。」
    「我好好的，为什么要你照顾？」
    「你以前都不会这么防着我，为什么最近就...难道，长谷川在里面？」
    「你管不着。」
    「他果然在里面..」
    「他在不在里面，与香织大小姐有什么关係呀？」
    「小筑，你是正常的男人，不要被那个同性恋带坏了。」
    「不许你乱说小珀！」
    「怎么好像长谷川才是你的未婚妻呀....」
    「矢川，期中考结束那天的下午，你人在哪里？」
    「在学校...」
    「怎么有人看到你在小珀的宿舍附近徘徊？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小珀宿舍的三楼那里？」
    「不是，你不要乱污衊我。」
    「污衊你？我什么都没有说，怎么是污衊你？」
    「你不是怀疑我对长谷川做了什么吗？不然怎么问我是不是在长谷川的宿舍三楼...」
    「小珀只是身体不适请假，我怎么会怀疑你对小珀做了什么。还是，你真的对小珀做了什么？」
    「.....」
    「矢川？」
    「是长谷川不好，是他自己活该...」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承认你真的对小珀...」
    「我只是要警告他而已，是他自己脚没站好...」
    一记耳光的声响。
    我连忙打开门，看到矢川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两隻眸子紧瞪着我。
    我看着筑也，他一脸愤怒。
    「都是你，长谷川，你这个同性恋变态，抢人家的未婚夫..」矢川忽然衝向我，一直疯狂打我，歇斯底里地骂我，我一隻手臂打着石膏吊在胸前，一隻手挡着她打过来的手，脚步往后退着躲着，一个重心不稳撞在玄关旁的墙壁上，跌坐在地上。
    「你住手！」筑也抓着矢川的手，把她拉出去，大声吼着：「回去！」
    她瞪着筑也，道：「你会后悔的。」转身离去。
    筑也走进来，扶我站起来，问：「没事吧？」
    我点头，道：「没事。」
    「你都听到了？」筑也问着。
    「嗯，你为什么要打她？...明明是我不好，你为什么要打她？」我内在的矛盾又开始作乱了。
    「她的行为等于是杀人，是小珀运气好，康復了。你知道吗？你三天都没有醒过来，我有多么煎熬吗？你躺在那里，就像已经...已经不会醒过来的样子，如果真的没有醒过来，我该怎么办？」筑也看着我，泪水从眼眶溢出来。
    「对不起，筑也，对不起...」我单手拥着筑也，额头靠在他的肩上。
    筑也抱着我，脸庞靠在我的头上，哽咽着，啜泣着，像个孩子。这刻起，我相信筑也是真的爱我的，虽然，他隐瞒我他曾经和矢川发生关係，虽然他还不敢告诉他父亲他喜欢我。但是，我告诉自己，除非筑也不要我，否则，我都不会推开他。

 ch10(23) 七月七日，草莓蛋糕和蓝莓派

    第二十三节七月七日，草莓蛋糕和蓝莓派
    五月，粉紫粉蓝的绣球花盛开的季节，花语是希望，忠贞，永恆，团聚。
    左手臂上的石膏得要两个月以后才能拆下来。
    下课鐘响，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教室。我只能使用右手收拾文具，笔记本和书本。
    「书包给我！」筑也肩上已经揹了自己的深蓝色书包，又伸手向我。
    我在右肩掛上自己的白色书包，道：「我自己揹就好了。」
    筑也看了我一眼，一把从我肩上把我的书包给抢了过去，掛在他的肩上。
    我担心地瞄了筑也背后正在盯着他看的矢川香织和富田他们，矢川的眼神像藏了把剑似的，我畏怯地收回视线。
    筑也搭着我的肩，道：「走囉！」
    「嗯！」我点了点头，脚步跟着筑也离开教室，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我害怕矢川看我的样子。
    走到校门口，筑也问我：「你怎么了？闷闷不乐？」
    我摇摇头：「没有..」
    「不要在意矢川他们的眼光，作你自己就好了。」筑也摸了摸我的头，朝我扬起爽朗的笑容。
    我看着筑也，也露出笑容。
    「回去放书包，再一起去吃东西。」筑也说着。
    「嗯！」我点头，看着筑也，心里很开心。
    ＊
    七月份，粉紫粉蓝的花菖蒲的季节，花语是爱的讯息，信者之福。
    我在筑也的宿舍暂住到七月份，左手臂的骨折復原，终于拆了石膏，暑假也开始了。筑也一早就帮我把书本及一些物品搬回我的宿舍，完毕之后，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喝着矿泉水。
    「小珀，继续住我那里就好嘛，何必搬回来，我本来打算帮你把宿舍退租了。」筑也又继续喝着矿泉水。
    「这个暑假要开始念书准备司法考试，长期抗战，不能再依赖筑也了。筑也也要开始努力了。」我也坐下来，打开矿泉水。
    「那我过来你这里念书，你要鞭策我，不然的话，我一定偷懒。」筑也躺下来，伸着懒腰。
    我笑着，道：「嗯！」
    今天，七月七日，筑也的生日。我忽然想起来。
    「你要回横滨吗？」我问着筑也。
    筑也正脱掉衬衫，可能太热了吧，他把绿色的小电风扇抓到面前直接吹着，彷彿正对着一个绿色的小巨人聊天。「为什么要回横滨？」筑也转向我，一脸疑惑。
    「七月七日，今天。」我道。
    「七月...哦！」那恍然大悟的诱人眼尾飘了过来。
    我有一点怦然心动....
    筑也爬到我眼前，绽放爽朗的笑容，道：「我们去买一个蛋糕来吃？」
    「不用回横滨吗？」我又问了一次。
    「不用不用，虽然七夕是个大日子，全日本都为我庆生，哈哈..」筑也像个天真的孩子口无遮拦。
    傍晚，我们在巷子口的咖啡馆买了两块小蛋糕，抓了几瓶啤酒，拧到筑也宿舍的顶楼天台。
    「唔..哇..，好棒！赶上了！」筑也衝到墙边，把蛋糕放在女儿墙上的平台，转头看着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
    我走到筑也身旁，红红的夕阳吊掛在天边，像为筑也庆生的红蛋。
    筑也拿出两瓶啤酒，其中一瓶递给我，打开，乾杯。
    「筑也，生日快乐！」我看着他，微笑着。
    「谢谢。」筑也看着我，额头碰了我的额头一下，灿烂地笑着。
    我们吃着草莓蛋糕和蓝莓派，配着冰冰的啤酒和暖暖的夕阳，浸淫在初夏向晚的凉风里，度过我们认识交往后筑也的第一个生日。
    「啊！」我忽然想起来。
    「什么事？」筑也吃完最后一口蓝莓派，转头看着我。
    「忘了要许愿...」我道。
    「咿..蛋糕都吃完了..」筑也作了个鬼脸。
    「现在许，对着苍天。」我拿走筑也手上的纸盘子，道。
    「嗯！....」筑也闭上眼睛，合掌。
    过了一会儿，我好奇地问：「许了什么愿？」
    筑也用眼尾斜斜地瞄着我，道：「秘密。」
    「秘密？喔...」我看着他，愣了一下。
    筑也突然拥着我，在我耳边道：「以后再告诉你。」

 ch10(24.1) 诡异的笑容...

    第二十四节(1)诡异的笑容...
    八月了，这个季节，蓝紫色的薰衣草在北海道开得正美。它的花语是等待爱情。
    我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手上拿着小本六法全书，努力背诵着法条。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我翻开舖满桌面的书本及笔记资料，找到手机，是筑也来电。
    我按了通话键，把手机贴至耳边，道：「喂...」
    「小珀，我今天不过去了，家里有点事..」筑也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怎么了？」我有点担心。
    「我爷爷生病住院，我们要去探望他，在京都奈良。」
    「喔！」
    「可能得在奈良过夜一、两个晚上，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嗯！我知道了。」我收起手机，放回桌上。
    继续念书的进度，直到天黑，肚子咕嚕叫着。
    我放下书本，抓了一件薄衬衫披着，出门吃晚餐。我独自到洋食餐厅吃完猪排饭后，绕到书店去看了一下新书，然后，到附近的便利超商买了3瓶矿泉水，拧在手上，结帐时，瞥了一下时间，晚间八点二十分。
    「已经这么晚了..」我喃喃自语，走出便利超商。
    走回宿舍方向，我听到后方一个有点熟悉的引擎声渐渐接近我，我转头瞥了一眼，车灯太强，我以手半遮着眼睛，脚步停下来，想要看清楚。那车子好像是超跑，也停了下来，只是刺眼的白色车灯一直打向我。我瞇着双眼，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好像有人下车了，然后是一个男人耳熟的声音：「香织..香织..」他的语气有点急促。
    「香织..？」我喃喃自语地重覆那个男人的话，然后，那个脚步声奔跑着衝向我，直到我眼前时，我才看清楚原来是矢川香织。
    「矢川..你..」
    我唤着她，不明白她的来意。然而，她并没有回答我，脚步继续衝向我，直接重重撞在我的身上，我往后踉蹌了一下，双脚仍站着。她的身体紧靠在我的身上，对我绽放诡异的笑容。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了。
    我手中的那一袋矿泉水沉甸甸地摔落在地上，她又更用力地往我身上压了一下，好痛...好痛...，那是什么？压进我身体里的东西，是什么？

 ch10(24.2) 长谷川，去死吧！

    第二十四节(2)长谷川，去死吧！
    她双眼怒瞪着我，冷冷道：「长谷川，去死吧！」然后，她往后退去，用力地把东西从我腹部拔了出来。
    「刀子..」我惊恐地看着她手中的那把利刃，上面沾着我的鲜血。
    我双手压在腹部的伤口上，鲜血不断地冒出来，怎么办...我的手、我的衣服、还有裤子全都是血，怎么办...筑也..筑也..我该怎么办.....
    「长谷川...长谷川....」拓也下车，衝了过来。
    我的脚忽然没有力气支撑我的身体，跌在地上。
    我趴在地上，手在口袋里找不到手机。
    拓也扶着我，道：「你要什么？不要动...」
    「手机...」我想起手机放在宿舍桌上，没有带出来，不能打电话给筑也。
    「喂，这里需要救护车，有人受伤了，一直流血，被刀子刺伤腹部....庆应大学前面的三田二丁目，全家便利超商旁边....麻烦快一点。」拓也讲完把手机收回上衣口袋，惊慌地看着我，道：「长谷川，振作一点，救护车快来了。」
    我低喘着，胡乱抓着拓也的手臂，用微弱的声音喊着：「筑也...筑也...」我想打电话给筑也，可是，话卡在喉咙里，只能张着口喘着，声音出不来。
    好冷，好冷，我连抓着拓也的手臂也没有力气抓了，筑也..筑也..筑也....好像还有听到一点救护车鸣笛的声音，还有拓也叫着「长谷川..长谷川...」的声音，可是，声音愈来愈微弱，声音没有了.......
    我沉到一座又阴暗又冰冷的湖底。
    好亮，你要带我去哪里？那是什么地方？
    前面有一个轮廓微微发光的孩子，好像是女孩，又好像是男孩，大概十岁上下，穿着纯白色的衣裤，正往前走着，我在后面跟着。我们经过一道好像是桥的甬道，那桥是白色的羽毛作成的，微微发光，愈来愈亮，有一些些刺眼，但如果走过去了，应该就不刺眼了，我心里这么想着。我瞇着眼跟着前方发光的孩子，就在脚步快要离开那座羽毛作成的桥时，有人在叫着我：「珀人...珀人..不要过去..珀人..这里..」
    那个声音好熟悉。
    「小珀..小珀..我们要去北海道，不是那里，你走错了..小珀..回来..」
    这个声音也好熟悉。
    我突然觉得叫着我的声音好吵，好刺耳，我转头，往回看着，那声音好像有一股力量，把我给吸了回去，那座羽毛作成的桥离我愈来愈远，愈来愈远，最后只剩下一个发光的亮点.....
    我睁开双眼醒来，原来是场梦。那座羽毛桥再过去，会是哪里？
    「你这孩子.....」原本应该在四国修行的爸爸怎么出现了？他皱着眉，看着我。
    「爸爸...」我看着穿着白色修行服，满脸鬍渣的父亲，我们应该有一年没见了。
    「要多小心，一个人在东京生活，要多小心！」父亲握着我的手，眼角有点濡溼。
    「嗯！..爸爸..怎么来了？」我吃力地问着，腹部只要一点点用力，就疼痛不已。
    「东条同学连络我的。」父亲转头望向门口，筑也站在那儿。
    「筑也...筑也..」我向筑也伸出手来，吃力地唤着他。
    我好想你，筑也............
    筑也走过来，看着我，脸上有一些压抑，道：「小珀，是我擅自用你的手机连络伯父的。」
    我对着筑也露出笑容，微微点头。
    「珀人..」父亲唤着我。
    我的目光投向父亲。
    「珀人好好休养。」父亲转向筑也，道：「东条同学，珀人要麻烦你了。」
    筑也点头，道：「我知道了，伯父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珀。」
    「嗯！」父亲看了看我，道：「那我回四国了，珀人，多保重，小心！」
    「嗯！爸爸，您也多保重。」
    父亲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然后，转身离开。

 ch10(24.3) 我无法呼吸...

    第二十四节(3)我无法呼吸...
    「小珀..小珀..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干的？拓也什么都不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矢川？」筑也坐到床沿来，眉头紧蹙，问个不停。
    我看着筑也，道：「筑也...，我好想你...我好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筑也忽然压到我身上来，拥着我。
    「好痛...」我的腹部还不太能承受任何一点点的压力。
    「对不起，我压痛你了。」筑也立刻挪了一下身子，亲吻了我的额头。
    他握着我的手，道：「医院已经通报警察了，这根本是致人于死地，太可恶了，实在太可恶了！」
    筑也若有所思，半晌，又道：「如果真的是矢川干的，那正好，我就可以正正当当地解除这个婚约，爸爸也就不会再有任何理由强迫我跟她结婚了。」
    我看着筑也，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他刺伤我的人是矢川香织。
    这个伤让我住院住了一个半月，将近两个月。筑也每天下课后，都来医院照顾我，陪我睡觉，天亮后，再从医院直接去学校上课。
    就在我住院后第二个礼拜的一个下午，病房门忽然被莽撞地打开，有个脚步声突兀地闯了进来，我还在午休。
    「长谷川...」矢川尖锐的声音，盛气凌人。
    我吓了一跳，醒了过来，「矢川...」我看着她，心里有种很难形容的惊恐。
    「香织，不要那么大声，这里是医院。」拓也跟在矢川身后。
    为什么这两个可怕的人会一起又出现在医院？我无助地看着他们，不知所措。
    矢川走近我，那双眼神像极了撒旦，诅咒着我，道：「你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害我被解除婚约？你这个恶魔同性恋...」
    「好了，不要闹了，这里是医院，香织，回去了..」拓也抓着矢川的手，制止着她。
    「你走开啦，不要阻止我...」矢川好大的力气，居然一把把拓也推倒在地。
    矢川瞬间衝向我，两隻手朝我的脖子掐过来，紧紧地，我无法呼吸.....
    「去死吧，长谷川，去死....」矢川歇斯底里地大声吼叫着，两隻手紧紧地想要杀死我，没有丝毫犹豫。
    我几乎昏了过去.....
    「小姐，快放手，快放手....」那是医护人员的声音。
    「长谷川同学，长谷川同学....长谷川同学....」
    我终于可以恢復呼吸，我喘着，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事物。
    拓也把矢川拉出去，两位护士在我旁边检查我的状况。
    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那女人的眼神，恨不得我立刻就死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死去.........
    ＊
    傍晚，筑也拧着便当，匆匆赶来。我不敢闭上眼睛休息，深怕矢川忽然又跑来了。
    筑也放好东西，担心地问着：「刚才护士告诉我，下午矢川又来闹了吗？」
    我看着筑也，点头，觉得自己很没用，害怕到了极点。
    我的愧疚感让我不敢反击。
    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脖子，皱眉问：「还好吗？」
    我点头，「嗯！」
    筑也看着我，忽然把手心放在我的胸口好一下子，然后，我的眼泪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别怕！别怕！小珀...」他轻轻拥着我，怕弄痛我腹部的伤口。
    我靠在筑也的胸前流泪，心里很矛盾，很纠结，我知道是我害矢川变成这样的，我害她的梦想破灭，害她结不了婚，害她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我不对，是我的错。
    「筑也...」
    「嗯？」
    「如果我死掉，就好了，矢川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乱说话？...你有没有想到我？」筑也抓着我的肩膀，看着我，激动地说着。
    「....」我看着筑也，只能无济于事地淌着眼泪。
    我只要活着，就会被矢川香织诅咒；我只要活着，就得永远对她愧疚，因为我爱筑也，已经承诺筑也，除非他不要我，否则，我就不会推开他。只要我活着，我就永远要陷在这个三角矛盾的泥淖里。这样折磨人的痛苦就永远没有中断的一天....
    「小珀，你不要乱想，矢川是加害人，你没有错，错的人是矢川，知道吗？」筑也一直在安慰我，却无法了解我的痛苦。
    夜里，我看着在旁边小床上睡着的筑也，发出微微的鼾声。我一直陷在恐惧惊慌的情绪里，睁着双眼，不敢闭上眼睛休息，虽然筑也在这里陪着我。但是，我好累，好累。身体也是，心里也是。

 ch10(25) 我怀了小筑的孩子了

    第二十五节我怀了小筑的孩子了
    九月份，鲜红的彼岸花盛开着，她的顏色像极了红色的鲜血，她的花语是死亡的前兆、地狱的召唤、悲伤的回忆。
    我睡得并不安稳，在医院里频频作恶梦，进入睡眠对我而言，就像是地狱的召唤一般。所幸，矢川和拓也直到我出院前，都没有再出现我眼前。
    十月初，我出院，回到学校上课，我变得很胆怯，很依赖筑也，不敢一个人走在路上。在教室里也一样，只要筑也不在教室，我就开始忐忑不安，焦躁不寧，不管矢川在不在。
    “小珀，怎么了？”下课时间，筑也从教室外进来，回到我旁边的位子，坐下来，担心地看着我。
    我儘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没事...”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问：“要不要去保健室休息一下？”
    我摇摇头，道：“真的没事...”
    “东条...东条..”突然有人在教室前门叫着筑也。
    筑也的目光投向教室前门，站了起来，对那个人打着招呼：“学长..”然后转向我，对着我低声说：“小珀，我过去一下下。”
    我对着筑也点点头。
    筑也一走出教室，矢川香织和富田就走了过来，站在我的位子前面。
    我抬头看着矢川，恐惧围绕着我，我屏息，努力让自己冷静。
    矢川瞪着我，道：“长谷川，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怀了小筑的孩子了。”
    我愣住，惊讶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矢川靠近我，又道：“你听见没有？小筑就要作爸爸了，你也应该放手了吧，不为我想，也总得为小筑的孩子着想吧！”她摸着自己的肚子。
    矢川见筑也踏进教室，就匆匆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
    筑也边瞥向矢川，边走回我身旁坐下，问：“矢川跑来做什么？”
    我低着头，敷衍着，道：“没有做什么。”
    上课鐘声响起.....
    老天爷，我该怎么办.........
    我想了两天，终于问了筑也。
    “筑也...”我唤着他。
    筑也坐在榻榻米上，看着我。
    “矢川怀孕了，你知道吗？”我问着。
    “不知道，你听谁说的？”筑也一脸严肃。
    “矢川说，孩子是你的。”我道。
    “蛤...？”筑也一脸惊讶。
    “筑也，我们分手吧，你要作父亲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是我反覆思考两天的决定。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矢川怀孕...怎么会与我有关係呢？”筑也皱着眉头道。
    “你们...不是一直都有关係吗？”我问。
    筑也沉默了半晌，道：“又是矢川告诉你的？”
    我看着他，点头：“嗯。”
    筑也叹了口气，道：「小珀，我承认，我曾经跟矢川要好过。不过，那些都是在和你认识之前的事了。我和你交往之后，就没有再与矢川要好过了。」
    我拿出手机，找出矢川传给我的一张床照，是筑也与矢川的床照。我把手机递给筑也。
    筑也从我手中把手机拿过去，看着那张床照，若有所思，半晌，又把手机还给我。
    「小珀....对不起，我上个月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去找矢川理论。后来，我醉到不醒人事...但是，我并没有对她...并没有对她做任何事，真的没有，小珀，你要相信我。」筑也激动地抓着我的肩膀说着。
    「我想要相信你，可是，...可是，她怀孕了...她已经怀孕了。」
    「我真的没有...我没有背叛你，小珀，相信我，相信我..」筑也激动得抓痛我的臂膀。
    「我不要紧，可是，小孩..小孩需要父亲。」我相信了矢川的话。
    「那不是我的小孩，小珀，她怀的不是我的小孩，你要相信我！」筑也喊得很大声。
    但我还是选择相信矢川，我并不责怪筑也，只是，我们之间势必要分开。孩子，像铁一般的事实。
    「筑也，我们...分开吧，分开，让我一个人吧，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本来就不该和你在一起，是我破坏矢川和你之间的幸福，让我一个人就好。」我回避着筑也的目光。
    「那不是我的小孩，为什么我们要因为这样而分开？太不公平了，小珀，相信我，好吗？我真的没有对矢川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真的没有...」筑也抓着我的臂膀不放。
    「我相信你，但是...我好痛苦，我受不了这种折磨。」我低下头，捂住自己的脸。
    「折磨？」
    「筑也，你不了解我的痛苦...」我挣开他的手。
    「你和我在一起很痛苦吗？」筑也眉头紧蹙地看着我。
    我该怎么回答？我很喜欢你，很爱你，很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们两个人的自私会造成矢川的痛苦，因为你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你本来就承诺她在先，现在又多了个小孩。
    我是多馀的，怎么看，我都是多馀的。
    于是，我对着筑也点头，道：「对，跟你在一起让我很痛苦。我并不快乐，我一点都不快乐....我不喜欢你。」
    「哈哈，小珀，你又要骗我了，骗我和你分开，所以，就说你不喜欢我。我才不信。」筑也双目紧紧盯着我。
    「我没有骗你。你就当从头到尾都不认识我这个转学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话，从来不记得我的样子....很快，就会忘记我了。我也很快，就会忘记你了。」我还是回避着筑也的目光。
    筑也沉默了好一下子，目光低垂黯然，道：「好吧，既然小珀和我在一起这么痛苦，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不要碰面也好。」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是分手哦，小珀，只是暂时不碰面，不是分手。只是，让你压力不要那么大，一个人冷静冷静。」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庞，然后，站起来，拿了书包，离开我的宿舍。

 ch10(26.1) 暴风雨前

    第二十六节(1)暴风雨前
    十二月，银杏树的季节，银杏的花语是纯情之情、永恆的爱。
    筑也自从那天说了要与我暂时分开后，我们有两个月的时间，都没有私下连络，在课堂上也几乎没有交谈互动，就像真的已经分手了。只是，偶尔我会偷偷地看着他的背影，就像我们第一次认识交谈以前那样。
    傍晚下课，我独自回到宿舍，信箱里有一封信，我翻开一看，是筑也写的：「小珀，圣诞节快到了，别忘记我们的约定，要一起回北海道你的家乡。筑也笔」
    我把信放在桌上，把书包放在榻榻米上，打开冰箱时，门铃忽然响起。我迟疑了一下，才缓缓走向玄关。
    「哪一位？」我隔着门问着。
    「...是我，筑也。」
    我掰开内锁，推开门，筑也看着我，唤着我：「小珀，有看到信吗？」
    「嗯。看到了。」
    筑也走近我，抓着我的手，看着我的双眼，问：「你过得好不好？」
    「嗯，还好。」
    「我可以进去吗？」筑也问着。
    我看着他，犹豫着。
    「嗯？」筑也认真地等着我的回答。
    「...」我还在犹豫着，没有回答他。
    「小珀...」筑也没有等我回答，往我这里踏近一步，抓着我的手，推了进来。
    「筑也...还有什么事...」我话还未说完，筑也便拥着我。
    「筑也...」我错愕着。
    「小珀不知道这种感觉吗？一直一直很想念一个人，虽然每天都可以在学校碰面，但却无法谈话，无法拥抱，无法问他今天开不开心，无法陪他吃饭，读书，无法问他有没有忘记我...小珀，还好你没有忘记我。我好想你....好想你..」筑也靠在我的耳畔说着。
    筑也，为什么分开了，还要对我说这种话呢？我好不容易让自己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你又要闯进来，那不是又回到原点了........
    筑也两隻手抓着我的肩膀，看着我，脸上掛着爽朗的笑容，道：「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12月23日从东京到札幌的机票，递至我的手中，道：「这张给你...不见不散。」
    筑也看着我，摸了摸我的脸庞，然后转身离去。没有给我说拒绝的机会。还有十天就12月23日了。
    我整整思考了十天，最后还是决定回去一趟，或许，我的心一直都在筑也身上，没有离开过，纵然分开的这两个月里，我们无法谈话，无法拥抱，无法问他今天开不开心，无法陪他吃饭，读书，无法问他有没有忘记我...
    12月23日，我带着行囊出发到成田机场，在候机室发现筑也的身影。
    「小珀...」筑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我，脸上一抹微笑，很清新，很爽朗，很令人怀念。
    我走向他，看着他，无法抗拒他。

 ch10(26.2) 我低喘着，伴随着微微的呻吟...

    第二十六节(2)我低喘着，伴随着微微的呻吟...
    我们搭了班机前往北海道札幌，傍晚五点半抵达新千岁机场。再从机场搭电车到市区，花了大约半个小时。今天晚上，札幌开始飘起雪来。
    我们在途中吃了拉麵作晚餐，然后，拖着行李走了一小段路，回到老家，两层楼的独栋建筑。家里没有人，父亲仍然持续在四国修行，还没有回家。门口的信箱被塞满了宣传单和信件。我打开大门，开了灯，走了进去，筑也跟在我后面进来。
    我们到二楼房间稍作打扫，结束后，我从行李拿出矿泉水，一人一瓶。
    「我有带啤酒，你要吗？」筑也从他的行李箱里取出两罐啤酒。
    我摇摇头，看着他，微笑着。
    筑也自己开了一罐啤酒喝着。
    晚上，累了，早早就熄灯就寝。
    翌日清晨起床后发现下大雪，我打开窗帘，窗台上积着厚厚一层白雪，而且还在持续增强中。我转头看了看筑也，他还抱着棉被在打呼。我穿上羽绒外套，套上帽子，撑了把伞，到便利商店去买早餐。
    今天的雪看起来会持续下着，我担心明天回东京的班机。
    我回到家里，筑也已经起床。
    「我以为你拋下我就跑掉了。」筑也走向站在玄关收雨伞的我。
    「蛤...？」我看着他，以为他在开玩笑。
    筑也走近我，又伸出双臂，紧紧地拥着我，吻了我的耳畔一下，我愣住。
    他摸着我的脸庞，轻轻笑着，脸凑得我更近，轻轻吻着我的双唇。筑也的唇好柔软，好温润，我把持不住，全然沉醉在他的温柔之中。筑也的身体轻轻逼了过来，我的身子往后退，靠在玄关旁的墙壁上。筑也继续吻着我的耳际，吻着我的脖子，他柔软温热的双唇碰触在我脖子上的感觉，会令人瞬间疯狂。我低喘着，伴随着微微的呻吟。
    忽然之间，大门被猛然推开。
    我吓了一跳....
    「果然...你们又在一起了....」矢川突然出现，紧盯着筑也和我。
    「你怎么知道这里？」筑也满脸错愕地看着矢川，又道：「你跟踪我？」
    矢川随手拿起我刚才放在玄关铁架上的尖头雨伞，往我身上打了过来，筑也伸手抓住伞，另一隻手抓着矢川的手臂，制止着她。
    「矢川，你住手，你无故闯进别人家里，还打人，你太过份了！」筑也责备着她。
    「谁过份？长谷川，你才是始作俑者。抢别人的未婚夫，破坏别人的幸福，你永远会被诅咒，我永远都会诅咒你，不得好死...」矢川对着我一连串的咒骂。
    筑也狠狠甩了矢川一记耳光，她撞在门上，左手贴在被甩了耳光的脸上，泪眼婆娑，怨气很深地瞪着筑也和我，道：「东条筑也，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你要记得，我肚子里有你的骨肉，你们家的骨肉....」说完，矢川摸着自己的肚子，衝了出去，在下着大雪的天气里，隻身离去。

 ch10(26.3) 12月24日，平安夜

    第二十六节(3)12月24日，平安夜
    我愣在玄关，筑也也愣着。
    我瞥了门外一眼，风雪愈来愈大，我拿了雨伞，打算出去看一下矢川的状况，被筑也拦住。
    「你要去哪里？」筑也抓住我的手臂，皱眉问着我，眼里有一些焦虑和担心。
    我轻轻掰开他的手，道：「我只是要去看一下矢川的状况，雪愈下愈大，她还怀孕...」
    筑也转身，从沙发上拿了他的大衣穿上，道：「那我也一起去。」
    我把手上的伞给他，又取了另一把伞，然后，两人一起出门。
    我们分头沿着两边的街道，走了大约五分鐘，都没有看到矢川的身影。然后又走回家门口碰头。
    「没看到人影。」筑也收起雨伞道。
    「我也是。」我道。
    我看着筑也，他脸上着实有一些担心。我对着筑也道：「你有她的手机号码吗？打给她，问一下状况。」
    筑也迟疑了一下，道：「嗯！」
    筑也取出手机，拨了矢川的号码，贴在耳朵，等着对方回应。但过了一下子，他收起手机，道：「她没有接。」
    「是吗..」
    一直到晚上，北海道的风雪都没有停。
    筑也的手机躺在茶几上震动着。筑也看了我一眼，才伸手拾起手机接听。
    「喂...我是东条.......嗯，她是我的...朋友....蛤？！......天野医院...好..好，我马上过去。」筑也收起手机，神色慌张。
    「是矢川吗？她怎么了？」我略感紧张地问着。
    筑也深吸一口气，问我：「你知道天野医院在哪里吗？」
    我点头，道：「知道...」
    我把地点告诉筑也。
    筑也穿上外套，往外走去。我追了上去，问：「去医院吗？我也要去..」
    筑也转身抓着我的手臂，道：「不可以，你不要来，我自己去就好。」
    「为什么？她怎么了？」我皱眉问着，心里很不安。
    「我去弄清楚。小珀，听话，你留在家里，不可以跟来，答应我。」筑也很严肃地看着我的眼眸说着。
    我看着筑也，愣着，真的很不安。很不安...
    「答应我，不可以跟来。」筑也又义正词严地说了一次。
    我看着筑也，点头。
    筑也看了看我，转身，拿着雨伞，走了出去。
    我等了一个晚上，一直到天亮，筑也都没有回来。拉开窗帘，雪已经停了。
    我打了手机给筑也，响了好久，他才接起来。
    「筑也，状况如何？」我问着。
    「小珀，听好，你先回东京，帮我把行李一起带回去，我会再跟你连络。」筑也的声音听起来很消沉，很令人担心。
    「矢川呢？」我问着。
    「...你不要担心，我处理好，就会回去。」筑也把电话掛断。
    我收起手机，带着满腹的疑惑与担心，听筑也的话，带着筑也的行李，搭上傍晚的班机，回东京。
    12月24日，平安夜，大学三年级，这一年冬天的初雪下得特别无情。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来，她就不会...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ch10(27) 她的完全復仇

    第二十七节她的完全復仇
    回到东京，我一直等不到筑也的连络，由于前一夜没有睡觉，我在暖桌旁等到睡着了。
    翌日是礼拜一，我直接到学校去上课，我想，等一下筑也应该就会来上课了，到时候，应该就会告诉我状况。但是，一整天，筑也和矢川都没有出现。
    傍晚下课后，我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拨打手机给筑也，但是，一直都无人接听。我到便利超商买了一个便当拧回家，然后，继续拨打手机给筑也，始终都无人接听。不管我怎么打，都连络不上筑也。我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六点，我焦虑到胡乱吃了两口便当，就匆匆穿上白色的羽绒大衣出门。
    我搭了电车前往横滨，直奔筑也家里。
    我站在大门口，按着电铃，过了一会儿，对讲机有人回应，是一名女性的声音：「请问您是哪一位？」
    「你好，我是筑也的同学长谷川，请问，筑也有回家里吗？」我鼓起勇气问着。
    「筑也少爷的同学，请稍候一下。」
    我等了大约五分鐘，大门被打开，一名中年女性走出来，道：「老爷请您进来。」
    「咿..老爷？」我迟疑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是筑也的父亲要我进去。
    「请进来。」那名女性又催促着。
    我踏入筑也家的庭院，脚步开始沉重不安了起来。
    那名女性引领我进入屋内，我踏进玄关，脱下鞋子，一眼就看到筑也坐在沙发上，面色凝重，瞥向我。筑也的父亲转头看着我，坐在一旁的女性应该就是筑也的母亲，拓也则站在窗户前，转身看着我，眉宇深锁。
    「长谷川...」拓也一脸惊讶，嚅动着嘴，唸着我的名字。
    这氛围像被死神诅咒了一般，沉重得化不开。
    我的脚步没有往前，停佇在玄关。筑也原本瞥着我的眸光挪开了，彷彿完全不想见到我一般。
    「长谷川同学，请坐。」筑也的父亲严肃着一张脸朝我说着。
    我的脚步缓缓走向他们。
    「为什么要叫他进来？」筑也问着，口气严肃，眼神始终不瞥向我。
    我立刻停下脚步，不敢再前进。到底怎么回事？这气氛冷漠得让我很难靠近。
    「为什么要叫他进来？！要告诉他事实呀，你不就是和长谷川一起跑到北海道去的吗？你不觉得他也应该知道吗？」筑也的父亲话中有话，他瞪着筑也，半晌，转向我，道：「长谷川同学，矢川香织，也就是筑也的未婚妻，怀着身孕，在北海道过世了，孩子流掉了，失血过多致死。」
    「...」我错愕着，目光投向筑也，筑也完全不看我，眼神好冷。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我跪了下来。我一直对矢川很愧疚，没想到那天衝突之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那天没有回札幌，没有遵守和筑也的约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孩子也没了，筑也，是我杀了你的孩子，对不起.....
    我低下头，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愧疚感像虫一样啃蚀着我的心。我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筑也，请你原谅我，是我害的，如果，我没有回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回去吧，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筑也冷冷地说完，就走到楼上去，没有再搭理我。
    我默默地独自回宿舍，此后，不敢再主动连络筑也，筑也也没有再连络我。
    过完寒假，开学后，筑也一直没有来学校上课，我到教务处询问，才得知筑也办了休学。
    原来，矢川香织的存在对筑也而言是如此的重要！
    筑也一直到我大学毕业，都没有回学校復学，我们之间彻底失去连络。矢川的过世并没有减少我的痛苦，她的诅咒彷彿一直停留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她让我彻底变成杀死她和她腹中孩子的十恶不赦的兇手。成功地向我復仇了.....

 ch11 现在（衔接第九章末段）～为什么老是要抱我？

    「小珀...」筑也拥着我，道：「我爱你，但是，在你准备好之前，我不会再强迫你...所以，请你不要再从我眼前逃开，好吗？」
    我推开他，道：「回去吧，晚了。」
    筑也一直注视着我，杵在我身旁的沙发上，不肯离去。
    「你以前，这么晚，都会叫我留下来...」筑也道。
    我低下头，道：「我需要一个人休息，明天还要开庭，不方便留你。」我瞥了他一眼，又立刻把目光收回。
    筑也站起来，道：「好吧，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他穿上了外套，走向门口。
    我的眸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他在玄关穿上鞋后，迟疑了半晌，没有再说什么，打开门，隻身离去。
    我双手搓揉着脸，短暂地松了一口气。筑也的个性很执拗，一旦找到我，必然还会再与我连络，怎么办，我还要继续逃避他吗？不逃避的话，我拿什么脸面对他。只要看到他，十年前的愧疚感就会浮上来，那一段段痛苦的记忆就会浮上来，我会一再崩溃。筑也，为什么你不能让过去的就过去了呢？为什么还要绑住我？
    翌日上午，我直接到法院去开庭，开完庭才回事务所。
    「长谷川律师...」
    经过柜台时，事务所助理白鸟纪子叫住我。我杵在她面前，看着她。
    「有一位东条先生来电找你，我留了连络电话在你桌上囉！」今天的妆有点浓的白鸟纪子指着我办公室里面。
    又是筑也.......
    我轻叹了口气，道：「知道了，谢谢你。」
    我才要走向办公室，小原千贺子刚好走过来，道：「东条先生？不会是东条学长吧？」她盯着我看着，一脸讶异。
    我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应，默默走回我的办公室，把门随手关上。
    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拿起白鸟纪子留的便条纸，上头果然是筑也的手机号码。我坐在椅子上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回电给他，就在此时，有人敲门。
    「请进。」我朝门口喊着。
    不一会儿，司马初彦推开门进来。
    「所长...」我站了起来，揉掉手中那张便条纸，扔在桌上。
    「长谷川，早上开完庭了？」长谷川走向我身旁，看着我问着。
    我点头，答：「嗯！铃木先生这一件开完了准备程序，下一次才是言词辩论。」
    司马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微笑着道：「今天晚上有空吗？来我家吃饭。」
    「呃....今天...」我犹豫，迟疑，不知如何婉拒。好困扰！
    「你昨天晚上有睡好吗？怎么看起来有点注意力不集中...」司马的观察能力好强啊！
    我走向窗户，背对着他，道：「还好，没事。」
    「那个东条有再找你吗？早上听纪子说了，好像他又打电话来事务所找你。」司马走近我背后，问着。
    我侧身向他，道：「嗯，没什么事，只是老同学....」
    「他好像一直要找你，到底东条要找你做什么？你们以前有这么好的交情啊？」司马问着，语气有点急。
    我又转向窗户，道：「...还好...跟他..不太熟。」
    「我记得他昨天说..他跟你很要好...是真的吗？」司马一再确认着我和筑也的关係。
    如果是真的，也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都过去了，对我而言。是吗？我要努力让它过去。
    我笑着，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掛在脸上，转向司马，道：「放心吧，我们真的只是同学，没有别的关係。」
    「真的吗？那他为什么找你找得这么急？」司马抓着我的手臂，目光紧紧抓着我的双眸。
    我轻轻拨开司马的手，道：「可能是觉得我居然可以考得上律师，替我感到高兴吧..」我沉浸在谎言里傻笑。
    「是吗...」司马看着我，突然一把又拥了过来，胸膛挨在我的胸膛上，我后面是窗户，逃不开。
    「咿？所长..」我微微挣扎着。因为我想，如果粗暴地挣扎，好像会得罪上司。我不知所措。
    司马拥着我，根本不在乎我的挣扎，他的鼻尖抵在我的耳畔轻轻闻着，忽然之间，有人敲着门，我的视线迅速飘向门上，嘴里尷尬地道着：「呃...所长，有人...」
    下一瞬间，门被率性地打开，柳泽聪志一派轻松地走进来，嘴里说着：「长谷川，等一下吃什么？...」
    柳泽的两隻眼珠子秒僵在我和司马初彦的身上，司马这才松开抱着我的双手，转身看着呆若木鸡的柳泽，愣了数秒之久，抓了抓自己的下巴，道：「...长谷川，说定了，晚上的事。」
    「喔..？」我习惯性地应答着，一时之间，也忘了他在说什么。
    司马在柳泽恢復正常之前，迅速离开我的办公室。
    柳泽走向我，双眸装满了错愕与疑惑，结巴地问：「所长刚才是...是...是...」
    「蛤？」我看着柳泽，皱眉。
    柳泽忽然走近我，也伸出两隻手臂，往我身上一抱，我又愣住。柳泽抱得很紧，我使劲挣扎着，道：「你干什么啊？放开，笨蛋！」
    「原来是这种感觉....」柳泽喃喃自语。
    我用力推开了柳泽，往后靠在窗上，一隻手捂着脸，喘了一口气。
    「为什么所长要抱你呀？他喜欢你呀？」柳泽皱着眉头质问我。
    「我不知道啦，你看错了啦！」我希望可以唬得过他。
    「我看错？你才看错咧，他明明就抱着你。你为什么不挣开他？难道长谷川也喜欢司马所长？」柳泽两隻眼睛紧盯着我。
    「柳泽，那不代表什么，你不要乱想，你刚才不也抱我了吗？两个男生，能代表什么？现在拥抱很正常啊，是社交礼仪。」我为自己辩护。
    「是吗...社交礼仪...」
    又有人敲门...
    「请进。」我朝门口喊着。
    这次是白鸟纪子，她推门进来，道：「柳泽律师，法院的来电找你，三线。」
    「哦！」柳泽两隻洩气的眸子盯着我，嘴巴回答着。
    过了两秒鐘，柳泽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去。

 ch12 记忆里的那栋白色奢华建筑

    墙上时鐘指着六点整，早就超过下班时间，我肚子饿，啃着昨天剩下来的半包白吐司，一边盯着电脑萤幕查判决资料，又有人敲着办公室的门。
    「请进。」我的嘴里含着一口未咀嚼的吐司，回答着。
    「长谷川..」司马开了门进来，走近我桌前，道：「我们晚上一起去处理一件案子。」
    「蛤..？」我边咀嚼着吐司，边愣在椅子上，又问：「加班吗？」
    「嗯，算吧，不过，不在事务所，到横滨去。」司马一张笑脸看着我。
    「横滨？！..横滨？」我质疑着。
    「嗯！横滨。」司马完全没有疑惑地看着我。
    我收拾好东西后，不疑有他，乖乖跟着司马初彦搭电车到横滨去。我们在中华街下车，走了一小段路，只是，我愈走愈狐疑，不知道司马在玩什么把戏。
    司马的脚步停在一栋白色三层楼的独栋西洋建筑，这栋超宽门面的奢华建筑，在我的记忆里，十年前我曾经来过几次，很熟悉，也很陌生。我怯步了，脚步停在司马背后五公尺远。司马按了门铃后，似乎察觉到什么而转头看我，一脸迷惑。
    对讲机有声音传来：「请问是哪一位？」
    司马立刻又转向对讲机，回应着：「我是司马初彦律师，与东条会长有约。」
    「是的，请稍等一下，马上为您开门。」
    司马又转头过来叫我：「过来呀...长谷川..」
    他见我没有动静，对我招了招手。
    什么案子？要跑到筑也家里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吐掉。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抗拒。大门被打开后，我才缓缓走向司马的背后，跟着进屋里去。
    「这位是司马律师吧？」筑也的父亲仍旧是一脸严肃，头顶的发丝少了许多，顏色也灰白了，但眼神仍然是锐利的。
    司马习惯性地从西装口袋拿出名片，递给了东条会长（筑也的父亲），同时眼尾瞄了我一下，我只好也从口袋里把自己的名片拿了出来，递给了东条会长。
    「我是司马初彦，这位是长谷川珀人，我们事务所优秀的受雇律师。」司马向东条会长介绍着。
    东条会长拿了我的名片，抬头打量了我一下子，便道：「两位，请坐。」
    「由纪已经告诉司马律师有关东条财团要委任的事项了吧？」东条会长直接进入委任案件洽谈，让我有点讶异。
    事隔十年，或许他已经忘记我是什么人了，如果是这样，我倒是松了一口气，可以单纯专注在工作上。
    「是的，会长，由纪上次已经稍微向我提过，所以，今天特别拿了委任状要来麻烦会长签名。」司马从公事包取出一份空白委任状放至东条会长面前的桌上，并拿出一支笔。
    会长边签字，边说着：「由纪说今天下班较晚，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需要给她过目一下吗？」
    「可以，那...长谷川，我们就稍微等一下东条检座吧！」司马看了看我。
    「是。」我答应着。
    东条由纪，筑也的大姐，东京地检检察官。
    过了一会儿。
    「爸爸...学长..」东条由纪的声音从沙发后方传来。
    司马站了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转向她，一位和司马很匹配的气质美女。
    她的眸光落在司马的眼里，晶莹透亮，脸上的笑容有一丝羞涩。
    「学长，谢谢你跑一趟。」东条由纪贪婪地盯着司马初彦炯炯有神的双眼。
    「不必客气，刚才会长已经签好委任状了，是不是麻烦检座再看一下？」司马拿了委任状给她看。
    「由纪，你看看吧，详细的状况，你再跟司马律师谈谈。」东条会长说着。
    「嗯，这样可以了。」她看了看委任状，又递还给司马。然后，瞥了我一眼，问：「呃...这位是..好像上次见过面，在居酒屋，是筑也的同学吧？」
    我还没有回应，东条会长便搭腔，道：「哦...怪不得我觉得眼熟，长谷川，我想起来了。」
    我顿时一阵尷尬，没有正面回应，司马一直看着我，眼里飘着一丝迷惑。
    「我是长谷川，请多多指教。」我把一张名片递给了东条由纪。
    幸好，东条会长没有再追问十年前的事。
    我和司马走出屋外，在庭院，东条由纪似乎一直找话题留住司马的脚步，我杵在一旁，不好意思先离开，只好把手机拿出来滑着。
    一会儿，一辆车子停在大门外，车门开关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里，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长谷川...」
    我一抬头，愣住。东条拓也站在我眼前。
    「长谷川，好久不见，有十年了吧，你都没有变，还是这么可爱...」拓也的手冷不防搭在我的肩上道着。
    「誒？...拓也...」我还是愣着，不知如何反应。
    这个不知如何反应的反应引起了司马的注意，司马转身盯着我和拓也，顺势把我往他的身边拉了一下，拓也的手就收了回去。
    「这位是？」司马问着，语气有点防卫。
    「大哥..」东条由纪对着拓也称道。
    「这位是我大哥，东条拓也。」她往前一步，对着司马介绍拓也。
    「你好，我是司马初彦，fair法律事务所所长。」司马又递了一张名片给拓也。
    拓也拿了名片，双眼打量着司马，司马也打量着拓也。一股诡譎的气氛曖昧不明。
    「检座，时间差不多了，我想我们该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了。」司马向东条由纪道别，然后随即拉着我的手臂，道：「长谷川，走囉！」
    「喔！」我被拉着往大门外走去。
    「长谷川...」拓也叫我。
    我转头，只瞥了他一眼，被司马迅速的步伐拉了出去。
    我被司马拉着走了一段路，我才稍稍挣扎了一下，司马松开手，停了下来。
    「长谷川，你认识东条拓也？」司马问着。
    「..嗯，见过几次面吧..」对于拓也，我抗拒去回想。
    「哦...」司马看着我，欲言又止。他接着道：「走吧，回家，肚子饿了吧，我回去作两道菜，简单吃一下。」
    「呃....所长，不用了，我自己超商买一下义大利麵果腹就行了。」我没有理由一直去司马家里，鼓起勇气婉拒。
    「白天答应我了，不是吗？」
    「蛤？咿...？」有吗？我有答应你吗？我怎么没印象了？
    司马走近我身旁，再度牵住我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又拉着我往车站方向走去。
    「所长..所长..」我边被拉着走，边唤着司马。
    他都没有回应我，逕自走着。
    「所长..我...我要回我住的地方，今天就不打扰所长了。」
    他还是没有回应我，一直往前走着。
    我就这样被他一路拉着、推着、牵着，又回到了他家去。

 ch13 拜託你，不要喜欢我

    进到司马家里，他把西装外套随手脱下，扔在沙发上，转头发现我还杵在玄关。
    「又不是第一次来，进来啊！」司马就站在沙发前看着我。
    「我...我想回家。」我终于还是说了。
    我转身，正伸出手要开门时，司马说着：「不怕被东条纠缠的话，就走吧！」
    我伸出去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奇怪，难道司马知道昨天晚上筑也跟踪我回家？
    我停在半空中的手忽然被司马抓住，我吓了一跳，立刻缩了回来。我瞄了他一眼，眸光立刻逃走，他又刻意抓着我的肩，把我转向他面前。
    「长谷川，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呢？」司马眉头微蹙，看着我。
    我低垂视线，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好，道：「抗拒...我没有..」
    司马忽然双手捧住我的脸，我呆瞪着他，心跳有点不受控制。
    紧张个什么劲儿............
    司马的脸缓缓靠近我的眼前，我下意识地往后退，撞在一道墙上。
    「所长....」我忽然大声地叫着司马。
    「嗯？」司马居然不为所动，仍旧捧着我的脸庞，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可以推开他吗？推开他，我会不会被炒魷鱼？
    「长谷川..我可以...我可以和你..交往吗？」司马盯在我鼻尖前道着。
    「所长..你可以先放开我吗？」我到底紧张个什么劲儿...
    「哦..」司马松开捧住我的脸的双手。忽然又想到什么似地，一隻手抓在我的手臂上，两隻眼珠子凝盯着我。
    我还是很紧张，心脏活蹦乱跳的，感觉自己像是一头不知名的猎物，被衔在嘴里。
    「可以吗？」司马急着又问了一次。
    「给我一点时间思考。」我胡说八道着。
    其实，我想要一口拒绝，但是，他是上司，一口拒绝，他怎么受得了。
    司马看似比较冷静了，他松开抓住我的手，道：「上次，虽然向你告白，但是，还没有正式向你提出交往，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这个礼拜内答覆我。」
    这么急？！........
    我轻蹙了眉，有些为难。
    「我怕...我等不及...」司马低垂视线。
    「等不及？」我疑惑着。
    「嗯！」他抬起目光向我，道：「长谷川，我们每天在同一间事务所工作，时常相处在一起，距离这么近，却又不能和你...，你知道我每天要花多大的力气忍耐吗？」
    「忍耐？...为什么要忍耐？」我愈听愈糊涂了。
    「因为我喜欢你呀，你还不懂...」司马一激动，身体又往前倾，两隻手又抓在我的手臂上了。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我...我不想伤害所长，所以，请原谅我，我实在...」啊！居然当下就要拒绝他....
    「不要，长谷川，不要拒绝我，给我一次机会试试看，也许，我们很合得来。」司马的脸凑过来，比刚刚更接近我的鼻尖，我的压力好大。
    「所长，拜託你，不要喜欢我，我是个很差劲的人，不会带给任何人幸福，也不会...带给自己幸福。所以，就请你不要把生命浪费在我的身上了。拜託你....」我低着头，脑海里那些令人痛苦的足跡回旋着，我一直在抗拒，抗拒任何与幸福有关的人事物，因为，我的确曾经带给筑也和矢川不幸的过去，也带给自己不幸的过去。
    一直以来，我，畏惧着幸福。
    「长谷川，你可以幸福的，答应我，和我交往，我们会很幸福的。」司马好固执啊！
    「所长...」我推开他，道：「我要怎么说，你才会明白。」我真的不想再陷到过去生不如死的痛苦记忆里，所以，不要再逼我了，求求你。
    「长谷川，你怎么了？」他皱起眉头问着我。
    然后，司马伸出手，摸了我的眼角一下。我逃开，以袖子胡乱抺了把脸，然后，打开门，道：「所长，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长谷川...」
    我还是逃离司马初彦的家，虽然，在他身边，很温暖。

 ch14 那片苦到噁心的过去无法吞嚥

    我站在月台上低喘着，一直无法把内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压下去。
    一阵冷风贯穿列车的隧道而来，电车停下来，在脆弱不安的我的眼前。我捂着嘴，把那道不安与抗拒，重新吞了下去。我踏进车厢，找了位子坐下，闭上眼，继续与自己对抗着。天啊！这样痛苦的日子还要继续多久，活下来的人就该要接受这种生不如死的惩罚吗？那孩子的确是无辜的啊！却因为我，断送一条小生命。如果，我那时候狠心一点，狠心一点彻彻底底离开筑也远远的，不那么懦弱因为害怕伤害筑也而继续与他在一起的话，事情就不会发生了，矢川也可以和筑也幸福地结婚，他们的孩子也可以平安长大。我为什么要留下来？留下来继续承担这样的痛苦，继续接受这样的惩罚，矢川，你的诅咒一直跟随着我，已经跟了十年了，你还要诅咒我多久？
    我踏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住处的大楼。
    电梯门滑开，我跨出电梯，走向家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佇立在门前。
    「小珀，你终于回来了。」筑也露出笑容看着我，就像十年前那样，清新爽朗。
    我杵在原地，那个刚才在月台以为吞下去的情绪，又悄悄浮了上来，我隐忍着，像一隻溺水的鱼，矛盾的双脚像扎了根，动弹不得，一如那荆棘似的记忆也在我的脑里扎了根，诅咒的根，砍不断。
    我捂着嘴，无法咀嚼那片苦到噁心的过去，我一直吞着，努力吞着，要狠狠把它给吞下去，可是，我办不到。我转身，撑不住这情绪的沉重，蹲了下去，呼吸忽然变得很困难。
    「小珀...小珀...」筑也在我身后唤着我，又道：「你要不要紧？不舒服吗？」
    筑也扶着我的双肩，我单手撑在墙壁上，另一隻手仍然捂着嘴。
    「小珀，钥匙给我。」他把我扶起来，让我靠在门缘的墙壁上，然后，伸手到我的口袋里，找到门的钥匙，把门打开。
    筑也扶我进到屋内，我又蹲了下去，因为一站起来，头就开始眩晕，天旋地转，只想要吐，我一直喘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珀...很不舒服吗？」筑也也在我旁边蹲下来，他摸着我的脸和额头，一脸担心。
    我难过得跪在地板上，然后直接趴在地板上，一直呼吸不顺畅，就像快要死掉一样。
    「小珀...」
    筑也用力撑起我的身体，搀着我，颠颠簸簸，把我带到床舖上让我躺平，帮我盖上棉被。
    「你晚上有没有吃饭？」筑也皱着眉头，眼里尽是担忧。
    「我吃不下。」双眼发晕，不敢合眼，因为闭起来更晕。
    「不吃饭会死掉，你知道吗？」筑也又道：「我带你去医院打营养针。」
    「没有用，死不了的。」我低喘着。
    「蛤？」
    「死不了的，只有比死更痛苦...」我道着，苦不堪言。
    「你在说什么？」筑也前倾身子，摸着我的脸。
    「为什么会死不了？为什么让活下来的人痛苦？诅咒...那个人的诅咒..」
    「小珀，听好，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诅咒不诅咒的。」
    「你不明白，你一直不明白....」我侧过脸去，把脸埋在枕头里，哽咽着。
    「小珀，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一直都不说明白...一直让自己委曲...」筑也摸着我的头，又道：「你说出来，你的痛苦，让我一起承担，不要自私地一个人受苦。」
    我转向他，道：「你走，离开我的身边，让我好好活下去，我会想办法，让自己...努力活下去。」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受苦，让我一个人寂寞，让我一个人生不如死？」筑也瞪着我，语气有一点激动，又道：「这十年，我难道很快活吗？你躲得远远的，我找不到你。手机号码换了，家也搬了，叫你等我，不是叫你离开我。小珀，我也很苦啊！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不知道，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施捨我，不要同情我，不要安慰我，不要惦记我，不要爱我。我会忘记你的，只要不再出现，我会忘记你的，我会当成这辈子从来不认识你这个人，你也当成这辈子从来不认识我，那就不会受苦了，你就可以好好地去找到你的幸福。」
    「你要摆脱我？你觉得我只是在施捨你，只是在同情你？你真的认为，说忘记你，我就能轻易地忘掉你吗？小珀，你可以吗？你可以轻易地就忘掉我吗？...如果你真的可以忘掉我，那...好吧，如果你真的做得到，那我就忘记你，我以后就不会再来找你了。小珀，你可以吗？」筑也看着我的眼神依旧很认真。
    我的目光停留在筑也的眸光里，半晌，我的语气坚定，道：「我可以..忘掉你，彻彻底底地忘掉你。」那坚定里或许只是一种装腔作势。
    筑也看着我，眼里的失落很冷漠。半晌，他站了起来，眼眶有点溼，道：「好吧，小珀，谢谢你十年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很开心，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他低下头，手捂着脸，转过去背对着我，一会儿，吸了一口气，又道：「再见了，你多保重，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你可以安心过你的日子了。」他头也没回地直接往门口走去，打开门，又关上门，离开我的住处。
    为什么？
    为什么叫你走，我的心里没有一点点舒坦？
    为什么叫你走，我的心里仍旧是割裂的痛？
    筑也，你走出门口的那一剎那，我就后悔了。

 ch15(1) 我胡乱抓着他的手臂，没有力气说痛

    从那天起，筑也就没有再来找过我。
    下班，晚间七点，我站在事务所一楼门口接了一通客户打来的手机，讲完电话，正把手机收进口袋时，柳泽聪志正好站在我的旁边，没说半句话地盯着我看。
    「看什么？下班了？」我狐疑地问着柳泽。
    「嗯，下班了。」柳泽嘟了一下嘴，懒洋洋地回答着。
    「喔！」我抓了抓大衣的领子。
    「所长今天怎么没约你？」柳泽问着。
    我看了看他，不想回答。
    「更正，所长最近怎么都没约你去吃饭，也没有缠着你了？」柳泽又问。
    「不知道，不想知道。」
    「为什么？怎么了，你跟所长...」
    「什么都没有，我要回家了。」我往车站方向走去。
    「喂，等一下啦，要不要一起去吃东西？」柳泽追了上来。
    「不要啦，累死了，我先走了，明天见。」我不等他，直接加快脚步，走向车站。
    「喂，长谷川...」
    柳泽仍然朝我身后喊着，我没有回头理他，逕自走去。
    我边走着，边发现了慢车道上有一辆车在跟着我。我转头看去，一辆超跑，没见过的。副驾驶座降下车窗，竟然是东条拓也。
    「长谷川，等一下。」拓也的声音透过副驾驶座传出来。
    我的脚步停下来，看着车内的拓也，心里有一点防备。
    「长谷川，你现在有空吗？」拓也问着，眼神里少了十年前的邪气。
    「有什么事吗？」
    「有一些事必须跟你说清楚。」
    「如果是东条会长委任的案件，请你明天早上直接到事务所洽谈。如果是...」
    我还没说完，拓也便接着道：「不是，是有关筑也的事。」
    我迟疑了一下子，道：「我并不想谈他的事，对不起，我没有空。」
    「是很重要的事，如果你今晚没有空，那就约明天。但是，一定要听我解释，事关筑也的清白。」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我先失陪。」我快步走向车站，没有再理拓也。
    走了一段路....
    好痛！啊..好痛！好痛！
    我站在车站外的墙边，一隻手提着公事包，一隻手抓着疼痛不已的胃，背倚在墙上，低喘着。好痛！痛到背脊挺不直，冷汗直流，我蹲下去，希望稍作休息，胃的疼痛会缓和，但是，剧烈的疼痛并没有减缓，反而更痛。我跪在地上，手撑在地上，路过的人三三两两瞄了我一眼，又匆匆离去。好想吐，我捂着嘴，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捂在嘴巴上，吐了出来，浓浓的血腥味，怎么回事？我到底怎么回事？
    「长谷川...长谷川...」
    我抬起头，看着司马初彦皱着眉看着我。
    「好痛...」我痛苦地呻吟着，低喘着。
    司马扶着我，问：「要不要紧？哪里疼？」
    「...胃..」我痛到说不出声音。
    「我带你去医院。」
    他要扶我站起来，但是我痛到根本站不起来，我抓着他，紧紧地靠在他的怀里，痛到颤抖着。
    他拿出手机，拨了号码，道：「我这里是山手线品川站需要一辆救护车...有些微吐血，剧烈胃痛，意识清楚...」
    我胡乱抓着他的手臂，没有力气说痛，急促的呼吸，瑟缩在地上，闭上眼睛，渐渐失去知觉。

 ch15(2) 不忍心也会成为另一种残忍

    我在一阵挣扎当中醒来。
    「你要干什么？」有人问着。
    我的肩膀被压着。
    我睁开双眼，司马初彦在我眼前，两隻手紧抓着我的肩膀。
    「不要乱动，躺好。」司马对着我说。
    我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子，道：「所长...」
    「医生说你胃穿孔，要住院住个几天。」司马看着我，轻蹙了下眉。
    「是吗...」
    「长谷川..」
    我看着司马，答着：「嗯？」
    「我想通了，你不必答覆我。」
    「蛤？..什么事？」我完全状况外。
    「你不必答覆我交往的事。」司马看着我，一脸认真。
    「交往..？喔..」我想起来了，固执的司马初彦。
    司马忽然伸手摸着我的脸，露出一抹微笑，道：「我只要照顾你，我只想要照顾你，是什么关係都无所谓，只要让我待在你的身边，就够了。」
    「咿...？」我听不懂，不是很懂，一点都不懂。
    「让我待在你的身边，你有什么心事，我都愿意倾听，你有什么痛苦，我都愿意帮你承担，这样就够了。」司马的眼眸在我眼里转着，温柔得不像话。
    「....」我答不上来。
    「你可以不必有任何压力，不必怕我伤心或难过，不必拘束，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甚至...甚至你想要和东条筑也在一起...我也可以..接受。只要让我照顾你，这样就好。长谷川，好吗？」司马乌黑的双眸里洋溢着真诚。
    「....」我还是答不上来。
    所长，我何德何能让你这样为我付出.........
    「只要你不讨厌我，不必喜欢我，只要你不讨厌我，愿意让我照顾你...」
    「所长，你对我那么好，我回报不了。」我皱眉，看着司马。
    「我不要你回报，只要让我照顾你，让我待在你的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司马眼里的温柔与善良，让我不忍心摧毁他的希望。
    纵然此刻筑也的身影还残留在我心深处。
    不忍心终究也会成为另一种残忍......
    这个不是协议的协议，不是拘束的拘束，不知不觉地让司马初彦闯入了我的生命里。

 ch16 原来，我的身体对司马初彦也有感觉

    住院住了五天，司马初彦白天在事务所，晚上下班后在医院照顾我。出院后，又被他接回他家里去了。
    我洗好澡，换上睡衣，走到客厅沙发前，司马已经煮好晚餐等我。
    「吃饭吧，都是清淡的饮食，医生有交代，长谷川，一定要吃三餐。」
    我看了看他，看了看这桌令人感动的食物，不知怎地，鼻子一阵酸。
    我拉开餐桌椅，在他的对面坐下来，看着他，露出笑容，双手合掌：「我要开动了。」
    司马也笑着，合掌道：「我要开动了。」
    用完晚餐，司马去洗澡，我在厨房帮忙洗碗。
    过了一会儿，我把洗好的碗盘都摆放好，擦乾双手，卸下围裙，关上厨房的灯。
    司马冷不防从我背后环抱着我，我吓了一跳。
    「所长...」我微微转头斜睨着他。
    他的双手连同我的两隻手臂一起环抱着，鼻尖抵在我的后颈椎上，酥酥痒痒的感觉让我既尷尬又害羞。
    「所长...那个..」我又叫了他一次。
    「嗯？」司马嘴里回应着，环抱着我的双手依然那么抱着我，完全没有松动。
    「你这样...我脖子会痒..」此际我的脸应该是晕红的。我缩着脖子，不知如何逃脱这尷尬。
    司马索性就把鼻尖靠在我的耳畔，笑着道：「会痒，才好。」
    「蛤..？」什么意思？会痒，才好？司马在说什么？
    我边缩着脖子，边道：「所长...我..」
    司马把我转过来面对他，轻声说着：「不要说话了！」
    他的手轻轻抓着我的脸庞，温柔撒满眸际。他嘴角微翘流线型的润唇缓缓贴近我的唇前，温热的呼吸几乎打在我的脸上。这个味道是司马的味道，和筑也很不一样，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我的心里有一点点悸动，没有抗拒，没有逃跑。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逃走？司马初彦是一个好人，我不想伤害他，对我这个不懂让对方幸福的人而言，司马初彦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他是个温柔的好人，是个疼我的人。
    「所长..我..」
    「嘘...」他的双唇一直逼近我。
    「我...不想伤害你。」
    「你不会伤害我的，就像我不会伤害你一样。」司马对我很有信心。
    可是，我对我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
    「可是我..」我的脑海忽然浮现筑也的身影，我躲开司马了。我低下头，道：「我也许...也许接受所长之后，会爱上别人也说不定，会因此而伤害了所长，也说不定。」
    司马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道：「如果你真的又爱上东条筑也，那就爱上了，没有关係。到那个时候，如果你选择了东条，如果你捨得离开我，那我也不会绑住你，你就去吧！我不要紧的。如果，东条不能好好珍惜你，不能带给你幸福，你还是可以回来这里，我仍然会照顾你，陪伴你，爱你。」
    我鼻头一阵酸，抓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肩上，眼眶濡溼着。
    司马，你到底是有多固执啊！
    他紧紧地拥着我，手在我的头上安抚着，双唇在我的耳际轻轻磨蹭着，轻声道着：「没事的，没事的。」他亲吻着我的脸庞，我的双唇。他看着我，眼神里那样的认真与坚定。
    「长谷川..」他轻唤着我，继续把双唇紧贴在我的唇上，舌尖缓缓在我的唇上滑动着，吸吮着，我全身一阵酥麻，像一阵电流通过一般。
    原来，我的身体对司马初彦也有感觉，只是，没有筑也那样深刻。

 ch17(1) 撒了这么一个天大的谎言！

    这阵子，我下班后，都和司马一起回他家吃他煮的晚餐，身体状况好多了。
    接近下班时间，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上。我站在办公桌前背对着办公室门口，低着头整理卷宗，忽然一隻手搭在我的后颈椎上，我吓了一大跳，屏息，立刻转过头去。
    「所长，原来是你。」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司马笑着道：「不然还有谁？」
    「...」我看着他，不知如何回应。
    「还在忙？」司马问着。
    「嗯，整理明天开庭的卷宗。」我瞥了桌上厚厚的卷宗一眼。
    「长谷川..」
    「嗯？」我转头看他的瞬间，他抓住我的脸庞，两片嘴唇黏了过来，我的唇被紧紧吻咬住，羞红了脸，两隻眼珠子不知道该看哪里，眨个不停。
    他的唇舌之间一直吸吮着我的舌头，我的胸口猝然紧了起来，呼吸心跳乱七八糟，我稍稍推了他一下，他才放开我的唇，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问：「怎么了？」
    我低下头，害羞得不知所措。
    司马一直盯着我看，然后，忽然笑了出来，拥着我，道：「你真可爱，这么容易害羞，脸像苹果一样红。」
    手机铃声响起，司马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转过去接听。
    「喂，...我是....由纪...今晚吗？...」司马转过来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听着手机，然后，道：「你等一下。」司马以另一隻手遮住手机，靠近我耳边，小声道：「我今天晚上有事，不能在家吃了，你一个人吃饭可以吗？」
    我看着司马，点头。
    司马把手机又贴近耳朵，继续通话：「嗯，好，那就那一家店吧，嗯...我搭车，要大概二十分鐘...好，就待会儿见。」
    司马嘴里的「由纪」，应该就是东条由纪，那个东京地检的检察官，司马初彦的学妹，东条筑也的大姐吧。我记得没错的话，她是对司马有好感的，或许，她早就喜欢司马很久了，只是，没有向司马表白。晚餐一向很少外食的司马，偶尔会像这样，被「由纪」找去吃饭。看起来，他已经习惯了。
    司马离开我的办公室后，我把门关上，回到桌前继续工作，没有再多想，直到将近七点，我才收拾好东西，穿上大衣，离开事务所。
    走出电梯，我的脚步停在大楼门口，今天晚上外面的风很大，气温骤降，等一下可能会下雪。我从公事包里把黑色的长围巾拿出来，裹在脖子上。才刚踏出大楼，正打算往车站方向走去时，一辆超跑映入眼帘，我的脚步再度停下来，东条拓也从车子里出来，认真地看着我。
    「长谷川...」拓也走近我，问：「上两个星期听说你住院了，现在，身体恢復了吗？」
    「嗯，谢谢关心，已经恢復了。」我答着。
    「那太好了，我上次跟你碰面完，隔天，就听说你住院，但是，好像事务所帮你拒绝访客，所以，没有办法去医院看你。呃...我有告诉筑也，你住院的事，可是他好像...」拓也欲言又止。
    我的目光低垂着，道：「你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筑也一直在找你吗？」拓也又问。
    「不知道...不需要知道。」我又在嘴硬了。
    「筑也十年前把事情处理完之后，一直在找你，找了好久，你搬了家，换了手机电话，又毕了业，他根本大海捞针一样。」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我皱眉。
    我已经彻底跟筑也分手了，十年前，他不愿意连络我，找不到他的人是我。
    「长谷川，你不愿意见筑也吗？」
    「我们早就没有连络了，没有往来了，不需要再见面。」此刻我的脑海浮现上次筑也跟踪到我家时，承诺永远不再见面的眼神和背影。我的情绪竟有点激动。我压抑着。
    「你真的不要他了？..他这十年来，很辛苦，只能靠自己，与家里几乎断绝连络。」
    我抬起视线，讶异地看着拓也，问：「为什么？」
    拓也迟疑了半晌，眼神挣扎了一下，道：「是我...是我造成的。」
    「蛤？」我一头雾水，不明不白。
    「十年前的悲剧，是我造成的。」拓也的目光里纠缠着黯然一片。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怎么回事？」我看着拓也，心里着急着。
    「香织...香织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筑也的。」拓也道。
    「.....」我愣住，我一直以为那是筑也的孩子，我一直以为那是筑也与矢川香织没有分手的证据，我一直以为那是筑也说谎骗我伤害我的证据。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证明那不是筑也的孩子？矢川自己最清楚了，不是吗？如果不是筑也的孩子，那她为什么要那样陷筑也于不义，她不是最喜欢筑也，最爱筑也的吗？那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我的情绪激动着。
    「不需要证明，因为，我就是孩子的父亲。」
    「蛤？！...什么？」过于吃惊，我后退了两步，撞在大楼的透明玻璃门上。

 ch17(2) 撒了这么一个天大的谎言※

    「我就是矢川香织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拓也看着我又说了一次。
    「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我双眼盯着拓也激动地问着。
    「矢川那个时候因为把你推下楼的事，被筑也骂得很惨，一时情绪没有人可以倾吐，所以就找了我去酒吧，诉说给我听。几次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但是，我知道，香织一直没有办法忘怀筑也，毕竟他们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香织一直很喜欢筑也。筑也长大后也跟她交往了一段时间，后来，父母亲就决定先帮他们订婚，只是，筑也一直没有同意父母亲帮他作的这个决定。」拓也叹了口气，看了看我，又道：「所以，长谷川，你不要误会筑也。」
    「你为什么当时不出面说清楚？」我问拓也。
    「我是东条家的长男，香织又是筑也的未婚妻，怎么可能让父亲知道这样的事。香织情绪歇斯底里以至于拿刀子刺伤你，是万万料想不到的事，筑也也因此，鼓起勇气向父亲严正表达自己的抗议与解除婚约的决定，后来就真的与矢川家把这门婚约给取消了。香织受不了，情绪崩溃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自己很清楚，那不是筑也的孩子，而是我的孩子。她向我提过要拿掉孩子，可是，我阻止她，我希望她生下来，因为那是我的孩子。可是，她坚持不肯。她说，她只想要生下筑也的小孩。」拓也眸子里满满的失落。
    「后来呢？」我问。
    「后来，她瞒着我偷偷到北海道去找筑也。筑也被医院通知香织流產，失血过多逝世的消息。我们后来在她的手提包里发现ru486的堕胎药包装，是她自己把药吃下去的。」
    「...是你和筑也把真相隐瞒了？」我又问。
    拓也点头，道：「嗯，是我求筑也替我承担下来，揹了黑锅，让大家一直以为他才是孩子的父亲，他才是那个造成香织流產失血过多致死的罪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筑也做这么大的犠牲？」我好心疼筑也。
    「交换。」拓也深呼吸了一口。
    「交换？交换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拓也看着我，半晌才道：「筑也要的是自由，而我要的是父亲的爱。」
    我愈来愈不明白，疑惑地盯着拓也。
    「筑也是家里最小，最受宠的孩子，因为头脑最好，最会念书，又长得俊俏，是父亲最得意的孩子。也因为受到家里的三千宠爱，对筑也而言，那是最大最沉重的束缚，一点点自主决定的权利也没有，一点点自由也没有。」拓也看了看我，又道：「我原本就比不上筑也，头脑没他好，长相没他俊，父亲的注意力一直没放在我身上。同样都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待遇差这么多。我好希望父亲能多注意我一些，能看到我的能力，能给我讚赏。于是，筑也跟我作了交换，他说他要自由，他要和长谷川在一起，纵然父亲不赞成，不支持，也无所谓，他只要和你在一起，纵使家里不再资助他，纵使家里和他断了关係，他都在所不惜。所以，他提议他要告诉父亲，他就是香织肚子里孩子的爸爸，香织的死就是他造成的，他要负起这个责任。而我是个胆小又自私的大哥，我竟然同意了他的提议，我们一起隐瞒了这个事实。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你会到横滨家里去，而父亲的话让你误会了。」
    天啊！这对原本关係如此恶劣的兄弟，竟然一起撒了这么一个天大的谎言，让大家一起痛苦。我好错愕，好错愕！
    「那他后来为什么休学？休学，让我找不到他...」我的眼眶濡溼，视线有些模糊。
    「香织家里的人不谅解筑也，一昧地把罪过推到他身上，认为香织的死是筑也的负心造成的，也让父亲顏面尽失。父亲后来就真的生气了，断了对筑也的生活资助，也没有继续帮他缴学费。」拓也苦笑着，道：「哈，筑也头脑真的很好，他达到他的目的了，他得到了自由，父亲放逐了他。后来，父亲找了我回去担任公司的董事长，重新看到我的能力，终于愿意信任我。」
    我愣了好久，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筑也都是为了我，为了要和我在一起所作的犠牲。是我自己不够信任他，是我自己误会他了。
    「长谷川，筑也最近有来找你吗？」
    「最近..没有。是我叫他不要来找我了。」我抹去眼角的泪水，开始不安了起来。
    「筑也一定很难过。...这十年来，他完全靠自己，半工半读去重考了大学，毕业后，考上小学教师的资格，好不容易可以有自己的时间，生活稳定之后，找到了你，你却叫他不要来找你...」拓也的口吻里好像对我有些责难。
    「...」我目光低垂，心里又慌又乱，不知所措。我好像真的把筑也给气走了。
    「长谷川，筑也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拓也走向车子，拉开车门，忽然又转向我，道：「他好像要申调到鹿儿岛的小学去，听说是这几天吧....我先走了。」
    「鹿儿岛？」我喃喃唸着。
    抬起视线，拓也的超跑已经发动引擎往前驶去。

 ch18(1) 心虚得像个偷吃的恋人

    我回到目黑家中，把在超商买的便当放在桌上，公事包放椅子上。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滑到筑也的手机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去。心里好烦，好烦，为什么拓也选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为什么筑也不自己告诉我？为什么偏偏在我接受司马初彦的感情后，才把这个天大的谎言拆穿？我好犹豫，到底要不要打电话给筑也，我好想跟筑也说对不起，筑也，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焦躁慌乱的我像湖底一条缺氧的鱼。
    捏在我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着，我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是司马初彦来电。
    我接了起来，道：「喂..所长。」
    「你在哪里？」
    「在我家。」
    「吃饭没？」
    「...呃，刚买回来，还没吃。」我瞄了桌上的便当一眼，焦躁让我没了胃口。
    「我这边结束了，等一下过去你那里。」
    「喔..这么快结束了...」我瞄了墙上的掛鐘一眼。不是跟东条由纪吃饭吗？才不过一个小时，就吃饱结束了？
    结束通话，我把手机拿到眼前，还停留在刚才的电话簿上筑也的手机号码。我的手指在手机上方挣扎着，我到底在怕什么？怕筑也又来找我？怕司马生气伤心？还是怕筑也讨厌我了？
    「唉....」我叹了好大一口气，手指竟然不小心碰触到了页面显示的筑也的手机号码，手机拨通了...
    我匆匆掛断通话，心里慌乱不安，便按了关机。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我坐在餐桌前吃着便当时，门铃响了，我起身开门，是司马初彦。
    他走了进来，瞥见餐桌上吃了三分之一的便当，道：「还没吃饱？」他转头看我。
    我点头，从他旁边绕过去，打开冰箱，取出矿泉水，递给他。
    他拿了矿泉水，把它放桌上，然后，抓着我的脸庞，一口凑了过来，衔着我的双唇，舔着残留在我唇上的食物的味道，我依然是乱了方寸，胸口一阵紧。
    司马抓着我的肩，盯着我的双眸，半晌，问：「你怎么了？看起来有点沮丧。」
    我的眸光闪躲了一下，佯装笑容，道：「..没事。」
    「有事！...」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地紧抓着我的眸光，道：「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他的语气十分温柔。
    「....」我可以告诉你，筑也要申调到遥远的鹿儿岛去吗？我可以告诉你，我其实很想念筑也，很想见见筑也吗？不行，我不能说，说了只会伤害你呀！
    我还是没有回答司马。
    「是东条筑也吗？东条筑也又来找你吗？」司马看着我问，那眼神简直就是看穿我了。
    我瞥着他，讶异着，心虚得像个偷吃的恋人。

 ch18(2)(微H) 被他吃得全身滚烫不堪

    「我为什么知道？你想这么问我，对不对？」司马竟然露出笑容。你不会想责备我吗？
    「为什么...？」我问着。
    「因为，你每次想着他的时候，都是同样一个眼神。」司马叹了口气，又道：「怎么了？东条又来找你？」司马，你为什么这么温柔？你就不能痛骂我一顿吗？
    不行，筑也，我们已经说好彻底分手，虽然，我误会你，让你吃苦十年，可是，我现在已经和司马在一起，不可以伤害他。哎呀！好难，好难为啊！
    我摇摇头，道：「没有，他没有来找我，是东条拓也来找我。」
    「东条拓也找你做什么？」司马有些讶异。
    「釐清一些事情，不过，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这件事，让它过去吧。」我希望如此。用现实掩盖记忆。
    司马拿起矿泉水，打开，喝了几口，道：「长谷川...」
    「嗯？」我看着他。
    「今晚，我可以留下来吗？」司马问着。
    我愣了一下，司马好像从来没有在我这里留宿过，还好我有多一床棉被，我把床让给他好了，我可以睡沙发。
    我点点头，道：「嗯！我有多一床棉被。」
    司马笑了，一个让我迷惑的笑容。
    我继续坐回餐桌吃饭，司马去洗澡。等他洗完澡，我才把乾净的换洗衣物带进浴室，轮到我淋浴。
    约莫过了二十分鐘，我洗好澡，从浴室走出来，发现司马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手上端着一杯红酒。我没有说话，逕自走进房间，打开柜子，从里头拿出另一床棉被。
    「你在忙什么？」司马的声音忽然从我背后传来。
    「呃..拿棉被，等会儿，我睡沙发，床舖留给所长。」我抱着棉被答着。
    「哦...这么见外。」司马把我手上抱着的棉被拿走，直接走到客厅去，不一会儿，空手走了回来。
    「谢谢，晚安。」我以为他只是帮我把棉被抱到客厅的沙发去。
    我正要走出房门时，司马拉住我的手，突然抱着我开始亲吻我的耳畔和脖子，一口接着一口，并不打算停下来的样子。
    「所长..」我一阵慌乱，手足无措。
    他边吻着我，边轻声说着：「是初彦，叫我初彦，好吗？」嘴唇继续忙着一口一口吃我。
    我脚步踉蹌地退着，背脊撞在墙壁上，被他吃得全身滚烫不堪，羞怯得不得了。他咬着我的脖子，大口吸吮着，从耳下一口一口吃到喉咙，锁骨，剥去我睡衣的扣子，继续不客气地吸吮着，我忍不住地微微呻吟着，「啊..」双手一直抵着他压过来的身体。

 ch18(3)(微H)如果你不反抗，我就会进到你的身体里面去

    「长谷川，你的声音好好听...」他说完，竟一把把我抱向床舖，扑倒我，全身压在我的身上。
    司马把我睡衣的前襟全都拨开，乌黑的明眸凝视着我，轻声问着：「长谷川，你现在是我的，对不对？现在，此时此刻，不管你心里是不是只有我。你现在是我的，对不对？」
    我想起筑也也曾经这么对我说过.....
    「...」我看着司马，不想伤害他，不想让他失望，如果他真的要我，那就当是我回报他。他为我付出很多。
    唉！筑也又何尝不是.....
    「你现在是我的，对不对？」司马又问了一次，那对深邃的眸子是爱我的。
    我看着司马，点头，道：「嗯！」
    他的手指在我赤裸的胸膛上轻触滑动挑逗，我羞怯得不敢看他，屏息，紧张，不敢乱动。
    「你和东条筑也曾经...曾经睡过吗？」司马居然在这种状况下问这样的事。
    我疑惑地看着他，迟疑了好久，才答：「没有。....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司马的双眸执迷地陷在我的眸光里，许久，道：「相信，我相信。」他的嘴角略略扬起，相当温柔。
    他又问：「你愿意...给我吗？你的全部，包括你的身体。」
    我看着他，道：「你需要我吗？如果，你真的需要我，那么我就是你的。」
    他吻咬着我的唇，力道有一些些粗暴，道：「长谷川，我是真的爱你，真的很爱你，想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这辈子。所以，如果你不反抗，我就会...我就会进到你的身体里面去，你明白吗？」
    那是什么感觉？如果司马真的进到我的身体里，我就会奋不顾身地爱上他了吗？筑也也爱我，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还是等了我十年。
    我犹豫了......
    他燃烧的唇瓣在我的肌肤上繾綣缠绵，那飢渴的搔痒挑逗，我再忍耐，身体也还是会有反应。我轻蹙眉间，闭上眼睛，双唇不自觉地微张着，呼吸像窒息的挣扎。司马的舌尖停留在我的腰际打转着，他毫不迟疑地褪下我的长裤。
    「啊...呃...」我叫了一声，慌乱无比的心在对抗着滚烫无比的欲望。
    司马看着我，停止了动作，他爬到我的身上，硬挺的东西热热的，隔着薄薄的睡裤顶住了我。
    他沉默了好久，只是看着我，那道眼神令人好心疼。他的眉际颤抖着，下巴也颤抖着，乌黑的双眸里瞬间溢满了泪水，从眼角一滴一滴，像珍珠般滚了出来，淌落在我的脸庞。他的脸埋在我的耳畔颈间，抱着我哽咽啜泣了起来。
    对不起，司马，我还是做不到，我还是做不到。
    我的手心贴在他的后脑勺，缓缓安抚着，亲吻了他的耳际，让他至少可以待在我的身旁任性地哭泣。

 ch19(1) 不要再爱上他，好吗？

    翌日早上，我进办公室，打开手机电源，发现了一通筑也的未接来电。
    「长谷川，加贺出版公司的答辩理由.....」司马手里还提着公事包，跟着我后面进到我的办公室，看到我手上拿着手机发呆的样子，他也愣住了。
    我赶紧把手机放回口袋，站了起来，道：「写好了，等一下拿给所长过目。」
    司马愣了好一下子，才答：「哦，好。」他目光低垂，低沉着语气，问：「是东条吗？」
    「咿...？」我目光转向他。
    「手机...」他走近我的身旁，把公事包放在我的桌上，注视着我的口袋，眼神里衔着一丝忧虑。
    「....」我眸光低回着，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
    「长谷川...」司马突然拥着我，很黏吝地，双唇在我的耳鬓蹭着，吻着，彷彿在害怕着什么。
    「你怎么了...」我被他吻得也焦躁不安了起来，皱着眉问着。
    「长谷川，我求你，留在我身边，我求求你。」司马的情绪忽然变得焦虑不安。
    「所长，我并没有要去哪里呀..」我的手心贴着他的背脊，轻轻安抚着。
    「不要...不要再和东条筑也连络了，好吗？不要再爱上他，好吗？」他看着我，眼眸濡溼。
    「....」我不敢承诺，我不敢对他承诺，也不敢对自己承诺。
    「好吗？长谷川..」司马又问了一次。
    「你不要担心，没事的。」我拿出手帕，帮他擦掉眼角的泪水。
    我承诺或不承诺，都会伤害眼前这个深爱我的人。
    「长谷川律师...」白鸟纪子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她倚在门缘上，道：「一线有你的电话哦！」
    司马抺了一下脸，提了公事包，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我的办公室。经过白鸟纪子身旁时，她抬头看了司马一眼。
    「谢谢。」我坐下，拾起话筒，按下一线，道：「喂，我是长谷川。」
    「小珀...」
    我瞬间愣住，连呼吸都给忘了。
    「小珀...你打电话给我，什么事？」筑也问着。
    「...呃....没..没什么事..」我一点都镇定不下来，整颗脑袋像裹了浆糊，无法思考。
    「...」筑也沉默了好一下子，都没有说话。
    「筑也...」我唤着他，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涌上喉咙，可是，却含在嘴里说不出来。
    「嗯？...」
    「筑也...对不起...」
    「为什么要再道歉，上次都说好了，我不会再打扰你，只是，我看到手机上有你的来电，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回拨。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掛电话了。」
    为什么筑也没有想要告诉我申调到鹿儿岛的事.........
    「等一下...」
    「......」
    「拓也把真相告诉我了...你和他之间的交易。」我鼓起勇气道。
    「...嗯。」筑也冷冷地答着，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的内心好像在期待着筑也多说一点什么。
    今天的筑也，有一点冷淡........
    我抬起视线，看到柳泽聪志手上抱着一大叠卷宗，站在门口看着我。
    「...没什么事，先这样，我掛断了。」我收拾着在电话里对筑也的过度奢望。
    「嗯。那就这样了。」筑也把电话掛断了。
    我放下电话，站了起来，重拾眸光，看着柳泽，问：「什么事啊？」
    柳泽走了进来，把那叠卷宗放在我桌上，道：「你是怎么了？看起来很有事的样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事啦，这堆卷宗...你要干嘛？」
    「哦，要跟你讨论一下开庭的事。」
    「好啊！」我尽力抓回自己的注意力，专注在工作上，暂时不去想筑也的事。

 ch19(2) 小珀只要把东条筑也忘了，就可以好好生活了，不是吗

    下午开完庭，差不多已经是下班时间，我没有再回办公室。站在车站前，取出手机，又把视线停留在筑也的手机号码上好一下子。
    我看了看时间，将近五点，我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搭上电车到日暮里赤土小学校前站下车，往赤土小学的方向走着。我走到教职员的办公室门口，门没有关，里头还有几位老师还没下班。我的脚步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我转身移动脚步至走廊边，取出手机接听：「喂...所长..」不知怎地，我的心跳变得有点快。
    「长谷川，你还在法院吗？」司马问着。
    「呃...已经离开法院了，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里？」
    「我在...我在赤土小学..」我没能说谎，如果我说谎了，司马是不是会比较好过一点。我为什么不说谎呢.....
    「赤土小学？在那边做什么？」司马问着。
    「...有点事..」
    「...我等你回来吃晚饭，路上小心。」司马的声音很温柔，但听得出来，他在担心着。
    「嗯，好，待会儿见。」我收回手机，转身，吓了一跳，筑也揹着黑色的背包，正在看着我，那双明眸依然锐利。
    「筑也..」
    「你不是来找我的吧？」筑也的脸上没有笑容。
    气氛好冷，好闷。
    我吸了一口气，道：「我只是要向你道歉。」
    「为什么？你又没做错事。」筑也苦笑着，脚步移向走廊的栏杆，两隻手倚靠在上面，视线对准楼下的花台。
    我看着筑也的背影，走近他，迟疑了半晌，鼓起勇气，道：「筑也，对不起，十年前的事，是我误会你了...」
    「...」他低着头，半晌都不说话，然后，才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转过身子面对我，挤出一个笑容，一点都不爽朗，道：「所以呢？我说我明白了，所以呢？...看到我只会让你痛苦，看到我只会让你无法好好生活，既然如此，不管十年前到底怎么了，小珀只要把十年前的事忘了，把东条筑也忘了，就可以好好生活了，好好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吗？为什么事到如今又要来向我道歉.....」
    是啊，我道完歉，还想要筑也怎样，是我自己叫他走的，是我自己说看到他会痛苦，是我自己说我会彻底忘记他的，事到如今，我还想怎样........
    面对筑也，我居然无法作任何答辩。

 ch19(3) 小珀，我会一直等你，不见不散

    在法庭上，我总是可以答辩无碍，头头是道，可是面对筑也，我却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总之，我只是要告诉你，请你原谅我对你的误会，祝你一切顺利。」我目光低视着，转身正打算离去时。
    「要去吃饭吗？」筑也问着。
    我愣在原地，想起刚才答应司马要回去吃晚饭，道：「谢谢你，不过，有人在等我吃饭，今天没办法和你一起去吃了。」
    「是司马律师吗？」筑也绕到我面前问着。
    我抬起头，看着他，迟疑了一下，道：「嗯。」
    「你跟他在一起了？」筑也问着，那语气让我的心有点痛。
    我鼻子酸酸的，把无奈的泪水衔着，还好没有淌下。
    「嗯。」我答着，没有看他。
    「他就是那个你说的..你喜欢的人？」筑也又问。
    筑也每问一句，我的心就像被刀子割了一下。
    「...他很照顾我，对我很好...」我还是没有看他，眼眶一直是灼热的，视线一直是模糊的。
    「司马来找过我。」筑也的话让我错愕。
    我的目光投向他，问：「什么时候？」刚刚衔在眼眶里的泪水不小心滚落，我连忙以袖子抹了一下脸。
    「前两天。」筑也一直盯着我看。
    「他说了什么？」我问。
    「他问我们两个人的关係，我说，那都已经过去了。..哈..小珀把我甩了，而且甩了我好多次...」筑也居然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冷不防朝我的脸摸了一下，又道：「眼泪，没擦乾的。」
    我看了他一眼，有些无措。
    「还有..十年前发生的事，我都告诉他了。我还告诉他，我有多么喜欢你，多么爱你，多么想要找到你，然后，跟你一起生活，直到你不爱我，直到你爱上别人，我都会一直一直喜欢你，直到我死去。」筑也盯着我的眸光里有种寧死不屈的认真与坚定。
    那道眸光让我毛孔矗立。
    那道眸光让我很难将情绪平復下来。
    那道眸光让我更难以面对我自己的矛盾......
    心中的那股澎湃不管是十年前，或是现在，同样都被我狠狠地压下来，我的幸福总是在伤害着另一个人，十年前是矢川香织，现在是司马初彦。
    我的眸子逃离了他的注视，没有办法回答什么。
    「小珀，我明天走了。」他忽然说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惊讶着。居然这么快，明天就要走。
    「我要到鹿儿岛的小学去教书，你要多保重。和司马在一起，好好把握你的幸福。再见了，如果有机会的话。」筑也的语气好冷静，好像这一切都是必然的。
    一道很深很深的寂寞躺在我们之间，长久以来，一直如此，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很短暂，真正能在一起了，却总是被我推开。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在逃避幸福，为什么我一直在畏惧着幸福，从认识筑也的第一天开始，就是这样，一直是这样。我好讨厌这个样子，好讨厌这样的安排。
    「筑也....」我皱着眉，忍着泪水，想要说些什么。
    别走，我希望你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不要再离开我了.......
    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如果我有勇气这么说的话......
    「嗯？」筑也那对犀利有神的眸子依然认真地看着我。
    那对像琥珀般沉稳且吸引人的眸子。
    我静静地看着筑也好一下子，道：「多保重，好好照顾自己，祝你一切顺利。」
    筑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我，脸上掛着一道安慰我的笑容，点点头，道：「嗯！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一边安慰着我，一边又佯装他的瀟洒。
    「...我回去了。」我转身，走向楼梯。
    「小珀...」筑也叫住我。
    我没有回头，脚步停在楼梯间。
    「小珀，我会等你的，一直等你，不见不散。」
    我没有回头，脚步往楼下走去，默默离开赤土小学。

 ch20 约定（微慎）

    回到新宿，司马初彦家里，他开了门，脸上掛着笑容，道：「回来了。饿了吧？」
    我在玄关脱了鞋，抬起视线，看着他，愣了一下，也挤出一个笑容：「嗯。」
    脱了大衣，我们在餐桌前坐下。
    我始终呆坐着，没有拿起碗筷。刚才在赤土小学与筑也的话别，还停留在我的脑海里。
    「怎么了？」司马放下碗筷，问着我。
    「....」我看着眼前丰富的一桌菜，却答不上来。
    一道沉默孤独地挡在我们之间。
    「你去...赤土小学做什么啊？」司马委婉地问着。
    你知道的，为什么还要问我，你不是也自己去找过他吗........
    我没有回答。心里有些焦躁。
    「你去找...找他了吗？」司马又问。
    「嗯。」我轻轻答着。
    「然后呢？」司马的眼神里衔着一丝焦虑。
    「他要走了，明天，要去鹿儿岛教书。」我看着司马，强迫自己冷静地说着。
    「是吗...」司马视线低垂，半晌，问：「你也要去鹿儿岛吗？」
    我沉默了好久，摇摇头，「我不知道。」
    看着司马的眼神，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长谷川...」
    「嗯？」
    「十年前，你爱他吗？」司马突然问着。
    「...爱。」我看着司马，诚实面对他，也诚实面对自己。
    「这十年以来，你还爱他吗？」司马又问着。
    我低垂眼眸，认真思考着，其实，我一直没能忘记筑也，恨他的时候，多半也是爱他的，我就是这么矛盾自缚。
    我还是点头，答着：「爱。」
    「那....现在呢？」司马看着我，目不转睛，带着期待。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再隐藏我真实的想法了。
    「所长，如果，我说我不爱了呢，你会相信吗？」我皱着眉。
    司马站了起来，走向我，道：「...相信，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大声骂我？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你如此付出，一点都不值得。」我一直压抑的情绪忽然暴走。我两隻手抓着头，手肘撑在桌面上。怀里一股难以消化的闷。
    「你明明知道，我心里还有他，你知道的，不然，你不会去找他，不然，你不会....你不会...」我想起那天晚上，他放弃对我发生关係的那道失落的眸光与哭泣。
    「长谷川...不要走...」司马忽然弯下身子拥着我，道：「不要离开我的身边。我错了，我原本以为只要每天看得到你，不管你心里是不是有东条，我都可以接受，只要我可以照顾你，不管你的心里是不是有我，我都可以接受。可是，我们一起相处的这些日子，我发现我不能没有你，我发现我真的想要自私地拥有你，和你在一起，不希望你的心里有别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司马会变成这种关係？我明明一直在抗拒的，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我轻轻握着司马的手，苦笑着：「所长，你看吧，我说过的，我终究还是伤害了你，我是个差劲的人，不值得你的疼爱，因为我回报不了你，只会亏欠你。」
    「长谷川，我爱上你了，我没有办法只是祝福你。求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司马抱着我哽咽着，痛苦着。那不捨的颤抖吞噬着我。
    「所长...」
    司马捧着我的脸庞，双唇又急切地靠了过来，含着我的唇，他脸颊上的泪珠沾上我的鼻尖。他的舌急速进攻，拨开我的两片唇瓣，用力地吸住我的舌尖舔蹭着。我的身体又莫名地被挑逗了起来。
    我想起筑也，我想起我不能再继续伤害司马，我的双手抵着司马一直紧逼过来的身体，想要闪躲逃避他的温柔。他没有停止，彷彿要我知道，此刻他才是在我身边的人。
    「所长..」
    他紧抓着我的双臂，眸间沾满泪水，温柔且忧鬱地凝视着我，道：「长谷川，我爱你，我爱你...」
    我看着他，道：「不要这样，不要爱我，我真的不配得到所长的疼爱，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我回报不了你，这辈子都回报不了你。」
    司马，你对我愈好，就只有愈增加我对你的愧疚，我已经受不了愧疚了。
    「所长，我真的真的很不忍心伤害你，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疼我，但是...但是...我不想再对不起筑也...」
    他突然一股蛮力拉着我往卧房去，把我用力甩上床舖，我大吃一惊，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走调。
    「所长，你要做什么？」我跌在床上惊慌问着。
    司马竟开始脱下他的上衣，裸露出他的上半身，我见状害怕起身想要离开，却被他缠搂住。他开始扯下我的领带，扯开我的衬衫扣子，我双手抵抗着，闪躲着，惊慌害怕地喊着：「所长...所长..不要这样...」
    司马没有理会我，继续他粗暴的行为。他把我压在床舖上，身体用力压着我，我的手被按在上头，无法移动，他的眼神变得陌生而冷酷，不再是那个温柔的司马初彦。
    恐惧铺满我的视线，我愈是挣扎，身体愈是被压得更紧，他跨坐在我身上，扣紧我的手腕，用潮溼的舌头舔舐着我的胸膛。
    「不要，所长，不要，求你，别这样...」我使劲地喊着求着。
    「现在，你是我的。长谷川，为什么要说你对不起筑也？为什么...为什么要否认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说你伤害我，你其实也心疼我受到伤害，不是吗？」司马的泪水滴到我赤裸的胸前。「长谷川，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有没有？」
    我看着泪流满面的司马，没能否认他的问题。或许，在我很脆弱的时候，在我很需要拥抱的时候，我的确曾经喜欢过他。是的，我曾经喜欢过他。
    「嗯！曾经..喜欢..」我的眼眶也溼了。
    「真的吗？...你真的曾经喜欢我吗？」司马的眸光又恢復原本的温柔，松开了我的双手。
    「真的。」我看着司马，指间拂去他脸庞的泪水。
    司马轻轻抓着我的手靠在他的脸庞，道：「长谷川，给我一段时间，让我照顾你，过了这段时间，你若真的还是决定去找筑也，我便不会阻止你。好吗？」
    我看着他，心里有好多好多的不忍，于是，我答应了他，「嗯。多久？」
    「一年，可以吗？」司马把双眼哭得好红。
    「...嗯！可以。」我还是想要回报他，虽然我一直自私地认为我和司马并不是一对恋人。
    司马破涕为笑，把我的手心贴至他的脸颊蹭着。

 ch21(1) 嗯！...迟早要知道

    为了处理东条财团的案子，下午，我跑了一趟横滨，东条财团的总公司。
    「长谷川，资料都给你了吧，还有缺什么吗？」拓也把一片光碟递交给我后，在我对面的沙发坐下。
    我把光碟收下，置入公事包里。
    「原则上，目前这样是足够的，若有什么需要，我会再跟你连络。」我道。
    拓也背往后靠着沙发，看着我问：「这两个月有跟筑也连络吗？他好像已经到鹿儿岛去教书了。」
    我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拓也会这样问。
    「没有，不过，他出发前一天，我们有碰面。」
    「是吗..」拓也又问：「你们不打算再在一起？」
    好不容易压抑下来的思念，又被拓也吹皱一池春水。
    我抿着嘴，低垂目光，摇摇头，没有回答。
    「好吧，顺其自然吧！」拓也看着我，似乎又想起什么，问：「呃...司马律师的事，你清楚吗？」
    「什么事？」
    「长谷川知不知道司马律师有没有其他亲密的女性友人？」
    「咿...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这么问？」
    「你知道司马律师和我妹妹由纪在交往吧？」
    「咿..？！在交往？」我愣着，错愕着。
    原来司马初彦和东条由纪不是如他所说的，只是学长和学妹的关係而已。
    「长谷川...」拓也唤着我，狐疑地看着我。
    「喔..我不知道他们在交往。」
    「他们一直是单纯的学长和学妹，由纪一直很喜欢司马律师，一直到最近，他们的关係才有进展。」
    「喔。...最近..」
    「不过，由纪她好像...怀孕了。」
    「怀孕了！？...」我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孩子的爸爸，应该就是司马律师了。」
    「蛤？！」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拓也看着我，问：「长谷川，你是怎么了？怎么脸色怪怪的？」
    我连忙摇摇头，道：「没有，我很正常，没事..」
    我只是感到不可思议。
    拓也继续说：「会问你，是因为由纪她发现，司马律师心里好像还有别人。」
    我的眸光顿时从拓也眼里飘走，心虚着。
    拓又说：「长谷川，你和司马同一个事务所，他的一言一行，你应该比由纪更清楚了解。」拓也身子前倾，背离开沙发，道：「有吗？司马他有其他的女孩子在交往吗？除了由纪以外。」
    「女孩子？...应该是没有吧，至少，我没有看过，即使是所长和东条检座在交往的事，我也是现在听拓也说才知道的。」
    「是吗？」
    「嗯！」我好奇地问着：「所长他知道吗？怀孕的事。」
    「我不知道由纪有没有告诉司马律师，不过，他应该迟早要知道。」
    「嗯！...迟早要知道..」我的脑海突然浮现矢川香织十年前告诉我她怀了筑也的小孩时的神情。

 ch21(2) 嗯！我不会离开你

    傍晚，我回到事务所，原本应该在办公室的司马忽然不在里面。我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稍作喘息，打算准备明天诉讼的资料，忽然，手机响起，我从口袋取出手机，是司马的来电。
    「所长..」
    「长谷川，今天晚上，你方便自己处理一下晚餐吗？」
    「喔，好啊！你...有事吗？」我只是顺便关心一下司马。
    「嗯，有点事，晚一点回去。」
    「喔！那...我回目黑，太晚的话，你就回家休息吧。」
    「我还是去你那儿，等我。」
    「喔。」
    掛断通话，收起手机，总觉得司马的声音怪怪的。
    在目黑我的住处。
    门铃响起，我看了一下笔电右下角的时间，晚上十一点零六分。我从笔电前站起来，抓了一件开襟毛衣披着，走向玄关，开门，司马一脸沉重地看着我。
    他进来，我把门关上，才转身要走向客厅，司马冷不防紧紧拥着我，沉默了好长一个片刻，他今天的拥抱很沮丧。
    我在他的怀抱里，没有挣扎，轻声问着：「你今天怎么了？」
    他的脸埋在我的耳颈之间，没有马上回答，好像微微地叹着气。
    我的手心贴在他的背脊上安抚着。
    「长谷川...」他轻唤着我，一隻手温柔地贴在我的颈后。
    「嗯？」
    「我该...我该怎么办？」
    「什么事？」
    「我...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他又把唇黏在我的耳鬓磨蹭着。
    「....」我没有说话，心中浮现拓也说的，东条由纪怀孕的事。
    司马看着我，眉间的忧鬱纠结着，又说了一次：「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不担心吗？」司马很在乎我的反应。
    「你和东条由纪在一起了？」我问着，语气里不太有激烈的浮动。
    司马的眸光略逃了一下，不太敢正视我的目光，半晌，他点头。
    「由纪怀孕了？」我又问。
    司马的视线瞬间奔至我的眼里，惊慌地问着：「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去东条财团拿资料，拓也告诉我的。」我走向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司马跟在我后面，也在沙发上坐下。
    「你不生气吗？」司马问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生气？」我看着他，心中反而落下一块石头，道：「由纪不是一直都对你很有好感，你也很疼爱她，不是吗？」
    「一开始是这样没有错，但是，我现在和长谷川在一起，我喜欢的是你。」
    「所长，我无法给你幸福，由纪才能给你幸福。」
    「你又来了，能不能幸福，由我决定。」司马激动了起来。
    「对，所长说得对，能不能幸福，由你决定。不过，你不用替我想，我是个成年人，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如果之后，所长不再这么体贴地照顾我，我也可以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长谷川，你不需要我了吗？」司马目光低垂着，沮丧着。
    「此时此刻，由纪和她肚子里的小孩比我更需要你。这个时候，如果所长不去照顾他们，那谁去照顾他们？这个时候，由纪如果知道，你的心还在另一个人身上，那她会有多么难过。」我握着司马的手。
    司马看着我，双眼迷惘着。
    「所长，不要担心我，我还是会在事务所帮你工作，我没有离开你呀！」
    「真的吗？你不会离开我吗？」
    「嗯！」我点头，微笑着。
    我和司马依旧是工作上的伙伴，那个他要照顾我一年的约定，在东条由纪怀孕的插曲介入后，司马就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