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农家媳 第一册》


 第1章 相亲

    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想，如果当初我做了那样的选择，那么自己现在是不是过的更好一点。江敏就曾经这样想过，可是，没有后悔药，命运从来都不给人重来的机会。
    十八岁的时候，她曾经做了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选择，那个结果，让她后悔终生。江敏长得好，只是人有点胖，这样的女人在乡下，是很好说亲的，因为体格好，都觉得她是能生养的，会干活儿的，是最合适的妻子人选。从自己十八岁开始，家里来说亲的人有很多。而当时，有两个选择对象，一个人，比她大八岁，在部队工作，偶然见过一面，就找媒人来说亲，家在距离乡里不远的和平村，条件不好，一个弟弟已经结婚了。另外一个，是乡里的有钱人，长得好，在信用社工作，因为爹妈看中，所以来说媒。家里一个姐姐。
    那个时候，自己听了父母的话，选择了条件好的。其实，江敏在后来三十多年中，过的再不好，也不曾埋怨过父母，因为条件在那里摆着，谁都会那样选的。
    结婚之后，就开始了漫长的煎熬，受公婆的气，和丈夫打，其实，也是江敏太较真，如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那么在意丈夫的吃喝嫖赌，日子就那么过去了，可是，她受不了。就这么熬啊熬啊！终于熬到自己得了肝癌，一病不起。回想这辈子，从来不识情爱滋味，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年轻的时候懵懵懂懂，可是，等自己真的明白了，想开了，一切都结束了。
    男人，不是生活的全部！
    如今，她竟然有这样的机会，重新选择，怎不叫人激动呢？
    “妈，还是门当户对的好，条件好的，咱们家也高攀不起。”
    “小敏，你发傻啦！那老冯家看着不错，可是你想想，他弟弟都结婚了，他咋能还不结婚呢？不是有啥毛病吧？”
    对这个曾经给自己求过亲的人，当年江敏也曾经留意过，都说是因为他工作忙，没有时间回来结婚，还有的说是因为家里的后妈不给多出彩礼钱，才一直没说成。后来听说人家也结婚了，还生了双胞胎闺女呢！因为是双胞胎，乡里的人才都知道的，只是后来，江敏跟着婆婆家都搬走了，才不知道后来的事。
    “我选的，我必定想好了，以后也是我去过，好不好我都受着，这些我都想了。妈，你现在替我拿主意，你就不怕我将来埋怨你？”
    “放屁，江敏，我告诉你，你翅膀还没硬呢？就赶顶我？”一听这话，一定以为这是后妈呢！实际上，很多人可以证明，她们绝对是亲娘俩。
    江敏的脾气不好，绝对随了她妈，不过，这次出乎意料的，江敏没和她妈急眼，笑呵呵的说，“我就要找个老实的，听话的，惹不着我的。老冯家没咱家条件好，将来我不用受气。”
    这还像句人话，江敏妈不说话了。女儿的话也给她提了醒，这婚姻大事还得女儿同意才好。
    江敏的爸是个脾气更大的，不过这还不是他最大的特点，江敏的老爹叫江恒水，平时几乎不对家里的事发表意见，只是这次女儿的婚姻大事，他到是说话了，最后拍板，和老冯家的相相看，行不行再说。
    江敏妈，姓梁名二珍，给老江头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儿子都已经结婚了，如今就差这个宝贝闺女了。
    江敏这次的婚事受到左邻右舍极大的关注，所有人都以为江家一定会选乡里的老高家，可是没有想到，如今竟然要和老冯家的相看。
    相亲这天，嫂子李淑华，还有江敏的老姨梁三凤，以及舅妈于桂芝都来帮忙，几个女人挤在厨房，一边干活一边开始聊天。舅妈憨厚，就是听听，不时的说一句，“是吗？”“这样啊？”
    而老姨就贴心一点了，不断的安抚自己的姐姐，大说特说嫁给老冯家的好处，又说说自己外甥女嫁给谁都没错的，目的只有一个，安抚自己的姐姐，不要让大姐在今天发飙。单家的婶子是外人，此时更关注的是有什么八卦。
    江敏低着头，什么都补说，她不想刺激老妈，上辈子，老妈为了自己，跟婆家打了一辈子的架，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再为自己操心了。她们母女两个的脾气太像了，都是又倔又固执，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着女儿，可是，她也为了自己辛苦了一辈子。
    相亲也是要招待客人的，不单单是男女双方要相看，几是彼此的家人也要熟悉一下的，如果不满意，就直接告诉媒人，马上就出结果，如果成了，接下来就要谈彩礼的事，再定下结婚的日期，虽然说现在都讲自由恋爱，可是，到底是农村，依旧盲婚哑嫁。
    因为要来的人不少，江家要准备一点东西招待客人，有瓜子，还有花生，除此之外，家里还特意买了茶叶，家里的茶杯不够用，只能将家里的碗用热水洗两遍，尽量去掉油花。
    北方的冬天，特别的冷，尤其是在七十年代，所谓的温室效应还没有出现，经常会出现大雪封门的事。头一天刚刚下过雪，因为今天要来客人，江恒水带着儿子江富，小舅子梁永祥和妹夫陈军，早早的就把院子里的雪清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这也是门面，如果让人家看见家里不利索，人家会说自己家的女儿也是个懒的，不会干活儿。江敏出来倒水的时候，见到她爸吹毛求疵的指挥着大哥整理栅栏，哈哈大笑，“爸，要不你把咱家的狗头上也系上一朵大花吧！”
    江恒水一点也不生气，“我看行。”
    舅舅他们几个也跟着笑，还不忘调侃江敏，“小敏啊！你要戴花也不用太着急，等结婚那天，抱着给你戴上。”
    “哼！”江敏不理他们，转身回屋去了，惹得几个男人哈哈大笑。
    从生产队的食堂借来了一个大圆桌，就摆在江家的东屋里，桌子上已经摆上了瓜子和花生，瓜子到还好说，可是这花生可是一般人弄不到的，就是有钱有粮票也买不到，桌子上的这盘，还是隔壁老单家的婶子去年回山东探亲的时候带回来的，人家当时送了些来，都让江敏吃了，如今要招待客人，还是单家的婶子又掏出来的存货。
    厨房的水已经烧好了，梁二珍虽然不满意女儿的选择，可是却不能让人说出自己家什么闲话来，趁着客人没来，又招呼着几个女人将屋里的所有家具都擦一遍。回头一看，女儿还脸没洗，头没梳呢，气得哇哇大叫，一把抓过来要帮忙，还是老姨看不过去，把她姐摁住，自己带着外甥女进里屋去了。
    江敏过年才十九，在农村，都是这个时候结婚的，至于是不是附和法定年龄，这个大家没怎么在意。反倒是十八九了还没有说亲，要让人说了。江敏一米六的身高，体重一百三十斤，的确有些胖，不过她长得白净，眼睛大大的，鼻梁挺直，樱桃小嘴虽然不附和现在的审美，可也很特别，最让人关注的是那头乌黑油亮的大辫子，一直垂到臀部以下。
    今天的江敏穿了一身绿军装棉袄，这个时候，绿色是流行，是时尚，当然，也是别无选择，要不就是灰色和黑色，江敏别无选择之下，只能这样。眉毛修的很好看，这是因为上辈子的影响，上辈子的女人，出发是七老八十，否则都要弄弄的，更何况那时她虽然过的挺痛苦的，但是钱还是不缺的。
    等江敏这里刚收拾好，梁二珍就在外边喊了，“来了，来了，快点出来。”
    这个时候，江敏才发现，她其实是紧张的，站起来，看看老姨，她正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
    “还要我去大门外迎接啊？”
    看她别扭害臊的样子，老姨偷偷的乐，嘴里还不放过她，“你在门口等吧！来的还有长辈呢！人家该说你不懂礼了。我知道你不着急相女婿。”
    不看她，江敏起身出去。
    不能在屋里等，毕竟家的大人都站在院子里了，自己要是只在屋里迎接，那不太好。走到院子里，站在老妈身边，抬起头一看，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眼前，一打眼就看见了那个带着微笑的男人，他正好也看向自己，那眼神儿，火辣辣的。
    大人们那里先介绍开来，冯家来人，除了冯志彬和他的父母之外，还有她姨妈一家，大爷和大娘，也不知道这姨妈是不是冯志彬的亲姨妈。
    “小敏哪！这是你冯叔，冯婶。”站在自己父母面前，媒人翟大爷开口给大家介绍。
    “冯叔，冯婶！”江敏微笑着叫人，脸上红红的。
    看江敏大大方方的，众人很满意。接着，媒人给大家介绍了冯志彬，等着他跟江家的老两口打招呼，媒人才想起来，这可是在外边呢！多冷的天啊！
    “哎呀，这大冷的天，可别都在外边站着了，进去吧！”

 第2章 相看相看

    果然，冯家的人进屋来，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不仅仅是看看江家的家风如何，更是在考察江家的家底，谁也不会希望自己的亲家总是来儿子这里打秋风。
    众人都坐下，冯家的人都坐到了炕上，江家的人就坐在凳子和椅子上，大多数都是从邻居家借来的。江敏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跟着大家一起坐啊！钻到厨房，将大锅盖打开，从里面舀出开水，倒进锅台上的大茶壶里。然后，就这么一手端着壶，一手端着叠起来的七八个碗送去了。进了屋，看她这么神勇，冯家的人都是一愣一愣的。心说，这老江家的闺女就是能干啊！
    江敏的老姨接过了茶壶，江敏就将手里的碗给大伙送去，送到冯志彬跟前的时候，也没敢抬头看他，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江敏的举动，脸上都带着笑意，都想逗个趣儿。
    冯志彬也没有闲着，从兜里掏出香烟，给屋里的那些长辈都递上烟，在给点着火。看他这会来事儿的样子，江敏嘴角儿一撇，算他识趣儿。
    江敏跟着嫂子出去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那里。嫂子陪着她，还不忘发表自己的意见，
    “小敏，我看那个冯志彬好像不错，长得又高又壮实，看着脾气还好，鼻梁也高，将来生了孩子，一定长得错不了。”
    江敏一脸黑线，难道相女婿，鼻子还是重点啊！不过想想冯志彬，江敏还是脸红了，她没敢仔细打量这个男人，只是觉得，他的眼睛很亮，尤其是看着自己的时候，总能让人脸红。江敏知道自己长得讨人喜欢，可是，她并不算是大美人啊！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各有所爱吧！冯志彬喜欢自己这口。
    为了听到有用的信息，江敏的房门没有关上，中间隔着一个厨房，对面就是江敏父母的东屋。嫂子也不说话，跟着江敏小心的听着声音，期望能接收到有用的信息。
    双方家长的谈话，不但要了解对方的家庭条件，关心男方每个月能有多少收入，关心对方家里的条件如何，更重要的是看看对方家长的性格如何。
    气氛很好，大家有说有笑，偶尔出来一个人，江敏就可以看见，那东屋里烟雾缭绕，吃瓜子的，扒花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家里来了亲戚串门呢！
    他们聊了将近一个小时了，终于，老姨出来了，钻到江敏的屋里，开门见山的就说，“我们看着还行，你妈也没说啥，我们刚才问了，他刚提了连长，每个月的津贴就要将近四十块钱呢！你想想，在咱们这里，三十多块钱就已经可以养活一大家子人了。”
    这才是冯家可以来说亲的资本吧，江敏家的条件好，江敏本人也讨喜，来说亲的人又多，如果没有什么拿得出来的条件，还真不好到她家来开口。
    “嗯，我知道了。我爸咋说的？”
    “你爸可满意了。”
    江敏笑着点头，他爸那个人，最是正直的，觉得好，那一定是经过初步考核的。看人这个活儿，是要考日积月累的，见的人多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会看了，不说别的，看这个人是不是心术不正，那绝对很少错。
    没一会儿，梁二珍也过来了，脸上红扑扑的，看来是兴奋的，进了屋，把门一关，就对江敏说道，“一会儿你们两个单独说说话，你可别光顾着害羞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旁边站着的老姨和江敏的嫂子都笑了，嫂子不好说话，老姨却可以在江敏妈跟前说上话的，“姐，你不怕她把人吓跑了？我看以江敏的爽利劲儿，没准儿把人吓跑了。”
    梁二珍一想，可不是，这要是把人吓跑了，自己家闺女的名声还不好听，影响很大，想到这里，上去就掐了自己家闺女一把，“江敏，这可是你自己愿意的，你要是搞砸了，看我不给你扒皮。”
    江敏对于她妈的恐吓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你当我是苞米啊？还扒皮晾晒呢！”
    梁二珍气得又要动手，可一见女儿那羞红的脸，才放下心来，看来她也不是没心没肺，她发现，江敏现在越来越有主意了，甚至还敢跟自己顶嘴，本来她应该很生气的，可是，江敏总是聪明的掌握好了火候，而且，似乎也更加懂事了，知道心疼她这个当妈的了。
    娘三个正说着话，那边老翟头就在东屋喊上了，梁二珍一听，心来明白，一定是那边都谈的差不多了，现在就看两个年轻人的会面了。
    屋里只剩下了江敏自己一个人了，东屋里已经坐了许多人，如果他们要单独说话，那只能到自己的屋里来了，好在农村也没有那么的讲究，这屋虽然是卧室，可是也经常招待客人，没什么姑娘家的隐私。
    冯志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敲门，一进来就看见江敏站在那里，脸红红的。他比江敏大，可是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年纪大的女人就不会害羞了吗？当然不是这样，每个女人，看到一个对自己有意思的男人，还要和他单独相处，甚至可能要结婚了，这怎么能不让人害羞呢？更何况，江敏又不是傻都不懂，夫妻间的亲密事儿，她是知道的。
    江敏从桌子上拿了暖水瓶，还顺便拿了一个茶杯，放到炕沿儿上，给冯志彬倒水，
    “别忙了，我不渴。”
    江敏听了他的声音一笑，不讨厌，
    “嗯，好。”江敏把暖水瓶放回去，走到炕沿儿的另一边坐下，
    两个人都很尴尬，沉默了好一会儿，江敏刚想开口，没有想到对方说话了，“我见过你。”
    “什么时候？”
    江敏怎么不记得自己见过他呢！听冯志彬这样说，也好奇起来，侧过头看他。江敏这么一看，倒是让冯志彬一愣，离得近了这么一看，这才发现，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嫩呢？好像水豆腐似的，要是轻轻咬一口，怕是都得咬坏了。
    “你说话啊！骗我的？”
    “赶集的时候，那个时候，在供销社里，你在买布料。”
    江敏早忘记了什么时候了，不过，她也注意到了刚刚冯志彬愣神儿了。想了想，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吧！
    “你不觉得我胖吗？”
    “不觉得。”冯志彬觉得脸发烧，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最满意的就是她的身材了。
    江敏看他答得痛快，也放下心来，看来冯志彬的真是不觉得自己胖的难看，这样想着，胆子也大了点，“我的脾气大，你知道吗？”
    这句话很坦诚，如果不是刚刚开了个好头，江敏也不会说，但是，相亲嘛！还是坦诚一点好。
    “听说过！”
    冯志彬笑了，那笑容让人赶紧包含了很多东西，看自己的眼神，又带着点宠溺。江敏觉得对这个男人有点信心了，至少，绝对比上辈子的那个男人有脑袋，耳根子也不会那么软。
    江敏这边脑袋转得飞快，可还没有来得及继续套话，就听冯志彬说道，“这是你看的书吗？”
    江敏这才发现，冯志彬竟然看到了她落在炕上的书，脸有点红了，一个家庭妇女还看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多少有些不着调。其实，那只是鲁迅的散文集，是她在赶集的时候，从废纸的那里买来的。
    “嗯，没事看看。”
    冯志彬看了江敏一眼，笑了笑。觉得这个女人真的给了自己惊喜，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就是自己这辈子要娶的那个人。
    接下来，又沉默了，江敏因为刚刚出现的插曲，一时间还没回过味儿来，而冯志彬也不着急，就那么微笑的看着江敏。
    “啪！”
    窗外有动静，江敏心里翻白眼，这是谁啊？这么没正形儿。人家相亲还来偷听。敢坏我的好事！脖子伸得长长的，就往窗下看去。

 第3章 打听打听

    江敏当然没有看到人，等她幡然悔悟的时候，已经晚了，脑袋抽了吧？怎么干这么没脑子的事呢？看来是自己重生之后，过的太逍遥了，太随性了。
    为了挽回仅剩的一点颜面，江敏决定忽视这个问题，“你每年都可以回家吗？”
    “嗯，差不多，如果不忙的话。”说到这来，冯志彬顿了顿又说道，“家属也可以去部队探亲，部队给报销往返车票的。”
    “哦。”
    有那么一句话，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如今这个情况恰好就是这样了，两个人都没说到什么关键问题。其实，也不用多说什么，两个人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过了一会儿，冯志彬说要去看看父母大伯他们，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两家人似乎相处的不错，仿佛多年相交的老友了。寒暄了几句，两家人就告别了，冯志彬也没有再盯着江敏看，江敏也不介意，如果他把对自己的心思，做的那么明显的话，那她真得怀疑这个男人的智商了。
    相亲成没成功，还没有这么快出来结果，如果不是当天就谈崩了，一般来说，都要过几天的，一来，双方都要私下打听一下对方的底细，另外，也是让两家人在见过面之后好好考虑的意思。
    等客人离开了，江家的这些人就开始坐在一起议论了，首先听的还是长辈们的意见，
    老姨在江家最得宠，所以她什么都不用顾忌，就先开口说道，“我和陈军都觉得那孩子不错，就是不知道他家里的老人怎样？”
    小舅也表示同意，小舅妈对小舅的意见从来不会提出反对意见。江恒水看看闺女，手里的眼袋往炕沿儿上敲敲，叹道，“看他爹那个人，应该是个很老实的。只是，我看他那个后妈好像不太省事儿。”
    “是啊！按理说，冯志彬要相亲，他后妈不应该带着自己的姐妹跟着来，也不知道是真的处的跟一家似的，还是因为那家人管的太宽了。”梁二珍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她对冯家两个老人的关注，甚至要比冯志彬本人还多。
    江恒水见大家意见都差不多，就问问一直站在边上不说话的闺女，“老儿子，你看咋样啊？”
    江敏也不扭捏，“凑合，让人打听打听吧！”
    “不害臊！”老妈啐道。
    江家要找人帮忙，还真的不难，没过一天，关于冯家的事就传回来了。还好，没有什么太大的让人诟病的事，冯志彬的后妈是他二岁的时候嫁过来的，那个时候还带了一个拖油瓶的姐姐刘萍。后来，当年就生了一个弟弟，也就是小他三岁的弟弟冯志国，如今，冯志国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一岁多了。
    冯家的条件不错，四间房，前脸都贴上了砖，冯志彬的后妈听说很奸，和村子里的人处的还好，他们家跟后妈家的亲戚都走的很近。
    梁二珍总觉得一定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那他亲妈家那里呢？”
    “没法上门呗！”
    也对，新来的妻子，可绝对容不下上一任的亲戚的。想到这里，不忘嘱咐闺女，“小敏，不用担心，将来看你丈夫的，你看他怎么对待他爸他妈，你也就知道怎么对待了。”
    “妈，你说这话还太早了，你得看人家同意不？就算两家都同意，这结婚要的彩礼，将来住的房子啥的，可都没说呢！”
    梁三凤一听，一拍大腿，“可不是吗？影影绰绰的听说，冯志彬现在还没结婚，就跟这彩礼有关系，我看这事儿八成是真的。他们家不会是奔着你家条件好来的吧？”
    有这个可能，听了妹妹这话，梁二珍心里不舒服了，虽然说亲也要看家庭的，可是如果只看对方的家庭条件，那又怎么能对自己的女儿好呢？
    江敏听了老姨的话，也是有想法的，家庭条件好又怎样？如果丈夫对自己不上心，或者是个没正事儿的，那才是真的倒了大霉了。江敏不着急，走一步算一步，嫁给个好人重要，他们家的态度也重要。
    说起江恒水，他在本地可算是名人，他本来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可是因为头脑好，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个老村里插队的老大夫学了几年医理，勉强算是当地的蒙古大夫了。他们乡里医院的医生，大多是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就算是懂一点常识，也是西医，在这样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再大本事的西医，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像江恒水这样的赤脚大夫就比较受人欢迎了。有了什么病痛，望望都是偏方治疗，或者是用当地的一些容易寻找的药材。
    江恒水毕竟不是专职的大夫，所以找他看病，靠的就是人情了，通过和江家认识的人介绍，江恒水帮着看看，而且，江恒水也不收费，这就使得欠他人情的人更多了。在乡里可以算是一呼百应。
    乡里一共分为十二个村，每个村又分十个生产小队。江家所属的村子，正好就是乡政府所在地，所以他们也算是乡里的人。别人家粮食紧张的时候，江家的条件反倒要好一点，因为不时的有人送东西或者点粮票布票的还人情。
    在媒人通知双方都满意的情况后，梁二珍就开始忙活上了，既然觉得冯家有可能是看中自己家的条件了，那么，原来打算少要彩礼的事，也就没有了。提前就让人打听最近的行情，然后就开始跟老姨、舅妈商量要多少彩礼的事。
    晚上，江恒水家又是灯火通明，老姨一家，小舅一家，还有隔壁邻居老单家四口人，都过来了。像这样的聚会，每个月中会有几次的。今天聚会的主题是——江敏的彩礼。
    据说，现在好的人家，都要有三大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梁二真一听，手里端着菜盘子也不往桌子上添菜了，“就要这三大件了。”
    桌子上坐的都是大老爷们儿，一听自己家的老婆子上来插话了，江恒水生气了，“眼皮子浅，你知道个啥？”
    梁二珍一愣，马上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呵呵……”转身出去了。
    陈家赶紧说道，“如果都要的话，那可得三四百块呢！”接着又补充道，“而且，一般来说，也都是女方陪送缝纫机的多一些。”
    小舅将话说的再明白一点，“冯志彬那个孩子不错，听说在家的时候，干活也好，人也机灵。现在待在部队里，将来一定有大出息的。就算回来了，听说还给钱。”
    “可不是，他现在还有津贴呢！”江富的意见也是这样，不过他可不敢直接发表意见呢！
    等人散了，江恒水也跟自己老伴儿说了这事，彩礼不能要太多，也不能要太少了，多了，人家说你卖女儿，少了，人家会不重视自己的女儿的。
    对于彩礼的事，根本没有人想到要问问江敏，江敏也知道，这事她没办法掺和。商量彩礼的那天，两家人直接去了媒人老翟头家，江敏就在家里等着，该干什么干什么。
    一直到傍晚，晚饭的时间都过了，他们还没商量完，这可好几个小时了，按理说，媒人应该不会请吃饭的。这下子，江敏可有点着急了，不会打起来了吧？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早前就听说过这样的事。
    就在江敏打算派人去打听的时候，江家的人终于回来了。江敏迎出去，看看父母的脸色，不算好，也不算差。等进了屋，嫂子很会来事儿的把饭菜都摆上来了。有父母最喜欢的大碴粥，还有炒土豆丝。
    江恒水喝了一口热呼呼的大碴粥后，才不紧不慢的拿了一个大饼子，开口说道，“小敏的婚事差不多了。因为冯志彬的年纪也不小了，一个月后就有个好日子，那个时候就结婚。”
    江敏有些惊讶，她以为至少也要两三个月呢！“太着急了吧？还有一个月，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啊！”
    梁二珍截过话头，“冯家的孩子不小了，这次好不容易续请了假期，才能结婚的。如果今年不行，又得等一年了。”
    江敏看看老妈，很不对劲儿，这是怎么了？这么没精神，不像她妈啊！

 第4章 自行车

    作为小姑子可以不帮嫂子干家务的，所以，吃过了饭，江敏就钻到父母的屋里，问问彩礼的事。
    大哥也坐在屋里，处了嫂子在厨房刷碗之外，全家都在了，估计谈完了，大哥会跟嫂子转达会议精神的。
    还没等江敏开口问，梁二珍便将彩礼单子送到了闺女面前，“你看看吧！”
    看自己老妈一脸沉痛，江敏狐疑的拿过单子，一看，哦，怪不得老妈不高兴呢！三个大件，只有自行车一件啊！
    再看看单子，给新娘买衣服和家用品一百五十元，这个应该是两套的标准，再加上日用品，有些少。房子由男方提供，家具有大衣柜一个，炕柜一个，箱子两个再加一辆自行车。被褥由女方负责。
    怪不得老妈生气呢！只是……“妈，如果觉得他家不好，黄了就是了。何必生气？”
    女儿这话贴心，都说有了女婿忘了娘，看来她闺女没白疼，梁二珍的脸色好了不少。其实这话江恒水也爱听，女儿很懂事，叹了口气道，“要是照我们的意思，当然不干了。可是，冯家的那个孩子单独把我找出去，跟我唠了半天。我看他人还不错，就就不计较这些了。”
    “爸，他怎么说的啊？”
    “他跟我说，弟弟结婚的时候，没有这些东西，自己结婚要搞特殊的话，不太好。他也知道委屈你了，不过，他时候自己手里也有点积蓄，私下里补给你。还说以后会好好的对你，嗯……跟***保证！”
    “噗！”这可够大的啊！
    梁二珍看女儿的样子，也怕女儿啥都不懂，忍不住说道，“他还说了，上次见了你一次，就想来说亲，可没有想到脱了一年。”
    “哦。”上次那个人也说了这一句，其实，他想表达的应该是他很稀罕自己。可是现在的人，都没那么好的悟性表达，只能意会了。上辈子听说这件事，还是好多年以后了，她也没在意，还以为那些人看自己过的不好，拿话来酸她，如今想想，也许真是冯志彬对自己很上心。
    晚上，江富回到隔壁自己的院子里，媳妇李淑华已经把炕烧好了，和火炕连着的炉子也烧的红红火火的。累了一天，躺在炕上就不想动弹了。
    李淑华进来的时候，就见丈夫衣服都没脱，直接躺在炕上了，赶紧过来给丈夫脱了鞋子，又去拽衣服。
    “咋样？小敏的婚事这次成了吗？”
    “嗯，成了，下个月十八就结婚。”说完，又把礼单和冯志彬的事说了一遍。
    李淑华嫁到江家也好几年了，虽然她没有孩子，可还是被婆婆器重，就能知道，她也是个聪明的，看丈夫要睡了，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买自行车要票的，他们家能买到吗？不会又骗咱们吧？”
    江富一听媳妇这话，睡意也没了，坐起来道，“不能吧！都说好的事了，如果真的出了叉子，到时候找媒人跟他们算账去。”
    “你傻啊！那时候都结婚了，你算账还有啥用啊！他那个是后妈，有钱有东西，还不是给自己儿子留着啊！”
    江富一想，对啊！冯志彬那个是后妈，有好事还不可着自己的儿子，将来分家了，自己妹妹能得着啥？那时候再去要，恐怕是什么都要不来。
    心里有事儿，江富也没怎么睡好。而江家的老两口今天跟打了一天架似的，也累坏了，早早的睡下了。只有江敏，睡的很香，在她看来，吃饭睡觉是大事，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强。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江富就把自己的怀疑说了，江恒水听了儿子的话，筷子也放下了，
    “应该不会吧！不管怎么说，彩礼单子也都有公证人的，都签字画押了。他们要是不给，那不是骗婚吗？”
    “爸，给是给，要是给一个旧的呢？或者过几年再给呢？那个时候，小敏都进门了，咱还能说啥？”
    一听这话，梁二珍可急了，“那哪行？”
    “这样吧！吃了饭，我去找媒人说说这事儿。”江恒水觉得，冯志彬是个好的，只是他那个后妈，表面上上去是个知礼的，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呢！
    梁二珍看看一直没说话的女儿，急道，“你咋跟没事儿人似的呢？那可是大件儿，你要是真没看上冯志彬，那就说。”
    江敏还真没这个意思，“我觉得，关键还是看冯志彬这个人怎么样？毕竟是他跟我一辈子，不过，爸去说一声也好，给他们施加一点压力。要不真的进了门，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还不得说咱们上杆子要嫁他们家？”
    “笑话！”江家的老两口一听就火了。
    而李淑华却很高兴，这似乎是代表了小姑子结婚，家里不用陪太多的嫁妆了。她还真担心，以江敏在家里受宠的程度，家里会不惜血本儿陪送嫁妆呢！
    果真，冯志彬的后妈廖慧芬还真是有点打算。因为家里本来就有一辆旧自行车，把那个顶上彩礼就行了。
    定完彩礼回家的时候，她就和老头说了这个意思，冯金柱一听，就急了，“不行，老二结婚的时候，还给买了手表呢！又给了一百五十块钱。老大媳妇要辆自行车，也没啥。”
    “她家条件那么好，还在乎这些东西？再说了，咱们可没什么钱。”
    “老大不是每年都往家寄钱吗？”
    “哼，那你咋不问他自己留了多少呢？”
    冯金柱也为难，不管咋说，老大也算的这个媳妇带大的，还算不错，自己以后多帮着老大家干点活儿就是了。
    只是，媒人第二天就过来了，说是江家说了，如果他们家没有门路的话，可以由他们带买自行车。
    “放心，家里有个亲戚在城里的供销社上班，应该没问题。”廖慧芬笑着把媒人送走了，转过头来就对自己的丈夫吼道，“你说他们这是啥意思？我还能赖账不成？”
    这次冯金柱也发火了，“你少废话，就得买。你想让老大结不成婚啊？再说了，你给人旧的，就算人家最后不在乎，吃了这个闷亏，你以为街坊四邻就不说话啦？”
    廖慧芬气的摔了门，这辈子，老头子就跟她发过两次火儿。
    冯家因为买自行车的事，怎么可能会瞒过冯志彬呢？可是，他却没有什么办法，自己手里是有些积蓄，可是如果他妈不同意买，那就算是他把钱拿出来，也得被匿下。
    想来想去，憋的不行，偷偷的跑到了乡里，想偷偷的看看她。可是不敢直接跑到人家家门口。只能远远的看着。
    江敏正帮着嫂子看火，嫂子去买酱油了，
    “小敏，你猜我看见谁了？”嫂子兴奋的走进来，眼睛还放着光，
    “谁啊？你这么兴奋？”
    “呸，我兴奋什么？是冯志彬，我看见他了，不过他好像没认出我来。”见江敏没说话，李淑华又继续说道，“我看他急得满嘴都是泡了。你不去见见吗？”
    “不去了，去了能怎么样，有些事儿，躲不过去！”江敏真的不方便见，一来是说出去不好听，二来，自己去了说什么，告诉他不用买自行车了？那样的话，不但他家，就是他本人都得看轻了自己。

 第5章 买东西喽

    过了几天，媒人来回话了，说是冯家那边说了，虽然不太好买，可是还是能想法子的，说什么也得在结婚之前给买来。
    自行车的事不会出意外，那剩下的也要抓紧进行了，江家这才真正的张罗起老闺女的婚事来。冯家的钱也送了过来，江恒水还慎重的给打了收条回去。
    因为要买新房用的东西，所以需要小两口一起去，约好时间，冯志彬就来到了江家接江敏。
    未来的女婿上门，梁二珍特别的热情，让江敏觉得有点丢脸，看见她出来了，赶紧一把拉过来，推到女婿身边去，“去吧！去吧！顺便溜达溜达。”
    江敏回头瞪她妈，可看家人，全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有那么好笑吗？这个时代的人哪！就是太寂寞了。
    今天的冯志彬还是穿着他那身绿色的军装，他这身衣服可是街上最流行的装扮，结婚穿这身都够了。他的脸上挂着笑，看上去很和蔼，只是，江敏心里有种感觉，如果这笑容从他的脸上落下去，会是什么样子呢？都说平时笑嘻嘻的人，一旦严肃起来，才是最让人害怕的。
    “吃过早饭了吗？”江敏觉得自己很大方，只是她的脸红的不像样，泄露了她的情绪，
    “吃过了。”谁上午九点还不吃早饭啊？他们这里恐怕真没有那样的人家。
    两个人一起出了江家，冯志彬走在前边，江敏按照大家的习惯，走在距离他一步远的地方。
    “新郎新娘来喽！”
    “吃喜糖喽！”
    ……
    一大群孩子发现了他们，身前身后的跟着跑，好像在取笑一个傻子一样，冯志彬一点也不生气，反倒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农村就是这样，地方不大，什么消息都传得特别快，而且，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互认识。她和冯志彬要结婚的事，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到了公车站，他们站在大路边等车。这次买东西，梁二珍又给闺女拿了五十块钱，都是嫂子不知道的。梁二珍还告诉闺女，不要省着，就结这一回婚。不过，江敏却想得很多，有些东西是过日子必须的，有些东西却不用买。
    “冷吗？”他还是那样微笑着，
    “有点，不过还行。”今天的江敏穿着蓝色的棉袄，深蓝色的棉裤，脖子围着一条红彤彤的大围巾。现在的天真的很冷，如果不穿厚厚的棉袄棉裤，那简直不敢相信。就算是再各色的傻小子，也不敢在这样的天气耍单！
    两个人没有交流也不好，虽然对男人没有什么期待，但是，只要是人，你对他好不好，他都能有感觉的，侧过头看看他，正好他也在看着自己，
    “你家的新房和家具都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家具是头些年打的。”冯志彬好像已经好了，只是嘴角还有些破皮，应该是上火的后遗症了。
    “我以后要和你父母生活在一起了吗？”
    “我不经常在家，你和他们住，相互也有个照应，我也能放心。不然，你一个人……以后有什么事和我说，不要委屈自己。”
    怎么听这话，不那么简单呢？“我知道了。不要担心。”
    等了好一会儿，公车才来，一上车，就是一阵刺鼻的气味，没有座位了，他们两个只能坐在机器盖子上，车上四处透风，根本看不清车窗外的景色，路不平坦，车也更颠簸了。噪音很大，大得连车上放的革命歌曲都听不清了。没多久，又上来不少人，坐在他们身边的人也更多了，两个人靠得更近了些，被挤到侧面。
    一个大颠簸，冯志彬眼疾手快的把江敏摁倒自己的怀里，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放开。江敏在心里腹诽，这是趁机吃豆腐。好吧，不要打击人家的热情了。
    江敏，你得珍惜眼前的一起，珍惜眼前人，一切都还来得急。这个时代，艰苦，但也单纯，艰难，但也充满希望。如果，你经历了几十年岁月的折磨，没有一刻不是咬着牙挺过来的话，那眼下的一切，就都不值得一提，这个男人再不好，也不能说打就打，公婆再不好处，也不会一辈子都想着法儿的折磨你。意志准备好了，脚步也就轻快了。
    车上，两个人没有再说话，说什么都听不见。等下了车，江敏觉得自己真被晃晕了，
    “你还好吗？我背着你吧！”
    听他这样说，江敏笑了，“等结婚了，你还能对我这么好吗？”
    “我会比现在对你还好。”
    江敏笑了，不说话，冯志彬急了，“你不相信？”
    “没有啊！”
    “你会知道的。”
    他们手下去照相，花了一块二，照了两张两寸的照片，就算是结婚照了。等照片的时候，他们就去了百货大楼。进门之前，江敏便将钱都交给冯志彬了，让他保管。不管是为了什么，都让冯志彬心里暖暖的。
    要买衣服，还有被面、被里，枕巾枕套。毛巾之类的只买了两套，脸盆两个，又买了喜糖，这些是必须的。
    “还有镜子，暖壶什么的，不需要买吗？”冯志彬眉头皱了，觉得自己媳妇要不是没有想到，要不就是要过分俭省了。
    “镜子和暖壶什么的，一定有人送，就不要买了，要不是看着不好看，我连洗脸盆都不想买了。”
    冯志彬有点明白了，追问道，“是因为钱不够吗？”
    “那到不是，只是，我觉得钱应该用在有用的地方，以后还得过日子呢！”
    这话冯志彬爱听，脸上也放松了一些，“我知道了，听你的。”
    这么好说话的男人还真少见，等到买衣服的时候，江敏提出要给他买一套，冯志彬赶紧拒绝了，“部队都发衣服，我根本不用买。你自己买两套好了。”
    江敏想了想，那就买两套吧，不过另外一套等到夏天的时候再买，选了一块深蓝色的毛料做裤子，又买了一块黑红格子呢子，准备做一件外套。想了想，还是给他买点什么吧！男人结婚本来就捞不到什么的。
    “我给你买皮鞋吧！结婚那天穿。”
    “不用了，我们部队在南方，我一年也就回家的时候能穿上棉鞋，还是算了。”
    江敏一听这话，心里也觉得很对，一双皮鞋三十多块呢！可是低头看看丈夫的鞋子，虽然不算差，可是也不新了，是毡底鞋。穿这个结婚，好像还真的有些苛待他了。
    买了这些东西，照片也可以取回来了，只是两个人的肚子都饿了。找到一家工农兵饭店，一坐下，江敏突然想起来了，“忘了带粮票了。吃一碗面还得二两粮票呢！”
    “我带了。”说着，冯志彬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宝书，在里面夹着许多粮票。掏出两张，然后递给江敏，“这是送给我的革命战友的礼物。”
    江敏长大了嘴，她现在还是有点不太适应这套，呆呆的接过来，“你还藏私房啊？没给家里？”
    “这些是战友换给我的。”
    江敏遗憾，走后门吗？也不多问，先收着就是了。不过，还是不忘问一句，“你呢？不要粮票吗？”
    “在部队用不着。”
    两个人正说话那，服务员终于有空理他们了，“两位同志要点什么？”
    “两斤饺子。”冯志彬示意江敏，
    “我要半斤。”
    “你怎么吃这么少？”
    江敏眼睛一眯，“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吃的少？”

 第6章 喝酒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吃的少？”
    言下之意，你就觉得我应该吃的很多吗？冯志彬见他家的小肥猫炸毛了，稀罕的不行，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觉得你最漂亮，看着别人都是面黄肌瘦的，真的，看着你就知道什么叫健康。”
    “嗯！”这话顺耳，江敏决定不和他计较。
    江敏看他还不时的翘起嘴角，一看就是没有说实话，随即，自己也笑了，她身上的肉有点多，这也是事实，谁都会觉得她应该吃的很多的。不过，江敏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应该减肥，死过一次的人了，才真正的懂得身体的重要性，什么都没有好身体重要。对于怎么保养身体，江敏可以说是吹毛求疵的了，连她妈都说，没有人比江敏更惜命了。
    一次逛下来，还真买了不少东西，冯志彬提着大包小包的送江敏回来了，一进门，就问道很香的味道，是小鸡。江敏风一般的刮进了屋里，
    “你们不是我的鸡杀了吧？啊？”左看右看，好像被杀的不是她的鸡，
    “杀了又怎样？”家里的女王站在了儿媳妇的面前，承受着江敏的摧残，
    “啊，我的鸡，太过分了，啊！”
    冯志彬就眼睁睁的看他未来的媳妇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看来是去看她的鸡了。“她怎么了？”
    “没事，不用管她，志彬啊，快进来，东西给你大哥，累坏了吧？”
    没过多久，江敏就没事人一样的回来了，好像刚刚只是去上了厕所。看来她已经确定了她的鸡无恙了。
    江敏带着冯志彬回来了，家里的宴席也可以开了，江家一家人，加上未来的一家人，坐了一桌子，桌上摆着小鸡炖蘑菇，还有煎鸡蛋，炝土豆丝，以及炒干豆腐，这已经不错了，是现在能做的最好的菜了。当然，这样重要的日子自然少不了酒，对于江恒水来说，喝酒是考验一个人人品的重要一项，如果一个人的酒品不好，那么他的人品也不会好。
    开始的时候，江敏还能笑嘻嘻的看着，可是一瓶白酒下去了，这爷俩还是没有喝够，
    “志彬啊！在部队里，吃的好不好？”
    “还好，每个星期都能吃到肉，顿顿有干饭吃。”冯志彬的脸已经红了。
    “那还不错啊！那……你们在部队也喝酒吗？”
    “有的时候，战友会在一起聚会。”
    还行，没有什么时态的地方，江敏已经吃完了，就下去收拾了，可是看老爸的架势，还是不想就这么算了。江敏突然想起了上辈子的那个丈夫，第一来家里喝酒，却是在结婚之后了，三杯酒下肚，这本性就露出来了，指着江恒水的鼻子就骂道，
    “就你姑娘那个德行，能嫁到我家来，是你们老江家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就象我爸说的，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我没事就得替你管管。”
    还记得那时候，她爸气的手都在抖，当场就掀了桌子，大哥也急了，把那个人打得够呛。回家之后，自己又挨了打，当然不是任他打，两个人打到一起了，可毕竟自己是女人，也吃了亏。第二天，父母带着大哥来了，看见自己被打，又是一场混战，尤其是老妈，勇猛的打了公公和婆婆。在那之后，公婆对自己的折磨，都变得隐晦，也更残酷。
    “小敏，你咋了，怎么好半天不说话？”
    跟江敏在厨房忙活的嫂子问起了她，江敏这才回过神来，甩甩头，想这些做什么，真矫情。一切都可以重来了。马上又来了精神，好像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欢呼着。
    又等了一会儿，江敏觉得不能这样了，如果冯志彬在自己家喝多了，怎么送回去啊？没结婚就在岳父家睡可不好！
    等进了屋一看，好嘛！老爹端着酒杯的手都在晃了，而冯志彬还在那里劝着，“叔，不能喝了。改天吧！”
    “我……我跟你说啊！我家小敏可好了！能干，身体好，性子还好，总是笑眯眯的。什么都不能让她哭，哈哈……呃！”一大串儿的话，最后以一个酒嗝告终，人也趴在了桌子上。见此情景，江敏和老妈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拉到炕里，头下塞上枕头，睡睡就好了，估计过一会儿才能醒过来。
    “走，跟我去隔壁。”江敏将呆愣愣的冯志彬架走，她力气大，架起一个大男人不是问题，
    “哦。”
    嫂子没空管小姑干什么了，她得和婆婆把自己家的男人送回去，公公还好，只要给个枕头睡一睡就好了，可是自己丈夫却有一点不好，喝多了，就让自己站到墙角去，一动都不能动，一动他就伸手打，平时却乖的不得了，等他酒醒了，人也打过了，说再多还有什么用？
    江敏将人带到自己的房里，自己出去给他拿了一块湿毛巾，让他擦脸。冯志彬接过，擦了擦脸，又擦了手，然后将毛巾递给江敏，眼神还是那样呆滞，定定的看着江敏，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我的大胖媳妇？”
    瘸子面前能说短话吗？不能！那肥婆面前可以说‘胖’字吗？当然也不行！
    “找死啊？谁是你媳妇？这可说不好！”
    冯志彬一听可急了，一步上前，扑上去就给江敏一个熊抱！期望这佳人能够浑身酥软！不过，迎来的是铁拳。江敏可不管这些，一跺脚，一拳打到他的脸上，趁着他低头的刹那，拳头又敲上了他的背，脚丫子也没闲着。
    “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敢了……让人看见！”
    江敏怕人看见，所以停手了，气喘吁吁的瞪着那个登徒子。
    过了好一会儿，冯志彬才直起腰来，脸色红红的，不知道是喝酒喝多了，还是尴尬的，冲着江敏一笑，“你这丫头，下手太重了。”“还是当兵的呢！就这么两拳都受不了，还是别浪费国家的粮食好了，回家我养着得了。”
    “你……你个丫头，等着，有时候收拾你！”
    江敏脸一红，转身出去，临走还不往说一句，“歇一会儿，好回去！让人看见你喝多了，多不好！”
    等江敏回来的时候，冯志彬正在自己的屋里乱翻，她的书桌上放着许多书籍，有高中的课本，已经很旧了，还有各种报纸，也不是最近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古书，例如《东周列国志》，《隋唐演义》《封神演义》这些繁体版的书籍，不过，都让江敏藏起来了。
    江敏不是什么才女，即使重生了也没有想过要去念书，更何况也没得上。但是，这不妨碍她看这些书，没有人不喜欢听故事，在八个样板剧目倒背如流之后，这些东西是她唯一的精神食粮。
    “日子定在正月初六，你这是最后一次在家过年了。”
    冯志彬突然正色起来，让江敏有些讶然，“是啊！对了，你什么都不要，反正家里办事，也不用我帮什么忙，我给你做双鞋吧！算是我送你的礼物了。”
    冯志彬一愣，没有想到江敏会这样，看着自己的棉鞋，心里不是滋味，牵起嘴角笑道，“好啊！”
    见他答应了，江敏拿了一根麻绳，蹲下来给他量鞋底，又量了一下宽度。心里有了主意。等江敏站起来了，冯志彬还伸着脚呢！
    “哈哈，你怎么总发傻啊！”
    三番两次被打击，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像他这样聪明的也受不了，恨恨的道“等结婚了，你就知道我为啥发傻了。”
    江敏脸一红，“呸，你不正经！”
    “我很正经！绝对说到做到！”
    不行了，这男人太奸诈！太那啥！

 第7章 豆芽

    冯志彬依依不舍的走了，江敏一直拿眼瞪他，天都晚了，再不走就该让人说闲话了。回屋里的时候，老爸还在睡，老妈还在隔壁安抚着大哥，嫂子自然也离不得。只剩下自己一个在收拾碗筷了。
    一切就绪，首先着手的就是做衣服和被褥，虽然自己已经买了衣料，可是，梁二珍说自己女儿亏了，说什么也不同意，又在赶集的时候，给女儿扯了一块桃红色的布料，说是要做外套。
    别人裁剪的衣服，江敏是看不上的，就算不能穿奇装异服，可是也得让自己好看点才行。现在的女装，尤其是农村的女装，还是中山装或者是西服，大冬天的都穿着棉袄，穿着露领子的西服自然不像话，如果是中山装还是太普通了。想了想，还是做成了翻领的娃娃服，既显得俏丽，又遮掩了她比别人肥硕的身材，裤子也比别人做的肥了一点，尤其是裤腿，做成了直筒型，和棉裤之间有些距离，不会贴上。鞋子还是黑色的棉鞋。大衣做成了普通的样式，只是两个口袋做的很大，扣子直接让做成了盘扣，很漂亮。
    被褥的事，自然有一大群人帮忙，除了母亲嫂子，还有老姨和舅妈，甚至还有隔壁的单家的婶子。江恒水是当地的名人，人缘好的不行，就算不说受过江家恩惠的人，就说江恒水这个乡里最有本事的大夫，也足以吸引更多的人，所以，江敏完全不担心交不了工，反倒是得为来帮忙的人安排好了，总不能不给人家表达善意的机会，否则会被人说成傲慢。
    很快的，婚礼用品都准备好了，江敏的衣服也做好了，就只剩下婚宴的操办了。在东北农村的婚宴，分男方和女方两部分，第一天，新娘家宴请自己的客人，第二天，由新娘的家人送亲，然后是新郎家的喜宴。
    由于结婚的日期就定在了正月初六，江家把所有的经历都用在了年后的婚宴上。现在大家都在倡导节约，加上大家都没有什么钱，真正大操大办的人不多，可是，江家要想不大办，却不容易，来了客人，总不能就那么让人走了。
    江恒水夫妇都是好面子的，儿子江富结婚的时候，他们家就已经有经验了，那个时候，这次，过年就杀了一头猪，又买了几只鸡，这次时隔八年，江家要嫁宝贝闺女了，自然不想让人小看了，这次，又一次全家开会，江敏想了想，主动开口说道，
    “咱们家就算是有点闲钱，也不好那么破费，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要说什么呢！我的意思，不如将饭菜做的精致点，样式不要太多，再想想其他的什么。”
    说起来容易，江恒水夫妇也想让自家的喜宴少花钱，可是，不会啊！没人啊！村里一般都是随便找个会做饭的人，做上几桌子菜，有能力的，就请上生产队食堂的大师傅主勺，可是，说时候，大师傅的手艺实在有限，更何况所有人都吃够了。食堂的大师傅姓刘，叫刘罗锅，当然和历史上的那个没有关系，这个时候的人也没有几个知道那个刘墉的。他做菜有个特点，就是没有味儿，锅里放上一点油，没等热乎，一大筐的菜就倒下去了，然后拿着铁锹铲两下，两桶水就浇下去了。最后放一把盐，成了。哪怕是生产队改善伙食，都能把猪肉煮成猪食味儿来，江敏可不想让他来砸了自己的婚宴。
    一家人都愁上了，那找谁啊？嫂子李淑华是个聪明的，出言道，“我婶子做炒干豆腐特别好吃，可是别的就不行了。”
    梁二珍一听，眼睛一亮，随即又泄气了，“那也不能一个菜好吃，其他的差啊！”
    “那别的菜，就找其他人来做嘛！这有什么，二珍，你明天带着儿媳妇出去打听一下，谁做什么好，就让她那天来帮忙嘛！”
    这个决定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赞同，梁二珍带着儿媳妇切实执行这个任务。最后，由大嫂李淑华的婶子做干豆腐，隔壁的单家婶子做猪肉炖粉条。还有几个熟悉的婶子大叔也大概定下来了。
    年前赶集的时候，江恒水带着儿子买回来不少东西，例如粉条，至于干豆腐要和做豆腐的人家定下来，等到办喜事之前送过来。
    定菜单的时候，还是让江家的人很为难，主菜有肉是必须的，但是其他的菜也不能太水，尤其是，本来就是大冬天的，本来就没有什么蔬菜，除了肉和粉条，干豆腐，白菜，酸菜，就再没别的。想了想，江敏提出了一个意见，弄些豆子，生豆芽。
    这个想法很好，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江敏上辈子经常自己生豆芽的，那个时候自己身体不好，对于养生也就更加注重，尤其是不信任外边卖的豆芽，所以经常费些事，尽量自己做。
    在他们这里，绿豆是很难得的，好在这里的黄豆是非常好的，当年的新鲜黄豆家里就有，不够的话，跟人借一些也可以的。
    为了保险，江敏先少量的弄一些，先用清水把黄豆洗两遍，再用温水浸泡，等黄豆涨开以后，就把它装在大盆里，用三四层布盖好。第一天每隔5小时洒清水，第二天每隔4小时洒清水，等第三天的时候，豆芽长到大约半寸长了，这两天，不只是嫂子和老妈经常过来看，就是家里的两个男人也觉得新鲜，经常来看，好像从来不知道豆芽这种东西似的。
    过了三天，便要随时检查桶内的温度，只要用手试着有温热感，洒水量也要增加，没两天，豆芽长到1寸长，这样也就可以了。
    这样两斤绿豆芽就能生出二十斤左右又鲜又嫩的豆芽菜。这豆芽看着好像很容易的样子，可是要注意的很多，首先绿豆芽应该选择子粒饱满的；洒的水要清洁，不能有油，盖的布和盆子都要刷洗干净；豆芽要放在空气流通的地方，但是不能让阳光晒着，免得豆芽发绿变老；要经常注意豆芽的生长情况，不让太冷或太热，洒的水要均匀及时，豆芽才能长得又快又好。
    这么多的豆芽，江家也吃不完，送给邻居老单家，嫂子的娘家也送了不少，而且还是特意请大哥在大冷的天，驮着嫂子回去的。据说，大哥的丈人、丈母娘乐坏了，都说江富这个女婿孝顺，有了好东西都想着他们，嫂子也得脸。
    邻居家就更高兴了。这豆芽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可是问题，这也是个精细活儿，谁没事儿会去糟蹋粮食实验呢？单家婶子更是不见外，第一天吃了，第二天中午就过来了，
    “嫂子，你家的豆芽还有没有，给我在来点儿，你不知道，就因为昨天有豆芽吃，他们爷三个都吃得多了半碗饭。哈哈……”
    “行啊！你等着。”梁二珍跟单家的婶子最要好，要点豆芽一点问题都没有，单家婶子来的时候就带着自家的盆子来的，可见有多不外道了。

 第8章 大舅

    江敏快要出嫁了，梁二珍也开始舍不得这个女儿了，总是找机会和江敏说说话，就连做饭的时候也不放过，这天，大哥带着嫂子到县里了，要买过节的东西，还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紧俏物资是婚宴上能用到的，当然，梁二珍还给了嫂子二十块钱，让她买衣服。江家和现在其他的一些家庭一样，住在一起，工资也都交给家里，然后每个月又从家里要些零花。
    “小敏啊！你结婚了，可得尽快的生个孩子，唉！我也这么大岁数了，可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
    江敏当然也可以了解母亲的无奈，无论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没有孩子，对于女人来说的压力都是很大的。这些年来，嫂子更是过的战战兢兢，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母亲对她的态度也无法控制的变得越来越坏了。上辈子的时候，大哥和嫂子跟别人要了一个孩子，可是，如果真是好孩子，谁会给人呢？开始的时候还好，可是，渐渐的发现不对了，这个孩子抱来的时候说是一岁了，可是，却不会走路，又瘦又小。家里人觉得可能是因为原来的家中条件不好，可是，后来，逐渐发现不对劲了，这个孩子明显跟别的孩子不同，竟然是个傻的。可是，养了那么久，又是大哥嫂子好不容易得到的孩子，感情自然很深，终究是舍不得扔掉了。就这样，过了些年，又要了个女孩儿，那个时候，已经是计划生育了，在农村要个女儿还不算难，可是这一家人的生活却不那么完美了，连这个后要的女孩子，都担负着将来要哥哥的事实。
    见女儿半天不说话，梁二珍可急了，“咋了？我说的不对啊？”
    “妈，嫂子很好。”都是女人，更何况，嫂子却是个知礼的人，自己在家里得宠，嫂子什么都不说，就算是因为没有孩子，可做的也很好了。
    “我宁可她不好，能给我生个孙子就行。”
    江敏见老妈发火，也不生气，她过去一直有个想法，上辈子年轻的时候，什么也不懂，这个怀疑也机会说出来，试试总是好的，“妈，其实，我在看杂志的时候，看到过，两口子没有孩子，也可能是男方的毛病。”
    梁二珍一听这话就急了，“屁话，你大哥壮得跟头牛似的，怎么会有毛病？”
    “这可和谁长得壮没关系。”
    梁二珍当然也知道那是可能的，但是她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但是心中越想越觉得可能，一时间愁眉紧锁，连锅里的菜好了，都没能让她回过神来，江敏也不打扰老妈，她妈那个人，不是什么劝都能听进去的，还得她自己想开才行。等江敏将锅里的酸菜盛到盆子里，大饼子也端上去了，老太太才想好，拉着闺女，
    “小敏，你说，如果真是你哥的毛病，那可咋办？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得说三道四的？就是你嫂子知道了，也得闹啊！”
    江敏哪里会不懂这其中的道理，说道，“大舅不是要来了吗？让他找个由头带着大哥出去一趟，看病，弄些药吃，不让任何人知道就行了。”
    “嗯！”梁二珍答应着，这事还得和老伴商量。
    大哥和嫂子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就回来，晚饭已经做好了，东北的农村，冬天都是吃两顿饭的，本来他们应该在做晚饭前回来的，可是紧赶慢赶的还是错过了车。回来的路上，李淑华是战战兢兢，深怕回来的时候，婆婆会给脸子看，可是谁曾想，回来的时候，晚饭已经做好了，还蒸了鸡蛋，那可是很难得的，自己在吃饭的时候，也分了一个。看着碗里的鸡蛋，李淑华觉得眼眶一酸，险些流下泪来。就算自己没有生孩子，婆婆对自己也是不错的，没有错待。
    儿媳妇的举动自然也看着梁二珍的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如果真是自己儿子有毛病，那这些年来，可真是委屈了儿媳妇了。
    晚上，梁二珍躺在炕上，跟自家老头子说了自己的怀疑，江恒水也终于意识到这是很可能的，自己的医术非常一般，只能看看小病，更何况术业有专攻。他也盼着抱孙子啊！
    “等孩子他大舅来了，你就偷偷的跟他说一声，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连小敏那里也不要说，不然的话，儿子的脸上也不好看。”
    “嗯！”梁二珍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想，这事儿还是闺女提出来的，明天还是提醒闺女一声，让她装不知道好了。
    江敏的大舅在腊月二十八就到了江家，大舅名叫梁大鸿，住在距离他们这里二百多里的地方，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可以说，他们那个地方的人都挺困难的。在江敏家这里，农田里主要种植的麦子、玉米、高粱等等，而大舅家那里主要种植的是稻子。每次大舅过来的时候，都会多多少少的带一点大米来。
    大哥江富去接了大舅，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做好了饭菜，江恒水特地去买了二斤肉回来，现在的猪肉是七毛左右，像江敏他们家，一个月能吃三次肉就已经很不错了。
    大舅是一个很瘦的老人了，眉眼和老妈长得非常像，已经快六十了。其实，大舅和老妈还是有些疙瘩的，都是因为姥姥在世的时候，大舅妈和姥姥的关系很紧张，也连带着姐妹几个对他们的大哥和嫂子都有些怨气，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家的年纪也大了，兄妹们的感情也好了很多，每次大舅来的时候，父母都是尽量的招待，老姨甚至说，大舅每年来，都是过来拉馋来了，意思就是混吃喝。
    晚饭很快的端上桌子，有猪肉炖粉条，煎鸡蛋，炒土豆丝，还有一个豆芽，桌子上还着一个大茶缸子，里面放着热水，这是用来给大舅手里的那个小酒壶加热的。大舅这筷子很准，口口叼肉，看得嫂子眉头直皱。
    “小敏的对象是干啥的？”大舅终于手空说话了，
    “当兵的。”江恒水这才把酒壶放倒茶缸里，
    “哎呀，那可好的，现在谁不想嫁个当兵的啊？”大舅总是那么会说话，全家人都爱听这话。尤其是梁二珍，
    “你还没见那孩子呢！人是没得说。”
    “就是啊，脾气也好，跟咋家小敏可相配了。”最近李淑华也非常懂事，啥事都顺着婆婆说，一时间婆媳两个的关系如胶似漆。
    江敏对大舅的印象不是很好，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两年和老姨去大舅家，她们是要给姥姥上坟的，就住在大舅家。过去没觉得大舅怎样，可是这次去做客，弄得人很不愉快。大舅每次来他们家的时候，顿顿好酒好菜，可是去了大舅家，还加上老姨的，结果上顿豆角，下顿豆角，吃了三天，一顿都没落下。
    老姨回来的时候没敢说，怕老妈打过去，自己也没说，因为，没必要让老妈在儿媳妇和丈夫面前丢脸。只是，这样还没完，江敏回家什么都没说，就算老妈问起来的时候，也就哼哈的答应着，说一切都好，谁知道，大舅就来的时候，跟小舅他们说，江敏太娇气了。

 第9章 杀猪

    大舅也是能人，种地是把好手，还会杀猪，这次家里杀猪，就交给他了。一大早，江家就人声鼎沸，杀头猪而已，弄得跟生产大会战的似的。人多好干活儿，人少好吃饭，可现在的问题是，活儿很少，吃饭的人多啊！看看父母，还是那么高兴，这些都是他们的朋友，两口子一点也想其他的。
    可是，江敏得想啊，杀了猪，都吃了，那过两天要用的时候，就得再买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杀一头猪，来帮忙的人得吃掉三分之一。想想都心疼。除了来帮忙的人之外，附近有些脸面的人都得请来。
    不想，得想办法。其他人都在忙着，江敏和嫂子在厨房烧热水，“嫂子，咱们得想点办法，不然咱们两个连快瘦肉都吃不上。过两天办事的时候，猪肉要是不够，我们还得花更多的钱买。”
    “小敏，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少吃呢？得吃杀猪烩菜，猪油榨了吃油渣，还得吃猪头肉，猪肝猪心蘸着酱油吃，对了，还得吃血肠。”
    是这样啊！江敏憋了半天，一拍手，“这样，嫂子，你把猪油那到你屋里，先不做，改天再说，然后，我们一起做别的。”
    猪杀好了，几个有力气的大男人将猪抬到锅台上，江敏赶紧溜了。接下来的活儿她就更做不了，家里的炕桌放到了院子里，猪被放上去开膛，江敏实在受不了那个味道，闻到就想吐，躲出去了。等她出来的时候，就开始做饭了。男人们都在院子里收拾。女儿们要来厨房帮忙，都被江敏哄出去了。说是自己实在受不了那种味道，所以收拾下水的活儿就交给各位大嫂、婶子了。
    怎么才能又省肉，又有面子呢？其实，也不难，猪蹄、猪头和下水这些东西，是可以拿出来给大家吃的，多做一些菜，这样才能达到省肉的目的。猪头和猪蹄已经用火烧过了，上面黑黑的，老妈带着人真正用刀子细细的刮着，另外的一些人正在收拾下水，而大舅比较厉害，正在调猪血，等到猪肠洗好了，就可以灌上了。
    江敏家里有两口锅，一边看着父母的东屋，一边靠着江敏住的西屋，大哥和嫂子那里也有大锅，一般来说，都用东屋的锅做饭，江敏这边煮猪食，大哥和嫂子那里也只是烧水什么的，先用东屋的大锅把两大块的五花肉煮上，估计一共得有十五斤，只是煮这十五斤肉，再放进去几个大骨头，自己要吃的骨头，上面的肉还是留了不少的，江敏放了满满一锅的水，然后把锅盖盖上，
    “小敏，水多了，还是掏出来点吧！还有，你还没放盐和花椒呢！”李淑华忍不住小声提醒，这可是要给几十个人吃的饭菜呢！出了岔子，可就是丢人了。
    “嫂子别担心，等水开了，咱们用小火，煮得时间长一点。中间不用添水，等熟了，汤头却正好。至于花椒什么的，不用放更好，盐也晚一点放。嫂子别担心。”
    李淑华知道小姑子平时做饭就很好吃，只是平时都在忙着养鸡喂猪，收拾她的宝贝菜园子，给家里人做饭的时候很少，可是，小姑子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大家都是用一样的材料，她做出来的饭菜就是好吃。
    等到肉煮熟了，就把肉块捞出来，放进酸菜煮，把肉块切成大片再放进去。过一会儿，血肠拿来了，就那么整根儿的放到锅煮，用小火。
    另外的一个下水和猪头、猪蹄也都猪好了，这锅却放了不少调料，有花椒、大料，桂皮、八角等等，江家有中医大夫，这些自然不难弄到。江敏猪头都切了，切成一片一片的，装到盘子里，再准备一碗蒜酱，就可以了。
    肥肠，喜欢吃的人不多，因为味道没有肉好吃。杀猪请客的时候反倒吃不了几口，主要还是不喜欢那种怪味儿，其实，这肥肠做好了，绝对让人一吃就再也忘不了了。
    血肠整根儿的下到锅里，还得不时的用针在上面扎一个眼儿，为了放气。看那锅里，到底的无污染的东西，锅里一滴油都没放，可是现在汤头上已经是一层的油花了。浓郁的香味儿传来，让干活儿的妇女和屋里闲着的男人们都蠢蠢欲动了。
    烩菜要炖的时间长一点。所以，等烩菜好了，江敏已经做出了一个葱油猪肚，猪肚是最先捞出来的，已经切成条，江敏用适量的葱丝和姜丝用油爆一下。放到猪肚上，在将酱油、糖，煮肉的老汤、少量的盐和淀粉，熬成调料汁淋在猪肚上，在拌好装盘。
    接下来做猪蹄，将腐**用水调开，放入锅中，再将猪蹄切成小块放进去，刚刚没过去的量。然后用大火开始煮，慢慢的，一股特殊的香味儿就传出来了。
    “哎呀，小敏，你这个做法真是绝了，真没想到，用腐乳就可以做得这么香，不知道做好了会不会更好吃。”李淑华见小姑弄新的菜式，也跟着跃跃欲试起来，做下边的菜也更有动力了。
    趁着猪蹄还没有好的空档，找出白菜，细细的切丝，用开水烫一下，让嫂子把粉丝也烫上一点，都弄好了，就拌上盐和醋，等一下猪蹄出锅了，就可以榨一点材料油，也就是用花椒、大料、葱、姜、蒜榨出来的油，拌菜吃最好了。
    等猪蹄出了锅，乘出一大盘子，剩下的放到盆子里，等桌上吃完了这盘，还得添菜。榨好了油，淋到白菜上，交给嫂子拌，自己做溜肥肠，这个时候，梁二珍走进来，
    “小敏，都是你做的啊？好了吗？”对于女儿今天的表现，梁二珍也很奇怪，今天女儿怎么这么勤快？
    “嗯，都好了，妈去把烩菜乘出来端上去吧！”
    梁二珍听了女儿的话答应着，可看女儿手下的动作，却吓了一跳，“唉，小敏，油太多了，省着点用。”
    江敏倒了很多的油进锅里，平时家里可不是这么用的，“妈，肥肠得多做点，好吃的话，咱们家的肉就能省下来了。”
    梁二珍一想，是这么回事，今天锅里煮了那么多的肉，她也心疼，可是谁家都是这样的，招待不好客人，人家会说江家太小气。这样想着，也就不管了。
    肥肠其实要用油炸一下才好吃，可是条件不允许，江敏只能多放点油炒一下，等差不多了，才放酱油，最后再把葱丝和胡萝卜片放进去用大火炒。胡萝卜是秋天的时候存下来的，还有不少。
    等菜都端上去了，江敏和嫂子也终于能坐到柴火堆上休息了，大冷的天，两个人的额头上都出汗了。没多久，几个邻居家的孩子进来要好吃的，嫂子把锅里的骨头捞出来，剔下上边的大块儿的肉，剩下的交给几个小孩子啃！过了一会儿，几个孩子把骨头啃完了，又来找她们，要吃骨头里的骨髓。江敏拿了菜刀，把骨头放到门槛上，用刀背敲开，拿出几根筷子递给孩子们，让他们自己抠去。

 第10章 杀猪宴

    江敏的努力没有白费，两桌子的客人对于今天的菜大加赞赏，尤其是溜肥肠，就连炝白菜都吃了一大盆。女人和孩子们在江富的屋里也开了一桌儿，本来应该和其他两桌上的菜都是一样的，但是没有想到，他们那两桌吃的太好了，不断的要加菜，没办法，他们女人和孩子这桌只能吃烩菜和白菜了。
    即使是这样，女人们也没有什么不满，这是应该的，如果哪个女人不愿意把自己嘴里的吃食让给男人，那才是稀奇的。
    “小敏，你的猪蹄是怎么做的？”单家婶子和江家最熟，她刚刚帮忙上菜的时候，偷偷的尝了一口，怪不得男人们都爱吃呢！才四个猪蹄，根本都不够分的。进去看的时候，男人们都是一口肥肠，一口酒，或者是一口猪肚丝，一口酒，白菜丝也是一大筷子一大筷子的，杀猪请客最常吃的血肠和熟肉蘸蒜酱，反倒没有人吃了。
    男人哪！男人哪！喝起酒来，就没完没了了。从不到一点开始吃饭，一直吃了两个多小时了，一边喝酒，一边说话，从宋元明清，一直说到解放前，江家现在人声鼎沸，屋里酒宴正酣呢！
    休息的空档，老妈突然想起了老姨的婆婆，老姨一家人都来她家帮忙来着，家里的老太太一个人还没着落呢！本来要请老人家一起来的，可是老太太很有涵养，说什么都不要来添乱，说是自己会在家对付一口的，不要惦记她。
    梁二珍可不敢这样想，老太太这样说，明显是给自己儿媳妇面子，看女儿闲着了，索性打发她出去透透风，于是，找了个盆子，放了一块儿煮好的肉，又切了一段血肠，用苫布盖好了，让江敏给送去。
    留在家里，也没坐得地方，还得来回的给大家添菜，还得不时的应付女人们的调笑。听到老妈的提议，马上应承下来，端着小盆儿，带上围巾，走出家门。
    冬日里，天黑的早，不到四点种，天已经有些黑了。路上的行人很少，江敏也不害怕，这个时候，会在此处出现歹徒的几率几乎是十万分之一。远远的，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一突，是他，上辈子的丈夫，高兴太！
    他的个子中等，单眼皮，皮肤比一般的庄稼汉白净，眼睛明亮有神，也许应该称得上是含情脉脉吧！他看人时，给对方的感觉，就是‘有意思’，如果那时间停住的长一些，就更是引人遐思了。哪个女孩儿不怀春呢？都在心中渴望着有个人爱自己吧！
    今时不同往日，江敏心里没有这个念想，眼中也就没有那些女孩儿的羞涩，重见故人，甚至脸色苍白，想起了结婚的头几年，争吵、打架。后来有了孩子，还是吵，还是打，然后，出现了另外的女人，那时候的心情，现在还记得。后来，自己麻木了，也不炒了，那时候，仿佛这个男人死在自己面前，都不会让她掉一滴眼泪。一直到，她老了，病了。这个男人反倒回来了。好像他们是几十年的恩爱夫妻一样，看着自己被病痛折磨，他衣不解带的侍奉，甚至哭了不知道多少次。冤孽啊！
    再见，实在是不想在经历了。
    思绪万千，却只是那一瞬间的事，高兴太看着这个女人，没有一丝异样的走过去，心里很不舒服，难道她真的不认识自己吗？按理说，曾经说亲的两人，见了面总该有些尴尬才是吧？
    江敏心潮翻滚，可很快就想开了，她何必为这些事情纠结，女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是没有结婚的女人，一切都还来得及，在明知道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后，江敏可是一点都不留恋，她不断地给自己鼓劲儿，加油，好好的活！
    仿佛想通了什么一般，给老姨的婆婆送了肉，给了一筐的好话，直让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好在天要黑了，陈家的老太太才放手，直说，江敏大了，越来越乖巧孝顺了，舍不得她嫁掉，应该嫁给她娘家侄孙子之类的话。
    杀猪宴客这一整天，江家的人都累坏了，梁二珍发话，什么都不要收拾了，都回去睡觉，好好的歇息，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就是李淑华和江敏了。
    虽然很累，可是今天的江敏却怎么也睡不着，见到那个人，又做了充分的思想斗争之后，仿佛急需什么来引导今后的生活一样，
    “对了，鞋，他的鞋还没做完呢！”想到这里，终于可以放心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江家的女人们便开始收拾了，洗洗涮刷一番，一直忙活到了中午。江敏在自己的屋里生了一个炉子，放了两个大盆在炕上，里面是江敏负责生的豆芽，都是为了自己家的婚宴做准备的。又忙活着换了一次水，梁二珍看女儿干了这么多，心里舍不得，
    “小敏啊！别干了，到屋里睡一会儿吧！没几天就结婚了，可别累病了，”
    “你咋连话都不会说呢？有这么咒姑娘的吗？”江恒水一进门就听见老婆子在唠叨，他身后跟着江敏的大舅，看来两个人出去串门儿了，大舅听见妹妹两口子的话，说道，“哪有那么娇气，我看你们就是惯孩子！”
    这话真难听，江敏当没听到。
    给自己的男人做鞋子，结婚前是情调，结婚后是感情，当然，这都是女人以为的，如今的江敏觉得，这是投资。棉鞋的底子都是用碎布抹上面糊，然后用麻绳缝出来的，可是，这样的底子在冬天有一个很不好的缺点，就是容易滑倒，想到这里，江敏一头钻进了家里的仓房。
    仓房里堆着很多东西，打好的木头架子上放着粮食，底下是一些杂物，在房梁上还挂着两块腊肉。仓房里很冷，四处漏风，估计老鼠也有不少。江敏硬着头皮，在这里翻了半天，终于在一个麻袋底下，找出了一段旧车轮胎，这个用来做鞋底，再好没有了。马上过年，然后就是婚宴，她的时间不多了。

 第11章 酸话

    做鞋还是费功夫的，用的鞋面也是黑色的条绒，鞋底的最底下一层是胶皮，胶皮上边是苞米叶子，本来用毡子更好，可是现在连毡子也没有。
    好容易找到了合适的材料，江敏想着，既然给丈夫做，那么自己的父母也怕摔啊！这样想着，晚上就贪黑了。第二天早上起的晚了，等江敏醒过来，洗漱完了，大家已经开始吃早饭了，
    “唉，小敏哪！你这在家里起得这么晚还罢了，等到了婆家，人家能容你吗？”大舅一口小酒，一口猪头肉，大早上就吃这些，他可真是享受啊！
    “呵呵……”江敏一笑，心里念叨着，我得给我妈面子。
    江恒水也得给自己大舅子面子，“是的，可得早点起。真不像话。”
    江敏见他们这样，也不反驳，跟长辈掰扯这些，还不得让人自己不懂礼貌吗？再说了，那是舅舅，没有利益冲突，不过，江敏不说话，有人替她说。
    李淑华一边给长辈们盛饭，一边说，“唉，这可真冤枉小敏了，前段时间忙，一直没有时间，现在刚闲了一点儿，小敏就从仓房找了胶皮，说是要给爸妈做鞋，要出嫁了，舍不得爸妈呢！”
    都说千年的媳妇熬成婆，这些年嫂子可是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会讨人欢心了，别看没有孩子，可是婆婆却越来越看重，多值得学习啊！现在为江敏解围，还讨了小姑子的好，日子想不舒服都难呢！
    女儿这样孝顺，江恒水激动了，眼泪就要掉下来了，侧过头去，一阵哽咽，而梁二珍则是瞪了自己的老伴儿一眼，“小敏就是孝顺，不过，你还是别弄了，小心身体。自己的爸妈，还在乎这个嘛！”
    “有孝心好啊！那给大舅也做一双好了。”
    一句话，所有人都不答，就连李淑华都在心里嘀咕，姑娘就要出门子了，因为赶着给父母做鞋熬夜，你不说劝劝，还又给加一双！江敏是在她那里找的鞋样子，和她一起研究了好半天，细心的劲儿，可不是为了面子活儿。
    梁二珍心思没有那么多弯弯，说什么也不吭气，女儿不能累到，江恒水也不好开口，而李淑华就更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尴尬的当，江富进来了，
    “什么呢？”今天是大年三十了，吃饭前要放鞭炮的，江富去放了两个二踢脚，
    趁着这个功夫，江敏也反应过来，“大舅说要我做鞋，不过等等了，不过一定给大舅好好做一双。”
    “呵呵，那我等着。”总算有人接话了，大舅很聪明的不往前赶。
    吃过了早饭，就开始煮开水，做浆糊，贴春联了。等春联贴好了，就开始准备午饭了，大约在中午的时候吃一顿，然后睡一下，半夜的时候，再吃年夜饭。
    在家里做饭，还得做许多好吃的，自然是要时间的，因为今年是江敏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了，江恒水夫妇都非常重视，今天的午餐有六个菜，一条鱼，是赶集的时候买来的冻鱼。还有一只鸡，江敏打算做鸡汤，炸肉丸子，猪皮冻，扒鸡蛋，焖肘子。
    上次是为了省肉，这次，却完全是为了给家人做一顿好的。小笨鸡是整只下锅煮的，用生在屋里的小炉子一点一点的熬着，猪皮冻是早就做好的，只要在上边淋上蒜酱就好了。扒鸡蛋比较简单，将六个鸡蛋煎好，然后调一下糖醋汁浇上。肉丸子用的馅料是江敏特制的，里面不但放了面粉、淀粉，糖、花椒粉，还放了鸡蛋，香滑可口。比较费工夫的是红焖肘子，父亲和大哥都喜欢吃肉，江敏做的也用心，将一整个的肘子用水泡一下，捞出来晾干，用糖浆，深酱油，加姜粉，胡椒粉，调均匀涂抹在肘子上，涂均吃进色泽，锅内放点油，放葱姜炒一下，然后放入肘子，加少量水，等肘子上色后，再加水，然后放桂皮、大料。先用大火烧开，然后文火慢慢炖，等肘子半熟，加盐。
    一阵阵的香味儿传来，勾引着大家的食欲，梁二珍也想不明白，没见女儿用什么特别的材料，可是做出来的东西就是香得不得了，尤其是火候，该酥的酥，该软的软，该滑的滑。样子还多。
    其实，江敏现在的手艺好，完全是上辈子积攒了几十年的经验，她做的饭菜，不像饭店里的那么精致，可是却最是地道，保持了最原始的地方特色和食材的原味儿。这样的手艺，对于那些离家的人和老人们，简直无法抗拒，嘴里吃着，恨不得眼睛都要流下泪来。
    江家的这顿饭，所有人都吃的肚皮溜圆，江恒水更是跟着大舅子一起喝了不少的酒，父母的复杂心情，江敏上辈子真的无法体会，而这辈子，明白了，却更难过了。不过，她现在是一个乐观豁达的人，心里想得是，只要自己过好了，才是对父母对大的孝心。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娱乐，即使是在除夕之夜，也没有，快到凌晨，外边开始热闹了，孩子们穿的厚厚的出来点冰灯，煤油灯，大家虽然不富裕，但是也都多少买了些鞭炮，最多的还是双响，也叫二踢脚，有的富裕一些的，便放起了鞭炮。
    江家的鞭炮自然是大哥来放，江富很厉害，将二踢脚倒着拿，又点了一根香，点燃了引信，‘怦！’，鞭炮冲上了天，‘嗙’的一声在天空中炸开。江敏很认真的站在门口，认真的看着大哥放鞭炮，然后和大哥嫂子一起忙活着送灯到门外。在江敏看来，生活就在这一件件小事，能从这些小事中感觉到快乐，生活才会真的幸福。
    看着女儿的笑颜，梁二珍忍不住感叹道，“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一晃我的小敏都长这么大了，要嫁人了。”
    “妈，我嫁不嫁人，都是你的女儿，一辈子都是。”
    女儿的话没有人梁二珍平静下来，反倒更伤感了，她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江敏见她这样，赶紧转移话题，
    “妈，大哥的事跟大舅说了吗？他同意了吗？”
    “放心，都说好了，别看你大舅嘴上不饶人，可是，也是真心疼你们的，你别往心里去，无论到什么时候，还得是一家人，以后你就知道了。”
    “哈哈，妈，你放心，我知道。”老妈也是记得早上大舅的话，怕自己心里有疙瘩，自己哪里会那么眼皮子浅，一点话都吃不住呢！

 第12章 冯家

    江敏的婚期比较特别，就在初六。在农村，冬天结婚很正常，因为在这个时候，大家才是最闲的时候。只是，这样的安排没有考虑两方面的因素，一是，结婚的时候，男方和女方家都要办婚宴，可是，在这冬天里，能弄到的菜品真的太少了。虽然这个时候物资匮乏，但是婚宴还是要办办的。二来，在这大冬天里，新郎和新娘都穿的非常臃肿，很难看。
    江敏可是没有办法的，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听说在农村，或者是乡里条件不好的家庭，办喜事也就是给发点糖和自己家产的瓜子，虽然被人笑话，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婚期定在这个时候，倒叫冯志彬有些费心了，马上就过年了，又要结婚，又得拜年，这年礼也是问题。如果拿得礼物薄了，江家肯定不高兴，倒不是人家贪财。应对不好，就是那个胖丫头都得生气，冯志彬可是看出来了，江敏可是有主意的，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勾搭，就放弃原则，从始至终都是坚定的和家人站在一起，相信，如果江家的人说这个婚事不成，那么，江敏一定二话不说当他是陌生人。
    冯志彬当然也想到了在相亲的时候，自己跟江家的保证。想着他的大胖媳妇多么丰润客人，看来自己还得费点心思。婚期定下来了，冯志彬就开始想着这件事了。想到了各种方案。又想着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哪怕是弄点新奇的东西都不可能，有钱也白费。
    好在冯志彬终于想到办法了，给战友发火速电报，让他们在部队那里给自己弄点特产过来，这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年前送到了。南边那里的特产，来到北方，那可就是稀罕东西了，这个时候南边乱窜的很少。当年闯关东的多是山东一带的人，南方那里有亲戚的实在太少了。这次邮寄过来的包裹不小，里面有柿子饼、虾皮、鱼干，还有金银花。这些东西已经是战友想尽办法弄来的了。
    冯志彬将这些东西分出一小部分给家里，剩下的都装好一个提包，拎着送到了岳父家。本来，冯志彬想要见见未婚妻的，可是，江敏却到老姨家去了，梁二珍看女婿来了，自然知道他是想见女儿一面的，
    “志彬哪！你坐一下，我去找她回来，小敏去她老姨家了。”
    “不用了，我只是来看看二老，来拜年的。再说，都说结婚前不见的好。”
    这话说的牵强，冯志彬又不知道江敏此时不在家，现在上面，怎么会不想见自己的媳妇呢？不过江恒水夫妇也觉得，还是按照规矩来的好。只是看女婿这么有孝心，也不忍心他失望，所以才这样提出来了。
    冯志彬果真没有让江家夫妇去找人，如果真的让人去找了，反倒是自贱身份了。看着冯志彬强颜欢笑，怏怏的离开，江家的老两口只有高兴的份儿，这说明自己的闺女得人心。
    冯志彬在定下了婚期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屋子，把外墙又摸上一层泥，屋里的火炕也重新搭过了。又忙活着买了白纸，将屋里的墙都糊上。家具以及被弟弟用的有些旧了，自己又找出工具，重新打磨一下。又花钱买了清油刷上。
    这些东西，本来应该冯金柱两口子张罗的，可是，廖慧芬可没有那么好心，本来想着这个小子不会回来结婚了，听说升了官儿，怎么也该在外头弄个媳妇回来，才算你能啊！可谁想到底回来娶媳妇了，还不往外拿钱，现在，连自己儿子房里的家具都给弄出来了。
    听见隔壁院子叮叮当当的响，廖慧芬的心里就难受，自己这辈子，最不称心的就是这个小崽子，把手里的笤帚一扔，进了屋，看见老头子穿着破衣服，坐在炕沿上挽裤脚，这气就上来了，
    “干什么去？”
    “哦，我去老大那屋里看看，这两天也不方便找别人来帮忙。”
    “他多大了？这点活儿还干不过来？马上要办喜事了，有得忙呢！你现在累坏了，到那天不更难看？”
    媳妇的话多贴心，冯金柱心里很受用，可想着老二帮丈人家干活儿去了，老大一个人忙呢！于是说道，“唉！老大在外头这么多年，多久回来一次啊！好容易要结婚了，当然得不能马虎，他向来孝顺，这次办喜事了，也不让咱们操心，可不能让他累到，我没事儿，身体向来好呢！”
    冯金柱这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这叫什么话？是咱们不让他结婚的吗？说是不让咱们操心，那他结婚的钱是谁出的，还不是我们？他说结婚，老二也把家具倒给他了，还想怎么样？”
    见媳妇的声音拔高，冯金柱忍不住反驳到，“那家具不是早就说好了，是给老大做的吗？他都拿钱回来了。”
    “你可拉倒吧！他拿钱？给你那两吊钱你就知足了，够干什么的啊？他有钱，怎么不自己娶媳妇啊？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打听过了，他升官儿了，可不是一一个月三五块的津贴了，可你见他拿回来了吗？他怎么不往家里交啊？”
    父母给子女张罗婚事，本来就是应当的，这几乎是所有人公认的，如果你的家中不是过不下去了，都该为自己的儿女操办的。如果真的有哪家长辈不这样做，那才是会被人说闲话的。至于冯志彬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津贴交出来，这就不好说了，天知地知，所有人都知道，可就是不能说出来。
    站在门口的冯志彬，手里拿这锤子，咣当的一下子扔在了炕上，面带微笑，“爸，锤子我用完了，还是放你屋里吧！”
    冯志彬站在门口很久了，听到继母的抱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继母私下里和父亲唠叨罢了，可如今看来，就是明着点给自己听的。冯志彬可不吃这一套，这么多年，他早就清楚了，不是你孝顺，日子就好过的。
    冯金柱见儿子来了，是一点都没有怀疑什么，他可没有想到自己媳妇和大儿子之间的交锋，他的脑袋里想得很简单，如果是他听到了别说他的坏话，是一定会跳起来了，老大没吱声，一定什么都没听到。

 第13章 江家的婚宴

    初四，江家就已经忙起来了，江前院菜园子里的积雪都清理干净了，用土坯搭了一个大灶台，上面嵌了两个大锅，都是从生产队的大食堂借来的。
    今天，已经开始煮肉了，为了能在婚宴上吃上排骨，过年的时候，大舅都没吃上一口。算计好了时间，尽量统筹安排，其实，将这婚宴打理好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么多的琐事，就需要一个管事的人，这个人，通常叫支客，一个村子里总有那么个的能人的。
    在江家，支客选了他们生产队的会计，荀鹏。荀会计，眼睛不大，脸盘圆圆，身着中山装，已经只有五成新了，其他人也差不多，这年头，能穿新衣服的也就是新娘子了。
    女人们坐在一起，一边闲聊，一边洗菜切菜。顺便打趣新娘子，江敏不得不摆出娇羞的摸样以供大家娱乐。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江家就已经人来人往了。干活儿的，来助威壮声势的，挤满了江家的所有屋子，就连隔壁的单家，也被征用了。写礼帐的地点选在了江富的屋子，小炕上摆上炕桌，桌子上放了一个红纸订成的小册子，旁边放上了一盒墨子和一个秃了毛的毛笔。负责写礼帐的是乡里大文豪邓培。邓老先生今年五十多岁了，因为赶上了动乱，从乡里中学校长的位置上掉下来了。不过，到底是文化人，即使不上班了，还是很得大家尊重的，尤其是像江恒水这样正直的人，毕竟在这样淳朴的地方，造反派属于极少数人。
    和邓老师一起写礼帐的还有江恒水的朋友罗祥，此时很是聪明乖觉的，在这个时候，还能混到小有家产，可见不是一般人，他的个子不高，眼睛大大的，皮肤黑红黑红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和江恒水的关系非常铁，几乎可以让江敏叫干爹。
    不用去查看，江敏一知道自己家会收到什么样的礼单，现在随礼，总体的趋势是三块到五块钱，除此之外，还可以送脸盆、毛巾、枕巾、暖瓶，当然，也可以几个人联合起来送礼，就比如江敏的几个小姐妹就联合起来送了一面大镜子，镜子早在昨天就送来了，镜子上写满了她们几个的名字，江敏试了试，要想照到自己的脸，必须在‘龚小翠’的屁股和‘赵桂兰’的脑袋之间看过去。
    江敏今天不用干活儿了，只要等着大家来看她就好了，还有，就是打包行李，被褥什么的都已经送去了，嫂子亲自带着人去布置了新房，还顺便把做好的鞋子送给了冯志彬。江恒水夫妇大手笔的买来了一台缝纫机，蝴蝶牌儿的，这个时候的为女儿陪送缝纫机，就好像二十一世纪女儿结婚送宝马一样。缝纫机拿回来的时候，嫂子李淑华稀罕的来回摩挲着缝纫机光滑的桌面，满眼艳羡，梁二珍笑着说，
    “不用羡慕，在有机会就给你买一个。”
    “大嫂，不用领情，反正咱家的活儿都是你做，说是给你买的，不过是咱妈哄你开心罢了。”
    江敏这样说，非但没有让李淑华生气，反倒感激的不得了。婆婆根本不用巴结她，讨好她，能有这句话，就已经很知足了。
    明天婚礼，还有一个仪式，所以，江敏现在身边还有两个包裹，两个脸盆，而脸盆里还大手笔的放了两块香皂，两条毛巾。这些东西都放在炕上，等着大家瞻仰。
    江家的席面很不错，大受欢迎，梁二珍一整天就看着自己的老头子了，也不知道是太开心了还是怎么着，谁来跟他道贺，他都来者不拒的跟人家喝一杯。自己家办喜事，当家人喝多了，算什么事儿啊？江敏很怀疑这些人的用心，估计就是想蹭酒喝。
    今天的江敏穿上了新衣服，和朋友们坐在自己的屋里，然后聊天，她们这辈儿的女孩子，都是差不多的，没有上过什么学，都是只知道干活儿的人，接受能力都不错，还能吃苦。例如龚小翠，她家里有六个孩子，她是老大，她从小就干活，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一边背着弟弟，一边烧火做饭了。
    咔、咔！
    江敏的小屋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闹老鼠呢！实际上，只是几个小姑娘在屋里嗑瓜子呢！江敏拿来一个小笸箩给大家装瓜子皮，这些丫头，都习惯了随手往地下扔东西了。其实，上辈子她也是这样的，还是后来到了城里，养成了收集垃圾的习惯。江敏家的屋地是土地，如果上面弄上瓜子皮，那是非常难扫干净的。开始的时候，几个姐妹都说江敏是穷讲究，渐渐的也习惯了。几个小姐妹能说什么，也就是隐晦的说说祝福的话，农村的人，就是羞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也有人问江敏的豆芽是怎么弄的，江敏也不避讳，说了一大堆，非常细致。江敏不怕人学去了吗？当然不怕，要是听了就能会，后来的市场上，也就不会有卖豆芽的了。
    从上午十点放第一席，到下午两点多才真正的散席。剩下的人都是家里的熟人和亲戚了，他们一边帮着收拾东西，送还借来的东西，一直忙活到天黑，才真正的坐下来吃饭。真是又忙又累啊！江敏觉得这个家里，自己反倒是最轻省的。
    江家这次的宴席非常成功，几个掌勺的人都受到了大家的追捧，甚至在当天就已经有人预约了。来参加的人都在议论着江家的仁义，觉得江恒水夫妇两个很会办事，没有看轻大家。席面上的排骨、猪肉、冷盘等等，都让人赞不绝口，当然，消耗最大的竟然是豆芽，虽然说现在人们的肚子里还没有那么的油水，但是，对于几个月没有见过青菜的人来说，豆芽比猪肉还珍贵。反正不是很贵，江恒水见大家这么喜欢，非常有面子，竟然破例让添菜。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江家的人开始算账了。收到的礼金自然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家里一共收了五百二十三块钱，这其中，还包括几个大户，比如老姨和小舅舅都随了二十块钱，大舅随了十块钱，还有就是罗祥，江恒水的好哥们儿，一下子随了三十块钱，这可不是小数目啊！江敏严重怀疑这个干爹级别的人物有投机倒把的行为，不然，怎么会这么有钱？
    “小敏，你跟我过来一下。”
    等到儿子和儿媳妇都回去睡觉了，梁二珍赶忙把女儿拉回屋里，也不让她继续收拾了，
    “怎么了，妈？”
    “这是给你的。”梁二珍一进屋，就打开了灯，然后从兜里拿出一打子钱，见女儿发愣，继续说道，“这是一百块钱，我知道你那里没有多少钱了，还有，你走的时候，带上两个暖水瓶，再带上两套枕巾，再带几条毛巾，这些都是平常能用到的。”
    江敏接过来，然后又给老妈一个拥抱，上辈子结婚的时候，老妈没给钱，可能是觉得自己嫁得人家很富裕，不用多给钱，等后来知道自己女儿没有任何财权的时候，才偷偷的给女儿塞钱。妈妈和她，从来就不存在私心。家里这次办喜事，别看收了不少钱，可是投入也不少，一头猪，大半都用来做菜了，自己家几乎都没怎么吃，再加上买其他的菜，买小鸡、粉条等等。更何况，将来人家有喜事的时候，自己家也要出钱的。

 第14章 出嫁

    大喜之日，天还没亮，江敏就被叫起来了。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虽然对于结婚的事已经不觉得多新鲜了，可是，新郎却是新鲜的，没相处的过的。即将面对的亲密之事，要说心里没有一点芥蒂，那也是不现实的。
    本来按照梁二珍的意思，江敏应该把她的大辫子剪掉，可是，江敏舍不得，还想再留几年，再说了，过些年，连这些头发都是可以卖钱的，自己何必现在剪掉扔了呢？最后没有办法，江敏只能穿上她新做的格子大衣，头上别了一串儿红色的花，胸前，还带了一朵红花，下边飘着红色的带子，写着新娘。脸上抹上一层粉，秋月牌儿的檀香香粉，红色的盒子，上面印着嫦娥，怀抱着玉兔，她们这里都叫烟粉，看上去，就好像面粉一样，这里没有第二种牌子。还有纸盒的胭脂，也就是能做一下腮红。口红是一种红色的膏状的物，味道有些怪，还有眉笔，这就是所有的化妆品了。其实这些东西，还是江敏顶着很大的压力买来的。在父母他们这一代人看来，想化妆，就是不正经，能擦点粉就已经很不错了。江敏不敢出格，只是让自己看上去天生丽质就可以了。
    梁二珍怀着沉痛的心情，给女儿煮了一碗面，两个鸡蛋，嘱咐女儿一定要吃完，碗很大，正是平时江敏用惯了的碗，她的饭量一直很大，吃得多，身体才好，力气才大。江敏认真的吃完，一滴汤水都没剩下，就为了有个好兆头，上辈子对这些不在乎，那个时候，根本吃不下饭。都剩下了，江敏对自己说，上辈子一定是因为辜负了老妈的心意，才吃了那么多苦头的。
    屋里屋外都是人，老姨、姨夫、舅妈、小舅，都抽空过来嘱咐两句话，虽然没有任何的新意，但是，却特别的暖人心，大舅也来了，给江敏留下一句，“你有娘家可以靠，什么事都不要委屈了自己！”
    这话还真像是大舅嘴里出来的，江敏笑着谢了，其实不来嘱咐也没有什么，来了，就说明是关心的。老爸老妈什么都没说，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早就在几天之前说完了。现在，冯家的人马上就要来接了，江恒水夫妇反倒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都说等待是最难熬的，可是，对于江家的人来说，时间还是过的太快了。天亮了，这个时候，怕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了，江敏都已经打扮好了，这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
    “来了，来了！”
    听着外边闹吵着，心里也知道，这是接亲的人来了。第一次，江敏觉得心跳加速。还来不及反应，就有人簇拥着她走进了里屋，没多久，冯志彬就带着冯家的人来了。一眼看到自己的新媳妇，不由自主的咧嘴笑开了。今天的江敏，打扮的真的很漂亮，杨贵妃也不过如此吧？本来就长得白净，擦上一层细粉，脸蛋儿又红扑扑的，真想扑上去咬一口，尤其是江敏看着自己的眼神出现了变化，终于在她的脸上看出了娇羞，这样的她，代表着对自己这个丈夫的满意。夫妻两个两情相悦，那才完满哪！如果不是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何苦当个光棍儿这么多年不结婚呢？
    “新娘子在这里！”
    “新娘子好看吧？”
    “冯志彬，赶紧跟你媳妇表表忠心吧！”
    ……
    大家簇拥着闹了一会儿，终于过来了支客，将大家劝开，让新人给江恒水夫妇行礼，又给江敏的舅舅们，老姨一家行礼点烟。看着冯志彬恭敬的样子，还真是挺会来事儿的。过了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在支客的大喊着催促着，江敏头上蒙上一个大红纱巾，被大家簇拥着出门了。
    走到院子外，江敏才看清，婚车竟然是马车，这应该是从生产队里借来的。两辆马车，头一辆马车是双马，头上都带着大红花。赶车人的马鞭上也缠上了红缨，精神的很。江敏坐上车的时候，车上已经铺上一条破被子，上了车，冯志彬马上就给她披上一个军大衣。去送亲的娘家人不少，一些和江家人非常熟悉的人，也被江恒水委派，一起去送亲，不尽有大舅、小舅，舅妈，还有老姨和姨夫，除此之外，压轿子的小孩儿就选了老姨家的老儿子，十岁的陈东生。去的人不少，做满了两辆车，江敏靠在冯志彬的身边，新郎很有风度的搂着媳妇，以防媳妇被甩下马车，这样的情况，也是出现过的。他当然要当英雄，保护他的胖媳妇了。
    江敏心情很复杂，本来，她觉得自己的成婚之后，一直保持很良好乐观的心态，可是，她还是会想起，上辈子那些让人憋气难受的事情。比如，当年结婚的时候，一家人是走着去的，就拿着两个包，做在新郎自行车的后边，没看到新郎脸上露出任何喜悦的笑容。那个时候的江敏也知道，自己不是高兴太喜欢的女人，可是，家里人都说，他们家喜欢江敏，以后过日子了，就好了，态度也会转变的。可是，大家的理想都没有实现。
    这一路上，还是很冷的，没多久，江敏也被冻得清醒了。尤其是现在还缩在人家的怀里，这样的行为，简直是背叛。赶快打起精神来，这样颓废沮丧，真是没事找抽。
    “好了，就快到了。”冯志彬安慰道，
    “嗯！”
    远远的看去，前面的一户人家，门口站了很多人，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冯家了。如果不是婚期太紧了，江敏应该过来串门儿的。上次冯志彬来的时候，江恒水也提出过，是不是让自己的女儿去看看冯金柱夫妇。认认门儿。可是冯志彬阻止了，说是他过来，并没有和父母说，也就不用怕失礼了。
    鞭炮声震天响，大车停到冯家的门前，冯志彬眼疾手快的把军大衣蒙到江敏的脸上。然后拥着江敏的肩膀就往屋里跑。江敏当然经历过，脚步也不慢！“小子们，老娘上次见识过了。”
    等进了屋里，江敏就被安置到炕上，其他人看了看都出去了，只剩下娘家人和江敏留在新房，这也是江敏第一次见到。屋里摆着她的陪嫁缝纫机，旁边，还摆着一辆扎着红花的自行车。二八的车子。
    江敏一看，脸就沉了。说是给买自行车，怎么买了一辆男式凤凰牌的，冯志彬常年不在家，买这么大的车子，江敏又骑不了，那自然就是给小叔子了。真是可气。跟我耍这套。到时候我骑不了，那是不是就得明着来借，其实要占有了？那这大件的聘礼，还能叫聘礼吗？本来给买东西的钱就不够，现在连这自行车也没有了？
    别人反应没有江敏快，可是很快的，老姨也觉得不对了，眉头皱起来，看看自己外甥女的神态，担心发飙，赶忙走过来，趴到江敏的耳朵边上，“别惹事啊！今天出事，最没脸的就是你，别犯傻。”
    “嗯！”
    过去的江敏性子暴躁，那可是乡里小姑娘们的领袖人物。当场掀桌子的事情，绝对干的出来。

 第15章 婚礼进行时

    江敏真的想跳起来，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刚进门的新媳妇，脚还没站稳，就闹起来，实在过于鲁莽，就算是江敏什么都不怕，不打算进这个家门了，可是也不能让别人说出不好来。想到这里，也就决定忍下来。突然，江敏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有点过于激动了？按理说自己什么事没有经历过啊？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呢？嗯，看来，这是上辈子的那些事对自己产生的影响，对于欺负自己的人，本能的产生很大抵触和攻击性，这样不好，情绪失控，就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江敏想开了，脸色也就缓过来了，没过多久，冯志彬就进来了，
    “仪式要开始了。”
    冯志彬的眼睛亮晶晶的，江敏一眼就看到了他脚上的新鞋子，走到他身边的时候，问道，“还合适吗？”
    “嗯，挺合适的，又暖和，还防滑！”感觉到自己说的有点多，这让冯志彬这个大男人有点无措，有些担心自己在和妻子的争斗中占了下风。
    周围的人，江敏都不认识，也就不去在意了，跟着冯志彬站好等着，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又黑又瘦，眼睛很小的老头站出来，他一走到新人的旁边，大家都静下来了，
    “现在，请领导代表贫下中农宣读革命誓言。”这是属于征婚环节，一听他这话，江敏的心跳的更快了，不是要他们也被语录吧？这个她可不擅长啊！一个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的男人走出来，看来是领导干部了，不知道讲了多久，恍惚中，大家开始唱歌了，是《东方红》，啊，这个她会的，刚唱完，领导又起了一首，《大海航行靠舵手》，唱罢，领导同志开始痛说两位新人的革命家史和战天斗地的豪情，然后，让冯志彬和江敏排排站好，
    “给伟大领袖***鞠躬！”认真的鞠躬，然后等待指示，
    “给父母和长辈们鞠躬！”
    两个人步调一致，
    “夫妻对拜，革命情谊地久天长！”
    完成！
    江敏忍不住偷偷的吁出一口气，这种感觉真不好，也许她该去背背语录，只是看报纸实事是不行的。
    江敏这边心思百转，这边众人已经开始逗这对新人了，江敏不擅长这些，再说毕竟是新媳妇，只是陪着笑，再看冯志彬，左右逢源，竟然是一点儿亏都不吃的。几个小伙子都和冯志彬差不多的，看来是发小，其中有两个人，引起了江敏的注意，一个个子和冯志彬差不多，表情冷冷的，看上去就是一个不怎么好相处的人，听冯志彬叫他墩子。
    “小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王平，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冯志彬指着那个叫‘墩子’的人说道，江敏赶紧点头微笑。然后，又指着另外一个大眼睛，矮墩墩的男人对江敏介绍道，“他是赵广春，都是我的好朋友。”
    江敏又认识的几个人，但是都没有记住，冯志彬带着他们出去喝酒了，婆婆廖慧芬就过来了，拉过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对江敏介绍道，
    “这是你大姐，刘萍。你弟弟志国见过了吧？这个是他媳妇肖冬兰，还有你的侄女小玲。”
    刘萍，应该就是廖慧芬带来的拖油瓶了，年纪应该过了三十了，长得真不怎样，嘴有些大，脸色焦黄，人也骨瘦如柴，对着江敏说话也不甚热络。弟弟冯志国见过了，长得和他哥哥不太像，但似乎很老实的样子。而弟妹肖冬兰，打扮的不错，甚至还烫了头发，怀里的小丫头也很瘦，在她的怀里不断的挣扎。
    “大姐，弟妹。”江敏叫人，不卑不亢，尽本分。
    从自行车这件事情来说，不难看出，这个婆婆对自己存在着天生的敌意，而有这样一个婆婆在，这个大姑姐和弟妹，跟自己也不会亲，自己犯不着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过了一会儿，开席了，在新房这里，摆了一桌，是用来招待娘家女眷的，跟着江敏一起坐的有嫂子、老姨、舅妈，还有舅舅家的八岁的小妹妹陈秋生。龚小翠和赵桂兰两个朋友，还有单家的婶子。
    大圆桌子一摆上，碗筷便送上来了，婚宴中，这娘家人是最重要的客人，被娘家人挑理了，可是很没有面子的事。
    先上了两个凉碟，炸果子，也就是面粉做成小条，用油炸一下，火候大了，有点硬了。猪皮冻，有点老，蘸的酱油也不是很香，之后上来的菜，自然也都是中规中矩，和别人家比起来，还算可以，只是昨天刚吃了江家的菜，再来吃冯家的，一下子就看出差距了。江敏心知肚明，也不计较，反倒是其他人，不是很满意，小孩子是最直接的，
    “没有二姨家的好吃。”
    “去，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梁三凤赶紧让女儿闭嘴，顺便给她夹了块儿猪肉。
    江敏根本没有生气，端着一碗大碴子米饭，大口大口的吃着，虽然早上吃了一碗面了，折腾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十点钟了，不知道下一顿什么时候能吃上呢！
    负责照顾娘家客人的是廖慧芬的妹妹，江敏得跟着叫老姨。客气的询问众人，江家的人自然都说好了。江敏不想当木头，随口说了句，
    “老姨吃了吗？也过来吃一口吧！不然忙起来，就没有时间了。”
    “哎呀，看看，这新媳妇多会说话，我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有不够的，就跟我说。”说完，又叫住上菜的小子，“没点眼力见儿，没看肉菜都没了吗？”
    “老姨辛苦了，忙去吧！”江敏淡淡的说道，
    对方的脸色一僵，笑得有点尴尬，出去了。梁三凤深怕外甥女吃亏，偷偷的说道，“你忍着点，何苦得罪她？”
    “老姨，我说的话可没有什么毛病，她不高兴，说明她想得多了，我怎么对她恭敬，都没有用。”
    “那也是，听她那话，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呵呵……”都等着给她下马威呢！
    送走了娘家人，桌子也收拾好了，江敏规矩的坐在炕上，等待着大家的观瞻，来的客人，都要到新房看看的，也认识一下新娘子。江敏被廖慧芬拉着认识不少人，都是亲戚邻居，她也没有记住几个。人太多了。
    冯家的客人没有江家多，在一点多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兵荒马乱的收拾过程了。这些东西，自然有来帮工的人干，江敏眼看着没有什么客人了，抓紧时间收拾屋子。因为客人来得多，地上都是杂物，有糖纸，果皮，瓜子皮，进门的时候，带来的那些东西也没有来得及收拾。嫂子她们提前送来的那部分，也只是塞在炕柜里，还没打包分类呢！自己的化妆品、衣服，也都没放好呢！

 第16章 新郎官儿

    当冯志彬进屋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自己的新媳妇手里拿着抹布，正在擦炕呢！
    “别忙活了，今天不累啊！”
    江敏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新科老公，笑着答应一声，从炕上下来，“你怎么进来了？都忙完了吗？”
    冯志彬不答话，走到她身边，从上到下的打量起来，越看越喜欢，看得美滋滋，反倒让江敏有些恼羞成怒了，
    “看什么？跟傻子似的。忙你的去吧！”江敏一生气，使劲推他，
    “知道了，别推了，让人看见。还不说我着急？”
    江敏一听，脸更红的，话里的引申意思她可听懂了，一脚踹出去，冯志彬反应很快，一下子躲过去了，江敏打算继续进攻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了响动，江敏身子一顿。冯志彬比他反应更快，
    “赶紧把屋里收拾一下，看看这个乱啊！”
    廖慧芬的妹妹廖慧荣进来了，江敏和冯志彬都出声叫了一声老姨。廖慧荣一进门，就听见自己的便宜外甥正在训他媳妇呢！嘴角不知不觉的翘了起来。
    见她的样子，冯志彬是没有任何心理波动的，可是江敏却不是滋味，什么意思？廖慧荣似乎是也差距出自己有点不受欢迎，
    “吃饭了。”说完就走了，看着江敏的那个眼神，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冯志彬得了面子，等人走以后，马上跟自己老婆作揖，“媳妇儿，乖啊！摆摆样子的。”说完，还笑嘻嘻的。
    大概有几成的女人，会在这个时候发飙的吧，不过，江敏上辈子见识过男人的劣根性，不跟他计较，瞪了他一眼，转身又干活儿去了。冯志彬摸摸鼻子，出去了，没过多久，端着两个大碗进来，里面是慢慢的肉和菜。
    “呵呵，媳妇儿，来，吃饭了。你看我都给你端来了。”冯志彬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媳妇的脸色，深怕江敏会跟他计较。
    江敏接过碗来，看看屋里的小座钟，三点半了，是有些饿了。随即又皱眉道，“我们不用出去跟大家一起吃吗？外边的事都忙完了？”
    “都忙完了，碗筷都送回去了，桌子也还了。都是谁饿了，谁去吃的，没有关系，我陪着你吃。”
    “哦，那快吃吧！我怕一会儿闹洞房的来了。”
    “呵呵，是啊！”
    这个时候，大家比较保守，闹洞房也没什么意思，反倒是冯家的人可能过来说说话，让江敏再认识一下亲戚们。
    两个人的碗里都是差不多的，只是江敏不喜欢吃肥肉，把自己碗里的肥肉都拨给丈夫，然后从他的碗里挑了粉条出来，嘴里还念叨着，“这个我爱吃。”
    冯志彬本来还以为是媳妇心疼自己，把好吃的肉给自己的，又听她这样说，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是这样的心思，这心中非但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甜蜜起来，看着江敏的眼神，也更带着几分温柔和宠溺。
    江敏看他的样子，心里暗叹，“真是没有办法啊！想起了相声里说的那副对联，‘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还真是这个道理，开始对你印象好，那么你做什么都是好的。”
    两个人相互交换着碗里的食物，你一口，我一口，边吃边说话，
    “和爸妈好好相处，等我走了，你还得靠他们照顾呢！你也知道，咱们家的情况有点复杂，你就忍耐一下吧！如果……岳父岳母那里方便，多回去看看也行，总之，我不经常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你放心，我能照顾自己的，你当初看上我，不就是看中我独立，有主意吗？”当然，这是江敏的想法，他觉得冯志彬之所以看中她，完全是因为他是个军人的缘故。
    “是啊！你说的很对。”冯志彬尴尬的回答道，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苦。其实，他看上了江敏，完全和独立什么的没有一点关系，理由很简单，他就是喜欢江敏白胖胖的样子，看在眼里，就想吃进嘴里，看着她就觉得新潮澎湖，那感觉就好像，这个女人是依照他的喜好量身定做的。
    被人喜欢，都是愉悦的，如果那个是你的新婚丈夫，那就更令人欣慰了。江敏对丈夫没有太多的期待，但是她对于新生活却充满了向往。是啊！爱情和生活不是生活的全部，要想过的幸福，要自己努力才行，要自己去发现和寻找才行。和对面的人相处愉悦，也将是江敏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之一，他好，我也好，他不好，我也得好。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不容质疑。
    两个人都有心交好，谈话自然顺利。等吃过了，冯志彬把碗筷端下去了，没一会儿，又进来跟着江敏干活儿。
    江敏把自己的大部分衣服都带来了，一些旧得也没有要，都给老妈留着了，说是要送人，或者是打补丁什么的。将自己的衣服放到柜子里，把内衣和重要的物品放到炕橱里，结婚的时候已经买了四套枕巾枕套，毛巾也买了。后来又有人送了一些，老妈陆续给了江敏一些，还有两个被面儿是老妈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一条粉色是绸缎的，上面绣着红红绿绿的花卉，另外一条红色真丝的，上面是暗纹，又滑又软，用一条绿色的旧头巾包好。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就差冯志彬的衣服了，那过来那个大包一看，根本没几件，大多是军装，常服几乎没有，连内衣都是部队发的那种，有两双袜子，还补着补丁。
    “你以前的衣服呢？”
    听见媳妇这样一问，冯志彬脸色一僵，说道，“当兵以后，妈把我的衣服都给弟弟或者送人了。”
    江敏眉头一皱，现在还好，他已经当了很多年的兵了，衣服肯定够穿了，那刚开始的时候，回家能有衣服穿吗？他这心里得多难受啊！随即又想到，婆婆这手得防着，“那我还是买两把锁头吧！”
    冯志彬一笑，“怕是锁头也没有什么用啊！”
    “屁话，谁敢撬我的锁，撬锁了，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她可不是好捏的。
    冯志彬还真没想到自己媳妇有这魄力，想要劝几句，可是又一想，自己这么多年，不都是抹不开面子吗？如果媳妇也跟自己这样，还不得气得上吊啊！也就不说什么了。
    江敏还带来了一些书，都在一个小木头箱子里，上了锁，放到门后的位置。本来冯志彬正在翻看着那些书，可是，屋外传来了响动，应该是有人来了。
    江敏也听见了，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上去。进来了一群人，有冯志国两口子抱着小孩儿，墩子王平和他媳妇，以及赵广春两口子，除了他们之外，江敏就不太认得了。
    “哎呀，志彬，你可真是的，不跟我们喝酒，一个人跑过来陪媳妇了！”
    “就是啊！”
    王平的媳妇长得有点黑，可是眼睛大大的，挺漂亮的一个人，也跟着他们哈哈的笑着，走到江敏的身边说道，“志彬那小子可是看上你好久了，还是托我打听的。”
    冯志彬一听这话，也顾不得什么了，赶忙走过来站到两个人中间，“哎！嫂子，我叫你嫂子啊！”
    “这可是你说的啊！墩子，他承认你比他大了。他叫我嫂子了。”
    王平也含糊，出乎意料的配合，“听见了。”
    王平媳妇的话让大家都知道了冯志彬的秘密，这个大老爷们儿真的脸红了。江敏想到上午的时候，这个家伙还特意的在别人面前装一把，可见很要面子的，如今被人捅破了秘密，可不就不好意思了吗？要笑不笑的看着他，意思是说，看你还装！
    气氛没有变得很疯狂，几乎成了大家对冯志彬从小到大先进事迹的报告会。什么六岁的时候还在尿炕，他奶奶给他凉垫子，有人问起来，冯志彬的奶奶就说，“我尿的，我尿的。”
    还有，上初中的时候，跟着王平、赵广春一起逃学，跑到学校外边的树林里打扑克，被老师撵着跑，
    王平听到赵广春提起这件事，还在不忿呢！“就他奸，一起逃课，大家都跑回了教室，他看老师跟进来了，奸诈的脱了外衣。老师没认出来。就他一个跑掉了。我们几个都被抓出去罚站了。”
    大家想起这件事，都笑了起来，江敏也笑了，对冯志彬说道，“你得谢谢大家够义气，没出卖你！”
    江敏一句话，听得所有人都舒服。
    屋里的人说的正欢，又有人进来了，是公公婆婆，和廖慧荣。他们进来还真有些突兀，按理说，这应该是平辈和小辈儿们的聚会啊！

 第17章 分家

    江敏不是傻子，上辈子见的人多了，经历的事多了，此时自然也看出门道了。看看丈夫，他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爸，妈！”
    大家给长辈让了座，刚坐下，廖慧荣先开口了，“看着新媳妇，长得好，娘家也好，进门就陪送了缝纫机，你公公婆婆也高看一眼，连自行车都送了，志国结婚的时候，可都没这待遇啊！”
    江敏很不在乎的玩儿她的辫子尾巴，就好像没听见一样。冯志彬心里有火，可一看媳妇没怎么在意的样子，放心不少。侧过头对江敏说，“我把炉子生着吧！”
    “屋里还不算冷，炕上也很热，不用了吧？”
    “这屋子透风，晚上还是生着吧！”
    “嗯，行。”江敏认真的思考着自己的抗冻指数，还是答应了。
    见没有人理自己，廖慧荣的脸色有些僵硬。屋里的其他人哪里会看不出什么，纷纷起身要离开。王平和赵广春不想走，虽然不能说什么，可是至少得给撑个人气，两个人这样想着，也就看向江敏了。
    江敏自然闻弦声知雅意，开口道，“志彬和你们的感情可真好，你们都是同岁吗？”
    王平咧嘴一笑，他平时一定很少笑，脸上的褶子很大块，“我们两个是一天生的呢！志彬的妈死得早，别人也记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时辰生的，所以，我们一直都在争谁大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啊！”
    这边聊起来了，很不客气啊！冯志彬又躲出去了，廖慧芬也扯掉了遮羞布，“小敏啊！这你们也结婚了，咱们家的大事也算完成了。你把志彬叫进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下，分家的事吧！”
    江敏一听就火儿了，“这叫什么话？我才刚进门儿，屁股还没坐热呢！你们就要分家？什么意思？对谁不满意？整事儿给我看哪？分家？怎么分？我这屋里的东西是不是都得给你们分了？你们老冯家就这么不讲究！”
    “你咋说话呢？有你们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廖慧荣跳起来的，替她姐姐打前站，
    “你又算什么东西，跟我指手画脚的，老冯家你当家呗？”
    “江敏，你还有点教养没有？你妈就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
    这话说，直接将江敏的理智打消得一滴不剩了，说到教养问题，就是在指责她的父母，这是江敏忍不了的。蹭的一下跳起来了，
    “你有教养？你有教养你站这儿？我告诉你们，我这还没上你们老冯家的炕呢！我打包走人！”
    一看江敏往炕上上冲，这是要打包行李了，冯金柱可坐不住了，新媳妇走人了，他们老冯家可让人笑话死，“你看看，你看看，这是怎么说的？都怪你，非得分家！”
    冯金柱一句话就把媳妇卖了，气的廖慧芬瞪了她一眼，马上笑着拉住江敏，“你这孩子，脾气咋这么急呢？你真想多了。”
    江敏可不理她这套，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事儿在这摆着呢！“可别说什么误会之类的，大喜的日子要分家，这可不是误会！”
    怦的一声，冯志彬踹门进来了，他去屋后抱柴火，顺便劈了几块木头，才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出了这事，要是他媳妇面一点，现在估计家都分完了！“什么意思？我今天刚结婚就分家？”
    “你这是踹给谁看呢？”对于这个继子，廖慧芬可就不那么客气了，怎么说自己都是他长辈，
    “谁说分家的？怎么个分法，说出来我听听。”
    冯金柱见儿子开始犯浑了，大声的呵斥道，“吵什么？都这么大了，分家也是早晚的事，早晚都是分。”
    那是他爹，当爹的说话，冯志彬就是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江敏看他的样子，眼睛都红了。江敏也不忍心，还记得他曾经说过，让自己忍一忍，他是当兵的，经常不在家，希望家里可以照顾江敏。如今看来，他的计划泡汤了。想到这里，江敏的心软了一下，觉得看看再说。
    廖慧芬一看老头子发话了，底气也足了，“咱们家不富裕，要分家，自然得公平，家里有的东西，你们姐弟三个都平分，咱们家条件不好，你们几个结婚，家里都欠了外债，这不，志彬结婚，这自行车都是借钱买的。咱们现在有的，你们都可以分，只是，这债务，也不能让我们老两口担了吧？”
    冯志彬这下子明白了，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好，好。到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说完看向江敏，“我自己的老婆自己养，用不着别人帮衬，从来都用不着。”
    也许该说是从来都没人帮吧！江敏见他这样，突然心里清明了起来，这样的丈夫，似乎是最合适自己的，出了这样的事，他的说法和做法都很得自己的心意，知道爱护老婆，不会盲从父母，就从他知道自己攒钱这一点来说，就是个明白人。再看看冯家的人，冯金柱显得有些为难，想要取得儿子的谅解，可是又说不过老婆。冯志国夫妇两个，就跟没事儿人似的，看着热闹，是啊！无论是什么结果，对于他们来说，都不会有损失，而且还不会得罪大哥大嫂。
    王平和赵广春等人，就好像坠入梦里一样，完全没有想到冯家会这样做，此时说走，对于好友来说，又显得不仗义，说不走，又觉得这是人家的家事，不方便他们这些外人在场，一时间都愣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赵广春的媳妇一直没怎么说话，看到现在的情景，觉得留下来，怕是要得罪一些人了，偷偷的捅了捅丈夫，可是没有什么反应，大着胆子说道，
    “这是你们家的事，我们好像不好听，我们先……”
    不等她说完，江敏接话道，“虽然说是冯家的事，可是，总要有公证人，不能谁说怎么分就怎么分。要分，就大张旗鼓的分，也让村里的人，和我娘家那头的人都清楚明白，这分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别等分完了，再有人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小敏，你真想多了，都是咱们自己家的人，什么事都好说，我虽然是当后娘的，可是自认为对你丈夫也是不错的。村里的人也都看到了。咱们老冯家做事，向来不会让人说话的。”
    江敏有点佩服这个女人了，连她的妹妹都跟自己呛声了，她这里还能放下身段儿说软话，好像自己多公正贤明的样子，还真是不简单！
    “这可不是我想多了，我才刚进门，灶台冲哪头都不知道呢！就要分家。别人怎么说？既然要分，我也没意见，咱们就光明正大的分，把生产队长，村里说的上话的，冯家的亲家都得找来，咱们把话都说明白了。别弄得我们两口子非得要啃老人的骨头一样。”
    对于媳妇的做法，冯志彬很赞同，自己被气到了，想得少了，“墩子，你去我老丈人家去一趟，把人接来。”
    “唉！”
    “广春！”
    “唉，我去队长家看看！”赵广春机灵，马上起身跟着王平一起出去了。

 第18章 分家（二）

    江敏提出要证人，还要有长辈和生产队长参与，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廖慧芬开始惊了一下子，担心自己的心愿不成，可是又一想，自己家里有多少钱，也只有自己最清楚，连老头子都不知道，那么，就算他们找再多的人来，又有什么关系呢？分多少，都得自己说了算。
    屋里这次只剩下冯家的人和廖慧荣了，冯志彬不想和这些人相对，心里也烦闷，走到院子里抽烟去了，江敏见他出去，也跟着出去了。
    冯志彬的背影有些苍凉的感觉，就算是他自己没有说过家里的情况，但是，从字里行间来看，冯志彬对于这个继母的敌意，已经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看来也是多年的积怨了。而这次，廖慧芬怕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继子了，如果自己真的跟着他们闹起来，那反倒是合了她们的心意了。
    走到丈夫的身边，轻声的说道，“既然要分，就分吧！等一会儿主事的人来了，我家人也会来，情况不会更糟了。”
    这个时候妻子站在自己这边，对于冯志彬来说，意义重大，自从奶奶去世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有温暖的感觉。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孤单，侧过头来看着江敏，眼神更柔和了，“我怕咱们什么都剩不下，还得拿出钱来。”
    “没那么容易。”
    事到如今，冯志彬也不顾及什么面子了，索性都说了，让妻子心里有个谱，“我知道那个女人不愿意给我拿钱结婚，这几年，我的工资就没有给家里。我想着，等结婚之后，你手里宽裕了，日子也能好过点，多少给他们点，他们也能照看你，你自己在家，日子过的不容易。”
    原来是这样，江敏开始的时候，多少好觉得，这个男人太有心眼儿了，原来，他这也是没有办法，“你不用操这个心，我自己也能过日子，分开过更好，省得我成天跟他们闹气，再气出个好歹来。”
    “你一个女人，什么活儿都做不了，住在这里，总得有人帮衬吧！”
    “如果说帮衬的话，我娘家住的也不远，再说，家里这样你最清楚了，怕是还不如你的朋友们有用呢！真能帮我什么？”
    屋里又出来人了，是廖慧荣，看了冯志彬夫妻两个一眼，恨恨的走了。“志彬，咱们进去吧！”
    “嗯！”
    两个人进屋了，里面说话的声音也停了，很显然，人家才是一伙儿的。廖慧芬见他们夫妻两个进来了，站起来说道，“你们先聊聊，志彬和小敏也别多想，我先回去整理一下，把账目理清楚了。”
    冯志彬理都不理，江敏更是当没听见，转身出去看看后屋看看炉子，也不知道冯志彬生着火没有，走到后屋一看，灶台上已经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她记得这个锅里应该也做着饭菜对啊！看来是早有预谋要分家了。
    柴火和小木头块儿已经抱进来了，江敏也不进去换衣服了，把柴火塞进小炉子里，用跟前的火柴点着。炉子不大，只能放进去柴火，放不进木块儿了，江敏只能等柴火烧的差不多了，才能把小木块儿塞进去。江敏有经验，不一会儿，炉子就生好了，再过一会儿，等这木头块儿烧的差不多了，再添上一点木块儿，这一夜也就不会怎么冷了。
    炉子连着炕，在屋里还伸出一大截儿炉筒子，没多一会儿，炉子就烧得呜呜响了，看着烧的红红火火的炉子，江敏的心也静了下来。走进屋，果然，这些人也没闲着，冯金柱和冯志国正拉着冯志彬说话呢！一口一个自家人。
    弟妹肖冬兰倒是没说什么，抱着孩子坐在炕沿上，而她一岁多的女儿小玲，正用她的小脏手拉炕橱上的被子呢！江敏看了，眼睛一瞪，故意咳了一声。肖冬兰也识趣，把孩子抱进怀里。只是那孩子还没尽兴，不停的在她怀里扭动，完全有要哭的趋势。
    这一幕完全落在冯家人的眼里，冯金柱心疼孙子，刚要说话，江敏就先开口了，“要是孩子闹，就带回去哄着睡了，让孩子跟着熬什么？”
    肖冬兰会走吗？当然不可能。“没事儿，哄哄就好了。”
    江敏今晚表现的这样强势，让冯金柱有些忌惮，而冯志国自然有些不满了。江敏可不管这些，面子事儿以后再做也可以。
    从和平村到乡里，骑车子也就二十分钟，一个来回，怎么也得四十多分钟。没过多久，江敏就听见屋外有声音，是廖慧芬，看来她把假账做好了，跟着她进来的，还有一些人，江敏恍惚的记得，好像是肖冬兰的娘家父母。
    随意的点点头，还没来得急说什么，王平和赵广春就回来了，生产大队长也就是那个证婚人来了，脸色不是很好。又进来了一个老头，年纪不小了，非常的瘦，脸色发黄，一脸的病态。
    “金柱啊！这是闹腾什么呢？”
    冯金柱赶忙站起来，嘴里叫着“三叔！”冯志彬兄弟也叫着“三爷！”
    穿着蓝中山装的队长，反倒得到了廖慧芬的热情接待，众人坐下，廖慧芬便开始了她的深情叙述。队长姓李，从进来到坐下，一直没有出声，等廖慧芬说完了，瞪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老冯三爷盘腿儿坐上了炕，冯金柱把烟笸箩放到他跟前，老爷子一边听着，一边卷他的土烟，见廖慧芬说完了，也没有人接话，都在看着他，老爷子才开口，
    “慧芬哪！你进老冯家的门儿也二十多年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在进门之前说的话呢！”
    冯老头的话，让廖慧芬脸一白，后进来的廖慧荣一家，也听见了。都没出声，悄悄的站到一边。
    “三叔……”廖慧芬还想说什么，可是冯老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咱们老冯家可是这个屯子里的老户了，这么多年了，大伙都相互照应着，你这些年的表现，我也看在眼里，让我过来，也不过是做个见证，谁也没有权力管你们家的事。不过，这人哪！都有老的时候，你怎么做，你儿子女儿都在看着呢！也都学着呢！大伙儿也自有公论，你们说是不是？”
    “三叔，我们家也不富裕，大家都是同样挣工分的，我家能有多少钱？孩子们都大了，我们家的这三个孩子，到底不是一窝的，分了也少些是非。”
    “会说的，不如会听的，慧芬，你说这话，是想金柱不要这个儿子，是吧？”
    “不是，三叔，你咋这么说呢？我这么多年，对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再说，你看咱们屯子里，哪个儿女都住一起了？”
    那也没有新媳妇进门就分家的吧？江敏心里念叨着。
    “那就分吧！只是，这分家是分家，可别把父子兄弟的亲情都弄没了。他李叔，你说是吧？”冯老头说的就是生产队长了。
    “嗯，等着吧！这么热闹的分家，可得好好的分，呵呵！”队长笑得冷，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偏向。
    江恒水夫妇带着江敏的老姨、大舅一起来的，听人说了，老冯家今天就要分家，江家的老两口气坏了，也急坏了，赶紧借了马车，就直奔冯家来了。一路上，所有人的意见都一致，不行就把自家女儿接回来，说啥也不能让小敏受了委屈。全都憋着一口气呢！

 第19章 分家（三）

    “你们老冯家也太欺负人了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梁二珍第一个冲进来，身后跟着江恒水和梁三凤、梁大鸿。
    江家的人来了，屋里都没了声音，现在外人都走了，王平他们也没有回来。这次真的成了冯家和亲家们的对决了。
    冯金柱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希望他们可以先摁住江家的人。
    冯志彬可不希望自己的老婆被领回去，拉着自己的媳妇，一起走到江恒水夫妇的面前，
    “爸，妈。老姨、大舅，你们来了！”
    江敏平静的看着父母，希望他们也不要激动。看着小夫妻两个握在一起的手，已经女儿的神色，江恒水冷静下来，但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的。
    “说说，我们家孩子怎么了？刚进门就给撵出去？”
    大舅嘴皮子最利索，不等冯家的人开口，就说道，“小敏能有什么错，怕是他们家早就要算计人呢！今儿得把话说明白了，不然，干脆就当这婚没结过，咱们把孩子领家去得了。”
    冯金柱没有那个胆子，可是廖慧芬可不是善茬，笑眯眯的走过来，“这话说的可过了。这是他大舅吧？要我说，大家都坐下来，好好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这小两口就是想得多了。”
    “都先坐下说吧！”冯老爷子也发话了，可是，江家的人眼里可没有什么人是值得给面子的，梁二珍大喝一声，“不行，现在就把话说清楚，当我们老江家是好欺负的？”
    梁二珍的身板比江敏还壮实，往屋中间的那么一站，威风凛凛，谁敢上前？冯老头应该说是最勇敢的人，从炕上下来，慢条斯理的穿上鞋子，说道，“这样吧！两家是亲家，中间夹着孩子呢！就这么面对面的说，恐怕什么都讨论不出来，只能硬生生的让两个孩子为难了，这样吧！江家的人就留在这里，其他的人都到隔壁去，我和队长当中间的传话人，证明人，什么事，都商量着来吧！”
    这话不错，冯志彬非常赞同，狗腿的上前去搀扶他三爷，“三爷，我先送你们到隔壁去。”然后又回头对江敏说，“你先陪着爸妈。”
    “好。”
    冯老爷子提出的意见可以说是最明智的，冯金柱也赞同，安静的分家最好。廖慧芬有恃无恐，笑着走到江恒水夫妇面前，
    “亲家既然来了，就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满满商量，都是自家人，别伤了和气。”
    梁大鸿冷笑一声，接过话来，“从来就没有和气，怎么伤？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江恒水夫妇更是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越过冯家的人，直接走到炕沿坐下，梁三凤更是好，转头和江敏说话，“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炕还热吧？”
    “嗯，差不多了，炕挺热的，屋里也算暖和的，就是得经常烧，这个屋子有点透风。”
    江敏没特意去看廖慧芬，她自己没趣儿就走了，听见门响，老姨呸了一声，“当谁是傻子吗？给两句好话就让你牵着鼻子走？”
    都是自家人了，梁二珍也就不客气了，抓紧时间，和女儿了解情况，交换信息，“小敏，啥意思啊？这是要给你下马威啊？”
    “我看，不只是下马威这样简单，我想，他们是想要聘礼中的那辆自行车，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要我们把志彬的工资以后都交给他们吧？”
    梁二珍一听就火了，“不行，那绝对不行，没有那个规矩，聘礼还有往回要的吗？再说了，凭什么给她？她要是亲妈也行，要是对你们好也可以，完全可以不计较，可你就看他们今天弄得这出，就绝对不能给她。”
    江恒水也走过来，“小敏，不要怕她，你还有爹妈呢！如果那冯志彬也是个窝囊废，那咱们干脆收拾东西回家去算了。现在还来得及。”
    “姐夫，你别这么说，十里八村都知道老江家的闺女嫁到冯家了，说回去就回去？更何况，我看小敏对这个女婿也挺满意的，小敏，你说是不是？”
    江敏觉得还是老姨冷静，“冯志彬挺好的，对他那父母，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而且还没有愚孝，知道不能把钱给他后妈。我觉得，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我也赞同分家的，你们也看到了，那个家，事儿太多。”
    江敏的话让所有人都静了一下，心里想着下一步的行动，既然江敏都说了，不想离开，那只能为她争取更多的利益了，还有一点也非常的重要，不能让江敏没了面子。
    见大家不说话，江敏反倒担心起来，笑着拉过老妈，“也不用顾忌我，还得看他们怎么说，怎么办？现在来看，冯志彬到是不错，现在也是考验他的时候，说什么都太早。”
    江敏说这话，众人就放心了，尤其是梁大鸿，冲着江敏点头笑着，说道，“小敏这一点，是谁也比不上的，这份沉稳劲儿……可惜不是男人。”
    江敏笑笑，自己哪里是沉稳，不过是经历得多了，对人的戒心大了，更加谨慎罢了。
    过了许久，有人进来了，是冯老爷子，对于他的表现，江敏还是非常认同的，他的话，表明了对廖慧芬的不满，同时也是警告自己和冯志彬，不能对待老人不孝。更何况，这个人似乎很有影响力，
    “三爷！”
    冯老头和江恒水夫妇点点头，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开门见山的说道，“小敏啊！你公公婆婆的说了，这些年，因为几个孩子的婚事，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还志彬她老姨借了二百块钱。他们的意思是，两个儿子把这笔欠债平分。”
    冯老爷子的话音一落，梁二珍就开口了，“他们这红口白牙的，说什么是什么啊？她说借了二百，我们家小敏就得分一百，她要说借了一万，我们这刚进门的，还得分去五千啊？”
    冯老爷子自然也赞同这话，他自然也知道这是廖慧芬的计策，可是，毕竟那个女人，毕竟是继母，是婆婆。
    这僵持的时候，冯志彬进来了，他的脸色很难看，看来也已经知道那边的要求了，刚进门的媳妇，就要面临这样的场面，好好的新婚之夜，受了这么大的窝囊气，冯志彬觉得自己不仅对不起媳妇，也愧对岳父的信任。
    “爸、妈、大舅、老姨，这么冷的天，还让你们跑过来，都怪我，没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让小敏受委屈了。实在不行的话，让小敏回娘家住一段时间，我回部队想想办法，让小敏跟着我随军吧！”
    “随军？可以吗？条件够吗？”问这个比较有技术含量的是江敏，
    “我可能要调职，但是可以需要一年多的时间。”
    江敏当然不想随军，她不想离开这个生养她的地方，她希望在这里过悠闲的生活。上辈子离开了这么，等到年老的时候，连做梦都是回到家乡，回到父母的怀抱，感受亲情的温暖，他不愿意再一次为了家庭和丈夫，做出无奈的人生选择。“志彬，我们出去谈谈吧！”
    虽然已经过了春节，可是冬日的晚上，还是寒风刺骨，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冯志彬又掉了头，拉着江敏走到后屋。
    屋里的炉子已经不是很热了，冯志彬用炉钩子打看炉盖儿，往里看看，回身又抓了几块木头扔进去，这才开口说道，“他们给了我们两条路，一条是每个月给他们交二十五块钱的生活费，然后让你跟着他们住在一起。不分家。另外一条，我们拿出一百块钱，从今以后，各过各的。我选了分家。”
    冯志彬说完，回头看看江敏的反应，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的等着江敏的宣判。
    “就一百吗？也好，用这一百换来自由也好。”
    两个人相对着笑了，冯志彬站起来，揽住江敏的肩膀，将她抱紧，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

 第20章 分家（四）

    两个人回到屋里，整理还在持续着，江恒水毕竟是一家之主，这个时候，自然是他出头，对冯老爷子说道，“他三爷，要我说，一百块钱不少，可是要我说，他们老冯家这么多年，连孩子的聘礼都要去借，我可不信。”
    冯老爷子自然也清楚，可是，他们谁都没有证据，要是完全不理会廖慧芬那边，也不现实，见江家这里不松口，他也有些为难，“那……你们的意思是？”
    “要分就分，我自己的女儿，我是不会不管的。”
    冯老爷子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不等于让冯志彬和这个家正式脱离了吗？“几位也稍安勿躁，大家商量着来啊！”
    “没有这个道理。一分都木有。如果老冯家当初没有这个能力，我们还能逼着要吗？当出给的彩礼钱，买了东西就没有剩下什么了。我们是看在志彬这个孩子好，想着自己填补点也就是了。可现在弄这一出是什么意思？这不是骗婚吗？十里八村的打听打听，谁家这么办事的？”
    冯老爷子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金柱媳妇这事做的不地道，看江恒水这个态度，心里有数，在看冯志彬，完全没有反驳，看来，他对父母也是心凉了，这可不好，“要不这样，也别说什么一百块钱了，你们小两口以后有条件了，多帮衬着点儿两个老的，也就是了。都是一家人，小敏以后生活，也得靠大家帮衬不是？”
    江敏可不愿意这样，不等父母开口，接话道，“不用了，既然开口了，我们就给吧！爸妈，你们借我一百，先帮我们垫上。以后等我们有了再还。”说完，江敏还给自己老妈使眼色，她这里本来就有一百，是出嫁之前，老妈给的，正好给他们了。
    “小敏！”
    “小敏！”最后这声，是冯志彬叫的，一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啊！
    江敏回头安抚丈夫，“要就给吧！既然都说家里欠债给咱们结婚了，我们自然不能背着这个罪名，让人说咱们不孝。就这么定了。”
    冯老爷子并不希望江家答应，可是，既然双方达成一致，他还能说什么呢？想起老嫂子临终的托付，暗自叹气，“好，我知道了。”
    冯金柱两口子的屋里，聚集着一大群人，除了他们两口子，还有廖慧荣，冯志国夫妻两个，以及冯志国的岳父一家。如今看来，他们针对的，也只是志彬这个孩子罢了。真是……
    “三叔，他们……”冯金柱很担心江家的人不同意，这场家庭大战就会打个没完了。
    冯老爷子心气不顺，理都没理他，老爷子坐到廖慧荣让出的位置，坐下来，“江敏同意了。说是要跟自己的父母借钱，给你们。”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江敏会答应，至少不应该答应的这样痛快，廖慧芬虽然也惊讶，但是，她的反应更快，“何必再去借呢？这多不好！”说完，又跟自己的妹妹使眼色，
    “不用借，不要……就把那个自行车拿出来吧！”
    冯老爷子的眼睛一瞪，没跟这个女人说什么，拿着烟袋锅子在炕沿上敲着，声音很大，大得人心惊，“那是聘礼，什么叫聘礼？这话穿出去了，咱们姓冯的，就别想再娶媳妇、送闺女了。”说完，抬头看着屋里的众人，“给你们一百也好，是孩子们孝顺，以后大家各过各的，以后都安分点吧！”
    廖慧芬脸黑了，这并不是她的真正目的，第一，冯志彬两口子竟然同意分家，这也就是说，每个月二十五的生活费没有了。第二，就算要分，也不是只有那一百块钱，而是自行车，那自行车是花了一百五十多块钱买的。关键是她没有想到，江敏会拉下脸来，回娘家借钱。再想说什么，冯老爷子已经站起来走了，走到一直闲坐在哪里的生产队长的身边，“老李，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做个证，家就这么分了。”
    李队长心里也不忿，没办法，被人找来了，不来得罪好几个人，那就来看热闹吧！“行，一会儿当着两家人的面，我作证，就这么分了。”
    既然已经说好了，冯老爷子，带着李队长，又加上冯志国和肖冬兰的父亲一起过去隔壁，算是把分家这件事情定下来。
    这一堆人进来，两方人马都没有开口说话，冯志彬还在闹脾气，当然不会理他们，江家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冯家这边也知道自己事情做的不地道，这气势自然就矮下来了。
    江敏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笑呵呵的走到他们面前，
    “三爷，队长。你们帮着看看，这是我草拟的一份分家协议，你们看看，合不合适？”说完，对冯金柱说道，“爸，坐吧！一家人，好商量。”
    一见儿媳妇笑呵呵的，冯金柱也放下心来了，还好，还好。不过，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可都是战战兢兢，表示怀疑的。
    李队长和冯老爷子的手中各持一份，细心的看着，这越看，越是心惊啊！在这协议上，江敏写了许多调侃，其一，冯志彬和江敏夫妇两个给冯金柱夫妇一百元钱，除此之外，现有一间半住房，加一个小仓库及附带菜园子，正式归冯志彬夫妇所有。其二，冯志彬夫妇有义务逢年过节看望两位老人。并在老人住院的时候，出三分之一的医药费用。每年出资为两位老人购买衣服一套、粮食二百斤。其三，自分家之日起，双方不得以任何方式索取令一方的任何财务。
    证明人就是李队长和冯老爷子了，当然，协议没有写违约条款，这就是一份约定了。冯老爷子看了看，多少也明白了一些。而李队长笑了，他就喜欢这样阚快的，公事公办，省得日后闹事。“我看行，老冯，你自己看看吧！这说的挺好的，给你们钱，逢年过节也有孝敬，病了也有人管。不错。”
    冯老爷子虽然觉得凉薄，但是想到廖慧芬的那个样子，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小两口应该是懂事的，只要事态不是发展的不能控制，将来维持‘父慈子孝’也不难。“那就这样吧！”
    冯金柱接过来看了看，笑呵呵的点点头，他认字不多，可是，多少也能看明白一些，再加上三叔和队长都说好，他自然也同意了。
    冯志彬见自己的父亲点头同意了，心里难受的不行，心里憋着一股气，“把妈找来看看吧，要不，爸，你回去和她商量商量吧！”
    冯金柱笑着点头，“行，我去给他们看看。”
    冯志彬看着父亲兴冲冲的出去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签的是什么协议，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
    这份协议是廖慧芬没有想到的，心里想着，这个儿媳妇不好对付啊！想要再加价码，但是，又放弃了。今天的一切都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自己不能操之过急，还是慢慢收拾那个女人吧！她就不信了，那个女人自己可以撑起一个家来！
    等所有人都签字画押了，江敏也安心了，冯老爷子和李队长也松了一口气，回家去了，冯家父子千恩万谢，把两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送走。
    趁着冯志彬出去的当，江恒水叫过自己的女儿，“小敏哪！虽然说分家了，还弄了个协议，可是，那怎么说都是你公公婆婆，你这该进的孝，还得进，你可不能让人说出什么，不然，这村里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你淹了。”
    “妹夫，你这想得就多了，我看小敏心里有主意，能让人抓到这样的把柄？放心吧！”大舅一边安抚杞人忧天的父亲，一边回过头来对江敏说，“小敏，我明天就跟你哥一起回去了。他跟我回去忙给你姥姥迁坟的事，你回门的时候，我就不等你了。”
    江敏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说没有关系的，还让大舅好好保重。江家的人也要走了，折腾了这一大晚上的，大家都累了。等冯志彬送完人回来，江家的人也往外走了，临走的时候，梁二珍拉住闺女的手，“小敏，别怕，分了更好，以后妈经常来，你没事儿就回家去，那一百块钱，妈给你出，放心好了。”江敏嘴里答应着，跟着父母往出走，从哪里出钱，江敏还要再想想。冯志彬异常恭敬、周到的将江家的送到马车上。然后，夫妻两个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

 第21章 建小家

    两个人吃饭，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家里正好有个炕桌，冯志彬放到炕上，然后，跟着江敏把饭菜都端上来。
    一人一大碗香喷喷的米饭，真是让人胃口大开，虽然，上辈子的时候，已经吃够了精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米饭特别好吃，江敏闻着味道都觉得香得不得了。小夫妻两个一个人一个大碗，一盆子酸菜，就这么端上来了。心情好，饭吃的也自然香，其实，冯志彬的手艺不是很好，可是，这心意难得啊！江敏啥时候有过这样的待遇啊？投桃报李，笑着给丈夫夹菜。
    “志彬，你们平时在部队不花钱吗？”
    “怎么不花，也要随礼的，平时再加上买烟，有时候和战友们喝酒，就得自己额外掏钱。你放心，我决定戒烟，这样可以省下不少。”
    江敏还真舍不得让他过的憋屈，一个大男人，不但要养家，和同事战友相处也是要钱的，总不能老是占便宜吧？“能戒掉最好，不过，我可不希望你苛待自己，我在家里也挣工分呢！你担心啥？”
    要担心的事情太过了，没有钱了怎么办？回娘家也不方便了怎么办？受欺负了怎么办？有重活儿累活儿了怎么办？谁能帮自己媳妇一把呢？看看自己媳妇，跟自己结婚，一点怨言都没有，这样好的媳妇，到哪里去找？“媳妇，你多吃点儿，多吃在有力气。”
    白眼一枚！
    冯志彬被误会了，不过又一想，也没有错，多吃点，晚上才有力气嘛！“呵呵……”
    又一枚白眼！
    冯志彬的手艺不怎么样，菜里也没有肉，做的也没有新意，可是，这并不妨碍小两口吃的津津有味，冯志彬看着自己白胖媳妇，想着昨天销魂的没事，嘴角就裂开了。
    “快吃吧！别看了，你看你的嘴都闭不上了。”江敏真看不下去了，这要让人看见，还不得说他想媳妇想疯了？
    “看怎么了？我看我自己媳妇，又没看别人。”
    江敏也不和他计较，虽然嘴里这样数落他，可是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吃过饭，江敏刷碗，冯志彬去劈木头块儿了，他说了，等自己走了，媳妇还得烧一段时间的炉子，先把木头劈好了，省得媳妇动手了。
    过了一会儿，冯志彬进来，看江敏已经穿好外出的衣服了，围巾也找好了，
    “媳妇儿，咱们今天就把钱送去吗？”
    江敏一愣，放下手里的围巾，“咱们一会儿去坐坐，再去买东西吧！钱还是过两天再给吧！我怕给的早了，让他们觉得我们很有钱，会觉得要得少了，这样的话，以后还会有麻烦。”
    冯志彬听了媳妇的话，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担心夜长梦多，还是早给了得了。一会儿我们先去乡里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给他们，就说是在老丈人家借的。”
    “那也行。”
    两个人收拾妥当之后，推着自行车出了家门，家里没有锁头，索性也就不锁门了。新的自行车，载着一对新人。江敏坐在后座上，一只手揽着冯志彬的腰。这个时候的乡间道路，还很粗劣，坑坑包包，下过了大雪，也没有人清扫，有些地方因为行人的踩压，变得很滑。这一路上，冯志彬骑的很慢，很稳。
    进了乡里，小两口决定先到江家去，既然和婆家已经闹成这样了，江敏也就不顾忌什么了，冯志彬更是不会在意这些。
    一进院子，家里的大狗狗就奔过来了，围着江敏上蹿下跳，江敏喜欢它，也不在意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去，一边去。”梁二珍从屋里出来，呵斥走了自己的狗，才对女儿女婿说道，“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冷吧？”
    “妈，快进屋吧！”还没等江敏开口，冯志彬就热情的回答了岳母的话，说实话，有的时候，真的很不适应丈夫的行为，因为，这样的他，和自己完全相反，江敏和她的家人，都是那种眼里有、心里有，嘴里没有的人。刀架在脖子上，也坚决不会说‘我爱你’，可是，很显然，冯志彬不是这样的。在江敏看来，丈夫的行为完全是因为想媳妇想的。
    “你们赶紧进来吧！”梁二珍很高兴，这女婿就是会说话，
    江恒水正在用小铡刀铡药材，没有因为女儿女婿来了，就放下手里的活儿。
    “爸！”小两口打招呼，
    “嗯，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有事？”
    这是大家的心声，怎么会在今天就回来了呢？江敏回到自己家里，可是自在的很，一边拖鞋上炕，一边回答，“我们家没有足够的碗筷，还有锅、烧水的壶，哦，还有调料，我们家没有豆油，反正，过日子的东西都没有，所有我们两个出来买了。”
    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江恒水夫妇显然也忘记了这一点，梁二珍愣了一下，接话道，“先在家里拿，不然现在开门的商店那么少，可一定买不了什么的。”
    “不用了，妈，我们看着买好了，不行的话，就去县里看看。”冯志彬怎么好意思到老丈人家拿东西呢！马上站起来拒绝。
    江敏也觉得这样不好，既让人笑话，又没有顾忌丈夫的面子，所以说什么都不能拿，“不用了，妈，我们先去买，能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行再说。”
    江恒水有心全包了女儿小家的事，可是也得顾及女婿的想法，江恒水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来说道，“小敏，你去隔壁找你嫂子，让她陪着你到供销社去买东西，志彬和我去王彪那里看看，最好他那里有现成的水壶什么的。”王彪是乡里的铁匠，乡里一般人买水壶、水盆，都是到他那里定做，用铁皮打一个。
    “好，小敏，你和嫂子去吧！”冯志彬转过头来，又问了一句，“大舅和大哥怎么不在？”
    梁二珍显得有些不自然，大声的说道，“你大哥跟着他大舅走了，为了迁坟的事。早上走的。”
    江敏在心里叹息，老妈还真不是撒谎的料啊，这样的表现，更让人怀疑。不过，怀疑也没关系，都只是怀疑。
    江敏和嫂子李淑华一起去供销社，这一路上，李淑华就一直在打听昨天分家的事，作为小姑子，又同是人家的媳妇，这话还真不好说，如果说公婆太过分，自己重重环境，并且以后也打算保持一定的距离，那不等于说，在教唆嫂子翻身闹革命吗？可是，不说，早晚大家也都能知道，
    “我刚进门，就要分家，还说自己欠了债，三个儿女一起还，可是，真正的分出去的，要拿钱的，也就是我们。”
    “天啊！那你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李淑华当然明白分家代表的意义，惊呼出来，
    “是啊，我们也没办法，志彬甚至要带着我去随军，可是，暂时还没有这个条件。不过，毕竟是长辈，他们说要我们分出去，我们也不能死赖着不走啊！所以，就签了协议，上面规定了，我们得孝顺老人，将来老人生病什么的，都得出钱。还有就是，他们不能随便跟我要钱。”
    李淑华想了想，“可这有什么用啊？不遵守要罚钱吗？”
    “没有，只是这么一个协议，这样的话，以后找我要钱的时候，也不那么仗义了。”
    “那还不是一样？你得让他们不能再要钱了。”
    江敏当然知道这一点，“毕竟是公公婆婆，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给的。”
    这个话题也只能进行到这里了。李淑华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对于昨天江家闺女结婚的事，大家都是清楚的，可是今天就来买碗筷，还是让人非常震惊，昨天晚上分家的事，还没有广为流传，相信冯志彬两口子被净身出户的事，不久就会传出来的。
    买来的碗，都用麻绳拴着，相隔的两个碗中间，还垫着草。筷子是打五双，暂时够用了，接着，他们又买了一些调料，这中间，又回家去找了一个小塑料桶和一个玻璃瓶子，不然没有办法买酱油和醋。在供销社里，摆着两个大水缸，一缸酱油，一缸醋，味道很大，虽然很好吃，但是如果放这么多让人闻，还真难受。
    除了这些之外，江敏的小家还需要一些帘子、大盆、小盆，擀面杖、面板等等，当然，这还只是厨房的东西，江敏觉得还是一点点慢慢填吧！

 第22章 相处

    盐，一毛五一斤，糖，六毛一斤，火柴十盒两毛钱，再加上一些碗筷，以及冯志彬拿回来的那些水壶和洗衣服用的大盆，他们几天一共花了不到十块钱。想到他们晚上没有什么吃的，江恒水夫妇打算让两个人留下来吃饭，可是，冯志彬和江敏还是拒绝了。最后，还是梁二珍舍不得两个人受苦，从家里拿了一块两斤多重的猪肉，又拿了些切好的酸菜、土豆，和白菜等等，梁二珍到仓房去忙活了半天，给小两口装了一个大包东西，这才她们回家去了。
    出了江家，江敏才想起一件事，“你早上做的酸菜是哪里来的？”
    “墩子给我送来的，没进屋，就放到门口了，我估计他想到我们可能没有吃的了。”冯志彬也没什么好瞒着媳妇的，让她早点了解周围的人，对今后的生活有好处。
    “咱们回去，我们先到隔壁给送钱去吧！”
    “行！”
    虽然说分家，但是院子的大门还没有分开，要走一个，冯志彬和江敏两个人出去、进来，冯家的人不可能没看见。可就是没有人出来打个招呼，看来，还真得自己上门呢！江敏可不在意，有的时候与人相处，只要你自己不被气到，那才是真正的赢家。所以，江敏的表情很放松，该和丈夫说话，就说话，该笑就笑，完全没有被打击到。
    两个人回到自己家，放下了一一大堆的东西，又把自行车推进来，放在走廊，这可新车，谁也不忍心它被扔在外边。
    放下了东西，冯志彬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都是十元的，剩下的十块钱，就交给媳妇了，他自己单留了路费，兜里还剩下几块钱，“我回去就给你寄钱，不要担心。”
    “放心好了，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干，只知道吃闲饭的，放心好了。”
    两个人连大衣都没脱，就一起到隔壁去了。进了门，冯金柱夫妇，以及冯志国两口子带着孩子都在，那感觉就好像……在等他们。
    江敏先开口了，因为她丈夫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爸，妈，这是一百，给你们送过来了。”
    “哦，那……他妈，你收起来吧！”冯金柱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这件事情总算是处理好了，“你们留下来吃饭吧！”
    说完，看看正在收钱的妻子，对方没有任何表示，冯金柱从凳子上站起来，“不用了，家里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收拾呢！改天吧！”
    说完，就先走了，江敏自然也得跟上，这中间，冯志国夫妻两个跟他们打了招呼，江敏他们也回应了，客气有礼，好像一切都很和谐一样。
    两个人往自己的院子走，江敏忍不住问自己的丈夫，“你和志国的关系怎样？我是说小时候。”
    冯志彬笑了，然后笑容收起来的时候，有些过快，“有时候好，有时候坏。”也许是知道自己的答案不能让人满意，冯志彬也没有继续接受的意愿，拉着自己的媳妇走了。
    晚餐很平常，江敏做了炒土豆丝，又做了白菜汤，还做了油饼，都是简单的饭菜，可是，江敏的手艺不错，做饭的时候，非常认真，掌握的火候好，饭做出来的，就非常好吃，土豆丝不软不硬，加醋，加蒜，这样炒出来的土豆丝，不要很多油，就可以做的很香，今天的白菜汤，江敏用了不同的做法，先把猪肉炒熟，然后加白菜炒得烂烂的，再加上适量的水，二十分钟就差不多好了。
    趁着炖白菜的时候，将活好的面卷上豆油，切成一个个小团，再擀成饼，等白菜和土豆丝都做好了，江敏将白菜和土豆丝改好，不让它们凉得太快，然后赶紧烙饼。其实，油饼是非常难做的，即使是做了几十年饭的家庭妇女，也少有人做的好的，不过，江敏是特别聪明用心的一个，她的手艺可以开到店了，而且还是很火的那种。烙饼最关健的一部就是和面，面要软，其次是火候，要用小火，然后一点点加大，这样，烙出来的饼才能外酥里嫩，香气扑鼻。
    江敏在做饭的时候，屋里的冯志彬也没有闲着，家里连个饭桌都没有，他打算自己动手先对付一个，等有时间，再好好做一个。江敏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做木匠活儿，冯志彬说了，如果不是去当兵了，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是一个木匠了。
    当江敏开始往屋里端菜的时候，桌子已经摆上炕了，炕桌不大，而且还没有刷上油漆，只是简单的打磨了一下，江敏把一盘土豆丝和一大盘子油饼端上来，冯志彬早就闻到香味儿了，马上就伸出了爪子，被江敏眼睛一瞪，马上缩了回去，
    “媳妇儿，马上去洗手。呵呵……”
    江敏看他乖乖去洗手了，自己也去端白菜盆了。就两个人吃饭，餐具还少，也就不用太计较了。冯志彬一上桌，二话不说就开吃，连话都顾不得说了，一直到吃饱了，才放下筷子，“媳妇儿，你做的饭真好吃，我很久都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了。比我奶奶做的还好吃。”
    “是吗？不过，你吃饭的速度可真够快的，就好像抢饭一样。”
    这个时候，冯志彬才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我们都吃这么快的。”
    江敏吃的也不少，结婚了，就有了一种归属似的感觉，分家之后，更有了一种自由的感觉，重生之后，第一次觉得松了一口气。
    本来，江敏还以为冯志彬会帮着她刷碗呢！可惜这个人完全没有这个意愿，跑出去弄回来不少木块儿，看来，早上的饭会是这辈子唯一一次为媳妇儿做的饭了。真是可惜。
    没有电视、没有广播、没有报纸和杂志，小两口吃过晚饭之后，都自动自发的开始干活儿了，冯志彬在屋里支上两个木头架子，开始用刨子刨木花，木头都是家里现成的，因为他回来要结婚了，朋友们为他弄了不少。这次，他打算做一个正式的饭桌，他们这里一般都是圆桌，不过，江敏提议做成方的，可以折叠的，虽然要费点事儿，可是轻便，来回搬的时候，也可以省些力气。为了媳妇的劳动量考虑，冯志彬答应的非常痛快。
    江敏当然也有自己的活儿，从自己的包袱里找来了两条旧裤子，又找了一见短袖花衬衫，用剪子将裤子和衣服都剪开，做成四个凳子垫，深蓝色的裤子，带着碎花布的花边，家里有缝纫机，就是方便。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冯志彬停下了动作，就那么看着自己的媳妇，好像专注的女人，也一样有魅力啊！江敏当然也知道冯志彬在看她，这让她想起一句话，‘我们爱的人，留在我们身边，并不是理所当然的。’
    “志彬，明天帮我弄个厕所吧！不然的话，得到隔壁去了，多不方便啊！”
    “哦，好的。”
    “等我做完了坐垫，给你织一双手套吧！这两天我都没有看见你带着那双面手捂子，干活都不方便。”
    “不用了，我这里有白线手套，干活的时候方便，再说了，你明天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啊？”
    “明天是回门的日子。”
    ……江敏忘了。
    晚上睡觉，冯志彬想啊，想啊，就是想扑过去，可是，江敏眼睛一瞪，他就不敢动了，虽然接触不是很多，可是，冯志彬知道，自己的白胖媳妇，绝对不是好脾气的。可是，他真的忍不住啊！猛地一掀被子，就要行动，只听得江敏大喝一声，
    “喂！”
    “干嘛？”他可是有正当理由的，
    “你不觉得，连上炕都要自己主动，说明这个男人很没用吗？”
    “什么意思？”冯志彬这回不动了，整个人僵在那里，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有本事，应该是让女人扑你才对吧？”
    冯志彬能让自己的媳妇瞧不起吗？当然不能！冯志彬没用察觉出自己媳妇在用激将法吗？当然发现了！可是，男人的尊严让他唤起了超常的忍耐力，就这么硬扛着进入了梦乡。而这边呢，江敏也在被窝里忙活着，先要按摩胸部，揉揉肚子，这对身体有好处的。
    现在的人们认为，一头好猪，一定要肥才行，杀了猪之后，手指量量脂肪的厚度，将是人们夸奖主人能干的素材。江敏将自己的手指压在肚皮上，啊，把两个手指摞起来才和边上的肉平行，两指后的肥膘啊！不继续发展下去就好了，应该加大运动量才行啊！

 第23章 回门

    现在的会门礼，不外乎那几样，两瓶中档酒，或者是一条烟，再加上两包点心，这就是一份很不错的礼物的，也有人买一些其他的东西，例如拎着一只鸡，或者买几斤肉。可是，一瓶好酒就得两块五到三块钱，点心，两块五一包。得两包，这样算来，大概得十块钱，即使是这样，还显得不够丰厚，江敏想了想，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时候，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孩子手里拿着一块儿桃酥出来玩儿，一没留神摔了一个大马趴，这块桃酥滚到了马路中央。也寸，这块桃酥刚好被一辆飞驰而过的大卡车压到了。车过去后，孩子赶紧上前去看，只见桃酥已经死死的镶嵌在路面里了，孩子用手怎么抠也抠不下来，急得哇哇直哭。周围的人看见了，也纷纷上来帮忙，有用螺丝刀的，有用大管锹的，此桃酥都纹丝不动。
    这时，有位老先生分开众人大喝一声：“我来。”只见老人家从手中拿着一样东西，轻轻一撬，桃酥就弹出来了。大家纷纷上去看是什么工具这么厉害，等老人举起来大家一看，呀，原来是一根江米条。可见，这个时候的点心就是这两样了。想着家里的那些东西，江敏决定，做点好吃的送去，绝对不比买的东西差。
    江敏选择了两种点心，酥油饼和鱼饼。先将面粉用油搅拌，制成酥面，然后，将其与的面粉加开水揉成团，等冷却后，在加一点冷水和油，制成水油面，然后分成小块，将两种面何在一起，然后卷起，再压扁，然后用擀面杖擀成圆饼。等冯志彬去墩子家要了一条鱼回到家里，锅里炸的饼已经好了。江敏正往油饼上撒盐和糖。
    因为鱼是冻的，足足有五斤多重，所以两个人用冷水将鱼泡上，等化开了，在做鱼饼，趁着这个机会，两个人都偷吃了不少酥饼。
    江敏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到厨房，看见鱼没有完全化开，可是江敏已经等不了了，如果去碗了，父母会着急的。
    先将鱼去除内脏，洗干净，然后，用刀将鱼骨和鱼刺剔除，再用刀背将鱼肉刮下来，剁碎，之后，交给冯志彬，让他不断的在鱼肉中抓揉，直到有粘性韧劲儿为止。弄好了之后，再加入盐、花椒、葱末、姜末、味精，和淀粉、豆腐搅拌均匀，然后用笼屉蒸熟。
    豆腐是到做豆腐的人家买的，味精是上次和嫂子一起买回来的，江敏不怎么用，因为有点贵。
    蒸好之后，还要用油煎一下，等油控好了，就可以了。
    酥油饼酥松香甜，油而不腻，真是让人一吃忘不了，这那里是江米条和核桃酥能比的呢？再加上味道鲜美的鱼饼，绝对让人记住吃到美食的今天，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送礼物，包装至关重要，好的包装，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是油纸还是有的，上次买东西剩下的，现在的包装都是用方形的黄纸，叠成一个三角，然后包起来，用纸绳子系好，就可以了。江敏坐上车后座，两口子就这样出发了。
    “风吹着杨柳呀！哗啦啦啦……”
    当然，这只是在心里唱的，现在室外依旧很冷，张嘴唱歌的那是有病啊！等到了娘家，还没进院子，就看见家里的大门敞开着，从里面冒出很多水汽，江敏了然的笑了，没当家里请客吃饭，做很多好吃的，厨房里的油烟、水蒸气，就会弥漫着整个厨房，甚至看不清所有的东西。女儿女婿回来了，老爸老妈要盛情款待了。
    看见他们回来了，江恒水夫妇、老姨一家、小舅一家都出来迎接了，这让江敏觉得受宠若惊，回头对丈夫说道，“我可是借了你的光了，你看，都出来迎接了。”
    “是吗？”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冯志彬的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能被岳父一家肯定，这是很多男人梦寐以求的。要知道，亲人的肯定，比其他人更重要。
    “爸妈、老姨、姨夫、小舅、舅妈！”冯志彬面面俱到，而江敏，就只顾着高兴了，点头笑笑就好，都是自家人，不怕挑理。
    江敏心里很清楚，她和冯志彬就算空着手回去，爸妈也会高兴的，可是亲戚朋友们知道了，难免会觉得他们小两口太不懂事了。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分家的事情了，江敏从娘家借了一百块钱，给冯金柱两口子送去了，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从冯金柱的另外一个亲家，也就是肖冬兰家传出来的消息，江敏两口子在第二天就回娘家借钱了，当天就送过去了。
    似乎，冯志彬和江家的关系好，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了。
    江敏进了厨房，看见嫂子一个人在这里忙活着，赶忙进去，“忙坏了吧？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江敏看见放在一边架子上的凉菜，也就是用大白菜、粉丝、海带丝拌好的凉菜，味道不是很好，可是已经算是冬天里唯一清爽的菜了。
    锅里炖着排骨，锅台旁边还放着一个大盆，用竹帘盖着，打开一看，小鸡顿土豆，还有一个炒黄瓜干儿，这个菜江敏一直很喜欢的。
    “今天你可是回门的新娘子，可不能在这里，快进去吧！”嫂子笑呵呵的撵着江敏出去，可是只剩下嫂子一个人，她有些不忍心，都是人家的儿媳妇，哪里会不知道这其中的苦楚呢？江敏坚持，就算不干活儿，也要在这里陪着嫂子，李淑华争不过小姑子，无奈的笑了，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这顿饭，说是午饭，晚了点，说是晚饭，又太早了，所以男人们决定延长它，一直吃了好几个小时，中间老妈又炒了鸡蛋，还把江敏拿来的鱼饼切了片端上来。没一会儿的功夫，两大块鱼饼就吃完了。
    “二珍哪！你那个切片的那个…什么来着？在切一盘儿上来！”江恒水喝的正高兴，可是大家都喜欢的菜没了，怎么能不叫他着急呢？
    梁二珍冲进了屋里，她的表情有些尴尬，看着桌子上喝得兴高采烈的男人们，她真的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女儿带来的鱼饼她切了慢慢的一盘端上来了，剩下的一下盘儿，她们几个女人在隔壁吃了。“没有了，都上来了。”
    “哎呀，真是的，都没吃够呢！”
    老姨夫陈家平时很老实，可是喝多酒，就爱说实话了，“就是啊！真好吃，让小敏多做点啊！下次做我再来。”
    梁二珍笑了笑说道，“要不我在炒个菜？”
    冯志彬虽然也被灌了不少酒，可是还没有忘记替丈母娘说话，“不用了，妈，够吃了，下次我让小敏多做点，给小舅和老姨家送去。”
    “嗯，好，多做点。”小舅梁永祥也说话了。
    梁二珍出了东屋，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现在不知道酥油饼，不然的话，一定不会管适不适合当下酒菜，就得让端上来。
    这顿饭一直吃了几个小时，冯志彬也喝多了，江敏把他扶到自己的屋里休息，然后跟着大家一起收拾碗筷。老姨、舅妈、嫂子，趁着这个功夫问问小两口相处的情况，江敏自然是说了不少，几个女人听了，都说江敏这个婚结得好。
    晚上，梁二珍怕女婿饿了，又煮了粥给端上来，冯志彬喝的迷迷糊糊，根本不想起来，被江敏催着，才不得不爬起来，喝了几口，这才被允许躺下来睡觉。
    江敏没什么事儿，就到父母的屋里陪着他们说说话，江恒水夫妇重点问了他们将钱交给公公婆婆时候的情形，听说了对方很冷淡，梁二珍也坐不住了，狠狠的骂了两句，被丈夫瞪了几眼，才消停了。
    李淑华也没回自己的屋里，听小姑说这件事，也开口说道，“小敏，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我看妹夫挺向着你的，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再说，有事你就回娘家呗。”
    李淑华这是在表明态度，她的话，让屋里的其他三个人听了，都挺舒服的，江恒水夫妇尤其高兴，他们不会顾及儿子和儿媳的想法，说什么都不能看着女儿不管的，可是如果儿子和儿媳也是这样想的，他们自然就更能放开手脚了。
    “爸妈、嫂子，你们放心，我都多大了，还怕自己过日子吗？再说了，我的性格你们也清楚，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拿捏住的。”
    “那是！呵呵……”梁二珍尤其放心，
    江敏感激的冲着嫂子笑笑，表示自己很领情。亲戚之间还在相处，嫂子是个不错的，自己帮着她在老妈那里说了不少好话，对方也是投桃报李！

 第24章 忙碌

    农村户口的人，每年都可以从生产队分到粮食的，可是，江敏现在从冯家分出去，没有分到粮食，冯志彬的口粮有在部队，那么，江敏吃东西只能从江家拿了。
    江恒水夫妇给女儿装了一袋子小米，大约五十斤左右，玉米和玉米面各二十斤，高粱米十斤，白面大概十五斤左右，除了这些米面，还有冬储白菜、萝卜、土豆，和豆角干、粉条等等。想起现在没有什么青菜吃，江恒水夫妇又给女儿拿了十多斤的黄豆，要给江敏给发一些豆芽回来。
    张罗了这些东西，足足装了一马车，从生产队借车的时候，人家一听是要给江敏家拉东西，别的什么都没有问，看来大家都知道了。
    冯志彬本来要阻止岳父岳母送这么多东西的，作为一个男人，他宁可和自己的朋友借一下，然后再还，也好过和岳父家借，不过，江敏不在意，不但接受了这些东西，还接过了岳父递过来的五十块钱。
    “爸，我回去就给她寄钱回来，不能再在你家拿了。”
    “嫁出去的闺女就是这样，喜欢从娘家往自己家里倒腾东西，也喜欢往娘家拿东西，你不用太见外了，再说，我们不可能看着自己闺女吃苦的。等将来你们有了，小敏就会还回来了。”
    冯志彬毕竟不是那种死犟到底的人，再说，现在这个情况，自己死要面子，不是让媳妇儿受罪吗？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可是又无奈。
    答应了给小舅他们做鱼饼的事，只能延后了，因为再过十天左右，冯志彬就得走了，他本来就已经延长了假期，这次不能再拖了。在他走之前，家里还有好多事情需要他，谁让他是个现成的木匠呢？
    家里的厕所很快盖好了，这个是最急需，也最简单的东西了，手下挖上一个大坑，应江敏的要求，将这坑底用碎掉的大缸的瓦片弄出一个斜坡，延伸出去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油桶，向下倾斜，到地底很深的地方，相信自己几年不清理，也可以保证其不被填满。厕所好像是一个没有门的小屋子，屋顶是用木板钉好的斜坡，两侧都是木板，木板的外层，还被冯志彬用尼龙丝袋子钉了两层，江敏非常怀疑，他这个人是因为太小心眼儿，担心自己的老婆被人偷窥了。
    门口的左侧伸出一大块，右侧的木板栅栏定成一个拐角，这样可以阻挡任何方向看过来的视线，在通往厕所的便道上，冯志彬都用搜集来的碎砖头铺好了。单从这一点来看，就不难发现这个人的细心和坚韧，要知道，这么多的活儿，即使有两个帮手，也是很难完成的。
    厕所是一项必须的大工程了，在进行这项工程的同时，冯志彬也在王平和赵广春的帮助下，将他们现在所住的屋子和父母那边分开，在中间加了一层两米高的栅栏。当江敏看到冯志彬的这一举动，禁不住腹诽，“这个男人还真是重视隐私啊！”
    男人要走了，江敏有两个问题亟待解决，首先，她需要一个洗澡用的木桶，他们整个乡里，都没有洗澡的地方，出现澡堂，还是十年之后的事了。在夏天还可以弄个大水缸，晒点温水洗一洗，可是，在其他的季节，可就麻烦了。
    冯志彬听了媳妇这么一说，觉得非常重要而且必要，怎么可以让媳妇没有澡洗呢？可是，他却又皱起了眉头，见到他这个样子，江敏的脸挂不住了，
    “什么意思？不愿意给做就直说，用不着想借口。”
    炸毛了，炸毛了，白胖媳妇炸毛了，这可直接影响着他的幸福生活，感觉凑到媳妇跟前，“媳妇儿，我的意思是，做一个那么大的桶，咱们家又没有下水道，你怎么往出弄洗澡水啊？再说了，咱们家的门宽一米二，这桶做那么大的话，你怎么往出搬啊？”
    这个问题，江敏还真的疏忽了，想了想，“那你给我做一个澡盆好了，椭圆的就行，这样也就不用太多的水了。”
    江敏的这个提议并没有马上实行，因为冯志彬不想当着两个兄弟的面，给自己的媳妇做澡盆，江敏认为，这是他的大男人心理在作祟，仿佛被人发现自己很疼爱妻子，听妻子的话，是很没出息的表现，而且还会被人嘲笑。甚至，江敏还有一种怀疑，就是这个男人太小心眼儿，不想让其他男人有一点关于自己妻子的幻想，当然，冯志彬不会承认，而江敏也不愿意证实。有的时候，在意对于夫妻来说，是好事，可是如果过于苛求，就变成枷锁。
    王平和赵广春经常过来帮忙，可是他们也了解冯志彬两口子的情况，只是过来干一个上午的活儿，不到下午一点钟，两个人就离开了，冯志彬和江敏都知道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知道他们两个人现在生活窘迫，不想留下来吃晚饭，给他们填麻烦。
    雪中送炭的人，要比锦上添花的人，更让人感动，江敏就对三个人之间的感情，非常感动和欣慰。在三天之后，江敏给娘家发的豆芽终于好了，已经长了一寸多长了，江敏找了一个铁盆，装了满满的两盆，让冯志彬交过正要离开了王平和赵广春，没多久，冯志彬回来了，看着江敏，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要说，被江敏那么狠狠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反倒不说什么，转身往出走了，
    “等等！”江敏叫住他，
    “怎么了，媳妇儿？”
    “给你爸妈送去点儿吧，虽然说分家了，可是也不是今后就不再来往了，总得给他们一个台阶下的。你去送吧！”
    “好的。”冯志彬笑了，可是看江敏面沉似水，又赶紧收回去了。
    当冯金柱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手里端着一盆子的豆芽过来的时候，他心里真是万分雀跃的，本来这些天，大儿子那里忙活，他就打算带着小儿子过去帮忙的，可是，自己的老婆子骂了他们，说是他们已经把人家得罪光了，现在去献殷勤，不是伸出自己的脸让人家打吗？肯定不会给他们好听的。冯金柱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儿子是真的生气了，还是过一段时间，再去看他好了。
    可是，现在儿子来了，看来他没有生气，这让冯金柱马上高兴起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忙吗？”
    “小敏生了点豆芽，让我拿给你们尝尝。”
    “哎呀，小敏还会生豆芽哪？这可真是太好了，对了，你们家怎么会有豆子？”冯金柱想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是我老丈人家拿来，让小敏给生豆芽的。”冯志彬的脸色算不上多好，但是至少没有什么怒气，
    “哎呀，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们家还没有粮食吧？这样，你先回去，一会儿我给你送去。”
    冯志彬没有说什么，送不送都无所谓，只要不过来吵架就好，但愿自己没有给媳妇添麻烦。
    等儿子一走，冯金柱就招呼小儿子，去仓房给老大家装点米面。廖慧芬当然也知道了，气的呼吸都不顺畅了，可是老头子虽然老实木讷，可是这种非常明显的和老大家过不去，他还是能明白的，如果自己这个时候阻止，那拳头就该砸到自己身上了。

 第25章 请客

    冯志国两口子为什么会给自己送钱，这真让江敏意外，如果自己在分家的时候，得到不少好处，那么，冯志国和肖冬兰自然也不会这样做，看到他们夫妻过的这么紧张，冯志国心里的亲情爆发，而肖冬兰也有些怜惜弱小。可是无论是什么理由，江敏都不会接受的。
    “弟妹，谢谢你了，我们还过的去，再说我们是大的，没有道理接受你们的帮助。你拿回去吧！”
    肖冬兰还想说什么，可是被江敏直接推回去了。“我说了不会要，就一定不会收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和志国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嫂子，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都是一家人，再说，妈也没有什么坏心。”
    “我知道，谁家都是这样过的。”
    见江敏真的不是跟她客气，肖冬兰也只能放弃了，如果这件事换了别人，那么，一定是非常感激的手下这钱，可是江敏没有，这说明，江敏这个嫂子不是一般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拉拢的了。
    等肖冬兰失望的离开了，江敏继续干她的活儿，完全没有被困扰。冯志彬在下午的时候回来了，说是在江家耽误了一会儿，帮着修了修凳子，回来的时候，带了两斤肉，都是五花肉，还买了一瓶白酒，看来这是打算好好的吃一顿了。
    江敏见冯志彬这样高兴，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泡上一盆豆角丝，烧开水，把大米和小米下到锅里煮，等到大米中间只剩下一点硬结，捞出来放到一边，然后少开水，把五花肉的肉块放进去煮，熟透了，捞出来，在锅里放油，熬糖色，再将肉块放进去上色，接下来放调料，加水，再将饭放放在锅叉上就行了。中间再把豆角丝下进锅里，烧个二十分钟左右，饭菜就一起好了。
    江敏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询问肖冬兰的事，既然冯志彬选择不说，那自己也没有必要问。更何况，现在生活忙碌而充实，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们的事扰得自己不安宁。
    冯志彬对于老婆的手艺向来满意，这天晚上又吃了不少，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唱赞美诗，在他的口中，江敏的伟大，不下于任何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家。
    虽然分家了，可是，在元宵节还是要回去和公公婆婆一起过的，江敏本来打算让冯志彬去买点东西，总不好空着手去吧？可是冯志彬说了，“我们有没有钱，他们还不知道吗？”
    也对，江敏也就不强求了，没有必要打肿脸充胖子，更何况，还是拿着娘家的钱去充胖子。
    元宵节这天，冯志彬和江敏两个一点钟的时候到了隔壁，江敏进了厨房跟着弟妹做饭去了，今天大姑姐没有回来，婆婆更是端足了架子，没有进厨房一步。
    今天吃猪肉炖白菜，还有炒干豆腐，主食是发糕，主要的原料是玉米面，也加了一点白面，江敏来的时候，一盆黄色的发糕已经放在那里了。那么，她和弟妹两个要做的就是炖白菜了。
    开春了，吃的白菜依旧是去年的，即使保存的非常好，可也没什么水份可言了，要想做的好吃，可真是对人的考验了。江敏做了几十年的饭了，当然知道怎样做才更和家人的口味，但是在这里，在弟妹面前，江敏决定打下手，没有必要喧宾夺主。
    肖冬兰做白菜的方法和大多数人一样，先把猪肉炒一炒，然后放酱油等调料，加水，再放入白菜，这味道嘛！还好吧！总归是有肉的，多少能加点分数。
    等白菜出锅了，肖冬兰就笑着对江敏说，“嫂子，干豆腐你炒吧！”
    这话的语气不容拒绝，她似乎是在责怪江敏来了婆家不干活儿，却依旧蹲着烧火，嘴里说道，“冬兰，还是你来做吧！我怕我做出来的味道，让爸妈吃不惯。”
    肖冬兰妥协了，一来，江敏说的有道理，说自己不知道公婆的口味，这也是在承认她自己后来人的身份。二来，看江敏的样子，说不动，就不会动，如果这干豆腐真的上不了桌，挨训的一定是自己。
    饭桌上，冯家的人其乐融融，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点也看不出这是刚分家的一家人，看看廖慧珍，谈笑风生，从她的表情上一点都看不出心里的想法。连江敏都不得不佩服她的隐忍功力了。父子三个人都喝了点酒，冯志彬的酒量还是不错的，而公公的酒量就差了点，而看他对酒杯的亲热劲儿，真是让人遗憾。
    至于冯志国，江敏也就近观察了一下，少言寡语，对自己的大哥冯志彬还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敌意。
    晚上，天一黑，冯家的人就准备送灯到墓地去了，墓地不是很远，应该算是家族墓地了，在这个村子里，冯姓的人不少，同宗同族自然用一个墓地，具体的排行排行论辈反倒无从考据了。
    公公婆婆在村口烧纸，冯家的两兄弟去上坟了。正好农村有在这天走百步的习惯，所以，晚上出来的人很多，今天晚上竟然是这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
    冯志彬要走了，可是离开之前，总要和家人吃顿饭的，冯志彬和江敏两个人也要请王平和赵广春夫妇一次。索性一起请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就要为无米之炊，买了两斤肉，两条鱼，又买了一斤干豆腐，家里还有土豆和粉条，也可以做出好吃的来了，江敏打算用瘦肉做一个京酱肉丝，剩下的肥肉做酥白肉，再做一个糖醋鱼，土豆切丝凉拌，在加上一个炒黄瓜干儿。江敏还在两天发了一点黄豆，可以凑上一个菜，这次的黄豆只发了一点芽，如果多用点油来炒，那可比豆芽还想呢！
    刚刚过了中午，王平夫妇、赵广春夫妇便都来了，冯志彬高兴的接待他们，女人们要在厨房忙活，而男人们就可以开始一些娱乐活动了。考虑到冯志彬这屋里要做饭，女人们来来往往的也要有休息的地方，他们这些男人便到隔壁去了。
    冯家的兄弟两个，再加上两个人，正好凑成一桌，开始了打扑克。
    今天的一大早，冯志彬便通知了父亲，说是自己家里要请客，因为他就要走了，家里人要在一起吃一顿，而两个朋友也帮了不少忙，自然也应该请的。冯金柱非常高兴的答应了，还吩咐老婆和老儿媳妇，一定要早点去帮忙，而且，还把家里的两瓶酒带上。
    廖慧芬自然肉疼，可是，她终究没有说什么。晚饭之前，她没有放下自己的身段去隔壁，不过，她还是派了自己的小儿媳妇去帮忙了，自己到妹妹家去了，说是有事，所以会在晚饭前回来。
    男人们那里不时的要照顾一下，比如给他们送点茶水之类的，而女人们这里，江敏是主力，但是其他的零碎的活儿，就有人代劳了，王平的媳妇王丽娟，是一个非常爽利的人，身上有一种让人快乐的感染力，在她的带动下，女人们的聊天非常热闹。对于这些已婚的妇女来说，最喜欢说的就是自己家的男人了，他们身上的缺点，优点，当然，最重要的是炫耀一下自己丈夫对自己的疼爱程度。
    聊着聊着，肖冬兰怀里的孩子睡着了，江敏便带着她进了屋里，拿两条被子扑在炕上，让肖冬兰把小玲放上去。小玲已经一岁多了，正是淘气的时候，好容易才睡着了。
    江敏做饭很快的，又有这么多人帮忙，很快，就已经做好了四个菜了，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江敏就准备把男人们都叫回来了。
    “啊！”
    是小玲，她在屋里尖叫着，听到女儿的声音，肖冬兰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去看看！”，江敏赶忙让她去了，这样大的孩子，总是喜欢在醒来的时候哭一阵儿的。
    “啊！着火啦！”肖冬兰的大叫让厨房里的女人都是一愣，紧接着都往屋里冲。
    当江敏进来的时候，真的吓得不清，靠近火炕的地方，贴在墙上的白纸都烧着了，火势蔓延飞非常快。
    “打水！”江敏这样喊着，自己赶紧窜上炕去，拿着炕上了一个枕巾，就去扑火。肖冬兰已经吓坏了，抱着怀里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跑出去喊人，而王丽娟和赵广春的媳妇，一个去打水，另外一个把炕上的被褥往地上拽。

 第26章 分别

    分别的时刻，竟然来得这样快，江敏发现自己心里有些舍不得了。江敏忍不住想，这一定是女人的小心思在作祟了。女人总是喜欢去依靠男人，尤其是自己的丈夫，这似乎成为一种天性，这样的天性，也就注定了很多女人被抛弃、被践踏。尤其是那些读了很多书，开化了的女人。江敏从心里抵触这样的想法和行为。
    这天，天还没有亮，江敏就早早的起来了，头一天活好了面，早上，将肉剁陷，今天，江敏做了酸菜馅儿的饺子，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要出门的人，听说吃饺子就会旅途顺利。等冯志彬起来的时候，江敏已经烧好了水，等他洗漱完后，饺子已经下到锅里了。
    江敏很快就将饺子端上桌了，碗筷摆好，等冯志彬开始吃了，自己才坐下。看着冯志彬吃的那么香，江敏觉得很有成就感，只是自己真不想吃。
    “我昨天跟你说的话都记住了吗？”冯志彬一边给媳妇夹了一个饺子，一边开口问道，他很不放心啊！媳妇是他责任，他心里非常清楚。
    从昨天开始，冯志彬的嘴就没有停过，总是一再的叮嘱自己，平时要锁好门，如果有事的话，就去找墩子王平和赵广春，对隔壁的那家人，能避着就不要主动去招惹，看来过去冯志彬曾经在后妈那里吃了不少亏，才会由此心得。
    “我都记住了，你放心吧！到了部队，一定要尽快的给我写信，我好放心。”今天的江敏，特别的温柔，连她自己都发现了。
    接下来是沉默，冯志彬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江敏知道自己影响了他，赶紧打起精神来，“我在想，你都是当兵的，怎么一点都不壮呢！不会是你们部队里也整天的跳忠字舞吧？”
    冯志彬一愣，神情有些不自然，“瞎说什么呢？咋了？你觉得我……”冯志彬低头打量一下自己的身材，难道媳妇不满意吗？怪不得他总是踹自己出被窝呢？你看，他对媳妇儿异常满意，所以总爱钻她被窝！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现在最担心的，“小敏，等我升到副营级，大概就可以随军了，你愿意去吗？”
    江敏不是没有考虑过随军，如果将来两个人有孩子了，父亲这个角色是很重要的，上辈子那个丈夫就不怎么样，两个孩子，都学了他一身的毛病。虽然对自己很孝顺，但是，江敏还是非常难过，如果可以，没有父亲在他们的成长中更好。
    冯志彬应该会是个好父亲，这一点，让江敏在随军的问题上有点犹豫，“随军的多吗？占多少比例？”
    “嗯，有五六户吧！不算多。”
    “怎么这么少？”江敏很奇怪，
    “在老家，都是有老有小的，到了部队，条件不是很好，没有工作，孩子上学也麻烦。”
    原来是这样，江敏在心里想着，如果自己放弃一切，就到部队去让丈夫养着，这日子也够难过的。“还是等等再说吧！日子会好的。”
    “我是这样想，也许以后会调动，还是再看看吧！”
    两个人走出家门的时候，天才刚刚蒙蒙亮，冯志彬驮着江敏，慢慢的骑着，这条路，再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季节了。
    到了车站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江敏没有感觉到冷，将手里的提包交给丈夫，那里有她精心制作的酥饼，还有江敏用瓶子装的泡好的茶水，都是给冯志彬在路上用的。
    车来了，两个人的心都是一沉，冯志彬转过身看着自己的白胖媳妇，从结婚到现在，他一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中间这么多的挫折，就好像做梦一样。
    江敏眼看丈夫把手伸过来，僵硬的不行，他要干什么？不会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拥抱吧？或者是吻别？昨天晚上还没啃够吗？江敏的脸黑了，看来她要丢人了。
    不过，冯志彬的手却伸到江敏的颈后，直接握住她的脖子，使劲的盯着她，就好像有深仇大恨一样，好半天，才放开。
    “别让人欺负了，有事告诉我，要是真有人敢欺负你，等我回来！”
    江敏点头，明白，他说的等他回来，言下之意就是回来报仇的意思。江敏表面答应了，心里可不这么想，不说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单就说自己的性格吧！那也不是能忍那么久的人。
    赶紧转话题，“路上小心，注意身体，如果需要什么，就给我写信。不知道给你邮寄东西方不方便？”
    “不用忙活，邮费多贵啊！回来吃也是一样的。好了，别磨叽了，我走了。”
    黑线，谁在磨叽啊？江敏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不时候唱反调，笑着送他上车了。
    公车司机一定是羡慕自己有这么白胖可爱的老婆了，冯志彬刚上车，酷酷的打算转身，告诉老婆赶紧回去吧！可是，车门马上就关上了，冯志彬只能从车窗看到江敏向自己挥手，他想做什么，可又不能，车上都是一个乡里的熟人。就这样，小两口开始了第一次的分离，多少年以后，冯志彬还能想到这样的一幕，江敏穿着红格子大衣，身边倚着自行车，向自己挥手，她的脸上带着笑，可是眉头是皱着的。
    江敏本来就不是一个爱多想的人，虽然感觉沮丧，但这应该不会让她低迷太久，感觉很累，江敏干脆回娘家了。回娘家就是好，不用干活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也不会有人说话，江敏决定晚上就不回去了。
    冯志彬走了，江敏觉得自己开始新生活的条件已经成熟了，天气变暖和了，她养的那二十只鸡也可以弄到自己家里去了，本来还想养一头猪，可是，江敏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养猪会让家里的有味道，她可不想挨熏。
    别的人家，都是在生产队那里领小鸡，等长大了再上交，鸡蛋可以卖给副食品商店，每年鸡蛋的收入，就可以供着一个家庭的柴米油盐了。但是，江敏觉得，兜里有钱，心里不慌，虽然这二十只鸡是自己的，不用上交，但是要是指着它们来改善生活，那还是不现实的。
    江敏心里早就注意了老爸的好友罗祥，他是小商贩，在这样的社会中，地位很低，也只有父亲这样的人才不会因为他是做个体户的，就看不起他，两个人的友谊，是在罗祥很落魄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的。
    江敏觉得自己也可以倒腾点什么，不然真的很难改善生活，再说家里还没有开始承包土地，她没有别的生财之道。但是这样的想法，首先得和父母说好了。即使是十年之后，人们的心里还是看不起个体户的。那个时候，人们经常炫耀自己的家势说，‘我们家可是八辈儿贫农啊！’，真正的根儿正苗红啊！江敏听到这个就想笑，八辈子都穷得够呛，说明这家人的智商得低到什么程度，八辈子都穷……八辈子……
    江敏回到家里，跟父母说了冯志彬离开的事，大家都是担心的看着江敏，理解她的心情。江敏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自己早上起的太早了，要睡一觉。江敏这么一睡，一直睡到晚上吃饭前。
    吃饭的时候，江敏和父母说了自己的打算，江恒水夫妇早就因为女儿的事，私下商量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本来打算托人给江敏在厂子里安排个临时工之类的，可是既然女儿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打算干这一行，那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等明天叫你罗叔叔过来，他经常跑外边，对这些事儿都熟悉，看看他有什么想法。去集市也没什么，关键是看看你能做什么！”
    “嗯，听听罗叔叔怎么说，他应该知道什么挣钱。”
    江敏的想法是，没事的时候，就去生产队挣工分，有时间就丰富一下业余生活。
    江敏晚上有些睡不着了，她坚决不承认是因为不习惯一个人睡的原因。脑袋里总会冒出冯志彬的身影，想起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这样好。
    江敏第二天一早吃过饭之后，就回家去了，昨天走的匆忙，家里还没有收拾好呢！碗也没有刷。
    骑着自行车还不是很费劲，江敏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练习，这车子可能要陪着自己走很多年呢！
    刚骑到村口，正好看见了王平的媳妇王丽娟，江敏赶紧下车，
    “嫂子，这是干啥去？”
    “哎呀，小敏，你回来啦？可不好了，你家出大事了！”
    “啊？”
    “你家大姑姐很人那啥……被抓住了。现在正关在大队部里呢！”
    那啥？是什么？啊……随即想到了两个字‘破鞋’。

 第27章 斗破鞋

    ‘斗破鞋’就跟大字报一样流行，并不只是发现那些有不正当关系的女人才算是破鞋，甚至有些女人不过是穿了一件时髦的衣服，或者是长相风流俏丽的女人，都很容易被揪出来，这些年已经不那么流行各种批斗会了，但是现在出现的‘破鞋’，却完全是被人抓了现行的。只要是长的漂亮点的，皮肤白一点的都被人说成是破鞋，要知道无论是什么时代，这‘粪青’都是存在的，真正当破鞋却没现场捉住的都不会去斗，原因很简单，一是人家老公会找你算帐，二是人家姘头会找你算帐。
    江敏回到家中，一边收拾厨房，一边想着，她要怎么办呢？如果现在去隔壁慰问，人家会说你来看热闹了，如果不去，人家又会说你漠不关心家人。等收拾完了，江敏决定，还是过去看看，自己不能被人说成失礼。
    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却不会人来人往，连走的最勤快的廖慧荣都没有来，当江敏进了屋，看见的就只有冯家的人。廖慧芬看见江敏出现，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是现在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收拾大儿媳妇。女儿的命得保住啊！
    不理会江敏在这里，廖慧芬开口了，声音有点歇斯底里，“你赶快去啊！跟李队长说说，让他把这件事大事化小。”
    “你说的到轻松，再说了，我可没那个脸去说。要去你自己去，自从上次分家的事之后，里队长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我才不去。”
    “你说的这是啥话，不管怎么说，刘萍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也叫你一声爸，现在你就不管她了？”廖慧芬这次真的急了，家里也就冯金柱有这几分颜面可以说得上话。
    冯志国听见老爸说不管，也出声道，“我看也不用管了，有这么个姑姑，将来我家小玲找对象都成问题。”
    儿子的话让廖慧芬一愣，随即大哭出来，“那是你姐姐，从小到大，她可最疼你，你现在说这话，对的起良心吗？”
    这话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了，刘萍当然对冯志国最好了，难道还能对跟自己没有关系的冯志彬好吗？
    “你可得了吧！我宁愿没这个大姐，这下子可好，后半辈子，别想在村里抬起头来了。全家跟着丢脸，磕碜死了。”
    廖慧芬也没有话了，她心里也很清楚，但是，终究是自己的女儿啊！
    “爸，还是去问问吧！总归是一家人。”江敏觉得，自己说了这一句话，也算是没有白来了。
    冯金柱想了想，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吧！”说完，从炕上下来，穿上鞋子走了。
    等冯金柱一离开，江敏也不好多坐了，弟妹肖冬兰根本不在家，不知道是因为躲出去了，还是什么。
    回到家中，江敏戴上手套，拿着铁锹走到院子里。院子不大，隔着一排矮栅栏，就是菜园子，现在里面有很多积雪，已经慢慢的融化了，这个不用清理，但是院子里还有一些杂物要清除，她需要一块地方，放自己要从娘家搬过来的鸡架。地上有一些化掉的雪，已经有变成冰的趋势了，又多了一些大风刮进来的树枝树叶，没多久，也就清理好了。
    等这一切都收拾好了，江敏又穿上大衣，回娘家去了，今天有大事商量。
    虽然罗祥很江恒水非常要好，可是晚餐也不能怠慢的，更何况，江敏还有求于人，所以，她请客，老妈付钱，买了两斤上好的五花肉，做红烧肉吃，江敏都想吃了。
    等饭菜上桌，江敏很荣幸的参加了晚宴，并且坐到罗叔叔旁边。殷勤的添菜倒酒，罗祥听说有人求教，当然是万分高兴，好不藏私，一心要把江敏培养成才，首先，就对当前的形式和今后大好前景进行了细致的描绘，然后，又重申了，要想干好，还得自己多努力，多下功夫才行。江敏非常赞同他的观点。可是，到底干什么呢？罗祥是倒腾鸡蛋的，虽然看上去是小买卖，可是现在的鸡蛋，是仅次于肉类的必需品，尤其是城里人，要想买到鸡蛋吃，那是很不容易的，这就使得一些国营的农贸市场发展起来，人不多，规模不大，甚至有的时候，都是以物换物的，但这并不妨碍罗祥发财。除了鸡蛋之外，他还会给一些熟悉的客人弄点其他的东西，已经有一些成为买办的趋势了。
    一家人都坐下来，跟着罗祥一起商量着，到底江敏应该干点什么才好。最后，罗祥灵机一动，想起了豆芽，
    “生豆芽吧！别看东西不金贵，可是家常菜就那几样，会生豆芽的人不多，就是有会的，也未必有那功夫，挣点零花钱还是可以保证的。”
    “行，我看行。”梁二珍先拍板了，她是最资深的家庭主妇，对于大家的菜篮子，她的理解最深刻。
    江敏想了想，“我也觉得可以，不过，我需要一个大竹筐，还得弄一大块儿塑料布，不然，没有办法带出去卖。”在家里生豆芽还好说，可是带出去的话，大缸实在是重，没有水份的话，豆芽很快就会干枯，这让江敏想到后来的那些卖豆芽的人，他们就是用这个办法的。
    大家都觉得江敏这个办法好，江恒水打算明天自己编一个大筐，而塑料布可以明天去买了。而黄豆和绿豆，罗祥说可以帮着弄到，等过一段时间看看，如果这个生意很好，到时候在家里的自留地上种点黄豆和绿豆也是可以的。
    江敏吃过了饭，也就不打扰老爸和罗叔叔喝酒了，他们告别，先回家了。毕竟家里还有一件大事没结果呢！江敏当然不会跟刘萍的事有什么联系，她躲还躲不过来呢！但是，她是女人啊！女人有不八卦的吗？当然没有，江敏很喜欢听八卦的，虽然不至于去传。江敏也爱看热闹，尤其是打架，这让她觉得受益匪浅。而且，主角是刘萍，就算是为了能压廖慧芬母女一头也是好的，想到这里，江敏的眼睛都在冒着贼光，脚下蹬着自行车的速度也飞快。
    江敏首先去了王平家，他家在村头，进了村子第一户就是。王家的院子用柳条插的栅栏，江敏下了自行车，推着车子进院，王丽娟就迎出来了。
    “你干啥去了？”
    “回娘家了，有点事，墩子大哥呢？”
    “他是民兵，正忙着呢。快进来。”
    看王丽娟的样子好像是有话说，江敏赶紧支起车子，跟着她进屋。“怎么了？”
    “中午的时候，广播里就通知了。说是明天早上八点，在大队部里‘斗破鞋’，你大姑姐……我是刘萍，她现在还被关在那里，我听说你公公已经去求过情了，不过，因为反对的人挺多的，也就没成。”
    “怎么会这样呢？”按理说，这两年搞运动已经不那么有劲儿了，怎么还这样呢？
    “那个男人的媳妇、娘家，能容这事儿吗？再说了，村里有几个女人，就是那么好事儿，再加上几个平时和你婆婆大姑姐关系处的不好的。自然不会答应了。”
    江敏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她不好再留在别人家了，和王丽娟告辞，匆匆的回了自己家。进了院子，插好大门，把自行车推进屋里，这才脱下外衣，走进厨房。
    从隔壁传过来的争吵声，让江敏可以清楚的知道事情的经过，有冯金柱两口子的争吵，也有廖慧芬骂着自己的女儿不要脸，骂自己的儿子忘恩负义，隐约的听见，好像还带上自己了，说什么过去看热闹，幸灾乐祸，还买了好几句。
    这个江敏可算懂了，别看这个廖慧芬在自己面前表现的亲切和蔼，可是，她在隔壁骂自己，让江敏还真没办法，让你生气，还回不了嘴，真是高明。好在这些在江敏看来，都是小打小闹，更历害的都见过，她弄的这些还真不够看。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有广播，生产队有什么通知，都在广播里说了。可是因为江敏家是后来分出来的，还没来得急安装，如果不是王丽娟告诉她，江敏还真的不知道公审大会的事呢!
    第二天一早，江敏就被隔壁的声音吵醒了，起来煮一点小米粥，然后就着咸菜喝了两碗，吃过之后，手脚麻利的收拾，将厨房用心的擦一遍。
    刚收拾好，王丽娟就带着赵广春的媳妇张凤莲一起来了。目的只有一个，带着她去看热闹。江敏也就从善如流的跟着大部队去了。
    大队部的院子不小，里面经常停放生产队的拖拉机等等大型农机具，如今，都被挪出去了。当江敏她们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这阵势，好像搭台子唱戏一样。群众们很激情，首先，一个干部模样的女人站出来，大声的宣读罪状，然后就是革命群众的检举揭发和批斗阶段，江敏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见了刘萍，他长得真是一点都不出色，平平常常的一个人，皮肤不白，单眼皮，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啊！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第28章 斗啊斗！

    刘萍的身上不断的被人扔烂白菜，还有拿着浆糊往她身上摸，几个人按着刘萍，这个上去打一巴掌，那个上去踹一脚，刘萍的头发被人剪得乱七八糟，鼻青脸肿，脖子上挂着一对儿破鞋，身上五花大绑，其实，这个时候，正应该是臭鸡蛋发挥余热的地方，但是考虑到鸡蛋的造价太高，臭鸡蛋也难找，所以这个问题可以解释了。
    革命群众开始发言，大声的批判，
    “刘萍，你说，你这样做，对得起党，对得起我们的领袖吗？”
    江敏心里腹诽，好像跟领袖没啥关系。
    “刘萍，你要老老实实的交代！”
    “你说，你俩弄那事儿的时候，你咋撅着腚呢？”
    “噗！”，同志，你确定你这不是想要学习经验吗？他这话一出，跟风的就更多了。刘萍的态度很好，低着头，任凭打骂，大家都知道，态度不好，明天一定接着斗。
    开始的时候，江敏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可是见到了刘萍现在的样子，看着革命群众这感天动地的气势，实在是让人心惊，如果被有心人污蔑是破鞋的话，那可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批斗还在继续，江敏已经没有看的兴致了，只是觉得恐惧，心里想着，身边还有不怀好意的人，更何况丈夫不在身边，自己一定要小心。
    “小敏，看看，就是那个男人，谢亚军！”王丽娟给江敏做介绍，
    江敏看过去，这个男人长得不丑，可以说是挺有味道的，此时虽然低着头，可是看他的衣着发型，也不难发现平时是什么样子。看那个男人的身后，一个女人引起了江敏的主意，那个女人穿着深色的棉袄，带着绿色的围巾，江敏也有一块，被她用来当包裹皮了。吸引江敏注意的原因，不是她的围巾，而是她的脸色，非常的阴沉，带着愤恨，江敏完全可以理解她，上辈子，她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其实，以江敏的经验来看，所谓的小三，并不一定是妖媚的女人，平时，她们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完美的家庭主妇或者是清纯的小女孩儿，当她们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时，往往披着‘爱情’的面具。
    江敏听到王丽娟和张凤莲正在比较谢亚军的妻子和刘萍之间的差距，从衣着相貌到为人处世，甚至是居家过日子。相信不只是旁观的人在比较，谢亚军的媳妇也一定在心里做着比较。
    江敏不用出声询问，周围的人都在议论当天被抓的情形，台上的批斗如火如荼，台下的议论和八卦更是漫天飞扬，刘萍跟谢亚军的老婆是堂姐妹，可以说，刘萍偷得是自己的姐夫，案发当时，村里几个人发现了谢亚军鬼鬼祟祟的去了村边的那处空房子，那房子原本是一个孤老头住的，现在那老头被送到了乡里的敬老院，所以房子空了。本来大家以为他是去偷东西的，所以纠集了一些人去抓小偷，没有想到，踢开门之后，见到的就是那么香艳的画面，众人都惊到了。
    江敏觉得，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想来，他们的事，一定早就被人发现了，所以才引人抓的，只是，这个人是谁，却真不好说，江敏认为绝对不会是刘萍的表姐，也就是谢亚军的媳妇刘芳，因为，即使她再恨刘萍，也绝对不会把自己丈夫搭进去的，让她自己也陷入尴尬的境地。
    批斗给江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单单是感觉自己要谨言慎行，也让江敏认识到另外一个问题，对于各种经典语录一定要牢记啊！居家必备的法宝。
    江敏的表现和态度也受到了大家的关注，她是新媳妇，又算是刘萍的家人，大家自然想看看她的态度，进而猜测出更多的内容，不过，江敏没有给她们这个机会。
    散会之后，江敏告别了王丽娟她们，一个人走回家了。收拾一下东西，打算到娘家看看，也许父母已经把她要的东西准备好了，趁着天色还早，江敏寻思着，是不是在今天就找一辆车，把娘家自己养的小鸡拉回来。
    天气变暖了，娘家院子里自己种的果树也可以移栽过来几棵吧！果树是江敏和老爸到市里去的时候，从园艺站买的优质果树苗，有小苹果树，樱桃树，还有沙果树，家里有十几颗，自己弄三棵过来也没有关系的，只是，娘家的那些今年应该可以结果了。如果移栽到这里的话，今年怕是没有希望了。江敏还记得上辈子，自己吃过的那种改良过的沙果和小苹果树嫁接出来的新产品，非常非常香甜，比沙果大，比苹果小，既带着沙果的口感，又带着苹果的香甜，一口咬下去，甜甜的果汁就会流出来，真是再也没有比那个更甜的了。
    江敏回屋穿衣服，往窗外看去，正好看见廖慧芬带着刘萍回来了。看来她的批斗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一场了，也多亏了她走运，要是头几年，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刘萍灰溜溜的跟着廖慧芬进了家门，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裹，看来这是要回娘家住了。刘萍也是有孩子的，不是一个，而三个，最大的那个，已经十岁了，最小的才三岁，难道要离婚吗？只是那三个孩子要怎么办呢？
    江敏见过刘萍的丈夫李清几次，是一个有些阴沉的人，如果真的要和刘萍计较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离婚的。
    不管她们了，等廖慧芬带着刘萍进了屋里，江敏就推着车子出去了，挣钱养家才是大事，等有孩子了，干什么都不会方便了。只要做了父母的人都知道，能给孩子最好的生活保障，那种迫切的感觉，是非常强烈的。
    江敏在娘家又忙到了很晚，干脆就住下了，等第二天，让老爸找来了马车，将一个大大的鸡笼子拉回家去了。江恒水还很贴心的给江敏要了一条狗，听说狗妈妈就非常的厉害，江敏听说了这个情况，坚决要求再要一只。不过人家没有了。
    马车上装了鸡笼子，还有大筐，这都是眼下江敏需要的。本来江恒水夫妇说要跟着来看看，顺便帮女儿安置一下，可是被江敏拒绝了，想到这事这么大，一定会传开的，索性都告诉父母了，江恒水夫妇一听这事，眉头皱的老紧了。知道不合适去，就请生产队里认识的人帮忙了。
    江敏这头忙忙活活的收拾院子，安装鸡笼子，可是隔壁却不怎么消停，偶尔传过来的摔东西的声音，女人打骂的声音和哭叫声，让江敏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帮忙的人了。大家都知道，那是她的婆家。
    客气的送走了来帮忙的人，江敏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餐和小鸡的晚饭了，今天做小米饭，加一道炒土豆丝，用的是冯金柱家送的小米，江敏吃了一碗，根本没有吃饱，可是她实在受不了这饭的味道了，弄不好吃出毛病来了，想了想，拿出酥饼，奢侈了一把，看到酥饼，江敏想起丈夫了，这酥饼还是为了给冯志彬在车上吃，才特意做的，家里只剩下五张饼，其实，江敏都包好了全给丈夫带走的，可是等她回家就在厨房的碗筷旁发现了酥饼。
    江敏将剩下的小米盛出一碗来，又兑上一点玉米面，把土豆皮也剁碎了喂鸡了。这对于她的大白鸡来说，已经是美食了。
    “嫂子，不好了。人家打上门来了。”是肖冬兰，直接从大门跑进来，
    江敏眉头一皱，“谁？谁打上门来了？”
    “刘芳，带着一群人来了，找咱姐算账的。嫂子，你把门锁上吧！那些人手里都拿着棍子呢！”
    “他们在哪？”
    “在咱们家呢！正吵着呢！我得去找人了。”肖冬兰说着就要走，看来她的溜出来的。
    江敏一把拉住她，“你去找谁？真打起来可不是小事了。”
    肖冬兰一听就急了，“那也不能让他们咋啊！刘芳她妈说了，这事不可能就这么了了的。不去找人，爸妈还有志国不都得吃亏吗？”
    这个时候，江敏不认为自己到隔壁去帮忙是好事，她也不是大力士，再说也没有必要为了别人拼命，可是自己在家里猫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再说，打上门来了，可就不是刘萍和廖慧芬的事了。
    “你别慌，这事儿要想解决，还得找队长，你去找队长，我去三爷家，赶紧的。”
    肖冬兰一听，也是这么事儿，“行，嫂子你快点！”
    “好，我套件衣服就去。”
    江敏急匆匆的进屋抓了一件衣服，这个时候，江敏也听到了隔壁传来的争吵声，刚刚自己在想事情，再加上剁土豆皮，还真的没听到隔壁的声音。这真的有些奇怪。因为匆忙，江敏连门都没有锁，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单独拜访三爷，竟然是因为这件事。

 第29章 刘芳

    冯志彬曾经跟江敏介绍过，冯家的老爷子有两个儿子，一个就在他身边，为人正直，很得人缘，而小儿子却因为当初考上大学，成了知识分子，头几年一直在劳动改造，听说现在已经恢复工作了。
    冯三爷的本名真不好叫，叫冯三小，当然，现在大家都叫他三爷。冯三爷过去曾经当过兵，为人处世又特别的公正，深得民心。冯金柱的父亲是老大，而老二早逝。冯家在村里的亲戚不少。比如冯三爷的堂兄弟就要好几个人，还有他们的子女们。
    江敏来找冯三爷，当然是因为他能说的上话了。江敏进了院子，正如冯老爷子的为人一样，院子规矩严整，干净的看不到一根草棍儿。
    进了门，就闻到一阵饭菜香，来的真不是时候，江敏有些不自在。
    听到开门的声音，冯三爷的大儿子，冯金彪出来了，他的头发很多，让他的额头显得有些窄，江敏曾经见过几次，他对江敏的印象还不算坏。
    “江敏啊！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
    三爷的老伴儿是一个白胖胖的老太太，此时坐在炕里，见到江敏进来，也招呼她坐下，还要让儿媳妇给拿碗筷，说让江敏坐下吃饭。
    江敏哪里有那闲功夫啊！不等三爷开口，江敏就拉长个脸，说道，“三爷，刘芳带着人到我婆婆家去了，说是要收拾大姐，那些人手里都拿这棍子棒子的，你看……”
    冯三爷看了儿子和儿媳妇一眼，似乎是想听他们的意见，冯金彪看看老爹，又看看江敏，皱着眉头，没有开口，反倒是她媳妇，大声的说道，“谁让她做了那么不要脸的事，还让人抓个现行，也不想想，那可是她堂姐啊！也不是外人，她也干得出来。”
    “这事儿人家有理，咱们难道真的跟人家去打啊？再说了，刘萍又不是咱们老冯家的人。”冯金彪想得比较深一些，媳妇给他赢得了时间，他才能有点思路。
    “嗯！”冯老爷子表示同意。
    江敏见他们这样，不能不说话了，“三爷，大伯，其实，他们那些人来我家闹，也是有道理的，我知道，大姐现在在我婆婆家，人家自然要找上门了。只是我觉得，这事儿却不那么简单。就算刘萍不是咱们冯家的人，可是人家毕竟是打到咱们老冯家了。如果我公公婆婆家真的被他们咋了，人家固然说这是罪有应得，没有教育好闺女，可是，人家也得说咱们老冯家太熊了。”
    江敏的话让冯老爷子抬起头来，从江敏进来，他就只是客气的让江敏坐下，一直没有说什么，这让江敏在说话的时候，有了几分顾忌。见到老爷子没有反驳，江敏又继续说道，“我婆婆是刘萍的妈，这件事情当然她有责任，她也一定会帮刘萍的忙的。刘芳想要什么条件，都可以说，要出气也可以，但是不能打到我们冯家啊！刘萍是在我们冯家长大的，但是，她可从来不是冯家的人。三爷自然知道，如果咱们一家人不团结，那外人怎么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呢！”
    江敏说的这些话，冯老爷子自然心里清楚，也比别人更明白，他之所以在村里有地位，连队长都看着他的脸色说话，一来是因为他自己的能力，这二来，可不就是看冯家的人多势众嘛！
    冯三爷放下碗筷，张罗着下地了，江敏赶紧上去递鞋，冯家的人都对江敏的行为有些惊诧，看来不只是冯志彬会来事儿，这江敏也不是一个善茬儿。
    “爸，我去找人。”一看自己老爹动弹了，冯金彪赶紧站起来，要去喊人，冯三爷一摆手，对着江敏问道，“找李队长去了吗？”
    “冬兰去了。”
    “嗯！”这才回头对儿子说，“不用你去了，人多了反而不好。闹大了更没脸。”
    江敏跟在冯三爷的身后，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相信冯三爷愿意出面，也是从多方面考虑的，江敏心里有数，也必须得领这个情。
    等江敏和冯老爷子来到自家院子外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人，屋里没有很大的声音，江敏估计李队长已经到了。
    跟着进了屋，果然在门口看见了肖冬兰，她的怀里还抱着孩子。看到小玲，江敏的眉头一皱，孩子一定被吓到了吧！
    再看屋里的其他人，见到冯老爷子来了，都不说话了，李队长坐在炕上，其他人，包括冯金柱在内，都在一旁的地上站在，他们的身后，是刘萍，看冯家几个人的神色，以及他们衣衫不整的样子，看来已经经历了一轮冲突了。
    江敏将视线转向来闹事的人，或者说是报仇的人，刘芳的脸色已经非常严肃，她的头发散乱，在她的身边站着两个女人，身后还有几个男人，应该是她的兄弟或者姐妹的丈夫。还有一个年级大的女人，她显得异常的激动。
    “冯老爷子来的正好，看看怎么办吧？这个破鞋，今天我非得撕了她不可，我们家小芳是怎么照顾她的？没想到这个狼心狗肺的，爬到姐夫床上去了！”
    冯老爷子并没有接这话，人家说的是事实，他不打算反驳。李队长坐在炕沿上，就好像没有他什么事一样。
    这个时候，只有廖慧芬出声了，“嫂子，都是刘萍不懂事，再说刚刚批斗过了，她也知道错了……”
    “呸！知道错了？说不准掉头就又爬她姐夫的床去了！我告诉你，廖慧芬，你再嫁了，别管我叫嫂子，你是什么货色，大家都知道，少在我面前装。你闺女就随你！当年……”
    “咳！行了。你也知道，廖慧芬改嫁了，改嫁了，就不是你们老刘家的人了。”
    “不是老刘家的人，那就是你们老冯家的了？那好，今天咱们就好好算算帐！”刘芳一边说着，一边又扑到廖慧芬那里去，她可不怕任何人，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廖慧芬推到一边，刚要去抓刘萍，就被冯金柱拉住了，一看这冯家的人也动手了，两家人都扑过来，
    “反啦？”李队长一声大吼，终于让大家冷静下来了，刘芳的妈拉住女儿退后，
    “好了，都冷静一下！”
    见冯老爷子出声了，江敏决定不跟着看热闹了，弄不好，自己惹了一身腥，回头看看肖冬兰，再看看她怀里的孩子，有些不忍心，“跟我走吗？”
    “啊？哦，好的。”
    肖冬兰抱着孩子，跟在江敏的后头，进了屋，江敏脱了衣服，觉得很累，站起来给肖冬兰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他们动手了？”
    “嗯！我回来的时候，正打着呢！好在李队长来给劝开了。”肖冬兰给自己怀里的女儿喂了一口水，似乎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这下子可好了，以后有得闹腾了。”
    “这话怎么说？”江敏问道，
    “刘芳和她妈都可厉害了，听说，刘芳还要当妇女主任的，她在村里的人缘那么好，以后啊……”
    江敏可以想象，今后不但刘萍的日子不好过，恐怕他们一家人也会受到影响，不过，此时江敏比较好奇的是谢亚军的态度，“那个谢亚军呢？刘芳来闹，他就这么看着？”
    “不知道，也许是在家养伤，不知道吧！”
    江敏可不这样认为，走到厨房，将剩下的酥饼交给小玲。
    “嫂子，谢谢了。”肖冬兰显得有些尴尬，她觉得这个嫂子人还不错，好像很奸的样子，只是，她似乎总是和家里保持距离。
    小玲还不到两岁，看见好吃的，一把就抢过来了，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掉下来的渣子也赶忙捡起来，很珍惜的样子。
    多可怜啊！江敏想到了现在的日子，如果自己的孩子，也这样过，看见一块酥饼都如获至宝的样子，她得心疼成什么样子啊！
    肖冬兰一直在江敏这屋里坐着，一直到冯志国过来找她，这才知道，那些人走了。冯志国的脸色也不好，江敏也不好多问，送他们到了门口，就回去准备睡觉了。反正跟她没有关系。
    躺在床上，江敏想了很多，有的时候，在农村生活，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比后来的那些办公室交际的风险还大。更何况，生活不能迷迷糊糊的，应该有计划，更仔细，想到这里，江敏从被窝里爬出来了。找出一个日记本，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大概发生的时间，他们说了什么话。这些东西，想必在将来的生活中会有用。
    第二天一早，肖冬兰就过来了，此时江敏正在喂鸡，她的到来让江敏有些惊讶，
    “弟妹怎么来了，有事？”
    “没什么，只是跟嫂子说一声。”说完，又往自己家院子里看看，没有危险，才继续说道，“刘芳说了，以后一定不让大姐的日子好过。而且，妈还跟人保证了，不让大姐再跟谢亚军接触了。”
    “哦，那……大姐现在怎么样了？”
    听江敏问起了刘萍，肖冬兰一撇嘴，“我看她还没死心。呵呵，嫂子，我先回去了啊！”
    没死心？刘萍的胆子真是不小啊！都这样了，还不死心？想想昨天看到的刘芳的体格，比自己还壮实呢！就刘萍那样的，捞到刘芳手里，还不得没了半条命啊！

 第30章 农贸市场

    江敏对别人的事没有那么在意，只求无过而已，第二天一大早，吃过了饭，从里到外的收拾一遍，赶紧锁上门，骑着就跑了。深怕又被叫住了。
    今天和罗叔叔一起去城里的大市场看看，骑着车子一同到了江家，然后一起坐公共汽车去县里。
    这段时间，家里给的五十块钱已经只剩下一半儿了。冯志彬留下的钱有一百块，剩下的那些江敏都让冯志彬带上了。在部队也是有花用的，而且他还得买烟，总要有点零花钱才行。兜里揣了十块钱，江敏想着，家里要弄个大棚，不用做大型的，只要给自己吃，剩下的可以拿出去卖钱。
    江敏到了江家，放下了车子，也没有跟父母说八卦，就到车站去了，等了一会儿，罗叔叔就来了。
    天气暖和不少，但是，在公车上还是不能开窗子，车里依旧是那种刺鼻的气味儿，曾经听人说过，他们农村的公车，是从城里淘汰下来的。怪不得从来没有见过新车呢！车上的人不多，有到县里买东西的，也有去开会的，从衣着上就很容易看出来，那些拎着黑色小提包，带着前进帽的一定是去公干的。
    市场在县城的中间位置，江敏跟着罗祥从公车站走到那里，用了十分钟左右。市场的大门不小，用水泥砌成的大门，门楣用铁条焊接的。上面写着‘农贸市场’，在两边的水泥门柱上还贴着对联，‘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大庆很熟，这大寨就不太熟了，说起了大庆，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石油工人，这个时候流行这样一句话‘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都要抖三抖，’看这气魄！
    县里的这个农贸市场的规格并不大，江敏自己先去逛了一圈，有国营的粮油商店，还有一些卖麻花的，和卖白菜的。江敏上前去看了一下白菜，也是去年的白菜的，可是保存的非常好，白菜很大棵，而且是已经处理过的，秋天的时候，白菜不过三分钱一斤，可是现在，江敏问了一下，七分钱一斤。卖白菜的老头说，前一段时间更贵呢！都说民以食为天，看来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弄出点新鲜的菜吃，还是很有赚头的，等她有钱了，赶紧弄个好一点的菜窖才行。
    江敏关注是自然是菜篮子工程，除了这买白菜的，市场里还有卖干菜木耳的，卖大豆腐和干豆腐的，卖土豆的，当然也是陈年的。
    看了一圈，大概的了解了一下行情，江敏心里开始犯愁，这豆芽要怎么买呢？用什么装啊？现在买东西的包装都非常简陋，后来出现的塑料袋根本没有出现，卖肉的，人家用一根草绳拴了肉就可以，卖菜的，都是一把一把的，来买菜的人都自备菜篮子。买豆腐的人，都自备盘子或者铁盆。江敏从来没有想到，限制经济发展的竟然是包装。
    江敏马上调整的调查方向，进了副食品商店，这个店不大，是副食品三店，除了油盐酱醋之外，还有高档一点的麦乳精、奶粉、核桃酥、江米条和饼干等等，不用怀疑，都是放了很久的东西。可是即使这样，还是让人趋之若鹜，真的是什么都缺啊！在副食品商店外边，江敏还看见了卖烧饼的摊子，是个身材微胖的女人，带着口罩和套袖，江敏看见不时的有人来买烧饼，等江敏溜达一圈回来，也就半个小时，她已经卖了一半儿的烧饼了，应该有三十个呢！糕点行业，也是可行的。
    江敏将豆芽无法包装的问题跟罗祥说了，罗祥也是一愣，也觉得很遗憾，不过，他觉得这个想法还是好的，以后能解决包装的问题的时候，再做也是一样的。
    江敏有些失望，但经历过大场面的她，对眼下的小事并不是很在意，她完全可以调整方向。想着自己需要买种子和塑料薄膜，就让罗祥带着她到农机商店去了。
    江敏选择了小白菜、韭菜和菠菜。这些就足够了。江敏将买好的薄膜和种子装好，然后去街边的饭店吃饭，还好，这次江敏没有忘记带粮票。只是，刚要往出掏钱，就被罗祥阻止了，说是带着后辈出来，
    两个人要了一斤水饺，是猪肉葱花的，江敏咬了一口，嗯，猪肉还是很足的，只是味道一般，很一般。似乎除了盐之外，就没有放任何东西了。除了面条之外，主食还有米饭、面条，除了这个，就没有什么了。
    “怎么样，小敏，好吃吧？”
    “呵呵……”江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这完全是一个没有技术也没有认真的工作态度的厨师，国营嘛！还叫什么‘为民饭店’，真不知道是为了谁？
    坐在回程的车上，江敏心里想着今天回去之后的计划，看时间还早，她可以先泡上一点黄瓜干，然后捞点高粱米饭，啊，应该回娘家再弄点咸菜回来。娘家的大酱是她下的，咸菜也是老妈腌的，味道都很好。
    “小敏哪！别上火，后天是赶大集的日子，你可以去看看，那里人也很多。”
    罗祥看江敏半天没有说话，以为她受了打击，赶紧安慰道，这个孩子不容易啊！
    “罗叔叔，放心好了，好菜不怕晚，我不担心没事儿干的。只要肯干，饿不着。”江敏给了罗祥一个灿烂的笑容。
    罗祥这才放下心来，一路上又跟江敏说了好多市场上的事，让江敏获益匪浅。
    等江敏从娘家取了东西，又骑着车子返回，就已经一点多了，回到家里，马上泡上黄瓜干，然后烧水做饭，等吃完了，已经两点多了，江敏不想浪费时间，马上到仓房里找出工具，到院子里翻地。弄大棚需要竹条，这个东西不好找，如果自己要盖一个大些的，竹条也合适，自己还是弄木头架子好了。
    “嫂子，忙哪？”肖冬兰，她又来了。又来跟自己倾诉吗？
    “是啊！想弄个大棚种菜！”江敏没有放下手里的活儿，
    “嫂子可真能干，不过，这活儿多累啊！等志国回来帮你干吧！”
    江敏没有抬头，轻声说道，“这么点小事儿，用不着帮忙，我自己可以。”
    肖冬兰等着江敏开口，可是没有想到，江敏根本不搭茬儿。想了想，说道，“嫂子，看你这么忙，我还真羡慕啊！”
    “我这么忙，你还羡慕？”
    “是啊，看你忙着，总归是干正事儿，可是家里现在乱糟糟的，什么都不能干，谁都没那个心思。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哪能就不管呢！”
    江敏是谁啊？什么没经历过？一听她这话，就还有后续，这是下了个套子，等着她跳呢！江敏将手里的叉子往地上一插，说道，“有什么事吗？”
    肖冬兰马上就明白过来了，江敏没上当，事到如今，她也没办法，不得不说了，“嫂子，大姐现在住在我们家，可是你也知道，我和志国那屋不大，再加上孩子，真的很挤，大姐来了，志国就得去爸妈那屋睡，可爸妈那屋里的炕也不大。更何况，大姐这还不知道要住到什么时候呢！总在我们那屋里住着也不是办法！你……”
    “她是姓刘，可别忘了。更何况，我是分出去单过的。她住在哪里都可以，就没有住在我这里的道理。”
    “嫂子，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姐，大哥在家的时候，也得管她叫一声大姐的。你看，你现在就一个人住，她来跟你作伴多好啊！”
    江敏的眼睛一眯，心说，你刚刚还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走，你把那个破鞋打发到我这里，是想把麻烦推到我身上吗？
    江敏就这样看着肖冬兰，好半天也不说话，这到让肖冬兰有些心虚了。也知道这嫂子不是好想与的，赶紧补充道，“这是咱妈的意思。”

 第31章 任性

    廖慧芬的意思就是圣旨吗？对于肖冬兰来说，可能是的，可是在江敏这里，不行，就算廖慧芬是冯志彬的亲妈，那也不行，江敏既不懦弱，也不傻。
    “那又怎么样？”
    “嫂子……”
    江敏可以说很多话，很多不好听的话，可是，聪明的人都知道，说话做事，是绝对不能留下把柄的，如果自己说出不听廖慧芬的话，或者说出自己不想惹上脏事，那自己的话，绝对会成为将来廖慧芬母女在丈夫和公公面前攻击自己的证据。
    虽然没有说出明确的字眼，可是江敏的态度已经表明的非常清楚了，一言不发，冷漠的看着对面的肖冬兰。
    如果不是婆婆逼得紧，肖冬兰也不愿意来做这个坏人啊！“嫂子，这可不关我的事，你自己去跟妈说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江敏会去和‘婆婆’解释吗？大家猜！
    如果大家有是涵养的人，那么处理一切问题的时候，都会给大家留有余地，就好比，大家都彼此看不顺眼，但是，还是会维持表面的和谐。但是，江敏的确是高估了她的对手。
    刘萍一脚踢开了江敏家的大门，气冲冲的走进了，看见江敏在院子里，直接冲了过来。江敏自然也看见了她，对于这个女人的到访，江敏还真有些惊讶，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敢看不起我？”说着，就要往江敏面前冲，那动作，很显然，她甚至想动手。
    “你当你是谁？”江敏脖子一扬，把手里的工具啪的一下子扔掉脚下，站好了位置，打算随时攻击对方。
    “你才刚来几天，就赶这么对我？到你家住是看得起你，你还有人味儿吗？啊？”越说越激动，直接扑上来，
    看见她的动作，江敏的反应也不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使劲儿一甩，将刘萍甩在一边，江敏的力气大，刘萍自然不是对手，这么一下子就分出高低了，刘萍不敢再往上冲，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杀人啦，江敏竟然敢跟你大姑姐动手。”一边说，一边还要伸手来捶打江敏。
    “行了，留点脸面吧！快走。”
    “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娘家了，还要受人作践，啊……我不活了！”哭天抢地的，好不热闹。
    撒泼就可以了吗？江敏就没辙了？笑话！江敏揪住刘萍的领子，连拉带拽，将尖叫的刘萍拉到了院子外，二话不说，把大门一关，转身就走。
    “江敏！你好啊！”是廖慧珍，看见江敏将自己的女儿那么狼狈的揪出去，心疼的不得了。
    江敏看了她一眼，也不说什么，进屋去了。她才懒得跟这些人计较。
    “你给我站住！”廖慧珍终于找到了发作的机会了。
    江敏站住了，回头看着廖慧芬，“别把仅剩下的那点脸面都不要了。你也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消消停停的大家各过各的，找我麻烦？哼！试试！给脸不要！”
    “江敏，这就是你家的教养？你……”廖慧芬巴拉巴拉的骂起来，
    江敏如果就这么任凭她在那里骂，可就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你在说一句我爸妈试试？”
    “怎么，你还敢打我？”
    “打你？不打，打了是我不孝顺，可我能砸，你再说一句！”江敏一脚踹段了一截木头栅栏，折了一块木头板子，拎在手里。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可怕呢！谁家都不富裕，如果真的被砸了，那得花多少钱补齐啊？
    “干什么？都给我滚回去。”冯金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冯志国两口子，都一脸阴沉的看着她们，看江敏的眼神也别有深意，或者说是敌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冯家周围的聚集起了一些人，邻居，还有路过的人，看这趋势，还有增加的可能，江敏看到了，廖慧芬两口子也看见了。
    可也正因为有人看着，廖慧芬就更不能放任江敏这样对她了，真的要冲过来，可没走几步，就被冯志国拉回去了。刘萍也被肖冬兰拽回去。两个人都很不甘心，一边被拖着走，一边还骂骂咧咧。等廖慧芬母女回了屋，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就这么放过了那个女人呢？她也未必有那个胆子敢来婆家砸东西。
    她们这样想还真错了，动手打婆婆是不对的，砸了婆婆家虽然也不对，可是，却不是那么严重了，至少人们说起不孝条款中，没有明确有这样一条。但是，如果真的起了冲突，江敏是绝对不会被动挨打的，成熟聪明的人，自然知道百忍成钢，可是对于江敏来说，忍下了这口气，她会憋屈的睡不着觉的。她不惹事，但是惹了事，也不怕事。想到刘萍，江敏觉得，她是一个任性而自私的女人，她以为自己遭了罪，所有人都应该迁就她才行。而且，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错了，或者说，在她心中，从来不觉得伤害别人是错的。哪怕那个人是她的母亲或者是孩子。其实，认真的想想，能被你伤害的人，只能是你爱你的人，你的亲人。
    将廖慧芬母女赶走，江敏松了一口气，可是心情依旧很差，如果自己整天陷入这样打打闹闹的环境里，那这辈子不也白活了吗？赶紧挣钱搬家才是正经。
    晚上，江敏不用生炉子了，只要将火炕烧一会儿就好了。将豆荚抱进来一筐，然后用笤帚将掉在地上的豆荚都扫到一起，锅里添上水，等洗漱用的水烧开了，炕也烧好了。江敏家被褥都铺好，这样等自己洗漱好了，被窝也热了。看着炕上孤零零的一个人的铺盖，江敏突然觉得有些凄凉，随即又晃晃脑袋，怎么跟小资青年似的，这样容易悲伤呢？快快打住！
    江敏的内衣是自己坐的，用棉布从身后围到胸前，打个交叉，然后在脖子后面系上，这样既可以防止胸部下垂，又能防止外扩。需要注意的是，在系带子的时候，一定要掌握好松紧度，不然会很不舒服的。江敏想想，等有时间了，买点松紧布做一个满意的胸罩才好。
    躺在炕上，江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后来都是用塑料袋装豆芽的，用的塑料袋很薄，质量也不是很好，薄后程度，简直可以和塑料薄膜差不多，咦，这个办法好。把塑料薄膜剪成一块一块的，然后用将两片薄膜包上锯条，点燃蜡烛，轻轻的掠过，两片薄膜就粘在一起了。
    想想，塑料薄膜现在是用斤称，一斤一块多钱，薄膜有一米二宽的，也又五六十公分宽的，还有更宽的，薄厚也不同，江敏买的是最便宜的，一米二宽，可是绝对可以做五十个小塑料袋，那么没个的成本不足两分钱，看来，这是一个很可行的行业啊！想到就做，江敏马上打开灯，说来真是运气不错，今天竟然有电，穿上衣服，找来了剪子，点上蜡烛，开始做起了方便袋，将塑料薄膜对折成需要的大小，然后用剪子划开，剪这个东西，是不能用平时剪布料的方法的。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掌握不好火候，不过做了几个之后，一切都不是问题了。江敏一共做了两种大小的塑料袋，一共做了八十多个，这真的很让人欣喜。
    江敏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起的有些晚了，不过，这不能阻挡她的好心情，早餐很重要，江敏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昨天昨天剩下的高粱米饭还有，早上可以兑点水熬成粥，顺便煮一个鸡蛋，江敏有二十只鸡，每天都可以得到十个左右的鸡蛋，江敏不舍得吃，只是偶然改善一下生活，还是冯志彬在家的时候好啊！即使费了很大的劲儿做出的好吃的，也有人欣赏啊！自己吃饭真孤单！
    吃过饭，喂了鸡和狗狗大青，马上骑上她的‘宝马’出发了。

 第32章 准备出发（加更求票）

    当你已经认为即将放弃的计划出现了转机，实在是很好的体验，江敏兴冲冲的往娘家赶，昨天还跟老爸和罗叔叔说了，不要给她弄黄豆和绿豆了，如今看来，还得要啊!
    由于天气的转暖，路上的泥土变得更加的松软，车子骑过去，一定要非常的小心，陷入松软的泥土里，代表着车子会失去控制。所以这一路上，江敏骑得非常小心，摔伤了到没什么，可是如果摔坏了衣服，损失可就真让人心疼了，她真的不想穿着带补丁的衣服。
    江敏今天还带着自己做好的几个成品塑料袋送给老妈，也顺便让他们看看。江敏的礼物并没有得到老妈的多少夸奖，在她看来，也只有装豆芽的时候，才能用到这个东西，而且那么薄，根本装不了什么。不过，能卖豆芽也就可以了。
    “小敏啊！其实你也不用上火，我和你爸都说好了，不行的话，就找人给你办个城市户口，找个临时工干干，你看你现在！”
    “怎么了？”江敏觉得自己活得有劲儿巴拉的，挺好的啊！
    “也未必能成，你说你费了这么大的劲儿，要是不成咋办？咱们家还能饿着你？再说了，养猪养鸡也能挣钱，你说你图啥？”梁二珍真破这买卖不成，女儿受到的打击太大了，
    “图啥？卖了孩子买猴儿，就图个玩儿！哈哈……”没等逗笑老妈，自己先乐得哈哈的，
    梁二珍也笑了，看女儿这个样子一点事儿都没有，她可以放心点了，一直在旁边帮忙的李淑华也看着婆婆和小姑笑着，她笑得很真诚，在这个家里，与其说依靠的是丈夫，不如说是因为和婆婆小姑的关系好才站稳脚跟的，她没有生孩子，就是最大过错，家人能容她，不但因为自己努力讨巧，更是因为家人的大度。
    和老妈约好了，明天一起到临近的向前镇去，那里在周日有一个大集，整个县里有二十个乡镇，在向前镇的大集，可以吸引全县一半儿以上的农户。在城里，吃国家供应粮的人，吃菜都要买，县城不大，买东西的时候，可以拿着盆子出去，可是在农村，卖豆腐都是那些走家窜户的，赶着小驴车的人，让住在几十里外的人，手里拎着一个盆子去买豆腐，或者豆芽，那就不现实了。江敏经过比较，也很快的发现，城里的客源虽然多，但是和大集市的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了，主攻方向还应该是这样的大集市啊！
    明天要去赶集，但是生豆芽是来不急的，可是只是去溜达，江敏可不甘心。走到乡里的正街，他们这里卖菜的地方，就是供销社门前一直到十字街口那里，卖菜的人很少，杀猪的在这里卖，当然，也是公家的。还有几个卖鸡蛋和冬储大葱的老头老太太。
    江敏溜达一圈没有什么可以买的，回家找老爸，让他到杀猪的老武家看看有没有猪头，过几天就到二月二了，杀猪人家应该有猪头寸着的。
    老爸一听没有二话，不一会儿就拎着两个猪头回来了，说是欠了人情才买回来的。江敏将钱给老爸，江恒水当然不要，可是江敏坚持，没办法，这才收了。
    最近猪肉的价格不错，一斤七毛，猪头肉要便宜很多，两个猪头花了不到十块钱，江敏高兴坏了，也不用折腾回家了，直接就在娘家做了，烧上一大锅水，然后让老爸到生产队借来喷灯，将猪头上的毛都弄干净，再拿菜刀刮，等水开了，正好将猪头清洗一番，再还一锅水，将两个猪头煮上。加上花椒、大料、酱油、盐和味精。
    等猪头煮好了，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剔肉，剁碎，再用花椒和葱花将碎肉炒炒，江敏炒的火候很大，这样弄出来的猪头焖子才好吃，更香，炒好了，再用买来的干豆腐压实。等明天早上，就可以成型了。
    晚上的时候，罗祥来了，还拎了两条大草鱼，说是赶集的时候，在集市上买的，县里有好几个大水库，产的鲤鱼、草鱼都很好，而且偶尔还能碰到个头大的，就好像今天，罗祥手里拎着的两条鱼，每一条都得有七八斤重，本来是要分给江家一条的，可是看到江敏在这里，就把两条都留下来，顺便在这里蹭饭。
    炖大鱼真的很难，不能用油煎，这会影响味道的。一般的做法是用猪油和葱花爆锅，然后加汤，在汤里放入大酱，再将大鱼切成块，放到锅里，等鱼好了，再下粉条，就成了。江敏将一条大鱼剁成块儿，用传统的方法做了。不过，在细节的出来上，江敏很有经验，农村有这样一种说法，千炖豆腐万炖鱼的说法，鱼要炖的时间久一点才好吃，才会入味儿。江敏还有一个窍门就是，汤不要留太多，那样的话，鱼的味道也不会很好。
    江敏的心情更好了，因为意外多了一条大鱼，这可以让她做很多的鱼饼，上次的反响就不错，做一些明天拿出去卖多好！因为临时起意，所以梁二珍又去为女儿买了做鱼饼用的豆腐。
    江家的晚餐又变成了男人们的大聚会，来了一位客人，江恒水就想起了他的其他兄弟们，梁二珍当然不会阻止丈夫，那是他获得快乐的方式，于是，江敏的老姨夫陈军、小舅梁永祥，还有邻居单家大叔都来了。至于女人们，是可以不用邀请的，虽然这样，梁二珍还是让女儿端了点菜送到老姨和小舅家。
    江敏做好了鱼饼之后，被通知还要来一些人，马上张罗其他饭菜了。鸡蛋炒大葱，油炸土豆条，又切了一个萝卜，用白糖，家里的辣椒酱，醋和盐等调料拌了一个清爽一些的菜，这样也就可以了，虽然种类不多，但是数量绝对够了，更何况以江敏的经验来看，男人们开始喝酒之后，饭菜吃的就少了。
    男人们喝完了酒，已经很晚了，江敏又跟着嫂子收拾厨房，一直到很晚才睡下。第二天，江敏早早的就起来了，先看看自己压好的猪头焖子，啊！非常成功，把边边角角那些卖相不佳的地方切掉，顺便尝尝味道，很好，至少方圆百米之内的主妇没有一个有她做的好。
    趁着天还早，江敏骑着车子急匆匆的回家了，她昨天只带了几个方便袋来，她今天得把剩下的拿来，不然猪头焖子和鱼饼都得用黄纸包，对于江敏来说，与其花钱去买纸，还不如回去拿呢！虽然骑车回去有些累，但是现在挣钱不易啊！
    初春的早上还很冷，江敏急匆匆的骑着车子回家，再返回，弄了一身的汗，紧接着吃了一口饭，就将要卖的东西都装进一个白色的箱子里，这个箱子从别人家借来的，在夏天的时候，用来卖冰棍儿。白色的箱子上还写着‘奶油冰棍’，老天作证，冰棍儿里绝对没有奶油，如有发现，纯属做梦！
    江敏留下了三分之一的鱼饼和猪头焖子，这些是要送给亲戚的，上次已经答应人家了，剩下用白色的棉布包好，放进箱子里，让梁二珍抱着箱子，江敏骑着车子驮着老妈兴冲冲的出发了。心里想着，反正东西成本不高，卖不掉的话，就留在二月二的时候送人情好了。

 第33章 大集

    向前镇相比江敏他们这里要大一些，也更富裕，出来农田之外，他们还有一个很大的水库，这让他们这里的人生活水平更高一点。
    江敏骑着车子，带着老妈出发了，这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人，有拖拉机，也有驴车，上面都坐满了人，江敏注意到，有许多女人胳膊上都挽着篮子，里面应该是自家产的鸡蛋，虽然大多数的鸡蛋都送到了统一的收购点，但人们也愿意用鸡蛋私下换点钱，在集市上，换的钱更多。
    江敏辛苦的骑着车子，老妈悠闲的和坐在马车上的熟人聊天，
    “江大嫂，你手里抱的是啥啊？”
    “做了点吃食，拿到集市上换点油盐钱。”梁二珍也不藏着，反正到了地方，大家都能看见她干什么。不过她没提自己闺女，如果挣得不多，那这让人说闲话的事，自己就揽过来了，否则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为了这小小的利益牺牲了好名声，那可不值得。
    “啥吃食？给我看看。”那女人很好奇，不过，马上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过分了。
    梁二珍无所谓的笑笑，“成，等我摆了摊子你就来尝尝好了，现在打开，怪麻烦的。”
    “呵呵，好。”
    梁二珍的说法既不得罪人，又变相的拒绝了对方的请求。而那个女人，过一会儿却未必会去看，她会觉得自己失礼了。
    江敏觉得很快乐，非常的快乐，浑身是劲儿，相信即使她失败了，也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打击，没有念过多少书的人，不太会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但是，她喜欢这样朝气蓬勃的生活。
    “我说小敏哪，你和你妈上来坐吧！”赶车的老头看不过去了，虽然江敏身子壮实，骑着车子并没什么，可还驮着一个人呢！
    “大爷，让我妈坐马车上吧，不然这自行车没有办法装上马车的。”
    “呵呵，行啊！”
    就这样，江敏一边跟大家说话，一边骑着车子，这回更轻松了。话题也没有再围绕着梁二珍抱着的东西，这个时代，买卖人还不如八辈儿贫农！
    集市是散布在向前镇这个街道摆设的小摊子组成的，人来人往的非常多，大多数还是以物换物，也有人用粮票买东西的。江敏找了个还算显眼的位置，旁边就是卖猪肉的，在那个人的猪头摊子上，还摆着一个托盘，里面装着煮好的猪头肉、肘子和肥肠。看到肥肠，江敏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现在的肥肠，尤其是传统方法制作的没有任何恶意的添加剂，真是美味的不得了。喜欢的吃肥肠的人，简直可以上瘾，不喜欢吃的人，连闻到味道都受不了。他们真的都不知道，再过十年，这些东西就是想吃都吃不到这么原味儿的了，他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江敏暗下决心，等有钱了，一定要好好的吃一顿。
    “师傅，能借用一下你的秤吗？”江敏笑着对旁边卖猪肉的大叔道，
    对方也有些犹豫，但又不好意思拒绝，说道，“我一会儿也得用。”这是当然的，人家也得卖肉不是？
    “是，我知道的，只是想把我的东西简单的称一下，知道多重，我大概的卖卖就行了。”
    “哦，行。”对方笑着应允了。
    江敏先称了一块猪头焖子，一斤半左右，其他的都按照这个来切，只有鱼饼，都是萝卜一样大小形状的，每个有两斤。这样估计出个大概，江敏也就好卖了。
    江敏拿出两个小碟子，然后用水果刀切下几片猪头焖子和鱼饼，切成小块儿，然后牙签插上，碟子后边各放两块样品，用薄膜盖上，然后开始吆喝，
    “快来买哦，尝尝新鲜的鱼饼、猪头焖子，来晚了可就没了。”江敏这声吆喝在人群中非常惹眼，这个时候，最让大家担心的就是来晚了就没有了。因为这样的教训几乎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
    梁二珍站在女儿的身后，对自家闺女这么大胆，敢站出来吆喝，还是非常的震惊，要知道就是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的。
    江敏是引人注目的，她长得白嫩嫩，眉清目秀，算是美女了，当然，真正引人注目的还不是她的五官，而是那种气质，她身上就是有这样的感染力，让人觉得愉快。
    “姑娘，你这猪头焖子咋卖的？这个是啥？”
    第一个上来询问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发规矩的用两个大黑夹子夹在耳朵后面，身上穿着一身青灰色的西服，看来条件不错，江敏赶紧上前张罗，
    “大娘，来尝尝吧！我自己做的，这个是鱼饼，可以炒着吃，也能蘸着酱油吃，尝尝。”江敏鼓励着，现在毕竟不流行试吃，
    老太太看了一眼江敏，见她很真诚，也就同意了，先尝了一口鱼饼，“哎呀，鱼肉做的啊！挺好吃。”
    还有许多人都在关注着江敏他们这里的情况，见老太太很满意，也就真的凑过来，在江敏眼神的鼓励下，也纷纷拿起牙签，戳了小块的鱼饼吃。
    老太太又戳了一块猪头焖子放进嘴里，随即，也露出愉悦的神情。“姑娘，你这猪头焖子和鱼饼咋卖的？”
    “猪头焖子一块钱一斤，这块是一斤多的，就卖一块五，这鱼饼难得，但是也得七毛钱一斤，这一大块有三斤多，两块一。”
    “太贵了！”老头太皱了眉头，
    旁观也有人犹豫了，好吃是好吃，可是真的很贵啊！
    “猪肉还多少钱呢？这一个猪头才能出多少肉啊？再炒炒做出焖子，就更没多少了，卖便宜了，“我就得赔钱了。这鱼饼也是，很费功夫的，鱼肉也不好弄。”
    大家表示同意，可还是犹豫。
    江敏继续说道，“这猪头焖子我爸就爱吃，当下酒菜更好了，更何况过两天就是二月二了，大家都吃猪头肉，这焖子能放一些天呢！正好吃，而且不能吃肥肉的人也能吃，这鱼饼小孩子还能当零嘴儿。”
    “也是啊！那……一样给我来一块吧！给我家老头子尝尝，鱼饼可以给我孙子，呵呵……”老太太终于下了决心，第一个开口说买了。
    江敏觉得老太太多少有些不愿意吃白食的意思，不过江敏还是高兴的用塑料袋装了两块递过去，别看买东西的大多是女人，可是现在的女人有一个特点，她们愿意花更多的钱买东西，如果那是为了她们的丈夫或者父母、子女等人的话。
    有一就有二，江敏又陆续的卖了几块，也有人觉得太多了，想买小一点的，江敏又拿刀将分好的鱼饼和猪头焖子从中间一切两半儿。
    第一拨人走了之后，又零星的来了几个人，不过没有买，梁二珍站在女儿身后，有些着急了，“小敏哪！我看差不多了，咱们走吧！反正本钱也回来了。”
    “别着急，妈！做买卖最怕的就是着急。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再说我现在要是走了，就是没有诚信了，你见过哪个做买卖的人那么早就走的。”
    “哼，那是他们的东西不好。”梁二珍对女儿做的吃食很有信心。
    “妈，别担心，我们十二点就收摊儿。”江敏决定坚守阵地，不过看老妈的样子，也挺闷的，“妈，你先去溜达溜达。”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着你。”
    江敏又招呼了几个客人，然后，她看见了两个带着红袖标的人走过来，啊，是啊！现在除了带黑袖标的人管不了人，其他的人都能让一个普通人灰头土脸。
    “交市场费！”来人一男一女，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尤其是那个男人，一脸的阶级斗争，好像看谁都不顺眼。
    “多少？”
    “两毛！”
    江敏二话不说，拿了两毛给他们。那男人接过来，然后在自己的本子上做了记录，把钱交给旁边那个提着黑色小包儿的女人。
    江敏没有打算浪费自己的笑容给这两个人，转头又去吆喝了，不过，那个男人没有离开，拿着牙签插了两块猪头焖子吃，又尝了尝鱼饼。然后，又吃了两块。看这个人的样子，江敏觉得他要吃白食，不过，还不值得自己干什么，随他了。
    “你这个不错，怎么卖的？”
    江敏简单的说了。那人看上去也有些尴尬，因为刚刚还一脸黑的和人家要钱呢！江敏见他变成了自己的客人，也缓和了脸色，
    “那给一样来一块儿吧！啊，不，一样来两块儿。”
    这么大手笔的，江敏可没见过，看看人家，吃公家饭的，就是财大气粗。江敏将东西包好，手一伸，“七块二！”
    那人男人从兜里掏出来四块多钱，估计是不够了，“要粮票吗？”
    “也行，换一块钱。”他那个是五斤的。
    “喂，这可是全国的粮票。”旁边的女人出声道，
    “那也是粮票，不过，我可以把这个小块儿的送你们，毕竟你们买的多。”
    江敏这样一说，对方没意见了，那个小块儿的，是江敏最初切猪头焖子的时候，剩下的一小条。还好，现在不流行讲价，江敏又及时的安抚了对方。
    又等了一会儿，来的人就多了，先问了价格，又看江敏那里没有多少存货了，才掏钱买的。这当中，有许多人都是刚刚来过的，这是第二次来了，可能是希望在散集之前，江敏能把价格下调。江敏当然不会这样做，不然自己的生意没法儿做了。
    另外一部分来的人，是听别人说的，慕名而来。当然，也有人来晚了，江敏已经卖光了。

 第34章 收获

    江敏没有马上数钱，尽管如此，她也知道，自己多少挣了点，开头不错，也让江敏的心情放松下来，收拾东西，带着老妈去逛集市。
    集市上大多是农村生活的必须品，可以用钱、粮票，甚至是鸡蛋去买，有布料衣物，有头巾发夹，还有农具和各种工具。江敏还发现了一大排，蹲在在那卖鸡蛋的妇女，他们的面前都摆着自己家的鸡蛋。来问的人很多，并不是只有城里人才要买鸡蛋的，在农村，如果谁家生了孩子，或者什么人生了病，最多的就是送鸡蛋了，至少三十个。
    虽然提前完成了任务，但是现在也已经十一点多了，江敏觉得自己肚子饿了，
    “妈，咱们去吃饭吧！”
    “上哪里吃？这里？”梁二珍指着旁边的一家丰收饭店说道，看这门脸儿，梁二珍有些打突，“还是算了吧！这是大饭店。”
    “嗯？”
    “你没看那幌儿吗？”
    在东北的饭店，一般都挂着幌的，不过，这有什么，“那又怎么了？”
    梁二珍瞪了女儿一眼，“幌子上面的几个塑料花，代表着这里有馒头，中间的一个圆盘代表着笼屉，说明这里卖包子，下面长长的穗子代表面条。
    一个幌的饭店，没有热炒，就是个小吃铺。两个幌的饭店，是正常的小饭店，四个幌的饭店就是上一些档次的大饭店，八个幌的饭店就是最好的饭店。你看这个，挂了四个呢！”
    原来是这样啊！江敏还真的不知道有这个规矩，“真有八个幌儿的饭店吗？”
    “有，而且有个说法，敢挂八个幌的饭店，就等于说，只要客人说得上来的菜，人家就能做。要是真有人砸场子的来了，说了厨师做不出来的菜，那人家就有权利摘掉你家的两个幌。”
    江敏想了想，还是算了，到底是大镇子，饭店都比他们那里高级，这次算了，兜里钱不多，“妈，等我有钱了，我就请你去挂着八个幌儿的饭店吃饭去。”
    “嗯，那我等着。”梁二珍只是这样答应着，估计自己闺女也没有那个本事，真要请她去那样的饭店去吃饭，估计这日子也就没法儿过了。
    两个人又逛了一圈，梁二珍才想起来，“哎呦，你嫂子还让我给她带条纱巾回去呢！”
    “那……我们到那里看看。”街对面正好有一个小摊子，在摊子上边有个小架子，上面挂着许多纱巾，摊子周围聚集着很多年轻的姑娘，都在那里看纱巾呢！
    东北的春天风特别大，纱巾的作用不再是保护脖子或者是装饰品，而是用来蒙在头上遮挡风沙的。
    江敏带着老妈走到摊子前，仗着自己的身板儿壮，两三扭就挤进去了，纱巾有好几个种类，有厚一点的，这种质量不错，但是透明度不够好，还有一种，透明度够了，可是，如果你用手抻一抻的话，纱巾就会拔丝了，这可不行，不符合江敏的消费观念，尽管它很便宜，好在还有一种最好的，质量好，还非常的轻薄，把纱巾团成一团抓在手里，可以全部抓住，江敏为老妈做了决定，选了一条桃红色的纱巾，这花掉了江敏两块钱呢！不过，江敏决定送给嫂子了，经常回娘家，给嫂子也添了不少麻烦。
    梁二珍又买了几斤苹果，他们这里卖的是国光苹果，不大，而且卖相不好看，吃起来味道还可以。江敏记得，自己第一次吃到苹果，好像不过是几年前的事。到现在为止，江敏这辈子还没吃过香蕉呢！
    回家的路上，江敏她们没有再遇到熟人，回去的路上，江敏的速度很快，她也着急，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挣了多少钱。到家的时候，江敏看了一下家里的大钟，快两点了。老爸江恒水已经等了很久了，他也着急，想知道江敏这生意做的是否顺利，嫂子李淑华已经做好了饭，虽然她不好直接问小姑子，可是她的好奇是掩饰不住的，当李淑华看见进门的婆婆和小姑子的脸色都不错的时候，也放下心来，看来成绩不错。
    江敏上了炕，将自己大衣里的钱都掏出来，然后一张一张的数，老爸老妈也来帮忙，将粮票放到一边，然后开始数那些整块的，几角的，因为后来江敏又切了小块儿，所以才会有这么的零钱。
    最后，总结如下，江敏一共卖了十四块三，粮票每张算一块钱，当然，这已经是赚了。买猪头用了不到十块钱，鱼是免费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家里还留下了三分之一。其实，如果江敏有秤的话，应该挣得更多一点，这十四块中，还包括了给嫂子买纱巾的两块钱。
    江敏粗略的计算了一下，猪头焖子挣得不多，收益大概有百分之三十，而鱼饼就比较好了，可以到达一半儿收益率。也就是说，卖一百块，纯挣了五十，这也是餐饮业一般的规律，这样的收益很正常。
    嫂子收到纱巾很高兴，笑着对江敏说感谢，本来，李淑华说要把钱还给小姑子的，可是，梁二珍阻止了，说是小姑子送给嫂子的，她就应该拿着。
    吃过了饭，江敏骑着车子，带着罗祥早上送来的绿豆，打包了其他东西，就回家了，家里还有鸡和狗狗要喂，而且，如果家里的炕不经常烧一烧的话，屋子就会变得潮湿，而潮湿的环境对人是最不好的。
    江敏刚一进院子，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她家的院子都被翻整过了，这是……
    “嫂子，你回来啦？”是肖冬兰，她的怀里还抱着孩子，
    自从上次出现了那件事之后，江敏对肖冬兰也加了戒心，她发现，这个女人跟自己说话，总没好事，不过，和她说话，江敏也可以得到许多信息就是了，“是啊！”
    看江敏淡淡的，也感觉到自己不是那么受欢迎，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嫂子，咱爸和志国把你那里的院子都翻整好了，还有，咱爸说，让你二月二的时候，回家来吃饭。”
    “嗯，我知道了。”
    对于回去过节这件事，江敏还是得听话的，对于老人来说，陪他们过节是一种孝顺的体现，老人都喜欢在节日里和所有的家人在一起，而江敏，则代表了他的儿子冯志彬。
    也好，省了自己不少力气。
    换下外套，江敏便开始一桶一桶的打水，刷缸，洗豆子，她打算在下次赶集的时候，能带豆芽去卖，猪头焖子就算了，江敏觉得不是很合算，而且卖的还不好，她已经让老爸帮忙去批发点鱼，如果可行的话，可以继续卖鱼饼了。
    家里只有一个大水缸，不是很大，但是生豆芽正好，明天，老爸会到供销社去给她买大水缸送过来。
    当天傍晚的时候，大队李书记派了一个孩子过来，让她明天到大队部去取小广播，江敏给了那个孩子一个苹果，那是回来的时候，老妈塞在她手里的，取得领导身边人的好感，是非常重要的，江敏希望在将来干活挣工分的时候，能分到点轻巧活儿。

 第35章 锔大缸

    大队长可是这里的土皇帝，江敏不敢怠慢，早上八点，喂过了鸡和狗，马上把自己收拾干净，去大队部了，李队长坐在办公桌前，看到江敏来了，很热情的招呼着，大队部的墙上挂着领袖的画像，好多张条幅写着宣传标语，成为这间办公室的装饰。
    李队长把广播交给了江敏，顺便通知江敏，明天上午九点，村里的民兵训练，她也得参加，或者说，年轻人一般都参加，可以当上民兵，在农村也是一种认可，是大人们对你的认可，江敏及时的表现出自己的受宠若惊，让李队长很高兴。
    正当江敏打算告辞的时候，正好看见刘芳进来，江敏看到她一愣，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毕竟他们认识的过程太过非同一般，反倒是刘芳看到江敏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眼睛就亮了起来，好像看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对江敏扬起了笑容，
    “来办事儿啊！”
    “啊，是啊！我先走了啊！”江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尽量的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点，匆忙的打了招呼离开了，虽然她不想和刘芳变成仇人，但是也不能变成好友，可是看刘芳的态度，好像是觉得她们拥有着共同的敌人，可以一起战斗一样。
    上午的时候，大缸就被送来了，马车上还装着江敏要的果树，江恒水夫妇很细心，在挖果树的时候，将果树根部的一大块土都带过来了，这可以提高果树的成活率。江敏高兴坏了，仿佛看见了金秋时节硕果累累的景象。
    来的人都是熟人，罗祥的儿子，罗金城，还有他的连襟，以及哥哥的朋友，他们帮着江敏把树载到院子边上，江敏例外忙活着，给他们烧水，泡茶叶，不是江敏大方，反正泡完了茶，剩下的茶叶水还可以洗头发。
    等到帮忙的人离开，江敏马上开始干其他的活儿，找了许多木头，拿出冯志彬留下的工具，开始一边琢磨，一边敲敲打打的做暖棚。
    “锔锅，锔碗——锔大缸！”
    一听见这声吆喝，江敏腾的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了，等她急匆匆的跑到院子外的时候，发现自己慢了一步，江敏赶紧跑到自己家的仓房，那里有个破缸，江敏一直用它来装粮食的，赶紧将粮食袋子拎出来，又找出缸茬，拽到院子里，然后出去。
    江敏到了时候，老师傅已经开始工作了，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是邻居，可是江敏不认识，看见了江敏，笑着打招呼，
    “志彬家的吧？你也有东西要修啊！”
    “是啊，婶子。这是你家的碗啊！”那个老师傅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汤碗，
    “可不是吗？总算是碰到了。”
    江敏又和对方客套了两句，很快的就被那老师傅的工作吸引过去了。
    那老师傅六十多岁的年纪，很瘦，身上穿着陈旧的深蓝色中山装，看了江敏一眼，说了一句，等一下，就又开始忙活自己手里的活计了。
    老师傅手头拿一只被打成几块的瓷碗，用一根细长的麻绳，将破裂的瓷碗拼接好，反复扎紧。然后将碗放在双腿之间固定。锔碗之前要先打孔，钻孔的工具就像拉二胡的弦弓一样，弦线上绕一根巴掌大，下面装有金刚钻头的细圆轴，来回拉动弦弓，金刚钻头不断旋转，在裂缝的两边钻出了两排细小的洞。然后，从箱子里面取出像订书钉一样的铜锔子，两头套进小洞内，用小锤子轻轻把铜锔子铆进小洞，两排锔子跨越裂缝，把碎片连起来，没一会儿，晚就补好了，那女人还打来水试试，果然一点都不漏，江敏还真的没有见过，看到竟然一点都没有漏水，感觉真的很神奇，原本她以为，多少得漏出一点呢！
    那老师傅忙活完了碗，收了一毛钱的工钱，这才抬起头来问道，“你要修啥？”
    “缸，我家的缸坏了，就在前边。”
    老师傅也不废话，收拾了东西就跟着江敏进了她家的小院儿。江敏进屋拿了凳子给他，有倒了水，老师傅看了一眼江敏，说是要点炉子，江敏赶紧到房后找柴火。
    炉子很快的烧着了，老师傅这边也没有闲着，将大缸简单的拼好，绑住！然后用弦弓钻破缸裂缝两边，每隔一小段距离钻一个孔，钻好了需要的孔后，炉火中的小铁条也烧红了，老师傅用钳子把铁条夹出，放在铁砧上将铁条两端打成尖尖的，插入钻好的孔中，把铁条尖在缸里面折弯，这样缸的裂口就因为膨胀的作用收住了。最后一步，就是用手砂轮将铁条的尖磨平，抹些石膏溜缝。这样，缸就算锔好了。
    这是一项费力气的活儿，比刚才锔碗累多了，看着那个老师傅一脸的汗，江敏都觉得自己好像剥削阶级的地主了，当然，更多的是对老人的同情。
    “大爷，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咱们本地人吧？”他们这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多，好多都是外省来的，尤其是以山东居多，
    “哦。老家在山东。”
    江敏见他淡淡的，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怕自己套关系，压低价格呢！赶紧从兜里掏出五毛钱递过去，这是当初就说好的。
    老师傅接过钱，这才放下心来，端起旁边小凳子上放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看来他也挺累的，江敏注意到他骑着一辆非常旧的自行车，车的脚蹬子只剩下一个光杆儿了。
    “大爷搬过来多少年了？现在住哪儿啊？”
    “没搬过来，这不是家里那边……”老师傅没有往下说，江敏倒是明白了，
    场面有些尴尬，江敏赶紧转移话题，“大爷，听说你们那里的面食可是很出名的，小吃特别丰富，是吗？”
    一听江敏这话，老师傅的眼睛焕发了神采，“我们那里啊，最出名的就是咸鸭蛋了，早在明朝永乐年间，就已经是贡品了。”
    “真的啊！不就是鸭蛋吗？难道这里还有秘方啊？”
    “这咸鸭蛋和咸鸭蛋可不一样，我们那里沿河芦苇满滩，鱼啊、青蛙啊，都在那产卵，那些东西鸭子吃了，可补了，下出来的蛋个大、好吃。腌好的鸭蛋，蛋清又白又硬，蛋黄都是红的，还出油呢！咬一口，可香了。”
    “那怎么腌的啊？我们这里就用盐水，有的时候，加两粒花椒，你们那里还加什么啊？”既然是明朝开始就有的好东西，那么放什么东西，就肯定不是秘方了。
    “我们那里啊！放透骨草，这个东西是中药。”老师傅想了想，还是告诉江敏了。
    江敏本来就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可没有想到老师傅也是实在人，看老人这样仗义，江敏反倒不好意思了。她不过随口一问，完全是因为自己对吃食太上心了。“大爷，我这里还有几个鸡蛋，送给你吧！也可以换钱。”
    老人一愣，有些惊讶，随即手足无措起来，“这多不好，不能要。”
    “没事儿！”
    江敏不等他再说什么，回到屋里，找了个自己做的塑料袋，装了十个鸡蛋，然后出来，老师傅已经在收拾摊子了，江敏将鸡蛋放到他装工具的篮子里。
    “这多不好意思！”
    “拿着吧，大爷，咱们爷俩儿能说到一起去，这是有缘分，等你什么时候再来，到我这里坐坐。”
    “哎，那……谢谢你了！”老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盐鸭蛋的事，深怕自己说的不够细，又是告诉江敏，不要选陈蛋，又是告诉江敏，不能太淡或者太咸，还有密封好了等等。
    “我都记着了，大爷，如果下次你来了，我家里还有，一定请你吃。”
    “好，那谢谢你了姑娘。”
    听她叫自己姑娘，江敏觉得心里美，呵呵，她都是小媳妇儿了。

 第36章 民兵训练

    第二天一早，江敏吃得饱饱，然后把家里的杂务都处理一下之后，就匆忙的换上的粗布衣服出门了。
    上辈子江敏没当过民兵，因为她很快就嫁人了，而且不久怀孕，后来又搬到城里去了。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江敏觉得很兴奋。考虑到即将面对军事训练，所以江敏找了一条宽松的裤子，一双合脚的布鞋，身上穿着秋衣，还套着一件深黄格子衣服，都是以前的旧衣服。头发梳成一条大辫子绑好。她甚至还在考虑是不是带上草帽省得晒黑，但考虑到现在的天气，还是放弃了。家里还有一个军用水壶，江敏灌上一壶白开水，这才算准备齐了。
    江敏走出没几步，就碰到了熟人，王丽娟和张凤莲。看她们两个人的打扮，江敏一愣，两个人都穿的很正式，衣服一看就是很新的，完全不像江敏，好像要下地干活儿一样。
    “你们……”
    “哎呀，江敏，你咋穿这身出来呢？快去换换，我们等你。”王丽娟说完，看看周围没人，又凑到江敏的耳朵边上，“咱们每个人三发子弹，打完了，就没事儿了，之后就是照相，你得穿好点儿。”
    “哦，这样啊！那我回去换，马上就好，等我一下。”江敏说完，就要往家跑，刚转身，就被张凤莲抓住了，
    “江敏，你得梳两条辫子，没辫子的，都梳偏分。”
    “哦，马上就好。”江敏一边往家跑，一边心里琢磨着，照相多好啊！她现在正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好看的时候。不过，统一发型真让人不爽，这让她想起了一个宋姓的女演员，她的小品全国皆知，她的两条辫子的发型，被认定为村姑的标准装扮，虽然她是村姑，可也是有格调的村姑啊！不知道以后再看，会不会觉得傻气。
    江敏的头发梳得很快，她一直用剩茶水洗头发，效果非常好，一头黑发，又黑又亮，而且光滑柔顺，所以，梳头发的时候，也不用多少时间把头发梳开。
    训练的地方就在村里的晒谷场，那里地方大，等江敏她们来到之后，发现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已经来了一大群了。在一排松树后边，有一个更大的场地，那里是男民兵的训练场地。
    “喂，就差你们三个了，快点！”是刘芳，她站在队伍前，发号施令。
    江敏差异的看看旁边的两位，她们也是摸不着头脑，看来这个刘芳真的成为妇女主任了。三个人乖乖的站到队伍里，等待着新的命令。
    江敏偷偷的数了一下，一共有二十个人，排成两排，有江敏见过的，但是不是很熟，其他的都不认识。结婚了，交际圈子就变了，小姑娘是不会来找你玩儿的，不过，江敏和她们也确实没有话题了。
    “今天，我们要进行攀爬训练，投掷训练，还有……射击训练。”刘芳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看样子是照着念的。
    她的话音一落，底下的人就小声嘀咕起来了，江敏有些疑惑的看着王丽娟和张凤莲，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王丽娟和张凤莲没有功夫看江敏了，她们当然知道规矩变了。可为什么变了呢？
    “按照伟大领袖的最高指示，我们要积极的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全力以赴，全歼入侵之敌，所以，我们要加强训练。如果我们掌握了这些战术，就可以打掉敌人的飞机，炸掉他们的坦克。”
    江敏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虽然说，听说过用步枪打飞机的传奇故事，可是，那不是学一学就能会的，至少得经过严格的训练，就这三发，每年就这么一两次，能练出什么啊？不记得这个时候有什么最高指示啊！
    “我说……刘排长，攀爬训练，你让我们爬什么啊？”
    “对啊！再说，你看他们男的，都在那练队列，看看，马上就发枪了。”有人不满意了，看样子只有她们女兵要练习这个啊！
    “吵什么？吵什么？还有没有点组织性和纪律性了？啊？都给我老实点儿！”
    这一句话可让人不舒服了，给人的感觉，好像她们这些女民兵是被批斗的政治犯，江敏看看周围，都是一副气不忿的样子，不过大家都没有出声。
    看到没有人反驳，刘芳整理了一下腰上扎紧的武装带，继续说道，“一会儿，大家可以在那里联系攀爬，每个人都要爬上去。现在，开始准备。”
    江敏按照她指的地点，眉头一皱，晒谷场的边上立着一根废弃的木质电线杆，江敏有些傻眼，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个本事的。
    所有人都不高兴，能爬上去，当然是需要训练的，在刘芳严厉的眼神威逼下，大家陆续排成队，开始逐一往上爬，等轮到江敏的时候，她费了好大的劲儿，爬上去一米多。好在，爬不上去的有一大半儿，江敏看上去显得不那么没用了。
    刘芳对大家成绩很不满意，为了给大家做示范，更好的教育大家，刘芳站到了柱子边上，两只手抱住那根碗口大的柱子，然后往上一跳，哎呀！江敏真的不忍心往刘芳那里看，她的确是爬上去了，可问题是，这姿势，好像蛤蟆一样，一下子一下子的往上窜，真是太难看了！
    不只是江敏这样认为，其他也也在窃笑。等刘芳滑下来，气喘吁吁的道，“都看见没有？就得像我这样。看看你们现在，骄奢淫逸……”
    这个有点说远了，江敏觉得这些词用到她们身上，更像是侮辱。不过，不用担心，底下有意见的正常的，完全不会影响刘芳这个排长的地位。
    接下来是投弹训练，手榴弹是没有的，但是我们有仿制品，用木头嘎达削成的，看上去有些像藏族人手里经常拿的经纶，
    “咦，你们看，我这个手榴弹，上面还缠着线呢！”
    “哈哈……肯定是老钟家的媳妇，那它当针线板子了。”
    “哈哈……”
    老钟叔其实年纪不大，不过大家自从看了《小兵张嘎》之后，经常把村里姓钟的人中，挑选出一个合适年龄的人，命名为老钟叔。
    这道具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江敏将‘手榴弹’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哦，怪不得这么沉呢！里面灌了沙子。
    “现在，每个人练习十次投弹。”刘芳这话音一落，大家只能开始往外扔，只是每个人手里只有两个‘手榴弹’，也就是说，扔了两次，停下，然后，自己去捡回来，再扔。
    这女人哪，在一起哪有那么消停的，趁着去捡东西的路上，也要嘻嘻哈哈的偷偷说两句，现在就看出来了，当领导的没有权威，底下的人总是会用各种办法给上位者难堪。现在，刘芳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喊了几句，没有人反驳，但是也没有人表现出应有的服从。
    刘芳当然也在关注着江敏，因为她是最有可能给刘芳难堪的人，还好，江敏既没有出声反驳什么，也没有跟着其他说说笑笑。
    刘芳很快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尽如人意，马上改变的了策略，让大家领枪，这次，可真的一下子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了，刘芳一个劲儿大声嚷嚷着，要大家注意姿势，瞄准靶心。不过，除了江敏之外，大家都是老手了，江敏很有兴趣的摆弄着手里的老式步枪，木质的枪托非常的光滑，有些地方已经有些掉色破损了，这样的枪能打准吗？江敏有些怀疑。看到枪，江敏想到的就是打鸟，枪等于鸟，鸟等于肉，所以会打枪，等于能吃肉。
    很快的，刘芳将每个人的三发子弹都发下来了，江敏非常的珍惜，张凤莲就在江敏的隔壁，偷偷的指导她，纠正她的姿势，三点一线，瞄准，射击！
    “啪！”声音很响，江敏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使劲儿的撞了一下。这种感觉非常的新奇，江敏又装上一发子弹，调整自己的姿势，又一发打出去了，有了这两次经验，江敏觉得自己的信心被树立起来了，最后一发也很顺利的打出去了。
    回头看看其他人，有人打完了，有人还在瞄准，不过，没有看到什么扭捏的人，这个时候的姑娘，以落落大方为荣，讲究的是谁说女子不如男。
    等大家都打完了，张凤莲走到江敏的身边，“咋样，江敏？”
    “不知道啊！”五十步的距离，没多难吧？
    这里正说着话呢！刘芳往前边一战，大声喊道，“都去看看自己的靶子，一会儿到隔壁那里集合，拍照。”
    “哦！”
    “太好了！”

 第37章 妇女主任

    大家叽叽喳喳的去看自己的靶子，有打中的，也有没打中的，江敏看看自己的靶子，上面有一张粉色的纸，江敏认出这是大队平时写标语用的，可是看来看去，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呢！这个不是自己的吧？不能啊！她是笔直走过来的啊！
    “哎呀，江敏，你得了个大零蛋啊！你家爷们儿还是当兵的呢！就这水平，真是给军属丢脸啊！让你家志彬好好给你开开小灶吧！”王丽娟和张凤莲都凑过来取笑，顺便等着看新媳妇脸红的样子。
    她们还真看不到，江敏哈哈一笑，“放心好了，等他回来，我让他好好教教我，等我练好了，给你们打鸟，打野鸡吃。”
    王丽娟也是哈哈一乐，“咱们这里头些年啊！漫山遍野的野鸡啥的，可是这些年开荒，就没有那么多了。要打鸟啊，弄个粘鸟的网，哪天都能兜住个三五十个，再说，那野鸡也挺好打的。”
    江敏可糊涂了，她上辈子没注意过，这辈子也没有发现过，她怎么不知道有这样一个能吃到肉的机会呢？“怎么打？你说说。”
    “这野鸡啊！可别光听说她会飞会跑的，其实，她就只能飞三次，飞一次，落下，再飞一次，等它飞完了三次落下之后，就老老实实的让你抓了。呵呵……”
    “真的啊？这么容易？”江敏好心动。
    看江敏的表情，张凤莲啐了一口王丽娟，对江敏说道，“别听她瞎说，抓野鸡是有这么个说儿，可是，虽然说是飞三次，可每次都能飞老远呢！一般人是追不上的。”
    “骑车子追好了。”王丽娟接话道，
    “你傻啦，野鸡出没的地方，都是野地，有些地方还有沼泽，你能骑过去吗？”
    江敏懂了，“看来还是得用枪打。”
    一看江敏还是念念不忘要抓野鸡，要学射击，这下子王丽娟可不淡定了，这要是把冯志彬的媳妇教歪了，那家了的男人还不把她炖了下酒，“江敏，你以为野鸡那么好打呢？都在野地深处藏着呢！你想去打，你疯啦？这要是迷路了，或者是碰到熊瞎子了，你就回不来了。”
    啊，一语惊醒梦中人，江敏终于体会到问题的所在了，等老公回来再说吧！
    男民兵那里没有那么多的事，那些男人们在一起本来就是喜欢倒腾枪，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要好好的把握，兴冲冲的把发给他们的子弹打完之后，就搔首弄姿的开始照相了，等女民兵们过来的时候，只剩下几张底片了，女人们叽叽喳喳的把这些大老爷们儿损了一顿。这些男人们也有意思，要是单单拽出来一个人，早被这些女人生吞了，可是这些人聚在一起，一个个的，腰板儿就挺起来了，竟然敢犟嘴了。法不责众嘛！等回家了也不会被老婆很掐的。
    二十个女民兵，站成三排，第一排蹲下，左腿在前，右肩往后，一个压着一个的肩膀，第二排坐着，有人从村里搬来了长凳。也是右肩往后，第三排站着。因为体型的关系，江敏得到一个好位置，她坐在第二排。刘芳感觉自己的地位应该坐在中间的位置，她挤到了中间坐下，旁边的人虽然没有反对，可江敏看出，脸色都不怎么好。
    “现在，大家把左侧的辫子都放到胸前。”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都要梳两条辫子呢！
    “好，看这里。”摄影师指着左侧站着的一个人说道，然后，轻轻的一点小响动，照好了。
    摄影师一说可以了，大家马上开心的笑起来。因为底板有限，大家不能都照了，所以，三个人一组，照合影。江敏和王丽娟已经张凤莲自然要在一起的，大家都心里有数，等照好了，李队长就来了，给每个人发了一条白毛巾，算是鼓励了。
    如果注意，家里的活儿是永远也做不完的，江敏参加训练回来，就赶紧换了衣服，到院子里继续搭她的木头架子。
    暖棚的四个柱子，必须要固定到土里，不然刮风的时候，就会把棚子刮倒了，江敏想做个大的，除了早些吃到青菜之外，还可以育苗，这样在院子里种的应时的菜，也会长得更好的。
    “江敏，你干啥呢？”是王丽娟，她的手里还端着一个盆子，
    “你咋来了，有事啊？”江敏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
    “给，给你送一块豆腐，这是我婆婆换的，就在咱们训练的时候。”
    江敏接过盆子，送到厨房，找了自己家铁盆将豆腐放进去，顺便将王丽娟带来的铁盆洗干净。江敏一边忙活着，一边和王丽娟说话，“你婆婆身体还好吧？”江敏曾经见过一次，王丽娟的婆婆又黑又瘦，好像有病的样子。
    “好着呢！”王丽娟在屋里仔细的研究着江敏的凳子垫，一边回答到。看到江敏进来了，马上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你知道吗？刘芳还不是妇女主任呢！”
    “不是吗？可……”江敏没说出来的是，今天看刘芳那个架势，还以为她已经正名了呢！
    “谁说不是呢？他家那里刚刚消停，她就站出来了，还真有两下子，先前她男人还没发事儿的时候，倒是听说了，要让她当妇女主任，可是，现在这个情况，还真没想到，她还能有这个心。”
    “强人哪！”
    王丽娟可不这样想，“我看未必，光冲她看刘萍那眼神儿，跟要吃了她一样，恐怕也是要好好对付她的意思。”
    江敏同意这个说法，的确有这个可能，“那她今天这出儿，难道不是队长让的吗？”
    “是啊！不过，这也不能说，她就能当上啊，今天弄的那出，大家都不高兴，我看够呛。如果真的要她当上妇女主任，那以后咱们村可就很难消停了。”
    江敏觉得，王丽娟分析的非常有道理，自己似乎有些小看她了。“谁当妇女主任，可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还是得看领导的，我处在这个位置，想躲也是躲不了的，爱怎样就怎样，能咋地吧？”
    “刘芳要是能当上，你们家的好日子可就没了，妇女主任是啥人哪？能到乡里开会的，村里的事儿也是能说的上话的，你……”
    江敏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群众运动的可怕就在于，容易让少数人手里握有权力，甚至可以左右一部分民意，“我着急也没有，好在我不是刘萍，随他们好了，我过我的日子。再说了，她不当，让谁当？难道还有别人吗？”
    “切，谁不能当，会说话的，就能当。”王丽娟不以为然的样子，让江敏马上明白了，这刘芳的能力不能服众啊！王丽娟既然说了这样的话，怕是也有这样的心呢！
    “说是这样说，可是，谁会去出那个头呢？我可不想惹火烧身。”
    “江敏，你是没这个能耐的，可是你们老冯家人多啊！冯三老爷对你印象又好，你去跟他说说呗？”王丽娟大声的说道，有些着急。
    “你是说，让我去跟三爷说，我想当妇女主任？”江敏的脸有些黑。
    “你傻呀？当然不是这样说，你说说刘芳当上妇女主任的坏处呗，到时候，让他们想法子找个合适的人，不就行了吗？”
    王丽娟这样一说，江敏的心里还好受一点，至少被利用的感觉不那么严重了。本来自己对王丽娟的印象很好，如果她想利用自己，那还真是让人失望的事。
    “我会再想想的。你也别生气，我们都看不管，更何况别人了。”
    江敏又安抚了两句，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她可不想给别人当枪使，又不是她抢了刘芳的男人，就算是以后会针对她，那也没有什么，现在的形势不同了，没有谁能一手遮天了。

 第38章 两个老头

    第二天一大早，江敏做完了家务，也没有吃早饭，骑上车子就跑了，留在家里就是事儿多，她可没那个心思，更没有那个精力去管他们的闲事，家里要用的塑料薄膜要买，这是用来盖暖棚的。她还想顺便把种在园子里的种子也买了，她得好好的想想。
    回到娘家，正好赶上吃饭，江敏也不客气，跟着嫂子在厨房忙活完了，马上拉着老爹出去，昨天罗祥叔叔那里已经跟水库联系好了，可以每天卖给他们鱼，价格却不能便宜，这也无所谓，江敏觉得，只要能买到就行，她可以每个星期去买一次，那就可以了。
    这次，江敏就是要带着老爹一起去认认门儿的。那个水库就是向前镇，非常大，是那种一眼看不到边水库。在水库里听说还有船，江敏好像去见识一下，生活在陆地上几十年了，她还真的没有坐过船啊！这事要是在南方人听来，都是不可想象的，可是就江敏所知，她身边的女人，就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没有坐过船，过去没坐过，就是往后的几十年也没有那个机会，记得上辈子，她妈和嫂子都是这样的人。
    江敏和老爹江恒水来到水库边上的时候，正好是上午九点多钟，阳光正好，暖洋洋的，看着水库已经解冻了，水面上偶尔可以看见一点冰块。
    “嗨！老王。”江恒水放下车子，就看见了熟人，
    江敏跟在老爸的身后，也看清了面前的人，这个老王，看上去很和蔼，黝黑的皮肤，鼻子肉肉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连着鞋子胶皮裤子，江敏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东西。
    “哎呀，老江啊！你还亲自来了？上次罗祥不是都告诉我了吗？你还跑一趟干啥啊？”
    “当然得来谢谢你啊！对了，上次给你妈开的药，用着怎么样啊？”江恒水走到水边，面对面的和老王说着话。
    “哎呀，多亏了你啊！好多了。”
    江敏适时的走到老爸的身后，跟这个老王打了招呼，有老爹开路，一起都很顺利，江敏每个周六过来拿鱼，但是因为是公家单位，老王不好少收钱，不过，在江恒水和闺女买了两条鱼，打算离开的时候，就被老王叫住了，
    “给，这些河蚌拿回去吃，炒着吃还可以的。”
    “啊，那就谢谢了。”江恒水接过来了那半袋子河蚌，在老王的帮助下，将这半麻袋的河蚌放到车后架子上。
    “走吧，走吧！小敏有空过来拿就行了。”
    “再见啊！王叔，下次给你带好的。”
    “唉，行啊！”
    等江敏跟着老爸离开了水库边上，江恒水就忍不住说了，“这老王，太小气，你看看，光给咱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也不说给咱们压点价。”江恒水觉得这个老王太不仗义了，
    “爸，不错了，他那也是给公家办事。再说了，你那车后边驮着的河蚌也是好东西。”
    “不好，又硬，又有沙子，一点也不好吃。”
    “放心吧！爸，我给你做。”江敏自认为，比老妈的厨艺好不少，绝对有这个自信。
    回到家中，果然是这样，梁二珍看到两个拎回来的那麻袋河蚌，这脸就拉长了，开始数落起自家的老头，“你看看，我就说吧！那个老王不是什么好鸟，你还给他药，现在好了吧，求到他头上，就这么给打发了？”
    这是一个老话题了，每次有人来求药，梁二珍无法当着别人的面阻止，可是事后总是会唠叨几句的。现在，碰巧又是一起‘知恩不报’案，正好给了梁二珍发挥的机会。
    “妈，能买到已经是走了后门了，人家水库里的鱼都是往城里送的。在不就是有专人收，咱们现在量不大，等买的多了，还得靠人家。”
    “哼！”
    听江敏这样说了，梁二珍才算放过老伴儿。
    将东西放下，江敏就想回去了，家里的豆芽需要换水，她不能马虎。再说，暖棚里的菜也要种上才行。江敏跟老妈商量着要点种子。
    “不用种什么了，咱们家里的菜每年都剩下，你就不用麻烦了。”梁二珍不想女儿太辛苦，就连江恒水也是这个意思，他们看过，江敏家的院子不小，如果种上之后，也是需要照料的，很辛苦。
    江敏想想也是，自己一个人肯定吃不了那么多的菜，就算是秋天晒干菜，也太多了。可是院子里的地就那样空着，实在是浪费了。“那我还是种点什么吧！要不，我种点绿豆或者黄豆？”
    “不行！”江恒水马上否决掉了。
    “为啥？”
    “那是地里种的东西，你在家种了，这不是找麻烦吗？还是小心点好。”
    是这样，江敏还是大意了，现在是敏感时期啊！“那我种点什么呢？”
    “种点西瓜和甜瓜吧！夏天咱们家人都能吃。”江恒水向来喜欢吃，马上想到这个，现在种西瓜和甜瓜的人太少了。“我让老罗捎回来点好种子，‘西红宝’这个好吃。就定这个了。”
    江敏没有意见，这样也好。江敏打算回家了，可是江恒水听说了家里有那么多的活儿，说什么都要跟着去干，梁二珍也同意，还让江敏把那些河蚌带上，反正留在她家里，她也做不好，女儿做饭有天分，又细心，还是让她做好了拿来吧！
    又骑了半个多小时，江敏才带着让老妈代买的塑料薄膜，和老爹回到自己家。先让老爹歇一会儿，烧水给老爹泡茶水，然后才倒出功夫收拾那些河蚌。河蚌的个头都很大，江敏找了自己平时洗衣服用的大盆，才把这些东西泡上，本来用盐泡上一天，河蚌肚子里的沙子也就吐出来了，可是老爹一定着急吃，江敏也就狠狠心，倒了一些香油进去，等晚饭的时候，就可以收拾出来，炒着吃了。
    “亲家，你来啦？”
    江敏抬头一看，是自己公公，赶忙站起来叫人，江恒水看到了亲家，到是微笑了，“老冯啊！我来帮着小敏看看他的暖棚。”
    “这样啊！我来看看。”说着，冯金柱就从自家的院子绕出门去，然后从江敏家的大门进来。
    江敏看看老爹，对方完全不在意，等冯金柱进了院子，江敏赶忙说道，“爸，不用沾手了，没多少活儿。”
    “没事儿，你去忙你的吧！”
    江敏真有些不放心这两个老头在一起，可是自己留下又有些别扭，估计他们不会打起来，真的要动手打架了，自己再出来劝好了。
    等江敏将豆芽换好出来的时候，两个老头已经麻利的种好了种子，正在往上扣薄膜，
    “我告诉你了，边上要缠上两道！”自己老爹的大吼声让江敏觉得心惊胆战的，
    在一听自己公公的嗓门，那也不小，“我这不是卷了吗？你看，你看！”
    “嗯？是吗？不对，你这才一圈！”
    “那还不是一样！”冯金柱对这个活计还真不在行，每次都是他老伴儿扣暖棚的，而且只有一小块地方，哪像这个。
    “当然不一样！”
    ……
    原来，暖棚要留下一面可以掀开的，天气暖和的时候，要给里面的植物换换气。江敏刚想开口劝劝，可是见他们两个吵归吵，可是都没有红脸儿，那就没问题，这个时候自己要是掺和进去，一定会让他们真的吵起来的。
    老冯头很老实的吸取了教训，在强势的老江头的指使下干活了，不过，在用什么东西压实塑料薄膜的时候，两个老头还是又吵了一次，最后，强势的老江头获胜！
    见到他们的情绪没有过于激动，也没有恶化，江敏也就不说什么了，还是赶快做晚饭吧！省得老爹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既然公公留下来干活儿，那自然也得留下来陪着老爸吃饭，她得多准备一份儿。至于隔壁的那些人……还是算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更何况是她呢！

 第39章 河蚌

    先烧开水，然后将高粱米饭下锅煮一下，江敏尽量煮的时间长一点，因为老爸的胃不好，江敏不能把饭做的太硬了。用笊篱捞出来盛到大盆子里。先放到一边。
    所谓“春天喝碗河蚌汤，不生痱子不长疮”，这话绝对不假。昨天王丽娟送来的豆腐还剩下一大半儿，正好可以做河蚌烧豆腐。
    蚌肉要想好吃，怎样洗干净是关键。先用刀将蚌肉从壳中挖出，江敏下刀的时候非常小心，蚌壳非常锋利，比她手里的菜刀还快。
    要用清水反复的揉洗，还要将里面的腐肉和杂物去除。之后，要放在滚水中过一下，然后再洗，这样才干净。不然肉上的沙土颗粒，味道可就要大打折扣了。等锅了的水烧开了，将洗了两次的蚌肉放进去烫一下，火候要掌握好，不能烫得太老了，否则蚌肉就会变得非常硬，没法吃了。
    先将河蚌热油爆炒，放葱、姜，然后豆腐随之下锅，加汤之后，将高粱米饭放到锅叉上，等豆腐汤好了，饭也就蒸熟了。
    豆腐炖的时间可不短了，等江敏打开锅的时候，一股鲜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河蚌豆腐汤，是纯白色的，就好像鲜奶一样，撒些蒜花、胡椒粉，热气腾腾地端上桌，直叫人食欲大振，两个老头就好像两个孩子一样，高兴的坐在桌子旁，等待着江敏开口。
    “你们先吃吧！我再炒个蚌肉就来。”
    两个老头马上拿起了筷子，江恒水刚要吃，突然停住了，“小敏，没有酒啊！有好菜怎么能没有酒呢？”
    “最好别喝了，吃河蚌不能喝酒，再说了，爸，你还得骑车子回家呢！不能喝酒。”
    “哦。”江恒水很会看女儿的脸色，知道什么样的脸色有商量的余地，什么样的脸色不用再废话了。
    冯金柱就更不敢吱声了，他本来就跟这个儿媳妇不是很熟悉。
    做豆腐只用了很少的一部分蚌肉，还剩下很多，江敏索性都炒了，等一会儿吃完了，让老爹将剩下的打包。
    蚌肉要想炒的好吃，味要辣，要放醋，炒蚌肉要将肉切成细细的丝条，加醋和辣椒去其醒味，各种作料不可少，炒的时候不能过火，不然会咬不动，这一点很重要。等最后装盘的时候，江敏端上去一盘，还剩下的那些，江敏将其放入一个铝饭盒里，等回去的时候，让老爸带着。
    三个人正吃饭的时候，冯志国进来了，看见老爸坐在那里吃饭，也是愣了一下子，
    “江叔来啦？”
    “是志国啊！吃了没有，过来一起吃吧！”江恒水招呼着冯志国一起吃，而冯金柱正在忙，对于儿子的到来不怎么理会。
    “不了，不了。家里的饭都做好了。我就是来看看我爸，不知道他在这里吃了。”冯志国一边说一边往外退，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江敏也赶紧出声，不然就显得自己小气了，“志国，在这儿吃吧！自己大哥家，客气啥啊？”
    “可不是，来吧！对了，去，叫你妈，你媳妇也带着孩子来。这豆腐，真好吃！”冯金柱看到自己儿媳妇这样热情，也很高兴。
    江敏很惊讶，可是这个时候，在拒绝也来不急了啊！偷偷的瞪了自己老爹一眼，然后对冯志国说道，“是啊！志国，把大家都叫过来吃吧！”
    冯金柱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往催促自己的小儿子，“快点的，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冯志国比他老爹有心眼儿，观察一下自己的嫂子，看江敏没有什么反感的表情，这才回去叫老妈和媳妇。和家里那锅水了吧唧的白菜相比，嫂子家的饭菜的香味太吸引人了。
    江敏到厨房张罗，心里想着，也许廖慧芬不会来，再加上上次跟刘萍刚冲突过，跟廖慧芬闹得也不愉快，怎么就有脸来呢？
    不过，江敏还真是小瞧人家了，她先把剩下的菜盛到一个盘子里，然后端上桌去，回头又去厨房拿碗筷，等她再进来的时候，廖慧芬已经带着儿媳妇和小孙女坐下来了。还高兴的跟亲家打招呼，
    “妈，弟妹，你们来啦？”江敏也打招呼，不过脸上淡淡的，没有问，为什么刘萍没来。
    “哦，别忙活了，做下来吃饭。”廖慧芬称职的扮演着一个长辈的角色。
    肖冬兰这个时候，老实的躲在婆婆身后，什么也不说，拿着筷子喂孩子吃饭，虽然炒蚌肉有些辣，不能吃，可是河蚌烧豆腐却可以吃，一口一口的就往自己闺女的嘴里塞。
    冯志国没有功夫管自己老妈和嫂子之间的争锋相对，老婆忙着为女儿，他得给老婆夹菜。冯金柱就更不用说了，听到江恒水提起了在市里的园艺站买种子的事，来了兴趣，一个劲儿的问关于园艺站的事儿。
    江敏见事情已经这样了，就没有必要再做挣扎了，下次再要点河蚌给老妈做就是了，坐下来，安心的吃她的饭。
    这饭桌上，只有一个人如坐针毡，那就是廖慧芬了，不是因为江敏的态度，而是，刘萍还在家里等着呢！就等这江敏开口，给刘萍一个台阶下，她就过来了，可是看江敏的态度，就好像根本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刘萍的样子。这怎么能不让她焦急气愤呢？家里也很少买肉，闺女经过了那件事儿，最近瘦了很多，正好补一补。可看这江敏，一点提起刘萍的意思都没有。
    “江敏这饭做的真好吃，冬兰哪！你可得跟你嫂子好好学学。”
    肖冬兰一听提起了自己，这才抬头，“唉！”
    江恒水一边吃，一边说道，“我家小敏做饭就是好吃。弟妹，也赶紧吃吧！”江恒水也只是这样一说说，听到女儿的婆婆夸奖江敏，这才接话的，可他却想不到，这话正好应了廖慧芬的下怀。
    “唉！我哪有心思吃啊！看着这好吃的，我就想起了刘萍，你说她……唉！”
    江恒水当然知道刘萍的事，这回不说话了，好好的吃饭，她非得拿那个女人出来恶心人，可真够扫兴的。
    江敏不住嘴的吃，她的饭量大，可没有功夫跟廖慧芬耍心眼儿，她不吃是她的损失。见江敏不接话，廖慧芬就更生气了，可又无处发泄，本来也只是心疼女儿而已，不过现在上升了高度，从江敏进门，几次的针锋相对她都没有占过上风，这哪里还有一点做人婆婆的威风。
    因为没有酒，几个人吃饭的速度又都挺快，等廖慧芬吃完一碗饭的时候，想要再去盛，可是，盆里却没有饭了。再看看江敏，也吃饱了，放下了筷子，而冯金柱和江恒水更是早就吃完了，坐在那里聊开了。
    “江敏，你这请人吃饭，连饭也不多做点儿啊？你看看，小玲还没吃饱呢！”
    江敏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吃饭，今天做了这么多，完全是为了自己明天早上有饭吃的缘故，见婆婆这样说，江敏一笑，算是回答。
    廖慧芬真想把饭碗摔了，可是，又想到江恒水在这里，还是忍住了。桌上，冯志国和妻子也吃了不少，比平时吃的都多，可是看着辣炒河蚌还有一点，所以有些不忍心放下筷子，这老妈这样一说，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江敏站起来，不撵人，也不收拾桌子，一个人到厨房烧水去了，留下廖慧芬在那里生气，剩下的那点菜，端回去给闺女也行吧？可是这话该怎么说呢？站起来，将那盘子炒河蚌肉端起来，将剩下的那点菜都扒拉到自己的碗里，打算说什么也要给闺女带回去，不为别的，就为给江敏添点堵！
    “这些给刘萍端回去！”
    冯志国两口子尴尬的放下筷子，平时到还算了，可是今天江恒水在这里呢！

 第40章 消息

    江敏一进来，就见到了这样的情况，冯志国夫妇已经不敢抬头了，
    “端吧！别忘了把我的碗送回来，我家的碗可不多。”江敏已经把所有的蚌肉都端出来了，根本没有了，剩下的这些，估计是因为有些辣，所以才剩的，江敏当然不会把婆家人吃剩下的东西给老妈带回去，他们要，就给好了。
    廖慧芬也是聪明人，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冲动行为让周围的人都不舒服了，于是，赶紧站起来，端着碗就走了。
    江敏开始收拾桌子，肖冬兰把自己的女儿塞到丈夫的怀里，然后开始跟着江敏一起收拾饭桌，本来肖冬兰要帮着江敏洗碗的，被江敏拒绝了，江敏不太喜欢别人帮着自己干家务，那感觉好像是外敌入侵，所以，除非必要，江敏不让人插手。
    等冯家的人都陆续的离开，江敏才开始教育老爹，“爸，我要是把你今天的表现跟老妈一说，你准得挨批！”
    江恒水憋屈死了，他哪里想到，他们家的人都那么奇怪啊！“其实，我看你公公人还是不错的，呵呵！这样，下次我跟着你一起去买鱼。”
    “嗯，爸，那你自己去跟我妈解释吧！不然你没带回去河蚌肉，老妈一定生气。”
    “那我说我全吃光了。”江恒水很清楚自己老伴儿对冯家的人的敌视态度，如果告诉他们实情，说是因为自己一时口误，那老伴儿会念叨很久。
    “撒谎！罪加一等。”江敏一口否决的老爹的侥幸心理。
    就这样，江恒水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家去了。江敏看老爹这个样子，心里笑得不行，让他早点知道冯家人的真面目也好，省得以后被骗到。老爸什么都好，就是太好面子，有的时候为了面子，就容易做出一些利益上的牺牲。唉！不是江老头无能，实在是敌人太狡猾！
    江敏将那些蚌壳收拾好，拿到院子里去晒，等晒的差不多了，就可以砸碎了喂鸡吃。只是可怜了江敏的宝贝大狗了，大黄现在长得很快，而且还壮实，自从江敏将它拴起来之后，大黄的心态非常的不平衡，看见生人就要咬，哪怕是路过一只耗子，也能让它很不爽。好在对江家的人还有点印象，江敏发现大黄咬冯家的人，可就是对自己老爹摇尾巴。
    江敏第二天才开始收拾她拎回来的两条鱼，本来距离赶集还有两天的，如果太早做，味道会差很多，江敏可不想砸牌子，这次买鱼回来，就是想试试做做其他的种类，比如鱼丸，将鱼肉做成小小的鱼丸来卖给小孩子做零嘴，收入也很可观的。
    江敏的手艺都是那些年在电视上学的，看着好，就自己做了试试，可是这鱼丸，江敏只做过一次，有些没自信。
    这次做鱼丸，江敏放弃了淀粉，而选择了玉米面，将鱼肉刮下来之后，加入一点白酒，盐、糖，然后用葱姜泡的水搅拌。等黏性出来了，挤成小丸子，下到开水锅里，等鱼丸飘上来了，也就熟了。
    味道还不错，很清淡，又鲜香，还很有嚼头儿，这让江敏想到了后来的鱼肉肠。其实，看到鱼丸，江敏就想起了火锅，想起了麻辣烫，好怀念！江敏意外的发现，煮鱼丸的水也变成了鲜汤，想了想，江敏下了点面疙瘩，西里呼噜吃了一大碗！这要是面条就更好了。鱼丸粗面，哈哈……
    想了想，自己也吃不完这么多，正好可以拿去孝敬老妈，剩下的让老妈送人，顺便给自己的小生意做做广告。
    将鸡和狗都喂了，然后再把鸡架子下的鸡粪收拾干净，豆芽要换水，小暖棚里也要浇水，临出门之前，将暖棚上的草帘子掀开，这样，中午的阳光正好可以让暖棚里的温度上升，沐浴阳光和适宜的温度，可以让菜苗出的更快。才锁了门，骑上她的宝贝自行车出去了。车后座上，还驮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一个铝饭盒，装了满满一大饭盒的鱼丸。
    江敏回到家中，老妈马上就开口询问昨天吃饭的事，江敏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就都说了，江敏可以想象，老爸回来一定是轻描淡写的叙述，听了江敏这样一说，梁二珍又是一阵好骂！回头见自己的儿媳妇也在呢，也就算了。
    江敏回到家里，很少闲着，她总是会帮着嫂子做点家务，结婚之后，江敏还是帮着做，可是，却有意的让嫂子主导，对于女人来说，家庭、厨房，那是她们坚守的地盘，将心比心，江敏也不喜欢在自己的家里让别人指手画脚。
    梁二珍将鱼丸倒出来一碗，剩下的还是放到饭盒里，然后交给了李淑华，“淑华，给你妈送去吧！她们也尝尝鲜。”
    “不用了，妈，给老姨和老舅他们送去吧！”李淑华有些受宠若惊，这是高看她的娘家，也是给她挣脸。
    “他们都尝过小敏做的鱼饼了，不用管他们了，你去吧！”
    “唉！”李淑华显得有些紧张，急匆匆的回屋换衣服去了。
    等嫂子离开了，梁二珍才对江敏说道，“你爸也知道了。”
    “什么？”江敏有点没反应过来。
    梁二珍的脸色郑重，目光一直追随着往出走的儿媳妇，“你大舅来信了，说了你大哥的情况，我又给他们汇钱去了，你大舅说，你大哥身上是有毛病，他已经打听好了一个老中医，听说能管用。”
    “这样严重吗？”
    “嗯，吃着药看吧！你大舅来信说，你大哥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
    江敏可以想象，大哥怪了嫂子这么多年，如今知道了真相，心里的愧疚肯定很大。梁二珍没有看向女儿，继续说道，“我和你爸商量过了，有合适的，就要一个孩子。如果……”说道这里，梁二珍停了一下子，看想女儿，“如果，你将来有两个孩子，就过继一个给你哥吧！”
    江敏的眼睛睁大了，这事上辈子可没有人提出过啊！再说，她现在还一个没有呢！就算有，谁能忍心把自己的孩子送人呢？就是送给自己的亲哥，那也不放心啊！
    “咋了？你不干？小敏，你不想想你哥哥嫂子，你也得考虑你爸你妈啊！”梁二珍觉得女儿如果拒绝的话，就是狼心狗肺，这实在让人气愤。
    “妈，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再说了，万一我要是有毛病呢？生不出来呢？要是我哥好了呢？人家生了好几个呢？你现在说这个干啥？”
    梁二珍想想也对，可是又想到女儿说的那句，万一她也生不了话，有些被吓到了，“小敏，等你哥回来，你也去看看吧！”
    江敏想抓头发，“不用了，妈。”
    江敏实在不想再被老妈念叨了，看样子，眼看自己老伴儿说不通，江恒水要自己上了，老两口自从知道儿子的毛病之后，就一直存了这个想法。江敏吓到了她可不想担保什么。
    上次廖慧芬拿走的碗，是在第二天晚上，由肖冬兰送来的，江敏总觉得她在有意无意的搜寻着什么，又好像是有话要说，江敏是不会主动去问的，他们家人的行事风格自己多少也了解一点了。
    “嫂子，我早上就来了，可是你没在家。”
    “何必再跑一趟，放到窗台上不就行了吗？”江敏微笑，心想，你还想知道我的行踪吗？
    “呵呵……对了，嫂子，咱爸说了，要是你以后有事出去，就让我帮你喂鸡喂狗啥的。”
    “哦，那先谢谢你了，到时候再说。”
    江敏可不想吃哑巴亏，再说，她又不是小孩子，该防着谁，心里有数。肖冬兰见江敏没有往下接话的打算，也就灰溜溜的走了，临到门口的时候，才想一件事，“嫂子，你做的饭可真好吃，我家小玲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的饭。”
    江敏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下次有好吃的，我给你送点儿。志彬在家的时候，就挺喜欢你家小玲的。”江敏也没有办法，她是不想和冯家的人打交道的，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婆家，真弄得那么僵，自己得被人戳脊梁骨了。跟丈夫也不好交代，矬子里面拔大个，找个差不多的人应付一下吧！看冯志国两口子笔记来说，还算可以了。
    “唉！”肖冬兰脸一红，赶紧推门走了，其实，她只是想说感谢而已，没有想到，嫂子看上去对他们家敌视，可是对孩子还是很好的，仔细想想，江敏对他们还是不错的，当然，除了上次被婆婆和大姑姐带累，自己才没捞到好脸色的。这件事情，自己要和丈夫想清楚，该怎么站队？
    第二天一大早，江敏刚吃过饭，正在给豆芽换水呢！就听见家里的小广播响了，
    “喂，喂！”这是开场白，一听就是李队长的声音，“那个……上次民兵训练哪！大家伙儿不是照了照片吗？现在哪！照片取回来了，现在大家到大队部来领！再说一遍……”
    李队长讲话很有特色，江敏听着都着急，一会儿一个‘嗯’，一会儿一个‘啊’，听得差不多了，估计没有什么重要指示了，江敏才赶紧收拾一下，锁上门去大队部了，她也很想看看照片怎样？

 第41章 假领子 （加更）

    江敏走到半路上正好碰到了王丽娟，两个人又一起去找张凤莲，俨然成为村里的一个小团伙儿了。等三个人从张凤莲家里出来，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江敏，我听说……”张凤莲比较老实，一般不主动发言的，
    “有什么话就说啊！”
    “村里人都说，你对婆家不好，到你家去吃饭，连饭都不做够了，让婆家吃个半饱。”张凤莲说完了，紧张的看着江敏，她也是好心，觉得提点一下江敏也好，省得被人说闲话。
    “嗯？”江敏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真让人惊讶。
    王丽娟看江敏的脸色，担心她气坏了，赶紧说道，“江敏，也就大家那么传的，你也知道，新媳妇嘛！大家都挺好奇的，再说，你婆婆他们怎么对你，大家也都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已经确信她故意不给人家吃饱饭了？“上次我和我爸去水库，人家给了点河蚌，我妈做的不好吃，就让我做，所以我就带回家了。我爸正好要来帮我搭暖棚，没想到我公公看见了，也来帮忙。两个人一起帮我干活，自然也就留下来吃饭了，我公公来了，他们全家也就都来了。饭不够也正常。不过，那菜可是够的，我一点都没有给我妈留，全让我婆婆端回去给刘萍了。”江敏极力的放慢的语速，才将事情简单的说完了。
    这下子，王丽娟和张凤莲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王丽娟脾气火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婆婆可真事儿多，这是要是我婆婆，我掐死她！”
    “哈哈……”江敏笑了，看她说的，也就是说说，有这样真性情的人，其实心最软的。
    张凤莲也不好意思了，赶紧转移话题，“江敏，你家有缝纫机，那你会不会做衣服啊？”
    “会，不过做的一般！”其实江敏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
    王丽娟这气还没消呢!见张凤莲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气到，“你还是别找江敏了，让她婆家知道，不知道说什么呢？”
    “呦，怕这怕那是，那我以后不是照着人家给画的道儿走吗？爱说就说去。”江敏还真不在乎，跟着炒只会让廖慧芬得意。
    “就是啊！江敏，你可别跟着她们一样的，掉价儿！”张凤莲赶紧劝江敏，这要是让自家的爷们儿知道她传话，让人家打架了，那可没自己的好果子吃。那可是冯志彬家，她家赵广春可是最讲义气了。
    江敏冷静下来了，觉得，这廖慧芬的手段实在不够看，除了能给自己添堵，还能干什么？能得到一毛钱好处吗？年纪不小了，整天就想着斗气儿，真是无聊。
    “凤莲嫂子要做什么？裤子还是衣服？”
    张凤莲有些吱唔，好半天才说道，“我想给我家那位买件衬衫，可是现在这衣服多贵啊！你说……”
    “是挺贵的，我家墩子也得做衣服了，两年了，都没有买过新衣服了。”王丽娟也感叹起来了，她家王平个子高，比别人还得多费一尺布呢！
    现在买布还需要票，更何况，一年到头，在生产队挣的公分，除了分到家里的粮食，也拿不到多少钱，象江敏家这样，老爹老妈有闲钱，丈夫每个月还挣三十多块钱的生活，真是少有的滋润了。
    “现在还穿不了衬衫吧？至少得两三个月呢！”刚要脱薄面袄的季节，距离穿衬衫还好远呢！
    “不是得穿毛衣吗？我家那个一共就一件正经衬衫，可是穿上了，没多久就穿坏了。再说，白色的，也不耐脏啊！不穿衬衫，毛衣的领子扎脖子。”张凤莲犯愁啊！
    江敏却想到了，“做假领子吧！”
    “啊？”王丽娟和张凤莲都不明白，
    江敏就给他们解释，“就是一个领子，说白了，就是衬衫去掉两个袖子，还有胸部以下的布料。嗯……就好像是年画里露着肚子的娃娃穿的那种。”
    “哈哈……江敏，你竟是瞎说。哪里有那种东西，男人才不会给你穿呢！”王丽娟爽朗的笑声震得江敏的耳朵都疼了。
    掏掏耳朵，“我说，人家城里人也不比咱们富裕，这可是他们想出的办法，我上次去市里，在商店里看见了。”
    “真的？”张凤莲有心心动，
    “多着笑啊？”王丽娟完全不相信，只觉得那是江敏的玩笑话。
    几个人到了大队部，那里已经围了好多人了。江敏仗着身板壮实，三两下就挤进去了，领了她们三个人的照片，都是两寸的照片，绝对不用担心在上面能找到皮肤的瑕疵。三个人一边看，一边往家走了。全体女民兵的集体照是江敏最不满意的一张，看上去她是最胖的。另外一张还好，江敏和王丽娟、张凤莲都笑得非常开心，这才是真正值得留念的照片，美中不足的是，照片是黑白的，所有人都没有看镜头，看上去好像很随意的样子，其实太假了。在照片上还写着一句话，‘革命青年斗志昂扬！’。
    江敏带着自己的照片回家了，别人家里，都弄了一个大相框，将这些小照片放到里面，底下压着白纸，然后在上边摆放照片，照片上压上一块玻璃，几乎每家都有。江敏过去的照片没有几张，而且她子都不满意，而结婚之后这冯志彬的照片就那么两张，也就算了。江敏想想，还是先收起来吧！
    家里没有什么娱乐设施，江敏也不觉得寂寞，她也没有那个时间觉得寂寞，豆芽需要四五个小时就换一次水，她还得收拾家里家外。半夜的时候，也要起来一次的，所有江敏晚上睡的早，而且下午的时候，如果在家，也要睡一会儿的。
    吃过了晚饭，江敏正在厨房收拾，就听见大黄疯狂的吼声，赶紧出来看看，是张凤莲，
    “凤莲嫂子，你进屋吧！”江敏将大黄摁住，然后对张凤莲说道，
    “唉！”张凤莲速度飞快的钻进屋里。
    江敏拍拍大黄的头，让它老实点。应该给大黄弄个狗窝了，不然，过几天开始下春雨，大黄就得淋雨了。
    江敏进屋的时候，看见张凤莲正手足无措的站在屋里呢！
    “怎么不坐？”江敏一边说，一边走进来。
    “呵呵，嫂子，你这里收拾的太干净了，我都不敢坐了。”
    张凤莲的一句话让江敏一愣，想起过去经常听人说过，如果把家里收拾的跟样板屋一样，人家会说这家的主妇过于各色，不喜欢客人。江敏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我的朋友来了，我乐得招待，怎么都不嫌烦。”
    “呵呵……对了，江敏，你说的那个领子，真的行吗？这要是做一件衬衫，少说也得十块八块的。再说，咱也没有布票。”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诓你的。”江敏说完，就拿出一件衣服，一边说，一边跟张凤莲比划着，说了好半天，张凤莲才明白。
    “我家里正好有那么一块儿布，不大，我留着了，没舍得打补丁，是深蓝色带着绿条纹的，很好看的，你说，做一个假领子能行吗？”
    江敏又问了一下尺寸，算了一下，觉得有些麻烦，布料的宽度不够，恐怕得拼接了。“你明天拿来给我看，哎呀，明天不行，后天吧！你下午到我家来，我帮你裁剪。”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啊！”
    张凤莲见江敏根本没有外边传的那样冷漠，心里也放松了不少。江敏摁住大黄，张凤莲赶紧走了。
    提起假领子，江敏也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做一件，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她的衣服也够穿了，只是最近经常干活儿，江敏真有些心疼衣服了，这磨损率太高了。想到这里，江敏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工作服了。
    想到这里，江敏开始翻箱倒柜，找合适的布料。别的先不说，弄双套袖还是可以的。江敏这里真忙活着，就听见大黄开始在外边咬，心说，这一定是又来了人了。赶紧穿鞋下炕，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肖冬兰进来了。
    “你忙什么？等我出去给你看狗不就完了吗？”
    这肖冬兰也是胆子大的，知道靠着栅栏的一侧进来，正好是大黄扑咬的盲区，有绳子拴着，大黄够不着她。上次也是这样进来的。江敏觉得一定要尽快弥补这个安全漏洞。
    “嫂子，你看见大姐了吗？她到你这里来了吗？”
    江敏一愣，随即道，“她怎么会到我这里来呢？”上次吃蚌肉之后，刘萍看她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那……嫂子，你看见过她吗？”
    “没见过。”
    “哦……”肖冬兰有些傻住了。
    江敏见她这样，马上明白了，一定是刘萍不见了。“刘萍不见了？”
    “是，晚饭的时候就没回来，大伙都急坏了。”
    江敏看她的样子，也觉得可怜，这大姑姐一不见了，少不得让大家出去找了。“回去看看，她的东西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了，就说明是自己跑了。如果东西还在，再张罗出去找人吧！”
    肖冬兰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如果东西不在，才说明出了大事呢！家里现在都乱了套了，婆婆坐在炕上哭，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了。

 第42章 忙忙活活

    等送走了肖冬兰，江敏继续干自己的活儿，临睡之前，仔细听听隔壁的动静，看来刘萍是拿了东西跑掉的，也就是说，不用发动大家一起去找了。自己也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晚上还要起来换一次水，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她要去买鱼，回来还得把东西做出来，时间可是很紧的。
    江敏的睡眠一直不错，除了刚开始冯志彬走的那几天除外。有的时候，真的觉得无奈，女人总是这样，对丈夫的感情总是特别的，心里总是在惦记他。也许，冯志彬很得他的心吧！和上辈子的那位比起来，这个冯志彬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这也是他这么快取得自己好感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他那个年龄来说，冯志彬拥有着少有的成熟与世故。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早上睁开眼睛一看，已经六点了，江敏赶紧起来做早饭，江敏将大黄的绳子解开，让它松快松快，大黄也乖，从来没有想着往外跑。
    早饭是很重要的，今天早上起来，江敏决定做点土豆条汤，用荤油炒一下葱花，然后加花椒，少许酱油，添水。将切好的土豆条倒进去。然后在上面放上昨晚剩下的高粱米饭。
    一边烧着火，江敏一边跟着大黄聊天，它就趴在厨房门口，
    “大黄！”江敏这样一叫，大黄的耳朵一动，脑袋一歪，好像知道在叫它，看它样子这样可爱，江敏很开心，继续说道，“过两天我就给你弄个窝，你这两天现在木头堆那里对付一下，我不是给你垫了草帘子吗？”
    大黄打了个哈欠，表示它不在意。趁着饭没好，江敏将厨房的灰又擦了一遍，尤其是边边角角的，如果平时不注意，等时间长了，会很难打扫的。
    没多久，饭菜的香味儿就传出来了，江敏将土豆汤盛到一个大碗里，将不多的高粱饭泡到菜汤了，然后拿出一个小碟子，从碗橱下边的一个小坛子里捞点萝卜咸菜出来，就着饭吃。
    江敏去年在家的时候就腌制了不少咸菜，豇豆、黄瓜、蒜茄子，这是第一拨，豇豆和小嫩黄瓜腌制的恰到好处，脆脆的，拌上点香油和味精，加一点白糖，那味道可好了，江家有段时间都没有做菜，只吃咸菜就行了，至于蒜茄子，江敏做的不咸，但是特别香，没多久也吃光了。后来，江敏腌了芥菜和萝卜。
    江敏最爱吃萝卜了，剁碎萝卜加大蒜泥拌点香油吃面条，不但脆生还开胃，每次江敏都能吃不少。芥菜切丝可以拌出很多口味，今天有些匆忙，江敏就只掏了萝卜出来就饭吃。
    江敏发现，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你会觉得自己很幸福，所以，江敏收拾好了家里的一切，骑着车子离开了。
    到向前水库会路过娘家，江敏想了想，还是问问老爸去不去吧？自己毕竟是第一次单独去，她怕不好意思跟人家开口要河蚌。果然，一看见江敏出现在大门外，江恒水马上从屋里出来了，“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你吃了没有？”
    “早吃了，爸，你真去啊？”
    江恒水一听闺女这样说，正色道，“我都答应你妈了，怎么能言而无信呢！说到就得做到，从小我是怎么教育你的？”
    江敏马上受教的住了嘴，给老爹留点面子吧！
    这次也很顺利，江敏挑了两条大鲢鱼，每条至少五斤重，老王又很讲义气的给江恒水装了不少的河蚌，这样反倒让江恒水有些不好意思了，上次还觉得人家太小气呢！这次满载而归，江敏也很高兴，上次回家遇到那么多事儿，这次索性就在娘家做了。先把河蚌泡好，然后开始做鱼饼和鱼丸。
    上次的生意不错，也是江敏幸运，这个时候有钱的人毕竟少，如果不走运，很可能把东西剩下了，那还不如卖鱼丸，少量的卖，买的人也就能多了，薄利多销吧！自己要卖豆芽，还要卖鱼饼和鱼丸，都是挺零碎的，江敏想着，是不是带着老妈去，可是自己的车子载不了人了，还是算了。
    平时，他们都是吃两顿饭的，一般都在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吃晚饭，今天的饭有些晚了，江敏做好了鱼丸鱼饼，和嫂子又收拾了河蚌，捞上小米饭，等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已经三点了。
    上次吃了一次河蚌烧豆腐，江恒水一直念念不忘，私下里补知道和几个老哥们说了多少次，这次又有的吃了，怎么能不叫上其他人呢？所以，这次江家有开起了宴会，应邀前来的除了老姨和老舅一家，江恒水夫妇把李淑华的父母也叫来一起吃了。
    老姨带来了鸡蛋，老舅妈带来了一瓶白酒，可是来了就被梁二珍给没收了。也就是算了。江敏没有留下来，在厨房对付一口，就赶忙带着鱼饼和鱼丸，骑着车子回家了。当然，家里也留了一些鱼丸，让老妈用来添菜。
    江敏刚到门口，就看见王丽娟和张凤莲在门口等她呢！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布料。江敏赶紧下了车，走到跟前，“等很久了吗？”
    “没有，就一会儿。”张凤莲帮着江敏推着车子，让江敏可以拿钥匙开门。
    “江敏，我也有块儿布，是我妈给的，我还以为只能做包裹皮了呢！你给我也做一个吧？”王丽娟性子急，还没等江敏打开大门的，就忙不迭的说出来意。
    “好，你们先等着啊！我把给你们看狗。”
    江敏将车子放到了外边，把屋里的门锁打开，然后赶紧去将大黄摁住，等两个人进了屋，江敏才拍拍大黄的脑袋，“你乖啊！一会儿就给你弄吃的。”
    江敏让两个人坐一会儿，自己将小炉子点着，插上插板，让烟从火炕走，这样，既能烧炕，又能给大黄做饭了。
    “我先喂鸡，你们先坐啊！”
    “唉，你去吧！”
    等江敏都收拾利索了，也过了好半天了。好在农村妇女心里认识是相同的，喂鸡喂狗那是正事。
    王丽娟和张凤莲带来的布料都不大，看花样倒是适合做假领子，可是，却是适合女人穿，男人穿就不合适了。江敏问了尺寸，帮着他们裁剪好，然后用自己家的缝纫机顺便给做上。其实，这领子里面最好加个垫层的，可是他们这里没有卖那东西的。江敏只能让两个人回家去用熨斗好好的熨一下了。
    三个女人总是有得聊的，可是谁也没敢大声说笑，江敏刚刚听她们说，刘萍跑了，跟谁跑了，跑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只是有人看着她坐上了到县里的车，手里还拎着大包，一副远行的样子。
    看来，冯家的人是不会去找了，估计找也是找不回来的。可能他们现在心里也正气着呢！江敏很快的将这件事情放下了，她得抓紧时间休息，明天早上要赶集，半夜还要起来，她的觉还不够睡呢！哪有时间为了那些事情操心。
    第二天，江敏天还没亮就起来了，一边做早饭，将自己的肚子喂得饱饱的，一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收拾好了家里，江敏意气风发，带着她的劳动成果出发了。
    这次的情况跟上次差不多，因为明天就是二月二，也算是一个小节日，都说出了二月二，这年才算真正的过完，所以，一般人家还是很重视的。
    江敏将自己的豆芽筐放到地上，鱼饼和鱼丸还是照着上次那样摆着的，拿出个小碟子，准备好牙签。
    果然，开始的时候，赶集的人来的不多，渐渐的，人潮上来了，江敏的生意也就好了。鱼饼只做了三个小块儿，剩下的都是鱼丸，江敏论斤卖，一斤七毛，半斤也卖的，秤是借来的，很小很小，最多可以量五斤的东西，江敏想着等有钱了，就自己买一个。
    陆续的有人来问豆芽，江敏还遇到了两个上次买过鱼饼的顾客。快到九点的时候，人开始多了起来。
    “豆芽，新鲜的豆芽！鱼丸！便宜卖了！来晚了可就没了！”
    江敏吆喝了几句，就已经开始吸引人了。江敏将豆芽装了一个袋子，每个袋子装一斤半多一点。每袋豆芽卖两毛钱，这个价钱可不贵啊！想一想，一毛钱可以买七块水果糖，那么买一斤多的豆芽，回家可以炒一大盘子菜，当然合算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一般人家的酸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冬储白菜也很少有人家还有了，那么，现在出现的豆芽，自然就可以异军突起。本来江敏可以论斤卖的，但是考虑到塑料袋的成本问题，只能这样卖了。
    鱼丸都是五毛钱一袋子，江敏用纸包好送出去，有买多一些的，江敏就只能贡献塑料袋了。又是豆芽，又是鱼饼和鱼丸，江敏忙的满头是汗，刚送走一批客人，马上装另外的一批豆芽，就这样，一个多小时之后，江敏终于可以打包回家了。
    “哎！你等一下！”是上次那个市场管理员，哎呀，忘记给管理费了。

 第43章 收益

    “哦，交管理费！”江敏赶紧掏钱，
    这次还是那两个人，走到江敏的面前，看到她已经卖完了，也很惊奇，接过钱，那个男人又开口道，
    “那个……鱼饼都卖光了？”
    “是啊！下次再买吧！”江敏心情很好，而且面前的这位曾经是买鱼饼的大客户，江敏自然很客气。
    旁边的女人看到这样的情况，忍不住抱怨道，“让你先来买，你非不听，看吧！都卖完了。”
    江敏这才抬起头来，笑着说道，“下个星期我还来，如果你们要买鱼饼的话，我可以先给你们留点儿。”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正了正神色，说道，“上次那个鱼饼挺好的，我大伯吃着还不错，他可是在我们乡里食堂的大师傅。”
    江敏马上对这个人的身份表示出尊重，“是啊？那下星期你们早点来吧！我还做了鱼丸，你们可以一起尝尝。”
    “鱼丸？”
    “嗯，可以做汤，也可以敢吃，挺好吃的。”江敏趁机介绍，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她打算还要去逛逛。
    “哦，行，那下星期还在这吧！”
    江敏笑着送他们离开，这是命令她留在这里吗？江敏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进步一下，找一个更好一点的地方，都在一个集市上，不用担心老客户找不到她。
    “姑娘，你运气不错，占到这个位置，一般来说，赶集在哪里摆摊都是有讲究的，你现在这个地方，原来个卖豆腐的，不过他最近没来。等他来了，你这位置可能就得换了。”是旁边买猪肉的那个男人，今天江敏没有跟他借秤盘子用过。
    江敏的眉头皱起来了，上辈子没赶集卖过东西，当然也就不知道摆摊位置也是有讲究的，听他这意思，如果自己真的想长久的在这里，那还得经过一场激烈的斗争吗？“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来呢？”
    “听说过了年之后，他家儿子娶媳妇，就没有来了。”
    “哦。”
    卖猪肉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小心眼儿的恶人，不然上次也就不会借给江敏秤用了。看见江敏毕竟是一个年轻女孩儿，又是一个人，估计是过的不容易，再看江敏的表情，觉得很忍心，“不过，管理员说让你在这里，估计没啥事儿，你也不用太担心。”
    “嗯，谢谢你提醒我啊！”
    “呵呵，不客气。”
    江敏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到了豆芽筐里，箱子放到了车后座上，来的时候，豆芽筐太重了，都偏坠了，可是现在好多了。只是，这人来人往的，自己推着车子，旁边还带着一个大筐，行动很不方便。想了想，江敏将剩下的那一小袋豆芽给卖猪肉的好像大叔送了过去，
    “大叔，谢谢你上次借给我秤用。正好剩下点豆芽，大叔拿回去喝酒吧！”
    好心大叔很惊讶，“这……多不好！”
    “拿着吧！大叔。车子我先放这里了，您帮我看一下。”
    “行，你去吧！”大叔很开心的答应了。江敏有点鄙视自己这样的市侩，相比较来说，好心大叔多朴实。
    曾经听人说过，在大城市，现在吃猪肉还是要凭票的，在这一点上，他们这里还真是不错，一般人家都喜欢养两条猪，在年节的时候卖了贴补家用，供求相等，也就不用票了。鸡蛋也是这样，在城里，尤其是大城市，这些东西更紧俏，但是江敏不敢去那里做生意，因为，你只能在国营菜市场卖，而对方的要求太多。如果出了国营菜市场，几乎没有人会跟你买东西，看你热闹的人倒是一大群。
    考虑到明天要到婆家吃饭，江敏想了又想，不知道该不该买点东西去，想了半天，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钱，至少冯家人是不知道她有钱的。其次，这二月二还不算是真正的大节日，如果现在买了东西去，那么到了端午节，中秋节，自己又该买什么呢？算了，溜达看看再说吧！
    江敏溜达了一圈，看看这，看看那，给老爹买了两捆烤烟，质量不错，本来要回去的时候，发现向前镇的供销社也在门外支起一个摊子，卖布料、鞋袜和一些日用品，看的人不少，买的人不多，江敏买了肥皂，正好家里需要，洗衣服用的，赶上削价，卖枕巾、枕套，大家都疯了，排队买东西的人好长一个队伍啊！最可怕的是，人家一买就买好多，少的四五条，多的一大摞。
    江敏今天到娘家的时候，差不多要吃晚饭了，家里人都在等着她，江敏将给老爸买的烤烟放到炕上，然后打算直接回家去了。
    “今天怎么样？”这是梁二珍最关心的问题。
    “挺好的，都卖了。”
    “都卖了？有多少斤啊？”梁二珍看到了女儿车子上装的那个大筐了，估计不会少。
    “四十多斤吧！挺沉的。”江敏开始也不知道多重，可是卖出去之后，就可以估计出来了。
    江恒水没有问这些，看到女儿给他拿来的烤烟，马上拽过炕上的笸箩，用手搓了一些烟叶，然后自己卷了一根，
    “哎呀，这个不错，还不辣，小敏，给你公公送点吧！”
    江恒水的话换来了老婆的一瞪，不过，梁二珍还是对女儿说道，“那是你公公，知道你去赶集了，买点东西，也是那个意思。”说完，还小声咕哝道，“平时就是一趟不去，在不有点表示，别人得怎么说你？”
    “呵呵……”江敏不想和父母讨论关于‘孝顺’的话题，因为那太不明智了。想了想，公公也不是什么坏心人，而且有时候，又是牵制某些人的重要力量，这样想着，这礼物送出去也就不觉得闹心了。
    江敏觉得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也就没有在娘家多做停留，带着其中的一捆烤烟，江敏又回家去了。刚走到门口，就被老妈拉住了，“家里刚打了面条，你带回去吃吧！”
    “好的。”压面条的是乡里的一个小作坊，每次去压面条，都得给人家两毛钱。江敏看看手里的面条，有些发黄，看来老妈在面粉里面有兑了玉米面。江敏接过来的这一包，应该有一斤多重了，大概可以让江敏吃三次。
    “我先走了！明天不来了。”明天是二月二，晚饭得在公婆家吃。
    “知道，路上小心啊！”
    “嗯！”
    江敏回到家之后，先换下衣服，烧水，然后坐到炕上开始数钱。这真是一件让人心潮澎湃的事，江敏一边笑，一边数，然后开始算账。
    豆芽一共卖了七块钱，扣除买绿豆和塑料袋的成本之后，纯利润不到五块钱，而鱼饼和鱼丸就相对的少了一些，不算留给老妈的那些，扣除塑料袋和买鱼的成本之后，还剩下两块钱。这样来算的话，江敏在这个星期一共挣了七块钱，还算可以了。当然，这些都是自己的辛勤劳动果实，从生豆芽，到出去卖，来回的骑车子，也是很累人的。不过想到每个月大概能有二十八块钱的进账，让江敏心情好了不少。
    弄点萝卜咸菜炒一炒，放到煮好的面条里，就这么拌着吃了一大碗。等收拾好了厨房，江敏到仓房找了个锤子，又在院子里找了一块硬一点的石块儿，开始砸蚌壳，砸得碎碎的好喂鸡，按照老妈的话来说，这是在给鸡补钙。
    江敏的鸡都很争气，每天大概就有七八个鸡蛋，有的时候，还会有十个，一个星期下来，江敏也攒下不少，想卖掉，又想给老妈老爸补补身子。现在鸡蛋的价格大概是一块钱一斤，一斤可以有八九个或者十个。卖掉的话，也是不少钱呢！算了，先留着吧！
    二月二，一早起来，江敏就听到有零星的鞭炮声，穿好衣服，出去做早饭。上次没有找到合适的布料，回家跟老妈一说，梁二珍直接扔给江敏一个蓝色的大褂，一直到膝盖，看上去和供销社那些职工穿的差不多，穿着这样的衣服，不但可以剩下套袖，就连围裙都省了。晚上吃饭，江敏是踩着点儿去的，饭已经开始做了，可是却还没熟，自己先献上给公公的烤烟，然后到厨房给弟妹帮忙。
    在一般人眼中，当人儿媳妇的，都该是一个联盟的，就好比江敏和肖冬兰，有的时候，可以相互探听消息，有的时候，又可以站成一个联盟，当然，这个联盟不是牢不可破的，当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也就是彼此该小心的时候了。
    江敏帮着烧火，肖冬兰小声的跟江敏说着话，原来李清，也就是刘萍的丈夫找来了，说是要起诉离婚呢！现在法院办事也没有那么严谨，没准儿你说离婚，那就判了。关键是找会刘萍，可惜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冯家的饭菜一般，完全没有体现出节日气氛，炖酸菜，炒了个鸡蛋，这就是晚饭了，江敏觉得不是很好吃，可能是吃惯了自己做的饭了。
    一家人正吃着饭，有人进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三十多岁了，江敏不认识，可是冯家的其他人都认识，看到那人进来，脸色都非常难看。

 第44章 来信

    “我姐夫老家来信儿了，说刘萍到他们那里去了，你们去把人接回来吧！”
    一句话就好像扔到平地的炸雷，震得屋里的人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走了。还是冯志国反应快，跟着那人出去了。看来是想要问明白。
    江敏赶紧把剩下的饭都扒拉到嘴里，然后跟着肖冬兰两个非常有眼色的钻进厨房，等洗好了碗，江敏赶紧就告辞了，这事最好是少掺和。
    廖慧芬当然也不想让江敏看笑话，想着这样也好，二话不说就让江敏回家了。这顿饭吃的江敏胃疼，赶紧回家蒸了个鸡蛋糕，总算让自己有点力气了。
    不用江敏出去打听，很快就有人来告诉她消息了。因为江敏帮着王丽娟和张凤莲做了假领子，很快的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刘萍没两天，就被冯金柱和廖慧芬接回来了，而且送到了李清家里，后来又听说，李清狠狠的揍了刘萍一顿，打得她都见不了人了。当天晚上，冯金柱和廖慧芬还去说和了，赔礼道歉，跟人家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和那个谢亚军有什么瓜葛了，才算消停下来。
    其实刘萍经历的这次的事，应该也明白了，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跟谢亚军走到一起的，不是因为外界的因素，就是谢亚军本人，也没有和她过日子的意思。估计她明白了，也就消停了。
    村里一个相熟的年轻姑娘和小媳妇，都在王丽娟和张凤莲的引荐下到江敏这里来请教了。当然，也是顺便借用家里的缝纫机。
    江敏也不小气，交给她们怎么用，因为对缝纫机掌握不熟练的话，很容易卡线，她们来借，江敏也说的很清楚，只要自己不用，当然就可以让她们用。一个姓钱的媳妇，江敏这么好说话，当着好几个人的面就说，“江敏，整天来麻烦你，也不好意思，要不你把机器放我家几天，我用完了再还你。”
    无论做什么，都应该有个度，过了，就不好了。“哈哈……如果你再嫁了，我就陪送给你一台。”
    “哈哈……”
    笑话很好笑，所有人都笑了，包括眼神很冷的江敏，如果你学不会拒绝，就永远都挺不起腰来，让人欺负到你头上。江敏的应对不错，既拒绝了，也没有伤了对方的面子，相信其他的人也很快会发现，没有眼色的人，在她江敏这里可不受待见。
    大姑娘小媳妇们喜欢跟江敏在一起，因为她不小气，手又巧，爽朗的笑声很能感染人，渐渐的，大家也品出来了，江敏不说别人的是非，哪怕是有人提起了冯家的事，她也不会多说。这样的人，能保密，是个可信赖的人，江敏的朋友也就多了起来，哪怕每次来江敏家都得过大黄那关，也照样让他们乐此不疲。
    江敏想起一个故事，那是大儿子在大学放假回来的时候，给她讲的，挪威人喜欢吃沙丁鱼，尤其是活鱼。市场上活鱼的价格要比死鱼高。所以渔民总是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让沙丁鱼活着回到渔港。经过种种努力， 他们发现，在装满沙丁鱼的鱼槽里放进了一条鲶鱼，这样，当到了岸上因为，鲶鱼进入鱼槽后，由于环境陌生，便四处游动。沙丁鱼见了鲶鱼十分紧张，左冲右突，四处躲避，加速游动。这样沙丁鱼缺氧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沙丁鱼也就不会死了。
    儿子当时学的是管理学，给她讲的故事，也没有什么目的，可是仔细想想，却真是这么回事儿。江敏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村里的那条鲶鱼。当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发现江敏家的鸡竟然三天就能下两个蛋，就都憋足了劲儿要跟江敏学学。当知道江敏每个星期天都去赶集的时候，她们开始还不以为然，可是渐渐的听人说了，江敏在集市上的生意很好，不但卖豆芽，有时候还卖鸡蛋。甚至去做鱼丸出去卖。这就开始让她们的思想转变了。
    别的收益他们是不知道的，但是单说鸡蛋吧！江敏有二十只鸡，一个月大概可以收一百个鸡蛋，一斤鸡蛋一块钱，这就将近十块钱呢！而在农村，十块钱绝对可以买所有的日用品了。看到江敏对这些家务上心，她们自然也有样学样，开始捣鼓起家里的鸡鸭来。
    对于这种转变，江敏当然是乐观其成了，她可不想当那只立在鸡群里的鹤。将来有什么不好的风向，也不会只打击她一个人。
    江敏所在农村生活还是相对不错的，土地肥沃，粮食高产，因为地广人稀，粮食不成问题，更何况，因为地多，家家分到的自留地也相对要多一些，这也就造成了这里的人，不会饿到肚子，但是，同样的，也没有什么真正的现金收入，他们只能靠这些农副产品挣一点生活费。
    等江敏接到冯志彬的信和汇款单，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这个时候的邮政系统就是这个速度，没有办法。
    那是周一一早，江敏正在院子里忙活着她的暖棚子，门口就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江敏一看那身绿色的衣服，还有那特有的绿色的自行车和绿色的包裹就明白了，是邮递员。
    “我就是！”
    “这是你的信，还有汇款单。到这里签名。”来人很年轻，公事公办的样子，将信和汇款单交给江敏的时候，还好好的看了一眼江敏，仿佛在确认对方的身份一样。
    江敏签好了字，就赶紧回屋去了，往隔壁看了一眼，果然，廖慧芬正站在自家的窗口看她呢！
    江敏爱妻：
    见字如面！（江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回到部队忙了两天，才抽出时间给你写信，我很担心你在家里的情况，不知道现在屋里还冷不冷，如果冷的话，你就多烧烧炉子，不要舍不得柴火，如果家里的柴火没有了，就去找墩子或者是赵广春，他们会给你整回来的。
    和爸妈他们相处，面子上要到，不要让人说出什么话来。其他的你就看着办好了，我相信你的本事。不是好拿捏的人。这次正好开了两个月的工资，我留了一些，剩下的都给你邮回去了。六十块钱，不要省，自己想吃什么就吃。只有衣服什么的，就不要买了，你那么胖，穿什么好看的衣服都不会漂亮的，等我回来，我会给你买的。或者是等你随军之后，我帮你看着买就可以了。
    对了，媳妇儿，今年我可能不回去探亲了，五六月份的时候，你来这边看我吧！那个时候，这里不算热，等到七八月份，就没有办法待了，北方人在这里很容易热坏的。也不知道你怀上了没有，撒了种子不长庄稼，可就是你的事儿了，不过，没怀上也没有关系，等你来的就能怀上了，
    ……
    巴拉巴拉，一大堆，最后，让江敏顺便给两家的老人问好，说了一大堆废话，江敏越看越生气，什么叫她就是有好衣服也穿出好来？这是在瞧不起他呢？本来想着，自己应该当那个为了另一半军功章出力的人，现在看来，真是好心没好报。找了没写字的日记本，将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都跟冯志彬汇报了。还加大了力度着重说明自己为了挣钱养家，盖房子，每天多么辛苦的干活儿，半夜还要起来给豆芽换水，赶集的时候起的更是早，骑着车子还要驮着那么重的大筐，多么的辛苦！最让人受不了的事，婆婆经常在村子里散布关于自己的谣言。这一切都因为他忍了，等等……
    等写完了这些，江敏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纯洁、不善良，还是给个甜枣好了，“……掌柜的，现在你挣钱比我多一点，所以我叫你掌柜的，等我挣的比你多了，你就得叫我掌柜的了，咱们家的炕头也得让给我睡了，而且，咱们家的户口本也得改我为户主才行。截止到写信的时候，我还没有来事儿，平时也不怎么准的，这次怀没怀孩子，还真不好说，等有了结果，我再通知你好了！”
    最后，写上，你亲爱的媳妇，江敏！这样的信，估计冯志彬看了，得气吐血了，哈哈……爽！江敏现在觉得这是自打冯志彬走之后，自己最痛快的一天了。好像胸口这闷着的一口气，可算是送出去了。
    江敏跑到自己家的院子，拿了个大盆，摘了不少白菜、水萝卜还有江敏后种的韭菜也割了一大把儿，然后，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骑着她的‘宝马’风驰电掣，一路高歌去取钱了。当然，还有她的那封用笔记本的空页写的信，正好到邮局去买信封和邮票，还得去买稿纸，总是用笔记本写信，也太浪费了。
    周一的早上，邮局还是有人的，江敏为了稳妥起见，还带着自家的户口薄儿，领了钱，买了信封邮票就走到门口，将信封放到邮筒上垫着，然后按照冯志彬寄来的地址和邮编写好，塞到邮筒里。据江敏估计，邮筒可能一个星期才清理一次，等到他家冯志彬收到信的时候，也得是大半个月之后了。
    兜里揣这钱，带着青菜，江敏无视邮局办公人员冰冷的渴望眼神看着她篮子里的青菜，马上跑回娘家去了。

 第45章 大哥归来

    江敏进了家门，就看到一个人，“大哥！你回来啦？”
    “是啊！我回来了。”
    江富这一走，时间可不短了，看看他的脸色，有些瘦了，不知道是因为在大舅家吃的不好，还是因为身体的事情上火了。可是不管怎样，江敏相信，一切都会好的。看着哥哥的样子，江敏对于孩子过继的事情，也有那么一丝的动摇。要不，等她多攒一点钱，送哥哥嫂子去做试管婴儿也是可以的，估计再过些年应该就有这项技术了。
    “小敏，你带什么来了，韭菜？正好做盒子吃。”
    “行，大哥，我去给你买肉去！”江敏说完，就放下篮子要去买肉。
    可是没走出几步，就被大哥拉住了，“买什么肉啊？多贵啊！家里还有鸡蛋，打两个鸡蛋就行了。”
    江敏很奇怪，大哥多爱吃肉啊！怎么现在竟然这样说呢？“大哥，你没事吧？这点钱我还是有的，不要担心。”
    “不是钱的问题。”说着，又偷偷的拉过江敏，小声的说道，“我在大舅家就没有吃过好吃的，别说肉了，鸡蛋都很没有，酸菜、土豆，大碴粥，我现在一提这些都胃疼，你给做了鸡蛋的韭菜盒子就行了。”
    “呵呵……你可真可怜。”说完，就把地上的篮子拎起来，交到大哥手里，“交给妈，让她好好收拾，我出去搜罗菜去！”
    江富看妹妹这个样子，心里特别舒坦，还是妹妹疼他！
    江敏买了一斤多的肉回来，又买了一瓶白酒，想买点花生米，可惜没有货了，江敏看看，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还不如吃点青菜呢！
    梁二珍见女儿已经先一步买回肉了，心里高兴，脸上更是笑开了花，还不忘在儿子和儿媳面前夸夸女儿，“看看小敏，就是心疼她哥！”
    “我都心疼，哈哈……”江敏一把拉过老妈，让她进屋和大哥老爸唠嗑去了，自己跟着嫂子在厨房里给大家做饭。
    李淑华也很高兴，对小姑子说，“昨天你大哥挺晚才回来，也没什么好吃的，妈说今天给他包饺子呢！”想着，又加了一句，“用白面。”
    “好啊！应该的。看大哥都瘦了。”
    对于大舅家小气的事，嫂子是一定知道的，只是谁也不好说出来，尤其是在老妈面前，嫂子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怕小姑子说婆婆偏心。江敏当然不在意这些了，跟着自家嫂子开始风风火火的忙活着，就为了给全家人一顿丰盛的午餐。估计在中午十一点多就可以吃了，等晚上的那顿就可以挪后了，情况特殊，改成三顿饭了。大哥的韭菜盒子计划被推后了，一家之主江夫人说了，要包饺子。
    现在的面粉，一点也不白，可是味道却出奇的好，江敏拌馅子，李淑华和面。韭菜不多，江敏想了想，下点狠心，将自己带来的小白菜给剁了。白菜比一般的蘸酱用的小白菜要大，炖着吃也行的，蘸酱吃也可以，这么嫩的小白菜让江敏给做成饺子馅，还是有些奢侈的。
    江敏干活儿麻利，在家里做饭，和嫂子配合的也好。江敏拿着两把菜刀，咣咣的剁饺子馅，嫂子将面和好，等梁二珍把韭菜摘完，嫂子负责洗菜，拿给江敏切，然后，一个人和饺子馅儿，一个人开始擀皮。
    没多久，饺子就下锅了，两个人换着擀皮，江敏包韭菜馅的，李淑华包白菜馅儿的，因为两个包饺子的风格差异很大，索性用大锅一起煮了。
    江家的饺子有个特点，就是个儿大，馅儿多。两个大帘子的饺子往桌子上一端，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给老爸和大哥倒上酒，自然而然的，老爸念叨起了那句没次吃饺子时都要说的话，“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将来吃饺子要蘸酱油、醋，最好还有点香油，老妈把香油看的很紧，就让拿着筷子蘸一滴，多了就不给了。江敏总喜欢把饺子从中间夹开，一半儿一半儿的吃，哪里像老爸和大哥，蘸一点醋，一个饺子直接就塞进嘴里的了。人就是这样，看着你身边的人吃的那么开心，你也会跟着愉悦。
    “爸，大哥，我想过些日子，就把家里的房子修修。”
    “怎么修？”还没等江恒水开口，梁二珍先说话了，她是急性子，
    “在外墙贴上一层土坯，房顶上的草也该换了。不然都漏雨了，志彬把他的工资给我邮回来了，我想现在开始弄正是时候。”
    “那得多少钱啊？”梁二珍问着老伴儿和儿子，
    江恒水想了想，说道，“房草要点钱，你再准备点饭菜就行了，其他的东西跟熟人要就可以了。”
    “行，那……爸，你和哥帮我张罗吧！我现在可忙了。”江敏一边吃，一边说道，这就是和家人关系好，不然她这样说话，真该挨揍了。
    梁二珍虽然没有动手，但是嘴可没闲着，“你忙着挣钱，我们给你干活儿啊？”
    “妈，你看你，心里黑暗了不是？我去挣钱，好给大家买酒喝，买肉吃啊！咱们一家人，还在乎这个！”
    “哼，你心里有数就行！”其实，梁二珍当然不在乎了，可是儿子和媳妇未必这样想啊！玩笑着把话都说开了才好，大家都是明白人，良好的关系，也需要大家共同努力的。
    另一边，自从冯志彬邮出信之后，心里就一直盼着媳妇的回信，从上了车的那一刻起，他就发现，自己开始想念白胖媳妇了，自己走了，她一个人在家里日子一定不好过，虽然已经嘱咐了自己的铁哥们好好照顾他了，可是心里还是放不下。到了部队之后，也想着给媳妇寄回去一些特产之类的东西，可是，又担心，那些东西到不了媳妇的手里，弄不好，还得惹一场气，也就算了。
    有的时候，回想起自己过去的日子，冯志彬心里还是怨气十足的，但是随着年龄渐渐大了，他也更心疼自己的父亲，虽然他有些糊涂，但不表示自己就不认这个爹了。所以，和媳妇谈论他们的时候，自己也不能过分，这个度，还真不好把握，媳妇和老爹，他都不希望受到伤害。
    “老冯，干啥呢？有想媳妇呢？”是七连长老金，他也结婚了，娃都一炕了。
    冯志彬的脸一僵，赶紧转过身来，一脸鄙夷的看着老金，“谁像你似的，没事就想上炕。”
    一听这话，老金可不乐意了，同样来自东北的爷们儿，脾气也不是盖的，“扯淡，我啥时候想上炕了？”当然，最后的声调下调，有些底气不足，随即又不示弱的叫嚷道，“咋了，你没上去啊？”
    这可是赤果果的鄙视，冯志彬当然不承认了，可他也不能说个中滋味啊！憋的脸通红，“就那么回事儿呗！女人嘛！能照顾好家，能生孩子就行了。”
    老金一脸的不相信，围着冯志彬绕了一圈，“咋了，感情不好？”
    “没有，乡下女人，知道过日子，对我也好。”本来想绷着脸的，可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
    老金也明白了，不往下逼问这个死鸭子了，说道，“是啊！总不城里的女人好，成天……”说道这里也不说了。
    冯志彬也知道他指的是谁。他们连里的政委就是城里人，娶个城里媳妇，去年还来了一次，娇滴滴的嫌弃这嫌弃那的，弄得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虽然大家都是战友，但是如果弄得人家觉得你看不起农村兵，还是很让人气恼的，尤其让人反感的是，不经意表现出的对人家的带有地方口音的耻笑行为，就更让人不舒服了。连带着自己的丈夫都受到了战友的排挤。而如今正闹着让自己的男人调回城里去。其中隐含的意义，就更不用说了。
    冯志彬接到了媳妇的来信，一直憋到晚上才看，这一整天，兜里揣着信，冯志彬的心情都非常的好，那种紧张又兴奋的感觉一直跟着他。
    晚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趁着指导员出去的时候，偷偷的看了起来。一直反复的看了两遍，第一便，好像只是粗略的看，心都砰砰的跳的不行，第二次看，才了解了更多的内容。冯志彬的感觉真是又甜又苦啊！江敏说要当掌柜的，冯志彬马上就想到媳妇炸毛的样子，可是她又说了家里发生的那些事，真是让冯志彬气的直打哆嗦。江敏挣钱那么辛苦，冯志彬觉得心疼的不行，眼睛都发酸。
    二话不说，赶紧回信，告诉媳妇，不要那么辛苦，有他的工资就差不多够生活了，而且，他的工资还会再长，他会努力工作，争取进步的。冯志彬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江敏没事儿就回娘家去，少和刘萍他们打交道，当然，这也是担心媳妇学坏了。都说人要是学坏容易着呢！
    冯志彬就这么急匆匆的发了信，等信邮寄出去，他第三次看信的时候，才发现另外一个重要问题，媳妇到底怀孕了没有啊？信里说的是气话吧？是在逗他玩儿吧？难道是真怀上了？

 第46章 脱土坯

    这一个多月下来，江敏卯足了力气挣钱，没白天没黑天的干活儿，卖豆芽，卖鸡蛋，也买鱼丸等等，一共积攒下了四十多块钱，再加上原本就有八十多块，和冯志彬邮回来的六十块钱，手里也有一百八十多了，平时没有什么花费，江敏也不打算买衣服什么，也就都存起来了。现在盖一个好一点的房子估计得三百多块钱，可是江敏不打算出这个风头，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家里主屋的外墙需要加一层，仓库东北角已经快要塌了，江敏还得盖一个鸡窝，哦，还有大黄的狗窝，江敏可发现了，大黄真是一条不可多得的好狗，也许是因为江敏喂得精心，还宠爱它的缘故，大黄长得又高又壮，还特别的聪明，只有江敏喂它吃的东西她才吃，别人喂的根本不吃，经常来串门的王丽娟她们，都想贿赂大黄，可是都无法得逞，对于大黄这样忠贞的表现，江敏非常赞赏，当晚就给加了菜汤吃。
    选了一个晴天，江恒水带着自己的儿子、妹夫、小舅子，还有铁哥们儿罗祥一起去给闺女脱土坯去了。江敏这里得了信儿，也赶忙跟王平和赵广春说了，并且请了王丽娟和张凤莲一起来帮忙做饭。江敏想着，即使不让她们来帮忙，也得请人来做饭，说是帮忙，这样也不会让她们有借口拒绝，也显得亲密一些。
    从接到通知之后，王平和赵广春就带着自己的媳妇早早的就过来了，王平和赵广春都接到了冯志彬的信，话里话外说他媳妇头发长见识短，太倔强，不知道变通，还不会说话，让他们帮着照看点。王平和赵广春都是一个想法，就是想当面的问问冯志彬，‘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江敏早就烧好了水，在大茶壶里泡上了茶叶，家里的杯子不够用，把碗也洗了两个。人都到齐了了之后，江敏先是指挥大家把院子清理出来，需要的甘草也拉回来了，放到了一边。这次借的还是他们生产队里的车。人来齐了，自然要去取土了。刚要出发的时候，冯金柱正好从屋里出来，看见儿子那院子那么多人，就出声问了，
    “小敏，这是干啥呢？”
    “爸，我想脱点土坯，仓房要修，还得盖鸡架和狗窝。”
    “哦，我和志国一会儿就去。”冯金柱是一点都没多想，儿子家的事，他理应出力，没有什么好想的。连脑袋都不用过。
    他们这里的黑土很肥沃肥沃，黑土层下还有白浆土，这两种土吸水性好，但粘性差，不适合制作土坯，制作土坯应以粘土为主，这就需要自己去找找了。幸好在他们村外就有一个大坑，那里的土都是这种粘土，黄色的。村里其他人也是到那里取土，那个所谓的大坑已经俨然成为一个小池塘了。为了便于搅拌可以加入少量的黑土或白浆土。
    距离不算远，冯金柱带着人去的，没有半个小时就回来一车，男人们计算了一下，拉回来三车的土，将挖出来的土拍打细碎，将干草铡切成15至20厘米长短，草在土坯中的作用是将土连成一体，其作用相当于后来的混凝土中的钢筋。
    土备好了就可以和泥。江敏找出一双雨靴，给大哥穿，正好冯志国家里也有一双，也就拿来了。在土堆中央挖一个凹坑，灌上水，稍等片刻，用铁锹将土堆外圈的干土铲入中央的水坑，水不够就再添点水。然后，就让其自行慢慢渗透浸润。
    现在，可以休息约半小时，江敏带着赶来帮忙的弟妹肖冬兰和给大家倒水，递烟，老江头和老冯头又因为什么事争论起来了，这次老冯头很有把握，寸步不让。
    等歇够了，几个男人就轮流穿上靴子干活。用二齿钩和四股叉，将草和泥搅拌均匀，将生土块勾出去。用二齿钩那么一拉一搥，转换不同的方向，不能将土里的草梳理出来。搅拌好的泥土用四股叉来回翻腾几下，堆在一旁醒醒，就可以制坯了。
    江敏家的院子里开辟了一块平整的空地，坯模子一直在水里浸透，便于土坯脱卸。脱坯时，手边备一桶水，每脱完一块坯，须用水清洗一下坯模，好比抹一层润滑剂。这样，几个人轮班工作，渐渐的，江敏家的院子里已经用木头垫着，晾晒起了不少的土坯。
    这些土坯需要晾晒一段时间，工作也就高一段落了。脱土坯是个体力活儿，也是技术活儿，江敏需要的土坯不少，大家的工作强度也就更大了。
    这些人都是来帮忙的，江敏自然不能亏待了，更何况都是亲近的人。干活儿的人都能吃，江敏很有先见之明的在头一天晚上就发了面，买了需要的菜回来，尤其是猪肉，小鸡是从娘家拿的，江敏的下蛋鸡不舍得用，不过江敏给了老妈一篮子鸡蛋。江敏用的家里仅剩的白面和一些玉米面，和了一大盆，因为考虑到冯金柱父子和肖冬兰在这里帮忙的关系，江敏当然也不可能把廖慧芬撇开，让肖冬兰带着王丽娟到隔壁冯家去蒸馒头，面和的好，相信只是往锅里下满头，他们完全可以胜任。
    利用家里的蔬菜资源，江敏可以发挥一点自己的本事了。要做六个菜，而且还要分量十足，红烧肉炖土豆，里面还加了十个煮鸡蛋，虽然鸡蛋很贵，但是和肉比起来，还是鸡蛋便宜一些。而且，煮鸡蛋拨了皮，放进肉里炖，味道非常好，比肉还要好吃。
    用家里的韭菜炒河蚌，河蚌是周六的时候带回来的，在水里泡了一天了。麻辣豆腐，这个菜虽然普通，但是平时大家都是用酱做的。肉末小白菜，用的汤是做红烧肉的时候，煮肉剩下的。溜肉段，这个菜好吃，尤其是孩子们和喜欢重口味的人，当然，对于江敏来说，这个菜也是上上之选，因为不但省肉，还好看，凉菜是必须的，江敏用铝饭盒的盒盖儿做了粉皮，里面拌上豆芽、水萝卜，小白菜、香菜就可以了，上面在淋上炒肉丝，拌上酱油、盐、味精和白糖，当然，最重要的是放醋，不能多，酸了不好吃，也不能少，少了没有爽口的感觉了。
    材料不稀奇，这些菜，是后来那些大小饭店都会做，做的人多了，也说明了这些菜受欢迎的程度，做法自然也不是秘密。
    这么多的人，开了两桌子，炕上一桌，地下一桌，开饭之前，江敏先让王丽娟和张凤莲给自己家的老人送点饭菜回去，当然，也让肖冬兰给婆婆送点菜回去。
    男人们开始喝酒了，其他人都回家去送饭了，江敏也终于可以做下来歇一歇了。菜不多，但是只有大锅和炉子两个灶，这就得做好统筹了，其实江敏觉得，好的家庭主妇，天生就是统筹专家。
    想到男人们吃饭喝酒的速度，江敏马上找个碗筷往嘴里塞东西吃。江敏的信念一直很坚定，身体是自己的，病了没人替。
    王丽娟的家里江敏家不近，可是却是最先回来的，看见江敏在吃东西，也不见外，找了碗筷跟江敏一起吃，
    “江敏，刘萍刚刚到你婆家去了。”
    “干什么？”
    “干什么我可不知道，但是拿走了不少馒头我可是亲眼看见的。”王丽娟心里不忿，当然要告诉江敏了。
    这可真是江敏没有想到的，苦笑着说道，“她们既然不背着你，意思也就是让我知道，可又让我无法跟她们当面对峙去。”
    “真他妈……”王丽娟马上住嘴了，那是她婆婆，可是心里依旧憋着火儿，“真没见过这样的人，不来帮忙不说，还好意思拿人家的馒头吃，真是不要脸了，对了，她早就不要了。”
    江敏心里也恨，但更多的是恨自己，怎么能这么软弱呢？“放心好了，吃这次亏，我这辈子都记得牢牢的，别再想从我手里弄出一根毛去！”过两天土坯干了，还有一次劳动，这次说什么也能出这样的纰漏。
    江敏心里气那对极品的母女，但是对于这个为虎作伥的弟妹，也开始怨了几分，感情她就在一旁看着热闹哪！谁的好处都能吃，什么坏事都找不着她，真是好算计，这两口子，恐怕早就定好了方针大计了。
    屋里男人们吃的热火朝天，刚开始的一轮，大家都忙着品尝面前的美食，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始喝酒，喝酒的确可以增进男人们的感情，就比如江家的男人和冯家的男人本来就应该有些隔阂的，可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顺便宣扬一下自己的‘丰功伟绩’，这感情也开始逐渐的升温。
    江敏一直担心老爸喝多，回去骑不车子，可是进去添菜的时候，看着哥哥正在劝着，也就放心了。
    没多久，肖冬兰也回来了，一进门就说，“嫂子，我晚了一会儿，给小玲喂饭来着。”
    “你来我这里帮忙，难道妈还不帮着你喂孩子吗？”
    肖冬兰讪讪的笑着，其实江敏不用打听也知道，廖慧芬是不会帮着她看孩子的，要说使坏，谁都会！你让我不舒服，我也不是没有手段。
    因为这几天要回娘家，所以只能一更了。

 第47章 失望后的决定

    江敏的饭菜让大家都非常满意，尤其是王平和赵广春，当着江敏的面就对自己媳妇说，让她们好好跟江敏学学，不然有好材料都浪费了。江敏笑着说要大家相互学习，而且这些饭菜不都是自己做的，大家都有份。
    江敏做的饭菜不少，除了馒头没有什么剩余之外，其他的菜都剩了一些，江敏都送给了王丽娟和张凤莲，让她们带回去，否则自己也吃不完。肖冬兰就更不用说了，还没等江敏开口呢！自己先把盆子都准备好了。她是最后离开的，然后，还不忘告诉江敏，她婆婆不但留下了好几个馒头，而且还个自己的大姑姐拿走不少。江敏只是一笑，没说什么。
    那之后的几天，江敏一直小心的看护这些土坯，并且祈祷着不要下雨，好在老天帮忙，等到他们开工的那天，一直是晴天。江敏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做饭顺利多了，不能再做原来的菜了，这次江敏直接做了大饼子，洗了不少青菜，回娘家要了大酱，炸了鸡蛋酱，正好明天要赶集，江敏留下一条五斤重大鱼，给大家炖上，里面放上土豆、豆腐和粉条，让大伙儿吃的很香。
    幸好有这么多人帮忙，王丽娟就曾经偷偷的跟她讲，刘萍的丈夫就是一个很没有人缘的人，从来不吃亏，大家都说他奸，可是这样的人，也注定没有什么朋友，不是因为他太聪明，而是那样的人，注定不吃亏，等着别人的风险，一次可以，两次也行，可是没有人总愿意奉献，所以，他们家有活儿的时候，几乎找不到什么人去帮忙。听说就冯家的父子去了。
    江敏家的仓库修好了，这次弄得很彻底，江敏甚至让老爸带着人把仓库的地都弄平整了，这是这样的土坯仓房有一个很不好的缺点，就是容易有老鼠，那些老鼠个头很大，如果碰上了，弄不好要咬人的，听说有人在自家的仓房还见到过黄皮子，也就是黄鼠狼。遇到那些胆大的，就弄水把黄皮子从洞里灌出来打死。
    将粮食放到架子上，放不下的就吊到房梁上，江敏让老爹特意在仓房开了一个窗户，这样可以更好的通风，窗户很小，也没有放玻璃，只用几块木棍栏上，很简陋。
    鸡窝不大，也很矮，一米多高，江敏如果要清理鸡窝的话，就得用专用的工具，同样的，江敏也设计了通风口。大黄的狗窝也不错，江敏在狗窝里面放了草帘子，很厚，狗窝的门也不大，这样可以在冬天的时候保暖。大黄的窝在院子边上，进屋里的必经之路，这次，如果有人想进门，可绝对躲不过大黄的利嘴了。
    江敏的月经一直没有来，江敏和奇怪，别人都是一个月或者是三十天来一次，可是江敏是四个月才来一次的，她老妈就是这样的，老姨也是这样，听说这是她们老梁家的祖传秘法，说是让自己家的闺女在第一才来月经的时候，在炕上的四个角坐一坐，然后，就会让她今后都四个月来次，江敏不知道这个说法准不准，她却是准了。虽然距离上次月经到现在不到四个月，但是因为自己结婚了，一直没来，倒是让江敏上心了。想了想，觉得应该让老爹看看才行，不然的话，自己一不小心耽误就不好了。
    江敏骑着车子到了娘家，只是刚下了车，就觉得不对劲，好像来了，哎呀，真是的！太让人失望了。江敏沉着脸进了屋，跟老爸老妈打了招呼之后，就钻到自己的屋里了。找出过去藏着的卫生纸，偷偷的换上了。
    粉色的卫生纸还很粗糙，可是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最好的东西了，别人都是用黄色的草纸的，也有用更传统的月经带的，也就是江敏才这样大手笔，用她老娘的话说就是‘要饭逛那啥，该省的省，该花的花。’粮票啥的用不了多久，不用珍藏，只于钱财，江敏一直认为，会花才会挣。弄出毛病了，受罪的是自己。
    江敏的脸色不好，江恒水夫妇很心疼，私下猜测，是不是闺女在老冯家那里又受气了，而江富两口子就更是如履薄冰了，江敏高兴，江恒水夫妇就不开心，他们不开心，江富两口子就得小心了。
    吃饭的时候，江敏也没有劲头了，显得意兴阑珊的，
    “小敏，不喜欢吃啊？要不让你嫂子给你炒个鸡蛋？”江恒水看着自己的闺女的脸，想从上面看出缘由来，
    梁二珍就更直接了，伸出手摸摸闺女的额头，“小敏啊！你怎么了？不舒服啊？让你爸看看吧！”
    “没事儿的，妈，我挺好的。”
    李淑华看着桌子上的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也有些紧张，笑着说道，“小敏是不是累到了！外边谁不说我们家小敏能干啊！起早贪黑的生豆芽，骑着车子跑那么远的路，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
    这话江恒水夫妇爱听，对于他们这一代父母来说，对儿女最好的夸奖，一是孝顺，二是能干，这是过日子的根本。
    “是啊，咱们家小敏是太能干了。”江恒水很心痛女儿，梁二珍看着女儿，饭也不吃了，满脸的担忧。
    看到父母这样，江敏觉得眼眶热热的，世界上最心疼自己的人，就是父母了，为了他们，自己也不能消极，让他们担心。虽然没有怀孕很失望，但是，也不是没有机会了，时间紧迫，想到今年会发生的大事，过了九月份，恐怕社会和部队那里都要动荡，自己最好在尽快的去部队探亲，不然今年就浪费了。
    “妈，爸，我想去看志彬，他上次来信的时候，要我去，说是年底的时候要忙了，回不来，所以，让我去。”这样说，江敏有些心虚，毕竟冯志彬才走了没几个月，自己就跟过去，有些太那什么了！
    江恒水夫妇也是一愣，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妥，“那就……去吧！”江恒水这样说，底气也不足，看看儿子和儿媳妇，江富也点头了。
    做了这个决定，江敏突然觉得心情开朗的起来，这次可以安心的吃饭了。看着江敏终于正常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都认定了江敏是想自家男人了。等江敏高高兴兴的骑着车子走了，说是去水库买鱼了，梁二珍才忍不住念叨起来，
    “你们说，如果小敏去探亲了，别人会不会说闲话啊？”
    江恒水不说话了，这也是他担心的，江富也是这样，可又知道他们是无法阻止妹妹的，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对老妈说道，“没事儿，能说什么？”
    可这话一点安慰的效果都没有，还是李淑华笑着说道，“小姑子可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再说他们两口子，谁能说出啥去？就是有那种不知好歹的人说了什么，小姑子也不是吃素的，大家也都知道。”
    李淑华这样说，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前些天，廖慧芬当着村里人的面通知江敏，要她第二天到刘萍家去帮着做饭，说是因为刘萍的弟妹生孩子，让她帮忙去做饭。结果，江敏说，“我明天还得赶集呢！再说了，我和他们家不熟，没有那个必要上杆子。”
    给廖慧芬气的倒仰，她可没有想到，江敏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自己的命令，生气归生气，可她还得给自己闺女长脸呢！“那你就在家里给他们蒸了馒头再赶集。”
    江敏一笑，说道，“帮李清家做饭，当然是他们当家的人来求人，他们家人不发话，我是不会去的。”
    江敏又不傻，自己出苦力，让别人领廖慧芬的人情，她可没有那么高尚。
    自从那之后，所有人都知道江敏厉害，竟然敢不给婆婆面子，当然，廖慧芬自然不会那么久放弃了，撺掇着自己老伴来跟江敏说，江敏跟自己公公就说一句，“我赶集一天挣好几块钱，我去给人家干活儿，他们给我多少钱，再说了，我要去部队探亲，路费还没有呢！”
    冯金柱一听，是啊！儿媳妇多不容易啊！还得攒路费呢！点头表示理解，还从兜里掏出了五块钱，递给江敏。
    这些事情，是梁二珍听说了之后，才从江敏的嘴里问出来了，而外面的人就却都在传，江敏是个混不吝的，厉害的很。
    江敏想好了，要在出发之前，多挣点路费，而且她得写信告诉冯志彬一声，希望他最好能接一下她，自己还得好好的计划一下，出一次门不容易，如果能有点什么收获就更好了。而且路线也要认真的确定，上辈子没有这样的机会出门，这次，她决定要好好的看看这个时代的大城市。
    当江敏带着鱼，高高兴兴的回家的时候，却突然在门口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咦？这不是向前镇的那个市场管理员吗？难道收保护费收到家里来了？在那个人的身旁，还站站着一个‘丰满’的老头，白白胖胖的，让江敏想起了那句话，‘不是大款，就是伙夫。’大款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第48章 下酱

    “你们这是？”
    看到江敏回来了，那个男人神色放缓，说道，“你是江敏吧？打听到你的住址可不容易啊！”
    “找我有事吗？”江敏一边开大门，一边问道，
    “这位是我大伯，我曾经跟你说的那位，在镇里的食堂当大师傅的。”
    这下子江敏想起来了，大开门，回头对两个人说到，“有事就在这里说吧！我家的狗很厉害。”其实是家里没有别人，江敏不想让陌生人进门。但是态度是很好的。
    “姑娘，是这么回事，我们镇里过两天要来领导视察，我吃过你卖的鱼饼和鱼丸，味道不错，所以想跟你定一些。”
    原来是这样，“好啊！你们要定多少，要鱼饼还是鱼丸，什么时候要？”
    “明天是周日，你赶完集就到我们公社食堂去，鱼要新鲜的，在那里做就行了。给领导吃，一定要保证质量。”老师傅笑的很和蔼，
    当然，江敏笑的更和蔼，“要定的话，就定，我是不会到人家食堂去工作的。”江敏又不傻，眼下还没有人会做鱼饼和鱼丸，自己垄断了市场，销售才好的，如果去了，不但自己的秘方曝光了，就连利润是多少都让人知道了，她宁可不去做。
    老师傅完全没有想到江敏的反应这样快，自己想先下手为强，都没有机会，而且是直接拒绝了自己，这让他想得的种种后招都没了用武之地。“呵呵，其实是这样的，我也跟人打听过你，说你做菜的手艺也是不错的，到我们食堂来工作吧！我给你办个临时工。”
    “不用了，我没有这个兴趣。你买的话，我明天就送去，不然就算了。”
    “哦，那……这样吧！明天你给我送五斤鱼饼，五斤鱼丸，送到给钱。”
    “行，明天早上九点，如果在食堂找不到你，过了这个时间，我就当这笔买卖泡汤了。”
    两个男人一愣，没有想到江敏办事竟然这样滴水不漏，也就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送走啦他们，江敏转过身，就看到肖冬兰站在他们家的院子里张望，看江敏发现了她，就要开口询问，江敏头一扭，不给她这个八卦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江敏骑着车子到了向前镇的公社，食堂在后院，很容忍找，江敏了食堂，果然就见那个老师傅等着自己了。
    “哎呀，江敏，你来了，东西都带来啦？”
    “是啊！对了，我还没请问您贵姓呢？怎么称呼啊？”江敏不想得罪人，尤其是她还不想换个地方做买卖。
    “你叫我老张就行了，张万有。”
    “张大叔，这是您要的东西，秤一秤吧！”
    “行啊！”老张穿着白色的制服，衣服上还有一些油污，但是显然已经极力清洗过了。他接过江敏递过来的东西，走到里间去了，看来是称量去了。江敏站在外边等着，看着这生产队的大食堂，现在的食堂不是规模最大的时候，一般都是公社里的职员来吃饭，有的时候还要找到领导，大厅里摆着几张很大很大的圆桌，在空气中还能闻到油味。
    不一会儿，老张出来了，手里还拿着钱，“我秤过了，正好，这是给你的钱，我都给你算七毛一斤，一共是七块钱。”
    “行啊！”江敏笑呵呵的接过钱，说道“其实，我做着鱼饼鱼丸，用得还是你们镇里水库的鱼的，你们那的水库产出的鱼就是鲜嫩，别的地方的鱼可就比不上了。”
    “真的吗？”老头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江敏笑得很真诚，之后，也不再说什么，好像自己说漏了嘴一样，赶紧离开了。
    历四月十八、二十八到来时，农村家家户户都忙活着下酱的事。江敏自然也得会娘家去弄这个，说起下酱来，说道还挺多的。酱下的好不好，在于手法。有的人下的酱就不好吃，老有一种怪味；可有的人下的酱就是好吃，味道纯正。江敏下酱就是好吃，其实她也没有啥绝招，一是看酱坯发的好坏；二是看水质，江敏家的水井就很好，隔壁单家的井和江敏家的井距离不超过二十米，可是水质就差了很多；三是豆和盐的比例要合适。最后一点很重要，就是养护管理，江敏做家事精心，这是谁都比不了的。
    一大清早，江敏就到了娘家，拿出酱块儿，去掉酱块的外包的黄纸，将酱坯放入清水中仔细清洗，刷去外皮一切不干净的杂质，然后将酱坯切成或掰成尽可能细小的碎块，放入缸中。缸要安置在窗前阳光充分照射的地方，江敏家的酱缸一个村里的大部分人一样，放到菜园子门口。为避免地气过于阴凉，酱缸底下铺了红砖。将适量的盐的比例用清水充分融化，去掉沉淀杂物，注入缸中。水与碎酱坯大约是二比一的比例，然后用洁净的白布蒙住缸口。
    这些工作，都是江敏一个人完成的，梁二珍带着儿媳妇就在旁边看着，说起来，梁二珍以前下酱的味道还可以，只能说一般，江恒水吃到了别人家的酱好吃了，经常跟人家要，弄得梁二珍这个一家之主很没有面子。而李淑华就更不用说了，有一年的酱是李淑华下的，味道非常奇怪，弄得江家的爷俩一吃大酱就叹气。所以，在那之后，江家的酱都是江敏下，而且，江恒水非常严肃的吩咐，江家的其他女人不准插手。
    下酱三天后，家家户户开始打耙。每天用酱耙子（就是一根木棒下面钉了一块板）打耙，大约坚持打耙一个来月时间，每天早晚各打一次耙。打耙时，那真是“一家打耙四邻香，家家打耙香满村”。每次打耙两百下左右，不断撇沫儿，直到酱液表层没有白沫为止。至于雨天给酱缸盖盖儿，晴天撤盖儿，也不能疏忽。坚持每天打耙，酱液会变得很细，等酱满月就可以吃了。这期间，要特别注意避免“捂了酱头”，就是酱液发酵过劲儿而产生异味。为了通风防雨，缸口上要罩上一顶“酱缸帽子”。农村酱帽的传统制法是就地取材，用秸秆或苇子编成大草帽形状，盖上既透气又防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