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被误认成Omega白月光后》 《替身 ◆ 序 ◆ 韩厉》 季璟。 韩厉的omega,明媒正娶、互相标记,却未曾相爱的omega。 人们说「灵魂伴侣」是一正一负的磁铁,无论性格、无论背景差异,只要遇见就会彼此吸引,如乾柴遇烈火,一点就燃,就此不分离。 「季璟终于走了。」 却没有人告诉他,在基因的作祟下,该如何相知相爱。 「哎,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虽然可惜,但过一阵子就没事啦!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omega,再找肯定会有更契合的啊!」 也没有人告诉他,在不相爱的情况下交融,又该如何与之相处。 他们跌跌撞撞、分分合合,最终迎来的不是幸福──是永别。 「韩厉,节哀顺便……下次,聚会咱们再邀邀你?」 所有人都以为他跟季璟是凑合、是因标记而被迫联姻的百般不愿、是基因契合造就的悲剧,只有肉体的结合而无心灵的交会、貌合神离的伴侣。 就连韩厉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甚至现在,他都不清楚胸口涌上的这股情绪是基因的作祟,还是难得的情感流露。 只觉得好痛、好痛好痛…… 灵魂被生生的撕裂成了一半。 《替身。序。韩厉》 《二次分化 ◆ 序 ◆ 陆韜》 陆韜生病了。 他今年十二岁半,正好是omega出现明显性徵与发情期的阶段。 然而,他的成长似乎有异常? 起因于他的义兄──陆勛,发现他的发情,无法吸引任何alpha。 陆韜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他把两根食指搅在一起,嘴巴轻轻蠕动,装作对结果不在意的样子,耳朵却竖着想从一知半解的语言中听自己能懂的部分。 他的养父陆景涛,现在正激烈地与医生争执。 陆韜很紧张,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生病了?会死掉吗?为什么一向温文尔雅的养父说话变得这么大声、为什么站在一旁的哥哥表情这么凝重? 医生说他是二次分化的alpha,因为错过黄金治疗期,将不具备alpha独有的攻击性费洛蒙,味道也会维持omega时期的味道。 他是alpha?可是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说他是omega。 二次分化又是什么? 腺体发育不全又会发生什么事? 太多术语了,陆韜脑子里乱糟糟的,只知道,如果他不是omega,那这个收养他的家庭肯定会失望的。 陆韜不自觉攥紧手指。 「别怕,哥哥在。」 忽然一隻大了他一倍的手从外包覆又软又小的手背上,陆韜顺着手抬头看向大了他八岁的大男孩。 陆勛逆着光,低头朝他微笑,带着阳光被晒过的毛皮味,轻柔地安抚他每一处敏感的神经。 陆韜随着熟悉的费洛蒙放松紧绷的神经,偏着头朝哥哥露出小小的笑容,无法控制的婴儿奶味随着情绪的波动,慢慢地与陆勛的气味融合在空气中。 「没关係的,韜韜。」陆勛蹲下身,抚着他握拳的手,一点点地将指头抚开。「有哥哥在,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虽然内心不安,但陆韜仍因哥哥的承诺而喜上眉梢,琥珀色的眼弯成了月牙,将右眼角下两颗小小的痣挤压变形。 医生见状,递给了陆韜一根棒棒糖,称讚他又乖又勇敢,转头又跟养父说明病情。 陆韜接过哥哥撕开的棒棒糖,将甜甜的人工香精含进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大人们的谈话。 他仍对自己的状况一知半解,只知道随着医生的讲解,陆勛轻握的手逐渐变紧、养父的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他低着头想,果然是因为,他是alpha吗? 「建议外出贴上阻隔贴,除非信任的人,别轻易让外人知道陆韜的费洛蒙……这是药单,每周一次回诊。」 养父谢过医生,捏捏陆韜细小的肩膀,打起精神笑道:「回家了韜韜,乖乖吃药就没事了。」 「陆韜小朋友,我们下周见。」医生又递给了他一根棒棒糖。 「……谢谢医生叔叔。」他接过那根棒棒糖,带着忐忑与不安对上养父温和的笑脸,他一手牵着父亲,一手牵着哥哥,小小嘴唇动了动,发出了虚虚的音节,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二次分化◆序◆陆韜》 01 有人跟踪他? 陆韜见到韩厉是在一个不起眼的晚上。 那天,因为有人临时请假,陆韜被调度到外场支援。这事见怪不怪了,陆韜也没想太多。 送餐时经理特别拉着他交代:「专心服务二楼a包厢的客人。」据说是老闆的儿子带着朋友来用餐,馆内的大家都胆战心惊,深怕一不小心就会惹麻烦。知道是陆韜负责都不免松了口气。 陆韜起初还有些紧张,以为会被刁难,他才刚从家里搬出来尝试独立,要是被因此惹事,恐怕就没下次机会了。 也幸好,a包厢的客人并没有刁难他,只是总会以戏謔的目光打量,虽没造成实质的影响,但总归来说还是挺不舒服的。 陆韜早已见怪不怪,因为身体原因被行注目礼已不是第一次,陆韜无视a包厢的视线,收拾完凌乱的桌面,便推着车离开,正巧与姍姍来迟的韩厉打了个面照。 在他要离去前,那个男人突然以难以言喻的力道捉住他,陆韜「嘶」的一声,随即忍住疼痛。 要是一般的alpha此刻早就用费洛蒙喝止对方,但陆韜没有。 他的费洛蒙无法对任何alpha造成威胁,也不想惹麻烦,只能忍着疼痛问:「请问有事吗?」 男人注意到他难受的表情,赶紧松手:「……抱歉,我认错人了。」目光飘移地向他道歉。 那人有双漂亮的蓝眼睛,像阴天的海洋,也像蒙上一层灰的蓝宝石。 还有他的味道,是淡淡的木头味,坛木的香气。 很好闻。 跟陆勛动物毛皮的气味不同的好闻。 意识到自己奇怪的想法,陆韜揉着发红的手臂,回了句「没关係。」便匆匆推着车回到厨房。 之后陆韜没再注意那个韩厉,也没再闻到檀木的味道,他依然该送餐送餐该收盘收盘。面对每一次紧黏不放的视线,陆韜只在心里告诫自己别想太多。 韩厉那群人是在约莫十点的时候走的,比他下班时间早一小时,结帐后,陆韜随同事们目送一行人离开。 下班,陆韜跟同事离开,一辆玛莎拉蒂停在餐馆专用停车格,他不以为意,平常会有附近的居民佔小便宜,趁打烊停在这里。 但买得起这种车的,应该也不缺停车费吧? 陆韜跟同事瞄了眼,不想惹事,速速地走了。 陆韜骑着机车,不经意地往后照镜一看,远远地看见一个黑糊糊的车头,闪着两个微弱的灯光。 可能只是刚好同路吧? 陆韜没想太多,直到转了几个路口,那台车还跟在他后面,他才开始感到恐惧。 有人跟踪他? 为什么? 他可没做什么让人记恨的事情。 再仔细朝后照镜一瞧,那辆车不是刚才停在餐馆的玛莎拉蒂吗? 陆韜一阵毛骨悚然。 被跟踪的时候千万别往家里跑,陆韜刻意绕路,绕了几圈,下车走进一间从未去过的便利商店。 他在里面待了将近一个小时,猜测对方应该不会停留了,才结了瓶水出去。 那台玛莎拉蒂还在! 陆韜愣住了像失去电力的机器人,傻傻地站在原地。 车主靠着车头,两指夹着菸,正盯着他,见陆韜目不转睛地与自己对视,熄了菸头,朝他走了过来。 陆韜下意识退后,正想着是不是该回便利店,那个男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男人很高,跟陆勛差不多,是强壮alpha会拥有的高大体格,在灯光照射下,男人的面孔逐渐清晰。 陆韜看见那双阴鬱的湛蓝眼睛。 是那个客人。 陆韜记得大家都叫他「阿厉」。 02「阿厉」 陆韜记得大家都叫他「阿厉」。 「抱歉……」男人声音乾涩沙哑,语气是与体格不同的软弱,男人身上还带着浓浓的菸味,「我不是有意要吓你。」 陆韜抽了抽鼻子,能隐隐闻到对方刻意压抑的费洛蒙气味。 属于alpha的气味。 浓厚的烟味混杂着檀木的香气,不难闻,但费洛蒙隐含的意味却让他退避三舍。 一般正常的alpha是不会对另一名alpha散发侵佔意味的费洛蒙。 这个男人想侵佔他?为什么? 陆韜清楚眼前的男人极力压抑了气息,但漏出的费洛蒙仍是让他畏惧。 这时若怂了就任人拿捏了。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陆韜忍着内心的畏惧,挺着胸膛,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强大且冷酷。 陆韜思索着该如何击退对方,论费洛蒙他肯定赢不过、论体型他也毫无胜算……怎么办? 他脑海里闪过想打给陆勛的衝动,但很快就将其否决了。 他还要依赖家人到什么时候? 「我……」男人面色痛苦,双手不断握紧又松开,反反覆覆,空气中的费洛蒙随着他的举动时浓时淡,最终在双眼紧闭的同时,檀木的香味终于随风散去。 「抱歉……我、我只是想……送送你。」男人的声音不似面容刚毅,甚至带着无意识的软弱,好像刚才散发着强烈侵占气息的alpha不是自己。 这男人在对他示弱。 「送?」陆韜笑了,琥珀色的眼微弯,却没有放下警戒,「我又不认识你。」 一听见「不认识」对方满脸不可置信,表情配上壮硕的体型,宛如一头受伤雄兽。 「我、我怕……你有危险,所以才……」男人试图向他解释,双手摆在胸前焦虑地摩擦指头,试图另陆韜放下戒心。 危险? 「你知道,你现在跟踪我的行为才更让人觉得危险吗?」大概是对方不断放软的姿态安慰了自己,陆韜仍防范着男人,却不似刚才充满戒备。 男人脸一阵青一阵白,满脸窘迫,像被他欺负了。 「抱歉,季璟,我、我就是太想你了.....」 季憬。 哦,他想起来了。 在餐馆的时候这人说过是认错人了。 「你认错了,我不叫季璟。」陆韜回想韩厉的种种行为,了然,于是理性又直接地建议:「季璟……如果你真的想他,那就去找他吧,打个电话……或是什么的。」 男人浑身一颤,直盯着他的脸久久不语,最后朝他面露苦涩的地微笑,「……我会的,谢谢。」 可能那个叫季璟的讨厌韩厉,让对方望之却步,思念过甚最后导致见谁就误认是对方的结果。 最近这样的人也不少见。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遇到。 「不客气,再见。」陆韜看那男人没有动的意思,出声提醒,自己却退到店门口,等着对方先离开。 韩厉看懂了,明显的疏离与拒绝让他心如刺骨,疼得发痛,如万箭穿心,却还是忍着颤抖的声音道:「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陆韜随意地嗯了声,不怎么耐烦地看着男人一步三回头。 「快走。」一开口又怕对方脑羞做出恐怖的行为,只得吶吶地补了句:「已经半夜了,路上小心。」 剎那,男人睁大了湛蓝色的双眼,在便利店招牌的反光下闪闪发光,好似眼里装进了无数颗星星,那么耀眼。 「好。」 透过车窗玻璃,他能看见韩厉勾起了温和的嘴角,倒车离开前甚至朝他挥了手。 怪人。 没有跟踪别人的自觉? 相较韩厉带着愉快的心情离开,陆韜只觉得浑身绷紧的肌肉终于能放松了,他大吐一口气,蹲在便利店边角又混了点时间,确定那个alpha没有躲起来跟踪他后,才跨上机车,回到学校附近的套房。 等做完一切梳理后,已经夜半三点,经过那一齣神经紧绷的对峙,一沾枕陆韜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03如果他真的是Omega就好了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预设的铃声吵得他头痛欲裂,陆韜紧皱着眉头嗯呜了声,抱着双人床上另一个枕头盖在自己的头上,企图抵挡住噪音的骚扰,五分鐘过去,铃声自动关闭陆韜才终于舒展眉头,再次进入梦乡。 叮铃铃──叮铃铃── 啾啾啾──啾啾啾── 「……呜……」陆韜紧捏着枕头,双手隔着枕头死死摀住耳朵,眼皮睁也不睁,紧皱眉头,被吵杂的声音吵得不得安寧,却又不愿起床。 叮铃铃──叮铃铃── 啾啾啾──啾啾啾── 「韜……韜韜……陆韜!」伴随着敲门及门铃的声音。 「唔……哥哥,再五分鐘……就五分鐘……」陆韜还没醒,本能地回应听见的声音,语气带着浓浓的鼻音与倦意,嘴里喃喃到最后只剩嘴唇微微开合…… 「啊!醒了!我醒了!来了!哥哥!」陆韜猛地从床上蹦起,慌忙地抹了把脸,柔软的发丝乱翘,脸上还有红红的印痕跟口水痕跡,顾不得形象赶忙转开房门,衝到客厅,一名高大的alpha站在玄关,手拿着仍铃铃作响的手机,见陆韜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才掛掉电话,语气平静地问:「为什么昨天回家没有报平安?知道爸爸多担心吗?」 陆韜哎了声,扭着手指战战竞竞地,「太、太睏……不、不小心忘了……对不起……」说着,隐隐能闻到空气中渐渐混杂了婴儿身上会有的奶香。 不自觉地撒娇呢。 alpha原本严肃的表情在婴儿奶味充满整个空间时柔和了下来,陆勛微微摊开手,陆韜便过去晃了晃哥哥的手:「对不起啊,哥哥,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忘了。」 「才搬出来两週就不听话了。」陆勛拧了精緻脸蛋上小巧的鼻子训斥:「不知道家人会担心?爸爸整晚操心得睡不着,等会你自己看着办。」 「哎……」陆韜刚张嘴,陆勛就猜出他要说什么反驳了,「就算是alpha也有危险……不,就因为你是alpha才危险,现在什么世道了,爸贴的新闻你没看吗?」 陆韜绞尽脑汁也没想起哥哥究竟说得是哪一条新闻,爸爸贴得实在太多了。 陆韜一心虚眼神就乱飘,手也不晃了,乾巴巴地道:「哎,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完好无损,你看。」 「新闻上一堆alpha被跟踪、受欺负,不是只有omega会被暴力对带。」陆勛皱着眉,「你这样,爸爸跟哥哥怎么放得下心?」 「哥哥,就是昨天有客人待晚了,拖到下班时间。工作不总有意外嘛,我就是……太累忘了发消息,我错啦,我现在跟爸爸说,免得他担心。」陆韜眼睛眨也不眨地说谎。 陆勛欲言又止,悻悻道:「……嗯,快去吧。」 陆韜颠颠地跑回房间翻手机,伴随着一股子奶味,飘散在空气中。 陆勛要是知道他昨晚遭遇了什么,肯定会二话不说拖着他回家。 电话几乎是第一声响就接起来了:「……韜韜?」 「爸爸。」 「韜韜知道爸爸担心死你了吗?晚回家也要跟爸爸说一声吗,爸爸差点就去报警了!」 「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就是打工回家太睏,不小心睡过去啦……」 「这么辛苦别做了,家里又不缺你一张嘴吃饭,爸爸一开始就反对你搬出去,你还小身体又不好,在家多安全,要不是你哥哥……」 「把拔。」陆韜低头玩着手指,捏捏自己的衣襬搓了搓,刻意用幼时的称呼叫着养父,「没有alpha上大学还住家里噠,你还记得吴皓吗?那个跟我同班九年的,人家高一就搬出来自立自强啦,我还算晚的呢。」 「韜韜你跟他们不一样……」 陆韜手指一顿,慢慢地握紧拳头。 他不一样。 多么伤人的词。 他当然知道自己有多「特别」,一个从小被当作omega养大、只能散发奶香的alpha,,不具备攻击、不能够靠费洛蒙保护自己甚至任何人,就算他身体抽高了、变得强壮了,在父兄眼里他仍旧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奶娃。 又或者,他们就是希望自己维持那个样子?所以才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改变,依旧维持幼时对待自己的方式。 虽然难受,但也能够理解。 毕竟……陆家在福利机构申请时就明确地指出要收养的是「男性omega」,结果谁也没想到收养的居然是个冒牌货。 他不确定自己现在受到的宠爱,还能维持多久。 会不会在他真正成为alpha的那天,就消失殆尽了呢? 陆韜跟养父喧寒了几句,又听对方絮絮叨叨地各种叮嚀,最后才以一句:「知道了把拔,我会注意的,把拔再见。」掛断电话。 ……如果他真的是omega就好了。 那他一切的烦恼都会迎刃而解。 04 为什么这份感情没有随着费洛蒙的转变一起 陆韜沉淀了会,拍拍脸颊,这才回到客厅,茶几上已摆好早餐,巧克力酥皮吐司、鲜奶茶、一盘蘑菇铁板麵配两根香肠跟半熟蛋,还有一小碗沙拉。 陆韜看了一轮,都是他以前爱吃的。 「哇,哥哥什么时候准备的?」陆韜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蹦蹦跳地跑到茶几,如往常,先选最甜腻的巧克力酥皮啃,一边做出吃得欢快的样子,嘴角还沾着甜甜的巧克力酱。 太甜了,他以前喜欢这些? 「爸爸买的,说你爱吃让我带来。吃慢点,都沾到了嘴边了……小孩子呢。」说着忍不住抽了卫生纸抹了陆韜嘴边。「吃完送你到学校。」 有哪家alpha现在还给家人载的? 甚至还要人家擦嘴? 陆韜转头方便对方擦拭,嘴里发出呼嚕呼嚕的声音。 「吞下去再说。」陆勛满脸无奈又宠溺的样子,陆韜看对方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他耳根微微发红,速速地吞下嘴里的食物,吶吶道:「……我自己去吧,没车回来不方便。」 陆勛滑开手上的平板看了眼桌布上的课表:「你的课到五点,我正好在附近开会,你在学校图书馆等我,晚上带你吃饭再送你回来。」 几乎是定案了。没有拒绝的馀地。 陆韜应了下来,吃完早餐回房梳理,他特意穿上显得乖巧的白衬衫配素色背心,七分牛仔裤套在身上,把脚踝显得又细又白,衬衫衣领整整齐齐地摺着,他揹着后背包出来,陆勛正在拿费洛蒙消除剂喷洒。 「每天要喷,别让邻居闻到了。」 「每天都喷呢。」 「阻隔贴贴了?我看看……」陆勛走过去拉开陆韜的后领,洁白的后颈裸露在面前,薄薄的一层透明贴盖在腺体处,陆韜低着头任由对方检查,不自觉地红了脸。 他能感觉到对方低头隔着一段距离嗅了嗅。 那里对任何ao来说都是敏感又隐私的部位,若非亲密家人或伴侣,是不会这么做的。 但陆勛是他的家人,从小陪他长大,对他爱护有加的义兄。 陆勛大概只是将他当成急需照顾的弟弟,才忽略了这对青春期的孩子而言,是害羞且隐密的行为吧。 「多带几片在身上,每两小时换一次,别忘了。别省着用,不够随时跟家里要。」陆勛叨念着,从公事包拿了一条项圈,黑皮革镶着铆钉,扣环两侧有薄薄的金属片,既时髦又帅气,就是跟他今天的穿搭不搭。 陆韜盯着那酷玩意儿,很是遗憾。 非常不搭。 「哥哥,这是?」陆韜对着玄关的镜面,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鍊。 「公司研发的新產品,用来阻隔费洛蒙的味道,主要是设计给omega用,可能会有点『娘』。」陆勛揉揉他的头发,两人出了门,陆韜走在哥哥侧边,双手抓着背带,一起搭电梯下停车场。 「我请设计师改了一个比较帅的给你,它还在测试阶段,以防万一阻隔贴还是不能断,知道吗?」陆勛发动车子边叮嘱。 陆韜一上车便拿出手机,靠着萤幕的反光观察脖子上的饰品,心不在焉地回:「知道了。」 挺帅的,戴起来也不会被误认是omega,陆勛的确是照顾到他敏感的心思。 却又因为太照顾他的情绪了,让他有点难受。 太矛盾了。 「喜欢吗?」 「嗯!好看!」 「喜欢就好。」 陆韜又端详了一阵,后知后觉地惊醒,慌忙地瞥向专心开车的陆勛,唇舌打颤地道:「……哥?你都知道啦……」 「嗯?知道什么?」陆勛语气平静:「知道你现在不喜欢甜的,喜欢又辣又咸的,还是知道你现在不喜欢可爱绒毛毛的娃娃,喜欢又酷又炫的玩具?」 「……都有。」陆韜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表情,怕陆勛察觉一丝蛛丝马跡。 「喜好本来就会随年龄改变,我有跟你说过我以前喜欢可爱的套装吗?你小时候穿的都是我以前穿过的。」陆勛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现在我喜欢正式的套装跟素色的休间服,看起来乾净整齐。改变很正常的,搞不好之后你又不喜欢这些酷东西了。」 「真的吗?」陆勛的话彷彿有股魔力,让陆韜不安的心静了下来,但想想自己的烦恼跟这些又是不同层面的,又愁眉苦脸了。 「韜韜?」 他的烦恼好矛盾,连陆韜自己都说不清,陆勛又怎么会了解呢?说了要是破坏现在的平衡又该怎么办?光想像爸爸跟哥哥冷漠的样子他就受不了了。 他喜欢陆勛啊,omega时就喜欢了,喜欢陆勛宠他、爱他,喜欢陆勛为他散发费洛蒙安抚自己,但那样的喜欢,现在是不行的吧? 他不是omega,喜欢同性义兄,是不被允许的吧? 如果他是omega就可以了,育幼院的omega们大多都是作为童养媳被收养的。 陆家收养他也是吧?只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自己是个假omega。 「嘿嘿……就是没法想像哥哥穿可爱布偶装的样子。」陆韜掩饰地笑了两声,说出口后又被自己的话逗乐了,想像一下陆勛穿布偶装真的咧嘴笑出声音。 又间话家常了会,邻近校门时车子缓缓停侧边,陆韜侧身朝对方挥手:「哥哥拜拜。」 「週末回诊别忘了,週五下课哥哥载你回家,别乱跑。」陆勛对着小了八岁的弟弟又忍不住叮嘱一番。 走进校门后陆韜转头确认车子已驶远,这才低头解开前两颗釦子,脱下背心、拉出衣摆。把梳得整齐的头发拨向一边,脱离乖顺的模样,脸还是那张精緻小巧的脸蛋,却因为改变了造型而显得狂傲不羈,冷漠且疏离的表情让陆韜看起来难以亲近,与刚才软萌的样子相差甚远。 上个月的某天,他一睁眼发现世界不一样了。不,是他看世界的眼光不一样了,一切都来得好突然,陆韜根本来不及反应。 可爱的娃娃、粉嫩的房间……曾经他喜爱的一切变得无趣,当他反应过来,他发现他不再可爱了。 陆韜太害怕了,在家人发现他的转变以前从家里逃了出来。 不知道当陆勛知道他现在是这个样子,会不会对他很失望?爸爸会不会觉得当初收养他是个错误? 虽然现在父兄表现如常,也依旧如从前那样疼爱他,但陆韜还是担心,怕自己完全成为一个成年、成熟的alpha时,他们才对他彻底感到失望,那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 同时也害怕继续跟陆勛住在同个屋簷下,陆勛会发现自己对同性抱持慾望。 好怕陆勛对他露出噁心的表情。 好怕陆勛不愿再疼宠自己。 他曾经以为自己对陆勛的情愫是受假性费洛蒙影响,如今,他不知道了。 为什么这份感情没有随着费洛蒙的转变一起消失? 陆韜不敢细想,只能将这份忧虑藏在心里。 05这台车怎么老跟我们? 「陆韜!今天你哥载你啊?」 一进教室吴皓朝他招手,陆韜俐落地把背包扔到旁边的桌上、坐下:「嗯,你怎知道?」 吴皓是他待在国家育幼院时认识的alpha,同窗九年,是唯一知道他身体状况的好友。 「从这能看见侧门。」吴皓靠近他,嗅了嗅,「哦──不错耶,今天没味,换阻隔贴了?哪个牌子啊?给我这放着点?」 「真没味道?」陆韜不太信,「没换,是我哥给的测试品,不知道效果如何。」说着戳了戳脖子上的项圈。 「之前靠近能闻到一点,这次全没了。」吴皓又靠近他确认了一次。 「你哥对你是真好。」吴皓很羡慕,「哪像我家那隻死猪,老说我是捡回来的,就只会命令我做这做那的。」 「可能因为你是alpha。」陆韜笑着调侃,却不自觉露出苦笑,「他还是很罩你啦,记得之前你跟其他人打架,他怕你打输还撂人来吗?」 「他后来还偷打我咧。」吴皓哼了声。「你不也是alpha怎么不见你哥打你?」 陆韜呆了一瞬,「可、可能是……因为我可爱?」 吴皓是个没良心的,压根没发现陆韜神情不对,「少来,都几岁了还可爱。」开口才后知后觉,吴皓观察陆韜绷着的脸不禁惊呼:「你……你不会还在跟你哥撒娇装o吧?」 「乾你屁事。」陆韜恶狠狠地回,随后又满脸挫败:「不然怎么办?他们要的是omega的我。」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不要你,为什么还要限制你?要你每天打电话啊?」吴皓理智地分析:「你迟早会变回alpha的,这不是早就知道的吗?在已知的情况下没道理还强求你得像个omega吧?」 陆韜也想过这些,也说服过自己,但终究还是没跨过去心里那道坎,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们收养时跟育幼院妈妈说过,要的是男性omega。」 「你就是想太多啦,我还没看哪家兄弟像你们家那么好咧。」 在吴皓看来就是陆韜太敏感了,但实际状况如何他也不好置喙,这种事只有自己想开才有办法解决,他用力拍拍陆韜的背脊,转移话题:「你今天没班吧?下课我们打游戏啊。」 陆韜成功被支开注意,他偏头思考:「下课哥哥接我吃饭,晚上的局你们先打,好了我敲你?下午翘体育课先打一场,去不去?」 「行啊!」 陆韜跟吴皓一讲起电竞游戏就把家庭烦恼拋诸脑后,聊起游戏没完没了。 他跟吴皓约好时间,两人今早上的是选修,吃完午餐后各自分开,陆韜去了烘焙室,他选的是餐饮管理系,今天有堂实作课程。 陆韜选择这个科系算是受了费洛蒙与之前性格的影响,虽然实际就读也不算讨厌,但就是没以前有那么高的兴致了。 课后,他提着背包,驾轻就熟地滑开陆勛的讯息栏:我上体育课去啦。 他瞥了眼时间,下午三点,打个一场还够回来,还能去图书馆装一下。陆勛不会起疑。 陆韜给吴皓发了讯息:走,《攻城》去。 吴皓秒回:正门口。 一到门口,两人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出了校门,学校最近的网咖距离学校有段距离,陆韜跨上吴皓的机车、扣上安全帽,吴皓一声「衝啦!」大力催起油门,车子咻得飞了出去,快如一道闪电,一次次超过前面的车子,陆韜在后面爽得都咧开嘴。 忽然,就在机车压身一个转弯,吴皓闷闷地道:「怪了,这台车怎么老跟我们? 06十八岁的季璟 韩厉一闭上眼就能回想起遇见陆韜的样子,与他无数次在梦中描绘的季璟如出一辙。 十八岁的季璟。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离开餐厅后忍不住折返,就想再看看那个孩子。 就一眼。 他如愿看见对方,但在漆黑的夜里面容模糊不清,他无法确定,只好偷偷跟着,一跟便跟到便利超商,对方久久不出来,韩厉猜想可能是自己的行为吓到对方,只能无措地靠在门外边抽菸边等。 他不是故意的,思念成疾,在看见这么相像的人他失去了判断能力,现在吹了风也是冷静不少。 不可能是季璟。 他当时怎么会一头热,认为别人是季璟呢? 季璟已经死了。 死在他们的住所,死在熊熊烈火中。 他亲眼看见焦黑的尸块、亲手将他埋葬于韩家墓园,怎么还会妄想对方復活呢? 他得跟那个被误认的孩子道歉。 韩厉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对方握着一瓶水走出来,他们对视了。 剎那,他呼吸一窒,几乎要流出泪水。 不是相像。 清澈无杂质的琥珀色瞳孔,跟他记忆中的季璟一样。 那双眼眸就算带着畏惧也还是那么漂亮,彷彿永远不会参杂一丝污秽。 右眼两颗垂直的痣,是上帝怕他走丢而在白皙的皮肤上做上迷人的标记。 浓密的黑发在灯光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光圈,宛如天使下凡。 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 那就是季璟。 他的季璟,回来了。 要不是还残存着些许的理智,韩厉几乎要衝上去给予拥抱,亲吻朝思暮想的柔软双唇,不再抑制地散发费洛蒙将身上檀木的气息全沾染到对方身上,由外至里,再次佔有。 可是,现在季璟变小了,也不记得他……甚至,还有点怕他。 但那又有什么关係呢?失去季璟的五年间,他找寻过许多方法、看过好多类似的书籍,传说受伤的灵魂会得到重生,受到神的眷顾再次返回人世,可能是变小、可能是附身在相像的躯体、亦可能是带着相同的名字。 季璟受到了眷顾,带着相同的面貌回来了。却失去了记忆。 不能吓到孩子。 他,不会再弄丢季璟了。 他会付出百倍甚至千倍对他好,只要季璟愿意,他做什么都可以。 就算最终陪伴季璟的人不是自己,那也没关係。 只要季璟幸福。 韩厉坐在车上,回想再次见到梦里面容的那晚,他想起男孩那头浓密的黑发在月光照耀下,泛着光圈。 宛若天使重回人间。 是了,那个漂亮的omega就是下凡的天使,是被他在凡间弄丢了的宝贝。 上次吓到人了,韩厉怕对方对那台玛莎拉蒂有阴影,于是换成bmw,银白色的,内部宽敞且明亮,不吓人。他动用资源,从餐馆取得员工资讯,这才跟到了对方就读的学校。 怕惊动到对方,韩厉只待在校门外,学校是安全的,不会有坏人。他只需要在外头守候,等季璟安全到家,他就离开,不吓人的。 他要好好保护季璟长大。 下午三点,他看见两个大男孩勾肩搭背地从校门走向停车场,季璟……不,现在身份登记上叫陆韜了。 陆韜一跃跨上后座,抓着前座alpha的腰,开怀大笑地扬长而去。 韩厉嫉妒得几乎要发疯,脑子充斥着伤害机车前座alpha的念头,蛊惑着将他心心念念的omega夺回来。 他紧紧握着方向盘,双眼直盯着后座的男孩,韩厉上齿咬着下唇,发达的犬齿咬破柔软的嘴唇,混杂檀木香气的血腥味瀰漫在车座中。 可是不行啊…… 陆韜笑得那么开心,他怎么能破坏呢? 韩厉颓然地垂下头,唇边的刺痛唤醒他的理智。 他心里縈绕着千千万万个猜测,那个alpha是陆韜现在的男朋友?不、陆韜现在是alpha,可能只是普通朋友? 他们要去哪?年轻的alpha最喜欢刺激了,会不会去危险的地方?那个alpha胳膊那么细,保护得了陆韜吗? 季璟就是那样。一个劣质的o,又小又矮,胳膊细得彷彿一折就断,在被他标记以前总受人欺负,无法控制费洛蒙总让人以为对他人有意思,被私下标上「淫乱、放荡」的标籤。 韩厉根本无法静下心,太危险了,记忆与现实叠合,无论陆韜去哪儿他脑海里都能闪过一百种陆韜遭遇危险的状况。 不行,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放任,他得跟过去确认陆韜没事。 就偷偷地,悄悄地确认,只要陆韜安全他就离开。 绝对不吓到陆韜。 07危险 韩厉下了决定,再次发动车子,从校门口到街上只有一道路,很快便看见早些行驶的机车,为了不被察觉韩厉甚至隔了一段距离跟着。 这条路韩厉孰悉,通往韩氏娱乐企业旗下的其中一间网咖,那儿聚集许许多多的alpha们,为发洩过多的精力与吸引omega们而来。 那儿曾隶属在韩厉的管理下。 在失去季璟后,他的状况变得不太好,在工作上频频失误,于是被对他失望的韩老头流放边疆,管理小小的、不被重视的经纪公司,管理那些不怎么受重视的素人网红们。 既然知道陆韜要去哪儿,韩厉也不着急了,在被起疑前转了个弯抄小径先行抵达。 要是被陆韜发现,那陆韜肯定会更讨厌自己的,到时候别说保护了,连靠近陆韜都不行。 韩厉从员工通道上楼,从通道的门缝能看见大厅状况,陆韜跟猴子alpha跟柜檯要了位置后前往包厢。 韩厉虽然被撤职了,但好歹还算是管理者,以检查的名义拿到登记资料,他大致翻阅后拍拍员工,「辛苦了。」将资料递回,随即藉口巡查离开,慢条斯理地在网咖内游走。 从登记上得知陆韜那个alpha朋友叫吴皓,跟陆韜同岁。 两人在a区的开放式包厢,那儿是专门僻给《攻城》的游戏区。刚抵达,远远就能看见陆韜那张醒目的脸。两人只登记玩一小时,他只要盯着陆韜这一小时的安全,再默默退场。 完美的计画。 韩厉就站在远处眺望,他看着两人系上攻城专用的安全带将自己束缚在指定的空间里,随后戴上vr护目镜开始游戏。 攻城是三人一组的线上竞技游戏,起初是为了让年轻alpha发散过剩的精力而製造的,少了费洛蒙的差异性,虽然体力仍难以抗衡,但至少给了beta跟omega与alpha一拼的机会。现今已发展成国民运动,几年前更是正式列入国际运动赛事中。 韩厉对这款游戏有复杂的情绪。他对这类游戏兴趣不大,在《攻城》上市时,他早已过了alpha精力旺盛无处发洩的年纪,成日埋首于工作中。 但季璟喜欢,生前一度打进伺服器排名前十,韩厉也是在季璟过世后才知道的。 一个omega是怎么做到的? 韩厉至今还抱着疑惑,但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人能回答他了。即便接手了季璟的帐号,一年又一年地使用对方的擅长角色打回原本的排名,那个空洞仍存在。 他是个alpha,于alpha中也是个佼佼者,季璟的高度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成,自然也无法理解季璟为此付出了多少。 陆韜玩得欢快,小巧的脸蛋被汗水浸湿,发丝湿湿地贴在额上,玩得不亦乐乎。 韩厉不确定现在的陆韜身体状况是怎么样的? alpha有阶级之分,费洛蒙混杂在身体的各种体液里,即使使用抑制贴也难以完全阻隔味道,在这个充满年轻alpha的场所,即便有费洛蒙清净机运转,因气味压制而的產生摩擦在所难免。 韩厉越想越庆幸自己跟过来。 陆韜做为一个alpha太瘦小了,只比记忆中的季璟再高一点,身板却同样纤瘦,显得弱不经风。费洛蒙对身体的发育有一定的影响,这样的小身板,费洛蒙肯定也不会多强大。 这么想的同时,韩厉瞇起了眼。两个着高中制服的alpha朝陆韜走过去,难以忽视的费洛蒙溢出,是带着侵略气味的挑衅。 看吧,他就知道。陆韜肯定会遇到危险。 08 幸好他跟来了 看吧,他就知道。陆韜肯定会遇到危险。 幸好他跟来了。 韩厉没有第一时间上前,那样太奇怪了,可能会被怀疑是自导自演,暴露自己跟踪对方的事实。 他在原地观望,alpha良好的视力让他能看清一群人的动作,虽然听不清对白,但光凭肢体语言也能略猜一二。 只见双方起了争执,起初仅是口角,韩厉不为所动。 当吴皓与金发互相扯起衣领,韩厉偏头注意陆韜的反应,小孩没被吓着,双手抱胸,半瞇着眼眉头为蹙,很有青少年装酷的模样,无所畏惧。 两股费洛蒙较劲起来,这让韩厉颇为意外,以体型而言,吴皓比金发还矮了一截,但拚衝起来,吴皓显然并不逊于对方,甚至隐隐有压过的狠劲。 陆韜没有因为两个alpha的费洛蒙而退缩,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不适地抽动鼻子。 费洛蒙的气味引来其他人的注目,陆韜朝旁一看,随即拍拍吴皓,柠檬刺鼻的气味顿时慢慢收掩,被金发的压过,陆韜还想说什么,金发忽然伸手一推── 一股檀木香气直扑而来,金发的手要碰到陆韜前,便被逼得跪倒在地。 是谁? 陆韜顺着气味转眸,一双带着杀意的湛蓝眼眸映入眼帘,檀木味以保护者般的姿态将他环绕其中。 是那个叫阿厉的男人 这是什么意思? 「是你!」陆韜忍不住出声,「你怎么会在这?」 一问出口,脑海里便出现了答案,这傢伙肯定是跟踪他了。 陆韜面露不悦地:「把味道散开。」 剎那,对他人而言难以嗅闻的朽木味散去,不一会便被清净机给带走,不留丁点痕跡,连带着那逼人的震慑之气也烟消云散。 湛蓝的眼眨了眨,无辜地望向陆韜。 「陆韜……」吴皓拉住他的手臂,语带哆嗦:「他、他有点奇怪……别惹他。这个打不过的。」 陆韜也知道自己对alpha的气味不太敏感──虽然能解读气味的意思,却因为疾病对alpha的费洛蒙亲近而反应迟钝──他见吴皓与其他小混混浑身紧绷地直盯韩厉,也知道对方肯定是不好惹的。 他原先对韩厉还没有畏惧的,但吴皓的情绪似乎感染了他,陆韜有些迟疑了,朝后跨了一步。 「抱歉。」韩厉开口,双手朝上一天,释出温和的善意。「我看见这里似乎起了点争执,所以才……希望各位没有因此受伤。」 店员闻风而来,韩厉指了指仍腿软在地的金发,让店员扶起对方。 「我是这里的主管,方便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韩厉说,为了增加可信度甚至递给了他们一张名片。 陆韜接过,上头印着大大的「韩氏娱乐企业」的字样,以及韩厉的名字。 韩厉着西装的装扮与指挥店员的举动,说服了他,但总有种说不过去的怪异。 他跟吴皓来网咖的这么多次,从未见过韩厉。 ……真的是巧合吗? 还是因为他昨晚被跟踪后太敏感了? 「韩大哥!」吴皓见韩厉释出善意,立刻跳了起来,据理以争,「我们在这好好的,他们硬说这包厢是他们的!」 陆韜抿唇,也抬头,「店员给的包厢是这个号码,登记簿上有写。」 男人低着头,目光直视着他,湛蓝的眼逆光,却像星星般闪耀,他总觉得韩厉的眼有水流,温温润润的,在背光中也会闪着光芒,像星辰大海,也像藏着闪耀星星的蓝宝石,那么温润好看的眼睛,陆韜是第一次alpha的眼里瞧见。 就连对他宠溺有佳的陆勛都没有。 陆勛的眼同他是琥珀色,却更加兇狠锐利,宛如一头优雅的豹,平时看似无害,却令人难以直视。 陆韜还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半夜起床尿尿,还被路过的陆勛吓哭。 但韩厉却似乎连生气都会让人觉得温柔。 陆韜并不怕他。 「屁话!老子他妈两个小时前就在这了!刚才去上个厕所你们就强佔我们位置!」金发缓过劲,面对吴皓找救兵的方式大动肝火。 陆韜耸了耸肩,「柜檯有登记使用时间。查看看就知道原因了。」 「你说的没错。」韩厉附和,朝他勾起淡淡的笑容,转头接着嘱咐店员进行确认。 但韩厉似乎并不在乎结果如何,这个男人心里貌似早已有了一把尺,他低头对陆韜说:「刚才的骚动是店里的失误,容我向你致歉,你有没有受伤?」 陆韜不太喜欢这种被当作弱势的感觉,况且他连碰都没被碰到,又怎么会受伤? 真个人真奇怪。 「没有。」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陆韜还是回答了。 店员确认完资料后回来小声与韩厉报告,男人垂眸说了句:「我知道了,剩下我处理。」便支开店员。 韩厉对满脸不爽的金发高中生道:「你的登记时间,在一小时前已经结束,中间没有加时,所以登记处的电脑才会显示空位,如果你想再继续玩请到柜台重新登记。」 「什……」金发大为不满,血气上头,却被一旁的友人拉住,金发瞪了眼韩厉,随即被友人拉着走,离开前还不忘洩愤道:「嘖,这什么破店!都问都不问就把位置给人!」 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 幸好没闹得太过。 「谢谢。」陆韜原本蹙起的眉慢慢舒展,他礼貌且疏远地向韩厉道谢。 韩厉看起来表现挺正常的,虽然总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有点儿奇怪,但总体来说并没让陆韜感到不舒服,甚至……还帮了自己。 09韩厉看起来表现挺正常的 韩厉看起来表现挺正常的,虽然总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有点儿奇怪,但总体来说并没让陆韜感到不舒服,甚至……还帮了自己。 韩厉的费洛蒙压制了血气方刚的金发才没起大骚动。 他们要是打起来了,事情就不会是那么简单能完的了。 「应该的。」韩厉说着,摆了个请的姿势,「很抱歉,让两位受扰了。此次事件是本店管理上的疏失,我们会退额此次的包厢的费用,并将两位升级至vip包厢作为歉意,还望海涵。」 「不用……」 「好啊!谢谢韩大哥!」一听有免费升级的包厢,吴皓开心得合不拢嘴,双手一拍开开心心地接受了结果。 「吴皓!」陆韜扯了吴皓一把,「你干嘛自作主张?」 vip包厢费用昂贵,陆韜当然也是有些心动的,但他总觉得韩厉这操作不是因为这齣闹剧。 就算理亏的是他们这边,最终走向也可能是如此。 「有啥不好啊?升级呢,vip独立包厢多好,你也不用担心气味溢出啊。」吴皓完全没觉得怪异,「这件事确实是网咖的疏失啊,我们就开开心心收下嘛,反正也只能再玩一场,不用白不用。我还没去过vip包厢呢!」 陆韜偷瞄了眼好整以暇的男人,那人看起来不着急,就好像丢了个饵,等待鱼儿选择是否上鉤。 韩厉保持着有礼的姿态,眼神含笑,看起来确实无害。 「走嘛?嗯?」吴皓推推他,「小韜韜难道害怕了?不敢跟吴皓哥哥共处一室?」 淡淡的坛木香飘散,但在吴皓注意到前便散去。 「才没有。」陆韜拍开吴皓的手,想想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只是去个独立包厢,怎么就大惊小怪了? 「那好吧,可是也只够打一场。」陆韜答应了,「等会我哥还来接我,被他发现我就惨了。」 「行啊。」吴皓打了一下响指,手一伸勾着他的脖子跟在韩厉屁股后面。 「欸,怎么说呢?」吴皓突然说,「虽然你家人很宠你,但我完全不羡慕啊。太过度保护啦,一想到我家那隻猪要是这样对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陆韜被吴皓的想像逗笑了,「我也没办法想像。」 韩厉带他们到vip的楼层,吴皓本来就心大,跟陆韜小聊会后便蹦到男人身边尬聊:「韩大哥是这里的老闆?我们之前来好多次都没看到你啊。」 「不是老闆。」韩厉笑回,「老闆是我爷爷。之前他让我管理这里,虽然去年调离这里,但这点小事还是能管的。」 「这样啊,谢谢韩大哥。」吴皓搓着手,「我还没去过vip包厢呢,太贵了打个游戏不划算啊。」 陆韜有同感。 虽然吴皓跟他都被富有的家庭收养,但却没被溺爱成挥霍无度的习惯,吴皓反而高中就被挥出去打工自立了,至今连学费都是自己攥来的。 陆韜很羡慕,吴皓虽然嘴巴说没人疼,但其实吴家还是很爱吴皓的,怕吴皓变成紈裤自小就严格教育他,把吴皓养成了自立自强的alpha。 反观他自己,自幼被当作omega扶养,刚升大学才知道钱得来不易,只庆幸陆勛总控管他的零用钱花度,否则自己可能会有很长一段痛苦期。 「这样,以后你们报名字,给你们偷升级。」 「哇!韩大哥太好了吧!这就是走后门的滋味吗?也太爽!谢谢韩大哥!」不知怎地谈到这,吴皓双手拍掌,大喊,「陆韜陆韜,以后我们能用vip包厢啦!」 这怎么想都有点超过了。 10 这怎么想都有点超过了 这怎么想都有点超过了。 陆韜扯过吴皓,与韩厉拉开距离,低语:「这不太好吧?我们跟他又不熟。」 「唉呦,对他来说这小case吧?不过就一个vip包厢对店家来说根本不亏吧?还能讨好客人。」 吴皓说得也没错,陆韜无法反驳。 「啊,对了,要不这样吧。」吴皓突然又屁颠屁颠地跑回韩厉身边,「韩大哥,你玩《攻城》吗?要不我们带你一把?不然也怪不好意思的。」 陆韜嘖了声,吴皓这傢伙完全把他的意思搞混了。 「好啊。谢谢了。」竟还听见韩厉欢快地答应。 陆韜心里复杂,但这时还反对就显得太娘们了,一点也不酷。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介意,显得自己娘唧唧。 韩厉也不过是那晚认错人了,他为什么就这么在意呢? 陆韜抿着唇跟着进包厢。边间的vip包厢很宽敞,比a区的更大也更舒适,设置了沙发区休息,连厕所都是独立的,墙上还掛着硕大的萤幕,供他人旁观,中央是游戏区,能瞧见三人位置都有个小隔板划分距离。 似乎看出他藏在心里的抗拒,吴皓率先走像中间,笑嘻嘻地问:「韩大哥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了,我可以。」韩厉回应,随意地选了左边离门口较远的位置,陆韜便走向剩馀的空位。 《攻城》是款vr式运动竞技游戏,会需要使用到较大的活动空间,为了确保安全得使用安全皮带,很少有家庭会配有这样的空间与配备,大部分人都是在网咖玩。 出汗容易使费洛蒙气味溢出,陆韜在开始前换了一片阻隔贴。 游戏画面一登入,吴皓的声音便从耳机里响起:「韩大哥房间号是……」不一会便看见韩厉的角色进了房间。 陆韜飘了眼名字,以为自己看错了,疯狂眨眼,还点了排行榜来回观看。 那是开服以来便长年掛在榜前十的帐号,专打辅助位,实力可见一斑。 「哇!这是你带我们吧!」吴皓直接把陆韜心里话说了出来,还讨好道:「大神,加个好友唄。」 男人的低低的笑声透过耳机传来,「好。」说着陆韜的萤幕上也出现了好友申请。 陆韜犹豫了会,还是按下接受钮。 能进排行榜的,对喜欢游戏的人而言都是个嚮往。陆韜刚玩不久,没吴皓那么激动,但多少也是多了点崇拜。 这游戏不容易,吃体力又吃脑力,陆韜玩了两个月还是个小白,常被吴皓戏称是「自杀疯狗」。 虽然玩得不怎么好,但陆韜乐在其中。反正他也不打排名,就是图个乐趣。 「开始吧。」陆韜说。 在陆韜认知里吴皓是他认识的人里玩得算厉害的人了。 但在看见韩厉的操作后,只能以叹为观止形容了。 在陆韜的认知里,辅助就是个躺的,靠强力的队友赢得游戏,能够操作游戏胜负的机率小得不行。 然而,韩厉的辅助却不是如此,他完全明白辅助的优劣,凭着大家对辅助刻板印象玩弄对手,并把表现的机会让给陆韜。 重点是,以往陆韜很快就会死了,在韩厉的保护下,陆韜根本没损血。 他不知道韩厉怎么做到的,有些吃惊。 「太厉害了吧!」吴皓扔下护目镜,大力称讚,「辅助原来是这样玩的吗?」 看着硕大的胜利标识,陆韜也带着一丝雀跃扯下vr护目镜。 「不一定,每个人玩法不同。」韩厉谦虚道,又问:「下次还玩?」主动释出了邀约。 那双蓝眼睛快速地扫过吴皓,转向他,微微弯起眼角。 「好啊!」吴皓毫无负担地接受。 陆韜对上那双眼抿了抿唇,到底还是个孩子,敌不过内心的诱惑,却仍尽可能的保持矜持,「好。」 「下次见。」 那双蓝眼睛,弯得更深了,眼底像藏了无数星星,闪闪发光。 无比耀眼。 11吴皓约韩厉上了癮 陆韜第一次对除了陆勛外的alpha產生莫名的悸动。 这样有点奇怪,他跟韩厉又不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產生一样的感觉? 但回想跟陆勛的状况,又有说不上的类似。 初见陆勛是在育幼院,当时他才刚满四岁,还不姓陆,只有一个单名,韜。 听育幼院的妈妈说,那是生母最后叫的字,成了他的名。 陆勛第一个吸引他的是费洛蒙,很好闻,是毛皮被太阳晒过的味道,是强大的alpha保护omega时会释放的气味。 但最近他有些害怕陆勛的费洛蒙。医生说是因为他在转变成alpha的缘故,会害怕比自己强大的alpha是正常的。 可韩厉的却不让他畏惧,反而还有些喜欢? 为什么会跟陆勛的反应差这么多? 他知道自己跟正常的a或o都不太一样。可能因为他以前过惯了o的生活,连带性向也被带偏了。 他喜欢alpha,是带有慾望的那种──虽然他目前只喜欢过陆勛一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自己的性向。 陆韜疑惑的是,为何同样是有好感的alpha,对两方费洛蒙的反应会產生这么大的差别? 但这些问题大概连医生也得不到答案吧? 陆韜週五同父兄回医院复诊,拿到了稳定费洛蒙的药物,被叮嘱了随时可能出现「易感期」症状后又回到学校。 吴皓约韩厉上了癮,几乎成为每周固定玩伴了,韩厉为此还将上次使用的包厢借给他们,每次去只要报韩厉的名字就能免费使用,大大占了对方便宜。 他甚至偶尔还会看见吴皓用通讯软体私聊韩厉,也不知道两人何时加上的。 但韩厉没有跟他要通讯帐号,大概是因为吴皓自己去讨的,而韩厉没有拒绝,两人就这么好上了。 陆韜确定韩厉第一晚是将他错认成人了,才会跟他到便利店。他对韩厉放下戒心,能更自在地与对方相处。 陆韜还是知耻的,假如跟韩厉约玩的那天有碰到料理实作课程,他就顺带包一份给韩厉,当作谢礼。 每当这时韩厉都会弯着漂亮的蓝眼睛,收下那份微不足道的礼物。 很傻。 陆韜觉得韩厉就是傻子,才会认为这样的交易是划算的。就好像他随手准备的玩意儿都有那样的价值。 怪人。 韩厉挺沉默的,只有他们主动开口攀谈韩厉才会开口;打游戏时话倒是挺多,会指挥他们进攻与防守,会给予他玩刺客的建议──总之,都跟游戏有关。 偶尔陆韜会注意到韩厉将视线放在自己脸上,带着说不上的悲伤。 他还记得,韩厉第一次喊他是叫「季璟」。是因为这样吗? 季璟,又是什么人? 陆韜将背包塞进后车箱,跨上机车驶往学校。 最近,他感觉到自己又离alpha更进一步了──他对omega的费洛蒙有了点反应。 12 「真正的」Omega 最近,他感觉到自己又离alpha更进一步了──他对omega的费洛蒙有了点反应。 前些天,打工的餐厅有个omega碰巧发情了,陆韜当时心想,原来「真正的」omega味道是这样的。 甜甜的、腻人的,如以前吴皓跟他分享的,像花香或是果香,总之就是会引人犯罪想品嚐的气味,以前陆韜无法理解,但现在他好像能懂了。 味道甜甜的,闻着像诱人的果实,费洛蒙带着性慾,勾引着alpha操干。 跟他以前的散发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难怪他吸引不了当时的陆勛。 可,就算他闻到omega的费洛蒙了,却也仅仅只是「闻到」,无法產生任何旖旎的幻想,就算那天许多alpha为此疯狂,他只起了点生理反应理智并未丧失,甚至当时还觉得过于甜腻,有些反感。 后来omega同事立即被送往医院隔离,才没引起骚动。 陆韜同往常将车转进小巷,他注意到有辆车在后头跟着,这让他不免想起韩厉,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疑虑。韩厉开的是玛莎拉蒂,不是bmw。 脑海闪过陆勛告诫他的话,现在连alpha都会被随机找麻烦,新闻最近闹得挺兇,连陆韜这不常看新闻的都知道了。 陆韜催油门加速,驶出巷弄,他朝后照镜看,除了bmw外还有一台机车紧追在后,陆韜吓得冷汗直流,他被上前的机车逼位,逐渐驶离学校位置,陆韜试图加速甩过穷追不捨的两辆车,结果下个转弯,又一台机车卡了过来,被三面夹击,只能被逼得往他们规划的路线前进。 陆韜内心很慌,这是离家后第一次他想打给陆勛求救。 很想像以前一样依偎在陆勛身上寻求保护。 他是alpha的话,陆勛还愿意这般对他吗? 陆韜被逼到学区附近杳无人烟的废弃场,陆韜不肯下车,维持发动的状态,观望是否有突破重围的机会。 bmw卡在出口的位置,想离开也出不去,这时副驾驶车门打开了,一头金灿的头发映入眼帘,陆韜认出那人是不久前在网咖起争执的高中生。 接着驾驶也下了车。 一个带着刀疤的alpha。 「哥,就是他!上次在网咖欺负我的傢伙!」金发满脸委屈地朝脸上有刀疤的alpha控诉:「他找了个alpha压制我!」 这是恶人先告状了? 陆韜还在机车上,催着油门试图逼退他们。忽然,一股恶寒由脚底窜上脑门,陆韜身体浑身僵硬,直接从车上摔下来,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便被一脚踩在地面,狼狈地贴在骯脏的泥地里。 「唔!」嘴巴里沾着尘土,陆韜紧抿着唇,不想张口。 他被陆家养得有些娇气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踩在地上任人蹂躪。 陆韜第一个反应是好脏跟好痛,眼睛被灰尘弄得发红,泛出生理泪水。陆韜这才意识到,他这是被alpha费洛蒙给压制了。 刺鼻的硫酸味让陆韜浑身发抖,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只能任凭对方摆佈。 他从未如此恐惧过一个alpha的气味,陆勛再如何生气都没这么对过他。 「让老子丢脸?」头顶上的人带着青少年特有的青涩嗓音,对他叫嚣,「我看这次还会有谁来帮你。」 这样一说,陆韜是听懂了,因为韩厉突然出现阻止金发对他记动粗,让金发丢脸了,而这仇莫名就记到自己头上了。 大概是因为韩厉是个强悍的alpha吧。 论谁看,都会选择欺负陆韜的。谁叫他看起来就特别弱小呢? 真讨厌。 陆韜被踩得头痛,贴着地面石子的侧脸更是疼得不行,陆韜闻到丁点血腥味,可能被划破皮了。 他使出浑身力气也没让自己脱离被控制的窘境,还因为不断挣扎将裸露的皮肤划破得更多。 「要等到那傢伙不在真不容易。」 谁? 「等等。」释放硫酸气味的alpha推开金发,因为靠得更近了,气味变得更加浓厚,陆韜肚里一阵反胃,止不住身体的哆嗦,身体更是求生本能地试图为此臣服。 「呜──!」 13陆韜还来不及细思 「呜──!」陆韜还来不及细思,套在脖子上的项圈便被粗鲁地向上扯,勒得他几乎要窒息,只能发出痛苦的哀鸣。 「他带着项圈。」alpha抽动鼻子,「有没有闻到omega的味道?」 「呜──滚、滚!」那人扯着项圈逼他仰头,凑近鼻子嗅闻陆韜的后颈,湿黏噁心的气息洒在敏感的腺体,陆韜打着寒颤,抑制不住恐惧地发抖,冷汗直流。 他想逼自己冷静,只要冷静费洛蒙就会平稳,而被控制在项圈能吸收的范围内,要是再这样下去,他肯定……肯定会…… 「闭嘴。」项圈被扯得更外。 「呕!」 啪! 项圈硬声断裂,陆韜惊恐之馀,赶紧用沾满污泥的双手遮住后颈,对硫酸费洛蒙的恐惧逼得他只能跪趴在原地,陆韜隐隐能闻到自己失去抑制项圈后散发出的费洛蒙。 婴儿奶味的费洛蒙。 他好害怕,费洛蒙参杂着连自己都无意识的讨饶,那些气味全被在场的混混们闻到了,他们朝他发出耻笑,嘲笑他的味道、他因为费洛蒙而摆出难堪的屈服姿势。 陆韜想到身分证性别栏刚换成alpha时,被班上讨人厌的alpha带到厕所检查他都没这么恐惧。 那时候有吴皓、还有吴大哥…… 还有陆勛。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原来他一个人是这么的弱小,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陆韜!」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警鸣声。 一股檀木的香气扑鼻,来势汹汹地压过硫酸味,逼迫alpha们跪倒在地。然而这股味道却没有造成他任何伤害,彷彿暖风吹抚,将他慌乱恐惧的心安抚下来。 被压制的身体顿时获得解放,陆韜抬眸,只见一群警察衝了上来,三两下便将混混们压制在地。 「陆韜,陆韜!还好你没事。」韩厉一脚跨过栏杆朝他奔来,满脸惊慌地抱住他,陆韜被抱个满怀,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满满的檀木香气给环绕,鼻尖抵着后颈,气味浓厚,与他的奶味费洛蒙交缠在一起。「你吓坏我了……你吓坏我了……我还以为……」 陆韜被吓得六神无主,双手无意识地回抱韩厉,等回过神冷静下来,才发现那个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的男人打着哆嗦,将脸埋在自己的肩窝。 湿润的泪液落在他的侧颈,又湿又烫。 韩厉这是,哭了? 「韩、韩厉?」回应他的是韩厉鼻子抽动的声音,陆韜拍拍对方宽厚的肩膀,「我没事。」又问:「你怎么在这?」 陆韜也说不上来,在闻到坛木香时,浑身都放松了,那是儿时只有在曾经的陆勛身上感受过的安全感。 大概是吊桥效应吧?他们虽然不熟,都只在游戏室见面,但韩厉在次次游完时,也都是这么护着他的,或许是因为这层关係,他才会在这时对这个男人的出现无比安心。 「我……」韩厉哑口,似乎发现自己失态赶紧松手与他退开一段距离,侧着脸「抱歉。」眼角甚至还盈着泪液,泛着淡淡的红。 宝石似的眼珠子在晶莹的泪下闪着光,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真好看。 陆韜目不转睛地盯着,都忘了自己满身狼狈,甚至还伸手去抚对方的眼角。「你哭什么啊?」 「……可能眼睛进了灰尘。」韩厉掩饰地背过他,用手抹去泪液,再转回来已经没了刚才怯弱的模样,「我刚才正好在学区路上,看见你被逼车。」 这么巧的吗? 但也不无可能,毕竟网咖是韩厉家开的呢,三天两头往那儿跑肯定也住不远的。 只是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谢谢。」陆韜压下疑惑,向对方道谢。 「韩先生。」一名警察靠了过来,与韩厉解释状况,方才惩兇斗狠的混混们都上了警车带回去调查,看陆韜还带着伤,便劝他先去医院检查再回来作笔录。 陆韜本想拒绝的,但韩厉却率先应答,与警察交涉完后又回头对他说:「我送你吧,现在太危险了。车子我请人替你骑到学校。」 陆韜望向那双祈求似的目光,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吶吶地答应。 为什么说不出口呢? ……大概是因为,那刻的韩厉看起来太可怜了吧,彷彿拒绝就会碎掉。 陆韜在韩厉的陪同下去了趟医院后又去了医院作笔录,幸好只是皮肉伤,除了脸因为与地面磨擦伤得较重,其馀都是轻伤,脖子因为的扯弄而带着一圈红红的勒痕,因为时间久了有隐隐泛青的跡象,看起来有些恐怖。 14 諶纪远 为了不给陆家添麻烦,陆韜没打算给家人知道,只不过,他这花脸是要怎么不被陆勛知道?周五前怎么想都好不了啊? 陆韜想想决定先拍张照给陆勛,打字说自己摔车了。陆勛立刻就打来电话,将他唸个狗血淋头,只能连连承诺会再小心,又发挥以往撒娇的功力,哄得陆勛闭上叨念的嘴巴。 「别跟把拔说。」在陆勛掛电话前,陆韜赶紧补充,只听见陆勛带着轻笑说:「你长大了,自己看着办。」 至少确定陆勛是不会跟养父提起了。 他爸之前还想给他配个司机跟家政,开什么玩笑,他才不是娇滴滴! 接着,陆韜又开始烦恼,他的项圈被拎断,落在废弃区,现在后颈贴着抑制贴暂无大碍,但他要怎么在週五跟陆勛解释项圈的事? 摔车摔不见了? 被旁边的树枝割破? 想想都不太可能啊。 他脖子甚至还有勒痕,怎么看都挺像被欺负过的。 之后几天,陆韜都穿着高领遮住脖子上的勒痕。 这周都没约上韩厉,吴皓说失联了,但他们还能用那间包厢,也就没去在意。 毕竟韩厉是个大人了,主管阶级肯定很忙的吧?养父跟陆勛就是那样,偶尔还得飞到国外出差,总留他跟beta阿姨在家。 陆韜照往常去了餐厅打工,他人缘挺好,接到许多关心,甚至有女孩子递了除疤膏给他。因为脸受伤,即使人员短缺,这几天陆韜也没被派到外场,在内厨乖乖替他人打下手,洗洗碗盘切切菜。 听说今天老闆会来巡察,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尤其是领班经理,更是紧张得汗水直冒,陆韜看他双下巴积了层汗,不断在外场用内场来回走动,确保万无一失。 听说老闆是个omega,因为逃婚被家里断了关係,后来自己出来单干,是为数不多,事业有成的男o。 印象中,之前陆韜刚来报到时远远见过一次,那老闆名叫諶纪远,是諶氏企业的么子。 「陆韜?有有,确实有个叫陆韜的孩子……」 是经理的声音。 陆韜抬眸,分了点精神去注意。 「带我去看看。」 「这……」 「我就看看怎么了?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他?」经理跟前的男人双手摆在腰后,巡视的模样,那人带着细框眼镜,眼神锐利,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起来并不好亲近。「就是……想找他帮点忙罢了。」 「帮、帮忙?」 「嗯?不然你以为我要干什么?不就是个小孩吗?出不了事的」那人扫了后厨一圈,最后定睛在自己身上。「陈经理,你去忙吧,我找到人了。」 那人支走经理,快速跨着步伐走到他面前,陆韜近距离才发现这人很高,比吴皓还高,目测只比韩厉矮了两三公分,他的脖子上带着防咬项圈。 好高的omega。 「你就是陆韜?」 防咬项圈并不能抑制气味,陆韜隐隐闻到类似水果的香气。 好甜腻。 陆韜戒备地看着对方,双手还带着塑胶手套泡在满是泡泡的水里。 才刚发生被跟车后单方面殴打的事件,陆韜对陌生人有些戒备,「对。您找我?」 「嗯。」諶纪远低着头,碧绿的眼睛在镜面的反光下看得不太真切,那人勾着似笑非笑的嘴角,碎念了句:「这么看着,确实有几分相似。」 相似? 又问:「认识韩厉吗?」 韩厉? 陆韜没有回答。 「看来是认识了。」諶纪远见他不说话,自顾自地判断完后,朝他勾了勾手指,「有件事让你做,过来。」 陆韜迟疑了,站着不动。 他一个打工的小a,让老闆大张旗鼓地来找他,怎么想都古怪。 见他戒备,虽然男人还是噙着一丝笑意,但果香味的费洛蒙却有些不受控了,带着不耐烦的酸气,「怕什么,你不是alpha吗?难不能我还能对你动粗?」 这戳中陆韜的痛处,拔了塑胶手套,「要干嘛?」 「这样才对嘛。过来。算薪的。」那人勾勾指头,招狗似的。 諶纪远带他到一辆豪车前,拉开车门,意示他上去。 「这是要去哪?」陆韜见到要进车,不肯走了。 「带你去见韩厉。」说完,諶纪远朝陆韜背部一推,将人推上后座,自己随即也跨上位置、关上门,对着前方的司机说:「开车。」 陆韜拉了拉把手,发现锁头被中央锁锁住,拉不开。 「他帮过你不是吗?现在轮到你了。」修长的指头随兴地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白皙的锁骨。 似乎看出他的畏惧,那人抽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别怕,只是跟你借点时间,还有……一点费洛蒙。」 甜腻果香袭捲而来。 陆韜从没闻过这么甜腻的味道,彷彿果子熟成后期,带着诱人的香气及微醺的气味,是最好吃的时刻,引诱着路过的人採摘。 他好像醉了,居然连抗拒的反应都在瞬间消失殆尽。 见陆韜被味道吸引,那人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四眼相对「你不觉得,alpha们只因为一点费洛蒙就发情,这点很有趣吗?」 「你有没有思考过,为什么是alpha可以靠费洛蒙控制omega,而不是反过来?」 「明明,你们这么容易就会被omega的气味引诱……」 陆韜脑子逐渐变成糨糊,难以集中注意力,他恍惚地想:这个人难道是想引诱自己发情? 为什么? 浑身开始燥热,陆韜抗拒地推桑对方却又像欲拒还迎的撒娇,他勉勉强强咬破嘴唇,吐出一句:「你……你疯了……」 然而諶纪远只是挑起好看的眉毛,带着一丝讚许:「呦,我第一次遇到这样还不发情的傢伙。」随后一扯,将指头塞进他的嘴里,就着陆韜的虎齿划破肌肤。 血液抹在他的门齿,混杂着血腥味的果香强硬地窜进他的鼻腔,迫他吸吮那个气味。 「呜!」陆韜脑子抗拒那股气味,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迎合对方,甚至克制不住地起了点生理反应。 噁心……好噁心! 一滴汗从他的鼻尖滑下,下腹燥热的感觉跟以往发情的热感不同,以前是内部萎缩的生殖腔在躁动,现在却是…… 前面。 那股无法抑制的热流窜到他前方的性器,躁动地要他缓解这难耐的热源。 「吓……吓……」陆韜被自己的身体反应吓到了,剧烈地挣扎起来,他狠狠咬住带血的指头,在伤口上留下一圈深深的齿印,这举动反而使口腔的费洛蒙散发的更加浓郁,陆韜双眼充斥着隐忍的血丝,眼眶中泛起愤怒的生理泪水。 原来就算讨厌,也还是会受生理因素影响的吗? 那人好似对疼痛无感,巨大的身体压了上来,将他禁錮在狭窄的后座,鼻尖在他的颈脖上嗅了嗅,「……哦?」 「确实,是跟季璟相似的味道。也难怪韩厉对你上心。」諶纪远露出玩味的笑容,「但,你不是alpha吗?怎么连压制omega都做不到?」 这句话狠狠刺伤了陆韜。 「滚!」陆韜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狠狠撞开牵制他的諶纪远,一转身,晕眩感袭来,他摇摇晃晃地稳住身体,意识却逐渐朦胧。 隐隐约约,陆韜看见自己扑向諶纪远。 15陆韜的项圈 擦得光亮的皮鞋踏在满是尘土的地面,将乾净的表面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送陆韜回学校后,韩厉又回到现场,他弯身捡起落在地上灰白的项圈,慢条斯理地挥掉上头的尘泥,小心翼翼地用白净的手帕包裹起来,隔着手帕,抵在鼻尖嗅了嗅后,对待珍宝似的收进口袋里。 那是陆韜身上扯下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落在这种地方。 他应该送回去给陆韜的,可却又私心地想将其留下。 陆韜的项圈啊,抵着私密敏感的部位,吸取了最多费洛蒙的物件……他已经很久很久没闻到伴侣的费洛蒙了,就当……就当这东西弄丢了吧,陆韜也没发现这玩意儿落在地的。 只要不被发现,他能保留到气味完全消失。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封锁在某处,不被任何人发现,只在偶尔思念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 陆韜的味道,果然跟季璟一样啊。 啊,也是。 毕竟,他们可是同一个灵魂。 能牵引他早已成一摊死水的内心,也只有那一缕魂魄了。 韩厉回到车上,忍了忍,还是无法克制地掏出项圈,朝鼻尖靠近。 他太久太久没闻到伴侣的费洛蒙,他几乎要忘了,季璟是怎么样味道。 比起车内残留的淡薄气味,被手帕包覆的项圈味道肯定更加浓厚。 是了,季璟也是这样的味道。 香香的,甜甜的奶香,由人体混合着牛奶的气味,类似婴儿奶的味道。 令人不禁想怜惜的味道。 可以前的他,却不懂得这味道的美好,避如蛇蝎。 大概是在外久了,味道都散得差不多,只闻到手帕的洗衣精与尘土的臭味,这让韩厉不禁回想起看见陆韜被逼车的情景,他不知道,假如自己当时没有跟在后头,是不是又要再次失去他了? 每当这个念头出现,韩厉都无比庆幸当时他在场。 幸好,幸好……他有跟着陆韜。 他跟在陆韜身边有段时日了,秉持着不打扰、不靠近的原则,躲在阴影暗处当陆韜的一条小尾巴。 他总劝告自己,远远地看着,就看一眼,最后一眼、只要陆韜好好的,就安安静静地离开,就此别过。 他不能继续打扰陆韜的生活。 但,事与愿违。若无法看见陆韜,他连睡觉都做不到。 每晚闭上眼他都会做起恶梦,梦见季璟打给他最后一通电话,胆怯却地问他:「今天您会回来吗?」、梦见季璟焚烧成灰的遗骨、梦见失去季璟后心里空荡日復一日行尸走肉的自己。 一睁眼,只有无尽的黑暗吞噬着自己,他如溺水的困兽,挣扎着想从痛苦的深渊中逃脱,仰着头奋力从悬崖峭壁中攀爬而上,试图爬向唯一的曙光,腰间却被漆黑的双手缠住,那隻手形色枯槁,骨瘦如柴,焦黑骨骸甚至能隐隐闻到烧焦的气味,对上目光,只见空洞溢满了血泪。 那人下巴卡啦卡啦地动了几下,终于勉强开口,「阿、阿厉……」竟是沙哑难听的哭嗓。 这是季璟的声音吗? 不,这不是季璟……季璟,他的季璟怎么会可能是这个样子…… 忽然,一隻手由上而下,抓住他的手腕。 白皙透亮,逆着光,甚至能看见皮肤底下透着薄薄粉红,韩厉惊讶地抬眸,那人的脸却因为逆着光深陷在黑暗中,完全看不清面容,可韩厉却知道,这个人才是季璟。 「季璟!季璟!对不起……对不起……」他如溺水者遇上浮木,紧紧攀住伸来的手。 一股淡淡的费洛蒙香气传来,虽然无法辨别味道,却令他无比安心。 他知道,那肯定是季璟的味道。 「季璟,季璟!」他哀哀地喊,奋力攀爬而上,试图摆脱缠人的焦尸与无尽的深渊。 滴答。 一滴猩红的血液滴在脸上。 「阿厉。」带着一丝稚嫩与娇气的青涩嗓音,换着他的名,韩厉抬眸,那张原先被黑暗笼罩的脸逐渐清晰,连带着费洛蒙的气味都能够辨识了──是婴儿奶的香味,韩厉不禁喜悦地唤:「季……陆、陆韜?」却在看清面容后收起了笑容。 陆韜的眼眶是两颗大大的黑洞,眼角滴着血泪,落在自己的脸上,「阿厉……」 「为什么不放过我呢?」陆韜的声音逐渐沙哑,「你明明就知道,灵魂伴侣,只有悲剧。我都成了alpha,无法被标记了……你还想再毁了我一次?」 「不、不是……我只是想……」韩厉惊恐地反驳,却见白皙的皮肤逐渐变得焦黑,奶味混杂着浓浓的烧焦气味,刺鼻又难闻,再细看,陆韜身后的光,是熊熊燃烧的大火。 「不是,不是,陆韜我不会的!我只想看你好好的,不会再──」 啪踏。 陆韜覆在腕上的手成了焦炭,从中断裂开来,韩厉惊恐地望向那处,身体失去了支撑,急速向下坠落。抱着腰部的焦尸还在唤着他的名。 「陆韜──」 「你看,阿厉,你不在,我就会好好的。」比起韩厉的惊恐,陆韜却是欢快的,他的声音又恢復到好听悦耳的少年音,紧接着断裂的手被新生的肌肤包覆,连带这烧得焦黑的肌肤也被白嫩的皮肤取代,韩厉对上带血的两个窟窿,已成了笑盈盈的琥珀眼。「所谓的命运伴侣,是不该见面跟靠近的。那只是一齣惨剧。」 右眼角的两颗小痣因为笑而被挤压,陆韜俯视他,「阿厉,你看只要你不在,我就会好好的。」用话语将他撕成一片一片。 是啊,他已经毁了季璟一次,又为何要再毁了陆韜呢? 明明知道不该靠近的,却又情不自禁…… 对不起啊。 对不起陆韜。 韩厉闭上眼,任由焦黑的尸骸将他拖进无尽的深渊中,任由背后窜起的大火将自己燃烧殆尽。 「对不起,对不起……」韩厉睁开眼,双眼莹满泪水,落在乾净的手帕上。他的身体渐渐燥热,额间冒着汗水,韩厉嘴里喃喃着歉语,手却探向跨间的隆起。 鼻尖嗅着空气中残留的奶香,毫无顾忌地释放坛木的香气与之缠绕,他的鼻腔抵着手帕,想像着先前闻到的陆韜的费洛蒙,情不自禁地擼动性器,在解放后燥热却完全没有退去,慾望反而更加勃发,韩厉呆了一瞬,也猜想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这是,被陆韜的费洛蒙给引发易感期了? 被一个alpha? 一个拥有他伴侣灵魂的alpha。 16 韩厉害怕那样的自己 (r15) 韩厉将自己关进家里的隔离室。 易感期的alpha就像易燃桶,任何相信好的费洛蒙都能引起爆炸,让他成为一个无意识只想操干的人体打桩机。 他会变得相当很残暴,成为一头只顾发情的野兽,将看得见、有洞的生物压在地上,用尖锐发达的犬齿咬住对方后颈,以残忍的姿态插进对方的洞里,不管不顾,只管发洩。 韩厉害怕那样的自己。 那个东西不是韩厉,是个怪物。 季璟就是在那头怪物现身后被残忍标记的。 是他的错。 如果他好好能控制的话,季璟还会是原来的样子,还是那个强韧、自信,在泥泞中盛开的莲花。而不是被打断脊骨只能佝僂身躯看人脸色的残枝。 是他逼得季璟走向绝路。 「呼……唔呼……」韩厉眉头紧锁,握着身下膨胀的性器,鼻息间发出粗重的喘息:「……季璟。」 他想像着那条毯子是梦里描绘无数次的模糊人影,白皙的颈脖、印着曾咬下的标记的后颈,那里会飘散着只有他能闻到的奶香味,安抚躁动不安的神经。 五年了,自季璟去世后这五年,他都是这么撑过来的。 靠着想像,抚慰自己,衝上云端。 想像中的他不再被情慾所支配,能够温柔地对待身下的伴侣,一次又一次地送对方上云顶,没有猩红的血液、没有残忍的啃咬,只有极乐。 只存于梦中。 他与季璟的幸福,只存于飘渺的梦。现实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灵魂伴侣,亿分之一的机率创造出来的浪漫,听起来美好,但在韩厉的记忆里,就只是两头被迫发情的野兽互相较劲。 孱弱的omega被压在身上不断操干,发出疼痛又舒爽的哀鸣,一次次张着大腿接受索取;健壮的alpha则散发不断让对方发情的费洛蒙,使其维持在后穴湿润,性欲高涨的状态,满足自己残忍又噬虐的性欲,直到一次次发洩完毕后才收起霸道的气味。 他跟季璟从未有互相安抚的时候,自从季璟迎来发情期,他们见面就是不断地被性慾支配。 只要见到季璟,韩厉就会不受控地成为发情野兽,只想将季璟撕咬成碎片、生吞活剥。 既愉悦,又残忍。 叫人发疯。 「季璟……」 还不够……还要更多…… 韩厉悲泣地嗅着只剩檀木香的毯子,眼神充满绝望。 「唔……」他发出痛苦的哀鸣,如战败的兽,犬齿咬破他的下唇,血腥味混杂着费洛蒙飘散在空中,因为互相标记,他的费洛蒙也有淡淡的,属于季璟的费洛蒙。 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需要更多季璟的费洛蒙,韩厉痛苦地抱着双臂,将自己捲缩起来。 就算他自残又能如何呢?血液中混杂的费洛蒙根本远远不够安抚他的躁动。 他需要他的omega…… 他的…… 突然,一条被扯断的铆钉皮製项圈佔据了他的脑海。 接着是与季璟影像重叠的孩子。 陆韜。 不行!他怎么能……怎么能再次玷污那个人呢? 陆韜好不容易不再受费洛蒙支配,他怎么忍心又将其拖入深渊? 韩厉捲曲起自己,内心不断挣扎,最终还是败给了慾望,将收拾在地毯下的手帕掏了出来,掀开沾了挥的布料,露出里头的项圈。 一下下,就一下下……这玩意儿不是陆韜,不过是个无机物罢了。 韩厉说服自己,将项圈贴着鼻尖。因为暴露在空气中太久,淡淡的奶香早已烟消云散,但奇异的,他惶恐不安的情绪、暴躁的神经都逐渐被安抚下来。 陆韜。 陆韜…… 他的伴侣。 韩厉闭上眼,嗅着那小巧的项圈,缓慢朝嘴唇移动,他擼动硬挺的性器,轻轻吻了吻颈圈贴肤的那面。 湿润的舌头触着皮革,隐隐约约的好似除了皮革味外还有一丝丝奶香。 「呜……唔嗯……」 韩厉呼吸急促,随着口腔瀰漫淡淡的奶香,他的情慾也登上高峰,手不断抚慰着胀得紫红的性器,牙齿情不自禁地咬住柔软的皮革。 喀嚓。 有什么被咬碎的声音。 随着东西的碎裂,婴儿奶的香气从皮革中溢出,逐渐充斥整个口腔,浓郁的费洛蒙飘散在空气中,与檀木香气渐渐融合。 陆韜的味道。 「呼唔──」韩厉闷哼一声,一股又一股的浓郁的精液倾洩,他呼吸沉重,太阳穴凸凸地跳动,过了很久才从高潮中缓过来。 自季璟去世,他身边再无他人,无论基因再如何匹配的omega都无法引起他的慾望,更枉论安抚易感期中的他。 有的只有阵阵的噁心与恐怖。 omega再无法引起他任何兴趣。 陆韜果然是特别的。 他就是季璟,他的小小的、可爱的alpha。 他的alpha。 韩厉嗅了嗅,空气中仍带着浓厚的奶香,味道最重的就是手中的项圈,他想了会,「嘶啦──」将皮革咬破。 一枚破碎的芯片嵌在皮革内,源源不绝地发散着奶香。 季璟模糊的影子与陆韜清晰生动的影像重合,阵阵奶香味的费洛蒙将早已遗忘的气味覆盖,韩厉侧躺在柔软的地毯,鼻尖贴着被咬破的芯片,在下一波情潮袭来时嗅着奶香抚慰起自己。 17 易感期 (R15) 呜…… 唔嗯…… 全身像着了火似的,尤其是下半身,更是火辣辣的,又热又麻又痒,然而无论怎么抓挠热度仍旧不减,浑身就像被蚂蚁啃咬似的,痒得不行。 「唔……」陆韜皱着眉头,痛苦呻吟,双手混乱地在空中抓着,「哥哥……难受……」甚至忍受不了地呜呜啜泣。 「别、别哭……」 陆韜依稀听见某个人的声音,紧接而来是安抚似的檀木香,他迷濛地睁开眼,一片脑子混沌,视线模糊又被泪水打湿根本看不清,所在处更是一片黑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陆韜抓着浮木般地抓着前面模糊的人影,躁热的身体紧贴着冰凉的肌肤,本能地叫唤总着予以安全感的人:「哥哥……我难受……」 这次的热感与之前假性发情完全不同,陆韜第一次觉得鸡鸡充血得要爆炸,那种膨胀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哀嚎,脾气变得暴躁起来,两颗发育不全的犬齿痒得难受,叫嚣着要咬住什么。 他肯定是不正常了,他疯狂的想插入什么,下半身全依本能地前后摆动,嘴里发出如野兽低鸣的声音,像在威吓又似是祈求。 随着情慾的飆涨,陆韜无法控制地散发出香甜又充满慾望的奶香费洛蒙,试图诱惑附近的omega发情。 这个无意识的举动只引来熟悉的檀木香更加浓郁,那股味道如蛇一般与他散发出来的费洛蒙纠缠,侵蚀,没一会就几乎要将他淹没。 那是另一个alpha的费洛蒙,比他更强大,他根本斗不过,没一会气味便被压制,奶香味被掩盖,檀木味逐渐包覆住自己,陆韜愤怒了,觉得被羞辱,暴躁地扑向对方,张口就是一咬。 「呜!」对方惊喘一声,陆韜犬齿短,没咬破肉,就只是在肩头留下一圈齿印,然而这个威吓似的举动让檀木香退缩了,气味渐渐被奶香味覆盖,赢了一场不可能的战斗,陆韜舒心了,眉头不再紧皱,任由自己的味道佈满整个空间吸引根本不存在的omega。 他骑在那人身上前后摆动腰肢,双手掐进对方的肉里,嘴发狠地咬着对方的肌肤,可能是肩膀、可能是颈脖。 「呼……呼呜……」陆韜如一头不知该如何交配的小兽,模拟着抽插的行为、标记的啃咬,却无法缓解体内的躁动,他发出愤怒又委屈的呜噎声,乍听之下像又哭了,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沾湿对方一大片肌肤。 「没、没事……打出来就不难受了……」 一隻炽热的大掌握住他的性器,陆韜「呀」的一声,再也忍不住地随着大手摆动腰部,迎来第一次的高潮…… 18 你就是季璟 一般易感期时间约一周,前三天最为剧烈,就跟omega的发情期一样,随时都会忍不住迎来热潮,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减缓,最终平息。 韩厉将昏睡的陆韜抱出隔离室,放在主卧柔软的床上。 陆韜的易感期有点怪。第一次迎来易感期确实容易失去理智,完全凭本能行动,但照理说,射过一、二次后意识就会逐渐恢復了。 可陆韜没有。 他们共度了六天,虽然没做到最后一步,但陆韜已经在他的嘴里、手里射过好几次了,甚至还将他的嘴当成了omega的洞在里头成结,怎么还没意识呢? 韩厉拨了拨陆韜散在眉间的瀏海,低下头,犹豫了会,还是什么也没做。 一般没有伴侣的alpha易感期是得隔离的,alpha的抑制剂近年才开始研究,效果并不如omega的抑制剂来得有用──在omega变得稀少以前,都是alpha掌权的社会,又怎么会委屈自己使用抑制剂呢? 陆韜不适合待在阴暗如监狱一样的地方。他就该待在白净的床上、柔软又明媚的卧室,安安稳稳地度过易感期。 就像现在这样。 共度的时间里韩厉确信了,陆韜喜欢他的味道,对他的费洛蒙有本能的亲近,甚至带着眷恋,要是离开陆韜太久,那孩子很快就会起来寻找自己。 这个反应韩厉熟悉,季璟就是这样,甚至比陆韜更加严重。发情的季璟是一分一秒都无法离开他,会缠着他疯狂索取,即使下体肿胀不堪仍会散发甜美的香气逼自己发狂。 ……但,他又何尝不是呢? 变成猛兽的韩厉根本无法拒绝季璟的诱惑。更枉论像现在这样,能保持理智去观察床上的人。 主卧充斥着韩厉的气味,陆韜睡得安稳,第六天易感期也濒临结束,几乎不会再有发情的状况,或许睡一觉,陆韜就会恢復原状了? 有他的味道,陆韜应该是不会起来找他的。 韩厉替陆韜盖好被子,又深深地看了对方几秒后悄悄地离开。 他得想想陆韜醒来看见这样的窘境,该如何解释才能不让陆韜受伤。 如韩厉所想,陆韜睡了整天,再睁眼已经恢復了意识。 当时韩厉正好端来餐食与液体营养剂,就见对方突然睁眼坐起身子,头发乱翘、眼带迷茫地望着他。 「你醒了。」韩厉淡笑,放下餐盘问:「要吃点什么吗?」 陆韜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歪着头随着韩厉的移动转动眼珠子。 「陆韜?」韩厉又唤了一声。 终于,陆韜回过神来,瞠着眼眸,「你怎么在这?」随即便皱着眉头戒备地来回扫视韩厉,「是你干的?」 韩厉垂下眼,避开陆韜质问的目光。「我等会跟你解释,衣服在床柜上,是乾净的。别担心,我什么也没做。」说着,便如懦夫一般落荒而逃。 陆韜换上衣服出来,袖子跟裤腿有点短,露出白嫩纤细的腕部,那套衣服是韩厉凭着记忆买的,在陆韜换上以后才惊觉,原来这孩子比季璟还要高。 二十六岁的季璟是这么矮的吗? 但想想也是,毕竟陆韜是个alpha啊,虽然以alpha而言陆韜算矮的,但跟omega一比还是突出得多,况且陆韜还年轻,肯定会还再长的。。 「抱歉,买太小了。」韩厉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细细的腕部。 陆韜肯定是备受宠爱的,那双手抚过他的肌肤,又嫩又滑,不似季璟经歷百般风霜磨出了厚厚的粗茧。 真好。 「是你,让人……」陆韜咬着唇,眉间还带着极力压抑的慍怒,费洛蒙飘散在其中,是淡淡的奶香。 温和的,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犹如omega的费洛蒙。 这也是令韩厉觉得怪异的地方。 alpha再怎么压抑,多少还是会溢出具备威慑的费洛蒙,这也导致alpha们彼此相互排斥。少数如諶纪远那样的omega也会有类似的气息,而陆韜居然连一丁点儿威吓他人的气味都没有。 「不是的。」韩厉摇头,带着点讨好的意味推了推餐桌上的餐盘,「先吃点,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只喝营养液是不够的。」 陆韜带着戒备与狐疑,但到底还是因为之前建立起的丁点好感与信任,在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坐上对桌的位置,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虽然并非他的本意,但諶纪远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到底还是得算在他的头上。若不是他逼得季璟走上绝路,又怎么会让諶纪远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陆韜肯定饿坏了,却还是保持优雅的举止与速度进食,进食期间甚至没有开口。韩厉也受过这样的教育,揣测陆韜大概是生长在不错的家庭。 比身为自小在国家育幼院长大的的季璟要强得多。 陆韜的父母肯定是爱护他的,虽然对青春期的孩子或许是一种严加控管的束缚,但就韩厉耳里听来,就是长辈对孩子无微不至的一种关心。 像陆韜这样漂漂亮亮近似于omega的alpha,也确实是令人放心不下。 韩厉完全能理解,同时无比庆幸陆韜拥有这一切。 那是季璟一出生就失去的,没有家庭、没有父母,一成年便离开育幼院,靠着半工半读养活自己,无依无靠,有的就只有自己。 幸好陆韜不需要再经歷一次,今生的陆韜生在幸福的家庭里,陆韜会有崭新的目标、明亮的未来。 而那个未来,不需要韩厉。 「带你来的……叫諶纪远。」等陆韜吃完,韩厉主动开口,「大概是因为,我对你的费洛蒙有反应,所以,他才把你带过来的。」 「每一次我易感期,他都会这样。我拒绝好几次了,但他还是……」见陆韜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不断来回扫视,韩厉又赶紧解释:「你放心,我没对你做什么,就是、就是……你也刚好易感期,所以……」深怕陆韜不信似的。 陆韜眉头紧锁,奶味又随着情绪起伏而溢出,韩厉不敢嗅,屏着气观察孩子的反应。 琥珀的眼珠来回上下扫视,由一开始的狐疑戒备,到后面逐渐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陆韜支吾了半天后,小声又不确定地问:「所以……是我上了你吗?」 韩厉耳根立刻烧红,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没有。」 确实,以现在的状态,无论谁来看都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的脸被陆韜咬了个深深的齿印,脖颈遭受最多的攻击,因为费洛蒙气味最为浓厚,被反覆啃咬,伤痕累累,看起来有些怵目,陆韜来回观望,显然对他的反驳抱持怀疑。 那张小脸蛋藏不住事儿,带着一丝愧疚却又想起自己是被迫的而面容扭曲,韩厉只得尷尬笑着安抚:「真没有,我要是不愿意你是不可能插进来的,对吧?alpha的洞没那么好插的。」 这是事实,他身状体大,陆韜想强来根本不可能,alpha的洞又紧又涩,没做足准备也是违无法强行开拓的,要是韩厉不愿意,陆韜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对他硬来,反倒是陆韜,若韩厉真想干什么,陆韜是逃也逃不掉的。 陆韜再怎么没经验还是听懂了,脸刷得变红,也不知是被戳中痛处的羞耻,还是因为想像了韩厉最后那句直白的话语。 陆韜咬着唇,支支吾吾,「……知道了。」花了好一通劲才平復气息。 「……你就咬了我,这……挺正常的。」韩厉下意识用手盖住满是咬痕的后颈,「还有,就……你知道的,易感期得、得打出来。所以……」他刻意不去看陆韜的表情,无法否认自己存有的私下,「我舔了你的。」最后一句细如蚊声。 陆韜「啊。」一声便不再说话,韩厉等了会都没听见下文,悄悄瞥眼,只见陆韜抱着头发悬对着他,虽然看不见表情,但陆韜显然对这句坦白慌心。 韩厉承认,自己是带有私心的,知道该退开,却又忍不住亲近、正确答案摆在眼前,却又故意选了错误的选项。 他想要看着陆韜在没有自己的生活下好好的,却又自私地希望构成陆韜幸福的部分,能有韩厉的影子。 好似那样就能弥补他害季璟失去的一切,将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洞填满。 说点什么吧。 觉得噁心或是生气都好,做点表示,让他这丑陋的希冀消失。 然而,陆韜却是低声问:「是因为季璟吗?」 韩厉没想到会从陆韜嘴里听见这个名字,顿了片刻,「嗯。」 「季璟到底是谁?」陆韜抬头,韩厉对上炯炯的目光,一时竟不出话,韩厉下意识回避那个眼神,嘴巴还是坦承:「季璟是……我的omega。」 陆韜立刻就皱起眉,「你的omega?你是说我像你的omega?」那双琥珀眼似乎燃起了火苗。 「不是的……不是像。」韩厉能从语气里听出陆韜的不愉快,低着头直盯自己的手指,「虽然听起来荒谬,但对、对我来说……你就是季璟。」 「什、什么意思?」陆韜满脸荒唐,气味也随着情绪起伏而变得浓烈。 「你知道灵魂伴侣吗?只要相遇就会相互吸引,眼里再也容不下他人,随着对方的费洛蒙起舞,标视对方为自己的唯一……」韩厉垂着头,透过嗅觉观察陆韜的情绪,「我跟季璟,就是那样的关係。」 「在我跟季璟互相标记后,对其他人的气味无法再產生兴趣,就是是那人去世后也无法改。但你不一样,陆韜。」好似说多了就给了自己勇气,他抬起头直视陆韜,一手盖住胸膛,感受紧张与悸动而不断跳动的心脏,「这里,因为你又活了过来。」 「你就是季璟,陆韜。」 19 韩厉是就个疯子 韩厉是就个疯子。 陆韜垂着眸,心里五味杂陈。 那个男人从头至尾都将他看成另一个人,一个叫季璟的omega。 初次的见面到后头的再遇……在网咖恰好的帮助、借他们游戏室,甚至是那日惊慌地抱住他,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季璟。 那样就说得通了。 为何韩厉会好无目的地对自己好、为何收下他微不足道的东西也能笑得花枝乱颤,又为何总以时悲时喜的眼神看着自己。 原来,韩厉那傢伙,由始至今,看得从来都不是陆韜。 季璟,一个长得跟他极其相似的omega。 长相相似、气味相似……可能吗? 除非是双胞胎,那或许还有可能,他就曾见过一对双胞胎姐妹,长相与味道都极其相似。 但陆韜没有双胞胎兄弟。 这点他十分确定。他在襁褓时就从医院被带回机构养育,满四岁以前都在国家育幼院,要是有孪生兄弟,那么应该会跟他一起在育幼院长大。 在他出生前,omega因自杀与遗弃而成少性别,连带使得alpha的出生虑降低,之后国家便针对omega推出一系列的福利政策,提升omega的存活率,其中养育与保护被遗弃的omega也被纳入了国家政策中。 况且,季璟也跟他不同岁。 那天,韩厉跟他说了季璟的事,那是陆韜无法理解自然也无从想像的。 自幼被生母拋弃、待在阴湿狭小的私立育幼院,因为omega的身份而饱受欺负,为了在机构有容身之处而四处打工填补孤儿院的缺口,满十八岁便被赶出来独自生活…… 半工半读断断续续地唸着书,在遇见韩厉前都未曾迎来omega的发情期,一直到韩厉的费洛蒙影响季璟迎来初次情潮,被失控的韩厉标记。 那年,季璟不过刚满十九。 再来……就太狗血了,根本是八点档才会演的,哦不,可能八点档也不这么演了。 他怎么可能相信?太多矛盾点了,光是就季璟重生成陆韜这回事,就令人匪夷所思,韩厉居然能这么催眠自己? 陆韜简直不可置信。 季璟死了,那男人将对爱人的愧疚投射在与季璟相似的自己身上。 他这些举动自始自终都不过在是自我安慰罢了。 韩厉对不起的对象早就不在了。 就算他再怎么相像也终究不是季璟。 但韩厉似乎也没有要他相信,自顾自地说完后,将呆若木鸡的陆韜送下山。 陆韜被送回餐厅门口,那时正是下午,阳光和煦,太阳照得他脑壳热,陆韜还没进餐厅取包就迎面遇上两个警察,「你好,请问你是陆韜吗?」 陆韜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回答,「我是。」 女警立马对着对讲机小声回报:「找到了……对,从一辆bmw自己下来的,车号是……」 男警见他一脸迷惑,露出亲切他微笑,比常人尖锐的虎牙露出,意识到对方是alpha的同时,陆韜反射性地打了寒颤,在嗅到对方的味道前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奇怪? 他在戒备什么? 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男警注意到他的反应,「啊,你是对味道比较敏感的类型吗?你等一下。」说着收敛隐约飘散的费洛蒙,从口袋内拿了抑制贴朝后颈贴上。 少了alpha的气味,陆韜能感觉到自己明显放松了,他有些慌张,但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对警员的关切与问话都如实回答,确认完身份,在员警的陪同下他回餐厅取回遗留的包,跟着两人上警车。 他在韩厉那处待了一周,自他搬出来后就每晚得与家人联系,这一周失联,也难怪他父兄焦急。 养父太过度宠爱他,到现在都还把自己当作娇弱的omega养育,打工不行、去网咖不行,跟太多alpah出去更是不能,若不是陆勛居中协调,他可能还得待在陆家当个被司机上下接送的假omega。 自他身分证换回alpha,周遭对他的态度就转变了,其他alpha嫌弃他太娇弱,还跟个omega一样,私下常批评他娘,渐渐地就不想跟他玩了,也只有吴皓待他如常。 陆韜一方面希望自己成为眾人想像的alpha那样,但习惯是很难改变的,更何况他的父兄总让他觉得,自己得保持omega样子,那些举动与呵护,就好像在暗示他必须维持以前的样子。 陆韜低着头抱着背包坐在后座,他翻出已经没电的手机,转了两圈最后又塞回包里。 「请问能借我打电话给爸爸吗?」他问,如愿从女警手上借到手机,陆韜熟练地输入号码,等待拨通。 几乎是声音一响电话就接通了。 「爸爸?」陆韜一开口,对面便着急地接话:「韜韜?爸爸马上就到警察局了,别怕,警察叔叔跟阿姨都很好,你在那边乖乖等爸爸啊,哥哥应该会先到,你别乱跑知道吗?」 又把他当成手无寸铁的omega了。 陆韜是没感到害怕,做错的又不是他,他怕什么呢?但话到嘴里,他还是乖乖答:「知道了把拔,我没事你别急。」用了能让对方心软的叫法。 他又听陆父叮嘱几句,最后掛上电话还给前座的女警。 车子停在附近的派出所,远远地就能看见陆勛的背影。他开门下车,抱着包小跑到哥哥面前。 一股淡淡的动物骚味让他鼻子不适地抽动。 他感觉从韩厉那儿出来后,鼻子变敏感了? 但见到陆勛的愉快让陆韜无视了这个小插曲。 「哥哥。」他小小声地喊,陆勛面对他,先是比了噤声的手势,皱着眉嘴里仍叨唸个不停,手却温柔地揉揉他的发顶。 陆韜身体先是不可察地轻微一抖,随即迎上那隻大手,任由对方将柔软的发丝拨乱再抚平,做完这些,陆勛转身走了一段距离,跟话筒里的人吵了起来。 陆勛总是这样,只将美好的一面留给他,将兇恶的部分朝向外头。 他又不怕陆勛脾气差的一面,根本就不需要他们这样对他百般呵护。 陆韜安静地等,等待的期间他被警方带进局内,做了笔录,因为监视器调阅他是自己跟着諶纪远走的,加上他的易感期,于是只作了纪录便出来了。离开的时候爸爸也到了,正跟陆勛愁眉地讨论。 他们是在说自己的事吗? 明明不是自己的问题,陆韜却觉得自己给他们添了很大的麻烦。陆韜盯着地板,脚尖有块小石子,他厌烦地将石头往前踢,异常缓慢地移动。 他已经不是omega了,再添麻烦恐怕是不行的。 他没有任性的本钱。 20 韜 陆韜闻到爸爸的味道,原野青草似的费洛蒙,这让他想起小时候陆景涛很常说他们一家子是动物园,他是隻小奶牛,陆勛是隻牧羊犬,而爸爸就是圈养兄弟俩的草地。 陆勛的味道毛茸茸的,是大狗毛皮被阳光哄晒后的味道。 两个人都是顶级的alpha,他小时候最喜欢黏着他们讨抱,把头埋在他们的后颈,肆无忌惮地要求他们安抚自己,获取他们一切的宠爱。 对陆韜而言父兄就像两隻温柔的巨人,把所有兇恶都挡在外面,把一切的温柔留给自己 因为那时他还是omega。是他们想要的男性omega。 现在不行了,他要长大了,不再是软萌的小奶娃,迎来了易感期,就表示他要变成alpha了。 医生说过,虽然他的费洛蒙会停留在omega时的气味,但身体会逐渐转变成alpha的样子,会变得高大、健壮,身体不再柔软,也能轻易地练出壮硕的肌肉。他最近抽高得很快,现在已经长得比一般的omega要高了。 他不再可爱了。即将脱离ao莫辨的模样,成为真正的alpha。 虽然医生总说不是,他本来就是alpha,可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就是从omega变成了alpha。 他相信爸爸跟陆勛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就要失去他们了。 陆韜很惶恐,他清楚知道这一次自己恐怕又要变得「不一样了」。 「韜韜。」陆父注意到他,绕过陆勛朝他过来,张手弯下身将他拥入怀里,「你怎么了?跟爸爸说说发生什么事了,爸爸给你撑腰。」好像他哭了似的,粗糙长满厚茧的指头抹了抹他的眼角。 他没有哭,但挨着养父,从清醒后到现在的委屈却突然一涌而上,陆韜忍了忍,尽量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没有啦……我没事,就……好像易感期来了,所以……」 他的养父紧紧地抱住他,青草的味道变得浓重,混杂着燃烧的呛鼻气味。陆韜先是吃了一惊,他从未闻过养父这么愤怒的气味,挣扎着抓住男人腰间的衬衫,想平息对放的怒意,带着奶音撒娇:「把拔?」 环抱身躯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可以感觉到稳健的身躯开始发抖,陆韜抬眼想确认对方的情绪却只看见绷紧的下巴线条,那股野火燃烧灰烬的味到更加呛烈了,陆韜被辣得冒出生理泪水,开始推拒着爸爸的怀抱。 身体第一次出现了排斥反应,陆韜双腿打颤几乎要站不住,他双手使劲地推着:「爸爸!」 「爸爸,臭!唔……呕!」 突然,胃部一紧,陆韜缩着身体吐了,哗啦啦地带着未消化完的食物以及胃酸全数吐在白净的衬衫上。 「韜韜!」 「陆韜!」 那本应该对陆韜是安抚的费洛蒙,现在却令他畏惧,甚至引起了生理上的反抗。连味道都变得不同了。 陆韜对这个变化措手不及,紧接而来,两股比他还强势的气味扑鼻而来,陆韜害怕了,抱着双臂大吼,「不要过来──!」他本能地往后缩,重心不稳地踉蹌跌坐在地。 陆韜的眼神带着徬徨,他双手撑地爬了起来,掌心混着泥土抹了两把泪珠,把脸弄得脏兮兮的,他朝两人伸手,可怜兮兮地:「我要抱。」 宛如幼年跌跤就哭的小娃。 不对劲。 再仔细瞧,陆韜的双眼失焦,行为如梦游。 陆勛看了眼父亲,「我去叫医生。」立即拨出号码。 年幼的陆韜喜欢讨抱,不管是开心、受惊还是害怕,只要能抱就会抓准机会用软软的声音要求,但这个行为在陆韜逐渐长大后就只剩下偶尔央求会出现。 医生曾提醒过,陆韜迎来易感期可能会出现思绪上的紊乱,要是汲取过多alpha的费洛蒙,很可能为寻求生存而回到幼年假性omega的状态以求身边alpha的庇佑。 二次分化,常发病于孤儿或单亲家庭中,因幼儿期缺乏母体保护,幼童为了生存而偽装成omega以便寻求其他alpha的庇佑。 陆韜状况罕见,因生母遇难而早產出生,从未受过母体的保护,一落下便被送往育幼院,直至十二岁因假性发期而被发现病因,错过了黄金治疗期。 「……韜韜来,爸爸抱。」陆景涛小心翼翼地发出一丝气味,确认陆韜没有剧烈的排斥反应,这才勾着手将人拉向前,用手帕将脏兮兮的小脸蛋擦乾净,高大的身体微蹲下身,厚实的大掌托着陆韜的臀部,轻而易举地将抽高近一百八的小儿子抱起。 陆韜随即将头埋进肩颈,嗅闻他的腺体,好似刚才畏惧的费洛蒙不是陆景韜散发出来的。 陆韜后颈贴着的抑制贴被汗水浸湿了,浓郁的奶香味飘散出来,他一手压着翘起的边角防止味道肆溢,快步走到后车门,将陆韜塞进后座。 他对陆韜心里有愧,若当初收养陆韜时再更谨慎,作足全面性的检查,陆韜现在根本不需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二次分化若在性成熟前发现,还有转圜的馀地。若不是因为他忙于工作而疏忽陆韜早期的异样,现在根本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陆韜就不需要像个omega被他事事保护、不需要被他百般阻挠地接触其他alpha,可以更自由地与同儕相处。 即使知道陆韜想更加自由,像个不受拘束、独立的alpha,他就是放不下手。陆韜因他的过错而出生,又因他的失误必须背负一辈子的残疾,一个比劣质alpha还要脆弱的孩子,要他怎么忍心放手任他翱翔? 陆韜屁股坐上位置,手却仍抓着他的衣襟,带着奶音跟泪痕问:「把拔要去哪?」 陆景涛满眼心疼,低头亲亲被汗水浸溼的额头,「爸爸去捡你的书包。你睡一会,醒来爸爸跟哥哥都在,爸爸没骗过你对不对?乖乖的,爸爸拍拍你等下就想睡了,嗯?」 像对待幼儿似的,陆韜乖顺地应了声,靠着椅背,眨着眼上上下下地看着大掌毫无芥蒂地轻拍着湿漉漉的胸口,他如幼年时哄睡陆涛那样,哼着儿歌,直到长长的睫羽渐渐地不再张开…… 这是他的孩子啊,就算毫无血缘关係,却是他一手拉拔长大,沐浴在爱里茁壮的么子。 是他的omega最后留在人世的遗珠。 为了让他能寻到孩子,取其「涛」字,作为唯一的名。 韜。 21 弱小的Alpha 陆韜醒来后精神一直都不太好,昏昏沉沉的,周遭充满各种气味,每一个彷彿都对他充满敌意,但周遭没有其他人,这些只是残留在空间的费洛蒙。 是因为自己太弱小了。 才会对这些残留的气味过于敏感。 陆韜清楚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他又更接近alpha了。对比自身强大的气味產生了排斥。 他躺在诊疗室,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上乾净舒适的睡衣,胸口大大卡通牛图案,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更小。 像没长大的娃。 他们仍将自己当作幼小omega看待。 陆韜记起自己失控的举动,对自己哼了声。 他怎么怪别人?他的举动难道不像个omega吗? 医生跟父兄在他清醒的时候看过他一次,被意识还不清醒的自己喊跑了,又哭又喊的,一下要抱一下又让人走开。 娘唧唧的。 门轻轻地打开,陆韜瞥了眼,是他的主治医生。 「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拉上帘子将硕大的空间缩小,给予陆韜安全感,像秘密空间。 陆韜环视四周。 「有好多味道。」陆韜如实回答。「有alpha跟omega的,我不喜欢。」 「好。」 啪的一声,医生将床头柜上圆润的蛋型的机器打开,不一会空气混杂的各种味道便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自己的婴儿奶香费洛蒙。 他摸摸后颈,没有抑制贴。 「你嗅觉现在很敏感,这是初次易感期后会有的徵状。」医生笑着安慰他,「这是正常的,是生物为了提高自己繁衍后代的机制。」 「还记得睡着前发生什么事吗?」医生看他眉头不再紧锁,身体变得放松,这才往他旁边一坐,手背覆盖在他的额上。 陆韜觉得丢脸,把头偏向另一侧:「记得。」 他已经很久没有对养父说过这么孩子气的话了,当时只觉得害怕,四周的味道彷彿都具有攻击性,只想寻求强而有力的臂膀保护。 身体好像变得不是自己的,全凭本能行动。 「现在呢,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陆韜又说:「可是之前不是这样的,就是突然……」 「陆韜。」医生捏捏他的手心,平静地解释:「你长大了,你的易感期来了,代表你的alpha器官正发挥作用,接下来这段时间可能会比较辛苦。」 「什么意思?」陆韜心脏噗通噗通的,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手心冒着丝丝汗水。 他觉得自己是知道的,只是需要更专业的解释。 「它们会逐渐成熟,你之前对alpha的气味有依赖是因为身体的费洛蒙接近omega,接下来你可能会对alpha们產生排斥……你会变得敏感,甚至畏惧其他alpha,这都是很正常的。」 「但你似乎除了alpha,还抗拒omega。」说到这里医生顿了会,陆韜脸色惨白,他记起当时对养父强烈的排斥跟身体因本能而產生的畏惧。 抗拒omega? 他瞥了眼医生藏在衣服内的项圈。 跟陆勛之前给他的好像,恐怕也是能够阻隔费洛蒙的抑制项圈。难怪医生进来时他没有闻到对方的气味。 「如果有你能接受的费洛蒙,待在他的身边可以帮助你减轻不适感。」医生注意到陆韜的视线与紧张,捏捏他的虎口,让他保持放松。 韩厉。 陆韜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就是韩厉,连带想起男人身上温和的檀木香。 但那个人不行。 医生见陆韜不说话,也没再勉强,稍稍检查陆韜身体状况,便指着诊疗室的柜子,「外出服在柜子上,你哥哥给你戴了新的抑制项圈,我给你准备了口罩……虽然作用不大,但多少可以防止一点味道,你可能会好受点。」 陆韜应了声,在医生离开后缓慢地下床换上外出服。 因为身体状况,陆韜不得不先拿着病歷证明跟学校请一週的假,搬回陆家老宅。 他的易感期还只是个开始,在稳定前可能还会反覆发作,直到体内的费洛蒙调节完成,过程据说会十分痛苦难熬,陆韜在之后也深刻地体会到了。 他的身体变化剧烈,尤其对周遭的气味变得十分敏感,一丁点比他强势的alpha费洛蒙都会引起他应激反应,怕得不行。 这无关他的意志,全是身体对强者屈服的本能反应,陆韜非常困扰。 就连无害的omega费洛蒙也令他反胃。 偶尔的情潮甚至伴随着剧痛,如蚂蚁啃咬、又如巨兽撕扯,几乎要将他每一寸肌肤破坏殆尽。 生不如死,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他的父兄似乎对此早有准备,从医院回来后便戴上陆勛正在开发的抑制项圈,家中四处摆满了费洛蒙清净机,每天运作两次,将不属于他的气味清除,好让陆韜的味道能顺利佔据整个空间。 养父甚至调走了宅邸内的佣人,只留下一位beta阿姨。 陆韜很萎靡,整个人懨懨的,成天窝在床或沙发上,因为没有适合的费洛蒙安抚,情绪变得焦躁。 偶尔,陆韜会短暂地失去意识,再醒来通常就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有一次他清醒,发现嘴里叼着他的牛布偶,上头沾满口水与不明液体,陆韜惊得撤嘴,下半身湿漉漉的,显然已经发洩过了,陆韜红着耳根懊恼地抱着布偶奔向浴室,将身体跟布偶洗乾净。 他对着自己的布偶发情? 太奇怪了。 好在这样的状况在两周后有了好转,陆韜觉得自己好像变得稳定,情绪不再那么起伏,虽然还是会不分场合地发情让他尷尬,但好歹不会失去意识地对着牛布偶发情。 肯定是因为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陆韜也发现,最近薰香机里的气味是坛木香,仔细闻还能闻到淡淡的奶味,不过这一层气味很快就会跟自己的奶香混合,变得不易察觉。 之前的人工气味不太好,无法给予他任何安抚,这个却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或许也确实起了一定的安抚功效吧? 这让他想起韩厉。 韩厉的味道就混杂着一丝奶香,很微弱,难以察觉。 但他不讨厌。 21.5弱小的Alpha(2) 「我喜欢这个味道。」陆韜在养父询问时诚实地表示,虽然父兄极力掩饰情绪,他还是捕捉到两人尷尬的神色。 或许是因为自己又给两人添麻烦了? 陆韜尽可能地无视失落的情绪。现在他好转了,有馀力做些什么,他想讨父兄欢心。 即使他无法再回到omega的样子,至少还是能做些他们喜欢的事吧?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跟着beta阿姨学做菜,煎了一盘焦焦的荷包蛋,他的父兄还是精精有味地吃光,养父甚至边吃边掉泪,呢喃着:「有雪静的味道」。 当时他还小,没听明白,后来再大一点,才知道「雪静」是养父逝世的伴侣。 现在他厨艺上升了,肯定能做得比以前更好。 有了决定,陆韜一扫先前的鬱闷,趁着父外出上班,在厨房忙活一个下午。 从备菜到到装盘全都亲自打理,一旁的beta阿姨看得紧张,跟着他忙前忙后,深怕他一个不小心发作被烫伤。 陆韜看着一桌子佳餚又看看时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满分。 时间算得正好,他脱去围裙小跑到门口迎接,现在正值梅雨季,外面哗啦啦地下着大雨,陆勛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衝进来,beta阿姨见状连忙拿了毛巾递过去。 「哥哥,你回来啦!」陆韜跑到陆勛面前,轻轻抽动鼻子,外头沁凉的气味与熟悉的气息混杂,他凑过去的同时,陆勛却巧妙地避开他的靠近。 「哥哥?」 陆勛最近有意的避开他的接触。 也不知道是因为怕费洛蒙引起排斥,还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 「别来,我身上都是溼的,抑制贴也掉了,抑制项圈还没办法完全挡住alpha的费洛蒙。」陆勛摘下眼镜用溼答答的衣襬擦擦再戴回去,面前还是雾雾的。「要是又吓到你,爸要杀了我。」 「哎,我觉得我好啦。都过一个月了,你不也看到了,我上礼拜到今天都好好的啊!」陆韜不以为意地耸肩,但还是乖乖地退后,与哥哥保持一定的距离,「哥,我下周想回去上课,回套房。」 「爸同意的话我没意见。」陆勛扯下领带,露出脖子上的湿漉漉的抑制项圈,「但你别忘了你才搬出去没多久就搞失踪,你觉得爸还会同意吗?尤其在这种时候?」 「那是……」陆韜还想争取。 「你现在觉得好是因为现在整个屋子都是你的味道,附近也没有omega刺激你的费洛蒙,你的易感期根本还没稳定下来。」陆勛不给他接话的空间,将湿掉的衣服丢进篮子里,赤着半身走进浴室,见陆韜跟在后面,为了方便跟弟弟说话还留了点门缝,没有关死。「你都不知道你……」 陆勛违和地停顿,陆韜不解:「什么?」 「你……上次才咬着布偶呢,我都不放心了,爸爸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待着。你连alpha要怎么清醒地度过易感期都还不会。」 「那你教我不就好了?」陆韜天真地问,「之前假性发情也是哥哥陪我的啊?」 浴室窸窣的脱衣声停止了,陆韜原本以为陆勛会开始碎念,却没想到对方却是沉默的,陆韜靠近门边:「哥哥?」 「我……那、那个不一样。」陆勛的声音听起来既无奈又痛苦,「我不行的韜韜。」 「为什么?」陆韜退了一步,习惯性地偏头,「因为我是alpha了吗?」 陆韜听见自己的心脏噗通地跳,越来越快,手心因紧张而冒出汗水,他滚动喉咙嚥下唾液,直到鼻尖也冒出水了,都还是没有听见陆勛的回答。 或许是因为正值变化,他的情绪不稳定,容易被一句话、一个言词所牵动。 过了久很久,陆韜都以为要被无视了,才传来陆勛无力的声音:「……嗯。你长大了啊,陆韜。不能再这样了。」 陆韜觉得体内的费洛蒙又躁动了起来,交杂愤怒、悲伤与失落,以及难以言喻的焦虑,他咬着下唇,握紧拳头又放松,忍着哽咽问:「……把、叔叔,也是这么想的吗?」 「陆韜?」 「我那时听到院长妈妈跟叔叔说的话……」」陆韜紧紧咬着下唇、指甲嵌着肉才没让声音带着软弱的泣音:「当时你们要的是omega。」 太软弱了。他不想这样,却无法控制。 他用尽所有努力才让自己平淡地开口:「我一直都知道啊,你们想要的是omega,我努力过了的,我也不想的……我怎么会知道我是假的呢?我也不想变成alpha。」 突兀的静默。 陆勛发觉不对,拉开浴室门,只见陆韜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拳,肩膀不正常地颤抖。 虽然只看见陆韜的发璇,但空气中瀰漫的奶香带着浓浓的不安,陆勛心一紧,忍着想将眼前的孩子拥入怀里的衝动,克制地站在原地,「陆韜,不是这样的,我们不是要omega……」 「少骗人了!院长妈妈说你们一直在找男性的omega!」陆韜抬眸,眼眶红了一圈,下唇咬出了深深的痕跡,带着愤怒与委屈。 「韜韜,你冷静点,听哥哥说……」陆勛发觉不对,伸手想安抚对方,却被啪地大力挥开,那张小脸蛋怒视着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侷促似是在隐忍着身体的不适,看到这幕,陆勛退怯了,他缩回手。 要是他再靠近,恐怕陆韜又要…… 然而他这样的举动却造成陆韜更深的误会,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急遽地收缩,犬齿狠狠咬住下唇,力道大得泛出血丝,陆韜脚跟一转,跑了出去! 「陆韜,你要去哪里!」 他顾不上体不体面裸着上身,迅速追了出去。 「陆韜!陆韜!」 陆勛追着弟弟到户外,滂沱大雨中依稀能闻到淡淡的婴儿奶香,陆韜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模糊,要不是因为陆韜无法控制自己费洛蒙的气味,他差点就要跟丢了。 那个小时候总屁颠屁颠在自己身后跑的小娃娃,什么时候能跑得这么快了? 那个总藏不住心事的孩子什么时候变得看不懂了? 陆勛无论怎么想,记忆里也只有陆韜乖顺的样子,就算闹脾气了,也只会气鼓鼓地噙着泪泡伸手讨抱。 陆韜是从什么时候不愿意跟他说心事? 又是什么时候不断喊着要去外面闯的? 可是、可是…… 「陆韜!韜韜!危险!」前面的身影突然一阵踉蹌,整个人扑向湿滑的地面,陆勛紧追在后,从后头一把把人环腰捞起。 「你有没有怎么样?哪里嗑到了?痛不痛?哥哥看看。」陆勛拍着混着泥水的脸蛋,额头跟下巴撞得红肿,那具身体浑身散发不正常的热度,看起来又是要发情的状态。 陆勛大喊不好,抱着温度越升越高的躯体奔回屋里。 「把抑制贴拿来!」他抱着陆韜衝回奶香味最浓郁的卧室,把湿透的衣服脱个精光,扯下床上的被子连头将整个人包进棉被中死死抱着。 他尽力地收起自己的费洛蒙,但距离那么近,正值性成熟的陆韜非常敏感,对比自己强壮的alpha都敬谢不敏,随时可能开啟防御机制。 即便陆勛示弱了,陆韜仍对他万分戒备,彷彿他的示弱是一种陷阱,随时可能自己啃食殆尽。 那个曾整日追着他跑的小奶团、会抱着他撒娇闻着他的后颈喊「大狗狗味」的弟弟,现在却排斥他的费洛蒙,只要一发情就极度抗拒他。 那不是具备攻击性的抗拒。 而是更加残忍的,几乎要将他的心撕成碎片。 「唔……」怀中的团子轻微地抖动,陆勛不顾自己狼狈,抱得更紧,额头隔着被子贴着对方的头顶,安抚地轻道:「再等一下,再等一下韜韜。」 「……」棉被团停止挣扎,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起伏,,就在陆勛以为安抚见效了,「唔……啊!啊──!啊!」失去理智的小傢伙突然剧烈地挣扎,隔着被子又抓又啃,要不是被紧紧抱着,也不知道会做出怎样出格的行为。 发情中弱小alpha,在遇到绝对强势的存在会是怎么样的? 兇恶、威吓,接着示弱,屈辱地臣服,抱着腹部垂着头翘起臀部。 任由宰割欺凌的姿势。 他宝贝的亲弟弟,丢失了四年,之后一直一直捧在掌中,握着碎了、唅着怕化了,最珍贵的存在。 他怎么可能让陆韜做出那样的行为?就算是本能也不行。 他……他不想也不愿意再看见陆韜对他摆出臣服的姿态了。 「韜韜乖,再等会。」他像对待曾经幼小的陆韜,手一下又一下地拍在被子上,彷彿打在对方的背脊。 他无视了团子里的人捲曲蜷伏的形状,直拗地重复着安抚的动作。 不久,beta阿姨赶来了,替陆勛贴上抑制贴,在房间的薰香机中滴入暗红色的液体,并将剩馀的试管塞在陆勛手中,他轻声道了谢,目送阿姨离开。 空气逐渐被檀木香与奶味佔据,野兽般的气息逐渐消失。 陆勛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棉被的一角,虽然知道陆韜躁动的神经已经被安抚了,他还是看着那一双迷茫的琥珀色瞳孔,哄小兽似的,「闻闻。」 陆韜虽然戒备却还是低头闻了试管,接着便像被诱惑似的将鼻子整个黏在试管口。 他不知道维持了这样的姿势多久,可能几十分鐘,也可能几个小时,他搂着陆韜,陆韜贴着试管,直到怀里的孩子发出小小的呻吟,他才收神将液体塞进一旁的牛布偶里,递给满脸渴望的弟弟。 「哥……哥哥陪……」 明明是叫着他,眼睛却是盯着手中的布偶。 以前陆韜的假性发情都是与他度过的,因为他是陆韜认识的alpha中最为强大的存在,费洛蒙中还混杂着生母的基因,使陆韜本能地选择自己的庇祐。那时小小的孩子会张着手讨抱,得逞后眷恋地缩在怀里,软软地撒娇,「要哥哥陪。」豪不掩饰的吸吮陆勛的费洛蒙。 假性发情的陆韜不会流水,也不会散发勾引alpha的气味,却十分可爱,小脸红通通的,会一个劲地撒娇,行为宛若真正的omega,却不淫荡。 那样陆韜再也回不来了。 陆韜不会再缩在自己怀里,也不会软软地要他陪,陆韜病癒后将不再被自己的味道吸引,也不会本能寻求他的保护。 陆勛也曾希望过,如果陆韜是真正的omega就好了,那样在陆韜第一次发情,他就会被陆韜的费洛蒙吸引,失去理智直接标记陆韜。 无论是否有血缘,陆韜都会成为他的。 陆韜也不需要遭受现在这样的痛苦。 可惜事与愿违。 「哥哥在。」他平静地回,将被子连同布偶覆盖住对方,这才放开温顺了的小兽。 他只能一辈子做陆韜的哥哥,理智地忽视陆韜因本能而起的依恋,以兄长的名义为他撑起一片小小的保护伞。 做为alpha陆韜会遭受许多磨难,可他还在,只要陆韜愿意,他还是会对陆韜张开双手,成为他的庇护。 但陆韜不再需要了。 他的费洛蒙再也安抚不了陆韜了。 陆勛将室内温度调高,看着被团一前一后地动作,他啪地关上电灯,将这一幕掩藏在黑暗中。 22 状况急转直下 陆韜状况急转直下。 「现在状况怎么样?」 「不乐观,血液残留的费洛蒙没有用了,陆韜现在非常不安,需要更大量的费洛蒙安抚,如果可以最好找本人……」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让那个跟踪狂恋童癖再靠近韜韜!」陆景涛气得捶向墙面,阻止医生再说下去。 「陆先生您冷静点,我们只需要他的费洛蒙,陆韜不需要……」 「这件事没得商量!再想想其他办法,就没有其他更适合的人选吗?难道没有就适合陆韜的omega吗?」 陆景涛盯着冰冷的隔离室门板,又气愤又心疼,十二岁陆韜初次假性发情时也未曾被关进隔离室,那里冰冷又黑暗,只能与自己的气味共存,根本不是捧在心尖上的孩子该待的地方。 陆韜自被带回陆家后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 没有温暖的怀抱、没有强力的alpha费洛蒙安抚。 只能孤独地待在漆黑中,等待身体的炽热消退…… 陆韜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环境。 「基因匹配上是有人选,但您也看见了,陆韜排斥匹配上的omega,对基因相近的alpha更是恐惧,昨晚甚至出现自残现象。」医生看了眼隔离室的监控,模糊的人影抱着被子瑟缩在角落,破破烂烂的布偶被弃置在一旁,如果画面再清晰点,还能看见陆韜身上斑斑血跡。 「会出现自残是因为对地盘不安导致,身体血液也带有微量的费洛蒙,他本能地想将气味涂抹在所处的地盘,吓止靠近的alpha。」 医生扫了在场的父兄二人,「对陆韜而言,他现在的地盘就是这间隔离室,充满他的味道,一但离开,就有猛兽伺机而动──就是两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猛兽会『再』侵略地盘,因此想尽办法将费洛蒙浓度提升,尽可能地表现『强大』。」 这几日不间断的送餐,每开啟一次餐门,势必会将微量的费洛蒙带入房内,就算由btea阿姨送餐,仍不可避免。 「陆韜现在受于本能,在不知道何时会丧命的情况下,会想尽办法用费洛蒙吸引异性、驱逐敌人。」 「……易感期再这么下去,很可能会对脑部造成损伤,我还是建议把那个人带过来,让他用费洛蒙安抚陆韜。」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或者,再试试其他人,基因匹配上的人这么多……」陆勛面色沉重,眼角泛着黑眼圈,不似以往一丝不苟、从容的模样,他的发丝凌乱,显得狼狈。 「虽然可以,但陆韜能受得了吗?」医生反问,这个问题直击两人的内心,陆父动摇了,紧皱着眉,鼻子一阵发酸。 「不然,再试试看抑、抑制……」陆勛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怒吼打断:「不行!韜韜对抑制剂过敏,你忘了吗?」 被父亲呵斥,陆勛沉默下来,陆父紧紧握拳,双手抵在隔离室厚重的门板上,他紧咬着牙,良久,终于松开牙关,「……把他带过来吧。」 「爸!」陆勛忍不住喊。 「你以为我乐意吗!」陆景涛怒斥,接着眼眶泛红,额头抵着门板,「我要他好好的,他是雪静拚死保护的孩子,我、我怎么能……要是我早点找到他,要是我早点发现,韜韜根本就不会……」 他抹了眼角溢出的泪水,「如果只有那傢伙可以,就把他带过来吧。」 医生垂着眼盯着隔离室内的监控,陆韜小小的身影仍缩在角落一动不动,他面色担忧,作为医生他只在乎病人的状况是否能好转,虽然能够理解陆家对韩厉的的排斥,但眼下对陆韜最好的良药也只能是那个男人了。 「请韩先生过来吧,陆韜再这么下去情况会很危险。」 23 他确实应该孤独终老 韩厉这个月过得不好。 陆韜失踪事件他配合警方做了笔录,陆韜是自己跟諶纪远走的,之后被他送回餐厅。虽然法律定不了罪,但陆家显然对他与陆韜共度易感期十分不满。 他从没想到陆韜会是政治家陆景涛的孩子、陆氏医疗集团陆勛的弟弟? 陆家那样家大业大的,谁会想到么子会在一间餐厅打工当后厨? 况且……从未听闻陆家过还有个这么个儿子,藏得严严实实的。 自季璟去逝,韩家对他行尸走肉早已不满,几年前爷爷大手一挥将他赶出总公司,「下放」去看管旗下不三不四的小企业。这下又惹恼陆家,害得家业损伤惨重,直接被赶出家门。 彻底成了无业人士。 这到底算不算是好事,韩厉不知道,像是多了喘息的空间,却又因为无所事事而陷入了胡思乱想的窘境。 他窝在自家的隔离室,那里只剩下坛木的香味,再也闻不到一丝香甜的婴儿奶味。 就连手中残破的皮革项鍊也只剩下唾液混杂皮革的味道。 但光凭想像又似乎能闻到丁点奶香。 陆韜是大户人家捧在掌心的孩子,跟季璟的窘况全然不同。 他之前克制着不去调查陆韜,深怕查出更多与季璟相似之处,加深自己对他的眷恋。 他逾矩了,是不该再打扰陆韜的生活。 没有他,陆韜也会过得很好。 不……陆韜一直都过得很好,他有自己的生活圈、相知相惜的好友、爱他护他的家人及优渥的生活,是他的出现才扰乱了陆韜的生活。 他不该出现的。 他为什么要出现呢? 韩厉陷入深深的自责,他抱着头悔不当初。 为什么要再重蹈覆辙呢? 害了季璟还不够,难道还要再一次伤害陆韜? 怎么就不能克制自己,下定决心地离开? 前世季璟生活不幸,这次好不容易顺遂了,他干嘛还要拉陆韜下水,干嘛要靠近对方…… 太自私了。 灵魂伴侣听着浪漫,不过是人鱼的歌声,听着动听,实则是万劫不復的深渊。 韩厉将项圈叠放在残破的毯子上,细心地将其摆在隔离室的中央,他关上门,将黑暗予以它们。 他从隔离室回到客厅,諶纪远不请自来,自行泡了壶茶,正优雅地弯着指头举杯啜着。 他对桌上的茶具毫无印象,不记得何时买过,更遑论收放在何处了。 「不算太久。」諶纪远瞥了眼时鐘,轻轻放下茶杯。 这屋子是季璟被标记后才购置的。刚开始,韩厉也想要跟季璟好好相处,虽然是意外结下的伴侣关係,但他当时对季璟抱有点好感,虽然不相爱但至少能相处,成为彼此唯一的同居人兼固定砲友,或许哪天处着处着爱情的种子就会萌芽了。 可惜,季璟只要见他就发情,散发浓郁的气味邀请,不分时间场合地点,韩厉亦无法反抗地强制进入易感期。几次之后,韩厉害怕了,懦弱地逃离季璟身边,只要不见,就不会失控。 对彼此都好。 「你从哪拿的?」 只见諶纪远指了指柜子的一角,「季璟都收在那个柜子,怎么,你住在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语带嘲讽。 諶纪远似乎比自己更熟悉这个家。 但也不奇怪,毕竟在季璟生前或死后,都是諶纪远在陪伴与照顾,这个家能恢復到季璟生活过的样子,也是多亏了諶纪远。 或许比起韩厉,最想念季璟的,就属諶纪远了。他们相知相惜,同为omega的苦楚与无奈只有彼此最清楚。 也因此,当諶纪远对陆韜做出那样的事情,韩厉也无法责备他。 见韩厉不回答,諶纪远也不意外,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问:「这次的不错吧?之前带给你的,你都噁心犯吐急着将人推出隔离室,这次却能整整待满一星期。」 甚至板着手只一一细数,「不只长相相似,连味道都差不多──我闻着确实跟季璟的有七八分像,要不是他年纪太小了,我都要以为那是季璟失散的双胞胎。」 韩厉浑身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垂下眸,「你别再去找陆韜了。我不需要你帮我找对象。」 「这么快就叫名字了?」諶纪远勾着微笑,眉头却微微地蹙起,一副隐忍怒意的样子。「看来你很喜欢他。」 那就是季璟啊。 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一个不该继续靠近,却又忍不住追逐的背影。 「唔……」空气中突然瀰漫出一股果肉腐酸的气味,韩厉猛地抬头,惊恐地对上目光兇恶的男人。 「还真喜欢啊。」諶纪远从位置上起身,谅解似地点头,「我能理解,确实是个完美的替代品。看着他,就好像季璟重活过来,如果陆韜喜欢你,就能将你的错一笔勾销,对吧?」 那噁心犯呕的感觉直搅胃部,他难受地一手抱肚,冷汗直流。 「唔噢!」韩厉低头乾呕,檀木香在对方每向他踏进一步便消散一份,那股不加掩饰的厌恶渐渐充斥整个空间,当諶纪远站在他面前时,韩厉面色苍白如槁木。 不知何时开始,他的身体开始排斥起omega的味道,无论味道再如何香甜诱人,都令他噁心。 就像季璟在惩罚他。 惩罚他的不忠、憎恨他的冷漠。 「人们说灵魂伴侣、命运之番是茫茫人海中,几亿分之一的机率才会遇见存在,是彼此的唯一……」諶纪远居高临下,即便逆着光韩厉也能看出对方眼里的厌恶以及愤怒,「分开了就会如撕心裂肺的痛,如灵魂被撕成一半的疼,如果这是真的,那为什么当季璟被发情期折磨的时候你还能在外谈笑风生?还能跟其他人享受床笫之欢?」 「为什么当他被大火燃烧殆尽的时候你却还能活得好好的?甚至现在,嘖嘖,你看看,你还能到处找相似的对象抚慰失去标记的伤痛?」諶纪远蹲了下来,目视着他狼狈得模样。 韩厉张了张口,想解释什么,千言万语却只能说出一句:「……我错了。」 「现在才后悔有什么用呢?季璟已经死了,你再怎么找季璟也不会回来。」諶纪远不以为意。「陆家那个孩子再怎么相像也终究不是季璟。你还想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随着諶纪远起身,令他作呕的腐酸味也随之消失,对方收起自己的费洛蒙,抚了抚起皱的衣襬。 「咳……咳、咳……」韩厉大口呼吸,眼角泛红地仰视对方,諶纪远轻视地飘了他一眼,随即移开目光回到茶几收拾精美的茶具,「你能接受他,不过是因为他是『长得像季璟的alpha』,你不厌恶他的费洛蒙,只因为他不是omega。」 男人将茶具放进水槽,开啟水龙头,水声哗啦啦地洩下,諶纪远熟练地将茶具洗净、擦乾,再轻放回柜子,「季璟……季璟在死前都还在叨念着你,要不是他,我才懒得关心你会烂死在哪。」 韩厉身体明显一颤,他将那条还残留温度的项圈握在手中,眼眶泛着泪,一滴滴地落在掌中,像滚烫的地狱烈火,燃烧着他脆弱的灵魂。 「对不起。」 諶纪远甩乾手,戏謔地挑起眉,「对不起?」 「嘖嘖,不对啊,韩厉。」葱白的指头左右晃了晃,男人勾着笑,「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的,我还得感谢你呢。」 「要不是有你的帮助,作为一个生育极强的omega我可能还在泥泞里打滚呢,怎么可能坐拥一间餐厅,过上常人的日子啊?」諶纪远走向玄关,低头穿上鞋子,「虽然我巴不得你愧疚一辈子,看你挣扎无果、孤独死去。但毕竟……嘖,毕竟你还是帮了我,我自然也得回报你,这才说得过去嘛。」 回报? 韩厉猛地站了起来,他迈着大步走向諶纪远,克制想拎起对方的衝动,「不需要你多管间事!」 「你以为我喜欢?」諶纪远率先抓住他的衣领,向下一扯,退去斯文戏謔样子,满脸怒容地瞪视,「你不是把他当成季璟了吗?先是跟踪他、跟他玩游戏,我带他到隔离室,你还陪他度过易感期。」 「你将对季璟的愧疚投射在他身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諶纪远的手因愤怒而发颤,嘴角勾起不屑的笑,「要是你真的爱季璟,根本就不会把任何人当作是他。」 韩厉沉默了,任由对方继续朝自己吐露恶言,自己却沉浸在因话语而產生的思绪中。 諶纪远说的是对的,但他失去季璟的这五年来,除了陆韜,从未将任何人看错过。 他能清楚地分辨那些人与季璟相似之处,也从未被那些共同点所迷惑。 他甚至无法再跟他人有肌肤之亲。 陆韜…… 陆韜是不一样的。 他就是季璟啊。 一个不会再属于他的季璟。 韩厉想解释,却又想到未来不会再与陆韜有任何瓜葛,遂又安静下来。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就连陆韜也无法理解,諶纪远又怎么能懂? 那股遇见灵魂伴侣的悸动、将活成死水的心脏灌入新的血液,灵魂再次被拼凑成完整模样……那种不可言喻的心情,大概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分享。 就算是陆韜也不能。 陆韜似乎,并没有那样的悸动。 他一方面庆幸,一方面却又失落。 就算是同个灵魂,或许也拼不回他记忆中的爱人了。 他确实应该孤独终老。 24 需要你亲自安抚 他盯着諶纪远即将离去的背影终于出声,「我不会接近陆韜了。你也知道,以我现在的状况,除了他很难再跟其他人发生关係。」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打算再跟任何人交往。生活也不是只有情爱不是吗?我都自己度过五年的易感期了,再多几个五年也不算什么,所以……」 諶纪远没有回话,那背影挺直地打开大门,才刚踏上走廊,双眼微瞠,接着回过头,神神秘秘地:「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諶纪远走了。 韩厉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句话藏着的意思,在警局笔录时瞧见的男人一手抵着门板,与陆韜相同的琥珀眸子,透过门缝冷冷地直盯着他。 是陆勛。 「出来。」 下一瞬,比自己更加强大alpha费洛蒙扑鼻而来,猛兽腥臊的气味与威压令他动弹不得、冷汗直流,双腿克制不住地打颤,为了生存,本能地屈服于比自己更加厉害的对象。 那双琥珀的瞳孔又细又长,不似人类温润的眼,穿过眼镜散发着冷光,宛如盯上猎物的虎。 alpha与alpha间,几乎不需要肉搏,费洛蒙的等级差异能在一瞬间分出胜负。 韩厉第一次遇见比自己更强大的alpha。 都说陆家的alpha百年难得一见,他可算是见识到了。 跟陆韜的费洛蒙不同,陆勛的费洛蒙天生自带攻击性,同类相斥在他的面前更甚,那是强大的费洛蒙拥有的特徵,使其它alpha们本能地对他们退避三舍。 韩厉是被费洛蒙「请」出去的。 陆勛面色冷峻,斯文的外表也藏不住此刻的寒意,韩厉像被无形的手按住咽喉,不得不跟随着男人离开自己的地盘。 他上了陆勛的车,男人不发一语地驶着车,韩厉花了点时间平息内心的紧张,抿了抿唇,「发生什么事了?陆韜……他还好吗?」 陆家的人不待见自己,能想到会来找他大概也只能是因为陆韜了。 他跟陆韜做笔录的警局不在同个地方,当时陆家派人跟他要了一管血,韩厉能猜到原因,陆韜发情的反应太奇怪了,他没有多问,随着陆家人到医院抽血。 这事也过了一个多月,就算发情不稳定也差不多结束了,如今再来找他,韩厉有些不安。 肯定不会是好事。 良久,开着车的男人才回:「不好。」 「这样……」韩厉心一紧,儘量不表现太多情绪,「如果还需要血的话……」 红灯,陆勛踩着煞车,摘下眼镜,捏着鼻梁,眉心皱得死紧,看起来是不屑与他说太多的样子,却又碍于需要他的配合,不得不说明,「那个没用了。」 「那……」 「听着,我只说一次。」陆勛直接打断他,说到一半,用力地深呼吸又吐气,「现在需要你亲自安抚陆韜。」 「这……」韩厉内心挣扎,论心底渴望,他肯定是想的,但他答应过陆韜、承诺过諶纪远,他又怎么能打破?「我恐怕……」 要是最后又像季璟那样,他肯定会恨死自己的。 「我没有在跟你打商量。」 车子再次发动,往陆宅行驶。 「陆韜不接受除了你以外的费洛蒙,现在连在薰香里滴入你的血液都没办法稳定他的状况,再这么下去可能会伤到脑部。」陆勛顿了顿,「你要做的,就是用费洛蒙安抚他,直到他清醒。」 清醒? 陆韜跟他度过易感期就是这样,通常发生在第一次易感期,之后即便不稳定也会保有意识。 这么久了,陆韜都还是不记得的吗? 伤及脑部该有多严重…… 「等陆韜稳定,做为对你个人的补偿,安抚陆韜的期间也会按月发放薪水,薪水肯定比你之前的待遇更好……」 「我不需要这些。」韩厉有种被羞辱的错觉,皱着眉拒绝。 陆勛猛地踩了煞车,韩厉因突然的衝击向前倾再倒回椅背,那股威吓的野兽味又溢了出来,他侧着头望着逆光的男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镜面反射下,散发着阴冷的光辉。 「韩先生。」陆勛叫着他,语气温和,吐出的一字一句却如无形的蛇尾一圈圈缠绕上他的咽喉,几乎要令他窒息。 「在这里,你不配拥有选择权。」 25 别拒绝他 韩厉跟着陆勛来到陆家的地下隔离室,陆景涛与医生以在那等候多时。 见韩厉来了,也不多费唇舌,医生直接跟他说明状况,接着从包里取出一样硅胶物。 那是个飞机杯。 「如果陆韜接受你,可能会需要这个。」医生将硅胶物塞进他的掌心,眉眼温顺,「虽然他的费洛蒙没有攻击性,但相性好的话,即便是同性多少还是会引起性欲。」以防万一,还给了韩厉一管抑制剂。 确认完所有注意事项,韩厉应声,随后独自进入隔离室。 开门前,医生喊住他,「万一,陆韜跟你求欢……别拒绝他。」 一推门,奶香扑鼻。 陆韜的费洛蒙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威吓,然而对其他alpha却像奶猫张牙舞爪,一点儿都起不了威吓的作用,甚至让人觉得愚蠢得可爱。 同儕间哪儿管得了家庭背景? 学校自有一套游戏规则……在alpha间无非就是原始的暴力。这么弱小的陆韜,又怎么不会被欺负呢? 韩厉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陆韜在学期艰难的一面。 原来,陆韜也不似他所想的那般幸福吗? 他不由得想起那群混混在陆韜溢出费洛蒙时的嘴脸,胸口发疼。 韩厉边嗅着陆韜散发的气味边寻找,除了威吓的费洛蒙,还混杂着吸引omega的交配的讯息,血液的细包分辨出那微弱的求欢资讯,因而隐隐躁动起来。 他竭尽所能地忍耐勾人的奶香味,在情慾被挑拨的状态下冷静地在漆黑的房中搜寻。最后在离门最远的暗处发现缩在角落,瞠目瞪眼的陆韜。 陆韜瘦了很多,原本圆润健康的脸蛋变得苍白又削瘦,眼白佈满血丝,他咬着残破的指甲,打着哆嗦,脸上都是乾涸的血,隐隐地能在浓厚的奶香味里嗅到铁锈味,那双本该灿灿的琥珀的瞳孔咕溜地转,阴沉又可怖,跟记忆里动人的模样相差甚远。 那是陆韜? 韩厉胸口一阵钝痛,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深深的罪恶感侵蚀着他,将他淹没。韩厉蹲下身不顾背后的视线,放低姿态朝充满戒备的小兽缓缓伸出手。 季璟……他的季璟,是不是也是这样? omega是脆弱的生物。 尤其是被标记的omega,若失去伴侣的费洛蒙安抚,发情期就会宛如人间炼狱,反覆折磨身心直到发情结束。 季璟在没有他的状况下是如何度过发情期的? 他会自残吗? 会将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不断使用医疗器具抚慰自己,痛苦又满怀希望地等待他的到来吗? 他、他不知道。 那样的季璟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又怎么会晓得呢? 他究竟…… 究竟是多么残忍地对待他的伴侣? 「……我、我不会伤害你的,陆韜……」韩厉的声音哽咽又沙哑,喉头带着酸涩,他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温和又无害地在奶香味的空间散发出一丁点檀木香。 他辜负了季璟,至少……至少陆韜不会再发生了。 不会了。 「唔……」陆韜被他的动作吸引,打了激灵,睁着大大的瞳眸,咕溜溜地转,似是在审视自己。 没有激烈的挣扎。 是好的开始。 即便变得敏感又多疑,那孩子始终不排斥他的费洛蒙。 他知道的,陆韜跟季璟都喜欢他的味道。 这给了韩厉无声的鼓励,他大胆地释放更多的气息,在奶香味的空间中缓慢又坚定地与陆韜的味道交缠,他精密且小心地控制的释放的浓度,在不惊扰陆韜敏感的神经下,让檀木香渐渐扩散到整个空间。 陆韜不断转动着视线,带着审视与戒备,用小小的脑袋分析来者的意图。韩厉举得手都酸了,额上都冒出汗水,陆韜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失败了,准备让韩厉退出,陆韜却睁着眼睛,很慢、很慢地抽动鼻翼。 嗅着他的味道。 「他……他在闻。」韩厉放低声音对着外头的人道,深怕一不小心无功而返,他小心翼翼地让味道缠在对方身上,诱惑着陆韜亲近自己。 「唔……」小兽似的哀鸣,那双眼睛在门缝微弱的光源下发着微光,渴望又惧怕地直盯着自己。 他如撒糖引诱孩子的坏巫婆,一点一点地将绕在对方身上的费洛蒙收回,在通往自己的路径上洒下名为费洛蒙的糖果,吸引饿了好几日的幼崽出洞。 陆韜嚥着口水,终于动了,手指离开嘴唇,朝前一伸却又迅速收回,视线从他身上飘向后方,战战竞竞。 「咕??」从陆韜身上散发的奶味变得浓烈,费洛蒙激烈地朝他扑进,怕自己无法击退敌人,又把手指放进嘴里啃咬,另一手抓着结痂的肌肤,感觉不到痛般,抠掉血痂、抓进肉里再狠狠撕开。 那隻手彷彿插进了胸膛,捏着心脏,将他撕成一片一片。 26 那是怎么样的感受? 韩厉满眼通红,不顾一切地向前爬,他想阻止陆韜伤害自己,想用双手紧紧抱住那具浑身是伤的躯体,「别、别抓??陆韜,呜──!」 韩厉的前行被陆韜四捨五入地认为是自己战胜了强大的敌人,获得了一个能解决性慾的对象,陆韜捺住恐惧,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狠狠咬住韩厉摆低姿态而露出的后颈。 韩厉吃痛地发出闷哼声,控制着不让费洛蒙压过陆韜的,他双手矜持地摆在两侧避免过多的碰触,与自身情慾对抗。 陆韜像一团火球,被碰触到的每个部位都像在他身上引火,塞进怀里的身体不断蹭着自己,胯下膨胀的性器不断顶着他,双手对他又抓又挠,焦急又不得要领地想扯下他的衣服,进行更加亲密的举动。 「唔……唔呼……呜……呜……」 声音不太自然,听着不像是被情慾操弄的呻吟,韩厉带着疑惑,慢慢地将手放在浑圆的肩头上。 「陆……陆韜?」陆韜在颤抖,因为身体大幅度的动作而难以察觉,后颈的疼痛麻木,湿润的感觉越发清晰,当牙齿离开后颈,往其他部位移动时,韩厉抬头,只见削瘦的脸颊沾满泪水与唾液。 陆韜没有看他,双眼直视前方,身体凭着嗅觉与本能攀在他身上发出呜呜噎噎的声音,鼻翼抽动得厉害,眼泪直流,「呼??呼呜??」 这不正常。 发情的alpha或omega眼里应该只有被吸引的对象,就像他第一次跟陆韜度过易感期那样,无论山崩地裂,都无法吸引他们一眼的目光。 可陆韜自扑进怀里后一次也没对他投射目光,韩厉瞧着那张脸,那么痛苦,眼里尽是绝望,顺着视线的方向,陆韜的视线落在门缝,或者说缝外的世界。 陆勛。 韩厉不太确定,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陆、陆韜……你……你醒着吗?」 那双琥珀色的瞳孔转了过来。 韩厉惊骇了。 「他、他有意识??」韩厉抖着声音,侧着头从缝隙将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惊愕、痛苦,不愿再看而速速离开。 「呼呜??」陆韜呼吸变得急促,抽泣声也越发剧烈,炽热的身躯磨蹭、引诱着他,然而韩厉从陆韜的表情中看见了对方百般的不愿,在光线随着门关上消失时,一同绝望地闭上眼。 那是怎么样的感受? 身体不再是自己的,灵魂被禁錮里头,无法控制,只能绝望地看着身体在家人面前索求着不爱的人。 即便与他度过易感期,陆韜也从未露出这样的表情。 陆韜这一次是不是都保有意识?看着自己自残、看着自己抗拒家人……无法反抗,无法阻止。 季璟是不是也…… 天啊天啊…… 「没事的陆韜,没事的……」韩厉将他的头拥进怀里,檀木香温柔地包覆着怀里的孩子,尽己所能地安抚被本能驱使的身体,「陆韜你只是生病了,会好的,会好的,对不起啊……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跟不喜欢的人共度易感期。 对不起,招惹了你。 对不起,跟你??是灵魂伴侣。 真的,对不起?? 27 如果他跟陆韜是伴侣 多么希望能承受痛苦的是自己,而不是这个不断遭受不幸的灵魂? 韩厉痛苦地抱着陆韜。 浓厚的奶香接受了他的安抚,不再激动地释放费洛蒙意图增加浓度,身体的颤抖在韩厉安抚的同时亦渐渐冷静,陆韜眨着眼睛睫毛搔刮他的颈子。 韩厉哆嗦着手探向不断磨蹭的下体,握住湿漉漉的性器,陆韜剧烈一颤,却无法克制本能地索求,「呜──!」 「我不会做的??这要、要出来的,等你好了,就不会再被费洛蒙控制了,我会离开??你害怕的??不会发生,不会的,你相信我??」韩厉喃喃,手不停地动作,将飞机杯套在陆韜膨胀的性器,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抓挠啃咬,逼他将热度释放出来。 「啊──!」陆韜激动地摆腰,性器膨胀地镶嵌在硅胶杯,将一股股精液释放出来,力竭地瘫软在韩厉身上,疲惫地闭上双眼。 韩厉抱着睡着的陆韜,将对方湿汗的发丝拨向一边,确定对方熟睡才按下餐门边的呼叫铃。 不一会餐门被由外推开,送上两支营养剂与两叠温热的毛巾,一旁还备了各种伤药及一支抑制剂。 镶嵌在墙内灯泡由外头点亮,将暗无天日的房间染上一丝温馨。 韩厉小心翼翼地擦拭陆韜身上的血跡与精液,将药膏沾在棉棒上涂抹在怵目的伤口。 做完这些,韩厉将伤口缠上白净的纱布与绷带,用送来的毛毯裹住削瘦的身体。 陆韜眼下有层淡淡的黑眼圈,记忆中原本是没有的,是多久没好好睡一觉才会在短短一个月内就长出来了? 做完这些,他又按了铃,beta阿姨透过餐门将染血的毛巾带走,随后送上两条毛毯,韩厉刚拎起毯子正要裹在陆韜身上,对方突然睁眼,如兽般四脚伏地爬向自己。 「陆、陆韜?你醒着吗?」他轻声询问,陆韜没有理会,蹭着他的掌心,乖巧得诡异。 那孩子爬到身上,讨抱似的捲缩在怀里,鼻子靠近颈间,嗅着腺体,鼻息吐露在肌肤上,很痒,充满诱惑性。 陆韜没醒。 他必须靠十足的毅力才能忍住陆韜给予的诱惑,陆韜于他就像一颗饱满水嫩的奶香水果,又香又甜,而此刻这颗果实正熟成,甚至主动靠近要求採摘。 韩厉逼自己做个柳下惠。 这不是陆韜的意愿,他是刚好在陆韜最痛苦的时候送上门的良药,尝过一次缓解疼痛后便忍不住想再索取。 陆韜只是需要他的费洛蒙,无关情爱。 他不能逾矩。 韩厉双手拿着毯子轻盖在陆韜身上,将裸露的身体藏了起来,他不敢再多看,怕看了会更激起自己的慾望。 韩厉阻挡得了视线却阻止不了每一口都吸入求欢的费洛蒙,太阳穴一凸一凸地跳动,他咬着舌头逼自己清醒,才没在有长辈监控的状况下强了对方。 这是不行的,他不允许自己失控。 「陆韜??陆韜,醒醒。」 这当然是无果的。 陆韜的本能记起韩厉「败给」他的事实,没了之前的戒备与恐惧,正散发着香甜的奶香对他求欢,想与之交融。 「不行的陆韜??你??唔!」韩厉记得医生的嘱託,身体放松地任陆韜造次,嘴里不忘叫唤。 被情慾控制的陆韜那听得进去,张口就是毫不留情地一咬,接着伸出舌头安抚似的舔着咬痕,顺着韩厉的身体一路时吻时咬,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跡。 当抵达除了后颈外气味最浓郁的部分,陆韜隔着裤子将脸埋进韩厉的跨下。 一阵湿润。 「陆韜!」他惊慌地跳起来,推开埋在胯下的小兽,他的性器比刚才更硬挺,几乎要衝破裤头,他捞起一旁的抑制剂,撕开包装插进胳膊,韩厉背靠墙喘气,等待勃发的性器在药物的控制下消退。 这是场灾难。 如果他跟陆韜是伴侣、是情投意合,那么这确实会是场酣畅淋漓的性事。 但他们不是。 那时他跟季璟??也不是。 做为在场唯一有意识的、且曾经歷过此事的人,他不能犯错。 陆韜呆滞地盯着他,好一会才意识到被拒绝了,绝望地捲缩起自己,一动不动。 「陆韜……」 「唔……啊……啊啊啊……」陆韜发出兽般的哭嚎,身体因哭泣而发抖,他如战败的野兽,颓丧地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彷彿这么做失败的狼狈就不会被瞧见。 就算知道驱使陆韜如此反应的是本能,韩厉还是被这心碎的嚎声撕碎了,他狼狈地盯着不见消退的慾望,试图安抚,「不是的,陆韜……你等等我……再一下就……」 陆韜只顾着哭。 但他原本也没理会过韩厉。 那孩子将战败的韩厉当作唯一接受自己的对象,从暴力的压制到魅惑地示好求欢,再到被推开拒绝,无法思考的陆韜被这一连串的转变打击,痛哭失声。 唉、唉好吧?? 韩厉被哭得束手无策,抱着事后遭受多方灾难的觉悟,抖着手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退去,一边释放诱惑的费洛蒙。 28 陆韜呆滞地盯着他 陆韜没有任何反应,沉浸在求欢失败的悲伤中,等到韩厉将皮带刷啦地扔在地上,陆韜才被金属的碰撞声吸引注意。 那隻幼崽迷茫地抬起头,甚至可爱地「唔」了声。 假如之后被陆勛抓去阉了,或许也是值得的吧? 韩厉想着,四肢着地地爬向陆韜,鼻头蹭着湿漉漉的脸颊、鼻头,脖子靠近对方,将后颈停在陆韜嘴边,他嗅着满是药味的身体,手静悄悄地将用过的硅胶杯攥在手里。 他是有点紧张的,陆韜发情跟动物没两样,不管不顾又暴力,就算他耐操,来回折腾七天也多少有点吃不消。 假装成雌伏的alpha太辛苦了,他想再多来几次迟早会被陆韜搞成抖m。 「陆韜??来。」韩厉发出蛊惑的声音,浑身解束吸引还在迷惑状态的幼崽,他蹭着陆韜的后颈,用唇啜着粉嫩的肌肤,韩厉学着omega同意交配的样子,将微弱的檀木香沾在陆韜身上,把脆弱的部位展示给对方。 会意过来韩厉在反过来诱惑自己,这比陆韜自己求欢更让人开心,陆韜满脸涕泪地露出大大的笑容。 眼睛完成弯弯的月牙状,洒着星光,琥珀的瞳色一闪闪的。 韩厉心软成了一片。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看到这样的笑容了。 韩厉任由奶香的费洛蒙缠在他身上,陆韜回蹭他的脸颊与侧颈,用香软的舌头舔他,将他当自己的所属物似的,尽情地用各种方法留下足跡。 抑制剂起了作用,韩厉的性器软软地垂在腿间,陆韜还在磨蹭,对他的乖顺很是满意,咬得力度比之前更轻了,甚至学会用舌头舔印痕安抚。 「呼??呼??」陆韜发出可爱满足的呼吸,爬到他的身上,用小巧硬挺的性器顶他,摩擦的腿间,不得要领地顶,然后生气地咬他,先是肩,然后退了出来,嗅着他被内裤包着的屁股,接着,狠狠一咬! 「呃!」韩厉握紧拳头,忍着痛楚。 陆韜对屁股跟颈脖情有独钟,后颈是因为腺体生长的位置,没有一个a跟o会不喜欢,但屁股?? 可能肉感太好了? 韩厉最无法忍受的就是陆韜咬他的屁股。 屈辱感不断由心底蔓延,他得打起万分精神才能压抑住兇猛的费洛蒙。 不能伤害陆韜。 韩厉轻推陆韜,对方「呼呼」地表达不满,他拿着硅胶杯,穿过胯间,在陆韜再次尝试顶他的时候将飞机杯放到相应的位置上,帮助他顺利「插入」。 「呜??呼??呼??」 陆韜不需任何教导便动了起来,一次又一次地抽插,直到射精时再次咬住他的后颈,而后饜足地趴在他的身上歇息,湿润的鼻息洒在他的背脊。 韩厉扔掉飞机杯,翻过身让人趴在胸膛上,韩厉瞧了会,陆韜汗湿的眼睫眨啊眨的,呼吸平稳,热度也降了下来,他搂着对方抬起半身。 「吃一点。」韩厉浑身疼痛,打起精神轻拍陆韜,面对对方睡过去,下次进食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他把营养剂打开,凑在陆韜嘴边,瓶口碰了碰柔软的嘴唇。 陆韜眨着迷濛的眼,咬住他的指头表达不满,却又想到这是自己刚赢得的「伴侣」,又开心了,舔着指头示好,抬着弯起的眼眸,乖乖地将营养剂喝了进去。 陆韜还是没有醒。 每度过一次情潮,陆韜就越发温顺,也越来越依赖他,几乎一刻不离地黏在自己身上,只要一离开,就算刚度过情潮、刚睡着,也会立刻惊醒,四处找寻他的身影,找不到就会嚎叫、愤怒地伤害自己,发现韩厉回来了会埋怨地抓挠他。 韩厉抱着饜足了正迷糊打盹的陆韜,餵他喝下一管营养剂。 陆韜乖的时候实在像极了omega。又软又甜,味道香醇可口,把自己画进所有物的范畴里后就更甚了。 「陆韜,你醒着吗?」回应的是陆韜皱皱鼻头往他怀里鑽。 温顺的模样让他想起被标记后的季璟。 太温驯了,就像娃娃。 韩厉很担心,他想起医生的说明,他是不是还是太迟了? 陆韜变成了傻子? 变成了被情慾与费洛蒙操纵的人皮小兽? 「拜託,好起来??」韩厉头抵在陆韜的发顶碎语。 终于陆韜「醒了」。 在陆韜从正面「插」他的时候。 韩厉张着大腿,内裤悬掛在脚踝──那是被陆韜扯下来的──手里拿着乾净的飞机杯,摆弄着玩具让陆韜抽插。 琥珀色的瞳突然聚焦、变得惊恐,身体不自然地抖动,像是灵魂与本能在争夺主导权。 「唔!呜呜??嗯──!」陆韜表情痛苦,脸上泛着情慾的红痕,他扭着腰,身体却微微抽搐,似迎合又似抗拒。「呜──!」 韩厉从陆韜的眼眶中发现莹出的泪液,他心疼地抹去未滴下的泪珠,掌心覆盖住湿热的眼睛,安慰道:「快好了陆韜,出来就好了。」 他情不自禁,将头埋进陆韜的后颈,用鼻子蹭着散发奶香的腺体。 真的太好了。 29 陆韜醒了 陆韜醒了。 记忆如海啸涌入,虽然细节模糊了,但他还记得自己跟韩厉再次共度易感期。 陆韜左右挪动,他现在像蚕茧被韩厉拥在怀里,动弹不得。 抬头,微弱的灯光修饰了alpha刚毅的线条,配上韩厉总带着忧鬱的脸庞,竟有种说不上的脆弱感。 在男人来之前他是痛苦的,被禁錮在自己的身体里,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要将他逼疯。 后来韩厉出现了,檀木的味道犹如一条牵引线,带着他重新掌握身体、体会被费洛蒙与情慾支配操纵的无力。 太可怕了,他变得不像自己。 陆韜好不容易鑽出一隻手抚向韩厉紧锁的眉间。 他怎么也没想到韩厉会做到这地步,为了安抚他,居然愿意委身在自己身下。 换个立场,陆韜自认做不到。那样太屈辱了,雌伏于另一个alpha,怎么想自尊都不允许。 但韩厉这么做却是第二次了。 「……陆韜?」韩厉被怀里的动静弄醒了,迷茫地唤了声,一手覆在自己头上,反覆确认热度。 「嗯……我在。」陆韜应了,声音低哑却清晰,不是之前只会发出状声词的小兽了。 韩厉赶紧松手,与陆韜离了距离,陆韜解开身上的蚕蛹,毛毯裹在身上,他盯着韩厉弯腰捡起地上的内裤,浑圆紧緻的屁股上有数个小小的牙印。 那条内裤是他亲口咬下来的。 内裤韩厉原本穿得好好的,抑制剂也是按时间打,摆明没有非分之想,但陆韜就是忽然发现了那条内裤的存在,愤愤地咬掉那块遮羞布,在韩厉的屁股上洩愤。 陆韜尷尬得没眼看。 那股愤怒的来由,大概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与韩厉「交配」?那对发情的alpha肯定是个屈辱,也难怪自己会生气。 他甚至无师自通,扳开韩厉两片臀瓣,就想往那块乾巴巴的禁地插。 想插入那个地方,想让比他强大的alpha躺在自己跨下摆臀,想在韩厉体内结成,将一股又一股精液射到里面直到肚子塞满……做他的omega。 这是发情驱使,还是他心底的渴望? 陆韜无措地望着男人的背影。 他居然对韩厉有这么原始的慾望,这还是第一次。 他这么喜欢陆勛,也从未有过这么赤裸的慾望。最多是想想亲吻跟拥抱,即使曾想像过标记,也只是互相咬咬脖子,身体的交缠根本无法想像。 太奇怪了。 怎么韩厉就可以呢? 韩厉正在套衣服,把身体里怵目的伤痕遮盖在底下,脖子坑坑疤疤的,都是陆韜咬下的痕跡,「你哥哥找我来的,请我用费洛蒙安抚你。」而后还给了他一个抱歉的笑眼,「跟一个男性alpha度易感期,难为你了。」 该难受的不应该是韩厉吗? 韩厉这么做又图个什么? 「……谢谢。」陆韜裹着全身,低头盯着脚趾,「也……也不、不讨厌。就是……」 他抬眸飘了眼,本来被对他的男人吃惊地转过来,那双蓝眼睛闪着光,藏不住情绪,在暖光下熠熠似星辰,漂亮得让陆韜垂眸不敢再看。 「呃……倒是你,还、还好吗?」陆韜尷尬极了,整个人红通通的。 就这么高兴吗? 就因为一句不讨厌? 「你没事就好。」韩厉会意过来,勾起淡淡的笑。 韩厉的笑容总参杂着缅怀的悲伤,这让男人看起来不像一般的alpha,失去伴侣使韩厉佝僂脊骨,让陆韜觉得同病相怜。 他是身体生病,而韩厉的心也病了。 他们都是生病的,不似常人认知的alpha。 30 你们是一样的 韩厉说去替他取衣物,一开门,微光透了进来,陆韜不适地瞇起眼用手背遮挡。韩厉迎着光,看起来随时会消失。 味道渐渐从缝隙中溜走。 韩厉转身走了,消失在那抹微光下,将他徒留在一片漆黑中。 陆韜紧盯着韩厉,莫名觉得不安,在大脑反应过来前,身体已经雏鸟似地跟在对方后头。 内心有股声音在叫嚣,不准韩厉离开视线、不准离开他的身边,韩厉是属于陆韜的所有物,任何人都不准碰。 闻闻,这高大的alpha身上还有奶香奶香的味道!是他的! 变成他东西的男人,怎么能不时刻关注他? 「韩厉!」陆韜喊出口后大脑一片空白,尤其对着转过来的蓝眼睛,就更无措了。 他怎么会叫住对方? 韩厉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惊讶,随即脱下上衣套在陆韜身上。 檀木味縈绕在全身。 令他安心。 韩厉长得高壮,衣服一套把陆韜显得又瘦又小,衣襬遮到大腿只露两条白白的大腿。男人又把落在地板的毛毯往自己身上一裹,陆韜又像个散发奶香的小团子。 「陆韜,别担心。」韩厉单膝跪下,双手扶在陆韜的双肩,「alpha在易感期后会对象有依赖性,是我疏忽了。」 这能算是韩厉的错吗? 在韩厉的陪同下,陆韜进了隔离室旁的小房间,那里原是堆放父兄隔离时用的杂物,现在被清了个空间当作临时诊疗室。 韩厉跟医生大致说明状况后,陆韜被独自留在诊疗室,然而陆韜没站一会又按捺不住了,低头猛嗅身上的衣物,焦躁地频频回头,没一会身体便开始发疼,陆韜弯下身将自己捲缩成团,浑身热得像团火球。 就好像又要发情似的。 就连医生的问话都没法好好回答,陆韜按捺不住地衝向门口,着急转动门把,直到开了门见到韩厉,被拥入怀中、闻着那人散发安抚的气味、才彻底平息躁动。 所有人都看见他怪异的行为,包含医生以及随后赶来的陆勛与养父。 ──分化后併发的费洛蒙依赖症。 这是医生诊断后给予的结果。 陆韜本就因缺乏母体安抚,成长畸形又缓慢,在分化成alpha的过程中又受到过多强悍的费洛蒙刺激与威胁,因此对相性极好的韩厉產生强烈的依赖。 甚至跨越了alpha费洛蒙的互斥。 反覆测试下,陆韜的精神越发委靡,在激素稳定下来前,少了韩厉在旁协助就会產生猛烈的痛处,痛得无法自理,死亡的威胁又引起生物繁衍的本能而进入强制发情。令陆韜苦不堪言。 父兄的费洛蒙强悍得他无法与两人待在同个空间,韩厉只留下费洛蒙对他也毫无帮助,只要不见韩厉,他就犹如惊弓之鸟,惶恐得不行。 陆韜不知道父兄是怎么跟韩厉谈的,在韩厉的陪同下,他被带往陆家座落郊区的别墅。 韩厉说,在他脱敏以前会待在他身边,直到他好为止。 蓝眼睛透着温柔与心疼,眉间抹不去的悲伤让陆韜情绪翻腾,终于忍不住,「为什么这么帮我?」 韩厉听了只是弯起眼睛笑得温柔,「我自愿的。」 「是因为……季璟吗?」 他明知故问,却期待着男人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是。」韩厉说,「你就是他啊,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不意外的答案,可他永远也不是季璟啊。 季璟过世前他早已出生,即便他们相似之处再多,他都永远不可能是季璟。 韩厉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那万一,你之后发现我不是呢?」陆韜仰头,目视对方,「你就不愿意了?」 「即使不是也愿意的。」男人回应他的目光,温柔地笑了,「你不是季璟。是叫陆韜的alpha。」 湛蓝的眼温润似水,饱函爱意与眷恋,韩厉伸出食指,停在离陆韜胸口近一厘米的位置,没碰着他。 「但你们这里是一样的。」 陆韜垂下眼,不再说话。 韩厉就是个看不清现实的傻子。 31 陆韜就是季璟? 陆韜在能接受其他费洛蒙前都无法外出,连带韩厉也只能跟他窝在一起,两人整日大眼瞪小眼,间得发慌。 手机陆韜玩到不想玩,上週也把陆勛送来的游戏玩腻了,陆韜没事干,整个人懨懨的,萎靡得不行。 陆韜最近时常抱着枕头躺在沙发上发呆,偶尔手机滑着滑着就这么睡了过去,醒来身上会盖着一条满沾满檀香的毛毯,韩厉会靠着沙发,坐在地面,握着他的手或以后颈对着他,直到他清醒。 如果韩厉朝他露出后颈,他无一不是以唇贴面,吮咬那个敏感的部位。 起初陆韜傻了,满脸错愕,韩厉倒是神色泰然,只说「是正常的。」 多来几次,陆韜也习惯了,还能偷偷观察韩厉的脖子。 韩厉的后颈有块小小的两个凹陷。是陈旧的咬痕标记,之前因为新伤而被遮盖了,在伤好后就显露出来。 alpha身体素质好,伤口癒合快速亦不容易留疤,唯有omega发情时互相标记对方才会留下浅浅的印子,伴随一生。 「这是季璟的标记?」陆韜明知故问,韩厉没有避讳,抚着那处,「嗯。他咬得很轻,但还是留下来了。」 韩厉能这么直白,大概是因为在男人眼里陆韜就是那个已逝的人,换了具相似的身体,没有记忆,却拥有同一个魂魄。 「我可以摸吗?」陆韜问。 韩厉虽有些犹豫,但终究答应了,手指轻触的瞬间,男人的耳根慢慢泛起红,却没有阻止。 季璟的咬痕很浅,omega的犬齿没alpha发达,凹陷并不深,淡淡的两个小犬齿印在韩厉的肌肤上,像两颗併排的痣,陆韜张嘴,用指头触了自己的齿。 陆韜的嘴比季璟大,犬齿间距更宽,也更加发达,如果是他肯定能咬得更深,不会留情,能将整排牙印完整地烙在上面。 但他牙印一个都没留住。 「韩厉,被标记是怎么样的感觉?」陆韜问,眼睛直盯着那两个小点。 韩厉沉默了会,摩挲着双手,陷入回忆,「那感觉??很好。」 「无论季璟咬下我的那刻,还是我标记他的时候,都很好。」韩厉闭起眼,彷彿回到了当时的情景,「季璟的费洛蒙流进我的血液、就此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那种感应很特别,只要看见他,这里就噗通噗通地跳,好像生来就是为了他存在。标记后,季璟的任何情绪都牵引着我,为他喜为他悲,无论距离远近。」韩厉摸着自己的胸口。「你们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陆韜。」 「你又没标记我,怎么感觉得到?」陆韜摸了摸胸口,没有任何的感觉,心律正常,更枉论共感悲喜。「真像你这样说,我怎么什么都没感觉?」 韩厉笑而不语,起身摸摸他的头顶。 良久,才轻喃一句:「因为我还有你给的标记。」 陆韜陷入怪异的迷思,大概是听久了韩厉的荒诞论调,自己的思想也被潜移默化的影响。 尤其是韩厉确实能感应到自己情绪的时候。 陆韜忍不住怀疑,莫非他真的是季璟重生?只是自己记不得了?但理智地一条条分析下来,又根本不可能了。 可能日子太无聊了,陆韜对此起了点破解谜题的兴致。 没事就缠着韩厉问:「说点你跟季璟的事。」 刚开始韩厉会给他讲点故事,很细琐,甚至没头没尾,大多是韩厉对季璟的思念。 有次陆韜随口问,「照你的意思,我拥有季璟的……嗯,灵魂?对吧?」 得到韩厉的頷首。 那时韩厉正在给他做早餐,将甜腻的草莓酱抹在脆脆微焦的吐司上,还摆上草莓乾,挤上自製的鲜奶油。 在韩厉将盘子地过来时,陆韜看得直摇头,「我讨厌草莓。」转而拿起韩厉加了起司蛋的那盘,大口咬下,「所以对你来说我就是……季璟?那,我是出了什么意外才……嗯,抱憾重生?」 这句话似乎引起对方痛苦的回忆,韩厉魔征似的直盯他的脸,表情是陆韜从未看过的,费洛蒙因情绪而沸腾,檀香不再是传递平静安抚的资讯。 陆韜不知该如何形容韩厉当时散发的资讯,很负面,令人冷汗直流,连带他都受到了影响不安地哆嗦。 那是韩厉之前说的伴侣的情绪共感吗? 不是的,与其说是共感,不如说是陆韜单方面的情绪受到波动,他对韩厉费洛蒙有依赖性,像幼儿对母亲的情绪会有强烈的反应。 啪踏。 吐司落在胸前,弄脏陆韜的睡衣,粗糙的拇指突然靠近,抹了他的眼角。 陆韜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泪流满面。 那是韩厉透过费洛蒙传递过来的,近乎撕心的悲伤。 「抱歉。」韩厉回过神,再次释放温和寧静的安抚费洛蒙,抹去陆韜脸上的泪水,「抱歉,陆韜。」 韩厉最终也没告诉他季璟是如何离去的。 甚至无论他再如何询问,韩厉都闭口不谈,只让他好好养病。 口口声声说着陆韜就是季璟,却不愿让他有知的权利。 陆韜心里窝火,人没事干就会胡思乱想,放大自己的情绪,他还生病着呢,更加难以掌握。 韩厉让他想起父兄。希望他快乐成长,无忧无虑,可同时却又严厉地限制自己,不让他做这、不愿他做那,那个危险、这个不好。 凭什么他就得在他人架设好的框架下作选择? 对父兄他尚且不敢乱发脾气,但韩厉算个什么?只有自己陷入迷茫与困惑,那个男人却肆意将他当作别人,以此缅怀。 而自己却啥也不知,完全被蒙在鼓里。 越想竟越生气。 夜晚,陆韜吃了稳定费洛蒙的药,他猛地推开半掩的门,门撞墙的巨响吓了韩厉一大跳。 「韩厉,你跟季璟怎么过的,带我过一遍。」 陆韜就不信了,除了脸跟气味,他还有哪里能跟季璟「一模一样」? 32陆韜的内心 或许是韩厉说得多了,引起陆韜想探索那些被遗忘的碎片的兴致。 在那张期待的眼神下,他拒绝陆韜的要求,陆韜难掩失望,气噗噗地扔下一句:「说着我是那个人,却又不让我知道,你就尽挑有利的说吧。」 陆韜没再跟他提季璟,也没再跟他发脾气,按时照着医生的指示进行脱敏治疗,进展乐观,只是陆韜却肉眼可见地消瘦,越发憔悴,也不知原因为何。 可韩厉总觉得陆韜眉间染上了抹不去的阴影。 陆家人很疼惜陆韜,每日特意绕过来探望,虽无法直接见面,但隔着窗户、用手机通话也算是排解了思愁。 这种时候,韩厉都会知趣地避开,留给一家子独处空间,但久了,也不免有所耳闻。 都怪alpha的听力太好。 陆家人最常叮嘱陆韜,「别跟韩厉太好」、「有事跟哥哥、爸爸说」、「现在别老想着出去,好好养病」等等。 这不行那不行,韩厉以为陆韜会跟家人们再争取争取,但陆韜只是趴在窗沿,拿着手机软软地说:「知道了。我很乖的。」 两人离去后会瞥见陆韜稍纵即逝的落寞。偶尔还能闻道奶香里夹杂着淡淡的酸。 是他从未在季璟身上闻过的气味。 陆韜费洛蒙稳定,最近声音变化明显,原本还有些青涩的少年音越发低沉,那明显刻意放软撒娇的声线,还因此带上特有的沙哑。 季璟的声音又甜又腻,比陆韜声音再更软更高,性慾高涨的时候还会发出腻人的鼻音。跟陆韜刻意拔高的声线相差甚远。 韩厉回忆陆韜发情时的呻吟,也不似季璟高亢。 毕竟两人的性别不同了啊,构造自然也会逐渐出现变化。 陆韜在长身体,抽高得很快,之前从家里带的衣裤都显得短了,有天陆韜一站,韩厉才惊觉,原本还得仰头看他的孩子,突然就长到了眼皮子底下。 这让削瘦的身体看起来更瘦弱。 陆韜因费洛蒙紊乱而发疼的状况减缓了,反倒是成长痛导致时常抽筋,偶尔还会睡着睡着就突然惊醒。 「我梦到从高空掉下来,吓了我一跳。」陆韜事后会笑着补上梦境,然后按按微微抽疼的腿。 因为时常注意,所以才会发现这些细节。在陆韜不排斥的情况下,他主动替孩子按摩小腿肚。 他印象中在春季遇到陆韜,那孩子虽然瘦,但看着健康,胳膊还有肌肉的痕跡,是健康的身体,皮肤虽显白却气色饱满,皮肤隐隐透着红润,哪像现在是病态的白,缺乏阳光的照晒。 又一次会面,韩厉在阳台夹着菸,瞥见陆家人离去的背影,他踩熄菸头,等菸味散去才回到客厅,陆韜正低着头按摩小腿肚。 「疼?」他问,上前接手,陆韜伸直脚让他按,白白的腿放在大腿,一比就显得更细瘦。 「韩厉,我之后也会长毛吗?」陆韜问,还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这里也会开始长鬍子?」 omega大部分体毛稀疏,虽然也会有男性特徵却不如alpha显眼,陆韜比起alpha确实更偏向omega,也因此韩厉第一眼误会了。 陆韜连那儿的体毛都稀疏,暗蓝色的耻毛遮着小小白玉似的性器。 「会啊,你看这里长了点。」韩厉按着腿,然后指着短短的疏毛,抬头又说:「下巴好像也有点了。」 陆韜笑了,开口却是:「那我越来越不像omega了啊。」好似有些失落。 「这表示你快痊癒了。」韩厉安慰他,「医生也说了只是过渡期,你会越来越像个alpha的。」 陆韜动了动腿,「但你们不就喜欢我像个omega吗?」 你们? 「你听到了吧?」陆韜指着阳台,「我听力变好了,我试过哦,站在阳台,能听见你在客厅打键盘的声音,那人声就肯定能听见吧。」 韩厉没否认。 「他们不准我玩《攻城》、去网咖,因为那是alpha们聚集的地方,说是怕我受伤。」陆韜扳着手指细数,「也不让我跟太多alpha相处,吴皓是特例,因为他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也不会欺负我。不过嘛,alpha们也不想跟我玩,因为我体力比不上他们,玩起来无趣。也嫌我娘。」 「以前我比较常跟omega们玩,但后来我换了身份证就没了,小孩子嘛,觉得我是怪胎。」陆韜无所谓地耸肩,抽回小腿又捏了捏,「我觉得爸爸他们希望我像个o,我越像alpha,他们可能会越失望。」 「陆家一直想要的是男o,可我不是。」陆韜低头,琥珀色的双眼带着戏謔,「你也是,你要的是季璟。你怎么证明这里是一样的?」陆韜戳着胸口,「你只是在骗自己,季璟死的时候陆韜早就出生了,怎么可能拥有一样的灵魂。」 韩厉抬眼,对上那双眸子,他突然发现,陆韜的眼瞳比季璟的更深邃,瞳孔外的一圈甚至还泛着淡淡的绿,猫儿似的眼,而季璟的却圆润而浅淡,比起琥珀色或许更接近透黄,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陆韜跟陆勛是同一双眼睛,只是陆勛的更加锐利,瞳孔微微收缩成菱状,也更兇狠。 或许是因为生病吧,才会略有不同,但到底还是能看出血缘关係。 「虽然你是alpha,但到底还是陆家的孩子,他们很爱你。」要不又怎么会积极地治疗陆韜?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陆韜的笑点,那孩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将眼睛弯成月牙,「我不是陆家的亲生子。等我再大一点不像omega了,搞不好就不一样了。」 陆韜确实跟陆父不太有相似处,但跟陆勛却是相似的。 但探询他人的家事太不礼貌了。 「你也一样啊,韩厉。」陆韜双手插进口袋,因为长高,露出一截细细的腕骨。「你看,我已经长得比諶纪远还高了。」说着踢踢小腿,「很快就会跟季璟不一样了。」 韩厉终于知道孩子眉间的忧鬱来自何处。 陆韜的内心认为当他蜕变成alpha,就没人会爱他了。 33 出门走走 陆韜的内心认为当他蜕变成alpha,就没人会爱他了。 随着身体的成长,陆韜看窗外的时间越来越长,若没有喊他,陆韜可以从早看到晚,一动不动。 陆韜没亏待自己,吃得比之前多得多却也不见长肉,连陆家人都看出他的异样,那个细瘦的样子与他最后见到季璟最后生前的样子重叠。 陆韜像刚出芽的苗,快速地成长含苞,却缺乏阳光与灌溉,静悄悄地枯萎。 好像他再不做点什么,又要失去陆韜了。 韩厉下了决定捞了车钥匙,在门口甩动,陆韜闻声转了过来,满脸迷惑。 「要出门走走吗。」 那张忧鬱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但很快便爬满犹豫,「可是……」 「医生说没发病可以尝试外出,只是你跟你的家人都不敢。」韩厉笑道:「想不想去自己做决定。我在呢,不会发病的。」 「真的?」陆韜满连狐疑,「不告诉爸爸?」很有把他当成陆家间谍的意思。 韩厉确实跟陆家有协议,但无论是否有无那张纸,他都觉得自己不会扔下陆韜。 他不早就决定要让陆韜这一世都好好的吗? 「不说。偷偷的。」韩厉飘了眼时鐘,「你有一个下午的自由时间。」 不过就一句话,陆韜小豹子似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迅速换了套衣服,喜上眉梢,「快快快,爸爸晚上会来,能偷偷去网咖吗?你约不约吴皓?我好久没玩了,他又要骂我玩得烂了。」 韩厉没想到陆韜会是这样的反应,那脱离了他对季璟认知的所有反应。 季璟应该是更靦腆地,即使开心也只是低着头,耳根发红地带着含蓄的笑道谢。 「怎么了?不走吗?你难道是耍着玩我?」陆韜鞋子都穿好了,站在门口催促,脖子上还带着细细的抑制项圈,防止软弱的费洛蒙散出。 「走。」韩厉回过神,眨了眨眼,「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开心。」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季璟会有这样的表情吗? 韩厉无论怎么搜索记忆,连模糊的印象都没有。 季璟不会有这么活泼的样子。 「你就不觉得烦。」陆韜满脸他是怪人的表情,「我都要看腻你了。」 韩厉开了车锁,陆韜迫不急待地坐进车内,有种反悔就死不下来的架式。 「我开始怀疑你这几周是故意装忧鬱的。」韩厉笑着踏进车内,收到的是陆韜朝他呲牙扮鬼脸,露出短短的虎牙,把问题丢回来给他,「你自己猜。」 很调皮。 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显得灵动。 陆韜开心的时候眼睛弯弯圆圆的,挤出卧蚕,眉毛也弯弯,特别可爱。 季璟是八字眉,显得特别忧愁,笑起来也有点愁容,不似陆韜笑起来就显得特开心。 「这里不是网咖的路。」陆韜扒着门,发觉路径不对,「我们要去哪?」 「网咖alpha多,你会受不了。」韩厉笑着飘了孩子一眼,「你不是想知道季璟的事吗?带你去看看他的游戏室。」 「你上次不是说不需要吗?」陆韜不笑了,严肃地来回审视他。「你怪怪的。」 韩厉有股说不上的怪异感,但他无视了内心越发膨胀的异样,好像不主动面对就不会发现。 「是不需要。」韩厉坦然,「都过去了。」好像也在说服自己。对韩厉,季璟不也成了过去吗? 斯人已逝,相同的灵魂也拼不回原样了。 季璟的游戏室就在韩厉别墅的地下室,可以从车库直接进去,韩厉没印象那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可能是仓库或杂物间,后来被季璟偷偷改成了游戏室。 因为隔火门,这是唯一没在大火中燃尽的地方,保持最初的样子。 韩厉是在收拾季璟的遗物时才发现这处,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带陆韜进来。 「哇哦。」陆韜仰着头,「酷。」 确实挺酷的。 设备齐全,室内充满科幻感,为了符合《攻城》的气氛特地做了一番设计。 看得出设计者对游戏的热爱。 「是啊。」韩厉笑着赞同。「他自己搞的。」 韩厉初次见到季璟不同的面貌,也惊觉原来自己根本不瞭解季璟。 季璟是怎么样的人?兴趣喜好是什么?过去又是如何的? 都是在季璟死后才开始一点一滴地摸索,从旁人、季璟生活过得枝梢末节中慢慢地拼凑出仅属于他的季璟。 34 你们一起玩啊 韩厉调订好闹鐘,登入帐号。 「你们一起玩啊。」陆韜了然,不久从另一侧登入游戏。 韩厉不置可否,按下列队开始。 陆韜技术确实不怎么样,加上又好一段时长没玩,整个操作都生疏了,靠着韩厉巧妙的操作才苟延残喘活到最后,有几场还不小心害死了韩厉──通常韩厉角色一死,陆韜也活不了多久,双双而亡引来路人队友抱怨。 抑制项圈档不住陆韜的越发浓厚的气味,奶香瀰漫,韩厉再次因护着陆韜而先行退场,他摘下配备,观察陆韜。 陆韜还在游戏里挣扎,不受败绩与谩骂影响,玩得不亦乐乎,还有越打越上癮的趋势。 季璟也是这么乐在其中吗? 韩厉无从比较,只能从季璟留下的一个个影片记录拼凑与其重叠。 终于,游戏结束的语音传来,陆韜酣畅淋漓地摘下配备,甩着湿汗的发丝,朝他勾起笑容,「我赢啦!」 很孩子气的笑容,眼睛因光线显得生动水灵,睫毛还沾着汗水,在尖端聚成水珠,一眨就落了下来,陆韜立即低头揉眼睛,「哎,汗滴到眼睛里了。」 不是季璟会有的表情。 那只是很平常的一幕,却让韩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有什么东西逐渐在心中剥落。 「你……开心吗?」韩厉问,开口竟带着一丝沙哑。 「当然啦!我好久没出来玩了。」陆韜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手舞足蹈地蹦到他面前,「你有没有看到我最后那个操作?我在快死的时候反过来杀掉敌方刺客,我就这样……然后这样……」 陆韜的眼睛好像藏着无数颗碎鑽,在兴奋的时候会逐颗闪着光芒,好似将无数的美好藏在眼睛里,必须专注地哄他开心才有机会见到。 令他心动。 「韩厉,你有在听吗?」陆韜发现他的走神,不满地发出闷哼。 「有,我真意外。你学很快。」韩厉赶紧哄他,「这里有自动录影,你想看吗?」 陆韜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韩厉将游戏内的数据载下来,算上时间,连催陆韜上楼漱洗。 陆韜玩得尽兴,听话地接受指示,俩人赶在陆家探望前回别墅,陆韜趴在窗沿穿着陆家给他的卡通睡衣,除了眉上开花了,倒与平常没什么差别。 他跟陆韜有了个小秘密,这个祕密让陆韜开心了,饭量不减反增,气色逐渐红润起来。 陆韜对游戏兴致勃勃,连看游戏回播数据也能跟他检讨一整个晚上。 韩厉觉得自己在养一朵娇贵的花,不哄着灌着很快就会枯萎,只能顺着。陆韜把从陆家人那得不到的希冀放在他身上,机灵地找到自身的优势肆意索讨,一次又次地让韩厉带着他玩,甚至过分要求韩厉在杳无人烟的空地跑跳,完全没将自己的病放在心上。 他看着那张脸拒绝的话在嘴里环绕,最后还是答应了。 那样的陆韜太鲜艳动人了。 不似季璟。 35 很快就会跟季璟不一样了 家人离开后,陆韜从玄关抱了一隻比他还高的牛布偶进屋。 「这什么?」韩厉看着孩子被遮着视线,缓慢地将巨型牛挪进客厅,他上前两手一抱,「有点重。你想放哪?」 「这?波奇牛。以前很受欢迎的卡通人物。」陆韜抹了额上的汗,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后指挥韩厉将娃娃放在窗边。「爸爸给的。让我晚上抱着睡。」 「那不是应该放床边?」韩厉笑问,还是顺从地将大牛放在指示位上。 陆韜的治疗走入最后阶段,因为陆家人反对让陆韜上街,韩厉拿到许多不同等级与种类的费洛蒙试闻瓶,若不会引起剧烈的应激反应,陆韜也算是痊癒了。 陆韜脚一蹬,小跳跃地坐在布偶怀里,随后拿着其中一隻牛手朝他挥了挥,「这样,爸爸会很开心。他会觉得我抱着布偶跑来跑去。」说着,还叫了把拔,却笑着嫌弃自己越低沉的嗓音。 「他太忙了,只有刚收养我的那年常陪着我,对我的印象还在小时候,以前我总抱着牛玩,没有牛睡不着。」陆韜抬头,整个人陷进布偶里,反倒像被布偶抱着,「今天他们不会再来,我们能去河堤吗?下面有个篮球场,以前我跟吴皓常在那打篮球。完了能再去游戏室吗?」 「……可以。」韩厉答应了,陆韜立刻去换了套外出服,甚至抓抹了抓头发,把自己弄成了个帅气白净的小alpha。 因为陆韜不出门,陆家送来的新衣都是居家服,那套外出服还是陆韜自己再网上订购来的。 完全符合陆韜自己的喜好。 陆韜穿着一袭黑色运动装,脖子套着陆勛送来的黑皮革抑制项圈,不让味道溢出。 衣着一换就不软萌了。 陆韜喜眉于顏上,高兴时两颗痣会皱在一起,挤出卧蚕,眼角弯弯的却微微上翘,两颗琥珀色的眼珠子晶亮晶亮的。 「走吧?」 只有那双眼睛仍是又圆又大的,还有那么点omega的味道。 陆韜虽还有些稚气,但他的下巴开始长了细疏的鬍渣,线条也有了稜角,眉毛浓密而成剑眉。那些变化细微而难以察觉。 韩厉想起上週某天,陆韜打着呵欠从主卧出来,随意地摸摸下巴,突然惊喜道,「哎,阿厉,你看我长鬍子了!」还抬起来让他看。 韩厉这才惊觉,陆韜这几个月飞速地长大,那天看见外貌似于omega的陆韜,恍若隔世。 韩厉想起陆韜那句「很快就会跟季璟不一样了。」 竟忽觉惶恐。 「韩厉?不走吗?」陆韜完全感受不到他内心的惊慌,眨着期盼的目光。 韩厉用力闭了闭眼,将情绪拋诸脑后,勾起温和的笑容,「走,不过现在放暑假,河堤人多。带你去人少的。」 陆韜没意见,欢快地抢在韩厉前面开门,拉着他嫌他腿长还走得慢。 「其实人多我肯定也没问题的。」陆韜砰地拉上车门,大言不惭,「以前alpha们吵架我也没多不舒服,顶多觉得刺鼻,现在我费洛蒙稳定了,吴皓那种等级的,我应付得来。」 「搞不好??你这种的我也行了。」 韩厉听了,挑眉,忽然起了顽劣的心思。 他先是放了点安抚的气味,陆韜很习惯这个味道,没有特别的反应,趴在车门看外景嘴里哼哼着唱着听不懂得流行小曲,还因为惯性,抽动鼻子无意识地嗅了嗅。 像在他的心里搔刮。 韩厉小心地调整浓度,释放出威吓的费洛蒙,陆韜身体先有了反应,随后大脑才会意过来,转头埋怨:「现在是耍嘴皮也不行了?」 「抱歉。」韩厉忍不住笑,陆韜是真挺怕的,肩膀抖个不停,韩厉给了个无诚意的毫无诚意的道歉,边收起威吓的费洛蒙,伸手揉揉孩子的发顶,「连我的都还没办法忍受,看来还早着呢。」 陆韜貌似被打击到,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语,连看窗外的兴致都没了。抵达目的地,韩厉停好、下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陆韜还在跟他赌气。 韩厉只得捏捏陆韜的肩膀,「我错了,晚点我创个新号陪你爬分,原谅我?」 「要爬得比吴皓高。」陆韜不依不挠。 「好。」韩厉笑了,下意识地伸手捏了陆韜气鼓鼓的脸颊,软肉触感令韩厉猛地惊醒,立即缩回手,让了条道,掩饰地喃喃:「走吧,你不是想打篮球?」 「嗯……哦……哦。」陆韜麻立地跳出车外,砰地关上门,尷尬地跑在前头,以背示人,不一会就成了远处的小点。 韩厉跟在后头,思绪万千。 怎么会突然想这么做? 肌肤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那个反应,跟季璟完全不一样。 不,他才不会对季璟这么做,怎么就对陆韜这样了? 36 我也……不确定了 韩厉怔怔地望着指头,不发一语。 陆韜玩性大,一开始只是自己玩投篮,韩厉在一旁看着。投着投着,就忘了刚才的尷尬,抓着韩厉要求单挑。 「来嘛,陪我打会。我篮球1v1不差的。」陆韜湿汗的手掌渗着费洛蒙的气味,汗水的湿黏的触感紧贴肌肤,韩厉从地上被拉了起来。 韩厉没办法,谁叫他对陆韜孩子似的笑容没辙呢?只得挽起袖子下场,陪孩子玩个尽兴。 韩厉身高腿长,高了陆韜半截,手脚俐落有富爆发力,刚开始还敷衍地礼让陆韜,结果被调皮的傢伙勾着笑挑衅,激起韩厉体内沉寂的alpha自尊,认真地把陆韜逗成一条小喘狗,把孩子耍得团团转,逗得跑满场。 不知不觉竟也玩得投入,直到太阳下山,陆韜喊着「不玩了,不玩了!」才回过神。 「呼??呼??」陆韜边喘边扯脖子上的项圈,那玩意儿在测试阶段,还是难以在激烈运动下抑制费洛蒙,陆韜整个人像浸在奶里,整个人奶香奶香的。 「喝点水。」韩厉把下车前带的水转开,递给陆韜。 陆韜一把接过,喝得急,水从嘴角流下,顺着仰起的脖子线条滑下,突起的喉结随着吞嚥滚动,嚥下一口口清凉的液体。 陆韜舒服了,手往唇面抹,朝他弯眼一笑,「下次我不会输的。」 下次? 原来陆韜还会想跟他有下次吗? 韩厉陪着陆韜沿着河堤走回停车场。夕阳照耀下,陆韜头闪着光圈似的,让他又不自觉想起路灯下看见陆韜的那会儿。 心境却不太一样了。 「我从没来过这里,没想到这里也有篮球场。」陆韜抱着篮球在手上把玩。 大概是气氛太好了,韩厉还沉浸在刚才的馀韵里,「这里……是跟季璟相遇的地方。」 陆韜意外地看着他,大概是没想到韩厉会突然提起那个久违听到的名字,「这样……」 「嗯。」原本以为会尷尬,或是有千万思绪,然而当真正说出口时,却意外轻松。 「这里人少,到了傍晚几乎没人,我喜欢在这时候走走。」韩厉指着某处,「我就是在哪里遇到他的。」 陆韜顺眼看过去,只是一颗普通的树下。 「他就坐在那里。好像受到感应,转头就跟我对上眼。」 陆韜哇喔了声,「野战?这么刺激?」 韩厉噗哧笑出声,摇了摇头,忍不住拍拍陆韜的小脑袋瓜。「现在的学生都想这些?」 「啊,才不是!还不是你说的太奇怪了!」陆韜脸一红,恼羞反驳。 韩厉莞尔,没再逗孩子。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明明有其他选择,弯弯绕绕却还是决定带陆韜来这,甚至忍不住开口讲述标记前与季璟的美好过往。 是他埋藏在心里已久的秘密,只属于他跟季璟。 一次散步的相遇、二次餐厅的偶遇、三次课堂上的巧遇……命运一般构成两人的相识,进而发展出超越友谊的悸动。 当时季璟也只有十八岁,贫穷刻苦却不卑微,是个没有发情期却总发着阵阵奶香的奇怪omega。 陆韜只是静静地听,没做任何感想,就好像这段过往他从未参与过。 虽然是预想内的结果,韩厉却有种说不上的失落。 韩厉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想让陆韜远离过去,还是想跟他坦白? 又或者,两者都有吧。 一方面暗自祈祷陆韜别想起来,一方面又希冀着对方能突然有所回应。 韩厉忽然看不透自己了。 他最初就只想远远地看着陆韜,却背道而驰地与孩子越走越近。 拒绝让陆韜知晓与季璟的更多细节,却又忍不住悄悄带他走过与季璟相处的一景一幕,甚至是游戏室。 真是矛盾。 「你们很好。」陆韜最后做了评价,孩子低头盯着自己的球鞋,把玩着崭新的鞋带,「……可惜,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有印象。我不是你的季璟。你说的标记的感应,我一次都没感觉到过。」 韩厉嗯了声,仰头喃喃:「我也……不确定了。」 37 得像个Omega 陆韜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我……」韩厉欲言又止。 跟陆韜相处的越长,就越发现两人是不同的存在。 韩厉想起陆韜曾指着心脏问他,要怎么证明这里是相同的。 不知道。 他仅是凭着本能,靠着嗅到熟悉的味道、感受到相同的悸动,与被引起的发情,独断地认定陆韜就是季璟,无视两人外在表现有多么不同。 「韩厉?」 良久得不到回应,陆韜出声,灿灿的琥珀眼直盯着韩厉。 那个眼神太纯粹了,让他越发害怕。 有什么东西在内心逐渐破碎了。 露出了真实的一角。 「我害怕你不是季璟,陆韜。」韩厉用力闭了闭眼,秉着气息,缓缓地吐出那句藏在心中已久的话。「那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与陆韜相处得越多,他就越被陆韜吸引,同时心底的罪恶感也越来越深。 他发现自己快要做不到只远远望着陆韜了。 喜欢陆韜对他笑,喜欢陆韜依赖他,喜欢陆韜嗅着檀香费洛蒙就放松的表情??满足他对季璟的一切想像与愧疚。 他喜欢不会在身边无止境发情的陆韜;喜欢陆韜发着不会逼自己成为怪物的奶香。 想当陆韜身边特别的存在。 曾有一瞬间,他脑海突然窜出一个可怕却真实的想法──如果陆韜真的不是季璟呢? 这个念头太让韩厉畏惧了,要真是这样,他会崩溃的。 陆韜必须是季璟啊。 否则,他至今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一场笑话吗? 他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季璟? 「……韩厉。」陆韜沉默许久,突然转移话题,问:「我不是omega的话,爸爸跟陆勛还会喜欢我吗?」 韩厉不明所以,却还是凭着印象回答:「当然。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对你百般呵护呢?」 虽然是有些过度保护了,但凭陆韜这样的体质、身版,无论是a是o,都令人担忧。 治疗期他看过陆韜太多次被费洛蒙压制的状态了。 令人心疼。 「嗯……但我在之前,不会这么想的。」陆韜似乎想起之前的行径,忍不住笑了,「他们的行径一直都让我觉得我得像个omega,否则他们就不想要我了。」 「他们只是想保护你。」 「嗯。」陆韜没否认,「我还在育幼院的时候听过爸爸跟育幼院妈妈说,他们想收养『四岁以下的男性omega』。」 「当时育幼院里只有我符合条件。」陆韜说,「我一直觉得,他们是没得挑才只好选我。」 「我有记忆以来就待在育幼院了,omega很少,我们被保护起来,很多像爸爸那样的有钱人来挑我们,做童养媳,为未来的子嗣做准备,我也以为我是这样的。毕竟陆家只剩下陆勛一个独子了。」 因为omega稀缺,进而减少了alpha的生育率,许多权贵们为了能生出alpha们确实会这么做,这保障了omega们的生存率,也进而提升alpha的出生率。 加上法律的保障,即便生出了omega也不再轻易被扼杀或弃养,甚至有些家庭还期待养出一个omega,带着家族鸡犬升天。 諶纪远就是出生在想攀附权贵的家庭的。 而季璟…… 38 只是陆韜 韩厉低头,只见到陆韜的发顶,他很想抱抱此刻的陆韜,却克制住了。 「啊,我很喜欢陆勛的。你别误会。」陆韜赶紧解释,说得时候还红了耳根。「我那时是想被陆勛标记的。產生发情热的当下我就去找陆勛了。」 结果可想而知。 陆勛不仅没被引诱发情,还发现陆韜的病。 标记的事自然无疾而终。 「不过……」陆韜偏头,有些不太确定,「虽然想被标记,但我从没想过跟陆勛有更亲密的关係。那样,有点奇怪,我想像不出来……」 「而且那个感觉……」陆韜脸更红了,头微微抬起,与他对视。「跟你不太一样。」 那双眸子灿灿的,像无数颗碎鑽撒在琥珀石里,一闪一闪地,令人心醉。 项圈再也抑制不住陆韜散发的味道,如酝酿在瓮底已久的名酒,带着阵阵醉人的奶香。 「哦,我只是想问问你……就像你说无论性别改变他们也还是爱着我,那对你……我就只是陆韜,这样,不行吗?」那双眼睛太过炽热直率了,将韩厉心口的漏出的破洞烧得更体无完肤。「只是陆韜,之前你对我的好就都不算数了吗?你对我的这些……就都作废了吗?」 韩厉垂眸不语,他极力地想将心口丑陋的破口填补,却徒劳。 陆韜就是季璟,他曾对此深信不疑。 即使陆韜长大了,外貌脱离似o的模样,他也从未改变想法。 相信陆韜是季璟的转世、重生,亦或是各种无法言说的怪力乱神,是让他能为今生的错误赎罪。 可如今,韩厉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季璟的想像在眼前逐渐支离破碎,只剩下小了自己八岁,却逐渐长大成熟的alpha。 韩厉哭了。 泣不成声,任由眼泪流下。 只是陆韜。 不行吗? 在陆韜问出口的瞬间,内心就已有了答案。 那个不假思索的答案如滔天巨浪,将韩厉内心至今筑起虚幻的墙全数击溃。 不是季璟。 也可以的。 那才是最让韩厉恐惧的。 他爱上了陆韜。 就只是陆韜。 「啊……」当眼泪低落,陆韜愣住了手足无措地望着湛蓝的宝石落下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尷尬与失落,孩子慌张地擦掉他的眼泪,却止不住倾泻的泪水。 「哎,我刚刚就是……你忘了吧,我一时脑热,也不知怎地就……」陆韜语无伦次,脸更红了,费洛蒙也更加醇厚醉人,「今天有点热……我的味道有点奇……」 韩厉捉着那隻小了一圈的手,头一低,唇面贴上了陆韜燥热奶酒般的唇。 陆韜眼睛瞪大,顿时哑口。 「可以的,陆韜。」韩厉任由眼泪直流,脸紧贴着陆韜的手。「只是陆韜也喜欢。」 「对不起……之前一直把你当成别人。」 是他一直不愿认清现实,逼自己活在虚构的世界里。 伤害了季璟亦伤害了陆韜。 他早该认清自己永远地失去他了。 这世上再无季璟。 只有陆韜。 却是他不能碰触的存在。 「可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对不起。」 他无法原谅自己,害死了季璟。 39 陆韜值得更好的 当梦境破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曾经还认为是相同灵魂的人,如今却清楚认知到两人所有一切都是不同的。 即便再相似不会再认错了。 曾被他认为是相同的外貌,但实际站在墓前一比较,却一眼就能看出两人的不同。 季璟原本就没多少张照片,死前更是将残馀都烧尽了,一张都没留下,最后还是在諶纪远手机里勉强翻出一张两人的自拍。 经过技术处理后就当作遗照。 原来季璟的发色比陆韜的更浅。 原来季璟笑起来有酒窝,而陆韜没有。 那些细微的不同处,都将两人划分得清楚,怎么之前他却一直认为长得一样呢?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看见季璟了才会模糊化这些细节。 毕竟,他逃避了五年。 韩厉清理着墓园,擦拭墓上的灰尘。因为墓园一直有专人打理,整理起来不太费劲。 韩厉很想问问季璟,标记的当下与之后是怎么想的。 也很想问,若他喜欢上其他人,季璟又是怎么想的? 可惜早已得不到答案。 斯人已逝,他跨不过的是自己心里那道坎 韩厉收拾东西,回到车上,他抚着唇面,仿佛那天留下的馀韵仍在。 就算清醒了,对韩厉而言,陆韜的味道还是迷人的。 原来陆韜成为alpha后发情的味道是这样的。 醇醲的奶味带着着淡淡的酒香,令人着迷。 因为少了alpha独有的攻击性,就只剩下令人沉醉的气味。 那天,陆韜迎来真正意义上的alpha易感期,因为陆韜带着清醒的意识,韩厉也还在混乱中,都没在第一时间发现。 只记得在夕阳馀暉下的陆韜好美,白皙的肌肤泛着健康的红晕,琥珀色的眼眸洒上一粒粒碎鑽,宛若星辰,浑身全是醉人的奶酒味。 在陆韜主动仰头吻他时,韩厉情不自禁一下又一下地捧着陆韜吻,先是额头,眼角的痣与小巧挺立的鼻,最后才是红润微翘的嘴唇。 青涩的孩子刚开始还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后来得趣了,反客为主地攀在他身上,双手粗鲁地捏着韩厉的脸颊,又亲又啃,将他的嘴唇咬得红肿,在面上留下一枚枚宣示主权的齿印。 肯定是受到费洛蒙的影响,否则他们又怎么会在那样的气氛下做出这样的行为呢? 幸好,后来陆韜狠狠咬了他的后颈,他才即时踩了煞车。 那枚齿印太深了,到现在都还泛着刺刺的疼,诉说着那段曖昧旖旎的现实。 陆韜那时易感期来得突然,幸好调理得宜,没再失控,意识也一直保持清醒,就是坐不住,每一次红灯都要藉机找韩厉索吻,安抚体内的受费洛蒙影响的躁动。 甜蜜的剎那便被无尽的罪恶感腐蚀殆尽。 只有他迈向幸福是可以的吗? 韩厉踩住了最后的底线,将陆韜送进主卧,他能看见陆韜眼底的失望,却还是无情地将门掩上,隔着门耐心地教导孩子独自度过易感期。 一週间,陆韜被送往医院进行更精密的检查,确认数值一切正常,也没有出现反覆发情与自残等应激反应,疗程彻底结束。 陆韜病癒,不再需要他,韩厉与陆家的协议算是完成了,陆勛与他约在办公室,履行最后协定,韩厉如约前往,陆勛已在集团大楼门口等候多时,一手滑着手机,另一手夹着燃了半根的菸。 见韩厉来了,陆勛头也没抬,扔了菸踩熄,「走吧。」领他上楼。 大楼里很冷清,到处都是医疗相关的事物,就连墙上掛着装饰品也多数是抑制剂研发设计理念与omega的项圈设计图。 让人不禁联想到陆韜的病。 陆家是军阀世家,代代生出优秀强悍的alpha,在军界定位非凡,不知为何到了陆父那代转而从政,致力维护omega的权益,成了现在omega福利的最大推手。 陆勛则全心投入omega医疗相关產业,甚至着手完善alpha抑制剂,致力普及alpha使用抑制剂,以避免omega遭受无端标记的憾事。 陆勛领着他进办公室,整个办公室维持着一惯风格,看起来冷清严肃,却因为墙上掛了一幅幼儿抱牛布偶的照片而透出一丝温馨的气息。 办公桌上还摆了年幼的陆勛与母亲的照片。 陆勛的眼睛与照片的女人如初一彻。 女人的长相却跟陆韜几乎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 那样是不礼貌的,可韩厉没法阻止自己来回确认,陆勛也注意到他的举动,却没阻止,反而摩挲着相框,问他,「很像吧?这是我跟陆韜的妈妈。」 陆韜曾说,他是陆家收养的孩子,可陆勛却说他们是同一个生母? 韩厉嚥了嚥口水,不安在心中逐渐扩大。 「我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同为alpha就只有你可以被陆韜接受,而其他人不行?甚至是匹配上的omega都被陆韜拒之门外。」陆勛臀部抵着桌沿,摘下眼镜,状似菱形一般的瞳眸露了出来,「所以我调查了你。」 「然后我知道了,我从你的血液里发现近似于母亲的基因。」陆勛指着韩厉后颈浅浅的牙印,「因为那个标记。」 因为季璟的标记? 韩厉下意识地遮盖住季璟留下的那两个小点。 「季,是我母亲的旧姓。」陆勛看了会照片,随后将照片盖上,「因为属相同基因的omega费洛蒙,所以你才能安抚陆韜。」 「而你……」陆勛双手摆在腿间,与陆韜近似的瞳孔一飘,「你见到陆韜是不是觉得心动?」 韩厉张口却发不出任何一丝声音,陆勛也没为难他,只是勾起了然的浅笑,没有嘲讽也没有生气,只是陈述事实,「你的身体把他当成季璟,才会產生类似的悸动。」 韩厉整个人乱哄哄的,甚至產生了耳鸣的错觉,他恍惚地看着陆勛,对方却将视线飘向墙上的照片。 「不怪你……标记的作用本就是为了只吸引彼此,杜绝他人覬覦的存在。」 「陆韜跟季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就是你们能匹配的原因。你对陆韜会產生悸动与发情也是因为这样。」陆勛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以理性的角度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解开,韩厉心一颤一颤地跳,从紧张不安到死灰沉寂,他想张口,咽喉却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而无法顺利出声。 韩厉想告诉陆勛,他没有将陆韜当作替身,就算不是因为两人基因相似,在各种相处下他肯定也会喜欢陆韜的,却因之前的种种行为而无法反驳。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陆勛也不会信的。 毕竟,他就是一直这么将陆韜当作季璟而行动,直到最后一刻清醒。 若没有将陆韜当作季璟,根本就不会有后续那些相处。 陆勛的话像一把锐利的手术刀,将他的内心剖开,鲜血淋淋地将过去的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捧着一个又一个器官将他对陆韜的喜欢套上科学又理性的数据。 最后理智又合理地宣判:「你只是被费洛蒙蒙蔽了,误将陆韜当作自己的伴侣。」甚至将前后数据以及季璟生前与他匹配的数据摆在他面前。 韩厉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是这样吗? 他已经能分辨两人的不同了,却还是走回同样的道路? 因为基因、因为血缘与费洛蒙,他仍是将陆韜当作季璟吗? 「为、为什么……要告诉我?」韩厉声音沙哑,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因为……陆韜喜欢你啊。」陆勛重新戴好眼镜,遮住兽一般的眼睛,柔和自己的气场,他从抽屉取了合约,将其摆在韩厉面前。「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就算他喜欢alpha,我也不可能让他被当作替身。」 韩厉脑中大喊着不是,却难以说服自己。 但若不是,他又对得起季璟吗? 韩厉痛苦地闭上眼。 「这是当初说好的合约。检查后没问题就签字盖章。该你的一分不少。按约定,希望你离开这座城市,别再出现在陆韜面前。」陆勛见目的达成,敲了敲桌面。 韩厉再次张开眼,湛蓝的瞳已恢復冷静,他如同回到五年前,茫然地执起手,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如当年,签下季璟的死亡证明。 韩厉想,陆勛这么做也是没错的。男人深知他的过去,也深爱着被遗失的亲弟,陆韜那么年轻,对爱情与性懵懵懂懂,对费洛蒙產生的影响,更是一知半解,这么多日的亲密接触与日夜相处,陆韜绘对他產生雏鸟情也不无可能。 他是陆勛也不可能将宝贝的孩子交给垃圾的。 他怎么配玷污那样可爱美好的存在? 陆韜值得更好的选择,不是他这样一个害死omega的人渣。 他不过是陆韜的一剂良药,病癒了就该扔弃,否则就成了孩子人生路上碍眼的绊脚石。 他只是……深知这一切,却还是抱有丝毫贪婪,在得到陆韜的告白后產生不切实际的希冀,以为能够藉此获得救赎。 「我会走的。」 只要时间过了,陆韜就会清醒的。 会知道韩厉什么也不是,未来的某日想起这段,会感谢陆勛赶走他的。 「谢谢你为陆韜做的一切。」陆勛收起合约,起身,速度与他相握,「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韩先生。」 韩厉离开了这座有陆韜生活气息的城市。 40 陆韜到处都找不到韩厉。 陆韜到处都找不到韩厉。 一个大男人不回家也不去工作场所,还会去哪? 陆韜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根本没有韩厉的联络方法,除了网咖跟韩厉的住所,他根本不知去哪找人。 而这几处他已经扑空好多次了。 自从他病癒就再也没见过韩厉了,易感期后他从主卧出来,只剩下父兄与医护人员在场,他乖巧地跟着医生做检查,而后得到眾人的夸讚与道贺。却怎么也没有韩厉。 回别墅收拾行李,才发现那小小的屋子,早已没有任何属于韩厉的痕跡。 仅有一条他曾戴过的项圈,破破烂烂地摆在床头,和一句写在白纸上的「对不起」。 陆韜将那张纸捏在手心,揉得烂烂的。 他一点儿都不需要韩厉的道歉。 陆韜復学了,正巧赶上新学期,为了不让自己延毕,他将自己的课表塞满,同时选了其他学科的主修。 是关于电子竞技类的科系,有培养成选手的课程也有走幕后的。 陆韜想着,等自己学业上做出成果,那或许才有与父兄对谈的筹码。 陆韜询问过吴皓,韩厉的下落。 「连系不上,他封锁我了。」吴皓举着手机,萤幕对着陆韜。「好几天没读,游戏也把我删了,你呢?」 「我也是。」陆韜沮丧地握着手机,「这算什么啊?」 还朦胧记得韩厉拒绝他的告白,却不排斥自己的吻,任由自己落下印子还捧着他的脸教导自己如何接吻。 那么甜,混杂着檀香的吻。 他肯定韩厉是喜欢自己的。 喜欢陆韜。 韩厉曾口口声声说着他是季璟,却顺着他的习惯、口味一点点地全数改变,韩厉不会再给他准备草莓、不会给他挤鲜奶油,更不会说着危险而不让他打球、玩游戏。 初期被关在别墅闷闷不乐,韩厉还会说些自己的过去及季璟的事、会试图逗自己开心,知道他喜欢游戏,会给他看些季璟打游戏的陈旧录影,可韩厉从未诱哄他玩那些季璟擅长的角色。 韩厉从未想让自己像「季璟」。 那样吻着他说「可以是陆韜」的男人,就这样跑了? 这算什么? 陆韜生气了,那股对韩厉的怒意却无处宣洩,最终都只好发洩在游戏上。 他游戏打得越来越好,不会再被队友语音嘲讽,排名越爬越高,从没没无闻到只要提起「刺客」,玩家们就会联想到他的暱称。 吴皓暑期搞了个实况帐号,因为技术实力与喜欢跟黑子互喷自嘲的直率性格而深受观眾喜爱,收到不少赞助打赏,赚得比打工还多就辞了工作专心搞游戏。 等陆韜回过神,吴皓已经赚得满盆满钵,还邀请他一同实况。 陆韜有想过,但权衡后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只偶尔在吴皓实况邀请时陪玩几场。 失踪事件带给养父巨大的危机感,无论陆韜如何央求都不肯再让他住外头打工,两人甚至为此冷战,即便到了如此地步,陆景涛都没用过费洛蒙逼迫陆韜就范,只是红着眼眶,气轰轰地将陆韜推出书房,自个儿飞出差了。 陆韜难得跟家人打起冷战,那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却又热血沸腾。 那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发生了,却好像并非以往想像得艰难。 养父还是会与他喧寒,只是一谈到打工、住外头就会板起面孔气冲冲地避开话题。 学期顺利结束,迎来冷冽的寒假,陆韜看着窗外第一次觉得冬天居然是不冷的。以往他身体弱,都得围着围巾带兜帽口罩才能出门,吴皓还能只穿件薄长袖就出来蹦跳。 alpha的易感期为半年一次,也不知是好还是坏,陆韜易感期间是在假期前后,完全不怕耽误学业。 发情热刚开始陆韜抱着一条薰了檀香的毛毯,通知beta阿姨后独自走进隔离室。 他觉得自己只要一发情就像个观赏动物,医护人员跟父兄都会透过小小的红外线摄影机观察他,以医疗的名义将他丑陋、不堪的一面全数看尽眼里,无情且忠实地将所见全纪录下来。 半年前还有韩厉会给他一条毛毯裹着他、用宽厚的背脊遮挡那刺眼的镜头,现在却无所遁形,陆韜将自己捲缩在毛毯里,嗅着毯上的檀香,回忆着韩厉的动作与口头温柔的教导,一下又一下地抚弄因燥热而昂起的部位。 陆韜曾随口提起:韩厉呢? 当时父兄避开了这个话题,语重心长地提醒他费洛蒙跟情感是两回事。 此后陆韜没再提起关于韩厉。 大家都觉得他对韩厉是因为费洛蒙、因为三次与韩厉度过易感期而產生莫名的悸动。 只要时间久了,冲淡一切,他就会一笑置之。 只有陆韜自己知道不是。 但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没有能力向父兄证明自己不是孩子了。 害怕他跌倒于是总牵着他的手、担心他迷路于是圈起了围栏,以爱与保护的名义替他筛选了所有可能令他受伤害怕的事物。 筛掉了那个会站在他身后,说「去吧,我在后头跟着。」然后被他拉着手一起摔倒的男人。 他不是因为费洛蒙才喜欢韩厉的。 却无人相信。 41 他曾以为那就是「爱情」了 易感期后,陆韜成绩单出来了,打算凭优异的成绩单打跟家长们谈谈。 陆勛在他心中一直扮演着如父如母的角色,因为年龄差得多,养父又忙于工作,他的成长轨跡一直都有陆勛的影子。 或许比起养父,陆韜更敬畏自己的兄长。 也更加敬爱他。 那个爱曾让陆韜误以为是参杂着情慾的,是带着伴侣意识的喜欢。 陆勛嗅他的后颈会害羞、陆勛一手抱着自己会紧张地心脏怦怦跳,每一次假性omega发情期都只想找陆勛抱抱他,撒娇着要对方用费洛蒙安抚自己。 他曾以为那就是「爱情」了,还有什么比发情时嗅闻对方的气味、接受对方在后颈落下标记更亲密害羞的呢? 直到韩厉出现。 原来抱持慾望的爱情,是看着对方就想捧着亲一亲;是发情时不只想嗅对方的气味,也想让对方沾上自己的;是想在对方所有肌肤落下只属于自己的印子,不仅是腺体部位。 他爱着陆勛,但那跟对韩厉的喜欢有本质上的不同。陆韜试着想像过跟陆勛,却是说不上的怪异。他无法想像脱光陆勛的衣服,吻遍陆勛全身样子,也没办法想像自己咬陆勛的脸,更没法想像陆勛反过来对自己做这些。 他对陆勛的爱是更纯粹的,宛若父母。 「哥哥。」 晚餐后,陆韜嚥了嚥口水,敲响陆勛的房门。 「等会。」五分鐘后,陆勛打开门,穿着松垮又舒适的素色睡衣,垂着眼眸笑问,「怎么了?已经很久没这时间找我了。」 以前他是不敢在深夜找陆勛的,怕自己情感露馅,后来又因为畏惧陆勛的费洛蒙更加不敢靠近了。 现在见到这样的陆勛,还是会紧张,却没了以前的悸动。 陆韜想了会,试探道:「下学期我能回套房吗?我易感期也稳定了,也不怕其他alpha的费洛蒙了。」 「这个不行。爸爸不是拒绝了吗?」 不意外立马就被笑着否决了。 陆韜张口,就被陆勛拉起手,「别在外头站着,晚上凉。」带进房内。 其实是不冷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夏天怕热冬天怕寒的假omega了。 陆勛替他批上外套,反而觉得热。 「我不冷的。」 「披着吧。」陆勛却坚持,「别感冒。」 陆韜捏着外套,垂着眼眸,注意到陆勛房内没有属于哥哥的费洛蒙,抬起头便看见角落开着一台清净机。 alpha会将自己的地盘佈满气味,宣示主权,可陆勛却在他要进来前将味道散去了,就担心他害怕。 「哥哥自己也只穿短袖,却还要我穿外套。」陆韜忍不住笑说,「我也是alpha,已经不怕冷了,身体比以前好也不用老是护着我了。」 陆勛却不接受,推着眼镜反驳:「谁知道呢?才过了半年。」 陆韜皱了皱眉,纠正:「是『已经』半年了。」 然后被陆勛笑着打枪,「连字词都要计较,这不还是孩子?」 不是这样的,同样都是两个字,可意义是不一样的。 但陆韜不想在这事上跟陆勛吵起来,撇了撇嘴,拿出手机换了个话题,「我成绩出来了,你看吗?」 光用嘴说陆勛是不会改变想法的。 陆勛接过手机,「考得不错,没浪费爸爸的钱。」还笑着开了句玩笑,似乎并没有发现课程名称的异样。 「这个成绩,我能向学校申请双主修,反正都得延毕,那我想多学一点。」陆韜指着课程,一一解释,「这是之后想申请主修的部分课程……」 陆勛眼睛跟着指头动,呢喃了声,「电子竞技?」 「嗯!」陆韜两眸发光,带着希冀与忐忑,「乍看是玩游戏,但其实跟体育竞赛差不多。系上也有很多omega。」 「你看。」陆韜手指一滑,手机页面便转成科系介绍的pdf。「这科系能走的路很多,也有发展空间,不当选手也能转走后勤。」 陆韜滔滔不绝地解释,忽略了陆勛越发阴沉的神情。 「之后还有实操课程,比费洛蒙我肯定赢不过的,但这些竞技类的用不着费洛蒙,体力跟技巧上我可不输……」 「主修的话得有实际操作?走幕后也是?」陆勛听见关键词,直接打断他。 「嗯?」陆韜抬眸,注意到陆勛面色不佳,吶吶地说:「对啊……必修课程。想走幕后的omega也得参加。」 「这太危险了,你忘了──」 「我记得啊。」陆韜睁着琥珀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哥哥,豪不避讳对方越发锐利的眼神,「我转成alpha后被霸凌了,我受不了哭着让你们替我转学,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陆韜因为情绪有了起伏,而味道肆溢。 陆勛抿着唇沉默了,用难以言喻的审慎目光盯着他。 「我不能每一次都这么逃避吧?」陆韜捏着手机,吞嚥口水,「我已经不是跌倒就哭的孩子了,你们说不能去的地方,我都跟吴皓去过,我能打球、能跑跳踢足球,打架也不输其他alpha……」 「等等,你什么时候跟alpha打架?」陆勛罕见地面色扭曲。 陆韜咬了一下舌头,乾脆破罐子破摔,「高一遇到国小霸凌我的傢伙那次……不是,这不是重点!你别再想了!」 陆韜一见陆勛神情越发阴沉,赶紧打断哥哥的脑内风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跟爸爸也都没发现!我告诉你,当时我打赢了,我踹了他弟弟,我没你想像的弱。」 但陆勛显然只听见他跟alpha打架。 「韜韜。你那次跟我说是跌倒。」 「……好吧,我说谎是我的不对,我道歉。」陆韜说着对不起,却没几分歉意,说完还抬头抗议:「但我说了你是不是又要偷替我教训谁了?要不是高中又遇到他,我根本不知道你还跟小学生一般见识。」 「这叫以牙还牙。」 「你跟他差了八岁……太幼稚了。」陆韜撇嘴,忍不住吐槽。 「而且你能帮我处理这样的事情几次?只要我被欺负你就要替我出马吗?」 陆韜看表情就知道陆勛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哥哥用这样的方式保护他十多年了,又怎么会觉得自己错了呢? 「哥哥,你不可能这样保护我一辈子。我总得学会保护自己。」 陆勛紧抿唇,似乎在忍耐又似是想说什么而蠕动嘴唇,腺体洩漏丁点费洛蒙,让陆韜紧张地抖了一下,他挺着胸膛装作没注意到身体的警讯。 「你跟爸爸也不可能这样限制我一辈子,你看,你们说不准,我还是能偷偷……」 陆勛手一举,让陆韜闭上嘴。 「你想当后勤还是选手?」陆勛问,这个问题令陆韜有了希望,眸光发亮地说:「可以当然想比赛,吴皓他……」又忍不住说好友在规画的未来。 陆勛一听见实况二字,眼神便黯淡下来,又平静地问了几个问题,陆韜以为陆勛要被说服了,将自己准备的资料一股脑地全盘而出,拍着胸脯保证:「我能做好的,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让我想想,韜韜。」陆勛垂着眼睛,睫羽遮挡住瞳眸,藏在无度数的镜片底下,看不清情绪,只有极力抑制的费洛蒙隐隐洩漏沉重的气息。 陆韜终于知道为何陆勛没什么alpha朋友了。 这种alpha间的互斥,太烦人了,如果是两个差不多等级的alpha还好说,可惜像陆勛这样的alpha,数量太稀少了,他认识的也就陆勛跟养父二人。 尷尬的沉默,陆韜沉默地摆弄着手机,等陆勛自己思考完。 不一会,陆勛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樑,再戴回又恢復了冷静,「不行,陆韜。」也收起了悄悄散出的丁点费洛蒙。 陆韜睁着眼,顿时失望透顶,咬咬牙又不住地想再挣扎,「那只是学校的课程……」 「学校的也不行。别想了。」陆勛站了起来,阴影垄罩下又带着不怒而威的令陆韜垂头不敢直视。「你根本不了解,这对你有多危险。」 「为什么不行!」陆韜猛地从床上站起,瞪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兄长,怒意使他的腺体发胀,散发浓厚的奶味,犹如奶猫遇上狮子似的虚张声势,「到底危险在哪里?」 「你不需要知道,陆韜。」陆勛嗅着他的味道,弯身捡起因陆韜站起而落在地上的外套,「不行就是不行。」 「你不说的话我又怎──」野兽似的骚味淡淡地释出,一瞬间便将他周围的奶香驱散,陆韜因压迫感而吞嚥口水,被警告的意味弄得不敢轻易动弹,陆韜惊恐地瞪着对方。 陆勛还是温和的模样,拍拍布料,一甩,将外套披在陆韜身上。「去睡吧,韜韜,太晚了。晚安。」无形的威压迫陆韜向前,直至被送出房门外。 房门一关,陆韜才得以喘了口气,紧接而来的愤怒充斥着陆韜,他抱着哆嗦着身体,狠狠咬着下唇,犬齿嵌进柔软粉嫩的肉里,嚐到了血腥。 月光洒下的昏暗走廊,拉出常常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犹如野兽长长的尾巴。 一股不被理解的怒火顿时熊熊燃起。 几乎要爆发。 陆韜圆润温和的眼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第一次崭露近似于野兽一般细长的瞳孔。 42 是他忘了,陆勛也需要时间 陆韜这一刻特别想念韩厉。 那个会边喊小心,边陪他胡来的男人。 那个脸上明显写着「不好吧」却还是选择顺从他的alpha。 可韩厉走了,不留下一点消息地离开了。 寒假还有一个月,那天跟陆勛不欢而散,两人陷入冷战,不过几日陆韜又萌生了离家的念头,但陆勛太了解他了,他脑子里想什么,哥哥眼球一转就能猜到。 一天早晨,陆韜收拾了几件衣物,揹着背包就要出门,却被陆勛一手挡住,「去哪?早餐都还没吃。」 「我不吃,我要出门了。」陆韜拒绝,手指死死地捏着肩背带。 「去坐好,先吃早餐。」见陆韜充满戒备的眼神,陆勛叹了口气,「我没阻止你出门,不用因为那天反对你就讨厌哥哥吧?」 陆勛看起来有些疲惫,温和的表情带着一丝落寞,眼角出现淡淡的黑眼圈,显然那次后睡得不好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陆勛也在烦恼吗? 在那么强横地拒绝自己后,陆勛也会烦恼? 陆韜握着背带,心生一丝愧疚。 他这么一走,似乎又跟先前没什么两样了。 「我没讨厌你。」陆韜撇了撇嘴,主动握住哥哥的手,感觉到陆勛为此而颤了一瞬,「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反对我做那些……我想做的事。」 「你想用这样的方式保护我一辈子吗?」陆韜不禁问,「让我成为什么都做不了主的废物?做一个只敢躲在你身后举足不前的孩子?」 他彷彿看见陆勛无声询问:「那样有什么不好的吗?」 「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可是那是我想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跟你商量的啊。」陆韜抿了抿唇抑制嘴里泛出的酸涩,「我只是想证明我能为自己负责,我自己也能做得好……你、你如果有什么在意的,我们不能好好商量吗?我听你的话十几年了,也不求你马上改变。」 陆勛抽出手,摩娑他的脸颊,半垂着眼睫如扇子扇了扇,那一眼饱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是陆韜难以解读出来的,参杂着挣扎与痛苦。 陆勛用力眨了眼,无奈笑道:「说什么都阻止不了你,对吗?」陆韜未从陆勛那听过这么难受的声音,如受伤的野兽。 陆勛一直是那么高大的存在,从他四岁起就站在他面前直挺着胸,无所畏惧地站在自己面前,只露出笑容与温柔给自己,替他筛选了危险与不危险,这才敢放手让他游玩,陆勛对他一直都是将愤怒与悲伤藏起来──除了那晚。 陆韜想,陆勛也是第一次做哥哥啊,他们之间一直维持着单方面的接受与给予,维持着十多年的关係却他生病后各怀心思,不敢打破年幼所维持起来的平衡。 陆韜不自觉地放下手,放软了声音,「我只是想得到你的支持,哥哥。就算那个决定可能是错的。」 「我其实,一直想要的就只是这样而已。」陆勛瞳孔剧烈收缩了瞬,那细微的表情变化被陆韜收进眼底,他伸手覆向脸颊上的大掌,鼓起勇气询问:「你们不愿意让我做决定,是因为希望我一直当个没主见的omega吗?」 他想起发病前他跟陆勛那一次的争吵,那次他问,受到身体的驱使逃离了陆勛身边,再后来错过了询问的机会便一直到了今天。他们有默契地避开了那一次的谈话,彼此都当作从未听闻过,陆韜忘了自己的口不择言、陆勛不记得陆韜的真心话。 这一次,他是清醒的,不能再逃避了。 陆勛沉默许久,「……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终于扯出了难看的笑容,「我只是担心你危险,这跟你的性别毫无关係。」 「我知道,哥哥。」陆韜发现陆勛在颤抖,他捏着哥哥的手拉着对方坐到沙发,以轻松调笑说:「可是危险无处不在啊,吴皓以前走路踩空,结果摔断了腿,难道这样他家人就不让他走路了吗?」 陆韜扳着手指一条一条地细数着那些曾遇过的微小意外,不断反问陆勛,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这么担心我受伤吗?」 陆勛眨着眼,良久才艰难地吐出:「……因为害怕失去你。」 「可你们这么做,也可能失去我啊。」陆韜笑着扯扯背带,「你看,我本来想离家出走的。」 「不是这种的,韜韜。」陆勛朝他勾起一到落寞的笑容,食指勾勾他的背带,「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刚回家的时候还那么小,换个住所就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还住院了。那时候爸爸吓死了,在儿童病房哭半天。」 陆韜是真没记得,吶吶地应了声。 「你回来之后还得了肠胃炎,马上又送医吊点滴,小时候因为体质弱大小病不断……」陆勛摸摸他的头,不着痕跡地将背包从他身上取下来抱在怀里。 陆韜对小时候的印象大部份都很模糊了,只记得自己是omega的时候常被两人抱在怀里,虽然是收养的,照片却堆得比陆勛的还高。 生病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也不觉得是多吓人的事。 「再后来就是分化症了,如果不是被其他费洛蒙刺激发情,你那次易感期也不会那么危险。」 陆韜听着好像能理解家人对他的过度保护,手指摆在腿间来回摩娑,「这样啊……我都不记得了。」 他以前是这么脆弱的吗? 只是,陆勛最后会从医好像是因为自己分化的关係。 「当然,你那时还小。」陆勛也没怪他。「怎么可能会记得呢?」 话题至此陷入了尷尬的沉默,陆韜觉得似乎好像有些理解了,又好像还差了点,身体不好也不是他的错,也没法用「现在已经好啦」来让家人安心。 陆韜正烦恼该如何让话题接续,突然,一根炽热的指头勾向他的后颈项圈,「所以??如果真相会伤害你,我一点也不想告诉你的,韜韜。」 「爸爸也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反而让你觉得我们要的只是omega。」 陆韜想了想,抬头,「我没那么脆弱。」 那个真相或许是陆家一直对他过度保护的原因,陆勛想来也是犹豫了很久才依照他的反应斟酌告诉他的。 「如果??我因此受伤了,那你就像以前那样抱抱我不就好了?」说完又说,「别剥夺我知道的权利。别怕我跌倒就不让我跑了。」 陆勛听完笑了,指头磨着他的项圈,良久不语。 陆韜也沉默了,就在他因为陆勛不会再说时,哥哥才缓缓开口:「??是哥哥错了。」 「我以为关着你、杜绝一切危险是为了你好,却总忘了你有一天是要飞的。对不起,陆韜。」 为何他身边的人总想向他道歉? 他一点也不想他们的道歉。 说是错了吗? 陆勛也尽力了,很早就察觉自己细微的变化,为他准备了符合自己喜好的饰品、尽可能让他无忧地转换成alpha,只是那些无法轻易放开的部分,不是说放手就放手的。 是他忘了,陆勛也需要时间。 43 不要跟我道歉 是他忘了,陆勛也需要时间。 「你没有错啊。」陆韜仰着头看他,「我是你带大的,现在飞也来得及。不要跟我道歉。」 陆勛弯着眼,笑容参杂着落寞,大掌用力揉乱他的发,「以前我很讨厌你的。」嘴上这么说,却还一蹭一蹭地搓陆韜的头发,怕他听了伤心。 陆韜回想初次见陆勛的时候,虽然早就记不清了,但没有印象陆勛有厌恶他的记忆。 「但你一看到我,就马上喜欢我了?」不是陆韜自夸,幼年的他相貌雌雄莫辨,加上费洛蒙的气味,很是讨喜。 陆勛听了忍不住戳他的额头,「老王卖瓜。」惹得陆韜嘿嘿地笑。 「是爸爸说要爱你,他说你的出生不是你的错,我不能因此将别人的错误怪到底身上。」陆勛回忆道,「他不断灌输我,你是妈妈留下来的礼物,我才……试着接受你的。」 那双漂亮强悍的琥珀眼,柔情似水又坚如凿石,在说到妈妈的时候却柔软又脆弱。 陆韜从未见过那样的陆勛,那样的哥哥让他想到养父,爸爸经常对他露出那样的表情,曾经的自己还无法理解,现在却似乎懂了──他们都透过自己,怀念着某个人。 那个养父曾无意唤出口的,叫雪静的女性omega。 陆勛的妈妈。 「妈妈?」陆韜问,他跟陆勛……是同一个母亲吗? 「你想知道,我会都告诉你的。」陆勛把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现在又开始梳顺他的头发。「韜韜,无论接下来我说了什么,你要记得,我跟爸爸都很爱你,我们找了你四年,不是任何一个谁都能取代的。」 陆韜对这番突然的告白反应不过来,陆勛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双手捧起陆韜的脸,「你是妈妈留下来的礼物,无论你是怎么样的,我都爱你……你希望哥哥放手,我会做到的。只要你好好的。」 陆勛低着头,脸离他好近,眸中饱含爱意,是亲情又似乎是溢满无法言喻的爱情。 陆韜从哥哥体内吐出的温热气息洒在他的肌肤,能嗅到仅属于陆勛混杂着费洛蒙与沐浴乳的味道。 以前只要陆勛靠近,他就会脸红心跳,思绪一片混乱,腺体会为此不受控一凸一凸地跳着,无意识地释放讨好的费洛蒙,祈求陆勛再多对自己好一点。 现在却只剩下平静无波的心跳,跟平稳正常的费洛蒙,不再为了吸引陆勛的关爱而姿意散发似o讨好的费洛蒙。 他确定自己也是爱陆勛的,这个在他生命中扮演着如父如母的哥哥,希望得到他的认同、想得到他的关怀与爱,却不带着黏呼的性慾。 他不会想将陆勛占为己有。 到底是不同的。 「我想知道。哥哥。」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野兽腥臊味窜入鼻腔,压抑着痛苦,似是在请求他放弃询问。「我到底……」 陆勛露出万分痛苦的表情,张口颤抖着唇齿,喊着他的小名,却怎么也无法说下去。 陆韜此刻忽然明白,家人限制他出路、去处,想放手却又紧紧攥着,无意间透漏他的出生,却又死咬着不肯全盘托出,不是因为害怕陆韜知道后难受、受伤。 他们真正害怕的,大概是有一天得告诉自己真相,而那个真相,必须剖开他们内心结疤的创口,挖出溃烂的血肉来告诉他。 陆家没有任何关于妈妈的气息,没有照片、没有足跡,就好像从前至今就只有养父跟陆勛两人生活。 为了不让他问起,所以就让他当个毫无血缘关係的养子。 真正想要拥抱的不是陆韜,是他的养父跟哥哥。 陆韜张手,将哥哥拥入怀里,感受哥哥为之一颤,回应地抱住他。 他听见陆勛沙哑的声音,伴随着温热的泪液。 「韜韜,你是……妈妈被绑架后生下来的孩子。」 是不被陆家期待的孩子。 44 机会来了 相较陆勛的难受,陆韜显得平静。 他听陆勛陈述的过去,却没有一丝真实感。 故事的主角虽然与他有关,却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中,虽然沉重,却还不至于悲愴。 他的母亲旧姓,季,名雪静。有一个双胞胎姊姊,季夏琰。 季夏琰被自称灵魂伴侣的alpha跟踪狂强行标记,生下一子后走向绝路;失去姊姊的alpha变得癲狂,四处寻找逝去的伴侣,最终将矛头指向伴侣的孪生妹妹──季雪静。 桑心病狂的alpha不顾一切强行掳走季雪静与年幼的陆勛,当时还年幼的陆勛根本无从保护妈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雪静在狭小的一居室忍受一次次的淫乱的暴行。 终于在忍受近一年的监禁后,机会来了,季雪静要生了,那个人将陆勛关在房门外,给陆勛逃跑求救的机会。 「在肚子大起来后,她每天都会让我抚摸肚皮感受胎动,一边对我说,孩子叫『韜』,是我的弟弟或妹妹,是她跟爸爸的孩子,取爸爸的字尾同音,改作韜,有韜光养晦之意。也有希望你藏自己,别像她跟阿姨一样遇到这样的事。」陆勛低头握了握拳,回想当年的情境,「她说你应该omega,因为动得很秀气,跟我动不动就踢她不一样,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 陆勛想到什么,笑了一下,对他说:「你是不是听见妈妈说的话?所以把自己装成了omega。」 陆韜想,哥哥可能是想缓和气氛,于是也给了个淡淡的笑,「或许吧。」 原因他们心知肚明。 「妈妈让我趁那个人替她接生的时候逃走。」陆勛说,「那个人在失去伴侣后,精神出了问题,他不在乎我,只想要妈妈,原本他想杀掉我的,但被妈妈阻止了……所以我才有机会逃跑。」 「我趁他们接生的时候从厕所的窗户鑽出去,大概半层楼高,幸好是矮房。」陆勛给他比了高度,「我们在一处郊区深山里,我只顾着往前跑,忘了跑多久,终于找到路,那里人烟少,我等了快一天吧……等到隔日清晨才终于等到路过的货车。」 陆勛绘声绘影地描述,在联络到警方与父亲后,再回到现场已人去楼空,只有一摊摊產后留下的血液与生活的痕跡证明陆勛说的话。 「大概一个月后……那个人用电话自首了。」陆勛接着说:「等警方到达通知的地址,只剩下两具尸体,妈妈……的死因法医推断是败血症。那个人抱着妈妈的尸体自杀了。」 陆韜捏捏哥哥握拳的手指,表示自己没事。 季雪静生下他的时候环境糟糕,一个连医疗技术都没有的人强行接生,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也不意外。 一个月,尸体会呈现怎么样的状态实在难以想像,陆韜抿着唇等待陆勛继续说下去。 「现场只有尸体,我们没找到你,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但爸爸没有放弃,他说死了也要找到你的尸体。」陆勛抚着他,忍不住感慨,「……真的找了好久,他们只能凭我的说词去找,好不容易才终于找到一点点线索。」 「是附近的居民提供的,看见那个人抱着箱子上车。他把你放在写上名字的箱子里,弃置偏远公园的树丛,后来被路人送去育幼院。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长大了。」陆勛回忆,「爸爸一眼就看出你了,他说你跟妈妈一模一样,不会认错。」 陆韜从未见过季雪静,难以想像那个「一模一样」是怎么样的。 陆勛自然知道,带着他到房间,从书柜翻出一本相册,里头除了陆家三人,偶尔还有季夏琰的身影。 陆韜抚着母亲姊妹合影的照片,两人很年轻,看着不过十四、十五岁,母亲脸上也有一颗痣,留着一头瀑布般黑灿灿的发,神采奕奕,一看就是开朗的性格。 陆勛承袭了季雪静的瞳色,除了眼瞳其馀都随了养父;而他则几乎传承了母亲所有的基因样貌,深怕陆家找不着他似的。 陆韜已经拼凑出真相了,他捧着厚重的相册,一页页将那未曾见过面却无私爱他的妈妈印入眼底。 韩厉的伴侣,是他无缘见面的omega哥哥,作为时代的牺牲品,艰难地生存在这世上。韩厉的出现让他们无一不想到过去曾经歷的过去,也难怪父兄会反对他去找韩厉。 若不是他的病情需要韩厉体内的费洛蒙调节,他们根本不可能让失去伴侣的韩厉接近自己。 更往论共处一室。 陆韜心里也知晓,韩厉接近自己起初全是因为将自己认成了季璟,就算后来不一样了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 韩厉退出是对的。他也确实拒绝了自己的告白。 他们都需要时间去消化、釐清这段关係。 就连陆韜自己亦是。 如果他真的想维持这段感情,首先就得处理好自己的事,完成学业、独立自主令父兄放心,否则在他们眼里就只是无理取闹,拿爱要胁家人罢了。 弄得不好,甚至还会被认为是韩厉唆使他。 陆韜把背包跟相册带回自己的房内,离家这事就算翻篇了。 理解了父兄的担忧,陆韜不再提搬出门与韩厉,但还是想争取看看课程的事,虽然他能先斩后奏,但还是想得到家人的认同。 趁着陆景涛短暂回国的时间,陆韜准备了一场鸿门宴,结果被养父一眼就看出来,笑着问他:「韜韜又想干嘛啊?」一副就是知道他不怀好意的样子。 陆韜提了课程的事,结果养父意外的没有刁难他,只是询问了课程详细以及自己未来的打算,而后说:「韜韜长大了。」脸上是有一丝落寞,没答应也没反对,但却也没有之前陆勛反弹得那么大。 想来是陆勛先跟养父通过气了,但真的跑去问,哥哥却撇得乾净,笑着调侃他:「你的事自己看着办。你不是说要独立吗?连爸爸那关都过不了,还想独立啊?」 口是心非。 陆韜没戳破,喜颠颠地在睡前敲响养父的房门,拿着资料进来。 陆景涛腿上摆着相册,旁边还有好几本,敞开散在床上,有他的也有陆勛的。 养父朝他招手,看见他怀里的文件夹露出笑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注意安全。」 陆韜只好把资料摆在桌上,坐在养父身边。 养父招他过去后便没再说话,一页页翻着相簿,陆韜凑过去看,侧脸抵着爸爸的肩膀,随后便听见对方说:「你看,这是你妈妈年轻的时候。」 照片里的季雪静笑得爽朗,挽着年轻的养父笑得开怀。 他听见养父说:「我跟你妈妈是大学认识的,我对她一见钟情。」 45 我对她一见钟情 他听见养父说:「我跟你妈妈是大学认识的,我对她一见钟情。」 养父说着两人的过往,说着季雪静是如何吸引他的,带着蕾丝项圈不在乎他人的眼光,谁惹她不开心拳头就朝谁挥,管他是alpha还是beta。 这在当时就是个异类,但omega们非常崇拜她,季雪静的正义感爆棚,因为被alpha强行标记,失去联姻作用的姊姊被赶出季家,这残酷的现实让季雪静决定离开季家,试图凭一己之力改变现状,有勇无谋,却令陆景涛深深着迷。 「她那样很危险,好几次都差点出事。」养父说的时候却是带着无奈与笑意,「幸好爸爸喜欢她,还能替她挡一挡。」 「结婚后,妈妈託我找你阿姨,但那时已经太迟了。」陆景涛抬眸,深邃的眼对着他,「我不知道她还有个孩子,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季家接了回去。」 「如果早点知道……他也不会……」 陆韜捏着袖口,擦掉养父落下的眼泪,他想陆家肯定有个基因是喜欢流眼泪。 他曾觉得自己不够像个alpha,长得娘气又娇弱。以前总奢望着哪天等自己好了就能像父兄那样长得高大又强壮,如眾人记忆里「alpha」该有的样子。 可什么才是alpha该有的样子? 他认识中强悍的alpha有三,父兄与韩厉,强悍的费洛蒙与健壮的身体却都拥有温柔又软情似水的心。 他们如大眾印象中的alpha吗? 若见到现下的陆景涛,肯定也不会有人认为,养父跟那个电视机里严峻冷酷捍卫omega权益的政治家是同一人吧? 「我一想到那个孩子的遭遇,就想到如果我找不到你,你会不会也……」 「可是你找到我了啊。」这时的陆景涛看起来比他更像个孩子,袖口沾满爸爸的眼泪,「已经不会有那个未来了。」 父兄都是事件的当事人,看过残酷的社会,对未来的想像就更具体,也就畏惧,他说不出什么有用的安慰,只得说着毫无根据的安慰:「已经不会发生了。没有不好的事。」 「你怪爸爸吗?」陆景涛却流着涕泪,紧紧捉住他擦泪的手,力道大得陆韜肌肤泛起红,「怪爸爸太晚找到你,怪爸爸没发现你生病了……你跟妈妈当时就离家里那么近,就在后山,爸爸却完全没发现,要是……要是我……」 原来养父一直都在责怪自己吗? 甚至害怕他发现后反过来责怪自己? 明明不是亲生的孩子,出生对养父而言还是个伤害,陆景涛却爱他更胜于陆勛,战战兢兢地担心知晓身世的自己责怪他。 要是再警惕一点,妈妈跟陆勛就不会被带走;要是更警觉,就可以更快找到母子俩;要是再仔细点,就能找到藏匿的蛛丝马跡……妈妈不会死,他也不会被丢掉。 人生哪来那么多如果呢? 陆景涛低着头,鼻尖抵着他的指头,宛如虔诚像上帝懺悔的信徒。 陆韜任由对方握住自己的双手流下泪,垂下眼眸,「谢谢你一直保护我。」 真正困苦的人,没有时间思考自己的不幸。 他们为了生存早已拚尽所有,又怎会有时间自怨自艾? 陆韜是幸运的。 「我爱你啊,爸爸。」 陆景涛浑身一阵将脸埋进手里,陆韜的指头溢满着泪,晶透的珠子顺着腕骨滑下。 月光从窗帘缝中透进房内,洒在陆景涛的耸动的背脊,静謐的房内,只剩下由小至大的抽泣声。 陆韜忘不了这晚因为他一句话而嚎啕大哭的爸爸。 陆韜永远也不知道,那句话对陆景涛而言是一把钥匙,将他从多年的自责中解放出来。 46 如果未来还喜欢韩厉 让一个人放下多年习惯是很困难的。 父兄嘴上答应,行动却一时难以改变。 陆韜看着忙里忙外的两人,很是无语。 「申请书都带了?有没有什么忘记?」 「项圈给哥哥看看有没有问题,做最后确认。」 「……要不叫陈叔载你啊?免得迟到。」 「这只是大学课程的分组考试哦。」陆韜提醒两道跟闪电一样的残影,「我上週考中餐乙级证照你们都没这么慌张。」 「那哪能一样?考料理证照又不是打架。」父亲反驳他,朝他包里又塞了一堆东西,甚至开始一一细数,「毛巾、消毒液跟药膏,你的抑制贴呢?」 「在前面的袋子里。」陆韜指了指,「是考试不是打架,我不会受伤。不需要医药箱吧。」随后忍不住再跟父亲科普了一番考试内容。 「那不都一样吗?就是跟同学单挑嘛。」 「恩……」说得好像也没错,陆韜思索了会,有了更好的想法,于是试探地问:「那要不,你们陪我去好了?」 一说,便觉得自己的提议真好,在准备考试期间,两人都还无法真正坦然接受他的决定,嘴里说去吧去吧,手跟眼神却无一不充满拒绝。 陆景涛表情挣扎、陆勛面容扭曲,似在抗拒又不想伤到他,陆韜不想再给两人思考的时间了,扯过背包背在身上,一人一手拉住,半拉半扯地往门外拖,「走吧走吧,我很厉害的,别担心。」 他们要真抵抗陆韜怎么也不可能拖动,两人半推半究地上车,陆韜寒假考到汽车驾照,之前都只是在宅子周边转转,今次带着父兄上路,陆韜跃跃欲试。 从前,陆景涛不会跟他一起出门,就算约在外头也是把他包裹紧紧的,让beta阿姨带他出门到点碰面,结束再各自离开,以前只会往坏处想,现在倒是明白了。 ──怕他因为陆景涛儿子的身分遭遇不测。 陆韜发动车子,平稳地开出车库,照着记好的路线开往学校。 「开慢点韜韜,跟前车保持安全距离……别开太快、注意后方来车……」养父坐在后座,战战兢兢地提醒,陆韜猜到父亲的反应,没表现不耐烦,一句一句地回应,安抚陆景涛敏感的神经。 「爸爸。」陆勛座在副驾驶座,终于忍不住出声:「韜韜开得很稳。」 「是吧。」陆韜笑嘻嘻地踩下煞车,车子稳稳地停在红灯前,他从后照镜与父亲对视,弯着眼睛赋诵交通守则。 「爸爸这不是怕其他人不遵守规则吗?」陆景涛亡羊补牢。 他很喜欢现在这样,一直搁在心里的梗消失了,担心的事情一点点消失,回头检视,惊觉原来自己曾如此烦恼的大事,现在看也不过尔尔,都一句话、一点行动就能解决的小事。 陆韜回知道了,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抵达停车场,陆韜领着父兄进等候室,等候室的墙壁上准备了投影,供等待的学生或陪伴者观赏。 陆韜按着号码坐在相应的位置上,等待叫号。 陆韜的电竞系所考试採个人战,一对一淘汰制,从战术、体力等多方考核为依据进行评分,考量到选手生涯长短,与业界密切合作,供战队能先行挑选有潜力的选手进行培养,评审里除了系所老师,也会有相关人士参与评分。 在轮到陆韜前,吴皓姍姍来迟,跟父兄打了招呼后坐在他们身旁,一边给他们科普游戏与战斗内容,一边安慰紧张兮兮的父亲。 「三号、十七号请进入准备室。」 轮到陆韜上场,他凑过去给三人自信的拇指。 他清楚自己的短版与长处,虽然只是学校的考试,但陆韜还是带着一丝被战队赏识的希望,做了十足的准备。 比起紧张,陆韜更多的是兴奋,alpha的细胞在躁动,想在父兄面前大展身手,想让他们刮目相看,让他们彻底放心──虽然很难。 前几场陆韜还迎刃由馀,以技巧补足天生的不足,但当场次一多,他的短版便显现。 他的耐力不足,场间虽然有休息时间,但体力消耗过快,陆韜已经显现疲态。 游戏中角色会依照操控者使用的力度量化攻击力,本身力气就比不过正常alpha,陆韜前几场依靠着攻击要害补足天生力道不足的问题,现在因为累了,即便攻击到要害也因为力量不够而导致无法一次毙命,花了比之前更长的时间,体力也消耗更多。 场间休息,陆韜去看了目前排行,他评分因为技巧与战术得到不错的分数,因为体力与耐力不足扣了不少分。 陆韜进入前五强后因为后继无力而被刷掉,前四都是身高体壮的alpha。这个结果比陆韜预想的好,萤幕上显示的评分也令他满意,他回到等候室,能从父兄的表情中读出欣慰,吴皓更是直接上来勾住他的脖子:「不错啊陆韜,我还以为你会更早被刷掉。」 陆韜也是这么想的,但不想在表面上漏气,轻肘击吴皓,笑道:「少小看我了。」 等一轮过去,系所主任在等候室宣布最终结果,教授给了「指日可待」的评价,顺利分进系所a组。 结束后,父兄又各自忙碌,与陆韜拥抱分别,吴皓喊着尿急跑去厕所,陆韜在大楼门口滑手机等他。 他们等会要去打游戏,陆韜等啊等,想吴皓是掉进尿池了?上个厕所这么慢? 正想转头回去看看吴皓,结果背后被用力推了一把,吴皓手勾着他,极度兴奋地说:「陆韜、陆韜!你猜猜我刚刚遇见谁了?」 陆韜把吴皓从身上扒下来,一脸嫌弃:「你不要用握鸡鸡的手摸我的脸。」转而又问:「谁?」 吴皓听了更想闹他,挥着溼答答的手,猛往陆韜脸上凑:「我洗乾净了,你闻闻。」 「不要,你走开啦!」陆韜跳着跑到一边,「快说啦,卖什么关子。」 吴皓玩够了,另一手握着拳,在他面前挥舞两下,「接着。」说完朝陆韜拋了一枚金属物件。 陆韜接住,那是一枚擦得发亮的钥匙,看得出主人对其珍重。 是季璟游戏室的钥匙。 陆韜想不透,这时把钥匙给他是什么意思? 这么久了,韩厉还喜欢他吗?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找他吗?我刚刚在转角遇到他啦,现在应该走不远。」吴皓解释:「我有跟他说你也在,他说现在不方便,得避嫌……你猜韩大哥现在在干啥,他居然是你这次考试的评审之一耶!」 「韩大哥说这给你的,之前他伴侣的游戏室,现在用不到了,看到你来考试就送你啦。独立游戏室啊,你们是不是偷偷趁我不在搞好关係?不然他为啥不送我啊?」吴皓兴奋地滔滔不绝,说着跟韩厉聊了什么,陆韜在却怎么也听不进脑子了,只问:「哪个方向?」 吴皓被打断呃呃啊啊还没反应过来,陆韜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对方这才指了停车场的方向,陆韜拋下一句:「在这等我。」跑了。 陆韜朝往停车场的侧门奔去,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有好多问题想问韩厉,但当他真的在夕阳下看见那人靠在车头、宛如星辰般璀璨的蓝眼微微弯起,带着温和又眷恋的笑意。 他们对视,却没人开口,直到韩厉移动脚步、拉开车门,陆韜才回过神,握紧钥匙。 「我不会等你。」他听见自己这么说,惹得男人一笑,温柔回应:「没关係,我等你。」 陆韜笑了,又说:「万一,我找到更好的,就丢下你了。」 韩厉没说话,眼里是看不尽的爱意。 陆韜摆了摆手,「我走了。」韩厉嗯了声,却不进车里,他等啊等,见男人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便转身离开。 直到他听见车子驶离的声音才想起,他想问韩厉过得如何、想问他放下季璟了吗?也想问问韩厉,干嘛等他呢? 结果到最后,他其实这些一点都不想问这些,他最想告诉韩厉的是,他不需要等。 他如果未来还喜欢韩厉,那就追韩厉啊。 他追韩厉,多好。 -正文完- 47-在那之后 作为选手,陆韜并不吃香,得花上比常人多几倍的努力才能达到相近的高度。 好在毕业前科技革新,游戏配备得到进化,数值为此做了相对的调整后,更注重技巧与战术,给了像陆韜这样的凭技巧弥补缺憾的alpha出路,在毕业后一年取得加入战队的邀请。 当时吴皓已经签给其他团队,在赛事上大放异彩,只是后来种种原因,合约时限到后便改签到同个战队里了。 在严苛的训练下,陆韜终于在一年后成为正式队员,得以上场比赛,不再只是二线或替补人员。 自他的身影出现在赛事上,陆韜为弥补短板的奇特技巧便广受关注,评价好坏参半。有人说他华而不实,也有人说他给了眾人一个新思路。 从评论里大致能得出,喜欢他的观眾大部分属于非alpha族群,他们将陆韜当作赛事上改革的成功案例,甚至热烈地讨论这类斗竞类游戏是否该加入beta与omega的位置。 陆韜的外型也成了网上讨论的重点,对比赛场表现,他的外貌大部份是批评,觉得他是个娘娘腔,不a不o的,人妖一样的相貌,甚至还有人凭他戴着项圈便揣测他登记时假造性别,实际上就是个装a的omega或变性──又造成了一波好坏参半的讨论。 有些恶意的留言甚至幻想他是靠身体上的位,这种评论陆韜都直接无视,只想在有限的选手生涯中好好比赛,但父兄却不开心了,抓了几个恶意诽谤他的杀鸡儆猴。 等陆韜发现,已经是网上沸沸扬扬传着他跟陆家有关係的时候,网上甚至将他比赛时配戴的项圈截图放大,拿来与陆氏开发的医疗用项圈做对比,揣测他跟陆家关係匪浅。 好像比起他在赛场中的表现,观眾更在意他的八卦。 不久,陆勛以医疗集团的名义寄给团队一份合约,作为赞助商,所属选手们一一佩戴项圈,成了推广抑制项圈的代言队伍,这特殊的光景也一时成为队伍的标志。 自后没人再拿他的项圈做文章。 当队伍在赛场上做出成绩,年轻的alpha们甚至将其作为支持战队的依据,粉丝们效仿以项圈作为装饰,还自己理出一套「佩戴抑制项圈,尊重你我他」的标语,看得陆韜直想笑。 他是因为生病,可一般alpha是能压抑费洛蒙溢出的,却将他们作为偶像纷纷效仿,论坛上还有讨论,网咖追随潮流规定须佩戴抑制项圈才能使用,降低了因费洛蒙引起纷争的问题,不失为一桩好事。 陆勛对此乐见其成,这个项圈的效益已经大过哥哥当初设计的理念。 陆韜现在很少想起韩厉,每天都忙碌且充实,根本无暇顾及感情,只是每到易感期前后,就会特别想念那个人。 这大概就是还喜欢吧? 这么久没任何连系,却还是在心里佔有一席之地,那就是还喜欢了。 韩厉消息神秘,陆韜只知道男人仍旧在电子竞技耕耘,至于在做什么全然不知。 他们没交换联系方式,所有印象都还停留在他考试完那天的分别。 于是,当陆韜在官方的国际赛事上看见代表举办方出场致词的韩厉,二话不说,中场休息躲过眾人耳目,在走道上堵到人。 陆韜想过各种看见韩厉的情景,可能是敌对的管理者、或是赛事观察员,也有可能某天以经营者姿态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队上,就是没想到韩厉会成为游戏营运方的人。 陆韜抓住韩厉,男人没挣扎,面上不显,眼睛却发着光,满眼欢喜地被拉到角落。 「你怎么就变成营运方的人了?」陆韜将人压在墙上质问,男人却只是笑,笑意从眼睛如涟漪般过散到面上、与费洛蒙,这么近都能闻到对方渗着喜悦的檀木味。 陆韜为之一颤。 韩厉的费洛蒙实在太让他喜欢了。 韩厉只是笑,被陆韜连连催促才开口:「我试过很多方式,最后得出成为体系的一员,顺应时代改变赛制,才可以让你或是季璟那样的人有更多机会。」 「改变赛制?」确实比起以前更注重技巧,但陆韜只觉得是因为硬体提升,提供了更多样的变化。 却没想过韩厉会是幕后的推手之一。 「嗯,网上不也在讨论要加入beta跟omega吗?」韩厉卖了关子,「可以期待一下,你磨练的技术不会背叛你,到时候仅凭天生优势的alpha会自然被淘汰,会更公平的。」 陆韜大概能猜到韩厉以此为志向的原因。 他觉得韩厉跟印象中不太一样了,记忆中是更忧鬱颓靡的,现在眼里却发着耀眼的光。 是对生活有希冀的光芒,比星星更耀眼,比碎鑽更迷人。 韩厉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像换了个人。 太让陆韜好奇了,但无奈时间与地点不好。 韩厉身份不宜跟选手有太多私下接触,陆韜抽出韩厉西装口袋夹着的原子笔,抓着对方的手,迅速写下一串号码。 「加好连系我。」把笔插回对方口袋内,陆韜拍了对方藏在衣服里鼓起的胸肌,曖昧的吹了口哨,「练得不错。」 「你……不太一样了。」韩厉被撩得耳根通红,粗重地喘气,心脏不受控地激烈跳动。 「四年半,阿厉。」陆韜不以为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记得加我。」陆韜背过身,没注意到男人握着那隻被他写过字的手,在指节落轻触一吻。 ※ 陆韜跟韩厉重新搭起连系。 作为选手,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不谈恋爱几乎是不成文的规定,就算有也是遮遮掩掩,避免观眾认为他们不务正业,或是带着恶意攻击自己的情人。 两人赛事后再次分隔两地,只在软体上偶尔聊天,陆韜不提韩厉消失后都做了什么,也不问为何突然又出现把钥匙给他,只鸡毛蒜皮地说些练习遇到的趣事。 韩厉不说,他就不问。 来日方长。 不久韩厉之前说的赛制改革下来了,游戏数值变化及队伍改变,所有战队进入一段阵痛期。 如韩厉所言,他是受到影响相对小的选手之一,作为测试,陆韜与部分选手被邀请上运营方举办的表演赛,他又见到韩厉,对方作为东道主,带着他与其他选手参观赛场。 「要麻烦各位配戴项圈。」韩厉接过助理手上的托盘,「这次邀请的成员有一名omega,各位可以提早习惯。」大致上说明之后赛事都会要求参与选手戴上。 有几名alpha露出抗拒,但还是勉为其难依照规定戴上,陆韜跟在场唯一的omega手还没伸就被略过了。 韩厉稍微介绍选手,大部份在比赛时见过,主要介绍的是照游戏排行榜邀请的明星素人,其中受瞩目的,就是在场唯一的omega。 「这位……说暱称大家应该就认识了,斗斗。」韩厉介绍,收到一票震惊的表情,「个人排行前三的斗士好手。」 斗斗打了招呼,韩厉接着感谢对方,引起斗斗靦腆地回:「厉哥邀请当然来了。」看来早有交情。 这俩说说笑笑的,让陆韜心里颇不是滋味。 看斗斗这笑的,嘴角都要裂到耳朵了。 因为这一齣,韩厉带着他们介绍赛场陆韜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看着斗斗,越看越觉得这人眉眼熟悉──讨厌的那种。 斗斗注意到他的目光,从韩厉后头退到他身旁,「你好。」 陆韜不冷不热地应,斗斗没发现陆韜的冷淡,对他投以憧憬的目光,「你好厉害啊,我之前跟你对战过几次,明明我的角色打你有优势,怎么在单挑上就赢不了呢?」 玩家通常对自己擅长的角色瞭若指掌,但对对手的角色却没那么了解,只能靠经验累积应对方式。陆韜是从最底层一路玩上来,吃过无数场败仗,自然理出一套劣势时该如何应对的方法。 陆韜原本想聊,但一想起这傢伙跟韩厉走得近又一脸崇拜的模样,就什么也不想谈了。 「经验问题。」陆韜给了敷衍的答復,也不想管这是否会被认为是高傲,说完正巧有熟识的选手找他聊天,陆韜便绕了过去不再理会对方,斗斗没被他冷淡的反应打击到,颠颠地又回到韩厉身后。 解说后的各自行动中,对方甚至拉着韩厉有说有笑。 嘖,真讨厌。 他觉得自己又回到当年易感期结束,跟在韩厉后边,想着韩厉身上充满他的味道,只属于自己,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你不想试试吗?」不知什么时候,韩厉跑到他身旁,「赛用的虚拟舱做了改良,比之前用得更加安全也更身歷其境,我以为你会很有兴趣。」 陆韜回神,只见其他人已在四处摸索,东摸摸西碰碰,甚至有的已经准备试玩。 「你跟他很好。」没意识到话里充满酸味,陆韜迈步朝空着的虚拟舱走。 韩厉笑着紧跟在后,「没有。」 「你眼睛都要弯成线了。」陆韜哼了声,打开舱门。 虚拟舱像个长型箱子,约两个榻榻米大,高两尺,角落嵌着四个隐形摄影机,六面墙板都是强化的触控板面,舱里嵌着两条弹力带,提供玩家以此做出高技巧的动作。 陆韜戴上感应器,门敞开,里头是测试用的帐号,萤幕上显示测试用的木桩,陆韜走进去随意地晃动几下,感应器的回馈感让他一扫刚刚的坏心情,沉浸在摸索新配备上。 陆韜捉着弹力带,双脚腾空,试了几次不同的动作,动作犹如优雅的豹子伸懒腰,优雅又从容,令人移不开眼睛,年轻又富含力量的柔软身躯在箱子里伸展,做出alpha难以表现的柔美动作。 那是肌肉发达却僵硬的alpha做不到的,也是肢体柔软却力量不足的omega难以实现的,或许beta可行却也做不出陆韜这样极富柔韧与力量的美感。 忽然,那双温润的琥珀眼瞳一眨,再张开黑瞳成菱状,似是兇猛的兽类伺机而动,陆韜用力朝侧面的墙一蹬,就着弹力带的支撑,腾空转圈后俯衝而下! 咻── 重力加速度的力量惊人,因为没有关上舱门,当陆韜那一脚下来,正对着韩厉的面,刮起一阵风令韩厉不自觉瞇起眼,再睁开鞋底恰恰停在鼻尖。 陆韜弯着眼,两颗痣微微皱在一起,露出短钝的小虎牙。 「吓到了?」他说,眼里带着詨诈的笑意,双手用力地捏着支撑自己的带子,肌肉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陆韜收起脚,慢慢着地,松开带子,他的眼着重在韩厉身后的面板上,木桩上头的血条在计算后,表示出损失的血量数值。 陆韜被自己踢出的一脚惊到了,「这数字是不是有问题了?」 「没有,你可以再多试几次。之前技术不成熟,有些细微的动作与细节无法被判定,现在可以了。」韩厉笑着跟他解释,说越靠近,「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方式,我检查看看配备需不需要加强。」说着将他逼得后退,又退进舱里。 韩厉抓着带子,状似认真的检查,呢喃着胡说八道的术语,嘴唇却几乎要贴在耳边,悄声:「那是纪远的弟弟,叫諶宸,你的小粉丝。」 「我又没问你。」陆韜推了韩厉一把,难怪那傢伙怎么看怎么讨厌。 「是我想告诉你。」韩厉笑着坦承,状似检查完后,冠冕堂皇地报告:「看起来安全性没问题,你再多玩会,镜头会记录你的动作,供技术人员进行调整,影片不会公开,需要寄一份给你吗?」 陆韜也好奇录下来的结果,「好。」 韩厉退出去,带上舱门。从萤幕上观察陆韜在游戏内呈现出来的表现。 今天还只是参观,陆韜玩了一会就出来了。选手对新型的玩法爱不释手,到了集合时间有些人还黏在舱里不愿意出来,费了好大劲才集合成功。 选手都年轻,最小的才刚成年,难以抗拒对新玩具的诱惑,看见新型设备受欢迎,工作人员也很兴奋想再蒐集数据,在韩厉许诺下,眾人欢喜离场。 一行人结束整日行程,回到下榻的饭店,陆韜跟家人报了平安,又跟着其他人回到赛场试了配备,还切磋了几把,玩得不亦乐乎。 有实际的比试后,就更明显感受到设备与数值改变后產生的效益。 曾经他难以击溃的对手,现在居然能做到近势均力敌,中场休息,还见了諶宸实力碾压一名alpha,引起眾人讨论。 alpha们面色凝重,陆韜也思索着未来战术的变化。若像諶宸这样的omega都能吊打alpha,那alpha从前的优势确实不復存在。 等陆韜再次踩着虚浮的脚从虚拟舱出来,只剩三两个alpha还待着,其他人都先回饭店休息了。 陆韜向眾人知会一声后从大门离开,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夏天的风和煦,把脸上的些许的汗液抚乾,陆韜瞇起眼,远远地看见熟悉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站在这吹风?」他朝韩厉靠近,男人朝他伸手,递给陆韜一杯留着残温的热饮。 「两杯特价,看谁先出来就送谁。」 陆韜笑了声,没戳破对方拙劣的谎言,抿了口,是热巧克力牛奶。 把他当小孩子呢。 他们沿着寧静的街道走,没人开口也不觉得尷尬。 韩厉会在这等他,大概是有什么想说的吧? 果然,不一会韩厉率先开口:「这几年,还好吗?」 陆韜耸了耸肩,「就那样吧。跟家里讲开了,他们同意让我做喜欢的事。虽然还是会碎唸但不会阻止我了。」又问:「你呢?这几年干嘛去了?」 韩厉沉吟了声,「我在找原谅自己的方法。」 「那你找到了?」陆韜问。 他想起多年前韩厉说是陆韜也喜欢,却拒绝了告白。 真是矛盾。 也不知道韩厉离开之后都做了些什么?心境上有哪样的变化? 陆韜不太在乎韩厉在想什么,男人可以有自己的疙瘩、有自己的迷茫与障碍,那些是属于韩厉必须跨过的坎,而不是陆韜的。 他可以勇往直前,抓住退缩的男人,逼他前进或是陪他停滞不前。 若陆韜确定将伴这男人一生,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够伴其左右。 他不是小孩子了,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没有。我只是想通了。」韩厉低头朝他微笑,陆韜直视那双眼睛,弯了弯眼,问:「怎么说?」 「他会一直活在我这里。」韩厉指了指心脏。「我对不起他,就得背负这些。我会一辈子活在失去他的愧疚里,抱着这个自责走下去。」 「我想让自己好过点,所以选了这条路,尽自己所能,去帮助更多像他那样的omega。」韩厉说,「这是自我满足,但我想不到其他办法。我想抱着这样的想法前进,不想再作茧自缚了。」 「我想……再次爱人,陆韜。」 陆韜听出韩厉的言下之意。 彆扭的告白。 陆韜朝远处的垃圾桶一扔,一桿进洞,「自我满足又有什么关係?你尽力了。我也受惠于你的自我满足,你想帮助的omega也是。能不能喜欢其他人是你的选择。」 「真要说的话,我的妈妈也是被我害死的。」陆韜抽走韩厉手上的皱巴巴的纸杯,无视对方震惊的目光,「她因为生下我,败血症死掉了。我的爸爸跟哥哥至今也都活在愧疚中。」 「你说,这样算不算因为我害死了他?」陆韜笑问,又说:「我不清楚季璟离开的原因,但你还活着,你如果认为这是你的责任,也懺悔了、改变了,既然改写不了过去发生的事,那就抱着这份遗憾继续实现你的目标吧。」 「能不能接受其他人是你的事,阿厉。」陆韜转身,朝他伸手,「但能不能喜欢这样的你,也是别人的事。」 他看着那双如同星星碎鑽的蓝眼,「我说过,我不会等你。」一闪一闪地,很是迷人。 他就喜欢韩厉那双眼睛,藏不住心事,带着经歷风霜的悲伤,对着人生有心的希冀,却又放不下过去。 「可惜,我好像不是alpha们喜欢的菜……不过我也挺挑的。」 他喜欢抱着过去的季璟不放却又想努力捉住他的韩厉。 韩厉想得太多了,他根本不需要忘记季璟,那是促成陆韜喜爱模样的一部分。 「我喜欢有木香味的alpha,胆小一点,才不会用费洛蒙攻击我。」陆韜弯着眼,直白又炽热地邀请:「我易感期要来了,这次,你要不要跟我过?」 48-在那之后2(R18) 出乎陆韜意料,韩厉的易感期比自己的来得早。 韩厉没跟他说,是陆韜自己发现的。 他跟韩厉身份敏感,无法在外头约会,赛场上碰面也为了避嫌而忽视对方。只有在游戏时,陆韜会开着小号跟韩厉来场浓情蜜意的「线上约会」。 到了平常约定的时间,韩厉没来发了消息也没回应,陆韜又等了一天,无消无息,再笨也猜到原因了。 好在最近没有赛事,陆韜易感期也在这附近,提早请假没毛病。他收拾行李跟队友们道别,搭着车自个儿到韩厉现住的居所──上次分离前他逼着韩厉要的。 就在游戏总部附近。 陆韜去过一次,小小的一居室,充满属于韩厉檀木的味道。 虽然小,却不冷清。 陆韜下电梯,拿着钥匙打开韩厉家的门,满是情慾到费洛蒙充斥整个空间,陆韜放下行李,摘下颈上的项圈,瞬间浓郁的奶香与之交缠。 韩厉的气味带着alpha的侵略性,试图将他压制,抵御外来的alpha,陆韜为之战慄,浑身毛孔被对方的吓阻弄得起了疙瘩,微微颤抖。 但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脆弱的孩子了。 他的性向是天生的,被喜爱的alpha威吓身体带着本能的畏惧,胯下却也受刺激地鼓起。 他的本能为了生存想屈服韩厉,但另一方面却又记得这股费洛蒙的主人曾雌伏于自己。 「韩厉。」陆韜唤了声,那股锐利带刺的费洛蒙,立刻懨了,向他低头,臣服于弱小的奶香费洛蒙。 「回去。」韩厉隔着门,弱弱地对他说,「我控制不了自己。」 这算控制不了吗? 他伸手,像是抚着看不见的费洛蒙。 都对自己示弱成这样了,怎么也不像控制不了。 分离的几年,他也不是情事上的小白,想釐清自己的感情,试过跟其他有好感的alpha交往,没有谁能做到韩厉这种地步。 他们甚至连让自己主动摘下项圈都做不到就分手了。 陆韜拉开背包,取了润滑剂跟保险套。 他不晓得韩厉的尺寸,只准备了自己的,想着反正用的是他,韩厉不戴也没什么影响,最多就自己多花时间清理就行,问题不大。 「让我进去。」他敲了敲门。「阿厉。」 怦的一声,他猜韩厉撞墙了,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 「韩厉!」陆韜用力拍门。 「回去!」一声怒吼,伴随着腐朽的威吓气味,陆韜大腿哆嗦,差点跪了下去。「算我求你……」 「你怎么了?」陆韜不想在这时退缩,忍着哆嗦再次拍响门板,「我又不是……」 「那个不一样!」男人哽咽,「不一样的陆韜……我会伤害你的……」 怎么不一样了?陆韜不明白。 他的第一次是赶上韩厉第三天易感期,虽然没有记忆却也记得事后的毫发无伤,这样忍住慾望的韩厉,又怎么会伤害他? 「你不会的。」他篤定,又安抚对方:「我想陪你。」 就像之前韩厉曾对自己那样。 门内不再有声音,费洛蒙却沉了下来,温顺而带着诱惑性地臣服于陆韜,许久,韩厉才哆着声音:「你……你就在外面好吗?就在外面……」 陆韜背靠着墙,他知道韩厉难以拒绝自己,如果他命令,韩厉会忍着痛苦打开房门。 支配比自己更强悍的alpha,那肯定是令人战慄的,可到了嘴边,陆韜却说:「好,我就在外面。」 他听见韩厉脆弱地道谢,好似他的承诺是神旨。 傻瓜。 发情的韩厉智商大概只比幼童高一丁点。 连被玩弄了都还不晓得。 「你自己出来吧。」 陆韜不像其他正常的alpha能够自由控制自己的费洛蒙,于是咬着衣襬,解开裤头,将被撩起的性器握在手中,随着情慾的释放,让费洛蒙染上诱惑性的酒香,带着醉人的慾望与为之一颤的檀木香交缠。 「陆韜求求你陆韜……」隔着门也能听见对方粗重地喘息,低沉雄厚的嗓音带着沙哑的呻吟。 陆韜充耳不闻,抚着秀气的性器散发着诱人的奶酒味。 当年他被韩厉锁在门内,祈求韩厉开门,却只能听见对方循循善诱地教导该如何独自渡过易感期,这次与记忆重叠,让他有了报復的快感。 陆韜舔着唇面,舌尖划过带着痒意的犬齿,「阿厉……我要射了。」 他沉浸在即将高潮的兴奋中,嗅着檀木的香气,打着哆嗦,仰着头,眼神迷茫地望着天花板。 喀嚓。 「韩厉。」陆韜按着即将喷发的铃口,因为抑制住快感而发出压抑的闷哼声,如沉在瓮底的醇酒,令人忍不住醉在他的嗓子酒里。 「我会伤害你的陆韜。」韩厉露出发旋,双手交握抵额,抵御着他给予的诱惑。「我会伤害你的……」不断呢喃。 「抬头。」陆韜置若罔闻,下达命令。 男人啜泣摇头无声拒绝,陆韜重复道,韩厉这才泪眼汪汪地抬头,下唇满嘴咬痕,流着口水混着腥甜的血丝,像极看见佳餚却又求而不得的饿兽。 那样的韩厉脆弱得令他心疼,却又无比快意,陆韜享受着男人予以精神上支配的快感,勾了勾指头,「过来。」 迷人又脆弱的蓝眼狼。 他的alpha。 韩厉呜咽,欲拒还迎地朝他靠近,臣服地舔舐他摊开的掌心。 他捉着韩厉柔软的发,逼对方仰视自己,嘴唇低头凑到男人唇面,「是季璟让你害怕吗?」又说:「可是我不是他啊。」 「一、一样……唔!」 陆韜含住喋喋不的嘴,舌头抚过殷红的伤口,探入炽热的口腔与软嫩的舌头交缠。 他吮着愣神的唇舌,感受对方极力压抑的颤抖,湛蓝的眼在泪液下晶莹又透亮,脆弱却又带着期待,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却又心疼对方躲在那团星辰里的恐惧。 陆韜捧着韩厉的脸,亲吻湿润的眼皮,最后咬着挺立的鼻尖警告:「再拿我跟他比较我也是会生气的。」 见韩厉想张嘴解释,陆韜又吻了上来,带着惩罚性的轻啃伤口,手也不老实地向下,捏住对方因空气而挺立的乳头,恶意地扭转、逗弄,他充满诱惑性地贴着对方的耳廓,轻喃:「舔我,阿厉。」 韩厉睁大眼睛,视线不可控地向下,喉头上下滚动吞嚥口水,「我……我会控制不了的陆韜……太恐怖了,我、我肯定会……喝……呵……」随着时间,情慾的躁动再次沸腾,韩厉面露痛苦,额上冒着汗珠,痛苦地弯下身,跪在他的面前,抗拒本能的衝动。 「难道你不想嚐嚐吗?」他靠着墙,双腿大张,衣冠整齐,只露出半硬挺的性器,手轻轻地擼动,铃口便流着带有奶香的前列腺液,诱人舔舐。「舔它。」 看着对方难掩抗拒,却又小心翼翼地实现他的指示,在炽热又湿润的口腔含住自己时,陆韜爽得仰头呻吟,大脑被这支配的快感大于生理上的,它一手按压着对方的头,鼓励对方继续。 「唔……嗯……」从原先整根含着,摆动头颅,到用唇面吸啜龟头,韩厉表情在吮进陆韜的费洛蒙后逐渐放松,眼睛退去畏惧,染上充满情慾的顏色,强而有力的双手压在陆韜的双腿内侧,避免他因快感而夹起。 「啊……哈啊……」舌头不断地来回舔弄柱身,当顶端的小孔流出汩汩奶香,便会被灵巧的舌头满怀欣喜地舔去,每当这时,韩厉便会瞇起眼享受腥咸又甜腻的味道,甚至忍不住用力地啜吻、吸吮,企图榨出更多美味的精液。 「你……轻点……」好几次陆韜都差点被吸出精了,勘勘靠着强韧的意志力才忍了下来,他抚着男人线条优美的背脊,指头将润滑液挤在掌心,由上而下从掌心落至尾骨,牵起一条透明丝线。 「嗯!」冰滑的触感令韩厉一颤,却未阻止对方继续品尝自己的性器。 陆韜抹开油腻的润滑,朝对方紧緻神秘的部位探去── 「哎?」 突然,一股强韧的力道使陆韜整个人向地面下滑,回过神只见一道阴影挡在面前,背着光,湛蓝的眼瞳闪着光,如猛兽看见可口的猎物,难以掩藏拆之入腹的慾望,韩厉舔着唇,双手捉着他的小腿,将他对摺,膝盖顶着双乳以臀部高耸的姿势被禁錮在地。 「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alpha发情是怎么样的。」韩厉半垂着眼,眼底是看不尽的慾望。 「韩……」一张口,陆韜咽喉却只能发出零星的吟声,浓烈的檀木味窜入鼻腔,陆韜瞠目,浑身肌肤因强迫的压制而战慄。 陆韜从没想过韩厉这样对他,浑身动弹不得,被迫臣服于强悍的费洛蒙之下。 「是你逼我的,陆韜。」男人露出成熟alpha强壮的犬齿,一滴汗落在陆韜的眼角,似是为他接下来的命运怜惜。「我给过你机会离开的。」 不是那胆小又温润的韩厉。 是被欲望俘虏的野兽。 这就是季璟被对待的样子吗? 陆韜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他不想成为韩厉眼里omega的替代品。 别用费洛蒙逼他就范。 陆韜想喊住手,咽喉却像被控制住只能发出碎片的呻吟,当韩厉低下头,在他半片臀瓣咬下印子,只能发出「嗯!」的闷哼声。 痛! 「韩……厉……」陆韜费了劲才勉强动动指头,无力地推着对方的双臂。「别……」 「啊!」韩厉对他的反抗面露不满,手一翻,迫陆韜以丢人姿势趴在地上,翘着屁股示人。 陆韜屈辱的眼角都红了,噙着泪液死死不让眼泪滴下,他双手握拳,因愤怒与羞耻抖着身体,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韩厉掰开他的臀瓣,露出紧緻又粉嫩的穴口,视觉享受是地仔细瞧着每一寸因紧张而收缩的皱褶。 韩厉凑着鼻尖嗅闻那从未被开拓过的部位,色慾薰心地说:「你好香。」陆韜被这毫无营养的垃圾话薰得脸都要滴出血。 陆韜难以克制,散发出更加羞耻难耐的费洛蒙,引人不禁想浅嚐。 被慾望本能支配的韩厉难以抗拒,最大限度地掰开臀肉,将面部埋进秘地,软嫩炽热的舌如灵巧的活物,舔弄紧闭软柔的穴口,使其慢慢在温柔又强硬的抚弄下绽放。 「等……」湿润的触感使陆韜浑身一颤,抗拒地扭着腰,又像邀请男人更加温和残暴地舔弄。 「你好香啊陆韜……」 「闭……闭嘴。」陆韜徒劳地挣扎,引来对方更加肆意妄为地侵略。 直到穴口被被一点点地拓开,缓慢且有力地做出邀请似的吸啜,韩厉抄起滚落在地的润滑液,挤在掌心与陆韜的臀缝。 「好冰!」陆韜打着哆嗦,挣扎想起身,被韩厉一手压住后颈,又被阵阵强力的费洛蒙压制行动。 男人瞥见遗落在旁的套子,嗤笑着将套子拾起,边伏下身,背贴背,胸贴胸,手扶着炽热硬挺的性器抵住一收一缩的穴口,感受对方抵抗的收缩,另一手拿着套子一下下拍着陆韜的脸颊,「你不觉得,这套子太小了?」 「那是我要用的!」陆韜生气了,眼眸一转,成了愤怒的小兽,手用力一挥居然挣脱韩厉费洛蒙的束缚,拳头直朝门面! 「你要上我?」站于上风位的韩厉轻松躲开,陆韜因为要转腰侧成了侧卧,韩厉顺势拉起他一条腿,架在肩上,「真可爱,陆韜。」 待压迫再次袭来,陆韜才知道,刚才能够反抗,不过是韩厉心血来潮,猫捉老鼠的刻意逗弄,让他有一线生机再狠狠碾碎。 韩厉扶着他的腿,抵在洞口的性器无视陆韜的抗拒,一挺而入! 「啊──!」肚子被硕大的性器填满,滚烫如铁的阴茎像在肉壁里烙下热印,烫得陆韜捲起身体,将怯弱埋进臂弯。「好痛……好痛……阿厉……」 韩厉置若罔闻,仰起下巴,喉结滚动,享受地瞇起眼,感受初次被开拓的部位紧緻的触感。 韩厉视线向下,只见陆韜哆着身体将自己捲成一小团,他不满地瞇起眼强硬地拉开陆韜遮挡脸面的手。 那瞬间,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淋下,浇熄韩厉本能的慾望。 陆韜死死咬着下唇,印出殷红的血跡,眼角泛着红,泪从眼眶落下,一滴滴都像滚烫的烙铁在他的心上烙下难以抹灭的坑洞。 又来了。 又要重蹈覆辙了。 韩厉根本不用思考也能想像最终陆韜的结果。 他又要失去理智地伤害对方,直到对方奄奄一息地躺在身下才会满足。 那样的他太可怕了,根本不是人。 幸好,幸好陆韜是alpha,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他还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唤回理智。 「对不起……对不起陆韜……」韩厉面露痛苦,跟充斥全身的性慾抗争,好不容易才散去压制陆韜行动的费洛蒙。「……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不想伤害你的。」 韩厉抽出膨胀炽热的性器,发出难耐的低吟,如受伤战败的野兽垂着头,剧烈挣扎后,叼走落在地上充满奶香的衣物,匍匐回巢。 「你……你别用费洛蒙压我。」忽然,沙哑的青年音叫住他。「那样的话,就、就可以。」 韩厉吃惊地转头,那孩子还在微微发抖,唇齿打颤,明明是害怕的、费洛蒙也带着退缩,眼神却异常坚定。 那道被他撑开的小洞甚至在他的视线下收缩,引诱韩厉更深入的侵犯。 「我不想要这样的。」韩厉几乎要控制不住爆发的本能,只能将脸埋进充斥奶香的衣物里,捲缩起身体,「你走吧。快走!」 他听见陆韜起身的声音,韩厉想着,这样就对了,离开这里,离开被情慾控制的他。他曾抱着或许陆韜是可以的,但事实证明,就连陆韜的气味,自己都无法抵御,太馋人了,难以自制。 他对陆韜有卑劣的佔有慾,就像对待季璟那样。 想将陆韜压制在地,想用费洛蒙逼孩子就范,想让陆韜哭着求饶,想要咬坏他的腺体、插烂他的后穴,让陆韜嚎啕大哭,成为只属于自己的性慾处理器、成为只属于自己的alpha禁臠。 不是的……不是,他想要爱陆韜的,不是这么卑劣噁心的控制,他不想再被情慾控制了! 「韩厉。」陆韜声音就在他耳边。「没关係的,你想的话……可以抱我。」 韩厉摇着头,闷着声音嘶吼:「你还不懂吗?我会伤害你的,你根本不知道我多齷齪,我、我会……」 「没关係。」陆韜强硬地扯着他的头皮,逼韩厉抬头,「但别用费洛蒙压制我,你做得到的。」 韩厉想说不行,却在陆韜的引领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断克制口腹之慾推到外头的肉,不断散发诱人的香气,带着胆怯却又大胆地崭露身体,靠近他、邀请他品尝。 好不容易被压下的情潮又被激起,在陆韜扳开他的腿,撑开洞口吃下肉柱后,彻底失控了。 韩厉抱着怀里炽热的身体,唇鼻贴着散发醉人的奶香,似在懺悔又似在期求,「对不起陆韜、对不起,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的……」 他虚虚地张开大口,极力克制用力咬下的衝动,在饱满的腺体落下一个个吻瓣,「我很坏的,陆韜,我想咬住这里,在这里留下我的印记,我会狠狠搅烂你的洞,让它紧紧吸着我,记住我的形状……我会在里面成结,逼你吃下我的精液,让你充满我的味道。」下半身随着话语间不断来回浅抽深插。 陆韜迷濛着眼,听见这些毫无意识的蕈话忍不住用力拍他,「闭嘴吧你。」却也知道这是韩厉凭着微薄的里智,抵抗想做这些的本能。 「没那么疼了那里……再、再……」陆韜仰着头呻吟,从他予以的抽插中开始得趣,呻吟也从闷闷地低吟越来越高昂:「啊嗯……这里、这里……哈……再、再一次……这里舒服……」 韩厉受到了鼓励,更加猛烈地衝撞,将陆韜的呻吟撞得支离破碎,他舔着诱人的腺体,失去理智地问:「我可以咬吗?我想咬,让你成为我的好吗?韜韜……我的alpha,好吗?我轻轻地咬,咬一下,会很舒服的,我插着你咬会很舒服的……好不好?」 口水不断分泌,从嘴角流下,像饿极了的困兽。他是被紧箍咒封印的猴子,谨记着失控前记得的「别用费洛蒙压制陆韜」,他记得的,他会记得的…… 「随……随便,嗯哼……,别、别再问了……啊!」 得到首肯,韩厉大喜若望,将陆韜两条腿架在肩上,捧着对方的双臀站了起来,陆韜被这惊人的操作吓得软了一半,双手赶紧环柱他的颈脖,内壁因恐惧而紧紧夹着肉柱,韩厉低吟了声,被夹得差点缴械。 他要把这可爱的猎物带回巢里。 带回充满他气味的巢里,让陆韜从里至外都是属于他的味道。 韩厉也这么做了。 「哇!你要……啊……啊哈……干、干嘛?」陆韜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指甲嵌入对方肉里,扭着臀想从禁錮中挣脱。 于韩厉而言,这无疑是更加炽热的邀请,他停下脚步,抬起陆韜,又狠狠朝里撞,回应他的是更加高亢的吟声,前端的小柱子无法抗拒的地露出更多液体,像失禁似的,奶香更加浓郁。 「陆韜陆韜陆韜……」韩厉喊着,将人带进了巢里,就着原本的姿势将陆韜压在墙上、最大限度扳开双腿,不再忍耐地狠狠抽插。 「啊……啊哈……」陆韜抵着墙扭腰,手握着抖擞的性器,仰头大喊:「停下、停下……别、别……我、我要──啊──!」脚趾捲缩,在韩厉狠狠撞击下射了出来! 「韜韜,你好可爱……你是我的。」韩厉欣赏了会陆韜高潮的模样,鼻尖凑到对方散发性慾的腺体,舔了上头湿湿的汗液,张口狠狠咬下! 「啊──!好痛!」怀里的alpha激烈地扭动,韩厉虽理智全失,却本能地记得保护对方,他在片刻挣扎后仍用了费洛蒙制止对方行动避免挣扎时撕裂对方腺体。「不要,不要这样……我讨厌这样……」 「忍一下,忍一下会舒服的,韜韜。」韩厉下半身如打桩似的抽动,陆韜的哭喊伴随着泪液滴落在肩膀,刺激他掌控猎物的快感,在一次狠狠撞击下,韩厉下半身紧紧贴着穴口,在里头迅速膨胀。 「不要、不要!啊!啊!」陆韜声音带着愉悦与痛苦,如世上最美好的催情剂,韩厉根本无法停下来,性器死死卡着肉壁,在炽热的肉里射出一股股热浪般的精液,韩厉咬着对方后颈,享受着佔有对方的快乐。 alpha的成结后的射精能持续近十来分鐘,韩厉眉头紧锁,意识逐渐回归,他在心里喊着抱歉,却又没有丝毫歉意。 是陆韜自己选的。 他让陆韜离开过的,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接受自己。 是陆韜选择了连韩厉都讨厌的「他」。 「好烫……好烫韩厉……这里……哈……好奇怪……嗯唔……」 一根湿滑的小柱子戳到韩厉的肚脐眼。 「我……啊……啊……」 热潮退去,韩厉张开口,触目的牙印泛着刺眼的血液,在长期带着项圈的白颈上留下恐怖的血痕,韩厉一瞬间面露苦痛,可在看见陆韜微微上吊着眼,面佈情慾,那股自责便被稍微好奇取代,他垂眼,只见那白玉似的性器微微膨胀,在一阵抖擞后开始源源不绝射出奶味香浓的精液。 泛着腥臊却不讨厌。 韩厉直盯着那漂亮的性器射精。 体外成结。 好色。 「别看了。」陆韜抗拒地用手遮他的眼,却扯动仍卡在穴里的性器,可怜兮兮地闷了一声。 韩厉动了动头躲过软弱力的遮掩,舔着唇,一手捧着对方的臀,喊着对不起,却沾着那股腥臊液体往嘴里品尝,「有奶味。」alpha的劣根性一览无遗。 「你!」陆韜大惊失色,面上染上羞耻的粉红,生气地别过头。「别再看了。」 情慾获得释放,韩厉有了短暂的清明,虽然膨胀的阴茎还卡着,但陆韜显然不怎么痛了,若有似无地随着射精浅浅呻吟,动人又催情。 「对不起。」韩厉说,伸着舌头舔陆韜后颈的伤口。「对不起陆韜。」 「没人……怪你。」陆韜喘着气,又仰起脖子,露出好看的弧度,「这怎么射不停!」也不知是抱怨谁射个不停。 「快了。再忍忍。」韩厉安慰他,又小声地道歉。 「我自己选的,别再道歉了。」陆韜不耐烦了,「以前我也咬过你的,你当扯平吧。」 「那不一样的陆韜。你不知道我……季璟的腺体是被我咬坏的。」韩厉将脸埋进陆韜的颈窝。「第一次标记,我把它咬坏了,季璟腺体发育不完全,又受到伤害,变得难以控制发情。」 「我只要见他,就会……就会像刚才那样,不,比刚才更……更恐怖。」韩厉说,「我是不会停的,我一次也没停过,清醒后就只看见季璟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床上……或者其它你能想像的地方。我受不了这样,所以逃了,留下他一人独自面对。」 「那个地方是季璟的牢笼,美其名是保护他,实际上就是关着他,让他在里头独自受苦。」韩厉蹭着陆韜,想以此得到慰籍,「季璟自杀是我害的,是我让他变成无法自理的omega,我剥夺了他的一生,又对他的惨况逃之夭夭。我……」 「但你这次停了,你没被本能控制也没咬坏我的腺体。」感受到两人成结逐渐消停,陆韜稍微抬起臀部,硕大的性器便从洞口滑出。「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是季璟,不会用费洛蒙逼你发情到无法自拔的地步。」脚放下的剎那,还发软地颤抖,差点没站稳。 「如果你真的害怕……」陆韜想了会,「我给你套个嘴套?」 韩厉没想到还有这样,还没反应过来,陆韜已经扯过落在门口的衣物,捲成麻花捲,在后脑打了结。「像这样,你就咬不到我了。」 韩厉呜呜两声,陆韜笑说,「听不到。」把麻花捲扯了下来。 「你不害怕吗?」 「刚开始有点。本来我是想插你的。」陆韜坦承。「但没关係。后面是我自己选的。别自责。」 陆韜抱着他,在满目疮痍的唇上亲了亲,「你又插又咬的,是……有点爽。我发情的时候你也让我试试?」 番外-筑巢 韩厉多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易感期的美好。 原来压抑部分本能跟喜爱的对象相处是这么美好又令人值得回味的。 带着朦胧的意识跟心仪的对象交媾,是如此令人满足。 陆韜嗯嗯啊啊地仰头伸吟还能在梦里回味。 他能感觉到陆韜的抗拒与退却,也能感觉到陆韜压抑这些本能上的反应接受他。 因为陆韜的勇敢,让他踏出了这步。 嚐过一次陆韜的美味,在之后的热潮都死死地与那股衝动抗拒,每当觉得支撑不住,他就狠狠咬住自己,可能是手臂、可能至掐住性器,让疼痛唤醒理智。 这些是在季璟面前无法做到的,在季璟面前他只是被性慾俘虏的奴隶。 陆韜是alpha,真是太好了。 饜足的性事后,韩厉从床上转醒,这是易感期第三天,这时衝动退去,虽然还会有热潮却不再难以控制。 韩厉想看看陆韜,转头却只见湿漉漉的人印,不见他的alpha。 「陆韜?」韩厉像被冷水淋过,彻底清醒。 陆韜后悔了? 后悔也不奇怪,他可以接受的。 他趁着发情跟陆韜告白,也有劝退陆韜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得到又失去是这么地痛。 发情还没过就失去共度的对象,就更痛了,造成心里创伤。 「陆韜?」忽然,韩厉听见外头有动静,一阵欣喜,迈着步伐出卧室。 客厅还是凌乱的样子,到处都是他们欢爱过的痕跡,韩厉又喊了陆韜的名字。 陆韜带来的行李开着,却不见里头的物品,项圈落在地上,显然孩子没离开。 韩厉又听见悉簌的声音,朝微弱的声音来源前进,最后在客厅沙发后头发现一团团衣物──陆韜装在行李的衣物被堆成一座小山。 陆韜抱着从床上拖来的被子,将自己藏在里头,听见韩厉的叫唤,露出两颗圆滚滚的琥珀色眼睛,打转着似乎在审视他的来意。 「韜韜……」韩厉难掩兴奋与吃惊,味道一时没克制吓得对方像后缩,却又满心期待地转着眼珠子望着他。 韩厉大喘一口气,不用看也知道自己那话儿又硬了起来。 他听闻过有些alpha──尤其是劣质的alpha,会有一些……吸引omega的奇特手段,因为从未见过,他还以为是都市传说。 原来是真的。 alpha的筑巢。 不同于omega孕期的拿拥有伴侣气味的物品筑巢,弱小的alpha为了吸引异性选择自己,也会凭本能取自己的物品筑巢,像是再说「看啊,我的巢很安全都是我的味道,跟我交配生孩子吧」的意思。 韩厉蹲了下来,与脸色红润,显然正发情的陆韜平视。 费洛蒙瀰漫着发情的奶酒味。 他想起陆韜前天说「下次换我试试」。 韩厉作为强大的alpha自然没被插屁股的经验。 他不是同性恋,也只跟omega交往过,后来因为季璟让他生心理上对omega產生抗拒,但也不表示他就成了同性恋。 只是因为陆韜于他是特别的,他才能接受对方。 「呜……」陆韜发出咕嚕的声音,双眼饱含殷切,想起前几天受这个alpha折磨而带着胆怯。 韩厉猜这应该是陆韜易感期第一天,「陆韜,醒醒。」不厌其烦地唤着,放下身段地以费洛蒙臣服于对方。 「……我在。」陆韜细弱闻声地回应。「之、之前不这样的,可能因为你前几天……」 韩厉蹲坐在地,难掩喜悦地说:「好可爱啊,韜韜。」 不意外听见对方不屑地哼声。 陆韜将巢设在角落,因为四周充满着韩厉的味道,而选择隐蔽的地方。可陆韜没逃出这个空间,他可以逃的,却还是把窝设在猛兽之地。 对他无声的邀请。 太让他开心了。 「韜韜。」韩厉压低姿态,小心翼翼地以鼻尖碰触窝在被子里头的小兽。「我做你的omega,好吗?」 琥珀色的眼张大了点,花了点时间理解他的意思后,弯起漂亮的弧度像月牙,陆韜开心地露出小小钝钝的虎牙,蹭着韩厉的鼻子,将自己容纳进充满奶香味的巢里。 与之缠绵。 -end- 欢迎追踪我的ig(可至popo个人档案连结) 之后会进行if-骨科线的准备:) 也有小短漫可以看哦(连结再首页的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