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 一 弗雷泽河畔,River Rock赌场。 在哥伦比亚,黄赌毒基本算得上是挂牌儿企业。能光明正大开大赌场的,要么有权,要么有势,要么就有权有势。 明面上看这就是个正规营生,上头上百平马场餐厅,下注的区域更是大的离奇,顶层是酒店和剧院。各界名流权士相谈甚欢,觥筹交错,高档的很。 穿过白金色的恢弘门头,顺着东南角的电梯下地下叁层,就跟上头完全不一样了。 这边才是有钱人真真正正爱玩的东西。 有钱的人,全世界好吃好玩的都弄了个够,物质世界得到满足,精神世界便会逐渐匮乏,最后空洞,甚至变态。 到下叁层这儿来的赌徒无外乎叁种。 斗气的,这种就是你赌大我就赌小,反正我就得跟你站对立面。 装逼的,这种一般都是浑身高调起劲儿,深V大LOGO,身后少说得跟上几个黑西装的保镖,现金都是用箱子装的。 找乐的,这种人牛逼,不为钱,不为势力,毕竟谈生意的都坐上头几层明面。他们是标准的心理变态,人世间万物皆被他们玩弄个遍,唯有血液和哀嚎能够刺痛他们的神经,让他们感受到到那么一丝生意。 斗兽场是按照最原始的罗马斗兽场建造的。 方方正正,叁米深,长宽近百米。 高台上坐着的都是些不知名的显贵,在这里,他们大多互不相识,且被禁止来往。 唯一的交流工具是押注的那名‘执行人’。 说白了,就是以各种方式被贩卖到斗兽场卖命的人。 大多数都是拿钱办事儿,上家未知,下家更是不清楚。 人比物件还不值钱,在这地儿,就只是个赌注而已。 高台四四方方,地板是光亮的深灰色,像极了古罗马的干涩墙壁,古典又昂贵。 正南方坐了个男人。 他双腿交迭,单臂撑住额头。 眉毛浓密又有边界感,唇瓣薄,给人距离感。 头发短而黑,黑色孟克鞋面锃亮,庄重严肃,和他本人带给人的感觉一样。 他,远远看过去,就是股子弥漫着的死气沉沉。 下头斗兽场开了场,叁声哨毕,旁边迭马仔毕恭毕敬,腰弯的低。 “苏先生。” 递来个平板。 苏容靳接过来,看两眼,点下。 迭马仔眉眼飞起,看他下那注,心里头默默计算自己抽成。 又是声长哨,就是正式开始。 斗兽场下头的两个赤身裸体只有一短裤加身的壮汉,瞬间摆起战斗姿势。 他们受过训练,一招一式都往致命点儿去的。 没有工具,没有规则,唯一准绳就是杀掉对面的陌生人。 几场暗杀明剑,很快双方见了血。 血是良好催发剂,基本上参与斗兽场的显贵都开始见血兴奋。 斗场四周的围栏是坚固的防弹玻璃,这玻璃生命短暂,虽说中国制造,质量绝对没问题,但耐不住这些变态们的疯狂锤砸。 有时候有些人兴起了,嗦两口白粉或者打麻,疯疯癫癫,攥起什么都往上砸。 场子越来越热,周围人群越来越疯狂。 只有苏容靳,眼神里是荒芜的空凉。 对他来说,这场血腥的斗兽行为,抓痒都算不上,还没指尖的大麻能让他爽。 很快,最后一招下去,下头一浑身是血的壮汉倒地。 另一个单膝跪地,眼睛肿的不像话,血液顺着眼角往下流。 苏容靳抽了口雪茄,指节轻轻拂动烟身,摩挲它的细枝末节。 他锋利且难懂的视线和那单膝跪地的男人对视。 那男人哀嚎着飙起血泪,泪水血水混着往下头流。 除了押注赢的欢呼和输的哀愤,场子里飘着那男人兴奋的哭泣和哀嚎。 他赢了。 这代表他能活着走出这里,并且债款一笔勾销。 苏容靳惯来的冷漠,在那男人求生的兴奋哀嚎中逐渐瓦解。 这是这场斗兽以来,他第一次笑。 四周是漆黑的,只有场内的顶上泻下那么几缕刺眼的灯光。 半身被笼罩,半身处黑暗。 “Andrew。”苏亚丁出声提醒。“到时间了。” 苏容靳正低头点烟,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待会儿还有正事儿。 起身的瞬间,对面传来一声口哨。 白人,挑衅炫耀一般手臂撑住玻璃护栏,笑的不好看。 苏容靳顿了下,同那人对视,拿过桌面的透明酒杯,轻巧又不失文雅的做了个干杯姿势。 杯是干了,酒压根没进嘴。 苏亚丁见怪不怪,看对面那人不知是绿还是红的脸色,默不作声挺起胸膛。 眼神如老兵,直到苏容靳同手下一起离开,这才放松了那么一秒钟。 车子里很闷。 苏容靳探身坐进车子,昏黑之间点起一支烟。 “先生刚来电话了。”副驾驶的黑人手下透过后视镜看他。 苏容靳不讲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泽那边的货,在水门港口被扣了,就在两个小时前。”苏斯绕过刚那茬,说正事儿。“这次扣了至少这个数....” 手掌比了个五。 “马仔那边逃了叁个,被抓走两个。” “Andrew,你看这事儿...” 苏容靳面不改色,良久后,寂静的车间终于传来他的声音。 “老白那边怎么样了。” 他烟恰好抽完,随手按灭在烟灰缸。 “还是上次那个进度.....”有点小心翼翼。 “结晶关键那一步,比例调了上百次,还是不行。”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苏容靳垂睑盯着手机屏,嗡嗡一声,看到一条消息。 他拽下手套,塞嘴里一颗薄荷糖。 甜的,腻的。 他瞥瞥嘴,将装薄荷糖的铁盒子塞回西装内侧口袋。 叁秒后,薄荷糖在口中被咬碎。 咔嚓。 咔嚓。 “斯。” 不冷不淡的,苏斯猛地就收了发散的思绪,又见他笑着看他。 “十点,我要见到她。” 苏斯点头,联系了他口中那个她。 不久后车子驶进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驾驶座的苏亚丁手机响了几下,他接到后,语气中都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 “Andrew。” “上钩了。” 有那么一瞬间,苏亚丁觉得四周的灯光都亮了好些。 苏容靳抬了下眼睑,戴上黑色皮手套,推开车门,踩着昏暗的排灯走了两步。 苏斯正准备跟上,苏容靳开了口。 “饕餮该喂了。” “喂不饱你能滚了。” 语毕,再无叁两语,低头捏着手机,屏幕冷光刺眼。 苏亚丁目睹全程,在苏斯肩膀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苏斯同苏亚丁对视一眼,脚步顿立几秒,脸色白了好几下。 最终是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拂去脑子里那张腐烂的脸蛋,苏斯盯着苏容靳掐烟的手掌看了两秒。 掌背很清晰的几道疤痕,陈旧又丑陋。 苏斯看着苏容靳额角散落下的几许银白色发丝,内心静了些。 他点点头。 嗯,饕餮是该喂了。 “哥。” 。。。 “交给我。” * 穷,忙着学习打工,暂时先不开。 发过来是因为这一章写都写了,而且这会儿螚登上,就先发上来。 脾气不好,莫杠。 二 苏容靳赶到实验室之前出了个事儿。 老白徒弟犯蠢。 实验开始第二轮的时候,Resent因为接了个电话,不小心把一种料放了双份儿。最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转过去看器皿,才意识到这一点。蠢不要紧,重新开始就成了。可是领导等着看成果,重做是没可能了,现在能想到的办法想了个遍。只剩等死。 没多久老白推门进来,一闻味儿就知道出事儿了,他妈的混合出的味儿不正啊。 于是喊来Resent一通骂,“等下Andrew就到了,我看你怎么办!” 恨铁不成钢。 Resent还是小,遇事儿慌的不行,除了求饶就只剩哭了。 老白到底心肠子软,他想了半天,办法一个个pass掉,最后给心思搁到了对面角落里站着抽烟那女生身上。 “Helen?”他脱下手套口罩,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依着记忆力喊出她的名字。 沉扶星靠在墙上,眼怼着门,瞧他一眼,吐口烟。“有事儿直说。” 又看回去门口,等着什么一样。 老白也不拐弯抹角,扯半天跟她学历相关的东西总的还是一个核心:学历说你厉害,但是你怎么证明呢?要不这样吧,这批货里头多放了一料,算是毁了。你能有什么办法给变调的味儿糊弄过去的话,说明你真有能力。 知道外国人都爱假惺惺的那一套自大说辞吧?老白就玩的很好。沉扶星听的直笑,上挑的眼线连带着都变了形,她用手指拨了拨睫毛,觉着这老外挺有意思。长着一张中国脸,操着一口英国话,装着一个外国逼。 想着觉得好笑,沉扶星呲一声,给烟吸肺里头。不要命的抽法。随后敲敲烟身,这才瞧他,“你老板请我来帮忙的,如果信不过,可以喊你老板给我开了。” 她话说的还算温和,表情和姿态却给人一种‘老娘不需要跟你们证明,懂吗?’的自信。 老白可算意识到这娘们儿的毒辣了,头开始被Ribbon带来的时候他看她那吊儿郎当样儿还觉着不靠谱,可这会儿她这傲劲儿一出来,估计还真有点儿把戏。 Resent见状急哭了,一一米九的大老爷们儿,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整个实验室都回荡着他焦躁不安的叹气声。 沉扶星安静抽烟,被他焦躁绝望的氛围弄的有点儿火。她给烟狠狠暗灭在矮几的烟灰缸上,扯了扯领口,单手拽着凳子就往试验台走。一脸阴翳,不爽的很。 给Resent和老白吓坏了。 “Get away.” Resent躲开。 沉扶星坐椅子上,戴上手套护具,取出一部分样品,搁鼻尖一闻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她似乎是想了一会儿,转身去原料柜翻腾半天,最后叼着根烟回来了。另一只手里还拿着瓶本不属于这东西的化学试剂。 老白看到上头标签,瞬间明白她的办法。“能行吗?” “试试呗。”她捏下烟,食指戴着的黑色戒指在光下挺晃眼。“反正被发现了死的也不是我。” 料加进去,又加热几分钟,味道出来,还真就被遮了些许。 她干完这事儿还是那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臭样儿,在水龙头下头洗了洗手,转身回了那沙发旁边。 这会儿不跟迎宾小姐一样站着了,人窝进沙发里,马丁靴往茶几一踩,黑色短到大腿根儿的短裤,两条大白腿光秃秃的落俩大老爷们儿眼前。硬是没人敢多看一眼。 沉扶星窝了会儿,门被人推开,进来一穿着姜黄色抹胸长裙的女人,女人一脸媚意,还挎着只昂贵的爱马仕鳄鱼皮包。整个人都挂着有人罩着的傲慢样儿。 原本是没啥的,毕竟都是同类,也谈不上看得惯看不惯。可是这女人一上来就是一顿骂,指着沉扶星,说你这婊子用你这么脏的屁股坐我昂贵的沙发,你赶紧起来! “你这婊子不配坐我的沙发!”紧接着还特生气去指控老白,“你们怎么没拦住她!这Andrew买给我的,怎么能让这肮脏的中国女人坐!?” 前头话还能忍,毕竟有一些老外的傲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刺耳话她也没少听。可是‘肮脏的中国女人’这几个字儿着实让人听着不舒服。 沉扶星腿刚放地上,一听她说这话,脾气也上来了。她给烟往地上一丢,狠狠踩灭,原本还忍着,想说能用嘴还是别动手。 “能好好说话吗?” “你这样的女人不配和我说话!你穿这么骚还不能骂你了?你到底来做事儿的还是卖身的?” 呦。 给脸不要脸了对不对。 沉扶星不是善茬,更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她被人宠了这么些年,就听不得难听话。脸色瞬间难看下来,举着烟灰缸说你他妈再讲一句? 那女人到底有人撑腰,说这是我男人的地界儿,你知道我男人谁吗你?在哥伦比亚,他想要你命就是勾勾手指的事儿。“我还就骂你这中国婊子了你能怎样?” 她话说完了,笑的狂妄自大,仗着人高胸大,恨不得给胸杵沉扶星脑袋上。紧接着一巴掌扇上沉扶星的左脸,火辣辣的疼,就跟鞭抽了一样。 下一秒。落那女人脑袋上的是一坚硬的水晶烟灰缸,硬的很,使劲儿砸都他妈不烂。 沉扶星扯住她头发,凶狠的要死,脚踹着腰部给人按倒在地板上。还特地用力转个圈儿,攥得更紧。烟灰缸照额头砸,一下不够就来两下,直到额头见血才喘着粗气松开手。 “打的就是你这外国婊!” 她打够了,‘啪’一声给烟灰缸摔那女人身上上,得到一声痛吟。女人捧住脑袋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看着要多惨有多惨。 沉扶星看着她那样儿就解气,解完气之后才考虑后果。结果人还没想出来个对策,门又被人推开。 前头走着的一男人穿着一身挺拔西装,寸头,眉眼如鹰,肩膀宽阔雄厚,连包裹在西装裤里的大腿都带给她一种紧绷感。 苏容靳看了眼这个喘着粗气站着的一女人,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个,表情硬了几秒。 “Andrew——”倒在地上的女人瞬间委屈求庇护,捧着额头哭喊着自己要毁容了,你可得给我报仇出气。 沉扶星不傻,一看就知道俩人的关系,她表情上还是不怂,但是后背额头都是汗。 老白和Resent早吓傻了,躲在苏斯后头直摆手,说我俩没敢拦,女人打架可太疯了,太恐怖了。说老大,你这女人也狂啊,一巴掌扇人脸上,眼都不带眨的。 苏容靳就盯着沉扶星脸看,喊手下给地上趴着的女人抬走去包扎去,还没忘提醒哭嚎的女人,“别吵。” 他还笑了。 盯着沉扶星笑的,那笑容有点恐怖,准确来说,他这么一张脸出现笑的表情本来就很恐怖。 沉扶星被他盯的头皮发麻,佯装低头揉脸,硬是没敢看他。就听着男人点了烟,打火机声音‘咔’一声,怪刺耳。她视线顺着他脚凑过去,一双孟克鞋贼他妈刺眼,他好像是往前头走了几步,看起来没有气愤的感觉,反而转去一边的实验桌。 果不其然。 她就瞧见他取出样品,在鼻尖闻了一下,没表情琢磨。 就这几秒钟,给老白和Resent吓的冒一身冷汗,他们背对着,看不见。 好在最后他什么都没说,转去看别的项目,老白才感激一般望向沉扶星。 可是沉扶星根本没他们那么轻松,她在他侧后方,看到了他把那东西塞嘴里了一点儿,随后隐约勾了勾唇,然后望向她这边了不到一秒。 她皱起眉,连脸上的痛感都忽略掉。 一时间竟然不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发现? 苏容靳转一圈,跟逛游园会一样,这儿闻闻那儿摸摸,看着悠哉游哉地,但是剩下的人都不敢放松精神,因为知道照他的性格早就摸清楚情况了。那鼻子练出来的,一闻就知道要成品的是什么货色。 他转完回沙发坐下,又点起一支烟,随后才看沉扶星。 “站着干嘛。” 沉扶星一愣。只见他笑了笑,下巴点了点旁边单人沙发。 “坐。” 三 沉扶星这辈子没怂过谁,她打小就拔尖儿。条件高、成绩好,就是性格不够讨人欢喜。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刚进来的这一男人,让她的腿软了那么一秒。 可是面子更重要些。她压着心里头的晃荡走过去那单人沙发里头坐下,然后双腿交迭,一副不好惹的样儿。她自以为装的挺好,没成想眼前这男的就靠她一个眼神就已经给她扒拉的差不多了。 苏容靳就不爱讲话,也不爱笑。他沉默着抽烟,‘咔’一声开了打火机,又不知道在手机里捣鼓什么。总之,弄一圈,就是不搭理她。 故意晾她呢。 沉扶星缓过来劲儿也都没搞懂他到底要干什么。他妈的,大半夜喊过来就是挨他女人打,然后看他气定神闲抽烟的呗。她不大爽,又深知搞不过跟前的男人,只好安静坐着抽烟。 她自认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女人,她的傲慢从不掺假,可饶是再能沉得住气也受不住他给的这种压迫感。 沉扶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后掀起眼皮子,“苏先生好没有时间观念哦。” 四下寂静,面面相觑。 Resent也是个不掺水的傻子,他见状,立刻出口阻挠,“喂!你这女人!” 后头话被沉扶星截回去了,她朝他吐一口烟,手扳住沙发扶手,眼神有种不可名状的威胁。 苏亚丁和苏斯瞬间看向苏容靳,暗暗骂句糟糕。 可恰恰好,怪就怪在这儿。 苏容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当没听见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与世无争的感觉。他看她一眼,没理。 沉扶星见状,顺杆子往上爬,她看他没吭,开始不确定他的身份。 Ribbon介绍她来的时候说的清楚,上家是个来自委内瑞拉的军火商人。姓苏,名容靳。她还上网搜过,没能搜出个什么东西,背景神秘,唯一找到的张照片还是模糊的背影。做军火的没几个手脚干净的,既然找她来了,估摸着就一只脚就踩进监狱大门。 桌上皮质烟盒里头露出来了烟丝,被她抓个正着。沉扶星看着来瘾了,下巴一点,“烟借我根。” “。。。” 苏容靳掀掀眼皮子,当真把给烟递给她。随后才开口,“你胆子很大。” “多谢夸奖。” 其实是自信,她知道眼前这男的需要自己办事儿,而且能重金给自己从中国挖过来,说明她沉扶星是不可或缺的。 人吧,贵在有自知之明,也毁在有自知之明。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她明明早早料到了结局,却硬着头皮踩了进去。 其实说白了,她来这一趟,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想到这儿就不开心了。 沉扶星手臂撑在膝盖上,给烟塞嘴里咬着。烦了几秒。然后脑袋侧过去,怼到他那头。黑色蚕丝衬衫胸口大敞,露出的肌肤白而细腻。 “借个火。”她吊着媚眼。 苏容靳没借,冷冷看她,自然也瞅见她胸口大敞,和乳间半大绿豆大小的褐色软痣。 沉扶星撇撇嘴,靠回去,“小气。”她用中文讲的。 既然不愿意扯淡,那么就别讲废话了,她问,“Ribbon跟我说你们的项目没有时间限制,成功为止。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成,只要我能达到你们的标准,剩下的钱我立刻就能到手。” 他没讲话,有那么一瞬间气结,源头在于这个女人没由来的胆大包天。 见他不吭,沉扶星又开始窥探他。 最显眼的莫过于他脑袋上顶着的银白色头发,像是挑染出来的一样,有点像漫画里头的病娇男。心下渐渐起了歹心,她不大敢再去看他。 看多了会很想睡。 “项目开始之前,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她接着说,“门口站着的这傻逼,让他能滚多远滚多远。只要我在这儿,他就得滚。” 说的是Resent。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的,但是这傻子是真的傻,她不是很想被气的二十来岁就长满脸皱纹,太不值当了。 “听Ribbon说你研究生刚毕业?”他终于开了口,手按在沙发扶手上,垂眸看烟盒。 这个时候提起隐私,太不正常了。沉扶星立刻敛了玩意,正襟危坐,一脸谨慎。 “是。” “还保研上的对吧?” “对。”假的,她其实没考上研究生。资料是编的。但不是怕学历不够人不用嘛,人之常情,社会常态。其实有些时候吧,人这物种也挺好玩的。就比如她到各个国家去拿大奖,可就是连一区区的研究生都考不上。 “很好..”他点点头,嘴角浮笑,好像在夸她,但又不像。 总之,他扯了些题外话,然后喊来包扎好伤口的被沉扶星搞得鼻青脸肿的女人。 女人一进来就是股婊子的气儿,先痛苦流涕的卖惨,然后指控犯人,最后说亲爱的我好爱你,你得帮我报仇哇。额头的纱布渗血,洋装脏乱的挂在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是个人都会怜惜的不是吗? 苏容靳任她哭闹,勾勾手指喊她过来,嘴角勾出来的弧度蛮温柔。他一勾手女人就跟狗似的上来了,且他依旧保持得了那副清高寡然的态度。 他的手轻轻抚动着女人的长发,一下一下的,给沉扶星抚的头皮发麻。 毕竟给人女人打了,万一这男的真就替自己女人出气可咋整。 这么想着,沉扶星坐不住了。 “是她打的你吗?”他的手指抚上女人脸颊,没有光彩的眼却望着这边。 女人点头,依旧喊着要他帮自己报仇。 “你怎么打的她?” 沉扶星几秒后才意识到他问的自己,于是心眼儿抖了下。她冷哼着装牛逼,“打的就是她。” 这女人太能装,明明就很怕啊,还硬是装作腰杆子很硬的样子,靠着叁分姿色在这儿买弄傲气。 “你用的烟灰缸砸的她对吧?” 沉扶星一愣,周围人也一愣。 只见他人起身,似有似无抚了抚膝盖上的灰尘,随后近一米九的身影盖在沉扶星跟前。他逆着光,睨她,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西装扣,脱下,随手丢在地上。实验室的青白色瓷砖,落上去的时候声音闷响,又伴着脆。袖扣磕绊的音儿。昂贵的声音给沉扶星听的有点心疼。可惜钱了。 她费力地抬眼看他,逐渐被压迫,被靠近,然后被夺走呼吸。 见她终于是露出马脚,苏容靳停了。他笑的很猖狂,多多少少有点刺耳。然后又喊手下叫上来一餐车的酒,洋酒,白兰地,黄色液体,瓶体看着就跟水晶似的亮堂。沉扶星看着这一车酒,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资本主义腐臭味儿。 钱的味道可太他妈的香了。 苏容靳来劲儿了,手折起衬衫袖扣到小臂的位置,先左边后右边,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感觉。 沉扶星外强中干,一瞅这架势就怂了,腿软站不起来,就窝在沙发里头装傻。 紧接着递过来的就是瓶白兰地,通体明亮,灯光照着真是美死了。这么美丽的酒瓶子不应该拿来毁坏她好看的脸。 “拿着。”他到她跟前。 沉扶星同他对视几秒,竟从里头看出来了不属于这双眼睛的柔和,对她的柔和。 架势有点天雷勾地火起来,沉扶星的欲望被这个浑身散发着死气的男人勾起来了,她往他领口望进去,看到了性感的喉结和勾人的锁骨。他的膝盖紧紧顶着她的膝盖,摩挲着,搞起火星子。 长指顺着冷空气攀爬上她温热的唇瓣,花了下唇的口红,然后又是上唇,都被这个要人半死不活的动作搞掉了。 她也快被这人半死不活的表情搞死掉了。 沉扶星有一种病态的审美,她喜好一切看起来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日夜耳濡目染,久而久之拥有壮而茁的征服男人能力。现下却顺带被惩罚了一记天外有天的超能力者,他比她的能力更高强,只是一记眼神,一个动作,就将每个功夫演化为温吞的诅咒,她就只能乖乖求饶。 被下降头了。 两个人以一种暧昧的姿态倒在沙发上,沉扶星就跟魔怔了一样,仰靠在沙发背上,身前站着一个妖男,她浑身被看热了。 唇上的手指按压着,又倏然拨开她的唇瓣挤进去。他在拨弄她的唇瓣,她一瞬不瞬盯着他看,触及到硬指会条件反射瑟缩,软舌紧紧包裹住他的手指,一起起舞。 他的女人和手下还在旁边站着,而她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跟眼前这个绝色勾搭上了,你说这事儿爽不爽? 反正沉扶星很爽。 她的虚荣心和心跳在剧烈的得瑟,蛰伏在他的身下。 他抚着她的唇,探下的身子像是匍匐和跪拜,唇贴唇的最后一记动作之前,妖女被反杀—— “这么好看的嘴巴不应该说谎。”他扳住她的下颌,拇指粗糙而有力量。 沉扶星刚刚才陷入他眼里,又被这句话猛地拔出。 他讲完这句话,抽出手指,把拇指上的津液堪堪塞进口中,饶有趣味的盯着她看。 与其说是在看,不如说是镇她心里的邪念。 “拿着。”他命令道。 沉扶星手抖着,是种被人扒开了看的不安全感,连带着欺骗人后的恐惧,她攥住酒瓶子,黑色的眼睫毛微微颤抖,后背冒冷。连羞耻心都来不及起反应。 他退开,喊来Resent和刚那女人在她跟前站着,随后开口,“来,刚怎么砸的,现在就怎么来。” “不是想聊合同吗?”他俯身捏起根手工包烟优雅塞进嘴里,抽出打火机点燃,烟气顺着他嘴巴往上头飘。“砸吧,砸完我跟你聊。” 沉扶星不愿意,这人是个变态,她整个人被恐惧包围起来,抖得不行。 那外国婊子和Resent双双跪地,哆哆嗦嗦的求饶,脑袋磕到地板上,音儿脆的跟他丢地上的水晶袖扣一样好听。 也不知道水晶酒瓶子砸脑门上是不是也一样好听。 “不愿意啊。”苏容靳睥睨着她,揉揉眉毛,无奈说句好吧,“那你走吧。” 沉扶星一愣,又听他笑,“违约金我会找Ribbon要,毕竟你是他的人。” “给你叁秒的时间考虑。” .... 沉扶星胸口剧烈起伏。 其实说白了吧,还是钱的事儿。 她来这儿是为了钱,走不了也是因为钱。就像所有人都说她不知足,钱够用就好了啊,干嘛那么拼命。可是他们懂个屁,没人了解她的为难,他们只会骂她拜金和不要脸。 “一。” 她的手紧紧攥起。 “二。” 沉扶星闭了眼。 “叁——” ‘嘭——’ 酒瓶子直愣愣落Resent脑门上了,他缩在地板上求饶,哭的跟个无家可归的野狗一样。 沉扶星怕自己心软,先敲了难下手的。随后又一酒瓶子砸外国婊子脑袋上,脆的很,放炮一样的响。 “沉扶星。”他在喊她,用很标准的中文。 沉扶星手抖了一下,紧接着浇到她脑袋上的是一整瓶的白兰地。 苏容靳笑的特混蛋,拿捏着标准的普通话喊她。 他说沉扶星,“祝你毕业快乐。” 四 沉扶星挂着一身酒水被送回到酒店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洗澡。 到了一个人的地界儿,心里就放松了许多,边洗澡边骂爹。 洗完澡,随意扯了件衣服套身上,一身水渍窝在沙发里,掏出手机打电话。 那头很久才接。 “童星柏呢?” “这几天怎么样?” “成,等她醒了你跟她说,钱的事情不用担心。再给我知道她不好好吃药,我就连带着她儿子和她一起清出医院。” 那头连连说好,还用很标准英音问她‘沉小姐什么时候能来?’。沉扶星点支烟,窝回沙发,白腿翘到茶几上,她皱眉说,我随时过去,你把我姐照顾好了才是正事儿懂吗?不用在这儿试探我,活不干好一分钱都别想拿。 华裔护工还没习惯沉扶星这样的语气,也知道电话那头的女人不好招惹,发起火来自己亲姐都骂个狗血喷头的。想着就缩起脖子连连说好,最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声音压着说句沉小姐等下,随后好像是关了门。 “沉小姐啊,最近有件事儿挺奇怪的,我想了想还是觉着要跟您说一声。” 沉扶星挂着松垮垮的吊带,就穿着个内裤,敲了敲烟身,听她犹犹豫豫的样儿就烦。 她吐口烟,“说。” “最近老是有来自中国的陌生号码打进来,从电话号码打来那天起,童小姐的状态就不太好。” 沉扶星原本正点烟呢,一听这话,‘咣’一声盖上打火机。她骂了句‘操他妈的’,语气不好,硬生生给护工骂懵逼了。 她吵吵着解释说自己阻拦了,但是童小姐还是偷摸的接,“我实在没有办法。” “那你就趁她睡觉,把手机给我藏好了,丢厕所也行,哪儿都行,就他妈的别让她动手机。她要醒了管你要,你就告诉她,想要手机,就等我死她跟前。” 她气的半死,冲上脑门的是无力感。 其实她劝过童星柏的,“你能不能跟这个男的断了?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不好吗?还有你儿子,我们一起把他养大。” “为什么非得是那个渣男?” 童星柏说,“你不懂。” 不懂你妈的逼,不就是这男的有钱嘛。 当初因为这事儿,俩个人大吵一架。沉扶星光着脚站在筒子楼窄屋里头,头顶上挂着半干的内衣裤,因为她剧烈的动作上下晃动,她一股脑扔出去童星柏的东西,边扔边骂。她说你滚!带着你儿子滚!要走就走啊,干嘛装做很难张口的样子,我沉扶星是一物件儿吗?你想要就捡回来,不想要就丢下! “童星柏你贱不贱啊!那男的孩子都能管你叫姐了吧?” “男的都他妈的是傻逼!你跟的那么多,有哪个是靠得住的吗?” 童星柏拽着行李袋哭,罕见的没跟她杠,她痛哭流涕,“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要么跟一群男人睡,要么被一个男的包,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知道你总觉着我不要脸,但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就靠不要脸给你养这么大的。” “公主一夜转五个场,喝到吐血才能赚几千块。婊子张张腿就能赚五万,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请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请告诉我一个婊子如何保留她仅存不多的脸面。 我的人生跌跌撞撞,四面八方找不见导向。这么些年了,什么东西都抛下了。你现在问我自尊是什么? 自尊是什么?自尊就是做完之后扯上外衣,给自己找一件合身的遮羞布。不过如此。 ... 沉扶星自此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学校,再没回去过龙脊洞。每个月她手机里生活费都会准时到账,沉扶星知道是那男人给的,也从不手软,总是半个月不到就得再管她要。那会儿她给童星柏打电话说的最多就是,“给我打钱。”也只有在要钱的时候她才会喊一句‘姐’。 现在想想,那几年她活的真是风光,学校里头各种被各种男生追,跑去各个国家拿奖拿到手软,晚上跑去酒吧泡吧喝酒,再勾搭上几个小学弟,开心聊两句,不开心就删除好友。恣意快活的大学四年,最孤独却富庶的四年,都是童星柏给的。 她圈了一座叫龙脊洞的城,将沉扶星安分护在里头,城外荆棘遍布,她围着林子绕圈。短短的一圈城墙,一绕就是十年。 最开始那一两年她心里头还是记恨她的,觉着自己被抛弃了,因为个不能给她名份的已婚男人,童星柏把自己抛弃掉了。 后来沉扶星再接到的童星柏的电话是医院打来的,那头说,你是童星柏家属吗?到市人医来一趟,你姐被人打了。 沉扶星急匆匆赶到的时候,童星柏人已经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了,整个人浑身包的跟个木乃伊似的,眼睛高高的肿起来,头发丝乱的跟稻草一样,半身裙上头全是血。爱美的姑娘不好看了。人给icu呆了几天,醒了,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星星”。 “操你妈的!”沉扶星捂住眼睛,硬给眼泪逼回去,她破口大骂,“你不是挺有能耐吗?那男的不是对你好吗?你他妈怎么混成现在这个屌样子?你瞅瞅你的脸,还能出去卖吗?” 童星柏龇牙咧嘴冲她笑,说你别哭,姐没事儿。还特牛逼的语气,“那烂婊子也没占什么光,姐给她头发薅掉一大把,要不是她找的人,你看我俩谁打死谁!” 还他妈的吹牛逼呢。 沉扶星给她掖了掖被子,靠在墙角抽烟,一句话都讲不出。 “星星。” “别他妈喊我。” “给姐根烟,姐心里难受。” ... 因为没钱,床位就安置在狭窄逼仄的走廊里头。沉扶星没钱,童星柏也没钱,两个人口袋比脸还干净,她没办法,只好跑去学校给自己当初买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包包衣服什么的都给网倒卖了,零零散散加起来卖了个小十几万。还了医药费,给沉星柏的儿子找了个保姆先养着,钱就又没多少了。 缺钱的味道不好受。沉扶星和童星柏比谁都清楚,婊子到底还是婊子,鸡也还是鸡,过了几年好日子就觉着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瞅玩笑呢吧? 其实在童星柏勾搭上姓李的混蛋之前,她们一直活的挺捉襟见肘的。最苦的时候是童星柏刚带回来童童那会儿,原本就四十平一小筒子楼,本就得靠童星柏天天出去陪酒赚钱养家,日子难啊,又偏偏她这人作死不挑方式的。大半夜跑回龙脊洞,说是在百乐门后头那条街捡了个娃,长得老好看了,不信你来看看,这鼻子眼睛都特像你。 沉扶星趁着点烟的功夫看了一眼,确实有点儿像。更讨厌这奶娃了。 童星柏人心肠子软,虽说总是带着股市侩劲儿,老表现的跟个二流子似的,若是房租没交门被房东锁上了,哪怕被人指着脊背骂婊子也得追着那女肥婊骂骂咧咧给钥匙要回来。没少因为抢客人跟百乐门的姐妹们干架,怎么看都上不了台面。但路上遇见个讨饭的要钱,童星柏就没缺给过钱。 你知道这人有多贱了吧? 沉扶星最见不得的就是她这副贱样,自己肚子都填不饱还他妈的又抱来个孩子,你说你一天得被人多灌几次酒才能养得起? “没事儿啊。”童星柏穿着宽松的睡衣,素颜,贴着面膜。正在给捡来的娃洗澡,“不就多一双碗筷的事儿。” 想简单了吧,没上过学的土包子。 沉扶星提醒她,还是给福利院送去,万一哪一天被有钱人领养走了多好,不比跟着你强。 “你以后还得给买奶粉尿不湿啥的,他妈的,哪样儿不需要钱?咱俩哪儿还有钱?” 童星柏没上过学,没啥文化,但她有一点儿特明白。“不行。” 送给谁都不放心,就自己养着才安心,“谁知道福利院会不会跟人贩子有关联。”她说,“不能交给福利院。” “忘了你当初那样儿多惨了?” 沉扶星听到这儿就不讲话了,她看着童星柏一个人汗流浃背给奶娃洗澡,看不下去,上去给毛巾夺走。“你抱住他!” “笨死了,没看水进他眼睛里了吗?” ... “星星,有个事儿问问你,姐没文化,这奶娃的户口怎么办哝,你晓得不?” “我咋知道?”沉扶星翻白眼,说我又没跟你一样乱捡过娃。 童星柏嘿嘿傻笑,不吭声。 “行了吧你,傻笑个屁......我明儿去警察局问问...” ..... ..... 沉扶星第一次见童星柏就是在百乐门后巷子里。 当时沉扶星刚从人贩子手里头逃出来,实在没地儿去,不知道怎么就晃荡到了酒吧街来。路上被百乐门的红姐给瞅见了,一瞧这小姑娘不错,生的好看的很,每个五官单拎出来都是巧的。 红姐看上了,上前问小姑娘哪家的? 沉扶星当时脾气就很爆了,说是爆,其实是没教养,上去就是,“管你屁事儿。” 呦,小脾气也有意思,红姐瞧来瞧去看出来是个逃娃子,当下就决定给收入囊中。她给沉扶星列了一堆好条件,说你跟着红姐混,有吃有喝好伺候,还有好多姐姐都宠你紧,等你十八了就跟着姐干活,保证给你最好的男人。 那会儿小,但是也都了解个一二叁了,知道小破巷子里出来的站街女是个什么概念,但确实没办法了。 要么被人贩子抓去山村里给人当童养媳,要么跟着红姐做个小姐,要么只好饿死在这百乐门后头。 你自己想想吧。 你生来就没有别的选择。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有钱的只会越来越富,没钱的还真就只能选择堕落或者更堕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保暖思淫欲。 你有什么资格去想这个? 你才十岁,未来的事儿谁都说不准。但目前为止,你没得选。 沉扶星懂啊,她什么都懂。她自打有意识起就特刁,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福利院里也出刁娃。她长的好看,就是脾气爆,从小没少得罪人。她这人又是你打我一拳我还你十脚的主,架也没少打。倒卖孩童也看脸,沉扶星毁就毁在这张脸上了,她长的太招人眼了,于是福利院和贩卖团伙一商量,忽视她过大的年纪,生生给她绑走了。从那会儿起,沉扶星就只认一个理,就是这世界本就弱肉强食,谁的话都不能信。 她人坐在百乐门后门台阶上等红姐进去办完事儿来找她,人正处于极度崩溃中,恰巧老天爷给她派来了第四个选择。 童星柏刚送走一客人,扭着小腰来后门抽嘴烟,一出门傻眼了。酒吧门口窝一小姑娘,马尾辫乱七八糟倒后头,满身泥土,看起来就很惨。 “叫什么名字。” 沉扶星不吭。 “喂!你饿不饿。” “。。。” “你乖乖告诉姐姐你叫啥,我就给你买好吃的。” 沉扶星噌地看她。“先给钱。” “他妈的。”童星柏气笑了,边掏包边骂她,“小兔崽子还不傻。” 童星柏给她二十块钱,又带她去买了碗牛肉面,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儿,笑了,“现在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吗?” “沉扶星。”她看着她,嘴里塞着面,声音哽咽,“我叫沉扶星。” “不准哭!”童星柏捏她鼻子,凶她,“哭个屁哭!” 哭鼻子的小孩才更容易受欺负知道吗?要有人欺负你,就往死里打回去晓得不? 我叫童星柏,也有个星,咱俩还挺有缘的。 跟我走吧。 跟着姐姐过,姐姐家有个伯伯,哪儿都好,就是身体差,以后我出去赚钱,你帮我在家照顾伯伯。 “咱仨一起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五 晚间的雾从林里蒸腾起来,潮湿土被的味道沉重着铺陈开来,散了一整个林。 之所以知道这是个林,是鸟叫在作祟。摇晃的车身、偶尔穿过水坑的粘腻感,所有一切都在告诉她她人在一巨大的林子里。 黑暗中所有的恐惧都被无限的放大,沉扶星手指扣住车窗扶手,耳根子都在发难,甚至一瞬间的耳鸣。她本以为这事儿要吹了,结果早上一觉起来,苏容靳的人给她打来电话,说收拾下东西,进实验室。 然后她带着疑惑上了车,过了没多久人就没知觉了。再醒过来就是现在这样儿。 脑袋套着黑色头套,人不知道在哪个屌地儿。 知道苏容靳这人多猖狂吗? 知道她醒了,没有押解,没有捆绑。他只是点了支烟,随后咬着字正腔圆的中文提醒她。 “怎么来的结束之后会怎么把你送走,摘下去就不会是这么回事儿了。” 沉扶星看不到他表情姿态,但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其实也很明显告诉她了,摘下头套你就出不来了,自己掂量掂量。 人都怕死的不是吗?饶是沉扶星这样的女人也一样,她缺钱缺的要死,为了钱现在什么都能做。一点一点降低的底线,逐渐变的不择手段...但其实也怕死。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火柴烧,留着一条狗命到底是有点用的。 没有人知道她缺钱,也没人看得到她差点弯下去的腰。她一身反骨,不愿认输。所幸一身妖艳皮囊,迫不得已时还能拿出来顶顶用。 不作了,脑袋落地不值当。 沉扶星手离了头套。 没过多久,到地儿了。脑袋上头套被人扯下,一阵刺眼,她眯了好一会儿才真正睁得开。 跟前是一巨大的化工厂,也像标准的军营。顶上飘着旗,不属于哪个国家,像是这个集团的标志。 自成一国。 这是苏容靳的王国。 门口站着威猛的老外,面目稚嫩,看起来没多少岁,个个凶神恶煞的,偶尔路过一些结伴走的男人,也是冷漠着投来杀气。 沉扶星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室。老白跟她介绍,说吃喝在另一栋楼里,你平时就在这里做实验,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直到试验成功。 她冷哼一声,撑着门框看老白。“搞囚禁?” 老白没成想她会来这么一出,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不是。” 门口又进来一个,穿着正装,一副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的样子。 沉扶星认得这黑人,就跟着苏容靳身边的其中一个。 他接过话茬,实话实说。“这里你随便进出,但凡你能安全走出这片林子,算你有本事。” 沉扶星才不信,“你就不怕我哪天搞个炸弹给你们这小破地儿一锅端了?” “你可以试试。” 苏亚丁这么说。 “。。。”不就是个药贩子吗?可真他妈的膨胀。 正式开始实验工作后,沉扶星没留下老白和Resent。 “不用。”她单手夹烟,另一只手去摆弄实验仪器,“我自己就成。” 老白耸耸肩,一副‘那好吧’的无奈状,随后人默默退场。 实验整整进行了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沉扶星的作息都特别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其实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做了好久准备,可真正实践起来到底还是没那么简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她抽烟的次数越来越多。因为习惯,空烟盒被积攒了整整两层柜。 遇到瓶颈的时候她就坐在窗户边发呆,窗外偶尔飞过不知名的鸟类,或者传来打枪的声音。她盘腿坐在试验台上,仰着脑袋发呆,烟掐在指尖,熏着往头顶冒。 终于,第十五天的凌晨,实验成功了。 老白做了首测,笑了,“你确定没有用到麻黄素?” 沉扶星顺着试验台走,指尖划过桌面,黑色的甲油轻磕。她夹了根烟,坐上试验台,俯身撑在桌面,毫不遮掩的得意。“看看晶型。” “好!” 老白取来部分,用显微镜看了又看,最后用一种‘你肚子里还有点儿东西’的眼神看她。 同一领域的人似乎总会惺惺相惜,老白从业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对一个小自己二十多岁的女人发自内心的称赞。 事儿办成了,沉扶星半天不想在这儿多呆。就想着拿钱走人。 其实钱不多,但是这营生不好做,能成功也是难得。 沉扶星气儿顺下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收拾行李。 苏容靳这人也有意思,她刚来那天见他一次,此后再没见过。偶尔会见到他身后那两黑白双煞,但是也没见过他。就跟人间蒸发似的,这工厂里头本就阳盛阴衰,这半个月她又不怎么出门,更是没见过女的。 拿到钱之后人就被放生了。 工厂大门口,老白同她告别,最后看她上车,给撂了句,‘We will meet again some day.’ 她没理,戴上墨镜,很自觉地套上头套。比了个中指,她笑眯眯的,嘴里却讲着这几个人听不懂的中文,“见个屁,蠢货!” 特别是苏容靳这个死变态,她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了。 老白没听懂:“What?” “Nothing.” 回去时,沉扶星还是坐着那辆车,车身在泥泞的路上晃啊晃的。开车的男人跟个哑巴似的,不管她问什么那人都不开口。热脸贴人冷屁股贴多了就来了脾气。 她给烟夹稳,一脚踹驾驶座靠背。 “给老子开稳点儿,他妈的晃个屁晃!” 其实不怪开车的,路就这样儿,任谁开只要轮挨地,就不可能稳。但她气这人让自己唱独角戏,想着也就是个司机,找借口给人骂一顿而已。 谁知道那司机冷飕飕抛过来一个眼神,手在她踹上的一瞬间摸上腰部。 那儿挂了个东西,冷硬,带板机的那种。 沉扶星挂着头套,自然不知情,还悠哉游哉靠在窗户抽了根烟。抽烟的这一段时间,脑子里辗转反侧想老白说的那句话,想明白了一件事儿。 瞬间,沉扶星唉一声,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笑了。 车子停到她来时住的那家酒店,司机还挺文雅,没把她行李一股脑丢下来,倒是一件一件给她抬下来。这点沉扶星还觉着挺感谢。 后备箱‘咣’一声被合上。 “欸!”她喊住那司机,示意他摇下车窗,她手臂挂上头,笑,“We will meet again some day.” 那男的觉着这人可真莫名其妙,窗户一升,走了。 沉扶星站在原地,右手比打枪的手势,她微眯着眼,怼着那辆车。 “Bang!” 然后把那句话原原本本用中文又念了一边。 “后会有期。” 六 沉扶星拿着钱去了疗养院,交了费用,约好了手术日期。刚踩上疗养院走廊,远远瞅见童星柏和护工被两叁个大老爷们围着。 她带着线帽,指尖夹着烟,苍白的脸面向不远处。身边还坐着个穿的特端庄的妇人。 那女的讲话那叫一个狂啊,说什么,你都这样子了怎么照顾童童?且不说你是否有足够的金钱和精力,就一个签证就能给你压的喘不过来气儿。别梗着脖子了,以前你从老陈那儿弄走的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就当你卖批的钱,还有就是照顾童童这么些年的钱。我现在把话撂到这儿了,你要么把童童给我,要么就等着法院传票吧。 童星柏没讲话,沉默地抽烟。 那女人又问一次,童星柏扭过脸,看她,骂了句‘去你妈的’。 “童童是老娘的孩子,谁他妈的都别想夺走。” “你别给脸不要脸!”荣景枫气的失了端庄样,手指戳过去怼人脸上骂,说你不过是个买屁股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童星柏这些年因为生病,也没怎么大发过脾气,但本质上的泼妇性子还是没啥变化。她不顾周围的一群大老爷们,噌地一声站起来,说你别指老子,“当初姓陈的追我那会儿,你还他妈的给家守空房呢!” 她扯出笑,说你骂我贱骂我骚骂我什么都成。“但你惦记我儿子就他妈的是你该死了!” 沉扶星没走近,靠在一边点了支烟看热闹。这几年见惯了童星柏的堕落,这会儿对于她的泼辣劲儿还觉着挺有趣。 荣景枫被戳了伤心事儿,一气之下命令几个保镖,说你们把她给我打一顿。“打死了算我的!” 几个大老爷们儿拿钱办事儿,半点犹豫都没有,上去就要按住童星柏。 沉扶星见不得这个,她烟一摔,就要上前去—— “妈——” 就这么着,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个毛头小子,看起来有个二十出头,冲上去就给拦了。 沉扶星还没弄清楚这小子哪儿来的,就瞅见他身子往童星柏跟前一挡,“妈!你这是干嘛!” 周围这几个保镖一看自家少爷来了,手立刻给缩回去,没人敢再动手。 “你怎么来了!”荣景枫一见这架势,横眉冷对,气的半死,“你早就知道这女的勾引你爸,你还拦我干嘛?我今天不打死这个贱婊子,我就不是你妈!” 边说边要自己动手,反正这女人她今天不打是不行。 “妈——”陈擎宇按住荣景枫的手臂,焦急的神色一整个铺陈在脸上。 他半个身子挡在童星柏面前,一副坚定的样子,他说妈你别闹了,我爸他之所以劈腿就是因为不爱你啊,你为什么就是想不明白呢?“你弄死她有什么用?弄死她一个,后边会有千千万万个童星柏,你能给世界上所有女人都杀死吗?” “为什么就不能体体面面的分开呢?!” 荣景枫被这句话又给重伤,她眉眼耷拉下来,明显是伤心了。她说你是我儿子啊!我生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对我的是不是? 太让人伤心了不是吗?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现在却站在自己对立面,帮一个卖屁股的女的说话。 哪怕他说的是实话。 真是,太难过了。 荣景枫一气之下连正事儿都忘掉了,拂拂衣袖走了。 陈擎宇蹙眉看着自家母亲的背影,默叹一口气。随后反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童星柏,转过身,柔声问:“还好吧?” 童星柏苍白着脸,默默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没事儿。” 她的冷漠无处遁形,陈擎宇眼底闪过的那么一丝情绪也无处遁形。 呦。 沉扶星看着眼前这一幕,越琢磨越觉着有点儿意思哈。原本还想着要上去撑腰的,当下也没了打算。她又靠回去墙面,从身后跑来一孩子,见她出来,正要说话,被她一巴掌捂上嘴。 “嘘——” 她挑起半边眉,示意这小鬼头把嘴闭上,下巴点了点前头那俩人。 看戏。 童星柏个子并不矮,但是由于这段时间生病,体重急剧下降,身子骨套在宽大的病服里显得更加凄楚。 陈擎宇吸一口气,垂着脑袋,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他说童星柏,这次是我妈的错,我替她向你道歉。 边说边掏包,语气稍显急切,话都拼不流畅。 他磕磕巴巴,给钱塞她手里,说,“我...我飞来的急,没带多少钱...就这么点儿,你先用着。” “你这是干嘛呢?陈擎宇。”童星柏不耐烦。 “你听点话,跟你妈回去。” “你妈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卖的。” “只有你和你爸把你妈哄开心了,我才能有两天好日子过。” “你走吧,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男生生的好看啊,嫩得很,一颦一笑都带着少年感。 沉扶星就是看着这张脸,就产生了想泡一泡的冲动。 童星柏罕见的没给钱面子,手一拍,不轻不重的力度打人小伙子手背上。连半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陈擎宇,她抬腿就往病房走。 “童星柏——”弟弟怒了。 他压着酸涩的眼,哽咽一秒,他说童星柏你没心的是吗? 童星柏背影愣了一秒,从中似乎可以看得出两分动容。但她压制住了,她转过身的时候就没想过再和陈家掺和在一起。 “看个屁!你俩进不进,不进滚!” 沉扶星撇撇嘴,看童星柏僵硬的脸色,吊儿郎当的从墙壁上抬起身子,领着童童进了屋子。 门被关上的一瞬间。 她看到门口跟个木头一样杵着的男生,他垂下了脑袋,眼底彻底失去了光。 ... 病房放了叁张床,童星柏的在最里头,挨着窗户,是沉扶星特地花重金给她换来的位置。 “欸!怎么着啊,门口这家。” 童星柏虚瘫到床上,闭着眼,随口回了句,“荣景枫要跟我抢童童。” 没有正面回应,沉扶星更加坚定自己心里想法。 童童八九岁了,人精一个,眼咕噜咕噜转着。听到cue到了自己,条件反射往童星柏床边一趴,笑嘿嘿说阿童要不你同意吧,等我过去了,就给他们家钱弄过来完,然后回来给阿童治病。 他倒是精,小孩子被刁民养坏了,脑子里整天也是钱啊钱的。 沉扶星开玩笑,说也成,“这样你妈就有救了。” 童星柏一巴掌拍她手臂脑门,说你是不是有病?然后转过去教育童童。 “人钱还要留给自己亲生孩子呢,你过去也他妈是当垫背的。以后你长大了,他们家出任何事儿,找人蹲监狱的时候估计才会想到你。” “看过电视剧里那些坏后妈吧?你过去了,就不让你吃饭,给你锁笼子里,栓铁链子,打你骂你。反正...你去的话,会很惨。” 沉扶星知道她又来吓唬小孩儿那一套了,撑着下巴看着他们俩闹腾。 这样才像一个家嘛。 有童星柏,有童童。 他们在一起,才叫一个家。 / 夜深了。 沉扶星得赶在疗养院锁门前离开,她给护工多交代了几句,折回屋子要带着童童走。 童星柏正巧给童童交代完,沉扶星站在原地看着这张憔悴的脸看了半天,眼底湿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童星柏的眼里也失去了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童星柏连美都不爱了。 当初在百乐门那块儿,谁见着她童星柏不是得撞电线杆子的?谁见着她不得夸一句真好看啊。 就算是再贫穷那会儿,她也得留下买漂亮衣服的钱。谁不知道她最臭美了。 可为什么,现在她却连头发都要掉光了。 太难过了。 真的太难过了。 沉扶星不敢再往童星柏那儿看,她只是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得筹钱。 许多许多的钱。 领着童童就要走,离开之前童星柏靠在病床上,像个骨头架子,声音都没劲儿。 她哽咽着嗓子眼儿,骂她傻,“咱不看病了,姐好看这么多年,睡了这么多男的。够本了。” 沉扶星骂她,说你脑子是不是抽筋儿了。明明可以看好的病,你非得说的跟看不好了似的。幸好老子上过学,不然跟你一样,文盲土包子。 童星柏望着天花板,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流着。 她说对不起啊星星,姐护不了你了。 但你别犯傻好不好?算姐求你。 ... 哭吧哭吧。 把心里头委屈都挤出来,留好空隙,剩下的用快乐和无忧塞回去。 “病看好是主要的,其他交给我。” ... 哭够了,童星柏沉沉睡去。 童童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沉扶星脑袋靠在硬硬的砖墙上头,看着跟前这两个人,。 她说,姐你放心。等妹妹我勾搭上个牛逼的主,让他给咱撑腰,把姓陈那一家铲平。你的病好了,带着童童好好过日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 狗命一条而已。 如果当初不是你护我,我早不知道堕落成什么样子了。 当初她听不懂童星柏的那些话,现在后知后觉,调转个个头,全都明白了。 妓女的生命就像一朵漂亮的玻璃花,有人爱有人养便娇翠欲滴,永远不会衰老。若在男人手里传来传去,迟早要掉到地上。 而落地那一瞬间,再漂亮的花也只是一堆碎玻璃渣。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首-发:po18xyz.vip (woo1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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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扶星醒过来的时候,手脚已经拴上铁链子了。 她身子被摆弄成一个‘大’字,手脚冰凉,动起来的时候叮当乱响。就跟她大脑的警钟一样。 眼被遮住了,薄薄的一层黑纱,隐约透光。透过这层光,她嗓子眼儿抖了叁抖,挤出来颤颤巍巍的叁个字。 “苏容靳。” 空气凝滞了几分钟,抽烟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得不到回应,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她扯着嗓子又喊,她说我知道是你苏容靳,“我能感觉到的。” 那种奇怪的烟草味道,她死都不能记错。 明明脑子里最后停留的还是她跟童童吹牛逼。 路过赌场门口,她冲童童指了指从一辆玛莎上下来的男人,她说,“看到那个男人没?” “在你妈死之前,我会把他把到手。” 当时多自信,现在就多狼狈。 把呗。 趁人没注意,迷晕掉了他招来的妓,装模做样的穿着长摆裙敲响门。 门开的一瞬间,人就没了意识。现在一觉醒来,喝,这儿等着她呢。 这么五花大绑的被弄床上,连给她看一眼房间啥样都不给看。 她咬咬牙,尝试跟他交涉。 她说你听我说,“我不想死,你也不舍得让我死的对吧?毕竟你想要的东西,只有我能给你。” “你把我杀了,你想要的那些文件就只能烂到我肚子里了。不值当,真的。” “所以啊苏容靳。你把我放了,我们有的聊的。” 短短的几句话,沉扶星额头冒了一层汗。她知道屋子里这个男人戒备心有多重,疑心病又有多重。就这么几句话,消除掉他杀意的可能性真的太小了。 于是她又加码,“我一个女的,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 “为什么不选择相信我一次?” ... 有人走近,捏着眼罩,一把扯掉。 房间特别黑,寂静又阴森。 沉扶星看到苏容靳那张脸,他站在她旁边,单膝跪在床上。他大掌攥住她的下巴,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呼吸。 “我想要的东西?”他终于开口。 沉扶星怕死,立刻答,“对,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我有这个能力。” “苏容靳,学历是假的,但本事是真的。” 她没考上研究生没错,但做的那些项目,是真真正正一夜一夜熬出来的,半点假都不掺。 因为她作假的学历,他对她的戒心更是重。所以他装作药贩子,随便找了个项目试试水,看她到底有没有本事。后来沉扶星成功了,他又放她走,说明他还是不信任她。 那句‘后会有期’就是预告。 拿命的预告。 预告着他某一天或许从她身上挖出来了些许可取之处,会随时把她召回。并且在他决定将她召回之前,他早已经顺着她的行动轨迹,找到了她所有的软肋。 把她从工厂送回去那天,沉扶星想了又想。最后明白了,原来他惦记着的是她参加比赛的那个结晶实验。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眼前这个男的不只是个药贩子,还是个制毒的,更可怕或许连军火都能倒卖。 反正都没差的不是吗?牵一发而动全身,身上背了一个要命的就不会在乎再多背几个。 “苏容靳,你要的那个文件,都在我脑子里。” 苏容靳听了,突然开始笑。 紧接着,抽走嘴里夹的烟,随手暗灭在一旁的烟灰缸。 “合作?” “是!”沉扶星立刻说,“凡事都有的聊,你缺技术,我缺钱。我们可以是合作的。” 所以啊苏容靳,杀掉我真的不值当。 “你知道被你塞到对面房间的女的是谁吗?”他突然反问。 沉扶星额头开始疯狂冒汗,隐约知道那女人来头不小,估计人也并不是什么妓女。 她搞错了。 “你胆子挺大的。”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沉扶星还没体味出里头的含义,紧接着跟上来的就是他带来的一阵或生或死的体验。 她浑身都疼,花重金淘来的长裙被他撕个粉碎。大掌覆上她的大腿根,不温柔的掰开,然后粗鲁的扯开自己的皮带,半句解释都不给她,整个人姿态就跟操她一顿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整个过程沉扶星除了骂爹就是流泪,她疼啊,里头那么干,他的动作又大开大合,没几下沉扶星就痛哭了。 她扯着嗓子骂他混蛋变态,换来的是更癫狂的对待。 苏容靳毫无爱抚地在她小逼里冲撞,长臂撑在她身侧,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一丝怜惜都没有。他阴沉的眼望到两个人交合的部位,看到了她腿间夹着血液往外流,流到了他的大腿上,又顺着往床上淌。 就这么着,他带着她在地狱走了一圈。等到压制住了那股疯狂袭来的劲头,苏容靳抽出自己的几把,又更为凶狠地插进去。 他的表情没有惊慌,没有习以为常。 他就只是像个变态一样的盯着她腿间的血,笑容在嘴角荡开,眼底冲破出的是兴奋和癫狂。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形容此时的苏容靳的话,应该是水蛭。 他想吸干她的血。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沉扶星破碎的痛吟冲荡在房间,她的身体痛到麻木,只能感觉到他抽出那一瞬间的痛。 “嗯——”长长的一声痛吟,沉扶星魂没有掉了。 比死亡还要折磨人的一场性事。 沉扶星发誓,这绝对是她过得最生不如死的一段时间。 太痛了。 真的太痛了。 苏容靳起身之后就坐在单人沙发上,整个人仰躺在沙发背,毛孔和感官都透着爽。 床上沉扶星的腿开始颤抖,她呜呜的痛吟,泪痕纵横交错在脸上。 苏容靳的理智是在身体被虫啃噬的感觉消失之后逐渐恢复,他单手提起裤子,随手把外套丢到床上这具赤裸的身体上。 沉扶星冷笑一声,把脸埋进西装里,她缩着身体,把自己隐藏在这遮羞布下。 苏容靳不是个温柔的人,甚至说,他身上的兽性比人性还要重上几分。她听到他打了个电话,大概内容就是说,叫麻子带着药箱过来。 短暂的一段对视,沉扶星咬牙切齿回了个,“变态!” 他收回视线,慢悠悠的把皮带扣上,然后优雅回去沙发里坐着。 没等多久,门被敲响。 他过去开门,带回来个盘着循规蹈矩的发髻的女人,看着像个亚洲人。 “能收拾吗。” 麻子轻轻颔首,挂着找不出半丝破绽的笑,到床边,就这么冷着面,一把扯开她的遮羞布。 上药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沉扶星颤抖着身体,死死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知道这女人不待见自己,故意来的凶狠,故意搞疼她。 沉扶星不傻,她看到麻子看苏容靳的眼神就知道她不单单是冲自己一个人来的。 麻子喜欢苏容靳。 她讨厌所有跟苏容靳上床的女人。 沉扶星躺在床上,整个人如同破布一样任人宰割,她望着天花板,眼角安静的淌泪。 这一刻,她发誓,以后要把这个仇报回来。 她要让眼前这两个人跪地求饶,要这两个人给自己磕几个响头。 她发誓拿回自己的尊严。 ... 在最后一次下身传来凉意之后,整个工作终于完成。 苏容靳立在落地窗前,嘴里叼着半根烟,听到麻子的声音,这才转过身。 “Andrew,亚已经在外边等着了。”麻子看着床上的女人,“还按原来处理吗?” 沉扶星眼瞪大,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她会被带出这个房间,估计不会弄死她,但下场不一定比被杀死要好。 血液一瞬间倒流,沉扶星眼睛钉在苏容靳身上。 他没有把眼神施舍给任何人,嘴里吐出一溜烟。 “不用。” “你出去。” 麻子表情呆滞在脸上。 身后人还未动,苏容靳转过头,面目冷峻,“有问题吗?” 麻子瞬间清醒过来,颔首退下。 门被关上之后,只剩下沉扶星和这个魔鬼。 苏容靳从柜子上取下一瓶酒,黄色液体,他倒进酒杯,慵懒坐进沙发里。然后才把眼神放她身上。 “沉扶星。” 他笑了笑,“没有人能跟我合作。” “所有人,要么为我所用,要么做我的仇敌。” “沉扶星,你想做哪一种。” 长指一伸,他按下遥控器,落下一个巨大的投影板。 打开投影的一瞬间,沉扶星整个血都凉了。 屏幕上头不是别人,是刚才被强暴的自己,她的表情那么痛苦,声音那么的惨。 沉扶星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因为她因着这个视频里两人的争斗,竟一瞬间的体味到一丝刺激。 她觉得自己疯了。 被眼前这个男人搞疯了。 苏容靳看着她的表情,一瞬间的满足。 他含了口酒,捏着腔调极其正统的英音问她。 他说,“沉扶星,说说。你做哪一种?” ... 大概晚上还会有一章? 8 侍者右手托盘,左手背在身后,姿势标准。托盘上头搁着一瓶香槟,锡纸包裹着,歪斜插在冰桶里。他的动作很快,底盘稳健,餐厅到房间门口这一段路,冰基本没怎么化。 门口不远处站着两个男人,像是保镖,侍者接受全身搜查,很快被放行。 门铃被按响,侍者伸直腰背,笑的端重而有礼。 铜色的边框,门被缓慢打开。除了偶尔传出的流水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探出头来一位女士,白色浴袍懒散挂在身上,前襟大露,性感的锁骨和脖颈线大露。黑色布料边堪堪露出在外,包裹着的是半个酥胸。不知黑色布料究竟该是性感睡衣亦或是更性感的贴身内衣。头发微卷,不大长,迭搭在胸前。 递过来的是修长的手指,边缘整齐,往他胸前的衬衫口袋塞了些东西,轻拍两下。 “?Gracias! ”(谢谢。) 侍者特知趣,见况便知该乖乖退场。 他轻轻颔首,把托盘递给女人,然后转身,脚步轻快穿过几个立在门外不远处的黑衣男人们。 电梯金壁辉煌,工作人员要乘坐专用电梯,最里头那间小的。侍者神情轻松的在点提前等待,边望跳动的数字,边把口袋里的小费掏出来。 ‘叮’一声,旁边的电梯门打开。 侍者条件反射颔首,毕恭毕敬,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方头、少许的烟味传过来。 鞋子的主人在他抬眼的瞬间消失在拐角,只留下一股烟味儿,和黑色布料的半个影子。 ... 香槟被放在软滑的地毯上。 二十多层高的建筑,望出去是辉煌的夜景,五彩斑斓。对面楼自上而下垂挂着华丽的海报,上头画着全球闻名的外国钢琴家,标注着演出的时间和地址。 屋子未开灯,女人的身影立在玻璃窗前,身前是光彩琉璃,身后是黑暗。她单手撑臂,另一只手夹着女士香烟,静静的看着窗外。 突然,水声停止。紧接着是门被人打开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 “I got you!” 身体突然被一双手臂揽住,那道身影和女人身高差不多,基本平行。 他的动作很急迫,手紧紧攥住女人的腰肢,呼吸粗重又混乱,脸颊贴住女人化了精致妆容的侧脸,手掌顺着腰肢往上... “Wait。” 沉扶星按住那双粗糙的手,潮湿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她的表情瞬间变换,笑的谄媚又风情。 “我来。” 她这么说着,安抚了男人前一秒冷下来的情绪。 掌心顺着男人赤裸的身体往下,先是胸口,然后是皮松的啤酒肚。 有点恶心。 沉扶星的耐心在触上这一瞬间立刻丢弃掉了些许,她的余光扫视着不远处那扇门,隐隐烦躁。 怎么回事儿? 这次怎么这么久? “你在想什么?”男人的唇瓣凑过来,要吻住她的侧脸。 “在想啊...”沉扶星微不可见避了下,瞟见不远处传来的灯光,笑的更深,指尖轻轻点了点面前这扇外国老头的猪脸,然后凑近,“What color is your blood.” “。。。” “你——”男人瞬间反应过来,手指一攥,掐住沉扶星的脖子。 偏偏沉扶星半丝不畏惧,跟早就料到一般,还在这种时候眯着眼得意微笑,右手比手枪状,冲着自己太阳穴打了一枪,顺便吐了个舌头,做鬼脸状。 “Bang——” 男人的表情铁青,一副被算计的气愤状。他冲外边呼喊,“?Socorro! ”(快来人!) 拇指的戒指卡在沉扶星脆弱的脖子,逐渐蓄力... “唔...” 沉扶星的呼吸逐渐薄弱,连带着脖颈的血管都清晰往外暴露。 窒息感。 ... 门就是这时候被人推开的,很重的一声门撞墙声。 “你——” “Bang——” 外国老头未完的话和人一起死在沉扶星面前,血迹喷溅,在她身上染了一朵朵鲜红的血花。 沉扶星闭着眼睛,双手举在头侧,依旧混蛋一般笑着,一副‘不是老子干的’姿态。 来人来不及管这个女人,迅速的掏出来支短匕首,刀锋利的很,在窗外投射来微弱的灯光下发着冷光。手起刀落,外国佬的手指被切下,连带着耳朵,也被捏住。 沉扶星跌撞着退后两步,头微侧过去,忽视掉那些画面,收敛玩味表情,严肃又冷漠。她垂着脑袋快速扯下白色浴袍,在脸上身上擦了几下,然后皱起眉,看男人熟练地处理尸体。 “你今天晚了。” “我们只有一个小时,他每一个小时会接收一次信号。” 那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生怕血迹溅在身上一般仔仔细细给外国佬裸露的尸体套上来时的西装。听言,望她几秒,然后起身。 “门口五个,有点棘手。” “不可能。”沉扶星跟上他脚步,压低语气,扯过门口柜子上放着的外套和包包,顺手戴上宽檐帽子,高跟鞋哒哒哒响在他身侧,“跟着我们上来的两个,楼梯间一个,地下室一个。” “四个。” 她特别确定。 走到电梯口,沉扶星谨慎地看了眼身后的监控,毫无意外看到它闪着红光挂在墙壁。 沉默着望了一秒,转身,随手扯下一边的灭火器,挨近监控。 沉扶星顺着监控挑了下眉,比了个‘嘘’的姿势,然后下一秒—— “咣!” 监控器瞬间坏掉,线头凌乱的挂在墙壁。 她拍拍手,顺手把灭火器放回去。 苏斯看完全程,依旧那副冷面,“蠢货。” 操! “你在说我吗?”沉扶星挑起半边眉,饶有趣味看他。 苏斯在电梯门口站立几秒,后退,推开逃生楼梯的门。 “数数。”男人冷面。 楼梯间横竖摆着几具尸体,血腥味儿极其浓重,沉扶星压着要呕吐的生理反应,强撑着瞟了两眼。 完蛋。 突然开始想。 如果是苏容靳在这儿,这会儿会怎么做?自己什么下场? 估计很惨。 上回不就是嘛,她一个没注意,监控器忘记销毁掉。没成想人安安稳稳跟着苏容靳到了工厂,屁股都没坐稳呢,被他一场‘教训’弄的几天没能下得来床。期间基本不给机会服软,被逼着看了几天的‘现场版杀人录像’。 导致她现在一看到摄像头就犯恶心。 她冷笑一声,咒骂,一脚踹尸体上。 然后被一记光亮闪了下。 是把小巧的刺刀,她随身带着的那把。刚到这儿就被那外国佬的手下给卸走了。 当时她还挽着外国佬,装得小鸟依人,装的像个贴心小宝贝。 哄人说,我们小姑娘家家出门不得有个护身的,但跟了您啊,Helen一点都不怕。 外国佬被哄的一愣一愣,命令手下把这把破刀丢掉。 “我有个朋友就是做这种生意的,下回带你去,宝贝喜欢什么样的刺刀,随便你挑。” “是吗?”沉扶星诧异状,“那先谢谢先生喽。” 完全在放屁,因为转过身她就变了脸。趁外国佬不在,便趾高气昂威胁他的手下。 还拿帽檐挑人下巴,一边挑一边命令。 “给我拿好了。” “丢个试试。” “姐姐早晚要拿回来的。” 是要拿回来,而且还是以这种以杀止杀的方式从他们手里拿了回来。 沉扶星把刀捡走,用他们白衬衫擦了干净,扯开裙摆,重新绑到大腿上。 松一口气。 安全感顺利归位。 ... 苏斯和沉扶星就在此分别。 苏斯去向未知,沉扶星也懒得知道。 她挎着包,指尖夹着烟,到富丽堂皇的酒吧,一辆黑色车子驶来。坐上,车门关闭,车子开动一瞬间,隔着厚重的车窗,沉扶星撑着下巴笑。 酒店大堂此时已是一片混乱,黑衣保镖从各个入口奔进酒店,各个掂着武器。立刻的,尖叫声枪声和玻璃破碎的音儿在酒店里飘荡。 很快,车子行驶到一家加油站。 车窗落下一条缝隙,递进来个盒子,她戴着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递出去手边的另一包黑色塑料袋。 双方验货,关窗,车子离开。 公路上车子行驶速度极快,车窗落下一条缝隙。沉扶星手臂半耷拉在窗户上,指尖夹烟,盯着手里的带子看了会儿,偶尔会抽一口烟。 车窗大开,沉扶星捏着打火机,点燃带子,在手里烧了会儿,随着火团愈大,逐渐灼伤手指,她远远一丢。 一簇金红火光逐渐远离。 ... “他在哪儿。”沉扶星靠在皮座里,双腿交迭,手指按住太阳穴,那里突突跳动。她很疲惫,但又不敢闭眼。 闭上眼睛,闻着自己身上飘来的血腥味儿,会想起那一巨巨被消声枪爆头的尸体。 血,遍布整个大脑。 司机没有讲话,指了指耳朵。 沉扶星立刻嘲讽微笑,她凑过去到他耳边,“喂!我知道你能听见。” 她扯了扯嘴角,不屑的轻笑,“让一女的帮你办事儿,你自己躲在后头安安逸逸,挺不要脸啊。” 看了一眼旁边的表,沉扶星突然想起什么。 她坐回去沙发里窝了会儿,突然又凑过去,声音哑又不失性感。呢喃他的名字,“苏容靳,Helen好想你。” 司机见怪不怪她这副快速变脸的样子,面色如常地开着车。却把她撑着下巴傲慢的样子收到眼里,便清晰知道她嘴里说出来的‘想你’就和她的微笑一样不能相信。 巨大的工厂很快便出现在眼前。 丛林飘着似有似无的晨雾,旗帜高高扬着。 沉扶星到了间房门前,熟练开锁,推开门的一瞬间,浓郁的烟味便扑鼻而来。 她远远看到不远处的桌子前坐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衬衫,西裤笔挺,因为坐下的姿势微微折起。背对着她,不知望着窗外在看什么。 似乎是听到她开门的声音,那抹身影转了过来。 他领口大敞,胸口盘着许多交错迭加的伤疤,增生的痕迹特别明显。和他人一样凶巴巴艮在胸前。 偏偏他却是勾着唇的。 边界感太浓,下颌冷硬。 他敲了敲手下的椅子把,冲她勾手,隐约带笑,“来。”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沉扶星就被他这副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骗过去了。 她的手心瞬间冒起潮湿,汗水落了些。 “过来。” 沉扶星便压抑着心虚,笑着凑过去,然后手臂往他脖子一环,屁股一沉,坐上他腿。 “怎么?”她笑着凑他唇边,要贴不贴,“想我?” 眼睛就没从他脸上移走过,说的每个字,每一秒都是带着勾引的目的。 然后。 手臂被人捉住。 “这么主动?”他笑着捏上她的下巴,轻轻摩挲,“你也知道自己犯错了?” “我能犯什么错。”她也望他,指节似有似无触动他的喉结,“带子这次我给烧掉了。” “苏苏...” “你想我吗?” 他依旧笑。 拇指揉弄她的侧脸,渐次加重力道,然后——攥住脑袋后头的发丝。 狠狠揪住。 苏容靳啃咬着她的下巴,拇指撑住她的唇瓣,然后起身。 沉扶星便只得顺着他的力道跌倒在地板上。 没有铺地毯,硬的要死。 她咒骂着跟前这老混蛋,膝盖估计明天又要青紫一片。 他俯身望她,一边解开自己的腰带,一边问她。 “四个人?” 皮带落到她脖子上,堪堪挂着,冰凉的触感瞬间使沉扶星裸露在外的背部和脖子冒起鸡皮疙瘩。 沉扶星吸一口气,手指攀附在他的大腿上,“变态!” 他笑笑,不知可否。 “我觉得你最近太得意了。” 他这么说,终于放过了她可怜的头发。 转而按住她的后脑勺,紧紧按在自己的腿间。 沉扶星知事儿的很,她长指报复性刺在他大腿,微微痛,倒是更为刺激。 然后红唇覆上去,舌尖舔开布料,牙齿特灵活的咬住拉链。她抬着眼睛看他,一水儿的媚意从里头传过来。 拉链的声音就跟催情剂似的,透过空气传进两个人耳膜,一阵酥麻感穿透感官。 “你好硬...” “是吗?”苏容靳笑笑。 “对——”啊。 沉扶星汗毛瞬间立起来,因为此刻,她的额角抵上去了一个东西。 冷硬冷硬,冒着隐约的火药味儿。 枪口顺着太阳穴往下划,撩开她要挂不挂的裙子领口,浑圆的胸部被他攥在掌心揉弄这。 乳尖被他揉捏两下,冰凉的枪口又卡进她傲人的胸部。 苏容靳笑着看她。 “有它硬?” .... .... 晚点可能还会有一更,嗯 9 大概是这么回事儿。 沉扶星觉着和苏容靳做爱,舒服是其次,刺激是主要。他从来不搞虚头八脑的床上用品,做就做,耍就耍,武器什么的各司其职,变着花样往她身上用。 她自然知道他是在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 也确实挺管用,比如此刻,枪口冰冷冷怼着自己的胸口。她手指抖得不行,连他硕大的几把都握不住。 “苏苏...” “唔——” 胸前一顶。 算了。 她也不卖能了,手指抖着,害怕得要死,又要撑着装胆大,“我猜里头没子弹。” “试试?” 他这么说,顶着她的乳尖。“今天就教你这个。” ‘噔——’一声响,很突然。 他按下扳机,枪身微微振动,从她乳头传出来,到四肢百骸。 瞬间,沉扶星身体跟着这计空腔一抖,落了一身冷汗。 苏容靳把她失神的表情望进眼里,要笑不笑单手扯下内裤,整个粗大的几把弹出,冒着液体的孔口怼上她的红唇。 “你猜猜,下一发有没有子弹?” 俄罗斯转盘。 他要教的根本不是这个,这是个赌,她也不可能学会。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知道这把银色的柯尔特蟒蛇型左轮里究竟第几发能中招。 沉扶星吓懵了,下回估计要再认真点数人头了。 当然,妆也白补了。 她伏下脊背,身子抖得不行,呼吸伴随着极度受刺激地颤抖,一重一轻,毫无规律。手臂攀住他精瘦的手臂,借力。 “拿开。” 语气相当不耐烦。 “苏容靳...” “。。。” “一下。”沉扶星依旧扶着,眼都红了,“就一下。” “我腿软。” 明明几个月前自己还是个靠看片子感受枪战的人,这才短短几个月,枪杵脑门上连哭都哭不得。 她现在浑身发软,腿根本撑不住自己身体。 所以扶一下怎么了? 你带我入的局,你把我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的,那么,借我个胳膊又能怎样? 苏容靳也不弄她了,冷着面把枪随手丢一边桌子上,揽住沉扶星的腰肢,给人往桌子上一丢,抬起她的腰肢,跪趴状。 本身桌子也不是很高,她趴下来刚巧能到他的腿间。 “干嘛呢?”苏容靳拍拍她脸蛋,捏住,“吃!” 沉扶星咽了咽口水,压制着内心的恐惧,知道面前这变态又要变着花样搞自己,且自己表现得越恐惧他就越开心。 他就跟个食恐惧的妖兽差不多,变态的要死,越是恐惧的声音他就更有性致,自然也能好生对待她的恐惧,让她也能体味到那种做爱的爽。 于是,沉扶星跪在他的腿间,抬眼望着他,刻意勾引的神情。他的这个角度,微微低头,就清晰能看到她给他口交的现场版。 她把舌头伸进去孔眼,细细舔弄,偶尔会用牙齿轻轻啃咬肉棒。舔的爽了,也会跟着他一齐落汗,感受到他大腿肌的瑟缩,便知道他性致来了。 他的呼吸急促,很粗重,长长地响在头顶。几把滚烫,丑陋的青筋暴露,隐约勃发。 然后就是一场激烈的口交,沉扶星最后双腮发酸,又跪在桌子上被他猛烈的操了一顿。鬼头凶狠顶入小穴里,粗壮的肉身也跟着挤进去,细微的“唧唧”水声被操弄出来,像是她的小穴在叫。她咬着唇紊乱地喘,眼睛逐渐模糊,看不清楚前边。 笨重的实木桌结实耐操,整个房间只剩下淫靡的喘息呻/吟。 他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偶尔会逗弄她的阴地两下。 沉扶星睁开潮湿的眼睛,入眼就是他结实的手臂,上头盘根交错着伤疤,手背上头不知名的文身趴在上头。 他没说过这些疤痕的来历,她也不会问,相当知趣。有时候沉扶星会想这会不会就是他把她留下来的重要原因。 她盯着那块儿纹身,伸长脖子,一口咬上去。不管不顾他会不会疼,他操的多狠,她就咬的多用力。 “松开!” 苏容靳掐住她的下颌,下身剧烈桩送,“你是不是找死?!” “有种你他妈的操死老子!” 沉扶星仰着脖子反驳,“去你妈的吧!你个死变态!” 不都说男的给床上嘴巴特甜吗?怎么这死变态在床上更他妈粗暴? 苏容靳便不再讲话,卖力收拾她。 他在床上话一向不多,而他越不说话,说明他心情越不好,然后动作便会更加粗暴。 然后沉扶星又要骂人了。 他什么时候心情好过? 最后一记桩送,凶狠顶入深处,沉扶星被弄的浑身颤抖,小逼瑟缩,抖的不行,一股股的热流浇灌着他的龟头。 “唔...” 抽出的一瞬间,清晰感觉到下身流出来一股子水流。 苏容靳爽完就走人,站在她旁边提裤子。看她半死不活的躺在桌子上,脸颊红彤彤的,媚意十足。 沉扶星撑着桌面坐直,随手拿来烟盒,塞一根在嘴里。 烟雾缭绕之间,他突然伸出手,掌覆住她的眼睛,他沉下脑袋——与此同时,沉扶星皱眉歪头。 他的唇瓣停在离她耳朵上方十公分。 没有被吻上。 然而他也没什么过多表情,没有强迫她接受他的吻。 他们之间一直处于这种相处方式,对于吻这种东西,偶尔他心情好会吻她,沉扶星一样。不过也不一样,沉扶星性致来的时候也会突然很想吻他,跟抽风一样,非得让他接受自己的吻,哪怕是俩人给床上打一架。 她给的吻,会想要他接受。 久而久之,她吻过来的时候,苏容靳便不躲。心情好的时候会回吻,心情不爽的时候敷衍两下便给推开,完成任务似的。 沉扶星估摸着自己多多少少脑子抽筋,所以才会被他高超的床技搅乱思绪。 亲吻恶魔,本就是不正常的一种行为。 苏容靳看她这样,轻笑一声,直起身子,拍了拍褶皱的裤腿。 “待会儿下来。” 沉扶星没吭,从桌子上跳下来,把自己丢到不远处的床上。 “聋了?” 他皱眉望她。 沉扶星心里憋气,不很想理他。 “手术日期明天对吧?” 床上的女人闭一闭眼,暗自咒骂。 死变态,就会威胁她。 “待会儿下来。” 沉扶星撑起上半身,眼神带着极度的厌恶。 这种厌恶扎根一般住进她心里,打心眼里她的顺从和讨好就是装的。 讨厌他才是事实。 苏容靳拉开门,点了根烟塞进嘴里,随手揽了揽已经张长了不少的头发。隐约的银白色发丝已经冒尖。 “点头。” 沉扶星乖乖点头。 他满意,关门离开。 ... 而他走后没多久,沉扶星噌一声从床上弹起。 然后走向还留着两人液体的桌子,一股脑扫掉,昂贵的半桌子化妆品劈里啪啦落地板上。 地板瞬间一片狼藉。 她喘着粗气,怒火无处遁形。 操他妈的! 沉扶星发完火,一下子泄了气,浑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似的。身子顺着桌子划下,倒在地上。 她缓了好久,等这股火起过去,这才撑着桌子起身。 盯着这张桌子,突然想起什么。 这张桌子是他的。 有一次在他房间里操她,结束之后她就坐在这张桌子上,说要这张桌子。 他在这方面很大方,一张桌子而已。 就给她了。 沉扶星当时还嫌这桌子颜色不好看,还找来漆把这张桌子重新上色,就是现在这副样子。 后来才知道这张桌子是檀木的,植物油养了很多年才养出来的那种原木色,少说要几百万。然后后来,落她手里,他就任她糟蹋成现在这副不值钱的样子。 但是又能怎样? 不管他给她多少好处,也只是他指尖溜出的那么一丝丝善意而已。归根到底,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他给的所有好处只是基于她还有用。 他能带她上天堂,自然也能把她送到地狱。 他把她的翅膀打断,然后偶尔给她好处,让她感恩,让她觉得自己不能离开他,让她清清楚楚明白自己处境,掂量清楚他的重要性。 然后她就失去了骨头,这时候他会把她放生,任她遭受敌仇和陌生国家的鞭挞。 与此同时,他会偶尔朝她伸出援手。 当然,如果他心情好的话。 让她看看自己多天真,多无能为力,这时候她会怀念他给的好处,会觉得自己当初没跟着他的行为十分傻逼。 最后的结果就是。她会依附与他,心甘情愿为他做事儿。 他要的其实是这个。 沉扶星大脑空白,身体剧烈颤抖,她感到恐惧。 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不管她多清楚自己应该保持清醒,最后,她还是按照自己该提防的那样,逐渐被苏容靳带入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入局容易,出局难。 进了他的世界,就已经没有退路。 / 沉扶星洗完澡收拾完下楼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她穿了件特别性感的吊带长裙,配马丁靴。盘条顺溜,东方女人的脸画着欧美妆,她就适合这个,也喜欢这种风格。其实她身材并不是特别的瘦,蛮有肉感,但也凹凸有致,并不只是追求干瘦。 房门轻叩,得到了允许,沉扶星推门而入。 入眼就是一片烟雾缭绕的场景。 里头的男人正裸着上半身坐在沙发里看电脑。 沉扶星在原地踌躇两秒,抿唇走过去,到他身后。 他也不遮掩,屏幕上头放着的就是几个小时前酒店里那一场惨案。 “走了。”她出声。 苏容靳没理。 其实他根本不会管她,包括她要去哪里,中午吃什么。但她如果真的悄没声走了,下次见面会很惨。 沉扶星觉着没趣,眼前就是他已经微微张长的发丝,银白色的新发冒出,有点病娇那味儿了。 她长指轻轻揉进他的头发,有一句没一句搭话。 “该染了。” 他没出声,依旧捣鼓电脑。 ... “化妆品都被我砸了。” 。。。 沉扶星知道他喊自己来肯定是有事儿,于是就在他房间里左看看右看看。 客厅墙角儿有个巨大的玻璃缸,里头养了只巨型蟒蛇,是他最近的新宠。沉扶星按照他平时那样,从旁边的冰柜里取出一块儿肉块儿,鼻腔里还哼着歌曲,给盖子掀开一小块儿,肉块儿被丢了进去。 苏容靳没管她。 沉扶星手摆在身后,轻松愉悦的在他屋子里走来走去。 其实平时她是不敢如此的,因为他很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但今天也不知道他怎么着了,爽了还是真没空搭理她,竟没凶她。 很快,门又被敲响。 麻子推着放染发剂的车子进来,看到沉扶星也在的一瞬间,饶是装的再像也没能忍的下去眼里的敌对。 沉扶星耸耸肩。 麻子在苏容靳面前惯来一丝不苟,本本分分。 “Andrew.” 苏容靳看她一眼,合上电脑,身子往后一靠,双腿交迭。 麻子立刻便准备帮他染发。 沉扶星就这么被晾在了一边。 然而她也不着急,自觉隐身,深知在他面前其实最好的方式就是乖乖闭嘴,做个完美隐形人。 很快,染色剂上完,麻子罕见开口。 “先生那边让您过去一趟。” 苏容靳低着头擦枪。 银白色的枪体,看着就很贵。 擦完枪,点了支雪茄,咬嘴里,拿过桌面上的黑色手套往手上戴。 这会儿才跟突然想起沉扶星似的,他冲她勾勾手,“来。” 沉扶星便走过去。 苏容靳把她安置在身边,看不出情绪。 “监控都处理掉了?” 沉扶星点头。 “是吗?” 沉扶星被问的一愣,随后点头。 “是。” “带子也烧掉了。” “是。” “行。”他勾勾唇,把电脑对着她,“那你来告诉我,这是什么?” 电脑里放着的并不是别的,就是她跟着外国佬一起坐电梯的监控视频。 沉扶星整个人都懵了。 明明... 啊,是那个把带子贩卖给她的男人。 该死! 她瞬间懊恼起来。 苏容靳也不和她计较那么多,他只是把烟头暗灭,然后揽住她。随后领着她走到另一个更大的鱼缸前,这鱼缸盖着黑色的遮阳布,他扯开一角,露出里头游动着的东西。 是一条鱼。 外貌相当丑陋,青绿色的鱼鳞,尖牙利齿,游动的姿势相当快。 苏容靳把盖子打开。 “手。” 沉扶星便伸手。 苏容靳从一边的冰箱取出块儿带血的生肉,然后放在她的手心。 “伸进去。” 沉扶星看他一眼,知道自己没得选。只好颤抖着手臂,把肉和手一起放进去,手指指尖没入,鱼腥味伴着血腥味儿瞬间扑鼻而来。 鱼很快闻到血味儿,迅速朝她的手袭来。 沉扶星瞬间缩回手,肉块儿沉下去,血水一片,肉很快被食人鱼撕咬掉。 “呕——” 她再也看不下去,推开他的手,狼狈的蹲在墙角边垃圾桶,因为这种血淋淋的恶心场面剧烈呕吐着。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后背被一张大掌覆住,遮盖掉她裸露的一大片肌肤。 苏容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抚摸一个小孩儿,动作其实不温柔,但能在他身上看到这样的举动,已经是烧了高香。 他从一边的矮柜上头拿了根儿棒棒糖,还是上回她掉到他房间的。 他一边撕开包装袋,一边跟她讲话。 “你都知道鱼咬到食物就不会松口,为什么还要放过他?” “长记性了吗?”他沉着脸,“没下次了。” “再有这样的错误,把你丢进鱼缸。” 沉扶星眼眶泵出酸泪,她根本做不到他这样的狠心。让她下令去杀掉一个人,她真的做不到。 她以为... 算了,说什么都晚了。 然后嘴边被递来一根棒棒糖,酸甜的味道贴到她的唇边。 她抬头。 苏容靳又往她嘴里塞,表情逐渐不耐烦。 沉扶星含住棒棒糖。 苏容靳便不再理她,起身。 抬步瞬间,又被她扯住裤管。 沉扶星咬着棒棒糖,“你们办事都这样对吧。” 没有可取之处的人,就得含着秘密消失。 “那我呢?” 她手掌收紧。 “苏容靳。” “如果有一天,我对你们来说再没用处,我也得消失对吧?” 10 沉扶星不经常呆在工厂,那不是属于她的地方,他也不会放任她在自己的地接儿呆太久。 弗雷泽河畔东南角有一条小街道,两路交叉口有间没挂牌子的餐厅。沉扶星被苏容靳暂时性遗忘的时候,就长期被安置在这儿。 夜里街道后头的大型赌场依旧热闹,像这样的犄角旮旯到底还是比不了。 沉扶星行李箱都没拿,挨着路边走到门口,玻璃门上头贴着张海报,上头用英文写着几个大字:今日主推,下头列了几样儿菜品。其中还有一道中国菜。 她看一眼,默不作声,紧接着进去第一件事儿就是一把扯掉这张宣传单。 米娅这会儿恰巧从一房间出来,瞧见她,低头点烟,问了句是不是这胖厨子又犯病了。 沉扶星没搭理,把海报在手里头紧攥成球,冲着背对她收拾桌上碗筷的那个后脑勺‘咻’一下砸过去,正中靶心。 那外国老头瞬间暴走,指着她乱骂一通。 用的西班牙语,沉扶星勉强能听懂。 人指着她骂半天,被火气憋的脸红,然后被沉扶星忽视,径直掠过。 “来两把?”米娅朝她示意,摇色子的姿势。 “嗯。” 沉扶星把风衣脱下来,胸口裸露一大片,平直纤细的手臂折在胸前。她把头发一把抓起来,而后把腕间的皮筋取下,随意扎起。又把外套放进吧台的储物柜,这才正眼瞧米娅。 眼前这个中国女人,有个巨勾人的H乃,经常陪着人有权势搞双飞,叁飞甚至群飞。记着头一次见这女人,还是在苏容靳的‘皮包公司’。当时沉扶星误打误撞经过一条走廊,眼前就是活色生香的权色场面。就跟前这个看着并不高的女人,前后上下叁个洞塞满了物件儿,厚重的隔音门都挡不住她的媚吟。 这样的场面不是没见过,百乐门那块儿的姐姐们玩儿的比她更花,甚至为了寻求刺激,给自己下头上珠子的都有。当然,被玩儿坏的也是这群人。 后来才知道米娅是苏容靳的人。 说是苏容靳的人,也并不恰当,更准确来说,她好像也并不直接听命于他。 但跟苏容靳有关的一切沉扶星都没兴趣,自然未曾询问。之后苏容靳将沉扶星打发到这儿,说是让她跟着米娅学学本事 跟着这女妓有什么玩意儿好学的?他妈的,不就床上那点儿破事儿吗。 想到这儿心情就不大好,鼻尖隐约还往上冒腥味儿。 沉扶星蹙起眉,不耐烦的情绪上来了。她随口说句换件儿衣服,上了楼。 米娅一件红色吊带裙挂身上,H乃形状明显,胸前大露,两点儿都能瞅见。胳膊挂在楼梯扶手上头,看着那抹婀娜多姿的背影,暗自叹口气。觉着多多少少有点儿可惜,这沉扶星身材不比自己差,长得又一副野样儿,睥睨一切的目光。这样的女的都不用脱衣服,摇摇屁股都一群男就得跟在后头舔口水。然而她却是苏容靳的女人。 是谁的女人不好,非得是苏容靳的。跟他的女人,据她所知,没一个能活下来的。 想到这儿,米娅啧一声,默不作声嘬口烟,而后扭着小腰去了吧台。 沉扶星在外头套了件儿皮衣,又补了个妆,这才慢悠悠下来。 从楼梯顺着往下,不远,拐俩弯儿,跟前就一扇门。推开,一阵吵闹声,满屋子烟雾缭绕,叮叮咣咣的碰杯音长响于耳。是间不小的地下赌场,扩建出来的那种,大概有个几张赌桌,盘条顺溜的洋妞儿一抓是一个。 她就顺着往角落里走,那块儿有个休息区,茶几上坐着个红裙女人,彼时正掰着腿给人看逼。 光给看不给摸,一边用脚挑逗着人老外胯下,一边又说人不配干自己。 沉扶星顺手从一边抓过来个骰盅在手里把玩,里头哗啦啦响着,几个决定命运的骰子。手指往桌面敲了敲,米娅看一眼,起身,随手扯了扯裙摆。 “走吧!”她扭着腰冲沉扶星摆手,随后带着她到一女人桌。 一桌全是外国富婆,荷官是一上半身未穿衣服的比外国小男孩儿,估摸还没成年。长得比女的还细腻。 米娅带她坐下,而后手指在小男孩儿下巴捏了捏,“乖,到你Helen姐姐那边儿伺候着。” 那小男孩儿乖的很,就坐沉扶星旁边。嘘寒问暖、端茶倒水,贴心的很。 开盘两局,米娅单手撑台案,回回沉扶星压哪个她就摇出个相反的接过来。 来了几局,输多赢少。沉扶星觉着跟一拿摇色子活命的鸡头坐一赌桌完全是自找没趣,就不玩了。有一搭没一搭逗着旁边这弟弟。 “叫什么?” “José.” 什么玩意儿。 沉扶星没懂,翘着腿皱眉,皮衣皮鞋看起来还有点儿女嫖客那范儿。 “多大了?” “17 a?os.(17岁。)” “干嘛做这行。” 男孩笑笑,说了句西班牙语。 “他妈的!说点儿人话成吗?”沉扶星用英文骂回去。 男孩儿吓一跳,哆哆嗦嗦不标准的英文说出一个单词,“Money.” 米娅见俩人聊起来了,估摸着沉扶星还挺喜欢这弟弟,于是就喊来另一帅哥给这桌姑奶奶们摇骰子,弟弟留给沉扶星。 玩归玩,正事儿不能忘。 带着俩人上了楼,米娅住的地儿,她进去就把桌子摊开,给几个骰盅摆上去,一个一个排成串儿。 “来,试试,上回教你那个。” 沉扶星从沙发里头起身,双腿交迭,按照上回她教的把一骰盅捏手里。 “在摇骰子的时候,把骰盅稍微倾斜一点,然后以弧线形的轨迹大幅度来回摆动骰盅,速度不要过快,感觉骰子在摆动过程中,逐步靠拢成了一条线,再渐渐停下来。” 米娅提示。 沉扶星就照做,可到底不是专业的,出来的时候五个骰子只有俩螺一起。旁边的男生见她面色难看,特知趣的给她点烟。手也懂事儿,攀上沉扶星肩膀,动作恰巧好的按摩着。 米娅手臂迭在膝盖,手指在下巴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若有若无看看沉扶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笑了下。 沉扶星见递来的打火机,就把烟凑过去,顺着点燃,而后接着练。同时有一句没一句跟人搭话。捏着捏着手不老实了,贯彻落实‘伺候好姐姐’的原则,服务心态超级好。 “?Mi hermana está caliente o se quita el abrigo?”(姐姐热不热,要不外套脱了吧?) 沉扶星皱起眉,骰子被她把玩在手里,嘬了口烟,朝跟前这个男生吐了口。 “Háblame más tarde en chino, o lárgate.”(以后跟我说话讲中文,不然滚。) 弟弟的表情相当难看,中文不好学,他没啥学问,能说俩英语单词都算是顶天了。 估计是他委屈的表情取悦了沉扶星,她突然变脸,笑了声,歪着脑袋看他。随后手指在他胸前揉了两下,流氓的很。“逗你玩儿的!” José讪笑。 “脱!”她在烟灰缸磕掉烟灰儿,“弟弟让脱就脱。” 然后就任由这个叫什么José的洋小子帮自己脱下皮外套。 José把她外套在一边放好,用中文喊了句‘姐姐’,那嗓音勾人的很,接着凑沉扶星耳边,问了句要不要等下一起喝一杯。 沉扶星笑笑,依旧跟着米娅的动作做,没说成也没说不成。 ‘刷拉拉’的骰子在骰蛊里头响,摇一摇,结果无人知晓。 她穿的长裙,半截小腿光滑有料,José把脑袋往沉扶星的背上凑过去,裸露的胸膛在她后背的肌肤若有若无的划过,手掌贴着她的小腿往上滑—— 他手指很热,软的很。跟苏容靳的完全不一样,苏容靳常年摸枪,手掌里头老茧横生,摸上她的感觉总归是没这种软的舒服。 想到这儿,她没理,任由人把手掌往自己大腿根摸。 到底是伺候过人的,手指也不直接到地方,在大腿根划圈圈,没几下沉扶星后背就开始冒汗。 她手有点儿抖,看了眼手机。 米娅这会儿也不看热闹了,眼看着手指头都戳人逼里了,一巴掌扇José脸上。 “滚滚滚!” “赶紧滚蛋!” “不想死就滚出去!” José被掀倒在地,瞬间吓的屁滚尿流,连滚带爬跑了。 他走之后,沉扶星才堪堪把裙摆弄好,她把烟塞嘴里,双腿交迭,手臂撑在身后,歪着身子看米娅。表情肆意。 “气什么气?” “瞧给人小弟弟吓的。” 米娅敛起玩味儿,把烟暗灭,骰盅重新摆好,扯嘴笑。 “行!你牛逼!” 沉扶星依旧笑。 米娅敲敲自己手机,两人对视,“你能别老砸生意吗?” 沉扶星无辜耸肩,“不你喊来的鸭吗。” “那你还敢顶风作案?” 米娅气笑了,“你回回来我这儿,我店里的头牌就得掉一个。我这店里头鸭子本来就没几个,都特么让你男人给弄了。” “当姐求你,以后别他妈的搞我生意了成不?” 沉扶星没吭,拇指摩挲骰子,她说你装个屁,你缺这点儿钱吗? 这店跟苏容靳那些个皮包公司没啥两样,拿来洗黑钱用的,反正没了她还能再换个地儿,换个方式,换个身份,然后重新开始。 两人心知肚明,便安分学本事。 就这么着,一练练到半夜。 这会儿人多起来,门口来往络绎不绝。 沉扶星把自己衣服换上,包拿好,走前想着跟米娅打个招呼。站楼梯口,看着米娅语笑嫣然叼着烟哄José,注意到她视线,米娅看过来,蹙眉摆手。 麻溜的,滚蛋。 / 晚点儿还有 11 从米娅那儿出来,沉扶星直接去了医院。 她没去病房,先找了医生询问童星柏的情况,说是还不错,心肌功能还尚且够用,又聊了点儿术后调整的问题,这才吐出一口气。 上到住院区,进了独立的病房,远远就看到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 她脸色发白,头戴真线帽,管子浑身插着。 沉扶星面色很冷,把包‘咣当’一声放茶几上头,两叁步过去,一把夺走她指尖夹的烟。脸色相当难看。 “护工呢?” 童星柏淡淡看她,“别老挤兑人小姑娘,是我让童童偷偷帮我带的。” 她的表情万分得意,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脸面。 沉扶星没吭声,在沙发里坐了会儿,跟她隔着茶几相望。 几秒后,打出去个电话,说要找人把陈家人打一顿。 童星柏一听怒了,说你这死孩子,你生我气你找我啊,你没事儿招人家干嘛? 沉扶星故意当她面儿抽烟,说你别自欺欺人。 “你心里头藏着的那个鬼,究竟是陈谭还是他儿子?” 童星柏钻进被窝,说你怎么这么啰嗦? 沉扶星沉默抽烟,知道陈潭和童星柏其他处过的金主不大一样,包她时间最长,待她也最好,要什么给什么,长得也不错,家底儿厚。除了年级大了点儿,家里有个正室以外也没啥别的毛病。 之前荣景枫来找事儿那一茬被陈谭知道后,人还特地跑来道歉,说给精神损失费,要多少都行,只要能别上诉。说白了还是为人老婆说话。 而后沉扶星还想收拾他一顿,保镖都花钱找来了,动手之前被童星柏拦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 饶个几把。 她童星柏被揍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姓陈的出来说一句话,这会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沉扶星不愿意,又听童星柏喊陈谭。 当着一屋子人面儿,给人喊床边坐着,温柔喊人老陈。 “你别怪我。” “我当时没想骗你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罕见露出温柔那一面,插着管子的手拍人手背,说你还记得当初我被你老婆从别墅拽出去打、被拴着绳子挂车后头在地上拖的事儿不? “我知道你在。”她看着陈谭端重的西装,说你还是要听你老婆的,你确实穿黑色好看。 又说你不用否认。 “因为你老婆走的时候,我看到你的司机把车子直接开进了地下室。” 陈谭表情发白,一种被戳破内心的羞耻感。 “所以不管你给我多少钱,我依旧会怪你一辈子。” 她嗓子眼儿有点儿哽咽,说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喜欢她的时候要把她宠上天,要把所有好的东西都递给她,冬天怕她冷,夏天怕她热,还要供自己的妹妹上学,陪童童参加家长会。 可为什么又要对她遭受的磨难视而不见? 难道只是为了让她看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难道只是为了让知道自己是个卖批的? “但你对我好,我最缺钱那会儿只有你愿意对我好。所以我感谢你。” 那天她又说了什么往事儿沉扶星已经记不清楚了。 只是依稀记得陈谭最后给沉扶星了一张银行卡,说我知道你不爱我,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但我不怪你。 “当初是我非得把这段关系变成一种交易的,也不怪你不愿意跟我动真情。” “所以我不怪你不爱我。” “但擎宇他小,你别恨他,他受不主。” ... “好好治病...” “他们以后都不会打扰你。” ... 童星柏点头,说我不怪他,我知道他轴,幼稚的很,不撞南墙不回头。 “所以你走吧,是我对不起你。” 陈谭起身,表情些许不舍,像是有那么一个自己很宝贵的东西失去掉了。 “再见。” 童星柏摆摆手,背对他抽烟。 “好好照顾荣景枫,她是个好妻子,也是个好母亲。”总比个卖的强对不对? 所以,“再见啊,老陈。” ... “至于陈擎宇啊...” “还是别见了吧。” / 这事儿之后沉扶星便没再问过关于陈家人的一切,隐约知道有点儿触及她软肋的地儿碰不得。 比如她并不爱陈谭。 比如她爱上了金主的儿子。 比如她作为一个妓,动了最不该动的真情。 这回提起来陈家人,有一定的报复成分在,报复童星柏的不听话。她看童星柏一眼,知道她躲避装睡,就削了个苹果兀自啃着。 “你想换病房?” 童星柏不回。 “没门。” 这病房在Vip区,她花了大价钱,又借着苏容靳的名义从别人手里头抢来的住院名额。来之不易,哪儿是她想住就住不想住就不住就成的? 她死都不能忘那天,刚到公寓,人就被苏容靳遏制住。而后拖到床上,俩手腕被吊起来,绑在吊顶上头。苏容靳磕了大麻,整个人兴奋的不行,给她按床上撅着屁股,唇齿用力咬她大腿,见血才停手。而后又二话不说提枪上阵,几把大的要死,用力顶进去,她那儿还是干的,俩人都疼。但他磕了药,上头的点儿,越疼越刺激,不管不顾的又去咬她的脸蛋儿。 “谁特么给你的胆子?!” “敢拿我的名头去搞事儿?!” 沉扶星气儿喘不匀,手腕被绳子死死绑着,很快磨出血丝。 她一直喊他名字,喊Andrew,喊苏容靳,喊爸爸,叫爷爷,喊祖宗。 他给床上教她那点儿称呼全喊出来了,完全没有用。他依旧往死里操她。 他用手指揉她前头那一点儿,狠了心要把她玩死。沉扶星最后没受住,水儿喷一床,硬生生给他浇清醒了。 她听到他喘着粗气儿,讨好的喊了句‘苏苏’,把他的理智扯回来了一些。 苏容靳理智清楚的时候耳根子比嗑药磕到兴奋的时候能稍微软点儿,也能听得进去话。 沉扶星反手攥住他的手腕,喊苏苏,说,“轻点儿,我真受不住。” 苏容靳冷哼一声,把她腿扯起来,架在腰迹,跪坐在床上,依旧操她。 “你是觉得跟我睡两回就能站我头顶撒尿了是不是?” “不敢。” “不敢?”他又撞进去,咬住她隆起的胸,玩弄她的乳头,“我看你挺敢的。” 沉扶星就撒娇,喊苏苏,喊祖宗,“手疼手疼....” 苏容靳没搭理她,腹肌压着她的大腿根儿,坚硬的肌肉滚烫,烧着她仅存的理智。 “叫出来!”他又去掰她唇,凶狠命令,“叫!” 沉扶星腿往他肩膀一搭,手臂疼的不行,用力夹他,捏着嗓子喊‘苏苏’。 “啪!” “叫什么?”他一巴掌拍她屁股上。 “苏苏——啊——” 他死命往里顶,可着一块儿使劲儿撞,把她整个人的魂儿都撞飞了。 然后他又喊她名字,她又被他救回来。 苏容靳脑袋压在她耳边,喊她名字,喊沉扶星。 “你是不是找死?!” “沉扶星!说话!” 他话语里全是欲望,磕过药的话里总会带着不正常。因为沉扶星竟从里头听出来了那么一丢丢无奈。她拼命把脑袋歪过去,猝不及防吻他耳垂,又喊苏苏。舌头含住他敏感的耳垂,细细用舌头舔弄。 她说我就是找死。 说着又要去亲他唇,苏容靳避过去,脸色难看。 “靠!”沉扶星腿圈住他腰肢,“你特么让我亲一口能死?!” 这是她头一次这样冲他发脾气。 而后苏容靳看她两眼,突然笑了,他把她手腕放下来,扯住她到阳台,把她整个上半身往阳台一按—— 她整个裸露的上半身就悬在窗外。 然而他还在笑,唇瓣舔过她被绳子摩擦的出血的手腕,说,“要不要我在这儿操你?” 沉扶星紧紧攥住他手臂,身上的衣衫被他扯的七零八落,在夜风里伴着她的头发无助飘动着。她浑身抖,嗓子也抖,喊苏容靳。 多多少少有点愤恨的语气。 他又问,用力咬她胸,“要不要挨操?” “挨你妈——啊——” 她被他攥住头发,凶狠的往外扯,整个屁股挂在窗台,脚瞬间离地,最后只能依仗他的腰肢,长腿紧紧圈住他。 沉扶星知道再不服软只能被扔下去,咬牙切齿认错,“我错了!” 她就不应该拿他名头出去搞事儿!但他以为她想吗?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跟他有半丝牵连。 “喊爸爸!” “爸爸。” 他又吻她唇,被她躲开,落耳根。 “说你要爸爸操。” 他妈的。 沉扶星瞪他一眼,腿圈的紧了些,用下头磨他,唇瓣贴住他耳根。 “要苏苏操。” 然后那一个晚上,沉扶星被里里外外弄了个遍,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最后被饿醒的。苏容靳还没醒,估计也折腾累了。沉扶星偷摸扇他一把掌,给伤口上好药,又把碎掉的衣服丢到垃圾桶。拉开冰箱,把里头的所有阿片类药物和他赖以生存的那点儿磕的东西一并扔进马桶冲走。 他有病,她可没病。 等苏容靳醒了出来房间,沉扶星就坐地毯上围着茶几吃点的外卖。他没吭,看她一会。 “你不是要赶飞机?”沉扶星看手机,语气不耐,“飞机餐更好吃。” 他依旧没理她,扣着衬衫的水晶扣,踱步走到冰箱跟前,打开看半天,合上。 沉扶星心虚,没敢看他。 然而他并没有过多反应,走到料理台,衬衫的袖口上折两下,又翻箱倒柜找佐料。 没多久,香味儿传过来,沉扶星余光看过去,他端着盘子坐餐桌上,盘子里头香喷喷的两个煎蛋。 顿时,叉子上的牛排一点儿香味儿都没了。 苏容靳习惯保持的特别好,大多数的时候还是不跟她搭腔。 吃到一半,司机来了电话。 沉扶星特知事儿,帮他把行李箱拿出来,递他手里,又取下外套给他。恨不得他立马滚走一样。 苏容靳也不跟她计较,推开门就要走。 往前走了两步,退回来,看她。 “你把东西都丢了。” 她不吭,要关门。 苏容靳大掌按住门,语气不大好。 “那你该祈祷你的小身板儿能受的住。” ... 那天的事儿还历历在目。 沉扶星咬着苹果翻着杂志,想到这儿,突然想起来她还没把东西放回冰箱。 他毒瘾大,犯瘾的时候神智不清楚,所有对于毒品的欲望会迭加发泄在她身上。她之前受过一次,在他公司,办公室里锁着的东西用没了,助理忘记补。然后她就被不理智的他狠操一顿,当毒品去折腾,为的就是缓解他抓心挠肺的痛苦。那是沉扶星头一回见一个吸毒者犯瘾什么样子,根本不像是个人,面色恐怖,动作粗暴,甚至连人性都没有。 她愤恨咬着苹果,骂了句:“畜牲!” 童星柏探出头,看她一眼。 “看屁看!睡你觉!” 12 心脏移植手术前期准备工作如期进行着,沉扶星不是个脆弱的人,但生命面前还是会更小心谨慎一些,也焦虑,头一天晚上基本没睡,一根一根抽烟。 然后手术前几个小时,出了岔子。 护士手插兜进来,面带难色,说是出了件事儿,心脏运来的途中出了点儿问题,然后医学名词扯了半天,总归就一个意思。 手术做不了了。 “什么意思?!”沉扶星的表情相当凶,“什么叫做不了了?” 这手术她交了那么多钱,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个能配的了的,怎么就在这人命关天的时机出了岔子? 她质问护士,语气四句话叁句不离要弄死人家。 最后护士哆哆嗦嗦说了句,“医生的指令,我就事论事。” 沉扶星带着杀气去了诊室,一路凶神恶煞,一脚踹开医生的门,攥住那外国老头的领口给人往上头扯,“到底特么的怎么回事儿?!” 她急,也气。 接着一群老外冲过来拽她,不知被谁绊了一跤,跌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熙熙攘攘的声音在耳朵里吵着。 然后她从里头捕捉出来了一句话,大致意思就是说,同样由一名患者同样配型合适,中间截胡了。 “我能住Vip不就说明我的能力了不是吗?” 沉扶星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嗓子抖,她血都是冰的。“我有钱,他给你多少我双倍给你!” “这个心脏我要定了!” 她嗓音拔高,眼压上升,整个人因为极度恐惧和无奈微微瑟缩。 反正,人都会怕的不是吗? 异国他乡看病求医,她没想过能有这种场面,她以为钱能买来一切,包括童星柏的性命,包括尊严,包括可笑的阶级斗争。 然而她错的一塌糊涂。 对方明确拒绝,甚至当着她面儿就说出来了给人对方不给她的原因。对方是墨西哥某知名商人,有地位有金钱,甚至还是同一个种族。 但你呢? 你是有钱。但你是一个中国女人,钱也来路不明,你能给医院带来什么? 所以你也别生气,也别不服,要气就气自己没本事。 要气就气自己不是个墨西哥人。 沉扶星双眼通红,处于下风没能力反抗,脾气一下子蔫儿了下去。撒眉耷眼儿的推开门走出去,然后蹲在病房门口抽烟,一根一根。 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无能为力又冲上脑门。 然后走来一群人,话语说的相当难听,说什么原来中国人都这么没素质? 原来你们对待救命的恩人都是揪领口? 然后又骂中国妓。 “趁着天还不黑,带着里头那个滚出我们医院。” 然后沉扶星才突然明白一个道理:原来任何一个国家都一样,在自诩高傲的人类眼中,妓女都不算是人。 趁着天不黑,得抓紧时间赶回家,因为童童自己一个人在家。 趁着天不黑,得赶紧把作业写完,能省一点电费就省一点。 趁着天不黑,筒子楼的醉汉还没回来,她得把家门锁好。 趁着天不黑,她得给童星柏留一盏回家的明灯 推推搡搡之间,不知谁一把掌扇过来,唇齿磕到口腔,血腥味儿从嘴巴里窜出来。 她骂了句脏话,随手揽了揽嘴角的血。站起身子一脚踹医生身上,尖刀从皮包取出来,捞过来一个护士,尖刃抵在她脖子动脉。 这会儿要感谢苏容靳,他练她好久,她才能这么眼睛都不带眨的把到顶在人脖子下头。 “滚蛋!” “童星柏活不了,我就把你们医院炸了给她陪葬!” 然后人逐渐远离,留给她一个期限,说这个事件之前要搬走,不然就找你们中国领事馆的人来把你们带走。 鸟兽消散,沉扶星捂着心口,狼狈的跌坐在地板上。 玻璃方窗里头,童星柏安静的躺在床铺上,她处于极度昏迷中,神智已经开始不清醒。 护工推开门跑出来,问她要怎么办? 童童从护工身后探出头,见她如此狼狈,喊了句,“阿星。” 沉扶星垂着脑袋,看童童抱住自己大腿,蹲下,将他抱在怀里。 童童伸伸手拍她后背,说星星你别哭,“我以后不给阿童偷偷带烟了好不好?” “我以后都听你的。” “所以星星别哭。” 沉扶星紧紧攥住他的衣服,眼睛埋在他肩膀的衣服里,安静的落泪,身子不停颤抖。她摇摇头,本想说不怪你,可怕自己一开口就管不住泪。她说了大话,说要在他妈死之前把苏容靳把到手,然后她把到了,钱到手了。 却依然无法救活他妈。 太难过了,童童。 真的太难过了。 是我的错,我被这种人上人的生活迷惑了思绪,我瞎了狗眼,我太自以为是了。 如果。 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当初没有这么自以为是,如果你当初跟了荣景枫,如果当初我没有在陈谭还愿意伸出援手的时候把话说的太绝。是不是现在不会这样? 如果我说我现在后悔了,死后会不会被嘲笑?你以后会不会恨我没把你妈救回来? 我怕你妈不原谅我啊。 你妈那么善良,我这么坏,死后必然要下地狱。 所以我怕啊,怕死后都见不到你妈。 她哭的浑身颤抖,一直说对不起。 然后凑童童耳边,嘴巴里头含着血珠,哭的像个孩子。狂妄自大的外表下,是她层层迭迭遮起来的内心。她如此狼狈,窝在墙角还要依仗着一个孩子才能勉强咬牙坚持下去。 狗吠都没有力气。 千疮百孔,蝇蛆乱飞,流着令人作呕的脓水。 然后她喊了一嗓子童童。 她说小姨对不起你。 “我我好像,救不了你妈了。” 护士又来催促,沉扶星发泄够了,站起来还得接着生活。 至少,她还得想想办法不是吗? “走吧,进去。” 抱着童童推开门,‘吱呀’一声,同一时间,走廊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她脑袋转过去。 宽敞明亮的走廊里,黑压压走过来了叁五个男人。 为首的男人一身风衣,风尘仆仆的味道扑面而来,卡其色大衣敞怀,袂角在身后飞扬,面色依旧相当冷漠。看到她蓬头垢面那一瞬间,他眉头微拧,唇角崩成一个难看的弧度。 视线撞上那一瞬间,沉扶星的心脏漏跳了那么一秒。 她手掌紧紧攥起,然后抬步,逐渐靠近。 然后才看清他的脸,然后才把他下巴的陈旧疤痕看个清楚。 是他。 她没有看错。 沉扶星在他面前站立,对上他不解的目光,然后突然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瓣。 她吻的热烈,眼里冉冉升起可疑的水雾。 然而他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他的眼神很明显的告诉她,他并不清楚她为什么会难过。 然后他反应过来,掰开她盘在自己脖子后头的手,他扒着她的手臂,沉声喊了句,“沉扶星。” “你又犯什么病?” 她把他手掌放在胸前,说你摸摸,我这儿塞了块儿石头。 “所以我这是在难过。” 苏容靳把手缩回来,面色相当冰冷,语气逐渐下沉。 “沉” “你先别说话!” 沉扶星依旧抱着,死不松手,然后脑袋凑在他被她掰着下落的脑袋后头喊了句‘苏苏。’ “帮帮忙,今天就让我抱一次。” “一次就行” 肩膀微微濡湿,苏容靳嘴角下垂,便也不再推开她。 “哭什么哭?” 他问。 “你不懂。”沉扶星说,“因为你和我不一样,你没有心,所以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苏容靳脸色更黑了,推开她。“把鼻涕眼泪擦干净,我没闲工夫跟你在这儿矫情。” 他确实不懂。 因为在他眼里,一条人命也就只是一条人命而已,不值得一提。 然而眼前这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女人,就是为了这么一条苟延残喘的人命走在一条恶行满满的道路上。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不过命而已。 “沉扶星,你别是爱上我了吧。” “我只是要回公寓,刚好经过而已。” 沉扶星点点头,说我知道。 我没想多,也不爱你。 只是恰巧这个时候我需要一个拥抱,然后你来了。 仅此而已 苏容靳在事情就好办多了,他不喜欢管闲事儿,但是更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他不顾场合,低头点了支烟,然后皱眉看她,相当嫌弃。 “把你的脸洗洗干净!” 沉扶星妆全花了,又跟人闹了一顿,嘴角高肿,这会儿跟个鬼一样。她看了眼手机屏,点头,进去把脸洗干净。 出来时他看了一眼。 “重洗!” 什么玩意儿。 沉扶星不洗,凑过去让他摸脸,说你摸摸,你摸一摸成不?能弄掉算你牛。 “没有卸妆油,我也没办法。” 苏容靳被她攥着手指头在眼睛揉了揉,确实没掉,只好作罢。触及自己知识盲点儿了,苏容靳不开心,揉着她唇瓣,动作特凶。 “画的跟个鬼似的,你以后少给我搞这个!” 沉扶星点头,相当乖。 他把手下喊过来,堵着人病房门口,问沉扶星是里头这个吗? 沉扶星点点头,在他身边站着,又吓唬编造说人给她打了一顿,在地上从门诊室拖到病房。 苏容靳又不是傻子,知道她瞎编的,但是依旧让人给这医生打了一顿。 然后一枪打膝盖上,算是废了。 他这会儿的形象在沉扶星眼里不是一般高大,然后沉扶星还特不要脸往他怀里蹭,说你把他打死了手术怎么办?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今天得把手术做了。” 苏容靳冷笑一声,说你是在命令我吗? “不敢。”她手臂环住他的腰,把自己塞进他的风衣里头,说我冷。 “先别推开我,让我暖会儿。” “沉扶星!”他觉着自己给她的特权有点多,想想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一气之下撂挑子走了。 沉扶星被他一把推开,跌出去几米远。 然后她便不讲话,沉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而后等人消失转过身去冲另一个医生说话。 “手术照常进行。” 那人哆哆嗦嗦。 “点头!” 医生点点头。 沉扶星点点他下巴,留下了句,“中国人不照样能让你尿裤子?” “所以把人给我治好,不然跟着医院一起爆炸!” / 苏容靳其实早到公寓了,然后推开门发现里头半个人气儿都没。 凶巴巴的喊沉扶星名字,光着脚在里头晃荡半天,没瞅见人。脾气更大了。 然后他坐电脑桌前听监听器,打开监听沉扶星那条线,正巧就是沉扶星扯着嗓子质问医生那会儿。 然后是巴掌声吵闹声,接着又是她的谩骂。 他沉默的看着电脑屏幕,上头主页面放着一堆视频软件。他从不看这玩意儿,是沉扶星趁他没在下的。 苏容靳嫌烦,一个一个软件给卸载掉。 然后静默等着什么似的,本以为这女人还得把自己名字掂出来显摆,结果等了会儿,没有,她就只是在哭。 是在哭,跟个小狗崽子似的。 这几声给他听烦了,扯掉耳机接着看文件。 然后看着看着眼前的东西逐渐涣散起来,盗汗,血管里像有蚂蚁撕咬。毒瘾上来了。 苏容靳跌跌撞撞跑去打开冰箱,这才想起来上回那事儿。 “……” 他只好跑去包里找随身带的止痛药,不解瘾,但是能让他好受点。 吞了药片,苏容靳越想越气,随手捞了件儿外套就下了楼。 给助理打电话,说去医院。 他倒要看看,除了他,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这么哭 沉扶星下楼的速度很快,赶着他那辆黑色的轿车跑走之前拦住。 敲了敲门,示意他落下窗户。 苏容靳坐在后座点烟,压根儿不瞧她。 沉扶星又去敲副驾驶门,示意司机把车窗降下来。 然后隔着车窗,她递过来一只手,指尖冰凉,柔软的五指攥到他脖子后头。 她把脸隔着窗户凑近去,说你这次回来是干嘛来着? 苏容靳不吭,攥住她手臂给她甩出去,未果,她攥得紧。 “你不说今天别走!” 然后苏容靳看她一眼,冷笑。 沉扶星嗓子眼儿滚了滚,突然想起来件事儿,说是最近这几天他那公司有个活动来着,她得参加。 这会儿她估计脑子抽筋了,随口问了句,“你去吗?” “我自己去?” 苏容靳一愣,一把把她手臂扯下来,然后推出去,关窗。脸色相当冷。 “操你妈的!你别他妈的去了!” 首-发:lamei7.com (woo16.com) 关于 确实是叁次元生活比较忙碌,而且还有在某博同步更新另一本非po的文,因此扶苏就会更新的比较慢一些。原本我是觉着没什么解释的必要,本身就非盈利的厕所读物,纯属爱好。但是某博私信又有人问,想着既然写了这本书就要负责,所以还是溜上来跟大家说一声。下边把将也的这本网盘附上,大家如果感兴趣也可以随便看看。 扶苏会更的会更的,不过是我会攒一部分发一次。 (把将也的这本文案附上,大家如果实在无聊也可以随便看看。链接在书籍评论。取关或喜欢请随意。) 关于我本人。 天蝎座,工科女。喜淡烟浓酒,偶尔泡吧,深夜行人。 曾年少无知,叛逆疯狂,混迹街巷,歪门邪道,中二傻逼。 因故得病,见得人世间冷暖。 后洗心革面,勉强考上大学。 自我且脾气暴躁,文笔粗劣无趣,大家且鄙视观看。 总之。 这里TY。 坐标经常浮动,基本中国。 谢谢你喜欢我的文字,祝你快乐。 13【玉扳指】 之后的半天,沉扶星就是在手术室外头度过的。 消毒水伴着血腥味隐隐约约飘荡在她周身,她眉眼难掩焦虑。手术进行了数十小时,最后门一开一合,医生相当恭敬说出几个字,“手术很成功...” 后头的一些话她都没怎么听进去,整个人脑袋发懵,本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但其实这种压力伴随她太久,早就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自然也没自己想的那么轻松。 沉扶星帮着护工一起把童星柏被汗水浸透的病服脱下,换上新的,又给她抹了抹身子。看她平稳睡着,这才勉强空出时间。 彼时已凌晨叁四点。 苏容靳留这边的人估计是看不下去她的淡定,没忍住提醒,该回去看看了。 “Andrew那边...” 他话未说完,把剩下的联想空间留给沉扶星自己,她是床前人,自然比他们更了解把苏容靳搞的不爽的后果是什么。 沉扶星听他这么一提,这才把这祖宗想起来。 随口给护工交代了几句,还特地给人塞了个大红包,说让多看着点儿情况,“还有这男人...”她特地讲了中文,欺负人老外听不懂,“多留点儿心思。” “她醒了给我打电话。” “我没在,除了医生谁都不能进这个门...特别是陈家人。” 中国那套笼络人心的手段拿出来了,护工忙不迭硬下,让沉扶星放心。 这边处理好,沉扶星风尘仆仆又赶去公寓。 秉承着良好的服务心态,沉扶星途中给苏容靳去了个电话,本想说两句好听的哄两下,结果那头接都不带接的。 完蛋。 事儿大了。 沉扶星被这通电话消磨掉了耐心,注意力逐渐从童星柏那边抽离出一部分,她又打过去,后背冒汗,结果这次直接被挂断了。她脑子里开始回想他迭加在她身上的那些手段的可能性,越想越恐惧。最后歪着脑袋,目光隐隐呆滞。 她脑子转了两圈,最后把手机设置成自动拨打。 就这么着,那头一次没接,她的手机自动拨打着他的号码,直到车子停在公寓门口。 其实她并不想搭理他,但目前的现状如此,她只好想办法把他哄好。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 ‘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 相比较应付这个难搞的世界,沉扶星更愿意去伺候苏容靳。 车子停下,沉扶星提着包踩着靴子‘哒哒哒’上了楼梯,五六层,然后是电梯。到了房间门口,已经凌晨五点多。 她拨开门前的密码锁滑盖,按下密码,滴滴几声。门开。 门口的鞋柜旁边放着一双黑色皮鞋,沉扶星把靴子脱下来,包顺手放鞋柜。换上拖鞋,轻飘飘踩地板上。 整个屋子一片漆黑,隐隐约约的光亮从书房门缝传出来。 沉扶星有点儿逃避的心里,没敢叨扰他,回房间换了睡衣洗了个澡,把脸上未洗干净的妆全数洗干净,带着半干的头发出来。打开了冰箱看了一眼,里头食材都是上次落下的,该坏的都坏了。没办法,最后冲了杯咖啡。 她蹑手蹑脚走到书房门口,隔着未关紧的房门前,轻叩两声,里头顿了一下。 然后是一道音,估计是在开什么视频会议,说了句接着说。 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沉扶星在门口站半天,又叩两下,依旧被冷落在门口。 她本身就不是个很好脾气的人,做事儿偶尔冲动暴躁,然后后来遇上了苏容靳,被他更为恐怖的性格和行为磨的少了不少旧脾性。 但被冷落的滋味说实话,真不好受,沉扶星端着咖啡在门前站了半天,里头依旧聊的热火朝天。有好多次,有好多次她差点就破门而入,然后一杯子砸他脑袋上,估计会很解气。 然而手掌触上门把手,里头跟着传来一声很轻的笑声。 相当轻。 她手一抖,眼皮子狠狠跳着,里头传来一声呼唤。“听够没?” “把你脾气收好,滚进来。” ... 推开门进去,他人就坐在真皮转椅里,正对门,上半身未着衣衫,下半身被桌子遮着,看不见。 沉扶星象征性的在门口等了会儿,知道他不会搭理自己,特知趣的把咖啡端到他跟前的桌面上。这就准备退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走几步,苏容靳说了句,“剩下的见面说。” 他把沉扶星喊住,“过来。” 沉扶星把门关上,走过去他面前,有个几步的距离,停下。 她眼神不悦的看了眼墙角,黑洞洞的摄像头还冒着红色的隐晦光亮。 苏容靳把她的视线收进眼里,随手把烟头按灭在一边的烟灰缸,拽住她手臂往自己怀里一带。她的股沟就压上他坚硬的腿肌。 相当硬,腿动的时候肌肉动的更明显。 沉扶星条件反射的把手环上他脖颈,这才发现他下身穿了件白色的棉麻长裤,赤足,小腹一块儿长越五公分的刀疤。 他单手捏住她的臀瓣,单手去捏她胸,大掌用力攥紧,爽快的看她蹙起眉。 “这是什么意思?”他下巴点了点咖啡,冷笑,“讨好我?” “不是。” 他又笑一声,手指捏着她吊带睡裙的细肩带,凶狠的往下一扯,单边的浑圆就这么跳了出来。 长指抚弄着顶端,他用拇指揉捏,拨弄,很快就高高挺起。 “来感觉了?”他问,唇瓣替换手指,压着她胸舔弄啃咬乳/尖,咬的沉扶星暗自骂他变态。 苏容靳不是很满足她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来了点儿脾气,扳着她肩膀整个把她按在桌子上。 这一下有点猝不及防,沉扶星的胸口被桌面的键盘压着,硌的她胸口生疼。 不知不觉之间,她的内裤已经被他扒下,就这么一点前戏都没有,凶狠的板着她的下巴,一举顶了进去。 “啊...” 里头还是干的,沉扶星痛的五官惨兮兮扭在一起,她下巴被他手掌板着,用力向上,气管挤压,难以呼吸。 “叫什么叫?你不就想让我操/你?” 沉扶星完全招架不住这个姿势,他下头那根那么大,生硬挤进来,就这么残暴的插/在里头,一下一下的把她往上头送。 在做/爱这方面,苏容靳相当凶狠,他不是爱玩s/m那一套的,但是爱用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不把那些东西塞她身体里,而是拿来刺激她身上的所有敏感点,把她的感官搞坏。然后把她逗弄的毫无反手之力,然后蛮横的完成接下来的部分。 把她送到最兴奋的一个瞬间,然后凶狠的把她送上去,让她体会到灭顶的爽快。 她就是这样被他玩的身体越来越敏感。 苏容靳一条手臂压着她肩膀,另一条扳住她的下巴,凶狠的顶送。插了一会儿沉扶星就不行了,她闷声哼叫,知道他这会儿不想听她叫,就压抑着那股劲儿。 他不满足这个姿势的快感,手放过她下巴,引她一声呻/吟,瘫软在桌面。他把她的裙摆撩上她脑袋,薄薄一层蚕纱,遮住她脑袋,然后露出她整个凹凸有致的下半身,俯身,舌头有力的舔弄着她的腰窝。 这一下有点儿受不住,舌头是烫的,唇瓣是冰的,舔上的时候冷热这么迭加,她猛打激灵。沉扶星身子抖了又抖,反手抓住他的手臂,长长一阵呻/吟,就这么特没出息的泻/了出来。 苏容靳这才轻轻露出软化的脸色,他扳住她的一条腿,提在桌子上搭着,下体的肉洞更为扩张,凉丝丝的空气穿进去,操/弄时会翻起红嫩的肉。 沉扶星目无焦距的看着眼前,他那玩意儿烫的吓人,硬邦邦的把她弄的乱流水,她手臂抖,浑身抖,下身涨麻,不知不觉就开始低/吟。 他啧一声,霸道地按住她脑袋,俯身吻住,沉扶星舌头被他勾上,烟和酒的气息迭加交缠在一起,然后把她的味觉霸占。他舌头节奏很快,和下边冲撞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沉扶星被吻的逐渐失去理智,偏偏他舌头还要死命压住她舌根,这回是真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下体正是极度的瑟缩中,突然,一阵凉意挤着肉缝挤了进去。 本来塞一根就够受不住了,他又塞进去一根手指。沉扶星瞬间清醒,摇摆着脑袋躲避他的吻,又被他顶入一节手指。没忍住疼,报复性咬了口他舌头,瞬间尝到了腥甜的血味。 “呲——” ‘咣——’ 苏容靳猛地抽出手指和舌头,脑袋一个没注意,狠狠把电脑掀翻在地。 这一声把两个人都弄的有点愣,暂停战斗了一小会儿。 地板上头,电脑四倒八倒,线头和键盘也胡乱砸着。 脑袋后头的头发猛地被他攥起,苏容靳凶狠的盯着她看,唇边还有血迹,他表情巨丑臭,“咬我?” 他话音未落,突然从一边的小桌子上头抽出个东西。 桌子L型的,左手边还有张稍微小一些的桌子,他一般会放一些小物件儿。 沉扶星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下颌就被他扣着,强硬的往她嘴巴里塞进去了一个东西。 “咬着!”他命令道。 沉扶星被她按着脑袋,基本没有反驳能力,眼含恨意瞪着他。 他又命令一次,“用牙齿咬着,你要敢把它吐出来,你可以试试。” 塞嘴里这玩意儿硬又冰,环形的,像是戒指一类的东西,不窄,的有两叁厘米宽。沉扶星把那玩意儿咬在齿间,不小,嘴巴被迫大张。 “不是爱咬?”他一把掌拍她屁股上,相当暧昧的揉捏着,“咬,看看你牙齿硬还是我这扳指硬。” 他反手攥住她的乳/房,一下一下挤压揉弄,把脸埋进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细细舔弄。 根本受不主。 沉扶星麻的要死,她嘴巴咬着玉扳指,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苏容靳把人搂着,几把凶狠的一下一下顶送,很快就是一片淫/靡的肉体碰撞声,伴随着操/弄的水儿声和呼吸声。 他的眉眼逐渐染了爽意,手臂和下体桩送力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一声闷哼,伴着在她后腰的一记啃咬。两个人一起泄/了出来。 长长瑟缩着的嫩肉和几/把。沉扶星爽的快要叫喊出来。 嘴巴合不上,口水顺着流了一桌。 苏容靳前前后后做了她两叁次,最后看她软的跟一滩水儿似的,媚的不行,心里头总算是爽快了。 完事儿之后苏容靳跌回椅子里休息,沉扶星不行了,瘫软在地板上,嘴里的玉扳指顺着下跌,‘咣当’一声,翠的很,然后滚到了他的脚边。 苏容靳靠在椅子里点了支烟,青烟慢腾腾的蒸上头顶,一片烟雾缭绕,氛围更添了几分糜/烂。他顺手把玉扳指捏起来,在手里把玩着,偶尔会低头看看她,裤子都还没提上来,就这么杵着。 玉扳指翠绿通透,在灯光下更是 沉扶星歪着身子喘息了一会儿,身上挂着他的味道,后腰那块儿巨疼,血丝顺着下流,划过臀部的时候微微发痒。她反手一摸,倒吸一口气。 “人渣!” 她痛骂,撑着桌子起身。这会儿苏容靳平静下来了,脾气好,没搭理她。 沉扶星单手撑桌往外走,拖鞋四散,她一个一个捡过来穿上,路过摄像头时,猛地顿住。她看着那一闪一闪的红灯,越想越气。突然转身去看他,“操都操了,是不是得给我点儿什么?” 她指着自己后腰,“你特么属狗的吧你?!” 苏容靳眼神冷飕飕飙过来,沉扶星默不作声地咽下口水,瞪着他发落。 他眼睛撂她面上几秒,最后停她腰迹,晦涩难懂的视线在那儿停了许久。把她看的头皮发麻,害怕他又突发兽性。 她本想走,苏容靳顺手打开桌子抽屉,捞出钱包丢给她。 沉扶星看一眼,低头就要捡。 不知道是不是她连着一天多没吃饭,眼前一阵黑,脑袋眩晕中,整个人跌倒在地板上。 动作相当滑稽可笑。 很快,她就缓过劲儿,眼前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苏容靳。 他蹙眉看她,面带火气。 沉扶星二话没说,咬紧牙根从地上站起来,稍微觉着尴尬,捡起钱包就跑。 开门关门。 一室安静。 ... 苏容靳看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背影,百无聊赖地单手拨动手上的玉扳指,然后把眼神放在角落里的那个摄像头上头。 他随手把玉扳指戴到拇指上头,转动两下。手机嗡嗡转动,他提起裤子捡起来,又点了支烟,拨动手机。 回了消息,返回到主页面。 上头显示来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的数十条未接来电。 他眉眼些许松动,浑身透着舒爽。吐一口烟,盯着满地狼藉,嘴巴里的伤口还隐约刺痛。想起刚才那个摔倒的滑稽样子,苏容靳蹙起眉,嫌弃瞥嘴。 “没出息...” —————— 明天应该还有。 14【瘾】 干了一场,浑身汗水淋漓,沉扶星在几个小时内洗了第二次澡。 等她又是一身水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苏容靳已经在主卧的卫生间收拾完坐客厅沙发休息了。 他端着透明玻璃矮杯,仰起脖子喝酒时,性感的喉结上下翻滚。黄褐色的酒,叮咣响动的冰块儿。 沉扶星站在原地擦头发,身上未着寸缕,就这么裹着条浴巾走过去。而后微微弯腰,从茶几掂起烟盒,塞嘴里一根,这才去看他。 苏容靳在看电视新闻,打火机和手工卷烟在他手机边放着。 “苏容靳...” 他淡淡看过来,眼底的威胁意味很浓,“喊我什么?” 她马上改口,“Andrew.” “打火机我用下。” 沉扶星没等他回,特自觉自己弯腰拿过来,而后往一边的沙发上头一倒,整个陷入软沙发。就着点了支烟。 单手捏烟,她顺手把一边的钱包拿过来,里头整整齐齐摆着卡。 “土包子。”沉扶星小声吐槽,瞥他一眼,“这年代谁特么还用银行卡。” 他看她一眼,冷飕飕。“你说什么?” “没啥。”她装傻,“我说等下会往你手机里发个验证码,你帮我念一下...” 沉扶星这会儿表情相当做作,故意卖媚,眨巴眼看他。“成不?” 后者看她几秒,不耐烦收回去眼。“自己看。” 得。 她把他手机拿过来,然后把卡一张一张掏出来,排成排,挨个儿往自己的手机支付宝上头绑。 他不缺钱,腰相当粗,她要多少他都给,只要听话,只要跟着他的要求走,他多少钱都愿意给她。 其实跟他这些日子,她逐渐也摸出来了他的脾性和喜好。 他买东西不看价,贵的上千万也愿意收,便宜的几十几百也毫不觉着掉价。只要他看上的东西,在他眼里就是值钱的。 总而言之,还是不缺钱。在钱罐子里咣当久了,来再多的钱也只是花不完到更花不完的区别。 沉扶星想到这儿,忍不住问他,“你...” 说出一个字,又瞬间噤声。她后背冒了一层冷汗,意识到自己差点问了些不该问的。越界这种事情相当可怕,一个不小心就能把心交出去。美色权势之间的交易而已,风月之事不该越过这条界,守得住界才能守的住命。 她抿唇,改了话口,“你饿不饿?” 他眼神相当冷,一副我看你接着装的样子。她怕自己心虚,急忙问了句,“捞面行不行?” 苏容靳看她一眼,默认她的行为。 沉扶星转身,松了口气。她回房换了衣服,又去冰箱扒拉半天,可算是摸出来几根肠。 半开放式的厨房,她看了眼沙发里坐着看新闻的男人,想了想,把窗户打开。怕吵到他,没敢开抽烟机。 沉扶星别的不说,饭还是会做那么几道的。毕竟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童童都是吃她做的饭长大的。那会儿要喂他辅食,而童星柏饭点儿很少醒着的,这个重担自然而然就落她脑袋上了。 她把面先煮进去,又转身去切肠。 这会儿素面朝天围着围裙做饭的样子相当贤妻良母,苏容靳吞了口酒,歪着脑袋去看她,眼神一点都不带掩饰。看了会儿,口干舌燥。恰巧酒喝完了,他起身去酒柜取酒,路过她身边,瞅见她正把手臂往头发上头揽。 藕色睡裙的两条细线给肩膀上头挂着,肩胛骨瘦的很,脖子细长,表情罕见的认真。 是个男的都受不了这样的场面。 沉扶星忘记先把头发系上,这会儿松松散散的发丝直往台面上头掉,碍事儿的很。她用手臂往上头揽了半天,紧接着,一只大手把她的手挡开,抓住了她的头发。 她猛地扭头,看到的就是苏容靳这张帅脸。 他没看她,表情相当不耐烦,“做你的饭。” ... 哦。 她撇着嘴把脑袋转过去,接着切。 只感觉他在自己头发上倒弄着什么,很快,头发在脑后被攒了起来。 “呲——” 他瞪她。 沉扶星歪着脑袋看他,“你拽我头发了。” 他脸色特拧巴,凶狠看她,“让你做个饭你事儿怎么那么多?” “。。。” 他手掌按住她脑袋,硬给她扳过去。 沉扶星完全无语,脑袋后头他手指攥她头发的动作稍微轻了些。很快,脑后一松,他单手插兜,单手拎着酒瓶子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沉扶星伸手摸了摸脑后,隐约感觉是个节,摸着感觉还是个没弹性的长绳子。她想半天都没想出来拿什么玩意儿给弄的。 她没多想,饿的不行,接着做饭。 很快,香味儿从厨房里传出来,面不多,两个人分有一个绝对吃不饱。 沉扶星想了想,最后把他那碗填满,自己凑合凑合就着奶吃点儿。 这祖宗身子不舒爽了是要杀人的,她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想被他折腾。 这么想着,饭端上了桌子。 两个人面对面而坐,都抱着手机看。 沉扶星饭吃了几口就没了,喝了口奶,见他在看自己,以为他没吃饱。 忍不住说,“没有面了。” 潜台词就是说,你要还饿,我也没办法。 苏容靳没吭声,又夹了几口面,随后边抽出纸巾擦嘴,边起身往料理台走。 沉扶星眼看着他从冰箱里取出来了唯二的俩鸡蛋,然后煎成双面煎,还撒黑胡椒和芝麻那种。 盘子上桌,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他也没让她的打算,就这么在她对面坐下,姿态随性优雅的一口一口吃着煎蛋。 沉扶星想吃,又不好意思开口,就装看不见。边喝奶,单条腿折起来,脚踩到凳子上,抱膝玩手机。 玩着玩着,手勾住头发后头的节往下一拽。 是他运动裤的裤绳。 还系了死结。 “。。。” 这人... 苏容靳吃完了一个煎蛋,相当优雅的擦嘴,然后把盘子推给她。 “吃了。”他说。 沉扶星不喜欢他这种命令的语气,“不吃。” “沉扶星。”他语气阴沉下来。 “你下次要再敢倒在我的地方你就完了。” ... 沉扶星瞥瞥嘴,把盘子扯过来。小声骂回去。 “事儿逼...” / 苏容靳睡眠质量相当差,基本上没睡过一个好觉,有时失眠有时会惊醒。 他毒瘾大,睡觉的时候偶尔也会突然犯瘾,然后惊醒。 沉扶星跟他同床共枕的时候并不多,然而就是这不多的几次,他睡觉前也没有一次会忘记吞安眠镇定性的药物,或者更严重的要抽一口大麻。 这晚也不例外。 沉扶星窝在床上睡的正香,突然被一阵巨响给惊醒。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仔细听,发觉声音确实是从外边传过来的。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沉扶星叁步并两步的跑出去。 苏容靳此刻如同一个困兽,面色发白,四肢发抖,浑身冒冷汗。相当狼狈的跌在冰箱旁。 冰箱里的所有东西被他粗暴的动作搞的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昏黑的房间里,他的姿态和黑暗融为一体,相当恐怖。 东西没找到,他发疯一般把柜子上的瓶罐扫到地上,每一声脆响都震的沉扶星心脏紧缩。 她之前有听米娅说过。 犯毒瘾的感觉,就像是成千上万只蚂蚁在血管里啃噬,整个大脑撕裂一般的疼痛,连带着牙齿都裂开一般。每根筋每条血管都疯狂生长冒尖,针刺一般插入身体的所有部位,撕裂一般的痛。明明周围暖和的要死,却像是陷入了黑暗,浑身冷飕飕的,像是在冰窖。然后当你想要习惯这样的感觉,又浑身像是贴在烙铁一般的滚烫。奇痛奇痒伴着极冷极热交迭折磨人的心智。 听她说,之前有个姐妹到了吸毒后期,普通的毒品已经不能满足,被毒瘾折磨的太痛苦,生生把刺痛的头皮给割掉,最后活活流血流死了。 还有一个人,产生了幻觉,把自己的肉生生剜下来,还放在火里烤... 眼看着他越来越崩溃,身边就是菜刀。沉扶星怕他不清醒把自己捅了,赶忙跑去阻挠,手臂往他身前一揽,“苏容靳苏容靳!!” 她跪倒在地板上,紧紧抱住他的手臂,不停喊他名字,“你看我一下!你看我!” “你清醒点!是我!沉扶星!” “你看看我!” 她紧紧扣住他的手,想唤他清醒一些,然而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一把将她掀翻在地。 沉扶星的后脑勺猛地怼上流璃台,大理石桌,硬得很。她脑袋被撞的生疼,嗡嗡作响。 然而更快的,苏容靳已经攥住了一边的酒瓶子,他浑身发抖,嘴里念叨着冷。 沉扶星顾不上别的,就想阻挠他,她拖着身子到他身边,然后紧紧抱住他。明明他身上如此滚烫,而他依旧念叨着冷。 她把他抱住,攥住他身体不停的摩擦,妄想用体温让他好受一些。 “苏容靳苏容靳....” “你别吓我!” 苏容靳手臂攀着她腰,嘶哑着喊了声,“包。” 沉扶星瞬间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跑去卧室,很快拿出来管药盒。 止痛药。 她把他嘴巴掰开,硬往嘴里塞,然而他嘴巴打哆嗦,塞进去的一半都掉了出来。 沉扶星取出来了一部分塞嘴里,吻出他唇瓣,用力去咬他口腔里的肉,他似乎是有了些许直觉,痛吟着松开牙齿,她顺势把嘴巴里未化完的胶囊用舌尖顶了进去。 她把他压在地板上,强制性用膝盖按住他的手臂。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沉扶星一股脑把冰箱打开,把里头的冰块儿全部倒出来,倒他身上,伴着冰块儿一起把他抱到怀里。 她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恢复清醒,但她还是怕。 怕他死在自己面前。 她是可以不管他的死活,甚至现在对她来说,他死掉或许自己就能脱离这个必死的局。 但是她看不得他死在自己面前。 他死,和在她面前死,并不一样。 这个意识逐渐入侵沉扶星的大脑,她哆哆嗦嗦的跑去打电话。 “喂...” “他他他...他出事儿了...” “有,止痛药...” ... 她转过身去看他的情况,他倒在地上,已经些许镇静下来。 那边问了什么,沉扶星眼通红,血丝遍布,整个人恐惧到发抖。 攥着手机,她嗓音发哑,“没了。” 她说。 “他放进冰箱的那些货,我丢掉了。” 15 夜里十点多,门被敲响。 沉扶星彼时正在他床边昏昏欲睡,被这声铃响惊醒。床上的男人已经沉沉睡过去,眉目间难掩的躁,凶神恶煞。想必这次的折腾是真的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她随手掂了件他衣架上的风衣裹上,边系腰带边往门口走。 打开门,只见门口立了两个人。 苏亚丁,和,麻子。 麻子的表情相比较苏亚丁而言更显冷冰,凶狠的想要把她杀死。似乎是赶的急,她头发未像原来那样一丝不苟的扎成各种形状,就这么松松散散披肩,平添了几分东方韵味儿。 她眉宇间沉甸甸都是担扰,目光和身影一同将沉扶星掠过,十分自觉的往卧室走。 “喂!” 沉扶星喊停她,眼神攻击性也强,“把鞋子脱了。” 麻子没把她放眼里,依旧走。她的表现相当难看,这藏娇的屋子全部是这个贱女人的痕迹,不论是挂在一起的晾晒的衣物还是门口交迭相放的皮鞋。个个掂出来都能让她嫉妒到发疯。 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看她,“La casa estaba sucia.”(这屋子本就沾了脏东西。) 又看苏亚丁,“?Cómo haces las cosas??No sabes que Andrew no puede tocar la suciedad?”(你是怎么做事儿的?不知道Andrew碰不得脏东西吗?) 沉扶星本不想搭理她,任她去给他看病好了,然而她一而再再而叁的在自己的地盘造次,含沙影射骂她脏。沉扶星心里头那股狠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跟着麻子进屋,看她小心翼翼给苏容靳检查,怎么看都特贤妻良母。 “怎么样?”苏亚丁问。 “睡下了,好在没有发烧...” 两个人对聊着,完全把沉扶星忽视在那儿,刻意轻视她的意味很浓。 苏亚丁好些,他掂量的清楚,至少目前为止沉扶星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虽说怨她的自作主张,也还是把带来的东西给她。“放冰箱。” 沉扶星接过,攥手里,嗯一声。 苏亚丁看了眼麻子,转身先出了屋子。 门被虚掩上。 麻子的动作相当迅速,沉扶星眼都未来得及眨便被她按在一边的墙上,她的眼里有杀气,也有嫉妒。单臂扣住沉扶星的脖子,另一只手攥着手术刀,就这么抵在她脖颈处。 “Paria!Prostituta!”(贱人!妓女!) 沉扶星被压制住,不是很敢动,就这么靠在墙上看她,“你尽可能骂。” “但是不管你骂什么,你也上不了他的床。” 麻子动作更凶,“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婊子!” 她突然想起什么,隐隐微笑,阴谋的味道很重,“你知不知道上一个跟他的女人怎么死的?” 沉扶星看她。 她看着沉扶星白下来的表情,接着说,“那个美国女人比你好看多了,ICPO①培训出来的婊子,身材样貌和活儿都比你好不知多少倍!发起骚来比你贱!” “然后你猜猜她怎么死的?”她顿了下,“被Andrew送去了总部,下体塞了根毒蛇,生生被咬死的!” 沉扶星听她这么说,不由自主的颤了下身子。 麻子接着笑了笑,“你要是识趣的话,就趁早收起你那点儿心思!Andrew出事儿了,我第一个搞死你!” 她俩心知肚明,沉扶星和之前那些女人都不一样,她自我意识特别强,心思歹毒也难以琢磨。而最让她发狂的是,沉扶星的每个行为和作风都相当具有未知性,她不收约束,不服管教,也不怕苏亚丁他们。特别会拿鸡毛当令箭,看人脸色的本事一绝,最重要的是,她天不怕地不怕,就听苏容靳一个人的话。 跟那些培训出来的条子一点都不一样。 和靠近苏容靳的那些女人更不一样。 沉扶星确实有被吓到那么一下,然而她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嘲讽的骂回去。 “让我猜猜你这里想的什么。” 她指节按着麻子的胸口,一下一下,“你在想,为什么眼前这个婊子能睡到他而你就不行?你在想,我以后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弄死,把这间会让自己发疯的屋子据为己有...” “我猜你一定趁我不在的时候进过他的房间,然后抚摸他的枕头,他的衣衫,属于他的每一样东西。你背着他做了所有暧昧的动作,然而他一点都不知道。你也太可怜了吧。” “你骂我是个婊子?”她冷哼,“当婊子不丢脸。像你这样装作贤惠得体的老处女才丢脸!” 麻子气愤的把刀尖顶沉扶星脸上,“你很得意对不对?” 她面目相当狰狞,“你以为你能在他手里头活多久?我跟他这么些年,从他还小就开始辅佐他帮助他,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回回换了那么多,哪个能活过半年的?” “对Andrew来说,床伴是可以替换的,忠诚的同伴永不可替。” “你觉得你在他这儿还能热乎多久?” “还有你那个婊子姐姐,如果不是你还有点用,你觉得她能活到配型成功么——” “啊——” 她后边的话没能说完,戳了马蜂窝,沉扶星的底线就是童星柏。她能受得了别人的欺侮和谩骂,受得了轻贱和威胁,可碰了高压线,她绝对不会放过。 她的目光瞬间变了调,凶狠的目光盯着眼前这个日本女人,手臂反向压回去,手术刀无意划伤她小臂,然后她迭手一压,手术刀尖顶在麻子的锁骨处。 沉扶星相当气愤,隐忍着火气,隐忍之中压抑着阴险,她一字一句说给她听。 “你可以把刀顶在我脖子上,也可以趁我不在偷穿我的裙子,你在苏容靳那边吹的耳边风,说我勾搭谁谁谁...你干的这点儿破事儿我都懒得搭理你。” 她目光瞬间沉下来,刀尖越顶越深,“但你要是敢背着我来阴的,你敢动我的人。” “老娘保证每次都他妈的玩儿哭你!” ... 苏容靳是在两个小时之后睡醒的。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表情一瞬间的呆滞,似乎在回想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身后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响声,他条件反射转过去。 沉扶星正蹲在阳台收拾他打碎的那些瓶瓶罐罐,阳台的推拉门半开,夜风缓缓吹拂,她的发丝混乱的飞舞在脑后。 苏容靳看着这一幕,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自己睡了个好觉,或者是因为眼前这个画面。 长期走在刀尖的生活,他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放松下来,神经紧绷,脖子上头挂着刀片,步步是坑,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衍生在寂寞和空虚的夜里。 他拿起一边的水杯猛地灌了几口水,锋利如鹰的眸子盯着那具身影。她依旧没注意到他醒了,还在自顾自地捡地上的碎片。 苏容靳看了眼手机,阴沉着脸喊了句沉扶星。 她没动。 苏容靳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叁两步走过去,一脚踹翻她放碎片的垃圾桶,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抗在肩头,然后折回,把她整个人粗暴的丢到床上。 “操——” 沉扶星整个人还愣着,没反应过来呢脑袋就怼上了床,脖子上挂的耳机就这么掉了出来,眼前就是苏容靳那张臭脸。 她原本还想骂的,一见他脸色不好,闭嘴了。 苏容靳看她这样就烦,沉声命令她,“睡觉。” 沉扶星哦一声,拽上被子,“那你睡哪儿?” 他身子直接压下来,长臂按住她的臀瓣,扯走被子,凶狠粗暴的在她胸上咬了一口。 “你说呢?” 看样子是要让她陪着睡了。 沉扶星垂着眼,轻轻抚摸一下他小腹的刀疤。那块儿刚刚好卡在两块儿肌肉中间,增生的痕迹很明显。伴着他这副勾人的身躯,相当性感。她特喜欢摸这块儿,也爱舔。 这会儿就没忍住摸了一下。 “衣服脱了。”他命令。 哦。 她也没啥矫情的,就把睡衣脱掉,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就这么赤条条在他怀里。 苏容靳吸够奶子,摸完屁股了。翻身躺回另一边,拽住她的脚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然后扯住被子盖上。 睡觉。 沉扶星脑袋压着枕头,疼的很,就换了个姿势侧卧。 “动什么动?”他语气很冲。 “你摸。”沉扶星倏地抓住他大掌,按上自己后脑勺,那块儿鼓起一片。 “摸到没?” 她冷哼,“你发疯把我撞的!” ... 他不说话了,大掌也没动,就这么在她脑袋后头覆着。 沉扶星懒得跟他吵,小声骂了句神经病,掀开他手掌,翻身闭眼。 迷迷糊糊之间。 一只滚烫的手掌揽住了她的腰肢,手臂压着她的腹部,大掌攥住她的一个乳。 紧接着,一具滚烫的身体凑近,沉扶星脊背凉,就凑了过去,脊背挨上温热的那具身体。 女人很条件反射的一个行为。 然而苏容靳身体突然僵硬下来。 他垂着眼睛,看着怀里这个安睡的身体,条件反射的想避开。 然而更快的,她又往他怀里塞了塞,凑过来的脊背冰冷如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她。 就像是他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煎那两个蛋,为什么会把她拽过来躺自己床上睡觉一个道理。 他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但是这一晚,他睡了第一个未惊醒的好觉。 .... .... ①:国际刑事警察组织 16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就被一阵铃声吵醒。 沉扶星隐隐约约听到苏斯那边打来的电话,好像是说什么出港的一批货物出了点儿问题。 多的她没敢听,选择性失聪。 苏容靳换好了衣服,罕见穿了白衬衫,边扣袖扣边往门口走。即将关门的一瞬间才像是突然想起有她这号人的存在,冲她摆摆手,“过来。” 沉扶星把筷子放下,擦了擦嘴巴,相当配合走过去。 “找人把这儿打扫了,等下让麻子把衣服给你送来,晚上七点来接你。” 她才突然想起来他这次回来的正事儿,点头。 他又交代,“待会儿让她给你上上药,别顶着个猪头过去给我丢脸。” “。。。” 你才猪头。 沉扶星默默翻白眼,在他面前装的波澜不惊。又见他袖扣没有扣好,拽着他重新扣了一下。服务意识相当好。 “好。” 苏容靳没吭,任她扣完,然后看她一眼,淡淡收回视线。 关门,离开。 没有多看她一眼。 ... “所以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苏斯跟后座的苏容靳把情况叙述一遍,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现在这批货还在工厂,Jseph那边还不知道。但是原定的计划是晚上十点到港口,两天后的凌晨四点到达古巴。如果到时对方没有收到货,必定会质问Jseph。”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他们需要想出一个应对方法。 苏容靳默不作声的拨动扳指,沉默地这一段时间空气极度严肃。然后,他缓缓拔下扳指,将它放到了口袋,然后拿过皮手套戴上。 “斯。” 苏斯从后视镜看过来,等待他的命令。 “港口换岗的时间摸清楚了吗?” 苏斯点头。 “今天晚上的聚会,你陪我一起去。” “那港口那边...” “他们那边为了让我放松警惕,也为了抓我把柄,必定会参加今天晚上的宴会。” 他点到为止,苏斯瞬间反应过来。 他点点头,“明白了。” 港口没接到上头领导的指示,过了预定的时间点,必然会放松警惕。所谓无头苍蝇乱飞,下头的人好收拾。而他们这边会趁着换岗的时候混进去自己的人,接着,趁着这个空档,把货物混着物品发出去。 等到宴会结束,他们再去拦截已经来不及了。 他要的是对方这个反应时间。 苏斯把消息转给苏亚丁,让他着手装在,不用着急,等着凌晨的到来。 整个流程重新顺了一遍,苏容靳有条不紊的布划了各个细节,然后去了趟苏家的宅院。 苏宅门头相当宏伟,他刚下车就有人迎了过来。 “先生等许久了。” 苏容靳把手套递给对方,不急不缓走进去。 找到Jseph的时候他正在高尔夫球场上练习,周围还伴着个身材相当曼妙的外国女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未转过来,依旧打球。 苏容靳也未讲话,嘴里含着薄荷糖。 咔嚓。 咔嚓。 “bang——” 一声枪响冲天飞,他身边的女伴抖了叁抖。 他举着枪,突然抵过来,狠狠抵上苏容靳的眉心。 浓浓的火药味从额头抵过来。 苏镇黎一脸的儒雅相,穿白色的运动装,笑眼看他,手里却掂着个要命的玩意儿。 他长臂伸直,二话不说按下扳机,‘咣’一声轻响。 苏容靳的脑门跟着震动,然而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么站着看他。 他的眼神很坚定,气势丝毫不弱于对面的这个男人,干净的正装加身。少了些许痞气和凶狠,多了丝儒雅,却依旧盛气凌人。 苏镇黎却突然变脸,笑的和蔼又温和,把枪收起,随手丢给一边的随从。他上前两步,拍了拍苏容靳的肩,“站着干嘛,坐。” 就像是刚才那一幕不曾存在。 而苏容靳身后的苏斯却微不可见的抖了抖手腕。 苏容靳跟着苏镇黎在一边的沙发里坐下。苏镇黎驱走部分随从,亲自煮茶,倒给他喝。 苏容靳端起茶,却未入唇,只听苏镇黎说了一句话,“还不动手,是要等我亲自来吗?” 他不讲话,默不作声吞一口茶。 “听说你最近收了个女学生?”苏镇黎手里盘着串珠,语气很平淡,“你什么时候开始往自己手里头收愣头青了。” 苏容靳没什么过多反应,把茶水喝完才开口回他。 “留着自有用。” “上次那个研究,就是她来的吧?” 苏容靳嗯一声,又很巧妙的转移了话题,“这次对方的动作这么快,杀我们了一个措手不及。今天早上才从港口收来消息,想必是往下的人里出了差错。” “你调查出来的结果呢?”苏镇黎脸色难看了些,轻飘飘把茶放下。 很轻,但有点什么意味在里头。 苏容靳也跟着放下去,“人我抓来了,在工厂,随时都能审。” 苏镇黎神色松动一些,两个人又聊了两句别的事情,最后说要带他去后山看看。 “你许久没见汶英了吧。”他起身,“该去看看她了。” 就是这会儿,什么东西落地,然后‘咕噜噜’滚到苏镇黎脚边。 苏容靳没什么表情,瞟了眼一边的苏斯,后者赶紧捡起。 “抱歉。” “你淘来的扳指?”苏镇黎来了兴趣,“给我看看。” 没有办法阻挠,苏斯只好递过去。 上等的和田玉,然而在苏镇黎上万件宝贝面前就算不上什么稀有物件儿了。 他简单的评价两句,又停了话匣子,“瞧我,又罗嗦了。” 说着要递给苏容靳,后者手还未抬,他又收回去,“你对这东西也没什么兴趣,不如放我这里。” 苏容靳没反应,跟着苏镇黎往后山走,他没什么异议,只是在离开之前多看了那枚玉扳指一眼。 ... 身后跟了几个随从,院子里偶尔会有一些菲佣匆匆低头经过。 过了长廊,到了后院。 “还记不记得那间屋子。” 苏容靳顺着望过去。 “那会儿你们在这儿训练,汶英就老扒窗户看。头开始我还奇怪,后来才知道,是为了看你。” 苏容靳迎着阳光,微眯眼,只见那扇窗户紧闭,里头黑乎乎一片,阴凉黑暗。 “你也想她对不对?”苏镇黎想起自己唯一的那个女儿,那个被自己娇生惯养宝贝一般养大的女儿,明明那么年轻,那么美丽,却早早陨落。“她为了嫁给你,没少在我这儿闹。” “她很爱你。” 苏容靳跟着点头,眼底却比任何时候都冰。 他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开始发冰,那些悲惨的日夜,一点一点消磨他的人性。赏罚分明的奖惩方式,为鬼为域的教育理念,包括不把人当作人的驯养方式。时至今日,总有些苦果需要自己尝。 苏汶英死相凄惨,白发人送黑发人,唯一血亲的香消玉殒。不知是不是对苏镇黎的惩罚。 之后苏镇黎又带苏容靳去碑前给苏汶英上了柱香。 垂下的脑袋,冷漠的表情。苏容靳看着面前这张照片。 他并不是一个擅长怀旧的人,除了梦里,他基本上已经把眼前这个女人给忘掉了。关于她的所有细节,都被大脑选择性的埋葬。 周围的人只知道他望的痴呆,却不知照片里的女人是他这些年来最痛苦的噩梦。 / 晚上七点,苏容靳的司机赶来公寓接到了沉扶星。 她罕见的没化很浓的眼妆,红唇,头发微卷迭在胸前,灰绿色的丝绒浪花礼服,腰臀相当勾人。两根细细的肩带,前边还好,后背露出漂亮的蝴蝶骨。长裙摆,一双系带高跟鞋。 不知道是不是头一天她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这回麻子没跟她多说废话,东西放下就走了。相当懂事儿。 到了酒店,沉扶星从车上下来,而从她下来的那一瞬间,落她身上的眼光就没少过。 或许是因为她的华人脸,也或许因为她的美貌。 她不习惯这些窥探的眼神,表情冷漠又傲慢。然而男人好的就这口,她脸越臭就越有男人上赶着过来舔尾巴。越难搞的女人在床上被降伏就越能给人成就感。 然而沉扶星对这些洋玩意儿没什么兴趣,她步子很稳,走起来腰臀摇摆,风情万种。上到最后几个台阶,远远在一边的沙发里看到了一道身影。 苏容靳明显也精心打扮过了,他跟她穿一样材质的西装,不过是黑色的,没系领带,衬衫领口松松散散露出里头的疤痕,野性十足,特性感。 见她过来,他摆摆手。 沉扶星便走过去,被他揽住腰肢在他身边坐下。 简单的介绍了几下,沉扶星大概听出来两人话里的试探和针锋相对。 他们聊互相奉承,又句句带刀,是不是提一下苏容靳的产业,表达对公司的期待。 沉扶星默不作声喝酒,但是耳朵没落下一句话。 她知道眼前这个老外是个官,叫什么 Adrian。还是挺有本事那种,跺两下地这城也还是要抖一抖那种。他长得很帅,是固化观念里外国男人那种高鼻梁,深邃的眼瞳。 他怀里的女人跟沉扶星比就不一样,外国妞粘人的很,不是挽手就是要接吻,还不顾人群的舔男人的喉结。 这个老外,确实有让女人疯狂的资本。 然而见过了苏容靳这样的绝色,她再看谁都觉得没劲儿。 都不如他给她的那种或生或死的体验更让她惦念。 她见对面的那洋妞挽上了那老外的手臂,想了想。接着喝了口酒,攀着苏容靳的腰,唇贴唇,把酒送了进去。 苏容靳似乎对她这个举动有些想不到,条件反射加深这个吻。 他长臂揽着她的腰,将她提在自己腿上坐着,手掌揉弄着她的臀瓣,听她传来阵阵喘息声。 他抽出舌头,贴近她耳畔,“吃错药了?” 话是冷漠的,然而表情不这样,他相当享受她的主动。 “不能输了这群老外...”她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肩膀微耸,发丝微乱,唇瓣口红也花了。她喘气含上他耳垂,眼含水。拇指指腹揉了揉他唇角,“弄你嘴上了...口红。” 轻声的呢喃,在外人眼中十分暧昧不明。 “那再来。” 苏容靳又把她唇捕捉,“给老子舔干净。” 长长的一记深吻,最后又苏容靳暂停。 他今天的身份还挺重要,走不开,不然亲着亲着上楼才是最终结果。 沉扶星拿纸巾把他嘴角的水渍擦干净,小声贴过去,“补个妆。” 苏容靳没管她,端起酒杯跟身边的人聊天。 ... 沉扶星拿着手包去了卫生间,细细把妆补完,看着这张脸,忍不住给镜子里的自己一记飞吻。 等她走出来的时候,没成想会撞上一人。 那人见把她吓到了,轻声说了句,“抱歉。” 17 是个中国人,还讲的中文。 条件反射,沉扶星就接着他话往下说,“没事儿。” 说完也没多想,往外走,没走两步,身后男人又跟上。 他穿玫红色的衬衫,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样子,说出的话却让沉扶星一愣。 “做他的女人什么感觉?” “能睡着觉吗?” 她脚步停下,眼神冷冷射过去,“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笑的有点放荡,走过来到她面前,还若有若无打量他。 “你比我想的更聪明。” 他回,“我是什么身份你可以猜一猜,我给你两个机会,猜对了我告——” “条子。”她打断他。 对方诧异一下,那股神情很快从眼里划过去,然而沉扶星观察人的能力一流,看到那抹情绪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她知道苏容靳对外的身份是商人,是投资人。也知道很多警察都头疼于找不到他是毒贩子的证据,表面上与他合作和谐相处,暗地里没少监视他。 那么眼前这个警察和那些外国警察没啥区别,想从她这儿下手。 沉扶星笑的妩媚,拨动头发,“我无可奉告。” 高跟鞋踩地,哒哒响。 对方没忍住,问她,“看样子你也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何必忠心耿耿对他?毒贩子眼里头有人格吗?等你没用了,你会和他弄死那些女人一样后果。” 沉扶星沉默着看他,手臂交迭在胸前,而后点了支烟,她抽一口,淡淡吐出去。 “说完了吗?” 看样子是没打算求和。 她看他表情不好,轻笑一声,微眯眼。“你们警察能给我什么东西?” “你可以说一说你的需求,我会上交到上头,到时候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他还说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相当有吸引力的那种。 他说越多,沉扶星越乐,最后肩膀抖的不行,跟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她扭着腰走过去,手掌轻轻拂动他领口,抬眼,而后把剩下的烟塞他嘴里。 媚意十足。 眼前这男人条件反射被她吸引去目光,被她两叁个动作和蠕动的红唇勾的忘了动作。他稍微被迷了思绪,满脑子都是这张好看的脸和她身上萦绕的香味儿。 太勾人。 “不是我说,你们给的这点儿东西,我跟他睡一觉就到手了。你们这些警察,难道就这么点儿本事?” “想从我这儿下手,还不如想想办法自己找证据。我反正什么都不知道,你问多了我也烦,我烦的时候爱喝酒,喝多了容易说胡话。” 她盯着他唇,抽出那根烟头在手里捏着。 “如果我不小心说处自己跟一个条子搞一起,你说他会不会发火?” 男人这才瞬间意识到什么,他相当生气,“你——” 沉扶星没搭理他,捏着烟头走了。 外边酒会进行了一部分。 她出去的时候苏容靳已经讲完话下来了。 他看到她身影,没喊她过来,而是跟一边的人聊的火热。 沉扶星不强求跟着他,就自己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喝酒,喝了没几口,就看到刚才厕所门口那个男人朝苏容靳走了过去。 她眼睁睁看他跟苏容靳对上话,两个人各怀心思碰酒杯。 而后,苏容靳的视线猛地转过来,那里黑漆漆一片,蕴含了无限的危险含义。 他的脸色,就是在这个时候沉下来的。 酒杯轻磕台面,他淡淡的这一眼,把沉扶星看的狂飙冷汗。 而那个警察,此刻正似笑非笑看她。 ... 宴会到了后半场,过了凌晨的点。 苏容靳接了通电话,然后嗯一声,挂断,伸手抓住了沉扶星的手。 他把玩着她的手指,偶尔跟对面的人对话,百无聊赖的神情。 她觉得他心情好像因为这通电话变的好了些。 他被占去的那部分精力回到了他身上。 沉扶星轻轻把手抽出来,凑近他,“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要尿遁。 太他妈的不舒服了。 此刻走廊人已经不多了,沉扶星喝了点酒,又心虚,洗完手走出来,顺着长廊走了没两步。 突然,有只手缓缓盖住她的腰肢,顺着上滑。她稍显惊恐的转身,昏黑的灯光下,是苏容靳阴沉的脸。 “嘘...”他拖着她的身体,手臂扣住她的大腿,看着她煞白的表情。 笑。 唇瓣紧贴她耳垂,低沉着嗓音。 “现在。该找你算算帐了。” ... 苏容靳把她打横抱起,穿过酒店的走廊,外边大厅还隐隐约约传来欢呼声。 走廊里静的只剩他的脚步声。 推开一扇门,等未开,他把她放在地上,反手扳过她身体。 她整个身子被抵在门板上,胸前大片冰。 他打量着她的打扮,看她性感的蝴蝶骨,侧边还露出了块儿纹身。半遮着。 他见过她没穿衣服的样子,见过她裹得紧紧实实的样子,就是没见过她这副极具女人味儿的样子。 这会儿的沉扶星还喝了酒,媚意是从眼底,从骨头里,从体味里散出来的那种。 苏容靳伸手拨弄她的头发,手撩起她的裙摆,抚上她侧腰,用力按一下。 “唔....” 太他妈疼了... “疼吗?”他贴着她耳边问。 “我他妈咬你一口再揉揉你试试?” 他轻笑,扳着她下巴,把她压在门板上,然后拽下她的内裤。长驱直入,手指直接捅进去,“你跟那个小警察搞了?” 他捅的凶,沉扶星啊一声撑住门板,腿抖的不行。 苏容靳又插进去一根手指头,咬住她下巴。 昏暗的灯光里,他的侧脸冷硬又,邪气十足。沉扶星想解释,他又送进去一根,长指扣弄内壁,往她深邃的幽谷里送进去。 “说!” “你哪儿来的胆子?!” “啊...”沉扶星瞪大双眼,被这种灭顶的痛快刺激的双眼发红,流出生理性眼泪。 她受不了他这样的力度,挣扎着解释,“你明明就可以听到....” 他在她手机里放的监听装置。 “我在你眼皮子底下,怎么敢?” 她的话似乎把他唤醒了一些,苏容靳抽出手指,在她还未来得及松口气时扳住她身体把她压在一边的床上。 他的吻相当急切,缠绵悱恻,喊住她双唇吮吸,撬开她牙关,舌尖勾弄住她的,霸道的吮吸她的所有角落。她喝了酒,甘甜可口,苏容靳心情稍微好了些。 他把她的礼服肩带扯掉,手掌罩上去,一边舔吻她裸露的胸口,一边揉弄她的花心。 然后将她裙摆掀开到腰迹,拽着她手,“给我掏出来。” 沉扶星没得选,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手掌微颤的解开他的皮带,然后是拉链。 拉拉链的声音震的她头发发麻。 “想它没?”他吻过来,嗅着她的味道,攥着她的一个胸揉捏挤压。“嗯?” “想。” “想它什么?”他逼问,“想它狠狠操/你?想它把你插的水流一床?” 沉扶星知道他来劲儿了,这会儿不敢跟他对着干,想方设法让他赶紧弄出来,好让自己歇会儿。 她没回,用行为告诉他答案。 她跪坐在床上,高跟鞋早踢掉了,这会儿酥胸半露,样子欲的很。 她手掌顺着他胸口滑下去,脑袋却抬着看他,一股脑的娇媚之态,眼神沉迷。随后她就这么望着他,低头,撩开他衬衫,舔了舔他小腹的伤疤。 这一下舔的有点受不主,他任她舔了两下,很快拨开她手把几/把捅进了她嘴里。 沉扶星最开始受不主他的大小,眉头蹙的紧,到嗓子眼儿会条件反射用舌头顶回去。然而一顶恰好又顶到他孔眼,他插了几下很快受不了了。 苏容靳把她一把推倒,扳着她腿架在自己身侧,裙子都没脱,就这么戳进去。 “心虚?”他喘着气儿问她。 沉扶星紧蹙媚,手掌按住他手臂借力,被弄的一点劲儿都没。 她条件反射反驳,“我心虚个屁!” 他轻笑一声,突然猛地撞进去,可这一块儿用力碾压。 “啊....”沉扶星整个小腹抽搐。 太深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都喝了酒,这场性事相当疯狂,整个过程他都往死里弄她。 最后被苏斯的电话催着结束。 他注进去最后一股,瘫在她脊背上缓了会儿气。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喘气声。 沉扶星紧闭着眼,脸蛋通红,红唇微张,娇媚之态十足。 紧接着,背上的重量抽离,床垫跟着抖了叁抖。 隐隐约约,听到他系腰带的声音。 沉扶星睁睁眼,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他长臂一压,按住她腰肢。 “如果你敢给我戴绿帽,下场会和上次那个鸭子一样...” 他话未说完,顶着她下体送进去一个东西,冰凉坚硬。 沉扶星猛地直起身子腰去抠,他手臂按着她脖子把她按回去。 “让你掏了吗?” 沉扶星骂他,“死变态!” “那死变态告诉你,以后再敢让别的男人身上沾上你的味道,我就掐死你!” “回去我给你掏。”他贴着她来了这么一句,然后笑着起身。 沉扶星手往下伸过去,他威胁的眼神看过来。 “死变态!” 他帮她把内裤提上去,搂着她起身,把她肩带整好。 “走...” “让那小警察看看你在我身下多媚。” 他揽着她经过大厅,到那个警察身边的时候还特地停顿打招呼。 那男人自然看到了沉扶星不正常的脸色,整个就是被人爱过的娇欲之态,妆花了脸红的要死,头发微凌乱,整个身子都透着不正常的走姿。 沉扶星那叫一个恨,她下边塞着东西,总觉得往下滑,被他揽着走了没几步就不愿意走了。 她攀住他手臂,娇喊了句,“苏苏...”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几米内都能听到,引起一溜儿目光。 她嗓音微喘,把重量放他身上。 “你抱我过去。” 苏容靳脸色依旧臭,看她两眼挑了挑眉。 随后顺手把外套递给苏斯,他揽住她腰肢一提,把她抱起来。 ... 语气相当嫌弃。 “矫情。” 18 by:AspirinTY 晨暮昼夜,一夜翻了篇,又是新的一天。 沉扶星这次是在自己床上醒来的。 头一天回来的路上被一通电话劫了道,下头夹的玉扳指被他连同他的注意力一并遗弃。当下就把她放路边,车子迅速溜走,剩下一片尘土和她。 沉扶星隐约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在路边逗留都不敢多逗留,顶着发麻的头皮回了公寓。她本还不安定,给苏亚丁去了电话,那头敷衍回了几句就把电话给撂了。只说让她最近安分点。 头开始几天她心里不自在,猜测会不会跟那条子有点儿什么关系,但等了一阵子,风平浪静,一派安宁。便也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她照旧到医院去看童星柏,照旧安置童童,偶尔会去米娅那里。去了十次,十次她都不在,骰子跟着她店员学了一阵,摞起来的骰子从叁两个逐步增加。 一个月悄然过去,终于,某天在角落的小赌场里,沉扶星又见到了消失了一个月多的米娅。 她一身风尘,满脸的倦怠,往这边撂下一眼,径直坐上了饭店卡座。 彼时,沉扶星正在桌前观局,见状起身,眉头紧蹙。 上了台阶,凑近米娅,她就问了一句话。 “他在公司还是工厂?” 米娅没急着回,慢悠悠抽完一根烟,随后才把眼放她这边,“你该比我更清楚啊。” 沉扶星没功夫跟她笑,看她一眼,往楼上走。 走了两步,米娅喊住她。“喂。” 沉扶星一顿,看过来。 “不好奇我们这次干嘛去了?”米娅勾唇笑笑,吐一口烟雾,媚气横生。 “跟我没关系。” 她回完这句话直接抬步上了楼。 米娅看着她背影,瞥瞥嘴,又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到地下室去。 既然米娅都回来了,那人估计也就这两天。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沉扶星刚到医院,就接到了苏容靳的电话。 那头没什么废话,说了个时间点儿就撂了。 沉扶星跟着司机赶到工厂的时候,苏容靳正在打靶场练枪。 苏斯把她带过来就走了,临走前还把一边候着的麻子也招走,就跟预料到下一步这靶场会出点儿什么事儿似的。 沉扶星光顾着看不远处背对着她的那个男人了。没功夫搭理麻子的视线,立在沙发边了会儿。 不远处,苏容靳穿运动速干衣,嘴里叼着烟,脑袋挨枪身,背影宽而阔,胳膊上头的肌肉线条相当性感。只见他微眯着眼,对着不远处移动的靶牌来了几枪,枪枪中靶。 来了一轮,他又换了枪,烟灰随着换枪的动作掉落地板。 沉扶星看他暂时没搭理自己的意思,站的有点累,屁股下沉,往软垫上落。 “让你坐了?” 他没往这边看,语气也淡。慢条斯理上膛,瞄准,扣扳机,发射。‘嘭’一枪打出去,装了消音器的枪,收尾声音闷闷的。一连串姿势,生生折断不远处的标志牌。 沉扶星因着他的声音,动作一顿,稍显不耐烦的瞥瞥嘴,但还是起了屁股。 又等了几弹的功夫,他放下长枪,捏着烟头过来,俯身,按灭在烟灰缸。 “过来。” 他塞嘴里一根烟,手掌遮风,点燃。然后才平平的看她。 沉扶星把包和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朝他走过去。 见他恰好拿起一把机枪,沉扶星特知趣的帮忙按下换靶的按钮。 他从一边的桌子上拿了把子弹,一个一个往上头装,扣上去之后,枪把朝她。 “我不会。” 沉扶星直勾勾盯着他看,眼底的抗拒很明显。 这玩意儿她不想碰。 苏容靳没理她的抗拒,单手顶着枪,枪口冲上,另一个手一把把她捞过来。他把她按自己身前单手环腰,掌摩挲着她的一个乳。 “听说我不在这一段时间你小日子过的挺火热?” 他浅浅笑着,语气平淡,话里却藏着刀。手掌揉胸,另一只手正在摆弄她拿枪的姿势。 不等她回,硬邦邦的后座已经顶上了她的半臂。枪体沉甸甸的,冷冰坚硬,就这么顶着她的半臂,整个半边身子都很僵硬。 “把耳朵和精力都给我收收紧。”他这么说,滚烫的吐息温吞灼烧着她的右耳。 沉扶星没这么真真实实摸过枪,还是杀伤力巨大的机枪。她在他怀里不敢动,任频他捏着她的手扣上枪,微抬,枪体冲前。他说了句,看准前边那只兔子。 她冷汗一边往下落,一边微微垂着脑袋去瞄准。 不远处的树边还真的有只兔子。 壮的很,不知是他养的还是野生的。 她手微微发抖,后背被他坚硬滚烫的躯体灼着,汗水顺着额角往下落。“那是只是活的。” “这个距离,也就五十米左右。”他淡淡说,唇瓣贴着她而后舔弄,一口滚烫的呼吸洒向她,“现在,我要你打中它的耳朵。” “我不行!” 沉扶星软下腿,踩着高跟鞋的脚都在抽搐。她稍微起了反抗的心思,手臂正要压下枪体,他唇舌突然离了她的脖子,身子微微抬起,单臂扳住她的手,对准,按下。 震响连天,她的半个胳膊和躯体瞬间被被后坐力冲的发麻,连带着锁骨都被压的生疼。 肩骨剧痛,指尖发麻。 不远处的兔子的右耳朵生生被穿了孔。 “赫克勒-科赫MG43。”苏容靳扳住她腰,下头那根硬邦邦的顶在她的腿间,挤进腿缝。 “记得这个声音。”他说。 沉扶星腿还是软的,就这么被他揽着走到一边的沙发。 他把她碍事儿的裙摆拽上去,高跟鞋都懒得脱,就这么扯掉她的内裤顶了过去。 “听说你过的挺舒坦?” 他覆她耳边来了这么一句,倒也没急着插进去,把她的裙子肩带往下扯,白嫩的乳直接这么跳了出来。 沉扶星喘着粗气儿,腰顶在桌子上头,腿被他掰开在身侧,此刻下头那条缝正悠悠落他眼底。 她不想跟他搞野战这一套,于是抬起上半身主动把乳往他唇边蹭。 “回屋成不成?”讨好一般。 苏容靳就含住,便扯咬吮吸边扶住棒子往里塞,“不成。” 他的吃相相当凶残,前端陷进去没多深就直冲冲插进去,基本没给她湿起来的机会。 沉扶星因为这一记顶送啊的叫出声。 “揉你半天也不湿,活该。” 去你妈的吧。 “还不是因为你!”她控诉,“我根本不会打!” “还顶嘴?!” 沉扶星被他冲撞着,皮肤涨起一抹粉红,脸颊和眼睛一起往高/潮走着,身体一阵阵抖动。“不敢。” 苏容靳插了几十下,整个沙发和茶几都被他撞的吱呀乱叫。他的汗水顺着皮肤纹理下落,飞溅,一滴一滴和她的融合在一起。 沉扶星基本没有招架的力气,冲破唇瓣的全部都是低吟。 又来了几十下,他突然扳住她的脊背,把她翻了个面。唇瓣在她的脖子里细碎的浅吻,“沉扶星...” 她呜咽一声,脚趾因为爽意蜷缩着。 “你说我插的你爽不爽?” 沉扶星微微睁开眼,手臂无力攀附着沙发,膝盖被他架在腰迹,就这么单膝顶着地。 “不爽?!” 他猛地撞进去。 “啊——”沉扶星眼眶一红,脊背都是麻的,“爽...爽...” 苏容靳凌厉如刀的眼神落她身上,从上到下,一点一点的吞噬入眼底。 他粗劣的拇指揉弄着她的臀瓣,指节在她的臀缝抚弄着。 “苏容靳...” 她受不了他碰她那块儿,反手捉住他作乱的掌,“别动那儿。” “哪儿?”他长指又触过去,“这儿吗?” 指节似有似无拂动尾巴骨那块儿的缝,跟羽毛似的,又痒又麻,沉扶星嗯嗯啊啊的长吟着,腰肢摆动,想要躲避开他的手指。 这么一摆,他的物价儿被夹住往外挤了些。 “呲——” “你特么找死呢?”苏容靳眼底发红,飙着阴森的火气和欲望,一把掌拍她屁股上。 他拽下她的裙布,舔舐她腰迹几近愈合的粉色咬痕和腰窝,发狠的撞她。 他爽的眼眶红透,勃发的雄根,坚挺的腰肌,正一点一点吞噬掉她的理智。 这样的一个时刻,沉扶星微眯着的眼里,他落下的一滴滴汗水就如同温吞滋养她的水源,此刻她如同幼嫩的苗,被圈养,被吹拂,被灌溉。 他眼底腾起的雾,唇瓣破出的喘息,都是她逃脱不开的囚牢。 沉扶星叫,颤抖,回吻,迎合。 她在苏容靳带给他的世界里逐渐疯魔,头顶的房檐在摇晃,他落在她敏感点上的每一个吻,都让她魂飞魄散。 迷迷糊糊之中,她的身子被颠倒,胸前嫩肉顶上他的胸肌。 顶端摩挲顶端,一层层战栗,一点点沦陷。 她浑浑噩噩之中听到他喘了一嗓子。 于是她便只能攀附于他的脊背,啃咬着他肩膀的肌肉,一遍遍喊他苏苏。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的腿窝在他手臂搭着,淫/靡的冲撞声不绝于耳。 苏容靳几近癫狂,不停在打靶场走动,这样的快感难以承受。 他知道她的每一声媚/吟,每一句苏苏,包括每一个落在他唇瓣的吻。都是她在刻意搞疯他。 那么他就要带她在天堂和地狱都走上一遭。 让她爽,让她哭,让她求饶。 精壮腰身的每一次沉击,都是对她的有力反击。 不该这样子的。 不该沉迷于她娇媚的呼喊。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扶星瘫软如泥,被他捞住腰肢,随手扯过一边挂着的外套,裹着她赤裸的身躯。 出了打靶场,门口候着的佣人连忙垂下脑袋,苏斯紧跟着,目不斜视。 “不用。” 他这么说,驱走身后的一溜人,把她紧紧塞到怀里,除了发丝和白皙的腿,半个红透的脸蛋都不给别人看。 穿过庭院,越过巨大的厂房,到了他长住的居所,苏容靳把她连同价值不菲的外套一并丢入浴缸里。 沉扶星一下子清醒几分,在水里扑腾着坐起,狼狈至极。 抬眼,一眼的水帘,和他精壮的肉体。 苏容靳把花洒对着她的身体冲洗,对着她的脸冲洗,“自己抠出来。” 她一愣,迷迷糊糊看到他丢下花洒走了出去。 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 没带套... 19 by:AspirinTY 等到沉扶星真正收拾完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苏容靳已经在沙发里坐着了。 他背对她,精壮的手臂攀上真皮沙发的背,露出来的颈肩弧度坚挺有力,线条近乎完美。 他背上的伤疤交错纵横,不丑,平添了几分男子气概。望过来的时候,眼神锋利,下巴还一点一点往下落着水。头发还是湿的,落水珠,额前微长的碎发被他拨起来,些许凌乱美。 见她光着出来,他表情臭了点儿。 “欠操?” “衣服坏了。”她回。 “。。。”他面色阴沉,被她顶这一嘴顶的一时不知如何。最后说了句,“等着。” 沉扶星哦一声,也没遮,就这么光秃秃站着看他走出房间。 他出去没多久,沉扶星就因为房屋的阴凉打了个喷嚏,胳膊上瞬间立起汗毛。她手揉了揉手臂,看了眼近在眼前的门框,踌躇几秒,走过去。 床铺铺的相当平整,估摸着回来都还没着过床。 沉扶星觉着冷,扯开被子缩进被窝,等着他把衣服拿过来。 躺着躺着,困意来袭,就这么着,昏昏沉沉窝在他床上睡了过去。 天完全黑了下来。 苏容靳去给她找衣服,刚出门没多久又被事情缠身,等他空闲下来回房间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室的黑。 他随口问了句门口的人,“人呢?” “一直没出来。” 他没吭,冷着脸打开灯。 灯亮,整个客厅没一个人气儿。 苏容靳压着脾气准备关门,突然又转而往里走,过了门框。果不其然,床上鼓起一团。 沉扶星相当疲惫,被他折腾的够呛,睡的还挺香。 合着压根没在乎他来不来。 还他妈霸占他床。 苏容靳越看火气越大,手伸进被窝,捞住她的脚腕往外一拽。 沉扶星就这么离了被窝,硬生生被弄醒了。 “谁让你睡的?”他凶。 沉扶星刚醒,迷迷糊糊反应慢,愣了几秒才回。 “我冷。” 她说完才意识到这会儿不能激怒他,天黑了,他生气是要杀人的,于是很快改口。 “好,是我不对。”她缩起脚,塞进被窝,抬着眼看他,表情相当乖。眼底有种迷迷糊糊的雾气,跟平时特别不一样。“我以后不会这样。” 装出来的顺从。 苏容靳一眼就能识破,他让她顺从。但她真顺从了低头了,他又觉得烦,觉得她虚伪。 很糟糕,他隐忍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别他妈让我看见你再自作聪明。” 他说完,把衣服丢她身上,抬步走出房间。 卧室和客厅只是隔了一扇门框,有框无门,除了卫生间,其他房间联通在一起。 沉扶星悠悠瞥嘴收回视线,懒得跟他吵,拿过衣服穿好,这才走了出去。 他正背对着她在喂鱼,巨大的鱼缸,尖利牙齿啃咬着肉。 沉扶星犹豫几秒,“我回去了。” 他没搭理她,手指在鱼缸里拨动着,然而这鱼却没像待她那样残暴。反而乖的像条小金鱼。 好像这世间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东西,无论是人,物,抑或是冷血无心的动物,在他手里好像都特别听话。 权色,阴谋,势力,在他手里都像玩物。 而她也是玩物。 这么想着,沉扶星有点怅然。 “沉扶星。” 他突然喊住她。 沉扶星一愣,只见他缓慢的合上鱼缸的锁,一边擦手一边往沙发坐。 她便移步过去。 正巧门被人敲响,传来一阵声音。 “Andrew.” 是麻子的声音,“晚餐。” 苏容靳让她进来。 麻子一进来看到他手边坐着的沉扶星,而且还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默不作声冷了脸色,唇角的微笑愣在原地。 “还有事儿?”他起身去酒柜取酒。 “那,我先退下。” 开门关门,门缝关闭前挤进一抹凶狠的冷色。 沉扶星漠然对视回去,表情毫无心虚或恐惧,坦坦荡荡,隐约泛起得意。 苏容靳给自己倒了杯酒,见她盯着酒杯看,夹了口菜。 “想喝自己去倒。” 沉扶星瞥瞥嘴,被他挑破心事,索性光明正大起身走向酒柜。 他存的酒很多,大多数都是洋酒,很贵,很难搞来。但其实他本人对洋酒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这酒柜里百分之九十九的酒都是别人送来的。 她看着琳琅满目的这些酒,很多都不认得,最后索性挑了瓶看起来包装最豪华的。 吃完饭,苏容靳没让她回去,说是第二天早上跟着出去办点事儿。 于是陪着他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 沉扶星早起了一会儿化妆修整,定的时间到了才去喊他。 苏容靳睡的还行,心情也跟着还行。他穿了正装,西装叁件套,黑色的修身裤,一脸的风光。 沉扶星看他这穿着和跟着的随从,连吃饭的时候都在思索。今儿这一摊子究会是他黑的那一面,还是来白的那一面。 若是黑,估计得配上刀才安心。 若是白,最好提前想好讨好的措辞。 车子出了林,上了大路,最后去了弗雷泽河畔,熟悉的River Rock赌场。 她明白了,今天该是来白的。 车子停到赌场门口,门口的泊车小哥赶忙上前引着司机去停车坪。紧接着又来了个西装革履的经理人,万分尊敬迎来,喊了句,“苏先生。” 苏.... 周围些许人望过来,诧异和好奇。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苏容靳啊。 苏容靳揽着沉扶星,跟着进去。 “苏先生今天是桌还是台?” 苏容靳未言,身后的苏斯说了个字,桌。 “好。” 经理人就赶紧着安排。 沉扶星跟着苏容靳进了电梯,金黄色的门逐渐合上,却突然横空劈来一道声音。 “等一下——” 一只手,按住了上行按钮,电梯门打开,赫然是一个月前宴会里那个警察的脸。 这次就不一样。 单人成了对。 他的臂弯有一只芊芊玉手,相当长的美甲,黑色的。 再往上看,依旧是花衬衫,不过外边套了件黑西装,倒有点斯文败类的味道。 他先是抬步进来,笑着跟苏容靳打招呼,眼却看沉扶星。 “想不到还能再见到Helen小姐。”他嗓音带笑,“上次那次我这段时间还经常回味呢。” 此话说完,明显感觉到电梯里其他几道视线直冲冲刺过来。 她表情微微变化,条件反射看了眼苏容靳,后者面色微微带笑,看向她的视线却明显是笑里藏刀。 ... 沉扶星的脖子后头微微发热,手掌攒汗,面上是冷静的,眼神却瞬间变得谨慎起来。 很短的一段时间,各怀心思。 她很快镇定下来,微扬脑袋,笑着往苏容靳身边靠了靠,虽穿高跟鞋,依旧差了不少海拔。于是踮脚,凑近他耳畔。 “Andrew。”她睨了对面一眼。 “这位是?...” 苏容靳淡淡收回视线,跟对面男人对上,一水儿的倨傲神色。 门,在此刻打开。 他单臂揽住沉扶星的腰肢,俯身一吻落在额前,吐出几个字。 “王老板。” 沉扶星便笑,谄媚喊了嗓子,“王老板。” 王埕的隐隐不悦,没成想挑拨不成。表情不耐,连女伴的轻哄都懒得搭理。看向沉扶星的眼神晦涩难明。 “还是跟着阮阮喊我埕哥吧。”他笑的放荡,“这样显得亲近。” 沉扶星连忙摆手,“那怎么成,还是王老板吧,听着富贵。” 富贵这俩字用的好,其实就是变着法说他土一般。 周围除了马仔和苏容靳的手下以外,其余跟着王珵的手下都是中国人,一听这俩字都隐隐觉得不舒服。 乍一听也没觉得有什么错,仔细琢磨才能听出来里头的味儿。 王埕听罢,闷笑一声,表情不爽,却也没再发话。 刚进休息室,苏容靳便扯走她手臂,兀自坐在沙发上抽烟。 沉扶星踌躇在原地,本想上前解释,又觉得自己没错。这么想着,自己坐进了单独的沙发里。 “让你坐了?” 沉扶星瞪他一眼,“我为什么不能坐?” 说着,屁股往下沉。 “你坐个试试?” 她看着他眼底隐隐的火,深知自己弄不过他,激怒了他,她别说一条命,就是一根头发丝儿估计都落不下来。 恰巧这会儿苏斯敲门进来,见两人一立一坐的样子,条件反射顿了顿,不知究竟该不该进。 “别搭理她。”苏容靳点了支烟,塞嘴里。 苏斯隐下其余的神色,走到苏容靳旁边坐下,然后递给他一个银色手提箱。 打开手提箱,里头盘横着的是金灿灿的金条。 沉扶星见过成箱子的钱,但是这样一整箱金条还是头一回见。 条件反射,她伸了伸脑袋。正想着,这么些金条他是怎么提过来的?下一秒,苏斯取出金条,按下一个开关,下头一层板子弹起来,里头赫然摆着一台折迭屏。 沉扶星这就知道了。 只见苏斯悠悠冲她比了个闭嘴的姿势,而后打开电脑,里头传来的是两个男人交谈的声音。 ——有吗? ——放心,检查过了,是有个,已经被拆掉了。这会儿这屋子里里外外连个蚊子都飞不进来。 ——那屋呢? ——安排好了。 说着,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线路被影响,但很快,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女人媚吟和男人喘息的声音。 沉扶星一听,嗓子眼儿都开始往外冒冷气。 这... 她看一眼苏容靳,他相当悠哉,连半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兀自喝酒抽烟。 橙黄的酒水,冰块儿碰壁叮当响。 酝酿着一杯子的阴谋。 很快,那边关上窃听器,只听对面说了句。 ——看起来,这女人床技挺好的。 ——叫的我都硬了。 ——我说的吧,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食色性也,有性欲就好说... 然后是一阵哄笑,有个叁五人的样子。 只听最后王埕喊了停,语气不大好,说了句,“他妈的,都给老子停。” 然后就是一阵敲门声,很快,声音逐渐远离,安静了下来。 苏斯一个一个又把金条放回去,还未来得及起身,门又被叩响。 马仔传话王老板约着坐一桌,还递来一个盒子,说是王老板送Helen小姐的礼物。 沉扶星依旧立在原地,表情微微僵硬,五官都在狰狞颤抖。 “拿着啊。”苏容靳抿一口酒,双腿交迭,懒散坐着,只露出半截线条明显的脚踝。“顺便替我谢谢王老板。” 她死盯苏容靳,末了,咬牙切齿转身接过。 “传话给王老板,说Helen谢他。” 沉扶星看着苏容靳,捏着嗓子卖媚,面色却发冷,“下次让Andrew请他和阮阮小姐共进晚餐...” 马仔退下,沉扶星捏着盒子,看着一脸坦然的苏容靳,特别想砸他身上。 苏容靳却点了点耳朵,冷静提醒她。 后者立刻明了,沉扶星摇了摇盒子,缓慢打开,里头赫然摆着一对相当精美的耳环。 她默不作声把耳环递给苏斯,后者着手摆弄。 “呀!”她佯装惊讶,“王老板人真好,还送了对儿耳环。” 沉扶星趁机坐苏容靳身边,“苏苏...” 高跟鞋踩这么久,总算舒坦了。 他因着她的称呼神色一暗。 “你说,我是收呢?还是不收呢?” 苏容靳拨开她手,逆着她想法走,“喜欢?” 沉扶星以为他会趁机找个理由把这玩意儿抛掉,结果他来句这。 “喜欢。”她斩钉截铁。 苏容靳搂着她脖子,拇指按上致命点,凑近,一口咬住她唇。 ... “那就收着。” 20 耳环有问题,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沉扶星还是被迫戴上了。 马仔引着他们往包间走,王埕和那个名叫阮阮的女伴已经面西背东在桌前坐下,此刻正和迭马仔聊着天。 随着苏容靳的落座,王埕面露微笑,打了一记响指。很快,一边经理人带进来了一溜的美女荷官,且各个都是前凸后翘的外国美女。化了浓妆,看不出年纪。 沉扶星双腿交迭,手撑下巴,看的比谁都起劲儿,眼一个一个把人看个遍。 话说美女该是没人不喜欢。 经理人收到王埕的信号,有眼力见儿的很。眼跟着苏容靳顺着一溜瞟过去,笑着冲他看的时间最长那个女人点了点,“你留下。” 美女荷官穿齐臀短裙工服,胸口是V领,挤着嫩白的两球,怎么看都特别勾人。被经理人一推,戴上手套上前,立在桌前,手捏骰蛊。 苏容靳微垂脑袋点烟,估计是常戴手套的原因,手倒比对面的王埕还要白一些。沉扶星从包里掏出个口香糖嚼在嘴里,身子微侧,朝他那边。她伸手把口香糖递到苏容靳嘴边,后者微微后靠,八风不动坐着看她。 眼神很冷。 沉扶星挑起半边眉,默不作声瞟了眼对面的战况。只见王埕的女伴此刻已经歪歪扭扭倒在王埕身上,酥胸积压着他手臂,红唇若有若无勾挑着男人的耳垂舔舐。偶尔还会传来嬉笑怒骂的逗笑声,雀儿似的音调在包厢里回荡。 能卖乖,会讨好,不扭捏,还能伺候人,连音儿都甜美的很。 口香糖在嘴里嚼着,沉扶星瞧了瞧自己的坐姿和行为,腿交迭坐着,姿态慵懒随性,连胳膊都给椅背上头搭着。怎么看都有点儿...吊儿郎当。 属实不够有服务心态。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苏容靳这会儿没啥功夫搭理她,叼着烟正在看人迭筹码。他头发长得相当快,这才一个多月,已经长了一两寸的长度,新长出来的发根部隐约发白。见她盯着自己看,他含了一口酒,表情相当凶。 她却突然靠近,身子靠在他肩膀,红唇凑近他脸,就这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嘴角。而后相当暧昧盯着他唇瓣看,边舔了舔唇,边伸出拇指给他擦了擦水渍。捧住他侧脸,凑近,到他耳边轻轻一吻,“苏苏...” “有酒渍...” 身子瞬间麻了一片。 苏容靳看她几秒,突然揽住她腰肢,将她抱进怀里,指腹一点一点顺着腰迹的拉链往下划。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腰迹传过来,所触之处全是滚烫。他的眼神很深邃,掂不清楚里头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的眼睛不能多看。里头蕴含着的魔力,是能让人堕落的,让人沉迷的,让人跪倒投降的。 确实,他这样的人从里到外硬件这么强,的确有让人发疯的本领。 但是除此时刻,沉扶星不愿多看。 不管他多好看,若非万不得已,她凑近都觉得厌烦。 苏容靳其人,心是黑的,血是冷的,骨肉是钢枪都刺不穿的,阴狠毒辣,扯无辜的人入局。这样的人,凑近会被冻僵,招上会被拨去筋骨,爱上会粉身碎骨。灵魂丑陋又恶臭。 她厌恶他的狡诈,讨厌他腐烂的灵魂,又被咬着筋肉,半丝不得远离。 沉扶星深知自己的不良善,也没什么为人该有的道德准则,这么些日子,他一步一步打破她的底线,一点一点让她把自己深藏的险恶一面掏出来。步步为营,为鬼为蜮。她漏洞百出,被他一点一点拣去重造。在此之前,她根本想不到自己能做到这一步。 她可以坏,可以贱,可以作恶多端,可以破烂不堪。 但她不想跟他一样不成人形。 沉扶星眼底失了笑意,恐惧袭击。眼睛离开他的,些许跌撞。 骰子咕噜咕噜在荷官手里响着,骰蛊故意放的远,美女荷官高个子穿高跟鞋,弯腰摇骰子时酥胸要漏不漏。王埕看到这边肉挨肉的战况,默不作声推开阮阮坐直,拨倒一片筹码,喊来经理下注。 “苏老板好兴致啊。”他唇抵着递来的酒杯,抿了一口,笑,“用不用另改时间?别失了苏老板的好兴致...” 王埕这句话说的意有所指,身边的姑娘愣了愣,被马仔一指点,赶紧出来打哈哈。“王老板,喝酒喝酒。” “那倒不用。”苏容靳半阖眼皮,似笑非笑把烟塞嘴里,大掌在沉扶星屁股上揉了一把,“还有性致吗?” 沉扶星一笑,手指勾了勾耳环,往他胸上揉了揉。 “对Andrew,”她的烟嗓低哑,特性感,“Helen什么时候都有性致。” 妈的。 她反客为主,抓胸抓的还挺爽。 苏容靳眼神警告她,后者轻微瞥嘴,收了手。 王埕眼前一阵炊烟袅袅,蒸腾的烟雾往上飘,眼睛里有冷意,盯着苏容靳怀里的女人。解渴般喝了口酒,而后点了点经理,“给苏老板下注啊,愣着干嘛。” 苏容靳在沉扶星耳畔一吻,指节揣摩她胸前的一排骨,另一只手夹烟,“你来。” 沉扶星好,欠了欠身子,盯着眼前这堆筹码。面带难色,又往对面看了眼,而后手一推——一大摞的筹码点下去,是对面的两倍。 她看了看面带笑意的苏容靳,问了句,“少吗?” 苏容靳点点下巴,欠了欠身子,把嘴里叼的烟塞她嘴边,“含好。” 非得用含。 而后拽了拽她耳朵上的耳环,“拿下来。” 沉扶星了然,单手捏烟,默默取下耳环,递他掌心。后者弯腰一丢,一对儿耳环落筹码牌里。 “加一对儿这个。”他侧身子让沉扶星给自己点烟,瞧不起输赢,吸一口烟,看着对面腰扭的跟水蛇一样的女人。“当给阮小姐的礼物。” 他手掌盖住沉扶星肩头,平静望着对面人的脸色,“这玩意儿配不上我的人。” 王埕面色不好看,嘴角些许不平静,但依然笑着反讥,“怎么?难道是Helen小姐不喜欢?” “也不是。”沉扶星敲敲烟身,抬眸,一水儿的慵懒在眼里散开,“漂亮玩意儿配美人,您送这对儿太漂亮了,还是阮阮姑娘配着好。我哪儿能配上这么好看的珍珠。” “Helen小姐这么漂亮,连眼睛都亮晶晶的,怎么可能配不上?你要是配不上,这世界上就没几个人能配得上了。”阮阮跟着对,特知趣,相当谦逊。有种不争不抢的清新脱俗。 这样的女人才真的聪明,知道男人桌上爱听什么。 沉扶星心下了然,想着对面这叫阮阮的也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好搞,要再斟酌斟酌对她的态度了。 “要论会说话,还得看咱王老板的马子。”她耸耸鼻,笑着逗趣。“那干脆这耳环也别跟着递了,我做个主,转手直接送给阮小姐好不好?” 一击一打,踢皮球似的,话语权拿在这边。对面王埕面色微怒,瞥了一眼阮阮,后者也白了脸,不吭声了。 沉扶星大腿上搭着苏容靳的手,他指节若有若无画着圈圈,瘙痒着她。她瞪他一眼,另一只腿翘上来,硬把他手掌夹在两腿间。她和苏容靳对视,两者眼里汆火。 她能说出这么一段话,而且苏容靳毫无遮拦,面带笑意看她招惹了全程,已经足够说明她跟对面的阮阮不一样了。 她就是要点明这一点,给王埕看清楚,给苏容靳看清楚。她可以是苏容靳的陪衬,但不能是这场局的配角。一定程度上,她必须只能是仅低于苏容靳的存在,她可以陪他,也能辅佐他。 苏容靳没搭理她的自我行为,手掌顺着腿往上走。沉扶星猛夹一下,眯着眼嘬一口烟,面上一片祥和,下头比什么都淫/靡。她看王埕,又笑,“再者说了...您又怎么知道您一定会赢呢?” 这话里的嘲讽些许明目张胆。 她加磅,“Andrew想输一次,确实比赢要难...但您放心,该还回去的东西,早晚要还回去。” 这一场,两个男的基本没开口,两个女的一来一去立决高下。阮阮嘴角微微下耸,有点挂不住脸了,嘴角上头的两个浅浅梨涡都湮灭掉。 王埕被摆了一道,但面色还过得去,没什么太多表情。随即喊庄家别废话直接开。 骰盅打开,庄家派彩。 1。 6。 ... 最后一个显露,恰巧卡到4。 点数为大。 王埕赢。 苏容靳相当大方,对面二倍的筹码就跟水一样被他推过去。 输的人面色如常,八方不动。 赢的人眼神冷漠,毫无喜色。 又开了一局,王埕叼着烟,已经索然无味,但他能装,面上依旧笑意盈盈,就跟真开心一般。还捏着耳环给阮阮亲自戴上,边戴边揉软胸,那样子,恨不得直接扒开含上去。 苏容靳一只手还在她腿里塞着,指节半天不动,而后抽出。沉扶星面色微红,刚放松下来,还未来得及远离他。他手顺着裙边直接溜进去,拨开蕾丝内裤边戳进去,直插/幽径。 “唔——” 沉扶星怎么可能玩的过他,一瞬间怅然,眼底有丝丝雾气,面色如潮。 这下都看出来不对劲儿了。 对面桌已经拨开裙子的肩带揉了进去,酥胸半露,乳尖偶尔从指缝挤出来。 而正是因为这一声吟,所有人神色都不自在了些。 王埕动作一顿,揉胸的手都停了。注意力全在这边。 沉扶星冷冷盯苏容靳,见这状况,索性也就大大方方看他。 苏容靳观望一圈,手指突然抽出,光明正大掏出纸巾擦手,挑起的眉目间叁分冷漠,一分玩味,剩下六分全是野性。神色相当的性感。 “怎么?”他闷笑,“女人爱玩儿...” “来,继续。” 明明穿的花里胡哨斯文败类的是王埕,苏容靳这会儿擦手纸的动作和神色和语气,却比王埕还要有匪气。 沉扶星手掌撑大腿,眼色不爽的瞪了瞪苏容靳,后者默不作声捉过她手握手里,又被沉扶星冷漠拨开。 他便不强求,集中精力去看骰盅。 正是白热化的阶段,等着开骰蛊,苏容靳西裤边缝突然爬上一只足,脚趾就这么顺着裤子缝,到大腿,又滑向里侧,隔着西装裤摩擦着他雄伟的胯部。 沉扶星手肘挨桌,指节捏烟,笑着。挑衅一般和苏容靳对上,玩意十足。她用指腹去按压摸索他的形状,上上下下,跟撸一个姿势。 然而苏容靳面不改色,嘴里依旧和王埕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正事儿,什么货物运输,什么丢失,一些隐晦的方式。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下头他腿已经大剌剌地张开着,根本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反而还趁着对面一对儿接吻的空档藏下右臂,手掌攥住她脚,抓手掌里,用力按向胯下那胀大的玩意儿上下滑动..... 揉了没多少下,沉扶星气愤收回腿,临放下前还往他小腹踹了一脚。 他妈的。 又特么让他弄了。 沉扶星吃了个大亏,聪明反被聪明误,气的半死,苏容靳跟她说话她都没好气的应着。 又一局下来,苏容靳赢比输多。 他捉过沉扶星的脑袋,按怀里,欲吻。沉扶星躲,手撑他胸要推开,他来了一句,“差不多得了啊...” 沉扶星眨巴眼看他,被他捧住脸凶狠的吻住。 一吻毕,她口红花完。 “上去给王老板来两把?” 他手掌按上她腰后的那块儿咬痕。 沉扶星手掌撑在他胸前,此话一出,对面传来一阵笑。 “Helen小姐还有这本事?” 苏容靳拍拍她屁股,后者起身,“当然...不会。” 她嘻嘻哈哈打哈哈,说自己不会,但既然Andrew都开口了,就献个丑。 “王老板别笑就是了...” “怎么会。美女要骰子,千载难逢。” “那就好...” 沉扶星瞟了眼正掂着酒杯的男人。 可他妈知道这死变态为什么让自己跟着米娅学掷骰子了.... 她叼着烟,半个屁股搭在桌面,弯腰,捏过来放的远远的骰蛊,挨桌边儿。 美女荷官被经理人推了一下,顺势倒在苏容靳怀里。他也不推开,半挑眉看着这女人,在沉扶星摇骰子的音儿里问了句话。 “?Cómo se llama?”(叫什么名字?) 美女荷官诧异一下,后回了个名字。 苏容靳若有所思点头,便没再搭理她。 美女荷官求救一般看了看对面的男人,后头皮发麻一般坐在沉扶星坐的位置,挨他特近。 见苏容靳未拒绝,便更为大胆肩膀挨上他手臂。 王埕立刻把视线挪沉扶星脸上,以为能看到醋意或者更多别的神情。 然而没有。 沉扶星神色依旧,完全不在乎他身边坐着谁在干嘛,事不关己安分摇色子。 怪了... 她处处向苏容靳,他还以为是真爱,但另一个女人在自己男人怀里,她却毫无反应。 这女人,和姓苏的一样难捉摸。 “王老板...”她抽出烟,突然点他,“到您了。” “苏老板上局赢了不是吗?”他说,“苏老板先下注。” 苏容靳笑着,双腿交迭,捏了捏那荷官下巴,“你来。” 美女荷官拨出筹码,说那就大。 沉扶星点头,脑袋转向王埕,“那您就是小。” “成。” 说着,拨出大半筹码,说我相信Helen小姐的手气。 “别这么说...要赢了,还得谢谢阮小姐,都是阮小姐给您带来了好运。” 苏容靳全程冷脸,盯着荷官笑,余光却带杀气盯着那个跟别的男人谈笑风生的女人。 真他妈... 他手心攥紧酒杯。 想弄死她。 ... 场面话说的好听,沉扶星开始开器派彩。 骰皿里散着叁个骰子,两个叁一个一。 王埕赢。 最后又来了一局,王埕喊了停,说是剩下的细节明儿再聊,天色已晚,不打扰了。 说着揽着阮阮肩膀离开。 临走前还没往交代身后的经理,让这姑娘伺候好咱们苏老板,“记我账上,一起给你清算。” 苏容靳没拒绝,笑着跟人道别。 门开门关。 整个包间只剩下美女荷官和少数自己人。 沉扶星慢悠悠的迭着筹码,迭着迭着,一边坐着的男人突然起身。 她默不作声抖了抖睫毛和手臂,虽说面上还过得去,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恐惧。 身边那道影子走的不缓不慢,一步一步都跟踩她心上走那般让她熟悉。 而后面前一晃,她整个人被他攥着脖子按到了桌子上,脖子被凶残的攥着,身子挤在他和桌子中间,腰快被折断。 苏容靳的表情相当阴森,他的皮相,他散发出来的浑然天成的凶狠戾气,他眉眼间透出来的杀伤力,都相当恐怖。他头顶着刺眼的水晶吊灯,背对风光,身处黑暗,面色冷冰,没有对她笑的时候温柔。 他身处灯光下,却背对光亮,满身阴暗。 这样的他不是一般恐怖。 沉扶星被攥得脑袋充血嗓子里呜呜吟叫,她知道自己无处可逃。 他阴恻恻凑近她,“你想死?” “你特么算计我?” “我让你放肆,让你顶着我名头出去得罪人。但你他妈的要是敢背叛我....” 他扯嘴角,“我让你比死还痛苦。” 她的笑,她的毫不在乎,她的态度,她眼底对他的嘲笑。任何一个掂出来都让他暴躁。 所以愤怒,所以想掐死她。 他的拇指按压住她的咽喉,窒息感,极度痛苦,皮肤和血管一寸寸的失了原本的神色,一股脑的求救状。但沉扶星不求救,她轻飘飘闭上眼睛,趁着他喘息的时候喊了一嗓子苏苏... 是痛苦的。 苏容靳死盯她,几秒后,突然将她甩开。“滚蛋!” 她脊背重重落上桌面,被筹码按压,生疼生疼。 沉扶星眼睛冒火星,等到悠悠做起来的时候,才看到他拥着那美女荷官往外走的背影。 她眼睛飙红,剧烈咳嗽,气愤的攥紧手,手掌每拂过脖子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生疼的。 她看着那对背影,看他被那美女安抚,看他揉捏那女人的屁股。 越看越生气,气的她眼底冒水珠。 究竟是谁特么背叛谁? 沉扶星二话不说,揪起一边的骰蛊,上前两步到他背后,‘咚’一下砸上他脑袋。 “毛病!” 骰蛊咕噜噜落地滚。 苏容靳一震,身侧的手紧紧攥起,他面带笑,越是这样越让周围人感觉恐怖。 因为浑身上下,除了戾气别无喜意。 ... “过来。”他冲她招手。 沉扶星条件反射往后一步。 他往这边走一步,喊她名字,“沉扶星...” 他说,“来。” 手掌冲这边举着,面色温和。 而后上前几步,他往前,她就后退,最后无路可走。 他笑里藏刀,面色如阴鬼。 苏容靳垂着脑袋,指腹一点一点触上她的脖颈,到耳朵,到脸颊。把她的气愤委屈和恐惧一并收入眼底。 他气愤的心情不知未和,在触上她眼角泪珠的一瞬间消散些许,理智也回归一些。看着她脖子的印记和她眼角的泪,微微蹙眉,胸口一阵闷。随后在她唇角落一吻,“你还有脸委屈?” 沉扶星以为他又要来揍自己,接过他他妈还有脸亲他,于是她胸膛剧烈起伏,恐惧,气愤,委屈,暴躁,一层层碾磨她的理智。 她举着手指他。 嗓音极度发抖,她扯嘴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语气尽量平淡。 “你特么就是个疯子!” “是。”他依旧吻她,轻笑,“所以你别找事儿。” “明明你最清楚后果的不是吗?” ... 沉默的一段时间,满屋子都是沉扶星急促的呼吸。 他脚尖转位,慢悠悠转身,拥着那个女人往外走,只撂下一句。 “我苏容靳还没到要靠女人才能谈成事儿的地步。” 沉扶星不懂他意思。恰巧身边苏斯递来一张纸,最后跟她说了几句话。 “全圈子谁不知道Andrew不轻易碰女人。但凡是他碰了的,要么发狠了玩儿,要么第二天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觉着你是哪一种?” 沉扶星相当不买账,冷笑看他,“是因为我还有用。” “随你怎么觉着吧...” 苏斯把房卡递给她,“Andrew今晚肯定不会找你了,恭喜你,自由了。” 他说,“用我送你上去吗?” 沉扶星捏着房卡就走,把他丢下,脊背坚挺高傲。 她知道苏斯的意思,知道他话里的那点儿暗示,他硬生生的拿苏容靳那指缝里透出来的一丢丢好处来她心里凿洞。 一句话比一句话挖的深,偏偏捉住她最不愿意去细想的地方反复挑拨。 然而他快要得逞了。 因为这块儿地逐渐裂开,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催磨她的理智。但她决心誓死捍卫自己仅存不多的这点儿感性。 哪怕它已经在逐渐崩塌。 21 苏容靳在住的方面儿特奇怪,他不喜欢四四方方的房型,出去住酒店也得是选最有‘艺术特色’的屋子。现在的小公寓其实并非沉扶星首选,当初她选了间靠海的小洋房,钱都交过了,他连门都没进,就在门口说了句,换了。 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当下荷官美女跟着苏容靳进了房间门,刚进去他就把她冷一边,兀自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抽烟。 美女荷官摸不准他脾性,在门口踌躇半天,最后壮着胆子上前。恰巧此刻他塞嘴里一支卷烟,打火机在手心绕圈把弄,她见势赶紧跪下。 先是左膝,接着右膝,膝盖下是软地毯,并不疼,反倒软和。高跟鞋因这姿势弯曲着,硌得脚背很疼,但她面上依旧是完美的妆容,笑着伸手,抬眼看他。 是她们这儿的规矩来着,对待客人要毕恭毕敬,点烟倒酒双膝落地。 苏容靳这才抬了下眼皮子,眼底刚才在包房的那些许温和半丝都不留,就这么冷漠的看着她。 美女荷官手臂微微发抖,内心十分忐忑。即使来之前已经受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训练,也考虑过眼前这个男人可能在床上会有的一些特殊癖好。但他这样的状态,其实比直接捅进去让她更恐惧。 正是这会儿,苏容靳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头动了动,她跟着动了动眼皮,然而他伸过来的手并未把掌心的打火机递过来,而是换了个方向,很快速的点燃烟,而后放回她身后的矮几上头。 他完完全全忽视掉了她。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突然把脑袋转过来,抽一口烟,问,“你叫什么来着?” 荷官一愣,“Fabiola.” 明明...刚问过没多久来着... 他点点头,突然起身,越过她往门口走,开门,门口的苏斯便跟着进来。 隔着几米的距离,Fabiola看到那个黑人男人拿着一个硬盘,插入电视后边的插口。随手拨弄几下,电视里便出现了一个画面。 整个视频很短,约莫有个一两分钟。 苏容靳就这么坐在沙发里拨弄手机,他双腿交迭,衬衫领口半露,袖口挽到小臂,手背上头清晰可见的一道疤痕。这边的Fabiola从看到那个场景的一瞬间便跌坐在地上,而苏斯则一直守在她身边,末了跟她说了些话。些许的剑拔弩张的意味。 而苏容靳这边,就像是被隔绝在外的另一个世界,他不在乎这边的场景有多么的‘不合时宜’,也不在乎这边两个人接下来要干什么,就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Fabiola突然痛哭,跪着爬到苏容靳跟前,手指无助的抓住他的裤脚,哭泣着的交代了她知道的所有事情。 “说完了?”他突然开口。 Fabiola点头。 “脱衣服。” Fabiola表情一整个破碎在脸上,连个惊诧的表情都拼不出,“我知道的真的只有这些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他突然笑出声,嗓音低低沉沉的。 她听的并不清楚,只是知道他拇指抚上她眼角的泪,说了句,“你现在只需要选择脱掉衣服上床,或者打开门出去。” “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Fabiola眼底一抹喜色蒸上来,二话没说褪下衣服跑去隔了一扇门板的卧室,她眼底冒着些许迫切,呻吟着喊,“Andrew...” 看家本事拿出来了,躺着床上,双腿大张,粉嫩的私处被手指轻轻拨开,等待着眼前这个男人的采撷。 苏容靳随手拨了下头发,叼着烟,嘴角隐约笑意,他起身,慢条斯理地边脱衣服边往床边走。眼神里冒着不知名的火。 而后,凑近,俯下身... ... 沉扶星的房间在苏容靳的楼下。到底是失了势,苏容靳身边的倩影换了个,连个引路的都没有,她自己摸了半天才找过来。 她跟苏容靳这么长时间,早被他好吃好喝养刁了。刚进屋闻到一股子弄弄的酒味儿,当下就给前台打了电话,让侍者等下送来两台空气净化机。那头很快应下,还连连道歉。 卫生间雾气和温度逐渐蒸腾上来,她褪下衣服,缩进滴了精油的鱼缸里,把自己埋的严严实实。她在水里闭上眼睛,空气隔绝,憋气的时间大概有个一分钟左右。呼吸逐渐消失的那瞬间,她脑袋里突然浮现一张脸。 就是那样一张脸,左右了她的生命。 他光着身子坐在藤椅上抽烟,随手翻动着财经报,不知道到底看没看,眼睛偶尔会隔着烟雾看向这边。 一声令下,微微笑,“继续。” “重新开始计时。” “你这才憋了多久?” 然后是脑袋上他手下的一按,她被迫窒息.... 像是突然被那个记忆吓到,只是刚刚超过一分钟而已,沉扶星突然呛了口水,相当狼狈的从水里钻出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下泡澡的心情都被毁了,她随便冲洗两下,裹着浴巾边擦头发边推开门。 身后的雾气逐渐被门板吞灭,沉扶星一个随意抬眼,眼前的床上赫然坐着一个男人。 他已经不是白天那副样子,换掉了花衬衫,这会儿只穿了件和她一样的酒店的浴衣。领口大敞,脚上一双一次性拖鞋,露出来的部分除了肉只剩肉。 沉扶星只是诧异了一秒,很快恢复冷静,脚步一转到一边的梳妆台前坐着,拿过桌子上的护肤品仔仔细细往脸上涂抹。透过镜子,沉扶星和他带着玩味的视线对上,“呦,王老板走错房间了吧?” “少说帮你把空气净化器拿上来了,不谢谢我就算了,Henlen小姐这样过河拆桥属实有点不太地道吧?” 沉扶星面无表情瞟了眼屋角里摆放着的空气净化器,心下难隐的烦躁。却依旧要笑着回,“那确实要谢谢王老板。” 她在脸上拍着水,素面朝天的样子些许温和,但她却因为这样毫无遮盖的样子显得些许局促。这样的一个大局里头,她很难对一个人敞开来对视。她需要那一层保护罩,这样安全感会多些。 然而王埕就这么从镜子里看着她,眼底又几分醉意,更多是牵肠挂肚的那种纠缠。他脑袋微垂,大掌拂着身下的床铺,指尖细细抚摸,眉宇间烧着无名的火,“看起来,Helen小姐在这风月场混的也没我想的那么风生水起...” 他意有所指,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讽刺。 沉扶星垂下的眼皮微微一僵,透过镜子,她的眼神逐渐散起一抹冷意。 “如果王老板只是想来说这个的话,还是好走不送。” 她微微笑,往脖子上涂身体乳,并不看他,“毕竟夜闯闺房这事儿说出去咱俩谁面儿上都不好看。” 王埕收回手,身子半歪着往床上一倒,“别那么凶。不过就是想你了,怕想着Helen小姐自己一个人怪寂寞的,这么大一张床形单影只的,这不特地过来陪陪你。” “是吗?”沉扶星轻笑,看他倒床上的姿势,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他的动作,就像是... 像是在感受。 但她说不明白,他究竟在感受什么。 “王老板不会是看上Henlen了吧...”她眼底挂上了‘不会吧’的嘲讽。 王埕睁开眼,身子飘在床上,半侧身子看她,看她性感的脖子弧线,看她垂帘擦脖子时跟着下垂的睫毛。她的大脑似乎被什么牵制住了,此刻好像在想些什么,眼神盯着梳妆台打量,神情微微飘浮。根本没把他放眼里。 但...相当性感。 这个女人真的有种,她就只用一个眼神,随便的几个动作,或者爱搭理不搭理的表情,都能让男人提起兴趣。 根本没办法挪开眼。 条件反射,王埕脑袋里浮现一个场景。 就是这张软床上,他凶狠的插进她温暖的穴里,看她因为自己迷乱,看她把所有温柔和爽慰端给自己品尝。他带着她在这桩床上醉生梦死,滚个至死方休.... 镜子里的沉扶星抬起了眼,冷漠的眼神望过来,瞬间打破他的那抹期待。 美梦大醒,她却依旧不会是自己的。 一介漂浮风月女子,一个秉公正义警察。 属实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是。 他是真的不甘心。 只见沉扶星从梳妆台前起身,走到沙发边,双腿交迭坐在长沙发上,随手点燃一支烟,塞嘴里抽了口。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脑袋歪向落地窗外,看着窗外的灯火通明。 王埕沉默两秒后走过来,坐她身边,距离不到一公分。他可以清楚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儿,萦绕在他的脑海。看着她被窗外夜色照的发亮的脸颊,条件反射他手掌伸过去——“你刚才那十多秒的时间,在想什么?” ... “我可不想再费那么长时间把脸再洗一遍。” 沉扶星没躲,冷静来了这么一句,而后看向他,“我在想啊...阮阮小姐这会儿在房间里是不是特别委屈...王老板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啊。” “还有啊,有事儿直说,没事儿慢走不送。” 王埕知道她在打哈哈,面色冷下来,随后又挂上冷笑,“我看过你的资料。” 沉扶星面无表情。 “特别干净。”他说。“但恰恰是这样干净的背景,我却更好奇了。” 沉扶星淡淡看过来,烟雾缭绕之间,想到自己的身份被‘重塑’的那个场景。既然都做出来了,也就没想过他不会查,更不会没想过他们警方不会怀疑。 “资料上那个名字...”他念出来,包括年纪,学历,一个个掂出来,他熟悉到骨子里的那份资料。“是你的真实姓名吗?” 王埕严肃几分,“那份资料里,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我眼前的这个Henlen,和我在资料里看到的那个大学生,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他存了私心,其实他今晚来的目的并非这个,关于苏容靳身边女人的身份其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容靳身后那个苏家老爷子。然而他还是问了,问出来自己的执念。 他一直不知道一个人的执念竟能这么深,他只是隔着水雾听到她咳嗽的声音就能感到心跳加速,只是触上这张床就想把她压上去。 沉扶星听着他念出来的那个编造出来的名字,眼睛终于看他,“你觉得我几分真,我就几分真...” 她的表情相当放肆,笑的猖狂,像是嘲笑他的‘不务正业行为’。 或许是被她的笑声刺激到了,王埕胸口突然窜起一股无名火,他猛地扑过去,将她一把压在身下。手牵制住她的手腕,上半身虚压,呼吸局促。 “你猜我如果拿一个港口半年使用权跟他换你,你还值不值钱?” “听到了吗?”他指引她仔细去听。“上边闹得正欢。” 隔着窗,一阵阵女人的喘息和呻吟声穿破天空。 他这么一说,沉扶星才意识到,这抹声音原来是楼上那间传来的。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相当压抑,相当不舒服。 沉扶星压下心底那股不自在,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似乎并不在乎他的行为,反而微微笑,只回第一句。 “那,到时候我不吃香了,王老板肯收留我吗?” 王埕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还未反应过来,沉扶星突然凑近,唇瓣离他唇瓣只有不到一公分。她捏着烟,垂着眼去看他的唇瓣。这个表情相当勾人,王埕已经逐渐被消磨掉心智。 他咬牙切齿的瞪她,手掌按在她的肩头,“你知道我看到你们在桌后那个样子,我多想代替他,把手指插进你的身体里吗?” 然而沉扶星突然冷笑抬眼,嘲讽的神色在眼里散开,“你是个警察,我是个游走在男人手心的花瓶,你说,你的上头能允许你这么做吗?” 只一句话,瞬间如同一桶冷水,硬生生浇灭了他的不理智。 王埕的表情呆滞在脸上,像是懊恼。 沉扶星手臂微微搭在他肩头,脑袋去递过去到他耳边,“王警官...你们条子学过近身格斗吗?” 王埕还未反应过来,脖子上突然刺上一冰凉的物件儿。他浑身一僵,只见她手里攥着一个东西。 在夜色里,那把匕首冒着寒意。 沉扶星声音微哑,抵在他的喉结上头,“没学过吗?” 她语气无辜,表情无辜,表情特装。 “那,要不要我给你打个试试?” ... 王埕的胸膛剧烈起伏,沉扶星挂着玩味看着他的表情逐渐由懊恼转变为愤怒,最后变为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突然把一推,匕首随手一丢,落地板上。 沉扶星欠起身子坐好,揽了揽领口起身,没搭理他,起身到桌前打了个电话。 “到王老板房间去吧阮阮小姐请过来,让她上808把王老板接走。” 22 王埕最后还是自己走的,他临走前挡了沉扶星的门,神色意味深长。 “你知道他前一段时间干什么去了吗?” 沉扶星轻轻阖门,并无要回复的打算。门推了几下没合上,索性盘手看他。 身后跟着过来了叁两个助手,但未见阮阮的身影,他冲那群人摆摆手,示意不要上前。王埕接着看她,“其实你可以考虑考虑我....” 他垂着眼看她脸,长指想要抚上沉扶星的肩膀,被她一个眼神杀回去。 “他给你的东西,我也能给你。” “他给不了你的东西,我还能给你....” 沉扶星指节轻轻敲打手臂,依旧冷漠,眼底半丝波澜都看不到。 她这样冷漠的反应在王埕的意料之中,他松开手,背对她往外走。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谁还不是别人的垫脚石....你对他来说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样的一句话,生生揪起沉扶星心里那块儿嫩肉,她脑袋里渐次迭加着这句话,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裸露在外的脚和腿,细细的冷风吹拂,激的她打了个冷颤。脑子里只剩下空白。 双脚像是灌了铅,她关了门,微蹙眉走回套房。 套房里只有床脚灯和梳妆台的些许微光,窗外点点星光穿透过来,沉扶星环臂走向客厅的吧台取酒,刚取下酒杯,角落里突然传出来一声。 “人送走了?” 手臂伴着瞳孔的紧缩,杯子顺着落地,七零八碎。 她猛地抬头,只见单人按摩沙发上头一道黑色的人影,正对这边,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楼下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他手臂微微撑额,指间夹了支烟,烟雾缭绕之间,他的姿态与黑暗融为一体,挺拔寒冷的身姿陷在沙发里。 这种感觉,像是永远无法掏出他划的圈。 逃不掉的。 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沉扶星微喘,又听他冷笑一声,“人刚走就这么魂不守舍?” 她只觉得刺耳,懒得跟他吵,本还疑惑他怎么在这儿,突然看到他身后打开了的阳台门,纱帘还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你特么疯了吧?” 这可是十几层。 苏容靳起身,沙发的皮套发出摩擦的响声,只见他高大的身影逼近,很快,她的影子被他的遮挡住。 沉扶星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他却只是越过他,走到一边的梳妆台前,而后曲起手臂,慢条斯理地取下腕表搁到她放首饰的软盒里。 就这么,和她的东西融合在一起。 沉扶星盯着他的动作,这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刚坐下这个梳妆台就觉着熟悉,现在想想,好像这张梳妆台和公寓里那套是一样的。其实她本不矫情,并不固执于用一种东西。 但之前有一次他半夜磕了药,跑去操她,整整两叁天没让她下床,最后把她弄的脱水昏厥。她从病床上醒来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觉着自己错了,那几天竟也没怎么凶她。等人恢复之后,他突然变脸,逼她去跟着工厂里的那群糙老爷们去拉练,跑了没多久她就吐了,刚坐下休息,他电话就打过来了,强迫性让她把后来的公里数跑完。那次之后,沉扶星为了发泄,把房间里的东西一通乱砸,把他酒窖里的酒杯也一通乱砸。 苏容靳接到麻子的电话,电话打过来。 沉扶星咬牙切齿,“怎么?兴师问罪来了?” “你发什么疯?” “你当初不是说了吗?对于生活上边,我有绝对的选择权,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让人弄的这些东西,我统统不喜欢!土鳖!” 她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在赌,赌自己对他性子把握究竟是否准确。其实他这个人心情好的时候也挺放纵她的,对他来说,只要把他的要求完成,不过分的要求都可以满足。撒泼打滚他烦,但是偶尔小作他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但其实沉扶星这一刻才明白,他对自己放纵的那条红线,其实正在一点一点往下移。她闹不明白的那些特殊反应,皆是因此而起。 见她在发呆,苏容靳两步上前,猛地攥住她领口,瞬间把她的浴衣扒下。瞬间,夜光里只剩下她光裸的胴体。 沉扶星其实有被他的动作吓一跳,她的手腕被他攥住,人跌跌撞撞被拽到阳台。沉扶星连踹带骂,骂他贱,骂他脏,骂他土匪流氓,扭动的身体比什么时候都激烈。夜风吹拂着,浑身发冰。就着站着的姿势,他把她钉在阳台,唇瓣贴近她耳畔,手掌攥紧她的腰,从臀缝开始抚弄,腰窝,那块儿疤,又到肋骨,和两团软肉。唇瓣含住她的耳垂,只觉得他手掌一攥,胸部剧痛,他沉下嗓音质问。“怎么?为什么不能操你?” “见他一面儿就要为他守身如玉了是吗?” 他的肌肉相当坚硬,此刻姿态却极具杀气,像是要把她吞下。 前边是冰的,身后是她滚烫的身体,一冷一热,好像就这样被困住。 沉扶星手臂紧紧攥住他的手臂,阻挡他要插进来的动作,恶狠狠骂了一句,“我他妈的今天不想跟你做!” 他不听,她的不想就是废话,他依旧拽着她手掌去攥他的那根。 “你特么恶心不恶心!?” 沉扶星猛地推他一把,虽然没什么作用,但她的火气全部被这一推表达出来。 苏容靳被拒绝了几次,也逐渐烦躁了,他眉宇间逐渐染上躁意,阴沉冷漠,煞气十足。攥着她手臂的手攥进,微抖。极力忍着什么。 沉扶星气的半死,她不是什么特别干净的女人,但她确实也受不了这个男的跟别人上完床又跑来插她。 太恶心了... 她扯扯嘴角,阴沉着神色瞪他,“怎么?楼上那女人没满足你?” “一个不够是不是?”她点点头,要拨开他手,“我去给你找,你特么要十个二十个都行!你特么不是烦我不愿意给你含吗?我把她们舌头技术最好的都给你找来!” 她说着真要往里跑,苏容靳不知道被那句话刺激了,神色倏然放松下来,他赶在她打开门之前把她抱起来,重重丢在床上。 沉扶星烦死他了,她每个要逃跑的动作都被他不厌其烦地挡回去,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攥在床上。他甚至还挑起眉勾唇看她发疯,仿佛她这一些崩溃和气愤都是一场无理取闹。 沉扶星折腾了一会儿,彻底放弃。 逃不掉了。 彻底逃不掉了。 她甚至觉得刚才她之所以如此放肆,都是因为他的放纵。 他的不厌其烦,他的沉默,他的怀抱,一个个掂出来都让她感到恐惧。 不是怕他把自己弄死的那种恐惧,是发现自己无法拒绝他的那种恐惧。 太痛苦。 沉扶星颓废的把手插进发丝,她浑身发抖,嗓音冒出痛苦的呻吟。 “你出去吧好不好?” 她泄了一口气,浑身失了战斗力。此刻她只想把自己缩起来,谁都不要见。 他却俯下身,唇瓣舔弄她的唇瓣,轻轻啃咬,舔舐,“嗯。” 语气像是在逗一只猫。 “苏容靳。”她哑着嗓子喊他,“我特别特别想杀了你!” 他动作却突然一顿,只觉得上半身一轻,他跨坐在她身上,然后是打开腰带的声音。 极度刺耳。 沉扶星叹一口气,倏地撑起身子,攥起一边的台灯往他脑袋上砸。 ‘咣’一声响,他的神情猛的冻在脸上,形成一股寒气。 苏容靳顿下来动作突然迅速起来,他眉眼染上怒意。沉扶星知道了,他对自己的放纵已经到了那个底线。 不出所料,他半点前戏都没给她,掰开她的腿,不顾她的阻挠,就这么生硬的把她插/穿。 沉扶星死命呜咽,她快被弄疯了,他的汗水一滴一滴落她身上,他的那根在她的下体冲撞。唇舌不再讨好一般舔弄安抚,反而把她当作一个泄欲机器一般穿刺。 她觉得心口比身体要疼。 “唔....” 插的太粗暴,沉扶星条件反射痛吟,眼角飙泪。 苏容靳咬牙切齿捏住她的下巴,“你特么哭个屁哭!” 他胸口闷疼,一点做爱的爽意都没有,被下身这个女人气的浑身不舒坦,满脑子都是她这副委屈小媳妇的表情。 太他妈烦了。 苏容靳把她眼角的泪水舔走,语气生硬,“行了!别特么哭了!” 沉扶星眼眶通红,感觉到腿被他折起来按在胸前,动作粗暴,半丝温柔都不在。 就在这时,一边地毯上的电话嗡嗡作响。 苏容靳没理,接着操她,生生把她操的长吟着泄出来才猛地拔出来。 他从她身上下来,赤着身体坐在床边点了支烟,揉着眉心接起电话,“说!”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只听他语气更不好。 “这事儿你他么还要问我?!” ‘咣’一声,电话被他砸出去几米远。 他叼着烟,扭头。 床上的女人正呈虾米状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她背对着他,只留给他个后脑勺。 苏容靳的视线微微发昏,他掐烟的手指微微发抖,伸过去,在离她脊背不到一寸地地方停滞。 他舔舔唇瓣,拉不下脸去道歉。 他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又觉得该跟她道歉。就像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她,又为什么放纵她一切放肆的行为一个道理。 他根本没有办法不为她的委屈买账。 ... ... 沉扶星在床上缩了一会儿,逐渐冷静下来。 她微微动弹胳膊,嘲讽的语气,“你来就是为了羞辱我的?” 他未回,她接着说,“好,你已经做到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他脑袋扭过来,表情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然而探过来的手动作微柔,触上她的下巴。 一口浓烟,伴着他冰凉的吻一并灌入她的口。 苏容靳舔弄着她的唇瓣,勾着她舌头共舞,吞噬她的呼吸和津液,攻击她薄弱的意志力。 “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沉扶星猛地推他,“好!” 她冷笑,“那几个美女荷官你看还看上哪个了,你告诉我,我滚出去把人给你送过来?!” 苏容靳吻的越来越黏密,答得相当爽快,“没看。” 沉扶星懒得听他那一套。“放你妈的屁!” 他的呼吸逐渐局促起来,长臂抬起来她腰肢,把她的身子掉个个,逼她跪下,露出浑圆的臀肉在他面前。在她还未有动作之前,飞速的在她臀瓣上咬了一口。 沉扶星脸被按进枕头里,昏暗的灯光下根本看不清他表情。她的腰臀特别敏感,以前他没这样过。这会儿被他猛地咬了一口,就跟触电似的。她手臂和腿部都开始支撑不住的颤抖。 就是这时候,穿透窗棂的是一声声熟悉的媚吟。 沉扶星猛地抬头,望向窗外。 她听出来了,是,楼上。 条件反射,她转过脑袋去看他。 苏容靳眉头紧蹙,按过她脑袋,唇瓣埋入她的尾骨缝,舌尖逐渐顺着腰窝往后...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挺翘的鼻尖埋在她的臀缝里。 他声音发闷命令她,“把腿分开。” 沉扶星没动作,他眼底一冷,猛地攥了了下她的胸,残暴的掰开她臀。 而后俯身,含住她那盈盈发亮带着两人体液的两瓣...粉嘟嘟的嫩肉,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他的吃相相当凶残,刚才前头那些沉默不语放纵她的劲头下去了,这会儿只剩下欲望,只想把她吞掉。姿态狂而烈,扑哧扑哧的吸水舔弄声伴着他的粗喘,比春药还上头。 沉扶星架不住这攻势,她头一回被他口,还被舔了敏感的尾椎骨,这会儿软的跟一滩水差不多。他的舌尖相当有力,手掌掰着她的两臀瓣死命分开,露出粉嫩的洞口,而舌头的目的地就是下头的那个嘴唇。他的唇和她的唇相接纠缠,逐渐探入,舌尖有力的刺进深处。 “啊——” 沉扶星的大腿根猛地瑟缩,眼底冒起浑浊的雾气,满脑袋都是空白,只剩下小腹的酸慰和快感。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下头不停往外流水,又不停被他吸进嘴里吞进肚子,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他的每一次有力的顶送,都让她紧缩疯狂。 她浑身颤抖说,“别。” “为什么别?”他瞳孔发红,里头有些许狂野。 她却呜咽着呻吟着,近乎痛哭,“不要弄那里...” 沉扶星觉得,她迟早要死他床上。 似乎察觉到她的出神,苏容靳退出舌尖,换上更为让她疯狂的物件儿残暴的送进去,听她求绕般喘,看她眼底迷茫的挂着窗外的灯,看她身体为自己绽放。“看着我!” 凶狠的一记顶送,粗硬的物件儿把她的嫩肉操的外翻,他垂着眼皮看她的疯狂,看她不顾一切的抽送迎合,看她失去理智的叫喊。 “喊什么?!”他凶悍抽动,按着她腰身,扳过她脑袋细细舔弄。 疯了... 都特么疯了! 沉扶星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下边送,她浑身发麻,腿根子往外滴滴答答的流水,不知道是他的液体还是和她缠在一起的液体。她只是知道自己疯狂在他的怀里。 “叫?!” 沉扶星痛吟一声,唇瓣被他咬着,她反口咬回去,凶狠咬,咬到尝到他腥甜的血味。 然后舔着带着他血的唇瓣,浅吻他唇角,“苏苏...” 最后的最后,沉扶星面容呆滞,被操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除了呼吸,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像是条干涸的鱼。她的触感是潮湿且酥麻的。她汗涔涔的脸上全是他的体液,她潮红的脸上全是动情的痕迹。腿间流出些许液体,然而她已经无力去管。 苏容靳埋首在她脖子和锁骨间浅吻着,吻着吻着,又吻上她的唇。 他曾经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坦然接受这样缠绵的吻,其实接吻的感觉,还,挺好的。他原来并不在乎她拒绝自己吻的行为,觉得吻只是性爱的附属品。然而现在他想,以后他估计不能接受她的不接受了。只是他也不清楚,自己接受的究竟是她的吻,还是和自己接吻的这个沉扶星。 苏容靳埋在她乳间,贪婪的舔弄呼吸,“它想被吞掉。” 沉扶星扒拉他脸,“它不想。” “嗯。”他依旧是逗猫的语气,手指插入她腿间,“是你想。” “我也不想。” “我说你想你就是想。” “。。。” 傻逼。 ... 沉扶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从浴室里出来的,反正等她被丢床上的时候,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 阳台的推拉门被他关上,隔绝楼上的噪音和冷风,只觉得身后贴上一具滚烫的身体。 沉扶星往床边蹭了蹭,被一只长臂拽回去,迷迷糊糊之中,耳朵被人捏住。贴着耳朵的是冰凉的什么东西。 她猛地睁开眼,条件反射摸了下耳朵。 是耳环。 “这个,全球只有一对。” 沉扶星哦一声。 “贵吗?” “你说呢!”他冷飕飕。 她转过去身子还要看他,他却一把按下灯,瞬间一片漆黑。 她只能摸到他滚烫的身体,却看不到他。 沉扶星觉得,好像有点儿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逐渐发酵起来,且愈加膨胀。这种膨胀以不可控之势肆意繁殖,最终究竟是何物,她说不明白。 但很糟糕的是,关于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男人这个问题。 她发现,答案是无解。 23 这一觉睡的安稳。 苏容靳因为生物钟的原因起得比较早,他简单洗了漱,走出浴室的时候门恰好被敲响。 隔着门板,麻子的声音,“Andrew...东西带来了。” 他随手捞过件浴衣穿上,给她开了门。 麻子目不斜视,正欲和原来一样直接进屋,然而眼前这堵半裸胸膛的人墙却纹丝不动。 她心下隐隐作乱,面上勾起一抹并不常见的笑,“Helen小姐还没醒吗?” 苏容靳和她平平对上,末了,嗯一声。 麻子还想说些什么,苏容靳喊她一声。她随即一愣,笑容僵在脸上。他却并不在乎她作何感受,大掌接过她手里的包装袋,“收拾收拾,下午回去。” 麻子微颔首,心思如同一团乱麻,她踩着规矩的高跟鞋走了那么几步,又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走之前找个钟点工来。” 麻子转过身去,“Andrew,这种事还是自己人....” “你只需要做好你份内的事情。”苏容靳打断她,眉心淌过一股凉意,伴着专属于他的那股气质,尽数淹没在他的瞳孔里。 “麻子。”他垂着脑袋看了眼包装袋里的东西,这句话之后抬眸。 “我把你从Jseph那里要过来,是为了放你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你的能力不止于此。” 点到为止,苏容靳的身影消失在门板后。 ... 深灰色的窗帘遮挡住窗外的阳光,脚底下是柔软的地毯。 沉扶星醒的时候身边是空的,身边床褥还微微有翻动的痕迹,她脚陷入软地毯,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还迷糊着,头脑发懵。过了会儿,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给童星柏那边打过去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她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脊背微弯,头发凌乱在头顶,身上赤裸,床边搭着几件衣服。沉扶星盯着衣服看了几秒,又被一边的垃圾桶吸引过去视线。 垃圾桶边上挂着个用过的套子,里头鼓鼓囊囊,像是蔫儿巴的水气球。 沉扶星盯着盯着,想起来头一天晚上发生那点事儿。 这金碧辉煌的浮夸之地,从第一次在这儿遇上苏容靳开始起,就没给她带来过什么好印象,什么落魄,虚伪,权势,算计,血腥...她挨个儿见了个全。 胸口像是攒了一团火,沉扶星盯着垃圾桶有个几秒,猛地上前去拽着那只套子丢进垃圾桶,然后用脚把垃圾桶扫到房间门口。 眼不见为净。 等她洗漱收拾完出浴室门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多了个人。 苏容靳这会儿刚进门,发丝微湿,满身都是运动过后的汗水,眉宇间些许凌厉。他跟她对视一眼,没搭理。径直抬步往房间走,刚走过去一步,脚尖踢到门口放着的垃圾桶。 往里头看过去,纸巾和几个套子... 沉扶星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护肤,鼻腔里哼着调子,从镜子里刚好看到那祖宗阴沉着脸进了浴室。她淡淡地瞥了下嘴,梳妆打扮。 苏容靳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还是光着的,他身上往下落着水珠,顺着肌肉和五官轮廓一滴一滴砸在地毯上,晕染成一块块水印子。他皮肤并不是很黑,身材也并不是特别大块儿那种肌肉,而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那种。沉扶星最喜欢他的锁骨,嶙峋清俊,特别性感。 他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就这么光着晃荡出来,下头那根坦荡荡直挺挺立在空气中,相当扎眼。 “你能不能擦干再出来?”沉扶星没忍住。 他凝眸不语,居高临下的影子混在滚烫的室温里。姿态像只是在思考穿什么。 沉扶星正在上眼线,一条画完,另一条还没来得及上就看到他下颌顺着脖子滑下的一道水印。她抿抿唇,笔一丢,快速进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两条毛巾,一条浴巾一条擦头发。她看都没看他一眼,顺手丢他身上。 末了还没忘吐槽,“事儿逼...” 苏容靳一拧眉,“你说什么?” 沉扶星没吭。快速化完眼线,捞过他手边的毛巾踮着脚给他擦头发。 苏容靳就任她擦,顺便从柜子里掂起一件黑色衬衫,翻过肩胛骨,衬衫落背,遮挡住了纵横交错的肌肉和残余的疤痕。 衬衫纽扣一颗颗顺上去,他慢条斯理地姿势,余光从跟前的深色玻璃柜门里寻到她踮脚给他擦拭耳后的身影。 沉扶星擦完就溜,回去椅子上坐着化妆。 整个妆容基本完成,她慢条斯理侧着脑袋往耳朵上扣耳环。身后突然显出一道身影,他居高临下的从镜子里看着她的眼,眉目间的狂躁之气横生,戾气渗透在刚洗完澡的淡淡潮气之中。长指扣动皮带,‘咔哒’的声音。 沉扶星只觉着头皮因这一声而微微发麻,他的眼神一霎那击碎了她。 挂耳环的手微微顿下,沉扶星垂下眸子,不与他对视。 而苏容靳就挨在她身子后头,一指的距离,相当近。他扣完腰带,俯下身子取东西,胸膛蹭上她裸露的脊背,一阵热。他顺手捞走了她手边方形绒盒里属于自己的那块儿手表,堪堪往腕上戴。 沉扶星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方形绒盒,里头惨兮兮躺着他头一天挂她耳朵上的一对儿耳环。晶莹剔透的绿宝石,沉扶星不懂这个,也能瞧出来几分尊贵。 她目无波澜的从镜子里和他的视线对上,偏偏从她眼底看到几分火气。 沉扶星不是傻子,隐约也知道他在气什么,她默不作声把绒盒盖子合上,没有要戴耳朵上的打算。 跟前这祖宗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苏容靳!”沉扶星拽住他,半条腿撑地面儿,她舔了舔唇,对上他视线,一字一句吐字。 “我什么时候能进实验室?” ... 苏容靳拨开她手就走。 沉扶星没拽住他,被他拨开她手的力气带着身子猛地砸到地上。 咣一声,肉挨地,怎么听都是惨的。 苏容靳往前走了两步,猛地又折回来,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惨兮兮的样子。 沉扶星反应比较平淡,胳膊蹭上了床脚的木头,些许红。沉扶星揉了揉那块儿,觉得还行,能受的住。反正也没磕疼,就顺势坐地上检查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 苏容靳面无表情,“起来!” 沉扶星抬眼,伸手,“你抱我。” 苏容靳表情瞬间变得难看,紧蹙的眉头似乎在讲她有多难搞。 “你自己没手?” “但是是你把我拽倒的。” “到底谁拽的谁?”苏容靳无语。 沉扶星也无语,“是你把我手拨开我才倒的好不好!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苏容靳胸口起伏几下,怒了,突然捞过一边的绒盒,高举在手心——直冲冲对着垃圾桶。 沉扶星见状,条件反射想阻挠。可一想到他火气上来了就是天王老子都拦不住,自己这小身板儿还是省省吧。于是选择闭嘴,到嘴边的阻挠迟疑在嘴角,她看着他的动作,深知这个男人脾气上来了有多难搞。她也没过多反应,就这么看着他的动作,抿唇装死。 苏容靳余光瞟她,见她抿唇,动作迟疑了那么一秒。最后,还是沉着脸,一把将绒盒丢进了垃圾桶。 ‘咣’一声,垃圾桶被力道撞的远了好些。 “爱起不起!” “惯的你。” 他抚抚衣袖,拽开门,咣一声合上。 到了也没转身看她一眼。 24 沉扶星刚换好衣服就接到了个短信,苏斯发过来的,让她上楼下昨天吃完饭那包间吃早餐。她记得头一天半夜晚上王埕说过的那些话,今天两个人好像还有些事儿要谈。到门口的时候,恰巧苏斯从里头出来,见她过来,也没多说话,侧身离开。 沉扶星手臂撑门,条件反射扭头看他。 她怎么觉着...苏斯看她的眼神特别奇怪。就像是,她做了什么背叛他们的事情,阴鸷可怖的神色在他眉眼间荡开。 他那个眼神,像是在责骂她是个白眼狼。 半阖的门缝里挤出男人的声音,沉扶星猛地回神,换了个姿势双手推门。 其实她的西语不怎么好,从开始准备来到现在在这边呆了这么久,口语还是那个水平,但是日常的聊天内容还是可以听懂。 正对着圆形餐桌的方向有一扇打开的屏风,虚虚奄奄遮挡着里头的情况。里头的人在聊天,她隐约听到苏容靳说了句,“Jseph那边,我自会给他一个解释。” 对方应下。 然后是一阵茶清香,顺着飘进她鼻腔里。 碧螺春... 沉扶星还没来得及抬脚,只听里头横空劈下一道轻笑,“苏小姐怎么不进来?” 木屏风被随身的马仔轻轻推开,沉扶星隔着看过去,只见里头摆着真皮沙发,两方坐着两个男人,正对着她方向的是张陌生的脸,看着有个四五十岁左右,脸上盘庚着皱纹,穿西装,笑容和善。但这样的人能跟苏容靳混一起,想必也一样阴险狡诈,或许更甚。 他笑的越和善,沉扶星的厌恶感越强。 笑面虎。 沉扶星对他的第一印象。 茶几上摆着两个人的矮茶杯,正中央还坐着个十分秀气端庄的女人,也是华人脸,叁十来岁左右,倒弄茶水的姿势特别娴熟。 苏容靳背对着她,看不到他表情,只能看到他迭着双腿,手肘撑在沙发上,指节掐烟。 对面的男人似乎诧异了一下,笑容瞬间湮灭了几分。 见苏容靳还不介绍,沏茶的女人打破了这种沉默,笑意盈盈问了句,“这就是汶英啊?” 苏容靳还不讲话,对面的中年男人说,“不是。” 女人很尴尬,放下茶壶,腕间的玉镯不小心磕了下茶几,清脆的响声荡在房间。 沉扶星从这不是第一次听到‘汶英’这两个字。苏容靳周围的这么几个人,她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而认识他前妻....她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想着既然都喊她过来了,估计是自己人。 他苏容靳跟个大爷似的不介绍,她就自己自己介绍。 沉扶星端起笑,“叫我Helen就好。” 男人笑,女人也笑,些许尴尬的成分在。 女人先发现了什么,“Helen小姐怎么...” 她盯着沉扶星脚看。 沉扶星尴尬的要死,又不敢动,脚趾扣地,眼神和苏容靳对上。后者表情沉寂,酝酿着一股怒意。 “我以为只是吃个早饭。” “不然我上去换...” 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卷的发丝被手指无意识拨开,白皙耳垂边,隐隐约约一抹绿。 苏容靳对上那抹绿,眉宇间的戾气莫名其妙消散了些。他盯着她看,没讲话,也没要介绍这两个人给她认识的打算。末了,手掌撑扶手,神色平平,冲沉扶星点了下。 “来。” 沉扶星像是得到了赦免令,坐到他身边的位置,被他长指扣住手指,指节轻轻摩挲。 “渴吗?” 沉扶星看他,“还行。” 他便掂起自己跟前的矮茶杯递给她,“婶婶泡的茶很不错,尝尝。” 沉扶星接过放嘴边轻抿,听到他管这女人喊婶婶,估摸着这中年男人就是他长辈,倒是安分了很多,默默喝茶。她默默打量对面两人,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要比王埕更会伪装。 中年男人自从听到沉扶星的自我介绍之后眼神就变得讳莫如深起来,他和手边的女人对视一眼,慢条斯理的笑,吹拂着茶水面的茶叶,喝了口。 “前一阵子到古巴的那批货出了那么大岔子,据我所知,当天货物发出去的时候,王埕那边还没什么动作。”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看了眼沉扶星,“货物已经发出去了,照理说就没别的什么事儿了。然而货物离开港口的第二天,我们在他们那儿的人却一个不留被揪了出来...我很难不多想些什么。” 苏容靳胸口两个纽扣开着,露出里头半条伤疤,横梗在领口。他的笑容很浅,唇角的烟雾吞没了他的五官,沉扶星镇定着去看他的神色,攥着酒杯的手指青白,隐下了紧张。 所以说,他之前消失那一个月,并不是因为货物出了问题。 而是人出了问题。 沉扶星隐约知道对面这男人的话冲自己来的,他有意无意点拨苏容靳,把话头往她这边放。她隐约知道自己今天这饭要吃不下去了。 果不其然。 未过多久,男人笑的满脸慈悲,给苏容靳斟茶,又喊自己女人休息便好。 “这事儿是全权负责的,按理说叔不应该多说什么。但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待在一个屋子里,就不可能不出事儿。” 他说着,门口轻叩,进来一个人。 男人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递到苏容靳跟前,轻敲。 “你自己掂量掂量...” 桌子上放着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那天宴会时沉扶星从王埕口中取下的半根烟头。 沉扶星扣在一起的手心猛地窜起一水的汗,她无声无息歪过脑袋,抬着眼去看他。 然而他依旧将她揽在怀里,单手在她肩头抚弄,偶尔勾起她的耳环,有时又碾磨她的耳垂。酥酥麻麻。但她知道,他心不在此。 她搞不清他在想什么,就不会安心。 虽然他知道头一天晚上她和王埕并没有发生什么,但,那批货物呢? 她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当天她和王埕也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原本她留着那半根烟头是想借机拿捏王埕。在她弄不清楚他底细之前,这半根烟头是她的退路,倘若他真的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她完全可以利用这半根烟头从他手里买一条命。 但是她没有想过,她从来没想过。 时至今日。 这半根烟头竟成了她的‘罪证’。 沉扶星面色沉了下来,也不再伪装,就这么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对面的女人突然出生,慢条斯理上茶,轻手轻脚放下,转而去看苏容靳,“先喝茶。” “该是有误会。” 她转而取了只新杯,斟满递给沉扶星,些许安抚的语气,“你不要太在意,他这人就这样子,对谁都不信任....你可以慢慢解释。” 沉扶星垂着睫毛,强装镇定回她一记笑,默不作声喝茶。 眼前这个女人,虽是第一次见,话也不多,但她说出来的每句话目的性都特别明显。 先是提苏汶英,又提出她鞋子的问题,最后又是替她‘开脱’的说辞.... 沉扶星不是傻子,她能瞧得出来对面这两个人的虚伪和阴险狡诈。而她张了张嘴,猛然发现自己根本百口莫辩。 “不是我...” 她的嗓子微哑,沉着眼角去看他。 手,就是这个时候被苏容靳松开的。 对面原本立在一边的马仔突然掂起枪,黑洞洞的枪口,深不见底,就这么直冲冲顶着沉扶星的脑袋。 沉扶星血液瞬间倒流,没有他的支撑,她坐在沙发里浑身骨头都是软的。 苏容靳抿了口茶,冷漠的神色望向沉扶星。 就是这么一瞬间,沉扶星觉着自己估计要完蛋了。 扳机被扣动的声音,吧嗒一声,长长地在脑袋里回荡。 沉扶星就这么静静看着苏容靳,无声的讲着,不是我... 他的掌心端着酒杯,一口抿下去,还是原状。 枪口冷硬,顶上沉扶星太阳穴,耳环磕着枪把,发出清脆的响,沉扶星当场一颤。 而就是这时,喝茶的男人轻轻笑了笑。 “鲁叔...今天的茶不行,难喝。改天侄子请您和嫂嫂喝点儿好茶....” 鲁叔和手边的女人各自一愣,只见苏容靳微微拂动袖口,掂着茶杯,拇指抚动上边的纹路。突然。咣一声把茶杯甩响墙角,很快的一个姿势,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前,猛地按下扳机,与此同时手腕一折。 枪响震耳,冲天灭顶。 沉扶星怔怔地呆在原地,满鼻子都是血的味道,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右边的脸被溅上血,腥甜的血迹顺着她侧脸往脖子上流。 恶心的味道。 苏容靳手里还掂着那把手枪,他在手心转了个圈,脸上也有血迹。而他粗气都不喘一个,就这么慢条斯理坐下,一点一点捏着桌子上的纸巾擦拭枪体。慢悠悠把左手那半根烟塞嘴里叼着,微眯眼,嘴角带笑。半句话都不说。 门在外边被猛地推开,冲进来一波人,苏亚丁和苏斯带着一群人进来。见状,苏亚丁扣动扳机,往前走了两步。 “Andrew!” 苏容靳手臂脑袋都没转过去,背对他们摆摆手,示意把枪放下。 “鲁叔。”他喊了这么一句,“我的人,您暂时还动不起。” 鲁叔似乎没预料到他能来这么一句,也似乎是被他尊重久了,忘记了苏容靳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货。 最后鲁叔和那个女人是怎么走的沉扶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一转脑袋就看到那个马仔眉心的黑洞,和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她猛地站起来,推开苏容靳的身子,蹲在垃圾桶边狼狈的呕吐。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觉得自己的胃都要被吐出来的时候,融上她头顶的是一抹黑色的影子。 苏容靳驱走大部分人,只留下苏亚丁在一边。 安静的包间里,他一根一根抽烟,满屋子只剩下沉扶星的呕吐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扶星清醒过来,她从垃圾桶里抬头,打眼儿看过去,便是摄人心魄的那抹身影。 苏容靳立在万丈高楼宽大的落地窗前,对面艳阳高照,一派祥和,他黑色衬衫挂在身上,背影宽而阔,腰窄肩宽,腿上套着西裤,与腿部线条紧密结合,笔挺而庄重。头发微凌,叁分邪气,背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单手捏烟,另一只手迭在胸前。 目光所及,堆起一大片烟头。 “苏容...” 靳字吞没在他转身之后。 他视线平平看过来,压抑着什么情绪,神色撞进沉扶星的眼睛里。就是这么一瞬间,所有的阳光和灿烂都被他遮挡,城市所有在他脚下踩着。 整座城市在他脚下踩着.... 沉扶星心脏骤停,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失了色彩。 他唇瓣微抿,盯她几秒后,悠悠转过去,唯独留下他冷漠的后脑勺。 沉扶星不知道了。 她此刻什么都看不进去,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剩下眼前这道身影。 ..... 这场繁华而又纸醉金迷的宴会到此结束,因为苏老的到来。沉扶星提前下站。 晚上,她收拾完行李被苏亚丁从后门偷偷带出酒店。 呼啸着的晚风卷动着树枝和她的细发,她戴上了宽沿帽,严严实实裹在风衣里,只露出了极度疲惫的眼睛。 临上车之前,苏亚丁接到了一通电话,末了忍不住催促,“Helen.” “他让你带我去哪儿?”沉扶星问。 苏亚丁抿唇,“公寓。” 沉扶星眸光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想不明白苏容靳为什么要保她,就像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烟头会落到那人手里。 “Helen。” 沉扶星往巨大的又繁华的高楼上望了一眼,这一眼,耗费了她几乎所有的力气。 而不远处的路口,静谧的街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昏黑的灯光下,角落里隐隐约约散发出点点星光。车前立着一具欣长的身影,他指节掐着一支燃着的烟,和她同款的卡其色大衣。他的侧对着她这边而战,低头拨弄手机,神色倨傲,又难掩担忧。 不远处的女人将自己裹进风衣里,脑袋塞进帽子里,千万种色彩在她身后散开。 苏容靳沉默的抽烟,晚风呼啸而过,疯狂撕扯起他的衣角和发丝。单手捏着烟塞入嘴里,他收起手机,侧头点烟的那一秒,她迷茫的神色就这么直直撞进他的眼睛。 手上的动作就此停滞。 这一刻,山崩地裂,海啸风暴,烈火暴雨....她的失魂落魄,他的情不自禁。通通无声无息的透过这个眼神传送过来。 荒凉的月色里,她最后留给他的只剩一个毫不犹豫的转身。 .... 身后的车子被拉开,苏容靳身影陷入昏黑的车子里。 指尖明明灭灭,车子驶行。沉默的苏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Andrew!” 后视镜里,几辆黑色的轿车渐次逼近,且一左一右呈逼夹之势。 苏容靳嘴巴里咬着薄荷糖,咔嚓咔嚓响。他一只一只戴上皮手套,按下手边的盒子。眸光原始野性而又凶残。 而他的手边,银色枪体在盒子里发着银光.... 25 车子停在公路,距赌场几公里外的另一城镇边缘。 四处昏黑,路边是树冠遮掩的荫蔽,没有路灯。黑色车子为一前一后,呈阻挠之势横亘在公路中央。而正中央,叁辆未挂牌的越野被挡在路上,急刹车,车痕甩出去数十米,车身遭重创,甚至冒气黑压压的浓烟。五辆车子都打着远光灯,是支撑着这一场景的唯一光源。 这是一场激烈且惨痛的斗争。 叁辆车子里外倒了近十个人,血融入沥青,一片黑红。有人还未来得及下车,门刚打开便被射成了筛子。横尸遍野,遍地狼藉。 叁辆车跟前站了个男人,被白光照着,逆光款款而立。背影宽而大,投出的腿被西装裤包裹着,长而挺。清俊锋利的五官在灯光下渐次模糊。 血腥味儿很浓。 苏容靳的身上和脸上都被溅上了血,性感的喉结轻滚,一股血水顺着脖子往领口落...他垂眼,取下手套。伴着夜风曲手指,打燃了火柴,烟入唇,手指轻磕,火柴熄灭。抽一口,鼻腔和口扑棱出一股烟,烈风将他的风衣吹的劈里啪啦乱响。 他顺手把手套塞入衣服口袋,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端烟,沉默看着手下搜寻这叁辆车。 空气相当沉闷,他第一支烟抽到最后一口,苏亚丁赶来。他下车迅速,边扯过一边的机关枪边冲待令的兄弟摆了摆手,很快的速度,收枪上车,整个马路只剩下叁个人。 苏亚丁给他递来一张湿纸巾,表情和平时一样轻松,冷静汇报情况,“车子是新的,干净得很,查过了,什么都没。” “人呢?”苏容靳慢条斯理擦拭脖子脸上的血迹。 “也搜了,一样干净。” 苏斯也为难,“我把脸认了认,生脸,不像是鲁封那边的人。” 苏容靳指节捻了烟丝,从风衣口袋取出糖盒,打开,慢悠悠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开始用模棱两可的词语对付我了?”他舌头含着糖,口鼻清凉,散出叁分薄荷味儿,微微遮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见身边两人不吱声,倒也没过多责备。 苏亚丁唤来手下把人面目记下,说一小时内要拿到资料,处理完这些事,方才表述经过,“这事儿还没往Jseph那头透...”“Andrew,他今天搞突袭这一出,摆明了就是鲁封跟他透过气儿。你动了他的人,那马仔跟他手下十年多了,不是亲的也当亲的养。他故意卡了我们几个小时,这人百分之八十也得是他的人....” 也猜测过是王埕,但上回那事儿他们吃了个大瘪,虽将了苏容靳一军,却也元气大伤。派人暗杀教训这种低级且极具情绪色彩的处理方式他自然不会用。 那么,只剩下一个鲁封。 “他妈的!这鲁封依仗着自己年龄大,在我们面前张牙舞爪。” 苏容靳没什么过多的表情,沉默盯不远处那群人,瞳孔里遍布黑色,乌泱泱埋没于眉下,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然而他似乎早有预料如此一般,在出赌场之前便令苏亚丁布好此局。 不管这些人是谁找来的,总之,他的心思漏了条缝。原意是瓮中捉鳖,把苏容靳教训一顿。却未曾想最终自己成了鳖,成了苏容靳掌心的夹中兽。 这样的局势,意料之中。 苏容靳额前顺着邪风飞舞,伴着下巴盘桓的伤疤,匪气十足。他往后走了几步,边走边问,“Jseph走多久了?” 回,“一个多小时。” 他嗯,默默道,“该到苏宅了...” 另外两人掂起地上的枪支,收栓,跟着上车。苏亚丁坐上副驾,冲手下那辆黑车招招手,车子很快发动。 “去老宅?” “回工厂。” 苏容靳陷在皮椅里,穿过车身一阵阵烈风声,他点了支烟,从栓上取出银枪,微眯眼,对上叁辆车。 响彻云霄的几声枪响,路边的树枝抖动几下,鸟受惊四散。 叁辆车瞬间飙起大火,车子发动。苏斯掂了个炸弹,垂眼睑,点火丢出去。车子发动上路,铺天盖地的浓烟铺满这条道路,车身埋没于此。昏暗的车灯亮着,透过车窗,后座的男人慵懒的落下车窗,抽着烟,烟雾飘出窗外,往天上飞。他慢条斯理地拨弄衬衫领口的扣子,又开一颗,大片锁骨在黑暗里发着冷白的光。 他垂眼拨弄手机,而他的身后,震天响的一声巨响,劈里啪啦的火舌折断车身的声音穿透过来。身后一阵金黄色天光,他的身影在这抹金光里愈发挺拔,五官一瞬间清晰起来,锋的眉眼,冷硬的边界线,一瞬间爆炸来。他轻描淡写勾了勾唇角,手臂搭在车窗,长指探出去,弹烟灰。浅笑的一瞬间,眸子里散发着精光,毁天灭地... ... 工厂在浓重的林里立着。 浴室的门透着雾气,门被打开,苏容靳踩着雾气走出来,他顺手拽过一边的浴衣套身上,没急着擦头发,倒先走到立柜前取了支注射器。眉眼间难掩的躁意,一水儿的火在里头酝酿着。赤着脚踩着虎皮地毯上,他裸着身子坐进沙发里,准备好注射工具,轻敲管身,身子微微颤动。 注射的过程熟练又痛快,他的精神气伴着这漫长的升天感愈加分散,甚至大脑混沌。 空气中凝滞着稀薄的凉意,伴着夜色,他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喉结滚动,头皮爽快的发麻。在一呼一吸只见,莫名压抑。 倏地睁开眼。 他屏住呼吸,在一阵黑暗中似乎看到了那抹身影。 穿柔软的吊带睡裙,胸前两点立着,光滑的肩头和脖颈,赤脚踩地毯。软顺长的发丝拢在耳后,他看过去的时候,她总是一种很烦躁的表情,厌恶他的注视。 而此刻,仿佛就看到了她,裙摆晃荡着站在鱼缸前喂鱼和他养的蛇。总不喂饱,因为讨厌他,报复性故意折腾他的宠物。然后他半句话不用说,一个眼神杀过去,她便乖乖坐他身边。 吻他,不准他躲。瞅见他心情还行的时候喊他苏苏,摊上他心情不好就默默挨着他身子玩手机。 他把事情处理完会把她弄一顿,狠狠插进去,用无数种体位、方式,把她操到临近死亡的边缘,再痛苦又愉悦的嘶喊不要停。 然后一阵敲门声,身影消散。 没插进去,也没沉扶星的半个味道。 苏容靳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痛苦难忍,按下胸口,有种瓣膜撕裂的痛感传来。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他的心情调转了个个。 他突然发觉异于毒瘾犯上的空虚,是心空了。 缓了一会儿,他拽上浴衣,边系边顺手捞了根烟塞嘴里,开门。 “人到了。” 苏容靳垂眸嗯一声,“先带过去。” 他收拾完整之后见了个人,男人六十来岁,穿端正西装,毕恭毕敬。见他出现,拘谨起身,“Andrew.” 苏摆手,“孙叔,您在我这儿不必拘谨。” 两人落座,苏容靳喊佣人端上茶叶亲自沏上。“我平时不好这口,也没您爱喝的,您先赏个面儿,下回您来保准让您尝上毛尖。” 孙叔诚惶诚恐,问了句,“喊我来这儿是有要事要说?” 苏容靳斟茶,不多说废话,饶有趣味的顺带着逗弄了下手边的鱼池,“您瞧我这鱼养的好不好?” “食士鲷。”孙叔笑着接,“这玩意儿可不好养,繁殖及其困难...” “那您再猜我这是什么品种?” 这下孙叔不了解了,他和这片丛林并不亲密,活在太阳底下,不知这丛林里酝酿着多少宝物。而苏容靳不一样,他的生命和灵魂与这丛林融为一体,它受他令,护他身保他命。 苏容靳跟着笑,茶满端上,“是蓝宝石关刀。” ... “繁殖困难,进食只吸收有用的有机物质,搜刮其养分,便会将其躯体吐出。这玩意儿比吃人不吐骨头还要过分...而且大鱼成熟了会好不心慈手软攻击小鱼,挺有趣的。” 他笑的相当有分寸,不讥不讽,也不轻浮。仿佛真的就只是在给他科普。 孙叔吞口茶水,吹一口,茶水浮动,他突然笑,“Jseph那边我倒是不能跟你透,但你要问别的,倒不是不能说。” 他姿态摆的很正,也给了苏容靳尊敬,也得了他的尊敬。 这一句话,苏容靳听完,背部探向沙发,手指拨动玉扳指,“孙叔,您跟老爷子时间长久,自然比我了解他。今儿这话,我不方便当他面儿说,您得空帮我提一嘴。” 孙叔手一抖,跟着抖了抖眼,“容靳...” “您也不是不知道,我今天命差点儿交代到外头...您不想节外生枝,自然不愿多说...我少说也是您带大的,自然也明白我的脾性。集团斗争,自然有牺牲品,也肯定有人露马脚。但这个牺牲品,恕小的当不了。” 他微微笑,扳指在拇指上转动,眉目间的匪气伴着阴冷扑过来,孙叔一时哑口无言。 “哦对了。” 苏容靳让麻子取来一檀木盒,搁置孙叔面前,“听说家妹过段时间要去美国上学。”他长指打开,里头是根女人的手指。 白,细,短。 打开一瞬间,盒子被他一掌扫落。 他面色冷硬,没多说废话,一脸阴气。而身边的麻子却猛地跪下,连连道歉,“对不起!孙叔!是我的错!我取错物件了...” 苏容靳没多说话,等她把话说完,才不耐摆手,“取过来。” 又是一个檀木盒,这会孙叔表情都僵硬了。 他明白这一出戏是特地给自己看的,于是不敢去估计这盒子里究竟放着哪个部位。 然而等他颤抖着将盒子打开,一扇光直接投过来。 是一条水晶项链,相当精美。 “出远门怎么能没傍身的物件儿,这项链家妹一定会喜欢。” “哦对了。”苏容靳面露难色,说,“我的人在上批货箱里捡了一这物件儿...” 他递过去,是根木烟嘴,黄花梨的。被人养的相当好,在灯光下泛着光。 孙叔一眼就人的出,集团里这些长老级人物里,只有一个爱这玩意儿。 ....鲁老叁。 “你的意思是...” 旁敲侧击,把口话转到鲁封这里。而之前那批货物出事儿,究竟是不是鲁封的事儿,因为这个,他少说也得被苏镇黎扒掉一层皮。 苏容靳点了支烟,手臂轻敲沙发扶手,眉目染笑意,却不温和。 “我这人记性差,您也不是不清楚,所以我也不大记得今天车上的那八个畜牲究竟长什么样子...” 他一语双关,孙叔了然,只得点头。 送走了孙叔,客厅又只剩他一人。 时间在流动,几乎被冻住,手边的鱼池,亮绿色的鱼摇摆着,滚动出丝丝水花。 他仰身靠在沙发,疲惫感和空虚感扑面而来。 太安静... ... 26 ... 沉扶星没事儿的时候就去医院看童星柏,今天也不例外。 天色越来越暗,童童早被阿姨接走,沉扶星说留下来陪床,“今儿妹子不走了,陪你睡一觉。” 话说的吧,流氓头子。 童星柏啃苹果,拨弄手机,问她是不是出事儿了。 “能出什么事儿?”沉扶星不在意,帮她收拾餐盒。 “上回那个男人呢?” “哪个?” “你别给我装。”童星柏瞪她,“他是干什么的。” 沉扶星往陪护床一躺,“我怎么知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童星柏掷起苹果核,咣一下砸她脸上,“你特么比谁都精,打小就爱挖人祖宗叁代来头。” “去你|妈|的吧,你把我说的跟挖人祖坟的似的...”她轻笑,并不想跟她纠缠于‘那个男人是谁’这个话题。 然而童星柏不傻,“你少跟我转移话题。” 那男人有本事啊,能让她这快死的垃圾重新活过来,有权有势... 她不敢多想。 沉扶星不想提起这个男人,表情都透着不舒坦,满脸抗拒,“你就别管了...” 没办法,童星柏拗不过她,只得在心里祈求最好只是个做生意的正经人... ... 夜深,沉扶星还在酝酿睡意。 自打跟了苏容靳,她的睡眠质量就变得极差,原来一秒倒,这会儿躺那儿一个多小时估计才能勉强睡着。因为他晚上那些‘并发症’,时不时的来一回,她的觉也变的特别浅,有一点儿动静就醒。 正迷迷糊糊着,枕头下的手机在一边嗡嗡作响。 她捞过来一看,没备注的名字,但她四都能认出来是谁的。 大概响了一段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她给接了。 这祖宗电话不能不接,发起火来能把这医院点了。 电话接通,呼吸交缠在一起,她安静听着,没喂,就只是听。 他的呼吸很平稳,像是在抽烟,隐约有吐息的声音。 约莫有个一分来钟,苏容靳怒了,“下来!” 两个字,怒气值达到一个临界点。 “。。。” 沉扶星没动,窝在被子里。 “聋了还是哑了?” 下一秒,‘啪’,手机传来挂断的声音。 苏容靳一愣,不可思议盯着手机屏。 他妈的! 这死女人把她电话给挂了。 沉扶星在床上又躺了几秒,倏地起身,然后盯着手机屏,隐约后怕。 但怕已经晚了,她已经给挂了。 呼啸的冷风在窗外吹着,沉扶星撩起窗帘一角,看出去—— 楼层高,看不清晰。 只是依稀看到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光秃秃的路上,几盏矮灯。 他站在那里,穿黑色针织衫,休闲裤,披了件黑色长风衣,到小腿那种。风衣被吹起,被卷挟,被冷落在风中。 冷风撩着他的眉眼和指尖的烟,静谧的,安静的,近乎落地生根的站在那里。 沉默。 暴躁。 他都擅长。 但只有等待,他一丁点都不会。 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他抽烟,随意抬眼,和她撞在一起,指尖动作停止。 沉扶星心脏在这一瞬间停止跳动。 手机嗡嗡响,他消息进来,眼神平静,又透着不清不楚的纠缠。 叁个字。 ——滚下来。 ... 昏黄的路灯在凌晨时分熄灭,而黑色轿车依旧在路上停着。 此时,车里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性/爱。 苏容靳上半身压制过去,沉扶星的脊背贴在靠椅上,脖子撑出一个相当纤细的弧度,他的唇齿啃食着她的脖子,大掌扣住她大腿,就着这个姿势凶狠吻过去。 喘息... 粗暴... 他扣住她凹凸有致的臀部,扯下胸前单薄的布料,啃咬吸食着乳,像是在吞吐毒品那般急切。 她就是毒品,他碰上根本没有能力松开。 动作直白,他凶残的在她胸口咬一口,“不接电话?” “没听到...” “是吗?”他问,“知道我要操你还穿裤子?故意的吧你?” 沉扶星被他舔的湿了一大片,条件反射夹紧腿,呜咽一声,“你脑子有病!” 又往他脑袋上打了一把掌。 “明明是你让我赶紧下来的!” 他顿了一秒,火了,冷笑一声,眼神在昏暗里泛着难以描述的光,“呵,今天你真的要死了。” “死你妈——啊——” 沉扶星脏话没能怼过去完,他抬着她腿猛地往后推了一把,沉扶星身子上滑,支撑身体的变成了脊背,她整个人差点翻过去,条件反射撑了把车身。 然后一双手抚上腰肢,很快,她浑身赤|裸裸。 “变态吧你!” “你要穿裙子,我就不把你扒光了。”苏容靳相当义正言辞,话说的就跟沉扶星的问题似的。 她火气上来了,蹬腿踹他。 然而她踹了几脚,他却没任何反应,身体顶着她腿,慢条斯理脱上衣。 “腰不疼?” 她咬牙切齿,“你特么放我下来!” 他冷笑,“我特么还能让你上去。” 他垂眸,插|进她穴里,直冲冲送进去,顺着这个力道,吻上大腿根,听到她受不主的呻|吟,“我喜欢射你这里。” 他半跪椅子上,长腿难受的折迭一起,脸就这么埋进她腿心,她相当可耻的流下一股水。 “别...”难受。 但是晚了。 苏容靳掰开她的腿,手托住臀部,吻上了腿间那两瓣。他的呼吸相当烫,吹在她的大腿根,她难受呻|吟,眼角流出难忍的泪水。 沉扶星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手指抽|插在里边,激起吧唧吧唧的水声,和他的唇,紧密贴合在一起。 不行了... 沉扶星的大脑疯狂断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喊了多久,不知道自己主动抬了几下臀,更不知道被他引着喊了多少次他的名字。 一波又一波的快|感传来,她大脑充血,世界拼了命晃动,腰断了似的。什么都看不清...浑浊的,滚烫的,窒息的,快慰的...全部扑面而来。 致死的快|感,她所有的感官都是他带给她的。 要她生要她死,在此刻好似是他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事情。 她恐惧,尖叫,又渴望,难耐。 真的要被弄死了... 就像是雷雨交加的夜晚,窗外晃动着的斑斓色彩,全数看不清。沉扶星被欲望吞噬,她叫喊着,痛苦哭泣着,指缝都是密密麻麻的痒和痛,比毒瘾似乎还可怕。快|感一波波剧烈来袭,整个世界都是空白的,她的灵魂被他带走,嘶哑的哭泣几乎穿透耳膜... 这个男人太可怕。 他的骨头和心都是黑的,他能带你上天,也能带你下地狱。 “苏容靳...” 她哭着抖着,被他吻住唇瓣,椅背倏地落下。他欺身而来,鼻尖和唇角还挂着她的津液,他吻住她。“给你尝一口。” 他长指触过来,拨弄挺立的樱果,问她,“沉扶星...我说让你上天的。” 他很得意,相当得以,比拿到港口通行证还得意。 一整个爽在他眼底散开,他手臂撑在她身侧,问她爽不爽? 沉扶星睁睁眼,湿漉漉的眼角,声音嘶哑,“你特么吃我水吃的不爽?” 将他一军。 他没跟她计较,提枪上阵,欲望愈演愈烈,缓慢又坚定的插/了进去。 进去一瞬间,沉扶星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那根硕大的棒子,每每挤进去,都给她一种骨头里爽的感觉。 她猜测这场性事是临时起意,因为他想操她的时候会提前通知她,这次没有。说明可能只是路过,而后就跟突然想起自己腰部挂件儿一般,到这儿折腾她一通。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才是这死变态能做出来的事儿。 但这次她的第六感出了差错,因为这场临时起意的寻找恰恰是他蓄谋已久的等待。 她不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局面似乎有点失控,今天的苏容靳带给沉扶星太多的惊吓,她嗓子哑了,背部一片红肿,五感丧失,浑身都没了力气。 她目光微微呆滞,垂眼睑,一抹亮刺了她的眼睛。 仔细看过去。 是那枚玉扳指。 正在他大拇指上微微泛光.... 她心脏有点麻,手臂攀住他脖子借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她怀里。 “沉扶星。”他沉声,蹙眉,不大爽。 沉扶星反手一巴掌盖他嘴巴上,低低喘息着,眯着眼,蹙眉“闭嘴...” ... 他妈的。 反了天了。 苏容靳其实并不喜欢这种亲昵敢,他凶她没用,抽了抽手臂,也没用。 他蹙眉看她半天,想不到另外更好收拾她的方式... 那就算了。 ... ... 昏黑的夜里,车子在医院下停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苏容靳给窗户开了条缝,点烟,胸膛大露,外套在她身上搭着。她柔软的身体紧贴他胸膛,睡的相当安稳。 似乎是烟雾太浓,她轻咳一声。 苏容靳垂眸看她,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到她模糊不清的五官。 几秒后,一条长臂从窗户探出来,烟按灭在车身,随手丢一边。 他不知道沉扶星今天踹他多少下,想数数秋后算账,最后却只能数出来她叫他多少次。 苏容靳很想把她掀开,也想再操一顿。 发麻的手臂纹丝不动,他意识到自己身体的某一个部位正在被填满。 27 米娅的电话来的很匆忙。 沉扶星乘车赶到餐馆的时候,餐馆就跟被条子血洗过了一般,桌子东倒西歪,玻璃碎片遍地。从门口一涌而散的人群各个骂骂咧咧,嚷嚷着什么贱婊子什么的。她心里咯噔一下,飞速下了地下室。 地下室也大差不差,鸡飞蛋打,人来来往往,嘈杂淫靡的空气中涌动着一股子冰毒的那种刺鼻味道。她被逼的后退一步,臭着脸用手挥了挥,才算是能勉强呼吸。而混乱的小型赌场里,米娅窝在沙发里抽烟,身影被昏暗的灯光照的浑浊不清,霓虹灯扑灭在头顶,只见她撑额,看不清表情。瞅见她过来,米娅放下翘着的腿,立起上半身,仰面狠吞一口烟,冲她招了招手。 沉扶星踩着满地狼藉走过去,往茶几跟前站着的几个鸭/子瞅了一眼。只见都面出难色,最当间一个脸上一块张牙舞爪的巴掌。当下就明白了。 下头人惹事儿了。 看这阵仗和米娅的脸色,估计是捅了马蜂窝,十有八九这男孩儿今天出不去这门了。 她想着,往鸭子那边走,点了点中间男生,“你招你姐了?” 男生抿唇不讲话,一副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的模样。 她便往人屁股上踹了一脚,‘噗通’一声,双膝落地。 周围一圈人都特惊讶,男生抬腿还要站起来,她一靴子踩上他小腿。垂脑袋,点烟,随手巴拉巴拉碍事儿的头发,看他,“认错。” 见周围人还满脸诧异,她吹一口烟,“你们米娅姐舍不得罚你们,我可是得教教,不懂认错,就先跪一会儿。” 瞬间,周围人就明白了。 意思就是,让他们以后机灵点儿,犯错的时候记得下跪认错,或许还能有点儿什么生机。 男孩儿愣了几秒,被沉扶星又一脚踹背上,手臂撑地,她又催他道歉。 米娅懂她意思,给面子的冷着脸听他说了几句,烦躁摆摆手,“都特么滚!” 人被驱走,沉扶星才往她身边坐,开门见山问怎么着了。 米娅烟抽的凶,边给她开酒边解释说是那男孩儿惹了一官儿太太,人一气之下把桌儿掀了,喊来一堆老外过来找茬,她费好大力气才给压下去。 沉扶星端酒杯,跟她碰了一下,提起从电话里听来的那句话,“几个月了?” 米娅相当平静,比了个‘3’,仰头猛灌一口冰酒。 沉扶星掂量了掂量,想着她那些事儿,最终还是没问出口那句‘谁的’。不管是谁的,不管这种宝贵或是不宝贵,米娅不留,最终也只能是一滩血水。 “过两天陪我去趟医院,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米娅像是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烦扰中又相当坚定。 沉扶星往她脸上撂了一眼,默不作声喝了口酒,知道她是信任自己。毕竟头上悬着箭,顶着个‘第一女婊’的招牌,仇家多,见缝插针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趁机把她做了。有个人给床边守着到底还是安心点。 “既然没打算,就该吃药。”这事儿,她该比她更谨慎的。 米娅听了完,眉头一皱,但很快恢复了风轻云淡的那种风姿,“玩儿脱了呗。” “那你就该早点打掉。” 沉扶星知道里头有故事,就依米娅那种脾性,她早就不会爱人了,更不会想要孕育一个孩子。但既然这孩子能留到叁个月,必定是中间出了差错。原本是想留下,或者她纠结要不要留下,最后想明白了,这孩子不能留,这才通知她。 那么,这中间的岔子,必定出在孩子爸身上。 米娅被她戳了心事儿,默声几秒才开口,“我留不住他...” 米娅最牛的地方就是她相当洒脱,因为早就对这个世界失望了,所以已经不会爱人。她张口闭口就是交易,钱是王道,情债也得拿钱来抵。但这一句话里,相当悲惨的出现了不舍。 一个婊子不该出现这样的情绪,因为化为等号的那些价牌会因此而变得毫无意义,被抛弃掉的那个瞬间也会比其他时候更疼一些。 “做这手术,听说可不是一般的疼。” 米娅嗯一声,“但是,我不受这个疼,以后换他疼。正反都是疼,倒不如早点儿了解,其实也就一下子的事儿....” 沉扶星听完,惋惜的往她肚子上忘了一眼。 当是最后一面。 ... 沉扶星从餐馆出来就碰上了个不速之客。 见他立在车前,她条件反射问,“你怎么在这儿?” 王埕没吭声,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像是在找寻什么。但没能找到。 对于他的到来,她眼里除了疑惑,再没有半丝别的东西。包括那点儿惊讶和惊喜。 他找不到。 没得到回应,沉扶星冷笑一声,讥讽,“王老板原来也喜欢来跟踪这一套。” “前几天Helen小姐不辞而别,我可是念了好久。”他手里抱了一簇玫瑰花,娇翠欲滴。 没人送过她。 而他递来,沉扶星却没半点儿想接的欲望,反而觉得好笑,也确实笑出来。 “王老板有点儿意思啊...放着楚楚动人的阮阮小姐不管,非得到Helen这儿讨骂。” 她没多给他别的机会,只回自己想说的。 “第一,我不掺和你和苏容靳之间的事儿,你跟他有何牵扯,都跟我无关。” “第二,狗只能跟一个主儿,跟的多了容易小命不保。” “第叁,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各走各的阳关道比较好。” 沉扶星话说完,扭头就走。 然而就跟预料到她会如此反应一样,王埕在这个时刻开了口。 “昨天晚上在七号公路上,发生了一件爆炸案。九个男人,叁辆车,被枪打成了筛子,最后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你来猜一猜,这事儿是谁干的?” 沉扶星脚步一顿,转过去看他,“你什么意思?” 他面色如常,往她跟前走了几步,接着问,“你走那天中午,赌场会客餐厅出现枪声,然而等警察赶过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你觉得谁有这么大能耐?” 沉扶星不讲话,他接着说,“你不愿意背叛他,但你怕不怕死?”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不用你给我透点儿什么。只要你跟我,我拿命护你,你还会不会考虑我?” 沉默的一段时间,相当漫长。 沉扶星一瞬不瞬盯着他看,从最开始的不耐烦到后来的冷静,他知道她挑起的眉说明她在思索,在掂量轻重,在计算得失。 夜风习习,她的发丝凌乱在他眼前,被身后店面的霓虹灯照的五光十色。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沉扶星望着他,几步的距离,又看了看他怀里的花,随后开口,“花挺好看的。” 就这么一句,说完就走。 离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连句再见都不愿意施舍。 他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来她坐在赌桌上冲他笑那天,妩媚的,妖娆的,把笑也掏给他的。 那个她,在现在看来也荒唐到一定地步。 有件事儿他谁都没说过,连跟前最亲近的下手都没提过,他怕别人笑话他,笑话他堂堂一驻外警察,爱上了一个婊子。但不说也是事实,他羡慕苏容靳。 羡慕他明明这么坏,骨头里都是阴,里里外外,杀人如麻,犯滔天罪恶,死后必被凌迟。然而,却依旧能够拥有一个名叫Helen的女人。这女人冲男人笑,冲男人皱眉,把男人的心放手心玩弄,笑着摔在地上,还能问人疼不疼?人不都贱吗,明明她看他的眼光就像是看一只老鼠,他也依旧想要她。 他其实羡慕这个,羡慕苏容靳至少拥有她的身体。 这种想法就像是他心里一股咽不下去的苦,每每想起都觉得难受。然而就是那天,苏容靳把别的女人带进去房间那天,他突然就不羡慕了。 他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因为他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警戒心相当重,已经不愿意再爱人。 ... 第二天下午,沉扶星站在冰箱跟前扒拉半天,跑书房敲门。 “你今天有事儿没?” 里头人没吭声,垂脑袋看一些文件。 她站在门口,“你司机借我用用,冰箱里没吃的了,我去买点儿。” 他没吭声,一时之间搞得她不知道该不该走。 沉扶星等了会儿,耐心没了,门咣一关,决定自己走过去。 他妈的,谁特么要看他臭脸。 她回衣帽间换衣服,脱下睡衣,套内衣,刚套上,门被推开。 他没动,她接着换衣服,也不看他,也不打招呼。 苏容靳在门口站着,全程看完她换衣服,他眉头蹙的很紧,从书房门被甩上那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 他知道她生气了,觉得莫名其妙,又更莫名其妙的觉得并不讨厌。 其实沉扶星脾气很大,还很怪,她跟他这么些日子,乖巧和顺从全部都是装出来的。他知道她怕他。 口随心动,他的嘴比他的大脑更先反应,“你发什么脾气?” “我哪儿敢跟你发脾气哦。”她阴阳怪气,往耳朵上挂耳环,不看他。 跟他久了,自然而然就练就了一套应付他的手段,他进她就退,他生气她就认怂,他心情好就蹬鼻子上脸。总是不会吃大亏。 “那你给老子摔什么门。” “是风。” “。。。”他一瞬间气结,心口堵的不行。 苏容靳冷着脸在她身后不远的门口站了会儿,透过镜子里,他眼神相当恐怖。 沉扶星挂耳环的动作默不作声缓了下来,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情绪莫名其妙,特别不像她。她原来哪儿敢跟他这么冲说话。在他面前,她已经越来越无法伪装自己的情绪。 苏容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在和她视线对上那一秒,猛地几个大步向前,冲梳妆台揍过来。 沉扶星手一抖,右边耳环没能挂上,她垂眼睑,在一双手伸过来时条件反射挡了一下。 然而那双手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扇过来,反而是耳垂一热,他不耐烦的在她梳妆台桌上的锦盒里翻了翻,然后一把拽掉她左耳挂上的耳环,顺势丢垃圾桶,又把刚拿出来的耳环往她耳朵上挂。 沉扶星看的相当生气。 她买的就是垃圾,他买的就是宝呗,就特么得天天戴着呗。 “我不想戴这个。” 他脸一冷,从镜子里看她,眼神凉飕飕的。 “你再说一次?” “跟我今天穿的不配啊。”她穿露背衬衫,配休闲裤,不配啊。 他从上往下把她看一眼,最后停在她后背。 八个字,“把你这身破布换了。”语气不容抗拒。 “。。。” 沉扶星默默收回手,从镜子里看他,看他皱眉,看他烦躁的在她耳朵上的四个耳洞里找到合适的那个穿进去,又看他挂上后不开心的拽她耳环。 不疼,但有点莫名其妙。 她眨眨眼,在想他刚才是不是在借机报复她。 苏容靳挂完就扭过去换衣服,换完出来客厅,站在门口催她。 沉扶星没懂,出门见他一副收拾好的样子一愣,傻不拉几问,“你跟我一起去?” 他也一愣,扣袖扣的动作顿下。抬眼,袖扣劈里啪啦丢手边桌子上,绷着脸开门走了。 沉扶星被摔门声惊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留给她满鼻子灰。 她慢悠悠把袖扣捡起来,幽幽叹气,跟着出门。 一路上他都不说话,车子停到大型超市停车场,他没下车,沉扶星自己去的,很快掂着一堆东西过来。 苏容靳扭头往后排看一眼,皱眉,“买这么多?” “你怎么这么抠门。” 沉扶星吐槽完,上副驾驶,他让她滚,她不滚,说要滚谁受得了你这臭脾气,矫情逼。 他就不讲话了,开车,往家走。 沉扶星难得出来一次,路过一片海域,看到堆晒日光浴的老外,问他有没有空。 “没空。” 她伸手指着海滩,“停那儿。” “我说了没空。” “出来都出来了...” “你屁事儿怎么这么多。” 沉扶星不讲话,冷着脸,望着窗外的海滩。几十米的路程,一眨不眨盯着窗外,不看他一眼。 苏容靳睫毛翕动几下,单手扶方向盘,空出一只手去牵她。 沉扶星感觉到自己手被抓住,然后放到他大腿上,她看过去,猜测这个牵手的含义。 但其实没有含义,就是想了,于是牵了。 苏容靳打转方向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停在了一片海滩。这里比刚才那边清净,远处岸上还有一古老的教堂。 他停稳下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海边。 脱鞋,踩沙子,她踩,他看。 隔着十来米的距离。 她看远处,逐渐变浓的霞雾正在缓慢的洒满海面,然后吹来一阵海风,她被吹个满怀。 太美了。 沉扶星掏出手机,横七竖八拍了一堆日落的照片。 苏容靳靠在车身抽烟,偶尔抬头去看她,偶尔垂眼睑拨弄手机。突然,一阵很轻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他眼神倏地冷下来,抬头,扫视过去。 很快,他的周身便被阴戾包围,阴沉沉的神色荡在眉宇间。长指顺着腰迹探过去,轻微的一声响,‘咔’一声。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看了眼沉扶星。 沉扶星拍完照往岸上的教堂走,没来得及进去,从门里跑出来一个小朋友,嘻嘻哈哈的,一个不注意撞苏容靳腿上。‘啪’一声,小朋友整个人跌地上,大理石那种,肉撞上去相当疼。 苏容靳条件反射就要踹一脚,被沉扶星一声怒吼拦了。 沉扶星吼完他,赶紧半蹲下来问有没有事儿,小朋友哇哇哭,她抬头瞪他,“你这人...” “我怎么了?”他不爽。明明自己撞上来的,他纯属条件反射。 “你抬腿什么意思?” 他绷着脸,不吭声了。 枪慢悠悠从腰迹掏出来,他微眯眼,空荡荡立在冷风里。慢悠悠举起手枪,对着不远处的矮灌木丛.... 瞄准,手指下压...就在这时,灌木丛出现几道身影,黑压压一片,冰冷的枪口对着灌木丛里那几个男人的眉心。为首的男子眉宇中染了迫切,攥着枪往这边走。 苏容靳把头扭回去,背对苏亚丁比了个停的姿势。随后把枪归于原位,垂眼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心也跟着回了原位。 她蹲在地上哄小孩子,说好听话,软话,嗓子都相当温柔。 在夕阳下,她耳朵上挂着个跟衣服和妆容半点都不搭配的耳环,特丑。 但很奇怪,她的笑明明不对他,他却看了一眼又一眼。 28 by:AspirinTY 童星柏后期恢复的还挺好,她争气,没白费沉扶星拿脑袋吊裤裆换来的这个活命的机会。 阳春叁月,花开的好时节。 自打上回鲁封和七号公路事发,沉扶星心里愈加不安定。她知道这世界上有不少人盯着苏容靳的脑袋瓜,难免有些不聪明的人脑子不灵活,拿他手里头人说事儿。怕波及童星柏和童童,琢磨着给两人送回国。这事儿迫在眉睫,得管苏容靳要钱。 正愁这事儿怎么开口,苏容靳一条短信进来。 两个字。 ——下楼。 沉扶星慢悠悠转去阳台,一口一口嚼圣女果,往下望了一眼,瞅见他经常喊来送她那辆车。黑洞洞的车窗膜,她只能隐约瞧见驾驶座的司机。想了几秒,慢悠悠收拾打扮,出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分钟。 她捉摸不透他突然来这一条是什么意思,为了避免上次拖鞋的尴尬情况,她谨慎的打扮,不随性也不过分庄重。下楼,司机跟着下车迎过来,帮她打伞。 她不喜欢别人伺候,但说过无数次自己来,这司机下一次依旧照着规矩来。 可是沉扶星不喜欢守规矩。 这次也不例外,她把伞要过来,边自己开后座的门,边随口问,“他让你送我去...” 哪字被一道身影吞去,门一开,苏容靳的身躯正稳稳当当陷入软座里。 有个叁五天没见了,上次之后,他把她送回来,人就离开了。她站在阳台抽烟,看他上了苏斯的黑色越野车,车子迅速驶离。在黑暗中,两扇车灯像是龙目,迥然有神,霸气侧漏,浩浩荡荡驶离小区。 他什么都没跟她说,一消失就是一夜。等隔天看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就散发着一股子血腥味儿,伴着烟草的酸。她便知道他去了哪儿,也没多问。又跟她待了两天,苏容靳再次消失。 然后就是现在,他一声不吭,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而此刻的苏容靳,只是低头,左手戴着扳指那根正翻动掌心的文件夹,傍晚的光垂落在车身,空气暖,他却是冷的。寒气逼慑,他没看她,翻手打着了火柴。幽暗的目光射过来,他面无表情,仿佛海边那日的温存只是她大脑断片临时修改的一帧影片。 沉扶星手收回来,转到另一边去,开车门,上车。 他在身边动了动,细细簌簌合文件的音,一张大掌探过来,一根一根手指,覆上她后脖颈,拇指若有若无抚动她唇角。 沉扶星眼睫毛一抖,对上他微微笑的表情。他把指节的烟塞她嘴里,“含着。” 她便含。 他沉沉眉,慢条斯理解开袖口,而后俯身,在她耳边一吻。“迟到了多久?” 沉扶星没吭,知道他要惩罚自己的时候,是不听回答的。 苏容靳这人,你说他讲规矩,他有什么破什么,一身枷锁镀成坚甲。你说他不讲规矩,他做事儿偏生一丝不苟滴水不露。 “什么时候车子停,什么时候取下来。” 他说完这话,接着回去看文件,没再有搭理她的打算。 沉扶星望着他,睫毛在温吞的空气中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她唇齿叼着烟,随着时间的走动,烟越燃离唇瓣越近,火舌滚烫的蒸烤着她的鼻尖。 烟味儿愈演愈烈,她抽了几口,口水在唇里裹着。 一层汗。 她在原地坐了没多久就待不住了,手臂不由分说攀上苏容靳的脖子。她凑过去,长腿跨上他的腰身,烟顺着牙齿的姿势一歪,唇瓣接近的一瞬间,火星子顺着烟屁股从两人唇齿间降落,落入她乳间的一瞬间。一只大手,接住了那团火。 她手臂如蛇,贪婪的攀附着他的脖子,脊背,一丝不剩把吻递给他,他只是皱眉,不知是因为这个吻还是因为手心那把火。他的眼神在警告她,在给她敲响警钟,在提醒她到这儿就该结束。 然而沉扶星没看,她闭上眼,咬住他的下唇,吮吸,舔舐。自动忽视他警告的眼神,并且用行动告诉他,我不要。 她的主动没能进行到底,半截被苏容靳截了胡。他化被动为主动,把她紧紧锢在怀里亲吻,抚摸,长指顺着腰肢往上,攥住她一只乳。 “唔...” 他垂眼望她,手掌顺着领口探进去,揉捏抚弄...听她痛吟,闷笑。低哑性感,坏透了。 沉扶星被弄的浑身发软,四肢百骸都沦陷于这种翻江倒海的快感中,无法自拔。他指腹的每一次碾压和揉弄,端枪的厚茧都在摩挲着她乳上的血管,让她内里连接着心脏的筋和血管一同颤抖,心脏也一阵颤抖。 呼吸断了无数次,双乳被揉捏到酸麻。 唇齿相离的一瞬间,沉扶星无意识伸出软舌舔了舔唇,垂眼看他,轻笑。“我可没动手...” 得意,傲慢,媚意十足,是妖。 是沉扶星。 苏容靳靠在椅背上,领口大敞,半截增生疤痕露出来。他把手从她乳间掏出来,把她内衣扯了扯,拽开袖口,问她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欠操?”他蹙眉。 她笑,点点头,媚眼如水一般望他,低头轻舔他胸口的疤痕,“你说是就是...” 其实她也觉着自己脑子出问题了,不然为什么越来越不怕他,越来越敢放肆,越来越愿意接触他的身体。这是个不好的预兆,说明她的心境已经开始发生变化。她的理智在告诉她该避开这种心境,但她的感性告诉她,已经晚了。 就像是这块儿疤。 和他身上那么多伤口一样的来源。他坏事傍身,一条伤疤背负的就是一条被他扼杀的灵魂。然而她却忽视这些。忽视他的坏,忽视他邪恶的灵魂,忽视他卑鄙阴险。反而一点点吻过去,脑子里反复询问。 他会不会疼? 苏容靳十分享受她的讨好,像只乖巧的猫。他什么都不用做,或者说他什么都不需要和她一起做,只要她身体挨过来,她的味道扑过来。他就觉得舒服。 他降下车窗,吹进来一阵风,手指触上她脸颊。 碰了碰。 沉扶星望向他,以为他会说什么。 但没有。他习惯性沉默,一下一下触她的背,手指夹烟,一口一口抽着。 “看我干什么?”他语气下降。 “你帅。”她很快回。 他指节一顿,冷飕飕看她。 沉扶星凑过去,替他把烟抽了,接着说,“你也凶。” 她义正言辞,“你少发点儿脾气就更帅了,真的。” 苏容靳不喜欢她这样的措辞,把她一把掀开,让她滚回原位去。 “屁话多。” 他不再看她,低头拨动手机。 沉扶星瞥瞥嘴,恨不得一个白眼翻死给他,她紧接着也安分下来,打开手机,打游戏。她猜不出来他的想法,就像是猜不出来他的行为逻辑。 她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随口问了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她随口一问,知道他不会答。但忍不住。 苏容靳当没听到,接起电话,用她并不熟悉的西语跟人聊天。 很奇怪,他从不为自己的行为多做说明,她却放心跟着他走。就像是他明明没有讲话,她却觉得他已经解释过那般。 但其实她不知道。苏容靳要参加一场盛宴,为期叁日,临走前脑子里出现了一道身影,凌乱长发,蹲在跟前给他收拾裤脚。他猜测是那股瘾上来了,坐卧难安,蚂蚁啃噬血管一般难受,于是临走前决定顺带着带她去‘见见世面。’ 而一个毒品烟草枪支傍身的匪徒,出门前第一件事儿想到的不是烟草和火药,而是她。 那就表示她可以成为他的毒品。 他不说。但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会告诉她。 ... 车子驶离城市中心,往港口走过去,最后停在码头。 远远看去,一艘九层游轮。巨大繁华,纸迷金醉。她挽着苏容靳下车,立刻有人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喊苏先生。 甲板被少部分衣着华丽的达官显贵占据,各个左拥右抱,大多数都是外国人。 苏容靳眉目散了丝冷意,对方见状更为毕恭毕敬,连忙上前‘交涉’,在人群中清出一条道,对沉扶星比了个‘请’的姿势。 他们进的3号口,这边人比起其他几个口要少很多,但依旧没能低调的了。 她没敢多看,帽檐往下压,倒不是觉得自卑,而是讨厌那些投射过来窥探一般的视线。周围一群外国达官显贵,英国绅士叁叁两两,个个高大庄重。苏容靳是个相当低调的人,他不吱声,只是站着,便自成焦点。他的气势在一重白种人跟前丝毫不减,反而更为气宇轩昂,眉目间的淡漠伴着自身气场,又因拥挤添了几分戾气。稍微抬抬眼,就特别招人视线。但这不是他自己塑造的,是外界加给他的,他还不屑这些外界的玩意儿给自己加成。 他的牛逼,听过他名字的人都知道。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另一边的1号门口出现一道身影,经理人划破天空的一道称呼,“苏先生——” 沉扶星一愣,望过去。 又一个苏先生? 她的脚步顿下,隔着老远看,只是觉得那位苏先生要高调些,身后随从一长溜,高挑美女加身,被人簇拥,只知道好像戴了顶帽子,看不清长相。 苏? 条件反射看了眼苏容靳。 像是得知她的想法,他沉着吐字,眉间一溜笑意,“想知道?” 沉扶星把脸别过去,“不想。” 他看她一眼,眼底沉下几分,没再提这茬。 游轮舱内相当华丽,金碧辉煌,欧式装修,水晶吊灯闪着光,任何一件摆放着的装饰品都相当精美。沉扶星一阵怅然,她原以为曾跟着他去的那些酒店和赌场已经够华丽了,然而现在看来,拉斯维加斯脚底下那些被称为销金窟的地界儿,不过尔尔。 他们华丽,但不够狂,也不够精致。 但眼前这座巨大的销金窟,不仅精致狂妄,风平浪静下酝酿着的更是滔天的盛况。 下头几层属于正常范畴的营生,赌博机,对赌台,美女荷官个个媚眼如丝,或清纯相,或妩媚派。男荷官也相当可口,你要柔便有,你要硬朗也是。每每经过,就能从他们身上嗅到一股子饿虎擒羊的味儿。一个个装成羊,等待被猎捕,实则是借此在寻找猎物。 再往上走,经过门口。她往里望了一眼,看到一个男人被簇拥着进了门,音乐声震耳欲聋,隔着不远的距离,里头身着情趣内衣的女人们个个搔首弄姿,有些正在和男人们翻云覆雨... 疯狂且肮脏的事情。 如此赤裸的摆在她面前。 苏容靳在这一层也没有停,显然下头几层不是苏容靳要去的地界儿。跟着经理人往上走,到高层,打开包房门,一阵阵欢呼声从里头传来,声浪如同狂风,险些将她掀倒。 是个奢华的斗兽场,呈方形的下沉式观众席,真皮沙发,座位极少,能挤进来的不是一般的达官显贵。周围一圈围绕着随着劲爆舞曲摇摆身体的舞女,她们笑,齐臀短裙,有些赤果果下半身,在台边飙起疯狂的舞步,眼神如同鱼钩,偶尔钓上观众席的顾客,下半场就是她专属于男人们的主场。头顶上方有几个悬空的落地窗,从外看不到里边,而从里边却能将外边情况一览无遗。 这会儿正在进行一场比赛,观众席的人们个个攥紧拳头,眼眸爆红,像是被刺激到了某个感官,热血沸腾,振臂呐喊。 沉扶星怔怔望着斗兽场中央的那两个暴徒,不知哪个被另一个撬倒,短短十秒钟,倒地的男人最终未能站起来。 有人欢呼有人唏嘘,胜者嘶喊着,浑身遍布伤口和血液,然而他的兴奋和狂喜震耳欲聋。沉扶星没明白,上楼的期间紧蹙眉,等跟着苏容靳坐入悬空包厢,她再看进去,明白了。 败者痛苦的嘶鸣,跪地求绕,被推开门进来的一群黑西装壮汉二话不说一枪打死。 ‘嘭’一声巨响,沉扶星瞳孔猛涨。 她眼睁睁看着观众席这群人在欢呼,在呐喊着‘Fight!Fight!’,被一枪爆头的男人黑洞洞枪口往外飙着血,他被人不当作人一般拖走,一溜血痕,布满他离开的路。 经理人递来一个平板,“女士。” 沉扶星看向身边这道身影,他相当冷漠,锋利的唇瓣抿着,在整个血腥暴力的场景里优雅而坐,像是莫不关己。 经理人见状,再次催促。 她垂眼睑,翻着名单,问了一句,“他们明明可以不死的。” 苏容靳扭过来看她,接着探过来一张手,覆盖上她侧脸,垂下脑袋,把烟喂给她,且逼迫她全数吞下。而后才开口,“他们的主子花了多少年,耗费多少心血和金钱,才能培养出这么几个合格的杀手。自从他们签下合同那一刻起,注定要死在斗兽场里。”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沉扶星侧侧脑袋,把脸蛋塞进他的掌心,滚烫,灼热,抚慰她内心的不平。 苏容靳把平板拿过来,里边自动更新了下一场的两参赛人。点动的姿势一顿,他的动作缓下来。 “Andrew...” 苏亚丁在身后不远处突然起身,蹙眉走近,指着场子里的两方人—— “是Juan!” 苏斯跟着走近,一脸惊讶与愤恨,他眼里汆火,望着场里一方的男人,“他被Jseph放弃掉了。” 29 by:AspirinTY ... 整场下来,苏容靳依旧冷漠平静,但不看她,没刚才那副浑身透着恣意的样子。 他长指抵唇,一眨不眨关注着战况。 只见苏亚丁口中那个叫Juan的男人最后被一刀中伤,彻底倒地不起。 苏容靳眼压上升,喊了句,“Aden!” 苏亚丁望向他,后者望着地上那具身体,沉声且嘶哑,“不要让他们碰他,你代我去送他一程。” 苏亚丁立刻明白,应下,喊来经理人下去。 包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沉扶星还没摸清楚这里头的叁叁九九,只见下头的门被打开,苏亚丁带着几个人下去,他单膝跪地,蹲在那具尸体旁说了什么,两人手掌交迭,他紧跟着一刀下去——胸口的位置,她似乎能够闻到那股子血腥味儿在蔓延。 但她什么都没看到,因为突然横过来了一张手掌,滚烫,伴着烟草味,稳稳当当遮挡住她的双眼。 灯光在头顶发亮,苏容靳看她,短暂的一眼,她看回去,拨开他的掌。 “你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对我?把我当棋子,送出去。当马子,换给别人。然后找人在我死后送我一程?” 他没吭,抛给她一个冷漠的表情。后垂下脑袋点烟,下一秒,手边昂贵的手工卷烟被人一把夺去。 沉扶星眼底压着火气,她抬腿,俯身抱过去。他身体很热,贴着她的。 她语气有点恶狠狠地,勾着唇,就着抱他的姿势顺手掏过来他腰迹的枪,冰冷的枪口顶着他胸口,问他要不要考虑考虑回答她的问题。 苏容靳并不恐惧也不生气,反而因为她这行为消散了叁分冷意。他长臂掂着她臀部,往上撑了撑,“活够了?” 他问,语气却不气。 沉扶星把枪口对准他,打开保险栓,挑眉,“我可以杀了你,就现在。” 她的表情是在开玩笑,但眼底透出的神色却是煎熬且紧张的。苏容靳知道,她破防了,恐惧了,掏出玩闹的心态在试探他,是真的在思考纠结要不要一枪崩了他。 他单手撑额,几秒后勾起唇,低头,要吻她。 她一枪顶过去,“喂!” 苏容靳笑笑,半挑眉看她,俯身,在她握枪的手指节一吻。 声音低沉,如同百年酒酿,“枪拿错了。” 他板着她手,到自己眉心,“这样拿,放在这里。” “来。”他张开手臂,示意她按下去。 沉扶星咬牙切齿,周身被愤怒和不冷静包围,她眼眶通红,死盯着他。 “死变态!” 他依旧笑,大掌触上她侧脸,“怎么不按下去?” 沉扶星看他,没来记得反应。他倏地拨开她手里的枪,反手将她压制在身下。 “怎么不按下去?”他扣住她手腕,问。 长臂探到前边,他扯开她胸口的纽扣,愤怒和暴躁遍布全身。 沉扶星估摸着今天要被弄死了,于是也不反抗,想着忍过去就好。 苏容靳发疯了一般把她推到玻璃上,她跌撞落地,他欺身上去,边扯衣服边质问她,“怎么不按下去?” 怎么不按下去? 他的手指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涨着血管,力度很大,凶残的按着她的后脖颈把她抵在墙上。他扯开拉链,抵过去,阴惨惨的声音覆在她耳边。“你想杀了我?” 沉扶星的脸被按在玻璃上,冰凉,坚硬。她下半身挨着地板,背后贴着她,冷热交替,瞬间飙起一层鸡皮疙瘩。她很痛,手腕被他反手捉着也痛,膝盖蹭着地板也痛,心脏也痛。 她不会求他,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想杀掉他。 但很难过,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她的心境变了,在这场越走越黑的道路上,衍生出了另一种奇怪的情感。这种情感张着大口,正在一点一点把她吞噬。 苏容靳突如其来的暴怒,他把她掀翻在地,扯开腰带,就这么按着她脖子冲撞进去。干涩的内壁和干涩的肉/棒紧密贴合,不知道谁更痛。 沉扶星啊一声伏倒在地,她下边疼的不行,裂开一般痛苦。耳边附着这他的嗓音,暗哑颤栗,粗喘声如同伏击,一枪一枪打在她身上。 他生气的时候不会说话,生硬操她,直到她求饶,痛哭,然后才勉强给她个好脸色看。曾经沉扶星也是如此,她会因为过度的疼痛而求饶,喊爸爸,喊爷爷,喊什么都成。但现在不一样,她越来越受不了他的暴躁,他的冷漠,他无休无止的折腾。 苏容靳眼底荡漾着深邃的潮水,晃晃荡荡,森寒恐怖。沉扶星的臀部被高高抬起,这个姿势,他的每一次桩送都相当要命。她咬牙切齿忍了一会儿,被凶残的撞入最深的一点,‘啊’一声尖叫出来。 浑身颤抖,指节发麻,她无措的摇摆着脑袋,感觉到大脑被快感袭击。 要死... 她受不主,挣扎着爬起上半身,‘啪/啪’声在包房里此起彼伏,眼前是残酷的斗兽行为,身后是一次比一次残暴的桩送。 沉扶星又咬牙任了几下,最后攥进掌心,收不住了。 太疼了,酸慰疼痛迭加一起,她觉得自己随时能死。 她侧着脑袋去看他,看他额角汗水一滴滴下落,看他瞳孔失了焦距。 毒瘾犯了。 这样的情况下的苏容靳相当恐怖,毫无人性,他能搞死她。 这么想着,沉扶星猛地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死命咬,直到他痛吟出声,顺势一脚踹开他。 苏容靳手臂无支撑,又被她猛地一脚踹过去,摇摇晃晃,跌倒在一边。 沉扶星忍着浑身的痛从地上爬起来,揪着领口往包间门口跑。她只走了一步,被他追上,单手把她扯过来,他的呼吸滚烫,身体也滚烫。 但她知道,他理智回来了。 她用力踹他脚,用高跟鞋跟,用手去抓他脸,让他滚开。 “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她呼吸急促,委屈的要死。 高跟鞋晃晃悠悠,她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他抬步要过来,被她一声怒吼逼回去。 “滚——” 她浑身颤抖,愤恨,凶狠的瞪向他,咬牙切齿,又有连她都没意识到的委屈。 太难受了。 太难受了苏容靳... 苏容靳看着她崩溃的喘息,看她抡起手边的东西往他身上砸,有什么砸什么,个个抡到他身上,脸上。他就这么沉默地盯着她,蹙眉,身体里数万只蚂蚁在嘶吼,在一寸一寸吞噬掉他的理智。 然后在他觉得魂魄离体的那一瞬间,她哭了。 浑身麻木,他的所有感官被毒瘾吞噬掉。但就是她这双含泪的眼睛望过来的时候,他心脏有了知觉。 在发痛。 她把平板丢过来,把烟灰缸丢过来,把相当昂贵的酒和手工卷烟一并推翻,残暴的丢在他身上。 “你就是个疯子!”她破口大骂。 他仍旧是那副样子,蹙眉看她,一副和平时无差异的冷漠样子。然后在她跌倒的一瞬间抬步。 “滚!”沉扶星抡起高跟鞋砸过去,‘咣’一下砸在他脸上,眉尾瞬间被鞋跟剜去一条伤口。 他眼神瞬间沉下来,周身散发着冷,指腹在眉尾轻触一下,是血。 这一瞬间,沉扶星愣在原地。 依靠他的本事,他不可能接不住的,但他没躲。 他为什么不躲? 苏容靳沉默着望她,在她目光呆滞之中一把将她捞起来,一个翻身,放倒在一边的软沙发里。 她手指扑过来,抓伤他的脸,让他滚,他不走,要吻她。未果,被她一把掌挥开,他接着吻,手掌攥住她手腕,一点一点舔舐掉她眼角的泪。 一点一点。 然后问她,“够没?” “够你妈/逼!”沉扶星咬他垂,攀附着他的后背,凶残的咬着,然后尝到鲜血,问他疼不疼。 “你特么多疼,我刚才比你要疼十倍!” 她喘着粗气,看他,眼角挂泪,酸涩难忍。 但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此刻的她多像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小兽,一边讨厌他的触碰,一边又因为他的安抚冷静下来。 苏容靳和她相视,她反问,嘲讽冷笑,“你不犯病了?!” 他没回,依旧沉默,喉结滚动,他极具攻击性的吻钻入她的唇,唇舌卷席,他吞去了她的津液,然后一只巨大的手掌,滚烫,粗劣,接住了一整个脆弱的她。 他的舌头顺着下滑,到她的胸口,啃食,舔弄... 呼吸逐渐滚烫,她本能的回复他。胸口温吞的呼吸,滚烫的舌头,她的力气和理智都被逐渐吞没,转化成一声声软绵绵的娇吟。 她的身子被他放倒在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半身仰着,两条细腿被他挂在肩膀上。他的舌头席卷了她的穴口。在亲吻,在占有,在一言不发的搞疯她。 如果没有他的支撑,她身子随时要翻过去。 但有他。 “苏...”她蹙眉,难耐的啃咬指节。 他空出一只手,拨开她的手指,顺着她的唇,指腹探入,替代了她的手。食指压着她的下巴,他拇指逗弄着她的软舌,偶尔抽插,偶尔拨弄。 舌头和肉/棒一样的架势,凶狠的顶送,他坚硬的发丝摩挲着她的大腿根,红彤彤一片,她无力的张开嘴,手指无助攥住他的发丝。 整个世界都在堕落。 然后一阵剧烈的颤抖,绝望的力量迫使她惨痛的哭泣,她下身溅起一股水流,被他吞去,软毛地毯上一大片深色...她瞪大眼睛,怅然地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她觉得自己被他从怀里抛出,迸发出来的快感让她失去了知觉,使她癫狂的痉挛,使不上半分力气。五脏六腑的窒息,她知道自己被他搞/喷/了。 下体长久的一阵痉挛,她紧闭的双腿将他的脑袋夹进去,快感逐渐熄灭,她的世界在崩溃,在跌落,她魂飞魄散。 他抬起上半身,就着这个姿势,找到那个洞。瞬间,合二为一。滚烫的肉棒桩送在水塘里,她在高/潮的余韵中逐渐疯魔。他浑浑噩噩,说了这场以来第一句话。 吻她,“叫我!” 她支支吾吾,理智丧失之时还在抵抗他,摇头。“不要...” 他抽出半根,含住她敏感的肩膀,“叫我...” 沉扶星受不主这个动作,浑身发抖,脑子一阵混沌,听不清他的声音。她不可自控,被他凶狠的撞破进去。 深度近乎可怕,她瞪大双眼,感受他的长度,好像感觉到身体的一部分被他撞碎了。 他残忍的碾压着她的内里,把她从沙发里拖出来,然后压在玻璃上,让她看楼下的那些人,问她被人看着爽不爽? 手掌反手扳着她的下巴,他扣紧她的腰,棒子进进出出,次次到极限,次次都要把她逼疯。 她无措摇头,手指抠入他的肩膀,血迹跟着指甲流出,她难受的呻/吟。 “轻点儿。” 他偏不,眉目狰狞,手臂撑在她身侧的玻璃上,急喘着望她,扳着她脑袋让她去看楼下斗兽场里的人。“你猜他们能不能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在我身下?” 沉扶星微微睁开半湿的眼,果然看到楼下一群群疯癫的人。 看吧,她就说这个世界疯了。 他也疯了。 她也疯了。 她赌气一般反讥,“你不也一样...你敢说你不爽?” 苏容靳轻笑,问她要不要试试别的姿势。 沉扶星没来得及说不,被他一个翻身。他顺势跌在刚才的沙发上,托起她的臀部,直挺挺坐进去。她背对着她,腿被水平掰开,挂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且不允许她放下。 他凶残的桩送,两只掌攥住她的臀瓣起起落落,撞入最深处。又空出一只手去揉捏她前边的一点,指腹摩擦按压,她仰头呻/吟,灯光吞没掉他的脸。 她看不清他... 看不清他... 他张着嘴,汗水一滴一滴下落,掉在她背上,肩膀上,脖子上,耳朵上。他便舔走,吞去,把她削瘦的肩胛骨啃食的一块儿红一块儿紫。然后按下她的脊背,指头轻飘飘在腰窝处画圈。 “叫不叫?”他问,不死心似的。 “我...额...我不...” 他撞的更凶,坚硬的胸肌顶着她的蝴蝶骨,她怅然若失,在不知道多少次顶送之后破口喊出他的名字。 叫苏容靳。 不行。 叫Andrew。 不行。 “苏苏...”她鼻头冒汗,反手扳住他的肩膀,吻上他的唇角,骂他不要脸。 苏容靳得意,把所有灌溉给她。 “乖...” 瞧吧,她说他疯了。 其实人跟人之间最好有些距离,离得太近容易在两个人的斗争中忘掉初心。 但好像有点晚。 整场结束,苏容靳把她拦腰抱起,用外套裹的一丝不露。推开门,迎面对上一众手下。 他们是被摔东西的声音引来的,但没敢进,一开门,个个低着头,一言不敢发。 穿过走廊,快速上楼,开门,她被丢进浴缸。 ... 后来的事情沉扶星都不太记得了,她被他耗走了最后一丝力气,浑浑噩噩,缩在角落里睡觉。 一只大掌,滚烫,攥住她的一只乳,将她揽入一个怀抱。 她不喜欢这个怀抱,太硬,太没人气。 腿在被子下动了动,他长臂捞过来,贴紧他。 “苏容靳...”她迷迷糊糊,说这样说不舒服。 她不喜欢挤着睡。 但没用,他依旧紧紧抱着她,等她的呼吸稳步传出来。 苏容靳垂眼,在昏暗的夜光里望着她的眼,睫毛一层帘。 他坐起身子,点了支烟,大脑似乎此刻才开始冷静下来。 夜风吹拂着游轮窗棂,他在她疲惫的呼吸中感觉到了久违的宁静。 头发未干,眉尾隐隐发痛。 她张牙舞爪的那些行为,他竟然都忍了,现在想想,竟觉得可笑。他忍她,给她口,都超出了正常控制的范围。 但其实他只是在依着本能去安抚她,他不知道这个行为在中文里明明确确念作‘哄’。 就像是他明明知道她想要一枪崩了他。 穿洞还是击毙,他都没想过还击。 还硬要在心怀杀意里抱在一起。 30 by:AspirinTY 口干。 苏容靳近乎一夜未眠,他睡眠质量一向不好。 不过那是没跟沉扶星睡的时候,先前睡得好是因为她,现在睡不着也是因为她。他并不是一个非什么不可的人,因为不能被束缚,所以任何会让自己上瘾且无法拥有的东西他都会提前扼杀掉,不会给自己非什么不可的机会。 但这次不一样。 他都知道,但他戒不了。 临离开房间之前,他顺带着从梳妆台上取了副墨镜,单手戴另一只手系胸前的衬衫扣。 往门口走了有个几步,突然停下,折回床边,看着被窝外头露出来那个脑袋。她侧躺,半个浑圆的屁股在外头露着,腰窝侧边有块儿疤。他给咬的。 他盯她看了两秒,打火机在掌心转圈。手机在口袋震动,他咬一口薄荷糖、俯身,在她腰窝子和脖子分别烙下一个吻。还给桌子上留了个字条,让她别瞎跑。 他知道她不会在意他在或不在,或者去哪儿、干嘛。但就是想留,觉得一定要让她晓得心里才舒坦。留完又觉得脑子有病,不耐烦了,字条被丢进垃圾桶。 惨兮兮。 ... 顶层甲板通宵达旦,日夜狂欢。一溜儿高个子洋妞,鼻梁高挺,眉眼深邃,比基尼加身,大方展露身材,媚眼如丝,挨个打量经过的男人。偶有对上眼儿的,长指细腿勾一勾,趁机摸两把,都是常事儿。 大多数都是野模,也有哥伦比亚或者欧美各地送来的明星,不过伺候的人群不一样。来的心思总还是没差。 能上的来这艘游艇的男人,一半是官儿,一半是匪,个个有权有势,挥金如土。谈事儿的场合也难免得来点儿娱乐活动,不管够不够正经,能把事二聊下来就成。 头一天那些趴体和赌茬顶多算是餐前小菜,等性致起来了,开心了,高兴了,那么聊事儿的那一茬才会往脑子里送。 今儿就是个聊正事儿的好天气。 苏容靳从楼梯口上来,身后就跟了两个随从。他本就是个长相很森冷的人,平时穿衣都是正事儿端正从简,私下舒适为主。不像有一些混黑社会的,大金链子大金牙,浑身都得透着一股‘爷最屌’的放肆样。他端正、规矩、边界感浓,微蹙眉,就是戾气横生。 但他今天上来,一袭藏蓝色丝绸短袖衬衫,藏蓝色底,红黄色绽放的花形。下身同款藏蓝色九分裤,露出半截脚踝。领口大敞,露出胸前几道增生疤痕,举手投足散发着慵懒性感的味道,却不骚气,反倒野性十足。 自打他上来,挂他身上的眼睛就没少过。海风吹拂,撩起他轻飘飘的衣襟,胸肌和大腿肌在单薄的布料下若隐若现,风姿挺拔,鼻梁上架了副墨镜,戾气里还带了一丝痞。 苏镇黎的软座属于上等位,接触的都是一些官咖。眼见苏容靳出现,他笑着冲他摆摆手,向手边的男人介绍,说是自家长子。 对方明了,跟苏容靳打招呼,叁人齐落座。 苏容靳不动声色地坐着,捏酒杯,里头的冰块儿敲壁叮当响。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沉默,恰当时机会出声,无聊话能说,正事儿也聊得来。 有个半小时的时间,官咖跟苏容靳递过去一个友好的握手姿势,说以后还能再聊。就是说这事儿能定了,就这么着了。 往后就是淫乱那一套,左拥右抱的起了作用,当场就要插/逼。呢喃低语,左边一个吻右边一个吻,雨露均沾,高调调情。 苏容靳岿然不动,还在接着苏镇黎抛出来的一个个话题。欺负人家老外听不懂中文,苏镇黎抿一口酒,拇指拨弄女伴的肩膀,帽檐微遮眼,“你孙叔已经都告诉我了。” 他往苏容靳这儿看一眼,神色平平,“到底要喊一句叔,这几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上,不准过分为难。” 苏容靳指腹把玩掌心的酒杯,晶莹剔透,美丽却易碎,他捻了捻指尖,“鲁封早有防备,提前几个小时把林青云送了出去。您该是知道这事儿。” 苏镇黎嗯,“我已经通知下去了,干净利落做掉她。” 苏容靳默不作声看他一眼,微勾唇,慵懒的姿态靠在软卡座里,看身边男人个个准备提枪上阵,面无表情,兀自休憩。 男人谋权势,必定任重而道远。酒杯子里酒水和冰块儿敲打,乒乓响,他沉下嘴角,一股阴谋在眼底散开。 而不远处的舱体里,隔着宽大的游轮舷窗,软座里坐着几个男人,其中两张也是华人脸。一老一少,都穿庄重的西服。 年老一点的男人往甲板梭巡一圈,望见窗外那穿藏青色绸缎衬衣的男人在一种淫靡场合中岿然不动,半叼着烟问,“他就是苏容靳?” 王埕嗯,胳膊搭在窗棂,也看那个男人。恰巧和他眉眼对上,对方抛过来一个平静的目光,接着勾唇,掂了掂酒杯,冲他比敬酒的姿势。他往嘴里塞烟的姿势一顿,也掂了掂酒杯,还未喝嘴里,见对方把酒杯放桌上,没再搭理他。 丝毫不给他面子,狂的要死。 他脸色不好,方亭琛见状,轻笑,“他比他老子做事儿谨慎,上次那批从他手里出去的货,到现在都没查到来源。” “您跟苏镇黎交手过?” 方亭琛看着甲板上那个穿棉麻休闲装的男人,冷笑,“最开始做服装生意,后来开制药厂,打着做感冒药的名义从中印各国进口伪麻黄碱原料。他聪明,懂得用中国打点人那些套路,很快在墨西哥和哥伦比亚拿到了合法经营权,接着向各路毒品贩子出售冰毒原料...” “后来哥伦比亚第一毒枭落马。最大的下家死了,生意做不下去,就开始自己制毒...他养了一群童子兵,用毒品控制他们,培训他们,让这群孩子为他效忠。不要看他长的儒雅斯文,论阴谋,他比谁都会玩,比谁都狠。十年前一次交战,在他去往北缅的途中。他手下一只当地童兵,干掉了我们数十人。最后火车爆炸,两节车厢直接粉碎,他愣是没死。” 他恶狠狠按灭烟,吐一口,“他妈的!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 王埕想了两秒,“资料里他不是有个女儿?叫苏汶英。那苏汶英之死,和组织...” “没关系。”方亭琛很快回,他边喝酒边注意甲板的情况,“他位子坐的高,还是个外国人,在这里树敌比我们多。不过是因为有利益往来,碍于他的权势不敢明面动他而已。但暗地里,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用。” 说着,望见甲板水台阵阵欢呼,节目环节,上来一溜儿舞女,穿暴露舞裙,风姿摇曳,音乐声震耳欲聋,欢呼不停。 他看到一道藏蓝色身影,挑眉示意,“这个。” 王埕看过去,之间苏容靳同人道别,起身,随从跟着几人一起往外走。他嗯一声,“圈里都知道,他不乱玩儿。来是为了办正事儿。” 说着想起上回赌场的荷官,第二天哭丧着脸回来,扒开衣服,脖子大腿全是伤疤,说苏容靳有怪癖,她打听一整夜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当时没难为人,给钱打发走了,结果过了没几日,了无音讯... 他想着,无心喝酒,琢磨着这些事情。 然后无意抬眼,船舱里挤进来一道身影。她散头发,黑色度假风衬衫长裙,宽腰封,一双白色漆皮浅口平底鞋。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坐下,在点餐。 王埕抬眼看她,目光灼灼,恨不得把她塞进眼睛里。他看着她,就能想起来她那天那种嘲讽的笑容看自己,就能想起来她看自己的视线和其他男人一样,像在看一只老鼠。 但不应该是他啊。 她应该用这种眼神看苏容靳的,他卑鄙,顽劣,人面兽心,敲骨吸髓,穷凶极恶还毫无人性。明明他才该是最该被她厌恶的人不是吗? 他眼里有不甘,仰头猛喝一口酒。抑郁的心思难以掩藏,被方亭琛捕捉。后者望他一眼,提醒,“既然苏容靳身边的女人行不通,就转移目标...是个人就会有软肋。”他意味深长的往王埕看过去的方向看一眼,刀叉入牛排,微叹,“是个美人...” “可惜蛇蝎心肠。” 王埕一顿,蹙眉,似乎并不支持方亭琛的这种方法,又无意识去看她。 只见她正在翘着二郎腿吞薯条,一口一口,偶尔会往窗外看去。视线停在正在往楼梯走的男人身上...停在苏容靳身上。 他一顿,往自己腕间看了一眼。黑西装,白衬衫,端正禁欲。一改平时浪荡的样子,可还是不行对不对? 他甚至已经料到,就算他穿的和苏容靳一样,她是不是也不会看自己一眼? 王埕眼底燃烧着复杂的情绪,他的理智从女人身上拽回来,回归正事儿,于是烧掉最后一丝犹豫,他点头,“明白。” ... 当天下午,游轮路过一海边小岛,靠岸叁个小时休息整顿。 沉扶星吃完午饭趁着睡了会儿,半道被苏容靳搞醒了。他说让她收拾收拾,临时决定留在这座小岛玩两天。 沉扶星觉得他脑子有病,“你事儿聊成了?” “没成不能去?”他反问。 “也不是...”但她表情相当抗拒,因为想睡觉。 “怎么?”他冷笑,“你什么时候对正事儿这么上心了?要没成是不是还不能操/你?” 沉扶星完全无语,深呼吸几口,气顶在肺部,上不来下不去。 他正打着电话往门口走,沉扶星看着他背影,看着看着,举起身下的枕头直冲冲砸过去。 然后枕头在空中被他反手接住,他对着电话那头说话,投过来一个冷飕飕的目光。 沉扶星猛地从床上弹起,警惕的视线望他,靠在床边,对他竖了个中指。 苏容靳才不管她搞什么,他注意力全在她赤/果/果身体上,她脊背挨着玻璃,纱帘,隐蔽性并不强,只要有心人愿意仔细看,都能把她看个全。而且因为突然跳起来,她的乳还在空气中淫/荡地晃了两下。 这个画面... 苏容靳心下一热,皱眉盯她,四个字,“衣服穿上。” 沉扶星见他懒得搭理自己,慢悠悠爬床上,正在翻找自己的睡裙,跟前的男人突然转身,猛地把她扑倒在床上。 滚烫的呼吸,热络的唇瓣,紧密贴着她的身体。乳/尖被他含住,他单手扣住她作乱的手腕,另一只手玩弄另一个乳。 微挑眉,他神情慵懒且猖狂,配着这身花衬衫,匪气十足。 他把她的两个乳含来含去,吸来吸去的做弄出啧啧的声音。 淫/荡、色/情... 沉扶星咬牙切齿骂他,“变态!” “别动!”他用牙齿撕扯她的乳,扯出来给她看,还说,“我要吃你的奶。” 艹了。 沉扶星再不要脸也特么受不了这个,她脸一红,蹬腿踢他。未果,被他凶残咬了口胸,最后还是得逞。 他吃够了,浪够了,舔舔唇角起身放开她。 沉扶星噌地起身,蹬腿往他后腰踹了一脚,虽然没作用,但解气。 苏容靳吃爽了,没跟她一般见识,还蹲下来捡起她掉落的蕾丝系带内裤,指节勾着,笑看她。 沉扶星冷笑,反击,问他吃的爽不爽。 苏容靳把蕾丝内裤在指尖玩弄着,挑眉看她,用行动证明:爷很爽。 “那你还得管我叫声妈。”沉扶星说,“吃的越爽,叫的越响。” 苏容靳表情一滞,愣在原地。 他皱眉看她,没笑意了,然后猛地把手里的蕾丝内裤丢她脸上,欺身过去,把她压在床上。攥着她脖子,拇指扣在喉管,阴恻恻冷笑,“谁是爸爸?” 脖子上的手在一点一点收紧,她能闻到的不只是他的味道,还有恐惧的味道。 她回,“你。” “我怎么?” “你是爸爸。” 他松开拇指,微直上半身,笑着拍拍她脸蛋儿,“我是谁爸爸?” 沉扶星相当能忍,咬牙切齿说出来,“你是我爸爸。” 苏容靳满意一笑,突然在她脖子上吸了一口,舔一下。抬脖子,拇指拨弄她唇瓣。 “爸爸说话你听吗?” 听你妈。“听。” 他收起笑,起身,整理衣衫,面无表情看她。 “十分钟,穿好衣服收拾好滚出来。” 沉扶星对着他背影翻白眼。 哦。 31 by:AspirinTY 沉扶星没能在十分钟之内滚出来,超了两分钟,挨苏容靳一个冷眼。 她拽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后,在拥挤的甲板艰难的走着。 隔着几步的距离,他突然折回,不耐烦的拽走她手心的行李箱,手臂下落,抓住她手腕。 几步的距离变成牵在一起。 沉扶星垂眼,看着手腕上那只带着疤痕的手,在琢磨。有点惊讶,她猜测他是不是要牵她手,决策失误,牵住了手腕,索性就如此。这个想法比他发一通火还恐怖,她不敢多想,就这没被他捏着手腕往外走。 一下游轮,就有人在下头接着。艳阳高照,当地岛民笑的比太阳热烈。 她听他跟人交谈,用西语。岛民接过苏容靳手里的行李箱,说跟他走,酒店还在前边。 沉扶星看他一眼,然后心想,他什么时候定好的酒店?他是不是蓄谋已久,要把她骗来这座破岛上? 岛上更热,入目都是小矮楼,层层迭迭木房子。 街道窄小,她穿皮鞋,踩地板塔塔作响。 到了酒店修整完毕,苏容靳困了,要睡,沉扶星睡过了,清醒的很,说要出去玩水。最后连人带手机一起被赶出门外。 沉扶星用及其蹩脚的西语问到了景点儿,全身上下涂满防晒,溜溜达达走去了一处海边。远远看去,人很少,外国人更少。大多原住民。海域要‘门票’钱,她买完,进去,立在风中看了半天,没几个人...突然觉得没意思,折回。 刚到房间门口,门一开,出来个人,正在穿衣服,瞅见她,皱眉。 “去哪儿了?” “海边。” “哪个海边?” 沉扶星想想,“挨着一间玻璃花房的,海边。” 苏容靳骂她笨,“酒店后边就有海,你要嘴干嘛?不会问?” 沉扶星哪知道老外也这么坑人,也不爽了,“我特么怎么知道这破地儿是个怎么情况啊!操!” 她语气相当暴躁。穿凉鞋走了这么久不说,脚指头都被磨破了,回来又特么挨一顿吵,心里委屈,撂下他就走了。 苏容靳看她背影,还想说什么,突然意识到她走姿不正常。他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通,皱眉,骂,“笨!” ... 沉扶星也没地儿去,她不傻,坐酒店大堂吹电扇。等苏容靳慢悠悠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她汗已经下去了,慢条斯理啃着店家给的水果,另一只手拨弄手机。 然后脑袋让人敲了一下,抬眼,苏容靳那张臭脸。 她没搭理他,接着啃瓜。 “好吃吗?” “废话!”沉扶星语气不耐,拨开他缠绕自己发丝的手,被他反捉住。 然后手背一热,触上一硬物件儿,他声音传过来,“有这个好吃?” 沉扶星:“。。。” 苏容靳逗完她就松手往门口走,边走边用眼神威胁,“过来。” “不去。”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他语气下沉。 沉扶星瞪他,他却突然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纸盒子,晃了晃。 “过来拿。” 是盒创可贴,她原本想回去拿来着...都特么让着老混蛋气傻了。 沉扶星没动,盯着他看。 “沉扶星...”他又喊一次,已经不耐烦了。 沉扶星知道不搭理他两次算是极限,于是拍拍手起身,随手扯过纸擦嘴,往他那边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海边走,已经接近黄昏,夕阳西下,金灿灿的天际线。 空气顶好,贴完创可贴走了没几步,沉扶星路过一家店,说肚子饿。 两个人坐在小店里啃鱼吃,她吃了两口,说难吃,给苏容靳。 苏容靳皱眉,“不好吃给我?” “你尝尝。”她说,“你不还没吃。” “你倒是会反客为主。”他冷笑,把她递过来的拨开,不吃,要了份鱿鱼。 沉扶星闻着味儿,眼馋,想尝不好意思说,又气他说的那句‘反客为主’,就不吭声,一口一口咬难以下咽的鱼。 苏容靳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吃饱,结账,出门。 估计是第一回牵的习惯了,他这回没牵错,正正好扣上她手掌。 两个外国人手牵手在海边溜达,沉扶星看到一家亮着LED大灯的店,说想去玩玩。 她以为是酒吧一类的,结果前脚才进去,愣了。 一间环境逼仄的小屋,拥挤了几张挨桌,烟雾缭绕中哄挤着蹲在一起赌博。 赌博对沉扶星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她要走,店里一小姑娘不给走,拽着她说试一试,很好玩的。 是好玩。 沉扶星呵呵尬笑,看着这群把她和苏容靳当刀下鱼,准备狠狠宰一顿的老外,她心下为他们祈祷。 可别招惹这祖宗。 他火气上来,这一屋子都不够毙的。 然而她的担忧有点多此一举,身后的祖宗跟着上前,相当自觉上了桌。 他半眯着眼,叼了根烟,冲她招手,“来。” 沉扶星明了,过去坐他身边。 小型违规赌场,不够正规,苏容靳出手大方,筹码上万上万的买。周围人一瞅这架势,更激动了。 刚才催她进来的小姑娘负责发牌。上下家轮着开牌,开或不开,跟或不跟,也按着顺序和规矩来。 来了五局,苏容靳就输了五局。下来输进去小十万。 这下沉扶星懵了,依着苏容靳的能力,不可能输啊。她琢磨半天,估计是对方使绊子,出老千。于是主动请缨,说要亲自摇骰子,顺带着点了根烟,轻咬着烟嘴,手臂慢悠悠搭上苏容靳肩膀。 “您还成吗?” 他一把将她揽进来,大掌在她臀上揉了一把,“你说呢?” “我不想输的光屁股回去。” 苏容靳挑眉看她,懒散的笑。她顺手掐下抽了一半的烟,塞他嘴里,手指顺着他裤子口袋往里溜,抽出他放薄荷糖的盒子,塞嘴里一颗,又还回去。临走前拍拍他脸,嗓音魅惑,“你好好干。” 然后溜走,要来个骰盅,摇了两下,来感觉了。 骰盅在她掌心慢悠悠转,骰子撞盅,咣当乱响。 她垂着眼皮听音儿,按米娅教的那些方法来,神情漫不经心,一颦一笑媚意十足,偶尔勾唇,偶尔瞥嘴。抬抬眼皮,一水儿的媚意在眼里散开。 骰子停止的一瞬间,沉扶星抬眼,顺着问上家点数。 对方盯着她眼睛,试探性喊两个叁。沉扶星表情毫无破绽,半撑下巴,冲苏容靳眨眨眼,“到你。” 苏容靳垂眼皮看骰盅,指尖夹了支烟,慢悠悠抽一口,烟雾顺着鼻腔往外冒。他姿态慵懒,手掌转着一个打火机,慢悠悠转着。 沉扶星和他视线对上,手掌微冒汗,其实她对于自己的训练成果并没有什么把握。 但,她信他。 苏容靳衬衫领口大敞,突然看她,眼底难以言说的不明焰火在缓慢闪烁。 沉扶星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跳动,一下重,一下轻。 此刻的她和他,似乎只是简简单单的男人和女人,他们彼此信任,透着玩闹的心思疯狂且毫无疑问的信任着彼此。仿佛真能从这扇眼睛里看出来骰盅里的光景... 周围人絮絮叨叨,音调越来越大,似乎认定两人在搞小动作。 于是苏容靳慢悠悠射过去一道视线,下点数,“一个五。” 周围一阵哄笑,嘲笑他和她的声音此起彼伏,沉扶星唇角微微僵硬,扣骰盅的手掌心冒汗。她最后看他一眼,在他眼里看到了狂妄。 她便也来了自信,开盅,四枚螺一起最上方点数为五,另一枚零落为点数叁。 周围猛然爆发出一阵惊叹声和唏嘘,似乎没想过会是该种场景。 沉扶星也相当诧异,她惊诧,惊喜,开心难以掩饰。 她从位子上跳起来,猛地扑向苏容靳,他笑着接起来她,手臂托着她臀部。 人还处于兴奋当中,没成想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惊恐的音调,她耳边响起一阵谩骂,上家本就觉得两人桌上眼神不对劲,这会儿又赢的这么刚刚好,相当气愤,拍案而起,认定两人出老千。 上家该是有点儿地位的人,他一声令下,门口围上数十人。 “你们他妈的玩老子呢?”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骂的相当难听,说要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说着,从手下人手里接过一把土枪,嚷嚷着崩死你。 然后沉扶星的愉悦感被打破了,她要扭头,与此同时,耳边一声响。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还有拉栓的声音,伴着火药味儿。 苏容靳唇瓣贴她脸,落一吻,轻笑,“给我点支烟。” 沉扶星没转身,知道他的枪口此刻肯定正对着对方的眉心。她从他身上下来,顺手从桌子上取来烟盒,半个屁股落桌面,侧对对方,正对苏容靳。她漫不经心抽出两根烟,塞唇间夹着,垂眼拿过打火机,抬眼,一水的冷意浇溉着对面的人。点燃,抽了两口,微眯眼,烟雾缭绕中,火星子明明灭灭... 她把其中一根抽出来,塞他嘴里。 他似乎很少像今天这样笑,浅浅的,相当恣意的,毫无深层阴谋的。摇摇摆摆的黄灯在头顶慢悠悠摇着,他抽了一口,烟雾吞没掉他的五官。 沉扶星心脏一抖,睫毛染了一层霜,她随手挥开,不肯让烟雾把他的五官吞没掉半点。 苏容靳耐性逐渐消灭,下手很快,枪体在她耳边。他伸手,掌心盖着她耳朵,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叼着烟,对着对面,勾唇笑。‘咣’、‘咣’两声枪响。 沉扶星鼻腔都是他的味道,她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能听到他的心跳... 剧烈,滚烫,生机勃勃... 鼻腔在发酸,她眼眶发红,指节夹着的烟,烟灰顺着降落到地板上。 心脏被凿出了一个洞,空荡荡,她在漫天的血腥里,看到了他不掺杂任何杂念的眼。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红了眼眶。但还行,他受得住。 ... 海风顺着海岸线吹拂过来。 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苏容靳和沉扶星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苏容靳躺在手臂上,另一只手翻动着手机。 不多时,来了个女人,说让沉扶星一起玩沙滩排球。 沙滩椅后是成排的树,偶有海风拂过,细细簌簌的枝叶碰撞,伴着海浪声。他偶尔看她一眼,大多数时间办自己的事儿。 沉扶星跟着打了半天,被排球拍倒好几次,膝盖手臂几处擦伤。 苏容靳看的火大,手机一撂,过来把她掂走。沉扶星觉得撂挑子的事儿干不来,说不,要打完。 “你看看你笨的这个猪样!”他破口大骂,“不会打你逞个什么能?” 沉扶星踹他小腿一脚,让他松开自己胳膊,“疼死了!” 他冷着脸,没松,力气小了些。 沉扶星接着说,“明明是你非带我来这小破岛的!” “。。。” 他脸铁青,怒了,猛地拽她一把。“你到底走不走?” 沉扶星蹙眉,“但是...” 话未说完,他扭头就走。 半裸上半身,他腰窝一块儿文身大大方方露出来,是个特别的形状,像是朵花,她说不清。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她张张嘴,最后还是没喊住她。 身后的老外相当知趣,说你先走吧,“你老公生气了,你去哄哄啊。” “去个屁!”她对着他背影破口大骂,故意给他听,“他屁事儿多死了!就见不得老娘开心!” 话这么说,还是慢悠悠跟上。 他走的速度不快也不慢,沉扶星跑叁步走两步,最后累了,不走了,说脚疼,腿疼,胳膊疼,浑身疼。 苏容靳脚步一顿,蹙眉看她蹲地上耍赖。 “过来。”语气平平。 沉扶星不动。 “沉扶星。”不耐烦了。 沉扶星还不动,听他喊了一句,“滚过来!别特么赖地上丢人。” 她就冲他吼,“你要觉得丢人,背我呗!” 得寸进尺是不是? 苏容靳抿唇看她,忍耐值一点一点在下降,他衬衫堪堪挂着,瞪她。 沉扶星还没反应过来,他两个箭步向前,猛地将她扛起来。 胃部顶着他肩膀,瞬间根据到难受。 他妈的! 苏容靳抗着她走了两条街,回了酒店,丢浴缸,捞出来之后翻来覆去把她操/到叫爸爸,认错,再呜咽着给他口出来。最后心满意足搂着入睡。 第叁天第四天... 他们下午会照例吹会儿海风,晚上没休止做/爱,各种体位,各个地点。 异国他乡,两个中国面庞的人,吹海风晒太阳能待一下午,他看报练枪她就靠着睡觉。做/爱能做到酒店厕所的镜子被他打碎,直到筋疲力尽,昏天黑地。再慢悠悠牵着手逛个街,逗两个嘴,最后走回酒店。 苏斯受命来接人,船靠近的时候,恰巧吹起了夜风。冷飕飕,船灯投过去的一瞬间,浓浓夜雾中,苏容靳正巧往她肩膀上搭外套。 他的神情相当平淡,波澜不惊。 沉扶星也不矫情,和他并肩站在港口棚檐下,头顶冒着昏黄的灯泡,只能照的住他们两个人。苏容靳在抽烟,沉扶星抬头看他,说要抽烟。苏容靳不搭理她,却叼着烟,垂脑袋看她臭脸。皱眉掐她脸蛋,让她看他。 他的掌心很烫,粗劣,摩挲着她的脖子。 苏斯没见过这样的苏容靳,也没见过这样的沉扶星。 他不懂。 但他看得出来。 苏容靳的心是黑的,肉是硬的。却把所有的耐心和温度,透过这张滚烫的手掌,无声息一点一滴托付给她。 32 只是隔了不到半个多月,米娅就已经开始有了显怀的迹象。事儿不能再拖了,沉扶星乘着黄昏从医院走出来,在门口等了两叁分钟,坐上了米娅的黑色轿车。 她在副驾驶坐着,背对她,头戴黑色遮阳帽,盖住了半张脸。 沉扶星看不清她的表情,问她去哪个医院。 米娅没回,反而找她借手机,说自己的没电。 沉扶星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她低头去包里掏手机,不动声色看了眼窗外。 车子正在往公路上走... 这是要出城的路。 “Helen。”米娅又催促一次。 沉扶星应着,却快速开机,点开手机联系人。然而比她更快的,车子迅速急刹车,她整个人被甩到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一个硬物顶上她的太阳穴...冰凉,坚硬,火药味儿... 她身子一震,又听耳边一道男人的声音,“?Entrega el teléfono!”(把手机交出来!) 沉扶星鼻尖和额头很快冒了一层汗,她想找机会给苏容靳发出去一条消息,又被男人死死盯着。他的表情很凶恶,死盯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关系到生命的关头,纵使沉扶星再压抑着恐惧,使自己冷静下来,可难免还是会恐惧。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按下手机电源,把它递进男人的手里。又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把手机从窗户丢了出去。 她不清楚这个男人是什么来头,谁的人,什么目的或者要做什么。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但唯一确定的是,对方是冲她来的。 身上的衣衫被毛孔里渗出的冷汗一点一点浸湿,沉扶星面色苍白,条件反射喊了句米娅。 而米娅却眼含愤恨地望过来,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着,她满面的泪水,手臂颤抖着撩开衣摆——男人握着另一把手枪,此刻正严丝合缝的顶着她的肚子。 她终于控制不住,喉间冲破出的嗓音嘶哑,无奈,“对不起....” 沉扶星没有听完她的话,在下一秒到来之前被敲了脑袋,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等到沉扶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就是一片的漆黑。她闻到一股难闻刺鼻的味道,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东西,手和脚都被捆绑着,脑袋上套着黑色的布袋,嘴巴被黏上了黑色的胶布。动不了,身体被绑在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 她挣扎了两下,发现根本没用。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到近...她听不太清,只是觉得有回音,很空荡,她判断是个相当大的封闭空间。条件反射,脑子里的第一个出现的地点就是仓库。 包括那个刺鼻的味道,都和实验室仓库的味道一样。 正想着,头上的黑色布袋被人猛地拽开—— 光线刺过来,她微眯眼,待适应这个亮度,她看到了一脸笑意的麻子。 她身后跟着车上那个男人,沉扶星第一反应就是认脸,她看过去,没见过。 麻子没别的废话,上来就是一把掌,直冲冲扇沉扶星脸上。“看到我很惊讶吗?” 她语气很冲,近乎咬牙切齿,又是一把掌。“你之前不是很得意?!” 她近乎疯狂的对沉扶星一顿痛骂,又突然降下情绪,崩溃至极,说自己多想杀了沉扶星,又迫于无奈,要留她一命。 “你特么很会勾引人对不对?”她攥起沉扶星的头发,想起来无数个她进去苏容靳的房间,看到床上她一头的秀发,那个时候,她是多么痛苦。而现在,沉扶星就在她跟前,她死都不可能放过她。 她发疯一般从身后的桌子上取来一把剪刀,攥起沉扶星的头发,疯狂的剪着,疯狂的谩骂着。她端庄冷静的外壳脱落,剩下的那个内心,是无数次的嫉妒和压抑。 “Andrew很疼你对不对?他舍不得让你死对不对?好!”她猛地拽着沉扶星的头发,把她脑袋撞上身后的原料桶,看着沉扶星红肿的脸,和她根本无发睁开的眼睛,胸腔里燃烧着一股快活的火。 “我他妈送你上路!” 她起身,目光坚定地举起枪,直冲冲顶着沉扶星眉心,保险栓打开的一瞬间,沉扶星闭了眼。 “麻子。”男人出手阻拦,“我们说好的....” 紧接着,门口传来车子的声音,门被敲响,“快!他的人已经开始往这边赶了!” 男人默不作声蹙眉,转而看像麻子,低头点了支烟,“你以为你天衣无缝,他比你更只手遮天。抓紧时间!不要让我的人陪你送命。” 麻子相当愤怒,猛地推开他手,接着把枪收回去,走到一边取来一瓶药盒,从里边取出来一片绿色的药片,问她熟不熟悉。 沉扶星脑袋发懵,浑身疼,她无力还击,但也从两个人的对话里得到了一两关键点: 一、麻子不会把自己杀了,她跟人做了交易,对方帮忙截人,但不能把自己杀了... 二、苏容靳来救她了... 药片...药片... 她望过去,迷迷糊糊之间,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麻子笑的癫狂,“你的成果,不记得了吗?” “我杀不了你对不对?那就让生不如死!” 她说着,把药盒里药一把一把的往沉扶星嘴巴里塞,她单手掐着她脖子,另一只手扣着她的舌头,一把一把往里送药。 “去死吧!” “你他妈去死吧!” 沉扶星生理性呕吐,把药片吐出来,麻子便捡起来重新塞回去,她的笑越发狰狞,像是彻底癫狂到失了人形。 她疯疯癫癫,取过来新的一盒还要塞。身边那个男人攥着她手,不赞同的表情,“你特么疯了?” ——“我特么早疯了!我今天就要杀死这个婊子!” ——“你弄她死了老子怎么往上头交差?!” ——“我他妈的管你——” ... 往后的声音,沉扶星已经听不清楚了。她是这个药片的制作者,那么她就比谁知道这药片的见效性有多快,比止痛药的药效大近一倍,而只用十几秒... 会死的... 这样会死的... 她的意识是清晰的,但什么都控制不住,身体开始往无意识剧烈颤抖。五脏六腑开始如同火烧一般痛苦,她的胃部在绞痛,一阵热,一阵冷... 眼前的女人被门外冲进来的两个彪形大汉拽了出去,她拼尽全力睁开眼,但什么都看不到。 她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都听不到。 她能感受到的,只剩下白色的房间,蓝色的海面,白色纱帘飘拂。苏容靳伏在床边,吻她眉眼,一遍一遍,把她弄醒,再通知她留下来在这座小岛玩两天。 ——“醒了?” ——“没醒。” ——“收拾收拾,二十分钟后下船。” ——“你事儿谈成了?” ——“没成不能去?” ... ——“苏容靳...” ——“叫什么?” ——“Andrew?” ——“最后一次机会...” ——“苏苏...” ... 好想跟他再去一次小岛啊... ... 沉扶星耸搭着眼皮,在无数此次痛苦的痉挛中逐渐失去理智,她发不出话,喊不出救命,胃部被药品疯狂灼伤。 她呜咽着,咽下眼泪,疯狂用脑袋撞着身后的桶。 太痛了... 她终于能感受到他的那种痛苦了。 皮肉撕裂,血管肿胀发痒,身体如同重塑一般痛苦,一层层扒下她的皮,搅动心脏,又一点一点缝回去。 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她觉得自己要受不了了,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又猛地停滞,在反反复复之中,在无数次要痛哭的瞬间里,满脑子都是他痛苦的脸。 苏容靳,你也疼的对不对?但你怎么不说? 你为什么不说? 她不知道了,她总是什么都不知道。 身体上下浮动着,她的器官在逐渐瘫痪,然后,耳边一阵巨响,她的脑袋,被一张滚烫的手掌接住。 苏容靳只看到她一眼,就开始呼吸急促,他的眼睛快要滴出水来,他大掌撑着她无意识垂下的脑袋,喊她名字,让她睁开眼睛。 “不要闭上!”他控制不住恐惧,吼出声音,看她因为这一声而抖动一下,又猛地把她抱在怀里,拍打着她的脸,让她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近乎手足无措的用匕首隔开她身上的绳子,他眼睛里全是苍白,声音嘶哑,差点发不出声音。 苏容靳的心脏在撕裂着,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它崩溃,急促,唇齿颤抖。他手臂发抖,捧着她的脸。 “别闭上...别闭上...” “你看看我...” 她身体痉挛着,已经开始呈现不正常的青白色,他感受不到她的温度。 他感受不到她的温度。 于是红着眼睛将她抱在怀里,扯开衬衫,把她身体裹在怀里。拼尽全力的从地上站起来,他浏览一圈,强迫性让自己冷静下来。 沉扶星不受控的蹙眉,眼眶红肿,过度用药的后遗症。她无意识的摇头,被他的声音催促着睁开眼。 她知道是他来救她了,但怎么办,她睁不开眼睛,发不出声音。 怎么办?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抱起来,她手指探过去,攥着他衬衫袖口,痛苦的蹙眉,瞥嘴,嗓子里冒出呜咽,却哭不出来。 苏容靳抱着她奔向仓库地下室,途中打出去一个电话。到地下室,猛地将手边的原料桶踹倒一个,近乎疯狂的将里边的货品倒出来,然后将她放进去。 她被放进圆桶里,脑袋无意识耸下来,又痛苦的仰起。她攥着他袖口,哭泣着看他。 “没事了,没事儿了!” 苏容靳捧着她的头,将她手臂放进去,他情绪崩溃到了极点,只剩下她物业崩溃的哭声和急促的呼吸。他从料理台后的冰箱里取出存放药物的冰块儿,一桶一桶倒进去,还有水,一桶一桶往里倒,直到遮住她的身体。 半米多高的原料桶,她脑袋靠在桶沿,开始无意识的翻白眼,胃部被药物侵蚀,她痛苦痛吟,呜呜的嘶鸣,身体剧烈抖动,她喉间吐出一口血液。苏容靳半跪在她身边,手掌捧着她根本不被支撑的脑袋,拇指指腹擦着她唇角的血,他一点一点舔过去,“冷对不对?别怕,别怕...马上医生就到了...” “呜...”沉扶星呜咽着,拼劲全力睁开眼看他,手指攥着他袖口,身体无力的划下。 苏容靳猛地抱着她胳膊,将她从水里捞起来,抱紧在怀里,他拨出去电话,一同怒吼。又用力抱她,求她别掉下去。 他手臂颤抖着解开她领口的扣子,手掌从冰冷的领口探进去,摸到一排骨头。 怎么能这么瘦? 怎么会有人心脏跳的这么慢? 他浓密的睫毛恐惧的颤抖着,他不想这样子的,但他控制不住。 对于她的一切,他早就无法自控。 耳边是她痛苦的抽泣和嘶鸣,她苍白的要死,近乎消失... 不! 不行! 她不能消失! 她如果消失了,他怎么办? 苏容靳手掌撑在她胸口,感受她的心跳,喊她名字,“不闹了好不好?” “这次是我错,我不该让她接近你...” “不要睡!”他捧着她脸,感受不到她的呼吸,于是恐惧,难过,压抑,心脏剧痛。“老子特么没让你睡!” ... “不特么说让你去公司拿钱吗?!你特么聋子是不是?钱不想要了对不对?” ... “你想想你姐,你要敢死!老子就把她从医院丢出去,喂狗喂鱼!” ... 他是谁啊?他可是苏容靳,他经受过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根本听不见,也根本控制不住。 但他就是要说,就是要让她掂量掂量,让她和以前一样,因为怕他,所以凶两句就抱过来,再揽着他脖子喊他苏苏。 沉扶星呜咽一声,他就不敢再吼她了,抱着她,说错了,求她睁开眼睛。 捂上她心脏,感受到她每一次呼吸都很艰难,于是吻住她,给她做人工呼吸。 沉扶星在滚烫里走了一遭,近乎丢掉半条命,血管嘶鸣,她呜咽着喊他。 “好冷...好冷...” 他猛地将她抱出来,塞进怀里,崩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他想起来什么,将她放在试验台上,从一边柜子里取出几个巨大的箱子。 打开来,满满几箱美元。 他把这些钱倒在一起,打开打火机,丢进去。 火缓缓燃起,他把她抱进怀里,坐在火边,手掌揉搓着她的身体。 整整六箱美元,瞬间化为灰烬。 他按着她的发丝,吻她唇,吻她眼,吻她的无数次呜咽。 心脏剧痛,他在极度的崩溃前,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凑近,额头抵上她的,他唇瓣贴着她。 呼吸都是痛的。 苏容靳抱着她,知道了:她不是总说他混蛋,没心的烂人,又骂他没心,不是人,是个禽兽。 她嫌他没心。 好,他便抽筋剔骨、九段两魂,结缔重生。滋生一个新的心脏,她还要不要? 33 by:AspirinTY 药物中毒,胃部穿孔。 经过检查,最保守的插胃管治疗方式被排除掉,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快速跟苏容靳交代,说是要进行外科手术,人工修复穿孔的位置。 没得选,只得签字手术。 苏容靳全程面色肃穆,站在手术室门前,从手术室的方窗里观察里头的情况。护士上前拦了几次,都被苏斯两叁句话杀回去了。所有手下陪着站了几个小时,没人再敢拦。 走廊的灯惨白刺眼,手以抵唇,苏容靳眼眶遍布红血丝,像是正在被焦灼和痛苦狠狠催磨着。他视线从玻璃窗里望进去,看到冷白色的手术室,蓝白的病床和她。 她浑身透着苍白,没了血色,戴着呼吸面罩。胸口露出大片肌肤,急救时的除颤仪的点击贴片还在肌肤上贴着。一条条电线盘根交错,她毫无反应,被一只只手翻来覆去折腾。 她不成人形... 苏容靳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脏有一块儿缺掉了,那块儿就像是一个空洞洞的口子,不断吞噬着他的理智,他喘不上气,心脏剧痛。瓣膜好像在胸口剧烈且艰难的摆动。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再拥有这样的情绪的。 就像是十多年前被送到苏宅的那个夜晚,他的曾经和尊严都被关进狗笼子里那一刻。因为太痛苦,太难过,所以连心脏和痛感都跟着死去。灵魂无所归,到哪儿都是麻木和寂寞,躯体蜷缩,只剩下一个空壳。 然后沉扶星出现了,她像一朵罂粟,镶嵌生长在他干枯腐朽的肋骨上。取下是她,塞进去也是她。他无法不为她疯狂,也没能力不爱她。 人跟人之间最好还是有点儿距离,不然容易忘掉初心。 但苏容靳清楚,他没救了。 从小岛那段时间开始,他只要闲下来就闭眼也是她,睁眼也是她。 他的大脑被她挟持了。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是为了她滋长出来的。 手术时间相当长,苏容靳的理智在逐渐溃散。苏斯劝了几次,未果,便准备去处理后头的事情。 没多久,苏亚丁带几个手下风风火火赶了过来,见状,也难免劝几句,“Andrew,手术还要一段时间,你先洗漱一下,有细菌。” 听了这句话,苏容靳的背影才动了一下,他顺手接过手下递来的湿毛巾,仔仔细细擦干净每个指缝。他擦洗完,换了件新衬衫,在原地维持了几分钟的精致,突然发问,“查清楚了吗?” 他语气冷静,面色平平,手臂交迭胸前,没有质问的意思。但苏亚丁却抖了抖眼皮,生生落了一层汗。“人抓到了,随时都能审。” “你迟了。” 苏容靳依旧站着,背对他。苏亚丁手心攒汗,他手交迭在身前,微蹙眉看他,像是等待被判决。 而苏容靳在几秒后突然甩过来一记猛踹,凶狠的击打到苏亚丁胸口。他忍痛踉跄两步,又堪堪站直,并无别的情绪。苏容靳没泄出火,喊另一手下到车里去把高尔夫球杆找来。车里没,手下临时从医院边上一家纪念品店买来了两根台球杆。 苏容靳捞过来一根,在手心里挥了两下,抬腿从中间生生折断,抬手——苏亚丁一声闷声,他没躲,生生挨了这一棍。 苏容靳神色淡漠,把棒子丢手下手里,垂眼看他,“没有下次了Aden.” 苏亚丁点头,他的错他当然会认。这次确实是他大意了,苏容靳特地交代过他的,而他不仅没能把沉扶星护好,还犯了迟到这样的低级错误。他不敢想,如果当时他带着医生再晚到哪怕一分钟,苏容靳会怎么样?他该是会疯吧。 “Andrew。”他忍下剧痛,就事论事,把查到的事情交代给他。 当他们得知沉扶星消失之后,苏斯就查了信号源,找到最后消失的地点。拿到那个位置,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车子出了城,而苏容靳却觉得不对。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麻子最熟悉的那几个地点,挨那条公路最近的是工厂老旧实验室。他当下就赶过去,在途中接到苏容靳电话,说带上医生过去。 十多分钟的路程,却因为公路上的一次突袭检查而硬生生拉长到二十多分钟。 他后来再一想,就知道不对劲儿了,是有人暗中帮助麻子。 “方亭琛...”苏斯很快反应过来。 苏亚丁望向苏容靳,等待着他下令。 苏容靳从窗口望过去,他沉默几秒,在沉扶星重新被戴上呼吸面罩的一瞬间开口,“下周王埕的港口要往墨西哥出一批货。” “让他大赚一笔。” ... 苏亚丁瞬间明白过来,与此同时,忍不住问,“麻子那边...” 苏容靳往他脸上撂了一眼,神色恐怖到一定地步,凶神恶煞,阴郁,压抑,冷漠,像是在看一具尸体。“留她一条命,等我晚点儿去处理。” 他现在不能去,因为他身心已经被门板里那个女人带走了。 他不知道她睁开眼睛会不会想见到他,或许会恨他,讨厌他,恨不得杀了他。但又忍不住想,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她应该是需要他的吧。 所以不管她要不要杀他,她睁开眼会不会暴躁,崩溃,或者争吵着要离开他...不管如何,他现在都得在。他的存在,不是为了得到她的原谅,而只是希望她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自己...哪怕她或许根本不想看到他。 ... 他这边惶惶度日,而走廊窗户的另一边,两个男人正靠在一起透过这扇窗往楼里望。 方亭琛收起望远镜,点根烟塞嘴里,轻轻笑。 “苏容靳那个手下,叫什么?”田力问。 方亭琛回,“苏亚丁。” “他这边呢?” “不行。”方亭琛看他一眼,喝口咖啡,“他手底下的这两个,一个叫苏亚丁,一个叫苏斯,是和苏容靳同时期进苏镇黎口袋子里的两个孤儿。他们叁个就跟叁胞胎一样,基本上无懈可击...” “苏亚丁为人,从不过问苏容靳下的命令,也从不过问长短。苏容靳让他动谁,那么那个人就没可能活下去...就算是苏斯,只要苏容靳开口,苏亚丁也会毫不犹豫干掉苏斯。” “他手下这两个,我们都动不了。” 田力点头,抽烟,“苏容靳这人,真的有很大的气场和个人魅力,跟着他的人,很少有背叛他的。当然。”他顿顿,“背叛他的,会很惨...” 他意有所指,两人对视一眼。 方亭琛勾了唇,墨镜下的眼睛闪烁着诡秘的光,“这次是他后院起了火,而我们只是往里头浇了壶油而已。” “只要能把苏镇黎弄了,十个Helen我也在所不惜。” 正说着,王埕从身后走来,他的眉目间染了一股躁意。 他相当纠结。因为他没有想过他们的一点点推波助澜,差点要了沉扶星的命。 可他当初的本意并非如此。 “这个世界需要维持正义,那么也就一定需要有人牺牲。”方亭琛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想清楚自己的身份。” 随着身后两人走远,王埕望着对面的楼,在风中凌乱。 他赞同这个世界的正义需要有人牺牲自己去维护。 但如果为了杀一个坏人,而牺牲一万个好人... 他突然就不知道他们做的究竟是否正确了。 ①‘杀好人,救坏人。’ 如果世界是这个样子的话,法律和正义又有什么意义? ... ... 沉扶星昏迷数十个小时,于第叁天中午十一点多醒过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又疲倦的闭上,耳边响着机器的嘀嘀声。 她眼皮很重,身体却很轻,像是感受不到自己存在。惨白的天花板高挂头顶,她眼睫毛翕动几下,试探性动了动手指。 身体机能未能复苏,床边的男人却睁开了眼。 沉扶星虚弱的扇动着眼皮,看他的脸覆在自己的上空,他看着她,阳光照在他的侧脸。她看了几秒,脑海里把那些事情过了一遍。 原来没死啊... 她就这么看着他,似乎不认识他一般。 像是在看陌生人。 苏容靳想吻她,又不敢碰她。想让她别这么看自己,又想让她跟他说句话,哪怕是谩骂,也比这样冷漠看他都好。 他掌心探过去,在离她脸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下。 “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沉扶星沉默着看他,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想恨他,想骂他,也想离开他...她所有的不幸都是他造成的不是吗? 真的是太痛苦了。 因为只是看到他皱眉,她就已经开始心痛。 她发现不管他怎么对她,她好像都没办法真正恨他。 她丧失了恨他的能力。 喉头剧烈的翻滚,她启齿,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突然,她脑海里出现一个身影。她猛地拨开被子,颤颤巍巍要去拔输液管。 苏容靳眼皮子一跳,猛地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他嗓音是抖的。 沉扶星拨开氧气面罩,他拦她,她就接着拨他手,“苏容靳...” 她目光呆滞喊他。 苏容靳手一抖,看她。 “我要...” 话未说完,被他手掌堵住,他瞬间暴跳如雷,顺手踹翻一边的呼吸机。‘咚’的一声巨响,沉扶星抖了一下。她眉目间一股冷意,近乎看不清他的动作,他面色冷凝,挣扎,瞳孔交错着暴躁和猩红。 “你什么意思?”他逼近她,“你要离开我是不是?” 沉扶星看着他崩溃,看他猜疑,看他失去理智。 他手臂伸过来,盖上她胸前一排骨头,眼底带着极度的冷漠,他手指颤抖,嗓音沙哑,“说话!” “你他妈能不能说句话!” 他把她掀倒,按在床上,吻过她的眉眼,吻过她胸口的伤疤,然后咬住她脖子,恶狠狠质问,“你就这点儿能耐吗?” “冲老子发火!” “不要不讲话!” 他手掌按住她的肩膀,鼻尖抵着鼻尖,凶神恶煞,“不是要杀了我吗?” 他顺手把水果刀塞她手里,引她抵上自己的脖子,“来!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杀了我!来!” 他艰难的呼吸着,每一次心跳都是痛的。心律极其不稳定,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清晰地感受着她的冰冷无情,却没有一点办法。 拿她没办法... 真的拿她没半点办法了。 他突如其来的狼狈,像是一只丧家犬,没有丝毫暴跳如雷牛逼的能力。掌心覆盖着她的脸,他贴着她的唇,问她为什么不刺进去。 “为什么不刺进去?” 病房静谧下来,气氛紧绷,仿佛一层薄雾,就这么将两个人隔离开。 沉扶星明显是被他吓到了,她脑袋还未反应过来,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她极力压制着她的情绪,凝视着他的眼,眸光平静,思索着他的行为。 她知道的,他在恐惧。 他难过的时候眼角回微微下垂,痛苦的时候会艰难呼吸。 而现在,他就这个样子,发疯一般要自己杀了他。 沉扶星突然觉得好难受啊。 十恶不赦的坏人不就该是他这样子的吗。残暴的时候像个巨大的杀戮机器,怒发冲冠,佛挡杀佛,像是恶道中生生世世无法超生的厉鬼。他没心,不懂人间疾苦,草芥人命,又毫无悔过之意。他在他的王国里呼风唤雨,她也曾是他的阶下囚。 但为什么不接着对她坏下去? 一个坏人,如果选择捡起人性和欲望。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爱上了一个人,他想试着长出一个心脏去爱她。 他拇指上缠绕着块儿并不受宠的扳指,上头仔仔细细穿过了女人的几根头发。它们一层层缠绕在他指腹上,黑色沉郁隽永,如同某种丧葬的奉物。 他可以强行且无耻地抵赖带上扳指的原因,却无法抵赖上边有她味道的这个事实。 沉扶星的情绪也濒临崩溃,她心脏剧烈跳动着。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她把眼泪视为示弱,视为失败。 但她还是哭了。 嘶鸣呜咽,从嗓子里挤出来,她攥着他的领口,相当愤恨。刀把被她攥在掌心,她按在他胸前,顶送进去。 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血,顺着她掌心流出来。 他眼里散出来一股类似于难过的神情,但他没躲,他渴望着这刀下去她还能是属于他的。 他把她抱住,浅吻她眉眼,细细密密的吻,从眼角到唇。 “够不够?” 他问她,够不够让你少恨一点? 沉扶星怕他往里送,倏地丢掉刀,她吻住他,剧烈的吻着。 其实她胃部剧痛,她手臂发麻。 血腥味实在不适合给接吻做背景氛围。 但她依旧要吻他。 她知道,他那点儿精气神儿,伴着柔情,都回来了。 唇齿相离,她把手掌放在他胸口,“还没扯平。” 她吻他眉眼,“记得你还欠我什么吗?”她抚摸他胸口,层层迭迭的增生疤痕,触上他胸口那不到一公分的刀口,指尖触上他的血。 “把这个赔给我吧。” ... ②‘如果有人怀疑耶稣如何让死人复活 不要尝试解释神迹 你就亲吻我的双唇 就这样,就这样 如果有人问 “为爱而死”是什么意思 你就指指这里 灵魂有时离开身体 然后返回 如果有人不信 你就回到我的房间 就这样 ’ ... ... ①:电影《妙先生》 ②:鲁米《就这样》 34 住院小半个月,沉扶星逐渐康复出院。 苏容靳陪她去了趟童星柏住的康复医院,到门口停下,让她自己上去。 沉扶星才不会邀请他,便点头。 还是上次车/震那个位置,他黑色的车子就张牙舞爪停在那里。沉扶星看了眼,“你可以坐车里等,我可能要很久。” 他那臭脾气,还是先交代一下比较好。 苏容靳不讲话,但她知道他默认了。她把包拿好,往住院部走。 到病房的时候,童星柏正坐着看电视。见她出现,愣了。 “你头发....” “剪了。”她顺手把包放桌子上,探出手接过护工手里削着地苹果,坐童星柏跟前,笑,抬眼皮看她,“听说你嚷嚷着出院?” 她这话的语气,就像是说‘你再说一句要出院试试’。 但童星柏不怕她啊,她最爱的就是她。 “童童老跟着老外不行,马上拼音都认不得了。” 沉扶星把苹果递给她,抽纸擦手,让她把苹果吃了,“我问过医生了,你现在恢复的还不错。再有个一两个月差不多就能出院。” “你现在倒不如好好把身体养好,提前出院,到时候就能跟童童在一起了。” 童星柏看她一眼,“你呢?” 沉扶星身体一僵,和她对视,安静的几秒,她慢悠悠笑,“你们先回去把家收拾收拾,等着我。我晚一段时间就回去找你们。” 童星柏不讲话了,苹果也不吃了,随手搁桌子上。她眼眶干涩,知道沉扶星在搪塞自己,她总是擅长搪塞她,也总是瞒着她。但没办法,无论她骗自己多少次,她究竟是不是成为了一个坏人,她都没有办法不爱她。 沉扶星没再说话,沉默着看她,然后想起什么,交代给她,“这段时间你自己注意点,有不认识的人找你,记得打给我。” 她交代完这个交代童童的事儿,给保姆打电话让她以后少带童童来医院,真想来告诉自己一声。 等聊完,窗外已经暗下来。 她这才想起楼下还有个祖宗,看了眼手表,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望出去。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大片天空在头顶高挂。昏暗的天光在远处破散,夕阳笼罩着他的身影,柔和而挺拔。 苏容靳身影陷在昏黄的雾霭里,逆光而立,指尖夹了一支烟,风阵阵吹来,凌乱了他半长的发丝...他曲起单腿,单手插兜靠在车身,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 就这么静静的,近乎偏执的,望着她的方向。 他从不擅长等待,却心甘情愿等了她一次又一次。 沉扶星和他对视,,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手指攥着窗帘,在几秒后,拨出去电话给他。 隔着几层的距离,她嗓音沙哑,“怎么不坐车里。” 他没回,只能看到他垂下手臂,把烟按灭在车身,随手丢进远处垃圾桶。眼睛一直望向她。他发出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像是胸腔里的一股气。 “想看到你。” 沉扶星没讲话,他接着问,“你还要多久?” 苏容靳抬头望她,在一片滚烫的夕阳下。要怎么说呢?明明才分开没多久,他就又开始想念她。他胸口闷闷的,明明知道说出想念这两个字会很傻逼,不像苏容靳。但没办法,他在她面前早就不牛逼了。 长长地对视里,沉扶星还未来得及讲话,里头传来一道女声,隔空劈来一阵呼喊,“他在楼下吗?” 沉扶星嗯。 “请人上来坐坐啊,不要让人觉得我们做人不懂感恩。” 童星柏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儿,她内心纠结,恨他,又无法否认是人家救了自己的命。对于沉扶星口中傍的那个男人,她内心有无数的好奇。 沉扶星脑袋转过去,看他,“你上来一趟。” 苏容靳挑起半边眉,被她这种近似命令的语气给弄的。现在她倒是越来越没有服务心态了,苏苏也不喊,爸爸也不叫,连问句都不肯讲了。 “你是在问我?”他语气不好。 “是在通知你。”她接着回,“你要是聪明人,这会儿就该装听不见。” “但你说出来了,我不可能装听不见。” “。。。”沉扶星蹙眉。 她其实并不想让两个人碰面。因为苏容靳这个身份,无论他怎么编造谎话,他人的气质就摆在那儿,谁都能看出来他身上的那股不简单。童星柏见过那么多男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童星柏又喊了她一嗓子,在催促。 苏容靳抬起身子,看她,“我上去。” ... 苏容靳直接上楼,边看门牌边往前走,到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一眼。 就是这会儿,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他注意力还在沉扶星身上,脚边突然多了一团肉。他垂眼,蹙眉望他。 想起来了,是沉扶星之前抱着哭那个小鬼头。 两两对视,他没忍住的冷了面。 童童不怕人,抬头看他,似乎也想起来了,“你在门口鬼鬼祟祟干嘛?偷看我家阿星吗?” “。。。” “没用哦,我家阿星只喜欢我。” 苏容靳就很烦,他把眉头拧起,语气很不耐烦,“说够了?” “没。”童童看了眼儿童手表,点了几下,打开照相功能对着他,“我要告诉阿星,这儿有个奇怪的男人在偷窥她。” 苏容靳原本就很讨厌小孩子,这会儿就更讨厌了,他不耐烦的把他从腿边拨开,就要进去。后又想起什么,后退,在他跟前顿下,点开手机,对着他。 “看到了吗?”他冷漠的笑,“你这破手表,是沉扶星用我钱买的。” “所以不管是你这破手表还是你口中的阿星,都是我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脑袋抽什么筋,跟一小屁孩儿斗。但就是觉得不喜欢别人说她是别人的,哪怕是一个乳嗅未干的小屁孩儿也不成。她必须得是他的。 童童跟着沉扶星时间长了,也相当能抓重点儿,且脑袋很活。他很快接受了他说的这个事实,反问他,“所以你就是阿星把到的那个男人对不对?” 苏容靳没吭,站起身子,把手机塞口袋,顺手抽出支烟,塞嘴里,打火机上移,又看到童童眨巴眼看他,顿了顿,最后把烟抽走。忍了。 童童抬头看他,一脸无害,“你爱阿星吗?” 苏容靳一顿,脑袋轻微歪过去看他。 童童蹙眉,自言自语的语气,“如果你爱阿星,你就不能抽烟。” 其实他说的话丝毫不符合逻辑,但很奇怪,苏容靳胸口在软化。他半蹲下来,大掌拂过他脸上的伤,问他,“为什么?” “阿星每次见到阿童抽烟都会生气。所以现在阿童就不抽烟了,因为她爱阿星,她不想阿星不开心。” “所以如果你爱她的话,你最好还是别抽烟了。” 苏容靳拇指触上他伤口,眉心在软化,“你爱她吗?” “爱!” “那如果我把他从你身边带走,你会不会伤心?” “当然会!”童童回,蹙眉,似乎被这个问题纠缠到,“但如果阿星更想和你在一起,我也没办法。” 他摊开手掌,一副无奈的样子。 但苏容靳能够看出来,他的无奈,并不是因为爱的人被夺走,而是无奈于她的选择,他没有办法说不。 苏容靳拍拍他肩膀,“我也一样。” 他和他一样,根本没有能力拒绝她,因为他们都爱她。 因为爱她,所以愿意妥协,也学会包容。 “这里怎么伤到的?”苏容靳问。 童童相比较刚才,好像对他态度好了些,“Susan阿姨家的哥哥把我推倒,这边。”他指着脸,“撞到门。” “他为什么推你?” “他喊我Chinky.” 童童的语气降了下来,到底还是个孩子,他有相当多的问题不能理解。他看着苏容靳,“我问过护工阿姨,Chinky是骂人的意思。” “他为什么要骂我?” “叔叔你也被骂过Chinky吗?” 苏容靳胸口相当堵塞,他默不作声冷了神情,看小孩子眨巴眼看他。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他想不出更好的方式能让他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所以他最后只是沉默,他可以教他怎么欺负回去,也能教他趾高气扬。但他不能教一个孩子去接受仇恨。这本身就是很残酷的一个事情,他如果只记得仇恨的话,也太痛苦了。 就是这会儿,门被人从里边推开。 沉扶星看着蹲在门口两个人,蹙眉,“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对视,苏容靳抚抚裤腿,起身,依旧是那副样儿。 苏容靳不说,童童也不说。 他们或许对对方依旧持怀疑和讨厌的态度,但与此同时,他们对于沉扶星这个方面,站统一战线。 苏容靳最后还是没进去。童星柏注射药物,在等他们的过程中扛不住药劲儿倒下睡着了。童童被沉扶星牵着走在前边,苏容靳走在后边。 他们慢,他就慢。 他们快,他就快。 等到给童童带到楼下,道别,沉扶星蹲下,把童童抱怀里,吻眉心,“童童想我吗?” “当然!” “这里怎么回事?” “上楼梯摔了一下...” “下次小心点儿。”她在那块儿亲一口,“回去记得听Susan阿姨的话,等你妈身体好些,就把你接回来。” “真的吗?!”童童相当兴奋,跳到她怀里。亲她脸,捧着,亲嘴,亲鼻尖,沉扶星勾唇,耸鼻,任他亲。“阿星最好啦!” 沉扶星问他,“有没有想要的玩具?” 童童摇头,“我早就不玩玩具了,我已经长大了。” “呦!”沉扶星笑,“是嘛!咱们童童这么厉害呀!” “那当然!”他小骄傲。 苏容靳站在他们身后,在夜色愈浓的氛围中点了支烟,炊烟袅袅之间,他看向那个女人。 她笑的那么好看,那么温柔。 但她从没这么对他笑过。 他垂下眼睑,睫毛翕动几下。突然想起什么,顿了几秒,缓慢地把烟掐灭。 又去看他们。 夜风吹拂过来,他顺着这股风,跟那个名叫Susan的女人对话。 “知道Chinky是什么意思吗?” Susan表情一滞,他没看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跟她讲话,依旧看沉扶星,看到她亲童童,露出不喜的表情。“看到那两个人了吗?” “记得他们现在的表情。” 他看她一眼,在她脸上看到尴尬恐惧,冷冷吐字,“如果你让他们失去这个表情,我会让你失去儿子。” “以后和你的儿子说话做事都注意点,我忍耐力有限。” ... 沉扶星送走童童,看着车逐渐走远。 心下一阵荒凉。 苏容靳默不作声靠过来,手臂触上她发梢,那里一片空,他心也一片空。 他胸口里冒出一股子气,顺出来,被她捕捉。 沉扶星转过身来,勾住他发丝拨弄两下,“长了。” 他手臂把她往怀里一揽,吻她眼角,“回去帮我剪。” “我不会。” “你可以学。” “为什么要我学,我又不是你的保姆。” “那你是谁?” 沉扶星瞥嘴,翻个白眼给他,她没回她这个问题,反问他,“为什么是白色的,天生这样吗?” “不是。”他的思绪被一段回忆扯回去。 “那是因为什么?”沉扶星环住他腰,“说给我听。” “你不会想要听的。”他垂下眼睛揉她脸,“你听完,会发现我比你想的更坏。” “是嘛?”沉扶星圈主他脖子,把他外套掀开,把自己塞进去,“你现在才开始有危机感吗?” 他不讲话,抱住她。 沉扶星张张嘴,随后选择不问。她有种预感,他说出来的那个苏容靳,绝对不会是她想看到的苏容靳,她怕心痛,索性不问。钻在他怀里取暖。 眼波流连之间,远处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沉扶星条件反射提高警惕,仔细辨认,发现是王埕。 她冷漠地盯着他看,眼底的威胁感很浓。她不清楚为什么王埕会跟来这里,但不管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她都相当讨厌。这说明把童童他们送回去这件事迫在眉睫,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了。 而他正以一种相当悲痛的姿态望着她,望过来的瞬间。正好看到苏容靳把她抱在怀里,他吻她眉,拨她发尾,拂过她身体的每个部位,然后把她抱在怀里。她大病初愈,手臂和脚踝苍白瘦弱,在昏暗的灯光下立着。整个人透着一股破碎感,就是她看过来那个冰冷的眼神,像她了。 那个瞬间,王埕一阵恍惚。 因为他开始发觉,世界上再没有能比苏容靳还配得上沉扶星的人了,就连自己,也开始逐渐溃败。 35 Ciénaga港口在十二点过一刻钟的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 整个港口笼罩在一股浓重且肃杀的氛围中。 沉扶星从车子里下来,她一袭黑色长裙,头发柔顺贴在耳边。雨细细簌簌落在身上,她无意识望着海面,在昏昏雾霭中,缓慢的用鞋跟敲了敲地面。 苏容靳顺手接过手下的雨伞,到她身后,揽住,“你穿的有点薄。” “那你就把怀抱借给我用。” 苏容靳不讲话,帮她撑伞,在茫茫细雨中,看着远处一片片的集装箱。他低头点了根烟,抽两口,被她夺走,便再点一支。 随手冲手下抬抬手指,后者很快引他们往一处区域走去。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停在一处海岸边。 沉扶星被苏容靳拥着站在毛毛细雨下,黑色的雨伞撑在头顶,她面向他,微侧脑袋去看岸边蜷缩着的女个女人。 她比沉扶星想的还要更惨,浑身赤裸,满身污垢,鞭痕遍布,伤疤爆开,狼狈至极。各种液体交迭在她身上,她被捆绑着手臂,弓着脊背跪在地上,脸伏在地面,被溅起的雨水花了脸。 沉扶星蹙眉看她,在她癫狂的笑容里缓缓走过去,蹲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你还是什么都不说对不对?” 麻子冷笑一声,瞳孔猩红嗜血,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撕碎。“我想杀了你,但没办法...” “那个男人是谁?” 她一声不吭,盯着沉扶星冷笑。 雨,还在漆黑的天空里下着。沉扶星手指敲手臂,后轻笑着起身,她走回去,到苏容靳旁边,被他揽在怀里。 他浅吻她眉心,“怕吗?” “不怕。”沉扶星看着他,触摸他唇角,“你别怕我会拦你,要杀我的人,我不可能留。” 苏容靳看她,“你拦不住。” 沉扶星点头,她当然知道,他想杀了麻子,就算是自己阻拦,他也会把自己捆起来,接着杀的。 “怎么办。”沉扶星微微笑,“你原来真的这么坏。” “嗯。”他回,“所以呢?” 沉扶星在他腰迹摸了一把,瞥嘴,叹气,佯装委屈和无奈,“还能怎么办?” 手顺着抬起,对准麻子,开保险,扣动扳机。 “只好跟你一样坏了呗。” 随着这句话落地,枪口嘭地一声打出去,她对准的是脑门,却因为重心不稳出现了偏移,打中了麻子的肩胛骨。 随着一声惨叫,沉扶星垂下手臂,面色苍白看着那个悲惨的女人。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和苏容靳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苏亚丁和苏斯在一边看着,各自撑着雨伞,他们都被沉扶星眼底那股杀气给惊了一下。 这一刻,突然明白,为什么是沉扶星。 她卑劣,随时可以抛掉道德感,拥有被社会抛弃后那股野性,她冷漠,狂妄,毫不手软。却拥有属于自己至高无上的信仰。 他们是一样的人。 他们坏,却坏的坦然。 是这样了。 沉扶星把枪顺手收回去,心脏顺着那股劲爆发出一种燥,暴跳如雷。苏容靳叼着烟,在昏暗的夜光下,烟火明明灭灭。他就这么看着她。 沉扶星说,“你教我那么多东西,还是只有这个最好用。” 她说可惜,“没有学好。” 苏容靳半挑眉看她,将伞往她那边撑了撑,几个人看麻子痛苦的挣扎。 沉扶星抬眼看他,“所以米娅究竟怎么样了?” “她很好。” “她到底是哪边的。”她不懂,“明明当时枪抵着她肚子...”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可能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苏容靳眼里划过一丝杀意,他手掌覆在她脖子上,拇指划过胸口的伤痕,“不过不重要...” 她抬头,眉头紧皱,又听他说。“重要的是,伤害你的,我一个都不可能放过...” 不远处,麻子被手下丢进了半高的油桶。苏亚丁站在桶前,低头放了支炸弹在桶壁,他勾唇,冷漠看她。“你不该动杀心。” “Aden...” 声声求饶中,苏亚丁令人合上盖子,踹进海里。 雨夜,港口,潮湿,爱人...再没这个更令人激动了... 沉扶星不再看她,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她突然揽住他脖子,吻上去,“不是问我是谁?” 他挑眉,揽住她腰肢。 在巨大的爆炸声中,他们的身影被照的发亮,她贴近他耳垂一字一句给他听。 “是你的宝贝。” ... 当夜的沉扶星相当主动。 窗外是工厂层层迭迭的林,窗内一片火热滚烫。 沉扶星的长裙从苏容靳手指间掉落,浑身苍白,伤口还在身体上横亘着。他把她扳过去,手臂撑在床尾,膝盖顶着软毛虎皮地毯。大掌覆在腰肢,按下去,他舔过她腰肢那块儿减轻的伤疤。 沉扶星闷哼一声,反手抓住他手,“别动那儿...” 他才不会管她,他知道她这儿敏感,舔一下她抖叁抖,偏要弄她。吮吸,啃咬,舔弄,无所不用其极。 在他的啃咬下,沉扶星很快湿了,她胸口闷闷的,呼吸急促,满身都是汗。他感受到她难耐,手掌往上探,裹住她一个乳,乳肉在指缝挤压,挤出一块块儿红。舌尖下滑,从脖子到肩胛骨,到腰迹,在臀部残暴的咬一口。 长指在她穴里一勾,就是一股泉水。他一笑,闷声吻住她,“听到没?” “嗯?”她半眯眼,感觉到他那根在臀肉里反复摩擦,弄的她心尖儿痒。 “它在流口水...” “你有病?” “是有病。”苏容靳扶着她腰,插/进去,“性瘾,不行吗?” 沉扶星叹息一口,在他精壮的躯干下把所有爽快尝了个遍。她的每句呻/吟,每个字节,每滴汗水,都沦陷在他的呼吸里。 他滚烫的唇舌舔过她的喉和下巴,两瓣臀肉,性感的锁骨。咬住她探过来的手掌,在唇间细细咬弄。沉扶星没被他如此温柔的弄过,觉得特别难耐,自动把腿分的更开,喊他名字,喘息,呼吸,然后满世界都是他的味道。 他一直维持着她处于顶点的状态,维持着她可怜的忍耐力,在她尖叫着喊出来的那个顶点凶狠残暴的碾磨着那块儿肉。让她在高/潮的快感里一波又一波的惨叫。像是冲破天空的一道惊雷在她的大脑里爆发,她不住的颤抖,蜷缩,指缝发麻,鼻腔滚烫...骨头缝里都是麻的。 快感腐蚀着她,她痛苦呻/吟,看不清他的脸,性窒息在大脑里散开,她手指在他手臂抓出几道痕... 癫狂的爽意... 他压住她,在唇边一吻,“还没结束。” 抱着她腰肢,一个翻滚,他顺势躺在床上,把她抬在腰迹,“来。” 嗓音沙哑,一点一点撩拨着沉扶星的心尖儿。 她难耐的伏在他上半身,“苏苏...” “喊爸爸。” “苏苏...”她伸出舌尖,舔过他胸前,感受到他小腹的收紧,开心了。“别抖啊你...” 她笑的有点放肆,把祖宗弄生气了,两瓣臀被抬起,凶残的插/进去。 “啊——” 太深... 沉扶星眼角飙泪,腰都直不起来,顺过来气儿,在他胸口咬了一口。 他那玩意儿,粗,弯曲那种形状,特长,沉扶星受不了,这个姿势太深,她觉得快死了。 苏容靳这个人,在床上也得掌握主动权,这个姿势,他把她膝盖掰开,让她红嫩的穴口清晰的暴露在眼前,能看到吞吐自己的样子。他爽快的呼吸,抬着她大腿,伴着腰部的凶狠上下浮动,把她插/的水留一身。 然后又把她揽下来,含她乳/尖,啃咬,吮吸,问她爽不爽? “不爽。”沉扶星满身都是汗,烟嗓更沙哑,在情/事里叫的特别性感。 他冷笑,“是吗?” “废话——啊——” 他手指顺着肉缝伴着一起挤进去,一种即将撕裂般的痛楚,从下体传过来,他本意是让她爽,奈何女人不懂事,非要在床上挑衅他。 不行,得收拾。 胯部和舌头一并弄她,沉扶星没多久就不行了,他霸道野蛮抽动,疯狂顶送,每一下都残暴的翻出她嫩红的内肉,然而他依旧不停,高亢而沙哑的闷声哼叫,手臂和大腿的肌肉贴在她肉体上剧烈跳动...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眉目间挤出几分狰狞,透过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看到他滚动的喉头,和他一并瘫软在软床。 潮湿...滚烫... 苏容靳这个疯子... 沉扶星腰都直不起来,他却还不出去,在里头一下一下顶送,有一下没一下的含住她肩头啃咬。 她不想动,伏在他胸口,半眯着眼。 滚烫的大掌,在她脊背触着,酥痒,引她皱眉。“之前苏宅抓了个条子。”他突然开口。 沉扶星微微睁眼,看他,眼里有水。 “你不要这么看我。”他探出手,覆上她眼睛,“这么看我,我想到的就只剩好事儿了。” 但他下面要讲的这个故事,是永生难忘的惨痛经历。它悲惨,黑暗,甚至血腥,暴力...他觉得她不会喜欢这个故事,但又忍不住想让她多了解自己一点。 “你不问,我就只好自己交代了。” 他说这语气,就像是她逼他一般,无奈的很。 沉扶星没跟他一般见识,她想听。 他接着讲。 那个条子之前一直是在苏容靳和苏亚丁看管的牢室,他相当聪明,知道这些孩子被苏镇黎收拾的相当悲惨,他们恐惧与苏镇黎的掌控,被迫吸毒,被迫接受各种训练,定期要进行考核,自相残杀。犯错就锁进狗笼子里...他就跟他们讲军队那些事情,讲国家多好,教育他们这些都是错的。他和安分,从不会像别的条子一样给他们惹事儿。久而久之,又开始试探性跟他们透底,说自己年迈的母亲还在病床,让他们偷偷帮他往外传消息。其实苏容靳他们都知道传出去的是什么,但他们都佯装不知。条子又说他上级不会丢下他不管的,等他被救出去了,会想办法把他们这群可怜的孩子一起带回中国。 那时候苏镇黎手下练的一群童子兵,定期服用药物,吞食毒品,靠这个控制他们。奖惩措施相当恐怖,他们还是群孩子,在叁观还未发育出来之前便被硬生生掰断。他们渴望见到光明,更渴望被拯救。于是在一个苏宅后院遭受袭击的夜晚,苏容靳和苏亚丁偷偷把那条子放了出去。 本以为能救自己的人却突然变卦,为了追杀苏镇黎,这群孩子被完全忽视掉,苏容靳当时的导师,为人谨慎严厉,却是对他们最好的人,是被他视为神一般的教父,却在这场追杀中被乱枪打死。从那个时候开始,苏容靳一夜白了头。他信错了人,害了真心待他的人死于非命。教父是个好人,他无法违背苏镇黎的命令,奉命教这群孩子近身格斗,却时时刻刻提醒他们不要伤害彼此。教父临死之前,还在想办法帮助这群孩子逃亡。 所以什么才是正义? 好人在做好事儿的途中就不会犯错吗? 坏人又从头到尾都是坏的吗? 人性本就不只黑白,坏人也有他的软肋,好人也有他的阴暗。 所以谁又比谁高尚? 苏容靳的后悔和执念,令他一夜白头。往后的十几年都拼命强大自己,他在这个途中有多痛苦,他手段就有多狠。所以不是他不愿意成为一个好人,而是在他努力成为一个好人的途中,被好人背叛,被欺骗,被一枪毙命。他的心脏在那一刻起就开始空了,坏了,腐烂了。 沉扶星太难受了。 她心脏也跟着死去,她触上他侧脸,吻过去。 手掌覆在他胸口,“疼不疼?” 你疼不疼? 你疼对不对? 那你为什么不说? 要不这样吧。 以后你负责烧杀,我负责抢掠,你残暴,我就癫狂... 我们一起失去理智,一起在末日狂欢。 反正你坏我也坏,咱们要不一起坏下去吧. 你觉着呢? 36 by:AspirinTY 时间一晃过去。 又是一个入夏的季节。这段时间,沉扶星基本就在工厂,苏容靳大部分时间都和她睡一起,会想方设法把她掳来自己房间。 时间越长,他的房间里,她的东西就越多。 而苏容靳不满足于此,他想她的人和她的物把他的房间完完全全给填满。 当天早上,沉扶星都还没思考好下午要不要接着睡觉,苏容靳就已经把活给她安排好了,让她把原先自己住那间屋子的东西都搬过来,抽空再跟着他一手下练枪。 先不说她愿不愿意,总之,他给她排那点事儿在他回来前得干完。 “为什么要搬?” 沉扶星从床上坐起来,不耐烦蹙眉,肩膀睡衣肩带滑落,露出半个乳。她眉宇间躁意很明显,烦。 苏容靳刚晨练洗漱后出来,站她跟前背对她脱浴衣,穿衬衫,一身的沐浴味儿。“没为什么。” “那不搬。” “搬。” “你有病啊?!” 这他妈的楼上楼下,搬个屁搬。她不愿意,苏容靳就掂出条件跟她交换,“不想去实验室了吗?” 沉扶星不理解,“这事儿跟搬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没。”他回,“但你搬了,我明天就让你去。” “那我要不去呢?” 苏容靳扣扣子动作一顿。他知道她并不是非什么不可的人,如果某一样东西阻挡她的道路,哪怕这东西她再爱,也不是没有被淘汰掉的可能。 比如她原来最爱的化学。 或者后来的苏容靳。 想到这儿,从心里涌出一股无力感,扣子都扣不上。胸口很堵,一股火气在里头燃烧,想着或许她有天发现也不是非自己不可,是不是也能说丢就丢? 但他不行,以前他是什么东西都能不依赖,除了毒品,用惯的玩意儿完全可以说换就换。他的意志力相当强。 现在不行,他还就非她不可了。 毒瘾能忍,对沉扶星的瘾却不能断。 这太不公平了啊。 苏容靳缓慢转身,一惯冷漠地神情,看向她,又无声地勾唇,“所以你是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他鼻腔里呼出一口气。沉扶星看着他那样儿就知道了,他这股气有妥协的意思。就是说他知道她不在乎,但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沉扶星自认为自己是个不容易心软的女人,她极少数会妥协,软硬不吃。但没办法,跟前这个是苏容靳,他一但对她示弱,不管明不明显,她话根总会软。 就比如现在。 沉扶星起身,脚趾踩软毛虎皮地毯上,两条细胳膊透白挨近他,帮他扣扣子,垂眼皮,不讲话,但莫名温柔。 他心脏都被抚平了。 其实他当时那一下很想发火的,反正他就这样了,坏,凶,暴躁,杀人如麻。如果她说接受不了,那他也没办法了。因为已经晚了,他不可能放过她。 苏容靳垂眼看她,吻额头,揉上她细软的发。 “苏容靳你记得我第一次帮你系领带吗?”她问这句话地时候刚刚好顺手抻平的领带。手指拨弄着他领口,没等他回,接着说,“头一天晚上我被你折腾那么惨,大早上你又喊我起来跑步,我当时真的特别烦,可又怕你,给你系完就盼着你赶紧滚...” “但你那天就跟脑子抽筋一样...种马懂不懂?就是形容你的。” 苏容靳半挑眉,眉宇间在向她说明,他在思考她说的话。想起来了,他把她又操/了一顿。手掌突然反向钻进她领口,凶狠攥了一下,“说谁种马?” 沉扶星扳着他手腕,不耐烦,“能把我话听完吗?” “你说就说,贬低我是什么意思?” “那你到底还要不要听?”烦! 他回,“说。” 沉扶星翻给他一个白眼,接着讲,“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养那只食物中毒的狮子?”她提醒,“叫什么...饕餮是吧?” “是我给它喂了过期的火腿。” ... “那天晚上你问我为什么回去那么晚,我说堵车。其实是遇见了王埕,我们聊了一会儿。” ... “我动过卖你的心思,而且不止一次。” ... “我其实特别怕死,真的特别怕,我想了一万次脱身的方法。然后现在,我站在这里,跟你在一起。” 她说完这话,苏容靳无言望她。 瞧瞧,就是这个样子,他拿她根本没办法。 “我知道我玩的那些小把戏很垃圾,很无聊,甚至很幼稚...我确实恨你,但是苏容靳。”她抬眼看他,“在旧仓库那个时候,也是真想你。” 苏容靳没讲话,望着她,手指拨动她发尾,几秒后,“你还有多少宝贝是没拿出来给我看的?” “不给你看,以后半个都不给你。”沉扶星揪他胸口,“我都坦白了,你呢?”“苏容靳,你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告诉我的?” 苏容靳笑,“多着呢...” “那告诉我啊。” “说不了了,太多。”他回,“太多太多,都跟你有关。” ... “我如果掏出来给你看,那么我整个人就空了。” ... “你选一选,还要不要听。” “那算了。”她抱他,“我不想你死。” 苏容靳回抱她。 认识沉扶星其实也没多久,但他整个人已经被她填满了。如果非要把她从身体里割离,那他只有死路一条。 ... ... 苏容靳这个骗子。 沉扶星等到凌晨叁点多,没给他等回来,却等来了一通电话。 苏斯的,让她在工厂安生待着,哪儿都不要去,说出了点儿事儿,Andrew要处理一下... “你们他妈的把我当成傻子是不是?!” 她手臂撑在桌子上,掌心紧攥,眼眶猩红,快要滴出水来。她看着电视里播放着的那条新闻。 警匪枪战...死伤数百,轰动大半个城。 几个小时前就发生的事情,他却什么都不说。 这个大骗子! 沉扶星浑身发抖,恐惧,愤怒,委屈...她近乎愤怒的质问,“你让他接电话!” “Helen...” “你他妈的让苏容靳接电话!” 那头沉默许久,近乎死亡的安静。 最后是无奈的语气,“我派人接你过来,你最好先冷静下来。” 沉扶星近乎窒息,她艰难吐出一口气,挂段电话,神情恍惚的垂下脑袋。她的心脏在剧烈颤动。闭眼,缓过那股劲。 她很快的速度换上衣服,调整心态,在司机和保镖把车开过来之前,进苏容靳放枪械的地下室取了把枪。 看吧,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坏的,他就不可能让她好过一点。 两个小时的车程,她在车里不断浏览着新闻的报导,不论是枪战,还是海边连着叁家港口查封,她一字不拉看个全。最后,在太阳初升的时候到达了一家私立医院。 她下车,强装镇定跟着苏亚丁走。 一路上,苏亚丁都在接她一个一个抛出来的问题。 “那批货是怎么回事。” 苏亚丁回,“Andrew的计,他故意把王埕出的一批正货掉包了。” 前几天,方亭琛不知从何得到了苏容靳手下一仓库的地址,顺势查了过去,而苏容靳手下这批货将在当晚出港,他突然袭击,却没成想,打开来的箱子里全部是化妆品。巧的是,当晚方亭琛刚好也要往外出一批这样的化妆品,他打开来那一瞬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中计了。 方亭琛当下就给王埕那边打过去电话,喊他尽快把货卸下来。然而晚了,当地警方接到举报电话顺势查了过去,由于方亭琛本想黑吃黑,未曾给当地警方交涉,当时起了冲突,双方损失惨重。 而昨天那一晚,苏容靳就是在一处山路上遭到了方亭琛这边的袭击,在双方交战中,中了枪,此刻还在手术室... “他做事那么谨慎,怎么可能中计!”沉扶星根本不可能相信。 苏亚丁按下电梯,“他是不得不去...” 沉扶星一滞,抬眼看他,近乎发不出声,她恐惧,愤怒,“你什么意思?” “你还是自己问他好了。”苏亚丁按下楼层键,“我想他不一定会希望我告诉你...” “所以你自己去问吧,如果他能醒过来的话...” 沉扶星强忍眼泪,手掌和身体肌肉极度的紧绷,颤抖。鼻腔微微发红,脸色却异常苍白,她攥着手掌,望着眼前这扇门。 她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子。 她错了... 她就不该让他出门去送死的... 随着一声轻响,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沉扶星缓缓吐出一口气,挺立摇杆走出去。 苍白色的走廊,伴着刺眼的灯。 回字形走廊隔着天井的这一端,簇拥着一群人,他们在另一边的并房门前围着,也是严肃。 王埕手臂搭在栏杆上,隔着遥远的距离,他看到了电梯里出来的那道身影。她像是已经崩溃过一场,浑身透着苍白无色,神情微微沉重,却异常冷静。 他没见过这样的沉扶星。 她穿了得体的套装,柔顺的发丝贴在尔后,露出大半张脸。玲珑小巧的下巴,她面色沉静的跟在苏亚丁身后,侧面对他,往走廊另一头走。 而他如此炙热的视线,很快被她敏感捕捉,她突然侧过脸来看他,一瞬间心跳停滞,他在她平淡地眼神中窥探出一丝冷意。借着她眼底时明时暗的火,此刻她的那个身影,挺拔高傲,似乎坚不可摧... 她的坚强,都是为了手术室里躺着的那个男人。 而这一刻她的身上却像是发着光,她是如此耀眼,如此让人难忘。当下这一刻似乎在以0.5倍速进行着,她一步一步都似踩在人心上,压抑,冷漠。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越来越强大,越高不可攀。 王埕的动作全部停滞,心跳暂停,一眨不眨望着她。可她就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冷漠地转过脸去,而那一瞬间,他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杀气,微勾的唇角,不屑于看他的神情,都相当的让人难过。 沉扶星回过头,顺长廊往里走,看到的就是两边站立着的手下。他们神情肃穆,有些还挂着伤,而在看到苏亚丁和她的一瞬间都不由的噤声,蹙眉,轻轻颔首,以表尊重。 沉扶星看着这些手下的状况,心脏在狠狠颤动着...她眉头微微蹙起,悲伤的神色融在眼睛。然而她不能哭,她还要挺直腰杆走到他身边去。一步...一步... 微微垂下的眼皮,她隐忍着泪水,从这群男人中间穿过。 灯光相当刺眼,她一眨不眨盯着闪烁着的灯光,在一片寂静中,无声的红了眼眶... 骗子... 骗子! 骗子! 大骗子! 沉扶星胸口剧烈起伏,在一片哽咽中问苏亚丁,“究竟怎么回事儿?谁要害他?” 苏亚丁答非所问,“如果子弹安全取出,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但如果感染或发炎...或者直接穿透心脏...” 他不再往下讲,和她一起望着手术室门,“这是公司元老在试探他,如果Andrew不去,别说你,就连我们手下这些兄弟,也难保命。” “所以你想想明白,还要不要跟他,我想凭他对你的爱,你若想走,他会尊重你的。” “你想明白,我们的命运早就无法自己把控了,而你是可以选择的。至少...”他看向身边这个女人,“如果前方无生路,他也会辟出一条留给你。” 这或许时间苏亚丁说过最长的一句话,而他这么说,或许是真的把她当自己人了。 沉扶星却反问他,“那你呢?” 她颤声,“如果让你活着,但前提是离开他,你会不会走?” 苏亚丁却笑,“我的使命就是追随他。” “再者说,如果他死了你怎么办?” 沉扶星盯着手术室们,手指垂在身侧,颤抖,在昏昏沉沉种点了支烟。“真有那个时候,给我二十分钟。” 十分钟把亲人安顿好,五分钟点一根烟,最后五分钟,她要赶去他的身边。 37 苏容靳真正清醒,是在清创手术后的第叁十四个小时。因为子弹被防弹背心顶了一下,杀伤力锐减,才没伤到骨头和器官。总之并无太大碍,后期只需注意一下不要发炎叁周左右就能长好。刚手术完推出来的时候,他意识还不大清醒,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喊他。 但他发不出音,便很快又昏睡过去。 而在这昏迷的时间里,他陆陆续续发烧,浑浑噩噩过了近叁天,好不容易烧退了才安安稳稳睡着。而睡着的这段时间他做了个梦,特别长。梦里头弥漫着浓雾,沉扶星就站在高耸的悬崖边,举着枪对着他。他走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他想抱她,但她往后一步,他就不敢再动了。 她流着泪,嘴里絮絮叨叨念着什么。 他看不清,而那些听不清的词语逐渐停止,在一声枪响中,她瞳孔散大,眉心穿孔,身子慢悠悠往崖边倒。抓不住她... 隔着几步的距离,他却抓不住她。 那些絮絮叨叨的词语变成枪响的回音,他被吓醒了。 这么多年,头一次被枪声吓醒。 眼前一片刺白,心口剧痛。 她和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他半个都没能留住。 苏镇黎和集团的几个长老在一边守着,也是刚来,见状立刻起身询问状况。 苏容靳盯着他看了两秒,在病房里梭巡一圈。 没悬崖。 没沉扶星。 仅存的庆幸只是场梦的那点儿轻松,也跟着没了。 不见硝烟的对视,空气中些许消毒水的味道。苏镇黎轻巧关心几句,询问因果,告知这次枪战的影响。 苏容靳略低眸,苍白的唇瓣呈冷硬之势,全程没说几句话。 他不慌不忙应付着这群人,在时间过去二十多分钟的时候看了一眼表。 苏亚丁顺势驱散众人,说Andrew刚醒,得多休息。 众人一愣,条件反射看苏容靳脸色。他默不作声喝了口水,伸手捞手机,并没有要接着聊下去的打算。只好作罢,挨个道别往外走,开门关门之间,总算是安静了。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响了一会儿,接了。 那头喂了一声,他慢悠悠泄出一口气,那股子轻松跟着回来了。 “我醒了。” 沉扶星小声嗯,跟着泄出一口气,“Aden告诉我了。” 他的情况,她基本也掌握了,不然不可能放心出来。她照顾他近叁天,在他烧退之后才终于是松了口气。趁着他睡着,她才敢离开。 但苏容靳不知道。 她那一句后他便不再讲话,听着她呼吸。等着她往下说。 沉扶星缓慢呼吸,“我等下就过去。” “在哪儿。” 沉扶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一丝不悦,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回,“疗养院。” “刚护工给我打电话,说童星柏嚷嚷着要见我。我有点担心,来看看。” “你等我会儿,我跟她聊两句就回去。” 但苏容靳不愿意,“我要见你。” “两个小时。” “我要见你。” “好吧一个半。” “我说话你听不懂?”他语气骤降,“老子要见你,你现在就他妈的让苏斯把你带回来。” 他语气并不激动,平静,沙哑,透着病后的虚弱。 但还是相当有攻击性。 沉扶星愣了两秒,后吸一口气,冷笑,“我看你伤是好了。” 话里有刺,他听出来了。 他闭了闭眼,脸上结了一层霜。喉咙滚动,本想开口解释,又不知从何开口。他不擅长这个。 沉扶星那头沉默一会儿,透过话筒,传来一句话。 “我今天留这儿陪床,不过去了。你要没别的事儿我先挂。”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苏容靳的眸,愈发冷冽起来。他手指抵唇,眼睛被焦灼摧磨过一般。想发火,想摔东西。手臂微抖,他喊苏亚丁把烟拿过来。 苏亚丁看他心情不好,本想劝两句。话到嘴边停了,条件反射不想火上浇油。他把烟拿来给他,顺带着提醒正事儿,“你说的没错,Jseph先前发起的那次投票里,你仅次于Jseph.” 而这就是苏镇黎要弄他的原因。 因为那批货出了事儿,警方那边需要个顶包的人。恰恰好集团内部多数人已经逐渐偏向苏容靳,他具有危机感,所以故意把苏容靳喊去喝茶。美其名曰沟通感情,其实就是在试探他。如若他不去,不仅仅是他,连带着跟着他的那群人,也会被苏镇黎视为毒瘤。他这人戒备心重,身边从不留后患。上次鲁封那事儿,仅仅一根木烟嘴就能要了他命,所以更别提这次价值上亿的货物... 苏容靳沉默着抽了两口烟,“方亭琛那边呢。” “伤的不轻,还在重症监护室。”苏亚丁帮他点了第二支烟,“王埕还是嫩,这事儿事发之前,他还不知道自己上头人把那批货吞了,还觉得自己多干净。” “方亭琛进手术室之后,王埕还跟他顶上条子对了线,听说闹的挺不开心的。哦对了。”他顿了顿,“方亭琛的马仔昨日在疗养院附近现身,我已经照老规矩收拾干净了,剩下的那几条没死成的臭虫,估计也留不了多久。” 黑吃黑那点儿事儿,再多一个知道都是祸害,方亭琛底下人自会处理。 一口烟雾顺着往上蒸腾,苏容靳敞着上半身,半个肩膀和胸口被紧紧实实包扎着。听完这些话,淡淡嗯,明显事情就在他意料之中。富贵险中求,他想安身立命,这次还真避不过去。 但好在一切都按照他预料的发展... 但他好像没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开心,心还是空的。或喜或悲,或嬴或输,他早已在无数次算计和背叛中逐渐麻木,这种感受萃入血液,嵌进骨缝。麻木到绝望。 眉宇染了躁意,身体无时无刻不在痛苦叫嚣,而他已经快要挡不住了。 受伤那半边试探性攥了攥手,用不上力,胸口痛。 仰头靠在软沙发背,盯着苍白的天花板,他艰难的呼吸。 每一口都是痛的。 他倏地一脚踹开跟前的茶几,地板划过,刺啦的巨响。 心脏剧烈起伏,他眼底无声无息探出一抹复杂的情绪,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 明明。 他也有好几十个小时没见她了啊。 ... 沉扶星陪童星柏待了一段时间,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出了疗养院。 她相当谨慎,站在门口抽了几根烟,直到口舌干涩发苦才打电话喊Susan把童童领出来。 下午童童跟她聊天时还蛮兴奋,期间提到了Susan带他吃了好吃的,沉扶星问,“吃的什么?” “之前没吃过的,真的很好吃。” “童童喜欢?” “嗯。”他点头,“有芝士,特别好吃...” 沉扶星问Susan,“是嘛?吃的什么?” Susan想了想,略微紧张。她一向很怕她,哪怕沉扶星平时话和要求都不多,给钱也即使,但耐不住她的气势,太凶。 “我老公做的披萨,我还怕他吃不惯,没想到他还挺爱吃。” 想了两秒,沉扶星把童童的书包收拾好,“今天晚上童童跟着我,你放假一天。” 童童倏地站起来,抱上她脖子,“真的吗阿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她反问,伸手拦住他腰,怕他从床上掉下去。 童童激动大半天,两个小时之内催她无数次。沉扶星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下隐隐作痛。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看着他脸蛋,沉扶星太难受了。 真的太难受了。 对不起啊宝贝,无法把所有陪伴和爱都给你。 所以我还能怎样弥补?我究竟需要用什么才能换你一点点的开心幸福? 沉扶星不知道了,她好像无能为力,只能抱紧他,让他尽可能感受到她的爱。因为除了这个,她什么都无法给他。 牵着童童出了疗养院的大门,她肩膀背着他的书包,垂着眼睛微笑着看他蹦蹦跳跳。 罕见的放松,沉扶星偶尔和童童斗斗嘴,两个人说说笑笑。 然后一个拐弯,在路口遇见了刚下车的苏容靳。 ... 他穿着宽松的黑色衬衫,披着黑色的大衣,胸口露出一大片,绷带白的发亮。单手夹烟,在昏暗的灯光下,指尖的烟烧着鬼火,他望着她,苍白又阴沉的面色。 他自打看到她那一刻就停了下来,脚步顿在原地。又缓慢的前进着,步步逼近。 沉扶星也没动,把童童牵的紧。心跳顺着他指尖的烟,漏跳半秒。 童童痛吟,“阿星...手疼。” 她突然回过神,“抱歉。” 后蹙眉望着他。 是谁允许他下床的? 苏容靳挨过来,顺手碾灭烟,她条件反射骂了句,“你是不是有病?” 她声调微微拔高,没注意到身后黑色车子缓缓驶过来。 头顶着黄色的路灯,苏容靳就着灯光,立在她跟前,看她两眼,垂眼皮,看童童。“没找你,别自作多情。” 接着看着童童问,“要去哪儿?” 童童手指头伸出来,短短一截,白皙柔软。“去...” 话没讲完。 沉扶星气性上来了,往他胸口撂了一眼,扯着童童走,路过他身边,“有病!” 苏容靳望着她背影,近乎无奈的笑了。他很快收回笑,冲车子那边摆摆手,后者迅速驶离。他跟了上去。 他确实病了,而且病的不轻。照他之前的脾气,怎么可能会追过来?他才不可能在乎她的那点儿脾气,之前哪回不是等着她来哄自己? 想不明白,姑且承认是因为自己在生病。 他步子慢,腿长,跟着走了一会儿。童童偷摸瞅过来,“大叔在后边。” “闭嘴!”沉扶星拽他。 童童,“哦。” 又往前走,沉扶星顺手拦了辆车,快速带着童童坐上去。 苏容靳跟着拦了辆车,就这么跟了一路,直到车子停到一家商场门口。 沉扶星领着童童去了家儿童餐厅,挑了个带他喜欢的卡通形象的位子坐下。 没多久,苏容靳跟着坐过来。 他吨位重,特扎眼。 沉扶星自知弄不过他,兀自点餐,一眼没看他。 童童好奇的很,盯着他看,瞅见他一眨不眨盯着沉扶星,“大叔,你怎么老爱盯着我家阿星,变态哦。” 苏容靳面色一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他问,“你肩膀这边怎么了?” 沉扶星一顿,余光瞟过去,发现是之前被她抓的,就在脖子肩膀交界那块儿,好几天了,结了层痂。她视线顺带着把他胸口的绷带也看进去。 更他妈生气了。 这个不要命的大傻逼。 苏容靳看了眼沉扶星,意味深长地笑,“猫抓的。” “大叔你家养猫了啊?” “嗯。” “长什么样子啊?乖嘛?可爱吗?是不是网上说那样特别爱吃鱼?”童童来了兴趣,眼睛一亮,抛出一溜问题。 苏容靳面色特正经,头发前一阵修过一次,这会儿短而黑,眉宇间散出些许笑意。 回,“不可爱,也不乖,爱抓人,脾气很大,傲慢的很,还特别不听话。” 童童眨巴眼,“所以把你抓伤了吗?” 他嗯,缓慢地把视线从沉扶星脸上挪走,看他,“不仅把我抓伤了,还抓完就溜,坏得很。” “那你干嘛还要养?”童童蹙眉,“我们邻居家的猫就从不咬人,见人喵喵叫,还老爱让人摸,特别可爱。” 苏容靳看向沉扶星的眼睛,桌子下的腿默不作声挨近她... 沉扶星手臂一抖,膝盖汆火,抬眼,和他对上。 只见他表情平淡,视线意味深长。 “我想把她的爪子剪断,也想把她驯服...但不行。” 到此,他鼻腔轻轻泄出一股气,伴着滚烫的呼吸,是他近乎无奈的语气。 ... “她偶尔冲我叫时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我根本无法驯服她。” 38 位于麦德林某地的警局会议室。 王埕和田力正坐于桌面东方,安静等待着。 随着会议室门被人推开,当地警长随着几位助手迎面而来,互相打过招呼,简单寒暄几句,便派手下取来几迭厚重的档案袋。 “当年那件走私犯绑架案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 接过资料,两人开始仔细翻阅。 这些资料都是关于一场当初轰动一时的走私犯落网案件。当初这群走私犯落网后,当地警方从他们手里拿到了这些未来得及被销毁完全的资料,资料里详细记录了每一个被绑架且中转走的儿童信息。其中大多数是墨西哥或缅甸,中国的非法滞留儿童,他们大都是被绑架或拐骗,而走私犯负责中转,将这些孩子从本国低价购买,再非法走私到哥伦比亚境内。再通过一些中介将这些孩子卖入不同身份的人群手里。 王埕看着这些陈旧且密密麻麻的字符,头顶的电扇艰难运作着。 他一张一张翻着这些照片,没有名字,昏暗的全身照,资料上只有编号,年纪,国家。这些孩子大都面目呆滞,盯着镜头的表情相当麻木。赤脚,衣着肮脏或窄小的衣服,发型凌乱,似乎是为了拍照才能被允许洗一把脸。 他越看烟抽的越凶。 田力已经看不下去,说了句出去抽根烟,只留下一样面色冷凝的王埕。 他微叹口气,往下翻动着,突然一顿,重新翻回前一页。 当下来了精神,他仔细辨认着这张照片,照片里是个几岁的男孩儿,浑身脏乱。板正站在灰色墙面前,瘦,相当瘦。赤着的脚趾粘连着血丝。然而他不一样,在一众或麻木或绝望的神情中,他眼里布满不属于那个年龄的坚定。杀气和恨意很浓。 这个孩子对生存依旧渴望。 王埕一眨不眨攥着这张照片,看旁边的资料上写,编号37,年龄8,国籍:中国... 田力很快进来,见他这副摸样,忍不住问,“发现什么了?” 照片挪过去,王埕不顾场合抽了根烟,点了点,“这张。” 田力看一眼,不觉得认识,“但这眼神...” 他倏地和他对上,诧异,“苏容靳。” 紧接着,王埕手机里被传入一份资料和照片。 十多年前卧底在苏宅里偷拍的照片。 昏黑肮脏的地下惩戒室,摆放着几个巨大的狗笼。锈迹斑斑,透过这些图片,扑面而来的似乎就是那种腐朽的味道。田力蹙眉揉揉鼻尖,觉得有点受不了。往后翻一张,瞪大双眼,“天哪....” 只见狗笼里满满当当塞着几个孩子。他们浑身遍布伤疤,瑟缩在铁笼子一角,手边摆着的饭碗里放着一些水状物,看不清是什么。 这些孩子都骨瘦嶙峋,脚腕上栓了链子,手上挂着统一的身份条。 还有一张,是张训练童子兵的照片。 他们穿统一的训练服,手里拿枪,被培训过的目光毫无人气,看什么都像是在看尸体。而这张照片里,最左边的靶子旁,一个男孩注意到了摄像头。他望过来,没过多情绪,微蹙眉,手里掂着枪杆。在一众脸庞里,他的形象相当张扬,眉清目秀,明明看起来不大,却依旧很有气势。 而他望着镜头的这个视线,王埕琢磨半天,没懂。 “当初苏镇黎买走的那群孩子里,最后留下的就照片里这几个。”田力挨个点过去。“苏容靳...” 手指移动,“苏亚丁。” 旁边那个,“苏斯。” “这叁个混的最好。”他敲了敲其中几个,“这几个一直在做暗杀工作,具体生存情况暂不清楚。 但能清楚的是,苏容靳确实是被贩卖过来的,他被苏镇黎培养,后来居上,现在处于一个令苏镇黎都恐惧的地位。 他能混到这个地位,是真牛逼。 “既然都有这些证据,为何不直接把苏镇黎抓了?”王埕不理解,这十几年他们都在等什么?难道还要等这些证据过了它的诉讼时限吗? 田力沉默望他,“连哥伦比亚总统都要请客喝茶的人,你真觉得抓他一个就这么简单吗?只要苏镇黎一日不露出大马脚,一天不踩入国门,我们抓他就会受到多方限制。” “很明显,苏镇黎手下的替罪羊和棋子一抓一大把,上批货物不还是被他随便找了个顶了吗?” 王埕心在下沉,他抽了两口烟,吐出去,“棋子也会有被榨干的一天。” 而那个时候,苏镇黎绝对不可能可惜一枚棋子。 那么,那个时候,沉扶星怎么办? 手,在桌面上紧紧地攥起。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从位子上起身,站在窗边盯着手机里那串数字纠结再叁,最终拨了出去。 接通,是沉扶星的声音。 “你现在有空吗?” “我希望能和你聊聊...关于上次货物和,你被,绑架的事情。”艰难吐字,他周身发冰。 那边说了什么,他心口一滞,唇瓣干涩,“我知道你是无辜...” “Helen!”他激动起来,想解释,又被她轻飘飘打断。 紧接着,是苏容靳的声音,出现在她身边。呼吸一滞,他近乎窒息般听着那边的发展。 瞧瞧,听听。 明明他苏容靳是如此肮脏,虚伪,狠毒,凶狠狡诈。他坏的无可救药,他根本不把她放眼里。 可为什么她还是要爱他? 一个坏到骨头里的兽类要怎么配得上一颗人心? 不觉得可笑吗? 他尽量控制心情,一字一句讲给她听,“我会尽量保下你,你最好....” 话没说完,耳边只剩下她抛下的最后一句话。 电话挂断,他盯着手机屏,将手机攥在手心,重重一拳落在墙面。 人人皆知以死生殉道,而她偏往反向行。 如若世俗无法原谅她,他还要拿什么救她? / 沉扶星没想跟苏容靳一块儿吃饭的,但这人太不要脸,过于自觉,轰不走那种。没多久,旁桌坐过来一对母子,眼神直往苏容靳脸上溜。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里头的那团欲望。 五分钟,那女人往沉扶星和苏容靳脸上撂了不下二十次。估摸着是在揣摩俩人的关系。 最后可能是看出来了,两个人就跟离过婚的夫妻带着孩子出来玩一样。互相有怨气,不耐烦在眉宇间,又迫于孩子的面子还得坐一桌。他们的状态带给那女人的就是这种感觉。 她试探性的看了眼沉扶星,发觉她根本没搭理她的意思,试探性往苏容靳那边挪了挪,椅背挨椅背,金色的卷发隔着靠背探过来,勾住他漆黑的领口。 餐厅是那种圆桌子,沉扶星和他的位子恰好在斜对面,中间隔了张椅子。她倒也没挪走腿,就任他挨着,膝盖摩擦膝盖,她腿发痒。而他背后,另一桌女人的眼神此刻张牙舞爪的勾住他的侧脸。 他谁都没看,沉默,单手一口一口优雅地往嘴里塞土豆块儿。 沉扶星往他肩膀上瞟了一眼,瞥嘴。 这儿会儿倒是对女人有耐心。 沉扶星相当不屑,沉默着棒童童把披萨分成一块块儿。相当惬意的啃汉堡,根本不在乎他是否正被另一个女人勾引着。 一口肉汉堡,手边的手机震动几下。 她看了眼,陌生号。 刚接起,喂了一声,又倏地停顿,“是你啊,王警官...” “有事儿吩咐?” 苏容靳抬起眼皮,看她两秒,后在身后女人的一声‘帅哥’中放下叉子,擦嘴,冷漠望她。 沉扶星看着他,勾唇笑,“有空啊,您说。” 垂眼,把玩着手指,恣意出声,“你们自己人非要来黑吃黑,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苏容靳沉着脸看她,只见她抬眼望过来,笑,“原来我无辜,以后...谁知道呢?” “再说了这不是你们逼我这么做的吗?” “啊...你别激动啊。” 沉扶星和苏容靳紧绷着且极具杀气的眼神对上,哄着那边,随后勾起唇的一瞬间,他右臂伸过来,拽着她椅背把她带过去。 膝盖,结结实实和他撞在一起。 沉扶星身子一个不稳,手臂条件反射寻求支撑,左手手掌就这么按在他大腿上。 硬邦邦的肌肉,滚烫,他垂眼看她。 沉扶星一愣,脖子上裹上一掌,以迅速的姿势攥着她脖子,逐渐收紧... 呼吸停滞,他冷笑,“接着打啊。” 他领口大敞,此刻的神色相当勾人。 这死变态...沉扶星咬咬牙。 完了,刚那会儿真特想睡他。 她微直身子,眼含笑意看着他,冲那边,“没事儿,王警官你接着讲。” 苏容靳眼神倏地变换,姿态逐渐粗犷,他不顾一边童童的惊叹,指腹收紧,近乎狰狞的眉眼,“你敢打!?” 她艰难呼吸两下,扣住他手腕,勾唇,手从他手腕划下,很快的速度捞过自己腰间别的电筒散弹,顶上他大腿根。 电话那头的王埕似乎也愣了一下,沉扶星抬头,在他唇上一吻,后很快回那边,嚣张跋扈的语气,微挑眉,“我不用你保,你把我点了吧。” 挂断的同时,枪被苏容靳迅速掠夺走。她手一松,趁机攀附上他脖子,唇瓣结结实实挨在一起。手指插入他发丝,唇瓣紧贴着他唇,额头抵在一起,喘息。垂眼看他,微耸鼻。 勾唇。 她贴向他耳边。 ... ... ... “喵。” ... ... 是夜。 沉扶星进去浴室洗澡,苏容靳光着上半身坐在沙发里等她出来给自己上药。其实他自己会,但他偏要她来。其实只是想等她,但他不自知。 童童刚洗完澡,香喷喷穿着恐龙睡衣坐在沙发另一端摆弄新买的玩具。两个人谁都不搭理谁。 玩了没多久,童童突然想起什么,噌地从沙发上下来,开始在屋子里梭巡。 苏容靳顺着他动作看过去,相当不耐烦,没一会儿眉头便蹙起。 童童找一圈,空手回来了,站他面前盯着他看。 “滚开。” 苏容靳起身,准备去书房。 “猫呢?”童童不依不挠,“大叔你不是说你家有只猫吗?我怎么没有看到?” “。。。” 苏容靳皱眉折返,还没说什么,又听他问,“大叔你不疼吗?” 他缓慢呼吸着,在一股脑滚来的暴躁中缓缓蹲下,反问,“什么不疼?” “你身上这么多伤,不疼吗?”他指指苏容靳肩膀,“这里,出血了。” 苏容靳轻轻的挪动着手臂,伸出掌心,攥上,张开,活动给他看,证明自己还好。 两秒后,童童又问,“是因为你太坏了吗?所以才会受伤?” 苏容靳抬起眼睛,望着他,声音沙哑,“坏?” 他比个打电话手势,“阿童的手机上,你的备注就是‘坏男人’。” 苏容靳没动。 童童接着说,“但你如果是坏人,她为什么还要吻你?” 苏容靳最后一丝的支撑,啪,断了。 他胸口挤出一股气,缓慢的涌上来,他浑身都是痛的。真没经历过这种痛,全身上下各个部位都是痛的,他几乎不能呼吸。 他知道是沉扶星在作祟。她总这样,不会让他好过一点。 “那你觉得呢?她为什么吻我?” 童童:“大概率是喜欢你吧,我很喜欢童童,就也总亲她。” 他问完,“那你呢大叔?” “你喜欢我家阿星吗?” 苏容靳问他,“记得我养的那只猫吗?” “嗯,我没找到。” “其实就在那间浴室里,刚才还抱过你。” 童童没懂。 苏容靳罕见有了耐心,解释给他,“记得我说过吗?那只猫把我抓伤了。” 童童点头。 “那只猫把我抓伤了,但我还是要抱她。” “跟阿星有什么关系吗?” 苏容靳回,“沉扶星就是那只猫,她把我抓伤了,我还是会觉得她可爱。” 童童听不懂。 “简单来说就是,我失去了不爱她的能力。” 不去爱她,我就得死。 39 晚上十点多,沉扶星关上灯从次卧里出来。 走到书房跟前,敲门,没等里头人应,自觉推门进去。 苏容靳靠在桌前的沙发里,肘撑椅子扶手,指尖燃着根手工卷烟。她开门的时候他刚巧凑近抽了一口,就一口,都没来得及吐出来,下一秒被一只手夺去。 沉扶星顺手把烟按在手边烟灰缸,见他没穿上衣,手臂一伸抱过去。 他身体相当烫,而她手臂很凉。 她很凉... 苏容靳掀了掀眼皮,肢体比大脑先行反应,伸胳膊揽过去。凑她额前一吻,肢体接触的瞬间,嗓子眼儿轻巧的冒出一股舒服的气。 她总是能让他觉得好受点。 “怎么这么烫?”她说着,从他手边的柜子里取出医药箱。 剪开绷带,消毒,上药,再把绷带捆上。整个过程相当漫长,他右手掌在她臀部放着,沉扶星知道不可能只是单纯放着。 但她没管,管也管不住。 他要想现在跟她来票血流成河式的激战,她还真就只能陪他玩。 反正流血的不是她。 果不其然,放着放着就有些什么东西插进去了。沉扶星手一抖,绷带被扯住,她喂一声,喊往他,“精虫上脑吧你?” “你不想要吗?”他反问。 “不想。” “骗子。”他才不相信,非得要插进去,“这张嘴咬着我不肯松口。” 说着,并着的两根手指顺着肉缝抽出来,她越抖,他越笑。 她的身体是真听他话,她的心也是。 手指伴着抽出,穴/肉跟着外翻,掀起红嫩的里色,就这么坦然的给她自己看。 沉扶星喘一声,报复性咬住他没受伤的那半边肩膀,也是真的死命咬,牙印见红那种。 他没理,凑近了瞧她,舌唇绞杀过来,充满她的腔。柔而暖,缠绵激烈,他两根手指突然抽出,拨开她半湿的蕾丝,剧烈插/动,开始往死里弄她。 沉扶星微喘,轻声哼叫,手臂攀附在他肩膀上。 他低头吻她脖子,到锁骨,唇齿咬开肩带,咬上肩胛骨。不满足,又含上她胸前那对乳,舌尖画圈,啃咬吮吸。 这回长记性了,不说喝奶了。 水顺着他手臂往下流,沉扶星被他弄的高/潮两次,最后实在累的不行,出声喊停。 “要不你直接弄死我吧。”她瘫坐在他大腿上,一条腿盘他腿上,另一条腿踮脚尖轻触地面,不稳支撑着,“再不让我睡,我可真就死在你身上了。” 他抬头,用纸巾给她清理的动作停下,看向她的眼神里,有不解。 沉扶星慢悠悠泄出一口气,揉了揉指节在他肩膀上点了点,“自打你出事儿,我没睡过一个整觉。” 苏容靳眉眼柔下来。 沉扶星就不再往后说了,开始帮他缠绷带。 他任她把自己绷带弄好,手指缠绕着她耳边的发丝,一圈一圈地绕着。 沉扶星弄完,突然问他,“你能不能跟我透个底儿?” 她看着他,“我不希望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死的。” 苏容靳听她用词,蹙眉。她倒是说的轻巧,‘死’字在她嘴巴里就跟上嘴皮碰下嘴皮一样简单。 她也是真的狠,总能叁两句话就让他体会到心惊胆战。 他当时只顾着想这个了,但就没想过。对于他来说,让一个人死本就不是她说的那般简单吗?怎么到她这儿,他就会觉得‘死’这个字不中听了呢? 苏容靳觉着心情不好,没回第一句,看她的表情很严肃,“我不会让你死。” “好。”沉扶星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她安抚他。“我们都好好活着。” 这世界这般疮痍遍布,谁又比谁高尚?谁又比谁更配活下去?谁又比谁更干净呢? 所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也好好活着,被世俗唾弃也好好活着,被道德打入十八层地狱也要好好活着。 这下换苏容靳不讲话了。 沉扶星没注意到这个,只是攀住他脖子,坐他腿上,在唇上落一吻。 她吻完避开,他又凑过来,要接着吻。 沉扶星手掌往他嘴巴上一盖,他便吻她掌心。而她快速从他腿上跳下来,“我今晚陪童童睡,晚安。” 说完,不顾身后男人的表情,开门出去。 苏容靳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窝在椅子里,他看着她背影,看她临关门前往书房的一角看了一眼。随后,微微诧异。 挑眉,勾唇,看着他,比了个飞吻。 后缓缓关上门板。 苏容靳手臂撑下巴,盯门板,直到听到另一扇门关闭的声音,才极缓极缓侧过脑袋望着书房那一角。 而墙角的那个黑色摄像头,此刻正张牙舞爪望着他。 他盯着桌面的玉扳指发呆,后重新戴上,轻飘飘叹一口气。 因为他从黑洞洞的电源灯里,看到了自己的妥协。 手指颤动的动作停下,他刚才差点没控制住把人逮回来压地上操一顿。毕竟他好久没操她了。 但他看到她跑出去那个背影,扎头发的丝带顺着动作在空中飘着,裙摆也跟着笑容飘... 因为太美了,导致错过最佳捕捉时期。 他蹙眉,脑海里循环播放刚才那个画面,盯门板盯了半天。并不想打破这个画面,也少了收拾她的劲儿。 眉头蹙了半天,没能找到第二个收拾她的借口。 那就算了。 ... 第二天一大早,沉扶星被头一天定的闹铃吵醒。 捞过来,关上,她看一眼,九点多了。 此刻童童还窝在她前边睡觉,呼吸缓慢且平稳,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 她蹑手蹑脚的坐起来,迷迷糊糊之间,摸到身后的床铺还是温热的。 她一愣,往自己睡的地方摸了摸,又往身后那块儿空位子摸了摸。好像突然感受到了什么。 沉扶星蹙眉看了眼周围,发现自己盖的被子和童童的不是一张。但明明她昨晚是抱着童童睡的啊。 这一联系到一起。 懂了。 她眉宇间那丝起床气,也跟着笑容一起散了。 “幼稚...” 罕见早上起来做了早饭,她热了牛奶,做了几个叁明治还有童童爱吃的华夫饼。 等童童起床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扎起头发晾衣服的沉扶星。 她穿吊带和休闲长裤,头发用丝带扎起,虽然平时看着也凶,没化妆的时候还是会柔一些。 童童走过去,抱住她大腿,脸贴在她腰。 “干嘛。”她轻笑,扭过去看他。 童童依旧贴着,不讲话。 沉扶星鼻尖发酸,她掰开他的手,顿下来抱住他。把他抱怀里,“怎么了?” 他还是不讲话,紧紧闭着眼睛,吸吸鼻子。然后一点一点,在一寸一寸呼吸中自己消磨掉那种糟糕的情绪。 明明才几岁不是吗?怎么就能这么懂事呢? 沉扶星很难过,但她不能表现出难过。她太明白了,当自己想要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必然要失去一些东西。而且,她需要一直保持理智,直到他们安全的离开哥伦比亚。 她毕生所求,不过亲人安稳幸福。 仅此而已。 重重吐出一口气,沉扶星揉揉他脑袋,“饿不饿?” 童童把脑袋塞进她脖子,搂的紧,几秒后,才出声。“阿星。” “嗯?” “过段时间再童童吃一次披萨好不好?” 沉扶星的眼眶,红了。 她头一次拥有了想退缩的情绪。这种情绪牵制着她的感性,挟持她的大脑。突然之间她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做的是对还是错了。 她不想伤害他,但更不愿意骗他,“有机会的话,当然。”“因为阿星最爱童童。” 童童抱紧她,没再接着问下去。 为什么是有机会的话呢?为什么会没有机会? 他没再问,因为只要自己是被爱的,这就够了。 因为他会一直一直爱她,等到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也还是会爱她。 “我饿了。”他再松开她的时候,已经快速调整好了情绪。 沉扶星笑不出来,但还是要挤出笑,“做了你喜欢的华夫饼。” “牛奶味道的?” “当然。” “阿星万岁!”童童跑着进了浴室,说洗漱完马上出来。 而沉扶星却依旧蹲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收起笑容,连带着眼眶里的泪,也跟着收了。 吃完饭,她和Susan约了时间,到时候让她直接去疗养院接童童。 临走之前,还特地去了趟主卧。 床上的男人似乎睡的并不安稳,眉心紧促,眼下一片阴翳。 沉扶星缓缓地爬到床上,凑他跟前,吻他眉心,到他唇瓣,还有肩膀。最后吻了吻他的眼睛,然后才从床上下来。 临关门前,她没忍住,又过去亲了亲他唇,骂他,“白痴。” 搂她睡了一晚上,还不让她跟童童一个被窝,趁她没醒又偷偷溜走... 确实是白痴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笑一下,无奈摇头,退出,门缓缓阖上。 而床上的男人,却慢悠悠睁开了眼。 他警戒心强,早在她开门那一刻就醒了。他知道她在吻他眉心,唇,肩膀,退走,后来又折返。 装睡讨吻这种戏码实在是太俗了,又俗又假。 他才不会为了个吻装睡,因为他在她之前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如果非要严谨算,那么他之前那些年一直都是在装睡。 但他又该死的喜欢这种这种感受,喜欢她唇瓣贴着他身体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舒坦。 苏容靳呼吸着,翻个身,内心被超渡一般平静。 然后缓缓的,他被困意掀翻,在充满沉扶星味道的屋子里睡了头一个没有沉扶星也没被回忆搅扰的好觉。 ... ... 沉扶星不是没想过疗养院会被王埕他们给盯上。只是没想过他的行动会这么快。 “Susan.”沉扶星盯着黑车的方向,表情近乎凝滞,“你先带童童上去。” 童童被Susan牵着,望着她往那辆车去的背影,本走着。突然挣脱Susan的束缚,朝她跑去。 抱紧大腿,他拽着沉扶星蹲下,凑她耳边说了句话,“这辆车子我在Susan阿姨家门口见过好多次...” “但不是这个叔叔,之前车子里那个叔叔皮肤黑,戴墨镜。” 沉扶星一滞,目光投掷过去。 一记杀气十足愤怒的眼神,她默不作声的勾了下耳环,和他远远对视。 40 王埕从车子里下来,站在车门前看着她目送童童上楼,后看过来,平静的目光在他脸上停滞几秒,后抬步走来。 她路过他身边,却没停下,而往花园的小道走。 虽然她没喊他,但他知道她的意思是换个地儿说话。 走了没多远,她停下,转身,目光如箭一般望着他,冷笑,“你什么意思?” 王埕往前走了一步,她眸光便斜到他脚上,眼底威胁的意味很浓。他便不再往前,站在离她两米多远的地方,“我等了你一天,总算把你等到了。” 沉扶星冷哼一声,反讥,“等我?确定不是监视我?” 王埕唇瓣蠕动,像是要说些什么,然而更快的,沉扶星一把匕首抵过去,直冲冲顶上他脖子,“我早警告过你了,别他妈的接近我的人!你们敢把他们扯进去试试!” 她说这话的时候,嗓音些许扭曲,是因为极度压制愤怒造成的。 然而王埕却只是愣了一秒,后变了腔调,问,“你这是第二次用刀抵着我了吧。” “如果你动了我的人,还会有第叁次。” “但没第四次了王埕。”沉扶星手臂一顶,强迫他仰起脖子,“我这是最后一次给你机会,滚回去跟你的上级说清楚,从我这儿你们什么都不可能捞着。而你们如果非得激怒我,下场比一定比上次枪战惨,我会让你们为你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王埕被她猛地松开,身体后跌两步,他看着她冷若寒冰的侧脸,沉默良久。“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初衷并不是伤害你。而关于上次那件事...我很抱歉。” “对不起...” 但其实抱歉的作用并不大,因为沉扶星并不在乎他的抱歉。 他是正义的警察,而她是什么?一个为了利益和私信走上歧途的人渣。 警察抓坏人,天经地义。 所以干嘛道歉啊,对不起这叁个字,在末路穷途的坏女人面前根本没有半点价值。不过是叁个字,一句废话,和简简单单的一个悲伤的眼神。 仅此而已。 沉扶星无视他的道歉,只问自己想知道的,“你们的人查到哪一步了?” “你猜啊?”他又回到了刚认识她的那个状态。“该知道的,一样不会落。” “你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就废了你们一整个组织。”她冷冷望着他,杀气很重,“不信你试试。” “你靠什么和政府作对?”王埕反讥,“靠苏容靳吗?你难道只有这本事吗?” 而沉扶星却不认同他的话,“你们这些好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强行把名头安装到别人身上。” “我想弄死你们这些人,根本用不上苏容靳。今天我能用刀顶你脖子,明天我就能一枪毙了你,后天我就能一炸弹炸掉你们的老巢...我说到做到!” 她气势很强大,此刻的眼神一瞬不瞬地往外散着冷意。神情严肃,她在告诉他自己究竟多严肃。 王埕噤声。虽然不想承认,也必须得承认,苏容靳是比自己牛逼多了。他比他们要早得多意识到疗养院这边的问题,所以在方亭琛派人监视她们之前,苏容靳早就布好了局。他们损失惨重,到现在还是处于什么都没捞着的状态。 但他不想告诉她,因为这世界上不会有女人能抵得住苏容靳这样牛逼强大的人的庇护。 沉扶星刚下去的火气噌地又上来,她瞪着他,听他问,“你非得跟苏容靳对不对?” 她冷笑,“跟你有关系吗?” “为什么非得是他?”王埕逼近,眼底有痛苦,他想不明白。这种想不明白已经逐渐变成了一种执念,他疯狂的想要拥有她,却又疯狂的痛恨她的堕落。“他伤害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还要爱他?” 沉扶星笑,“这是我跟他的事情。” 她低头点了支烟,吹出去一口,透过烟雾望着他,“你知不知道有种人,他自成一派,猖狂且自大,凶恶又残暴;他丧尽天良,笑里藏刀,杀人如麻。他是个百分之百的纯坏人。” “但这个坏人对所有人都坏,却独独把所有温柔和爱都给了你。你恐惧什么他就杀掉什么,你弱小他就助你强大,他可以对所有人狠,却把所有温柔都给你。王警官,如果是你,你会不会被他降服?” 王埕胸腔剧痛,他忍着,问出最后一丝执念,“这些,我也能给你。但你却一直不给我机会,是你一直不给我机会!” 爱一个好人,难道不比爱一个坏人更容易吗?他咽不下这口气。 沉扶星却慢悠悠的把烟掐灭在一边树干,冲他笑。 “你就当我是犯贱。” 但只要是爱上苏容靳的女人,该会和她一样无法再爱上另一个人。 ... ... 沉扶星没想接着跟他再掰扯,她现在脑子里很乱,暴躁和愤怒在胸腔里绕圈。亟须发泄出来。 昂首挺胸,她走的相当稳,鞋底敲石板地哒哒响。临了,竟然连半个温和的眼神都懒得给他。 原来离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一句再见都嫌浪费口舌。 他想起刚见到她那天,她穿一袭灰绿色吊带礼服。风姿摇曳,美不胜收。那天她凭计拿走了能拿捏他的证据,红唇媚眼,抽烟的姿态相当张扬。临走前笑着转过身的那个背影,实在是太美,以至于后来他再看什么样的女人都只觉得无味。 他确实心思不够端正,以至于从最开始两个人的相识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算计。然而她早早识破他的身份,让他从最开始看她的眼神就开始长歪,警察证上边的照片,他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然后跳脱出这张照片,变成了现在的王埕。放荡不羁,花衬衫亮面外套,‘性趣’广泛,除了爱进出一些娱乐场所,还喜欢窝在卡座里看舞女露/逼唱歌听,或一些扭腰插/肛的视频、体液酿酒。名下大大小小港口数个。 外人瞧他,只当是背后有关系的浪荡子弟。 可她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警匪可共生,却不能善终。 事已至此。他好像只能看着她摇曳着发梢,昂首挺胸,一点一点走出他的视线。 而那些冲他笑的场面,已经模糊到像是他杜撰出来那般。 但其实她不知道。 其实方亭琛派人监视那对母子的事情,他也是被隐瞒的人物之一。而自打他知道,就一刻都没放松警惕。他做这些,其实不只是为了她,也是不希望无辜的人再受牵连。 而从现在开始。他需要做的,就是阻止一切错误的发生。这是他的职责,是作为警察应尽的义务。 却不再是为了她。 / 医院。 空气闷得很。 苏容靳刚出电梯便有人从一边迎过来,鞠躬作揖,“您来了。” 他直接问,“人呢。” 那人便前方带路,顺着安静的过道往里走。有个十多米的距离,停在一处病房前。 里边很吵,一个女人嚷嚷着要见Andrew。而身边人推门。 苏容靳抬眼望过去,就看到跌坐在地板上被人困住的女人。她穿病号服,光脚,面色相当憔悴。而看到他的一瞬间,那女人飞快挣扎,喊他名字,“Andrew!” 她逃脱不了桎梏,唇瓣干裂苍白,眼下一片泪痕。 在求饶。 苏容靳却面无表情,缓缓蹲在她面前,神色冷漠地扯了扯手套,嘴巴里嚼着薄荷糖。咔吧咔吧响。 “怎么?” 米娅目光空洞,失了往日的风情。她咬牙切齿,眼眶发红,“苏镇黎这个畜生!” 她骂完,开始一字一句跟他讲,“他拿孩子胁迫我,说只是用Helen受的一次罪换点儿东西。我当时真没想要害她,我不知道他这能不顾你的面子下狠手。” 苏容靳面色平静的听她说,在听到‘Helen’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口颤了颤。 “那你该去求Jseph。” “如果有用的话,他也不会出尔反尔杀掉自己的孩子!”米娅带着哭腔,愤恨地攥进手掌。 而苏容靳伸出手,从手边的桌子上抽了张帮她纸擦掉嘴角的血,“你求他都没用,我也帮不了你。” “你可以的!”米娅瞬间攥住他衣袖,祈求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噙满泪水的眼睛祈求着望他,“Andrew!我求你!你知道他最忌惮的就是你!” 苏镇黎是牛逼,只手遮天。然而他却亲手培养了一个比他更冷血的怪物,且更为凶狠强大。他现在越来越无法镇得住苏容靳了。他忌惮他,提防他。其实就是恐惧他。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啊。 然而苏容靳却伸出手,轻飘飘拽了下一摆,起身,俯瞰她。 “如果当初你没抱那么多私心,我或许还能帮你求得一命。” 苏容靳仰头,闭眼,满脑袋都是当初沉扶星倒在桶里痛苦着流泪的模样。 他作恶这么多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亲自将自己爱的女人塞进原料桶。 这比中枪穿孔更让他觉得痛苦。 因为太痛苦了,所以不想饶了伤害她的人。 米娅势力单薄,妄想母凭子贵,又没想明白苏镇黎是个怎样的魔鬼。他需要的不是血脉,而是财富,势力,是甘心俯首称臣的奴隶。 可她不知天高地厚,侥幸心太重。 种因得果。 他不动她,就是料到了苏镇黎会有这么一手。 而让一个人痛苦的方式有很多,最痛的不过于亲眼看着自己挚爱死在自己面前。 他尝过了这个味道,得让她尝一遍。 一边的保镖见状立刻明白了形势,转瞬间按住米娅,不顾她的癫狂将她捆上病床。 整个走廊嘶鸣着她痛哭的叫喊。 医生和护士快速的跟着往手术室走,护士紧跟着问,“怎么办,氧气机不够用...” 医生跟着一顿,转过去问压制米娅的马仔,“等下还需要您签一份协议,手术有一定的风险,我们无法保证手术途中孕妇不会出问题。” 而那马仔冷飕飕望过去一眼,“我有说要人活着出来吗?” 那医生和护士跟着一愣,惊恐诧异地对视一眼。明白了。医生为难几下,“这是苏先生的意思?” “是孕妇的意思。”马仔望着他,“孕妇自暴自弃,在手术台上没能撑的过去...” 然而这些对话,一字不拉落米娅的耳朵里。她嘶喊着,谩骂着,从苏镇黎到马仔,挨个骂了个遍,而后被推入手术室。 门紧闭,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 而苏容靳从盒子里掏出根卷烟,沉默抽烟,几秒后接到一通电话。他接完,眉宇染了焦急。 手术室门被推开,医生走出来,轻颔首,望着苏容靳,等待发令。 苏容靳顺手捞过外套套上,点点手术室,快速往外走,“留她一命,等我处理。” 医生狂点头,舒出一口气。而马仔不解望过来,苏斯冲他比了个‘嘘’的姿势,后者立刻闭嘴。 / 其实苏容靳接到了一通电话。苏亚丁打来的,说刚司机打来电话,说是沉扶星突然喊他把她送去工厂。 司机是个人精,跟苏容靳这么些年了,看人脸色算是一绝。他瞧着沉扶星状态不对,给待在工厂料理事情的苏亚丁打过来电话。 苏亚丁空出手抓紧时间赶到工厂车库,看到的就是一脸煞气的沉扶星,她像是遭受到了一些打击,情绪跌到极点,眼眶红,像是哭过,遍布红血丝。 她下车的时候手里攥着个档案袋,苏亚丁劝了几句,压不住她,只好给苏容靳打电话。 而苏容靳一路飙车赶到工厂的时候,苏亚丁已经上前。他把钥匙撂过去,开一路车,左边肩膀这会儿特别难受。 找到沉扶星的时候她正在靶场大枪,情绪不好,打枪的姿势压根没按他教的那样走,一通乱扫,泄愤一般。 她外套就随意丢在脚边,白色的衬衫挽到小臂,她手相当熟练的扳动步枪,上膛,瞄准,射击。他走过去的时候,她正跌撞着放下手里的赫克勒-科赫HK416,按上旁边的另一把银色勃朗宁。 这把轻,她转动枪身扣弹夹,枪身在她指头流利的转了个干劲利落的转儿。 紧接着,她喘着粗气,双手配合,同样干净利落的往靶心投去。 砰砰砰叁枪。 苏亚丁条件反射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 这女人的姿势到枪法,熟悉苏容靳的人都知道是他带的。虽然不太熟练,但这么几个月里能出这样的成绩,也相当可以了。 只有苏容靳能压得住这个女人。 她身上那股劲儿,顶起来要人命,一般男人受不太住。 就连苏亚丁都不敢轻易招惹她。 而苏容靳从玻璃窗望着她背影,她瞄准,侧脸的碎发掉下来一簇,些许黏在她红唇上。而她极度的痛苦,像是遭受到了巨大的委屈。 在金灿灿的夕阳下,她是那么的孤独,却又如此的迷人。 苏容靳看了一会儿,把她所有的神情望进眼睛里,揣摩她的情绪从何而起。 然后在她要换下一把枪的同时,他开门进去。“莫桑比克射击法。” “我好像不是这么教你的吧。” 对视。 他缓缓挑眉,摊开右手给她,“过来。” 沉扶星不动,身体停滞,望着他。 她望着他... 望着他的笑。 然后和档案袋里那些凄惨的照片拼在一起。 他鼻腔里挤出一股气,微蹙眉,手掌动了动,语气却下降,“沉扶星。” “来我这里。” 而她,就是这会儿突然迸发出汹涌的委屈。她手里的勃朗宁被随手丢一边,眼眶发红,四肢颤抖,骨关节和心脏砰砰跳动。然后几个箭步,她重重扑过来,又稳稳落他怀里。 手臂圈上他脖子,他突然的拥抱迫使他闷哼一声。 左肩的伤口被她的飞扑重重的撞了一下,疼,钻心的疼。 他唇瓣都一瞬间煞白下来。 而她抱着他,抱着他的脖子,紧紧的抱住,生怕他消失不见一般。 他没见过这样的沉扶星。 一个,会在他怀里痛哭流涕的沉扶星。 此刻她和刚才那个打靶的女人又不一样了,此刻她脆弱,埋在他脖子里的嘴巴冒出似有似无的啜泣。 他手指探过去,抚摸上她纤细的脊背,一下一下,从脊背划到脖子,又到脑袋。其实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但哭也成,他勉强受得住。 触摸着她柔软的发丝,他面无表情,眼神却温柔的不像话。 这个男人太过于狡猾。 也不问她怎么了,就抱她,吻她,然后听她缓慢抽泣,表现得相当有耐心。 在她脆弱的时候,把耐心都给她。而等她开心了,没心没肺了,又一股脑把他的过去倒给她。 他没问过她受不受得住,而他隐瞒的,一笔带过的那些过去,那些经历。被绑架,被贩卖,被锁进狗笼,被欺凌,被迫吸毒。他只是一笔带过,根本不给她发散思维的机会。 而他所隐瞒的,又让她极度的痛苦。 太难过了。 太难过了苏容靳。 狗笼里的那个孩子真的是你吗? 你能不能摇摇头? 我心要碎了。 但她没说,她说不出来。 那些絮絮叨叨的词语变成她痛哭的哽咽,她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苏容靳目光原始粗犷而又温柔。 唇瓣惨白,肩膀剧痛。 但没关系,她想抱就抱。 41 这一夜,苏汶英来了。 她喜好端庄的长裙和高跟鞋,讲话从表情到姿态都滴水不漏,就连脚步都是傲慢且气定神闲。端着餐盘下楼,轻轻提着长裙衣摆,妆容精致,生怕人看不出来她是特地赶来的。 昏暗腐臭的地下室,紧密挨着的几个巨大的狗笼,重金定制,全球限量。其中一个在往后相当长的时间内基本刻上了‘Andrew’几个字母。 而她凑近,蹲下,裙摆挨着地板划过,她也不在意,盯着笼子里的男生看。男生半裸着坐在笼子里,他紧闭双眼,半靠着。胳膊肩膀鞭痕遍布,上过药,依旧绽开肉缝。她皱着眉,透过他单薄的衣衫似乎都能看出来这个男生排排肋骨组成的身体。他瘦,但肌肉相当紧实,胳膊腿长且匀称,苏汶英最爱他这张脸和他浑身上下死气沉沉的那股气。 他听到她细细柔柔的声音传来,喊Andrew,“你睡了吗?” 而他不理,她也不气馁,会接着讲话,“其实你听父亲的话,他舍不得收拾你的。” 隔着铁栏杆,他缓慢睁开眼睛盯她,她把盘子从下边塞进来,轻哄着让他吃,“没有人知道我来了,你只管吃好了。” 昏黄的灯泡在头顶照着,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明明笑的这么温婉,而他却从心里觉得恶心。 她从不会让他的噩梦落空。 唇瓣干裂,他动了动,脚腕的铁链哗啦啦响。凑近,他端起盘子,一口一口夹菜。 “吃慢些”她递来纸巾给他。 她表现的像是从不在乎他有多脏,或多落魄,姿态摆的很正,向他表明一个道理:我就是来接济你的,你要懂得感恩。 苏汶英诚心诚意捧着饭碗喂他,眼神温柔,姿态像是在喂一条狗。 对于她来说,养人和养狗有异曲同工之妙。狗不听话就先饿他几天,再关他些许时间。等其饥肠辘辘渴望被拯救的时候,接着以一种款款降落的姿态出现在狗面前,要温柔,要渴了续上水,饿了添碗饭。这样宠物便会感恩戴德,把你当成主人,是救渡者。 要是这样的存在。 而训诫一个不听话的男人,也需要这样的方式。苏汶英日日夜夜生存在苏镇黎的教导下,早被同化,他手下那些童子兵不都这样训出来的吗? 所谓饱暖思淫欲,她以为把他驯化,他就能往男女之欢这些方面考虑考虑的。就像是苏斯,像是她救济过的那些男人一样,一个个把她当作救世主,爱她爱的要死。 不是吗? 从八岁到二十岁,整整十二年。 苏容靳第一次被锁进笼子的时候苏汶英在,第一次被注射毒品的时候她也在,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她还在。 他生命中每一个黑暗血腥恐怖且成为阴影的瞬间,她都是后续待发的第一人。在她眼里,苏容靳就像是一个容器,乘着的都是她的爱。 往后的时间,苏容靳越来越冷血,以杀止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兽化,他越来越冷血强大,越来越丧失人性。却像是剧毒,也让她越来越疯狂的爱他。她觉得他牛逼,帅,强大,站出去没人再敢说他配不上她。 苏汶英花了二十年教会苏容靳怎样做一个有出息的狗。后来竭尽全力替他排除万患,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在他身边待的长久。 可她忘了一件事儿,狗是不会爱人的,苏容靳不爱她 也不是一开始就敢杀人。头开始的时候还会紧张,到目标地之前会习惯性先抽一支烟,等待时机再迅速出击。后来时间长了,手底下死的人一摞摞往上数,麻木不仁,到地半句废话都懒得说,迅速解决收工。 那是不知道他第几次被派出去,当天一袭黑衣黑裤,戴黑帽,和苏亚丁并排穿过灯红酒绿的高档会所走廊。到目的地门前,一人处理门口碍事儿的看门狗,直接推开门进去。那天恰恰巧是出好戏,包厢里相当淫靡,男男女女,五光十色的肉体,水烟和大麻燃出一片浓雾。而隔着这团浓雾,媚吟声此起彼伏,女人们大多赤裸裸,或在男人身下,或跪在桌案前用穴酿酒给男人喝,还有玩的更过分的,吞药或注射大剂量毒品,说是玩着更爽,最后大部分都被玩坏。 当时苏容靳进去的时候,里边的男女都磕嗨了,坐上方位的男人正巧掐着一女人脖子叼着烟往人脖子动脉注射毒品,几把还在里头插着,只见女人在剧烈的几声尖叫后抽搐着瘫倒在地上。男人觉得没趣,玩死一个就捞来下一个。结果一个没注意,不远处立了一男人。 他当时还没从幻觉中醒过来,骂骂咧咧指着苏容靳骂。反应快的要跑,苏容靳一枪下去,当场溅血。他缓缓抬头,昏暗的灯光下,他帽下脸上沾了鲜红的血。男人骂句不好,就要去拿枪,苏容靳二话不说,边走边毙,胸部两枪,脑袋一枪,满室尖叫。 苏亚丁处理完外边的人推开门进来时,十多个人已经命丧黄泉。苏容靳垂着眼皮,慢悠悠取下消音装置,抽出一张纸擦枪身。苏亚丁往一边看了一眼,在一众尸体中找到目标人物,割下其耳朵放入手提箱。耳边突然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他和苏容靳对视一眼,后者刚取下手套,又不急不缓戴上。 苏亚丁阴恻恻笑,一步一步走近厕所门,隔着门敲了两下,“我找到你咯” 里边没动静,他陆陆续续撂了几句逗弄的话。苏容靳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他对着门锁孔打了几枪,门上的木屑崩起,在他眉梢划了一道。然而已经习惯了,每天面对的都是血,他已经分不清血腥味究竟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推开门,华丽的厕所里竟拴着一个女人。 她脖子上脚腕上被栓上链子,嘴巴里含着口球,就这么被拴在门把手上。脸上遍布男人的精液,尿液,下头还塞着两个巨大的震动棒。 她显然是恐惧,缩在角落里。红绿灯光,音乐声震耳欲聋,而耳边咔哒一声,男人的枪口直冲冲对着她的额头。 苏亚丁垂眸望着她恐惧到绝望的神情,突然来了玩意。蹲在她身边,长指拨弄她下体的震动棒,问她,“?Por qué no pides perdón?”(你为什么不求饶?) 女人闭了闭眼,顶出口球,声音嗡嗡从口间冲出。 中文,“去你妈的!狗娘养的老外!” 而苏亚丁没听懂,他觉着没趣,站起身,抵着她太阳穴,拉栓,送弹。 而后手指按下一瞬,耳边传来苏容靳的声音。 他收起枪,神色平平望过去,盯着地上这个女人,“Se lo quedará primero.”(先留着她。) 苏亚丁不解,然而苏容靳已经收起枪往门外走。 “?Dónde está jsep?”(Jseph那边呢?) 门开门关,苏容靳刚才的那就话就像是他凭空捏造一般,在混乱肮脏的包厢里逐渐消失不见 苏亚丁只得作罢,把人带上,两枪打掉她脖子上的链子,问,“?Tienes suerte. Cómo te llamas?”(算你走运,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松一口气,裸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抬眼看他。她撑着门板取出逼里的那些物件儿,看他,“Mia.” 最后,他听到她这么说 坏人该是苏容靳这样吧,眼神死气沉沉的,杀人如麻,连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 其实也不是一直都牛逼,他也曾有过相当多的晦暗时刻。出任务时落了一人,人丢了,还是个条子。后来苏宅来了几个政府人员,请苏镇黎进去喝茶。但奈何他势力强大,硬是没人敢动,在警局待了没多久便出来了。那条子后来被苏镇黎请来苏宅,头开始还不愿开口,势必帮救命恩人保一条命,结果严刑逼供不到一个小时便招供了。 就是苏容靳放的人,他眼睁睁看着他跑掉,枪举了半天,没动静。 事儿重,总得有人负责。苏容靳向来敢作敢当,一根长鞭子,一下一下摔打在他背上,强制性要求他跪下。 可惜苏容靳这人骨头硬,他脊背挺直,背部彰显身份的纹身被鞭挞的看不出形状,血肉模糊。辣椒水一桶桶泼上去,他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然而可苏镇黎这人并不按游戏规则走。苏容靳因鞭伤昏迷,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苏镇黎见他寻死心切,并无恐惧的打算,便喊来苏容靳的队友,是一缅甸人。他派人将其用铁钩穿过锁骨,栓吊在苏宅后院训练场上。就像是供人玩弄的宠物,缅甸男孩脖子动脉血管被注射大剂量可卡因被挂了一天一夜。苏容靳拖着一身伤赶去的时候,人已经只剩一口气了。脊椎骨和内脏损伤严重,呼吸不上来。 见他赶来,男孩操着不流利的中文,口鼻出血,硬生生挤出一股笑,喊苏容靳,“哥。” 苏容靳撑着他脖子,半句话说不出来。 而他望着苏容靳,张着嘴巴,唇瓣蠕动,粘稠的鲜血落他手上,苏容靳被烫到一般,他抖动着手臂,看着他,却听不清他念什么。 听不清他念什么。 只知道男孩儿眼神相当渴求活着,他把他当兄弟,冷血无情的训练场里只有他诚心诚意和他交好。喊他哥,让他教他念中文,总也学不会。 细小的音节,一遍遍念叨着。 然后那些翻动的唇,恐惧死亡的眼,疯狂流动的血,突然戛然而止。 苏容靳攥着他手臂,把他的惨状一丝不苟记进脑海里。往后的好多年,他每每想起那张脸,都能从梦中惊醒。满脑袋都是男孩遍布血的脸,笑着,渴望活着的眼神望着他,然后喊他哥。死亡前的一瞬间,还淌着血,念叨着,“你,活着。” 那会儿苏容靳也就十五六岁吧。 他渴求过被拯救,于是甘愿以生命换回好人的帮助,然而第一次,害的教父失去生命。第二次,害的自己的兄弟暴尸街头。 佛渡好人不渡恶人。 他已是如此肮脏。 往后的日子,他戴上了手套,可卡因换成了薄荷糖,得活着,仇还要报不是吗? 包厢里的男人换成了他,衣冠楚楚,做着正经生意,窝在上方位,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冰块儿碰壁叮咣响。 就只是坐着,一言不发,就相当有吸引力。 眉梢的伤疤平添几分男人的硬朗,他帅的可怕。 手边的乙方惯例来性贿赂,跟前屏幕里放着音乐,桌上女人掰着腿唱歌,对着他抛媚眼。几个达官显贵怀里的妞儿都特羡慕,能跟苏容靳睡一觉,估计得升天。 她们坐在别的男人怀里,含着鸡巴,吞着臀肉,或者唇齿交缠,却情不自禁望着他的方向。 男人长的帅,唇峰明显,五官极具边界感。身材又好,个子高大,肌肉精又不夸张,恰到好处,手长脚长,关节都比身边这些老男人要精致些。骨骼肌肉伴着经管脉络的姿态都相当霸道,眉目总是蹙着一股阴沉之气,眼神平平探来,都特别有杀伤力。 看久了就馋,羡慕他跟前的女伴,恨不得把他裤裆下沉睡的那一大坨掏出来含一含。 女人总也是如此,爱美,自然爱美男。听闻苏容靳的妻子相当心狠手辣,被送上他床的所有女人下场都惨。稍微聪明一些的女人懂得避嫌,侧面接近,如若不成便算了,总不愿搭上一条性命。笨女人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勾搭上,哪怕只是被压着操一顿也称,这样的男人,做起来一定很爽。就如同他脚上的黑色僧侣皮鞋,单调乏味朴素低调,穿在他脚上,配着他腕骨的走势,就显得特别骚。 苏容靳如是,越发强大,是玉,是去点即为王。 但没人知道,男人满身疮痍,悖逆轻浮,近乎横暴偏执如恶兽,他执念重,无法抛掉过去,日日夜夜被过去过错牵绊。 满身的疮痍和肮脏被时光和邪恶掩盖,他不成人形 他不成人形,魂肉分离,叁魂六魄飘荡在哥伦比亚上空。 生而为人,死后却要被世俗鞭挞。 他不敢想,日日夜夜找不见方向,空洞乏味,苦痛常常相伴。苏汶英愈发忌惮于他的手段,眼神是爱慕伴着恐惧。 ‘爱是最恐怖的诅咒。’ 爱而不得亦是。 苏汶英最后一次见到苏容靳,是在雨水连绵不休的英伦小城,灰色石板路常年潮湿。 那里风水养人,天际线在曼妙瑰丽的色彩中诡谲又美丽。 男人穿着长风衣,背对她,望着河景抽了支烟。 那是她想方设法得到的丈夫,他不曾碰过她,甚至懒得看她一眼。眉目中总透着死气,像是失去了灵魂。 灵肉分离,大抵是痛哭的。 而他常年与此相伴,转过身看她的时候,那个侧脸在金灿灿的夕阳下美极了,却一丁点都不温柔。他从不对她温柔。 时间越长,越觉得他是个怪物。 是个无欲无求又凶狠残暴的怪物。 而他看过来的那个眼神,微勾唇,笑着滚出一骨碌烟。 只是有点可惜。 有点可惜 苏容靳已经忘记作为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 昏黑的卧室,泛起弄弄的消毒水味。 苏容靳浑身都是汗,胸口胀痛,血管里似乎被蚂蚁啃噬。 而他猛地转过身,身边窝着一个女人。 她还在。 松一口气。 他单臂揽住她,健硕的肩膀蹭着她的下巴。 好受了些。 他缓慢吐息,胸膛贴着她的背,在浓浓的缠绵过后的味道中感受到了平静。 他想要一把刀,一个铁链,一个赎回灵魂的码牌。 为鬼为域,杀人如麻,灵魂腐烂。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爱了。 直到有一天,那个女人出现。她会蹲在地上耍赖,会狂妄自大掂着枪打靶,会汗涔涔吻他,会媚眼如丝蹲在他腿下。 然后喊他苏苏,探出一掌,冰冷柔软,稳稳接住他的罪恶。 她不嫌他灵魂腐烂肮脏,和他一并承受世俗的摒弃。 说她坏,又说,“只好和你一样坏了呗。” 捧他脸,再说是他的宝贝。 那个女人冲他笑,红着眼,发丝凌乱在风中。 他只是看着她,心就会碎 最后一句,他只是看着她,心就会碎。当然也不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之前有提到过,苏苏说,他想滋长出一个心脏去爱阿星。其实这句话就是结果。 而这一章我想表达的就是:佛不渡你,我渡你。 追-更:sanjiushuwu.vip (woo18.vip) 42 早上十点多,苏容靳晨练完回来了。 推开卧室门,一屋子的洗发水味儿。床褥没铺,床边还挂着沉扶星的蕾丝内衣。有沉扶星的味道,但没沉扶星。眉骨和下颌骨掉落了几滴水,他表情变了。 找到沉扶星的时候她人刚拢起耳后的头发,正欲扎,嘴巴里叼着丝巾发绳。穿长裙,踩马丁靴。手边搁着把伯莱塔92F。 苏容靳刚点燃的脾气啊,一下子就被压灭了。他手触在防弹门把手上,最后没推,看着她把头发扎好。又要去掂另一把步枪,重,大,她差点掂不起来。勉强架起肩膀,她凑近,瞄准对面。 身后轻微的一声咔,她动作一愣,还未过多反应,人就落一怀里。 宽肩长臂,苏容靳单臂抬着她手臂,前伸,呼吸跟着往她侧边探,滚烫。“我就这样教你的?” 沉扶星瞥嘴。大臂被他松开,苏容靳侧着脑袋看她,“大臂放松,架在这儿,你能轻松点儿。” 说着,手掌往她屁股上拍了一把掌,顺带着揉了揉,“这儿夹紧,注意核心力。这把太重,你瞄不准。” 沉扶星才不服气,对着镜头,瞄准,手肘抬高,一枪打出去—— Bang! 她挪出眼睛去看,确实,歪了。 意料之中。苏容靳懒得搭理她,拽着她肩膀扯进怀里,手臂圈上她腰,大掌覆在小腹上,“我等会儿出去一趟。” “哪儿?” 苏容靳没有报备的习惯,一般她的打破沙锅问到底会被他忽视。 但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嘛,沉扶星就是要知道,攀着他手,侧脸在他手臂上问一下,抬眼,“去哪儿。” 苏容靳学不会报备,“医院。” “见谁。” 苏容靳讨厌刨根问底,“米娅。” “带我去。”她踮脚吻他。 苏容靳蹙眉,显然这个问题让他相当为难。 沉扶星身体前探,腿曲起勾在他大腿上,红色甲油攀附在肩头。弹簧刀顺势压上他脖子,笑,“带我去吗?” 苏容靳无奈一笑,长臂挡在她手腕,“注意这儿,攻击点。” 操。 沉扶星翻个白眼。 他推开她身体,走到一边的柜台前,掂起她刚打的那把HK416自动步枪,把弹夹取出,剩下的部分卸开来,一个一个摆回桌子上。十来个部件,他边摆边问,“这把知道叫什么吗?” “说对带我去吗?” “不带。”他手臂按下一边的计时器,开始快速组装部件,眉宇之间神色严肃认真。 这个姿势,太迷人。 他还在跟她介绍,“HK416自动步枪,弄死本拉登的就是这把。水下射击不易炸膛,射程远,射速快,叁档可调。” 说话间,组装完毕,不到叁十秒。而他按下结束键的一瞬间,抬起枪身,对着对面的靶,一枪下去,中靶心。 弄死本拉登那把,那沉扶星可来兴趣了,伸手,“我要学。” 苏容靳轻笑递给她,但说,“不适合女人。” “你也不适合我。”她回,掂着枪身摆弄姿势,找到他说的那个感觉。又默默在脑子里记他说的那些规格参数。还没忘吐槽他,“Girls can do anythig.” 她表情有种‘别跟老娘来性别歧视这一套’既视感。 苏容靳不爽这句话,不爽的时候要操她。 机枪的硝烟味还在鼻尖萦绕,沉扶星嘴巴里冒出模拟打枪的声音,轻飘飘一声‘bang’。然后手臂都还没来得及放下,胸前横一手臂,扣住她一只乳,往他怀里一带。 也不讲话,表情不爽。他生气的时候破坏力巨大,把她捞起来丢上搁武器的柜台,手臂一顿扫,空出一块儿地儿给她的屁股。 肉疼,沉扶星基本被丢上去的。她手里的枪被他顺手捞一边,唇齿交缠,她基本无法呼吸。野兽一般的姿态,他手掌一只捞住她腰,另一只撑在她侧边的墙上。 沉扶星能感觉到腿间他的那根,相当硬,顶在她穴口,隔着衣物蓄势待发。而他腰腹肌肉很坚实,她喜欢的很,不由自主圈上他的腰。但没够,被他吻着,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滚烫。而他压制住她,单手攥着她领口一扯——刺啦一声,衣服坏了。 沉扶星一阵轻,夹紧他腰,趁着空档骂他,“我新买的。” “再买。” 他头发短,撕咬她胸和脖子的时候扎的她胸前一阵疼。手臂半撑着她腰,顺势揉进她内裤边儿,抬头,含住她唇角,一顶插了进去。 沉扶星攥着他腰肌,使劲儿攥,怅然一般张开唇,又被他吞去。她湿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湿。苏容靳插了几下,亲她几口,浑身烫。他捞住她手臂,“让它插进去。” 沉扶星侧着脑袋舔了口他肩膀的肌肉,“你着什么急?” 说着,手掌隔着他的运动裤攥住,没成想那玩意儿又硬了点儿,直愣愣顶在她大腿根。她揽过他脖子在他唇角啄了几口,穴里还插着他手指,被他猛地一戳,哼唧一声,缓了下才问。“我要去。” 他嗯一声,“你让他插进去,我就送你上去。” 他说这个去跟她说那个去不是一个目的地,而他明明懂,却偏要曲解这个意思。 “我说去医院。” 苏容靳包着她手,攥着自己那根用力揉了两下,左边的伤口这两天炎症下去了,他手臂有力了不少,扣住她腰就插了进去。根本没回答她。 沉扶星指甲也跟着插进他肩膀,死命抠,一点都不心疼。但力度太大,她受不主的锁紧臀肉,脚趾头都是爽的。 腰被他掐着,残暴的刺穿,他很爽,爽的要死,连呼吸的频率都在向她诉说这一点。轻笑着,垂着脑袋望她,看她受不了的仰起脖子,看她张开嘴巴却爽的出不来一句花,看她难耐的蹙眉,看她艰难的呼吸... 总也看不够。 绵长激烈的吻,他扳住她的下巴不准她躲开,像是猎人,一步步逼近,阻断她所有退路,把她收入囊中。在她仰起脖子那一瞬间,凶残的咬断她的脖子。一颗一颗的齿印,太麻。 耳边传来阵阵晨练的声音,沉扶星的大脑失了感觉,只知道很湿,很热,浑身被他牵制着。满屋子都是啪啪脆响,水一波一波顺着流出来,在凌乱的武器桌子上,她手臂按着一把枪,要后头的枪把硌得她腰疼。 “苏...” 她喊了一嗓子,有点窒息,勾住他腰肢,“腰疼。” 他似乎才意识到这一点,微挑眉,扣住她腰翻过来,让她跪趴在柜台上,他这个高度,刚好能插进去。 而他吻着,从耳后根,到脊椎,到腰迹,到两瓣臀。手往前探去,扣住她的脖子,拇指带着扳手抠入她的唇。下边怎么插上边就怎么插。 从武器柜台到茶几,最后直接插着进了房间。一路上被他用衣服盖着,腿盘在她腰上,下头还插在一起。 好在是吃饭的时间,路上没多少人。不然她真能羞耻的一头撞死在墙上。 进房间,他把她搁床上,撤出,头部都还没来得及抽出来。手臂一紧—— “苏苏...” 苏容靳一愣,随即插回去,得到她一声吟。俯身,吻住。 他不讲话,但她懂,他听到了。 “带我去。” 苏容靳垂着脑袋看她,勾唇,“我要不带你去呢?” 沉扶星指腹揉上他下边那根,一小节没插进去的那部分,攥得有点紧,苏容靳难耐蹙眉。 “把这个断了。”她面色缱绻,烟嗓也是懒散的味道,相当性感。但神态严肃,他知道她敢说敢做。 好,苏容靳也没想瞒她,但床上实在不是说正事儿的地方。他扳着她腿插了会儿,换了俩姿势,最后才抽出来把人抱进浴室。 温热的水逐渐填满浴缸,苏容靳把她安置好,转过身去冲淋浴。沉扶星手臂搭在浴缸边沿,侧着脑袋去看他,看他的背,看他健硕的身材,不由自主的,开始一条一条计数他身上的伤疤。 十一... 十二... 十叁... “苏容靳!”她数了一会儿突然停了,喊他,声音有些失控,声调都变了形。急促呼吸,她压制住心跳。 而苏容靳不解的望过来,蒸汽腾腾之中,眉宇间的那股狠劲儿回来了。 对上他视线,沉扶星快速回,“你的洗澡水溅到我脸上了。” 苏容靳知道她在扯,没事儿找事儿,他在原地站了一秒,上前来,一把按住她脖子,踩进去,吻住。最后抽出舌头,“嫌弃我?” “你那是洗澡水。” “那我看你平时亲的也挺开心。” “那是我傻逼。” 苏容靳没法回,吃了个瘪。 浴缸太小,他也懒得搭理她,抽出腿,接着冲走泡沫。等下还有事情要做,不能留恋太多。 沉扶星看他吃瘪,不由笑出声,头开始憋笑,后来没忍住,笑声回荡在浴室。 苏容靳,“爽了?” “嗯!”沉扶星点头,后者不再理她。 沉扶星笑着笑着,就变成了苦笑,眼里的神情变的难过。她知道自己失控了,所有牛头不对马嘴的行为和硬扯的破理由都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故意的。 不这样的话,她就太难受了。因为她还会接着数他身上的伤疤。而她太清楚,再往下多数一个,她心脏真就保不住了。 手掌扣住浴缸边沿,沉扶星不讲话了。浴室可太小了,单人浴缸都勉强才放得下。她猜测工厂当初建造的时候苏容靳根本没考虑过会住进来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又特别作,没公主命却硬装公主病,为了烦他,非得要个浴缸进来。七零八碎的装饰品,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就这样一点一点把他的空间填满。他那个暴脾气,心情好的时候任她折腾,心情不好瞅见桌上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就一通往垃圾桶扫。 苏容靳从不妥协。 然后他的衣柜被她的衣物填满,他放烟草的冰柜装进了她的面膜,他整面酒窖被她用香水填满。他床头柜里的注射器换成了薄荷糖。 所有一切都在离经叛道,只有她,一直朝着他走过去。 沉扶星还没忘正事儿,手臂从浴缸边探过去,拽着他腿。“你刚答应我带我去的。” “没有。” “你放屁!”沉扶星噌一下冒火了,抬头瞪他,“你不带我去,我就把你车炸了!” 苏容靳不吭声,擦身子,又听她说,“你忘了我学什么的?搞个炸药而已。” 苏容靳蹲她跟前,忍不住亲了亲她手。他从来学不会表达,又把自己的计划一字一句讲给她听。而他所有的行动都是有它存在的意义的,沉扶星知道,却还要刨根问底。 “我需要做什么。” 苏容靳不屑于解释,“等我。” 沉扶星的心哪,那叫一个软,她凑近,水面荡起一层波纹。她反吻回去,在他手指的伤疤,“那你答应我,早点回来。” “好。” “他安插的眼线是不是就在工厂里。” “嗯。” “你不带我,是怕他怀疑你的行踪。” 苏容靳没耐心,“是。” “你几点回来。” 苏容靳不打空头支票,“四点。” “回不来我去找你,你别派人拦我。” 苏容靳从不妥协,“好。” 他脾气爆,没耐心。但她想问,他都回答。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温热的浴缸,他给她放了水,帮她擦洗身子,最后吻在她额头。太困了,她眼皮耷拉着,在他怀里睡着。 苏容靳靠在床上躺了会儿,手机开始响,催促着他。 他把烟头按灭在手边的烟灰缸,下床,换衣服,在折回床边,贴着她唇,眉,眼,肩膀,挨个吻过去。最后是眉心,声音从鼻腔里挤出来一般,相当的不舍。 嗓子里涌出一股气,他轻轻勾唇,贴着她唇,“醒来别跟我嚷嚷,我不是去送死,只是离开一下。” “等我吗?” 她没答,睡的相当熟。但他知道她会的。 苏容靳撤离开,把被子掖好,开门,和门边守着的苏亚丁对视。 后者眉眼间透着隐忍,“你说的没错,他的人已经开始把爪子探向疗养院了。” 苏容靳看了眼表,手指按在手机上,往外走,几步后顿下,“来不及了。”他说了这么几个字,转过去看苏亚丁,“改时间,明天就送出去。不要带太多人。” 苏亚丁点头。连带着神色都严肃很多。 他知道十多年的蛰伏即将爆发,而在这之前,他的注意力要时刻掂起来。 开车门,车子缓缓驶出工厂。 而阴沉沉的丛林里,工厂的旗帜在空中飘荡... 这是他的王国,成于他,自然也得他亲自敲下。 车子穿梭于诡谲阴森的丛林,苏容靳迭起双腿,静静地听着车子里流动播放着的新闻。他听里边的通缉令,官方且标准的音节念起鲁封的名字,手里把玩着扳指。窗外的林逐渐稀疏,阳光穿过他的脸,半边黑暗半边刺亮。 他慢悠悠的含进嘴巴里一颗薄荷糖,戴上手套。车子驶出丛林,走上大路。打出去个电话,后方的小路左右两边冲出几辆黑色轿车。透过后视镜,他和领头越野里的司机对上实现,后者加速,逐渐逼近苏容靳的车。 而苏容靳还在打电话,看着车的动态,薄荷糖冲鼻。 “121那支股票暂时压住不放,其余全部买进630,收盘之前随时通知我走势。” 此刻,后方第一辆越野已经赶上,双车交错,苏容靳挂断,按下车窗,和身边的男人对上视线。点头,交错,车窗渐次关闭。落下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苏容靳微眯眼,口鼻滚出一股青烟,模糊他的脸... 越野离队,从第二个路口迅速驶离。 车子里的男人坐直身子,探向前座,隔着窗户看了眼公路上那叁辆车。就跟出征一般,扬起一片尘土。 浩浩荡荡,特别威风。 刚才那辆车上男人的视线太过于凛冽,猖狂又克制,嚣张又冷静。他看到他眉梢的伤疤,就那一眼,太过于有力量。 “师傅。”他蛰身探前,“还要多久?” “一刻钟。” 看着前路,细碎的回忆涌上大脑。男人手指抵唇,隐隐紧张。 哥伦比亚上空常年飘着云,指引他的方向。 而此时此刻,没有比快速见到她更让他期待的事情了。 43 米娅被苏容靳扣了,美其名曰保护她的安全,其实是留着她有用。她背叛过他一次,他就不可能会再留她。而之所以没立刻了断她,就是为了今天。 下午叁点多,苏容靳赶来了,他没说太多废话,把人带上。 车子行驶,停在一片坐落于海边的烂尾楼,依仗着参天的古树下。 米娅被带着下车,跟着苏容靳上楼,然后抬眼,看到了望着外边的一道背影。 王埕的手下枪支早早便抬起,对着这边,苏容靳身后的人也无一例外。双方剑拔弩张,当仁不让。咔哒声不绝于耳。 苏亚丁抬抬下巴,用只有苏容靳和米娅叁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报,“11.30...” 侧眼,“2.40” “6.” 米娅面色一滞,知道他说的叁个点是狙击手的方向。 苏容靳默不作声探过去那几个地点,突然笑出声,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楼层,四下皆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抬起枪迅速出击—— 同时,勾唇,“少一个。” bang—— 东侧楼四层九点钟左右方向毙掉一个狙击手。 “呲——”王埕眉心突突跳,他身后的手下暴躁着准备大战一场,他心下暗叫一声不好,迅速责令冷静下来。 苏容靳没大动静,垂头点烟,“王老板就是这么迎接客人的吗?” 王埕一窒,令手下,“放下!” “可是!” “我说放下!”手下咬牙切齿,死死盯着苏容靳。他也想冷静。 但难啊。 跟前的男人恶贯满盈,他们多少次眼睁睁看着他作奸犯科又平安无事。窝囊啊。 “放下!”王埕一声喝令,手下齐齐收起枪支,虽不甘心。 苏容靳牙齿咬烟,苏亚丁抬了抬手,手指指挥两下,身后人便谨慎的收起枪支。而王埕侧身让位,比了个请的姿势,两人落座。 “苏老板还真是下了血本。”王埕默不作声往米娅身上撂去一眼,“米娅小姐都能请出山,也是不容易。” 苏容靳没讲话,手臂搭在扶手上,指腹拨弄扳指,漫不经心的笑。几秒后才看他,“让王警官见笑了。” 而王警官这叁个字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愣。 王埕和队友对视一眼,诡谲的气氛四散开来。 而苏容靳并未给他反问的机会,直通话题重点,令苏亚丁撂过来两个档案袋。他垂着脑袋点烟,缓缓开口,“你不是一直在查二十多年前的那起器官贩卖案吗?” 王埕视线探过去,盯着档案袋,近乎失去思考能力。 他查了相当久,从警局拿到的那些资料只是些皮毛,进去的那些都是马仔。而真正的幕后主谋,却是销声匿迹。相关的口供资料和证据,连同苏镇黎的贩毒文件,近千份,被搜查后收入司法部的叁层。往后的一段时间都相当安稳,无人问津。直到两个月以后,政府部门重提此案,搜查当晚,司法部发生重大爆炸,被一支游击部队无差别扫射。上千份资料和数十政府部门工作人员一并消失在那场巨大的火里。 而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哥伦比亚政府部门更为严厉打击毒贩,数十个毒枭被引渡至美国。自此,苏镇黎沉寂了一段时间,再次冒头的时候,就是对政府的当头一击。支持引渡条约的官员一个个被人暗杀,基本上无一幸免。政府拿不出证据,又遭受多方打压,后来只得作罢。 而苏容靳把这事掂出来说,想必是已经知道警察都在查他。那么,这档案袋... 他探出手去拿,被一支手枪敲停。 抬头,苏容靳半弯腰看他,手里拨弄着打火机,“王警官可考虑好,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电话里说的,就是我的底线。” 王埕看着几乎触手可及的这两个档案袋,思索着要不要信他。毕竟是个坏胚子,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经手的坏事儿数不胜数。但他如果真要把这档案袋打开了,就只和他一条船,且被压的死死的不得翻身。 苏容靳倒不着急,他不慌不忙的看了眼表盘,知道对面男人正在遭受着内心的挣扎。 王埕眼珠子一片阴翳。苏容靳和苏镇黎都心狠手辣,但又不一样。苏镇黎动用武力和权势为多,苏容靳聪明,几个手段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上次方亭琛就被苏容靳摆了一道,货物被他神不知鬼不觉掉成毒品,杀鸡儆猴给他们看。他不玩儿虚的,也不张扬,但说搞就搞,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但是,他电话里透的那些确实有真实的可怕。 到底要不要信他。 他蹙眉,看着跟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曾几经辗转,被绑架贩卖到哥伦比亚,又被囚禁于苏家老宅。日日夜夜,抽筋剔骨。他的痛苦,他并不能感同身受。一万五千多公里的距离,隔着宽阔无边的太平洋,他所经受的是道德正义的教育,是温热的中餐和软床,是宽敞明亮的教室和友爱和谐的同学。而太平洋的这一边,是肮脏恐怖的杀戮,是残羹剩饭,是枷锁和教训,是冰凉恐怖的狗笼,是阴险冷漠的队友和血统排斥的霸凌。在他接受正统教育发誓做个正义的警察时,隔海相望另一边的孩子正捧着亲友的尸体渴求着死亡。 所以说,道德这个东西摆在不一样的人身上得到的对待根本就不一样。它在连死亡都无法自我掌控的亡命之徒身上显示不出任何的价值。就像是地下囚禁室,是狗笼子,是无数次的无奈和绝望,是肮脏的皮囊下流动着的粘稠的血液。 是向上帝虔诚求死,再跪地求饶,最终却得到了一把杀人的尖刀。 那么,那么... 王埕迟疑的望着他,看对面的男人迭着腿,玩味睥睨着窗外的海岸线。一身漆黑,普天盖地席过来的压迫感,又给人相当可靠的感觉。那种气势,像一只只触手,紧紧吸附在人的身上,大脑的神经在颤动,呼吸被牵制。 他从没透露过,随着调查的愈加深入,他对苏容靳的佩服程度越高。苏容靳是真牛逼。其实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都特别羡慕他,羡慕他只手遮天又浑身都是宝,羡慕他单挑出来任何一个技能都比他们警校出来的牛逼,更羡慕他能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沉扶星。从身体到心,他一个坏人,完完整整的得到了她。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上次调查过后,他不羡慕了,一丁点都不羡慕了。 如果,是说如果。 如果当初他和苏容靳掉了个身份,苏容靳或许做的比他牛逼,而他,绝对受不住那种苦。王家根正苗红,几辈的造化培养出一根正苗子,他大小泡在关怀里长大,真无法想象那种苦。 他是这么想的。 所以这次会面,他恐惧占多数,好奇排第二,而防备往后排。这次竟然是这样。 米娅默不作声抛出几个条件,从方亭琛黑吃黑,到苏镇黎的公司账目,最后微笑,“王警官,趁我脑袋还在,您还是早些决定的好。” 她的用处,就是基于她跟过苏镇黎,她知晓相当多的枕边话。 那么,王埕咬紧牙根,手掌缓缓盖在档案袋上,看苏容靳,不甘心。 “我会亲手抓到你!” 苏容靳默不作声勾唇,抽烟,青色的烟雾顺着两人之间上飘。明明相当正常的一个表情,王埕却被看的莫名不自信。 男人遇上他,应该都不会太自信。 苏容靳看了眼时间,四点了,他需要到有信号的地方,给沉扶星报个平安。 因为她还在等她。 正欲带人离开。 而就是这会儿,窗外传来刹车声,嘶鸣飘荡在海面。遥远的天际线,穿透耳膜的车声,逼慑的人耳根子发痒。关门声相当大,众人黑压压凑近窗边,探头去看。黑压压的压枪声,枪口都对准楼下。两方人难得的统一。 而车被打开,下来一个女人,发丝凌乱,面色凝重,长裙飘飘,踩着车轮站上车顶。手里捏着一把枪,就这么望着楼上。 王埕的手下一阵惊叫,“不好!那娘们儿拿的是HK416!” “他妈的!” “靠!哪儿来的女人!”另一人反手把枪对上苏亚丁眉心,“我看就是这群土匪下的计!” 苏亚丁轻飘飘撂他脸上一眼,手指拨动间,袖口抽出一把匕首。勾唇,寒光四溢,笑容乖张阴恻。 “Aden.”苏容靳示意他一眼,折身后退下楼。 ... 王埕迅速反应过来,拨开人群探头看过去,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苍白,他看着下边这个女人,她万种风情美不胜收,掂枪的姿势都相当瑰丽。而此刻,她眼神淬着剧毒,同仇敌忾盯着他。 沉扶星的身体极度虚晃,她唇发白,看着空洞的的枪口,不知未何竟然不觉得恐怖。 她怕什么? 怕的是他走不出这栋破楼,怕的是他骗她,怕的是用失所爱。 她咬着牙,眼眶含着泪,喉结上下滚动着,脑袋微垂,侧头望着镜头。她逼走泪水,扣动保险栓,然后一声轻喊。 “沉扶星!” 是他的嗓音,氤氲在这空荡的烂尾楼。她脊背僵硬一秒,一时怅然。抬头,看到了他急促的身影。 他很快,到车身边,抬头,微微蹙眉,张开手臂,冲她。“来。” “你他妈的迟到了!” 苏容靳无言以对。 而沉扶星跌撞着呼出一口气,她急促呼吸,猛地变了表情,丢开枪跳进他怀里。跟着跌撞两步,苏容靳稳下步子,一只掌捧住她后脑勺,另一只手臂抬高,对着楼上,比了个收手的手势。 王埕也令手下收了手,他可太难受了。 真的太难受了。 他以为自己放下了,但直到这一刻,他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才突然发现。其实他根本没放下。因为无论她是好是坏,她都还是,喜欢她。他的心脏,还是会因为她跳动。 楼下两个人就这么紧紧抱着,在破败不堪的烂尾楼,在空洞洞的枪口,在无数双饱含杀意的眼神中。就这么抱着,抱到骨头都发痛。 苏容靳收回手,探向她后脖颈,到肩膀。滚烫,一言不发,就这么抱着她。忽而一阵海风,他和她凌乱在风中。他用长外套将她身子裹进去,无声无息包覆住她,把她的委屈和难过一并收进去。 ... 沉扶星忘不了那通电话,童星柏的声音,询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然后她就懂了,是苏容靳,是他要把她抛下了。 她抱着他腰,哽咽,“枪,那把步枪,我会打了,真的。” 他吸一口气,“嗯。” ... “我有在好好练听力,你说的那几种枪我都能分清了。” “嗯。” ... “苏斯说,他说你被通缉了。” “假的。” ... “我不信王埕。”她按着眼睛,“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 他吻她手背,一点一点吻,缓缓的笑,“然后呢?” 她翻开手掌,里头放着一个黑色的遥控器。 C4塑料炸弹。 她一字一句,“我把它贴在了子弹上,如果你出问题,我就让他们给你陪葬。” 她表情相当温柔,捧着他的脸。又贴近他,手臂攀附着他脖子,小声,“苏容靳...” 长达几分钟的缓和,他所有的安慰和轻哄都化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叹息,唇瓣贴着她的脑袋,手指残留着烟草的味道,他动作迟钝着罩在她脑后,一下一下触着,“哭什么?”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扣着她的后脑勺,眉目间掺杂了几分复杂和痛苦,氤氲着一层雾气。沉默两下,他压着心痛,抚摸着她。 他抚摸着她,像是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但她不知道,其实她比宝物更宝贵,因为她是他的宝贝。 她指腹攥紧,扣住他腰侧的衬衫,死死攥着。 “我...我醒来看不到你。” “我能保护好自己,你别丢下我。” ‘啪嗒’一声,苏容靳听到心口传来一声响,他身体的某个地方绷不住了,瞬间坍塌。 就这样吧... 苏容靳认输了。 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以后是生是死都得扯着她,下地狱也要把她挂身上,以后他活一口气就给她半口,他死就把她带上。 他跪在往生之路上苟延残喘,灵魂飘荡找不见方向,无家可归。他耗费数十年,养出了所有的猖狂,所有气魄,所有铁骨铮铮。 然后她说了两句话,生生敲碎了他倨傲的脊梁。 万劫不复,终究还是败给她。 ... 苏斯从车子里下来,额角冒汗。他就没想过这辈子能被一个女人拿枪顶着太阳穴。 下午两点多,他带着工厂里的兄弟去后院练枪,正是日照当头,沉扶星突然从前院赶来,把他喊走。 “我听到了。”她手臂撑着桌子,神色很冷静。“楼下,号码306那个的枪。” “什么?”苏斯没懂。 沉扶星沉默几秒,突然下定决心一般,冲他,“他是不是要把我送出去?” 苏斯心下一句不好,沉默。 沉扶星变了表情,冷笑,猛地踹了下凳子,“他现在在哪儿?” 苏斯尽量劝说,“他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安全回来。他不会丢下兄弟们不管。” “带我去。” “Andrew他这样做——” “我说带我去!”沉扶星胸部剧烈起伏,她掂起一边的左轮手枪,咔哒咔哒几声,拉栓对准上膛,死死抵着苏斯胸口。气愤到极致,表情都变了形,扯扯嘴角,她冷笑,“我现在就能一枪崩了你。” 苏斯依旧面不改色,却被她严肃认真的眼神搞得出了冷汗,他尽量沉静下来,“我答应Andrew的,我就不可能把你带出去。” “我知道你怕我坏他事儿。”沉扶星手指扣上扳机,“现在开车,送我出林。我会等到四点再往他那儿去。” 但这破地儿她是一点儿都呆不下去了。 太想见他,想杀了他,想质问他为什么要把她抛下。 “你保证不冲动?”苏斯反问。 沉扶星胸膛剧烈起伏,“我现在一枪崩了306和你,才能说明我不经大脑思考。而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鬼地方,早点见到他。” 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有哭腔,苏斯看她还不至于冲动到坏了事儿,还算有条理,于是同意叁点出发。 沉扶星得到肯定的回答,折回房间换衣服,又到地下室武器库取了把枪和子弹。路过一柜子,停下,在盒子里取出个东西,边走边把那玩意儿黏上子弹。 苏斯备好车,顺着她看过去,只见她已经冷静下来,麻利上了车,灵活的扣上消音器。坐进副驾驶,她点了支烟,红色的甲油夹着眼神,看他望过来,不耐的蹙眉,“还等什么?!” 嚯。 脾气满躁。 苏斯挑眉,开车,驶出工厂。 而现在,两个人就这么抱在一起。 刚这女人还那么猖狂那么暴躁的冲他发火,拿枪顶着他脑门,又不满他车速各种凶悍。那表情像是要杀了Andrew一样。 怎么这会儿,人就乖的要死和Andrew抱在一起。他不懂这个,折身和刚带着人下来的苏亚丁对上面,两人交流两句,他突然想起件事儿。 “306是谁的人?” 苏亚丁反问,“怎么?” “他可能就是Jseph的人。”苏斯透过窗户和楼上已经收队的王埕对上,蹙眉,压低声音,“Helen说,306的枪声,和她被绑架时那个枪声一样。” 苏亚丁,“枪的型号可能一样呢?” 苏斯叼口烟,“是。” 他看向沉扶星,“但是套筒上膛不到位造成的故障,就是个人操作习惯问题了...” 苏亚丁眸光一冷,目光探向楼上,阴恻蹙眉。 “306...” / 疗养院。 童星柏照旧午饭后到楼下晒太阳,沉扶星定的规矩,说对身体好,她不能不听。 戴着大遮阳帽,她垂着脑袋,挂着耳机,一页一页翻动着手里的书。 天色温吞,一阵阵风吹来。身前的太阳被一道黑影遮盖,她正欲抬头,耳机被人轻轻拿开。 “在看什么?” 男人的手指长,翻过去。 《阴翳礼赞》。 “怎么还在看这本。” 童星柏身子僵硬,这才看清他,他就这样缓慢蹲在她跟前,微笑,眼眶逐渐变红。 “我可以抱抱你吗?”他问。 童星柏的眼眶也在逐渐变红,转化为一瞬瞬往事。明明才一年多不是吗?怎么能这么想他? 而他还在笑,不敢碰她。 就这么,蹲在她轮椅前。 “童星柏,好久不见。” 44 关于往后的事情,沉扶星也该能想个清楚了。 晚上七点,沉扶星推开了病房门,里头的人齐刷刷探出头来望她。 讲实话,她特想跟平常一样摆摆手打趣一般的笑,“嗨。” 但没有,开不了口。 她开不了口,甚至连个冷静的表情都表现不出来。 这不像她。 这不是沉扶星能表现出来的一种情绪。 视线梭巡,从童星柏到童童,最后落在年轻男人脸上。 熟悉。 陈擎宇不是么。 当下那一刻,沉扶星心底一咯噔。她懂了,那些自己纠结未能开口的话,苏容靳已经替她打点好了。而依着童星柏那个暴脾气,估计没少在苏容靳跟前骂脏话。 四目相对,童星柏眼底盈起一层薄雾。她很快挪开视线,不去看门口的人。指挥床边的陈擎宇,“烟给我。” 陈擎宇没动,看一眼沉扶星。 她表情相当复杂。很难过,可太难过了。她觉着童星柏该是会恨自己的对吧?毕竟,要离开她了啊。 她站着没动。看童星柏凶陈擎宇,让他拿烟,不然滚蛋。 陈擎宇总拿她没办法,他骗她说烟抽完了,等下再去买。趁人骂人的话没来得及出口,冲沉扶星走过去。抬手,自我介绍,“陈擎宇。” 沉扶星没动,也不看他,表现的相当没礼貌。可她不是故意的,真不是。但没办法,这个男孩的父母都伤害过童星柏,她根本没办法好脸对他。 陈擎宇稍显尴尬,他傲惯了,还真没人敢这么对他。手悻悻攥起,身后的童星柏开口了,“不进就滚!甩什么脸色?” 沉扶星还是没动,就这么站着。 就这么站着,像个犯错的孩子。 这不是沉扶星。 她哪儿会怕啊。 可她就是怕了。 不怕死,不怕痛,偏偏就怕童星柏恨她。 直到童星柏视线再次投过来,轻飘飘的勾唇,嘲讽,“你装什么装。都他妈决定把我们抛弃掉了,又何必这副表情。” 手放在床边,轻轻拍了拍,“还要我请你吗?” 沉扶星的那个心啊,瞬间碎成了稀巴烂。她脚步迟缓的走过去,表情扭曲的挤出一抹笑。被童星柏嫌弃的掐了一把,“丑死了!” 悲伤的表情不适合她们。 童星柏细细的往脸上化妆,盘腿用镊子夹眉毛,问她,“你男人呢?” 沉扶星没吭。她看着跟前这个女人,整个人都被她填满了。从龙脊洞的筒子楼,到市中心的大学城。她长得好看,心思活络。如果不是因为她们,她该是会混的不错。因为满脑子都被她填满了,所以看到的这个童星柏,和龙脊洞门前坐着小板凳翘着腿哼着歌画眉毛的那个身影逐渐重合。她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听到筒子楼里细细簌簌的声音,冲马桶,关门,吵架,打牌... 搬离出去这么些年,她已经快把当初的日子给忘了。 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恐惧着迟早有一天,也会把童星柏给忘了。 “不得让我这当姐的道个别?”童星柏没得到回应,从镜子里看着她,“还得好好谢谢人家,我这辈子都没坐过头等舱呢。” 她话说的阴阳怪气儿,嘲讽的意味更浓。突然起身往窗边走过去,沉扶星也跟上,两人靠在窗边,看着窗下那个黑的车边站着的男人。冷哼,“喏,次次你上来的时候他都在那儿站着。跟个傻逼似的。” “有钱人癖好可真奇怪。” 她故意这么说,发泄情绪,沉扶星了解她。 像是有吸引力一般,沉扶星刚站过去,苏容靳便看过来。他视线平静,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更看不出爱意。 但沉扶星就是能感觉到他的爱。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从他掌心的缓缓降落,烟头熄灭的一地灰。他视线灼灼烧过来,像清晨的雾霭,丝丝盈盈缠绕过来。 其实她不知道,她以后也不会知道。 苏容靳当下看到沉扶星面无表情的那一刻,又开始心里打鼓,烟头掉落一地,他捉摸不透她此刻究竟抱着什么想法来看他。会不会看到童星柏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越想越烦,脚碾灭烟头,开门,坐回车子里。 童星柏表情不耐,冷笑着拉上窗帘,“什么玩意儿。” 折回,接着化妆。 沉扶星窝进沙发,愣了有个几秒的时间,才把注意力放回到一直安安静静看着她们的童童。 圆鼓鼓的眼睛此刻正眨巴着看她,在她笑着张开手臂的一瞬间笑着缩进她怀里。 沉扶星若有若无的揉着他柔软的手指和脸蛋,每一个五官都想细细的刻进脑子里。 她怕忘掉他。 童星柏已经化好妆了,这会儿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说了一句话。 “我和童童在中国等你。” 沉扶星和她视线对上,缓缓勾出一抹笑,雾气萦绕眼眶,她骂了一句话,“你怎么还是这么好看?” 你怎么还是这么好看? 从你牵起我的手,把我从妈妈桑手里抢过来的时候,你就长这样。 美的让人嫉妒。 童星柏没吭,从皮包里抽出来一张银行卡,塞给她,“不多,拿着。” 但她其实知道,沉扶星不缺钱。她真不缺,她跟的那男人那副高贵的样子不都说明一切了不是吗?但她就是要给,总觉得给她留点儿东西她活的更有底气。 “密码...密码什么来着?”童星柏摆出为难的表情,硬塞给她,“我忘了,你先拿着,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沉扶星没讲话,她把卡攥得很紧,特别紧。 然后就是这会儿,童童包着她脖子喊了句‘阿星’。 然后小小声凑她耳边问。 “披萨是不是吃不成了?” ... 这是一场离别前的晚餐,童童比谁都清楚。 但悲伤的氛围不适合阿星,所以他得笑,要高高的欢呼,要把她脖子抱得紧,要努力的举起双手,激动窃喜,像个拿到了甜头吃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要表现的像一个孩子呢?他本来就是一个只有五岁半的孩子啊。撒泼和打滚本就该是他的职责不是吗? 沉扶星牵着他的手,那么软,却扎的她生疼。 她牵着童童摸到车跟前,到门口,踩上一堆软物。烟头,很多根。 临上车前,没忍住往楼上窗边看了看。 童星柏不跟着一起,说看到苏容靳怕自己会受不了杀了他。但她看过去的时候,童星柏在。 她在,哪怕会伤心也想再看看她。 因为楼下站着的是她的阿星。 是她的阿星... 长久的被冷落,男人先受不住了。刷的一声拉开车门,阴翳在昏暗中的眼神,像是一只闻到血腥味儿的狼。他顺手把童童捞进车子里,丢给苏亚丁顾。关车门,又快速的把沉扶星捞进怀里。单手夹烟,和她一并立在楼下,风起,撩起他的衣角,卷起他丢在脚下的烟头。浓雾缭绕在两人之间,从他鼻孔涌出,吞噬了沉扶星的视线。 看不清他。 一只大掌探过来,扣住了她的脖子,那掌并不温柔。粗粝,宽大,又相当温暖。他扣住她的脸,咬她下巴,问她看够了没。 德行嚣张,沉扶星忍不住骂他,“都怪你。” 他不讲话,但眼神应和。 嗯,怪我。 沉扶星没够,梗着脖子骂他坏,“我抛弃家人,这次真就是个坏女人了。” 苏容靳掐灭烟,指腹揉弄她脸颊,动作应允。 嗯。 他不讲话,越不讲话沉扶星就越生气,所有一切的悲伤全部发泄在他的身上。突如起来的一通乱打,近身格斗的几个拳脚,他倒也不躲,就这么看着她撒泼,眼底含笑。敲在他肩胛骨和伤口上,有点疼。 但没关系。 天暗了,风还在刮着,沉扶星手臂通凉,苏容靳猝不及防的扣住她吻过去,手臂盖着她大半个脊背,在沉扶星长长的疾呼里挨着她唇瓣嘘了一声,轻,带烟和薄荷味儿,鼻腔里的空气滚烫,灼烧着她的鼻尖。 他轻飘飘从嗓子里挤出一股子气,把她脑袋按进胸口,“别特么乱动!” 有点凶,沉扶星还要说什么,抬眼,撞进他边界感浓厚却异常柔和的眼睛里,感受他的掌,捧住她的脑袋。又是一阵嘘,长长的,近乎无奈的,“给我抱会儿。” 沉扶星脾气和难过一下子就没了,她靠在他怀里,抱了两下又揽开他外套把自己塞进去。抱着他腰,结结实实的依附在他的怀抱里。她问他记不记得之前,也是在医院,“我就是这样缩在你怀里。” 他嗯。 “记得吗,当时你把我推开了。”她控诉,“你总是爱干一些混蛋事儿。” “但是很奇怪。”她抬头看他,“很奇怪,明明你这么坏。你做过那么多不能被饶恕的事情...” “可是只要你服服软,我就不恨你了。” 她懒洋洋的被圈在他温暖的怀抱,听着风声呼啸而过,听他的心脏在耳边缓声跳动。 苏容靳感受到了她的沉默,唇挨着她额角,问她在想什么。 沉扶星回过神,含笑吻他脖子,“在想你啊。” 小骗子。 苏容靳才不会相信,但又默不作声勾了唇角。见她盯着不远处的天际线看,含糊不清的问,“喜欢海?” 他是疑问的语气,但神色分明是确认的。 沉扶星看他。 他接着说,“下次还点鱼吗?” ... “沙滩排球不是那么打的。” ... “沉扶星,你再不看我,就掐死你。” 浪漫主义破坏者,苏容靳把她弄笑了。 沉扶星吸吸鼻子,掐住他腰迹的肉,“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男人呢?” 它这句话缺了后半句,但苏容靳能懂,她缺的半句话,全部都是爱他。 她不知道,想不明白,闹不清楚。突如其来的一场灾难把我带来了哥伦比亚,遇见了你。往后的一切,离经叛道,艰险重重,令人啼笑皆非,像来去自如的夜风,如泛泛而述的宿命长谈。 遥远的那座小岛上,他们对话不多,异国他乡,两个中国面庞的人,吹海风晒太阳能待一下午。 他看报练枪她就靠着睡觉,醒来的时候恰好天色暗下来,黄昏伴着金灿灿的沙滩,波光粼粼的海岸。手边的咖啡,小腹的绒毯。做/爱能做到忘掉时间,各种姿势,各个地点。吸进去的是咸咸的海风,呼出去的却是滚烫的火。她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诸蕴全数灭尽,只剩耳边苏容靳的一声叹息。 他不讲话,向来话不多。但她知道,这场性爱的最终姿势,是自己被他扯进怀里去。 但其实她不知道。 苏容靳从不说爱,他不知道这东西该是什么样子,也开不了口。但夏天要来了,她喜欢海不是吗?那会儿靠在他身边,安安静静跟个猫似的,一窝就能窝一下午,还能看人打排球看一个晚上,直到天昏地暗。 他为人没什么执念,也毫无信仰。如果非得说一个,是她。 而在这个基础上,他想给她看波光粼粼的海面和金黄色的沙滩。他想把除了这个以外没有任何杂物的世界带给她。 45 ... 还是上次的披萨店,沉扶星点了一个大份披萨,摆到童童面前的时候他就不动了。缩起脖子垂着脑袋。直到沉扶星递进他嘴边,才慢悠悠咬了一口,极度的缓慢。 沉扶星忍不住问,“童童不是想吃披萨吗?怎么不吃?” 童童垂着脑袋,红着眼看她,“童童如果吃完了,阿星就要走了对不对?” 如果这块儿披萨一直吃不完,那么阿星会不会一直不离开呢? 阿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所以如果我不吃完的话,阿星是不是就不走了? 沉扶星看他一眼,就很难过,她借口去卫生间,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些。 沉扶星走了,童童就丢下刀叉,下来,凑近苏容靳身边。 “你可以把她还给我吗?” 苏容靳放下手机,挑眉,“嗯?” 童童踮起脚,拽他衣摆,“你能不能把我的阿星还给我?” 他去够书包,从最外边的夹层里取出一个笔袋,拉开,边掏边说,“我给你多少钱你能把阿星还我呢?” 苏容靳不太懂得怎么跟一个孩子相处,他很想学着沉扶星那样哄他,可是开口确是另一个味道,“她现在是我的。” 说完也觉得自己特幼稚,干嘛又跟一小朋友斗嘴。 但看他掏出的现金,都是些零钱,还是没忍住,表情不爽,“你回去坐着。” “那需要多少呢?”童童以为是嫌弃他钱少,反问,“我可以打个欠条,长大以后赚钱还你。” “都不够。”苏容靳回,“她是无价的。” 童童眨巴眼看他,举着钱的手停在他跟前,表情告诉他,他不懂。 苏容靳轻轻叹一口气,“就是你拿什么换都不给。” 因为她是我的宝贝。 宝贝是舍不得转手让人的。 童童仰头看他。高大冷峻,压迫感很强,但他这次莫名的不那么害怕他了。好像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收回手,不再讲话。表情很伤心。 表情很伤心,睫毛都凝了一层泪。 苏容靳不太懂得怎么和孩子相处,只好把纸巾递给他,大掌迟疑的在他脑袋上停了几下,最后落在了肩膀上。 回公寓的路上,童童疲惫而眠,窝在沉扶星的怀里。沉扶星亲他两口,苏容靳就不开心了。 他让把人喊醒,那沉扶星哪能同意,顺着又往人脑门上亲了一口,在苏容靳巴掌扇童童脑门上的前一秒把人骂停,紧接着往他掌心亲了一口,笑着问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怎么这么幼稚,小孩子的醋你都吃。” “谁跟你说我吃醋了?” “那你干嘛折腾他。” “快下车了。” “下哪门子车,还早着呢。”沉扶星才懒得搭理他,接着胳膊麻了,顺手把人放苏容靳怀里,“你抱会儿,我胳膊麻了。” 苏容靳原本还打算抽烟,都夹手指缝里了,怀里落一孩子。 手臂直接僵在原地,苏容靳面色冷漠,“拿走!” 这么软,他都怕给折坏了。 但沉扶星不动,揉住手臂,“抱一下能要你命?” 童童就躺在他左手臂上,身体贴着他的西装裤和衬衫,或许是嫌扣子硌得慌,哼咛着换了个姿势。 苏容靳没一点办法。他很想直接从窗子把人丢出去,又怕沉扶星跟自己拼命,只能皱眉,一动都不敢动,没过多久额头便落了一层汗。 他右手臂搭在真皮沙发的把手上,袖口大开,露出清晰可见的肌肉线条。上头还搭着一孩子的腿窝。沉扶星伸手去帮童童拽了拽裤口,“你别这么僵硬,他睡不舒服...” 苏容靳脸色更冷了,“你是不是找死?” “大概是。”沉扶星回的很快,接着攀上他脖子,在他喉结咬一口,呵气如兰,媚眼如丝盯着他眼睛,呼吸喷洒在他唇瓣,指腹揉着他侧脸,“你弄死我呀...” “。。。” 苏容靳肌肉都硬了。但不能当着这小崽子面把她办了吧?他想抽烟,又抽不出手臂,额头一层汗,他近乎咬牙切齿的一句话,“他到底什么时候醒!” ‘他’字还琢磨半天,语气就跟说‘这小兔崽子’一个味儿。但其实他头开始就是想这么骂的,最后没,忍半天才没。 “干嘛?” 苏容靳左手一翻,遮住童童耳朵,凑过去她耳朵咬一口,“想她妈的干你!”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门口,沉扶星嗓子眼儿发烫,没敢再多招惹他,怕真被压这儿弄一顿。丢人什么的先不说,就是童童在,这玩意儿他还不该知道。 苏容靳没说话,面色阴沉看她柔声把自己怀里那小东西喊醒,又把人抱下车,连搭理他都不带搭理的。还商量着溜达去一趟便利店,买点牛奶和华夫饼。他又不爱吃那玩意儿,沉扶星也没买过,只能是给这小崽子买的了。 眼前这俩人一步一步走的相当悠闲,说说笑笑,他就跟在身后,生闷气走了有个几步的距离。 他突然停顿,短暂一瞬的恍惚,步伐沉重如千斤,根本挪不动步子。他心脏痛,他喘不上气,每分每秒都像是在炼狱里。视线恍惚。他从昏暗的路灯里看到她的背影,转过身来看他,“苏容靳。” 她蹙眉喊了这么一嗓子,表现得相当不耐烦,见他不动,又突然变了脸色,跑过来牵起他的手,“你带东西了吗?” 他才知道,她以为他毒瘾犯了。翻手捉住她的掌,他拽着她往前走,没讲话。 沉扶星顺势把童童牵上,从公寓楼到便利店。几条小路的距离而已,他们却走了相当久。 逛完超市,童童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东西,还冲她摆手,“阿星,你蹲下,你蹲下。” 神神秘秘的,沉扶星顺势蹲下,侧过耳朵听。 童童伸出手,小手从包装袋里掏出一个塑料项链,挂坠是个塑料假花,彩色的,在灯光下发着光。苏容靳付完钱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样子。 沉扶星笑眼望着童童,笑意不是很深,但他依旧觉得像是个傻逼。 他送个价值不菲的耳环都能被愣落的女人,却因为个不值钱的破项链笑的这么弱智。 见他出来,沉扶星条件反射拨动着项链问他,“怎么样?” 苏容靳蹙眉,嫌弃的神情,“劣质的假花。” “。。。”沉扶星看童童表情不是很开心,条件反射一顿骂,“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她懒得搭理他,牵起童童就往家走,不搭理这矫情逼了。 苏容靳也没什么耐心,跟着走了会儿,看着跟前这两个身影。 其实他刚才没说。有那么一瞬间,他特别的希望这条路能长些。 长些,再长些... 这样的场景他以后都不可能再遇到了。 所以刻意压小步子,步调也慢。但他不会说,他的骄傲和脊背都不允许他表达脆弱。 哪怕他真的很渴望。 他往前走了两步,顺手,牵住她。沉扶星没躲开,她知道他真想牵自己也躲不开,况且,她也是真的很喜欢和他牵手。 叁个人快走到楼门口,身边的男人突然停下,很快的速度,他顺手从一边的花坛里揪下几朵南非菊。摘下来用了一秒,挑选用了一秒,抓住她脑袋往耳朵上夹用了一秒。很快的速度,沉扶星都没来得及看清,他人已经往楼栋门口走了,只丢下五个字,“南非菊,真花。” ... ... 一点情调都没。 ... 沉扶星跟过去,说应该送玫瑰,“最好是999朵,反正您也不差钱儿对不对?” 苏容靳不依她,就算他没情调吧,他嫌麻烦,买多了懒得拿。想着抱一簇玫瑰花的场景就觉得比死还让人难受。不给买,也不应,装没听见。 “你装什么装。”花都别人耳朵后头了不是吗?“不送算了,姐不稀罕。” 她说上回人王警官送一大簇呢,一米八多的大老爷们儿抱着都费劲儿,少说也得九十九朵。 提这个苏容靳就来劲儿了,把人下巴掐住,“闭嘴!” 沉扶星,“。。。” 哦。 送不送花什么的其实并不重要,她不在乎这个。 主要得是他送的。 但男人不懂,他脑袋里过了几遍进花店,买花,抱着出来,这几个场景,越想越烦,表情都透着那股躁。 晚上,童童早早睡下,沉扶星窝在苏容靳身边,长腿跷他膝盖上。他皱了两下眉,倒也忍了。 他已经学会了妥协。 对沉扶星的。 当天晚上,两个人在床上打架,苏容靳把人脚腕子捆在床上,残暴的各种姿势,借用各种锻炼器械。丝丝缕缕的发丝在地毯上铺陈开。勾住他的手掌。沉扶星被按在虎皮地毯上,脑袋一歪,正正好就蹭着老虎脑袋。 她双腿被沉重的哑铃压着,苏容靳的歪招,两条腿刚刚好被哑铃的杠给卡死,他用肉体把她绞杀,吞了口酒水,又含了块儿冰,苏容靳手掌按住她的一只乳,抓着揉着,俯下身,抚弄了两下她的肚脐,舌尖卷起酒,就这么灌入她的穴里。 太凉,沉扶星被刺激的双眼通红,身体止不住的颤动。她指节发抖,整个人被这种高超的技巧逗弄的恐惧又渴望。她上半身不主的起伏着,感受他短硬的发丝拉扯着她腿间的嫩肉。 苏容靳逗了她一会儿,挨了不少骂,头发被她手抓掉了不少。扯的他烦,脾气就上来了。他突然直起身子,松开她的乳和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视线中探手从床上揪了个什么东西。 沉扶星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人被翻了个面,腿又被压上哑铃,臀被抬起,一只手,滚烫的一点一点划过她的脊椎,到腰窝,最后是敏感的尾椎骨。她听到苏容靳轻轻一声咳,瞬间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苏容靳...我草你大——” 她嗓子发抖,猛地看向他。只见他嘴巴里叼着一根领带,而身体比理智更先一步,她手脚并用往前爬,未果,被苏容靳一个长臂捞回来。挣扎无效,苏容靳抬起臂,扯走睡衣的真丝系带,拽起她的手腕,系上。还嫌不满意,又从口中取下领带,把她眼睛也给遮上。 早他妈看不惯她的利爪了,苏容靳挑起眉,动了动脊背。上头都是这小疯子给抓的。 沉扶星原以为,再不会有这种激烈的欢愉时刻了。感官被遮盖,她整个人都敏感的不像话。 苏容靳的唇,贴着她的耳垂,往下,最后换上下头那玩意儿顶上,直冲冲的送进去。她张大嘴巴。脖子形成一道弧线,看不清楚,依稀亮着床头柜的灯。一时的忘乎所以,苏容靳把她操/成了水儿,动到哪儿都是软的。他让她在自己身上尝到了极致的快乐,战栗,蹙眉,落汗,迎合,高高扬起的脖子,红唇啃咬着他手臂的肌肉,吞吐着他的扳指和指头,毫不心疼的啃咬。疯狂到了极限,像是世界即将毁灭。 但她明明就是在他怀里的。 一次次撞击的臀肉,一个个鲜红的掌印,一次次深入骨髓的喊声。 沉扶星从他的身体上,体会到了绝望。那是一种癫狂的窒息,是恐惧夹杂着极度欢愉的痛苦,是肉体和精神分离的渴望。而无数次的撞击和迎合,一次次被高高抛起的身体,沉扶星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 抽出,苏容靳把她捞起来,抱进怀里,又一起跌入软床。 她也是他的软床。 沉扶星只知道手腕被人解开,但眼睛没有,她凭着直觉拽着男人的腰迹,拽下,翻身,坐入他的腰间。她能触到的,除了肌肉,还有无数个伤疤。 “你很爽?” 苏容靳笑。“是很爽。” “哼。” 沉扶星喘着气,扯下眼睛上的领带,又扳过他的脑袋,给他眼睛系上。 苏容靳当然不乐意,他手要去扯,被沉扶星按下。 “嘘——” 滚烫的唇,顺着他的眉尾,到眉心,鼻梁和唇。又到下巴,含上喉结的同时,把他吞了进去。 就是这一下,苏容靳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他的乳被她舔弄,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呼吸交缠,嗓音发颤,沉扶星每一次的吞吐,都带着灭世的疯狂。她啃咬着他的脖子,发泄一般的重重送过去,又攀附着他的肩膀,喊他。 “苏苏...” ... “苏苏...” ... “苏苏...” 交缠的喘息声,重重重迭,落幕。 他们都疯了,醉倒在温软的水床。 像是明日地球就要毁灭。 操到最后沉扶星整个人都快软成她手腕上懒懒挂着的丝带了,并且到这儿才能完。带人进浴室洗了洗澡,这才嗜足的躺床上。 沉扶星沉了一会儿,侧身,缩进他怀里。他就把人抱过来,调整成两个人都躺的舒服的姿势。 她一个小小的姿势,他身体就会条件反射做出相应的反应。 他的身体已经对她臣服。 天花板白花花的一片,只有窗外萦绕着的灯光,昏暗,却温暖。 沉扶星闻他味道,轻飘飘吐出一口气,“夏天来了啊...” 苏容靳嗯,手掌探向她的侧脸,指节发烫,带着温吞的余温,从她的脸颊划下,到锁骨,到胸口,又是腰迹,臀瓣。他摸着她的皮肤,感受着她皮肉下的每一丝脉络,每一寸脉搏和跳动。指节太烫了,烫的她浑身暖烘烘的。 夏天到来的话,就是认识她的整整一年。 又熬过了一年,死生往复,他在一年里要死两次。 可日复一日,他睁开眼,又是一个新的轮回。而在苏镇黎被弄死之前,他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万般凌迟,他早已身心疲惫。困住他的不是狗笼,是心底那块儿残存的净土。 讨厌夏天,因为意味着他又活了一次。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过去。他此刻竟是如此的渴望,夏天。 沉扶星回过神,扳住他的脑袋,抚摸他眉尾的伤疤。不再执迷于出处,从此以后只心疼他。他把她塞进他眼睛里了。她看得到,他冷硬的目光里,残存着她温柔的身影。 “苏容靳你到底有多坏呢?” 苏容靳不知道,“我没做过好人。” “我觉得是无恶不作,万劫不复,天王老子都拿你没办法的程度。” 他嗯。 “没关系。”她说,“你不坏到我这儿,就不算坏。” 只要你还是爱我的,我就愿意背道而驰,背叛全世界去爱你。 夏天来了不是吗? 南非菊都开花了。 苏容靳,夏天来了,到了夏天,就是我爱你的第二年。 ... “苏容靳,你到底爱我哪里呢?” 而这个问题,苏容靳早就有了答案。 就是爱她。 爱她不务正业的小心思,爱她立靶打枪,爱她飘扬的发丝,爱红唇媚眼,爱她汗涔涔的鼻尖,爱每一句凶悍的辱骂,爱她在做爱里的每一声轻哼,爱她蹙眉又瞥嘴,矫情又暴躁。 爱有她的第二个夏天。 46 早上七点,沉扶星给童童系上了最后一颗扣子。 她蹲在他跟前,笑的相当温柔,“记得我刚才说的吗?” 童童点头,又摇头。“你再讲一次,童童忘掉了。” 但明明已经讲了叁次了。 沉扶星说好,把他的儿童手表给他戴上,重新复述一遍。最后揉揉他的脸,“童童乖。” 她讲完想要起身,又舍不得,抱了一下,长长地不愿放开。 “阿星要记得吃饭。” ... “阿星做的华夫饼天下第一好吃。” ... “阿星要保护好自己。” ... “童童也很厉害的,他们都不敢再喊我Chinky了。” ... “我会想你的。” 他讲完,缩在沉扶星的怀里哭了。 直到临离开,苏容靳才把他从沉扶星怀里掂出来。他把他抱着,高高的,稳稳的。第一次这样抱起一个孩子。 童童瞪大眼睛,条件反射攀住他的脖子。太高了,肩膀也好宽。他看着男人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不是那么害怕了。 苏容靳没哄沉扶星,空下来的手掌扣住她的脖子,把她带过来,扣进自己的怀里,闻侧额。 “我去去就回。” 她声音从他胸口闷闷传过来,“嗯。” ... ... 九点,艳阳高照,沉扶星和苏容靳肩并肩出现在机场。 苏容靳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负手立于万丈阳光之下,他背对着光,侧脸被镀了一层金色,相当不真实。而沉扶星就在他身边,同款长风衣,平底鞋和牛仔裤,带着宽大的墨镜。 苏亚丁墨镜后的眼睛四处梭巡着,敏锐的直觉已经告诉了他此刻他们正在被窥探着。他默不作声地移到苏容靳身边,低声道,“Andrew,人到了。” 苏容靳神色平平,兀自掂量了一番,后看向沉扶星。后者微微挑眉,“看我干嘛?” 他牵起她手,没再讲话。 浩浩荡荡的架势,往入口处走去。东侧屏幕上写的清晰,飞往中国的航班。 而此刻,望远镜的另一端,王埕和方亭琛等人正透过监控探头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王埕以手抵唇,微蹙眉,他看着监控里在机场大厅缓缓前行的人,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同款的大衣,衣摆被撩的很高。女人偶尔会侧过脑袋看一眼身后的男人。并未启唇对话,却显得相当和谐。 方亭琛缓缓抽了一口烟,盯着屏幕,“珵子。” 王埕淡淡看过去,看方亭琛冷峻的表情。 “你有事儿瞒着我吗?” “不敢。” “你只管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王埕缓缓和他视线对上,他目光如梭,相当沉稳。而近乎狠戾毒辣的方亭琛,杀气十足,却在几秒后缓缓笑起来,“别怪琛哥想的太多,毕竟色子头上一把刀。你看这苏容靳,这么些年也没被人揪到一个尾巴,这会不还是折女人手里头了。” 他笑的相当肆意,话里有话,是在警告王埕要掂量清楚,他跟那个叫Helen的女人走的太近,已经是犯了大忌。 王埕也缓缓勾起笑,一口烟,吹向屏幕里的那个女人,“我自有打算。” 话这么说,旋即收起了眼底的笑意,叁分狠毒,“要上飞机的那两个,是她的命。” 方亭琛看着他眼神的变换,这才敛起了那丝狐疑,转而盯着屏幕,看屏幕里的女人将一个裹的相当严实的孩子抱进怀里,相当不舍。 王埕波澜不惊的目光下,是探究且试探性的神情。他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却逐渐散失狠毒,化为闪着算计性的目光。 很快,广播里通知航班即将起飞,监控里的女人松开怀抱,放任一个同样包裹严实的女人牵着孩子进了安检。 耳边一道声音,方亭琛拿着对讲机命令道,“田力,跟上。” 而屏幕里,待苏容靳等人转身离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登机口很快跟着进去了几个男人。而这一切,被队伍最后的苏亚丁看的清清楚楚。 他勾起唇,轻飘飘的一记微笑,“?Aquí viene!(来了!)” 苏容靳和沉扶星往机场出口处走去,她脊背挺的直直的,双手插兜,似乎没有什么能留下她。路过的登机口,飞往美国的航班即将起飞。井然有序的人群里,一男一女牵着一个孩子。孩子裹的严实,手上戴了块儿儿童手表,圆咕噜的眼睛在送机的人群里搜寻。 突然,不远处路过了一群人,浩浩荡荡。 “阿星!”他惊讶的一声轻喊,又很快意识到什么一般捂住口。 童星柏额角冒汗,快速抓住他。 而童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的阿星,一步一步,昂首挺胸地,离开他的视线。 “是阿星...”他抬头看童星柏,眼里含了水,又转过去看着渐渐远去的女人。就这么跟着往前走了几步,被童星柏迅速拽起来,“童童!” 但其实他接近,只是想求得一个拥抱。 是束手无策,小心翼翼的试探,是五步的距离,和无数次想要把她留下的瞬间。 童星柏把他口罩拽上,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好在无人注意。 “你记得阿星说的话吗?要怎么样?” 童童垂下脑袋,“要装作不认识她。” “乖。” 童星柏抱住他,被陈擎宇环住肩膀进了安检。而童童的视线,到最后都是那个身影。 就这么,一步一步,踩出他的视线。 ... “阿星要记得吃饭。” ... “阿星做的华夫饼天下第一好吃。” ... “阿星要保护好自己。” ... “童童也很厉害的,他们都不敢再喊我Chinky了。” ... “我会想你的。” 沉扶星闭了闭眼,攥起掌心,她不能回头,甚至不能表露出不舍和难过。 苏容靳默不作声把她手拿出来,牵上,她在发抖。他指腹在她手指上摩挲了两下,再塞回到自己的口袋里,脑袋覆过去,一个吻。 车子驶过,头顶,飞往美国和中国的航班先后缓缓起飞。 沉扶星听着声音,侧过脑袋去看苏容靳。 “苏容靳。” 她喊他,千丝万缕的缠绵。 他嗯,扳过她脑袋,手臂撑在她的椅背上,吻过去。 这是近乎残暴的一个吻,他发了疯一般吞噬着她和她的理智,而她回吻的更为癫狂。 “苏容靳。”额抵额的时候,她喊了这么一句,“我有点后悔了。” 苏容靳掌摸着她胸前裸露的一排骨,闻言一愣,抬眼的瞬间,那点点的温柔,没了。 “你知道我上学的时候最喜欢的一个学科就是化学吗?那会儿我为了一个课题能没日没夜泡在实验室,图书馆,我喜欢化学,它就对我有相当致命的吸引力。”她拨弄着他领口的扣子,“在你之前,我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那份麻醉药研制文件。” “但自打认识了你,我制炸药,打枪,摇骰子,近身格斗,拿枪威胁警察,甚至杀人...什么坏事儿我都干了。” 苏容靳手掌逐渐从她胸口收回,冷硬的放回到方向盘,攥紧。 “所以你是在怪我?” 沉扶星否认,“不是。” 她扣住他的脖子,笑,“我是在告诉你,现在的我更喜欢打枪。” “你难道不觉得我做一个坏人很有天赋吗?”她反问。 “如果你不这么觉得,为什么要让我学这些呢?”她挑起半边眉,“别装了,事实证明,你比你以为的要更早的想要把我据为己有。” 苏容靳靳摇头,“你对自己的认知问题。其实你做什么都很有天赋,特别是勾起我的欲望这方面。无论是性欲还是占有欲,你都拔得头筹。” “但是沉扶星。你得恭喜我,因为我成功了。你这个坏的要死的女人,以后都是老子的了。” 苏容靳给她了一个吻。他眼里的那点柔,也跟着回来了。 沉扶星不屑的切一声,跌回副驾驶坐着,一秒后,突然扑过去,回吻。又回去副驾驶坐着,她点起一支烟,肆意微笑。 车子发动,公路上错身而过的几辆黑色轿车,透过后座落下的车窗,是王埕的脸。 沉扶星跟着落了车窗,手臂搭在车窗,一口烟雾吞了眉眼,她勾唇,直冲冲送了个中指过去。 车窗关闭,黑色SUV迅速驶离。 他们即将踏上新的道路。 艰难险阻,沟壑纵横,阴翳密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是终点,也是起点。 // 那是送走童童的第十个小时。 方亭琛的视线落在跟前的棋盘上,听着身边下属的报告,一把掀飞,黑白的棋子劈里啪啦掉落一地,黑白交迭,他太阳穴突突跳,指尖越掐越狠,几乎掐出血。 田力眼皮子一颤,壮着胆子分析,“同一时间段起飞的飞机有叁架,一架是飞往中国北京,另外两架分别是去往美国和加拿大,已经查过顾客名单了,童星柏和童童两人就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我们被骗了!” 方亭琛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查的结果呢?旁的不论,上机之后就应该第一时间找到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呢?” “我们的人上了飞机,并没有在位置上看到两个人,询问过服务生,说是去了卫生间。就在去往卫生间的路上,被人从后袭击。” 而等叁人醒过来的时候,就被捆绑着丢在了杂物间。直到飞机落地,乘务员排查的时候,才把叁人救出来。 田力话说的明白,就是又被苏容靳摆了一道。一招狸猫换太子就算了,连人带物一并瓮中捉鳖,警察成了毒贩子眼里的鳖。 “真他娘的窝囊!” 而与此同时,有人敲起办公室的门,另一手下拿着一个盒子进来。 “检查过了,没异常。” 方亭琛暂时收回了难看的脸色,起身,看了眼盒子上快递的信息。 没有发件人,只有一个地址。 是苏家老宅。 方亭琛脸色一冷,将人驱除,门开门关,门口路过一个男人。 王埕透过门缝,看到里头的情况,喊住手下,“怎么回事儿?” “有人给老大寄了个快递,没有收件人。” 王埕冷不丁的停顿,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又缓缓抬步。若没算错,这会儿里头该是一团糟。 酒瓶子噼里啪啦落地,一片狼藉。方亭琛跌坐回椅子上,攥着档案袋的手微微发抖,他面色凝重的打开,在厚厚一迭的资料上梭巡两秒,‘咣’一声,手边的电脑遭了殃。 他把那份资料放点燃丢进缸炉,站在落地窗边抽了根烟,两分钟的时间,唇瓣干涩,“阿力。” 田力脸色明显还没恢复正常,跟着看过去。 “来不及了。” “苏镇黎这个老阴鸠...” 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引渡条约了。方亭琛周身被狠毒包围,他不甘退让,这么些年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初那些事情,就跟倒刺一样,扎在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层次迭加,一次一次刺激着他。 “当初就他妈不该留下这孩子,就他妈的是个祸害!” 方亭琛反手一扫,看着被烧为灰烬的这些东西,打开一边的保险柜,从里头取出一打资料,丢给田力,“匿名上交,责令机关部门,尽快下发红色搜查令!” 田力脸色一变,“依着这边政府这个尿性,他妈的关不了他多久!” 方亭琛按住太阳穴,“那就他妈的让他出不来。” 咬死牙关,他喝了一口水,“苏镇黎的渠道,前些年是金叁角和墨西哥,近两年全部是自产自销。叁个月前古巴出了一钟新型药品,和麻醉药功效差不多,但是绿色片状,药效大,副作用强,没少出事儿。也就热了一阵子就被其他阿片类药物取缔。” 冷哼一声,“这老白也是江郎才尽了,不然不可能这么久也没动静。” “叁个月....是苏镇黎的极限了。” 田力眉头一挑,一背汗毛,脑袋里过了一遍,知道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您的意思是?” “苏镇黎自打上次交战之后就躲去了美国,他不敢回来,不单单是忌惮我们。往前那么些年都没怕过,这会儿倒是躲出去了。而这恰恰说明一点,除了我们,还有另外一方更为强大的势力正令他睡不着觉。”方亭琛掸了下烟灰儿,起身的一瞬间,‘啪’一声,碰掉了身后的挂着的牌匾。 那是他远赴哥伦比亚禁毒时上级领导给每个办公室都配备的禁毒誓词,意在提醒他们:禁毒工作不同于普通案件,它叁观失调,风险极大,收入落差明显。诱惑遍地,很容易使人不受控,被欲望侵占,从而忘掉初心。而这副牌匾就是希望能提醒众人,天下一日毒患不绝,禁毒工作一日不止。 是初心,是传承。 方亭琛看了一眼,把牌匾重新挂好。他背对着牌匾,凶狠地抽烟,“集团内部失火,他必须回来。” 田力和他对视一眼,“明白!” 开门关门,田力谨慎看了眼长廊,折回自己的办公室。 按下手边的电话,很快进来一个女人。 她扎着马尾,便衣加身,没化妆,一脸的清雅淡漠。 “老大,您找我?” 田力倒了杯水,把那一打档案袋递给她。后者看了一眼,“这是?” “呈递上交,匿名投诉。” 阮姜然一愣,又听田力开口。 “上周五下午叁点,王埕在哪?” 阮姜然眼皮子一跳,攥了下档案袋,沉静回复,“港口。” 田力点了支烟,意味深长扫视她一眼,“小然,你跟我几年了?” “叁年。” “我们做警察的,最怕动私人感情。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懂我意思吗?” 阮姜然语气凝重,“明白。” 田力点头,“把人看好,随时向我汇报。” 烟,缓缓燃起。 他看着女人缓缓离开,攥着档案袋的手捏的相当紧,微不可见的冷了目光。 // 阮姜然敲开王埕办公室门的时候,他正在盯着牌匾发呆。 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阮姜然冷不丁一笑,“你怎么还是喜欢盯着它发呆。” “阮美女有事儿相告?”王埕外国脑袋冲她挑眉,“习惯了。” 对前一句的答复,但没移开步子,直到阮姜然也跟他并肩站在一起,盯着牌匾。 “你上周五下午在哪儿?” 王埕面色平静,毫不心虚,“港口。” “对我没必要说谎,”阮姜然说,“我知道你跟苏容靳见面了,带了两个小组的人。他们不说,但不代表我不知道。” 王埕这才笑出声,他垂着眼看她,“你可以去举报我。” “我不会,但我想知道你跟苏容靳见面到底说了什么。” 长久的沉默。王埕突然反问,“你记不记得警校那会儿师傅说的什么?” 阮姜然当然记得,“不到生命的最后一秒,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究竟是在做对的事情还是错的事情。” “阮阮。”他突然喊了这么一嗓子,万般的无奈,“你能保证你做的就一定是好事吗?” 阮姜然一愣。 “我不敢保证。”王埕看着牌匾上的一行字,漠然道,“蚕食后的好人只是挂着好人外皮的空壳子,我不能保证我一直正义,因为事实总是一遍遍敲打着我,这个世界,有些正义是需要牺牲无辜的人去维护的。所有的战利品都是恶果和鸡肋,我嚼不动。” “阮阮。”他看着她,“除了你和我自己,我真的谁都不能相信了。” 他笑着看她,“你可以去举报我,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选择权在你。” “但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还是要往下走。” “我没退路了...” 他看着牌匾上的宣誓词。 岁月静好,安稳无虞。 如果这些需要有人牺牲,他宁愿是自己。 47 头一夜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持续了一整晚。 那是一面旗,飘荡在昏暗潮湿的丛林,偶有野兽怪叫,招起叁分诡谲。铁丝电网围成的工厂,飘荡在哥伦比亚上空的阴云。 门慢悠悠开启,放哨的看守快速颔首。车子驶出,后座的窗户缓缓落下,探出一只手,白皙,染了暗红色甲油,轻轻敲了敲烟身,搭在窗沿。 沉扶星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身后逐渐远去的门,“他怎么处理?” 苏容靳跟着往门口站那男人身上看了一眼,反问她,“你想怎么处理?” 她没表情,缩回手,捧住他脸亲了一口。 “不必动他。” 苏容靳眼皮动了动,拇指摩挲着她唇角,“嗯?” 沉扶星一笑,“自有人处置。” 前排的苏亚丁和苏斯齐齐透过镜看过来,看着后座那个女人。 在他们的印象里,这女人最初是稚嫩的,但眉宇间总是冷淡,瞧谁都没半丝情绪。后来那些摊子事儿,她身上的本性愈加明显,是个硬茬子,绝非善类。 她很聪明,掌握技能也让人惊讶的快。练枪打靶,摇骰子玩手段,她都能快速掌握,就这么冷漠且温吞的愈发强大。 其实她是个有天赋的坏人,穷凶极恶的那种,骨子里就该是坏的那种。 在他们面前,她的形象安静的不像话,就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Andrew不在工厂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坐在阳台。 丛林里阳光不太明显,总是阴沉。 后院子声声训练声,哀嚎声,枪声。她就坐在阳台上,剪裁细致的长裙,翘着腿,昂贵的笔枪拿来盘起一个干净利落的发髻,手指总夹着烟,雾气缭绕,看着一些不认识的化学书籍。 她偶尔抬眼,眉眼像是在画一副边界线条强硬的肖像画。 她不是个看起来很安分的女人,却美的像一幅艺术画。 好像只有在Andrew面前,她的五官才是带情绪的。无论悲伤气愤或是欢悦,至少是生动的。 这个女人天生就该是激烈的,她不适合平凡的人生。 车子缓缓驶出丛林,车载的广播里循环播报着新闻。当日凌晨,某苏姓着名企业家已被当地警方抓捕并押于当地警局调查询问。 据新闻报道,是当地国联警方收到一份匿名投诉资料,里边详细记录了苏镇黎多次犯罪记录,地点和货物的资料都一清二楚。此事关系重大,本想低调完事,但匿名电话更早一步打进了电视台和各个媒体部门,迫于压力,只得迅速对刚刚偷渡进入哥伦比亚境内的苏镇黎进行逮捕。 但其实沉扶星比谁都清楚,他关不久。 迂腐污秽本就于万千纯净和道貌岸然相并相生。楚楚衣冠之下,谁还不是一身脏?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他苦等逃过劫难之前,把他解决掉。 “苏容靳。”她喊他。 “嗯?” 他目光柔了些,看着她。 沉扶星把自己塞进他怀里,吻他下巴,“你别放开我手。” ... “算我求你,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放开我手。” ... 苏容靳扶正她的头发丝,短的那部分把他心里凿了个洞,他鼻腔滚出一股气。扣住她正在按消音器的手,吻。 “好。” // 那是沉扶星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苏宅。 不得不说,苏镇黎思乡心重。 苏宅宏伟,壮大,相当气势。新式四合院,古风古韵,夹杂着一些高科技的装饰和机关,院内错落有致,长廊和水潭都相当有神韵。 遇上巨变,苏宅依然门庭辉煌气派,看门的守卫数十人,见车子驶来相当有眼力见的开门迎接。 苏容靳和苏亚丁等人先后下车,几人走入苏宅大门。 沉扶星一路跟在苏容靳身后,一路被无数道视线窥视着,她只知道苏容靳是牛逼的,在这儿是受人尊敬的。层层迭迭的颔首,一致尊重的称呼。只有看到她的时候,这些人才会露出那么一丝疑惑或诧异的神情。 跟着路过一条长廊,孙叔见状跟了过来,“容靳...” 苏容靳从苏斯手里取过手套,把烟叼嘴里,戴上手套,从随行的箱子里取出一个档案袋,递给孙叔。 “叁十多年卧薪尝胆披荆斩棘,是你的该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夺不来。” “孙叔。” “美国是个好地方。儿孙绕膝的日子不比刀尖上舔血要舒坦?拿着,该是够你妻儿一生安稳。” 苏容靳没再讲话,挪开视线,径直顺着长廊往里头走。 沉扶星看了眼这个被称为孙叔的人,那是笔不小的遣散费。他跟了苏镇黎这么些年,地位算是相当高了,但既然能坐稳这个宝座,想必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但苏容靳既然决定放他一命,该也是不会坏的彻底。 她这么想,却没看到孙叔一瞬间煞白的脸色。他像是被水泡过,一瞬间的火光在眼睛里湮灭,残存的皆是悔痛。攥紧的档案袋,逼迫着他做最后的决定。 叁分钟后,穿过长廊,到了后院。 沉扶星就在这儿停下,站在院子里,梭巡着这片场地。 苏容靳瞧她停住,也跟着停。 “我在这儿等你。” 苏容靳嗯一声,从一边喊来一女随从跟着沉扶星。 随从毕恭毕敬,苏容靳才接着往前走。 到了偌大的会客厅,门口的两排元老的保镖各个站的笔直,直到苏容靳和苏亚丁等人接近,才毕恭毕敬颔首以表尊敬。 沉重的门被拉开,苏容靳灭了烟头,走进去。 长方形桌子,两边四人,正位空着。原本往后排的还有一苏容靳和鲁封,然而事已至此,鲁封被通缉早就不知藏身何处。而苏镇黎出了事儿,正位留着,正是要给下一个当家人。 听到门口动静,四人齐齐站起身,“Andrew!” 苏容靳一袭黑色西装,目光梭巡两分,在空位坐下。 双腿交迭,手臂搭在扶手上,轻敲烟身,他吞一口,雾气蒸腾。喊了句Aden,门开启,苏亚丁领着几人提了几个箱子进来,摆在四人面前。 门开门关,苏容靳眼底一层霜,弦外之音般的一句话,撂向桌面,“事已至此,侄子自然要留下。至于各位长老要怎么选...” 他一笑,寒冷,“侄子自然也会尊重。” 他笑的相当儒雅,却莫名荫生出一层层的狠戾,一口一口的含着烟。他的耐心只够维持到他开始思念那个坏女人之前。 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而此时,经过点拨。四人才逐渐意识到一丝丝的不对劲,其中一矮胖的男人倏地拍案而起,隐忍的目光溅出叁分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容靳动作一顿,漫不经心看过去,在这一动一静的对视中,门口传来剧烈的交缠声。矮胖男人正欲抽枪,门倏然被人推开—— 唰唰唰几声,空洞的枪口对准四人。 随着这些杀手的进入,门口跌坐着的保镖有几个随着门板身子滑落,重重跌在地板上。 其中一长老瞬间炸毛,“阿盟——” 他没来得及动,便被一边的杀手死死顶上太阳穴。 苏亚丁脸颊和身上还挂了血迹,唇角一抹阴恻恻冷笑,枪口晃了一下,对准男人。 “嘘——” 苏容靳微蹙眉,嘘一声,“你侄媳妇还在楼下,我不想现在就吓到她。” “你——” 四人均面红耳赤,气愤的看着苏容靳。长枪短炮如芒在背,不容他们多想。所以说,这次的会议根本不是为了商讨集团今后的发展,这箱子里的钱也不是什么自我选择的交换品,而是买下权势的毒药丹。他们根本没得选! 就是这时,四个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太惊讶的男人站了起来,他倏然大笑,整个房间都是刺耳的笑声。他笑的浑身发抖,匍匐在桌面,扣住桌板。 “所以说,老鲁根本就没逃走,他是被你杀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皆是一愣。当初方亭琛黑吃黑的那批货物,害集团名声大损,后来他出了一批货,没成想在自己人眼皮子底下被人掉包,险些因此丢了乌纱帽。一场警匪大战,公司被推上风口浪尖。后来苏镇黎坐镇,投票选出一人出来挨刀,但苏镇黎言内言外皆指向鲁封,枪打出头鸟,自然也都选了鲁封。再然后就是被通缉,被迫逃亡,之后集团派人绞杀其身边相关人员,但鲁封及其老婆此后再无消息。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当初掉包货物的就是苏容靳,鲁封也可能根本没能逃出去,而是死了他手。 天哪! “我们他妈的养了这么久,竟然养了个白眼狼!” 气势汹汹,他笑骂着,手指颤抖指了指苏容靳。“你这狗东西!我和Jseph设计你那么多次都他妈让你侥幸活下来了,你他妈的命可真大!” ... “早知道Jseph把你弄回来那天我就应该找机会掐死你!他妈的!留下个祸害!” ... “你难道忘记自己原来是个贱胚了吗?” ... “你尊为父亲的那个老外也不过是个贱胚子!你以为他凭什么要听命于我们?” “他母亲是个美国老妓女,廉价的青倌儿!集团上上下下都玩过她,动动手指一克海洛因就能爬过来挨操的婊子,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作死,他儿子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 “还有那个被自己老子倒卖过来的36号,亲生父亲都不知道究竟是哪个野男人的杂交野种,他性子那么软,早晚也是要淘汰的。他的老子,从缅甸南喊到缅甸北都喊不过来!” “一个十多岁就挨过男人操的贱人而已,一顿饭一包烟的筹码,他就能脱个精光,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他们的救世主吗?他是因为你死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没有筹码去威胁他!” ... “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苏容靳这个名字是Jseph给你的,你竟敢背叛他!你还记得吗?你十二岁之前叫什么?用不用提醒你?!” ... ... 众人看他癫狂,都不由自主倒抽一口凉气。纷纷望向苏容靳。 苏容靳面色冷硬,他听闻这些残酷的往事,本以为自己会暴怒,会疯狂杀戮,会癫狂失控。 可是没有,他隐忍的表情愈发浓烈。 这么多年了,为了教父和阿缅,他在无数次心绞痛之后依旧选择活着。如此反复,死亡与重生。仿佛是上天下的诅咒,令他死和活都是种莫大的折磨。 他无半点良知,亦罔顾生命。 所以上天惩罚他,永远无法保护好自己挚爱之人,他空有一身牛逼的功夫,佛挡杀佛,却依旧无法将真正对自己好的人拯救。 人云亦云的世界里,他满身的疮孔被人用人皮遮上了。 是苏容靳这个名字,是苏家长子,是苏汶英的丈夫,是名为Andrew的狗笼。 风光无限的外表下,蝇蛆丛生,满身疮痍。人前是牛逼的苏容靳和Andrew,从未透过一丝软肋,冥顽不化,撑起一大片属于自己的王国。人后是千疮百孔遭人唾弃的37号,甚至不配拥有一张软床,狗笼子,特栅栏,注射器,缩小的瞳孔和凌乱的身体,就这么一直维持着千疮百孔的状态,日复一日,死和生循环往复。 太痛苦了。 因为太痛苦了,所以无数次的渴望死去。 死在七岁那年的偷渡轮船上。 死在八岁那年的击剑室里。 死在十岁那年的格斗中。 死在十二岁的狗笼里... 明明如此渴望死亡,又该死的靠着一身本领活下来。他捧着这副残破不堪的皮,灵魂却早就飘荡不知何处。 这是哥伦比亚,有属于他的王国,成于此,却毫无喜悦。 只是,时至今日,他竟不会再痛了。 他早就失去了爱自己的能力。 ... ... “还记得那件事吗?” 48 男人扬起淫荡狰狞的笑,脸上的肉顺着上下晃动。他衣着端庄,大笑时的神色犹如一只偷了腥的狐狸。但外人瞧着,就是狼狈。狼狈的就像是一只癫狂的疯子。笑声冲破房顶,他在众目睽睽下探下身子,无声无息凑近苏容靳。 ——“37号。” ——“晚上九点来击剑室找我。” 他问,“记得吗?你那个时候才八岁,还不叫这个名字。你的代号是37。我想你父母长得也该不错,那会儿连队里数你长得最好。很瘦,连性器都没发育完全...后来你差点脱肛,打了好几天吊瓶,你不记得吗?” 他盯着苏容靳紧攥的掌心和突突跳动的眉心,快意十足。 “你的身体很敏感,我只是弄了你一会儿,就差点把你玩死...” “怎么样?用不用我带你回忆一下?” ——Bang! 穿天的枪声,倏尔爆发,砰砰砰叁声,门被人推开。 有几个反应快的手下迅速将枪已经抵了过去,后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飙起冷汗,手抖着收起枪。只见沉扶星像是压抑了巨大的痛苦,红着眼眶,咬紧牙根,她手臂举着枪,对着出言不逊的这个癫子。眼底的痛苦和恨意席卷着苏容靳。 他眼皮子重重跳着,却没阻挠她。 又是叁声枪响,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枪中了膝盖,另一枪中了左臂肩胛,最后一枪,直冲冲射上他腿间那坨子肮脏的肉。 “啊——” 一声惨痛的叫声长长回响,不绝于耳。撼的天花板似乎都在摇坠,椭圆形的子弹,金属钢印,生生穿透两个卵蛋中央。筋肉穿孔撕裂,血迸溅而出,染了一片红。血飙入剩下几人脸上,一阵懵,众人都没料到是这么一个场景。 男人重重跌倒在地,血窟窿汩汩往外挤着血。他却笑,猖狂的,濒死的,得意的,癫狂的。 这是一个男人最脆弱且宝贵的地界儿,就这么被一个女人给崩了。 沉扶星喘着粗气,红通通的眼和苏容靳的对上,他看着她,没什么表情。而她突然抱过来,伪装的坚强瞬间崩塌,手臂攀附着他,呼吸急促,雾水遮住了视线。 她看不清他。 看不清他,也看不清方向。 她的脖子被他扣住,他咬下手套,指腹很确切的缓慢抚摸着她,像是在抚摸一个孩子。 他总是这样,坏到骨子里,半句委屈和难过都不愿意说。玩弄着她的心疼,让她每次都能尝到心绞痛。似乎是笑了,眉间那股隐忍的维度被撑开,他捏着她的后脖颈,缓慢,确切,滚烫。 沉扶星愤怒,夹杂着心疼。 凭什么呢? 凭什么这群废物就能享受万般拥簇千般尊重,可是他就只能是千疮百孔,披上别人的外皮,连名字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凭什么? 他们是有人爱的。 可是他也是她的宝贝啊。 ... 她被他扣住,大脑浑浑噩噩,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身后一声怒骂。 “我把你带回来的,就亲手把你送走——” 沉扶星正欲扭头,只知道比她更快的,苏容靳把她脑袋按向自己的胸口。 “咚——” “噗哧——” 她一阵愣,只觉得小腿和侧脸被溅上一股股温热的液体。 一阵闷响,苏容靳随手将手里的C型钳丢出去,被苏亚丁顺势接住。 而男人被敲了嘴角,此刻正捧着嘴巴吐血。苏亚丁没过多犹豫,似笑非笑揍过来,他在掌心敲打着钳子,一步一步慢悠悠走到男人面前。从身后扣住他的下巴,而后微俯身,凑近耳边,“嘘....” “唔唔——唔———” 苏亚丁不满蹙眉,唇瓣贴着他耳垂,轻声,“Shh shh shh... Pronto terminará...”(嘘嘘嘘....很快就结束了....) 扣着的下巴,他活生生用钳口夹断了男人的脖颈动脉血管。 苏亚丁笑的相当阴冷,手臂张开,放开了男人的身体。他手臂举起呈‘认罪’状,歪着脑袋,冲苏容靳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 后脑袋侧过去,在另外叁人身上扫了一圈。 “No queda mucho tiempo para que elijan, tíos.No nos avergüences ser sobrino.”(叔叔们,留给你们选择的时间可不多了。当侄子的够意思了,不要让我们为难。) 可苏容靳已经懒得理,扑鼻的血腥味。他垂着脑袋,眉眼柔和,用拇指擦去沉扶星脸上的血。 ... 人撤出。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漫天飘洒的血迹。 苏容靳立在偌大的训练场,目光梭巡,这次终于不再是恐怖的教练和男人们。而是他的女人。 是他每一刻都在想念的宝贝。 那几句将死之人临终前的疯话,就像是一把利刃,从上到下刺穿了她的身体,将她刺的喘不过气。 这是他的宝贝。 他们在无数次对自己的凌辱和掠杀之后,又把他的宝贝搞哭了。 他目光追随着她,看她架起狙枪扫射,红着眼睛,站不稳,但拼尽全力对着靶场一顿扫射。吓跑了奴人和训练场的孩子们。 他们眼里没半丝活气,就站在一边,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疯女人。 她折断靶场,又折返到地下室,肮脏诡谲的地下室,几个破旧不堪的狗笼里竟还锁着几个孩子。她气的发抖,手臂发红,几声枪响,打断笼锁,她嘶哑着声音喊他们快离开。 不流利的西语,这些孩子却麻木不仁。他们对外界的恐惧迫使他们宁愿被锁在狗笼,被驯化的行为状态和大脑导致他们根本不懂这究竟是对是错。潜意识里,这个疯狂的女人才是最危险的。她急了,却无能为力。狼狈不堪的划坐在地板上,手掌扣在笼子上,她一阵心绞痛,脑海里回溯着那些老旧的照片和上边古板冰冷的眼神。而此刻,她就在这个空间里,那些心痛和窒息感已经严丝合缝的将她包围了。 女人难得脆弱,扣在笼子上的手,却低低哀求。 “别这样对他...” ... 别这样对她的宝贝。 他才八岁。 他连名字都是捡的。 他甚至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这样真的好残忍。 她心都要碎了。 ... 苏容靳就这么看着她,看她垂着脑袋点烟,红着眉眼和鼻尖,望着自己的方向,微笑。笑的他心脏都是痛的。 然后一把大火,燃了一整个地下室。 火势延绵不断,一颗C4型炸弹,生生将击剑场炸开。 她不敢回首,浑身颤抖的不像话,缩进他怀里。不是害怕,而是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崩溃。他卧薪尝胆数十年,为的就是这么一天,能坦坦荡荡的把自己的尊严和灵魂讨回来。她不可能拖他后腿。 “苏容靳。” “我冷,你给我抱一下。” 苏容靳被猛烈的一阵火舌吹乱了发丝,他随手把烟丢开,空出两只手来抱她,敞开的怀抱,他压低身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此刻,他不再是苏容靳,也不是Andrew,他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男人,为自己的爱人取暖。 门口传来细细簌簌的脚步声,看似凌乱却有序。 苏亚丁已经备好车子从后门驶过来,他喊了句Andrew,后者迅速抱起怀里的女人,跟着上了车。 车子快速驶去,随着后门被生生撞开,王埕和方亭琛等人已然带着部队破开了院门。 眼前的场景令人大吃一惊。 这是曾经辉煌一时的苏宅,此刻已是被火吞噬。 方亭琛穿着防弹背心,带着田力等人先行穿过训练场找到了还没来得及被火吞噬的会客大楼。 “那边有人!” 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众人皆随着看过去。 只见二层的一扇窗子里,孙崇明正捆着炸弹站在窗上,他摇摇欲坠,像是痛哭过,此刻已是灯枯油尽之时。 他望着窗下的几队警察,遥控器在掌心攥着。 看到了方亭琛,孙崇明倏然大笑。 他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就算是苏容靳放过了他,下边这个男人也不可能留他一命。 ①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早已是劣迹斑斑,再无回头之路。 只是这些孩子... 他不是后悔了,也不是突然有了赎罪的心。而是深知自己活不过叁个人,不论是苏容靳,苏镇黎,亦或是方亭琛。都不可能放过他。 望着楼下正被一个个往外送的童子兵,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闭了闭眼,他最后看了眼身后会客厅被捆绑起来的叁个男人。 事到如此,拖延时间似乎是他能为苏容靳做的最后一件事。他将以死谢罪,只求他能发发善心,别连累自己在遥远的大洋彼岸的妻儿。 而正在他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同时,一声呼叫,“不要——” “嘭——” “bang——” 枪响伴随着爆炸声,火烧一般的舔舐着这片蓝天。 王埕瞪大眼睛看着这一个场景,维持两叁秒的诧异,他倏地气愤拽起那个开枪的狙击手,“谁他妈的让你开枪的!” “明明我们是有机会活捉的!” 而那狙击手似乎也被他这不常见的暴怒给吓到了,一阵懵,求救的视线探向田力。 后者无惧无畏,冷漠,平静,看不出一丝人样。冷冷喝斥,“埕子!” 王埕却面无表情,也毫无对前辈的尊重,就只是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两个男人。 此时此刻,皆是心怀鬼胎。 王埕的手机,就是这会儿被人打响。 他接了电话,音筒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冷静又张扬,喊王警官。 “我要自首。” ... ... 49 这是一只秃鹫,在建筑物上层盘旋数次,最终狼狈跌撞进铁丝电网。 透过某一屋子窄小的方窗里,发着刺眼强光的审讯灯正近距离照射在一个女人的脸上。长达近两个小时的审讯,女人的脸色苍白如纸,红唇干裂。她一言不发,漫不经心的梭巡着四周。她的妆容和精神已经极度疲惫,可依旧不肯露出半分狼狈。 阮姜然审讯无果,只得在外等待。 直到长廊传来跌撞且急迫的脚步声,她扭过去脑袋,“王...” “人呢?!” 王埕蹙眉拨开人群,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到了里边坐着的女人。她还是那副样子,冷漠且平静,毫无恐惧和慌乱。指节抚弄着一次性杯子的杯口,滚滚而飘的水雾被她优雅的吹开,吞一口水,她的姿态,仿佛真就只是来喝了一杯茶。 门被人从外边推开,她无意抬头,轻笑,“王警官。” 面对面而坐,长久沉默。 沉扶星翘起腿,问他能不能给根烟。 “烟瘾上来了。” “嘿!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一当地警员不满的怒骂。 沉扶星倒没过多反应,目光很冷漠,莞尔的一笑毫无暖意,似乎就只是扯扯嘴角的一个行为。 “一根烟,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王埕的目光压着相当多的情绪,复杂且深沉,他感觉到她目光,抿唇,抬抬手,令手下取来一支点燃的烟。 沉扶星抽烟的姿势很美,细长的手指,红唇浓烟,她美的不像话。 而王埕就等着,等着她抽完着一只烟。下头的人有些相当不耐,催促两次,王埕拦下,“等她抽完。” 她抽完便会说。 约莫有个几分钟时间,沉扶星按灭烟头的同时,王埕开口。 “你在等什么?” 沉扶星只是迟疑了一秒,便接着笑,“王警官觉得呢?” “我在等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就算什么都不说,苏容靳的罪名也坐的实实的。” 沉扶星却撑起下巴,眼神灼灼,坚定又平静。 “我在等一个结局。” ... 王埕被这一个微笑晃了神。 十万里疆场,他满脑子都被那个夜晚塞满了。 是哥伦比亚常年滚烫的气温,他奉命接近一个叫Helen的女人。她穿灰绿色丝绒浪花礼服,顾盼神飞风情万种的驰骋商场,眉宇间的冷漠和疏离又悄然放纵。他猜这个女人的身份是假的,‘扶苏’这个名字太戏剧化。但他不知道,自此,他的命运悄然转折。 从他开始无比渴望知道这个女人的真实姓名是什么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她笑,哭,傲慢,猖狂。资料上的女人,阴狠毒辣,狡诈阴险,嚣张美丽。 她不卑不亢,却总是难掩神色中的虚妄。 然后她更坏了,坏的彻底,坏的散尽天良,坏的他更被她吸引。 可是她所有的底气,所有嚣张狂妄的资本,都是另一个男人给的。 苏容靳给了她肆意活成自己喜欢样子的资本和底气,这是他一辈子都给不了她的东西。 看看这个女人,牢笼和世俗无法将她约束。 她还是那么,美丽且强大。 ... ... 阮姜然和王埕从Helen的审讯室出来,进去苏镇黎的审讯室。 苏镇黎已经被关押了近二十四个小时,等再过去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只能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他什么都不说,相当气定神闲,纹丝不动,闭目养神,手掌把玩着核桃,哗啦啦响。 王埕以指抵唇,沉默地盯着里头这个男人。 他现在压力相当大,上级领导和当地政府高层双方施加重压,而方亭琛那边,也不知事情的发展。 当时接到电话,王埕便折回警局,方亭琛和田力追去绞杀苏容靳的老巢。 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 如果他们再拿不出足够多的证据去拖延到引渡条约批准下来,就只能放人。 人放了容易,再想抓回来就不容易了。 “Policía Wang, se acabó el tiempo.”(王警,时间到了。) 一警员提醒道。 王埕面露阴沉难色,捏着下巴沉思两秒,心有不甘,“嗯。” 他眼睁睁看着苏镇黎被带着走出审讯室,长长的走廊,他和阮姜然站在审讯室门口,看着苏镇黎被带出去时那个背影,咬紧牙关。 “就这么把他放了吗?”阮姜然问,“我真的不甘心。” 王埕却是哑然一笑,“不会。” “这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为了利益连自己的女儿都舍得弄死,早就没了人形,早晚要遭报应的。” 阮姜然一愣。 “苏汶英是他杀的!” 王埕正欲说什么,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什么金属落地。两人瞬间看过去—— 只见带着苏镇黎走出去的那个警员已经和苏镇黎厮打起来,他手里的枪支因为纠缠而重重砸落在地。 苏镇黎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他早在那警员打开门的瞬间就知道是方亭琛派来取自己命的。这警员的紧张出卖了他,他眉宇间的愁绪也出卖了他。 而正在阮姜然和王埕举起枪的同一时刻,离两人最近的门被人一脚踹开。警报声在警局里回荡。 只见沉扶星举起枪,砰砰几枪,迅速将地上纠缠的两人了结。然后一个转身,空洞的枪口对着近在眼前的两人,很快的动作,沉扶星迅速将阮姜然扯进自己怀里,匕首抵上她的脖颈。 警局门口此刻也冲进来一伙人,和警局里的警察迅速纠缠在一起。 “阮小姐,抱歉。” 沉扶星轻轻道歉,朝着王埕看过去。只见他一脸的诧异,“你怎么...” “不好意思。”沉扶星挑起半边眉,微微笑,“我不信你。” 她挟持了阮姜然,命令王埕令警局里所有人都放下武器,然后派车把她送出去。 她太想他了,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找他。 王埕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一边安抚着沉扶星,一边派人备车停在门口。 随着沉扶星和阮姜然的撤出,跟着冲进来的那群人也跟着撤出警局。 “你上去!”沉扶星点了下王埕,“开车!” 王埕迫不得已上车,沉扶星扣着阮姜然坐上后座。 很快的速度,车子疾驰而出。 身后的警察里的领头人只得暗暗骂句脏话,“?Qué estás haciendo??Salva a la gente!”(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 车子疾驰而出,直到身后剩下的车辆也跟着逐渐看不清,沉扶星才松一口气,透过镜子和王埕对上,勾唇,“王警官戏不错啊!” 阮姜然一阵痛吟,沉扶星才意识到自己手指甲还扣在她手臂里,连忙松开,“抱歉。” 可是刀子还抵在脖子上,“还得借您用会儿。” 戏是演完了,可是不相信王埕这话,是真心话。 当初苏容靳和王埕做了交易,本应该在苏镇黎手里的证据,早被苏容靳派人掉了包,他用米娅和这份证据和王埕交换了一个秘密:当初那个倒卖儿童器官的团伙幕后主使,其实就是方亭琛。这么多年,他和苏镇黎彼此拿捏着对方命脉,谁都绝口不提当年的事,可是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他的乌纱帽,挂满了背叛,阴险狡诈,狠毒算计。他甚至连自己人都不顾,初心早就遗忘,剩下的全是欲望。 道德和法律拿苏镇黎没有办法。 可他依旧留不住。 卧薪尝胆十多年,岂是一朝一夕所能折服? 而今天王埕的目标,就是借方亭琛之手,灭了苏镇黎。谁知他手下的都是废物,玩不过苏镇黎这个老阴鸠,否则用不了女人开这一枪。 而至于方亭琛,就看他的造化了。 王埕开着车,透过镜子看着后座的这个女人。 她一声不吭,甚至懒得给他一个眼神,就只是看着窗外,整个热都被焦虑催磨着。 催磨着她快速见到自己的爱人。 直到一通电话打入王埕手机里,他接通电话。接收到沉扶星的视线,唇瓣干涩,抵过去,“是他。” 沉扶星目光就是这一刻才彻底放松下来,她接通电话,令王埕打转方向盘,念出一个地址。 前往丛林的公路,沉扶星半道将两人抛下,独自驱车前往。 ... 沉扶星开的很快,她没照,但这会儿也并不重要了。她在并不陌生的丛林里七拐八拐到了实验工厂。 听到声音,苏容靳从一边的树上跳下来。 沉扶星脸色一白,看到了他左手臂的血。 她正想说什么,可惜苏容靳不是一个擅长搞浪漫的人,他只是在她开口前牵住她,苍白的脸色,带着她进了场子。里边已被绞杀,早已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倒着的尸体,她在最后的一眼里看到了老白。 然而来不及多想,苏容靳取来车钥匙,单手捂住伤口,他哑声询问,“你可以吗?” 沉扶星眼眶很红,却坚定的点头。 她把苏容靳扶上车,从副驾到驾驶座的这段时间快速用笔枪盘了个发髻,跳上驾驶座,打火,出发。 一路上,她都尽可能的避过水坑,可颠簸的泥路还是震感明显。 终于,车子穿出了丛林,上了另一个公路。 沉扶星单手把着方向盘,为了维持他的清醒,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无聊的话。 苏容靳在副驾驶,血顺着他的手臂淌在椅座上。他嘴巴里叼着绷带,单手给自己手臂包扎了一下,血流过多,导致他的大脑相当不清楚,他想看她,可侧过脑袋,看到的只是她的轮廓。 他看不清她... 看不清她。 “沉扶星。” 他喊了这么一句。 “一见我就开始哭丧着脸,老子他妈的没死也被你哭死了。” ... “光顾着跟我说废话了,那么大一东西都不去看。” 他勾起唇,“不是想要玫瑰花?” “老子给你买了,能别哭吗?” ... 沉扶星这才意识到,车子后座包括后备箱,摆满了玫瑰花。红的,娇翠欲滴。 她压抑了许久的精神,终于在此刻坍塌。 她红着眼,手臂发抖。 苏容靳脑袋靠在椅背,拼尽全力咬掉皮手套,然后探出一只干净的手,滚烫,平稳的接住了她的脆弱。 他擦掉她眼角的泪,他不肯让血腥沾染她半分。 “苏容靳。” “苏容靳!” “苏容靳!苏容靳!” 她倏地尖叫,又瞬间降下语调。 “苏容靳苏容靳....” 她用侧脸摩挲着他的掌,泪水顺着他的指缝下落,“你别把我丢下...” “你答应我啊。” 她低低哀求。 可是他太累了。 “阿星...” “我错了。” 其实他一点都没错。 他的手臂已经开始逐渐发冰,屠夫也有累的一天不是吗? 他没错,他也生命也相当的脆弱。 可他还是认错了。 对不起啊宝贝。 我的怀抱好像,不能给你取暖了。 他这辈子都没认过错。 苏容靳其人,骨头是硬的,血是黑的,筋骨连着尊严,谁都不能令他弯下半分脊柱。 只是这次。疲惫的屠夫遇上了一个妖精,她冲他笑,冲他撒谎,摇曳身姿,红唇媚眼。她坏的要死,坏的毫不掩饰。她最擅长用眼神绞杀她,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脆弱的身影。 可是沉扶星,我太爱你了。我爱死你这个坏的令人发指的坏女人了,我甚至只是看到你皱眉,心就会碎。 那是这场黑白博弈最后的结局。 王埕最终还是选了王法正道,他派出了数辆直升机,在丛林上方反复巡逻,识别并搜寻。 最终,这条公路的尽头,王埕先行赶到,将车辆拦截。 沉扶星没有一丝办法,路的前方是悬崖,后方是王埕的车。她咬紧牙关,擦干眼泪,在苏容靳即将昏迷的眼睛一吻。 “苏苏...” “你相信我吗?” “这次换我保护你。” 她把他手臂搭在椅背上,掂着机枪下车。 只有王埕一人,他此刻也下车举着手枪凑过来。 “他受伤了,你这样是救不了他的!” 然而沉扶星没有半句废话,她甚至只是听他讲了这一秒便一枪打在他身上。 换弹夹,瞄准,她对着倒在地上的男人。 “放我们走!” “Helen!”王埕捂住肩胛骨,拼尽全力喊她,“你还有救,别——” “我他妈的不需要你们拯救!” 她红着眼,摇摇欲坠的身体。 然后在警笛声和螺旋桨逐渐逼近的声音中,快速折回车中。 “Helen!” 王埕拼尽全力喊住那个极度癫狂的身体,他撑起身子,站起来,然后在一声声鸣叫中问她最后一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沉扶星却是冷笑,一阵嘲讽,“你不是早就知道。” “扶苏。” 她说完,往前走了两步。 “你再说一次!” 沉扶星却不再开口,她冷冷的看着地上的这个男人。 他是个警察,而她是个穷凶极恶的坏女人。 本就不该给他一丁点的希望。 可他的声音却沙哑的传过来,像是最后的一丝执念,他呢喃着,“沉扶星...沉扶星...” 沉扶星。 沉扶星眼皮子一跳,他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他的语气好可怜,执念和不舍,痛苦伴着难过。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扶苏扶苏... 沉扶星和苏容靳对不对? 你怎么连一个谎话都懒得编给我? 王埕觉得自己心脏都快停跳了,他太疼了。 只是。 有点可惜,因为沉扶星已经不会再爱第二个人。 她心肠硬,除了苏容靳,再没第二个男人能让她心疼。 警车越来越近,沉扶星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吻他的唇,在他雾茫茫的视线里喊他名字。 “苏苏...” “苏苏...” “你这个坏到要死的男人,你怎么不吻我了。” 她好难过啊,他已经不再会回吻她,就算是她愤怒,生气,骂他白痴,他也只能在剧烈的疼痛里艰难的勾起唇角。 车子迅速发动,就这么跌入悬崖,那是无尽的深渊。 铺天盖地的海水里,沉扶星看到了漫天遍地的红,不知是血还是玫瑰花。 或许都有吧。 泡在红色的花海。 她闭上眼睛,竟想起那一天他在她耳朵夹的那朵南非菊。 ... 苏容靳罪孽深重,理应被折杀在哥伦比亚。 可是苏苏是阿星的。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她要带他回家。 ... 他记得,那是十月份的哥伦比亚,阴雨连绵不休,淅淅沥沥下了两天两夜。 他刚折腾完自己身体,赤裸着跌坐在沙发,紧接着接来了几份材料,在数十个人里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名字。 他指腹拨弄着纸张,翻了两下,又翻回去。反复碾磨这那叁个字。 沉扶星。 很奇怪,明明很简单的一个名字,他却反复看了好几遍。 直到最后... 那是一份走哪儿带哪儿的老旧文件,是泛黄的孤品。 但其实并不宝贵,只是份被雪茄烟燃出一个洞的伪造学历而已。 50 那是七月份的哥伦比亚。 叁年前,臭名昭着的哥伦比亚前第一大华裔毒枭苏镇黎被人在警局缉杀。他生前的情人,米娅的尸体,于叁个月后在美国旧金山被人发现。据说死前就得了艾滋,死相相当恐怖。 这是在哥伦比亚军火商圈里芳名远扬的妓女,她从不提自己的国籍,只说是亚裔,又操得一口流利的日语,且以为是日本女人。风骚猖狂,美貌和聪慧并存。死于艾滋病,异国他乡,床前无一人。 属于这个女人的交际花时代,也随之落幕。在其美丽的叁十岁。 数十年前那次司法部暴动幕后主使也在缉毒绞杀的混战中被人割断大动脉。他是万人敬仰的缉毒刑警,却也是夺取万人生命的恶魔。 乌纱帽盖不住他的欲望,法律和世俗也洗不净他的罪责,死亡反倒是解脱。 剿不完的毒枭,杀不完的贪腐。 阴阳两和,黑白相迭。孰是孰非早已没有答案。 只是可怜那群孩子。 王埕立功行赏,该坐上方之位。可是却致力于底层缉毒,叁年来缴获的毒贩数不胜数。 “天下一日毒患不绝,禁毒工作一日不止。” 这是他的执念 七月的哥伦比亚相当炎热,王埕刚做完一天的工作,门被人敲响。 “晚上吃什么?” 阮姜然看着他的背影,扶正牌匾,这才转过身看她。 “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阮姜然揉揉鼻梁,“想吃你做的咖喱鸡饭。” “少葱少辣多芝麻。”他和她视线对上,相视一笑。 “阮阮” “嗯?” “明天晚上的票,去看你最爱的音乐会。” “柏林?” “不然呢?” “你上次不是说没空吗?” “机会难得,过期不候” “混蛋!” 而他正对面的牌匾,一段话。 ①“法律特别可爱 它不管你能好到哪儿 就限制你不能恶到没边儿 它清楚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点脏事儿 想想可以,但做出来不行 法律更像人性的低保 是一种强制性的修养 它不像宗教要求你眼高手低 就踏踏实实的告诉你 至少应该是什么样儿 又讲人情,又残酷无情” 那是仲夏,亚马逊丛林边界的一处悬崖边。 王埕点了支烟,望着遥遥无际的水面。直到一辆车子在不远处停下,男人小步跑来。“师傅。” 王埕没回头,被海风吹的微眯起眼。 那是他刚收的徒弟,雄心壮志,励志剿灭全部毒贩。 天真,烂漫,正义,野心勃勃。 和他当年一个样。 看到王埕的这个背影,徒弟还是老一套说辞,“人该是往前看。” 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剿杀案轰动了近半个太平洋,数十年都没人能灭掉的苏镇黎,连同他辉煌的伟绩一并灰飞烟灭。他就是从那一刻起,真正佩服了眼前这个男人。 “他们苏家人是牛逼,可不是还是被您给灭了。” 王埕骂回去,“油腔滑调。” 可是只有他知道,如果没有当年那个男人,如果不是他疲累的妥协。他们也只是两手空空。 “属于苏容靳的时代轰轰烈烈的结束。” 死在六月的亚马逊丛林。 而属于王埕的时代正悄然开场。 昨夜下了一场雨,王埕伸出手,接了一股水。可是什么都留不住。 雨水落在他的掌心,这个男人,将在往后的余生里,思念两个旧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 又是一年的寒假,惯例一年一度的外出度假的季节。 开普敦当地时间下午四点,飞机落地开普敦国际机场。 这是一场以过冬为主,学习为辅的旅行。童童九岁,这些年跟着童星柏和陈擎宇去了不少地方。 今年另外两个人单独出去度蜜月,把他丢给了当地的旅行团。支撑他单独前往的宝物是童星柏口中一份传说中迟到的礼物。 下了飞机,远远看到不远处的大牌匾,写着他的名字。 两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一个面相温和,另一个相比较冷漠一些。 面向温和的男生接过他手里的行李,“叫我Juan就好。” 童童点头,自我介绍。 他跟着这两个人上了车,车子前行到一处海边。那是白色的矮楼凑成的小岛,生活节奏很慢,每分每秒吹着的都是海风。 童童跟着去了一处海岸,过路旁是浅紫色和白色的花,簇簇绽放。 “到了。” 童童望着蓝色的海岸线,这布满星沙的小岛四季温暖,蓝白相间的颜色一成不变。 此刻已是黄昏,远方逐渐变浓的霞雾铺满海岸线。 环抱的水鸟,矮树和沙滩。 他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不知道究竟是何意。 直到不远处走过来一个黑人,他说他叫苏斯,因为要修大教堂的屋顶所以没来得及去接他。 他们站在他身后,让他往海岸线走去。 那个礼物就在那边 他踩着软沙,听海风簌簌地吹过耳畔,一阵腥咸。 黄灿灿的夕阳下,不远处突然出现一对男女。 那个女人穿着长裙,发带扎起的发丝在风中飘荡,耳朵上夹着一朵花。她似乎是脚底扎到了什么,停下,转过去,他对面的男人便蹲下来,帮她拍打脚底。 那是她的男人,面相很凶,动作却很温柔。 他抱过他,在他五岁那年。肩膀很宽,答应过他要保护他的阿星。 那个画面太美了,他们背对着他,美的像幅画。 他停下脚步,望着那个背影。 雾蒙蒙的。 水雾湮灭了蓝白的海岸线。 直到那个女人笑着转过身,又和他的视线对上。 就是那一瞬间 就是那一瞬间 他的世界,重新活过来了 那是南非第二大城市开普敦的一座小岛上。 据说那里住了一对中国夫妻,常年资助当地的孤儿院和教堂。 他们时常坐在沙滩上,望着无边无际的海岸线。对话不多,异国他乡,两个中国人,吹海风晒太阳能待一下午。 据说男人是做生意的,很有钱,就是凶,面无表情。身上无数伤疤和纹身,话不多,总是看她。 据说最初男人长出的都是白发,后来不知哪天开始,根根拔起的都是黑丝。 “他为人没什么执念,也毫无信仰。如果非得说一个,是她。而在这个基础上,他想给她看波光粼粼的海面和金黄色的沙滩。他想把除了这个以外没有任何杂物的世界带给她。” 他两边的肩胛骨都有一个枪口,落海被Juan救出之后留下的,后来为了遮住伤疤,在左边纹了一个女人的侧脸。 他不浪漫,只是在通往小岛的路上种满了南非菊。 他们每周都要去一次孤儿院。 神圣的教堂下,女人双手合十祈祷,男人站得远,不敢接近神佛,怕伤了俗。夕阳照在他们脸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像是被神佛拯救。 坏事做的多,总怕不被上苍原谅。 女人说。 “神佛不渡你,我渡你。” ②“你造你的孽,我修我的福。” “这是我出现在你身边的原因。” “所以苏容靳,为什么是扶苏?” 苏容靳写给她看。 ③“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我曾经想要一把刀,一个铁链,一个赎回灵魂的码牌。为鬼为域,灵魂腐烂,杀人如麻。卑劣顽固,凶狠毒辣,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 这太贪心。 于是后来我是只想要一场末日的欢爱,狼狈的江洋大盗,疲累的屠夫,温暖的软床。 以及,一个坏的要死的女人。 仅此而已 “何为苏容靳?” “是玉。” “是去点即为王。” 【完】 2021.7.16凌晨2:42 窗外大雨,及脚踝深。 一包烟,一瓶酒。 支撑我讲述的宝物是脑海里的一帧帧画面,和无数首讲述他们的歌曲。 敲下完的那一刻,就是说明我作为一个转述者和观众,在他们的世界里停止转述了。 可他们的故事还长,且永远不会完结。 不过是我黯然退场,把时间还给他们。 是这样而已。 总之。 这里TY,坐标经常浮动,基本中国。 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文字,祝你快乐。 ps:首-发:po18.nl(po1⒏ υip) 编外篇之擎宇 龙脊洞。 上了几层楼梯,左拐进一胡同口子,再往前走,一栋十来层的筒子楼。 “是这儿吗?” “这破地儿我家狗都不乐意住。” 陈擎宇低头瞅了眼手机的导航,左转右转,看箭头。 没错啊。 “走,就这儿。” 走廊窄小,天井倒是挺大,从底下网上头看过去,坐井观天既视感。跟个笼子似的。楼梯扶手涂着绿漆,潮湿,墙壁贴着乱七八糟的小广告。重金求子,卵子交易,高额放贷,催账收账... “妈的!这他妈还有人卖jingzi!”陈擎宇旁边的男生拿手机电筒照着墙壁骂了一句。“这什么地儿啊!” “你爸现在wannvren都不挑了吗?” “滚蛋。” 拐角有电箱,一层两个,东西两头各一个。 上到楼层,先打听了一大圈,在一房间门口停下。 走廊特窄,就这门口的窗户下头还得搁俩矮柜,脚底下墙根搁着几盆花。叫不上名字那种,红红绿绿的。俗气。 陈擎宇顺着窗户往里头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窗帘拉得死死的。灯不亮,估计没人。他思考两秒,战术性后退,隔着一米来多的距离。 点一根烟,咣一脚,门就被踹开了。 往后的一段时间,几个十七八的男生,血气方刚,掂着棒球棍在屋子里一通乱砸。 隔音效果不好,周围上下邻居都探出来脑袋看热闹。又见怪不怪嘟嘟囔囔的缩回去睡觉。 陈擎宇就靠在不远处楼梯口,垂脑袋打电话,语速缓慢的威胁着家里的那不安分的父亲。 咔一声,点烟。 “你管我咯。” ... “你耍一个我搞一个。” ... “试试就试试。” “给你听听音儿?” 说着,手机拿远,凑近房门口。 巨大的声音,屋子里滚出来一个玻璃器皿,他看一眼。 烧杯。 一皱眉,眼瞅着烧杯顺着他跟前咕噜咕噜的滚过。 哒—— 一只脚,人字拖。赶在他抬脚要踢之前把烧杯拦了。 紧跟着一人蹲下来,两根手指掂起烧杯,看他。 “嘛呢帅哥。” 穿宽松的T恤衫,短裤,人字拖。个子不低,扎马尾,掂着塑料袋子,笑着看他。 后顺手把烧杯搁窗台上,探出头往声音来源处看了一眼。 “嚯。” 咣——— 一破旧厚重的笔记本电脑被生生砸出来。 姑娘这会儿才收回视线,问他,“那家人欠你钱?” 陈擎宇,“偷人。” 紧跟着解释,“当小叁,把人正室气流产了。” “是这样啊...” 姑娘点点,瞥嘴,摆出‘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然后靠在他身边的墙壁,顺手从口袋抽了根烟,折手塞嘴里。 “帅哥,借个火...” 陈擎宇单手插兜,掏出打火机,点火。 姑娘把他从上往下撂了一眼,“重点高中的?” 他嗯。 姑娘就不讲话了,还跟他一起听里头传出来砸的稀巴烂的声音。 直到凌晨两点过一刻。 楼梯传来轻微的走动声,一女人,掂着高跟鞋夹着手机往上走。拐角处,瞅见这俩人,愣了一秒,果断挂了电话。收手机,往上走。 他才看清这女人长相。 媚的那种,特有女人味儿,吊带紧身裙外头裹了一大外套。 赤脚踩楼梯,到两人跟前,顺手两下把俩人嘴巴里叼的烟抽走,按灭,丢角落。 一声轻微的责备,“我说话你不听是不是?告诉你抽烟不好。” 陈擎宇眼没拽开,看这女人越过他往前头走,身边的女孩也笑,笑出声那种,抬后背,跟上。赤脚,踩着一地的废墟,期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底板一股血流出来。 他不知道怎么的,就也跟了过去。 女人站在门口,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抿唇,没吭。 脚边跌着个厚重的笔记本电脑,她蹲下去掂起来,侧身用掌抚了抚女孩的后脑勺,“姐再给你买...” ... 两个女人,一高一矮,一妩媚一冷清。在矮屋檐下,在废墟下,在一通乱砸下轻声交谈着。 女人哄着女孩,女孩的周身却散发着冷意和杀气。 偶尔望过来,女人看着他,总像是看一个物品。 这种场景对陈擎宇的冲击力有点大,他挪不开眼,在女人轻飘飘投过来的视线中狼狈的避开视线。 她眉头一挑,听男生喊出来一伙兄弟。 勾唇。 在男生准备逃走的背影下喊了句,“喂。” 他一顿,扭过去。 童星柏面无表情,却掏出手机,问他,“你爸叫什么。” “姓陈吧。”沉扶星用脚蹬了下门口被踢坏的花盆,看他,“校牌上不写着呢?” 陈擎宇没吭声,沉默地看着那个女人。 隔着几步的距离。 几步的距离... 她想了一下,翻了翻手机的通信录,人太多,搜索陈。不多不少正好叁个。 他看着她,看她指节滑动,挨个都拉进了黑名单。 没一丁点犹豫。 ... 那是不知道事情过去了的第多少天。 天气渐寒。 凌晨两点。 噔噔噔上楼梯的声音,伴着偶尔的干呕。昏弱的灯光在头顶亮着,灼烧着。昏暗的灯光照不清地板,一身疲惫的女人,因为怕扰民连鞋子都不穿。掂着高跟鞋,脚背冻得通红,夹着烟,偶尔吞一口。歪歪斜斜靠在门框,鼻梁在灯下一片阴影,唰啦啦的掏钥匙。 左捅右捅,找不准锁孔。 就是这会儿,黑暗处走出来了一个男生,校服,单肩背包,外套松松垮垮搭着。他看起来等了很久,表情有些麻木且复杂。 隔着一段距离,女人嘟囔了一句,“怎么打不开...” 就看了他一眼。 然后是几声脚步声,一只手,冰凉,凑过来的身体也病。手掌扣住她手‘咔’一声,开了门。 女人就是这会儿才抬头看着他。 昏暗的灯光,在他们头顶亮着。 偶尔电线短路会闪几下,不清楚... 然后女人缓缓地笑,问他干嘛不讲话。 “你干嘛来找我。” 他没吭,盯着她。 “你干嘛来找我?” 又干嘛一句话都不说? ... 她再问一次,他才开口,“微信通过一下。” ... 女人笑着看他,没应允的打算。 灯光照在她脸上,极度的疏远。 长达几秒的对视,陈擎宇抿唇,妥协,“我赔你钱。” 女人这才开心起来,揪着包袋晃两下,开门进去。 临了,隔着门框当他面点了接受好友,又点了收钱。 不少钱,女人开心了。 开心了才愿意搭理他两下。 “等多久了?” “。。。” “要不是我这儿破就请你进来坐会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说着,轻飘飘关了门,一句再见都没有。 那个时候,陈擎宇看她的目光相当复杂,因为相当复杂,所以怎么开口都很煎熬。 陈擎宇没站多久,一身暖过来一身冷回去,下楼时盯着手机微信界面,点了支烟。 对方收了钱。 也不算徒劳而返。 他没犹豫多久,往那头发了个消息。 ——晚安。 一愣。 没能发出去的消息。 红色的感叹号,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她不会再爱人了。 ... 他一直都记得的,她肩膀上那副纹身。 黑色的蝴蝶。 诡谲又妩媚,刺眼。 直到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他再次在父亲金屋藏娇的住处见到了她,顺着长梯翩翩而至。是他父亲不受宠的情人。 喊了句‘你好。’ 对他笑,又对他视而不见。 吻他,又把他当成一个物件。 勾他zuoai,又半句不提爱。 于是往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在这个女人身上跌了无数次的跤,鼻青脸肿,粉身碎骨,又念念不忘。叫他筋疲力尽。 他在手臂内侧也纹了一副纹身,蝴蝶,白色的。 那年才十九岁,他踹开了一个jinv的屋门,爱上了他父亲的情人。 一点前尘 哥伦比亚南部热带雨林气候湿暖,是众多蟒蛇毒虫的良好生存器皿。 这里养育着罪,酝酿着恶。 处处带着诱惑,步步引发死亡。 沿着亚马逊河最北部往南四千多公里的威尔逊丛林里有一处封闭式的工厂。 工厂被掩盖在高大的树林下,最高处飘着哥伦比亚的叁色国旗。 在这样黑暗阴森的丛林中有这样一处地点实在是令人惊奇。 这工厂整个被持枪械的高大黑人层层包围,几乎密不透风。 黑暗潮湿的亚马逊河边,十多个手持枪械和火把的高大男人们正围着一个蹲在地上的男人。 那男人是典型的东方面孔,一头银白头发,黑色衬衫加身。 他身边还蹲着两个年轻一些的外国男人,一个白人一个黑人。 河边很快被捞出来一具已经千疮百孔的尸体。 白发男人带着黑色的皮手套,雪茄烟被他塞到口中叼起,烟雾熏的他微眯眼睛。 直接就用带着皮手套的手去翻过那尸体,这样一翻,看清那尸体的长相。 虽说已经被猛禽和河中小动物啃的不像话,但他依旧能认得出来那人正是他一个星期前还躺在枕边的妻子。 妻子是个典型的东方女子,姓苏名汶英,他养父的亲生女儿。 “这....Andrew,他们真敢动Kyle啊。” 苏容靳并无什么表情,只是将手套取下丢在一边,然后拍了拍裤管起身。 “他们冲我来的。” 照理说跟自己同床共枕七八年的女人以如此惨烈方式去世,任谁都应该缅怀几分的。 可他并无这种情绪,交代给手下厚葬女人之后。在面对养父声嘶力竭的责骂时还能逻辑清晰给他吐出几个这次行动失败的原因。 对于这个从成年后就陪在自己身边乃至后来嫁给自己的女人,他没有半丝怜惜。 对他来说,这女人和她肮脏的父亲一样为鬼为蜮,他叁十年的人生都被他们二人紧握在手里。 要生要死,全靠这女人一句话。 因此他是毫无愧疚的。 他腐烂的灵魂和肉体飘飘荡荡在哥伦比亚最惊险恐怖的丛林上空,他生是干干净净的中国人,死后注定是凌迟重辞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 成就再此,毫无良心。 处理了妻子的尸体,清剿了集团的内鬼。 苏容靳躺在黑色椅子上,旁边的巨大玻璃缸里养了条巨蟒,正冲他吐着信子。 他盯着那蟒蛇,后起身,取来刚刚杀掉的条子的半个大腿,直接丢了进去。 看着那蟒蛇吞下生肉,他笑了笑,黑色手套揽了揽银白色的头发,有些慵懒的靠在窗边。 不多久,窗外传来砰砰的枪声。 这些年他摒弃继父那一套处事手段,反而变本加厉,更加狠毒阴辣。 他曾经拥有很多chuangban。 她们年纪轻轻,美貌如花,十分知趣。可大多数并非死在对手或者条子的手下,那么些个年轻可人的生命,真真实实死在了自己枕畔的妻子手里。 他默认这些行为,毕竟那些送上来的女人对他来说还没他养在地下室里的帕库食人鱼重要。 唯一一个他亲自动手的女人是个日本来的jinv,叫西西子,她很不知趣,是个条子。 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刚被他操完,直接就被男人从车上丢了下去。 开门就是万丈深渊,女人的哀嚎冲破耳膜。 他闭着眼去听,变态一般开怀大笑。 敞开的衬衫领口露出里边锁骨处的伤疤。 他说,“这世界上没人能杀得了我,包括这些自以为是的条子。” 这是实话,因为从未有人能够活着离开亚马逊丛林。 这是他的天地,是他们的地狱。 他不可一世,刀尖舔血,成于此。 黑色皮鞋踏过巨大的虎皮地毯,他从一边的盒子里取出针管和粉末,准备好之后用手轻轻弹了弹管体。 后直接推下西装裤,露出浑厚的大腿肌以及黑色naku。 大腿上遍布伤疤,刀痕和鞭痕交错覆盖。 他用牙齿咬住针管盖,找准大腿动脉,直接注射了进去。 这样的注射方式和找死差不多。 当他靠在沙发上享受了飘然欲死的升天感后,一边的黑人男人推开门进来,给他递了份资料。 他没提上裤子,大大方方和那人对立而坐。 雪茄烟被叼进嘴里一支。 随手翻了翻资料,停在了其中一页。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沉扶星。 她被人贴在中国十大杰出的青年榜单上,被他这样穷尽极恶的恶魔收入‘逮捕’名单。 眉眼弯弯,笑容浅浅。 他把雪茄烟按上介绍那一栏——202X年USNCO(美国化学奥赛)全球唯一满分学生。 火灼烧纸张,带来晦涩难闻的植物纤维燃烧的味道。 自此。 注定的。 沉扶星这辈子就只能和苏容靳同生共死。 作话:很早就写了,po登不上来一直没发。番外看啥时候能登上再说吧 番外一 他自以为自己这辈子死过很多次,从八岁开始算吧,每次他尝试去妥协、去被同化的瞬间,都会觉得自己死了一次。 叁年前那次坠海,算是作为Andrew的最后一次死亡。 那天往后,妥协这个概念不再等同于兽化或死亡,而是说明沉扶星又气了他一次。 “要命。” 是真要命。 因为苏先生原来根本不知道这世界上有种吃的东西叫哑巴亏,苦口甜心,咽得他心口发颤。 他们从哥伦比亚出发,在渡轮上漂了小一个月,直到苏容靳胸前伤口逐步愈合,才思考要在哪里安家。 沉扶星头疼很久,最后果断把这个难搞的问题丢给他。 彼时海平面正烧着火红的云阳,甲板上,女人戴着宽檐帽翘腿看药理书籍,手指夹着细烟,涂了暗红色甲油的手指偶尔会抚平被吹乱的书页,船舱里爆炸式放着各种歌曲。 坐在她身边不远男人突然开口,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岸线,敲了敲世界地图,指着一个地方,“我们去这里?” 已经开始学会询问她的意见。 沉扶星往那头看了一眼,嚯,好小。但她没问苏容靳为什么是这里,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他所有的选项里都是她。 所以苏容靳就冲疑惑不解的掌舵人苏斯解释了一句话,“那里四季如夏。” 苏斯摆出不解的表情,苏容靳懒得搭理。他爱懂不懂,爱去不去。 反正是得带沉扶星去看看的。 那里有成片的沙滩和海,他猜她会喜欢。 ... 于是两个月后,他们在南非第二大城市的卡普顿定居。那里院墙是水白色的,后院有巨大的游泳池,楼顶天台竖着高高的遮阳伞,地势高,能将整个小镇尽收眼底,日落时还有火烧一样的夕阳。 那是她女人最喜欢待的地方。 早上的时候落地窗帘会被他拽开,她得赖一会儿,窝在窗前看会儿院落里的风景,等他已经把早餐都弄好拽着脚踝压过来时,才会正儿八经的看他一眼。 “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她倒是回的坦然。 苏容靳想了一秒,回了个行,又问,“你吃我还是我吃你?” “你那是吃吗?”沉扶星不觉得,“你那是吞。” 恨不得把她抽筋拨皮连血都喝下去,舔唇角的动作就像嗜足的野兽。 苏容靳不反驳,慢条斯理扯开浴袍,自然而然捞着她腰俯下身,唇已经贴上她的唇,又冰又湿,顺着,又到她敏感的腰窝。 完了完了,又要来了。 “苏容靳你别碰我,我真饿了!吃饭吃饭!!别他妈再来了。” 沉扶星心生绝望,连个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瞬间成为他的口腹之食。 而苏容靳懒得回,按着她腰肢,看她爬走,又被自己捞回来,就觉得特有意思。且反复几次,乐此不疲,直至褪去衣物。 他承认自己有一种变态的审美,每每看到她浑身布满吻痕或者凌乱的惨状,都觉得她身上有一种残破的美感,妖气更浓。 十点的时候,太阳就很刺眼了。 新阵地是只挂了白纱帘的落地窗前,苏容靳掐着沉扶星的臀肉,将她整个人托起来扣在玻璃窗前。沉扶星那会儿已经上头了,身体跟他较着劲儿比状态。身体落着潮湿温热的汗水,夹着两个人身上一样的身体乳味道,就是最好的催情剂。 他很烫,她亦是。 恨不得都把自己揉进对方身体中,进去的每一瞬间都很清晰,他的坏习惯,稳准狠。跟打枪一个招式。但干嘛要这么对付她? 沉扶星在被凶狠扩张的第不知道多少下被一记残暴招式搞疯了,略微痛苦的绷直脚尖,明明全靠他支撑,仍觉得随时要倒地。脖子仰成一个极度扭曲疯狂的角度,眼睛充血,无助的颤抖。他太凶,让她在无数次窒息中对天堂的美感触手可及。然而他偏不放过她,在她仰头的瞬间咬上她的脖颈,啃噬,舔弄,像是不知嗜足的野兽。 她是他心中的那只野兽。 她抖的不像话,几次觉得要死,然后等一切回归平静,喘息在床褥上,又突然生出一种近乎偏执的想法:如果非要让她选择一种死法,她希望被他吞吃入腹。 一整个把她吞进去,然后和他融为一体。 他们就该是这样。 这下好了,早饭吃个锤子吃,早午饭只好一起解决了。 家里请来的阿姨早早做好了饭,就等着主子下楼。 终于,临近正午,自家男主人穿着宽松短裤下了楼。 裸着上半身,对她这个老婆子也没什么避讳的。 他脸上有一贯的冷意,煞气总是很重,不会笑似的。看到在厨房打扫的她,礼貌颔首,算打了招呼。 单手开了橱柜门,拿出咖啡豆。手臂撑在柜面,极有耐心磨咖啡。 阿姨忌惮他,总ren不住偷偷观察他,只觉得吓人,满身都是伤疤,肌肉交合处也不放过。脊背上的文身都花了,看不清原本的样貌。胸口也有,到处都是。 感觉到了被注视,他冷不丁斜了斜脑袋,阿姨被吓一跳,手里的盘子啪嗒一声,碎了。 糟。 苏容靳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很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倒不气,更像是被她动静吵到。他喜静。这个事儿刚来那天女主人就交待过的。 她连连道歉,男主人公就两个字,“收了。” 然后又开始专注于跟前的手冲咖啡。 整个第一层都很安静,直到楼梯传来巨大的叫喊声,这声毫无预兆。令男主人抬了抬眼皮。 噔噔瞪几声响,还没瞅见人,只见楼梯栏杆噌噌噌跳下来一个小玩意儿,先是落在吧台,又噌一下落在苏容靳肩头。 阿姨吓一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自家女主人几个大步从楼梯里跑下来,赤着脚,一身刚冲完澡的水汽,浴袍带子都还没系好,边系边往这边大步走。 身后噌噌又跟下来两只萨摩耶,两条笨蛋狗,还当逗着他俩玩呢,一个个吐着舌头去舔沉扶星的腿。 沉扶星表情很气,隔着个大台面的距离,指着苏容靳肩膀上的松鼠,“小七!滚过来!快点!” 又去骂苏容靳,“都他妈跟你学的!首饰盘全给我打翻掉!跑的倒是挺快!” 苏容靳挑了下眉,歪着脑袋去看了眼肩膀上那小东西,嚯,嘴巴里还叼着个耳环。他倒是凑热闹不嫌事儿大,半句话不说,还伸手在小七背上揉了两下。 就跟得到了鼓励似的,小七又从苏容靳肩膀上跳去另一边吧台,哒哒两下,叼着耳环去了沙发。 “小七!” 真气了,表情都变了,就去追那只笨蛋小七。 这下好了,脚底下两只笨蛋也跟着跑来跑去,一个个咬着她浴袍不放,拖拽着,迫使她直接半个肩膀都露出来了。 阿姨看都不敢看,憋笑,看女人被自家的狗和松鼠搞的特别狼狈,几个乱成一团。 而一边沙发里窝着的猫,这会儿睁了睁眼,看着跟前吵闹的场景,慵懒的打个哈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发懒了。 追了几下,实在不行,沉扶星就扯着衣领子去蹬正拽着自己浴袍的狗子,边蹬边喊苏容靳。 “赶紧过来,今天晚上把它俩炖了!” “烦死了!” 她顺手捞过一边桌上放的胶弹抢,开始攻击乱窜的小七。 这会儿阳光特别好,苏容靳八风不动站着,喝咖啡,看着眼前的场景,看自己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被叁个宠物弄的一丁点办法都没有。就觉得特别好笑。 阿姨盯着他的笑容诧异了一小下。 嚯,会笑的哦。 她看着他眉眼温柔的盯着眼前这个场景,顺手捞过一边的冰桶,冲了杯咖啡,在吵闹的怒吼声中极其冷静的回了句,“冰咖啡,快点来。” 阿姨把餐盘理好,看了眼自家女主人的表情,啧,赶紧走吧。 两个人真吵起来是要动刀枪的... 而不知何时起,她发现自家男主人并不是女主人说的那般,而是他的厌恶感比较认生,讨厌近乎全部的闹声,除了一个女人的。 这个女人叫Helen,中文沉扶星。 ... 门一关,苏容靳就抬步往客厅走过去,单臂横过去,从领口扣住一只半裸的乳,把人箍进自己怀里。俯身贴着耳,轻吻一下,声音还带笑意。 “饿了吗?” 沉扶星被他抓的疼了一下,啧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拿枪的手被他扣上,对着正在四处乱跳的小七—— bang—— 中弹。 小七被砸的从柜角掉下去,耳环从口中松开,落地。 他姿态相当从容,扣着她腰肢,又吻一下,“饿了吗?” 沉扶星懒得回他,把他手臂抽出来,低头,抱起地上的萨摩耶开始逗狗。 苏容靳这才意识到一点不对劲。 这女人在生气。 “气什么?”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沉扶星瞪他两秒,从浴袍口袋掏出一张——被咬的很破的纸张。 苏容靳就看一眼就知道什么东西了。 他前一阵做结扎手术的病历单。 被发现了啊。 他伸手,把那东西拿过来,默不作声丢垃圾桶。一丁点心虚都没有。 “你应该告诉我的。”沉扶星不是很满意他的处理方式。 于是瞪他的眼神里有难过,“我他妈的最讨厌就是我自己的男人躺在病床上,而我却还需要别人来通知。” “真的很讨厌。” “我真的烦你了苏容靳。” 她只是想在他每一个难熬的时候,都能给他足够的陪伴。 这个世界缺给他的,她都想给他。 但苏容靳以为她怨自己结扎这个事。他试图告诉她自己的想法,虽然他真的还没学会解释这个词语的真正内涵。 “我们两个不好吗?” 沉扶星皱起眉。 苏容靳接着说,“你如果真喜欢孩子,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 他比谁都清楚他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养育后代这个问题,从来就没想过。 反正他爱的是她,就算是有了血缘也不可能平等对待。 养育一个后代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他不行,他就那么多,本来自己都觉得少的可怜,全给她都觉得亏了她,更不可能会分出来一丁点去爱别人。哪怕那个人流的有她的血。 但如果她真想要一个,就...再说吧。 “你脑子抽掉了吧?”沉扶星掂起抱枕丢他,“你想什么呢你。” 苏容靳躲过抱枕,接着看她,“我很认真。” “领一个?”沉扶星气的肝疼,“你让童童怎么想?”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童星柏和陈擎宇将来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她们是亡徒,本就时间有限,恨不得一天当两天花,只求在余下的时光里能把欠童童的那些爱都给补上。好让他能在他们死后常来看望。 “我告诉你哦,生孩子这个事情,欧不,领孩子这个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正中下怀,苏容靳高兴都来不及。 女人注意力被转移走了,抱着狗子不松手,左边这条揉一揉右边那条亲一口。 他看她,两眼就想亲。 老毛病,愿意干的事儿她也拦不了,把人按沙发上开始亲。 “别亲我!” 他就笑,扣着她亲。 亲完沉扶星怀里的狗子被她丢他怀里,他笑了下,看着她,抬手要去给她擦嘴角的水渍。被她躲开。 “别碰我。” “抱你的狗,要摸去摸它。” ... 晚上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去海边遛狗。 明明当初狗是她非要养的,这会儿撒手倒是挺舒坦。 就顺着河岸小道遛,牵着手,偶尔会逛逛路边的小店。 买了盒蓝莓,意外的很好吃。 沉扶星走了几步,在一处停下,咬着蓝莓,看了眼路边的花。 “是不是有点儿蔫儿巴了?” 苏容靳拽着狗,嗯一声。心下已经开始计划着回去联系下头的人修一下这些花了。 “你尝,这个蓝莓挺好吃。”沉扶星说着,踮脚塞进他嘴巴里,还得逼他嚼下。 好吃吗? 好吃。 好。 于是第二天,院墙那一小片空地种满了蓝莓树。 矮矮的一大簇,看着就喜人。 但是这玩意儿也不是都是好处,比如隔壁的苏斯就老翻墙过来偷果子。于是沉扶星在养猫养狗养松鼠之余还得兼顾家会不会被偷。 ... 每周沉扶星都要去一次教堂祈福,苏容靳就远远站着,什么都不干,就只看着她。 买了块儿地,做了个训练场,她现在打枪的姿态已经很像他了,一看就知道是苏容靳的门徒。 偶尔他会训练她,用丝带蒙上双眼,听音辨枪已经不再是他对她的要求。她现在枪玩儿的炉火纯青,准头越来越好,当初没学会的莫桑比克射击法是她玩的最溜的一种。后来苏容靳还教给她了一些别的射击法,比如丛林里正身对敌火力压制最好的马盖普射击法、窄间击杀的CAR射击法...他把这些射击法的各种用途以及适用的角度,场合,最常用的枪型都教给她,可是她最喜欢的还是莫桑比克。 “看准了。”苏容靳从沙发上起来,顺手把酒杯搁在茶几,从身后把她拥住,斧正她不正确的姿势,捏着她臀部,爱不释手。 “啧。”沉扶星把他手顶开,“说好的练枪的时候不动手动脚的,你怎么...臭毛病。” 苏容靳不管不顾,揉几下还伸进去了,用两根手指把她弄的一丁点儿硬气都没了。 最后抽出,看她身体瘫软在自己脚边。 蹲下去,扣住她侧脸,指节习惯性抚弄她颈肉,要亲,要咬,要把她所有含情脉脉吞进去。 “要吗?” 点头,声音很哑。沉扶星把手探向他,“要。” 傻子才不要。 但他手臂横过来,扣住她,吻她唇。 “练好给你。” 靠。 他会身后的休闲区坐着,翘着腿看她练,偶尔会看她,偶尔会喝酒。她让沉扶星盯着对面,会出现一个目标物,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快速将目标物击败。 很快,沉扶星就捕捉到了窄墙面间冒出来的目标,红色激光,快速近身移动。她反应相当迅速,无论躲避还是攻击换弹都很麻利。 她输了。 呦。 不服气。 她表情很不爽的朝沙发走过来,拽开他手臂,窝进去,就着他手里的杯子喝了口酒。 “不可能。”沉扶星皱眉,“我用莫桑比克就没输过。” 速度她在线,躲避和方法她也有。 不可能输。 苏容靳揽着她,掂出ipad给她调录像,然后暂停在一个画面,指给她看,“狭窄空间。” 滑向下一帧,点,“多角度出击。” 看着她。 沉扶星啧一声,懂了,该用CAR射击法。 她总是这样,条件反射出来都是莫桑比克,其实没什么大作用,因为她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已经用不着武器。 但不行,这种习惯和居安思危思想已经融在他的血液里了。两个人有事儿没事儿还得来场比赛,看谁打动靶脱靶数最少。 赌注是床上的主动权。 沉扶星老输。 “白教了。”苏容靳按着太阳穴,把ipad按灭,语气不很好,“你以后别让我教你别的了,就可着这一种使劲儿用。” 沉扶星也不气,反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莫桑比克这一种吗?” “因为这是你教我的第一种。” “我有一种很糟糕的物品喜好,就是我爱上的第一种,我会一直爱下去。” “苏容靳。”她看着他,吻上去,“你也一样。” ... 沉扶星最喜欢苏容靳的两种状态: 一是认真做事,主理生意,练枪打靶,或者远远看着她。 二是认真做她,床shangchuang下,沙滩海水,或者自家游泳池。 而恰好他这人活的只有这两种状态。 他有无数种让她爽的方式,凶狠残暴或者温和,她都是极爱的。 苏容靳有时候觉得她像个斗士,又像施法的祭司。特别是在夕阳下,她窝在沙滩椅上,翘着腿看无边无际的海岸线,或边褪下衣物边走向海边,chiluo的身躯被金光色的阳光照着,镀了一层金。 他原来总觉着她是要来拯救自己的,天使不都带着光环吗? 但直到某一刻,他看着她一点点落如水中的身躯,半湿的秀发贴在chiluo的脊背,半落的蒲团,冲着他笑,挑眉。喊他苏苏。 他发现他什么都听不到了,连话都说不出来,满脑子都是她在泛着波光的海里,冲他笑,喊他的样子。 那种感觉,他形容不上来。 只不过从这儿开始,他明白了:她不是来拯救他的,而是来讨伐他的。 当祭司和斗士带着咒术和刀剑出来施法的时候,她的目的其实是讨伐坏人。他坏,所以被她讨伐入圈画的结界里。 他想明白了。于是主动褪下衣衫,褪下无数束缚自己的东西,赤身裸体走向未知的结界。连什么开场白或者求饶的托词都没想好,他只是带着赴死的心走过去,却没相到竟得到了她的吻。 他整个人血液都被她控制住了,抽身将她扣入怀里,凶狠的送进去,在夕阳即将落下的时候,喘息交迭,海水融着身躯,他将她黑长的发丝拢在耳侧。 从此以后,他只做她一个人的囚徒。 番外二 苏容靳从没改变过关于不要养育后代这个想法,日子过的很慢,他们很幸福。 直到有一天,他因为身体毒素积攒过量倒在只有他自己的地下酒窖。医生提醒毒品和药物都不能过量,他毒龄太长的话活不久的,寿命会极度缩减。 虽然他自从有自控力起就刻意用麻醉药物替代了毒品,也控制用量,但是药叁分毒,药物残留对身体杀伤力巨大。 而就是这次生病,真真切切的让他的想法产生了改变。 于是开始尝试戒毒,难,真的难。 电影里所有的那些戒毒成功的都带了无数的美化成分。 真正戒毒的人,都会被无限的痛苦绝望,难熬和苦楚给击退,就算是经过训练的缉毒警察招上这玩意儿也戒不掉,死路一条。 最痛苦的一次戒断反应。zuoai的途中毒瘾复发,苏容靳开始在她身体上颤抖,开始掉落无限的汗水,无数蚂蚁啃噬着他的心智,头皮撕裂般痛苦。像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奇痒难受,脑袋和手臂控制不住的敲打脑袋,骨头和牙齿连着筋络被撕裂一般疼,就像是利刃穿过大脑。 他跌伏在她身上,眼眶是撕裂般血红,他像困兽,撕咬着自己的手臂。 仅存的一丁点理智让他拼尽全力将不顾一切拥抱他的她给推开。 他嘶喊着,“滚!” 他已经不允许自己伤害她一点。 沉扶星明显被吓到了,她跌在地毯上,看他撕咬着自己的手臂,咬紧牙根抱过去。 “苏苏!苏苏...” “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她也开始颤抖,捧着他的脸,在他无助的嘶吼声中也跟着红了眼。 此刻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在苏镇黎身上多刺几刀。 她试图让他吞下戒毒药物,然而他在崩溃边缘,因为戒断反应而出现了幻觉。 是苏镇黎冲他交代杀人计划。 是变态男人狰狞着笑将他压在击剑室的垫子上,还要嘲笑他的不知好歹。 是苏汶英,透过笼子笑着喊他。 “Andrew...” ... “37号。” “晚上九点来击剑室找我。” “你听话,听话让我玩玩。听话就不会痛。” “靠!怎么没完几下就不行了...” “喂!滚起来!别特么装死...” ... “记得吗?” “你那个时候才八岁,连性器都没发育完全...你的身体很敏感,我只是弄了你一会儿,就差点把你玩死...” ... “这是对你的惩罚,36号是因为你死的。” “你看好了。” “看好他是怎么因为你死掉的...” ... “Andrew...” “你应该听父亲的话的,只要你听他的话,他就不会把你锁进来.” “Andrew..” ... “闭嘴——” “闭嘴——” 苏容靳瞬间爆发,在无数个过去的片段中分不清真实和虚幻,他猛地扑过去,掐住这个人的脖子,双手交叉,最快的死法。 但身下的人不挣扎,她鼻腔冒出一些细微的声音,直到手被滚烫的温度浇灭,一声近乎绝望的呼喊。 “苏...苏...唔...” 当场崩溃,他一瞬间的清醒,回归现实,却看到自己深爱的女人差点死在自己身下。 他瞪大眼睛,跌倒在地板。 根本不敢看她,快速跑进浴室。 沉扶星眼前全部都是火星,她真的差点死掉,但这个不重要。 生死都不重要了。 她就想和他在一起。 她发疯一般的在屋子里翻动,找戒毒药品,却被浴室里巨大的声音给吸引过去。 等她用枪打开门锁冲进去的时候,他就缩在浴缸里。 那么大的浴缸,他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唇瓣苍白,手臂全部都是咬痕。 冰水令他的理智回归了一些。 看着她,看着她,默默的红了眼。 他把她认出来了。 他把她认出来了。 他在向她道歉。 对不起了宝贝... 可是沉扶星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她不管自己现在是否赤身裸体,是否脖子都是痛的。她扑过去,抱着他,含着戒毒药物,吻上,用舌尖送入他的口中。 他身体很烫,但一直喊冷。 而她抱着他,不管他是否撕咬着自己的脖子,肩膀,胸口,是否将她翻身压入水中,凶残的冲撞。 她就只是抱着他,痛到极致的时候会咬回去,喊苏苏,但一句疼都不说。 因为这些恶心的药物,她的苏苏已经不心疼她。 抱着他,在他意识逐渐回归的时候吻他,说对不起。 是她太贪心了,她不该让他戒毒,不该让他承受过吸毒的痛苦之后,又一次尝到戒断的痛苦。 第二天,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转战到了床上。 苏容靳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面前的她。 她满身都是咬痕,下身撕裂,唇角和脖子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乳也被他咬破了,全部都是他伤害她的痕迹。 沉扶星醒过来的时候,他看着她,想要抱她,可伸过去手,她条件反射就是躲避。 这是一种应激性的恐惧,是她大脑休息状态下条件反射的行为。 因为她在他敞开的怀抱呆在原地的第二秒就抱了过来。 她抱着他,喊他苏苏。 “我错了。” “我真错了,我不应该这么贪心。” 她弯着脊背,将泪流满面的脸搁在他手掌,她蹭着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温柔。在示弱。 那是他戒毒第二次,差点复吸。 第叁天,苏容靳收拾行李,准备住进几十公里外的苏亚丁那里。 他不能离她太近,会伤她。 他离开那天,沉扶星一时兴起给他画素描。 他身体还没恢复,窝在沙滩椅看报纸。 而他的宝贝,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立着画板,画他。 沉扶星穿着单薄的沙滩长裙,踩凉拖,露出来的脖子手臂都是伤口,她翘着腿,戴着宽檐帽,左手掐着烟,万种风情。 “喂,苏容靳,你能不能笑一笑。” 努力了,但他依旧笑不出来。 于是这副很一般的肖像画里的男人,是不笑的,他严肃,悲悯,在无限的绝望痛苦中,只看这个女人。 沉扶星去他身边,窝在他怀里,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海岸线。 “苏苏...” “嗯?” “你会不会想我?” 她没这么认真的问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和她都不习惯矫情,会相当自觉地将‘我想你’虚化为‘我想caoni’和‘我想和你做’。 苏容靳问她,很温柔,“我现在已经开始开始想你了。” 宝贝。 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沉扶星一瞬间心都要碎了,苏容靳却掂着她画的这副并不那么好看的素描,它线条粗劣,黑沉无趣,怎么看都很差劲。 但他掂着看,决定就它了。 他要把这张素描裱起来供在那里,等他百年之后要把它挂在墓碑上。 沉扶星从未抱怨过什么,她已经见过太多次他毒发的场景,次次心痛,次次绝望。 于是当天夜里她做了一个决定。 身边的男人熟睡,她从床上起来,踩在他特地为她选裁的地毯上,偷偷溜出屋门。将他的行李箱拿回衣帽间,一件一件放回去。 他吸食的药物都在单独的房间,这是他留给自己的退路,也是她留给他的退路。自从伤害她之后,他的意志出现了摇摆。他本是一个意志力极强的男人,却也只是个凡人。他不得不承认,戒断反应是痛哭的。 沉扶星溜进去,跌坐在地板上,打开柜门。看着里边的物品,无限的绝望和心痛。 她见过无数种死法,吸食毒品是最恐怖的其中一种。 她太难过了,难过到只要想起那些人因为毒瘾的痛苦的样子会出现在他身上就觉得痛苦。 房间里昏暗,角落里摆着的巨大鱼缸里养着他的爱鱼。 有充氧的水声,很轻。 她身上的真丝吊带裙办掉,肩膀脖子上都是他的吻痕,她鼻尖很红,眼眶也红。她很怕,真的很怕,有无限的恐惧和懦弱。 但她还是打开了柜门,颤抖着手臂,青白色的体色,她打开盒子,取出里边的注射器。 盯着,就想起来无数次他痛苦的样子。 幻想着他在遥远的苏亚丁那边,会孤零零站在海边,很枯瘦,望着她,喊她名字。 只要一想到他抱着她说想她的样子就要心碎了。 于是她把眼泪擦干,取出针管,在手腕绑上止血带。 咬开注射器的盖子—— “你要干什么?” 是他的声音,相当平静。 但她知道,他压抑着暴怒,压抑着shouxing,压抑着要收拾她的冲动。 于是眼眶瞬间红了,她结结巴巴,藏都藏不及。 而他赤脚走过来,站在她跟前,垂着脑袋,质问她。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开心?” ... “你没有看到我多痛苦吗?” ... “说话!” “沉扶星?!” 他揪着她,把她抵在桌子上,质问她,“我在问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想我和你一样痛苦吗?” ... 她突然的崩溃,抱着他,“我错了我错了!”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死去。” ... “我没你真的活不下去...” ... “我努力了啊...” 她努力了,但只要一想到没有他的生活,就,觉得要死掉了。 苏容靳原本凶残暴怒的表情瞬间被击溃,他眼里流露出一种很难形容的心痛,猛地将她抱在怀里。 他们癫狂,激吻,喘息,交融。 在无数次登顶的kuaigan里,尝到了幸福的味道。 她一遍遍喊他名字,而他一遍遍弄她,恨不得就死在彼此的身上。 ... ... 位于中国、哥伦比亚的各个基金会。从四年前开始,几乎每年都会收到几笔巨额捐款。 总是备注要捐往的部门,例如教堂孤儿院和戒毒中心。 没人知晓这巨额捐款的来源,只知道一个虚假的备注,查无此人。 ... 那是八月初的开普敦海岸。 沉扶星和苏容靳驱车接回了童童,又是一年,他再次见到了自己远在大洋彼岸的另外一对亲人。 他们将他安置在苏斯的家里,甚至不让他靠近房子的二层。 Aden和Juan时常进出家门,短短两周时间,他们进出频率越来越小。 沉扶星经常会来隔壁看她,不见那个坏男人,也不是不见,是少见。 半个月之后的某一天,他被准许回了家。 那是他最爱的阿星,难得说要给他们做饭。 童童十岁,窝在软沙发里抱着狗子玩,这两只狗是他去年来的时候买的,他希望他不在的日子,它们能陪伴他们。 “这个叫小五,这个叫小六。”他指指那只松鼠,“这玩意儿叫小七。” 又指着窝在一边的懒猫,“它不会叫小八吧?” 沉扶星当时正在切菜,阿姨在一边帮忙,听音抬头,嚯一声,“确实。” ... 不对劲儿啊... 童童噌地一声站起来,指着自己,“我不会排第四吧。” 点头。 沉扶星揪了片柠檬含嘴巴里,指了指落地窗外隔着院墙偷吃他们家蓝莓的苏斯,“哝,他排第二。” 嚯。 都是她儿子吼。 童童就知道,沉扶星的那个坏劲儿不可能收敛。 他跟沉扶星拌了两会儿嘴,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而沙发的这一边,一个男人穿着宽松的花色短袖衬衫,藏青色休闲裤,正窝在沙发里看报纸。 怀里还窝着一只懒猫,懒猫窝在自家主子怀里,舒服的不得了。 苏容靳偶尔会抬头看不远处的餐厅,偶尔会因为他们笑,偶尔看着落地窗外自家邻居偷东西去追人小姑娘的场景,就觉得平静。 阳光照在他身上。 暖暖的。 终于。 他在无数次的黑暗里,找到了自己的太阳,再一次被温暖和阳光庇护。 ... 夜里,书房亮着昏暗的灯光。 苏容靳叼着自家女人卷的手工烟卷,慵懒的坐在沙发里。 他从手边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望着里边的针管凝滞了几秒。 直到自己女人喊声传来。 他换了个姿势,等着女人坐进自己怀里。 沉扶星端着水进来,强迫他喝下。 男人最近有点瘦,但没关系,给她点时间,她会把他养胖的。 “对了,”沉扶星玩着他喉结,坐在他怀里,把一份合同递给他,“这个要签字。” 苏容靳看了眼,掂起签字笔。 沉扶星摸着他胸口那个文身,文的是她。 “想去赌场玩。” 他说好,“摩纳哥?” 点头,“带上童童。” “不带。” “干嘛啊,你别告诉我你又要放他一个人。” 苏容靳默认。 “喂...苏容靳你这样真的很...不要脸。” 不要脸就不要练吧,他要她就够了。 笔轻轻放在桌面,他把她压过去,用牙齿啃咬扣子。 “别吵,” 他要操哭她。 他必须这么做。 ... 而他们的旁边,香炉烧着火。 一根针管正被灼烧着... ... 这是一份寄往哥伦比亚的捐赠书。 落笔很俊逸。 男人的笔法... 中文,扶苏。 编外篇之陈擎宇 龙脊洞。 上了几层楼梯,左拐进一胡同口子,再往前走,一栋十来层的筒子楼。 “是这儿吗?” “这破地儿我家狗都不乐意住。” 陈擎宇低头瞅了眼手机的导航,左转右转,看箭头。 没错啊。 “走,就这儿。” 走廊窄小,天井倒是挺大,从底下网上头看过去,坐井观天既视感。跟个笼子似的。楼梯扶手涂着绿漆,潮湿,墙壁贴着乱七八糟的小广告。重金求子,卵子交易,高额放贷,催账收账 “妈的!这他妈还有人卖精子!”陈擎宇旁边的男生拿手机电筒照着墙壁骂了一句。“这什么地儿啊!” “你爸现在玩女人都不挑了吗?” “滚蛋。” 拐角有电箱,一层两个,东西两头各一个。 上到楼层,先打听了一大圈,在一房间门口停下。 走廊特窄,就这门口的窗户下头还得搁俩矮柜,脚底下墙根搁着几盆花。叫不上名字那种,红红绿绿的。俗气。 陈擎宇顺着窗户往里头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窗帘拉得死死的。灯不亮,估计没人。他思考两秒,战术性后退,隔着一米来多的距离。 点一根烟,咣一脚,门就被踹开了。 往后的一段时间,几个十七八的男生,血气方刚,掂着棒球棍在屋子里一通乱砸。 隔音效果不好,周围上下邻居都探出来脑袋看热闹。又见怪不怪嘟嘟囔囔的缩回去睡觉。 陈擎宇就靠在不远处楼梯口,垂脑袋打电话,语速缓慢的威胁着家里的那不安分的父亲。 咔一声,点烟。 “你管我咯。” “你耍一个我搞一个。” “试试就试试。” “给你听听音儿?” 说着,手机拿远,凑近房门口。 巨大的声音,屋子里滚出来一个玻璃器皿,他看一眼。 烧杯。 一皱眉,眼瞅着烧杯顺着他跟前咕噜咕噜的滚过。 哒—— 一只脚,人字拖。赶在他抬脚要踢之前把烧杯拦了。 紧跟着一人蹲下来,两根手指掂起烧杯,看他。 “嘛呢帅哥。” 穿宽松的T恤衫,短裤,人字拖。个子不低,扎马尾,掂着塑料袋子,笑着看他。 后顺手把烧杯搁窗台上,探出头往声音来源处看了一眼。 “嚯。” 咣——— 一破旧厚重的笔记本电脑被生生砸出来。 姑娘这会儿才收回视线,问他,“那家人欠你钱?” 陈擎宇,“偷人。” 紧跟着解释,“当小三,把人正室气流产了。” “是这样啊” 姑娘点点,瞥嘴,摆出‘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然后靠在他身边的墙壁,顺手从口袋抽了根烟,折手塞嘴里。 “帅哥,借个火” 陈擎宇单手插兜,掏出打火机,点火。 姑娘把他从上往下撂了一眼,“重点高中的?” 他嗯。 姑娘就不讲话了,还跟他一起听里头传出来砸的稀巴烂的声音。 直到凌晨两点过一刻。 楼梯传来轻微的走动声,一女人,掂着高跟鞋夹着手机往上走。拐角处,瞅见这俩人,愣了一秒,果断挂了电话。收手机,往上走。 他才看清这女人长相。 媚的那种,特有女人味儿,吊带紧身裙外头裹了一大外套。 赤脚踩楼梯,到两人跟前,顺手两下把俩人嘴巴里叼的烟抽走,按灭,丢角落。 一声轻微的责备,“我说话你不听是不是?告诉你抽烟不好。” 陈擎宇眼没拽开,看这女人越过他往前头走,身边的女孩也笑,笑出声那种,抬后背,跟上。赤脚,踩着一地的废墟,期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底板一股血流出来。 他不知道怎么的,就也跟了过去。 女人站在门口,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抿唇,没吭。 脚边跌着个厚重的笔记本电脑,她蹲下去掂起来,侧身用掌抚了抚女孩的后脑勺,“姐再给你买” 两个女人,一高一矮,一妩媚一冷清。在矮屋檐下,在废墟下,在一通乱砸下轻声交谈着。 女人哄着女孩,女孩的周身却散发着冷意和杀气。 偶尔望过来,女人看着他,总像是看一个物品。 这种场景对陈擎宇的冲击力有点大,他挪不开眼,在女人轻飘飘投过来的视线中狼狈的避开视线。 她眉头一挑,听男生喊出来一伙兄弟。 勾唇。 在男生准备逃走的背影下喊了句,“喂。” 他一顿,扭过去。 童星柏面无表情,却掏出手机,问他,“你爸叫什么。” “姓陈吧。”沉扶星用脚蹬了下门口被踢坏的花盆,看他,“校牌上不写着呢?” 陈擎宇没吭声,沉默地看着那个女人。 隔着几步的距离。 几步的距离 她想了一下,翻了翻手机的通信录,人太多,搜索陈。不多不少正好三个。 他看着她,看她指节滑动,挨个都拉进了黑名单。 没一丁点犹豫 那是不知道事情过去了的第多少天。 天气渐寒。 凌晨两点。 噔噔噔上楼梯的声音,伴着偶尔的干呕。昏弱的灯光在头顶亮着,灼烧着。昏暗的灯光照不清地板,一身疲惫的女人,因为怕扰民连鞋子都不穿。掂着高跟鞋,脚背冻得通红,夹着烟,偶尔吞一口。歪歪斜斜靠在门框,鼻梁在灯下一片阴影,唰啦啦的掏钥匙。 左捅右捅,找不准锁孔。 就是这会儿,黑暗处走出来了一个男生,校服,单肩背包,外套松松垮垮搭着。他看起来等了很久,表情有些麻木且复杂。 隔着一段距离,女人嘟囔了一句,“怎么打不开” 就看了他一眼。 然后是几声脚步声,一只手,冰凉,凑过来的身体也病。手掌扣住她手‘咔’一声,开了门。 女人就是这会儿才抬头看着他。 昏暗的灯光,在他们头顶亮着。 偶尔电线短路会闪几下,不清楚 然后女人缓缓地笑,问他干嘛不讲话。 “你干嘛来找我。” 他没吭,盯着她。 “你干嘛来找我?” 又干嘛一句话都不说? 她再问一次,他才开口,“微信通过一下。” 女人笑着看他,没应允的打算。 灯光照在她脸上,极度的疏远。 长达几秒的对视,陈擎宇抿唇,妥协,“我赔你钱。” 女人这才开心起来,揪着包袋晃两下,开门进去。 临了,隔着门框当他面点了接受好友,又点了收钱。 不少钱,女人开心了。 开心了才愿意搭理他两下。 “等多久了?” “……” “要不是我这儿破就请你进来坐会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说着,轻飘飘关了门,一句再见都没有。 那个时候,陈擎宇看她的目光相当复杂,因为相当复杂,所以怎么开口都很煎熬。 陈擎宇没站多久,一身暖过来一身冷回去,下楼时盯着手机微信界面,点了支烟。 对方收了钱。 也不算徒劳而返。 他没犹豫多久,往那头发了个消息。 ——晚安。 一愣。 没能发出去的消息。 红色的感叹号,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她不会再爱人了 他一直都记得的,她肩膀上那副纹身。 黑色的蝴蝶。 诡谲又妩媚,刺眼。 直到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他再次在父亲金屋藏娇的住处见到了她,顺着长梯翩翩而至。是他父亲不受宠的情人。 喊了句‘你好。’ 对他笑,又对他视而不见。 吻他,又把他当成一个物件。 勾他做爱,又半句不提爱。 于是往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在这个女人身上跌了无数次的跤,鼻青脸肿,粉身碎骨,又念念不忘。叫他筋疲力尽。 他在手臂内侧也纹了一副纹身,蝴蝶,白色的。 那年才十九岁,他踹开了一个妓女的屋门,爱上了他父亲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