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这一世，情深缘浅》


 第一章 楔子

    年少时的记忆，总是模糊又清晰
    年少时的心动，随风飘散，却依旧埋下了种子，多年之后在心中生根发芽
    年少时的爱恋，美好的不像话，美好的像童话
    年少时的离别，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年少时的爱人，无论岁月流逝，依旧在心底，佔领着无人可以替代的位置
    *姚歆睿：
    13岁的姚歆睿，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校园里的红人。
    优异的成绩，开朗阳光的个性，出类拔萃的处事风格以及广泛的兴趣爱好，都成为了当时许多孩子羡慕却遥不可及的榜样。
    姚歆睿因着那时校里校外的各种经歷，儘管年少，就已显现出了不属于小女生的干练与果敢。小小年纪的她有着足够的魅力让她成为校园领袖。
    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心甘情愿聚在她身边，拥护她，支援她。仍然十分少年气的她，已然有了强大的气场，吸引着眾人。
    然而，她却最爱不怎么符合她气场的紫色。
    她说，因为那是梦幻童话的代表色。虽不与外人道，可她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相信童话，拥有一颗赤子之心，静静地等待一段完美爱情，不被世界所改变。
    *贺佳琪：
    那时的贺佳琪，则是另一个版本的校园红人。
    十三四岁，正是情竇初开的年纪。贺佳琪在校园里的爱情故事早已被许多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的女生们传的沸沸扬扬。
    就连从来对八卦不感冒的姚歆睿都曾有耳闻，可耳听为虚，因此不以为意。
    即使这样，贺佳琪并没有成为老师眼中早恋的问题学生，反而她的成绩一如既往地名列前茅。
    偶尔打理一下班级校园事务，也是游刃有馀，有着姣好面容的她，总是成为许多女生羡慕嫉妒恨的物件，更是许多男生心目中的完美女神。
    贺佳琪的性格，文静内敛，永远带着舒适恰当的微笑，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有着严格而良好的家教。她无论是站姿还是坐相，都让人对其无可挑剔。
    贺佳琪喜欢蓝色，简单纯粹，紧张的时候，看一眼天空，都会让她瞬间镇定下来。
    她不在乎别人的流言蜚语，也不在意他人的有意中伤，只希望安心做自己。
    可真的当她遇到她在乎的人事物，总会拼尽全力，主动争取。勇敢而无畏，与她恬静安静的性格形成强烈反差。
    与一人相遇，相爱，相知，相伴，是每个女生年少的梦想，贺佳琪也不例外。
    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得一人，简简单单，平平安安，随时随地都可以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十三岁的她们，一动一静，当紫色与蓝色相遇，幻化成了神秘的紫罗兰。
    那么当她遇到她，又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呢？

 第二章 初见

    *13岁的某一天
    那一天下午，姚歆睿像往常一样习惯性早早地来到学校。
    平时黑白灰为主基调的她，破天荒地穿了一次紫色连帽夹克，纯色牛仔裤配着白色耐克运动鞋，普通的搭配在她身上却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从儿时开始，姚歆睿的父母便把最好的资源都用来培养她的特长，爱好和性格，各式各样数不清的培训课程，只想让她全方面发展。
    父母的宗旨就是但凡她喜欢的，一律不反对；但凡是她厌烦的，一律不强求，但所有的兴趣爱好一定要接受正规训练。
    父母坚信姚歆睿是一张白纸，绝对不可以胡乱涂鸦。
    这也造就了姚歆睿的亦静亦动，刚柔并济。无论是体育运动，琴棋书画，亦或是诗酒花茶，都十分擅长。
    这也使得她的体态轻盈，虽还不能用高挑性感来形容，却已然亭亭玉立。清爽的短发，总是带着淡淡如暖阳般的笑容，站在人群里也格外显眼。
    「hi，姚歆睿」，隔壁班的同学朝着她挥了挥手，虽然并不太熟，但她出于礼貌地停在了楼梯间，冲着同学笑笑说：「下午好。「
    同学打过招呼后，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姚歆睿的衣服，姚歆睿不解。为了缓解尷尬地问道：「怎么了吗？我衣服上不会有污渍吧？」
    同学急忙说：「没有没有，就是觉得这件衣服有点熟悉。」
    姚歆睿内心里疑惑了一下。「不会吧，这件衣服是周末和妈妈逛街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欢，才买了下来。今天还是第一次穿。」
    姚歆睿笑了笑说：「哦，可能是在商场里看到的也没准儿。」
    同学想了想，轻拍了一下脑袋突然说：「不对不对，我知道了，我们班的贺佳琪今天上午也穿了这件衣服。」
    姚歆睿无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想，「贺佳琪？好像没什么印象呢。」
    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不可能吧，你肯定看错了，怎么可能这么巧。」
    然而，巧合永远都不会只发生一次。
    姚歆睿背对着楼梯间，註意到同学的视线不知为什么跨过了她，落在了她的身后。
    几秒后，惊讶地对姚歆睿说：「喏，说曹操曹操到，你自己看吧。」
    顺着同学的视线看过去，姚歆睿看到的是一个背影，站在教学楼外和担任值勤生的学妹做交接。
    干练的短发，紫色连帽夹克衫，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
    看到贺佳琪背影的那一刻，姚歆睿有一点走神，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同学轻轻喊了一声：「贺佳琪。」
    贺佳琪转过头看了一眼姚歆睿，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尽管贺佳琪没有和姚歆睿接触过，却也对她有所耳闻。贺佳琪接着对着同班同学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贺佳琪给姚歆睿的第一印象：淡然，甚至是有点冷漠。
    结束了交接工作，贺佳琪也走进了教学楼。
    一旁的同学有点兴奋地说：「我说的吧，怎么这么眼熟。哇~~你们两个真的好有缘哦，居然穿了同款，还是一样的紫色。」
    姚歆睿和贺佳琪听到后，都轻轻笑了笑，同时摇了摇头，各自走进了不同的班级。
    尽管两班相隔的只是一个楼梯间的距离，两人一直以来也是没什么交集的。
    走进班级的姚歆睿，闷闷地念叨了一句：「真的是好巧呢。」
    她却没意识到自己发出了这样的感慨，静静地坐在桌前，打开《读者》阅读起来。
    贺佳琪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莫名地觉得好像紫色也挺配姚歆睿的。平时偶尔校园里看到的她都是简单的黑白灰，今天的紫色确实为她开朗阳光的个性增添了一丝神秘。
    这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改变当时两个人的轨跡。姚歆睿与贺佳琪依旧如两个自转的星球，行走在自己的轨道里，互不干扰。
    但那却是姚歆睿第一次对贺佳琪这个名字有了印象，之后校园里的偶尔碰面，也不过以示礼貌地点头之交。
    初中的最后一年，姚歆睿依旧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不仅是各科老师眼中的宝贝疙瘩，还是学妹学弟的目标偶像。
    中考即将来临之前，功课越发紧张些，少男少女懵懵懂懂的爱情萌芽也愈演愈烈。
    姚歆睿自那次巧合之后再没听到有关贺佳琪的任何，直到有一天的课间，班内同学和隔壁班的男生女生起哄式地吵闹吸引了姚歆睿的註意。
    不爱八卦的她慢慢地从习题册里抬起头，发现班里同学都跑去了楼梯间。
    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姚歆睿却了然于心地想着，可能又不知道是谁表白了谁，谁接受了谁吧，这个备考阶段的同学们都只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激动万分。
    成与不成，也不过是大家课前午后的谈资消遣，听到外面的喧闹也就见怪不怪了。
    其实最后，谁又会为了谁一往情深，始终如一呢？毕竟现实不是童话故事--公主和王子过着永远幸福的生活。
    姚歆睿虽然期待完美爱情，却对待感情尤为认真，从不轻易动心。她对待追求自己的人礼貌而平淡地拒绝。成熟一些的男生最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好哥们，不成熟的也就避而不见她，甚至去追求自己的好友来吸引她的註意力。
    姚歆睿曾认为年少的爱恋，最终都会如风消散，多年之后，都不会记得曾经的心动瞬间。可是，姚歆睿自己其实就是一个情种，隐藏的比较好罢了。
    待班里同学都陆陆续续回来后，姚歆睿从他们的交谈中偶然地听到了贺佳琪的名字。
    原来，贺佳琪貌似与前緋闻男友分手，另一个男生便立刻站出来当面示好表白。
    贺佳琪在所有人面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表白，好事者们唏嘘不已，惊动了好几个班的同学围观。
    姚歆睿低下头再一次埋进习题册里，却怎么都没办法集中註意力。
    「贺佳琪？那个和自己撞衫的贺佳琪？这个人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情史和过往啊？」想着想着，姚歆睿却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贺佳琪的过往和情史就算再多，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两个人如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呢。」
    姚歆睿使劲摇了摇头，强迫性地把贺佳琪的名字甩出了脑海。
    一转眼，中考结束。
    姚歆睿以优异成绩考入省重点尖子班，学校把最好的教师和资源都配给了这个培养未来名校新星的摇篮。
    当然，贺佳琪也不例外。
    那次偶然的撞衫，成为了她们在初中时光中唯一一次交集。
    那时的她们，从未想过也并不能预料，两人竟会成为彼此心底里最深处的秘密。

 第三章 重逢

    *15岁
    高中，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对于姚歆睿和贺佳琪来说，她们的命运罗盘开始转动，两条平行线渐渐有了下一个交点。
    有人说过，「人世间的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她和她，那一年，15岁，再次相遇。
    *姚歆睿
    对高中生活充满了期待的姚歆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父母想要让她走读的计划。
    她想要一个人去适应完全陌生的环境，开啟一个崭新的人生阶段。
    虽然父母的提议她很心动，因为走读可以有许多和父母相处的时间。
    姚歆睿很小的时候，父母的工作极为忙碌，时常不在身边，也就使得她慢慢地越来越独立。
    刚开始的时候，年幼的姚歆睿很委屈，抱怨爸爸妈妈不似其他父母那样陪在孩子身边。
    后来渐渐习惯成自然，她便也不再苦恼，反而锻炼了她超强的独立自理能力。
    如今十五岁的她更不需要父母操心，遇到人事物，独立思考，自主决定。拒绝父母提议，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她更想要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磨练一下自己，让自己为未来打好基础，尽快融入集体生活。
    姚歆睿甚至在爸妈面前夸下海口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高中三年，我一定不会走读的！」爸妈只好无奈地接受：「什么时候想回家了，随时去接你。」
    开学报道当天，爸妈略有不舍的把姚歆睿和她的日常生活用品一起「运」到了学校。看着其实还是孩子的姚歆睿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新的主场。
    几秒之后，姚歆睿妈妈红着眼眶对着姚歆睿爸爸说：「你说这么多年，我们尽可能地培养她独立的个性，就是为了她可以早早独立。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准备好了，我们却没准备好放手。」
    姚歆睿爸爸偷偷瞄了一眼姚歆睿，搂着妈妈回到了车里说：「算啦，孩子大了，总会离家的。况且过一段时间，功课紧张，她可能就想家了呢，那时候我们再接她回来。」
    姚歆睿在新的寝室利索地打理好一切，给妈妈发了信息以示安好，便走去教学楼找班主任报道去了。
    省重点尖子班的班主任名声在外，口碑全省闻名，不仅教学实力没得说，更是出了名的严厉。
    姚歆睿早就听说过这个老师，打从心眼里佩服，却也有一点点紧张。
    从小就被各种老师捧在手里的姚歆睿，偶尔在校园里恃宠而骄，耍耍小脾气，却因着各种宠爱享受着特殊待遇。
    如今遇到这个新班主任，她心里还真有点打鼓，想要早早地去报道，不希望留下坏印象。
    姚歆睿轻松地找到了她未来学习生活的教室：高一一班。顺着视线看过去，班主任在教室中央正襟危坐，等着学生们来报道。
    班主任姓蒋，看起来四十五六岁，个子不高，身材匀称，姣好的面庞与精致的妆容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总是带着和蔼的微笑，可是眼睛里透露着的严谨和睿智，让人肃然起敬。
    姚歆睿不知怎地就很喜欢班主任的气场，感觉和自己的性格很搭。其实，暑假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希望拥有一个平淡的高中生活。不想要继续做别人家的孩子，也不想谈什么轰轰烈烈的恋爱，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纯粹的学生生活，偶尔陪陪父母就好。
    如果可以，像同龄孩子那样做做梦，开心多一点，压力小一点。
    很多同学羡慕姚歆睿的生活，如天之骄子一样的她。这么多年，谁都没有看到过姚歆睿的阴沉或是低落，姚歆睿从来都将积极阳光的一面示人，却不曾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内心的纠结和痛苦。
    其实，如果她可以选择，她不想要当别人家的孩子，她只想要做普普通通的学生，平平淡淡地成长。可是自己的性格使然，她太要强，太自律，做事就要做的像样。在姚歆睿的字典里没有敷衍，如果得过且过，倒不如不做。
    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做好每一件事。慢慢地，潜力被挖掘，一发而不可收，就渐渐变成了别人口中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小孩。
    当她被他人的期望推上那个光环环绕的位置，她才发现，很难再从那个位置走下来，便只能更加努力，更加拼命地去追逐下一个目标。
    当她回过头时，发现自己走了太远太远，远到她忘记顾及自己内心的感受，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孩子，忘记了享受童年短暂的时光。
    在她十五年的记忆中，只记得自己背负了太多的期望，不可以也不允许自己背离那些一个又一个所谓的梦想。
    而如今的高中，是另一个新的开始啊，可不可以让她任性一次……她不再想当班长，不再想当课代表，不再想当主持人，不再想当乐团指挥，不再想参与过多的业余活动，也不再想当学生会主席……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愿意默默地蜷在角落里，读书写字，做好功课就好。未来还长，她想要一个安静的时光为大学做缓冲。所以，高中三年，她，只想做自己。
    想着想着，姚歆睿发现班主任在看她，她自然地走进教室打招呼说道：「蒋老师好，我是姚歆睿。」
    班主任不快不慢的回復道：「你好，歆睿，早就听闻你的名字，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姚歆睿内心有一点惊讶，但没有表现出来，迎着班主任的眼神，露出她多年训练出来的自信笑容开玩笑地说道：「蒋老师，过奖啦，我希望您听到的不是我有多地么不服管教。很荣幸能有机会在未来三年听从您的教诲。」
    报道手续办妥，姚歆睿准备离开。
    在姚歆睿转身道别之前，班主任向她伸出手，说：「歆睿，高一一班欢迎你，不要让我失望哦。」
    姚歆睿伸出手回握了一下，点了点头说:「蒋老师，我会尽力的。」
    说完，转过身地姚歆睿露出一点难以察觉的苦涩，心想可能又要对自己食言了，见面之前所想就当是在做梦吧。
    因为，她看到了班主任眼中对她的期望。
    姚歆睿突然觉得有点闷，快步走出教学楼，出去透透气，顺便逛逛校园。
    走到广场的时候，中央喷泉刚好为了迎接新生而开放，冲天的水柱好像冲刷了刚才短暂的小郁闷。姚歆睿扬了扬嘴角，新的高中生活才刚刚开始啊，期待更多的精彩，所以为何不勇敢拥抱生活呢？！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她并没有看到远处为她脸上明媚笑容有了一刻短暂停留的身影。
    *贺佳琪
    因为出门前和父母的小争执，贺佳琪和爸妈走进校园的时候，气压低低的。
    父母想让她走读，她却想要暂时摆脱父母的掌控，体验一下高中的集体生活，哪怕只是一个学期也好。
    最终，当她倔强地关上门，想要自己去报道的时候，父母妥协了。他们告诉她，只做尝试性试验，时限一学期。
    如果效果不理想，或者有任何突发状况，试验立刻停止。校外的房子也早就为她的走读生活准备好，随时拎包入住。
    贺佳琪默默地点点头想，哪怕一学期，短暂的自由，也是好的吧。
    贺佳琪家世代从政，有起有落，祖父更是在政界沉浮。父亲最终凭着不懈努力，脱颖而出。如今也是独掌一方，父亲主外，母亲为了让父亲安心，倾尽全力将家里内部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
    正是因为如此，贺佳琪的家教极为严格，不允许出任何差错，甚至连整个人生都有所安排。
    每一步，都在计划之中。
    贺佳琪不理会校园里自己的流言蜚语，其原因也是因为她希望父母能够听到，可以从她偽装的叛逆里看到她的无力挣扎，然而收效甚微。
    对于贺佳琪来说，能够短暂脱离父母庇佑，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奢侈的。「一个学期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不可以贪心，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她悄悄地想。
    闷闷不乐的她亦步亦趋地跟在父母后面，没有什么心情去观赏气势磅礴的建筑与优美风景结合的校园。
    正在走神的她被喷泉的水声打断，皱着眉，轻咬着嘴唇抬起头。
    忽地，就被远处站在喷泉旁默默出神却面带微笑的人所吸引。
    那阳光的微笑，和对未来有所期待望向天空的眼神，瞬间缓解了自己的不开心，竟无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贺佳琪回过神来想，「那个人是姚歆睿？好久不见，竟又挺拔了不少，嘴角的笑容依旧动人。这个人是吃蜜糖长大的吧，怎么什么时候都笑嘻嘻，不会有心事的样子。」
    父母看到贺佳琪停住了脚步，急忙围过来问是不是她身体哪里不舒服。贺佳琪回过神，摇摇头说没事，想要看看校园风景而已，之后快步走进了教学楼。
    父母带着她在高一一班门前停了下来，她听到父亲和班主任说：「蒋老师啊，好久不见，一切都好吗？以后我们家佳琪就拜托你了，给您添麻烦了。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和我们沟通啊。」
    因着父母一直在身边，她也没有过多的机会和她的班主任进一步接触。只知道她姓蒋，蒋老师的丈夫和父亲也是渊源不浅。但看着蒋老师，总是觉得这位蒋老师不似其他人对父亲又敬又怕，而是不卑不亢。分寸把握的刚刚好，不远不近，礼貌而不失亲近，贺佳琪不免对班主任有了一丝好感。
    班主任将花名册交给贺佳琪，让她看看有没有之前熟识的同学，并且确认签字。因为时间还早，还没有很多学生前来报道。她一眼就看到隔着她名字上面几行有着一个秀丽的签名：姚歆睿。
    贺佳琪拿起笔，不经意地在自己名字旁不大不小地签了名，一如既往地好看。看着自己的签名，心情竟慢慢好起来。
    毕竟练了那么多年的书法，功夫不是白下的，好像是比姚歆睿的名字签的好看一些呢。她没发现，为什么自己脑袋里的想法突然地和姚歆睿纠缠在一起。
    待父母与班主任告别之后，她礼貌地和班主任说：「蒋老师，谢谢您，以后的三年，麻烦您了。」班主任露出与父亲交谈时更为亲和的微笑说：「佳琪，不用客气，高一一班是一个大家庭，互相帮助。」
    随后，贺佳琪和父母走出教学楼。一顿千叮嚀万嘱咐之后，贺佳琪终于短暂告别了父母。因着自己的行李箱父亲已经着人送到了寝室，自己便想要随便走走。
    盛夏八月，云滨市虽然炎热，但阵阵微风也足以缓解浮躁的情绪。
    林荫小道上，听着知了聒噪地喊着热，柳枝在微风中摇曳。贺佳琪抬头望向天空，是她最爱的顏色，闭上眼睛享受仿佛停下来的时间。
    伴着缓慢深长地呼吸，贺佳琪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再没有之前与父母在一起的压抑与初见班主任的紧张。
    张开眼睛，再一次看到前面有点熟悉的身影。那一刻，不知道是她发现了她，亦或是她发现了她，两个人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四目相对。
    两个人都楞了一下，随后像许久未见的朋友一样对着对方灿烂地笑了。
    对于那初中唯一一次与贺佳琪的交集，姚歆睿的记忆早已模糊。
    命运总会安排无数次的偶然，最终註定似的演变成必然。姚歆睿承认，在看到贺佳琪笑容的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悄然地在心中绽放......

 第四章 缘分

    贺佳琪缓缓走向姚歆睿，伸出手轻声说：「姚歆睿同学，我叫贺佳琪，未来三年，请多关照。」
    姚歆睿被贺佳琪的微笑恍了一下，了然于心地笑笑，也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说：「你也在高一一班？真的好巧哦。」
    随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以缓解刚才一瞬间的尷尬，心想还好自己反应快，可她真的不知道原来贺佳琪和她同班。
    「一起走走回寝室吧？」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两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不约而同地地笑出声来。就这样，两个人算是正式认识了，并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同学生涯。
    为什么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呢？
    因为说起姚歆睿和贺佳琪的渊源，是一个长长的故事，几乎可以追溯到小学一年级。
    小学一年级之前，姚歆睿已经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新人」，那时在学前班，姚歆睿就已经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范例。以至于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各个班主任都希望她能进自己的班，起带头作用，所以都在校长面前点名要她。
    可当时的分班製度为了公平起见，采用抓鬮的形式，姚歆睿当时抽到的是一年五班。
    开学前一天，在云滨市小有名气的一年二班的班主任，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与校长沟通之后，当着各个班主任的面，生生地把姚歆睿调到了一年二班。并在入学第一天宣布，班长的人选将不采取民意选举。
    班长人选已定，那个人就是姚歆睿。就这样，姚歆睿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空降二班。肩上还扛起了三道杠，莫名其妙地开啟了她的模范生生涯，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十年。
    而那时的贺佳琪就在一年五班，机缘巧合的错过了成为同班同学的机会。
    六年过去，小升初，姚歆睿和贺佳琪又进入了同一所市重点中学。
    仿佛是缘分没到，或是时间还是不对，两个人被分到了不同的实验班。再一次错过，除了那一次撞衫交集，再无其他。
    如今的高一一班，就像是在弥补那些年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一样，让两个人对此有了期待。
    两人回到宿舍楼才发现两人的寝室竟是门对门，不免地觉得缘分这个东西，确实没办法说得清楚。
    短暂道别，姚歆睿走进寝室，天色渐晚，姚歆睿发现其他三位室友也都到齐了。
    「hello，大家好啊，我是姚歆睿，很高兴认识大家，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要「相濡以沫」了。」姚歆睿这些年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已经是相当熟稔，知道何时破冰，如何缓解尷尬。分别在忙着整理行李的三个人被她的话语打断，抬起头，互相介绍了一下。
    姚歆睿高兴地发现，她的室友们性格都很开朗大方，没有丝毫的扭捏，符合她的口味。
    四个人也并不需要什么预热阶段便熟络起来，几句之后，已经开始了互相调侃，甚至还按照生日大小排了辈分。宿舍最大的是李晶，最小的是张怡，姚歆睿和肖婉茹排在第二和第三。
    肖婉茹说，「那我们以后就有昵称了，老大到老四，跟葫芦娃似得，多好。」
    张怡托着腮萌萌地说：「我赞成，我赞成，我这个独生女终于也有三个姐姐宠了，好幸福哦。」
    李晶和姚歆睿是同一个初中毕业的，她对姚歆睿并不陌生。
    李晶想了想说：「今天之后，宿舍管理员会要求我们选舍长，我觉得姚歆睿比较合适，你们同意么？」
    「我啊，还是算了吧，我会把你们带沟里去的。」姚歆睿听闻又要给自己扣帽子，立刻拒绝。
    可其他三个人就跟商量好似得一致同意，就这样，姚歆睿成为了202的室长，也有了她们寝室专属的称呼「大姐」。
    姚歆睿尽管不是辈分最大的，可李晶，肖婉茹和张怡对姚歆睿的「传奇故事」都不陌生，所以也就开玩笑似的尊称她为大姐。姚歆睿点头默认了，从小就被男生们称为老大的她，倒也没觉得别扭。
    另一边的贺佳琪没有像姚歆睿那样与室友轻松地打成一片。
    贺佳琪和室友介绍了一下自己，就安静地收拾父母给她带来的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整整齐齐地叠好，一层一层地放进自己的储物柜里。尽管她现在短暂地脱离了父母的管控，可是依旧无法摆脱自律的生活习惯。
    第一晚，室友们都在为终于摆脱了父母，为新生活而兴奋，嘰嘰喳喳说不停的时候，贺佳琪打开从家里带来的《围城》阅读起来。于她来说，她知道尽管暂时离开了父母，可能自己又走进了另一座围城。
    高中生活对于很多人来说，充满了新鲜感。当新鲜感消失了之后，就会拼命地想逃离了吧。
    人生处处都是围城，存在着永恒的不解与困扰。
    高中生活正式开啟序幕。
    军训，为新生准备的第一个下马威，更是每一个高一学生的必经之路。
    高一一班全体同学终于聚齐的时候，姚歆睿意识到，这个班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而且班级容量超出一般规定的三十人，反而是四十五人。
    很大一部分同学，姚歆睿多少是有过一面之缘。毕竟是尖子班，生源和师资都不可小覷。
    负责各个班级的教官已经分配到位，因着高一一班特殊的地位，特意安排了一个有经验的老兵来负责。当然，老兵也意味着在军队摸爬滚打的年头更长，更明白如何训练和调教新生。
    这样的场合，高一一班同学全体第一次集合，蒋老师自然也是不畏酷暑地出席。
    蒋老师身着乳白色休闲西服，搭配了黑色妥帖的西裤，五厘米的高跟鞋，看起来精神奕奕。
    蒋老师看人差不多到齐了，声量适中却掷地有声：「高一一班全体集合，为四列纵队，请大家按照身高，由高到低的自主排序。」
    大家都对这位颇有声望的老师既敬又怕，听闻指令，迅速移动起来。
    从执行到速度，都可以看出高一一班的整体素质。当其他班级还在嘰嘰喳喳，交谈嬉戏的时候，高一一班已然是严阵以待的架势。
    蒋老师对队列进行了微调，但可以从她眼神中看出对于这个班整体状态还是颇为满意的。
    阴差阳错，亦或是缘分使然，贺佳琪同姚歆睿一起被蒋老师安排在了队列的排头位置。姚歆睿第一排右数第一，贺佳琪和她并排第二个。
    蒋老师的安排其实很简单，姚歆睿和贺佳琪在那个时候，已是亭亭玉立，吾家少女初长成的样子。
    两个人近一米七的身高，身材匀称并有了女生特有的轮廓，凸凹有致，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她们在人群中增强了辨识度。虽然都是清爽短发，姚歆睿透露出的是清新阳光，而贺佳琪带着的却是婉约得体，站在一起，给人说不出的舒适感。
    既然高一一班是如此精英薈萃，那么自然门面也是要有人撑的。毕竟秀外慧中，才是硬道理。这样想着，蒋老师也就随着做了。
    当着蒋老师的面，开朗阳光的姚歆睿给了贺佳琪一个大大的微笑会意她很开心可以和她并排。内敛成熟的贺佳琪看着蒋老师在一旁，烟波流转，却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可接下来的事情把姚歆睿欢喜的心情拉到了平均水平线上。
    蒋老师调整完队列，下达了稍息的口令，微微偏过头看向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军官。「这位是吴教官，接下来的两周，他会负责我们班的军训内容，大家欢迎。」
    班级同学都纷纷鼓掌，吴教官只是很机械化地点了下头，可以看出多年的学生军训，让他早已麻木了。
    蒋老师简洁有力的话语，更是透露出她强势的工作态度和不容他人质疑的性格。「我们高一一班是一个特殊的集体，大家都知道今天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精英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也可以看到我们要比一般的班级容量大一些。
    但没关系，因为我对你们的期望很高。从刚才的集合表现也可以看出你们都不愧是高一一班的一份子，我看好你们！
    如今我们高一一班好比是一艘船，我是你们的船长，负责你们所有人未来三年的管理和方向。但舰船想要在海上顺利航行，光有船长是不行的，更需要一个优秀的舵手去帮助船长来掌控方向并执行命令。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需要一个临时的舵手去帮助吴教官。在我不在的时候可以把握航向，那么大家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给我呢？或者毛遂自荐也是可以的。」
    出乎意料的事情就在蒋老师话音刚落的时候发生了。队列里面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姚歆睿的名字，而其他百分之二十保持了沉默。
    这是让姚歆睿始料未及的。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知名度会如此之高，就算她见过班里一半以上的人，可根本叫不上来他们名字，可谁知大家竟都知道她，还举荐了她。
    姚歆睿组织过很多活动，参与了许多校内外事务，也经歷过一些大型场合，却依旧在这样的情况下脸微微红了，耳朵也有些发烫。
    在大家高声喊过姚歆睿的名字之后，全班四十五个人，四十四个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姚歆睿。
    事实上，姚歆睿脸红也不仅仅是因为紧张，也是因为心中的纠结，明明答应自己，要给自己一个平淡的高中生活。不想再一次轻易放弃对自己的承诺，不想要再当「舵手」，太多事情与责任让她劳心伤神，只想要当一个好船员，顺利靠岸就好。
    可是看起来，不太可能了。
    但姚歆睿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蒋老师可以将刚才的事情当成闹剧，一笑而过，又或是遵守诺言，在军训之后放过她。她绝对不会参与班长竞选的，如果自己可以选择的话。
    这时，她也感受到了蒋老师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她出于礼貌抬起了头迎向蒋老师投过来的目光。
    蒋老师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然后发号了第一个「船长」对「舵手」的指令：「姚歆睿，出列！」
    自小是班长和体育委员的姚歆睿对于这些指令太过耳熟于心，下意识地答：「是！」大脑的反应比身体快了一秒，之后姚歆睿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退路了，只能从队列里走出去。
    既然没办法拒绝，那么就一定要做好，这是姚歆睿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要求。走出队列之前，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贺佳琪，贺佳琪眼神炯炯，欣然地看着她。
    姚歆睿急忙收回眼神，一个人走出了像一个队伍的气势。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甚至用标准的军人齐步走到了蒋老师身边，立正站好。
    姚歆睿之所以擅长这些，离不开从小到大的训练，但更离不开言传身教。
    姚歆睿的祖父曾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参与过多场着名战役，在姚歆睿的成长过程中也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儿时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小歆睿就跟着祖父祖母。
    时间长了，姚歆睿继承了祖父严格的纪律性和超强的责任感，而祖母不同于祖父，慈祥的祖母给了她无限的包容和关爱，教会了她什么是勤俭持家，什么是体贴入微。
    这一切，都融在了姚歆睿的性格与举止行为中，悄然无息地影响着她。
    同学们看着姚歆睿如军人般的举止，笑了。姚歆睿有点难为情地对蒋老师说：「老师，同学们都是说笑的，不要当真啊，我的能力还不足以帮助您管理高一一班。」
    「那么就锻炼一下吧！」蒋老师用姚歆睿刚好听得到的声音缓缓地说，然后大声宣布：「姚歆睿，暂任高一一班班长兼体育委员，她说的每一句话，大家都要认真执行，从现在开始，她的话就是我的指令了，两周后，班长竞选。」
    说完蒋老师转身离开了，留下在风中凌乱的姚歆睿。这一瞬间，让她想起了初中的班主任，同样的情况，再一次发生。
    姚歆睿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几秒种后眼神中带着坚毅的她抬起头看向高一一班的四十四个人。姚歆睿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姚歆睿，那就这样吧。如果这是註定的，躲不过去，那么就拼尽全力，要加油。」
    姚歆睿用鏗鏘有力的声音说：「谢谢大家的支持和期望，我会试着做到最好，不让大家失望。未来三年，一起加油。」没有半点的矫揉造作。
    接着，一声「全体都有~」，姚歆睿声音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多年的经验让她知道如何将丹田气运至胸腔，以引起共鸣，声音会浑厚有力，既节省力气，又高低适中。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一个又一个口令从她口中流利地传出，而全体同学也十分配合地执行。
    报数完毕，姚歆睿摆臂跑步到教官1.5米处，「报告教官，高一一班，应到四十五人，实到四十五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吴教官看着姚歆睿的一系列动作，不自觉地眼神中多了一丝欣赏。
    他没想到一个小女生，竟有着这样的魄力，还对这一系列军中队列训练的步骤一清二楚，不简单，孺子可教。
    「归队！」
    「是！」
    姚歆睿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这一系列动作，她早已演练了无数遍。可今天蒋老师突然的提名，给了她不小的压力。在这么多优秀同学的面前，第一印象很重要，希望刚才的表现没有让人失望。
    她小步跑回到贺佳琪身边站好。
    贺佳琪在姚歆睿归队的时候，目光全部聚集在她身上，有欣赏，有赞扬，有惊喜，还有一丝崇拜，但姚歆睿并没有发现。
    在姚歆睿靠近她的时候，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淡淡的柠檬草夹杂着一点酸涩的青柠香气，不似洗衣液的单调，也没有香水的浓烈，配比刚刚好。
    贺佳琪太专註地研究姚歆睿身上的味道，忽略了旁边姚歆睿投来的暖暖目光，有点宠溺，却又像孩子得了满分一样在炫耀。

 第五章 军训

    对于高一的全体新生来说，军训第一天是兴奋的，也是难熬的。毕竟大家都是家里的王子公主，突然增加的运动量和紧张的军训生活，都让大家感到疲惫，但还是沉浸在结识新朋友、开始新生活的兴奋中。
    对于姚歆睿来说，军训第一天是出乎意料的，也是情理之中的。她终究难以逃离自己过了十几年的光环生活，想要叛逆地拒绝，却因无法接受他人对她失望的表情而放弃反抗。
    寧愿委曲求全，过着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压力与日俱增。
    对于贺佳琪来说，军训第一天是平淡的也是惊喜的，心智的成熟让她对任何事情都能够坦然面对。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到她的情绪控製和生活态度。
    一石激起千层浪，愈发不可能。可姚歆睿的出现，却在她的心里敲出了涟漪。
    虽然她并不自知，认为姚歆睿只是一个普通的同班同学，并不想要在她身上浪费精力。毕竟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交往的人。
    人际关系对于她来说是必须的，因为从小被父母教育要懂得如何为未来积攒人脉。但又是不必要的，不想因为虚偽的人际关系而变得尔虞我诈，亦或是委屈求全。
    从小贺佳琪对待社交的态度，就是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刻意地与人保持舒适的距离。不过多地干涉他人生活，也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和隐私暴露在他人的世界里。
    军训第一天刚结束，姚歆睿便邀请早已混熟的室友们去最好的食堂一起吃饭，美其名曰：202的第一次集体聚餐。
    去之前，姚歆睿对她们说，这是第一顿聚餐，所以准室长大人请客，大家随意点。其他的三个人欢呼雀跃，讨好似地说还是大姐好啊，高中三年有人疼的日子真幸福。
    姚歆睿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十分妥当，她知道室友是未来生活同进同出的人，关系不可以不融洽，不仅要用心经营，也要适当保持理性，保护好自己。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处于青春期，情绪波动比较大，稍有不慎，便会產生摩擦。不过请她们吃饭，也确实是因为大家一起很投缘，而且自己对她们三人的性格也是喜爱有加。
    姚歆睿明白，这些内心的想法其实对于一个还是高中生的她来说，太过于復杂。揣摩人心这件事，可能是姚歆睿与生俱来的天分。
    幼儿园的时候，别人都一心玩积木魔方，无暇理会幼儿园老师的聊天。可年龄最小的姚歆睿一边玩着七巧板，同时不知为什么还关註着老师们的谈话。
    回到家她对妈妈一脸认真地说：「妈妈，如果地震的话，你要快点跑到洗手间或者藏在床底下啊。」
    妈妈十分惊讶地问：「睿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幼儿园有关于地震火灾的普及课吗？」姚歆睿摇摇头，一边看着动画片一边无所谓地说：「没有啦，我就是在玩七巧板的时候，听老师们说的呢。」
    当时姚歆睿的妈妈不知道该开心还是失落。那时的姚歆睿已经明显地表现出了早熟的跡象，总是操心着一些不该小孩子管的话题。这种情况没有随着年龄而有所改变，姚歆睿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小朋友，还总是表现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一转眼的时间，姚歆睿已经不再年幼，读心能力也是与日俱增。
    往往爸爸妈妈还没说出口的事情，她就一脸得意地告诉他们她已经完成了。
    这种读心能力让她与任何人相处的时候，都能够举重若轻。可也正是因为姚歆睿拥有这样的能力，她比别人更能感受到人性的黑暗与贪婪。所以她甘愿单纯简单地相信所有人，也不愿自己因为有这样的能力而错误评估任何一个人。
    和室友们吃完饭回到寝室，看到对面寝室只有贺佳琪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桌前写着什么。
    贺佳琪的一举一动落在姚歆睿的眼睛里，可贺佳琪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清冷仿佛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生生地隔出了另一个世界。
    贺佳琪在里面，别人进不去，她也出不来。
    姚歆睿这个小太阳，此时竟不知道如何消除周遭的冷空气，只好装作没看见一样，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贺佳琪其实感觉到了背后的眼神，但比起復杂的人际交往，自己更乐意与书为友，来的更为安静和简单。
    第二天，姚歆睿一如往常地早早起床洗漱，来到了操场等待集合。
    姚歆睿是一个时间控，左手腕上永远有着调快五分鐘的手表，她可以一天没有手机，但不可一日无表。
    原来上学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到，而今天令她惊讶的是，远远地，她就看到贺佳琪笔直地站在操场中央，默默望着天空发呆。
    平整妥帖的军装和英姿颯爽的姿态让姚歆睿眼前一亮，十分欣赏，美的事物，谁不喜欢呢。
    但让姚歆睿失落的是，接下来三天和贺佳琪的相处，并不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顺利。
    贺佳琪那遗世而独立的气场始终笼罩着她。姚歆睿总是感觉仿佛有一层纱隔在两个人之间，薄如蝉翼，却难以靠近，更不用说走进贺佳琪的内心世界。
    终于在第三天军训结束的时候，姚歆睿放弃了，放弃和贺佳琪成为好友的想法。就连她一直灵验的读心术在贺佳琪这里也根本不起作用，看不透，读不懂，猜不到。
    姚歆睿有着深深的挫败感，如果一个人永远对你封锁她的内心，自己又何必去自找没趣呢？！
    所以到了第四天，姚歆睿回到了和室友同学嬉笑怒骂的状态，与贺佳琪刻意地保持起了距离。见面微笑，告别点头，不远不近，没有再尝试过多的交流。
    贺佳琪感受到了姚歆睿短时间内的态度变化，倒也欣然接受，没有丝毫不愉快。「刚好自己不必去顾及姚歆睿的想法，与其总是被她影响，倒不如退回到自己的世界，乐得清静。」贺佳琪暗暗地想。
    也许老天觉得给她们安排的偶然还不够，这样的机缘巧合都没能让她们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印跡。
    所以，老天再一次推波助澜，解锁了那些尘封已久写在三生石上的誓言。

 第六章 心动

    军训的第五天。
    天气预报说夏末秋初，气温比往年高许多，紫外线很强，秋老虎的威力不可小覷，请大家减少户外运动，註意防暑。
    户外军训的高一新生因为连续几天的爆晒，一些人已经开始请病假，教官们也是对这些独生子女于心不忍。看着接近晌午，日头更加强烈，许多班级教官心软便提前解散，延长了午休时间。
    眼看着其他班的同学都陆续解散，高一一班的四十五个人心里都不免嘀咕，上天真是不公平，有的人解散了，有的人午休了，而他们却被罚站了......一上午军姿就站了三个小时，四十五个人，人人浑身僵硬，心情烦躁。
    罚站的原因很简单，吴教官和女朋友吵架了，心情不好，全都发泄到了高一一班每一位同学身上。烈日当空，汗水浸湿了t恤，隐约地可以看到军装外面都有了一些汗渍。
    但高一一班的同学们就像和教官暗地较劲似得，虽然许多女生，甚至男生都有了中暑反应，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向教官服软。
    吴教官脸上的表情带着不悦：哪怕有一个人像他低个头，他也就让他们休息了，可是偏偏这帮尖子生各个傲骨，有着自己的小性格，那就站着吧，站到规定时间再解散！
    姚歆睿此时也站在队列中，作为代理班长，是有权利为同学们谋取正当权利的。天生倔强的她看着同学们不蒸包子争口气的态度，便也一言不发笔直的站在那里，咬着牙和教官较着劲。
    对吴教官这些天积攒下来的尊敬早已荡然无存，教官用他个人的情绪和感情左右了工作的专业水平和素质，丝毫不符合一个军人应该有的气度和胆识。
    就在这时，姚歆睿听到队列里传来一声「报告」。
    「出列！」教官说。
    姚歆睿微微侧头，余光扫到班里一位柔弱的女生脸色惨白，右手扶着自己的胸口有气无力地说：「教官，我心疼。」姚歆睿只知道这个女生曾经和她同一所初中，除此之外，对这个女生一无所知。
    一句话，打破了尷尬了许久的气氛，全班哄笑。
    教官皱着眉头冷冷地说：「休息区休息！」
    女生真的是一步一挪地走到了休息区，很难受的模样。
    几周后当姚歆睿摸清楚班里每个同学的基本情况，才知道这个女生有先天性心脏病，那天军训已经是她的极限，非常危险。
    往后一周的军训，蒋老师特批了她的免训假条。
    哄笑过后，吴教官说了一段让姚歆睿铭记一生的话：
    「你们都笑什么？！告诉你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的心疼你，除了你自己！
    所以要学会自己心疼自己，以后出了社会，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
    如果单纯地为了较劲儿，漫长的人生学不会适时低头，那么你们就继续站着吧！」
    其他班级都陆续解散了，大家都盼着早点解脱，可吴教官仿佛看穿了所有人的想法，根本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迟迟不下命令。
    姚歆睿的身体素质很好，可这一上午的军姿也让她腰酸背痛，心里已经默默地祈祷很多遍早点解散吧......
    就在这个时候，猛然地，她的左手被强有力的拽了一下，心下一惊，下意识地蹙眉。不到一秒的时间，意识到左边站着的其实是贺佳琪。
    姚歆睿也不管自己的军姿是不是标准，教官会不会看到，迅速改变姿势，稍稍扭头看向贺佳琪。
    发现她额头上的汗，紧皱的眉头，煞白的脸，泛紫的嘴唇，都清晰地告诉姚歆睿她中暑了。晕倒之前，右手无意识地想要找到支撑，才一把抓住了姚歆睿。
    姚歆睿很奇怪地失去了理智，一下就急了，压低声音问；「贺佳琪，你还好吗？要不要打报告休息？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
    贺佳琪痛苦地闭着眼睛摇摇头，用仅有姚歆睿能听到的声音微弱的耳语：「不要，规定的时间快到了，马上就解散了，我才不要像这种没有气度的教官服软。」
    听清了这句话的姚歆睿，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心忽地就软了，没来由地心疼起这个眼前冷淡柔弱却坚强固执的女孩。
    姚歆睿反手握住贺佳琪的手，想要给她力量，也为了防止她因为没有支撑而站不稳晕倒。
    那是她们第一次双手紧握，偶然又必然。
    姚歆睿接下来的几分鐘里，一反常态，失了往常死守纪律的样子，不停地问：
    「你还好么？」
    「能坚持吗？」
    「不要晕倒啊，就算晕倒，也有我呢，不要怕哦。」
    「马上就好了，教官就快解散了。」
    姚歆睿根本没发现，此时的她有多婆婆妈妈，嘮嘮叨叨......
    一旁的贺佳琪太难受了，根本没听清她在问什么......
    随着教官的一声解散，姚歆睿没有心思像往常一样嘱咐班里其他同学，多喝水休息，下午不要迟到。
    只是急忙扶着贺佳琪走到休息区慢慢坐下来。贺佳琪没有力气回应姚歆睿，用手环抱着膝盖，把头轻轻地埋在两臂之间。
    姚歆睿想要倒杯水给她，找到贺佳琪水杯的时候，发现已经空了。
    姚歆睿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用自己的杯子，最后还是作罢，她在意别人使用她的生活物品。尤其是水杯这种私人用具，想必贺佳琪这样精致的女孩，自然也是介意的。
    两个人说到底，连朋友都不是呢。
    同学们围过来关心贺佳琪，问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贺佳琪抱着膝盖支撑着身体，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午休的时间很短，同学们也慢慢散去，只剩贺佳琪原来的一两个朋友在旁边，也是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最终和姚歆睿交换了眼神悄悄表示先去食堂吃饭，如果稍后贺佳琪好一些，就去食堂找他们。
    姚歆睿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姚歆睿看着眼前蜷缩在一起的贺佳琪，甘愿不要午休也坚持留下来陪她。
    同学们来了又走，贺佳琪始终没有抬起头。姚歆睿明白她一定是难受到了极点，一直遏製着想要呕吐的欲望，所以才这么久没有任何反应。
    姚歆睿为了让贺佳琪舒服一些，想着可以用掌心稍稍用力地由上到下的帮贺佳琪顺一顺背部，希望能够最大程度上缓解她的不适。
    儿时自己中暑时，祖母就是这样子的照顾她的。
    姚歆睿刚把手轻轻放到贺佳琪背部的时候，明显地感受到贺佳琪的紧张，身子轻轻颤了一下，随着姚歆睿的轻柔动作，才慢慢放松下来。
    因为是午休时间，操场上除了耳边拂过的风，和偶尔三两个人的谈话，安静的出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直都是时间控的姚歆睿此时早已忘记了时间，眼神紧紧地停留在贺佳琪身上。
    几分鐘后，贺佳琪缓缓地从臂弯中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到一旁担心焦躁的姚歆睿，贺佳琪的眼神在姚歆睿身上停留了好久，刚开始懵懵的，然后慢慢地变得清澈明亮。
    姚歆睿明显地感受到贺佳琪的停顿，想着她是不是还是很难受，一脸认真地问：「贺佳琪，你好一些了吗？如果还是很难受，我送你去校医室看看吧。」
    贺佳琪忽然嘴角翘起了好看的弧度：「我好多了，没事的，姚歆睿，谢谢你。对不起，耽误你午休了。」
    姚歆睿看着贺佳琪的笑容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午休什么的没那么重要。」其实她想说的是，午休什么的没有你重要，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觉得好矫情。
    后来，当贺佳琪回忆起这段往事，和姚歆睿说坦白了当时抬起头之后楞神的原因。
    那时的她因为长时间的军姿，早就晕晕乎乎的，在即将晕倒但大脑还有清晰意识的最后一刻，想起姚歆睿今天在她旁边，没有在外面带队。与其拖累自己右边根本不熟的同学，寧愿将自己的脆弱暴露给姚歆睿。她内心百般纠结，最终还是向现实妥协了。
    姚歆睿扶着她走到休息区之后，她完全不知道谁聚在了她的身边，随后又离开。而谁，又一直在她身旁。
    姚歆睿前几天对她态度的转变，加之两人本就不熟，她内心认定姚歆睿在搀扶她走到休息区之后就离开了。
    因为姚歆睿是一个多么在乎时间的人啊。
    埋在双臂之间的她，可以感受一束关心而炽烈的目光，这个一直在自己身边还试图缓解她呕吐感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假设一定是她之前初中的同班好友。
    她并不喜欢亲密的肢体接触，所以起初感受到有人触碰到她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紧绷。而后因为这个人贴心温柔的力度，让她放下了戒备，听着耳边轻轻拂过的风，不适感慢慢消退。
    贺佳琪想着时间不早了，不能再耽误身边人的休息，就尝试着抬起头，想要告知假设中的好友去吃饭，她自己再休息一下。然而，就在抬起头的那瞬间，眼睛没能适应强烈而刺眼的阳光，眼神有着几秒的失焦。
    而出乎意料的是，姚歆睿竟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平时那张带着俏皮阳光的脸上充满着焦急与担忧，耀眼的阳光打在她身上，仿佛有光环笼罩着她。就在那一刻，自己心里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姚歆睿，你是上帝派来守护我的天使吗？」
    那时的姚歆睿听完贺佳琪的叙述，像吃了蜜糖一样甜蜜，一脸宠溺地对贺佳琪说：
    「小琪，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还记得那天教官说的那段话吗？
    你一定一定要记得哦，因为我不仅仅心疼自己，我还心疼你。」
    这浪漫的情话从姚歆睿嘴里说出来，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贺佳琪脸颊有了一丝緋红，但郑重地点了点头。
    而这，已然是后话了。

 第七章 莫名

    看着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的贺佳琪，姚歆睿终于伸手扶起贺佳琪离开了休息区。想要一起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窗口开着，总不能饿着肚子军训。
    两个人走在路上，姚歆睿怕贺佳琪还是不舒服，所以走的很慢。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小段的距离，但又触手可及。
    姚歆睿打破了沉默：「贺佳琪，你身体还很虚弱，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你直接回寝室，我去食堂看看顺便帮你买来，好不好？」
    贺佳琪没有看她，但笑了笑说:「我没事了啦，可以自己去的，不用担心。如果你也要去的话，就一起吧。」
    姚歆睿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陪她一起去食堂。「还好，时间不是特别晚，还有很多窗口开着。」姚歆睿看到食堂还开门，松了一口气。
    贺佳琪没有什么胃口，想要简单地喝点杂粮粥，晚上饿了的话再好好吃饭。贺佳琪站在窗口前，点了五谷杂粮粥，发现姚歆睿没有去选她的午餐，而是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依旧还是不放心呢。姚歆睿啊姚歆睿，你内心居然这么婆婆妈妈......」心里默默地腹諞了她一下。
    就在贺佳琪在双肩包里找学生卡的时候，姚歆睿抢先一步，从钱包里迅速掏出学生卡「滴」了一下。贺佳琪迅速看向她，一脸惊讶地问：「餵，姚歆睿，你干嘛帮我结账啊？」
    一个问句，让姚歆睿红了脸，姚歆睿低下头，左手悄悄拽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紧张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但她迅速反应过来，仰起脸一脸调皮看向贺佳琪：「哎呀，这没什么啦，这是第一次我们一起吃饭嘛，我请你啊，一碗粥而已，又不是鲍鱼海参，我还是付得起啦。」
    姚歆睿自己想想都佩服自己的反应速度和她都不相信的「大实话」。可是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样做，她没有多想，顺心而为罢了。
    没想到贺佳琪还特意问了原因，让她很是尷尬，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心虚地看着贺佳琪。
    贺佳琪叹了口气说：「好吧，那就谢谢啦，可是仅此一次啊。以后不要帮我刷卡，感觉怪怪的呢。」
    具体哪里怪怪的，她说不上，一直都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一碗粥，便真的是没什么，可不想要违背自己这么多年的习惯。
    姚歆睿听后点点头，心里闪过一秒地低落，但被她很好地掩盖了。姚歆睿瞬间没了胃口，就也在窗口前买了一碗绿豆粥，去去暑气，顺便消消心火。
    两个人喝着粥闲聊了几句，急忙回寝室休息。
    202的三个人早就进入了梦乡，姚歆睿轻手轻脚地放下背包，生怕吵醒室友们。这时，李晶睁开眼悄悄地问：「歆睿，贺佳琪没事吧？你们怎么耽搁了这么久，马上就该集合了。」
    姚歆睿回：「她没事，就是有点中暑，刚陪她喝了点粥，有点不放心她一个人，就耽搁了。你再睡会吧，我先上去休息啦。」
    二十分鐘后，姚歆睿的闹鐘吵醒了刚刚有了睡意的她。还没入睡就被叫起来，下午还有军训，自己难免有一点起床气。狠狠地按掉闹铃，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想想一会还得给害贺佳琪难受的可恶的吴教官带队，就一肚子不爽。
    室友们都发现今天大姐起床之后，没有往常的笑脸，只是一个人往背包里装下午军训用的东西，一件一件的用力塞进去。每一个动作都感觉好像背包是她的出气筒，但是室友们没发现姚歆睿换了比平时容量大一些的运动水壶。
    姚歆睿终于装好了背包，看着水杯和瓶身分离的运动水壶，想着以后就算贺佳琪喝光了水，自己还可以分给她。而后，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室友们说：「走啦走啦，迟到了，谁最后，晚上谁打水。」
    一溜烟，背着背包消失在楼梯口，身后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搞不懂她们的大姐今天哪根筋搭错了，阴晴不定的。
    姚歆睿一路小跑地去了操场，她出门的时候，对面寝室早已没了贺佳琪的影子。
    快到操场的时候，看到贺佳琪站在操场上和同学们聊天，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了。贺佳琪早就看到一路小跑着的姚歆睿，不动声色。
    姚歆睿觉得气息有点不匀，在距离贺佳琪还有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调整着呼吸慢慢地走过去。她不知道为什么，姚歆睿觉得看到贺佳琪笑容的那一刻，心率波动了一下，还安慰自己一定是跑的太快了，天气太热了......
    姚歆睿走到贺佳琪和同学面前，露出了她典型的微笑说：「hi，大家下午好呀，贺佳琪你有没有好一点？下午的军训不要太拼命哦。」
    贺佳琪还没说话，旁边同学一脸揶揄地发话了：「我说班长，我们也都要军训啊，怎么不关心关心我们？」姚歆睿想，哼哼，别想给我使坏，坦然自若的说：「哎哟，你们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贺佳琪今天中午差点晕倒，怎么不见你们晕倒？」
    贺佳琪嗔怪的看了说话的初中好友：「你们别逗她了，她比我们累多了，下午还要带队，你们心疼心疼她吧。」
    一旁的好友看了一眼贺佳琪，这句话她怎么就听出了宠溺的味道呢。姚歆睿挑了一下眉，笑的更灿烂了，没了刚才起床时的不爽。
    那天下午，军训中间的短暂休息姚歆睿都是和贺佳琪度过的，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不亦乐乎。就连之前一直和贺佳琪熟识的好友都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就一中午的时间，姚歆睿就融入了她们的小圈子？
    贺佳琪和姚歆睿的举动，在其他人看来，仿佛认识了一个世纪一样默契，没有丝毫的陌生。不爱开玩笑的贺佳琪偶尔拋出来的梗，姚歆睿的能完美地接起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姚歆睿本就招人喜欢，贺佳琪的三两好友自然也是欢迎她的加入。
    军训的第六天，一切都如往常一样，一切又好像全都变了模样。
    姚歆睿早早地起来洗漱，意外地碰到了贺佳琪。
    「早上好。」姚歆睿的声音并不洪亮，怕吵醒其他寝室的同学。「睡得好么？」紧接着又一个疑问句。
    贺佳琪看着她柔柔地回答：「早上好，睡得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一直都很好。」姚歆睿一边刷牙，一边含糊的回答。贺佳琪看着满嘴泡泡，还有点迷迷糊糊但认真回答问题的姚歆睿，觉得这个人刚睡醒的样子，不像平时精明强干的样子，反而有点呆萌呆萌的，貌似是可以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的呢。
    姚歆睿当然不知道贺佳琪内心里的想法，只是好奇为什么贺佳琪每天都这么早，自己是时间控，难道她也有强迫癥的嘛......咕嚕咕嚕的漱完口，姚歆睿问贺佳琪：「稍后要一起去操场吗？」
    贺佳琪洗漱完，用纸巾擦干脸上残留的水珠，语气平静地说：「好啊，反正怎样都是我们两个最早，你愿意的话一起去吃早饭吧。」姚歆睿欢快地说：「好啊好啊，寝室的三个小懒虫还在睡觉呢，我们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贺佳琪看着洗完脸已经变得精神抖擞的姚歆睿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你不知道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么？而我是鸟，你是虫。」
    「。。。。。。」被噎得没法回答的姚歆睿抱着洗漱用品哼了一声扭头回了寝室。「这人是上帝派来惩罚我的吧，我这么乖，干嘛欺负我......」姚歆睿心里虽然这样想，心情却是出奇地好。
    十几分鐘后，姚歆睿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标志性地姚歆睿笑容，有一点痞痞的，为本就阳光俊俏的脸增添了一丝调皮，满意地走出寝室。
    双手交叉在胸前，靠在走廊里墻壁上等着对门的贺佳琪。没一会儿，贺佳琪轻轻地关上门，一回头，看到一脸明魅笑容的姚歆睿靠在墻上看着她，眼神亮亮的，动作有了一丝停顿，继而看向她，说道：「走吧，班长，你这是要偷偷吓死我的节奏嘛？」
    姚歆睿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清晨的阳光淡淡的洒在两个人身上，偶尔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急匆匆地走向教学楼。
    校园的清晨广播打破了寧静：「各位同学早上好，欢迎收听今日的清晨广播，一首杨培安的《我相信》送给所有备考的学子们。未来是属于你们的，请勇敢张开环保拥抱它吧。」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
    姚歆睿很喜欢这首歌，一股子积极向上的态度，哪怕再苦再难，她都相信有雨过天晴的那一天。嘴唇一张一合地轻声和着歌词：「拋开烦恼勇敢的大步向前，我就站在舞台中间。」
    贺佳琪第一次听到姚歆睿唱歌，尽管不清晰，可是很好听。嗓音不像她日常说话时的刚柔并济，也不似带队时的清脆嘹亮，而是难得的少女般的清澈婉转，让人倍感舒适，心旷神怡。
    贺佳琪的心情因为姚歆睿的哼唱也变得很好。
    两人在窗口点完早餐，贺佳琪义正言辞地对姚歆睿说：「餵餵餵，不是说好了下不为例么，你怎么又一起刷卡？！」姚歆睿吐吐舌头：「节约时间，刷在一起方便。」
    贺佳琪无奈地摇摇头，把她晾在了一边。姚歆睿的「大实话」再一次破功，她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贺佳琪。
    姚歆睿感觉她们之间有些什么变了，让她没来由地想对贺佳琪好，尽管现在能做的可能只是偶尔请她吃个早餐而已。但她不知道，这种改变到底因何缘由，也不想去究其源头，顺其自然。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早饭刚到操场，姚歆睿看到蒋老师今天不知为何出现了。姚歆睿看了一眼贺佳琪，贺佳琪点了点头，她便快步走向蒋老师：「蒋老师，早上好，今天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们训练的情况，检查检查你这个小舵手有没有掌握好航向。顺便通知你们军训之后我们要进行摸底考试的消息。」蒋老师看着穿着军训服的姚歆睿，有点严肃又温柔地说。
    「哦，一切都好，只是不知道摸底考试会不会很难，需不需要准备？」姚歆睿挠挠头，觉得在蒋老师面前，气场总是弱了一些，看样子自己还需要更多的歷练。
    「从今天开始，高一一班的同学结束军训后，每天增加两个小时的晚自习，为摸底考试做准备。」蒋老师回復道，答案不言而喻。
    姚歆睿撇了撇嘴：「好的我知道了，我会通知到每一位同学的。」蒋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准备，我看好你。」
    姚歆睿点了点头。看着蒋老师走向教学楼的背影，姚歆睿的眼神变得復杂。
    站在一旁听到了完整对话的贺佳琪看着姚歆睿，感受到了她情绪的起伏。贺佳琪走过去微微地拽了拽姚歆睿的袖子：「姚歆睿，你有那么惧怕考试吗？一提摸底考试，你怎么这么紧张？」
    姚歆睿回过神，说道：「贺佳琪，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
    我有考试恐惧癥。虽然一直成绩很好，但我很讨厌很讨厌考试。
    每次考试，我的压力都会异常大，身体反应很严重。而且我没想到我们会有摸底考试。」
    听完姚歆睿的「秘密」，这回换贺佳琪惊讶了。她没想到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姚歆睿居然怕考试，从小到大那么多考试，她居然还没免疫，反而还有严重的考试综合征。
    那她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从蒋老师的话里，不难想象她还背负着那么多他人对她的期望，岂不是更难过？
    贺佳琪一向排斥身体接触，但这一次一反常态。贺佳琪牵起姚歆睿的手，看着姚歆睿的眼睛说：「姚歆睿，不要怕，你有我啊。
    我们一起准备，而且你那么聪明，一定会考得很好很好的。嗯？」
    「嗯，谢谢你，贺佳琪，很高兴高中三年有你陪。我们一起努力。」姚歆睿吸吸鼻子，坚定地说。
    缘分可能就是这样，很多时候，要么火候不到，要么一旦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迸发出灵魂碰撞的火花。也就是从这天起，她们的生活，不仅仅有了各种各样数不清的交集，甚至夸张的来说是并集。
    当紫色遇到蓝色，也许不仅仅幻化出神秘的紫罗兰，可能还是不一样的烟火。

 第八章 了解

    李晶，张怡和肖婉茹一边和其他同学走向操场，一边抱怨大姐每天走的都好早，从来都不等她们。
    李晶一眼看到了姚歆睿和贺佳琪，眼神里掠过一丝復杂，接着对张怡和肖婉茹说：「那个，你们两个都抱怨大姐半天了，大姐就在前面，你们大点声说，她没准就听见了。」
    张怡和肖婉茹不明所以，但也没多想，隔着很远就喊：「大姐！你怎么每天都走那么早啊，不等等我们的嘛。」
    贺佳琪听到姚歆睿室友的声音，放开了姚歆睿的手，抬了抬眼神，告诉她的室友们在喊她。
    姚歆睿立刻收起情绪，弯弯嘴角回头高声回答：「就不要等你们，你们三个小懒虫，从来都磨磨唧唧的。」张怡蹦蹦跳跳的走到姚歆睿面前，晃了晃姚歆睿手臂，「大姐~你偏心，那为什么等佳琪姐姐？」因为张怡的生日很小，所以认定贺佳琪是姐姐。
    「……」姚歆睿一时语塞。
    「因为佳琪姐姐不睡懒觉啊。」说着看了一眼贺佳琪，贺佳琪带着笑。
    李晶走过来说：「张怡，就数你古灵精怪了，什么时候像你佳琪姐姐一样温柔大方，没准你大姐还能带你一起玩。」顺便递给姚歆睿一个眼神，姚歆睿脸一红，分明感觉李晶好像话里有话。
    「佳琪姐姐」，这好像是第一次姚歆睿没有称呼她为贺佳琪。虽然是附和张怡的叫法，但是佳琪，听起来是比贺佳琪亲近多了，要是以后这样称呼她也不错。
    肖婉茹耐不住了，说道：「老大，大姐这么偏心，你怎么还向着她？就应该让大姐请我们和佳琪姐姐一起吃饭才对！」
    李晶表示同意：「歆睿，那就中午一起吃饭吧。佳琪，你也一起来，我替室长转达：202的小家庭随时欢迎你的加入。」李晶对姚歆睿的第一印象很好，尽管生日比自己小一些，但是为人处世都很灵活成熟，对她们几个室友更是照顾有加。
    只要姚歆睿在，寝室永远都干干凈凈，室友们的暖壶也绝不会是空的。李晶对姚歆睿自然多了一些信任和关心，而贺佳琪，算是爱屋及乌吧。
    贺佳琪微微点了点头说：「好呀，很高兴可以加入你们。」贺佳琪不是一个认生的人，但也绝不是一个轻易扩充朋友圈的人，面对姚歆睿和202三个可爱女孩的邀请，难以拒绝，也不想拒绝。
    几天之前对姚歆睿刻意保持的距离，经过昨天的事情和今早姚歆睿紧张无助的模样，贺佳琪的内心防线在一点一点瓦解。她的高中不想被任何人影响，因为她有着早已设定好的目标。
    可是，姚歆睿的出现，好像打乱了她的节奏。
    老天的推波助澜，终于让两个错过了很久的人，正式进入彼此生活。
    昨天，姚歆睿融入了贺佳琪的小圈子，而今天，姚歆睿的202小家庭接纳了贺佳琪。中午一行五人想着一周的军训好辛苦，是时候改善一下伙食，一致同意吃汉堡，不吃食堂......青春期的她们，不用担心高卡路里，高脂肪，高热量，所以为什么不呢？
    贺佳琪家教不允许她挑食，小时候就算是她不喜欢的东西，她也不允许拒绝。膳食平衡，凸凹有致的身材倒也得益于此。
    不同于贺佳琪，姚歆睿儿时因为各种原因，饮食结构不同于其他的小朋友：其他小朋友都喜欢吃肉，她不喜欢；其他小朋友都喜欢吃糖，她不喜欢；其他小朋友都喜欢喝饮料，她不喜欢。
    因为姚歆睿父母的繁忙工作，很小的时候她就自己照顾自己的起居。简单的菜肴小食，汤羹面点，准备起来也是有模有样。可是她的菜肴里永远没有红肉，蛋白质的摄入依靠蛋类、鸡肉和海鲜，不喜甜，不爱米饭。
    这也就使得她住校之后，每日可选择的食谱少之又少。本来学校的饮食就单调，她的饮食习惯更是没办法很好地适应。几乎每隔一天饭菜就会重样，虽然单一，但姚歆睿不挑剔，只要健康就好，倒也不抱怨。
    姚歆睿是大姐，自然负责其他三个人的点餐和服务，分别记下了每个人的喜好。
    「贺佳琪，你喜欢什么？告诉我，我去一起点餐。」姚歆睿拿出包包里的卡就要离开。「我陪你一起去吧，东西太多，你可能拿不了。」贺佳琪很贴心的说。她不仅想要帮她一下，更重要的是想要知道姚歆睿点什么，因为她对她一无所知。
    室友们听闻，羞赧地低下了头，几天的时间她们就已经习惯了大姐的照顾，根本没想那么多。
    「那好吧，我们去那边排队。」姚歆睿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对贺佳琪sayno。轮到她们点餐的时候，姚歆睿记忆力很好，劈里啪啦重復了室友们告诉她的各式不同汉堡和饮料种类。
    报完，姚歆睿没有点自己的，反而停下来，看向贺佳琪，表示让她继续点。贺佳琪心里有点讶异，但看后面拍着长队的人就立刻说道：「加一份香辣鸡腿堡套餐。」姚歆睿听完，接着说：「再加一份照烧鸡腿堡套餐，可乐换红茶，不加冰。好了，就这样。」
    贺佳琪觉得每一天姚歆睿都带给她一点点惊喜，这样一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孩，做起事情来总是很绅士。就连点餐这样的小事，她都要把所有人的喜好排在自己前面，还特意停下来让她先点，最后才轮到自己。
    她们都是享受独生子女政策的一代，同龄人大部分都非常自我，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很少能够这样充分地考虑他人。姚歆睿也是家里的唯一，可她的举止，总是与独生子女的固有印象相违背，她的体贴和细心，总是很暖心。
    「姚歆睿，你不爱喝可乐吗？不加冰？好养生哦。」贺佳琪刚才註意到姚歆睿点餐时的偏好，忍不住问。「哦，我不爱喝特别甜的汽水类饮料，虽然还是夏天，但祖母总是怕我贪凉，所以稍微控製，否则等军训完回家不好交代。」姚歆睿漫不经心地说道。
    寥寥几句，贺佳琪却听出了姚歆睿不仅体贴，还乖巧孝顺。十五六岁的少女，有着如此心思，实在是难能可贵。想想自己和父母第一天的不愉快，贺佳琪突然失落了，却对姚歆睿又多了一些好感。
    姚歆睿站在一旁等餐，偶然瞥到贺佳琪，发现她脸上有着一般人难以察觉的伤感，但转瞬即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怎么觉得有点伤心，一会逗她开心才好。」姚歆睿想。
    待餐点都备齐，两个人一人端着一个满满的托盘走向嘻嘻哈哈的202的活宝们。
    「你们在聊什么啊，这么开心？」没等姚歆睿开口，贺佳琪反而说话了。「佳琪姐姐，看到旁边那桌男生了吗？那桌的小帅哥们盯着你们两个看了好久了。我们在讨论他们肯定是被你们两个的美色吸引了。」张怡兴奋地说。
    「是啊，你们两个站在一起，是有点养眼，我们看着都要动心了。」肖婉茹推推李晶继续说，「是不是，老大，大姐和佳琪姐，要身高有身高，要身材有身材，谁要是在未来能够抱得美人归，得多幸运啊。」
    李晶看着他们七嘴八舌，无奈地拿过托盘上的汉堡，推给张怡和肖婉茹说道：「吃饭吧吃饭吧，汉堡都堵不住你们的嘴！「佳琪，你别见怪啊，她们啊就是胡说八道习惯了。歆睿，辛苦你啦，快吃吧。」李晶对贺佳琪如是说。
    贺佳琪和姚歆睿没在意室友们的调侃，两个曾经的校园红人，追求者自然不少，对与这样的情况也是见怪不怪。
    席间，姚歆睿想起刚才贺佳琪的阴郁，突然想逗她开心一下，片刻思考，嘴边带着一点点坏。
    「给大家猜个谜题啊，好不好？」姚歆睿问道。
    「好啊好啊，大姐你快说。」大家应和。
    「你们猜猜我是什么座（做）的？」大家都不知道姚歆睿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不明就里。
    基于室友们知道彼此大致的生日月份，并不难猜。
    「水瓶座？」张怡先猜道。
    「不对。」姚歆睿回答。
    「白羊座？」李晶说道。
    「不对不对。」姚歆睿笑容更灿烂了。
    「那一定就是双鱼座了？」这时贺佳琪说话了。
    贺佳琪不知道姚歆睿的生日，但看着室友们的猜测，也差不离的就是二月或是三月的生日。
    不是白羊和水瓶的话，那就一定是双鱼了。她对自己的回答很自信。
    「错！」姚歆睿斩钉截铁地说道。
    姚歆睿设置这问题的时候，就期待贺佳琪能是那个猜双鱼座的人，果然剧情按照发展进行，狡黠一笑。
    贺佳琪听到自己答错了，自认为不应该，下意识地质疑了一下：「嗯？那是？」
    姚歆睿带着俏皮却又认真地回答道，「我是为你量身定做。」
    「额......」听到答案的贺佳琪很无语，转念一想，心下了然，这是姚歆睿故意编排，逗她开心的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埋怨地说了一句：「姚歆睿，你呀…」
    「啊啊啊啊啊…我怎么感觉我们被餵了狗粮，啊啊啊啊啊啊…大姐，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撩…」
    一阵一阵的尖叫从室友们嘴里传出来，引来旁边人的侧目。「嘘…安静一点啦，就是开个玩笑，不要这么大反应。」姚歆睿急忙製止。
    姚歆睿有点尷尬地看了贺佳琪一眼，发现贺佳琪用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她。「咳咳咳」，姚歆睿一下子没控製好气息，被红茶呛到，好丢人啊啊啊。
    贺佳琪看着被呛到的姚歆睿，缓缓地说，「看吧，这就是不说实话的报应。」说完扭头喝了一口可乐，拉着李晶说悄悄话去了。
    姚歆睿在一旁默默擦眼泪，后悔自己没控製好，被呛到......
    总而言之，一顿饭，几个人有说有笑的，甚是愉快。
    贺佳琪想，如果以后多一点这样的时间和机会就好了，自己的高中也会精彩许多，不会再只有既定的规划和刷不完的习题册。「姚歆睿，你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总是漫不经心地给我一个又一个的惊喜，也许我也该好好了解你才对。」贺佳琪心里对自己说。

 第九章 相知

    军训第六天的傍晚，高一一班第一次全体晚自习。
    姚歆睿走进班级，看到贺佳琪已经和三两好友坐在前排，翻着復习材料。走过去随意打了个招呼，顺手拉开了贺佳琪后排的椅子，落了座。
    姚歆睿拿出在中考过后就再没翻阅过的物理习题册，一些復杂的知识点搞得姚歆睿紧张又烦躁。「我记得就是这样的解题方法啊，怎么就和答案不一样呢？」姚歆睿紧锁着眉头想，手里的笔越攥越紧。
    不知道是她的低气压还是无意中的叹气声，引起了前排贺佳琪的註意。鉴于是自习时间，不好交头接耳，贺佳琪拿出便利贴，刷刷地写了几个字，折成很规则的方块状。轻轻转过身，看了一眼烦闷的姚歆睿，把便利贴放在姚歆睿的习题册上，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继续看书。
    姚歆睿看着橙色便利贴安静地躺在她的习题册上，刚刚好遮住这一道让她快要抓狂的物理题，楞了楞。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贺佳琪传给她的纸条。
    既然解不出题，那就看看贺佳琪说了些什么好了。打开便利贴，几行字印入眼帘：「姚歆睿，你怎么啦？烦心事要不要和我说说？」
    这是姚歆睿第一次看到贺佳琪的字，雋秀小楷。突然姚歆睿就想起范仲淹《祭石学士文》中描写的「曼卿之笔,顏筋柳骨」，字体力道均匀，秀丽挺拔。
    姚歆睿打小儿就喜欢写字好看的人，也一直想要写出一手好字。略通书法的祖母是她的啟蒙老师，接着学习了一两年的毛笔书法。可是好像自己没什么天赋，每天都有进步，但始终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样子，于是气馁暂且作罢。小升初过后，姚歆睿不死心，又央求着妈妈重新帮她报名了硬笔书法班。无论自己怎么用功，就是达不到预期效果。
    姚歆睿写出来的字笔力劲挺，力透纸背，却总是缺少些章法。后来书法老师告诉姚歆睿这可能是性格使然，不可强求。姚歆睿在很长时间后被迫接受现实，可自己笔下的字始终是姚歆睿对自己永远不满意地方。如今看到贺佳琪的字，不由得好感倍增。
    拿过便利贴，草草的写道，「谢谢你，我没事，就是在死磕一道物理题。」看着稍稍逊色于贺佳琪的字，姚歆睿想为什么自己的字就练不出来她这样的效果呢？老天还是不够偏爱自己。
    折回到小方块，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贺佳琪的背部。立刻感受到姚歆睿的贺佳琪背过左手，张开掌心。姚歆睿把纸条放在贺佳琪的手心里，看着贺佳琪攥紧手心收回了手。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让姚歆睿觉得，贺佳琪一定是个传纸条的老手，要不然怎么这么熟悉套路。拿回纸条的贺佳琪，心跳加速，这其实是为数不多几次她在自习或上课时候的传纸条经歷。
    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认真復习的贺佳琪，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当然，今天是个例外，事关姚歆睿，所以出此下策。
    打开纸条，看到开学那天在花名册上看到的字体，笑了笑，「还是没有我写的好看呢！」贺佳琪的小念头又跑了出来。
    原来姚歆睿是在纠结物理题，简单简单。贺佳琪把便利条揉成了小纸团放在一边，换了一张a4草稿纸，开头写着：「习题册页数：？题号：？问题：？我来帮你看看，:)。」
    贺佳琪回头把写好的纸递给了姚歆睿。姚歆睿看着a4草稿纸哭笑不得，只好按照指令告知。
    没一会儿，贺佳琪把解答思路和方法传了回来，指出了姚歆睿在解题过程中的运算失误，才导致与答案不附。姚歆睿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懊恼怎么犯了这么粗心的错误，但好在不是忘记了知识点，松了一口气。
    「哇，你好厉害啊，谢谢你，佳琪老师。我以后可以叫你佳琪吗？（吐舌头）」。姚歆睿在草稿纸上写下早就想问出的问题，趁着这机会，刚好避免当面问的尷尬。
    戳.
    贺佳琪还是没有回头，反手把草稿纸拿了回去。
    ……
    「老油条！」看贺佳琪头都不回，不免腹諞。
    没两分鐘，一个订的整齐的b5草稿纸本躺在了姚歆睿的桌子上。上面只有两行字：「当然可以啊，歆睿同学。用本子吧，小心蒋老师突袭。（可爱）」
    姚歆睿想想，贺佳琪真是个「心思縝密」的女孩，这一来一往，确实容易被其他人看到，纸条一看就没在干正事，传本子倒像是在交流错题。但她忘记其实她们确实是在交流习题来着......
    于是这个本子上在一来一往中有了下面的对话：
    歆睿：「佳琪老师，是传纸条高手啊，这么有经验的吗？」
    佳琪：「才没有，我是好学生，从来不传纸条。」
    歆睿：「我不信，你这么轻车熟路。是不是初中的时候经常传纸条给小男生？」
    佳琪：「爱信不信，我才没有，哼！」
    歆睿：「好啦好啦，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佳琪老师，你的字写得好好看。」
    佳琪：「嗯，是比某些人的好看一丢丢。」
    歆睿：「……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你是不是练过书法？」
    佳琪：「嗯，父亲比较擅长，从小和他一起练。」
    歆睿：「我就喜欢字好看的人，妈妈总说字如其人。」
    佳琪：「你这是在夸我的字好看，还是在夸我好看？」
    歆睿：「额…都有都有，都好看。」
    佳琪：「（开心）谢谢夸奖，请不要给我戴高帽子，否则我会骄傲的。」
    歆睿：「我说的是实话，哪有什么高帽子，我最诚实了。」
    佳琪：「歆睿同学，那你是不是也练过啊？」
    歆睿：「啊？练过啥？」
    佳琪：「练过字啊，难不成是恋过爱啊？」
    歆睿：「哦哦，没反应过来，练过，但没天分，没有你写的好。」
    佳琪：「已经很好啦，不要事事要求尽善尽美，很累的。」
    歆睿：「嗯，我知道，我只是有的时候控製不住自己。」
    佳琪：「因为你傻.......」
    歆睿：「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老是欺负我？」
    佳琪：「我哪有欺负你，你这么呆萌。」
    歆睿：「为什么是呆萌…难道不应该是可爱么？」
    佳琪：「并！不！是！就是又呆又萌。」
    歆睿：「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呆萌也挺好，起码萌。」
    佳琪：「那我撤回，只有呆没有萌。」
    歆睿：「啊啊啊啊......你这个人欺负我，看起来外表这么善良，事实上怎么这么可恶？！」
    佳琪：「好啦，逗你的啦，别生气哦。」
    歆睿：「不会生气啦，我也是开玩笑的。」
    佳琪：「歆睿同学，你怎么这么单纯，是会被骗的吧？哈哈哈......」
    歆睿：「...额...这...我起码也算是久经沙场吧，怎么就一脸单纯了？」
    佳琪：「还久经沙场，你以为你是张无忌吗？就算你是张无忌，不要忘记张无忌的妈妈对她说过：'不要相信女人，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歆睿：「可是，可是我是女生，我不怕被女生骗啊。况且我的单纯也不是谁都能看得见的，你是个例外！」
    佳琪：「哈哈，女生就不能骗女生了吗？女生也很可怕的。你要小心哦，不要掉以轻心，你太善良了，对谁都那么好。」
    歆睿：「哦，好吧，我下次会註意啦。但是，如果这个漂亮的女生是你，我甘愿被骗啊」
    佳琪：「……」
    贺佳琪的脸有点红红的，怎么晚上天气还这么热？
    姚歆睿也没有发现这段对话她没有往常的霸气，而是软萌软萌的。
    歆睿：「佳琪老师，你最喜欢什么顏色？」
    佳琪：「我笔袋的顏色。」
    歆睿：「哦，蓝色，哈哈。」
    佳琪：「你呢？」
    歆睿：「紫色吧。」
    佳琪：「这么梦幻的顏色啊，不符合你的气质啊。」
    歆睿：「怎样，我不可以喜欢紫色吗？我就是想要告诉自己要永远相信童话，不要失去赤子之心。」
    佳琪：「嗯，歆睿，你要永远保持阳光的少年气哦，不要被残酷的世界所改变。」
    歆睿：「好，谢谢你，我会尽力的。另外，佳琪，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可以告诉我吗？」
    佳琪：「你居心何在？」
    歆睿：「……方便交流学术问题。」
    佳琪：「每天不都有自习吗？届时交流啊。」
    歆睿：「……那手机比较方便啊，万一我们找不到彼此，可以电话联系啊。」
    佳琪：「你是要玩失踪吗？还找不到彼此？好啦，给你15710243992。
    歆睿：「耶，谢谢啦，看手机。」
    接着贺佳琪就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拿出手机，一个陌生号码信息，点开，「佳琪，我是歆睿。（吐舌头）」
    贺佳琪摇摇头，把号码储存——姚歆睿，删掉删掉。歆睿，嗯，这样就好，看着手机不小心笑出了声。
    旁边的好友抬头看她，贺佳琪急忙收起手机低声说：「抱歉哈，打扰你看书了。」好友没在意地说：「没事，只是很少看你自习的时候开小差。」
    贺佳琪赧然，就此第一晚的纸条夜晚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故事情节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贺佳琪和姚歆睿的友情迅速升温。
    形影不离，可能是对她们状态的最好描述了。两位当事人像着了魔一样，一改往常的矜持和淡定。只要时间条件允许，就时刻黏在一起，说不完的话，见不完的面。
    尽管两个人的寝室是门对门，尽管两个人的自习座位是同桌，尽管两个人军训的时候站在一起.....就算是这样，仿佛也不能够弥补彼此在对方生活里错过的那些年。
    她们开始关心彼此的生活细节，开始旁敲侧击的打听对方喜好，想要了解她们不曾参与的曾经，珍惜两个人拥有的当下，以及憧憬未来大学的模样。
    也许，这便是青春期的通病，因为年少，所以没有足够的自製力去把控方向。无论什么，都太容易沉沦着迷，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是小说，可能是电子游戏。
    对于姚歆睿和贺佳琪来说，令他们无法自拔的，是她们的感情。

 第十章 失控

    接下来的军训，姚歆睿开始变得不像自己......
    一直责任在肩，敢于承担，从不逆反的姚歆睿，开始不喜欢在外带队，不喜欢这个代理班长的头衔，不是因为自己之前向往的普通生活，而是这样就不能和贺佳琪站在一起；向来健谈爱笑的姚歆睿，开始喜欢发呆，因为这样就可以静静地看着贺佳琪，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觉得很开心；
    一贯乐于社交应酬的姚歆睿，开始不喜欢在她和贺佳琪聊天的时候，有其他人的介入，说不清楚原因，就是感觉其他朋友占用了两个人相处的时间；
    一向和室友很亲近的姚歆睿，开始脱离202的小群体，因为更加喜欢和贺佳琪独处的时光......
    军训的第十天，贺佳琪渐渐发现姚歆睿特别喜欢看她的眼睛，有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神采奕奕地。
    偶尔贺佳琪会害羞地低下头，减少和姚歆睿的眼神接触。姚歆睿的眼神太过炽烈，贺佳琪害怕稍不小心就会灼伤自己。
    「歆睿，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盯着我的眼睛？」贺佳琪躺在寝室床上，轻轻在手机上打下疑问，编辑短信，发送。
    「佳琪，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当我想要深入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便想要从ta的眼神里读出ta的情绪，而你就是那个我想要了解的人。」姚歆睿没有经过思考，便回復了过去。
    其实自己知道，贺佳琪会被自己盯到害羞，但自己偏偏就没办法控製自己。喜欢看着她，看着她的一顰一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只要贺佳琪在身边，她就会很安心。
    贺佳琪看着信息，陷入了沉思，没再回復。
    军训的最后三天，高一一班的各位同学已经变得熟稔，不再陌生，大家也开始深入接触与自己志趣相投，志同道合的朋友。
    姚歆睿和贺佳琪更是宛如相处多年的好友一般：
    她们会在降温的时候，提醒对方加衣，小心感冒；
    她们会去水房打水的时候，自然地帮彼此带一壶热水；
    她们会在军训间歇口渴的时候，递一杯水到对方手里，示意天气炎热要补水；
    她们会在晚自习的时候，传着那个b5大的草稿本，偶尔在讨论习题，但更多的时候只是为了了解对方更多一些；
    她们会在路上自然地牵起对方的手，短短的三点一线——食堂，教学楼，操场，却不忍放开；
    她们会一起吃饭，一起听歌，一起读书，一起出席所有可能的场合......
    她们不说，却在细节中感受着对方的喜好。
    贺佳琪更是在短短的几天内，摸清楚了姚歆睿的饮食习惯、日常爱好、生活作息以及她最关心的好友家人......
    贺佳琪对姚歆睿的了解，远远超出姚歆睿的预想。
    每一次当贺佳琪点的餐，做的事，说的话都刚刚好与姚歆睿的想法不谋而合的时候，姚歆睿便知道：贺佳琪，可能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最了解她的人。
    可她们，才仅仅认识两周。
    然而，姚歆睿的「读心术」在贺佳琪这里，根本派不上用场。关心则乱，恐怕是对姚歆睿最好的形容。日常那个遇事不强求，遇人不强留的她，早就没了以往的瀟洒超脱。
    贺佳琪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会对她產生很大的影响：
    贺佳琪开心，她欣喜；
    贺佳琪低落，她烦恼；
    贺佳琪开玩笑，她却认真…
    尽管姚歆睿在尽可能控製自己的行为，依旧于事无补。姚歆睿知道自己太容易被贺佳琪的情绪所左右，却仍甘之如飴。
    军训结束，高一新生终于在两周后可以回家休息一下。
    大家都兴高采烈，只有姚歆睿闷闷不乐。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在认识贺佳琪后，两天都没办法见到她。姚歆睿单纯地认为贺佳琪是自己在高中遇到了第一个知己好友，所以才会有这样莫名的情绪。
    贺佳琪看着情绪不高的姚歆睿，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服，说道：「歆睿，回家啦，要开心哦。叔叔阿姨肯定很想你。」
    「可是，这样我就两天都见不到你了。」姚歆睿缓缓地说。
    「傻瓜，我们至少有三年的时间，每天都可以在一起，来日方长。况且，我们还有手机啊，可以随时保持联系的。」贺佳琪温柔的看着她说。
    「嗯，那你记得给我发信息，我24小时都开机的。」姚歆睿牵强地咧嘴笑了一下，喃喃道。
    「好的，我会的，那我走啦，爸妈在校门口等我。你路上要小心哦，到家发信息给我。」贺佳琪嘱咐道。
    「好。你快走啦。」姚歆睿看着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她的贺佳琪，催促着。
    贺佳琪渐行渐远，姚歆睿感觉心空空的......
    姚歆睿回到寝室，看到室友们还没走，换上了标配笑容推门进去：「hi~小伙伴们，我回来了，还没走啊你们。」
    「啊啊啊啊，大姐，你舍得回来了，我以为你都把我们忘记了。」张怡立刻大声喊。
    「哪能呢，202是我永远的家啊，而你们是我的家人啊。」姚歆睿有点愧疚地说道。自从认识了贺佳琪，202的三个人就被排在了第二位，好久没和他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了。
    李晶看着明明兴致不高，却装作很开心的姚歆睿，一边收拾一边说：「歆睿，这两周军训你最辛苦啦，好好回家休息一下，下一周真正的高中生活就要开始了，挑战还在后面吶！」
    姚歆睿对李晶十分亲近，李晶的理性和关心，就像姐姐一样，不觉得束缚，相反地，很受用。她点点头说：「那我先走啦，周日晚上见，我会想你们的！」
    「拜拜，大姐，註意安全。」肖婉茹看背着背包转身要离开的姚歆睿说道。
    「好的，你们也是哦。」姚歆睿一踏出寝室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重新陷入两天看不到贺佳琪的郁闷中。面无表情地走出宿舍楼，直到看到没告诉要来接她的父母站在校门口，脸上才浮现出淡淡开心的笑容。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啦？」姚歆睿小跑过去问。
    「今天是你两周后第一次休息，当然要来接你回家。」父亲说。
    母亲没说话，只是疼惜地看着黑了好几个色号的姚歆睿，摸了摸姚歆睿的头。「你怎么不懂得抹防晒霜啊，晒这么黑！像煤球一样，一点儿都不像我闺女儿！」母亲假装嗔怪的说。
    「哪有啦，小麦色皮肤多健康，你想要还没有呢。」姚歆睿倒是和母亲耍起了嘴皮子。
    「快上车吧，我们回家。」父亲就知道这母女俩见面就会斗嘴，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
    「睿睿，住宿生活如何？习不习惯？要不要走读？」母亲一直担心姚歆睿的饮食会不习惯宿舍生活。母亲总想让姚歆睿回家住，起码健康有保障。高中的学习生活会越来越紧张，不想姚歆睿小小年纪，落下病根。
    姚歆睿听了母亲的话急忙摇头：「不要不要，宿舍生活好的很，自由又自在，无忧又无虑，像蓝精灵一样。才不要中你的圈套，想要重新掌控我！略略略…」
    其实她满脑子里想到的只有贺佳琪，如果她走读了，就失去了太多和贺佳琪相处的时间，她才不要。
    「那同学和室友都好吗？」父亲问道。
    「好~~~，一切都好，爸爸放心，室友都很可爱，也很好相处，我还是她们的大姐呢。同学们也都很好，高一一班群英薈萃，都是个顶个的厉害。而且，你女儿魅力大，刚两周就交到了很好很好的朋友，学习很好，性格很好，善良细心，很照顾我。」
    父亲听闻，开心地笑了。
    姚歆睿的父亲工作忙，每年大概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不在家。可姚歆睿孩童时期，父亲就算再忙，都会抽出时间陪姚歆睿跑步、野营、徒步、滑冰、游泳、下棋、读书……想要尽可能广泛地培养姚歆睿的爱好和能力。所以，姚歆睿很多的业余爱好，父亲都是她的啟蒙教练。
    一旦姚歆睿对兴趣爱好有进一步的想法，母亲会立刻把她送进专业的培训班，开玩笑似的对父亲说「睿睿喜欢的话，你就不要再误人子弟啦」。父亲不仅仅把她当成小公主似地疼爱，也努力培养她像小王子一样独立自强，勇敢无畏，坚忍不拔。这也是为什么，父亲听到姚歆睿的匯报，很放心。
    对于儿时的姚歆睿来说，父亲是她的hero，毫不夸张地说她认为父亲是天底下最帅的男人。尽管父亲常年不在身边，可是父亲是山，是她的依靠，而如今的姚歆睿，看着两鬓慢慢变白的父亲，她更多的是心疼眼前这个男人，也许形象不再如当初一样伟岸，可她对于父亲的感激，永远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
    母亲听到姚歆睿这样说，眉头蹙紧，想了一下说：「睿睿，你说室友们都很好，但你也要懂事一点，偶尔和她们聚聚餐，聊聊天。毕竟在一起住，时间长了，难免会有小摩擦。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了，知道吗？」
    「知道啦，妈妈，放心，已经和她们打成一片了，她们都很喜欢我的。」姚歆睿赶紧回答让放心。
    没等姚歆睿落下话音，母亲又发话了，这回语气有一点点严肃：「另外，你说你遇到了知己好友，是谁啊，高中之前就认识吗？虽然妈妈不担心你的社交能力，可是妈妈觉得你这个孩子对人太实诚，太容易交付真心。这样的你，容易在不同的感情世界里受伤。所以，你要把握一些尺度，不要为了任何人，失去了自我。」
    姚歆睿听着母亲的担忧，想起了这两周与贺佳琪的点点滴滴。嘴上对母亲说：「妈妈，我又不是小孩子啦。我不再是那个小时候因为隔壁小哥哥突然不理我，就哭鼻子的小哭包。放心放心啦！」
    停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她叫贺佳琪，小学、初中都和我同校，但没什么来往。如今高中同班也算是很有缘呢，所以，相见恨晚！」可是姚歆睿心里却暗暗地对母亲说：「妈妈，也许这次真的被你说中，我可能把握不住自己了.....」

 第十一章 默契

    刚进家门还没换拖鞋的姚歆睿急忙拿出背包里的手机，给贺佳琪报平安：「我到家了，放心吧。你也到家了吗？」一边在手机上打字，一边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在一旁的母亲看了姚歆睿一眼，若有所思，但保持了沉默。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是正常。
    「我还没有，先去外公家吃午饭，你也要好好吃饭哦。」没几分鐘，姚歆睿就收到了贺佳琪的短信。
    姚歆睿看着短信，默默点点头。
    贺佳琪坐在车里，没有和姚歆睿在一起时的活泼，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收到信息的她简单回復后，迅速把手机装回背包里。在父母面前，贺佳琪表现的小心翼翼，不想要被父母感受到丝毫她在住宿期间的微妙变化，保持着之前的淡然自若。
    「佳琪，学校里一切都好吗？住宿的条件会不会太差？如果不适应就搬出来吧。」贺佳琪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妈妈，学校的生活挺好的，同学们都很友善。住宿条件虽然没有家里好，但是可以和同学们增加交流的机会，共同进步。下学期忙起来再说吧。」贺佳琪没有给母亲进一步劝阻的机会。
    贺佳琪的母亲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父亲，没有说话，表示默许了。
    随着车速的减慢，贺佳琪终于露出一丝喜悦。「外公~」看到外公已经站在门外迎接她，贺佳琪快步迎上去拥抱了一下外公。「我们家琪琪终于回来啦，外公很想你呀！」外公摸了摸贺佳琪的脑袋说道。
    同贺佳琪一个辈分的有三个姐妹，但外公最疼的就是贺佳琪，贺佳琪也十分依赖外公。家教虽然严格，但外公不舍得严苛，总是慈爱的护着贺佳琪。贺佳琪孩子气的一面，也只有在见到外公时，才会流露出来，没了往常的清冷。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午饭让贺佳琪的心情好了许多，笑容也渐渐多了一些。
    另一边吃完午饭的姚歆睿，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
    母亲好奇地问：「睿睿，怎么不睡午觉，瞎折腾什么呢？」「哦，没事儿，我就找找我之前经常用的书签，时间久了，不记得放在哪里了。」姚歆睿没有抬头，继续在书柜里摸索。
    「你找书签做什么啊？有那么多新的随便拿着用就好。」母亲知道姚歆睿恋旧，但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日，费时间在找书签上，十分不解。「妈妈，你快去午休吧，我一会也休息啦。」说着，姚歆睿就推着母亲回屋午休，自己又返回到书桌前，费劲心思的想到底自己把书签放在了哪里。
    姚歆睿并不是心血来潮，和贺佳琪分开的那一刻，她就在想这周从家里回来，想要给贺佳琪一个惊喜。姚歆睿纠结了很久，终于决定把自己珍藏了很久的书签送给贺佳琪。这个书签陪伴了她很多年，不仅仅记录了每一本姚歆睿读过的书，还见证了姚歆睿的成长。
    第一份她想送给贺佳琪的礼物，可以不贵重，但一定要有意义。
    功夫不负有心人，姚歆睿终于在儿时读过的《爱的教育》中找到了陪伴她走过许多年的书签。姚歆睿开心地把书签平平整整地放进笔记本中，扣好放进背包里。
    两天的时间过的很快，期间，姚歆睿只和贺佳琪发过一次短信。姚歆睿感觉好像回到家的贺佳琪，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人，有着强烈的陌生和疏离感。
    周日的傍晚，高一新生返校。姚歆睿希望多陪陪父母，直到吃了晚餐才返校。待到校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晚自习。
    姚歆睿急匆匆地从校门口一路小跑到教学楼，到班级门前时，有点气喘吁吁的，她深呼吸了一下，推开门。班里的同学已经到了大半，看到姚歆睿推门进来，有一些在看书的同学抬起头对着姚歆睿点点头，有一些则和姚歆睿摆摆手小声地打着招呼。
    姚歆睿从进门的那一刻，眼神就一直在寻找贺佳琪的身影。几秒鐘后，姚歆睿在靠窗的位置上看到眉眼都带着笑容看着她的贺佳琪，感觉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没了刚才的嘈杂喧闹。
    姚歆睿看到贺佳琪的那一剎那，嘴角扬起开心的笑，眼睛亮亮的，只容得下贺佳琪一个人。几步走到贺佳琪旁边，意外地发现贺佳琪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往常都是和初中好友坐在前排的贺佳琪，这一次坐在了稍稍靠后的位置。
    姚歆睿一脸不解地看着她，贺佳琪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坐下来。姚歆睿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贺佳琪为了和自己坐同桌，特意调换了以往的自习座位。之所以旁边的座位空着，便是特意预留给自己的。
    姚歆睿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带着有点傻傻的笑容放下背包，坐了下来。这一系列动作当然落在贺佳琪眼里。「姚歆睿，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吧？！调换个座位就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贺佳琪心里悄悄地想，但表面看不出任何波澜。
    「姚歆睿！别傻笑了，一会蒋老师该来啦，看到你这样，以为你花痴了呢。」贺佳琪看着坐下半天没动静，只知道傻乐的姚歆睿，不由得说道。毕竟这是第一个正式的晚自习，蒋老师肯定会来班「视察」，看到以往雷厉风行的姚歆睿傻成这个样子，怎么能行。
    「哦，哦，还不是因为两天没见你，一时间看到你太开心，忘记了。」姚歆睿看了一眼贺佳琪，挑逗似地说道。说完，姚歆睿即刻恢復正常，从背包里拿出笔袋和復习资料。贺佳琪心里笑笑，低下头，看书去了。
    没一会儿，果然蒋老师出现在班门口。推门的那一刻，班里变得安静异常，静到仿佛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一般。姚歆睿感觉到了不同，一抬头刚好撞上蒋老师的眼神，心下一颤。「蒋老师的气场好吓人，班里同学都这么害怕她的啊。」姚歆睿心里想。
    算是经歷过大场面的姚歆睿，尽量用自然的神情迎上蒋老师的眼神，微笑一下以示尊敬。好像看到蒋老师冲她点了点头？姚歆睿希望自己没有出现幻觉，赶紧低头认真看书。
    第一个正式的晚自习，高一一班的所有同学感受到强烈的压抑和窒息感。与之前军训时随意的晚自习完全不同，今晚已然有了高中学习生活的紧张气氛。
    姚歆睿听到下课铃响的那一刻，长出一口气，像是屏息了两个小时似得。其实贺佳琪也感受到了不适，可对于她来说，家里的期望让她早就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心理准备，如今的压抑和紧张都是之前早已经预料到的，便也不觉特别。
    反而看着姚歆睿还没有完全褪去稚气的脸庞，贺佳琪内心里总感觉这样的高中生活和姚歆睿的天性格格不入。望着姚歆睿，贺佳琪突然觉得：姚歆睿是个生性洒脱，热爱自由的人，她就像是可以在不远的未来展翅飞翔的雄鹰。如今却被困在了这应试教育的牢笼里，挣脱不掉，摆脱不了，会不会这样的生活让姚歆睿丧失本可以翱翔天际的能力？
    这样的想法也吓了自己一跳，贺佳琪甩甩头，把这样的想法拋诸脑后。姚歆睿收拾好背包，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等着贺佳琪。其他同学都急急忙忙地回寝室洗漱去了，明天是高中学习生活的真正起点，每个人都期待而紧张着。
    贺佳琪看同学们走的差不多，停下了动作。姚歆睿看着贺佳琪停下，紧张地问：「佳琪，怎么了吗？」「没事，别紧张。」贺佳琪抬眼看着姚歆睿，让她放心。
    「就是我准备了一个小惊喜给你，你要看吗？」没等姚歆睿说话，贺佳琪接着说。
    姚歆睿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带着惊喜的语气说：「当然要啊，是什么？」
    贺佳琪听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海螺，看起来不像是新的，却非常漂亮。
    贺佳琪伸出左手牵起姚歆睿的右手，把海螺放在了姚歆睿右手的手心里，缓缓地说：「这个海螺陪伴了我很多年了，如果你不嫌弃，就送你了。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我都会把耳朵贴近它，好像能听到海的声音，心情也就会迅速好起来。」
    姚歆睿听着贺佳琪柔柔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轻轻地而又略带力道地落在她心上，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佳琪，谢谢你，谢谢你把这么有意义的礼物送给我。我怎么会嫌弃，可是如果我收下了，你下一次不开心的时候怎么办呢？你就没有海螺可以让你开心了。」姚歆睿眼圈有一点点红，感动地问道。贺佳琪轻轻用左手合起了姚歆睿的右手，「有你在身边，我怎么可能会不开心。」贺佳琪喃喃地说。
    就在那一瞬间，姚歆睿想起了周末回家时心里对妈妈说的那句话：「妈妈，可能这次真的被你说中了，我可能把握不住自己了......」。算了，如果这个人是贺佳琪，就算是受伤，又能怎样呢？
    「佳琪，我也有惊喜给你。」姚歆睿差点儿就忘记夹在笔记本里的书签。从肩上拿下背包，把海螺珍惜地放进背包里，又从笔记本中间抽出了陪伴了她很多年的书签，递给了贺佳琪。「佳琪，喏，这个书签给你，尽管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这个书签见证了我的成长。把它送给你，希望可以稍稍弥补那些年没能陪在你身边的遗憾。」姚歆睿说的执着又认真。
    贺佳琪接过书签，用手轻抚过姚歆睿递过来的木质书签，平滑的触感清晰地诉说着这个书签的年代感。而姚歆睿带给她的安心，甚至是安全感，也是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
    十五六岁的她们，不知道什么叫做真爱，也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永恒，可贺佳琪却想要自私地拥有姚歆睿对她的好。如果可以，她愿意倾其所有。
    两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周围很安静，安静地犹如那天午后两个人第一次偶然又必然的交集。风轻轻拂过她们的发梢，像是在倾诉着什么。
    姚歆睿没有料到贺佳琪也如自己一般准备了礼物，更没想到和她一样默契地选择了并不贵重却意义非凡的惊喜。
    「也许，在这段友情里，不仅仅是我在单箭头吧。」姚歆睿开心地想。「歆睿，请不要对我这么好，也许，你会受伤。可是，我也无法控製自己不去在乎你。」贺佳琪想要收起眼里的深情，却没办法控製自己的心。
    回到寝室的两个人，带着彼此的心事，互相短信道了晚安之后，沉沉睡去。
    朦朦胧胧中，姚歆睿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天空蓝蓝的。手里拿着气球的她，看着不远处，一个小女孩在看着蓝天发呆，神情落寞。姚歆睿走过去，轻轻拍拍她说：「你好，我是歆睿，你不要不开心，我把我的气球给你好不好？」
    小女孩听闻回过头，露出妥帖的笑容说道：「歆睿，谢谢你，我是佳琪。气球你拿着啦，我们做好朋友吧，有你，我就会很开心。」姚歆睿点点头说：「好！」梦中的姚歆睿开心地笑了。
    第二天，姚歆睿早上起床之后，想要问贺佳琪要不要一起吃早餐，便敲了敲贺佳琪寝室的门。听到贺佳琪室友说了请进之后，躡手躡脚地走进贺佳琪寝室，唯恐吵醒还在熟睡的同学。
    贺佳琪站在衣柜旁整理着着装，听到姚歆睿的声音回过头问：「班长，怎么了？」
    贺佳琪没办法在其他人面前叫出歆睿两个字，只好用班长代替。姚歆睿听见班长两个字，有点惊讶地看了贺佳琪一眼，而后心下了然，没再纠结。
    「就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吃早餐？」姚歆睿轻声说道。姚歆睿没有用称呼，不想要陌生地如其他人一样叫贺佳琪，也觉得在其他同学面前，直接称呼佳琪未免有点不合礼仪。
    「好，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说着贺佳琪打开衣柜，想要把叠好的睡衣放起来。突然就听姚歆睿声音提高了分贝，问道：「贺佳琪！你什么时候把我的衣服放你衣柜里的？！」
    贺佳琪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姚歆睿一眼，听着姚歆睿微微惊讶的语气，自己也有点不悦道：「哪里有你的衣服啊？我衣柜里都是我这次回家带来的换洗衣服。」姚歆睿理直气壮地指着贺佳琪衣柜里说：「就那件，那件紫色的带帽夹克衫，明明就是我的啊。我周末刚从家里带来的，怎么在你柜子里？！」
    贺佳琪听完姚歆睿的话，看着她又好笑又可气，白了姚歆睿一眼说道：「懒得理你，你自己去你衣柜里看！」「去就去，你就是趁我不註意的时候偷穿我衣服来着！」回自己寝室之前，姚歆睿悄悄地对着贺佳琪耳语。
    看着一转身走回自己寝室的姚歆睿，孩子气十足。贺佳琪眼神温柔，带着无奈的宠溺。她知道，姚歆睿不记得了......
    姚歆睿不记得初中的那唯一一次交集，不记得她们曾经有过极其偶然的巧合。这一次，她是特意带来了这件一直躺在衣橱里的紫色夹克衫。虽然很久都没穿过了，但记得姚歆睿有一件一模一样的，周末的时候便把它塞进了随身的行李里。
    回到自己寝室的姚歆睿，气鼓鼓的，心里好奇贺佳琪到底什么时候拿走了自己的衣服？可是为什么她拿走了又不承认呢？！好汉做事好汉当，哪有她这样欺负人的？！
    姚歆睿动作幅度特别大的打开衣柜，然后就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的衣柜。她发现自己的紫色夹克衫静静地躺在自己衣柜的角落里，还是她叠的整整齐齐的模样。
    「啊……」姚歆睿一时没控製住，懊恼地喊出了声。惹得寝室的三个人都以为姚歆睿被柜门挤了，纷纷问：「大姐，怎么了？」姚歆睿回应道：「没事没事，我吃早饭去了。」再一次留下觉得莫名其妙的室友。
    就在看到自己紫色夹克衫的那一秒，她早已忘却的模糊记忆渐渐在脑海中清晰。她想起了她和贺佳琪的第一次交集，因为这一模一样的紫色夹克衫。
    原来，那个女孩，是贺佳琪。
    原来，是她。
    待姚歆睿急匆匆地踏出寝室门，想要去找贺佳琪。贺佳琪早就站在寝室门口等她，看姚歆睿脸上带着红晕，就明白她想起来了。
    「走吧，闹够了，该吃早饭了吧，无理取闹的小p孩儿。」贺佳琪不免地抱怨着说道。一句话，让姚歆睿脸更红了，吭哧了半天才说：「佳琪，我之前真的是忘记了，你怎么都不提醒我？」
    「你也没给我解释的时间和机会呀。本来这次带过来，就是想找机会穿一下，看看某人记不记得。结果，还没等我穿，某人就来质问我为什么偷她衣服？！」贺佳琪嗔怪着说。姚歆睿听完，只想找个地缝鉆进去。
    「原来，真的，是你。」姚歆睿痴痴地说道。姚歆睿一直都没能把和她朝夕相处的贺佳琪和那个曾经穿着紫色夹克衫的女孩匹配起来。直到刚才，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她」终于和如今现实中的贺佳琪重叠。
    「佳琪，我们真的好默契哦。带衣服都会选择同一时间，还是同一件。」姚歆睿有点撒娇地说。「哼，谁要和你默契啊。你离我远一点啦。」贺佳琪假装生气地说道。「才不要呢，我就要缠着你，你以后都逃不掉了......」姚歆睿耍着赖皮说道。
    姚歆睿和贺佳琪的缘分，仿佛早就已经註定。
    两个人经歷的巧合多了，便不再是巧合。
    她们之间的默契，也在慢慢地相处中，变得心照不宣。

 第十二章 苗头 I

    随着两个人越来越多的互动和了解，姚歆睿愈发地沉溺在与贺佳琪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中。
    越是亲近，越是觉得不够。或许是姚歆睿和贺佳琪对于她们的感情定义的太过于深刻，亦或许两个人对于彼此太过于重要，又或许是习惯成自然。
    以至于她们两个都没有意识到：
    她们渐渐变成了十指相扣；
    她们开始用同一个水杯喝水；
    她们的私人物品渐渐出现在对方的衣柜里；
    她们仅仅隔着一个走廊两扇门的距离，还要用短信时刻保持联系；
    她们每次返校时都会带给对方惊喜，可能是礼物，可能是信件，也可能只是眉眼间难以言说的深情；
    她们分享彼此内心最深处柔软的秘密，她们成为了最了解对方的人……
    贺佳琪和姚歆睿虽然每天过着最平凡最普通的高中生活，高密度的知识灌输，高强度的刷题，早起晚睡的作息。可就是这样平凡的生活，却因为彼此的存在而变得不再单调乏味、难以忍受。
    姚歆睿还依旧是代理班长，除了日常的功课，还有些许班级管理和活动需要组织安排。可每当这时，姚歆睿心里都会有小脾气，因为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贺佳琪便不能在她身边。偶尔地，姚歆睿想要和蒋老师说不想做这个代理班长，一次又一次的被贺佳琪劝了回来。
    姚歆睿的内心世界从未如此得暴露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贺佳琪亦然。
    那时的姚歆睿是个典型的双鱼座，尽管看似坚强，但内心却很柔软。一直早熟且又缺乏安全感的她把自己日常包裹在盔甲里，不允许谁轻易地走进她的心里。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心里的人成为自己的软肋。
    偏偏贺佳琪，成为了那个例外。在短短的几周时间里，贺佳琪融入了姚歆睿的生活点滴，渗透到姚歆睿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某一天午后，姚歆睿和贺佳琪吃完午饭，牵着手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姚歆睿突然撅着嘴对贺佳琪说：「佳琪，我觉得你的室友们不像我的室友们那么友好善良。」「怎么突然这样说？」贺佳琪看了看有点小抑郁的姚歆睿问道。
    「我的室友们都很欢迎你来202，对待你就像对待我一样好。可是你的室友们每次看我去找你，都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虽然我是代理班长，可她们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的嘛？！」姚歆睿越说越委屈了。
    「你想太多了，歆睿。我的室友们只是太专註于她们的学习生活，不想要被其他人打扰罢了。」其实贺佳琪感受到了室友们对她和姚歆睿关系的好奇和试探，所以每一次姚歆睿来寝室找她的时候，她都尽量避免让姚歆睿和室友们有过多的接触。但她不想要告诉姚歆睿，更不想让姚歆睿背负任何压力。
    「今天中午，我们换床睡吧！你的室友不是嫌我碍眼嘛？我就去她们眼前晃晃。」姚歆睿孩子气地说道。在贺佳琪面前，姚歆睿总会表现出她单纯幼稚的一面，而这一面，只有贺佳琪看得到。
    「歆睿，别闹啦，没事儿换什么床啊，舍管会发现的，况且我还认床呢。」贺佳琪一听急忙摇头拒绝。「佳琪~~~拜托拜托，你就让我睡你的床吧。」姚歆睿又开始撒娇了......
    一直以来都很洁癖的姚歆睿，如今倒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睡贺佳琪的床，而让贺佳琪去睡自己平时都拒绝别人碰的床。当然姚歆睿也知晓贺佳琪也很在意自己的生活用具和床上用品，平时都打理的干干凈凈。
    今天心血来潮地提出换床睡，不仅仅是因为她在意贺佳琪室友的态度，还因为自己莫名地想要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宣告自己的特殊性和主权。
    年轻时，谁还没有几个幼稚的小想法呢。
    贺佳琪看着像小孩子撒娇一般的姚歆睿，无奈地笑笑说：「好啦好啦，歆睿小朋友，今天你去睡我那。但我有一个条件：不要和我的室友们有过多交流，好好午休，不要耍小孩子脾气。答应吗？」
    贺佳琪总是没有办法对姚歆睿狠下心，也没办法像对待其他人那样有原则。姚歆睿想要的，她都会尽力满足她，哪怕有些事情她会觉得不妥，也愿意为了姚歆睿而忽略自己的直觉。
    姚歆睿听到贺佳琪答应了她的要求，咧着嘴笑笑说：「佳琪，你真好！」贺佳琪拿她没办法，不答应要怎么办呢？！
    两个人停在了寝室门口，姚歆睿看着贺佳琪，等待她的指示。贺佳琪拉着姚歆睿的手，自然地走进自己的寝室，和室友们打个招呼之后，就爬到上铺给姚歆睿换了新床单。一切收拾妥当，贺佳琪对室友淡淡地说：「今天班长睡我这，我去她那边睡，你们多担待。」
    室友都讶异地看着平时冷冷清清，一般不会和他人分享个人用品的贺佳琪，今天竟然让姚歆睿睡她床上......但基于姚歆睿人缘的关系，又是代理班长，她们也自然没话说。
    姚歆睿轻咳了一声说：「那个，我就是想换换环境，然后和你们多熟悉一下。」「班长客气啦，欢迎欢迎。」室友们牵强着附和。贺佳琪看姚歆睿自然的神情，便也放下心来，自顾自地走进姚歆睿的寝室，进门之前敲了敲门。
    李晶看到贺佳琪，一点都不惊讶，反而很是热情。毕竟姚歆睿天天和她黏在一起，贺佳琪出入202，已经是惯有动作。202的小可爱们也习以为常，把贺佳琪几乎当成是202的一员。
    「佳琪，快进来，歆睿呢？」李晶没有看到姚歆睿，率先开了口。「李晶姐，今天歆睿在我那午休。」贺佳琪顿了顿接着说：「各位202的小伙伴们，基于你们大姐占了我的地盘，你们介不介意我借宿一中午？」贺佳琪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
    「不介意不介意，佳琪姐，你就是202的一份子！」张怡立刻说。「对啊，我们早就已经把你当成202的一份子啦，别客气，佳琪姐。」肖婉茹如是说。
    「那多谢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虽然贺佳琪在姚歆睿的寝室里是常客，也丝毫不感觉到陌生或不适，依旧觉得不符常理。毕竟姚歆睿是代理班长，带头示范作用，不是这样玩的吧？
    其实换住寝室，按道理来说，已经违反了舍规，只是没有被发现罢了。「希望没有好事之徒，在后面吹风才好，否则会对姚歆睿非常不利」，贺佳琪默默地想。
    姚歆睿才没有贺佳琪这些復杂的想法，一心沉浸在换了寝室的期待和兴奋中，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姚歆睿又翻了一个身，突然觉得什么东西硌到了她，伸手摸了摸，发现是贺佳琪在枕头下放着一个小小的却很雅致的本子和一只黑色水笔。
    姚歆睿的好奇心突然强烈起来。她不知道本子里有没有什么隐私秘密，也不知道贺佳琪为什么会在枕头底下放这样一个本子，应该是她的日记本吧，她平时会写些什么呢？
    虽然姚歆睿知道自己擅自打开这个本子是不对的，也知道自己不应该窥探贺佳琪的隐私，可心里的杂念在作祟，让她抓耳挠腮的难受。最终鼓起勇气，对自己的行为已经暗自鄙视了无数遍的姚歆睿，翻开了本子的最后几页。当她发现这几页是空的，长舒了一口气以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
    她不敢保证本子后几页是空白的，如果不是，她便真的犯错了，在没有贺佳琪的许可下，她便是侵犯了她的隐私。姚歆睿就像嗜赌的赌徒，拼上全力赌自己会赢。「果然后面是空的」，姚歆睿有一点点小庆幸。
    姚歆睿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中了什么邪，从来不希望过多融入他人生活的她，死活都希望自己能够在贺佳琪的生活里扮演一个重要角色。翻开后几页，姚歆睿拿着笔趴在贺佳琪的床上，像认真写作业的小学生写下了懵懵懂懂的文字，希望某一天贺佳琪会看到。对于那时的举动，很多很多年后，姚歆睿对自己的评价是「像是被鬼附了身」。
    另一边的贺佳琪也是辗转反侧，她认床，所以在姚歆睿的床上睡不着。姚歆睿告诉贺佳琪平时自己都铺两个床单，让贺佳琪撤掉第一层，贺佳琪照做。躺在姚歆睿的床上，周遭的环境里莫名地都是姚歆睿身上淡淡的柠檬草青柠的味道，让她十分享受，只是此刻姚歆睿却并不在身边，让她有一点点悵然若失。
    第一次换寝室的午休，待闹铃响了，姚歆睿和贺佳琪都还没有入睡。两个人却经歷了其他人没办法体验和想象的心理活动。姚歆睿和贺佳琪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中午的换宿，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到了晚上，姚歆睿回到寝室，看着自己的床整洁到像是没人碰过，差点儿要给贺佳琪发信息问她中午是不是都没有在床上休息。直到她躺在床上的时候，露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她知道贺佳琪中午是睡在自己的床上，因为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那是贺佳琪的专属味道。

 第十三章 苗头 II

    被雷声吵醒的贺佳琪，眉头皱成了一团，自己最讨厌打雷了。儿时的她特别害怕雷声，虽然现在长大了，但旧时的梦魘还在。看了看表，才五点，贺佳琪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想要强迫自己再睡一会儿。
    几分鐘后，却感觉到自己的手机有震动。自从认识了姚歆睿，贺佳琪改掉了睡觉前关机的习惯，反而是二十四小时待机，怕姚歆睿联系不到她。
    「佳琪，早安。外面打雷了，今天下大雨，你要多穿点衣服。」拿起手机的贺佳琪看到姚歆睿发来的信息，觉得很贴心。「怎么不睡了？我知道了，你也是哦。把手机放旁边，再睡一会，听话。」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贺佳琪对姚歆睿的语气变得柔软异常，像哄小孩子似的。「好，我们一起睡。」姚歆睿的短信回復过来。
    贺佳琪笑笑，渐渐意识模糊，忽略了外面震耳欲聋的雷声。
    第二天清晨，贺佳琪整理好之后，轻轻敲了敲202的门。
    推开门看到姚歆睿在穿外套，里面只套着一件薄薄的半袖polo衫。突然有点生气，走过去，低声耳语：「姚歆睿，你这样是准备冻感冒吗？！谁给我发信息说要多穿衣服的！」
    姚歆睿没註意贺佳琪走到身边，身体一颤吓了一跳：「啊，你怎么来了？！不会啦，我热。」在贺佳琪面前，姚歆睿根本没有用来对付其他人的冷静执着，扯谎都扯得一塌糊涂。
    「热什么热？！今天下雨降温了，你是不是没有厚一点的衣服？」贺佳琪一眼就看透了姚歆睿，质问道。「啊？哦，我没想到会降温，马上回家了，我下周会带厚衣服过来。」姚歆睿心虚地回答。
    贺佳琪听完，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寝室。
    「完了...佳琪好像生气了...怎么办......」姚歆睿看了一眼贺佳琪的背影想。没两分鐘，正在姚歆睿苦恼怎么让贺佳琪消气的时候，贺佳琪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件淡蓝色的卫衣。
    「呶，给你穿我的吧，是干凈的，不要嫌弃，就算是嫌弃也比冻感冒强得多。」说着把卫衣递给姚歆睿。「额...」心里既感动又忐忑的姚歆睿还没来得及说不用了，谢谢，贺佳琪转头又走了。「唉，我怎么这么可怜啊......」姚歆睿想想，乖巧地脱下了polo衫，换上贺佳琪的卫衣.
    因为两个人的身材相似，所以衣服很合身。淡蓝色穿在姚歆睿身上，让她本就明媚的气质里，多了一点点稳重。
    穿好衣服后，姚歆睿看了一眼贺佳琪寝室，贺佳琪没在。急忙背包冲出寝室的门，发现贺佳琪站在楼道里等她。
    「佳琪，别生气嘛，我身体很好的，就算穿少点也不会生病的。」姚歆睿赶忙解释。「你还好意思说呢。懒得理你，看在你换上了我衣服的份上，不和你斤斤计较。」贺佳琪还是有点在意姚歆睿不懂得自己照顾自己，愤愤地说。姚歆睿赶紧卖乖地安慰道：「好好好，我不说，我这不是听话了嘛，很乖的。」
    贺佳琪对着姚歆睿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是怎么也没办法再生她的气。两个人出宿舍楼前，姚歆睿从包里拿出雨伞，右手撑伞。贺佳琪自然地往右靠了靠，挽上姚歆睿的胳膊，两个相视一笑，一起走入雨中，步伐都出奇的一致。
    而这一幕，刚好被后面和李晶一起准备去教学楼的张怡看到。张怡嘴微微张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几秒，张怡拽了拽李晶的袖子，说道：「老大，老大，我怎么觉得大姐和佳琪姐莫名配一脸呢。完了完了，我肯定是耽美小说看多了」张怡一边说着一边捂脸。
    李晶望了一眼已经走远的两个人，又看了看身边的张怡，说道：「张怡，你每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你是羡慕嫉妒恨吧。大姐都把你当小孩。」张怡听完，撇撇嘴，想：「唉，明明就是很搭啊，可惜我不是佳琪姐，没有那么温柔体贴，想来大姐也是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又到了周五可以回家的时候，姚歆睿发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不恋家。因为有贺佳琪陪着，不回家都可以。只是，贺佳琪每周都要回家，没有商量余地。贺佳琪也不想的，只是父母之命，没办法推脱。
    贺佳琪收拾完背包突然间想起自己的卫衣还在姚歆睿那里。
    现在贺佳琪出入202，已经不用敲门了，来去自如。走进202，看到姚歆睿把叠的整整齐齐的蓝色卫衣放在自己的背包旁边，贺佳琪询问道：「歆睿，我准备回家啦，把卫衣给我吧？我带回家洗。」
    听到贺佳琪的声音，姚歆睿抬起头，对着贺佳琪俏皮的说：「不要，我要带回家给你洗，我穿过的，要洗干凈才还你。」其实，姚歆睿的小心思是：如果把卫衣带回家洗，那么下周贺佳琪穿的时候，就是自己平时身上的味道包围着贺佳琪，想想就开心。
    「不用了吧，我带回去自己洗就好了，我又不嫌弃你。」贺佳琪急忙说。「不要不要，你争不过我的。」姚歆睿说着就把卫衣塞进了背包里，拉上了拉链，朝着贺佳琪吐了吐舌头。贺佳琪总是被她孩子气的样子逗笑：「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了。你拿回去吧。可是，你拿走我的衣服，我也得拿走你一件，这样才公平，这样啊，才能保证你周日把衣服还给我！」贺佳琪也顺着她撒着娇。
    「不要，我的衣服是我的，你的衣服也是我的。」姚歆睿蛮不讲理地说。贺佳琪看着姚歆睿，知道说不过她，瞥到椅背上姚歆睿的校服，就顺走了她的上衣。「这件归我了。拜拜，回家註意安全。」贺佳琪必须得离开，因为她知道父母已经在外面等她很久了。
    「誒誒誒，不带这样的。」吃了瘪的姚歆睿只好认了。
    姚歆睿这周自己回家，之前提前给父母发了信息，告诉他们不用接她。她想坐坐公车，看看街景，感觉自己一直困在学校，与世隔绝一般。看着车窗外渐渐变黄的叶子，姚歆睿心里完全没有伤秋的心情，满心都是和贺佳琪每天的回忆。
    一个人的心思，没办法隐藏，会随时从脑袋里跑出来，不由得自己控製。
    回到家的姚歆睿，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把自己的换洗衣服放进了洗衣机里，当然包括那件淡蓝色的卫衣；另一件事就是和父母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她以为她隐藏的很好。事实上，80%的时间她都在和父母说着这个叫贺佳琪的女孩，10%的学习生活和10%的集体生活。
    父母都发现姚歆睿讨论的话题有了变化，从开始的时候每天都在念叨202，高一一班。现在句句不离贺佳琪，未免频率有点太高了。但父母也没有多心，只是为女儿找到了一个知己而开心，直到敏感的母亲察觉到一些异常。
    姚歆睿在书房看书，忘记了时间。母亲听着洗衣机停了，发现姚歆睿在看书，便没有打扰她，想要帮她晾晒起来。平时，姚歆睿都是自己做这些事情的，可是如今高中生活不一样了，母亲也想多照料她生活一点。
    母亲从洗衣机里拿出姚歆睿洗好的衣服，走到阳台上，一件一件地帮姚歆睿晾晒起来。掛着掛着，母亲一眼看到了那件淡蓝色的卫衣，尽管尺码都一样，但很明显这不是姚歆睿的衣服。母亲思考了一下，把卫衣放到了旁边，接下来的动作故意地大声了一点。
    书房里的姚歆睿听到母亲在晾衣服，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心下一慌。「坏了，忘记在洗衣服了，里面还有佳琪的呢。」姚歆睿暗暗地想，三步并两步地拉开门走向阳台。
    看见妈妈还在晾衣服，而佳琪的衣服还没有掛起来，暗自希望妈妈没有看到或是没有意识到。「妈妈，我自己来啦，不是小孩子了呢。」姚歆睿想要接过母亲手里的衣架。「谢谢妈妈，么么噠。」顺便想撒娇蒙混过关。母亲看了一眼姚歆睿，声音不大不小的说：「没事，现在高中功课紧张，去看书吧。」母亲并没有停下动作，让姚歆睿不知如何是好。
    「那好吧，那我去看书啦。」不能蒙混过关，那就溜吧，趁着母亲还没训话，姚歆睿说完转身有意走回书房。这时，母亲缓缓地问道：「睿睿，这件蓝色卫衣是谁的？」「完了…慧眼如炬的妈妈还是发现了。」转过身的姚歆睿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几秒之后，换上一副可爱的样子，看向妈妈说：「妈妈~你发现了呀，嘻嘻，没谁啦，就是贺佳琪的。」「同学的衣服你拿回来做什么？」母亲换上了严肃的神情。「没什么啦，那天下雨冷，我穿了贺佳琪的衣服，我得给人家洗干凈啊。」其实姚歆睿知道，这个借口不成立。搁在平时，换做任何人，她不会接受其他同学的衣服，更不会把衣服带回家来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洗。
    只是，这人是贺佳琪，一切对她来说就都不一样了。
    「哦？那你要谢谢人家，周日赶紧把衣服还给人家知道吗？」妈妈神色有了缓和。看着妈妈放松下来，姚歆睿重重地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谢谢老妈帮我晾衣服，我回屋看书啦。」
    姚歆睿之后没多想，以为母亲不会在意。可是她不知道，母亲在她转身回屋之后，盯着那件蓝色卫衣很久很久。最终，拿起衣架，叹了口气把卫衣掛了起来。
    姚歆睿的母亲太了解自己的女儿，虽然因为工作繁忙，没办法时刻照顾姚歆睿的生活起居。可是，为了不错过姚歆睿的每个成长阶段，在姚歆睿小的时候总是会被带在自己身边。哪怕公司出差，都会带着小歆睿满世界跑。
    可能因为东跑西颠跑习惯了，姚歆睿的自主和性别意识啟蒙很早：
    三岁的时候，就不再让父母洗贴身的小裤裤；
    五岁之后告诉父亲，自己是女孩，所以爸爸不可以再给她洗澡；
    七八岁的时候，自己就学习做各种家务，不仅学会了做饭，还把衣物里外分开洗；
    十二岁之后，姚歆睿再也没有把任何人的衣服和自己的一起洗，就连父母也不例外。
    也这是因为这样，看到蓝色卫衣出现在姚歆睿的贴身衣物中的时候，母亲隐隐地感觉有些不对。这应该是女儿自12岁之后，第一次把他人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洗，而且，这也是姚歆睿第一次毫无芥蒂地穿他人的贴身衣物，还笑的一脸开心。
    母亲清楚地记得，初中的时候，参加完文化演出的姚歆睿，穿着长裙站在风中瑟瑟发抖，班里同学看她太冷了，便脱下来大衣披在她身上。衣服碰到她的一瞬间，她就跟触电了一样，一下子跳开，急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甘愿冻到哭都不愿意穿上别人的外套。
    如今，这孩子不仅穿了这个贺佳琪女孩的衣服，还带回来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洗干凈。「看样子，这个叫贺佳琪的女孩对睿睿意义不凡啊。可是，两个人的关系，会不会太过亲密了？」姚歆睿母亲晾完衣服，脑袋里闪过了这个念头。
    后来，姚歆睿对贺佳琪说起这件事。
    贺佳琪带着一点羞涩和尷尬对她说：
    「睿睿，你知道你很傻吗？傻到让人觉得心疼。知道为什么我会带走你的校服吗？我是故意的，想让你穿校服的时候想到我。可是我没办法带其他衣服回家，因为我有和你一样的习惯。如果我带你的衣服回家，妈妈会起疑心。所以特意带了校服，这样妈妈就不会发现了。为了洗你的校服，那一周我故意把我的校服放在了学校，没有带回家。即使这样，做贼心虚的我都是趁着妈妈不在洗的衣服......」
    姚歆睿听了，轻轻地用唇疼惜地碰了碰贺佳琪的额头，缓缓说：「小琪，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

 第十四章 苗头 III

    周日下午，姚歆睿想要早点返校，念着贺佳琪也会早点回去。每个周末，两个人都希望早一些见到彼此。
    姚歆睿的母亲得知姚歆睿要提前返校，坚持要一起送姚歆睿去学校，姚歆睿不好拒绝。待母亲开车把姚歆睿送到学校，像是不放心似得，又到姚歆睿的寝室看了看。
    自然地，室友们还没到。姚歆睿註意到对面寝室有人已经返校，果不其然，贺佳琪的背包已经安静地躺在书桌上，可贺佳琪不在寝室，姚歆睿想她应该是去水房打水了。
    姚歆睿的母亲看了看女儿的寝室，收拾得很干凈，看着其他几个室友的床铺也很整洁，觉得女儿的寝室环境倒是没有很差。刚想要和女儿说话，就看到姚歆睿的眼神飘在对面寝室，若有所思的样子。
    「咳，睿睿，你要不要先去打水？」母亲打断了姚歆睿的楞神。「哦，今天不用了。看样子佳琪已经去了，我们两个用一壶就行，明天再打就好。」姚歆睿回过神，没有多想就和母亲说了实话。
    自从姚歆睿和贺佳琪关系越来越近之后，每天两个人会一起去水房打水。但由于暖壶的保温效果并不那么好，第二天就不能用了，所以就算一起去打水，往往也只打一壶，两个人一起用。
    对于姚歆睿和贺佳琪来说，这些都自然地发生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更别说姚歆睿的母亲。
    姚歆睿母亲听完，不动声色平静地说：「这马上晚饭时间了，等贺佳琪回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顺便我看看你每天都在食堂吃些什么。」
    姚歆睿一听母亲要见贺佳琪，心里又惊又喜又怕。她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突然想要和贺佳琪见面还要一起吃饭，但是想想好像自己的好友，母亲都是认识的，又感觉母亲提出邀请很正常。可是，不知怎么地，心里就是很忐忑，不知道贺佳琪见到她的母亲会怎么样，会给母亲留下一个什么印象。
    虽然这个人是母亲，可是贺佳琪就像是自己内心里的秘密，不想要被他人窥视。哪怕是家人，都不愿让贺佳琪暴露，也不希望贺佳琪感到不适。姚歆睿经歷过復杂的思想斗争，停了片刻说：「好的，妈妈，我一会等佳琪回来，问问她有没有安排，如果人家不愿意，我们不要勉强。」
    终究，即使是母亲，她也不舍得让贺佳琪受委屈。
    母亲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姚歆睿从小到大的朋友们，自己没有哪个不认识。请孩子们偶尔一起聚餐也是常事，怎么轮到贺佳琪，姚歆睿就扭扭捏捏的。
    正在这时，姚歆睿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她知道是贺佳琪回来了。但基于母亲在身边，没有像往常一样飞奔出去迎接。
    贺佳琪走过楼梯转角就看到姚歆睿的寝室开着门，心想一定是姚歆睿早早地回来了。默契如她们，知道对方会为了彼此提前返校。可都快走到202门口了，姚歆睿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迎接她，她有点疑惑：难道不是姚歆睿回来了？
    贺佳琪走到自己寝室门口停下来，看了一眼202，发现姚歆睿像在期待她一样，嘴角上扬地看着自己，但没说话。接着，她看见在姚歆睿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打扮时髦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二三岁的样子，也在试探性地望着她。
    「这是？姚歆睿的妈妈？好年轻啊。」贺佳琪的念头迅速飘过，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所以十分谨慎，闹出乌龙就不好了。可是很明显，从女人的眉眼中可以看到姚歆睿的轮廓，恐怕姚歆睿的优质基因就是从这里来的，自己大脑飞速运转的同时，贺佳琪同时露出了一个礼貌而好看的微笑，轻轻开口：「姚歆睿，你回来了呢。这是？」贺佳琪的眼神转向站在旁边的漂亮女人示意姚歆睿。
    「啊，佳琪，嘻嘻，这是我妈妈，今天她送我来学校。」姚歆睿没料到贺佳琪会先开口，有点紧张。「妈妈，这就是贺佳琪。」接着把贺佳琪介绍给自己的母亲。
    「果然是歆睿的妈妈。」贺佳琪这样想着，没有用钥匙开自己寝室的门。反而把刚打好水的暖壶轻轻放在地上，上前两步，停在了202门口，但没有像平时那样出入自由。
    姚歆睿母亲第一眼看到贺佳琪的时候，不禁对这个女孩子有说不出的喜欢。气质脱俗，平和淡然，简单中透着懂事和成熟。从贺佳琪的举动可以看出这个孩子有礼貌，明事理，自然也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说：「贺佳琪，你好，我是姚歆睿的妈妈。早就听睿睿念叨你，次数频繁到我耳朵都出茧子了，今天总算是见到了呢。」
    听着自己的母亲在贺佳琪面前调侃自己，姚歆睿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哪有啦，妈妈，你别胡说。你看，你把佳琪都吓到了。」姚歆睿立刻反驳道。
    贺佳琪听着姚歆睿母亲的话，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既表明了对自己的亲切和友好，还不留痕跡地把想法透露给贺佳琪。
    一举两得，自然得体。
    「阿姨，您好，叫我佳琪就可以。我也很高兴见到您，偶尔听姚歆睿提起您和叔叔，一直想着有机会上门去拜访。但是，姚歆睿没告诉我的是您这么年轻漂亮，现在我明白姚歆睿的优秀基因是遗传了您和叔叔啊。」贺佳琪淡定地回復道。
    但特别留意地改掉了平时对姚歆睿的称呼，用全名取而代之。毕竟，自己在歆睿母亲面前，不能够表现出和歆睿过于亲密，不知道为什么她认为这样子做是在保护她们两个。
    听着贺佳琪恰当合适又带着赞誉的回復，姚歆睿的母亲对这个女孩子忍不住加深了好感，笑了笑说：「佳琪，刚才和睿睿提到，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我们三个一起吃个简餐吧？时间不早了，吃完饭你们俩就去上晚自习，我开车回市区。」
    看着母亲露出的笑容和邀约，姚歆睿都开心死了，像捡到了宝似的。贺佳琪能在短时间里得到妈妈的肯定和喜欢，真是难得。
    贺佳琪听到姚歆睿母亲的邀请，不禁地有点紧张，定了定回復说：「好的，阿姨，恭敬不如从命。我先回寝室收拾一下，五分鐘之后我们就出发。有一家简餐离宿舍楼很近，饭菜质量也不错，我们就去那里吧！」
    贺佳琪还顺便提议了一家她和姚歆睿经常去的餐厅，想必姚歆睿的母亲也是因为担心姚歆睿的饮食，所以来试试学校的餐厅和食堂。「好的，我们五分鐘之后去那家餐厅。」姚歆睿和母亲都表示同意。
    一会，三个人一行有说有笑地走到了餐厅，选了位置坐下来。
    贺佳琪看着姚歆睿说：「你在这边陪阿姨，我去点餐。阿姨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顿饭我来。」姚歆睿刚想要说不行，看到了贺佳琪不容争辩的眼神以及似有若无地朝她点了点头，姚歆睿收声。
    「阿姨，您有什么忌口吗？」贺佳琪看姚歆睿默认了，就偏头看姚歆睿母亲，问道。「没有，就看你和睿睿平时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另外，这顿饭阿姨请，你们都是小孩子。」
    姚歆睿母亲把贺佳琪和自己女儿的耳语和眼神沟通都看在眼里，对贺佳琪有点另眼相看。不止是这女孩表现出的礼数规矩，而是往常的姚歆睿特别有主见，可是在贺佳琪面前就失去了以往的雷厉风行，异常地听话和乖巧。
    「阿姨，以后来日方长，第一次和您吃饭，就让我们做晚辈的来。」贺佳琪虽然知道自己还是学生，可是自己家里的言传身教让自己早就形成了习惯，对于这些礼数规矩都是必须执行的。看贺佳琪坚持，姚歆睿也开口了：「对啊，妈妈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请你吃饭啦。」
    姚歆睿母亲点了点头。
    一顿饭，三个人相处很融洽。偶尔姚歆睿开口逗母亲开心，偶尔姚歆睿母亲问询贺佳琪一些基本信息，但很少触及家庭背景或是隐私。贺佳琪便也大方回答，丝毫不遮掩。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姚歆睿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因为自己母亲的出席，贺佳琪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不仅和她身体距离隔得特别远，眼神也经常停留在别处不看她，而且还总是用姚歆睿来称呼自己，让自己很不习惯。
    自从第一周改口后，姚歆睿就十分享受贺佳琪叫她歆睿，觉得这两个字只有她叫出来的时候是悦耳动听的。
    姚歆睿知道贺佳琪是看着自己母亲在，故意的。可是为什么要故意呢？两个人就是单纯的好朋友啊，好朋友亲密无间也无可厚非。她不明白，也不想懂，世界本就很復杂，自己想要和贺佳琪一起活的简单点。
    虽然姚歆睿没有说明，可那时的姚歆睿，但凡贺佳琪在身边，所有的情绪就会表现在脸上。贺佳琪明白，姚歆睿在委屈，在不爽她今晚刻意保持的距离。其实，贺佳琪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可以，不可以像平时一样。要控製，不能让姚歆睿妈妈看出她们两个过于亲密的眼神交流和身体距离。
    姚歆睿的母亲是一个在职场打拼了近二十多年的人，一路上走了很多弯路，经歷了很多曲折，因着这些阅歷，年轻人的心思，她一眼就能看清楚。两个孩子在她面前都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但她明白，无论是自己女儿还是和贺佳琪都很紧张，自己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不到一个小时的接触，姚歆睿的母亲对贺佳琪是十分喜欢的。可当考虑到自己的女儿的时候，她总觉得有点不妥。她们之间那种朦朦胧胧的状态，让自己看出了端倪。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喜乐。所以，寧愿相信是自己想多了，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很多年后，姚歆睿和贺佳琪坐在咖啡店里静静地看着彼此，姚歆睿对这段记忆模糊到像不存在一样。
    音响里传来许绍洋的《花香》：
    「风，伴着花谢了又开；雨，把眼泪落向大海。
    现在的我才明白，你抱着紫色的梦选择等待。
    记忆是阵阵花香，我们说好谁都不能忘。
    守着黑夜的阳光，难过却假装坚强。
    等待的日子里，你比我勇敢……」
    就在这时，贺佳琪开口告诉姚歆睿：她一直都记得那天和姚歆睿母亲第一次吃饭，紧张了一个小时，却记了十年，从未忘记过。那时的她已经知道，即使她们两个都尝试着控製，但姚歆睿的母亲已经看出来两个人关系的不同寻常。
    只是姚歆睿的母亲看着这星星之火的苗头，不愿意相信未来某一天会燎原。

 第十五章 沉沦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国庆节的假期，姚歆睿和贺佳琪认识两个月了。
    当然对于她们来说，高一密集的课程里，七天的长假很难得。但这也意味着她们一周都见不到彼此，让两个人十分不适应。
    七天小长假，两个人抱着手机，仅凭着短信保持联系，想要时刻了解到对方在做什么，这样一来就好像陪在彼此身边一样。两个人一周之内为中国移动做了不少的贡献，可就是在这一来一往中，因着不是面对面交流，话题比平时放得开，聊天的内容也渐渐没有了最初的试探和羞涩......
    10月6号，假期的最后一个晚上，姚歆睿吃过晚饭，像是每天的习惯成自然一样，拿起手机例行公事似得给贺佳琪发信息询问晚餐吃了什么。今天的姚歆睿，不知是因为和贺佳琪分开的时间真的有点久，还是是因为明天就可以见到贺佳琪，变得有点多愁善感。
    姚歆睿的心好像有点想念贺佳琪了，也许不只是一点点，以至于和贺佳琪发着信息，无意识地打出了「我想你」三个字，继而按了发送键。大概没过几秒，姚歆睿看着屏幕上贺佳琪的短信，楞住了。
    贺佳琪的短信里分明写着「我也想你」四个字。
    看着这四个字，姚歆睿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有点不能相信自己内心的感受，一句话像是一块石子投掷在如平静湖水的心中，激起阵阵涟漪，这是姚歆睿从未有过的心动。
    几分鐘后，姚歆睿意识到尽管和贺佳琪相处了近两个月了，却从未谈论过彼此的感情状态。十五六岁，在师长眼里都属于早恋的年纪，在那个年代里更是禁忌话题，可地下恋情也是无可避免。
    「虽然佳琪没有提过，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姚歆睿暗暗地想，不仅想，还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她心太急，又太年少，根本没有好好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姚歆睿低头发送了一条看似委婉却试探意味十足的短信：「哦？佳琪想我了呀？那你想我，你男朋友会不会生气呢？」「真的，想你了，而且我没有男朋友吶。」贺佳琪迅速回復道。
    姚歆睿看着这信息，喜笑顏开地想：「原来，她真的还没有男朋友。」可是姚歆睿没有想，就算贺佳琪没有男朋友，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贺佳琪的好朋友而已。
    「可是，佳琪明明就有很多緋闻男友啊，难道一个都不是真的？」姚歆睿突然想起那时初中的事情。像是不甘心似得，姚歆睿紧接着编辑了一条特别直白的信息，却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合常理的醋味十足。
    「那......你的初吻还在吗？」姚歆睿犹豫了很久，才按下了发送键。可能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姚歆睿绝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过于私密，以至于有一点过界了。
    但姚歆睿的内心就是抑製不住自己想知道贺佳琪一切的冲动。等待的时间很短，于姚歆睿而言，内心的挣扎已千年。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问这个问题，也不知道佳琪会不会介意这个问题，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再理她......
    大概几分鐘后，贺佳琪的回信息问道：「那，你的初吻还在吗？」看到信息，姚歆睿轻轻吸了一口气，嘴角无意识上扬，语气十分傲娇地回復：「当然在啊，我可是很洁身自好的，连初恋都在呢。不像某些人哦，緋闻满天飞！哼！」
    过了一会，贺佳琪简短的回復「我的初吻也在。」，让姚歆睿有点慌。她感受到了贺佳琪的低落和不开心，瞬间后悔自责自己发过去的内容，觉得自己很幼稚。
    一反刚才耍小脾气的态度，换了温柔的语气输入一段话：「佳琪，其实，我一直都在等那个人，那个可以让我心甘情愿托付我初吻的人，只是一直都没有遇到呢。而且，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遇到那个人，那个人可以霸道一点夺走我的初吻，因为我愿意。」
    贺佳琪收到姚歆睿的这个短信，抱着手机笑了好久，迅速回復说：「哈哈哈哈，原来你是这样的歆睿啊，没看出来呢。那......要不然把你初吻给我吧？」贺佳琪打完字，才意识到自己打下了什么样的暗示性语言，摇了摇头嘴角有一丝苦笑，没有删除却是按下了发送键。
    姚歆睿收到信息，脸一红，权当贺佳琪是玩笑，懵懂地回復：「不要，我才不相信你是初吻，你不是，你一定是在骗我！想要我的初吻哦？有本事来夺走啊，否则没！门！」发完信息的姚歆睿觉得脸在发烫，怎么单纯的对话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很快，收到了贺佳琪的回復：「好你个姚歆睿，不相信我是吧。你敢让我试吗？你敢我就敢！」这样一条赤裸的挑衅短信，让少不经事的姚歆睿脸像是充血了一样一直红到了脖子。
    姚歆睿通过短信看不到贺佳琪的表情，却想象得到。她不知道佳琪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这对话越来越无厘头了，怎么搞得嘛。
    姚歆睿只好撇撇嘴，不认怂道：「想要我的初吻，是吧？你敢夺，我就敢给。谁怕谁？！」接着，姚歆睿只接到了当晚贺佳琪最后一条信息：「好，那我们明晚202见！」
    这场让姚歆睿面红耳赤的「夺初吻」话题终于结束了，可是姚歆睿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仿佛心里有什么在荡漾，带着紧张羞涩和隐隐地期待。
    佳琪，她到底会怎么做呢？还是，这只是好朋友之间最普通的玩笑？
    第二天下午，贺佳琪和姚歆睿发信息，约好了返校的时间。姚歆睿比以往提前出来了好几个小时，与父母的借口就是要回寝室收拾一下。
    姚歆睿走进校门，校园还是空空荡荡的，初秋的景色倒是很好。她没心思逗留，只一心急匆匆地走向宿舍楼。停在202门口，看到门还锁着，室友还没回来。自然地，姚歆睿扭头看向贺佳琪的房间，发现贺佳琪已经到了，正在整理自己带回来的换洗衣服。
    姚歆睿不能否认，当自己看到贺佳琪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她。就在这短暂的一瞬，贺佳琪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着姚歆睿，这个动作让姚歆睿有点措手不及，尬在原地。
    贺佳琪倒是很淡定，像往常一样眉眼带笑地说：「hi，歆睿，你回来了，在发什么呆啊？」一边说着话，一边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出寝室帮姚歆睿拿着手里的提袋，方便她找到钥匙开门。姚歆睿急忙在背包里一顿乱翻，慌乱中找到了钥匙，开了门。
    走进寝室，贺佳琪把提袋放在地上，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今天有点沉默的姚歆睿。姚歆睿感受到了贺佳琪的目光，有点害羞地故意没有去看她，而是打开自己的背包收拾着东西。姚歆睿从家里特意带来了很多贺佳琪喜欢吃的零食，本不想让贺佳琪看到，可如今只好无奈地一包又一包的拿出来。
    贺佳琪倒是单脚点地，双手交叉在胸前，歪着头靠在窗台上看着她，不像是以往的温柔，反而有点帅帅的。姚歆睿总觉得，今天贺佳琪有点不同寻常，貌似她们之间的感觉有点不一样了，但又说不清楚具体是哪里变了。
    时间还早，室友们离返校还有一段时间，整个宿舍楼就她们两个，十分安静。这样的静謐，也让姚歆睿和贺佳琪比以往在室友面前要随意的多。
    姚歆睿还在整理衣物，偶尔抬起头看一下贺佳琪，贺佳琪就对着她温柔地笑笑，示意她继续。可越是这样，姚歆睿越是觉得那不是错觉：贺佳琪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眷恋和无限宠溺。
    姚歆睿终于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抬头看了一下贺佳琪。贺佳琪轻轻走向姚歆睿，眼神一直都没有离开姚歆睿。
    两个人对望了几秒之后，姚歆睿终于没办法再控製自己对贺佳琪的思念，张开手臂环住了贺佳琪。
    「我好想你」，姚歆睿用只有贺佳琪能听到的声音耳语道。接着贺佳琪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放在了姚歆睿的背上，想安抚孩子一样，头轻轻靠在姚歆睿的肩上，回应道：「我也是」。
    那一瞬间，两个人的心无限地靠近。
    从力道很轻的环抱到稍稍用力的拥抱，仿佛两个人尝试着听清彼此的心跳，想要用拥抱诉说对彼此的想念。那是她们第一次互诉衷肠，就好像听到了年少时在心里埋下的种子悄悄盛开，虽然无声无息，却无力抵挡。她们也尝试过努力克製，却还是无法抑製内心的冲动和对彼此的渴望。
    长长的拥抱之后，两个人十指相扣，坐在书桌前说着小长假的见闻和对彼此的思念。一次又一次地对视，两个人的眼睛里像是有小星星，闪闪亮亮的。
    楼梯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贺佳琪的室友也陆陆续续地返校。贺佳琪留恋地松开了一直十指紧扣着的手，随后轻抚了一下姚歆睿的手背，暗示她不要不开心。
    几分鐘后，张怡走了进来，看到自己的大姐和佳琪姐在，丝毫都不惊讶道：「大姐，你回来好早哦。咦？佳琪姐也在啊。你们还没打水吧，要不要去打水？」姚歆睿对张怡说：「好啊，刚好今天我要擦洗一下床铺和书桌，用水比较多。」
    姚歆睿很自然地对贺佳琪说：「去吧，去你屋把你暖壶拿来，我去和张怡打两壶水就好，你就别去了。」贺佳琪摇了摇头，看着姚歆睿压低声音说：「一起去吧，嗯？两壶太沉了呢。」姚歆睿拗不过贺佳琪，只好依她。
    一旁的张怡倒是看不下去了，立刻跳起来说：「哎呦，你们俩可算是腻歪死了，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啊。」
    姚歆睿看了张怡一样，吐了吐舌头。贺佳琪只是看向姚歆睿，看着那张顽皮却好看的脸庞，暖暖地，笑得很开心。
    贺佳琪那一刻便知道，自己是真的动心了......

 第十六章 初吻

    下了晚自习，姚歆睿和贺佳琪回到寝室，洗漱休息。如往常一样，贺佳琪自然地走进姚歆睿的寝室和她说晚安。
    如今的贺佳琪进出更加自由，因为姚歆睿的室友已经默认她是202的一员。姚歆睿反而还是像开始的时候一样，对贺佳琪的寝室和室友们十分抗拒，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和不适。
    贺佳琪轻轻戳了戳正在整理背包的姚歆睿，淡淡地说：「歆睿，那我去睡觉了哦，你也早点休息，晚安啦。」说完双手环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姚歆睿。
    姚歆睿轻轻转过脸，眼睛里有着化不开的深情和解不开的情绪。贺佳琪看着直勾勾盯着她的姚歆睿，感觉心里慌慌的，想要逃离。贺佳琪拍了拍姚歆睿的肩膀，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寝室。看着转了身的贺佳琪，姚歆睿感觉胸口有点堵，带着一点小小的失落。
    对于贺佳琪，姚歆睿永远无法控製内心的情绪，她拿起手机，打开全都是贺佳琪短信的发信箱。输入新信息：「佳琪......」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输入了贺佳琪的名字，希望她懂。
    因为大家还没有休息，两个寝室的门都开着，同学们互相嬉笑打闹。姚歆睿在这边可以看得到贺佳琪那边的一举一动，按下发送键，偷偷瞄了瞄贺佳琪。
    贺佳琪立刻拿起手机，看着手机却发起了呆。没有收到回復的姚歆睿，如孩子般有点置气，故意在收拾床铺时候弄出了很大的声响，惹得室友们频频问她有没有磕碰到。
    姚歆睿是故意的，因为她知道贺佳琪可以看到，而此时的她已经在对面关註自己好一会了。但姚歆睿觉得，想要贺佳琪在室友面前打破以往的淡定，好像还欠点火候。所以，姚歆睿又孩子气地趁着室友们还没有熄灯，把头蒙在被子里躺下了。
    躺下之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带着莫名的委屈，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没过几分鐘，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机在有震动。拿起来看看，贺佳琪的短信。
    「嗡嗡」：「睡了？」「还没。」
    「嗡嗡」：「歆睿，你怎么了？不开心啦？」「没有。」
    「嗡嗡」：「你怎么和小孩子一样？」「你才是小孩子！」
    「嗡嗡」：「歆睿，你呀，和我说说我怎么惹你不高兴了？」「没有。」
    「嗡嗡」：「哈哈，亲爱的，你是想我了吗？」「不是......」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车轮短信发了一个小时.....姚歆睿终于在被子里被自己的小脾气憋的呼吸不畅，头鉆出来，才发现其他三个人都已经睡着了。
    透着门上面的小窗户，看了一眼贺佳琪的寝室，贺佳琪的位置上方有微微的有光亮。「应该是手机吧。」姚歆睿想。
    接着，姚歆睿的动作快过了自己的理智和思考，姚歆睿突然拿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初秋已经有了一丝寒意，可穿着睡衣的她只在身上披了一件搭在椅背上的校服，躡手躡脚地走出202，站在楼梯间里。
    迟疑了一会，拿出手机，给贺佳琪短信说道：「佳琪，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在你门外...」发完信息，姚歆睿就看只穿着睡裙的贺佳琪迅速下床，轻轻地打开寝室的门，走出来有点生气地看着她，又轻轻关上了身后的门。
    「干什么啊？姚歆睿！这么冷，想生病是不是？！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外面干嘛？！」这是贺佳琪第一次丢掉了淡定，语气有点冲冲地压着声音对姚歆睿说。
    听到贺佳琪生气的声音，姚歆睿更委屈了，用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说：「你别生气嘛，我只是想你了......可是你又不陪我......佳琪，今晚你能不能陪我？」
    贺佳琪听着平时开朗的姚歆睿此时竟带着哭腔，心一下子就疼了。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室友，拉起姚歆睿的左手，微微点了点头。贺佳琪没再说话，只是牵着姚歆睿的手悄悄地回到202。
    进了202，两个人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姚歆睿回过神，示意贺佳琪先上床去，贺佳琪没有拒绝。寝室的单人床有点窄，好在两个人都很瘦，即便这样，姚歆睿还是坚持睡在外面，怕床架硌到她的佳琪。姚歆睿感受到贺佳琪冰凉的身体，特意把自己另一个毯子放在贺佳琪靠墻的一侧，隔开了瑟瑟发抖的贺佳琪和冰冷的墻壁。
    姚歆睿本就独立，从不喜欢和其他人睡一个床。可能除了妈妈之外，贺佳琪是第一个在姚歆睿长大后陪她同床共枕的人了。
    周围空气突然就安静起来，躺在姚歆睿床上的两个人此时都有点僵硬，也有点尷尬。虽然都是女生，偏偏就是多了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贺佳琪打破了沉默，耳语道：「歆睿，你今晚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任性？」姚歆睿一听贺佳琪和她说话，怕吵醒室友，双手把盖着的被子上提，蒙住了两个人。这么一下，曖昧的气息愈发浓重起来，两个人都像是快要窒息似的。
    「没事，就是有点想你，不想一个人睡。」姚歆睿借着黑漆漆的环境，坦白道。
    「可是，你为什么想我啊？才几天而已，而且我们今天见面了啊......」贺佳琪好奇地问。
    「不知道。」姚歆睿还是不想承认内心的感觉。
    「我知道，因为，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也很想你......」终于，贺佳琪听着姚歆睿浓浓的鼻音，放开了矜持，温柔地说。
    就这样，两个人聊着聊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名其妙地提起昨天的「夺初吻「话题。
    姚歆睿鬼使神差地突然提高了声音问：「餵！贺佳琪！你不是要夺我初吻吗？！」
    「……」
    「餵！你倒是说话呀，是谁昨天那么肯定地说，让我等今晚的？」姚歆睿看贺佳琪没回答，更加得寸进尺了。
    「姚歆睿！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让我来陪你的，是不是？」贺佳琪闷闷地问。
    「不是...」姚歆睿有点心虚地说。其实仔细想想，自己今晚的反常确实有些是因为这个原因，想看看贺佳琪到底什么反应。
    贺佳琪沉默了一会，认真地说：「歆睿，如果你的初吻给了我，你不会后悔吗？初吻要留给最爱的人。」
    「不会啊，贺佳琪，你别找借口。而且你哪里来那么多话，有本事你来啊，你来啊...来啊......」姚歆睿话音还没落，就感觉贺佳琪倾身而下，瞬间自己的唇上有了一丝冰凉的触感。
    姚歆睿觉得那一刻自己的呼吸停止了，身体倏地一下像过了电，酥酥麻麻的感觉贯穿全身。前一秒还在逞强的嘴，突然感受到贺佳琪冰冷的唇瓣，短短一瞬间，却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还没等姚歆睿从这酥麻的感觉中回过神，贺佳琪已经像之前一样躺回她身边。可就是这仅维持了不到一秒的碰触，让两个人的体温迅速升高。
    平躺着的两个人之间依旧保持着一拳的距离，手很安分的放在身体两侧。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姚歆睿那酥麻的感觉慢慢消失，顿时失去的理智也慢慢恢復。
    两个人有了难得的安静，静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姚歆睿这才意识到这短暂的触碰是她的初吻。可是为什么自己不觉得失落，反而好幸福？为什么短暂的触碰带来这么不一样的强烈感觉？为什么还想要更多？
    贺佳琪静静地躺在姚歆睿身边，在倾身而下而又迅速退回之后没有了任何言语、动作，甚至呼吸都变得微弱。姚歆睿听着贺佳琪平静的呼吸，觉得自从认识了贺佳琪，自己就像彻彻底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姚歆睿别扭的小心理又在作祟，明明自己的心跳还没恢復到正常节拍，却换上一副傲娇的语气对贺佳琪说：「这就完啦？！贺佳琪，你不是说夺我初吻的吗？就这样？！算什么啦？！这根本不能算数......」
    贺佳琪没有等姚歆睿抱怨完，自己再一次倾身而下，唇瓣相贴的那一剎那，「歆睿，是你逼我的，谁让你用激将法？！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了......」贺佳琪一边想，一边加重了吻的力道，不再像之前轻轻地碰触，而是带了一点惩罚的意味在里面。
    随着力道和时间的增加，姚歆睿从短暂的大脑短路中恢復过来，像是无师自通一般，用双臂轻轻地环绕住贺佳琪，微微侧身，让贺佳琪可以放松一些，不再是倾身的姿势。贺佳琪也稍稍侧身，让两个人变为了面对面的拥吻。
    说实话，姚歆睿对于贺佳琪的吻有点承受不来，时而轻轻扫过，时而调皮地轻吮。初諳情事的姚歆睿彻底缴械投降，本来那短暂的一秒已经让她神魂颠倒，更何况贺佳琪使坏般地挑逗。别看姚歆睿往常都一副装作很早熟的样子，但这样的热吻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而且每次碰到这样的吻戏，姚歆睿都会害羞的换台。
    贺佳琪好像感受到姚歆睿短暂的走神，调皮的开始用舌头挑逗姚歆睿的唇瓣，而这一举动更是让已经承受不来的姚歆睿始料未及。可姚歆睿心里想的却是：「这难道不应该是贺佳琪的初吻吗？她怎么什么都会？连这样的接吻技巧都如此熟练的嘛？！」
    贺佳琪睁开眼睛，柔情万种地看了面红耳赤、微微蹙眉的姚歆睿一眼，偷偷地扬了扬嘴角。贺佳琪像是看穿了姚歆睿想法似得，用自己的小舌一次又一次的轻轻滑过姚歆睿的双唇。最终，姚歆睿败下阵来，微微地打开了双唇，却紧紧闭着牙床，不让贺佳琪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个吻好长好长，贺佳琪并不着急，耐下心来引导着姚歆睿，享受这漫长又短暂的夜晚。姚歆睿的内心有了些许挣扎，这个吻超出了她的想象，从没想过贺佳琪会真的吻她，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激烈。
    姚歆睿知道有「舌吻」这个词的存在，然而舌吻不是只有热恋中的情侣才会有的吗？前提还是彼此已经十分亲密的情况下。可是，可是她们两个现在这样子是在做什么呢？
    姚歆睿仅存的理智早已被贺佳琪温柔热情的吻融化掉，哪还有时间想那么多。姚歆睿在彻底沦陷前的最后的一个念头是：「既然是初吻，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既然自己并不排斥还十分喜欢。就这样吧！如果这个人是贺佳琪，死就死吧……」
    这一念头划过脑海之后，姚歆睿缓缓地松开了紧闭着的牙床。一下子，两个人灵活的舌立刻相互纠缠在一起，而这长时间的吻让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不再平稳。姚歆睿放下纠结之后，也不甘示弱，学着贺佳琪的样子，慢慢地探索着。
    她们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挑逗着彼此每一根敏感的神经。随着拥吻变成热吻，两个人手上的力道也加重，像是想要把彼此揉进身体里一样，身体距离慢慢地缩短，逐渐变为负数......
    这个吻不知道又维持了多久，直到两个人真的无法再呼吸，贺佳琪才不舍的放开姚歆睿，柔柔地结束了这个漫长美好的吻。
    一个吻，好像用尽了她们所有的气力。
    可，还是不够……
    再一次靠近，两个人的嘴角都带着笑。
    这一次的吻不像之前炽烈，却多了些难舍难分。
    那一吻过后，她们相拥入眠。
    可能梦里吃到了糖果吧？不然为什么是甜甜的呢？

 第十七章 相恋

    凌晨五点，天蒙蒙亮。
    姚歆睿睡眠比较浅，从睡梦中苏醒过来，有点懵懵的，昨晚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猛然间，发现自己今天并不是一个人，身边多了贺佳琪。悄悄地偏头看看贺佳琪，贺佳琪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动作，缓缓睁开眼睛。两个人对视的那一刻，昨晚的一切都清晰起来，两个人还是有点羞赧地冲着对方笑了笑。
    意识渐渐清醒的姚歆睿，没了昨天的被动，主动扭头亲了亲贺佳琪的额头，对她说：「早安，宝贝，睡得好吗？」
    这是姚歆睿第一次称贺佳琪为宝贝，而这一声宝贝，姚歆睿在接下来十五年的岁月中再没给过其他人，成了贺佳琪的专属。
    「嗯，睡得很好~歆睿，虽然我不想，可是我要回去啦，室友们快要醒了呢。」说着贺佳琪轻轻贴了一下姚歆睿的唇，当做早安吻和提前离开的补偿。「好，我会想你。」姚歆睿恋恋不舍地松开贺佳琪的手。
    贺佳琪没有让姚歆睿下来，而是自己走下床，生怕扰了其他三个可爱室友的美梦。姚歆睿的目光一直黏着贺佳琪，直到贺佳琪关上202的门，走回自己寝室。
    等大家都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正常，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贺佳琪偷偷地笑了，因为姚歆睿在楼梯间里拽了拽她的衣角，害羞的用几乎微弱到听不清的声音问：「佳琪...我...可不可以不刷牙？因为我想要你的味道停留的久一点......」说完脸红的像苹果。
    贺佳琪看着孩子气十足，在她面前越来越任性的姚歆睿，无奈地点点头，笑了。姚歆睿看着贺佳琪一脸玩味的笑，自己急忙跑回202，搞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就变得像个小女生，扭扭捏捏的。
    就这样，姚歆睿和贺佳琪没有对彼此说「我喜欢你」，也没有说「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因为一个吻由好友过渡到了恋人。
    那是她们心底最深处情感的迸发，无力阻挠，更不想阻挡。虽然那时的她们也许根本没意识到两个人已经是恋人，也并不知道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在她们之间发酵、酝酿，一发不可收。
    起码，姚歆睿那时心里并没有意识到贺佳琪就是她的初恋了，而第一次爱的人，总是那么的特别。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个人就似陷入热恋中的情侣，随时随地脸上都带着笑，笑容里都带着甜。甚至连睡梦中都会梦到彼此，笑着入睡，笑着醒来，空气里都是甜甜腻腻的味道。
    十指相扣已经成为了她们的标志性动作，无论走到哪里，姚歆睿都会紧紧用右手攥住贺佳琪的左手。姚歆睿有一个习惯动作，当贺佳琪紧张或者两个人遇到事情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用拇指在贺佳琪的手背上左右滑动两下，就好像在悄悄告诉贺佳琪她在身边，让贺佳琪不要担心。
    共享衣柜成为了她们不能言说的秘密，贺佳琪和姚歆睿的身材太过相似，穿着风格也多为简单素雅。所以，很多时候她们都会穿着彼此的衣服，年少的她们认为这是一种宣誓主权的象征。不仅如此，她们也会把彼此的衣服带回家洗干凈，想要让属于自己的味道停留在对方的衣物上，哪怕彼此短暂的不在身边，也可以呼吸着彼此的味道，平静下来。
    情侣物件更是成为她们的感情寄托。每一次回家，姚歆睿和贺佳琪都会给对方买好多一模一样的物件，唯独不一样的地方，是顏色，一紫一蓝。一模一样的笔袋，一模一样的背包掛件，一模一样的水杯，一模一样的手机链，一模一样的签字笔，只是姚歆睿用紫色，贺佳琪用蓝色。
    这样的情况多了，贺佳琪自然也没办法对父母一直瞒着姚歆睿的存在。在父母的逼问下，终于说出自己在高中认识了一个好友，叫姚歆睿。仅此而已，再问，贺佳琪就不再接茬。
    一刻不停地手机短信，见证了两个人由相恋到沉沦，由沉沦到热恋的所有经过。偶尔周末回家，她们抱着手机聊着聊着就睡着了，中间醒来道一句晚安继续沉沉睡去。两个人像是因为在一起久了心有灵犀了似得，每一次醒醒睡睡之间，姚歆睿都清楚地记得，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贺佳琪都可以秒回。
    姚歆睿从小就喜欢收集各式各样好看的笔记本，贺佳琪知道之后，每周都会有所准备。无论是卡通可爱的，优雅清新的，还是深沉阴郁的，只要姚歆睿喜欢，贺佳琪都会毫不犹豫的一整套一整套送给她。姚歆睿收到之后，从来不用来记笔记，所以这一套一套的笔记本都成为了姚歆睿的收藏。
    姚歆睿爱上贺佳琪之后，就变成了纯真幼稚的小女孩，在贺佳琪面前，没了以往的霸气和干练。贺佳琪知道，姚歆睿喜欢听她说情话，可是自己突破不了自己的矜持心理，没有办法时时刻刻说出口。所以，就准备了很多很多小纸条，每一张小纸条上都是自己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情话。等姚歆睿闹小脾气的时候，就塞给她一张，姚歆睿看了就会立刻笑得很开心。
    那时候的姚歆睿，因为优秀，所以多少会有一点恃才傲物：
    因为外向活泼，所以从不会因为别人的脸色而改变自己的态度。
    因为从小天之骄子，所以从来不懂得什么是低调，甚至会很任性。
    因为性格大大咧咧，所以所有的情绪都会表现在脸上。
    因为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轻易地就会遭到多事之人的詬病。
    可贺佳琪爱上的就是这样一个她，因此姚歆睿的好、姚歆睿的坏，贺佳琪全都照单全收。就算明知道姚歆睿在耍小孩子脾气，贺佳琪也会一反常态地陪着她疯陪着她闹。
    两个人有了第一次的初吻，自然地，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两个人接吻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烈，偶尔轻轻地触碰都会引来不一样的反应，两个人都追随着本能想要更多。不得不说，对于情欲这个东西来说，本能发挥着重要作用，又或者说这本就是与生俱来的，无师自通。
    自从第一次贺佳琪主动吻了姚歆睿之后，姚歆睿像是瞬间开了窍，在往后的时间里一直处于主动的状态，而贺佳琪也放任姚歆睿对自己上下其手。渐渐地，姚歆睿想要索取更多，开始不满足于简单的亲吻，情到浓时甚至开始探索贺佳琪身上的敏感点。吻也开始慢慢地下移，从脖颈蔓延到了小腹，接下来却是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贺佳琪和姚歆睿都懵懂地知道下一步是什么，同样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虽然姚歆睿并不能清晰的明白后果，可她的理智一直都在提醒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就算姚歆睿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渴望贺佳琪只属于她一个人，从心理到身体都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可她做不到。
    姚歆睿那时的念头竟然是，未来的贺佳琪会找到那个深爱她的男人，最珍贵的要留给她最爱的人啊。
    多么可笑的念头呢！
    那时的姚歆睿只有年少轻狂的偏执，却没有沉着冷静的承担，在贺佳琪面前，姚歆睿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陷入爱情的姚歆睿，从来都不敢承认，也从来都没有认定自己是爱上了贺佳琪。
    她们之间是爱情，她爱她，她爱上的人是贺佳琪，同样是女生的贺佳琪。
    这样的自我欺骗最终给姚歆睿留下的是无法挽回的痛和悔恨。
    那时的姚歆睿不懂什么是爱，一旁的贺佳琪就慢慢地陪她长大。
    当姚歆睿后来学会如何去爱，懂得如何去珍惜，勇敢的面对自己内心，强大到可以保护她爱的人的时候，贺佳琪早已经离开，不再是她的恋人了。
    而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第十八章 相爱 I

    姚歆睿发现自己和贺佳琪相恋后，莫名其妙地变得非常幼稚，连饮食习惯都幼稚起来。
    从来不吃糖果的她，开始喜欢大白兔奶糖；
    从来不吃零食的她，开始喜欢水晶之恋果冻；
    从来不吃膨化食品的她，开始喜欢薯片；
    从来不喝饮料的她，开始喜欢娃哈哈......
    姚歆睿每天看着日渐幼稚的自己，很无奈但更多的是乐在其中。
    这些习惯，还不都是贺佳琪宠出来的！
    贺佳琪知道姚歆睿对自己从小要求严格，没有享受到一个普通孩子应有的童年乐趣。这不，自从在一起之后，每个晚自习前都会给姚歆睿准备好各种零食。
    开始的时候，姚歆睿的内心是拒绝的，自己不愿意也不喜欢这些东西。后来，姚歆睿不愿意吃，贺佳琪就调皮地餵她，姚歆睿自然不拒绝。
    渐渐地，姚歆睿养成了这些让她哭笑不得的习惯。
    又是一周返校时，姚歆睿提前去超市买了两大袋子零食，为两个人下一周做好准备。这样，贺佳琪就不用总是辛辛苦苦地为了她跑来跑去买零食了。想着想着，姚歆睿脸上荡漾着幸福的模样，一旁正在看书的母亲无意间瞥了姚歆睿一眼，惊讶地差点没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吐出去。
    「这孩子不对劲啊，一脸恋爱的模样......可这孩子从来没有对谁动过心啊，都拒人千里之外的。自己想多了？」视线重新落在书上，姚歆睿的母亲却再也集中不了註意力。
    就在这时，姚歆睿的手机响起专属于贺佳琪的铃声，母亲就眼睁睁看着姚歆睿立刻像兔子一样跳起来，鉆回自己的小屋里，还顺便关上了门。
    平时姚歆睿很乖，所以也没什么小秘密藏着掖着，所以，姚歆睿卧室的门从来都是大敞着，根本不介意父母进出。此时，特意关上门，明显地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姚歆睿关上门的一瞬间立刻接起电话，怕贺佳琪等太久，也想要快一点听到她的声音。
    「餵~佳琪......」姚歆睿的声音出奇地奶声奶气，自己听了都觉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不过对方是佳琪啊，所以没关系。
    「歆睿，一会儿返校啦，今天我父母不送我，你呢？如果阿姨叔叔不送你的话，你坐计程车来接我，我们一起去学校吧？」贺佳琪的语气很平淡，可也透露着期待。
    「好啊好啊，终于可以和你一起去学校了呢。我让爸妈不送我就好了嘛，我要和你一起！」姚歆睿兴奋地说。
    「那好，我们稍微早点出发，我们四点见。」贺佳琪开心地回復着。
    「好的，一会见！」姚歆睿还没掛电话，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起自己的背包。
    「嗯，一会见。」贺佳琪掛了电话。
    姚歆睿打开门朝着母亲说：「妈妈，妈妈，一会你不用送我了。我和佳琪一起打车去学校啦！」
    母亲说：「那我送你们一起唄，干什么要坐计程车啊？」
    「不要不要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您也很累的，周末好好休息。我们自己回学校就好了啦。」听了母亲的话，姚歆睿立刻拒绝道。说的貌似蛮有道理，为母亲大人着想，但更多的原因其实是想有和贺佳琪的私人空间。
    才下午三点半，姚歆睿就已经坐不住了，收拾好所有东西，走进客厅对母亲说：「妈妈，我回学校啦，下周再回来陪你和老爸吃饭。您周末也好好休息啦，等爸爸回来告诉他我一切都好。」
    妈妈关切地看了看姚歆睿问道：「歆睿，学校一切都好吗？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哪有什么事，每天都很开心。放心放心。」姚歆睿乖巧地笑笑回道。
    「那就好，如果有事，记得和爸爸妈妈说，我们都会支持你。」母亲摸了摸姚歆睿的头。
    「嗯嗯！」姚歆睿点点头。
    「啊，我要走了，迟到了迟到了。」看了一下表，姚歆睿喊道。
    「妈妈再见！」还没打完招呼，姚歆睿就急匆匆拿着东西跑出去，坐着计程车直奔贺佳琪家。
    一路上，姚歆睿止不住的笑意掛在脸上，这可是第一次一起回学校呢。
    贺佳琪就知道姚歆睿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情而开心很久，所以特意找借口没有让父母送自己返校。她知道姚歆睿一直想要和她一起回学校，哪怕坐公交车都心甘情愿，所以今天就满足她的小愿望。
    计程车还没停下，姚歆睿就看到穿着褐色大衣，牛仔裤运动鞋的贺佳琪在等她。「嘻嘻，和我穿的衣服还挺搭的。」姚歆睿看了一眼身上的黑色风衣，牛仔裤运动鞋，窃窃地想。
    待计程车停下来，姚歆睿急忙拉开车门，让贺佳琪坐进来，一脸思念地看着贺佳琪。待贺佳琪坐好，姚歆睿换了很礼貌的语气和表情对司机说：「师傅，我们接下来去云滨中学。」
    司机听后，点头示意。
    自从贺佳琪坐在自己身边，姚歆睿就控製不住地傻乐，搞得贺佳琪都觉得是不是一个周末没见，姚歆睿变傻了......「歆睿，你怎么了，一直傻笑？路上捡到钱了？」贺佳琪调侃姚歆睿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开心啊。见到你就很开心。」姚歆睿傻傻地回答。
    她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司机看了她一眼。姚歆睿有点羞涩地低了头，觉得自己可能不应该表现太明显。
    贺佳琪看着低下了头的姚歆睿，自己心里既开心又忐忑，悄悄伸出了揣在大衣口袋里的左手，紧紧握住姚歆睿的右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把两只手放进了大衣口袋。姚歆睿感受到贺佳琪的动作，轻轻地用自己的拇指划过贺佳琪的手背，眷恋地看了贺佳琪一眼。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她们，全靠眼神交流了。要是那时有旁人，估计就会感受到劈里啪啦火花四溅......
    两个人像往常一样早，学校和宿舍楼里还空空荡荡的。两个一路保持着沉默，直到姚歆睿打开202的门，才恢復了正常的交流。
    谁让她们两个现在已经控製不住自己的爱意了呢？！
    姚歆睿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贺佳琪手里的背包，放在自己的书桌上。接着，姚歆睿一下子拥住贺佳琪，嘴角带着笑，眼睛却红红地说：「终于又可以抱着你了，我好想你。」贺佳琪听着姚歆睿丝毫不含蓄的表达，左手圈住姚歆睿的背，抬起右手摸摸姚歆睿的头，吸了口气说：「我知道，我也想你。」
    两个人就两天没见，就像是隔了好几个月似得，拉着手说不完的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能都难以形容这种情形。
    过了一会，贺佳琪突然停下来，很认真地问姚歆睿说：「亲爱的，你唱歌给我听吧？我唱歌特别差劲，所以你唱给我听，好不好？」
    姚歆睿没想到贺佳琪想要听她唱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姚歆睿小的时候总会被家里人说自己五音不全，也的确，小时候的自己唱一首新年好，都会找不到调调。不知为什么后来突然有一天，父母发现十三岁初长成的姚歆睿唱歌变得好听了，不仅音调把握的刚刚好，就连气息调整都很自然。
    姚歆睿的父母也是没搞明白这孩子怎么一下子就开了窍。姚歆睿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儿时，那是大脑发展不平衡。长大后，就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了。
    姚歆睿想了想，挠了挠头说：「你想听什么？我一时想不出来。」「随你，只要是你唱的，都好。」贺佳琪冲着姚歆睿眨眨眼道。
    姚歆睿想了一会，清了清嗓子，少年气的姚歆睿给她第一次爱的人唱了一首当年自己最擅长的歌，周杰伦的《七里香》。
    没有伴奏，姚歆睿就那么轻轻地哼唱起来，202便充满了恋爱的味道：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桿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秋刀鱼的滋味猫跟你都想了解，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
    那温暖的阳光像刚摘的新鲜草莓，你说你舍不得吃掉这一种感觉。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
    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贺佳琪听着姚歆睿清新却带着深情的嗓音，心被轻轻地撩拨着。这样美好的感情，也只有姚歆睿这样单纯而美好的人给得了吧。所以，就算倾其所有，也要护其周全。
    姚歆睿看着贺佳琪在出神，停了下来。贺佳琪意识到没了声音，回过神，不解地看着她。
    姚歆睿坏坏地一笑，双手揽过贺佳琪双肩缓缓开口：
    「那饱满的稻穗幸福了这个季节，而你的脸颊像田里熟透的蕃茄。
    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
    唱完最后一句，稍稍用力把贺佳琪拉近自己，吻了上去，绵长而纠缠。
    「贺佳琪，如果可以，我想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因为，你，是我最想要的了解。而我，此刻，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姚歆睿用最后残存的理智在耳边对贺佳琪说.....

 第十九章 相爱 II

    随着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炙热，关系越来越亲密，202的小可爱们经常会在闲暇时讨论姚歆睿和贺佳琪的关系。
    往往是这样一种对话模式：
    张怡：「晶姐，晶姐，你说大姐和佳琪姐关系怎么那么好啊？感觉大姐自从有了佳琪姐像是变了个人似得，天天撒娇。」
    李晶：「张怡，我们女生之间关系好不是很正常么？闺蜜的感情你不应该很清楚的么，搂搂抱抱再正常不过了？！」
    肖婉茹：「可是，我明明看到她们还亲亲来着，这......晶姐，你说她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李晶：「别胡说了，你看看她们俩哪里长得像les了？亲亲也无所谓啊，你不还经常亲张怡么？！」
    肖婉茹：「那不一样啊，我亲的是脸，她们亲的是嘴~~~」
    李晶：「好了好了，不要背后说你们大姐了，大姐都白心疼你们了。」
    尽管李晶这样袒护姚歆睿，但她心里是清楚的，毕竟旁观者清。可李晶却也是不想过多的在公开场合讨论这件事，毕竟在那个年代，早恋就已经很严重了，更别说是「禁忌之恋」。
    她认为相爱没什么对与错，爱就是爱了，爱的是那个人，与性别无关。可像她这样开放思考的人又有几个呢，毕竟传统观念下，这是无法接受的吧......所以，如果能够多保护这两个人一点，那就保护一点，毕竟真爱难寻。
    姚歆睿早就知道202的小可爱们偶尔的谈论，依旧我行我素。因为只要有贺佳琪在身边，她就像穿了鎧甲的勇士，无所畏惧，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其实小琪才是她的软肋。当时，她度过了一段勇敢爱的日子，但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贺佳琪从开始的时候就背负了巨大的压力和她在一起。
    流言蜚语，视而不见。
    异样眼光，全然无视。
    自从初吻的那一夜开始，贺佳琪几乎都留宿在202，和姚歆睿一起。
    又是一个普通的晚上，贺佳琪像往常一样走进姚歆睿的寝室，准备休息。就在这时，宿管却突击检查，开始挨个查房，确保每个学生都遵守着校规。
    无奈之下，姚歆睿只好放贺佳琪回到她寝室，恋恋不舍地给贺佳琪发了好几个信息抱怨宿管把好好的一个「良辰美景」搅和了。贺佳琪也习惯了自己身边有姚歆睿陪，但没办法，现实总是比理想残酷。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贺佳琪，脑子里闪过都是这近三个月来与姚歆睿的过往，发现自己真的好喜欢她。可爱的她，调皮的她，懂事的她，认真的她，霸道的她，温柔的她，单纯的她，甚至是无理取闹的她，都让自己无法控製地沦陷在这温柔乡里。
    夜深了，贺佳琪突然脑袋里有了想法，想写点什么，拿起了在枕头下好久都没碰过的随记本。打开床头灯，翻开精致的本子，却意外地发现了最后几页被写了字，惊讶的仔细一看，是姚歆睿的笔跡。才想起可能是那次中午换宿的时候，姚歆睿留下的，那时她们还只是单纯的好朋友。
    看着她的笔跡，想要像往常一样给她发信息，调笑姚歆睿一下，她的字没有自己的好看。贺佳琪却在下一秒停住了，因为被两个月前姚歆睿写下的文字吸引了註意力：
    「佳琪，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看到这些文字，也不知道因为我打开了你的本子，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可是我只是按捺不住自己好奇的心理，想要了解你多一点。但是我发誓，我没有翻开你前面的内容，因为我尊重你的隐私。
    可是，我今天真的好开心，你可以允许我睡在你的床上，你可能不知道这对于我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的床，但是我不嫌弃你。我知道我们真正认识彼此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和你没有距离感。想一想我们的缘分从儿时就开始了，却阴差阳错地错过了一次又一次，也许是上天觉得我们的缘分不够深，所以当我们遇见的时候，就像是奇跡一般，你懂我。
    我想告诉你，高中有你，我很开心，也很幸福。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除了你。
    也许你就是那个我人生中的例外。
    但不管过去怎样，我希望我的现在和未来都有你陪。有你，我就会很安心。
    我们好好努力，以后要考取同一所大学，这样我们就不会轻易分开，虽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可是我不愿意放你走。
    佳琪，无论怎样你都要记得，从现在开始，你有我，有我在背后支持你，有我疼你。
    所以，你要好好的！然后呢，你要在我的床上好好睡午觉哦，不要想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很喜欢你的歆睿」
    贺佳琪原本想要写东西的欲望没有了，眼圈却是红红的。「歆睿，你个大笨蛋......」贺佳琪心里想着，虽然没有什么特别肉麻的话语，却甜蜜到想哭。
    拿起手机给姚歆睿发了个信息：「宝贝，看到你给我本子上的留言了，谢谢你。我会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姚歆睿秒回道：「嘻嘻，你看到了？我都忘记我写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可以概括为一句话：宝贝，我喜欢你。」
    那是姚歆睿第一次告诉贺佳琪她喜欢她，那也是第一次「好好的」这三个字出现在两个人的字典里。
    一语成讖，姚歆睿确实喜欢了她很多年，甚至是爱了很多年。
    后来却只剩一句「好好的」，依旧像是曾经的模样。

 第二十章 相爱 III

    随着课业慢慢紧张，一直都是尖子生的姚歆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吃力。不仅仅是因为课业难度和密度的增加，更多的是因为她的註意力再没有像之前那样放在课业上。因为，她有了贺佳琪。可能沉溺在美好的甜蜜感觉里，远比沉浸在习题册里来得容易吧。
    贺佳琪虽然也享受着与姚歆睿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却也清楚地知道只有现在努力，未来才能有更多自由选择的权利，丝毫不敢松懈。贺佳琪感觉到难度的增加，于是就在姚歆睿忙于班级管理或是两个人因为座位原因不在一起的时候，效率最大化地预习和復习。
    即使这样，经歷过模拟考之后的两个人，月考成绩都有了明显的波动，贺佳琪的成绩马马虎虎还说得过去，而姚歆睿的成绩掉得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基于两个人的基础和背景，老师们权当发挥失常，第一次并没有放在心上。贺佳琪没对姚歆睿说什么，心里却是很着急，她非常清楚为什么姚歆睿的成绩下滑这么明显。
    姚歆睿在这段感情里陷得太深，以至于自己都没发现心思早已都跑到贺佳琪那里，留给学习的可能不过百分之二三十。贺佳琪想要和姚歆睿谈谈这件事，但直到周末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贺佳琪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一直在想怎么提点姚歆睿，却又不伤及她的自信心和自尊心。贺佳琪突然灵机一动，急急忙忙地趁着父母出去办事跑进书房，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回到家的姚歆睿，心情也没有多好，一部分原因是和贺佳琪短暂地分开，另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月考成绩实在没办法向父母和自己交代。姚歆睿心里很着急，可心思就是没办法再全心全意地放在功课上。她觉得自己之前那些年的聪明才智和现在的智商为零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变笨了。
    姚歆睿还没想好怎么和父母开口，父亲早在姚歆睿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一段时间没见的姚歆睿有了些许变化，没了以往的乐观和笑容，倒是多了一些低落和愁绪。
    这时，父亲说话了：「睿睿，怎么了嘛？谁惹我家宝贝女儿不开心了？」「没有了啦，爸爸。」姚歆睿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哦？那是怎么了？和爸爸说说？」爸爸鍥而不舍地问。
    这时母亲也发现姚歆睿的异样，附和父亲说道：「是啊，发生什么事了？」姚歆睿愧疚地低下头对着父母说：「我月考考砸了，成绩有点不理想。爸爸妈妈，对不起...」说着对不起的姚歆睿，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父母亲一看到姚歆睿哭了，更加惊讶了。自家的女儿从不是个小哭包，哪怕境遇再难，成绩下滑，都是奋起直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边道歉一边流泪。
    母亲赶紧抽了纸抽，递给姚歆睿说：「睿睿，别哭了，不就是一次月考么，没事的。下次努力就好了。」父亲拍拍姚歆睿的肩膀，「我的女儿一直都很乐观坚强的，一次月考怎么就哭成这样？爸爸相信，下一次睿睿会考得很好的。别哭了，嗯？」
    姚歆睿点点头，想要说自己一定会努力的，下一次一定会有进步，可她自己明白，这都是骗人的谎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百分之百投入，而看起来自己也无法在未来的时间里，保证百分之百的集中註意力。「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父母老师不让早恋的原因吧。」可是，姚歆睿才不觉得自己是在恋爱，这个念头只在自己脑海里飘了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爸爸妈妈，我知道了，我会总结失败教训的，希望下次可以有所好转。」姚歆睿擦擦眼泪，声音还是很低落。
    *
    贺佳琪终于找到自己寻找的东西，感觉心突然揪了一下，她心里知道姚歆睿哭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肯定，可这几个月的相处两个人像是已经有了心电感应。
    比如，一个人总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情绪高低起伏，哪怕谁都没说，却都心里有数。比如，尽管两个人学校的座位每周都会轮换，即使这样，两个人想要交流的时候，一个人望向另一个人，总会得到想要的回应。又比如，两个人座位离得很远，晚自习不能够传纸条沟通的时候，没有学习过唇语的她们，看着对方的嘴唇张合，分明就可以读懂彼此在说什么......所有的这些，都只适用于姚歆睿和贺佳琪两个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行。那种感觉，就好像两个人默契到可以用脑电波交流。
    贺佳琪拿起手机给姚歆睿发了一条信息：「歆睿，你好好的，别哭。好好陪叔叔阿姨，我们周日见。我想你。」
    姚歆睿父母去给姚歆睿做她爱吃的卷饼，姚歆睿默默回屋，提不起任何兴致。感受到手机在震动，姚歆睿从背包里翻出手机，看到是贺佳琪的信息，一直皱着的眉头有了缓和。
    看着贺佳琪的短信，姚歆睿眼眶又红了，过了一秒，却是苦涩地笑了。「佳琪，最懂我的人，可能真的是你吧，可在这个紧要阶段，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姚歆睿静静地想。回復了贺佳琪说道：「宝贝，我没事的，你放心。你也好好的，我去吃饭了，我会想你。周日见。」
    姚歆睿知道回家后的贺佳琪发信息不是很方便，而且自己心里也确实愧疚，自己从来没有因为学习，让父母操心过，现在这样子，恐怕自己真的是要努力了。这样想着，姚歆睿这周末真的没有像往常那样和贺佳琪频繁地发信息。
    周末返校，当贺佳琪到宿舍楼的时候，意外地看到姚歆睿回来了，而且还在自己的课桌前看着化学辅导书，直接走向202，轻轻地喊了一声：「歆睿？」
    姚歆睿听到贺佳琪的声音，立刻回头，带着期待的笑容。「佳琪，你回来啦！」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抱住了贺佳琪。贺佳琪手里还拎着给姚歆睿的零食，没办法只好轻轻地放在地上，反手抱住了姚歆睿。
    相处时间越久，两个人的思念越是强烈，尽管只有两天。这个拥抱维持了好久，她们都在用这样的方式诉说着思念。
    过了一会，贺佳琪的理智战胜了自己的思念，没有忘记自己这次回来是要和姚歆睿谈谈的。看到姚歆睿已经在她不在的时候努力，但这远远不够，毕竟自己和姚歆睿每天在一起的时间几乎是24小时。她也清楚，只要自己在身边，姚歆睿就不能专心致志。
    「歆睿，我有一样东西给你。」贺佳琪开口对姚歆睿说道。姚歆睿好奇地问：「是什么，是什么？」贺佳琪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盒子，外面用丝带打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喏，这是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姚歆睿小心翼翼地拆开丝带和包装，看到是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锁扣，里面躺着一只秀气的银色派克钢笔，带着一点铂金的装饰。钢笔有一点使用过的痕跡，但保护地很好，看得出是多年的珍藏版。
    「佳琪，这是？」姚歆睿抬头问贺佳琪。「歆睿，还记得我每次都调笑你说你的字没有我的好看吧？这是父亲送我的第一支钢笔，陪伴了我10年。从开始练习硬笔书法到后来只用来写一些重要的文字，再到后来，我就珍藏起来了，如今想要送给你。因为，这支钢笔是我学生时代的见证，学习生涯的起起落落，都有它陪。现在，它属于你了，希望它也可以陪你走过你接下来学生生涯的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希望把我这么多年的幸运都留给你。一次月考不代表什么，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所有的事情都是需要付出努力的。就像是硬笔书法一样，我用它写下的钢笔字可能比任何人几十年写下来的多。我知道你因为月考很沮丧，可是无论我在不在身边，我想要你在学习的时候一心一意，不要走神。因为你知道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可以吗？」
    姚歆睿听着这长长的一段话，嗓子堵堵的，想要说什么，却都哽在了喉咙里，停在了心上。她知道，贺佳琪这是在用这支钢笔提醒她，不要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了高中的重要阶段，但聪明地保护了她的自尊心，谨慎地维护着她的自信心。
    她知道，这支钢笔对于贺佳琪的意义，也感动于贺佳琪的举动。可自己就是因为贺佳琪这样的细心和保护，才让她甘愿沉沦，更不愿清醒过来。自己又何尝不清楚高中是转折点，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可自己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这样的贺佳琪和她给她的美丽回忆，叫自己如何不爱她？
    爱她？
    「这是内心的声音吗？我爱她？爱吗？爱吧，可是是什么样的爱呢？是爱情？」姚歆睿一瞬间的恍惚。但因为内心的纠结，那时的姚歆睿不愿意深究下去，停了好久对贺佳琪说：「佳琪，这太贵重了，这支钢笔对于你太珍贵，我不能收。但你的心意我懂了，我会好好冷静思考一下的。你放心。」说着就把盒子放在手里还给贺佳琪。
    贺佳琪用两只手包住姚歆睿的右手，攥住了盒子说：「歆睿，我做的决定从来没有收回和后悔过。钢笔的价值是珍贵，但都不及你。你好好的，就是我唯一的期望。」说完，静静地看着姚歆睿，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姚歆睿的影子。
    姚歆睿看着贺佳琪的眼睛，点了点头，用左手覆盖住两个人的手说道：「佳琪，此生至此，于我，你最珍贵。」一个吻似有若无地落在贺佳琪的额头......
    后来，这支钢笔真的如贺佳琪所言，陪伴在姚歆睿往后的岁月里。可姚歆睿一次都没有使用过，只是把它放在自己书柜的最深处，同自己的青春岁月一般锁在心里。

 第二十一章 甜蜜

    那时的姚歆睿是一个骨子里很浪漫的人，特别在意生活里的仪式感。无论什么时候，姚歆睿都会想法设法地设定很多纪念日，作为不同时间段的节点。这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因为这样做就会让她记忆中的点滴连成线，完成一个故事循环，继而自己可以记得发生的每一件事和每一个细节。
    所以，当贺佳琪出现在姚歆睿的生命里之后，姚歆睿都会在自己的记忆里记录下重要的时间点，这样一来，她便不会忘记彼此在对方生命里留下的印记。
    当然，贺佳琪的生日也不例外。贺佳琪的生日很特别，11月11号，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一个人，一个世界。很多年后的11月11号已经有了专属名字—光棍节，后来还有了疯狂购物季，可那时的11月11号对于姚歆睿来说，是很特别的日子，所以要给贺佳琪准备特别的惊喜。
    姚歆睿很苦恼，不知道可以怎样让贺佳琪感受到特别的惊喜，也想要告诉贺佳琪她对自己的特殊性，普通礼物不能够表达自己对于贺佳琪的感情，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份感情之所以特别，是因为她爱贺佳琪，恋人的那种爱。
    姚歆睿为此困扰了好久，直到想到了一个浪漫又幼稚的方式，很浪费时间的形式主义，但姚歆睿认为贺佳琪会喜欢。姚歆睿趁着休息的周六，跑到各大礼品店去寻找自己需要的素材，几个小时之后，满载而归。
    回到家的姚歆睿，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周六晚上姚歆睿都要和父亲看中央六台的佳片有约，可今天，姚歆睿连自己最爱的电影都不看了，鉆在屋子里。
    平时都会和贺佳琪在一起，姚歆睿为了避免贺佳琪知道自己製造的惊喜，只能抓紧周末的一切时间准备，连着两个周末，除了早中晚餐之外，姚歆睿几乎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母亲觉得姚歆睿奇怪，就关心地问了一下。姚歆睿只说自己做习题，而且在准备一个小秘密，谁都不能告诉。母亲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想：「自己的女儿肯定是不知道给贺佳琪准备什么惊喜呢，不然不可能这么夜以继日地赶工。」
    那时姚歆睿的母亲已经有所察觉，但还是给了姚歆睿充分的自由。
    *两周之后，11月11号，贺佳琪生日。
    贺佳琪很少在意自己的生日，觉得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便不太关註。但今年是和姚歆睿相识后的第一个生日，她多了一丝期待，尽管她对于姚歆睿给她准备的惊喜一无所知。
    姚歆睿给贺佳琪的生日惊喜旅程从早上睁开眼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贺佳琪在姚歆睿的臂弯里醒来的时候，姚歆睿已经静静看着她好久好久了。「早，歆睿。」睁开眼睛的贺佳琪对姚歆睿说。「早安，佳琪小寿星，生日快乐！」姚歆睿说完，温柔地贴了贴贺佳琪的唇，没有过多纠缠。
    「小寿星，快去洗漱，我有惊喜给你。」姚歆睿催促道。洗漱完，贺佳琪走进202，戳戳姚歆睿的肩膀，说道：「餵，我洗漱完了，我的惊喜呢？」
    姚歆睿带着痞痞的笑容，用左手蒙住了贺佳琪的眼睛，右手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很迷你的盒子，放在了贺佳琪的手掌里，然后放下了蒙着贺佳琪的手。
    贺佳琪睁开眼睛看着手掌里带着一点卡通形象的盒子，慢慢地打开，看着盒子里装着一个别致的心形草莓蛋糕，大概一口就可以吞掉。
    没等贺佳琪问，姚歆睿就开口了：「佳琪，生日快乐~蛋糕呢，是小了点，但是生日没有蛋糕怎么能叫生日呢。对不对？」贺佳琪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姚歆睿，这样精致的蛋糕绝不会是学校里做出来的，可是天刚蒙蒙亮，姚歆睿从哪里变出来的蛋糕呢。
    姚歆睿看出了贺佳琪的疑惑，说道：「这蛋糕只是个表示，不是真的让你吃的啦，虽然还算新鲜，但我们还是不要吃了，奶油放不住的。」这回答还是没有解了贺佳琪的疑惑，但贺佳琪想起昨晚姚歆睿晚自习都没在，听她说是和蒋老师回市区办事，直到晚自习结束才回来，不会是那个时候给她回市区买的蛋糕吧？！
    「歆睿，你昨晚回市区买的？」贺佳琪问。「嘻嘻，嘿嘿，对啊，昨晚学生会有点事情，我就借公务之机，回市区给你抱了一块小蛋糕。」姚歆睿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贺佳琪的，笑嘻嘻地说道。
    姚歆睿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又说：「可是蛋糕放了一晚上了，不要吃了，我就是想给你一个蛋糕意思一下的。」「我偏不，我就要吃。」还没等姚歆睿说完，贺佳琪就拿起草莓蛋糕轻轻咬了一口，瞬间嘴里充满淡淡草莓的味道，甜而不腻。贺佳琪咬了一口蛋糕之后，又放回了盒子里，手上还沾着草莓酱和奶油。
    贺佳琪趁着姚歆睿不註意，就调皮地把手上的奶油和草莓酱抹在了姚歆睿的嘴唇上，然后看着装着气恼的姚歆睿说：「歆睿，不要生气嘛，人家就是想要你尝一下生日蛋糕的味道而已。」
    姚歆睿听完，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嗯，还是挺新鲜的。」姚歆睿说。依旧装作生气的姚歆睿娇嗔地看了贺佳琪一眼，发现偷笑的不仅有贺佳琪，其他自己的三个室友也在看戏似得看着姚歆睿。
    「啊啊啊......又被贺佳琪调戏了，在室友面前太丢脸了。」姚歆睿偷偷地想。早上的时间很紧，却丝毫不影响姚歆睿和贺佳琪的甜蜜互动。
    三个室友看着她们，早就见怪不怪，拿着早读课本去教学楼了。待三个室友离开，姚歆睿关上了202的门，哢的一声落了锁，靠在门上。
    贺佳琪感受到姚歆睿的危险气息，退了一步。姚歆睿饶有兴致地看着贺佳琪，带着撒娇的语气说：「佳琪，你过来一下啦。快点，要迟到了。」
    「干嘛？都要迟到了还不走？」贺佳琪虽这样说，倒是走向了姚歆睿。「把剩下的蛋糕给我吧，我好饿哦。」姚歆睿对着贺佳琪说。贺佳琪看了看撒娇的姚歆睿，没理她。一边拿起剩下的半块蛋糕放进了自己嘴里，一边说道：「才不要呢，这是我的生日蛋糕，你怎么能和我抢呢......」姚歆睿看着中招的贺佳琪，可爱地说：「好吧，那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贺佳琪还没反应过来，姚歆睿就一把把她压在门上，吻住了她的唇。闭上眼睛的贺佳琪，感受着姚歆睿的温柔，而齿间的蛋糕早就在双唇贴合的一剎那，融化的无影无踪。
    一吻过后，姚歆睿一脸得意地对贺佳琪说：「看吧，即便是你的生日蛋糕，我也可以尝到真实的味道。」「你...」贺佳琪听着姚歆睿赤裸裸的调戏，不由得红了脸，可是自己不得不承认，很喜欢姚歆睿给的惊喜。
    高中生的生活，似乎每天都是一样的，像是时鐘一样重復着...但今天早操之后的课间，贺佳琪发现校广播电台插播了一个五分鐘的特别环节。广播里传来女生甜美的声音：「同学们，大家上午好，今天的校园广播，我们增添了一个特别环节。因为今天电台接到了一个vip客户的点播。下面一首光良的《第一次》送给我们的vip以及一个对ta很重要的人。」
    接着，广播里传来光良深沉而磁性的声音：
    「当你看着我，我没有开口已被你猜透，还是没把握，还是没有符合你的要求;
    哦~第一次我说爱你的时候，呼吸难过心不停的颤抖。
    哦~第一次我牵起你的双手，失去方向不知该往哪儿走。
    那是一起相爱的理由，那是一起廝守。
    哦~第一次吻你深深的酒窝，想要清醒却冲昏了头。
    哦~第一次你躺在我的胸口，二十四小时没有分开过，那是第一次知道天长地久......」
    一时间，校园里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这个vip客户和很重要的人是谁。这明显就是表白的歌曲，而且在那个年代，早恋本就是禁忌话题，能让校广播台冒如此之大不违的，也必定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很快地，大家都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几个人身上：学生会主席（男），团支部书记（女），文娱社社长（女），体育社社长（男），以及姚歆睿。为什么会有姚歆睿，是因为她入学初拒绝了这些主席、书记和社长的职衔，各个负责老师拼命地想要姚歆睿成为各个职位的候选人，然而最终都被姚歆睿一一拒绝掉。
    姚歆睿在刚入学时，被蒋老师钦点成为代理班长之后一直坚持民主的蒋老师竟然因为姚歆睿而没有民意选举，坚持让姚歆睿继续担任高一一班班长一职的故事也是被传的沸沸扬扬。
    可就算这样，大家还是拿不准这个vip到底是谁，但贺佳琪明白了。当她听到光良的《第一次》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姚歆睿特意为了她生日安排的惊喜曲目。
    一时间，姚歆睿和自己这几个月的种种在脑中重现：
    第一次，她远远地看到她；
    第一次，她和她介绍自己；
    第一次，她牵起她的手；
    第一次，她吻了她......
    太多的第一次，而今天是11.11，所以姚歆睿故意用一首第一次来传达信息。她懂她，所以在所有人纷纷议论的时候，贺佳琪看到牵着她手的姚歆睿宠溺地看着她，眼睛里只有她。
    「歆睿...」贺佳琪有点哽咽。「佳琪小寿星，你要一直开心下去，因为你，我第一次想要天长地久地陪在你身边。」姚歆睿紧了紧十指相扣的手悄悄对贺佳琪说。
    可，佳琪，你生日的惊喜才刚刚开始呢。
    中午放学后，姚歆睿告诉贺佳琪到经常去的那家简餐餐厅等她，自己找蒋老师有点事情，处理完就去找她，贺佳琪点了点头。
    姚歆睿才不是找蒋老师有事情，只是自己想要给贺佳琪的惊喜需要在她不在的时候准备。姚歆睿看着贺佳琪渐渐消失在楼梯间，身影一闪，回到了高一一班，站在了贺佳琪的书桌前。
    贺佳琪的书桌很干凈，桌堂里更是分门别类码好。姚歆睿打开背包，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五个水晶之恋心形果冻，两颗装的费列罗巧克力还有一个圆形的樱花棒棒糖悄悄地摆在贺佳琪桌堂空着的地方，合起来刚好是520。姚歆睿自己都还不完全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用这样浪漫的方式告诉贺佳琪：我爱你。
    她，只是随心，而已。
    由于姚歆睿中午布置的惊喜，下午的时候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贺佳琪上课前想要拿出蒋老师将要讲的习题册，手探进桌堂里，摸到了许多圆滚滚的东西。贺佳琪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坐错了座位，后来确认她确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便从桌堂里拿出了一个一个的本不属于她桌堂里的东西。旁边的同桌奇怪地看着贺佳琪把桌堂里的水晶之恋，费列罗还有棒棒糖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对贺佳琪说：「贺佳琪，快上课了，你把你零食都拿出来干嘛啊？」
    贺佳琪默默地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520」，笑着说道：「哦，没事，我就想知道圣诞老人提前给我送了什么礼物。」同桌看了一眼笑得很开心的贺佳琪以为她在开玩笑，忙着看习题去了。
    一边观察很久了的姚歆睿看着贺佳琪的笑，她知道贺佳琪懂了。此时，贺佳琪回头冲着望着她的姚歆睿扬了扬嘴角，接着用没有声音的唇语对姚歆睿说：「歆睿，谢谢。我很喜欢。」姚歆睿也动了动嘴：「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两个人这样的交流被坐在姚歆睿旁边的张怡看到，推了推前桌的李晶，压低声音说：「晶姐，我真的觉得大姐和佳琪姐可以脑电波交流，两个人不出声音就可以自由交流的么？！」李晶早就知道这两个人用唇语可以交流，说道：「有什么好稀奇的，你不知道其实你佳琪姐一个眼神，你大姐就知道她想要什么，那才神奇呢。」「天哪！这两个人也太默契了吧。」张怡在蒋老师进来之前最后一秒前感叹了一句。
    终于一天的课暂告一个段落。
    姚歆睿带着贺佳琪来到了第一次贺佳琪和202全体成员聚餐的快餐店，姚歆睿熟稔的点了餐，带着贺佳琪选了一个角落坐下来。相处的三个月，两个人已经深知对方的喜好。贺佳琪知道，姚歆睿有话要对她说，否则不可能坐在避开他人视线的位置。
    果然，「佳琪小寿星，你今天开心吗？」姚歆睿愉悦地问。虽然贺佳琪知道她在明知故问，却还是很认真地回答：「歆睿，我很开心，真的，你带给我太多惊喜了，这个生日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和想象。」
    姚歆睿听了，摇了摇头说：「佳琪，还不够好，如果是周末就好了，我可以带你回市区，就有很多庆祝方式。」「傻瓜，有你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贺佳琪脱口而出，听到自己说什么，都有点楞住，自己的矜持哪里去了？
    「嘻嘻，佳琪，真的嘛？其实我还有惊喜要给你的，但看你已经这么感动了，我都怕你一会儿看了惊喜，会感动到哭的。」姚歆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逗贺佳琪。「啊？你怎么还有惊喜啊，这都晚上了呢，生日都要过完了。」贺佳琪真的惊讶于姚歆睿的计划，这些事情，没有谈过恋爱的姚歆睿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但其实这些事情，姚歆睿不用学，她只需要遵照内心的指引就够了。姚歆睿从肩上拿下自己一直背着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工艺精美的体积略大的心形盒子，盒子是黑色的，上面了布满了银色的小星星，盒子上还打了银色的蝴蝶结丝带，十分别致。「佳琪，这是你今天生日的最后一个惊喜了，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希望你喜欢。」说完，姚歆睿双手抱着盒子递给了贺佳琪。
    贺佳琪有点想哭，除了外公和父母会给自己准备蛋糕之外，从来没有任何人这么在意过她的生日，更别说这大大小小的惊喜，每一个都仔细地安排过。双手接过盒子，贺佳琪双手捧着，微微贴近了一下自己的胸膛，仿佛可以感受到姚歆睿炙热的心。
    贺佳琪拆开丝带，缓缓地打开盒盖，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张姚歆睿自己製作的心形贺卡，贺卡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佳琪，生日快乐。好好的，我爱你。」这是今天姚歆睿的第三次表白，第一次是广播，第二次是零食，第三次终于白纸黑字的写着。
    贺佳琪压製住自己内心的异样和冲动，轻轻拿起贺卡，贺卡下面竟铺满姚歆睿一个一个手叠的星星。盒子体积不小，星星体积却很小，想要填满这样一个盒子，相比之下，没有几百颗是不可能填满的。可是姚歆睿哪里来这么多时间准备这些啊？！贺佳琪不知道姚歆睿为了这一盒子的星星四天五夜没睡觉，甚至走在路上都在叠。
    贺佳琪接着发现这一盒子的星星有些不太一样，99%的星星都是各式各样的花哨顏色，唯独有那么几颗是银色的，闪闪发亮。贺佳琪拿起一颗，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又放了回去。
    姚歆睿这个时候说话了：「佳琪，这些银色星星里面是藏着秘密的。」「星星里面？秘密？」贺佳琪捕捉到了这几个关键词，一下子明白了。贺佳琪便仔仔细细地在盒子里挑出了所有银色的星星，放在了桌子上，一共十一颗。
    「11，和自己的生日是一个数字。」贺佳琪想了一下，挨个拆开了叠的很规整的星星，每一颗星星里都写了一个字。贺佳琪重新排列组合，每一颗星星里的秘密最后组成了一句话：「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贺佳琪看着这十一个字，突然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歆睿...歆睿...歆睿...」心里只默默念着姚歆睿的名字，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姚歆睿看到贺佳琪要哭了，一下子慌了，「佳琪，你，你别哭啊，我不是要惹你哭的啊。哎呀，那就别看了。」急忙地，姚歆睿就要盖上盒盖，却被贺佳琪伸过来的手製止，左手握住姚歆睿的手紧了紧，稳了稳情绪。
    「歆睿，我没哭，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现实。你，太美好了，像是这个世界不存在的美好。」贺佳琪声调不稳地说道。「佳琪，你老说我傻，你才傻。我这不是就在你身边嘛。」姚歆睿也心疼地回握了一下。
    贺佳琪又盯着盒子看了好久，猛地发现盒盖上贴着一只千纸鹤，指了指千纸鹤说道：「歆睿，你别告诉我这千纸鹤也是秘密。」姚歆睿朝着贺佳琪眨了眨眼睛，「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嘛~」
    听完姚歆睿的话，贺佳琪松开握着她的手，拆下了粘在盒盖上的千纸鹤，瞅了瞅，又抬眼看了姚歆睿一眼，姚歆睿对着她点了一下头，贺佳琪明了。贺佳琪小心翼翼地拆开纸鹤，正方形的纸上写着五个字：「你就是唯一。」
    贺佳琪觉得姚歆睿的浪漫是刻在骨子里的，谁都不能再像她一样给自己惊喜和感动，更不知道所有的一切究竟花了她多少时间和精力。
    店里的人多了起来，贺佳琪没有出声，只有嘴唇动了动，但姚歆睿读懂了。贺佳琪对她说：「歆睿，谢谢你，这是我这些年来最难忘的一个生日。谢谢你带给我的所有惊喜，我想告诉你：我也很爱你。」姚歆睿接收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跳的很快。鉴于餐厅人很多，只是在桌下轻轻牵起了贺佳琪的手，不忍放开。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互相表白。尽管，那时的她们还懵懵懂懂，却无法违背内心的冲动。
    过了几分鐘，贺佳琪就听到姚歆睿一边吃着汉堡，一边嘟嘟囔囔自问自答：
    「佳琪，你知道盒子里是多少颗星星嘛？是999颗哦。你知道为什么嘛？因为9意味着长长久久。99颗太少，不能代表我的心；9999颗太多，我实在没时间；所以就999颗啦。
    你知道为什么是11嘛？因为这个数字代表了你的生日，也代表了两个独立的个体，就像你我在一起。当然星星里面的十一个字很重要：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最重要的是它还代表了我的一心一意。
    千纸鹤你已经知道了，代表了你是我的唯一。
    这个盒子是心形的，那意味着所有的这些都装在我心里，想要把我的心送给你。」
    听着姚歆睿孩子般的嘟囔，那一刻贺佳琪的心被姚歆睿填地满满得。
    11月11日，她们相识的101天，贺佳琪的16岁生日。
    那一天，贺佳琪和姚歆睿铭记了一生。

 第二十二章 难忘

    16岁，是每一个女孩的重要节点，而在西方是要给16岁青春正好的少女准备成年礼的，而这一年的11月11日，是姚歆睿陪在贺佳琪身边过的第一个生日。
    许多年之后两个人说起那年生日：那是姚歆睿作为恋人陪贺佳琪过的唯一一个生日，也是她们在一起最开心和浪漫的一天。
    贺佳琪，从那一天起，深深地住进了姚歆睿心里，再也没离开过。姚歆睿同贺佳琪在一起时，回忆太多太多，之后经过岁月的冲刷，已经无法一一记得每个细节。但她记得贺佳琪对她的爱，虽贺佳琪不善表达，却可以从她行为中感受到她对自己浓烈又隐忍的爱。
    那年生日，贺佳琪被姚歆睿精心准备的惊喜感动到，也深知姚歆睿的心意，当然也是在这一天，她彻底地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她爱姚歆睿，无条件地，毫无保留地，不顾一切地。哪怕世俗不允，哪怕流言纷飞，哪怕飞蛾扑火，自己都愿意放弃所有原则，陪姚歆睿走一程。无论可以走多远，都不愿错过这世间难得的美好，便暗暗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生日的这天晚上，贺佳琪头枕在姚歆睿的手臂上，身体蜷在姚歆睿的臂弯里，被姚歆睿轻轻地抱着，一起聊天。
    「宝贝，生日快乐，马上十二点了，要祝你最后一次16岁快乐，要永远快乐幸福下去，知道吗？」姚歆睿说着刮了一下贺佳琪的鼻子。「否则，我会心疼的。」姚歆睿补充道。
    「歆睿？」「嗯？」
    「歆睿？」「嗯，我在。」
    「歆睿…」「佳琪你怎么啦？」姚歆睿这时意识到贺佳琪有些不对，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她在。「没事…」贺佳琪声音清脆，听起来却很柔情。「歆睿？」「佳琪，你快说你怎么了，别让我担心。」姚歆睿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贺佳琪突然转过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深情款款地对姚歆睿说：「歆睿，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给了我那么多惊喜，我也想要送你一件礼物。」「啊？什么礼物？这是你的生日啊。傻瓜，应该是我送你礼物的。」姚歆睿也偏过头看着贺佳琪说道。
    「嗯…歆睿，今天我16岁了。所以，我…想把自己送给你，作为礼物。」贺佳琪的脸红了，可以从嗓音中听出来羞涩的味道，她却没有挪开眼神，还是定定地望着姚歆睿。「什么？」姚歆睿以为自己听错了，提高了一个声调反问道。
    「傻瓜，我想要成为你的女人，想要让自己完完全全的属于你。」贺佳琪再一次用确定的语气重復着令她难以啟齿的对话。
    「…………」
    「歆睿？」「嗯。」
    「歆睿，你的初吻给了我，那么我也想要把最珍贵的给你。」贺佳琪没有躲闪，坚定异常地看着姚歆睿说道。
    这时的姚歆睿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震惊和撼动。因为自己是女生，所以清楚地明白初夜对女生的重要。贺佳琪的这一段话，姚歆睿真的没办法想象她考虑了多久，又鼓了多大的勇气可以让一直自持的贺佳琪说出这些话，更不知道贺佳琪那时要有多爱她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姚歆睿无言，只是紧了紧抱着贺佳琪的手，拥她在怀里。
    姚歆睿贪婪地在贺佳琪的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享受着属于贺佳琪的专属味道说：「宝贝，你真的确定吗？第一次对一个人真的很重要。」「我确定。」贺佳琪不仅用言语做了肯定的回答，又再一次主动吻了姚歆睿，炽烈异常。这是继初吻之后，贺佳琪再一次主动，强烈而灼热。火辣而潮湿的吻几乎要烧掉姚歆睿的理智与矜持。
    此时的姚歆睿带着内心一直隐忍的欲望和心底撩人的爱意，开始反攻，却依旧温柔地爱着贺佳琪的唇、身、心。
    姚歆睿在本能的引领下，双手不再安分，探索着贺佳琪熟悉又陌生的身体。吻渐渐向下，撩拨着两个人狂跳不止的心。姚歆睿的手无意识地一直向下摸索，直到感受到了隐秘地带的湿润，姚歆睿才找回了一丝丝理智，停下了动作，重新抬起头，面对贺佳琪。
    贺佳琪脸上泛着的红润，有些迷离的眼神和微张的唇都让姚歆睿魂不守舍，情难自禁。姚歆睿再一次问贺佳琪：「宝贝，你真的确定？！」贺佳琪尽管意识没有完全回神，却在黑暗中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
    姚歆睿再次确定：「真的可以吗？」「嗯。」呢喃的声音弱不可闻。
    肯定的回答并不清晰，可贺佳琪这时牵起姚歆睿的手，给了她指引。姚歆睿像是明白了贺佳琪的暗示，亦或是接收到了指令，姚歆睿犹犹豫豫地褪掉贺佳琪最后的防卫。
    姚歆睿热辣的吻陆续落在贺佳琪身体的每一处。贺佳琪隐忍着几乎听不到的微微呻吟给了姚歆睿一剂强心针，手慢慢地落在有些湿润的地带，缓缓地抚摸，迟迟没有下决心。在这时，贺佳琪像是故意似得，那细不可闻的伴着姚歆睿动作的呻吟声轻轻地落在姚歆睿的耳边，却重重地敲击在姚歆睿的心上。
    这样的贺佳琪，姚歆睿从来没有见过，随着她在自己耳畔的声音，一阵又一阵酥麻在姚歆睿身上过电似的流过，与其同时，姚歆睿心底迸发出的还有无法抑製的冲动：想要她！
    还残留着理智的姚歆睿第一次用「小琪」这个称呼，贺佳琪听闻轻轻地「嗯」了一下。姚歆睿继续说道：「从今天起，你是我姚歆睿的人了，我会好好疼你，好好爱你，决不会让你受委屈。」
    话音落下，姚歆睿微微抬手，贺佳琪瞬间皱眉。
    姚歆睿知道女生的第一次是会痛的，带着怜惜、心疼、愧疚和爱深深地吻着贺佳琪，想要让她放松下来。
    几分鐘后，姚歆睿感受到贺佳琪的身体不再紧绷，便微微大胆了一些，留下黑夜里的一片旖旎。
    「睿睿，我爱你。」贺佳琪气息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对姚歆睿说了这么久以来真真切切的第一句我爱你，而这句表白第一次用了「睿睿」这个称呼，而这声「睿睿」，往后许多年都是贺佳琪的专属。
    姚歆睿的眼睛有点湿润，年少的她们都是初諳情事，却追随了最原始的欲望。
    那是她们的第一次。
    姚歆睿从那时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着自己：贺佳琪是自己的人，不可背叛；贺佳琪是自己唯一的爱人，此生不负。
    贺佳琪的16岁生日，就这样在两个人的抵死纠缠中落下了帷幕，难忘而深刻。
    这也成为了多年后姚歆睿念念不忘却耿耿于怀的一天。
    偷尝禁果而又少不更事的姚歆睿，根本不懂如何收敛爱的光芒，眼睛里除了贺佳琪，再容不下任何人。姚歆睿也是后来才慢慢明白，语言也许可以骗人，理智也许可以控製情感，可是眼神却会道明一切，隐瞒不了丝毫。
    仅有16岁的姚歆睿还不知道如何在公眾场合去隐藏心中的爱恋，如何去更好地保护属于她们的那份爱，如何去守护那份单纯的甜蜜美好。她们爱恋眼神在外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胶着，也纷纷开始猜测并渐渐明白她们之间的感情
    毕竟，当局者迷。
    那个时候的姚歆睿以为自己给贺佳琪的爱，是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可能那时贺佳琪对她的爱恐怕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
    长大后的姚歆睿后悔自己曾经一味地不顾一切。没有贺佳琪的无畏勇敢，甚至还有一些懦弱的她，在没有强大到可以承担一切后果的时候，选择义无反顾的爱和占有，那样不负责任地将那时的她们推上风口浪尖......
    悔恨为什么那时的自己不能够勇敢，坚定地陪她一直走下去......然而后来，等姚歆睿强大到可以有足够的底气和勇气保护自己的爱人时，贺佳琪却早已不在身边，空留感叹。
    不过，那时的她们度过了一段太美好的时光，似童话，不像话。
    两个人如果可以时刻在一起，那就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在一起；两个人受不了短暂的分离，就连周末休息也要製造一切机会在一起；两个人的吻已经变得像日常，见面会接吻，告别会接吻，甚至在化妆间中都会克製不住自己的情感；整个宿舍楼的同学们已经对于两个人睡一张床习以为常；两个人三句话不离对方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她们彼此希望给对方最好的爱，虽然不成熟，爱却丝毫不减，反而爱的刻骨铭心，几乎把对方烙印在心里。
    姚歆睿在周末的时候会抱着手机不撒手，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和贺佳琪保持联络，不知何时就会睡着，半夜醒来补一句晚安，甚至会与贺佳琪同时醒来，继续发信息。
    姚歆睿来例假时偶尔会小肚子痛，为了不让贺佳琪担心，会自己忍着不让贺佳琪看出端倪。但贺佳琪总是会知道，深深责怪自己的粗心，甚至会自责到流泪。
    姚歆睿的脾气有些乖戾而暴躁，只有在贺佳琪面前总是很温顺。姚歆睿面对他人的非议，十分易怒。贺佳琪会轻轻地安慰姚歆睿，让她平静下来，可自己却一反常态，为了不让姚歆睿受委屈而与他人大动干戈。
    姚歆睿的每一个举动，都会牵动贺佳琪的心。
    姚歆睿在校园里的知名度本就很高，现在因为贺佳琪的原因，愈发地流言四起。
    贺佳琪会因为别人在背后说姚歆睿的字字句句而心情波动；姚歆睿爱浪漫，贺佳琪像是受到了姚歆睿的啟发，总是会给姚歆睿准备好多的小惊喜。不仅如此，矜持的贺佳琪还慢慢地尝试着给姚歆睿说最动听的情话；姚歆睿喜欢很萌很可爱的卡通人物，贺佳琪会把这些卡通人物带上姚歆睿的各种印记，亲手画给她......
    贺佳琪给了姚歆睿太多的第一次......可是，多年后姚歆睿回忆起那时的时光，却再记不得究竟自己为贺佳琪做过些什么。
    姚歆睿只觉得那时的自己太任性了，那时的自己太幼稚了，那时的自己太恶劣了。可贺佳琪还是那样的爱她，接受了她所有的无理取闹，接受了她所有的不可理喻，接受了她的一切。幸福的，悲伤的，开心的，痛苦的，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后来的姚歆睿想起那时的她们，才惊觉可能贺佳琪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成熟，在她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不顾一切地爱着她。
    可那时的她不懂，而这样的爱是贺佳琪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秘密。
    贺佳琪只会那样默默地，静静地，爱着她。
    爱，是隐忍，是承担，是保护她不受伤害。

 第二十三章 转折

    姚歆睿是典型双鱼座，感情是她最大的弱点。爱情对于那时的姚歆睿来说，是毒药，沾染了就戒不掉。一心扑在贺佳琪身上的姚歆睿，根本无法控製自己。
    贺佳琪是典型天蝎座，低调沉稳，冷静地面对一切。也许在爱情面前，她会爱的不顾一切，却懂得如何自控和克製。
    在每个师长的眼里，高考几乎是决定人生成败的唯一评判标准。得之，人生赢家，失之，则一蹶不振。
    偏偏姚歆睿在这时与贺佳琪相识，相知，相爱......那时的她们都沉醉在美好中，可这段感情中充满了太多的未知数。
    临近期中考试，本就有考试恐惧癥的姚歆睿已经有了并不好的预感，高中的课程进度和深度每一天都在加快加深，更何况姚歆睿深知自己的心思根本没有在课业上。可，终归，贺佳琪在自己身边，就是自己最开心的事情了。姚歆睿想，毕竟地基牢固，也许后期补补课就可以了。
    姚歆睿对于感情的痴迷，远远胜过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成绩。那时的姚歆睿内心不够强大，理智战胜不了感性，导致自己的成绩下滑很严重。
    贺佳琪比起姚歆睿的单纯沉迷，更加地成熟果敢，她明白只有两个人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有了傲人的资本和光明的未来，才有能力更好得保护这段感情。因此在课业方面，贺佳琪要努力地多，尽管自己也沉浸在姚歆睿和她的感情里，耽误了许多时间，可在功课上严格地要求自己，不敢松懈。
    姚歆睿却只看得到短暂的眼前，而忽略了未来的打算。
    姚歆睿和贺佳琪的母亲几乎同一时间关註到自家女儿的反常，手机话费爆表，盯着手机屏幕时而傻笑，时而眼神闪烁。周围的同学老师也渐渐意识到了她们不像是普通的好友关系。
    姚歆睿的性子本就不干拘束，热爱自由，天真地认为只要她们两个勇敢，拥有彼此，一切就已足够。别人的流言蜚语，选择不看不听不提，依旧自我。与此同时，却忽略了贺佳琪面临的处境和内心感受，幼稚地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周围环境的影响；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低估了世俗的压力和残忍的现实。
    年少时的感情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听从自己的内心，行为跟随内心，无忧无虑，无牵无掛，无所畏惧。
    爱，就是一切，然而现实很现实，总是有着那么多的however。

 第二十四章 端倪

    期中考试前两周，周末回家前的周五晚上，贺佳琪轻声叫姚歆睿出了寝室，牵着她的手疾步走到操场。
    此时操场上已没了什么人气，天色渐暗。
    贺佳琪眼波流转地对着姚歆睿说道：「睿睿...我不想和你分开，哪怕只是周末。」姚歆睿身体不可抑製地抖了一下，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原来小琪也是这样想的。姚歆睿看着周遭没人，揽贺佳琪入怀，道：「小琪，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是，不想和你分开，我会很想，很想，你。」
    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在安慰她一样，用手抚着贺佳琪的后背。贺佳琪听着姚歆睿的话，非但情绪没有一丝缓和，反倒更加抑製不住地悲伤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就是没来由地慌张。之前的周末虽然想念，却没有这样的不安，仿佛这一个周末会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一样，又或是潜意识里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睿睿...」贺佳琪把头埋进姚歆睿的颈窝中。一边轻轻地念着姚歆睿的名字，同时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轻吻着姚歆睿露出的脖颈。
    因为贺佳琪深深地低着头埋在姚歆睿的衣服里，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也只是一个女生在安慰另一个罢了。
    姚歆睿被贺佳琪这突入袭来的吻打乱了思绪，平时贺佳琪在公共场合都会很谨慎小心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姚歆睿虽然奇怪，可身体永远比大脑诚实，自己在贺佳琪地轻吻下，身体变得敏感，酥麻感开始袭击全身。贺佳琪像是感受到了姚歆睿身体的变化，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贺佳琪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松开了一直环抱着姚歆睿的手，并抬起头看着姚歆睿。贺佳琪温柔地对上姚歆睿那带着雾气的双眸，心下一震，心里一直抑製的悸动破土而出。
    姚歆睿还没缓过神，贺佳琪就伸出右手扣住了姚歆睿的左手，带着她一路小跑到不远处的礼堂，进了礼堂大门，贺佳琪脚步缓了一下，接着又急匆匆地拉着不明所以的姚歆睿进了化妆室，反手锁了门。
    因为临近周末，礼堂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可贺佳琪还是谨慎地落了锁。
    姚歆睿听着贺佳琪落锁的声音，突然心下明了，这并不是第一次两个人控製不住对彼此的慾望。
    上一次是在一周前，父亲来接自己回家，刚好贺佳琪的父母有事，顺便搭了自己父亲的车。中途父亲看是吃晚饭的时间，问询过两个人的意见，便带着她们俩去西餐店吃了简餐。
    离别之前，贺佳琪桌下一直握着姚歆睿的手渐渐锁紧。姚歆睿抬眼对自己的父亲说去一下洗手间，贺佳琪也顺着这个理由离座。姚歆睿进了洗手间之后，拉着贺佳琪转身闪进了同一扇门，那是她们第一次在公眾场合接吻，两个人的吻炽烈交缠，倾诉着不舍。
    为了避免父亲等太久，十几分鐘后回到了桌前，两个人的双唇都有点红红的，但花季的女生，本就唇红齿白，父亲不应有疑。
    想到这，姚歆睿倒是笑出了声，贺佳琪看着眼神揶揄的姚歆睿，此时倒是害了羞。贺佳琪红着脸跺了跺脚对着姚歆睿道：「睿睿，你不许笑啦！讨厌你。」姚歆睿看着气恼的贺佳琪，觉得异常可爱，揽过贺佳琪的腰，有点痞痞的靠在门上，对上贺佳琪娇羞的眼神说道：「小琪~你好没节製啊，就一个周末，都忍不了了呢。可是，我好喜欢，喜欢你对我的情不自禁，喜欢你对我的温柔羞涩，喜欢你对我的占有欲。你说怎么办呢？」
    本来很不正经的话从姚歆睿嘴里说出来，偏偏多了那么一份认真。
    听着姚歆睿似挑逗但真诚的问话，贺佳琪抬手用拇指划过姚歆睿的唇，没有言语，却在下一刻带着夺城掠地气势的吻回答了姚歆睿的问题。
    姚歆睿背靠着门，恰好给了贺佳琪完美的空间和角度，也给了姚歆睿自己一个有力的支撑，在自己被吻的七荤八素的时候，庆幸自己因靠着门才没有失去自己的气势。
    姚歆睿发现，贺佳琪很少主动，但一旦主动，自己会毫无疑问的沦陷。自认为吻技见长的她，却终究抵不过贺佳琪的蚀骨温柔。在姚歆睿出神之际，贺佳琪发现了她的走神，皱了皱眉头，轻轻的掐了一下姚歆睿肋骨的位置，姚歆睿回神不解地看向她。
    贺佳琪继续火热地吻着姚歆睿，心里却有点闷闷的，难道是自己的吻技不够好嘛，为什么睿睿还会走神呢。想着想着，心里便有了一股无名火，不排解出去，不痛快。
    所以，就在姚歆睿以为贺佳琪放过自己的时候，贺佳琪的吻突然下移，并带着一点力度，不轻不重地嘬了姚歆睿有点靠近锁骨但依旧是脖颈的位置。姚歆睿轻呼出声，却被贺佳琪的惩罚似的吻吞了，消声...姚歆睿眷恋地感受着贺佳琪对她的爱，贪婪地呼吸着她的味道。
    两个人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接吻也更像是家常便饭。即使这样，每一次的吻都会带给两个人全新的体验，每一次接吻的时间都会有所延长。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贺佳琪恋恋不舍地放开姚歆睿的唇，但还是不忍放开抱着她的手。
    一是真的舍不得，二是怕姚歆睿意识还没清醒。
    过了几分鐘，姚歆睿轻轻推了推贺佳琪调笑道：「小琪...抱够了没啊？再不回家，父母该着急啦。」这时，贺佳琪才终于放开姚歆睿，与此同时，贺佳琪看到姚歆睿的一剎那，瞬间捂嘴。
    伴着「啊」的一声，贺佳琪一脸无辜，可怜兮兮地看着姚歆睿。姚歆睿不知道贺佳琪怎么了，急忙道：「小琪，你怎么了？」「睿睿...我好像犯错误了...」贺佳琪低着头，捂着脸缓缓道。
    姚歆睿还没明白过来，就看着贺佳琪抬手指着姚歆睿的脖颈道：「睿睿，我刚才没控製住，也没想到会给你种草莓的。这下完蛋了，你回家会挨骂的吧，叔叔阿姨会以为你被哪个小男生占便宜了的。」
    姚歆睿听着贺佳琪带着内疚的言语，拉起贺佳琪走到了镜子旁，看了一眼自己的脖颈。一个略红带着丝丝紫色的草莓不轻不重地落在不上不下，刚刚好可以被所有人看到的位置上。
    姚歆睿刚想埋怨一下贺佳琪的不小心，自己这样怎么回家见父母啊，可看到一旁贺佳琪担忧的眼神和委屈到快哭了的神情，突然就放弃了。「小琪，你呀...没事的啦，就当你mark了我，以后不要忘记我就好。至于父母那边，你别担心，我这会回寝室换一件高领，就看不到啦。你放心啦，没事的。你宣誓了主权，我就是你的人了。」姚歆睿轻快地对贺佳琪说，并晃了晃牵着她的手，虽然心里多少有一点忐忑。
    贺佳琪听闻，一脸执着和惊喜地对着姚歆睿说：「睿睿，你知道狼人会与爱人之间產生一种特殊的情感，称之为「烙印」吗？你被我烙印了哦，所以你是我认定的人，一辈子，不会变。」姚歆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几年后，姚歆睿读了《暮光之城》之后，才明白当时贺佳琪的意思：当狼人偶然间碰到了他生命中的另一半时，会自动產生一种非常强烈的情感，这种情感不受他们自己的控製，他们会自此认定这个人，非此人不娶/嫁，并且时刻陪伴在身边。无论这个人处在暮年亦或婴儿时期，也无论狼人是否已经有爱人，都不会阻碍他们的情感。
    姚歆睿才意识到其实，那时矜持的贺佳琪也只有对着让她难以把持的姚歆睿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不受自己控製，甘愿为其付出一切。
    回家之前，姚歆睿换上了一件橘色高领打底衫，搭配深蓝色牛仔服，一如既往的牛仔裤和白色nike，惹得贺佳琪连着看了好几眼不舍得移开。
    到家之后，姚歆睿十分小心的调整了衣领，避免露出马脚。父母看着姚歆睿回家，很高兴，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晚。
    周六上午，一直热恋中的姚歆睿也终于睡了一个懒觉。和贺佳琪在一起之后，再没有按时按点睡过觉，也就仗着花季年华，有恃无恐，否则总是熬夜，又要早起，身体肯定会吃不消。
    姚歆睿醒来，已经快十一点了，给贺佳琪发了早安短信之后，便迷迷糊糊地鉆进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澡，换上了家居服。头发还没吹，就闻到一阵香味，一定是母亲给她烙了她最喜欢的素合子。姚歆睿踩着拖鞋欢快地跑到母亲身边说：「老妈，你给我烙素合子啦？好香啊，你对我真好，嘻嘻。」
    母亲回头看着嬉皮笑脸的姚歆睿，笑着刚想说姚歆睿贫嘴，赶紧去吹头发。母亲的眼神却突然定在了姚歆睿脖颈的左下方，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姚歆睿前一秒还不知道母亲怎么突然变了脸，后一秒头轰地一下炸了。自己睡醒之后早就忘记了吻痕的存在，洗完澡换了一套普通的家居服，可能刚好没能遮住锁骨附近的吻痕。
    「完了完了，怎么办啊。」姚歆睿心里都快尖叫出声了，表面还要装着一脸淡定地看着母亲。母亲转身关了火，还一脸严肃地把姚歆睿的父亲从书房里叫了出来，对着姚歆睿说：「我觉得今天，我们三个该开个家庭会议了。」姚歆睿父亲不解地问母亲说：「这是怎么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饭都不做了，开会做什么？」
    母亲看了父亲一眼，然后眼神移到了姚歆睿身上，父亲顺着母亲的眼神看过去，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惊讶，却很快压了下去。自然，父亲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要开家庭会议了。
    姚歆睿的家庭一直很民主，从来没有「棍棒之下出孝子」的观念，从小任何事都是说服教育。姚歆睿长大之后，都是家庭会议，成员三个，各抒胸臆，各执己见，最终投票或沟通解决。自然今天也不会例外，虽然对于16岁的姚歆睿来讲，这事情的性质很严重，父母还是不会不听姚歆睿的解释。
    「睿睿，你脖子上怎么回事？」父亲先发话了。姚歆睿想要装傻充楞糊弄过去，就装作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道：「爸爸，你说什么啊？我脖子上怎么了吗？」「你自己去照照镜子！」母亲的语气里带着隐隐地怒气，但控製的很好。
    姚歆睿听罢，站起来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颈上的吻痕因为隔夜的原因，已经不再发红，而是紫的耀眼，怪不得母亲会一眼就看到。姚歆睿懊悔不已，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呢，如何是好啊现在。
    没时间给贺佳琪发信息对口供了，那就尽人事，知天命吧...如果小琪真的和自己心有灵犀，此事还有解决的办法。若两个人没有那么心意相通，那就做好坦白的准备吧。
    定了定神，姚歆睿走出浴室，冲着父母露出一丝微笑，道：「哎呀，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担心啊，这就是青了而已嘛，没有大碍啊。」母亲看着还在装傻的姚歆睿说道：「你说吧，这是怎么弄的？」姚歆睿灵机一动地说：「没怎么弄啊，就自己不小心撞到了。」
    父亲听了姚歆睿的话，眉头也皱了起来，明显地姚歆睿没说实话。什么样的情况才能撞到脖子？什么样的撞击可以撞到如此青紫？父母都是过来人，这百分之九十就是吻痕。可自家的女儿一直都不会让他们操心这方面的事情，感情方面也一直不声不响，怎么突然就带着吻痕回家了？难道？已经和学校里的男生有了肌肤之亲？父母脑袋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你胡说！」母亲听不下去了，提高了声调。母亲很少生气，可如今真的是毋庸置疑地不满姚歆睿的谎言。如果姚歆睿再不说实话，母亲确实要想办法让女儿开口的，但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姚歆睿不想说的事情，倒是真的问不出什么。
    姚歆睿看着母亲生气了，自知没办法再隐瞒，只好孤註一掷地堵了一把，道：「爸爸妈妈，你们都别生气呀。妈妈，你答应我不生气，我才会说。」
    「你先说，哪有谈条件的资本。」母亲说道。姚歆睿低下头说：「哎呀，就是，贺佳琪弄的。」「贺佳琪？贺佳琪怎么弄的？」母亲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又提心吊胆起来。
    姚歆睿看着母亲有所缓和，进一步说：「就是，就是这周我们月考，然后我们两个考完对了一下答案。有一道大题贺佳琪做错了，我做对了。她一下子气不过，就抬手掐了我脖子一下，不疼来着。可没想到第二天就青了，可能我太细皮嫩肉了。妈妈，你别怪贺佳琪呀，她不是故意的，而且她也给我赔礼道歉了，下手力道没控製好。」姚歆睿一个劲的解释，怕母亲对贺佳琪有想法，可只有这样，才能圆了这个慌，否则换做任何一个人，这论点都站不住脚。以自己对母亲的了解，吻痕这种事情是大事，一旦处理不好，就完蛋了。
    父亲听了，松了松表情，说道：「哦，这样哦，没事的，同学之前打打闹闹很正常。但是下次一定要多註意一点啊。」姚歆睿点点头，看了看母亲。
    母亲不像父亲一样买账，毕竟有着女人特有的直觉。
    自己看到姚歆睿颈部的青紫时，立刻断定这是吻痕，任何其他的理由或借口都不能造成这样的形状和顏色。
    母亲缓了一下语气说道：「睿睿，去把你手机拿来，给佳琪打个电话。」姚歆睿一听，有点急了：「妈妈，你干嘛啊？你这样子会把佳琪吓到的。」母亲看着姚歆睿平静地说：「我就是求证一下，我自有分寸。」
    母亲不想这样的，贺佳琪那孩子自己很喜欢，可是担心自家女儿的恋爱问题，况且这已经不是早恋这么简单了，这事关人生大事。
    姚歆睿想要提前警告一下贺佳琪，却没能成行。不情不愿地拨通了贺佳琪的电话，想要和她打个招呼，母亲却伸手要去了手机。母亲拿过手机，按下了免提键，让一家三口都可以听清楚。
    像往常一样，贺佳琪在姚歆睿电话打进来只响了一声，就接了起来，声音轻快地说，「餵，睿睿？」
    这边三个人听到贺佳琪的声音，都有点黑线。
    父亲母亲自然对于两个孩子的亲昵有所耳闻，但这么自然地叫自己家女儿睿睿，明显地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于自己女儿的心性，这个称呼也有点太亲密了吧。
    姚歆睿心里只是祈祷着她的小琪千万不要在下一句暴露，也一定要和她有默契啊。
    这时，母亲清了清嗓子说道：「佳琪啊，是阿姨，还记得我吗？」另一边的贺佳琪明显地有着半刻迟疑，接着换了很平静礼貌的语气说：「阿姨啊，您好。歆睿怎么了吗？怎么突然用她手机给我打电话？」
    母亲听着贺佳琪的话，表情倒是没那么严肃了，毕竟这女孩对自己的女儿很上心。
    一旁的姚歆睿想要插话，却又不敢应声。只听母亲静静地道：「她没事，你别担心。阿姨冒昧给你打电话，希望你见谅。只是有一件事想要和你确认一下。」「阿姨，没关系的，不用客气，您尽管问。歆睿没事就好。」这边的贺佳琪听了姚歆睿母亲的话，心里大概猜到可能是姚歆睿马虎地被父母发现了自己种的草莓，没办法交差，只能编了谎话。
    「是这样的，佳琪。这次姚歆睿回来，我发现她脖子上有一块淤青，追问了一下，她说是你弄的，你能给阿姨解释一下吗？」
    姚歆睿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偷偷瞥了一眼母亲，心想：姜，还是老的辣，一举两得。母亲既给了解释的机会，也留下了开放性话题，有待观察。一旦小琪说漏嘴，或者讲了实话，那就完了。
    另一边的贺佳琪心脏也是砰砰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腔，虽说是自己莽撞地没控製好种了草莓。但真的被对方母亲质问的时候，涉世未深的自己还是不够淡定。贺佳琪稳了稳心神，凭着对睿睿的了解，她不可能把事实说出来的，那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呢？
    她突然想起姚歆睿和她告别的时候开玩笑地说过，如果有人问起她脖子怎么回事，她就会说是被贺佳琪家暴，掐的。贺佳琪自知那是玩笑话，但此刻也别无选择，只能看命运了。
    「阿姨，对不起啊，是我不小心弄的，你不要怪歆睿。」贺佳琪带着真诚地愧疚说道。
    这边的母亲听到倒是真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姚歆睿没说谎。可是事实真的是姚歆睿说的样子么？
    「没事的，佳琪，不用自责，阿姨只是担心姚歆睿。你能告诉阿姨是怎么弄的嘛？」母亲循循善诱，欲知其内容。
    姚歆睿大气不敢出，因为并不知道贺佳琪会怎么说。
    贺佳琪有点哽咽道：「阿姨，是我不好，我下手没有轻重，没控製好力道就掐了她一下，结果没想到这么严重。对不起对不起。」
    姚歆睿听了贺佳琪的话，内心狂喜：「小琪真不愧是自己的宝贝，在这种情况下，真的可以心有灵犀到这种地步。吓死自己了。真的怕她说是她亲的，两个人的关系就暴露了。」
    母亲听了，眉头也展开了：「没事的，佳琪，真的。这样的事情很正常，都是孩子嘛。那好啦，阿姨不打扰你了。有机会再见。」「阿姨，谢谢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下次见面给您赔罪。」贺佳琪力度把握的刚刚好，没完没了的道歉，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睿睿就不会有事的吧，希望阿姨真的相信这个很胡扯的故事。
    掛了电话，母亲对姚歆睿说：「去吹头发吧，一会就吃饭了。顺便你给佳琪发个短信，赔个不是，妈妈不应该这样做的。」
    姚歆睿听了母亲的话，对着父亲笑了笑，自己鉆进浴室一边吹着头发一边给贺佳琪发信息去了。
    可她没看到，母亲虽然恢復了日常，但明显地多了凝重在眼里。母亲愿意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的确是贺佳琪不小心弄的，可真的是掐的么？还是......母亲不愿深究。
    可巧合多了，也就不是巧合了吧...

 第二十五章 坐实

    掛了电话的贺佳琪，长舒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刚才的紧张。她知道这一下子给睿睿的母亲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可是总比两个人坦白来的容易一些。她不敢给姚歆睿发信息，害怕姚歆睿的手机姚母还没有还给她，不合时宜的信息只会激化刚有所缓和的气氛。所以，她只能抱着手机等，她知道姚歆睿等事情都解决好之后会联系她。
    躲在浴室里的姚歆睿一边开着电吹风，一边迅速给贺佳琪发着信息：「小琪…对不起，我睡迷糊了，忘记了脖子上的小草莓，被老妈发现了。可是，你怎么那么聪明的啊，居然可以和我的口供对得上。嘻嘻，最懂我的人就是你了。」
    贺佳琪在手机震动的第一秒立刻打开短信，看到了姚歆睿让她哭笑不得的信息。自己的睿睿是个小傻子吧，刚经歷过惊心动魄的几分鐘，这就开始嬉皮笑脸了，真的是吃可爱多长大的人呢。「谁让你这么笨的呢，这下可好啦，阿姨不会喜欢我了，因为我『掐』了她的宝贝女儿，她真的是要恨死我了。都怪你！」贺佳琪没有责怪姚歆睿的意思，就是想要逗她开心一点，希望她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尽管贺佳琪背了暴力的锅，但如果是为了她的睿睿，欣然接受，甘之如飴。「怪自己太不小心，怎么能在回家前给她种草莓，以后一定要有节！製！」贺佳琪暗暗地想。
    可是，谁又能在爱人面前控製得住自己呢？
    姚歆睿迅速回復道：「小琪…你别担心，妈妈很喜欢你的。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会多加小心，把你和我们的秘密藏好。」姚歆睿其实是想说我们的爱，打下来又删掉了，觉得这话有点诡异。
    就这样一来一去，姚歆睿在浴室里磨蹭了好一会才吹干了本就利落的短发。
    因为午饭前的家庭会议，姚歆睿清晰地感到一整天的家庭气氛有点尷尬和僵硬，自知理亏，也不敢造次。只是偷偷鉆进自己的屋子里看看书，写写习题，更多的其实是在想贺佳琪。莫名地回想起这些日子，从两个人的初见，到如今的难舍难离，此时的姚歆睿嘴角的笑都带着甜。
    有些时候，老天总是会给一些提示，无论你懂或者不懂，总会给你思考的空间。姚歆睿打开音箱，像平时一样地选择随机播放。
    温嵐甜美而清丽的嗓音从音箱中传出：
    「七月的风懒懒的，连云都变热热的，不久后天闷闷的，一阵云后雨下过。
    气温爬升到无法再忍受，索性闭上了双眼，让想象任意改变。
    场景两个人一起散着步，我的脸也轻轻贴着你胸口，听到心跳。」
    这一字一句，撩拨着姚歆睿的心，在那一刻，她心底里的那个感觉越发清晰起来，可能，小琪，是她的初恋，她们之间的感觉就像是初恋的味道。尽管她内心依旧不敢面对这个现实，但她心里冒出一句话：小琪，任何甜品，都不及你吻我的甜。
    「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清清楚楚的说你爱我。」音乐还在播放，姚歆睿的脑海里却只有贺佳琪甜美却靦腆的笑容。她想起军训的时候穿过头发吹过耳边的风，好像那时她们的夏天就不一样了呢。
    姚歆睿抓起手机，打下了几个字：「小琪，我想你。」按了发送键的姚歆睿发着呆。「睿睿，我也想你。」没两秒鐘，接到了贺佳琪的回復。
    姚歆睿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此时的她偏偏想起了第一次她们互相说想念的时候，红了眼，如今的时间不同，心境也不同了。
    「小琪，我爱你。」终于，姚歆睿还是发了这条信息，这不是第一次对她说她爱她，可却是第一次她认真地考虑过自己的内心，郑重地像是一句承诺。无论之前是带着玩笑，亦或是感动，如今姚歆睿明白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贺佳琪。
    日久生情，这个词，恰当地描述了姚歆睿。
    怦然心动，再见倾心。
    年少不自知的撩拨，每个细节中的感动，到如今不得不面对的真心。
    贺佳琪看到姚歆睿发过来的信息，片刻的楞神。与姚歆睿在一起的时间里，每一天都可以感觉到姚歆睿对自己态度和心境的变化，她的日渐依赖与信任，可贺佳琪也明白，姚歆睿一直在逃避，逃避定义两个人的感情，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年少。
    但贺佳琪自己却真真切切地明白她对姚歆睿的感情，这不是友情，也不是姐妹情，而是爱情。虽然姚歆睿是女孩，可自己爱上的不是一个人的性别，而是这个让她欢喜、给她感动、令她牵掛的姚歆睿。
    今天姚歆睿反常的短信也让贺佳琪有些惊喜，是不是姚歆睿终于正视自己的心，不再逃避了呢？贺佳琪顾不得想太多，只是静静地在日记本里写下：「睿睿，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内心，希望你说的我爱你，是我想要的那个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接着给姚歆睿回復了信息：「睿睿，我知道，因为我也爱你。」
    就这样，两个人抱着手机开啟了互诉衷肠模式。
    夜色如水，人的原始欲望可能就会来得特别明显。
    渐渐地，短信内容开始露骨，年少青涩的语句，却也道明了对彼此压抑着的欲望。信息一来一往中，姚歆睿抱着屏幕还亮着的手机睡着了，而贺佳琪没能等到姚歆睿的回復，便也沉入了梦乡。
    梦里有儿时骑着旋转木马的睿睿和小琪，梦里有年少时她们的相遇，梦里有如今她们深爱的十指紧扣......
    姚歆睿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突然从梦中惊醒，想起自己昨晚没有和贺佳琪说晚安，抱着没锁屏的手机睡着了。下意识地在自己的被子里摸索着手机，意外地没有找到，以为自己睡迷糊把手机丢到了地上。急忙起身，可坐起身之后，一眼便看到了手机完好无损的放在自己床头柜上。
    姚歆睿使劲回想了一下昨晚，是不是自己临睡前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是不是自己和贺佳琪道了晚安。这样子的夜太多，多到自己也不敢确定。赶忙拿起手机，想要看看昨晚的聊天记录。
    手机解锁，屏保是自己和贺佳琪的大头照，两个人笑容灿烂如暖阳，姚歆睿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打开收信箱，没有发现贺佳琪的晚安短信，同时又看到了昨晚和贺佳琪发的信息，让早晨睡眼惺忪的姚歆睿依旧脸红心跳。查看发件箱没有自己发出的晚安短信，发现了自己未编辑完的短信，静静躺在草稿箱里。
    就在这一瞬间，姚歆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自己清晰地想起了昨晚和贺佳琪发着信息，眼皮打架，分明就是抱着手机睡着了。如今的情况很明显，自己的信息没编辑完，自己之前为了和贺佳琪聊天，延长了锁屏的时间。
    所以，如果，自己没有编辑完信息，那么，打开锁屏的时候，应该是这条信息。可正相反，打开手机的时候，是两个人的合照。如果，自己是抱着手机睡着的，那么手机怎么可能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呢？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妈妈昨晚进来过自己的房间，而那时候自己的屏幕还亮着。母亲拿起、看完、关掉、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而后离开。
    姚歆睿逐一分析着，逻辑清晰。
    姚歆睿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她知道，这是唯一的可能性，因为母亲怕姚歆睿熬夜刷题，深夜会来查看一下。偶尔会抓到姚歆睿，就会敦促睡觉，有时看姚歆睿睡了，会替她掖好踢开的毯子。
    可如果母亲真的看到了那些撩人心弦的短信，那她和贺佳琪的关系就完整地暴露在母亲面前。继吻痕事件之后，姚歆睿头再一次大了。
    同一个周末，一个又一个问题曝光，就算是第一次母亲会相信，那么这一次自己又会有什么理由呢？难道再一次说自己和贺佳琪闹着玩吗？闹着玩的闺蜜也不会对彼此有欲望的吧。
    这样想着想着，姚歆睿突然就害怕了。
    自己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向父母坦白。
    自己根本都不敢许诺对贺佳琪的爱。
    自己根本不敢面对公开之后的结果。
    捂着脸感到绝望的姚歆睿，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昨天刚刚想要勇敢面对自己内心的姚歆睿，不愿发信息给贺佳琪，不敢打开房门面对母亲，也不能一辈子躲起来。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母亲如往常一样，敲了敲她的门，没有打开，只是在门外轻声道：
    「睿睿，起床吃早餐了。一会儿不是还要去超市买东西吗？」
    姚歆睿听着母亲的声音，想要从中听出一些端倪，但母亲的话语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不由得有了一点侥幸心理，难道是母亲没有看到信息内容，只是把锁了屏的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如果是这样，自己倒也不用那么担心，母亲从不干涉自己的隐私，所以锁了屏的手机母亲是不会尝试打开的。
    所以，是不是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样想着，姚歆睿恢復了一点元气，给贺佳琪发了早安短信。
    拉开了门看了看在厨房做早饭的母亲，觉得没有什么异样。
    「妈妈，早安！」姚歆睿有点乖巧地说。「早，快来吃饭吧。」母亲看了一眼姚歆睿，冷静地说道。
    姚歆睿坐在餐桌前，三番四次地旁交侧击，想要探出一点母亲的态度和口风，却未果。母亲的行为举止，语言神态都与平时无差。
    「假设母亲真的看到了短信，不可能这么平静的，对不对？」姚歆睿想了想，之后也不再纠结，权当自己吓唬自己，母亲根本就是没看到。但，姚歆睿还是没有勇气大方地问母亲是不是昨晚去了自己的房间，生怕母亲本就没在意，自己再露出马脚。
    吃完早饭的姚歆睿，在母亲的催促下去超市。姚歆睿自然不反对，因为下午要返校，提前给自己和贺佳琪买零食已是每周日的例行公事。
    姚歆睿刚刚关门离开，母亲就叹了口气，放下了擦拭炉灶的抹布。在阳台上看着骑着山地车离开的姚歆睿，目光里的復杂和纠结展露无遗。
    自己应该没让自家女儿看出什么吧......
    母亲的思绪又回到昨晚，本想提醒姚歆睿早点睡觉。轻轻敲门没有听到女儿的回应，推门进去看到姚歆睿手里紧紧抱着手机，屏幕还亮着。
    再看一看姚歆睿，气息平稳，看起来睡得很熟。自己心想把手机从姚歆睿手里拿出来，放远一点，避免辐射。
    根本没想要刺探女儿的隐私，姚歆睿长这么大，任何事情都不隐瞒自己，更没有什么叛逆期。对于自家女儿姚母很是放心，从不干涉姚歆睿任何。
    就在她想要帮女儿锁屏的时候，几个字眼无意间落入眼帘，说不震惊是假的。自己从不知道一向单纯可爱的女儿，短信竟会发的如此露骨。可自己终究不愿在女儿熟睡之时，探究女儿的隐私，便想要退出。按了返回键之后，意外地回到了姚歆睿的收件箱，好几百条信息都来自于一个人——小琪。
    母亲没有打开查看任何一条信息，只是轻轻地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母亲知道，第二天姚歆睿看到手机在床头柜上会慌张，可自己就是想要给女儿提个醒：就算是迷路了，也要记得回家的路，自己在盼着她回来。
    一夜未眠，自己之前的担心终究成了现实，但实在难以相信自家女儿爱上了同性别的好友。那时的姚母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和认可这样世俗不承认的感情。母亲对姚歆睿是有着期待的，所以她相信响鼓不用重锤，姚歆睿只是一时间迷了心窍，之后还是会回到正途上来的。
    因此，今天一早上，自己尝试着保持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但姚歆睿的慌张与打探还是坐实了自己的想法。自家女儿和贺佳琪确实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如果那些短信都是玩笑，以姚歆睿的性子才不会在意自己是否查看了手机，也不会多番尝试打探自己了。
    做母亲的，不愿捅破窗户纸，因为一旦捅破了，无论是年少的两个人，还是两家父母，就都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两个人还年少，还有很美好的未来。
    所以，母亲隐瞒了所有的实情，选择一个人知晓，想要默默地陪着姚歆睿走过青春年少的鬼迷心窍。
    姚母在很多年后才明白，自家女儿对贺佳琪的爱，不是青春的懵懂，年少的爱恋，更不是捉摸不透的风，刮过后无影无踪。贺佳琪，是自家女儿刻骨铭心，念念不忘的初恋。
    踏出家门的姚歆睿，脚步轻快了许多，为母亲并没有发现自己和贺佳琪的短信而庆幸。更重要的是，姚歆睿不想承认自己那时的懦弱与胆小，也并没有认清自己的内心和对贺佳琪的爱与亏欠，自欺欺人地甘愿相信母亲的偽装。

 第二十六章 变故

    姚歆睿内心里想要相信母亲没有看到自己和贺佳琪的短信，却还是多了一个心思。
    从超市回家的路上，转道去了中国移动。那个时候手机号码还不实名製，想要几个号码都可以在几分鐘内搞定。姚歆睿瞒着所有人，为自己和贺佳琪办了情侣卡，接打电话免费，一千条短信上限。
    姚歆睿的零花钱一直很自由，从小就有理财观念的她也有有笔不小的积蓄。她准备拿出一部分用来担负自己和贺佳琪的电话费，她觉得这样既可以不再让两方父母看到对于高中生来说的巨额电话清单，也可以为彼此的关系增添一点财务自由的感觉。
    姚歆睿那时的想法很单纯，哪怕一点点的自由都会让她开心很久。可后来的姚歆睿才发现，自己为了实现人生、财务和思想的三重自由，一条路走了十几年。
    星期日下午，贺佳琪和姚歆睿提前返校，一如既往。
    姚歆睿拉着贺佳琪的手，一脸神秘地说道：「小琪，我准备了一个小惊喜给你，你要不要期待一下？」贺佳琪看着一脸调皮故弄玄虚的姚歆睿，心里偷笑了一下，面部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故作严肃状地说道：「姚歆睿同学，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呀？快点从实招来，坦白从宽，否则家法伺候。」
    姚歆睿听着贺佳琪调笑的语言，觉得贺佳琪被她改造了。原来觉得贺佳琪高傲又冷淡，现在觉得贺佳琪可爱又俏皮。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看。」姚歆睿得寸进尺似得点了点自己的脸，看了看贺佳琪。
    贺佳琪脸微微一红，低下头。但贺佳琪接着拉近了彼此距离，没有像姚歆睿预计的那样，贺佳琪的唇出其不意地落在了姚歆睿的唇上。一瞬间的触碰，又弹开，像是第一次初吻的时候一样羞涩。
    姚歆睿懵了几秒，贺佳琪倒像没事儿似得，饶有兴趣地看着姚歆睿。
    姚歆睿觉得，自己被调戏了......本来自己是想调戏一下贺佳琪的，结果贺佳琪一个短暂触碰，她就当机了。
    两个人接吻不计其数，可只要这个人是贺佳琪，姚歆睿就唯有束手就擒。
    几秒之后，贺佳琪缓缓地说：「睿睿，说话要算数哦。我的惊喜呢？」说着贺佳琪摊开手，等着姚歆睿承诺的惊喜。
    姚歆睿笑了笑，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了两张崭新的sim卡，放在了贺佳琪的手上，说道：「小琪，这是我今天去给我们两个办的电话卡，以后我们回家的时候就用这个保持联系吧。我知道这算不上什么，但是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保护我们的办法。里面我已经预存了话费，以后我来负责我们两个的话费好不好？」姚歆睿说完低下了头，想起了母亲周六对贺佳琪的质问，一阵心酸。
    贺佳琪看着自己右手上泛着光的电话卡，抬起左手摸了摸姚歆睿低着的头，温柔地说道：「睿睿，谢谢你。这个惊喜我收下了。」
    其实，贺佳琪的心里已经化成了水。她知道姚歆睿在外人面前显得很成熟，可在自己面前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而这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在亦步亦趋地追寻着两个人的感情。
    自己知道姚歆睿爱她，但也知道姚歆睿其实并不明白这份爱意味着什么。如今姚歆睿的做法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也证明了她想要保护自己的心。
    姚歆睿终于抬起头迎上贺佳琪柔和体贴的目光，扬了扬嘴角，又恢復了孩子气道：
    「小琪，你知道这两个电话号码是情侣号哦，尾号一个是1103，另一个是1106。
    你喜欢哪一个，你先选？」
    贺佳琪听着姚歆睿报的尾数，心中自然有了答案，一个是两个人生日的月份，一个是两个人生日的天数。姚歆睿的浪漫总是会体现在这种细节里，贺佳琪虽然生性淡然，却对姚歆睿带给自己的小浪漫，异常欣喜。
    这样子的小浪漫，可能只有在年少的时候才会想得到，或者说只有在年少的时候觉得有必要。待时光磨平了一个人的棱角，是不是也会磨光一个人骨子里的浪漫与温柔？
    「睿睿，我喜欢1106。」贺佳琪回答道。「是吗？我还想着你的幸运数字是3，你会喜欢03的。那你用1106，我用1103。」姚歆睿有点意外地说道。
    贺佳琪用1106是有着私心的，因为她想让姚歆睿每次拨打这个号码的时候就像是念了一句具有魔力的咒语一般：1106，一生要顺利。
    她，要她好好的。
    好像从来都是如此，美好的时光，都是转瞬即逝。变故发生在期中考试前一周的星期三。
    当晚10点多，姚歆睿和贺佳琪准备入睡，这时候，姚歆睿的手机疯狂地响起，是母亲。姚歆睿接起电话，几秒鐘后，抱着姚歆睿的贺佳琪发现姚歆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拿着手机的手都开始颤抖。
    贺佳琪意识到有事情发生，轻轻把手放在姚歆睿的手背上，想要像初识时姚歆睿给自己的支撑一样，给予她一点力量。刚碰到姚歆睿的手，姚歆睿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淌，紧紧咬着下唇的她压製着自己的啜泣声。贺佳琪看着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得像泪人似的姚歆睿，心痛得不能自已，只能揽她入怀，等着她打完电话，一问究竟。
    「妈妈，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家。」没等那边母亲说完，姚歆睿急匆匆地掛了电话。姚歆睿翻身下了床，披了外套走出了寝室。贺佳琪急忙跟上去，姚歆睿躲在楼梯间的拐角处，努力控製着抖动的手翻动着手机。
    「睿睿？睿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介意和我说一下吗？」贺佳琪站在姚歆睿的斜后方尝试性地问道，她知道姚歆睿不会瞒她，可她也不想强迫她。姚歆睿一边瀏览着通讯录，调整着气息，才断断续续蹦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小琪…妈妈打电话，打电话说，祖父，祖父他去世了。我，我现在，要回家，可妈妈不同意。我要，我要给小姑，打，打电话。让她来接我。」
    虽然姚歆睿一句话说的上接不接下气，贺佳琪还是听清了每一个字。她知道祖父在姚歆睿心里的分量，更知道他们祖孙情谊不是一般的亲近。姚歆睿本就重情义，更是比同龄人都孝顺。如今这样的打击，对于姚歆睿来说绝对是致命的。
    贺佳琪听罢，顾不得其他人会不会看到，先是双手向前从后面抱住了姚歆睿，接着柔柔地在姚歆睿耳边说：「睿睿，别急，我在。」贺佳琪知道任何的语言都很苍白，自己能做的也不过是陪着姚歆睿。
    天气有了秋冬的寒意，楼梯间并不暖和。姚歆睿感受到贺佳琪温暖的拥抱，顿时没了之前的坚强，整个身体都软软地靠在贺佳琪的怀里，手里的动作却是没停。
    贺佳琪只是紧了紧手，接住沉下来的姚歆睿，静静抱着姚歆睿。
    姚歆睿拨通了小姑的电话，断断续续地说自己要回家，询问小姑能否来接她。小姑知道姚歆睿的孝心，自然不会拒绝。
    掛了电话的姚歆睿，转过身，收了泪，突然冷静地说道：「小琪，我现在回寝室收拾东西，一会小姑来接我。我没事，只是我可能这几天都不能回寝室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睿睿，不用担心我。可你能不能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自己？祖父就算是离开了，也不希望你太难过。」贺佳琪抬手擦去姚歆睿脸颊上的泪痕说道。
    姚歆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满眼都是掩不住的悲伤和无助。贺佳琪心疼姚歆睿突然的安静，心疼在自己面前这样冷静的姚歆睿，更心疼她在这个时候还在担心自己，叮嘱自己。
    姚歆睿拉着贺佳琪回到202，走到书桌前放开了手。
    姚歆睿只是简单地将自己需要復习的书本装进了背包，拔下了充电器，装进侧兜，合上了拉链，坐在书桌前等待小姑的电话。
    一旁站着的贺佳琪握住姚歆睿的左手，紧了一紧。姚歆睿感受到贺佳琪的担心，想要扯出一丝微笑，面部僵硬，表情更显苦涩。
    这时，手机响起，姚歆睿没看来电提示就接起来：「小姑！你到了吗？」耳边却传来了母亲的声音，带着并不明显哭腔说：「睿睿，小姑给我打电话了，我告诉她不用去接你了。祖父，祖父他，他抢救过来了。所以你不用担心，等你周末回家，再，再来看他吧。你现在需要安下心，准备下周的考试。」
    「真的吗？妈妈，真的吗？您没有骗我？」姚歆睿听着母亲并不令人信服的话语，质疑道。虽然自己心中，期盼这是真的，祖父没有离开，祖父只是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
    姚歆睿觉得祖父的身体一直很好的，虽说年纪大了，难免身体机能下降，但还是很健康。两周之前还和祖父一起吃饭，一周之前还通电话的，祖父很康健的啊。
    「真的，我没有骗你。你安心睡觉，妈妈周五去学校接你。现在不和你多说了，医院很多事情等着处理。」母亲急着掛断电话。「好，妈妈，希望您说话算话。您和爸爸好好照顾祖父，告诉他我周末回去看他。您和爸爸也多註意身体。就这样，妈妈再见。」姚歆睿不想让母亲担心，先掛断了电话。
    202的三个人已经被姚歆睿的反常吓到，从来没有看到过大姐这样，三个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听清了姚歆睿和母亲对话的贺佳琪，思考了几秒。
    看到姚歆睿抬起头看着自己，眼睛里的委屈和疑惑充分地流露出来。贺佳琪知道姚歆睿不喜欢在其他任何人面前示弱，更不愿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室友。贺佳琪的右手放在姚歆睿的肩膀上，左手拉起姚歆睿的右手，稍稍用力，眼神示意姚歆睿出去说话。
    姚歆睿顺从地站起，低着头，缓缓往外走。
    贺佳琪看着面面相覷的三个室友，说道：「没事的，你们先睡吧，不早了。你们大姐没事，有我在呢。」接着对着三个人点了点头。
    李晶对贺佳琪点了点头说：「外面冷，别太久。有事情回来说，不用怕打扰到我们。」「嗯。」贺佳琪喜欢李晶的成熟。
    「睿睿？」贺佳琪看着站在楼梯间窗前发呆的姚歆睿，不由得皱眉。这样的姚歆睿太陌生了，她身上的活力和生机都被抽空了似得，一个人站在窗前，周围的气场都是无助和冰冷的。
    可自己，除了能陪着她，甚至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自己太了解这样的感觉。初中时，外婆的离开也是毫无预兆，得知消息的自己，不哭不闹，面无表情地送走了外婆。家里人背后议论自己的冷血和无情，却不知道自己跪在外婆的灵柩前一个人哭的撕心裂肺。可能失去外婆感觉太绝望，太痛，所以痛到自己无法呼吸，便感受不到情绪的起伏，在外人面前更不愿流眼泪。
    如今的姚歆睿站在窗前，让自己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绝望。不知道是因为爱着姚歆睿，还是两个人真的有心电感应，自己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悲伤的情绪笼罩着自己。
    「嗯，小琪，我没事，你别担心。」姚歆睿闻声回头看向贺佳琪道。贺佳琪走到姚歆睿身边，怜惜地看了姚歆睿一眼，伸手拥住了她，说道：「睿睿，如果你伤心，你就哭出来好不好？」
    姚歆睿任贺佳琪抱着，把头点在贺佳琪肩膀上找到一点支撑。「小琪，你知道吗？我觉得妈妈在骗我，祖父已经离开了，这都是她为了稳住我说的善意的谎言。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姚歆睿糯糯地说，语气里带着无奈和难以附加的悲伤。
    贺佳琪又何尝不懂呢，姚歆睿掛电话的时候，自己就想到了。只是不愿拆穿，想要给她脆弱的睿睿一点点希望，哪怕就几天，也好。
    「睿睿，你不知道阿姨是不是在骗你，这都是你的假设。所以，也许真的祖父还在等你回家，也许真的你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选择相信妈妈，好不好？」贺佳琪违背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想要劝说姚歆睿相信母亲，起码，可以帮助她好好度过这周。
    「小琪，我们回寝室吧，这里太冷了，你不要因为我而感冒才好。」说着，姚歆睿反手搂着贺佳琪的腰，依偎着一同走回202。
    像平常一样，贺佳琪和姚歆睿一起躺在床上。和平常不一样的是，今晚的她们没有任何亲密举动，贺佳琪只是揽着姚歆睿在怀里。贺佳琪可以感受到怀里的姚歆睿在偷偷抹泪，装作不知晓，只是手轻抚着姚歆睿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小琪，祖父真的还在吗？」姚歆睿轻喃。
    「真的，阿姨不会骗你的。」贺佳琪苦涩地装作轻松道。
    「小琪，谢谢你在我身边。」这是姚歆睿不知道多久之后，哭累了睡着之前对贺佳琪说的话。
    「睿睿，我会一直在，一直在你身边。」贺佳琪在姚歆睿额头上轻轻地留下了一个疼惜的吻，心里默默对姚歆睿承诺着。

 第二十七章 暴露

    两天后的傍晚，姚歆睿被母亲从学校接走，母亲告知姚歆睿现在带她去见祖父。坐在车里的姚歆睿眼神黯淡地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的念头越来越篤定，因为，这不是回祖父家的路。
    离开学校之前，贺佳琪对自己说：「睿睿，无论怎样，都要好好的，我等你回来。
    你不要生闷气，也不要太伤心。任何时候，我都在，你给我的新sim卡随时待机。请你随时告诉我，你是否安好，可以吗？」
    姚歆睿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给贺佳琪篤定的回答。
    二十分鐘后，姚歆睿确实见到了祖父，一个安详地躺在太平间里的祖父。已然穿戴整齐的他，眼睛周边的皱纹已经散开，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好几岁，脸上还是带着姚歆睿熟悉的从容。
    看着祖父，姚歆睿紧紧地咬着嘴角，一句话都没说，眼泪无跡可寻。母亲看着悲痛交加的姚歆睿，走过去，摸了摸姚歆睿的头，和姚歆睿说了声对不起。姚歆睿反倒摇了摇头说道：「妈妈，没关系的，我都明白。那天晚上我就已经意识到了。」
    缄口不言，不代表不思念。
    忍住不哭，不代表不伤心。
    当心悲伤到极点，没有了语言，也没有了泪水。
    几分鐘后，姚歆睿被小姑告知说，祖父隔天便会火化，然后直接下葬陵园，让自己做好准备。
    按照家里的习俗，下葬的前一晚亲人守灵。
    家里人考虑姚歆睿功课繁忙，周日又要返校，并不想让姚歆睿留下来，可姚歆睿不依，父亲和母亲也就随了她。父母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姚歆睿决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更何况这是疼爱她的祖父。
    贺佳琪从和姚歆睿分开之后，一直心神不寧，握着手机又不想打扰姚歆睿。她明白，姚歆睿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自己主动联系她，只能徒增麻烦。
    吃晚饭的时候，贺佳琪把平时静音的手机调成了响铃加震动，恐怕自己错失了姚歆睿的电话或短信。和父母一起吃晚饭的贺佳琪拿着筷子，眼神放空，夹起一粒米送到嘴边，很久才咽下。一桌子自己爱吃的菜，偏偏就是没胃口。
    贺佳琪的母亲发现了女儿的反常，问道：「佳琪，你怎么了？生病了？」一句话把贺佳琪的飘远了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母亲放下了筷子等着她回答。「哦，妈妈，没有生病，只是没什么胃口。」贺佳琪觉得自己表现的有点明显。
    从小就被教导吃饭要一心一意，食不言寝不语的她，早就养成吃饭迅速，有规矩的习惯。可如今，因为自己牵掛着姚歆睿，母亲专门张罗的丰盛晚餐，自己吃的却是索然无味。就算这样，自己也不愿告诉父母关于姚歆睿的任何事情，仿佛这样，两个人就可以避开他们的视线。
    已经吃完饭的父亲，瞥了贺佳琪一眼说道：「吃饭和做事一样，要一心一意好好吃，不要想有的没的。」说完走回了书房。贺佳琪低下了头，母亲看贺佳琪的心情更加低落，语气平和地说：「佳琪，快吃饭吧，都凉了。吃完饭回屋看书去，高中，是个重要的时期。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
    贺佳琪听着父母的训诫，心里着实委屈，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吃完饭，和母亲打了个招呼，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贺佳琪的母亲心里升起了点点好奇和疑问，加之联系起最近贺佳琪的反常。母亲心里想：「不会贺佳琪又瞒着他们早恋了吧？」母亲对贺佳琪之前和一些男生的緋闻有所耳闻，每一次都会严加管教，但贺佳琪每次都不会解释，继而就和这些男生断了联系，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这一次，没觉得贺佳琪和哪个男生走的近，自己女儿也从没像之前一样透露过任何信息，不同的是，贺佳琪的行为举止都透露着不一样的信息。「自己需要想个办法了。高中这么关键的节点，可不能出任何意外啊。」母亲想。
    回到屋子里的贺佳琪，看着没有信息也没有未接来电的手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翻开了数学习题册，想要分散自己的註意力，但又忍不住的去想姚歆睿。
    贺佳琪起身，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悄悄地拉开柜门。在自己打包好的衣服包裹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了一个a4大的信封，鼓鼓囊囊的。贺佳琪轻手轻脚地走回书桌前，生怕惊动了在客厅看电视的父母。打开信封，里面都是一张又一张便利贴大的纸条。
    拿出一张，上面赫然是姚歆睿的笔跡写着：
    「小琪，我貌似什么都不喜欢，可你知道我唯一喜欢的是什么吗？」
    「喜欢什么？」
    「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这个信封里是贺佳琪留存的每一张和姚歆睿的纸条。她知道姚歆睿有收集她们两个纸条的习惯，她那里留着大部分，可自己有的时候会故意收起一些。这些纸条都被自己悄悄藏在衣柜的最深处，想必自己母亲不会翻到。
    今晚的她好像很想念又很担心她的睿睿，只好冒险拿出这些纸条。读着这些，感觉姚歆睿好像在身边一样......
    姚歆睿看着亲戚朋友都离开了，只剩父母、叔伯和小姑在。借着洗手的功夫，抽出时间换上sim卡，想要给贺佳琪报个平安。她知道贺佳琪一定换上了1106的卡，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这边读着小纸条贺佳琪终于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是睿睿！打开收件箱，姚歆睿的短信：「小琪，你别担心我，我一切都好。祖父确实离开了，我今晚守灵，可能周日会晚点回寝室。你好好照顾自己。想我的话，给我留言，我抽时间会回復的。」
    看着姚歆睿的信息，贺佳琪突然就想听姚歆睿的声音，不顾自己在家并不方便，按了回拨键。
    提示音刚响了一声，姚歆睿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小琪？」
    「嗯」贺佳琪压低声音给了回应。「怎么了吗？你不是在家吗？怎么给我打电话？」姚歆睿怕贺佳琪不方便急忙说。
    「没事，我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没事。」贺佳琪用几乎耳语的声音回答着。
    「小琪，我没事的，你别担心，你不方便说话，我们换成信息好不好？」姚歆睿虽然听着贺佳琪的声音，想念贺佳琪的怀抱，但她不想要让贺佳琪在家里为难说道。
    「好。睿睿，你，你好好的。再见。」说着，贺佳琪便掛断了电话。
    几秒之后，姚歆睿的短信就进来了：「小琪，你真的没事吗？你让我好担心你。别多想，早点睡。好不好？」
    红着眼眶的贺佳琪看着姚歆睿的信息，眼泪终究流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来由得觉得悲伤，觉得自己没能在她悲伤的时候陪在她身旁，觉得年少的自己力不从心，觉得自己的心在姚歆睿那里起起伏伏。
    沉浸在悲伤情绪里的贺佳琪，没有留意到自己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而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落在了站在门外的母亲眼里。几分鐘后，母亲关上了门，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客厅。
    第二天，贺佳琪的母亲对贺佳琪说，「外公给家里打电话，说很想你，希望你今天能去看望一下。」贺佳琪虽说掛念着姚歆睿，想要留在家里等她的消息。可毕竟是疼爱自己的外公，自己很久没有见到了，很是想念，便应承了下来。
    贺佳琪换上自己sim卡之前给姚歆睿发了一条信息，告诉自己去看望外公，有事情联系她自己的手机号。发完信息，把换下的sim卡放进自己钱包里，出发了。
    贺佳琪走到外公家门口，按了按门铃，听到外公出来开门的脚步声，开心了一些。外公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贺佳琪，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说道：「佳琪？快进来，今天休息了吗？怎么突然有时间来看外公呀？」
    贺佳琪听到外公的话，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伸手搀着外公走到了沙发上，俏皮地说道：「外公~我想您了呀，住校的日子都不能经常来看你，莫怪莫怪呀。」
    外公拍了拍贺佳琪的小脑瓜说道：「贫嘴，外公怎么会怪你呢。你学习那么辛苦，要多註意身体才是。你每天过的开开心心，幸福安康一辈子就是外公最想看到的呢。」
    贺佳琪陪着外公吃过午饭，在外公午休之前，以还有功课为借口提前请辞。
    外公关上门的一剎那，贺佳琪疯了似得往回家跑。贺佳琪知道，母亲说外公希望自己来探望的话，是幌子，是支开她的借口。「不要，不要，妈妈，求你不要......」一边跑，一边心里默默吶喊，一直沉着淡然的贺佳琪，在这时慌了神。
    自己失态的奔跑，惹来路人的侧目，可这时的她也顾不得落在外人眼里的形象了。
    贺佳琪以最快的速度站在了自家门口，颤抖着手拿出钥匙，打开了门。一进门，贺佳琪的内心就崩溃了。客厅里满地都是她藏在衣柜里和姚歆睿的纸条，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大部分已经支离破碎地散落在地上。
    抬眼看去，母亲脸上不仅仅透露着失望，还有，愤怒。母亲冷眼看着刚进门，额头上还有细密汗珠的贺佳琪。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母亲用质问的语气，开了口。

 第二十八章 禁足

    另一边的姚歆睿冷静地看着祖父的骨灰下降到地表深处，父亲终是与叔伯合上了墓棺......
    凌晨的时候，姚歆睿就同父母奔走于不同的地方，最终来到了距离市中心五十公里的公墓。祖父终是等到了姚歆睿，不是最后一眼，而是三天之后，入土为安。
    姚歆睿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鬓间的白发几天之内都明显了许多。
    自从回来，就没看到父亲有过什么表情。父亲是长子，自然担着整个家庭的重任。祖父走后，长兄为父，更是不能在家人面前倒下。父亲感受到了姚歆睿的目光，回过头，抬手拍了拍姚歆睿的肩膀说：「女儿，回去看看祖母吧，祖母在等你。」
    姚歆睿想要点头，父亲又开口了：「睿睿，作为父亲的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叫爸爸了。」说完，姚歆睿终于看到一直控製着情绪的父亲红了眼眶。下一刻，收了情绪，继续去招呼前来哀悼的亲戚朋友。姚歆睿听着父亲的话，心里一阵抽搐。
    父母和家人怕祖母受不住打击，便让祖母在姚歆睿家等候，姚歆睿也是提前和母亲回了家。姚歆睿推开自家的门，轻声喊了一声：「奶奶？」「誒。」祖母应声。
    姚歆睿闻声去到客厅，看着祖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很明显哭过。祖母在姚歆睿回来之前收了收情绪，不想让姚歆睿太担心。
    「奶奶，爷爷走了，但是您还有我们。听妈妈说，爷爷走的时候，没有受苦，安详的走，这也算是福报了。奶奶，您要照顾好自己，现在您就是这个家的核心。您在，家在。所以就算是为了膝下儿孙，也要保重身体啊。」姚歆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可最担心的是祖母的身体状况。
    「睿睿啊，爷爷走之前最惦记你，要我给你带话，希望你能自由自在，快乐地生活一辈子，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而祖母只希望你一辈子健健康康，你还年轻，未来不要为了身外之物，而拿命去拼啊。」祖母摸了摸姚歆睿的脸颊，慈爱地回忆着祖父留给姚歆睿的话。
    「好，我会的。我会努力不辜负您和爷爷的期望。」姚歆睿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近乎抠在了手心里，不让自己哭出来，避免让祖母难受。
    姚歆睿在陪祖母和母亲吃过午饭，想起今天还没有和贺佳琪报平安。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才看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姚歆睿急忙找充电器，给自己的手机充电。
    这是她自和贺佳琪在一起之后，第一次这么久没有听到贺佳琪的消息。
    自己的手机也没电了，怕是贺佳琪找她，都没办法联系到她的吧，贺佳琪不要因此着急才好。手机有了百分之二的电，自动开机，过了几秒屏幕上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贺佳琪。
    「原来贺佳琪去外公家了，那应该现在也回家了吧。」这样想着姚歆睿尝试着给1106的号码发了信息，可几秒之后收到了发送失败的提醒。姚歆睿倒没在意，觉得贺佳琪也许还在祖父那里。便又发了一条短信给贺佳琪的手机号：「小琪，祖父入土为安了，我一切都好，你别担心。你，今天过的好吗？」
    一条信息发出去，出乎意料地，几分鐘内没有收到贺佳琪的回復。姚歆睿内心里有一点点隐隐地担心，但觉得自己想太多，也许多等一会，贺佳琪就会回復了。
    姚歆睿放下手机，看着母亲在收拾因祖父离开而乱成一团的家，自己自然也不会放任不管，帮着母亲一起打理家务。
    贺佳琪攥着家门钥匙，看着一地的狼藉，唯有紧紧锁着拳头，让自己感受到钥匙在手心里的刺痛感。鉆心的痛感提醒着自己不能失去理智，不能让事件恶化。
    母亲看着进了门一直沉默的贺佳琪，火气越来越大，再一次问道：「贺佳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佳琪被母亲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个机灵，头微微抬起，看着母亲说：「妈妈，你先别生气，对身体不好的。」
    话音落了，贺佳琪从惊慌失措回到了日常的淡定漠然，缓缓地移动自己的脚步，去拿扫把和簸箕，想要打扫干凈这刺眼的杂乱。
    「你干什么去？！」母亲看着贺佳琪挪动脚步，立刻冲着贺佳琪吼道。
    贺佳琪冷静地说：「我只是想先打扫一下。」
    母亲立刻打断：「不必了！你过来坐下！我就偏偏要让你对着这一地『不知羞耻』的纸条，给我解释清楚！」
    贺佳琪听着母亲凌厉的话语，越发咬紧下唇，避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失态，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妈妈，您别这样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贺佳琪缓和气氛道。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是什么样？这白字黑字还能有假？」母亲不依不饶道。
    贺佳琪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纸条里的内容，想要确定是不是除了姚歆睿和自己日常对话和偶尔的俏皮情话外，没有任何特别过界的语言，而且还想要确认里面有多少涉及了姚歆睿的名字。短暂的几秒，贺佳琪大脑飞速运转着，最终的答案让贺佳琪稍稍有了一些信心，自己收藏的这些纸条都是因为在特别的时间点或者是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信封里的纸条数量很多，但外人看起来大多是普通的日常对话，有几张提及了「歆睿」或是「睿睿」，却并没有像短信那样脸红心跳的字眼。
    「妈妈，对不起，让您失望了。」贺佳琪主动承认了错误。
    「说清楚点。」母亲并没有因此缓和。
    「妈妈，我没有在本应努力学习的时间里，好好学习，反而和同学们传了纸条，说了很多和学习无关的话，浪费了许多宝贵的时间。」贺佳琪想要保护姚歆睿，避重就轻道。
    「同学？我看就只有姚歆睿一个吧。这么多的纸条，是浪费了多少时间？！而且语气还这么曖昧，这是两个女孩子应该说的话吗？情情爱爱的，像什么样子？！姚歆睿，到底是什么人，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在这么重要的时期，让听话乖巧，学习刻苦的你陪着她胡闹？」贺佳琪的母亲继续詰责道。
    「妈妈！都是我的错，请您别这么说，别这么说姚歆睿......」贺佳琪本想反驳，声音却越来越小。
    自己受不了任何人指责或是批判姚歆睿，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也不可以。这种时候，她也明白，维护姚歆睿越多，就越会把姚歆睿推上风口浪尖。
    「怎么了？还不能说了？！姚歆睿她不好好学习，不要带坏你才是！」母亲听着自家女儿对姚歆睿的维护，皱眉道。
    「妈妈，不是的，我知错了，都是我的不好，都是我不应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别怪罪姚歆睿，以后我们不会了，不会了......」知道母亲听到自己护着姚歆睿，会生气，可贺佳琪控製不住地说。
    「好，这件事情我可以就此罢手，也不会告诉你父亲。但有一个前提：你离那个姚歆睿远一点，最好越远越好。如果不能立刻远离，那么朋友可以做，违背世俗伦理的行为，绝对不行！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们有任何过界行为，别怪我对她不客气。」母亲下了最后通牒。
    贺佳琪嘴里已经充满了浓重地血腥味，从母亲开口的那一刻，贺佳琪就无意识地咬破了下唇。
    唇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心里的痛。贺佳琪庆幸自己坐在沙发上，而不是站在地上，否则早就站不稳了。
    「好，妈妈，我答应你。求你，别去找姚歆睿。我不会了，不会了......」贺佳琪硬撑着，应承道。
    「另外，提前和你说一下，我已经给你爸爸打过电话了。下周一，他会给你们蒋老师打电话，活动一下关系，以最快的速度把你调离寝室，校外的房子也已经收拾好。待学校手续一办完，你立刻搬出来。」母亲毋庸置疑地说道。
    「妈妈，怎么可以这样...你们答应我的至少一学期的......」贺佳琪想要再争取一下。
    「怎么？不愿意？舍不得姚歆睿？」母亲一语中的。
    「不是...没有...不会...好吧，都听母亲的。」贺佳琪张口否认道，知道已无力挽回了。
    「最后，从现在开始，这周末好好在家待着！不要到处乱走，周日晚上我送你回学校。晚自习在家上吧！我会给你和老师请假的！」母亲最后摔门离开之前对贺佳琪说道。
    「这是？自己被禁足了？」贺佳琪楞楞地想。
    母亲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过的，这一次，母亲真的很生气吧......
    母亲离开之后，保持理智的贺佳琪，抱膝瘫坐在地上，望着一地姚歆睿和自己的曾经，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打湿了自己还汗津津的卫衣。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周围空气都安静下来，唯有贺佳琪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哭泣的声音都被贺佳琪憋在了咬着的两唇之间。
    哭了不知道多久，贺佳琪突然想到母亲随时都会出现。这样子的自己绝对不能再让母亲看到，否则姚歆睿会再一次被牵扯进来的。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拿起扫把和簸箕，一点一点地扫起一地狼藉。偶尔还能看清纸条上跳跃着的欢快字眼，每一个笔划都像是在提醒着贺佳琪母亲的愤怒和最后通牒。
    曾经有多快乐，如今就有多悲伤。
    「睿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贺佳琪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念。
    另一边也在打扫的姚歆睿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心就像是被什么人揪住了一样，疼得自己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吸尘器，躺回自己床上，想要休息一下。
    姚歆睿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下午时间3：06。「不会是小琪出什么事了吧？」这时姚歆睿想起来，中午发出去的信息杳无音讯。
    「贺佳琪没有特殊情况，不会这样子的！」姚歆睿突然不安起来。

 第二十九章 无力

    姚歆睿内心依旧沉浸在失去祖父的哀痛里：没能见到祖父最后一面，许多年后，依旧是姚歆睿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然而这并没有阻止姚歆睿内心对于贺佳琪的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严重。最后，实在等不到贺佳琪回復的姚歆睿，只能尝试着打电话给贺佳琪，仅仅想要知道她是否一切都好。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贺佳琪终是没有接起来的勇气，不想让姚歆睿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更不希望姚歆睿知晓今天发生的事情。贺佳琪只是握着手机看着「歆睿」的名字在屏幕中间闪烁，眼泪掉在屏幕上，花了视线......
    姚歆睿听着机械般回復的女声将自己的来电转接到了留言信箱，默默掛了电话。姚歆睿知道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否则贺佳琪总是在第一声之后接电话的。
    几秒种后，姚歆睿接到了贺佳琪发来的短信：「睿睿，你给我打电话啦？对不起啊，我刚才在浴室没有听到电话。家里有客人，不太方便说话，等晚上再和你说可以吗？」贺佳琪对姚歆睿说了第一个谎。她不知道姚歆睿以后知道会不会怪她，但她此时只想要保护好姚歆睿以及她们这段纯真又脆弱的感情。
    保护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
    贺佳琪的方式不是让姚歆睿陪着她过早地成熟，而是想让姚歆睿始终可以在自己面前像个孩子，无拘无束，无忧无虑。自己一个人抗下所有，不让姚歆睿知晓现实，这是那时贺佳琪可以想到的最好方式。
    姚歆睿看着贺佳琪的回復，终是放下心来，隐隐地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可贺佳琪告诉她没事，那就应该没事的吧。
    她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无理由的相信。
    姚歆睿停滞了片刻回復道：「小琪，你没事就好。我刚才好担心你啊。一切都好吗？我不在身边监督你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别担心，你才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家里人。不要太伤心，如果伤心，记得我在。」贺佳琪继续回復道。
    「好，我知道你会一直在，谢谢你一直在。我会好好的，明天见。」姚歆睿悲伤的情绪有了一点点缓和。
    贺佳琪放下了手机，将清理好支离破碎的纸条再一次装进一个新的a4信封里，用胶水封了口。她知道，她不可以再一次将它们珍藏起来，总有着被发现的危险，那就让自己把它们像是秘密一样的锁起来。接着，贺佳琪走到阳台，拿起打火机点燃了已经封好的信封，随着火苗的跳动，贺佳琪仿佛在越燃越旺的火焰里看到了满脸笑容的姚歆睿和拥有过同样笑容开心的自己。
    贺佳琪的家一切都恢復了原样，唯有贺佳琪坐在自己小屋的地毯上，身体无助地蜷缩在一起。贺佳琪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处理两个人的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已经对母亲许下的承诺，更不知道如何可以远离自己深爱的姚歆睿。
    贺佳琪从小就被管控着，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让自己痛恨过父母的管教，之前自己只觉得如果可以让父母开心，自己委屈一点倒也没什么，可如今这个时候，自己第一次讨厌这样的束缚。
    讨厌本属于两个人的隐私被翻阅。
    讨厌世俗观念的传统。
    讨厌自己无法自由地与姚歆睿相爱，甚至对母亲这样的行为感到愤怒和伤心。
    自己原来的日记本和短信记录，母亲不是没有私自阅读过，偏偏这一次自己难以接受，偏偏这一次是姚歆睿，偏偏这一次自己动了真心。
    正在思考的贺佳琪被门锁的转动声打断了思绪，立刻收起难以言说的情绪走到书桌旁，打开了英语习题册。
    母亲没有敲门反而直接推开门，看了一眼在写习题册的贺佳琪，又关上了门。
    贺佳琪没有回头，在母亲关上门的那一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里的烦躁和难受更是深了一层。
    贺佳琪晚饭的时候，只简单吃了几口菜后，对父母说自己吃饱了，没什么事，先回屋復习去了。母亲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是碍于父亲在场，并没有阻拦。
    贺佳琪回到小屋里，关上了门，随着自己轻咳的声音，转动了门上的钥匙，急急忙忙地拿出钱包里的sim卡，换上之后，打开了锁着的门锁。贺佳琪知道父母在家的时候，不会给她打电话，那么暂时就是安全的。
    贺佳琪给姚歆睿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自己换了卡，现在方便和她说话。
    刚同父母和祖母处理完家中事宜的姚歆睿，疲惫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突然接到了贺佳琪的信息，也是心急火燎的换了sim卡。
    「小琪，你都好吗？这几天没办法随时和你联系，对不起哦。」姚歆睿心里觉得怪怪的，想要再一次问询贺佳琪是否一切都好，尽管她知道贺佳琪不会怪她今天并不频繁的联系。
    「睿睿，一切都正常，只是，很想你......希望你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你都好几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了。」贺佳琪回復道。
    「小琪，我也很想你。祖父的离开，对于我来说，真的很突然，我以为，祖父会等我回来的。我还没有介绍你和我祖父认识呢。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姚歆睿依旧低落地回復道。
    「睿睿，其实无论是你的祖父，还是我的外婆，我相信他们一直都在，一直都会在你我身边，在你我看不见的地方保佑着我们。所以你要开心，要快乐，要好好的。这样他们才可以安心，知道吗？」贺佳琪这样说，又何尝不是在表白自己，自己只希望姚歆睿好好的，如果可以，自己静静地陪着她，就好。
    贺佳琪看着时间，放下手机去浴室洗漱之后，对父母道了晚安，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她害怕母亲临时查看，和姚歆睿发信息的同时，只能随时关註着门口的动静，不像前几个月的放松，可以任由自己抱着手机睡着，反而贺佳琪给自己上了很多个深夜震动的闹铃。怕万一自己睡着，闹铃可以让自己醒来，可以换下她现在唯一安全联系到姚歆睿的sim卡。
    第二天，待贺佳琪醒来，父母已经离开，只发现了留给她的便利贴：「佳琪，我和你爸爸今天有应酬，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你不用出门，我已经给你安排了楼下餐厅的外送。好好在家復习功课，下周就期中考试了，不要松懈。」
    贺佳琪盯着餐桌上的便利贴，苦笑着摇了摇头。终究，自己还是被软禁了的吧。想一想，自己真的是很可悲呢。
    贺佳琪给姚歆睿发了一条早安短信，就真的安下心去復习了。
    期中考试对于高一新生的第一次大考，很重要。自己的母亲如果看到她成绩下滑的太厉害，姚歆睿难免在母亲眼里又变成眾矢之的。哪怕只是为了姚歆睿，自己也不可以松懈下来，一定要交一份过得去的答卷。
    临近中午的时候，贺佳琪接到姚歆睿的短信说可不可以给1106的号打电话。贺佳琪想着父母应该不会在这时候找她，换了卡给姚歆睿拨了过去。
    「餵，睿睿？」贺佳琪在姚歆睿第一时间接起的时候，开口道。
    「是我，小琪，方便说话吗？」
    「方便的，你别担心。」
    「嗯，就是，我想和你说，父母为答谢因为祖父离世忙里忙外的亲朋好友，预定了答谢宴。酒店就在你家对面，我想，你这会方不方便出来，我们见个面，可以吗？
    我，好想你。」姚歆睿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因为她不知道贺佳琪父母会不会允许她午饭时间出来。
    贺佳琪的情绪已经不像昨天那样悲伤和无助，但对母亲的最后通牒依旧心有余悸。
    她不能，也不允许让母亲伤害姚歆睿。
    面对姚歆睿的请求，贺佳琪没办法说不。她知道姚歆睿此时需要她，姚歆睿在这个时候是最脆弱的，如果自己在此时都不能给她一点点支持，答应她这小小的请求。自己这个所谓的爱人，又算什么呢。贺佳琪仍旧担心母亲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那样的话，就真的把姚歆睿和两个人的感情逼上绝路了。自己现在只需要时间，只要待几年之后，强大了，就可以和姚歆睿一起离开的吧。
    只要，两个人足够坚强，一定可以走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这样想着，贺佳琪说道：「睿睿，你先去和家人吃饭，我会尽量在你吃完饭之前，出去看你，好吗？」贺佳琪不敢冒险，也不敢承诺自己可以面对面地见到姚歆睿，所以只说出去看她。
    「好，我会好好吃饭的，但如果你真的不方便，就算了。」姚歆睿听起来像是快哭了。「睿睿，别哭，我保证，一会你一定会见到我。」贺佳琪心疼地允诺。
    掛了电话的贺佳琪陷入了两难境地，一面是母亲的禁足令，一面是姚歆睿的委屈请求。
    虽然自己一会出去，母亲应该是不会发现。但是，此时的她已经不确定母亲会不会用了什么方法可以监控到自己。如果自己不去，姚歆睿在晚自习又见不到自己，一定会胡思乱想。
    一段时间过去，贺佳琪没等到母亲给自己定的午餐。站在窗户前张望的贺佳琪，突然看到姚歆睿和家里人走出了酒店，一行人已经在酒店门前答谢告别。容不得多想，怕姚歆睿离开的贺佳琪，不顾母亲的禁足令，穿上外套出了门。
    因为走的太急，贺佳琪忘记带上手机，手机里的sim卡还是1106。
    贺佳琪走出院门，远远地站在马路这边看着对面满脸疲惫但还在努力强撑着礼貌道谢的姚歆睿。贺佳琪恨自己不能上前，更恨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将姚歆睿抱进怀里，告诉她不要逞强，不要硬撑，因为自己在身边。
    真的在身边么？
    如果真的在身边，如今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什么都不能做。她明明那么需要她，可自己只能沉默地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她。愧疚和无力感溢满心间，在心底已经说了无数句对不起的贺佳琪，伤心的泪划过眼角。姚歆睿像感应到了什么，和亲戚朋友打完招呼，站在母亲身边的她猛然抬头，一眼望见了一动不动註视着她的贺佳琪。
    十一月底的天气，寒意渐渐逼人，可贺佳琪只在衬衣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外套。
    姚歆睿鉴于亲戚朋友一行人员太復杂，不敢动声色，顾不得之前见不到贺佳琪的低落和失望，只是在心里责怪贺佳琪为什么不多穿一点衣服，会生病的啊。姚歆睿的愿望很简单，只盼她好。
    贺佳琪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姚歆睿，终于在这个时候与姚歆睿望向她的眼神交匯。
    两人隔着的只是一条窄窄的马路，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两个人眼神里的復杂与胶着，单单用语言描述的话过于单薄。马路那边姚歆睿眼睛里的痛苦、悲伤、失落、不安、烦躁、委屈、依恋和思念，撞上这边贺佳琪眼睛里的紧张，担心，忧虑，惦记，思念，疼惜，内疚和眷恋。
    两个人谁都不愿移开目光，一眼万年。
    贺佳琪终究没能给自己爱着的姚歆睿一个温暖的拥抱，而姚歆睿也没能在这个眷恋的怀抱里控诉贺佳琪为什么只穿着单薄的外套。
    很多年后，
    姚歆睿说，「不夸张地说，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天的情形，那一定是——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贺佳琪说，「那一天的无力与内疚，是伴随了我多年的梦魘。」

 第三十章 偏偏

    两个人不知道对视了多久，千言万语都无可奈何，只能凭借彼此眼睛里传递的信息感受着对方的存在与温暖。
    姚歆睿的父母与亲戚朋友告别之后，拍了拍姚歆睿，示意姚歆睿准备回家。可能因为那时父母都太疲累，又或者母亲故意忽略掉了姚歆睿楞在原地的身影，并没有看到姚歆睿的目光里孤孤单单站在她对面的贺佳琪。
    姚歆睿转身离开前，开口却无声地说：「小琪，再见，你好好的。」她知道，贺佳琪会读懂她的唇。
    贺佳琪在姚歆睿转身之后，无声地回復：「睿睿，对不起，我爱你。」姚歆睿没看见，可感受到心里隐约传来的疼痛。
    贺佳琪一直目送着姚歆睿的背影消失在模糊的视线里。摸了摸裤兜，想要看一下手机，却发现手机被自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没有带出来。「糟了。」贺佳琪暗暗地想。
    贺佳琪觉得自己最近肯定是因为恋爱了，所以脑袋变笨，总犯一些低级错误。
    回家之前贺佳琪还是绕到了旁边的餐厅，想要侥幸地问一下自己的午餐是不是还没送上楼。
    餐厅老板和贺佳琪父母是熟识，看着贺佳琪来，自然多了几分亲切。已经给贺佳琪打包好的餐点放在柜台上，只是老板在等自己餐厅的伙计回来给贺佳琪送上去，谁知道遇上了堵车，所以餐点就延迟了一些。
    看着贺佳琪自己来问询取餐，老板还特意道了歉。贺佳琪拿着午餐向老板道了谢，转身小跑着回了家。刚进门，自家的固话就聒噪的响个不停。贺佳琪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餐点，就赶紧去接电话。
    「餵？贺佳琪！你是不是偷偷跑出去了？！」没等自己说话，就听母亲动怒的语气在耳边响起。
    「妈妈，我只是下楼去拿午餐了。」贺佳琪有点心虚但语气自信地说道。
    「不是说给你送上楼吗？为什么自己下去？！」母亲不信。
    「因为已经过了午餐的时间，没有等到，我又很饿，就只能下楼自己去问，结果老板的伙计堵在路上，就耽搁了呢。」贺佳琪心平气和地解释着。
    「那你的手机呢？为什么是关机状态？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母亲之所以不相信，是因为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联系到贺佳琪。
    贺佳琪才想起自己忘记把sim卡换回来，只能再一次撒谎说：「手机昨晚忘记充电了，今天一直在看书，手机可能没有电自动关机了吧。」
    「贺佳琪，最好是这样！好好看书吧，就这样。」母亲啪地一声掛断了电话。
    「唉，最近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总是犯错。」贺佳琪摸了摸额头，暗自想。
    换sim卡之前给姚歆睿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自己家里有事不能去上晚自习了，晚上宿舍见，有急事的话，给自己手机发信息。
    换下sim卡，贺佳琪觉得自己自从认识了姚歆睿，好像整个人都变得胆大包天起来。之前从来不会和母亲说谎，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违背家里的意愿，更不会只为了与这个人联系而不辞辛苦地把手机卡倒来倒去......
    姚歆睿接到贺佳琪的短信，没有回復，不知道是在赌气，还是在委屈，只是和一旁的母亲说：「妈妈，晚上的晚自习我不想去了，您能不能帮我和蒋老师请假？」母亲照顾着姚歆睿的低落情绪，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姚歆睿不仅仅是因为祖父的离开，也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贺佳琪陪伴在身边，她不想要自己一个人孤单地上晚自习。
    最终结果就是高一一班全勤出席，当然除了姚歆睿和贺佳琪。
    不知情的同学们自然也有所议论，「这两个人平时像连体婴儿一样，现在连晚自习都一起翘掉啊，胆子可真肥。而且，姚歆睿还是班长呢，真是『以身作则』的好榜样呢。」
    当然，姚歆睿没听到同学们的议论。
    贺佳琪也不知道姚歆睿因为自己的缺席，晚自习请假了，却在走进校门之后发现前面姚歆睿的背影。姚歆睿落寞地低着头，手一甩一甩的，像小孩子在耍脾气一样。
    晚自习还没下，校园里静悄悄的。
    贺佳琪快走几步，刚好伸手够到了姚歆睿一甩一甩的手，一把握住。姚歆睿在被人拽住的一剎那，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差点就喊出声来，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从掌心传来熟悉的触感，她喜欢的专属味道传入鼻尖，意识渐渐放松下来，任由身边的人十指紧扣着。
    姚歆睿鼻子酸酸的，本就觉得委屈的她，身旁真的站着被自己一直期盼的人，紧绷的情绪瞬间崩盘。贺佳琪意识到姚歆睿的异常，轻轻转手抱住身边人，两个人只有两天没见，可对彼此的思念却像是过了好久好久。
    姚歆睿的任性和无助在贺佳琪面前无处遁形，也只有在贺佳琪面前，姚歆睿可以做个肆意撒娇的孩子。
    「小琪，小琪...我讨厌你。」姚歆睿口是心非地表达着自己的想念。
    「睿睿，我在呢，不要讨厌我，因为我爱你。」贺佳琪轻拍着姚歆睿的后背说道。姚歆睿微微偏头，温热的唇带着眼泪咸咸的味道贴在了贺佳琪的唇上。
    虽然夜晚的校园灯光昏暗，但难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安着红外摄像头。碍于此，姚歆睿只是停留了两秒，在贺佳琪耳边说了一句：「小琪，我也爱你。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可能相爱的人，总是会患得患失的吧。
    得到的时候，害怕失去；真正失去的时候，才发现曾经有多美好。
    「我不生气，对你，没办法生气。」贺佳琪回应道。
    贺佳琪没有问姚歆睿为什么不上晚自习，不用问，她都明白。
    下课铃声响起，校园里慢慢嘈杂起来，两个人也加快脚步走向宿舍楼。
    洗漱过后，贺佳琪自然地走进202，李晶看了贺佳琪一眼，欲言又止，李晶的欲言又止被贺佳琪尽收眼底。
    贺佳琪知道李晶碍着姚歆睿在，不好说话。自己看了看李晶，指了指门外，李晶会意和贺佳琪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怎么了？晶姐，是不是有事情和我说？」贺佳琪同李晶站在楼梯间的暗处问道。自己和李晶的关系本不远不近，但早已被当作202一员的她，关系自然也是进了一步。
    「佳琪，也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最近你和歆睿多註意一些，班里同学们的非议越来越大了。歆睿在校园里还是有一点知名度的，一旦不慎，怕是会伤及到你们两个人。这话我不能和歆睿说，但我知道你能明白的。」李晶对着贺佳琪直言不讳道。
    贺佳琪一直都觉得李晶好像明白她和姚歆睿之间的感情，而这一席话也正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晶姐，谢谢你。我明白，我近期会多註意一下的。」贺佳琪感谢李晶的理解和默默地支持。
    「嗯，那我先回去了。歆睿家里的事我也猜到了，今晚你还是陪她吧。看起来，歆睿的情绪还是很低沉，还有两天期中考试了，让她好好调整状态。歆睿只要用心，不是问题的。」李晶体谅道。
    贺佳琪站在原地想，「再不控製，她和姚歆睿的关系怕是真的纸包不住火了。期中考试之后要找睿睿商量一下，自己不能总是留宿202。况且母亲已经说会让自己尽快搬离宿舍，要让姚歆睿赶紧适应没有自己的宿舍生活才好。」贺佳琪草草地把自己寝室床上的被子拢了拢，又到了202，脚步有点沉重，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和姚歆睿开口，姚歆睿没有察觉到贺佳琪的变化。
    各个寝室都陆续熄灯了，姚歆睿的寝室也不例外。只是贺佳琪寝室的室友，偶尔会挑灯刷题，从楼梯间里还是可以看到微弱的亮光。
    无独有偶，二十多分鐘后，舍管临时查寝。
    一般情况下，舍管不会在大家睡着之后查寝，因为会影响同学们的睡眠。可偏偏当晚，舍管们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每一个楼层，手里拿着手电筒一一筛查，确认每一个人都安稳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没有人违规地夜不归宿。高中住校，偶尔男生泡网吧，打游戏或是酗酒，会被舍管抓现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况多了，舍管才会搞夜间偷袭。
    当舍管查到贺佳琪寝室的时候，并没有留意贺佳琪的被子有什么异常。但贺佳琪的室友看舍管在外张望，心虚地突然关了灯，而自己还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这样的举动恰巧引起了舍管的怀疑。
    已经抬脚准备离开的舍管，重新点亮手电筒逐一在四个床上照了一遍，贺佳琪之前偽装的被子这才露了陷。舍管在门外使劲用聚光的手电筒晃了晃贺佳琪床头的位置，见没有动静，又用手电筒晃了其他两个睡着的室友。睡眼惺忪的室友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从床上抬起头气愤地看着门外的舍管抱怨：「干什么呀这是，大晚上的。」
    这一抱怨，刚好证明贺佳琪根本就不在自己床上。如果在的话，就会像其他人一样被手电筒的光惊醒。门外的舍管开始敲门，黑暗里坐着的室友不敢开门，可越不开门，舍管敲门的声音就越大，直到声音大到把好几天没有睡好，终于在贺佳琪怀里睡着的姚歆睿吵醒。
    「小琪，外面怎么了？」姚歆睿轻轻推推也已经迷迷糊糊的贺佳琪。
    「不知道啊，都这么晚了。」贺佳琪的意识还没有回笼。
    门外舍管不仅敲门声越来越大，而且还激动地用很大的声音说着，「开不开门你们，女生都敢夜不归宿了现在。」室友经不住舍管的催促，打开了反锁的门。
    进了门的舍管声音并没有压低，「贺佳琪？贺佳琪呢？！」质问着贺佳琪的室友。
    开始的时候不敢说话，直到舍管威胁因为贺佳琪夜不归宿，寝室所有人全部记过的时候，其中一个人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贺佳琪，贺佳琪没有夜不归宿。」
    「没有夜不归宿？那她人呢？！」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舍管是不会罢休的。
    「贺佳琪，贺佳琪她，她在对面姚歆睿的宿舍。」另一个室友哑着声音，有点颤抖地说。
    舍管听了，横冲直撞地走到对面姚歆睿的寝室，「通通通」地砸着202的门，也就是这个时候，贺佳琪这才也意识到这吵吵闹闹的声音是为了自己。
    姚歆睿被惊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手心里都是汗。她知道换寝虽然不像夜不归宿那么严重，但也是违规的，而如今被舍管抓住，贺佳琪怕是要被记过了。那时姚歆睿都忘记思考舍管发现两个人睡一起会怎么想，更忘记顾及从他人嘴里传出的两个人睡一起会怎么样，只是担心贺佳琪会被记过。
    「怎么办，怎么办......」姚歆睿一时间没了头绪。贺佳琪意识过来，没时间思考，先姚歆睿一步下了床，开了门。
    但已经晚了，202的其他三个人已经被吵醒。整个一层楼甚至部分其他楼层的寝室都被舍管夸张的行为吵醒，亮起了灯。一些好事者，甚至还开了门，站在了走廊里张望。
    「贺佳琪，你不好好在你自己的寝室里待着，跑别人寝室来干什么？」舍管丝毫不客气地说道。
    「舍管，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这就回寝室。」贺佳琪想要尽快息事寧人。时间耗得越久，事件传播的就会更广，知晓的人就会越多，到时候真的没办法收场了。
    「站住，解释清楚，你跑姚歆睿床上干什么去了？」舍管不依不饶的质问着，话里话外地讽刺着。
    「舍管，贺佳琪是因为我的要求才去陪我的。你要记过就记我的吧！」在贺佳琪犹豫不决，寻找措辞的时候，姚歆睿的声音在自己后面传来，语气里没带一点感情，干涩干涩的。
    「哟，这两个人还替彼此说话，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不说实话，你们俩都记过。」舍管虽说是履行职责，可语气里就是带着嘲笑。
    贺佳琪刚想要辩解，姚歆睿上前一步挡在了贺佳琪面前，身体的角度刚好挡住了姚歆睿握着贺佳琪手腕的左手，说道：「舍管，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错。贺佳琪真的是应我的要求来陪我的，因为我祖父这周去世了，我很难过也很伤心，不敢一个人睡，所以才让贺佳琪来陪我的。请您高抬贵手，如果真的要记过，那就记我的吧。」姚歆睿说着，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姚歆睿哭不是因为惧怕记过，而是因为心如刀绞地觉得自己是个不肖子孙，祖父刚刚入土为安，如今却要成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爷爷，孙女不孝，求您原谅。但小琪真的不能因为我而被记过。爷爷，您会体谅孙女的吧，孙女以后再给您赔罪。」姚歆睿心里充满愧疚，越哭越兇。
    舍管看着在自己面前认错的姚歆睿，没了刚才的汹汹气势，又看了一下走廊里越来越多的人，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们看什么看，都回去休息。你们两个也各回各屋，基于事出有因，不再追究，下不为例。」其他人听了都赶紧回到自己寝室，锁了门，害怕舍管找茬。
    姚歆睿只是紧了紧握着贺佳琪手腕的手，转身回了202，哢嗒一声锁了门。
    舍管看了还站在原地的贺佳琪，没说话，走了。
    贺佳琪猛烈地一阵咳嗽，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着睡衣，站在根本没有暖气的走廊里。
    姚歆睿关上门，听着门外贺佳琪止不住的咳嗽，靠着门一点一点滑坐在地上，抱着头，一言不发。寝室里的三个人纷纷下了床，站在平时一直都很照顾她们的大姐身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李晶叹了一口气，给姚歆睿身上披了一件衣服说道：「歆睿，上床休息吧，身体要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姚歆睿点点头说：「你们去睡吧，打扰你们休息了，对不起。」
    过了几分鐘一步一挪地走回床上，蒙住了头。
    贺佳琪推门走进了自己的寝室，也是一语不发。
    室友们虽然认为不关自己事，贺佳琪几乎都不是自己寝室的一员，可终究觉得好像出卖了贺佳琪似得，一个个也不敢说什么。「没事了，睡觉吧。」贺佳琪像是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室友们瞬间没了愧疚感，转身睡去。
    上床之后，贺佳琪被没有温度的毯子冰的一震，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哭了一整夜。姚歆睿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一样一刀一刀戳在贺佳琪的心上，而贺佳琪又怎会不知道，那对姚歆睿意味着什么。
    经过今晚，明天醒来，该变天了吧。

 第三十一章 挫败

    第二天一早，一夜未眠的姚歆睿顶着像熊猫一样的黑眼圈起了床，准备出门洗漱。刚打开202的门，就看到同时拉开对面寝室门的贺佳琪。
    姚歆睿看到贺佳琪的时候，身子定在原地很久。一是因为这是三个多月之后第一次贺佳琪没在自己身边醒来，一大早从寝室走出，让姚歆睿有片刻的不适。二是因为贺佳琪红肿的眼睛，刺痛了姚歆睿的心。她希望她可以保护贺佳琪，她以为和她在一起的贺佳琪会有许多特殊的优待，但那都仅仅只是自以为，贺佳琪受的委屈其实都来源于自己吧。
    「早~」贺佳琪轻轻地关上门，对姚歆睿说。贺佳琪看着姚歆睿的黑眼圈，不用问，姚歆睿也没睡好。
    「小琪，我......」姚歆睿话到嘴边，卡住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睿睿，没事的，都过去了，去洗漱吧，嗯？」贺佳琪安慰道。
    姚歆睿点了点头。
    两个人并肩走到洗漱间，互相看了看彼此，气氛尷尬。两个人都没有表现出来，可都对昨晚的事情无法释怀。姚歆睿无法释怀的是自己的不肖和贺佳琪的委屈，而贺佳琪无法释怀的是姚歆睿的保护和对未来的担忧。
    过了几分鐘，住在同一层的一些同学也进了洗漱间，抱着洗漱用具的两三个女生用探究好事的眼神看着在洗漱的姚歆睿和贺佳琪，嬉笑着低声讨论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其他人听到也是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望着两个人，一些过分的，甚至还用手指在背后指指点点。
    贺佳琪和姚歆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贺佳琪洗漱完，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洗漱间。
    姚歆睿看着贺佳琪的离开，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眼神变得冷冽。抬起头用从未露出的敌对眼神盯着好事者，无声胜有声让周围的人闭了嘴。好事者受不了姚歆睿的眼神，私自散开，各自洗漱去了。那是姚歆睿为了贺佳琪第一次面露兇色，从来都温暖和善的她，在那个时候第一次意识到别人指指点点对自己的影响，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流言是这样的可怕。本就对人际关系十分敏感的姚歆睿，更是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毫无抵抗能力。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高中宿舍楼住的都是青春期的女孩子，正值八卦的鼎盛时期。如果口水可以淹死人，那么最容易被溺死的时期可能就是在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尽管，也许她们说的事情不完完全全是编纂。
    可那时候，好事者不知道谣言的三人成虎，当事者不明白非议的眾口鑠金。
    「小琪，对不起，因为在我身边，还要让你承受这样的心理压力。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有你，我才有全世界。」年少的姚歆睿在心里默默祈求，她可以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只要贺佳琪在，她就可以忽略所有人的对自己的评判。
    至少她以为她可以。
    两天后，期中考试如期而至。
    本来就有考试综合征的姚歆睿，加上背负着的巨大压力和失去祖父的悲伤，更是无法专心应考，加之三个月沉浸在爱情甜蜜里的忘乎所以，根本没有心思学习。
    成绩出来，姚歆睿从入学的前几名掉到成绩单的最后几位。贺佳琪没有这么严重，成绩不上不下，只能说过得去，却不再出眾。看着成绩单的姚歆睿，早有预料，但一直都是尖子生的自己看着姚歆睿三个字出现在成绩单的最后几列，终究难以一下子接受。
    连续三个月在课业上一次又一次遭遇滑铁卢，被挫败感吞噬的姚歆抱着心情也不是很好的贺佳琪哭出声音。「小琪...小琪，怎么办...爸爸妈妈会失望的吧，我怎么这么不争气。」
    姚歆睿明明知道是自己没有用心，而且那时候的功课难度一旦落下，就真的很难补回来，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虽然伤心难过，依旧难以放下与贺佳琪一起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也许姚歆睿是自作自受，在最应该努力的时候，蹉跎时光，失去自我，可谁没有因为荷尔蒙而冲动过呢。
    「睿睿，想哭就哭吧，哭完擦干眼泪我们一起奋斗，我们一起努力，好好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我们一起离开。」贺佳琪从那一刻也清楚的意识到，如果两个人不能有光明的未来，现在的一切都是泡影。「一定要鼓励姚歆睿，让姚歆睿从沉溺在自己温柔乡的现实里走出来，否则这样下去，别说未来可期，预想的未来都不会来。」贺佳琪的想法真的实施起来，就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那时的她们，年少无知，不经世事。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几天之后，蒋老师召开高一一班家长会，姚歆睿负责组织安排。那是第一次高一一班全体家长见到姚歆睿，其中一些家长之前对姚歆睿有过一面之缘或是有所耳闻。
    高一一班是一个大的班级，蒋老师不仅对学生要求严格，对家长会的规格和过程也有着严格的把控。在这样的老师手下做事，姚歆睿耳濡目染地管理班级时有了小蒋老师的样子。就算姚歆睿心思放在贺佳琪身上一大半，自小的歷练也可以将一个并不算小型的会议安排的井井有条。
    高一一班本就特殊，学生的家长非商即政，在云滨市都小有名气，再不济的也是国企资深员工。所以，无论是会议前的准备，接待各位家长的礼仪，还是会后的整理，都需要准备完善。整个过程蒋老师都看在眼里，觉得姚歆睿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好好培养，未来肯定不可限量，而且姚歆睿这样出眾的表现给每一位家长留下了深刻印象，当然这里面也包括贺佳琪的母亲。
    姚歆睿在会议开始前，坐在高一一班门口逐一为前来的家长签到。姚歆睿刚接待完张怡的父亲，对着下一位前来的家长说：「下一位，请问您是谁的家长，请在花名册姓名旁边标註。谢谢。」说完带着标志性微笑看向对方。
    来人是一位与自己母亲年龄相差不多的女人，中等个头，微卷的短发，穿着知性。两眼神采奕奕的，可以从样貌中看到时光留下的痕跡，依旧掩饰不住的大气和魅力。「你好，我是贺佳琪的母亲。」来人缓缓开口，声音柔和沉稳。
    姚歆睿接待了那么多学生家长，淡定自如。唯独听完这句话之后，感觉自己的心跳立刻加速，攥着笔的手心开始出汗，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紧张。自己清楚贺佳琪的母亲肯定听说过自己的名字，如今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自己就算紧张也不能失态。
    姚歆睿左手在桌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淡定下来说道：「阿姨，您好。我是姚歆睿。」说完，姚歆睿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之前怎么没给别的家长介绍自己，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填了一句：「高一一班班长。」说着还站了起来放下攥着的笔，礼貌地伸出右手，像成年人一样等待着贺佳琪母亲的握手。
    贺佳琪母亲见到姚歆睿一气呵成，还略显青涩的动作，伸出右手回握了一下，开口道：「姚歆睿，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不一样呢。」
    这句话怎么好像似曾相识，蒋老师也说过？
    「阿姨，您先进去休息，成绩单已经放在各个同学的座位上了，可以先看一下，稍后蒋老师就到。」姚歆睿说道，说完自己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成绩单成绩单，可恶的成绩单。自己的成绩真的是，让任何人看了，自己都会被看不起的吧，毕竟高中是以成绩论英雄的地方。
    在家长会之前，姚歆睿知道母亲会来。之前打电话告知母亲成绩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问母亲会不会因为嫌丢人而不来家长会。母亲得知姚歆睿的成绩，没有批评，只是说，「睿睿，不用担心，妈妈会去的，无论你这次成绩如何，妈妈都会像之前一样坐在第一排，因为你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姚歆睿听完这句话自己跑到墻角，哭了很久，没有告诉贺佳琪。
    这与爱情无关，与打小母亲无条件的支持和鼓励有关。无论自己的选择是什么，母亲都会站在自己的背后；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母亲都会大度宽容的原谅。
    姚歆睿的母亲其实早就到了，一直站在楼梯间的角落里看着自己的女儿游刃有余地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情，很欣慰看着自家女儿的成长。一次考试的失利，算不得什么，希望这次的失利反而可以成为激励姚歆睿奋发的信号。
    直到看到自己女儿对贺佳琪母亲时的自乱阵脚，心里沉了沉。「小孩子始终是小孩子，什么事都会掛在脸上。」母亲了解自家女儿的德行。
    「姚歆睿。」母亲顾着姚歆睿现在的班长身份，没有叫睿睿。
    「妈妈！您来啦。」姚歆睿很开心地站起来迎接，看着母亲的笑容，对母亲的内疚感不减只增。说完，从桌下拿出准备好的矿泉水递给母亲，有点愧疚地说：「妈妈，不知道要开多久的会，先备着吧。帮您不争气的女儿签个道吧。」母亲一直都知道姚歆睿周道孝顺，接了过来说：「没事的，我还坐老师面前，哪怕你是最后一名，我也以你为傲！」
    待所有的家长签到完毕，姚歆睿盖上笔帽，从桌下拿出了另一瓶矿泉水，忐忑地走向贺佳琪的母亲，说道：「阿姨，这是贺佳琪拜托我带给您的水。」
    姚歆睿撒谎了，这其实就是自己给母亲和贺佳琪母亲准备的。
    「谢谢你。」贺佳琪母亲把水接过来说道，贺佳琪母亲自然也明白这是姚歆睿对自己示好的信号。「孩子是个好孩子，懂事有礼，接人待物，工作能力还这么好。如果不是因为贺佳琪是自己女儿，自己还挺喜欢这孩子的。只可惜成绩这么差，还带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贺佳琪母亲想着，其实自己不反感姚歆睿，甚至还有点喜欢，可一想到自己女儿和姚歆睿的那些纸条，好感便一扫而光。
    蒋老师在这个时候走进了班级，姚歆睿之后和蒋老师简单说了几句话就默默退到了门外。终究自己没办法面对自己那搬不上台面的成绩，深深的挫败感再一次袭来。
    后来高中毕业后，姚歆睿回忆起那天的家长会，觉得自己笨拙又好笑。像是恋爱中的人第一次见对方父母一样无措，想要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然而，在贺佳琪母亲眼里，只是小孩子的无知和闹剧而已。
    错的时间，错的地点，甚至是错的性别。

 第三十二章 偏袒

    姚歆睿高一的时候在眾多科目中最喜欢的是体育课，不是因为简单，而是因为自由。喜欢体育运动的姚歆睿在刚开始选课的时候，没有选择自己一直想要精进的排球，唯独选择了自己还很擅长的羽毛球，这还不是因为贺佳琪选了羽毛球，自己就可以理所当然当她的陪练。
    如果有同学想要挑战一下姚歆睿的技术，姚歆睿都会三番四次拒绝，不愿浪费和贺佳琪相处的时间。有时候经不住同学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下来，平时和蔼可亲，到了场上的姚歆睿是丝毫不手软，速战速决，每一个动作都稳、准、狠。
    偶尔这样的速战速决，总会让人觉得姚歆睿竞争意识太强，较着劲似的。同学们虽然这样想，难免很奇怪怎么姚歆睿的学习成绩掉的那么快，她却没什么反应？
    只有姚歆睿知道，其实自己也不想那么不给同学们面子，只是不想耽误过多的时间，看着贺佳琪在旁边一个人孤单站着给自己加油，心里就着急，只能招招製敌。
    每一次下场之后，姚歆睿就特别享受和贺佳琪共处的时间。
    开始的时候，贺佳琪只是从包里拿出纸巾，默默递给姚歆睿；慢慢地变成了贺佳琪拿出给姚歆睿准备的薄荷味纸巾，告诉她要赶紧擦干，小心感冒；如今变成了贺佳琪还在姚歆睿没下场的时候，就着急地拿出薄荷味的纸巾等着，害怕姚歆睿着凉感冒，待姚歆睿走到自己身边，贺佳琪就轻轻地用纸巾把姚歆睿额头微微渗出的细汗擦掉......姚歆睿在心里乐开了花，可自己就是嘴硬不说。
    姚歆睿对同学都是速战速决，而一旦对方是贺佳琪，手上的力道立刻减到十分之一，一边当陪练，一边当教练。
    「佳琪，我们来几个高远球，当热身运动，避免受伤。」
    「佳琪，你不要总是用手腕的力量，会伤到的！」
    「佳琪，要用臂膀的力量。」
    「佳琪，你小心一点，我要跳杀了哦。」
    姚歆睿对贺佳琪的温柔和耐心，有目共睹。满场都是姚歆睿的温馨提醒，贺佳琪每次都会因为她的高调关心红了脸。贺佳琪知道自己技术不好，比起其他可以和姚歆睿切磋的同学来说差太多，就是因为这样，姚歆睿这样的区别对待才尤为明显。
    那时候的两个人根本就不认为这样的举动有何不妥，又会在别人眼睛里有多曖昧和不同。不管，只随心。
    张怡经常会嘟着嘴对着李晶和肖婉茹抱怨：「哎呀，怎么就没人对我这么好呢，真的不公平啊啊啊啊......为什么大姐这么偏爱佳琪姐啊，就算场下感情好，场上大姐不都招招致命的么，还这么多的提醒，怎么就没人教教我呢。」时而肖婉茹会若有所思，但在其他同学面前也从来都不提姚歆睿和贺佳琪相处的特别。虽然三个人不明说，心底里还是一直保护着姚歆睿和贺佳琪的这份感情。
    新的一周，星期三下午体育课，体育老师提醒各位同学由于天气原因，接下来的体育课不再强行组织训练内容，可以自由活动，今天则是最后一节正常的训练课程。不知是谁提议了打擂台赛的想法，体育老师觉得也是个好主意，刚好让同学们都动起来，调动一下积极性。
    这下子，张怡又发现了新大陆，姚歆睿不仅区别对待，还很护短，对贺佳琪体现的尤为明显。
    自由组队，可单打可双打，当然姚歆睿是绝对不会和贺佳琪做对手。几个和姚歆睿可以势均力敌的男生女生率先邀请姚歆睿加入战队，pk一局。
    姚歆睿天生确是好胜之人，棋逢对手，自然神清气爽，她不想离开贺佳琪，担心得看了一眼贺佳琪。贺佳琪自然明白姚歆睿的担心，对姚歆睿说：「去吧，我去找李晶她们，一起给你加油。好好打哦！」听了贺佳琪的鼓励，姚歆睿更是意气风发。
    刚过了热身阶段，场内气氛已经胶着：搓球，放网，挑球，调球，扑球，回抽，跳杀。短短几个来回，站在一边的同学们不由得为精彩比赛拍手叫好。
    贺佳琪站在李晶旁边看着场上精神奕奕的姚歆睿，由衷地觉得自己的眼光真好。姚歆睿展露的每一面，自己都会很惊喜，也会很欣喜。自己喜欢看着姚歆睿做她喜欢做的事，无拘无束，满脸自信。
    这时，旁边的一个男同学搭訕贺佳琪，邀请贺佳琪单打。贺佳琪收了嘴角的微笑，淡淡地说：「我球技不好，你找别人吧。」男同学不依不饶地表示如果贺佳琪不接受邀请，那自己的面子都在哥们那丢尽了，站在贺佳琪身边央求了足足五分鐘，贺佳琪无奈之下说了好。
    一旁的李晶说：「佳琪，你确定吗？一帮子青头后生，没深没浅的，别再伤了你。」「没事的，晶姐，我不会逞强，输赢无所谓。」贺佳琪也确实这样想的，有姚歆睿一个人赢就够了，自己又不在乎。只是碍于同学情面没办法，也不能每天都活在只有姚歆睿的世界里。
    刚才说的很客气的男同学，年轻气盛，上场之后就变了模样，根本不考虑贺佳琪的弱势，一心求胜。贺佳琪技术虽然在和姚歆睿对打的过程中长进不少，但毕竟不是近乎专业水准男同学的对手，渐渐落了下风...
    刚刚结束比赛的姚歆睿，在人群中搜索着贺佳琪的身影。没看到贺佳琪，突然一慌，同时也没有发现李晶和其他两个室友。刚准备给贺佳琪发信息，瞥见了对面场内略显疲态的贺佳琪。对手正是同班同学，姚歆睿知道他有着多年的羽毛球经验，技术甚好。姚歆睿眉头蹙在一起，手里的羽毛球拍越握越紧。「欺负弱女子算什么君子！」姚歆睿腹諞。
    姚歆睿从小就很大女子主义，开始的时候，母亲还总会阻拦姚歆睿不要锋芒毕露。后来姚歆睿告诉母亲，自己大女子主义只是在为身为女性的自己平权。长大后姚歆睿对女生群体本就偏袒，看不惯男生欺负女生，也看不得男生的大男子主义，觉得女生是附属品的想法。如今看着没有绅士风度的男同学，为了在哥们面前显摆自己的能力，还挑了一个丝毫不势均力敌的女生来欺负，不可接受。
    特别的是，这个人是自己的小琪，那么不可原谅！
    三步并两步地走到站在对面羽毛球场为贺佳琪加油的室友旁边略带玩笑的口气抱怨了一句：「你们，怎么能在我缺席的时候，让贺佳琪一个人受欺负呢。」姚歆睿知道，这一定是贺佳琪自己的决定，否则李晶不会不拦着的。
    出于礼貌，姚歆睿没有打断贺佳琪的比赛。等贺佳琪下场后，姚歆睿像平时贺佳琪那样为她擦了擦汗，握了一下贺佳琪握着羽毛球拍的手，走到了男同学面前。「兄台，刚才在场外看你打的好生厉害，甚是佩服，不知可否赏脸陪小女子我打一局？」姚歆睿奇奇怪怪地语气逗笑了场外的人。
    男同学自然迎战，抱着必胜的心态，十五分鐘后，比分以0：3落幕。姚歆睿3，男生0。男同学还被姚歆睿前中后场的调球累得半死，场外的人都惊讶于姚歆睿的刻意，为了贺佳琪，姚歆睿的护短算是出了名。
    这不，张怡又在絮叨了：「(*@o@*)哇～大姐好帅啊，可是大姐也太护犊子了吧。」张怡没发现自己居然吐出了一句东北话。
    一旁的李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念叨了一句：「爱情的力量啊。」
    肖婉茹没听清，「啊？老大你说什么？」
    「没什么。走啦…」李晶拉着张怡走了。
    人群散去，贺佳琪拉着比赛完带着小得意的姚歆睿走到教学楼，一边走一边小声念叨：「睿睿，你太明显啦，幼稚！」
    「我才不幼稚，我在保护我喜欢的人，我不能容忍任何人欺负你。」姚歆睿反驳道。
    「哪有人欺负我啊，不过是游戏而已。」贺佳琪娇嗔地看了姚歆睿一眼说道。
    「那…那你不生气吧？」姚歆睿试探地问。
    「不生气，哪有生气，反而喜欢你的霸道，喜欢你为我出气的样子，喜欢你的保护欲，喜欢英姿颯爽的你。如果是你，一切都好。」贺佳琪意识自己情不自禁地说了情话，抿了抿嘴。
    「嘻嘻，小琪，那你有没有什么奖励给我啊。」姚歆睿总是会给点阳光就灿烂。
    「有啊，给你一个棒棒糖怎么样？」贺佳琪逗着姚歆睿，说着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颗热带水果味的棒棒糖。
    姚歆睿最喜欢的味道。
    「哇，小琪，你真好。」姚歆睿说着要接。
    贺佳琪快了一步，撕开包装纸，把棒棒糖放进自己嘴里，含糊地说：「才不给你呢，你是一个小孩子，不可以吃糖。」姚歆睿撅着嘴，有点伤心的样子。
    贺佳琪拿着棒棒糖，举到姚歆睿面前，挑逗地说：「吶~我只有这一个，可是我吃过了，你嫌弃吧，嫌弃我继续吃。」刚要把棒棒糖放回自己嘴里，姚歆睿一口含住了贺佳琪手上的棒棒糖，说道：「谁说我嫌弃，这样更好！有你的『专属味道』！」说着叼走了棒棒糖，一脸坏笑地看着贺佳琪。
    贺佳琪没料到姚歆睿这样的举动，脸上又一次浮上害羞的红晕。「你！你无赖！那是我的棒棒糖！」贺佳琪的语气倒像是小孩子了。贺佳琪嘴里都是热带水果的味道，因为姚歆睿的话，仿佛觉得两个人像在公共场合接吻了一般，享受着同样的味道......
    因为年少，总会不计后果，而那时的温柔和浪漫，哪怕走着弯路，都哼着小调，理所当然。

 第三十三章 吃醋

    如果说青春年少的姚歆睿有什么缺点，那可能就是心软多情，优柔寡断吧，双鱼座典型的通病。
    贺佳琪比谁都了解姚歆睿的过往，但具体的故事情节自然是姚歆睿讲给她听。
    以下这些故事变成了日后贺佳琪反驳姚歆睿说自己是花心大萝卜的有力证据，姚歆睿的感情啟蒙和经歷竟比自己丰富那么多。
    小学的时候，相比起贺佳琪的低调，姚歆睿有着高调的双重身份，老师家长眼中的「大红人」，同学校友眼中的「小霸王」。之所以说是「大红人」，姚歆睿当时的名气连校长和副校长都天天掛在嘴边上；之所以说是「小霸王」，不是因为姚歆睿欺负弱小，而是因为姚歆睿天生的领导力，使得周围总是围着一群甘愿受她领导的男生女生。
    不到十岁的姚歆睿像是电影里的古惑仔，如果那个时候你见过姚歆睿，那一定是她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后面总会跟着两个和她关系情同姐妹的女孩子，两个女生后面是十几个处的像兄弟一样的男孩子们。说来也奇怪，明明逆反期的男孩子们都很不服管，对父母都横眉冷对，独独对姚歆睿言听计从，服服帖帖。
    这与姚歆睿的义气和重感情是分不开的，被贺佳琪简称为「多情」。任何事情，这些男孩子们都会冲在前面，保护姚歆睿，照顾姚歆睿，帮助姚歆睿。两个女孩子更是姚歆睿的智囊团，无论遇到什么事，三个人都可以顶一个诸葛亮。
    经常性地，姚歆睿会知会自己的小团体帮助学弟学妹们打扫教室，布置板报，搬书提物，深得人心。这样树大招风的队伍自然在乖乖的小学生里不常见，以至于自己的学弟学妹谈论自己都用「黑白道兼通」这样的形容词，让姚歆睿哭笑不得。直到上了高中，姚歆睿无意间还听到曾经的学弟妹在公交车上谈论起自己那个时候不是传奇的传奇故事。
    贺佳琪听着姚歆睿给自己讲着她的过往，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小学的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姚歆睿这个大红人，小霸王呢。只是那个时候真的是没有怎么关註过姚歆睿这个人。
    姚歆睿嘟着嘴气呼呼说：「你不觉得你捡到了宝吗？小琪，我们真的认识地太晚了，错过了那么多年。」贺佳琪看着孩子气的姚歆睿，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才不觉得呢，你遇到我才是你的幸运，快来给我讲一下你的情史。」
    「我没有。如果非要说，那就只有你一个。」姚歆睿傲娇地说。
    「那就讲你定义的不是情史的情史，比如第一次收情书啊，第一次被表白啊，等等......」贺佳琪一脸期待的说。
    「真的要听啊，听了你可不要吃醋哦。答应我你不生气，我才讲给你听。」姚歆睿半开玩笑地说。
    「我不生气，也不吃醋，我答应你。」贺佳琪信誓旦旦地说。
    姚歆睿开啟了话嘮模式，逐字逐句地告诉了贺佳琪想要知道的每一个细节。这段对话发生在两个人晚自习前，那时两个人躲在操场角落里静静享受两个人的时光，没有外人的干扰，没有他人的八卦，平淡美好。
    故事一：
    三年级的时候，姚歆睿接到了第一个表白，来自于自己的同桌，男生。长得很秀气，睫毛长长的，那个时候小男孩总是给姚歆睿讲笑话，姚歆睿也总是喜欢拿他开玩笑，觉得好玩。
    直到有一天，男孩问她：「姚歆睿，你在班里有喜欢的人吗？我们两个互相写小纸条告诉对方喜欢的人好不好？」姚歆睿权当这是个玩笑，便顺手写下了自己班主任的名字。结果交换了纸条之后，小男孩的纸条里赫然地写着自己的名字，接着小男孩说，「姚歆睿，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姚歆睿没接茬，小男孩自尊心受挫，一周都没理姚歆睿。一周后，姚歆睿一包流口水，就让小男孩回心转意做了朋友。
    「嘖嘖，可怜的小男孩，就这样被你发了好人卡。」贺佳琪说道。
    故事二：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那个时候流行当笔友。
    一个午后，姚歆睿的一个学妹递给姚歆睿一封包装很精致的信，想要和姚歆睿做笔友。姚歆睿嘛，多情感性，自然没有拒绝。
    一来一往，大概十几封信，学妹邀请姚歆睿去家里做客。姚歆睿觉得不合适，学妹就说还邀请了自己其他朋友和姚歆睿的好友。姚歆睿因此而同意赴约，结果自己到了学妹家，才发现被学妹算计了，学妹根本没有邀请其他人。
    学妹在姚歆睿身旁，近距离看着姚歆睿，让姚歆睿浑身不适，又不能转身就走。学妹各种殷勤，还餵姚歆睿吃糖，姚歆睿只好自己接过，放进嘴里。
    十几分鐘后，学妹说：「学姐，你长的好好看啊，有女生的柔美，还有男生的帅气。我好喜欢你，怎么办？」姚歆睿一脸懵，怎么自己眼里的纯洁友谊就变了味道呢？只好找了个借口，溜了。
    学妹气的一个学期没和姚歆睿写信，最后姚歆睿陪学妹吃了一顿早饭，化干戈为玉帛，只是再没和学妹写过信，好人卡一张，也是从那时开始，姚歆睿知道自己有緋闻效应，不能和任何人太过亲近，否则会适得其反。
    「睿睿，你还被女生表白过啊？怪不得......你会来勾搭我。」贺佳琪一脸嫌弃地说。「小琪，别瞎说，我没勾搭你，我是好喜欢好喜欢你，很认真的喜欢你。」姚歆睿看出了贺佳琪有点黑线，温柔地看着贺佳琪道。
    「哼╭(╯^╰)╮，你继续。」贺佳琪命令道。
    故事三：
    继学妹过后，姚歆睿觉得自己可能处理不好感情的事情，自己的弱点总会被感情左右。所以特别小心处理自己自认为的友谊，免得到最后别人都有所误会，刻意地和许多人保持了安全距离。
    结果好景不长，姚歆睿又一次被乐队的学长短信表白。
    这个学长后来和姚歆睿一个初中，姚歆睿一直到初中都没有对学长的告白有所回应，而学长为了引起姚歆睿的註意，穿的花枝招展，身上的顏色五彩繽纷。每天都会故意经过姚歆睿的班级，偶尔碰到姚歆睿就会问今天自己穿的好不好看。
    姚歆睿本就喜欢黑白灰经典色，永远都会回復：「不好看，跟孔雀开屏似的。」
    「你难道不知道孔雀开屏是在吸引自己喜欢的异性吗？」学长从来都不矜持。
    「……」姚歆睿哑口无言。
    但这个学长很长情，追了姚歆睿很久，总是等不到想要的回应。后来报復心上演，猪油蒙了心的学长把姚歆睿周边的好友一个又一个都变成了自己的女朋友，只为让姚歆睿有所感觉。姚歆睿只是对学长说：「对不起，我感谢你的喜欢，可你越是这样，我就越失去了对你仅存的好感。就这样吧。」姚歆睿没给学长留任何机会，尽管学长直到姚歆睿爱上贺佳琪之后还在默默关心她。
    「小琪？」姚歆睿发现贺佳琪在故事讲完之后没有像之前做评论式总结，扭头看着贺佳琪道。
    「嗯。」贺佳琪只是闷闷地应声。
    「你怎么了？我惹你不开心啦？」姚歆睿没想到贺佳琪会突然变脸。
    「没有，我就是觉得好多人喜欢你。你又那么多情，那个学长是不是至今还和你保持联系？」贺佳琪问道。
    「也许你觉得我被很多人喜欢，可我只希望被你喜欢。他有时候会给我发信息啊，可我从来都不回復的，你知道的。我有你。」姚歆睿急忙澄清道。
    「睿睿，你的故事讲完了吗？」贺佳琪撇着嘴继续问道。
    「假话嘛，如果你说讲完了就完了，你的意见最重要。真话嘛就是其实还没有。」姚歆睿从来都不会隐瞒贺佳琪任何，包括感情也一样，就算现在自己不讲，未来的某个时候，也会讲给贺佳琪听。
    「那你继续。」贺佳琪低头等着姚歆睿继续讲故事。
    「小琪，小琪，我不讲了...我不想讲了，今天就这样吧，他们都是我人生中的一个电影片段。哦，不对，他们都是插曲啊。你，只有你，才是我的主题曲，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所以，你最重要。」姚歆睿真诚地表白着。
    「睿睿，我知道我答应过你，我不吃醋的，可是我真的控製不住去想，克製不住自己的心会因为你忽上忽下，忽高忽低。我知道我好幼稚。」贺佳琪坦白地讲道。
    「小琪，真的吗？你真的吃醋哦，原来小琪也会不淡定地吃醋呢。我好开心哦，你知道吃醋是因为在乎嘛？在乎是因为喜欢嘛？」姚歆睿觉得自己的小琪越来越可爱了，在自己的调教下，会吃醋了。
    「哼，你嘲笑我，我不要理你了。我去上晚自习，你去找你的男同桌，小女孩，老学长吧！」贺佳琪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姚歆睿一把拉住贺佳琪，抱在怀里说：「小琪，不要不理我嘛，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你。」
    夜色初上，操场上只有两个人，静謐安静，可以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被抱着的贺佳琪，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退开一点点距离，双手捧起姚歆睿的脸，俯身吻了下去。贺佳琪吻着姚歆睿清甜的双唇，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柠檬草清香，只觉得一向淡定自持的自己，随时都有失控的危险。
    一个吻，温柔绵长，最后还吃醋似得轻轻咬了一下姚歆睿的嘴唇。
    贺佳琪的唇离开了姚歆睿的两片温软后，捂脸。「怎么自己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呢，这可是在操场啊。天哪.....自己完蛋了。」贺佳琪偷瞄姚歆睿被自己吸吮红了的双唇，顺便查看是否四周有人的时候悄悄地想。
    贺佳琪的胡思乱想并不是空穴来风。
    很多年后的某一天姚歆睿接到贺佳琪给她发的微信：「睿睿，至今我都不明白，那时候为什么为了你有那么大的勇气。只要是你，任何事情我都不怕，敢做我本来都不敢为的事情。换做任何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像对你那般。」

 第三十四章 秘密

    贺佳琪认真地享受着和姚歆睿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明白母亲说的话马上就会成为现实。搬离宿舍，就意味着和姚歆睿唯一可以不顾任何独处的时间不再可能，更不会轻易地有与姚歆睿有亲近的可能。
    姚歆睿只觉得贺佳琪在那一段时期很黏人，就连平时两个人走在路上，贺佳琪都会有意识地挑逗她。当时她只觉自己开发得当，从没想过，那段时光会是最后的自由。
    一直瞒着姚歆睿的贺佳琪感受到母亲又一次施加的压力，认为是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姚歆睿自己即将搬离宿舍的现实。贺佳琪用了好几个晚自习的时间计划怎么样可以让姚歆睿平静地接受自己不能随时陪伴在她身边。
    姚歆睿连着几个晚上发现贺佳琪都很主动地吻她，时而炙热时而温柔。终于在一天晚上，抱着贺佳琪的姚歆睿终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调侃道：「小琪，你最近是不是吃药了？」
    刚结束一吻的贺佳琪，还没缓过神来：「啊？什么？我没有生病啊。」
    姚歆睿只是坏坏地对着贺佳琪笑，没有说话。
    贺佳琪一下子明白了姚歆睿隐含的意思，轻轻懟了一下姚歆睿的肩膀道：「你才吃药了呢。讨厌。」姚歆睿看着被调侃了的贺佳琪，轻笑出声。
    「如果，是你，哪怕真的是春药，我也愿意。」贺佳琪看着姚歆睿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补充道。
    姚歆睿搂过贺佳琪，在她耳边说道：「如果，是我，哪还用的着。如果，是我，又怎么舍得。」说完主动吻上贺佳琪的唇，窗外的月色柔柔地洒在两个人躺着的单人床上。
    过了许久，贺佳琪疲累的躺在姚歆睿的胳膊上，扭过头对姚歆睿说：「睿睿，我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你说啊，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姚歆睿回答道。
    「可是你要有耐心，我们玩一个游戏好不好？你呢，为了知晓这个秘密，要付出点代价。等到三天后，你会接到下一个提示。」贺佳琪说道。
    姚歆睿只当这是贺佳琪的小情调，点了点头说：「好的，我可以等。」
    第一天的时候，姚歆睿发现贺佳琪在两个人共用了许久同一个保温杯之后，上课的时候突然带了另外一个迪士尼的保温杯。姚歆睿以为贺佳琪只是很喜欢这个保温杯，便没有在意。
    第二天的时候，贺佳琪依旧带了自己的保温杯，不仅如此，还在早晚和姚歆睿打水的时候，提了另一个暖壶。无论姚歆睿怎么说，贺佳琪都坚持说自己需要热水。
    第三天的时候，贺佳琪对姚歆睿说：「睿睿，今天你自己去食堂吃饭好不好？我爸妈中午来看我，会给我带饭的。」
    「啊？你不和我一起吃午饭了吗？那好吧，你去陪叔叔阿姨。」姚歆睿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可是心里难过地要死，这是自军训之后第一次没有贺佳琪陪着。
    「嗯，等晚上陪你吃饭的时候，给你关于秘密的提示。乖，要好好吃饭哦。」贺佳琪转身就走出了姚歆睿的视线。
    姚歆睿只喝了一碗粥，兴趣全无地回了寝室。贺佳琪躲在角落里，姚歆睿的一举一动都撕痛着她的心，「睿睿，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到了晚上，姚歆睿有贺佳琪陪着，食欲大增。贺佳琪看着姚歆睿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晚饭，递给了姚歆睿一封信，道：「睿睿，今晚为了有神秘感呢，我回我自己的寝室睡觉，你在睡前阅读这封信好吗？否则我会害羞的。」贺佳琪尷尬地笑了笑。
    在被舍管发现两个人同床之后，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连续几个晚上贺佳琪没有睡在姚歆睿的寝室里。但终究两个人忍受不了这样的分离，冒着风险，贺佳琪会在所有人熟睡之后，悄悄潜入姚歆睿的寝室，天亮之前回到自己的寝室。
    虽然辛苦，沉溺在爱情里的两个人并不觉得。
    今天贺佳琪既然提出来小小要求，即便姚歆睿万般不愿意，基于自己确实对信的内容有所好奇而接受了。毕竟这是贺佳琪第一次给她写「情书」呢。
    「那好吧，只有这个晚上哦，否则我会想你的。」姚歆睿答应道。到了晚上，姚歆睿恋恋不舍地把贺佳琪「放」回她寝室，急忙爬到自己床上小心翼翼打开了贺佳琪交给她的信：
    宝贝，
    见字如面。今晚我不会陪你在侧，你要好好睡觉。尽管我们每天都见面，我却还是觉得不够，也许是我太贪心了吧。
    喜欢和你上课放学。
    喜欢和你在操场上散步。
    喜欢看着你球场上的挥汗如雨。
    喜欢看着你认真看书的模样。
    喜欢你孩子气的调皮。
    喜欢你成熟的处事方式。
    喜欢和你躺在你的单人床上，互诉情长。
    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喜欢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你，都会觉得幸福。
    太多的喜欢，数也数不清。
    我只知道这样的感觉只对你才有，也只有你能给我内心的悸动。可是宝贝，你要知道高中生活对于我们来说不应只有你我，也要有为了未来的奋斗和勤奋，还要有为了未来而扩展的人脉。
    所以，接下来的三年，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度过。只有现在的努力，才能有我们的明天。请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努力、加油，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因为任何人而对自己不负责任，哪怕这个人是我。
    我答应你，我们一起考最好的大学，一起度过最美好的岁月，一起加油，一起计划未来。宝贝，你要好好的，我知道你的梦想是燕北大学，那么我们一起为了它而奋斗，哪怕路途遥远，哪怕千辛万苦，都不会阻挡我们在一起。
    可是，为了美好的未来，我们可能需要承受一些痛苦，难过，但那都不重要，不是吗？只要我们最终在一起，中间的都是经歷。
    宝贝，如果你懂得，如果你同意，那给我发条信息好吗？
    我在等你。永远都会等你。
    小琪。
    姚歆睿不知为何看着这样一封情书，生生看出了难以抑製的悲伤。抓起手机告诉贺佳琪：「小琪，你的信我读完了，我明白，我懂，我同意。」
    贺佳琪一秒之后回復：「睿睿，记住你说的话，你要对自己负责，你要好好的。我会陪着你，好好睡觉，明天告诉你小秘密。wanan。」
    这是贺佳琪第一次没有用晚安，而用了wanan。她想表达双重含义，晚安＋我爱你爱你。这样的表达很常见，可自此之后，贺佳琪给姚歆睿的晚安都变成了wanan，持续了很久很久。
    姚歆睿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能让贺佳琪失望，自己要认真备考。高考，是人生的转折点。如果自己有了光明的未来，也可以许诺给贺佳琪一个两个人的未来。
    第四天一早，贺佳琪和姚歆睿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姚歆睿对贺佳琪说：「小琪，你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遮遮掩掩的，还写信给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嘛？」姚歆睿撅着嘴一脸不满。
    看着姚歆睿吃好了早饭，贺佳琪才缓缓道：「睿睿，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我父母和蒋老师提前打了招呼，为了更好的学习环境，我可能会提前搬出宿舍。但，这不会改变我们。我保证！」
    姚歆睿错愕地望着贺佳琪，脑袋里划过了近几天贺佳琪的反常。
    原来，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
    原来，她一直都瞒着她。
    第一天是为了让自己适应不共用一个水杯，因为以后贺佳琪都会应父母要求带着保温杯上下学。
    第二天是为了让自己适应一个人打水的日子，哪怕没用完凉掉，都要记得去打水。因为以后贺佳琪不能陪着自己打水了。
    第三天是为了让自己体验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没有她陪在身边的日子。因为以后她都不会随时随地在身边了。
    第四天，终是坦白了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帮自己准备和适应她的离开。
    姚歆睿知道离开只是暂时的，可自己的生活里全是贺佳琪，突然间在课余所有时间里没了贺佳琪的影子，自己要如何是好。她自从和贺佳琪在一起，从没想过有一天贺佳琪会在自己的生活里消失，哪怕只是部分消失。她从没考虑过未来，只是抓紧了从指缝中流过的每一天，以为这样就是永远。
    「睿睿？」贺佳琪看着姚歆睿，没有说话的她，忧伤从望着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小琪，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你一直都知道你不会一直住宿，所以你不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离你搬出宿舍还有多久？」姚歆睿没有逼问贺佳琪，只想知道还有多久两个人不被束缚的时光。
    「睿睿，实际情况我不知道，要看学校手续的情况，快的话，下周。慢的话，十二月月底。」贺佳琪没有隐瞒。
    姚歆睿知道贺佳琪的家庭情况，这不是她们两个人可以有力改变的事情，只是贺佳琪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自己对两个人的设想。她才想起来贺佳琪信里提到的路途遥远，提到的千辛万苦，提到的痛苦忧伤。
    姚歆睿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对贺佳琪说：「小琪，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因为习惯，会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习惯，没有人去想如果失去是什么模样。而我，就是那个习惯了你的人。可是，我知道现在的你我，无力改变。可未来等我们都长大了，就可以过我们想要的生活了，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谢谢你，睿睿。对不起，睿睿。」贺佳琪心里难过，也只能安慰。
    那时的姚歆睿答应了贺佳琪信中要求的所有，回过头，才发现，自己食言了。
    那时的贺佳琪顶着母亲的压力，想要保护好姚歆睿不受伤害。待她回过头，发现，食言的又怎是姚歆睿一人。

 第三十五章 搬离

    不出贺佳琪所料，周末回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在整理校外家里所需的日用品。母亲告诉贺佳琪，下星期一中午，放学不必在食堂吃饭，直接回家，所有的一切都会打点好，寝室的一切东西都不需整理，保留原样，应急使用。
    贺佳琪知道自己以后的每一餐都必须回家了，每个午休都不能和姚歆睿度过了，更不会再有机会住在202了。
    心里不舍姚歆睿，表面装作云淡风轻。
    周日入睡前，最后一次躺在姚歆睿小床上的贺佳琪把第二天要离开宿舍的消息告诉了姚歆睿。
    姚歆睿纵是有千言万语，都梗在了心头，最终都化作委屈，她没完没了的索吻，像是要把贺佳琪生吞了一样。趁着自己最后一次可以任性亲吻贺佳琪的时候，想要尝试如开着录影机一般，把每一个动作都记录下来，疗慰未来都要一个人入睡的慌张和孤独。
    贺佳琪知道这是姚歆睿不舍得，却又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无力接受。
    贺佳琪任由姚歆睿索取，只是偶尔地擦去姚歆睿眼角偷偷流下的泪。「睿睿，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未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答应你。别难受了，嗯？」贺佳琪觉得姚歆睿的泪和她给的吻一样没完没了，试着安慰道。
    怎知，姚歆睿反而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却毫无声息。贺佳琪不知道姚歆睿怎么就不像其他人一样哭泣的时候，吵吵闹闹。她就只有眼泪劈了啪啦的往下掉，连呼吸都微弱了似得，越是这样，贺佳琪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她寧愿姚歆睿抱着她嚎啕大哭，把心里的委屈和不舍都哭出来，也就不用都憋在心里。
    自己搬离宿舍是母亲的命令，可终究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可以反抗，如果自己可以不顺应父母之命，如果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保护她们之间的感情。
    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如果罢了。
    想着，贺佳琪眼泪也顺着眼角流进姚歆睿的脖颈里，滚烫的泪滚过微凉的心，消失不见。
    哭的乏了，倦了，累了，两个人十指紧扣地睡着了。
    第二天，贺佳琪如期搬离。从此，只剩姚歆睿一人独守着两个人在寝室的回忆。
    姚歆睿知道，贺佳琪没有真的离开她，自己也会在校门口接送贺佳琪上下学，可姚歆睿就是觉得自己的一半生活被掏空了。看着对面一尘不染贺佳琪的床铺，总是幻想着贺佳琪还会和自己躺在一个床上，说着悄悄话，依旧蒙着被子，怕吵醒其他熟睡的人。
    姚歆睿在贺佳琪搬离宿舍的第一天，中饭和晚饭都直接越过，回宿舍蒙头睡觉。自己总是会想起和贺佳琪一起牵手吃饭的场景，偶尔姚歆睿会故意撒娇不好好吃饭，贺佳琪都会趁着别人不註意的时候，拿着勺子餵给姚歆睿。
    姚歆睿在贺佳琪搬离宿舍的第二天，仅仅吃了一个并不地道的煎饼果子，然后失眠了一整夜。脑海里都是这几个月来，贺佳琪陪她度过的每一个夜晚。
    姚歆睿在贺佳琪搬离宿舍的第三天，姚歆睿懒得一个人去水房打热水，直接用冷水洗了头发。之前一直有贺佳琪的监督，从不允许姚歆睿用冷水，洗手都不行，更别说洗头发。而且，彼此总是会为对方提前备好热水的。如今，贺佳琪不在，姚歆睿觉得生活里的点滴都没了意义，更没了之前的活力。
    紫罗兰般的绚烂生活，突然缺少了贺佳琪这抹蓝色，只剩单调的姚歆睿一人生活，得过且过就好。
    那时候回到家的贺佳琪，虽然食宿和学习条件好了太多，没有姚歆睿在身边，贺佳琪也对很多事情失去了兴致。可是贺佳琪明白，唯有顾好自己，不敢对自己的生活有丝毫懈怠，只有这样才能有能力照顾令她一直担心的姚歆睿。
    而那时的姚歆睿，失去了之前的果断，幼稚的像个孩子，只觉生活的日常里没了贺佳琪就没了动力，却不知道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爱惜，又有什么能力去爱她爱的人？贺佳琪不知道姚歆睿这样子对自己不负责任，只觉得姚歆睿在几天内消瘦，除了和自己在一起，任何时候看她都无精打采的。
    「睿睿，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在宿舍了，你不可以偷懒。要好好吃饭，好好打水，好好睡觉知道吗？」贺佳琪趁着课间操的时候叮嘱姚歆睿。
    「知道了，知道了，小琪你怎么嘮嘮叨叨的。」姚歆睿语气里带着不耐烦的说道。
    「因为，我担心你，因为，我怕我离开宿舍，你就任性胡闹，不好好替我照顾自己。」贺佳琪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姚歆睿看到，立刻心疼道：「小琪，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啦。可是，我真的好想你......没有你在，感觉住宿生活好没意思。」
    贺佳琪又何尝不知道，两个人习惯了彼此时刻在身边，突然间的分离就好像是热恋中的情侣突然异地。
    贺佳琪的提醒还犹在耳边，自己搬离宿舍的第四天，姚歆睿高烧，不愿让贺佳琪知道，死活坚持到了晚自习。直到姚歆睿觉得自己一阵眩晕，才对贺佳琪说：「佳琪，你帮我去和蒋老师请个假好不好，我坐不住了，想要回寝室休息。」贺佳琪一直觉得今天姚歆睿的状态不对，三番四次问询，姚歆睿坚持说自己多虑了，自己没事。
    如今到了晚自习，姚歆睿是真的忍不住了，才对自己说实话。贺佳琪拿手贴了一下姚歆睿的额头，滚烫滚烫的，打开拿出班里急救包里的体温计，测了一下，39度8。这个温度看的贺佳琪胆战心惊，姚歆睿就这样烧了一天，脏器器官哪里受得了？！
    贺佳琪满肚子火气，可现在没时间发作，全被担心和害怕取代了。她急急忙忙地去敲蒋老师的门，没等蒋老师说请进，第一次毛毛躁躁地闯进去，速度极快地说：「蒋老师，那个，姚歆睿高烧四十度，她想要提前回寝室，可以吗？」
    「四十度？赶紧去校医室看看。」蒋老师也是一惊。
    「嗯，蒋老师，我可以先把姚歆睿送回去吗？晚自习我可以不可以请假，我担心她一个人在寝室。」贺佳琪想了想又补充了道。
    「你可以先送她去校医室，然后送她回寝室，至于之后没什么事情了，你就还是回来上晚自习吧。你父母对你寄予的希望很大，不要因为其他事情耽搁了。」蒋老师不是不讲情面的人，可想着刚刚和她打过招呼，希望自己多关照贺佳琪学习的贺佳琪父母，不由得驳回了贺佳琪的请求。贺佳琪点了点头，贺佳琪明白蒋老师的苦衷，但不怪蒋老师，是假的。
    贺佳琪回到班里，搀着姚歆睿一摇一晃地走出了高一一班。
    姚歆睿虽是颇有威望的班长，姚歆睿就算病着，都不足以阻拦好事者传播流言。两个人前脚刚踏出班级，后脚班里窸窸窣窣的讨论立即上演。贺佳琪没空训斥姚歆睿的任性，也没空理会班里低声但刺耳的讨论，只是一心盼着姚歆睿好起来。
    姚歆睿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病，自然理亏，加上高烧根本没有力气哄正在气头上的贺佳琪。归根到底就是这几天自己不规律的生活以及十二月的初冬，用了冷水洗头，还没有吹干。
    校医只是给姚歆睿打了一针退烧，就嘱咐贺佳琪送姚歆睿回寝室，如果第二天烧退了，就没事了；如果烧不退，就得去医院做具体检查了，一天高烧，脏器也有可能受到影响。听着校医的嘱咐，贺佳琪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向校医道了谢。
    贺佳琪把自己的大衣解开，裹住站不稳的姚歆睿，半搂半抱地走回了宿舍楼。说来也奇怪，贺佳琪平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今天不知怎么，可以把已经一米七的姚歆睿抱上床。
    姚歆睿烧的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她知道只要贺佳琪在身边，就可以放心地把自己交给她。贺佳琪爬上爬下，给姚歆睿额头敷上冰毛巾，给姚歆睿水壶里灌好温开水，给姚歆睿准备退烧药，把姚歆睿的手机放在床头，方便她有情况打电话给她。
    一切都准备妥当，贺佳琪半蜷在姚歆睿身边。轻轻把自己的头放在姚歆睿的胸口，手撑着床垫抵掉大部分重量，怕压到姚歆睿。听着姚歆睿胸口的心跳，贺佳琪心里叹着气：睿睿，要我怎么才能补偿你？姚歆睿生病不是贺佳琪的错，就算如此，贺佳琪也觉得是因为自己，姚歆睿才生病的。
    「睿睿，你先睡一会，醒了的话给我发信息，记得喝水，水壶在手边，我先回班里自习。」贺佳琪贴着姚歆睿的耳朵说着，还留了相同内容的纸条贴在了手机上。姚歆睿似是听到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姚歆睿醒了，头已经不那么沉，看样子是退烧针起作用了。贺佳琪不在身边，姚歆睿失落了一下，看到左手旁水壶，打开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扭头看到右手旁的手机和便利贴，摸了摸额头上的毛巾，傻傻地笑了。
    「小琪，我醒了，已经好多了，谢谢你。kiss，kiss~」刚恢復了一点力气的姚歆睿就没个正行。贺佳琪在班里如坐针毡，想要去看姚歆睿，但顾及蒋老师的告诫，心里纠结。看到姚歆睿信息的那一刻，贺佳琪的心就飞到姚歆睿那里，哪还看得进去机械振动和牛顿定律。
    距离下晚自习，还有五十分鐘，可自己等不了了。
    姚歆睿没收到贺佳琪的回復，想着可能贺佳琪在做题没空理自己呢，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几口水。姚歆睿还是没有精神，想着继续睡吧，睡到明早应该就好了。还没睡着，听着寝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姚歆睿一下子清醒，晚自习还没下，室友们肯定不会回来，别是有坏人吧？！
    姚歆睿不敢出声，就假装自己不在床上。
    「睿睿？」一听是贺佳琪的声音，姚歆睿一下子就放松了。
    「嗯，我醒着呢，你怎么来了？」姚歆睿知道贺佳琪是从来不会翘课的全勤生，这个时候出现难道蒋老师批假了？
    「我担心你。你有没有喝水？」贺佳琪没开灯，借着月光，爬上床摇了摇水壶，没等姚歆睿回答又下去了。一会抱着水壶又上来，侧了侧身，躺在姚歆睿身边，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
    姚歆睿看着几天都没在身侧的人儿，想要给贺佳琪挪点儿地方，还没动，就被贺佳琪按住了。「别动！安静躺着！都病了还不消停。」
    「哦。小琪，我好多了，你看我都退烧了呢。」姚歆睿装无辜道。
    「睿睿，你说，要怎么惩罚你才好啊，根本就不懂得自己照顾自己，我才离开四天，你就高烧。让我怎么放心你？」贺佳琪说道。
    姚歆睿不知道怎么回答，故意岔开了话题说：「小琪，你这个时候回来，蒋老师让你来的？蒋老师还是挺人性化的嘛，嘻嘻......」
    「没有，她没准，我翘了晚自习。」贺佳琪平静地说，就好像说的是其他同学翘了课似的。
    但天知道，这是贺佳琪第一次翘课。第一次不管可能被抓的风险，第一次不顾任何都要来姚歆睿身边.
    因为，她，担心她。
    「啊？怎么可以...小琪，你挨骂怎么办？」姚歆睿太了解贺佳琪，打破全勤生的自律，贺佳琪不知道需要跨越多大心理障碍。
    「没事，挨骂也是明天的事，今天我只想让你好起来。陪着你，我会安心点。」贺佳琪心里还在责怪姚歆睿，语气平平，但话语里都是满满的体贴。
    贺佳琪用眼皮试了试姚歆睿的温度，确实降下去了很多，看着姚歆睿状态不像刚才那么萎靡，放心了一些，明天应该会没事的。姚歆睿感觉到了贺佳琪好像在生气，伸出手揪了揪贺佳琪的圆领衫，委屈巴巴地看着贺佳琪。
    贺佳琪看着姚歆睿这副模样，心里自是埋怨，也没了脾气。靠近姚歆睿，一吻点在额头，「睿睿，你要好好的，知道吗？答应我。」姚歆睿点点头。
    看着乖乖巧巧的姚歆睿，贺佳琪心下一动，轻轻啄了啄姚歆睿的双唇，立即放开。
    四天没有接吻，对于之前每天都会亲昵的两个人不免是折磨。
    贺佳琪又附上双唇，稍作停留，离开，怕给生病的姚歆睿造成负担。一而再，再而三，每一次的时间都有所延长，贺佳琪都会在姚歆睿呼吸加重之前放开她。姚歆睿放任贺佳琪的吻，自己知道她有多想念贺佳琪的味道。可贺佳琪一次又一次地吻自己，却不加深力道，不免有点奇怪：「小琪，你在做什么？为什么翻来覆去的嘛？」
    「因为，你还病着，我不能乘人之危。」贺佳琪说道。「嗯...也许你会说我傻，但我想如果你能把病传给我就好了，那样你就可以好起来了。」贺佳琪又补充了一句。
    一句话，姚歆睿记了很多年。
    那个时候贺佳琪真的是那样想的，如果自己一直吻姚歆睿，是不是就能把姚歆睿的高烧传到自己身上，也许姚歆睿立刻就会好起来。哪怕不好，传染给自己也是好的，起码自己可以陪她一起难受，不让她一个人扛。
    也许现在看起来，想法太过愚蠢。
    可如果说年少的爱恋，像风，捉摸不定。那么，姚歆睿和贺佳琪，爱的也太过认真了。

 第三十六章 现实

    姚歆睿的高烧没有持续，在贺佳琪的监督下，姚歆睿又恢復了活蹦乱跳的状态。
    日子过的飞快，临近年末。
    算一算，贺佳琪已经搬离寝室三周。有了姚歆睿高烧的前车之鉴，这几周贺佳琪担心姚歆睿的身体，更担心因为自己不在，姚歆睿不好好吃饭。十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用脑过度的的时候，加上姚歆睿的饮食结构特殊，营养跟不上可不行。
    明明知道姚歆睿见自己父母会胆怯，明明知道母亲知晓部分事实，明明知道会有暴露的风险。贺佳琪还是隔三差五地领着姚歆睿出现在父母面前，只是为了让姚歆睿吃一顿可口的餐点，那时候的食堂饭菜尽管丰富，但终归都是一个味道。
    母亲偶尔会不情愿，毕竟不想要贺佳琪在姚歆睿身上浪费任何时间，可贺佳琪总会固执地以各种理由说服母亲。父亲倒是通情达理，总认为两个孩子投缘，随时都欢迎姚歆睿来家里，可父亲不知道的是，其实两个孩子的关系并不仅仅是好朋友那么简单。但也许，父亲也是知道的吧，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姚歆睿母亲一样，不肯戳破那层窗户纸。
    贺佳琪不带着姚歆睿回家吃饭的时候，无论父母是否已经做好了晚饭，总是会找各种借口陪着姚歆睿吃晚餐，食堂，亦或是校外的餐馆。只要看着姚歆睿好好吃饭，身体棒棒的，她就很满足。但这样的次数多了，贺佳琪的父母自然不乐意，多次施压，偶尔还会发火。
    贺佳琪都默默地藏在心里，甘愿顶着家里巨大压力，也要陪着姚歆睿。贺佳琪不想要让姚歆睿生病或是伤心，自己也想要和姚歆睿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哪怕只有一顿饭的时间，一点点就好。
    贺佳琪内心知道，很多时候，她对不起父母对她的关心和爱护，可鱼与熊掌总是不可兼得。那个时候的她选择姚歆睿，只有她好，一切都好。姚歆睿永远都不知道那个时候贺佳琪内心背负了多么重的压力，仅仅为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仅仅是为了弥补自己能像从前一样时刻陪在自己身边。
    另一件随着贺佳琪搬出寝室而改变的事，自然就是只有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和方式。基于两个人没了晚间的「私人空间」，贺佳琪和姚歆睿越发珍惜白天在一起的时间。
    课间的时候，两个人会黏在一起十指紧扣地听同一首歌，一人一个耳机，窸窸窣窣的电流声传入耳中，就好像是两个人越来越强的心电感应一样。那个时候，因为贺佳琪，姚歆睿最爱一首歌——周杰伦的《可爱女人》。
    不仅会每天都放给贺佳琪听，还会偶尔地给贺佳琪哼唱，这首歌说的明明就是姚歆睿自己。随着时间流逝，自己对贺佳琪的爱，不减反增。日久生情的爱情，可能才最深刻。没了当初的曖昧，没了开始的新鲜，剩下的都是纯纯的喜欢。
    「想要有直升机，想要和你飞到宇宙去，想要和你融化在一起，融化在银河里。
    我每天每天每天，在想想想想着你，这样的甜蜜，让我开始相信命运。」只要这个旋律一响起，姚歆睿眼睛立刻就雾腾腾地，傻傻地看着贺佳琪，然后哼唱下一句：「感谢地心引力，让我碰到你。」
    相见恨晚，这个形容词都不够用来描述两个人的感情。姚歆睿那时候万分确信贺佳琪是她的命中註定，这个漂亮的让她面红的可爱女人，温柔的让她心疼的可爱女人，透明的让她感动的可爱女人，坏坏的让她疯狂的可爱女人......
    恋爱中的人总是控製不住对恋人的欲望吧，那怎么办呢？只能愈发大胆的鋌而走险。两个人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地点，就只能创造。
    两个人开始在午后放学后，迟迟不走，只为等所有同学都离开之后，享有片刻短暂的独处。
    有的时候，只是两个人说说话。
    有的时候，姚歆睿会送贺佳琪到校门口。
    有的时候，贺佳琪会看着姚歆睿买了午饭才放心回家。
    有的时候，两个人的想念会失控，躲在教室的死角里接吻。
    有的时候......
    渐渐地，两个人对视的炽烈眼神走在人群中，都会让人好奇地探究；两个人各自的好友从责怪她们的疏远到失望地指责；两个人的同窗从持中立态度到刺耳批判，并不需要很长时间。
    一天中午，躲在高一一班角落里接吻的两个人，突然被推开的门吓到，打断了释放着对彼此渴望的姚歆睿和贺佳琪。隔壁班的男生调皮地只是以为高一一班忘记锁门，结果没想到看到了让自己瞠目结舌的场面。姚歆睿和贺佳琪低下头，楞在原地。
    男生没过一秒，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冲着旁边的哥们喊：「天哪，原来高一一班有lesbian......而且还在角落里偷偷打喯~哈哈哈哈哈......」
    一句话，深深刺痛了姚歆睿，顿时被贺佳琪撩起的欲望消失殆尽：「lesbian？真的吗？我和小琪原来是这样的不被世俗接受的吗？」
    那时的姚歆睿对lesbian这个词语根本不熟悉，只是知道不是什么正统词匯。可从来没被任何人贴过标签的姚歆睿，突然被贴上了这样所谓「伤风败俗」的标签，心里很难承受。基于贺佳琪在自己面前，没有表现出来。但贺佳琪像是明白姚歆睿内心的脆弱和退缩，不顾一切地再一次吻了她，姚歆睿有一秒的闪躲，可还是接受了。
    自然这个吻没了之前的难分难舍，多了几分伤感惆悵。
    没过几天，她们的故事被传的沸沸扬扬，眾说纷紜，校园里流言四起，委婉的有说她们之间的感情有一些不一样，尖酸的会说她们是les。
    那时少年相恋的两个人，爱的浓烈真切，却也爱的不管不顾。
    惹来的是世俗的不屑和鄙夷。
    惹来的是同学们的疏远和挑拨。
    惹来的是师长们的失望和愤怒。
    惹来的是朋友们的远离和不解。
    她们的世界越来越小，朋友越来越少，小的只能容下她们两个人。毕竟那样禁忌的感情在那样的时代不被认可，不被接受，甚至被排斥。
    随着校园话题的升温，贺佳琪的母亲莫名地感受到了些什么。贺佳琪母亲不想要在高中最关键的节点，有任何变故，从表情到行为都渐渐疏远着姚歆睿，想让姚歆睿有自知之明地知难而退。姚歆睿再一次和贺佳琪回家吃饭的时候，明显地感受到了贺佳琪母亲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母亲只是碍着贺佳琪的面子没有给姚歆睿下不来台，场面也还不是太难看。
    在那之后，贺佳琪再邀请姚歆睿回家吃饭的时候，姚歆睿死活都不去了。贺佳琪不解，以为姚歆睿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委屈地流泪。姚歆睿看着贺佳琪流泪，自己也落泪。
    姚歆睿不想解释是因为自己受不了贺佳琪母亲的冷暴力和疏远态度，更不想承认自己觉得贺佳琪的母亲讨厌自己。只解释说，「老去你家吃饭，像什么样子，白吃白喝的。」贺佳琪不信，明白姚歆睿没有说实话，贺佳琪只能心疼地由了姚歆睿。「不去就不去吧，如果去了让你不开心，那我寧愿你开心点。」
    贺佳琪如果可以选择，她永远都会希望姚歆睿可以勇敢做自己，是那个刚认识自己时候，吃可爱多长大的姚歆睿。无论怎样，都乐观开心的姚歆睿。
    姚歆睿的变化，姚歆睿的母亲自然也都看在眼里。姚歆睿母亲明白自家女儿的致命弱点——感情。典型双鱼座的姚歆睿，从小就不能碰感情，动了情，总会伤了心。
    如今，姚歆睿母亲明白，姚歆睿这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控製不住地往下沉，是时候点醒姚歆睿了。毕竟，这样的感情，不应该出现在中国「正常」的家庭中，伦理道德的捆绑，传统思想的束缚。自家的女儿不可以被任何人的无理由地中伤和指指点点，更不应该成为任何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个时候，姚歆睿的母亲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姚歆睿不可以受伤害，也不可以成为眾矢之的。姚歆睿母亲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去保护自家女儿，就是让她走正常人走的路，不可违背常理。
    外界的压力一时间黑压压地聚起来，颇有黑云压城城欲催的既视感。
    贺佳琪本想告诉她无论再难再苦，自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自己还没来得及找姚歆睿好好谈谈，各位老师倒是先给两个人展开了轮番轰炸。
    多年后，两个人谈论起那个时候各个老师的各式约谈，释怀地笑出声。可她们比任何人都了解，那个时候，每一杯被老师请去办公室的茶都不好喝，不仅苦，而且涩。当时只觉是茶不好，后来想想可能苦涩的味道都是自己咸咸的泪。
    贺佳琪的每一次约谈，都会让姚歆睿胆战心惊。
    姚歆睿的每一次约谈，都会让贺佳琪撕心裂肺。
    两个人至今都记得每一次和老师们博弈的对话，记得每一段老师们苦口婆心的劝说，记得每一句内心里对彼此的鼓励和肯定。
    其他老师的话姚歆睿都可以当耳旁风，直到蒋老师出山训斥，姚歆睿才第一次慌了。姚歆睿永远都记得蒋老师找她谈话时的严厉语气，冷淡态度，失望神情以及拐弯抹角的讽刺......

 第三十七章 训斥

    云滨市的市名并不如听起来一样四季如春，反倒四季分明，十二月底寒意阵阵，一场雨一场寒。
    班主任找姚歆睿去办公室喝茶的那天，十二月三十号，星期四，天空灰蒙蒙的，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上午最后一节课伴着午间休息的铃声响起而结束，同学们乌央乌央地冲出班门，急着去食堂吃饭回去午休。高中的生活，空洞疲惫，三点一线，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成为日常。午休是补充能量的好时机，大部分学生都不会轻易浪费。看着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姚歆睿和贺佳琪心照不宣地慢慢收拾东西，习惯性地在放学之后多做停留，创造一些两个人的时间。
    姚歆睿收拾好东西，看同学们都离开了，便大步走到贺佳琪旁边，瞇着眼睛，嘴角带笑地看着贺佳琪收拾，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贺佳琪被姚歆睿盯着突然就害羞了，抬起头说道：「睿睿，你看什么看啦，第一天认识我么？看不腻么？」
    姚歆睿立刻回答道：「不腻啊，不腻啊，越看越好看。我的小琪，我是永远都看不够的。」贺佳琪听着越发红了脸，抬起手娇嗔地轻拍了一下姚歆睿的手臂。姚歆睿反应快，迅速抓住了贺佳琪的手腕，转手握在手里。
    正在嬉笑期间，贺佳琪突然就收了声，严肃起来，眼神定定地看着班门口。姚歆睿回过头，看到蒋老师抱着双臂在班门口站着，看这架势，站了好一会儿了。
    姚歆睿立刻收了孩子气的表情，郑重地打招呼：「蒋老师，中、中午好。是找我有事吗？」姚歆睿知道这个时间蒋老师一般不在学校，更不会是找贺佳琪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找她有事。
    「姚歆睿，来我办公室一下。」蒋老师面无表情地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没有寒暄，没有问候。蒋老师这个样子对自己，姚歆睿还是第一次见，平时蒋老师虽然严厉，对其他同学有时候横眉冷对，但从来对自己都是和顏悦色，关心有加。如今这样，姚歆睿心里沉了一沉，不敢多想，也不敢耽搁。
    「小琪，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姚歆睿怕贺佳琪担心，赶紧安慰道。
    「嗯，你去吧，好好说话，别着急，有任何事情都别冲动，我就在这里等你。」贺佳琪心里有着不祥的预感，又不敢告诉姚歆睿。
    姚歆睿其他时候很冷静，唯独碰到关于贺佳琪的时候，姚歆睿的理性都会拋到脑后，贺佳琪害怕姚歆睿会因为她失控，在蒋老师面前冲动。
    姚歆睿望了望贺佳琪，快步走向蒋老师的办公室。
    「蒋老师？」姚歆睿一边敲门一边轻声道。
    「进来！」蒋老师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姚歆睿走进办公室，在距离蒋老师巨大的办公桌前两三米的位置上停下来，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沉默。
    蒋老师坐在办公桌前，眼神冷冷地看着姚歆睿。姚歆睿感受到了冰冷的眼神，冻的自己一个寒颤。
    蒋老师看出了姚歆睿的忐忑，开了口：「姚歆睿，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姚歆睿想冲动勇敢地说难道是因为贺佳琪吗？但明显地自己不能这么说，想了想，不自信地说道：「蒋老师，我，我不知道，还请您明示。」
    「你不知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充楞？！」蒋老师厉声道。这句话不知道是蒋老师故意诈姚歆睿的，还是真的就是一句反问，无论怎样都起到了作用。姚歆睿忽地眼圈就红了，一语双关地说道：「蒋老师，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蒋老师看着姚歆睿没有死死坚持，服了软，语气也软了下来。「歆睿啊歆睿，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嗯？」姚歆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咬着嘴角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言多必失，姚歆睿是知道的，况且自己还真的拿不准蒋老师到底意指什么，是指贺佳琪，还是指自己的学业。
    「歆睿啊，高中这么重要的时期，你怎么就像丢了魂似得？！之前要强的、勤奋的、努力的姚歆睿哪里去了？！老师就看着你的学习成绩直线下滑，以为你自己会有所悔改和改变。这都快期末考试了，你看看你的月考成绩，再看看你每天上课下课的状态，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学习上是不是？」蒋老师的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惋惜，更带着失望的愤怒。
    姚歆睿听着蒋老师说的每一句话，自己其实都明白。当自己面对现实的时候，问题的答案确实就是两个字：是的。自己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学业上，否则也不能从尖子生跌到了倒数。如果自己给学习分一点点心思，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还不奋起直追。只是自己不想，或者说不是不想，而是精力都用来经营与贺佳琪的感情了。
    自从和贺佳琪在一起，每天晚上都会睡很晚，第二天就会没精神，各科老师讲的内容再无聊一点，自己就去梦周公了。等一觉醒来，知识点根本就在宇宙之外飘着，反正不在自己脑袋里。「蒋老师，我，我，不是，没有。我，我之后会努力的。」姚歆睿磕磕巴巴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蒋老师不知道怎么地一下子就被这句话惹怒了。「姚歆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有多失望。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抱了多大的期望？你知不知道你入学时候的积极乐观、永不服输的劲头已经被你现在颓废堕落的态度替代了？！」蒋老师夹枪带炮地一顿说。
    姚歆睿本想听听就过去了，可蒋老师突然的一句颓废堕落击垮了姚歆睿立起来的盾牌和防备。自己颓废？自己堕落？姚歆睿开始质疑自己：与贺佳琪在一起的几个月，虽然貌似她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但也许那本就是自己的偽装。这几个月她收获的是贺佳琪带给她的美好时光和真切感情，而且自己也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开心和幸福。可这样子，就是颓废，就是堕落吗？难道自己就不能随心爱一个人吗？自己从来都没像如今一样动过心，付出过感情，如今自己的感情就被定义为颓废堕落？
    还没等姚歆睿想清楚，蒋老师看着沉默的姚歆睿愈发没了以往的和善，变得尖酸刻薄起来：「好，好你个姚歆睿，一声都不吭，是吧！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对不起你的父母？你的父母对你抱了多大的希冀？你现在这个德行有什么脸面每周回去见他们？嗯？拿着你倒数的成绩单？还是带着你全校皆知的流言蜚语？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他们多丢脸？！」终究蒋老师还是说了出来，原来，蒋老师不仅仅是因为学业，更多的隐射着姚歆睿和贺佳琪的感情。
    在教室里等待姚歆睿的贺佳琪，知道姚歆睿这次被叫去谈话，时间一定不会短，可她就是执着地想要等姚歆睿回来，看看她是否一切都好。母亲已经在发信息询问怎么还没回家，她只能回復说在和同学讨论习题，一会就到。
    贺佳琪知道姚歆睿敬重蒋老师，一直把蒋老师当楷模，佩服蒋老师巾幗不让须眉的气度和能力。如今被蒋老师请到办公室喝茶，一定不会有好结果，对姚歆睿的影响一定会大过任何一个老师之前的训话。
    贺佳琪已经感受到每一次被各种老师叫去谈话之后，姚歆睿回来后都会比之前沉默低落一些，每一次都需要她花很多心思才能把姚歆睿从低沉中拉出来。蒋老师这一次，无疑是雪上加霜。
    「蒋老师，我知道，都是我不争气，我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替我操心。我荒废了学业，荒废了黄金时光。」姚歆睿听着蒋老师之前的一字一句，心里痛苦着。姚歆睿知道自己这样子是对未来不负责任，可自己像着了魔一样没办法控製自己的心，没办法聚精会神地准备三年之后的高考。
    「姚歆睿啊姚歆睿，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为所有人不齿。你本就在校园里有着知名度，如今更是声名赫赫，你都成了同学们的笑柄。你和贺佳琪差不多就得了，不要得寸进尺。别到最后，闹得谁都没办法收场。无论是你，是她，是你们的父母，还是学校里的老师同学。撕破了脸，谁都不好看！不要因为年少的错误，毁了一辈子的前途。况且，这样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也是被世人所詬病的，是不正常的！从今天开始，保持距离，听到没有？！」蒋老师带着讽刺警告道。
    一句又一句刺耳的话灌进姚歆睿的耳朵里，更是捅在姚歆睿的心上。呵呵，贺佳琪和自己的感情是那样的美好，可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像蒋老师一样的想法吧，自己如今就是一个笑话。什么尖子生，什么别人家的孩子，什么老师面前的红人，一切都虚无縹緲。当没了傲人的成绩，就算各个方面都优秀，也是不务正业。
    当世人认为自己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的时候，无论多么纯真的感情，都会让他们说的如此不堪吧。
    可是，为什么？
    可是，凭什么？
    自己只是想要单纯的爱一个人，都不可以吗？！
    自己就不能任性一次吗？！
    只是因为自己成绩不好了，自己的优秀就全部被否认了吗？！
    就算自己幼稚年少，就没有资格谈感情了吗？！
    还是只是因为自己爱的人是女生，所以一切都变得草木皆兵了？！
    一句又一句的反问句在姚歆睿脑海里蹦出来。
    还在等着姚歆睿的贺佳琪实在没办法继续与母亲拖延时间，提前离开。
    「蒋老师，期末考试，我会努力的。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心里的委屈、疑问、愤怒、不平、反抗、痛苦搅得姚歆睿无法思考，只是装作平淡地想要走出这个让人窒息的办公室。
    「去吧，别忘了我说的话。不要让你父母为你的冲动买单。」打蛇打七寸，蒋老师知道姚歆睿和父母的关系很亲近，用父母来镇压，效果无疑是最好的，更何况是反復警告。
    姚歆睿刚关上办公室的门，心脏突然狠狠地绞痛，撕裂了一般，也许自己确实是对不起父母的培养吧。
    姚歆睿跌跌撞撞地走回班里，就算示弱，也只想在贺佳琪面前。姚歆睿可以在万人面前偽装，唯独只想在贺佳琪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可是，等姚歆睿颤颤巍巍地推开门，想要扑到贺佳琪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的时候，却发现班里空无一人，贺佳琪已经离开。
    眼泪唰的一下就淹没了本来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姚歆睿，捂着胸口走回座位，发现了贺佳琪留给她的纸条。好多的对不起，好多的我爱你，以及好多的不要哭，我在你身边......看着纸条，姚歆睿的眼泪不受控製地往下淌，如决堤的堤坝，想要把所有的委屈、不安和愤怒都排解出去。姚歆睿不知道为什么贺佳琪如此了解她，不知道为什么贺佳琪意识到她会哭。
    姚歆睿走到窗口，看到了贺佳琪的身影，一直目送着贺佳琪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嘴里一直默默地说着我爱你。贺佳琪走在雨中，没有打伞，身上冷冷的，心里凉凉的。仿佛是感受到了姚歆睿的註视又或者她默默念着的我爱你，贺佳琪一直憋着的眼泪顺着眼角留下，与打在自己脸上冰冷的雨混为一体......
    那时候的两个人总是会感受到彼此的心情起伏，可能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又可能是爱的太深。
    其实，对于那个时候的姚歆睿来说，
    如果说一辈子只有一次奋不顾身，那么甘愿为了贺佳琪放弃所有。
    如果说一辈子只有一次鲤跃龙门，那么甘愿为了贺佳琪飞蛾扑火。
    如果说一辈子只有一次不顾一切，那么甘愿为了贺佳琪万夫所指。
    突然，久久站立在窗前的姚歆睿就有了片刻的动摇。
    一个念头闯进姚歆睿的脑海：「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配拥有这样的感情？是不是，她们，真的做错了？」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爱，哪里有对错？

 第三十八章 执念

    十二月三十一号，贺佳琪和姚歆睿相遇那一年的最后一天。
    姚歆睿自从前一天从蒋老师办公室出来，状态一直都阴阴沉沉的。贺佳琪看着面无表情的姚歆睿，隐隐地担心着。
    这样的姚歆睿不仅陌生，而且太过冷漠淡然。姚歆睿面对贺佳琪的时候，会稍露笑脸，转过头便心事重重。贺佳琪想要让姚歆睿解开心里的疙瘩，放下心事，但不知从何做起。贺佳琪不知道蒋老师到底对姚歆睿说了什么，可以让乐观开朗的她瞬间阴郁，而且对任何事情都淡淡的，提不起兴致。
    当晚，云滨中学为同学们举办了元旦晚会。台上灯光闪烁，台下其乐融融。
    贺佳琪身边的姚歆睿静静坐在台下，不笑不闹。
    往年，姚歆睿是各种晚会的台柱子，如今只是坐在台下默默看着喧闹。热闹是他们的，自己什么都没有。除了身边陪着自己的贺佳琪，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最初的模样。
    当姚歆睿纠结迈出第一步，在心里承认自己是真的爱着贺佳琪的时候，发生的一切又都像是在嘲笑她的懦弱和无力。姚歆睿不禁地开始质疑自己，伸手握住贺佳琪的手，想要感受到让她安心的力量。
    贺佳琪看着姚歆睿，心里皱皱的，紧紧了手，贴在姚歆睿耳边说：「睿睿，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礼堂太闷了。」姚歆睿点点头，陪贺佳琪快步走出礼堂。
    大家都沉浸在热闹非凡的晚会氛围里，没人註意两个人的离开。
    走出礼堂，贺佳琪拉着姚歆睿走向黑漆漆的操场。贺佳琪开口说：「睿睿，愿意和我说说蒋老师和你谈了什么吗？」姚歆睿摇摇头。
    「那你愿意开心地和我度过今天吗？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贺佳琪问道。姚歆睿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拋开一切，只享受这一刻好不好？」贺佳琪说。
    姚歆睿终于回復说：「小琪，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担心我的。我陪你跨年，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呢。」贺佳琪点点头，宠溺的笑着。
    两个人坐在操场上，气温不高，两个人靠的很近，像是在互相取暖一样。
    姚歆睿抬头望了望天空，突然阴转晴，欣喜地说：「小琪，你看，你看，好多星星誒。」贺佳琪望着恢復了孩子气的姚歆睿，舒了一口气。
    「小琪，你知道，我很喜欢星星。我觉得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个体，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永远都未完待续。」姚歆睿望着贺佳琪的眼睛，静静地说道。贺佳琪有一刻的恍惚，记得姚歆睿刚认识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说想要了解她。
    如今四个月过去了，姚歆睿在自己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睿睿，认识你是我从小到大最幸运的事情之一。有你在身边，我会勇敢。」贺佳琪不想说的太直白，怕戳痛姚歆睿。
    姚歆睿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天。一颗一颗闪烁的星星见证着两个人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猛地，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姚歆睿握着贺佳琪的手，许下第一个新年愿望：「如果可以，我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果天不遂人愿，我愿你永在我心。」姚歆睿不知道贺佳琪也同时许下了愿望：「睿睿，无论前路多么曲折，因为有你，所以我有着对抗全世界的勇气。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年少誓言，往往太多的天长地久。
    可，年少时的姚歆睿和贺佳琪，誓言里没有两个人的山盟海誓，只有一个人的孤勇，和另一个人的承诺。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坐在操场上，新年的鐘声即将敲响，天空上绽开五彩繽纷的礼花。烟花易冷，可两个人心里的执念依然固执如初。
    有些事，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姚歆睿掏出包里的mp3，拿起一只耳机温柔地放进贺佳琪的耳朵，自己戴上另一只。歆睿鼓捣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特别翻找一首歌，随着姚歆睿停了手上的动作。
    贺佳琪的耳朵里传来she的凄婉唯美的声音：「泪有点咸有点甜，你的胸膛吻着我的侧脸，回头看踏过的雪，慢慢融化成草原。而我就像你，没有一秒，曾后悔。爱那么绵，那么粘，管命运，设定要谁离别。海岸线越让人流连，总是美得越蜿蜒。我们太倔强，连天都不忍，再反对。」
    《一眼万年》诉说着董永与七仙女的故事，更眷顾着每一个不顾世俗观念，为了爱而执着追求的人。
    令姚歆睿惊讶的是，自己听到旁边传来贺佳琪低沉的声音：「深情一眼挚爱万年，几度轮回恋恋不灭，把岁月铺成红毯，见证我们的极限。心疼一句珍藏万年，誓言就该比永远更远，要不是沧海桑田，真爱怎么会浮现。」这是第一次姚歆睿听贺佳琪唱歌，就在新年鐘声敲响的那一刻，姚歆睿轻轻附和：「摆渡过斜风冷雨，春暖在眼前......」
    姚歆睿想念春天了，是不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呢？
    第二天，新年。
    贺佳琪和姚歆睿向家里找足了借口，偷偷跑到校门口的文具店拍了一套两个人的大头贴。各种动作，各种姿势，没有亲亲，怕两个人的父母看到。虽然女生之间亲亲的大头贴再正常不过，基于两个人特殊情况，不敢再鋌而走险。
    贺佳琪和姚歆睿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喜欢拍照。日常的时候很少会主动的找镜头，出去陪父母度假更是不喜欢拍游客照。两个人新年当天的大头贴成为了往后许多年里唯一的合照，再无其他，好像只有大头贴让两个人的曾经有跡可循。
    姚歆睿待照片打印出来，剪下一张，啪的一声贴在了自己手机电池上。贺佳琪刚想製止，晚了一步，「睿睿，你，你这样阿姨会骂你的啦。」
    「不会的，老妈才不会呢。」姚歆睿道。「我不仅要贴，我还要去塑封。」偏执地拽着贺佳琪走到手机贴膜的地方，告诉店家自己的手机怕划，要上保护膜。几十分鐘后，姚歆睿心满意足地抱着两块手机备用电池和自己的手机傻笑，背后分别是三张两个人的合照。贺佳琪觉得有点不妥，可这是睿睿想要做的事情，自己不愿拦着。
    果真，如贺佳琪所料，回到家的姚歆睿第一次见识了母亲大发雷霆的模样。
    姚歆睿母亲看到姚歆睿给手机包了膜，不以为意。当母亲翻过手机看到贺佳琪和姚歆睿的甜蜜合照的时候，瞬间变了脸色。姚歆睿母亲以为自己最近对贺佳琪的冷淡态度，可以点醒姚歆睿，没想到姚歆睿先挑战了自己的极限。
    「不可以，姚歆睿，你不可以。」母亲想。「姚歆睿！你把你和贺佳琪的合照贴在自己手机上什么意思？」母亲毫不客气地问，语气带着慍怒。
    姚歆睿根本没想到母亲会因为一张照片大发雷霆，吭哧瘪肚地回答道：「没什么啊，就是，觉得，觉得关系好而已。」姚歆睿当然不能说因为自己爱贺佳琪。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让别人看到会对你的生活作风指指点点，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那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是吗？！」母亲越说越激动。
    「不是，妈妈，这是我的手机，更是我的私事，与他人有何关系？！」姚歆睿也急了。
    「你不是活在热带雨林里，你是活在这个復杂的社会里！你不能把自己孤立起来，更不可能躲起来过你自己的小日子。别人戳你脊梁骨的时候，你就得受着，到最后，受不住了，人就垮了！」母亲不愿想象姚歆睿未来被人指指点点的样子。
    「就一张照片而已，至于嘛？至于你动这么大的火，生这么大的气嘛？」姚歆睿第一次在记事以来对母亲无理。
    「姚歆睿！你行，你可以，至于嘛？！当然至于！你给我把照片撕了！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母亲不想逼自己的孩子，可是真的担心外人的评价会把自家单纯的孩子淹死。
    「外人是外人，我的想法是我的想法，与他们何干？！我偏不！」姚歆睿不想在新年第一天与母亲争吵。蒋老师之后，母亲也干涉自己的生活，心里的怒气自然没办法轻而易举地灭掉。
    「姚歆睿！」母亲下意识抬手，却意识到这是姚歆睿长这么大以来自己第一次想要动手打自家孩子，可笑的是竟是因为一张照片。
    姚歆睿也明白母亲抬起的手，是想要扇自己耳光的吧...自己是不孝的吧，不仅学习成绩下降，无法交差，还惹母亲生这么大的气，就是因为一张自己和小琪的合照。
    想想世事真的是可笑，而自己呢，真的是好可悲。
    「好，妈妈，既然你这么在乎外人的看法，不在乎我的内心想法，那我随了你的愿，还不行吗？！」说着姚歆睿流着泪把刚刚贴好的手机膜和大头贴一齐撕了下来，撕掉的还有刚刚恢復一点点的精气神。「这样，你满意了吗？！如果满意了，我回屋了。」姚歆睿觉得说完这话，自己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一旁的母亲眼神復杂地看着第一次冲着自己大吼的姚歆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姚歆睿新年第一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从早到晚。
    姚歆睿母亲不知道的是，其他两块备用电池上也贴着两个人的合照，被姚歆睿藏在了抽屉最里面。姚歆睿决定往后在母亲面前只用这块「干凈」的，在自己独处和贺佳琪在一起的时候，再拿出来用其他两块。
    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的姚歆睿，心里不是没有动摇，然而，那时的她靠着贺佳琪给的温暖，足以让自己坚持下去。
    毕竟，贺佳琪是自己的执念啊。

 第三十九章 情书

    时间过得很快，不经意间期末考试也结束了。贺佳琪的成绩中上，姚歆睿的成绩也爬到了中间，终于不再是倒数。虽不是两个人应该有的成绩，可也算是为剑拔弩张的家庭气氛打了一针镇静剂。
    高中的假期很短，即便这样，贺佳琪与姚歆睿都要数着过。对于不得不分开一段时间的她们，那样的难熬，短信成为了唯一的支撑。
    春节前的一天，贺佳琪突然给姚歆睿打电话。
    「睿睿。」姚歆睿接起来就听到贺佳琪黏黏糯糯的声音。
    「嗯，是我呢。小琪你好不好？」姚歆睿只关心贺佳琪是否一切都好。
    「我没事，我很好，我很想你。」贺佳琪不再似当初那么难以开口说想念。
    「小琪，我也很想你，没有你的日子，度日如年。」姚歆睿开玩笑地说道，也真的是实话。
    「想不想见面？你可以来我家。」贺佳琪的父母去外地办事。她一个人在家，抑製不住自己的思念，只想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见到姚歆睿。
    姚歆睿有点惊讶，这是贺佳琪第一次邀请自己去家里，早就思念成疾的她当然不会拒绝。约好了时间，姚歆睿心里忐忑又期待，看着时间还充足，自己还「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十七岁的姚歆睿从没化过妆，只是涂了淡淡的唇彩，用了自己最喜欢的香水。
    之后，姚歆睿坐在书桌前，写下了她十七年来的第一封情书，用了她认为带着承诺意味的钢笔。
    其实收过很多封情书的姚歆睿，并不知道应该怎样写一封标准的情书，青涩的她趴在电脑前搜索：如何写情书？情话大全？动人情话.......最后，姚歆睿没有采用任何一种网上搜到的表达，平铺直叙带着真情实感地把自己与贺佳琪的相识，相知，相恋，相爱融成一封长达五页的书信。
    最后结尾处姚歆睿写道:
    如果，上天允许我许一个愿望，那么我的愿望是：无论是晨昏还是日暮，无论是清贫还是富足，无论是年少还是年迈，只愿与你从相遇到余生，总是与你十指相扣，再不分开。小琪，我希望每一天清晨睁开眼，你和阳光都在，那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姚歆睿把信纸上也喷上了自己最喜欢的香水，希望贺佳琪每一次打开，都好像自己在身边。清柠柠檬草淡淡的味道，诉说了一段美好的年少爱恋。
    姚歆睿把信工工整整地叠好，放进了准备好的信封里，开心的像个孩子。姚歆睿带着情书，敲开了贺佳琪家的门。
    好久没见的两个人见面什么还没说，先是给了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
    贺佳琪贴在姚歆睿耳边道：「睿睿...我想你。」因为贴的太近，贺佳琪倾吐的气息打在姚歆睿的耳边。姚歆睿一颤，接着说道：「小琪，我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说完这句话，姚歆睿拉开一点点彼此之间的距离，一手轻抚着眼前爱人的脸庞，另一手轻轻固定住贺佳琪的后脑勺，倾身吻住了面前朝思暮想的人儿。
    贺佳琪顺势双手环住了姚歆睿的脖子，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姚歆睿身上清柠的味道提醒着自己，姚歆睿在她面前，明明只是几天没见，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纠缠冗长的拥吻总算解了她们的相思之苦，这个吻太长，长到两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贺佳琪缓慢地引导姚歆睿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即便这样，两个人的吻都没有被打断，不知过了多久，姚歆睿才缓缓地放开贺佳琪。两个人因为缺氧，呼吸都加快了速度，脸上的红晕也更为明显。
    姚歆睿想起了自己背包里的情书，抚了抚贺佳琪，站起身找刚才因为拥抱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背包。贺佳琪不解地看着姚歆睿的动作，姚歆睿只是冲着贺佳琪笑笑，从背包里拿出了准备好的情书。
    姚歆睿重新走向贺佳琪，双手拿着信封，动作郑重的递给贺佳琪，话语玩世不恭：「喏，小琪，给你的，你要好好珍惜哦，这可是我从小到大的第一封呢。」贺佳琪看着姚歆睿手里的信封，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姚歆睿给自己写的情书。
    两个人在一起以来，第一封真正意义上的情书。
    贺佳琪扬起嘴角接过姚歆睿的信封，信封上印着许多小雏菊。贺佳琪佩服姚歆睿的浪漫，连信封都有暗示——她是她深藏心底的爱。贺佳琪翻来覆去地看着信封，不舍得拆开。
    姚歆睿在一旁急了，「小琪，你在看什么啊，快点打开啊，重点在里面吶！」贺佳琪轻笑出声，心想：「睿睿啊睿睿，你这个傻瓜，哪有你当面给了情书，还要当着你面看的道理嘛。」
    贺佳琪还是不急着打开，只是握着信封，眼中带笑地望着眼前的人。姚歆睿被贺佳琪看着，害羞地低下了头，觉得自己可能表现的太明显了。「哎呀，真烦，不看拉倒，早知道不给你写了。」姚歆睿脑袋里这样想着，心里却是甜甜的。
    抬起头发现贺佳琪在慢慢拆开手中的信封，眼波流转。贺佳琪打开情书的那一刻，脸上洋溢的温暖和幸福让那时的姚歆睿心跳加速。
    直到多年后，姚歆睿还记得那天心里的悸动。
    姚歆睿的一字一句，让贺佳琪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小脸越来越红，时不时地偷瞄一下姚歆睿。姚歆睿感受着贺佳琪的欣喜，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可以被这样一个人爱着。看完最后一句话的贺佳琪，洋溢着的幸福是没办法隐藏的。
    「睿睿，你给的承诺我会一直记得，谢谢你勇敢面对自己的心。」贺佳琪心底暗暗地想。嘴里却说的是，「睿睿，谢谢你的情书，我很喜欢。」
    姚歆睿刚想抱抱贺佳琪告诉她：如果是她，只要她愿意，自己愿意给她写无数封。还没抱到心爱的人，贺佳琪接下来的话打消了姚歆睿的念头。「可是，你的字好丑好丑哦......」贺佳琪一字一句的蹦出来，看着姚歆睿瞬间变了的脸，在沙发上笑成一团。
    一定是故意的！！！
    「贺佳琪！你！你！你就是故意的，我不和你好了！」姚歆睿撅着嘴，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
    「睿睿，别生气别生气，我逗你的啦。」贺佳琪一边笑一边摸着姚歆睿的脑袋说道。
    「你要补偿我的精神损失。」姚歆睿还是一脸不满，尽管心里一直都是幸福的。
    「你说，怎么补偿我？」姚歆睿继续说道。
    「你想要什么补偿？」贺佳琪温柔地问道。
    「要抱抱。」姚歆睿伸开双臂说道。
    贺佳琪见状，揽姚歆睿入怀，抱着心爱的人依偎在宽敞的沙发上。两个人讲述着不在彼此身边发生的点点滴滴，远远看去，仿佛两个人拥有着期待的未来。
    「睿睿，如果未来的每一天，都可以在我们自己的小家里，这样抱着你，该有多好。」贺佳琪忍不住憧憬未来的模样，有姚歆睿在身边的生活。
    「小琪，会的，未来的我们会有我们自己的家，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每天下班，我接你一起回家，我做饭，我洗碗，你只需好好爱我嘻嘻。生活会是我们希望的样子的。」姚歆睿鼓励道。
    「睿睿，等我们都长大了，独立了，是不是就可以自由了？」贺佳琪不知怎地有点惆悵。
    「傻瓜，当然啦。自由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因为你是永远都没办法逃出我的手掌心的。嘿嘿。」姚歆睿故意道，想让贺佳琪开心点。
    「睿睿，你知不知道，如果是你，我甘愿画地为牢，将自己囚于其中？」贺佳琪望着姚歆睿说道。
    姚歆睿心下一动，再一次吻上了贺佳琪。
    这一次，姚歆睿带着霸道和占有欲，像是在用自己的吻向贺佳琪宣称主权，她是自己的。这个吻不再是互诉衷肠，而是点燃了爱人之间对彼此的渴望，这也变成了两个人为下一次见面积蓄的电量。
    姚歆睿最终在离开之前带走了那封情书。
    贺佳琪对姚歆睿说：「睿睿，你先替我保管，好不好？」姚歆睿虽然低落，但明白贺佳琪的顾虑，终究是点了点头。
    姚歆睿走后，贺佳琪怕父母有所察觉，不情愿地换下了自己的床单，上面残留着姚歆睿的味道......
    姚歆睿回家的路上，一路傻笑。如果那天，谁看到了路上的这个傻孩子，请告诉贺佳琪带她回家。
    姚歆睿写下的这封情书，不仅仅是她的第一封，也是漫漫人生中的唯一一封，再无其他。
    因为，
    不会再有另外一个贺佳琪；
    不会再有那样一个人每一次见面都会让姚歆睿怦然心动；
    不会再有那样的细腻笔触，只为一个人；
    更不会再那样刻骨铭心、不顾一切的爱一个人。
    多年后，姚歆睿想起那时的自己，还是会带着淡淡的微笑，与此同时露出的是释然与失落。
    岁月的磨礪，如今的姚歆睿已然没了那时的浪漫与柔情。

 第四十章 通牒

    新春佳节，姚歆睿随父母与祖母跨省旅行过年，贺佳琪则留在云滨市陪父母和外公。
    远距离并不能阻隔两人的感情，除夕夜贺佳琪特意换了sim卡，知道姚歆睿会给她打电话拜年。鐘声敲响几秒鐘后，贺佳琪的手机屏幕闪烁，姚歆睿来电。贺佳琪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在看春节晚会的父母，跑向阳台接起电话。
    「小琪，新春快乐，又是一年了。」姚歆睿的声音因为周边的鞭炮声提高了一个八度。
    「睿睿，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希望你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幸幸福福。」贺佳琪望着天空说。
    思念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哪怕如今看向天空，都是因为姚歆睿望着的是同一片星空。
    「小琪，有你在身边，我每天都会很开心、很快乐、很幸福。」姚歆睿的声音带着笑，听起来很开心。
    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贺佳琪匆匆掛了电话，因为听到母亲在客厅喊她名字。
    「怎么了，妈妈？」贺佳琪回到客厅问道。
    「没事，你跑到阳台干什么去了？不好好陪外公看春晚。」母亲问道。
    「这是干什么？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要给孩子空间。」贺佳琪还没说话，外公先不高兴了，冲着母亲说道。
    「外公，没事了啦，妈妈就是担心。我刚才有同学给我拜年，接个电话。你不要生气了啦。」贺佳琪对着外公撒娇，顺便回答了母亲的问题。
    「又是姚歆睿！」母亲心里想。
    过了大年初七，贺佳琪母亲去中国移动交话费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贺佳琪的话费，意外地，比起前几个月话费明显下降了。母亲庆幸，心想女儿终于想通了。
    仔细想了一下，母亲又调出了贺佳琪的通信记录，九月到十月的记录里全部都是一个人的号码，无疑这是姚歆睿。可十一月到二月的记录里几乎没有姚歆睿的号码，不免让母亲產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之前偶尔打不通贺佳琪的电话，提醒总说不在服务区，难道贺佳琪有另外一个号码？母亲虽然疑虑，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还瞒着自己特意办了一个号码只为了和姚歆睿联系，那样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是所谓朋友那么简单了。
    贺佳琪母亲忧心忡忡地回到家，没有质问贺佳琪，像往常一样该做饭做饭，该收拾收拾。
    直到大年初九，贺佳琪初十要返校，前一天特意去看外公。贺佳琪给外公准备了一些营养品，因为东西太多，只拿了手机和一些零钱就出发了。贺佳琪母亲看着走远的女儿，急匆匆地打开了女儿卧室的门。衣柜里里外外，书桌前前后后，就连书包都仔仔细细的烦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自从母亲翻到贺佳琪和姚歆睿的纸条，贺佳琪都不再会把任何与姚歆睿相关的东西放在衣柜里或是书桌抽屉里。只是自己去看祖父，没有带钱包，钱包里有一张两个人的情侣sim卡。
    母亲翻了近一个小时，未果，把所有东西又恢復了原样。「难道是自己多心了？」母亲想。离开贺佳琪屋子之前，母亲看到了贺佳琪放在枕头旁边的钱包。走过去，打开墨绿色的钱包，钱包里放着一家四口的合照，一些现金和几张卡。母亲没有放过可怜的钱包，又是一顿翻找。终是在钱包夹层里翻到了一张贺佳琪和姚歆睿的大头贴，两个人幸福的笑容刺痛了母亲的眼睛，母亲有点微怒。
    接着在钱包暗层里翻到的sim卡才真正的惹怒了母亲，「贺佳琪啊贺佳琪，果然你没让我失望，真是有另一张电话卡。」母亲自言自语道。贺佳琪母亲拿着自己的手机，插入翻出来的电话卡，想要看看自家的好女儿到底和姚歆睿发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信息。
    开机跳出pin码，还上锁……母亲试了几次密码，都不对，突然想起贺佳琪无意间和她说起的姚歆睿的生日。输入0306，密码错误。重新输入：0603，手机啟动。
    那时的sim卡只能存储几十条信息，一部分不重要的也都被贺佳琪删掉了，只剩下几条贺佳琪不舍得删，留在了sim卡的记录里。偏偏就是这几条真情实感的信息，坐实了两个人的恋情。母亲的脸色变得难看，气到手抖的母亲啪的一声把手机重重拍在客厅的桌子上。
    待贺佳琪心情明媚的回到家，进门等着她的就是母亲的一句：跪下。贺佳琪错愕地看着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母亲逐字逐句地念出姚歆睿发给贺佳琪短信的时候，贺佳琪的脸色惨白。终归是自己大意了，没想到母亲会再一次侵犯自己的隐私，也没想到连钱包暗层里的sim卡都会被母亲仔细地翻出来。
    贺佳琪没办法追究母亲的举动，如果上一次的纸条可以忽略，那么这一次的短信却是无法一笔勾销了。
    「贺佳琪！我让你跪下！」母亲再次呵斥道。贺佳琪顺应母亲的指令，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只是紧紧咬着嘴唇。
    「贺佳琪，你不是和我说你们只是好朋友吗？那这短信里的情情爱爱是什么？」母亲逼问道。贺佳琪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不做声。
    「贺佳琪！你给我说清楚！」母亲提高了嗓音。贺佳琪摇摇头，依旧没说话。
    「是不是姚歆睿误导你的？是不是？是不是你只是一时被她蒙蔽了？！」母亲终归是母亲，想要替自己孩子辩解。
    「不是！不是的！妈妈。不怪姚歆睿，是我的错，是我！」贺佳琪一听姚歆睿的名字，立刻维护道。
    「贺佳琪！你知不知你做的事情，伤风败俗？你有何脸面在这个家立足？你如何面对你祖父和你父亲？你知不知道外人会如何评论我们家？！」母亲步步紧逼。
    「妈妈，我爱她，我爱姚歆睿，只不过她恰好是女生罢了。」贺佳琪与母亲辩解着。
    「贺佳琪，你闭嘴！到现在都不知悔改。爱？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就敢说你爱！这个人是任何一个男生都可以，唯独姚歆睿，不行！」母亲斩钉截铁的说道。
    说着，母亲从手机里拿出sim卡，用力把手机卡掰成了两半，拍在了桌子上。
    「不要！妈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为什么连追求自由生活的可能性都不留给我？为什么？」贺佳琪一边喊一边哭地撕心裂肺。
    「贺佳琪！你的教养呢？你的尊重呢？为了一个姚歆睿要死要活的。为什么？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姓贺！因为你是女生！因为你生下来就有着对家族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这样的感情是不伦之恋，是不被社会所接受的，更是不可以发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不论姚歆睿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都要适可而止，就此停下，之前就警告过你，你不听。如今若再不听劝，后果自负！」母亲毫不客气地下了通牒。
    「我，我不可以放弃姚歆睿，我爱她啊。妈妈，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家族，我给你们丢脸了。可是，我是真的爱姚歆睿。」贺佳琪做着无谓挣扎。
    母亲抡起手肘，啪的一声，五个红印子落在贺佳琪脸上。「贺佳琪！够了！你听听你都在胡说些什么？！明天开始，和姚歆睿保持距离，让我再发现你们有任何越举行为，立刻转学！」
    这是贺佳琪印象里母亲第一次打自己，还是在脸上，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自己的心被撕扯着。
    贺佳琪听了母亲的话，深深地明白自己和姚歆睿的感情必须有所收敛，哪怕只是暂时的，否则，母亲真的会把自己安排得远远的，远离她的睿睿，到那个时候，真的就覆水难收了。
    但是贺佳琪不愿低头，不吭不响，就那样跪着。「你愿意跪着就跪着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起来！」母亲这回没有心疼自己的女儿，觉得自己的女儿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难以管教。
    贺佳琪一直跪到傍晚，起身的时候双腿早已没了知觉，踉踉蹌蹌地走到浴室，看着镜中的自己，红肿的双眼，脸上五指的印记依稀可见。她无心理会，只是用凉水洗了把脸，刺骨的凉水冰的贺佳琪想哭，终是忍住了。
    贺佳琪怕姚歆睿担心，还是拿起手机报了平安，告诉她明天见。贺佳琪不想要让姚歆睿知晓分毫，自己已经这么痛，不想让姚歆睿更痛。
    接到贺佳琪的短信，姚歆睿没有发现异样，就这样被贺佳琪蒙在鼓里。她幻想着新学期，新开始，有贺佳琪的日子，还是有爱，有希望，有未来，期待着第二天的见面。
    贺佳琪一夜没睡，思考着未来，斟酌着对策。自己再一次陷入两难，不甘放弃姚歆睿，也不能顺其自然，更不可过多暴露她们的关系。最终，贺佳琪做了一个那时看似最好的决定，想要保护两个人的感情。她以为她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去爱姚歆睿，可是她不知道，更无法预见，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决定，让丝毫不知情的姚歆睿备受煎熬......
    许多年后，贺佳琪给姚歆睿讲了这个不为睿睿知的故事。
    姚歆睿只叹贺佳琪的傻：为什么当时不让自己陪着她一起承担，一起成长，一起度过最艰难的岁月，而是选择一个人扛。如果，那时，贺佳琪告诉姚歆睿一切，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会是不同结局。
    可惜，没如果。
    2014年12月，林俊杰的《可惜没如果》红遍大江南北。
    姚歆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单曲循环。
    许多年没有哭过的她，那一刻哭的像个孩子。
    假如把犯得起的错，能错的都错过，应该还来得及去悔过，假如没把一切说破。
    那一场小风波，将一笑带过。
    在感情面前，讲什么自我，要得过且过，才好过。
    全都怪我，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
    如果不是我，误会自己洒脱，让我们难过。
    可当初的你和现在的我，假如重来过，倘若那天，把该说的话好好说，该体谅的不执着。
    如果那天我，不受情绪挑拨，你会怎么做。
    那么多如果，可能如果我，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
    如果早点了解，那率性的你，或者晚一点，遇上成熟的我。
    可惜没如果，没有你和我……

 第四十一章 变化

    大年初十，云滨中学全体返校。
    贺佳琪提前到达宿舍楼，并不是因为和姚歆睿有约，而是来整理自己之前留在寝室的东西。新的学期，贺佳琪是一定不可能回宿舍住了，母亲叮嘱贺佳琪把所有东西都打包，隔天会派人来取。
    宿舍楼安安静静的，正如之前几个月与姚歆睿的两人时光一样。如果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是不是如今就不会是贺佳琪一个人落寞地打着包？
    从衣柜的最底层拿出姚歆睿送的生日礼物，贺佳琪看着那一盒满满的星星，抱在怀里，感受着姚歆睿炙热的爱，哭出声来，「睿睿，对不起，我不能像之前那样对你，可我依然爱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贺佳琪的泪打湿了装着都是回忆的盒子，抹不去的是她没办法改变的现实。
    姚歆睿走在宿舍楼的楼梯间，想着贺佳琪今天都没有和自己联系，觉得怪怪的。没想到到了202门口，回头却发现贺佳琪背对着门在收拾行李。
    「小琪？」姚歆睿惊喜出声。
    贺佳琪闻声回头前，擦了擦自己眼角残留的泪，换上笑脸扭头道：「睿睿，你回来了。」
    姚歆睿快步走到贺佳琪面前，一把抱住贺佳琪，深深呼吸着贺佳琪身上熟悉的气息。「小琪，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来宿舍？我可以早点返校的。」
    贺佳琪摸了摸姚歆睿利落的短发说道：「我也是临时决定的，才没来得及告诉你。」姚歆睿身上甜而不腻的味道包围着贺佳琪，让贺佳琪只想沉沦，可母亲的话犹如在耳侧。
    「睿睿，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贺佳琪犹豫了很久，问道。
    「你说啊，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拜不拜托？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姚歆睿开心地笑着说。
    「睿睿，你先答应我不生气好不好？」贺佳琪知道，只要自己说出来，姚歆睿不会不答应，可是一定会不开心。
    「嗯，我答应你。我从不会生你气的，你知道的。」姚歆睿肯定的说。
    「睿睿，你能不能先替我保管好这一盒星星？先放在你那里好不好？」贺佳琪小心翼翼地问道。
    姚歆睿听了，脸色变了变，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是她给贺佳琪的生日礼物，也是第一次她敢于面对自己的心，而后才允许自己越陷越深。
    贺佳琪先是让自己把情书带回了家，如今又是将生日礼物完璧归赵。说是不伤心，是假的，但姚歆睿也懂得贺佳琪家里的形势并没有自己这么自由，可是......姚歆睿说不清楚为什么难受，就是莫名的委屈，觉得贺佳琪不够像自己一般勇敢，连一盒星星都不敢带回家，自己的位置可能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姚歆睿不知道的是其实，贺佳琪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像之前说的，姚歆睿在贺佳琪面前总会耍小孩子脾气，有恃无恐吗？
    并不是。只是太爱了，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吧。
    沉默了好久，姚歆睿有点冷冷地道：「小琪，这是我送给你的，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啊。如果你不稀罕，那就扔垃圾桶吧。」
    贺佳琪就知道姚歆睿会不高兴，可没想到姚歆睿第一次对自己这么冷淡。想着母亲的通牒和姚歆睿的不解，瞬间红了眼眶，「睿睿，你别这样，你知道的，我不能让妈妈发现我们的关系。」
    姚歆睿突然就哭了，声音沙哑地说：「难道你的妈妈是妈妈，我的妈妈就不是妈妈了吗？就你害怕，我就不怕吗？！可是我还不是不管不顾吗？！」姚歆睿有点借题发挥，自己心里的压力一直不敢对着贺佳琪发泄，如今看着贺佳琪胆小的样子，姚歆睿也不愿再迁就。
    她不知道的是贺佳琪并不胆小，反而甚至比她更勇敢，甚至在母亲面前坦言她爱她。
    贺佳琪见到姚歆睿失去了冷静，自己虽然委屈，单单不忍看着姚歆睿伤心的模样。揽过姚歆睿在怀里说道：「睿睿，不哭好不好，你哭我心疼。是我不好，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原谅我好不好？」
    姚歆睿窝在贺佳琪怀里抽抽搭搭地说：「小琪，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你知道我只是希望你的妈妈能够喜欢我，而我希望我的妈妈能够喜欢你，你知道吗？我只是不想要让她们伤心，可我更不希望你不开心。」那时候的姚歆睿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与「同性恋」相关的字眼，更害怕面对这样的字眼。虽然她知道自己深深爱着贺佳琪，可是她不敢承认她们之间的爱是禁忌之恋。
    贺佳琪轻轻安抚着怀里的姚歆睿，心里很难受，一心想要尽快考上大学，那时就可以陪着心爱的睿睿远走高飞，远离父母的控製，「睿睿，不哭了，好不好？一会室友该返校了。你这样，她们会以为我打你了的。」贺佳琪让姚歆睿破涕为笑。
    贺佳琪是可以控製姚歆睿情绪的女巫，可以一句话让姚歆睿哭得不能自已，也能一句话让姚歆睿笑的像个傻瓜。
    姚歆睿妥协了，「小琪，把盒子给我吧。我先替你保管，可是你要记得拿回去哦，否则我就把它们一个一个都扔进垃圾桶！」
    贺佳琪刮了一下姚歆睿的鼻子说道：「你要好好保管，少一颗我拿你是问。这可是我的宝贝！我的宝贝送给我的宝贝。」贺佳琪第一次当着姚歆睿的面喊她宝贝，让她欣喜不已，开心地把盒子放进了自己寝室的衣柜里，暂且保管。
    贺佳琪收拾完寝室的东西，手里抱着自己最爱的迪士尼保温杯，轻轻走到202，站在门口看着姚歆睿背对着自己，收拾着从家里带来的衣物，鼻子酸酸的。「以后怕是看不到睿睿在寝室，这个曾经被两个人当成『家』的202了吧。」贺佳琪想着走了神。
    姚歆睿回头看到贺佳琪盯着自己在楞神，笑了笑说：「小琪，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贺佳琪回过神，冲着姚歆睿宠溺地说：「是啊，我真的好舍不得我家睿睿呢。所以，让我的米奇陪着你好不好？」说着贺佳琪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姚歆睿。
    姚歆睿一直很喜欢这个杯子，曾经央求贺佳琪借给自己用用，贺佳琪都不给的。如今，怎么直接把杯子转赠了呢？「哇，小琪，你对我也太好了吧？连米奇你都舍得给我啦？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怕我知道啊？」姚歆睿打趣道。
    「哪有啦？你到底要不要嘛？你不要我拿走了啊。」贺佳琪故意逗她。
    「要要要！谁说我不要！」姚歆睿一把夺过来，藏在身后。
    贺佳琪留恋地看着姚歆睿，任眼神里满满的爱溢出来。
    她知道自己的决定，过了今天，再不能像现在一样看着她爱的睿睿了。
    沉浸在喜悦里的姚歆睿，没有发现贺佳琪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悲伤和难过。
    当晚晚自习，趁着蒋老师不在，贺佳琪第一次和姚歆睿的同桌换了座位，「就让自己再任性一晚，让自己陪着她的恋人好好度过新学期的第一个晚自习。」贺佳琪拼命地说服自己。整整一个晚自习，贺佳琪假装在看书，可自己写字的右手却一直扣着姚歆睿的左手，不曾放开。
    贺佳琪喜欢在姚歆睿的左边，因为那是离姚歆睿心脏最近的距离。
    姚歆睿没有註意到贺佳琪的反常，只是对贺佳琪给的米奇保温杯爱不释手，如同定情信物一般重要。
    贺佳琪看着姚歆睿孩子般的笑脸，心里默默期盼着有一天自己可以永远拥有这个笑脸，永远都不让姚歆睿难过。
    「再等等，就快了，睿睿，再坚持一下，我们会有明天。」贺佳琪心里对姚歆睿说着，
    但，姚歆睿听不到。
    新学期伊始，姚歆睿以为一切都会如想象一般美好。没过几天，她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自己预料的样子。
    贺佳琪除了第一个晚上像是自己认识的爱人小琪之外，从第二天开始贺佳琪像是变了一个人。贺佳琪越来越低调，不再在公眾面前无所畏惧地与姚歆睿相爱，再不公开表露心跡。
    只要有外人在，
    贺佳琪绝对不再过分地宠着姚歆睿；
    看姚歆睿的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胶着；
    把米奇保温杯给了姚歆睿，却没再与姚歆睿共用过一个水杯；
    上课自习异常努力，再不和姚歆睿传那么多的纸条；
    偶尔得到的回应也只是「嗯」，「哦」，「好的」，「课间再说吧」；
    言语中多了敷衍，没了之前的宠溺语气，更多的时候平淡得如普通同学一般；
    曾经世界里只有一个姚歆睿的贺佳琪，如今在广泛交友......
    这所有的一切都给姚歆睿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让还沉浸在恋爱里无法自拔的姚歆睿无法理解，不能理解，更不想理解。
    偶尔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姚歆睿会觉得自己深爱的贺佳琪依旧在身边。可但凡身边有任何一个人，贺佳琪都变得陌生，陌生得让姚歆睿心慌。姚歆睿不知道原因，怀疑贺佳琪喜欢上了其他人，不再像之前一样爱她。但很多时候贺佳琪对她的细节和行为，不是不爱她，而是很爱她，可就是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了。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姚歆睿开始彻底像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不懂事地莫名哭泣，只为了让贺佳琪那温暖如初的宠溺重新包围她。
    真正的时间并没过多久，姚歆睿却觉得每一刻都像是煎熬，怎么贺佳琪突然就变了呢？
    课间趴在书桌上发呆流泪的姚歆睿没註意到班里男同学在身边的打闹，直到「砰」的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姚歆睿如梦初醒。楞楞地盯着一地的玻璃碎片，正是贺佳琪给自己的迪士尼保温杯。
    那一刻，姚歆睿心里像是有什么碎了一般。贺佳琪不理自己了，连两个人最爱的保温杯都碎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两个人再也回不去了......
    这样想着的姚歆睿像发了疯一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提起手边的椅子，冲着打破保温杯的男同学扔过去......幸亏男同学躲闪及时，没有受伤。
    贺佳琪冲过去抱住失了理智的姚歆睿，在耳边轻轻喊：「睿睿，睿睿，你干什么，你别这样。」
    姚歆睿没有像往常一样镇定下来，反而一个劲儿地要挣脱，对着对面已经吓破胆的男同学，没了以往的和善和礼貌，歇斯底里地喊：「你赔！你赔！下课胡折腾什么？！你是不是不懂得看路？你知不知道这个杯子有多重要？！啊？！」
    班里同学看着像是得了失心疯的姚歆睿，每一个人都深吸一口气，大气都不敢出。唯有贺佳琪，无论姚歆睿怎样挣扎，都死死地抱着姚歆睿不松手，怕姚歆睿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贺佳琪的力气自然是不敌姚歆睿，只能无力地深深唤着姚歆睿的名字，姚歆睿倒是渐渐地稳定了。
    一些与姚歆睿平时关系稍微近一些的男生护着姚歆睿的双手，不让她再有机会拿起什么，扔出去......
    姚歆睿冷静了，是真的冷静了的那种，眼神里不带任何感情，不说一句话。
    坐在座位上，楞楞的，没有任何表情。任凭贺佳琪如何劝，如何哄，都没用。
    贺佳琪看着姚歆睿被自己的决定所折磨，更是自我折磨着，心痛得难以附加。贺佳琪一味地劝服自己要趁热打铁，不能心软，否则两个人又会回到之前的样子。
    姚歆睿和自己忍受的痛苦就会白费，自己还会被转学，到那个时候，自己真的要离开姚歆睿，就连每天静静看着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贺佳琪拉着像是行尸走肉般的姚歆睿走到洗手间的一个隔间，反锁了门。姚歆睿任凭贺佳琪摆布，就是一句话都没有，眼神空空洞洞的，无论贺佳琪说什么都没用。贺佳琪没办法，只能用杀手鐧，吻上了姚歆睿的唇。姚歆睿才慢慢有了反应，咸咸的泪划过嘴角，嘴里喃喃地喊着贺佳琪的名字。
    贺佳琪吻掉了姚歆睿掉下来的每一滴泪，咸咸的，涩涩的，如同两个人的内心。「睿睿，你别这样，别这样折磨自己，折磨我，好不好？杯子碎了就碎了，我们还可以买新的。你如果把同学弄伤了，你是要担责任的知不知道？」贺佳琪只担心姚歆睿的冲动会伤害到自己。
    「小琪，小琪，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可是那是你给我的杯子，你最爱的杯子，如今却在我手里碎了，是我没保护好它。可是你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了呢？」姚歆睿止不住地哭。
    贺佳琪一边吻她，一边对她说：「睿睿，我没有不理你，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你对我一直都是最重要的。」贺佳琪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只知道不能让姚歆睿感受到外界和自己母亲施加的压力，却没想到自己带给她的伤害更大。
    姚歆睿慢慢在贺佳琪的轻吻之下安静下来，乖巧得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那时的姚歆睿从未想过是为什么，更失了理智去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贺佳琪的变化。她忽略了周围人越来越多的非议，忽略了自己已经拖欠下的功课，忽略了父母老师的眾多期望，忽略了贺佳琪看到她颓废哭泣时无奈心疼的表情，忽略了贺佳琪那份爱她如初的心。
    那个迪士尼的保温杯终究是碎了，像是姚歆睿的心一样无法轻易修復。男同学也根本赔不了那个碎了的保温杯，因为那是迪士尼出的限量珍藏版。仿佛就如同姚歆睿与贺佳琪的感情，珍藏限量版。一旦出现了裂痕，彼此都不知道如何修復。
    爱情，本就是毒药，更是奢侈品。
    爱而不得，短短四个字，太多的无奈，太多的不舍。
    年少的贺佳琪，为了保护姚歆睿和两个人单纯美好的感情，为了未来的天长地久，甘愿牺牲短暂的曾经拥有。
    可不知情的姚歆睿不明白，那时的贺佳琪为了保护姚歆睿，也没有和她说明隐藏在一切背后的故事。

 第四十二章 煎熬

    贺佳琪的爱与温暖包围着姚歆睿的时候，无论多么害怕，多么无助，多么不安，姚歆睿都可以坚持下来。如今贺佳琪的改变，让姚歆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了之前的精气神，一天又一天地惶惶度日，拖欠的功课越来越多，失落的时间越来越长，失眠越来越严重，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和热情。
    姚歆睿慢慢地开始自我否定，否定曾经身上笼罩过的光环；自我放弃，放弃如今陌生的自己；自我颓废，如果连自己都厌恶现在的样子，谁又会喜欢呢；姚歆睿想要改变，却像是陷入了怪圈，想要改变却无力改变；想让贺佳琪多关註自己一点，却只换来怜悯的目光；想彻底放弃两个人的感情，但两个人的牵绊太深太重......
    以此往復，姚歆睿开始用一次又一次幼稚的行为伤害自己，伤害贺佳琪。而曾经自己引以为豪的世界也因为自己心理作祟而崩解离析。姚歆睿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是在那个时候，姚歆睿从一个乐观开朗的孩子变得阴郁黑暗，甚至有了抑郁癥的前兆。
    姚歆睿的母亲看着自家的女儿坠落，心急如焚，甚至出言威胁如果再不纠正和贺佳琪的感情，那就给她转学。另一边贺佳琪的母亲虽然再没有看见自己女儿和姚歆睿越界的信息或是行为，可明显地发现了女儿的低落和分神，便对姚歆睿的埋怨和不满更是多了几分。
    这还不止，姚歆睿这个被蒋老师力挺的班长如今早就没了威信，既不能以身作则，又没有成绩优异，凭什么管理都是在年级里名列前茅的同学们。各科老师听闻姚歆睿颇受争议的「个人作风」问题，多次的劝阻无效，加之阿斗扶不上墻的成绩，老师们也放任自流，几乎都处于放弃姚歆睿的状态。
    姚歆睿之前的好友，纷纷投来关心的问候，却都被姚歆睿冷冷的态度和拒人千里之外的言语气得跳脚：纷纷表示如果姚歆睿认为眾多朋友在她眼里，都敌不过一个贺佳琪；如果这么多人的关心和体谅都换不回曾经的姚歆睿，那么现在的姚歆睿，她们不要也罢。
    再见，如陌路。
    那个时候，校园广播里会重復播放《爱太痛》，每每听到这首歌，姚歆睿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脑袋里都是曾经和贺佳琪的一点一滴。
    「吃不能吃，睡不能睡，没有了你，全都不对。
    我都学不会，把爱敷衍，用笑容来把眼泪催眠。
    笑不能笑，哭不敢哭，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能不能不爱了，因为爱太痛了，我痛的快死了，却无法把你忘了。」
    没有贺佳琪在身边的姚歆睿，如溺水一般。贺佳琪偶尔给予的爱和关心是救命的氧气，可那都不过是饮鴆止渴。
    在矛盾中，两个人像冬天中想要取暖的刺猬一样，太远了感受不到彼此的温度，太近了会被彼此所伤。
    纠结，伤心，难过，痛苦，折磨着两个人。
    两个人明明那么相爱却不知道如何在世俗压力面前回到曾经。两个人想要靠近却止步，但是内心的悸动还在，偶尔无法控製的时候，还会接吻。吻着吻着会变成轻轻地撕咬，想要让彼此永远深深得记得两个人接吻的感觉，吻着吻着两个人都会哭出声来。
    说不清，道不明。
    姚歆睿渐渐地爱不动了，也不敢爱了。对这份撕心裂肺，刻骨铭心的情感姚歆睿冒出了否定的念头，渐渐地给这段两个人的感情判了死刑，下了定义。
    这一定是错误的吧？不然为什么一下子一切都变了呢？
    她们还是应该做普通朋友的吧？她们不应该越界的吧？
    之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梦吧？
    姚歆睿心里的念头从执手白头到胆怯退缩，并不需要贺佳琪的批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所有曾经的美好全部变成了无法言说的痛。
    之前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痛苦。
    姚歆睿还在执着得坚持着什么，像是在等贺佳琪回头。
    贺佳琪没想到自己的改变会在短时间内彻底改变姚歆睿的性格和两个人的感情，自己始料未及，终是无法挽回。每日看着日渐消沉的姚歆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理智却告诉她，什么都不能做。
    偶尔感性胜过理智的时候，会如之前一样轻吻姚歆睿。待理智一回来，吻就变成了惩罚彼此折磨的撕咬。开始的时候，自己私心地只想让姚歆睿记住她们在一起的感觉，后来姚歆睿把这样的撕咬升级成了埋怨的报復和心底难以承受的宣泄。每每一吻过后，贺佳琪的嘴唇或是小舌都会酥麻到感受不到痛感。可，贺佳琪不怪她，贺佳琪知道是自己让两个人走到如此地步，又怎么忍心责怪姚歆睿的粗鲁莽撞呢？！
    互相折磨中，时间走到了3月6日，姚歆睿生日。
    没了曾经的温情和浪漫，贺佳琪更不知道要如何弥补两个人之间越来越大的裂痕。但还是想要给姚歆睿一个难忘的生日，毕竟这是自己陪在她身边的第一个生日，尽管两个人已经没了开始时的浪漫。贺佳琪瞒着姚歆睿，偷偷地给她亲手烘焙了生日蛋糕，还说服了父母在家给姚歆睿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姚歆睿知道父母出差不能陪自己过生日，如今好友形同陌路，而贺佳琪现在也不会在乎自己的生日。
    原本已经准备放学回寝室蒙头睡觉的姚歆睿，等到了贺佳琪发出了邀请，请求姚歆睿和自己回家给她庆生。姚歆睿喜出望外，却更多的是担忧，害怕这又是贺佳琪的缓兵之计。可贺佳琪央求，姚歆睿没办法不点头。
    好多事情都变了，没变的是两个人相爱的心。贺佳琪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姚歆睿堕落，姚歆睿没办法拒绝贺佳琪的任何请求。
    贺佳琪的父母没有对姚歆睿横眉冷对，反而嘘寒问暖，各种寒暄，贺佳琪笑得很开心，像是回到了曾经似得。所有的一切都让姚歆睿受宠若惊，只是说不上为什么，姚歆睿总觉得贺佳琪父母的眼神里有着如释重负的释怀。而姚歆睿不知道贺佳琪为给她一个难忘的生日和开心的未来，背着她同父母做了一笔交易。
    生日过后，姚歆睿失眠没有好转，医生诊断为精神衰弱。姚歆睿的母亲没有丝毫犹豫，让姚歆睿也搬出了宿舍。此时的姚歆睿倒是觉得是解脱，当初执着住宿，也是为了贺佳琪；如今贺佳琪走读，回家倒更舒适一些。
    姚歆睿第一次邀请贺佳琪回自己家的时候，双方的父母都不在，贺佳琪没有拒绝。眼睛里闪烁的期待，让姚歆睿觉得她的小琪又回来了。那天中午，贺佳琪在姚歆睿的卧室里，热烈异常地吻了姚歆睿，直到彼此呼吸不畅才放开她。
    一个吻，足以让姚歆睿振奋好些天。
    第二次，贺佳琪陪姚歆睿回家，姚歆睿母亲邀请贺佳琪一起吃了午饭。午休的时间，许久没有肢体接触的两个人没控製住，腻腻歪歪了一中午。中间贺佳琪偶尔没能控製住而溢出的轻哼都被姚歆睿吻着吞了下去，怕母亲听到。
    姚歆睿没料到的是她的母亲何其聪明，早就对她和贺佳琪的恋情有所了解，两个人卧室里的窸窣也都丝毫不落地落入耳中。姚歆睿和贺佳琪下午出门的时候，没敢十指相扣。一直知母莫若女的姚歆睿，此时觉得母亲的眼神里有着自己捉摸不透的深意，从来不管控自己行为的母亲，站在窗口监督似地目送他们离开。
    走了一段距离，姚歆睿十指紧紧地扣着贺佳琪的手，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母亲还站在窗口看着两个人。眼里的復杂和失落让姚歆睿突然就蔫了，电击一般地松开了贺佳琪的手。
    因为，她从母亲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可，能。
    无论母亲多么爱自己，假设两个人爱情的窗户纸被戳破，哪怕自己再反抗，妈妈这一关是绝对过不去的。姚歆睿天真地以为如果自己坦白和贺佳琪的关系，就算全世界都反对，母亲也会如之前一样站在自己身旁。可是如今看起来，就连最爱她的妈妈都不支持这段感情，就算贺佳琪回到自己身边，自己又能陪她走多远？
    没了母亲的支持，她要如何走下去？她，不知道，也没想过。
    姚歆睿在那一瞬间，彻底丧失了维持这段感情的勇敢和力气。如果说贺佳琪的冷淡、两个人的裂痕和世俗周遭的压力和不解都不足以让姚歆睿轻言放弃，那么母亲眼神里的反对绝对是压垮姚歆睿的最后一棵稻草。
    「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这是很多年后韩寒在《后会无期》中的经典台词。
    套用在那时的姚歆睿身上，刚刚好。尽管那个时候姚歆睿深爱着贺佳琪，不甘放弃，不愿放手，可那时的姚歆睿只是孩子，还是会分对错。当贺佳琪为了保护她而疏远她的时候，姚歆睿终是承受不住周遭的压力，重新定义了这段感情：贺佳琪与自己的这段感情就是一个错误，虽然美丽，终究是错的。
    也许，可能都不叫爱情，对不对？
    所谓爱情，不过是，年少的玩笑.......可笑又悲哀。
    既然错了，那么她可以知错就改。
    姚歆睿仔细思考了几天之后，决定让这段「变了味的友情」恢復到友情.......

 第四十三章 分手

    几天之后的一个午后，姚歆睿郑重地拉着贺佳琪的手，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姚歆睿说出了她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一段对话，没有之一。
    姚歆睿低着头不敢直视贺佳琪的眼睛说道：「宝贝，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
    贺佳琪虽惊讶，如早有预料般问道：「睿睿，哪样？你要放弃了，是吗？」
    姚歆睿訕訕地回答：「不是放弃...就是，就是我们，能不能退回到之前的好朋友？」
    「哪个之前？怎么退？」贺佳琪继续问道。
    姚歆睿被贺佳琪问的心虚，磕磕巴巴地说：「就是...嗯...就是不再有亲吻，不再有曖昧的拥抱，不再有任何越轨的举动，做回好朋友，做回闺蜜。嗯，对，做好朋友！」
    贺佳琪听完姚歆睿的回答，眼睛里明显带着失落和无助，贺佳琪有了短暂的沉默。就在这片刻安静中，姚歆睿不敢也不能撤回自己说的话，心虚的她甚至有些懦弱的等待着贺佳琪的回答。
    「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如果这能让你开心，如果你能做到，我就能做到。」贺佳琪考虑之后对姚歆睿如是说道。
    姚歆睿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有如释重负，反而眼泪决堤。
    相爱着说分手，这不是只有电影里才有的桥段吗？为什么真实而残忍地发生在她们的生活中？
    贺佳琪看着面前的姚歆睿，叹了一口气，抱住了眼前的人，轻声地安慰，却没有给之前止住姚歆睿哭泣最奏效的吻。
    贺佳琪比姚歆睿生日小一些，终究比姚歆睿成熟太多。感情中，她一直处于包容忍让的位置。无论姚歆睿想要什么，要做什么，她都无条件的支持、鼓励，有一些哪怕是违背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段「分手对话」深深地印在姚歆睿的脑子里，循环往復。无论过了多少年，每每想起，姚歆睿除了苦笑，摇头，后悔，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来弥补当时对爱人的伤害。偶尔酒醉，还会反手给自己一个耳光。
    两个人在一起，是姚歆睿希望的，贺佳琪义无反顾；分开，又是姚歆睿提出来，贺佳琪黯然放手。
    那时的姚歆睿从没想过自己是多么不堪的一个混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对贺佳琪是如此得不公平。
    尽管如此，贺佳琪自始至终一句责备都没有，甚至连抱怨都不曾有过。姚歆睿不知道贺佳琪的真实想法，也不知道那时的贺佳琪到底对她有多么的失望或者经歷了多么大的痛苦。
    贺佳琪从来没说过，姚歆睿从来没问过，哪怕问了，贺佳琪怕是也不肯说的吧......
    贺佳琪早就明白姚歆睿本就对两个人的感情认识不足，更没有自己的那份篤定。如今姚歆睿提出来，也算是意料之中，只是心还是狠狠地痛了...可贺佳琪只坚定一点：如果这是姚歆睿想要的，自己一定会成全。
    从那天之后，贺佳琪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耳机里永远单曲循环着一首周杰伦的《退后》：「天空灰的像哭过，离开你以后，并没有，更自由。酸酸的空气，嗅出我们的距离，一幕锥心的结局，像呼吸般无法停息。抽屉泛黄的日记，榨干了回忆。
    那笑容，是夏季，你我的过去被顺时针的忘记。缺氧过后的爱情，粗心的眼泪是多余，我知道你我都没有错，只是忘了怎么退后。信誓旦旦给了承诺，却被时间扑了空，我知道我们都没有错，只是放手会比较好过，最美的爱情回忆里待续......」
    贺佳琪只能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了未来，假如有一天姚歆睿长大了，自己自由了，两个人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在一起？
    姚歆睿渐渐地在多年后才明白，那时的自己多么得不可理喻。那时贺佳琪的成熟与包容，愈发衬托着自己的幼稚与无知，后悔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不懂得珍惜？姚歆睿只顾着自怨自艾，沉浸在分手的悲伤里，只是一味地觉得既然贺佳琪不像之前，既然都是错的，那么自己为什么强求？可是那时心灰意冷的她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个细节。
    贺佳琪一辈子只给过一个人的浪漫：姚歆睿一直都喜欢贺佳琪给予的小浪漫，可偏偏贺佳琪又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情感，总是希望所有事都一个人扛。所以贺佳琪在两个人确认关系之后，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都会给姚歆睿写一张情话，四方大的便签纸，写完之后可以叠成心形，里面包括了每一天贺佳琪想对姚歆睿说的话。每一个「心」里有情话，有鼓励，有日常，有玩笑，有互懟，有伤心，有难过，有心情......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贺佳琪都会去买一个精致的盒子，把所有藏在「心」里的秘密装进去送给姚歆睿。这种难以言说的浪漫维持了很久很久，里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姚歆睿都会反反復復地阅读。多年后回想起那时贺佳琪给的浪漫，无论时间过了多久，看到那一段段文字，姚歆睿依旧会流泪。里面的一字一句都仿佛看到了贺佳琪爱她如初的心。可是姚歆睿那时太迟钝，看似不再爱她的贺佳琪依旧给予着不符合她性格的浪漫，被外界压力压垮的姚歆睿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次「分手」被她们定义为「第二次相识」，以最好的朋友的名义。两个人甚至像第一天在树下初识一般，做了自我介绍，握手重新相识。
    不同的是，她们此时带着的是心如刀绞的痛与刻骨铭心的爱。
    从那时开始，她们好像步入了一个怪圈，想爱不敢爱，想亲吻却拥抱，想拥抱却牵手，想牵手却拒绝。
    她们之前的生活已经是同心圆，却要生生地劈开，推开彼此想要靠近的心。
    她们的矛盾越来越多，争吵越来越频繁，一次又一次的痛，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道歉、原谅......
    她们都明白彼此伤害只因为爱太真，情太浓却无处宣泄自己的情感。
    她们之间的对话几乎只剩下了「对不起」，「我爱你」。贺佳琪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一遍又一遍的我爱你，一遍又一遍的希望姚歆睿能够开心、幸福。可是她们都明白，没有贺佳琪的姚歆睿如何能够开心，如何能够幸福？
    虽然是姚歆睿提出的分手，但她忘记了贺佳琪几乎是她的一切，没了贺佳琪，姚歆睿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看着日渐消沉的姚歆睿，贺佳琪反而更加责怪自己，是自己让姚歆睿失去了曾经的自信与光环，落到了如此地步......
    两个人尽管明确的分手了，贺佳琪每天给姚歆睿一段话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姚歆睿从几个月前抱着一盒盒的心傻笑，到如今打开每一个「心」，都止不住的痛哭流涕，哭到不能自已。姚歆睿从一字一句中都能感受到贺佳琪还爱着她，而她也爱着她。在那深藏在每个「心」中的话语，姚歆睿看到的是想要抗拒来自父母、老师和周遭压力的贺佳琪，每分每秒都想要逃离，想要两个人在一起的贺佳琪。姚歆睿明知自己已经提出分手，可心里的那份爱竟愈加浓烈起来，折磨着她，也折磨着她的她。
    也许，她爱她，她爱她。这已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习惯，甚至成为了彼此的信仰。
    年少的姚歆睿不知道如何抵抗，不知道如何承担，不知道如何处理，不知道如何保护她最爱的人，所以选择了下下策—分手。还不够强大的她，还不够努力的她，还不够成熟的她，还不够勇敢的她选择了放手，而这成为了自那之后，从未解脱过的梦魘和悔恨。
    赛林格在《破碎故事之心》中写过这样一句话：「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又收回手。」
    十指相扣，属于她们之间独有的牵手方式被保留了下来。
    曾经贺佳琪总是走在姚歆睿的左边，「分手」之后，姚歆睿喜欢走在贺佳琪的左边。因为，那是离她爱人心脏最近的距离......
    姚歆睿在很多年后回想起她们十指相扣的感觉依旧清晰，连心跳都好像如那时一样漏了一拍。那种真切的感觉是贺佳琪和姚歆睿的专属回忆，沉浸在回忆里的姚歆睿露出的笑容是幸福的。
    姚歆睿在贺佳琪之后，再没和谁十指相扣过。
    哪怕后来有很多不同的人尝试过牵起姚歆睿的手，都被姚歆睿委婉地变成了仿佛更亲昵地挽着。没有人知道，那是因为姚歆睿在贺佳琪之后再不能和谁顺其自然的牵手，除了她的她。大学时姚歆睿偶尔难以拒绝朋友之间的普通牵手，也决不会是十指相扣，即使这样，姚歆睿的内心都会挣扎好久才能勉强陪着朋友走一段路，那也已是后话了。
    而那一个个精致的装满贺佳琪真心的盒子，也一直静静地躺在姚歆睿衣柜深处。
    那是没有任何人可以触碰的爱，没有人可以看到的秘密和一个永远美好却无法替代的曾经。它们的存在激励着，更鞭策着姚歆睿在以后的日子里，学会了如何去爱，如何去成长，如何去承担，如何去接受，如何去挽回。
    如何越强大，越自由......

 第四十四章 适应

    姚歆睿和贺佳琪在几个月的互相折磨、互相伤害后，渐渐地，她们找到了适合彼此现阶段的相处模式。
    她们是爱人，不是恋人；
    她们是闺蜜，不同于其他人；
    她们是姐妹，没有血缘胜似血亲；
    她们是朋友，将彼此的眷恋埋在内心深处。
    她们的关系总是无法用语言确切的描述清楚，可失衡的天平倒也渐渐找回平衡。
    两个人依旧爱着对方。体谅和包容，替代了责怪与埋怨。随着时间的推移，姚歆睿也接受了两个人和平温馨的日常生活。
    一年的时间转眼即逝。
    对于爱而不得的她们来说，摸索了那么久，相爱了那么久，伤害了那么久之后，终于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又不可替代的人，只不过在两个人的关系里不再有任何的越轨行为。
    她们甚至没有分手的吻别，没有为这一段美好而短暂的亲密关系完美地画一个句号。就如同这段亲密关系毫无征兆的开始一般，贺佳琪和姚歆睿选择了让这段亲密关系顺其自然悄无声息的结束。
    两个人没有向生活妥协，只是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到了高考之后。她们都抱着希望：那个时候如果两个人的爱还在，那么就可以一起离开了呢。
    姚歆睿和贺佳琪两个人的生活一年之后变得像其他高中生一样平淡，三点一线，开始了真正的高中备考生活。单调无趣紧张的生活里，作为班长的姚歆睿开始重新担负起班级事务，同时姚歆睿第一次滥用了职权，将贺佳琪的座位调换在自己身边，成为同桌的她们，是彼此生活和感情里最重要的支撑。
    高二文理分科，姚歆睿的文科一直很强势，贺佳琪却是更为擅长理科。
    姚歆睿的父母、家人、七大姑八大姨多次劝阻无效，没能拦得住姚歆睿选择理科的执着。姚歆睿的解释里原因眾多，可她自己清楚最重要的无非是不想离开贺佳琪。姚歆睿明白，选择文科就意味着转学，那个时候再想要保持和贺佳琪的联系，就太难了。为此姚歆睿忽略所有自己的劣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理科。
    自然，贺佳琪还是陪在姚歆睿身边。
    对比起贺佳琪在理科方面的优势，姚歆睿那个时候的学习效率和聪颖程度像是掉入了深渊。之前落下一年的功课和心情波动，无论姚歆睿怎么努力都收效甚微，註意力难以集中，成绩一直处于中下游。
    数理化也是姚歆睿最头痛的科目，心急如焚的她会烦躁，会失去耐心，会闹情绪，会发脾气，会自卑......陪在她身边的贺佳琪依然像曾经一样百依百顺，给姚歆睿耐心地讲解破题方法。
    低落的时候安慰她，失望的时候鼓励她，无助的时候拥抱她。
    贺佳琪与此同时明白其实她在赌博，赌赢了两个人有未来，赌输了两个人就此别过。她丝毫不敢松懈，异常努力，成效明显，成绩慢慢恢復到名列前茅。
    姚歆睿也深深地明白，自己现在给不起贺佳琪任何承诺，就连好好学习都成为了一纸空谈。她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走，有贺佳琪陪着的每一天，遇到什么困难都不怕。
    她们还是恋人的时候，没有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承诺，却也有着一辈子的誓言，打过勾勾的誓言。「说好的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叫一辈子。」这是《霸王别姬》中的经典台词。贺佳琪最爱「哥哥」张国荣，两个人一同看电影的时候，姚歆睿就深深地记下了这句台词。
    一辈子的誓言，在那个不能谈情说爱，物质基础薄弱的年代，两个人无法兑现。她们就把这一辈子押宝似得押在了未来，也押在了等待。等未来，两个人都被燕北大学录取，拥有了理想工作，也许两个人就可以在一起一辈子了吧，对不对？
    姚歆睿的成绩完全没办法提上台面，贺佳琪依旧每一天都在鼓励姚歆睿。
    在贺佳琪的心中，姚歆睿一直都是曾经那个戴着光环的小天使，一直都是最棒的。姚歆睿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也从未改变过。姚歆睿那每一天被贺佳琪灌输的满满自信，都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消失殆尽。那个时候姚歆睿唯一的安慰便是贺佳琪的不离不弃，虽不似曾经的甜蜜，但贺佳琪作为bestfriendforever还是拥有了彼此最美好的年华。
    高中的生活节奏很快，转眼来到了高二下学期。
    无论怎样自欺欺人，姚歆睿都已经明白，自己名校的梦想基本破灭，无法实现之前承诺过贺佳琪的诺言：「一定要好好的，燕北大学在等我们。」自己两年里的无奈与纠结，怨恨与郁结使自己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极端，越来越阴郁，而这样的自己更是羈绊了陪伴在身边的贺佳琪与她的未来。
    世间的事情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巧合与必然，在姚歆睿纠结不清的同时，贺佳琪也听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消息。
    还记得贺佳琪为了姚歆睿生日和父母做的交易吗？
    贺佳琪一直在赌的不仅仅是两个人的未来，更是自己的未来。
    父母当时同意姚歆睿来家庆祝生日的前提是：贺佳琪高二下学期参加雅思和ap考试，如果被录取，高三直接跳过，既节省了时间，还避免了和姚歆睿接下来的纠葛生活。贺佳琪点头同意了，只是没想到父母真的实施了计划。如今自己已是箭在弦上，考试确认函父母都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一直瞒着姚歆睿的贺佳琪在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一五一十地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姚歆睿。姚歆睿说她没哭，只是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而已。
    尽管姚歆睿在贺佳琪面前还是那个幼稚天真、孩子气的她，可她明白这个机会对于贺佳琪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和珍贵。那个年代不容易争取到这样的机会，更是需要强大的经济后盾，出国留学也一直都是贺佳琪深埋在心底的梦想。如果自己无法与贺佳琪一起进入燕北大学，那么放贺佳琪去追逐梦想是最好的选择。
    稍稍成长的姚歆睿，开始尝试不感情用事，却依旧无法接受贺佳琪马上要离开她的事实，再一次陷入痛苦和难过之中。17岁的姚歆睿终于学会了在爱人面前加以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表现的不再那样明显。
    贺佳琪为了备考雅思和ap考试，学习压力瞬间递增。上课聚精会神听课，下课一心一意刷题，仅仅剩下一点点喘息时间用来陪姚歆睿。
    当姚歆睿看着身旁忙碌的贺佳琪，脑袋里回放的都是那段不管不顾的、甚至相爱相杀的时光，耳机里回放着的是孙燕姿的《我怀念的》：「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我怀念的是一起作梦，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
    我记得那年生日，也记得那一首歌，记得那片星空，最紧的右手，最暖的胸口，谁忘了。
    我怀念的是无言感动，我怀念的是绝对炽热，我怀念的是你很激动，求我原谅抱得我都痛。
    我记得你在背后，也记得我颤抖着，记得感觉汹涌。
    最美的烟火，最长的相拥，谁爱得太自由。
    谁过头太远了，谁要走我的心，谁忘了那就是承诺。
    谁自顾自地走，谁忘了看着我，谁让爱变沉重，谁忘了要给你温柔......」
    相比姚歆睿的伤感，贺佳琪每一天都会抽出短暂时间陪着姚歆睿，总会给姚歆睿相似的安慰：「别担心，睿睿，我不一定会离开啊，我不一定能被录取啊，还有很多的不确定，对不对？我们也许还是可以一起去燕北大学的呢。」
    这样善意的谎言在姚歆睿看来，徒增伤感罢了。她知道，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待贺佳琪离开，自己一定会很难适应没有她在身边的生活。即使不再是恋人，贺佳琪的身影依旧遍布她生活的所有角落。她的突然离开，自己的心一定会被掏空掉，无所适从，那么就成熟一点，让自己从现在开始适应吧。
    姚歆睿学会了为贺佳琪设身处地地着想，自己的存在一定会让已经身心俱疲的贺佳琪分心伤神。贺佳琪已经为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失去了那么多。如今也是时候放开她的小琪了，让她做最重要的事情，让她结交更多的朋友。
    七个月同桌生涯之后，姚歆睿再一次利用班长的优势，适时「发配」了自己深爱的贺佳琪。让她加入另一个学习小组，小组中的成员成绩尽管不是最拔尖的，但男女比例均衡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深思熟虑过后，姚歆睿分配了贺佳琪的座位，意在让贺佳琪在最后的高中时光中，可以享受一下生活里并不只有她一个人的日子。
    姚歆睿一直觉得：贺佳琪，值得更好的。尽管，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贺佳琪想要的。
    当贺佳琪与姚歆睿的座位分开之后，实际距离远了，可姚歆睿分明可以感受到贺佳琪比被自己锁在身边的时候更加快乐和放松。
    「如果她幸福快乐，就值得了。」姚歆睿只希望最后的几个月贺佳琪能够过的舒心，就是自己最大的渴求。
    一直都没有表现出不满的贺佳琪，几周之后，突然问姚歆睿：「睿睿，你为什么要擅自调开我的座位，逼着我离开你吗？」
    姚歆睿隐藏了自己的想法，找借口道：「小琪~那不是我的决定啊，那是蒋老师的想法呢，想让你好好学习的吧。」
    贺佳琪撇了撇嘴道：「我才不相信你，明明就是你存有私心！摆脱了我，现在终于可以和初中暗恋的小女生坐在一起了吧？！」姚歆睿不知道贺佳琪是不是因为自己逼着她离开了自己，有着不满，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得出的结论竟是让姚歆睿哭笑不得。
    姚歆睿第一次没有解释，不再申辩，默认了。如果这是贺佳琪能接受的解释，那最好的结论就是它，不是吗？贺佳琪不知道的是，关于座位，姚歆睿当时还是留了小心思。她让贺佳琪坐在了一个自己永远可以从座位上一眼看到她的位置上。这样以来，自己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目光随时锁定在贺佳琪那里。
    姚歆睿其实随时关註着贺佳琪，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言一语，远远地看着如此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贺佳琪，姚歆睿在心里总会不自觉的吃醋。有时也会想为什么自己要把她推开呢？可看着笑容越来越多的贺佳琪，反而觉得一切都值得。
    时而，贺佳琪像是能够感受到姚歆睿的目光一样，很自然的回头，刚好与姚歆睿的目光相遇。彼此扬起嘴角，对视几秒，再低头继续刷题。
    两个人如同从前一样，默契到可以读懂彼此的唇语，一个细小的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诉求。
    多年后，姚歆睿依旧怀念那时两个人的心有灵犀，贺佳琪是唯一一个即使她不说，都会懂她的人。
    在姚歆睿可以称之为青春的岁月里，贺佳琪一直是最懂她的那个人，没有之一。
    在两个人之间，语言都变得多余、繁杂......

 第四十五章 离别

    时间漫不经意地走，姚歆睿默默地细数着分别的倒计时。
    与此同时贺佳琪在短短匆忙的时间中备考，学业上遇到问题想要和姚歆睿讨论。姚歆睿总是很抗拒，毕竟自己的成绩根本不是从前的名列前茅，就算是讨论，姚歆睿也没办法给贺佳琪一个满意的答案。
    每当这时，姚歆睿的自信心全无，无力感席卷而来。无法为最爱的人提供帮助会让自己难过的无以復加，内心深深地鄙视和厌恶自己。姚歆睿奇怪为什么自己的脑袋就不像曾经一样灵光了呢！
    姚歆睿无法答疑解惑，只好鼓励贺佳琪去询问其他同学，尽管内心不情不愿，可为了贺佳琪的梦想，自己内心的别扭又算得了什么。贺佳琪每一次听姚歆睿催促她，都万分不同意，寧愿费更多的时间，找各种资源自己解答。贺佳琪太在意姚歆睿的内心感受，更不想耽误其他人的时间，毕竟他们都不是姚歆睿。他们根本不会在乎她，只会抓紧一切时间在意完不完得成他们自己的功课。
    两周之后，在姚歆睿的敦促下，贺佳琪总算迈出了第一步。拿着手里的雅思习题，怯怯地去询问了一个学习十分拔尖，性格非常阳光的男生。这个男生无论任何时候贺佳琪有难题，都乐意解答。
    一段时间之后，贺佳琪突然在午休的时候走到姚歆睿座位旁坐了下来，不知是悄悄地试探，还是真实的想法，拽了拽姚歆睿的衣服，小声问道：「睿睿，我...我，好像有点喜欢他。你会不会生气啊？」
    姚歆睿心隐隐地被拉扯了一下，扯出一抹自以为很瀟洒的笑容道：「傻瓜，当然不会啦。有他的帮忙，你会进步神速的！」
    贺佳琪听着姚歆睿的回答，看着姚歆睿的眼睛，一瞬间的失落过后，是释怀。在此之后，姚歆睿也会偶尔製造机会让贺佳琪和男生独处，但内心的挣扎、心酸和苦涩再不曾显露，起码，她尝试着不表现出来。
    远远地看着贺佳琪和男生讨论习题时的谈笑，姚歆睿大脑里反反復復循环着林俊杰的《原来》：「原来最疼痛的表情，竟是没有情绪。原来最残忍的画面，可以甜言蜜语。我不懂得如何更爱你，影子讽刺地，跟着我难分难离。原来最孤单的是，我还是那么想你。原来最悲哀的是，我不能面对自己。你，收的干凈，我也会，不留一点痕跡。」
    她不甘朋友，不敢恋人。
    既希望贺佳琪知道，也希望贺佳琪不知道，可是她最怕的是贺佳琪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那时的姚歆睿知道贺佳琪是她给不了的幸福，所以只要她幸福，自己就是幸福的吧。
    如果不能奢求，既然无法拥有，那她选择成全。
    那时候，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完完全全地稳定下来，以朋友的名义陪在彼此身边。所以，就算是贺佳琪喜欢上了其他人，姚歆睿也一定会倾其所有，只盼她一直开心幸福，再不会自私地将贺佳琪锁在自己身边。
    姚歆睿经常会感受到贺佳琪对她的撒娇和态度以及看向她的眼神都有着不一样的暗涌，那个时候姚歆睿会有一种错觉，感觉其实她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依然在一起。但她的小心思只能悄悄地藏起来，不敢猜测，不容自己多想，不敢打破两个人建立的平衡，只想岁月静好。
    她，明明是自己放了手，还留恋曾经的温柔。
    当然，贺佳琪又怎么会不懂姚歆睿，因为知道她即将离开姚歆睿，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她尽快适应没有自己的生活。
    姚歆睿从来不曾得知那个时候贺佳琪的真实想法，更无从得知贺佳琪隐藏在心里的开心与失落。她不说，她便猜不透，说的多了反而只会惹贺佳琪生气。姚歆睿自认为的成全，很自我，会偏颇，不变的是贺佳琪一直是姚歆睿心中最深处的眷恋。
    姚歆睿怀念曾经无话不说的日子，却也知道回不去的不是她，也不是她，是她们。
    也许，她们之间唯一不变的是感情，是那种无论发生任何事，她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永远都是心底的那个人，永远都拥有彼此最真的心，永远不会放弃的坚定。
    那一年，她们十七岁。
    初夏，贺佳琪如期参加了父母安排好的雅思和ap考试，姚歆睿默默在自己的博客里写下了小琪，加油。
    四个字，代表了她对她的祝福、鼓励和不舍。
    贺佳琪的考试不在云滨市，姚歆睿见不到她，更不敢打扰她，静静牵掛。贺佳琪考试结束，第一件事是给姚歆睿打电话。
    「睿睿，我考完了，我不在的这些天有没有乖？」贺佳琪语气里带着喜悦和宠溺。
    「小琪，考试怎么样？我当然有，在好好学习的同时，认真想你。」姚歆睿如实说道。
    两个人的对话依旧像是恋人，只是彼此心里知道天平的平衡不会，更不能再轻易打破。
    她们之间的感情是他人无法理解的。无论是姚歆睿，还是贺佳琪，彼此在心里永远都占据着特别的地位，自然说话的方式也会不同于其他人。
    再次见面，姚歆睿明白贺佳琪在她身边的日子几乎可以用手指数清楚了。
    贺佳琪一边等待雅思和ap考试的成绩，一边接受申请学校的密集培训。看着贺佳琪肩膀上隐形的压力，姚歆睿想帮忙，却什么都帮不上，没办法帮她解压，只能安安静静地陪在贺佳琪身边，不添乱。
    等待分数的每一天，贺佳琪很忐忑。想要得到一个完美的成绩，不辜负自己的努力，也会为未来的她们赢得另外一个可能；可又不希望自己取得优异的成绩，那样自己就要被迫离开姚歆睿，她不想。
    在这个漫长的等待中，姚歆睿再一次像高一时那样陪着贺佳琪上课、下课、聊天、吃饭。双方父母也不再过多阻拦，都明白这是两个孩子最后无忧无虑在一起的一段时间，面对未来的未知，谁都不知道会怎样。
    分数公布，贺佳琪以雅思7.5分，ap4.5分的优异成绩给父母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姚歆睿由衷地为贺佳琪开心，像中了五百万一样。贺佳琪高二考试，知识体系还未完善，短暂的备考时间，达到了普通大学生都难以取得的成绩。姚歆睿想如果换成自己，连一半都考不到的吧。
    贺佳琪接下来申请学校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对姚歆睿的留恋，对班级的留恋，对高中生活的留恋，姚歆睿都看在眼里。为了给贺佳琪在高中时期留下一段最美好的回忆，姚歆睿尽可能的满足贺佳琪的每一个小愿望。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唱歌给她听，姚歆睿就一首一首地唱给她；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牵着她的手，姚歆睿就一圈一圈地绕操场；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认真地学习，姚歆睿就一道一道地刷习题；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时刻陪着她，姚歆睿就一分一秒都在身边；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每一天开心，姚歆睿就一个一个地做鬼脸；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好好地生活，姚歆睿就一样一样地列出来；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不要思念她，姚歆睿就一朝一夕地去适应；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乐观和坚强，姚歆睿就一点一点地变开朗；
    贺佳琪想要姚歆睿说情话给她，姚歆睿就一言一语地讲给她。
    姚歆睿想要在最后的时光里深深地把贺佳琪刻在记忆里，但她没有像原来一样把贺佳琪的时间都霸占掉，贺佳琪的世界里不应该只有她，也应该有家人和好友的陪伴。
    爱一个人，不是占有，是陪伴，是守护，更是成全。
    最后两个人的时光，姚歆睿的记忆模糊了细节，可是她的不舍、依恋和难以言说的伤心至今还清晰可感。
    贺佳琪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因为种种外界原因，她们被要求不可以有联系，连简单的短信电话都没有。
    爱，对于已经相识两年近18岁的她们，依旧是她们消费不起的奢侈品。这奢侈品让那时的姚歆睿认清现实，望而却步。哪怕两个人即将要分别，即将要异国，都不敢再说一句我爱你，都不敢再提起那段所有人认为的「禁忌之恋」。姚歆睿不知道贺佳琪在焦急等待的同时，也在拼命的抗争着，争取任何可以联系姚歆睿的机会。
    十几天后的盛夏，姚歆睿接到了久违的电话：她的小琪被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录取——英国久负盛名的世界顶尖大学，「g5超级精英大学」之一，在社科学术界、金融界和政商界的口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贺佳琪因为父母和外界压力，直到最后离开都没有对外公布出国留学的消息，以转学的名义离开。知道真相的只有姚歆睿，当同学们认为姚歆睿一定知道些什么，好奇地问姚歆睿贺佳琪的去向时，姚歆睿只字不提，只说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姚歆睿答应过贺佳琪的，一辈子的承诺没有遵守，那么这样小小的请求，自己总是要做到。
    随着贺佳琪的离开，姚歆睿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顏色，心被掏空。许多年后的姚歆睿回想起来仍然记忆犹新，心口还是钝钝地。
    姚歆睿永远都有着太多不知道的事，小琪没说，她也没有问。她不知道，贺佳琪当时有多么舍不得，有多少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有多少流着泪却生生咽下的委屈。为了未来的自由和长相廝守，贺佳琪选择了一个人默默承受。
    即使贺佳琪走了，姚歆睿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毕竟贺佳琪上大学了呢，相对会自由很多吧。那么是不是她会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可以联系自己，就像她还在身边一样？是不是两个人虽然异国，等她一年之后考上大学，就可以又在一起了？是不是未来等贺佳琪回国，亦或是自己出国，她们还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姚歆睿愿意为未来而等待一年。
    生活总是有那么多的然而。
    然而，这只是姚歆睿单纯而天真的想法罢了。
    事实是，贺佳琪离开之后的每一天，姚歆睿都深深体会着思念而无望的滋味......

 第四十六章 孤单

    对于贺佳琪即将离开的那些天，姚歆睿的记忆仿佛被格式化了一般。记不得她们如何度过，记不得最后的离别，更记不得两人撕心裂肺的痛。那感觉就好像是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忘记最痛最苦的瞬间，忘记难过与悲伤，在记忆里留下的都是美好。
    高三，再一次开学的时候，姚歆睿身边已经没有了贺佳琪的陪伴。
    学习的压力、异国的八小时时差以及昂贵的通信费，让两个人没了随时联系的可能。
    贺佳琪一个人漫步在伦敦的街头，孤单和思念淹没着她，却再难寻姚歆睿的身影。
    姚歆睿一个人漫步在两人的校园，回忆和悲伤吞噬着她，却再没有贺佳琪的安慰。
    两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箏一般失去了联系。
    姚歆睿以为她已经习惯了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姚歆睿以为她已经可以忍受没有她陪伴的生活。
    姚歆睿以为她至少可以学会如何一个人度过接下来的高三生活。
    但其实这都是她以为罢了。
    贺佳琪在异国他乡的车水马龙中，她不知道姚歆睿有多么想念她：
    姚歆睿依旧会在上课的时候，偶尔看向曾经贺佳琪的座位，希望贺佳琪还能心有灵犀的回望，但是她没有；
    姚歆睿依旧会在遇到难题的时候，兴致勃勃地走向贺佳琪的座位，希望贺佳琪能够耐心解答，但是她不在；
    姚歆睿依旧会在无论是喜、怒、哀、乐的任何时候，第一时间想起贺佳琪，希望贺佳琪温柔的听她倾诉，但是她不能；
    姚歆睿依旧会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跑步，希望贺佳琪还在身边，与她十指相扣，但是她不会；
    姚歆睿依旧会在放学后多留一会；
    姚歆睿依旧会看着蓝色的物件发呆；
    姚歆睿依旧会去曾经两个人最爱的餐厅吃饭；
    姚歆睿依旧会给早已是空号的数字打电话；
    就仿佛她爱的小琪还在身边......
    姚歆睿不会再和任何人一起上课、下学、吃饭;
    姚歆睿不会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贺佳琪；
    姚歆睿不会再将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姚歆睿不会再孩子气；
    姚歆睿不会再任性；
    姚歆睿不会再轻易流泪；
    姚歆睿不会再轻易打开心门；
    这一切，因为贺佳琪的离开，让她无所适从却瞬间成长。
    人，总会经歷在某一个时刻，突然间长大。
    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瞬间成长；也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秒回天真。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两个人总是不同的，可对于姚歆睿来说，这竟是同一个人——她的小琪。
    没有爱人在身边的日子，姚歆睿仿佛突然蒙了的心开了窍，瞬间找回了曾经丢失的自己。对所有人事物都游刃有余，可是没有人知道姚歆睿在想念贺佳琪的时候，会抬头看天。「这是小琪曾经最喜欢的顏色呢，」泪顺着姚歆睿的眼角留下来，随后风干在高三备考焦躁慌张的空气中。
    另外一边的贺佳琪，
    一开始每天都会在对姚歆睿的彻骨想念中入睡；
    每天都会想要对姚歆睿说新鲜的趣事；
    每天都必须遏製想要联系姚歆睿的冲动；
    直到看不完的文献，查不完的资料，写不完的论文，和做不完的项目占据了自己所有的时间，姚歆睿在自己脑海里出现的频率慢慢降了下来。偶尔深夜想起，只盼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爱人好好的......
    思念贺佳琪的日子对于姚歆睿来说无疑是难熬的，随时随地想起她，想念她的一切，想念她们走过的24个月。
    她不说，因为没人能懂；
    她不写，因为无法描述；
    她锁了只属于她们的记忆，因为不想任何人偷走她们的专属记忆；
    她封闭了自己的心，再没有任何人能够轻易走近她，了解真正的她；
    她不给别人机会，也不给自己机会，好像是在惩罚自己对贺佳琪的残忍，更是在惩罚自己的不勇敢让她们分开。
    尽管她对所有人的言谈举止都变得彬彬有礼，谈吐有度，却再难交付真心。
    终是，两个人出现在彼此的生活里，改变了她们的生活轨跡。
    贺佳琪对于姚歆睿来说，她是她的专属天使，没有任何人能够轻易替代。每当深夜刷完题，姚歆睿都会打开mp3，让自己的思念肆虐一首歌的时间，然后擦干眼泪第二天装作风轻云淡，心里的念头只有燕北大学。
    这首歌永远都是单曲循环的《专属天使》。
    「我不会怪你对我的偽装，天使在人间是该藏好翅膀。
    人们愚蠢鲁莽而你纤细善良，怎能让你为了我被碰伤。
    小小的手掌厚厚的温暖，你总能平復我不安的夜晚。
    不敢想的梦想透过你的眼光，我才看见它原来在前方，没有谁能把你抢离我身旁。
    你是我的专属天使，唯我能独占，没有谁能取代你在我心上。
    拥有一个专属天使，我哪里还需要别的愿望。
    小小的手掌大大的力量，我一定也会像你一样飞翔，你想去的地方就是我的方向。
    要不是你出现，我一定还在沉睡。
    绝望的以为生命只有黑夜，没有谁能把你抢离我身旁......」
    几周之后的一天的傍晚，姚歆睿突然接到以+4420开头的陌生电话，以为是什么广告骚扰，不耐烦的接起来：「餵，您好，请问哪位？」
    对方迟疑了一秒，开口说道：「睿睿，是我...」一句话，姚歆睿瞬间红了眼，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小琪，真的是你吗？你在那边一切都好吗？吃得习惯吗？住得习惯吗？有没有不适应？」一连串像炮弹一样的问题终是惹得对方笑了。
    「睿睿，你怎么还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一样，你这一堆问题，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贺佳琪调笑道。「我都好，一切都好，只是功课太忙太累了，很少能够有机会联系你，你不要担心，你要好好的知道吗？」贺佳琪接着说道。
    「嗯，小琪，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只要你好就好，我就放心了。」姚歆睿赶紧回答道。
    她们知道了对方的近况，对话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两个人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只盼彼此能够如两个人曾经承诺过的一样，好好的就够了。
    「睿睿，你，有没有想我？」贺佳琪沉默了几秒之后，还是问出了口。
    「当然啦，很想很想你。只是你不在身旁，我真的很不适应。」姚歆睿还没等贺佳琪的声音落下，急急忙忙地说道。
    「睿睿，我知道，我也是。」贺佳琪没有遮掩。
    「小琪，你在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有没有想吃的零食，或是什么其他的？我寄给你。」姚歆睿不知道如何可以在这样远距离的情况下，表达自己的爱，只想单纯的为爱人做些什么而已。
    「睿睿，只要你好好的，就是让我最开心的事情了。只是，我想要听中文歌，在英国很不方便，如果你在身边可以唱给我就好了。」贺佳琪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睿睿，我要去上课了，教授不喜欢亚洲人迟到，我想要改变他们对中国留学生的想法。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嗯，小琪，我会的，你放心。快去上课吧，好好吃饭。记得把你的地址写邮件给我。」姚歆睿恋恋不舍掛了电话。
    一个跨洋电话，没办法缓解两个人的思念。姚歆睿只是暗暗记下了贺佳琪无意之间说起的中文歌。
    贺佳琪离开姚歆睿后的11月11号，一个人在外过的第一个生日，没有姚歆睿在身边的第一个生日。当天，贺佳琪接到了ems快递单，看了一眼寄件人，姚歆睿三个字赫然出现在邮单上，贺佳琪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原来，睿睿还记得，可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你到底寄了什么？贺佳琪并不傻，可能这一个包裹的价值都没有邮费高。贺佳琪从邮局抱回了一个大大的重重的包裹，走回自己公寓。
    打开包裹，先是看到了一堆自己在两年前宠着姚歆睿的时候，总是买给她的零食：
    大白兔奶糖，水晶之恋果冻，甚至还有一排娃哈哈......伦敦超市里不乏好吃的巧克力、糖果、饼干，可这些姚歆睿寄过来的东西在英国算是稀奇玩意了，亚超都不一定买得到。
    关键她明白姚歆睿的心，这里面都是两个人满满的回忆。
    接着自己看到的是一个蒙奇奇玩偶，贺佳琪仔细看了几眼，发现这个玩偶的衣服是蓝色格子，一边嘬着手指头，另一只手抱着半颗心。很明显，这是一对情侣玩偶，另一个在姚歆睿那，贺佳琪摇摇头笑出声来，睿睿啊睿睿，你还是老样子，永远都像个孩子，大老远的你给我寄个布偶。
    可是，她明白这是姚歆睿用她自己的方式提醒自己她没有忘记两个人相识的时候，总是给彼此买相同的物件，一蓝一紫。
    贺佳琪看了看空了的盒子，想要给姚歆睿打电话，国内的凌晨，她一定在睡觉呢，贺佳琪想。
    贺佳琪抱着手里的蒙奇奇，想要放在自己的枕边，突然觉得蒙奇奇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硌硌的。贺佳琪找到玩偶背后的拉链，拉开才发现里面躺着一个2个gb的ipodshuffle，这是当时市场上最新也是配置最好的mp3，小巧精致，而且待机时间长。贺佳琪不知道姚歆睿怎么舍得，可反过来一想，只要是彼此，可能对方都会倾其所有给她们最好的。
    贺佳琪打开ipod，惊奇地发现mp3里面并不是空白的，姚歆睿早就贴心地给她装满了当时流行的近300首中文热门歌曲，包括自己的一段独白。她告诉贺佳琪ipod可以用来听歌和练听力，下次回国，会帮她换好。至于零食和蒙奇奇，都只是陪着ipod的附属品而已。贺佳琪突然觉得姚歆睿在自己离开之后，变得体贴而温暖，没了之前的任性和不羈。
    几周之后，姚歆睿接到了贺佳琪的另一个电话，告知自己包裹收到，谢谢她充满爱的生日礼物。姚歆睿在贺佳琪面前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但听到自己爱人的夸奖，心里甜甜的。
    那时的姚歆睿每天的生活很平淡，心情没了什么大的起伏。最开心的时刻，便是接到好久没有消息的贺佳琪的电话或是邮件，匯报似的给她讲异国的生活以及询问姚歆睿有没有乖乖听话，好好学习，最近如何。
    渐渐地，贺佳琪适应了学校的节奏，听力口语也都在短期内得到提高。姚歆睿得知贺佳琪的生活安定下来，放心了不少。只是听着贺佳琪为了尽快毕业，拼命熬夜的生活，心疼万分，却是没什么实质的解决办法。她知道贺佳琪决定的事情，自己也是劝不回的。
    她，现在还是没有办法保护她。
    姚歆睿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每天早上起来，默默为贺佳琪加油打气，希望她一切都好。

 第四十七章 成长

    青葱的校园生活，流言蜚语来的快，去的也快。随着主人公的离去，掀起的巨大波涛也都随着时间的冲刷渐渐淡去，加之姚歆睿的作风和性格的巨大改变，在校园里的口碑和名声慢慢好起来，在班级里的威望也渐渐重新树立起来，甚至曾经离开的好友们也都被姚歆睿的真切道歉打动，回到她身边。
    姚歆睿在距离高考最后的十个月里，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弥补之前落下的功课，虽然收效并不如预计的理想，成绩却是稳步在升；其他的时间用来辅助蒋老师打理班级事务，高一一班的各项考核都是第一，同学们的态度也从对姚歆睿的非议和不服过渡到对姚歆睿能力的由衷佩服和敬重。
    姚歆睿为了增强自己的高考竞争力，重新捡回被自己扔了两年的小提琴。每日两小时的练习，开啟了另外一扇进入燕北大学的门——艺术特长生：如果姚歆睿的小提琴作为特长通过燕北大学的招生要求，那么不仅可以被降分录取，而且专业自由选择，这无疑弥补了姚歆睿在理科方面的短板。
    姚歆睿摸索着找回迷失已久的自己，在各个方面渐渐成熟，再一次学会了乐观坚强。可，贺佳琪已经不在她身边，看不到她的竭力改变，更没能感受到她提出分手之后的悔恨和努力挽回的心。
    贺佳琪离开的那一年里，虽然姚歆睿处于高三最重要的备考期，但并不能阻止姚歆睿想起两个人之间高一时那段不同寻常的心头悸动和难以抑製的感情。说来可笑，贺佳琪在身边的时候，即使姚歆睿知道她爱贺佳琪，可从没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定义为爱情，也从没认真考虑过她们之间夹杂了友情之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待贺佳琪离开之后，姚歆睿反而有了冷静下来思考的时间，思考的同时，开始尝试着用搜索引擎搜索当时与贺佳琪在一起时的心里活动和感受，找寻那个可以定义女孩之间特殊感情的词语，慢慢地接触到了「同性」、「lesbian」、「百合」等词语。这才想起接吻被隔壁男生撞到时，男生说的就是lesbian这个词，而很多好事女生形容她们的感情用的也是les。
    贺佳琪在她身边时，姚歆睿对于外界的声音，不听不管不问不顾，根本没把这些人说的词语真正地刻在脑袋里，或者说那时的她在掩耳盗铃。随着姚歆睿的搜索和了解，这个新世界的大门，渐渐地被姚歆睿推开。没了之前面对这样标签的懦弱，渐渐明白：
    我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她，与性别无关。
    我爱上了一个人，恰好她和我同性别而已。一个人对陌生事物的认知总是有限的，尤其是当这样的观念与这个人一直以来的生活背景和社会环境冲突，甚至相斥的时候。
    对于自我的认可与时间和经歷成正比，唯有经过重重洗礼，方能坚毅与勇敢。
    姚歆睿就是从那个时候，突然地有了一个念头：「所以？她和小琪之间是爱情？她爱贺佳琪，她们之间是谈恋爱的那种爱？与男生爱上女生的那种爱，没有区别？」姚歆睿高三的生活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这样的想法在脑中划过之后，留下了印记，可没有时间深究，她没有想过的是她们所做的一切本就是只有恋人才会有的举动，无关性别。
    随着对这个新世界了解程度的加深，姚歆睿接触到了一本纪实小说：真实故事改编，第一人称着述，由本人亲自编纂。两个女主角的爱恨纠葛开始于婴孩时期，直到两个人研究生才正式确立了关系。两个人一直陪伴着彼此，一同经歷了所有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的成长歷程。一路上的故事丰富多彩，曲折离奇。从懦弱躲闪到互相试探，相爱相杀到互诉心肠，一路走了28年，最终以甜蜜温暖的happyending结尾，相守一生。
    这部小说给姚歆睿带来的撼动是巨大的。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群人的存在，为了自己的幸福和真正的爱情而努力抗争着，最后也可以收获如童话般的结局。
    当然更有那么一群人，因为世俗的种种压力，放弃挚爱，被迫分开，只因为她们是同一性别的爱人，不被世俗所接受。与家人矛盾升级，朋友圈里惊天动地，休学、停职、抑郁、自杀，惊世骇俗......看到真实的世界，姚歆睿这时突然就懂了为什么那时自己的母亲和贺佳琪的母亲看向两个人的眼神会是那么的復杂，也突然明白了那时自己天真幼稚的无力反抗毫无意义。毕竟现在的她连经济都无法独立，更不用提精神独立和选择自由。
    姚歆睿终于勇敢地迈出了一步，推开了这扇自己一直抗拒打开的门。
    姚歆睿心里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既然自己爱上的人是贺佳琪，哪怕不会再爱上其他任何人，可终究贺佳琪有着同自己一样的性别。未来，结局无论如何，家人这一关都是要过的。
    那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慢慢渗透，从软化母亲开始。17岁的姚歆睿，不可谓不是老谋深算。从那时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她就给母亲透露一些相关lgbt群体的新闻、报道、信息。希望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可以选择自由，而母亲不会因为一无所知而恼羞成怒，像很多传统的父母一样觉得自家女儿伤风败俗，无可救药。
    姚歆睿愈发地认定，如果自己爱上了一个人，那么自己爱上的是这个人的一切。无关国籍，无关肤色，无关顏值，无关年龄，更无关性别。也是因为这样，两个人一定要被父母所认可，否则没有收到祝福的爱，总是少了些什么。
    *
    姚歆睿渐渐地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没有贺佳琪在身边，她不再随心所欲。
    转眼间到了圣诞节，贺佳琪只有短短一周假期，父母本不想让贺佳琪来回奔波。贺佳琪因着心里惦记姚歆睿，执拗地回了国......
    云滨中学高三备考的气氛浓重，当然不会因为贺佳琪的出现而放慢脚步。贺佳琪几个月后重新走进自己的母校，陌生而熟悉，一切似乎都变了，一切似乎还是之前离开的样子。「可是，睿睿，你呢？还会记得我，记得我们吗？」贺佳琪一边走向如今已经是高三一班的教室，一边思考着。
    姚歆睿与贺佳琪「分手」之后，不知怎么地患上了偏头痛，之前只是偶尔犯，但自从贺佳琪离开之后，每天早上姚歆睿都要吃一片止疼片以此来维持紧张的復习。
    今年的平安夜对于姚歆睿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毕竟这些摩登节日只是年轻一代的消遣，没有贺佳琪在身边，都没有了庆祝的意义。自己的偏头痛偏偏今天疼得要命，已经吃了两三片止疼片的她，依旧难以集中註意力，课间趴在书桌上稍作休息。
    迷迷糊糊中，听着安静的教室顿时变得吵闹，甚至还听到了贺佳琪的名字。姚歆睿只当自己在做梦，根本没精力去理会，她坚信一定是自己睡着了，所以梦到有人在喊贺佳琪的名字而已，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过了一会，姚歆睿突然抬起头，因为她觉得身边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这感觉太过真实。几秒的呆楞，眼神聚焦，看到贺佳琪真的站在自己面前，出落得越发清秀，嘴角带着笑看着她。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让姚歆睿不敢相信，使劲揉了揉眼睛，害怕是错觉。手还没放下，贺佳琪柔柔的声音落在耳旁：「睿睿，是我，我回来了。」
    真切地听到贺佳琪的声音，姚歆睿意识到这不是梦，她的小琪就在她身旁。「小琪，你怎么在这里？不用上课吗？」姚歆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傻瓜，圣诞节啊，我放假了呢。不想看到我啊？」贺佳琪揉了揉姚歆睿的短发，嗔怪地说道。
    「啊...对，圣诞节英国有假的。我忘记了，嘻嘻。怎么可能不想看到你，想天天看到你。」姚歆睿说着，声音倒是压得越来越低，不自信地嘟囔着，她不知道贺佳琪责不责怪她的不勇敢，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说已经跨了界。
    「睿睿，看你一直趴着，是不是偏头痛？」贺佳琪没有理会姚歆睿的回答，只是反问道。
    「额，没有啦，就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姚歆睿没想到贺佳琪就算不在自己身边，还是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执掌，她并不想让刚刚长途奔波的贺佳琪担心自己，不由得说了善意的谎言。
    「姚歆睿！你骗人。不理你了，我去找其他人聊聊，你继续睡。」贺佳琪说着转身要走，姚歆睿一把拽住贺佳琪的衣角，可怜兮兮地说道：「小琪...别，别走，我就是今天不知怎么头有点痛而已。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要生我气啊。」
    贺佳琪看着一脸委屈的姚歆睿，不由得皱了皱眉，说道：「姚歆睿，你就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对不对？」
    姚歆睿撅了撅嘴，撒娇地说：「小琪，我有啦，你看你一回来我立刻活蹦乱跳。」姚歆睿特意站起来跳了跳。
    贺佳琪也是拿她没办法，说道：「睿睿，我就先过来看你一下，我去看看各位老师，然后接你下课。」
    「好的，那你等我哦。」姚歆睿立刻说道。
    「好~你好好上课呢。」贺佳琪宠溺地看着姚歆睿说道。
    姚歆睿原本平淡而无趣的平安夜，因贺佳琪的出现充满了期待。

 第四十八章 圣诞

    放学铃声一响，平时都会在教室里停留一会的姚歆睿一个箭步窜出了高三一班。贺佳琪斜靠在楼梯间的栏桿上，白色夹克衫，牛仔裤，踩着白色匡威，亭亭玉立，让姚歆睿又是一楞。
    明明只有几个月没见，贺佳琪怎么愈发迷人了呢。
    「睿睿，看什么呢，真的不认识了么？」贺佳琪看着姚歆睿楞神，不禁逗她说道。
    「小琪，嘻嘻，没有啦，我就是看你好看，越来越漂亮，让我挪不开眼。」姚歆睿坦白地说道。贺佳琪听着姚歆睿的回答，心里很开心，但还是因为赤裸裸的夸奖红了脸。
    「就你会说话~好啦，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贺佳琪依旧宠着她。
    姚歆睿点点头说：「我和妈妈说了不回家吃饭啦，你带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另外，我...我和蒋老师请了晚自习的假，反正平时也是用来练小提琴，今天我给自己放假啦。」
    「你呀，就是不懂得什么叫做收敛，对不对？小心蒋老师打哭你。」贺佳琪知道姚歆睿想要在一起多一点时间，可还是不禁担心蒋老师会迁怒于姚歆睿。
    「小琪，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些日子，我特别乖呢，蒋老师都不会说我了啦。她还指望着我给高三一班的集体荣誉增光添彩呢。」姚歆睿一反之前的低调，在爱人面前尾巴翘得老高，只为博贺佳琪一个表扬。
    「好啦，你的「丰功伟绩」，这一下午没少听各个老师提起，都说你突然转性了似得，奋发图强啊。」贺佳琪伸出手戳了一下姚歆睿的脸，接着说道：「走吧，小奋（愤）青，我带你去放个风。」
    贺佳琪和姚歆睿回了市区，选了一家安静有情调的咖啡厅，咖啡厅里放着taylorswift的《lovestory》：
    「i'llbewaitingallthere'slefttodoisrun.you'llbetheprinceandi'llbetheprincess.it'salovestory.babyjustsayyes.
    thisloveisdifficultbutit'sreal.don'tbeafraidwe'llmakeitoutofthismess.
    'causewewerebothyoungwhenifirstsawyou......」
    贺佳琪听着歌，看着对面坐着的姚歆睿，突然想起两个人穿着紫色夹克衫相遇的那天，第一次相见，那时是不是就动了心？
    服务生过来点餐，姚歆睿只看了一眼餐单，迅速说道：「一杯苏打水，一杯鲜榨橙汁；前菜一份奶油蘑菇汤，一份罗宋汤；主餐一份牛排，七分熟；一份凯撒沙拉；
    甜点两份提拉米苏，一杯拿铁，一杯卡布奇诺，餐后再上。」贺佳琪看着有点小霸道的姚歆睿，心里偷偷笑了，她的睿睿还是这么可爱，记得她一成不变的喜好。
    姚歆睿抬眼看了看贺佳琪，眼神询问贺佳琪是否有补充或更改，贺佳琪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上吧。谢谢你。」姚歆睿确认了菜单，服务生一一记下，就离开了。
    姚歆睿和贺佳琪不是第一次一起吃西餐，却是第一次姚歆睿一次性点完了所有餐点。如果是之前，姚歆睿总是会让贺佳琪帮她点餐的，贺佳琪是为数不多知晓她饮食习惯的人。今天，姚歆睿没有询问贺佳琪的想法，一股脑儿都把餐点叫齐，甚至还提前点了甜点，只是不想让服务生打扰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时光。她不能确定的是贺佳琪之前的饮食喜好有没有改变，直到贺佳琪点了点头，才放下心来。
    姚歆睿喝着自己的罗宋汤，看着贺佳琪一勺勺喝着奶油蘑菇汤，认真地想如果日子可以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就好了，天天陪着贺佳琪就好。
    主菜上来，服务生并不清楚谁的主菜是沙拉，谁的主菜是牛排，询问着。姚歆睿示意服务生把牛排放在自己面前，沙拉放在桌子侧边就好。
    贺佳琪不明白姚歆睿的指示，不解的看着她，牛排是给自己点的，可为什么放在她那边呢？姚歆睿没有理会贺佳琪的探究，嘴角带着贺佳琪熟悉的迷人笑容。这样的笑容自从两个人分手之后，姚歆睿就再没有过。贺佳琪看着姚歆睿，觉得如果时间停留在此刻该有多好，如果自己没有离开该有多好。姚歆睿用刀叉认真地将牛排切成小块，放在贺佳琪面前说道：「小琪，我知道西餐礼仪，这样做不是很合适。可是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允许我破一次例好不好？」
    说完，端起沙拉放在自己面前，眼睛亮亮地看着贺佳琪。贺佳琪眼睛雾蒙蒙地点了点头。
    贺佳琪在英国经常吃西餐，可是每次几乎都会点一样的餐点——苏打水、罗宋汤、沙拉、提拉米苏和卡布奇诺。姚歆睿今天给自己点的都是自己喜爱的，在英国，自己点的都是姚歆睿喜爱的。看着盘子里透着诱人色泽被切成均匀小块的牛排，贺佳琪有一点想哭，自己的睿睿依旧孩子气，可内心和行为已经开始慢慢成熟了。
    姚歆睿看着迟迟不动的贺佳琪，咬了咬嘴唇说道：「小琪，是不是你的饮食在英国变了？不爱吃牛排了吗？那我们再点好不好？」
    「睿睿，没有啦，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处理所有事情，突然间看着这一小块一小块切好的牛排，感觉有点幸福。」贺佳琪赶紧说道。
    贺佳琪说的是实话，一个人在外的生活并不容易，刚到伦敦的时候，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贺佳琪的家境不错，可自己不是一个随意挥霍父母辛劳的孩子，能省则省：家具是二手的，书架是一件一件组装的，床垫是自己从宜家扛回来的......贺佳琪只字未提，告诉姚歆睿一切都好，怕她担心。
    吃过饭，贺佳琪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递给姚歆睿说：「睿睿，圣诞节快乐！明年你生日，我不在身边，也就顺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贺佳琪的「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无非只是想表达希望岁岁年年，年年岁岁，都有她陪。
    姚歆睿撇撇嘴，接过礼物，委屈地说道：「小琪，你没有提前告诉我你要回来，我都没有礼物给你呢。」
    「好了啦，是我的错，不要委屈了啦，快打开看看。」贺佳琪催促道。
    姚歆睿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颗紫色水晶球，晶莹剔透的。姚歆睿「哇」了一声，拿出水晶球，看到水晶球里面仿真的雪花摇曳着，飘飘洒洒。水晶球中央是牵着手的两个小女孩，像极了她们曾经十指相扣，漫步在雪花飘洒的初冬里。
    「小琪，这个水晶球我好喜欢，谢谢你的礼物。」姚歆睿吸吸鼻子说道。
    「喜欢就好，水晶球是有魔力的，好好保护它哦。」贺佳琪笑着说道。
    这个水晶球是贺佳琪在伦敦的一家手工小店里订製的。她知道姚歆睿喜欢梦幻，紫色刚刚好，两个小女孩也确实是按照她们的迷你可爱版打造的。两个小女孩在雪中一直漫步，是不是可以就这样到白头？
    曾经有这样的传说，只要用童心向纯洁没有污染的水晶球许愿，就会在不久的将来获得幸福。水晶球，是幸福来临的预兆。迷你可爱版的两个人就是童心，雪花是贺佳琪的愿望，而所有的一切都融在给姚歆睿这个紫色的水晶球中。
    吃过饭，贺佳琪送姚歆睿回家的路上告诉姚歆睿自己只有今天在云滨市，之后的三天会随父母出席一些应酬，然后就飞回伦敦准备考试。姚歆睿眼神里满是不舍，一句别走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有心中的念头更加坚定。
    贺佳琪把姚歆睿送到家门口，姚歆睿拉着贺佳琪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对贺佳琪说：「小琪，给我三分鐘，我给你唱首歌。」说着像两年前一样，拿出一只耳机帮贺佳琪戴好，另一只放在自己耳朵里。调出自己准备了好久，想要等贺佳琪回来唱给她听的那首歌。
    几秒鐘的前奏，接着姚歆睿跟唱：「海的思念绵延不绝，终于和天在地平线交会。
    爱如果走得够远，应该也会跟幸福相见。承诺常常很像蝴蝶，美丽的飞盘旋然后不见。但我相信你给我的誓言，就像一定会来的春天。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一路上寻找我遗失的美好。不小心当泪滑过嘴角，就用你握过的手抹掉。再多的风景也从不停靠，只一心寻找我遗失的美好。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在最开始的那一秒，有些事早已经註定要到老。虽然命运爱开玩笑，真心会和真心遇到。」
    姚歆睿和贺佳琪的手十指相扣，姚歆睿想起那段「分手对话」和如今两人相距大半个地球的距离。她唯独希望贺佳琪能够再给她一次机会，在对的时间，在自己足够勇敢，足够强大，准备好的时候，与对的她再次相遇。姚歆睿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去克服心中的恐惧，需要多努力才能成长为理想中的那个人。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一首《遗失的美好》表达了姚歆睿的内心。
    但终究没有勇气问贺佳琪，是否对两个人的感情有所定义，愿不愿意继续等她，亦或是究竟愿意等她多久......贺佳琪却听懂了，早在姚歆睿还没开唱之前，她就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

 第四十九章 篤信

    姚歆睿的功课越来越紧张，很少有机会能和远在他国的贺佳琪有联系，当然她为了高考也越来越拼命。春节期间没有任何休息，马不停蹄的参加各种考试，错过了几个贺佳琪打来的电话，懊恼不已，却也是无奈之举。
    为了未来，只好选择放弃。
    通过姚歆睿的勤奋努力和默默争取，终是惊喜地收到了燕北大学降分录取的名额和通知书，只要分数达到相应要求，即可随意选择热门专业和科系，并直接加入燕北大学的乐团，首席小提琴手。这对于许多孩子来说是难以实现的梦想，可是姚歆睿做到了。
    姚歆睿得知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给贺佳琪发了邮件告知贺佳琪喜讯。贺佳琪收到姚歆睿邮件的时候，在课堂上差一点开心的跳起来，下课立即给姚歆睿打电话，正值姚歆睿准备睡觉的时候。
    「小琪？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不上课的嘛？」姚歆睿看到是贺佳琪的电话，立刻接起来。
    「睿睿，睿睿，你在干什么呢？听说你的消息我好开心哦。我在课间给你打个电话呀。」贺佳琪开心地回答说。
    「我准备睡觉呢，你怎么比我还兴奋，未来的路还有好远要走，这才是第一步。」姚歆睿尽管开心，压力只增不减，不敢疏忽大意。
    「睿睿，我就知道。恭喜你，距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贺佳琪停了一下，接着鼓励地说道：「睿睿，其实在我心里，我知道你是最棒的，一直都知道你可以的。」这句话贺佳琪一直都掛在嘴边，放在心里，却从不轻易说出来，怕姚歆睿骄傲自大，恃宠而骄。
    「小琪，谢谢你，我会继续努力，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我们都要好好的。」其实，姚歆睿想说的是我在努力，努力让我们重新有可能在一起。可，姚歆睿没有那个勇气，更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不成熟才断送了两个人的甜蜜感情，不想再一次做出不负责任的承诺。
    不久之后，迎来了姚歆睿的高考。
    因为种种原因，姚歆睿发挥的并不理想，最终没有达到燕北大学的录取分数线。高考出分的那天晚上，姚歆睿坐在电脑前反復地刷新页面，与父母看到分数的那一刻，姚歆睿惊愕失落的表情并不能改变结局，「哗啦」一声，心里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姚歆睿一惊，那是梦想破碎的声音。姚歆睿的父母片刻沉默之后走进卧室，对坐在电脑前楞神的姚歆睿说：「去睡吧。」
    此刻多说无益，已成定局。
    可是姚歆睿无法入睡，只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上刺眼的分数，没有言语，没有眼泪，就连悔恨都没了理由。姚歆睿知道自己蹉跎了曾经的时光，可当现实残忍地剥夺了她梦想的时候，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地不甘心。
    梦想和爱情，都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败下阵来，自己终究是输了。对不起父母的殷切期望，对不起自己儿时的理想，也对不起自己心中的爱人。
    姚歆睿拿起茶几上父亲招待客人的中华烟，她知道贺佳琪最讨厌的就是烟味，可是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她，不是吗？自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loser，丢了感情，没了学业，还不如就此堕落。贺佳琪看到这样的自己会鄙夷的吧，就不会在意的，对吧？
    姚歆睿轻轻地在凌晨打开了家中的窗户，颤抖着点燃了手里的烟，深深地吸进肺里，并不能缓解任何。
    第二天，姚歆睿关闭了手机，切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只是偶尔开机时收到各位老师劝阻姚歆睿復读的信息。
    姚歆睿与贺佳琪分手之后，执拗早已慢慢成为性格的一部分，只要是自己的决定，撞了南墻都不会回头。
    其实高考之后，姚歆睿就隐隐地觉得自己发挥失常，但坚决不復读的心让她背着所有人卖掉了所有的课本、参考书和復习资料，为的就是彻底打消自己復读的可能性。姚歆睿知道发挥失常是一方面，更清楚以自己的性格，就算再浪费一年，结果也并不一定会比现在好很多，反而自己刚刚重新建立起丁点的自信心，又会在各种压力和世俗面前再一次粉碎殆尽，与其那样，倒不如把时间和精力放在未来。
    曾经的天之骄子与梦想院校擦肩而过的遗憾和无力，姚歆睿终究是失落的，终究是绝望的。三个月的暑假，姚歆睿一个人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像是在反省，又好像是在涅槃，贺佳琪频繁的来电与安慰也没能让姚歆睿好起来。最终，姚歆睿失魂落魄地在思量过后报了距离燕北大学很近的一所重点院校，只为离曾经的梦想近一点。
    从那时开始，姚歆睿和贺佳琪的命运罗盘再一次转动，此举意味着也许两个人的世界和未来的路都无法再重合。
    姚歆睿的升学典礼，贺佳琪不远万里的特意飞回来参加，在这样重要的时刻，贺佳琪不愿错过，更重要的是她想陪着姚歆睿度过这艰难又值得纪念的时刻。
    姚歆睿致辞的时候，没有任何准备，其实也不必准备，因为贺佳琪在她身边。贺佳琪一直註视着她，她知道，所以她不怕。
    庆典的最后，姚歆睿保留了一张合影，与所有来参加她升学庆典朋友和同学的合影。
    多年后，姚歆睿翻出那张照片，触摸着已经颇有年代感的相片，忽地笑了...身体距离说明了一切，她爱着她，她也还是爱着她。
    贺佳琪这一次回来破天荒地陪着姚歆睿多待了一天。那天，姚歆睿想给自己的发小选一个升学礼物，贺佳琪一同陪她去选。
    两个人都比初识的时候长高了一些，身体的轮廓更是趋于成熟，没变的是两个人的齐肩短发和清爽干凈的专属味道。这一次两个人没有十指相扣，尽管身体距离并没有拉远。
    贺佳琪在英国很少与人有肢体接触，除非是西式的拥抱见面礼。当然在英国看到两个女孩子十指紧扣，也自然地会认为两个人是情侣，加上贺佳琪一年来早已习惯了没有姚歆睿在身边。姚歆睿感受到了贺佳琪的改变和不适应，并没有强求，只是不远不近地走在贺佳琪的左边。
    「睿睿，你别在意啊，就是我现在不是很适应和人牵手。」贺佳琪知道姚歆睿心里不好受，自己也不好受。
    时间没有改变彼此的感情，却改变了彼此的习惯。
    「小琪，你想多了呢，我知道，没事的。」姚歆睿心里失落，但坚决不想让贺佳琪看出来。
    两个人走进一家精品店，姚歆睿刚要问贺佳琪这个手包怎么样，老板打断突然问道：「你们，你们是不是双胞胎啊？」姚歆睿看看贺佳琪，贺佳琪看看姚歆睿，微笑着摇了摇头。
    老板又说道：「可是，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像啊？从身高体型到发型气质，都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呢。」
    姚歆睿笑笑说道：「老板说笑啦，我们两个啊，也许不是双胞胎也胜似双胞胎吧。」对着贺佳琪眨眨眼，贺佳琪低着头笑了笑说道：「是啊，可能，不是血亲，胜似血亲吧。」
    老板咂咂嘴说道：「你们的感情真好。好朋友，要一辈子一起走啊。」
    两个人道了谢离开。
    姚歆睿想：也许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会越来越像吧。可是，可是，小琪，我们已经分开一年了呢。是我不好，没有抓紧你。
    贺佳琪想：睿睿，可能越熟悉，就会越相似吧。曾经喜欢你的天真不羈，在这一年里我试着让自己变得更洒脱。可如今发现，你却变得内敛深沉，倒是有了我的模样。
    有时，造化弄人。
    那一次两个人度过的时光也是之后几年里都很难再拥有的机会，姚歆睿一直都记得她们最后的一次十指相扣：贺佳琪离开之前，伸出手，轻轻握住姚歆睿的手，转动了一下，终是十指紧扣...贺佳琪像是在自说自话，喃喃地对姚歆睿说道：「睿睿，无论你在哪里，去了哪所大学，你都是你，这点永远都不会变。所以，你永远都会是最优秀的你，哪怕暂时的低谷或是坎坷都不可以打败你，知道吗？连妈妈都说了，无论你在哪里，都会很优秀。所以，我不担心。所以，你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姚歆睿紧了紧手，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那时的她没有丝毫把握自己可以重拾信心，活出精彩人生，却记住了贺佳琪对自己的信心，对她来说无疑是一针鸡血。
    贺佳琪再一次踏上去往英国的飞机，姚歆睿也即将踏上新的征程。只是两个人的征途中，没了彼此的陪伴，唯有守着曾经的美好回忆。
    多年后，姚歆睿问贺佳琪：「小琪，你为什么会一直对我那么有信心，哪怕我都已经放弃了我自己？」
    贺佳琪回答：「因为，你是你，你是我爱的睿睿，是那个坚不可摧，永远乐观，身上有着一股子韧劲的姚歆睿。贺佳琪是不会爱错人的。」
    小琪，希望，睿睿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第五十章 埋葬

    姚歆睿离家的那天，趁着父母不註意的间歇，偷偷地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那里面有她和贺佳琪两年中所有的回忆：两个人传过的纸条，两个人写过的情话，两个人的点点滴滴；包括贺佳琪画给她的漫画以及那封不为人知、送出去却只好拿回来的情书。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被姚歆睿收录在一个文件袋里，一直保留着，放在衣柜的最底层。
    姚歆睿知道，自己这一走，在未来奋斗的路途里可能很少再有机会回到这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这一沓子厚厚的回忆被任何人无意间翻看到可能都会成为引信，因此决定将这一段美好的记忆永远封存在内心的最深处，永远都不再外露。这是属于她和贺佳琪的独家回忆，那么这两年的纸质回忆就让它们随着她的离开而离开吧。
    前往机场前，姚歆睿拿着这个文件袋，带着打火机走出了家门。
    姚歆睿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想要将内心里对贺佳琪的执念和感情也一并随着燃烧的火苗消散掉，可就是迟迟下不了手，不忍心点燃手里这只属于两个人的记忆。母亲打来电话问询姚歆睿跑去了哪里，飞机都要误了。
    父母的催促让姚歆睿狠了狠心。
    「如果自己还是放不下曾经，怎么面对未来的生活和挑战呢？」姚歆睿终是点燃了那一沓子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秘密和回忆。打火机点燃回忆的那一刻，眼泪在姚歆睿眼圈里打转，她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
    贺佳琪走后，姚歆睿再没有打开过这个文件袋，也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收藏了多少东西在里面。让姚歆睿意外的是，这一个小小的文件袋竟燃烧了半个小时之久。
    火苗在燃了二十多分鐘后才渐渐小下来，「两年，小琪，对不起，我不得不......」姚歆睿默默地对贺佳琪说着对不起。看着渐渐熄灭的火苗，姚歆睿内心的火苗没有丝毫减弱，依旧燃烧剧烈。
    那时的她便明白，时间都过了这么久，贺佳琪也有了新生活。可自己根本没有放下，也从没有忘记过她们之间的感情。姚歆睿不舍得也从没有想过将贺佳琪给她叠的一颗颗心烧掉，那是她最后的坚守和纪念她们之间回忆的唯一方式。至今那一颗颗心静静地躺在每一个封好的精美盒子里。那一个个精美的盒子与第一次姚歆睿送给贺佳琪的星星并排安好地躺在姚歆睿书柜的最深处，如同这记忆一样尘封在姚歆睿的内心深处。
    贺佳琪是姚歆睿的秘密以及再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的曾经。
    贺佳琪这个名字，再也没有出现在姚歆睿的日常里。「最好的闺蜜」成为了贺佳琪的代号，就连贺佳琪这三个字，姚歆睿都很少提起，哪怕在自己的父母面前。
    因为，不提则不想，不想则不痛。
    姚歆睿一直认为自从和贺佳琪分手，如今早已可以平和地把贺佳琪放在好朋友的位置上，自己也可以隐藏得很好。
    事实却是姚歆睿一直以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掩盖着自己的内心，内心那因为曾经放开贺佳琪的手而承受的后悔与痛苦......

 第五十一章 新篇

    13岁，相遇；
    16岁，重逢；
    17岁，相爱；
    18岁，离别；
    19岁，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姚歆睿和贺佳琪都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而异国和时差更是让彼此在对方的生活里出现的次数少之又少。
    两个人明明牵掛着对方，可因各种原因一个学期仅仅凭借着一两次的信息或是电话保持着联络。就在这稀有的电话中，姚歆睿得知贺佳琪在大学里开始了新的恋情，仅此而已，至于对方姓甚名谁，姚歆睿不问，不想问，更不敢问。
    听到贺佳琪恋爱的消息，第一时间送上的是祝福，接着是内心的不甘和后悔，然后是释然。十九岁的姚歆睿天真的以为她已经放下了两个人的曾经，只是偶尔会想起她们那段回不去的时光，刻骨铭心却逼着自己淡忘释怀......
    没有贺佳琪在身边，加之听闻贺佳琪的恋情之后，姚歆睿倒是一心一意地扑在学业和活动实践上。尽管没有进入燕北大学的遗憾一直包围着她，可正是因为这样，姚歆睿愈发地努力，不甘被燕北大学毕业生甩在后面。
    姚歆睿上了大学，突然间就又开窍了似得，再一次成为贺佳琪刚结识姚歆睿时候的样子。意气风发，成绩突出，实践活动丰富，奖状奖杯奖励一个又一个，短时间内更是成为了校园里炙手可热的新星。
    没有人知道的是，此时的姚歆睿已不同于四年前的她。不再恃才傲物，不再树大招风，不再高调宣扬，反而低调内敛、谦逊有礼、註重隐私，就连社交平台的更新都无懈可击。经歷过低谷，丧失过自信，接受过排挤，感受过世态炎凉的她懂得这一路的不易，她明白，如果想要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爱的人，就不可将弱点和私生活暴露在他人面前。
    对于姚歆睿的改变，贺佳琪没有如曾经一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异国的距离让成长中的点滴变得难以掌控。贺佳琪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关心姚歆睿的大学生活，全心全意地汲取着知识，开拓眼界，努力地减少毕业的时间，可以提前结束这异国的思念。
    贺佳琪也明白，自己错过的不仅仅是姚歆睿的大学生活，更是姚歆睿一个人的成长，她不知道她的睿睿再见会成长为一个怎样的人？曾经拼尽全力保全她的少年感，想让她永远活在象牙塔中，却不曾想自己的离开反而成为了揠苗助长的催熟剂。一瞬间的成长，贺佳琪知道姚歆睿有多痛，却又无能为力，毕竟自己没办法在身边守护她。
    自己的所谓现任男友，不是因为找到了如姚歆睿般的感觉，只是一个人的异国生活真的太苦了，多一个人的陪伴多多少少可以让自己在没有姚歆睿的时候走下去。
    有的时候，贺佳琪回想起姚歆睿说分手的那天，心还是会痛。
    真的不怪吗？还是怪的吧。
    真的不怨吗？还是怨的吧。
    怪的是姚歆睿的不勇敢，怨的是自己的不阻拦。
    如果不是自己明白姚歆睿的苦楚，又怎会无作为地顺势分手？
    如果不是自己知道两个人的艰难，又怎会无所谓地顺其自然？
    如果不是自己晓得父母亲的失望，又怎会无劝止地顺利离开？
    可是，如果不是姚歆睿先放开的手，自己便是头破血流也绝不会轻易言弃的。
    梁心如的《勇气》是贺佳琪在伦敦上学时听得最多的中文歌：「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睿睿，为了你我有着对抗世界的勇气，却最怕你突然说要放弃。既然，你最初放弃了，如今虽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你，那么是不是我也可以尝试去找寻另一种幸福？我对你的感情始终未变。可是再见，你还会是那个你，我还会是那个我吗？」贺佳琪不知道的是，姚歆睿一直都没有真的放弃过。自从她离开，姚歆睿始终都在为了能够再一次赢回她而努力着，甚至是为了在企及到某一个高度的时候可以伸出手对贺佳琪说：「小琪，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我有能力给你幸福？」
    可在那之前，姚歆睿要先长大。在那之前，她只能把贺佳琪放在闺蜜的位置上，避免自己的心态失衡。姚歆睿盼望的是她的小琪可以等一等她，可等来的却是贺佳琪又一次恋爱的消息。
    两个人就这样一年都没有见过面，直到姚歆睿大一生活已经结束，那时姚歆睿已经开始了第二份实习，而贺佳琪也只剩毕业论文就可以回国了。对于大一新生来说，姚歆睿走得太快了，快到其他人还在享受寒窗苦读十二年后获得的自由时光时，姚歆睿已经开始为未来的职场做准备。
    姚歆睿不仅名列前茅，因着过去的积累，工作能力突出，与姚歆睿一起实习的都是大三大四，甚至研究生在读的学长学姐们。对于大二就完成了所有课程，只剩撰写毕业论文的英国学生来说，贺佳琪更是少之又少的华人特例。英国大学学製短，尤其是牛津、剑桥和伦敦政经这样的名校更是不允许重修。三年能够顺利毕业，学生们的课业压力已经大到无以復加，更别说提前修完学分。
    一年，五十二周，三百六十五天，她们各自长大，虽然没有彼此的陪伴，可却都因为对方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好像一切都变了，唯一不曾改变的是心里对彼此的爱和惦念。
    结束了第二份暑假实习的姚歆睿，总算找到了时间和机会去看望贺佳琪的父母以及只有几天假期回来探亲的贺佳琪，那个时候贺佳琪的父母已经举家搬迁到了云海市。
    姚歆睿知道贺佳琪回国了，却一直因为实习没能抽出时间联系她，之前只告诉贺佳琪什么时间实习结束。实习结束的第二天，姚歆睿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餵，您好。」姚歆睿习惯性地用工作时候的礼貌用语接听陌生来电。
    「睿睿，是我...」习惯还是没变，贺佳琪总是喜欢对姚歆睿说这句话，但听着姚歆睿彬彬有礼的问候语，贺佳琪总是觉得她的睿睿变了。
    「小琪？」姚歆睿的语气立刻变得熟悉起来。
    「嗯，是我。你忙完了吗？」贺佳琪只是想尝试一下是否还可以拨通姚歆睿的电话。两个人很久没有电话联系过，偶尔的qq信息也是寥寥几句，没想到姚歆睿还在用之前的号码。
    「刚忙完呢，怎么了吗？我还在想什么时候联系你，去看看你和叔叔阿姨呢。」姚歆睿直抒胸臆道。
    「嗯，明天我和爸妈都在家，你方便过来吗？如果方便，我让爸妈准备一下。」贺佳琪听到姚歆睿想要拜访的想法，不由得开心起来。自己的毕业论文还等着，这一次回来也只能待几天而已。
    「好的，明天我和妈妈一起去云海市。到了联系你，打这个电话可以吧？」姚歆睿刚刚结束实习，马不停蹄地回了家，本想着好好休息一下，可贺佳琪更重要。
    「嗯，可以的，你和阿姨开车註意安全。」贺佳琪嘱咐道。
    「好的，小琪，明天见。」姚歆睿又长大了一岁，不再会拖泥带水、像以前那样儿女情长的告别。
    现在的她理智而冷静，让贺佳琪有了一丝恍惚......
    *第二天
    姚歆睿的母亲与姚歆睿一同上门拜访了贺佳琪的父母，也是对高中时贺家对自家女儿的照顾表示感谢。随后姚歆睿留下吃晚饭，母亲先离开处理工作了。
    这是姚歆睿与贺佳琪的父亲母亲两年后的第一次见面，颇为亲近，没了高中时候的尷尬和不安，吃饭的时候，贺佳琪的父母亲一直都在让姚歆睿多吃一点。姚歆睿总是想起高中时光，有点泪目，却是忍住了。
    贺佳琪的父母让姚歆睿留宿，刚好可以陪一陪贺佳琪。
    姚歆睿心里静静地想：「小琪，何其幸运可以与你相遇，又是何其幸运曾经与你相爱，何其幸运如今可以与叔叔阿姨团坐一桌。如果这样可以让爱走更远，那么我愿意把你真正地放在闺蜜的位置上，不再奢求。」特别是见到贺佳琪父母的那一刻，姚歆睿心中再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只想单纯地好好陪贺佳琪走完这一生。
    既然她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那么就让自己以闺蜜的名义一直守护在她身边，便已足够。
    姚歆睿以为她会和贺佳琪有一段独处的时间，就像很多年前一样，起码两个人入睡前可以好好的聊一聊快速成长的这一年。可姚歆睿刚刚结束实习，又驱车拜访，不到晚上八点，姚歆睿就已经眼皮打架，提前睡着了。临睡之前，姚歆睿心里想着的是第二天早上贺佳琪一定会在她身边躺着，自己睡着的是小琪的床，那就还会有机会叙旧的，有机会的......
    第二天一早醒来，姚歆睿以为可以看到身旁熟睡着的贺佳琪，像高中时候那样，每当醒来，她和阳光都在的日子。
    可睁开眼发现，空荡荡的床上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原来，当天晚上，贺佳琪和母亲一起。
    姚歆睿那一刻的失落很难用语言说清楚，望着空荡荡的床铺发呆了很久，很久。回过神后起床洗漱，姚歆睿终是换上明媚的笑脸。
    吃过早饭，告别了贺佳琪和她的父母。回家的路上，虽然开心终于见到了小琪，但心情一直很低落。
    打开手机的随机播放，流入耳朵的歌声却是牛奶@咖啡的《越长大越孤单》：「多年以后，你回到我身边，不安全充满了你疲倦的双眼。看着我，也告诉我，你是否，依然相信童话。你曾对我说，每颗心都寂寞，每颗心都脆弱都渴望被触摸。但你的心，永远的燃烧着。永远的，不会退缩。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不安，也不得不打开保护你的降落伞，也突然间明白未来的路不平坦。难道说这改变是，必然？」
    难得的见面，没说完的话，再没机会张开的口，最终都化为心底的秘密和隐隐的痛，消散在越长大越孤单的生活中。
    一切的改变，都是，必然。

 第五十二章 正视

    时间从指缝中溜走，转眼间，姚歆睿的大二时光也即将走向完结，这也意味着贺佳琪即将回国走向工作岗位。
    两年来，姚歆睿和贺佳琪的联系用一只手可以数的清楚。姚歆睿不知道是自己没有主动去联系贺佳琪，还是贺佳琪不似之前参与姚歆睿的日常生活，亦或是真的忙碌到两个人抽不出时间去向对方讲述每日琐碎。
    其实，都是真的，但也都是借口罢了。
    很多事情变了就是变了，就算心底的爱从没变过。
    生活的残酷和现实的骨感都让两个人失去了几年前的激情与浪漫。
    姚歆睿在大学的两年里，经歷了太多：学业的转折，亲人的离开，朋友的背叛，老师的误解，社团的建立，考试的失败，实习的辛苦，人情的冷漠......
    没有贺佳琪在身边，她一个人学会了成长、承担、稳重、乐观。姚歆睿最终都将遇到的困难和坎坷完美解决掉，丝毫没有对贺佳琪透露任何，不希望给贺佳琪徒增担忧。两年里姚歆睿用耀人的成绩，积极的态度，爆棚的人气，赢得的尊重，傲人的经歷以及眾人的宠爱再一次在人群中耀眼。
    贺佳琪在异国他乡看不到姚歆睿的纠结与努力，却在仅有的几次交流中感受到了姚歆睿的改变。姚歆睿对所有人的言谈举止都变得彬彬有礼，谈吐有度，真诚相待，微笑坦然。然而却没有了曾经自己最爱她的少年感，没有了曾经的天真无邪，没有了曾经的任性无赖，没有了曾经的撒娇卖萌。
    贺佳琪的两年过得也十分艰难，没有姚歆睿在身边，自己恢復了曾经的冷漠淡然，对所有人热情而疏离，对所有事尽力却无谓。贺佳琪在异国他乡遭遇的求学压力，语言障碍，甚至是种族歧视，对姚歆睿只字未提。
    一个人搬家全靠公共交通，来回三十趟；
    一个人组装家具、粉刷墻壁；
    一个人高烧到四十度，顶着寒风去看医生；
    一个人食物中毒，差点休克，第二天还要跨国飞机回国。
    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自己的眾多男朋友也只是个幌子，希望姚歆睿能够走出两个人的曾经。贺佳琪明白，自己这早已被父母安排好的人生和未来，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逃离对家庭的责任、无法跳脱对父母的亏欠，更无法摆脱世俗的纷扰。如果这样任其摆布，不再「叛逆」，能够让家人开心，能够离睿睿近一点，能够现世安稳，这样也好。在自己还能掌控自己人生的时候，尽可能地享受一个人的自由时光，尽可能地回忆曾经和姚歆睿的美好。
    当然，所有的一切，姚歆睿都被蒙在鼓里。
    其实，事情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你不问，我不说，这就是距离；你问了，我不说，这就是隔阂。
    姚歆睿和贺佳琪就是这样，希望对方不说，彼此都能懂，但两个人都低估了时间的力量和空间的距离。更何况，因为爱，所以不敢猜测；因为情，所以不敢过问。
    姚歆睿偶尔听到阿妹的《我最亲爱的》，便会自然而然地想起贺佳琪——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提起的爱人。
    林夕作词，句句戳心：
    「想知道你近况，我听人说，还不如你对我讲。
    经过那段遗憾，请你放心，我变得更加坚强。
    世界不管怎样荒凉，爱过你就不怕孤单。
    我最亲爱的，你过的怎么样？
    没我的日子，你别来无恙。
    依然亲爱的，我没让你失望，让我亲一亲，像过去一样。
    我想你一定喜欢，现在的我，学会了最爱的开朗。」
    是的，姚歆睿长大了，可错过的却终究错过了。
    贺佳琪教会了姚歆睿什么是爱，如何去爱。中间两个人空白的时光，如果还能分享，也是一种浪漫，关心不再一样，可怎么能说断就断......
    姚歆睿终于在贺佳琪离开自己的第三年，反復审视自己和那段被自己埋葬在内心深处的禁忌之恋。渐渐地接受了自己曾经和贺佳琪的那份情感，终究走出懦弱的龟壳，从心底里彻底地正视了那段感情。终在三年后，姚歆睿的内心敢于面对，并承认她和贺佳琪的爱情。那时的她们是「同性恋人」。
    姚歆睿再不害怕这样的标签，因为爱，所以勇敢。
    姚歆睿用了五年的时间，才有勇气重新面对这一切，才开始真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也这因为如此，姚歆睿的两年比任何大学生的四年还努力，努力让自己变强大，希望有那么一天可以勇敢做自己，去追逐自己的爱。
    不受任何人的限製，不被任何人所影响，不会再放弃自己真正的爱人，可以足够强大到保护自己珍视的一切。「小琪，你是否还能给我这个机会去说对不起，我爱你？是否还能给我一次弥补错误的可能？」姚歆睿知道，自己从没有再对贺佳琪提起那段感情，甚至再没有和贺佳琪谈起那段让她后悔不已的分手对话。
    贺佳琪即将踏上回国的归程之前，姚歆睿即将放暑假的某天下午，知了在聒噪地宣告着盛夏的来临。
    心烦意乱的姚歆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自己这些年来的心态变化，突然就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亏欠着贺佳琪，哪怕只是一个承认了彼此感情的解释。既然自己已经敢于面对内心，是不是也该告诉贺佳琪，她明白了，她懂了，她们曾经的爱情那么美、那么甜......
    那时候，微信刚刚兴起，两个人的通信终于不再单单依靠邮件，更是缩短了等待回復的时间。
    于是姚歆睿拿起手机敲下了这样一段话：「宝贝，你最近过的好吗？突然间就很想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终于真正地敢于面对那时我们的感情，希望还不晚。我们一直都没有正面地讨论过这个话题，也许是因为我们一直在逃避吧。其实，那时，我们是爱情的，对不对？对不起，直到现在，我才有勇气和你坦白。」姚歆睿按下了发送键，这些年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在很想念贺佳琪的时候，便会称贺佳琪为宝贝，继而发送一条信息给她。这是她一般都不会用的称呼，一句宝贝，涵盖了太多的感情：眷恋、不舍、温柔、关心、想念......除了贺佳琪，姚歆睿很少用宝贝这个词。
    出乎意料的是，贺佳琪回復得特别快，而回復的内容让姚歆睿意想不到，深深地刺痛了她封存的记忆。贺佳琪回復道：「我一直正视我们曾经的感情，没有逃避过这个话题。只是你一直都不提起，我也不必非要说明。」
    那一剎那的震惊，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姚歆睿那时才知道，原来贺佳琪一直都明白，几年前是反復思考过才决定和她在一起。可那时的自己没有正视过，懵懵懂懂地打着爱的名义和她在一起，却根本不懂得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比起贺佳琪的果敢与爱，自己五年来的想法根本微不足道的吧。姚歆睿暗暗地想抽自己，自己用了五年的时间才有勇气正视她们之间的关系，可小琪竟然五年前就明白，内心反抗着世俗，却依旧选择和她度过最疯狂的一年，承担了一切。
    一个被动，一个主动。姚歆睿这时才想到：到底贺佳琪那时有多爱她，才可以做到明明知晓一切，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外界和师长朋友的巨大压力，还要努力保护她脆弱的内心？！
    这次迟到了五年的对话，总算两个人的心态站在了同一个高度，正视了曾经。曾经距离爱情那么近的她们，却因为姚歆睿那时的怯懦和胆小，註定错过。
    姚歆睿后来问过贺佳琪：「如果那时两个人没有分手，而是一直在一起，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贺佳琪说：「不知道，然而没有如果，不是吗？」
    是的，再没有假设，再没有如果，再也无法后悔，再也无法挽回。
    贺佳琪接到姚歆睿的短信后，其实也深深地明白自己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姚歆睿，只不过，很多事情都变了。她即将前往父亲安排好的苏亚市政府做法务工作，现实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从政比不得从商，几乎所有的私生活都会暴露在同僚眼中。无论和姚歆睿有没有未来，一旦自己和姚歆睿的歷史曝光，引来的不仅仅是对自己未来仕途的动荡，甚至还会波及到父亲多年奋斗打下来的位置。
    贺佳琪不是小孩子了，更懂得孰重孰轻。自己不能，也更不可以再像高中时期那样无所畏惧地与姚歆睿不顾一切......
    那一次沟通之后，姚歆睿真正接受了真实的自己，却没有浇灭让贺佳琪回到自己身边的念头。如果自己的性取向真的是女生，或者说是贺佳琪，那么可能要面对来自各界更大的压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更努力。
    经济独立是基础，精神独立才会实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要尽快地让自己彻底独立，对所有的行为负责。这短短的几句话，姚歆睿努力了很多年，直到许多年后还在不懈地努力着去实现心底对自己和贺佳琪的承诺。
    姚歆睿在大二结束的暑假，一个人独自踏上找寻自我的旅程，终点：泉城济南。一部纪实小说，为姚歆睿打开了新世界，而一年又一年的成长，让姚歆睿彻底认清了内心。她要重新在旅途中认识自己，回归自我，好好去思考一下未来的路。这一路的见闻使得姚歆睿豁然开朗，在一段段生命的旅程中渐渐成熟，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第五十三章 2. 14

    贺佳琪回国之后直接进入苏亚市市政府，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更别提去到姚歆睿所在的燕北市探望，忙碌的职场生活让贺佳琪很少能有喘息的时候。
    姚歆睿步入大三，不仅在cctv希望之星和全国比赛上崭露头角，还赢得了更多难得的实习机会。姚歆睿被院校推荐到外交部实习，偶然的机会，让姚歆睿有机会去到贺佳琪曾经求学的城市，重走她走过的路。
    当姚歆睿结束了一天的翻译任务，散步到伦敦眼下，抬眼望着缓慢转动的摩天轮，想起贺佳琪和自己说过的摩天轮的预言：眺望摩天轮就是眺望幸福，摩天轮每转一圈都验证着恋人更加相爱。
    姚歆睿多么希望贺佳琪可以在身边，陪伴自己坐一圈摩天轮，鸟瞰伦敦的夜景，那该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姚歆睿拿出手机给贺佳琪发了一条信息：宝贝，我总算来到了曾经你的城市，可你却已经离开，总是错过，好遗憾。（附图伦敦眼）
    贺佳琪刚刚结束了应酬，拿出手机想要叫车却看到了姚歆睿发来的信息，被灌了酒的贺佳琪晕晕沉沉，放松了心理防线回復道：「睿睿，是很遗憾，可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总会有机会的。我，很想你。」
    姚歆睿看着贺佳琪的回復，嘴角上扬了一些，默默地说道：「小琪，你也要好好的，我也很想你。」姚歆睿手里攥着手机，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走过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走过海德公园，走过伦敦政经学院，仿佛是沿着贺佳琪的脚步再一次探索这一座城。
    爱上一座城，因为一个人。
    大三，姚歆睿的又一个转折期，越来越努力的她得到了更多的机会去歷练和成长，心智也趋于成熟。许多实习过的企业和公司纷纷都向她伸出了橄欖枝，距离毕业还有一年多，姚歆睿就已经在着手毕业论文，这就意味着姚歆睿可以在大四一年里全职脱產，不由得给自己增添了更多的竞争筹码。
    姚歆睿也意识到贺佳琪其实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一直都没有变过，悄悄地把贺佳琪放在了内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与三年前不同的是，如今熟知姚歆睿的朋友都知道贺佳琪的存在，以「姚歆睿最好的朋友」出现在姚歆睿的日常对话中，但除了贺佳琪，再没有人知道那段美好而疼痛的曾经，和姚歆睿对贺佳琪的特殊而无人可替的情感。
    那时的贺佳琪在工作岗位上遇到了再一次让她动心的男生，与贺佳琪不同部门，市政府各个部门里公认的好男人。
    大三的寒假，姚歆睿除去实习的安排，只有两天的空闲。贺佳琪除去春节加班调休外，没有任何假期。距离两个人上一次见面，已经将近两年的时间，想要见面，就必须互相迁就。
    最终贺佳琪在二月给姚歆睿打电话说：「睿睿，对不起。我可能只有2月14号的时候傍晚可以有时间，你可不可以来苏亚市陪我？」
    姚歆睿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好，你等我。」姚歆睿然后打趣道：「小琪，你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吗？你可真会选，我会提前订好酒店的，否则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贺佳琪脸红了一下，说道：「好，谢谢你了，睿睿。」
    2月14日，那一年的情人节，国内的西洋节日已经兴起，情人节是其中最红火的节日之一。每逢那天，每一家酒店都会爆满，提前预约都不一定有房间。
    姚歆睿掛了电话就立刻查询了苏亚市距离贺佳琪单位比较近的酒店，定了一个标准间，预付了房款。
    这是姚歆睿那时能为贺佳琪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
    姚歆睿和父母提起说情人节那天自己请假了，但不能在家，去其他的城市。父母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多年来，他们都知道姚歆睿从来没有在情人节有出去约会的习惯，更不会因为情人节而请假，但这一次例外。
    姚歆睿的母亲问：「睿睿，去约会啊？」
    「嗯。」姚歆睿不想要多回答，这些年虽然任何事不欺瞒母亲。
    随着姚歆睿越来越独立地掌控自己的生活，母亲看着姚歆睿成长的越来越好，也顺其自然地放手。
    「去哪里？」母亲关心地问道。
    「苏亚市。」姚歆睿回復。
    母亲没有一丝迟疑，直接反问道：「去找贺佳琪？」
    话音刚落，姚歆睿内心十分惊讶，没想到母亲会瞬间知晓并毫不忌讳地说出来，定了定神，简单回答道：「嗯。」
    母亲体谅而包容地说：「嗯，那去吧，註意安全，回来告诉我。」那时父母还在云滨市，姚歆睿自己一个人在燕北市生活了三年。
    姚歆睿感谢母亲的理解，后来也曾问过母亲，为什么会直接猜到是去找贺佳琪？母亲回復说，「她只有在贺佳琪这里，会不顾一切。为了见面哪怕是请假，哪怕是情人节，都不会在乎。感性永远胜于理智。」
    姚歆睿赧然，这么多年过去，竟连母亲还依然懂得她的心思，那么贺佳琪又怎么不明白呢？
    *2月14日
    贺佳琪下班之前，姚歆睿抵达苏亚市。
    那天是情人节，也是姚歆睿第一次见到贺佳琪的「爱人」，之所以称之为爱人，是因为这个男人对于贺佳琪来说是一辈子都不可替代的那个人，也许是挚爱。
    贺佳琪对姚歆睿提起过这个男人，不同部门的同事。贺佳琪开始的时候只是动心，并不确定这个男人会不会像之前很多男生一样，只是过眼云烟。可又因为种种不确定的因素，这个男人成为了最特别的那一个。渐渐地，贺佳琪心也被这个男人慢慢占据。
    那天男生要回家省亲，出发的火车站与姚歆睿抵达的是同一个。贺佳琪问询姚歆睿是否可以带他见她一面，姚歆睿片刻的失落，却难以拒绝贺佳琪的请求。
    姚歆睿决定在车站旁的咖啡店等他们，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贺佳琪终于出现了，当然还有她的他。
    看到贺佳琪的第一眼，姚歆睿是有点惊讶。贺佳琪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灿烂的笑容，而男生对于贺佳琪倒也算是宠的。
    姚歆睿惊讶过后，对着贺佳琪笑了笑，只是为了告诉贺佳琪她不难过，只想考察一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在姚歆睿心里，贺佳琪就像是珍贵的宝贝，谁都碰不得。她难以想象什么样子的男人可以配得上她心里最珍贵的那个人。此时的她们22岁，已经不能单纯的用女生来形容彼此，贺佳琪有了小女人的嫵媚和娇羞，姚歆睿有了大女人的轻熟和沉稳。
    姚歆睿看着贺佳琪看向男人的眼神，就明白贺佳琪是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心意可以自欺欺人，但眼神永远都骗不了自己，更骗不了其他人。这是很多年前她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姚歆睿便知晓的定律。
    那种依恋和喜欢，似雨水满溢，如果不是姚歆睿曾经对贺佳琪的眼神出卖了一切的经歷，可能也都不会如此了解。姚歆睿用轻松的语气和调笑与他们简单地聊着天，这些年的成长也让姚歆睿学会了如何隐藏眼神里的爱意，避免贺佳琪的他看出来。
    贺佳琪谈笑间幸福和快乐似曾相识，因为姚歆睿见过小琪那专属于她的模样。
    原本对这一次约会有着不一样期待的姚歆睿，在见到小琪的十几分鐘后放弃了原有计划：她本想再一次对贺佳琪表白，在情人节这样的特殊日子里。
    如今看着她已经找到了相爱的另一半，姚歆睿只想要她幸福，如果他能够给予自己给不了贺佳琪的一切，那么希望把所有幸福喜乐都留给贺佳琪，惟愿她好，一切都好......
    贺佳琪送走男友后，姚歆睿带着她一起打车去了提前预定好的酒店，那时已经快要十一点了。恰逢情人节酒店都爆满，等她们到达酒店的时候，就剩下她们唯一一张房卡，被前台人员放在接待柜台最明显的地方等人认领。最好笑的是，当两个女生同时走进大堂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了前台和服务人员的尷尬，带着惊异的表情。待两个人认领走房卡之后，背后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自然地响起。
    两个人对视，扬起嘴角笑了笑，彼此心中了然，估计所有人都误会了，误会了两个人的关系。说来也奇怪，老天的安排总是那么戏剧性，2.14居然让曾经是恋人却无法公开的两个人，分手后一起明目张胆地过了一个情人节，彼此的想法却比刚认识的时候更纯洁。
    两个人进了房间就开始哈哈大笑，姚歆睿在贺佳琪面前，没了他人面前的那一层面具偽装，直接趴在床上打滚的笑.
    回想起了曾经的往事的姚歆睿，觉得造化还是弄人。
    两个人好久没见，并不觉得尷尬，坐在床上聊起了近两年发生的一切。姚歆睿总算是了解了一些贺佳琪工作之后的细节和她的感情状态。让姚歆睿出乎意料的是，贺佳琪竟从背包里拿出了给姚歆睿的「情人节礼物」（其实并不是）。只是每一次贺佳琪出去旅行的时候，有给姚歆睿带手信的习惯，两年未见，手信自然变成了礼物。
    姚歆睿的感动没有说出口，心里却甜甜的。原来她的小琪没有忘记她，原来一直都还惦记着她。
    聊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聊天的过程中，周边传来的各种声音以及各种床震，两个人听到都会笑好久，却也是羞红了脸。毕竟，两个人也曾是恋人，也体会过那对彼此无法满足的欲望。
    一转眼凌晨三点半了，姚歆睿第二天需要赶回燕北市，贺佳琪需要回到云海市探亲，两个人决定洗漱睡觉。
    当时订房间的时候，没有说明是标准间还是大床房，可能酒店默认为大家都喜欢大床房的吧，毕竟情人节嘛...临近睡觉的时候，姚歆睿的内心有点復杂。
    大床房，上一次同床而卧，大概已是五年前了。
    情人节更催生了姚歆睿内心的纠结，凌晨的荷尔蒙，让她对贺佳琪的感情有点hold不住。其实她不想怎样，只想像曾经一样，可以静静地抱着贺佳琪入睡就已足够。姚歆睿也清楚地知道这个是有一点越界的，毕竟贺佳琪已经有了正牌恋人，自己不可以再横叉一脚。
    她多么希望贺佳琪还是单身，还在等她，她还有机会可以挽回.......
    可是，太晚了吧，终究让她的小琪等得太久了......
    姚歆睿的理智控製住了行为，只是简单地道了晚安，之后，她久久不能入睡，听着贺佳琪的呼吸渐渐平稳后，她回过头静静地凝望了贺佳琪许久。
    满眼止不住的爱意被夜色掩埋，直到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醒来。
    姚歆睿醒得略早一些，看了看手机，望向贺佳琪，此时贺佳琪也慢慢睁开眼睛...姚歆睿有那么一瞬间差点没能控製自己，想要给贺佳琪一个早安吻。
    五年过去了，曾经的习惯依旧清晰。
    姚歆睿被子里紧紧地握住拳头，控製住了自己的冲动，早安吻化作了一句温柔的早安。
    每天醒来，你和阳光都在，就是我想要的未来。如果不能每天，那么只要今天醒来，你和阳光都在，就已足够了。
    两个人简单地收拾，姚歆睿要坐火车回去，往返的奔波都无所谓，只为与贺佳琪相见。
    走出房门之前，姚歆睿扭动门栓，想要不顾一切地给贺佳琪一个拥抱，甚至是亲吻她......好几次控製不住自己的时候，拼命地咬着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清醒，在即将破功的时候，摇了摇头打开了房门。
    姚歆睿害怕了，她害怕这一举动会影响她们之间已经稳定的平衡，更害怕贺佳琪会介意这举动而远离她。
    她不能，更不敢尝试。她害怕那个万一，因为她不知道贺佳琪现在对她的感情。
    她，不，敢，赌。
    两个人吃了简单的早餐之后，告别，离开，不舍...她们都明白再见也许不知又是多久之后。
    回程路上的姚歆睿再一次克製不住自己的情感，给贺佳琪发了信息：「宝贝，你知不知道刚才离开的时候特别想抱抱你，甚至亲亲你？」
    「那为什么不呢？」贺佳琪像是在等她的信息一样，迅速回復。
    「因为不敢，我害怕你拒绝，而且你已经有了他。」姚歆睿闭着眼睛，感受眼泪顺着眼角而下。
    「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会拒绝？」贺佳琪再一次回復道。姚歆睿不知道如何处理贺佳琪的回復，已经错过了最好的索吻时间，现在说再多都没有用了吧。
    只是，姚歆睿从贺佳琪的回復中明白：她们还是她们，爱还在，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不是想要改变，而是必须改变。
    姚歆睿那时没有预料到，自己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根本没办法放下，甚至那一刻的失落与退却都在日后折磨着她......

 第五十四章 各自

    如果说这世界上少有几个人懂姚歆睿，贺佳琪必然是其中一个。
    姚歆睿在见面时埋藏在心底的忧伤和难过可以瞒过贺佳琪的男友，却瞒不过贺佳琪。贺佳琪对姚歆睿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只是父母对贺佳琪的期望和工作的特别性很难让两个人重新在一起。男友对贺佳琪在生活和工作上的帮助和关心，也慢慢地让渴望稳定的贺佳琪动摇了心底想要与姚歆睿到白头的念头。
    贺佳琪多次拿下大型项目的谈判，在苏亚市市政府的表现十分突出，这与贺佳琪一直以来想要为自己争得更多的话语权是分不开的。无论在工作岗位还是家里地位，贺佳琪都想要有更多的自由去选择，不想要永远被父母掌控着。
    贺佳琪的主管找贺佳琪谈话，建议贺佳琪趁热打铁，下江北市基层锻炼一年，之后便有机会调离苏亚，前往燕北市。燕北市是政治和权利中心，只有到了那里，贺佳琪便拥有了施展宏图的大好机会。只是这一年在江北市，会多少吃一些苦头，毕竟落后山区，各类设施和人员都没有苏亚市完善。主管给贺佳琪几天时间考虑，但贺佳琪第一时间就给了肯定的回答，不仅仅是因为仕途的光明，更是因为前往燕北市，就意味着离姚歆睿更近了一些。
    哪怕不能相守，陪伴也就足够。
    在这个决定里，男友的存在几乎没有对贺佳琪造成任何影响，那时的贺佳琪没有将男友放进对未来的考量中，尽管她喜欢他。
    贺佳琪动身之前，只是给姚歆睿简短地发了一条微信告知。姚歆睿担心贺佳琪的身体受不了江北市的艰苦条件，却也只化作了三个字：好好的。
    贺佳琪下到基层，硬件设施不达标，贺佳琪也只能每日靠着山泉水冲洗身体。入户调查，每次都会亲自到每一个县走访，了解乡民的疾苦，製定脱贫政策。开始的时候，没有人把贺佳琪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当回事。
    贺佳琪不气馁，三番四次的上门拜访，时间长了，大家也对贺佳琪敞开了心扉。一段时间之后，贺佳琪的名字在每一个县，甚至是屯里传开了。
    贺佳琪製定的脱贫帮扶政策在几个月里渐有成效，各个县长和屯长对贺佳琪充满了感激。自然贺佳琪优秀的工作表现也落在了上级眼里，不出半年，贺佳琪已经从正科提到了副处，对于不到24岁的人来说，实为罕见。
    临近大三暑假，即将完成毕业论文的姚歆睿，不仅被院校再一次外派到教育部进行全职实习，而且还要自学大三大四的专业课程参加考试。姚歆睿凭借惊人的毅力和每天两三个小时的睡眠熬了过来，没有人知道姚歆睿的大三是如何度过的...在高强度的全职实习中提前完成了本科的毕业论文，并在几项重大考试中表现优异，期末考试全部依靠自学依然年级第一，周围的老师和同学都对姚歆睿刮目相看。
    所有人都说姚歆睿的人生开了外掛，可没有人知道姚歆睿曾经高中班级倒数被所有人嘲笑，也没有人知道姚歆睿的亚健康已经十分严重，颈椎椎骨错位8毫米，依靠着偶尔周末的盲人按摩缓解。错位3毫米，一般人已经难以忍受，需通过手术治疗。可姚歆睿依旧可以每天都在实习单位装作没事人一样，怕自己的努力和好不容易的小有所成因身体原因而付诸东流。站在地铁上回家的她只能轻仰着头，以缓解颈椎的不适。
    大三的每一天，姚歆睿都带着「姚歆睿式」的微笑认认真真地上班，直到每日的工作都清零之后，才匆忙赶回家復习功课，撰写论文。从书本中抬起头的时候，每一次都凌晨两三点了，扭一扭僵硬的脖子和后背，打开手机想要询问贺佳琪是否安好，却又怕打扰她的休息，只能作罢。最后只是插上耳机，打开单曲循环，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人群中哭着，你只想变成透明的顏色。你再也不会梦，或痛，或心动了。你已经决定了，你静静忍着，紧紧把昨天在拳心握着。而回忆越是甜，就是越伤人了，越是在手心留下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刀割。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你决定不恨了，也决定不爱了，把你的灵魂关在永远锁上的躯壳。这世界笑了，于是你合群的一起笑了。
    当生存是规则，不是你的选择。于是你含着眼泪，飘飘荡荡，跌跌撞撞的走着。
    你的伤从不肯完全的愈合，我站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难道就真的抱着遗憾，一直到老了，然后才后悔着。为什么失去了，还要被惩罚呢？能不能就让悲伤全部结束在此刻，重新开始活着。」
    姚歆睿确实越来越耀眼，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努力，却越来越不快乐，越来越不幸福，越来越不简单。
    贺佳琪又何尝不是呢？
    她们都学会了偽装，学会了微笑，学会了冷静，学会了隐藏，却失去了曾经在爱人面前的那份真实和歇斯底里。也许人，总是会在爱人面前无理取闹，却在爱人转身离开后喜怒无形，隐藏起内心的悲欢离合。
    只因，那人，已不在。
    终于在暑假即将来临的时候，姚歆睿接到了贺佳琪的电话。
    「睿睿，是我，你还好吗？」一如曾经的开场白。
    「小琪，我一切都好，你呢？在江北市适应吗？」两个人没有诉说彼此的成长和痛苦，却只关心对方是否安好。
    「我也都好呢，这周四我会到燕北市述职，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可以见一面？」贺佳琪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你来，我肯定有时间啊。」姚歆睿从来不会对贺佳琪说不。
    「那好的，到时候我忙完给你打电话，你等我信儿。」贺佳琪有工作，不能多聊。
    「好的，小琪，我等你。路上註意安全。」姚歆睿提前掛断了电话。
    姚歆睿知道如果这一次不见，大四之后的日子见面的可能性只怕更少。哪怕只是一顿晚餐，哪怕见面的时间还不如耗在路上的交通时间，也愿意亲自看看贺佳琪，亲口听她说她一切都好。
    周四傍晚，姚歆睿总算在半年之后再次见到了贺佳琪，瘦了也黑了，小麦色的肤色倒是看起来很健康。因为时间很紧，只是一顿改善贺佳琪伙食的巫山烤鱼，让两个人又仿佛回到了高中一同吃食堂的时光。
    贺佳琪提到说男友因为异地和自己在闹矛盾，但工作太忙了，也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思考未来。姚歆睿想要开导，却不知从何说起，或者说自己的内心不知道如何去开导一个自己爱的人去爱另一个人吧。
    姚歆睿那天晚上包下了一家放映厅，想要和贺佳琪一起看一场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贺佳琪临时单位有事，没有办法多做停留。
    遗憾，总不会总发生一次。
    姚歆睿把贺佳琪送到机场，目送着贺佳琪走进安检通道，姚歆睿眼圈有点红，莫名地却不知为何。
    也许，长大后的两人连两个小时的电影时间都成了奢望。回想高中，那时候每天24小时在一起的时光，对于她们两个来说是多么地奢侈，可是这个时候的姚歆睿已经渐渐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基本不再抱有幻想。只是她一直单身着，不是因为她喜欢男生，或是喜欢女生，而是因为自己好像依旧锁着心门，没有人能进来，贺佳琪也出不去。
    当晚，姚歆睿坐在一个人的放映厅，泪如雨下。青春，是一场瓢泼大雨，心甘情愿地奔跑其中，即使伤了风，依旧盼望回头痛快淋漓地再淋一场。
    姚歆睿大四了，结束了毕业论文和院校的派遣实习的她，在眾多企业和公司的offer中，挑选了燕北市的一家外企，公司领导十分赏识姚歆睿，工作内容也让自己最为满意。
    姚歆睿有了固定的工作之后，愈发地褪去了初出茅庐的稚嫩，对人礼貌有度，却又与所有人保持距离；亲近而不亲密，不站队，也绝不两面三刀、背后说人；更不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彻底地隐藏了曾经双鱼座女孩的所有心思。工作仅仅三天，用干练的工作实力和周密的知识体系说服了全公司的所有人，甚至因为老练成熟的作风被同事误以为她已经年过三十。
    那年，姚歆睿，23岁。
    贺佳琪因为工作表现突出，成为那一年江北市的十大劳动模范之一，破格提拔为正处级，并即刻调往燕北市人民政府信访办公室。
    与此同时，贺佳琪与男友的矛盾和问题越来越明显。贺佳琪开始被其影响，偶尔会发微信给姚歆睿寻求安慰。姚歆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要她放弃，却无法也不敢开口，因为她知道，贺佳琪还喜欢着他。姚歆睿心如刀绞，贺佳琪是她心中的宝，任何人对她造成的伤害都难以被原谅，但她也明白，在她缺席的这些年里，男友陪着贺佳琪走过了最难熬的时光，也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是了，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姚歆睿明白那样的感受，她爱她，她爱他，贺佳琪也没办法因为一个人而放弃另一个。
    一段时间后，贺佳琪和男友復合。
    姚歆睿回想起曾经的她们，后悔为什么自己没能一直守护着她，在她身边......然而，却没有机会再进行那样的假设。

 第五十五章 恍惚

    姚歆睿六年来一直在给母亲不断旁敲侧击地更新着lgbt群体的新闻，并逐步试探母亲的反应，甚至偶尔还和外婆讨论热议话题，比如平权，比如同性婚姻合法化。
    母亲的态度由开始的无法理解，不能接受，慢慢态度软化到可以理解。由可以理解逐步变得开放不反对，甚至看到同性情侣还会和姚歆睿讨论。直到第七年，母亲的态度转变为支持同性婚姻合法化以及可以体会到同性情侣的艰难并对国情表示遗憾，只是依旧告诉姚歆睿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走这条路，毕竟太过艰难，而且舆论压力太大。依旧希望自家女儿可以回归到世俗观念里的「正常生活」，嫁人生子，但态度没有了之前的斩钉截铁，毋庸置疑。
    姚歆睿看着母亲一点一滴的变化，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尽管没有达到最终效果，却也是看到了母亲在自己努力下，眼界逐渐开阔，思想逐步开放。
    传统文化不是不可取，在时代的发展过程中，也要渐渐弃其糟粕、取其精华。爱，是平等的，没有对错之分：爱一个人，只是因为那个人，与肤色、国籍、年龄、以及性别无关。
    新的一年来临，贺佳琪在啟程前往燕北之前，需要到燕北做工作的系统总结和移交，贺佳琪拨通了姚歆睿的电话。
    「小琪？今天怎么有空『骚扰』我？」姚歆睿正在上班，看到是贺佳琪的电话急忙走到办公楼外接起来说道。
    姚歆睿从来不在同事面前接听私人电话，与家人的联络都放在私人休息时间。她深深地知道自己的弱点是感情，无论是什么，亲情、友情或是爱情，姚歆睿都是重情之人。在职场里，姚歆睿把自己的弱点包裹起来，将自己保护地刚刚好。
    「睿睿，是我。我想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应该会开心的。」贺佳琪拿到调令的时候，没有向姚歆睿透露半个字，希望能够亲口告诉她。
    「你说啊，什么好消息？你要来看我了吗？」姚歆睿不知道贺佳琪的全盘计划，也不知道贺佳琪为什么会选择去江北。
    「睿睿，我二月份就转调燕北工作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不再异地了。」贺佳琪自己都没发觉，这句话说出来就像是情侣异地了很久一般。
    「啊，啊啊啊，小琪，你的意思是说不是来燕北出差，而是工作派遣？所以，你以后就和我同城了对吗？」姚歆睿激动地就差绕着办公楼跑圈了。
    「傻瓜，是啦，你别激动，我的手续还没办理完，所以二月才能到。」贺佳琪听着姚歆睿激动的声音，不由得笑出声来。
    「不急不急，只要你来，我随时迎接你，我可以给你当向导。」姚歆睿想一想终于可以离贺佳琪近一些，就开心地要飞起来。
    「另外，睿睿，明天我要去燕北市，一起吃个饭吧。」贺佳琪总算说出了这个电话的意图。
    「好的，我随时恭迎大驾。保持联系，到了告诉我。」姚歆睿原本周末是要偷偷去江北看贺佳琪的，这样一来，倒是省事了。
    第二天傍晚，姚歆睿到达两个人的约定地点。
    贺佳琪还没到，姚歆睿便拿出手机微信定位给贺佳琪。就在这回復信息的一来一往中，贺佳琪说道：「和你说件事，你能保证你不生气么？」
    「好，你说啊，我不气。」姚歆睿回復道，以为贺佳琪又要和自己说什么惊天新闻。
    「就是...他也在，你不会介意吧？」贺佳琪小心翼翼地回復着。
    「。。。没事啦，不介意，刚好见见你的他，好久都没见过了。」姚歆睿原本微笑着的脸僵硬起来，但还是淡淡地回復道。
    「你不生气就好，今天他刚好休假来看我，我不好一个人把他丢下。」贺佳琪继续解释道。
    「我知道了啦，我明白的，你不用解释太多。你们快点来。」姚歆睿摇了摇头，尝试着让自己放松地说道。
    其实，姚歆睿是失落的，惊讶中带着一丝忧伤。原本两个人的见面，突然间自己变得多余起来。
    几分鐘后，姚歆睿看到了贺佳琪，白色风衣，黑色筒靴，淡淡的妆容，乌黑长发随意地散在肩头。「原来，小琪出落得已经这么成熟了啊，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她重叠交错着，终究还是不同了。」姚歆睿恍惚地想着。
    贺佳琪旁边当然站着她的男朋友，两个人已经在一起近三年了......
    贺佳琪远远地就看到了一袭黑色风衣的姚歆睿，大学三年蓄长的头发又变成了利落干练的齐肩偏分短发，褐色的挑染，轻熟时髦。她的睿睿在多年的阅歷浸染下，眉眼间徒增了几分凌厉，整体的气质却比几年前更加淡然沉静，不熟悉的人会觉得疏离冷漠。「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睿睿啊睿睿，你怎么还是喜欢深蓝色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呢？」贺佳琪嘴角露出笑容地想着。
    「hi，佳琪。」姚歆睿待贺佳琪和男友走近，打了招呼，刻意地没有用小琪，毕竟那是两个人的昵称。
    「歆睿，等好久了吧？对不起，有点晚了。」贺佳琪听着姚歆睿那一句佳琪，心里难过了一下，有意识地改了称呼，道歉着说道。
    「你好，我是姚歆睿。」姚歆睿对贺佳琪的男友伸出右手说道。虽然两个人早已见过面，却是没有正式地介绍过。姚歆睿曾经以为他，不过是贺佳琪生命里的过眼云烟，却没想到一转眼三年了。
    「你好，歆睿，我是许凯峰。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贺佳琪的男友一边握手，一边自我介绍道。
    在姚歆睿的印象里，那可能是当天和许凯峰为数不多的交流之一。许凯峰比较内向，除了这简单的自我介绍外，基本两个人没什么交流。
    姚歆睿没有预定餐厅，因为不知道贺佳琪想要吃什么，只是约定的地点附近都是各类菜系的饭店，很是方便。姚歆睿问贺佳琪：「佳琪，你想要吃什么吗？哦，不对，你们想要吃什么吗？」
    贺佳琪听着姚歆睿更改的人称，看了看在一旁玩手机一句话都不说的许凯峰，笑了笑说道：「他呀，爱吃烤鱼，可是每次和他出来都吃烤鱼。」
    姚歆睿听着贺佳琪的话，心里有点酸涩，扯了扯嘴角说：「那我们就吃烤鱼吧？」
    「可是，睿睿，我，我想要吃烤肉......」贺佳琪微微避开许凯峰，低声对着姚歆睿撒娇道。
    姚歆睿听着这一句撒娇，浑身一激灵，定了定神色，说道：「凯峰，那我们今天换换口味，去吃烤肉可以吗？」
    许凯峰眼睛也没有抬，抱着手机回復道：「都可以，看你们喜欢。」
    贺佳琪偷偷对姚歆睿说：「睿睿，他呀，一会又该不高兴了。总是对我说烤肉有什么好吃的，既不好吃，还那么贵，根本不值得。」
    姚歆睿听着贺佳琪的话，心里不是滋味，一句话，让她心疼了好久，到底小琪迁就了他多少？！不是许凯峰很疼小琪的吗？！怎么一顿饭都会让小琪思考这么多。
    「不过，今天是和睿睿一起吃饭啊，所以我还是选择自己喜欢的呢。」贺佳琪看着半天没说话的姚歆睿，微微开心地自言自语道。
    「嗯，今天我请你吃饭，当然你说了算啦。」姚歆睿看着贺佳琪眨了眨眼说道。
    姚歆睿带着贺佳琪和许凯峰走进了附近一家有名的韩国烤肉。
    走在路上，姚歆睿瞥了一眼一直沉浸在手机里的许凯峰，心里多了烦躁和不悦。也许是自己的想法偏颇，可怎么就感觉不到许凯峰对小琪应有的宠溺？自己没了资格在小琪身边，一直宠着她，所以更希望能有一个可靠的人替自己照顾小琪，小琪是自己最爱的人啊...许凯峰的表现让她又气又恨，却只能硬吞下去。
    席间，姚歆睿总觉得今天的贺佳琪哪里不一样了。往常靦腆羞涩的贺佳琪，今天一改常态，一边对着姚歆睿撒娇卖萌，一边让姚歆睿给自己夹菜倒水。
    当然姚歆睿不需要贺佳琪说明，依旧懂得贺佳琪的一举一动，懂得她的需求。贺佳琪看着一会儿把烤好的食物夹到自己盘里，一会儿给自己添水补料的姚歆睿，回想起高中时光，自然地让姚歆睿宠着她。
    其实，已经长大了的她们，什么都不曾改变过。
    姚歆睿感觉到了贺佳琪的目光，刻意躲闪，往许凯峰的盘子里夹了一些刚刚出炉的海鲜。
    看着一直在看手机，偶尔吃一些东西的许凯峰，姚歆睿怀念曾经她和贺佳琪在一起的日子和现在这样子的相处。即便这样，她满眼都是许凯峰没有好好照顾贺佳琪的念头，一点都没有绅士礼仪的许凯峰，怎么能够？！他不可以这样对待她的小琪，自己给不了小琪的，便希望贺佳琪拥有一切宠爱，拥有一切幸福和快乐，可如今自己看到的不是自己期待看到的！
    贺佳琪看着姚歆睿冷下来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姚歆睿的胳膊说道：「睿睿，你去帮我点一碗冷面好不好？我想吃。」
    姚歆睿二话不说站起来去加了菜。待冷面上来之后，贺佳琪吃了几口，对姚歆睿说：「睿睿，这个冷面一点都不好吃。我不吃了，你吃吧。」说着，直接把自己吃过的冷面推到了姚歆睿面前。
    姚歆睿觉得一瞬间自己面部充血，这在高中时候是家常便饭，两个人经常用一个水壶一个碗。可七年之后，贺佳琪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把碗推过来的时候，姚歆睿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偷瞄了一眼许凯峰，依旧在玩手机！！！姚歆睿接过冷面，吃了一口，说道：「蛮好吃的啊，你好挑剔啊，佳琪。」
    贺佳琪在对面捂着嘴笑，看着姚歆睿不解的眼神，笑得更欢了。姚歆睿这才想起贺佳琪除了刚开始叫自己歆睿外，一直都称呼自己睿睿...
    原来，贺佳琪是故意的！
    但，这也只是两个人的心照不宣。
    姚歆睿的手机放在桌子上，贺佳琪随手拿起，几次尝试就轻易地破解了姚歆睿的手机密码：1136，两个人的生日。姚歆睿长大之后从不喜欢任何人碰她的私人物品，特别是手机。
    贺佳琪是例外。
    贺佳琪调笑道：「睿睿，你的手机密码太简单了，会被人轻易破解的。」姚歆睿没有争辩，贺佳琪说的话自己从来都不会反驳。
    姚歆睿提前到前台买了单，可刚回到桌前坐下，贺佳琪就向自己要钱包。姚歆睿知道贺佳琪要做什么，死活不想给。
    贺佳琪突然就软软地撒着娇说：「睿睿，求你啦求你啦~你把钱包给我嘛~~」姚歆睿无法拒绝贺佳琪的一切要求，只好照做。打开钱包的贺佳琪，第一时间抬眼问道：「咦？睿睿，为什么钱包里没有我的照片呢？！」姚歆睿急忙看向许凯峰，没反应，还沉浸在手机里。姚歆睿只是宠溺地笑了笑，摇摇头没说话。
    贺佳琪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话，让姚歆睿恍惚中觉得：她们，还是七年前的她们。
    贺佳琪说：「我们的感情，是别人无法理解的，就连他，都不能。」
    吃过饭离别的时候，姚歆睿悄悄地拽着贺佳琪，问出了一直在心里的疑惑以表达对许凯峰的不满：「小琪，今天见面，我都做了男朋友要做的事情，要男朋友做什么呢？」
    贺佳琪说：「傻瓜，因为有你在啊，有你就足够了。」
    姚歆睿不知道许凯峰听了会是什么感受，有点开心却也担心。她知道如果贺佳琪认定了许凯峰，就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她自己也绝对不会成为两个人之间的第三者。
    只是她们之间的感情纠葛，七年了，还是没办法了结。所以，两个人的感情，又岂是语言能够解释清楚的呢？
    姚歆睿从来没有对贺佳琪再提起过那顿晚餐，却对许凯峰有了很多的不满，不是嫉妒，不是羡慕，不是恨。
    只是觉得自己的小琪值得更好的。
    然而，感情这种事情本就谁都说不好，只要小琪喜欢，她开心，一切就都不重要了。两个人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在场，没有秀恩爱呢也说不准。毕竟贺佳琪对姚歆睿说过：她，非他不嫁的。
    所以小琪是真心喜欢他的吧......
    每个人都有强大的自愈能力，痛苦的日子总会过去，如身体的细胞一样，都有着自我更新和替换的功能。七年，一个人会随着身体的新陈代谢，成为一个新的自己；也曾有人说过，七年，连曾经爱着某个人的细胞也会完全地被替换掉，连同深深植入在细胞里的记忆一同刷新。
    可现实中的姚歆睿，七年已经过去，还是没能忘记贺佳琪，忘记曾经相爱的她们。对于她来说，她和贺佳琪的难忘回忆，亙古永恒......

 第五十六章 决定

    姚歆睿知道贺佳琪二月份要来燕北，提前与导师商议是否可以提前进行毕业答辩。一般情况下毕业答辩集中在五月至六月之间，基于姚歆睿早在一年之前便写完了毕业论文，学校和导师特批，允许姚歆睿提前答辩。
    贺佳琪二月因工作调动来到燕北市的时候，刚好姚歆睿结束了毕业答辩，以全优的成绩为本科学习画上完美句号。答辩之后，直接到一直实习的外企人事处报道，起薪就已经超过了在职两三年的同事，也是同龄人的三倍不止。姚歆睿高考那一年拿到了驾照，又在工作的半年后买了代步车，不算高档，但也给姚歆睿的生活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当贺佳琪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时，姚歆睿希望能陪在她身边，陪她一同熟悉这个城市。于是，贺佳琪刚安定下来的每个周末，姚歆睿都会驱车三十公里来到贺佳琪的工作地点，带着贺佳琪去采购置办家装内饰，日常必需品。每个周末都尽可能地陪在贺佳琪身边，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陪她吃饭，陪她逛超市，陪她布置新家，一切都好像是理想生活的模样。在姚歆睿的心里，更是弥补了那很久以前对于无法掌控生活的无力感，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拼尽全力为贺佳琪打点好一切。
    贺佳琪看着曾经撒娇任性的姚歆睿，变得勇敢负责而有担当，说不清内心的感受。她记得姚歆睿对自己说过一句话：「小琪，你知道吗？其实，我是因为你的出现，变成了更好的自己。」贺佳琪总是说姚歆睿小孩子、大傻瓜，可如今这个大傻瓜竟成为了可以让她放心依靠的人。姚歆睿吃了多少苦，自己心里再明白不过，在这没有自己陪伴的七年里一个人，孤独，长大。
    五一劳动节，许凯峰动用了关系同样将工作调动到了燕北市，结束了他和贺佳琪的异地恋。两个人的恋情越来越稳定，随着时间和磨合，两个人也越来越像夫妻一般相濡以沫、琴瑟和鸣，许凯峰也确实是所有人眼里的乘龙快婿。
    许凯峰来到燕北市之后，姚歆睿再一次消失在贺佳琪的生活里......
    又是一年盛夏，距离那年盛夏在云滨中学林荫小道上的相识已经七年，距离那次初中的撞衫已经整整十年。
    两个人陪伴着彼此走过了年少，走过了懵懂，走过了最美好的青春岁月。
    姚歆睿一个人回到云滨中学，回想着七年中的点点滴滴，耳机里流淌着的是光良的《约定》：「说好的三年不见面，用我们的爱把时间留住，你笑着说这是我们的考验，我们的约定。就这样三年又过了，我还是回到这个地方。闭上眼，你的出现，空气中吻你的脸。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一辈子幸福的约定，为你写的那首歌，它也偷偷的掉泪了。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我比以前还更爱你了，连那风都笑我了。我想它会告诉你的，我更爱你了.....」
    姚歆睿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些年对贺佳琪的感情不减反增，猛地鼓起勇气给贺佳琪发了这样一条信息，想要再为了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次：「小琪，可能我还爱你，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几分鐘后，贺佳琪回復：「睿睿，对不起，曾经我真的爱过你...但现在，我只爱他一个人，也只能爱他。」姚歆睿心底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却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心狠狠地揪着，屏住了呼吸，心隐隐地痛着...
    几秒之后姚歆睿开始大口吸气，眼泪不受控製得夺眶而出。本就意料到这样结局的姚歆睿，却在听到她的小琪亲口说出答案之后，还是没来由得痛了心，痛到难以忍受。
    姚歆睿坐在她们走过一圈又一圈的操场上，回想起那时的她们。小琪，那，都是曾经了......「姚歆睿，那么，你就好好的以闺蜜的名义陪在小琪身边吧，一辈子。也许下辈子呢，可以好好的和她在一起。」姚歆睿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
    那一刻，姚歆睿心里一直残留的期望冷了大半。她深深地明白是真的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了，她和贺佳琪的过去也是真的过去了。因为自己的怯懦，错失了爱贺佳琪的机会，放弃了她们之间的感情。
    现实就是这样，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只能默默接受。
    姚歆睿也知道，她还是会一直爱着她，只是没了在一起的奢望。贺佳琪是她这辈子的秘密，这辈子第一次爱的人，永远都难以忘怀，刻骨铭心。
    姚歆睿走出云滨中学，心里离开的念头愈加强烈起来:「是时候了。」姚歆睿嘴里默默地念叨着。
    姚歆睿回到燕北市，没日没夜的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所有的出国考试，决定出国进修。
    去国外读书，不仅仅是贺佳琪的理想，也是姚歆睿儿时树立的梦想之一。如今国内除了自己牵掛的家人外，更是没了曾经魂牵梦绕的羈绊，那么为何不让自己出国开拓眼界，增长见识呢？姚歆睿坚信，异国的歷练和见识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完整，更加强大，更加优秀。
    经过几个月艰苦的申请过程，那一年的圣诞节，姚歆睿拿到了巴黎高等商学院的入学邀请函和全额奖学金。对于姚歆睿学习的专业来说，巴黎高商可以说是商学院中的商学院——1881年创立，成为了法国最负盛名的高等商业管理学院，也是欧洲最着名的商学院之一。
    来年的春节前夕，在姚歆睿出色地完成两个跨国项目之后，向ceo递交了辞职函。
    姚歆睿放弃了在所有人眼里前途光明，高薪待遇的工作，毅然决然地决定离开。把自己与贺佳琪牵绊了多年的感情留在国内，彻底将她生命中的24年留在国内，让她24年的青春，无岁月，可回首。
    姚歆睿距离飞往巴黎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姚歆睿以「情深不寿」的笔名写下了她和贺佳琪十年的感情羈绊和美好岁月。
    完结时间停留在她离开之前，她们的故事永远不会有最终章，因为只要姚歆睿存在于这世间，便会一直爱着贺佳琪。
    姚歆睿希望贺佳琪明白：「她会永远支持着她，站在她回头就看得见的地方，企盼她一切都好，还是那句话：好好的。」
    姚歆睿在最后文章完结的部分，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小琪，无论何时，我在何地，身边何人，你永远都是我这一辈子最爱的人。这个事实永远都不会改变，因为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难以割舍，无法忘怀。
    因为你，我学会勇敢，因为你的爱，给了我敢于面对一切的勇气。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什么为勇敢，什么叫做承担，这一切的一切，随着我的离开，都不会变。
    唯一改变的是，当这个故事画上句号的时候，小琪，你和我们的曾经，我会将它深埋心底，放在内心深处。
    小琪，你永远都是姚歆睿最爱的那个人，可从这一刻起，你将永远是我这辈子的惦念，一辈子最好的朋友，闺蜜。」
    姚歆睿遇见贺佳琪的时候，是不喜欢写文字的，总觉得没什么好写。那时的她可以随时随地地对贺佳琪畅所欲言，在贺佳琪面前她永远都是个话嘮，嘮嘮叨叨个没完。
    可就在贺佳琪离开她之后，姚歆睿越来越喜欢在安静的时候，在心情好抑或不好的时候写文字。因为贺佳琪不在身边，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随心所欲表露内心，写下来就可以平静地思考；写下来，贺佳琪就可以看到她的近况，那么也许彼此的距离也就没那么远了......
    在姚歆睿敲下最后几个字之后，舒了一口气，像是什么东西从心上拿开了一般。「放下了，真的放下了，彻底放下了......」姚歆睿对自己说，更像是在做最后的劝告。
    姚歆睿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以为的放下，只是她以为罢了。自从那条拒绝短信之后，她并没发现自己在怪罪贺佳琪对她和她们感情的残忍和伤害。姚歆睿这些年来，有过几次对感情的尝试，有男生也有女生，但却都以失败告终。有的感情甚至刚过渡到考察期的第一天，就被姚歆睿判了死刑，不是他们不够好，而是不适合，他们都不曾如贺佳琪一般给予姚歆睿那般的心跳与悸动......直到几年后，姚歆睿才明白，但那也已经是后话了。
    贺佳琪对于姚歆睿要前往法国进修的事情并不完全知晓，直到所有人都知道姚歆睿即将离开的时候，贺佳琪还被蒙在鼓里。
    姚歆睿在飞机起飞前的第三十六个小时，驱车前往贺佳琪的家，当面与贺佳琪一一解释说明。贺佳琪尽管内心的起伏已经大到难以自持，努力控製住自己的眼泪，只说了三个字：好好的。
    姚歆睿递给贺佳琪一封信，一个硬盘。硬盘里装着她写下的两个人的十年，告诉贺佳琪等自己坐上去往法国的飞机，再打开。
    第二天，燕北机场，姚歆睿离开，贺佳琪没有出现。
    贺佳琪在家打开姚歆睿的亲笔信，一边读一边哭的像个泪人：
    「小琪，见字如面。当你打开这封信，我已经在去往巴黎的飞机上。首先要和你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我瞒了你这么久，对不起再一次丢下了你，对不起在同城之后又一次异国......
    硬盘里只有一个pdf文件，是我写下的只属于我们的曾经，密码是：xiaoqi，wanan。当你看完这封信的时候，请记好密码，将这封信烧掉，以防有人知晓，对你造成不便。
    如今，我们都掀开了25岁的序幕，那么就让时间续写属于我们的未来。
    小琪，请好好的替我照顾自己，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要好好的，答应我。
    但是，小琪，请你别忘记你是睿睿这辈子挚爱的一抹蓝色，温暖了她的整个青春。
    睿睿会一直爱着小琪，永远。
    iloveyouforever,becauseinmylife,thewarmestcolorisblue.
    姚歆睿」
    贺佳琪看着姚歆睿三个字，想起了那年夏天，花名册上姚歆睿的签名。
    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见。
    眼泪滴在信纸上，弄花了姚歆睿苍劲有力却多次被贺佳琪调笑的「丑」签名......
    —————————
    小剧场：
    睿睿：小琪，我走了哦，你不要想我，我会给你寄红酒的。
    小琪：姚歆睿，你个大骗子，谁要你的红酒，我只想要你。
    睿睿：小琪，别哭，其实，我一直都在，只要你回头就看得到。
    —————————
    明日正文结

 第五十七章 希望

    姚歆睿抵达巴黎之后，再一次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和工作中。
    她为了得到外国教授对中国学生的认可，准备案例分析，讲演ppt，与法国公司做商业项目，每天只有两到三个小时的睡眠。长期睡眠不足，压力爆棚的生活，让姚歆睿很多次都在情绪崩溃的边缘徘徊，但都用强大的意志力扛了下来。用自己的努力纠正了许多外国教授对中国学生的误解和偏见，并在以严格出了名的巴黎高商拿到了近乎满分的成绩，刷新了许多科目的歷史最好成绩。
    当然，姚歆睿的亚健康状况与日剧下，颈椎的疼痛也越来越严重，甚至有时影响到了日常坐卧，高中时期留下的偏头痛重新復发，每日靠着止疼片过活。但就是这样，姚歆睿都没有放弃过努力。
    一年之后，姚歆睿在许多企业里都小有名气，经济和精神都日渐充盈和独立的她，终于看到了未来选择自由和向往生活的蓝图，可就在这看起来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姚歆睿某天醒来，收到了来自贺佳琪的微信，点开。
    贺佳琪简单的一句留言，瞬间击垮了姚歆睿已经刀枪不入的心。
    贺佳琪：「睿睿，今天，我和他领证了，想要第一个告诉你。」因为时差，这条微信是四个小时前小琪留言给她的。姚歆睿楞楞地看着这几个字，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终于，贺佳琪和男友在五年的恋爱长跑后，终成眷属。
    姚歆睿颤抖着打了几个字作为回復：「小琪，恭喜你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祝你与他白头偕老，幸福永久。另外，我留给你的东西如果还没看的话，就不用再看了......」姚歆睿两年来一直怀揣着微弱的希望，她期望也期盼有一天，贺佳琪在阅读过她的文字之后，给她机会，她们还可以回头。而如今，竟再也没有必要了。
    姚歆睿再大的压力，再难的境况都没有认输，强大的意志力可以让她坚持，高压的情况下从不生病，可就在这条微信后，姚歆睿的身体状况瞬间恶化：
    颈椎病復发，难以入睡，甚至起身都成了困难；
    偏头痛到呕吐，坐在洗漱间痛哭；
    高烧四十度，几天不退...
    身在异国他乡，早已习惯独立的姚歆睿，没有向他人寻求帮助的习惯。
    一个人，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睡，差点拨打急救电话。三天后，拖着病懨懨的身体，将病痛按照严重程度划分，一个一个地掛号，等待，看医生。姚歆睿花了六个月的时间，总算将自己的身体又完整地拼凑在一起。
    可碎了的心，却不知如何修復。
    稍有好转的姚歆睿，仅仅用了又一个六个月，修完了所有的课程并完成了毕业论文答辩。毕业后的姚歆睿顺利地被巴黎top10的咨询公司录用，留在了法国。
    在这整整一年中，姚歆睿只给贺佳琪发过两次微信以示安好，意外地没有得到贺佳琪的回復。从那之后，姚歆睿决定，不再主动联系贺佳琪。
    她认为也许贺佳琪是想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不愿再与自己有任何感情纠葛。如果这是佳琪想要的，她选择成全。
    略有知晓她们感情的朋友也奉劝姚歆睿，离贺佳琪的生活远一点，不要莫名其妙地成为两个人中的第三者，于她，于她，都不好。
    姚歆睿也努力地逼着自己淡忘，但内心里依旧对贺佳琪拒绝她的残忍和冷血有着深深的不解和难以言说的痛。
    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到贺佳琪特别邀请姚歆睿去参加她的婚礼，都没有丝毫好转。姚歆睿用工作强度太高、会议缠身、无法回国当做借口，没有出席贺佳琪的婚礼。但真实的想法只有姚歆睿自己明白，她不出席，不过是因为怕自己到时没办法控製自己。否则，就算是失去如今的工作，就算是走，她也会走回去参加贺佳琪的婚礼。
    「我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当我的伴娘啊，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走红毯了。后来啊，我又想，来闹我的婚礼吧，我带你走。最后我又想，你还是不要来参加我的婚礼了吧，我怕你什么都没做，我却想和你走。」如果姚歆睿先举行婚礼的话，一定会和贺佳琪这样说。
    贺佳琪却第一个结婚了，其实姚歆睿不出席，不过是怕她做了什么，贺佳琪却没和她走......
    再次断了联系的她们，在贺佳琪婚礼半年后，姚歆睿竟收到了贺佳琪长长的信息：「睿睿，还记得你写给我的东西吗？我看完了。我还是会经常想起我们的那个时候。
    我不知道再来一次，我还会不会那样选择，选择和你在一起。那时得到了很多，但也确实失去了很多。但如果问我会不会后悔，我只知道认识你，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我会记得所有场景，我会记得所有你说过的话，我会记得我们一起走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那时时时刻刻地和你在一起，却还是觉得不够，就算未来老了，记性变差，与你的一切我都还会记得。
    那时的时光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留在记忆里，刻在心里面。
    太多太多......
    时间匆匆过，很多东西都消散了，很多东西都变了，但我知道我们内心里对彼此的感觉和爱从没有变过。看着现在的你，早就不知道你身在何方，在做什么，又是一个什么状态。
    命运就是这样奇妙，也许失去才能得到。我珍惜与你的一切，无论你哪种感情，不论与你的哪些记忆。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我知道你对我一直避而不见，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埋怨和不解。
    但现实，也许就是这样。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善于解释的人，但是，我对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知道你在意许凯峰的存在，但他是他，你是你，你们两个不能混为一谈，也永远不能相提并论。」
    姚歆睿看着这长长的信息，一直纠结着的癥结仿佛找到了良方一样，慢慢在一言一语中溶解。
    原来，自己，一直责怪着贺佳琪。
    原来，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大度。
    原来，自己，这些年在和她冷战。
    可最重要的是：
    原来，小琪，没有拋弃她。
    原来，小琪，没有忘记她。
    原来，小琪，依旧是小琪。
    原来，小琪，依旧是良药。
    姚歆睿拨通了贺佳琪的电话，两个人在「冷战」了几乎三年之后，再一次敞开心扉，而这一通电话终于打开了姚歆睿一直以来的心结。
    姚歆睿掛了电话，接到了贺佳琪的微信：一首歌和一张图片。附言：有机会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歌是周杰伦的《蒲公英的约定》：
    「小学篱笆旁的蒲公英，是记忆里有味道的风景。
    午睡操场传来蝉的声音，多少年后也还是很好听。
    将愿望折纸飞机寄成信，因为我们等不到那流星。
    认真投决定命运的硬币，却不知道到底能去哪里。
    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清晰，打过勾的我相信。
    说好要一起旅行，是你如今唯一坚持的任性。
    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真心，与你聊不完的曾经。
    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
    「呵，傻小琪，你是友情也是爱情，等我带你去旅行。」姚歆睿笑着对着手机说道。打开图片，贺佳琪雋秀的字跡印入眼帘，背景是那个高中时自己偷偷写下表白的本子。
    姚歆睿读着读着，再一次红了眼眶......小琪，你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说？这样我也不会误解你这么多年。
    本子已经泛黄，那淡淡的字跡似乎已经写了很久了：「睿睿，不知道今天你为什么会突然有勇气发信息问我，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睿睿，对不起，我和你说我只爱他一个人，也只能爱他一个人。是真的，也是假的，因为我也爱你。
    可因为种种原因，我必须要拒绝你。我爱你，我真真切切地爱过你，甚至依旧爱着你。
    对你的爱，不会因为你是女生而有所不同。对你的爱，那种爱情的爱，胜过爱情的爱没有什么不对。自始至终，对你的爱，都没有变过。
    年少时，感情来的迅猛，不顾一切。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爱了就是爱了，那时我不知道我们能够走多远。我希望过，更梦想过我们美好的未来。
    可是，各种事情打乱了我们在一起的节奏。我会遇到别人，也会和别人在一起，可那并不代表我对你的爱有着丝毫减少。
    许凯峰的出现，起初我并不确定我对他是不一样的感情还是和其他男生一样如过眼云烟。可又是因为各种因素，他成了对我最特别的那一个。每个人心里总会有一个或几个特别的人，不是吗？
    我心里也一样，不只有他，也依然有你。
    虽然记忆模糊，虽然不再联系，虽然我们的回忆停留在那个最美好的年纪，可我心里依旧爱你。但仅仅也是爱着，不会再想其他，只希望看着你幸福，远远地守着你，无论是什么样子的幸福，都好。」
    看着日期，是那天姚歆睿在云滨中学给贺佳琪发微信之后，她写下的。
    「小琪，也许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吧，但是，我懂。」
    「睿睿，请允许我，允许我静静地爱着你，守着你，看着你幸福。」
    *两年后
    姚歆睿已经是某法国知名公司的市场总监，从来都不休假的总监突然向管理层告假三周。公司里没人知道姚歆睿的去向，有人说总监度蜜月去了，也有人说总监男朋友来看她了，真相不得而知。
    市场总监的私生活一直以来都是迷。
    贺佳琪如今已经是燕北市政协常任委员，与许凯峰婚姻关系融洽，群眾基础良好，未来的仕途光明灿烂。就在上层准备再一次提拔她，询问她是否有任何需求的时候，贺佳琪提出，在述职之前，希望上层能够批准自己三周的假期。经过商议，准假，但贺佳琪回来之后必须立刻述职，走马上任。
    得到回復的贺佳琪露出从未有过的灿烂，微笑点点头。
    所以，事实就是，姚歆睿和贺佳琪旅行去了。
    两个人还是高中时候对彼此的承诺在十几年后终于兑现。两个人的旅行，姚歆睿在巴黎早已安排妥当。
    旅行的最后一天，姚歆睿在烟雨朦胧的宏村，单膝跪地，拿出了在巴黎准备好的戒指对贺佳琪问道：「贺佳琪，请问下辈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贺佳琪一边抹着泪一边笑着说：「yes，ido。」
    她们终于在十三年后，圆了彼此今生的遗憾，许了下辈子的承诺。
    这一年，她们28岁。
    *一年后
    贺佳琪和许凯峰的女儿出生，贺佳琪为其命名为——许思瑞。
    思瑞，思睿。
    许思瑞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姚歆睿的干女儿，姚歆睿将思瑞视为己出。每一次回国，姚歆睿都比许思瑞亲妈还宝贝她的干女儿，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十二年后，姚歆睿带着许思瑞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欧洲之旅，横跨了整个欧洲板块：从高贵优雅的北欧到轻松友好的南欧，从绅士淑女的英国到浪漫热情的法国，从骄阳似火的希腊到绚烂极光的冰岛，从魅力童话的捷克奥地利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德国......
    许思瑞继承了父母的聪慧与内敛，十三岁的时候，许思瑞选择在丹麦继续接受教育，姚歆睿鼎力相助。十五岁的许思瑞，踊跃地参加着学校和社会团体举行的为女性和少数群体的平权运动。丹麦经济高度发达，国民享受极高的生活品质，全球幸福指数前三，是少数几个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自由而开放。许思瑞经常会和母亲和干妈探讨诸如此类的问题，两位母亲的态度和观点让许思瑞觉得不可思议：都是一个年代的人，接受的是相同的传统教育，怎么父亲的观点就没有两位母亲这么开明呢？
    十六岁的许思瑞，就读于英国剑桥大学，社会管理及工商管理双学位。积极投身于平权运动中的许思瑞，无意间在逛国内lgbt论坛的时候，发现了笔名「情深不寿」前些年发表的纪实性小说，总觉得哪些地方莫名的熟悉。通过多方渠道总算打听到作者的联系方式，想要一问究竟。
    许思瑞冒昧地拨通了作者的联系电话，耳边传来的竟是姚歆睿略带深沉却性感的声音：「bonjour,jesuisxinrui.餵，您好，我是姚歆睿。」
    对面的许思瑞，醍醐灌顶......
    （正文完）

 正文结文致谢

    终于将正文贴完了，其实这篇文完结于2019年初，如今贴到popo，也是缘分。
    感谢大家的捧场和支持，特别感谢小读者绝对值e一直以来的支持和留言。
    写文，无非是希望我的读者们在我的文中找到一丝慰藉也好，汲取力量也罢，只要为你们带去感动与感触，便是我希望的。
    我不知道我的寥寥无几的读者朋友们都是哪个年龄段，但就经常冒泡的读者来说，我大概可以感觉到多是处在分岔路口的年轻的读者朋友们，下面的结文感触和作者本人的经歷，与你们共勉。
    喜欢一个人，往往没有理由，更没有道理，可以讲得清楚的，用条件限製住的，都不是单纯的爱，而拿得起，放不下，是所有重情之人的通病。甘愿背弃自己真实的内心，只为陪伴在爱人身边，不为占有，只为ta一切都好。但是要学会放手，才能够重获追求幸福的能力和拥抱未来。
    自我成长，是一个很大的命题，就如同睿睿一样，在一生之中，总要找到自己的奋斗目标和生活重心，哪怕这很简单，哪怕仅仅是为了爱的人而让自己的各方面变成更好的自己。
    自我认同，这一条路很长，不单单是是取向的认同以及对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一个人的认同。每个人在这条路上或深或浅地摔过、痛过、迷茫过，从开始的不安到好奇的探索，从不知所措到有所思考，每一步其实走的都不容易。而我认为，每一个人不需要给自己尽早定性，无论是取向或是人生的走向。
    对于爱情来说，对的人总会在缘分到了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无论性别，无论年龄，无论国籍，更无论肤色，出现了，也就是ta了。所以爱一个人，只是简单的因为是ta而已。幸福与否，与直或弯关系不大。也许我这样说略有偏颇，毕竟到了一定年纪的女孩子，收到的社会和舆论的压力是巨大的。在大环境下，很难摆脱或忽略这样的现实，无论是大都市还是小乡村。
    这个话题就牵扯到了自由选择。
    在传统观念的影响下，只能去尽力尝试争取，想要选择自由，想要享受自我掌控的生活，经济独立是地基，证明你有足够的实力可以照顾好自己和爱的人，无论是爱人还是家人，让他们老有所依，亲有所养；
    思想独立是钢筋，对事物和生活有独特的视角和批判性思维去思考和分析利弊，证明你可以在纷繁復杂的社会中把握好人生的船舵，而不会随波逐流；
    精神独立是上层建筑，这个很难，更需要时间和阅歷去实现，对每一个选择都要反復咀嚼。反復分析，在分岔路口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证明你足够成熟到可以掌控自己的每一个抉择，对每一个选择负责。选择的路，哪怕再难，跪着也要走出个样子来。
    父母总归希望我们能够过得好，过得幸福。如果他们看到的是这样一个对生活热爱，对选择谨慎，对人生负责的我们，他们也自然而然会给你相对的自由。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我们的毕生所爱，而我们也做好了抵抗万难，坚持下去的准备，如果那个人真的可以给他们的女儿带来幸福和快乐，相信慢慢地父母也会谅解。
    当然，每一个父母的接受度不一样，不要强迫父母在一瞬间就接受本就和他们三观和传统不符的事情，虽然爱没有错，但他们对我们的爱也没有错。想要全面的接受和认同，就要像熬鸡汤一样耐心，慢火燉，水滴石穿，总有一天他们会接受的。
    好啦，这一篇文字有点长，请不要把它当做说教，只是我想分享给你们所有人的感受而已。
    笔芯~接下来，因为作者不捨得，所以给了姚歆睿一个完美结局，番外一共十篇，2月1号正式开更。
    另外同时开更的还有作者的接档文《天使的救赎》，可以在书的简介中直接跳转，希望各位小可爱们继续支持、收藏和留言哦。

 番外一

    二十九岁，对于姚歆睿来讲，很特别。
    许思瑞的诞生，是贺佳琪与姚歆睿两个人关系中的又一里程碑。
    姚歆睿的工作，在许多年的奋力打拼之后，终于拥有了可以称之为成功的事业。
    姚歆睿的生活，在事业稳定之后，逐渐丰富多彩起来，不再一味地埋头在永远都做不完的工作中。
    最重要的是，姚歆睿遇到了继贺佳琪之后，让她几乎封闭的心再一次悸动的人。
    姚歆睿即将迈向30岁的门槛，成为「而立之人」之前，唯一的希望就是走遍欧洲的每一个国家，打卡每一个首都。
    不为别的，只为在一个人的旅程中找寻新的自己。一个人的旅行，总是让她有更多的时间思考和反省，而后，更好的回归。
    当姚歆睿一个人走走停停在欧洲大陆，偶尔地，她也会感到孤独。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有时也希望能有一个人可以与她分享旅途中的美食，可以一起欣赏旅途中的美景，可以共同探讨旅途中的见闻。
    为期四十五天的旅行接近尾声的时候，姚歆睿兜兜转转到斯洛文尼亚，最终在卢布尔雅那稍作停留。
    这座城，不似伦敦。停留，不为任何人，只因为她喜欢。
    卢布尔雅那的一切对于姚歆睿来说都刚刚好：喧闹与寧静、规矩与自由、嘈杂与自在、隐私与友好、现实与浪漫、传统与开放，一切都刚刚好地结合在一起。
    每一天早上，姚歆睿都会早早起来慢跑在卢布尔雅那的蒂沃利城市公园，享受负氧离子和玫瑰园带来的寧静和安定。每一天晚上，姚歆睿都会静静走过卢布尔雅尼察河沿河的酒吧街，接地气儿的感受城市的繁华纷扰，让自己十几年来疲累的身心再次年轻奔腾。
    又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姚歆睿沿着河听着酒吧里传出来的爵士乐，看着来来往往被快乐和幸福包围着的人们，嘴角下意识地露出微笑。姚歆睿知道她笑起来比严肃的时候好看，却不知道这一个微笑迷倒了多少与她擦身而过的人。
    女生看着姚歆睿的气质，羡慕这个亚洲女子的容貌和气场；男生看着姚歆睿的眉眼，好奇这个亚洲女子的阅歷和身份。姚歆睿这几天走在路上，经常会被陌生男子搭訕，自己都友好的拒绝；偶尔也会碰到少男少女们响亮的口哨和俏皮的行为，自己再一次露出标准笑容，委婉说不。
    姚歆睿近几年经常会碰到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
    突然，姚歆睿在一个酒吧门口停了下来，反常地走了进去，点了一杯mojito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mojito，是姚歆睿的鸡尾酒标配。常年浸染在葡萄酒里的她不经常点鸡尾酒，但只要点，就会是mojito。很多人都认为mojito的味道对于鸡尾酒来说太单纯，而对于习惯了烈酒的人来说也不够浓烈，却不知道一杯好的mojito很考验调酒师的技艺，想要做好一杯mojito，需要足够的耐心和时间。
    mojito，味道清新淡雅，但一杯喝下去，不胜酒力的女生脸上绝对会泛起红晕，宛如少女般羞涩。回味因为有清柠和薄荷，带着青涩，但因为有糖浆的味道，又带着甜蜜。这用耐心和时间特调出的鸡尾酒，就像是单纯清柠般的初恋，又像是姚歆睿年少时的专属味道。
    十几年来，姚歆睿不喜喧闹，更不爱酒吧夜店，往常朋友的邀约都是能推则推。之所以会突然间停下脚步，是因为姚歆睿在这沿河纷繁的酒吧中听到了现场弹唱，不禁惊讶驻足，被嘈杂的重金属音乐包围着的live静吧，实属难得。
    这也是她几天来来往往这么多次，第一次走进沿河的酒吧。
    如今姚歆睿的穿衣风格已经不似曾经的单一，有着自己独特的品味。
    今天姚歆睿身着liujo黑色连衣裙，中筒靴，外搭chanel皮衣，加之大波浪卷发，很有女人味，但不造作。连衣裙的贴身剪裁和oversized皮衣，将姚歆睿特有的嫵媚和帅气合二为一。常年在异国生活的姚歆睿，眉眼之间也浸染了异国的风情，坐在窗边的她，自然吸引了一些人的註意力。
    姚歆睿听着台上人的浅弹轻唱，举起高脚杯，澄澈的液体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摇曳。轻抿一口，味道刚刚好，青柠的酸涩带着糖浆的甜蜜，配着薄荷的香气，让姚歆睿突然想起了贺佳琪多年前的笑容。
    微微不经意地摇头，原来，自己还是会想她。
    姚歆睿单手托着腮，看着窗外有了片刻的楞神。窗外的河水被酒吧街的霓虹灯照映的五顏六色，犹如他人的热闹与自己无关，她，依旧一个人。
    姚歆睿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中，没有发觉舞台上的女生结束了一曲之后，悄然抬头，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女生整晚的弹唱，没有停歇，与听眾也没有任何交流，直到发呆的姚歆睿吸引了女生的註意力，女生清了一下嗓子，终于开口，地道的英音：
    「thanksforyourlistening.itismypleasuretohavethischancetosinghere,inljubljana.iknow,thereislegendaboutthiscity——itisprotectedbydragonandthenameofthiscitycreatedbyitspronunciation-『belovedcity』.
    thisismylastnightinthisfantasticcity,thereforeiwillsingonemoresong,aswellasthelastsongtonight.onlyfortheladysittingnexttothewindow.
    如果，你是因为我的歌声而驻足，那么，我赌你听得懂中文。所以，这首《叶子》，在这个被爱包围着的城市里，只为你而唱。」最后的一句话，女生特意转换成了中文，甚至还带着些许燕北市的口音。
    处在放空状态的姚歆睿，根本没有对女生前面的一段话上心，直到听到她说，「onlyfortheladysittingnexttothewindow.」姚歆睿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自己，小小的酒吧只有这一个靠窗的座位，立刻回神。还没反应过来，女生突然从英语转成地道的中文，更是让她错愕不已。
    姚歆睿在女生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註意力瞬间集中在酒吧小巧精致的舞台上，这才看清了舞台上的女生：齐肩的中长发，发梢微卷，妥帖的散落在肩膀上。黑色高领打底衫，搭配黑色紧身牛仔裤，一双黑色马丁靴，仿佛想要隐藏在这本已经非常昏暗的酒吧中，可唯独一件银色修身马甲，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让整个人一下子在灯光下耀眼起来。
    姚歆睿再细细观察一下，舞台上的女生微微侧着脸。明暗之间让姚歆睿只能凭借直觉推测这个女生的相貌，没有欧美女生的棱角分明，但是轮廓分明，微微的淡妆更显精神。凸凹有致的身体曲线，绝对不是以绝对骨感为美却绝对是常年泡在健身房里才有的身材。
    舞台上的女生好像感受到了姚歆睿的眼神，微微抬头冲着姚歆睿弯了弯嘴角，低头，手指轻轻拨动弹片。
    姚歆睿看着女生那浅浅带笑的嘴角，有着一瞬的凝固，好像心里的某个地方被轻触了一下，不重，但足够让她感受得到。
    这女孩有一双清澈明凈的眼眸，在灯光的闪烁中，灿若繁星，典型的亚洲面孔，在一顰一笑之间展露着灵韵，抬头低眉之间，都不得不让人惊叹于她的淡然和灵秀。舞台上的她本就耀眼无比，而如今特意为姚歆睿准备的演唱，更是让姚歆睿觉得舞台上的女生闪烁着光芒。
    女生缓缓开口，嗓音不同于英文歌的清冽，反而带着一丝岁月的沧桑，低沉婉转，莫名悲伤......一字一句都让姚歆睿觉得女生是故意挑选了这首歌给她，可是，她，又怎可能仅凭一眼就看透她的偽装？
    「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天堂，原来应该不是妄想，只是我早已经遗忘，当初怎么开始飞翔。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爱情，原来的开始是陪伴，但我也渐渐地遗忘，当时是怎样有人陪伴。
    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我想我不仅仅是失去你。
    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女生在吉他弹奏的结尾，像是自言自语般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希望今晚的你我都不会感觉孤单。」
    一曲闭，姚歆睿竟发现自己眼里有泪光拂过，姚歆睿惊异：「自己有许多年都没有哭过了吧？今天，陌生人的一首歌，怎么突然就触动了自己早已埋葬许久的敏感神经？！」姚歆睿不得不承认这个女生在某种程度上打动了自己，素昧平生，只为一眼而为自己演唱一首《叶子》，偏偏这首歌正中下怀。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姚歆睿有了深深的顾虑，这女生分明太聪明或是太敏感，竟能在几分鐘内看穿自己厚厚的偽装，让自己不得不突然提起防备。
    在思考的间歇，姚歆睿听到酒吧老板用并不纯正的英文介绍着舞台上的女生。原来女生也如自己一样，只是短暂停留在卢布尔雅那，偶尔经过这个酒吧，稍作停留，恰好今晚因为酒吧驻场突然生病，女生才心血来潮，作为救场而已。姚歆睿听了，不由得在心里对女生徒增些许好感，虽然彼此都是陌生人，可因为她的救场，让自己久违的感动轻而易举地浮现。
    面具戴久了，是会累的吧。
    女生站起向台下鞠了一躬之后，谢过老板，缓缓走下舞台，走向姚歆睿。在距离姚歆睿还有一米八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刚刚好的舒适距离，再一次微微扬起嘴角，冲着姚歆睿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希望，你喜欢我送给你的歌~虽然有点伤感，但我觉得很符合你，不是吗？」
    姚歆睿突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年来，大风大浪经歷了那么多，竟没想到在一个小丫头面前卡壳了。「呵...嗯，那个，谢谢你的歌，很，很好听，我很喜欢。」姚歆睿磕磕巴巴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女生笑了笑说道：「今天是我旅行的最后一天啦，明天就该回到现实世界里去了。那么，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咯？」
    姚歆睿心里涩了一下，被自己很好的掩盖了过去，说道：「好的，希望，你未来一切顺利。」
    女生听完说道：「好，也祝愿未来的你开心幸福，希望我们未来还有机会再见。」说完，女生朝姚歆睿点了点头，当做告别，拉开了酒吧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姚歆睿望着女生慢慢走远的背影，徒然坐下来，举起高脚杯，一饮而尽。
    终究，陌生人给的温暖，剎那而已。
    不问曾经、不问过往、不问来路、不问归途。
    因为，都只是擦肩而过。

 番外二

    姚歆睿微微举起已经空了的杯子，眼神隔着透明的高脚杯，望着即将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的女生。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自己不甘心与这个女生仅仅擦肩而过，哪怕知晓姓名也是好的。姚歆睿不理智的动作快于她还在有所控製的理智，她立刻从钱包里抽出欧元，连同小费一并留在桌子上，转身拉开玻璃门跑了出去......
    穿着中筒平跟靴子的姚歆睿，小跑起来并不困难。本就一米七二的她更是步幅大于一般女生，三步两步地追上了几分鐘之前离开，为她唱歌的女孩。「那个，请留步。」姚歆睿不知道女孩的姓名，不知道该以什么称呼开口。基于异国他乡很少会遇到说中文的人，女孩应该会知道她在叫她吧，姚歆睿暗暗地想。
    女孩听到姚歆睿因为小跑微微起伏的声音迅速回头，看到是姚歆睿，露出甜甜的微笑说道：「咦？原来是你啊，在叫我吗？」随之歪了歪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姚歆睿继续说道：「怎么？刚道别又相遇，一定很有缘？另外我的名字不叫『那个』哦。」
    姚歆睿听完女孩的话，脸唰一下地红了。近几年姚歆睿对于他人的搭訕和热烈追求已经习以为常，从不会尷尬或是害羞。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先是被女孩将了一军吭哧瘪肚，现在又是被撩到面红耳赤，「太丢人了，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嘛...」姚歆睿在心中吶喊。定了定神，姚歆睿抬头露出她杀死人不偿命的微笑，眉眼之间都带着温柔和嫵媚，轻轻地开口说道：「是啊，这么美丽并有着动人歌喉的女孩，当然名字不会那么平庸，是我冒失了。那么，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吧。你好，我是姚歆睿，很高兴认识你，非常感谢你送给我的那首歌。」说完，姚歆睿缓缓伸出右手，停留在半空中。
    女孩看到姚歆睿笑容的那一刻无意识地瞬间凝神，仿佛呼吸频率都被姚歆睿的微笑打乱了一拍，「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摄人心魄的微笑啊？」女孩思考着，忘记了回应，直到看到姚歆睿半空中停留的手臂，才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说道：「啊，对不起让你等很久。誒呀，不是，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叶旖蓓，叶子的叶，旖旎的旖，蓓蕾的蓓。如果你喜欢，也可以叫我旖蓓。」
    姚歆睿知道自己的笑容起了作用，听完女孩的介绍，拋开了刚才的尷尬，轻笑出声问道：「旖蓓？易贝（ebay）？嘻嘻，你是不是有一个同胞哥哥在中国叫做京东？」
    女孩楞了一下，一时间没有明白姚歆睿的调笑，云里雾里的。两三秒之后，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道：「啊！哦哦，我才反应过来。你可真有想象力，从来都没有人像你一样有这种联想。其他人都是说我名字好听的啊，怎么到你这里就变网购了呢。」说完还嗔怪地看了姚歆睿一眼，好像是嫌弃姚歆睿没有夸奖她的名字一般。
    姚歆睿感受到了女孩的嗔怪，弯了弯嘴角，挑了一下眉说道：「尽管你有个哥哥叫京东，但并不能妨碍你名字的美丽和含义。旖蓓，旖旎温柔，含苞待放，名如其人，淡然内敛，深藏不露。」姚歆睿不是故意用四字语言的，听起来像是恭维，却是句句属实，字字于心。
    叶旖蓓听着姚歆睿对自己名字的解读，刚好对上姚歆睿望过来的真切眼神，瞬间乱了心跳，脸上也浮上了红晕，「完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被撩了。」叶旖蓓脑中的念头偷偷划过，反而不知道为什么，确是有一点点开心的。「谢谢你发自肺腑的『奉承』，名字的解读很美，你不仅是第一个拿我名字取乐的人，还是第一个这样解读的人。」叶旖蓓轻轻说道，眼睛亮亮地看着姚歆睿。
    「字句属实，你看，月亮代表我的心。否则，你可以代表月亮消灭我。」姚歆睿指了指天空中的上弦月，俏皮地说道。
    姚歆睿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竟无意间把孩子气的那一面展现在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面前...自己的孩子气自从贺佳琪之后在他人面前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偶尔在母亲面前，耍一丢丢的小孩子脾气，却也是相当稀有了。如今，自己平时戴着的高傲冷酷的厚厚面具不见了，不仅如此，自己顽皮可爱的一面竟无所遁形，在这个陌生的女孩面前展露无遗。姚歆睿没有慌张，心想也许就是因为彼此都是陌生人，终究说到头，只是没来由得相逢，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便也是不在意了。
    叶旖蓓看着眼前突然间变得萌萌软软的姚歆睿，心里坚定了自己对姚歆睿的第一印象：坐在窗前安静发呆听歌的她和如今可爱调皮耍宝的她判若两人，可也正是这样，这个女人刻意隐藏起来的部分才更让自己好奇和着迷。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以完全将自己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将自己包裹在里面，谁都进不去，她也不肯轻易走出来。
    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可以完全将自己想要告知世界的部分袒露在别人面前，迷人的微笑，姣好的面容都是她最好的保护色。如果她想，也许谁都无法认清她真正的面孔，也没有可能看到真实的那个她。能做到这样的女人，总是经歷过林林总总的事情：或好或坏，或忧或喜，或悲或伤，或败北或功成，才造就了如今她的收放自如和波澜不惊吧。
    叶旖蓓不是一个小孩子，更不是一个不諳世事的女生，只不过自己只想要平安喜乐，现世安稳。无论曾经经歷过什么，都不会影响她永远相信童话，永远保持阳光的性格。在这一点上，叶旖蓓觉得姚歆睿莫名地切合，只是在姚歆睿身上多了一些看不透道不明的东西。
    那种东西，叫做，阅歷。对于叶旖蓓来说，姚歆睿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不像很多人那般高调耀眼却低调夺目，起码成功地吸引着自己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姚歆睿，我希望我们可以继续聊下去，可是我真的需要回酒店打理明天回国的行李啦。」叶旖蓓看了一下表，有点慌张地说道。
    「好的，快回去吧，我只是想要认识你，知道这个为我唱歌的女孩的名字。」姚歆睿并无意影响女孩的行程，只是自己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自己的理智，才会有了上述的对话。
    「那么，我们加个微信好友吧，以后也许还会有机会再见的。」叶旖蓓虽然觉得有些唐突，从来不会主动加微信好友的她，偏偏不希望失去可以联系姚歆睿的方式。
    「好，没问题呢，你扫我微信二维码可以吗？」姚歆睿平时从不会让任何陌生人随意加自己微信，毕竟那也是自己的私人世界，不愿任何人涉足。除了家人和亲近好友之外，姚歆睿都会将其他人分组后，置之高阁。今天对叶旖蓓的提议倒是很喜欢，说到底，不愿意和她只有一面之缘。
    叶旖蓓拿出手机，发现因为今天一直在拍照，手机竟耗光电量，自动关机了。「姚歆睿，对不起啊，我手机没电了。你有没有纸笔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写给我？等我今晚回去加你。」叶旖蓓一脸抱歉地尝试着问道。
    姚歆睿听闻，打开自己的手包，从里面拿出每天都会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和签字笔，刷刷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微信号递给叶旖蓓，说道：「喏~给你啦，粗心女孩，异国他乡要保持手机始终畅通，那样遇到事情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哦。」姚歆睿对于自己的嘮嘮叨叨并不自知，觉得很正常，可这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搁在任何一种其他情况下，姚歆睿是万般不会干涉他人自由的。
    叶旖蓓接过纸条，吐了吐舌头说道：「知道了啦，你就像我老妈一样。」看了一眼纸条，接着说道：「咦~~~没想到你的字还挺好看的，不过，终究比起我来说，差那么一点点啦，嘻嘻」
    叶旖蓓话音还没落，姚歆睿握着纸笔的手一颤，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小琪很多很多年前也是这样调笑她的字跡。这么多年过去，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的签名有过如此相似挑剔的评论。
    叶旖蓓明显地感受到姚歆睿的走神，那走神的气场就像是之前坐在窗边的时候一样，柔中带伤，愁绪难以抚平。如果可以，自己倒是希望给姚歆睿一个拥抱作为安慰，这个样子的姚歆睿让她隐隐地心疼。「姚歆睿，我会收好你的『御笔』，但我必须得离开了哦。」叶旖蓓打断了姚歆睿的思绪说道。
    「好的，回去手机充好电记得和我报平安。」姚歆睿回神，冲着叶旖蓓说道。
    「姚歆睿，拜拜。」叶旖蓓不想要说再见，因为希望再见，而不是再也不见。
    「拜拜，明天一路平安。」虽然姚歆睿不知道叶旖蓓说的回国是哪里，也不知道叶旖蓓要去哪里，只是希望她一切都好。叶旖蓓如今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应该不会断了联系吧。可是，姚歆睿当晚并没有收到任何的好友申请，以为叶旖蓓忙着收拾行李忘记了，可等待了一周，终究是没等来叶旖蓓的好友申请。
    姚歆睿低落了一阵子，后来时间一长，便也释怀了。毕竟一日之雅，也许叶旖蓓并不想自己参与她的私人世界。回到法国的姚歆睿，偶尔会想起那晚为她演唱《叶子》的女孩，她叫叶旖蓓。
    事实上，叶旖蓓当晚回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开机，想要添加姚歆睿，然而尝试了许多遍之后，总是显示查无此人...甚至她在往后的一个月里每天都在尝试，没有一次成功地找到姚歆睿，最终没办法只好放弃。
    叶旖蓓以为姚歆睿在最后一刻选择了保护自己，不愿让一个陌生的自己融入她一个人的小世界，但因着无法委婉拒绝那晚她的请求，只好故意写了错的信息给她。偶尔，叶旖蓓脑海里会放映那晚的情形，一个叫做姚歆睿的女人静静地坐在临窗的位置上，听她唱给她的歌。
    只是，其实两个人都不知道的是：姚歆睿写下的微信号是正确而真实的，叶旖蓓也确实尝试了无数遍。问题出在了姚歆睿忘记几年前她为了避免闲杂人等和广告的骚扰，关闭了其他的添加方式，唯一添加她为好友的方式便是自己的手机号，再无其他。
    两个人，短暂交集之后，再次擦肩而过......

 番外三

    姚歆睿与叶旖蓓的相遇是那一年的8月，姚歆睿29岁的盛夏。
    距离姚歆睿与贺佳琪相知的那年盛夏，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四年。认真地来说，身体细胞都彻彻底底地改朝换代了两次了。七年前第一次细胞更替，忘不掉，依然抱有希望；七年后第二次更迭，已经不打算遗忘，只不过是时候翻篇了......
    叶旖蓓这个名字，莫名其妙地留在了29岁姚歆睿的脑海里。偶尔想起，姚歆睿都会泛起一丝甜甜的笑和涩涩的苦恼，「不知道她生活在哪里，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姚歆睿默默地想，却被自己的念头吓到，难道自己对她心动了？否则这样莫名牵掛着一个人的感觉好像很久都没有过了......
    姚歆睿从卢布尔雅那回到巴黎之后，恢復正常的工作轨道。尽管欧洲的工作讲究的是「work-lifebalance」，称为生活工作平衡化，但姚歆睿依旧连轴转。姚歆睿作为华人，又是公司的市场总监，开拓中国市场，自然提上了议程。经过近十个月的多番拉锯战与商务谈判之后，姚歆睿终于帮公司成功拿下中国大型电商平台的战略合作伙伴地位，为日后公司在中国市场的拓展和销售奠定了稳固基础。
    姚歆睿作为此次项目的主导，自然功不可没。拿下中国的合作，也意味着姚歆睿终于可以告别几年才回国一次探亲的悲催经歷。姚歆睿接下来的工作重心都会放在国内的合作项目上，直到整个战略计划走上正轨，自己都会「空中飞人」般往返于中法两国之间。
    *姚歆睿三十岁的初夏
    姚歆睿及公司的ceo在与中国电商平台签署了战略发展合作协议之后的第二个月，姚歆睿受邀出席中法商会特别为此次中法两大零售巨头联手合作而举办的庆祝晚宴，地点燕北市。
    姚歆睿回国的行李并不復杂，甚至比起一般女性的行装来说，可以说是简单。
    姚歆睿入关之后，走在燕北市机场航站楼，想起当年前往法国读书时候的自己：当年北欧航空只有46公斤的行李额，而自己把所有压分量的重物全部背在了随身的旅行包里，最后连同托运的行李算在一起八十多公斤，丝毫没有犹豫地踏上了前往巴黎的飞机。落地的时候，孤身一人，姚歆睿站在巴黎戴高乐机场。手边两个超大行李箱，背着旅行包，一身运动装，那时的她不知道前方的路在哪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恐慌，一切都不确定。
    如今六年之后，姚歆睿身着dior过膝灰色真丝连衣裙，配着同一季度的高筒靴及黑色修身西服，因为常年运动，身材反而比几年前更出挑。
    姚歆睿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恍如隔世。
    随着姚歆睿的出现，许多行人都不由得放慢脚步看着着装风格简约但并不简单的姚歆睿，尤其被姚歆睿的中西融匯气质所吸引。姚歆睿并没有註意到自己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神，脑海里浮现的是曾经的自己和自己一个人走过的这些年。
    人们虽然被姚歆睿的出现吸引着，却因姚歆睿暗暗散发出的女性alpha的气质，望而却步...姚歆睿如今的气质可以用一句诗来形容：只可远观，而不可褻玩焉。
    人群里的一阵骚动，让姚歆睿缓过神来，发现人群骚动的源头竟是，在自己十米开外的地方，迎面走过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大家可能都误以为这是什么电视剧的场景，窸窸窣窣地讨论开来。姚歆睿也并不知道对方来歷和目的，但多年的商场磨礪，早已习惯泰然自若地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男士走到姚歆睿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口说道：「您好，打扰一下，请问您是姚歆睿，姚总吗？」
    姚歆睿听闻，点了点头，礼貌地说道：「我是姚歆睿，请问您是？」
    对方男子笑了笑，答道：「姚总，您好，首先欢迎您回国。我是中法协会的副会长，会长特意派我来接您的。时间仓促，没能告知，请多担待。」
    姚歆睿听后，伸出右手说道：「会长，您好。很高心认识您，并十分感谢您特地百忙之中赶来接机。」
    男子轻轻回握了一下，说道：「哪的话，太客气了，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听您的口音，您不会是燕北市的吧？」
    姚歆睿笑了笑回復道：「让您见笑了，我曾经在燕北市求学，并停留过一些年，可能会带些许口音。」
    男子一边和姚歆睿聊天，一边接过姚歆睿手里的新秀丽行李箱说道：「姚总原来与燕北市如此有渊源。酒店已经订好了，长途飞行十分辛苦，先送您回酒店休息吧。」姚歆睿本想拒绝男子企图接过自己行李箱的行为，可发现周围已有不少的「观眾」在围观，不好驳其面子，也就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行人们没有看到期盼的搭訕桥段，失落地逐渐散去......没人註意到远处星巴克角落里的一束探究目光，追随着姚歆睿和男子前往停车场的脚步。
    五十分鐘后，姚歆睿抵达燕北市香格里拉酒店，与男子短暂告别并确认行程之后，办理了入住。
    十三个小时的飞行，从来无法在飞机上安然入睡的姚歆睿感受到了一丝疲惫，简单地洗漱后，躺在床上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查看了一下各媒体的时事新闻，顺便打开微信，翻到通讯录，停留在「贺佳琪」的名字上，迟迟没了动作。
    「自己回来燕北市，首先应该告诉她的吧。」姚歆睿想，「还是算了，这一次出差的密度很大，根本不知道是否有时间见面。如果没办法见面还通知了她，岂不是徒增伤感？」姚歆睿终究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如果自己不确定能否见面，便尽可能地不要打扰贺佳琪平静幸福的生活。
    姚歆睿翻了个身，盯着微信的朋友圈，脑袋里想起了叶旖蓓，想起了她略带燕北口音的普通话，突然蹦出一个念头，「难道叶旖蓓也是燕北市人？那么自己频繁回国的话，是不是以后有可能再次遇见？」姚歆睿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就算她在燕北市，可燕北市这么大，林林总总的高楼，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样的工作，偶遇岂不是如大海捞针一般？
    这样想着，无奈阵阵困意袭来，姚歆睿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的她，总算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一觉。梦里的她回到高中的青葱岁月，好像还轻轻唱起胡夏的《那些年》：「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青涩的脸。好想再回到那些年的时光，回到教室座位前后，故意讨你温柔的骂。黑板上排列组合，你舍得解开吗？谁与谁坐他又爱着她。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好想拥抱你，拥抱错过的勇气。曾经想征服全世界，到最后回首才发现，这世界滴滴点点全部都是你。
    好想告诉你，告诉你我没有忘记，那天晚上满天星星，平行时空下的约定。
    再一次相遇我会紧紧抱着你，紧紧抱着你......」
    第二天清晨，姚歆睿一如既往地六点半起床，几年如一日。因为时差，姚歆睿特意定了闹鐘，并趁着白天与法国的时差处理完紧急事务，为晚宴做着准备。
    庆祝晚宴设在燕北市万豪酒店，中法两国重要使节及两国重要的商法届代表均会出席。
    姚歆睿本想选择saintlaurent的黑色晚礼服，后来想了想不希望第一次出席国内晚宴过于高调。斟酌之后，选择了较为低调的chanel真丝白色打底衫与prada黑色半裙，配上bégumparis的褐色高筒靴，既优雅嫵媚，又低调干练，是她喜欢的风格。以防自己多做停留，为微凉的夜晚准备了dior黑白格修身西服。
    姚歆睿不喜欢追求奢侈品，喜欢更为舒适、性价比更高的轻奢品牌。奢侈品牌偶尔入手也仅仅是因为一些场合的需要，譬如今天。人在江湖，总会身不由己，何况自己还在这个行业里呢。
    姚歆睿简单地给头发做了微卷的波浪造型，并不浓艷但恰到好处的妆容，对着镜子微微扬了一下嘴角。姚歆睿有的时候会怀疑镜子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放下她的波浪长发，涂上givenchy小羊皮的哑光唇彩，搭配自己的衣着，怎么看都有着熟女特有的诱惑。
    曾经那个少年气的她，早已在岁月的打磨之下无影无踪。姚歆睿移开眼神，摇了摇头，惊讶自己这些年的变化，到底是什么又是谁改造了她？
    走到玄关，姚歆睿拿起prada手包，出发前往万豪酒店。
    姚歆睿并不喜欢这样的社交场合，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晓。
    每个人看到的是人前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她，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的她，却没有任何人知道回到家的她需要把自己与外界世界隔离开许久才能从社交疲惫中恢復过来。
    只不过，她习惯了。
    姚歆睿在宴会厅前停了一下，看着华丽奢华的灯光与布置，深深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带着最妥帖的迷人微笑走进了会场。
    入口处端起一杯香檳，轻抿一口，轻易地辨认出香檳是出自埃佩尔内市的巴黎之花。特别的是这款酒的名字叫做美丽时光，融合了法国葡萄酒的魅力与典雅，入口的水果清香渐渐转为浓郁的甜蜜醇香。
    很明显，选酒之人是用了心的。
    姚歆睿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昨天来接自己的男子以及几位看起来位高权重、略有气度的中外男人在攀谈，心里多少有所准备。
    上前几步，姚歆睿做了自我介绍。果不其然，这几人中有着中法商会的会长及重要使节。没几分鐘，姚歆睿幽默礼貌、落落大方的言谈给他们留下了极好的第一印象，每个人的眼睛里多少带着一些赞赏或是倾慕。姚歆睿明白此次回国的目的不仅仅在于合作，更重要的是人脉和资源。
    她懂得分寸和收放，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一个小时过去，姚歆睿基本与所有人打了照面，她的目的是给大家留下一个深刻但不刻意的第一印象，这对日后的公司和自我发展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宴会正式开始，中法协会会长及中国着名电商平台ceo致辞，姚歆睿自然也推脱不掉。她用流利的中法双语特别着重地提出此次合作对于中法两国商业发展的深远影响，演讲过后掌声连连。
    几番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后，姚歆睿终于换了一杯柠檬气泡水，走到酒店的露天平台，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站在二十三层高的露天平台，望着燕北市cbd的车水马龙，姚歆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偏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可是自己喝了酒，止疼片与酒精会引起极强的副作用，只好忍着。
    就在此时，姚歆睿的身后响起温柔的声音：「头痛就别喝加冰的气泡水了，绿茶可能会好一点。」姚歆睿迟疑着回头，终是看清了来人的容貌，姚歆睿眼神里有惊讶，更有欣喜。
    女子看着姚歆睿回头，顺势递上特意准备的绿茶，语气里带着期待地说道：「姚歆睿，好久不见。」

 番外四

    「是你？！」姚歆睿转过身，带着喜悦和惊讶脱口而出说道。
    这情景一如那年年少：原来，是你。缘来，无法抵挡。
    「是我，姚歆睿，你竟还真的记得我。」女子淡淡邪魅一笑，轻声说道。
    「叶旖蓓，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当然记得，而且真的很高兴再一次见到你。」姚歆睿终于从惊喜中找到一丝淡定，伸手接过停在半空中很久的茶杯，「谢谢你的茶」。姚歆睿坚硬如铁的心被这一杯茶再一次打动，像是卢布尔雅那那晚的《叶子》一般，一股暖流拂过自己的心里。
    送上绿茶的女子正是一年多之前在异国偶遇的叶旖蓓，也是那个让姚歆睿偶尔会想起的女孩。这个身着深蓝色晚礼服，带着精致妆容，甚至可以用成熟性感来形容的女子，让姚歆睿很难将眼前这个女子与在卢布尔雅那偶遇的利落清纯干凈的女孩相匹配。其实姚歆睿闻声转身的那一剎那，看到叶旖蓓陌生又熟悉的眉眼，她很难克製自己内心的欣喜。
    「姚歆睿，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叶旖蓓淡淡地笑了笑，走到露天平台栏桿之前停下来，眼神放空说道。
    其实，叶旖蓓在姚歆睿停在宴会厅前深呼吸的时候，就註意到了她。只是不能确定这气场强大、带着亲近却又疏离感的女人就是那个在旅行中偶遇的姚歆睿。直到姚歆睿致辞，叶旖蓓才确定来人正是那个留给自己「假微信号」的女人——姚歆睿。
    叶旖蓓看到姚歆睿。
    心里有不爽吗？有的。
    心里有埋怨吗？有的。
    心里有期待吗？也是有的。
    可是，一切都在看到姚歆睿明明身体不舒服却强打精神来往于各个桌台之间的谈笑风生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心疼和深深的担忧。这也是为什么当看到姚歆睿终于放下酒杯，走出宴会厅时，便急急忙忙的让助手准备绿茶，自己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到露天平台。那一刻，看着她背对自己，轻揉着太阳穴，遗世而独立的样子让自己没办法不打断她，换下她手中的气泡水。
    姚歆睿抿了一口茶，走到叶旖蓓身边不远的地方停下来说道：「我也没想到，这应该是今晚最美丽的意外了吧。另外，茶很好喝，瞬间觉得头没那么痛了。」姚歆睿只觉得这杯绿茶不仅缓了她的头痛，暖了她的胃，还润了她的心。
    叶旖蓓听到姚歆睿温柔的声音，明显地没了刚才在宴会厅的强势与偽装，心里有一丝开心。叶旖蓓其实知道，当她给姚歆睿送这杯绿茶的时候，心里就已经不再介意姚歆睿给她错误微信号的事情了。
    叶旖蓓也不是小女孩，既然死也要死得明白一点，不会因为追求面子而放弃可以当面询问的机会。毕竟，自己一直惦记着与姚歆睿的偶遇，因为与她失去了联系，还遗憾了很久。「姚歆睿，一年多之前，在卢布尔雅那，为什么要给我虚假的微信号？如果你不想要让他人介入你的私生活，我可以理解。可是，给他人一个错误的信息，是会让他人感觉不被尊重的啊。」叶旖蓓将头微微偏向姚歆睿的方向，双手环抱在胸前说道。
    语气没有波澜，没有埋怨，只是客观性地阐述了事实。
    「啊？什么？」姚歆睿听完叶旖蓓的话，被搞糊涂了。本来自己不想提微信的事情，如果叶旖蓓不想要加她微信，自己也不必勉强，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与苦衷。如今倒是叶旖蓓反问自己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什么意思？
    叶旖蓓看着姚歆睿一头雾水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装傻，进一步解释道：「那天我手机没电了，所以你写给我微信号，可是当我回到酒店想要加你，无论输入了多少遍，都是查无此人。还不是你故意给了错误的信息么？难不成你手误了？」
    姚歆睿听着叶旖蓓的解释，心里不恼反而开心起来：原来，她加我了啊。可是，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肯定自己没有手误。
    姚歆睿看着眉头稍稍蹙紧，但尝试着控製自己情绪的叶旖蓓，声音再一次柔了一个八度，说道：「旖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保证我给你的信息是真实有效的，怎么可能给你虚假信息？你等我，我看一下。」说着，姚歆睿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的设置。当姚歆睿点开设置里的「添加我的方式」，恍然大悟：她才想起多年前为了避免各种群聊成员和广告骚扰，将添加自己的方式仅限于手机号和二维码。年头一长，自己也没有频繁检查设定，这才导致了此次的乌龙事件。
    叶旖蓓看着姚歆睿脸上略微的释然和歉疚表情，自然心下了然，一定是微信的设置问题。对于姚歆睿突然间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让叶旖蓓的脸微微红了红，夜色和微弱灯光很好地掩盖了叶旖蓓的害羞模样。对叶旖蓓来说，这一句「旖蓓」像是灵丹妙药，瞬间之前一年多以来的难过和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旖蓓，真的对不起啊，是我笨。我忘记自己设定了添加好友的权限，当时也没有给你留手机号，所以才会让你误会的。不信，你看嘛~」姚歆睿可怜兮兮嘟着嘴，望着叶旖蓓，举着手机偏要叶旖蓓看一眼。
    叶旖蓓看着几分鐘之前还在宴会厅指点江山、霸气瀟洒的姚总，如今竟在自己面前撒娇卖萌，轻笑出声说道：「姚总，您这是在故意卖萌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不敢当啊。我原谅你了还不行嘛？」
    姚歆睿听到叶旖蓓不计较了，瞬间露出小太阳般的笑容，眨了眨眼睛对着叶旖蓓说道：「旖蓓，什么叫卖萌啊，我明明就真的很萌。」说着还歪了歪头。
    叶旖蓓彻底服了这个眼前穿着打扮都是总裁范儿，行为方式却很孩子气的姚歆睿。第一次偶遇，她看到的姚歆睿是一个阅歷十足、柔中带伤、又云淡风轻的女子；这一次偶遇，她看到的姚歆睿是一个游刃有余、经营人际关系的高手，是一个绝不示弱、处理商业事务的女性，更是一个颇有谋略、霸气外露的总裁；可这所有的她，都是一个可以在自己面前嘟嘴卖萌求原谅的姚歆睿。
    无意之间的一瞥，叶旖蓓看到姚歆睿的锁屏壁纸是黑白冷淡风，可没想到主屏壁纸竟然是哆啦a梦与他的魔法口袋。「这个人，一定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吧。」叶旖蓓腹諞道，可不得不承认自己正被姚歆睿这样谜一般的人深深吸引着。
    这时，两个人的谈话被突然到露天平台上寻姚歆睿的副会长打断：「姚总啊，原来您在这里，大家都还在想那个风趣幽默的美女总裁哪里去了呢？」喝了点酒的副会长自然没了在机场时迎接姚歆睿时的严肃，多少带着男士对女士略显风趣的恭维。可在叶旖蓓眼里，这男人明显地就是对姚歆睿故意奉承，趁机揩油。
    叶旖蓓瞬间不悦，扭头看向cbd区的车水马龙，不想多看这个所谓的副会长一眼。叶旖蓓和中法商会交情不浅，这个副会长和叶旖蓓也有业务往来。她知道，自己的不满不可表现地太明显，可不知怎得，此刻偏偏难以抹去心底的烦躁。
    前一秒还和叶旖蓓撒娇的姚歆睿，这一秒已然恢復了清冷疏离的气场，却用女性特有的柔媚不失礼貌地回復道：「会长，高抬我了呢。在场的诸位会长政要才是幽默风趣、见识广泛，我也只是勉强可以应付而已。」说完，稍稍侧头看了一眼叶旖蓓，明显地感觉到叶旖蓓周围的空气冷冽下来。
    副会长顺着姚歆睿的眼神望过去，才发现站在一旁的是叶旖蓓，尷尬地轻咳一声说道：「啊，原来叶大律师也在这里啊，经常听到会长提起，今日之风采果然不愧是燕北大学出了名的校花和才女啊。」
    叶旖蓓闻声转身，用姚歆睿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冷淡口吻回復道：「会长抬爱了，我叶旖蓓怎敢随意撑起这燕北大学的才女光环，至于校花一说，更是无稽之谈了。」
    副会长见自己的恭维屡次吃了闭门羹，有自知之明一样地收敛了借着酒劲儿的随意，对两个人说道：「姚总，给您介绍一下，这是燕北着名成大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叶旖蓓律师，燕北大学和剑桥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叶大律师，这位是此次庆祝晚宴的主角姚歆睿总监，昨天特意从法国赶回来的。」
    叶旖蓓心里的念头得到了证实，昨天自己在机场看到的确实是姚歆睿，那么今天算是她们的第三次见面了，至于姚歆睿的详细背景，自己竟没有外人知晓的清楚。
    姚歆睿和叶旖蓓听完副会长的介绍，两个人对着彼此笑笑，伸出手异口同声地说道：「叶大律师（姚总），很高兴认识你。」说完两个人的手略微用力地握了一下，好像是在说，「哦，原来你是这个背景~~~」
    「行了，叶大律师，既然副会长都找上门来了，我们也别躲在这『私会』了。一起下去吧，我倒是很喜欢此次晚宴的葡萄酒，不免贪杯。」姚歆睿打趣道。
    前一句是说给叶旖蓓的，后一句是说给副会长的，看着叶旖蓓就不免想要逗她。让副会长看到自己在喝茶，并不想要给这帮男人留下自己酒量不济的印象。毕竟做市场的，有时候交际场合不可将自己的酒量随意透露给外人。
    「姚总啊，好品味。这一次的酒会就是叶大律师她们律所赞助的，而酒品菜品听会长说也是叶大律师精心挑选的。」副会长附和道。
    姚歆睿听到会长的回復，不由得偷偷冲着叶旖蓓弯了弯嘴角，想着难怪自己一进门就觉得这次的酒品选择上经手人下了大工夫，说了半天竟是身边的旖蓓。
    这突如其来的灿烂微笑搞得叶旖蓓不知所以然，耳朵却是火辣辣的。「姚总，酒，虽好，但不可贪杯哦。酒场，留给会长他们这些男士就好。」叶旖蓓不想要姚歆睿继续喝下去了，本就头痛还逞强。
    姚歆睿啊姚歆睿，你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都选择一个人扛？
    天下毕竟没有不散的筵席。
    *宴会散场
    姚歆睿与所有人一一告别之后，走出宴会厅，发现叶旖蓓在酒店大堂等她。
    「hi，叶大律师，你是在等我吗？」姚歆睿加快脚步迎上前。
    「是啊，姚大总监，我不等你，难道还要再等一年之后与你再次偶遇么？你的微信！」说着，晃了晃手机。叶旖蓓的日常气场其实很足，在事务所里是出了名的御姐，只是在姚歆睿面前，她不愿意表现出来。
    「嘻嘻，旖蓓，谢谢你等我。喏，给你扫我二维码~你不要因为之前我的乌龙而生气才好。」姚歆睿又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眼神里却透着真诚。
    叶旖蓓反復确认，一并存好姚歆睿的手机号码之后，对姚歆睿一脸霸道地说道：「姚歆睿，这回我确定我加上你了，可是你如果设置我到什么黑名单，那我和你没完。」说完，叶旖蓓走出酒店，门童早已在叶旖蓓的车旁边等候。
    叶旖蓓坐上驾驶座之前，看了一眼楞在原地的姚歆睿，拨通姚歆睿的电话，还没等姚歆睿吱声，直接说道：「姚总，楞在原地干什么呢？免费的司机不用吗？」
    姚歆睿被叶旖蓓的霸道和专权有点震撼到，没想到这个异国给予她浪漫、回国给予她温暖的女生，竟然如此，如此......有趣？哦，不，是有意思？
    其实，是有魅力......

 番外五

    姚歆睿还没回过神，叶旖蓓「啪」的一声掛了电话，挑着眉坏坏地看着姚歆睿。
    姚歆睿楞了一秒，攥着手机低头偷偷笑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踩着十厘米的高筒靴哢哢地走到叶旖蓓车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对着叶旖蓓拋了一个媚眼，嫵媚地说道：「用~~~干嘛不用？美女司机，求之不得。」说完，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叶旖蓓被这女人的媚眼迷得七荤八素的，心想：「完了，怎么又一次被撩了......明明几秒之前还是自己占优势的嘛。」叶旖蓓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和门童道谢之后，坐进车里。
    「姚歆睿，你回来住哪里？」叶旖蓓没了刚才的强势，轻声问道。
    「哦，我住香格里拉，你方便吗？如果不方便，我叫车就可以了。」姚歆睿立刻回应道。姚歆睿不想要给别人添麻烦，无论是谁。
    「没事，我送你回去就好，免费的司机总比付费的合适。再说了姚总这么美丽的女人，晚上一个人也不安全。」叶旖蓓好像是在开玩笑地说道，但她内心也确实这样想，她可不愿意让姚歆睿一个人和陌生司机在一起。
    大晚上的，出事怎么办？
    「旖蓓，谢谢你。」姚歆睿看着叶旖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动与感谢。
    一个人在外多年，姚歆睿习惯了任何地点、任何时间、任何事都一个人来扛。叶旖蓓突然的出现，她那有意又无意地关心和调侃，让自己感觉到的是温暖和不用言说的懂得与理解。莫名地，姚歆睿觉得她们也许并不熟悉，但，经歷相似，步履相同，旋律合拍，性格相投。
    「姚歆睿，如果你还头痛的话，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叶旖蓓看了一眼卸下防备，露出疲惫的姚歆睿，温柔地说道。
    姚歆睿点了点头，叶旖蓓车里是好闻的淡淡薰衣草味道，这是姚歆睿最喜欢的味道之一。周围熟悉的味道和叶旖蓓的细心和体贴，让姚歆睿找回了一丝熟悉的安全感。
    整个一个宴会的社交，说不累，是假的。姚歆睿知道自己经过今晚又需要几天时间来復原了......姚歆睿的社交恐惧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出来没有任何人相信她。事实上只要自己有应酬，姚歆睿头就很大，无论是同事聚会还是客户冷餐会，就连普通朋友的家庭party都不例外，每一次社交结束后，她都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一段时间。所谓封闭，不是将自己锁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做，而是姚歆睿需要至少三五天的一个人的时光。除了必要工作和会议之外，避免和任何人过多交流，就像是得了失语癥一般，轻音乐和书籍便是最好的舒缓和放松。
    今晚，无疑，对于姚歆睿来说，内耗太大了。
    姚歆睿轻轻地闭上发沉的双眼，想要暂时缓解一下疲累。姚歆睿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更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卸下厚厚的自我保护。叶旖蓓是个例外，总是让姚歆睿倍加信任和放心。
    叶旖蓓在燕北市很多年了，轻车熟路，不需要任何gps的导航。她看着姚歆睿听话的闭上眼睛，将cd调转到神秘园的《神秘园之歌》，这是自己想要放松的时候听的，并调低了音量。
    神秘园乐队的小提琴与钢琴相得益彰，舒缓柔美，整个专辑思忆与郁忧，不经意之间的些许忧愁刚好抚平焦躁与冲动。
    姚歆睿听到车载音响里传来的轻音乐，心里不由得又一震，强迫自己没有睁开眼睛。这张专辑是姚歆睿高考前的「御用」，那个时候姚歆睿压力异常大，贺佳琪并不能在身边安慰她，她只能找到其他渠道去放松心情，因此神秘园乐队陪着她走过了最紧张的高考以及最痛苦的一段时间。
    在那之后，姚歆睿将自己打磨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无畏，神秘园自然也被自己束之高阁。这些年，除了自己异常烦躁或是异常疲惫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听听，缓解自己的心绪。
    今日宴会后，如果不是遇到叶旖蓓，自己回到酒店必定是身心俱疲，也许神秘园会是最好的舒缓。现在竟在叶旖蓓的车上听到，周围的一切都让自己感觉放松和心安，不仅仅是薰衣草的味道，也不仅仅是这神秘园之歌，其实更多的来源于叶旖蓓这个人。
    她，太懂她。
    她，太了解她的逞强与偽装。
    她，不问因果，不寻缘由，只给予一切都刚刚好的温暖。
    这些年，姚歆睿拒绝了很多人，拒绝了很多人给予的短暂美好，拒绝了很多人热烈而疯狂的追逐。不是姚歆睿冷血无情，也不是姚歆睿无欲无求，只是如叶旖蓓一般的人，在姚歆睿的生活里，从未出现过。
    如此的懂得与了解，姚歆睿寻觅了多年，求而不得；
    恰当不勉强的温暖与关心，姚歆睿等待了多年，未能如愿；
    霸道而不失温柔的性格，姚歆睿追逐了多年，未曾相遇。
    如今，姚歆睿的生活随着叶旖蓓的闯入，让她一直冰封的心一点一点地开始融化。尽管姚歆睿对于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叶旖蓓还有着些许防备，可这防备都是因为她想要保护自己那明明就很敏感脆弱的心，所以姚歆睿总是偽装成无情冷酷或玩世不恭的样子......带着这些许感受，姚歆睿竟然在叶旖蓓的车上睡着了。这事要是搁在以前，打死姚歆睿，她都不相信。
    叶旖蓓当然不知道姚歆睿内心里的波澜，专心地开车，只是听着姚歆睿逐渐变均匀的呼吸，悄悄地看了姚歆睿一眼。这一眼饱含的倾慕和宠溺，但凡有任何一个旁人在，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叶旖蓓的心。
    所以啊，眼神，总是无法撒谎，更没办法隐瞒一个人的感情。
    叶旖蓓早在今晚看到姚歆睿的那一剎那，便知道自己的心被眼前这个人禁錮着，怎么都不能抗拒姚歆睿对她的吸引。如果可以形容的话，就好像两个人如磁铁的正负极一般，惺惺相惜，没有缘由。
    叶旖蓓从没对女人动过心，之前也有过正式交往、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只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并不能让叶旖蓓感觉到应有的悸动和沉沦，不过是一味迁就，最终无疾而终。
    很多年过去，随着心智的成熟，经济的独立，事业的上升，叶旖蓓早已看淡了爱情。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爱情，无非是锦上添花，不是生活必须品。单纯为了欲望和世俗，饮鴆止渴的感情寧可不要。秉承着这样的观念，叶旖蓓一直单身，家里给的压力不是没有，可她不愿妥协。在她看来，爱情，是命运解不开的劫，那就要顺从心意，绝不将就。
    第一次在卢布尔雅那看到姚歆睿，自己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动，尽管这个人与自己同性别，可是，那有怎样呢？如果这个人是自己认定的人，那么就要把握住，无论世俗的对与错。
    因为，人一旦错过，可能再无相逢。
    所以叶旖蓓才大胆而莽撞的尝试，拋开自己的冷漠和高傲，为姚歆睿弹唱了一首《叶子》。这一首《叶子》唱的不仅仅是姚歆睿，同时也是自己。后来因为微信的乌龙，与姚歆睿断了联系，让自己心心念念了很久，有时候，错过就是永远。可就在准备放下的时候，在燕北机场，她看到了酷似姚歆睿的身影，难以相信。
    直到今晚，她才确认，姚歆睿的一举一动，一顰一笑竟都能带动她本波澜不惊的内心。或担心、或气赧、或激动、或隐藏、或害羞、或开心、或调侃、或霸道、或温柔、或想要时时刻刻与一个人在一起。
    原来，这样的感觉，才叫做内心的悸动。
    原来，这样的感觉，才叫做遇到对的人。
    原来，这样的感觉，无所谓这个人的性别或年龄。
    所以叶旖蓓决定，她，认栽了。如果註定这个人是姚歆睿，那么自己没必要反抗命运。如果註定这个人不是姚歆睿，那么自己也愿放手一搏，不愿她再从自己手里溜走。
    叶旖蓓将车停靠在香格里拉酒店的停车场，不忍心叫醒熟睡中的姚歆睿。叶旖蓓明白姚歆睿的时差还没倒过来，又被这宴会搞得心思俱疲，很久以来为了这个项目肯定也没有休息好，如今姚歆睿能睡一会儿，是好的。
    其实，叶旖蓓能如此了解姚歆睿，是因为自己深知姚歆睿亦或是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需要经歷多少，付出多少辛苦，熬了多少个通宵，深夜中抱着被子啜泣过多少回。哭过痛过之后，第二天依旧光鲜亮丽地站在人前，斗志昂扬。
    她，懂她，无非是因为两个人太过相似。
    叶旖蓓看到了姚歆睿的偽装和坚强。姚歆睿也看到了叶旖蓓的懂事与执着。
    所以，惺惺相惜，永远都不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叶旖蓓就这样静静地靠着椅背看着姚歆睿，释怀而心疼。释怀的是，终究幸运，老天没有让她错过姚歆睿；心疼的是，姚歆睿哪怕是在梦里，眉头都紧紧蹙着，像是睡梦中都在和自己较劲一样。
    叶旖蓓轻轻伸出手，想要抚平姚歆睿蹙着的眉头。
    手，终究停在半空中。
    不合适，叶旖蓓想了想，将手轻轻放在姚歆睿的手背上，「睿睿…」，叶旖蓓低声喃喃道。
    「啊？怎么了？」姚歆睿突然从熟睡中转醒，揉了揉因为带着隐形眼镜而干涩的双眼，问道。
    「你怎么突然就醒了？」叶旖蓓被姚歆睿突然地转醒有点惊到，快速镇定下来问道，手不经意地从姚歆睿的手背上拿开。
    「因为我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我对我的名字很敏感，所以就醒了呢。」姚歆睿没有多想，诚实地回答道。迷迷糊糊的姚歆睿不知道的是：旖蓓叫的是睿睿，不是姚歆睿，也不是歆睿......
    「我们已经到了一会了，看你睡着，没有叫醒你。赶紧上去吧，晚上凉，下车披上衣服。」叶旖蓓提醒道。
    「啊，旖蓓，谢谢你哦。你应该叫醒我的，害得你，耽误很久。」姚歆睿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的，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有事，打我电话，你知道号码的。」叶旖蓓想要姚歆睿早点回去休息，催促道。
    「好的啦，旖蓓小姐姐，我会随时匯报的。你放心，有了你的联系方式，我会一直赖着你，你逃不掉的。」姚歆睿让叶旖蓓安心地说道。「另外，小姐姐，你这么美丽，开车要小心哦，到家一定要告诉我。路上不要把其他人迷倒才好。」姚歆睿换上了调皮的语气说道。
    「姚歆睿！你快走啦！懒得理你！」其实，叶旖蓓想说的是，我只愿意迷倒你，其他人我才不在乎。
    「好好休息，旖蓓。其实，你可以叫我歆睿的~」姚歆睿披上西服，瀟洒地下了车，走在路上三步一回头。
    叶旖蓓也等姚歆睿走进大堂，才开车离去。
    「歆睿？想得美，我才不要叫你歆睿。你是...小霸王，不，小妖精，睿睿！」叶旖蓓开车之前仔细想了一下她对姚歆睿的称呼。

 番外六

    姚歆睿走进酒店电梯，轻靠在扶手边，脑海里莫名地都是叶旖蓓和自己相处的一点一滴。
    姚歆睿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她明白，叶旖蓓打开了她尘封已久的内心，不知不觉间，自己对她的好感已经不再仅限于单纯的朋友，而想更近一步。只是姚歆睿不敢确定，叶旖蓓是否能够接受一个与自己同性别的人呢？
    姚歆睿失去过，所以这一次，她不想错过。即使，两个人到现在为止，还只是泛泛之交。
    姚歆睿简单梳洗后，拿出手机给叶旖蓓发微信：「旖蓓，你到家了吗？谢谢你送我回酒店，你要早点休息哦。另外，我想说，再一次见到你，我很开心。」
    叶旖蓓刚进家便收到姚歆睿的「感谢微信」，笑了笑，回復道：「小霸王，我刚到家。对于你的致谢，只能说不客气啦，谁让你是小霸王呢。倒时差的人儿好好休息才对。另外，今晚能够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两个人就像是在打哑谜一样，用「很高兴能够再一次见到你」代替了彼此想要对对方诉说的一年来的惦念和遗憾，可对方内心都清楚彼此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哈？小霸王？我什么时候有了我都不知道的昵称？」姚歆睿看到叶旖蓓的信息，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问道。
    「不好听么？那小妖精也许更好一点？」叶旖蓓不加隐瞒地对姚歆睿说了给她起的新外号。
    「啊？小妖精？怎么越来越离谱了？我是妖精，你难道是唐僧不成？」姚歆睿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给叶旖蓓留下的是这种印象。但仔细想想，貌似还挺对的。
    自己有时确实很霸道，有时也确实很温柔，而这都被自己很好的隐藏起来，只有对自己在乎的人才这样。所以没有谁刚认识姚歆睿，就对真实的她定义如此准确。
    姚歆睿心跳乱了一拍，难道自己对叶旖蓓竟是这样吗？霸道又温柔？「完了，姚歆睿啊姚歆睿，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要控製住自己啊。」姚歆睿暗暗地想。
    「我是唐长老，请问你这个妖精是要把我吃掉么？」叶旖蓓打定了心意试探姚歆睿，不给她喘息思考的机会，直接发了语音信息过去，声音带着一丝挑逗和嫵媚。
    姚歆睿点开语音，听完脸竟烧起来，心跳加速，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復叶旖蓓。
    「吃掉？怎么吃掉？叶旖蓓啊叶旖蓓，你是真的单纯还是故意的？你真的不知道吃掉在成人的世界里有着另外一层意思吗？」姚歆睿悄悄地想。
    姚歆睿知道自己想歪了，可是这不能再明显的话语，不得不让姚歆睿觉得叶旖蓓是故意的。如果她是故意的，那么也许不是只有自己想歪掉？
    叶旖蓓在社会的大熔炉里这么久，又怎会不知道这一语双关的语音会起到怎样的歧义效果，只是她偏偏想要姚歆睿想歪而已。
    姚歆睿镇定了几秒，直接拨通了叶旖蓓的视频电话。她不想发信息，发信息充满了太多的未知数，听不见、看不到、捉摸不透。视频，谁都无法隐瞒一举一动，既然话题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大胆一些好啦。刚响了一秒，叶旖蓓便接了起来，问道：「小霸王，怎么了？刚分开一会儿就想我了么？」
    姚歆睿一听到叶旖蓓的话，瞬间蔫了下去，没了刚才的士气。她发现自己是真的想要看到叶旖蓓，听到她的声音，甚至想要她陪在身旁。
    看着还没有换衣服的叶旖蓓坐在沙发上陪她视频，她就知道自己的信息打断了叶旖蓓。「咳咳，你怎能这么自恋呢？谁说我想你了？我是想回答你的问题而已。」姚歆睿只能嘴硬的回答着，心里却很甜。
    「好啊，小妖精，所以，你是要把我吃掉么？」叶旖蓓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问出了口。撤去了在外人面前的冷淡和凌厉，叶旖蓓变得柔软，让姚歆睿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叶旖蓓。
    「额......你这个问题有歧义，我拒绝回答。」姚歆睿嘟着嘴，耍赖地说道。
    「好吧，小霸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我也不敢顶嘴，我也不敢有意见。」叶旖蓓也顺着姚歆睿，给了她台阶下，不想逼她太紧。
    「哇，旖蓓，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样的梗也可以？」姚歆睿喜欢这样子的叶旖蓓，幽默风趣，带着小女人的精致却有着大女人的包容。
    「睿睿~你什么时候走？」叶旖蓓尝试般地换了称呼问道。
    「啊？什么？」姚歆睿突然被叶旖蓓的问题打乱了思考，脑袋也因为这一声「睿睿」一瞬间当机。
    睿睿，这个称呼自从贺佳琪之后，再也没有人用过，姚歆睿之前也很婉转地拒绝过很多人对她使用这个亲密昵称。可叶旖蓓这一声「睿睿」，突然激起姚歆睿一身的鸡皮疙瘩，让姚歆睿回想起许多年前，贺佳琪发信息说「我也想你」的情景，那时的四个字和如今的两个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叶旖蓓感受到了姚歆睿的走神和停顿，瞬间失落，她以为姚歆睿不想让她称呼自己「睿睿」，毕竟这个称呼太过亲昵。叶旖蓓稍稍换了语气，没了之前的调笑，再一次问道：「姚歆睿，你别在意，我只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法国？如果你不喜欢被称呼为『睿睿』，我以后还叫你姚歆睿或者像你所说的『歆睿』就好，只是我觉得睿睿比较亲切。」天知道，叶旖蓓鼓起勇气叫睿睿有多不容易，却轻易地被姚歆睿的沉默打败。
    「旖蓓，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我刚才只是想到了之前的陈年旧事，所以停顿了一下。你可以叫我『睿睿』的，或者其他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姚歆睿的嘴比脑袋快了一秒，姚歆睿对叶旖蓓这一句『睿睿』没有讨厌和抗拒，只有意外和欣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姚歆睿本想矜持一下，却没想到嘴瞬间秃嚕了出去。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算了，在喜欢的人面前，矜持什么的不要也罢。
    叶旖蓓听完姚歆睿的话笑了，像个孩子吃到棒棒糖一样开心，姚歆睿的不抗拒，无疑给了叶旖蓓一剂强心针，只是心里有着少许疑惑。「陈年旧事？应该是和她之前的感情有关吧。」叶旖蓓不傻，姚歆睿这样的人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旖蓓，那个，我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回法国。」姚歆睿想起叶旖蓓的问题补充道。
    「这么快？不多留几天吗？」叶旖蓓没想到姚歆睿这么快就离开，心里除了不舍，更多的是心疼。飞来飞去，没有充分的休息，身体会吃不消的吧。
    「不了，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邮件已经堆成了山。」姚歆睿摇摇头说道。
    叶旖蓓皱了皱眉说道：「那好吧，你赶紧休息，明天我去酒店接你，送你去机场。」
    「不用不用了，旖蓓，谢谢你。我自己叫车就好，太麻烦了。」姚歆睿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道。
    「怎么，小妖精，要拒绝唐长老的好意吗？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抓走大师兄、二师师父的好机会，然后吃掉ta吗？」叶旖蓓就知道姚歆睿会拒绝，所以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
    「额...旖蓓...你怎么又绕回来了......」姚歆睿的脸又烧了起来。
    「好了，睿睿，就这样定了。我去卸妆啦，好累哦，明天记得在酒店乖乖等我。12:30准时到酒店，会给你带饭，以防你这个小妖精把我吃掉。」叶旖蓓又一次给姚歆睿上演了一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情景，多了体贴的温柔。
    姚歆睿还没说话，叶旖蓓为了避免姚歆睿再一次拒绝，直接命令式地说道：「睿睿~晚安，快和我说晚安，然后我就去睡觉了。」
    姚歆睿被这一句又一句的温柔霸道击中，楞楞地说道：「旖蓓，晚安。」说完，叶旖蓓直接掛了电话，留下姚歆睿望着手机发呆，头上像是有一只只乌鸦飞过。
    姚歆睿这下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姚歆睿放下手机，还是懵懵的，被子蒙上头对自己说道：「姚歆睿啊姚歆睿，你也有今天。算了，睡觉！」姚歆睿习惯了口是心非，她心里其实比谁都开心。
    叶旖蓓掛了电话，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食材。叶旖蓓没有开玩笑，她想在姚歆睿上飞机之前，给她做一顿可口的家常便饭。叶旖蓓自己再清楚不过，一个常年在国外、忙碌不堪的人，会有多么渴望每天回到家能够有一个人在等她，为她做几道中国菜。
    叶旖蓓不是姚歆睿，可她却对姚歆睿感同身受，不仅是因为当年在英国的经歷，当然也有着惺惺相惜的体谅和心疼。叶旖蓓擅长烹飪，却很少特别地为了谁下厨。除了自己周末的时候会做做饭偶尔放松一下，改善伙食之外，几乎没有同事和朋友品尝过叶旖蓓的手艺，不是叶旖蓓小气或是懒惰，事实上她私心地认为烹飪只是技术，没必要大张旗鼓。可，如果是为了心爱的人下厨，就是不同的故事了。所以自己不轻易给谁做饭，叶旖蓓把下厨这件事看成了一种爱的表达。
    叶旖蓓坚信，如果想要一顿饭变得可口，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还需要爱。
    可偏偏，姚歆睿是她的劫。
    她，就单纯地想让她好好吃一顿饭。
    她，不愿姚歆睿看着难以下咽的飞机餐，饿着肚子飞十几个小时。
    她，甘愿，为她下厨......

 番外七

    第二天，姚歆睿起来收拾好行李，一大早副会长送行的好意，被姚歆睿生生地拒绝了，因为旖蓓会来接她去机场。
    姚歆睿换下了生意场上的装扮，换上了舒适的深蓝色牛仔裤和修身t恤，甚至穿上了近些年很少能派上用场的白色匡威，她曾经的标配。
    12:00，姚歆睿接到叶旖蓓的微信，告知她出门了，一会到酒店。姚歆睿退了房，在大堂等叶旖蓓。
    12:25，姚歆睿看到叶旖蓓的车稳稳地停在酒店门口，姚歆睿起身走出酒店。姚歆睿走到离车三米的地方，车窗落下，带着墨镜的叶旖蓓笑容灿烂地对姚歆睿说：「睿睿，等很久了吧？小妖精上车吧，给你带了『唐僧肉』。」
    叶旖蓓身着黑色休闲裤，白色运动休闲夹克衫，耐克运动鞋，青春洋溢，看上去好像二十岁刚出头的大学生，完全没了昨晚的妖嬈性感。叶旖蓓看着穿着小白鞋，休闲装扮的姚歆睿也是一楞，这样的姚歆睿散发着无可抵挡的魅力，阳光向上，朝气蓬勃，完全不是自己第一次唱歌给她听时心事重重的样子。
    姚歆睿拉开车门上车，委屈巴巴撅着嘴说道：「旖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要吃唐僧肉......我是个素食主义者，偶尔吃一点海鲜。」
    叶旖蓓看着姚歆睿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止不住笑出声，温柔地看着姚歆睿说道：「好的吧，看你这么可爱的份上，这事翻篇了。喏，给你带的午饭，想要节约时间的话，我开车，大概也要一小时。你的午饭就在车上解决吧。」说完，指了指副驾驶座位上的保温饭盒。
    姚歆睿看着静静躺在干凈脚垫上的淡紫色泰福高保温饭盒，怎么不是一次性饭盒？姚歆睿心生疑惑。叶旖蓓昨天是告诉她要给她带饭来着，可难道不是从附近的餐厅随便点一些吗？难不成她自己做的？姚歆睿有点惊讶地看着叶旖蓓，脸上写满了好奇。
    叶旖蓓看到姚歆睿的样子，缓缓地耐心说道：「怎么能给姚大总监吃外卖呢，是不是？好不容易回国一趟，怎么也得吃一顿家里做的饭再走啊。」
    姚歆睿啊了一声说道：「旖蓓，这饭不会是你做的吧？你还会做饭啊？」说完，姚歆睿掐了自己一把，想着自己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她觉得叶旖蓓不像是上得厅堂还下得厨房的居家能手，五指不沾阳春水才对的嘛。「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没想到你会给我做饭。」姚歆睿尷尬地补充道。
    叶旖蓓没放在心上，本来自己就不轻易给人做饭。看着姚歆睿有点憋红的脸，笑了笑说道：「睿睿，不要小瞧人吼，我可是全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怕你有忌口，果然你素食。猜到你在欧洲久了，难免对很多东西都挑剔，所以我就多做了几道，如果有哪一道菜你不喜欢，挑出来留在饭盒里就好。」
    姚歆睿听完，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眼圈都有点红了。除了祖母和母亲，可能没谁能想的这么周到吧。姚歆睿顿了顿，稍微有点哽咽地说道：「旖蓓，谢谢你。我真的很意外，给你添麻烦了。」
    叶旖蓓知道姚歆睿骨子里是性情之人，不似她平时在外人面前的冷酷无情。可她没想到一顿饭就能让姚歆睿落泪，赶紧开玩笑地说道：「睿睿小霸王，你快吃饭啦，不客气吼。我开车了，再过一会，黄花菜都凉了。误了机，你就站在机场哭吧！」
    姚歆睿瞬间被叶旖蓓的话逗笑，说道：「如果，误了机，旖蓓小姐姐就收留我这个流浪娃吧。」
    姚歆睿打开饭盒，饭盒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四菜一汤配少量的藜米饭，香味扑鼻，色彩和营养搭配十分均衡，姚歆睿咽了咽口水。让姚歆睿最惊讶的是，四菜一汤里没有任何自己不爱吃的菜或是红肉，就好像叶旖蓓已经认识自己多年，熟稔自己的饮食习惯一般。四菜一汤分别是西芹百合、腰果虾仁、红烧茄子、清炒油麦菜以及番茄蛋花汤，每一份都不多不少，清淡和口味搭配的刚刚好。
    姚歆睿尝了一口腰果虾仁，忍不住地哇了一声，引来叶旖蓓的侧目。「怎么？不好吃吗？」叶旖蓓小心地问道。
    「没有没有，简直就是太好吃，没办法用语言形容了。我在国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地道的中国菜，而且你怎么知道我的饮食习惯的啊？」姚歆睿不知道叶旖蓓为这顿饭花了多少心思和时间，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心还没交付，胃先被收买了。
    「那就好，多吃点哦，上了飞机就可以好好休息。我不知道啊，我是猜的。看你的身材和习惯就可以判定啦，而且常年在欧洲，素食主义也很正常。」叶旖蓓露出得意的表情说道。
    事实上，早上九点叶旖蓓就起来开始忙活，担心姚歆睿的饮食习惯有忌口，就只能尽量地把菜做的清淡一些。一边做着菜，想了想姚歆睿是北方人，所以红烧茄子应该不会犯忌讳。后来又大胆的猜测姚歆睿在法国，那么应该是吃海鲜的，所以做了腰果虾仁。不过看起来，姚歆睿很喜欢，所以一切都值得吶。
    姚歆睿平时的饭量很小，可这一顿午饭姚歆睿破天荒的空了盘。叶旖蓓一路把车开得很稳，不赶时间，也享受和姚歆睿在一起的时间。
    一个半小时之后，两个人到达机场。
    趁着叶旖蓓停车，姚歆睿在星巴克给叶旖蓓买了一杯咖啡和一块蓝莓芝士。叶旖蓓十几分鐘后在燕北机场的国际出发牌前找到姚歆睿。
    两个人对视一眼，似有千言万语都抵在了喉咙前，难以发声。
    姚歆睿把咖啡和蛋糕递给叶旖蓓说道：「旖蓓，谢谢你送我来机场。对不起哦，让你忙了一中午，一会还要自己驾车回去。给你买了下午茶，如果怕困的话，就喝了咖啡再走。」
    叶旖蓓接过，对于姚歆睿的细心答谢很是开心地说道：「小霸王还是有良心的嘛，不忍心让我饿着。」
    姚歆睿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旖蓓，你的厨艺太好，如果我在国外想念你的饭菜怎么办？」
    「那你就打电话给我，我给你跨国外卖啊，姚总报销往返路费就可以了。」叶旖蓓开玩笑地说道。
    其实她是认真地，如果条件允许，她可以做到。
    「好吧，旖蓓，你多保重，我得走了，还得过安检。务必和我保持联系哦，不要玩失踪，否则我会飞回来找你的。」姚歆睿不舍地说道。
    「好，你快去吧，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务必身体为重，再作下去，你就不用人给你养老了。」叶旖蓓只担心姚歆睿工作过度，偏头痛还不都是常年劳累压力攒下的。
    姚歆睿点点头，突然微微张开双臂，环抱住叶旖蓓说：「旖蓓，我会想你的。」叶旖蓓对姚歆睿这一突然的拥抱有点迟疑，呼吸之间都是姚歆睿好闻的香水味道，chanel的chance，淡雅清新。
    叶旖蓓抬手回抱住姚歆睿，收了收自己手臂，轻轻拍了拍姚歆睿的背部说道：「好啦，睿睿，我也会想你。这回我们不会失联了，下次你回国，我再来接你，好不好？」姚歆睿点了点头，几秒之后，姚歆睿放开叶旖蓓，又是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检票口。
    叶旖蓓一直笑着看着姚歆睿消失在人群之中。她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她，想要拋下一切，和姚歆睿一起走！叶旖蓓怎能不懂：异国，就连朋友般的维系，都不容易，更别提说是异国培养感情。
    如果两个人都有意，她们两个人都明白，这一路走得不会太容易。她们都不再是小孩子，最后分别前的拥抱让很多不确定的事情明朗起来，也让彼此明白对方的内心想法。
    就这样，两个人的工作回归正常轨道，唯一改变的是每一天她们两个人都有了道晚安和早安的人。因为时差，姚歆睿可以每天在下午的时候和叶旖蓓道晚安，入睡前和叶旖蓓道早安。
    每天叶旖蓓入睡前，姚歆睿无论多忙，都会抽出一点时间询问叶旖蓓的一天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偶尔叶旖蓓会兴高采烈地诉说她又打赢了哪一个重要的案子，有时叶旖蓓会消沉低落地告知她自己遇到了什么样的难题。
    可无论是什么，姚歆睿都可以让叶旖蓓最终开开心心地入睡。
    叶旖蓓也发现了自己对姚歆睿的依赖，曾经的自己从不轻易与他人诉说开心或难过，因为没有人理解，更没有人懂得。但姚歆睿不一样，姚歆睿感受得到她的每一个细微波动，仿佛她经歷过的一切，姚歆睿都经歷过一般。恰到好处的安慰和一同分享的喜悦都让叶旖蓓渐渐地习惯了姚歆睿在身边的日子。
    两个人的感情比她们想象中进展的顺利。时而信息、时而音频、时而视频的两个人，没有被距离和时间打败。
    两个人成熟的感情观既不给彼此束缚还维系着亲密联系，保持着自由而舒适的相处模式：
    姚歆睿时而撒泼无赖的孩子气，叶旖蓓宠溺包容；
    姚歆睿时而颇有主见的霸道范，叶旖蓓撒娇赞成；
    姚歆睿时而低沉阴郁的现实劲，叶旖蓓温柔抚慰；
    姚歆睿时而精神奕奕的青春派，叶旖蓓开心聆听。
    姚歆睿继贺佳琪之后，第一次尽情地宠着一个人，哪怕叶旖蓓想要星星，可能姚歆睿都会同意上天给她摘。
    只不过，叶旖蓓不会。
    无论姚歆睿去哪里，都会给叶旖蓓报备，仿佛叶旖蓓已经是自己的女友一样。
    看到好看的景色，会拍下来发给叶旖蓓；
    尝到好吃的美食，会记下来以后带和叶旖蓓来；
    走到异国的街头，会写下来告诉叶旖蓓她想她；
    找到好玩的活动，会想如果叶旖蓓在身边该多好。
    就这样，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两个人从泛泛之交相处成为几乎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从孩童到少年，从青春年少到成熟老成，对方的每一个重要节点和故事，她们基本都知晓。
    只是，除了，感情。
    除了，贺佳琪。
    叶旖蓓只知道姚歆睿有着刻骨铭心的初恋，以及初恋对她的深远影响，甚至姚歆睿对她说因为初恋，才让她成为了如今的自己。叶旖蓓不详细过问，她不想逼姚歆睿太紧，因为她知道等时机成熟，姚歆睿会全盘托出。
    姚歆睿不说，不是在隐瞒，她和贺佳琪的故事，她一定会会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告诉叶旖蓓。只是她在等合适的时机，当面告诉她，也好抱着她告诉她不用担心，那都是曾经。
    春节前夕，姚歆睿告诉叶旖蓓自己请了年假回国过年，姚歆睿问叶旖蓓可不可以来机场接她。叶旖蓓嘴上说着不可以，却满心欢喜的在自己的日程表标註起来，并告知助理把当天的所有会议都取消掉。
    助理目瞪口呆，这可是叶大律师第一次因为私人行程推掉公务。事务所里的人议论纷纷，人们都说叶大律师一定是恋爱了，可一直禁欲系的叶大律师怎么突然就有了心上人呢？
    叶旖蓓在茶水间听着眾人的议论，给姚歆睿发了一条信息：「睿睿小妖精，公司里的人都说我恋爱了，你怎么想？」
    姚歆睿看了信息，特别严肃又认真地回復道：「唐长老恋爱了，这是天大的好事，但无论如何，最后还是会被我这个小妖精吃掉的。」
    叶旖蓓看着姚歆睿的回復，幸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