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中了我们》 01.蔡佳佳 《00》 我的名字叫蔡佳佳，大学时期的好友都戏称我「加加」。有时候我都觉得改佳为加真是不要太贴切，毕竟老天爷总是喜欢和我开玩笑，身高不够高，能力不够强，天赋也不够出色，更别说人缘也不怎么样。大概老天爷製造我时总是忘记把各个调味料加好加满，以至于我有十全没有十美，每个都是差一点一点的拿不出手。 还记得最常听见的不是要我加这就是加那。印象最深的便是孤儿院的院长妈妈竟然满脸关切的叮嚀身为社会人士的我：「佳佳啊，牛奶…还是多加一点好。记得，多，加，一，点。」当时看着院长妈妈那张充满对晚辈关爱的脸庞，真的很想说：「对不起，院长妈妈，已经来不及了。」身高150公分大概是老天爷忘记加最多的那一个，噢不，是忘记掩盖掉的最深的恶意。 自从出社会以来也两年左右，人生的歷练说多不多，但身为半熟大人的身份，我觉得我是当得相当称职。活脱脱的典范。每天忙着生存，忘了生活。曾经的理想若有似无的消失在岁月的长河，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琐事，搅和在脑中，打转的头昏脑胀，什么生活、工作、感情…通通卡在那水洩不通，还谈什么理想、梦想。 模模糊糊的过日子，时间总是流逝的特别快速，直至那天院长妈妈倒卧在地，我才赫然发现什么对我才是最重要的。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一直以来我只是用半熟大人做藉口，仗着院长妈妈的疼爱挥霍自己的人生，如今贪恋的家少了大家长，我认为身为院里的姐姐应该做的是让他们骄傲的、有憧憬的典范，而不是懦弱的、放纵的坏榜样。 院长的告别式，简单且朴素，唯独此起彼落的哭声打破这寧静、平和的所在。院长妈妈的黑白仪照，依旧慈爱的笑着像是在安慰遗留在世上的我们。 插上香，馀烟裊裊。 「院长妈妈，我会振作起来好好地照顾院里的兄弟姐妹们，请您放心。」 裊裊的烟，慢慢的、缓缓的向上攀升，然后消散无踪。 我是蔡佳佳，这些考验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今天起我是往上奋斗的加，再也不是要加什么的加。 _ 《01》 水泥灰的透天厝外到处都是和它截然不同的绿色，绿意盎然得为看似呆板的大楼增添一抹风采，尤其是那颗粉嫩粉嫩的桃花树，摇曳的好不妖嬈。 透天厝的门面上赫然就是『桃花室内设计工作室』几个字。有些典雅的木製招牌，上头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桃花，尤其是三、四月花期，淡淡的桃花香随着开啟的大门，似有似无的飘进门内，一阵好心情也随之扩散到工作室内的每个角落。 二零一九年，八月，炎热的盛夏。蝉鸣声唧唧的叫着，少了盛开的桃花，多了茂盛的绿荫。 「蔡佳佳！来一下。」 自院长妈妈的告别式过去一个月，原本逃避自己内心的我，重新正视起内在的声音，那个对『家』充满渴望的小女孩，她还在原地等着，而我已经长大了，但她还没有。 大学专修室内设计的我，原本是衝着对家、对房子的想像而来，谁知道大学四年热情不增反减。是因为不公平的教学评分？还是因为学长姐们述说的业内黑暗面的勾心斗角？或着，只是源于自己能力不足的畏惧呢？ 不管如何，现在的我只想顺着内心向前走，然后有一天设计出属于我和院内手足们专属的家。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老闆什么事？」 我走到老闆的办公桌前，望向梳着油头、留着小鬍子，身穿黑色衬衫、黑色西装裤的男子，也就是桃花室内设计工作室的老大手里递出的一叠资料。心里雀跃的不得了，终于要来了吗？可以接触到专案的凤毛菱角。 「佳佳，这个老屋翻新的案件交给你负责。」 「我…我一个人吗？」 我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毕业后我并没有直接到设计界从业过，和同龄人差了两年左右的经歷。 「怎么？没信心？」老闆的一字眉罕见的挑了一边。 「不是不是，我是担心经验不足，会有一些技术上、设计上不够圆满。」我赶紧解释一下，其实心里早就惊喜大过于担忧，反正还有工作室的前辈们可以请教。 「确实…没有关係，你和晓荷搭档，有不懂的找她，晓荷经验很足，跟着她一定会有收穫。」 「好的。」 我接过老闆递来的资料，准备细细琢磨后再去找晓荷姐讨论。 「喔，对了，佳佳，你二十五了吧？」 「嗯？」 我疑惑看着老闆从办公桌抽屉捞出一隻手鐲，清透饱满的闪闪发亮，上头还有一个猫掌。 「这给你啊，工作室成员第一次负责专案的礼物，接着。」老闆摸了摸他的小鬍子，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拿着手鐲心里暖暖的像是被阳光照耀的小草们，欢快的摇曳着，暗暗欢呼。 没想到工作室竟然如此有人情味，跟以前学长姐说的不一样。我有些飘飘然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却没看到背后老闆那张意味不明的微笑。 而我的第一个老屋翻新专案就这样展开。 02.工作室&专案 《02》 「嗯……这个案件的房屋确实满老旧的…咦？」 资料的最后一页上写着翻修期间全权交由工作室负责。满特别的。稍微阅览过资料，心里对这个案件多少有些想法。 「晓荷姐，你现在忙吗？方便和你讨论一下新案件吗？」我对着我的办公桌对面位置的晓荷姐说道。 晓荷姐随手用修长的手指摆弄她那头俏丽的捲发，接着慵懒地伸了伸懒腰，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曲线。 「不忙不忙，佳佳把资料带上，我们去会议室讨论。」 晓荷姐匆匆的盖下笔电，还顺手拿走桌面上的拿铁以及她的粉色手机，连忙大步前往会议室，我赶忙跟上她。 此时，晓荷姐座位旁的若楠哥眼疾手快的抢救住晓荷姐起身时不小心撞落的保温杯，稳当当的接在手中。 「嘖！都第几次了。」若楠哥小声碎念道。 不过晓荷姐早就不见踪影，这句话只传进走到一半的我耳里。 虽然进入工作室也才一阵子，却已经听这句话不下百次了吧。若楠哥就像是晓荷姐的最佳小帮手。每当晓荷姐没注意、不小心…林林总总、诸如此类的「事件」，他都能不偏不倚的帮到忙。然后，晓荷姐都不知道。 「嘖嘖，这闪光有点大啊…」 这都快成每日日常。时不时发生，闪得母胎单身到不要不要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也不是只有我，还有工作室里的每条单身狗，尤其是郝丹哥，丹哥，耽搁又单个，注孤身。 不过晓荷姐和若楠哥是不是情侣这件事，始终是工作室的未解之谜。 _ 「佳佳，资料你都看过了，说说你有什么想法？」晓荷姐看过资料后，将她的两条大长腿交叠，手交握放置膝上，倾身询问我。 「这个案件满特别的，屋主是全权交託我们工作室负责，但资料上面没有提到屋主的相关资讯，我想可以先到现场查勘，看看周围特色与屋况。」 「对了，晓荷姐，像这样三无的案件真的可以接吗？」无屋主资讯、无改造期限、无设计要求。 「接啊！当然接！」 「其实我们已经接过不少类似这样的案件，总是会有一些不愿意露面或者一些特殊要求的客户嘛。」 是吗？原来是我自己眼光狭隘。既然工作室敢接，晓荷姐也都说可以，那就没问题。我在心里暗暗道。面上微微点头做回应，表达了解。 「我认为你的想法很好，明天你就先去场勘，有任何问题，随时都可以问我。」 晓荷姐驀然间起身然后拍拍我的肩膀，淡淡桃花香从她的身上传来，大概是香水，好闻的桃花味香水。 「没问题，晓荷姐。」 「那就先这样，回座位去吧。」 _ 打开会议室大门的晓荷姐突然间大声对着工作室里的所有人喊道「大家，今天下班帮佳佳庆祝一下，恭喜她开始第一份专案。」 「好啊！」嘴里还嚼着魷鱼丝的丹哥竖起大拇指大声附和。 「加一。」影印机前的若楠哥手里拿着刚印好的资料淡定回覆。 「我…我可以…」埋在工作室角落的沙发中，裹着印度风味毯子的陈贞姐，从毯中伸出一隻手挥着以表回应。 「很好！那就下班去…月下小酒馆…老，闆，请，客。」晓荷姐狡捷的眨了眨大大的眼睛。 远处的老闆罕见的一字眉又挑了一边，但也没说什么。 这是第二次，我为过去懦弱的自己感到有些后悔，后悔没早点开始追寻梦想，后悔做个假装认真生活，实际上行尸走肉生存着的失败的半熟大人。 虽然现在依旧是半熟的一员，却是有越来越好的跡象。 看着办公室里友善的同事们，暖洋洋的心底感到暖和不已。 _ 夜晚，月下小酒馆里播放着爵士乐。 一行人也融入其中，间谈着工作室间各类趣事，科普我许多还不知道的事。 比如，陈贞姐被奉为工作室的祈愿大神，她说过的大部分话几乎都会成真。 再比如，其实丹哥曾经求过陈贞姐，欠揍的想要靠她的金口中乐透，当然…失败了。 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透过这个夜晚悄悄地印入我的脑海。我则是越来越喜欢工作室里的伙伴们。 「招桃花，我回来了。」回到家中，我大力的抱住养了两年的博美，假装亲吻牠，开心的打闹一番。 简单收拾后，疲惫的我看一眼床头边孤儿院大伙们的合照，愉快的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带着淡淡地酒气，微醺的进入梦乡。 明天是不是也一样充实愉悦呢？ 03.王天凡 《03》 「王师傅，这是这期的工资。」 「谢谢。」 王天凡接过老闆递来的信封纸袋，点过后就放进随身背袋，连同木工工具收好，一身脏兮兮的准备回家。 一如往常的路灯在傍晚亮起，照射在地面的影子，长长的和路边的杂草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週又要没工作了…」王天凡唉声叹气道。 二十岁的他继承去逝的爷爷的一手好木艺，奈何他太年轻又没人脉，而且还是个学生。 「阿嬤！我回来了。」 「乖孙啊，来来来，先吃饭，阿嬤有煮你爱吃的滷肉饭。」 「阿嬤，今天是什么日子，晚饭怎么那么丰盛？」王天凡奇怪的问。 因为平日里几乎除了滷肉饭或酱油饭外，就只有几样菜，可是今天餐桌上竟然还有不常见到的虾，还有炒猪脚跟一锅鱼汤。平时省吃俭用的阿嬤怎么突然花大钱买菜。 「乖孙，怎么，不想吃？阿嬤煮就煮，你看看你瘦到没肉，阿嬤母甘啦。」 阿嬤说着说着竟然开始眼眶泛红含起泪来。 「谋啦！阿嬤，我最喜欢吃你煮的菜，还有我这是结实，你看我有二头肌。」 「不信，我还有六块腹肌。」 王天凡看阿嬤还是很难过的样子，搞笑似的想证明自己的强壮。 「厚啦厚啦！」阿嬤赶紧挥手制止他，深怕他真的要脱了衣服。 「唉…天凡…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阿嬤还是有本事供你唸大学。你父母…」 「阿嬤！我不想听这些…还有别再提那两个人。」 阿嬤看着孙子坚决的表情只好作罢。 「好好好，不提，但是你还是学生，不用那么拼命，阿嬤有赚钱。」 「我知道。」 「阿嬤，我吃饱了先去洗澡。」 王天凡像是逃难似的离开餐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每当阿嬤跟他谈起学业、工作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阿嬤做资源回收，他知道；阿嬤还去帮人家修改衣服，他也知道。可是阿嬤都几岁了，自从爷爷去逝后，她独自拉拔他长大，哪一样不用钱？况且，他长大了，既然有能力又怎么能眼睁睁看阿嬤那么辛苦。 王天凡直接上了二楼，然后拐进自己房间旁的浴室。 「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穷的要死。」 「嗯…二头肌，六块腹肌…完美。」 王天凡照着镜子一边洗澡一边抱怨人生，然后又一边自恋的夸起自己的身材，转眼间就把刚刚负面的情绪拋到脑后。正当他准备拿衣服穿时发现刚刚忘了拿，只好先围了条浴巾。 「阿嬤应该还在楼下。」 他探了探头，确认阿嬤真的还在楼下，于是他也就不讲究的围上浴巾慢慢走回房间。 「啊！」 「啊！」 两道尖叫声划破天际。 王天凡推开房间门时，里面竟然站着一位娇小玲瓏的女子，身穿鹅黄色t恤，牛仔宽裤，扎着包包头，重点是两双手半掩着脸尖叫出声。而他也手忙脚乱的试图遮住自己的上半身。 而那位女子正是蔡佳佳，也就是我。 「你谁啊？怎么在我房间。」 「我…我不知道啊…你…你快穿上衣服。」我连忙道。虽然身材满好的，但我不想长针眼。 王天凡顾不上别的赶紧从衣柜拿衣服，并祈祷楼下阿嬤没听见。 「借过！」 眼前的男子把我当成奇怪的人，故意微微撞过我，我只能急忙跳开。现在我的脑子乱七八糟，什么也顾不上，更别说计较这件小事。等等，我该怎么和他解释。 明明是在老屋改造的案件现场，怎么眨眼间就来到一间陌生的房间，还刚好有个半裸的男子开门进来。 天啊，真是要疯了。 04.事与愿违 《04》 神啊！是不是睡一觉就会回復原状。 _ 一双大眼倏地睁开，床上一道身影起身半卧在床边，眼睛眨呀眨，然后小巧的脑袋瓜缓慢的转向书桌。视线定格在桌边的的电子闹鐘。 「二零零九…八月八日。」 「二零零九！」 「啊啊…不是梦。」 简直不敢相信。 我抱头埋进海洋蓝的棉被里混乱不已。 陌生的肥皂香传进鼻腔，意外的有些好闻。 隔壁，王天凡犹豫着要不要回自己的房间，也许…一切都是幻觉。 「应该是梦一场吧。」王天凡烦躁的挠一挠他的那头鸟窝头。说不定是自己昨晚做梦梦游到以前爷爷的房间。 「对，一定是这样。」 时间回到二零一九年，八月七日。 「大家午安！晓荷姐这是红茶，给你。」我把饮料递给座位旁的晓荷姐。 接着继续发送给其他人「丹哥，这是最热门的那家奶茶喔。」 「陈贞姐，若楠哥，绿茶和四季春我放在桌上囉。」因为他们正在整理杂物和忙着影印资料，我就先暂时放到他们的办公桌。 「老闆，这杯给你，是隐藏版的呦，只有你有。」我将最后一杯饮料分送完就回自己的位置。 「嗯…好喝。」我喝一口沁凉的水果冰茶有感而道。「果然不虚此名，真材实料。」 大热天就是要喝冰的手摇饮料，手摇杯的杯子设计还是七夕限款呢。 今天是七夕情人节，我可以大声说我不是可怜的单身狗了，有陈寧陪着我，虽然性别为女就是了。 _ 今天一早孤儿院里和我特别好的妹妹突然打电话来，说因为一些原因要上来借住，但她却不愿说明是什么原因。所以一早我就先跟工作室请半天的假，杀到妹妹就读的大学宿舍前，想要了解状况顺便接她回家。 「陈寧，五分鐘收拾好行李就给我下来，我在你的宿舍楼下。」我在宿舍楼下打电话给陈寧。 五分鐘过后。 「佳佳姐…」 陈寧顶着一头短至耳下的头发，清秀且五官立体的脸庞有些雌雄莫辨，真要说还是看得出来是位清秀佳人。她拖着不大不小的行李箱，小心翼翼的开口。 「说吧，什么原因？」看来她早有准备，五分鐘准时的不得了。 我抬起头看着高我一颗头的陈寧，用严肃的口气以及严肃的表情郑重询问。 「噗哧。」陈寧轻声笑了出来。我的脸瞬间崩裂。 佳佳姐好可爱，脸圆嘟嘟的好想戳、好想捏。陈寧一边想着，一边也付诸行动。 「陈寧！」 「佳佳姐，抱歉，你这样真的太可爱…好啦好啦…别…别别别，原因真的不能说，我是嘴巴有门把的人欸。」 看着陈寧仗着比我高就压了我的气势，于是我就使出搔痒绝招，往她的肚子袭击。 「说…快说！」 一番争闹，最后以我失败结束。 「行，我服了你。」陈寧一把把我架住，腾空而起的我只能认输。 「哎呀，佳佳姐，就借住一星期，一星期…好吗？之后我就乖乖回学校，我发誓。」陈寧竖起五根手指，向天…噢不，是向我发誓。 「算了…记得说到做到。」 反正都是个大学生，能为自己负责。年轻嘛，总有些自己的秘密。她不说我也就不探究，不影响学业都行。唉…怀念以前小小的、软乎乎的小陈寧，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在后面追着，又乖又听话，想到这突然间我打个机灵，心想我真的是年纪大了。 半个小时后。 「招桃花，有没有想我啊。」陈寧扑向招桃花开始跟牠玩起来。 「陈寧这里你都很熟，自己爱干嘛干嘛，我先去上班，有事电话联络。」我一边吩咐一边收拾东西。 「我出门了，拜。」 「拜拜。」陈寧看也不看我只顾着和招桃花玩，随便敷衍挥一挥手。 「没良心的…」 我骑上我的小毛驴就离开家门前，为表请假的歉意我特别绕到工作室附近最热门的饮料店，买冰凉的请大家喝。 下午。 「佳佳记得等下先去场勘拍个照。」 「好的，晓荷姐。」本来预计中午后就要去案件的房屋查勘，没想到拖到下午，希望天黑之前能完成。 「陈寧，我今天可能工作会比较晚回去，你自己弄来吃喔。」我抽空打电话嘱咐一下在家的陈寧，怕她会担心。 「知道了，佳佳姐你放心啦，我都几岁了。」 _ 二零零九年，八月八日，清晨。 王天凡敲一敲自己的房间门，心里暗自祈求昨日的事都不是真的。 咔噠一声，他的祈求显然是没有用，房门被他昨天才认识的蔡佳佳打开。 「那个…早。」我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开口。还好昨天他阿嬤没被我们惊动到，他还好心的让我住一晚。 我和眼前的男子在门口乾瞪眼。王天凡，昨日认识的房间主人。 「…早。」王天凡自暴自弃的回。 所以什么穿越时空都是真的，颠覆他的三观。 两人之间瀰漫一股难以言喻的氛围。 「乖孙啊，这你女朋友，很漂亮馁。」 「是误会。」 「阿嬤！不是。」 我和王天凡同时尷尬的着急反驳。 没有想到还是被他阿嬤撞见。 「不是？阿都带回家了，骗肖欸。」阿嬤一脸不相信。 「阿嬤真的不是。」 「阿嬤，你好。我是天凡的…的同学啦，因为…有…有报告跟王同学家附近有关所以来借住！很快就走。」我赶紧找个理由搪塞王天凡的阿嬤，避免她误会，但显然没有用。 「漂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阿嬤有煮稀饭，你要不要吃。」他的阿嬤亲暱的拉着我的手，这种感觉很奇妙，是身为孤儿的我不曾体会过的祖孙辈的感情，但另一方面被误会的尷尬心情仍旧不减。 「我叫蔡佳佳。」这份温暖的感情让我不好意思拒绝，于是我顺着王天凡阿嬤拉着的手走。 王天凡傻站原地，嘴像是被堵住，很想辩解什么但又无可奈何。 「算了。」且看且走吧！他看着阿嬤和蔡佳佳的背影，心想说不定那个蔡佳佳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时空。既然阿嬤看起来满喜欢她就先这样，就当蔡佳佳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况且时空穿越这么扯的事情也不好让阿嬤知道。 然而，事与愿违。 05.发现 《05》 圆形的餐桌边，剩下我和王天凡。他的阿嬤已经出门去朋友家串门子。 「我昨天说的都是真的。」 「我来自二零一九年，是从未来穿越到这里。」 我看着坐在餐桌对面的王天凡再次强调。昨天因为天色晚，再加上事情发生的突然，我只能慌乱的说明一下。我打算趁今天说明清楚，顺便了解目前的情况，为什么会穿越，又为什么是穿越到别人家里，还有该怎么回去。 王天凡看着蔡佳佳，心里想的都是昨天怎么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呢？实在是因为匪夷所思。自家多偏僻他不是不知道，房间在二楼他也不是不知道，但是蔡佳佳身上的手机不得不让他相信。那支手机是市面上没有的款式。她，真的是穿越的。 昨天过于震惊的他，失魂的让蔡佳佳住一晚，自己则是到爷爷那间已经有些空荡的房间。对于爷爷的记忆，他只剩下小时候爷爷教授木艺时那张威严却又充满关爱的脸，还有爷爷做给他的木製玩具。那些玩具他都还好好收藏在房间。 对面的王天凡静静的听着。 「昨天很抱歉我只顾着证明自己可能是穿越来的，其他的事情都没办法好好解释，也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我的名字叫蔡佳佳，昨天介绍过了。我是一名室内设计师，二十五岁，穿越当晚正在老屋翻修案件现场场勘，具体为什么穿越我也不是很清楚…」 「就这样…？」 我有点尷尬的笑笑，毕竟事实就是这样，我也解释不出更多。 「等等，你确定你二十五，不是骗人的吧？」 「当然不是！」 「我手机里面还存着大学毕业照！对…还有能证明是真的从未来来的照片，你看，上面的店家写着庆祝二零一九开幕呢。」我赶忙亮出相片。 王天凡心想该不是遇到有预谋的骗子，年纪分明看起来跟他差不多，还骗他年纪二十五。说不定是阿嬤找来的临演，毕竟阿嬤跟她看起来感情很好，一个陌生人怎么会自然熟成这样，况且阿嬤平日除了嘮叨掛念他的学业、工作外…还有感情。而且这种事他阿嬤是真有可能做出来。 毕竟以前就有类似的事。找人假扮父母参加家长会，虽然他其实不在乎父母来不来，人家要笑他就笑，没什么大不了。 看着蔡佳佳真的从手机翻出照片，他才不得不打消念头。 打消刚刚他的脑补。毕竟那款未知型号的手机真的是可以使用，而且照片也自然的不像是修图。 「好吧，我叫王天凡，昨天也跟你介绍过，今年二十岁，是个大学生也是木工师傅。说起来跟你室内设计还有点相关，会不会跟你穿越有什么关联？」 「…或许。」 「你打算怎么办？我等等还要上课。」 王天凡有点头大的想，总不能放任一个不相干的人在家中。昨天让她留宿一晚已经仁至义尽。 「我想在附近转转，看看有什么线索。」当然，如果可以还想回去孤儿院看看院长妈妈，远远偷看就好，毕竟也不知道会不会遇见过去的自己，遇见了又会发生什么蝴蝶效应。 「如果还是回不去我就先去旅店住，不会麻烦到你。谢谢你昨日收留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鞠躬道谢。匪夷所思的穿越到人家家里，还是尷尬的时刻。儘管如此，对方愿意相信自己，还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如果可以还是想自己想办法。 「你身上有钱吗？就算有也是未来发行的币纸吧？」 王天凡内心的天秤挣扎着，是要做个好人还是狠心的人。他烦躁的抓抓头发。 「算了，好人做到底…真的回不去，我…还是先勉强收留你。」 「…谢谢。」在这奇妙的状态、陌生的环境，他还愿意帮助我，我感到有些庆幸与感动，不自觉地眼眶含起泪，说到底面对未知的情况自己还是很害怕。 「我要去上课，你要一起走吗？这附近你也不熟。」 王天凡看着娇小的蔡佳佳有些无助的样子，不自觉的放下原先有些强硬的声音和态度，并且微微弯下腰与矮小的她缩短距离，柔声的开口询问她。 眼前的她就像是迷路的小狗，弱小无助的样子和过去那个单薄身影的男孩重叠在一起。 「好，麻烦你了。」 我感激的接受他的提议。眼前的他在我眼里除了是一个好人外，还多了一个温柔的印象。 虽然一开始他把我当成奇怪的人，却善良的相信我，现在更是对茫然的我伸出援手。 _ 「啊！」 我摔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不好意思。天啊，为什么我出不去。」我连忙慌乱解释，并快速从身后王天凡的怀里起来。 原本都准备要出门找寻线索，但在大门外约三、四公尺左右的地方，一层透明的墙阻挡住我，一个不小心被反作用力弹向后方，还好王天凡眼疾手快的伸手护住我，让我倖免跌落地面。 「没事，还好吧？」 王天凡怀里的温度瞬间消失。软乎乎的和男孩子不同。身上还有淡淡的沐浴乳香，很好闻。 我微微点头表示没事。 「你说有一层阻挡物？」 王天凡疑惑的从蔡佳佳刚刚被弹开的位置轻轻松松的走过去。 「咦？为什么？」 我试图再次通过。这次我先小心翼翼用手试探，然而失望的是我摸到一面透明的墙，有一些弹性但不足以穿过去。王天凡看她的样子不似作假。 「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一些崩溃的自我怀疑。 「如果我出不去又回不去那我不是只能困在这里。」 我的恐惧上升到顶点，难道我在老屋翻新的案件现场发生我不知道的事，比如…死亡？我害怕的发抖，想着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很多都是因为死掉才穿越。 「可是，不可能啊，我只是刚进老屋内就穿过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慌张的捏着手在原地转圈，想到工作室的同事们，想到孤儿院的手足们，想到家里的陈寧和招桃花…难道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吗？ 「蔡佳佳，你先别慌，说不定过几天你就回去了。」 「大不了我的房间借你住到你回去为止。」 此时王天凡的声音就像一道光，让我渐渐的冷静下来。是啊，想那么多也没用。 王天凡看着蔡佳佳慌张的样子不自觉说出口。眼前奇怪的事情再度刷新他的三观，不禁想这一切是他的梦，一场还未醒来的梦，还是蔡佳佳是他的幻觉，可是那充满温度的躯体却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境更不是幻想。 「要不你先待在我家，我先去上课。在你回不去的这段时间，我也会帮你想想办法。」 「好。谢谢你。」 我失落的答覆他，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宽广且寧静的路上剩下我一个。 转过身来，看着这栋两层楼的房子，忽然感到一股熟悉。 这不就是正在进行的案件老屋吗？ 06.日常（1） 《06》 二零零九年，八月九日。 穿越的第三天。 整晚辗转难眠。再次醒来仍旧是在这陌生的房间。 昨天发现自己竟然穿越到十年前案件的那栋老屋，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天还微微刚亮，我仔细的打量起前晚未曾关注过的房间。淡蓝色的床面和棉被，简单俐落的书桌相当整洁，只放着电子闹鐘和几本书外加一张照片，上面应该是小时候的王天凡和他的阿嬤以及未曾见过的他的爷爷，不大的衣柜充满老旧的使用痕跡，墙面上掛满木製的工艺品，小小的看起来应该是孩子的玩具，像是宝剑、拼图等等，为平淡朴实的房间增添一抹风采。 这是一间满怀爱的房间，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很爱惜这些东西。 我左思右想还是没有甚么想法。 走下楼来到客厅，王天凡的阿嬤已经在厨房里煮东西，抽油烟机的声音环绕在寧静的一楼。 「阿嬤早安。我来帮忙你吧。」我走到厨房和阿嬤打声招呼，顺手想将阿嬤的锅铲拿来。 「早！佳佳啊，不用啦，阿嬤快弄好了，去餐厅坐好。」阿嬤推了推我的手，继续炒起菜来。 看到阿嬤很坚持我也就不多说，安静的在一旁等着帮忙端菜出去。 像这样属于「家」的温馨早饭时光我不曾体验过，以前在孤儿院里都是大锅煮或是现成早餐，偶尔院长妈妈会自掏腰包带我们去附近的麦当劳吃早点，可是却没有家的烟火味。虽然我把孤儿院的大家都当作家人看待，但有些东西却是无法取代。 刚将几盘菜放到餐桌，王天凡也来到餐厅。说来也满奇怪，面对如此奇幻的事情，我们两个的接受度意外的高，即使怀疑却也很快接受。我想自己大概是因为穿到的不是什么未知年代，更不是什么豺狼虎豹的所在，这里有的都是好人，而且现况就算我不愿意相信也没能怎么办，让自己发疯不是一个好选择。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快接受现实，我其实蛮好奇。 「早安。」 「早。」 「昨晚睡得还好吗？」 王天凡看着眼前将他的t恤穿成洋装的蔡佳佳，心中浮现微妙的感受。好像有什么在鼓动。 真适合她。 「就…失眠，哎呀，思绪太多太杂了。就像我昨天说的完全不明白，你家就是我正在进行的案子老屋，然后呢？」 「有了线索总归是好事。」王天凡试图安慰蔡佳佳，想接着说什么时阿嬤就出来了。 「你们俩干嘛不吃呢？」阿嬤皱眉的看向我们。 「要了要了，我们要吃了。」王天凡赶忙回答。 紧接着我们赶紧入座。 「阿嬤，谢谢的你爱心早点。」 「哇！这个好好吃。」 「阿嬤我可以跟你学吗？」 阿嬤的手艺好吃到让我连连发问。待在这里的时间里，我希望能带走一些东西，而不是白走一糟。 也希望证明这段经歷是真实存在。 「那有什么，当然可以。等等阿嬤就可以教你。」阿嬤笑呵呵的打起包票。 王天凡默默的看着蔡佳佳和阿嬤之间的互动，心想曾何几时这张餐桌上有这么热闹过。突然间他觉得就算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家里多一个人陪着阿嬤，气氛都不一样了，即使对方来路奇特。 餐桌上的温馨一如阳光照耀在外头的花草炙热的烙印在心里，久久不能挥去。 - 「佳佳，这个萝卜要先去皮然后沥乾，接着再把酱料……阿这样了解吗。」 「我知道了。」 「阿嬤你那滷肉酱汁是放什么啊？味道超级好的。给你一个讚！」我竖起大拇指嘖嘖称讚。 「喔，那个喔就是……然后开小火……就完成了，懂了吗？」 阿嬤仔细地手把手教我，我则一边笔记一边实作，试图把阿嬤教的都做出来。 「佳佳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天凡就拜託你了。」阿嬤突然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话来。 「嗯…？阿嬤。」我不是很明白阿嬤的意思，我终究还是会回去原来的时空，至少我是这么相信着。难道阿嬤还是误会我们之间的关係。 中间阿嬤都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就只是一点一滴的教我做料理。 时间流逝很快，出门帮我买一些生活用品的王天凡都回来了，此时正在客厅看着电视。他不知道在看什么节目，笑得超大声到厨房里都听得见。 我跟着阿嬤学的差不多，准备离开厨房叫上王天凡一起品嚐我的料理时，阿嬤突然又开口。 「你们不是同学吗，阿嬤就是想说他有个人能跟他互相照应，平时都不曾听过他有哪个同学。天凡也是个好孩子，只是他太苦了，我希望他过得快乐。」 原来阿嬤相信我们是同学啊。 「阿嬤，当然可以。」我笑笑回应。 我慢慢朝客厅走去，背后的阿嬤则是微微扬起嘴角，欣慰的看着我的背影。 「王天凡可以吃饭了，这是我的东西吗？谢谢。」 我接过他递来的大包小包，而他的脸却微微向侧倾，完全不和我注视。 「呃…怎么了？」 「没…没事。」王天凡急忙的去了餐厅。 「莫名奇妙。」我疑惑的摸一摸头。 低头检查起袋子里的东西，因此错过刚刚离开时王天凡微微发红的耳朵。 「牙刷、水杯、上衣、裤子…。」 「内…内衣还有小裤裤。」我羞的蹲下身子埋着脸，天啊，他也太周到，真是谢谢喔。 难怪他刚刚不正正眼看我。 等等…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啊…啊！」我低声哀嚎。 餐厅里面。 「天凡啊，你怎么脸红红，是中暑吗？哎呦，快来喝绿豆汤。」 「阿嬤我没事啦，只是今天太热，吃饭吃饭。」 - 叮咚。 我的手机响起。 「竟然有讯号！」 上面是一条简讯。 「佳佳你就好好休息，事情我都听你妹妹说了，工作室的事不急，就好好放松一下，保重。」 是晓荷姐。 「这是甚么意思？」 我不是穿越到二零零九，怎么二零一九还有一个我吗？不然陈寧为什么帮我跟工作室说什么好像我怎么样的样子，晓荷姐还让我保重？ 完全不明白。 「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 我尝试打过去。 「…。」又没讯号。 老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正在我烦恼不已时，一道声音传来。 「佳佳，你不来吃吗？」 阿嬤站在餐厅门口询问我。 「没啦，我这就来。」 算了，我收起手机往餐厅走去。 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明白。 07.日常（2） 《07》 二零零九年，八月十日。 穿越的第四天。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走…呜呜…呜呜爸爸、妈妈…。」 啪嗒，房间的灯亮起。 王天凡浑身是汗的从床上起来，久违的又做了那个梦，梦里的男孩哭吼着，跌落在地面，那对失格的父母却是头也不回。 他走到浴室洗把脸，试图把刚刚的梦一同洗净。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生我？」 一把两把，水珠顺着他挺拔的鼻樑滑落，碎发上佈满晶莹的水珠。镜中的小麦肤色让他青涩的脸看起来更加有男人味，这是这几年来在工地工作晒太阳留下的印记。 还好他还有手艺。 他甩甩手拿毛巾擦乾脸，心里想着最近还有哪里需要木工，愿意僱用身为学生的他。学校的暑期补课都结束了，未来有约快一个月的时间相当充足，真如不行，他也可以去找其他的打工。 他想赚钱，非常的想。 「也不知道蔡佳佳她怎么办，如果她回不去不就只能被困在家里。」 王天凡有些烦心的想着该拿这位意外之客如何是好。想起心里的微恙，他轻笑出声。 恋爱吗？他从没想过。 但不能否认这位娇小的女子闯入了他的心，或许有些一见钟情，打从第一眼看见她就不排斥，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够这么快接受这么玄幻的穿越。 他承认短短的时间内他对那个看似弱小，时而无助却又开朗坚强的蔡佳佳有些好感。可那又如何？一个随时会消失的人罢了。 更何况世上是不会有天长地久的爱情。 - 楼下客厅。 「王天凡，我突然想到老屋案件没有委託人资讯，你说会不会这是预谋？」我趁着阿嬤不在家的时候赶紧和他讨论。 王天凡脸上瞬间三条线。 「不是，这意思是说未来的我设计你囉！太扯，不可能。」 「不是说一定是你啊，说不定未来房子就换一个屋主嘛。」 啪的一声，王天凡把手里的报纸丢到桌上。 「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把家卖给别人！」 王天凡心情不好的衝出口来，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是啊，属于自己的家，一般人没什么原因是不会卖，更何况感觉他对这栋房子有很深的感情。 「对不起。」 「……」 「…是我太激动了，抱歉。」 「我今天可能没心情帮你找线索。」 王天凡起身上楼。桌面的报纸上面是被他画满註记的工作页面。我的心情也随之低落了下来。 啪啪，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隻三花色的猫咪从窗户那边进来。 「哇！好可爱。」 它走到我怀里蹭啊蹭，萌的我一脸血，刚刚的坏心情也随之而去。 随着时间过去，腿上的三花色猫没有要下来的跡象，我只好抱着牠上楼，看看王天凡现在如何，也许我们可以聊聊。 经过王天凡爷爷的房间时，门半开着能够看见里头的人，王天凡正专注的雕刻些什么，结实的身躯，如刀锋般锐利的脸庞，认真的神情深深吸引我的目光。 噗通噗通。 此刻的他让我心动了。 他心细、善良又认真，虽然年纪比我小，却活得比我还透彻，至少他目标明确，愿意付诸行动，而且还很孝顺。 「喵~喵~」 怀里的猫突然发出叫声，房内的王天凡朝这边看来。 「地基主！」 「什么？」 「喔，这隻猫是常常在我家附近的流浪猫，因为看牠很喜欢我家，就取名为地基主。」王天凡神色温柔的摸一摸地基主的头。 「原来如此，真有趣的名字。」 「刚刚抱歉，是我自己有其他烦心的事情，不是故意衝着你发气，对不起。」 「没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你这是在雕刻什么呀？」 「你想看吗？我可以跟你介绍。」 我们相视而笑，之前的一切彷彿没有发生过。 「喵~」 - 二零零九年，八月十一日。 穿越的第五天。 「是这样子吗？」 我将自己的操作示范给王天凡看。 「对，就是这样。」 「不错，很有天赋。」 「哈哈。」我不好意思的笑了。 刻的歪七扭八也叫有天赋，那世上就没有有天赋的人了。 王天凡看着蔡佳佳刻着他教她的刻章，一个相对简单的木工工艺，他微微圈住她，手把手的教导，真的很娇小。又是淡淡的香气，不过这次是和他同款的皂香。 距离我很近的王天凡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皂香，是之前他被子沾染的味道，有股安心的感觉，和那被子一样包裹着我。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耶…。」我不小心脱口而出，偷瞄了他一眼，既希望他没听见，又希望他听见，很矛盾。 「…。」王天凡沉默。 「终究是条平行线，没有交集，何来感情。」王天凡给出了答案。 「你以为的，我以为的.......现实就是上天都要把我们缠在一起!」我有些不甘心的说着。 「我知道我来自未来，但那又怎样。我只是不想后悔。」我摔破罐子再次强调。 「那如果你回去了呢？是不是会忘记，又或者着我们不是同一个宇宙，更甚至所有一切都只是梦呢？」王天凡平静的说着，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他没想到原来蔡佳佳对他也有好感。 沉默替代所有的言语。 时间也无情的走着。 最后我们不欢而散。 08.突发 《08》 二零零九年，八月十二日。 穿越的第六天。 早上，房间里。 「月老啊!这......这是在开玩笑吧!」就算我想恋爱，也不要这么刺激。 新手挑战魔王级别的关卡。 还没开始的恋情难道就要胎死腹中？虽然王天凡说的都有道理，可是穿越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了，就不能够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着缘份吗？红线的缘份。 「嘻嘻。」想着想着不小心笑出声。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呀。又酸又甜。 隔壁房里。 王天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难道......这是地基主的安排?」所以将她困在他的地盘，不然怎么解释穿越到他家又被困在他家里这件事。 想一想他觉得他真相了。 「我真是聪明！」他响指一弹，跳了起来。 但是他真的可以和她谈恋爱吗？ 先不说穿越这离谱的事，单就恋爱本身而言，他不是很确定自己有没有资格谈恋爱，或者说恋爱的必要性有多大，看看他那对父母，爱又是什么样的存在？无关乎血缘因素，那又怎样爱？有血缘的都不一定爱对方了，更何况一个没血缘的人，再说还有穿越这不确定因素。 「啊啊啊！」王天凡烦躁的抓着脑袋。 阿嬤站在两间房门外，静静的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叩叩。 两道门同时间被敲打出声。 「天凡、佳佳下来吃饭。」阿嬤说完就直接下楼。 咔噠一声，两道门同时开啟，我们两个无声的凝视彼此。 「那个…蔡佳佳，我在想会不会跟我家的地基主有关欸，不然你怎么会被困在我家。」王天凡打破尷尬的局面。 「这么一说挺有道理的，哈哈。」我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 你看，他就是这样温柔的攻陷我。 明明昨天还是一副不相往来的样子，结果又温柔的替我着想。 「有没有可能你在老屋现场不小心做了什么惊动到地基主，然后祂就把你送到这里了？」王天凡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不太可能，当时我真的只是刚刚踏入老屋内就一阵晕眩，再次睁开眼睛就是…你知道的啦！」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害羞不已。 「咳咳，…呃哈哈…好吧。」王天凡也不自在的回答。 接着两人就沉默的下楼，一股淡淡的谜样气氛蔓延，名为恋爱的化学反应。两个人身上散发淡淡的粉光，只是正常人看不见。 「阿嬤，早。」 「阿嬤，早安。」 「你们两个睡到都不知道起来吃饭了啊！真的是…不是阿嬤爱说，年轻人健康就是本钱。」 「好啦，阿嬤，我知道啦。」王天凡摸摸鼻子。 「我知道了阿嬤，下次不会了。」我乖巧的附和。 过了一阵子。 「…天凡啊，明天……欸，算了算了。」阿嬤一副难言的样子。 「阿嬤怎么了？」王天凡不是很在意的问。 「没事没事，吃饭。」阿嬤连忙又说。 我看看阿嬤又看看王天凡，一股不祥的预感攀升。 俗称女人的第六感。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原来所谓的日子都是瞬息万变。 - 二零零九年，八月十三日。 穿越的第七天。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 「谁啊？」 我们三个人都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我看了看王天凡耸耸肩表示不知道，阿嬤则是好像没听见。 王天凡起身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穿着警察制服的两名警员，一个是身材魁梧的男警，另一个则是外貌亲切的女警，此外还有一个看起来约莫国小一、二年纪的男孩，男孩神情呆滞，目光毫无焦距。他定睛仔细一看这个小男孩竟然和他有些几分相似。 「请问这里是王姜春满家吗？」女警开口道。 「是，请问有什么事吗？」女警说的是阿嬤的名字。 王天凡内心已经有些猜测。 王天凡转身带他们进到客厅入座，我起身从餐厅里端出几杯茶水，而阿嬤则眼睛盯着小男孩目光难移的眼眶泛红。 我看见阿嬤轻轻的用袖子擦拭眼角。 看着这样的阿嬤，我的眼眶也不自觉地泛起水光。 男警示意女警带着小男孩回避，我看了看决定主动起身带他们到餐厅。 待我们离开后，男警才开口说明。 「是这样的，昨日有先打过电话，这名男孩是您的孙子—王天佑，他爸爸因为债务纠纷自杀身亡，妈妈落海不见踪影，依照我们推估也是生存机会渺茫，查询之后发现目前他就剩下你们两位亲人。」 「依照法律应该是交由您来扶养，所以我们将他送来。」 「只是王天佑是亲眼见到他爸爸自杀上吊，外加就医时发现他的身上有虐待的跡象。」 「他目前的心理状态极度不佳。或许你们能够寻找专业机构协助。」 过了几个鐘头后，员警都离开了，而小男孩则留下来。 客厅的气氛压抑无比，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们，只能静静的在一旁看着。 阿嬤将男孩紧紧揽在怀里，抽泣声不间断，然而男孩却没什么反应，一股浓厚的悲伤蔓延开来。王天凡神色不明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男孩呆落木鸡的样子，我心里也泛酸起来。 人的一生啊，总是充满意外，我不知道王天凡的父母是否曾经养育过他，但从房子的生活足跡可以知道至少已经很久没有相处过。 我更不明白为什么带在身边的孩子却不好好善待他。 生命是如此戏剧化，所谓的亲情是什么？ 原来不是只要有血缘关係就能拥有温馨美满的家庭。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09.悲伤来袭 《09》 二零零九年，八月十四日。 穿越的第八天。 昨日夜晚啜泣声此起彼落，作为一个旁观者其实心里也不好受。 今天早上天都还没亮，我就先去厨房里煮早餐，希望用微薄的力量支持他们。 阿嬤房间里。 阿嬤抱着王天佑喃喃自语。 「天佑啊，你要好好的…不然阿嬤不放心。」 「没关係的天佑，天凡哥哥会照顾你。」 「没事没事，一切没事，你要记得啊天佑，阿嬤…阿嬤很爱很爱你，你哥哥也会是爱你的。」阿嬤用有些沧桑的哭腔说着。 阿嬤的眼泪又流下来，怀中的男孩也不知道是睡着没，眼泪浸湿他的头发也没有感觉。 「天凡啊…天佑啊…以后要怎么办呦。」 「希望阿嬤的决定是对的。」 阿嬤怀里的男孩动了动身体，接着阿嬤一下又一下的轻拍他的背，温柔的安抚应该在睡梦中的他，那个不安稳的他。 此时的王天凡还在爷爷房间里。 他很难受。 他的父母不要他之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没有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还要生下另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他的弟弟啊，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竟然有弟弟了，本来他应该是要嫉妒他、羡慕他拥有父母在身边，可是他却只想恨父母，恨那对失格的父母。 他应该很疼吧，他想。 小小的身躯该如何忍受那毫无规律的暴行。 「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呜…。」王天凡讽刺的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好难受，是他的错吗？ 因为父母拋弃他，所以他从不主动联络他们，所以他才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所以他才不知道他有弟弟，所以…他才不知道原来他弟弟承受着如此的苦。 即使不曾见面过，可那张相似的脸，是至亲的血亲啊！ 「呜呜呜…」王天凡翻着被他全数藏进爷爷房间角落的旧相册，上面有爸爸、妈妈、爷爷、阿嬤还有他，照片看起来是如此的和乐融融。 他不明白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压抑的的哭泣声，延续了很久很久。 - 天渐渐亮。 圆圆的餐桌上只有我一人。 我想他们很难过吧。 即使不曾体会过家庭生活，也能明白他们的悲伤。就像是院长妈妈去逝时的伤痛，或是大学闺蜜跳楼自杀时的无力，又或是孤儿院里的手足遭到霸凌时的愤恨。 一个家不像家。 他是不是因为这样不愿意接受恋爱呢？因为他的父母不曾教会他什么是爱情。 我好想好想告诉他没事的，即使如此他们的父母也一定相爱过。不要难过，不要悲伤，向前行吧，一且都会好转。 「欸~」神啊，这是你选择我的原因吗？ 让一个旁观者见证他们的转变。 那样会不会过于残忍。 啪嗒啪嗒，阿嬤带着王天佑下楼到餐厅。 「佳佳，谢谢你帮我煮早餐。」 「没什么的阿嬤。」我笑笑的回。 「天佑，来，姐姐有煮糖心蛋喔。」 我轻轻牵起男孩的手带他入座。 而身侧的阿嬤欣慰的看着我们。看着眼前的景色，阿嬤想「她是对的」。 等到我们都吃饱了，王天凡还是没下来。 「阿嬤，我上去看看。」 「去吧。」 阿嬤回答后就带着王天佑出门。 - 叩叩。 「王天凡我进来囉。」 我走进他爷爷的房里却没看见他，只有满地散落的照片。 哐当一声，从隔壁传来巨响。 我赶忙跑到隔壁房间。 「王天凡你在干什么！」 我真的是快要急疯了，他竟然把墙壁都捶到有些变形，即使这面墙不是实心，可他的手还是受伤了。 地面上则是被剪成碎片的照片。 「你在干嘛！」 真是要疯了，他还在捶墙壁。我赶紧从后面抱住他，试图将他拉住。 「别管我…别管我！」 「别管我别管我别管我…」王天凡压抑的蹲下身抱头痛哭。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呜呜呜…呜呜…。」 看着痛苦的他我的心跟着抽痛。 原来温柔的他也是如此脆弱。 「别这样…。」我也跟着啜泣。 然后我俯下身抱住他，抱住此刻卸下所有坚强的他，原来他也不是一个成熟的人，他也是会迷茫。 「我是不是不该出生？」 如果父母不在一起就不会有他，就不会连累阿嬤。就算有了他，如果他能够维系他们之间的平衡，如果他更早发现他们之间的异常那弟弟是不是就不用受苦，阿嬤也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不是的！」 「你的存在从来都不是一场错误，对我来说你是最美好的礼物。」 「我相信阿嬤也是这样认为，你看，弟弟还在等着你，你要振作，王天凡，你要振作！」我轻轻的捶着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王天凡听完后放声大哭，就像是要把一切发洩出来。 是吗？原来他没有错。 过了一阵子。 是啊，他还有阿嬤，还有弟弟要照顾。 他擦乾眼泪站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蔡佳佳，眼前让他心跳得不停的女孩。 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为了不后悔的决定。 「蔡佳佳，谢谢你。」 谢谢你自未来而来。 「还有，喜欢上你是一场意外，你强势的敲开我偽装的抗拒，这份不曾有过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停不下来，我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幸福的拥有爱情吗？」那对失格的父母都没做到过，阿嬤教会他的是无私的亲情，可是爱情他不曾学会过。 「嗯，我们恋爱吧！」我微笑的说。 从现在开始，我们恋爱吧！ 10.离别 《10》 二零零九年，八月十五日。 穿越的第九天。 昨日深夜大雨侵袭，而今早却是太阳高照，如同昨日的我们，雨过天晴，真好！ 「欸~王天凡，我以后就叫你天凡。」 「好啊，佳佳，请多多指教。」 两个人一早就散发出恋爱的氛围，歪腻在一块。他们身上的粉光逐渐加深，越来越红艷。 阿嬤看着他们两个终于放下心来，笑笑的摸一摸天佑的头。 阿嬤心里想实在是很好很好。 王天佑今天不如昨日那样，脸上多了许多表情，比如吃到好吃的会露出喜欢的样子，虽然还不会开口说话，不过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和天凡心有灵犀的相视而笑。 是啊，会越来越好。 下午。 阿嬤说她累了要回房间睡午觉，我们两个则带着天佑到天凡的房间。 天凡开始和天佑说起他的小时候，还翻出他以前的照片、作品和收藏，而我也在一旁听着。我们还和天佑玩起天凡爷爷做给他的玩具，我们甚至还开始製作木工艺来，看着眼前的兄弟俩，心里感到岁月静好。 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然而我知道不行。 昨天晚上我发现一件事，但我还没跟天凡说。 我发现手上的手鐲珠子竟然开始一颗一颗的黯淡无光，我推测一颗珠子就是一天，我发现有十颗珠子，是不是代表我只剩下今天和明天。 手鐲是老闆给的，我不知道这之间有没有关係。如果有又是为什么？ 我压下不安继续和他们度过这个美好的午后。 晚上。 天佑玩累了躺在床上睡着。 「天凡，我有事想跟你说。」 「怎么了，这么严肃。」天凡苦笑了一下，他大概知道佳佳要说什么。 「…天凡，我好像发现穿越的秘密了。」 「你看这手鐲，上头有十颗珠子，本来都很清澈透亮，可是它现在一颗颗的黯淡下来。」 王天凡注视着我伸出的右手。 他轻声苦笑。 「已经黯淡八颗了。」 王天凡虽然有心里准备，可是他没想到会那么快。 两个人凝视着彼此，情绪难以言喻。 「先吃饭吧。」 「好。」 - 准备好晚饭，发现阿嬤还在睡的样子，王天凡起身敲了敲阿嬤的房间。 叩叩。 「阿嬤，吃饭了。」 叩叩。 「阿嬤。」 没有人回应。 王天凡感到心慌的赶紧打开门，他扑向躺在床上的阿嬤。 「阿嬤，阿嬤。」 他慌乱的摇着阿嬤的身体，但阿嬤没有回应。接着他抬起抖动的手朝阿嬤的鼻子探去。 没有呼吸。 他倒抽一口气。 声音艰难的从嘴里发出。 「阿…阿嬤！」 他跪跌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呜呜呜…呜呜…」他失声的痛哭。 在餐厅的我听见天凡的哭声急忙赶到阿嬤房里，内心祈祷千万不要有事。 我一到阿嬤房间看到的是全然失落的王天凡，比起之前更加的失意。 我知道阿嬤不在了。 那个被天凡视为最重要的至亲。 王天凡彷彿没看见我，走到电话前面拨打给殯葬业者。 我的泪悄悄地滑落。 神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 「阿嬤呢？」 说话的是刚刚下楼的王天佑。 这是他来到这个家第一次开口。 王天凡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他蹲下身抱住他，紧紧的抱住他，压抑的哭出声来，豆大的眼泪一滴又一滴。怀中的男孩好似被他的哭声渲染，又好似明白什么，男孩的眼角无声的滑落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珠，将王天凡的肩头打湿，而他则是更加紧抱住男孩。 我真的忍受不住了。我也跟着失声痛哭。 我俯下身一同抱住他们，好似越用力越能抚平他们的心。 我们将天佑哄睡后来到客厅，阿嬤的后事还得要处理。 然而王天凡完全像是没了魂一般。 他的手握拳越握越紧，血液顺着手滴落下来。 「别这样，天凡…」我难过的说，一边擦拭自己眼角的泪珠。 「我知道失去阿嬤你很伤心，我也很难过，可是自暴自弃能挽回逝去的人吗？」 「阿嬤想看见的是闪闪发光的你，不是颓在这里失意的你啊…。」 「呜呜呜…」我终究忍不住哭出声来。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些大道理，反正最后连你也会消失不见。」王天凡用平静的语气说着。 接着沉默代替他表态，我没能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是啊，也许明天我也要走了。 「我很羡慕你，我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你拥有亲人之间最纯粹的爱，即使不够完整，然而我却没有机会体会。」 「孤儿院里的大家来自各处，但我们之间却永远永远都是最亲密的人，因为彼此最懂彼此的感受。」 「我不会感到难过，顶多感到遗憾，但老天对我不算坏，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所以我感谢老天给我机会遇见你，遇见阿嬤也遇见天佑。」 「我没办法保证我不会消失，可是我能保证我对你的感情永不息灭。」 我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全部说出来，然后头也不回的上楼。 王天凡维持同样的姿势，就这样待了一夜。 但他的内心却起了变化。 11.约定 《11》 二零零九年，八月十六日。 穿越的第十天。 王天凡整理过情绪之后敲开房间门。 咔噠，房门打开，一双核桃眼映入眼里。 「昨天很抱歉，还有谢谢。」 王天凡说完后松了口气。他已经失去阿嬤，但他还有弟弟，他们只剩下彼此，所以他会振作起来，他会负起责任照顾好他。 而且他还有蔡佳佳。 即使时间只剩下一天。 但他不想再后悔了，后悔错过。 他错过能和阿嬤相处的时光，将大多数的时间放在赚钱上，他努力的赚钱，可赚钱的那个理由却不在了。 「我们今天好好的道别好吗？」王天凡有些哽咽的说出他不想面对的事。 「嗯。」我上前抱住他。 我们好好的道别。 我相信缘份既然将我们牵在一起，一定也会将这份缘持续下去。 突然间我的衣角被拉扯。 是天佑。 我蹲下来和他对视。他突然掩着嘴到我的耳边说话。 「姐姐，阿嬤说你是好孩子，哥哥也是好孩子，天佑也是好孩子。」 听完一股悲伤又冒上心头。 「嗯，我们都是好孩子。」 我伸手摸摸他蓬松的脑袋瓜子。 王天凡看着眼前的两人，破掉的心渐渐的又饱满起来。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继续这样过下去。 - 今天他们三个人好好的尽情玩乐。 像是要将过去错过的时间一一弥补。 很开心很开心。 从厨房到餐厅，从客厅到房间。 然后他们还一起到顶楼。 他们将棉被当作地垫铺在地面上，间谈起生活、过去以及未来。 天空上的星星高高的掛在上面，闪亮的好不动人。 那是银河系。 「姐姐，你要回你的星球了吗？」 听着我们编造的星球故事，天佑已经相信我来自其他星球。 经过一天的时间他已经和我感情很好了，但同时他也敏感的感觉到我和天凡之间不寻常的氛围，而我们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我将离别的事实。 「嗯…姐姐要回去见见像天佑一样可爱的孩子，他们也在等着姐姐。」孤儿院里的手足们年龄层各异，我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天佑不再说话，只是将小小的身子埋入我的怀里。 时间越来越晚，天佑已经睡着了，刚刚离开的天凡拿着小毯子上楼，将毯子盖在天佑的身上。 我亲吻天佑的额头，轻轻抚过他的脸庞。 「再见，天佑。」 我有预感我要走了。 「王天凡，你敢不敢握住我的手!」 我希望消失前能牵着他的手。 王天凡沉默了一下，他知道分离的时间要到了。 「有什么不敢的!」 接着王天凡伸出满是茧子的手，牵起蔡佳佳悬在半空的素手。 两隻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吶，我问你喔。」 「你相信缘分吗?」 一股淡淡的哀伤飘荡在空气中。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相信。」 王天凡肯定的回答，这一次他不会再退缩。 听见我想听见的回答，我想真好啊，其实也不坏不是吗？ 老天爷让我遇见他，也让我体会到家庭的温馨生活。 王天凡看着蔡佳佳那张有些泫然欲泣的脸，愈发坚定的开口。 「我会去找你！今天是二零零九年八月十六日，我们二零一九年八月十六日，在这栋房子不见不散。」 「嗯，我们说好囉！」 一阵光亮起，王天凡手里的温度消失不见，他缓慢的蹲下身抱头，低声的啜泣。 我会去找你。 不管你在不在那里，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12.终章 《12》 二零一九年，八月十六日。 夜深人静，我回到老屋的案件现场，手鐲珠子已经全数黯淡无光，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涌上心头，一方面开心回到属于我的时代，另一方面却又担心一切都是场梦，担心如果我们不是同一个时间线，天凡他会来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啪噠啪嗒，身后传出声音，转过头一道深长的身影向我走来，是他，王天凡。我眼眶泛红啪嗒一声，一滴两滴泪如雨下。 褪去青涩的身影，他成熟的样子映入眼帘。比以前更加挺拔。 他走上前一把将我拥入怀里。 「十天的相遇，十年的等待，我爱你佳佳，我来了。」他微笑凝视着我。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他，我知道我们的恋爱是真实存在。 「谢谢你依约前来还有你的等待，未来的日子里我们永远不分开，好吗？」 「我也爱你天凡。」 两道身影在黑夜里相拥相吻的难分难捨，一切的一切就这样随着夜晚，慢慢的消失在此地。 蔡佳佳，为了你我愿意做个天长地久的傻子。 王天凡，为了你我愿意选择勇敢相信一次。 还好我们都选择向前进，牵起彼此的手。 吶吶，我们一辈子不放手了吧。 「喵~」 一隻三花色的猫出现在老屋前。 真是苦了祂呀，这次应该可以拜託阎罗王让祂投胎了吧。 毕竟祂可是用自己的魂魄力和月老合作将她带到过去呢！还将她限制在祂的范围内，不然事情哪有那么顺利。 看看那失去祂魂魄力的手鐲，还不是只剩下月老那不一定有用的桃花运。 地基主，在属于祂们的范围内，魂魄力随时能将人带到过去，当然仅限于祂的属地。 - 陈寧看着眼前三道身影。 「好了，我就说我是嘴上有门把的人，你们可以放心，我不会跟佳佳姐说是你们拜託我。」 「好啦，我会编个原因跟她解释，ok？」 「谢谢。」开口的是蔡佳佳早逝的父母。 「陈寧，再见！」院长妈妈温柔的抱着她。她泛起泪来，这是一个没有温度的拥抱。 「讨厌，再见。」陈寧无数次为了自己阴阳眼的体质感到无力，面对亲爱的人却无法触摸到他们，还好这次能帮到佳佳姐，看着三道身影消失，心里微酸又微甜。她笑了笑。 - 桃花室内设计工作室。 「好了好了，王姜春满你可以去找阎罗王投胎了。」梳着油头留着鬍子，身穿黑衣黑裤的男子挥一挥右手。 一道章印在第一万件档案上，上头是月老专属刻印。 「哎呀谢谢您老的帮忙，我这把老骨头可以安心投胎了。死后还能回到过去几天，我已经很满足了。哎呀，真的是谢谢啦。」 「不过还得和亲家打个最后牌局庆祝庆祝。」 「对了你那两个助手，什么林晓荷、周若楠，怎么还没结果咧？不是都好几年了？」 月老看着外表比他还年长的阿嬤，眼睛抽了抽。 「赶快去投胎！我助手的事就看他们的造化！」 月老大手一挥一道光亮起，阿嬤就消失不见。 工作室又回復日常。 「老闆你说有个案件要找我啊。」郝丹疑问的问起眼前的男子。 这是进工作室以来第一次获得直接由老闆託付的专案，想当初佳佳接到专案时他可羡慕了，办公室里就属她和晓荷、若楠有这个待遇。 他迫不及待要接受专案了。 这里是招桃花室内设计工作室，不论是阴间还是阳间的委託都有专人处理。 桃花香四溢，接着又是谁的委託呢？ 番外.周若楠&林晓荷 民国年初。 我是一个低阶的工人，我爱上那栋洋房里的小姐。 她很漂亮。 高挑的身材，艷丽的外表，内心却是善良单纯，时常做出反差的行为。 她很纯洁，是我的天使。 可是我没能鼓起勇气和她搭话，因为我怕我弄脏她。 我的存在就是一个巨大的污染源。 噁心腐败，底层是我的归属。 我只能仰望她，而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然而意外降临。 一个丧心病狂的歹徒刺杀了她。 我只恨我没能早点发现。 她倒在血泊中，依旧美丽的如同绽放的花朵。 我抱住气息微弱的她，我以为我有机会拯救她，可是那个他回来了。 那个丧心病狂灭了她全家的疯子。 啊！我不甘心，我死了却没能拯救我爱的她。 - 月老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一股浓烈的感情吸引，祂飞身前往那处。 祂想该是时候招助手了，之前的助手都投胎转世去了。 祂看到血泊中的两道尸体，其中男的魂魄已离体，女的也离离体不久了。 后来祂收他们为新的助手。 只是他们的记忆不復存在。 他们的名字就叫周若楠和林晓荷。 番外.缘起 阿嬤死了，王天凡却多了一个弟弟。 一个陌生的弟弟，一个看见他就让他满怀愧疚的人。 王天凡用尽一生赚钱，孤独的他尽最大的能力为弟弟换取最大的幸福。 这是他最大的解脱，也是最大的快乐。 - 王姜春满死后飘荡在人间，看着她心爱的孙子们，她只能连连叹气。 真要怪罪的话，其实一切都该怪她，怪她教子无方。 她一生中做最对的事有两件。 一个是和心爱的他在一起，一个是她养育出一个值得骄傲的孙子。 人老了总归要死，她从不畏惧死亡，但她却还是惋惜生命逝去的不是时候。 她走了就剩下他们俩。 一个是从未相处过的小孙子，一个是从小到大都让人心疼的大孙子。 他们是她最放心不下的宝贝。 好几次鬼差都要带她去投胎她都不愿意，因为她想好好陪着他们，即使只是个鬼魂。 随着飘荡的时间越长，她认识了和她一样的夫妻俩。据说他们是死于一场车祸，车祸事故中独留下他们强褓中的女儿。 然后他们和她越来越好，好到他们都认识彼此的宝贝们。 直到有一天阎罗王都生气了，气他们浪费地府人力资源。 所以最后他们结盟只为了他们的宝贝做出最疯狂的事情，用要挟的方式跟阎罗王谈判，毕竟业绩压力嘛。 很快的阎罗王答应了，祂将他们的心愿交由月老负责。 于是桃花室内设计工作室就此诞生。 于是属于蔡佳佳和王天凡的缘分就此牵起。 于是独属于他们的恋爱故事就此展开。 因为亲人的寄望，神，选中了他们。 缘起于爱，爱的缘起。 番外.地基主 我是地基主，那个名叫王天凡的傢伙就住在我的属地。 每天我都感到很无趣。 有一次我附身在一隻三花色的猫身上，结果悲剧的发现，我无法离开这具身体。 再后来，月老找我帮忙一件事。 于是我要求拜见阎罗王大人。 因为我想要投胎。 我想看这个世界，想探索世界，想要成为一名自由的凡人。 小子啊，我能不能投胎就看你了。 - 「阿嬤，牠又来了。」 男孩摸一摸眼前的猫。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家，就叫你地基主好了。」 「喵~」 我本来就是地基主，你这个臭小子。 争气点，我就靠你了！ 柔软的肉球啪的打在男孩的脸上。 就这么说定了。 「喵~」 番外.十年 二零零九年，你离开的第一年。 生活变得不再如往常那样，一切都要重新整顿。 二零一零年，你离开的第二年。 天佑已经逐渐打开心房，摆脱心理阴影，现在被我养的白白胖胖。 二零一一年，你离开的第三年。 我毕业了，也更想你了。 二零一二年，你离开的第四年。 天佑已经是个开朗的孩子。我好想你。 二零一三年，你离开的第五年。 我好想你。可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天佑也想你。 二零一四年，你离开的第六年。 我好想好想你，你在哪里呢？过得好吗？ 二零一五年，你离开的第七年。 我好想好想好想你，今年我自己开了公司，木作公司，很厉害吧？可是你不在，我只能跟天佑庆祝。 二零一六年，你离开的第八年。 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你，天佑快上高中了，我觉得我老了，他竟然开始变叛逆。 二零一七年，你离开的第九年。 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你，天佑还记得你，记得一个回去其他星球的你。 二零一八年，你离开的第十年。 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你，我们很快就会见面，对吧？ 二零一九年，你离开的第十一年。 我想了你十年，也等了你十年，今年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