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 拜师为假,追师是真 屋外骤雨,水滴自廊檐而下,滴滴答答。 静室的桌案上点着薰香,袅袅轻烟漫开,似与外隔绝,一切喧嚣皆与此无关。 桌案前有位白衣公子坐姿端正,净白修长的手搭在五弦琴上拨弦。他相貌俊美,若非那双清冷眉眼过于端肃,想来只需那瑰色唇瓣一扬,便能轻易掳获姑娘们的芳心。 可身为虚渊派双杰之一的方映弦,早在修仙的数百年内看尽人生百态,没有执念与喜悲的他,断然不可能扬笑,也不可能回应姑娘的芳心。 “映弦,澈儿睏了。“ 一道软糯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方映弦的琴音。 方映弦抬眸,乌黑柔软的长发自鬓边垂落,衬得他的轮廓更为精致。 “姜澈,不可直呼为师之名。”他淡淡开口,声音如漱玉凤鸣。 “兄长也这么唤你,为何澈儿不能?“姜澈噘唇。 “姜元与为师同辈,而你修为尚浅,不能相提并论。”方映弦不厌其烦的解释。 “哦。“姜澈似懂非懂的点头,而后揉了揉眼睛。 “睏了就回自己房里睡。”他起身,将身高只到他大腿处的小女孩往外赶。 姜澈鼓起软颊,在抱住他的腿后死命摇头。 她才不愿放弃与他相处的机会。 现在她还能用小孩的模样和他拉近距离,等年纪再大些,要想掳获他的心就更难了。 前世的她体弱多病,大半生都待在病房里。为了排遣无聊,她几乎把所有恋爱养成游戏都玩过一轮,用这种方式弥补没能好好谈场真实恋爱的遗憾。 好在老天爷对她还算眷顾,竟让她在死后胎穿到这个架空世界来。此生她不仅拥有健康的身体,还有一名相貌俊美、身材养眼的兄长姜元,实在是满意的不得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可以修仙啊!只要成功筑基、炼出内丹,想活到百来岁并非难事。 姜澈穿来的时候,姜元已是金丹中期,兄妹俩明明差了五百多岁,但他看起来倒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个青春永驻的功效大大激励了她想要脱离凡根的决心,于是在能顺利说话之际便表明了要拜师的意愿。 当时姜元赶着要到人界历访,只好将她托付给同为金丹中期的好友,方映弦。 姜澈见到方映弦的第一眼就肤浅的被男色所迷。从此「追到方映弦」成为第一志向,「修仙结丹以永保青春」排在第二。 而姜元与方映弦不愧是虚渊派双杰,自她开始修仙的短短两年内,两人一前一后筑出终期金丹,褪凡根、换仙骨,终于飞升为仙。 不管在哪个世界,总会有像这样的天才存在。姜澈看得开,倒也不忌妒或羡慕他们,仍是努力在后头追赶。 反正重点是追到方映弦和结出内丹嘛,修练之事尚可容缓。 就在姜澈胡思乱想的时候,方映弦施术拉住她颈后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她被吓得一阵胡乱挣扎,好不容易才把自己重新黏回他身上。 “姜澈,放开。“方映弦垂眸,语气仍是淡淡。 “澈儿怕黑,不想自己睡。”她闷闷地说。 此话倒是不假,前世她可说是以医院为家,那种地方阴气极重,加上她历经多次手术,在每回生死之际都能感觉到一些不可言喻的存在,尤其关上灯后,那股不适感更甚,着实令人不安害怕。 查觉到她是真的抗拒,方映弦先是沉默,而后展开双臂,将年仅七岁的姜澈抱进怀里,在她小小的背后一下下地安抚轻拍。 姜澈在他怀中露出几不可见的得逞笑意。 她就知道方映弦面上严厉,但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对她心软。 罚了又罚,好狠的心 由于姜澈年龄尚小,不能跟着虚渊派的师兄师姐们一起听课,方映弦便安排她坐在角落,并为她准备纸笔和一些小玩意儿解闷。 姜澈没有碰桌上的东西,只是一手托腮,欣赏他的盛世美颜。 她在想该怎么攻下这座冰山。 毕竟她的恋爱经验是零,以前玩游戏时又总玩简单模式,角色很容易就会接受玩家的告白,那些选项和套路现如今根本派不上用场。 现在她年纪小,他不会将她当作恋爱对象;但等她长大,他也许就会像对其他女弟子一样,防备着、疏离着,说不定连近身都做不到。 果然这个挑战还是太艰巨了吗? 思及此,她叹了口气,摇摇头。 姜澈发出的声响不大,但还是有不少人转头看她一眼。 一名七岁大的孩子故作深沉的叹息实在有趣,众人眼中皆是笑意。 台下的动静让正在讲课的方映弦停了下来,在发现徒弟们是因姜澈而分心时,他微微抿起唇。 “姜澈,出去。“ 他的语气太冷,她不由得打了哆嗦。 “不要,外头凉。”姜澈小手紧抓衣摆,觉得自己很无辜。她也就叹了一口气,是那些人自己要分心的,怎能怪她? “出、去。“ 他语气有些冷,这让姜澈感觉有点委屈。 她咬唇。“澈儿没有做错事。” 但方映弦不理她,直接施术将她推了出去。 看着拉门关上,姜澈负气地哼了一声。 就只是叹口气也要被罚在外头吹冷风,她才七岁耶!他还真是狠的下心!要是姜元在,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对她! 不过气归气,姜澈还是乖乖地在廊下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直到众人下课。 “澈澈。”一些师兄师姐围了过来,朝她露出抱歉的笑。 “哼。“她不领情,将脸别到一边去。 “我们不是故意的啦,谁知道师父会这么严厉,真的忍心罚你。” “就是阿,谁让你这么可爱,连叹气都可爱。“ 姜澈被他们哄得心花怒放,忍不住笑开。“带我出去玩,我就原谅你们。” “好呀,澈澈想去哪儿?”其中一名师兄亲昵的捏了捏她微凉的鼻尖。 “我想想……”她露出沉思状,殊不知自己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又逗笑了旁人。 “姜澈。“ 随着方映弦清冷的声音响起,本来围在她身边的人忽作鸟兽散。 “你们!”她忿忿跺脚,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你玩心太重,罚你今晚不准吃饭。”他冷冷丢下一句话便走。 “……“看着他孤傲的背影,她忍不住拧眉。 他挨过了辟谷可以不进食,但她可是连内丹都还没结出来,不准她吃饭是不是太过分啦?她才七岁呀!这样会长不高的!万一影响发育,长成贫乳该怎么办?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修仙只能延年益寿、保住青春,但不能长罩杯阿。 她上辈子就是贫乳,这辈子可不想再当飞机场了。 “你说不吃就不吃啊?就算你是帅哥,在吃东西这方面我可是不会妥协的。”姜澈扭头就走,往后山走去。 她知道方映弦说到做到,今晚厨房定是不会准备她的吃食,师兄师姐们也不可能违背他的命令分食给她。 她得去后山找些吃的来填饱这颗小肚子。 师心系徒,戮原奔走 托姜元自小带着她东奔西跑的福,姜澈对后山还算熟悉,没多久就找到一些可食的野果,她用衣服包住果子,走到溪涧旁冲洗。 “呼,用这么小的身体爬树,实在累得很。“她啃着果子,一边用袖子擦汗。 溪涧流水淙淙,虽然天有些冷,但姜澈还是脱下鞋袜,将小小的足放进冰凉的水里,一下下的前后摇晃。 果然有个健康的身体就是好啊,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低头看着肉墩墩的脚板,再摊开软呼呼的掌心,很难想像前世的自己是如何忍受的了那干瘪的四肢和蜡黄的肌肤,还能用那具破身体苟延残喘叁十年。 “人果然不容易满足啊,本来觉得健康就好,但现在又想借修仙活久一点、活漂亮一点。”能有机缘再世为人,她想把上辈子想做但不能做的事情都完成一遍。 微弱的天光渐渐暗下,姜澈知道到了该回去的时间,遂起身将鞋袜穿好,准备从原路折返。 她转身,却和一双萤绿色的眼眸对上。 姜澈大颤,整个人定在原地,吓得动弹不得。 竟是棱虹蛇。 而且还非常、非常大只…… 近在咫尺的棱虹蛇抬高粗长的蛇躯,对着姜澈吐出蛇信,并向她俯冲而去── “映弦─” 她紧闭双眼,放声大叫。 * 几名身着灰白色衣衫的虚渊派弟子在静室外你推我挤,僵持一阵后终于有一人被推了出去,在静室门口跪下。 “师父,真的不为澈澈……姜师妹留些晚饭吗?”被推派出来的那人硬着头皮问。 方映弦连抬眼都没有,直接施术将门关上。 只是即便将门关上,外头的声音还是传了进来。 “师父,姜师妹年纪还小,可不能饿到……” “师父,其实师妹也没犯什么大错,您对她实在太严厉了……” 闻言,方映弦轻蹙眉头。 他对姜澈太严厉吗?因为她是姜元的妹妹,他才对她寄予厚望,以要求自身的标准来对她,希望她能内敛自省,莫要像姜元那般随兴恣意,叁天两头到处云游,见不着人。 想到稍早之前她委屈和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他阖上眼。 “……去唤她吧。”姑且还是让她吃点东西,届时再罚她别的就是了。 在方映弦发话后,门外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师父,姜师妹没有和您待在静室吗?” “弟子们方才寻过她,处处都找不着,这才来叨扰师父──” 方映弦长指微曲,置于琴面的手忽地发冷。 门「哗」地一声被打开,门外的弟子们只隐约看见一抹白色身影晃过,再定眼细看,静室内已经无人,只余一丝被吹散的薰香轻烟。 而原本横挂在墙上的那把雪色戮原剑已然不见踪影。 因祸得福,福至心灵 方映弦用灵识寻找姜澈的位置,一边御剑飞行。 当他找到姜澈的时候,只见她小小的身躯被棱虹蛇缠绕绞紧,就要被吞食入腹。 他眉眼一冷,脚下的戮原剑出鞘,转瞬间就将大蛇击毙。 蛇躯一松,本来被裹在里面的姜澈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方映弦飞身而去,将她娇小的身子揽进怀里。 “映弦……痛……”姜澈的骨头断了数根,身体早已痛到麻木,在失去意识后仍不停地发出呓语。 方映弦无波澜的眼闪过一丝触动。 ……她在昏迷时唤的人不是姜元,竟是他。 她竟是这么信任他的吗? “忍着,为师带你回去疗伤。”他说着,再次御剑而起。 且这回飞行的速度比来时还要更快更急。 * 姜澈虽然已经修仙两年,但尚未结丹,根骨与常人无异。这回受了重伤,虽说没有危及性命,但也卧床叁个月才见好。所幸她年纪尚小,复原能力极快,加之有仙丹妙药固本,伤愈后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而且呀,她觉得自己这回算是因祸得福。 自此事之后,方映弦明显对她宽容许多,不仅惩罚的次数大幅减少,也不再赶她回房睡。现在她每晚都能抓着他的宽袖,嗅着他的冷香入睡,早上醒来时还能借着睡糊涂的名义蹭进他怀里,这一切简直舒心透顶。 其实改变的不只是方映弦,姜澈也深受影响。 现在她的志向顺序是这样的:追到方映弦为第一,修练仙术保护自己为第二,最后才是成功结丹、青春永驻。 不然连一条蛇都打不赢,她以后还怎么在修仙界混?! 是以,她决定发奋用功、励精图治,打算在修练仙术保护自己的同时,也让方映弦对她刮目相看。最重要的,如此一来她就多了很多理由可以接近他! 姜澈打开书卷,正准备认真地开启修仙之路,但在看见第一卷第一回的首行小字时,便立即白了脸。 “映、映弦……”她用短短的手颤颤地指着那排小字。“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识字?”方映弦面无表情地看她。 姜澈瞪着那些字,像是要瞪穿一个窟窿。 敢情她在这里还是个文盲呢?连字都看不懂,还修个屁仙阿! 师徒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方映弦叹了口气,默默地摊开笔墨。“过来吧,为师教你。” 本来还在埋怨老天爷的姜澈顿时由怒转喜,屁颠屁颠地迈开短腿,一脸得瑟地坐到方映弦腿上。 “你─”他觉得不妥,准备起身将她赶下去。 “这样屁股才不疼。”她朝他憨笑,又立即拿起毛笔,故作认真的说道:“映弦,快教澈儿写你的名字。” “……要叫师父。”方映弦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不免又是一叹。也罢,孩子天真无邪,他若再这般计较,倒还显得庸人自扰了。 “哦。”姜澈点头,像是终于知道了。 方映弦见她握笔不稳,便伸手覆在她的手背,带着她写字。 他的温度从身后传来,贴近时独属于他的冷香亦萦绕在周围,姜澈觉得此刻的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你的澈字是这么写的。”他开口,温热的气息熨烫了她的颊。 姜澈摇头,换上一张新的纸。“澈儿要先学映弦的名字。” “……为什么?”方映弦搞不懂她的想法。 “因为映弦对澈儿而言是最重要的人。”她用似是而非的话语将真实情感裹藏,小心翼翼的。 过了许久,方映弦才开口。“姜元是你的兄长,他才该是你最重要的人。” 姜澈摇头,真挚的说:“映弦才是。” “……”他沉默,体温却稍微升高了些。 若能登仙,也只为你 日子就在修练结丹、学习识字写字,还有各种花式偷摸男神中一天天地过了。 转眼间,姜澈已经八岁,她长高了一些,体重也沉了一点。 “映弦,澈儿昨晚练了好久的字,要把最喜欢的这张给你。”她挥着纸,往不远处的亭亭身影跑去。“你看,怎么样?” 坐在桌案前的方映弦抬眸,眼神只在纸上停留一瞬,又淡淡别开。“不错。” 得到他的称赞,姜澈先是瞪圆了眼,而后才喜孜孜地笑了。 银铃般的笑声在静室回荡,方映弦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不曾笑过。“你在笑什么?” “澈儿很高兴呀。”姜澈取过他桌上的纸镇,将自己的墨迹压在下面。“刚才被映弦这么一夸,澈儿感觉自己全身充满力量,仿佛无所不能!” 她的话让方映弦停下翻书的动作,定眼看她。“既然如此,你不妨试试结丹。” 被他一提议,姜澈还真的凝神试了一回。 “……不行啊,可能是映弦夸的不够多。”她搔搔头,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道:“映弦以后多夸夸澈儿嘛,也许哪天就成了呢。” 方映弦没有回话,但也没阻止她的靠近,只是换成另一只手拿着书卷翻看。“结丹得靠自己,外力无法帮忙。” 姜澈唔了一声,而后像是想起什么,偏头问:“映弦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方映弦恍若未闻,又翻开下一页。 见他无动于衷,姜澈晃了晃他的手。“今天是澈儿的生辰,师兄师姐们都送了礼物,澈儿也想收到映弦给的。” “生辰日有何特别?将来你若成功登仙,便会明白一切都没有意义。”他淡淡开口。 “怎么会没有意义?”于她而言,光是每天睁眼能看见阳光、下床后能活蹦乱跳,就是件让人感动的事了。“映弦对澈儿来说就是意义。若澈儿能顺利登仙,一定也是为了和映弦待在一起。” 方映弦一顿,握着书卷的手悄悄发紧。 * 姜澈期待着长大,期待可以名正言顺将对方映弦的爱说出口的那天,但她又着实害怕,怕这些年的感情会付诸东流,怕他自始至终都不曾对她心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次过生辰时她都会试探他,但他似乎未曾用心记过她的生辰,更遑论准备礼物。 连续四年的期待都换来失望,渐渐的,她也开始觉得过生辰好像没这么好玩了。 “澈澈十二岁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啊?” 姜澈看着将她团团包围的师兄师姐们,蓦地展开笑颜。 ……幸好还有他们在,不然她真的是爹不疼、娘不爱、兄长玩到失踪,外加苦追爱人未果的可怜人了。 “我不要礼物。”姜澈露出真心的笑容。“有哥哥姐姐们的陪伴,就是最棒的礼物了。” “澈澈……” “小师妹好乖阿……” 他们被她感动得差点流泪,只差没抱着她乱亲一通以表达喜悦。 “而且让你们想要送的礼实在太麻烦了,不如今后都折现吧。”姜澈说完,在看见他们傻住的模样后忍不住捧腹大笑。 “等等,说好「我们的陪伴就是最棒的礼物」呢?”其中一名师兄做出痛心疾首貌。 “陪伴固然重要,但钱财也不能少阿。”姜澈煞有其事的说。 又是一通打打闹闹,众人这才故作心痛的从怀中掏出银两,颤巍巍地交到她手上。 “大王,这些是草民上缴的税金,还请笑纳。” “恩,本王会好好使用这些钱,你们退下吧。”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澈和他们玩的开心,丝毫没有注意到方映弦正从廊下经过,往他们看了一眼。 - 收到珠珠,快乐更新! 秉持己念,冰山守心 入夜后,当姜澈爬上方映弦的床时,在枕头上摸到了一只厚厚的信封袋。 她动作微顿,疑惑地将其打开。 里面是一整迭整齐折好的银票。 “……”她整个人僵住,慢慢的将目光移到床内侧的那人身上。 “生辰礼。”方映弦淡淡说完,背过身不动。 “映弦!映弦映弦映弦!澈儿爱你阿阿阿─”姜澈简直就要喜极而泣,她猛地抱住他,粉颊在他背后乱蹭一通。 他终于!终于记得她的生日了! 方映弦轻咳一声,似乎感到难为情。“行了,快睡吧。” 姜澈高兴到有些得意忘形,她倾身,在他脸上献上一吻。“谢谢映弦!澈儿超级开心!” 偷香成功后,她满足地抱着方映弦睡下,丝毫没发现他在那吻后就一直绷着身体,一夜未眠。 * 身侧很温暖,腰间环抱他的那双手也是。 方映弦已经遗忘上回被人这么亲近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与姜元自幼相识,本对修仙无意,但见姜元热衷于此,便跟着一同修习。姜元为游历天下而追求长生,他却没有目标,只是凭着与生俱来的资质修练。 几百年来,他守着姜氏留下的虚渊派,在姜元在外玩的不亦乐乎时负责处理派内事务,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 矗立于云端,受着百年孤寂,他不感到乏味,但也没有一丝期盼。 直到一日姜元兴冲冲的回了虚渊派,告诉他,自己多了一个妹妹,叫作姜澈。 他听着姜元描述刚出生的女婴有多么软多么小,又见姜元活灵活现的演示女婴的啼哭声和一些小小的动作,不免对这个新生命多了几分留意。 再后来,他见到了年仅五岁的姜澈。 小女孩一见到他时眼睛突地发亮,那是他无法理解的眼神与情绪。 姜澈很黏人,他猜想是姜元时常不在,让她感到寂寞。所以有时他会对她宽容,试着体谅她的不安。 例如容许她学着姜元叫他,例如哄她睡觉、陪她度过无数个黑夜。 他一直拿捏着分寸,想在拥有她全然的信任的同时,亦保持着师徒之间的距离。但她全然不察,总是一而再再而叁地说出令他意外的话语,做出他无法预料的举动。 现在,她已待在虚渊派七年。 七年于他而言不过是悠悠岁月中极其短暂的时光,但是她的成长和进步,赋予这段时间不同的意义。 这种感觉,似乎称为「充实」。 他的时间趋于永恒,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直维持这副样貌,但是姜澈不同。她虽然尚未结丹,却不似其他修仙者那般急切求有所成,反而成长着、享受着时间带来的改变。 她热爱生活,每天都朝气蓬勃、笑脸迎人,所以派里弟子会不自觉的被她吸引,他总能看见一群人围绕着她玩闹的景象。 弟子们尚可与她玩闹、亲密无间,但她对他已行过拜师之仪,是不容质疑的师徒关系,师徒之间又怎能如此亲昵? 想通了的方映弦倏地拉开她的手,在坐起身后静静凝视她的睡颜。 ……还是拉开一些距离吧。 这样对彼此都好。 - 有催有更,越多人投珠珠更的越勤劳,嘿嘿嘿 不管是新读者还是旧读者,请多拍打喂食((蹭蹭 虚渊双杰,久违重聚 隔日一早,姜澈一如往常来到静室时,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姜元。 “宝宝!哥哥来送礼了!”姜元一见到她就笑眯了眼,也不管她是否反应过来,径自抱起她在空中转了一圈。 “宝什么宝,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她没好气的说。 “在哥哥心中,你永远都是宝宝!”姜元在她粉颊上亲了一口,这才将她放下,又从手中变出一枚戒指。“进空间看看,我这回云游可弄到不少好东西,你要是有喜欢的就都拿去。” 姜澈一手抓住那枚戒指,朝姜元甜笑。“能入兄长的眼必非凡品,我都喜欢,那就都给我吧。” 姜元的笑凝滞在唇角。“这、这……” “兄长在外云游,把澈儿丢在这里数年,澈儿还以为你这次回来是要弥补多年来积欠的生辰礼,难道不是?”姜澈故作委屈貌,一双大眼写满对他的控诉。 见状,本来还有些舍不得戒指的姜元立即心软,又从怀里掏出一些小玩意儿。“是是是,宝宝可还有想要什么?全都拿去吧!” 姜澈噗哧一笑,把他的手拉了下来,倾身给了他大大的拥抱。“欢迎回来。” 姜元回抱她,深深吸了口气。“那个,哥哥明天─” “明天又要离开,改去哪儿玩了是吧?”他话都没说完,姜澈就帮他接了下去。 她推开姜元,在他胸口不轻不重的槌了一拳,而后往方映弦的方向走去。“没关系,澈儿有映弦呢,一点都不觉得寂寞。” 她风轻云淡的说着,但听在方映弦耳中却有几分逞强的意味。本来打算避开她碰触的动作就这么停了下来,最后还是任由她抱住手臂。 姜元不好意思地搔搔脸。“不然这样吧,哥哥觉得宝宝也够大了,不如这回就跟哥哥一起去云游?” 闻言,姜澈的眼瞬间就亮了起来,而方映弦在桌下的手突地抡起。 “我─” “不可。” 姜澈和姜元愣愣的看向出声者。 “……姜澈尚未结丹,若跟着你四处云游,只不过是虚耗光阴。” 方映弦一说完,姜元像是想起什么,发出「哦」的一声。“也是,十二到十六是最能成功结丹的时期,宜静心凝神,还是少在外头乱跑为好。” 姜澈想想也对,眼下应先结丹,待有时间再去游玩也不迟。“那这回兄长还是自己玩去吧。” “好吧,待宝宝结丹后,我二人御剑而行也更快些。” 见兄妹俩达成协议,方映弦抡起的拳才悄然松开。“你难得回来,去和弟子们打声招呼吧,他们几乎都快忘了还有你这个师父。” “有这样的事?”姜元一脸义愤填膺。“宝宝我们走,看看谁敢忘了虚渊双杰之一的姜元!” 姜澈感到莫名其妙。“你去就去,干嘛带上我?”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有点忘了路怎么走。”他呵呵笑。 姜澈嗔他一眼,遂放开方映弦的手臂。“好啦,走走走。” 随着兄妹俩一前一后的离开,静室终于回到该有的宁静。 这种久违的安静祥和一直是方映弦所期盼的。 但不知怎地,此刻他感到身侧微凉。 千叮万嘱,格外留意 姜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和姜元介绍七年来新进的弟子们,又做了他与师兄师姐们之间的沟通桥梁,到傍晚时已经口干到不想说话。就连方映弦问她晚饭要吃什么,她都只能用点头和摇头当作回答。 方映弦和姜元不需进食,两人便在姜澈用膳时在一旁对弈,顺道分享这七年来发生的事。 “仙界果真极美,我此番前去遇到不少绝色美人,差点就要耽溺在温柔乡里。” “姜澈已认得大部分的字,我想让她先背些心法,对日后有助益。” “你可知仙界和人界的交界处有一片很大的水域?人们都说那条河叫忘川,只要饮下一抔河水,就能忘却前尘往事。” “她腕劲不足,举不起剑,也许得另制一把较轻的剑供她使用。” 姜澈听着两人的对话内容,险些要笑出声。他们说的根本是完全不相关的事,就连这样都能聊下去,实在奇葩。 谈话一直持续到深夜,姜澈耐不住疲累的开始打盹。她身形微晃,臻首轻点,一下、两下……在点第叁下时,她上身往前一倾,就要往桌上趴去。 一直注意她的动静的方映弦即时施术,将她桌上的碗筷移开,避免她磕碰到而破相。“时候不早,该睡了。”他起身,也不管自己只需再下一子就能赢棋,径自往姜澈的方向走去。 “宝宝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这段时间你辛苦啦,今晚就换我陪她吧。”姜元说着,抢在方映弦之前将她横抱起来,动作十足轻柔。 方映弦面色不改,却是将伸到一半的手收回。“她半夜会踢被,腹部一吹到风就容易闹疼,你多留意些。” “好。” “寅时为她准备一壶温水,她总是这个时间渴醒。” “……好。” “还有,早上别硬叫她起床,她会发脾气。” “……还有吗?” “没有了。”方映弦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姜澈的睡颜上。 “那我们回房了阿。”姜元摆摆手,抱着熟睡的姜澈离开。 静室重回寂静,方映弦伫立于桌案前,淡漠眼眸微敛,随手拨了下琴弦。 弦线轻点,一触而起,发出清越泛音。 * 少了熟悉的冷香,姜澈睡得很不安稳。姜元见她翻来覆去,便点了一些安神香为她助眠。 听着她的呼吸渐渐绵长,他席地而坐,双手托腮地观察这个与他相差五百多岁的妹妹。 若他不像父母一样选择修仙之路,那就无缘见到姜澈了。 手足之情确实是奇妙的东西,就连他这样不羁的人都被影响,在外云游时总惦念着她。以往他只是欣赏美景,鲜少买过东西,但这回一想到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回来,竟是毫不犹豫的大买特买,显得俗气许多。 “抱歉阿宝宝,我的执念不是你。”姜元拨开她睡乱的发,悄声低语。“所以哥哥没有办法将你摆在第一,你能体谅吗?” 大多数人飞升为仙,需要淡泊的心和不为名利的执念。毫无疑问的,当时他是为游览美景、获得长生,于是才步入了修仙之途。 所以他不会为了姜澈而放弃出外游历的机会。 无论是仙、人、魔界,总有自己的季节和特殊环境,有些美景需天时地利人和才能见着,错过就得再等数十年或数百年,他自然要抓紧时间好好把握。 “可是映弦不一样。他凭资质登仙,心中没有执念。” 想到刚才方映弦的举止,姜元浅浅一笑。 把姜澈托付给方映弦,就是想让好友有个精神寄托。从小到大,他眼中的方映弦可说是完美到没有任何缺点,拥刀枪不入的心、高风亮节的品格、令人赞叹的外貌……方映弦显然是被眷顾的存在。 可是谁能想到,越是优秀,越被众人崇拜仰望,那人的内心就会更为空洞。 “宝宝,哥哥希望你能带给映弦温暖,让他知道活着不是毫无意义的事。”而他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再后来,睡熟的姜澈踢开被子,他为她盖被;寅时一到,她眼睛半睁的喊渴,他亦为她递水。 见她再次进入熟睡,姜元莞尔。 ……一切都和映弦说的分毫不差。 若非格外留心,怎可能记得如此详细。 - 本来想用珍珠跟收藏数决定更新频率,但我的读者都太害羞了,我也不打算强迫你们,总之之后能日更就尽量日更。 七年之情,各自解读 姜澈比平时还要早醒来。 在发现自己不是睡在方映弦房里的时候,她先是直觉的想着:“惨了,竟然平白浪费一晚吃豆腐的机会,可恨可恨!”然后立刻掀被下床、打理服仪,直直往静室的方向跑。 她跑到静室外头的时候,正好听见里头的动静。 “映弦,看来你开始成为了内心充盈温暖的人了呢!不错不错。” 是姜元的声音。 姜澈放慢脚步,缓缓走近。 “为何如此说?”方映弦淡漠的声音接着传来。 “你对我家宝宝上心了吧?否则何以这么费尽心思的照顾。” “姜澈是你妹妹,我受你之托,自是特别留意。”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姜元语调微扬,摆明不信。“以我们的交情,你至少有把她当成妹妹对待吧?” “妹妹?她于我而言就是徒弟,只是因年幼才格外照顾,仅此而已。”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进姜澈耳中,她在静室门前停了下来。 “瞧瞧你说的,这要是让宝宝听见了,她得多伤心阿?” “有何好伤心?我与她确实只有师徒情份。” “所以……若她再长大一些,她于你而言和其余弟子无异?” “那是自然。” “哇,你真是……那要是她到了要婚嫁的年纪,你试想一下她穿着嫁衣的场景,是什么感觉?” “嫁人后一样能修仙,我与她仍是师徒。” “你、你难道都不会舍不得?我光是想到她要嫁人,就觉得好不舍呀……” “聚离皆有时,何必执着。” “对了!干脆我把宝宝嫁予你,这样她就不会离我太远了,怎么样?” 在外面的姜澈屏息,等待方映弦的答案。 但她没有听见那个清冷的嗓音,倒是姜元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你干嘛皱眉睨我阿?好啦好啦不说这些─” 之后的对话姜澈都无暇细听了,她扯出一个落寞的笑。 早知道结果的事,却还是抱持期望,以为有转机。 相伴七年,他对她的情感只是一记皱眉。 呵…… 这些苦涩是她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 姜元赶在中午前离开。 和姜澈一起为好友饯行后,方映弦终于查觉到她的闷闷不乐。 “姜元这次去的地方较近,他说了,五年后就会回来。”他以为她是放不下心,于是道。 姜澈没什么精神的点头。“澈儿今天不想习字,想去散散心。” 想到若干年前发生的事,方映弦提醒她:“别去后山,别走太远。” “恩。”姜澈随意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方映弦忽地想起稍早前与姜元的谈话。 如果现在极度不放心的心情,是他在乎她的一种表现,那也许他真的在不知不觉间将她当成了妹妹,而非一般的徒弟。 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不会像姜元一样宠她,也不会买东西讨好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更严厉的督促,让她尽早结丹、学习仙术,如此才能倾囊相授,使她有能力自保,不再处于危险之中。 结丹已成,是为执念 姜澈虽然有些失落,但她并没有放弃「追到方映弦」这个第一志向。 那日她静下心想着这些年的种种,觉得方映弦其实也有慢慢地在改变。虽说是因??为她年幼才格外关照,但他的床除了她没有旁人睡过是真的,唯她一人被他手把手教习写字是真的,所有弟子里只有她收过他的生辰礼也是真的。 姜澈还是抱持希望,认为自己在他心中会有那么一点点特别。有这些特别,今后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和对旁人不一样」的事发生。 还不想放弃。 至少她还是能每晚和他共寝,得到与他亲近的机会。 这可是其余仙姝无法拥有的特权。 待在虚渊派的这些年,有不少仙姝借着门派交流的理由前来接触方映弦,但都被他冷冰冰的疏离态度给冻走了。 到如今,也只有她与他最亲近。 七年罢了,她想。 她还有很多很多个七年,可以同他耗下去。 * 姜澈在十四岁时终于结丹成功,她一边高兴大叫,一边冲向静室,牢牢地抱住显得错愕的方映弦。 “映弦映弦,澈儿结丹了!今后可以跟你一起修仙了!” 方映弦眼神微暖,似乎感到欣慰。“恭喜。” 姜澈放开他,又抓着他的手压在自己的腹部。“怎么样怎么样?澈儿的内丹漂亮吗?” 方映弦凝神,好半会才点头。“很漂亮。” 姜澈又是憨憨一笑,小手抓着他洁白的掌,一脸真挚的道:“澈儿会一直以映弦为目标努力。”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方映弦一时竟无法直视,连忙将手抽回。“……你太黏为师了。” “因为澈儿喜欢映弦呀,想永远和你在一起。”高兴过头的姜澈没察觉到他的不自然,语毕后又抱住他。“刚才凝丹的时候,澈儿的脑海突然闪过你的身影,结果就成了呢!就连澈儿自己都不敢置信。” 闻言,方映弦倏地一僵,而后用力地推开了姜澈。 “映弦?”她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上。 “出去。”他语气冰冷,就连眼神都像寒冰。 “为、为什么?”姜澈一脸惶然。 “出去。今后没有为师的命令,不许再进静室。” 见她还是不动,方映弦直接施术将她推了出去,并将门关上。 就像若干年前那般。 “为什么?澈儿做错了什么?”姜澈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听起来十分无措。 “映弦你不也很期待澈儿结丹吗?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映弦你说话啊?回答澈儿的问题!” 方映弦抿唇,绷紧的下颔显出他压抑的情绪。 外头仍传来她一声声的认错与疑问,他已无暇去听,也不想回覆。 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她的那句话─ 凝丹时想着他,结果就成了。 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怎么会是她的执念?”他用手遮住脸,不停摇头。 “我是她的师父、我们行过拜师之仪,她怎么─” 怎么可以不守拜师之誓,对他动心? 成年下山,与人伴行 自那日之后,姜澈彻底失去了接近方映弦的特权。 他说到做到,在静室外设了结界,只要她一接近,房门就会闭起,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他也不再哄她睡、不关心她是否怕黑,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她一直以为若有一日,他对她和其余弟子一样疏离,那一定是场恶梦。但现在他对她的态度却比想像的更冷漠,其余弟子尚且能近他的身、请教问题,可她只要一靠近他,他便冷着脸疾步离开。 姜澈觉得很痛苦。 她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竟能让一向清冷淡漠的方映弦表现得这么决绝。 她不敢找其他人讨论,就怕也惹恼平时疼爱他的师兄师姐们。 姜元不在、方映弦不理她,她这缕来自异世的孤魂顿时成了真正的无依之人。 虽然日子很苦,但还是得过。 所以她让自己坚强起来。 接下来短短两年,姜澈从一开始在黑夜里难熬的蜷缩身子,到后来只需紧紧裹着被褥就能入睡。 受到方映弦冷漠的对待时,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表现的动摇心碎,已能装作风轻云淡,和旁人谈笑风生。 两年来,方映弦和她没有任何交集,他甚至没有教她仙术。她只能和其他师兄师姐学习,现如今不仅会使用简单的仙术,也能御剑飞行一小段距离。 十六岁生辰时,她像其他弟子一样,得到了下山的许可。 结成丹后的成年弟子,可以下山接一些任务。如此既能让虚渊派声名远播,也能收受酬劳,赚些花用。 这些年她从师兄师姐们那儿拿到的「税金」,便是他们的「工钱」。 虽然以她现在的财力根本无需下山接任务,但她实在太想到外面喘口气了,所以刚满十六岁的那天凌晨,她便拿着成年弟子才有的腰牌下了山。 御剑飞行约莫一个时辰,姜澈便来到人来人往的城里。她虽穿着虚渊派弟子的灰色衣衫,在人群里却也十分醒目。 姜元样貌英俊,姜澈身为他的亲妹妹,长相自是不凡。只是在派里待久了,大家都对彼此非常熟稔,不会刻意注意对方的相貌,所以她也自然而然的忘了自己其实拥有绝色之貌。 许是长年修练仙术之故,她周身有着几分轻灵气质,眉眼间一丝惆怅更显得她仙气凛凛,让人不敢贸然上前攀谈,只能眼巴巴的远观。 姜澈走进与各派合作的公会处,在看见贴在布告栏上的各类任务时,忽然觉得心情轻松了些。 眼前此景,简直就像游戏内的世界。 可惜,她过得是人生,还是先甜后苦的那种。 姜澈叹息,目光在布告栏上绕了一圈。 虚渊派弟子下山,必是要做出些成绩,她没细看任务,抬手就要撕下其中一张。 下一瞬,她伸出的手和另一人的迭在一起。 姜澈往旁边望去,只见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一名戴着银灰色面具的男子。 男人很高,一双如冰刃的眼隔着半罩式的面具,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阿,抱歉。”姜澈歉然一笑,将手收回。 “这任务需要修仙者的帮忙,你可与我同行。”男人开口,嗓音低醇。 姜澈想着自己没有做任务的经验,当作观摩也好,便干脆应下。“有劳了。” 萍水相逢,言行暖心 男人去办接任手续时,站在一旁等待的姜澈好奇地观察他。看他的气质不似修仙之人,那便是研习武术的门派了吧?只是为何戴上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半个时辰后,姜澈跟着这名素昧平生的男人来到了城郊。 “这位,呃……离公子?”姜澈有点紧张的开口:“我没有什么经验,还请多包涵。” 刚才与他稍微交谈几句,两人交换了姓名和互报门派,她知道这个男人叫作离卿,师承潜影派。 潜影派主要修练武术身法,以匿迹遁形闻名,可杀人于无形,又善侦查追缉,是以宫里许多暗卫都是此派所出。 “恩,你只需待到最后设立结界,不必紧张。”离卿回应。 “……我会尽量不扯后腿的。”姜澈搓手,让发冷的指尖回暖。 她也是到刚刚才知道,自己接下的任务竟是任务堆中最难的那个──要除去现有的妖祟,还得设立结界,保护准备进城的旅人。 若是没有离卿,她怕是一接下任务后就会反悔,平白丢了虚渊派的脸。 “天色尚早,妖祟昼伏夜出,我们可先布下陷阱,以防有漏网之鱼。”离卿提议。 姜澈见他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不免萌生一股没来由的信任,便照他吩咐的去做。 待布置好陷阱后,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夕阳渐渐西下,郊外的树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已然有些凉意。 姜澈心里紧张,加上气温骤降,整个人显得有点僵硬。 “冷?”离卿留意到她的状况。 “一点点而已。”她尴尬的开口。 离卿想了想,将最外层的黑袍解下,罩在她身上。 “不、不用麻烦──” “无妨。” 虽然被面具遮着,但她还是从他的眼神看出他很平静。这样一双波澜不惊的眉眼,让她想到了方映弦。 姜澈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人突然把她推得远远的,任由她一人痛苦寂寞。而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能不吝给她温暖。 “……谢谢。”姜澈开口,这才发现自己浓重的鼻音。 “为何难过?”离卿看似疏冷,却懂得洞察人心。所以虽然姜澈没有哭,他也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 有些事对着陌生人反而更易开口,姜澈扯出苦涩的笑,诚实地说:“这段时间我过得很痛苦,所以你无心的举动让我有点感动。” 怕师兄师姐们担心,她一直强颜欢笑,不想让他们看出端倪,又担心自己再犯下过错,会惹方映弦不快。 战战兢兢,身心俱疲。连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都不敢去想。 “……你之所以痛苦,是因为追求着错误的东西。”离卿没有安慰她,只是直言道:“虽然不知道你痛苦的原因,但我觉得任何人事物都不值得你如此。” “错误的……吗……?”姜澈喃喃。 从好感到喜欢,再从喜欢变成爱。 她已经把爱方映弦这件事当成习惯。 所以,错误也好,痛苦也罢。 因为爱他,她痛得心甘情愿。 披星戴月,忽见戮原 有离卿在,妖祟们一下子就被除尽,甚至连作为后手的陷阱都用不着。 在姜澈设立完结界后,天色已经大暗。 “那么,告辞。”离卿朝她作揖,准备离开。 但他才转身,衣摆便被人捉住一角,那手还有些微颤。 “抱、抱歉,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到人多或稍亮的地方?这、这里太黑了……”姜澈压着颤声说着。 她对山下的一切都不熟悉,现在又这么晚了,城郊实在太冷太暗,她知道自己还没坚强到可以独身一人在此过夜。 “虚渊派离这不远,不如我陪你回去吧。”离卿指向她身后的剑。“你御剑飞行,我和你报路。” 姜澈此时也顾不得麻烦别人了,她猛地点头,一边打起手印,而后宝剑散发出淡淡萤光,在半空中虚浮。 离卿踏上剑的前端,姜澈则小心的捏住他的衣摆。 两人飞行一阵后,姜澈这才冷静下来。“真的很谢谢你……但这样的话,你要怎么回派里?” “你能御剑,我有轻功。”离卿一顿,眯眼道:“前面十里左转。” 姜澈依言左转。“接下来呢?” “接着是……”离卿稍稍往前探。 就在此时,一阵强风霍地袭来,他脸上的面具被卷了起来,差一点就要被吹飞。 姜澈见一直表现从容的离卿露出手忙脚乱的样子,不免好奇的凑近他。“怎么了?” 险险压住面具的离卿正巧垂首,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黑夜里很难看清东西,姜澈只不过隐隐看见他歪掉的面具,倒也没别的。“……没事吧?这儿风较大,你小心些。”语毕,她又缩到他身后去。 姜澈是看不清,但离卿不同。他受过训练,即便在黑暗中亦能识物,他知道自己在情急之下有一瞬露出了真容,也被她瞧见了。“你─” “姜澈。” 一道清冷的男声忽地响起,让剑上的两人同时一愣。 接着,离卿听见她用惊讶的语气喊了声:“映弦……” 方映弦见姜澈与别的男人状似亲昵地站在一起,便想也没想的要拉过她,欲让她与自己同乘一剑。 “映弦等等……离公子还在剑上。”姜澈虽然对方映弦的到来感到意外,但还是不忘离卿的安危。 待姜澈找了一处旷地栖剑,离卿才动作俐落的下地。 “离卿见过方仙师。”他浅浅作揖,抬眸时却往姜澈看了一眼。 见他的目光落在姜澈脸上,方映弦抿唇,侧身一挡。“潜影派首席弟子离卿?” “是。”被他一看,离卿不太自在的正了正面具。“既然仙师来了,晚辈告辞。” 他欲转身施轻功离开,却被姜澈叫住。“离公子留步。” 她将肩上披着的衣袍拉下,用双手交递于他。“今日多谢你的外袍和帮助,将来若有我能做到的事,必义不容辞。” 离卿垂眸看她,又下意识地摸了摸面具,这才道:“姜澈?” “是?”姜澈下意识地回答。 “……告辞。”离卿颔首,这回他离开的飞快,没有半分迟疑。 免*费*首*发:win10.men | woo1 8 . v i p 改称师徒,关系骤远 离卿离开后,姜澈怯怯地站在原地,没有马上回到方映弦身边。 他们太久没有交谈互动,她已经快忘了该如何跟他相处。 “上剑。” 方映弦仍踩在戮原剑上,漠然道。 姜澈看着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他,眼中渐渐凝聚水气。 为什么呢?他严厉责罚她的时候、冷着脸不理她的时候,她都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想哭。 为什么她会爱上这样的人呢? 为什么在带给她痛苦之后,他还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为什么他只是稍稍释出善意,她就像现在这样,轻易的原谅他了呢? “映弦,你……不生澈儿的气了吗?”她双手垂在身侧,悄悄的绞紧衣裙。 方映弦没有回答她,却是接连抛出问题。“为何独自下山?为何入夜仍不归?为何和离卿待在一起?” 他难得主动和她说话,姜澈有些高兴,正要回话时,却被他下一句话重新打入冰窖。 “你若出事,为师该如何和姜元交代?” 姜元。 姜澈心脏一缩,霎时间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是呀,他对她,始终都只是责任感。 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澈儿……不……”她声线微颤,好半会儿才挤出一抹笑。 姜澈惯用笑容掩抹心伤,这种事无论在前世,还是待在虚渊派的这九年,她已做得得心应手。 “弟子……”忍着,不可以哭。 “弟子知错。”要表现的自然一点,别让方映弦觉得她无理取闹。 ……因为被放在心尖上的人才有资格无理取闹。 如若不是,那么只要一闹,什么都没了。 “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她用尽全力,这才维持着情绪不溃堤。 看吧,她若有心,也可以做得很好。 她愿意只待在他身边,用师徒的身分相处,只要他别再像之前这么冷漠,拒她于千里之外。 她相信,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放下这段长达九年的暗恋。 * 听见她乖乖地喊他师父,方映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脚下的戮原剑有一瞬往下坠,又重浮于半空中。 ……这是怎么回事。 他确实想藉由拉开距离,让她断了念头。 但为什么在她表明对他只余师徒情谊,不作他想时,他会这么、这么的…… 这是什么感觉? “师父?”稍微调适心情的姜澈走近他。 不。 为什么突然改口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要求她改称呼。 为何这么叫他? 方映弦的心几百年来从未像此刻般有所波动,就连戮原剑都感应到主人的动摇,发出金石共振之声。 姜澈修为尚浅,自是挨不住这样的震荡,整个人被震得单膝跪地,露出吃痛的表情。 直到看见姜澈的耳朵流出鲜血,方映弦这才急忙切断了和戮原剑之间的连结,下地扶她起身。 “……师父?”姜澈头晕目眩,完全没办法站直。 “……忍着,为师带你回去。”方映弦抱起她,重新御剑飞行。 此情此景与姜澈七岁时遭遇棱虹蛇时几乎一致。 但是情节再相似,心境都不复从前了。 姜澈阖眼,一颗泪珠在黑夜中坠落飞逝。 免*费*首*发:win10.men | woo1 8 . v i p 痴心渐没,心愁翻涌 或许是心情起伏太大,也或许是戮原剑威力太强,十六年来未曾生病的姜澈在回虚渊派后就开始发高烧,久久不退。 听闻小师妹生病的消息,平日里和姜澈交好的师兄师姐们都围在她房外,一脸焦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该如何是好,听在方映弦耳中却顿觉烦心。 “都先回去。”终于,他走到窗边发话。 弟子们离开后,方映弦想喂姜澈吃药,昏睡中的她却紧咬牙关,这么一来别说吃药了,就连喝水吃粥都无法。 他拉过她的手诊脉,感觉到她滚烫的体温。 她一直在发汗,不时皱起眉头,看起来十分不适。 方映弦知道她这回是被神器所伤,以至于无法自愈,只能靠吃药或神器主人渡真气抵掉劲势。 所以在喂药失败后,他果断的选择第二种方式。哪怕渡真气时会被她的内丹吸走部分修为,他也没有丝毫迟疑。 他扶起姜澈,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接着与她十指交扣,开始输渡真气。 * 姜澈醒来时,感觉自己神清气爽,体内充满源源不绝的能量。 她伸了个懒腰,在整理好仪容后推门往外走。 “澈澈!”几名师姐站在房外,见她面色恢复红润后,不禁开心的和她打招呼。 “早呀。”她回以微笑。 “你可还有不适?” “没呀,好得很呢。” “那就好,你都不知道阿,师父抱你回来的时候,你满脸是血,简直要吓死人了。” 听人提起方映弦,姜澈唇角的笑忽地僵住。“……是吗?那我去静室一趟,和他谢恩。” “说到静室,好像很久没见你和师父待在里头练字了?” “哦,总是要给彼此空间嘛,哈哈……” 小聊几句后,姜澈这才带着忐忑的心,来到静室外。 两年了,她总怕触景伤情,所以许久没来这里。 静室内有琴音,姜澈知道方映弦在里面。 她站在结界能感应的范围外,慢慢的跪坐下来。 “师父,弟子姜澈前来向您请安。”瞧,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可以把弟子和师父轻松地挂在嘴边了。 她一开口,琴音先是跑了调,而后戛然而止。 姜澈自嘲的勾唇。 ……竟是已经被讨厌到连听她的声音都会受不了的地步了吗? “弟子多谢师父的照顾,特来向您禀告身体已经无碍。”她扬声说完,朝里面叩了叁次响头,随即起身。 这样就行了吧。 她不主动招惹,只尽徒弟该做的事,只说徒弟该说的话。 他就不会再继续讨厌她了吧。 姜澈转身,她走得很快,以至于没有看见出现在门口的那抹白色身影。 方映弦没有叫住她,只是远远的看着她,眸中闪过迷惘。 明明这样才是对的。 他费时两年就达到目的,让她死了这条心。 他与她的师徒关系终于步入正轨。 ……但为什么心口会这样疼? 免*费*首*发:po18vip.de | woo1 8 . v i p 潜影求见,弦音微凉 在那之后数月,方映弦的目光总是会无意识地追随着姜澈的身影。 她待过的地方、与她交谈的人、她学习到的招式,全部都能让他格外留意。 这一切的反常都是从她成年后才开始的。 她十六岁生辰那天,他是知道的,也是他默许她下山。因为他以为入夜前,她就会回来。 但她没有。 在用灵识寻找姜澈的时候,他看见了她和离卿待在城郊、两人靠得很近的画面。 等他意识到时,他已站在戮原剑上,疾速往她的位置驰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思来想去仍是勉强得到一个答案──他把姜澈当成了妹妹。 所以才会像姜元说的那样,会担心、会舍不得。 “师父,潜影派掌门求见。” 在方映弦陷入思考的时候,脑海中忽地传来守门弟子的传音。 潜影派?方映弦沉敛神色。“放行。” * 潜影派掌门名为落宵,此回他是和离卿一同前来。 落宵不是文诌诌会咬文嚼字的类型,在见到方映弦后只是简单地打了招呼,便切入正题。“方仙友,老身听离卿说,贵派有一名女弟子,名为姜澈。” “……确有此人。”方映弦不动声色的看向离卿。 “依我派规矩,见到弟子真容者,要嘛杀,要嘛嫁娶。”落宵说完,又道:“劳烦方仙友请这位女弟子前来,好让老身问问,是否愿意嫁予离卿。” “荒唐。”方映弦不愿多谈,起身送客。“请二位离开。” “方仙友态度这般强硬,可是不将我潜影派放在眼里?”落宵冷哼,大有一决高下的意思。 “师父冷静,徒儿说过了,只是「疑似」被看见真容而已。”离卿不慌不忙的开口,又礼貌的向方映弦道:“还请方仙师找姜澈姑娘前来,容晚辈探探口风。” 但方映弦压根儿就不想让两人见面。“当时暮色深重,她并未看见。” “既然方仙师不愿请姜澈姑娘来一趟,晚辈只好自己去找了。”离卿结起手印,化为一道黑影流窜而去。 方映弦瞳仁微缩,使戮原剑紧随其后,却被落宵拦住。 战气一时爆开,落宵被斥退数尺,吃痛的发出闷哼。“方映弦!你至于为了一名弟子与老身大动干戈吗?” 方映弦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大,他深呼吸压住战气。冷风自他鬓边呼啸而过,长发在一阵飞扬后,直顺的垂落在背脊。“……落宵前辈,并非方某有意冒犯,只是姜澈是姜元亲妹,方某实在无权定夺她的嫁娶之事。” “游天真君姜元?”闻言,落宵脸色大变。 虽说方映弦和姜元一样飞升为仙,但姜元游历在外,屡建奇功,早已被天帝晋为真君,不可不敬之。 “既如此,这姜姑娘确实不是我派弟子能强娶的。”落宵感到可惜,一叹再叹。 待方映弦稍微放下心后,又听落宵道:“那么老身便和离卿商量一下,择日将他嫁至虚渊,给姜姑娘作伴。” “……不劳前辈费心,待姜元游历归来后再谈此事也不迟。”方映弦冷下脸往外走去。“方某还有事,先走一步。” 卿有美玉,托付佳人 “澈澈,我们几个要下山一趟,你可有想要什么?” “你们平安就好,不用帮我买东西。” “哈,那晚点见阿!” “晚点见。” 姜澈和师兄师姐们道别,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后才转身回房。只不过她没回自己房里,却是进了姜元的房间。 姜元的房里早已堆满了她的东西,反正他不常回来,她索性就将这里当作杂物间置物。有时候心情不好或想一人静静时,她也会来此静坐,或提笔写字,或作画抒发。 “再过一年,你就会回来了,是吗?”她对着空气喃喃。“到时候就带我去游历吧。” “姜姑娘想去哪游历?” 空荡荡的房里传出男声,姜澈警觉的结印施术,却被来人一手握住皓腕。 离卿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抓着她,束于脑后的高马尾显得他英姿勃发,就连脸上的面具都遮掩不了他得天独厚的气质。 “离、离公子?”她眨眼,以为眼前的人是幻觉。 潜影派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房间的主人,就是姜姑娘的心上人?”离卿丝毫不管她的诧异,又是一问。 “啊?哦,不是不是。”姜澈没发现两人双手交握,连忙解释:“这是我兄长的房间。” 离卿颔首。“原来只是兄长。所以姜姑娘没有心上人?” 姜澈笑容微僵。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一直问她类似的问题?他究竟要干嘛? 虽说上回与离卿接触,她多少有查觉到对方的直率和毫不掩饰,却未曾想过他连问这种私人的问题都是丢直球。 “呃,离公子来此就是为了问我这些吗?”她尴尬一笑。 离卿不置可否。“我是来问你叁个问题,和提一个要求的。” “请说?”姜澈愣愣地回应。 “第一问,你可有心上人?”他放开她的腕,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她脸色微白,不想多谈。 “第二问,你与那人是否两情相悦?”他观察她的神情,在她身旁兜圈。 “……”她为难的扯了扯唇角。 “第叁问,那晚你可有看见我的容貌?”他用食指敲了敲面具边缘。 这下子,姜澈直觉地否认。“没有。” 闻言,离卿露出浅笑。“姜姑娘曾说过,我若需要帮助,你必义不容辞,此话可还算数?” “算数。离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离卿不回话,却是从怀中拿出一只黑色的方玉。“想请姜姑娘为我保管此物。” 姜澈只迟疑一瞬,便将那枚方玉接过。“……这样就好了吗?” 离卿的目光落在她粉莹的指尖,忽然想起那日在公会,他也曾碰过这只手。 虽然只是短短的时间,但他知道,这双手很柔软、很冰凉。 “你靠过来些。”他说着,却没等她靠近,便主动将身子前倾。 姜澈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离卿在转瞬间便将方玉系在她的脖颈处。 “恩,这样就好。”他很满意,轻轻点头。“还请姑娘千万别向旁人提起此事。” “……好。”方玉在系绳底下垂落,缓缓滑入柔软温热的胸壑,冰凉的触感惹得姜澈一阵激灵,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她的反应落在离卿眼底,面具下的眼闪过愉悦的光。 先行提醒,莫要负卿(加更) 在方映弦快到达姜澈房间时,离卿却是主动来找他了。 “方仙师不必麻烦,晚辈已经问清,姜姑娘确实没见到晚辈真容。”离卿对他眉宇间的冷意恍若未察,径自说着。 方映弦表情有一丝松动,像是放心下来。“既如此,你师父已在山门等你会合,不送。” 可离卿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好整以暇的靠在廊柱上。“仙师为了姜姑娘,匆匆忙忙地赶来了,是吗?” “……与你无关。”方映弦冷眼看他。 “山下城镇惊鸿一瞥,姜姑娘看似温顺却有韧性,晚辈对她一见钟情。”离卿说着,但语气似真似假。“只是经晚辈详问观察后,发现姜姑娘心有所属,却爱而不得。” 听见一见钟情时,方映弦只觉心口一悬,一阵说不清的难受;听完下半句后,又觉自心尖处漫开一片灼烫,情绪复杂到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 “晚辈特意见方仙师一面,只是想给您提个醒。”离卿低醇的嗓音微抑,听起来危险又神秘。“即便每日都能见着,也要好好珍惜。您有无尽的时间,但不代表您能消耗她的。” “告辞。” 黑影离开后,方映弦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 时节从夏天转为微凉的秋日,虚渊派所处的山谷已是一片枫色。 傍晚,姜澈待在房内打坐静心。 门口传来两声轻叩,在她应声后,来人打开了房门。 “师父?”姜澈下床,显得有些局促。 他不是一直避着她、讨厌她吗?连静室都设了结界阻止她靠近,怎么这会儿竟主动来找她了? 她小心的观察方映弦,但是后者神情淡淡,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让为师看看你的内丹。” “是。”姜澈将双臂展开,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样。 修长净白的手轻覆在她腹上,方映弦感觉到少女的柔软和馨香,指尖不禁轻颤。 “师父?” 见方映弦一脸凝重,姜澈也跟着担心起来。莫不是自己的内丹变丑了?变小了? 柔脆甜软的嗓音惊扰了方映弦,他忽然感到没来由的心虚和对自我的厌恶感,有些慌张的将手收回。 “……筑基尚稳,但可加固。”他收敛心神,压下鼓噪的内心。“看得出这两年你没有丝毫懈怠,为师很是欣慰。” 姜澈勉强一笑。 若不是靠着刻苦修练,她又怎能分散注意力,不让自己陷入消极悲观里? 师徒二人一直以来都是姜澈担任起话题的那方,但现在她不再主动,他们之间在谈完正事后只能陷入沉默。 方映弦知道自己该离开,但双腿好像突然不是自己的,完全迈不开脚步。 “师父还有事要交代弟子吗?”姜澈小心地问。 “……你不必如此拘束。”像是受不了她这么称呼,方映弦启口。“为师听惯了你喊名字,不适应。” 因为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姜澈的眼睛重新点亮了星火。 “静室结界已解,你亦可如从前那般。” 他语气仍是淡淡,姜澈却觉得自己承了天大的恩典,唇角不禁扬起。 方映弦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查看内丹和告知静室之事,但在看见她小脸上的光彩和雀跃后,他语气一顿,不由自主的加问了一句── “你可还会怕黑,需为师伴你入眠?” - 珠珠好多,快乐加更! 下章无肉,请勿期待! 凛冬冰霜,春日暖阳 方映弦释出的善意让姜澈的心死灰复燃。 本就脆弱不堪的心墙,只因他朝她迈出一步就尽数瓦解,重新敞开心扉迎向他。 “映弦……?”她试探性的唤他。 “恩。”方映弦轻声回应,感觉心情因这声熟悉的呼唤而趋于平静。 姜澈完全抑制不住扬起的唇角。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愿意与她重新亲近,那就是气消了吧?果然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没有连她这一世的幸福都剥夺。 姜澈高兴到忘了自己现在是二八年华的少女,也忘了她的身体已经发育,胸前不再是平坦的墙,而是一片绵延起伏的柔软。“太好了,澈儿又能和映弦睡在一起了!”她甜笑,像以前每回撒娇时一样,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方映弦与姜澈不同,他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于往常的触感,手肘陷入弹性绵软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的出神。 他意识到,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而是一名娇俏可人的姑娘。 熄灯后,姜澈先是小心的往方映弦靠近,察觉他不排斥,这才整个人缩进他怀里。 ……是久违的,让人安心的冷香。 长期累积的压力不安在此时找到了宣泄口,这让她感到异常困倦。 “映弦,澈儿是在做梦吗?”她又轻蹭他的胸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如果是的话,澈儿永远都不想醒来……” 半刻钟后,她的呼息变得规律且绵长,方映弦清粼粼的眼落在她的睡颜上,始终没有移开。 他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她看,但每当她踢开被子,他总能在下一秒帮她重新盖上。 寅时,姜澈半梦半醒的起身找水喝。她眼皮才微抬,他便将水杯递给了她,动作丝毫不显生疏。糊里糊涂的喝水解渴后,她又习惯性的拉过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像是一颗茧。 见状,方映弦把被子掀起一角,又朝里面一下一下的扇着风,避免她闷到。 整晚下来,每当她有动静,他总有应对之道,且总是轻轻的,完全不打扰她睡眠。 直到外头天色渐亮,他才离开她的房间。 待回到静室坐定,便有弟子请他移步至教习室,为修为较深的弟子讲习。 除了方映弦本人,没人知道这一切的应对自若、分秒不差,是这两年来默默照顾、费心调整的结果。 * 修仙界普遍对虚渊派的双掌门有此一说── 凛冬冰霜方映弦,春日暖阳姜游天。 虚渊双杰都是享誉叁界的高岭之花,每年欲拜入门下的弟子多不胜数,且都以女修居多,有鉴于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太多,方映弦与姜元在协商后便立下了别的门派都没有的规矩── 徒弟绝对不可对师父有其余念想,否则将依派规严加惩处。 所以方映弦在知道姜澈对他动心后,才会表现得这么冷漠,且刻意规避。 他身为掌门,本该依派规处置姜澈,但一来她是姜元的妹妹,二来他也无法狠下心将她逐出虚渊派。于是只能疏离她、冷落她,想让她知难而退。 可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不易改变。 方映弦真的有想过今后都要离她远远的。但床榻上没有她的夜里,他总是辗转反侧、坐立难安,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弹琴的时候、看书的时候,哪怕点上了凝神静心的薰香也不见好转。 后来他实在忍不住,悄悄的来到她房间窗外,施术为她盖被、递水,确认她有好好作息,生活才重新回到正轨。 平日里忍着不看她、躲避她,等到她入睡后,才去接近她、照顾她。 但方映弦不打算说,姜澈也永远不会知道。 双杰再见,静室私语 出乎意料的,本该再过半年才会回来的姜元,提前回了虚渊派。 “所以说,你一看见我的名字出现在公会里,就想着要赶快回来,好为我祝贺首次任务成功?” 听姜元说完理由后,坐在他对面的姜澈双臂负于胸前,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对呀!顺便庆祝你结丹成功,还有过十六岁生辰!”姜元笑嘻嘻的道。 “我都快十七了,你现在才回来是不是有点迟阿?”姜澈作横眉竖目状。 “宝宝别生气嘛,哥哥这回可是给你带了一个特别的礼物。”姜元挤眉弄眼,神秘兮兮的说:“想知道是什么吗?” 语毕,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一副「你懂得该怎么做」的样子。 姜澈偷觑了下方映弦,见他没有往这边看,便匆匆在姜元颊上印下一吻。 “好了,快说!”她拉住他的衣袖,整张脸羞得通红。 “放在你房里,快去看看吧。”姜元朝她眨了下眼。 闻言,姜澈露出期待的表情,提起裙摆跑开。 * 在支开姜澈后,姜元笑容一收,对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方映弦道:“你难道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方映弦垂眸,神情淡漠。“你神通广大,想必都已知晓,还想听我说什么?” “为何刻意冷落我妹妹?我瞧她都瘦了一圈,笑容也没以前灿烂。”姜元难得板起脸来,又道:“且你让她独自下山,你可知她挑的任务根本不是她能应付的难度?若是有个万一……” 方映弦呼出一口气,艰难道:“那你可知她的执念为何?她十四岁结丹,兴冲冲地来静室,她说她在凝丹时想着我,然后就成功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姜元听明白了。 “就这样?你因为无法回应她的情感,所以就这么对她?”姜元不敢置信。“她爱上你又如何,我本就有意将你二人──” “我与她是师徒,以前是如此,今后也只能是如此。”方映弦打断他的话,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姜元见状,不免冷笑。“想不到你这么胆小。” “……你在胡扯些什么?”方映弦放下手中早已无心翻看的书卷,冷声回应。 “我有说错吗?你不敢回应她的感情,难道不是?”相伴多年,姜元实在太懂方映弦了。“她将你作为执念,所以你怕了,怕她叩入心门、搅乱心湖,让你变得不再像是自己,习以为常的一切就此被打乱。” “……我对她只有师徒情谊,但她对我却是男女之情,这份情感太沉重,我无法回应。”方映弦避重就轻的说。 “既如此,又为何对她特别?她可不是唯一一个将你作为执念的徒弟,想想过往的几百年来你都怎么做的?不都是依照派规,二话不说的毁去内丹、逐出虚渊派?” “她是你妹妹!我怎能──” “借口罢了!你就是不想承认她在你心中有多特别,所以才一直让她待在你入眼可及之处,舍不得她离开──” “姜元,够了!”方映弦轻捏眉心,将逐渐失控的情绪硬是压下。“……我不想听。” “映弦。”姜元的态度缓和下来。“你为何要这么固执的将她拒之门外?” 方映弦双手抱头,直顺的青丝披散在肩头和背后,像是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就如蛹一般,防卫着、抗拒着那些直戳入心的话。 “……我不爱她。”他蹙眉,低声反驳。 铿啷。 静室门口传来声响,是茶具掉落碎裂的声音。 两人猛地回眸,而姜澈几欲心碎的神情映入他们眼底。 免*费*首*发:yuwangshe.uk | woo18νip 无念无求,追悔莫及 短短两天,心情大起大落,为的都是同一个人。 方映弦不爱她,姜澈是知道的。 但她没有想过,他早就察觉了她的心意。 “所以这两年多来,你气我、躲我,是因为发现了我对你的情感?”她声音颤颤,不敢置信。 若不是她想着先折回来奉茶,她也许就会这么被蒙在鼓里,永远不晓得真相,以为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才惹他不快。 ……是了,对他而言,她的这份执念和心意,本身就是错了。 “那为何又突然对我释出善意?为何撤掉静室结界?还是昨晚的一切只是你的心血来潮?”她抡紧拳,为自己感到悲哀。“你既然不希望我爱你,又何必再对我好、给我希望……” 方映弦语塞,没料到有朝一日她会用这样质问的态度对他。 “还是说,就如兄长所言,你明明也对我有好感,只是不敢承认、一直规避?”她眼眶含泪,视线早已一片模糊。 “姜澈,是你违背拜师之誓在先,有何立场责问为师。”方映弦感觉到心中正漫开慌张,且渐渐侵蚀他的理智,长久以来压抑的、有情感的那面一点点地窜了出来,这让他神情更加冷肃。 姜澈呼吸一窒,而后不合时宜的,轻轻地笑出声。 “方映弦,你可知道,我爱你爱了很久很久。从小到大,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出于真心。” “可是我从来没有一定要有个结果。我不求拥有、不求你爱我,只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为你带来温暖、度过悠长岁月。” “但既然你这么在意我们的师徒关系,我的爱于你而言只是错误、是困扰……那么我追求长生已然没有意义。” “我便在此斩断对你的执念,今后我们不再是师徒──” 语毕,她毅然决然地将战气凝于手中,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封住自身灵脉。 “宝宝!不可!” “姜澈!” 姜元和方映弦察觉到她的意图,皆是神情大骇,连忙施术阻止。 姜澈欲自毁内丹,从此放弃修仙,即便二仙及时出手,但她的丹元还是受到了重创,碎裂大半。 腹部传来剧痛,但姜澈还是白着脸,挺直了背脊。 她可以为爱卑微、对他示弱,但她仍有傲骨,既然对方不领情,她也不屑死缠烂打,平白让人看轻。 此时她的内丹虽然没有尽毁,但若要飞升为仙,已是全然无望。 “我宁可作为凡人度过一生……有酒就喝、该爱就爱……自寻快乐,体验无常……也断然不要像你这般……绝情绝欲的度过永恒。” 姜澈忍痛而笑,泪水夺眶而出。 一切都太让人惊讶,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方映弦和姜元仍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宝宝……你这是何苦……” 姜元鲜少见到姜澈哭。印象中,她就连婴儿时期都是懂事的,好似小小的身躯里住着成熟的灵魂,懂得察言观色、应对进退。 但现在的她,竟是连逞强都做不到,在他们面前泪流满面。 见她含泪带笑的转身离开,方映弦仿佛听见自己冰封的心传来碎裂的声音。 原以为空洞无情的心,竟冒出了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这个感觉是…… 是什么? 又见离卿,携离虚渊 姜澈强撑着身体回到房里,在关上门后便靠着门板喘气。 窸窸窣窣。 房内有些微噪音,她眯眼寻找声音来源。 桌上有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上头盖着绸缎。 姜澈下意识的对着桌子伸手,但绸缎只动了一下,想来是因内丹受损,法力大受影响。 她自嘲的勾唇,又勉强站了起来,去揭开那块布。 原来那方正的盒子是个兽笼,里头有只灵貂正上下乱窜,在看见她之后才忽然静止不动。 看来这就是姜元送给她的生辰礼了。 姜澈伸出一指逗弄灵貂,只见它靠近嗅闻,而后用力地咬了她一口。 “唔。”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背后却撞到一堵肉墙。 “姜姑娘。” 一回生二回熟,姜澈都不用转头,就知道突然出现在她房里的人是谁。 “你──” “这只灵貂刚才吸了你的血,已完成认主仪式。”离卿拉住她的手,让她转过身与自己面对面。 “你、你是谁啊……”姜澈蒙了。 眼前的男人没有戴面具,面容高傲俊美,气质飘逸如风,一双似黑夜星辰般幽深却溢着光彩的眼十分夺人目光。 离卿垂眸与她相视,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这下可看清我的真容了?” “哦,看、看清了。”听他这么说,险些看傻了眼的姜澈这才回过神来,并确定眼前的俊逸公子就是离卿。 离卿轻笑,用袖口为她擦去薄汗。“我此番前来,是想问问姜姑娘,愿不愿意陪我到处走走,散散心。” 姜澈还没搞清楚状况,又听他道:“我因一些事被师父送出潜影派,心情郁闷的很,想找人作陪。” 姜澈怀疑地看着他的表情。 眉眼都快笑弯了,这样叫作心情郁闷? 不过,原来离卿和她一样,都不被自己的师父待见阿。 “……我俩倒还真是同病相怜了。”姜澈苦笑。“我想,虚渊派最终也是不要我的。” “既如此,姜姑娘不妨跟我走?” “跟你走?”姜澈犹豫地说:“虽说虚渊派容不下我,但我兄长他……” 想到将到处游历置于优先顺位的姜元,她一时间竟也没法肯定他会愿意照顾她。 “你兄长若是担心你,自会用灵识寻你。”离卿看向笼里的灵貂,续道:“何况灵貂认你为主,你去哪儿它都会知道。你若不放心,便将灵貂留下,日后他们要找你也方便。” 姜澈不想给姜元带来麻烦,也觉得今后若见到方映弦必是尴尬,不免有些动摇。 该走吗?要走吗?是不是知会一声比较好呢? “姜姑娘若不愿,我不勉强。”离卿说着,眸光却胶着在她娴静绝美的脸上。 “……等我一下。”姜澈深吸口气,终于下了决心。 她留下字条,提及灵貂已认主,希望有人能帮忙照顾它。 放下毛笔后,她走到镜台前,把藏在镜下的一大迭银票取了出来。 见状,离卿忍笑。“想不到姜姑娘会如此看重身外之物。” 手上满满的钱让姜澈百感交集。 比起方映弦的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到头来还是他给的钱比较实际。 “……是阿,这东西虽然俗气,却不会让我痛苦。”她一叹,将钱尽数收进空间戒指里。“我们走吧。” 免*费*首*发:pσpo.rσcks| w oo 1 8.νip 即便惘然,莫要回首 “忘了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没法御剑飞行了。” 在两人避过巡守的弟子、终于要离开太虚境地的时候,姜澈突然道。 离卿没问她原因,只是自然而然地回:“你是不是也忘了,我会轻功。”说完,他将姜澈打横抱起。 脚忽然离地,姜澈感到一阵慌乱,下意识的攀住他的颈项。 离卿轻而易举地托起她,另一手轻扶在她颈后,在她耳侧低声开口。“可要抓紧了。” 随着离卿开始运行轻功,两侧风声呼啸,吹乱两人的发。 他们离虚渊派越来越远,而姜澈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 姜澈有时候很难理解离卿的想法。 两人相伴两个月有余,她至今仍时时会被他出乎意料的言行举止给唬得一愣一愣。 “我觉得我被你骗了。” 看着不远处用自制鱼竿钓鱼的离卿,姜澈忍不住道。 离卿先是一僵,而后缓缓回首。“……怎么说?” “我对你的印象是热心助人、不假掩饰,但现在我觉得你只是扮猪吃老虎,很多事你明明都知道,也都谋划好了,还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姜澈坐在树荫下,吃着离卿刚刚为她摘的果子。 “你想想阿,前几天我们接的那个抓采花贼的任务,当时我还纳闷你怎么会突然接赏金这么少、难度这么低的委托。” “结果呢?那个采花贼竟然就是几年前恶名昭彰、心狠手辣的通缉犯!交任务时公会给的奖金翻了数倍,我都快吓歪了,你却无动于衷。” 听她这么说,离卿不禁莞尔,转过身继续钓鱼。“那都是你的推测而已。何况我在人前戴着面具,你当时又怎能看清我的情绪波动。” 见他死不承认,姜澈也没继续争辩,拿起一颗果子往他背后扔去。 离卿没回头,却是腾出手接住,自然而然的咬下一口果肉。“你请人吃东西的态度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说什么呢,只是觉得你摘的果子特别甜,特地与你分享。”姜澈怼了回去。 “是吗?我曾听说,男女互渡口中吃食,能使食物味道更为甜美,也不知是否为真。”离卿说着,边拉竿吊起了一条鱼。 “那不就是接吻吗?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是男子,要骗姑娘家呢。”姜澈不以为意。“不可信阿不可信。” “不说些花言巧语,又怎能得到姑娘家的芳心?”离卿提着鱼往火堆走去,动作俐落地将其去鳞放血,放在火上烹烤。 “那还不简单,长得好看就赢一半了。”姜澈嘻笑。“像离卿你这般的,光是取下面具往街上一站,包准可以勾五六个姑娘回家。” “当真?”离卿对她的说法存疑。“但你看见我的真容后,一点都没有春心荡漾的感觉。” “我兄长可是名闻叁界的美男子,自小看着那张脸长大,我早就对美男免疫了好吗?更别说映弦的盛世美颜──”姜澈快人快语地说着,而后蓦地脸色一变,打住了话题。 本来还精神抖擞的她,在提起那人后便流露出惆怅。她的反应被离卿尽收眼底,他静静的看着她,幽深的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火光。 “……你若过不去这个心坎,不妨饮下一抔忘川。” 暧昧之举,愿其知悉 原来他都知道。 姜澈曲起身体,双臂抱住膝盖。“我不会这么做的。我从不后悔爱过他,也没想过要把关于他的记忆抹去。” “那是我的十年,也是他的十年。不管是苦是辣、是咸是甜,既是我选择的路,我就会概括承受。” 离卿默默听着,不时翻动着烤鱼。鱼皮上的油脂被火烤得哔剥作响,散发出阵阵香气。 “你既这么爱他,为何还要跟我走。”沉默一阵,他又开口。 “因为……”她想了想,笑着叹出一口气。“因为我觉得再待下去也没办法走进他的心中,而且我已自毁内丹,今后无法继续修仙获得长生,那就不会存在于他的未来里。” 更何况缘分的事很难说,也许以后会有一名仙姝能进入他的心门、陪他度日。 ……总之,将来能陪方映弦的人不会是她。 “你若需要安慰,我可以无偿提供肩膀和胸膛。”离卿似是而非的说。 “得了吧。”姜澈被他逗笑,而后将注意力放在烤鱼上。“烤好了没?我馋得很。” “……烤好了也不给你。”离卿拿起鱼串,径自起身。 姜澈怒目圆睁,鼓颊道:“不是说了要钓给我吃的吗?” “我反悔了,不想把辛苦钓起来的鱼给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吃。” “你说我没心没肺?我超重情重义的好吗!” “总之不给。” 姜澈站起身,凭空掏出一张银票,在他面前晃了晃。“那我跟你买。” “我比你有钱,不缺这一张。”离卿睨她。 “算了算了,不希罕。”姜澈摆摆手,没好气道。 她的手才刚缩回,烤得香喷喷的鱼串就被放进她手中。 姜澈惊讶抬眼,见到他别扭的表情。 “呵呵。”她轻笑,拉着他的手坐了下来。“好啦,我什么都没做,也确实不好意思独享,我们一起吃。” 离卿看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撕起一片鱼肉,又唤着好烫好烫,吃了一小口。 “好吃,你也尝尝。”她又撕下一块,往他唇边递去。 他深邃的眼望着她充满亮泽的唇瓣,张口吃下她手中的鱼肉,细细咀嚼。 就好像他品尝的不是鱼,而是她看似柔软的红唇。 姜澈仔细的挑着没有刺的部分,丝毫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半刻钟过去,本就不算大的鱼被两人分食的差不多了。姜澈捻起最后一块鱼肉,对他道:“张嘴,这是最后了。” 离卿却突然握住她的腕,在吃下鱼肉的同时,也用薄唇轻含住她的指。 姜澈手一松,鱼骨串落在了草地上。 指尖湿润温热,带着一丝微痒。男人的气息突然充满侵略性,她没能将手抽出,只能怔愣地看着他。 舔去她手中鲜甜的肉末后,离卿才放开她。“看来不只是我摘的果子好吃,鱼也特别鲜美。” 姜澈收回手,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 “你……你也太贪吃了,连我手上的碎肉都不放过。”她顺了口气,这才能好好说话。 她的反应让离卿微微皱眉。“傻蛋。” 姜澈眯起眼。“你说什么?!” 这回换离卿不理她,径自走得老远。 她追了上去。“离卿!你为什么骂我──” 免*费*首*发:ṕσ₁₈ṁe. ḉom| wṏo1 8.νɨp 处来亲昵,心念唯君(1700字up) 姜澈曾经以为自己此生除了「宝宝」这个称呼会让她感到羞耻,殊不知在认识离卿之后多了个更羞于见人的── “傻蛋,你去回个任务。” “傻蛋饿了没?前面有卖包子。” “连在平地上走路都会踉跄,果然是傻蛋。” 姜澈红着脸,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扯住了离卿的衣袖,低声警告:“不准再这么叫我!” “为什么?这个称呼明明很适合你。”离卿不以为意的说。 “我不要!”姜澈掂起脚,威胁他:“你要是再这么叫我,我就在这里把你的面具拿下来。” 离卿勾唇。“好啊,来试试?” 说迟时那时快,姜澈素手一伸,直往他面具探去。 离卿早有防备,在从容避开后,一手扣住她的腰。 两人靠的紧密,她胸前绵软贴着他的胸膛,又因情绪激动而起起伏伏,弄皱了他胸前的布料。 见她双颊飘出霞色,眼稍因窘迫而泛红,离卿不禁呼吸一窒,又将她搂紧几分。 “要不是法力大不如前,我哪会就这样被你制服。”哪怕是居于下风,姜澈仍嘴硬道。 他们没闹出多大的动静,但自姜澈上街后就一直注意着她的男人们都放缓了呼吸,尤其是她现在展露出娇俏的模样,使得他们目露迷恋,有心神不定者更是连呼吸都粗重几分。 始终注意着周遭的离卿冷下脸,将她的脸按进自己胸前。 “你干嘛阿,唔!”姜澈挣扎,却只能闷在他怀里。 离卿瞪视周围,放出肃杀之气,对那些人予以警告。男人们被他的杀气震慑,连忙别开目光,作鸟兽散。 直到颈后的手一松,姜澈才抬起头来大口喘气。“你、你──” “你再继续招蜂引蝶,我可不轻饶。”离卿说完便放开她,似负气般的自顾自地往前走。 招蜂引蝶? 姜澈呆在原地,陷入沉思。 她什么时候这么做了? 走在前头的离卿用眼角余光查看,发现她没有跟上来,便冷着脸往回走。 “过来。”他一个箭步,??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 姜澈被动的跟着他走,她往周遭看去,只见一些人在偷偷观察他们,其中有男有女,在与她对视后都快速的移开目光。 什么阿,这明明都是在看他的好吗?看看那些姑娘露出的敌意,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离卿,你艳福不浅阿。”姜澈窃笑。“只靠半张脸就??把姑娘们迷得七荤八素的,真是不简单。” 离卿皮笑肉不笑的回:“彼此彼此。” “你瞧瞧那些姑娘,可有你喜欢的类型?” “……不瞧。” “你不看,我帮你看阿。那边那个穿绿衣的不错,面容清秀,身材姣好。” “闭嘴。” “还是那个……唔恩!唔!?” 姜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离卿点了哑穴,出不了声。 * 离卿知道姜澈怕黑,所以露宿野外时总会多生几个火堆,以防被风吹灭。 相伴同游半年,他们之间已然培养出默契。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哪怕姜澈使不出强劲法力,也能在执行任务时帮上他的忙,两人合作无间。 “离卿,我们今晚找间店住下,再点些小菜好好吃一顿吧。”被抱在离卿怀中的姜澈突然提议。“当然,我付钱。” “心血来潮?”离卿施展轻功越过一片片树丛,分神问。 “算是吧。”姜澈淡淡地说:“今天是我的十七岁生辰,我觉得就算没人帮我过,我也要好好爱自己。” “走个仪式嘛,也算是好好挥别我波澜起伏的十六岁,哈哈。” 离卿不语,却是变了个方向驰去。 不久,他将她带到一座开满粉白小花的山上。 “生辰快乐。”在轻轻放下她之后,离卿蹲着与她平视。“愿你今后都能平平安安,没有烦恼。” 姜澈环顾周围,只见美景如画。 “谢谢。”她带着一丝羞赧的搔搔脸。“你真个是不可思议的人。有时候横的让我想狠狠揍你一顿,有时候话语直白到伤人,有时候又很寡言,让人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离卿眼中带笑,说道:“怎么?不喜欢?” 姜澈摇头,小手抓紧裙襬。“其实我一直很感谢你。” “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温暖。认识你之后,我才觉得终于有个人能看清我的脆弱,能让我尽情做自己。” 不用怕人担心而强顏欢笑,不用怕被讨厌而虚与委蛇,不高兴的时候可以随时摆脸色,开心的时候能笑得像个疯子。 “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光,反而是我十几年来最轻松的时候。”她直言。 “……那你可有想过要一直和我在一起?”离卿问。 姜澈失笑。“这怎么可能?我兄长会来找的。” “倘若他们都没来找你呢?”离卿开口,一针见血。“毕竟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无论是他,还是那个人,不都没有来寻你?” 她笑容微凝。 ……他说话果然很伤人。 “不来找就不来找,大不了我玩够了再回去。”她轻哼一声。 她的回答似乎让他很满意。 “……今日既是你生辰,又哪有让寿星请客的道理。今日的花费就由我包办吧。” “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你是不曾骗过我,但每次都把我矇在鼓里啊!” 离卿发笑,又笑骂她一声傻蛋。 免*费*首*发:ṕσ₁₈ṁe. ḉom┇wσo₁₈.νɨp 絮锦闻琴,幸遇美人(收藏满百加更) 姜澈知道离卿财力雄厚,于是毫不客气的指名要到远近驰名的酒楼『絮锦』用餐和住宿。 “一晚要价叁十两,你心不心疼?”两人准备走进『絮锦』时,她忍不住出声调侃。 “疼,所以只打算订一间房。”离卿不甚认真道。 姜澈没有因为自己待字闺中而有男女之防,她无所谓的耸肩。“你花的钱,听你的。” 她同意的太过爽快,反而让离卿停下了脚步。 “你不介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她就不怕他唐突? “有什么好介意,这半年我们不都睡在一起?”他们不仅孤男寡女共处,地点还在郊外呢! “……”离卿在心里又默默地骂了她一声傻蛋,这才走到柜台掏钱订房。 姜澈趁着离卿和店小二交代事项的空档,仰头欣赏金碧辉煌的摆设和装潢。然而在她分神的时候,二楼传来的琴音拉走了她的注意力。 ……是方映弦最常弹的《清丝吟》。 她心跳有一瞬间变快,呼吸却变得轻缓。 姜澈不由自主的迈开步伐,走上了二楼的阶梯。声音从廊道的尽头传来,她又继续往前走,将离卿忘在了一楼。 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个小花台,花台与廊道间有一层红纱帐遮挡,越是靠近尽头,她就越确定那一声声的琴音是由此传出。 姜澈掀起红帐时,见到了那个弹琴的人的背影。 虽然只是背影,但她马上就知道,这个人不是方映弦。 因为方映弦不会穿上这么妖娆的红衣,也不会这般随意的挽起及腰长发,更不会戴上琳琅首饰。 弹琴者察觉到有人靠近,蓦地停下拨弦的手,回首看她。 一双微扬的丹凤眼妩媚撩人,那若桃瓣的精致脸蛋和柔美的五官,加上似妖精勾人的气质── 姜澈还以为自己看见了传闻中惑人心智、使人忘情的狐狸精。 “抱歉,打扰美女姐姐弹琴。”姜澈与此等绝色美人对上眼,竟是羞红了脸。 那人微微扬眉,而后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这首琴曲我很熟悉,刚才听见姐姐弹错了两个音,才想着过来看看。” 姜澈才说完,便见美人朝她伸手,似乎是邀请她演奏。 “我?可以吗?姐姐的琴看起来很昂贵……” 又见美人含笑点头,姜澈这才紧张的走了过去。 她有点拘束的坐在美人身边,小手在裙摆上稍微擦了擦,这才将手覆于琴面。 “第二段的第叁个音是这样弹的。” “尾音的地方,指法是这样……” 简单的摆弄了几下,她羞赧的缩回手。“献丑了。” 美人似乎很高兴,主动拉过她的手,示意她也弹上一曲。 姜澈看着两人交迭的手,不禁想着:哇,这个美人姐姐的手还真大。 就在两人要以琴会友、进行联弹的时候,离卿突然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面色阴骛的把姜澈拉进怀里。 “诶,你做什么?”姜澈想挣开他,后者却纹风不动。 “你又招蜂引蝶!”他咬牙道。 “招什么蜂、引什么蝶?你看清楚好不好,这位是美人姐姐!”她没好气的说。 “你才给我擦亮眼睛看清楚,他分明是个男人!” 妒其痴心,欲夺其爱(1500字up) 姜澈被离卿像是拎小鸡一样的拎回了房里。 她看着坐在对面,自进房后就不发一语的离卿,尴尬的扯了扯唇角。 “今天是我生辰呢,你好歹表现的高兴些?” 见离卿还是不说话,她又叹口气,补道:“我刚才也和对方道歉了,他也不追究,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啊?” “……你把我丢下,却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他面无表情道。 姜澈一时语塞。 “在我为你花钱的时候,却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就连我找到你的时候,你都还和别的男人──” “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好好好,我错了,离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小的计较。”姜澈打断他的话,随手拿起桌上的杯盏与他碰杯。“这样吧,小的第一次就献给你了,别恼别恼。” 离卿长指一曲,惊愕的看着她。 “……我是说生平第一次喝酒,你想去哪儿了?”姜澈被他的反应逗乐,拍桌大笑。 “别和男人开这种玩笑。”离卿冷哼一声,握着杯盏的手略紧。 “是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姜澈受教的点头,而后想起了什么,开口道:“离卿,你想不想听我弹琴?刚刚那个美人姐姐……不,妖孽美男!妖孽美男的琴可是一等一的好,我有点技痒。” “怎么?还想回去找人家?”他睨她。 姜澈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离卿,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小家子气。”他这样子简直就像是朋友彼此交好,一方因怕被丢下,而要求另一方不准结识其他朋友…… 离卿被气笑。 他看着姜澈一副没良心的样子,忍不住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 * 离卿将酒喝了大半,他没醉,倒是姜澈酒量浅,喝了五、六杯后就趴在桌上睡了。 将姜澈抱到床上安顿好,并再叁确认她已熟睡后,他凝神,查探方圆百里内是否有熟悉的气息。 与姜澈到处游玩的这半年里,他一边注意虚渊派和游天真君的动静,一边带着她绕行规避,目的就是避免她再次和方映弦碰面。 他知道,那日她不告而别后,方映弦几乎失控的要将整个太虚境地都翻了过来。游天真君也弃了本来的游历计画,协助方映弦寻她。 他隐匿了姜澈的踪迹,他们无法用灵识找到她,所以两位仙君才会这么慌张。 思及此,他唇角微扬,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看吧,仙君也并非无所不能。 离卿看着姜澈毫无防备的睡颜,露出了从不显于人前的温柔笑意。 初见她时,她毫不犹豫的接下了难度最高的任务,他还以为她修为高深,能力出众,不免对这名年轻的女修另眼相看。 结果真相是她弱到不行、怕冷又怕黑,更别说她一看见妖祟就白了脸,设立结界时全身都在颤抖。 ……尽管如此,她自始至终还是强撑着笑,努力的不扯他后腿。 这个时候,他大抵还只是觉得有趣,对她没有其他想法。 直到方映弦出现,对他处处防备。 有暴露真容的契机在前,他不禁生出几分较量的心思。 修仙派与修武派之间总有理不清的关系,两派相互看轻对方,修仙者认为修武者蛮横粗鲁,没有半分气质可言;修武者则觉得修仙者自视甚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很讨人厌。 难得见到仙君流露敌意,且还是为了一名女弟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有逗弄的价值。毕竟方映弦可是有名的狠心绝情,历年来被他毁去内丹驱逐门派的弟子多不胜数,百家门派或多或少都听过他的事迹。 可偏偏又是这样的方映弦,在他面前展露了对女弟子的在意。 所以他接近姜澈,最开始的动机并非喜欢。 只是越是与她相处,就越心疼她;越是心疼她,就越嫉妒方映弦。嫉妒他拥有她的真心而不珍惜,受着她的情意却不回应,消磨她的时间,又不理会她的痴缠。 姜澈曾说,她从来没有怪过方映弦,因为她曾经很用心很用力的爱过。只是她再也不会像爱方映弦一样,对下一个让她动心的人倾尽所有。 所以,他愿意卸下一身傲骨,说着自己不拿手的情话、做出暧昧的举动,主动向她示好。 所以,他可以一次次的容许她迂回着打太极,巧妙的避开他的所有表示。 他知道她还没准备好,还没释怀方映弦给予的伤害与心酸。 他愿意慢慢来,慢慢等。 ……只要她不再和方映弦碰面,他就还有机会- 免*费*首*发:ṕσ₁₈ṿ.ḉom (Ẅ○○₁₈.νɨp) 论婚嫁事,方才认心 虚渊派─ “映弦,你当真要离开太虚境地去找她?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姜元挡在方映弦身前,眉头紧皱。 方映弦未应声,只是神情坚定的望向他。 姜元一叹。“你这又是何苦?自己画地为牢,而今前去,为的又是什么?” 方映弦握紧手中的戮原剑。 为的是什么? 如今姜澈内丹已毁,寿命与根骨都与常人无异,他若再不去寻她,怕是再见到面时她已是鸡皮鹤发的模样,甚至可能已不在人世。 生别离,死别离。方映弦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忌惮时间,忌惮死亡。 他不想要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会带她回来。告诉她,即便不再是师徒,我与她之间尚有兄妹情谊,她大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思量许久,他道。 “你既然不爱她,何必坚持让她留在虚渊。”姜元刻意道:“何况,你不是推测她是跟离卿走的吗?我曾听落宵说过,他那名首席弟子品貌甚佳,若真如此,我倒挺赞同他二人在一起。” “离卿怎么配的上她?” 不出姜元所料,方映弦冷冷的出声驳斥。 “那你倒是说说,谁配的上她?”姜元反问。 方映弦神情飘忽,哑口无言。 见好友陷入迷惘,姜元忍不住说:“你看你,给自己定了这么多的规则和底线,到后来不也全凭心情处事?” “你清心寡欲几百年,读书万卷,我自认不如你学问渊博、明白事理。但你懂的东西这么多,为何就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我妹妹离开的这半年,你的情绪难以自控,自那晚后你便再无法静下心抚琴看书,这些迹象难道不足以证明你对她动了心?” 方映弦敛眸,表情有些松动。 姜元知道自己得推他一把。 他绕过方映弦,径自结起手印,还装模作样的自言自语:“算了算了,说了这么多仍是雷打不动,看来是真的对宝宝没有情意。那我也该给落宵一个答覆了。” “你要做什么?”方映弦拉住他,制止他的动作。 “帮我家宝宝择个良辰吉时,让她风光大嫁。”姜元扯了扯袖子,面露为难的道:“你放开一下,我要传音给落宵。” 方映弦眼中闪过慌乱。“不可。” “我知道你舍不得,其实我这个做兄长的也舍不得,但就像你曾经说的,聚散有时,我们便放宽心吧。” 姜元才说完,正巧又收到了落宵的传音,他朝方映弦扬眉。“你看,说人人到。莫不是因为要结成亲家,才格外有默契?” 在对上好友惊疑的目光后,他刻意背过身去,这回还轻咳两声,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前辈晚上好,是是,这事我一直在考虑。” “其实关于舍妹与离卿的婚事,我同意将她──” 传音被强制截断,姜元侧首看向始作俑者。 方映弦缓缓收回施术的手,脸色微白。 心口好疼。 比以往都还要疼。 他无法想像自己会对姜澈动心。 可是、可是如果他真的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她呢? “原来,我从来都不是不舍她嫁人……” 而是接受不了她嫁给他以外的人。 端详睡颜,芳心觉暖 姜澈睡醒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不愧是一晚要价叁十两的住宿,这床软的很,她睡得可好了。 她欲起身,才发现离卿竟是背靠着床沿,在脚榻旁睡下的。 “……说我是傻蛋,你才傻蛋吧,有床不睡。”似他这般睡法,醒来还不得腰酸背痛阿? 她小心的翻身下床,就怕惊扰他。 离卿修武,虽然不能成仙,但可以靠固丹来延长寿命,基本上除了寿命有限和仍需饮食歇憩之外,其余的效益倒和修仙者没有区别。 这半年来,他总是比她晚睡、比她早起,现在有幸看到他的睡颜,她不免觉得新鲜。 她在他身旁蹲伏,第一次认真审视他的容貌。 离卿俊雅有英气,有别于方映弦的端雅冷肃、姜元的阳光率性,他更像是融合了二人的气质,可冷可暖,亦疏亦亲。 相处半年,说实在的,到现在她还是会被他天外飞来的一句话给弄得不知所措。可是他真的很有趣,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不带脑的、无条件的放心,是他让她越来越像个孩子。 有他陪着,她就觉得好温暖。 “谢谢阿,有你真好。”她摸了摸他直顺的马尾,低声致谢。 外头有人敲门,是店里的伙计提醒住客,可以移步至大厅享用早膳。 姜澈想着再让离卿睡会儿,于是决定下楼帮他把吃食拿进房里。 在她小心的关上门后,离卿抬眼,目光如炬。 * 在拿着吃食准备回房的时候,姜澈特意绕到二楼廊道,想看看能不能再遇到那个妖孽美男。 但这一看,让她整个人呆在原地。 花台呢?琴呢?怎么会是空空的一片? 她不死心,又走了一遍,但是没有就是没有。昨晚的花台似凭空消失,连一片花瓣都没见着。 姜澈拦住几名伙计询问,但人人都说此处本就没有花台,且也无人对穿着红衣的男客人有任何印象。 她不禁从背后窜起一阵恶寒。 敢情她看见的是妖魅? 但昨晚离卿分明也有见到阿!若是妖祟,以他的能力定然会发现,怎可能会轻易放过? 不行,这事实在玄到让人不敢相信,等离卿醒来后,她一定要找他讨论一番。 回房后,姜澈见离卿正在重扎马尾,一时将花台的事忘在一边。“离卿,让我看看你头发放下来是什么样子?” 离卿不睬她,于眼皮掀阖间扎好了头发。“你又跑去哪儿了?” “帮你拿了点吃的……对了,昨晚……”姜澈将刚才见到的怪事述说了一番。 离卿听完后也微微皱眉。 “我昨晚确实没有感觉到别的气息,除非对方是境界很高的元尊,或是……”他神情微变,猛地打住。 “或是?”怎么话只说一半,不接下去说了? “总之,你今后别随意招惹旁人。”他轻咳一声,再次提醒:“你不见得能够每回都这么幸运,能够安然脱身。” 怎么话题又兜回她身上了?姜澈瘪嘴,不太甘愿的回答:“知道了。” 星月夜话,认心诉情(珠滿百加更) 又过了两个月,已是近秋时分。 姜澈这次出外游历可说是收获不少,她现在不仅会生火、还会钓鱼捕猎,手上一只匕首用的可说是行云流水,无论是去鱼鳞、剥兽皮、分筋骨这类差事都已不在话下。 前世她没机会碰这些,此世又养尊处优,在虚渊派数年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而今学会这些本领,倒让她觉得越活越有实感。 她往旁边看去,见离卿还在打坐静心,于是随手拔起一枝狗尾巴草,往他走去。 她先是搔搔他直挺的鼻,看他无动于衷后又转移阵地,在他俊美的脸上挥了两圈,而后来到喉结处。 他喉骨滚动,显然已被影响,姜澈露出得逞的笑,换成伸手进攻。 但她才刚触到他,离卿就睁开了眼。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男人被碰喉结后就会兽性大发吗?” 姜澈没放在心上,嘻笑着又是一挠。“你就吹吧,我还真没听过。”分明就是他怕痒,为了吓唬她才临时瞎编的说法。 接下来是一阵猝不及防的天旋地转,她被他压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姜澈先是看见了他们上方那片绝美的星河,而后才将目光定在离卿脸上。 银河很美,但不知怎地,此刻她觉得离卿更为耀眼。 “别轻易挑战男人的自制力,否则你毫无反击之力。”离卿故作威胁之姿,锢住她的双腕。 可是他等了半天,既没等到她的挣扎,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姜澈?”他腾出一手,覆在她额间。“……没发热阿,莫不是这么一拉扯,真摔成了傻蛋?” 他又摸摸她的脸蛋,本是想探探温度,谁知摸着摸着只觉手下触感又软又滑、令人爱不释手,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的举止唐突,连忙将手收了回去。 只是他的手还没完全收回,就被她软软的葇荑一抓,重新贴回她的粉颊上。 “离卿。”她的眼中闪过微光,似拨开云雾的暖阳。“我觉得我好像准备好了。” 离卿的呼吸突地变浅。 她这是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姜澈看见他压抑着激动而泛红的眼,不知为何也有些想哭。 她曾有着用不完的热情,还有一颗炽热的心,哪怕那人总不做表示、冷淡相对,她也可以不知疲惫的凑上去,只为换得他一瞬的停留注目。 但她现在做不到了。无论是一头热的痴缠,还是主动走进某人的人生。 其实直到现在,她还是没能完全放下方映弦。当初把话说的决绝,或多或少有几分意气用事,在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后,不免又想着是否能有更成熟的处理方式。 但她很确定的是,现在的她,没有把离卿当成方映弦的替代品。 近一年来的朝夕相处,他的一切她都看在眼底。她不敢做的,他全做了;她迟疑不前,他便朝她走去。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且她自己就是个失败的例子,断然不想让这么好的他也体验到她受过的伤痛。 “离卿,如果你不介意我会慢慢老去,比你还要早逝,还无法陪你到临终。” “那么,我们就在一起吧。” 从今往后,风雨之境是你,眉眼之际是你,余生之景是你。 免*费*首*发:ṕσ₁₈ṿ.ḉom [Ẅσσ₁₈.νɨp] 吻若怜花,无关风月 姜澈没想过自己谈起恋爱会是这样的。 她的脸皮变得好薄好薄,就连牵个手都能满脸通红;时不时就会想笑,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都能让她觉得整个世界明亮又可爱。 同时,她也没想过离卿谈起恋爱会是这样的。 他的智商像是跟她的相加后开了根号,素来骄矜高傲的他会和她一起傻笑,做尽旁人觉得傻气的事,不但不觉丢脸,还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例如前天,他们两人蹲在地上玩起了捏泥巴,玩了一整个上午,捏出两个泥人──一个有着小小的马尾,另一个……看不出有什么特色,因为他捏得实在太丑了。 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能相视而笑,在离开前把两个泥人放在一块。 例如昨天,他们互相为彼此梳发。她为他扎了个马尾,他帮她别上发簪。只是两人手拙,马尾扎得乱七八糟,发簪也是歪歪斜斜。 虽然最后成果并不让人满意,但他们笑着各取一撮发,和对方的绑在了一处。 例如现在,他们正面对面的玩着你追我啄的游戏。 唇瓣正被他辗转品尝,渡进了他的气息,这让姜澈想起一周前,他们在那片柔软草地上的吻。 他和她的初吻,是落雨怜花般的温柔。 先轻轻相触,而后退开、再次相碰。 鼻息交融,双颊红烫到火辣辣,但即便如此,还是舍不得分开。 离卿越吻越深,越吻越激动。 她可以感觉到他陡然升高的体温,也察觉了他身下的坚硬。 但他没有要她。 他只是紧紧抱着她调息,一点一点的平复着欲望与呼吸。 这让姜澈知道自己被爱着、被他珍视着。 “傻蛋,你在想什么?” 离卿微微退开,目光落在她潋滟的唇上,他知道她有多甜。 “……到现在还叫我傻蛋,不怕我生气不理你啊?”她噘唇,捏住他的脸颊拉扯。 “你舍得吗?”离卿抓住她的小爪子,又道:“你现在不也还是叫我本名。” 姜澈想想也对,遂道:“那卿卿?离离?” “……就只给我这两个选项吗?”离卿递给她一副「你这没良心的女人竟然连爱人的昵称都不好好想」的眼神。 “你叫我傻蛋的时候可有让我选过吗?我好歹还给了你两个选项,感恩戴德吧!”姜澈轻哼。 离卿想了想,蓦地勾唇。 一刻钟后─ “你不可以再吻我了!我嘴唇都肿了!”姜澈用手挡住他的脸。 “是你叫我亲的。” “我是叫你卿卿,不是要你亲我!” “哦?叫我亲亲?好啊。” 嘴唇再次被衔住,姜澈恩恩唔唔的说不出话来。 直到离卿终于放开她,她边喘着气,边嗔视他。“……离离!以后我就叫你离离。” “是你让我选的,我选了,你就不能反悔。”离卿低笑。 姜澈红着脸,往他胸口锤了一拳。 被人吃死死的是什么感觉? 和这个惯于扮猪吃老虎的男人在一起后,她已经充分体会。 - 昨有加更。 追寻而来,难知行踪 “这位大哥,请问你有没有看过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长得跟我有七八分相似,大概这么高……” “小美人,最近有没有个戴着面具、绑束马尾的男人来过此处?” 姜元和方映弦来到人界已经近两个月,随着夕阳西下,今日又一无所获。 姜元侧身望向从头到尾都沉默的好友,叹道:“虽说我们不会疲累,但还是找个地方休息吧?” 方映弦未答,却是往前走了几步。 “前方大概五里路程,有间名为『絮锦』的酒楼,那儿的吃食还不错,我妹妹很小的时候,我曾带她去过几次,她最喜欢吃蛋羹。”姜元和他并肩走着,忽地提议。 “……去看看。”方映弦应声。 两人才刚踏进『絮锦』,柜台的伙计见他们仪表不凡、气质出众,一时竟看傻了眼,让姜元喊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失礼失礼,请问客官是要住店还是用膳?”伙计急的擦汗,就怕怠慢了贵客。 “别紧张,帮我们上几道菜吧。”姜元温煦一笑,又偏头征求好友的意见。“我依印象点些她爱吃的菜,你不妨试试?” 方映弦微不可察的点头。 两人入座后,色香俱全的菜肴摆了上来,姜元向方映弦一一介绍:“这就是我妹最爱的蛋羹,小时候可以吃两大碗呢,总吃到小肚子圆滚滚的。” “这道香果蜜片,每回她都得叫个几份带回去吃。” “还有这个醋溜白菜──” 方映弦看着桌上被点缀的五彩缤粉的菜肴,红的黄的绿的……放眼望去一片鲜艳亮丽。 成仙者不觉饥饿,自是不需进食。但他还是拿起了筷子,想尝尝看她喜欢的味道,体验她喜欢的事物。 方映弦依着姜元介绍的顺序动筷,食物刺激着他许久未用的味蕾,他细细品尝,却觉蛋羹调味过重,蜜片过于甜腻,白菜更是酸的无法下咽。 “如何?”姜元见他表情微妙,不禁笑问。 “口味偏重,她若真喜欢这些,怎么这些年能受的了虚渊派的饮食。”他艰难的把白菜咽下,又喝了几盏茶压下口中的味道。 姜元仅看着他,但笑不语。可方映弦却明白了。 是因为他。 因为他在虚渊派,所以她什么都能忍,什么都甘之如饴。 白净的手在握紧后又松开,方映弦面色苍白,愧疚及后悔之情溢于言表。 他一向认为深情不需久伴,厚爱无须多言。可是姜澈不仅深情,还想要常伴他左右,她甚至每天都不厌其烦的诉说对他的在乎和情感。 ……这些年,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姜元不打扰他思考,只对伙计轻轻招手,悄声询问一些事。 谁知那伙计听完他的问题,竟是猛地点头。“见过的见过的,您是说一名长得和您相似的姑娘,还有戴面具扎马尾的公子是吧?” “小的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印象可深了!小的还记得她与那名公子订了一间房,点的菜色也和你们的差不多。” 姜源和方映弦同时屏息。 “何时的事?”方映弦站起身,神情严肃。 “约莫两个月前!”伙计见他神色端凝,连忙道。 “可知道他们后来去了哪里?”姜元追问。 “不清楚,不过那位姑娘好像也在找人。”伙计不太确定的说:“她在找一位穿着红衣的公子,还说了花阿琴阿之类的。” 两人对视,一时间竟毫无头绪。 江上行舟,恋影成双 姜澈和离卿在一起后,觉得时间实在过得太快。日子在转眼间竟又到了年末。 “卿卿,之前都没问过你,你今年贵庚啊?” 两人此时在一艘小船上,离卿拿着船桨划过江面,而姜澈坐在船头偷懒。 “我是首席弟子,你不会想知道我的真实年纪的。”离卿如是说。 他这么一说,倒是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所以你虽然看上去二十出头,其实已经是活很久的老妖怪?” “口无遮拦,是不是欠调教?”离卿语带警告。 明明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但姜澈还是不由自主地想歪了,整张脸慢慢胀红。 平常总是他说一句她顶十句,这会儿突然默不作声,离卿觉得有些奇怪,便走到她身边查看。 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就被她含羞带怯的模样给撩的心猿意马,忙不迭地别过头去。 “你、你羞什么羞啊……不正经……”姜澈用手遮脸,一时也不敢看他。 “你才是想去哪儿了?脸红成这样。”他不甘示弱道。 话虽如此,两人却越靠越近,肩膀碰到了一起。 四周群山环绕,大江辽阔,一望而去唯一叶孤舟、一双人影。两人的倒影在江面浮沉荡漾,在凑近后便难以辨认。 气息互渡,口津相融,他们忘情拥吻,恍若天地间只有彼此,其他事物再也与他们无关。 “卿卿……” 一吻方休,姜澈睁着氤氲的眼,小手往他胸膛按去。 离卿全身紧绷,努力的将上身前倾,不想让她瞧见自己因生理反应而狼狈的姿态。 “没关系。”她揽住他的颈项,软唇贴在他耳侧。“卿卿,我不介意……” 男人的体温顿时升高,似有一团热焰延烧,传至四肢百骸。 “我该许你八抬大轿、洞房花烛……”他额间沁出薄汗,仍在用理智强压欲念。 她轻轻恩了一声,在他颊边落下一吻。 “我想让你风光大嫁,让旁人皆知你是我的妻……” 她又应声,这回的吻改为落在另一侧。 “我──” “嘘。”姜澈轻咬他的唇,葇荑慢慢下探。 离卿屏息,在她的手碰到大腿内侧的肌肤时,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喘声。 姜澈没有直接触碰昂扬的那处,只在旁边极为敏感的地方抚摸,感受他每一寸绷紧的肌肉,还有埋藏在紧实肌肤下突突跳动的贲张血脉。 她快碰到了。 离卿忍不住闭上眼。 但就在他煎熬等待的时候,姜澈的动作停了下来。 离卿被她撩拨的有些急躁,下意识的挺胯迎上,想把自己送进她掌心。 “……手酸了。”她缩回手,做出临时反悔的样子。 离卿不甘于被捉弄,猛地睁眼。 一双水粼粼的杏眼瞅着他,本欲收回的手重新覆了上来。 这回她确实的抚上了他的分身。 “……我是第一次,你多包涵。” 姜澈红着脸说着,小手轻轻揉了揉他的灼烫。 烟波浩渺,轻揉慢捻*(收藏达一百五,加更) 前世活了叁十年,难免玩过几款十八禁的恋爱养成游戏、看过几部成人影片,所以哪怕姜澈没有实战经验,具体要做些什么、该怎么做,倒还是知道个大概。 离卿身下已是十足兴奋的状态,撑起了一个大包,鼓鼓囊囊的。手才触及,就能隔着布料感觉到那处的炙热和跳动,这让她有些害怕,又有点好奇。 她握住他,开始上下轻套。初时缓缓,在稍微熟悉手感后才渐渐加快。 姜澈始终留意着他的表情,就怕自己弄疼了他。只是才将他的反应收进眼底,她就险些情动的克制不好力道。 ……男子若是生的好看,还真没女人什么事了。她腹诽道。 离卿面貌极俊,眉眼间总有股不驯的傲气,眼皮翕动时闪过的冷光犹如薄刃,被这样一双眼眸扫视难免使人胆寒,尤其平日里他戴着面具,看人时更是多了几分骄矜的不屑感。 只是而今最敏感的部位被她如此伺弄,那双眼已被情欲浸满春色,素来吐出刻薄字句的唇也只能含着令人遐想的喘声,恍若整个人卸去傲骨,表情有几分顺服意态。 思及这样的离卿只有自己才能见着,姜澈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她将他的裤头拉了下来,也没想过自己能不能妥贴地使他尽兴。 裤里的物件被释放出来,不知是因为过于兴奋,还是过分羞涩,那媚红的铃口处吐出几滴清液,巍巍却颤颤,竟是又胀大了一圈。 姜澈看红了眼,觉得自己浑身热得像在燃烧。 离卿身下之物粗长而狰狞,明显凸起的青脉在上头虬结盘绕,看起来威慑感十足,握在手中也是存在感惊人,足足比她的掌面长上几吋。 她试着圈紧些,果真听得他一声似愉悦又似难受的低吟。 肩头的乌发垂落,随着她的动作而在他的腿心处轻拂而过,一下又一下,带给离卿难忍的痒意。 他又在她手中跳了几下,与她细柔的掌面贴得更紧。 第一次碰到男人的性器,她不禁讶异于其触感之柔韧,坚硬之余又有弹性,茎柱和肉帽是不同的触感,只有那滚烫到足以焚卷她的温度如出一辙。 在她不慎熟稔的爱抚下,离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与折磨。 她的动作没什么规律,或快或慢,就连力道也是一阵松一阵紧,按理说快感难以累积,可偏偏她又如此柔软,光是看着她吃力地握住他,他就觉得满是色气,兴奋的不可收拾。 犹记得初见她时,她的指尖又软又冷,然而现在,她的手心正磨着他的脆弱,一片热红。 是他用欲望暖了她。 “你、你怎么还能再变大阿……”姜澈吞了口唾津,怯怯道。 “刚才想着你。” 他如实道,不想无意的撩拨最打动人心,让她羞到险些喘不过气。 大掌包覆住她的手,他带着她上下套弄,稳定且持续的累积着快感,也不知过了多久,磨到她的掌心手背都肿了,他的呼吸才越渐急促,眼中布满腥红。 “别吓着了……”在一个明显的颤音后,他咬牙低吼。 姜澈还没反应过来,就觉他变得比刚才都还要更硬,紧接着一股白浊从铃孔射溅而出,将两人的手弄得一团黏糊。 他的量很多,之后还接着一阵一阵的出来,犹如沉寂许久的火山,在释放完初始的一波岩浆后,又持续而缓缓地流出熔岩。 热烫的体液黏附在手心,姜澈愣愣的看着自己被沾染他的颜色和气息,脑袋一片空白。 她无措的模样使离卿发出轻笑,在缓过余韵后,他掬起江水,将两人的黏腻洗净。 “可还喜欢?”他吻她。 “……什么?”她眨眨眼,总算回神。 “触感、温度、形状──” “打住打住,不准再说了!”姜澈捂住他的嘴。 果然男人在这方面总是脸皮厚,连这种事都能毫不害臊的说! 离卿捉住她的手,捧在唇前细琢。“现在才害羞啊?刚才的劲头去哪儿了?嗯?” “做是一回事,说是另一回事!”她反驳。 离卿望向岸处,虽然离岸边还有段距离,但他从容的抱起她,再次运行轻功飞驰。 “你说的对。”他轻点足尖,继续往城镇移动。 “什么?”她没跟上他的思绪。 离卿浅笑。“光说不够。所以我要找个地方,身体力行。”- 免*费*首*发:ṕσ₁₈ṿ.ḉom [Ẅσσ₁₈.νɨp] 情意正浓,时光正好** 两人来到城镇,离卿特意找了最干净的旅店,在点了一间房之后,瞬时以暴风之姿将姜澈带进了房里。 “只点一间房,可是又心疼钱了?”姜澈心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作镇定道。 “点两间房,要如何疼你?”他走向床铺。 “谁疼谁还说不定呢,刚才被我拿捏在手上的人是谁啊?”姜澈嘴上逞能,可身体正微微发颤。 细微的动静透过接触的部位传至离卿身上,他只觉一颗心都软了下去。“现在还有机会反悔,你怎么说?”他握住她小巧的肩,语气是十二万分的认真。 “做、做吧……一鼓作气……”她把脸埋进他怀里,只露出发红的耳根。 姜澈前世虽不到阅片无数,好歹也是各种类型的片子都沾过一点,她知道初夜会流血、会痛,但她对自己的忍痛力还挺有信心──毕竟叁天两头就要打针做手术,无论身体还是心灵早已习惯。 来就来吧,总是要经过这一关的。她在心底为自己打气。 得到她的同意后,离卿将她的发拢到一侧,手上稍一出力,她的外衫便从肩侧向外展开,露出里头层层迭迭的衣襟。 随着衣物一层层的松落,她雪白的颈项冒了出来,如雅傲的天鹅伸展,呈现让人遐想的美丽弧度。 离卿忍不住低头啃咬,在上头攻城掠地,留下斑斑青红。 她发出细细嘤咛,只觉被他触及之处都像是酥化开来,完全使不上力。且腹部又酸又软,深处漫起一阵微妙的痒意,这样的反应着实令她感到陌生。 但很奇怪的,她不觉害怕。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神情专注而温柔的男人,莫名的放松下来。 当男人的掌托起她胸前绵软,细细搓揉时,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他俯下身,用唇舌爱抚她时,她更是向后一仰,小手扯住了他的高马尾,指尖无意识地圈绕他的发丝。 “别怕。”他出声安抚,长指慢慢滑过她平坦的腹部,往早已泛着湿意的穴口挺进。 “你你你有没有经验──”她一抖,将双腿夹紧。 “我要是有经验,还会被你拿捏在手里?”他难得露出窘迫,随后低低一斥:“别夹,手都要被你夹断了。” 大腿再次被打开,姜澈羞的连忙用手掩住脸,就怕自己露出奇怪的表情,会被他笑话。 可是离卿像是不愿放过她,他试着把指推进半截,而后笑道:“咬得那么紧,就这么想吃了我?嗯?” “你你你不要废话……少、少说多做!”姜澈没什么底气的说着,这回连眼睛都紧紧闭上。 “嘶──” 她体内湿润柔软,离卿好不容易才将食指没入,试着往外拔出时,只觉被一道漩涡吸纳,仿佛寸寸肉壁都在挽留他。 好紧。 他蹙眉,小心仔细的察看正容纳着手指的穴口,就怕把她撑坏了。 “会不会疼?”他问着,边将手指动了动。 姜澈只觉体内有异物搔刮,倒还没有痛或舒服的感觉。 ……只是很羞耻就是了。 见姜澈摇头,离卿便试着探入第二指。 这回肉穴明显的被撑开,她腿根处一颤,确实开始有些痛意。 “卿卿,你、你直接进来吧。”长痛不如短痛,她这么想。 离卿见她没有勉强之色,加之自己也已经忍到临界值,便快速的将衣物褪去,露出精实的身体线条和分明的腹肌。 他将她双腿拉起,让她的膝窝抵着肩头,性器时轻时重的在穴口磨蹭。肉冠沾满了她的淫液后,他又摇蹭一番,用茎柱辗开她的肉瓣,让她浅浅含着他的筋脉,濡湿胀红的滚烫。 然后,慢慢的推了进去。 肉帽尚未进入一半,他就感到前路难行,好不容易勉强推进一些,层层峦障又紧紧绞吸,让他差点前功尽弃。 姜澈虽觉得有痛意,但比起自毁内丹时的疼,她反倒认为这样的钝痛有些小儿科了。 再看离卿一脸想进又怕她痛的模样,她索性心一横,贫嘴道:“是该给你看看我的英雄气慨了。”便主动挺腰迎合。 突如其来的深入让两人都倒抽一口寒气。 姜澈僵着身体,脸色煞白。出乎意料的痛意让她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离卿险些精关失守,连忙调息稳住。又见她在冲动行事后一脸后悔莫及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下她的臀部。“逞什么能?疼你你还不要了?” 又僵持一阵,姜澈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噘起唇不说话。 “你的英雄气慨呢?这就怂了?”虽然把话说的十足挑衅,他的动作却很轻柔。长指来到她花蒂处轻捻,撩的她情动,不仅分泌出更多花液,还缩得更紧。 好像没这么痛了。 “我、我这不是怕你憋太久吗……”她发出委屈的哼哼。 离卿失笑。 她这么娇软可爱,他怎有办法不爱她? ……方映弦又是怎么做到绝情如斯,将她晾在一旁多年?想到实力强劲的情敌,他的脸色微微沉下,但在见到她湿润的眼时,又恢复了笑意。 “这么在意我的反应,莫不是爱我爱到要疯?”他亲吻她的眉眼,开始慢慢抽送。 “恩……谁陷的深还不好说……阿、你别突然这么快!”她眯眼,在疼痛过去后,开始体会到箇中趣味。 一刻钟过去,离卿将她入的香汗淋漓,鼻间溢出娇吟、嘴上不断讨饶,这才红着眼挺起腰,从她体内拔了出来,将汩汩的体液射在她腿根处。 两人交合处有血丝和白沫,他眼神一柔,重新俯下身来,把气喘吁吁的她抱在怀里。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情意正浓、时光正好。愿永远都没有人来打扰他们,愿时间别流逝太快。 让他可以再爱久一点。 - 昨有加更~ 情感疯长,心思黯然* 姜澈总算知道什么叫做食髓知味。 但食髓知味的不是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离卿。 “够了够了…….阿、你别……” “但你的身体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是说真的,等等……你不要走动!”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深怕两人相连处无法支撑起彼此的体重。 离卿轻笑。“在我接连几天的努力下,你里面变得很柔软了呢。”语毕,他又往里面摇蹭顶弄。 姜澈发出呜咽声,伏在他肩头喘气。“你、你……快放我下来。” 察觉她的肉壁把他缠裹得更密更紧,他知道她又要迎来高潮,于是深抵辗磨她体内最敏感的那处。 “不、不行不行──” 姜澈摇着头,手臂推拒着他的胸膛,可是一双嫩白的腿却紧紧缠在他腰上。 高潮的蜜液冲刷而出,却被粗长的肉茎堵住,只流出几滴清液,其余的汁水都还在她腹中,跟着她急促的喘息来回荡漾。 “呼……”分身被她狠狠绞吸,离卿粗喘一声,又托起她的臀上下耸动几回,这才在射精前离开她体内。 他一抽离,本来将腹部撑得饱胀的体液顿时冲刷而出,溅湿了木质地板,形成小小的水滩。就像雨后平地上的积水,小小一洼,清澈浅亮。 姜澈简直羞到不想活了,打骂道:“你、你……退房时该怎么办!” 离卿受着她的绣花拳,胸膛因忍笑传来微微震动。“这可是你弄湿的,不是我。” 她又羞又恼的咬他肩膀、捏他脸颊,到最后还扯住他的马尾。“你这个无赖无赖无赖──” 可是离卿不疼,笑意还越来越明显。 “讨厌!我最讨厌你了!”姜澈负气的娇嗔。 这本是一句口是心非的撒娇,但离卿听了之后仍觉心口刺痛── 对于姜澈,他始终患得患失。 她本来可以继续留在虚渊派,也许还会大大方方地接受方映弦的道歉,在历经波折后磨合,继续走到一起。 但他不仅出手妨碍,还加以隐瞒,一次又一次的让她以为方映弦是真的弃了她,借此徒增她的心伤,又趁隙投以温暖。 他用尽心机,方能拥她入怀。 ……但她若是发现真相,一定会恨他的吧。 离卿把光裸着身子的姜澈抱到床上,用开玩笑的语气道:“这就讨厌我了?原来之前说爱我、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假的。” 姜澈顾着找衣服穿上,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加上两人一向都是吵闹斗嘴、荤素不忌,一时间也没拣词,脱口道:“后面那句可是你自己加的,我哪能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离卿这下真的笑不出来了。不跟他度过一生一世,那要跟谁?方映弦吗? “凭你固丹的程度,起码还能再活个一百年,我说不定连你的一半都构不着。”她总算把衣服穿好,继续接着说。 听完她的解释,离卿的心境由心慌转为落寞。 纵然天性再傲、表现的再云淡风轻,他还是有软肋的。 终究还是怕。怕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怕她最爱的人,不是他。 * 退房时,姜澈红着脸掏出一碇碎银,匆匆的交给了老板。 “方才不慎打翻了茶水,这给您作为清洁费。”说完,她便低着头跑出了旅店。 离卿忍笑。自从跟她在一起,他就越来越管不住唇角了。 离开旅店后,两人自然而然的牵起手。 纤纤素指和修长的指相扣,她柔软的指腹压在他手背上,隔着薄薄的肌肤感受他的筋脉。 “你知道吗?这种牵法,叫同心扣。这样扣着,代表我们心心相映。”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中充满眷恋。 离卿没错过她的表情,当下心中一动,俯下身亲吻她的颊。 ……好诱人。 表情好多、声音好甜。所有细微的动作和眼神都好令人心动。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她什么都不必做,光只是站在他面前,就能掳获他的心? “怎么露出这种表情?好像很爱我的样子?”她调侃道。 离卿一顿,扬了扬眉。“谁知道呢?” 从初始时不经意的上心,到现在的完全沦陷。 是阿。 她说的没错。他爱到都要疯了。 偶忆过往,患得患失 时节更替,此时屋外大雪,四周一片白茫茫。 纸窗透出屋内橘黄色的温暖烛光,房门内外像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姜澈侧卧在床上望着此情此景,蓦地想起以前待在医院的时光。 “……我不太喜欢冬天,看见雪片漂泊,会让我觉得很孤独。”她忽然开口,打破一室沉静。 “不孤独,我在。”离卿将她抱个满怀,又以指为梳,拢齐她的发。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她翻回正躺的姿势,抬手抚摸他的脸。 “恩,形影不离。”他侧首吻她的掌心。 姜澈扯出一抹笑意。 形影不离阿。 可是身处在幽深的黑暗中时,就连影子都会抛下主人离去。 “……抱歉,突然说这些。”她一向不喜欢陷入负面情绪,所以在查觉到时总会尽可能绕开来,但今日也许是被这片银白色的大地所影响,竟让她莫名惆怅。 对她而言,白色是冰冷的。 医院的色调、手术室的灯光、病房的天花板,还有可望而不可及的那个人── “你在想方映弦?”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离卿突然道。 她面露惊愕,感到心虚。“为什么你……” “你不知道吧。”离卿勾唇,但眼中没有笑意。“你每次想他的时候,都会露出同一种表情。” 怅惘。遗憾。眼神像是在哭,表情却是笑着。 他都知道。因为她的一切他都看在眼底。 “……”姜澈说不出话来。 她不敢去想离卿现在的想法、他的感受为何,甚至没有勇气开口问他是否生气难过。 “我没怪你。”他轻拍她的头顶。“别胡思乱想了,睡吧。” 他想简单的带过这个话题,但姜澈知道不可以放任他误会,于是急急搂住他。“我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又刚好想到他而已!” “恩,没事。”他像是真的没被影响,仍出声安抚。 “明明就有事!明明很介意!” 姜澈抿唇,忿忿的翻身,跨骑到他身上。 “你……”他连忙握住她的腰,就怕她向旁边倒去。 “你觉得我是那种女人吗?不爱你,却和你发生关系?” 她俯身,泄愤般的啃咬他的锁骨。 “然后对你做出这种事?” 她拉开他的衣襟,舔咬他的乳尖。 “还有这种事?!” 她臀部微抬,隔着衣物在他勃发的欲望上重重一蹭。 “我──” 姜澈整个人突然被向上拉,她才抬起脸,一阵急切的吻就席卷而来。 他没戴面具,所以她能清楚地看见他的反应。 他皱眉惊慌的表情、爱她爱到失控的模样,还有向她需索、难得流露脆弱的举止。 她眼神一柔,寻觅到他的掌,与他十指相扣。 ……他很动摇阿。 动摇到一向温暖的唇、可以稳稳抱起她的手,现在都透着一股微凉,还隐隐发颤。 原先惊慌和委屈的情绪渐渐被吻抚平,她神情趋缓,伸出软舌回应。 ……好高兴。 这个骄傲的男人,会将她捧在心尖上,因为她而情绪起伏、患得患失…… “卿卿……给你……”她细喘,让身体与他更为贴合。 她想把自己给他,幸福给他,最好的都给他── “我是你的……” 全*网*首*发:rourouẉṵ.oṇḛ [Ẅσσ₁₈.νɨp] 耳鬓厮磨,欲海沉浮** 姜澈这下终于承认自己是傻蛋了。 她就不该对这个惯于扮猪吃老虎的男人生出一丝同情心,不该在他逞强时主动招惹他,不该因为得意忘形而对他说出那句「随便你怎么做我都喜欢」── 不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哈阿…恩…” 她被离卿摁在椅子上,双手被腰带反绑于身后,白嫩的腿被强行架在椅把处,整个人因为羞耻感而颤个不停。 “喜欢被弄这里?”长指探进穴口,他往一处柔软出力,惹的她一震,生理性的泪水落了下来。 “卿卿、别…恩…阿…”她颦眉,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 她衣衫凌乱,任他将她摆弄成如此羞人的姿势,可他仍穿戴整齐,一副毫无动情的模样。 …….他怎么可以这么坏! “别?”他弯下身,又深入几分。“但你这里一直收缩,像是希望我继续。” “阿……”她摇头,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 “是吗。”他忽然声线一冷,将手指抽离后往后一坐。 周身顿失他的温度,冷意扑袭而来,姜澈的身上开始冒出小小的疙瘩。“……卿卿?” 坐在她对面的离卿好整以暇地伸展着笔直的长腿,以薄刃般的视线欣赏她此时的模样。 ……好丢人。姜澈咬住下唇。 她在他眼中是什么样子?现在这样双腿大开、满脸羞红的喘息着,看上去会不会太过淫荡? 她可以感觉到身下的湿意被冷空气覆盖,但那处一直盘绕着热气,往复间像是冷热相袭,陌生的痒感令人头晕目眩。 “你看起来好像很冷。”他执起桌上的茶盏把玩。 “……要不我们立场互换下,你试试冷不冷?”她冷到牙齿都在打颤,骂起人来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离卿轻笑,当着她的面舔吮自己的指尖,啜吸着她留下的体液。“说要给我的人是你,不想继续的也是你,哪个才是你的真心话?” 姜澈因他的举止而羞得垂首,不敢接收他的目光。“总之,你、你快过来。” “这是命令?还是要求?”他扬眉。 “啰、啰嗦!再不过来我就变性冷感给你看!以后都不跟你做了!我是说真的!”她开始挣扎,双腿胡乱的踢。 “呵……”离卿被她的话语刺激到,扯出冷笑。“性冷感?那岂不是和方映弦一样了?” “……”姜澈无语。 连这样都能想到方映弦?! 这男人吃起醋来也太要命了吧! 阿阿,怎么办?帮他顺顺毛? “……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会变成性冷感呢?光是看见你,我就欲火焚身、情难自禁,巴不得天天都和你缠绵,直到战死在床上──” “好啊。” “……什么?”她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感觉不太妙。 “但仅限床上有些无趣,分明还有很多地方可以一试。”他凑近她,长指轻敲椅把,发出「笃笃」的声响。“例如这儿?” 姜澈张口要辩,但一见到他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就把已经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好、好,你说的对……”她弱弱的点头。 “哼。”离卿抬起她的下巴,用力的以指腹辗磨她的唇。“这张嘴倒是远不如你身下的嘴讨人喜欢。” “这、这不是没办法吗……下面的……不会说话啊…”姜澈看着他这副邪魅狂狷的样子,暗暗吞了口唾津。 “……不会说话,但倒是挺贪吃的。不仅连我的尺寸都能受着,每回还拼命地含着,像是舍不得让我走。”他拨弄穴瓣,语气带着捉弄。 这话让人浮想连篇,姜澈只觉脑袋「轰」的一声,羞到说不出话, “渴吗?”他突然问。 “嗯?”她抬眼。 离卿轻笑,而后转身,将杯中热茶含进嘴里。 姜澈睁大眼,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跪下来,埋首在她腿间。 “等等、等一下!啊!”她扭腰挣扎,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花穴被温热的茶水包覆,他不过微微以舌顶弄搅动,口腔内的漩涡就将她整个人勾去了魂魄。酥麻的快感从花蒂漫开,她无法逃跑,也难以抗拒,只能绷着身体,紧张又僵硬的感受他。 “阿…呃恩…”最敏感的花蒂被他吮吸,舌上的粗砺轻轻刮着藏着里头的白蕊,过激的快意逼的她急促喘息,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迫切的想汲入空气。 他舔过她的穴口,像是要把茶水哺进去。许是试了几回后发现没有用,他又起身,用嘴对嘴的方式将茶喂给她。 姜澈含糊吞下,下颔处到脖颈被溢出的茶汁染成一片湿意。 “她好像不吃茶,那该喂她吃什么?嗯?”他捻住一瓣穴肉轻轻搓揉,又用鼻尖蹭了蹭她的粉颊,诱导她回话。 姜澈禁不起他这样对待,脑袋早已一片混沌。“要、要你……” “谁要谁?”他往下亲吻,在她颈项上种着红印。 “我想要你、姜澈想要离卿……”被折辱的羞耻感化为快感,她顾不得那不值钱的颜面,说出了心里话。 离卿目光一柔。“再说一次。” “我想要你、想要卿卿……” “再一次。” “我要你……姜澈想要卿……唔!” 他终是按捺不住的亲吻她的唇、松开了自己的腰带,释出早已昂扬的欲望。 “阿、恩──” 填满她的时候,两人紧紧相拥。 她顾着在欲海沉浮,没有发现他眉眼中的担心和小心翼翼。 “傻蛋,再说一次。”他含咬她的耳垂,成功的在她身上留下蜿蜒的点点印记。 “要你、哈阿……我要你……卿卿,我想抱你……”她侧首,软唇贴在他鬓边厮磨。 他神情松动,解开了她腕上的束缚,让她的双手重获自由。 姜澈的手压在他的胸膛,氤氲的眼映着他的身影,做出乞吻及需索貌。 离卿喉头滚动,遂顺着欲念配合她。 ……喜欢听她说,说她需要他。 这样他才不会觉得,他的幸福是从方映弦那儿偷来的。 全*网*首*发:rourouẉṵ.oṇḛ [Ẅσσ₁₈.νɨp] 反覆需索,情之所起* 灯影昏暗,交缠的两人身上都是薄汗,房内的热气像是能与外头的风雪抗衡。 离卿在她体内进出,暧昧的水声随着每一次耸动变得更加黏腻模糊,触动他们兴奋敏感的神经。 姜澈跪在椅子上承接他的撞击,她无助的握着椅把,尽可能的将小小的臀部抬高,让他能更顺利的移动。 膝下有柔软的被褥垫着,所以不疼;身后是炙热的胸膛,她也不冷。只是从腿根处到臀部的位置被他用各种姿势磨了又磨,早已是一片火辣辣的发热红肿。 她很困倦,但他像是不觉疲惫,不停重复的进行索要。 “唔恩!” 在一次深深撞击后,她呻吟着往前趴去,腹部肌肉难以自控的抽动几下,又一次攀上高潮。 甬道顿时扭紧,离卿掐着她的腰窝艰难的挺动着,他动情的在她的肩膀上留下咬痕。 他听见她破碎的讨饶声,也知道她已经筋疲力尽。但她越是瑟瑟发抖、越是彷徨可怜,他就更加停不下来,想要再多欺负她一些。 想要她一直伏在他身下。 想将她圈禁起来。 想把她狠狠的揉进体内,和她合而为一。 “阿、恩……”她抽噎着、因过激的快感而泣不成声。 离卿看着身下雪白的胴体,眸光在她颈后那片白皙胶着,她的发丝随着他的挺弄而摊散摇曳,让那抹白格外惹眼。 他眯眼,发现这里没有被他标记的痕迹。 唇舌转移阵地,他舔着那处,引她发痒瑟缩,而后啜吸着并不明显的骨突处,发出一阵湿响。 黏腻而缠绵,细致且温热。 见她身上被他盖满红印,他满意的舔唇,抽插的频率逐渐加快。 在要射精的前一秒,他如前几次那般屏息抽离,而后粗喘着将体液留在她臀上。 “呼……” 他垂眸,看清她累到昏睡的侧颜,接着将大掌扶在她颈后,予她轻柔的吻。 “傻蛋,我变得越来越贪心,怎么办?” 最初只是想要守着她,结果渐渐地也想得到回应。在她予以回应后,又想要更进一步。好不容易得到了她,才发现自己还想要更多。 对她的执念和欲望无法停止,他自知不会有餍足的那天。 想要她的目光只停留在他身上,心心念念的只有他一人。 “哈……真是要疯了。”他用被褥裹住她,珍惜的将她抱进怀里。 * 姜澈醒来后,觉得身体像是要散架般的难受。 “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她揉着酸软的腰,狠狠瞪他一眼。“我感觉自己差点就要死了。” 离卿故作惊讶道:“这不是你要求的吗?说是要天天和我缠绵,直到战死在床上。” 姜澈一愣,心虚的别开眼。“这、这个……” “也是你不停说着想要我,还舒服到哭出来,要求我从后面再来一次。”??他又道。 “呃、呃……”她双手掩面,想找个洞埋进去。 “劳动的人是我,享受的人是你。完事后也是我帮呼呼大睡的你清理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他偏头,垂眸看她。“我过分?嗯?” “……”姜澈死命摇头。 为、为什么?! 为何她不仅说不出反驳的话,还真的觉得自己有些理亏?! “那、那好吧……是我错怪你了……呃,谢谢?”她小心的抬眸,捏住他的衣角向他示好。 见状,离卿莫名感觉心跳变得又快又急。 他忽然想起初遇她的那晚。 小小的手怯生生地捏住他的衣摆,不安的表情、颤抖的声线,以及望向他的眼神。 她很无助地说着怕黑,紧张的抓着他,像在抓救命的稻草。仿佛他一离开,她伪装的坚强就会溃堤。 他一直在想自己是何时对她动心。 呵,原来如此。 “傻蛋。”他轻抚她的发顶。“这个动作、这个眼神,以后都只能对我做,知道吗?” 姜澈不明所以,但见到他心情明显变好的模样,她不禁笑着点头。 熙攘人潮,唯见白衫 自那晚后,姜澈知道方映弦这个名字对离卿而言是禁忌词。 只要一提到,他就会闹别扭、吃醋、生气,总之变得跟平时完全不同。 这样的离卿很可爱,但也让她有些困扰。 她来自虚渊派,又与方映弦相伴十年,她的童年满满的都是他。他是她倾慕过的对象,但同时也是照顾她的人、她的师父,甚至也可以说是她的兄长。 不想起他实在太难。 碍于此,很多话她都没办法对离卿说,很多事情也不能分享。比如她的童年、她在虚渊派的生活,还有这十年来的喜怒哀乐。 但她又好想让自己爱的人了解这些过去。 ……该怎么做才好呢?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花灯?” 离卿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考,她这才想起两人正准备到附近的镇上体验节庆活动。 “当然是鲜艳的红色,这样河神才会看见我的愿望嘛。”她拢了拢披风,偎在他怀中。 离卿轻哼,颇不以为然。 明明她自己就是个修仙的,竟然还对民间这种没根据的东西深信不疑。 两人在傍晚前抵达城镇,街??上行人很多,几乎人人手中都拿着一只花灯。 姜澈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这也是她首回参加节庆,不免兴奋到眼睛闪闪发亮。“这里好漂亮。”明明太阳已经要下山,但四周还是因遍布的花灯而一片明亮,俨然像个不夜城。 她欢快的样子让离卿无奈一笑。“这么喜欢热闹?” “喜欢啊!我以前体弱多病,就连过年都是在医院度过,根本没机会见到这么多人。”她随口一回,四处张望。“阿,那个花灯是我要的大红色!” 离卿被她拉着走,一脸困惑。 她以前体弱多病?医院又是什么? 但他的疑问没能问出口,转眼间她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一个劲的乱窜。 路人挤开了两人交握的手,离卿心底一慌,对在前头的她喊道:“傻蛋,你走慢点!” 姜澈回眸,努力的往他的方向挤去。“卿卿……” 就在她差点跌倒的时候,一名年轻貌美的红衣女子拉过她,对她浅浅一笑。“姑娘小心,可别受伤了。” 那女人的力气很大,托她的福,姜澈得以在人潮中站稳。“谢谢你……诶?” 她眨眼,不敢相信就这么一瞬间,那人便不见踪影。 在她怔愣的时候,离卿穿过人潮,终于重新抓紧她的手。 “发什么愣呢?你可知道刚刚那样有多危险?”他弹她的额头以示惩戒。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说弹就弹。”她捂住额心,微麻的疼痛感让姜澈忘了红衣女子的事。 “兴奋到忘乎所以,你这样还不像个孩子?”他拉着她往河岸走去。“不是要放花灯?快走吧。” 两人移动了几步,他感觉她突然不动,于是回首。“你又在──” 他瞳仁一缩,像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明明人潮熙攘,却只有一抹白色的身影,真实且深刻的映入他眼底。 明明人声鼎沸,他却独独听见那人清冽的声音。 “找到你了……” 姜澈与离卿的视线同时落在一处── 尽管许久未见,犹记这袭素净白衫、倾世之貌。 方映弦紧紧拉住姜澈,向来淡漠的眼流溢着微光。 “哎,真的是宝宝?”姜元也挤了过来,开心道:“你也跑得太远了吧?好险我们这一路遇到不少贵人帮忙指路,否则还真找不着你。” 姜澈惊讶地说不出话。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今非昔比,各怀心思 “初次见面,在下姜元。” 四人坐在酒楼包厢里叙聚,由姜元开口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晚辈离卿,久仰游天真君大名。”离卿看得出来姜元对他没有敌意,于是也客气的回打招呼。 姜澈在桌下踩了姜元一脚,面上却笑笑。“终于舍得来找我了啊?我还想着再没人来,我就不回去了。” 闻言,方映弦眼神一冷,眼刀削在了离卿脸上。 姜元岂会不知好友的心思,连忙道:“我们总不能就这么把派里事务丢下吧?还得安排交待一番。” 姜澈轻哼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而后鼓起勇气看向方映弦,尽可能装作无事的模样。“映弦,之前是澈儿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方映弦垂下眼眸,只淡淡的恩了一声。可只有和他坐在同侧的姜元,看见他置于腿上的手抓皱衣料,用力到指间都泛白。 他的反应让姜澈的笑容微敛。 果然,就算一年多不见,他也不会想她。没有欣喜若狂,没有责问谩骂,他甚至一点心情起伏都没有。 离卿悄悄的握住她的手,给她温暖。 ……虽然此刻连他自己都如坐针毡。 姜澈侧首与离卿对看一眼,而后露出了浅笑。 “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兄长说吗?”她凑近他,对他眨眨眼。 离卿见她在看见方映弦后还是与自己谈笑风生,不免生出几分底气,原先对自我的厌恶感和不安全都烟消云散,总算是恢复了本来的气焰。 “自然是有的。”他看向姜元,对他恭敬作揖。“真君,晚辈想求娶令??妹,我俩心意相合,望您成全。” 方映弦身形微晃,手虚扶在桌面上。 相较于方映弦的受打击,善处世待物的姜元倒是显得大方。“离公子不必客气,宝宝好不容易找到了想托付终生的人,我自是乐观其成。” 两人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干脆,面上皆是一喜。 “……只是离公子也知道,宝宝的内丹有损。依修仙界的规矩,道侣得在腕上绑同心结,再御剑绕行天河,象征永浴爱河、永结同心。而今宝宝无法御剑,怕是无法顺利完婚。”姜元一脸为难的说。 姜澈搔脸,对着离卿歉然一笑:“我、我还真忘了有这个规矩……这下该怎么办啊?” “那可否依修武派规矩,采民间嫁娶之法──” “真君嫁妹非同小可,岂能妥协。”方映弦这下终于开口。 见气氛凝滞,姜元再次扬笑。“其实此事也并非难解,离公子只需协助我们修复宝宝的内丹。” “如何能修复?”离卿立即问。 姜元朝他灿笑,动作流畅的伸臂勾住他的脖子,一副「哥哥罩你啊」的模样。“这实在不好当着宝宝的面说,我们到外面谈吧。” 离卿避无可避,念及对方是姜澈的兄长也不好拒绝,于是回过头对姜澈温声道:“傻蛋,等我回来。” 姜澈面颊一红。“好。” 待两人走远后,姜澈偷觑了眼方映弦,突然觉得不太自在,只好随意找些话题。 “最、最近派里可还好?” “恩。” “师兄师姐他们……也都好吗?” “恩。” “……” 聊不下去。 姜澈无奈扯笑,遂然起身,决定到门口等他们回来。 但她才刚踏出一步,就被方映弦拉住了手腕。 “……你不问我吗?” 闻言,她疑惑的偏头。 他现在不自称「为师」了? …..也对,她当时已经表明要和他断绝师徒关系。 “问你什么?”她刚才不都问了吗?只是都被他句点掉了。 “问我。”他用淡漠掩饰心中无端漫开的慌张。 从她来到虚渊派,她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从五岁初见,到七岁就学,再到成年。只要他在,她从不曾看向别人。 可是刚才,她看离卿的次数实在太多太多了。 就连现在谈话也是。问了虚渊派、问了其他弟子们,却独独没有问他。 ……是不是他在她心中,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人了? 方映弦感到一阵酸涩,忍不住将她拉了过来。 一意孤行,挽情路迢(珠滿一百五,加更) “映弦?”方映弦鲜少主动与人拉拉扯扯,这不禁让姜澈感到疑惑。 “我……看看你的内丹。”他维持淡漠的语气,只是眼神有些闪烁。 凝神探查一番,方映弦忍不住蹙起眉头,而后又像是不死心的,再一次伸手探去。 “怎么了?” 见他面色有变,姜澈也提起精神,查看了下自己的状况。 “感觉好像……比一年前还要崩落许多?”她不太确定的说。 方映弦如覆霜雪的眼眸夹杂了雾气,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几乎难掩激动。 ……她对他的执念淡了。 而且淡了非常非常多。 为他而结的丹即将步向衰亡,象征对他的执念和爱亦所剩无几。 “……你不在意了吗?”他问她,声音干涩。 “你说内丹?”姜澈笑着摆手。“无所谓,我当时本来就打算毁了它的。” 方映弦抿唇。 他曾是她最重视的人,现在不是了。 离卿占据了他的位置…… 想到因为离卿的关系,让他多花了很多时间才找到她,他不免生出几分不甘。 “你离开后,我们就一直在找你。”他慢慢曲起长指,与她对视。“但离卿隐藏了你的踪迹,我们无法用灵识寻你,直到两个月前在『絮锦』打听到你的消息,一路问寻……”这才见到了你,但好像已经来不及。 方映弦没能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此刻他只觉得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错过的人,回不来了。 她可以爱他,自然也能爱上旁人。她与他不同,她有爱人的能力,也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是他蹉跎了她的光阴,没有好好珍惜。 对于方映弦所提,姜澈只是浅浅一笑。“其实我或多或少也猜到了,只是我不敢去想自己在你们心中的分量,更不奢望你们会为了我而找来。” 她的话语让方映弦心口一痛,解释道:“……你对我们而言,很重要。” 但姜澈早已认定他不可能对她动心,并没有将他的解释往男女情爱方面想去。“重要的徒弟和妹妹嘛,我知道。你们也是我重要的师父和兄长阿!” “兄长他们也离开的太久了吧,我有些放不下离卿,我去看看。”她起身,往门外走去。 方映弦看着她的背影,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挫败与心酸。 * 姜元带着离卿走出店门口后,便收回了勾住他肩颈的手。 “离公子,我就直话直说了。身为姜澈的兄长,我希望她可以修复丹元,重新步入修仙之途,哪怕不能飞升,至少也能延长几百年的寿命。”他语气认真,态度严肃。 听见她可以获得更久的寿命,离卿自然愿意。“真君的修复之法为何?” 姜元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提起了别的事。“离公子可知男女修仙,可结为道侣、道修,还有炉鼎一说?” “略有耳闻。”虽然他是修武派,但也知道修仙界一直以来采阴补阳、集阳滋阴的规矩。 道侣即是正室,道修为合意而共修者,炉鼎则没名没份,甚至得不到尊重,为奴一般的存在, “我赞成你与宝宝结为道侣,但我希望你能容得下映弦,让他作为道修,待在宝宝身边。”姜元见他脸色变得铁青,先是轻拍他的肩安抚,又道:“修武派用灵力固丹,修仙派以执念炼丹。我所谓修复之法,便是让宝宝加深执念、专注凝丹。” “那又如何?让方映弦与她共修是何道理?!”离卿咬牙。 “我以真君之衔起誓,以下所言若有作假,愿受天雷之刑。”姜元抬手发誓,接着说:“离公子也许不知,宝宝是以对映弦的情感为执念而结丹。情感越深,丹元越坚稳,反之亦然。” “她的执念……”离卿喃喃。他只知道姜澈自毁内丹,却以为这只是要断绝与方映弦的师徒关系,不想其中还有这层缘故。 “我知道离公子很难接受,但对修仙界来说,一位女修拥有多名道修亦是寻常不过的事。”姜元打铁趁热的说:“所以只需你同意,宝宝就能获得长生,且完全不需担心旁人如何看待你们。” “……是不是方映弦让你这么说的?”离卿眼中有血丝,内心的煎熬完全无法隐藏。 “他?”姜元讪笑。“以他那个榆木脑袋,你觉得可能吗?他甚至不知道宝宝的丹元是要这样修复。” 离卿微愣,倒还真的否定了这个可能。 虽然他对方映弦感到不谅解,但对方的高洁品行和端方雅正的确是不容质疑的。 “……堂堂仙君,岂会甘愿成为道修?”离卿还是挣扎着。 是要与她短时间相伴,而后忍受长久孤寂,还是让方映弦介入,争取更多相处时间? “这不是没办法吗?谁让他自己作死。”姜元搔搔脸,而后用臂膀架了他一下。“所以我倒还挺感谢你的,若不是被你刺激,恐怕他还执迷不悟。” “宝宝苦追他这么久,也该换他了。总之,做得好啊,我未来的妹夫。”姜元朝他眨眼。 无论是搔脸、眨眼,还是说话口吻,姜元身上总有几分姜澈的影子。所以即便离卿内心的郁结仍未消,面色仍缓和不少。 “容我再想想。”他勉强同意考虑。 两人准备走回酒楼时,正好见到了出来寻他们的姜澈。 “外面开始起风了,你们不冷啊?”她跑过来,牵起他们的手就是一阵乱搓。 离卿垂眸,一双眼全是她。 “映弦呢?就这样把他丢下了?你二人好歹许久未见,可以聊聊吧?”姜元笑问。 “聊了阿,但没说几句就冷场,还是和你们斗嘴比较有趣。”姜澈理所当然的回。 闻言,离卿终于露出笑容,姜元则是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精-彩-小-说:blṕσ⑱.νɨp [Ẅσσ₁₈.νɨp] 心自有道,悄然生变 姜澈站在房前,素手虚扶于门上。 她先是看向稍显放不开手脚的离卿。 “傻蛋,今晚果然还是照旧吧?”离卿用异常温柔的声音说着。 ……不对,这才不是她认识的离卿。 她忍不住搓搓手臂,把不自觉生起的鸡皮疙瘩压回去后,又看向一身洁白的方映弦。 “……”方映弦欲言又止。 好,跳过,这个不可能。 虽然是盛世美颜,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宝宝,我们兄妹很久没有彻夜谈心了。”姜元朝她眨眼,又晃了晃手上的上等美酒。 她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在虾凑什么热闹」的表情,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把酒拽进怀里。 “虽然我跟你应该没什么好谈,但还是将就一下。” 姜澈边说边架他一拐子,兄妹俩便嘻嘻哈哈的走进房内,且毫不留恋地关上房门。 被留在走廊上的离卿和方映弦对视,彼此神情一冷,各自进到左右两侧的房间。 * 在姜澈喝下第一杯酒后,姜元便将方才对离卿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只要宝宝同意,我相信离公子也会同意的。”姜元道。 姜澈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手中酒盏,浅浅扬笑。“要是换作以前,我也许会觉得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吧。” “但我不愿为了追求长生而伤害离卿。他和我们不同,大概无法真心接受修仙派的规矩,我不想看他痛苦。” 闻言,一向有朝气的姜元难得露出落寞的神色。“就连这么一个名正言顺得到映弦的机会,你也宁愿舍了?只为了不让离公子难过?” 姜澈又喝下一杯酒,随后伸指点了点他的心口。“兄长,爱在于付出,而非得到。虽然我曾想过要追到映弦,但我也说了,既然我的爱对他而言是困扰,我便不再纠缠。” 这是她予他最后的成全,也是最后的爱。 “……映弦只是迟钝了些,并非对你没有感觉。”姜元为好友解释道:“你离开的这段日子,他过得很不好。” “那大概只是不习惯,不见得是爱。而且这么多年来,他没能理解我的那些瞬间,也许都注定了我会决绝转身,再去找一个与我更合得来的人。”姜澈扯笑,在饮下第叁杯酒后,终于露出一些醉态。 “兄长,我不求永恒,只求珍惜眼前人。我相信离卿也会这么做的。”她说着,轻轻抱住了他。“我的生命很短暂,但没有关系。我一样能活得很精采,而且这样就足够。” 姜元没想过她可以活得这么通透,一时百感交集。 “既如此,那便依你。”他回抱她,拍拍她的背。 姜澈没有回话,却是挂在他身上睡着了。 姜元轻叹一声,将她放在床上安顿好,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刚关上房门,一名伙计便走了过来,与他擦身而过。一阵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姜元立即警觉,反手就是一记战气猛击。 只是来人身手矫健,在轻易闪过后便主动近了他的身,在他耳边道:“真君就是这么报答一路为你们指路的恩人吗?” “你?”姜元皱眉,连连发出攻击,却伤不了对方半分。 对方似乎对他这副疑惑又愤怒的模样感到有趣,轻笑几声后突地旋身,再次抬起脸来时竟是已经变成姜元的模样。 功力在他之上,又能随意幻化为他人。姜元脑海中闪过几个可能的人选,眼神越加惊疑不定。 “暂时借你的身分一用,你就先睡一觉吧。” 对方才说完,姜元就觉一阵晕眩,跪倒在地。“魔气……?你是花幻──” “嘘。”那人对他眨眼,将姜元的动作模仿得唯妙唯肖。“别这么不解风情的戳穿嘛,现在本君就是姜元哦。” “你……”姜元咬牙,无奈自己的功力完全不及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术法罩下,随即失去意识。 那人把姜元收进了一枚精致小巧的戒指里,随后笑嘻嘻地推开门,走进了姜澈所待的房间。 - 昨有加更。 似梦非梦,茫然入局 姜澈走进了一团迷雾里。 伸手不见五指,四周一片白茫茫,且非常安静。她静下心细听,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及心跳声。 无论是湿润的泥土味,还是湿气沾附在身上的感觉,一切都很真实。 是梦吗?她内心存疑,于是出声。 “有人在吗?”她的声音被雾气浸润,修饰得更加甜脆,传播得更远。 “澈儿。” 在呼声得到回应后,四周雾气很快地散了开来,一抹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映弦?”她怀疑地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别闹。”方映弦对她宠溺一笑,而后轻挑地勾起她的下颔,在她唇上印了浅浅一吻。 “……?!” 唇瓣相触的感觉太过真实,她不禁瞪大了眼。 若不是太过了解方映弦的为人和他的举止,单凭五感所察,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在梦游,而非作梦。 ……只是她为什么会突然梦见方映弦,梦境内容还是这样的? “澈儿……”见她没有推拒,他又亲昵一唤,加深了这个吻。 唇瓣温软缠绵,此时的姜澈压根儿没想到要挣扎,只是感到意外,原来他这座冰山的吻竟然不是冰凉的。 随着方映弦的吻越发火热,她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推开他,否则接下来的梦境发展可能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怕是梦醒之后见到离卿都会心虚。 她把手抵在他胸膛前,稍稍使力一推,但他未被撼动半分。于是她加大了力道,可他还是黏着她,完全不受影响。 姜澈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都说梦境是浅意识的产物,所以眼下的情况是指,她其实一直偷偷期待方映弦对她做这种事? 不会吧,她有饥渴成这样? “停停停。”她左躲右闪,回避掉他辗转寻来的吻。“假映弦,快停下!” “为什么说我是假的?”埋首进攻的方映弦终于抬头,发出不服气的轻哼。 “废话,真货哪有你这么骚?”姜澈不以为然。 “……我这是坦率的遵从欲望!”他欲申辩,却被她接下来的动作分散了注意力。“你在做什么?” 姜澈没理他,只是盘腿坐了下来,伸出食指在泥地上比划。 “澈儿,你在写什么?”见她不理自己,方映弦随意挽起发丝,凑近细看。 “动动脑,就能醒来了吧。”她随口道:“我给自己出了一道题,内容是已知「x+2y=56,又2x-y=8,问两数关系式」,估计这题算完我就能醒了。”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见到方映弦无力的扯了扯唇角,而后梦境突然裂成碎片,四周景色暗了下来。 * 姜澈刚醒,就见到姜元坐在床沿揉着眉心的样子。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真没有沾到半点泥土。 ……想不到在梦里做题还真的能醒?太有效了吧? “臭兄长,都怪你昨晚讲那些话,害我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她搔搔脸,想到自己在梦里跟方映弦接吻的画面,总觉得有点对不起离卿。 “是梦乱七八糟还是你的行为乱七八糟……” 他的声音太轻,姜澈先是狐疑的“恩?”了一声,而后习惯性的往他胸口捶一下。“总之都是你的错!” 胸口受到不轻不重的一击,虽然不是很疼,但姜元的脸色在瞬间微变。“你竟敢打本君?!” 姜澈扬眉。“本君?你现在都这样称呼自己?” 姜元面色一僵,扯了扯唇角。“……口误。” “阴阳怪气的,莫不是被夺舍了?”她随口一说,翻身下床。“对了对了,咱们久久未见,该给的可不能少。”她伸出纤纤素手,掌心朝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什么?”姜元眯眼。 “还装傻阿,自然是我的十七岁生辰礼阿,有什么值钱的通通交出来。”她一脸得意的坏笑。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转为笑脸,从怀中拿出一迭银票。“这些可够?” “时隔一年,你竟是越发小气了。”姜澈说着,随手一伸,直接往他怀里摸去,又起出一大迭。 姜元见她自动自发的拿走钱,又全数收进空间戒指里,眼皮忍不住抽了抽。 “兄长怎么这样看澈儿?”姜澈故作无辜的问。“莫不是觉得澈儿太过分了?” “……你说呢?”姜元回以假笑。 下一瞬,她静美的容颜往他凑近,轻轻在他颊上印下一吻。 “谢谢兄长。”她朝他甜笑,不仅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也露出了颊边浅浅的梨涡。“好啦,这样就扯平了。我去找离卿,等等食堂见。” 就在姜元愣住,尚未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退了开来,摆摆手推门而出。 “……呵。”在她离开后没多久,房内的人忍不住发出愉悦的笑。 “本君数万年来从未见过这般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不愧是方映弦的心上人,好玩、好玩──” 冰心有悔,却难企及 姜澈来到离卿的房门前,重重的拍了几下门板。“卿卿起床!太阳晒屁股啰。” “……”房内没有任何动静。 “还在睡啊?那我去找映弦叙叙旧。”她嘀咕着,转身要走。 话语刚落,房门「啪」的一声打开,转瞬间她就被人拉进房内,门又重新关上了。 “早点开门不就好了,硬要吃这杯醋做甚。”姜澈一笑,纤臂搂上他的颈项。“昨晚没有我陪你,你睡得好不好?” 离卿未应,只是将她的腰往他的方向压,让自己的灼烫顶着她的软腹。 见她神情一变,他才得意扬笑。“自然是睡得好,才会如此有精神。” “……臭流氓。”她红着脸骂道,而后埋首在他胸前,死活不肯把脸抬起来。 离卿宠溺的亲吻她暖呼呼的发顶,而后问:“昨晚真君可有和你说了什么?” “……他没从你这得到回应,自然会来问我。”姜澈抱紧他,低低道:“我当然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但兄长提议的这个方法会让你难受吧?与其如此,我宁可不要。” 闻言,离卿眼中有细碎的情绪浮现。 她曾为方映弦追求永恒,然而现在,她为他弃了长生。 “真是傻蛋。”她这样子,他怎么可能有办法不爱她。 “我的确是挺傻的,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如果以后我变老变丑了,而你还是一样英姿焕发,到时候千万不能嫌弃我。”她扯他的马尾,语气从落寞变为威胁。“你要是敢嫌弃我,我就把你的头发绞了,让你余生只能当和尚!” “行阿,反正你不在的话,我这物件也用不着,跟和尚倒没什么区别。”离卿笑应。 他的回答让姜澈一滞。“……你不用为我守身,我过世后,你还是可以爱上旁人。我希望你继续幸福下去。” 离卿摇头不语,只在内心想着── 待你不在了,我亦自毁内丹、断我生门,随你同去。 * 方映弦曾想过,等找到姜澈,他便要将她带回虚渊派,两人就像以前一样朝夕相处,共同弹琴练字。 但他发现,即便已是仙君,世上仍有太多事情超乎他的预料,他无力转圜。 他带不走姜澈。 她已经不是成天在他身边转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女孩。 她也不再是那个看见他后,就会双目放光、一脸羞怯,却故作镇定的小姑娘。 不远处,离卿正弯下腰来,咬下她递到唇边的食物,而后奖赏似的抚摸她滑顺的发。姜澈很高兴,哪怕只是侧颜,他都能看出她对离卿笑得有多甜。 两人说说笑笑一会儿,离卿帮她提了下裙摆以避过水洼,而她抱住离卿的手臂,露出全然信任的表情。 方映弦默默的走在后头,他压不下心头的苦涩,酸意和悔恨感不停冒出,他几乎要被这些情绪压垮。 看着她与离卿的互动,让他记起了很多以前不曾在意的小事。 ……以前在虚渊派时,她总是隔叁差五的为他做足以摆满一桌子的糕点,但他不怎么碰,只是斥她与其花时间做这些,不如多读几卷书。 可是现在,他想吃也吃不到了。 ……有时入睡前,她会缠着他,让他帮她梳发、试着挽个好看的发髻。但他认为这样做太过亲昵,总会以「女子尚未成年无须挽发」为由拒绝。 可是现在,他再没有机会为她挽发。 ……她的甜美笑靥不再是为他绽放。 ……她黏人时抱住手臂的对象已不是他。 ……她把本来独属于他的全然信任交付于他人。 她不爱他了。 方映弦总算知道,原来爱一个人是隐瞒不住的,不爱也是。 可是他没有立场埋怨姜澈,也没有立场指责离卿。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如果他可以早点发现自己对她的情感,如果他可以更好的珍惜她,她就不会离开虚渊派、不会遇到离卿。她的眼中会一直只有他的存在,继续为他修仙,与他相伴度过永恒。 可是。 可是,哪来这么多如果。 梦外不解,梦里痴缠 是夜,姜元来到方映弦房中。“宝宝和离公子睡下了,你可有话要和我聊聊?” 方映弦难得露出倦态,一向身姿亭亭、坐姿端正的他显得不太有精神。 “姜元,我们明日就回虚渊派吧。”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再继续留下来也不过是徒增心伤。 “别这么快就灰心嘛,宝宝的内丹还须靠你才能修复,你若走了,她的修仙路就真的无望了。”姜元坐到他身边,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她对我的执念几近消失,又如何能再修复内丹?”方映弦语气淡淡,却难掩惆怅。 “你们许久未见,关系变得淡薄是必然。加上她现在有离卿相伴,你要近她的身也不易。”姜元对他眨眼。“但你若信我,今晚你便暂且睡下,我引你入她的梦,让你们在梦中培养感情。” 方映弦有些怀疑的看向姜元,而后迟疑的颔首。 虽然对于姜元可以控梦这件事感到很意外,但真君的实力本就在仙君之上,想来姜元四处游历也学到不少,他还是别多问了吧。 见他同意,姜元笑了笑。“也不知道宝宝会做什么样的梦,为了不露出破绽,你可千万别出声,凡事都顺着她即可。” “恩。”方映弦不疑有他的就枕睡下,慢慢阖眼。 *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沿着肋下而上,停在方映弦的胸前。 他睁眼,只见姜澈似乎对他说着什么,她眼中星光熠熠,嘴唇一张一合,看起来活泼又有精神。 虽然听不见她说的话,他也无法出声回应,但现在的氛围很好,他不愿意打破这场梦。 只是渐渐地,方映弦开始觉得姜澈的梦有些怪。 起先,她还只是玩闹似的拍了拍他的胸膛,被他左躲右闪的回避后,她像是更加来劲,笑容越来越大,举止也越发没了分寸。 她捏他的脸、玩他的耳垂、逗弄他的喉结,这些举止都太亲昵,让他忍不住红了脸;接着,她吻他的手背,一路蜿蜒而上,甚至咬他的锁骨、含吮他的肌肤。 方映弦觉得浑身都变得滚烫不已。他没想过一向敬重他的姜澈竟会在梦里这样与他玩闹,也没想过她的软唇贴上来的瞬间,他整个人会僵硬的动弹不得。 在她搂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尖,红唇往他的唇寻觅而来的时候,他终于忍受不了的侧首,避掉她的吻,让她的唇落在颊上。 他垂眸看她,眼中满是不解和羞赧之色,指节因他紧握的拳而喀喀作响,洁净的容颜飘上霞色,红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在梦里,对他做这些事? 被他躲掉吻的姜澈并没有不快,只是扬眉,露出更有兴致的表情,而后锲而不舍的追吻上来。 被她紧紧圈抱,他退无可退,终被逼至角落,两人的唇翩然轻擦,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怔愣出神。 就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姜澈忽地朝他甜笑,开始扯起了他的腰带。他下意识地要出声喝止,话到口时却想起姜元的交代,硬是忍了下来。 她扯,他拉。 她不屈不挠的进攻,他亦是毫不妥协的死守。 身为男性,他的力气自是比娇生惯养的姜澈还要大,随着她的体力消耗,两人之间的角力开始有了迟滞。 姜澈似乎又对着他说了很多很多话,她的语速很快,唇形变化的也很快,他来不及读。 到后来,她的语速渐慢,杏眼流露出不解和受伤。 ……她慢慢的松开了手,露出一抹沮丧地笑,而后背过身往反方向走去。 周身顿失她的温度,方映弦只觉心口一凉,霎时间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把珍贵的她弄丢。 他紧紧的拉住她的手,强行把她留在身边。 他焦急的表情落在她眼中,使她笑颜逐开。姜澈捧起他的脸,这回对准了他的唇,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方映弦被她热辣的吻夺走了思考能力,只能怔怔的任她舔咬唇瓣,感受她的芳香清甜。 ……她是沁汁的蜜糖、是令人醺醺然的醇酒,她的滋味比他品过的任何茶都还要甘美。 ……她的唇很软,粉舌也很嫩,以热情之姿游走在他的唇齿之间,撬开了为她绽裂的冰山缝隙,渡进一口执着与爱情,烘热了冰山的内心。 至今与她相处的点滴袭上他的脑海── 嚷嚷着怕黑,想方设法要和他一起睡的姜澈。 不服管教,偷偷发着脾气,但又不敢忤逆他的姜澈。 弄坏了他的琴,怕被他讨厌而小心翼翼认错的姜澈。 旁敲侧击,只为了和他要生辰礼物的姜澈。 开心时手舞足蹈、难过时默默含泪、生气时一声不吭…… 好多好多有关于她的画面涌了上来。 这一刻,方映弦终于听见了内心的声音。 对她的呵护关心是爱,格外关注是爱,一次次的妥协是爱。 一直以来困绕着他的情绪,就是爱。 这个认知让他的表情有些痛苦、有些迷惘,但最后,他阖眼,轻启薄唇,细细地回应了她的吻。 免┊费-首-发:fadɨanxs.Çom [fadianxs.com] 万般心事,风月虚幻* 梦境的场景随着两人之间的氛围改变,方映弦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被姜澈摁在床上,而她已经抽开了他的腰带,把他齐整层迭的衣服弄得又皱又松散。 他星眸半掩,眸似薄冰碎裂,在冰湖的激荡中载浮载沉,隐隐可见欲色。 姜澈拨去他的衣衫,埋首在他胸前,粉舌勾舔他的乳尖,惹得他差点溢出呻吟。 他微微蹙眉,抬手用手背压住到口的急促喘声,只觉一股陌生的热痒感窜至身下,而他无力制止。 ……这是什么感觉? 好热。 他的目光跟随着姜澈而下,专注感受她舔侍他时带来搔痒感,每一处敏感受到的撩拨都激得他全身颤栗。无处安放的另一手徒劳的在握拳和舒展开之间徘徊不定,最后终于得到了她的眷顾,得以与她纤嫩的手十指交扣。 姜澈半坐起身,嫩白双腿微开、跪在他腰侧,以女上男下的姿势俯视他。平时如清泉般澄澈的眼,此时迸出了燎原火光,这样的反差感让他心头突跳。 随着她开始宽衣,露出圆润的肩头及粉嫩的肚兜,他的心跳越发快速,甚至急得不知道该将目光置于何处。 不得已之下,他将脸别向一侧,双眸紧闭。 殊不知闭上了眼,身体的感受却更为清晰。她柔滑的发丝划过他的肌肤,先是微凉,而后轻覆,带来了一丝暖意;软软的红唇和温热的鼻息俯下,在他的腹部留下微润的痒感…… 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被包覆,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直袭而来,吓得他曲起双膝,猛地张开眼。 入眼之景让他屏息,不可置信。 姜澈含住了他。 过激的快感让方映弦连腿根处都在发颤,他欲推开她,她却似报复又似玩弄的含吮住他的前端,用吞吐予他快意,使他身不由己,难以自持。 他从鼻间吐出浊息,俊雅端方的脸早被情欲浸染到一片热红,就连清粼粼的眼都混进了深沉的欲念,他困惑着、迷茫着,被她所赐予的陌生而无法抗拒的感觉束缚,动弹不得。 知觉和视觉都太过震撼,他不敢移开目光,生怕她又做出什么让他无法招架的事,只能死死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姜澈侍弄得很认真,软舌顶着前端含入,而后用口腔包覆住茎身,接着或快或慢的移动颈部维持抽送,配合他的呼吸频率,对着铃口处时而啜吸、时而舔舐。 方映弦双肘撑在身侧,仰起颈项、绷着身子,此时他的大腿内侧到腰椎都是一片酥麻,说不清是难受还是舒服。他未曾体验过性爱,甚至连自渎都不曾有过,所以即便对象是姜澈,他仍感到一丝忐忑害怕, 随着她吞吐的频率渐快,他的眉头也越来越紧,双眸因情欲而湿润,看上去是一副含泪隐忍的模样,让人不由得更想欺负他。 “恩……” 浪潮般的快感直逼而来,方映弦掩着面,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喘,腰部不自觉的颤抖着,终是主动挺动了两下,将白浊射进她口中。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如扇长睫挂着泪珠,见她双颊微微鼓起,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他心头一软,双手做出捧起状,示意她把阳精吐出来。 谁知姜澈竟是摇摇头,红着脸一点一点的吞咽,喉咙在几次起伏后吃尽了他的体液,而后讨赏般的张开了嘴。 “……” 她乖软的模样让方映弦的心口恍若受到重击,除了僵着,他做不出其他反应。 好烫。 眼角好烫,胸口好烫,被她小小的手握住的那处也好烫。 方映弦觉得此刻的姜澈是一枚烙铁,狠狠的,她把自己烙印在他的心脏。 免*费*首*发:fadianxs.com [fadianxs.com] 邪花锦簇,技压真君 姜元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而后慵懒的托腮,露出玩味的表情。“中了精纯的魔气还能这么快醒来,游天真君怕是已有元君的实力了?” “花幻锦,你究竟想做什么?”戒指里传来真正的姜元的声音,语气又怒又急。 “哎,别这么生气。”他走到空无一人的床边,随意的坐了下来。“本君只是对姜澈有些好奇。” “若只是对她好奇,何须将她跟映弦骗进结界里,还假装营造成梦境?!” 花幻锦发出轻笑。“你不也希望她二人双修,借此修复她的内丹?本君想要她长命些,所以就出手帮了一把,说到底,我俩目的是一致的。” “她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获得长生!你别随便插手。” “她不想?”花幻锦无所谓的耸肩。“本君何曾在意过旁人的想法?”他可是魔君,连位尊如神君都要让他叁分,对区区一名女修又何来忌惮与顾虑。 “……你就不怕得罪仙界,打乱仙魔多年来的平衡吗?” “本君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救了一名女修,何错之有?更何况,方映弦此时可享受着呢。”花幻锦用遗憾的口吻道:“真该让你看看他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原来高不可攀的雪山冰莲被采摘后会露出这么诱人的表情──” “住口!”戒指被姜元的怒意波及,发出微微的震动。 “呐,姜元。”花幻锦刻意压低声音,挑衅道:“你觉得方映弦若是知道姜澈之所以这么对他,是因为错把他认成了离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戒指的震动有一瞬平息,而后传来姜元的怒吼:“你别太过份──” “这样就过分?本君还打算做更过分的事呢。”他笑眯了眼。“待姜澈的内丹修复的差不多之后,本君要以她为器,试试若是将仙魔二源融入同一个丹元,会变成什么模样?” “花幻锦──” “呵……真君还是继续休息,拭目以待吧。” 他往戒指渡进魔气,而后便不再传出姜元的声音了。 * 姜澈醒来时,下意识的抱住了身边的离卿。 离卿似乎睡得很沉,往日只要稍有动静就会警觉的他,今日被她捏着脸颊才悠悠转醒。 “……傻蛋?” 离卿睁眼,见到姜澈笑脸吟吟的模样。 “这么累呀?是不是作了跟我一样的梦?”姜澈伸指点他的鼻头,而后趴到他胸前撒娇。 “梦?”离卿一手捏着眉心,另一手顺势将她揽进怀中。“你梦见什么了?” 看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姜澈羞赧地缩起脖子,顿时觉得难以启齿。“就、就是梦到你变得很害羞,因为跟平时不太一样,我挺喜欢的……” “哦?”察觉她变得羞涩,他勾起她一缕发丝,低低一笑。“作春梦了?” “闭嘴!”姜澈的脸瞬间胀红,忙不迭用唇堵住他的,就怕他又说出出人意料的话。 离卿托起她可爱的翘臀,大掌熟门熟路的钻进裙内。 “好湿......”他舔她的耳廓,在她耳边低道:“我在梦里表现的好吗?有没有让你舒服?” 姜澈不甘于被他逗弄,逞强说着:“还、还说呢,你在梦里只有被我压在身下哭的份。” 离卿扬眉不语。在性事上,他向来不争口舌之快。 ……他会用更有效率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能耐。 不同思量,悄生矛盾** “呜、呜呜……”姜澈跪趴在床上,努力的想要往前爬,无奈纤腰被男人的健臂锢住,她只能抬起翘臀,无助的承受他一下下深入的猛攻。 离卿咬着牙在她体内抽送,只觉今天的她体温极高,甬道又紧又缠,简直要将他绞断。 性器顶端凿开花苞,直直往蕊心驱驰,柔软的穴口被顶开撑大,层层内壁剧烈收缩,她招架不了他精悍的撞击,呜噎着攀上高潮,淫液倾泻而出,随着他的每一次进出而喷溅。 她垂下臻首,僵着身体喘息,奈何男人精神的很,颀长的身影覆在她身后,暧昧的话语和灼热的气息一同进到她耳中,每说一句话、每一记喘息,都会伴随着热烈的攻势,让她在痉挛和高潮间徘徊。 “卿卿……阿、轻点……”他快要到时总会发狠的冲刺,她深知他的习惯,于是在宫颈口被撑开而感到酸胀时连忙出声讨饶。 “我尽量……你今天又热又紧、在你体内舒服的要死……唔!”离卿艰难的说着,双手掐住她的腰,一次次的撞击惹得她绵软的臀似水波晃动,加上她四溅的花液,画面可说是淫靡不堪,大大刺激了他的感官。 “嗯、嗯啊……”姜澈两手捂着唇,就怕发出来的声音会被在隔壁房间的姜元和方映弦听见。 离卿索性把她抱了起来,双臂勾住她的大腿,劲腰持续挺动,发出滑腻的交合声。 姜澈侧首寻觅他的唇,却见到离卿的浏海被汗弄湿,半垂的眉眼与征服的姿态让他显得既性感又邪魅,不免春心一动,蜜潮更是汹涌泛滥。 被她猛地一夹,离卿霎时精关失守,他发出低吼,呼着浊气将自己抽离。 “呼……”因情欲而布满血丝的眼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清明,他伸指去抠弄她肿了一圈的穴口,被她挣扎着避开。 “别动,刚才不小心留了一些在里面。”他吻她的额鬓,动作轻柔。 姜澈夹起腿,边喘息边仰头说:“我、我不介意怀你的孩子呀……” “……不要孩子。”离卿一顿,复又继续动作。 没有孩子也无所谓。 能拥有她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他不希望有孩子来搅局,况且他已打定主意要随她而去,没必要多增加一个负累。 他的回应让她的笑容微凝。 为什么他不想要小孩?难道他不希望跟她一同孕育爱情的结晶吗? 姜澈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一直向往电视剧和小说里那种夫妻恩爱、共同养育子女的情节,她以为离卿会愿意和她组成家庭,必是已经想好这些了。 先前几次他都是射在外面,但她总认为他是顾虑到两人尚未成亲才这么做,而今他却亲口说了他「不要」孩子。 “……为什么呀?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吗?”她转过身,两人面对面的肌肤相贴。 “我有你就够了。”他抱起她,大掌熟练的顺过她的发。 姜澈沉默,任他抱她到浴间清理一身黏腻。 “……真的这么排斥有孩子啊?” 半刻钟后,她鼓起勇气再次发问。 离卿正在为她穿衣,想也没想的回:“恩。” “……哦。”姜澈颔首,只能浅浅一笑。 直到两人着装完毕,准备下楼到食堂用早膳时,他才察觉到她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莫不是在为刚才太激烈的事生气?” 离卿轻轻挽起她的发,为她将鬓边的细发勾至耳后,顺道观察她的神色。 姜澈失笑,挽住他的手臂。“哪可能阿,我脾气这么好。” 她没有生气。她只是有点沮丧,有点失落。 ……只是有点心疼自己,仅此而已。 见其复丹,陡生疑心 两人下楼后遇到了姜元和方映弦,四人同坐一桌,气氛却没有前天那么尴尬了。 “宝宝,你再让映弦看看内丹。”花幻锦提议着,并主动让出位置。 离卿大方的松手,示意姜澈前去。 “前天才看过,这会儿又要看啊?”短短两天,能有什么不同?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坐到方映弦身边,展开了双臂。 感觉到她的视线,方映弦面上虽仍是淡淡,耳根却悄悄的泛红了。他调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平常一样。 凝神、查探、感知。 “……!”方映弦抬眸,眼中有些许惊讶。 花幻锦先是不着痕迹的一笑,而后状似关切地问:“如何?” “恢复了一成。”方映弦的语气多了几分暖意。 闻言,离卿和姜澈面色各异。 “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突然恢复了?”她愣愣地问。 相较于姜澈的状况外,离卿脸色一变,眸色深沉。 他想起姜元曾说过的,她的执念是方映弦一事。 现如今能让她修复丹元的方式只有两种,一为双修之法,采男修之阳补女修之阴,二为加深执念,意指再次为方映弦倾心。 他与姜澈形影不离,所以很确定她没有与方映弦双修,但内丹不可能无故复原,由此一想,也只有后者能解释了。 许是这两天见到方映弦,使她旧情复燃而自身未察。 ……与他一年的情份,终是比不过与方映弦深厚的十年之情。 明明知道自己该相信她,但心底滋生的那股疑惑与不安就像星星之火,由此延烧他表象的自信、挖掘他深藏的自疑,犹如难以摆脱的魔障,拉着他陷入泥淖。 “离公子莫要多想,宝宝不会重蹈覆辙的。”花幻锦突地拍他的肩,悄声道。 离卿看向方映弦。 今天他的神韵明显变得柔和,举止也不再像前两天踌躇迟疑,似是多了几分自信与坚定的决心。 ……为何短短几天就有这样的变化? 他不由得又望向姜澈,微微眯起了眼。 * 傍晚,离卿趁着和姜澈共浴时,将她脖颈上的黑色方玉握在手中来回摩娑。 “怎么了?”她缩在他怀中,纳闷的问。“话说回来,这东西有什么功能吗?有时候凉凉的,有时候又会发热。” “……这是潜影派弟子的定情之物。” 撷取原主部分灵力所制成的黑玉,能使原主在远处也能得知配戴者所处的位置和心情波动,并以此为标记,可以化为流影快速来到配戴者身边。 与她相伴同游的这段时间,由于她就在身边,他无须开启感知和灵力共鸣,但现在……他想知道她真实的心情。 离卿凝神,这才发现黑玉里积存的灵力已经消失。 ……怎么会这样? 一般来说,只有原主死亡才会导致玉中灵力消失,而今为何失效? 离卿蹙眉,开始细想最后一次使用黑玉的时间点。 ……最后一次寻她,似乎是在『絮锦』,当时她在花台…… 想到那个穿着鲜艳红衣,比女人还要妖艳的男人,他瞳孔一缩。 “定情之物?原来你在很久之前就喜欢我了呀?”姜澈有些小得意,丝毫没发现离卿神情有异。 “傻蛋,你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我们在『絮锦』遇到的红衣男人?”离卿握住她的肩,严肃道:“他是不是有碰到你?在那之后,你可还能感觉到黑玉的温度变化?” 姜澈偏头想了想,不太确定的回答:“我是有与他接触,黑玉也确实有阵子没有动静,但不记得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离卿蹙眉。“……那个人也许不是妖邪,而是魔。” 修武派的灵力就像修仙派的修为,都是为了巩固丹元而耗时培养,但两者并不能共融,是以修仙者无法使用修武者的灵力,反之亦然。 黑玉是特殊工法制成,要想不破坏玉饰本身而取得里面的灵力,至少需要元尊以上的位阶才有办法,但修仙派没有理由这么做,这么一想,也就只有妖阶之上的魔最有嫌疑。 精怪、邪祟、妖物,再来是魔。魔界和仙界一样有严谨的能力分划,甚至过犹不及。 仙界是以修为和建功数决定位阶,魔界也是。他们吸食灵力转为己用,灵力来源可以是牛马猪羊、草木花石、水域林间……只要有灵,皆能食用。 “仙魔二界在数千年前达成协议,魔若不以人为食,仙则不多加干预,两界可和平相处。黑玉里面有我数年的灵力菁华,难得有吸取人的灵力的机会,魔自然不会放过。”离卿向一脸懵懂的姜澈解释。 姜澈不敢置信的看他。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就这样交给她保管? “所以妖孽美男接近我,是为了黑玉?”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就怕那个魔别有所图,而他们未察。 无声错付,叩入心门(woo18.vip) 当晚,姜澈又梦到了那个害羞至极的离卿。 “你要是现实中也能这么可爱该有多好啊?”她揉捏他的脸颊,一脸惋惜。 离卿温柔地注视着她,哪怕被她掐到脸颊都红了,也不见半点恼意。 这下子倒是她心疼了。她松开手,在发红的地方吻了又吻,接着绕呀绕的,开始啄起他的唇。 梦里的离卿唇是凉的,所以她想渡暖给他,让他跟着温暖起来。 见她踮着脚很吃力的样子,他弯下腰,双手置于膝上,配合她的身高。而她笑脸一扬,整个人跳上去抱住了他。 离卿眼中闪过诧异,他勉强托起她的身体,在往后退了数步后才维持住平衡。 “梦里的你怎么这么娇弱啊?一点都不像修武派,亏你还是首席弟子呢?”她嘻笑,紧紧搂着他。“可是这样的你也很棒,我很喜欢。” 感觉到背后传来一下下的轻拍,她忍不住将脸埋入他的颈窝撒娇,结果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淡淡的香气。 她本想问他,为何他身上会有方映弦的气味,但想想梦里的离卿不会回答她,于是作罢。 “知道你一直很介意映弦,有些话我也不敢跟你说。”她叹息,软颊蹭了蹭他的肩膀。“像现在这样抱着你,让我想起以前在虚渊派,映弦都是这样哄我睡的。” ……若以后她有孩子,她一定也会这样哄他入睡,让他感觉到满满的安全感。 “可是你为什么不想要小孩呢???”她突然抬起头,小手攥住他的衣襟。 在现实中不敢说的话、不能做的事,她可以在梦里尽情发泄。 “我上一世已是悲剧,这一世不想再留下遗憾。”她颦眉,轻轻地摇晃他。“虽然我知道把愿望加诸于旁人是不好的,但这件事、这个心愿,单凭我一人根本无法做到……” “卿卿……”她眼眶微红,欲说还休。 她难过的表情倒映在他眼中,他有些动摇,看起来不知所措。 “这表情太犯规了……让人气不起来啦……”她苦笑,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褶。“吻吻我、哄我……对我好一点,别总是这么坏心眼……”她轻点他的唇,又指向自己。 他眨了眨眼睛,像是终于明白她的意思。接着,他轻轻的、缓缓的衔去她眼角未落下的泪珠,给她像是羽毛拂过般轻柔的吻。 姜澈伸舌舔过他的唇,见到他羞赧的眼划过一抹潋滟,像是在含蓄的表达爱意。 ……这么温柔的离卿,一定不会拒绝她吧? 这是她的梦,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一切。 姜澈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将她放下,而后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物,毅然决然地将他推倒。 离卿紧张又害羞,始终不敢看她,即便是失衡要倒地的状态,也不敢伸手拉她以维持平衡。 他跌坐在地上,但不见丝毫恼意,只是一张脸越发红艳,周身都烘着一团热气。 “我好喜欢你这样。”她俯下身抚摸他的脸庞,娇躯与他紧紧相贴。“……就好像你会一直包容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维持温柔。” 她吻他、拉着他的手触碰她,感受到他的嘴唇和身体都在轻微发颤。 她停了下来,静静凝视他。 ……不是害怕。 “为什么露出这个眼神?” 他的眼底是珍惜、是紧张、是疑惑不解,还有深深的迷恋。 “既然这么爱我,那给我好不好?我想要完整的你。” 她的手往下,摸到了那处坚硬又有弹性的部位。 离卿忽地一震,眼神迷离的掩着唇喘了一口气。 “好可爱。”她浅笑,在他额心落下一吻。 他红着脸抿唇,接着像是极难为情的别开目光,踌躇着褪下了自己的外袍。 至于他的中衣和亵衣,自然是由姜澈代劳,快速且积极地帮他脱去。 见他羞涩的遮掩着,姜澈不免也跟着害羞起来。 “都做这么多次了,你装什么纯情少年阿……平时还都是你压着人家……”怎么这会儿她照着做,反倒像是逼良为娼的恶人了。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更能刺激到她的征服欲和占有欲。她可以理解为什么离卿总是对她坏心眼,喜欢欺负她了。 在梦里,她跟他的角色像是调换过来,换她可以恣意的对待他,欣赏他可怜兮兮、任她搓圆捏扁的姿态。 他表现得越是羞涩,她就越想逗弄他,想看他更加为难的模样。 她含住他的乳尖,软舌轻勾挑弄,而他只能无力的握着她的腰侧,不敢出力半分。 臀肉触到他的欲望,她感觉到他明显的颤了一下,于是有些坏心的用肉缝贴着他,感受他的情绪在失控的边缘游走。 “……要我吗?”姜澈咬唇,半撑着身体让他抵在穴口处。 他眨着迷蒙的眼,眼角变得又红又湿润,简直就像无辜的小兔子。 “我、我要吃掉你了哦?”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自己在做十恶不赦的坏事的错觉,竟有些紧张。 满脸通红的离卿抬手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羞怯的眼眸,隐隐闪着迷茫与期待。 姜澈眸光闪动,狠下心往下一坐,把他吃了进去。 “哈恩……恩……” 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声音的离卿终于蹙着眉发出快意的呻吟,听得她心头一跳,肉穴紧缩。 ……又纯又欲,反应好真实。 她捧起他的脸予以深吻,想把此刻美好的他吞进腹中,一辈子都不想忘记。 男根很烫,她也很烫,她觉得自己比之前都还要敏感许多,尤其他的生涩反应令她欲罢不能,总忍不住想做更多疯狂的事。 就好像她在调教一个全新的离卿一样。 身心只忠于她、完全没有脾气,而她即便手无寸铁,也能凌驾于他之上。 她将他压在身下,摇蹭着臀部与腰肢,陶醉的看他从不知所措到服从,一边迷惘挣扎,一边慢慢陷入欲望的泥淖之中。 两人的快感像是相互迭加,他很快就发出受不了的轻哼,并且撑着身体要推开她。 但姜澈不会让他这么做。 她就是要他交付在她体内,就是要拥有他的全部。 所以她压制他,更努力的扭腰榨取,将他夹得很紧很紧,似要把他锁死在体内。 离卿逃不了,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就如昨晚一样的困惑不解、迷惘忐忑,但他的目光始终柔情,怀抱着满满的眷恋和爱意,简直要将她淹没。 见状,她心底一软,鼻子眼睛都涌上了酸意。 “这么看我,就好像你很爱我却不敢诉说,但你为什么不说呢?”她垂眸,吻他的额、他的眉、他的眼,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他的眼神让她好心疼好心疼,差点喘不过气。 “……我爱你。”对着这样的离卿,她可以不吝啬地说出自己的爱。 伴随着这句话,他身体一僵,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阿……” 热流在体内扩散,姜澈也随之攀上了高潮。 她晕呼呼地想着,她终于如愿以偿的让离卿留了下来。 ……在梦里。 免*费*首*发:fadianwu.com [fadianxs.com] 戏评众男,暗自较劲 随着姜澈的梦裂成碎片,方映弦蓦地睁眼。 起身后,他先是摸了摸脸,又用眼角余光看向坐在桌案旁的姜元。 ……他好像读懂了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姜澈最后说的那叁个字,唇形可辨。 她说,她爱他? 如果这是真的,又为何丹元是即将消亡的状态? “姜元,姜澈在梦里说了什么,你会知道吗?”他有点羞赧的停顿下来,接着道:“我有想查证的事。” “这个嘛,可能我功力不够,没有办法呢。”花幻锦耸肩,露出遗憾的表情。 “恩……”方映弦眼中的喜悦淡了下来。 陷入思考的方映弦没有察觉到好友的不对劲,而此时花幻锦噙笑,眼中闪过流光。 真有意思。 身为魔君,他可以窥见所有人内心阴暗的那一面,并加以利用、使人疯魔。只是方才他读了姜澈的心,才发现这个女人的心里竟没有半点仇恨和怨怼。 明明对离卿感到失望,却选择一而再再而叁的包容体谅;而方映弦蹉跎她的时间、对她疏离无情,她也无怨无悔,毫无报复之心。 换作旁人,难免会怨怼、会生出负面想法,但她连一丁点儿这样的情绪都没有。 这样的人,可说是毫无入魔的潜质。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想看她堕魔,想知道这样一个人会为了什么事情而崩溃── 届时,无论是方映弦还是姜元,一定都会露出很有趣的表情吧?还有那个修武派的离卿,也许会跟着她一同堕魔也不一定。 动她一人,就可以牵连叁人。 思及此,他勾唇一笑,压下因雀跃而险些露出的狂戾魔气。 * 离卿本想着早日与姜元和方映弦分道扬镳,但现在多了一层顾虑,他反而觉得和他们待在一起较为安全。 为了更好的保护姜澈,几经考虑后,他将黑玉和遇魔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听完,方映弦沉吟一阵后问道:“你说对方穿着红衣、手上戴满首饰,那么相貌呢?” “……很妖艳,傻蛋还把他当成女人,一直叫他美人姐姐。”离卿无奈的揉着额角。 “错错错,那个魔当真是好看,不是单用妖艳就能形容的。”姜澈啧啧两声,伸出食指左摇右晃。“是妖孽!是祸国殃民的妖孽美男!” “你真觉得他有这么好看?”花幻锦忍俊不禁,眼中闪过喜悦之色。 “当然了!美到让人神魂颠倒!”姜澈十分肯定的回应。 “那映弦呢?离公子呢?”花幻锦颇感兴趣的追问。 “哇,你这是在给我拉仇恨呢?”她气噗噗的鼓起双颊,踢了下他的左腿胫骨,而后在方映弦淡漠如霜的视线以及离卿刃般的眼神下,展现了卓越的求生意志── “咳,对我来说,再美好的话语都不足以形容映弦的美貌,举凡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词汇都太过俗气,我只能说纵观前后几万年,怕是没有比映弦好看的人存在……一言以蔽之就是,盛世美颜!” 听见她这么说,方映弦浅啜茶水,耳根悄悄发红;而姜元面上的喜悦被不服之色掩去,但还是勉强撑住了笑脸;至于离卿……他的周身已被冷飕飕的气团给包围,视线像是要凿穿她。 “最后是我们家卿卿……”姜澈偷觑他一眼,紧张的吞了口唾津。 “祸国殃民的妖孽美男、貌超古今的盛世美颜……?呵,我倒挺想知道你会怎么形容我?”离卿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她腼腆一笑,抱住了他的手臂。“卿卿是俊美无俦、雅傲飘逸的绝世美男!是我的日月星辰,斗转我的朝夕四季!” 离卿一僵,而后眼神变得柔和。 她的。 哪怕前面两者被形容的再美好、她再怎么欣赏,也都与她无关。 只有他,是她的男人。 “……还不赖,我本来想着今晚让你睡地板,这下不用了。”他轻揉她的发顶,语气宠溺。 “天这么冷,竟然想让我一个弱女子睡地板,你的良心不痛吗!?” 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两人互动的方映弦紧紧地抿了下唇。 花幻锦走上前,横挡在公然打情骂俏的两人中间,打趣着说:“可惜离公子总戴着面具,我与映弦无缘见到真实样貌。” 离卿对将来的大舅子还是给了几分颜面,他收回手,正色道:“潜影派弟子在婚嫁后即不必遮面……两位总能见着的。” 他说话时始终望向方映弦,宣示主权的意味浓厚。 方映弦手一紧,冷着脸与他对视。 花幻锦把手搭在离卿和姜澈肩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皎月当头,相携同游 傍晚时分,花幻锦看着镜子里不属于自己的脸,扬了扬眉。 许久没有在人前展示真实的面貌,上午听见姜澈的评论,倒让他有些想念自己本来的模样。 低阶的魔族、作乱的邪祟、战战竞竞的人类、欲言又止的仙门百家……他们总是避谈他的名字,就好像只是提到花幻锦叁个字,就会招来不幸与灾厄,更遑论评论他的样貌了。 所以姜澈的一番言论让他的心情很好。 ……只是凭什么对他的形容词是祸国殃民,而方映弦的容貌竟足以盛世呢? 实在不服气。 他起身,对着正在拨弦的方映弦道:“要不要出门逛逛?夜晚的街道也很热闹。” “不。”听见外头热闹,喜静的方映弦淡淡回绝。 “那我找宝宝和离公子一起去。” 他话语刚落,就见方映弦正了正服仪,默默地握住一旁的戮原剑,径自走到门边。 “……你?” “找姜澈,好。”方映弦开门,用眼神示意他去邀请。 “……”花幻锦堆起笑脸,继续以精湛的演技扮演姜元。“行阿,你一起的话,宝宝一定高兴。” “恩。”方映弦眼中浮现赧色,白净的面容不再是生人勿近的疏离,开始带着点暖意。 * 夜晚是人心最为骚动的时候。 白天时拘谨的人们,到了晚上相对的较能放得开。 姜澈一行人从旅店出来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前来搭讪的男男女女少说也有数十名,有的含羞带怯,有的大胆表示,但都很让人困扰。 花幻锦头一回觉得自己化成姜元的模样是错误的决定。 姜澈很迟钝,方映弦很冷淡,离卿很高傲。他们叁人各自生成独属于自己的铜墙铁壁,无论旁人怎么死缠烂打,他们都可以不为所动。 身为魔君,花幻锦原可以凭心情喜好就掐灭他人的命脉、使人生不如死,但现在他是姜元,是名闻叁界、最有风度、处事最和气的美男子。 所以他只能保持微笑,小心的不在几人面前露出破绽,按捺着性子回绝一个又一个前来示好的女子。 在花幻锦顶着姜元的脸,再次「不忍心」又「饱含歉意」的拒绝鼓足勇气才前来搭话的姑娘时,姜澈突地拍了拍他的肩。 “以你的个性,一直拒绝人不太好受吧?不如你先回旅店休息?”她关心的问。 花幻锦本想着要拒绝,但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有趣的想法,于是故作为难的说:“……也好,但映弦一人会不自在吧?” “放心,我在呢。”姜澈牵起方映弦的手,对着他微笑。“这样就不怕被人潮挤散了。” 方映弦垂眸,轻轻的点了下头。 作戏作足了,花幻锦又和离卿打声招呼,这才转身离开。 “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你牵着逛夜市?”看着姜澈和方映弦牵手,后者还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离卿不免有些吃味。 “话不能这么说阿,映弦几乎没有离开过虚渊派,来到这么多人的地方肯定不习惯,而且你难道没看见那些姑娘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吗?万一……”她压低声音道:“万一他贞节不保,我怎么对得起我那些师兄师姐?” “凭他几百年的修为,在场谁碰的到他一根手指?”离卿不以为然。 说迟时那时快,一名有几分姿色的姑娘似乎掐好了方映弦经过的时间,发出哎唷一声,就往他的方向倒了过去。 方映弦反应极快,就在瞬间,他握紧姜澈的手,另一手举起戮原剑,用剑柄底部把那名姑娘推了回去。 姜澈看傻了眼,她没想到方映弦会这么、这么……没有绅士礼仪? “姑、姑娘你没事吧?”她看那姑娘面色铁青,不免有些同情。 ……撞到冰山,应该很冷很痛吧。 “……公子为何突然动手?弄得人家好疼。” 姜澈不禁佩服起这个女人了。都领教过冰山的凛冽,竟还敢继续挑战千年冻土,厉害厉害。 方映弦目不斜视的牵着姜澈往前走,仿佛刚才动手的人不是自己。 见状,离卿有些想笑。他带着看好戏的心态把姜澈护在怀里,而后身形一转,借机把方映弦往旁边挤。 方映弦蹙眉。“……何意?” “你惹出的事,自己处理。”离卿道。 姜澈汗颜,出来打圆场。“姑娘,这位公子不喜与人触碰,方才是见你要摔跤,这才出手帮了你一把,只是下手太重,实在抱歉。” “不喜与人触碰?”那姑娘压着隐隐发痛的腰侧,咬牙道:“那你倒说说,为何他与你牵着手?说谎也不打草稿!” “这个……”姜澈下意识的要放开方映弦的手继续辩解,奈何他力气惊人,如何都甩不掉。 哇,不带这样的吧?拉仇恨拉到她身上来了? “看你左拥右抱的,想来是水性杨花的人,简直平白糟蹋了这两位公子。”那姑娘将苗头对向姜澈,眼中是赤裸的妒意。 水、水性杨花? 就在姜澈想着如何平息这件事时,身边的男人忽然轻飘飘的抛出一句话:“你问为何动手?一般人看见癞虾蟆黏上来,都会下意识的赶走或是躲开吧。” “……” “……” 刚才齐聚过来看热闹的人们都像是石化一样,愣愣的看着戴面具的男人。 那名姑娘像是没想到会被人这么形容,努力瞪大了眼。“你!你说什么?!” “说你是癞虾蟆。”他理所当然的回应。 “呜、呜呜──”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她!从来没有! 姜澈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姑娘跑开,又见离卿一副傲然的模样,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该不会她身边的男人里,除了姜元之外,其他都不是正常人? “你讲话好毒。明明好好谈就行,干嘛这样?”她咋舌。 “她侮辱你。”离卿压低声音说着,一边释出杀气,把其余围观的人斥退。“本想教训她,但你握着我的手,我舍不得放开,所以只能动口了。” “……”姜澈连忙低下头,怕被他看见自己胀红的脸。 还来啊?每次都这么突然,说撩就撩! “姜澈,你没事吗?”方映弦稍微弯下腰,淡淡道:“她还没跑远,戮原剑尚可追去。” 蛤? 戮原剑? 那个姑娘做了什么事需要用到戮原剑?! “别别别,我没事,我一点都不在意啊?两位冷静!”姜澈赶紧制止。 见他们的视线都还往那名姑娘跑走的方向扫去,她扯出笑脸,左右手各挽一个,强行让他们挪步向前。 “卿卿,我想吃冰糖葫芦,帮我买阿。” “……你在这站好,别动。”离卿冷扫她一眼,哼的一声往不远处的小贩走去。 离卿迈步后,姜澈往小摊上指了几个颜色粉嫩的香囊。“映弦,这几只香囊你觉得哪个更衬我?” 方映弦细看,开始一个一个比较。 好不容易找借口让两人分散注意力,姜澈抬手抹了抹额上的薄汗。 奇怪,怎么少一个姜元,她就变得这么累? 市集人潮熙熙攘攘,就在她将手放下时,眼前忽地晃过一抹红色身影。 免*费*首*发:fadianwu.com [fadianxs.com] 红袖艳色,再见依旧 [wōō⒙víp] 姜澈是在一片香气中醒来的。 她眨了眨迷蒙的眼,终于看清眼前的人。 这双让人难忘的丹凤眼和精致的五官,实在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妖孽美男……阿不是不是,那个、公子……”她猛地坐起身,左右张望。 ……又是开满花的房间。 “抱歉,在街上偶遇姑娘,一时冲动就把你带过来了。” 哇,不愧是美人,连说话都这么温柔,声音这么悦耳…… 姜澈习惯性笑了笑,正想说没关系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妖孽美男是魔! “你要做什么?跟我同行的人呢?”她忽地警戒起来。 她慢半拍的反应让花幻锦险些笑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演下去。“看来姑娘已经知道我的身分,才会如此防备……” 见他神情落寞,姜澈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我、我……那你带我来此,是有什么目的吗?” “目的……”花幻锦想了想,他总不能说是为了让她多看看他的真容,想再被多夸几句吧。 眼神流转间,他随意想了个说法。“实不相瞒,我是魔界里唯一的大夫。那日『絮锦』一见,我察觉姑娘内丹有损,可时隔几月竟已恢复叁成,实在令人惊讶……这才想问问姑娘是如何做到?” “叁成?!”这下连姜澈都感到意外。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恢复了这么多? 该不会她这具身体天赋异禀,就跟大多数小说和漫画的主角一样,自带金手指? “看来姑娘自己也不知道?”花幻锦故作遗憾的叹息。“罢了,与你同行的人正在找你,我还是尽早将你送回,免得生出事端。” “这么突然地带你过来,是我考虑不周,抱歉。” 语毕,他缓缓起身,径自推开门往外走去。行进间,柔软的红衣在绒毯上拖曳,卷起时宛若踏着红浪,步步生花。 “……没关系,倒是没帮上你的忙,让你白忙一回,不好意思。”她自然而然的回。 花幻锦脚步一顿。“姑娘真是善良,明知我是魔,还以礼相待。换作是别的修士,要嘛惊慌逃逸、要嘛拔剑咏咒,必无法善了。” 姜澈连忙摇头。“你长得这么好看,即便我不以礼相待,也断然狠不下心伤害你。”更何况他也没害她呀! 她的夸赞让花幻锦大喜,他故作羞涩的捏着衣袖,扭捏着问:“姑娘真的觉得我好看?” “你该不会没有自觉吧?”姜澈见他受宠若惊的样子,忍不住道:“连我这种审美疲劳的人都觉得你好看,你要对自己多点自信。” 花幻锦自动忽略了他听不懂的词汇,继续扮演柔弱娇气的形象。“魔界以魁武为美,像我这般的……没被欺负已是万幸。” 以魁武为美?! 姜澈眉头深锁,直到两人走到一个四周都是巨岩和丛林的小径中,她才抬头左右张望,试图从躲在暗处的邪祟精怪中找寻其他魔来做比较。 不远处有树影摇动,她眯眼细瞧。 阿,有了。 她随意指了个方向。“所以那边那个叁头六臂的,在这里很受欢迎啰?” 花幻锦望去。 ……是他麾下的魔军小将。 “……恩,对,他很受欢迎。”他使了眼色,而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妖魔们连忙拢了过去,做出拥戴的模样。 “那边有个跟你一样是人形的白发公子,是不是也很柔弱?会不会被欺负?”她又往旁边指去。 花幻锦又看。 ……星魁。 所有魔之中实力仅次于他的魔,也是他的副手。 “……对,他跟我一样……但他运气差些,有时候会被欺负……” 见到星魁震惊的样子,花幻锦差点绷不住的笑出来。 为了取信于她,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那名小将去「欺负」星魁。 见妖魔们都靠了过去将那名白发公子团团包围,姜澈有些迟疑的握住许久未用的配剑。“我想救他。但我的内丹有损……” 闻言,花幻锦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修仙的人想要救魔?看来她的想法真的异于常人。 “……我去劝劝,姑娘稍等。” “你不会有事吧?”她面露担忧。 “我的身分特殊,他们不会为难我。”花幻锦朝她浅笑,而后往妖魔的方向走去。 身分特殊? 姜澈恍然想起,他好像说过他是魔界唯一的大夫? 果然没过多久,那道红色身影就折了回来。聚拢的妖魔作鸟兽散,而那白发公子也跟着离开。 两人又闲谈几句,终于来到一处花园前,双双停下脚步。 花幻锦比划几下,两人面前陡然出现一个巨大且半透明的门。 “回去吧。”他看着她,丹凤眼流转着不舍的情绪。 姜澈向来是惜花之人,一见到这副模样就心软,一时间也顾不得对方是魔还是何居心,启唇道:“我叫姜澈,公子若不介意,我俩不妨交个朋友吧?” “我?真的可以吗……”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当然!”多个美男可以大饱眼福,何乐而不为? “我、我叫夜锦。”他低下头,充分演绎着害羞而不善交际的性格。 “夜锦?”姜澈先是颦眉,而后展露笑颜。“也是,单凭你一人的颜值,就可以点亮魔界的夜。这名字虽然不像你给人的感觉那么华丽美艳,但很衬你。” 她的称赞很受用,花幻锦勾唇回应:“你的名字也很衬你。” “是吗?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她惊喜的说。 “澈者为水,水至善至柔,不易与人起冲突和矛盾。在我看来,你就是这样的。”只是水这种存在,微则无声、巨则汹涌,就不知道之后在他推涛作浪的情况下会是何种光景了。 姜澈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受了他的说法。“谢谢。” “……你先回去吧,我若想见你,会再去找你的。”在感知到方映弦和离卿的急切后,他出声催促。 “嗯!下回换我领你到人界玩!”她走进那扇门里,朝他挥挥手。“夜锦公子再见。” “……再见。”花幻锦像是被她感染了笑意,也跟着挥了下手。 免·费·首·发:po18x.vip[woo18vip] 笑看生灭,往昔无常 姜澈的身影才消失在光影中,方才待在树丛间的那名白发公子便倏地出现。“君上就这么放她离开,若她将您的事说出来,方映弦也许不会善罢干休。” “她不会说的。”花幻锦得意一笑。 话虽如此,但在星魁看来,人类皆不可信。“君上这么信任她?” “本君不是信她,是信自己。”花幻锦知道,姜澈是真心要和他做朋友,所有的夸赞也都是发自内心。 星魁自知无法动摇君上的想法,于是话锋一转,改口道:“君上观望这个猎物十年,这下终于决定出手了吗?” “就连一向死守虚渊的方映弦都为她离开太虚境地了,本君不凑凑热闹实在说不过去。”花幻锦说着,一边缓步绕着花园,一边用魔力滋养血花。 当年方映弦为救姜澈而遣戮原离鞘,他便对她来了兴趣。 毕竟戮原剑是上古神器,若是挥剑亮刃,需要耗费非常大量的真气,所以方映弦一向是剑不离鞘的使用它。 可是方映弦为姜澈破例了。 施个低级术法就能除去的棱虹蛇,却动用了威慑叁界的戮原剑。 当时震出的仙力让魔界掀起一阵狂风,他苦心栽植的花海也受到波及,被夷为平地,眼下这片花海便是他花费两年重新培育的。 星魁拘谨的站在原地,回应道:“能让他这么着急的人,他还放她到处乱跑,真是犯蠢。” “呵。”花幻锦轻笑。“若是本君身边有这么有趣的小女娃,定会好好地看管她、将她关起来,不让她离开魔界半步。” 一旁的星魁想起以前君上的「猎物们」,不禁在心中叹息。 君上狩猎的范围很广,牲畜、魔物、人类、修士……其中,由于人类有七情六欲,比起淡泊名利的仙以及追求纯粹欲望的魔都还要好玩的多,所以是最常被选中的。 跟在魔君身边千余年,他见过君上幻化成各种模样,以不同的姿态、身分来接近他人。君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迫人堕魔、交付灵魂,若为追求「乐趣」,就连虐杀这种事也做过几回。 旁人也许无法理解这些行为,但他知道君上为何会近乎渴切地寻找「猎物」。 神魔两君几乎与天地同寿,强大而不灭、诞生即永恒。君上活得太久太久了,才会想方设法地追求快乐和刺激,以求度过冷寂的长生。 想来他不过存在于天地间两千年的岁月,就觉得一切都乏味到令人窒息,更遑论君上的年岁是以万数来计,这个天赐的宿命可说是诅咒也不为过。 天地辽阔无边,却是魔君毕生都无法逃脱的囚笼。 “君上这回也要让猎物堕魔吗?”他发问。 花幻锦抬手轻触曾被姜澈吻过的脸颊处,似笑非笑的道:“先玩一会儿再说吧。” * 姜澈坐在床沿,努力撑着笑脸。 一、二、叁,眼前叁张不同气质的帅气脸蛋实在赏心悦目。 ……如果其中两人的眼神不要这么冷就好了。 “你到底去哪了?说不说?”离卿咬牙问。 为了找她,他几乎把整个城镇绕过一遍,结果才收到姜元的传音,说她早已回到了旅店。 “你这样很危险,万一被恶人盯上该如何是好?”方映弦语气冷肃。 她又一次从他身边消失。这种煎熬的感觉他竟然又经历了一遍…… “宝宝,你瞒着他们自己回旅店,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花幻锦问。 姜澈对姜元露出感激的神情。他现在就是她的救生圈!她得好好抓紧! “……恩。”她低下头,胡乱的玩着手指。 “说起来,你一回来就问我要厕纸,该不会──” 姜澈自然而然地接住了姜元抛出的杨柳枝。“呃……就、就是这样。” 花幻锦一笑,他的猎物果真如他所料,乖巧又善良。 随着她的接话,方映弦和离卿神情跟着趋缓。 ……既是如此,那也没办法了。 “卿卿、映弦,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眼见总算是搪塞过去,她带着说谎的罪恶感和他们道歉。 “算了,按你这种个性,将来怕是还需要用灵识寻你。”离卿一叹,解开了她身上匿踪的术式。 “……无事,你平安就好。”方映弦淡淡回应。 “那我的冰糖葫芦和香囊呢?”她抬眸,对两人伸手。 “……” “……” 离卿和方映弦对视,从彼此眼中读到无可奈何。这是两人首回看向对方的时候不含敌意,奇妙又违和的感觉让他们在下一刻别开视线。 “不是闹肚子吗?还吃什么冰糖葫芦。”离卿又弹她额心。这个少根筋的丫头,到现在竟还惦记着吃的。那种不重要的东西早在发现她不见的时候,就被他丢到一旁去了。 “为了寻你,没来的及继续挑选。”方映弦一顿,像是想到重要的事,而后从怀里取出一枚绣着银丝线的小巧锦囊,放入她尚未收回的掌心。 “……你的成年礼,还有十七岁的生辰礼。”看见她惊讶的表情,他有些不自在的说。 姜澈捏着锦囊,发现里头有硬物,看轮廓应是一枚纳戒。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终于如她所愿的记住了她的生辰,但她已经不会为此欣喜若狂。 “映弦,谢谢。”她朝他一笑。“但以后不用再破费帮我准备礼物了,我已经长大了阿。” 她客气的态度让方映弦心脏一紧。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呢?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十二岁生辰时收到礼物的表情。手舞足蹈,险些喜极而泣。对着他又抱又亲,不停喊着他的名字。 相较之下,现在的她,看起来像是一点都不在乎。 但若真是如此,她为何又在梦中和他行亲密之举? 方映弦想不起来他接下来说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他只知道吸入的空气都是冷意,浑身血液仿佛被冻结- 免·费·首·发:po18x.vip[woo18.vip] 缠念有忧,心却惶恐 woo15 “方映弦送了你什么?”一回到房间,离卿努力压下翻涌的醋意,故作不在意的问。 姜澈倒出锦囊里的东西,是一枚做成灵貂形状的纳戒。白色的貂尾是戒身,触感极佳,并不让人发痒。 见她浅笑着戴上,离卿冷哼。“……他倒有心。” 姜澈感知了下戒指内的空间,感到意外的微启红唇。 他竟然送给她一把琴。 那琴一看就不是凡品,无论是光泽感或是精巧的作工,确实深得她心。 “卿卿,我想去和映弦道谢,可以吗?”她征求他的同意,就怕他会介意。 离卿看着她手上的戒指,不免有些心塞。 他知道姜元也曾送她一枚纳戒,那东西大概也是举世仅有的宝贝,可以在黑暗中散发莹绿色的光,显然是专门为她挑选的礼物。但这样的宝物她从来都是收在怀里,没有真正戴在手上过。 相较之下,不难看出方映弦对她而言是特别的存在。 “别戴。”他按住她的手。“时候不早了,道谢的事等明日再说也不迟。” 姜澈微怔,而后浅笑着将戒指取下。“……恩。” 离卿牵起她微凉的手,轻轻搓揉着,想让她暖和。 “傻蛋,你想要的东西,我都能给你。”姜元也好、方映弦也罢,他们能给予的,他也能。“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离卿的不安透过指尖的温度传来,姜澈垂眸,感觉心口处有阴云压境,名为窒闷的心情正无声漫开。 她从来不缺任何物质上的东西。 她想要的,只有他全然的信任…… 是不是她没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才会让他始终忌惮映弦,对她多方限制干预? “卿卿,我好像没有认真地和你说过那句话?”她将他往床上轻推,膝盖缓缓的蹭上他跨间。 “……就你这张嘴,还能说出什么好听话。”离卿嘴上说着不屑的话语,拥抱她的动作却有些急切,就像溺水的人紧抱着浮木,渴望得到救赎。 他眼中的薄刃失去了寒意,在望向她时已然换上满天星辰,哪怕是再微弱的星光也只为她闪烁。 姜澈轻抚他的眉眼,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 她一直以为即便不把爱说出口,他也可以理解。可是现在看来,若是她不说,他只会继续钻牛角尖。 “是我表达得太含蓄吗?我真的很爱你。”她吻他的脸颊,纤指挑起他的面具。“你感觉不到吗?” 离卿默然。 心里的躁动随着她的爱语平息,但失落感还是像毒药一样,沁入他的五脏肺腑。 ……她是爱他。 但也不只爱他吧? 与姜澈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他看过太多太多的「特别」了。 她始终不愿换下代表虚渊派的浅灰色长衫……即便不能再御剑飞行,她每晚还是会用心地擦拭那把与戮原剑有几分相似的细剑……明明爱吃甜,但到茶楼时总是点些淡味的菜式…… 她喜爱明亮的颜色,但挑选饰品时总是先拿起白色的端详……她喜爱花果香气,却只买淡雅的薰香…… 她将那个人的习惯与爱好刻进灵魂里,但她全然不自觉。 他认为,她不可能不爱那个人。 她对方映弦的感情像是暂时熄火的爆竹,现在的平静只是因为引线的那端没有火苗,但只要那人愿意给予一点点火光,她就会回以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热烈爱意。 而他不过是趁虚而入,侥幸的偷到她一部份的爱罢了。 姜澈柔软的唇寻觅而来,他仰头承接。 两人视线相对,她浅笑,缓缓阖起的眼中满是柔情。而离卿目光闪烁,眼眸闪过惶然与挣扎。 此刻,他想起了姜元的提案。 只要他首肯,她就会自然而然地和方映弦发展成双修的关系。她可以借此获得更长的寿命,且不必再压抑对那人的感情,他也能不再担心被时间追着跑,从此长伴她左右。 但他实在不敢肯定。 在多一个人介入之后,这段关系、对她的爱、她的反应,都还会是原来的模样吗? 越想越害怕,越怕越踌躇。 他下不了决定。 现在,蹉跎着她的时间的人,竟换成了他。 免·费·首·发:woo15.com[woo18.vip] 辗转沉醉,心事搁浅*(xpo18) “恩呼……” 离卿眼神迷离的看着跪伏在他身下的人儿。 姜澈的小手握着他的粗长,软舌贴着茎柱一路上舔,在舌尖顶弄到系带处时停下,如此往返。 舌头灵巧逗弄,口腔湿热又密密包覆,随心所欲的控制吸力及松紧。这回姜澈带给他的快感与手渎截然不同。 “恩…唔……”离卿控制不了脸上的表情,于是将脸偏向一侧,口中溢出低柔的呻吟。 渐渐的,她的手不再是单纯的扶着,而是跟着舔弄的频率上下套动,在他绷紧腿部肌肉的同时也一点一点收紧,带来的快感如密针,钻得他心痒难耐。 离卿喘息着,修长的指插入她柔软的长发,他捧起手心里可触及的微凉发丝,感受她传来的温度与纤细柔软。 姜澈吮着茎柱,发出娇娇的哼声,像是在问:喜不喜欢这样子? 他被她可爱的模样逗得失笑,下一瞬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含吸给吓岔了气。 “嘶──” 激动的男人按住了姜澈的后颈,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男根因此往内遣入,让她吃得更深。 喉间的异物感堵得她眼眶泛红,但她还是努力的调整姿势,绷着下颔、扩张口腔,避免牙齿磕碰到他的脆弱敏感。 离卿闷哼,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才能忍着不动,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忘情的挺腰,会让她更加不适。 ……他没想过她为了取悦他,会愿意做这种事。 这让他有些愧疚,有些羞耻,但更多的是感动。 “别弄了……快起来……”做出这样的姿态、这么卖力,他舍不得。 姜澈摇头,嘴中含住的男根随着她的动作在颊壁上捣弄,将她的软腮顶成突起状。 画面太过色情,离卿脸一红,倏地阖眼。 他在心里想着:看吧,他们之间看似是他处于领导掌握的那方,实则不然。一直以来,他才是被牵着走的那一个。 她的一颦一笑、细微举止,都可以牵动他的情绪、动摇他的意志。在她面前,他几乎可说是没有原则,或者该这么说──她的一切行为已成为他的准则。 敏感的铃口贴着喉壁,她湿软又温热,像是绝佳的容器。 她用身体容纳他的坚挺弹性、灼烫欲望,也用超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心智,包容他所有小心思── 无论是自私且失去理性的举止、幼稚并饱含妒意的心态,还是自诩成熟却溃不成军的自持。 “唔!” 随着姜澈的力道收紧,他的腰间窜上一阵颤栗,不自觉的蹙眉屏息,仰起的颈项犹如绷紧的弦,在隐忍与失控的边际游走。 只要再多一点刺激,他就会倾泄。 像是查觉到他的想法,她忽然以舌尖去点弄他敏感的铃孔,在他剧烈一颤后又深深含入,过激的快感让他彻底疯狂。 筋脉突跳,血管搏动。 激动的欲望化为白浊,毫无保留的喷洒在她喉间,姜澈被他无意识的一撞,不免眼眶一红,呛咳出声。 “咳咳…咳……”她握着他尚未射尽的分身,急促的喘气。 离卿迷离的眼一瞬间恢复清明,他歉然的弯下身,惊慌的拍抚她的背脊。“快、快吐出来……” 谁知姜澈在喘过气后,竟先是将口中的阳精咽下,而后一脸惋惜的看着手上残留的体液。 “好可惜,没有全部吃尽。”她原想着可以跟梦中一样吃得很干净,再和他撒娇讨赏的。 离卿一怔,眼尾浮上赧意。他没想过她会吃下他的体液。“……吃坏肚子怎么办?” “蛋白质而已,怎么会吃坏肚子?”她一笑,又用手指抹勾挂在唇边的黏稠。“是不是也弄到脸上了?帮我擦擦。” 她的笑容甜美到让他晕眩。 他无暇去管她所说的未曾听过的词汇,只是情难自禁的俯下身,薄唇贴上她脸颊湿黏处,轻舔着、辗转吸吮。 阳精的味道袭入口腔,沾附在舌上。 ……微涩,带着点腥味,舌根隐隐发苦。 很显然,他的滋味并不好。 “怎么样?”姜澈颇有兴致的盯着他看,期待他说出感想。 他神情松动,温柔地将她抱到床上,徐徐褪下她的衣衫。“……你比我甜多了。”- 元旦快乐~~~ 免·费·首·发:woo15.com[woo18.vip] 情有独钟,莫负韶华 [wǒō⒅.vīp] 在离卿准备压覆上来时,姜澈突然勾唇,双臂像灵活的水蛇一样攀附到他颈间,无须吹灰之力便??占了上位。 “别动哦,今天是我的主场。”她朝他眨眼,低头咬开他紧合的衣襟。 随着一层又一层的衣物松开,坚实弹性的肌肉裸露出来,她伸出软舌在他锁骨处细舔,指尖捏住他胸膛处的两蕊殷红逗弄。 翘臀被肉色性器抵着,她磨蹭一番,让上头的黏液沾附在穴瓣处,又用身下的小嘴轻吮他的茎柱,发出暧昧的湿响。 刚射尽的男根很快的重新抬头,也许是被姜澈的主动撩拨影响,似乎比刚才在口中还要兴奋,从根部到肉伞都是又胀又红,衬得青紫色的筋脉更为明显。 看着心爱的男人情动,姜澈早已湿得不像话,她恨不得赶紧让离卿的物件进来,填补她对他的渴望。 可是不行。 这是他不够信任她的惩罚,也是她要给他的奖励。 “卿卿,嘴巴张开。”她双颊因情欲染上酡红,就连眼稍都薰沾了色气,湿润的眼像是随时都会落泪。 离卿完全抗拒不了这样的姜澈。 对上她这副妖娆模样,他只能言听计从。 哪怕她要让他献上性命,他也会二话不说的照做。 惯于吐出刻薄字眼的薄唇才张开,泛着少女淡香的乳尖就颤颤的被捧递过来,乳肉似水波,溢进他的口腔。 无师自通的,离卿握住她的乳儿,发狂似的啜吸起来。 乳尖在舌头和呈现真空状态的口腔中被刺激到挺立,粉嫩乳晕荡出春色,像是激起一片桃红涟漪,扩散至她的心口。 离卿知道自己该克制力道、该温柔一点,可是她实在太香太甜,他只能放任自己失控忘情,甚至异想天开的想从柔软的胸乳里面吸出汁水,尝尽她的滋味。 “哈、阿……”快感呈辐射状散开,姜澈感觉胸部一阵胀痛,可是乳尖被这么对待的酥麻感远大于被大力揉捏的不适,痛意在快意面前变得微不足道,反而让她更加兴奋。 她发出娇哼,眼神迷离的看着他。 此时离卿高扬的马尾微乱,几缕发丝落在颈间,使隽秀的容貌更为立体,也削减了他过分张扬的英气和傲然,显得邪魅神秘,又带着点低回的柔韵。 ……好想吃掉他。 “卿、卿卿……好舒服……”她抱住他的头,纤指无意识地勾卷他的马尾末端,仰头发出享受的呻吟。 耳边是她的婉转嘤咛,想到手中的柔软丰满和身下所顶着的柔软湿热都被他的气味侵袭,离卿就兴奋到忍不住颤抖。 想好好珍惜,又想狠狠蹂躏一番。 想在这具娇美的身子上肆虐,让她双腿大颤下不了床,成为他的禁脔。 离卿挺起腰想贯入,她却腰肢一偏,躲开他的进攻。 “我、我来……”她撑起几乎软倒的身子,只闻「啵」的一声,被吸到红肿的乳尖从他口中逃出,连同乳晕沾附着淫秽的银丝,拉成长长的一条细线。 细线收敛,汇聚成一滴唾津,落在他胸前。 再垂首,只见他眼中燃起欲火,巧舌舔过唇瓣,带出一片潋艳唇光。 她顿时口干舌燥,毫无防备的栽倒在他的男色魅力之下,忘了惩罚还在进行。 “傻蛋,快点……”他发出隐忍的细喘,绷起的身体频频磨蹭催促。 被他几近焦渴的唤着,姜澈只觉脑袋热烘烘又乱糟糟的,都没来的及思考,就已经握着他的粗长,「噗滋」的坐了下去,而后款摆纤腰,缓缓在他身上起落。 “好热……”他难耐的挺腰,在梦寐以求的甬道中抽送。 “你不可以动啦……说好要由我来……”姜澈娇嗔着,殊不知自己沉溺于欲海中的表情显得娇憨又动人,对男人而言是最强效的春药。 失去理智的离卿哪能由得她慢吞吞的磨叽,他轻拍了下她的臀肉,不想她竟倏地收紧,夹的他窒碍难行。 “你──唔!”他眯眼,发出痛苦又欢愉的呻吟。 ……总是这样。 他的这颗心也好,身体也好,全都无视他本人的意愿,被她胡乱的牵动。 心跳声震耳欲聋,交迭着摇晃的身子、紧紧缠吻的拥抱,两人贪婪想拥有对方的全部,反覆确认彼此对自己的在乎。 “呜呜……太舒服了……”她咬唇,从腹部窜上来的颤栗快感几乎要将她逼疯。“卿卿好厉害……!” 离卿喘息,心道:他才要被她这副又纯又欲的模样逼疯好吗!妖精! 在他的顶弄下,姜澈体内终于一阵阵紧咬、寸寸扭紧。看见她攀上高潮时拧眉享受的表情,他忍不住捧起她的脸,仰头吮住她的唇。 “唔恩──”姜澈主动勾舔,想让他忘乎所以,留在她体内。 直到舌根被吸到发麻,离卿的性器才开始在她体内突跳,他欲改变方向退出,却不想姜澈按住了他的腰,不肯让他挪动半分。 “傻蛋,让我起来……”他粗喘着,气息紊乱。 姜澈摇着头抱紧他,又主动在他身上起落。 好爱他。 不想让他走。 “哼恩……” 离卿掐住她的腰,虽然成功制止她的动作,却阻止不了她内壁的夹攻。 没多久,离卿在无声的角力中战败,浊液射进宫颈口,让姜澈舒服的发出啜泣声。 “你这样……很不妙的……”在里面释放的感觉太过美好,他忍不住往内挤去,感受被挽留啜吸的余韵。 “你明明很喜欢在我里面……为什么之前都要忍着?真的只是因为不想要孩子?”她欣赏着他性感的表情,粉颊轻蹭他被汗水濡湿的胸膛。 离卿一叹,在托起她的身子后,轻柔的抚顺她身后披散的长发。 “……若有了孩子,你得怀胎十月,还要花很多时间抚养他。你既弃了长生,我们相处的时间便显得很宝贵,我一刻都不想浪费。” 离卿出乎意料的真心话让姜澈一怔。 时间。 是阿,她差点忘了,她跟他不同。 她的时间有限。 ……跟他相比,实在少的可怜。 免·费·首·发:woo14.com[woo18.vip] 未察己念,可趁之机 花幻锦见方映弦一回房就端坐着静心,又神色间隐有痛苦迷惘之态,他眼中闪过戏谑,但还是假装关心的开口:“你心有郁结,可别强行运转真气。” 他话语刚落,方映弦便睁开眼。“……见到姜澈后,法力总有滞塞,不知是何原因。”他淡淡说着,倒是不因此感到焦虑。 “我帮你看看?”花幻锦好奇的凑近他。 一向谨持慎重的方映弦卸下防备,有些疲累的颔首。 花幻锦伸手一探,本带着随便看看的心态,殊不知情况比他想像的还要精彩。“映弦,恭喜你。” “为何?”方映弦抬眸。 花幻锦微微一笑。“你法力滞塞,是因为正在褪丹。” “褪丹?”方映弦感到茫然,他从没听过这个词。 “常人先有执念才固丹,而你不同……总之,你现在也成了有执念的人了。”花幻锦解释道:“这种状况很少见,等你褪丹完成后,法力会增幅更快,也许实力能直接位晋元君。” “我的执念?”方映弦感到诧异。他怎么可能会有执念? “若我没猜错,你的执念应该是……宝宝。”花幻锦笑眯了眼,以此掩抹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方映弦犹如定格,连眨眼都忘了。 见状,花幻锦又拍他的肩,好心的补述:“不懂吗?我是说──我家宝宝、我的妹妹、你曾经的徒儿姜澈,成为了你的执念!” “……!”清冷的眼瞳霎时震颤,方映弦的坐姿一歪,抬手掩住半脸。 “你这是怎么了?”花幻锦挑眉。 “原来……我真的有爱人的能力……?”他唇角微颤,眼中流露喜色。 见眼前的人从无欲无求到动了凡心,花幻锦偏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虽然事情变得更有趣了,但若是等方映弦褪丹完成、成功晋升元君后,随着感知能力加强,怕是没这么好唬弄。 ……得抓紧时间利用方映弦才行。 * 姜澈觉得身体很疲累。 兴许是每晚作梦的关系,她总感到没休息够,又加上离卿反覆的需索,这些原因让她相当困倦。 “卿卿,你是不是会吸人精魄?我好累阿……”她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喊着。 离卿睨她。“明明是你自己不中用,还怪我?。” “呜……不然你灵力分我一点?”她噘嘴,拉着他的衣袖撒娇。 “你不习武,给你再多灵力都没用,你需要的是真气。”离卿拉她起身,开玩笑道:“不如你去找方映弦,他一定很乐意输真气给你。” 听他主动提起方映弦,姜澈没来由地感到开心。 这是没这么介意的表现了吧?她的安抚果然还是有用的。 “他哪能阿,你以为他很疼我吗?”起身后,她整个人黏在离卿身上,就差没抱着他往上爬。“我小时候可常常被他罚呢,罚站、罚不许吃饭、罚吹冷风、罚抄写派规……” “也许那就是他疼你的方式。”离卿被她懒散的模样逗乐,索性将她打横抱起。“不然我们来试试他?你且装作晕倒的样子,我让他输真气给你?” “唔,你真的很坏心眼。”姜澈大笑两声,而后装作无力软倒的模样。“卿……卿卿,这样……像不像……?” “那我是不是该这样说……”离卿深吸一口气,故作惊慌的摇晃她。“傻蛋!你醒醒!糟糕,需要赶快让人输真气给她才行!” 姜澈笑到无法自已,连肩膀都在抖动。“你这戏精──” “姜澈?!” 房门蓦地被推开,方映弦略显激动的迈步而来。 他方才站在廊前,犹豫着是否敲门,正好听见了离卿的求救,便紧张的闯了进去。 离卿和姜澈一时没反应过来,正要解释的时候,只见姜元也跟着冲了进来,一把将她从他手上抢到自己怀里。 “兄长……”姜澈准备澄清,一张漂亮的脸蛋却被姜元紧紧压在胸膛前。 花幻锦虽然知道实际状况,但事态着实有趣,他决定好好的加油添醋一番。“宝宝,你这是怎么了?竟然浑身抽搐……!映弦,快渡真气给她!” 一遇到姜澈的事,方映弦总会失去冷静和判断力,这回也不例外。只见他神情冷肃,二话不说的将真气汇于掌心,把精纯到连肉眼都清晰可见的真气输渡给她。 “姜元,她现在怎么样?”渡气一阵后,方映弦问。 姜澈挣扎一番,终于得以呼吸。“哈──呼──” 差一点!她差点就要被闷死了! 她瞪向姜元,做出咬牙切齿貌。 花幻锦挑起姜澈的下巴,在对上她嗔怒的眼神后,忍不住一笑。“她好的差不多了,再休息一下即可。”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笑颜,姜澈心头忽地闪过突兀感。 ……兄长他,曾经笑得这么妩媚过吗?说起来,这个眼神好像在哪儿见过…… “兄长?”她轻抚他的脸,指尖游走到他眼角处,用指腹稍稍提拉。 花幻锦察觉她的企图,笑容随即一敛,在侧身避开后捉住了她的腕。“……你有点调皮阿。” 姜澈愣住,下一瞬方映弦突如其来的拥抱更是让她什么都思考不了。 “好险你没事。” 他的声音从耳侧传来,姜澈本想推开他,却意外的发现他竟然在发颤。 她微顿,感到不知所措。“映弦……” “方仙师抱着晚辈未过门的妻子,未免有失分寸。”离卿沉声道。 闻言,姜澈和方映弦都是一震,连忙退了开来。 花幻锦的目光在叁人间流转,只见离卿愠色沉抑、方映弦郁结惆怅、姜澈紧张惶恐。 他挑眉,想到了可以让事情变得更有意思的方法。 - 玥:喜爱离卿的大大们之后请不要打我,因为之后要开始虐离卿了,呜呜呜((掩面跑开 披夜温存,似假非真 由于早上的事件,离卿心中好不容易被哄下的焦虑感又窜了上来。 姜澈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深怕多说多错,于是一整日都安静地待在他身旁。 “方映弦对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临睡前,离卿终是忍不住问。 “不用管他怎么想。”姜澈一叹,她的男人实在太爱吃醋了。“你只需知道我现在爱的人是你。” “……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离卿脸色一缓,往床外挪了一点,又侧卧着拍拍床铺。“过来吧,床暖好了。” 姜澈依言躺下,背后传来的余温让她发出满足的哼唧声。“能有你这样的美男帮我暖床,我死而无憾了。” “才刚夸你,又胡说八道。”离卿被她这副无赖的样子气笑,心头的不快终于散去。 熄灯后不久,被褥中传来窸窣的声响,离卿感觉腹部泛起一阵痒意,似被人以指轻戳,甚至有下探之势。 在裤头被拉开的前一秒,他动作迅速的擒住了那只作怪的手。 “又想被调教了?嗯?”他声音微哑,顺势将她抱紧。 “手冷嘛,想摸热的东西。”仗着在黑暗中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姜澈不免大胆起来。“让我搓搓,好不好?” 离卿把她的手摁在胸膛上。“……明晚再让你摸,今天不行。” “但你已经很硬了阿……”她的腿滑进他腿间,用大腿蹭了蹭那处坚硬灼烫。 “早上还喊累不是?这几天的确要得有些太过了,你身子受不住。”离卿用不容拒绝的态度道:“听我的,今天先好好休息。” 他的温柔体贴让姜澈又一次为他心动。 “卿卿。”她眨了眨突然发酸的眼。“你让我觉得好幸福。” 回以她的,是离卿轻柔而不带欲念的吻。 今晚,两人依旧相拥而眠,唇边都挂着笑意。 * 离卿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他能在黑暗中识物,但现在他已观察四周一段时间,却没能看见任何东西。 在完全抹去自己的气息后,他沉着的立于原地。 ……可以感觉到空气在静静震动。 ……除了他之外,这里还有别的气息。 ……能隐约感觉得到视线,但无法确定对方和自己的距离。 他眯眼,往某个方向望去。 ……视线突然断了。 就在离卿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动作时,周遭逐渐明亮起来。 他赫然发现前方有一扇门。 离卿行事向来慎重,他没有推开那扇门,反而环顾周遭、确认所处环境。 景物像是真的,但触碰后又变得扭曲。 ……是梦?还是有心人将他拉进了结界?他在心中推测,不敢妄下定论。 “阿、恩……” 房内有声响传出,离卿倾耳细听,随即意识到这是男女交欢的喘息声。 他皱眉,正要挪步退开时,门却自行打开了。 房中香艳的画面猝不及防的映入离卿眼底。 虽然隔着一层纱帐,他没能将对方的身型看得真切,但不难看出一名女人正背对着他,在躺卧的男人身上起伏摇蹭。 这下,离卿总算相信自己是在作梦了。 他相信不会有人这么无聊,耗费大量精力将他拉入结界里,只为让他看一场活春宫。 ……大概是姜澈在睡前那样撩拨,才让他作了这样的梦。 非礼勿视,他欲掩上门。 拉动的门发出『咿呀』的声响,床上的女人一顿,蓦地侧过身来,离卿也得以看见那人的容貌。 杏眼菱唇,姿妍绝色。 眼前女子并非旁人,而是他最熟悉的、也是最爱的── 姜澈。 愿惹轻尘,一诺永生** 帐外空无一人,姜澈收回目光。 ……是错觉吗? 感觉到体内的男根突跳,她腰肢一软,注意力回到床第上。 看着身下满脸通红的男人,她爱怜的拨开他额前碎发。梦中这个格外害羞的离卿,实在让她满意,以至于每次见到他羞涩为难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使坏。 梦境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坐在床沿发呆,但一见到她就红了脸,还紧张的往床梁处缩去。 她本来只是想闹他,殊不知玩闹间他衣袍渐松,才露出养眼的胸膛,她的理智在霎那间仿佛喂了狗,满脑子只想着要推倒他。 “让你平常欺负我,这下该换我占上风了吧!”她啃咬他的锁骨,不忘继续抬动纤腰,用柔软包覆他的坚硬。 肉茎驱开穴壁,伞状的肉棱在每次进出时都会刮过她敏感的点,阵阵酥麻痒意令人难耐。 男人微凉的手始终不曾逾矩,哪怕快感已然让他激动到无意识的挺起腰杆,他的双手仍然紧紧抡起,舍不得在她身上留下半分红印。 见他的手用力到几乎泛白,姜澈眸光一柔,纤指轻触他的指骨处,轻易的化开了他自虐似的纠结,接着俯下身,与他口中的冷香缠绵。 舌根绕转,无论是交缠的气息、甜腻柔软的滋味、引人遐想的啧啧水声,都让他们感到头晕目眩、神魂颠倒。 半刻钟后,姜澈动得有些累了,小手悄悄穿到他后腰与床板间的缝隙,她微微出力,示意他坐起身,而后在他温柔眷恋的目光中乖巧的躺了下来,有些害羞的对他敞开了腿。 粉嫩的肉缝很是湿泞,微张的穴口一张一阖,里头牵着令人遐想的细微银丝,被性器撑开蹂躏的痕迹清晰可见。 见状,离卿已羞怯到连胸前都红成一片。 他似乎很挣扎,想靠近又不敢动作,直到她媚眼一挑,伸腿往他腰侧勾去,他的身躯才半推半就地覆了上来。 姜澈绵软的酥胸抵着他,两人肌肤相贴,可以感受到彼此紊乱的心跳。 查觉到他一直盯着她的唇看,她眼中闪过了然,对他说了声:“给我。” 她的允许是特赦、是钥匙,离卿的眼神从茫然转为坚定,他圈住她的腰,双臂缓缓收紧。 * 这回入梦,方映弦本来是不打算回应姜澈的。可是尽管下了决心,他还是轻易的被她带走了节奏。 上午时,离卿的话点醒了他──他早已失去拥抱她的资格。 那时他在门外踌躇着,想要将自己有了执念的事情告诉她,但冷静后想想,说了之后又能改变什么?明明最初是他无视她怀着好意的接近,却在离卿抢走她后,才萌生了不甘。 这种自私的念头让他几乎自厌,他甚至羞愧地想要躲起来。 ……可是她在梦中二话不说的追了过来,与他相贴的软唇也像是浸过蜜,甜美到让他失神。 在她露出勾人媚色、以不容拒绝的强势姿态与他交欢时,他的心口就已胀得难受,像是随时会被撑破。 现在,她又用清晰可辨的唇形向他表明需求。 方映弦拒绝不了。 他的一切早已都属于她,只要她开口,他便全数交付。 长期拨弦而带着薄茧的指拨开少女的肉穴,指尖在穴瓣处轻压,挤出滑嫩的粉色软肉,他长睫颤颤,动作生疏的扶着自己,在对准后缓缓的插了进去。 禁欲多年的男人尝到了性爱的甜头,对象又是悔恨错过、在现实中可望不可及的人儿,他眼中闪过水光,情难自禁的在她体内抽送,感受她的贪恋与挽留。 身下极致销魂的快感已让他几欲疯狂,可她还不放过他,拉着他的左手揉捏起酥胸,湿润的眼目光涣散,鼻间也沁出细汗,一副可以由他恣意对待的娇软模样。 他另一手轻抚她的脸,凉唇在她眉眼处珍惜的流连。 这张足以倾世的芙蓉面、这对令人顿生好感的柳眉杏眼、这头柔软过分的青丝、这让人想采撷的樱桃小嘴,以及这具诱人沉沦的娇美身子…… 本该都是他的。 该是他的…… 但现在,都是离卿的了。 事到如今,他只被允许在梦里触碰她,消极而卑微的。 许是察觉到他的分心,她的双腿将他的腰缠得更紧,细嫩的腿心和他磨蹭着,在每一次撞击时留下了迭加的红痕,流至臀处的淫液打湿了他们,发出古怪而滑腻的声响。 听不见她说什么,反而让方映弦对其余声音和反应更加留意。交合时发出的湿响、肉体撞击时的啪啪响声,以及她若有似无的呻吟,都在一层一层的剥去他的理智。 随着他抽送的时间拉长,姜澈将他搂得更紧了。她埋首在他颈侧,浑身绷紧到近乎力竭,每一次的贯入都会换来她急促的喘息,乍听之下还以为是在哭泣。 “阿阿、恩……哼恩……”她十指发紧,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里,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爪印。 背后很痛,她挠抓的面积很大,所经之处皆是一片热辣痛痒。可是方映弦没有推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入得更深。 在被她绞紧、不得已再次交付在她体内时,方映弦呼出一直压抑着的浊气,主动寻到她的唇,舔拭啃咬着那片丰软弹性。 ──这个人、这份心意,他会用生命死守。 哪怕会为人所诟病、哪怕她有朝一日会成为别人的妻,他都要守着她。 期限为,永远。 有心操弄,隐生心结 “这个人直觉很敏锐。”星魁说出观察离卿后的感想。 “是阿,他瞪了你一眼呢。”花幻锦轻笑。“黑暗对潜影派弟子无用,看来你是活太久变得迟钝了,连这种事都会忘记。” “是,臣知错。”星魁果断认错,续道:“君上从来不让臣参与狩猎,这回破例让臣插手,臣才高兴得忘乎所以。” 看着结界中双目腥红、激动捶打结界壁的离卿,花幻锦神情不变,眼中没有温度。 竟敢在他面前说姜澈是自己的,受到这样的惩罚也是理所应当。 他看上的猎物,自然是他的。 “君上似乎不太喜欢他,要杀掉吗?”星魁以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不用我们动手,他就会自己搞砸一切的。”花幻锦摆手。 一段关系中,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对本来深信不疑的事产生怀疑。更何况离卿性格敏感多疑,对姜澈本身就没有多坚实的信任感。 待在他们身边一段时日,他早已看穿离卿的内心。 总怕姜澈还爱方映弦、觉得自己的爱不够光明磊落、对方映弦既忌妒又充满亏欠、埋怨她始终不像爱方映弦一样用尽全力的爱他。 以爱为名,将自私加以美化,并掩饰内心的黑暗。 人类尽干这种事,他看得太多了。 所以才觉得姜澈特别。 “臣明白了。” 星魁望向在结界中大声嘶吼,完全失去冷静的离卿,在心中为他默哀的同时,也解除了结界,让他从「噩梦」中解脱。 * 在冬夜里醒来的离卿满头大汗、急促喘息。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往身侧的被褥摸去,却只探到一片凉意。 姜澈不在床上。 她在哪里? 她会去哪里?! 他听见心中喀登一声,整个人像是往下坠。 房门被打开,廊道的灯光透了进来,照亮室内黑暗的一隅。 “卿卿?” 姜澈端着茶水走进房间,又将门重新掩上。 “你去哪了?!”他翻身下床,大步流星的走近她。 他的语气不太好,这样的离卿让姜澈感到陌生。她缩了缩脖子,将茶水放到桌上后小心地回答:“半夜渴醒,我去楼下找伙计要了些水。” 离卿眯眼,不分由说的取过她手中盛物的木盘,随意一扔后便一把抱起她,将她压至床上。 “卿卿……?”姜澈不安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会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离卿掀开她的裙摆,由于急着确认刚才所见究竟是梦还是真实发生,动作也比往日都要粗暴。 扯下亵裤后,他长指直往花穴驰去。 “卿卿、痛!”姜澈瞪大眼睛、夹紧双腿,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可是焦虑的离卿听不见。 他不顾她的阻止,依旧强硬的驱进,想探探是否有残存的阳精。 ……刚才,他看见方映弦交付在她体内了。 那画面让他疯魔似的大吼,他甚至用力的槌打床帐,但所为皆是徒劳。 她就在他面前,看似伸手就能触及,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和他以外的男人拥吻、恩爱。 每一幕都是折磨。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 穴内温热柔软,却没有黏滑的触感。 离卿一怔,好半会儿才感觉神魂归位。 ……太好了。 好险,不是真的。 只是梦而已。 “卿卿!好痛!” 姜澈的痛呼终于得到重视,离卿一震,连忙将手抽离。 “傻蛋……?”他惶然的抬眸,对上她不安害怕的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我、我不是──” 他欲将姜澈抱进怀中,可她却抿着唇挥开了他的手。 她的拒绝让离卿更加心慌。毕竟姜澈??向来好脾气,他从没见过她生气的模样。 “对不起……”他正襟危坐,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抡成拳。向来高傲的离卿首度向人放低姿态,害怕失去她的恐惧使他声线轻颤,像是快要崩溃。 但姜澈对他的致歉恍若未闻,只是默默地低头整理服仪,躺下后即背过身不理他。 姜澈是生气的。 但比起愤怒,更多是委屈。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平时这么温柔的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疏离的态度让离卿像是被人扼住了命脉,他大气不敢喘的紧盯着她的背影,用近乎祈求的语气道:“不然你打我消气,恩?” 姜澈蓦地将被褥拉高,盖住了头部。 甬道还在热辣辣的发疼,她咬住下唇,赌气的哼了一声。 “……” 接下来的时间,离卿如她所愿的没有再开口,房内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又过一阵,姜澈才冷静下来。 她相信离卿不会毫无理由的这么做。 她该听听他的说法。 姜澈叹一口气,终于转过身看他。 黎明的微光穿透过纸窗,雾般的朦胧光线正好映照在离卿身上,将他身后的阴影拉得好长好长。 他彷徨又不知所措的模样撞进她眼底,磕得她心窝子又酸又疼。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她摸摸他微凉的脸颊,柔声问。 离卿不言,只是歉疚的看着她。 “……” 等了片刻,姜澈实在有些气恼,可看着他真心认错的表情,心头的火如何都烧不起来。 ……好歹她也是实际年龄快要五十的人,即便顶着少女的外皮,终究做不出任性蛮横的事。 “卿卿,我觉得我真的是优良女友。”姜澈摇头,在心中赞叹自己的宽宏大量。“我可以体谅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这回我原谅你,但绝不能有下次。” 离卿怔愣,像是不敢相信她会就这么算了。 “再说你现在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太不像你了,快还我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坏心眼卿卿。”指尖轻触他,她才发现他冰凉的不像话。 离卿沉默地将长指收紧,两人的掌心重新相贴,形成同心扣。 “不会了。” 他不会再怀疑她,也不会再情绪失控,放任自己伤害她了。 ……真的。 免·费·首·发:woo14.com[woo18.vip] 情深意切,卻亂初心 “……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两人和好后,离卿轻按姜澈的腰侧穴道,使得她纤腰一软而后倾,又顺势将她摁在床上。 “已经不会痛了。”姜澈连忙捧起他的脸,阻止他往下钻。 闻言,离卿脸色一黯。“伤了你,非我本意。” 见他内疚的模样,姜澈知道自己若不放行,他定会更加纠结。她轻叹,接着手一松,拍了拍他的发顶。“卿卿,我比你想像的还要坚强很多哦。所以,不用这么担心我也没关系的。” “撒谎。”离卿拉下她的手,细细亲吻她每一处指节。“你只是很爱逞强,并不是真正坚强。” 姜澈微怔,接着腼腆一笑。 ……他是懂她的。 好高兴。 上一世,亲友们直到最后都没看穿她强撑着的坚强,还以为她真的很乐观,能对病症和死亡无所畏惧。 不想让人担心,所以总表现的乖巧懂事、不吵不闹。 可是太乖的孩子没有糖吃,只能独尝苦药。 “我只会在你面前像个孩子。”她一时有感有发。 她曾为了方映弦装成天真无邪的样子,但始终不敢真正任性,也做不到毫无伪饰。若不是他冷漠的将她推拒在外,也许她现在还会那般小心翼翼的爱着他。 离卿看着她,星眸中的余温慢慢退去。 ……她又在想方映弦了。 可是他不想再乱吃醋。他得表现的大度些,就像刚认识她时的从容,如此才不会被情绪带着走。 “卿卿,我很爱你哦。”她柔声说着。 离卿敛眸。 刚想着方映弦,又马上和他倾吐爱语。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被当成镇痛的替代品。 “……恩,我知道。” 不。 其实他并不知道。 * 随着年末将近,即将迎来新年。 离卿身为潜影派首席弟子,去年没有在年宴上露脸,惹得掌门落宵十分不快,于是千叮万嘱他今年务必回派过年。 相较于修武派偶会配合民间传统举行活动,修仙的虚渊派则显得自由多了。 修仙者本就不拘泥俗事,又由于担任掌门的方映弦喜静、姜元常常不在派里,虚渊派并不像其他派一样常聚,也未有过节日的习俗。 “你师父又传音来了啊?”看着离卿眉头深锁的样子,姜澈为他捏了捏眉心,把眉间褶皱压下。“别总皱眉,会有皱纹的。” “别担心,只要丹元巩固,我会一直是这副模样。”离卿将她的手握在掌中,用指腹细细摩娑,感受她手背肌肤的滑嫩触感。 姜澈的目光落在他筋脉分明的手上,看着自己细致的肌肤在他的指下被推出浅浅的纹路。 ……他不会显老,会一直维持在颜值的巅峰期。 跟她不一样。 虽然现在两人站在一起很登对,但她会衰老、身体的代谢和机能都会下降,也许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她就会生出老态。 想到老去的自己,姜澈突然觉得心口被人用细针戳了一下,不是很痛,但难受的感觉还是窜了上来。 她的头微低,离卿看不见她的表情。 “师父让我回去,但我不太想。”他自知无法带着姜澈回派里,但这么一来,她就会和方映弦同行…… “你是将来要继任掌门的人,的确该回去露脸。”姜澈压下失落感,给他信任的眼神。“而且我们两派距离也不远嘛,待你过完节,再来虚渊派找我就是了。” 见离卿还在犹豫,她吻了下他的唇。“听人说小别胜新婚,兴许这次短暂的分开可以让我们的感情更好。” 他抚摸她的发,感觉已经开始舍不得。“......恩。” “我的丹元恢复了些,已经可以传音,你随时可以找我聊天呀。”她拥抱他。 提到丹元修复之事,离卿眉宇间的郁色不减反增。但他只是深吸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冰山欲进,坦露心声 姜澈一行人终于决定折返。 为此,四人之中最不受影响的也只有方映弦了。 姜澈近乡情怯,离卿不舍得离开姜澈,而由魔君假扮的姜元可不乐意去仙界作客。 “风雪相袭,御剑会比轻功方便些。”方映弦面色淡淡的说着。 察觉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姜澈尴尬一笑。“别指望我了,要是凭我现在的功力御剑,大概有九成九的机率会摔个尸骨无存。” “既如此,映弦你先带宝宝走吧,我与离公子随后跟上。”花幻锦说完,又侧身对离卿低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如此,尽管离卿再不愿她与方映弦同乘一剑,也不好回绝姜元了。 方映弦颔首,接着对姜澈开口:“上剑。” 姜澈垂眸,怯怯地踏上雪色剑身,下一瞬便感觉整个人浮在半空,而那股熟悉的冷香从身后围了上来。 戮原剑张开薄薄的结界,保护着剑上的人不受风雪所扰,而后在方映弦的操控下,平稳快速地往前行进。 两人贴得很近,她不敢乱动,以至于显得有些僵硬。 “冷吗?” 距离很近,他清冷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姜澈脑海闪过许多画面,感觉心头一热,好像有什么一直压抑的情感要破蛹而出,让人心慌又无力。 “不冷。”她用力的按住心口处,摇摇头。 方映弦感到一阵失落,慢慢地垂下眼眸。 她的身子看起来很单薄,像是挡不住冷冽的寒意。 ......但她说不冷。 他感到犹豫。 因为他想将她拥入怀里。 眼前这个姑娘不是别人,是姜元的妹妹,是他亲手照料到大的姜澈。 ……他们已然不是师徒关系。所以表现的亲近一点,也是可以的吧? 悄悄的,他往她靠近一点,然后止步。 ……突然抱她,是否过于唐突? 方映弦很少有纠结的时候,但现在他面临了巨大的难题。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段关系中保持距离的那方。 亲情、友情、师徒之情,还有感情,无一例外。 他笃信君子之交,总以淡然取代亲密,甚少嘘寒问暖。 但是现在,他生出了想与某人亲近的念头。 想和她回到从前。 想让她抱住他的手臂撒娇,继续对他说:澈儿最喜欢映弦。 他曾是她的意义,是最重要的人…… 所以,没关系的吧? 思及此,他鼓起勇气开口:“你离开后,我才发现我的心空空如也,一片虚无。” 姜澈听见了。她抿起唇,握紧拳头。 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不要自作多情,无论曾经多么喜欢这个人,都不该再心生眷恋。 “我对感情太过迟钝,伤了你,对不起。”他盯着她微颤的肩头,语气更加轻缓。 姜澈咬牙。 别这样。 别再说了。 …..他只是怕无法和姜元交代而已。并不是真的在乎她。 他亲口说过的阿,他不爱她的。 追来也是、送礼也是,包含现在的呵护关心,一定都是看在姜元的面子上才做的。 不要心软。 她在心中做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天人交战,可是方映弦就像她的克星一样,轻易的攻破她的心防。 “……姜澈,我需要你。”他说着,轻轻地拉住了她的衣袖,让她转向自己。“无论什么身分都可以,让我继续待在你身边,好不好?” 对上这双流露着悲伤的冰眸,姜澈一震,像是被人用枪抵着心口。 压下板机,正中红心。 顾及离卿,一往无前 姜澈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他对她说的话也好、他传来的温度也好,甚至他的表情和眼神,她都觉得像是虚幻的。 他可是方映弦阿。 那个靠资质登仙、心中没有执念,数百年来毫无喜悲,浑身上下毫无一丝烟火气的人,竟对她说了那样的话,做出这种表情。 “我想陪着你,真的,无论什么身分都行。”他态度恳切,隐隐透出一丝焦急与心慌。 那双如冰的眼眸正映着她的倒影。 他在渴求她。 姜澈感觉自己连血液都在颤抖。 高兴吗?悲哀吗?十年的单相思,在不合时宜的状态下得到了回应。 还以为是梦。 是噩梦?是美梦?她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以为她不会再对方映弦有所奢想,也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坚强。 但事实证明,她没有半点长进。 以为已经够努力地放下,他却能轻易动摇她的决心。他不过对她说了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让她干涸的心重新注入了希望。 原来对他的爱不是枯竭,只是忍着不去倾注。 原来她的心中一直有块独属于他的旱地,只是她太过害怕,怕再这样盲目付出,仍种不出半株花草。 她对自己感到失望。 ……终究,还是逃不开这张网。 哪怕时间流逝,记忆中最鲜明的,仍是她最想忘记的这张脸。 可是凭什么? 他凭什么? 她可以傻,可以承认自己没用,但绝不会再给他一次伤害她的机会。 “……你需要我,但我已经不需要你了。”她语气浅淡,故作云淡风轻。唯蹙起的眉心牵动眼角的一滴泪,让她伪装的坚强露出了破绽。 “……我不信。”方映弦轻柔的擦去她的泪,再次重申:“让我陪着你。” 姜澈这下莫名来了气。 好不甘心。 为什么任何时候,他总是可以表现的如此从容? 天知道当初她是如何整理心情,把对他的情感收拾起来,才转身接纳了离卿。 现在,又只有她如此动摇,真是让人恼火。 “……事到如今才说这些,你以为我还能像从前那样爱你?”她勾唇,笑中带着讥讽和几分凄凉。 “我会等你。”他态度坚定,没有因此被逼退。 “等我?你能坚持多久?”她欲拨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握在手心。几番挣脱未果,她低声一斥。“……映弦,放手。” 方映弦抿唇,仍固执不放,等着她的回覆。 对着这张完全长在她审美标准上的脸,姜澈实在很难大发脾气。于是她语气一软,开始说之以理。“如果我用你对我的方式待你,又或者,如果你是我,我不认为你能坚持十年。” “而且你所谓的需要我,也只是不习惯没人陪而已,并不是出于爱,所以我不会答应你。”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总能知难而退了吧? 可惜方映弦比她想的还要顽强。在思量后,他反问:“……也就是说,如果我能证明是出于爱,你就会答应我?” 她拧眉,没想到他会这么拗。 “……随便你。”她呼出一口气,像是不愿多谈。“但还是劝你别浪费时间。” 她不会再让他左右情绪了。 哪怕还不能将他完全抹去,但是快了。 一定。 闭锁的心不愿轻易转换开关,她仍旧将他挡在心门之外。方映弦了然。 他尝到了预料中的苦涩。但她受过的,不及他现在的万分之一。 他不会放弃。 “……你可会累?需不需要休息?” 姜澈摇头拒绝,目光望向他身后。“怎么没看见兄长和卿卿跟上来?” “……天气恶劣,只凭肉眼不可视。”听她提起离卿,他先是一顿,而后才凝神用灵识感知。 “如何?”姜澈见他神色不对,连忙追问。 “方圆百里没有他们的气息。”方映弦也觉事态有异,于是掉头而行。“且不说离公子擅长匿踪,怎么连姜元也……” 姜元从来没有这样过的。 寻不到人,也不回传音。 数百年来,他任姜元四处云游,是因为两人早有约定在先。 无论在何地,都得让他知道行踪,不可隐匿气息。 无论在何时,都得接受传音,不能让他找不到人。 疑惑间,他隐隐查觉到一闪而逝的魔气,神情霎时变得凛然冷肃。 分道扬镳,挑拨离间[щоо18.νiρ] 少了方映弦和姜澈,花幻锦可说是有恃无恐,连演戏都不必。 离卿本就不熟悉姜元为人,只听人提过游天真君温煦如阳,是名善解人意的仙君。所以哪怕花幻锦不慎做出姜元不曾做过的言行举止,他也不会有半分怀疑。 “真君想和我说什么?”见姜澈和方映弦离他们越来越远,离卿忍不住问。 “离公子,宝宝的内丹已经恢复六成了。” 花幻锦才说完,离卿便脸色一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身为兄长,我希望宝宝能获得正确的幸福。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我认为你的爱对宝宝没有任何助益。” 他每说一句话,离卿眼中的光芒就变得越发黯淡。 “所以,我想请离公子成全宝宝和映弦──” “我拒绝。”哪怕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离卿仍强撑着尊严,咬着牙将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她爱我,我也不会放弃她。” 花幻锦眼中冷光一闪。 都动摇成这样了,竟还在做困兽之斗。 “你觉得她爱你?在我看来,你不过是映弦的替代品而已。” 离卿一震,双眼顿时充满血丝。“……她愿意为了我放弃长生,当然是爱我的。” “她还这么年轻,能懂什么?一时激情而许下的承诺能信吗?”花幻锦耸肩。“不如你再去问问,看她现在还能不能这么笃定的告诉你。” “离公子,我这些话可能不中听,但都是为了宝宝着想……” 不知是不是风雪的缘故,离卿忽觉姜元的面目变得模糊不清。 “毕竟他们好不容易心意相通、互为彼此的执念,离公子若能主动开口表示成全,他们一定会很感激你。” “互为执念?!你是说方映弦──” “阿,糟糕。”花幻锦连忙捂唇。“他明明特别嘱咐我不能说的。” 离卿握紧拳,惊慌的往姜澈刚才离开的方向望去。 不行。 他要去把她追回来。 万一方映弦和她说了这件事,她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离公子,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接下来要继续云游,不能与你们同行。”花幻锦挡住他,眼稍因得意而有些微扬。“本来也想和他们说一声,但我刚才不慎说了映弦的秘密,实在有些心虚,只好不告而别了。” 他话语刚落,离卿便感觉气温快速下降,恍若整个人待在千年寒洞之中,身体被冻到麻木,几乎快要失温。 就在他受不了冰冻气息、不得不眨眼的瞬间,花幻锦从容不迫的开启了魔界之门,悠悠的踱了进去。 离卿眯着眼,隐约间见到了一名银发男子一晃而过。 随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刚才还呼呼大作的风雪骤停。 还天地一片洁白冷寂。 * 姜澈和方映弦赶回来时,只见离卿站在雪地里发愣。 “卿卿,我兄长呢?”姜澈轻拍他的脸,拂去他眼睫上的霜晶。 “他去云游了。” “又去云游?!”姜澈双手插腰,重重地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玩!下次见面我一定要让他好看!” 离卿盯着她,看见她红肿的眼睛。 ……她哭过。 才与方映弦独处这么短的时间,未曾在他面前流泪的她就哭了。 她知道了吧?方映弦都和她说了吧? 也是,努力了十年,这下终于成为方映弦的执念,无怪乎她会感动的喜极而泣。 离卿别开眼,拍了拍身上的冰渣子。 他突然觉得好累。 ……防不了。 他无法左右她的想法,也阻止不了她和方映弦的发展情感。 他们本就属于彼此。 但是…… 她明明说过爱他。 “傻蛋,你想修复内丹,继续修仙获得长生吗?”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凝视她澄澈的眼睛。 姜澈一愣,在看见他认真的神情后缓缓低下头,手指胡乱的搅着衣袖。“……如果可以的话,当然会这么想。”她确实想要青春永驻,也想拥有更多的时间,这样才能一直和心爱的他登对的站在一起。 离卿眼中霎时失去了光点,只剩一片幽暗。 这样啊。 看来姜元说的都是真的。 她一时激情而轻许的承诺,只有他傻的当真。 ……好可笑。 爱上她后,尊严和自信都荡然无存。 跟她在一起后,他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 无止境的猜疑、吃醋,他的骄傲所甚无几,只剩下满满的自厌。 他想放过自己。 方映弦戒备的环顾四周,探到了尚未消散的些许魔气。“离公子,方才这儿可有什么东西现踪?” “……没有。”离卿直视前方,径自往前走。 颀长的黑色身影在茫茫雪地中看起来尤其明显,也特别孤独。 姜澈茫然地看着他,心头涌上不适感。 …他怎么没有牵着她的手呢? 免·费·首·发:po18yu.νip [щoo18.νip] 误会渐深,当局者迷 是夜,叁人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休憩。 离卿生起火后,姜澈抱膝缩成一团,圆滚滚的杏眼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荡。 适才一路上的气氛并不好,各怀心事的叁人几乎没有交谈,她知道自己该跳出来调节。 她清了清喉咙,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向自己。“接下来还有约莫一个月的路程,我们稍微培养一下感情吧?既然要相互照拂,保持默契也是很重要的。” “凭你的能力,确定不是我们单方面照拂你?”离卿扯唇。 他的话语化作薄刃,在不经意间刺进她脆弱的内心。 “……卿卿好坏,竟然当着映弦的面嫌弃我。”姜澈挤笑,掩饰被直戳心事的受伤。 她一直很怕自己拖累他们。她甚至没有办法为他们做些什么。 她早知道离卿的个性,也明白他有时候的嘴坏并非真心。换作平时她一定能嘻嘻哈哈地听过就忘,但现在她因为方映弦的那番话而心绪纷乱,已然没有余裕消化负面情绪了。 “姜澈在内丹受损前,能力可不差。”方映弦为她说话。“她有天分,也很努力。” 突如其来的称赞让姜澈受宠若惊,她摇摇手,连忙道:“没有没有,我贪玩的很,你当时交代的作业我都是叫师兄师姐们做的。”反驳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蠢到拆了他搭给她的台阶。“呃……那个……” 方映弦似乎没被影响,自然而然地接着道:“──姜澈学什么都很快,识字、习剑、学琴、品茶……无论什么事,只要手把手教她几回,她就能掌握要领。” 手把手。 离卿冷笑。 “说到学琴,卿卿想不想听我弹琴?”姜澈振作了精神,一双眼闪亮亮的盯着他。 现在的离卿对什么都失了兴趣,但在对上这双充满期待的眼时,他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头。 姜澈迫不及待的想在他面前展现最好的模样,她朝他甜笑。“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莫名的,离卿并不想看她笑。他别开眼,随意的应了句:“就弹你拿手的曲目吧。” “好。”下一瞬,她从纳戒中拿出琴来。“映弦,这琴已经调好了吗?”她轻轻拨弦,确认音色。 “……恩,我再看看。”方映弦稍稍凑近她,跟着抬手试音。 两人靠得很近,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情况。离卿都不用回头,就知道那画面对他而言会有多么刺目扎心。 确认音色都正确无误后,姜澈纤细的指抚上微凉的琴弦。“不知道能不能弹好,你可别笑话我。”她坐正,有些腼腆地笑着。 “刚才还挺有自信,怎么突然怂了?”离卿不甚认真的调侃。 “我这不是十四岁后就没好好弹过琴了嘛,需要花点时间找回手感。”她随口一应,未发觉方映弦在霎时变了脸色。 她深吸一口气,才摆出手势,方映弦就知道她准备的曲目是什么了。 ……是他教过她无数次的《清丝吟》。 她用他赠与的琴、演奏他教的琴曲,讨好着他以外的男人。 失落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曾经,她待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可是现在,他明明离她这么近,却还是觉得她好遥远。 陷入愁绪的,并不只有方映弦。 离卿听着悠扬的琴声,却丝毫静不下心来。 关于姜澈的过去、她在虚渊派的十年,他全然不知晓。 她甚少和他说起以前的事。相伴期间,他曾试探性的问过她,但都被她迂回着避开了话题。 ……他最想探知的事情,都只有方映弦知道。 好忌妒。 好无力。 “……卿……” 为什么方映弦可以这么幸运? 那他呢?他真的该如姜元所说,予他们成全? “卿卿!” 离卿霍地回神,怔然的看着姜澈凑近的脸。 “你一直在发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用额头抵住他的,眼中满是关切。 离卿胸腔一热,紧紧抱住她。 是。 他很不舒服。 心脏像是被人撕碎,拼凑后不见完整。 “卿卿……”姜澈手忙脚乱的安抚他。“你没事吧?真的没事吧?” “……让我抱一会儿。”俊颜埋入她颈窝,他嗅到独属于她的香气。 又软又香,有她在的地方,即是他的温柔乡。 明明一开始是这样的。 但为什么这片桃源之境带给他的安心感越来越少,到后来反而成为了漆黑的深渊? 他若继续沉溺,会不会持续下坠,直到黑暗将他围困…… “撒娇的卿卿好可爱。”姜澈嘻笑着,将他搂紧。 姜澈眼中的爱意几乎要盈满,一旁的方映弦悄悄收紧长指,阖上了眼。 心结未解,独自心伤[щооl8.νiρ] 山洞虽然挡去大部分的冷风,但对内丹受损的姜澈来说还是太过寒冷。相较于方映弦和离卿的精神奕奕,她感到又冷又累,没多久就开始打盹。 一阵寒冻的风袭来,温暖的火堆被吹得摇曳,明明灭灭。 在残余的火苗被吹散的瞬间,几乎是同时的,两人往她的方向靠近,欲带给怕黑的她足够的安全感。 恍惚间,姜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听着衣衫下平稳有力的心跳,她撒娇的蹭了蹭,离卿给予的安心感让她的睡意越发浓重。 就在此时,一抹冰凉轻触她的指尖,温柔到像是清风拂过。 她倏地睁眼。 虽然四周一片漆黑无法视物,但她还是将目光定在了相碰的那处。 她知道身侧试图和她交握的人是谁。 毕竟也只有那人会这般拿捏着分寸,生涩又不自然的接近她。 姜澈手指微动,试图不着痕迹的抽开,但对方锲而不舍的缠了上来,两人的手交迭在一起。 ……真要命。 她一叹,对于方映弦的主动实在没辄。 罢了,只是牵手而已,上回在夜市也当着离卿的面牵过,这不算什么。 “怎么了?”离卿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让姜澈莫名感到心虚。 “有点冷,打个寒颤而已。”她不愿让他多想,只能掩饰道。 但姜澈不知道,离卿即便在黑暗中也能识物。她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对她发出疑问。 她善意的隐瞒让离卿薄刃般的眼眸划过讥讽与受伤。 ……她默许了方映弦的接近。 还对他撒了谎。 * 回程的路上,姜澈感觉到离卿对她的态度变得冷漠。大多时候他都沉默着,和他说话也鲜少得到回应,实在很难知道他在想什么。 方映弦突如其来的告白已经让她心烦意乱,离卿的疏冷于她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她知道自己正往消极的那面靠拢,但目前精神尚能撑住,她决定优先处理与离卿之间不知何起的小矛盾。 “卿卿,你在生我的气吗?”她轻拉他的袖摆,试图和他谈谈。 “怎么这样问?难道你做了会让我生气的事?”离卿侧首看她,高马尾随风扬动。 “阿、怎么会?”她连忙摇头。“只是觉得你心情不好,担心你而已。” 离卿面具下的眉宇蹙起。 ……又在说谎。 “我没事。”他动了下手臂,挣脱她亲昵的小动作。 姜澈看着空悬的手,不太高兴的抿唇。她往前追了几步,横在他身前。“你究竟怎么了?我们把话说开,不要藏在心里好不好?” 离卿睨她,蓦地发出轻笑。“难道该坦承的人不是你吗?这些话由你说出口,未免可笑。” “……你为何用这种态度对我?”姜澈难得表现严肃。 她稍显强硬的语气激起离卿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他一手捏住她的下颔骨,让她仰起头来。 原来她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无奈、不满,感到莫名其妙又十分乏力。 “你对我还真没耐心。”他垂眸,静静看着她。“明明可以爱方映弦十年而不知疲惫,但是对我,连花时间安抚都让你累极。” 姜澈眼睫一颤,横展的手缓缓放下。 少了阻拦,离卿与她错身而过,留她在原地独自消化情绪。 免·费·首·发:pol8sf.com [щool8.νip] 首起冲突,一念之差 离卿的一席话让姜澈很受打击。 她自认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每回他吃醋闹脾气时也总是在第一时间照顾他的想法,可是无论这样的过程重复了多少次,他始终无法真正信任她。 不远处,离卿正背对着她,左肩斜靠着岩壁望向外头。 ……他在想什么呢? 姜澈想上前抱抱他、和他撒娇,但又怕被他的言语和态度刺伤,几番犹豫后还是只能留在原处,和他保持微妙的距离。 “你和离公子闹矛盾了?”方映弦见她心情低落,于是开口。 “没事啦,关系再亲厚的人都会吵架的,不是说人越吵感情会越好吗?”她扬笑,收回视线。 方映弦看着她,一时间想不起在虚渊派的十年来,她是否有和他吵过架。 “怎么这样看我?”姜澈摸着脸,以为自己脸上有脏污。 “在想……我们有没有吵架过。” “我们?”姜澈失笑,直言道:“你来我往才叫吵架,若真要说我们发生过的不愉快,那大概只能说是你单方面跟我冷战。” 此时,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结丹之事。 那时候的她,满心都是他,澄澈的眼中完全没有旁人的倒影。 爱的纯粹,而且义无反顾。 “……以前的事,我很抱歉。”方映弦感到歉疚的敛眸。 他的反应让姜澈有点惊讶。 “你似乎变得坦率不少。”她摇头表示不在意,只是浅笑道:“你不用跟我道歉,说到底,还是我们兄妹俩一直给你添麻烦,该和你说声谢谢才是。” 提起多年好友,方映弦显得放松一些。“……姜元一向率性而为,但最近又更难捉摸。” “阿,你也这么觉得吗?”姜澈「咚」一下的用拳头敲着掌面,再认同不过的说:“一下自称本君,一下笑得妩媚,好几次我都以为他被夺舍了。” “……是吗?你可还有发觉其他异常之处?”听她一说,方映弦不禁心生疑窦。 “往年生辰礼他都会费尽心思准备,今年却只给了银票打发我,是不是也很怪?” “……是。” “而且他之前都给这么厚,这次竟然才拿几张给我,超怪的!”她比手画脚着,暂时将愁绪抛到脑后。 “恩,怪。” “那你有没有觉得他的笑容少了几分真诚,像在演戏?” “觉得。” 接下来,姜澈每抛出一句话,方映弦都会认真给予回应。 两人的相处好像回到以前,一人喋喋不休,一人侧耳倾听。 等到姜澈把疑点都说完后,才发现离卿不知何时折了回来,用冷锐的眼眸看着她。 在这样的视线下,她莫名感到心虚。 明明没有做什么,只是单纯的跟映弦聊天而已,??但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丈夫抓到出轨般忐忑不安。 她紧张的捏紧裙摆,扯出一抹笑。“卿卿,我跟映弦在谈兄长的事,你别误──” “跟我没有关系。”他冷声打断她的话,而后拿起简便的行囊,径自往外走。“我有事先回潜影派,你们一路上可以慢慢聊。” 离卿很不高兴。 早前他对她的指控,她不但没有要辩解的意思,反而将他晾在一边,和方映弦聊得开心。 ……她对他的爱,可有对方映弦的万分之一? “怎么会?你、你不跟我们同行了吗?”姜澈慌张的上前,想要拉住他的袖口。 “我在这,岂不是打扰了你们师徒叙旧?”他冷笑,避开了她的触碰。 姜澈茫然。 ……他到底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一直话中带刺,难道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离卿脚步一顿,讽道:“我试过无条件的信你。但你做的事、说的话,都在在告诉我,你不可信。” 他的眼神太冷,她感到背脊发凉。“但我对你是真心的……” “那方映弦呢?你敢说你对他连一点点念想都没有?你真的完全放下他了?” 姜澈脸色煞白,紧咬下唇。 “你说话啊?!”离卿抬高她的脸,眸光如薄刃。“你不是很能说吗?那就斥责我胡说八道、这些指控都是假的,全是我毫无根据的猜测阿──但你能吗?” 杏眼布满红丝,姜澈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哪怕渺小到微乎其微,但她始终没有完全放下。 所以她没有办法斩钉截铁的予以反驳。 “我很努力了阿……”她哽咽着,不甘心道:“我已经尽我所能了,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真的可以放下他的……就差一点点而已……” 听见她亲口承认心意,离卿仅存的理智瞬间被忌妒侵蚀。在这一刻,他忘了眼前的人是他的挚爱、忘了他曾衷心希望她平安快乐,也忘了他们相处一年多的点点滴滴。 ──唯有负面的一切不停地被放大,占据他的脑海。 “何必这么为难?”他状似爱怜的用指腹擦过她的眼角,眼中的爱意却早已被妒意和愤怒取代。“你们好不容易两情相悦,我怎么好意思拆散你们?” “你不是想要长生吗?那赶紧和他双修以恢复内丹吧,我这就回避──” “离卿!”姜澈咬牙,忿忿的抬手往他颊上扇去。 离卿看见了她的动作,但他完全不想闪躲,硬是挨下了这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洞穴里回响,随之而来的是他干涩的笑声。 “对着我这张脸,你还真下的了手。”他轻嗤,又看向方映弦,对他扬笑。“她从没舍得这么对你吧?你真幸运。” 方映弦没回应他,目光在姜澈的手心停驻。 姜澈不曾习武,掌劲不大,想来对离卿而言这一巴掌并不怎么痛。倒是她娇嫩的掌心又红又肿,显得格外可怜。 方映弦走到姜澈身边,轻轻握住她发红的手,试图用自己冰凉的体温为她消肿。 但姜澈不领情,她将手一抽,边默默拭泪边往外走去。“……我去吹吹风冷静一下。” 方映弦望着她的背影,终于淡淡开口:“她是不曾这样对我。” 离卿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却是忍着没跟上前去。“所以我说,你很幸运──” “不只是我,就连姜元都从没见过她动怒。”方映弦终于侧首看他。“你才是幸运的那一个。” 他是真的打从心底羡慕着。 相识十年,他没见过她真正无忧无虑的笑、毫无顾忌的吵闹,也不曾感受过她真实的喜怒哀乐……这样情感饱满的姜澈,只在离卿面前显露而已。 如果当年姜澈可以这样打醒他,他也许就不会错过她了…… “姜澈对你很认真。”他看着笑容凝滞的离卿,继续为她澄清:“我和姜元找到你们的那天,我查看过她的内丹,确实是几近消亡的状态。” 旁观者清,她对离卿的爱毫无伪饰,换作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所以在他们提出婚嫁的打算时,姜元才会如此爽快的同意。 “……那为何她的内丹会在短时间内恢复至六成,这难道不是她对你余情未了的缘故?”离卿的态度没那么强硬了,可语气仍是逞强。 “我想,应该不是这样的。”方映弦轻叹。“前天我和她告白了,但她拒绝了我,让我不要浪费时间。” “……!”离卿摇头,无法接受。“你说谎,不可能……” “我所言句句属实。”方映弦作发誓状。“若有违心,愿受神君赐天雷之刑。” “……”离卿心口一沉,如鲠在喉。 ……不一样。 她的反应,和他预料的都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 她明明那么爱方映弦── 不,他不该再胡乱猜测了。 他要去找她问清楚。 “傻蛋……对,我要去找她……”他说着,着急的往姜澈刚才离开的方向追去。 千期万盼,坐享其成 想着离卿冷漠的眼神,姜澈越走越快。 走一段路后,外头的低温终于让她乱哄哄的脑袋冷静下来。 掌心还在热辣辣的发疼,她弯腰拾起小雪块降温消肿。 ……她都这么痛了,他一定更痛吧? 她内疚的蹲了下来,暗骂自己就算再怎么生气委屈,也不该动手打人。 不远处传来狼嚎声,吓得她一个激灵,连忙站了起来。 雪原辽阔,放眼望去没有任何遮蔽物。 “……不愧是我,瞎晃也能晃这么远。”她瑟缩着身子,准备沿原路折返。 在雪地里徒步行走是很耗费体力的事,她刚才在气头上并不觉得费力,现在才感到寸步难行。 随着狼嚎声越来越近,姜澈心下一凛,她望向来时路,只觉路途迢迢。 ……御剑吧。 管他能运用几成功力,至少都比用走的强。 她心一横,结手印御剑而起。 “诶?比我想像中的稳。”她一喜,试探性地站上剑身,往前移动了一尺。 可行! 虽然能抬升的高度有限,但是稳的很! 可姜澈还没开心太久,只见狼群已经纷沓而至,将她团团包围。 她神色一变,操控细剑回头。 ──得快点逃! 细剑冲天飞起,她紧咬牙关结着手印,想尽办法拉开与狼群的距离。 几头饥肠辘辘的雪狼跟着她跃起,她望向苍穹奋力攀飞,眼看就要远离狼口,却被其中一只身形较大的狼咬住了右脚踝。 她痛到倒抽一口气,连声音都发不出。 尖锐的利齿陷入她柔软的肌肤,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染红那头雪狼的皮毛,也在银白色的大地上留下斑驳血迹。 血气让狼群更加兴奋,她甚至都不用低头看,就知道它们此刻有多躁动。 狡诈的狼想将她拽下来,而她强忍痛意挣扎,御剑在半空中急绕,试图甩开它。 可惜僵持时间越久,她就因失血而越渐乏力,最后只能强撑着抱住剑身,不让自己掉下去。 一人一狼搏斗着、虚耗着,直到失序乱飞的剑领着他们撞至一处山壁上,那头狼才终于松口,从空中落下。 紧抱剑身的姜澈早已筋疲力尽,在受到猛烈的撞击后更是直接失去了意识,她松开手,笔直的往下坠落。 狼群们虎视眈眈,它们将昏厥的同伴丢到一边,准备享用久违的大餐。 但在姜澈要着地的前一刻,空旷的雪地上凭空出现了巨大的透明门,隐隐可见内有繁花锦簇,将她迎了进去。 几头离她较近的狼也跟着落入门里,随即被不起眼的暗色藤蔓紧缚,送入一旁艳丽的血花堆中,成为滋养的肥料。 门的底部有一抹红色身影,站在微弱朦胧的光影里。 花幻锦仰望着上方,看着负伤的姜澈从人界落入魔界,不自觉感到一阵欢喜。 她的血仍在流淌,在空中划成几道血线,形成串串血珠后下坠。血点沾附在他颊上和唇边,他伸舌一舔,品尝到她鲜甜的滋味。 他最想得到的玩物终于来到他面前。 花幻锦展臂抱住浑身冰冷的她,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露出满足的微笑。 “……欢迎你,姜澈。” 最-新·书·刊:p o〡8 s f 。c〇m 深深懊悔,失之交臂 离卿循着姜澈的足迹来到雪原,在看见雪地上纷乱的野兽脚印和斑斑血迹时,他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心脏紧紧绞缩,连呼吸都格外痛苦。 “傻蛋……?” 他下意识的唤她,却发现自己止不住的发颤,声音格外嘶哑。 ……不,这才不是姜澈的足迹。 一定是他弄错了。 离卿安慰着自己,想要迈开步伐往别处而去。 可是他做不到。 他只能定定的站在那里,失神地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他畏惧的不敢再往前,也不敢想像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捧在心尖上呵护的姜澈,无疑是朵娇嫩的花。 她在他掌心娇养、在他身下绽放,自她闯入他的世界,她便成了他的全部。 他从没舍得让她受过伤。 唯一一次见她流血,也只有他占有她的那一天。 可是现在满地都是血。 ……都是她的。 雪地被染红,红与白的区别鲜明到令他绝望。 血气腥甜,光是想到这个气味是来自于她,他就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 无法想像那样娇嫩的肌肤是如何被划开,流出艳红的汩汩血液。 无法想像在这天寒地冻的气候里,她独自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件。 ……不行了。 心口像是被掏空,但流不出半点血液。 只有深藏的、珍视的,有关于她的那些情绪流淌出来。 满满的。 初见她时的悸动忐忑、相伴同游期间的暧昧隐忍、两情相悦时的欣喜感动、拥抱亲吻她时的羞涩懵懂、占有她时的决然和激动…… 他人生中至今可称作幸福的一页里,全都是她。 都是她阿。 只是美好的回忆明明有这么多,此时最深刻的却是她愤怒又受伤的表情── 是他让她伤心难过。 是他。 “阿阿阿──”离卿双眼赤红,抱头低吼。 他不能原谅自己。 这段期间,他都做了什么? 他都对她做了什么?! 他怎么可以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还对她表现出那样的态度? 她是他最爱的人阿! 是他暗自发誓,即便拼上性命也要守护好的人啊! 可是他根本没有保护好她,反而还伤害了她。 ……他失去她了。 因为他一直拘泥在爱与占有欲中,全然忘了自己承诺过的形影不离,明明知道她没有能力自保,还放任她单独行动。 是他让她暴露于危险之中,遭遇了这么可怕的事。 如果刚才他不要赌气,不要有一丝侥幸的想法,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如果他大度一点,不要总是计较他与方映弦在她心中的分量,她就不会难过。 如果他在一开始就同意姜元的提议,她就能修复内丹,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离公子!” 清冽的声线打断离卿的负面思考,他惶然抬眸,方映弦慌张的模样映入他眼底。 “你冷静一点!”方映弦握住他的手,努力制止他自断生门。“姜澈没有死!” “……”离卿茫然的望向他。 没有死? “真的?她没事?”回过神后的离卿激动的反握他的腕。 “姜澈是我的执念,她若死了,我的内丹也会崩毁。”方映弦神情复杂的看着地上的血迹,努力维持镇定的说:“既然我还好端端的在这,那她一定还活着。只是她可能受了重伤,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被人带走了。” “……还活着。”离卿喃喃。 身体突然解除紧绷的状态,使他脱力似的跪倒在地。 不可思议。 只是知道她还活着,刚才想舍弃一切的心又重新恢复了光明。 “我真是太不中用了。”离卿感到非常懊悔。 他身为首席弟子,竟被心魔围困、举足不前,还被影响了判断力。 实在不应该。 “这附近没有其他气息,带走她的人应该也很擅长匿踪。”方映弦说出观察后的结果。“离公子切莫妄自菲薄,论寻人的能力,你是佼佼者。” 离卿看着他,无奈的扯了下唇角。 品貌高洁,深具风度。 相较于自己的失态,方映弦不愧是修为深厚的仙君,不但在这种情况下能维持镇定,甚至有余裕安抚他人。 撇开先前对姜澈的冷漠态度不说,他不得不承认方映弦是个不错的人。 一直以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谢。”他深吸一口气,由衷致谢。 “无事。”方映弦扶他起身,又御剑轻旋。“阴云压境,风雪将至,我们且先回山洞避避。” 离卿踏上戮原剑,有些难为情的道:“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你同乘一剑。” 方映弦驱开冷风,直视前方。“……我也没想过。” 最-新·更·新:po1❽s𝓕.cᴏm(woo18.ν1𝓟) 抽丝剥茧,终有觉察 由于离卿放下了芥蒂,两人终于能心平气和的议事。 “传音未回,她现在应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或是不在人界。”方映弦端坐着,在试了几回皆无果后,终于向离卿请教:“素闻潜影派擅长匿迹和追踪,离公子能否找出姜澈现在的位置?” “说实话,没有办法。”离卿摇头。 潜影派之所以能追踪人,是因为能透过术式看见每个人的「色韵」和「缘线」。方才他会误判,正是因为属于姜澈她的「缘线」断了,「色韵」也消失无踪。 “但我曾听说潜影派没有追踪不到的人事物,难道这是讹传?”方映弦没有灰心,继续追问。 “……不是讹传。”离卿将十指交迭、曲起。“只是我虽身为首席弟子,也仅能得到学习第九重术式的权限,最关键的第十重秘法只有历任掌门知晓。” “我曾与落宵交手,你的能力并不亚于他。” 闻言,离卿愕然。“你这是……?” “落宵好斗自私,时常与其余门派起争执,仙、武两派皆对他颇有微词。他若不愿帮忙寻找姜澈,不如由你取而代之,届时也能习得秘法。” “你……”离卿没想到会从方映弦口中听见这样的话,好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我想的不对吗?”方映弦淡然问。 “不,不是。”离卿难得显得有些局促。“取而代之这话我常听人说,只是连你都这么讲,让我很意外。” “离公子以为我常常抚琴品茶,是为风雅之人,必不会说出权斗争利的话,是吗?”见他迟疑的颔首,方映弦续道:“对我而言,姜澈是最重要的。如果能找回她,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你既对她一往情深,当初为何要那样对她。”离卿想起初见姜澈时,她说她过得痛苦,对一切感到茫然的模样。 现在想来,也许就是因为这句话,才让他对方映弦始终充满敌意,认为这个人没有资格拥有姜澈的爱。 可是如今,他自己也犯了相同的错。 方映弦没有珍惜她,而他不够信任她。 无论本心为何,他们终究都让她难过了。 离卿的提问换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生来就是个情感淡薄的人。” 方映弦语气平淡,似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事,而非自己。 喜悦、悲伤、愤怒、感动……这些人们与生俱来的感情,他打从一开始就已缺失。所以哪怕此刻再心系姜澈安危,他也表现不出急躁失控的样子。 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缺陷。 因为没有七情六欲,所以他能轻易地除去杂念,不凭执念登仙。但同时他也没有太大的情感波动,才会常被人说冷心绝情。 直到姜澈闯入他的生活,让他索然无味的日子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正如他被姜元点出有了执念时的反应,他从没想过自己有爱人的能力。 悠悠岁月里,他在群峰之巅看着四季变换、万物更迭,也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经历无数次生离死别,但始终没有对任何事物上心。 “是姜澈改变了我。”其实不仅是他,其他虚渊派弟子也总不自觉被她的活泼乐观吸引,才会整天围着她转。 “她改变你?”离卿感到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是姜澈被方映弦影响较多,却没想过情况会是反过来的。 “你可以想像一个年仅七岁的女孩,天天用真挚的眼神望着你,对你说你就是她的意义、是比她的家人还要更重要的人吗?”方映弦翻找着回忆,寻出她说爱他的每一个画面。 她这么真诚,但当时的他不敢回应。 因为她的爱与执着,对他而言既陌生又未知,那是他始终不曾接触到的领域。 “但讽刺的是,她离开后,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处在寒冷之中。” 若一直身处寒冻也就罢了,偏偏他拥有过她的温暖,才会在骤然失去后感受到寂凉难耐。 “……在发现是我带姜澈离开后,你恨我吗?”离卿一直介意自己的行为不够光明磊落,这回终于顺势问出口。 “若说要恨,也是对自己的悔恨吧。”方映弦敛眸,看着摊开后空无一物的掌心。“你和我不同,可以带给她真正的幸福。虽然一开始我对你的行为感到不谅解,但看见她发自内心的笑颜后,我很感谢你。” “……你还真是宽宏大量。”离卿扶正面具,流溢冷光的眼眸收敛了锐气,往旁边稍稍偏移。“我想,我是欠你一声道歉的。” 听完这些话后,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讨厌这个人。 他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姜澈愿意等方映弦十年,哪怕遍体鳞伤也要带给对方温暖。 这么温柔的她,一定早就看穿方映弦空洞的内心,才想陪着他度过永恒。 离卿的道歉让方映弦有些意外,他一顿,这才淡淡道:“离公子不必道歉。更何况,你现在也尝到我当初的感觉了。” “……恩。”想到姜澈的处境,离卿的心情又变得凝重。“但现在的状况和当时不同,更让人担心。” “所以要劳烦离公子想尽办法找出姜澈,只要给我她的位置,我就能将她带回。” “有问过游天真君吗?他位阶高,或许也有办法。”如果可以,离卿并不想向自己的师父下战帖。“只是他似乎对我挺反感,我恐怕得和你们分头行动。” “何出此言?”方映弦蹙眉。 离卿见他神情有异,也觉事态不单纯,便将姜元那日对他说的话全盘托出。 “──他还说你们互为彼此的执念,让我早日放弃姜澈,因为我对姜澈没有任何助益──” 听到这里,方映弦立即打断他。“不对。” 姜元才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那个人不是姜元。”他说着,急急起身御剑。“真正的姜元大概遇到了麻烦,才始终无法回应传音。” “你是说,那个人假扮成姜元的模样,潜伏在我们周遭?”离卿也俐落的起身。“花这么多心思将我们耍得团团转,目的又是为何?” 两人陷入了沉思。 压制姜元后又扮成他的模样出现,表示对方功力高于真君,又有幻化或易容的能力……能与仙君和擅长观察气息的他们朝夕相处而不露馅,那人必定对自己极有自信,深知不会被察觉。 在此期间又有余力挑拨离间,刻意使凝聚力本就脆弱他们萌生矛盾、自顾不暇,导致看不清局势。 ──简直就像是在戏弄他们。 思及此,两人心底皆冒出一股恶寒。 叁界里有这样的本领,又无聊到会特意大费周章、不惜虚耗法力也要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只有『他』。 造化弄人,出乎意料 花幻锦想好了说词,也准备好各种应对的方法。 但他万万没想到姜澈醒来后,竟会把所有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不记得方映弦,也不记得离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叫做姜澈。 庆幸的是,她非但没有因此变得无趣,且还非常信任他。 他说她是魔族,她信了。 他说星魁是她兄长,她也信了。 他让她把颈上的黑玉卸下,她做了。 他让她脱下象征虚渊派的灰袍、换上和他一样的鲜艳红衣,她也二话不说的照做。 这样的姜澈,对花幻锦而言是最理想且趋近于完美的。 所以他放弃了将她圈禁囚养的计画,撤走手铐脚镣等冰冷的刑具,丢弃用来操控心智的药物,采用最自然的方式和她相处。 日子过得意外舒心。 自姜澈来到魔界后已经一周,这段时间他再也没感觉到无聊。 由于姜澈脚踝受伤,只能窝在房里,不能外出走动。按理说应该无趣的很,但她却能生出许多点子,做出很多他从未见过的、可以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花花,你这种摆牌方式,我看过去可是一览无遗哦。”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占据花幻锦的视线,在把牌扶正后又收了回去。 花幻锦一笑,从善如流的掩住了牌面。“我知道澈儿舍不得让我输。” 姜澈掩唇窃笑,朝他眨眼。“等整垮我哥,我自然舍得对付你。” “……”星魁默默一叹。 且不说跟君上玩牌,他不敢也不能赢,他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妹妹」可不是省油的灯,讹诈技术一流,这一周又赢又骗的,让他损失不少存款。 果然,待一轮结束后,他又奉上了两张银票。 “哥,钱乃身外之物,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姜澈拍拍他的肩,故作怜悯道。 “……你倒是挺执着这些身外物。” “你瞧你怎么说话的。”她伸臂勾住他的脖子,一副义气相挺的模样。“钱财让人顿生烦恼心,我这是在帮你消除烦恼!” 星魁口拙,自知辩不过她,只能沉默。 见姜澈和星魁亲近,花幻锦放下手上的牌,忽然不想待在房内了。“澈儿,我带你去外头晃晃。” 姜澈高兴的点头。“好呀!” 花幻锦一笑,长指朝她一挑,姜澈就飘了起来,缓缓往他的方向移动。 见状,星魁也跟着起身,却见花幻锦脸色一凝,冷道:“你去整理库房。” “……是。” “嗯?哥哥不能一起吗?”她有些失望。 “他很忙,而且之后会越来越忙,没办法陪你。”他意有所指的道。 星魁努力的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薄弱,就??怕又惹君上不快,会多出更多苦差事。 她庆幸的呼了一口气。“还好还有花花陪我玩。” 被她用全然信任的眼神看着,他的语气柔软几分。“恩,我可以一直陪你玩哦。” “那我们要去哪啊?” “去游湖。” “哇──” 两人渐行渐远,星魁看着花幻锦的侧颜,知道他此刻是发自内心的笑着。 君上这回没有用压倒性的力量逼迫人服从,也没有恶意捉弄。 很显然的,姜澈和其他猎物不同。 她受到特别的对待。 一般而言,星魁很难理解君上的想法,但他很清楚姜澈被青睐的原因。 大多数人类知道他们是魔后,总是想尽办法逃跑,根本无法与之交流。可是姜澈失忆前便能与君上正常的对话,现在更是不忌身分的玩耍打闹,毫无心机。 枯燥乏味的漫漫长日因为她的陪伴而有了极大的变化。 就连不喜玩闹的他都觉得生活变得有趣不少,遑论玩心重的君上会感到多么期待了。 ……日子要是就这样吵吵闹闹地过下去也挺不赖。 一语道破,从善如流 花幻锦驱动魔力,操控小船在湖面移动。 小船平稳的行进着,使湖面荡出一圈圈的涟漪,晃歪了浮萍和植物的软枝。 ……有点无趣,像是少了些什么。 “花花,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没意思?” 被说中心事的花幻锦抬眸,对上她弯弯的眉眼。 “其实你会在特定的时候露出厌倦的表情哦。”姜澈换了个坐姿,往他凑近一些。 “……是吗?你还观察到什么?”第一次被这么说,他神情一松,惬意的斜倚着。 “你看你的手。”她示意他摊开掌心。“柔软细滑、纹理浅淡。这是从来没做过家事和粗活的手。” “那又如何?”他扬眉。 “魔力很方便,所以你总会下意识的施用。”她摩娑着他细嫩的掌面,认真道:“但是很多事情如果不亲手完成的话,就会失去很多乐趣。” “何以见得?” “你知道船桨吗?就是长长的,尾端成板状的东西。”姜澈大致比了一下,又说:“用那个来划船的话,会比用魔力操控船向还要好玩好几倍哦!” “……试试便知。”花幻锦来了兴致,立即传音吩咐人准备。 没多久,一名身着紫纱的魔仆踏着湖面而来,诚敬的将船桨送至船上。“君上,您要求的东西带来了。” 花幻锦没有看她,只对姜澈笑道:“你示范一次给我看。” 姜澈瞄了眼这名毕恭毕敬的魔仆,尴尬的接过其中一支船桨。“谢谢阿……” 发现姜澈的注意力始终在旁人身上,花幻锦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声调冷下。“东西放好了就回去。” “是,紫铃告退。”魔仆说着,紫色眼瞳却定定望向姜澈,看得她一阵不自在。 魔仆离开后,姜澈轻吐一口气,坐直了身子。 “划桨看似简单,其实很讲究上下臂的协调性。”姜澈说着,发出嘿唷一声,接着用船桨在水面制造出星点水花,使船的方向往另一边偏去。 花幻锦的眼神倏地亮了起来。 他持起另一支桨,学着姜澈的动作拨弄水面。 船晃动了几下,却没有往前行进。 “怎么会──” “哎呀,看来花花和我今天会被困在湖里,回不了魔殿了。”姜澈惋惜的说:“想不到堂堂魔君在没有魔力的情况下,比我一个弱女子还不如。” 花幻锦轻哼一声,不示弱的继续划。 他就不信自己会划得比她差。 半刻钟后── 静谧的湖面传来姜澈毫不留情的嘲笑声。 “哈,船一直在绕圈圈,你这是在干麻……” “你别光顾着笑!”他挽起袖子,露出白皙到近乎失去血色的前臂,又持桨往前一推。 “是是是。”姜澈无奈的跟着划动。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后,船终于向前移动了一点点。 “看吧?就算不用魔力,我也──” “可是我们要去那边阿,你划得是反方向。”她往后一指。 “……”花幻锦握紧船桨,略显不悦。 “好啦,教你一个办法。”她朝他招手。“你坐过来我这,我们一起向后划。” 他不太情愿的挪了过去。“这样吗?” 姜澈轻触他的手腕和手指,调整他的握法。“这里要放松一点,否则施力时会很别扭。” 下一刻他试着出力,果真流畅许多。 “我们就这样一鼓作气划回岸边吧。”她出声鼓励。 “恩。”他浅笑。 傍晚时,两人终于齐心协力的回到岸边,星魁已经等候多时。 “哥?”姜澈向后仰,看见那双闪烁的金色眼眸。 “午膳没吃,你应该很饿吧?”星魁朝她伸手,想将她拉起。 “唔,都怪花花慢吞吞的,害我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她嘻笑,放开船桨后,将手搭在他掌心。 在星魁欲施力拉她的当下,花幻锦突然一截,轻松的抱着姜澈上岸。 “……”接收到警告的眼神,星魁收回手,不禁汗颜。 “哥!”见星魁一直站在原地,姜澈回头喊他。“走啊!我们回家吃饭!” 回家。 花幻锦和星魁的表情同时一柔。 这词挺好。 善恶集身,赤子邪心 是夜,在星魁和花幻锦相继离开房间后,姜澈取出了暗袋内散发萤绿色光芒的戒指。 幸好还有这个东西,可以陪她度过可怕的黑夜。 她侧卧在床上,细想这一周在魔界发生的事。 她知道自己穿越了,大概还是魂穿的那种。穿越的原因尚不晓得,但她认为应该是这回的手术失败所造成。 刚睁眼时,全身都很酸痛,看东西也是模糊不清的。但后来照了镜子,她发现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精致的五官、细滑的肌肤,还有匀称的身段。 她感到有些亏欠,自己竟然占用了这个拥有得天独厚条件的身体。 原主是魔,但她的家人都很好,相处起来很舒服,但她也感觉的出来他们都很寂寞。出于弥补心理,她想带给他们更多有趣的事物,所以想尽办法做出纸牌和各种玩意儿逗他们开心。 也幸好原主在这之前因撞击受重伤昏迷,她才得以用失忆的借口蒙骗过去。 现在,她打算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饱含睡意的姜澈摩娑着戒指,今日充分活动的疲惫使她快速地进入梦乡。 * 花幻锦踏入蒸气弥漫的温泉里,身体的疲劳在瞬间得到舒缓,使他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君上,方映弦和离卿最近一直在寻找进入魔界的方法。”星魁如实禀报。 正在拨弄水面花瓣的花幻锦一顿,蓦地轻笑出声。“那还真是难为他们了。” “臣知道魔界之门只有您可以开启,但凭「那位」的能力,也能强行闯入──” “他不会这么做的。除非他想看本君灭掉他一手孕育的仙界。”凤眼微敛,他在浴池中伸展修长的四肢。“话说回来,既然方映弦和离卿这么放不下澈儿,你便将她那块黑玉和灰袍送去,让他们好好留着纪念。” “……是。”星魁沉默一阵,又道:“君上,魔物邪祟们都对姜澈很好奇。” 由于以往的猎物们总是撑不过叁天就被玩腻,被君上丢到一旁任其自生自灭,所以大家听见新来的玩物受到礼遇、可以自由在魔界行动时,都感到不可思议。 “哼。”花幻锦嗤笑。“是今天来湖上送东西的那个魔仆多嘴了吧?” “是,确实是紫铃。” “既然管不住嘴,那就不必再说话了。”他懒洋洋地下令:“喂她吞千根针、戴上荆环绕行百圈,看今后谁还敢觊觎本君的东西。” “臣领命。”星魁应声,继续服侍他入浴。 水声哗啦啦响起,花幻锦突然慢悠悠的道:“你说,明明都是骨肉组成,为什么澈儿可以特别有趣?” “……臣不敢妄言。” 花幻锦似乎想到什么,蓦地一笑。“你不妨猜猜她是如何形容本君?” 向来不苟言笑的星魁想了想,说出自己对魔君的评价:“王者风范,威风凛凛?” “不,跟这个没有关系。” “那就是性情乖戾,反覆无常?” “呵。” 星魁背脊发凉,重重一跪。“臣实在不知,请君上明示。” “你试试形容本君的外貌。”花幻锦转过身,单手托腮的睨他。 “是。君上的头发很长,有眼睛、鼻子、嘴巴,还有眉毛和耳朵,简直与人类没有差别。”所有魔里面,也只有君上可以如此完整的拥有人身,丝毫不露破绽。 花幻锦扶额。 虽然知道这对魔而言是至高无上的称赞,但实在高兴不起来。 “……初见时,她将本君误认成女人,一声声美女姐姐的唤。”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弯起,他将长发拨至身后,露出完整的脸部轮廓。“你瞧?本君真实的样貌可有像女子?” 星魁摇头。“人类女子柔弱,身量矮小、肩处瘦削,她怎能眼拙至此,将您认成女人。” “是吧?”花幻锦摇头低笑。“她可不只眼睛不好使,用字遣词也是乱七八糟。知道本君是男子后,又评论本君的样貌足以祸国殃民,是为妖孽。”奇怪的是,这明明不是什么好词,但配上她那激赏的态度就是莫名让人高兴。 “她对本君不仅语出不敬,在那之后还动手动脚、抢劫钱财。”花幻锦笑叹着摇头。“也亏她在虚渊派被方映弦教导多年,个性还能这么活泼随兴。” 星魁想像着姜澈对魔君动手又抢钱的画面,接下来的时间都很拼命的压抑微抽的唇角。 终于,花幻锦沐浴完毕,他从浴池中起身,优雅地套上了白色内衫。 “去给澈儿的两位旧情人送礼吧,本君迫不及待要见到他们的表情了。”他勾起红纱,发话后径自往殿内走去。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星魁并没有错过花幻锦的表情。 凤眼微眯,唇角上扬。 ……简直就像抢赢玩具的孩子一样得意。 相思未绝,心伤何妨(补加更) 魔君的本名在叁界中皆为不可提及的禁忌。 是以,即便方映弦和离卿知道是花幻锦带走了姜澈,他们还是无计可施。 毕竟关于花幻锦和魔界的讯息实在太少,他们无从下手。 “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知道傻蛋的位置,也没有办法带回她。”离卿担忧的说。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方映弦有些迟疑的道:“我知道有一个人非常了解『他』,但是凭我现在的位阶,还不够格晋见那个人。” 两人对视一阵,离卿眼中闪过了然。 方映弦已经位列仙君,要说以他的地位尚有不够格面见的对象,也只有统领仙门的神君了。 “若要晋见那位大人,至少得位晋元尊才行。”方映弦垂下眼眸,瑰色唇瓣有些苍白。“若『他』没有骗我,那么待我褪丹完成,便会有元君的实力。只是纵观古今,尚未有人能在短时间内由元君晋升至元尊……” “……看来我们各自都有要克服的难处。”离卿道。 依掌门落霄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因忌惮魔君而不愿帮忙寻找姜澈,届时他势必得与之挑战才能登上掌门之位、取得找到姜澈的秘法。 假如事情发展顺利,就能得知姜澈的所在地。至于他们要如何进入魔界,那就得靠方映弦从神君那儿问出答案了。 方映弦慎重的颔首。“为了姜澈,我会尽快提升实力。” 闻言,离卿不由得在内心叹息。 他曾以为自己对姜澈的爱无人能敌。 但若方映弦对姜澈的执念深到足以晋升元尊,也许这份心意远比他的还要深切。 ……到那时候,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成全他们? “如果傻蛋能平安无事的归来,她也愿意接受你的话,你会好好地陪着她,对吧?”他别开眼,小声低语。 方映弦惊讶的望着他。 “……这回你可别再让她伤心,定要加倍的珍惜她。” 他希望她获得幸福,也想看她开心的笑着。 所以,哪怕自己会心如刀绞、要花很多时间调适心情,他也心甘情愿。 只要她能平安回来,那就随她。 ……都随她。 * 魔界── 虽然拥有了健康的身体,但碍于脚伤,姜澈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到处乱跑。 “花花,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的伤口尽快痊愈啊?。”姜澈拉住花幻锦的袖摆,无聊的叹气。 花幻锦放下药膏,审视她的踝伤。 若是魔物受了这种伤,只需给予魔力就能很快愈合。 ……可她不是。 若是强行灌输魔力,她的内丹和灵魂怕是会承受不住魔气侵蚀,就此爆体而亡也说不定。 “不急。”纤细的手指抚过她的伤处,花幻锦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实在轻柔的过分。 “可是我想尽情地陪花花玩。”姜澈双手伏在膝上,偏头看他。“每次你从魔殿回来时总是一副无聊至极的样子,让我很担心你。” 就好像对一切无感、不抱任何期望。 那种空洞感像是巨大的漩涡,连带着影响周围的人也变得消极绝望。 “我是魔君、是无庸置疑的强者,有何好担心?”花幻锦感到荒谬的笑出声。 姜澈摇头,点了点他的心口。“我说的是这里。”她真挚的看着他,认真道:“不过你放心,我会让这里活跃起来的。” 她才说完,手腕就突地被握住,而花幻锦那张妖娆却不显俗媚的俊颜凑近,完整映入她眼底。 “花花?”姜澈一愣。 “我只和你说一遍。”他凝视她,语气冰冷。“我不需要任何人救赎我,这种念头你最好一丝都不要有。” 她眨眼,蓦地懂了。 眼前这个比女人还美艳的男人非常排斥被接触内心。 他不允许任何人怜悯他。 哪怕已经寂寞到只剩空壳,他也不会示弱。 “……知道了。”她浅笑。“那么请容我向你献上忠诚,我和哥哥会鞠躬尽瘁的为你分忧解劳。” 花幻锦没料到她竟然能无视他释出的气场,继续以自然的姿态与他对话。他忍不住窥探她的内心,发现她当真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满腔诚挚。 ……她是真心的。 花幻锦表情一松,放开对她的钳制。 他一直都知道姜澈的灵魂很美。虽然外表柔婉纤细,但她的内心却无比坚韧,总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芒。 ……也不知道她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拥有一颗不受摧折的心。 好似永远都不会感到绝望一样。 “澈儿,我还是第一次这么钟意一个人。”他轻叹着,抬手抚上她细嫩的脸颊。“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真好……” 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举止让懵懂的姜澈瑟缩了下,净白的耳根也跟着悄悄泛红。 - 补1/14珠珠达标的加更。 花幻锦是我目前写过的故事里心境最纠结的男主,虐女主最久的是他,男主里被虐最惨的也是他。女主跟他的感情戏让我卡文卡了快一个月,但我写得很开心,希望大家能坚持看到最后,也希望大家会喜欢这种带点邪气的角色。 最美的人,最狠的心 养伤近一个半月,姜澈总算能下床走动。 不能自由移动的这段时间里,她学会了使用魔力的方法。只是不晓得是她学术不精还是修为太浅,她总觉得自己驱动魔力的状况和其他魔物都不一样。 他们能将魔力凝聚于脚下踏水而行,而她仅能御剑在水面飞驰。 他们无须结手印便能传音,可她得花时间结印并冥想对方的模样才能做到。 明明同为魔物,她总觉得自己跟其他魔有所差异。 ……难道是因为她的灵魂来自没有魔力的世界,才会造成这些区别? 思及此,她忍不住侧首,对站在她身后的星魁开口。“哥,我很奇怪吗?” “……你专心御剑,不要分心。”星魁把她的脸转正。因为担心姜澈的安危,他才不得已和她同乘一剑。两人现在在约十米的空中飞驰,他可不想出任何差池。 “你怕我危险驾驶啊?放心啦!”她以前在病房玩体感游戏的时候平衡感可好了,要不是体力不允许,要让她玩到一百多关都不是问题。 随着飞行的速度渐增,姜澈感觉星魁抓她抓得更紧。她心下觉得有趣又有成就感,不免得意忘形起来。 “哥,你看。”她往下一指。“那几处小湖连在一起,刚好是一朵花的形状。” “……”星魁死盯着她的背影,完全没有要往下看的意思。 姜澈没察觉到他肢体变得特别僵硬,她继续移动,直到看见湖中小亭里的那抹红色身影。 “阿,是花花。” 听见君上的名字,星魁下意识的往下一看。 只是不看还好,一看便觉得头晕目眩,直到刚才都站的笔直的身体就这么往旁边一歪,直直向下坠落。 “哥!” 姜澈大惊,立即伸长手臂抓住他。 她成功勾住了星魁的衣襟,却没想过自己的力量无法负荷,竟是在下一秒跟着他一同从空中直落。 星魁在失重的瞬间就回过神来,他看着奋力要抓住自己的姜澈,向来没什么情绪起伏的他不免瞪大了眼睛。 ……她这是在做什么? 以他的修为,从这个高度坠落亦可毫发无伤。 但她不行啊。 她会死的! “你疯了吗!何必救我?!” “你是我哥,我当然要救你!” 随着他们迅速下坠,星魁意外地发现她竟然还在笑。 “笑什么?你不怕死吗──”他忍不住斥声。 “我不怕阿。”姜澈张开手臂,拥抱迎面而来的风。“因为──” “因为我在?” 在两人即将撞上地面的那一刻,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并止住了坠势。 平安着地的姜澈拍拍裙摆,用力的点头。“恩呀。” “就这么相信我会出手救你?”花幻锦扬眉。 “嗯!因为花花很温柔嘛。”姜澈看着他,眼中满是信任。 温柔? 他不置可否的拉过她,往别处走去。“星魁,去清理一下小亭。” “……是。”金眸闪过微光,星魁收敛心神,往凉亭走去。 他踏水来到亭中,不意外的看见地面上四溅的鲜血。 玉制的桌面上趴着一个颈上戴着荆环的魔仆,远远望去,看起来就像在小睡。可她的衣衫稀烂,身上的伤口数以千计,是用锐利的丝线一道道划下造成。 微弱的魔气正在发散。 ……紫铃死了。 星魁拉起她的后领,在将对方的魔气彻底收为己用后,便将尸首冻成冰柱,又在转瞬间使其碎裂为冰晶粉尘。 早在君上下令惩戒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活不了。 ……虽然她好不容易挨过了吞下千根针以及被荆环刺穿皮肉的痛苦。 ……虽然君上根本不记得她的名字。 但触碰了君上的逆鳞、打搅了君上的兴致,她必死无疑。 星魁用魔力操纵湖水洗涤亭内血迹,直到亭子回到洁净的状态,空气中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 将一切处理完毕后,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手。 面对这些事情,他已经很熟练了。 魔生来嗜血、恃强凌弱。他们不被道德拘束,不把他人的性命当一回事,也不看重自己的生死。 能活着是强者的证明,而死了,只表示自己太弱而已。 ……可是刚才,姜澈为了救他而奋不顾身。 他想起她说的话── 你是我哥,我当然要救你。 ……但他不是阿。 现在她对他的信任和关切,都只因为这层虚假的身分。 他难以想像,万一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得知他们对她所做的一切后,又会用怎样的态度对待君上和他。 这些温暖和笑容都会尽数消失吧。 他望向远处正和君上嬉闹的姜澈,轻轻的蹙起眉头。 * “花花,你最近好像很忙,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到你。” 回到房内的两人坐在床沿聊天,由于花幻锦心情不错的样子,姜澈也偷偷的往他挪近一些。 “现在外头乱得很,有些事我得亲自处理。”他似是而非的回答,在察觉她的小动作后蓦地勾唇。“怎么?你很想我?” “少了个玩伴,当然很寂寞嘛。”虽然还有星魁陪她,但他的反应就跟木头似的,实在有些无聊。 玩伴。 花幻锦眼稍微抬,瞳仁划过红光。 ……是因为玩伴一词像是两人平起平坐的感觉吗?他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与定位。 “我们曾亲吻过……原来现在的我只是你的玩伴……”他故作失落,心下则另有盘算。 姜澈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兀自傻愣许久。 是这样吗? 原来原主和花幻锦是这种关系?! 她双目圆睁,若醍醐灌顶。 难怪他对星魁会摆出上司的架子,对她却很温柔。 难怪魔仆和其余魔物们总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她,又始终与她保持距离。 难怪每次她问到以前与花幻锦是如何互动时,星魁总是支吾其词,什么都没透露。 天阿。 她难以想像花幻锦这一个半月来的心情。 被爱人遗忘的话,一定是非常痛心的一件事。 “我、我都记不得了……对不起……”她由衷地感到抱歉,在见到他默默垂首显得有些失落时,更是手忙脚乱的挥手。“但我保证会对你好,绝不始乱终弃!” 既然占用了原主的身体,那她一定会连同原主的份对身边的人更好。 “……是吗。”花幻锦作戏的欣慰一笑。 听她的说法,好似他才是需索的那一方。 渴望得到承诺、总得将心意寄托在某个人身上,相信并期盼对方没有变心── 在她心中,他是柔弱的受害者呢。 呵。 虽然不喜欢被看??轻,但有时候柔弱的形象远比强大更好利用,也能更快突破心防。 “澈儿,听你这么一说,让我好高兴。”他用双手包覆她的葇荑,细细摩娑。 他的态度让姜澈更觉愧疚了。 她偷觑着他,目光落在他如扇的长睫上。 花幻锦查觉到她的视线,却装作不知情。他露出眷恋难舍的模样,将她拥入怀里。 怀里的人儿一开始很不自在,过段时间才放松下来。 “澈儿,你好温暖。”花幻锦轻抚着她的背脊,指尖一路上滑,来到了她的后颈处。 ……肌肤细腻,犹若上好的羊脂白玉。 若是在这上头铐上锁链,一定会留下很美的痕迹吧。 没错,他们不该是平起平坐的玩伴。 而是他尊,她卑。 他要她献上真心与痴心,从此仰赖于他、依附着他。 彻底成为他的俘虏- 首✛发:𝓟o18s𝐅。cᴏm(w𝕆𝕆18 νip) 为爱之故,皆能舍之 方映弦与离卿在确立分工后便各自回到派里,也因此收到了星魁转交给不知情弟子的东西。虽然不意外对方会挑衅,但实际见到姜澈的贴身之物时,两人的情绪还是有所波动。 愤怒、自责、愧疚,以及思念,这些情感交织在一起,反而让他们的决心更为坚定。 一路上风尘仆仆,刚归来的离卿连喝盏茶休息都不愿,他握紧本来系在姜澈身上的方玉,直往落宵房间而去。 “师父,弟子离卿求见。”玉很冰凉,但他的掌心滚烫。他打定注意,必不会放过任何寻回她的机会。 “终于舍得回来了?你──”落宵迫不及待地拉开门,但在见到离卿屈膝跪地的样子后立即收敛了喜色。“……你自拜入师门后便没再跪过老身,而今是为何?” “弟子想请师父帮忙寻人。”离卿将额心抵在冰凉的石砖地上,恳切地说:“是对弟子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落宵沉默。 他这个徒弟生性高傲,能自己完成的事绝不可能委于他人,而今竟罕见地向他求助…… “先进来吧。”他退开一步。 离卿进房后,只见落宵立于镜前,一手伸向他。“你想找谁?” “姜澈……!”离卿略显激动的回应。 “真君的妹妹?”落宵脸色微变,将手收回。“她失踪了?” 他的反应让离卿的表情倏地黯淡下来。“师父不愿帮忙吗?” “姜澈是虚渊派的女修,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该是虚渊双杰要烦恼,你瞎凑什么热闹?” “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弟子才来打扰您。”离卿接着反驳道:“弟子早已把姜澈当作妻子,她的事怎会与弟子无关?” “……卿儿,你知道老身素来宠你,但这回当真不能帮。”叁言两语间,落宵已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虚渊双杰都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凭他们的能力不可能会到束手无策的地步。更何况,就连让他最为骄傲的首席弟子都寻不到人,可见情况不一般。 “人界没有你寻不到的人,仙界也没有他们找不到的对象。”落宵神情凝重的叹息。“但剩下的那一界,没有任何人、任何派得罪得起。” “老身不可能为了一个娃儿犯险。你要知道仙魔两界尚有条约规范,彼此不会跨越过界,但修武派在人界没有庇护,若是触怒那位大人,下场也许是所有弟子一同陪葬。” 闻言,离卿一顿。 若是他一人豁出性命也就罢了,但派里的师弟师妹何辜,岂能因他一己之私而让他们被牵连。 既然如此── 离卿将手置于面具的细绳上,缓缓松开。 “卿儿!你在做什么?!”落宵大惊,急忙压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若弟子脱离潜影派,便都是弟子一人的责任了。”离卿不顾落宵的阻止,仍执意将面具摘下。 “你!你简直要气死老身!为了一个修仙的娃儿,你竟然什么都舍了!”落宵横眉竖目,震惊与愤怒使他灵力爆涨,房内的东西因此左摇右晃的震动。“你是首席弟子、下届掌门,你有大好前程!这么做根本不值得!” “……不。”离卿眼神坚毅,没有因此动摇。“她值得。” 权利与名誉都可以在弃了之后努力重获,但她不行。 若是错过她,等待他的只有无尽悔恨。 “弟子能理解师父的顾虑,但请容弟子向您道歉。”离卿摘下面具,露出真容。“我愿为她奋不顾身,那怕要逆天改命也在所不惜。” “你这孽徒!”落宵震怒,二话不说的蓄起灵力,往他面门拍去。 离卿早有防备,他在退开后立即旋身,并在转瞬间化为流影。 他知道秘法就在师父房中。只要找到它,再以孑然之身离开,就不会牵累到潜影派。 “休想!”落宵猜到他的想法,于是立即使出追踪术式,找出他在黑暗中的位置。 离卿匿踪的功夫学得扎实,身手也十分灵敏,每回快被寻觅到时,他总能快速的换位移动,是以尽管对上灵力比他多出数倍的落宵,应对间尚有余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师徒对招数十回,房内家具尽毁、已成一片狼藉,但两人始终僵持不下。 眼见房内无几处完好之地,离卿忽然灵光一闪,生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以落宵暴躁的性格,在大打出手的同时是不可能分神顾及其他物品的,然而此刻房内却仍有未被波及的地方── 他窜至落宵身后的镜台处,在现身的瞬间以自身影子为绳,绑缚住落宵的影子,使其无法动弹。 “孽徒!别逼老身废了你!”被牵制的落宵气急败坏得大骂。 潜影派的术法可以让人化为流影,也能将影子与肉身分离,作为绳器或武器之用。影子没有弱点,除非施术者解除术式,否则无法解缚。 但当影子脱离身体时,施术者的灵肉便会处于极为脆弱且无庇护的状态,哪怕只是受个小伤,都有可能会立即致命。 离卿专注地寻找镜台的机关,就在他的手碰到镜面时,落宵终于忍不住朝他发出一记灵击作为警告。“住手!” 离卿避开,眼中闪过精光。 拜这记攻击所赐,他知道秘法在哪里了。 他屏息,随手抄起一旁断裂的椅脚,毫不迟疑的将镜面敲碎。 清脆的响声在室内回荡,也惊扰了潜影派的所有弟子。 随着众多脚步声越来越近,离卿迅速的将藏匿于镜台内的典籍收入纳戒中,又恭敬的朝落宵作揖行礼。“师父,请容弟子在最后仍这么称呼您。弟子希望您能理解今日总总皆为弟子的一意孤行,切莫怪罪姜姑娘和虚渊派任意一人……” “不、不……卿儿……”落宵使尽全力想挣开影绳,可一切都是徒劳。 “待弟子离开后,请您务必向叁界广宣弟子叛逃的消息,不要有所顾虑。”语毕,他再次化为黑影,消失在落宵面前。 钳制解除后,落宵颓然的滑坐在地,完全不理睬周遭因听见声响而前来关切的弟子们。 ……房内已无离卿的气息。 唯一能证明他来过的,只有那张静静躺在地上的银色面具。 本非草木,岂能无情 姜澈从来没有遇过一个人,可以像花幻锦一样完整呈现二次元中才会有的条件──出众到让人嫉妒的样貌、温柔低回的嗓音、神秘危险的气质,以及不容挑战的地位与实力。 每回与他相处、近距离的看着他无瑕精致的容颜,她总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他的天生丽质与款款柔媚。 以前查恋爱游戏的攻略时,她曾看过有玩家在评论区发表「叁观跟着五官走」的言论,一直以来对此嗤之以鼻的她,在遇见花幻锦后立马将此话奉为真谛。 自从入恋爱养成游戏的坑后,姜澈总是偏好攻略高冷禁欲的角色,但现在冒出了个妖孽美男,个人喜好终究敌不过高颜值的诱惑,让她这颗墙头草被吹得东倒西歪,完全直不起腰来。 他是魔君又如何?若是不说他的身分,这张脸完全就是神仙等级。 对下属严格到近乎苛待又如何?这样才有唯我独尊的霸总气势。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个肤浅又庸俗的女人。 “要是可以靠充值刷好感度,我一定赌上全部身家。”她忍不住自言自语。 “好感度?” 姜澈一抖,顺着声音来源一望,眼前是花幻锦那张令人魂牵梦萦的俊颜。 “花花,你别总是神出鬼没的,我会吓一跳……”她轻拍胸脯安抚自己。 “是吗?”花幻锦浅笑,意有所指的道:“以前你身边??就有个神出鬼没的高手,我还以为你习惯了呢。” 姜澈以为他说的是星魁,于是嗤笑道:“我哥可是千年神木,就算突然出现也不会出声吓人。” 见她什么都没想起的模样,花幻锦的笑容总算参杂几分真心。“想什么事这么认真,连变天了都不晓得?” 随着他的身体往前倾,姜澈这才慢半拍的发现他竟是打伞来寻她的。 她环顾四周,天空果真微阴,下着细雨。 “下雨了你怎么还出来?小心得风寒!”她叨念着,顺手提起他曳地的衣摆。“你瞧,都沾到尘土了……下回让哥来就好,堂堂魔君别做这种跑腿小弟的举动啦。” 怕刀枪不入的他得风寒? 花幻锦扬眉,对她无谓的担心感到有趣。 真傻阿。 “这么关心我?为什么?”他腾出一手搂过她的臂膀,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吗?这很正常吧……”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这回花幻锦都不必问,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看她满脸通红又羞涩至极的模样,根本掩藏不了心事。 他心一动,在她额心落下轻轻一吻。 “阿、你──”姜澈先是一愣,而后紧张的抬手捂住尚存温热的那一小块区域。 “不可以?”花幻锦做出无辜的表情,顺着她的误会续道:“我们是这种关系呀。” “没、没有不可以……”她傻呼呼的应了一声,又忽地两眼放光的看着他。“对阿!以我们的关系,应该有很多可以做的事吧?!” “当然……?”见她雀跃的模样,他有些迟疑的回应。 “那么事不宜迟,跟我一起回房吧!”她拉住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回房? 花幻锦的神情流露一丝古怪。 在这么暧昧的时间点提出这么暧昧的要求,难道她想……? 这样可是不行的阿。 他没有染指猎物的兴趣。 准确来说,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动过那方面的心思。 可是,如果对象是她的话── 在他思考的时间里,姜澈已经拉着他进入房中,在收伞后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花花。”她握住他的肩,小脸因欣喜而泛红。“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对你的外表深深着迷。” 他垂眸看她,微微蹙眉。 “我不只喜欢你这张脸。”她的手转移阵地,轻轻掐住他的腰。“还有这副比任何人都美丽的身体……恩,手感果然很好……你的腰好细……” “……?”他逐渐感到疑惑。 在深吸一口气后,姜澈终于鼓起勇气道:“所以求你了,脱吧!” “……?!” 花幻锦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己。 * 自从和姜澈相遇后,花幻锦感觉自己的思绪时常会被她拉着跑。 她的反应总是跳脱世间常理,简直比他还要捉摸不定。 例如现在,事态的发展跟他先前预料的完全不同。 “花花,这身衣裳的剪裁你喜欢吗?” “花花,这个首饰很衬你,我帮你挽发好不好?” “花花,这双鞋合脚吗?你试穿看看?” “花花──” 丹凤眼跟着姜澈转了好几圈,花幻锦终于受不了的抬手制止。 “停。” “嗯?”姜澈定格,手上的银镯滚落到地面。 “……你从刚才开始都在忙什么?”他叹息。 “忙着帮你打扮阿。”她蹲下来,伸手去捞镯子。 花幻锦深吸了口气,若不是能读到她的内心,他一定会以为她是在故意戏耍他。 “澈儿。”他用魔力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移到一边,无奈的握住她的手。“所以说,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因为你完美到太不真实了!”她反握他的掌,一脸激动。“你可是梦幻般的人形衣架阿!我控制不住想帮你打扮的冲动!” 她除了玩恋爱游戏之外,最喜欢的就是帮角色捏脸和穿好看的衣服了!现在有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在面前晃来晃去,她怎能不心痒痒?之前还会碍于各种原因而不敢开口,但现在既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她怎还忍得住…… “是吗……” 花幻锦难以辨清心中的不适感是从何而来。 曾几何时,就算被她这么真心实意的夸赞外貌,他竟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他想听她说点别的。 就像对方映弦和离卿那样,更灼热更赤诚的── “不、不可以吗?”她看他脸色越发沉抑,不免小心翼翼起来。“你要是不喜欢,我不勉强你……” 花幻锦将她失落的神情收进眼底,蓦地温柔一笑。 “……也不是不行。” 就陪她玩玩也无所谓。 “还想看我穿哪些衣服?都拿出来吧。” 得到首肯的姜澈大喜过望。 “有有有,就是这些──” * 在外奔波一下午的星魁没有料到君上会待在姜澈房里。 他也没料到推开门后,会看见房内处处堆满衣物首饰,几乎没有能让人行走的空间。 再仔细一瞧,他才发现这些东西实在眼熟的很。 ……不就是这一个半月来每当君上不在时,姜澈央求他到人界采买的东西吗?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要女子的衣服,要华丽的首饰。 ……但为什么现在这些东西会被君上穿戴着呢? “……”他默默把门关上,又再次推门进来。 场景不变,房内的两人也依旧没注意到他,继续热烈的讨论要如何换装。 星魁侧身,默不作声地倚在门边,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 “花花好美,你果然很适合红色!” “那还用说。” “阿,好想把你现在的模样记录下来,真的好看极了!” “你可以用映像贝……给你。” “哇!谢谢花花!来来来看这边──” 星魁莞尔,转身离开。 他实在很难相信以君上的个性会配合姜澈做蠢事。 可是房内传来欢笑声证明两人确实相处和睦、玩闹间并不顾忌尊卑有别。 想到姜澈失忆后的总总表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是猎物的事情,那些可能会伤害她的念头也已完全打消。 ……不晓得君上是不是也一样,舍不得破坏这份得来不易的温暖和平凡。 多番试探,不计死生 一早醒来,姜澈没有见到花幻锦的踪影。虽然心下有些失落,但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她还是心情极好的哼着歌,到梳妆镜前为自己戴上一对红珊瑚耳环。 她满怀期待地来到魔殿书房,却不见那抹预料中的红色身影。 “哥,花花不在吗?”她探头,果真在一堆卷宗间发现了星魁。 星魁抬眼,在看到她颊侧摇晃的耳坠时忽地一愣。 查觉到他的视线,姜澈羞赧地搓了搓耳垂。“因为花花想看,所以我让他帮我打了耳洞……” “你……”星魁本想提醒她什么,但最后还是守住了本分。“……君上在花园。” “收到!”姜澈俏皮的比了敬礼的姿势,转身又往殿外跑。 “姜澈!”星魁起身喊住她。 她疑惑的偏头。“嗯?” “……你要小心。”他说着,又默默坐了回去。 回以他的,是她灿烂的笑颜。“知道啦,你当我是叁岁小孩啊?!”她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魔殿。 * 沿着小径走段时间,前方便是大片花园。 花团锦簇,花幻锦的红衣与花色同样鲜艳,但姜澈还是立即找到了他。 一步、两步,随着她与他的距离越近,便越感到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 空气中除了浓郁的花香味之外,还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脚步声很轻,但还是引来了花幻锦的注意。他抬首往她的方向望去,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往常那般轻笑,只是静静立在花丛间。 姜澈放缓呼吸。她的本能告诉她,现在的花幻锦很危险。 周遭的空气刺的她肌肤发麻,从脊部窜上头顶的彻寒让她手脚发冷,可是出于对眼前人的信任,她还是继续向他走去。 她的无惧让他皱了下眉。 就这么一瞬间,四周的血花开得更加鲜艳,而暗色藤蔓缠上她的四肢,将她的手脚反绑在背后,吊挂在半空中。 她吃痛的倒吸一口冷气,但没有挣扎。 “血花以血肉为食,你看。”他为她将散落的发丝勾至耳后,又捏住她的脸,让她看清周遭。 丛底依稀有碎肉白骨、干涸的血自花苞流出、有的藤蔓上缠着人与兽的断肢,可是花朵争奇斗艳、处处盛开,藏住了大部分的血腥,将这座处刑场妆点得像是艺术之地。 藤蔓还在收紧,姜澈的关节开始传出喀喀声,昭示着身体已被弯折到极限,可是她一声不吭,看他的目光甚至没有丝毫动摇。 “你不怕?”他又皱眉。 因为这句话,姜澈总算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就算你做出这些事吓唬我,我也不会逃跑。”身体传来的钝痛让她开始冒出冷汗,但她还是忍着不叫出声。“你不必刻意向我展现你有多坏,这是没有用的。” “……不要误将深渊当作光明。”他开始表现出焦躁,眼中红光频频闪动,难以维持完美无缺的面貌。 “花花……” 他的模样让她心怜,正欲开口,却忽觉颈部一紧,几乎要窒息。 她眯眼,定定望着扼住她颈项的他。 “我只要再使一分力,就能杀了你。”他狠道。 姜澈被他掐得无法呼吸,一张脸慢慢胀红,又开始发紫。但她没有挣扎,反而以接纳的姿态朝他扬起一抹笑意。 看着他怔然的表情,她硬是挤出声音。“没……关系……” 被她用充满爱意与信任的眼神注视着,花幻锦却感到没来由地心慌害怕,陌生的情感像海浪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为什么不对他心怀畏惧? 为什么不求饶、不表现的惊慌失措? 为什么警告的意味已经如此明显,她还是不逃?! 他手一颤,惊慌地放开了她。 “咳、咳咳……”肺部重新灌入空气的感觉让姜澈顾不得喉咙的痛意,大口大口的喘息。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咬牙,像是用尽全力才挤出话语。“就算被这么对待也觉得没有关系?” “恩,因为花花很温柔嘛。”她浅笑。 她知道他一点都不可怕。 至少,他舍不得杀她。 花幻锦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喜色,被人拿捏情绪的感觉让他的胸口闷疼不已。 “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吗?!”他拽住她的衣襟,对自己尚存的软弱感到愤怒,完全无法平复心情。 姜澈望着他赭红色的眼眸,她知道自己该对情绪濒临失控的他感到害怕,但她却压不下心头窜上的喜悦。 “花花,解开这个好不好?”她试图转动手腕,但藤蔓比想像中还要牢固。“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好想抱抱你。” 他喉间滚动,瞳色渐渐恢复为墨色。“……哪怕我是个随时会对你施虐的疯子,你也想继续亲近我吗?” “如果你是疯子,那我就陪你一起疯。”她认真回应。 花幻锦蓦地笑了。 下一瞬,藤蔓松动,姜澈向下滑落。 她不顾身体传来的阵阵痛意,在着地前展臂抱住他。“你看,我抓住你了。” 花幻锦托住她,他微微仰头,在逆光中看清她的容颜。 ──他本生于混沌之中,满怀黑暗与风雨。 可是她明知危险,还是坚持携着温暖与微光而来,一遍又一遍。 ……他想相信她。 相信将来无论苦乐悲喜,眼前人都会笑容明媚、不离不弃。 不过在那之前── “澈儿,我要把你变成我的。”他抚上她的后腰,轻扯她腰间的细带。“就在这里。” 他眸底似霞光的暖意让姜澈心动,忍不住在他眼稍落下一吻。 “好。” 无论这里是花海还是尸堆,她都不管了。 她要陪他一起疯。 花海情迷,逐君倾心** 姜澈感觉自己真的要完蛋。 她没有想过花幻锦认真时的吻技如此了得,光是沾上他的唇,她就被吻到晕忽忽的,全身发软无力。 “你、你以前──”趁着喘息的空档,她忍不住开口。 “没有哦。”花幻锦猜到她的提问,又暧昧的含住她的唇。“这是第一次。” “怎么可能……”长得这么风骚,竟然还是处? “毕竟我掌管世上所有人的欲望,对这种事有点腻烦。”他挑开她的衣襟,语气魅惑。“所以你让我动了欲念,该好好负责。” “可是我不会……”她紧张的一缩。 花幻锦轻笑,显得一派从容。“你只要依本能行动就好了……” 他才说完,姜澈便感觉下腹传来一阵微麻痒意。 “什、什么?”她无措的曲起腿,无助的看向他。 “嘘。” 长指自颈侧蜿蜒而下,喉骨、胸口中线、肚腹……他所到之处都在她绵软的肌肤造成微陷,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就好似他的手是刀,而她正被他开膛剖肚。可是划出来的不是内脏,而是源源不绝的热潮。 “等……别……”她受到他的蛊惑,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摆动。 花幻锦欣赏着她渐渐被情欲浸染的模样,等待她对他主动索求。“想要的话就说一声?” 姜澈轻眨迷蒙的眼,这才发现他竟然还穿戴整齐,一副毫无动情的模样。 ……难道为此激动的只有她? 现在的状态,根本就只是她被他支配着。 但她希望他更加投入、着迷,甚至还想看看他为她失控的面貌── ……对。 她知道怎么让他失控。 杏眼有水光流转,她望着他,轻轻的咬住下唇。 花幻锦的目光被牵引,在她唇上停驻。 那儿有他昨天弄出来的伤口,现在已经结成薄薄的一层痂。虽然看起来有些粗糙不平,但他知道揭开这层痂衣之后,底下新生的肉会有多么甜软。 他呼吸渐沉。 “花花……”她唤他的名,像是含糖般的缱绻奉送,而后又状似不经意的舔了下唇,润湿了结痂处,在表面留下浅浅水气。 他喉头滚动。 “我不怕疼……”她一字字说的缓慢,又甜又黏。“只怕你不疼我──” 她撩拨至此,花幻锦脑中的弦总算是绷断了。 “换作是旁人想勾引我,早已灰飞烟灭……”他勾唇解开束带,又撩起一头长发,随意绑束。 只见他纱衣敞开,襟口处不再有布料遮掩,露出一片白皙,隐约间还能看见淡粉色的乳晕。 男色撩人,姜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多么色情的身体。 且不论每一寸肌肤看上去都充满玉般的光泽感,他的肌理线条流畅,并不如穿衣时看起来羸弱,且他的腰细归细,该有的肌肉、该结实的地方也都没有马虎,极具诱惑性。 “这还是我第一次身体力行,如果没拿捏好力道,你多担待。”他说着,边将欲望贴了上来,抵在她早已湿润的穴口处。 姜澈想着这大概也是原主的第一次,所以闭着眼,紧张地等待那可能传来的撕裂痛楚。 她可爱的样子让花幻锦莞尔,为了不让她意识到突兀感,他在进入的同时也俯身咬住她的肩。 ──狠狠的,毫无收敛。 “呃!” 超乎想像的痛意让姜澈大颤,她紧抱住他,浑身僵硬。 他舔过她身上的牙印,将泛出的血点一一吮去,又去寻其他处下口。 没多久,她身上已是一片青红白交错,处处都是他烙下的痕迹。 “如果你有翅膀,我定亲手折下。”他说着让人心口发凉的话语,可眼神却带着难得一见的炽热。 看呐。 这抹血痕也好、那块血瘀也好,全都是他的杰作。 就算她的内丹是为方映弦所结、就算她曾心心念念过离卿,但现在她的身心都只属于他。 他们珍视对待、舍不得伤害的人,此时正忍着痛意的任他标记。 ……为了奖赏她,他决定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极致欢愉。 随着埋入花穴中的性器开始徐徐遣送,快感取代了痛意,姜澈眨去生理性的泪水,想看清楚他忘情的模样。 只见那双凤目半垂,眼稍沾染上了点点欲色。 ……他正颦眉喘息。 比起之前蛮不在乎的样子,此时的他总算表现出因性爱而该有的失控反应了。 看来她好像没有想像中的弱势,完全被他拿捏在手里? “哼恩……” 这样的认知让她溢出喜色,然而她的窃喜落在花幻锦眼中,便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他危险的眯起眼。 接着毫不留情地在她体内狂冲。 “阿、等……!”她欲并拢大腿闪躲攻势,周围的藤蔓又缠了上来,迫使她双腕抬高、双腿大开,并绑缚固定。 她承受不了他猛烈的撞击,但是又进退不得,只能蜷曲着身体,弓起的姿势像是在求饶,却能将他接纳的更深。 光是这个体位就让她被入到死去活来,都不知道泄了几回,可他丝毫不知倦怠,仍发狠猛攻。 交合处都是她的蜜液,就连臀部至腰后都是一片湿意。她腹内饱胀,感觉到自己未流出的汁水全都锁在里面,随着他的耸动发出咕嘟咕嘟的水声。 姜澈很能忍痛,但却受不了这样的亵玩。 她真的受不了了。 好想解放,想把这些恼人的体液全数排空。 “呜……求、求你……”到口的求饶声断断续续,即便是刚泄身而止不住抽搐的此刻,她仍被他持续顶弄,没有平复之机。 “刚才不是还很得意?”他说着,每一下都撞至她深处,惹得她又疼又快慰的发出抽泣声。 “不敢了、阿!”她仰头,细弱的呻吟溢出,带着浓厚的鼻音。“花花、花花……!” 花幻锦凤眸半掩,额际有薄汗。 他俯视她,为她的臣服和示弱心动。 他实在爱极她这副任他摆布,无力承受又深陷情欲中无可自拔的模样。 “呼……”他吁出长气。 她体内远比他所想的还要舒服愉悦。 他的动作逐渐趋缓,获得缓刑的姜澈总算能听清他因兴奋而比平时还要高昂的声线,以及看见他即将抵达高潮时难耐的神情。 在她眷恋的目光下,他低吟微颤,几次浅浅抽送后深抵她的柔软。 凉薄的心终是被人捂热,释出了温暖。 - 玥:终于!!请掌声鼓励!!((泪奔 花尝风月,勾勒情钟* 花幻锦其人,看似温柔妩媚,实则飘渺冷酷,他是最香醇的毒酒、最华丽的匕首,极为迷人,也极致危险。 然而姜澈尝了这盅毒酒、碰了这枚尖刃,却仍安然无恙。 这意味着她被他放进心里,是最特别的存在。 花幻锦行事恣意,并不介意在花海中放纵的消息不胫而走。相反的,他还想让魔界皆知,姜澈是唯一一名让他起了欲念且决定占有的女人。 ──消息传的越远越好。 最好连人、仙两界都传遍。 花幻锦看着手脚获得自由的姜澈躺在花堆间喘息,她双膝稍拢,腿心处有清液与混浊一同淌出,打湿了血色花瓣。 血花贪婪,悄悄地将那些珍露吸收,而他眼睫微动,转瞬间便将她纳进怀里。接着轻挥红袖,将刚才纵情之处夷平。 “花花?”困乏的姜澈揉眼,疑惑道:“你不是最喜欢这座花园?怎么突然……?” “没什么。”他为她拢了拢衣衫,抱着她往房间的方向走去。“就是变得讨厌了而已。” 他素来喜怒不定,而她早已习惯,只是静静靠在他怀间,没有多问。 * 回房后,花幻锦将她放在床上。他轻抚她的发顶,掌心传来暖烘烘的触感,让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温柔。 “一场欢爱,换来无数的伤。”他说着,语气似感叹,又似为她感到不值。“你不觉得我过份?” “这是你心动的证据阿。”她低头查看伤处,又看向他半裸的胸膛。“换作是我,也会想在你身上留下痕迹。这种想将对方据为己有的心情,我们都是一样的。” 花幻锦为她的体贴莞尔。“刚才你有很多机会,为何不留?” “我舍不得嘛。”她腼腆一笑。 “……” 她回答的理所当然,他却什么都无法回应。 魔遵从本能与欲望行事,从来就没有什么怜悯心、同理感。 对她做的这些事,为了吓阻而出手掐她也好、为了标记而弄伤她也好,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舍不舍得。 “……还疼不疼?” 他身体微倾,在她手臂上的一处牙印落下轻吻。 姜澈摇头,在看见他温柔到仿佛会沁泪的目光后,再次感到悸动。 “疼不疼?”他又在她肩头处留下一吻。 姜澈傻愣几秒,在理解他的意思后才漾出甜笑。 ……现在在她眼前的男人,又切换为温柔的那个花花了。 “好疼。”她语气爱娇,往腰侧一指。“这里也要。” “好。”他从善如流的蹲下,偏着头吻她的伤。 “还有这里。” “恩。” “这里……” “恩。” 姜澈把握机会,让他吻过她身上所有印痕。 最后,她环抱住他,让他的脸埋在她柔软的胸前。 他抬起凤目,对上她湿润的杏眼。“……这里是不是特别疼?” 她红着脸点头。 花幻锦轻笑,下巴稍扬,含住了一抹莓红。 “恩……”姜澈将指插入他柔顺的发里,却不敢拉扯施力,就像在触碰珍贵易损的丝绸。 柔软的乳尖在他的舔舐吸吮下悄然挺立,早已动情的身体自主性的流出蜜液,期待再次被攻占。 花液清甜,此时却能把馥郁的花香掩了过去。 这是女人勾引男人的气味。 他们都清楚。 花幻锦凤眸半垂,他啜吸着那对白花花的乳儿,这回没有弄上牙印,却是勾的她胸口湿了一片,泛出晶莹艳色。 她的乳尖被吮到肿胀,娇滴滴的抽颤着,好似只要一捻,就会有丰沛的乳汁喷溅。 “再继续的话就会破皮了。”他舔唇,神情性感勾人。 “澈儿,你再指指别的地方吧?”他说着,长指攀上她的大腿内侧,轻轻一推便让她分开了腿。“如果能让你止疼,吻哪儿都可以。” 姜澈被他撩得心头一阵狂跳。 她的脸很红,羞意蔓延到耳根。但她不说话,也没有下一步指示。 花幻锦噙笑。 她不开口,就由他来。 “刚才在花园的时候,我吻得你很舒服吧?”他含住她的肌肤,另一手托起她的臀。“……这里,不想试试吗?” 姜澈被他带着向后仰,腿又被分得更开了些。 随着他的倾世容颜凑近泛着馨甜的那处水泽,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脚趾也紧张的蜷起。 在他的鼻尖快要碰到羞涩的花核时,她终于别过脸,一颤一颤的点头。 “……想。” “好乖。” 他称赞她,双臂抱住她的腿,俯身含住了那颗充血的浆果。 至此,姜澈的身体便不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她的情欲早已被他牵着走,身上所有开关都调到最大,肌肉随着他舌面的辗磨、舌尖的进攻而渐渐紧绷,纤腰和翘臀也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悄悄摆动。 花幻锦懂人,也懂欲望。他的力道时轻时重,徐徐攻之并不躁进,一点一点的铺垫快感。 她绷着身体弹了一下,他就将舌根放软;她抬起颈项急喘,他就以舌尖出力。 他与她配合的接近完美。 快感在张驰中快速累积,每一下都搔到痒处。姜澈从细弱的嘤咛到难以自控的放声呻吟,她在淋漓的快意中堕落,顾不得羞耻心。 她按住他的后脑勺,高潮的感觉越来越鲜明、越来越急切。 接着,她脑袋一片空白,绷紧的身体变得僵硬。 “恩……!” 她喷潮了。 淫水溅湿床单,也弄湿了他的脸、他的衣衫。 但她无暇顾及这些。 她在解放后瞬间瘫软,眼神迷离。 花幻锦从容起身,唇贴着唇,将她的部分淫液哺给她。 姜澈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他的唇甜甜的,并不晓得这是自己的味道。 这吻缠绵。 再后来,她的腿被他抬高,仍在抽搐收缩的甬道接纳了勃发的性器,被狠狠贯穿。 “呜……”她抽噎着,完全说不出话。 ……他没骗她。 他的吻很舒服。他的口爱让她欲仙欲死。 他进入她时,每一下都能够精准地撞到她爱的点。 姜澈想,这世上怕是再也不会有一个男人,可以像花幻锦一样让人上瘾。 假条 因为存稿吃紧,加上最近上的课要考试了,需要暂时休更几天。(最晚2/8恢复更新,期间应该还能更一、两章) 淡玥写文的习惯是写完后再回头看过数遍,确认没有遗漏或卡卡的地方才会发文,所以现在的存稿只剩少少的量,对我来说不是很理想,想请大家稍等一阵((比心 随着剧情进入花幻锦线,其实离完结也不远了,希望可以在最好的状态下写出让自己满意的情节。 谢谢所有投珠给主角们和淡玥的读者~~坑品保证,绝不弃坑~~ 镜筑绝界,不舍折磨** 若不是亲身体会,姜澈断然不会相信凭花幻锦的若柳之姿,可以把她弄得下不来床。 他真的太懂了。 她敏感的点、她喜欢的频率,她享受的力道…… 毫不节制的欢爱让她筋疲力尽,连倒水来润喉的力气都没有。“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那个不是义肢吧?”她躺在床上,气喘吁吁地问。 花幻锦为她盖被的动作一顿。“什么是义肢?” “哦,简单来说就是给肢体有残缺的人装来辅助的部分。”她尽可能精辟的回答。 闻言,他对她柔柔一笑。 肢体残缺? 他那里需要义肢辅助? 呵。 手臂一挥,他将被子掀翻至床下。 姜澈眨眼,开始察觉不对劲。“花花……?你要做什么?” “帮你打消疑虑。” 花幻锦将细腰挤进她腿间,再次分开她的腿。 他要操死她。 * 男人的高潮有次数限制,但女人的高潮可以无数次。 本来体力无法负荷时,只要挨到男方射尽就算是结束,但这个解套方法对花幻锦行不通。 他以人类的恶、欲、怨恨为食粮,只要这世上还存在着这些念头,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可以随心所欲。 欲望无穷尽,他的体力也是。 只是有个笨女人对他的压抑并不领情,还很没眼力的出言挑衅。 花幻锦弹指,拉着姜澈一起进入结界里。 一个由镜子所构筑的结界。 事情发生得太快,还没反应过来的姜澈愣愣看着镜中无数个不同角度的自己。 镜面冰冷,从脚底传上来的凉感使未着寸缕的她缩了下,她忍不住攀着他,往唯一的热源靠近。 移动间,她的臀肉蹭到他昂扬的欲望,她有些心虚的抬腰闪躲。 “躲什么?”他压住她的后腰,迫使她迎上来。“你刚才可喜欢的不得了。” 身下的炽热和坚实让姜澈知道大事不妙,她赶紧卖乖道:“没躲,只是做太久了,那边有点肿痛。” “你说过你不怕疼。”花幻锦拉开她的手,让她转身面对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表情,还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我没有……阿……!”她难为情的低下头,却被他趁隙拉开了腿,露出微肿的肉缝。 他以食指和中指撑开穴瓣,让她看见穴口里的媚肉又颤又缩,流出透明的花液。“这样还没有?” 姜澈羞耻到快要哭。“花花,我错了……” 花幻锦始终挂着浅笑,语气温柔。“错哪了?” “我、我不该怀疑你的是假的──” “恩。”他边听她说,边将自己抵在她穴口处。“但来不及了,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藉由镜子反射,她总算看见他下身的模样。 圆润红玉般的前端,以及雪白美丽的茎身── 这男人怎么连性器都美得像艺术品?! 姜澈红着脸,就这么看着他漂亮的肉帽撑开穴口,一点一点的插进她体内。 他握着她的腰一上一下,浅浅抬起、深深埋动,她流出的淫液打湿了茎柱,在挺动间可见水光闪烁。 镜中画面淫靡,但姜澈移不开眼。 她着魔似的看着自己身下小小的嘴儿将他的硬挺吞没、吐出,她的体液因他的挺弄化为黏稠白沫,沾附在两人的交合处。 他的薄唇就覆在她耳边,低低的喘息声、灼烫湿热的气息刺激着她所有感官。每一次的进出都很缓慢,很磨人,但她也因此能完整感受他的热度与触感。 “恩呜、阿……!” 多次高潮后的身体格外敏感,加上他刻意的撩拨诱惑,她忍不住发出嘤咛。 但她才刚出声,便被花幻锦咬住肩头。 ……他的气息和频率乱了。 “别出声,我会分心。”他轻斥。 “恩……”姜澈咬住自己的手指,细长的脖子后仰,一副快要失去意识的模样。 看着镜中双眼迷蒙又努力忍住呻吟声的她,花幻锦心中一紧。 ……明明是他让她别叫的。 但她真的忍住了,他却觉得不高兴。 他脸色一沉,摁着她的肩膀往前,让她呈现跪姿。 镜面坚硬,屈膝的姿势让姜澈膝盖发疼,也连带着扯到了右踝处的旧伤。到口的呼疼却被她用双手掩了下去,只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她被他撞的往前倾,额心抵在镜面上,蹭出一片红印。而他随之覆上,无论是汗水还是发丝,他们俩的全都混乱的缠绕在一起。 姜澈从镜子的反射看见了他的表情。 凤眸垂敛、唇角绷紧,神情既享受又隐忍。 ……想不到会有人完美到连流汗都不像是真的。 想到他只在她面前如此,她兴奋地越夹越紧。 她的柔软吮在他的每一处,温热湿滑的幽径压缩再压缩,夹到他发痛。 花幻锦咬牙,终是忍不住在她紧窒的肉壁中放纵狂冲。 ……被反将一军了阿。 她这么拼命的容纳,他怎么舍得折磨。 他抱紧她,就像对待珍贵的宝物。 ……他原谅她了。 就像让他想相信她一样,她总有办法让他改变心意。 就在姜澈剧烈一颤,腹部肌肉频频抽动后,花幻锦也不再忍着射意,干脆的在她体内倾泄。 怀里有她,他感到心满意足。 各有谋划,只为伊人(珠满三百) 在花幻锦解放后,姜澈闷哼一声,动了动右踝。 她踝关节微偏,重心全压到左边去,极度不自然的姿势让他皱眉,连忙将她翻过来。“澈儿?你怎么了?” 姜澈摇头,扬笑吻他。“脚麻掉而已。” “骗人。”他戳穿她的谎言。“是不是旧伤在痛?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想破坏你的兴致嘛……”她嘟哝着。 “……你这种总是优先考虑别人感受的个性什么时候能改?”他一叹,打横抱起她。“我可是以自身利益为优先,就这么相处下去,你会常常吃亏。” “呵呵。”姜澈好心情的笑出声。“被你这种绝世美人占便宜是我的荣幸,怎么想都不亏阿。” 花幻锦被她逗笑,亲昵的以鼻梁蹭了蹭她的软颊。 “跟早上相比,你的心情看起来好多了。”她打了个呵欠,感觉眼皮渐沉。“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说,别闷在心里。” 听她提起此事,他目光一深,沉默的带她离开结界。 * 湿皱的被褥被魔力烘干,软澎澎又充满香气。姜澈沾枕就睡,而花幻锦在安顿好她之后便来到魔殿。 殿里乌央一片,精怪魔物们恭敬跪迎,皆是战战兢兢。 星魁将名单呈上,又默默的站到一旁。 花幻锦单手托腮,先是随意的扫了两排,而后蹙起眉头,又往后翻了几页。 “……怎么回事?”他冷声问。“人界有大规模的战事,你们却只收回了这么一点怨魂?” 今天一早,大量的怨恨和诅咒声就传进他脑海里,扰的他心烦意乱。后来这些声音快速消失,他还以为下属办事得力、效率见长,结果这个凄惨的结果是怎么回事?! 百万人殒命的战争里,竟然只回收不到百缕怨魂? “君上,战事一结束,臣等便前往拣择可以炼??魔的怨魂,但……”星魁犹豫一阵,吐实道:“臣等遇见了方映弦,他手上神器威力强大,臣不敢与他正面交锋,只好交代众人匆匆撤退。” 花幻锦眯眼。“……他去度化怨魂?” “是。” “呵……真是……”他气笑,抡起的拳喀喀作响。 度化怨魂对修仙者而言确实是最快累积功绩的方式。 但也是最危险的方式。 只要稍有不慎,内丹就会被怨气浸染,从而崩解溃败。是以,根本没有修仙者会用仙途为赌注,如此冒险躁进求得功成。 “方映弦未出动戮原剑,单凭一己之力便度化百万人,怕是已晋升元君。”星魁说出观察。“……臣有其他考量,不晓得该不该对他动手。” 花幻锦明白星魁的顾虑,这也是他一直没动真格的原因。方映弦若有个叁长两短,必然会对以他为执念的姜澈造成影响。 “阻止他。他愿意用仙途作为赌注,但本君可不希望澈儿遇险。”现在,他不仅不能动方映弦,还得保障他安全无虞。 “臣该怎么做?请君上明示。” 凤眸闪动,花幻锦忽地露出玩味的表情。“本君倒是想到了个一举两得的方法。” 既然仙界的碰不得,那就动人界的。 哪怕离卿在太虚境地受到方映弦及虚渊派庇护,他也有办法把他逼出来。 花幻锦勾唇,眼神阴鸷。“放出消息,说潜影派首席弟子离卿与魔族关系甚密,方映弦身为元君却选择包庇……”这么一来,方映弦必得与各派周旋,也就无暇涉险去度化怨魂,他也得以看清擅长藏匿的离卿的动向。 星魁看出花幻锦对姜澈的占有欲与在乎,也看出了其他的……混合着陌生情绪的感情。 他解读不了那种像是要焚烧般的狂热眼神,他不明白为何在那之中还有温柔的余韵,可是他很确信一件事── 现在的君上有了软肋。 魔君依然高高在上。但不再是无所顾忌的、没有弱点的存在了。 - 珠珠跟收藏都达到加更标准,只好把存稿搬出来了!((冲 不畏伤灭,得她怜惜(ωоо1⒏ υiр) 魔君一言,众魔承应。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方映弦与离卿的处境变得艰难,也的确如花幻锦所盘算的那般,两人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有动静。 姜澈被花幻锦保护的很好,外头的纷扰与她无关,她仍每天开心自在,不晓得自己是被豢养的笼中鸟。 某天,姜澈忽然发现自己的腰带暗袋处藏有一枚雪貂造型的空间戒指,并从里头取出一把银底紫纹的琴。 她才刚摆好琴、试着拨弄了几个音,花幻锦便推门而入。 那把造型雅致的琴没有得到他的重视,毕竟近来他赏给她的宝物实在太多,只以为是宝库的收藏之一,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 “你还记得怎么弹琴?”他眯眼。 “诶,我以前果然会弹吗?”难怪她方才随意一拨就能弹出简单的旋律,看来原主身体的记忆都还在。 她的回答让花幻锦心里一松。 ……她没有想起来。 “说起来,我们还曾一起弹过琴呢。”他轻抚琴弦,想到在『絮锦』时他刻意安排的巧遇。 姜澈的目光被他纤长的指牵引,在他曲指奏出第一个音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地接着弹奏。 只是刚奏出一串琴曲,花幻锦便察觉到不对劲。 指尖传来痛意,他缓缓摊开掌心,只见已然留下几道清晰血痕。 “花花?!”见状,姜澈骤停。她紧张的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审视伤处。“怎么会这样?” “这把琴哪来的?”他眼神冷透,像要将她凿穿。 上呈给魔君的东西不可能会有仙气,除非这东西根本不是库房的收藏。 “先别管这些了,你受伤了!”她急着要找东西包扎止血,却被他紧紧抓住。“花花,你的伤──” “先回答我,东西是哪来的?!”见她没有要回应的打算,使他更加愤怒。 “这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在流血!”姜澈没被他释出的杀意吓阻,反而更大声地斥责他。 他生气,但姜澈比他更生气。 她激动到脸色胀红的样子让花幻锦一愣,杀气尽散。 看他终于老实下来,她单手叉腰,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你给我坐好别动,我去拿药。” “……噗哧。” 她横眉竖目的模样令他不合时宜的发出轻笑。 “你还笑?”姜澈忍不住瞪他。 下一瞬,她被他搂进怀里,又感觉到他在她颈窝轻蹭。 “你──” “这世上竟然有人会担心我受伤。”他感到荒谬地摇头,而后转过她的脸,把手置于她面前。 不过一收一放之间,伤口已经痊愈。 “看见了?魔君不伤不灭,这点伤不算什么。” “不伤不灭,但还是会痛。”姜澈闷闷回了一句,又将他的手包覆在掌心,温柔轻抚。“你要更珍惜自己一点。” “……”花幻锦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哑然。 “如果从前没人心疼你,今后你有我了。”她抱住他的臂膀,轻靠在他肩头。“别误会,这不是怜悯你,我是真的心疼。” 闻言,花幻锦喉间一涩,不自觉地将她的手握紧了些。 “……琴,哪来的?”片刻后,他柔声问。 “从一个戒指里拿出来的,这难道不是你送我的吗?”她拿出那枚戒指,却不敢放到他掌心,就怕又伤了他。 这下,花幻锦总算想起来了。 ……是方映弦阿。 “是个没眼力的家伙送的。”他轻拍她发顶,似笑非笑道:“不过这东西对你确实不错,可以修复你的内伤。”光是弹奏就有真气流淌,方映弦怕是把自己一半的修为都用来炼这把琴了。 “这东西伤了你,再好我也不要。”姜澈瘪嘴,把琴收进戒指里后,随手往床上一丢。“明知你我亲近,送礼的人肯定不安好心,刻意借我之手伤你。” “花花,你一定要小心这个人。”她认真地叮嘱着。 在与她短暂的对上目光后,花幻锦匆匆别开眼。 ……不知怎地,被这双澄澈的眼注视着,他竟会感到心慌和痛苦。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突兀得让他心烦。 姜澈没错看他眼底忽明忽灭的红光,她知道他心绪不稳时就会如此,于是牵起他的手,转移他的注意力。“花花,心情不好的话,我等等帮你弄点好吃的,怎么样?” “……好吃的?”他的笑意很浅,似乎不觉得这是个好建议。 “恩,花花喜欢吃什么?我去做。”她满心期待,杏眼晶莹的像是藏着一串星河。 花幻锦眼神一暗。 “不用忙。”他将她压倒在床上,长指探进她裙底。“对我而言,没有任何食物比你更美味。” 追·更:po18sf。cᴏm(woo18 uip) 忽狠忽柔,掩拒心动** 姜澈觉得花幻锦不管做什么事都像在诱惑人。 在她心里,眼前的人不是令人生畏的魔君,而是时而别扭时而温柔的亲密爱人。 ……哪怕他从未说过爱她。 “……别看我。”她的目光太炽热,花幻锦忍不住捂住她的眼。 姜澈很听话。她停下不动,浅浅的呼吸、眼睛轻眨,长睫扫过他的掌心,带给他细微的搔痒感。 花幻锦难以形容此刻心中的感觉。 一切都一如往常。她被他拿捏在手心里、对于他下达的指示乖乖服从,任他恣意对待也毫无怨言。 可是她实在太乖巧了。 她在方映弦面前会卖乖,但也会耍赖;她会对离卿撒娇、在谈条件时讨价还价。但是那些模样从未在他面前显现过。 想到那两人费尽心思地要把她带走,他就感到愤怒又焦躁。 即便对魔界的防御有绝对的自信,但他还是有些微的不安。这种无力感并非来自他们的不屈不挠,而是他掌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儿。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怕她想起来。 ……曾几何时,他竟然也有了害怕的事物。 想支配她,却不小心给予过多的关注,与她越是亲近深入,他便越察觉到自己深藏的软弱。 他不该如此。 不可以再投入更多的感情了。 像是想证明什么似的,他神情一凝,抽开她的腰带,遮住了她的眼。 “花花……?”察觉他拉开与她的距离,姜澈无措的挠着被褥。 “别动。”他开口。 她一顿,果真一动也不动。 她的胸口因呼吸而起伏,水润绛唇微张,松乱的衣衫与红纱掩不住白里透红的肌肤与曼妙身材,光是躺在那儿就是秀色可餐的模样。 他的指尖隔着空气描摹她的轮廓,再次感觉到对她的心怜与宠爱已经超乎自己的想像。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她不顾生死、展臂迎他的时候?还是在她苏醒时,毫无保留的信任他的时候? 不。 也许早在更久之前,他第一次带她来魔界,她说要和他当朋友……或是在『絮锦』初遇,她双颊绯红的轻唤…… 花幻锦想了各种可能,但始终不愿承认脑海中有关于她的、最为清晰的画面,是她还在虚渊派,尚未结丹之前── 他知道她的存在好久了。 自方映弦为她使戮原剑出鞘后,观察她这件事已然成为排遣时间的例行公事。 他看她眼光极差的爱上方映弦那座不解风情的冰山,看她死皮赖脸的情缠十年,有时因她的举动或怒或笑,也为她的执着和毅力感到不值。 ……姜澈阿。 简直过分温婉、过分笨拙。乖软到让人心急。 “花花,你摸摸我……” “……” 花幻锦的沉默让姜澈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花花,你出声阿……”她声音微颤,像是哀求。 花幻锦看她身上的汗毛因冷空气而竖起,就像是用尽全力去感觉他一样,被人索求使他满足,稍稍弥补了心灵的空虚。 他悬在半空中的手先是一缩,而后轻轻的抚上她的颊。 他的碰触让她眉宇一松,荡出颊边两弯梨涡。 “……”花幻锦皱眉,随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予她爱抚,他就越想向她发脾气。 他的力道越来越重,从摩娑到挤按,再到用指甲划出红痕。她的笑意变得浅淡,换成了压抑的闷哼,比胭脂还要红艳的唇开始发白,上头也留下了她忍痛时咬出的齿印。 他没有问她痛不痛?因为他就是要让她痛。 他们之间本就该是臣服的关系,哪怕愿意向她敞开心扉、相信她不离不弃,既有的形式也不该有任何变化。 “阿、等……”姜澈还在适应他忽柔忽狠的对待,却突然感觉到一阵热意贴上,穴口被撑开时的紧胀让她忍不住抬臀闪躲。 “我说过了,让你别动!”他压住她的腿,没有以指扩张她的花穴,而是以性器直接撑开肉壁,直冲而入。 “哈恩!恩……!”痛意和被填满的快感交织在一起,逼出了姜澈生理性的泪水,也使她浑身大颤,肌肉绷紧。 他操控她的欲望,让她频频泄身,却又坏心的不让汁水流出,刻意堵着让她难受。 敏感的前端被温热的淫液包围,全方位的容纳感使人着迷,花幻锦将细滑的手覆在她鼓胀的腹部,予以忽重忽轻的按压,感受水波搅动时带来的快感。 姜澈像是一团吸饱水的棉花。宫颈里的水早已超过她的负荷,又受到毫不怜惜的捣弄,她只能借着他抽出的空档,一点一点的解出超收的液体,在极限的边缘游走。 “呜阿……!” 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无法承受时,花幻锦的指却探向了更下方的菊穴,惹的她浪叫出声,剧烈的挣扎起来。“不要、花花……不可以……” 花幻锦扬眉,为她难得的反抗感到兴奋。 对阿。 这样才对。 做着让人讨厌的行为、让人露出困扰的表情并以此为乐,这才是他。 ……就这样让她讨厌他好了。 一旦她想逃,他就不用再舍不得现在和平相处的假象,能名正言顺地将她锁起来。 “你这里,没有任何人碰过呢。” 他推开层层褶皱,用力的插入一个指节。 “阿……求你、不要……”她又是一缩,声音开始带着鼻音。 花幻锦冷笑,咬破她的唇,在她瑟瑟发抖时汲取她鲜甜的血液。 ……她能忍到什么时候呢? 真好奇阿。 首✛发:po18s𝐅。cᴏm(w𝕆𝕆18 νip) 妥协退让,缔结血契* 花幻锦紧盯着在他身下频频啜泣的姜澈,她肌肤上被蹂躏的痕迹使他心头五味杂陈。 她只在初期发出细弱的求饶,到后来都是死死咬着唇,不再反抗。 他触碰了她那处没被人深入过的地方,感受到与花径截然不同的紧致感和热度。 扩张、等她适应、再扩张,看她一边痉挛一边抽泣。覆在她眼皮上的衣带已经湿透,她浑身都热,连向来冰凉的脚趾都泛着红晕。 她被他开发的很诱人。 他没有硬性限制她的动作,但她因为他一句「别动」,一直死命地压抑着。 姜澈任他摆弄,雪白的胴体香汗淋漓。虽然被弄得一蹋糊涂,却没有生出厌恶的情绪。 她越是忍耐,他就越刻意;她以温柔容忍,他便强势攻占。 花幻锦挺动腰部,感觉到她将他吸含进去,紧接着腹部一抽一抽的,流出黏滑的清液。 ……他的本能让他享受着使她痛苦的感觉,但他的心感到了愧疚与罪恶感。他在情与欲之间徘徊不定,由于不想屈服于任何一方,所以希望从她的反应来做出选择。 可是姜澈总是出乎他的预料,她所携的微光迟迟未灭。 ……往前一步是苦,退让后又是层层束缚。 他知道自己对她而言很危险,但于他而言,她又何尝不是对他造成了威胁。 “哼……”他又用力一撞,以折辱的方式将快感带给她。 姜澈咬牙。 然而她的隐忍激怒了一直想给她机会的花幻锦。 “你可知道你的不挣扎会带给我多大的困扰?!”他摇晃她,更不留情的桩送。“你不是不想被弄这里吗?为什么不反抗?!” 他不懂她,真的完全不懂。 “我、阿……!”前后都被攻占的快感让她震颤,都没来的及说完话就到达了高潮。 花幻锦跟着被她夹射,神情却满是不甘。 “呼、呼……”体内的热流让她知道这场较劲已经结束,她喘息着,抬手将眼上的衣带揭开。 他看清她的表情,凤眸睁大。 ……看过了人们的千言千面,花幻锦自认对人性了若指掌。 比起幸福感,人们更常在不安的时候寻找可以依附的对象。可是姜澈此刻泛着泪光、沉浸在高潮余韵的表情,让他一时无法肯定自己的观察是正确的了。 ……明明蹙起眉头,但她脸上却洋溢着满足与幸福。 他费尽心思要让她反感,她却能从中感到幸福……? “你傻吗……到底在开心什么……”他扶额,像是脱力般,语气苍白无力。 “你才傻……”她搂住他,拉下他桃花似的俊颜,献上一吻。“你的所有问题,我都能用同一个答案回答──” 她对他甜笑,天真无畏。 “我爱你啊。” 花幻锦错愕的望着她,都忘了要退出她体内。 “怎么这么惊讶?我们难道不是这种关系吗?”姜澈疑惑,随即又想起这里不似她之前所待的世界,怕是鲜少将情感挂在嘴上。“是不是太肉麻啦?” 凤眸揉进了水光,他紧紧捉住她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万年的岁月这么漫长,他独自乘风沐雨、历经风霜。宿命消磨他卑微的希望,换来让人望闻生畏的癫狂与倔强。 手染人命与鲜血,天性狂戾的他,值得被爱吗? 她说爱他,未免眼光太差。 “你会后悔……”他眼中充斥着血丝。 “后悔什么?”她柔声问,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润意。“你这么好,我炫耀都来不及了。”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很不堪,跟你想像的完全不同……” “不堪吗?”姜澈想到了自己,苦笑道:“我也是阿,我也有你想像不到的一面。” “你根本不了解我,凭什么说爱我……?”他推开她,她却又缠了上来。 “人本来就不可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她拉着他的手,触碰自己的心。“我们连自己都不了解了。” “……你别这样……”若桃瓣的脸忽红忽白,他在心中做着天人交战。 不要对他这么宽容,明明他罪不可赦。 不要一直说他有多好,仿佛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一样。 不要让他觉得能被救赎,这样只会把一切搞得更乱。 “花花,我不敢说自己完全懂你。因为以为自己对一个人了若指掌,是相当傲慢的想法。”姜澈垂眸,低低说着:“可是我想让你知道,有时候,我真的可以懂你。” 严格说来,她也骗了他阿。 “既然我们都有错,那就这么相伴而行,彼此赎罪……”她轻咬他的手掌,留下浅浅齿印。“你看,我也很坏,我们很相配。” 花幻锦摊开掌心,面前的她如此温暖,显得其他坚持都毫无意义。 他抬眸,终是退让妥协。“……想与我相伴而行,那还得缔结血契。” “血契?”她偏头,没有半点害怕。 “我能以魔君之血,赐你不伤不灭。”这回,他咬破了自己的唇,缓缓接近她。“永恒的寿命是祝福,也是诅咒。你可得想好了……” “是阿……”她附和他,阖上了眼。“得好好想想以后要怎么和你过幸福快乐的日子。” 在她没有睁眼,什么都看不见的现在,花幻锦总算笑了。他卸下所有武装,细长的丹凤眼满是柔情。“恩,好好过日子。” 他吻她,把血往她舌面微微凹陷之处喂去。姜澈感觉到一阵仿佛要将舌头化掉的灼烫,吃痛的蹙了下柳眉。 血契缔成,她额心处多了一枚形状似花瓣的印记。小小的,但色泽鲜红,十分醒目。 花幻锦轻啄那朵花瓣,真心又虔诚。 ……他说不出口的心动,便以这个连神君都无法逆转的术式传达吧。 偶然之获,渐生疑心 因为血契的关系,姜澈的时间按下了停止键。 她每天都和花幻锦腻在一起,只要有他在,不远处必定也有她。 叁年来,星魁将他们的相处看在眼里,喜忧参半。 因为重心转移,花幻锦越来越温柔,魔气也收敛了不少,但也因为这样,有些魔物开始蠢蠢欲动,试图争夺魔君的地位。 魔界的子民都知道魔君的强大,也知道他唯一的弱点就是与他形影不离的那个女人。是以,稍有野心的魔物皆对姜澈生出了歹心。 叁年了,星魁在花幻锦无暇陪伴姜澈时,担起了保护她的职责,既是她的哥哥,也是称职的保镳。 “哥,花花这次要去人界几天?”姜澈拿起桌上的茶点端详,又默默地放了回去。明明是素来爱吃的东西,但身边少了花幻锦,她就忽然没了胃口。 早上才道别,她现在就想他了。 “后天傍晚即回。”星魁观察周遭,警惕图谋不轨之徒。 姜澈颔首,这意味着她今晚得自己睡。 ……多久了呢?距离上次一人独睡的日子,算算也有好几年。 她想起了刚到魔界时自己用来充当小夜灯的萤光戒指。 “哥,你记不记得我之前有个会发光的戒指啊?”她搔搔脸,一时忘了自己把它丢去哪里。 星魁不晓得,只好护送姜澈回以前住的房间寻找。 “自从搬去花花房里,好久没来这了。”推开房门,她看着熟悉的摆设,怀念道。 “我在外面等你,你慢慢找。”他自动自发的站定,守着房门,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姜澈笑笑的拍了下他的肩,而后入内翻箱倒柜。 她翻了半天,房内所有的抽屉、首饰盒、梳妆台的暗格都找过好几遍,却一无所获。 “呼。”弯腰弯久了,她轻捶后腰,坐到床铺上小憩。 时间已是傍晚,没有燃烛的室内变得昏暗,她又四处张望了下,终于在床板与墙壁的夹缝中发现那抹萤光。 “有了!这下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她喜滋滋的捡起那枚萤绿,意外发现不远处还躺着一枚雪貂形状的戒指。 她想起那里头有一把琴。 ……那这个呢?这枚在黑夜中散发萤绿色光芒的戒指里,是不是也藏了什么? 她探了探内部空间,这才发现里头的东西个个都是宝贝。就连看惯各类宝物的她,都没几样物品能叫得出名字。 “好险有回来找。”她欢快地翻着里面的物件,却在这些稀有的珍宝里发现了十几个映像贝。 映像贝,顾名思义就是留存影像的一种珍贝,这东西虽然昂贵,但并不稀少。所以在这堆宝物中出现,着实是有些突兀。 她随意点开一枚映像贝查看,里头投射出来的人却很面生。 那人看上去很机灵,气质温煦有朝气,他带着大大的笑容道:“宝宝,祝你十四岁生辰愉快,今年的生辰礼怕也是要过一阵才能交给你了。哥哥现在在赭南边境,刚看完了难得一见的花海瀑布,正准备返程回虚渊派找你和映弦。” “以你的造诣应该快要结丹,哥哥已经等不及要看到你御剑的模样。映弦很小气,总是不和我分享你的事情……” 姜澈眨眼,对这名男子越看越觉熟悉。 ……跟原主长得好像。 她又点开别的,这回背景换了,但还是同一个人。 “宝宝,恭喜你十六岁,可以下山接任务了。哥哥在公会的完成任务名单里看见你的名字时,真是吓了好大一跳!那可不是简单就能达成的事项,你实在太棒了!”男子眉飞色舞的说完,语气突然一转。“但你是怎么结识潜影派首席弟子离卿的?还一起做任务……这事儿等过几天哥哥回虚渊派时,你可得一五一十的招来阿!话说映弦也真是的,对你就这么放心吗……” 外头传来星魁的声音,姜澈收起了戒指。 这个人是原主以前认识的人吧?他说他是哥哥。 ……但为什么花花从来没提起过这个人? “找到了?那就回去吧。”星魁倚在门边催促道。 姜澈起身,想了一阵后还是决定将两枚戒指都带走。 一路上,她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哥你好像没帮我过过生辰。” 星魁一顿,迟疑道:“魔的生命都是君上给的,没有在过生辰。” “……是吗?”姜澈摩娑着戴在食指上的戒指,感觉违和感像污渍一样扩大,无法忽视。“哥,我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星魁停下脚步,金眸满是惊愕。“……你什么意思?” ……他在心虚。 而且试图掩饰什么。 姜澈把他的反应收进眼底,连忙打哈哈道:“我是说我们的爹娘啦!难道没有吗?” “当然没有……硬要说的话,君上勉强算是吧……”星魁别过脸,步伐不自觉地加快。 ……真是要吓坏他了。 若是她恢复了记忆,那可真是最坏的状况。 此琴留澈,偶忆弦音 回到房里后,姜澈将其余映像贝一一点开来。 只是内容多是男子分享所见所闻,再没有提到其他人名。 汇整得到的线索后,她知道这个称呼原主为宝宝的男子,似乎与原主关系亲昵,不仅以兄妹相称,十几年来还会精心准备礼物,从不间断。十几条录像中,男子反覆的提到了映弦这个人,还有虚渊派这个地方。 至于另一个提到的对象,就是潜影派的离卿,在所有录像里出现过两次。 十六岁与十七岁。这时候的原主似乎在躲避他们,和那个名为离卿的男人一起。 十七岁的录像内容除了这名与原主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外,还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角落。 “宝宝,哥哥和映弦离开虚渊派已经半年,却到处寻不着你。你现在和离公子一起过着十七岁生辰吗?祝安好……”男子说完,转头对身旁的人道:“映弦,你有没有话想对宝宝说?诶,别挡阿──” 再次重放录像,姜澈的目光始终锁在最后那个往镜头遮挡的美手上。 ……这是为什么呢?内心突然好悲伤。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感窜了上来,侵蚀她的四肢百骸。 恍然间,她想到了那把伤过花幻锦的琴。 印象中,琴尾的地方是有刻几个小字的,只是当时她没有认真查看…… 时隔多年,她再次将琴取出,这回她细品了琴身传来的气韵,只觉与录像中的白色身影极像,都是那么端庄干净。 定睛查看,琴尾上的字是为──此琴留澈。映弦。 留澈。 这个叫做映弦的人,想要留住原主吗? 姜澈在心里又默念了一次这个名字。 映弦。 ……啪搭。 一声、两声,泪珠打在琴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她怔然,没想到眼泪会猝不及防的落下。 随意抹去湿意,姜澈意识到,这个人对原主的影响力绝对非同凡响。 她想了解原主,想了解这个身体的过往。 可是要从何查起? 光看星魁的反应,她知道这些事大概是不能提及的秘密。 究竟原主经历了什么,这些人又是谁…… 外头月影偏斜,姜澈拿起油灯,推门往书库走去。 去翻翻资料吧。 虚渊派、潜影派,她有必要知道原主与他们的关系。 * 姜澈才走没几步,星魁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这么晚了,你不睡,要做什么?” “花花不在,我怎么睡得着。”她说出想好的说词,转身勾住他的手臂。“哥,你陪我去书库吧?我想翻翻有没有什么食谱,等花花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书库都是陈旧的典籍,怎么可能会有食谱……” “没有也没关系啊,说不定看着看着,我就能入睡了呢。”她嘻笑,拉着他继续走。 星魁拗不过她,只能不情愿地跟着。 到达书库后,姜澈又神秘兮兮的覆在他耳边道:“哥,你说这儿会不会有春宫图啊?” 星魁睨她,一时无语。 “花花的花样太多了,我想找正常点的给他参考……”她轻咳一声,遮掩不自然。 星魁看见她颈侧的咬痕,又想到她时常下不了床的凄惨模样,认为这也许是不错的决定。 “……我去拿。”说完,他往隔壁柜走去。 “还真有啊?”不愧是重视欲望的魔界,馆藏都这么与众不同。姜澈拍拍脸颊,捉紧机会翻找是否有记载各派的书。 皇天不负苦心人,约莫一刻钟后,总算让她找到了关于这两派的记载。 “姜澈,你在哪?” “在这!”她急急忙忙将书本收进戒指的空间里,又随意取了几本书跑向他。 在见到星魁后,她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哥,你有病啊?” 只见他左右手各提一捆书,份量惊人,根本不是几天能看完的量。 难怪能给她这么久的时间找书,原来就是在弄这些东西。 星魁似乎没觉得有何不妥,他瞥向她手上介绍魔界的书,语气淡淡。“那回房吧。” “看来你也觉得花花缺乏常识,才给他找了这么多参考书。”姜澈边笑边拍他的肩,频频颔首。“好!等他回来,我会和他一起研究!” 被她这么一说,星魁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拿得太多本了。“……那再挑拣一下吧。” 她忍笑应声,又花一段时间挑出几本,这才乐呵呵的回房去。 命运之引,曰不可说 姜澈赶在花幻锦回来之前,把关于虚渊派和潜影派的书翻看了数遍。 她知道了虚渊双杰,也知道姜元与方映弦是为双掌门,但却没有关于离卿的消息。相较于前者的纪录,后者的情报可说是少之又少。她只知道潜影派是擅长匿踪及暗杀的门派,除了历届掌门的资料外,其他都一无所获。 她隐隐猜到了姜元与姜澈是亲兄妹,也明白花幻锦和星魁恐怕一直在欺骗她,但她并不是很在意。 ……再怎么说,这些都是原主以前发生的事。现在她感受到的善意与爱意都是真的,没有必要纠结这些。 只是这下子,很多事情都变得可以解释了。 她与星魁不是兄妹,所以相貌上才会如此不同;她不是魔物,所以才无法使用魔力……以及那把琴能伤到魔君的原因、她不能离开魔界的理由…… 她抚了下额心,又去碰那把琴。 指尖在弦上捻弄,随着琴声扬起,她的脑海突然闪过细碎的画面。 琴案旁有很多书卷,前方点着薰香,轻烟袅袅。 一双肉敦敦的小手,还有另一双如玉般的手。大的拉着小的弹,极有耐心的教导── 内心忽然涌上的惆怅和悸动让她停下动作。 “方映弦。”她品味着这个名字带给自己的熟悉感,越来越想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让原主的记忆这么充实快乐却又怅惘悲伤。 * 人界── 花幻锦来到了『絮锦』。 仍旧是那身红衣打扮,模样也依然明艳动人,只是这回他不是独自前来。 坐在他对面的人一袭青衣,头戴帷帽,气质轻透、虚幻飘渺。 “锦儿,好久不见。”那人透过帷帽的纱巾看他,语气浅淡。“上回见你,似乎是签条约之时。” “你千方百计让我赴约,为的就是讲这些无聊的话?”花幻锦嗤笑,一刻都不想多待的起身。“我跟尊贵的神君大人可不同,没办法老神在在的坐在这里品茶,你自己待着吧。” “姜澈。” 那人轻吐二字,轻易的让花幻锦留步。 “……你什么意思?”他冷眼扫过。 “方映弦来找过我,但我没有见他。你可知为何?” 花幻锦神情一凝。 能要求见神君一面,表示方映弦已经位晋元尊。可是为什么?不过短短数年的时间,他又多方出手阻挠了,这怎么可能?! “你很惊讶吗?”那人依然语气淡淡,一副世事与他无关的模样。“当年我将戮原赐给他,就是看中他的能力和进步空间,他本就??有天分,加上心无杂念,对姜澈又用情至深……” 花幻锦不信。“再有天分也不可能──” 对方打断他的话。“他执念深重,挨过了十叁道天雷,强行突破限界,使自己晋升。” “疯了吗?!”花幻锦不敢置信。 一道天雷就已是难以忍受的极刑,哪怕是修为高深的仙士也挨不下第二道!方映弦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也许是疯了吧。”对方不置可否。“所以我才没见他。” “……你在帮我?为什么?”花幻锦查觉到他释出的善意,怀疑的眯起眼。 “我的立场从不偏颇,只是顺应命运的指示而已。” “呵……那你倒是说说,命运还指示了些什么?” 看透一切的眼眸对上他的凤眸,轻轻地颤了一下。“不可说。” 花幻锦最是不喜他故弄玄虚,气笑道:“数万年了,你这死样子还真是完全没有没有变。” “你倒是变了很多,变得更生动真实。”他像是很欣慰的点头。“这都是姜澈的功劳吧?真想当面和她说会儿话。” “作梦。”花幻锦撇下一句冷语,愤然推开了门。 “我不会帮助他们动姜澈,但你得把姜元还给仙界。”那人朝他伸手,只见那双手骨节纤细、线条秀美。 花幻锦脚步一顿,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他取出了封印着姜元的指环,随意一抛。“……玉玄绫,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你若敢动她,我必屠灭百家仙门。”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被留下的那人没有丝毫不悦,他翻看手中闪动光芒的戒指,接着青袖一振,将其收入怀中。 浴池欢爱,无声角力** 花幻锦回到魔界时,姜澈正待在温泉浴池内。 他掀开帘幕,看见她背靠着墙,臻首微偏,昏昏欲睡。 ……他很想她。 他走近她,见那微噘的红唇诱人采撷,便俯身舔了一口。 姜澈回神,轻眨迷蒙的眼,对他憨笑:“花花回家啦?好想你。” “恩。”她额心独属于他的标志让他的坏心情烟消云散,他褪下衣物,和她一起泡进池里。 姜澈习惯性的偎到他怀中,又嗅了嗅他身上的香气。“这次离开我这么久,该不会去找别的女人了吧?” 花幻锦一愣,几秒后才捏住她的鼻子,低笑道:“胡说八道。” “花花好软好香啊……”她捧起他如丝缎的长发,眷恋的轻抚。 “好软?”他敛眸,将她的臀往下压。 “……好硬。”她乖巧地改口,攀着他的颈项开始乱蹭。“我好像被你调教成一天没有做就浑身不对劲的体质了,你要怎么补偿我啊?” “那你要我怎么做?”他受教的问。 她轻笑,覆在他耳边轻声细喘:“当然是往死里操我。” 花幻锦撩了下眼皮,感觉她这些年跟着他,当真学坏了不少。“你已同我一样不伤不灭,我??要怎么操死你?” “恩……”姜澈苦恼的皱眉。“想不到花花这么弱,变得连操死我都做不到了啊……” 她话语刚落,只见他吟吟一笑,转瞬间便被摁进了温热的泉水里。 扑通。 姜澈没什么挣扎,她在水里睁开眼,随即感觉到他坚挺的性器迎了过来,贯穿她早已湿透的小穴。 “呜……”她在水里发出呻吟,无数气泡从她口鼻冒出,快速的浮上水面后又消散。 他的双手压在她喉间,渐渐扼紧。 姜澈死不了,哪怕她快要窒息,脑袋一片空白,但她还是充满生命力。她抠着脖子上的手,发出无声又无力的抗议。 水流跟着他的腰而转向,细小的气泡来来回回,浸在水中飘散的发丝也跟着起伏荡漾,她感受他毫不留情的撞击,在欲死与快活的界线徘徊。 终于,她连体内的最后一口空气都挤了出来。 她松开手,整个人往后仰去,但花幻锦却在此时弯身覆上,把空气哺给她。 姜澈的意识恢复了清明,她在水中与那双沉浸在情欲里的凤眸对视,小手从他肋下滑至背后,将他紧紧擒抱。 “就这样一起被淹死也不错。”她传音给他。 “在温泉溺死太蠢了,我不要。”他笑着回。 对话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两人之间开始进行无声的角力。 先达到高潮的那方就算输。 自从缔结血契后,他们就经常这样玩。既然怎么样都不会死,那便表示能尝试的极限就多了。 姜澈瞳孔微张,窒息所带来的头晕目眩伴随着快感,但她意识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有精神。身体肌肉因大脑缺氧而急速收缩,本就紧致的甬道抽颤着,使两人的感觉更为鲜明。 一开始是为了压下花幻锦的嗜杀欲,她才用这种危险的性爱方式转移他的注意,结果玩着玩着,她发现获得的快感超出预期,自此走上了不归路。 腹部被他顶起,进出时有泉水灌入幽径,姜澈看着花幻锦舒畅享受的样子,一股得意感不禁油然而生。 擅长控制欲望的男人被她煽动,露出了这么急切的表情。 这具身体本该步上仙途,一心一意的虔敬侍奉神君,然而她却投向了与仙界对立的存在,将这副身子献给了性感诱人的魔君。 ……就算因此亵渎了神明也无所谓。 她从来就不信神。 若真的有这种玩意儿,那她的前世又怎会次次都手术失败,过得这么辛苦。 一阵战栗后,姜澈皱着眉摇头,这是她求饶的信号。 花幻锦眼明手快的将她一把捞起。“这么快就不行了?” “呼、呼……谁让你生得这么好看……我怎么忍得住……”她喘息,不忘往他唇上偷香。 这话很中听,花幻锦笑得美艳夺目,他将她的头发在后脑勺抓成一束,又让她背过身去。 “给你奖励。”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呢喃。 被他碰过的地方都被点上了情欲,姜澈的腰肢软下,就连腿根处都不受控的发颤。 “你又对我使出催淫……”她娇嗔,然而万般撒娇似的抱怨在他的挺动下皆化为婉转嘤咛,颤抖着、徐徐拉长。 “你不喜欢?”花幻锦一手掐在她的腰窝上,一手拍了下她的翘臀。 “咿、啊……”她垂首,几乎趴在自己的前臂上。“喜欢,花花……” “喜欢我?还是喜欢被催淫?” “呜……讨厌……” 又在赖皮。 花幻锦心情大好,压着她连续捣弄。 从这个角度,他得以看见她雪白的后颈,湿淋淋的,细小的水珠反射虚幻的光泽,像是一碰就碎。 他不假思索地咬了上去。 手指屈伸,他扣住她的手背,将白浊尽数射给了她。 两人喘吁吁的交迭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依恋与疯狂,耳鬓厮磨。 暗影潜藏,施以心计 太虚境地── 方映弦位晋元尊没多久,离卿也修练有成,悟得秘法精随并突破能力限界。 由于彼此都知道要在短时间内达到目标实非易事,所以在见到对方安然无恙的那一刻,两人眼中都闪过欣赏与欣慰。 简单寒暄两句后,离卿不顾身体的疲惫,开始寻探姜澈的位置。他找来一盆清水,并将掌心悬在水面上,只见水面无风自动、散出圈圈涟漪。 “万物皆有灵,其中水灵最为丰沛且无所不知,若以灵力渡之,即有解答。”见方映弦似有疑惑,离卿主动道。 他之前所修习,是以灵力感应人的气息,再从影子来追踪对象;然而潜影最终秘法则是将影子融于水,藉由阅读水纹来取得欲寻之人的位置。 换言之,只要欲寻之人所处的地方有一滴水,即能寻到人。 片刻后,漫开的水纹映出一片紧邻着巨大断崖的偌大水域。 离卿蹙眉,又抬眸看向方映弦。 “如何?”方映弦问。 “……忘川。”离卿神色复杂的道:“魔界就在忘川之下。” 他才说完,两人便不约而同地看向脚下。 太虚境地位在仙界和人界之间,两界紧邻忘川,并以太虚地界划分领域。所有修仙派都守在境地里,靠着难以横渡的忘川阻绝人类进入。 原以为忘川是人与仙的分水岭,殊不知在这之下,竟就是魔界。 ……这叁年,他们竟然离魔界这么近却未察。 就在两人还处于震惊状态时,本来平息的水面突然急遽激荡,离卿连忙收回手,却见原本清澈的水漫出血红,在变成深浓的紫红色后又瞬间结冰,形成一朵带刺的冰花。 冰花四周寒冽,闪烁冷芒。虽然只是静立着,威慑感却十分惊人。 “……他发现我们的动静了,所以用这种方式在警告我们。”离卿抡拳,面色难看。 “毕竟掌管一方天地,他的实力难以估量,我们还是谨慎为好。”方映弦净化冰花挟带的魔气,促其化为清水,确认没有魔气残留后,才对离卿道:“你刚有所成,身体还没复原到最佳状态,先去休息吧。” 离卿未应,只是望着那盆撒出大半的水,兀自出神。 潜影派最精深的秘法不仅能将气息完全抹消,探查时甚至不会有一丝灵力的波动。可是即便如此,对方还是立即发现,并以牙还牙的循线予以警告…… 他难以想像魔君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你有把握将她带回来吗?”他问。 “我会尽我所能。”方映弦答道:“若人事已尽,接着也只能听从天命。” 离卿颔首。 是阿。 如果能尝试的都试过了,结果还是不尽人意的话,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 魔界── 花幻锦自姜澈背后环抱她,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在浴池里享受欢爱过后的温存。 姜澈认为现在气氛正好,适合提出要求,于是偏首,用撒娇的语气道:“花花,我想去人界一趟。” 花幻锦没生气,只是懒懒地撩了下眼皮。“为什么?” 他这副慵懒的模样极为撩人,姜澈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又手痒痒的抬起他的下巴,以指腹细细摩娑。 “出去玩还要原因啊?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指下传来的光滑触感实在太好,她决定以唇代手,眷恋的落下细吻。 见她小意讨好的样子,花幻锦笑着摇头。“不行。” 他的拒绝在意料之中,但她还是失落的耸下了肩,将半张脸埋在水中,咕嘟咕嘟的在水面上制造泡泡。 她天真到稍显幼稚的举动让花幻锦笑得更美艳了,但下一瞬,他笑意一敛,凤眸闪过冷芒。 “怎么了?”姜澈见他突然视线往上,也跟着抬头。 “……有虫子想飞进来。”他说着,下意识的将她抱得更紧。“是想叮咬你的虫子呢,真讨厌。” 这话听起来有些孩子气,姜澈笑开。“虫子而已,又不吃人,你法力无边,把它找出来打死不就得了。” “但不好找阿……”话说到一半,花幻锦的目光突然定在她脸上。一个想法跃上脑海,使他心头一动,忽地改了口。“……如果你真的想去人界,可以。” 闻言,姜澈眼睛发亮的看他,连呼吸都忘了。 “但是我有条件,你得帮我引出一个人。”他轻抚她的颊,语气与其说是温柔,不如说是诱哄。“那人总是到处乱窜,难捉的让人气恼……但只要你在,他一定会出现。” “……为什么你想捉他呢?”姜澈感觉到他身上传来内敛的危险,忽觉喉间一涩。 花幻锦扯笑。“如果你遇到了敌人,对方一明一暗,你会更防谁?” 姜澈了然。“捉到他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他道。 “我不希望你杀人。”她有些犹豫。 有时候,她会避无可避的看见他嗜血嗜杀的一面。一开始她无法适应,觉得他很残酷,但后来她发现,这种冷血源于他对世间万物的漠不关心。 ……可是又是这样的人,把仅存的温柔和在乎都给了她。 对此,她感动又彷徨。也因为这样,两人之间始终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与默契,他在「处理事情」时会刻意避开她,而她明知他所作所为却不道破。 姜澈可以体谅花幻锦,可是如今事情牵扯到她,她不希望自己身上背负人命。 花幻锦晓得她的顾虑,于是大方的答应:“我不杀他。” “……那个人不会因为我而死吧?”她再次确认。 “当然。” 姜澈想了想,终是点头。“好,我帮你引他出来,但你绝对不能杀他……不,连伤他都不行哦。” “好,一言为定。”花幻锦吻她,神情愉悦。 反正他不出手,那些领着通缉令、觊觎高额赏金的人也会抢着动手。 他可没骗她。 牵挂??循迹,玄绫知隐 带姜澈到人界的那天,花幻锦设下重重陷阱,等待离卿上门。 只要离卿现踪,先是有魔物袭击,再有听见风声的门派围堵,他连见姜澈一面都办不到。 就在今天。 拔掉这根心中刺,就在今天了。 至于方映弦?若他赶来救场,那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毕竟他只答应姜澈不杀离卿,却没说不杀方映弦啊。 此刻姜澈体内流着他的血,就算方映弦有个万一,她也不会死。 他只需要注意别让她和他们两人碰面即可。 “糕点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趁新鲜才好吃。”刚吞下百合糕的姜澈仍没消停,她左右张望,拉着花幻锦走向包子店。 花幻锦看着兴致盎然的姜澈,笑得十分温柔。 “老板,请给我一粒包子。” “好咧。”老板利索的用油纸包好,在把包子拿给姜澈时,忍不住赞叹道:“是两姊妹出门吗?你们可生得真好看!” “是呀!”姜澈勾住花幻锦的手臂,骄傲的说:“我姊姊又美又温柔,就连我也常常看入迷了。” 花幻锦娇笑,拿过她手上的东西,开始往人少的地方走。 “花花,你这个变身的功力真是了得,我要是男的,一定连魂都被你勾走。”她看出他心情甚好,也跟着吹起彩虹屁。 “就这么喜欢我化成女人的模样?”他开口,声音是柔婉的女声,毫无违和感。 “哇……这声音听得我都要酥了。”姜澈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疙瘩,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但是花花,我有点好奇……” “好奇?”他睨她,一边拆开纸袋,剥了口包子皮喂她。 “唔,阿、烫。”她吐出舌尖,吃痛的蹙眉。 花幻锦看向周遭,微不可查的笑了下,而后倾身含住她的软舌。 “还疼吗?”片刻后,他问。 姜澈没回他,只是盯着他胸前的隆起。“……这次这个,应该真的是假的了吧?” 见她十指蠢蠢欲动,花幻锦忍不住侧过身。“色女。” 姜澈一顿,接着大笑,笑到连眼泪都快流出来。“对、对,我是!” “你如果想察看一番,也别在大街上,我们去没人的地方。”他朝不远处的巷弄一指。 姜澈不疑有他的往那边走,又忍不住问:“那你现在下面是空空的吗?跟我一样?” “当然……不一样!” 两人走到巷里,花幻锦突然神色一凛,一回身便直接构筑了结界,将从中途开始就跟在他们身后的身影困在里面。 事情发生得太快,姜澈唇边还有来不及收回的笑意,只见结界里晃过一抹颀长的黑色身影,但转瞬间又消失无踪。 花幻锦冷笑。他有想过离卿可以躲过层层埋伏,却没想到对方在叁年来功力大增,竟连魔历有两千年的星魁都拦不住。 能随意伏出的潜影派果真比仙门还要难对付。 “星魁,带澈儿退到后面去。”他对看似无人的地方下令。 白色身影闪过,姜澈没能反应过来,就被人拉到远处。 “隔这么远我怎么看得清楚?”姜澈跺脚,正要抬头抱怨时,却见到星魁身上有多处挂彩。“哥……你……” 星魁金眸微眯,忍痛道:“别乱跑。” 姜澈心口抽疼,不敢碰他的伤。“那个人很危险是不是?怎么能把你伤成这样……”她没怎么看过星魁受伤,这还是第一次。 星魁看出她的心疼,忽然觉得伤处都不怎么痛了。“没什么,这点伤过阵子就会自愈。” “……你先靠着我,来。”她小心的搀扶他,生怕牵扯到他的伤口,会流出更多血来。 星魁因为她的举动而有一瞬的松懈,此时一抹青色轻飘飘的探入两人中间,倏地将他击退。 这一掌看似绵软无力,杀伤力却非同凡响。星魁中招后倒地不起,血流如注。 慢慢扩散的鲜血让姜澈脑袋一白,慢了好几拍才想到要去救人。“哥……” 她试图迈开步伐,可身侧陌生的气息让她没来由地感到畏惧,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来到她面前,掀开了帷帽的一角。 “还记得我吗?姜澈。”他开口,在发现她茫然的表情后,又突然改口。“哦,或许我该叫你,江静流?” 姜澈脸色一白。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她前世的名字? 孤注一掷,以她为灯 神魔双生,玉玄绫见过花幻锦如孩童般天真烂漫的一面,所以更无法接受如今变得残酷暴虐的魔君。 岁月悠久,他已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关系不仅疏离,甚至开始敌对。 当时为了阻止花幻锦滥杀凡人修士,仙魔两界征战数回,但因始终难分轩轾,双方才签订条约以维持叁界的和平。然而世人只知神魔二君势均力敌,却无人知道玉玄绫耗费了多少心力才蓄得能与花幻锦抗衡的力量。 神君以信仰力为食粮,所以人们越是祝祷祈愿,他的力量也会更为强大。 当年玉玄绫踏遍数个时空,听取人们的心愿以累积实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从来不向天祈愿的江静流。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没见过有人的灵魂成色可以像她一样璀璨美丽。哪怕四肢枯瘦、病入膏肓,她也能不靠任何信仰,靠着坚毅的心灵撑起自己的一方天地。 不带侥幸、不渴求奇迹出现,她深知自己无可救药,但还是为了他人的期望而历经一遍遍手术,在忍受术后难忍的强烈副作用时,甚至还能挤笑安慰旁人。 明明拖着病弱的身体,却还处处顾虑他人的心情,就像是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灯烛,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发出微弱却重要的光。 玉玄绫正是看中了这点,才将江静流的灵魂转移到他所统御的世界里。 他希望她的存在能稍微挽救花幻锦越渐扭曲的性格。 只是花幻锦如此憎厌他,他断然不能直接将江静流送至魔界,思来想去后,他决定让花幻锦先学会「等待」。 他安排姜澈的诞生,给予姜元之妹的身分,为她打造健康的身体和姣好的容貌,让她重历成长,待在虚渊派陶冶身心。 接着,他不再插手干预。因为他相信花幻锦一定会发现到姜澈的存在,就像他在茫茫人海一眼就看见她的灵魂本质一样。 然而,他发现自己低估了姜澈的影响力。 不仅是花幻锦的命运发生改变,围绕着姜澈这个变因的众人也迎接了不同的未来。 潜心育学、无情无心的方映弦动了凡心,本该守护苍生的戮原剑,却只为她而使。原本顶多停留在元君位阶的他,也因为多了姜澈这个执念,得以晋升到元尊。 潜影派至今最有天分的弟子离卿,年少有为、孤傲内敛,本来再过几年就能成为掌门,带领潜影派成为修武派之首,可如今为了姜澈,一切皆成泡影。 至于花幻锦,虽然如他所料的对姜澈产生兴致,近来也大幅减少不必要的杀戮,不过…… 玉玄绫眸色一沉,他便是为此而来。 “江姑娘,十几年未见,可还记得你初来乍到时,是由我领你入胎?”他有礼的询问。 姜澈关心星魁的伤势,根本没有把玉玄绫的话听进去。她将自己的事情搁置到一边,直往星魁的方向赶去。“哥……” 见她一脸紧张的将星魁抱在怀里,玉玄绫才想起她失忆的事。 ……该不该出手帮助她恢复记忆呢?什么都不晓得固然是最轻松的情况,可是这样的骗局又能持续到何时。 她总会想起来的。 越晚发现,陷的越深,她和花幻锦都不会好过。 “此魔物手上人命数以万计,罪孽深重,但念及他是锦儿的左膀右臂,我只是予以惩戒,并未取他性命。”玉玄绫俯视着蹲跪的姜澈,语气淡淡的解释。 姜澈未曾听过有人这样唤花幻锦,在知道星魁没有性命危险后,这下终于抬眸,仔细看向眼前人。“……知道我前世的名字、又刻意制造和我独处的机会,你究竟想做什么?” “当年我阻碍你前往叁途川轮回,又不分由说的带你来此,原是对你有所亏欠,如今是该助你一回。”玉玄绫侧过身,让她看花幻锦和离卿交手的场面,又道:“见到那个人,你不觉得熟悉吗?” 不远处,一红一黑的身影正在激烈交战,姜澈知道花幻锦很强,却不知另一人是什么来头,竟能靠着诡谲的身法与魔君缠斗许久。 他的身姿倒映在姜澈眼中,使她心口漫开不知名的窒闷感。 ……是阿,怎么会这么熟悉呢? 就好像被吸引似的,姜澈松开了环抱住星魁的手,在起身后不由自主的挪动脚步往那人的方向走去。 “花花曾经提到,我身边有个神出鬼没的高手……”她喃喃。 可是是他吗? 是她想的那个人吗? 现在她感受到这份悸动和悲伤,是属于原主的,还是她的呢? “你察觉到自己的记忆有所缺失了吧?若是你想记起一切,我可以帮助你。”玉玄绫见她若有所思,接着道:“当然,你可以选择面对恶意与谎言,或是继续被美好的假象蒙蔽。” “我若是逃避,岂不有愧于心?”姜澈摇头,用坚定的语气道:“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要自己寻出真相。” “……是吗?”玉玄绫颔首,尊重她的决定。“但愿你不会受到太大的打击。” 姜澈莞尔。 无论是什么样的恶意与谎言,都远远比不上前世患病带给她的摧折伤害。 她连死都不怕,其余又有何惧。 尘封之忆,浮窜翻涌(收藏达两百五) 早在与花幻锦交手之前,离卿已经耗费大量体力与星魁周旋,之所以还能和魔君缠斗一阵,也不过是因为潜影派善于以影子牵制敌人。 只是再这样下去,怕是直到力竭都带不回姜澈。 正当离卿思考对策时,姜澈的惊呼声从不远处传来。本来打得难分难舍的两人同时往声源望去,只见玉玄绫朝姜澈的心口击出一掌,而她被震退数步。 一时间,两人都顾不得对方的存在了,纷纷往玉玄绫杀去。 眼见两人来势汹汹,玉玄绫当机立断的构筑结界,将他们挡在外面。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姜澈捂着心口,怔怔地问。 “多做一重保障罢了。”玉玄绫收回手。“就当我多事吧,总归不是在害你。”她是他和花幻锦无法掌控的存在,但天道轮回,冥冥间自有定数,所以他顶多只能帮她到这里。 他语气悲悯的说完话后,便将毫无防备的姜澈往外一推── 姜澈踉跄地往后跌去,转瞬间被拉进一个怀抱里。 ……好温暖。 姜澈抬眼,然而入目的不是预想中鲜艳夺目的赤色,而是沉稳内敛的黑色。 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她总算看清这人的模样──眉目流星,隽秀俊朗。 ……真奇怪。明明叫不出眼前人的名字,但光是见到这张容颜,她竟觉得眼眶微热。 “把她还给我!”眼见离卿要把姜澈带走,花幻锦出招越发凌厉。 “本非你的,何来此说?”如今佳人在怀,离卿不打算与花幻锦恶斗,接下来他只需要与方映弦会合,前往魔君无法涉足的仙界,就是他们的胜利。 闪过几次攻击后,离卿施术定住花幻锦的影子牵制他的行动,接着往反方向飞奔而去。“傻蛋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家。” 傻蛋。 无论是这声呼唤,还是这个温柔的怀抱,都让姜澈感到熟悉无比。 心的开关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弄了下,原本沉积在最底部的记忆开始骚动,宛如自深海浮窜至水面的泡沫,虽然细碎渺小,却密集又快速的累积着。 尘封的心匣就要被打开,姜澈心跳渐快,她感觉自己正在跨越某道防线,并深知一旦跨过那条线,很多事情都再也回不去往日的模样。 “傻蛋……”失而复得的喜悦使离卿激动不已,他没发现她迷惘的眼神,只是一个劲的拥紧她,几乎要将她揉碎。 ……好想她。 在修练秘法的这叁年里,他每分每秒都在想她。 被这么用力的抱着,姜澈却没有挣扎的欲望,她只是仰起头,将那双泛着湿意的星眸收进眼底。 ……这个人,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吗? 她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但他又该是怎样的呢? 才想到这里,她的脑海突然晃过一片绝美星河。 画面里有柔软的草地,还有俊美耀眼的他。 随风扬起的高马尾、闪着冷芒的银色面具、倾心爱恋而需索的吻…… ──想请姜姑娘帮我保管此物。 ──你若过不去这个心坎,不妨饮下一抔忘川。 ──你今后别随意招惹旁人。 关于他的回忆一一涌来,姜澈注意到他看着她的眼神总是炽热。 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份热烈渐冷。 ──你去哪了? ──我试过无条件的信你。 ──你还真下的了手。 回忆和对话断断续续,却已让姜澈感到吃力。 她努力消化所有珍贵的信息,但每想起一些,脸上的血色就淡了一点。 此时的姜澈已然没有余裕顾及在他们身后的花幻锦是如何追来,又是如何与离卿激烈交手,她极力消化着新旧记忆碰撞时所带来的冲突,呼吸越渐急促。 “……卿卿。” 终于,她颤着声音,喊出了独属于他的昵称。 这声呼唤对离卿而言是天籁,但对花幻锦而言,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恶梦。 由于心绪不稳,他甚至下意识地解除了女性的拟态,恢复成真正的样貌。 ......她怎么会这么快就想起来? 在这之后呢? 她会不会舍下他,就这么跟离卿一走了之?! 但这怎么可以。 他所求只有她一人,绝不能连这点微光都失去── 不安与心慌迅速蔓延,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就不该心软答应她, ……不该顾虑仙魔之间的协议,迟迟未下重手。 杀。 两界的协议根本不重要。 杀! 万千生命与他无关。 杀掉就好了。 如此一来,她就只能爱他了。 凤眸布满狠色,庞大的魔气突然自花幻锦周身炸裂开来,霎时间天摇地动。 哪怕离卿有所防备,还是被震的无法站稳、蹲跪在地。 就在他停下来的瞬间,花幻锦立即把姜澈夺至身侧,又狠戾的往他面门击出一掌。 事情发生得太快,离卿甚至没有时间化为流影躲藏,眼看无法避开这记攻击,天边却突有寒光乍现,强大的风压伴随耀眼的剑芒袭来,勉强抵散了这波劲势。 “傻蛋,把手给我!” 有戮原剑掩护,离卿尝试再次带走姜澈,但是她却一动也不动,只是定定地看着自远处驰来的白色身影。 端庄的容貌、整齐的装束,还有凛然淡漠的气质……几乎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姜澈就立即想起当时在映像贝里,那个身影模糊但气韵雅致的男人。 若说离卿的出现是启动姜澈心匣的钥匙,那么方映弦就是真正将盒子打开的人,就在这个瞬间,她心底压藏的记忆激涌上来,无论美好的、痛苦的,全数破茧而出。 脑袋里空白的部分被一一填满,撑得姜澈的头又胀又疼,她忍不住抱头低吟。 关于方映弦的、离卿的,真实与虚幻交融、碰撞,与他们的相处,以及她所感受的点点滴滴── 在虚渊派与方映弦相伴的十年…… 决定与离卿度过此生,彼此间的郑重承诺…… 以及── 姜澈缓缓侧首,望向离她最近的花幻锦。 ......他竟是打从一开始就在骗她。 名字也是、身分也是,失忆前后的她都听不到他多少真话。 可是尽管花幻锦满口谎言,她还是想不出什么严厉的话语来苛责他。 他是骗了她,但也曾多次警告她……是她偏要一头热的栽入,才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 只是无论原因为何,她终究违背了与离卿的约定。 她失望又悲伤的表情刺激了花幻锦,使他瞳仁渐红。 他都不用读她的心声,就知道她一定恨透他了。 “……如果我放开手,你是不是会头也不回的跟他们离开?”他以连自己都不能解释的心情和语气发问。 姜澈还没回答,飞身赶至的方映弦已持剑朝花幻锦攻来。 “姜澈,抓住离卿的手,我们带你回去。” 清冽的声音才传入耳中,惯于听从方映弦指令的姜澈便直觉的把手伸了过去。 然而这样的动作无疑是压垮花幻锦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真的想离开他。 不。 他不允许。 “……你们休想。” 她已经被他标记,彻头彻尾是他的人了。 谁想带她走,那就拿命来换。 舍己之念,掩情埋爱 血花织成绒毯,自花幻锦脚下快速漫开。 魔气浓重,连白昼都染红。 人们看着异变的天空,不禁害怕的尖叫着、恐惧的乱窜着,他们以为天地就要顷灭,众人乱成一团,踉跄的挤在一起,嘶哑的哭叫声震耳欲聋。 现在的人界,只有绝望,没有信仰。 花幻锦吸收了这些负面情感,释出的魔力越来越强。血花开始沁出血水,无数死魂爬了出来,将入眼所及的生物拉入深渊。 方映弦挥舞戮原剑,但才刚夷平,血花和死魂又冒了出来,没完没了。由于怨魂数量众多,稍不谨慎即会污染内丹,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和离卿往后撤退,渐渐地拉开与姜澈的距离。 四周哀鸿遍野,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血色。 眼前所见,是真实的人间地狱。 待在结界里始终作壁上观的玉玄绫暗道一声不好,按理说他不该插手他们之间的事,但现在叁界的平衡即将被打乱,他不能没有作为。 玉玄绫结印召来数道天雷,强烈的光束让人睁不开眼,也将肆虐的亡魂暂时击退。“花幻锦,你还不快点住手?!”他往花幻锦的方向喊道:“违反条约会受到术法反噬,你就不怕受到火纹之刑吗?” 可是哪怕他再怎么劝说,花幻锦都恍若未闻,仍继续这场看似永无止尽的杀戮。 玉玄绫窥看过未来,他知道花幻锦疯起来有多么可怕,那是足以将叁界覆灭的强大,只是这样胡闹的代价也极其巨大,他不认为花幻锦在那之后可以忍受永生的火纹之痛。 无论是为了叁界,还是为了花幻锦,他都必须要阻止这场悲剧。 只是如今他已然没有和花幻锦抗衡的实力,不远处的方映弦和离卿虽然尚能招架,但是一旦体力耗尽,也只能等着被拖入深渊。 眼下能阻止他的人就只有一个── “江姑娘!” 被点名的姜澈终于回过神来,只是眼前的一切太过惊悚震撼,让她好半会儿都说不出话。 她骇然,甚至想和其他人一样尖叫着逃跑,可是看见花幻锦的神情后,她怎么样都迈不开步伐。 ……好难过。 他为什么要露出这么绝望,孤注一掷的表情……? 就好像她的离开,会让他的世界就此毁灭一样。 “花花。”她轻扯他的袖摆。“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还没回答你。” 花幻锦垂眸看她,丹凤眼中只剩一片幽暗。 他什么都没说,但姜澈突然懂了。 ……这个美艳又寂寞,渴望着爱的男人,一边说着不希望被救赎,一边又把她当成了救赎。 他把她当成了光阿。 姜澈心下一疼。 这个男人不轻易交付真心,但是一旦倾心,他的爱却沉重到攸关苍生生死。 ……她没有办法弃他不顾。 “花花,我不会离开。”她轻声哄道。 凤眸闪过微光,他颤了颤眼睫。 见他有所动摇,她抓紧机会续道:“我会跟你回魔界。” “……真的?”他像是不太相信,仍死死握住她的腕。“你不怪我?不恨我?” “恩,我能原谅你对我做的一切。”她语气温柔,像在对懵懂无知的孩子说话。“但你得停下来。” 花幻锦紧盯着她,试图看出她说谎的蛛丝马迹。 但没多久,他表情趋缓,脚下轻轻一踏。 地动与强风倏地止息,周遭只余怨魂发出的浅浅呜咽声。 “……澈儿。”他露出做错事却又渴望得到原谅的表情。 “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他们好好告别。”她压下心头漫起的不舍,表现出镇定从容的模样。“不过你得答应我,绝对不能伤害他们。” 花幻锦眼中闪过冷芒,但还是颔首表示同意。 姜澈往前走了几步,终究还是不放心的回头,说出重话:“你要是伤了他们,我一定会无止尽的、穷尽一生来恨你。” 闻言,花幻锦的手抡成拳,又渐渐的松开。“……好,我不动他们。” 玉玄绫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换作以前,毫无弱点又行事恣意的魔君绝不可能这么乖顺听话。 可是现在不同了。 一旦有了牵挂,就算是钢铁之心也会变得柔软,甘愿为了爱人迁就。 姜澈就在令人窒息的静谧中,一步步走向被怨魂团团围绕的离卿与方映弦。 她先是从方映弦手中取过戮原剑,将其收回剑鞘中后递还,又转身为离卿拍去身上的尘污,动作轻柔。 “映弦,你曾经说过聚散有时,当时我不以为然,以为只要靠努力就能避免分离,但是现在,我不得不信。” 她凝视他,把这张容颜隽刻在心底。“你是我的初恋,哪怕没有结果,但我一点都不后悔曾经这么偏执的爱过你。” 方映弦张口欲言,却被她以指堵住唇瓣。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姜澈浅笑。“你的唇就如我所料,是冰凉的。” 素来不敢越矩的她,这回却放开胆子,轻轻描绘他优美的唇形。 ……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做了。 “你这么好,原也是我不配。”她歉然低语,在看见他亟欲否认的表情时不禁莞尔。 他像是什么都没变,但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变了。 至少以前的他,绝对不可能露出这种表情。 五岁那年,姜元带她到虚渊派参观,兄妹俩玩了整天后回到静室听雨。外头泥泞难行,可是方映弦进入室内时,衣不染尘、鞋不沾灰,一身洁白亮的晃眼。 当时他看她的目光像是寂暗冬夜,唇角没有半分弧度,就像座精致的雕像,毫无感情。 无暇高洁,冰冷到极致。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如今细看,她才发现他的眼神多了暖意,眼中漂泊的雪片也尽数消融。 这样有温度的他,今后再也见不到了阿…… 思及此,她忽然觉得腹部抽疼了下。 疼痛感很快的过去,她甚至连眉头都来不及蹙起,痛意便消失无踪。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方映弦拉下她的腕,将她柔软的手握在掌心。 这双手,是由他从小牵到大。 尽管中间有许多波折,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放开。 他的语气比他的表情还要更加苍白无力。姜澈被他触动,终是默默垂泪。 是阿,怎么好端端的,他们就变成这样了呢? “真的没有机会了吗……”方映弦以另一手捧起她的脸,在她的泪濡湿掌心的瞬间,轻轻的蹙了下眉头。“在你成为我的执念之后,我都还来不及弥补,却要彻底失去你了吗?” 又一颗泪珠从眼角落下,姜澈望着他出神。“我是你的执念……?” “是。”他抹去她的泪,鲜少起波澜的眼此时微红。“所以就算你不爱我了,我也会守着你。” 姜澈止不住激动的发颤。 原来是这样。 所以他才给了她名为留澈的琴。 ……他的爱,真的来的太迟。 要是再早一点、彼此再更坦然一点,现在的这些就都不会发生── 她凝噎。 这下子,她欠的情债又多了一个。 ……可是怎么还?光是欠离卿的,她就已经还不了了。 “……你该守护苍生,而不只是守着我。”她努力扬起笑脸,却不敢再看他因对现状无能为力而灰败的表情。 她忍住眷恋的抽出手,转而看向离卿。 “……你瘦了。”她额头靠上他的胸膛,语气歉疚。“卿卿……对不起。” 离卿摇头,收紧臂膀。 就如他之前决定的,只要她平安回来,那就什么都随她。 “不怪你。” 相反的,他还想求得她的原谅。“当时是我不好,我该更信任你一些──” “都过去了。”她打断他的话,又哽咽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见时,你对我说,人之所以感到痛苦,是因为追求着错误的目标?” 离卿星眸闪动,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不觉得爱上你是种错误。” “但你将来势必会因此感到痛苦。” “……” “……” 明明是彼此的挚爱,此时两人却相对无言。 想说的话太多、心思过于汹涌,反而什么都说不清楚。 “我……”想到就要与他分开,她声音颤颤,好半天才说出完整的话来。“我身怀血契,哪怕不再修道也能长生,而你资质出众,前途不可限量……” “你一定要好好过活、专心修练,将来就算无法碰面,也要记得我们所见的是同样的日月星辰、足下亦是同一片土地。” 她抱紧他,最后一次感受他的温暖。“如果今后你遇到能给你幸福的人,一定要好好把握……”他这么好,不该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离卿埋首在她的颈窝里,他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将她身后的纱质布料拧皱。 ……什么资质出众、前途不可限量。 她这么衷心的祝福,他怎么能把真相说出口? 无论是他还是方映弦,早就都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了。 ……心好痛。 为什么已经那么努力了,却还是如此无力?竟还得靠她来守护他们。 “也许我们可以再放手一搏……只要去往仙界……”他还不想死心。 “条约已经没有办法制止魔君了,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姜澈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决心将他推开。 红袖轻扬,她擦去泪水。 这是最后了。 不能哭哭啼啼的。 “能与你们相遇,我真的真的好幸福。” 语毕,她在他们颊上各自印下轻轻一吻,作为告别。 再见。 她的初恋。 她的爱人。 然后,再也不见。 成败一念,离澈迎光 花幻锦遵守与姜澈的约定,直至最后都没有伤及两人。 姜澈回到花幻锦身边时,魔界之门已经开启,花幻锦操纵两侧的藤蔓将星魁拉了进去,而后与她一同步入门内。 吚呀── 沉沉的关门声响起。 天空恢复青蓝,血花凋落,散为普通的花瓣。 亡灵不再,哭喊不再,人界又照进了柔光。 方映弦没有向前,离卿也沉默不语。 因为他们深刻的意识到,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都敌不过花幻锦这身压倒性的力量。 ……在只手遮天的魔君面前,他们宛如蝼蚁。 * 花幻锦一离开,玉玄绫就身子一软,颓然的靠着墙喘息。 他没想过事情会这么顺利,竟只靠牺牲姜澈一人的爱恨,就能顾全苍生、避开最坏的结局。 他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深深叹息。 不远处的两人仍未有动作,他想,他们大概也被花幻锦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所震撼,明白欲与魔君抗衡是多么自不量力的事。 “善恶两极,然而恶意远大于善心。”他仰望天空,语气感慨。 闻言,方映弦收回目光,清冷的眼直视他。 有这样的感悟、能够召出天雷,又敢直呼魔君之名的人…… “……神君?” “是阿……”玉玄绫干脆地承认,并道:“当初你在殿外跪了两个月,可知我为何不愿帮忙?”说完,他将帷帽取下。 方映弦微顿,眼前的容颜与数百年前将戮原剑赏赐给他的人重迭,只是身形轮廓略有不同。 在他面前的,是个面容稚嫩的女人。 “你……这是怎么回事?” 由于方映弦的语气出现少有的波动,离卿忍不住跟着往玉玄绫看了一眼。 ……神君女扮男装,魔君男扮女相? 可惜他现在精神大受打击,否则一定会感到荒谬的笑出声。 “……我和锦儿一样,能幻化成任何模样。”玉玄绫摸着脸,心情复杂的道:“但我的力量一直在衰退,如今连化成男儿身都做不到。” “你是神君,受尽世人膜拜,怎会衰退至此?”方映弦蹙眉。 “说来话长。”玉玄绫苦笑。 随后,她凭空变出一枚戒指,将其交给方映弦。“你们的事我只能帮到这里。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他吧。” “他?” 方映弦接过戒指,再抬眼时已不见玉玄绫的踪影。 然而玉玄绫前脚才走,后头有一些人便围了上来。有的负伤,有的狼狈。 方映弦认出是刚才被他甩在身后的追兵──为了悬赏金而来缉拿离卿的修武派,以及纯粹想讨伐与魔族有关人士的修仙派。 他蹙眉,稍稍举剑。“刀剑无眼,知趣者退。” 没有人敢妄动。 但也无人有敌意。 “方仙尊,我们不是──” 方映弦冷眸一扫,众人一时禁声。 离卿从他们的表情看出了端倪。 这些人也才刚从险境中脱逃,聚集来此的原因应只是寻求安全感。毕竟能位晋元尊的仙士不多,持有神器的更是少之又少,方映弦可说是定心丸般的存在。 “你还是这么不会察言观色阿。” “……”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众人面面相觑。 谁? 刚才是谁发出来的声音? “映弦,快快,放我出去。” 声音再次传来,方映弦这才意识到姜元竟然在戒指里。他眼中有流光闪过,叁两下就解除了戒指的封印。 暖光乍现,姜元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你在这方面真的一窍不通。”姜元拍了下他的肩,又对离卿颔首致意。“这里交给我,你尽速带离公子回去疗伤。” 方映弦定定望着他,好半会儿才颔首。“别耽搁太久。” “知道。”姜元推他,而后对众人爽朗一笑。“各位聚在一起,还真是热闹阿,在下游天真君姜元──” 有姜元殿后,方映弦使戮原剑凌空而起,不再迟疑的御剑飞离。 回虚渊派的路上,离卿总算卸下力气,不再强撑。“傻蛋的事……” “……等姜元回来,再行讨论。”方映弦垂眸。“你旧伤未愈,前后又与魔族缠斗许久,应先专注调养。” 他知道刚悟得秘法就强行使用,对人类而言是多么勉强的一件事。 修仙者强行晋升时所受的痛楚就像是被人一层层的剥皮,又在上头浇上熔铁,彻底淬火洗链。而修武者在时机未到、没有心法帮助的情况下追求登峰造极,也得经历拆骨断筋、沸血破肤之痛。 本来他打算等离卿休养一阵后才去找姜澈,可是人界突然传来她的气息……即便清楚那是花幻锦设下的陷阱,但想见她的心情实在太过渴切,他们还是选择立即动身前往。 然而冲动的结果就是不仅没带回姜澈,也许还害得她处境变得更艰难。 想到花幻锦和姜澈之间的互动,他心里一紧。 那身红衣、她额间的标记,以及花幻锦对她近乎疯狂的执着── 这叁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旁观者清,道其苦衷 姜元回到虚渊派时,已是深夜。他打开静室的拉门,映入眼前的,是端着严肃表情等待的方映弦和离卿。 他叹了口气,径自走到他们中间的位置坐下。“在说明之前,我倒是有件想做的事。” 两人看他,皆是不明所以。 姜元深呼吸,下一秒各往他们头上招呼了一拳。 咚! 从来没被这么对待过的两人一时茫然,表情也松动许多。 “你们一个个的真是让人不省心。”姜元甩手。“不管是你们还是那个人,总是自顾自地用自己的方式在对待宝宝,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她的心情……?明明她一直在顾虑你们。” 这段时间他虽然都待在戒指里,但还是能用灵识观察外界的状况,也幸好花幻锦是目中无人的个性,把他封在戒指后就忘了他的存在,他才能以旁观者的身分把一切看得清楚。 “别看我很好说话的样子,牵扯到宝宝的事情,我也是会生气的。”虽然是花幻锦使计从中搅和,但想到离卿和方映弦的反应,他还是忍不住为姜澈打抱不平。 “映弦这榆木脑袋就算了,但离公子,你倒是再更信任宝宝一点啊。” 一个过分迟钝,一个过分多疑,这两人都不是好摆平的个性,现在又多一个过分偏执的,怎么他妹妹就这么会挑人? 接下来的时间,姜元难得板起脸来将他们训了好一顿话,直到心情宣泄得差不多了,这才切入正题。 “宝宝失忆了,那个人利用了这点,让她误以为他们是亲密的关系。” 姜元把自己在魔界所见全告诉他们,他没有刻意丑化花幻锦的行为,也没有为姜澈掩饰做错事的地方,总之中立且完整的还原了事情的经过。 在他看来,花幻锦是有心机,但到后来也是真心对待姜澈,倒还不算罪大恶极。 离卿和方映弦本以为姜澈是被胁迫才会留在魔界这么久,殊不知真相是这样的,一时间竟不晓得该对花幻锦抱持什么样的看法。 他可恶吗? 显然是可恶的。 但比起可恶,他们不约而同的认为他更加可悲。 靠谎言留住一个人,之后又为了能紧抓着她、继续得到爱与温暖,所以撒更多的谎,如此反覆── 照理说这样得来的爱没有安全感可言,就如泡沫般一戳即破,可偏偏他遇上的是以顾及他人感受为优先的姜澈。 他们都知道,她没有办法丢下这样的人的不管。 “所以哪怕她想起种种,还是会觉得自己该对招惹他的事情负责吧。”姜元耸肩。“谁让她的原则是无愧于心呢?” “那我们呢……”离卿心情沉重的反问。“若是让她知道这边的情况,她还能选择割舍我们吗……” “再怎么说,你们也不至于疯到用人命来留住她吧?”说完,姜元像是想到了什么,向来乐观的他竟是面色一沉,压低声音道:“更何况,要不是宝宝选择和他回去,你们以为自己还能好端端的待在这吗?” “神君不是也在?如果她愿意出手──” “……玄绫要是出手,事情只会变得更糟。”姜元打断离卿的话,转而看向方映弦。“你看见了吧?她的力量和以前相比,可说是天差地别。” ……玄绫? 对于姜元如此自然又亲昵地称呼神君,方映弦隐隐觉察到两人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只是眼下,他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姜元的事情了。 梳理心情后,方映弦和离卿解释道:“修武派恐怕不知,神君向来以男相示人,如今却连拟态都无法,情况实属严重。” 如果神君与魔君正式交锋,必定会因此暴露实情,一旦被发现世间再无与他抗衡的力量,今后行事必定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待离卿理解状况后,姜元将事情娓娓道来。 不久之前,玉玄绫从花幻锦那要回他,由于被关在戒指里已有段时间,他的能力多少有些下降,于是她将他带回神殿,让他待在灵泉养气。 虽然只是短短几天的相处,但他发现玉玄绫每隔几个时辰就得承受剧烈的痛意。疼痛来袭时,除了紧咬牙关挺过去之外,似乎没有其他治疗或舒缓的办法。 细问之下,她才告诉他,这是火纹之刑。 两界签订协议时,为了让条约具有约束性,神魔两君各献出部分法力写成术式,其约无法逆转、不能治愈,但凡有所违背,便会被火纹制裁,且须反覆承受这样的痛楚,直至永远。 “但两界已许久未起纷争,她违背了哪项条约?”离卿问。 “……她干涉了轮回。”姜元沉默一阵,终是说出了两人从未想过的答案。 “她知道不久的将来,自己会因不敌「他」而招致叁界覆灭,所以宁可受刑,也要把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转移过来。” “她说,这缕灵魂拥有坚毅的信念、不被摧折的强悍内心,不怕疼、不怕吃苦,即便身陷危险也能一往无前,可以接收所有怨气与不甘,面临巨大的恶意时也不至于崩溃……是与「他」相性最合的人……” 话说到一半,姜元突然仰头,深吸了口气。“……你们不笨,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对吧?” “……”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须臾间,静室无声,落针可闻。 首-发:rourouwu.xyz (woo17.com) 各有偏爱,魔亦有情 魔界── 回到魔界后,姜澈才发现花幻锦的脸色忽青忽白,频冒冷汗。 “花花……?”她想细看,他的手却覆了上来,挡住她探究的视线。 “别看我。” 与平时相比,此刻他声线微低,隐隐有颤音。 姜澈意识到花幻锦正在压抑什么,于是忍住到口的疑问,任他蒙着眼,一步步回到房里。 但是房门才关上,姜澈就立即拉下他的手。她转过身,见到他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 “别问……”他抱紧她,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软弱的模样。 他的体温熨烫她的颊,她阖眼,将尚未消化完全的怅然若失积压在内心的角落。 ……与她的情绪相比,花幻锦的心态和反应才是优先照顾项目。 “……我能为你做什么?” 她的语气有些飘忽,不复以往的热情,使花幻锦顿觉一阵苦涩。 “现在这样就好。” ……他知道的。 他可以征服一切、将其肆意蹂躏,但唯独对姜澈不能。 至少,现在做不到。 ……他需要她,并渴求着她的温度。 她的温柔很成熟,带着难以具名的魅力。但只是看着她,就能感觉满满的情感在流窜,使他的心一同变得柔软。 就好像他心中的污秽、指尖的血腥,都能被原谅、被净化一样。 所以,为了填补内心的空洞、捉住这盏灯火,他选择不择手段地将她留下。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甘愿日日夜夜承受火纹之痛。 一刻钟后,花幻锦总算放松下来,他靠在她身上,感受她的暖香与温软。 “现在,你还爱我吗?” 他才问完,即感觉到她身体微僵。 凤眸垂敛以掩饰心慌,他抬起她的下巴,予以由浅而深的亲吻。 “恩……”姜澈无法抗拒他的诱惑,顿时气息大乱。 “无论我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会爱我吗?”他追问。 姜澈意识蒙胧的点头。 花幻锦勉强勾出一抹笑意。 他就知道,充满韧性的她,会选择无止尽的包容。 且这份宽容,没有期限。 * 在那之后,姜澈变得很安静,笑容也藏着显而易见的心事。 近来的她很常看着天空发呆。若是不主动找她对谈,她可以整日窝在房里,将姜元留在映像贝中的录像看过一遍又一遍。 星魁站在房门外守卫时,偶尔会听见房内传来细弱的抽泣声,但每每推门而入,她又会端着一副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柔柔的唤他一声「哥」。 ……她看起来似乎没受到打击。 但正是因为她表现得太过冷静成熟,反倒让星魁觉得不正常。 在经历巨变、被迫与爱人分离后,她是怎么做到坦然的接受并原谅重重谎言,还在短时间内快速的放下芥蒂呢? 身为魔界里仅次于魔君的存在,星魁自认对人类的了解还算透彻。一般来说,像姜澈这样年纪的女子,在遇到自己无法处理的事情时,通常都会被无助感击垮,更别说有余裕去顾及其他。 可是她的情绪实在太稳定了。稳定到连他都感到害怕。 饭照常吃、觉也照常睡,能陪君上闲逛玩乐,也继续与他兄妹相称。 ……简直像是关上了情感的门阀,将外界对她的所有伤害抵挡在外面。 知道真相后,她的一切都一如往常,他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是心头漫起的不适与违和感在在都告诉他,姜澈现在的状况,反而是最该担心的事。 这世上真的有无坚不摧的人吗? 即便有,姜澈会是这样的人吗? 当真可以因为她在内心周围构筑的铜墙铁壁,而放心的不去管它吗? 心口处突然传来热辣的烧灼感,星魁轻按住伤处,隔着衣衫感受那道无法掩抹的狰狞疤痕。 ……能够留下连魔君都不能完全治愈的伤势,也只有那位大人才做得到了吧。 由神君所造成的伤,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那天发生了什么。 以及,他听见了什么。 那时他虽然受重伤,但并没有马上失去意识,所以他听见了神君与姜澈的对话,知道两人相互认识。 即便之后的对话随着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但他还是厘清了关键── 姜澈是神君安排到君上身边的人。 被花幻锦救醒后,他曾挣扎过是否要将姜澈与神君有所牵扯的事告知,但思量许久,他还是决定帮她保密。 毕竟以君上痛恨神君的程度,要是知道自己落入神君筹画的圈套里、被其摆布,恐怕会愤怒的无以复加。 自尊心极高的魔君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让君上发现这件事,他无法想像姜澈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所以一向以魔君为主的他,第一次出于私心,生起了隐瞒的念头。 姜澈失忆时,能为他奋不顾身;在恢复记忆后,仍不计前嫌的予以关切。 魔族是很冷血,但并非完全无情。 ……既然她始终如一的把他当成哥哥看待,那么身为一个哥哥,保护好妹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各有偏爱,魔亦有情 魔界── 回到魔界后,姜澈才发现花幻锦的脸色忽青忽白,频冒冷汗。 “花花……?”她想细看,他的手却覆了上来,挡住她探究的视线。 “别看我。” 与平时相比,此刻他声线微低,隐隐有颤音。 姜澈意识到花幻锦正在压抑什么,于是忍住到口的疑问,任他蒙着眼,一步步回到房里。 但是房门才关上,姜澈就立即拉下他的手。她转过身,见到他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 “别问……”他抱紧她,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软弱的模样。 他的体温熨烫她的颊,她阖眼,将尚未消化完全的怅然若失积压在内心的角落。 ……与她的情绪相比,花幻锦的心态和反应才是优先照顾项目。 “……我能为你做什么?” 她的语气有些飘忽,不复以往的热情,使花幻锦顿觉一阵苦涩。 “现在这样就好。” ……他知道的。 他可以征服一切、将其肆意蹂躏,但唯独对姜澈不能。 至少,现在做不到。 ……他需要她,并渴求着她的温度。 她的温柔很成熟,带着难以具名的魅力。但只是看着她,就能感觉满满的情感在流窜,使他的心一同变得柔软。 就好像他心中的污秽、指尖的血腥,都能被原谅、被净化一样。 所以,为了填补内心的空洞、捉住这盏灯火,他选择不择手段地将她留下。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甘愿日日夜夜承受火纹之痛。 一刻钟后,花幻锦总算放松下来,他靠在她身上,感受她的暖香与温软。 “现在,你还爱我吗?” 他才问完,即感觉到她身体微僵。 凤眸垂敛以掩饰心慌,他抬起她的下巴,予以由浅而深的亲吻。 “恩……”姜澈无法抗拒他的诱惑,顿时气息大乱。 “无论我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会爱我吗?”他追问。 姜澈意识蒙胧的点头。 花幻锦勉强勾出一抹笑意。 他就知道,充满韧性的她,会选择无止尽的包容。 且这份宽容,没有期限。 * 在那之后,姜澈变得很安静,笑容也藏着显而易见的心事。 近来的她很常看着天空发呆。若是不主动找她对谈,她可以整日窝在房里,将姜元留在映像贝中的录像看过一遍又一遍。 星魁站在房门外守卫时,偶尔会听见房内传来细弱的抽泣声,但每每推门而入,她又会端着一副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柔柔的唤他一声「哥」。 ……她看起来似乎没受到打击。 但正是因为她表现得太过冷静成熟,反倒让星魁觉得不正常。 在经历巨变、被迫与爱人分离后,她是怎么做到坦然的接受并原谅重重谎言,还在短时间内快速的放下芥蒂呢? 身为魔界里仅次于魔君的存在,星魁自认对人类的了解还算透彻。一般来说,像姜澈这样年纪的女子,在遇到自己无法处理的事情时,通常都会被无助感击垮,更别说有余裕去顾及其他。 可是她的情绪实在太稳定了。稳定到连他都感到害怕。 饭照常吃、觉也照常睡,能陪君上闲逛玩乐,也继续与他兄妹相称。 ……简直像是关上了情感的门阀,将外界对她的所有伤害抵挡在外面。 知道真相后,她的一切都一如往常,他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是心头漫起的不适与违和感在在都告诉他,姜澈现在的状况,反而是最该担心的事。 这世上真的有无坚不摧的人吗? 即便有,姜澈会是这样的人吗? 当真可以因为她在内心周围构筑的铜墙铁壁,而放心的不去管它吗? 心口处突然传来热辣的烧灼感,星魁轻按住伤处,隔着衣衫感受那道无法掩抹的狰狞疤痕。 ……能够留下连魔君都不能完全治愈的伤势,也只有那位大人才做得到了吧。 由神君所造成的伤,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那天发生了什么。 以及,他听见了什么。 那时他虽然受重伤,但并没有马上失去意识,所以他听见了神君与姜澈的对话,知道两人相互认识。 即便之后的对话随着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但他还是厘清了关键── 姜澈是神君安排到君上身边的人。 被花幻锦救醒后,他曾挣扎过是否要将姜澈与神君有所牵扯的事告知,但思量许久,他还是决定帮她保密。 毕竟以君上痛恨神君的程度,要是知道自己落入神君筹画的圈套里、被其摆布,恐怕会愤怒的无以复加。 自尊心极高的魔君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让君上发现这件事,他无法想像姜澈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所以一向以魔君为主的他,第一次出于私心,生起了隐瞒的念头。 姜澈失忆时,能为他奋不顾身;在恢复记忆后,仍不计前嫌的予以关切。 魔族是很冷血,但并非完全无情。 ……既然她始终如一的把他当成哥哥看待,那么身为一个哥哥,保护好妹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心事变换,谁知冷暖* 星魁能发现姜澈的不寻常,花幻锦自然也能。可是火纹之痛如此磨人,加上他畏惧听见姜澈的心里话,所以根本没有余力主动去解开这层心结。 于是他一方面担心姜澈的精神状况,一方面又心存侥幸,认为她什么都不说,那就是能自己调适好。 矛盾的心情让本就渴望安心感及归属感的他,更加渴求她的关爱与温暖。 所以,他开始无法自控的,采取各种方式来试探她的心。 佯装柔弱、勾引诱惑、强逼就范……不管什么办法都好,他就是想听她说爱他、表明对他的需求。 可是无论再怎么亲吻、拥抱、被她容纳,心被烘暖的同时,却总伴随着阵阵刺痛。 ……为什么明明如他所愿的独占了,但还是那么寂寞? 花幻锦没想过洞悉人性的他,竟完全不懂自己。 想让她像失忆时一样,心心念念的只有他一人。 想看见她带着有点狡黠的笑容,紧抱着他撒娇耍赖。 想加倍珍惜她,对她倾诉他的歉疚与心怜。 可是每一次真的见到她了,她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淡然无谓的神态,总会激得他做出与期望相反的事。 对上姜澈,他简直笨拙的不像自己。 原想给予,却变成索取。 想婉转要求,却更像掠夺。 就像现在。 一刻钟前,他不过是在忍过火纹之痛后想得到抚慰才来找她,然而此时她却被他压在身下捣弄,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 看着她身上的斑斑青紫,回过神来的花幻锦感到喉间一鲠。 ……又在不经意间,对她施暴了。 愧疚感与对她的感激之情霎时融合成一汪柔软,他俯下身亲吻她的伤,就像从前弄疼她之后,他总是小心舐弄。 他才与她贴近,就被她以包容之姿搂住颈项,精致绝美的容颜埋入柔软的胸乳之中,伴随着淡香而来的,是她一下下温柔的轻抚。 “花花……” 此时她嗓音微哑,带着情欲,不知怎地,竟让他鼻间一酸。 明知她心中还有别人,也知道只要给予自由,她一定会变得比现在快乐。 可是他不想阿。 她选择和他一起回魔界、并答应过他再也不离开,这是他用承受剧痛的代价才换来的承诺,他怎么能放弃? 感觉到他的闷闷不乐,姜澈用腿圈住他的腰,让他更深的抵入。“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之后轻点就好……” 这一句话让花幻锦空虚的内心得到了满足。 ……这就是他要的。 盲目般的宽容、无底线的接受所有、无条件地予他弥补的权利。 无庸置疑的,这些都是姜澈爱他的证据。 花幻锦心中一动,接着沉下腰,对着她最有感觉的地方顶蹭。 “阿……!”姜澈一绷,喉间溢出呻吟。 “澈儿,我想听你说爱我。”他吻她眉心的花瓣标记,反覆确认她的身心属于他。 “我爱你……”在高潮边际徘徊的姜澈颤抖着唇回应他的期待。 花幻锦高兴的笑了。 由于凤眼眯起,他没有发现姜澈在倾诉完爱语后,眼睛瞬时蒙上了灰蒙蒙的雾气。 ……她想起了一个人。 这样的对话、这样的场景……那人也总是这样需索、确认,用他冰凉的指尖、颤抖的声线、激动的亲吻拥抱── 那个人很爱很爱她。 环抱着花幻锦的那双臂膀微微抬起,纤指在他身后绕动,将他的长发缠在食指上。 只是这缕发丝过于光滑,没多久便自她的指间散开。 “……” 姜澈抿唇,阖上的眼满是失落。 她的手太小了。小到握不住,也握不牢想要的东西。 所以对方映弦求而不得的恋慕变成了时不我与的遗憾。 所以与离卿的两情相悦变成了永远无法偿还的亏欠。 那么花幻锦呢? 现在的他把她当成救赎,但有没有可能有朝一日,这份情感也会变质? 姜澈不敢想像。 ……因为花幻锦从来没说过爱她。 她就这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任由花幻锦勾惹情欲,与他共沦。 直到汩汩淫液流泻、打湿两人的肌肤,他才喘着气,缓缓释出温热。 “澈儿,你真好……”花幻锦忍不住如此感叹。 姜澈不仅与他肉体契合,就连性格、灵魂、容貌、体型……全部都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完完全全符合他的喜好。 每回与她云雨,他都觉得她简直是为他而生。 闻言,姜澈笑得有些勉强。 他时常说她好、夸她令人满意,但这样的感觉就好像评鉴一样,并没有包含爱意。和他在一起也有叁年半了,若非他的表现总是充满依恋、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又只与她缔结血契,她还真难从他的话语里撷取到半点坠入情网的气息。 ……她也想任性一回,想听他说爱她。 语言有抚慰人心的力量,所以只要他肯开口,那她就有继续相信的勇气与动力。 “花花,我爱你。”她语气轻缓,带着点不安。“那,你……爱我吗?” 原本正笑着的花幻锦神情忽地一凝。 “……你明白你现在是在向谁索要什么吗?” 他可是魔君阿。 是这世上跟这个字最沾不上边的存在。 他只能承认自己对她心动,却唯独不想将那个字说出口。 他所厌恶的神君就是掌管着爱与信仰的人,他绝不想与她沾上任何关系。 被困于一方天地、身受火纹之刑,他已经足够狼狈。若是再承认自己拥有这样的心态,那岂不是连最后保有的这点尊严都要失去? 想到玉玄绫可以穿梭在各处自由来去,还仗着能看见命运走向而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花幻锦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在面色阴郁的穿好衣服后,他甚至没去细看姜澈的反应,径自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寡言送暖,冰消星沉(woo14.com) 星魁不知道花幻锦和姜澈之间发生的事情,但他感觉得到,他们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 姜澈吃得越来越少,夜里也难以安睡,不过短短两周,她却急遽消瘦。 “你再吃点吧?”看着盘里吃不到几口的食物,他忍不住多事劝道。 “抱歉阿,哥。”她歉然一笑。“我没什么胃口。” “……至少把甜汤喝完。”他有些强硬的说。 见他坚持,姜澈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口,又将碗放回餐盘里。“极限了……真的没办法。” 星魁蹙眉。 他知道她是真的没胃口,但她实在太瘦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你要是把汤喝完,我就帮你送信。” 姜澈一怔。“……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一直在写信,是要给他们的对吧?”星魁说出自己的观察。“虽然我不能带你离开魔界,但为你跑一趟还是可以的。” 姜澈的眼眶顿时一红。“哥……我、我……” “喝完。”他又将汤碗递到她面前。 这回姜澈没有再拒绝,只见她忍着眼泪,小口小口的将其吃尽。 看见空空的碗底,星魁面色趋缓,又对她伸手。“信。” 他没什么表情,态度也一如往常,可是姜澈却因此露出了这半年来最真心的笑容。 “哥是说到做到的人,我信你。”她咧嘴一笑,拉着他来到自己的衣柜面前,把藏在衣服底下的好几封信都抽了出来,再紧张的塞到他手里。“这是秘密哦……” 星魁轻拍她的发顶,示意她不用担心。 “走了。”说完,他将信件收到怀中,离开前不忘端起餐盘,随手拿了个模样小巧精致的点心往她唇边凑。 姜澈乖巧的张口吃下,又低声含糊的道了声谢。 她知道星魁对花幻锦忠心耿耿,所以他愿意在私下这样帮她,着实让她感动不已。 * 星魁曾受花幻锦之命将姜澈的贴身物品送至虚渊派,由于魔族无法进入太虚境地,所以当时他是先来到人界,将物品经由驿站转交给各门派的守门弟子后,再借他们之手转传。 这回他打算用同样的方法为姜澈送信,但就在他要前往人界时,收到了花幻锦的传唤。 魔君拥有自由调遣所有魔族的能力,所以可以不顾对方的意愿,将其强制传送至指定的地点。 比如此刻,星魁只觉一阵晕眩,再回神时,他已经身处书房,而花幻锦正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星魁向来摸不透花幻锦的心思,如今又有了想隐瞒的事情,一时间不禁心虚的背脊发寒,直觉地跪下。“……君上。” “跟在本君身边多年,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呢?”花幻锦语气轻柔。“你是要自己拿出来,还是等本君动手?” 他知道姜澈瞒着他写信的事,但因为不想干涉她太多,才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见她这么信任星魁,还想将信给送出去,这实在让他不悦到难以忍受。 虽然这半年来他被火纹之痛所扰,导致他的魔力多少有些减弱,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主宰魔界的一切。更别说星魁那繁乱心思所造成的魔气流窜,于他而言简直明显到难以忽视。 见花幻锦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星魁眼神飘移,明白信件的事情已经隐瞒不了。但他不希望姜澈与君上因为这些信而有更多嫌隙,于是心下一动,在把信件交出去的同时也催动了魔气。 下一瞬,那些信被冻成冰晶,又很快的化为粉尘,飘散在书房的绒毯上。 “……印象中,这还是你头一回反抗本君。”伸出的手落了空,花幻锦看着无数的尘晶粉末落在掌心,竟是笑了。 “臣有罪,请君上责罚。”星魁不敢抬头,立即请罪。 “你也是担心澈儿才这么做吧?既是如此,也没什么好怪罪于你。”花幻锦出于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而后话锋一转,突然道:“只是本君不喜欢澈儿和别人之间有秘密,要是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可得如实禀报。” “臣明白了。”星魁将头垂的更低,深怕心事被发现。 花幻锦将他的反应收进眼底,意外地感觉到一丝突兀感。 ……太过畏首畏尾了。 他所认识的星魁可不是这个样子。 “虽然本君还挺信任你的。”他把手放在星魁的脑门上,试探性的道:“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看看你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吧?” 闻言,星魁身躯一震,明显的往后闪躲了下。 这下子,花幻锦总算收敛了笑容,他冷着脸朝星魁的头顶施力,强行读取了他的想法。 悬殊的实力差距让星魁动弹不得,脑袋不受控制的涌上密集且紧凑的画面,这股不适感让他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失去,要不是花幻锦还掐着他的发顶,怕是连好好地维持跪姿都做不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星魁的脸色越发惨白,而花幻锦的表情越渐阴冷。 半刻钟后,书房传来闷响,只见花幻锦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直往姜澈的房间方向而去。 待在房门外的魔仆们见魔君离开,而星魁迟迟没有出来,遂有些好奇的往内一瞥。 就这一眼,他们看见室内满是腥红,而颅骨碎裂的星魁跪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玥: 星魁只是暂时下线,之后会再出现,请大家不要讨厌花花阿xd 接下来大概会虐姜澈两叁章,之后正式开启追妻火葬场。 追-更:xfadian.com(woo14.com) 谁怀萤火,谁知离叛 花幻锦来到姜澈房里时,她正在抚触方映弦赠与她的那把琴。 她的动作很轻,纤指抚过琴弦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且每触碰一条弦,她的指腹就会在琴面上短暂的停驻,似在细细感受上头蕴含的真气,借此寄托情感。 花幻锦无声地观察她许久,将她唇角的浅笑、眸中的眷恋,以及眉宇间堆积的愁绪,一项不落的看在眼里。 好一幅美人寄情图。 ……其实姜澈的美,他一直都很清楚。 所以每回她夸赞他的容貌时,他总在心里想着,明明她才生得更为精致动人。无论是灵魂闪耀的璀璨光辉、眼神流转间的灵动气息、举手投足间彰显的活力生机……她远比他还要夺人目光。 活泼直率、柔美闲静、倔强执拗、温婉乖顺……她的情感丰富,表情和气质时时在变,但并不会让人觉得捉摸不定,和她待在一起总是舒适惬意,光凭她一人就可以让他的世界变得热闹有趣。 他也知道,她为他付出很多。 为顾虑他而舍身包容,为逗笑他而费尽心思,为陪伴他而埋情断爱。 他曾为这么温柔美好的她心动,也对她满怀感激。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她和玉玄绫是一伙的。 那些让他感动的付出,都是她精湛的演技。 花幻锦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得知真相的时候,他愤怒的想要将她碎尸万段。可是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有另一股陌生的心情浇熄了愤怒的火焰,让他的心变得好冷好冷。 就在那瞬间,他知道自己完了。 因为比起质问她、报复她,他竟更在意她对他有没有一丝真心。 “……你就这么想念他们吗?”终于,他忍不住开口。 正在拨弦的手霎停,姜澈犹如惊弓之鸟,倏地站起身。“花花……” “先是送信,再来是抚琴。”他走近她,语气不带丝毫温度。“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打算离开我,重回他们的怀抱?” 姜澈一征。 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信件的事情……? 她直觉地望向他身后,却没有看见星魁那亦步亦趋的身影。 …….如果是星魁通风报信,那么他一定会在这里。 可是他不在。 一时间,姜澈脑海里跑过很多想法,但是比起花幻锦如何发现此事、信是否顺利送出,她更在意星魁现在的处境。 “花花,我没有要离开你,信的事情我也会向你解释,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伤害星魁?” 花幻锦冷眼看她。 ……这也是演技。 假装关心他们,实则是为了骗取信任、加以利用,从头到尾皆是别有所图。 “你真的在意吗?”他讥讽一笑。“姜澈,其实你可以不用再演了。” “叁年多的时间,你累不累?玉玄绫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又是演戏又甘愿献身于我?” 问话时,他步步紧逼,让她一退再退,直至退到墙边。 “……什么?”她仰头看他,表情茫然不解。 她的模样无辜,像是真的不知情。 花幻锦颤了颤眼睫,有一瞬间的心软。 ……他想相信她。 ──相信她的爱与陪伴不是虚假,相信她的包容和付出不带目的性。 “你别动。”他将掌心轻覆于她的发顶。 真相如何,一看记忆便知。 若是误会,他今后必定会对她更好,也会再以魔气重塑星魁的肉身,让一切维持不变。 少顷,掌心传来一阵滚烫痛意,使他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花花?”见他吃痛的样子,姜澈担心的伸出手。 只是她还没碰到他,就被浓厚的魔气弹了开来,刺麻的感觉犹如细针,密集的遍布在细嫩的肌肤上,使她难受的蹙起眉头。 “……神君的气息!”花幻锦气的不轻,就连声音都在颤抖。“我竟还信了你……” 事情往预料之外发展,姜澈根本做不出反应。 她还没回过神,就被花幻锦狠狠地拽住衣襟,毫不留情的往上提起。 “你怎么可以骗我?”他低吼,面色狰狞。“你怎么敢?怎么敢?!” 姜澈被他勒得脸色胀红,杏眼满是惊恐。 好可怕。 她从来没有见过花幻锦这一面。 从前那个温柔又充满玩心的花花像是消失了一样,取而代之的是残酷狠戾的魔君。 “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他咬牙切齿的说着,又陡然放开她,使她跌坐在地上。 “咳咳……” 生理性的泪水盈满眼眶,姜澈喘着气抬眸,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她蜷缩起身子,往墙角处挪动。 无论是房内浓厚的魔气,或是这股骇人的力量,都带着满满的憎恨与怒意,毫不收敛的直往她而来。 ……现在的花幻锦,着实陌生的让她畏惧。 “想逃?”花幻锦眯起眼。 他不会让她走的。 她对他虚情假意也好,逢场作戏也罢。 既然招惹了他,那她就得永远留在这里,为她肩负的罪孽赎罪。 “你以为你能逃去哪?”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臂后折,发出喀喀响声。“早在你招惹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你会有今天。” 强烈的失望与愤怒交织,融合为一团巨大的恶意,也为他一直以来不忍心动手的事情,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摘掉她的翅膀、截断她所有退路,让她认清她的处境,从此不作他想、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 对。 ……他要掐灭她所有的念想。 然后让她永永远远地,与他一起待在黑暗里。 首-发:94az.comwoo15.com) 何来情意,唯有诛心 自那日之后,姜澈受到的待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彻底失去了自由。 花幻锦用锁链将她拴在床边,又在她的踝腕和颈项套上镣铐,使她无法踏出房门半步。坚硬的金属刮过肌肤的感觉并不好受,然而身体上的疼痛不足为惧,最让姜澈不能接受的,是他对她的态度。 他完全不听她的解释。 每当她尝试与他对话,回应她的总是伤人的冷嘲热讽与怒气腾腾的指控。而这些针对的言语、赤裸的恨意所带给她的伤痛,远比皮肉上所受的折磨还要疼上数倍。 一切都变得难熬。 被误解而无从申辩的委屈和不被爱人信任的失落感犹如剧毒,它们穿透了她筑起的保护层,快速的消磨她的乐观与坚强,在她那长期压抑又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留下无法自愈的伤口。 在失去自由后,姜澈才发现魔界的日夜原来这么漫长。 白昼的光线刺眼到让人眼睛发疼,无人伴眠的夜令人心慌难眠。房内的香气因花幻锦不再久留而渐淡,灯台亦因久未燃烛而冰冷。 长期待在封闭的环境下,姜澈没有办法得到想要的回应,只能反覆的质疑自己、质疑花幻锦对她的感情。 为什么她连对他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他却能因为误会而将她如牲畜般囚禁呢? 为什么他能为了留下她而在人界大开杀戒,却始终说不出一句爱语呢? “……” 独自待在黑暗中的姜澈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敢再想了。 她怕自己承受不了这些问题的答案。 “花花……你真的是爱我的,对不对……”她喃喃着,边以双臂环抱住自己。 回应她的,只有铁链刮过地面所发出的清脆响音。 * 日月轮替,魔界又迎来新的一天。 数日未能入眠的姜澈望向窗外,在见到灰暗的天色后又默默收回目光。 外头飘着细雨。 她刚到魔界时,也遇过一次这样的雨天。那时候花幻锦撑伞来寻她,还在她额心烙下轻轻一吻…… 想到他曾经对她的好,再对比如今他对她的伤害,她不禁鼻间一酸,胡乱地揉了揉眼睛。 就在低下头的瞬间,她感觉四周景物都在旋转,恍惚间似乎还听见了某种东西绽裂的声音── 劈啪。 伴随着这道声音而来的,是一抹渗入骨髓的寒意。 好冷。 姜澈想要搓搓手臂温暖自己,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动的缘故,她的身体竟不听使唤,无论她再怎么使劲,竟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这样失常的状况持续了几秒,直到心口传来莫名的闷痛,她才从眩晕感脱离出来,本来不受控的身体也总算在寒意慢慢消退后恢复如常。 “……好熟悉。” 在她还是江静流的时候,她经历过几次这种程度的不适感。手术后等待麻醉退去的时间里,她也会身体迟钝、直打寒颤、有晕眩感。 不过这个身体这么健康,又有血契加持,怎么也会有这种感受?姜澈想了想,认为应该是姿势性贫血和血液循环不良所造成,于是在稍稍转动踝腕后,扶着墙缓缓起身。 虽然刚才那些症状都消失了,但她的心脏仍持续传来闷痛,这让她在站定后发出微喘,有些难受的蹙起眉头。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了。 姜澈抬眸望向走进房里的男人,就只是这么一眼,她忽然觉得哪里都不痛了。“花花……” “今日来此,是想说个好消息。”花幻锦走近她,对她冷笑。“为了回应你和玉玄绫对我的算计,我决定送给你们一份礼物。” 算计。 姜澈眼中的光芒瞬间黯下。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我真的没有──” “住口。”花幻锦的表情变得危险。“我完全不想听你的谎话,你只要安静的听我说就好了。” 闻言,那双杏眼不再灵动,而是渐渐地化为一泓幽潭。 “再过几个时辰,我会亲自领军攻破太虚境地。”他比了比上方,毫不隐藏嗜血本性。“届时你可要好好欣赏由百家门派修士所带来的血雨,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壮观美景。” 这段期间他整顿了麾下的军队,终于在今日将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日落后便可出征。 他要让玉玄绫和姜澈为胆敢欺骗和算计他这件事情付出代价。打破仙魔两界的和平也好,会受到更加难熬的火纹之痛也好,无论如何,他都要将玉玄绫赶下神坛,颠倒天地的秩序。 姜澈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让手下的士兵伤害你的旧情人。”花幻锦状似贴心的说:“为表诚意,我会亲手送他们上路。” 在理解他的话语所代表的涵义后,姜澈抡起拳。 ……这算什么? 就因为她莫名得罪了他,他就打算拉旁人来陪葬?! 由于心情过于激动,她已然无暇管理情绪,长期压抑的情绪顿时爆发。 “你就这么恨我吗?!恨到宁可伤及无辜,也要报复我?”她语气悲愤,发出沉痛的质问。“你口口声声说我骗你、我罪不可赦,但你难道就没有骗过我吗?” “失忆时,我明明察觉到你一直在骗我,但我还是想着你的好,选择相信你……”刚平复的晕眩感再次侵袭而来,使她身形微晃,但她强撑着不适,硬是把话说完。“我没有要求你回以我同等的心意,但你现在这样对我……我真的不能接受……” 不管他对她究竟是出于爱还是占有欲,她只知道再继续下去,她会先一步被消耗殆尽。 姜澈鲜少在人前卸下伪装的坚强,这证明她真的已经心力交瘁。但是被仇恨蒙蔽理智的花幻锦没有发现她的示弱是一种不寻常的表现,只是反唇相讥道:“不能接受又如何?你也配要求我予你真心?” 姜澈怔然的望着他。 本来想说的话语都变成空白,执着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这个男人能面不改色地对她说出这种话,那就表示他根本不在乎。 长期盘踞在她心头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他用他的态度打破她自欺欺人的谎── 原来他真的不爱她。 他觉得她不配。 姜澈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明明难过得像是快要死了,但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想,这大概就是心痛的极限。 她牺牲了所有,却没能盼到他回以爱情 只盼来了伤尽的麻木。 首-发:lamei2.com (woo16.com) 孤勇痴心,难敌摧折 花幻锦看见了姜澈脸上的灰败与心死。他不由自主的屏息,就怕自己的呼吸会让她变得更为透明乏力。 可是下一秒他就回过神来。 “怎么?你还打算演戏来博取同情?”他勾起她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她却立即移开目光,仿佛连再看他一眼都不愿。 “……你看着我。”他不悦的低斥。 姜澈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她抗拒的姿态让花幻锦的心口突然抽了一下,他又抬了抬她的下颔骨。“我要你看着我。” 姜澈浅浅的阖上眼。 花幻锦无法忍受被她刻意忽略,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他猛地握住她的肩膀,倾身吻她。 碰触软唇、撬开贝齿、舔弄舌尖。 她还是甜的,但没有从前那般炽热。她也不再像以前轻轻拥着他,享受与他的温存。 他紧盯着她,试图捕捉她所有细微的反应。只是他没能等到她流露出一丝眷恋,反倒见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光。 他因这抹冷光而心脏一紧。接着,开始发疯似的咬她的唇。 啃咬、撕裂,让她流血。 见她吃痛的皱眉,他竖起的眉又平顺下来。 ……这样才对。比起她佯装淡然的模样,她更适合这副表情。 “你最好听话。”他用指腹抹开她唇瓣上的血,语带警告。“别再想使计骗我,我不会相信──” “不会了。”她开口,打断他的话。 “……什么?” 心灰意冷的姜澈扯了下唇角。“你不相信的那些东西,我不会再说了。” 当然,也不会再给予。 以前发生的那些事,爱了就爱了,伤了就伤了,她不后悔,也不会当作没发生过。但是在发现他不爱她的此刻,她不会再默默忍受他的掠夺与占有。 她本就死心眼,认定一件事就非得要撞到头破血流才肯善罢甘休。爱方映弦的时候是如此,错爱花幻锦的时候亦如是。所以,虽然她无法控制自己立即不爱他,但她决定阻止自己继续深陷。 哪怕这株毒花已经在她心里生根、深入骨髓,她也要忍痛将它摘除。 “我不会再爱你了。对你付出的这些感情,我会全数收回去。” 她的语气很轻,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可是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让花幻锦如坠冰窖。不安宛如荆棘般蔓生缠绕,这回不仅是心口不适,就连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传来阵阵的痛意。 他咬牙,厌极为她动摇的自己。 为了掩饰无端泛起的心慌无措,他撑起笑脸,强装无事般的冷嘲嘲讽:“……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我一点都不稀罕。” 这种虚假的爱,根本没什么好留恋。她不再爱他又何妨?他要是需要,随时都能诱惑人爱上他、为他献上真心。 他的话很伤人,但姜澈的反应却异常冷淡,似不再为他所伤。“你不稀罕的东西,大有人格外珍惜。” 她没说是谁,但花幻锦的表情骤变。 想到方映弦和离卿对她的执着,他难忍妒意,凤眸眯起。“……珍惜?你以为离卿还会要你吗?就凭你这副被旁人睡过的身子?” 花幻锦所言,正是姜澈的痛处。想到离卿,她不禁感到愧疚又难过。 “若不是你利用我失忆,我又怎么会和你──” “你没听清吗?我说的是「旁人」,可不是「我」。”他强行截断她的话,接着按住她的腹部,指尖隔着肌肤指向她的凝丹处。“在我之前,你早就已经被他以外的男人碰过了。” “你在胡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内丹会无缘无故地恢复吗?我现在就告诉你真相。”他凑近她,像是怕她没听懂,一字一字清晰道:“因为你和方映弦双修了阿,还不止一次呢。” 她震惊的表情使他感到扭曲的快意,他又道:“你们几个可真傻阿,完全被我耍得团团转。什么虚渊双杰呢,方映弦与我朝夕相处,完全没察觉姜元是我假扮的,他至今都还以为与你发生的事只是梦……哈哈……” 姜澈做不出反应。 恍惚间,花幻锦曾对她说的话掠上心头。 他说,梦是不会有感觉的。 所以至今为止有感觉的……都不是梦……? 她抬眸,怔怔的望着他。 ──望着这个骗走她真心的男人。 这算什么…… 这个人、这明艳外表底下,究竟藏着多么恶毒的心肠? “你不是很喜欢那个特别害羞的、只在你梦里出现的离卿吗?这下可有头绪了?”看她脸色一变再变,他继续道出残忍的真相:“你以为客栈那晚,离卿为什么突然怀疑你?因为你和方映弦翻云覆雨的时候,他就在结界外看着。” “他可激动了,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简直让我忍不住发笑。” 姜澈抿唇,眼泪不受控制的成串坠落。 胸口的闷疼化为剧痛,一刀刀剜下她的血肉,四周空气变得稀薄,她开始觉得喘不过气。 ......她见过花幻锦的温柔和善,却从没想过他的恶意早已对向她,甚至用来对付她身边的人。 针对她的欺骗和伤害,她都可以忍、可以原谅。但她不能原谅因为中了他的圈套,而在无意间伤害离卿和方映弦的自己。 姜澈想着离卿那飘逸如风的身影。 他心事重重却故作坚强的表情、言谈间不经意流露的关心及善解人意、甘愿为她放下骄傲身段向她走来的决心,以及一次次索要时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的眼神。 原来、原来那日他是那么的痛苦绝望,可是她不但没能理解他,还以为自己无辜,向他发了脾气。 晕眩感加重,她死死抓着桌沿,才不让自己往后倒去。 劈啪── 随着身体深处再次响起绽裂声,一股慑人的寒意再次侵袭而来。 实在是太冷了。 这么寒冻的感觉,让她想到了方映弦。 上回见面,他依旧一身净骨亭亭,仿佛能与日月争辉。只是愁绪悉堆眉眼,俨然沾上了世俗烟火…… 但在她心里,他就该是与世隔绝、风雨不动,永远待在让人可望不可及的冰山之巅,来去无尘的雪山冰莲。 是她弄脏了他。还让那身白衣为她沾染了血腥。 ……都是她的错。 她欠他们好多好多个对不起。 若非她招惹了他们,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她看不清了,只依稀看见花幻锦那身艳红。而方映弦和离卿的面貌在她的脑海里有一瞬变得清晰,但也渐渐透明、淡去。 她觉得自己活得好失败。 再世为人,她以为自己活得洒脱恣意,结果还是和前世一样,失败透顶。无论是江静流还是姜澈,到头来都只是带给亲近的人困扰和忧伤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呢? 她从未存过害人的念头,对人也是十足真诚,表现的坚强又宽容。让步、妥协,带给人困扰的事就不做,伤人的话也很少说。 所以,现在面临的这一切,究竟是哪里错了?! “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一团糟……?是我的错吗?都是我的错吗?”视线因为泪水而无法聚焦,姜澈对自己的信念和存在产生了质疑── 她的面前就是深渊。 可是那是深渊阿,没有最底,只有更底,一旦坠入,就只能越陷越深。 她亟需有人对她施以援手,让她有勇气转身,向光明面而去。 可是花幻锦不会这么做。 他步步紧逼,将她拉了进去。 “不只你的一团乱,他们的也是。”花幻锦打算彻底根除她对别的男人的念想,他不顾她苍白的脸色,继续道:“你就不好奇离卿怎么不戴面具了吗?不好奇上回方映弦为何迟来?” “离卿为了你叛逃,被潜影派通缉,而方映弦护他入太虚境地,背负世人骂名、与所有门派为敌──”花幻锦捧起她的脸,他忽略自己看见她落泪时隐隐生起的心疼,用极慢的语速道:“可是你啊……他们为你牺牲这么多,你却当着他们的面,选择了我。” “叛逃……背负骂名……” 想到他们为她受罪,姜澈再也撑不住了。 她引以为傲的精神面终于被花幻锦彻底击溃。 懊悔、疼惜、痛苦、委屈、负罪感纷纷涌上,负面情绪层层堆迭,向她袭来的不只是浪潮,而是连灵魂根基都能毁坏的巨大海啸。 她的信念、她的爱恨、她坚持与人为善的心,随着他揭露的真相,一一被这波海啸吞没。 接着,轰然倒塌。 “你有没有看见当时他们的表情?”他说着,缓缓将她的泪迹抹去。“他们早就对你失望透顶。” 姜澈没有回应。 因为她已经听不见花幻锦说的话了。 她的世界传来嗡嗡雷鸣,上演着世界末日。 名为姜澈的人生实在太过失败,就算有健康的身体、就算能够不老不死,她也不想要了。 她,全部都,不想要了。 劈啪。 又是一声绽裂的声音。 骇人的寒意在瞬间逼退了她的知觉,也将她所有的情感扼杀吞没。 ……心脏突地不疼了。 ……耳畔也不再有声音了。 她不堪折磨的灵魂退到了一个庇佑之所,虽然很冷,却让人感到安心。 倦极的心终于不必再受尽风吹雨淋,迎来了久违的寂静。 这里只有她。 没有如星辰般的眼眸。 没有让人遗憾的冷香。 没有化??作利刃的毒花。 四周荒芜,但她想一直待在这里。想将自己就此尘封、埋葬。 这世界不需要来自异世的孤魂。不需要像江静流这种总是带给他人困扰的存在。 她孑然一身来此,也该悄无声息地消失。 ……既然爱恨难全,消失才清澈。 生死无意,回头无岸 没有意念支撑的姜澈,就只是一具姿容姣好的空壳。 血契让她不伤不灭,所以即便心死、灵魂被冰封,她的血脉仍在搏动,也能够维持浅浅的呼吸。 由于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和原来的她有哪里不同,所以花幻锦并没有立即发现不对劲。 直到他提起星魁被处置的事情,而她没有任何情绪反应。 “……怎么?因为本来就是虚情假意,所以演不出难过的样子吗?”花幻锦扯动她颈上的锁链,将她拉近自己。 他原想打破姜澈状似无动于衷的表情,却没想到她会在挪动几步后倏地跌跪下来。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没能来的及扶起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膝盖着地,发出重重的跪响。 “装可怜对我没有用,你最好别再──”他皱眉,略显不耐的拉过她的手。 碰到她的瞬间,他神情微变。 好冷。 他一惊,连忙蹲了下来,将她抱进怀里。 ……她身上的热度正在快速流失。 花幻锦见识过太多太多的死亡,他知道这样的状况所代表的含意。但是那样的念头才浮上脑海,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不可能。 她身上明明有血契。 想到能证明两人之间联系的那枚花瓣印记,他手忙脚乱的拨开她额前碎发,这才发现那抹鲜红色正在慢慢褪白,轮廓也不似以前清晰。 “这是怎么回事……”他慌了,开始轻拍她的脸、摇晃她。“澈儿……” 姜澈没有回应他,只是睁着空洞的眼,静静地望着上方。 她这副模样让他很是无措。他摇晃她。“澈儿,你说句话、快说句话……” 但他换不来她聚焦的回眸,只见她柔软的发丝跟着他的动作摇晃,微弱的光透过发隙,犹如自他指缝处不断流逝的余温。 花幻锦抱紧她,可是这回不像从前一样有源源不绝的热度传来,怀里的她冰冷到让人害怕。 接下来,他试了很多办法想让她的体温回升,但都无济于事。 她的体温还是很低,且气息渐弱。 ……可是她还活着。 又过一段时间,花幻锦总算能确认血契并没有失去效力,虽然印记不再鲜明,但契约仍在,它维持了缔约者的生命象征,所以哪怕此时的姜澈已经寒透,她的身体仍维持着最低的机能在运作,支撑她活下去。 在知道她的性命安全无虞之后,花幻锦才稍微放下心来,他轻柔的抱起她。 锁链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而响起,他的目光被牵引,落在她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上。只见她腕处红肿,镣铐底下的肌肤泛着积瘀的青紫。 他抿唇,抬手间就卸下了她身上所有束缚,然后定定地看着她。 姜澈眼里仍是一片幽暗。 凤眸里有浅浅的水光闪过,他沉默的抱她上床休息,接着坐在床沿处,慢慢的、轻缓的勾住她的指尖,与她十指交扣。 姜澈毫无反应,手指冰凉且僵硬。 他轻抚她的脸颊。 他拢齐她的长发。 他摩娑她的掌心。 ……他始终在观察她。 而她,除了呼吸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喉咙微动,花幻锦咽下喉间泛起的涩意,轻声问:“你是因为生气了,所以才故意不理我,对吗?” 他语句刚落,正好有阵风透过窗吹进了房里,使姜澈无意识的眨了下眼睛。这本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但是对这样的姜澈感到束手无策的花幻锦却认定这就是她的答覆。 ……对。 她没有异常。她只是在生气。 哄一哄就好了,等到气消了,一切又会恢复正常。 一定。 “……你是因为他们的事情在生我的气?还是气我不听你解释?” 他等了一阵子,却没听见她的声音,只有外头淅沥沥的雨声填满了这个房间的静。 “如果是前者的话,其实、其实他们也没有过得很惨,你看,方映弦现已位晋元尊,离卿也掌握了秘法……”提起他们的时候,他忽然变得很有耐心,也很小心翼翼。 “若是后者,我现在有空,可以听你解释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接下来,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很多,像是要把这段期间两人没说的话全都说尽。 他一直说话,说到嗓子发干,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 ……因为他实在没有勇气。 他怕一旦停止开口,回应他的仍是一室的空虚与寂静。 花幻锦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 他先是放低姿态,但语气到后来曾有一度变得强硬。他用世人的性命威胁她,在发现此举无效后又转变态度,时而撒娇、时而请求,只为了得到她的回应。 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完全把即将到来的战争忘在脑后。直到接近日落时分,门外传来两声轻叩,他才突然安静下来。 “君上,时辰已到,是否要先遣军队出发?” 花幻锦认出这是某位魔族将军的声音,混乱的思绪让他有些错乱,于是道:“怎么是你来汇报?星魁呢?” “君上?星魁将军他、他不是被您……” 花幻锦一顿,这才想起来星魁已经被他处置掉了。 可是下一瞬,他突然眼前一亮。 对阿,还有星魁呢。 如果姜澈是生他的气而不跟他说话,那星魁呢?她和星魁情同兄妹,见到他的话,应该就会好好开口说话吧? 思及此,花幻锦连忙催动魔气来重塑星魁的肉身,并将原先属于星魁的魔力还诸于他。 肉身才刚铸成,星魁便打算叩谢魔君的重造之恩,只是他都还没来的及动作,就被花幻锦拉到姜澈床边。“来,快让澈儿看看你。” “……君上,她这是……”星魁金眸闪动。他看出她眼中没有光。 花幻锦没理会星魁的提问,只是挨近姜澈,将她扶坐起来。“澈儿,你难道没有话要和星魁说吗?”他转动她的脸,让她失焦的眼面向星魁。“说、说点什么都好……” 他们都看着她,可是她还是安静,没有扬笑或哭泣。 就像一滩死水。 见她始终没有反应,花幻锦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摇晃她。 “你以为你这样我就无计可施了吗?!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吧?战事在即,只要我踏出这个房门,你在意的人就通通都会死!” 姜澈随着他的动作而东歪西倒,犹如没有生命的布娃娃,无声的任他摆布。 她的模样让人痛心,花幻锦蓦地展臂,将她搂紧。 “求我啊!快开口求我!阻止我去杀人啊……” “……你说话啊……你理理我……” “看我一眼、只要看我一眼,我就不离开,就不会有战争……” “我还没相信你阿……你得和我好好解释、让我相信你……” “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一向都能包容我的吗……” “不行吗?这次不行吗?” 到后来,花幻锦的语气已是近乎哀求,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脆弱不安。 姜澈无声,站在一旁的星魁也是静默。 ……看到她的瞬间,他就已经知道姜澈的魂不在了。 连他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君上不会不知道。 他想,君上只是不能接受而已。 不能接受那个有着澄澈眼神、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姑娘,在被伤透了心之后,这回不再选择宽容与原谅。 而是抛下了一切。 放弃了他。 直言不讳,指引前路(珠满四百) 外头阴雨连绵,然而此时姜澈房内燃烛,一室明亮。 当星魁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完、走进房里准备汇报的时候,只见花幻锦仍坐在床沿,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姜澈交迭的手背,像是在哄她入睡。 摇曳的烛光在花幻锦的眼睫下方映出了浅浅的影痕,许是受到空气中水气的影响,那双凤眸看起来有些许湿润。 星魁默默地移开目光。 露出这种表情的君上,他还是第一次见着。 看来无所不能的魔君,终究也有无能为力的事。 在他的印象里,花幻锦总是从容又有余裕。可是也许是过于强大、也许是崇高尊贵的地位,花幻锦对谁都是充满着距离感,未曾将真心显露于人前。 或者该说,他排斥着这么做。 就好似在自己的内心画下一个无形的圆圈,他待在圆心处不踏出去,也不允许别人踏进来。所以至今为止能触碰那条边线、稍稍窥探到深处的人,只有姜澈。 姜澈曾说过君上很温柔,当时的他不能理解。可是看着筋疲力竭的姜澈,以及仍在逃避现实的花幻锦,他突然意识到很多以前被他忽略的事── 尽管是残暴冷血的魔君,在那薄薄的肌肤之下仍是温热柔软的血肉。所以虽然恣意的伤害着旁人,却十分害怕自己受到伤害。 这就是埋藏在圆心深处的真相──被世人畏惧的魔君,畏惧着对人交付信任与感情。 星魁想,姜澈一定是早就知道了这点,才会不断的包容、无底线的退让。 可是他觉得这样是不对的。这么一来,岂不是更加助长了这种逃避的心态? 因为知道会被原谅,所以再过分没关系。 因为她会选择包容,所以不回应也无所谓。 魔本就以自己的利益为优先,星魁可以肯定的说,花幻锦一定是这样想的。 所以始终受着姜澈的心意,却不肯给她相对应的回应。 所以不计后果的给予伤害,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星魁从前只想着要做好份内的工作、只说该说的话、只做该做的事,没有特地想过花幻锦为什么要画地为牢,也甚少出言关心。 可是既然明白了箇中原由,他便觉得自己不该再这样下去。 “君上觉得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吗?” “……”花幻锦恍若未闻。 “姜澈不惜受伤也要跟您在一起,您却做不到为她付出更多吗?”星魁低头说着,但他依旧能感觉到空气正在慢慢凝结。 可是即便知道再说下去会触怒花幻锦,他还是要把话说完。 劝谏君上是身为下属的责任。从前不这么做,是他的失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认为自己该为姜澈的灵魂殒落负起很大一部份的责任。 “臣所效忠追随的魔君,竟是这么胆小的人吗?分明不是无计可施,却宁可画地自限,为了颜面而放弃救回姜澈的机会?”魔擅长摧毁和掠夺,所以没办法缝补姜澈破碎的心,但是掌管着爱、予人幸福的神君说不定可以办到。 至此,花幻锦终于停下动作,凤目微抬。 “……君上,您难道比臣还要胆小吗?”令人窒息的沉抑感让星魁艰难的挤出声音,他继续道:“臣的能力远不及你,却能不惧生死的提出谏言……而您与那位平起平坐,却没有交涉的勇气吗?” 星魁在一鼓作气的说完心里话后,紧紧的闭起眼。 君上要是不高兴了,那么要杀就杀吧。 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只是他等阿等,始终没有等来任何训斥或惩处。 待那双金眸悄悄睁开,映入眼前的却是花幻锦双手遮面、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脆弱模样。 “……我千方百计地想留下她,甚至不惜逼她崩溃堕魔,以为这么做的话她的世界就只剩下我……”从指缝间透出来的声音听起来极倦,像是已经放弃挣扎。“虽然计划失败了,但至少我还能以这种形式拥有她……” “可是万一我向玉玄绫求助了,而澈儿醒来却不肯跟我走,那么、那么我该怎么办?” 他怕留不住她。 怕她真的把对他的爱收回去。 怕再见到她眼底的冷光。 ……好可怕。 姜澈不再爱他这件事,比这世上的任何事都还要可怕。 星魁微愣。 君上此时无措自疑的样子,分明是坠入情网的人在面对珍视的对象时才会有的表现。“君上,您该不会是……” 话说到一半,星魁犹豫着是否该点醒他。 ……可是这种事情,还是由君上自己发觉会更好吧?随意提醒的话,以君上的防备心来看,也许会造成反效果也说不定。 末了,他于是改口道:“…….君上观察姜澈多年,您觉得她是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花幻锦迟疑一阵后,轻轻的点了下头。 虽然她为了断舍对方映弦的感情而自毁内丹,但终究还是没能说放下就放下……这么说来,她与自己之间叁年多的感情,也不可能马上就能收回去吧? 想到这里,花幻锦的表情松动,终于有些动摇。 “臣认为姜澈是真心喜欢君上,神君之事也许存在误会,不如一同问个清楚。” “……若是误会,她会原谅我对她做的一切吗……” “不试的话怎么会知道?” “此番前去,方映弦和离卿也许会找来,我……” “反正他们连君上的一根指头都碰不着。” “但是澈儿和他们……” “要是真的见到面,姜澈会很高兴吧。” 花幻锦哑然。 ……是阿。 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姜澈总是高兴。 如果可以让她重拾笑颜,再现那副活泼灵动的模样的话…… “君上,臣会像从前一样为您打理所有繁琐事务。”星魁说着,慢慢地蹲跪下来。“所以,也请您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姜澈身上,无后顾之忧地行事吧。” 说完这句话后,星魁便静候着花幻锦的指示。 房内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桌上的灯烛几乎要燃尽,他才听见一阵窸窣的声音,接着感觉肩膀被轻拍了两下,再抬头时,房里已经不见花幻锦和姜澈的身影。 善恶相对,何去何从 虚渊派── 刚讲学完的方映弦步入静室时,正巧看见离卿在读信。 “又是落宵?” 离卿眼都没抬的颔首。“是。” “通缉已撤、误会已解,你不打算回去吗?” 当年离卿因以人类之身却能与魔君缠斗许久而一战成名,经姜元协助解开误会后,许多门派都对他发出了邀请函,希望目前没有派系的他能投入其门下,协助壮大该派的实力。 只是半年过去了,离卿仍未答覆任一门派的邀约,而是继续待在虚渊派,像是在等着那个也许永远不会归来的心上人。 离卿收起信,如实道:“虽然讹言已消,但我抢夺秘法是事实,实在有愧于心。” “你本就是下任掌门,学到秘法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不必如此挂怀。”方映弦说着,边弯下腰,掀起门旁笼子上盖着的绸缎。 见状,离卿也凑了过去,两人围在小笼前,把微弱的真气和灵力蓄于指尖,将其喂给笼里的小兽。 那只小兽便是五年前与姜澈完成认主仪式的灵貂,由于模样可爱、性情活泼,派里弟子一致认为和姜澈很像,所以为它取名为澈宝。 指尖被毛茸茸的尾巴轻蹭,离卿忍不住为它顺了顺毛。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总觉得只要留在这里,就有机会再见到她。”说完,离卿接着道:“不过要是给你们带来麻烦了,我马上就走。” 方映弦摇头。“不麻烦,这阵子你做的事情甚至比姜元还要多,帮了我不少忙。”从前他一个人要处理派里所有的事,现在有离卿在,至少本该由姜元负责的事情可以多一人帮忙分担。 提到姜元,离卿不禁莞尔。“看他整日不见人影,我多少能理解你当初对傻蛋严格的原因。” 方映弦叹了口气。“现在这样还算好的了,至少不是隔好几年才回来一趟。” “我见他常往神殿跑,以前也是如此吗?”离卿说出自己的观察。 “没有……” 就在两人的对话进行到一半时,笼里的澈宝突然大动作的左右窜跳,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奋状态。 “……澈宝?” 看它卖力抓挠着笼子想要出来的模样,两人不禁有了同样的猜想── 难道姜澈在这附近吗? 否则何以向来安分的灵兽,会变得如此雀跃躁动? 两人双双抬眸,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惊喜与希望的光。 * 虽然魔界下着雨,但仙界却是晴朗的好天气。 这是花幻锦第一次来到玉玄绫所掌管的领域。 阻挡外人进入的结界并没有想像中的坚固难破,守境人员的配置也很松散,他不相信仙界的守备有这么弱,可是无论是否有诈、玉玄绫又有何阴谋,他都觉得无所谓。 只要玉玄绫能找回姜澈的灵魂就好了。 只要姜澈能重新展现活力就好了。 他还想听她叽叽喳喳的说话、看她顾盼神飞的模样。 总之,只要别像现在这样,都好。 就在花幻锦操控魔力横渡忘川、准备前往神殿所在的百峰之顶时,他立即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是种出于本能的厌恶和排拒。 花幻锦停下脚步,缓缓抬头。 只见玉玄绫站在长长的阶梯之上,微风吹皱她的衣袍,犹如在天地间从容自在的游云。 他知道这不是单纯的巧遇,而是她早就知道他会来找,所以特地在这里等着。 花幻锦不甘心的抿起唇。 ……总是这样。 从以前到现在,他总得像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在她所谓不可逆的命运里做着徒劳的挣扎,即使用尽了全力,还是只能待在黑暗里仰望。 他与她承于同脉,却命运迥异。她能拥有一切,而他注定失去。 可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上嫉妒与憎厌了。 他有求于她、需要她的帮助。 “……你很清楚我来这里的原因吧?”他紧了紧怀抱,压下对玉玄绫的排斥感,一步步踏上石阶。“只要帮我找回她的灵魂,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先到里面去吧。”玉玄绫没有马上答应他,只是看了眼被护得紧紧的姜澈后,径自往偏殿走去。 花幻锦二话不说的疾步跟上。 这是他首回在面对玉玄绫时,眼底没有任何的不悦,只有满满的期待。 * 来到偏殿后,玉玄绫示意花幻锦松开姜澈,好让她查看状况。 在看见她额心褪色的花瓣印记后,玉玄绫一顿。 “你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吧?”虽是以问句作结,但她的语气却是带着十足的肯定。“上回见面时印记色泽鲜红,我还以为你会好好待她,但你没有吗?” “……此言何意?”花幻锦微愣,表情是不明所以。 “你果然没有思考过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所代表的意义。”见他一无所知的样子,玉玄绫淡淡解释道:“所谓血契,是两人之间心意相合才能缔结的术法。” “姜澈的灵魂之所以耀眼,是因为坚定不移的信念。以她的个性而言,必是已经不堪折磨,才会对你心灰意冷。” 听罢,花幻锦只觉呼吸凝滞,好半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胡说。”他逞强一笑,否认道:“印记褪色分明是因为她的灵魂不见,跟她对我的情感没有关系。” “没有不见,只是躲起来了。”玉玄绫指向她的心口。“当初为了避免她意念崩解而魂飞魄散,我才在这里下了一道术法,让她的灵魂无法离开这具身体。” “血契维持的是肉身的不伤不灭,效力维持与否的关键是你们之间的情感联系,和灵魂无关。” 玉玄绫说完后,花幻锦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但是她没有理会他,只是温柔的牵起姜澈的手,虔诚的致歉。“抱歉,让你受累了。你做的很好,就先休息一阵子吧。” 花幻锦听出两人之间有所关连,索性以愤懑不平来压下内心的动摇,遂然出声指责:“……你这是承认的意思了?她果然是你派来接近我的人。” “派她接近你?”玉玄绫摇头,反驳道:“我从未对她下达过任何指令,她是自愿留在你身边的。” “别说谎了!”花幻锦推开她,拒绝让她再碰到姜澈。“承认吧,你在她身上留有术法,就是为了隐瞒你们之间的协议……你不如直说你的目的为何?她所图的又是什么?” “说谎吗……?”第一次被人如此质疑的玉玄绫丝毫不恼,只是缓慢道:“我和你不同,身为神君,我身上的枷锁与限制可远比你还要多得多。” “如果我能像你一样毫无顾忌的说谎,也就不必对所有会泄露天机的疑问避而不谈,也不会被你误认为喜爱故弄玄虚了吧。” 玉玄绫的回答让花幻锦强撑的骄傲和逞强险些溃堤。 如果玉玄绫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岂不是…… 不。 不会的。 不可能。 他慌张的紧抱住姜澈,却不敢垂眸再看她的表情。 “我看过星魁的记忆,她分明就是你──” “姜澈的身分和躯壳确实是由我一手打造,但她的灵魂与意念,从来都只属于她自己。”玉玄绫打断他的话,说出了真相。 在花幻锦为了姜澈而来到仙界时,她就知道已经可以向他说明一切了。 因为在乎才愿意等待。因为有爱才愿意妥协。 现在的花幻锦不同以往,虽然还没完整地学会爱人,但也已经足够。 “你在说什么……别开玩笑了……”花幻锦对于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隐隐感到焦虑不安,他直觉的不想听,甚至打算转身离开。 玉玄绫知道他要走,但也没打算拦,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就在花幻锦仓皇的往门口走去时,却见一抹身影自屏风后窜出,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他看着眼前与姜澈有七八分相似的这张面孔,莫名地感到心虚与紧张。 “何必急着走?”姜元浅笑,眼中却盈满难得一见的愠意。“在下可是有很多问题想向魔君大人请教呢?” “比方说,请你解释一下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才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花幻锦退了一步,神情明显慌乱。 “比方说,你为什么不敢听玄绫继续说下去?你难道不想知道关于我妹妹的事情吗?” 花幻锦的呼吸越渐急促,僵硬的又退了一步。 “比方说……”姜元的神色终于冷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寒冽。“要是我妹妹已经不再爱你,你是不是可以放手,把她还给我们?” 不爱他。 放手。 还回去。 花幻锦薄唇微颤,凤眸布满慌惧。 不要。 好讨厌。 不可以。 畏于知道真相的恐惧感让他忘了自己是拥有通天本领的魔君,只能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首-发:xyushuwu.in (woo16.com) 终消嫌隙,分清爱憎 在姜澈身上的术法启动时,玉玄绫就知道姜澈的状况一定不乐观。她其实并不确定花幻锦会不会为了姜澈而来,但还是在第一时间通知了姜元,向他告知情况。 半年前,她临时起意的在姜澈身上施术,当时她想着,虽然姜澈很坚强,但花幻锦毕竟恣意妄为惯了,根本不懂得拿捏分寸,要知道即便是坚硬的铁也会因锈蚀而粉碎,更何况是血肉组成的心? 由其姜澈的灵魂来自异界,要是精神上受到太大的打击,便极有可能出现魂身分离的情况,为保万一,她才设了这道防线。为了避免被花幻锦发现,她还特地将施术的痕迹藏起来,并设定了术式启动的条件。 考量到姜澈心灵的承受程度以及日常中可能会遭遇到的矛盾失意,她于是刻意将触发的条件设得较为严苛,以防术式影响姜澈的生活。 启动的钥匙为──彻底的心死与绝望。 是以,姜元在来之前已经被玉玄绫再叁提醒要有心理准备,才有办法按捺着情绪直到现在。 “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尚且有耐心听你解释。”姜元意有所指的道:“这要是换成另外两位……虽然你大概不介意经历一场恶战,但要是他们受伤了,我妹妹一定会因此而恨你。” 听见他这么说,花幻锦顿时露出了害怕无措的表情。 ……姜澈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在她和方映弦与离卿道别时,她曾警告过他,要是他伤了他们,她会穷尽一生来恨他。 他可不想再做出惹她反感的行为了。 “我没有打算让她变成这样……”花幻锦红了眼,强撑的冷静终于被满满的懊悔给击溃。“我只是想让她只看着我、只想着我……我以为她对我不是真心,所以气昏了头……” “所以呢?你对她做了什么?”姜元追问。 花幻锦急的语无伦次,接下来说出口的话皆是断断续续,可是尽管如此,姜元还是把前因后果都厘清了。 “……我明白了。”姜元面色趋缓,收敛了对花幻锦的敌意。“也就是说,在你把映弦和离公子的情况告诉她之后,她才变成这样的吧?” 花幻锦连忙点头。 姜元思考一阵,偏头望向与他们隔了一段距离的玉玄绫。“我妹妹的情况怎么样?你能帮上忙吗?” “不能。” 她说完,便看见花幻锦回过身来,眼底满是不敢置信。“你是神君!怎么可能会有你办不到的事?” “方才你来时,应该有感觉结界变得薄弱吧?”玉玄绫走近他,抬手按住帷帽的边缘。“……多年来,我深受火纹之刑所扰,现在的力量已经衰弱到不及当年的万分之一。” 在花幻锦怔愣的目光下,玉玄绫缓缓把真相道尽──关于姜澈来自异世、自己是如何干涉轮回,以及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接着,她取下了帷帽,露出略显憔悴的真容。 那瞬间,花幻锦眼中的希冀尽数碎成了粉末。 ……他知道玉玄绫没有骗他。 他与她自幼相识,深知她有多么抗拒自己是女子的身分,所以一向以男相示人。且如今她看上去竟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几乎没有半点活力可言。 想来连他都受到这么严重的反噬,更遑论干涉轮回、逆天改命的她所受到的会是什么样的痛楚。 “你是在明知道会如此的状况下还这么做的吗……?明明能预见未来,却还是拼尽全力的试图改变命运?”他身形微晃,指尖微凉。 ……差远了阿。 玉玄绫无论是心灵的强韧度还是选择,皆与他天差地远。 他很强大,却顺应着命运,任由自己落入深渊。而她尽管看透一切,还是不惜孤注一掷,只为了寻出另外的结局。 他原以为玉玄绫只是运气好才成为神君,但如今看来,她确实配得上这个身分。 花幻锦突然感到一阵近乎乏力的疲惫。 他恨过她。尤其恨她有能力救天底下所有的人,却独独对他不管不顾。 可是现在再看,他感觉一直以来对她的恨意简直就像是个笑话,那些有意为之的把戏也没有意义可言。 他就是输了阿。 她愿意为了苍生而牺牲,光是这点,她就远比他有资格。 花幻锦扯动唇角,漫开的是苦涩的自嘲。 ……到目前为止,他究竟在做什么? 恨着没必要恨的事,忌妒着无须忌妒的人。为拒绝而拒绝、排斥着与她相关的一切,甚至不愿承认自己心中有爱。 然而那个即便燃烧着自己,也要用生命爱他的人,不仅没能听见他说一句爱语,还被他反覆伤害、受尽折磨。 “……她就这么毁在我手上了吗?”在他愿意诉说情感的时候,她却听不见了吗? “我虽然帮不上忙,但她的情况并非无可解。”说完,玉玄绫轻轻点了下姜澈的腹部。“执念由心而生,这是目前唯一能接触到她灵魂的方法。” 姜元立即意会过来。“……你的意思是,只要刺激丹元,她就会重新感觉到外界,不再继续躲起来?” “按理说是如此,但还是得看她愿不愿意、有没有勇气再面对一切。” 感觉到姜元随之而来的视线,花幻锦先是一僵,而后艰难的开口:“……做什么?” 见状,姜元没有紧逼向前,只是静静的观察花幻锦的动作和神情。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现在他眼中的花幻锦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比较像是知道自己犯了无力弥补的错误、却又倔强的不肯求助于人的孩子。 “……你带她来此的原因,不就是为了让她恢复精神吗?”他调整细微的动作及表情,表现出耐心倾听又富有同理心的姿态,并将语速放缓。“其实你对她做的这些事情,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忍受……但以我对我妹妹的了解,你还不至于连请求原谅的资格都没有。” 凤眸闪过了挣扎,但他仍未松开姜澈。 “你若执意把她带回去,她永远都不会醒来。但留在这里的话,她却能恢复成你最想见的模样。” 想见的模样。 就因为这句话,花幻锦不知从哪生出了勇气,总算敢垂眸去看姜澈的脸。 阖起的眼帘遮住了空洞的幽暗,净白的脸蛋上没有对他的恨意,像是陷入安适的沉睡,让人不忍打扰。 就只是这样看着她,都能感觉到她的温柔娴静。 ……他希望她醒来。 到那时候,她势必会有很多表情、也会好好的看着他,和他说话。 “……我会常来看她,你们不能将我拒之在外。” 闻言,姜元先是看了眼玉玄绫,在后者轻轻颔首后才表示同意。“可以。” “如果她醒来的话,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 “……好好照顾她。” “当然。” 提出的条件都被应下后,花幻锦才松开了手,把姜澈交到姜元怀中。只是即便下了决心,他还是在姜元准备离开时不由自主地跟上前去,担心与不舍溢于言表。 在他即将跟出神殿时,玉玄绫却出声留下了他。 “锦儿,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 花幻锦顿步。 在他停顿的短短几秒里,姜元已经带着姜澈走远,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情伤难渡,剑走偏锋 姜元带着姜澈回虚渊派时,正好遇见了准备出门寻人的方映弦与离卿。 两人看清他怀里的人儿后,脸上同时浮现满满的喜悦,但在发现姜澈的情况不对劲时,又尽数化为惊疑和担忧。 姜元对他们摇头,示意不要惊扰旁人,才继续往姜澈的房里走去。 一安置好姜澈,方映弦和离卿便自床沿一左一右的围了上来。 看着两人一副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只能用急切的目光探询的模样,姜元勉强勾唇。“在我说明情况之前,你们得先答应我,晚点要是那个人来了,你们可千万别动手。” “他还来做什么?!这里没人欢迎他!”离卿牵起她冰凉的手,激动到连指尖都在发颤。“他怎能……怎能把好好的人弄成这样……” “……”方映弦绷着脸,只是即便压抑着怒意,鬓边突起的青筋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见他们对花幻锦深恶痛绝的样子,姜元没有表示附和,反而有感而发的开口:“不是每个人一开始就懂得珍惜。大多数人都是在失去后才意识到本来拥有的美好。” “刚才在听他解释的时候,我觉得也许我们都该为此负一些责任。”他苦笑一声,声音干涩。“若我能多陪她、花时间开导她,她或许就不会养成这种把所有心事压在心底的习惯……” “要是离公子能更信任宝宝一些、表现得更坦率一点,你们之间也不至于有这么多的误会,让那个人有机可趁。” 最后,姜元看向方映弦。“说到底,伤她最深的还是你。” 被点名的两人顿时脸色一变,怒意消去大半。 “我们都利用她的坚强,做尽对自己有利的事……没有人在意她是否受伤,或者该说,我们明明有所察觉,却刻意不去正视这点……这么看来,我们其实和那个人并无二致吧?” 例如他明知道方映弦不善言辞、拙于处理感情,但还是撇下一切到处云游,任由方映弦作茧自缚、任由她去碰得满身伤…… 例如方映弦在察觉到她的情感后始终闪躲不回应,却又不愿真正放手让她离开,所以即便知道会让她伤心,他还是叁番两次的以「为她着想」、「要对姜元交待」为借口,掩藏自己不愿直面的占有欲。 例如离卿纵然清楚自身的患得患失和猜疑已经影响到她,但为了得到她的回答、为了争取那短暂的安心感,仍旧想尽方法频频试探…… 所以,要是花幻锦是罪不可赦的加害者,那他们几个也并不是完全无罪。 她处处顾及他们,换来的结果却是初恋以遗憾告终、挚爱以猜忌相对,错爱以痛苦作结......,她用一段感情换一道伤,而伤口在未痊愈的情况下层层积累,从肌肤到骨血、由骨血至灵魂,留下难以言表的疼痛。 “她终究还是累了,没有办法再承受更多的伤害了。”姜元轻抚姜澈的额心,低道:“我想,现阶段我们该齐心协力助她醒来……至于那个人可不可恨、该不该原谅,都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 谁有立场去指责花幻锦什么呢? 除了姜澈,谁都没有资格阿。 姜元一席话成功地让愤慨的两人恢复了冷静,也总算能好好听他解释来龙去脉。一如既往的,他先是客观的陈述了事实,才依据自身对姜澈的了解进行推断。“宝宝对旁人宽容,却无法原谅害了你们的自己。” “所以要是想让她拥有再次面对一切的勇气,我们得先要有实际作为,向她证明我们依然过得很好,情况并没有她以为的糟糕。” “尤其是离公子,虽然世人对你的误会已经解开,但你几乎为她放弃了一切……” “我根本不在意那些……她真的是傻到无可救药。”离卿垂下眼眸,轻捏了下她的手背。“等她醒来,我一定要好好骂骂她,让她长点记性、多爱自己一点。” “离公子打算怎么做?”姜元问。 离卿叹息。“……再过几天,我会抽空回派里看看。” 先前落宵在信中提到继任者之位空悬,也表明对一切既往不咎、希望他能回去,只是他对潜影派有愧,始终过不去那道坎。 但该面对的事情还是要面对,而且姜澈的心愿是让他继任掌门的话……他会如她所愿的。 “……我能为她做什么?” 清冷的声线拉回离卿的注意力,他抬眸看向方映弦,这才发现对方始终没有触碰到姜澈,只将双手抡成拳,规规矩矩地置于身侧。 看着那紧到微微发紫的拳头,离卿竟觉得有些同情他了。 ……方映弦在顾虑他吧。 可是其实早在他亲眼见到方映弦为姜澈挨过天雷、经历九死一生的险况时,他就再没有想过独占了。 “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我还介意吗。”他说着,边拉起方映弦的宽袖,让那不敢逾矩的手迭在姜澈的手背上。“今后我们一起守着她吧。” “……恩。”方映弦这下才总算随了心愿,紧紧握住她的手。 见两人在这些年从敌对关系变得友好,姜元忍不住拍了拍他们的肩,顺势道:“既然你们已经接受了彼此的存在,那么我就直说了。” “其实要让宝宝醒来的话,最主要还得靠映弦才行。”姜元轻咳一声,认真的对方映弦说:“依照玄绫的说法,因为你是宝宝的执念,而她得刺激内丹才能醒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方映弦愣愣的看着他。 ……刺激内丹? 待脑袋运转过来后,只见他净白的耳根乍红,向来清粼粼的眼闪过蒙蒙潋滟。 - 快甜了!!!(接下来是方映弦的肉,大概再两章) 软硬兼施,终得首肯 在虚渊派,姜元的指令永远优先于方映弦。尽管姜元不常待在派里,但只要是他的命令,所有人都会誓死遵守──就算是同为双杰之一的方映弦也不例外。 “虽然对你来说可能难度略高,但这都是为了宝宝。”第一次见到好友露出羞赧的表情,姜元眸光微闪,更为郑重的道:“就当救人,你可千万别想太多。” “可是我──” “这是命令,不是请求。” “其他的事我都依你,但此事关乎姜澈,你不能代替她决定。” “她心中有你,这又是唯一能唤醒她的办法,你究竟在坚持什么?” 对于姜元的提问,方映弦以沉默相对。 他在坚持什么? 这是他深爱的人,要说他对她没有怀着这样的心思,那绝对是骗人的。自从在她的梦里尝过性爱的滋味后,那股悸动感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淡去,反而越来越鲜明。 但是他想珍惜她、想真正得到她的许可后才抱她。 一旁的离卿看出他的挣扎,于是道:“她若不醒来,你的坚持就没有意义,我们的努力也等同于付诸东流。” “你们之间总差这么一步,既然互为执念,不如趁此机会与她结为道侣。” “道侣……?那离公子你──” “我想过了。”离卿垂眸,轻柔的以指尖描绘她的轮廓。“若我与她成亲,她还得跟着我到人界去,而且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落宵也不见得会欢迎她……与其让她不自在,还不如让她留在虚渊派。 “更何况当初落宵本就打算让我入赘,这些年我在这倒也住得挺习惯……”说着说着,他突然难为情的挠了下脸。“总之,你别磨磨蹭蹭的。” “就是阿,再这样下去可就显得矫情了。”姜元顺势接话,并用手肘撞了下方映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爱宝宝爱到要疯啦?” “可是……” “别再可是了!”姜元和离卿异口同声道。 “但她现在这样,我要是这么做了……岂不是显得我……趁人之危?”方映弦突然以双手遮面,只露出一双红到像是要渗血的耳朵。 见他这么烦恼的样子,另外两人不禁哑然。 是阿。 以方映弦清冷的性子,要他主动抱姜澈已经很困难了,更何况她现在还是这副模样。 ……该怎么办呢? 就在叁人陷入尴尬的沉默时,一股浓郁的香气突地扑面而来,盈满姜澈的房间。 几人面色一凝,各怀心思的看向被缓缓推开的门扉。 * 花幻锦自知自己不受欢迎,但还是不甚在意的踏入房内。反正他早已习惯面对恶意,如今再多几个人讨厌他倒也无妨。 他本以为方映弦在得知唤醒姜澈的方法后会刻不容缓的开始动作,但没想到半个时辰过去了,方映弦竟连衣服都没脱? 他走到方映弦面前,与那双明显戒备的眼眸对视。“你若是不行,本君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什么不行?”方映弦握紧戮原剑。 “你一直拒绝双修,难道不是不行?”花幻锦双臂交叉于胸前,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本君希望澈儿快点醒来,你别拖拖拉拉的。” 闻言,本来打算出手的离卿愣成了石像,而姜元唇角一抖,硬是忍着没笑出声。 “你安的是什么心?”方映弦红了脸。 花幻锦不想跟他废话,转而对姜元道:“要本君帮忙吗?” 姜元即刻回应:“需要。非常需要。” 花幻锦冷哼一声,接着隔空往方映弦的腹部一划。 几秒后,只见方映弦脸色胀红,向来挺得笔直的腰杆竟微微前倾。“你……” 同为男人,离卿对这个反应并不陌生,他立即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拉开与花幻锦的距离。 敌视花幻锦太久了,他险些忘记在「可恶的情敌」身分之前,眼前的男人还是掌管着恶与欲望的魔君。 又过几秒,姜元见方映弦竟还能忍着,于是轻咳一声。“不如再多些吧。” “多些?你不妨直说要到什么样的程度?”花幻锦动了动长指,似在拿捏分寸。 姜元侧首,温声问:“映弦,你有能救宝宝的自信吗?” 方映弦此时已经开始冒汗。“姜元!别闹!” 姜元状似遗憾地叹息,接着对花幻锦正色道:“还请魔君大人施以恩惠,直接让他失去理智吧。” “失去理智?那最快也得一周才能缓解呢?”花幻锦再次确认。 “没事,映弦可以的。”姜元完全没在客气。 “……”不知为何,本来打算过几日才回派的离卿,现在就已经想走人了。 听见会失去理智,方映弦连忙握住花幻锦的手腕以制止他施术。 “够了。” 要是因此而伤了姜澈,那他必然无法原谅自己。 “你们出去吧……”他抹去额上的汗,向来清明的眼睛里隐约有火光闪动。 见他终于妥协,离卿忍不住低道:“总算点头了。” “太慢了,真没效率。” “他的个性就是这样。”离卿自然而然的接话。 “真不懂澈儿怎么会喜欢他?” ……澈儿? 查觉到不对劲的离卿回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和他对话的人竟不是姜元。 他皱眉,正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微妙的和谐感时,姜元却扬着笑,快速的拉着他们往门外走去。 离开房间后,花幻锦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就好像除了姜澈的事情之外,其他的他根本都不在意。 离卿看着那抹红色身影渐行渐远,竟莫名的察觉到一丝突兀感。 他对花幻锦并不熟悉,只知道对方是个杀人不眨眼、以虐杀猎捕为乐的人。可是撇开嗜血暴戾的一面之外,这个人似乎还有直率的一面。 “他像个孩子,对吧?”姜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是极端了点。” 喜欢的东西就算不计代价也要得到,讨厌的东西即便不择手段也要摧毁;要不到就任性吵闹,得到了却不晓得如何珍惜。 拥有如此偏执的性格,却又强大到无人匹敌,着实是个让人头疼的存在。 “……关于他对傻蛋做的一切,你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吧?” 离卿并不相信姜元如表面这般温和友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隐约能感觉得出来姜元是个什么样的人。 越是算计,便越是内敛沉着;要是笑得越开怀,投入的真心便越少。倘若牵扯到他在乎的人事,他会表现得更加难以捉摸。 而今姜澈变成这副模样,他不信姜元会轻易放过。 “我总是以宝宝的想法为优先哦?”姜元不置可否,只是半开玩笑的道:“但要是宝宝不想这么简单的原谅他,我会很乐意对他略施薄惩。” 虽然这样的回应不能算是承诺,但离卿却已经觉得足够。“……如此甚好,告辞。” 在他化为一道流影离去后,姜元再掩不住笑意,心情极好的笑出声。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至亲失而复返,好友得偿所愿,离卿也愿意回潜影派面对延宕许久的事物。 接下来只要搞定难缠的魔君,一切又能回到正轨- 玥: 首-发:po18gw.vip (woo15.com) 冰心之下,暗藏情深* 姜元一行人离开后,方映弦便静静地躺了下来,卧在姜澈身边看她。 虽然身下邪火烧得旺盛,他已然汗湿衣襟,但他仍然保有理智,并不急色。 ……这是他深爱的人,他想好好待她。 他轻搂住她,让她枕在他的臂弯里,就像从前。 怀中的人儿呼吸匀净,浓密的睫毛下有一层浅浅的冷色青影,菱唇上缘有颗小而饱满的唇珠,尽管失了血色,仍旧诱人采撷。 这张侧颜他看过不下数千遍。从稚幼之龄的圆润,到少女时期的娇美,再到如今已然长开的精致,她的每个阶段、每种变化,都深深的刻印在他心上。 方才姜元说,人都是在失去后才体会到本来拥有的美好、才懂得珍惜。其实这种怅然若失、追悔莫及的感受,他再清楚不过了。 无论是他们之间回不去的过往,还是他错过了她的情深,光是想起曾经她眼中只有他的岁月,他就感到懊悔又难受。 十年阿。 如此珍贵的十年。 就这样被他不懂珍惜的挥霍掉了。 可是幸好、幸好在几经周折之后,她又回到了他身边。 长指稍稍出力,他将她搂紧,并在她额心处留下一吻。这吻很轻,犹如蜻蜓点水,稍碰一下便移开了。 接着,他缓缓垂眸,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喉咙微动。 他不喜吃糖,此刻却被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甜美香气吸引,完全无法从容。 爱到深处,情难自禁。 他终于吻住她。然而这吻不似刚才浅尝辄止,而是缠绵,且带着欲念。 ……这回是真的。 不是梦。 掌下所触是真实,唇中缱绻是真实,怀中香软是真实。他体会到的,都是真实。 方映弦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他翻过身,半撑起身子吻她。细软的长发垂逸,与她的相迭在一起,犹如情丝缠绕。 身体很烫,口干舌燥。而她像是那清凉的水,虽能缓解燥热,却让人更迫切的汲取。 他吻她很久,直到胯间物件硬胀的发疼,他才颤着手解开她的腰带,也褪下了自己的衣物。 娇美的胴体映入眼帘,这回他只迟疑了几秒便俯下身,在她每一寸肌肤落下啄吻。 欲望难熬,他的呼息皆成粗哑浊气,冰雕玉琢的容颜布满因欲潮而引起的红晕,这抹红一路染过颈项与胸膛,最后钻进他的心口,破除心中防线。 带着薄茧的指与她的肌肤熨贴,只消轻轻使力便能制造出柔软的凹陷,掌心传来的柔滑微凉令人着迷,他难以自控的沿着她的身体线条向下抚摸,最后停在那神秘勾人的销魂之处。 方映弦心如擂鼓。 就是这里。 只要贯穿这里、进入到深处,即能触及到她的灵魂。 想到自己即将要对她做的事情,他羞得连身体都在冒烟,周遭透出一层薄薄雾气。深呼吸几回后,他才抬起她的臀,让那藏在白玉腿肉间的粉色缝隙暴露出来。 不过这么一眼??,他便觉得有股如蜜般的香气在鼻间萦绕,挑惹的他近乎晕眩。 如此的视觉刺激让他身下硬到肿痛,亟欲欺身缓解,奈何那容纳之处尚无潮意,他不忍冒进。 他舍不得让她疼。得让她湿润才行。 脑袋突地晃过姜澈在梦里以唇舌侍弄他的画面,他紧张的舔过因焦渴而干燥的唇瓣,这才将她的腿分的更开,俯下如玉面容。 他自知此状淫靡,由于太过羞怯,他甚至连嘴唇和下颔都在颤抖。但他还是忍住羞意、伸出舌尖,凑近那泛着幽香的蚌肉,轻轻地舔了一口。 好软。 怎么会这样甜? 本来干渴的口腔开始分泌出唾津,他眼眸半垂,将脸又埋深一些,就此栽在这个从未尝过的甘美之中,任由思绪乱成一团,自制力溃不成军。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停不下来了。 再次抬起脸时,他浑身是汗,眼稍尽是欲色。 他细吮她大腿内侧的软肉,指尖在穴口处轻擦,确认已经足够湿润后才抬起身子,把最脆弱也最真实的自己贴了上去。 仅是用这处坚挺与她的温软相贴,他却产生一股恃强凌弱的错觉。 身下阳物之色是前所未有的艳红,由于太过兴奋,前端甚至已经吐出晶莹前液,还不受控制的突突跳动。 “澈澈。”他动情的唤她。 就这么轻轻一声,却乘载了多年来从未显于人前的深沉爱意。 “对不起。” 他为这么晚才厘清心意、伤了她而致歉,也为在让她经历这些后,竟还用这种方式拥抱她而致歉。 看着她恬静的容颜,方映弦眸光闪动,终于沉下腰部,将自己深深埋入。 敏感处被密密包覆,使人颤栗的快感冲袭而来,他险些被带走了理智,只能压抑的喘着、努力调节呼吸。 好舒服。舒服到想要每一下都顶至深处,想要不管不顾的冲刺直至射出白浊…… 只是想归想,方映弦还是隐忍且艰难地在里面缓缓抽送。 汗水随着他的挺动而落下,有些滴落在姜澈平坦的腹部上。他下意识伸手擦去,但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他感觉她的体温有些回升,气色似乎也红润些。 “澈澈……?”他试探性的轻唤。 就在下一瞬,他感觉分身处被狠狠的绞吸了一下。 “……!” 过激的快感让兴奋又毫无防备的他霎时精关失守,只感觉腰后一麻、铃口一张,汩汩阳精即冲刷而出,尽数喂进湿热的花穴里。 他咬唇,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可是花径再次收缩,他被猛地一夹,终于还是粗喘着气,发出了低吟。 高潮的余韵让他有些飘飘然,只是现如今他更在意她的反应── 姜澈确实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生气了。 虽然外观上看不出来,可是正与她相连的他很清楚,她的内丹确实在吸收着他释出的温热,并一点一点的将其转化为自身的修为。 方映弦将她抱紧,眼中闪过决心。 ……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他得再加把劲,才能尽早让她苏醒。 追-更:lamei1.com (woo18.vip) 冷香覆掩,惑眩红颜* 被花幻锦点燃的欲火尚未消退,方映弦的理智仍在一点一点的剥落离走。埋在姜澈体内的男根在抵达过销魂之境后便食髓知味,让他得费尽一番心力才能压下近乎暴走的欲望。 由于太过珍惜,反倒显得小心翼翼。所以他舍不得用力拥抱、就连亲吻都似蝴蝶振翅,每一回的触碰都虔诚到近乎膜拜。 性器在花径里深而缓的抽送,方映弦并不刻意忍住射精的冲动,只是想着要尽可能的减少摩擦次数,才不会让她那处红肿发疼。 媚肉包覆着他,随着他的每一次进退而推拒或挽留,在磨扯的过程中,方映弦依稀能感觉到姜澈的身躯越渐柔软,甚至有几回抵至最深处时,她会一阵又一阵的紧缩、颤动,就好像肉体所接受到的刺激传达至灵魂深处,而她正从深沉的睡眠中慢慢苏醒。 为了避免一直磨到同一处,方映弦抬起姜澈的左腿,让她稍微侧过身子。腰肢带动上身偏转,臻首跟着微偏,露出白皙优雅的颈侧。 与此同时,一抹红亮自发隙中滑落出来,吸引了方映弦的视线。 那是一枚色泽红艳的耳饰。 作工精细、样式高调,就这么一抹鲜红,却为她白净的脸蛋增添几分妖娆媚色。 这副耳环很衬她,但方映弦仍不悦的抿唇。 相较于曾对离卿的敌意,他对花幻锦可说是没有半点好感。几乎是直觉反应的,他取下了那对耳饰,想要抹去她身上所有属于那个人的痕迹。 只是耳垂上被撑开的孔洞过分惹眼,想到自己珍视的人身上有他人留下的记号,他不禁负气的俯身,对着那处微凉轻啜舔舐。 他很清楚心头萦绕的情绪是忌妒,也很干脆地承认自己根本不像外人所称赞的高风亮节。 在姜澈面前,他做不成正人君子。 现在的方映弦不是名号响亮的虚渊双杰、不是享尽荣耀的一派掌门,也不是受人尊崇的元尊……他就只是个平凡的、会吃醋忌妒,对爱人拥有爱欲和占有欲的普通男人而已。 妒意侵蚀着本就为数不多的理智,方映弦没有注意到自己贯入的动作渐大,两人交合处传来的响声也不再规律,而是时快时慢,黏腻的湿响不绝于耳。 不知不觉间,姜澈身上的花香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香覆袭,伏在她耳畔的他侍弄得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她眼皮稍动,半阖的眼眸隐隐露出迷蒙之色。 * 在方映弦接连几天的努力下,姜澈的内丹已恢复至九成。她的呼吸渐渐绵长,身体也温暖许多。 连日的深耘对他而言尚不至于吃不消,只是一见到姜澈的嫩肉被他操到艳红、可怜兮兮的样子,他不免感到愧疚难忍,十足介意。 ……终究还是弄疼了她。 又一次释出阳液后,方映弦自她体内退了出来。 在他琢磨着是否该为她上药时,却见一团黏糊自花穴流淌而出,打湿了被褥。 他微怔。 ……怎么回事? 明明丹元还没完全恢复,为何不再吸收了? 就在他细想可能的原因时,身下的人儿却传来细微的动静。 只见她葱白的指尖微颤,而后缓缓屈起,未着寸缕的身子渐渐染上了娇嫩的樱色,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方映弦屏息,不敢贸然出声打扰。他怕她就像怯生生的小动物那般,一旦被人惊扰,又会躲藏起来。 他小心地观察她,总算等到她睁开眼睛。 杏眼在轻眨几下后视线转浊为清,她移动肘处,似乎想撑着起身。但也许是太久没有活动身体,她的动作极为缓慢迟钝,看起来相当吃力。 见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方映弦一时也顾不得理解或解释情况,忍不住出手搀扶。 啪! 伸出的手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狠狠拍开,方映弦怔愣地看着发红的手,又疑惑地看向她。 “姜澈……?” 此时姜澈神情微冷,无论是肢体语言还是眼神,皆是充满抗拒。“……住手……” 方映弦以为她是气他趁人之危,连忙道:“抱歉,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 “你变回来。”她冷声,语气凝肃。“我不允许你顶着映弦的模样做这种事……这是在亵渎他。” “……”方映弦顿了好一会儿,这才明白姜澈的意思。 她把他认成是花幻锦假扮的了。 ……竟还用了「亵渎」这样的字眼。 意识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恐怕是无瑕高洁到堪比神祇,他面颊微红,垂首道:“……我真的是方映弦。” 姜澈冷笑,摆明不信。“强行拉扯出我的灵魂、逼迫我醒来、趁我不备时发泄欲望……映弦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方映弦被她说得羞愧,不免将头越垂越低,耳根赤红。 “我不求你放过我,但求你别动我珍视的人──”姜澈蹙眉说着,却在瞥到床沿旁的戮原剑时,霎时瞪圆了眼。 ……为什么它会在这里? 戮原威力惊人,即便不出鞘也有纯厚真气围绕,以花幻锦的身分而言,必然会感到一定程度的排斥…… 跃上心头的猜想让姜澈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她又紧张的望向其他地方,这才发现四周摆设是如此熟悉── 素面的镜台、简朴样式的茶具、鹅黄色的床帐,还有门窗的方位…… 这是她的房间?! 她掩唇。“怎么可能……” 她回到虚渊派了? 可是为什么? 且不论花幻锦怎么会愿意把她送回来,难道眼前光裸着身子的男人,真的是货真价实的方映弦? “你……真的不是花花假扮的?”她艰难的开口。 “恩……”方映弦仍红着脸,轻轻颔首。 “那、那你怎么会对我……?”她咬唇,面颊因羞赧而染上一片红晕。 被她这么一问,方映弦已然羞得快要不能呼吸,他掩面。“姜元让我刺、刺激你的内丹……说是这样才能唤回你的灵魂……” “你这么做,竟还是兄长唆使的?!”她一脸懵。 “神君也这么说……”方映弦说完,又连忙补充道:“这件事也有经过离公子同意……” 这下,姜澈完全不晓得该做什么反应了。 在她舍弃一切、对世事不管不问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复闻醇音,如梦初醒 方映弦自知不善言辞,无法妥善回应姜澈的诸多问题,所以在姜澈醒后没多久即传音给姜元,希望由他解释来龙去脉。 姜元赶到姜澈房间时,两人都已穿上简单的衣物,床铺也有清理过的痕迹,可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让人想入非非的麝香味。 “这都过好多天了,房内竟还能保持得如此整洁,映弦你的自控能力还真是让我自叹弗如阿。”姜元出言调侃,接着果真见到相邻而坐的两人露出羞涩的表情。 只是相较于姜澈红得似苹果的脸颊,方映弦可说是羞得更加彻底,除了全身上下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就连身子也微微拱起。 察觉好友的不自在,姜元心下有些臆测,他将目光落在方映弦遮遮掩掩的那处,直问道:“映弦,「那个」的效力该不会还没消退吧?” 闻言,方映弦忽地一震,而后僵硬的摇头,又缩起身子往后退。 姜元莞尔。 ……真有趣。 “宝宝。”他侧首,朝姜澈暖笑。“欢迎回来。” “恩。”姜澈低下头,腼腆一笑。 好久没被人当成孩子??对待了。 这种不用顾及别人,只需享受被宠爱的感觉真好。 “兄长,前段时间你都去哪儿了?”面对自己唯一的亲人,她的语气不免多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姜元亲昵的轻抚她的发顶,接着装模作样的叹息道:“这个嘛,虽然我真的很想马上和你解释一切,可是眼下映弦的状况刻不容缓,为了他着想,还需要你立刻帮帮他呢。” 听见方映弦需要帮助,姜澈不禁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察觉方映弦朝自己递来一记眼刀,姜元连忙忍住笑意,继续演戏:“是这样的,由于映弦是你的执念,所以只有他能唤醒你的灵魂。奈何你之前跟挺尸没有两样,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对你出手,不得已之下,哥哥我只好麻烦某人催动他的欲望……” “谁知某人下手没个轻重,这都第四天了,映弦还没缓过来呢。”姜元语重心长的说着,又用一副寄予厚望的样子道:“再怎么说映弦也算是你未来的夫婿之一,那就有劳你帮他度过难关了。” “阿,顺道一提,离公子已经同意你们之间的关系了哦。”最后,姜元不忘贴心的补充。 姜澈起先还很认真地听,只是到后来面色忽红忽白,显得相当难为情。 “姜元!”方映弦低斥一声,又赶忙向姜澈解释:“你别听他乱说,事情根本没这么严重,只消再过一阵即可缓过。” “宝宝,映弦可是「舍身」救你了,你应该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吧?”见姜澈有些动摇,姜元又努力怂恿了一把。 他不信姜澈在得到离卿的同意后,还能坚定的拒绝方映弦。更何况方映弦现在确实看起来很不妙,不仅频频冒汗,露在衣物外的肌肤也都红得像是随时都要焚烧起来。 方映弦不愿姜澈为难,他以宽袖遮掩前方,随后起身。“既然你已经醒来,那我就回房了。” “等等。”姜澈急急抬眸,匆忙的捏住他袖子的一角。 方映弦霎时停下动作。 ……从前他尚能与她拉开距离,然而现在的他根本拒绝不了姜澈。若是没有刻意把持的话,怕是每分每秒都想待在她身边,什么事都不想做。 见两人气氛暧昧,姜元挑了下眉,识趣的往门口退。“时候不早了,我明天再来看你们,有什么要讨论的事情也都留到那时候吧。” 说完,他贴心的把门掩实,扬长而去。 “……” 房内两人面面相觑一段时间,最后仍是由姜澈打破了沉默。 “你留下来。”她虽是红着脸,眼神却很坚定。“只是我想先传音给卿卿,你等我一下。” 方映弦盯着她酡红的脸颊,一时间竟像魔怔似的,痴痴的予以首肯。 接着,姜澈满怀期待与忐忑的结起手印,她的传音很快就被离??卿接受,脑海中顿时响起男人低醇的嗓音。 “……傻蛋?” 不过是一声呼唤,姜澈却心脏一紧,险些落泪。“恩,是我。” 离卿静了几秒,接着语气带笑。“终于舍得醒来了?可有想我?” “想。但你在哪儿?”她好想见他。 “……我回派里准备接手掌门的事,得过段时间才能去见你。”另一头传来叹息声,男人声音微哑。“这段时间你就和方映弦好好待在虚渊派,别又乱跑,我会担心。” 听他主动提起方映弦,姜澈不免有些紧张。“卿卿,你当真不介意吗?” 这回,他沉默了许久。但就在姜澈以为他不会回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他对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确实非我能及。其实应当是他决定介不介意我的存在,而非由我选择是否留他在你身边。” “傻蛋,如果多一个方映弦就能给你更多的幸福的话,我真的毫无怨言,且心甘情愿。” 他释然的态度连带着解除了姜澈心中的芥蒂,使她如释重负。 “……那么,我会乖乖在这里等你。”她回应,并牵起一旁的方映弦的手,浅笑道:“和映弦一起。” “恩。”离卿也回以一声轻笑,在结束传音前不忘低低说了句:“你愿意来征询我的意见,我很高兴。” 在依依不舍的结束传音后,姜澈看向不再冷漠、也没有一丝距离感的方映弦。 ……不知不觉间,这双清冷的眼里已经都是她了阿。 “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本是随意一牵的手却被他牢牢握紧,她能感受到在这清俊的外表之下藏着多么激动热烈的情绪。 “我不觉得。”他不假思索的回。 “你不后悔选择我吗?”明明以他的条件,可以选择比她还要好的对象。 “恩。”他应声,却心道:只后悔没有早点选择你。 之后几番问话间他皆是回的简短,可是姜澈不再觉得他无趣难相处了。 她知道,他只是不太会表达而已。 “映弦。”她唤他。 “恩。”他被她轻轻牵引,又坐回到床沿。 见他不再像从前般纠正称呼,姜澈突发奇想地改口:“师父?” 岂知方映弦听完后竟脸色煞白,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别这样。”他眉眼微垂,语气落寞受伤。“你别这样……” 两人相识多年,他鲜少有如此脆弱的姿态,姜澈被他迷了眼,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眉峰与眼角,将他因她而生的愁绪一一抹平。 指下触感光滑细致,她顺着心意抚过他的容颜,而后者害羞的瑟缩一下,目光微偏。 面对如此盛世美颜,姜澈实在很难不心动。 “……映弦,你想要我吗?”她转过他的脸,再次确认他的心意。 只是一句简短的话、一个简单的动作,方映弦的气息便全乱了。 靠得好近。 好想吻她。 而且还不只是想吻她── 像是查觉到了他的意图,姜澈仰头,杏眼浅浅眨动。 “……可以哦。”她描绘他的唇沿,哑声道:“但我有个条件。” 方映弦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勾惹欲火。“我答应你。” 她不由得发出娇笑。“我都还没说呢?” 发觉自己确实过份急切,方映弦的脸又更红了。“……什么条件?” 姜澈凑近他,两人的唇几乎相碰。 “得由你主动。” “恩。” 他没有犹豫的应声。 下一瞬,她只觉颈后被轻轻托住,而那张微凉的薄唇贴了上来,鼻间萦绕着他的气息,密密实实。 绵情化苦,春潮拂雪** 方映弦的动作很生涩,但姜澈却能感觉到他的珍惜与重视。他处处顾虑她、唯恐弄疼她,所有的动作都是以她为优先考量。 ……跟总是弄疼她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想到那个人带给她的伤害,她不由得心口一涩,眼眶乍红。 她撑不住。 这个疙瘩怕是一辈子都会留在她心上,永远无法抹去了。 “澈澈?” 察觉她身子忽地紧绷,方映弦连忙松开拥抱查看。 就这么一眼,却让他感到惊慌失措。 ……姜澈竟然哭了。 “我弄疼你了吗?对不起……”他紧张的抹去她不断落下的泪,除此之外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不是的……”她靠到他怀里,带着浓重鼻音道:“映弦,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方映弦轻拍她的背脊,就像以前哄她入睡那般。“好。” 姜澈被他逗笑。 又是这样完全没有质疑与犹豫的回答。他还真是信任她啊。 “我心里有一朵毒花。”边说着,她抱紧他,任眼泪静静流淌。“我想把它摘除,可是真的太痛了。” 强行摘除的话,必得忍受巨大的疼痛,且不保证一定能痊愈;但若不摘,那扎根处便会持续蔓延侵蚀,时不时以疼痛来提醒存在。 她没明说,可是方映弦听懂了。他的指节揪在一起,泛出压抑的白色。 他为她心疼。可是眼下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先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好看吗?” “好看。”她没有迟疑。 “那看着我,别想其他。”他俯下身,态度难得强硬。 她要他主动,那他就主动。 无论是行敦伦之礼还是这个让人心怜的请求,他都会不遗余力。 * 姜澈都不晓得方映弦竟这么喜欢接吻。 无论什么姿势和体位,他的唇总是缠着她,吻到她的唇微微发肿。 也亏他如此黏人,她一睁眼就能看见这张让人神魂颠倒的俊颜,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因此一扫而空,眼底和心里都只装的下他。 他吻她的时候神情总是专注,像在许诺永恒。与她紧密相连的时候,他也端着认真的神情,那是种欲把灵魂剖出来,然后完整交付在她手心的执着。 ……他真的好温柔阿。 尽管不言说,她也能从他的呵护中感觉到一片痴心,并深刻的体会到何谓被人捧在心尖上爱着。 相较之下,当初她究竟为什么会觉得花幻锦的暴虐性爱和若即若离是爱情呢? “映弦……” 察觉自己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人,她搂住他,诱他更深的抵入。 ……别想了。 早就已经决定要放过自己了,不是吗? 管他是毒花还是毒草,都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 挥去脑海中的红色身影,姜澈终是决定主动撩拨。 她半撑起身体,接着一个翻身,将方映弦压至身下。 青丝摇曳,雪乳晃动,自方映弦的角度仰望,她看起来柔软又可口。他艰难的咽下唾津,纵使知道于理不合,但还是无法移开视线。 “澈澈……” “别说话……好好感受我。” 姜澈舔他的唇,软舌勾住他羞怯的舌尖,邀他共舞。 心跳加速,血液奔流。唇舌交缠时暧昧的啧啧水声让方映弦后脑一片发麻,他听见自身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只以为她是惑人的妖精,才会如此轻易的勾走他的理智与魂魄。 姜澈胸前的浑圆贴上他赤裸的胸膛,敏感的莓果在耸动间或轻或重的蹭在他灼热的肌肤上,她鼻间溢出享受的轻哼,声声媚吟宛如天籁。 颠鸾倒凤久了,两人腿根处皆是一片黏腻。方映弦总担心她会疼,不敢用力贯穿,然而姜澈却刻意跟他唱反调,他越是轻浅,她就重重摇蹭,好几回都辗得他铃口大张,受尽蜜液淋灌。 有所回应的性爱比独脚戏还要让人为之疯狂,只是在销魂感以数倍迭加的同时,方映弦却因过于刺激而感到心慌。 ……身体变得好奇怪。 尤其在射过几次后又被她紧紧吸纳,他开始对过激的快感感到难以忍受。 “澈澈……你停一会儿。”腿根与腹部的肌肉正一跳一跳的抽搐着,从深层到表层、短暂至持续,随着异样且陌生的感受越渐明晰,他对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便更为抗拒。 未知的浪潮一波波积累,他想要停下,却舍不得推开她。最后只能由着姜澈继续在他身上起落,将那双半阖的眼流露出的迷醉意态尽收眼底,又被她细弱的哼唧声蛊惑,在湿润的甬道中体验近乎极限的极乐。 用尽理智坚持一阵后,他逐渐败下阵来。 “澈澈……我好像……” 这感觉是什么? 像是快要射精,又像是── 他的大脑还没能想出答案,身体却先行交卷了。 大量的液体喷射而出,猛地灌进姜澈的腹部里,她被烫的惊呼一声,接着只见平坦的腹部慢慢被撑至鼓起,不小的冲击力在内壁形成晃动水波,发出泠泠水声。 方映弦被这股前所未有的快感震慑,好半会儿都沉浸在余韵里,难以缓过劲来。 姜澈愣愣的摸了摸变得圆滚滚的腹部,只不过稍稍出力挤压,便有温热的液体自穴内流出。 ……这不是精液。 以方映弦的修为,应该也不会有排尿的需求。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映弦……你这是潮射阿……” 好了不起。 好震撼。 原来书里描述的性爱并不完全都是夸大骗人的吗?! “别看我……” 方映弦禁不住被她用闪亮亮的眼神盯着看,险些羞得晕过去。 “想不到端庄谨持的你,竟有一副这么色情的身──”姜澈诚心诚意的发出赞叹。 “别说了……!”方映弦连忙捂住她的嘴。 她仰头,努力避开他的遮挡,硬要说完。“可是男人潮射真的很稀有阿,这表示你很敏感,你可以引以为傲──” “姜澈!”他又羞又气,作势要点她的哑穴。 “我在!” 久违的像个孩子般玩闹调皮,姜澈笑得跟花开似的,她双肩颤颤,眼角涌出愉悦的泪花。 见她笑得如此开怀,方映弦心中一动,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吃了这么多苦,此刻却能像现在这样笑着。 这回,他带给她的总算不是伤害和泪水。原来除了爱人,他竟还有给她快乐的能力。 在姜澈笑到直不起腰、只能无力的趴伏在他胸前喘息时,只见从来不笑的方映弦唇角微勾,竟是莫名的跟着她笑了。 “……” 她笑声骤停,因这抹稀世笑颜而看痴了眼。 ……原来生于冻土的雪山冰莲在褪去坚硬的冰壳后,竟会绽放出如此绝色。 岁月无声,缚心之结 洗去一身湿泞、换上干爽的衣物后,姜澈靠坐在床上,感觉回到了以前。只是现在她不需要死缠烂打,那个曾经遥不可及的男人就已主动来到她身侧,怜惜的拥她入怀。 遗憾被弥补,美梦成真。姜澈钻进熟悉的怀抱里,享受着怀念的气味与温度。 方映弦轻吻她的发顶,而后低下头来,分秒不差的接住她寻来的吻。 一吻方休,姜澈以指绕卷他垂散于胸前的直顺青丝,抬眸望他。 月华流照,在他如画的眉目上洒落清辉,衬得他更不似凡人。尤其此刻他眸光粼粼浅动,本就是天仙般的容仪姿貌,在卸下一身寒气后又更让人心动。 “……如果我睡着了,你会离开吗?”她不希望又像以前一样,睁开眼时身侧总是空荡荡的一片,无论床铺或被褥皆已生凉。 方映弦悄悄的搂紧她一些。“不会。” 无论是刻意为之的保持距离,或是让她一人孤零零的醒来,以后都不会了。 姜澈放心了,这才肯阖眼入睡。 她睡着后,方映弦虽然闭着眼,却未真正入眠,他一如既往的等待寅时的到来,想着要为她准备一壶温水。 可是她睡得很沉,不仅睡姿规矩、没有踢被,就连寅时已过大半,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以为她的灵魂又躲起来了,于是担心的查探她的脉搏,结果并无异常。再后来,也许是两人偎着有些热的缘故,姜澈侧过身离开他的怀抱,只留给他一抹背影。 也就是这个瞬间,方映弦突然明白了。 ......他们之间,终究回不到从前。 在他错过她的这段时间里、在她和离卿与花幻锦相处的过程中,那些空白的岁月已被他人所填补,覆盖了原本属于他的那一方角落。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变了,那些维持多年的根深柢固的习惯也改了。她一直在往前走,若非有这番周折,他怕是早已被她远远地甩在身后,就此埋迹雪藏。 差一点,他就要永远的失去她了。 薄唇紧抿,他向姜澈的方向挪近,自她背后予以环抱。 温香在怀,空悬的心才算找到安稳的落所。十指渐渐收紧,他将脸埋入她松软的发间,掩去眸底的怅然悔意。 * 清晨露气稍重,气温微凉。 虚渊派的弟子都起得早,随着外头断断续续的传来声响,方映弦便感觉怀里的人儿睡得越来越不安稳。 ……她竟在冒冷汗。 他小心的撑起身子观察她,这才发现她眉头紧锁,像是在作噩梦。就连本来交迭摆放的手也不知从何时起竟抡成了拳头,粉莹的指甲嵌入柔嫩的掌心,在掌面留下深深的压痕。 “澈澈。”他蹙眉,担心的唤她。 但她没醒。 方映弦将她揽至怀中,又轻拍了下她的粉颊。 “澈澈,快醒来。” 这回,姜澈终于睁开了眼。 双目相对,她眼中的惊惧彷徨直接而真实的撞进他眼底。 她似乎还未完全清醒,在见到他后有瞬间的惑然,接着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的抬起双手查看,又愣愣地抚着自己的颈项??。 “怎么了?”方映弦柔声问。 听见他的声音后,姜澈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没什么。” 方映弦拉下她的手,指尖轻拢,将她微凉的手包覆在掌心。 “澈澈。”他在她手背落下细密的吻。“无论如何,我在这里。” “......恩。” 姜澈浅笑,眼稍却微微垂下,敛去水色。 * 方映弦并不清楚姜澈在魔界经历了什么。他本来想着,既然她不愿说,那他就不提,免得让她徒增感伤。可是在与她朝夕相伴的这段时间里,他越来越难忍受自己只是观望着、被动的等她开口求助。 他看她笑着笑着却突然静默、看她故作平静的眉眼时不时闪过挣扎迷惘、看她对镜时忽然泪湿眼眶、看她借着夜色任泪水静静流淌。 她明明是自由的,却又被无形的什么给束缚着。 那是心结。他和姜元都知道。 姜澈的心结来自于谁,他们也很清楚。 所以他们有默契的避开所有关于那个人、那段过往的话题,姜元也想尽办法隐瞒姜澈已醒的消息──尽管无法避免,但是可以拖延。 然而心结之所以称作心结,就是因为它无法被时间治愈。解铃还须系铃人,无论他们再怎么陪伴、给予呵护温柔,终究还是不能成为抛下绳索、将她带离深渊的人。 她将那人比喻成毒花,可偏偏那人又是她的药。 “映弦,我想一个人去后山走走。” 这天,在方映弦为姜澈梳发时,她突然开口。 方映弦未有迟疑,直接把戮原剑交给她。“它能护你,带着吧。” 她因他的举动而暖心,不禁低眉微笑。 由于姜澈回虚渊派的事情尚为保密状态,方映弦便叮嘱她要在早课结束前回来,如此才能避开派里其他弟子,免得引起骚动。 来到后山,景色依旧。姜澈沿途拾起几颗被风雨打下的青涩落果,没想着吃,就只是抛接着把玩。 ……毕竟不再是顶着孩童的外表,实在做不来爬树摘果之事。 她走得慢,享受久违的、在山林间漫步的感觉。和离卿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抱着她,没舍得让她走山路,再后来到了魔界,那里多水泽── 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的想起花幻锦,她眼神一黯,手中的果子咚咚落地,滚到溪涧旁,沾满泥泞。 ……她突然失了兴致。 “江静流。” 折返的脚步停下,姜澈抬眸。 在这里,会这样唤她的人只有一个。她向声源望去,果真在溪旁的石台上见到玉玄绫的身影。 “迎你来此后,我们都还没有好好地聊过。”玉玄绫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难得我们都有空,方便给我一点时间吗?” 她周身飘渺的气息令人感到舒服自在,犹如流进心间的沁凉泉水,暂时抚平了姜澈长期积累的低落与自厌。 真狡猾阿。姜澈在心中叹道。 若玉玄绫是用传召的方式见她,她一定会拒绝。可是真正见了面、又感受到如此舒适的氛围的话…… 姜澈认栽,遂顺从意念,向她走去。 焚心刻骨,何从离忧 “今后还是叫我姜澈吧,每次听你叫我以前的名字,总会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坐定后,姜澈将腿曲起,又拢了下裙摆。 “你就当作是一种爱称,就像你身边的人总用不同的方式唤你一样。”玉玄绫想了想,接着伸指数道:“宝宝、傻蛋、澈澈……共有叁种呢。” “是四种。还漏掉一个澈儿。”姜澈笑笑的纠正完,却在查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玉玄绫勾唇,将目光投向奔流的小溪。 “……你是故意的。”姜澈抿唇,收敛笑容。“该不会连我想来后山这件事,都是你默默指引的吧?” “因为你始终待在锦儿带来的阴霾之下,完全走不出来。”玉玄绫直言。 换作旁人这么说,姜澈一定会扬笑反驳。 但此刻她选择默认。 ……在知晓一切的神君面前,她何须耗费心力伪饰。 “姜元他们顾虑你,所以什么都没有和你说。”玉玄绫环抱着腿,语气淡淡。“我没有要帮锦儿说话的意思,但他抱着你来找我的那天,那种慌急痴狂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 姜澈眼稍微跳,虽然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却是稍稍调整了坐姿,直起腰杆。 玉玄绫看出她在紧张──虽然还是排斥,却不是对这个话题全然没有兴趣。 “你见过他受火纹之痛的样子吗?连神魔都难以忍受的疼痛,就是违背条约的代价。说来也有趣,虽然理由不同,但我和他受到火刑之噬的原因,正好都是你。” 闻言,姜澈脑海中浮现花幻锦承受剧痛时苍白的脸。然而情感的门阀难以说关就关,紧接着又有更多关于他的回忆不受控的涌上── 他犯疼时总会紧紧地自她身后环抱她,她能清楚的听见他压抑的闷哼声,感觉他的衣衫因不适而沁出的冷汗湿透…… 他还会在缓过疼痛后,脱力似的靠在她肩处平复呼吸,然后撒娇般的将脸贴在她颈侧轻轻磨蹭,用微哑的声音对她说:澈儿,你真好…… 这些事,她都知道。 可是── “你说他是为了我才如此?”这件事,她不知道。 “我和他都有义务维持人界的秩序,但那日他为了留下你,可说是完全将条约和惩罚抛在脑后。”玉玄绫说着,边拉起衣袖,让姜澈看见自己近乎干瘪的小臂和蜡黄的肌肤。“火纹之刑是刻在骨血里的制裁,启动后即无法停止……不久后,他也会像我一样,变得衰弱且憔悴。” 姜澈忍不住皱眉。 ……花幻锦也会变成这样? 那张可以魅惑众生的容颜、那身细滑柔嫩的肌肤,都将不复存在了吗? “难道没有其他方法──” “有。” 玉玄绫早知道她会问什么,于是道:“万物皆能轮回,我和他也不例外,而且神魔两君轮回仅是汰换肉身,能力尚存、记忆犹在,并无坏处。” “那你们──” “我与他本为双生,自然也需一同轮回。只是我虽和锦儿提过此事,却被他拒绝了。”玉玄绫看向姜澈。“还是因为你。” 姜澈喉间一鲠,怔怔望她。 “他宁可继续忍受火纹之刑,也不愿放弃与你缔结的血契。只因轮回后一切契约都将作废,他怕因此失去与你的联系。”玉玄绫解释,语气有几分无可奈何。“他坚持要等到你同意与他再次缔结血契,才愿意投身轮回。” 姜澈因她的话而心头一跳。 “这算什么……”她喃喃。 不惜忍痛,也要保留与她的联系? 如此一来,岂不显得像是花幻锦对她用情至深一样? 但他明明说了她不配。 他人前人后不一致的言行令她费解。“他在想什么?” 玉玄绫不置一词,只是反问:“你呢?在想什么?” “我?”姜澈摇头。 要想什么?该想什么? 她知道花幻锦时而温柔,时而狠戾。但他在最后带给她的恐惧和伤害太过清晰,几乎要覆盖掉那些甜蜜的过往。 可是那些模糊的画面突然一帧帧地跳了出来,犹如快速翻阅的书页,在她脑海里翻出风浪。 ──他宠爱她,也骗了她。 ──他为她陷入迷惘,也因误解她而发狂。 ──他将她从挚爱之人身边夺走,也为了她奔赴仙界、让她回到他们身边。 他说过这么多谎、拥有这么多面貌,喜怒不定,反覆无常。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知道这些又能怎样?”情绪翻涌,哀伤、畏惧、挫败、嗔怨……种种情感在心头激荡,她再也无法维持静默,终于倾吐心声。“无论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这么做、他对我又抱持什么样的情感,他就是伤害了我啊……!” 她难受的按住紧紧揪起的心口,眼眶泛红。“我也很疼,怎么就不是由他来怜我呢?” 他因火纹之刑而受苦,但是她逼他这么做的吗?是她逼她在人界大开杀戒的吗?凭什么要由她承担他的疼、他的恨与怨? “是,我仍然会担心他、关心他,可是你要我因为这样就原谅他吗?那我受的苦又算什么?”她没有办法就这样轻轻揭过,把一切当作没有发生。“更何况,就算我原谅了又如何?我若是继续待在他身边,他随时可能因为别的理由又伤害我……他这么强大,而我除了承受之外根本别无他法……” 看出姜澈已经不愿再相信花幻锦,且已对他不抱期待,玉玄绫发出轻叹。“也许经过这件事后,他就懂得珍惜了呢?你是他唯一在乎的人,你是特别的。” 姜澈扯出自嘲的笑。“我和他之间从来就不对等,你以为的特别,只不过是他看中了我处处宽容,并非因为在乎。” 所以他会在心情好的时候大发慈悲的夸赞她「真好」。 所以才在她寻求情感回应时说她「不配」。 他才不可能真正珍惜她。 他是这么强大的人啊,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得到、万物皆可轻贱,怎么可能学会珍惜。 “……话虽如此,但是你真的心灰意冷了吗?”玉玄绫问。 姜澈怔神。 待她反应过来时,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虽然提出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但玉玄绫已经了然。纤细的手臂一伸,她将哭到无法自己的人儿轻轻抱住,任其将积压许久的情绪尽情倾泻。 姜澈实在拒绝不了这个单薄却温暖到让人安心的拥抱,索性整个人埋进她怀里,失声痛哭。 * “不压抑情绪、直接把心事说出来后,有没有感觉比较轻松?” 待姜澈稍微平复情绪后,玉玄绫拍拍她的背,轻柔道:“其实我今日来此,本就不是为了勉强你去原谅或相信。” “......是不是兄长和映弦找你来的?”姜澈揉了揉疲倦红肿的眼。 玉玄绫浅笑颔首。“恩,他们很担心你。正好我也有话想跟你说,所以就来了。” “两个笨蛋。”姜澈破涕为笑。 见姜澈笑了,玉玄绫才自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瓷瓶,慎重地交付到她的掌心。“虽然会造成你的困扰,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锦儿的事。” 姜澈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只是轻嗯一声,又问:“这是什么?” “这是离忧。因为是用神力所提炼,这世间仅此一瓶,你可得仔细收好。”玉玄绫微微使力,好让姜澈拿稳。“这东西和忘川有点像,但它可以让你只忘记特定的人或事物,将美好的回忆留下。” 因为她的任性,才害姜澈背负了太多本不该背负的事情,这是她在不违反天命的情况下所能给予的最大补偿。 “如果你过不去这个心坎,它可以帮你忘掉锦儿对你的所有伤害。”玉玄绫一顿,接着道:“或者,你还可以选择忘记他。” 虫鸣鸟叫伴随着潺潺流水声在山林间回荡,但此时此刻,唯有玉玄绫的声音清冽而鲜明地传进姜澈耳中,透入心里。 “……真的能由我来选择吗?哪怕我的决定会影响你们轮回,害你们继续受火纹之痛?” “凡事皆有因果,若真如此,那也是我们本该承受的。”玉玄绫没有怨言。 得到回应后,姜澈摩娑瓶身,眸光闪烁。 半晌,只见那双杏眼从最开始的动摇到坚定,已然拿定主意。 弃舍失意,聚散重温 傍晚,姜澈在用完晚膳后,突然嚷着想要喝酒。 虚渊派派规有明令不许在山门内饮酒,而方映弦和姜元身为掌门更是以自身为律,不免面有难色。 可是当姜澈唇一噘、眉一垂,露出委曲巴巴的模样后,两人顿时连挣扎都没有挣扎的直接投降,只见方映弦将门一关,而姜元立即从纳戒里取出珍藏的美酒,推到姜澈面前。 ……要是能让她高兴,要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我没说要在这里喝阿。”姜澈臻首微偏。 “那你想去哪?”姜元问。 她一笑。“走,我们御剑去。” * 人界── 回到潜影派已逾半个月,离卿并没有想像中的不适应。 一如往常的打坐静心后,他起身洗了把脸。水滴沿着隽秀的五官滑落,他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水面晃荡,感到几分新鲜。 虽然前段时间他都没有戴着面具,但那是他出于对潜影派的愧疚与尊重而自主决定的行为;然而如今可以大方地以真容示人,却是因为他即将接任掌门,得像落宵一样抛头露面。 ……真不可思议。 明明是个叛逃的弟子,怎么还能受到如此器重呢? 犹记得刚回派里的那天,他在落宵门外额首贴地的跪忏,期间派里弟子来来去去,他没管他们的反应,一心等候落宵发落。 当时他只想着,即便受尽冷眼也无妨,反正他已经寻回了他的爱人。 跪了六个时辰,房门被人打开,暖橘色的烛光透了出来,映在他与夜色同样漆黑的衣服上。 “起来吧,下任掌门可不能因此废了膝盖。” 在落宵对他说完这句话后,便有弟子立即前来搀扶他。 “师父,弟子有错。”他仍是垂眸。 落宵沉声:“你可有悔?” “弟子无悔。”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后,落宵才叹道:“来房里吧,和我说说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我也想知道你和那位交手的事。” “是。”迈开步伐时,他因长跪而踉跄了下,这时一双布满厚茧的手递了过来,将他扶稳。 深眸微抬,他终于见到了落宵关心又激动的眼神。与此同时,周围还传来其他同门弟子此起彼落的关切声。 “师兄,你没事吧?” “我就说六个时辰太久了……” “看得好心疼阿,大师兄你的额头都红了,长这么俊可不能破相。” “好久没看到大师兄的脸了,我感觉自己又重新找回生命的意义……” “你们能不能别在师父??面前说这些──” 想起当时众人的对话,离卿感觉有些温馨,又有些惭愧。从前他习惯独来独往、不愿他们跟随,如今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向他们敞开过心扉。 “师、师兄!”门外传来声响,只见叁五人聚在门前,乱哄哄吵成一片。 离卿回过神来,他擦干面容,打开门。“何事?” “修仙派的人来了!师父正在大厅里跟他们大眼瞪小眼呢!” 离卿以为落宵又和人起争执,遂边走边问:“修仙何派?” “虚渊派!” 闻言,离卿星眸骤亮,下一瞬即化为流影,疾行而去。 * 这是落宵第一次见到姜澈。 叁分可爱,五分灵动,七分净美,十分惊艳。 他见过的美人也多,却没见过有谁像姜澈一样,美丽坚毅、纯善真挚。 “前辈,你别一直盯着我妹妹瞧嘛,也看看我啊。”姜元在他面前挥挥手,又指向自己。“我们兄妹俩可是有七八分相似,你花点时间看看我也是不亏的。” “姜元,坐好。”方映弦拉住他的衣袖,冷声道。 看着方映弦在人前的冷漠姿态,姜澈不合时宜的想起他在床上含羞带怯的神情,她蓦地脸一红,杏眼多出几分润意。 “看不出小娃儿颇有胆识,竟还敢来见老身。”落宵无视一旁的虚渊双杰,径自对姜澈说。 “有何不敢?晚辈是来见未婚夫的师父,又不是别人。”姜澈说着,脸又红了些。 “……”落宵被她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您是晚辈未婚夫的父亲,自然也是晚辈的父亲。”姜澈开始绕歪理:“晚辈只是向父亲请安来了。” 见她一本正经的说胡话,落宵绷不住脸的笑了。“依你这么说,那方映弦也是你的师父,你可有喊过他一声父亲?” 落宵每回说话总能得罪人,姜元已经习惯了,他双手叉腰地在一旁看好戏,任方映弦的脸忽红忽白。 “那怎么能一样呢。”姜澈悄悄的握住方映弦微凉的手,偏头对他甜笑。“晚辈从来没有把映弦当成师父看待阿。” 落宵怔愣。 就在此时,一抹黑影窜了进来,不过眨眼的时间,本来坐在落宵面前的姜澈就这么换了位置,被抱进离卿怀中。 等到落宵反应过来时,离卿已经抱着姜澈离开,而方映弦也一刻都不想多待的离席。 “前辈别恼,毕竟他们实在太久没见了,还请您多包容体谅。”最后离开的姜元挥手,笑着关上了门。 * “瘦了,轻了,变丑了。”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姜澈笑着,完全没有把离卿说的话往心里去。柔软的指腹轻触他的脸庞,她仰首亲吻他的喉结,又在他性感的锁骨轻咬。 正施展轻功疾奔的离卿突然停了下来,他维持横抱着她的姿势,在深呼吸之后,朝她的唇重重的吻了下去。 唇瓣厮磨,他们从这个焦渴的吻中汲取思念。 “你不是答应过会乖乖等我?”他抚压她的唇,像在惩罚她不守承诺。 “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唔……一定要当面讲才行。”姜澈细喘一声,侧首避开他焦灼的吻。“先、先放我下来……” 待姜澈站稳后,方映弦和姜元也刚好赶至。 四人此时正身处距潜影派不远处的荒郊,姜澈抬眸,将满天的星空迎入眼帘。 ……好神奇。 仅仅是身边有他们在,她就感觉自己又有面对一切的勇气,眼前所见皆是美景。 查觉叁道视线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姜澈拍了拍脸,正色道:“我有话要说。” 昔事随风,酒销情远 偶尔胡闹一回,姜澈还挺开心。 她因自小体弱,许多事都得仰赖他人去做,为了避免过度麻烦旁人而被厌弃,才养成了顾虑别人、将自己的需求排在最后的性格。 旁人以为的善良与宽容,其实源自于她的懦弱。但和玉玄绫聊过以后,她正视了内心的软弱,决定改变这样的自己。 “我想要变得更勇敢。想让你们看见真实的我。”她迎向他们的视线,说出心里话。 “真实的我很任性、会在心情不好时发脾气、会在情绪低落时说哭就哭……如果不看人脸色、不拼命忍耐,我还会变得有点情绪化,不再像现在一样乖巧懂事……” “我会在你们面前展现自私的一面,会有点小心眼……我悲观消极、自卑却又自恋,大多时候都是看心情行事,做事叁分钟热度、没兴趣的事情就很冷漠,喜欢的事情又会过分执着……” “如果我不再是你们熟悉的姜澈,如果我毫无伪装──”她按住心口,感受到肌肤底下的剧烈跳动。“……如果我变成了刚刚所说的那样子,让你们失望……你们、你们还愿意待在我身边吗?” 她的声音清脆,在旷野中相当清晰。 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男人,姜澈紧张地等待他们的回应。 ……她说出来了! 想要随心所欲、想坦诚相待、想在心灵上更加亲密── “这样子的宝宝,听起来也太棒了吧。”几人之中,姜元最先开口。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就连在夜色中都能看出他眸底的雀跃与期待。 “当然愿意……但还是希望你别太坏心眼……”方映弦说着说着声音突然渐弱,一副明显想到了什么害羞的事又不敢大肆张扬的模样。 听完两人的回答,姜澈看向离她最近的离卿,心情忐忑。 “会问这种问题,果然是傻蛋。”离卿抬手揉乱她的发。“你只要尽情地做自己就可以了。” “……呜。”她掩唇,觉得自己此刻一定笑得跟傻瓜一样。“小、小女子不才,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突然和我们说这些,搞得好像要开始新人生似的。”姜元笑道。 “嗯,也可以这么说。”姜澈顺着他的话回应。“……因为我决定放下那个人的事情了,全部。” 听她主动提起那人,另外叁人表情微变,一时间竟无人开口。 “神君将离忧赐给了我,我想借这个机会让自己活得更随心恣意,不再被过往所束缚。” “那个人之所以会执着于我,纯粹是因为我能一直包容忍让。想来要是他见到了我真实的模样,一定会很快地失去兴致。” 只要她不再特别,他就不会有所留恋。 所以她想通了。 与他的爱恨恩怨,今夜之后,她要将它们全数消泯。 * 姜元从来不曾驳斥过姜澈的想法。哪怕再不切实际、欠缺考量,他都会鼓励她去做,然后视情况决定要不要站出来收尾缓颊。 他喜欢在适当的时机给予她最想要的反应,让她感受被认同的温暖、看她洋溢幸福的模样。 是以,在姜澈做出宣言后,他便二话不说地笑着拿出酒,兴致高昂地拉着大伙一起同乐──不为别的,就为姜澈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愿意向他们倾吐烦恼。 揭露真实的面貌也好、决定用自己的方式面对创伤也好,他的妹妹永远都令他自豪。 虽然是在荒郊野外,连张像样的桌椅的没有,但他还是能自得其乐地以星空为幕、以地为席,表现得悠闲又自在。 方映弦早已习惯姜元的随兴恣意,离卿也因任务时有枕风宿野的经验,没什么抗拒心态的两人自然而然的接受了现在的状况,一左一右的挨着姜澈坐了下来。 姜澈喝得急,大半的酒几乎都是被她饮下,没多久即醺醺然地靠在方映弦和离卿身上,轻眨着迷蒙的眼,笑得一脸娇憨。 “醉了?”离卿轻戳她的软颊,眼中尽是宠溺。 “一点点。”她伸出食指和拇指,努力比出「一点点」。 离卿失笑,原想在她唇上啄吻,但顾及到还有旁人,只好拉过她的手,轻轻啜吮。 “卿卿好像小宝宝。”她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又笑道:“你和映弦都是接吻狂魔……好像都是看我哪儿有肉就亲哪,总是很饿的样子……” 闻言,姜元险些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澈澈!”方映弦红着脸拉她的衣袖。“你醉了!” “确实是醉了。”离卿附和。这哪里是一点点醉而已。 在他们讨论是否该回去的时候,姜澈仍自顾自的道:“……我果然还是喜欢被温柔相待,你们可别像他一样,每次都胡乱咬我……啊,他该不是属狗的吧?哈哈…..” “哦,说好不提他的,我怎么又忘了……”她说着,开始低头翻找身上的暗袋。“我的离忧呢?我要给你们看看世上唯一一瓶的……嗝……这个!” 叁人沉默,静静的看她拿出瓷瓶、拔去瓶口的软塞。 “明天,我就是全新的姜澈了。”她晃了晃瓷瓶,对他们说:“这是我原谅他的方式……也是对他的惩罚……” 说完,她将离忧一饮而尽。 “……好喝吗?”姜元凑近她,神色复杂的露出苦笑。 “唔嗯。”姜澈困极,随意应了一声。 下一秒,方映弦感觉肩头微沉,耳畔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我暂时还走不开,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见她睡着,离卿启唇道。 “嗯。” 方映弦收敛温柔神色,而姜元状似漫不经心地笑着。 两人端着不同的表情,眼底的决心却如出一辙。 时光难挽,谁恋牵绊 在接获姜元的通知后,花幻锦可说是嗖地一声就赶至虚渊派。 这段时间他总是焦虑,想着要是姜澈醒来了,他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该如何才能回到误会发生之前的相处情况。 她会原谅他吗?会跟他回魔界吗?还是其实他大可以不必想这么多,完全可以侥幸地认为以她的温柔和善必定狠不下心来苛责他……? 他抱持着诸多想法烦恼着,然而一听见姜澈醒来的消息后,这些问题突然都变得微不足道──想见到她、想和她说说话,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这样的念头,其他的事都思考不了。 红色身影穿过廊道,花幻锦直视前方,眼中充满期盼。只要再跨过这道拱门、拐过几个弯,他就可以看到活泼生动的她、触碰温热柔软的她── “我妹妹托我带话给你。” 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花幻锦迈开的步伐钉在原地。他看着横挡在前方的姜元,感觉心口像是有块冰滑落。 ……她想和他说什么?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得要托人开口? “她说──” “等一下。”他制止姜元继续说下去,眼中闪过迟疑与心慌。“是、是关于什么的事?” 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原谅他?希望他别靠近她……? 光是想到她会拒绝他,他就手脚发冷,难以自处。 见他神色局促,姜元眯眼一笑。“要说的话有点多,还请魔君大人移驾,容在下和您细谈。” 换作从前,花幻锦必然不会把姜元放在眼里。可是现在的他有所顾虑,也确实对于和姜澈碰面的事感到期待又害怕。 “……去哪?” “这边请。”姜元微笑,边往旁边走去。 * 坐定后,相较于姜元的轻松随意,花幻锦显得相当拘束不自在。 “我妹妹从小就不懂得依靠别人。”姜元斟茶,推到花幻锦面前。“她很少哭,大多时候又表现的坚强成熟,让人很容易忽略她和我们之间隔着几百年的经历差距。” “但在她为映弦的逃避和冷漠而落泪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她的懂事乖巧只是善于忍耐而已。” 不说出口,不代表她不在意。她只是擅长伪装,装的像是不害怕、像是没有受伤。 “你知道吗?她当着我们的面毁去内丹的时候,那股决绝真的震慑了我。”他暖眸微偏,明显有悔。“那是我第一次明白,原来处处对他人宽容的她,对自己却能如此心狠。” “后来她一声不响的离开、期间从未和我们连系,等到再次见面时,她对映弦的执念已经所剩无几……”想起当时的事,他遗憾一笑。“十年情分、一心痴缠,可是她做到了拿得起放得下,就因为她对自己够狠。” 花幻锦默然倾听,未有回应。 姜澈虽然温柔,却也不是没有狠心的一面。 ……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原先心存的侥幸因为姜元的话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如坐针毡的不安。 他不禁想,若是她将当时对方映弦的决绝拿来对他的话……若是她所说的不再爱他是认真的决定,而非意气用事的话…… 他手一抖,就连呼吸都感到肺腑发痛。 姜元看出自己的话已对花幻锦造成影响,于是续道:“其实我还是挺感谢你的。毕竟若不是有你插手,映弦必然已经错过她,也许现在只能看着她和离公子结为连理,永远为自己的迟钝而后悔。” 他对花幻锦举杯,认真道:“我会还你这份人情,但关于你伤害我妹妹的事,我也不会善罢干休。” “……我会和她道歉……”花幻锦指节揪起,深邃凤眼微敛,多了如雾般的脆弱。 “她原谅你了哦。” 闻言,花幻锦的眼神突地由深转亮,流溢着斑斓光彩。 只是他的笑意还没漫到唇边,就又听见姜元接了下一句:“因为她饮下了离忧,把关于你的一切都忘了。” 花幻锦一震,在错愕间打翻了面前的茶水。 刚泡好的茶温度极高,烫红了陡然发凉的指尖,漫开的茶色沿着桌面落下,犹如他揪紧而沉坠的心。 什么叫做她忘了他的一切? 她一介飞升无望的女修,手边怎么会有绝世稀贵的离忧? 纵使拥有离忧,她又为什么要饮下?难道她真的这么恨他,连给他解释道歉的机会都不愿……?! “为什么?” 想问的话太多,可是到头来,花幻锦只能挤出这一句。 而且,用尽了勇气。 “她做出了能让自己好过一点的选择。”姜元将花幻锦灰败的面容收入眼底,向来待人和善的他却没能生出一丝怜悯之情。“既然她摆明了要放下你,那么我就直说了。” “今日我让你见她,只是因为我和你做过约定。但在此之后,为避免你影响到她的生活,我希望你可以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我会影响她?”花幻锦喃喃。“都不作数了吗……我和她之间……” 这样就是结局了吗? 在她饮下离忧之后,她快活了,却任他拽着回忆,一个人痛苦着吗? 不该是这样的阿。 她怎么能心狠如斯,只将他刻意遗忘? “分明是她先来招惹我的……”他越想越不甘心,倏地起身。“我不准她就这样把我丢下!” 忘了就是结束了吗?他才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凭他的能力,他还可以再把她带回魔界,再让她又一次的爱上自己。无论是一遍还是无数遍,她永远都休想逃离。 “你还想重蹈覆辙吗?”姜元早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结束,于是说出事先想好的说词:“建立在欺骗和掠夺之上的情感,无论重来多少次,都必然会以失败告终。” “那又怎样!”花幻锦狠道:“我会让她知道,她终将属于我!”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姜元见他执迷不悟,遂然道:“如果你只是占有欲作祟,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 花幻锦嗤笑,推开门走出去。 ……他就不该花时间和姜元废话。 虽然情况有变,但目的还是一样的──他会带她回去,且这回绝不放手。 “花幻锦!” 在他踏出房门的瞬间,姜元忽地喊他。 由于鲜少有人敢直呼魔君的姓名,花幻锦脚步稍顿,不悦的皱眉。 姜元跟了出来,少见的冷沉道:“以你现在的心态,就算我还欠你人情,我也不会帮你。” “呵,这重要吗?”花幻锦并不管他,长腿一跨,直往姜澈房间走去。 从来都是这样的。 除了姜澈,他什么都不管。 如诉如泣,花影心乱 花幻锦推开房门的时候,房内除了姜澈,方映弦也在。 两人此时正亲昵地靠在一起提笔练字,只见她唇角堆起浅浅的梨涡,笑得一脸幸福。 “澈儿。”他情难自禁的唤她。 姜澈专心练字,没有反应。直到一旁的方映弦放下笔、抬起冷眸,她才跟着抬脸看向他。 查觉到她的视线,花幻锦屏息。她在看他,他也回以胶着的目光。 ……依旧是那张芙蓉面,但望向他的那双杏眼里不再盈满爱意,只有陌生和疑惑。 只是一瞬,却让他尝到了仅存的期待被狠狠辜负的挫败。 “映弦,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姜澈显然对花幻锦没有多大的兴趣,很快地就收回了目光。 “认识,但非朋友。”方映弦悄悄握住戮原剑。“他是来见你的。” “见我?”姜澈奇怪道:“但我不认识他阿。” 她的问话和态度让花幻锦的心喀登一下,眸底残存的星点温暖尽数消失。 ……竟是真的忘了他! 花幻锦走向姜澈,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他还是来到她面前,缓缓地蹲了下来。 姜澈蹙眉,表情古怪。“你为什么哭?” 花幻锦微愣。 他哭了吗? 他在这世间存在了几万年,纵使是刚担负魔君的责任时,他因世人的伤害、误会而感到委屈和受伤,也从未落泪过。 他抬手抹了下眼角,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一片湿意。 “你为什么哭?”姜澈又问一遍,像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花幻锦可以看清她的额心,他发现那里一片光洁。 没有鲜艳的红色花瓣。 没有属于他的印记。 ……她还一身素净,穿着和方映弦一样的白,身上没有任何配饰。 她不是他的了。身体也是、心灵也是。 叁年点滴,她因离忧而忘的干脆,只剩他抱着回不去的过往,紧紧不放。 “……我失去了一个爱我的姑娘。”花幻锦看着她,难受的攥紧拳头。“她说过她爱我,但她突然又不爱了……” “哦。”姜澈不晓得怎么安慰他,于是道:“公子你生得好看,应是不差这个人喜欢才对。” 花幻锦的心因她无所谓的态度如坠冰窖。 如果是从前。 如果是姜澈还爱着他的时候。 要是她看见他落下眼泪,必然会心疼又惊慌,急急地问他怎么了,然后给他温暖的拥抱。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维持着奇妙的距离、抱持尴尬的态度,说着言不及义的话。 “……不一样。”他敛眸,眼皮掀阖间又是一串晶莹坠落。“我只想要她……” “想要?”姜澈一笑,摇摇头。“我知道公子你为什么会失去那位姑娘了。” “我也知道。是因为我犯了错,惹她生气了。”花幻锦深深凝望她,完全舍不得阖眼,好似不知疲惫。 “错。是因为你们的心意从来没有对等过。” “既是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又有什么理由坚持着继续。”说完,姜澈看了方映弦一眼。“映弦,你说对吗?” 她意有所指的问话让方映弦眼皮一跳,漠然的样子险些被打破,只能默不作声地垂首。 他耳根微红,显然还没习惯现在这个有点坏心眼的姜澈。 姜澈抿唇窃笑,接着勾起方映弦的手臂起身。“今天是不是还没喂澈宝?我们走吧。” 见她要走,花幻锦神色惊慌地捉住她的裙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她走。 就好像、好像这是他最后能亲近她的机会一样。 “公子?”姜澈扯了下裙摆,在发现挣不开后,忍不住轻蹙柳眉。“你还有什么事吗?” 花幻锦看出她的不耐烦,下意识地又抓紧她一些。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姜澈露出这样的表情。 好陌生。 真的好陌生。 她不像从前一样温柔有耐心了。感觉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斩钉截铁地拒绝。 这样喜恶分明、坦率表达情绪的姜澈,要是他用强硬的方法带她回到魔界,别说重新爱上他了,说不定还会恨他。 “我……”他想说些什么来留住她,可是大脑像是在跟他作对似的,在这样紧急的时刻,楞是连一句话都想不出来。 “你?”姜澈这回就连语气都带着丝丝不耐。“就你的心情而言,我想映弦也许会更理解吧,还是你们自己去讨论──” “你可不可以再爱我一遍?” 花幻锦太慌了,遂将心中所想毫不修饰地说了出口。 “……”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气氛沉闷的让人窒息。 方映弦感觉身侧的人儿一僵,他分神去看姜澈的表情,只见她唇角微勾,冷漠又讥讽。 “不可以。”这回,她弯下腰拍开花幻锦的手,对着那张泛着哀戚的面容说:“首先,我不认识你;再者,我已经有亲密的爱人了。” “你该想的应该是如何用真心去追回那个曾经爱你的姑娘,而不是把我当成替代品。”她以指尖重重的戳着他的心口,直言道:“你这里,装着的只有你自己吧?” 花幻锦被她戳的往后跌坐,手却死死的捉住她的腕。 他面色苍白,被她不复以往柔情的字句所伤,来时的勇气和自信荡然无存,他很清楚自己带不走她,甚至也没有资格留下。 ……因为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确立的关系。 之所以可以在一起叁年,只是因为姜澈愿意傻傻地爱着他而已。 由她主动、以她为联系。这段关系的维持完全仰赖于她。她宽容、她忍让,她默默付出,把一切都给他。而他理所当然地享受、自认高高在上,对她希冀的回应视而不见、仗着她爱他而明知故犯。 然后现在,她不爱他了。 曾经的甜蜜亲昵烟消云散,现在的他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没有爱,没有恨,只剩下冷漠和陌生。在姜澈把对他的爱收回之后,他于她而言根本什么都不是。 不能拥她入怀、再也听不见她声声爱语,她所携的微光照向了旁人,而他连待在她身边都成了奢望。 ……不该是这样的。 他明明有一手好牌,怎么会输到什么都没有了呢? 花幻锦难以自控的颤抖,神情哀痛,将心碎诠释的鲜明又极致。 “不是的……”他哽咽,神色全是后悔。“澈儿,我是爱你的……” 他本来就打算在她醒来之后,好好地和她诉说心意,因为他知道她想听、知道她一直在等。 此刻,他总算从那堵不可侵的心墙中走了出来,剖开内心最柔软脆弱的部位,将它赤坦于姜澈面前。 他泣不可抑地承认了。 承认自己心中有爱,并且只给了她。 “只要你愿意再爱我一遍……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握紧她的手,语气哀求。 花幻锦的悔意如此情真意切,正如姜澈方才所言,方映弦确实能感同身受。 他明白那种哪怕是放下身段、宁可卑微也想挽回什么的急切。 也明白无力挽回的挫败感和遗憾有多么让人应接不暇,纵使有万千言语,也因她不再在乎的态度而缄默。 想到从前的自己,他放下本来按在剑柄上的手,发出微不可查的叹息。 “说完了吗?能放开我了吗?” 姜澈的声音传来,花幻锦愣神,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她。 只见她毫无触动,脸色仍是不耐。 他因太受打击而身形一晃,姜澈便趁此机会抽回了手。 “澈儿……” “抱歉。”姜澈揉了揉被握到发红的手臂,无奈道:“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瞬间,花幻锦听见自己的世界传来崩塌的声响。 雨夜漫漫,何寻故人 花幻锦终究还是让姜澈走了。 因为他找不到留下她的理由,也不敢再看她眼中的冷漠。 所以在姜澈勾着方映弦头也不回地走掉后,他也跟着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太虚境地。 来时急切,去时怅然。每走一步,他都会想到姜澈的表情。 过往的每一幕和刚才的对话穿插,明明只是爱与不爱的差别,两人间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为什么她的满腔温柔会变成无动于衷?曾经那个任他随意哄骗都会愿意相信的姑娘,何以就成了如今的冷淡模样? 花幻锦从未晓得,原来仅是回忆和后悔,就能让人如此地心痛难熬。 他想放过自己、想从这样的疼痛中解脱。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着,不过是一个女人,天下之大,以他的条件何愁没有女人。 她不处处顺着他,他就找个比她更乖巧听话的;她不再宽容和善,他也能找到傻气又善良的女人替代。 区区一介女修而已。 只是容貌和灵魂比旁人还要稍显夺目而已。 他并不是非她不可。现在的眷恋和悔意都只是一时的错觉。 可是越是这么想、越是在心中贬低她,他就越对她心怀歉疚,也为自己的不堪感到可悲──姜澈给他的回忆实在太美好,就连这样自欺欺人的想法都会带给他罪恶感。 然而回忆终归只是回忆,它改变不了现在、动摇不了现实,只让人深陷囹圄、困于心中魔障,任往事历历、迭覆情深。 ……他爱她阿。 爱到即便她这样对他,他也不敢再伤害她分毫、爱到甘愿承受焦虑无措,也想求得她的回眸与原谅。 可是那又怎样呢。 她若不在乎,那么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 不远处有大片阴云压境,云隙中隐有轰轰雷鸣,不难猜想再过不久就会有场雷雨。 可是花幻锦没有立刻回到魔界去。他不闪不躲,就这么独身站在忘川彼岸,看着阴云朝他而来、又看着雨点骤下,在忘川的水面上制造出一圈又一圈的微小涟漪。 这样的画面,又让他想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 这是件小事,却未在流逝的岁月中被掩埋,反而因恍惚而变得清晰。 犹记得当时姜澈才来到魔界没多久,两人之间尚未暧昧,他只将她视作玩物,抱持着新鲜有趣的心态对待。 那日微雨,在他议事完回到寝殿,发现姜澈并未待在房里时,却是想都没想的就打伞出门寻她。 由于魔界多水泽,一旦遇雨便会遍地湿泞,所以他一向不喜欢雨天。可是那天,比起衣摆会不会因此被弄脏,他更在乎她是否会因淋雨而受寒。 这样的行为很反常,而且并不有趣。但他还是选择忽略这股违和感,放任自己行动。 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站在湖畔旁想事情。嫣红的嘴唇嘟嚷着他没听过的词汇,可是神情十足认真,认真到……他还以为她想起了什么,并因此感到心里不适。但在后续的试探中,他发现她没有想起来,当时松一口气的心安令他感到无比愉悦,所以才顺势戏弄了她,在她额心落下一吻。 她很惊讶,表现的羞涩又紧张。他喜欢她露出各种小表情,并热衷于发掘更多,所以在那之后,他又编织了许多谎言,诱她步步沦陷。 思及此,花幻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刻意诱惑的心思、有意为之的挑惹,全是因为他下意识地追求着她给予方映弦和离卿的一切。 要同样的关注、要炽热的情感,还要拥有她的全部。 她给过他们的,或是没有给过的,他全都向她索要。 ……原来在这段感情中最先招惹对方的人,竟是他。 最先动心的人是他,用尽方式哄骗的人是他。但他却借着在体内生根的恶而毫不留情的欺瞒、凭心情恣意向她施压,他藏起真心,把她当成了所有物,予以不上不下的豢养。 他始终在伤害她,还以为疼痛能比爱更深刻。 滂沱的雨化为绵针穿入水中,也将柔韧的草压倒在泥地上,大自然从未偏颇过谁,就算是一手遮天、地位尊贵的魔君也逃不过大雨的摧残,淋得一身湿。 花幻锦失神的沿着川岸走,雨水冰凉,带走了他因情绪而漫开的燥热。湿透的纱衣黏在肌肤上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他一直前行,哪怕根本不晓得会通向何方。 天地茫茫,四周昏暗。 忘川之上弥漫着一层水雾,烟雨漫漫,像是真正将仙界与人界隔绝开来。 人界的方向有一排朦胧光影,花幻锦轻眨发涩的眼,只见山下家家户户点起了灯,一盏又一盏,灯火通明。 他伸手想要捕捉,然而光芒无形,只有雨滴落在掌心,又沿着手纹脉络悄然离去。 抓不住。 只因这么多盏的明亮,未有一盏是为他而燃。 ……他知道它们有多暖。因为他也曾拥有过这么一盏萤火。 那人不畏艰难地将它带进他荒芜的心里,用血与泪作为柴薪,受着苦痛将它点燃。 他想过要珍惜,却还是亲手掐灭了它。 “……呜。” 喉间发出的呜咽声被雨声覆盖,他终是咽不下这份心伤,在大雨中哭得像个孩子。 深情缠绵,各有挂牵** “澈澈,你真的没事吗?”是夜,方映弦在进房后轻搂姜澈,柔声细问。 “嗯?什么?”她为他解下系在脑后的发带,又极其自然的褪下他的外袍。 “就是早上那个人……等一下,你、你在做什么?”方映弦被她的行为扰乱思绪,净白的脸一红,本来想说的话就忘得差不多了。 “想跟你一起洗浴呀,不行吗?”她甜笑,拉着他的手走往隔间。 “……没有不行。”方映弦红着脸,随她牵着走。 怎么可能会不行呢?对上姜澈,他的所有原则都不再是原则,无论是派规还是底线都可以为她迁就,而且心甘情愿。 “映弦也帮帮我。”来到浴间,姜澈将腰间系带的尾端递给他。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数次肌肤之亲,但方映弦无欲多年,现如今还是极易害羞和不知所措。 他拒绝不了姜澈。不仅是不忍心拒绝,还总忍不住地想宠她,简直像是中了溺爱她的毒一样。 所以他只犹豫了一秒,接着便一手遮眼,另一手勾卷腰带,缓缓拉开绑结。 解开腰带、外衫松落,姜澈看了下自己,又看向他发红的耳尖。“为什么要遮住眼睛呢?”她搂住他的腰,任柔软的身体与他温度陡升的胸膛密密相贴。“映弦不喜欢看我吗?” 虽然隔着衣物,但方映弦还是能感觉到她胸前的绵软,他胀红着脸摇头。 “……看来是不喜欢了。”她的声音充满失落,接着松开环抱。“抱歉,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怀里骤失她的温度,方映弦一惊,在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捉住了她的手,又将她带回怀抱里。 “我没有不想……”他正慌张地想要解释,但一垂首,却对上一双狡黠的目光。 他抿唇。有些羞也有些急。 ……竟又是这般戏弄他! “嘻嘻。”姜澈像是很满意他的反应,纤臂一勾,她将他压向自己,主动给他一个吻。“映弦,我好爱你呀。” 害羞的、冷漠的、迟钝的、笨拙的,他的每一面她都好喜欢。 方映弦神情一柔,刚才的羞恼顿时消散。“……我也是。” 就算她现在顽皮又坏心眼,他也很爱很爱。 姜澈埋首在他胸前,静静听他咚咚地心跳,笑的心满意足。 “澈澈,我有事想要问你。”缓下羞意后,方映弦这才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关于那个人──” “别提他。”姜澈伸指堵住他的唇,接着仰面,用水汪汪的眼神望着他。“就只想着我的事情,不行吗?” 方映弦有几分犹豫。 他想追问、想知道答案。只因他虽不谙人情世故,却还懂她。 他知道她一向与人为善,对初次见面、毫无印象的人应不至于如此冷漠又失礼。然而今日她对花幻锦的态度实在不太友善,这让他不禁怀疑她是否真的饮下了离忧。 “可是他──” 问话到一半,本来待在唇上的指不再安分,她辗压他的唇瓣,又在他因惊愕而微微张口时,将纤指渡入他的口中。 “你不专心。”她眼中是带着愠意的不满。 “澈澈……” 方映弦还想说话,但软舌一动就会碰到她的指,并将她密密包覆含舔。他的声音变得含糊,口腔因她的刻意辗按搅弄而分泌出唾津,几丝晶莹不受控地从唇角溢出,惹的他狼狈又羞赧。 他从未有过如此失态。 想将她抵出去,她却更加深入,想出言制止,又怕会不小心咬到她。最后,他只能向她投以投降的目光,希望她能停下。 姜澈笑了。她从善如流地收回指。 就在方映弦松一口气的时候,却见她开始轻舔指上的湿润,像是以这种方式继续未竟的缱绻。 他喉间一动。 “映弦。”她唤他,声音细柔。 方映弦盯着她红唇上的水润,想到上面沾附的湿意是他的一部份,他便感到一阵燥热。 她纯稚又惑人,而他难以抗拒。 他俯身吻她。 充满水气的浴间传来缠绵的湿响,他的吻技并不高超,但吻得既用心又深情。冰凉的唇滑过她的柔嫩,犹如霜花消融于唇齿间。 姜澈紧搂住他的颈项,感受他逐渐上升的体温和越渐激动的欲望,并回以邀请似的动情嘤咛。 方映弦不想急色,可是姜澈实在撩人。他本来打算将她抱回房里,但一被她那双白嫩的腿夹抱住后腰、两人敏感处相互辗磨重蹭,他便什么都不由自主了。 他不慎熟稔的将她的衣物褪下,护着她靠向浴桶,而她抬起纤腰,任一双诱人凝乳轻晃。 她的一举一动都勾惹着他心中掌握分寸的那条弦,但弦线仿佛跟着他的心一同化成糖蜜,柔软的奏不出警示音。 他就这么放任自己沦陷。 粉莹的乳首被他含入檀口,舌尖顶弄、舌面轻磨,那似水的软腻被他搅来覆去,变得挺立又红艳。 吃完一只,又换一只。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贪婪,想将她的一切拆吃入腹。 掌下娇嫩的肌肤、玲珑合度的曲线、耳畔传来的细细娇喘,她完美的令他着迷。 他对世人漠然,唯对她情有独钟。 填满她时,她眨着氤氲迷蒙的眼、双颊绯红,本能的磨蹭、觅吻。而他轻抚她的背脊,身下挺动,回应她寻来的渴求。 细密的吻变得杂乱无章,却比刚才更为狂热。 她眼中盈满的湿润是情欲、是爱意,情丝透过眼神落在他寸寸肌肤上,目光所及之处即是抚摸。他舒服到颤栗,遂以怜惜的爱抚作为回应,几乎将她浑身都探索过一遍。 肿胀的阳物在她体内进出,方映弦可以感觉到紧致的甬道在他的捣弄下撑成了不同的形状。他看她眯眼露出享受的表情、听她发出舒服的哼唧声,觉得她在他身下化成了一摊水。 浴间饱和的湿气轻裹着交缠的他们,并在肌肤上形成细细的水珠,然而它们没能在他们身上停留太久,皆在每次深抵与碰撞所造成的肉波中滑落。 褪下的衣物凌乱的散在地面,上头满是皱褶与湿痕,此间已然一片狼藉。但是向来端方雅正、对自身颇有要求的方映弦却无暇顾及这些。 只见那张如玉的面容满是隐忍,他谨慎的破开肉径、深凿花心,始终维持一致的频率和力道,为的是要循序渐进的带给她欢愉。 这种累积快感的方式对姜澈而言很受用,没多久她便喘声急促,花穴涌出蜜液,回以一阵收缩紧绞。 他自鼻间发出闷哼,跟着被她绞射。 欢爱的舒畅感让两人神情餍足,他们相拥着平复躁动,在缓过余韵后才拿起沾湿的布巾为对方清理、擦拭。 方映弦仔细地为姜澈抹去额上的汗,在洁净的布巾拭过额心时,却见到了一抹意想不到的艳红。 “……”他停下动作,惊讶地看向她。 两人视线相对,然而姜澈未予以解释,仅是微微一笑,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难舍过往,欲求转圜 时隔多日,星魁总算盼到花幻锦归来。只是有别于启程去见姜澈时眉飞色舞的样子,此时的花幻锦面色苍白、失魂落魄,有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君上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是有想过姜澈会拒绝回到魔界,却没料到君上竟真的就这么双手空空的回来。 想要的东西就夺过来、得不到的就摧毁。君上从来只顾自己,旁人的意愿于他而言并无意义,然而这么强大又任性的人,竟是尊重了姜澈的意愿,没有大闹豪夺、没有采取强硬的手段逼她服从吗? 这令人不敢置信,可是一想到对方是姜澈,情况似乎又变得可以理解。 毕竟姜澈??虽然不像方映弦拥有深厚的修为,也没有如离卿那般优秀的身手,她甚至跟凡人没有多大的不同,却能仅凭一记眼神就左右君上的情绪。 ……她可是君上的心头肉阿。这是魔界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为留下她而血染人界、为报复她而动员魔界,还为了挽回她而身赴仙界── 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偏执与疯狂。 看着总是意气风发的魔君变成如此失意憔悴的模样,星魁忍不住道:“君上,您要不要到浴池暖暖身子、休息一会儿?” 花幻锦未应声,只是累极似的点了下头,然后踩着蹒跚的步伐而去。 不多时,浴池漫香,萦绕暖意。 然而外在的东西只能暖身,不能暖心。纵使被温热的泉水围绕,花幻锦仍感觉心头一片空荡荡。 他在人界游荡几天,本以为已经稍微冷静下来,殊不知一回到魔界,入眼所及的事物又让他反覆想起和姜澈在一起的事情。 花海、小亭、静湖、魔殿……还有这个浴池,各处都承载着他们的点滴。 不分晨昏的欢爱缱绻、不计死生的约定承诺,他忘不了她的所有模样,但越是细尝,便越难压下心碎滋味。 可是能怎么办。 他放不下对她的执着,也拿她的冷漠没有办法。 “星魁,我没能带她回来……”他难受的阖眼,声音嘶哑。 星魁知道。“那里是她的家,她不愿回来也是情有可原。” “你不懂。发生太多事,我已经失去了见她的理由。” “臣是不懂,但臣知道,从前若是君上想见她,从未烦恼过要用什么理由。” 那是那时候的她不会拒绝。花幻锦心想。 眼看花幻锦眉眼间尽是事与愿违的失落,星魁想了想,又道:“若是想要找一个再见面的理由……说起来,姜澈房里有一把琴,因为隐隐泛着仙气,魔仆们并不敢妄动。” 闻言,花幻锦眼帘轻颤,眼稍微抬。“……你让堂堂魔君为了一把破琴,特地跑一趟仙界?” 星魁听出这话说的讥讽且带着抵触,于是道:“君上若担心有失颜面,那么便由臣──” 语未竟,花幻锦侧身,冷冷的瞥他。 “……”星魁识趣的闭上嘴。 支使星魁退下后,花幻锦按了按红肿的眼,深吸一口气。虽然他尚未想好该怎么和现在的姜澈相处,但这确实是一个再见她一面的好理由。 ……还没结束。 他不会让他们之间就这样结束。 * 重新打理好仪容后,花幻锦来到姜澈的房间。 自从她离开魔界,他便鲜少来此。一是怕触景伤情,二是不愿面对自己在盛怒下做出的荒唐事。 可是现在,他必须要面对。 推开房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箱一箱放置的宝藏收藏,举凡她喜欢的、可能有兴趣的物件,全部都整齐的陈列着──就像是想要求得她原谅而献的殷勤。 花幻锦不晓得自己当初是抱持什么样的心态才吩咐魔仆做这些事,但如今看来,一切都可笑至极。 她连他的心意都不在乎了,这些身外物又如何能打动她? 他自嘲的嗤笑一声,接着举步跨过那些稀世宝物,走向放在桌上的那把银紫流纹交错的琴。 凤眸稍垂,他拨动琴弦,指尖在一悬一落间,奏出琴音。 仙气灼伤了他,柔嫩的肌肤绽裂,显现出血痕。 流血,愈合,又再次流血。 他弄疼了自己。 只是这回,再没有人为他紧张兮兮,也没有人气急败坏地骂他不珍惜自己。 一曲方尽,那双凉薄的眼依稀有泪光闪烁。 ……他想她了。真的很想。 墙边有什么正闪着冷芒,牵引着花幻锦的视线。目光越过琴身,他看见躺在角落的断裂锁链。 这让他想起了姜澈曾经被镣铐拘束着、不得不缩在角落的样子。 ……那时候,她是用什么眼神看着他的呢?还有爱吗?或者全然是恨吗? 他记不清了。 但他很清楚,要是当时他愿意予以信任,或是能及早坦承心意,他们之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可挽回,充满遗憾。 他默然地收回目光,又学着记忆中姜澈的动作轻抚琴身。 琴身光滑,触感结实,他一路抚至琴尾处,摸到几许凹凸。也是此时,他才注意到琴尾上篆刻着几个小字。 “此琴留澈。”他低声呢喃。 细品字意后,花幻锦才蓦地想起姜澈也曾对方映弦心灰意冷。 方映弦失去过她,但后来也成功地留住了她。 他忽然生出几分希冀。 要是姜元所言不假,方映弦真的是因为他的出手干预才取得了挽势之机,那他呢?如果他也有个契机、得到了另一人的插手相助,那他是不是还有机会? 姜元说欠他一个人情。既是姜澈的兄长,那必然懂得她的喜恶与心意。 若他能把握这个机会,事情是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花幻锦看着伤复的掌心,神情微敛。 ……他得再去见姜元一回。 这一次,无论是骄傲还是逞强,他都不要了。 他需要她。也只要她。 除她之外,其余皆可抛。 首-发:po18w.vip (woo16.com) 欲习珍爱,懵懂入门 看着不可一世的魔君端着一张别扭的脸有求于人,姜元不免想笑。“你刚才说,希望我帮你挽回我妹妹的心?” “……你说过你欠我一个人情。”花幻锦别开眼。 姜元挑眉。“怎么突然改变心意了?之前不是还说我的意见不重要?” 闻言,花幻锦眉梢微垂,轻轻摇头。“仅凭我自己,没有办法。” “确实。”姜元毫不否认这点。“但还人情有很多种方式,我为什么要为了你而牵连到我妹妹?” “因为我需要她……!”花幻锦攥紧十指,神情恳切。 “从想要变成了需要吗?”姜元别有深意的沉吟一会儿,接着提问:“尽管她变得和从前不同,你的决心也不会动摇?” “对。”花幻锦神情坚毅。 姜元总算露出微笑。“好,我可以帮你。” 得到首肯后,花幻锦紧张的咽了下唾津,等他提出方法。 “我妹妹虽然忘了你,但这并不一定是结束,也代表着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姜元说着,边伸指比划。“所以,你得以信任与诚实替换掉谎言和欺瞒,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俗话说烈女怕缠郎,你只要够缠、不怕丢脸,就有打动她的可能。” “只是可能?”认真听着教学的花幻锦对这个假设不太满意。 “绝对不可能和可能,你选一个。”姜元凉凉道。 花幻锦抿唇。“……你继续。” “最后,你必须要学会爱屋及乌。”姜元突然正色说着:“要是做不到这点,那就算努力达成前两项要求也没有用。” “爱屋及乌?”这个词太过陌生,花幻锦茫然。 “意即珍视所爱之人之所爱。”姜元懒洋洋的往后一靠,开始举例:“例如我、映弦、离公子,还有所有她在乎的人事物,你都得学会尊重与善待。” 花幻锦面有难色,但还是缓缓的点了下头。“……具体来说,该怎么做?” 姜元险些笑出来。 虽然早有察觉花幻锦像个孩子,但竟是有这么乖巧的一面吗? “恩……不如你先学会关心旁人、站在他人的立场思考看看?”姜元轻咳一声,掩去笑意。“比方说我生病了,想要吃粥,这时候你会怎么做?” 花幻锦微微蹙眉。“你不是真君吗?挨过辟谷后还有进食的必要?” “唉。”姜元叹息。“好吧,是我举例不对。那假设是离公子生病──” “修武派的人注重强身健体,怎么还会生病?”花幻锦更加无法理解了。 “……”姜元拧了下眉,指向门外。“你去找我妹妹吧,我想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 “我是真的不明白。”花幻锦隐约感觉到姜元的无奈,于是道:“你不妨直接告诉我要做什么?” 姜元没给答案,只是说:“难道今后我还得一项一项的告诉你该如何与我妹妹应对吗?你得自己去摸索呀,映弦和离公子也不是一开始就和她处得亲昵。” 花幻锦认真思考了下,最后道:“这么说,我还要向离卿讨教了?” 毕竟以前都是姜澈主动去找方映弦,要说追求的经验的话,果然还是离卿比较了解吧? “你真是……”能言善道的姜元首次对某人感到无话可说。 “......我又错了吗?”花幻锦略显沮丧。 到底要怎样才能正确且合适的表达爱?他没有被人爱过,也未曾想过有一天会爱上谁…… “算了算了。”看出他是真的感到困惑,姜元起身往外走去。“我陪你去找她,到时候看我指示行动。”一回生二回熟,实际演练过几回应该就能知道了吧? 花幻锦愣愣的点头,便跟着姜元一路走至后山。 两人找到姜澈的时候,她和方映弦正坐在溪涧旁的石台上聊天。 只见方映弦规规矩矩地坐着,而姜澈半弯着腰、袖摆撩起,露出一双白皙藕臂,手在水里一阵一阵的轻晃。 姜元躲在不远处的树丛后,并示意花幻锦一同躲藏,接着问:“怎么样?看到了吗?” “看到了,可是又怎样?”花幻锦不解。 “你看一下映弦的表情动作阿!”姜元小声的说。 花幻锦一顿,这才将视线从姜澈身上移开。“……他总是同一副表情,要看什么?” “不是!”姜元百般无奈的跺脚。“我是让你透过他的言行举止推测他的想法!” “你看阿,他的眼神分明就是不赞同我妹妹这样玩水、怕她着凉,但还是小心的护在她身后以防她滑下去──” “保护她而已,我也做得到。”花幻锦不以为然。“更何况,与其像方映弦一样怕她滑落而守着,直接将她带离岂非更安全?” 姜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道:“这就是你要学习的!你得懂得尊重她,不能总是用自己的想法恣意对待。” 尊重她? 就在花幻锦努力回想自己是否尊重过姜澈的意愿时,藏身的树丛突地被人用剑挑开,下一瞬,他对上了一双圆润的杏眼。 “……你在这里做什么?”姜澈愕然。 一见到她,花幻锦心口猛地一缩,竟说不出话来。 “宝宝!”姜元嘿嘿一笑,随即很自然的揽过花幻锦的肩,对她道:“这家伙是哥哥的朋友啦,我们刚才在讨论该不该过去,怕打扰你跟映弦。” “你们是朋友?”姜澈眸光微闪。 “对阿,我在外游历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他常听我提到你,所以……”姜元说着说着,只见方映弦看了他一眼,又抿了下嘴唇,一副想说什么又无法开口的样子。 “所以?”她偏头。 “呃……”姜元又看了眼方映弦,而后者别过脸,耳根微红。 虽然方映弦的动作不大,但两人多年来培养的默契不假,姜元意识到好友在无声的暗示他什么,于是将话锋一转:“其实我跟映弦有急事要处理,所以想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我这位朋友。” 说完,他急急拉着方映弦往旁边走,留下花幻锦和姜澈面面相觑。 若即若离,难复信任 (ωoо1⒏ υip) “……既是兄长的客人,那你去他房里等吧。”在方映弦和姜元走远后,姜澈表情微凝,转身就走。 好不容易能和姜澈独处,花幻锦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但又怕自己随意开口会惹她不快,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受不了的回头轻斥。“别跟着我。” 花幻锦犹豫了下,终是停下脚步,语气落寞。“……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 见他摆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姜澈背过身,不想看他。“我不认识你,不需要。” “我的名字是花幻锦,你可以叫我花花。”他迈步至她面前,神态认真的自我介绍。“我不是姜元的朋友,我是为了你而来。” 听他说出真名,姜澈眼睫颤了一下。“……知道名字罢了,算什么认识?” “你没有听过我的名字吗?”他很紧张,口干舌燥。“我以为叁界都知道魔君……” 姜澈微愣,完全没料到这回他竟是如此坦诚。 花幻锦深怕她因自己的身分而怕他,连忙道:“我、我虽然是魔君,但我并不会伤害你,别因为这样就讨厌我……” 语毕,他见她轻轻咬住下唇,贝齿陷入艳红软肉之中,红白相映,令他有一瞬的目眩。再后来,她启唇,唇瓣上留有浅浅的齿印,更是让他有些心痒。 ……嗜虐的本性在躁动。 但花幻锦抡拳,在心中告诫自己绝不能再放任本能攻占掠夺。 要好好珍惜。要学会尊重。 “你若没有做出会让我讨厌的事,我就不会讨厌你。”她瞥他一眼,在松口表态后继续往前走。 两人目前还是隔着一段距离,但花幻锦察觉到她的脚步放缓了些。 他心中一喜,迈步、再迈步,他试图与她肩并肩。 可是当他快要靠近她时,她却突然加快脚步,不动声色的与他拉开了距离。 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 阳光穿过蓊郁的树木,而她穿梭在斑驳的林荫间。即便只留给他一抹背影,她在他眼中仍散发着光亮,犹如不灭的星火。 她是光明,所以即便离开了他,依然醒目明亮;他为黑暗,所以一旦没了她,便显得暗淡无光。 因她一记眼神而纠结痛苦,又因她一句话而欢欣雀跃。就只是看着她而已,心口的酸胀感却让花幻锦再一次承认自己为她心动。 “喂,你怎么还愣在那?”见他迟迟未跟上来,姜澈回眸。 “……我有名字。”他试探性地道:“澈儿,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不要。你也别这样叫我,我们还不熟。” 她拒绝了他,也在瞬间看见他的失落。但她没有理睬,扭头就走。 花幻锦没有因此气馁,他决定贯彻方才姜元所教的「缠」,借此赢得她更多的目光,一点一点的取得芳心。 * 在拉着方映弦离开后,姜元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秒,便确认了姜澈没有忘记花幻锦的事实。毕竟方映弦虽然守口如瓶,却也不擅长说谎遮掩,光是从他的反应就能看出端倪。 “竟然瞒我这么久。”姜元轻哼一声。“看来变坏的人不只是宝宝。” 方映弦红着脸,不甚自在的转移话题:“……比起这个,你放心让他们两个独处吗?我有点担心……” “没事。”姜元摆手。“他现在说不定比澈宝还忠心,宝宝绝对能制得住他,我们就别管了。” “比澈宝忠心……?” “比起这个,你该操心一下自己的事吧?既然已与宝宝心意相合,离公子也愿意入赘,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宝宝正式结成道侣?” “……我问过她了,她说还不是时候。” “你这么迟钝,什么时候才会开窍……啊?你说什么?”姜元惊讶的看着他。 “我问过了。”方映弦低下头,表情有些腼腆。 “然后?” “她说时机成熟后会再主动跟我提起,要我等她。” 姜元挠脸。“这么不清不楚的回答,也没有个确切的期限,你打算等她多久?” “不晓得。”方映弦语气淡淡,眼神却很温暖。“但我会一直等。” 就像从前她傻傻地等着他一样。 他也会一直等下去。 * 为了让姜澈能够更自在的行动,姜元和方映弦在商议后决定将姜澈回到虚渊派的消息公开。 尽管许久未见,姜澈仍是众多弟子们最疼爱的小师妹,所以消息一出,大伙兴致高昂又激动,纷纷围在她身边絮叨着这些年发生的点滴。 这本来也没什么,但在某几位男弟子靠近姜澈、热切地唤她的小名后,众人忽觉背脊一阵发凉,转头只见到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眸。 见状,男弟子们摸摸鼻子、知难而退,然而女弟子们也没能待在她身边多久,很快地也散了。 ……毕竟没有人能够承受被杀伐决断的魔君用那么哀怨又羡慕,隐隐还散发着忌妒的眼神直盯着瞧。 没错。 即便屡屡被姜澈拒绝,花幻锦仍每天都来虚渊派报到。在这样的行为持续近两个月后,虚渊派众弟子心路历程如下: 从一开始的震惊害怕── “天啊,魔君怎么会出现在太虚境地!” “他想做什么?我们打得赢他吗?!” 到后来的疑惑不解── “魔君怎么一直跟在澈澈身后转啊?” “他不怕戮原剑的威压吗?” 再到现在已经见怪不怪。 “哦,他又来了。” “借过一下,我要扫这块地。” 总之,众人都知道魔君是为了姜澈而来。 他大多时候都是跟在姜澈身后,想方设法的和她说上几句话,偶尔遇到方映弦也在的场合,则会在不远处观察他们的互动,据姜元透露,他这么做是为了学习何谓尊重和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 某日,姜元看着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到傍晚又自动消失的花幻锦,忍不住问道:“既然你这么常来,要不要我直接帮你准备一件虚渊派的灰袍啊?” 在知道姜澈并未忘记花幻锦后,他便对花幻锦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虽说一开始愿意协助提点只是想还人情,但看在花幻锦认真实行那些方案的份上,他也莫名来了劲。 “怎么了?我穿这身很奇怪吗?”花幻锦低头查看自己的穿着,有些不安。 会这么做并非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他更相信姜元的意见。 毕竟自从遵照姜元所说的方法对待姜澈后,这段时间他确实和她快速地拉近了距离。两人有别于最初的遥遥相对,现在的她已经会主动和他说话、也默许他待在身侧了。 为此,花幻锦真心认为姜元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他不懂的,姜元都懂。分析人们的神态、判断他们的需要,并以此给予援助、博得好感,尤其在解析姜澈的言行举止所代表的涵义时,姜元的看法可说是鞭辟入里,真的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不奇怪,但你要是能穿上象征我派的灰袍,我妹妹应该会觉得很新鲜。”姜元噙着笑说。 很新鲜?那她会高兴吗? 花幻锦眼睛一亮。“好,我要穿!??” 姜元觉得他有点傻,不禁笑着往旁边指去。“我放在那边的椅子上了,去试试吧。” 没多久,花幻锦穿着一身灰袍出现在姜澈面前。 “澈儿!你觉得怎么样?”他无视一旁的方映弦,兴致高昂地问。 “……挺有趣的。”她多看两眼,说出评语。“你很像披着得道高僧衣服的狐狸精。” “……”花幻锦抿唇,似乎对这个评语感到别扭,之后只待了一下子便面带羞窘的离开。 姜澈总是任他来去,完全没有挽留的打算,只是淡定的啜了口茶。 “虽然没舍得忘记,但也不想原谅吗?”方映弦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问。 姜澈淡淡的笑了下。“我也不晓得。” 说实在的,现在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能和方映弦朝夕相处,也能时不时到潜影派见见离卿。每天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没有攻击性、一心想挽回她的花幻锦也很讨喜。 “也许是想原谅的吧,但午夜梦回时,还是会不由得对他感到畏惧。”她靠着他,轻轻叹息。 “他现在对你的好,不能覆盖掉那段过往吗?” “对一个人好有何难?难的是他能坚持多久?”她摇头,眼神有些漠然。“他哭诉着说爱我的时候,我确实有瞬间的心软。但经过这么多事之后,我实在没有办法相信他……” 感觉到方映弦轻抚她的脸庞,她轻轻阖眼。 ……还缺少一个契机吧。她想。 时机未到,现在这样就好。 追-更:po18app.vip (woo18 uip) 思悔兼容,赠礼述情 自姜澈从魔界回到虚渊派已有四个多月之久,离卿继任掌门的日子也渐近。近来他已经忙碌到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抽出空档来见她,但为了维系两人之间的感情,他们约好每晚都要传音给彼此。 可是今晚,姜澈始终等不到离卿的回应。 离约好的时间已过大半、就连她传音过去都没有应声,由于一直联络不到离卿,这让她感到非常担心和焦虑。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总是知道该如何给她安全感,就算再忙也会拨冗通知她一声,然而现况如此,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莫非是去做任务时出了什么事吗?是不是去别的门派时被人刁难了呢?还是说…… 种种猜测令她心思繁乱,在房里来回踱步。“偏偏今晚映弦和兄长也都不知道跑去哪了,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独自烦恼一段时间后,她望向房门口。 ……她的内丹已经恢复九成了,要想平稳御剑一段时间应该不是问题。但她要一个人去找他吗?虽然想找个可靠的人同行,可是方映弦和姜元都不在派里…… 突然间,她想起了花幻锦。 “……哈?”她扶额,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还是被这个想依赖花幻锦的念头给吓一跳。 这怎么可以呢?怎么可能呢? 想来是这段时间天天被他缠着、接收他的各种好意,才让她下意识的认为他会无条件地听她的话、帮她的忙。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花幻锦是怎么想的,但他可是曾经想杀离卿的人啊! 姜澈摇头甩掉浮上脑海的红色身影,蓦地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不管了……! 反正她身怀血契,就算遇到危险也不会死。 她要自己去找潜影派找他! “诶?” 才推开门,她露出错愕的神情。 “看吧,我就说不到半个时辰她就会走出来。”姜元双手负于胸前,得意洋洋的道。 “澈澈,这都是姜元计画的,我没有想捉弄你的意思……”方映弦面露为难,连忙解释。 “傻蛋。”离卿失笑,展臂将愣住的她拥入怀中。“让你担心了,抱歉。” “什、什么……?”姜澈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刚才遍寻不着的人,突然就齐聚在她的房门外了呢? 姜元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叨念着想见离公子吗?我便请离公子想办法挪些时间给你。” “啊?”她眨眨眼,仍处于惊讶之中。 “为了腾出见你的时间,我可是连亲自送邀请函这种借口都想出来了。”离卿靠在她颈窝,发出满足的叹息。“好久没这样抱着你。”虽然上个月两人还有见面,但聚散总是匆匆,根本没有温存的时间。 “我刚刚真的很担心你……别再这样了。”姜澈用脸磨蹭着他的胸膛,小手紧紧回抱他,像是怕他下一秒又不见。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想说,但我们该出发啰。”姜元拍了下手,拉回两人的注意力。 “……?”姜澈感觉自己又在状况外了。 糊里糊涂地跟着姜元和方映弦御剑飞驰一阵,她离开了太虚境地,来到荒川岸沿的低平草原。 虽是夏末,但此处流萤众多,放眼望去一片莹绿,几乎可以耀夜。尤其川面粼粼,完美地映着银河,四周又是莹火闪动,形成串串流光。 今晚夜空无云,月色也柔和,也许是满足了天时地利,此地看来比太虚境地更似飘渺仙境。 “哇……”姜澈看痴了,忍不住发出惊叹。 “宝宝。”姜元收剑,踱到她身边。“我们有东西要给你。” “嗯?”目光跟着萤光转动,她未注意到叁人都已来到她身侧。 离卿率先开口。“傻蛋,能不能帮我保管一样东西?” 这个对话很熟悉,她收回目光,杏眼微烁。“……卿卿?” 离卿浅笑,拿出了一枚星状的黑玉。“你靠过来些。” 她明白他的意思,遂撩起长发,为他露出纤白的颈项。 “……五年前骗你稀里糊涂的戴上,但你可知这东西的用处?”她的乖觉令他愉悦,在系好黑玉后,忍不住于她颊边轻擦一吻。 “不是定情之物吗?”胸前的黑玉仍然冰凉,但她已不似当初那般迟疑懵懂。 “是,但它另有功用。有了这个,我就可以快速的来到你身边,你也能察觉我的动向。”他轻轻捧起她的脸,望尽她眼底。“潜影派的人愿意向某人泄露行踪,意味全心信任、交付生死。” “当时我虽愿意为你不计死生,却未能做到真正相信,才导致险些失去你。”离卿敛眸,仿佛至今有悔。“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你是我今后的妻主,我将为你献上我的一切。” 这份心意历经时光的打磨、种种考验的精炼,已然成为了最坚实的样貌。今后不会再有猜疑、不会再有庸人自扰,只有全然的爱与信任。 姜澈微微偏首,吻到他的掌心。“嗯……这次我也会更注意、更珍惜。” 待两人退开后,方映弦才在姜元的催促下向前。 他像是羞于亲手献上自己准备的礼物,遂改施术法,将一枚模样精致的银白色香囊系于她腰间,不太自然地道:“这是用灵丝编织的,里面放着香灵石,对你的体质颇有助益……” 姜澈好奇的将其端在手心翻看,忽闻姜元道:“这可是映弦亲自绣的哦,世间仅此一个呢。” “真的?!映弦的手真巧……”她又惊又喜。 方映弦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道:“你可还记得数年前我们在人界游逛街市?当时你让我挑选香囊,我却觉得没有一个能衬你……” “所以你就自己帮我绣了一个?”她感动一叹,倾身抱住他。“让你费心了,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方映弦压下赧意,轻轻回拥。 抱了一小段时间后,姜澈才抬起头来,疑惑的问:“话说,你们怎么突然想着要给我礼物?” “过了子时,可就是你的生辰日。”姜元有些意外,偏头道:“你向来喜欢过生辰,竟然还忘了?” 生辰? 意会过来的姜澈离开方映弦的怀抱,长长的哦了一声。“……也许是很久没过生辰的缘故,我还真的完全忘了这回事。” 闻言,几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她前段时间都待在魔界的事,他们心知依花幻锦的性子断然不可能费心为她过生辰,不免又心生不舍。 “也幸好你没注意到,这样才更有惊喜。”姜元岔开话题,就怕她伤感起来。“宝宝不好奇哥哥准备了什么吗?” “你很久没去云游了,应该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弄来稀奇古怪的东西吧?”她的视线在他身上转呀转,想寻出线索。 “唉,是呀。”何止无法弄来有趣的东西,他的能力还因此大减,本是十分接近元君的实力,如今只能堪堪维持真君的位阶。 “其实光是你愿意留下来陪我,我就很高兴了。”她知道姜元是为了她才继续留在虚渊派而不去云游,这对于以游玩为执念的他而言一定不好受。 “果然不管再怎么变,宝宝永远都是宝宝。”姜元笑着摇头,接着道:“……今年哥哥送你的礼物有别以往,并非实质上的东西。” “嗯?” “总之,你且先收下这片美景,其余的待日后分晓吧。”他故作神秘的说。 姜澈欣然接受。“行,我会拭目以待。” 浓爱未冷,烈情复燃** 一直到凌晨时分,一行人回到虚渊派,姜澈才知道原来离卿在她的生辰日腾出了一整天的空档。 “所以你今晚会留宿啰?”她勾住他的臂弯,脸上写满期待。 离卿宠溺的捏了下她的软颊。“之前在这里打扰过一段时日,方映弦有为我安排房间。” “离公子别客气,今晚就到宝宝房里休息吧。”姜元知道他的顾虑,于是道。 方映弦跟着颔首。“难得你们能见上一面。”说完,他浅浅的和他们道了声晚安,便转身回房。 见状,姜元也识趣的寻了个借口开溜,尽可能留给他们更多独处的时间。 “……你想和我同房?”感觉她的体温有些上升,离卿垂首望她。 “想。”她毫不扭捏的回应。 “你不怕我轻薄你?”他扬眉。 她红着脸摇头。“不怕啊……” 离卿笑了。“时隔多年,我怕你受不住。” 姜澈从以前便最是禁不住他这般撩拨,她撒娇似的拉住他的袖摆,小幅度的摇晃。“还望郎君怜惜……” 离卿因她爱娇的模样而呼吸一滞,下一瞬即拉着她往房里走去。 * 当离卿的气息伴随着吻缠觅而来时,姜澈也搂住他的颈项,予以动情的回吻。 虽然距上次与他缠绵已是四年前的事,但她的习惯未变,仍喜爱以指尖绕卷他的高马尾,感受指腹被柔韧的发丝捆覆。 男人的气息侵略至鼻腔,让她有些飘飘然;当宽厚的掌抚上她的纤腰,她只觉得骨头变得酥软、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似的,连站都站不住。 久未被他如此触碰,她仿佛全身都化为敏感带,不过一会儿,她的脸上布满红潮,身下湿滑一片。当坚硬灼烫的阳物隔着衣物贴在她的腹部上,她更是焦渴的舔了下唇,反追着他的薄唇献吻。 想要他。 想用灵肉的结合填补这些年的空白。 “卿卿……快一点……”她攥住他的衣摆,眸里尽是爱欲引起的湿意。 离卿刚想笑,却忽地被她往床上一推,霎时间天旋地转。他对一切警觉,唯独对她未有防备,直到头撞在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他才眨了下眼睛,意会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你──” 姜澈羞赧的咬唇,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沉浸在色欲中主动的样貌,于是抽开腰带,掩住了那双星眸。 “都是你不好。”她放大胆子,开始解开他的衣衫。“明明时间宝贵,还磨磨蹭蹭……” 头一回被这么对待,离卿感觉还挺新鲜,带饰下的眉梢微扬,颇具期待。 他原想着,以姜澈这种任人随意搓圆捏扁的性子就算硬起脾气也坚持不了多久,自己就先由着她胡闹一阵,等她累了或无法继续的时候再接手处理就好,但很快的,他就发现自己的判断有误── 实在太敏感了。 他本就知觉敏锐,如今眼不能视物,感官接收到的刺激更是提升了好几个层次,尤其许久未与她行欢好之事,这下子思念与冲动混在一起,遂成了最难抑的欲望。 在姜澈覆身上来,凝乳贴着他的胸膛缓缓蹭动的时候,他已然无法控制他的身体了,劲腰竟像是有自我意识般的往上挺了一下。 肉柱顶到滑腻的软肉,虽然后来被挤歪到一边,却成功的带出她一声嘤咛。 “恩……” 他听见她在细喘,又感觉到男根被她小小的手套弄着,竖得笔直。大掌前伸,他触到她腰下的弹性柔软,稍微使力的揉捏起来。 ……这回倒是换他嫌她磨磨蹭蹭了。 快一点、想再快一点。想进入她、填满她,想在她濡湿的甬道里挺动、将执着和爱意都献给她──要告诉她,他只为她而狂热。 “卿卿……”臀肉被他亵玩,姜澈的腰又险些软下。 “傻蛋,快点。”他顺着臀缝往下,摸到那片泛着幽香的湿泞之地。 姜澈低低嗯了一声,小手压在他坚实的腹部,臀部微微抬起。 离卿屏气,等着顶开穴口、被她包覆的那瞬间。但也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明明有好几回都已经扶着他抵到了花穴口,却总是没能让他顺利进入,只歪蹭到腿根处。 “你……”他喘声微促,隐隐有几分催促和示弱的意味。“你别吊我胃口……” “我哪有……”她声音柔柔,犹豫道:“我只是想着这么久没做了,是不是要先熟悉一下彼此比较好,才不会捅破──” “不用。” 闻言,他终于抽开腰带,露出有神的双眼。他鬓边青筋微浮,目光落在两人紧密相贴却未相连之处,在一个翻身之后,他俯压着她,将性器送了进去。 “哈恩……”腹部酸胀,她发出快慰的呻吟,双腿自发性地缠上他的腰。 察觉她里面湿润柔软的不可思议,俨然早已做好迎接他的准备,他倏地发起猛攻。“这么贪婪的吸着我,怎么可能会破?” “我没有……啊!”她捂唇,掩住到口的淫喘。 “没有?嗯?”离卿刻意退开,让她看见她是如何扭着腰追缠上来,贪吃的紧咬着他。 “没有没有,那不是我──”姜澈别过脸,羞得不敢看。 离卿敛眸,只见穴口阵阵紧缩,媚红的花唇颤颤的吮着茎身,分明是一副无比享受的模样。 他想出言调侃,但一看见她湿漉漉的眼,什么话便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吻她。吻好多好多遍。 再后来,姜澈被他贯送到忍不住泄身,遂蜷起脚趾,嗯嗯啊啊的仰头喘气。离卿受了她一顿紧绞,连忙抽身而出,将她翻了过去。 “恩……还要……”肉柱才抽离,花蜜即淌出,她眨着迷离的眼晃着翘臀,又往他的炙热贴磨。 他忍住射精冲动,又咬着牙贯入她。 两人刚唇分,又再次黏缠,这个吻像是永无止尽。 姜澈被他撞的往前挺去,又被那双健臂扣住,硬生生承受着被男根穿送的快感,无论是神智还是身体都被他弄得一蹋糊涂。 离卿不似方映弦温柔,但是张弛有度,极懂拿捏分寸。适当的激烈让她兴奋却不觉疼痛,只觉每一次的撞击都是恰到好处。 鼓鼓的囊袋拍在花阜上,微微粗糙又温热的触感非常挠心,她被快感磨出泪水,满脸都是受尽疼爱的春潮。 “好、好舒服……”最有感觉的点被他的粗硬抵磨,她几乎要哭出声。 她很有感觉,花径一阵阵的抽搐紧缩,与她相连的离卿首当其冲的受到影响,阳物被她身下的嘴儿吮的腰后发麻,他又奋力的冲刺了几下,终于粗喘着射出浓精。 精水量多,她撅起软臀承接,在察觉体内男根停止跳动后,这才软下纤腰,无力的趴在床褥上喘息。 “……破了吗?”他抬手拨开她微乱的发丝,舔吮她的耳垂。 姜澈羞怯地摇头。 他失笑,伸臂勾住她的腰,醇声微沉:“那再一次?” 分身在下一秒被她回以一记紧咬,离卿星眸稍垂,见她把脸埋入床褥里,只露出发红的肌肤。“……嗯。” 离卿心下一紧,单臂就将她勾了起来,搂进怀里。 ……她好诱人。 简直让人上瘾。 长情舒卷,相守相候* 每每对上离卿,姜澈都很怀疑对方的体能和耐久度是不是没有极限。 否则何以他能够轻易的将她翻来翻去、抱起又放下,无论她是何种姿势都能安然的待在他怀里,抬眸时还总是见到他精神奕奕、不知疲惫的模样? 瞧,她这都还没喘过气来呢!刚释放一回的他竟在转眼间又变得灼热坚挺…… “你不用歇息一会儿吗……”她瑟缩了下,怯怯地盯着他昂扬的性器瞧。 离卿未答,只是扶她坐起身,接着一个挺胯便顶入她体内。 “呀……!”她绷着身子抬起腰臀,下意识的想要躲闪。“你先别……” 湿滑的肉穴红肿微胀,她能感觉到里头未排空的体液随着肉柱的捣弄而流了出来,一股温热顺着臀线流至臀峰处,蹭湿了男人身下的耻毛。 她分神看了一眼,只见他腹下晶亮滑腻,两侧肌肉收缩微陷,呈现完美精实的曲线。视线沿着分明的格状肌理往上,在整齐排列的腹肌之上,是藏在麦色肌肤之中偏浅绛的棕色乳首。 ……看起来真好吃。 姜澈咽了口唾沫,这才艰难的移开目光,看向离卿那张俊美的脸。 不期然的,她与那双星眸四目相对,他对她得意一笑,像是在问:看这么久,可还满意? 她有些羞恼,伸手挡住他的眼睛。“别看我!” 离卿觉得她很孩子气,不免笑道:“只准你看我,却不准我看你?我怎么都不晓得我的傻蛋变得如此霸道了?” 她红着脸重重的哼了一声。“我就是这么霸道!所以你快走开,我反悔了、不想跟你做。”说着,她做势抬臀移开。 “呵。”离卿先是低笑,接着目光一闪,他以不容拒绝之姿按住她的肩,迫她吃到最深。 “哈阿……!”瞬间的快意让姜澈大颤,她抬起下颔,发出急促的喘息。 “反悔?”他语调微扬,边说边托着她的臀起落,让她吞含着他。 “我没有……”小手捏住他的肩,她卖乖的摇头。 “不想跟我做?”他压下她的腰,在最深的那处用力顶磨。 姜澈因这毫不留情的一下被送上了高潮,她腿根大颤,只能攀着他做出无声的求饶。 离卿在她颈侧落吻,随着她后仰的角度渐大,一双薄唇转为落在她粉莹的蓓蕾处,细细舔舐逗弄,他的手也未偷懒,精心伺候着另一只凝乳。 时隔多年,他感觉她的乳儿不仅变得敏感,似乎还大了不少,以前分明尚能覆住,如今一手堪堪捧握。 ……看来她在这几年里,长开的不只是脸。 齿列轻咬乳尖,换来她阵阵颤栗,他腾出一手扣住她的腰,让她好好感受他所带来的快意浪潮。 过分刺激的快感让姜澈脑袋浑沌,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要让他进还是退,只能无力且被动的承受他的攻占,绷着身子在欲海沉浮。 她受着他给予的销魂,让他的硕大在她体内找到归处辗磨,尽管他又抵着深处射了一回,两人都燥热的全身是汗,但她还是紧紧攀着他,不愿与他离分。 ……因为远远不够阿。 只凭这样的接触,根本无法排遣她对他的思念。 明明他就在她的面前,但她还是忍不住想他。 “我好想你。”她蹭着他的颈窝,一开口就想掉泪。 离卿拥紧她,让两人的肌肤紧密相贴,感受对方咚咚地心跳。 “嗯,我在这里。”他懂她。 懂得漫长的等待有多么让人失意绝望。 懂得无望的情感突然迎来曙光时足以沁泪的喜悦。 懂得千期万盼才拥得对方的心满意足。 现在的一切太过美好、太不可思议,就像奇迹。 “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你别回潜影派,就留在这里好不好?”她向他撒娇,完全不管自己说的话有多么任性。 由于姜澈从来识大体,没有提过这样会令人为难的要求,离卿微顿,不免有些犹豫。 察觉他是真的在考虑,她连忙改口:“我说说而已,你可千万别当真!” “……你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呢。”他摸摸她的发顶,认真的端详。“从前的你总是顾虑许多,虽然善解人意也很好,但我更喜欢你现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 姜澈敛眸,玩起了他的马尾。“……但我也变得有心机了,还会使坏。” “就你这般,又能坏到哪里去?”他失笑,忽地凑近她耳畔,低声道:“若你所谓的使坏是指关于那个人的事,我倒觉得你还不够狠。” 姜澈愣愣的看着他。“你怎么……” “我以为我很笨吗?”他敲了下她的额头,宠溺道:“虽然不像方映弦和你处了十年,但我也懂你。” “那人整日在你身边转悠,你若真的不认识他,必然会在每晚传音时跟我提起,但你只字未提,还是方才在门外等你时,姜元和我说了我才知道。”他说出观察,接着分析道:“而且在忘川岸旁,你提到了许久未过生辰的事,那时的眼神分明是尚未放下。” 姜澈一叹,真是服了。“你们一个个的都知道了,让我不禁怀疑还能瞒他多久。” “他没办法的。”显然地,离卿并不认为这是值得担忧的事。“那种只顾自己的人,怎么可能像我们这般花心思了解你。” “……嗯。”她轻轻地点了下头。 离卿见她情绪又变得低落,他蓦地抱起她,两人相连处因此顿分,露出沾附的白浊。 “卿卿?”她回神,眨眨眼。 他又让她换了个姿势。“……别想他了,我们再一次。” 姜澈抽气。“你还能再一次?” 离卿理所当然的吻住她。 他身强体健,这算什么问题? - 玥: 下章剧情,非肉~ 诚恳无忌,牵动心绪 隔日一早,花幻锦又在同个时间前来。 见到姜澈身边的人之后,他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因为比起方映弦,他更介意离卿的存在。从来都是。 方映弦虽是元尊,但仙魔本为相克,他还能用魔气压制对方,稳稳的占据优势;然而潜影派以影子作为武器,也将敌人的影子作为弱点……即便他身为魔君,也无法割舍自己的影子。这门武派本就不好应付,再加上离卿拥有直觉敏锐、目光毒辣、身手矫捷等优异条件,更是难缠。 他不擅长应付离卿,所以当初才想方设法的要把对方处理掉。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能这么做。 想到姜澈,他甚至连生出这样的念头都感到惶恐。 “……他近期不是挺忙的吗?怎么来了?”花幻锦向姜元询问,声音微涩。 “哦,因为今日是我妹妹的生辰,他是特意来陪她的。”姜元解释完,笑吟吟的道:“我妹妹可喜欢过生辰了,你看她身边那堆东西都是我派弟子准备的生辰礼,今年特别丰盛呢。” 花幻锦脸色骤变。“过生辰?” ……他不知道。 别说准备礼物了,他连她的生辰是什么时候都不晓得。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实在太不了解她,与她一起的叁年多简直像是白过。 “也不怪你不知道,毕竟她待在魔界的那叁年是失忆的状态,自然不可能跟你提起。”姜元颇能理解,接着说:“你若过意不去,现在补上生辰礼也行哦?” 花幻锦一脸茫然。 他能送她什么呢?他赏过她许多珍奇华贵的物件,无论哪样东西的价值都远比她现在收到的还要高出百倍,但那时候的她似乎不比现在开心。 “……我没有主意。”他悄悄抡起拳,为自己的无措感到气恼。 “只要是诚心准备的东西,她应该都喜欢。”姜元难得多言几句,予以提示。“你先前不是被她说过太过依赖魔力了吗?若能亲手为她做点什么,她应该会很高兴……” 花幻锦想了想,神情懊恼。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用魔力创造出任何东西,但亲手做出什么……? 这可难倒他了。 “映弦和离公子也都是送自己做的东西,你不妨向他们请教一二?”压下看好戏的心情,姜元提议道。 花幻锦犹豫的看了眼离卿,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方映弦脸上。 一旁的姜元从他的眼神读出想法,心下不免感到有趣又好笑。 他想,花幻锦估计是认为相较于离卿,方映弦的脾气更好捉摸,且这段日子也偶尔会交谈几句,打算先从方映弦下手吧。 在花幻锦纠结着该如何靠近他们时,离卿不着痕迹的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一直都是这样?” 姜澈已经很习惯花幻锦的视线和行为了,遂目不斜视的道:“嗯,但今天似乎站得更远一些。” “来了。”方映弦提醒道。 叁人就这么坐在小亭里,静默地看着花幻锦朝他们走来。 花幻锦迎上他们的视线,不免觉得自己显得格格不入。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就这么走掉。“澈儿……” “嗯。”姜澈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氛围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看着花幻锦僵硬的身影,不远处的姜元激动的握拳,暗暗焦心道:快讲话啊!说些什么都好!别傻愣在那啊! “澈儿,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但今后我都会记得。”也许是听见了姜元内心的话语,花幻锦还真的开口了。只是他生怕被她拒绝,表现得非常紧张。“你可有想要的东西?我、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杏眸微抬,她回以客气的浅笑。“谢谢。但你我非亲非故,一句祝贺即可,不必费心。” 花幻锦因她疏离的态度和笑容而心口一抽,感觉好不容易缝补且提起的勇气又裂成了碎片。 ……他早知道他没有资格。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直接被她拒绝又是另一回事。 艳红的身影微晃,他的脸色煞白。 见状,离卿扬眉。 虽然有听姜元说她不太理睬花幻锦,却没想到她的反应竟是这么冷淡。 他不免想着,换作是自己的话,是否能忍受被姜澈这样对待? ……怕是不能。光是想像而已,便觉得十分难受。 再看方映弦此时的神色,估计和他也是同样的想法──庆幸自身所犯的错得到了原谅和弥补的机会,才不必经受花幻锦此刻的遭遇。 “宝宝别这么说嘛。”姜元实在看不下去,遂走向前化解尴尬。“坦然的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一门学问哦!” “但我真的没有特别想要什么。”她淡然回应,无欲无求。 “哎,也不见得要是物品阿。”姜元以肘轻撞了下花幻锦,挤眉弄眼道:“再过不久就午时了,不如今天的午膳就交给魔君大人,咱们品尝看看他的手艺?” 花幻锦瞪大眼。 做午膳?他可是完全不会呀! “……好啊。”头一回见到花幻锦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姜澈笑道:“堂堂魔君会端出什么菜呢?真好奇。” 方映弦和离卿神情微妙,显然也有几分兴趣。 花幻锦愣愣地看着姜澈的笑颜。 这还是这几个月来,她头一回对他的展现笑容。 ……好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能量──他相信自己可以办到! “好。”他颔首,眼神坚定。“就交给我吧!” 一顿饭而已,连星魁都能做了,于他而言又有何难? * 在短短一个时辰内,虚渊派的厨房经历了多次烧毁的危机。 “我错了,我不该出这个主意。”姜元双手合十,对着脸色发青的方映弦忏悔。“但你方才分明也同意的,不能都怪我啊……” “你去跟他说可以用魔力,让他随意变几样菜出来即可。”方映弦冷声道。 “说过了呀,但他坚持要亲手做才有诚意……”姜元委屈巴巴的应声。 轰! 厨房又传来可怕的巨响,下一瞬只见烧得焦黑的锅子飞弹而出,在黑烟的包围下滚到了泥地上。 没多久,花幻锦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又弯腰去捡。想来那锅子极烫,他才碰到就从接触面冒出白烟,柔嫩的肌肤黏在上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他吃痛的蹙眉,又连忙抬眸看向姜澈,在对她笑了下后才故作无事的走进厨房。 “……” 姜澈握着杯盏的手微紧。 离卿看出她在舍不得,于是道:“我知道一些不怎么需要烹调技巧的菜色,也许挺适合他。” 她抿唇,过段时间才松口。“……麻烦你了。” 离卿叹气,轻拍了下她的发顶即往厨房走去。 砰! 又一团火光伴随着黑烟炸开,只见离卿早有防备,他俐落地化为流影闪避,叁两下就把花幻锦从一片狼藉中拖了出来。 “咳咳……你做什么?”花幻锦呛了一大口烟,止不住的咳。 离卿想了想,无奈道:“拯救虚渊派。” 良辰闲谈,丝缕何断 折腾一段时间后,花幻锦总算在离卿的帮助下端出几道菜。 “我都不知道原来只是把泥土和荷叶包在食材外面也能做料理。”看着色香俱全的菜肴,他感到很新奇。 怎么他在厨房弄了老半天,放进锅里的食物马上就变得黑糊糊的,但离卿只是简单的摆弄几下,就能做出正常的料理了呢? “这对修武派的人来说很基本。”离卿理所当然道。他们不像修仙派可以御剑飞行,接任范围又遍及各处,得时常穿梭于各地,若是前往的地方附近没有城镇,就得自己想办法解决吃食……就地取材、生火烹调,这可是必备的谋生技能。 在花幻锦放下盘子后,姜澈突地对他伸出手。“手来。” 他微愕,傻傻地看着她。“澈儿?” “刚才不是烫着了?”她拉过他的手掌,在翻看后发现已经伤复,这才将手收回。 “……”花幻锦惊喜的捏住刚才被她碰过的地方,双眸闪亮。 几人的相处氛围在午膳后明显变得较为融洽,花幻锦除了能与离卿和方映弦说上几句话之外,有几回都和姜澈对上了视线,虽然对方很快就若无其事的别开目光,但还是令他非常高兴。 ……光是自己的模样能倒映在她眼底,他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饱餐后,姜澈在姜元的怂恿下开始拆礼物。此举引来其他弟子围观,小小的凉亭霎时变得热闹起来。 由于离卿先前在虚渊派住过几年,派里弟子也很习惯花幻锦的存在,众人毫不生份的越靠越近,若非有方映弦散发的寒气镇场,怕是马上就会乱哄哄的吵成一团。 “怎么又是五色丝和祈子图?”姜澈噘唇,有些不满地道:“这不是我的生辰礼,而是新婚礼吧……” 众人嘻嘻哈哈一阵,把某个师兄推了出来。那人先是认了自己送的东西,接着道:“因为大家都很期待澈澈的大喜之日阿……顺带一提,我可是站离公子这边的。” “哎,还有我!我也是站离公子!!” “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想想师父对我们的教导之恩啊!我站师父!” “我也站师父……” 某位师姐啧了一声,力排众议:“我站魔君!你们想想阿,要是有个长得像魔君的小可爱……” “你们在说什么啊?”姜澈拧眉。 “就是澈澈你的第一个宝宝阿,我们在想会是谁的?”众人道。 闻言,刚刚被提到的叁男怔愣。 离卿想起姜澈曾说过想要孩子,目光柔了几分。 方映弦强撑着掩饰赧意,低斥道:“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 “我也被算在内了吗?”花幻锦指向自己,而后露出欣喜的表情。 姜元笑咪咪的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又往姜澈望去。 “……你们四个慢聊,我失陪一下。”她微微一笑,接着在众人面前抽出了剑,猛地往刚才胡言乱语的众师兄师姐们追去。 “啊!澈澈生气了!” “快跑快跑!” “要你们多嘴──”她忿忿咬牙,跟在他们后面挥剑。 看着他们跑远,姜元欣慰道:“果然有宝宝在的虚渊派才热闹。” “嗯。”离卿深有所感。前些年住在这里时,那些弟子从未像今天这样热情多话。 “映弦和宝宝今后会成为道侣,离公子虽是修武派所以无法结成道修,但能入赘成为夫郎,你们都是要与宝宝永远相携的人,只是……”姜元语气一转,直言道:“我妹妹不过一介女修,小小虚渊派怕是容不下魔君大人呢?” 姜元一席话让花幻锦的情绪瞬间落到了冰点,他支吾道:“我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就好……没有名份也无所谓……” “名分倒是其次,但你能与映弦和离公子和平相处吗?”姜元叹道:“你们方才可真是太尴尬了,看的我极不舒坦。” 方映弦默不作声。他以为再怎么尴尬也顶多像前些时日那般,倒不影响什么。 离卿好整以暇的啜了口茶,目光落在桌面。“我没意见,傻蛋不介意就行。” 她若希望他们好好相处,那让他尽释前嫌也无妨。更何况他若打算和她相处更久,势必需要花幻锦的血契之力。 就许多层面而言,魔君的存在不可或缺,而且从她刚才表现出的关心来看,显然不是讨厌的意思……既然如此,他就更没有理由赶走对方了。 “无论是对你们还是对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花幻锦苦恼道。 虽然他可以装成别人的模样、游刃有余的扮演着对方的角色,可是却没有办法在撇除算计与谎言的情况下,好好地于人前展现真实的自己。 褪去名为演技的武装后,他会怕受伤害、怕承受失望,也害怕被人讨厌。 “现在这样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离卿说。 刚才在厨房时,花幻锦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一会儿问东问西、一会儿发出赞叹,虽然有些意外对方的没常识,但他并不讨厌坦率的这一面。 “……但她还是不为所动。”花幻锦有些丧气。“饮下离忧后,她变得很难亲近,不仅对我毫不信任,还会对我的好意有所防备……我很讨厌这样……” 原来他有自觉阿。另外叁人心想。 “既然如此,何不放弃?”离卿问。 花幻锦轻抚心口,露出苦笑。“我做不到……我也没办法想像如何度过没有她的日子。” 尽管每次被她冷漠相待,他都感到很难受。但当她给予回应的时候,哪怕只是无意义的字句、一记短暂的眼神,那些东西都会自动转化为继续坚持的养分,支撑着他不被击垮。 听他这么说,方映弦和离卿似都深有所感。 “你们不妨和他说说自己当时是怎么做的吧?”姜元顺势道。 方映弦想起姜澈曾说过想要原谅,只是碍于无法信任才迟迟未能接受花幻锦。基于想帮助她的心情,对旁人惜字如金的他破例提供了些许建议。 他提到,自己从前也不懂得如何和姜澈相处,情感尚未明朗时,随着两人越发亲近,他就越感到局促。 “但后来,我才发现一直依赖着对方的人不是她,而是我。”奈何他觉悟的太迟、回应的太慢,她不再愿意等他,近乎放弃。 “送琴留澈、当面挽留,虽然都被她一一拒绝,但我没有放弃。”既已将她视作执念,他便没想过要放弃。“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要是没有你插手,我也许真的就这么失去她了。” “你若能继续坚持……只需静待时机,必有回响。”末了,他如是道。 离卿颇有感悟的接话。“是阿,坚持下去,必有回响。”他当初也是想方设法才走入她的视线、占据一席之地,且不论做法是否光明磊落,但就结果而言还是挺成功的。 花幻锦似懂非懂,喃喃:“就是姜元说的缠吗?” 姜元对着两人挑眉,几人用眼神进行无声的交流。 你们要帮他? 我们是帮姜澈。 姜元耸肩。他就知道他们没这么好心。 “……说到留澈琴,那东西一直在我这里。”见天色渐暗,花幻锦匆匆取出那枚雪貂纳戒,交予方映弦。“本来想亲手拿给她,却担心解释不清会被怀疑,平白惹她生厌。” 方映弦接过,面色柔缓。“多谢。” 姜元见花幻锦一直注意天色,不免调侃道:“魔君大人每次一到傍晚就急着回去,莫不是魔界有什么人在等你?” “只是有些私事要处理。”花幻锦起身,神色仓皇。“我该走了。” “哎。”姜元拽住他的衣袖,暖眸隐有流光。“难得我妹妹今日对你稍显和颜悦色,你不把握时机再努力一番吗?” 花幻锦迟疑一瞬,又摇头道:“我真的该走了。” 但是姜元打定主意不让他走,遂有些强硬的压着他的肩,迫其坐下。“若我不让呢?” 方映弦和离卿都对姜元的举止感到意外,跟着留心几分。 花幻锦似也没料到他有这样一面,不禁为难道:“我──” 语未竟,他忽然眉头一皱,神色痛苦的发出闷吟。 事发突然,方映弦和离卿戒备的与他拉开距离,直到姜元抬手制止,两人才稍显放松。 “火纹之刑,对吗?”姜元脱下外袍,轻罩在花幻锦头上予以遮蔽。“为什么要隐瞒?” 花幻锦直冒冷汗,紧咬着牙关摇头。 姜元叹息。“不和我说也没关系,但之后你可得好好向她解释。” 他语句刚落,花幻锦便闻到一股淡雅的香气。他忍着剧痛抬眼,只见姜澈不知何时已来到他面前,神情复杂的盯着他瞧。 此彼似旧,弃守何愿 凤眸泛红,花幻锦紧握拳头,努力挨忍痛楚。 视线因痛苦而变得模糊,但他能感觉到姜澈蹲了下来,用袖口轻轻地为他抹去额上的冷汗。 她的关心很温暖,仿佛又有光芒照进心田,但他压下眷恋感,拢紧了发顶上罩着的外衫,试图避开她。 好痛。 所以别碰他。 好痛。 千万别看他。 不想让她见到他这么狼狈的一面。只因她说过他很好,所以他想在她面前永远保持「好」的模样。 火纹之痛向来难忍,如今他还得强控着面部表情不狰狞扭曲,便更觉难熬。 一刻钟后,他脱力似的往后靠,倚在亭中横展的石椅上喘息。 不痛了。但众人的视线仍让他如坐针毡。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要瞒着我们?”姜澈问。 他直觉地回应:“我没事──” “先说好。”她打断他的话,语气严肃。“但凡你的说词有任何一句是谎言,今后都别想出现在我面前。” 闻言,花幻锦害怕地摇头。 “我会说的。”他紧张的捏住她一根手指,深怕她离开。“你别不理我。” 姜澈因他的示弱而抿了下唇,她不太自在的僵着手,却没有挣脱的意思。 “……刚才为什么这么痛苦?” “这是火纹之刑,因为我违背了条约、受到惩罚……”他不敢说谎,但也不敢更深入的解释,就怕她知道他们的曾经后会恨他。 “为何隐瞒?” “……因为发作时会很难看,我不想被你看见这样的自己。”他怕她失望、怕自己在她面前不够完美。 姜澈沉默。 她以为以他擅长算计的性格,必然会借此机会勾起她的同情心并加以利用。所以他没这么做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定有其他谋算── 但原因却是这样。 很单纯,也很可笑。 ……是她把他想的太坏了吗? 但她真的可以再相信他一次吗? 现在碰触她的这只手,隐隐发颤、楚楚可怜。 但她很清楚的记得,当初也是这只手狠拽她的衣襟、为她铐上锁链,彻底夺走她的自由。 面前的男人看似柔弱,却拥有无人匹敌的能力。只要他想,屠灭人界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就能办到的事── 但他却为她迁就。 她再冷漠、再拒他于千里之外,他也不伤她、始终配合着她。 ……他还说过爱她。 激动地哭泣着、脆弱的颤抖着,单膝跪在她的面前,说爱她。 “……”杏眼盈润,她感觉有无数的酸泡冲至鼻间,不受控的在眼眶翻滚。 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好害怕阿。 他这么擅长演戏,这会不会也是他的演技而已? 如果这些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她该怎么办?这世上可再也没有第二瓶离忧让她作为借口。 果然还是止在这里比较好吧? 只要不再投入感情,一点一点地收回真心,她就不会再被他伤害── “澈儿,我真的没有说谎。”花幻锦见她沉默这么久,以为她在怀疑他骗她,着急的道:“要怎么样你才愿意相信我?” 姜澈看着他,仿佛失语。 是阿。她也好想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相信他。 他是个骗子。 容貌过人、心思过甚的骗子。 ……但她不希望他痛。 “这个惩罚,有没有解套之法?”半晌,她开口。 花幻锦未有迟疑,如实道:“有。” 姜澈知道答案。 他得投身轮回。 “我不能体会你有多痛,但我希望你不再承受痛苦。”她垂眸掩饰眼底的水光。“无论是什么方法,你都得去做。” 从刚才就表现的百依百顺的花幻锦蓦地不说话了。 他逞强着,目光灼灼,像是在说:不行。 她指尖稍紧。“你若不照做,我再也不理你。” 花幻锦摇头,可怜兮兮道:“澈儿,别这样。” “那你做不做?”她作势抽回手。 他紧握她的手,目光写满乞求。“那你稍微喜欢我一些了吗?只要答案是肯定的,我立即照做。” “受痛的是你,何须管我的心意?”她低道。 别装的好像很重视她一样。 他分明可以不在乎她的想法、面不改色的伤害她。 想到从前,姜澈神情一冷。 ……不能相信。 果然还是没办法相信── “因为你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肩膀突地被握住,她被迫迎上他的目光,见到他的急切与诚挚。 “这种痛苦是我自愿承受的,只要能待在你身旁,让我永远痛下去都没关系……!”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愿意为你而死!” 她看着他着急、听他语无伦次的说话,只觉他的温度透过接触点传至身上,带来钻心的痒意。 心跳渐快,沉寂若冷灰的心焚上了温度,一股热气直冲四肢百骸,溶掉她奋力展开的冷漠。 姜澈不甘心的咬唇。 ……实在狡猾。 说什么甘愿为她受痛、愿意为她而死。 这个无比自负、心中从来只有自己的男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就在众人看出姜澈表情松动,以为她会就此动摇时,却见她忽地神情一凛,快速的自腰间抽出配剑,剑锋直抵花幻锦的胸口。 “你真的能为我而死吗?” 花幻锦征然。“澈儿……” “由你说出这样的话,可信度有多少呢?”她声线微冷,腕处出力,尖锐的剑刃穿过薄薄的衣物,只要再稍稍前倾上挑,便能将他开肠剖肚。 杏眼直视他,她扬起下颔。 她知道他死不了。但面对这么直接的挑衅和不信任,就算是擅长演戏的他,也没有办法忍受吧? 就这么露出破绽吧。 他不必再费心思伪装,她也不用受到煎熬── “澈儿。” 随着这声轻唤,剑锋破开一处柔软,空气中弥漫着腥甜血气。 花幻锦走近她,哪怕此时尖刃已入血肉叁寸,他也毫不迟疑。“相信我。” 姜澈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别过来。” “请你相信我。”他继续向前,就如当时她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我叫你别过来!”她想斥退他。 “如果能让你信我,再被穿膛千万次我都愿意……”鲜血自唇角流出,他没管脏器受损的多么严重,只顾着与她拉近距离,并怀着欣悦之情拥住她。“澈儿,我是认真的。” “……” 本就不平静的心绪犹如激浪般澎湃,她因这一下又一下的激荡的心潮而失了力气,只能颓然的放开剑柄,再无力推开他。 ……拒绝不了。 她拔不掉这朵毒花。 在眼眶打转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无声地消失在他的发隙间。 “你可以相信我吗?” 耳畔传来他柔柔的嗓音,细弱的震动使鼓膜微痒。 她吸了下鼻子,虽然打算做出答覆,但出于最后的倔强,她并不想回以让他称心如意的回答。 “……我等你。”她埋首在他颈窝处乱蹭,借此擦去泪水。 花幻锦一震。 “再说一次。”他放开她,想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没听见就算了。”她故作冷淡的侧首,只用眼角余光看他胸前的剑。 ……看起来很疼。 但他却使劲抱住她,还笑得这样傻。 “有听见!”花幻锦喜不自胜,又喊道:“我听见了!” “……剑被你弄脏了。” “我赔你。” “刺穿血肉时的手感很可怕,你吓到我了。” “抱歉,我没想让你受惊的……” “血流的到处都是。” “我立刻弄干净!” “……”看着花幻锦忍痛拔出剑,接着专注的用魔力清理身上与地上的斑斑血迹,姜澈轻轻抿了下唇。 再抬眼时,她接收到了小亭中始终默不作声的叁人的目光。 方映弦是担心、离卿是关心,姜元是放心。 她耸肩,回以无可奈何的笑。 ……她心软了。 但没办法。 谁让她中了名为花幻锦的毒,还戒不掉这个瘾。 墨色染夜,谁识情归 神殿── 刚与花幻锦结束传音,玉玄绫倚在窗前静静观月。 在炼出离忧之后,她已然没有多余的神力管理世事。所幸这日复一日仿佛永无止尽的折磨,终将在破晓的那一刻迎来终结。 被打乱的一切,在轮回后即能重新回到正轨。 窗门的缝隙渐开,看清来人后,玉玄绫有一瞬的失神。 “在想什么?很少见到你那么高兴的样子。”姜元以肘撑在窗台上与她相望。 “……怎么来了?”看着这张与姜澈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玉玄绫蓦地想起当初在创造姜澈时发生的种种。 虽然虚渊双杰都是享誉叁界的美男子,但她其实更中意姜元的亲和力。无论是总带笑意的眉眼、未扬却显翘的唇角、恰到好处的脸部轮廓……这些条件皆令人顿生亲近心,是很优异的配置。 以他的容貌为范本,几经调整与柔化线条后,才有了如今的姜澈。 “看到宝宝收获了幸福,让我高兴的睡不着觉。”他从窗台翻进殿内,径自坐到玉玄绫对面,挑眉问:“陪我喝一杯?” 玉玄绫收回目光,淡淡道:“你友人众多,何须在大半夜找我饮酒?若另有所求,不妨直说。” “……早知瞒不住你。我是想问关于离忧的事。”姜元无奈一笑。 “你有何疑?” “我妹妹分明当着我们的面饮下了离忧,但她并未忘记那个人……我知道你从不说谎,也相信离忧的存在与效力,但那瓶里装着的,当真是离忧?” 玉玄绫若有所思。 ……姜澈没有忘掉花幻锦? “兴许她在此前已自行调换瓶中物,旁人未可知。”她应道。 “竟连你也不知?” “她的存在本就超出常理,非我所能掌握。你若想厘清她的想法,也许还能让锦儿窥探一二。” “他哪敢。”姜元嘻笑。“经过这么多事,他早被我妹妹驯的服服贴贴。方才还为了让我妹妹相信他,不惜血溅虚渊,我们几人可都看愣了。” “他还真是变了不少。”玉玄绫颇感欣慰。 “也幸亏如此,叁界才免除一场恶战。”姜元感叹道。 想到自己费了一番心思、在受尽苦痛后才规避了覆灭的未来,玉玄绫按了下眼角,抑住那苦尽甘来的感动。 “……斟酒吧,帮我满上。” 虽已近千年未碰酒,但今晚,她想为今后的好日子而酌。 * 因为早前的「以命相搏」,花幻锦得以顺势留在虚渊派,陪着姜澈过完生辰。 聚会结束后,他即传音给玉玄绫,表明想早些投身轮回──疼痛是其次,他更担心自己在心爱之人面前露出丑态。 从前剧痛来袭时,他虽依赖她的温软,却也总是掩饰,与她闹僵后更是敛藏,只将自己锁在房内,忍着不去找她。 ……他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抱着她了。 她柔软依旧、温暖依旧,但他深刻体认到这份温柔得来不易,得好好珍惜。 他们的缘分始于谎言,又因误解而险些告终。曾经他独占着她的一切,却时不时感到寂寞不安;然而这段时日他备受冷眼、被她漠然相待,只觉心里踏实,就连刚才的拥抱都令他格外安心。 仅是少了欺瞒与胁迫,两人的心却比往昔更近。 “你怎么还待在这?” 低醇的声音传来,花幻锦抬眼,只见离卿自姜澈房中走出,似乎准备离开。 “我……想再看看她。”他知道她睡了,但就是舍不得回去。 离卿看了看时辰,算算还有点时间,于是压低声音道:“丑话在前,虽然傻蛋信了你,方映弦也未作表态,但我还是会防着你。” “积习难改,魔亦尤甚。我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你。”这话说的不客气,但离卿眼底却未有挑衅之意。“若你敢再伤她分毫,我自有方法对付。”末了,他直视花幻锦,丝毫未因对方的身分与能力而退却。 花幻锦明白他的顾虑,郑重道:“绝对不会。” 离卿未置一词,只又审视他一阵,这才飞身离开。 房门虚掩,花幻锦左右张望几回,悄悄地站在门外偷觑。 房内昏暗,他就着月光,隐约见到帘帐微晃。 “想不到堂堂魔君竟还做出这般登徒子的举动。” 门突然被拉开,他失衡的往前跄了几步,撞到一堵绵软。他紧捉对方以稳住自己,在仓皇间对上一双晶亮的眼眸。 “夜半窥探女子闺房,莫不是想当采花贼?”姜澈捏他脸颊。 “澈儿……”花幻锦对她傻笑。 姜澈怕自己跟着笑出来,连忙推开他,转身道:“瞧你这副模样,哪里还像个魔君。” 他跟上她的脚步,乖觉的在她坐下后帮忙点燃灯烛。“我只在你面前这样。” 姜澈托腮看他。 她知道阿。知道他在她眼中有多乖,在别人面前便有多狠。 眼前之人是名副其实的魔君,握生杀大权、目空一切,就连神君都拿他没辙。 ……但他只听她的话。 她突地绷不住脸的笑了。 “澈儿在笑什么?”花幻锦悄悄握住她置于桌上的另一只手,有些讨好卖乖的意味。 “我没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笑了?”姜澈立即反驳。 “……对,澈儿没笑,是我眼花看错了。”知道她在使小性子,他眼稍微扬,流露几分柔顺意态。 “你说过不骗我的,竟又撒谎。”她竖眉,刻意刁难道。 花幻锦敌不过她如此,为难道:“……我只当澈儿说的都是对的,这怎么算是骗你呢?” 这话很中听,姜澈给了记嘉许的眼神。 花幻锦的心情跟着她的情绪而起起伏伏,眼下见她欢喜,凤眸更是柔的像是能荡出水波。 “澈儿,待我轮回后,你能不能与我缔结血契?”因怕被她拒绝,他又连忙解释许多血契的好处。 听完他所说,她故作半信半疑的扬眉。“不伤不灭、青春永驻?真有这么好?” “真的,我绝不骗你,你相信我。”他努力不懈的劝说。 “这样啊……” 接下来,姜澈吊着他的胃口,任凭他又哄又求,说到嗓子都快干了,仍未有答应之意。 时间流逝,天色渐白。 “天快大亮,你该出发了。”姜澈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下懒腰。 “怎么一恍眼就到时辰了……”花幻锦楞楞看向外面。 他向来只觉时光漫漫,但怎么一待在她身旁,时间就变得这样快? 他都还没说服她呢! “你们要去哪轮回?” “神殿旁有座很长的藤桥,走至尽头处便能看见开满金莲的石台……” “轮回得花多久时间?” “重塑肉身约需一周。” 她随意地问,花幻锦却是一五一十的尽数交代。 听罢,姜澈似懂非懂的颔首,才将他推出房门。 “快去吧。” “澈儿……!” “一晚上没睡,我可累坏了,得补个眠。” 她摆手,丝毫不顾花幻锦失望的神色,快速的把门关上。 终继掌门,得偿所愿 在花幻锦因前往轮回而不在的这几天,姜澈仍吃好睡好,与澈宝玩耍、和师兄师姐们嬉闹、待在静室陪方映弦弹琴写字,稍晚时则按惯例与离卿传音。 花幻锦不在的第四天即是潜影派的继任大典,姜澈受离卿所邀,与姜元和方映弦一同参加仪式。 虚渊双杰鲜少出席这类仪式,不免引起众人哗然,只是没过多久,众人的目光全被坐在两人之间的女子吸引。 那就是姜澈阿。 那位名扬叁界的女子。 能够打动方映弦这朵冰山雪莲,还是潜影派新任掌门未来的妻主,以及让魔君为她在人界大闹一场的传奇人物。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大家都在看我?”姜澈正襟危坐,唯恐让离卿丢脸。 “不是错觉,就是在看你。”姜元好心的向她解释。“之前某人抢了秘法而逃,又某某人不怕灰飞烟灭的硬挨十叁道天雷以求晋升,还有某某某人在人界大杀特杀……” “叁界都知道你的事情,不然你以为我派弟子为何都不过问你和映弦的事?每回你去潜影派怎么都没人拦你?” “……我不该来的。”姜澈低下头,努力缩小自己。 “别害羞阿。这回还只有掌门出席而已,等之后你和映弦结为道侣,御剑绕行天河的时候,人数应该是此行的数倍……”姜元拍拍她的手背,鼓励道:“就当练胆量,别想太多。” 姜澈鼓腮,反手偷打他一下。“尽说风凉话。” 姜元嘿嘿一笑,话锋一转。“你看,离公子走出来了,在那儿呢。” 一时间,姜澈也顾不了别人的视线了,只热切的往离卿的方向看去。 身侧伸来一只微凉的手,对方在桌下与她的葇荑交握,细细摩娑。 姜澈分神看了方映弦一眼,只见他面色平淡,仍端着一副凛冬冰霜的模样。 “吃醋了?”她偏头,轻声问道。 “没有。”他回答,手却又紧了些。 她失笑,觉得方映弦的不坦率极其可爱。“没事,我就是好奇传说中的掌门信物是什么。” “虚渊派也有,回头就取来给你。”他毫不迟疑地说。 “别。”她用指甲尖挠了下他的掌心,又轻道:“晚上陪你,别吃味了。” “……”耳根泛起可疑的红色,方映弦浅浅颔首。 安抚完方映弦的情绪后,姜澈总算能好好观看仪式如何进行。 一开始,落宵说了一大段的致词,多是在陈述自己这些年的丰功伟业,以及潜影派在修武门派中的地位有多么无可取代。 姜澈听了只觉兴趣缺缺,悄悄的掩去一记呵欠。 直到落宵提起离卿,她才又振作精神,饶有兴致的听着。 “卿儿自四岁便拜入我门下,自小即天资过人,再难的招式都是一学就会,着实是虚渊派的骄傲!” “八岁随我斩蛇妖、伏潭中精怪,十岁便能熟练除魍魉,再后来凭一己之力降妖狐、杀恶灵……虽极具天分却从不自满,仍日日勤奋练习,精益求精。” “短短数十年,他的成就与功力已经超越了我,日前我因些误会而对他下达通缉令,这是老身此生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幸好误会解除,否则我定会因失去这么优秀的徒儿而终生扼腕!” “诸位都知道卿儿以人类之身与那位缠斗的事,此等英勇与能力使我望尘莫及,也正因此,我才明白是该退位让贤,相信潜影派在他的带领下必能更为强盛。” 听落宵提及离卿的事迹,姜澈简直难抑对离卿的崇拜与倾慕。 好骄傲阿。 这样的男人,竟是她的郎君。 勇敢、强大、英俊,如此痴情。 她知道离卿优秀,却未曾想他比她认为的还要更令人钦佩。 不远处,离卿自落宵手中接过象征潜影派掌门的黑鹰印戒,信物虽小,但通体纯黑、纹路流畅,即便隔着距离也能感受上头蕴含的纯厚灵力,让人过目不忘。 于此,离卿总算是正式继任一派掌门。 到了各派掌门赠礼的环节,众人皆是准备灵珠灵符等能使人灵力大涨的物品,固丹丸、通脉散此类辅助药物也并不少见。 “落宵的人缘真是差的可以了,在座之人都贵为掌门,竟还送这些寒酸的东西。”姜元啧啧两声,不太赞同的道。 “委屈离公子。”方映弦也难得表示不满。 “那怎么办?你们准备了什么?可是有诚意的东西?”姜澈拉了下两人的袖摆,急切地问。 “我都把亲妹妹送给他了,这样还不够有诚意啊?”姜元大笑。 “兄长!”她快被他气坏了,都什么时候还在开玩笑! “修仙派只需观礼,无须赠礼。”方映弦解释。 “可是这样,卿卿岂不是很没面子?”她为离卿打抱不平。 “你还不懂他啊?他怎会在乎旁人的看法?”姜元拍她的肩,让她放宽心。“离公子有才干,必能得识贤之人欣赏。我们且等着吧,今后多的是捧着重金前来求他的人。” 姜澈想想也是,便耐心等着该环节结束。 仪式渐至尾声,离卿作为新任掌门,需与每位前来的贵宾打照面。有些人说完客气话便拱手离开,也有些人诚心祝贺、句句良言。 终于,他来到他们面前。 “谢谢你们前来。”对姜元和方映弦说完,他才朝姜澈一笑,星眸铮亮。“傻蛋也来了。” 莫名的,姜澈竟觉有几分羞涩。“恭喜你……” 她含羞带怯的模样令离卿低笑。“这是怎么了?” “……我从兄长那儿听说了,原来我们的事已经传遍叁界……”她红着脸道。 离卿轻笑。“是阿,很有压力吗?” 她点头。“当然。” “我倒不觉得有压力。只想着有这么多人当我们的见证者,你可赖不掉我了。” 她轻推他,嗔道:“说什么阿你……” 离卿执起她的手,在上头落下一吻。“我等着你来潜影派迎娶我的那天。” “……嗯。”姜澈对他甜笑。“我会给你一个盛大又难忘的婚礼。” “是吗?但你若连正夫都未迎进门,又怎能与我举行大婚?”语毕,他看向方映弦。 姜澈似乎不觉得这是问题,只是对两人眨眼。 “届时你们便明白了。” 回心似箭,怜伴其间 姜澈作息向来规律,但今儿个天还未亮,她即起身妆扮。对镜施粉之际,她的目光在触到光洁的额心时不免一顿。 ……血契自解,意味着她与花幻锦之间的联系终是断绝。 只是这段情感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既已决定原谅,便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案上点着蜡烛,烛光摇曳。 她没细看自己的表情,却知道映照在镜面上的容颜必然流露着不舍与惆怅。 神魔轮回,这一周不存在于世,却没有人发现。正如两君长久以来深受火纹之刑所苦,始终无人知晓。 神君受到景仰,魔君尝尽厌恨,两方职务不同,于世人却是同样的不可或缺。只是他们不在的这几天,日月仍旧轮替、善恶也如常运行,竟像是无人在意他们的来去。 玉玄绫牵挂世人,为守护叁界,连自己的命途都能赌上。但人们其实并不真正在乎她,若非有事相求,怕是压根不会想起她。 ……身为神君,在受到万千推崇与爱戴的同时,怕也是深刻体会了世态炎凉。 神君都是如此,遑论魔君。 所以,姜澈可以体谅花幻锦。 换做任何一个人在没有爱的环境下成长,必都是自卑又自厌,想尽办法武装自己。偏又他能力强大,才会以高压来制服人心,以暴制暴。 可恨又可怜,精明又笨拙。 只是除了怜惜不舍,她愿意再次接纳花幻锦也是有其余考量。 ……他若是离了她,怕是又要疯疯癫癫的到处杀人,那还不如留在身边管束才好。 就算管理与收走怨魂是他的职责、嗜杀嗜虐是他的天性,但至少他还会在她面前卖乖,不至于有太过脱序的举动。 估量了时辰后,姜澈才提剑往外走。 她在虚渊派总穿着素色衣裳,这回却是穿的一袭艳红,还戴上了一对与之相衬的朱色耳环。但为了掩人耳目,她还是在出门前披上一件灰白披风,这才御剑前往神殿。 * 轮回台位置隐密,又因金莲遍生,四周幽静凉爽。 时辰才到,阵眼处便有一青一红的光束展开,只见两朵硕大的莲花自台内浮出,莲瓣在光芒散去后片片舒展,露出被包覆在内的蕊心。 端坐在花蕊处的玉玄绫睁开眼,一时间朝霞映目,只觉恍若隔世。 肌肤恢复光泽、力量若泉源不绝,萦绕在鼻间若有似无的腐朽与烧焦气味也已不在──轮回重生,肉身已成,她又是数万年前那个神力充沛、举棋若定的神君。 她望向身侧未展开完全的莲花,径自走下轮回台。 ……此时之景,正如当年。 神魔同生,她原也只是比花幻锦提早一刻出世,竟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成为神君,两人的命运便就此分了。 也难怪他始终记恨着。 想来花幻锦必然不希望睁眼即见到她,玉玄绫加快步伐,打算尽早回到神殿。 才踏上藤桥,绿影在山林间轻晃。 不远处有人,对方一袭红衣、姿妍秀丽,是被她视作恩人、怀着愧疚与感激之情相待的姜澈。 玉玄绫向前,真心实意的道谢:“江静流,谢谢。” “……你叫我?”姜澈左右张望,最后才狐疑地指着自己。 玉玄绫微顿,那夜姜元的话突地涌上脑海,再看姜澈一脸疑惑,她立即明白了什么。“……姜澈。” “你把我认成别人啦?没事没事。”姜澈一笑,对她祝贺道:“恭喜你不必再受火纹之痛。” 玉玄绫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突道:“现在的你,过得可开心?” “很开心啊!”姜澈几乎是出于直觉的回答。 “……如此也好。”玉玄绫轻叹,又对姜澈点头致意。“锦儿快醒了,我先离开,有缘再聚。” 姜澈礼貌的回应,接着侧过身,好让玉玄绫移步。 在两人短暂寒暄之际,花幻锦终于完成轮回。 他无暇去看玉玄绫是否还在,只急急下了台座,想着要奔赴虚渊派,见见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拨开莲丛、跨越石梯,长长的绿色藤桥映入眼帘,与之相应的还有一抹红影。 他揉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不敢置信。 “花花。”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但即便对方声音轻轻,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花幻锦难掩感动,完全没有想过在这段路的前方,竟有一个在等着他的人。 不再是空荡荡的。 不再有难受的寂寞。 他有人陪着了。 今后都有人陪着了……! 他奔向前,紧紧地将照亮他生命的珍贵萤火拥在怀里。 “澈儿……澈儿……”他激动到颤抖,除了一遍遍地唤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行了行了。”姜澈拍拍他的背,无奈笑道:“都几岁了,怎还哭的跟个孩子一样?” “谢谢、谢谢……对不起……我以前……我真的很抱歉……”对她的爱意早已占据思绪,导致他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想与你缔结血契,求求你让我予你永生……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姜澈故作烦恼貌。“既然你说好处众多……你又这么求我了……” 花幻锦紧张的屏息,眼巴巴的等她说下一句话。 “……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她终是首肯。 他喜颜逐开,乐的直点头。“好好好,我们现在就缔结血契!” 像是深怕她反悔似的,他连忙咬开拇指,任血珠流溢。 “嗯?”由于流程和之前并不一样,姜澈不禁道:“不是得咬破嘴唇,往我舌上喂吗?” “其实不必。你只需饮下我的血,契约即缔成。”花幻锦将指往她唇边递去,只盼她早些服下。 “哦。”姜澈了然的点头,这才将红唇轻覆在他指上,细细啜吸。 眼见她额心再次浮现花瓣印记,花幻锦笑得开心极了。 ……她又与他重新缔结血契了! 虽然她服下离忧,把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心头突然闪过突兀感,他微愣。 “不对呀,你怎么会知道之前……” “呼。”姜澈突地转身,直直往前走。“我在这等你许久,腿好酸阿……回去了回去了。” “澈儿,你没有饮下离忧,也没有忘记以前,是不是?”他拉住她的手,但由于不敢使力,反倒还被她拉着向前。 姜澈只是低头偷笑。 “澈儿!你快说是不是?!”花幻锦急着想知道真相。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偏头,无辜道:“你别这么大声说话,我耳朵疼。”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 “此处幽静,你别说话了。” “你怎么能这样不讲理?” “反正我想讲道理的时候你又不肯听。” “……我错了,真的错了……你讲吧,都让你讲……” 随着太阳渐渐上移,光芒变得更为璨烂,两人早已走远。 偌大的山谷不见人影,却依稀能听见人声回荡。 朝夕相牵,宠念成全 与花幻锦缔结血契后没多久,姜澈便着手操办婚事。 离卿虽是入赘,但她并不愿让他受委屈,于是在得到方映弦的同意后,她决定在同一天将正夫与夫郎共同迎进门。 大婚当日,向来清净的虚渊派挤满了人,极其热闹。所幸姜元善于待人接物,才没有发生乱中有错、对宾客有所疏忽之误。 一大早,姜澈便与方映弦绑上同心结,两人一同站在戮原剑上绕行天河以接受众人的祝福,只是不晓得是不是方映弦喜静又低调的缘故,她总觉得驰行的高度异常的高,使她险些看不清人群。 “你飞这么高,我怎能看清楚卿卿的花轿在何处?降下来一点吧。”她轻拍他的肩。 “……可用灵识感应。”虽是这么说,方映弦仍依言降低了「一点」。 见他颇有坚持,姜澈撒娇的扯了扯两人相系的同心结,软声道:“夫君……” 这招似乎很受用,只见方映弦喉骨滚动,俊颜瞬红。“嗯。” 不多时,戮原剑驰速渐缓,高度也明显降低。 姜澈知道他疼她,于是忍不住吻了他的颊。 因为降低高度之故,能见着他们的人也多了,两人的互动被看得清楚,一时间人们爆出惊呼声,接着是此起彼落的掌声。 姜澈俏皮的吐了下舌,只觉方映弦的脸红到像是要冒烟。 “对不住,我情不自禁。” “……无妨。”他运转真气,强行把羞红给压了下来。 另一头,离卿跨过门槛,正准备坐上花轿。 诚如早前姜元所说,在修仙界一女多夫似乎是极其正常的事,自姜澈前来提亲后,这几日他接受了不少人的祝福,感觉挺新鲜。 “郎君留步!” 离卿因这声娇喝而停下动作,他回首,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朝他递来。 “坐轿太慢,我们一起乘剑回去。”姜澈朝他眨眼,接着另行御剑而起。 离卿失笑,在一阵喧哗中踏上剑身。 “我从未见过有修武派的人在大婚时乘剑阿……” “是呀,方仙尊怎么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怕是妻主强悍,不得不从吧?” 众人议论纷纷,但叁人并不理会,立即掉头驰离。 待飞到一定的高度后,姜澈才勾住离卿的手臂,问道:“如何?是不是很难忘的迎娶方式啊?” “的确。”离卿应道:“那句妻主强悍是很难忘。” 方映弦跟着点头。“嗯,不得不从。” 姜澈不顾他们取笑,仍好心情的道:“我看他们是忌妒我,谁让我的夫君和郎君是仙与人二界里最出挑的男人呢。” 离卿扬眉。“你这么夸我们,那么那个人呢?他能接受你把他排除在外?” 姜澈指了指额心,无奈道:“他只管我有没有这个印记,说是结婚仪式再盛大都不比刻在骨血里的誓言有效。” 离卿试着想像她与花幻锦成亲的画面,只庆幸花幻锦并不对此事坚持,否则一定会为叁界带来一阵混乱。 叁人回到虚渊派时,姜元已在厅外等候。 他看着方映弦和离卿在收剑后一同扶着姜澈下地,而她站在两人中间、与他们掌心相贴,俨然是好好地被呵护疼爱着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触动。 “宝宝长大了阿。”他轻抚她的颊,暖眸隐约有粼粼水色。“有他们在,哥哥终于可以放心的去云游了。” “你哪次不是放心地去云游啊?”姜澈不解的回道。 姜元笑了几声,这才收回手,依礼俗进行流程。 * 仪式全部结束后,花幻锦才出现在回房休息的叁人眼前。 “就说婚礼麻烦,你还偏要办。”他看着她略显疲态的面容,忍不住道。 “是很麻烦,但我很开心哦。”她举起与方映弦和离卿交握的手,故意在他面前晃。“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君映弦、这是我的郎君卿卿。” “…那我呢?”虽然不求名分,但他也想占个一席之地。 “你是我的花花阿。”她想了想,伤脑筋道:“但我的手满了,没法牵你。” 听她把他归为「她的」,花幻锦喜不自胜,咻地一声就来到她面前。 “没关系。”他弯下身子,往她唇上一啄。 偷香成功,他对另外两人扬起下颔,略显得意。 “……开始了是吗。”离卿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什么开始?”花幻锦问。 离卿道:“你若想挑起纷争,我随时奉陪。” “不会让你得逞。”向来与世无争的方映弦也加入此局。 “哼。”花幻锦不满道:“我若把你二人的欲望回收,你们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你敢?”姜澈瞋他,警告意味明显。 “……不敢不敢,澈儿,我就说说而已,我错了……” 听着花幻锦向姜澈讨饶,方映弦和离卿对视,从彼此眼中读到了些许无奈与哭笑不得。 ……想来今后的日子便是这样了吧。 虽然心中各有遗憾,但他们都会珍惜现在的一切。 因迟钝而错过她的那十年也好、因猜忌而错失她的那段过往也罢,他们已然记取教训,断然不会再让她伤心难过。 尽管不能像花幻锦一样许她不伤不灭,但他们能予她永世情深。 (意难平正文完)- 首-发:nannvwen.com (woo18 uip) 不分敌友,言笑晏晏(番外) 若问姜元认识魔君后最大的收获是什么,他必然会回答:游览魔界。 身为真君的姜元早就对魔界有诸多好奇,先前因为魔界封闭而未能前往,但现在终于能靠着与花幻锦的关系顺利进入。 距姜澈大婚已隔数月,这段时间花幻锦像是学会何谓爱屋及乌,不仅独独为他开放结界,还安排星魁做为在地向导,以期在游览的同时能避免其余魔物袭击。 在花幻锦的许可与星魁的保护下,姜元的修为在短期内快速积累,很快地又回到被收进纳戒前的实力。 魔界的美很特别,乍看虽是一片死寂,却能让人从斑驳痕迹中领略生命。 这里是死者的容处,世间所有生灵皆在此长眠。庄严又危险,正是深渊。然而他身处最险恶之地,却能不惧死、不忧亡的游于其中,如此两极的情态,着实令他着迷又感动。 这就是他活着的意义阿!在游历时丰富自身阅历、感受悸动与颤栗,无论是观美景还是观人,都能为他滋养执念。 因为近来频繁出入魔界之故,他与星魁成为了能闲谈几句的关系。由于姜澈曾认星魁为兄长,对方资历也颇深,姜元便跟着敬唤一声星魁兄。 星魁虽然寡言,却还是比方映弦还要好相处许多,姜元在应对间颇为得心应手,偶尔还能从他口中套出一些关于花幻锦的秘密。 例如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观察姜澈,还因为天天看她黏在方映弦身边而莫名其妙的学会弹琴,所以才在『絮锦』时弹奏《清丝吟》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例如见到姜澈津津有味地吃着什么时,他也会跟着指名要吃那些东西,想尝尝她喜欢的味道是怎样的。 例如姜澈尚未到魔界前,他就为她备好了房间,撇开那些拘束自由的刑具不提,那些衣裳首饰全都是按她的尺寸和肤色订做。 知道这些后,姜元不免感到五味杂陈。 ……虽然只是猜测,但他觉得花幻锦说不定比方映弦还要早爱上姜澈。 都说情报需要交流,关系才能长久。在星魁无意间透露这么多事情之后,姜元也不吝啬地和他分享近来姜澈在虚渊派的生活。 简单来说就是,和姜澈撒娇是日常、与离卿斗嘴是日常、惹怒方映弦也是日常。 重新与姜澈缔结血契后,他每天都要吻她的额心好几遍,而且还很骄傲地逢人就说「澈儿是我的」、「她也是我的妻主」,种种言行幼稚到不行,完全没有半点魔君的风范。 不仅如此,他也很爱和离卿辩吵一些无聊的事情,例如姜澈适合的颜色、喜欢的东西……无论什么都能吵。但当离卿受到其余门派的前辈倚老卖老的对待时,他又会好好的挺身而出,予对方无形的施压,保护自己人。 但最不符合他身分的,果然还是叁天两头就窝在厨房捣鼓些有的没的。据本人所说,是因为自认无所不能,所以才想通过不停挑战煮食来一雪前耻,只是每回都是失败告终,把厨房弄得一团糟,导致现在方映弦一看见他接近炉灶就瘫着一张冷脸。 “真有这么糟?”听完姜元所述,星魁实在很难相信自己心目中叱咤风云的魔君会被小小的炊事给难倒。 “他真的是半点天分都没有,我瞧他就不是来做菜,而是来烧灶房的。”姜元摇头,语重心长道:“你知道吗,我们虽然是仙,但也跟人类一样,不吃焦炭。” “……”这么惨的吗? 星魁扶额,最后却是浅浅的笑了下。“我还以为君上只不擅长应付姜澈。” “谁说不是呢。”姜元扬唇,语气清朗。“厨艺尚能透过时间精进,但女人心啊──无解!” 星魁颔首,觉得他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