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1节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作者:尘夜 文案 出道十二年,有过红的时候,更多的时间是透明; 对老透明周闻谨来说,最烦恼的大概就是总被人喊成是影帝贺西漳的“山寨货”; 明明是周闻谨先出道也先红,现在两人的地位倒了个个,这个帽子就摘不掉了! 本以为拿到了《我是演员》这个综艺节目的邀请函,自己终于可以翻身了,谁也没想到,一直在国外发展的贺西漳突然回国了,不仅如此,他还成了节目的评审? 周闻谨:“贺、贺老师……” 贺西漳(微笑):“要么西漳要么先生,我是你先生。” cp:深情忠犬(小奶狗)影帝攻x积极向上却饱受风霜的老透明演员,年下,直掰弯,1v1,he。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主角:贺西漳,周闻谨 ┃ 配角:邵诚,范缪等 ┃ 其它:娱乐圈,轻松,甜文 作品简评 出道十二年,周闻谨也曾红过,却因仗义跌落谷底。曾经的小太阳成了苦苦支撑的老透明,唯一剩下的一口气是对表演的热爱。原以为拿到了可以翻身的节目机会,谁想影帝贺西漳突然回国发展还成了节目评委。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路线,贺西漳明明出道比周闻谨晚,被骂成山寨货的却总是周闻谨,更让周闻谨不解的是,贺西漳为什么总盯着他不放…… 勇敢追求梦想的题材总令人为之振奋,遇到挫折却仍不放弃则令人为之动容。本文主角周闻谨蛰伏七年,饱尝辛酸苦辣,却仍保有赤子之心。丧丧的生活在作者笔下充满生动趣味,读来不觉艰辛反而忍俊不禁。文中戏中戏精彩纷呈,感情描写则细腻动人,着眼的是主角,展现出的却是一个圈子一群人的奋斗之路,每个人都千疮百孔,何妨拥抱彼此。感情线与剧情线都值得细细品味。 第1章 被撵了三条街 周闻谨站在人堆里,手中拿着《影音画报》边看边往前慢慢蹭。 柳家胡同里的老周煎饼摊子前一如既往人山人海,早起的人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排队等候,就为了点一张他家的煎饼果子吃。 周闻谨个高腿长,穿一身黑风衣,从背后看挺像个样子,谁知正面一看,头发乱得像鸟窝,要不是临出门想起来不好又折回去翻了副墨镜架在脸上,就那俩熊猫眼大概就能吓死人。 宅家的单身狗不熬夜,好似八旬老人不起夜,说给谁听都不信。 周闻谨翻过一页,大大一张美人脸出现在眼前,旁边惊心动魄爆炸体“贺西漳再夺影帝桂冠,《金秋》引爆威尼斯”,周闻谨看着那张久违的脸,心里低低叹了口气。瞧瞧人家混的! “小伙子要点啥?” 周闻谨抬起头,这才发现轮到自己了,赶紧道:“一个煎饼果子两个蛋,火腿肠中间劈两半,夹薄脆,刷甜酱,多葱少香菜。” “哟,您这口齿可以啊!”大妈边收钱边赞叹,手脚不停倒了一勺面团在炉子上。刺啦一声,一旁的大爷便飞快地摊开面饼,薄薄的面皮在铁饼上铺平铺匀,被高温一燎,迅速变作金黄,散发出好闻的香气。 “没塑料袋了。”大爷手脚麻利地摊完饼,卷了料斫成两断,“您等等,我给您找点纸去。” 周闻谨看了眼手机,忙道:“不用不用,我赶时间,拿报纸垫一下得了。”正要撕纸,旁边一个小姑娘尖声惊叫起来:“你干什么!” 尖锐的嗓音吓了周闻谨一大跳。小姑娘劈手就要来夺周闻谨手里的报纸:“谁准你动我西漳哥哥,西漳哥哥的笑容由我来守护!”啪的一把打掉了周闻谨的墨镜。 周闻谨:“……” 小姑娘愣了一下,突然指着周闻谨的脸结结巴巴起来:“贺……贺……你是贺……” 周闻谨不等她说完,把报纸往人手里一塞,撒开脚丫子就跑,连煎饼果子都忘了拿。 周闻谨早年校队练过长跑,这些年倒也没全还了,可人娇滴滴一小姑娘居然也活似专业运动员,撵着周闻谨愣是一气跑了三条街,等好容易把人甩开了,周闻谨停下脚一看,得,都到他公司门口了。 朵丽姆文化娱乐公司的招牌挂在大门口,跟八十年代国家单位的风格一式一样,白底黑字竖排版,一不留神恐怕以为进了什么工厂,更别提那栋破破烂烂的老楼,怎么看怎么寒酸。周闻谨心里委屈,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有认错的。 进楼先碰到王莉莉,小姑娘趾高气昂,蹬着高跟鞋当当当地走出来,见到周闻谨也不似往日周哥长周哥短了,得意洋洋扭个小蛮腰:“就这破公司,姑奶奶不奉陪了,byebye了您呐!” 周闻谨莫名其妙上了楼,就见自家经纪人老邵在门口朝他招小手。 “王莉莉怎么了?” “跳槽了。”老邵虽然称呼里带个“老”字,其实年纪并不大,三十八九离四十只差一脚,总说自己青春尚在,活力四射。这些年带着周闻谨两人一块儿扑街,扑着扑着也没扑灭他那满满的信心。 “张总找你,一会儿进去恭敬点,听说有通告可能给咱们。” 周闻谨说:“给我?” “那还能给我呀?” 两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敲了门,等门里头喊了“进来”,立刻摆出一身正气的样子,风风火火地走进去。 朵丽姆公司的老总张权坐在老板椅上,面前放着个信封,里头不知装了啥。 “张总,闻谨来了。” “张总好。”周闻谨赶紧卑微行礼。 张权也不吭声,打量了周闻谨好一阵才道:“闻谨呐,你到偶们公西有多久啦?” 张权个子小小,却酷爱大大的老板椅,因为系广东人,普通话不太标准,每次当他窝在那张硕大的老板椅里训话,总有一种迷样的逗趣感。周闻谨这次却被他说得心里一颤,总觉得老板不像是要给自己通告,像是要解约。 “报告张总,我到咱们公司已经有五年了。” “哦,已经有五年啦。” “是啊,张总。”周闻谨补充,“离约满还有五年呢。” “哦,这些年,辛苦你啦。” 周闻谨:“……”周闻谨在下面用脚踹老邵,意思是你这情报有误,风水不对啊。 老邵也有点方,开口道:“张总,闻谨他一直很努力,只不过欠缺点机会。” “机会……”张权慢腾腾地说,“当年签你的时候,公司还是很看好你的。” 周闻谨也知道,朵丽姆当初肯签他,已经是他烧高香遇着了好运气。 周闻谨今年三十二岁,入行十二年,当年刚出道的时候也是风生水起,凭借好相貌好身材和对比同等年龄段众小生的好演技,人气刷得飞快。本以为他是注定要红的命,谁知道七年前出了个事儿,一下子就被蹬了下来。当时年轻,总觉得来日方长,还有再起来的一天,载浮载沉了两年,碰到朵丽姆递出橄榄枝,思虑再三,凭着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古训跳槽,满以为是“天公劝我冲抖擞”,从此合该否极泰来了,谁想到五年过下来,也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朵丽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公司,签了周闻谨要扶做一哥,就没法再倾斜资源给其他人,结果周闻谨怎么扶都扶不起来,其他人却跳槽跳得飞快,还有个换了东家就风生水起的,弄得周闻谨自己都十分不好意思,总有种亏欠张权良多的感觉。 张权取了那封信递给周闻谨说:“看看吧,眼下有个机会,你要是愿意就去试试。” 周闻谨诚惶诚恐地接过了,正想要表个决心什么的,张权已经挥挥手:“下去吧。” 周闻谨和老邵对看了一眼,毕恭毕敬地捧着“机会”下去了,出了门打开信封一看,居然是一张邀请函,珠光纸的封面上清清爽爽两排十个字“我是演员节目组邀请函”。 第2章 被认错能怨我 周闻谨打开电脑,搜索“我是演员”,跳出来的净是一些娱乐媒体的前期宣传通稿。信息看似挺多,其实内容很少,大意是说知名的上星频道长风卫视最近正在策划一档真人秀节目,主打演技竞演方向,由知名演员担任评委和推荐人,找一些演员在有限的时间里互相切磋比拼,具体的开播时间大致定在下个月月初,播出频率是每周一期。 节目因为还没开播,目前引起的关注度还不大,只有评委、主持人(推荐人)和指导老师名单已经公布,引起了一番讨论。周闻谨稍稍一看便不由抽了口冷气,这节目质量如何暂且不说,至少节目组卡司是实打实的硬。 演员推荐人兼主持人之一张长岭是成名已久的国家一级演员,代表作有一箩筐,同时兼任导演、编剧、主持人、制作人、影视学院名誉院长、硕士生导师等多重身份,可谓既有圈内资源又有观众人缘,另一名主持人马晓晓则是长风卫视主打的美女主持,主持优则演,近几年在演艺圈混得风生水起,十分惹人关注。外行常常腹诽她靠潜规则上位,周闻谨是业内人士,虽然不认识马晓晓却很清楚这姑娘的底气,她是演艺世家出身,其实演戏才是老本行。 主持人尚且如此,三名评委就更不用说了。 黄珏瑜,年少成名的影后大咖,正当红。在多个国际a类电影赛事上多次入围,两次封后,国内电影节拿奖无数,虽然因个人私生活在观众口碑方面有些瑕疵,但就专业程度来说,当评委绝对是游刃有余。 赵馥瑞,多年配角熬出头的中生代男演员,去年的金橄榄电影节影帝得主,目前就职于某国家级话剧院,也是某知名电影学院的客座教授,虽然好像名气不显,但那是因为人家把更多的精力投注在表演研究和教学上,其性耿直,说话一针见血,前一阵子因为炮轰“流量”现象在网上好好“火”了一把。括弧:没少挨粉丝骂。 还有一位评委叫姚远,同样是资深的知名女演员,得过国内不少奖项但没在国际上拿过奖,国家一级演员,目前是一家民办话剧剧团的创始人和实际运营管理人员,入行多年,因为擅长演喜剧,挺有观众缘。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在年轻观众群体中人气不高。 此外还有专家评审团十人,这些人都是目前势头强劲的影视传媒有限公司的话语方、实际掌权派以及知名媒体的名记、主编。 两名推荐人兼主持人各推荐一名演员,然后捉对比拼,大众评审团、专家评审团、评委团三级投票制度,最后汇总成结果,决定一个演员的去留,这就是整个赛事的大致形式。 周闻谨看到这里不由暗暗惊叹,按理说这样重量级的节目是绝对轮不到他这种虾兵蟹将上通告的,然而这个限时演技比拼的硬性条件却给他打开了一条通路。 眼下当红的小花旦小鲜肉演技过关的实在不多,当红的演员则不可能放下身段来参加此类综艺节目,所以这个节目在初期前景未明的情况下的确不容易吸引到有点分量的人参与。像周闻谨这种有演技没名气,或是想要打开一个新局面,或是想要转型的演员便成了最佳人选,只不过既然是真人秀综艺节目,自然有些事情是早就注定了的。 “一期,就一期。”老邵看着方案感叹,“甭管你演得怎样,注定了是要被涮下去的。” 然而那又怎样呢?对于一个徘徊在flop边缘的艺人来说,能有通告上就已经很好了,更不用说这个节目有一定的可能给这个人的演艺生涯打上一针强心剂。 观众缘太重要了,艺人们最害怕的其实并非来自观众的差评而是遗忘,所以宁黑不透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艺人自己买水军黑自己,为的就是时刻保持曝光度。至于名声,只要不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后期都是可以慢慢洗的。 周闻谨说:“干啊,必须得干!” 老邵说:“成,那我这就跟节目组联系去。”说着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周闻谨看着那张邀请函,自嘲地笑了一笑,然后仔仔细细地将之叠好,小心放进了口袋里。 另一边,在周闻谨没看到的某微博上,此时有人正无比激动地发了一条动态。 wuli西装哥哥最帅气:宝宝今天心情好,宝宝今天排队买煎饼果子的时候居然碰到西漳哥哥啦!!!!(照片如下) 西装家alice:哇,真的、真的、真的吗?西装奥巴回国了??? 冬天起床很困难的西装鸟:这照片糊得啥也看不清啊,po主你确定? 天蝎座爱子最爱贺西装:不是吧,po主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西装哥现在还在威尼斯呢,有照片为证。(照片1、2、3.jpg) wuli西装哥哥最帅气: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啊,还追了他三条街呢。对了,看这个侧面。(照片.jpg) 雅雅永爱小西哥哥:这个……好像真的是哎。 西装粉丝后援会lily:虽然很无情,但还是要说,原po这个并不是我们家水哥啦,看眼角那颗痣,是那个山寨货! 西装配领带子:不是吧,周xx? 西装粉丝后援会lily:周xx无误。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2节 西装家alice:……原po节哀。 雅雅永爱小西哥哥:节哀+1 天蝎座爱子最爱贺西装:节哀+2 冬天起床很困难的西装鸟:节哀+10086 wuli西装哥哥最帅气:卧槽槽槽……[生气.jpg] “您所查看的微博已被删除……”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没有原型,没有原型,没有原型! 第3章 评委嘛我接了 “大致的注意事项就是这样了,希望合作愉快。” “谢谢您。”周闻谨起身,恭敬地握住对方的手摇了一摇,目送对方离开,这才和邵诚走向电梯。 今天天气不错,一走出玻璃幕墙重重包围的写字楼,周闻谨便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邵诚一把按住了周闻谨的手:“注意点注意点,你马上就要翻身了,可不能再这么随心所欲!” 周闻谨对自己这个总是提前乐观开朗的经纪人很有些无语,但如果邵诚不是这么个脾气,恐怕也不会一陪他就是五年。经纪人虽然不像明星,讲究成名要趁早,终归也是要看业绩的。谁入行多少年,手头有多少资源,带红了谁谁谁,那都是经纪人身价水涨船高的资本,邵诚陪着自己这么个老透明这么多年还初心不改,不是心大就是傻。 邵诚摸了摸脸皮,弱弱地说:“你看我做啥,我对男人可没兴趣。” 周闻谨心里那一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抬腿一脚就把邵诚从台阶上踹了下去:“滚你的!” 周闻谨是个异性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吸引同性。早年还算有点名气的时候这事已经初露端倪,喜欢他的小姑娘不少,小伙子更多。那时候还没有微博,某涯和某扑才是当年的流量聚集地。周闻谨那会儿只要有个什么动态,总能见到一群大老爷们小娘c羞答答地在他的动态帖子下面示爱表白,搞得周闻谨自己都莫名其妙。后来出了那事,周闻谨的人气直线滑落,倒是少了这个困扰。 有一失必有一得,周闻谨这么自我安慰。 长风卫视的邀约已经谈妥,合同签订完毕,周闻谨录制的期数在第二期。万事开头难,第一期是最重要的,节目组虽然目前只能邀约一些“轻量级”演员,自然还是要排一排高矮胖瘦,第一期上节目的嘉宾分三组,第一组是两个亟待转型的流量,第二组是两个有实力,名气不响但刚刚在热播剧里凭借配角收获了观众缘的女演员,第三组则是两个正要有新作播出演技尚可的年轻男演员,这样一来,吸睛的有了,有实力缺名气的、有点小名气缺上升空间的也有了,开门就占了个“稳”字。 周闻谨没怎么上过真人秀,早年他有通告接那会儿还是做游戏的棚录综艺节目主流,如今要上新综艺倒也有些紧张,好在他那一期跟他pk的是个投资方力捧的小花,演技一般但粉丝众多,早早定了是要晋级的,周闻谨的作用不过是衬托。 红花还需绿叶配,做一张好的绿叶也不是什么惨事。周闻谨这么一想,心里也就舒坦了,只要他的表演观众还认可,没准就能吸引到那些投资人的注意,打开一条新路呢? 周闻谨在灿烂的阳光下走着,经过一座摩天大楼的时候却停了下来。阳光下,偌大的海报从高处一路挂下来,上面是张帅气但略显忧郁的脸孔。 “往前走,步入人生的收获季节!第xx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最佳男主角得奖影片,贺西漳蛰伏两年潜心打造的暖心之作,10.22上映,我在这里……等你。” 邵诚见周闻谨迟迟没跟上来,倒过来问:“干嘛呢?”抬头看到贺西漳的海报,不由惊道,“卧槽,贺西漳特么又拿奖了?!” 周闻谨:“……”本想调侃两句你这经纪人怎么当的,回过神来一想,贺西漳早已不是当年和他争番位的竞争对手了,邵诚自然不用关注对方。如今人家高高居于九重天,他呢,连南天门的台阶都没够着。这么一想,周闻谨脑子里自动就脑补了一个贺西漳穿龙袍扮玉皇大帝的形象,不由得自己先乐了起来,莫名就把不得志的惆怅冲淡了几分。 邵诚这会儿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在那儿拍胸脯道:“哎,我说这不算什么,不过就是卡司好本子好,咱们有他那个机会,未必就达不到那个成就!” 周闻谨心想,也就你这心大的还这么看好我了,心里却还是微微一暖。望着那张海报,周闻谨心里盘算着,过两天还是得找个机会来看一下。 *** 飞机上,贺西漳正坐在头等舱看手里的邀约本子,阳光从舷窗洒入,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个精致的剪影。 飞机还没起飞,他的经纪人范缪坐在走道对面跟人打电话:“是……最近是打算重新把演艺重心放回国内,可是……姐,这事我也不是不想帮你,说真的,谁还没有个需要人救急的时候啊,唉,你听我说,我们家小贺最近档期真满了,现在正要赶去片场,是啊,我们真的是爱莫能助。嗯、嗯、嗯,行吧,你先把资料发过来,我们研究一下,如果侯导那儿结束得早,有机会的话我能帮一定帮,当然也要听听小贺自己的意见。嗯、嗯,拜拜姐。” 挂断电话,范缪舒了口气,嘴里嘟哝着:“你红姐的电话,真是的,这个时候求上门来让人怎么办嘛!” 贺西漳翻过一页,淡淡道:“什么邀约?” 范缪把鞋脱了,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椅子上:“长风卫视要搞个演技竞技类的真人秀节目,本来定好的一个评委临时有事有一期不能来,她正在求爷爷告奶奶地找人救急。” “哦。”贺西漳没什么兴趣地应了一声,他对真人秀节目始终不感冒,那种按着脚本卖人设的东西不符合贺西漳对于文艺作品的审美情趣,现在的他也根本不需要靠综艺节目来抬人气。 范缪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大概是资料过来了。贺西漳知道范缪和长风的金牌制作人李晓红向来关系不错,人家都求上门来了,她要是不接确实有些不厚道,而且如果真有意拒绝,范缪根本就不会答应收资料,所以刚才那通电话多少有点演给他看的意思,当然,最后决定权还是在贺西漳手里。 果然,范缪拿起手机看了会儿便道:“这节目卡司不错啊,小贺你要不要随手看看?” 贺西漳无奈地放下手里的本子:“缪姐,你知道我对综艺节目没兴趣。” 范缪双手合十:“就看一眼!” “好吧,就看一眼。”贺西漳接过范缪的手机飞快地浏览起来。 评委、专家评审、大众评审,pk,淘汰赛,导师pk……贺西漳匆匆浏览了一遍,末了得出结论,节目还算可以,只是仍然没有兴趣。 贺西漳说:“谁来不了了?” 范缪:“赵馥瑞,说是家里出了点事。” 贺西漳:“哦,怪可惜的。” 范缪:“……” 贺西漳把手机递回去:“看完了。” 范缪只得悻悻地接过来,暗地里腹诽这孩子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恰在此时,范缪的手机发出了第二声“叮”,贺西漳的手指不知怎么刚好点中了语音播放键,就听李晓红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样,节目班底不错吧,现在已经定了两期pk嘉宾了,第一期是……第二期是……” 范缪正想将手机接过去,一抽却没抽动,便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贺西漳。贺西漳死死盯着那只手机,指尖轻点,竟然又把那条留言听了一遍,跟着是又一遍。 “我接了。”他说。 范缪:“???” 贺西漳特别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评委,我接了。” 第4章 影院里没有他 导演喊了“ok”,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周闻谨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先过去跟节目组打招呼,谢了这位大哥,再谢那位老师。 本来以为拍真人秀综艺节目总没有拍电视剧电影累,现在才发现并不如此,原来台上台下都有脚本,还不太好演。 和周闻谨pk的小花名叫沈燊一,天生一张清纯脸孔,人美嘴甜,拥趸者众,黑子也不少。就是演技实在一言难尽,说好听点叫缺乏经验,说难听点就是毫无章法,一塌糊涂。 演员演戏其实很看对手水平,势均力敌更能擦出火花,不然一个带一个就累了,还要看能不能带起来,周闻谨跟沈燊一排练一下午,整个人都不好了。沈燊一明明是土生土长的本土明星,讲话偏偏自带港台腔,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套端着的范儿,演戏总像是在走秀选美,随时随地盯机位要把自己最美一面展现给观众看。别说是演出亮点了,连入戏都难。偏偏周闻谨和沈燊一搭档的这个剧本是以沈燊一为核心的,节奏全捏在她手里,小姑娘扛不起来,周闻谨也几乎要被她拖垮。 负责演艺指导的是中戏的表演系教授方雅柔,人如其名,优雅温柔,面对着一票流量,难能可贵还能耐下性子手把手教。然而短期内拔苗助长的功效终归有限,调整来调整去,简化来简化去,最后出来的效果还是差强人意。 “周老师,不好意思,我……我是不是拖累您了?”小姑娘说话倒是诚恳客气,周闻谨也不好说什么,连连摆手表示无事。 “没事,你还年轻,我年轻时也是这样,已经进步很多了。”周闻谨正说着,忽然见那头演播厅的大门打开,赵馥瑞从里头匆匆忙忙地走出来。 周闻谨和赵馥瑞几年前曾经在同一个剧组待过,后来断断续续稍有联系,这次赵馥瑞当评委,邵诚特地带着周闻谨请人家吃过一次饭,送了点礼。虽然结果是注定的,但是过程却是可以修饰的,赵馥瑞能给周闻谨一个好评价的话,对周闻谨未来的发展也有好处。 看到赵馥瑞,周闻谨还没想好要不要打招呼,沈燊一却已经甜甜一笑,挥着手打招呼道:“赵老师,您好,我是第二期的表演实习生沈燊一!” 《我是演员》这个节目既然把评委都称作导师,自然把参加pk的嘉宾统一起了表演实习生的代号,为的就是加深那种教学相长的感觉,至于私底下如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赵馥瑞停下脚步看过来,周闻谨赶紧也恭敬地打了声招呼:“赵老师,您好。” 不知道为什么,周闻谨觉得赵馥瑞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闪烁,他点点头:“彩排结束了?”周闻谨说:“刚刚结束,赵老师,明天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请您多多指导我。” 赵馥瑞说:“哦哦,好,那加油!”说完,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周闻谨正琢磨着赵馥瑞这表现有点奇怪,晚些时候就接到了邵诚的电话。 邵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周闻谨正在电影院前排队检票等看《金秋》。周闻谨听到电话响了三声,拿起来刚看清是邵诚,结果电话又挂了,等到轮到他检票,电话又响了起来,周闻谨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取票,正要接起来,结果又挂了。后面的人不耐烦了,问他:“哥们,你到底进不进去啊?”周闻谨道了声抱歉,正要把票递出去,电话第三次响了,他干脆走出队伍,飞快地接了起来:“邵诚,出什么事了?” 五年了,周闻谨太熟悉邵诚,自家这位乐天派的经纪人只有在确实碰到了糟糕的事情时才会这样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那头果然传来了邵诚的声音:“闻、闻谨,那个,你还没睡啊,其实也没什么啦……” 周闻谨说:“你直说吧,我扛得住。”周闻谨心想,这时候打给他又不是什么好事的话,算来算去也只有《我是演员》的通告出事了。是不是他……被谁给换了? 周闻谨想着,竟而长长松了口气,就说呢!周闻谨当然不是不在乎这个机会,只是这机会来得太突然,周闻谨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总觉得事情不会一帆风顺,如今反而令他觉得果然如此。 周闻谨说:“节目组把我换了?” “什么?”邵诚“嗷”的就是一嗓子,“他们把你换了?什么时候说的!!”看起来简直快气疯了。 周闻谨耳朵差点没震聋了,把电话拿出一臂距离说:“不是这事?那是什么,你有话好好说啊。” 邵诚说:“你快看《我是演员》的官v!” 周闻谨疑惑着打开手机客户端一看,发现节目组在十分钟前才出了条公告:因评委赵馥瑞老师身体原因,第二期节目评委临时由神秘评委替上。下面是一张评委剪影,满脸的“来猜猜我是谁”的嘚瑟。 邵诚说:“我刚拿到消息,你知道临时评委是谁吗?” 周闻谨:“贺西漳……” 邵诚大惊:“咦,你怎么知道?你哪来的消息?” 周闻谨心想我特么太知道了,贺西漳这张脸,这轮廓,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 现在要说周闻谨和贺西漳曾经是竞争对手,大概谁也不会信,毕竟一个是如日中天的国际级影帝,另一个则是囿于国内的老透明小艺人,但在十年前,这却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那个时候周闻谨还签在星辉世纪,一众小生中风头正劲,谁想到竞争对手狮城国际照式照样捧了个新人出来,正是贺西漳。 周闻谨和贺西漳严格来说其实不像,但不知为什么总有人搞混他们俩。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一般的一八六,高个子,大长腿,拥有一张阳光帅气的脸孔,戏路也差不多。 那个时候周闻谨先出道,两年后才轮到贺西漳,然而贺西漳甫一出道,就紧紧贴上了周闻谨。周闻谨拍部《球场贵公子》,贺西漳就拍部《射门吧!少爷!》,周闻谨把头发剪短演街头混混,贺西漳就干脆剃个光头演少年犯;周闻谨上综艺节目大秀身材,贺西漳就直接跑去走t台……总之走哪儿都“如影随形”。 一开始周闻谨人气碾压贺西漳,他的粉丝在公司粉头的组织下没少骂贺西漳西贝货,后来贺西漳的光彩却渐渐出来了。两人之间从一方碾压一方到逐渐势均力敌,再经过那件事,完全倒了个个儿。到后来,别人说起周闻谨才是只知道模仿别人的西贝货,而贺西漳俨然成了正主。 周闻谨不觉得自己冤吗?当然觉得,周闻谨年轻时候一腔热血,人又直又傻,一度曾经生气到想要私下里揍贺西漳一顿,后来出了事,人受了打击,人气也滑了坡,消沉了好一阵子后,心态也跟着转变了不少。等他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看贺西漳的作品才发现,贺西漳跟他根本一点儿也不像! 如果说营销策略是公司的锅,那么贺西漳本人便是在背着这口锅的情况下走出了只属于自己的道路。贺西漳的演技真的太有灵气了,周闻谨越看越觉得,自己输给贺西漳是心服口服。只不过两人当年好歹也算是一个档次的对手,如今却一个人站在台上求指教,另一个在台下当评委…… 邵诚义愤填膺:“干!咱不干了,这明摆着算计咱们给节目刷流量呢!” 《我是演员》节目虽然没上,第一期的花絮却已经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露了一些。周闻谨看过后便知道这节目不仅台上有戏,台下也有,评委互呲儿,当场掐架那都是表演的一部分,不过要说算计到他头上就未免有些太抬举自己了。他周闻谨算哪根葱,可轮不到贺西漳自降身价来刷过往恩怨。 周闻谨想,大不了就是被贺西漳当众涮一通罢了,再说了,人家一个大影帝,总不能这么小心眼吧,搞不好连自己是谁都已经不记得了呢。 想是这么想,周闻谨的兴致到底还是受到了影响,看看电影已经开场,周闻谨想了会儿,还是决定先不看了,回家再去琢磨琢磨pk环节。 电梯门打开又合拢,周闻谨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没注意到自己手中的电影票落在了地上。 几乎是下一秒,旁边另一台电梯的门却打开,一闪走出了一名高个的青年男子,这都晚上十点的夜场了,他还扣着顶鸭舌帽,脸上架一副墨镜。不过这看似夸张的打扮在他身上却并不显突兀,反而衬得他带了几分神秘气质。 左右环视了一下,发现周围三三两两的人里头并没有人认出自己,贺西漳才飞快地走向检票口。刚抬起脚又停住了,天生有些洁癖的青年弯下腰,随手捡起了地上的电影票,一看却愣了一下。他取出自己的票看了一眼,两张票居然刚好是挨着的。 贺西漳站起身左右环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在找电影票的人。他挑了挑眉毛,走到检票口,将这张票交给检票员,简略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便进场去了。 这个影厅十分老旧,位置也偏僻,常年坐不满客人,也不知道怎么撑到了现在。贺西漳进去时,电影已经放映了一会儿。里头零零落落大概坐了十来个人,基本是单独来看电影的,偶尔两人并排坐着,也只是静静地坐着看。 贺西漳趁黑摸到最后一排,没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他坐下身,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向着同排另一侧看了一眼,那里的座位上没有任何人在,倒是旁边一个位置上坐了个人,黑暗中看不太清相貌,看体态应该是个胖胖的女人。 贺西漳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3节 那个人果然不在。 他改变了在这里看午夜场的习惯了吗? 也对,已经七年那么久了……随后,他便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第5章 已经不是当年 “贺西漳贵为影帝,应该不会和自己这个老透明一般见识……” “贺西漳搞不好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了……” 个屁! 周闻谨明明心里已经快气炸了,面上却还是挂着微笑,努力维持着做小伏低的样子。邵诚正一脸沮丧地蹲在自家的车头人家的车身那儿,不死心地拿手蹭那几道擦痕,大概是想着能抚平一点是一点。 贺西漳的经纪人范缪穿一身小西装,双手叉腰,脚蹬高跟鞋,火辣的身材乍看还以为是个明星什么的。 “怎么开的车呢,这都能撞!”气势也跟明星似的。 周闻谨赶紧道歉:“对不起,范小姐,我们不是故意的。” 邵诚在前面嘟哝:“你们才怎么开的车,咱们开得好好的,谁知道你们会半途蹿出来。” 范缪:“你说什么?” 周闻谨赶紧踢了邵诚屁股一脚,示意他闭嘴。 还真是白天不能说人,前两天才说贺西漳早该忘了自己,今天两家的车就在下长风卫视地下车库的时候意外蹭了一下,搞成了现在这幅局面。 “范小姐,”周闻谨说,“蹭到你们的车是我们也不想的,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您看我们后续怎么处理比较好?”他说着看向下了一半车窗,稳稳坐在车里的贺西漳。 快七年没见,这人的相貌似乎并没有怎么变化,就仿佛连岁月也格外优待这些有才华的人。不过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就完全不同了。周闻谨在心里暗暗下了结论,这贺西漳怎么拽得跟王八登基似的。哎?他好像在瞪我? 想是这么想,周闻谨面上可一点不显,他看起来既谦恭又友善,活似公益宣传片大使,他恭恭敬敬地说:“范小姐,您看,贺先生的时间宝贵,我们这种小人物的时间耽搁了也就耽搁了,他老人家的时间可拖不起啊。” 范缪看着眼前的周闻谨,有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范缪是贺西漳的第二任经纪人,第一任是狮城国际的金牌经纪人王艳,不知什么原因,贺西漳与她处得很不好,后来就换了当时还不太显眼的范缪。后来贺西漳越发展越好后跳槽去了天工影业,范缪也从狮城辞职跟了过去。多年的感情使得范缪不仅把贺西漳当艺人,也当是自己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贺西漳跟周闻谨那摊子烂事,范缪虽然没有全程参与,但也少许知道一些,所以当发现蹭自己车的人居然是周闻谨的时候,范缪才来了火,有意要刁难一下对方。只是……眼前的人真的是她知道的那个周闻谨吗? 早年的周闻谨意气风发,性情爽朗就像是一轮灿烂的太阳,站在人群里随随便便就能跳出来,然而眼前站着的却是一个卑躬屈膝的中年男人,脸还是那张脸,帅也算帅,却已经看不出丝毫闪光点。 范缪虽然不喜欢周闻谨,但是久别重逢,乍见了生活打磨这男人的结果,不免也有些唏嘘,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周闻谨等了一等,见范缪没有回音,心里正奇怪,就听一个又冷又清的声音响起:“节目组还等着,不要耽搁了。” 周闻谨赶紧看向贺西漳:“是是,贺先生说得是,那您看……咱们是不是报警走保险得了,我可以让老邵留下来处理。” 贺西漳斩钉截铁:“不找警察。” 周闻谨被一下子怼了回去,想了想倒也理解,毕竟贺西漳是个大人物,喊了警察没准就引来了记者,到时候不定别人写成什么样。 周闻谨说:“那私了?” 贺西漳说:“电话号码报一下。” 周闻谨:“?” 贺西漳说:“报一下你的手机号码。” 周闻谨:“……哦。”心里嘀咕这贺西漳还怕他一回头就跑了啊,非得要留个联系方式。想是这么想,周闻谨还是赶紧报了自己那串手机号,没过一会儿,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周闻谨有些茫然地拿出自己的小破手机,发现上头有一个陌生的号码。 周闻谨说:“不好意思啊,我接个电话。” 周闻谨:“喂?” 贺西漳:“是我。” 周闻谨:“……” 邵诚“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把周闻谨尴尬得不行。周闻谨真不是智商掉线才做出这种事,他只是没想到贺西漳会把自己的号码留给他。他还以为以贺西漳这种咖位,只会让范缪或者助理记下他的号码,处理接下去的事。 贺西漳说:“行了,上车。” 范缪冲着周闻谨白了一眼,蹬蹬蹬上车去了,车子很快开走,留下周闻谨目瞪口呆地站在地下车库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 周闻谨才抵达演播厅,就看到《我是演员》节目组的执行导演王烁和艺人统筹杨冰站在大厅里,见周闻谨来了,两人飞快地迎了上来。 邵诚说:“嘿,挺有诚意的吗。” 周闻谨心里却“咯噔”一声,心知自己的通告肯定出了什么问题。果然王烁走上来对周闻谨说:“周老师,不好意思,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 周闻谨很快知道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虽然没被人挤掉,但却被边缘化了。 由于贺西漳的突然加盟,于无声处引起了一系列的变化。二度折桂的国际影帝让这一期节目的分量骤然变重也变重要,这是黄珏瑜也无法做到的,毕竟黄珏瑜成名已经有一段时间,目前有一半的精力放在了家庭上,而贺西漳却仍然处于冉冉上升的势头中,风头强劲无人可敌。于是,本来还处于观望状态的各家公司纷纷挤破头想要让自己力捧的艺人参加这一期节目,为的就是能够争取到一个和贺西漳同台竞技的机会,就算不能,至少也要有机会和贺西漳直面对话,这样既可以给贺影帝留下一些印象,也可以无形中抬升自己的档次。周闻谨要不是早就签了合约,又已经完成了一半的录制,很可能就被挤掉了。 “四个人一起演?” “对。”王烁说,“你放心,剧本主题还是原先你和沈燊一用的那个,只不过稍微调整了一下内容和角色安排。为了保证效果,我们把你们这一组放到了最后,确保你们还有时间一起排练,不过其他几位演员已经彩排过两次了,不会有问题的。” 从两人对戏增加到四个演员的群戏,周闻谨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其他三人已经在他不在的情况下彩排过两次了,换言之,他的角色丝毫不重要,哪怕是抽去了这个人物也没什么影响。 周闻谨手里拿着新的台本,面上还挂着微笑。 “好,我知道了,”他听到自己说,“两位放心,我马上调整。” 目送两人离开,周闻谨自嘲地想,这是七年之前的他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话。 不,他为什么会想到七年前的自己呢?周闻谨诧异,他明明已经那么习惯于做如今的周闻谨,七年前的那个他早就已经被他自己压在五指山下,化灰化土化作尘芥了…… 第6章 节目怎能骗人 事已至此,自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周闻谨收敛了心思,迅速翻看起修订过的剧本来,这一看,不由便皱起了眉头。 《我是演员》节目pk环节中的剧本大多取自经典作品中的经典片段,其中又以三位导师本人的作品最为多见。这一来是变相替导师们进行了一次再宣传,熟悉作品的导师们对于演员实习生的表演也能更有见地地进行评论,二来也确实是因为几位导师参演的经典作品比较多,随便选一个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本子。 但是,在周闻谨看来这其中也存在着一些问题。由于参加pk的演员中有一部分是流量担当或是年轻的非科班演员,他们在表演上其实远没有摸到门径,在诸位导师珠玉在前的情况下,要在本尊面前“弄大斧”是个十分不智的举动,于是,为了照顾到两方面的情绪和现场效果,节目组只能出动编剧班底根据参演演员的特质对原剧本进行修改,以期尽可能扬长避短,也让导师们和实习生都不至于那么尴尬。 周闻谨和沈燊一原先定了pk的剧本便来自黄珏瑜早年的一部参演作品《理想国》。其中沈燊一饰演的自然是黄珏瑜的角色,乡村少女小玉,而周闻谨的角色是一名人贩子。 《理想国》整个故事如同其名字一样十分理想化,讲得是一心想要成为一名明星的乡村少女小玉偷偷跑到城里打工,寻找当明星的机会,结果遇上了人贩子贾仁义。贾仁义想把小玉骗去山区卖给一个年近五十的瘸腿老光棍当媳妇,却骗小玉自己是某个剧组的导演,相中了她要培养她当女主角。小玉不疑有他,跟随贾仁义翻山越岭地去剧组,这一路上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遇到了许多人,包括假乞丐、盗窃团伙、警察追拿逃犯、下乡表演的艺术团等等,有惊有险也有好笑的桥段,两人通力合作才终于安全到达了目的地。当走下火车,看到来接应的当地人贩子带走小玉的那一刻,贾仁义终于良知觉醒,他喊住了小玉。 《我是演员》pk每组限时15分钟,自然不可能把《理想国》演全了,所以挑选的是火车即将到站那一刻的戏剧冲突桥段。本来这一段的主要焦点集中在两个人的情绪反差上,小玉以为自己看到了理想的彼岸,所以格外兴奋,却不知贾仁义心情纠结矛盾,左右为难。整段剧情中,小玉镜头多,贾仁义镜头少,然而由于当年黄珏瑜演这部片子的时候只是个初出茅庐的19岁中戏学生,虽然节奏由其掌控,演人贩子贾仁义的演员赵亮却仍保留有情绪反转,良心发现的点睛之笔。 然而沈燊一来了以后,为了给沈燊一加戏,编剧对这段戏做了调整,贾仁义成了一个隐而不发的旁观者,他看着快要到车站的小玉兴奋地表演着各种经典剧本的桥段,或喜或怒,或哭或笑,陷入沉思…… 说穿了,节目组就是想让这一段戏的重心变成沈燊一全方位展现自己“演技”的秀场,但是如此一来,整段戏的逻辑虽然还是通的,节奏却变了。周闻谨十分艰难才在这诡异的节奏里踩到了原著的节奏点,他给自己设计了一个动作,这个彻头彻尾的人贩子,从来没有接触过影视行业的犯罪者,他在自己眼前认真地用手指比了个取景框,通过那个取景框观看着小玉的一切表现,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导演在通过摄像镜头看着一名演员,同时也看到了丑恶的自己。周闻谨用这个动作给这段加出来的戏圆了逻辑,又为这一段设计了一个十分意识流的结尾。整出戏结束在火车鸣笛,通知乘客下车的那一段,剧中的梦醒了,贾仁义的良心也醒了,他被下车的人撞了一下,取景框散了,他伸手拉住了小玉:“我们的站还没到呢……”这是周闻谨在请求过剧组和询问过沈燊一后唯一给自己加的一句台词。 不完美,只能说勉强圆了剧本,结果现在又有一男一女两名演员加入,他们的身份是和贾仁义一样的人贩子,他们陪同贾仁义一起将小玉送往被贩卖的山村。他们一个是拉皮条的却自称是星探,另一个是妓女却自称是知名女演员,他们陪着小玉一起在火车上演绎各个剧本,一起秀出自己的演技。于是周闻谨的戏份从原来的他四沈燊一六,变成了其他人4:3:2,只有他一个是1。整个表演不仅失去了节奏感,连逻辑感都失去了,而周闻谨已经无能为力。 他只是一个来做陪衬的绿叶,现在或许应该用助演来形容更合适,周闻谨想,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再过分,怕是有些僭越了。 抱着这个想法,周闻谨进入彩排室和其他演员认识了一下,换了服装重新走了一遍剧情,然后便等待着自己那注定了结果的上场。 *** 贺西漳正坐在贵宾室里等待正式上场的通知。 贺西漳天身模特般的骨架,一身气质非富即贵,穿西装特别有范儿,加上他出席很多活动都习惯穿西装,正式的、休闲的、雅痞的、时尚的,所以在粉丝群中有个“西装哥”的昵称。今天他穿了一身丝绒缎面的铁灰色西服,没系领带,深黑色衬衣解开了一粒扣子,戴了根看起来像是皮绳串着的银坠子项链,加上微微烫卷的头发,看起来既明亮又潇洒,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优雅又男人味的气息。 李晓红心里赞不绝口,要不是这是好姊妹当弟弟看的人,倒真有心出手追一追。 李晓红说:“大体的流程和注意事项就是这些了,小贺还有什么想了解,或是我说得不够清楚需要再听一下的吗?” 范缪说:“好了红姐,我们小贺可是天生过目不忘,就这几句广告词早记住了。” 贺西漳的确是记住了,不只是广告词还有台上分工。 现在的综艺节目要出头不能只靠节目内容,台上的戏固然精彩,台下的戏也尤为重要,三个字来讲,就是“话题度”。第一期《我是演员》未播先热就是因为几段花絮先期已经开始在网络宣传,花絮里赵馥瑞和黄珏瑜互呛,姚远鼎力支持一个没演技的流量女星,被批评的演员情绪崩溃等等在微博迅速占据热搜,各大视频网站点击量居高不下。广大热爱八卦的群众无不嗷嗷待哺,就等着节目开播,一观这火药味满满的节目真面目。 这些其实都是半真半假,事前设计,当是时临场发挥,事后剪辑再立功的。 比方说意见分歧肯定有,当场吵起来就是假的了。节目组请来的三位评委一早在人物设定上就已经有了分工,姚远是老好人,靠着老资历只说好话打圆场;黄珏瑜主打专业牌,往往一针见血,有什么说什么;赵馥瑞也打专业牌,但跟黄珏瑜注重商业路线不同,走艺术家那个风格,四字真言是“不忘初心”,如今赵馥瑞走了,贺西漳接班,节目组希望他从国际路线出发,从和美国的先进团队合作的基础上,带来另一种声音,即我们的年轻演员和国际上的同年龄段演员还差多远。 李晓红说:“不止广告词好吗!” 范缪说:“还有胜负输赢是吧,行了行了我都快背出来了。第一组康惠茹对秦亮,康慧茹赢;第二组赵宇政对葛洪,葛洪赢;第三组沈燊一、谭青、彭一嘉和周闻谨,沈燊一赢;每一组每个输家都保底有一票评委票,最后一组看观众投票情况,谁观众票数最低就放弃谁,不然就在谭青和彭一嘉中保一个评委票,周闻谨就不用管了。发言顺序是……” 李晓红无奈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都记着了。” 范缪把手一摊,意思是你看你自己絮叨个没完,还嫌我烦了。 李晓红说:“反正放轻松,这节目不直播,后期都可以再补救。” 贺西漳突然道:“用不着。” 李晓红愣了一下。 贺西漳说:“我不习惯自己的工作靠后期救。”他说着站起身来,“我先过去了。”说完冲两人点点头,自己开门出去了。 李晓红看着范缪,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他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范缪笑道:“当然没有啦,小贺的性格就是这样,一有工作就特别认真的呢。[心]”心里却在想,祖宗,你到底又怎么啦,你可别给我惹事啊! 第7章 有时也会迷惘 周闻谨站在候场区,等着录制正式开始。 三、二、一,前台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拍手观众几多热情,好像真的全心全意就只期待这么一场表演。一场周闻谨只占据十分之一的表演。 狭小的火车卧铺包间里,两高两低四张床,坐着两个,站着一个,总共三个人。周闻谨站在车厢门以外的舞台侧方,露出半边脸,手里拿着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往车厢内看两眼。 车窗外面是led屏播放出来的景象,绿树青山,景色虽美,地方却偏。火车喇叭里传来广播声:“尊敬的各位旅客,前方即将到达,蒸、阳,请准备下车的旅客带好您的行李提前等候……” 小玉兴奋地喊起来:“姐,俺们是不是快要到咧?”沈燊一经过方雅柔的耐心调教,勉强改掉了她那个港台腔调调。小姑娘生得娇艳动人,是扎起麻花辫,穿着粗布衣服也挡不住的天生丽质。 弄得太干净了,周闻谨想。出门在外打工的少女即便如何注意个人卫生,长途跋涉,总也有灰头土脸自顾不周的时候,沈燊一却看着肤白肉嫩,头发齐整,即便从千金小姐降了个格仍然还是个小家碧玉。 谭青穿一件紧身连衣裙,婀娜多姿地站起来,她那身衣服看起来挺时髦的,但是仔细一看就知道衣料粗糙,倒是有那么点儿沦落风尘女子的样子。 “小玉妹妹,下一站咱们就到啦。”谭青慵懒地说道,伸出涂着血红丹蔻的手指放到嘴边轻轻打了个哈欠,眉梢眼底尽是风情,“真是的,这一路坐得我腰可酸死了。” 彭一嘉说:“哟,你几天都没开工了,还会腰酸啊。”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4节 这是一句双关荤段子,是皮条客和妓女之间的“心有灵犀”,小玉是听不懂的,但是彭一嘉生得实在太过花美男,睁着大大的眼睛故意油腔滑调地这么说着,就像是个小孩故作成熟,说完还冲谭青挤了挤眼睛。 底下传来了一阵欢笑声,周闻谨眼皮微跳。 谭青娇笑:“就你嘴贫,到时候真开工了,可别欺负我们小玉妹妹啊。”她伸出手指挑起沈燊一的下巴,啧啧道,“瞧瞧这小脸,天生就该是当女主角的料呢。” 沈燊一天真地咧嘴一笑:“红梅姐,你、你也很好看啊。” 谭青边说边转动身体:“我哪能跟你比,你呀,是青春年少,你红梅姐年老色衰喽。” 二十六岁的小花旦,万年偶像剧女二心机不小,一上来就抢了女主角的机位,大大咧咧挡在沈燊一面前。 彭一嘉翘着二郎腿嘿嘿一笑:“人家小玉可不像你‘经验丰富’!” 谭青啐了他一口:“呸,我经验丰富还不是多亏了你的功劳!” 彭一嘉“嘿嘿”傻笑。 周闻谨在心里叹息,谭青算有点演技,然而太过用力,心术不正,彭一嘉接不住她的戏,角色定位完全垮塌。 沈燊一说:“姐,你、你说俺真的行吗?贾导会不会后悔啊?” 彭一嘉夸张地连连摆手:“不会不会,怎么会呢,就你这脸蛋、这腰、这屁股,我看你哪儿都很行!” 谭青抛着媚眼:“要不然,你再跟姐姐练练,嗯,让我想想,就演个妓女怎么样?像这样……”她扭动着腰肢,伸手抚过鬓角,媚眼如丝,“这次的主角可是个妓女。” “是个千金小姐!”彭一嘉说,看到谭青瞪过来的眼神特别得意地接了一句,“是个千金小姐,却喜欢上了一个拉皮条的小伙子,为了他私奔离家,后来沦落风尘……”这句话是剧本里没有的,彭一嘉抢了一次戏。 周闻谨在旁边冷眼旁观着三人轮流“飙戏”,或哭或笑或故作惊讶。 谭青一直在抢镜,彭一嘉在抢戏,沈燊一处在两人的包围中楚楚可怜,擅自加词、多余的动作将整出本就不太有逻辑的剧裁切得支离破碎,毫无逻辑可言。救不回来了吧,周闻谨想。 火车广播再次响起,周闻谨深吸一口气,甩着手,装作才从厕所出来的样子走上台去。 “贾导,”小玉飞快地站起身来,“俺们刚刚排练呢!” 周闻谨坐下身,把口袋里的手机放到一旁桌子上,嘴上挂着笑,眼神里心事重重:“感觉怎么样?” 十分之一的戏份,周闻谨的表演时间不到两分钟,台词三句话:感觉怎么样?哟,到站了,咱们下车吧。小玉,等等! 方雅柔给安排的最后收尾是周闻谨摔烂了电话追了出去。 沈燊一害羞地笑了笑道:“红梅姐教我来着,像这样。” 周闻谨望着小姑娘表演着新嫁娘的样子。 “新媳妇要这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谭青和彭一嘉笑得合不拢嘴,笑着笑着,一个流下泪来。谭青说:“其实我有个妹妹,跟你一般大,看到你我就想到她……” 谭青又给自己加了一句词,意图提升红梅这个人物的内涵。 彭一嘉不甘示弱:“小玉,等你将来成了大明星,可不能忘了你柱子哥啊!” 周闻谨一直没吭声,只是笑着看三人,眼神时不时看向桌上的手机。火车开始减速了,他撩起袖子,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火,点了两次打火机都没着,第三次才着了。他只吸了一口,便按熄了烟头。 “小玉……” 谭青和彭一嘉惊讶地看向他,火车喇叭响了起来:“尊敬的各位旅客,前方已经到达,蒸、阳,请准备下车的旅客带好您的行李提前等候。” 周闻谨说:“小玉,到站了。”声音低沉有力,结句干净利落。 周闻谨走上前,替小玉拿起了行李。 谭青和彭一嘉愣了一愣,他们早知道周闻谨是个陪衬,所以只和他匆匆走了一遍剧情,周闻谨现在的表演并没有给自己加台词,但不知怎么,节奏和氛围莫名其妙就变了。 慌忙中,谭青赶紧接口,欢天喜地道:“到站啦,妹妹,你要当大明星啦。” 谭青想要伸手来挽沈燊一,却被周闻谨挡了一下:“来,咱们下车。”他说着,护着沈燊一往台下走。 谭青和彭一嘉莫名所以,谁也没能挡住他。 沈燊一突然停下脚步:“贾导,您的手机还在桌上。” 贾仁义的手机被扔在了车窗边的小桌子上,谭青和彭一嘉都条件反射地往后看去。这一句话本来也是没有的,沈燊一也不知道是突然灵机一动又或只是下意识,说了出来。 周闻谨却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像是那里套着了什么东西,而后咧开嘴笑了起来:“到站了,不用它了!”然后拉着沈燊一大踏步地走下了台。 周闻谨走到台侧的时候已经浑身冷汗淋漓,仅有的三句台词,拆了一句,又因为沈燊一的灵光一闪改了最后一句,促成了这幕戏的结束。 这已经是周闻谨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作出的最大的弥补了,周闻谨以为自己可以破罐子破摔,随便戏演成怎样,到最后却发现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想他应该没有越线,至少他没有抢任何一个人的戏。 沈燊一突然道:“周老师,您最后摸手腕的那个动作是在想象着将来贾仁义戴上手铐的样子吗?” 周闻谨愣了一下,点点头。 沈燊一松了口气:“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果然方老师说得没错,您的每一个细节动作都是有含义的。她让我在台上看到您做什么便说什么,说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周闻谨尚未明白过来,已经和沈燊一再度被请回台上。 面对着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周闻谨终于回过味来,突然便有点眼底发酸,沈燊一刚才那句话是故意的,这个当红的总是被人诟病演技的小姑娘不管有意无意,却是悄悄地拉了他一把。 张长岭走上台来:“好,各位导师各位观众,节目已经表演完毕,下面就是你们投票的时间了。”他把话筒递了过来,“四位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谭青抢先开口:“我这次参加这个节目就是冲着提高自己演技来的,没想到那么幸运现在又能多一个目标,”她特别激动地看向贺西漳说,“贺老师,我想跟您说,我是您的忠实影迷,我特别特别希望能够听到您给我的指导,我也特别特别希望自己能够有机会跟您pk一次!真的!” 摄像机对准了贺西漳,然而贺西漳只是风度翩翩,微笑。 张长岭打圆场:“听听,四个特别。西漳,你这一出场我们的实习生就秒变迷妹,明明录制前还说是冲着我来的,这就变了啊。” 谭青笑得弯下腰:“没有,我没有,张老师您别笑话我!” 张长岭说:“小彭怎么想,也是为了贺西漳来的?”现场又一次哄堂大笑,姚远不失时机对黄珏瑜说:“完了完了,这下老赵回不来喽。” 黄珏瑜说:“西漳和老赵的迷妹年龄段不一样,他俩其实没关系,是咱俩没戏了。” 彭一嘉赶紧道:“珏瑜姐,其实我就是为了您来的,我、我能拥抱一下您吗?” 黄珏瑜作惊讶状,然后站起身,伸开双手:“来吧,孩子。” 彭一嘉赶紧冲下去,熊抱黄珏瑜,还“嗷”地叫了一嗓子:“我抱到珏瑜姐啦!”跟着小跑步回了台上,留现场一片笑声。 张长岭说:“好了,一个为了贺西漳,一个为了黄珏瑜,你呢,你为了谁,燊一?” 沈燊一笑吟吟说:“我为了各位老师来的,这些年来我也演了不少片子,但我是非科班出身,总觉得自己演戏方面有点那个……问题,所以这次也是想把那些人气什么的剔除掉,就想知道真实的我在专业评委的眼里到底是怎样的,希望大家能多多指出我的问题,这样我才能更好地出发走下面的路。就是酱紫。” 比起谭青和彭一嘉,沈燊一的发言显然更得体也更有诚意,观众真心鼓起了掌。 张长岭说:“一个迷妹,一个迷弟,还有一个为了演技提升……” 谭青和彭一嘉赶紧补充道:“张老师,我们也是为了请老师们指点我们才来的啦。” 张长岭说:“别矫情,第一反应才是真反应……” 观众狂笑。现场导演让喊停了,笑声才稀稀落落停下来,张长岭终于把话筒递给了周闻谨:“闻谨已经跟大家许久不见了,”他说,“年轻观众可能不太熟悉他了,十年前,他特别有人气,演戏也特别有灵气,真的,听说这次你肯来,我也感到很高兴。” 周闻谨和张长岭其实压根不认识,十年前的周闻谨虽然人气攀升得很快,离一线演员却还差了一大截。但是张长岭的这份好意不管是不是出于主持需要,他还是要领。 “谢谢张老师,大家好,我是演员周闻谨。”周闻谨望向台下,灯光主要给到了评委席,后方是一张张隐没在昏暗中的脸孔,他根本看不清谁是谁。有那么一刹,周闻谨想到了自己在七年前的遭遇,那时候的他就像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暴露在光源下的裸体的人,黑暗中却站了无数的人,他们唾骂他、嘲讽他、厌弃他,他大声痛呼,无人来听,他流血哭泣,也成了别人嘴里的别有用心…… 周闻谨突然打了个寒颤,他看到贺西漳坐在聚光灯下静静地望着他。 经年不见,斯人依旧,只有眼神,比以往更令他看不懂。 周闻谨收回思绪,静静道:“其实我没有戏演很多年了,这次很荣幸能参加这个节目,也没什么大目标,我参加这个节目的初衷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请导师们客观评价一下我的演技,我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走错路,到底应不应该再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周闻谨说到这里,却发现对面的贺西漳忽而挑起了一边眉毛,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怒意。 第8章 贺西漳发怒了 周闻谨二十多岁的时候性格爽朗,有一说一,虽然不至于老得罪人,但也不太擅长说话艺术。一个跟斗栽下来后,浮浮沉沉,韬光养晦,这些年来性子越来越慢,讲话也比以前老练了不少。为了参加这个节目,他早就准备好了措辞,导师发表意见前怎么说,知道自己落败后怎么说,诸如来学习年轻演员们的经验,从他们的身上吸取长处,永不停下追求梦想的脚步,继续坚定地走下去等等,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然而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最后讲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番话。 周闻谨后悔自己说了这样的话,但他觉得“痛快”。因为他明白,这正是他心底最真实的声音,是他这七年来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再前进一步,积压在心里最深、最真的疑问。 我是不是真的走错了? 我是不是还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我是不是该……放弃了。 演艺圈是一个成名要趁早的地方,看似好像能够演一辈子,但是大部分艺人终其一生的黄金时代只有那么短短十来年,甚至是几年。很可惜吗?更多的人可是连冒头的机会都没有! 观众们喜新厌旧,市场在飞速变化,政策又不断调整,使得无数人无法静下心来细细耕耘,你要看脸,我就去整容;什么题材红了,我就去拍什么;献身不要紧,炒作不要紧,不择手段都没关系,只要能红,能赚一笔快钱,谁管将来大浪滔天。 然而周闻谨却在开了一个好头之后,把自己最最黄金的七年扔在了蹉跎中,须知一寸光阴一寸金! 现在还不算晚。 现在已经晚了。 还能再起来。 别天真了。 在他的心里始终有两个声音不停在争吵,不停地下结论,又不停地推翻。 周闻谨也只是个人,不是什么永远燃烧的小太阳,何况就算太阳也总有消亡的一天,于是他只能用没心没肺来伪装自己,活成一条咸鱼,活成一盏昏黄的烛火,用减少发热发光来尽可能延长自己的演艺生命。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奇迹并不多,他努力争取,但不一定轮得到。如果只是他自己还好,可是对邵诚、对张权,周闻谨一直有愧疚。 于是在这个久违的舞台,在经历了意外邀约和突然排挤后,当面对昔日的竞争对手,周闻谨难得失了方寸,冲动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太难看了,周闻谨想,这种自怨自艾当众说出来,是要搏人同情吗?还有,你贺西漳不高兴个屁啊! 周闻谨的话令台下微微静了片刻,然后姚远打开了话筒。姚远是个老好人人设,这和她本人的真实性格有多少匹配度不得而知,但是她在评委席上永远是和风细雨,以鼓励为主。 姚远说:“别这么说,周闻谨是吧,我对你有一点印象,大概是十年前吧,有一部叫《旭日人生》的片子是你演的吗?” 那部片子的名字实则叫《向日人生》,是周闻谨出道以后拍的第三部 影片,是一部典型的励志片,周闻谨在其中首次跨越年龄层挑战扮演一个人从少年到老年的一辈子,这部片子为他赢得了不少口碑和一个网络评选最佳男演员的奖项。 周闻谨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是的,老师,我演的角色叫向日。” 姚远说:“你没变。”她对着摄像机用力做了个手势,翘起大拇指,“在我看来,你一点儿也没变,你还是那个叫向日的小伙子!”现场导演一扬手,台下顿时传来“啪啪啪”的鼓掌声。 周闻谨赶紧深深鞠躬:“谢谢老师。” 张长岭适时道:“是不是适合做演员,其实我们每个演员在一辈子的演艺生涯中总是会有那么几次这么质疑自己,这并不可耻。”他看向周闻谨,“你懂吗?” 周闻谨赶紧点头。 张长岭说:“你听我的,闻谨,我都从艺这么多年了,我也消沉过,你碰到过的那些我全碰到过,哎呀什么过气啊没片子演啊,我跟你说,走过去再回头看,全都不是问题!不管今天结局如何,千万不要动摇自己的决心!” 周闻谨再次深深鞠躬:“谢谢张老师。” 台下又是一片鼓掌声,只有贺西漳依然冷冷地坐在那里,满脸的不高兴简直要溢出来了。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5节 马晓晓说:“好了,下面让我们来看一下现场观众的投票数。” 《我是演员》每场参与的观众为300名,周闻谨这一组由于是四个人同台竞技,因而每位观众的一票等同两票,十位专家的一票同样翻倍,一票等同十票,现场很快刷出了最后的得票数。马晓晓拿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信封打开看了一眼,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马晓晓说:“现场观众的评审结果令我十分惊讶,因为咬得实在是太紧了!” 四名演员同时看向马晓晓,谭青假作紧张,彭一嘉则主打一脸懵懂,沈燊一平静地站在那里,而周闻谨已经重新收拾好了心情。 马晓晓说:“根据现场投票数,观众一票抵两票,专家一票抵十票,彭一嘉的得票是观众票128票,专家票20票,总计148票。” 彭一嘉微笑着挥手,现场响起了一片掌声。一位跟彭一嘉的经纪公司关系较好的媒体记者夸了他几句演技虽然青涩,但特别让人感到真诚之类的话。 马晓晓又说:“谭青观众得票数110票,专家票30票,总计140票。” 谭青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但还是深深朝着四面八方鞠躬。 一名专买大ip擅长炒作的制作公司女总监微笑道:“谭青演戏向来十分有灵气,她自己的性格是那种特别朴实、可爱的女孩,可刚才我们看到她演一个风尘女子却风韵十足,可见她的可塑性相当强,我期待在今后的荧屏上看到她塑造更多的角色!” 谭青赶紧致谢。周闻谨看到贺西漳不屑地撇了撇嘴。 周闻谨:“……” 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有点想笑了。 马晓晓说:“周闻谨的观众得票数是……182票!” 周闻谨愣住了,现场响起如雷的掌声,张长岭凑到他耳边说了句:“孩子,你的成绩不错。”周闻谨终于回过神来,深深向着观众席鞠了一躬。 马晓晓说:“不过可惜,没有专家投他票,所以周闻谨的最终得票数也是182票。” 掌声停下来了,并没有任何一个专家开口点评周闻谨。 马晓晓顿了顿,接下去说:“那么很明显的,目前得票最高的就是沈燊一,观众票180票,专家票50票,总计230票!” 沈燊一还是淡定地站在那里,只是对着台下和专家席都鞠了一躬。 一名制片人开了话筒,清了清嗓子道:“沈燊一啊,沈燊一真的是很了不得,大家都觉得她年纪小又不是科班出身,但是我们看她刚才的演技,真的是特别有感染力。我断言,她未来的进步空间非常非常大!” 黄珏瑜坐在评委席,不动声色地微微挑了挑眉。 另一名娱乐公司副总也开了话筒道:“刚才那出戏,沈燊一演一个被拐卖的小姑娘,她把那种纯真,那种打动人心的东西演绎得特别丝丝入扣,我觉得演戏是要看天赋的,不是说你演得久就能演得好。一些演员总说哎呀怎么没人找我拍戏呢,你应该先问问自己你演得值不值得别人来找你拍戏。”他边说边看向了周闻谨。 周闻谨微微一愣,依稀觉得此人似曾相识。 现场也静了片刻,这人又接着说道:“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个世界就是凭本事混的,不是你上来卖个惨,大家就同情你来找你演戏的,这又不是感动中国对吧。你觉得自己惨,比你更惨的人多得是了,得绝症的、残疾的,我跟你们说,我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不努力还成天自怨自艾的人了。” 这话里怼人的意思就太明显了,周闻谨终于想起来,在不知多少年前此人还在一家三流杂志社工作,对方编了自己毫无根据的谣言,被他一纸诉状告上了公堂,最后判了登报道歉。 又一名制片人开了话筒道:“我看过《理想国》,最后一段不是这样的,你们是做过改编是吧?” 张长岭和马晓晓看了一眼,台下的演技指导方雅柔温温柔柔地说:“是的,王老师,我们想展现一下群像,所以改编了剧本。” 这名制片人说:“这个改编是很好的,前面都很顺,沈燊一、谭青、彭一嘉全都没有问题,但是周闻谨,你最后那一段是自己发挥的是吧。” 周闻谨说:“老师,我……” 这名制片人说:“我这个人性格直,就实话说了啊,你破坏了整出戏的节奏,你在抢沈燊一的戏!” 周闻谨沉默了,因为他发现这名制片人在十年前曾向他抛出过邀约,但因为剧本抄袭问题被他拒绝。周闻谨哑然失笑,原来恨真的比爱长久。 沈燊一却着急了,她说:“周老师没……” 周闻谨还没来得及制止她,张长岭已经截住了话题:“周闻谨一共只有三句台词,你要说他这样是抢戏,这个是有点过分啦。好了,总之现在得分最高的是沈燊一,几位导师都做好选择了没有?” 姚远与黄珏瑜隔着贺西漳对看一眼,贺西漳的眼神还死死停留在周闻谨身上,让她们两人都有点意外。 伴随着张长岭喊“三、二、一”,三名导师同时按下了代表投票的场记板。 姚远说:“珏瑜,这是你的作品,不过这次我先说可以吗?” 黄珏瑜当然点头。 姚远说:“刚才这个作品,有一点我是同意刚才那位专家意见的,就是这部作品沈燊一、谭青、彭一嘉他们三个人是一个节奏,周闻谨,你是另一个节奏,你没有跟其他三个人融合到一起。周闻谨,你演得其实是不错的,我刚才也给过你肯定,但是无论何时你都要明白,演戏是一个整体,你不能只突出自己。从这个角度出发,我把这一票投给了沈燊一。” 沈燊一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被周闻谨制止了。 小姑娘急得眼睛都红了,周闻谨却冲着她微微摇头。已经不错了,来这里亮一个相,再奔着早已确定的结局去,至少他还得到了观众们那么多的支持,已经足够了! 姚远又对谭青和彭一嘉作了点评,对他们两人态度就要客观那么一些,但还是以鼓励为主。姚远说完后,黄珏瑜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看了看贺西漳道:“西漳,你先来吧。” 一直冷眼旁观的贺西漳看向黄珏瑜,打开话筒说:“珏瑜姐,你真的让我先说吗?” 黄珏瑜笑了笑说:“远来是客,今天你是贵宾。” “好。”贺西漳这才清清喉咙,说:“刚才这个戏,我用两个字来概括,乱来,三个字,失败品。” 张长岭和马晓晓同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观众们纷纷交头接耳,摄像赶紧跟上拍摄台上众人的表情。 贺西漳说:“本来应该是两个人的戏硬生生扩充成四个人,整体逻辑完全崩盘,谭青,你一直在卖弄自己,完全不看沈燊一和彭一嘉的戏;彭一嘉,你找到自己的定位没有?” 彭一嘉说:“贺老师,我……” 贺西漳说:“你从头至尾都没有入戏。这出戏以沈燊一为中心,你们两个只是配角,还是原著中没有的配角,你们俩做了什么?你们在互相防备,互相争抢,所以观众看到的是你们在拼命表现自己,看到的是四分五裂的东西!还有你,周、闻、谨!” 周闻谨正听贺西漳大骂谭青和彭一嘉呢,冷不丁被点到名,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抬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喷火的眼睛。 周闻谨都有点怕了……这什么情况?撞了贺西漳的车他就那么生气?好小气哦。 贺西漳说:“周闻谨你到底在演什么!你以前的水平到哪里去了,你有没有好好准备过,你以为设计一个打量手机的情节就能代表内心善良和邪恶的纠结?设计一个点烟点不着,然后点燃又摁灭的情节代表下了决心?以为从谭青手里护着沈燊一就代表了你的态度彰显?还有最后那个摸手腕的镜头,是做好了自首坐牢的准备?” 周闻谨本来还在走神,此时却认真地听了起来。因为他所做的一切,设计的一切,贺西漳全都看出来了。 贺西漳说:“我告诉你,这叫做、作!所有细节设计都很做作,是刻意为之的矫情!你不是在演戏,你是在不知节制的炫技!” 就在此时,黄珏瑜忽然打开了话筒。她说:“西漳,我不赞成你的意见。”黄珏瑜目光炯炯地看向周闻谨,她说:“闻谨,你告诉我,这个剧本是不是后来调整过?” 周闻谨一下子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说都打点好了吗,怎么黄珏瑜不向着沈燊一,问出了这个问题?周闻谨求助地看向身边人,张长岭对着马晓晓点点头,站出来说:“确实调整过,因为西漳的到来,也为了让这期节目更精彩,我临时又推荐了谭青和彭一嘉参加,所以这个剧本闻谨也是今天才拿到的。”他巧妙地回避了其他人早已看到剧本的事实。 黄珏瑜说:“那我就懂了,贺西漳刚才说的一半是对的,这出剧四分五裂,一塌糊涂。谭青和彭一嘉,不好意思,你们离一个合格的演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沈燊一,你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女孩子,特别是最后接周闻谨那一段,是你发挥得最好的一段,我相信你的未来一定会有很好的发展。但是闻谨,我要告诉你,四个人里面,你毫无疑问是演得最好的!贺西漳刚才批评你的那些细节,我认为恰恰是你的亮点,也是你在努力支撑这出戏的证明,如果不是剧本这样……” 贺西漳说:“剧本有问题,他可以不演啊,他为什么不说呢?” 黄珏瑜嗤笑了一声,似乎是真的动气了,看着贺西漳的眼神是犀利无比的。 张长岭和马晓晓似乎都没料到贺西漳的到来居然会引出这么一场精彩的评委戏,所有人都不由屏息看着场中两大评委也是影帝影后的互掐。 黄珏瑜说:“周闻谨刚才说了他都很多年没戏演了,他好容易来参加一次节目,你让他罢演?我认为,正是在无论拿到什么剧本都努力去演出努力去调整的人才配叫演员,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努力。”黄珏瑜说,“所以周闻谨,我的票投给你。” 现场一片惊呼声,评委开口之前,周闻谨182票,沈燊一230票,姚远的1票抵50票,投给沈燊一后,沈燊一就是280票,而现在黄珏瑜投了1票给周闻谨,周闻谨的票数变成了232票。至于谭青140票,彭一嘉148票的基数,早已经远远被两人抛在了后头。 周闻谨心里一片安宁,他想,我没白来,虽然还是输了,但是得到了那么多观众票,还得到了黄珏瑜的支持,我真的没白来!而且沈燊一并不只是因为关系才上去,这的确是一个细细打磨,就会有很好前途的好苗子,输给她,周闻谨不憋屈。 张长岭说:“好,现在是姚远投沈燊一1票,黄珏瑜投周闻谨1票,那么周闻谨就是232票,沈燊一是280……” 贺西漳却突然做了个手势,他微笑道:“张老师,我好像还没说我的投票结果吧。” 现场骤然一静,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他,包括黄珏瑜和姚远。 评委投票其实只是做个动作,并不会真的显示出来当时投了谁,最后结果还是由他们自己来说。按照之前节目组的暗中规定,胜出方提早锁定了沈燊一,观众投票最低的谭青则被直接淘汰,姚远先投了沈燊一,剩下的彭一嘉拿不拿1票都不可能胜过她了。黄珏瑜本来就是主打真性情,又确实对演技十分看重,因此在听了贺西漳对周闻谨的严厉批评后,自然以为贺西漳不是打算投沈燊一就是打算给彭一嘉一点面子,无论如何,沈燊一都是稳赢的数字,她便由着性子投了周闻谨,权当是对这位演员的真实肯定。 谁能想到贺西漳会出幺蛾子呢? 贺西漳不急不慢地说:“我把票,投给周闻谨。” 大屏幕上顿时打出了实时数字,周闻谨282票,沈燊一280票,周闻谨以2票胜出。全场顿时沸腾了! 第9章 pk吧周闻谨 台上,周闻谨目瞪口呆,台下的控制室里,范缪已经快被李晓红的眼神杀死了。 范缪可怜兮兮地解释:“红姐,我们……西漳的记性不太好,他一定是记错了,都怨我,刚才要是让你多说几遍就好了。” 李晓红说:“谁跟我说贺影帝三页纸的台词看一遍就能八九不离十地说出来?” 范缪只得又道:“那、那一定是因为西漳他算术不好,所以算错票啦。” 李晓红说:“他几年前忙里偷闲跑去英国游学拿了个理工科硕士学位的事又是谁说的?” 范缪没辙了,只得投降求饶:“红姐,怨我,是我对不起你!” 前台场控来了联系,李晓红按下通话键,里头便传来现场导演崩溃的声音:“现在怎么办,李总?” 李晓红死死盯着监控屏幕,每一个小屏幕里都是一个机位的影像,周闻谨在台上目瞪口呆,谭青愤怒,彭一嘉有点茫然,沈燊一倒还好,居然还跟周闻谨抱了一抱。姚远疑惑,黄珏瑜瞪着贺西漳,贺西漳则在台下微微含笑……刚才说周闻谨不好的几个专家评审表情一言难尽,观众席上的观众倒是乐呵呵地鼓掌。 能怎么办?还能重录一遍不成? 虽然《我是演员》并不是一档直播节目,可以后期修修补补,但是这不代表着已经评选出来的结果能够完全推翻重来,就算签了保密协议又怎样,嘴长在观众身上,总有胆子大的到处走漏消息。路人猜测节目有黑幕是一回事,真的坐实了,那就又是另一回事,君不见那些整容的明星就算证据被甩得满天飞了,还能一口咬死自己就是瘦了、整了牙、化妆效果好吗?承认和不承认,区别实则很大。然而不推翻结论那就得让周闻谨晋级,那就是让谭青和彭一嘉的经纪公司不好看,那就是狠狠打了沈燊一和她经纪公司,甚至是她背后那些人的脸。 人人都知道沈燊一年纪虽小出道虽晚但是天生自带光环,圈里圈外都管她叫公主。不是说她天声娇气吃不得苦,而是说她背景了得,无人敢惹。出道第一部 戏就是名导段瑞峰执掌老牌影帝顾牟挂帅的片子,沈燊一在里头演一个贫穷的卖花女。她穿破衣烂衫,造型土了吧唧,印花蓝布的衣服,黑裤子,手里挽个卖花篮,努力凄苦地往街口一站,拍出来还是一个千金大小姐。后来一路演戏、唱歌、代言,都是找的顶尖的资源。成名成家的腕儿带她玩,圈里稍稍有点名气的都千方百计巴结她。本来沈燊一参加这个节目就是奔着晋级去的,她的经纪公司都不用刻意打招呼,谁想到最后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认了,沈燊一的人不肯;不认,贺西漳又怎么肯? 李晓红半辈子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虽然不知缘由,但却看得出贺西漳之前先抑后扬,为的就是逼黄珏瑜投这一票。李晓红是老人,自然知道七年前的事,人人都说贺西漳和周闻谨不对路,眼前这一出又是什么戏? 李晓红不言不语,那头现场导演已经快哭出来了。台下满是窃窃私语,但是窃窃私语得多了,就成了高歌笑语。《我是演员》今天的份还没录完,接下去还得让晋级的演员挑选导师进行pk,如今爆冷出了幺蛾子,导演委实不敢拿主意。 李晓红想了又想,还是拿不定主意,突然控制室里响起一串锣鼓齐鸣,好似过年过节舞狮舞龙,李晓红瞠目结舌看向范缪,范缪赶紧告了个饶,掏出手机:“喂,小兔崽子!……嗯?!” 范缪听了好一会儿,苦哈哈地把手机朝李晓红跟前一伸:“红姐,找你的。” 李晓红接过来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稳稳显着贺西漳三个字,李晓红就知道今天的幺蛾子还未到此为止。她接过电话:“喂,我是李晓红……” 录制中场休息,周闻谨坐在一旁有些呆愣。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理性思维受到严峻挑战,令他不知所错。贺西漳为什么要帮他?难道是为了更好地羞辱他?贺西漳是那么无聊的人?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邵诚却没有周闻谨想那么多,知道结果以后就哈哈大笑,忙不迭跟张权汇报周闻谨给朵丽姆争光添彩。他这头眉飞色舞,那头谭青和彭一嘉以及两人的经纪人俱是一脸怒气,看起来像是随时准备动手的杀人犯。 周闻谨赶在邵诚真的被人撕了之前将他拉出了休息室,让他在走廊里自个儿高兴去。周闻谨觉得,这种幺蛾子对不起赞助商也对不起观众们的期待,思来想去觉得这个错误肯定是要纠正的,但是今天收获还是很多,哪怕只是个梦,也是个好梦。 不多时,节目组通知几人重新上台,站成了之前宣布结果时的站位。张长岭、马晓晓和现场导演正在沟通什么,周闻谨看到一个长发乌黑妆容精致的女子站在一旁交代了几句什么,几人频频点头。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各就各位,张长岭重新站上台去。 张长岭说:“结果已经出来,最后晋级的人是周闻谨。闻谨,此时此刻,你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 周闻谨接过话筒,这次稳稳说道:“我很意外,也很激动,谢谢大家对我的鼓励,也谢谢各位导师对我的点拨,还要谢谢三位演员和我一同呈现这部作品,我会继续努力!” 台下观众鼓掌,谭青和彭一嘉被请下台去,不知为什么沈燊一还留在台上。女孩子自己也有点茫然,反复用眼神跟场控确认了才留在台上。 张长岭说:“按照节目规则,凡是通过pk环节的演员可以挑选一位导师进行挑战……” 《我是演员》的pk环节结束后,每一个晋级演员都可以找一位导师名曰pk,实则求教,由于这一期贺西漳的到来和沈燊一不可撼动的地位,所以前两组的得胜演员都识相地把贺西漳给让了出来,为的就是让沈燊一获胜后能和他搭档,结果现在却便宜了周闻谨。 周闻谨却直到这时才回过味来,他要和贺西漳一起合作一部作品了?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6节 周闻谨茫然,久已尘封的记忆里他和贺西漳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一开始是他不愿意被贺西漳绑着炒,后来变成了贺西漳不愿意被他周闻谨贴着炒,结果导致两个总被人认错的演员其实从未一同出过镜。谁能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在一个综艺节目上却破了这个例。 张长岭说:“下面请看大屏幕上网友为你们挑选出的挑战题目!” 周闻谨在一串紧凑的鼓点中转过身去,身后的led大屏上赫然出现了四个选题:第一题,父女情深;第二题,夫妻反目;第三题,同桌的你;第四题,思慕成狂。 台下一片哄堂大笑,周闻谨却笑不太出来。很显然,由于结果早已注定的关系,这些题目原本都是为贺西漳和沈燊一设计的,因而才会出现父女、夫妻这些有明显指代性的描述,然而现在的胜出者是周闻谨这个男人,这些题目就显得特别可笑起来了。 张长岭挨个把四个题目念了一遍,脸上笑容可掬:“两位要不来一出夫妻反目试试,又有趣又有挑战性。” 台下又是一片笑声,周闻谨厚着脸皮道:“还、还是和谐点好。” 马晓晓便机灵接口:“那就父女情深吧,一定够和谐。” 周闻谨心里直犯嘀咕,面上还是笑吟吟地恭敬问道:“贺老师有什么建议吗?” 贺西漳就盯着周闻谨,灯光下那双眼睛里像是融进了十丈软红尘,又像是装了十坛见血封喉的毒酒,叫人看一眼就醉,醉一场就怕是要丢了性命。 贺西漳说:“我同意你的意见,父女情深和夫妻反目都不够和谐,我看不如就……思慕成狂吧。” 周闻谨闻言险些要跳起来,他总觉得贺西漳这次回来有哪里显得不太对,想了半天还真是,估计不是脑袋就是精神不太对。 张长岭说:“思慕成狂,嗯,一听就很容易出彩的剧情。” 《我是演员》中导师挑战环节的剧本往往也取自优秀的电影电视作品,但是光看提示板上的名字你绝猜不出这是哪部片子,不过但凡名字越激烈的总是让人心里越没底,周闻谨思来想去,终于打定主意:“贺老师,我可不可以挑第三个题目?” 第三个题目,同桌的你。一听就是校园为主题的青春片,周闻谨在脑子里飞快过着这些年来获奖或是叫座的同类型片,比如描述一群问题少年在麻辣老师带领下改邪归正,靠拼搏努力赢得篮球赛冠军的《飞翔的蚂蚁》,比如描述四个少男少女求学、恋爱、成长的《春天的蒲公英》,又比如描述两个天差地别来自不同家庭的少年却被分在一张桌子上做同桌,从不打不相识到成为好朋友的《再见,李军!》……校园题材的片子虽然一直不是大火的类型,但每年都会出个一两部,在寒暑假期上映,成为文艺青年追寻往日的寄梦盅。 张长岭跟着周闻谨说:“贺老师,你的学生问你了,你认为可以吗?” 贺西漳点点头,唇角微微一扬:“我没意见,那就第三题吧。” 大屏幕上画面变化,其余三题消失不见,“同桌的你”放大到了屏幕中央。按照惯例,这时候周闻谨应该走入挑战之门,去后面备战了,但这次却被张长岭喊住了。 张长岭说:“为了欢迎西漳加盟本期节目,也为了让我们的节目更精彩,碰撞更激烈,导演组经过反复讨论,决定修改一下节目规则。我们将把往日的导师pk环节,由导师和学员pk改为……”一连串紧凑的鼓点声响起,最后是“当”的一声,张长岭说,“改为导师和学员搭档,三组学员互相pk!” “哇!”现场响起惊呼声,人们议论纷纷。 其实《我是演员》这个节目本来就设计有初选、半决赛、决赛三个阶段,初选阶段就是现在的晋级赛,每次赛事选出3名晋级者,将近十期之后会进入半决赛,最终进入决赛的人则将会分别加入三个导师的战队,经导师组训练营指导之后,捉对厮杀。如今贺西漳的不按牌理出牌逼得李晓红兵行险着,只得先把后续的内容拿出来了。 张长岭说:“三位导师意下如何?” 姚远说:“这个主意好,我赞成。既然我们是导师身份,自然应该给学员更多指导。” 黄珏瑜顿了一下,说:“我没意见。西漳呢?” 贺西漳开了话筒道:“我也赞同。对了,刚才的pk虽然是周闻谨胜出,但是沈燊一的表现也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我希望邀请到你也加入我的组,和其他导师学员进行pk,不知你愿意吗?” 沈燊一微微张开了小嘴,然后便高兴地笑了起来:“谢谢老师,我愿意!我十分愿意!” 李晓红默默地站在高处看着台下的贺西漳,觉得这个男人确实十分出色,只可惜心机实在深了点。李晓红自己在圈子里有个“人精”的外号,找伴儿的时候却总偏爱傻白甜一点的,大概是因为聪明人见多了,看累了,更愿意找一些能让自己少点负担的人。 周闻谨也松了口气,觉得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只不过这种轻松的心情却在周闻谨下台真实地坐在了贺西漳的对面并且拿到剧本的那一刻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同桌的你”大封面的本子打开,终于露出了这次剧本的真面目,剧的名字叫《铅笔盒》,这是一位一生只执导了一部影片便销声匿迹,一辈子被人铭记却连摄像机该怎么用都不知道的业余导演胡芽的作品,也是一部曾经在国际许多知名影展上获得提名但在国内只流传于网络从未进入影院的作品,最关键的是,剧中的一对男主角之间存在似有若无的同性之爱。 第10章 身后那双眼睛 网上曾经传言,《铅笔盒》是一部由真实故事改编的作品,这件事至今无人能证实其真实性。大概是因为这部作品刚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在国内掀起多大的浪花,而当人们开始以看过这部作品来标榜逼格的时候,《铅笔盒》的所有主创人员却都已经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在一些离奇的传言中,该剧的导演胡芽甚至被说成了一个假名、一个假身份。 人们对《铅笔盒》、对它的导演胡芽都议论纷纷,有说胡芽就是剧中主人公之一范春原型的,有说这部作品是某位知名导演披马甲做的,也有说胡芽因为这部作品已经被迫害致死的。或许是因为作品本身的灰暗和神秘,导致时间越久,《铅笔盒》的存在就越像是国内电影界一个无法忽视的现象型标志。人们对其讨论极多,但真正看过这部作品的人却不多,而能读懂其中含义的人更少。 周闻谨却是看过这部作品的,还是在他还在念高中的时候。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一部从未曾在国内公映的题材敏感的影片,居然能够在网络尚不发达的九十年代的高中校园里找到片源。那个时候的周闻谨是学校电影社的一员,他们这个兴趣社汇集了一群热爱电影和一群懒得参加太麻烦社团活动的学生,经常搞的活动就是每周利用学校的视听室组织一次观影活动。也不知道当时是谁提供的片源,周闻谨第一次接触到了《铅笔盒》这部影片。 如果要说对于《铅笔盒》留下的第一印象,周闻谨的回答可能和很多人不同。网友们对这部影片的观感相当两极化,以至于多年后形成了一条极为经典的标志性评价,即“《铅笔盒》直白而晦涩,紧凑又随性,深刻中藏着浅显,孤僻之中蕴藏积极”。但是周闻谨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感觉,《铅笔盒》是一个温情的故事。 这部片子有两位主角,第一男主是范春,但片子的视角完全是由第二男主吕笑歌来展现的。故事说的是兢兢业业的小警察吕笑歌在某天收到了一封来自本市的陌生信笺,打开后才发现竟是一封追悼会邀请函,邀请他参加一位名叫范春的青年男子的追悼会,但是吕笑歌根本记不起来自己认识过这么一个人。倍感疑惑的吕笑歌第二天和高中同校的友人提到了这件事却被告知范春曾经是他的高中同学。 友人表示:“那是一个怪人,过去在学校里大家都绕着他走,你记不起来也是正常的。都多少年了,突然来一封追悼会邀请函,怕不是索要奠仪吧?” 吕笑歌虽然也觉得奇怪,但念在同学一场,还是决定前去。 这就是影片的第一部 分,很多影评家对胡芽的褒奖就是从这个片头开始的。不论是这饱含悬念的破题方式,还是对于色彩的大胆运用都让人对于整部片子的野心倍感深刻。而后,镜头一转便来到了追悼会。鲜明的亮色充斥了这一段画面,吕笑歌站在范春的灵堂里,看着相片上的男人心里直犯嘀咕。明明连不记得自己的高中同学都邀请了,事实上来参加范春追悼会的不过寥寥四人,其中包括了一名容颜娇美的疑似遗孀,一名频频用手绢擦拭眼睛的老妇人,一名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还有一名一脸正气白发苍苍的老先生。 吕笑歌并不认识这四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人看到他时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甚至有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一些惊慌。吕笑歌在完全茫然的情况下,看到了范春的遗体。躺在棺木中等待火化的范春生着一张清秀却又透着难以描述的美艳的脸孔,很难想象一个男人能长成这样,传说他是因突发心肌梗塞而死,吕笑歌却无意中发现范春的手腕上有深深的割痕。追悼会结束后,疑似遗孀叫住了吕笑歌,并且给了他一把钥匙,告诉他,范春将一件遗物留给了他。 “什么遗物?” “谁知道呢?”年轻的遗孀回答道,“是你的,你尽早拿走。” 吕笑歌莫名其妙的收下了那把钥匙,然而范春的遗孀并没有告诉他这把钥匙对应的锁在什么地方。吕笑歌就这么带着这把不知来自哪里的钥匙回了家。晚上,吕笑歌百思不得其解,做起了噩梦。 这一段十分混乱,吕笑歌的梦境中掺杂了大量一掠而过的画面,而且整体打光极弱,几乎就是一片黑暗之中偶尔才会闪现几秒能够勉强看清的画面。画面内容包括教室、黑板、篮球场,最后是空旷的荒原上一栋白墙木造的房子。 这也是不少铅迷津津乐道的地方,认为胡芽虽然不是专业人士在这一段却利用天赋的直觉创造出了一种完全真实又迷离的梦境,“毫无逻辑又流畅自然”,最后吕笑歌在一道照射在眼睛上的闪光中醒了过来。直到吕笑歌睁开眼睛,众人才发现,影片切换到了第三个片段。 第三个片段:心理医生的诊所。 在这个片段中,观众才知道看似十分正常的吕笑歌其实存在着心理疾病方面的困扰。似乎是因为几年前的一桩案子导致吕笑歌受了心理创伤,使得他的记忆缺失了一块,而缺失的这块记忆似乎正位于他在高中念书的时代。吕笑歌因为这个毛病在心理医生毛阆这里看病已经有将近两年了,毛阆对他采用了先进的光刺激催眠疗法,但他的病总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记起一些高中时候的场景,不好的时候就完全忘记了那一段。 “其实不记得高中生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吕笑歌的友人说,但是吕笑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十分执着地想要把那段记忆找回来。 之后是吕笑歌按部就班的平淡生活。吕笑歌有一个女朋友,但是两个人不常见面,见面的时候就做爱,可两人的做爱总是显得机械又苍白。胡芽对这段的处理是完全性冷感的,明明拍摄的尺度很大近乎情色,但是观众看到的时候却一点也不觉得激动。尤其是每次做爱都在吕笑歌的家里,而吕笑歌的家的布置却格外的“荒凉”。空荡荡的屋子中间停着的一张床,冰冷的类似病床的铁杆子床头床尾,以及每次做爱做的时候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都只会让人联想到病态而非浪漫。吕笑歌和女朋友每次都是一样的姿势,结束后是一样的各自躺在一边望着天花板,然后女朋友起身,浴室里传来洗漱的声音,床头传来闹钟滴答滴答带有回响的声音,然后是水从下水道漏走的声音,女人穿衣服的声音,最后是关门声。 这个部分差不多赶走了一大部分讨厌这部片子的人,但又让喜欢这部片子的人重看了一次又一次,不少影迷表示“每看一次就会有新的发现”。几次上床的时候闹钟指向的时间虽然大致是相同的,但秒钟指向的不同代表的含义,床头铁栏杆倒影的含义,下水道发出了几声轰鸣的含义等等,光这些细节就被人做了各种解析,并普遍认为这是胡芽的神来一笔。总之,当这漫长的一段过去后,已经是吕笑歌在派出所看到又一具尸体的时候,这一次死亡的竟然是那个曾经出现在范春追悼会上频频擦拭眼睛的老妇人,她是被人杀死的,并且凶手还残忍地剜去了她的眼睛,割去了她的耳朵。 这天晚上,吕笑歌第一次梦到了比较清晰的场景。在这个场景中,他回到了高中校园。空荡荡的学校里闪烁着夕照独有的昏黄光芒,他爬上楼梯,找到自己曾经的教室,也找到了自己曾经坐过的课桌,在倒数第二排。然后像是变魔术一般,镜头呈现出一张空荡荡的桌子上突然变出了一个颜色鲜艳的铅笔盒。那是一个印着格外花哨图案的铅笔盒,吕笑歌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这个铅笔盒的时候居然产生了恐慌的心理。一阵铃声响起,他被吓醒了。 之后又是治疗,吕笑歌第一次回忆起了几年前发生的让他心理受创的案件,在那起案子中有一个小女孩由于受到校园霸凌而选择了死亡。明明是让人心情沉重的片段,胡芽却用了十分浪漫的手法,他大胆地运用了定格动画,以瓷器作为媒介,将小女孩比喻成一株和其他植株不同的花朵,最后她被狠狠摔碎了。 吕笑歌在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高中校园里,走到了那张课桌旁。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铅笔盒,这一次他哆嗦着手放到了铅笔盒上,一抬头,忽然看到正前方的黑板上贴着好几张照片,每一张都是遗像。 吕笑歌再次被光照醒,他向毛阆复述了自己所见,毛阆也十分意外,让他试着根据回忆画下那些人的相片。吕笑歌努力回忆,逐一画下了几个人的照片,然后毛阆很快替他拿回了结果:“这些人都已经被杀死了。” 在差不多五年的时间里,这五个人在不同的地方逐一死去,有的是交通意外,有的是自杀,也有的被抢劫犯杀死,然而奇怪的是,所有人的尸体都有一个同样的现象,那就是眼睛被剜去或是毁坏了,耳朵也同样。没有联系在一起看的时候或许只觉得这是巧合,但是当连成了一条线便会发现,这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不寻常。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些人都同样来自吕笑歌曾经就读的那所高中,包括那个老太太,她曾经是校体育仓库的管理员。 吕笑歌敏锐地发现这其中深藏秘密,而范春可能也是被杀害者其中的一员。他开始回到自己就读的高中调查,在那里,他碰到了曾经在追悼会上遇见的白发苍苍的老者,这才发现此人竟然曾是自己高中时候的班主任。班主任对吕笑歌的出现反应很奇特,晚上班主任约吕笑歌吃饭,没头没尾地扯了些东西,吕笑歌被灌醉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班主任也死了。同样被割去了耳朵,捣烂了眼睛,这一次甚至还被割掉了舌头。 吕笑歌被当成嫌疑人带进了警局,好在警方并没有找到他的杀人动机和凶器,把他放了出来。吕笑歌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晚上决定重回高中看看,结果在那里碰到了追悼会上那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见到吕笑歌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拼命逃跑。吕笑歌觉得他可能知道些什么因而追了上去,中年男子却在惊吓之下神经错乱,从高处跌落死亡,死前大喊着:“别过来,杀人犯!” 吕笑歌因为受惊过度,再次失去了意识。这一次,他再度回到了高中课堂里,他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一身的冷汗,面前是一个铅笔盒,手里却是一把钥匙。这一次,吕笑歌终于看清,原来这个铅笔盒是带锁的,他哆哆嗦嗦地将钥匙插进了锁孔,伴随着“咔哒”一声,他打开了那个铅笔盒。吕笑歌将铅笔盒翻开,明亮的铁质盒盖上倒映出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多情而忧郁…… 故事的正片到此结束,此后是一段漫长的片尾,在制作组的名字旁边是一幕幕支离破碎的画面,陈旧的体育器材仓库,少年们残酷的笑声,翻倒的跳马,野兽一般的喘息,杀人的瞬间,急刹车的声音,明亮的车灯,血流淌的声音……当一切静止的时候,灰蓝色画面中出现的是一间空旷的房间,房间中央是一张床,吕笑歌穿着病人的衣服坐在床边,腰杆笔直,手里拿着一个合拢的铅笔盒翻来覆去地看。毛阆进来,跟他说了几句话,掀开他的眼皮用光照了照,然而吕笑歌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末了,毛阆摇了摇头,离开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剩下了吕笑歌一个。 灯光“啪嗒”一声暗下来,然后太阳的光线移动过来,吕笑歌出现在了荒野之中,他坐在一张课桌前,远处是一间小屋子,他吐出舌头下面藏着的钥匙,打开了面前的铅笔盒,盒子里映照出了一双多情又忧郁的眼睛,范春弯下腰,在吕笑歌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吕笑歌笑了…… 全片结束。 关于这部片子到底在讲什么,人们在后来形成了一个主流共识,那就是范春作为一个同性恋,深爱着吕笑歌,但他不敢表达,这个感情丰富又内向害羞的男孩子只敢坐在后排偷偷地注视着自己喜欢的这个男孩子,而吕笑歌却并不是不知情的,每当他打开铅笔盒,便能从镜子中看到自己身后那双多情又忧郁的眼睛。但是那个年代对于同性恋还十分严苛,范春的性向不知怎么被人发现了,一群男孩子将他带到体育仓库里欺负了他,班主任生怕影响自己的教学生涯,串通管仓库的女后勤瞒下了这件事,或许还捏造了什么(所以才会被割去舌头),结果导致范春精神失常,发了疯,最后自杀而死。 吕笑歌出于愧疚,开始利用职务之便报复当年害死范春的人,在这过程中,他逐渐丧失了理智,直到成为了一个精神病患者,生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以为自己还在当警察,以为毛阆是他的精神科医师,却不知道由于杀人罪名他早已住进了精神病院,然而警方始终没找到被他杀死的人的确切数目和遗体所在,直到他在自己的精神幻觉里看到了那些遗像,然而这又如何呢?他终究和范春“在一起”了啊。 当然,除了主流共识外,也有一些少数人的见解,有一些人就认为范春并不存在,吕笑歌就是范春本人,他在被欺负之后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铅笔盒根本照不到后排人影,他看到的始终是他自己。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范春这个第二人格,而吕笑歌埋葬范春代表着他从不接受自己的第二人格到坦然接受,人格融合,再行杀戮的转变。但是这个结论没法解释吕笑歌后来生活在精神病院,并且最后两个人同时出现的场景。 “怎么样?” “嗯?”周闻谨回过神来。 贺西漳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平静地望着他:“那么范春和吕笑歌,你想选哪一个?” 周闻谨却失神地望着贺西漳的眼睛,不知怎么,他第一次发现那可真是一双多情又好看的眼眸啊。 第11章 不干了行不行 周闻谨望着那双眼睛,并非第一次地想,贺西漳可长得真好啊! 虽然网上总是说他们俩长得像,可是当事人周闻谨自己并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自己是那种特别中规中矩的帅气,就是五官拆开来是挺帅的,但是合在一起却并没有什么特色,就好像满大街都有的那种平庸的帅哥,但贺西漳不是这样! 虽然时代在变化,人们的审美换了一茬又一茬,特别是近几年整容风兴盛,甭管什么样的先天条件,都一个劲往混血方向整,搞得很多男明星脸歪假体突出,整个人都不伦不类的,但贺西漳的英俊是完全东方式的,要说,大概就是中国传统小说里才有的那种俊男。 会不会被人掷果盈车或是看杀,周闻谨是不知道,但是贺西漳真的帅得特别……怎么说来着,隽永。他不是那种眉眼细长偏女性化的阴柔美,周闻谨不好形容,只觉得贺西漳若演王公贵族,便是那种天生高贵鹤立鸡群的翩翩佳公子;若演大侠,又是那种豪情满腔潇洒自在的真大侠;甚至只是演个平头百姓,也会是第一眼就让人眼前一亮的英俊男儿。周闻谨最红的那会儿不服气别人说贺西漳演技高于他,却从没有不服气贺西漳的粉丝说贺西漳长得比他好。就像现在,贺西漳这么微微侧着面孔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眸便像是一池秋水,让人不知不觉就陷入其中。 周闻谨咳嗽一声,勉强拉回神智道:“我演哪一个都可以,”他顿了顿,似乎察觉到自己这么说有点歧义,更正道,“我的意思是,贺……先生是导师,还是您先挑吧,我演剩下那个就好。” 周闻谨也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什么,但是一句“老师”就是喊不出口。 “或者咱们先把小沈的戏份安排好?”周闻谨又说。 《铅笔盒》这部影片中真正的主角有两个,范春在暗,吕笑歌则在明,其余人等几乎都没几句台词,很多人甚至连脸都没露,这么个剧,虽然周闻谨知道此刻拿到手的一定是改编过的本子,但是沈燊一又能演谁呢?吕笑歌那个每次只做爱不露脸的女朋友? 沈燊一听了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周老师,我就是来学习的,演谁都行。对了,我是不是演吕笑歌的女朋友来着?”她翻开剧本飞快地看起来,“啊,还真是。”过了一会儿,她又“咦”了一声:“我还有一个角色?心理医生毛阆?”沈燊一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有些茫然。 “我看看。”周闻谨也愣了一愣,然后打开剧本也看起来。 “西漳。” 周闻谨一开始还没注意到,然后贺西漳又重复了一遍:“西漳。” 周闻谨疑惑地抬起头:“嗯?” 贺西漳望着周闻谨,认认真真地说:“不要叫贺先生,叫西漳。” 周闻谨:“???” 沈燊一:“???” 周闻谨反应过来,忙说:“贺先生,可您是我的导师……” 贺西漳皱起眉头,他王子似乎又不悦起来:“那就喊先生。” 周闻谨无语:“我本来就是喊的贺先……” “不是贺先生,要么先生,要么西漳。”贺西漳说,“我是你先生。” 周闻谨莫名其妙,他现在着急要看本子,又觉得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便顺了贺西漳的意思说:“好好,先生,我就喊您先生行了吧。”心里嘟哝,这什么癖好啊。 贺西漳这才眉开眼笑,满脸春风的样子。 沈燊一乖乖举手说:“那先生,您看我们……” 贺西漳抬起一手:“喊我贺先生或者贺老师。” 沈燊一:“……” 沈燊一:“哦……”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7节 一旁剧组的人提醒道:“请几位抓紧时间看一下剧本,如果有修改意见的话可以马上提出,下午进入到计时拍摄环节以后就不能再动了。” 《我是剧组》的导师学员pk环节——当然,现在已经被更改成了导师带领学生互相pk环节,一般对外宣传是限时三小时完成一切工作,包括读本、改编、化妆、走位、彩排到拍摄,其实真实的完成时间是一天半,其中半天完成前期工作包括布景,半天拍摄,还有半天剪辑做后期。虽说一天半比对外宣传的三小时要多了些时间,但这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对于《铅笔盒》这种类型的片子来说,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展现出一个完整而有内涵的作品几乎是不可能的。 周闻谨飞快地看完了本子,然后便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贺西漳的剧本也看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放下了手里的几页纸,他也不开口,只是静静地盯着周闻谨看。沈燊一毕竟还年轻,在演技方面尚未登堂入室,此时只觉得手里的剧本好像有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这样不行!”周闻谨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拗不过自己心里的底线,没奈何地开口道,“这个本子有问题。” “问题在哪里?”贺西漳问。 周闻谨有点不太确定地看向贺西漳:“您不觉得有问题吗?”他又看向沈燊一,“小沈觉得呢?” 沈燊一被冷不丁问到不由红了下脸,像是上课时候被老师突然点到名的学生,有些羞愧道:“我觉得好像……是不是逻辑上有点不通顺?”一面说,一面还偷看周闻谨的反应,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对了。小姑娘经过这两日的合作,对周闻谨已经生出些尊敬的心思来,此时是真真正正紧张地询问。 “逻辑是通的。”贺西漳说,“这个本子,简单来说就是《铅笔盒》几个重要情节的浓缩版,编剧为了逻辑通顺,把毛阆和吕笑歌女友两个角色合二为一,然后以这个角色作为媒介,通过心理咨询现场的方式来串联故事的全貌。有头有尾,也有戏剧冲突,但是……” “但是,完全没有抓到这个故事的真意。”周闻谨认真地说,“贺西漳,你肯定也看过《铅笔盒》吧,你认为胡芽讲了怎样一个故事?” 贺西漳被周闻谨骤然点名,似乎有些高兴又有些微失落,不过这表情只是一闪而逝,他说:“你是想问我支持哪个解析流派吗?” 周闻谨说:“内疚报复派或是人格分裂派吗?我对这部电影的看法可能和这两种流行的解读方法都有一点区别。” 贺西漳笑着说:“我们既然要对这部电影开刀,首先需要统一认知是吗?” “不然演不了。” “当然。” “说说你的看法。”贺西漳问。 “我认为的是……”周闻谨做了个手势,两只手背相贴,手心一面朝左,一面朝右。 贺西漳点点头:“那两个消失的人呢?” 周闻谨看了眼沈燊一:“只有一个消失的。” 贺西漳笑了起来:“是的,不是两个是一个。” “且不是人。”周闻谨补了一句。 “一般我们都将之拟人化。” 周闻谨皱起眉头,似乎挺不满意贺西漳的这句话,但又没办法:“好吧,你有道理。” “那就这么做了?” “只能这么做了。”周闻谨感叹,“只有十五分钟,没办法考虑那么多了。” “与其呈现全貌,不如集中展现高潮部分。” “你说得对。” 沈燊一在旁边左转脸,右转脸,再左转脸,再右转脸,只知道这两个人一问一答,你来我往地转眼间好像讨论了好多东西,但却完全不知道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两位老师,你们到底聊了什么啊。”沈燊一抓狂地发问。 贺西漳这才看沈燊一一眼:“你听不懂?” 沈燊一委屈地点点头。 周闻谨说:“听不懂就对了。” 沈燊一:“……” 贺西漳说:“嗯,就是要这个听不懂的状态。” 沈燊一真想摔碗不干了! 第12章 奋起吧周闻谨 “行了。”化妆师放下手中的道具,左右端详了一下,点点头,开始收拾工具。 周闻谨看向镜中的自己,那是一个有点不像他自己的自己。 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裤子,头发有一点长,在额头前方留下了几缕碎刘海,化妆师给他把皮肤颜色调整了一下,使得他看起来白皙青涩,像一个还在学校念书的学生,还是那种比较文静内向的类型。 周闻谨左右扭了扭脖子,想了想,把自己眼睛下方那点遮瑕的粉悄悄抹掉一层,露出了自己的黑眼圈。周闻谨的黑眼圈是青色的,衬着白皙的肤色,显得像一个熬夜念书的学生才有的样子,他垂下眼皮看人,便有了一种乖巧又让人心里不舒服的矛盾气质。好像那些小心翼翼活着的人,明明没什么错,却总是小心翼翼,可越是小心翼翼就越是招人厌烦…… 周闻谨觉得差不多了,转身走出门去。 想不到对面的门也跟着开了,周闻谨一抬头不由眼前一亮。 对面走出来的是贺西漳。 和周闻谨不同,贺西漳的穿着打扮皆是成年人的模样,就这么一个15分钟的小品,他却毫不犹豫地配合剧情剪短了头发,此刻他也穿着白衬衫和深蓝色的裤子,不过与周闻谨的学生式样不同,是成人西装版本,但式样偏制服式,所以看起来就是个神采奕奕性格刚毅的小伙子。两人一般的高度,一般的穿着,面对面地站着,互相打量彼此。 半晌,贺西漳先笑了起来:“不错,挺可爱的。” 这什么形容…… 周闻谨只能也跟着点点头,含糊道:“谢谢。”他补了一句,“您看起来很帅。” “你。” 好吧。周闻谨改口:“你看起来很帅,这个造型很适合你。” “是吗?”贺西漳说,“那你喜欢吗?” 周闻谨:“……”总觉得回答哪个答案都不对的样子。 还好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来催促了:“两位老师,拍摄马上要……要开始了,导演让我来请二位过去。”被两人的眼神给同时对上,这名工作人员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半天才把话给补全了。 贺西漳看了眼周闻谨,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周闻谨一时不备,已经被这人逼到了面前。 “先生?”周闻谨终于顺利地叫出了这两个字,心想贺影帝再三提醒,自己这点面子总要给,贺西漳却突然冲着周闻谨的腰伸出手去。 周闻谨吓了一跳,伸手想要去挡,幸好在最后一刻,理智阻挠了他的动作。贺西漳把周闻谨好好束在裤子里的衬衫下摆给拉了出来,然后又把手收了回去。 “学生。”他指指周闻谨,又指指自己好好束在裤腰里的衬衫,“社会人。” 周闻谨微微眉毛一挑,心悦诚服地点头:“受教了。” 贺西漳似乎对周闻谨的反应很满意,翘起一边唇角道:“准备好了?” 周闻谨说:“好了。” 贺西漳说:“那么,走吧。” 两个人并肩往布好景的影棚走去。 *** “闻谨……闻谨?闻谨!” 周闻谨回过神来,摘下运动耳机,经纪人邵诚在旁边扶着跑步机呼哧带喘地猛摇手:“我、我不行了,我到旁边歇会去。你要不要也……也歇歇?” “不用,才刚跑了五公里,我再练会。” “行,那你注意膝关节啊。”邵诚拍了拍周闻谨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跑后边喝水去了。 距离《我是演员》的影视化录制已经过了三天了,周闻谨却仍然还沉浸在那种氛围里头。 这些年来,周闻谨一直自我感觉良好,虽然被人落井下石,过着几乎没有通告的日子,但他自己觉得自己还是努力的、坚持的,他仍然在找机会,在学习,在努力督促自己进步,直到三天前和贺西漳演对手戏,他才发现自己简直是在自欺欺人。 贺西漳那种才叫不断在进步! 明明已经拿了两个国际重量级电影节的影帝,贺西漳却丝毫没有一点儿懈怠,对于这种综艺节目中仅仅十五分钟的小品也绝不放水,周闻谨几乎是铆足了全力才能接住贺西漳的戏,当时他还觉得自己挺有面子的,等到下台通过监视器一回味却沮丧地发现自己似乎用力过度,显得太过刻意,完全没有跟上贺西漳举重若轻的节奏。 这个人在他没有关注的岁月里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甩在了身后,而他却还有工夫一面自欺欺人,一面自怨自艾,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我是不是走错了路。真丢脸,周闻谨想,又不是小孩子,发什么脾气啊! 周闻谨回去以后反复把那几个小时的拍摄想了很久,从大的到小的,从贺西漳的台词到身段到每一个动作、眼神甚至只是最细微的微表情,末了得出结论,贺西漳真的比他强了太多!有些时候周闻谨甚至能清晰地感到自己是被贺西漳的演技给强行拔起来的,如果对手不是贺西漳,他根本演不了那么好。甚至连沈燊一,因为这次没有人将她框在一个框子里,她也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到豁出去本色出演,十分幸运地跨上了一个台阶。周闻谨可以想见,沈燊一之后的演艺之路都会因为这次合作顺利很多。 这大概就是所谓业界一流、世界顶尖的水准了。最后下戏的时候,节目组所有人都对他们报以掌声,在录评委打分点评环节的时候,黄珏瑜、姚远和专家评审,甚至是张长岭都对他们的作品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一个完全崭新的角度,但是十分自然,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想到这个点,而且还融合得那么好!”黄珏瑜说。 “既有观赏性也有审美内涵,是一部令人惊艳的改编作品。”这是姚远的评价。 虽然周闻谨最后必然败于贺西漳,但周闻谨一点也不介意,他感觉自己已经收获了太多。他甚至兴奋到一晚上都没睡着觉,认认真真写了好几页的日记,然后给自己立下了新的计划,要重新奋起,再接再厉。 周闻谨是奋起了,邵诚这几天就被他折腾得惨得不行,他老人家头一次感觉带的艺人太上进其实也挺累的。 《我是演员》的第一、第二两期虽然已经完成了,但节目正式开播是在下个月,距离现在还有一周多的时间。目前网上已经流传着不少一期花絮,演员精彩对决的,导师掐架的,营造了热烈的讨论氛围,邵诚作为一个尽忠职守的经纪人,一直在等待节目组发宣传,好同步配合。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邵诚突然“咦”了一声。 周闻谨还在跑步,自然没听到。邵诚却拿着手机跑过来喊他:“闻谨闻谨!” 周闻谨没奈何地拿下运动耳机,问:“怎么了?” 邵诚说:“你看这个。” 周闻谨只好按了暂停键,一面擦着汗接过了邵诚的手机,只见那上面是某个知名娱乐媒体官v播报的消息,一眼就能看到显著的大标题“贺西漳回国发展,自组工作室拟开拍新片”。周闻谨当时在《我是演员》节目组看到贺西漳的时候就隐隐猜测贺西漳有回国发展的念头,毕竟现在是个人都知道中国是一个巨大的市场,老外都削尖了脑袋往中国跑,贺西漳在外头闯荡了一圈,开阔了眼界,积累了经验也拿到了荣誉和地位,正是最合适回国发展的时候,也应了那句老话叫“衣锦还乡”。 周闻谨把消息通读了一遍,说:“挺好的。”然后把手机递了回去。 邵诚张着嘴巴看着他,周闻谨奇怪,问:“怎么了?” 邵诚说:“你就……没点表示?” “什么表示?”周闻谨莫名其妙。 邵诚说:“你呀,和贺西漳啊!” 周闻谨更茫然了:“我?贺西漳?怎么了?” 邵诚快急死了,说:“你俩不是冰释前嫌了吗,前两天我看你俩对戏看着关系挺融洽的啊,你们不是还交换电话号码了吗?” 周闻谨:“……” 周闻谨特别无奈地说:“老邵,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和贺西漳只有那么一场的工作关系,而且不是交换号码,是我们撞了他的车你忘了?车还是你开的呢!”周闻谨这还是说得客气了,心里嘀咕,什么冰释前嫌,那是人家影帝既往不咎,能有一次合作机会已经很宝贵了,难道他还能厚着脸皮抱大腿不成?他想着,拿起运动水壶喝水。 邵诚说:“那你还不赶紧去抱大腿啊!” 周闻谨一口水就喷出来了。 邵诚被喷了一脸嫌弃地猛擦脸孔:“反正不管了,车子不是还没处理好么,趁热打铁,赶紧地多跟人家联系联系,没准贺影帝一高兴新片子也能有咱们的一份呢?” 周闻谨伸出手摸了摸邵诚的额头,邵诚说:“干嘛?” 周闻谨说:“你烧得不低。” “去你的!”邵诚气死了,自我感觉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周闻谨又何尝不知道邵诚说得是对的,可是去抱贺西漳的大腿……周闻谨连想都没想过。这并不是因为周闻谨自尊心多强多孤傲,这些年来他为了拿到哪怕是一个连配角都算不上的角色,低头求人的时候并不少,除了底线不可逾越,脾气已经改变了很多了。但是贺西漳是不一样的,周闻谨有一种强烈的驱动力,那就是站在那人面前的时候,他必须得是要堂堂正正的,要拿出像样的作品来才能说话。也许这个过程要花很久吧,三年、五年,甚至是六七八年,但周闻谨想,总会有这样一天的,他要带着作品公平的和贺西漳对话。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8节 历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现在这个人人贺喜的当口,他还是不要凑热闹了,凑,恐怕也是凑不上的。 周闻谨看了眼自己手机里的那串号码,微微一笑,放下了。 第13章 撞了车就得赔 “你明天上午有两个行程,早上九点约了天影的刘总开会,十点一刻要赶到《新色》杂志武康路的影棚拍一组写真加专访,中午暂时没有安排,下午一点半约了去张导的工作室谈谈未来的合作计划……” 贺西漳开口道:“问下张导明天中午能不能一起吃个饭顺便谈下工作。” “咦?”范缪一边划去原定行程,重新安排一边问道,“你明天下午有别的安排?” 贺西漳说:“有点私事。” 见范缪抬起眼,贺西漳及时开口道:“到前面路口放我下来。” 见贺西漳下车,范缪仍不死心地扒着车窗问:“你明天下午干啥去啊,要不要我帮忙?” 贺西漳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经纪人的脑袋:“你最近跟着我连轴转也累了,女孩子家家不要老是一心扑在事业上,明天下午放你半天假,前阵子不是给了你张卡嘛,想买什么买什么去。” “嗷!谢谢老板!”范缪高兴地咧嘴直乐,车子开出去老远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着了那个小混蛋的道。真是的,她想,贺西漳这种男人也太犯规了,将来要是谈恋爱结婚不知道要摔碎多少怀春少女的心哦! *** 同一时刻,周闻谨正在自己家里边煮面边看电视。 十二月一日,《我是演员》第一期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首轮嘉宾阵容还算亮眼,小花孟媛对阵鲜肉邵应伦,青衣付菲菲对跨界女演员楚露,著名实力派男演员冯信对老戏骨萧均,有流量的看流量,有演技的看演技,掐架比花絮更精彩,硝烟比战场更浓烈,一下子就引爆了收视率。 周闻谨津津有味地把整个节目看了一遍,心里赞叹果然能上综艺节目的都是能人。明明所有胜负都是一开始就定下的,却个个掐得那么逼真,也不知道是当时的现场就是这样,还是后期剪辑的功劳。这么一想,周闻谨就有点担心自己那一期不知会给剪成什么样子。 该不会被剪得特别有争议性吧?周闻谨想,其实现在很多老透明明星都恨不得自己有话题度,哪怕是挨骂也好过无人问津,但或许是因为七年前被黑怕了,周闻谨委实接受不了这样的炒作方式。邵诚有时候也会跟他开玩笑说,要不咱们往黑里炒炒?周闻谨这时候就会回答他,老邵,你觉得我以前还不够黑吗? 往事如云烟,说完全放下不至于,但周闻谨也已经认清现实,不太再去回想当时的一切,人嘛,总要往前看的。只不过这次节目,周闻谨是真的很看重,在节目里他学到了很多,也奉献出了自己现在所能表现出的最好的表演,他不希望《铅笔盒》这个段落会被其他所掩盖过去。敝帚自珍,周闻谨把作品看得很重。 突然,周闻谨的电话响了起来,铃声并不是公司和邵诚常用的那支进行曲,周闻谨心里突然间就顿了一下。自从不久前他和贺西漳下了节目分别以来,对方就没有再跟他联系过,被撞了的车子也没有找他们来索赔,周闻谨考虑过自己打电话过去问这件事,可是又害怕贺西漳以为他是来抱大腿的,就这么纠结着、拖延着,到了今天。 会是贺西漳吗? 看了一眼屏幕,那上面并没有跳出贺西漳的名字。周闻谨微微松了口气,接起电话:“喂?哦……”很快,周闻谨挂断了电话,那是一个快递电话,通知周闻谨他买的一大堆面条到了。 周闻谨刚拿起碗又想吃面,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不熟悉的铃声。周闻谨看了眼屏幕,仍是不认识的陌生电话。“喂?”这一次是打错了的。 周闻谨无语。电话第三次响了起来,周闻谨接起来:“哪位?物业费,我已经交了啊,好好,我查一下收据日期告诉你。” 周闻谨站起身来去翻抽屉,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无奈地跑回来接电话,被椅子脚绊了一下,差点摔一跤:“喂,别那么急啊,都说我在找发票了!” “发票?”那头显然愣了一下,“是闻谨吗?我是贺西漳。” 周闻谨:“???” 周闻谨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大大的“贺先生”三个字亮在那里,顿时手忙脚乱:“贺……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物业打来的,我不是说你的声音像物业,我是说……” 贺西漳却笑了起来:“不要急,慢慢说。”他说,随后咳嗽了一声,“哦,对了,你还记得车的事情吗?” “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周闻谨说,“我赔我赔,我全赔!” 贺西漳打趣说:“哦?你要陪我这么多?” 周闻谨没听明白,特别老实地说:“当然了,是我们的错,该赔多少赔多少!” 贺西漳说:“那明天下午两点你有没有空?” 周闻谨:“有有有!” 贺西漳说:“给我个地址,明天下午我让司机接你过来,我们把这件事处理了。” 周闻谨忙说:“不用不用,您说个地点,我自己过去就行。” 贺西漳说:“啊?什么?听不清,好好,我这就过去。”他说,“我得去赶通告了,闻谨,记得把你家地址发过来,我们明天见。”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周闻谨心想,到底是影帝,可真忙碌啊。 *** 那头,贺西漳挂断电话,长长出了一口气,捏着手机的手心居然已经被汗洇湿了。 “看,打个电话而已,何必瞻前顾后。来试试我这杯新酒,暂命名,一往情深。” 贺西漳抬起头,看到方启明放在自己面前的那杯鸡尾酒,三角杯里是漂亮的五层颜色,忽深忽浅,一律酒红色系,杯中飘着一颗心形樱桃,一只漂亮的火烈鸟造型物搁在杯边,仿佛正舒展翎羽。贺西漳浅浅啜了一口,入口清淡,继而转浓,尚不明所以的时候又泛起了酸味,咽下去后,忽觉苦涩,回味却又有些甘甜,真是人间之爱,五味杂陈。 “听说你这次就回来不打算走了?”方启明边擦杯子边问他。 “嗯,决定在国内发展。”贺西漳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外面也没那么好,这几年把该学的都学了,也是时候回来了。” “回来也好。”方启明放下杯子,看着贺西漳,“别的我不担心,就怕你再像七年前那样瞎胡闹,当初要不是我和老赵发现得及时……” 贺西漳放下杯子,笑了笑:“年少轻狂,现在不会了。” “真的?” 贺西漳举手投降:“方启明先生,我已经是快三十的大男人了。” “是吗?是谁念大学被欺负了还能抄一书包板砖去堵人,要不是我和老赵看着,天知道你会闯出什么祸来。” “喂喂!”贺西漳哭笑不得,用指关节敲打着吧台,“你说得那是牛魔王吧。” “哎对了,你就是牛魔王。” 贺西漳无奈:“别说我了,你跟欧阳老师怎么样了?” 贺西漳这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刚刚还笑得一脸夸张的方启明神情立时就变了,但是他的眼神却还是很温柔。 “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了。”方启明说,“怕你担心所以没跟你说。” “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啊。”方启明说着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伏特加,“分分合合这些年,最后还是不能走到一起,大概也说明了我们确实是有缘无分。年纪都不小了,知道该选择什么了,分开对我们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他说着,端起酒杯,“西漳,你可不要学我们,我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生活事业两得意,幸福美满一辈子!” 贺西漳与方启明被动碰了一下杯子,看着眼前将酒一饮而尽的好友,心里泛起了一点苦涩。生活事业两得意吗?七年前的他曾在机场许下愿望,如果几年后,当他取得了权力地位回到国内时,那个人还没有找到自己心爱的另一半的话,那么他便会放下一切顾忌,放手去追。可是……真有那么容易吗?毕竟那个男人可是出了名地厌恶同性恋啊! 贺西漳想着,将初恋狠狠灌入嘴中,默默感受着那泛上来的苦涩滋味,心中殷切期待着之后的甜美。 第14章 三个人的约会 下午一点钟,周闻谨已经巴巴地等在了自家楼道口。 昨天贺西漳说两点钟会派司机来小区接他,然后就没了消息。周闻谨有心想要问问是什么车子,什么车牌号又不好意思打扰日理万机的影帝大人,最后只好提早乖乖等在自家楼道下面。不知过了多久,一辆白色的长城哈弗suv开了过来。周闻谨早已经等得腿都酸了,蹲在地上跟个小摊贩似的,车子开过来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来。影帝的车子怎么可能那么便宜? 谁想到,没一会儿那辆车子又倒了回来,就停在周闻谨面前。周闻谨还是没感觉,直到车窗摇了下来:“闻谨,上车。” 周闻谨诧异地抬起头,只见驾驶座上坐着的男人将墨镜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含笑的漂亮眼睛:“是我。” 周闻谨:“……” 卧槽,说好的司机来接呢,怎么是影帝大人亲自开的车!!! 周闻谨吓得一屁股墩直接坐地上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爬起身:“贺……” 贺西漳的小眼神一瞟,周闻谨立马乖乖地改口:“先生,怎么是您亲自开的车?” 贺西漳说:“什么您啊您的,用你就行了。”他说,“快上来,我好容易才把那群狗仔甩开。” 周闻谨“嗷”了一声,赶紧绕到副驾驶座去。 贺西漳长手长脚,弯腰横过座椅,给他开了门,问:“等多久了?怎么脸都冻僵了。”说着,手指似是无意拂过了周闻谨的侧脸。 周闻谨忙道:“没、没等多久。” 正说着,却听有人在不远处边喊了声:“闻谨,等等我!”正是周闻谨的经纪人邵诚。 周闻谨昨晚接了贺西漳的电话就立马给邵诚汇报了这事,两人合计了半天都觉得怎么也得表现出对影帝爱车(暂定)被撞一事的重视程度,所以得带足钱、带够人,还要有足够的诚意…… 嗯,是足够有诚意了。 只见邵诚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硕大的水果篮子,里头什么车厘子百香果榴莲柚子的装了一大堆。 邵诚喘着气儿说:“不好意思,来迟了一些,贺先生?!”邵诚吓了一大跳,来回看着邵诚和周闻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过了半晌才勉强回过神说:“这、这是送给您的,对于撞了您的车子一事,鄙公司全体上下深表歉意!”邵诚说完深深鞠躬,抬头看到贺西漳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心情不太好? 周闻谨也有点奇怪,刚刚贺西漳明明眉开眼笑的,怎么这一会儿就变了脸色? 贺西漳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轻轻咳嗽一声:“你们太客气了,先上车吧。” 邵诚忙道:“不不不,哪能让您老开车载我们哪,我来、让我来开车吧,贺先生,您坐后头就行。” 贺西漳一手把住方向盘说:“这是,我、的、车。” 邵诚顿了一下,忙道:“哎哎是是,瞧我这人,要是又给您蹭了那可不行。”他看向周闻谨,“闻谨,要不你坐后头去,副驾驶席不安全,我坐这儿就……好。”话没说完,发现贺西漳的脸色黑得都像锅底了。 这到底又是哪句话说错了? 周闻谨却说:“老邵,你坐后头吧,不碍事的,我陪先生说说话。” 贺西漳这才勉强又舒展了表情说:“嗯,就这么定吧。” 于是邵诚莫名其妙地坐上了影帝亲自驾驶的车,还一个人坐在了宽敞的后排,周闻谨则陪贺西漳坐在前座。车子开起来后,周闻谨主动聊了聊饭吃过没啊,吃了啥,影帝最近忙不忙啊之类的尴尬话题,但是尬聊就是尬聊,很快,车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周闻谨从后视镜里看到邵诚在狂朝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再多和影帝攀谈攀谈,趁机抱紧这条金大腿,这可难坏了周闻谨。别说周闻谨这人一向不擅长抱大腿,就算想抱,他和贺西漳着实也是真不熟,就刚才那些话还都是绞尽脑汁才聊出来的。 “先生……”周闻谨念几次都觉得这俩字着实拗口,现代人哪有这么讲话的,他想,“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修车厂,我有个认识的老板,车子一般都扔在那里保养。”贺西漳说。 “哦。”周闻谨又没话了,邵诚在后座那眼神使得眼皮都快抽筋了。 贺西漳说:“你这件羽绒服挺好看的,哪里买的?” 周闻谨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羽绒服、牛仔裤,再加一双短靴子,都不是什么贵牌子,只是因为他人高腿长,穿起来才显得好看。 周闻谨出门前也纠结过,觉得这样是不是太随便了,可是穿啥才算衬得起影帝的逼格呢?总不能出街也是正装晚礼服吧。于是,周闻谨在自己的衣橱里翻腾了半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换得一身是汗,最后看时间来不及,稀里糊涂随便穿了件就下来了。 “真、真的吗?”周闻谨受宠若惊,“这是个外贸尾单的牌子,那家店的衣服都挺便宜的,也能淘到一些好看的,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啊。”说到这里,周闻谨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贺西漳显然是没话找话,随口一说,人家堂堂影帝,穿惯了赞助商提供的大品牌服饰,怎么可能真看中他这几百块的破衣裳。周闻谨登时尴尬极了。 贺西漳却笑着说:“好啊,不过这个月的档期都满了,下个月头我找你吧。” 周闻谨愣了一下,赶紧点头:“好好好。”邵诚在后座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似乎对自家艺人这么机警善于抱腿还把下次见面给约了十分欣慰,天知道周闻谨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 贺西漳趁着红灯,转头对周闻谨微笑说:“行了,别这么拘谨,我也是个人,两个眼睛一张嘴,食五谷杂粮,一样会头痛拉稀,你这么紧张,倒弄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邵诚抢在周闻谨前头马上说:“不拘谨不拘谨,贺先生您平易近人,亲切诚挚,我们都被您深深打动了。”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9节 贺西漳:“……” 周闻谨:“……” 周闻谨尬得简直想找个地洞钻了。不过被邵诚这么一打岔,气氛倒确实和缓了不少。周闻谨趁机跟贺西漳聊了聊《金秋》的事。周闻谨不是全然想拍贺西漳马屁,但是这部片子他看了三次,心里的确积累了不少想法,也有一些疑惑,便趁机全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举动取悦了贺西漳,刚才还沉着脸色的贺西漳的神情很快就缓和了下来,开始为周闻谨一一解答。担心这么开车会出事,在一次停车买饮料的当口,邵诚终于成功抢到了方向盘,把这两位给扔到后座去了。 于是邵诚开了导航在前面开车,贺西漳便和周闻谨在后座聊《金秋》,聊创作时候的想法,拍片时候导演里昂·皮埃尔的工作方法,还有一些趣闻。周闻谨从贺西漳的话里证实了自己看片时候的几个猜测,也再一次见识了贺西漳的演戏功底。 真的很厉害!周闻谨想,贺西漳的功力比他想象中还要更深厚,之前合作《铅笔盒》不过是管中窥豹,这个人就像是一片深海,越是往下,内容越多,内涵越深。而让周闻谨感到高兴的是,贺西漳有一些想法和他自己的很相似,只是贺西漳的想法会更具可执行性。这种不知怎么产生的“默契”也让周闻谨对自己有了一点信心,也许追赶贺西漳会是一件可以实现的事情! 想到这里,周闻谨不由感叹地说了声:“对不起。” 贺西漳看向他,眼里满是不解:“车子?”他说,“小事故而已,而且又不是你开的。” 邵诚马上在前座举手:“我的错我的错。” 周闻谨却笑了起来,笑得舒心,像是解开了心头一个拧了很久的疙瘩:“不是这样,”他说,“我向你道歉不是为了车子,是为了以前的误会。那个时候……”周闻谨想起贺西漳刚出道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贺西漳处处模仿他,件件贴着他的风格做,后来他释然了一些,把这归咎于贺西漳经纪公司的恶性竞争,然而现在回过头看,他才发现,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贺西漳的思考方式和他的确有一定的相似性。就像是在《铅笔盒》的剖析上,还有现在对于《金秋》男主角冉重林的设计上。 周闻谨想起来自己曾经在某本杂志上看到过的一些趣味小知识点,说是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能找到六个跟他长得相似的人,面貌如此,思维的相似或许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不是时移世易,如今两人身份地位悬殊,其实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高山流水遇知音吧。 周闻谨有些感慨,如果早一点认识贺西漳,也许一切都将不一样。至少他不会误会贺西漳这么多年。周闻谨说:“总之,对不起啦。”他说着笑了起来,贺西漳似乎还是有些莫名,但也渐渐绽开了笑容,那是一个十分温柔十分动人的笑容。 此时车子正开在一条僻静的小马路上,路宽不过两车道,路的一边是居民区,另一边则是本市的重点高中育才三中。道路两侧种植着一排排的银杏树,一阵风过,卷起黄叶漫天飘舞,从车窗看出去,但见碧蓝色的青空下金色的叶片雨点般地下下来,颇为美观。这条路在本市也是有点名气的景观道路,被称之为“金疾雨步道”,不过上下学时间常常挤满了接送学生的家长的私家车,把一条路挤得水泄不通,那个时候是什么美景也没人有空欣赏的。巧的是,育才三中正是周闻谨念过的高中。 周闻谨并不是a市本地人,他还记得自己初到本市的样子,那个时候,周闻谨的父母刚刚离婚,父亲忙于事业,整天不着家,母亲找到了新恋人,周闻谨便一个人背起包袱,考到这里,开始了自己的住宿生涯。 “咦?” 周闻谨看向贺西漳手指的方向,只见在学校门口的人行道上,一个胖乎乎的老头支着一辆板车,正在给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做棉花糖。随着他的手势,各种颜色的糖丝飘出来被他绕城了小熊小狗等等的形状。早在周闻谨念书那会儿,老头就已经在这里摆摊了,那时候胖老头身边还有一个瘦瘦的婆婆,帮他打下手。 人呢? 才想着,就见一个瘦瘦的女人健步走了过来,手里拎着几袋子原材料,走到摊位前,她笑着跟两个学生打了个招呼,便戴上袖套开始忙碌起来。 “比以前花样多了好多。” “还真是,我们那会儿可没有这种造型棉花糖。”周闻谨随口接了一句。等到车子开出去很远,他才忽然反应过来,贺西漳这是……也在育才念过书? 作者有话要说:  周闻谨觉得,贺西漳这个人就像是一片深海,越是往下,内容越多,内涵越深。 贺西漳:往下、再下面一点,对,含得深一点…… 第15章 演员是个好职业 晚上周闻谨洗完澡,坐在电脑桌前面打开电脑的时候才想到自己忘了问贺西漳是不是校友这件事,实在是贺西漳这个人太讨人喜欢了! 周闻谨真的很意外自己以前怎么会对此人印象不佳,贺西漳明明是一个那么有内涵又让人觉得舒服的人,周闻谨才跟他相处了一下午,就大有相见恨晚,英雄惜英雄的感受。 明明贺西漳和他地位相差甚远,可是贺西漳就是有办法能让人在和他的相处中丝毫不感觉到尴尬和拘谨,随着话题的打开,周闻谨越来越觉得自己和贺西漳在很多方面都有相同的看法见解,不要脸皮的说,高山流水遇知音大概就是这样吧。 周闻谨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很幸运,能够参加《我是演员》这个综艺节目,能够得到现场观众和评委的鼓励,最重要的是重新认识了贺西漳,和他成为了朋友,这几乎可以说是他日渐低迷的演艺生涯中的一剂强心针。嗯,算……朋友吗?周闻谨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想,应该算是吧,贺西漳那么忙,本来不用亲自出面,也不用在弄完车子后还陪着他和邵诚一起去看了电影又去餐厅吃了顿饭,他们还聊了好一会儿呢!周闻谨觉得这绝对已经是朋友的礼遇了,就连经纪人邵诚都惊呆了,直呼周闻谨有本事。 有本事吗?周闻谨笑了起来,明明是对方人好啊! 周闻谨打开电脑,熟练地链接到新浪微博。 每个艺人都有自己的微博,这是艺人宣传自己作品,聚集粉丝的重要平台。一般艺人的微博会由艺人和经纪公司同时管理,针对一些重要宣传和危机公关,会由公关公司出面,日常打理则会交由专门的维护人员,不少艺人就是因为维护人员操作得当,建立起了不错的人设,吸引了许多粉丝。当然艺人自己也有权力在微博上发发心情动态什么的,只不过有些艺人不太会说话,所以也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尽可能交给专业的来。 周闻谨因为不红,加上朵丽姆经费有限,所以并没有聘用什么高级团队,他在微博上的大号是实名认证的周闻谨,这个号有六十三万的粉丝,比普通人当然要多多了,但在演员当中少得可怜,更别提其中还有不少是公司买的僵尸粉。 周闻谨这几年几乎没有什么作品,工作机会大多来源于一些小艺人才肯上的十八线品牌站台和拼盘演出等等,所以他的微博更新也不多。上一次的动态更新还是三个月前,那时候周闻谨参加了某个校园艺人见面会,但他不是见面会的主角,只是拼盘的一员罢了。新浪消息提示显示三个月来他共有316条转发,43条评论,周闻谨打开看了眼,发现大部分是新浪微博自己提供的僵尸粉转发和一些莫名其妙的评。大概是为了不让人孤独吧,微博这招“僵尸伴你行”玩得一直很溜。 在一片数字id用户中,周闻谨一眼看到了某个熟悉的id“大白兔甜又甜”。 大白兔甜又甜:窝老公还是那么帅啊啊啊啊![比心][亲亲][玫瑰] 大白兔甜又甜:老公老公,你最近在干什么啊,怎么好久没更新动态了?[左哼哼] 大白兔甜又甜:今天碰到了倒霉的事,要老公抱抱才起来![亲亲] 大白兔甜又甜:降温啦,老公注意保暖,不要生病哦![比心] 大白兔甜又甜大概是周闻谨最红那会儿来的一个粉丝,周闻谨如今也只能推测,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有一大批男粉丝跑到他的微博来fo他,开口闭口老公老公的。周闻谨以前很不适应,觉得自己又不是个同性恋,被一群大老爷们小伙子这么叫古怪得不得了,后来他出了事,粉丝渐渐走光了,只有这个id还隔三差五地来评论他少得可怜的动态。也不干什么,就是汇报汇报自己的近况,关心关心周闻谨的动态,后来前者多过了后者,周闻谨简直怀疑对方是不是把自己当成情感树洞了。 抱着好奇心,周闻谨曾经点进这个id看过,id的主人是一个长相阳光可爱的大男生,从他的微博中,周闻谨得知大白兔是个同性恋,今年估计二十来岁,好像在本市做点小生意,因为有时候会看到他写进货的时候碰到的事。男孩子又单纯又开朗,明明有时候倒霉得要命,可是被他描述起来就显得特别好笑,简直每条动态都荡漾着粉红“少女”心!虽然这样描述一个男孩子可能有点怪异,但周闻谨确实觉得大白兔人如其名一样的又软又萌。 大概是因为心情好吧,周闻谨的鼠标点在那个id上停了会儿,最后回复了一句:“谢谢你,我很好,你也要开心。”想了想,周闻谨又点击发布新动态发了条微博:“高山流水遇知音[微笑]。”本来他想配一张伯牙子期的图片,后来又觉得这样是不是显得自己太自大了,想了半天,最后只配了一张古琴衬着黄叶的图片。 发完这条动态,周闻谨退出自己的大号,又登陆了自己的小号,这个号比周闻谨的大号还要历史久远,几乎是新浪微博刚出现的时候就注册的,名字叫“三步上篮的少年z”。演员毕竟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也会想要找个地方发泄出去。跟人说是演艺圈的大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哪句话就被人卖了出去,周闻谨就选择了在自己的小号上吐吐槽。这个号周闻谨没跟任何人说过,就连邵诚都不知道,目前有粉丝231个,基本都是僵尸粉。这里的动态就要更新得快很多,昨晚吃了啥,有些什么感受,都在上头。比方说,今早周闻谨还发了一条微博。 三步上篮的少年z:啊啊啊啊我去,到底穿什么衣服好! 那会儿显然周闻谨正为了见贺西漳怎么打扮才得体而苦恼。 周闻谨飞快地在微博搜索里输入贺西漳,很快就找到了贺西漳的个人微博。这个微博也是贺西漳爆出回国发展以后才新建起来的——影帝他老人家在国外发展的时候连个个人博都懒得建,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国际影迷后援会微博经营得风生水起。如今本尊现身,短短一个月只发了两条微博却已经聚集了千万粉丝,可见贺西漳的号召力强大。 看着页面上的id和头像,周闻谨心里有点犯嘀咕,要不怎么说是影帝呢,不管啥样大家都只会说好。贺西漳的id叫作“贺西漳20010916”,头像是一颗……篮球。周闻谨随便打开其中一条微博就能看到下面有粉丝在尖叫:“啊啊啊,我老公好帅,就算是颗篮球都帅!” 周闻谨:“……” 毫不犹豫勾选了关注,页面上很快跳出把贺西漳编组的选择项。周闻谨小号的关注里除了业内人士就是电影官v,此外也有一些兴趣爱好的,比如体育博主、视频达人、美食博主之类,周闻谨统一把这些分成了三个很没创意的关注组,分别是兴趣、业务和其他,周闻谨在分贺西漳组别时第一反应是点了兴趣,想想好像不对,又改成了业务,当鼠标点在确认键上时却又移了回来。周闻谨想了好一会儿,又把勾勾在了其他上,可是也觉得不怎么对。 周闻谨想了又想,最后重新开了个组,名字……周闻谨想,虽然只有半天,今天也偷师了不少,于是在新建栏中输入老师两个字,可是输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要么西漳,要么先生。”贺西漳的话响起在周闻谨耳边。 好吧,周闻谨把“老师”两个字删除,改输入了“先生”两个字,把贺西漳给丢了进去。做完这一切,周闻谨才觉得舒坦了,看着贺西漳的动态出现在自己的首页,周闻谨怎么看怎么顺眼。 我可是影帝的朋友呢! 周闻谨有点得意的想。退出小号重新登录大号,周闻谨发现自己多了十几个评论转发,一打开满眼都是活蹦乱跳的大白兔。 大白兔甜又甜:天哪!!!!窝老公、窝老公翻我牌子了,我快不能呼吸了!![捧心] 大白兔甜又甜:老公老公,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开心的,你也要开心啊啊!![亲亲] 大白兔甜又甜:老公你看这是我新做的黑森林蛋糕,好想送给你吃哦![蛋糕.jpg] 大白兔甜又甜:今天本来遇到了很倒霉的事情,多谢老公,我现在心情变好了,又是一只打不败的流氓金刚兔了![握拳.jpg] 周闻谨哭笑不得,心里却也有点高兴。 演员真的是一份很好的职业,能够穿梭在不同的世界里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也能够为这些现实里的人们带来勇气和力量。想想贺西漳,再看看大白兔,周闻谨就觉得自己的坚持终归是没有错的。他还不老,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周闻谨想,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在期盼着自己参与的《我是演员》快点与大家见面! 第16章 山雨欲来 接下来几天,周闻谨都过得十分普通和平静。 贺西漳就像他自己说过的那样,这个月行程大概全排满了,所以没有再出现在周闻谨面前。周闻谨只有在刷微博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的动态,大部分都是在告知粉丝自己的工作进展,不是在a地与某导演面谈,就是在b城参加什么首映礼,总体来看,贺西漳意欲在国内大展拳脚的信号果然越来越明显。 这不是很稀奇的事。目前国内大多数有名气有地位的艺人到了一定程度就会选择自己开工作室,不过这种工作室也分为几类,其中一类是仍然挂靠在明星签约的公司旗下,老东家仍然会为艺人提供良好的演出资源,但是艺人拥有比以前较多的自主权,报酬也比以前更多,这其实是原公司的一种优待策略,通过自由度和报酬方面出让部分权益来留住摇钱树;另外一种便是艺人离开公司,自己成立工作室,盈亏自负,同样的演出资源也有自己的团队来争取。后者只有足够有实力也有野心的艺人愿意尝试,贺西漳现在要做的工作室似乎就属于后者。 贺西漳挂帅的工作室啊,这么一想,周闻谨便不由有些向往。虽然向往却没有动摇,周闻谨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张权和邵诚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帮了他,不管这种帮忙的性质是不是商业考量,周闻谨记得他们的恩情。 【三步上篮的少年z:贺西漳大大加油,祝你工作顺利,早日成功开拓新的版图!】 周闻谨正在那儿用小号给贺西漳留言,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他用一个手敲着键盘,顺手就接了起来:“喂?” 周闻谨虽然是个艺人,但因为是个老透明艺人,所以社会交际并不多,也就不会像其他艺人那样有对公对私的不同号码。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邵诚的声音:“闻谨啊……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周闻谨打完最后一个字按了回车,刷新了一下微博想看一下自己刚才那条评论,结果发现自己的评论瞬间就被无数条贺西漳粉丝的热情回复所淹没了。周闻谨“啧”了一声,晃悠着电脑椅说:“没做什么,上上网看看消息。” “哦……” 周闻谨注意到邵诚似乎有话要说,便站起身走到阳台上问:“怎么了,有事?” 那头邵诚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嗯”了一声却不急着开口。今天已经是周四了,周六晚上八点有周闻谨参赛的《我是演员》第二期节目就将播出,直到现在,节目组还没有通知他们配合宣传工作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时候邵诚再打这么个电话过来,很难不让周闻谨产生出不好的联想。 其实以前的周闻谨不是个会多想的人,只不过七年前的事情过后,他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挫折,看多了世态炎凉,跟斗摔多了,就算是个傻子也会知道疼,看到坑也会绕着走了。 周闻谨深深吸了口气,冬日的空气清凉冷冽,让人提神醒脑,只是一口吸猛了,容易脑壳疼。周闻谨说:“《我是演员》出了什么问题是吗?” 邵诚那头果然顿了一下,随后才道:“是有一点问题,不过对方目前也是抱着提出建议的方式来跟我们协商,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不答应。” “对方说了什么?” “关于比赛的结果,沈燊一和鸿运不太满意。”鸿运便是沈燊一的东家,国内娱乐业的半壁江山都在他们手上,鸿运把沈燊一送到《我是演员》就是让她去晋级、得奖的,谁也没想到会半路被周闻谨截了胡。 眼前浮现起沈姑娘那张清秀漂亮的脸孔,周闻谨笑着摇了摇头。以沈燊一的品性来看,这应该不是她的主张,尽管这姑娘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公主,但是周闻谨并没有觉得她有那些个千金小姐的坏毛病。 邵诚听周闻谨不回答,以为他是生气了,他自己那头显然也是憋着火:“我已经跟他们发过火了,哪有这样的,现场你一票我一票评出来的结果,凭什么她沈燊一说要晋级就要我们让,没这个道理!” 周闻谨知道邵诚尽管已经是经纪人中难得一见的真性情了,但是让他真的跟鸿运翻脸还是不可能的,这些只是安慰他的话,但至少,邵诚顾及了他的心情。 周闻谨说:“算了老邵,既然鸿运都发话了,得罪龙头老大也不合适,他们现在是打算怎样?” 邵诚说:“不动别的,只是把比赛结果改成沈燊一晋级,你被留下一起参演影视化片段。” 周闻谨说:“哦,那也还行。”不过是对调了他和沈燊一所处的位置而已,不算太过分。 邵诚说:“你还想怎样,已经够欺负人的了!要是换做七年前你还红的时候,他们哪里敢……”邵诚的话说到一半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赶紧住了嘴。 周闻谨说:“没事,如果就是这事的话,我同意。不过……” “不过?” “不过平白无故拿了我的肉骨头,鸿运大佬不赏我们几口汤喝吗?”周闻谨调侃道。 “给了。”邵诚说,“两个月后沈燊一有部古装仙侠剧要开拍,牟宛平导演的,林灵同名小说改编作品,他们允诺会给你一个男三号的角色。” 周闻谨愣了一下,他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鸿运的工作还真的做得很细致。以他如今的身份,在电视剧里捞到一个男n号都已经是很困难的事了,更不用说是沈燊一主演的大ip剧的男三,以一个综艺节目的晋级虚名来换这样一个工作机会,实在是…… “划得来。”周闻谨说。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邵诚也是眉飞色舞,“总算鸿运还是讲良心的,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就去答复人家了啊。” “嗯,麻烦你了。”挂断电话,周闻谨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 艺人这行,僧多粥少出头难,夏天穿貂冬天吃冰昼夜颠倒不停息,但是也可以在人们奔波红尘养家糊口的时候站在自家阳台上悠悠闲闲地旁观众生。周闻谨想,他是真的变了,以前的他黑白分明,说一不二,是自己打拼出来的成绩绝对不会拱手让人,就算真要让也要丢在地上,拂袖而去,断然不会讨价还价,要点汤汤水水来饮,如今这般也不知算是好与不好。不过,没关系,想到贺西漳,周闻谨的心中又有了暖意,就连楼底下乱七八糟的小马路看起来也充满了人间暖色,他还有贺西漳这个道标,他还未放弃奋斗! 手机铃声第二次响了起来,周闻谨还当邵诚又有什么忘了说,接起来才想起来铃声不对,听筒那头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女声。 “喂,是周老师吗?” 周闻谨拿开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并不认识。 “您好,我是周闻谨,您是……”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10节 “太好了,真的是您!”女声笑了起来,声音甜甜柔柔,好似糖水,“我是沈燊一。” 周闻谨愣了一下,疑惑道:“沈小姐?” “周老师,不是说了喊我名字就好嘛!”沈燊一却抱怨起来,“明明才录过节目,干嘛这么生分!” 周闻谨只得改口说:“好的好的,小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燊一说:“周老师,我打电话来是想问问您两个月后有档期吗?” 周闻谨心里一顿,嘴里已经道:“有。” 沈燊一便欢呼一声:“太好啦!”她说,“周老师,我两个月后有部仙侠古装剧要拍,里头有个角色特别适合您,前两天我就给剧组推荐来着,现在他们答应我啦!周老师,您要是有档期务必考虑看看这部片子好吗,是牟宛平导演来操刀,林灵的热门小说《天玄地黄》改编的,一共24集,我觉得很不错哒!” 周闻谨听到这里已经多少明白了,大概沈燊一根本不知道鸿运跟他这里做的交易,小姑娘还以为真的是靠她自己争取来了这个机会,所以急着来给周闻谨报喜邀功。 周闻谨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带了些笑,他说:“这么好?那我可答应了,你别反悔啊。” 沈燊一那头显然愣了一下。 周闻谨只得又补充说:“小沈,我有档期,我愿意接这个工作。” “哇!”沈燊一高兴得喊了起来,“太太太好了,周老师,我马上去跟剧组说,让他们尽快联系您。周老师,我们回头见!”说完便飞快地挂了电话,俨然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周闻谨挂了电话,一阵风过,他终于感觉到有点冷,搓着胳膊回屋去了。 ※ “西漳,托马斯先生他们到了。” “好。”贺西漳一边说一边在键盘上敲打完最后一个字,然后才站起身来。 “在看什么呢,一整天就见你在那儿捧着电脑刷个不停。”范缪说着想来看贺西漳的电脑屏幕,贺西漳却“啪”的一声扣上了笔记本。 “小气。”范缪嘟哝。 贺西漳说:“非礼勿视。” 范缪说:“哪里有什么不能看的哦,又不是你的裸体。” “我的裸体你又不是没见过。”贺西漳说的是他在国外发展最开始那个阶段,一个中国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闯荡娱乐圈,最开始自然是无比艰难的。贺西漳曾经花了十八个月只接到一个男妓的角色,没台词,还得裸露身体出境,但是贺西漳恰恰就是借助这个角色打开了局面。成熟的男性躯体配上东方少年般青涩的面孔、纯真中带着魅惑的表情,贺西漳把这个连配角都算不上的小人物演绎得勾魂摄魄,直指人心。 范缪说:“对哦。” “好了,我工作去了。”贺西漳无奈地对范缪摆摆手,走了出去。走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国内今天是周六,记得等下帮我录《我是演员》!” “知道了,你都说第几遍了!”范缪嫌弃地挥手。 贺西漳笑着离开了。等他走后,范缪有些好奇地瞧了那台笔记本一眼,最后还是作罢,忙其他的去了。 第17章 我选择周闻谨 星期六很快就到了。 晚上六点,周闻谨在家里吃晚饭,他给自己煮了一碗红烧牛肉面,吃得热气腾腾。 晚上六点三十,周闻谨吃完饭,洗碗、收拾,把屋子打扫了一圈。 晚上七点十五,周闻谨打开跑步机,开始热身,准备跑个十五公里。 晚上七点五十分,周闻谨看了一眼电视机。 晚上七点五十五分,周闻谨把跑步机速度调到6,一面快走一面抓起了遥控器,他的手指按在开机键上,却始终没能按下去。旋即,他放下了遥控器,重新把跑步机速度调快,一门心思地跑了起来。 晚上九点半,周闻谨结束跑步,洗了个澡又洗了衣服,一直到晚上十点,周闻谨才重新坐了下来。他打开电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打开了新浪微博。 周闻谨闭着眼睛,如坐针毡,深呼吸了数次才敢睁眼细看,这一看不由哑然失笑。原来他的页面还保持着登录小号的状态,这次打开看到的自然只能是“三步上篮的少年z”的首页,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少年z今天居然有三百多条回复和几千个点赞。 现在僵尸粉都这么猖獗了?! 周闻谨点开提醒一看,不由愣了一下。 【贺西漳20010916 回复 @三步上篮的少年z:谢谢你的关心,你也要加油![捂嘴笑][玫瑰][玫瑰]】 下面满满都是各路粉丝或惊诧或羡慕嫉妒恨或嘤嘤嘤的回复。 【天蝎座爱子最爱贺西装:我去去去去,西装奥巴居然翻了少年z的牌子,还送了玫瑰,天啦,羡慕嫉妒恨!】 【wuli西装哥哥最帅气:宝宝不干了啦,呜哇啊!!!!】 【西装粉丝后援会lily:我们西装哥哥一直就是这么暖心的,能够粉上他真是太好了![捂嘴笑][玫瑰][玫瑰]】 于是下面一整列都在刷同样的表情组合。 周闻谨有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贺西漳居然刚好就回复了他小号的评论,明明有好几千条评论……他该不会是发现了自己开了个小号去偷窥吧?周闻谨很快又推翻了自己,不可能,他的小号谁也不知道,也没有透露出任何与演艺圈相关的信息。 周闻谨定了定心,再看下去,却看到了一条不和谐的评论。 【wuli西装哥哥最帅气:嘿呀好气啊,大家有没有看《我是演员》啊,怎么那个山寨货阴魂不散地又出来了!】 【西装家alice:就是,真是不要脸,明明人品差演技也差,居然还有脸跟我们西装哥哥一起演戏!】 【雅雅永爱小西哥哥:你们在说谁啊?我今天有事出门了,刚回来,正准备补档呢,你们别吓我啊,难道那里头有那谁?】 【wuli西装哥哥最帅气 回复 @雅雅永爱小西哥哥:不就是那谁喽,还贡献了一段自以为高明,实则矫情得要命的表演,最后居然靠卖委屈强行抱我西装哥的大腿,恶心死了!简直是个心机婊!】 周闻谨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再也顾不得“近乡情怯”的情绪,打开《我是演员》的官网,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是演员》由于节目时长的关系,三个导师的影视化片段,每期只能播放两个,最精彩的一个会留到下期,起到提升粘着度的作用,周闻谨拉了一下进度,果然贺西漳的影视化部分被挪到了下期,而这期节目便到他们这一组晋级结果出来,选完影视化表演题目为止。 默默地看完最后这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周闻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手机在桌面上震动,周闻谨失魂落魄地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跳动着的是邵诚的号码,不知道已经打了几个过来。周闻谨接起来只说了一句:“我没事,让我静静。”就挂断了电话。 世界恢复了清净,周闻谨往后重重一靠,眼望着天花板,眼前出现的却是刚才看到的节目剪辑内容。 …… 专家评审1:“我觉得演戏是要看天赋的,不是说你演得久就能演得好。一些演员总说哎呀怎么没人找我拍戏呢,你应该先问问自己你演得值不值得别人来找你拍戏。” 专家评审2:“这个改编是很好的,前面都很顺,沈燊一、谭青、彭一嘉全都没有问题,但是周闻谨,你最后那一段是自己发挥的是吧,你破坏了整出戏的节奏,你在抢沈燊一的戏!” …… 张长岭:“……四位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 姚远:“周闻谨是吧……你演得其实是不错的,就是这部作品沈燊一、谭青、彭一嘉他们三个人是一个节奏,周闻谨,你是另一个节奏,周闻谨,我刚才也给过你肯定,但是无论何时你都要明白,演戏是一个整体,你不能只突出自己。从这个角度出发,我把这一票投给沈燊一。” 贺西漳:“周闻谨你到底在演什么!你以前的水平到哪里去了,你有没有好好准备过,我告诉你,所有细节设计都很做作,是刻意为之的矫情!你不是在演戏,你是在不知节制的炫技!” 黄珏瑜:“贺西漳刚才说的一半是对的,这出剧四分五裂,一塌糊涂。谭青和彭一嘉,不好意思,你们离一个合格的演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沈燊一,你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女孩子,特别是最后接周闻谨那一段,是你发挥得最好的一段。周闻谨刚才说了他都很多年没戏演了,他好容易来参加一次节目,所以周闻谨,我的票投给你。” 张长岭:“好,现在是姚远投沈燊一1票,黄珏瑜投周闻谨1票,贺西漳投沈燊一1票,那么周闻谨就是231票,沈燊一是280票,沈燊一胜出!” 张长岭:“闻谨已经跟大家许久不见了,年轻观众可能不太熟悉他了,十年前,他特别有人气,演戏也特别有灵气,真的,听说这次你肯来,我也感到很高兴。” 周闻谨:“其实我没有戏演很多年了,这次很荣幸能参加这个节目,也没什么大目标,我参加这个节目的初衷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请导师们客观评价一下我的演技,我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走错路,到底应不应该再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姚远:“我对你有一点印象,大概是十年前吧,有一部叫《旭日人生》的片子是你演的吗?在我看来,你一点儿也没变,你还是那个叫向日的小伙子!” 黄珏瑜:“我相信你的未来一定会有很好的发展。” 贺西漳:“周闻谨,刚才虽然是沈燊一胜出,但我希望邀请到你也加入我的组,和其他导师学员进行pk。” …… 剪辑师剪刀咔嚓一下,整个剧情便发生了天地大反转,这里头大部分的话都是现场录制时的确发生过的,只有贺西漳那句“刚才虽然是沈燊一胜出”却并没有在当时当地说过。尽管结局早已注定,周闻谨却还是被这一句话十个字捅得鲜血淋漓。他捂住胸口,怀疑自己刚才运动过度,所以现在才会胸口发闷,疼得厉害。 贺西漳早就知道了? 贺西漳没有告诉他…… 笑话,你还真以为贺西漳把你当朋友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手机又响了起来,周闻谨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怪里怪气的号码,挂断后才发现这个号码已经打了好几十个他的电话,也不知道是谁的。正想着,那个号码又跳动在了屏幕上,周闻谨嫌烦,直接关机了事。 不一会儿,家里的座机却响了起来,这是只有公司才知道的电话。 周闻谨接起来就听到了邵诚的呱噪声:“闻谨,快、快看微博,炸了!炸了!” 周闻谨无奈道:“我已经知道了,我被人涮了。” “不是不是!”邵诚结结巴巴,“看、看贺西漳的微博!” 周闻谨心想,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但还是依言打开了电脑登陆了自己的大号,这一看,却不由得一愣,自己的大号上已经有了好几万的转发,与之相比,评论就少很多,这代表着有某个大v圈了他。 周闻谨点开一看,不由猛然一震。 贺西漳20010916: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我是演员节目组 ,第二期我选择的人是@周闻谨 ,晋级的人是@周闻谨,请你们向他郑重道歉! 第18章 沈太太江婉晴 【贺西漳20010916: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我是演员节目组第二期我选择的人是@周闻谨 ,晋级的人是@周闻谨,请你们向他郑重道歉!】 ……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把周闻谨一下子炸懵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好容易回神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结巴:“贺西漳怎么……怎么……他是不是……” “贺西漳是不是疯了!”邵诚说出了周闻谨没说出口的那后半句话。 没错,贺西漳如今贵为影帝,但是贵为影帝不代表着你就真的是这个圈子的帝了。资本操控的行业,即便影帝影后,如果一言不合也有可能被整得头破血流。贺西漳如今正要回国发展,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广结善缘的时候,长风卫视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上星台,做的好多综艺节目都在国内遥遥领先,这且不提。就算不说卫视本身,沈燊一和鸿运那头又怎么办? 周闻谨想到这里才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贺西漳这么做真的是极不明智。 他……他怎么会这么傻,为了帮自己,连这种话都说!周闻谨简直要急死。 邵诚倒是清楚他的脾气,说:“也不一定就是为了你,贺西漳这种人肯定有自己的底限跟清高劲儿,你看长风乱剪他的话,他一定也不高兴。” “可是贺西漳并没有要求长风卫视向他道歉。” 邵诚沉默了一会儿说:“总之你先别急,咱们可千万不能乱了阵脚,你听我说,闻谨,给我点时间,我先去打听一下情况,跟张总汇报了,咱们再做打算,这段时间你什么动态都不要发,什么电话都不要接。你去跑个步吃个宵夜啥的,总之干啥都好,等我电话ok?” “好吧。” 听周闻谨答应了,邵诚才挂了电话。 周闻谨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下。他一遍遍刷新着屏幕,看着贺西漳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和转发。 【娱乐圈小神探:@贺西漳20010916 手撕@我是演员节目组,是路见不平还是别有内幕,请大家关注本神探,听小探为您把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11节 【东南娱乐快报:贺西漳冲冠一怒为了谁?我是演员二期播毕,影帝贺西漳怒爆@我是演员节目组内幕重重,晋级内定,对白乱剪,艺人评委多处口型台词严重不符,看穿帮视频就到@东南娱乐快报。】 【星娱小v:贺西漳这是在挺周闻谨?真是稀奇了,老人们可还记得早年周闻谨的粉丝跟贺西漳粉丝互撕那一段吗?】 娱乐圈营销号们纷纷冒头推波助澜,誓要抓紧机会浑水摸鱼,狠炒一把,另一头,贺西漳的粉丝们却集体懵逼,新粉懵是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粉们则在互相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问贺西漳怎么会帮“山寨货”说话。 手机再度响了起来,周闻谨看到是邵诚的号码立刻接了起来:“老邵。” 邵诚说:“快看微博!快看微博!”感觉跟十几分钟前没两样。 周闻谨无语:“我看着呢,又怎么了。”周闻谨感觉自己现在有点应接不暇,横竖眼下这局面也不是他能操控改变的了,这要换家大点的经纪公司,没准还能嗅到商业契机,炒作成个转机,以朵丽姆的实力和应对能力,恐怕也只能自备瓜果先看着再说——这吃的还是自己地里的瓜。 邵诚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你你你、你上热搜啦!” 周闻谨:“……”要不要这么惊喜? 邵诚说:“我天,你居然也能上热搜!居然真有那么一天!” 要不是关系好感情深,周闻谨都想换个经纪人了。他想着,自己就算上了热搜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打开实时热搜榜一看却不由一愣,眼下热搜榜前三居然全都和他有关,第一条是“我是演员节目爆晋级黑幕”,第二条是“贺西漳手撕“演员”冲冠一怒……”(因为字数限制被卡掉了),第三条是“贺西漳关注周闻谨”。 周闻谨:“???” 周闻谨:“贺西漳关注我了?” 邵诚说:“我看了,是真的!!!” 周闻谨:“……” 周闻谨的手就开始哆嗦了,好容易稳定下来,他颤抖着手打开了自己的新增粉丝选项。由于今晚的新闻,周闻谨的粉丝一直在“噌蹭噌”的往上涨,但他知道那里头不是来吃瓜的就是来骂他的,所以压根没有点开看,直到这会儿才发现不过是短短一个小时多的时间,他的粉丝就一下子涨了快五万,这会儿还在不停往上翻。 周闻谨很快就在自己的新增粉丝栏目里找到了贺西漳的id,贺西漳20010916,望着那个金灿灿的id和那颗篮球的头像,周闻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何德何能呢?周闻谨想,他以前还曾觉得贺西漳很烦,因为自己演什么,他就演个类似的,自己穿什么,他也穿个差不多的,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一样演这个类型的人物,贺西漳总演得比他生动,穿一样的衣服也能比他好看,所以才会让他下意识的反感。但是如今那个急公好义的周闻谨已经被打压得低至尘埃里,消失不见了,贺西漳却还是保持着敢于直言助人的本色! 周闻谨心头一热,正想着回fo贺西漳,却听邵诚又叫了起来:“沈燊一转发啦!妈呀,闻谨,你这是什么运气啊!” 周闻谨一愣,赶紧打开转发,果然看到了沈燊一的id气泡泡泡水小姐。 【气泡泡泡水小姐:支持周老师维权,给贺老师打call[大拇指]//贺西漳20010916: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我是演员节目组第二期我选择的人是@周闻谨 ,晋级的人是@周闻谨,请你们向他郑重道歉!】 沈燊一这条转发一现身,舆论更是乱成了一锅粥。有的说沈燊一不就是那个黑幕吗,她怎么跑去支持周闻谨去了;有的说沈小姐是看舆论风向不对,打算装无辜甩锅了吗;又有的说,贺西漳力挺周闻谨,沈燊一承认自己被淘汰,这到底是唱得哪一出,今天这瓜吃得好懵圈。 邵诚说:“我们这儿正想给你刷个含辛茹苦一心钻研演技却被黑恶势力迫害的苦菜花小白菜形象呢,沈燊一这一出手可省了咱们好多力气。” 周闻谨却激动起来了,贺西漳挺他是因为他们是朋友——现在周闻谨已经不怀疑这点了,如果不是朋友,贺西漳根本不用做到这一步,底限也好,清高也罢,贺西漳能做到影帝,不会是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人,肯定也知道自己这番话会引发什么后果,可他还是做了,但是沈燊一不一样。贺西漳怼的是长风卫视《我是演员》节目组没错,但是谁都知道沈燊一和他是一组,这等于贺西漳也间接怼了沈燊一和她背后的鸿运,如果沈燊一不出面转发这条微博,连周闻谨都会替贺西漳捏把汗。倒霉了七年,周闻谨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这次是真的运气太好了吧! 周闻谨不知道,此时沈燊一正在和她的经纪人彭昊生闷气。 “我想发就发,你管我那么多!”沈燊一噘着嘴,不服地看着彭昊。 彭昊激动地说:“沈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发这个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承认我自己被淘汰了。”沈燊一说,“那又如何,我本来就输了,凭什么要作假,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黑幕晋级了!” “你……” “大晚上的,在吵什么呢?”一道优雅的女性嗓音响起,让这屋里火花四射的气氛终于降了点温。一名看起来年龄不过三十后半的女性款款走了进来,她长得极美,美到即便有了皱纹,那每一道皱纹都是美的。 “妈!”看到自己母亲,沈燊一发出一声欢呼,扑上去用力抱了抱如今的沈太太江婉晴。 江婉晴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对彭昊说:“小彭,时候不早了,今晚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会处理的。” 彭昊看到这位女主人便有些心虚。不知为什么,江婉晴明明长得十分柔美,讲话也是柔柔弱弱的,像是一朵空谷里娇弱的兰花,但是他们所有人看到这位女主人都下意识地有些害怕,说来也是,能够坐到这个家族女主人之位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更不用说自从江婉晴进了沈家门,沈家主就再也没有出去寻花觅柳过,早年那些风流债也全都散了,还都散得干净平和,没一个闹出事来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夫人。”彭昊说完,低下头恭敬地离开了。 “妈,彭昊好烦的!”沈燊一一等经纪人离开就开始叽里呱啦地给江婉晴讲发生的一切。讲录制《我是演员》的种种,讲周闻谨,也讲贺西漳。 “妈,你不知道,周老师和贺老师真的都特别特别出色,跟他们俩一起演戏那感觉简直了!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沈燊一手舞足蹈,盘着腿,麻花辫松松挽在胸前,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江婉晴眯着眼,耐心地听小女儿把来龙去脉说了个遍。 “我们沈家的人才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呢,我将来能靠自己的能力走到那个位置去,才不需要别人帮这种忙!妈,你说我这么做对不对?” 江婉晴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说:“对,你做得很对,妈妈支持你。” “我就知道妈你懂我的!” 接受完女儿热情的拥抱和亲吻洗礼,江婉晴又安抚了一阵小女儿的情绪,这才从沈燊一的卧房里退出来,进到书房。 这间书房的男主人常年公务繁忙,四处奔波,使用书房的概率还不如自己妻子,所以沈太太江婉晴处理公务的时候常常使用这间房。江婉晴打了铃,她的私人助理江鸿就快步走了进来,这是一名年纪四十出头的职业女性,一身的干练洒脱。她一进来就把手中的文件夹递了过去:“沈夫人,这是关于《我是演员》这起风波截至目前为止的情况小结及舆情分析。” 江婉晴最满意自己这个侄女儿的就是这点,出手快准狠,并且总能洞悉她的想法。接过文件夹飞快地看了一阵,江婉晴合拢了文件夹。 “夫人,要怎么处理?”江鸿问。 “你说呢?”江婉晴没忘了考考自己的侄女儿。 江鸿便认真地说:“小姐处理的方向是对的,不过手法粗糙了点,倒也符合她的人设。” 江婉晴笑了一笑:“那你给她修饰一下。” 江鸿道:“明白,我这就去找李监制。” 江婉晴挥挥手,江鸿便退了下去。 “对了,”江婉晴坐在硕大的老板椅中,轻轻啜饮了一口参茶,“给小一换个经纪人吧,我看姚吉就挺好。” “是。”江鸿领命而去。 书房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江婉晴打开电脑,翻开某个视频文件看起来,那上头是沈燊一、贺西漳以及周闻谨三个人影视化拍摄的剪辑片段。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子,江婉晴靠在椅子后背上,若有所思地喝起茶来。 以沈家的地位,沈燊一不用参加任何遴选就能拿到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导演的工作机会,但那并没有意思。江婉晴自己当初为了嫁入沈家门放弃了很多东西,影后的奖座都拱手让人只为了沈家不喜欢媳妇在人前抛头露脸,如今大儿子她留着继承沈家事业,小女儿她便要保护她自由发展。 沈燊一是她江婉晴的女儿,天赋摆在那儿,只是缺点经验罢了,这次送去参加《我是演员》自然也不是为了什么晋级,而是从她的观众接受度和长远的演技磨练去考虑,彭昊实在是太自作聪明了,反倒是贺西漳,江婉晴想,这位年轻轻的影帝究竟是真的清高得紧,又或是对他们沈家和鸿运判断精准呢? 第19章 舆论的扭转 与沈家的平稳过度相比,大洋彼岸的火药味就要浓一些了。范缪愣是没想到一大早的,自家艺人就给她丢了一颗重磅炸弹。此时她坐在椅子上,两个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贺西漳,一脸卧槽槽槽的样子。 贺西漳倒是很平静,今天他没什么行程安排,正穿着休闲的家居服给范缪热牛奶:“来,喝点甜牛奶,心情会好一些。” 范缪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玻璃杯,有一种把杯子推下桌的冲动! 冷静!这位年近四十的经纪人告诫自己,事情还没有到完全无法挽回的地步,绝不能沾上妞妞的坏脾气。妞妞是范缪家养的一只田园黑猫,热爱把一切东西都推下桌子。 范缪说:“西漳啊,你晓红姐不打声招呼就随意剪辑确实是她的不是,但是你也不能这么二话不说就在公众面前给她难堪啊。” 贺西漳坐下来,一面剥水煮蛋一面道:“你也知道她是随意剪辑。我是看你的面子好心给她救场,她这么一弄,倒叫我们难做。你想想,节目放出来,周闻谨演得怎么样是大家都看得到的,姚远也就算了,本来就是和事佬,黄珏瑜捞了个专业性强、讲原则的名声,我们可是背了以大欺小,趋炎附势的锅了。” 范缪承认贺西漳说得有道理,李晓红这次确实做得不厚道,可是实际情况是一回事,怎么处理问题又是另一回事。 “那你也不能这么直接杠啊,有得是办法后续再做处理。” “我这不是生气么,一生气就着急了。”贺西漳将剥好的水煮蛋递给范缪,歉意地笑了笑,又给她弄三明治。 范缪看着手里剥的光洁溜溜的水煮蛋直犯愁:“你也是……这事急不得啊,咱们正要回国发展,哪能随便得罪人,再说了,你这话一说,连沈燊一和鸿运那头都得罪了。” “这个你放心,小沈也转了我的微博,她是个好姑娘,沈家的气量想必也不止这点。” 范缪喝了口牛奶,还是觉得心里苦:“这次是你运气好,沈燊一人品不错,但是沈家肯定也要维护她的名誉,这次就算过了,以后呢?西漳啊,你现在是贵为影帝没错,但是沈家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啊。” 贺西漳将切好的三明治递过去,暖暖地一笑:“所以,这不还有缪缪你吗?” 范缪心里苦,她是有点关系能跟沈家说上话,但是不代表着什么事都能去烦那层关系。但是贺西漳祸也闯了,她又能怎么办?范缪觉得这事也真是邪行了,七年之前贺西漳就是因为周闻谨的事远走他乡,没想到七年后回来又中了他的邪!范缪简直怀疑这周闻谨身上是不是有诅咒,对了,那小子还撞了他们的车! 贺西漳笑道:“缪缪你不要愁眉苦脸的啦,不然会长皱纹的哦。” 范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对着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孔却很难生得起气来,只好把气撒在周闻谨身上。 “我长不长皱纹不打紧,你帮别人出头,人家是不是感激你可又另论了。”范缪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提醒自家艺人,“你正直有原则,是你的修养,但是西漳,江湖险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帮的。” 贺西漳看着范缪,末了笑了笑:“周闻谨不是这种人。” “他不是?他不是,七年前能出那种事?”范缪恨恨道,“不说别的,你看你微博发到现在没有一小时也有半小时了,周闻谨有没有表过态?当然,从利益上来考虑,如果我当他的经纪人,我也不会允许他随便发声,他不发声,矛盾就在你贺西漳和长风卫视之间,他最多就是得罪你,以你的性格,倒也未必记他的仇;可是他如果发声,得罪的就是长风卫视、鸿运和沈家,是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但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上来说,你终归是在帮他出头啊!” 范缪简直痛心疾首,觉得自家娃儿就是太正直太讲义气太单纯了,结果被人利用,却没想过周闻谨从头至尾没有开口说过让贺西漳帮他一个字。 贺西漳想了想,放下手里的面包,拿出手机刷新了一下微博,很快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惊讶之后是微笑,微笑之后却又变成了淡淡的无奈。贺西漳是个很会控制个人情绪的人,在面对大众的时候大多数都是温文尔雅和蔼大度的,这就是范缪觉得贺西漳这次会生气是中了邪的缘故,而现在贺西漳脸上出现了那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也让范缪好奇心大起。 “怎么?” 还没等范缪问完,贺西漳就将手机递给了范缪:“周闻谨转发我们的微博了。” 范缪狐疑地看了眼贺西漳,接过手机点进去看,里头显示周闻谨的确转发了贺西漳和沈燊一的微博,但他一个字也没说,只是贴了一张图片。 【周闻谨:[图片.jpg]//气泡泡泡水小姐:支持周老师维权,给贺老师打call[大拇指]//贺西漳20010916: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我是演员节目组第二期我选择的人是@周闻谨 ,晋级的人是@周闻谨,请你们向他郑重道歉!】 周闻谨贴了什么图? 范缪戳开那张图片来看,随后不由愣了一愣。那是一张用水笔手绘的漫画,画上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形象都十分的可爱。其中穿着衬衫西裤的帅男生手里拿着标着“剧本”的本子累得靠着沙发睡着了,梳着马尾戴眼镜的女孩子就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偷偷地给帅男生梳小辫子,回头冲另一个男生眨眼睛,剩下的一个男生撑着额头装出无奈的样子,手里却在给女生递橡皮筋。三人中间是摊了一地的本子纸笔,一旁的时钟显示已经半夜两点十七分了。整幅画的构图很简单,但却洋溢着温馨友善的气氛,特别是在画面一角,还有人龙飞凤舞地写了字:友谊长存!周闻谨20xx年11月11日《我是演员》影视化拍摄留念 范缪看着那张图,再看看自家艺人脸上的笑容,心情复杂地放下了手机。 远在大洋那头的周闻谨放下手里的笔,伸了个懒腰。此时已是将近凌晨两点了。周闻谨小时候学过画画,那会儿他家里条件还算可以,他又从小就表现出了对于创作画面的天赋,所以家里人送他好好去学过几年,后来家里父母闹离婚,也就没什么人来管他的教育了。等到上了高中以后,周闻谨才慢慢意识到,其实他的兴趣点不在于绘画,而在于影视表演,所以高考时便选择了影视院校。 周闻谨还算有人气那会儿还不时兴在微博上艹人设,周闻谨会画画这事也就没多少人知道,他也不是没在微博上头贴过画,但大多数是刚好有兴致,所以贴出来也不写什么内容,就起个标题,写个日期,有的粉丝还以为他是转发别人的图,却不知道那就是周闻谨自己的手笔。 眼瞅着这事出来以后,贺西漳为他鸣不平,沈燊一也不管不顾自己是不是会沾一身腥,出来给他打call,周闻谨觉得自己如果不说点什么,实在不是个人,然而邵诚又不许他开口说话。周闻谨知道邵诚也是为他好,怕他再吃跟七年前一样的亏,但以前是为了别人,这次却是别人为了他自己。于是周闻谨心想,就算不能说,至少还能画,二话不说就画了这张图贴了上去,至于之后邵诚是不是会暴跳如雷,他也顾不上了,只能在心里对老朋友说声抱歉。 贴完这张图,周闻谨也累了,给邵诚发了条微信直接回房睡觉去了,却不知道这一晚对许多人来说是个不眠夜。首先是凌晨一点四十,认证为经纪人彭昊的微博发了一条简短的说明:“因个人原因,即日起离开鸿运娱乐,祝合作伙伴及同事们工作顺利,也向@气泡泡泡水小姐致歉,你值得更好的!” 随后是凌晨两点,《我是演员》节目组发了一条公开声明:“感谢社会各界朋友对本节目的关心,就近期发生的节目组个别负责人因私人因素导致工作出错的问题,现向@贺西漳20010916 @气泡泡泡水小姐 @周闻谨致以真诚的歉意。《我是演员》节目是行业内第一个关注演员职业生态,专注演技本身的综艺节目,由于主创团队普遍年龄较轻,经验不足,难免有些地方思虑不周。为了给大家提供更好的观看体验,即日起,《我是演员》节目组将暂停播出,调整过后再度上架,朋友们,我们来日再会!” 同一时间,贺西漳的粉丝群里也热闹得不行。 【天蝎座爱子最爱贺西装:怎么回事啊,我都有点糊涂了,西装奥巴支持那个山寨货?】 【西装粉丝后援会lily:应该是看不得节目组乱剪辑吧,我们西漳大在专业性上是没话说的,他就是个艺术家!】 【雅雅永爱小西哥哥:那我们要不要帮忙啊?】 【wuli西装哥哥最帅气:不是吧,那这样一来不就等于也帮了那个山寨货?】 【雅雅永爱小西哥哥:话说周xx丢出来的那张图画得好可爱哦,扎辫子的小西哥哥可爱翻了![萌.jpg][心花怒放.gif]】 【wuli西装哥哥最帅气:可爱什么,一看就是找枪手画好了等着的,典型心机女表!】 【西装配领带子:这个还真不是。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找的枪手,后来去周闻谨微博兜了一圈发现好像还真是他画的,他有个铁粉一直在那儿甩他会画图的证据。[截图1][截图2][截图3]】 【西装家alice:那个id叫“流氓金刚兔”的是吧,我也遇见了。我就说了一句是枪手画的吧,他愣是追着我解释了三条街,讲话口气还软萌软萌的,超可爱哈哈哈。】 【冬天起床很困难的西装鸟:其实我看了这期节目,的确是……周闻谨演得比较好。】 【wuli西装哥哥最帅气:好什么!西装哥不是批评了他很多地方吗,要不是奥巴自己发了微博,我还真不信山寨货晋级了。】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12节 【西装粉丝后援会lily:好了,大家别猜了。既然是西装奥巴的坚持,我们西装后援会的姐妹们当然要支持,大家听好,不要乱说话,直接转发评论西装奥巴的微博,给西装奥巴的专业性权威性打call就是了,周闻谨那边我们不要管也不要提,明白了吗?】 【众人:明白。】 事情到了凌晨两点半又出现了转机,一家颇有名气的狗仔工作室官v突然贴出了一条新动态:“二王妃”谭青万圣节深夜香闺密会《我是演员》导演乔连宇,贴面搂抱勾肩搭背状甚亲昵。 动态下面配了一系列图片,虽然看起来有点模糊,但还是有几张从体态和穿着上能明显看出是谭青,特别旁边还细心配发了谭青在录制《我是演员》节目时候所穿的衣服用的包包,戴的首饰和住的酒店。 这条动态一出,登时又引发了一波转发热潮,至此明眼人基本已经能看出来这起事件的脉络,其中周闻谨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是晋级了又被后期剪辑挤掉的;贺西漳是间接受害者,明明做出的选择是a,却被改成了b,使得自己的专业性被人质疑;沈燊一本来大家都怀疑她是加害者,但是她的转发又令人摸不着头脑,直到她的经纪人请辞,谭青与《演员》导演的绯闻爆出,如此再结合《演员》节目组公告里提到的“个别负责人因私人因素导致工作出错”联系到一起就给了众人一个大胆的猜想,那就是谭青想走裙带关系晋级,但没成功,因为不满意周闻谨晋级,又不想牵扯到自己身上,所以拜托“好朋友”导演来了一出嫁祸。更甚者,她可能还以为这是向沈燊一和鸿运示好的一种方式却没想到沈燊一根本不吃这一套,还辞退了自己的经纪人。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谭青身上,网络上的路人评论也纷纷转向,赞扬沈燊一正直,敬慕贺西漳专业,佩服周闻谨演技,为他们三人的友情打call,一场风波竟是不动声色地平息了。 第20章 老同学重逢 由于谭青绯闻事件的传出导致众人把焦点都转移到了谭青身上,周闻谨那边顿时压力大减。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沈燊一参加的另一档真人秀综艺节目也在这个时候播出。那是一档主打旅游加美食的节目,找来的嘉宾只要介绍介绍美丽风景,做做游戏,尝尝美食即可。沈燊一在其中的表现十分抢眼,她本来就年纪小,胶原蛋白满满的脸孔青春无敌,加上在节目里的表现十分率真抢眼,特别是在几个突发事件中充分展现了她的善良与真诚,再结合周闻谨那张给贺西漳“梳小辫儿”的画,反倒是化危机为转机,很是吸了一批粉。 周闻谨在整起事件中最担心的就是沈燊一,如今见她也是平稳度过,这才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之后,就有那么些茫然。 本来周闻谨想借《我是演员》节目再为自己的演艺生涯搏一把,如今搞成了这样,虽然最后节目组间接承认了错误,但是周闻谨最初的目的也已经落空了。如今只有寄希望于沈燊一电话里提过的两个月后的网剧机会,但那本来是沈燊一的前经纪人彭昊作为交换条件给出的,如今彭昊自己都已经离职了,这个机会还存不存在,周闻谨实在不确定。 贺西漳仍然在国外奔忙,周闻谨本来想打个电话向他道谢,几次调出了通讯录却实在按不下去那个键,总觉得这么大个忙,光是电话道谢实在诚意不足,可是他又想不出来自己还能为贺西漳做些什么。 人家毕竟是影帝,有什么是他弄不到的呢?周闻谨头疼地想,他太差劲了,差劲到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方法来表达谢意。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很快又到了周末。原本《我是演员》节目又该上新一期了,但不知道是长风卫视受打击太重,还是为了避风头,所以本周节目并没有重新上架的迹象,而是找了一部已经播过一次的红剧暂时顶了档期,看起来短期内是没有重开的意愿了。这事也引发了贺西漳粉丝们的不满,大家都等着看贺西漳影视化拍摄的片段,毕竟那是粉丝们翘首期盼,观看这档节目的终极目的,眼下落了空,自然有人不高兴。 “都怪那个周闻谨啦,要不是他,怎么会闹这么一出!” “关我老公什么事,我老公没招人惹人的,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哦!” 坚持帮周闻谨说话,舌战群儒一个顶百的自然是周闻谨的铁杆忠粉,以前叫“大白兔甜又甜”的,经过此次事件后,软又白的大白兔正式改名“流氓金刚兔”,靠着孜孜不倦地替周闻谨刷好感和脱了鞋子追出三条街也要掐敌人的执着在贺西漳的粉丝里都出了名。 “又是你啊,gay粉惹不起惹不起!” “gay粉怎么啦,又没吃你家米睡你家男票哦,我挺我老公,骄傲又自豪![流氓.jpg]” 周闻谨真是看得哭笑不得,说感动挺感动,说好笑也挺好笑,这辈子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个喊他老公的男孩子保护,心情还真是挺复杂的。本来周闻谨想着要不要回fo一下这个小粉丝,后来想起上次他只是回复了一下,大白兔就快变成大晕兔了,决定还是慎重为好,反正他想看,随时都能点进去看对方的动态。于是周闻谨最后只顺手画了只铁齿铜牙的金刚兔卡通形象回复给了大白兔,果不其然,大白兔嗷嗷嗷地叫了半天,特别激动地给换成了自己的头像并表示会誓死追随老公的步伐! 周闻谨原先投身影视行业的时候只是因为他喜欢创作,喜欢那种体验不同人生,构建不同世界的感觉,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对于自己接的工作过于世俗化还颇有意见,他那时认为自己应当在接受一个又一个更高难度的工作中不断磨练自己的演技而不是简单当一个大众偶像,简单来说,因为年少轻狂,周闻谨以前有那么点心高气傲,然而经过落到谷底这一段,现在的他才真正意识到能够有人真心喜欢你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因为大家喜欢偶像,偶像才要不断注意自己的形象,不断提升自己,给予喜欢自己的人带来更多美好的东西,同样的,因为偶像的正能量,如果能够带动粉丝们也充满阳光的生活下去,那也是当一个艺人的功德和责任之一吧!想到大白兔这样的粉丝,周闻谨觉得自己或许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然而工作毕竟不是周闻谨想想就能来的。《我是演员》的节目风波渐渐平息,伴随着吃瓜群众的散去,周闻谨微博的粉丝数每天都会下滑那么一点儿,而周闻谨的新工作机会迟迟未曾上门。周闻谨现在真的很庆幸当初自己及时出手拦住了邵诚给他推工作这件事,这位经纪人简直是个极端乐观派,一下了《我是演员》录制就开始着手准备给周闻谨淘汰以前勉强才拿到手的一些工作机会,还美其名曰这是为了将来周闻谨重新火起来的时候不被不良资产拖累。 其中有个服饰代言的工作,这个服饰品牌当然不是什么名牌,而是一家叫作阿尼玛的本土成衣品牌,周闻谨每年给他们家拍拍宣传照,做做代言,不用干太多活,年收入扣了税有十二万五千九。大牌明星肯定对此不屑一顾,可是周闻谨看得很重。制止了邵诚试图不再续约的举动后,周闻谨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有空去把新一季的平面广告给拍掉了。 这家厂商主打的对象是三、四十岁的工薪阶层,衣服大多四五百就能买,硬广风格十分清奇。周闻谨穿着他们家西装西裤在绿幕前面一会儿跑、一会儿跳,还整了个三步上篮,终于是把这一季新品都拍完了。对方的负责人对周闻谨很满意,临走把样衣都打包送给他带走。周闻谨背着个大包,走到一半突然临机一动,跑去自己常买衣服那家外贸店,打算给贺西漳挑身衣服。上次贺影帝夸他衣服好看,不管是不是客套,周闻谨想,送不送是他的态度,送了贺西漳喜不喜欢就是他力所不能及的事了,不过贺西漳和他有不少投缘的地方,说不定他是真的喜欢呢? 周闻谨对自己有了点信心,便在店里仔细挑选起来。好在他和贺西漳身形相近,买衣服也不用贺西漳亲自来试。仔仔细细把衣服都试了一圈后,周闻谨掏出钱来包了两套衣服,打算等贺西漳回国的时候送给他。 临出店门的时候,周闻谨一不留神跟人撞了一下,才说了声“对不起”,却听对方惊讶地喊了一声:“闻谨,你是周闻谨吧!” 周闻谨愣了一下,眼前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朴素,手里拿着几本书。周闻谨正想着他的黑粉都追这儿来了?对方却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高中同学郭伟啊。” 周闻谨这才想起来,惊讶道:“是你啊!” 不久,两人找了家小饭馆,要了个雅座,点了点菜聊了起来。 干周闻谨这行的,在处理以前同学关系上大多是有点尴尬的。不像公务员、白领这些普通职业,艺人这个职业先天就和其他工作有所区别,普通同学毕业后聚会都不是人人肯来,像周闻谨这种处于比较敏感阶段的艺人,就更是不太会和圈外的同学联系了,以至于这些年来,尽管一直在a市,周闻谨并没有和以前的朋友保持联系。 “差点认不出你了,不过你还是那么帅!”郭伟说着,高兴地给周闻谨倒了杯啤酒。郭伟和周闻谨在高中是同班同学,还是校篮球队的队友,当初关系也还是可以的。“哪像我,都胖了一圈了。” 高中的时候,郭伟好歹也是篮球队的,人高,身材也算不错,现在显然是日子过得安逸,腰围长了一圈不止。 周闻谨说:“你现在在……” 郭伟说:“我回育才教书了,看不出来吧。” 周闻谨还真是有点惊讶,郭伟那会儿读书并不好,曾经的理想是当一名职业运动员,不过说归说,谁都知道,真正好的职业运动员很早就被发掘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行跟艺术领域也是一样的。 周闻谨说:“当老师也挺好的,有寒暑假。” “咳,那是误解,”郭伟拼命摇头,“现在当老师可忙着呢,说是说寒暑假,假期里不是补课就是做课题,还要带学生参加各种竞赛。不过胜在工作稳定,也挺有成就感哈哈。你呢,现在还好吧。” 郭伟似乎是个不太关注演艺圈的人,不然对周闻谨目前的状况也不会不了解。 周闻谨含糊道:“还行吧,混日子。”他笑了笑,“这行竞争比较激烈。” 郭伟感慨着:“当初知道你考取中戏的时候,我们学校简直炸了好吗,你那群粉丝团简直了,恨不得把你用过的课桌都劈成柴火,一人分一条带回家去。对了,你还记得陶琳琳吗?” 周闻谨印象里浮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当初育才的校花还曾跟周闻谨处过一阵子对象,后来性格不合,两人果断分手了。 郭伟说:“前一阵子我老婆碰到方敏,哦,方敏就是陶琳琳的好朋友,说她现在人在国外,嫁了个老外,最不可思议的是……”郭伟压低了嗓门说,“她嫁了个女的。” “啊?”周闻谨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赶紧找了餐巾纸擦拭嘴巴,“女、女的?” “对啊,震惊吧。”郭伟说,“没想到她居然是个蕾丝边,不知道是去了国外被人掰弯了还是本来就是个深柜。” 周闻谨咳嗽了两声说:“现在这个年代,这个也……也挺正常的。” 郭伟压低声音说:“哎,你们这行,这种人是不是特别多啊?” 周闻谨微微皱起眉头,随后道:“不太清楚,我不怎么关注别人的隐私。” “哦……”郭伟露出了有点失望的表情。 “那个……对了,”周闻谨突然想到了育才高中门口的棉花糖,“你还记得贺西漳吗?” “贺西漳?那个影帝?” 郭伟这句话多少证明了其实他对娱乐圈并不是不了解的。周闻谨谨慎地说:“我上次听人说他也是本地念的重点高中,有人猜就是咱们学校的,你记得有这个人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贺西漳跟我们是校友?”郭伟先是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很快却平息了下来说,“不是吧,像他那么拉风的人,如果在咱们学校念书,怎么可能没人记得。可能是市一或者英格曼那些学校的吧。” “哦,可能。”周闻谨有些失望地想,大概真的是他想多了。话说回来,就算贺西漳和他是校友又怎样呢,难道还要拿这个去套近乎吗?周闻谨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他这是也开始想歪路子了啊。 郭伟说:“我听说你跟他挺熟的?”他“嘿嘿”笑了起来,“那啥,我老婆是他粉丝,你能帮我要个签名吗?” 周闻谨觑了郭伟一眼,心想好家伙,可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郭伟大概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挠了挠后脑勺说:“我就随口问问,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周闻谨说:“我跟贺先生关系没那么近,只是合作过一次,不过有机会我会帮你要要看的。” 郭伟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结果一不留神把酒杯碰翻了,浇了自己一裤子水。 周闻谨无奈,只好把自己从厂商那儿弄来的衣服挑了一套郭伟能穿的给他替换,两人又聊了会儿天,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出门告别。 第21章 一个试镜机会 周闻谨这阵子的生活除了健身、学习,就是看书,看《天玄地黄》。 尽管这部剧男三的邀约很可能是水中花镜中月,周闻谨却觉得万一呢?万一,这个机会没有黄,做好准备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看还好,一看就觉得这小说也挺有意思的。 周闻谨红的那个年代还不流行ip说,原创剧本多于改编,除了“戏说”带起的宫廷热,剧大多都是一本正经的。现在却是一个泛娱乐化的年代,大概是成长背景不同,现在的观众读者都不爱一本正经地苦难挣扎讲大道理,当然也不代表着一个劲地瞎搞笑他们就肯买账,如今大家更喜欢看的往往是那种让人坦率大笑,甚至顺便自黑一把的片子。知名网络作家林灵就是个中翘楚。 这部《天玄地黄》总长不过三十五万字,讲的是一个总被男友甩的普通女白领因为某次意外事故穿越到一个仙侠世界里,成为了某仙侠宗门的小师妹,一面闹出乌龙一面飞快成长的故事。女主角独立自主,为人处世果敢带点粗暴,偶尔还犯点二,男友力max;男主角欺霜赛雪,头脑聪明却身子骨柔弱,像一朵空谷幽兰,女友力max;当然关键时刻,男主还是男主,女主也还是女主,夫妇俩携手同心,从斗气冤家到一起打天下,帮朋友,从意气相投到萌生爱意,在打打闹闹中培养了感情,斗败了反派,最后夫妻双双把家还。 全书语言诙谐,情节紧凑,看的时候让人忍俊不禁,看完了还能有点回味,周闻谨这个直男读完了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不知怎么的,眼前浮现出了贺西漳演男主角的样子。 这些年贺影帝赞誉在身,自然不会去接小荧屏的工作,演的片子也大多冲着有内涵、能得奖而去,生生拉开了与普通观众的距离,成为了人人仰望的男神。周闻谨以前也觉得贺西漳不好接近,现在认识了本人,反倒觉得他本人的性格其实没那么端着。想着贺西漳那张英俊面孔演绎陌上公子人如玉的智多星,周闻谨不由暗暗叫一声绝。 当然,这部片子的男主角是不可能请到贺西漳这个咖位的,网上早有风传本剧女主角锁定沈燊一,男主角则是最近正当红的流量小生沈敬言。这俩年纪都不大,正是冉冉上升的年纪,年轻人中观众缘极好,“双沈夫妇”的消息放出来,有拍手赞扬的,也有anti黑的。以周闻谨这种圈内人来看,这时候放出来的消息多半已经是真消息了,属于正式宣传前的预热,不管观众反响如何,早已板上钉钉。 周闻谨在原著小说里找了一阵,约莫估计沈燊一之前推荐他演的男三应当是故事里一位潇潇洒洒的独行侠司马罡。女主头一次与这位见面就忍不住吐了个“司马缸砸光”的槽,不过这位司马罡的确是个挺拉好感的人物,性格磊落洒脱,遇小事不拘小节,遇大事从不掉链子,堪称陪伴主角一行成长的最佳导师。到故事最后,还有个云深不知处的开放式结局,能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周闻谨看完,暗暗反省了一下自己在沈燊一心目中的形象。如果小姑娘真是给他定位在这个角色上,周闻谨倒是觉得自己有点惭愧。他哪是什么彻头彻尾的潇洒侠客,他迷惘的时候一点儿不比别人少。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周闻谨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邵诚咋咋呼呼的声音:“闻谨闻谨,在哪儿呢?” 周闻谨感觉自己以后接邵诚的电话有必要先把音量调低:“在家呢,怎么了?” 邵诚说:“你现在赶紧回公司一趟,有好事!” “好事,什么好事?” “有个工作机会!哎呀,你赶紧来,电话里说起来不方便,一会儿见!”说完“啪”的就挂了电话。 周闻谨无奈地放了电话,赶紧换了衣服出门。 今天的天气有点阴沉,周闻谨穿了羽绒服跑步过去,北风一阵阵地刮,天上渐渐开始飘起雨丝来。整个城市都被冬意所笼罩了,行走在街上的人们均是脚步匆匆,显然谁都不愿意在这鬼天气里多待。 朵丽姆在的对街路口刚好有家百货公司,此时橱窗里灯光闪烁,看起来五彩缤纷的十分好看。周闻谨经过的时候,看到有个穿得胖嘟嘟的小人儿正在门口左看右看,不知道是不是在找自己的爸妈。 “这谁家的孩子啊,爹妈上哪儿去了?”正在周闻谨心里嘀咕的时候,一个窈窕的身影骤然撞进了周闻谨的视线里。 刹那之间,周闻谨像是被冷风狠狠抽了一记耳光。许许多多的画面和许许多多的感受仿佛在一瞬之间跨越七年的时间恶狠狠地重新杀回了他的面前,那些日子里受的委屈,那些日子里无助的感受,还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一步以至于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甚至于自己的整个世界观和人生观都几乎颠覆的痛苦,这些负面的情绪周闻谨原先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却原来只是被封存在了心里的黑暗处,只待时机合适,便要杀个回马枪。 周闻谨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隔着一条马路看对面。那人虽然已经离开娱乐圈七年了,身材却依然保养得很好,她蹲下身,对孩子说着什么,然后递了手中的棒棒糖给孩子…… “叭叭!”汽车喇叭声把周闻谨吓了一跳,原来他不知不觉走下了人行道。 “对不起。”周闻谨赶紧道歉,被这么一打岔再抬眼看过去,那头的人影却已经不见了。周闻谨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是看错了,还是心魔犯了。 *** “你可算来了!”刚进公司大门,邵诚就风风火火地迎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张纸。 “怎么了?”周闻谨莫名其妙地问。 邵诚得意洋洋地甩了甩手里的纸:“看,邀请试镜的函,是男主角哎!” 男主角? 周闻谨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兮兮地愣在那儿,他是不是听错了? “张裘执导的网剧,原创剧本,悬疑片,说是看了你在《我是演员》的表现认为你可以试试,才向咱们发了这封邀请试镜的函。看到没有,正儿八经盖了章的函,不是电邮email。” 周闻谨茫然地接过那张纸看了眼,果然那上头端端正正写着诚邀周闻谨先生参与本周二上午x点的某剧男主角试镜字样,下面标注了试镜地址,附件是一些简要介绍,落款盖的则是张裘的个人签章。 周闻谨当然知道张裘,这位虽然算不上国内的一线导演,但好歹够得上准二线,虽然专注于小荧幕,但经过他手的作品收视率和口碑普遍不错,在调教演员方面也很有一手,进过他剧组的演员据说出来后都有不小的进步。 周闻谨问:“剧本还没写完?” “没呢,不过是左白执笔的,不会差!”左白是一名新锐编剧,擅长入骨三分的人性描写,经她手出来的剧本通常深度与可看度兼具,虽然偶尔也有一些过于戏剧性或是过于刻薄被人诟病的声音,但总体是一个成熟的商业剧作家。 邵诚说:“我早说了吧,咱们翻身的日子来啦!”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13节 周闻谨却比邵诚谨慎一些:“真的是张裘和左白的作品?” 邵诚急了:“那还能有假,这不白纸黑字写着呢吗!” 周闻谨:“男主角?” “男主角。”邵诚说,“哎哎,不要露出这么狐疑的眼神,怎么就不该有好事落到咱们头上了?你有实力有人品,早该有人能看到你的闪光点的!” 周闻谨坐到沙发上,还是有些不踏实的感觉。如果是男二男三也就罢了,男一…… “不过,”邵诚小心翼翼地坐下来说,“有个事也得先跟你打声招呼。” “什么?”周闻谨问。 邵诚小心翼翼地偷看了周闻谨的脸色后才道:“是这样的,虽然剧本还没写完,这个角色的基本人设里有个点对方还是提了一下的,你介不介意,演一个同性恋?” 周闻谨愣了一下,一瞬间,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耳边。一个滥交的死基佬装什么高洁!恐同即深柜!看不出来这人这么心机婊!滚吧你…… 周闻谨回过神来,看向自己这个向来大大咧咧有点儿不务正业的经纪人,然后挤出一个笑容:“开什么玩笑,有机会为什么不演?《铅笔盒》不是也牵涉到同性之爱吗?” “闻谨!”邵诚却提高了一点音量,“你懂我的意思!” 邵诚说:“《铅笔盒》和这部片子是不一样的,如果你接了这部片子,你应该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周闻谨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这两者是截然不同的。《铅笔盒》是一部隐晦的影片,是应综艺节目观众投票选出来的片段,还是和贺西漳搭档,有影帝的光环加持,但是如果他主动去试镜张裘的这部片子、这个角色,接下这个角色,演绎这个角色,那么这些都将在不久的将来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七年前的事情,我们谁都不想重来一次。”邵诚感慨着,“虽然我很想抓住这个机会,但我也必须尊重你的意见。” “我没有别的选择。”半晌,周闻谨抬起头来,坚定地看向邵诚,“老邵,我进公司五年了毫无建树,不是靠你和张总厚爱,早就该被扫地出门。眼下好不容易有个工作机会,我不想放弃!” 邵诚说:“如果你不想接,我们也不会逼你,虽然这是个机会,但并不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闻谨,你值得更好的。” “机遇和风险并存不是吗?”周闻谨说,“进了社会,谁会把一切都准备好拱手端给你?老邵,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干我们这行的,不拼就是淘汰。” 邵诚看了周闻谨半晌,随后“唉”了一声:“行行行,那咱们试试就试试,大不了老子砸锅卖铁给你买公关顶着,不过你自己可千万要撑住!” 周闻谨哈哈一笑:“瞎操心个毛,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傻兮兮的愣头青啊,再不济也就是糊穿地心,搏,尚且有机会,不搏,那才是真的完了。大不了电脑一关网线一拔,那黑子还能爬到我屋里来?” 邵诚道:“你可别这么说,如今那些私生饭可厉害着呢。” “私生饭没空关注我这种老透明的,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上,回头直接给人踹回来了也不一定。” 邵诚却说:“只要你去,我就不信能有比你更好的!” 第22章 能演戏就快乐 事实证明,邵诚一语成谶。 周闻谨看着眼前的景象,额头一根青筋不由自主地一跳一跳。 “什么玩意儿啊,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骗子,滚,送给老子演老子还不演呢!”一名头发染得黄黄,画着浓重眼线,左耳还打了个耳钉的瘦高青年骂骂咧咧地踹了大门一脚,气冲冲地走了出来,经过周闻谨身边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你也是来试镜的?” 周闻谨“啊”了一声,才意识到是自己手里拿的试镜邀请函出卖了他。 “是、是啊。” “我跟你说,千万别去,全他妈骗人的,什么张裘左白,全是假的!”青年说着,自来熟地拍拍周闻谨的肩膀,“好自为之。”说完,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周闻谨正疑惑着,手机响了起来,是邵诚打来的电话。周闻谨一接起来就听他气急败坏在那儿吼:“闻谨,快回来,出岔子了,那边……” 周闻谨正听着呢,却听门里头有人喊:“下一个!下一个还有没有了?” 周闻谨只得对那头说:“轮到我了,回头打给你啊。”说完,不顾邵诚的咆哮,直接挂了电话。很快,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邵诚打来的,门里头又在喊了:“下一个!” “有有有!”周闻谨赶紧回道,干脆将手机关了机,快步走了过去。 周闻谨站在门口吸了口气,心想反正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再说。敲了敲门,他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老师……好。”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摆了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其中一张椅子被孤零零地搁置在屋子正中央,显然是给试镜者用的。周闻谨环顾周围一圈,顿觉心中的不踏实更重了些。 一般剧组试镜会安排专门的场地,有钱的剧组可能安排在好一点的地方,也许是工作室排练厅,也许是影棚,一般剧组都窝在旅馆里,开个房间就对外招募了,不过这都是用来试一般演员的,男女主角这种咖位按理不会这么干。 这个暂命名《石头剪刀布》的剧组试镜的地方却是安排在一个周闻谨听都没听说过的工业园区里,周闻谨到了以后发现此地一片荒芜,入驻的企业零零散散,数量不多不说,房子还都破破烂烂的。周闻谨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找到了邀请函上标注的地点,爬过一段光线暗淡的破楼梯,又在灰扑扑的空旷过道里绕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这里。 张裘和左白会把试镜安排在这种地方?这么一想,周闻谨也有点慌了。 坐在这空荡荡屋里唯一一张桌子后面的统共就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长了一嘴络腮胡子,头发也是卷卷的,活像只巨型贵宾犬,女的生得倒是不错,有种冷艳的美,只不过这儿会脸拉得老长,似乎不太开心。 “介绍一下自己。”男的开口招呼道,手中的笔转个不停,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您好,老师,我是来参加试镜的。” “上这儿来的都是来试镜的,你叫什么名字,试哪个角色?” 周闻谨:“……” 尽管心里越来越犯嘀咕,周闻谨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二位好,我叫周闻谨,我是来试男主角顾云起这个角色的,这是邀请函,是贵剧组发到我经纪公司的。” “周闻谨?”大胡子挠了挠后脖子,“好像有点耳熟。” 这句话说得周闻谨心都凉了半截,还是旁边那女的没好气地接口道:“参加《我是演员》被黑幕涮了的那个周闻谨,不是你发的函吗?” “哦哦哦!”大胡子终于反应过来,高兴地站起身来,“是你啊老周!” 年方三十二的周闻谨心里一口血喷出三丈远,嘴上只能礼貌示意道:“您好您好,不知张导现在在吗?” 大胡子指着自己说:“我就是张导啊。” 周闻谨:“您、您是张裘张导?” “对啊,我是啊。”大胡子一面说着一面递出一张名片,“你看。” 周闻谨接过来一看,果然见上面大大的两个字:张裘。下面的职位是茂荣嵘工作室导演。 周闻谨:“……” 周闻谨心中的不安终于坐实了。张裘这名字确不算多么特殊,遇到同名同姓的业内人士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那么左白呢? 像是知道周闻谨心里在想什么,女的淡淡道:“我就是左白。” 周闻谨:“哈???”周闻谨终于明白刚才那个黄毛为什么会骂骂咧咧地走了,他看到过左白接受媒体采访的照片,根本不长这样。如果只有一个名字相同还能说是巧合,张裘、左白同时出现了“山寨版”只能说明对方从一开始就是打着套路人的主意。 李逵李鬼的事情在演艺圈其实真不少,那些想入娱乐圈无门的群演或是一些十八线小演员时不时就会碰到这样的剧组,挂着某某大导演某某名编剧的招牌招人,其实跟正主半点关系也没有,这种剧组也不会真的拍什么剧,目的只有一个,骗钱。把人弄来了,让你交什么报名费、培训费、资料费之类的,又或说为了帮助投资方定角色让演员交钱拍一套写真,当然钱给了以后,这些人就失踪了,碰上脸皮厚些的,你就算能找上门去,人家也能理直气壮地回复是你自己没选上,与他们无关。 周闻谨这么一想,从接到邀请函那刻起憋到现在的那点紧张反而散了。怪不得,周闻谨想,怪不得一上来就邀请他试镜男主角,知道张裘不是那个张裘,左白也不是那个左白后,他反而松了口气。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落到实处后他反而安心了。 左白颇带玩味地赏鉴着周闻谨的表情变化,等到周闻谨重新抬起眼来,她的表情却微微一变。左白问:“还试镜吗?” 知道对方可能是骗子后,周闻谨也放松了不少,倒是没想着马上就走。他问:“要交费吗?” 张裘撸了一把大胡子问左白:“交费?交什么费?你们这儿试镜还要交报名费?” 左白薄薄的唇角扬了起来:“不交。” 周闻谨倒是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骗子们不按牌理出牌了。 左白又说:“看过邀请函里的角色说明了吗?” 周闻谨点点头:“顾云起,同性恋,越狱犯,身上背负着十多年前一桩灭门惨案之仇,悄悄回到轮回市,一面躲避警方追捕,一面伺机查明真相。” 左白指了指一旁的饮水机:“要不要喝口水?” 周闻谨对这人的不按牌理出牌已经无语了:“不、不用了吧。”他说。 左白说:“你自己说的啊。”她对一旁的张裘使了个眼色,“那么,我们开始吧。” *** “贺西漳!贺西漳!贺西漳!贺西漳!” 贺西漳微笑着冲自己的粉丝招手,他收了不少礼物,签了几个名,问了一路好,最后风轻云淡地在保全人员的保护下下进入自己车里。 终于回来了,他想。 明明只是离开了一个月不到而已,却像是已经离开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贺西漳打开手机,调出通讯录,想着该怎么给那个人发消息。 “对了,有个刚刚才拿到的消息。”范缪从前排副驾上转过头来道,“白歆和小张裘出来单干了,最近他们在筹备一部网剧,似乎还没有敲定投资方。” “他们俩?”贺西漳不由眼前一亮。 当一个人处于行业核心的时候,他能接受到的消息自然要比外围的人多得多。白歆和小张裘,外人或许不清楚,贺西漳却对两人的背景一清二楚。 小张裘,多年来在国外发展,一个不可多得的鬼才,二十出头的时候就以一部独立制作的《鸩之乐》获得圣丹斯国际电影节故事片奖,被誉为未来的电影力量。不过此人兴趣广泛,脾气略有些古怪,这些年来产出不多,虽然每次出手都是精品,但在国内知名度完全不如专注小荧幕拍大众剧的张裘,为了区分,圈内人以大小分别称呼两人。 至于白歆,她就是真正的“左白”。目下在外抛头露脸的不过是这位新锐编剧不肯曝光自己所以合作方请来的代打,而在那之前,白歆还有一个身份,她是圈内知名导演左雪健和前妻白萍舟生的女儿,那位白萍舟也不是圈外人,三十年多年前她曾是国内一颗冉冉上升的明星,却因为嫁给左雪健选择了在最高峰淡出荧屏,洗手作羹汤。 “他们俩怎么合到一块儿了?”贺西漳颇感兴趣地问。 “听说在处对象呢。”范缪从前座伸了手机过来,“这是我拿到的内部资料,他们目前在筹备的片子叫《剪刀石头布》。” 贺西漳看完范缪手机里的简介,露出颇有兴味的表情。他最近东奔西走,无非就是为了在国内大展拳脚做准备,他的工作室可不是挂靠在什么大公司旗下打点他的演艺事业就完事了的,他想要签一批艺人,真正把自己的娱乐事业做起来。七年前的事情让他再明白不过,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就无法保护自己真正想保护的人! 贺西漳说:“帮我约他们出来谈谈。” 范缪笑道:“就知道你有兴趣,已经约好了,就今晚八点,在品鲜阁泛舟江南包厢吧。” *** 周闻谨停下了最后一个动作,呼哧呼哧喘着气看向前方桌子后的两人。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在不知不觉间,他被要求按照不同情景表演了很多东西。 这个剧组完全不像其他剧组那样,会给出具体的场景内容、表演台词让演员来尝试,而是只有一些粗略的设定,到了这里以后,张裘和左白让周闻谨表演的又完全不是一个试镜的体量里应该包含的内容,而是超出了很多很多。他们一会儿让周闻谨梦魇,一会儿让他哭泣,一会儿让他分裂,一会儿让他这样一会儿又是那样,搞得周闻谨都有些晕头转向了,表演到后来,周闻谨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是凭本能在反应,人很累,情绪已经挥发到了极致,然而,很享受! 见两人还是不吭声,周闻谨只能呼哧带喘地主动开口说:“两位老师,我演完了,还有什么需要试的吗?” 张裘突然“嗷”的一声跳了起来:“我早就说了,你那个本子为什么不顺为什么不顺,你逻辑不通!” 左白冷笑道:“我的错?如果不是你当中插手指手画脚,乱提意见,剧本能是现在这副屎样子?” 张裘居然也会冷笑了,他呵呵一笑道:“得了吧,我是担心没人能演好才好心给你出主意,是你自己立场不坚定,这会儿反倒来怪我了?” 左白的回答是,直接给了张裘一巴掌。 张裘哇哇乱叫:“有你这样的女朋友吗,我要跟你分手、分手!” 左白二话不说,直接把张裘丢在一边,掏出笔记本电脑,戴上眼镜开始敲打东西,边敲边对旁边还在哇哇乱叫的张裘说:“还干不干活了?” 张裘:“干。”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14节 张裘说:“我马上重新调整拍摄计划。” “先不忙那个,晚上有个饭局,我不过去了,你去参加一下,这段时间都不要打扰我,回来的时候把铺盖吃的给我送过来。”左白说,“周闻谨你可以走了。” 周闻谨:“啊?” 左白说:“回去等通知,有了消息我们会联系你。” 周闻谨:“……” 周闻谨笑了起来:“好的老师,谢谢两位老师,再见。” 周闻谨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却听左白喊道:“周闻谨!” 周闻谨回过身去:“左老师?” 左白却笑了一笑:“我叫白歆,白色的白,歆享的歆。能问你个问题吗?” 周闻谨怔了怔,随后笑了起来:“好的,白老师,您问吧。” 白歆说:“刚才为什么感谢我们?” 周闻谨笑了起来:“谢谢你们看我表演,很久没有演得这么尽兴了。” 白歆“呵”了一声,低下头,重新开始打起字来。 周闻谨又等了一会儿,见两人都没空理自己了,于是笑着摇摇头,离开了。 第23章 贺影帝醉酒 邵诚打电话来的时候,周闻谨正在下面条给自己当晚饭,听到铃声,只能把手机抄起来,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老邵……” 话还没说完先听到邵诚的大嗓门:“你个小王八蛋知不知道你邵哥多担心啊,你居然给挂我电话!你tm居然还敢关机!” 周闻谨被吓了一跳,手里磕开的蛋黄蛋清就偏了这么一公分,掉到了地上。周闻谨无奈地吁了口气,用手将蛋捞起来丢进垃圾桶里,一面找了抹布擦地一面装乖道:“嘿嘿,这不正好轮到我试镜么,只好关机。” 邵诚咆哮:“啥,你还真去试了?!他们骗你钱了吗?我打听过了,张裘最近根本不在本地,他在外地拍片呢,左白也不在……” 周闻谨把面撩起来,在冷开水里过了把,盛到碗里,倒了面汤,撒上葱花,高高兴兴地准备开吃。 “没事老邵,你还当我小孩啊。他们没收我钱,就让我演了一通就放我回来了。” “还真试镜了?”邵诚惊诧。 “试了整三小时呢。”周闻谨说,“妈呀,累死我了。” 邵诚:“这年头骗子都这么专业了?” 周闻谨想到下午张裘和白歆的样子也不由笑了起来:“还别说,真挺专业的。” 邵诚说:“你还笑,给人骗了还笑!” 周闻谨说:“也没什么损失,哭也哭不出来啊。” 邵诚叹了口气,自责道:“怪我,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如果我再慎重一些……这次没出什么事是万幸,下次我一定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周闻谨知道他这经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责任心不轻,忙道:“行了行了,我又不是未成年,你当爸年纪也差了点吧,还是赶紧找个女朋友先。” “喂!”邵诚咆哮,“有你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吗!” 周闻谨又跟邵诚闲扯了会儿淡,这才挂了电话。 手机放下,刚吃了两口面,忽然,手机又响了起来。周闻谨看向手机屏幕,上面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心想着总不会有人来骚扰他这个老透明吧,周闻谨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听筒那头传来了马路上的背景音,周闻谨听到了来去车辆的引擎声、人们的喧闹声还有不知什么百货商店里的音乐。 “喂?你好?”周闻谨以为对方听不见,又提高了一点嗓音,“你找谁?” 听筒那头依然不言不语,周闻谨疑惑地拿下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确认电话还通着,正要再说两句,那头却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恶作剧电话?还是,打错了? 正在周闻谨疑惑的时候,音乐再度响了起来,他反射性地看向自己的手机,看到黑色的屏幕才想起来这不是手机铃声,而是门铃声音。某次周闻谨特别郁闷的时候,邵诚非要跟他说换一个音乐门铃有助于心情开朗,愣是给他安了一个,平时因为没什么人会按这个门铃,所以周闻谨一时半会竟然没反应过来。 门铃还在响着,《致爱丽丝》的音乐反复演奏,叮叮咚咚十分好听。 “来了!”周闻谨喊了一声,走到门边,“谁啊?”周闻谨打开门,探头望出去。周闻谨住的公寓是一梯两户,右边那户人家大概是投资买的房,常年空关着。周闻谨一瞅没瞅着人,正在奇怪,突然眼前冒出了一张巨大的脸。 周闻谨:“……” 那是一个毛绒公仔,不知道是比照什么动物做成的,大头大眼,憨态可掬。周闻谨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大一个毛绒公仔,更不用说毛绒公仔的背后还露出了贺西漳的笑脸:“hi,晚上好!”贺西漳笑出一口白牙,往日里梳得好好的头发垂了下来,刘海遮挡在他的额前,让他凭空就小了几岁,看起来又青春又柔软。 “贺、贺……”周闻谨目瞪口呆,“先生?” 贺西漳伸手就给了周闻谨一个大大的拥抱:“bingo,是我!” “你回来了?”周闻谨被贺西漳搂在怀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突然反应过来,“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儿。”贺西漳说着,推着周闻谨自来熟地进了门,门扇在两人背后“啪嗒”一声关上的时候,周闻谨莫名其妙打了个哆嗦。 “今天高兴,喝了一点儿,就一点儿。”贺西漳拍打着周闻谨的肩膀,用两根手指比着“一点儿”的姿势。 周闻谨:“……”这可不是一点儿,这显然是喝高了。 周闻谨问他:“范缪知道你来这儿吗?” “跟她有什么关系啊!”贺西漳生气道,“我来看、看你,跟她没关系!” 周闻谨明白了,这喝高了恐怕高的也不是一点儿。他想着邵诚那儿没准有范缪的联系方式,得赶紧联系她把人接回去。尽管不知道贺西漳为什么喝高了会跑来自己家里,哎,等等,周闻谨想,贺西漳怎么知道他住几楼来着,上次约修车明明只告诉了楼梯号。 “当当当当!”贺西漳把毛绒公仔往前一送道,“这个,给你。” 周闻谨莫名其妙地和毛绒公仔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阵,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出。 “哎呀你拿着呀!”贺西漳说着,硬是将毛绒公仔塞到了周闻谨的怀里,“它、它叫小西,以后就是你的啦!” 周闻谨:“……哦。” 贺西漳送完了公仔,周闻谨才发现这家伙手里居然还提着一口小旅行箱,难怪刚才被这家伙搂进怀里的时候总觉得哪里硌得慌。 贺西漳把小旅行箱往沙发上一放,豪迈地挑开盖子,整口箱子居然都被塞得满满当当。周闻谨眼睁睁看着这人从箱子里往外不停掏东西,每掏一样就往他手里塞:“这个,瑞士买、买的巧克力,送给你。这个,巴黎买、买的香水,送给你。这个,伦敦买、买的红茶包送给你。这个、这个、这个……” 用目瞪口呆已经无法完全形容周闻谨此时的心情,他眼睁睁看着贺西漳仿佛小叮当一样,从他的次元口袋里掏出一包包一袋袋一盒盒各种各样来自世界各地的东西,有吃的穿的用的,甚至连碗筷都有。 “还有这个……”贺西漳摇摇晃晃地从箱子里头抱出了一个大塑料盒子,“好莱坞买、买、买的电影杰作集珍藏版,送、送给你!” 周闻谨不由得眼睛一亮,刚才递到他手里的东西都被他放到了一边,堆得好好的打算回头等贺西漳酒醒了再还给他,只有这套珍藏版,周闻谨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爱不释手。 “迄今为止得奖的作品都有收录,竟然还有拍摄花絮,还有幕后采访和ng片段……”周闻谨一直想买这么一套作品集,朵丽姆公司太小,没有其他家大业大的电影娱乐公司有的资料库,有的时候周闻谨想要学点东西还要靠自己想办法去搞。邵诚和张权虽然是很好的经纪人和老板,但在有些方面的确不算太专业。 贺西漳笑嘻嘻地看着周闻谨,一脸邀功的表情:“喜欢、喜欢吗?” 周闻谨抬起头来,有点好笑地看着这个人。过去,周闻谨讨厌贺西漳,觉得他是个用不当手段竞争的对手;后来,周闻谨佩服贺西漳,因为贺西漳的演技的确十分出色;再后来,贺西漳为他怒怼长风卫视,周闻谨很感动,觉得贺西漳是个讲义气、有原则的电影人;过去的无论哪个时候,不管周闻谨把贺西漳定位在什么地方,两人之间总有明确的距离,是周闻谨自己给自己划下的,然而只有现在,周闻谨觉得贺西漳离他很近。 一个大影帝喝醉了酒跟个小孩子一样拖着箱子跑到自己家里来送土特产,这要是说出去大概谁也不会相信吧,周闻谨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周闻谨一笑,贺西漳就也笑了起来:“你喜欢,喜欢嘿嘿嘿,你喜欢,我就喜欢,你、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嘿嘿嘿嘿!”贺西漳说着晃啊晃的就往后摔了下去,周闻谨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想去拉贺西漳,结果贺西漳手忙脚乱地把他一起拉得栽了下去。还好周闻谨的卧室小,两人一摔就摔到了周闻谨的床上。 周闻谨栽得头昏眼花,终于明白醉酒的人力气有多大。 “先生?先……喂,贺西漳!”周闻谨被贺西漳压在怀里动弹不得,努力抬起上半身喊他。 “嗯?我是你先生,你乖啦。”贺西漳说着,伸手撸着周闻谨的头毛,周闻谨深刻怀疑在这家伙的眼里自己可能是只猫。 “你怎么喝成这样。”周闻谨无奈道,“哎,松松手,我打电话喊范缪来接你。” “不要缪缪!”贺西漳顿时就发脾气了,他一个翻身就把周闻谨压在了下面,跟只八爪鱼一样牢牢抱着周闻谨不放,“不要找缪缪,她好唠叨!” 周闻谨:“……” 周闻谨只得耐着性子哄道:“好好,不找范缪,你先让我起来好不好?” 周闻谨被贺西漳压了个仰面朝天,努力转头看过去,却见到贺西漳亮晶晶的眼眸。 “周闻谨……”他喊。 “哎哎,我在。”周闻谨本着醉鬼只能顺毛撸的原则好脾气地答应。 “周闻谨?”贺西漳又喊了一次。 “嗯?” “周闻谨!”贺西漳又喊。 周闻谨:“……不是大哥,你到底打算怎样啊?”周闻谨终于忍不住了,“好歹你让我把面吃完行吗?或者你放我起来,我给你倒杯水喝?” 贺西漳却笑了起来,然后一把将周闻谨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这个梦好真哦!”这么说着就渐渐打起了呼噜。 周闻谨:“……” 周闻谨:“先生?” 周闻谨:“哎……” 周闻谨:“贺西漳?” 周闻谨:“喂喂!” 贺西漳岿然不动,小呼噜打得还挺有节奏。 周闻谨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试着挣扎了一下,然而贺西漳手劲很大,搂得周闻谨根本动弹不得,周闻谨花了半天才好容易把自己给摆了个稍微舒适点的姿势。 “怎么这样啊。”周闻谨郁闷,他的面都还没吃完呢,他加了好多料的!然而一想到贺西漳刚才献宝一样,一样一样东西拿出来往他手里塞的样子,周闻谨又生气不起来了。 真是的,周闻谨看着贺西漳的脸孔,就连睡着的时候,这个男人看起来也是那么的英俊,影评家评论贺西漳的一双眼睛生得好,可多情也可犀利,无论何时都璀璨夺目,周闻谨却觉得他们或许也应该看看贺西漳睡着的样子,闭着眼睛的贺西漳看起来柔和中带一点青涩,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成熟男人该有的样子,却特别招人疼。 “怪不得有那么多女人为你着迷了。”周闻谨想,这小子可真是得天独厚啊。周闻谨不由得有一点小小的嫉妒。 一开始,周闻谨还想着等贺西漳睡熟了,自己再挣脱一次看看,也不知道是因为男人的体温太高还是打小呼噜的节奏太催眠,渐渐的,周闻谨的眼皮也越来越重,不知什么时候,他也陷入了梦中。 第24章 过期的土特产 周闻谨睡得好好的,蓦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他一睁眼,结果看到了贺西漳。后者正半撑起身子,在晨光中温柔地看着他。 周闻谨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他还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人宿醉醒来是好看的呢,别说是宿醉了,就算只是睡了一觉,刚刚醒过来没刷牙没洗脸的样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但是贺西漳却还是那么好看。晨光中贺影帝的皮肤像是打了一层柔光,浑身上下看不到半点宿醉的痕迹,特别是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含了两汪暖暖的泉水,叫人心底惊叹。 “早。”大概是见到周闻谨醒了,贺西漳打了招呼。他俯身下来,似乎想要将周闻谨看得更清楚些。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15节 周闻谨也打了个哈欠,撑起身来:“早啊。” 本来正在俯身向下的贺西漳的动作就这么停在了半当中,而后周闻谨眼睁睁看着他就跟关节生锈的机器人一样一点一点机械地抬起了上身。 周闻谨从被窝里爬出来,揉了揉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你还好吗,头痛不痛?” 话才说完,就发现贺西漳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化,从温柔变成了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惊慌、极度惊慌! “周……闻谨?”贺西漳的声音好像都有些颤抖。 “嗯?”周闻谨一边找自己的睡衣外套,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他想着,待会可得记得给范缪打电话,让她把这个祖宗赶紧领回去。 “周闻谨?”贺西漳居然半信半疑地又喊了一声。 周闻谨莫名其妙地转过脸来,问:“嗯?干啥?”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贺西漳脸上的表情直接从极度惊慌变成了极度惊恐,后者猛然往后弹了出去,伴随着“咚”的一声沉闷响声,在周闻谨的眼前,大影帝贺西漳直接从床上翻了下去,摔到了地板上。 周闻谨:“……” 半小时后,周闻谨弄完了早点,端到桌上。贺西漳局促地坐在桌子一角,跟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低着头,不敢看人。 周闻谨彻底被他这样子逗乐了,心里对贺西漳的认识又深了一分。 “原来这家伙是那种一旦做了一点出格的事就会陷入自责内疚心理的乖乖牌好孩子啊!”周闻谨想,的确跟他的社交形象挺符合,不过这样的乖乖牌居然会为了他在社交媒体上公开怼长风卫视,那是真的够义气! “来,吃面条。”周闻谨说着,将面碗递到贺西漳跟前。贺西漳伸手来接,不知道怎么跟周闻谨的手指撞在了一块儿,这家伙猛地一缩手,差点连碗都掀翻了,还好周闻谨扶得及时。 “害羞个什么啊!”周闻谨笑死了,“两个大男人,我还能把你吃了?”周闻谨忍不住打趣,说完才意识到以贺西漳和他的身份之别,这个玩笑开得似乎不太合时宜。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周闻谨只得自己找圆说:“不好意思……” 贺西漳却同时开口说:“不好意思。” 两人同时停住了话头,看向对方,周闻谨说:“你先……” 贺西漳说:“你先……” 两人再次顿住,周闻谨说:“那我……” 贺西漳说:“那我……” 周闻谨“噗”的笑了出来,他客气地对贺西漳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说。贺西漳得到了允准却又犹豫了,他一会儿看看周闻谨,一会儿又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周闻谨看得好累,心想不就是喝醉酒发了点小酒疯吗,用得着那么纠结?而且…… 周闻谨的目光落到了一旁沙发上堆着的一大堆土特产和那口旅行箱上,心里不由暗暗好笑。其实他觉得发酒疯的贺西漳真的蛮可爱的,如果人人都这么发酒疯,酒的销量搞不好要比现在更翻几番。不过见贺西漳还在犹豫,周闻谨还是决定帮他一下。他站起身来,给贺西漳倒了杯水推给他:“喝点水再说。” 贺西漳接过水,又犹豫了会儿,然后一下子拿起杯子把整杯水都喝完了,才一口气开口道:“昨天晚上很对不起,我喝了点酒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其实我……” 周闻谨:“嗯?” 贺西漳:“我……我对你……” 周闻谨:“???” 贺西漳深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话还没说完,一阵阵拍门声却响了起来,外面还传来了邵诚的声音:“闻谨!闻谨!”然后《致爱丽丝》就又唱了起来。 周闻谨抱歉地看了贺西漳一眼说:“稍等啊。”他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却没注意到贺西漳望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懊恼。 打开门,果然见邵诚站在门外,一个手里拎着一个马夹袋。 “一大早的怎么来了?”周闻谨诧异,将邵诚让了进来。 “有好事找你,给你带了早……”邵诚的话头猛然顿住,一脸震惊地看着坐在早餐桌边默默拿着筷子的贺西漳。“贺、贺、贺……”邵诚揉了揉眼睛,来回看着贺西漳和周闻谨。 “你好。”贺西漳主动打招呼。他这时候的样子便看不出刚才的紧张、犹豫或是纠结了,落落大方,完全是新闻中那个君子端方还有几分严肃的影帝模样。 “眼珠子被猫吃了啊?”周闻谨走过来,“吃过饭没?” 邵诚“哎”了一声,坐到饭桌旁,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贺西漳,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周闻谨给他也倒了一杯水,说:“喏,喝点水,面条就那些,你先吃我的,我再去下。” “没关系没关系,”邵诚连连摆手,“我带了老周家的煎饼果子,好家伙,排了我整一小时的队呢!” 周闻谨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难得你有这个心思,谢啦。”他正要伸手接过,结果眼睁睁看着邵诚将手里的煎饼果子特别狗腿地呈给了贺西漳,并且特别谄媚地说:“贺先生,您尝尝,这个煎饼果子可好吃了,是本地一绝,好多媒体都报道过呢!” 周闻谨:“……” 周闻谨只好吃自己的面,说:“到底有什么好事?” 邵诚说:“我跟你说,就是那个张……” “张?”周闻谨莫名其妙,“张什么?” 邵诚打量了贺西漳一眼,笑得一脸鬼祟:“等会跟你说。” 周闻谨感觉自己经纪人今天有点发烧,伸手试了试:“体温正常啊。” “去你的!”邵诚作势要打。 “我吃完了。”贺西漳自从邵诚进来,除了打了个招呼就一直默默在吃面,这时候放下筷子,周闻谨才发现一整晚面他居然吃了个精光,别说是浇头了,连面汤都喝完了。 周闻谨赶紧站起身来:“要不要再加点,我再去给你下。” “不用了。”贺西漳对周闻谨笑了笑,“我还有点事,这就得走了。”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邵诚一眼,后者莫名就打了个哆嗦,乖乖做正襟危坐状。 贺西漳找到自己的手机,一开机就听到了噼里啪啦一大串提示音,他皱起眉头,拨了个电话出去,很快,那头传来了范缪的咆哮。 “小兔崽子!死哪儿去了!” 周闻谨:“……” 邵诚:“……” 贺西漳略微尴尬地看了周闻谨一眼:“不好意思。”他拿着电话,跑去阳台讲电话了。隔着老大远周闻谨都能听到范缪的咆哮,可见后者有多么生气。 邵诚说:“看,比起那种母老虎,你诚哥是不是特别好?” 周闻谨说:“嗯,你最慈祥了,老邵。” 邵诚得意地笑了笑,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慈祥!你当我七老八十啊!” 很快,贺西漳挂了电话,又过不久,范缪开了车来拉走了贺西漳,临走之前还用那种老母亲看拐卖自家孩子坏人的眼光来回扫视了周闻谨和邵诚数轮,然后才风风火火地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贺西漳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周闻谨说:“谢谢你的面,咱们下次见。” 周闻谨忙道:“不客气不客气,下次见。”心里却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送别了两人,关上门,周闻谨回头一看,自家经纪人竟然正坐没坐相地躺他家沙发上拆什么东西。 “哟,瑞士带回来的巧克力,给我吃一块啊!”邵诚高兴地嚷嚷着。 卧槽!周闻谨想,土特产!贺西漳的土特产忘了带回去了!! “喂!”眼瞅着邵诚拆了包装,正要吃,周闻谨恨不得扑上去拉住他。结果邵诚自己突然就停了手:“我靠,闻谨你这哪儿来的,都过期两年了!” 周闻谨:“???” “这个……也过期了,这个也是!”邵诚跟只馋猫一样在那堆土特产里扒拉了半天,无奈地得出结论,“你这是打算清垃圾吗?” 周闻谨随手拿起一盒曲奇一看,果然发现生产日期是四年前,过期已经三年了。 邵诚说:“要不我给你扔掉吧。” “哎,”周闻谨拦住了邵诚,“放着吧。”他说。 “放着干什么?养虫子吗?”邵诚嘟哝着。 周闻谨也不知道过期食品放着能干什么,他只是想到了昨晚贺西漳那张献宝时温柔的笑脸,莫名觉得还是把这堆东西先放一放吧。 等等!后知后觉的周闻谨终于彻底想起来自己真正忘了什么,他特地给贺西漳买的衣服忘了送给人家了! 第25章 贺西漳坐上车,偷偷打量了前排拉长脸的范缪一眼,卖乖喊了声:“缪缪。” “别喊我别理我别跟我说话!”范缪快气死了,找了这小兔崽子一早上,谁想到居然跑到死对头家里去了!她家小孩被教坏了吗?啊!这才回来多久啊! 贺西漳讪讪地:“对不起啦,没跟你报备是我不对,我就拿点土特产给闻谨。” 刚好前头是个红灯,范缪一脚狠狠踩住刹车:“闻谨闻谨,叫那么亲热,你是不是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还指不定当你什么呢!” 贺西漳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缪缪,都跟你说了我出国和闻谨无关!” 范缪却听不进去,七年前,贺西漳不知怎么因为周闻谨的事受了连累,只能千里迢迢跑去异国他乡从头开始,周闻谨连句“抱歉”都没说过,现在倒好,一回国,这大腿立马又抱上了! 贺西漳说:“闻谨他……”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贺西漳说了句“抱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上头跳动着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怎么了?”虽然正在跟自己老板生气,范缪的专业性还是在此时体现出来了,“骚扰电话?我来接吧。” “没事,你安心开车。”贺西漳定定神,接通了电话:“你好。” 听筒那头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女声:“贺西漳贺先生吗,冒昧打扰了,我是鸿运的江鸿。” “江鸿……”前排范缪露出了惊讶的眼神,贺西漳沉吟了一会儿,道,“久仰大名了,江总您好。” 江鸿明面上在鸿运只挂个总经理助理的衔,但懂行的人都知道她是沈太太江婉晴在鸿运的一只手,鸿运的老总都要敬她三分。这个人找他做什么? 那头江鸿便笑了起来,外界都传言江鸿行事干脆利落,为人强势无比,笑起来的时候却有种小女儿家的柔美温和,江鸿说:“是我不好,喊得见外了,如果不介意,我喊你西漳,你喊我一声鸿姐可好?” 贺西漳微微顿了顿:“西漳不敢,您可以喊我西漳,不过我还是要尊称您一声江总。” 江鸿这招拉近关系没实现却也不恼,又笑了笑道:“那我就听你的了。”她说,“西漳,这次冒昧打电话来是有个事想请你帮忙,不知你愿不愿意听一听?” 贺西漳开了免提,对江鸿说:“江总客气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您说。” 江鸿说:“下个月,我们小一有一部新剧要开拍……” 范缪从前座飞快递来手机,贺西漳看了一眼:“听说是林灵的《天玄地黄》?” 江鸿说:“对。是那部,我们找了牟宛平导演执导,这部片子是我们为小一量身打造的,想要帮助她的演艺事业再上一层楼……” 贺西漳飞快地浏览完简介,思索了一会儿,笑道:“是个合适的契机,女主的人设很讨喜也很适合小沈。” 江鸿高兴道:“能得到西漳你的赞同,我就放心了。” 范缪在前视镜里撇了撇嘴,对江鸿的故作客套做了个“呸”的口型。 贺西漳从镜子里指了指她,说:“江总客气了,以鸿运的实力和小沈的能力,她红是注定的事,不过早晚而已。” 江鸿说:“成名要趁早,能早一点自然是早一点的好,所以这次冒昧打电话来,就是想请动西漳你这尊大佛为我们小一保驾护航。”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16节 范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想说话又没法说,急得吹胡子瞪眼。 贺西漳说:“江总该不是垂青我,想请我来演男主角?”以贺西漳的咖位,回国发展的第一部 作品至关重要,不是说言情ip剧不好,只是不谈大荧幕小荧幕的区别,光是这个类型的片子就是缺点分量的,贺西漳如果一回来就接手这么一部作品,还是给沈燊一做衬托,那是真的要笑掉人大牙! 江鸿说:“我倒是想,不过我们也有自知之明啦。” 范缪这才松了口气,把刚刚飙上去的车速又降了下来。 江鸿说:“我要是敢请你来当这个类型片子的主演,大概马上会被轰出鸿运吧,”她笑道,“当然以后要是有好的机会,我肯定会来找你。这次主要是想着先前在《我是演员》中你和小一相处得不错,我们小一也是回来开口闭口就贺老师长贺老师短的,所以想问问能不能请你作为特邀嘉宾,客串一个角色?” 贺西漳又听了一会儿,末了表示自己会尽快答复,然后才挂了电话。 贺西漳这头一挂电话,那头范缪就大大地“呸”了一口:“什么呀!”她愤愤道,“咱们是什么段位了,她怎么有脸提让咱们给她演个配角?” “她提到了《我是演员》。”贺西漳说,“她是在告诉我,我们欠鸿运,欠沈家一个人情。”以贺西漳的消息灵通度自然知道后来那潭水是怎么搅浑的,谭青的绯闻是怎么出来的?又是谁给《我是演员》节目组施了压?以贺西漳如今的身份地位,他正面硬杠长风卫视,明面上是吃不了什么亏,往后其实还真难说。如今长风卫视夹起尾巴做人,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是因为沈家。 沈家……贺西漳想,自己奋斗了那么久,离呼风唤雨仍然差得远。 范缪自然也不是想不通,就是觉得冤。明明不是他们家先惹的事,怎么最后代价要他们来付! 范缪说:“她让你演那谁来着,司马……” “司马罡。”贺西漳说,“一个独行侠,人设不错,戏份不算多,拿来当特别演出再合适不过。” 范缪没奈何地说:“算了算了,就当广积善缘了。” 贺西漳却不知道想到什么,重新拨了个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这次贺西漳没有开免提,范缪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发现他好像是打给了沈燊一? “听说你有新戏马上要开拍了?” “嗯、嗯……挺好的。周闻谨?” “!!”一听到周闻谨的名字,范缪的耳朵简直恨不得能够脱离脑袋,自动飞起来绕贺西漳公转飞行! “司马罡……哦,这样,好好,加油!” 贺西漳收了线,想了一会儿,问范缪:“缪缪……” “干嘛!”范缪一听贺西漳这撒娇的调调就知道又没好事了。 “你有林灵的电话号码吗?” “没!” “帮我去要一个。” “没本事!” “缪缪~~” “……”范缪无奈,“行了祖宗,一会儿就给你去要!” 贺西漳这才笑了起来。他想了想,又给自己用惯了的一个御用媒体执笔发了条微信:“兄弟,有篇稿子想找你写。” 那头很快来了回复:“大哥你吩咐……” *** 周闻谨默默地等待着。 那天贺西漳回去后,邵诚特别高兴地告诉他自己打听到一个惊天大消息。 “原来真有另外一个张裘导演,不比国内那个差,还有还有,左白是他女朋友,那个剧组是真的,闻谨,多亏了你那天认真试镜了!”邵诚说,“没准咱们真的能选上呢!” 周闻谨听了以后大吃一惊,心里也不由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当时没有拔腿就走。但是不走,不代表就能选上。听了邵诚的内部消息后,周闻谨觉得这个剧男主角的机会应该会有很多人争抢,依照常理,他是轮不上的。 “不是让咱们等消息了么,八成是有戏!” 周闻谨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心大的经纪人,试完镜让人等消息明明是最普通的一句话,怎么到了邵诚嘴里就成了八成有戏了。 “难道你不希望有戏吗?” “希望!”周闻谨想,他很希望!他已经憋了太久太久了,像一株本来已经发芽生长,抽出了枝条的小树又被人一脚踹倒,筋断骨折,踩进泥里,它不得不在黑暗中重新积蓄力量,重新开始,在比以前艰难得多的处境中,努力顶、顶、顶,试图顶破石板,重见光明。 周闻谨想,其实他已经快要枯死了,如果不是重遇了贺西漳,演了《铅笔盒》,他不会知道,自己还是那么地爱演戏,还是那么、那么、那么地想要在荧幕上挥洒汗水!他现在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加焦急,他想要快一点跟上贺西漳的步伐,证明自己,做一个贺西漳值得平等看待的朋友和对手! “那不就得了!”邵诚说,“坏的不灵好的灵,跟我一起念,无量寿佛阿弥陀!” 周闻谨:“……” 周闻谨:“坏的不灵好的灵。” 能不能拿到《剪刀石头布》的男主角,周闻谨是努力向往却不抱希望,对于《天玄地黄》的司马罡这个角色,他却希望真的能拿到。他就这么希望着、希望着,一直到看到贺西漳特别出演改名为《摘星记》的《天玄地黄》司马罡一角的重磅消息! 第26章 “贺西漳演司马罡?”周闻谨愣了一下,笑起来,“开什么玩笑!”他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就刷起来。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邵诚不太高兴道,“得了别刷了,消息还没出来呢,不过八九不离十了,我好歹也是个老经济,这点消息来源还是有的!” 周闻谨果然没在微博发现贺西漳出演司马罡的消息,但却注意到一点,《天玄地黄》剧组的官v不知道什么默默给贺西漳的最新微博点了个赞,这条微博就发布在三个小时前,已经积累了好几万的点赞。 【贺西漳20010916: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去新的天地,寻不同的自己!】 好几万点赞里的某一个点赞,普通人肯定注意不到这种细微末节的“小事”,但对懂行的人来说,这就是个开始对外放消息的前奏了。 新的天地是什么,不同的自己又是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点赞?一切都是草蛇灰线,伏行千里。 邵诚在一旁不高兴地念叨着:“怎么这样,说好了让你演的,怎么换人也不通知一声!”这就是老透明经纪人的悲哀了,势单力孤,被临阵换人的事见多了,别人还敢对簿公堂或者公开吆喝一圈表示愤慨,他们唯一生气的只是“被换了也不通知一声”。 周闻谨放下手机:“算了,本来就是做不得数的口头约定,彭昊都走了,他答应的事还真能兑现不成?” 邵诚叹了口气:“我是替你不值,沈燊一……” 周闻谨说:“她又做不了主。”周闻谨也觉得不值,但不是替自己,而是替贺西漳。贺西漳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两个影帝桂冠在手,有颜值有实力,如今回国发展组建自己的工作室,谁也想不到他跑回来第一部 作品是去一部言情ip剧里给两个后辈当绿叶…… 周闻谨不由想到了贺西漳之前替自己出头的事,心里头便有点沉甸甸的。思索再三,他给贺西漳的手机试探着发了条消息:“先生,听说你要和小沈合作了?” 消息刚发出去,周闻谨就后悔了。别说他只是贺西漳的一个新朋友,就算是老朋友,也未必适合这么直截了当一条消息戳过去,何况他是关系人之一,这口气可解读成问询,自然也可解读成指责。周闻谨觉得自己干了件大蠢事!然而这是短信不是微信,想要撤销都不可能。正懊恼着,周闻谨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屏幕,周闻谨:“……”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周闻谨却迟迟按不下那个接听键。 邵诚奇道:“怎么不接电话,谁打来的?” 周闻谨哆嗦了一下,手机“啪”地掉到了地上,音乐铃声闷在了地毯里。周闻谨猛然回过神来,赶紧伸手去捡,然而或许是因为时间太长了,铃声就在周闻谨捡起来的刹那中断了。 周闻谨:“……” 周闻谨说:“没、没谁。” 邵诚也没当回事,交代完了事情,拍了拍周闻谨:“算了,别想了,我帮你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机会,等我消息!”说着就走了。 周闻谨正神不守舍时,手机又发出了一声提示音,周闻谨点开一看,赫然发现有一条微信提醒,sun20010916请求添加你为朋友,头像是一张微笑的小太阳卡通图。周闻谨看前面英文名还不知道这是谁,等看到后面那排数字的时候却差一点又丢了手机。哆哆嗦嗦地选择了接受,那头马上发来了消息:“是我,贺西漳。” 周闻谨:“刚刚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一开始没听到,后来想接的时候手机不当心砸地上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先生,对不起!” 贺西漳:“……” 贺西漳:“我有那么凶吗?[委屈.jpg]” 周闻谨:“……” 贺西漳:“接电话。” 周闻谨:“???”他正想输入什么,电话再次响了,屏幕上跳动着贺西漳的名字。周闻谨只得停下打字,忐忑不安地接起了电话。 周闻谨:“先生……” 贺西漳那头传来了些许的环境杂音,听起来似乎正在工作中,周闻谨听到了几声“灯光”“反光板”之类的词。 贺西漳:“我在外面工作,刚看到你的短信,没错,我接了司马罡这个角色。” 周闻谨破罐子破摔:“为什么?” 贺西漳顿了一下,以为周闻谨在控诉自己被换的事情,正想解释一下,却听周闻谨道:“你接这个角色是不是有什么额外的因素,是……因为《我是演员》那件事吗?” 贺西漳愣住了,一时之间竟然有点百感交集。周闻谨居然猜到了背后的原因,虽然并不太确定。他是问得那么小心翼翼,深恐自己的话语会产生二次误会,而这在七年前的周闻谨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贺西漳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岁月和坎坷在周闻谨身上留下的烙印不仅仅只在他的职业生涯本身。 周闻谨说:“刚才我的短信可能有点歧义,我就是觉得你回国后的第一部 作品应该更…… 更……”周闻谨有点词穷,“怎么说,应该更重磅一点?当然我不是说这部片子就不好,对我来说哪怕在里头演个配角也是好的……”周闻谨又卡住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说的听起来又像是在抱怨贺西漳抢他的角色了。 周闻谨简直想给自己脑袋一拳,怎么他连话都说不好! “我懂你的意思。”贺西漳在沉默了一阵子后却这么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你在替我着想。”贺西漳坐在《天玄地黄》的定妆照拍摄影棚里,在一堆道具中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不要想那么多,跟你没关系,鸿运希望我给小沈站次台,让她上去得更体面一些,我看在小沈的面子上才答应的,我们也算朋友不是吗?” 周闻谨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贺西漳为了那次正面杠付出了代价。 “贺老师!”那头有人喊贺西漳,贺西漳伸手比了个手势,意思自己还要再休息一会。 “你那边在忙吧,那我不打扰你了……”周闻谨赶紧道。 贺西漳却说:“你下个月没安排工作吧?” 周闻谨参加《我是演员》录制的时候是十一月中,此时已经是一月下旬,当初沈燊一说自己两个月后要开拍新剧,看来应该就是过完春节以后。春暖花开,取出来的景色漂亮,演员拍摄的气候条件也相对舒适,拍完后期完差不多就是暑期了,不论先网后台,先台后网,都能好好收割几通。 周闻谨说:“我?我没有。”白歆和张裘那边,周闻谨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机会,何况听他们的口气本子要大修,拍摄计划也要调整,加上组班子、招工作人员、堪景等等的筹备工作,多半也得过个半年才能开工。 周闻谨正在疑惑贺西漳怎么问自己工作安排,那头就丢过来了一个word文档。 周闻谨:“???” 贺西漳说:“看看,我先去工作,回头告诉我感想。[挥挥.jpg]” 周闻谨:“啊?” 周闻谨:“先生?” 周闻谨:“这是什么,剧本吗?” 周闻谨:“好的,我马上看,看完了给你留言。” 周闻谨下下来打开一看,word文档的标题赫然叫“司马罡砸光”。 周闻谨:“……” 文档不长,总共五万多字,周闻谨飞快地看了起来。 朵丽姆里本来工作人员就不多,随着这些年签约艺人们的纷纷出走,更是显得冷冷清清。周闻谨这个“一哥”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看了三小时的小说,愣是无人关注。期间只有前台小妹经过的时候,见周闻谨的茶凉了,顺手给他换了一杯。 暮色四合,夕阳从窗外投射进橘红色的光线,朵丽姆的员工已经下班了,周闻谨这才放下手机,轻轻地、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他想,这样,就完整了,这样,很多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17节 贺西漳不知道是在忙碌还是知道周闻谨会看这么久,一直没有回过消息,周闻谨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贺西漳的聊天记录开始打字,打了一行字又删掉,重新打,打完了又删,打完了又删,似乎觉得怎样都无法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受。 【sun20010916:“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闻谨吓了一大跳。 【sun20010916:“一直看到你正在输入……的状态。”】 周闻谨想:“见鬼了,怎么那么巧……” 周闻谨:“在打读后感想。” 贺西漳:“看完了?” 周闻谨:“看完了,读了好几遍。” 贺西漳:“我跟你一样,也读了好几遍。” 周闻谨:“第一个感想就是,司马罡的形象终于完整了!” 贺西漳发给周闻谨的文档正是以《天玄地黄》中司马罡为主角的一篇小说,目测应当是番外,内容描写了司马罡年轻时候的经历,最后还有一段是《天玄地黄》时间线结束后,司马罡去向的补充。读了这篇番外以后,司马罡之所以成为后来的“疯道士”,司马罡之所以为司马罡,以及他在《天玄地黄》中的很多表现都有了更为明确的解释,整个人物形象彻底脱离了人设模板级别的世外高人,成为了有血有肉的人,一个鲜活的人。 周闻谨:“这是林灵写的番外吗,我买了她的书来看,里头好像没有这一篇。” 贺西漳:“对,原著里没有收录。” 周闻谨:“字数限制?” 贺西漳:“出书的时候还没写出来。” 周闻谨:“哦。” 贺西漳:“我看原著的时候就觉得司马罡缺了点什么,人物立不起来,后来跟林灵聊了聊才知道她本就打算再给司马罡单独开一本书,只是还没来得及动笔,《天玄地黄》就要拍了。她也赞同我的意见,所以花了三天的时间,拿出来了这篇司马罡的前传,鸿运已经答应我在剧中增加这部分内容了。” 周闻谨:“很不错,这样的角色让你来演才算勉强对得起你的演技,不过……” 不过,男主角沈敬言可就危险了,周闻谨想,他已经预料到了到时候小鲜肉的风头完全被贺西漳抢走的前景。 周闻谨:“不过,司马罡年轻时候的知交明光法师的演员需要好好挑选一下,对手太弱的话,这些戏份可能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贺西漳:“没事,我对你的演技有信心。” 周闻谨:“谢谢先生。” 贺西漳:“[小太阳.jpg]” 周闻谨:“……” 周闻谨:“???” 周闻谨:“!!!” 贺西漳在那头笑得快直不起腰来了:“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贺西漳:“我代表剧组邀请你出演明光这个角色,你愿意来吗?” 周闻谨嚯地站起身来! 第27章 不久,贺西漳饰演司马罡的消息放出,刹时引爆了整个网络。有人质疑贺西漳这样的咖位,怎么回国演的第一部 是这么个片子还是个配角,也有人酸贺西漳不过如此,大概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了才回国发展,但是很快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就被鸿运的公关彻底压了下去,贺西漳与沈燊一一见如故,一口答应客串;贺西漳回国旨在带回先进工作理念,为国内同行发展创造更好条件等等的正面言论占据了主要舆论场,与之相比,周闻谨进入《天玄地黄》剧组,饰演明光法师这个角色的新闻只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 【就是条咸鱼:明光法师是谁?原著粉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火锅就是我的命:剧组原创角色吧,md,最雷这种了,千万别胡乱改我本命文啊啊!!!】 【搞事不怕大:周闻谨?是上次《我是演员》被涮的那个?】 【弥生三月:哦哦,他呀,演技倒是可以,难道是帮他开后门加的角色?】 周闻谨心里惭愧极了,尽管贺西漳轻描淡写,只说是林灵自己也很喜欢司马罡这个角色,所以早就给他预留了再创作的空间,此次正好补全,周闻谨还是忍不住想,如果不是贺西漳,真的会有明光这个角色的出现吗?就算有,真的能在这个即将开拍的关口加入到已经成形的剧本中去吗?他这可不就是开后门吗? 与原著粉的些许疑惑,略有抵触情绪相比,贺西漳的铁杆粉丝后援群的反弹情绪大概要明显多了。 【西装家alice:怎么又是周闻谨!!!真的是阴魂不散,以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抱大腿炒作三十年不带换的!】 【wuli西装哥哥最帅气:真的服气了,西装哥哥就是人太好了,还什么“铅笔盒黄金三角”齐聚《摘星记》,一看就是山寨货找人发的通稿!qtmlgb!】 【雅雅永爱小西哥哥:lily姐,小西哥哥真的跟周xx关系那么好了吗?不要啊!】 【天蝎座爱子最爱贺西装:爱豆人太好,粉丝好操心。】 【西装粉丝后援会lily:别管周闻谨了,眼下替我们西装哥回国第一部 作品打call才是正事,下面我来分配一下任务。】 【众人:哦啦!】 …… 2月22日,春节假期过完,原名《天玄地黄》现名《摘星记》一剧正式开机。作为一个小配角,周闻谨本来是没有机会参加开机仪式的,不过由于那篇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铅笔盒黄金三角齐聚摘星记》的新闻,加上贺西漳和沈燊一的邀请,周闻谨有幸和剧组主创人员站到了一起。当然,上香拜祖师爷合影的时候,周闻谨都自觉站在角落的位置,然而这并不妨碍他感到了高兴,终于又一次能够站到摄影机的前面去完成一个角色。 “机会来之不易,一定要加油!”周闻谨暗暗想。 拍完新闻照,沈燊一欢快地跑过来拉着贺西漳和周闻谨要合照。 “快快快,好容易又见面了,我得留个纪念!”小姑娘笑得灿烂无比,是完全不知人间愁苦的那种治愈,周闻谨拿她没办法,被揪着以各种姿势12345的连拍,“好了,我发到微博上了,记得要转发哦!” 沈燊一说完又一阵风地跑走了。 周闻谨打开手机微博,果然看到沈燊一的新动态。 【气泡泡泡水小姐:#天玄地黄#摘星记#吉祥三宝汇合66666,开机大吉!看不到《铅笔盒》,今年暑假来看《摘星记》吧!】 周闻谨愣了一下,心头一暖,正要转发,就发现自己首页又多了条新动态。 【贺西漳20010916:是黄金三角不是吉祥三宝吧。[手动再见]//气泡泡泡水小姐:#天玄地黄#摘星记#吉祥三宝汇合66666,开机大吉!看不到《铅笔盒》,今年暑假来看《摘星记》吧!】 周闻谨:“……” 抬头一看,贺西漳正朝他眨了眨眼睛。 于是,周闻谨的微博又多了条新动态。 【周闻谨:提个建议,现在是不是该叫摘星三侠了?#天玄地黄#摘星记#//贺西漳20010916:是黄金三角不是吉祥三宝吧。[手动再见]#天玄地黄#摘星记#//气泡泡泡水小姐:#天玄地黄#摘星记#吉祥三宝汇合,66666开机大吉!看不到《铅笔盒》,今年暑假来看《摘星记》吧!】 很快,周闻谨就看到“吉祥三宝66666”上了热搜,打开一看,除了他们三人的微博,还有一条微博挤在里面。 【nicolas沈:#天玄地黄#摘星记#崇风溟#白白又把我丢了自己跑去玩了,委屈。//周闻谨:提个建议,现在是不是该叫摘星三侠了?#天玄地黄#摘星记#//贺西漳20010916:是黄金三角不是吉祥三宝吧。[手动再见]#天玄地黄#摘星记#//气泡泡泡水小姐:#天玄地黄#摘星记#吉祥三宝汇合,66666开机大吉!看不到《铅笔盒》,今年暑假来看《摘星记》吧!】 崇风溟便是沈敬言饰演的男主角名字,是一名看似没真心、没能耐、没健康的“三无”宗门弃子,也是沈燊一饰演的女主角闫楚白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在《天玄地黄》中,穿越到仙侠世界的闫楚白特别生气自己莫名其妙要嫁给一个“废人”,因此对崇风溟一开始十分讨厌,几次三番丢下未婚夫落跑,后来两人共同度过了数次危机,闫楚白也知道了崇风溟刻意隐藏的处境才逐渐培养出了感情,直到最后相知相爱。 周闻谨点开自己的微博一看,果然沈敬言在刚才fo了他的微博。周闻谨想了想,还是回关注了沈敬言,并且跑去那条微博下面回了一句:“施主稍安勿躁。” 不一会儿,周闻谨的手机就连番振动,打开一看满满都是各种转发回复,神tm要佛系,要佛系+1、要佛系+2、要佛系+10086……根源还是贺西漳。 【贺西漳20010916:dei dei dei,要佛系。//周闻谨:施主稍安勿躁。//nicolas沈:#天玄地黄#摘星记#崇风溟#白白又把我丢了自己跑去玩了,委屈。】 周闻谨:“……” 周闻谨感觉贺西漳在他心目中的人设正在经历第二次翻天覆地的转变,从一个仗义执言专业素养高人品也好的老师、知音转往一个……逗比。 周闻谨看向不远处,贺西漳正面带微笑地与被邀请来参加开机仪式的媒体记者说着什么,满满都是世外高人的做派,只是偶尔会看一眼自己手里的手机。 “要佛系……”周闻谨想。 今天没有安排拍摄内容,从明天开始剧组的拍摄工作才会正式开始,周闻谨的明光戏份不多,总共加起来也只有七场,时间不超过一小时,由于大多是和贺西漳的对手戏,所以为了配合贺西漳密不透风的档期,安排在下下周花一周完成。 开机仪式结束后,贺西漳就要赶去别的地方参加一个时尚晚宴,周闻谨见贺西漳要走,赶紧喊住了他:“贺……先生,等一等,能借用你一点时间吗?” 贺西漳对新雇佣的助理说了声,小助理飞快地跑去开车去了,贺西漳面带笑容地走过来:“怎么,舍不得我走?” 周闻谨:“……” 如果这句话是邵诚说的,周闻谨能很自然地接下去,要么是“对啊宝贝儿”,要么是“滚”,但是对着贺西漳,他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 贺西漳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开个玩笑。”他说,居然有点紧张地问,“你……不要生气啊。” 周闻谨想,神tm不要生气,贺西漳当他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孩子吗? 周闻谨:“我不生气,我佛系,施主。” 贺西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周闻谨看看他,突然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很快笑得前仰后合。 “扯淡!”周闻谨说,“又不是见不到了。”他这么说着,心情忽然一下子轻松起来。他和贺西漳隔着七年的距离,身份有差距,地位有差别,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平等地对话、打趣、乃至爆粗口,只因为对方是贺西漳! 周闻谨把手里的拎袋递给贺西漳说:“给你的。” 贺西漳:“嗯?” 周闻谨:“上次你不是说我穿的衣服好看吗,我看那家店进了批新货,顺手给你也买了两套。不贵,你要是觉得能穿就随便穿穿。” 贺西漳一脸懵逼地瞪着周闻谨,就是不伸手接。 周闻谨:“……”这是什么意思?看不上? 那头传来了“叭叭”的喇叭声,贺西漳的助理小钟摇下车窗:“贺先生,我们该走了,缪缪姐在催了。” 贺西漳这才回过神来,他突然伸手狠狠抱了周闻谨一下,然后一把拿了那个拎袋就跑了,速度快得像只刚叼了肉骨头走的大狗。 “回头联系你!”贺西漳摇下车窗喊,车子开走了。 周闻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自己的脸皮。不知道怎么,看贺西漳那么高兴的样子,他的心跳有点快,脸皮也有点热。 厉害厉害,周闻谨想,到底是国际大咖,贺西漳的魅力实在太厉害了! 第28章 道士与佛子 周闻谨当天晚上就在网上看到了贺西漳参加的那个时尚晚宴的视频报道。 晚宴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时尚媒体做的一个活动,每年年初举行,既是时尚界名流、一线品牌和明星们的定期聚会,也是一个颇富声名的慈善活动。今年主办方选择举办晚宴的场所在a市新落成的一家高档会所内,其以创意雕塑搭配水景观在不久前还赢得了国际上一个什么建筑奖项,逼格很高。晚宴的走红毯现场则被安排在了现场一座巨大的落地喷泉旁边。 可惜,甭管景致有多么漂亮,喷泉加灯光有多么唯美,此时毕竟是一月底,明星们走下迎宾车,唯一剩下的感觉只有——冷。 大露背、大v领、蕾丝礼服……经验老道点的大明星还能面带笑容,临场经验差一点的冻得脸都僵了,红毯上拍出来的照片一个比一个扭曲古怪。站在红毯边缘报道的外景主持人早已冻得讲话都不利索,牙关战抖不停,估计心里已经把选址的人骂了个祖宗十八代。就是在这样一群衣衫单薄的靓丽风景线中,贺西漳活像一道清新、温馨、暖心的泥石流翩翩来到了众人面前。 只见他的下身着一条修身黑色长裤搭配一双高帮军靴,上身赫然是一件正式的白衬衫,却解开了领口的扣子,露出了漂亮的胸口,外套一件军装样式的……浅色羽绒服!!!在别人都冷得不行的时候,穿着羽绒服的贺西漳显得是那么的从容、温暖、自如,唯一看起来有点冷的是他敞开的领口,但他很狡猾地系了一条纯粹装饰用的细领带在那儿。领带系得并不工整,一端长一端短,长的那一端还翻起来,收进了前胸的口袋里,加上他特意做过的有些凌乱的发型,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股不羁的调调。 现场轰动了,网络爆炸了!“西装奥巴贺西漳”的热搜tag上面是“羽绒服brother贺西漳”,同时配套的是一串动图对比,某小鲜肉抱紧单薄的西服小碎步离场,贺西漳敞着羽绒服从容不迫地冲着大家挥手走过;某小花一脸僵硬地站在原地和背景板合照,贺西漳笑得春风般温柔给各个方位的媒体记者最好的角度;某老牌影帝冻得嘴唇都发白了,贺西漳的嘴唇是玫瑰般的漂亮色泽……与此同时,贺西漳穿得到底是什么牌子的羽绒服也上了热搜,网友们纷纷议论,从世界名牌到小众贵牌不一而足,最后不知道是谁作出结论,言之凿凿说这是一个法国的权贵品牌并且贴出了一长串字母的品牌名,还说这是百年老店,手工高定中的高定,只给真正的权宦家族定制衣服,而且还要看心情,有钱有权都未必能买到,每件衣服均价值惊人。 “po主从事奢侈品生意多年的朋友说了,这件羽绒服至少值二十万欧元。”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18节 周闻谨:“……” 【三步上篮的少年z:“那个……其实我也有一件同款羽绒服,是外贸尾单,开价一千二,打折卖八百九十人民币。”】 没人看到周闻谨的回复或者纯粹是视而不见,大家纷纷赞同第一个提出的po主的结论,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名字巨长无比的高定品牌越来越真,各路时尚博主也出面表示自己也听说过该品牌,只不过以前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品,这次终于见识到真货了。 贺西漳厉害! 贺西漳牛掰! 贺西漳棒棒棒! 周闻谨:“真的就值八百九十欧元啊,啊呸呸!” 周闻谨都快被这群人带过去了。 不过比起目瞪口呆,周闻谨更多的还是开心,他没想到自己给贺西漳买的衣服对方居然那么喜欢,甚至在晚宴上直接就穿了起来。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凑巧造成,然而周闻谨还是高兴,有一种自己终归还是为大恩人兼先生兼知音的贺西漳做了点什么的“狗腿般”的兴奋。至于因为周闻谨的这一无心之举,导致某宝上飞速出现了“贺西漳同款羽绒服”大货泛滥的事情就是他没想到也没注意到的了。 时间慢慢的过去,终于到了贺西漳进组拍摄的日子。 这阵子周闻谨虽然没有戏份,但都厚着脸皮赖在剧组,当然旅馆费用什么都是自掏腰包解决的。周闻谨已经好多年没有像模像样地进过剧组,特别担心自己表现不佳会影响拍摄进度,或者辜负贺西漳的厚爱,加上担心现在的剧组拍摄流程是不是和七年前不太一样了,所以想要悄悄做点功课。 对周闻谨的每天报到,《摘星记》的导演牟宛平态度冷淡,倒也没有刁难,这位大半导演生涯都在执导言情作品的导演,意外的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讲话轻声细气,却有一锤定音的威严。沈燊一对周闻谨的到来就特别欢迎,小姑娘似乎全心全意把周闻谨当成了老师,稍有不解的、疑惑的地方就会偷偷找周闻谨请教。周闻谨被她一口一个老师叫得都有点怕了,他觉得自己只是个业荒于“赋闲”的小配角,那一套老方法、老技术自保尚且不足,何谈传道受业?然而架不住沈燊一一而再地求教,只能哆哆嗦嗦地提供参考。 “可以这样试试看……” “只是我的个人意见,未必做得了准,还是以导演的要求为主。” 而沈燊一的回答往往是:“管用!好棒!牟导夸我了!” 偶尔,沈燊一也会偷偷找周闻谨吐槽:“跟沈敬言对戏总是怪怪的。” 周闻谨问:“哪里怪了?” 沈燊一就皱着眉头思索半天,然后无奈地摇摇头:“说不上来,就是不顺、不舒服。” 周闻谨听了很高兴,但是没急着跟沈燊一说,那是因为你进步了! 演员演对手戏其实就跟运动员双打差不多,只要一方是高手并且存了心带,那么水平低的一方便会觉得无比顺手,就好像所有球自己都能接得起来,所有扣杀都不成问题,然而这其实只是错觉罢了,当低手离开了高手,遇到了另一个比自己差劲的对手,他才会认识到现实究竟是什么样的。 没有人会循循善诱,帮助你走到正轨上,也没有人会当你的后盾,帮你把所有漏过去的球接起来,沈燊一由于上次在《我是演员》和贺西漳对戏的经验,自己的水平得到了突破,同时口味也变“刁”了,和沈敬言搭档,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不适,但由于水平毕竟还只是初级,所以尚不能找到症结所在。 周闻谨也留神观察过沈敬言的演戏方式。偶像男团出身的小鲜肉,长得自然是漂漂亮亮的,对外宣传是影视歌舞多栖,实则演戏方面确实离合格有差距。培训肯定是培训过的,也下过点儿工夫,但仍然还没找到正确的道路。不过,眼下是粉丝经济的年代,演得不好并不重要,这从每天都有人来探班沈敬言就能看出。现场“盐粒们”都佩戴着统一标志,挥舞着手中的灯牌横幅什么的大声喊着沈敬言的昵称,拼命替他加油! 沈敬言的角色崇风溟由于定位修仙界名门崇家继承人,初期又是走得空谷幽兰的路子,所以出场总是一身白衣,长发飘飘,妆容偏阴柔,衬得他很有种雌雄莫辨的精致。 “我盐盛世美颜!”老早就有粉丝在网上打出宣传,有限的定妆照加上现场抓拍到的剧照被各路大手ps又ps,柔光美颜还要笔刷画一遍,出来的效果跟游戏cg没两样。 周闻谨私心里觉得沈敬言长得是不错,但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有点女气的造型风格,当然没敢开口说。 “周老师……” 周闻谨看向沈燊一,小姑娘赶紧改口:“嘿嘿,闻谨哥~” 周闻谨这才道:“嗯?” 沈燊一说:“等下贺老师就要来啦,我好激动哦!!!” 周闻谨:“……”哎,妹子,其实我也挺激动的。周闻谨想,虽然贺西漳演《摘星记》多少有点掉价,但是能够因此再和这样的顶级高手合作,周闻谨简直半夜都能笑出来。 沈燊一说:“那你今天要那个哦……” 周闻谨:“那个?” 沈燊一指指周闻谨的脑袋。 周闻谨刚明白过来,那头已经在喊了:“明光,明光到了没有?” 周闻谨立刻扔下剧本跳了起来:“有有有,老师我在!” 造型师说:“到你做造型了,过来!” 周闻谨赶紧跑了过去,沈燊一冲周闻谨做个鬼脸,周闻谨便冲她摆摆手,叫她别闹腾。 造型师把周闻谨喊过去,手里电推子已经准备好了。 “发质倒是不错。”造型师撸了一把周闻谨的头毛。现在年轻明星都流行染浅色头发,所以染之前先要漂,漂完的头发基本就废了,所以大多发质有点问题。周闻谨一方面自己不喜欢,另一方面也没什么通告,所以保留着一头自然黑色的好头发,而且他的头发浓密,软硬适中,很容易打理。 “剃了啊。”造型师说。 “剃吧。”周闻谨说。 剃完头发,然后是换戏服,做造型,周闻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变化,从那个叫作周闻谨的老透明演员慢慢变成了年轻的明光僧人,他回想着剧本里的一切,慢慢的,他的神态也跟着起了变化。 “高僧明光,”周闻谨想,“年轻的佛子,‘疯道士’司马罡唯一的知交,他是一个充满矛盾又令人着迷的人物。” 周闻谨不知道,当他默默做着造型的时候牟宛平曾经进来过,在一旁默默地看了一阵,点了点头又出去了,而外面,曾经爆发出过一阵欢呼声,好像是什么重要人物来了……周闻谨只是沉浸在明光的世界里,一遍遍地过着这位年轻僧人的一生。 “好了。” 造型师的喊声将周闻谨从那个光怪陆离爱恨情仇的世界里拉了出来,周闻谨睁开眼睛,而后年轻的明光便活生生地站起身来,他对着造型师笑眯眯地双手合十行礼,而后把双手揣在僧袖里吊儿郎当地走出去。 外面阳光灿烂,春天独有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叫人心生慵懒。这个世界如此美好,我怎舍得它破灭…… “三月桃花,一时红,”周闻谨拿腔拿调地念道,“风吹雨打……” “你这样也算是高僧?”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周闻谨转过身去,看到了一身简单青衣道袍,身后斜斜背着一把长剑的贺西漳,然后……然后周闻谨就从明光的躯壳里扎挣出来了。 周闻谨默默地想,什么叫盛世美颜,看看,贺西漳这样的才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外界都以为贺西漳穿羽绒服是故意的,只有范缪心里苦。 范缪:小贺,把礼服穿上! 贺西漳:我不! 范缪:哪有出席晚宴穿羽绒服的! 贺西漳:我不我不我就不!(这是闻谨送我的羽绒服呢哼!) 造型师:我改……我改方案还不行吗? 第29章 热搜关键词 如果只看过《天玄地黄》的人大概不会想到“疯道士”司马罡年轻时候居然是这样的。 在《天玄地黄》中,司马罡出场已经是剧情的中后部分,当时男主角为了保护女主角受了重伤,两人首次摒弃了过往的嫌隙,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聪明坚强的女主角乔装打扮,独自带着男主角试图逃过反派的追杀,结果在荒郊野外的一座小客栈里与仇敌不期而遇。 追兵闯入客栈意欲搜查,眼看着男女主角的身份就要暴露,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即将打响,司马罡这个人突然疯疯癫癫地就杀了出来。他喝得醉眼朦胧,连话都说不清楚,却将反派追兵打了个落花流水,救了男女主角一命。之后,司马罡在书中展现出来的形象也是疏狂不羁,甚至有那么点儿疯癫的,然而《摘星记》中补全的年轻时候的司马罡却毫无疑问可以用赛雪欺霜,不苟言笑来形容。 周闻谨望着贺西漳心里赞叹,不愧是贺西漳啊,这个人就像是天生就没有固定形状的清澈的水,装到哪个躯壳里,就是哪般的模样,演一个,活一个。 贺西漳也在看周闻谨,而后淡淡道:“怎么,明光大师是连贫道都认不出来了吗?” 这就要对戏了?周闻谨想着,赶紧打起精神,他闭一闭眼,再睁开时便是明光的神情。周闻谨潇潇洒洒一振僧袖,双手合十道:“岂敢岂敢……” 话还没说完,就见化妆师大姐从某扇门后探出半张脸来:“岂敢的是我,贺影帝,你妆还没化完就这么跑出去,我真的会被导演砍死的!” 贺西漳:“……” 周闻谨:“……” 某种奇妙的气氛仿佛突然之间就被打破了,周闻谨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贺西漳无奈地看着他,对里头应了声:“马上来。”他对周闻谨说:“我待会儿得先拍跟小沈他们那部分,你可得等着我啊。”说完还指了指周闻谨,像是怕他突然跑了一样。 周闻谨忙道:“好好,我等着。”目送贺西漳进去,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贺西漳好像变幼稚了。 “一会儿见了,”周闻谨悄声道,“司马道长。” 贺西漳再出来的时候,周闻谨才明白他刚才在化什么妆。其实男演员上镜也是需要化妆的,不过比起女演员要简单许多,但像贺西漳这样天生条件好的,通常只要扫点粉底,修饰一下眉形什么就行了,但是贺西漳这次动了比较多的手脚,一个是化老了一些,另外一个就是化了醉酒妆。 化妆师在他眼角唇边添了些许皱纹,又在两腮打了喝高了才有的腮红,原本整齐梳着的道髻里也挑了些碎发出来,蓬头垢面的,看起来却比刚才要接地气许多,衬上花白的头发,破破烂烂的道袍,换别人总该是一副倒霉落魄的模样,然而贺西漳却……还是帅,是那种饱经风霜后向内收敛了光华的帅,是一个有故事的不羁江湖人。 周闻谨第一眼看到就觉得,沈敬言彻底完蛋了。原本一直做空谷幽兰白衣翩翩状的沈敬言因为在这一幕里是个乔装打扮成农人的样子,本身形象就已经没以前光鲜,加上受了伤,所以妆容也是偏憔悴,如今再加上贺西漳的对比……简直没法想。 “wow,影帝就是影帝,走出来样子都不一样!” 周闻谨转过脸去,看到一个村姑打扮的高挑姑娘正站在他旁边感慨。大概是意识到了周闻谨的目光,她转过来,露出一张妩媚娇艳的脸孔。 “哟,你就是周闻谨吧。”姑娘大大咧咧地说着,伸出手,“幸会幸会,我是康红。” “哦,你好。”周闻谨犹豫着跟康红握了握手,心里努力回想着这是谁。 “我待会儿演那个狐狸精,跟你们搭戏的。”康红自己补充道。 “哦~~”周闻谨这才明白了,等一下要拍的是司马罡与明光的初会,彼时有个女狐狸变作人样子在夕阳下卖身葬夫的桥段,周闻谨的明光看似傻乎乎地相信了,要跟着她去家里,结果被誓要斩尽天下妖魔,一时风头无两人称未来最有望成圣的司马道长给拦了下来,司马叱令明光让开,明光不让,一定要护着“女施主”,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康红玩着发梢说:“你好像不认识我啊,我可是知道你的哦,我看了《我是演员》呢!” 周闻谨有点尴尬,只得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好多年没在圈子里了,消息比较闭塞。” 康红说:“那你也不看八卦啊?就那个娱乐八公上个月还报道过我呢,标题是什么来着,”康红挠了挠脸皮,明明长得是浓艳挂,这个动作做起来却有点小女孩儿的娇憨,“对了,赵生移情别恋,康红惨遭抛弃。” 周闻谨:“……” 康红说:“赵生就是赵易,你知道吧,赵氏集团的少东家,他是我金主。我以前角色都他给我找的,这个狐狸精也是他给弄的,不过以后估计是弄不到了。” 周闻谨:“……” 康红说:“我惨不惨?” 周闻谨:“……”周闻谨觉得这姑娘有把天聊死的本领。 康红却哈哈大笑起来:“你信了?你还真信啊!哈哈哈哈!”她叉着腰笑道,“不好意思,骗你的啦,我就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各个剧组到处混,能捞到什么角色就演什么。虽然我挺想演那种中性化点的角色,跟我的性格多相配,可惜他们老是只让我演这些妖里妖气的……” 周闻谨:“……” 康红说:“哎哎不说了,开拍了。” 话音方落就听一声清脆的打板:“第35场第1幕,action。” 随之,不远处就出现了沈燊一与沈敬言的身影。沈敬言倚靠在沈燊一身上,脚步一瘸一拐,似乎受了伤,沈燊一则一脸焦急,行色匆匆,两人皆是农夫农妇的打扮,衬着两张颜值颇高的脸孔,其实是有点违和的。沈燊一的脸上抹了些脏东西,眼神也相对到位,倒是还似模似样,沈敬言就差了些,虽然努力表现受了重伤的样子,但看起来不像是受了内伤,更像是校园青春剧里的校草打篮球崴了脚。 “卡!”果然牟宛平喊了cut。沈燊一和沈敬言停了下来,牟宛平走上去说了一会儿戏,然后两人回到起点,重新来过。 场记打板:“第35场第1幕第二遍,action。” 沈燊一与沈敬言行色匆匆地出现在道路那头,沈燊一抹了把汗水,扶着沈敬言过来,沈敬言面色苍白,脚步踉跄,一只手扶在自己的腹部,似乎忍受着痛楚。 “还行。”周闻谨想。 “可以过。”康红说。 “卡!”牟宛平等两人走到指定的地点,喊了停,“下一条。”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19节 接下来是客栈的内景,在这里男女主角刚刚才在一张桌子边坐下想要歇歇脚,补充一点食物,谁想到追兵就杀了进来。在这幕里,沈敬言因为疼痛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所以只要闭着眼睛靠着沈燊一肩膀就好,倒是省了不少事。沈燊一表现不错,不论是顺利进入客栈刚刚松懈下来的神情,还是发现未婚夫昏过去了时候的紧张,以及追兵骤然杀至的一刹那流露出来的决绝,呈现出了一定的情绪变化层次。 虽然沈燊一的微表情控制上还有不少问题,周闻谨看了还是不由暗暗赞叹,沈燊一的进步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她逐渐开窍了,还是因为知道要和贺西漳对戏了,把潜能都给激发了出来。 遇强则强,还初生牛犊不畏虎,周闻谨觉得,《我是演员》那几个狗屁专家评审有句话倒确实没说错,沈燊一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一条也在牟宛平卡了两次后顺利过了,再下一幕就该贺西漳出场了。 周闻谨在剧组混的这段时间,靠着人头熟悉了拿到了整个剧本,也看到了这一幕。这一幕的安排是这样的,追兵杀入,小二上去迎客,领头人凶神恶煞,询问有没有见过一男一女修真者经过,男的受了重伤,小二表示没见过。领头人一抬手,一条蛇钻到了小二的领子里,小二在地上打滚准领便当,领头人环视客栈,发现了闫楚白、崇风溟两夫妇,喊他们过来,闫楚白准备拼命,这时候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的司马罡出现了。 【“酒、给我酒!”这破衣烂衫的道士摇摇晃晃地说道,脚下乱七八糟,脑袋想必也是稀里糊涂。 领头人的脸色却微微一变,因为他竟看不出这道士是什么时候出现,又是在什么时候拦在了他和那两人的中间。 “酒啊!小二,你为什么不给我酒,你是不是……看不起道爷!”道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满地打滚奄奄一息的小二说,“告诉你,道爷平生最、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趋炎附势、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目光短浅的小人!” “这是个机会!”闫楚白想,趁着这不知哪来的疯道士吸引了追兵注意力的时候,如果她全力一搏,或许还有保住崇风溟的机会。 “小白……”崇风溟却突然醒了过来,他满头冷汗,嘴唇发抖,可见疼得厉害,断筋碎骨之痛已经足够可怕,更不用说崇风溟仙根本就先天不足,好容易偷偷养了这些年快要痊愈却又受了那黑山双刹的全力一击,如今恐怕是真的仙根尽毁。 “小白,不要去。”然而崇风溟抓着闫楚白的手却依然那么有力,“别去,那道士……”】 周闻谨看着贺西漳的演绎,后者的一举手一投足都那么恰到好处,一个醉酒的疯道士在他演来行云流水,收放自如,即便东倒西歪也能充分照顾到镜头的需要。尽管这一幕本身并没有什么难度,但是同在镜头底下,沈燊一沈敬言那边看起来就是电视剧版本,到了贺西漳这儿莫名就有了电影的镜头感。 太可怕了,周闻谨想,贺西漳是“怪物”吗? 贺西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酒啊!小二,你为什么不给我酒,你是不是……看不起道爷!”他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仰着头,摇晃着手里的酒壶,似乎想要再榨一滴酒出来。 然后他又弯下腰去,打着酒嗝笑嘻嘻地对小二说:“告诉你,嗝……道爷、道爷平生最、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贺西漳直起腰来,“趋炎附势、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目光短浅的小人!”他说一个词就冲着追兵的方向点一下,看似在骂小二,实则却是在嘲讽那些追兵。 手指晃来晃去,看似是喝醉了,却精确地把这些追兵点了个遍。 牟宛平喊了“卡”,直接一条过,这种桥段对贺西漳实在是易如反掌。 下一条,闫楚白打算抓紧机会袭击追兵,崇风溟拦住了自己的未婚妻。 开始很顺利,不过当沈敬言一本正经地说出“别去,那道士……那道士虽然貌不惊人,但修为极深”这句话时,周闻谨差点“噗”的一声笑出来。 “噗——” 牟宛平的眼刀丢了过来,周闻谨吓了一跳:“不、不是我。” 康红在旁边举手:“对不起导演,我错了。”她低声对周闻谨嘟囔道:“不过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其实周闻谨也这么觉得,他甚至已经预料到到时候《摘星记》上映的时候,“贺西漳貌不惊人”这个词铁定会上热搜了! 第30章 形势强过人 似乎是康红这声憋不住的笑开启了某种咒语,之后的拍摄变得不顺利起来。 沈燊一与沈敬言在和贺西漳的对手戏中逐渐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失误与问题,尤其是沈敬言。每当将他与贺西漳单独放在镜头底下的时候,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流量小生就频频ng,不是忘词就是走错位,甚至于手足无措,浑身僵硬。 这个趋势到了崇风溟与司马罡对峙,述说自己的抱负情怀,说服司马罡出山帮忙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司马罡:“我为什么要与你们一同下山,红尘如何,大晟如何,与我有何相干?” 崇风溟:“当然有关。道长虽然在此隐居,心却不在此间。道长是人在深山,心在红尘。别人喝酒,图一个痛快,道长泡在酒坛里的却是不甘心、不称心、不遂心,道长难道要一辈子在这不甘心、不称心、不遂心中打发时光,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一块发臭的苔藓、一条绝流的涸溪、一张风干的老树皮吗?” 司马罡:“你、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崇风溟:“不怕。”】 贺西漳坐没坐相地半倒在椅子上,青天白日的,手里却拿着个酒壶晃荡:“我为什么要与你们一同下山,红尘如何,大晟如何,与我有何相干?” 沈敬言:“当然、当然有关了。” “卡!”牟宛平喊停,“注意台词。” 沈敬言忙道:“好的好的,不好意思。” 场记重新打板,两人开始表演。 贺西漳坐没坐相地半倒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酒壶晃荡:“我为什么要与你们一同下山,红尘如何,大晟如何,与我有何相干?” 沈敬言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当然有关了!”他拔高了嗓门道,“道长虽然在此隐居,心却不在此间。道长是人在深山,心在红尘!别人喝酒,图一个痛快,道长泡在酒坛里的却是不甘心!不称心!不遂心!道长难道要……” “卡!”牟宛平再次喊停,“崇风溟往里收一点,太外放了。” 沈敬言暗地里嘟哝了句什么,最后还是道:“好的,我明白了。” 第三次表演开始,这一次沈敬言平淡地把台词一个字一个字地背完了,然而真的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背完而已,小学生背书不过如此。想当然耳,这条也没能过。 康红轻声说:“沈敬言坏菜了。” 周闻谨自然也发现了。如果说沈敬言之前和沈燊一演对手戏的时候只是比较缺乏章法,但至少还能看看的话,那么对手换成贺西漳以后,他就成了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搁的木偶。 “我简直怀疑江鸿脑袋有坑,”康红说,“把贺西漳这种人物弄来演个配角,还跟两个菜鸟演对手戏,她真的以为这样对她的人有好处吗?我看他们俩在看懂贺西漳的演法之前就已经被他老人家给压死了。” 周闻谨微微皱了皱眉,感觉康红把贺西漳形容得太狰狞了。他说:“也未必,小沈的演技虽然稚嫩,表现还是比较自如的。沈敬言只是第一次与贺先生合作还不习惯,再磨合一阵子就会好了,牟导不是已经开始指导他了吗?” 那头牟宛平喊停以后,正把沈敬言叫到一边说着什么,周闻谨看到沈敬言连连点头。 康红说:“磨合?我看他现在能不在贺西漳面前跪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你那样?” “我?” 康红说:“你不是跟贺西漳一起演《铅笔盒》呢吗?我看过。” 《我是演员》因为周闻谨被涮事件爆出黑幕以来就没有再有过动静,连同贺西漳和他们一起表演的那段《铅笔盒》的影视化片段也石沉大海,任凭粉丝们千呼万唤,就是不漏一点声息。周闻谨换位思考也能理解,因为他们,整个节目组上上下下估计都没好果子吃,憋着一口气也不想让他们称心如意。 “既然你们说我们节目有问题,那就有问题好了,我们做的东西宁愿封存一辈子也不给你们看,谁也别想得意!” 周闻谨说:“你哪里看来的?” 康红微微一顿,绽开一个妩媚的笑容:“讨厌!”她说,“你忘了,我有金主啊,有什么弄不到?” 周闻谨:“……”你不是说开玩笑的吗? 康红说:“对了,你当时跟贺西漳演对手戏是什么感觉?” 周闻谨对那段经历简直印象太深刻了,一提起来就仿佛还在眼前,连同那时候的所有情绪都一起反应了出来。 “怎么说,亢奋、紧张、着急……”周闻谨回忆着,“就像是背后有一头最快的猎豹在追你,如果你不跑快点,就会被吃了。” 康红说:“你看,你能跑下来已经足够厉害了,有些人是跑一半就摔倒了,像沈敬言这种,光是看贺西漳一眼就吓得动都不敢动了,贺西漳就是那头豹子啊!!!” 周闻谨:“呃……”他听着康红的话,却想到了前一阵子喝多了就抱着毛绒公仔小西上他家来送土特产的贺西漳,脸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那怎么能是豹子呢,简直就是一只可爱的小狗狗。周闻谨想着,不知怎么脸有点烧,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康红当然不知道周闻谨在想什么,接着道:“反正贺西漳的戏不是人人都能接得下来的,我看牟宛平这次也要纠结了。” 在周闻谨与康红聊天这会儿,这一条又重新录了一次。这一次沈敬言没有背错任何台词,也做了一些动作,中间牟宛平没有喊停,但是拍完以后,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先原地休息十分钟。”他说。然后放下剧本,走了。 康红说:“你别看牟宛平现在这样,早年出道的时候可是梁龙梁导的助理摄影师,起点算是高的。导演也有不同性格,梁导当然是老前辈了,是个鬼才,牟宛平当初也是得了他老人家赏识的。怎么个赏识法呢,梁导曾亲口说出将来国内第x代导演中肯定会有牟宛平的一席之地!” 周闻谨惊讶极了,因为梁龙是往上数两代国内名导中的第一梯队之一,在国际上也很有名气。更为令人想不到的是,牟宛平总是导演一些情情爱爱的片子,但他的老师梁龙却最热爱拍摄枪战、警匪、武侠题材的大场面作品,这位导演以大气恢弘的场景、利落洒脱的人物构造和充满想象力的世界观而为人称道。 康红说:“但是世事难料,梁龙意外因病离世后,牟宛平自己又出了点事,结果走上了下坡路,最后沦落到跑来给流量拍言情剧。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别觉得他有多惨,拍这种片子收入可不少,而且又省力。有几年我以为他可能就这么一辈子干到老了,不过现在看来又不是,你看贺影帝来了以后,他又开始纠结了。” 周闻谨看到牟宛平在远处兜圈圈,手里夹了根烟,像条被砍掉了半截尾巴的小狗。他在纠结什么? 康红说:“我说句不好听的,刚才那么多ng,真正的责任其实在贺西漳身上。他明知道沈敬言的水平只到那里,却没有把自己的标准降下来。” “为什么要自降水准?”周闻谨听得不高兴了,“如果贺先生把他的水准降下来刻意配合小沈老师,那就是糊弄观众了,这样恐怕牟导那儿也是通不过的吧。” 康红无奈地看了周闻谨一眼:“可这是一部完整的作品,沈敬言才是男主角。” “所以?” “所以哪怕是影帝,他也应该配合对方。” 周闻谨气炸了,他觉得贺西漳完全没有错!周闻谨说:“既然是工作,自然要做到最好,怎么能敷衍塞责,随便乱来!” 康红摇摇头:“所以说你们俩是一国的。努力演戏,精进演技,演到最好,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周闻谨,”康红说,“现在的观众们只看脸。喜欢你呢,只要演得不辣眼就足够创造收视神话了,不喜欢你呢,你演技再好,别人也不当你回事。信不信你找一群老戏骨和一群小鲜肉分别演部片子,看看最后谁的收视率高?” “那怎么能一样!”周闻谨觉得康红在强词夺理,“鲜肉有鲜肉的市场,戏骨也有戏骨存在的必要。” 康红说:“那么我问你,投资方是宁愿要流量带来的收益,还是戏骨带来的精品?” 周闻谨一下子卡壳了,周闻谨说:“精品、精品可以拿奖,有助提升企业名气。” 康红翘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你以为是以前吗,现在什么奖拿钱砸不到?” 周闻谨:“……” 康红说:“现在人多忙啊,观众看片子都不愿意动脑子,他们真正想看的就是他们想看的那几张脸那部分情节而已,管你什么内涵、表达、中心思想,情节简单,结局圆满,演技过得去就行啦。沈敬言那种就足够混好几年了,就算哪天混不下去了,也会有新一茬的‘张敬言’‘赵敬言’接上去……” 周闻谨说:“不能这么说,前一阵子也有一些好作品面试,收视率也很好。” “能有多少好作品呢?”康红问,“每年广电审批的项目里又有几部是真正的好作品?观众或许追捧一部原创好剧一阵子,但是制作一部好剧要花费的心血却比制作一部赚粉丝眼泪零花钱的ip剧难多了,投入也大得多了!现在国内这个氛围,贺西漳回国,其实是不太明智的,我猜他自己也知道。” 周闻谨:“……”他本以为康红擅长把天聊死这个技能只会出现在打趣上,却没想到突然间就遭了狠狠一击。 周闻谨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在这个演艺圈子里泡了十二年,浮五年,沉七年,他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直不愿承认罢了,如果、如果这时代已经彻底改变,那么他所坚持的一切是不是就真的没有意义了?又或者哪怕没有七年前的事情,他现在说不定也已经变成了一个像牟宛平那样向现实妥协的人,花两三分的力气赚十二三分的钱? 他看着远处的牟宛平,看到他像困兽一样凶狠地抽着烟。这行从来是僧多粥少,不仅是演员,也是导演、摄像、服化道、各种工作人员,不是每一个导演都有机会和贺西漳这种级别的大咖合作,然而,正是因为有贺西漳的存在,导致整部片子出现了巨大的断层。要么,你让贺西漳把演技降下来,敷衍了事以维持整体的效果,但那是对一个导演职业操守的折辱;要么就放任这个断层的出现,导致整部片子出现巨大的割裂,这又是对投资方的不负责任,周闻谨想,如果换成是我,我会怎么做? 周闻谨看到了贺西漳,他刚才在和几位工作人员讲话,大家热情地围着他要签名,众星拱月一般,完全看不出康红刚才所说的那般形势严峻。 贺西漳究竟为什么选择现在这个时候回国呢,周闻谨第一次想。 贺西漳也看到了周闻谨,遥遥地冲他眨了眨眼睛。见周闻谨没有回应,他似乎愣了一下,跟着跟周围人说了几句,便拨开人群冲着周闻谨走过来。周闻谨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游离不定地沉入了晦暗里,只有这个人的身上是带着光的,他的步伐坚定,从来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要做什么。他亮得,就像是一座灯塔,吸引人向他靠近! 然而恰在这时,牟宛平回来了,他说:“各小组准备换景,先拍明光和司马罡相遇那幕。” “咦?”周闻谨愣了一下,瞬间回魂,“小康老师,到我们了。”周闻谨一回头却发现康红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是上厕所去了? 一直到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周闻谨准备上戏了,他才发现对面站着的赫然变成了一位我见犹怜柔美婉约的女演员。等等,周闻谨才突然反应过来,如果面前这个才是真正饰演狐狸精的女演员,那么刚才跟他聊了半天的康红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1、小康姐姐掌握了圈子里一大堆的信息,认识的人那么多还神出鬼没,你们应该能猜到她是什么身份; 2、这个故事里写的背景应该比较趋近于前些年的演艺圈状况,今年来看,情况似乎好了那么一点。《奸角》故事关注的还在于演员的个人奋斗多一点,《活得》里不可避免地却要牵扯到一些大环境了。 第31章 明光其人 “周老师,周老师?”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20节 周闻谨回过神来:“不不,千万别这么喊,您太客气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扮演狐狸精的女演员露出了一个柔柔的微笑:“那我就喊你闻谨啦,后面还请多多指导。” 周闻谨定定神:“哪里哪里,也请您多多指教。” 流量或是戏骨,大环境如何,无论哪一样都不是他周闻谨能够左右的,他的手太小胳膊也太短,现在唯一能抓得住的就只有眼前这次机会而已,至于以后的,以后再说。周闻谨暗暗收敛心神,心想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搞砸了,不能丢了贺西漳的脸! “各位置准备,司马罡年轻篇第一场镜1第1次拍摄!action!” 夕阳将古色古香的小巷镀上了一层金色,原本繁华的都城街道上蓦然由人来人往变作了空空荡荡,酒旗招牌迎风招展,将整条街笼罩在梦一般的场景中。就是在这样的梦境里,僧人出现在了镜头里,他不紧不慢,也不左顾右盼,走在这条空寂无人的街道上。 镜头推进,可以看到这是一名十分年轻的僧人,最多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僧人生得眉清目秀,是那种端端正正的五官,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上挂着的笑却令他看起来莫名带了一份描摹不出的风流,特别是僧人眼角那颗泪痣,就像是佛祖拈花而笑里的那朵花,无端端地便在那张风尘仆仆的脸上烙出了一笔鲜色。 僧人的身上穿着一袭洗旧了的僧袍,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皆是不同颜色的衣料打上去的补丁。这样的僧人自然也不可能用得起锦斓袈裟、紫金钵之类风光的行头,他身上除了旧僧袍,唯一剩下的只有身后背着的破斗笠,想是风大雨急时遮挡用的,除此之外,便是真正的身无长物。 这年轻的、破衣烂衫的僧人便是这么从长街的那头缓步走来,他将双手笼在破破烂烂的僧袖里,走在夕阳里,走在梦境中,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低矮的屋檐下,我见犹怜的女子发出了啜泣的声音。 饰演狐狸精的女演员名叫陈怜若,不知道是爹妈有先见之明又或是帮着取艺名的算命先生职业素养了得,气质与名字高度统一,是个男人多看一眼就走不动路的尤物。 年轻的僧人走了过来,视而不见地似乎就要从女子对面走过。一旁的助理导演紧张地看向牟宛平,似乎认为此处应该喊“卡”了,然而牟宛平却紧紧盯着周闻谨,从来冷静的眼睛里像是点燃了一小撮明亮的火苗。 “风!”牟宛平突然简洁利落地吩咐。 道具组架设的风扇吹出一阵冷风,地面上的薄灰浮了起来。僧人忽然就站住了脚步,他吸了吸鼻子,向着四处张望,而后才像是注意到了那躲在阴影里浑身缟素的女子。 “过!”牟宛平喊道,“下一场。” 周闻谨暗暗松了口气,走到陈怜若跟前。 “司马罡年轻篇第二场镜1第一次拍摄!action!” 陈怜若浑身被包裹在一袭白色的纱裙中,柔软的布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梨花带雨的脸孔怕是连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这是另一种形式的狐狸精,如果说康红是那种火红色的狐狸,这一尾就是白的。 年轻的僧人走上前去,细细打量这女子。女子跪在地上,轻声啜泣,身前摆着一具盖了草席的尸体,从底下露出了尸体的双脚,穿着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 “呜呜呜,”女子轻声啜泣,“小妇人今年正值双十年华,在城郊胡家村头住,夫君姓胡名大,本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猎手。原以为能夫唱妇随白头偕老,谁想到夫君他染了重疾,一命呜呼。村邻亲戚欺负小妇人形单影只,将我家中积蓄屋宅一应抢走,小妇人被赶出家门,沦落街头无处栖身,连给我那苦命的夫君下葬的钱财也无,若有哪位好心人愿替小妇人埋葬夫君,小妇人愿一辈子为奴为婢,床前案头,端茶送水……” 年轻僧人仍然挂着那奇妙的微笑,轻声道:“如此华年,竟逢大变,着实叫人心疼。” 陈怜若抬起脸来,柔柔一笑:“都说普度众生,大师可愿帮小妇人这个忙?” 年轻僧人直起腰来,想了想说:“我这一身家当不足十文铜钱,度己尚有困难,怕是帮不了女施主了。” 陈怜若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今日天色已晚,恐怕已不会有人路过。大师如不介意,或者以愿帮小妇人一个小忙,为我将我夫君送回暂居之处。我如今就住在城外荒废的观音庙里,此去路途虽不算远,无奈小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实在力不能逮。” 年轻僧人看向一旁放着的板车,认真思考了一下说:“如此,我便帮你这个忙吧。” “过!”牟宛平喊道,“下一场。” 周闻谨正跟陈怜若客套,这位演技不算特别高超,胜在气质与人设相符,台词功力合格,一路对下来,倒也顺顺当当。听了牟宛平的话,周闻谨刚刚松了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他想,贺西漳要上场了,不,司马罡要上场了。 天色渐晚,周闻谨和陈怜若对戏的时候是夕阳西下,等到贺西漳出场的时候已经星月初现。灯光换了颜色,从金色易碎的梦幻变作了一片清冷的青色。高高的屋脊上,有人落下,紧走几步,再次跃起,落下! 周闻谨想象着后期处理后的效果,衬着又圆又大的明月,是曾经如冰雪一般的年轻道士。 贺西漳绑着威亚,最后一跃,英姿潇洒地落到了摄像机的跟前,牟宛平推了一个特写。周闻谨在监视器里看到了贺西漳的模样,与僧人一般年轻的道士,用一柄薄薄的青锋剑背负着天下苍生大义,那沉重的分量没有压垮他的背脊,他站在星空下,身板笔直,眸若灿星! “哇……”不知是谁忍不住发出了赞叹,旋即意识到自己犯错,赶紧捂上了嘴,一旁的几个女工作人员紧紧抱在一起,脸上露出了既兴奋又有点害怕的神情。 年轻的司马罡英俊不可方物,却又冷又厉,像他背上的名剑“断水”,不是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此情绵绵无绝期,而是一剑划开生死岸,此去迢迢证大道的冷漠决绝! 他走到僧人与女子曾经停留的地方,蹲下身,从地上捻起什么看了看又闻了闻,随后放下手,立起身来。取下身后的长剑,贺西漳在手中利落地转了两圈,握在手里,闭上眼睛,向四方探测。突然间,他睁开眼,一瞬间杀气喷薄而出,吓得周围观看的工作人员倒退一步。他再度高高跃起,而后落下。 “过!”牟宛平道,“很好。” 当然好,周闻谨想。外行看演技好的人大多认为表现在对各种情绪的掌控程度上,该笑的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笑到几分,哭到几寸,却不知道,一个真正的好演员,他的演技出色其实在于整体的表演节奏把握。是哭是笑,如何哭如何笑,其实都是节奏,就像贺西漳在这一场里,出场的人只有他一个,唯一的道具是他背后的长剑,他却自始至终营造出了紧张的气氛。不论是他的动作、表情甚至是呼吸,你看着他仿佛就听到了背景音乐里紧凑的鼓点,衣袍翻飞的猎猎声响,以及附加的各种特效,你可以从这么一个简单的出场就读到许多的潜台词,这是一个道士,一个捉妖的道士,他正在追逐某个猎物,然后,他发现了离去的女子和僧人留下的痕迹,于是,他去追了。观众们看到这里自然而然就会屏住呼吸,提起心来,为了下一刻即将发生的冲突而紧张。 贺西漳的表演是有延展性的! “转场观音庙。”牟宛平喊,剧组收拾了东西,转移到了影视基地另一侧的小树林里。 “action!” 年轻僧人推着车与白衣的女子走在昏暗的小路上,女子将风帽盖住了头脸,加上夜色昏暗,只能偶尔看到她一点露出的轮廓,这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充满了神秘。陈怜若手中拿着一盏素白灯笼,烛火摇摇曳曳,当然这是电子蜡烛的效果。 “还有多远才能到啊?”年轻僧人问道,额头已满是汗水。 “快了,小师父。”女子改口变“大师”为“小师父”,多了几分亲近的意思。陈怜若靠近周闻谨,从怀中抽出一方丝巾,亲昵道,“小师父,你出汗了呢,我来替你擦擦汗吧。”附近的其中一台机位给了陈怜若一个特写,藏在阴影中的美丽脸孔上挂着阴毒的神色,藏在朱唇里的银针若隐若现。 “不用了,我自己有。”年轻僧人说着,用僧袖抹去额头的汗水,“您先夫还挺沉的哪,生前日子想必过得不错吧。” 一旁的工作人员拼命憋住笑,有人露出点疑惑,看向台词本,原先的台词是:“这车可真沉啊,尊夫想来十分魁伟吧。”这一段由于是原著里一笔带过的部分,并没有安排对话,所以显然是编剧改编的时候加进去的,周闻谨演到现在基本是按照台本顺下来的,但是这一句他改了一下。贺西漳在旁边看着周闻谨,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么一改,既符合明光看似吊儿郎当的风格,却又点出了另一层深意——这位年轻的佛子一早就看出了草席下的并非一具尸体,甚至,这也并不是一对生活清贫的猎人夫妇,他可能早已看出女子的身份用意,然而他还是跟着狐狸精去了。 这就是我理解的明光,周闻谨想,他在开拍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要这么去演绎这位年轻的佛子,周闻谨的台词本上满满都是对这个角色的解析:一个看似跳脱却悲天悯人的佛子,他的性格和责任心一早已注定了他的悲剧结局! 第32章 都是小演员 “前面就是观音庙了。” 陈怜若伸出纤纤玉指,向前方遥遥一指,周闻谨便看向那头:“终于快到了,小僧都快推不动了。” 陈怜若说:“这次真是多亏了小师父了,小师父如果不介意,不妨到奴家家里坐一会儿,喝杯热茶歇歇腿。”这女人不动声色地又换了个自称。 这句台词说得妙,周闻谨暗想。 周闻谨道:“阿弥陀佛,那就多谢女施主了。不过你住得也太过偏僻,小僧瞧这一路上都没个人经过,实在不太安全。” 陈怜若便惨然一笑说:“如果不是囊中羞涩,奴家也不想住在这荒郊野外,小师父放心,奴家将那观音庙里里外外都好生收拾过,小师父一去便知。”说罢,软软的身子又朝周闻谨贴过来。 周闻谨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一让,咳嗽一声道:“说起来女施主可曾听闻京城近来发生的连环凶案?” 陈怜若作惊讶状道:“什么凶案?” 周闻谨道:“说是上月初七至今四十二天里已发现了十来具尸体,有老有少,有富有穷,皆被吸干了鲜血而亡。” “呀!”陈怜若发出惊叫,“小师父,你、你可别吓奴家啊,奴家好害怕!”她说着偎上周闻谨的身体,一手搭在了周闻谨的后颈处。 周闻谨软玉温香在怀却只是憨憨一笑:“女施主不必害怕,死的据说都是男子,所以女施主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倒是贫僧要小心咧。”说着,伸手将陈怜若的身体轻轻扶正。 陈怜若原本做爪状的手指恢复了原样,拍着胸脯道:“小师父你可千万别吓我了,是男是女都是惨事,奴家如今独自一个住在荒郊野外,已然怕盗匪流氓在先,如今又要害怕那吸血吮髓的妖怪……”陈怜若吐气如兰,“小师父,不如你就留在庙里陪奴家一晚吧,明日天亮,奴家便换个住处去,你看这样可好?”说着,轻轻在周闻谨的唇上一按。 周闻谨正要说什么,忽然猛然回头,而后将陈怜若一把拉到自己身后。 “过!”牟宛平喊,“下一场。” 周闻谨深深吸了口气,来了,他想,他得接住贺西漳的戏。 月色下,青衣道人御风而至,几个起落,落在一人一狐的对面。司马罡青锋剑在手,剑未出鞘,已是锋芒毕露。 陈怜若躲在周闻谨身后,吓得瑟瑟发抖。周闻谨安抚地拍一拍她手背,上前一步行了一礼,笑眯眯道:“贫僧明光,敢问这位道长法号,来此有何贵干?” 司马罡双目炯炯,越过僧人盯在他身后女子身上:“你身后是尾八百年的老狐,最近在京城犯下了杀人重罪。”他说,“我来杀她。” 这便是年轻道长与年轻佛子第一次的会面,一个笑眯眯问君姓甚名谁何来又何往,另一个便不喜不悲扔出四个字:“我、来、杀、她。”不是拿也不是捉,开口就一锤定音砸到底,是杀! 夜色下的树林中一片寂静,剧组的灯光将这一带打得一片清冷迷离,鼓风机吹起清风,明光的破烂僧衣,司马罡的青色道袍在风中翻飞,机位绕着周闻谨与贺西漳旋转,拍摄命运交织了一辈子的这对至交好友的初识。 那时候,你还不是名动天下的国师,我也不是心怀苍生的圣僧,那时候,我们的面孔都还年轻,心是热的,血是烫的,总以为只要努力什么都能做到、能实现,路就在脚下可以一步一步走出去很远,那时候,我们还未阴阳相隔,黄泉碧落永不相见! 周闻谨望着对面的贺西漳,不由自主绷紧了肩膀,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就在这一刻,他微妙地出了点戏,他是明光又不是明光,他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与年轻的贺西漳遥遥相对,那时候他们都是初出茅庐的新锐,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哪一个不是锋芒毕露,脸上的胶原蛋白满满。都以为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只要努力,总有功成名就封帝的一刻,十二年过去,一个从头开始,一个却已光环加身。 “闻谨?”贺西漳见周闻谨迟迟没有动静,不由递来疑惑的眼神。 周闻谨回过神来:“如此……”年轻的僧人一扬唇角,还是那般似笑非笑:“如此,便要向道长讨教一二了。” 于是年轻的道士也冷冷抬起手中剑:“请。” “过!”牟宛平喊了一声,人们却还没松懈下来。一直到不知哪里传来了“倒车,请注意”的声音,剧组内的平静才被打破。 “不好意思,我的电话!”一名工作人员致了声歉,飞快地跑到一旁接电话去了。人们终于慢慢地放松下来,一个女工作人员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她说,“明明就两句话的事,怎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也是。”另一名工作人员道,“感觉都看到火花四溅了好嘛!”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露出了会心一笑。 “闻谨?” “嗯?”周闻谨回过神来,对着贺西漳笑道,“谢谢先生指导。”他客气地微微身体前倾,算是鞠了一躬,然后往后退开。贺西漳伸出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犹豫着又放了下去。 下一场戏是明光与司马罡的打斗戏。周闻谨在进入剧组前就跟着武术老师好好地学了基本功,进组后有事没事缠着武术指导开小灶,此时动起手来自然似模似样。两人顺利拍完了这一场,剧组这一天的拍摄勉强算顺利完工——如果不算上主角那一组的话。 周闻谨一开始因为没有戏份,是自己赖在剧组,所以住宿费完全自理,他住不起剧组借助的大宾馆,就在影视基地附近小镇上租了个民宿居住,虽然条件不如酒店讲究,倒也干净。这时候贺西漳见他不和大部队一路,不由便喊住了他:“哪里去?” 周闻谨道:“我住在那头,跟你们不在一块儿。” 旁边有人喊贺西漳:“贺老师,您房间已经办理好了,房卡在我这儿,贺老师……” 周闻谨冲贺西漳挥挥手:“你忙吧,明天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老师……” 贺西漳转过身来,冷冷扫了工作人员一眼,把对方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触了影帝的逆鳞。 不说贺西漳那边如何,周闻谨回到自己的小旅馆里,换了拖鞋倒在沙发上。他住的是个二层小楼,影视基地附近的居民早已经习惯了来来往往的游客和剧组,周闻谨这样的混在人堆里也不用担心被人当猴子围观,落得轻松自在。 刚躺下,邵诚就来了电话,问他今天拍摄进度如何。头两个礼拜,邵诚其实一直陪在周闻谨身边,偏巧最近公司又签了个新艺人,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邵诚被张权派去暂时带一带。邵诚本来不想去,周闻谨觉得他也太小题大做,自己这么个大男人出来拍几天戏还能出什么问题不成,所以这哥俩才分开了。 “挺好的,都顺利,嗯嗯。”周闻谨听邵诚事无巨细唠叨了一通,感觉老邵这么淳朴憨厚又好心眼的人年过四十还没把自己许配出去,估摸着就是因为太老妈子了。 “晚饭?打算煮面条呢,嗯,买了点熟食。我心情不好?没有没有,你搞错了,放心吧,你自己也保重,嗯、嗯。”好容易挂完电话,周闻谨望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想着那些岁月倥偬,物是人非,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有点儿自怨自艾的调调了,索性不想了,起身给自己煮面吃。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周闻谨以为是房东来叮嘱什么,喊了声“来了”,关小火,走过去开门。 “晚上好。” 周闻谨愣了一愣,没想到外面站着个围围巾戴墨镜脑袋上还压着鸭舌帽的人。 “你是?” “是我,”这人拿下墨镜,竟然是沈敬言,“不好意思打扰了。”说着,就钻了进来。 周闻谨疑惑地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沈敬言进了屋就把围巾帽子摘了下来:“嗯,好香啊!” 周闻谨说:“我在煮面。” “我也能来一碗吗?” 周闻谨觉得自己最近只要一煮面似乎就招客人,算了下面条还够,便道:“这儿不方便做饭,所以没现做浇头,只买了点叉烧什么的熟食可以吗?” 沈敬言连连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21节 周闻谨说:“那你等等。”他又去拿了点面条出来,烫了碗筷,准备下面。 沈敬言在他屋子里参观,看到周闻谨放在桌子上的剧本,喊了一声:“周老师,我能看这个吗?” 周闻谨回头看了一眼:“当然可以。小沈老师,不用那么客气,你喊我名字就行。” 沈敬言说:“那你也别喊我小沈老师嘛,多见外!” 周闻谨顿了顿,为了跟沈燊一区分开,便道:“好吧,敬言。” 沈敬言高兴地咧开嘴角,笑出一口白牙。 不一会儿,两人围着两张椅子拼起来的饭桌吃饭,沈敬言说:“哇,还是吃碗面舒服,饭店里的团餐实在不怎么样。” 周闻谨说:“敬言,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敬言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说:“我来找你讨教啊。” 周闻谨看向他,沈敬言便苦着张脸说:“你也看到了,今天我跟贺老师的对手戏老是演不好,明天要是再过不了,我就完蛋了。” 周闻谨说:“你……为什么不去找牟导或者贺先生谈一谈呢?” 沈敬言说:“牟导让我自己找贺老师聊,可是我、我不敢。” 周闻谨:“……” 沈敬言说:“你不觉得吗,贺老师好凶的。” 周闻谨:“……”不觉得。 沈敬言说:“哎,跟你说也是白说,你们关系好,怎么知道我们这种小演员心里的苦哦!” 等等!周闻谨目瞪口呆,谁才是小演员来着? 沈敬言自说自话地拿了周闻谨买的啤酒,给自己开了一罐咕嘟咕嘟地喝起来:“周老师,你听我跟你说。” 第33章 查房 “没事,一切都很顺利。”贺西漳在电话里跟范缪汇报今天的工作情况,“不不,你不用特地过来,有小钟在呢,一共就一个星期,何必跑来跑去。范女士,现在我的工作室更需要你好吗?嗯、嗯,行,回聊。”放下电话,贺西漳抬头看向面前的招牌。 “佳燕民宿”四个大字的灯箱在夜色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白色亚克力板已经老旧,泛着氧化后的黄色,贺西漳看了眼空空的双手,抬头看到对面的超市,快步走过去。 “不用、不用送了,我自己能回去!”身后传来的声音令贺西漳猛然转过身来,他飞快地躲进超市里,从货架后的玻璃窗缝隙往外看。对面的小楼楼口出现了两个人,前一个围着围巾戴着帽子和墨镜,后一个正是周闻谨。 “谢谢闻谨哥,晚安。” “晚安。” 贺西漳看到周闻谨朝人挥了挥手,然后才上楼去,脸色不由自主就变了。 “先生?”贺西漳回过头来,超市的服务员正一脸戒备地看着全副武装的他,“您要买什么?” 贺西漳定了定神:“我自己看就好。” “哦,好吧,那酒水在这边,烟在柜台,结账也在柜台哦。”感情是把他当成小偷了。 贺西漳点点头,走到水果架子旁边拿了些水果。让店员过秤的时候,贺西漳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画面,那个自以为打扮得万无一失的其实一看就是沈敬言,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跑来周闻谨落脚的地方?他想干什么? 这么想的贺影帝显然完全没有考虑自己干的其实是跟沈敬言一样的事。 那头周闻谨送走了沈敬言,正脱了衣服准备洗澡,忽然听到外面又传来敲门声,只得重新把衣服套了回去:“来了。”周闻谨打开门,“敬言,你忘记东……西了?” 周闻谨:“……” 贺西漳:“……敬言!!!” “贺贺……贺西漳!”周闻谨万万没想到门外又换了一位,一下子把贺西漳纠正他的称谓都给忘了,直接喊出了声,然后又意识到自己失言地捂住了嘴。 贺西漳脸色可难看,不过还是象征性地扬了扬手里拎的一大袋水果:“来看看你。” 周闻谨这才反应过来,谨小慎微地说:“里边请,里边请。” 贺西漳一个箭步闯了进来,像条机警的猎犬一般在屋子里左右迅速扫了一圈,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不过看到桌子上搁着的啤酒罐还有来不及洗的两个面碗的时候,贺西漳整个人又不好了。 “刚刚有客人来?”回过身来的贺西漳又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斯文了,他将水果放到桌上,顺手将那些啤酒罐噼里啪啦的都扫进了垃圾桶。 “嗯,沈敬言刚刚来过,顺便吃了口饭。” 贺西漳的眉头跳了跳,飞快地嘟哝了句什么,周闻谨没听清楚。 周闻谨刚刚脱了衬衫,这会儿见贺西漳看着他,低头一瞧,自己的衬衫扣子还开着呢,赶紧说了声“不好意思”飞快地把衬衫扣起来。大概是因为被贺西漳瞧见了自己这狼狈的样子,手有点颤,周闻谨把扣子直接给扣岔了。他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声,把扣子又解开来,要重新扣。 “怎么了,要帮忙吗?”贺西漳却忽然说,他站起身,走到周闻谨面前,伸出手。 周闻谨蓦然想到了两人拍《铅笔盒》影视化片段那时候,贺西漳也是这样伸手就替他将衬衫下摆拉了出来,以使得他更贴近剧中的人物形象。周闻谨想,沈敬言应该多跟贺西漳接触接触的,这样他就会知道贺西漳不仅不是个凶神恶煞的影帝,他还是个十分喜欢照顾人的温柔的人。 “不不,我自己来就好。”虽说如此,周闻谨可不太习惯被个大男人扣纽扣,所以往后退了半步,让开了贺西漳的手。 贺西漳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放了下来:“嗯好。”贺西漳笑笑,又退了回去。 贺西漳坐回沙发上说:“你这儿还不错啊。” 周闻谨一面收拾桌子一面道:“还行吧,跟宾馆的条件肯定不好比,不过便宜,房间也挺大的,房东不管早饭,但是配了电磁炉可以自己做。” “怎么让你找到这么个地方?” “网上找的。”周闻谨说,“听说不少人来这儿旅游会选择这家,旺季的时候可难借了。” “哦,沈敬言来干嘛?” 周闻谨:“……”这什么跳跃式思维! 周闻谨说:“他说自己是来讨教的,说白天跟你对戏被你压得快哭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演,刚上我这儿嚎了半天呢。” “找你讨教?怎么不找牟导,来找我也行啊。” “我也这么问他呢,他说牟导让他直接找你,但是他怕你。” “怕?”贺西漳抬起脸来,与正弯腰收拾的周闻谨刚好隔着张椅子面对面,两人对看了一会儿,贺西漳的眼神蓦然一变。一瞬间,周闻谨觉得好像哪里有点怪,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说:“嗯,你可把他吓得够呛!” 贺西漳悻悻地摸了摸嘴唇:“谁吓他了,自己学艺不精怪得了谁?”他拿起周闻谨新泡的茶,优优雅雅地往沙发上一靠。 “也不能怪他,演戏这个东西要天赋也要积累,他是半路出家,又没正儿八经地系统培训过,这些年都忙东忙西地赶通告,的确是没什么机会提升自己。” “那是他公司急功近利,总不是我们的责任吧。” 周闻谨坐到贺西漳对面,他想到了康红说过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这是一部完整的作品,他是男主角,”周闻谨斟酌着说,“他要是完全演不下去那也不太好。我想着,本来你就是来帮小沈忙的,做个顺水人情探讨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你教他了?”贺西漳问。隔着水蒸气袅袅,看对面人的脸。 周闻谨点点头又摇摇头:“谈不上教,给他说了一下我的理解,也不一定对。” “对不对什么的,我不是在这儿坐着吗,”贺西漳说,“你可以直接问本尊啊!” 周闻谨无语,贺西漳这是在傲娇吗? 贺西漳说:“今天那段,多么简单的戏啊,我已经给他递了足够多的讯号了吧,是他自己抓不住,能怪谁!” 喂喂!周闻谨想,刚才是谁说自己和蔼可亲不吓人的了? “再说了,他赚的可不少。”贺西漳有点不满地看着周闻谨,“你说他半路出家什么全是客观因素,他自己主观又有多努力了?没时间?这个圈子里谁不是忙得跟狗一样……” 周闻谨弱弱举手:“我。” 贺西漳:“……” 周闻谨笑了起来:“开个玩笑!你跟他沟通一下嘛,他毕竟偶像男团唱歌出的道,说自己的兴趣也在歌唱方面,但是现在唱片业又不景气,公司看他长得不错,才赶鸭子上架让他来演戏。演员的职业敏感性方面一时半会肯定是来不及培养了,何况你演戏的方式太高级,你那些个肢体语言微表情,他要能接上他就是天才了!” 周闻谨观察贺西漳,看他这会儿舒心地笑了一笑,心里觉得好笑,还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周闻谨说:“你只要少许提点他两句……” 贺西漳说:“你先跟我说说,我和他演的白天那段换你你怎么演?” “咦?”周闻谨愣了一下,怎么又扯到他头上来了? 贺西漳说:“你答上来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提点提点他呗。” 周闻谨:“……” 贺西漳从旁边捡了罐没开的啤酒拿在手上:“来来来,现在我是老年司马罡,你是崇风溟,我们开始,action。” “喂……” 贺西漳瞬间一改坐姿,坐没坐相地半倒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啤酒罐晃荡:“我为什么要与你们一同下山,红尘如何,大晟如何,与我有何相干?” 周闻谨:“……” 见贺西漳兴趣正浓,周闻谨只好站起身来,他走到贺西漳身边,站直了:“当然有关。”周闻谨说话的方式换了一个,他不再端着明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而是诚诚恳恳。 周闻谨说:“道长虽然在此隐居,心却不在此间……”他看着贺西漳,嘴角微微带了一点笑,是那种对眼前人了然的笑。他一直知道,周闻谨想,崇风溟一直知道司马罡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尽管他并不知道司马罡与明光的过去,但他知道眼前这位看似沉溺于酒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男人并不是司马罡真正的样子。 周闻谨弯下身去,几乎是用谦恭到极点的态度抱拳说话:“道长是,人在深山,心在红尘。别人喝酒,图一个痛快,道长泡在酒坛里的却是不甘心、不称心、不遂心……”他说着,看向贺西漳,看到了贺西漳眼望远处,若有所思的神情。于是,他放心了,崇风溟放心了,知道自己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撬开了这个用无所谓来伪装自己的男人的外壳。 在这一刻,他们两人离开了这间普通的民宿旅馆房间,去到了山岭之中,去到了滚滚的洪流,激荡的命运中,无数道流水涌向他们的脚下,又向着四面八方奔腾而去,头顶不断有星辰成形又陨落,他们知道,他们的一个决定很可能将影响无数人的生活和命运! 周闻谨说:“道长难道要一辈子在这不甘心、不称心、不遂心中打发时光,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一块发臭的苔藓、一条绝流的涸溪、一张风干的老树皮吗?”白天沈敬言演绎这段的时候是慷慨激昂的,就像是在发表演说,他认为这是崇风溟“恨铁不成钢”的一段,而周闻谨却恰恰相反,他的姿态一直很低,语调越来越慢,却也越来越坚定,到了末尾,台词最后一个字尾音下垂,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又重重的叹息。 贺西漳仍然没有看他,只是手里晃荡酒壶的速度却变慢了,就像是手里的酒壶有千钧重一般。游戏人生终究只是司马罡的一层保护色,是他曾经因自己的刚正不阿,坚持以天下苍生为重而吃了狠亏,导致自己最看重的知交逝去后留下的心理创痛的外露:“你……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这句话并不是司马罡的威胁,而是司马罡的迷惘。他不知道,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以后,当他已不再年轻,会有另一个或一些年轻人站出来,想要重走当年他和明光的老路。 司马罡:“你知道你这样下去会死吗?你知道你最爱的那些人也可能因你而死吗?” 司马罡:“如果到时候他们死了,你会跟我一样痛苦一辈子,后悔一辈子吗?” 司马罡:“如果是这样,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是贺西漳解读出的司马罡,是那句“你、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中辗转包含,极其丰富的三层意思。司马罡一辈子都在逃避、在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杀了自己,不然,明光也许就不会受凌迟而死! 周闻谨认真地想了想,随后从贺西漳手中拿走了那罐啤酒,轻轻往桌上一放。 崇风溟/周闻谨:“不怕。” 如果你不敢背负这个包袱,那么我来,你的包袱从今天起,被我接过,你该放下了! 贺西漳转头看向周闻谨,男人一脸坚定无畏地看着他,就像许多年前,他出现在他的面前。2001年9月16日,那一天,他第一次看到了光,第一次知道,自己也可以放下包袱,勇敢地走出阴影,活得像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第34章 春雪 对大部分人来说,记忆大概是一本珍贵的相册,尽管已经泛黄,打开来却都是珍而重之收藏的回忆,但是对于小部分人来说,记忆却是一座深渊,里面满满都是主人想要遗忘的可怕噩梦。贺西漳曾经属于后者,直到那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从此,贺西漳从一个困顿在深渊泥潭里的小怪物变成了一个可以在阳光下直立行走的人,小怪物披上了人皮,逐渐学会人类的语言、人类的动作和人类的社交,乃至于今天成为所谓众星拱月的影帝。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22节 那个把他拉出深渊的人,叫周闻谨! “先生?” “西漳?” “贺西漳!!” 贺西漳猛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将周闻谨抱到了怀里,后者显然吓到了,正睁大眼睛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微惊带恐。 糟了!贺西漳猛然回过神来,情急之下,脸上扯出一个促狭的笑容,伸手就在周闻谨光溜溜的脑袋上狠狠摸了一把:“嘿嘿,手感不错啊!”贺西漳故意笑得夸张,“白天看到你的时候就想摸了,终于让我摸着了!” 周闻谨:“……” 周闻谨奋力挣扎出来,笑骂了句:“去你的!这么喜欢你自己也剃一个啊!”大概是觉得刚才那句还不够自然,他欲盖弥彰地又补了一句,“你粉丝肯定支持!” 贺西漳虚虚动了动空了的手臂,忍耐着那种空虚站起身来:“行啊,下次可以考虑看看。对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赶戏,我就先回去了,晚安。” “嗯嗯,”周闻谨忙送贺西漳出去,“晚安晚安,你看你来就来呗,带什么礼物……啊。” 贺西漳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周闻谨。周闻谨吓了一大跳,自己也不明所以地心跳加速。跳什么跳呢,周闻谨想,两个大男人站一块儿还能站出个心动过速来? 贺西漳定定看了周闻谨一会儿,忽而翘起唇角笑了笑:“闻谨,”他说,“以后像刚才那样喊我西漳吧。” “嗯?” “之前是跟你开玩笑的。”贺西漳说,口气温柔得几乎可以溺死人,“晚安,闻谨。” “晚……晚安,先……”周闻谨顿了顿,“晚安,西漳。” 贺西漳挥挥手,下楼去了。周闻谨莫名有些怅然,之前觉得喊贺西漳先生怪怪的,好不容易习惯了,结果人家现在又让他改口。 “西漳……西漳?西漳。”周闻谨把这两个字放到嘴里嚼了又嚼,想到贺西漳刚才那副傲娇的样子,心里哂然,“还不如喊大西呢!”想到家里那个毛绒绒的公仔小西,周闻谨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贺西漳的外号。 第二天一大早,周闻谨刚到剧组就看到沈敬言一脸苦逼地小跑过来找他。 “闻谨哥早!”小鲜肉的确长得挺养眼的,关键是年轻,周闻谨看着沈敬言就忍不住想,我二十来岁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但是时间好像过得太久远了,他走过了三十的关卡再往回看,竟然有些想不起当初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了。 “早,敬言。”周闻谨手里拿了几份小镇上买的早点,有豆浆生煎等等。他这些日子在剧组混,时常自掏腰包给工作人员买点小东西。剧组工作人员比他们可要累多了,早上他们演员还没开工,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布景安道具了,晚上他们演员收工回去休息了,工作人员还要收拾现场,周闻谨顺手为之,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沈敬言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周闻谨手上的生煎包子转,周闻谨就问他:“吃过早饭没,要不要吃,刚出炉的。” 沈敬言可怜巴巴地看一眼,叹了口气:“经纪人不让。” 周闻谨也知道卡路里高的油炸快餐食品是艺人的大忌,不过偶尔吃一下还是能让幸福指数直线飙升。 周闻谨还没开口,沈敬言又反悔了:“就、就吃一个。” “什么一个两个?”沈燊一也跑了过来,刚刚化完妆的她看起来比起平时有了点不同的感觉。因为今天的拍摄中有女主角闫楚白女扮男装的剧情,小姑娘一改平日里娇滴滴的模样,梳着马尾,穿一身中性服装,眉毛加粗上挑,看起来倒真有几分英气! “锅贴!”沈燊一惊喜地叫道。 “是生煎。”周闻谨纠正她,“我去的时候锅贴刚卖完。” 沈燊一就有点遗憾,不过很快原地满血复活:“生煎也好,给我二两!” 沈敬言在旁边惊诧:“你、你吃那么多?你不怕胖吗?” 双沈合作拍戏虽然有半个多月了,外界通稿都说他俩如何默契关系好,其实沈燊一和沈敬言从没这么对过话。沈燊一虽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但是出身好、心气其实也有点儿高,看不起的人,一般都是客客气气,说白了就是不爱搭理;至于沈敬言,因为知道自己这次就是来搭沈燊一的船,做她的绿叶的,所以对着沈燊一也有种低人一头的自觉,平时讲话从不敢造次,结果到了现在,两人才有了这么点正常的交往。 “不就几个生煎吗,”沈燊一吃得满嘴流油,“哪那么容易胖!” 沈敬言看沈燊一吃得不亦乐乎,终于忍不住了说:“闻谨哥,也给我两个,不,四个吧。” 周闻谨觉得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他们剧组穷得连早饭都吃不起。 周闻谨分了早点,坐在两人旁边看他们吃,顺口问沈敬言:“今天的戏都准备充分了吗?”他这么一说,沈敬言的筷子又停下了,刚刚还满满幸福感的脸孔又变成了苦逼的脸。 “准备是准备了,照你说的我练习了好久,不过还是没信心。” 沈燊一说:“什么?周老师你教他演戏了?”小姑娘顿了一顿,突然道,“不对啊,我还喊周老师呢,他凭什么叫闻谨哥啊!沈敬言你瞎套近乎!” 正一口一口跟多宝贵似地慢慢吃着生煎的沈敬言说:“啊?我没有啊。” 沈燊一:“那我不管,我也要喊周老师哥。” 周闻谨:“……” 周闻谨赶紧打圆场:“喊什么都行啊,只是个称呼而已。”他自觉自己没那么受人欢迎,认为多半还是沾了贺西漳的光,所以倒也不会轻飘飘。 沈燊一说:“那我要跟别人不一样的,我喊你小谨哥吧。” 周闻谨说:“行行行,都行都行。”他对沈敬言说:“你既然都准备好了还怕什么,贺西漳也是人,又不是妖魔鬼怪。” 沈敬言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往他面前一站我就憷!” 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沈燊一难得也点起头来:“贺老师演戏的时候确实蛮凶的呢,上次《铅笔盒》有小谨哥你在,我感觉还行,这次你一不在,我都觉得贺老师好吓人哦。” “他哪儿吓人了?” “就……”沈燊一猛然吞下了话头,乖乖地大口吃起自己的生煎。她连皮带肉一连吞下了三四个,连汤都没剩下,说了句“去准备了”就跑了。 沈敬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埋头边吃边说:“他就是很吓人嘛,闻谨哥你不知道,我跟贺老师对戏的时候,老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老虎盯着的猴子!” “那你这只猴子很棒棒哦,还知道跑来开后门。” “那是……”沈敬言手里的半个生煎掉到了盒子里又滚到地上,看着贺西漳,整张脸都是白的。 贺西漳说:“快开工了你还有空在这里吃加餐?” 沈敬言立刻把两腿一并,愣是摆出了学校学生听校长训的架势说:“我马上去准备。”说完灰溜溜地就跑了。 周闻谨:“……” 周闻谨转头对贺西漳说:“你吓他干吗?” 贺西漳说:“谁吓他了,只是一般通知而已。”他看向周闻谨手里的口袋,“怎么没我的早饭?” 周闻谨:“???”剧组真没给你们订早饭? 不久,牟宛平到了现场,正式开工了。今天第一条要拍的还是昨天沈敬言怎么都不过的那场对贺西漳的戏。沈敬言上场前,整个人都能看得出有多么紧张,他眼睛频频看向周闻谨那里,似乎看着周闻谨就能获得非凡的勇气变身超人一样,周闻谨只好对他拼命笑,努力用眼神用手势鼓励他没事的,上吧兄弟! 场记一打板,贺西漳就半坐半躺在椅子上,手里晃荡着那个道具酒壶:“我为什么要与你们一同下山,红尘如何,大晟如何,与我有何相干?”姿态无比潇洒。 沈敬言:“当然有关。”周闻谨昨天给沈敬言讲了一下贺西漳这幕戏演法里的可能,因为那是在贺西漳来之前完成的,所以当时周闻谨还不知道自己的分析是不是正确,他让沈敬言参考看看,沈敬言今天倒是乖乖用上了。 沈敬言说“当然有关”,态度跟昨天不同,昨天是那种慷慨激昂的陈词,有一种“大哥你怎么那么不上路”的调调,今天就要诚恳多了,但是人和人毕竟是不同的,别说是沈敬言现在没法复制周闻谨的表现,就算是沈敬言今天有这个能力,能够百分百的理解周闻谨,他演出来的东西仍然受到他个人外在条件和自身性格的影响,会不同。 周闻谨的崇风溟是低调谦和的,沈敬言的态度虽然也低了,却显出一种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憨傻来,这原本和崇风溟的睿智是有点矛盾的,好在这一幕戏是劝说一位世外高人出山,在活了几百年看惯了人世沧桑的前辈面前,崇风溟有一点天真烂漫的英雄主义情怀是说得过去的。 沈敬言一说“当然有关”,贺西漳就看向了他,眼神里带着一些讥讽和更多兴味,似乎在鼓励他说出有关在哪里。 沈敬言心头一热,昨天怎么都说不顺畅的台词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他说到“一块发臭的苔藓、一条绝流的涸溪、一张风干的老树皮”这组排比的时候,简直有些孩子气的耿直了,牟宛平眼神动了动,但是没有喊“cut”,他只是隔着监视器看向了贺西漳的方位。 贺西漳先是慢条斯理地转了手里的酒壶一阵,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阵,他才站起身来看向沈敬言。贺西漳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他此时的动作很轻,眼神却很严肃,他看着沈敬言,却又像是在看更遥远的某个谁。 沈敬言在这一刻无师自通,端正地抱拳行礼:“晚辈不怕!” 贺西漳的眸中一瞬间掠过了什么,而后他收回目光看着这青年,忽而就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里的酒壶。 “过!”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牟宛平喊出了结论。沈敬言整个人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做到了?我真的过了?”沈敬言“嗷”的叫了起来,明明只是过了一条片子而已,居然开心得像中了一个亿的彩票。 沈燊一在旁边吐槽:“真难为他的,这么点小事还那么开心。”不过脸上却带了点羡慕嫉妒恨,显然对跟贺西漳演对手戏也有心理阴影。 周闻谨看过去,就看到贺西漳正微笑着跟工作人员道谢。 真是坏心眼!周闻谨不由在心里吐槽,康红说得在理论上是没错,但她显然低估了贺西漳的能力。贺西漳完全可以做到既不降低自己的表演水准又把沈敬言带到他的节奏中来,但他昨天故意没那么做。 因为沈敬言不像周闻谨那样能够强大可靠到主动接过贺西漳手里的酒壶而不跌倒,所以贺西漳弱化了加在这个晚辈身上的担子,自己放下了那个“酒壶”。 明光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但明光从没离去过,今天如果他也在这里,看到这个小辈,一定会做出跟自己一样的选择吧!这么想着的这一刻,透过崇风溟看到过去那位青年僧人影子的司马罡,自己,放下了!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圆满。周闻谨v.s贺西漳的演法成就的是崇风溟,到了沈敬言这里,成就的、圆满的是司马罡这个人物。 周闻谨正想着去鼓励一下沈敬言,忽听有人喊了起来:“下雪了?竟然下雪了!” 周闻谨抬头看去,果见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了片片雪花。明明已经是春天了,这几日气温持续看涨,谁能想到突然之间竟有春雪飘落?一时间,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天空,看着那纷纷扬扬飘落的雪屑。 不知什么人嘀咕了一句:“这要是换成韩剧日剧,妥妥就是与初恋相遇的理想背景嘛!” 周闻谨正听着,忽而就感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他转过头去,不意间就看到了贺西漳,男人嘴角噙着笑望着他,眼神是那样的温柔。 第35章 辩难 贺西漳生得一向好看,明亮的眼睛,红润的嘴唇,饰演老年司马罡的造型固然有些不羁,但其实并没有真把他扮得有多老。充其量只是眼角的细纹加上散落的碎发,只要他不刻意摆出上了年纪老人的姿态,他仍是那个昔日的青年,甚至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而现在站在雪中望着周闻谨的贺西漳,温柔的神情,三分柔软七分梦幻,无形之中拨动了周闻谨心中的某根琴弦。琴弦发出泠泠淙淙的声音,一瞬间让他福至心灵,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好像也曾在某个时候看到过类似的场景、类似的人,好像是在……然而,耳旁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拍巴掌声。 “一组二组注意,收拾东西转场去秋明湖!”这是牟宛平在亢奋地布置工作。 “秋明湖?”周闻谨愣了一愣。 牟宛平听到了,对他喊:“先拍你和贺西漳那场戏!” 按理,今天的日程应当也是先完成主角组与贺西漳的对手戏,一场崇风溟规劝司马罡下山,一场闫楚白、崇风溟跟随司马罡学艺,然后是单独拍闫楚白女扮男装进城打探的情节,最后才轮到周闻谨和贺西漳觐见皇帝的戏份,然而牟宛平显然临时改了主意。 “雪啊!真是天助我也!” 周闻谨跟牟宛平认识也有半个月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总是轻声细语的中年男子有这样激动的时候。 “小王,查下天气预报,看看雪多大,下到什么时候?” 小王很快给了回复,中雪,傍晚会停。 牟宛平激动得很:“够了够了,这点时间足够了!” 剧组眼下在z省的一座影视基地里,附近开车两小时就是秋明湖景区,由于眼下还没真正进入旅游旺季,加上今天是工作日,预计当地游客不多。说话间,负责统筹的剧务已经跟景区打好了招呼,只待剧组开过去就好。 周闻谨问:“牟导,咱们这是去拍那一场?” “辩难吧。”贺西漳挤上车来,走到周闻谨旁边。 周闻谨惊讶地看他:“你怎么不坐自己的车?” 贺西漳这种咖位自然是有自己的保姆车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也挤上了剧组的大巴。 贺西漳说:“坐大巴方便。”然后特地在周闻谨面前站了一会儿。见周闻谨不开口,贺西漳便有点失望地说:“你看我今天穿的衣服!” 沈敬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车,听了马上道:“哦哦哦,我知道,这个是不是就是那个特别有名气有钱有权都未必能买到的叫o什么什么名字特别长的高定品牌的限量羽绒服啊?” 周闻谨本来正拿着保温杯喝水,闻言一口水就喷了出去。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23节 周闻谨:“咳咳……” 贺西漳赶紧抽了张餐巾纸递过去,又对沈敬言说:“你还挺有眼光的,没错。” 沈敬言就伸出手,特别羡慕地说:“我能摸一下吗?” 沈燊一也上来了说:“沈敬言你是笨蛋吗!” 周闻谨正想附和,结果却听沈燊一说:“我都还没摸过,你怎么能摸!” 周闻谨:“咳咳咳咳!” 贺西漳便笑着对他说:“往里坐坐啊。”把周闻谨赶进靠窗的位置了,自己在通道口一坐,把手一伸:“想摸就摸,过时不候。” 沈燊一和沈敬言对看了一眼,两个人同时伸出手,一人摸了一把。 沈敬言:“手感好滑哦!” 沈燊一:“这个面料真的能防水防污渍,自动降解脏东西吗?” 周闻谨捂住眼睛,一脸的不忍看下去,倒是贺西漳大大方方:“能啊。” 骗子!周闻谨想,贺西漳简直无良! 大概是因为早上贺西漳今天放软了态度,现在看起来又心情不错,双沈坐到周闻谨他们对面一排,一路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东拉西扯,一会儿拍贺西漳马屁,一会儿拍他的马屁,一会儿又探讨演技什么的,总之扯了一路,把关系拉近了不少。等到抵达秋明湖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一起改口喊贺西漳哥了。 秋明湖景区果然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几乎一个人也没有。景区大开绿灯,放剧组自由行动。抵达拍摄区后,牟宛平先下了车,对造型师说了几句什么,很快就有人来领贺西漳和周闻谨去重新做造型。周闻谨从化妆室的窗玻璃往外看,看到一群人在湖边忙碌地架设灯光道具,白色的雪花片片飞落,为这最普通的劳动似乎都添了一份不一样的美感。 周闻谨上完粉底,做了修容和眉形修饰,正要像往常一样起身,化妆师却把他按住了说:“周老师,今天要加点工序哦。” 周闻谨看着化妆师拿出把小刷子,打开口红刷起来,忍不住问:“要上唇膏?” “嗯。”化妆师是个年轻姑娘,此时莫名笑得有点暧昧,她说,“今天拍雪景吗,天气冷,怕嘴唇颜色不好看。” 周闻谨想想也是,便任凭姑娘给他涂了唇膏。完了又给他在脸上不知道涂了点什么,完成的时候,周闻谨往镜子里一看就有点惊。周闻谨想,这妆容是不是有点太浓了啊,回头一想,多半也是天气原因,而且别看自然光线下看妆容太浓,真等拍摄的时候灯光一打,基本就看不太出了。 周闻谨在那儿对着镜子照呢,造型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袭白色僧袍:“周老师,今天您穿这个,真是巧了,我昨天晚上才赶出来,今天就能派上用处!” 周闻谨演的明光虽然是个佛法高深的僧侣,但平时游走于市井民间,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穿着打扮。这个设定是林灵在原作里就明确写了的,原作者还曾在微博上打趣过以前看的电视剧,说但凡来个得道高僧就是一身白衣,但片尘不染的僧侣又怎么可能普度众生呢,不过明光曾经与司马罡一起被大晟朝的皇帝召集到京城面圣,有一身官方订制的礼服也不算离谱。 造型师:“来来来,周老师快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现在马上修改。” 周闻谨在这姑娘的帮助下把新的僧袍穿了起来,对着镜子里照了照,僧袍垂坠感十足,飘逸感翻番,周闻谨觉得自己整体华丽了三个度。 “没什么问题。”周闻谨说。讲完了发现没声音,一扭头就看到造型师和化妆师两个人激动地抱在一起,一脸暧昧的笑容,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周闻谨:“……”我是不是太久没交女朋友,现在都不懂女孩纸了?? 周闻谨问:“那个,我可以出去了吗?” 两个姑娘齐齐点头:“可以可以,贺老师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这话说得好像也有点奇怪啊。 周闻谨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他推开门走出去,一股冷风便迎面扑来。雪花打在脸上带来阵阵清凉。a市虽然地理位置偏北,但是今年冬天居然没有下雪,以至于周闻谨看到这骤然而至的春雪不由得也生出了一点兴奋来。 由于雪已经下了一阵子了,此时周围的景致已经被厚厚一层雪所覆盖。刚刚因为气温回升绽开了花骨朵的梅花重又被白雪所覆盖,翠绿、殷红、鲜黄的各种色彩被白雪一压,反而更显得鲜亮了几分。秋明湖尚未达到冰冻的温度,但是整体湖面的颜色已经有了变化,显出一种幽幽的澄澈蓝来。在湖旁边,有个高挑的身影撑着一柄油纸伞静静伫立。像是感觉到了周闻谨的目光,青衣道人转过身来,冲着周闻谨眨了眨眼睛。 周闻谨:“……” 周闻谨走上前去,打量贺西漳这身新衣裳。 “你换新造型啦?”先于周闻谨,贺西漳打量他一番,说了出来。 周闻谨说:“你不也是吗?” 年轻时候的司马罡整体造型偏冷,服饰总是那种沉沉的青色,如同晨光中群山的色彩,而且质料一直是以棉布质地为主,但是今天司马罡换上的这身衣服颜色却要青翠不少,是青竹的色彩,棉布袍子外头难得还有一件银白色的大氅。司马罡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道髻仍然梳着,但没有像往日里那样用道冠竖起来,而是用一根墨玉发簪随意地簪起,可以让人感觉到他此时的状态是放松的。这是一个在司马罡身上极少会出现的状态。事实上,整部剧里也就只有这么一次而已。 贺西漳笑了起来,难得的竟然有些腼腆:“你觉得怎么样?” 周闻谨点头:“好看。”贺西漳不用化妆就已经很好看了,更不用说这会儿造型师似乎是豁出命去要把他捯饬成“见血封喉”的利器! 贺西漳高兴了,贺西漳说:“你也特别好看,我喜欢你这样。” 周闻谨:“……哦,谢谢。”周闻谨怀疑在国外呆久了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对于同性的赞美都能这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让他一个没怎么出过国的土著都不知道该怎么招架。 牟宛平恰到好处地喊:“各位置准备开工!” 贺西漳和周闻谨对看一眼,冲彼此一点头。 摄像机开始记录回忆杀的片段。 白茫茫一片的湖畔,一僧一道两名青年才俊共撑一把伞,沿着湖边慢慢行走。 【司马罡:“我刚从宫中出来,听说你自请前往灾区,明日就要启程?” 明光双手笼在衣袖里,脸上仍然挂着那标志性的微笑,只不过面对外人的时候,他的微笑总有些琢磨不透的意味,只有面对这位挚友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轻松。 明光:“是,明早卯时启程,走陆路出京师再转水路沿运河而下。哪里看到了灾民,就到哪里下船。” 司马罡:“这几日我忙于俗事,一直没腾出手来,你为何不多等两日,我俩一同前往岂不更好?” 明光:“多大的人了,没有我陪着难道还怕独自上路不成?” 司马罡斜睨了自己这位友人一眼道:“我是怕某些人又像上次一样半路走错道,又或者像上上次那样不小心掉进什么泥坑陷阱之类的地方,等着人来救。还有你那些女妖精……” 明光不平道:“哪有那么多女妖精缠着小僧,今时不同往日,小僧可是……” “圣僧了。”司马罡说,“那就收敛点你那不着调的脾气,别叫人有机可乘。” 明光赶紧行了一礼道:“喊你出来喝酒叙别,你这位新任国师怎的如此唠叨!” 司马罡说:“你还嫌我唠叨,你一个和尚又喝的什么叙别酒!” 明光无奈:“我那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不过偶一为之嘛。” 大雪纷纷扬扬,在两人的周围落下,司马罡收敛了故作轻松的埋汰道:“此去危机重重,我听闻逐鹿战场有千年妖兽出没,军中加急情报还提到有人见到了……魔。” 魔?明光微一垂眼:“不必担心,别的不敢夸口,我明光自保的手段可不少。” 那倒是,司马罡想,两人从不打不相识至今,并肩战斗的次数也有好多次了,哪一次这家伙不是诡计多端,只有他坑别人,从没有别人能坑到他的。 司马罡:“无论如何,小心,保重。”他说着,将伞递了过去。 明光:“嗯?”还是乖乖接过了司马罡手里的伞。 司马罡便解下披在自己身上的大氅往这衣衫单薄的圣僧身上一披,伸手给他系上带子:“这大氅先借于你用,等下次见到我的时候,记得洗干净了还我。” 明光:“不是吧国师,你就那么小气!” 司马罡:“你请我喝村醪,我送还你一件毛皮大氅,到底是谁小气?” 明光:“你那是借……” 司马罡:“你是不是不记得还欠我的酒钱香火钱了?” 明光自知理亏,赶紧伸手一指远处:“快看!” 司马罡:“看什么?” 明光说:“彼处有一幡随风摇曳,以国师之能,你说是风动还是幡动呢?” 司马罡没奈何地叹了口气:“你这转移话题的本领才是真生动!” 明光耍赖:“你不是最爱与我辩难吗?” 雪花轻盈,一僧一道笑谈走远,走出镜外,走出光阴。许多年以后,活着的那个在最后的生死关头才敢再次回忆起这段往事,带着一点揪心更多释然,才终于读懂那眉眼总是带笑的英俊僧人那日里雪中东拉西扯,胡乱叨叨来掩盖却始终隐而未说的三个字:“是心动!” 已不知是真亦或是假——我对你,心动。 第36章 最后一幕 周闻谨演完这段下来的时候发现造型师和化妆师两个眼睛都红了,沈燊一更夸张,频频抹着眼泪,一副伤心得不行的样子。 周闻谨:“???” 周闻谨问她:“怎么了?” 沈燊一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惨,太惨了!!!” 周闻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拿眼去看贺西漳,贺西漳倒是门清:“她们想到明光的结局了。” “哦……”周闻谨这才明白过来。 严格来说,明光在《天玄地黄》原著里其实没有正面出现,他只是在老年司马罡生活中的某些吉光片羽般的细节中以及最后主角们攻打反派大本营中的幻境中出现了一瞬,读者们对其的认识犹如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听不分明,但却不妨碍他们认知到这个人的离去对司马罡的人生来说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然而重要到哪里,却是靠着后来的番外才补全的。这也是之前贺西漳对周闻谨说,光看原著总觉得司马罡这个人物缺了点什么的原因。 在番外里,人们终于知道年轻时候冰雪一样的司马罡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打击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整日里醉生梦死的模样,也终于得以一窥在幻境中惊鸿一瞥的明光的一生。知道了他是唯一曾经融化了司马罡冰冷坚硬的心,令其露出真心笑脸、有了温度的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本可能让司马罡变成另一种人的重要人物,却匆匆进入司马罡的人生,又匆匆离去,只余下司马罡一个人几百年在人间寻寻觅觅,不知前路在何方。 明光的结局是十分凄惨的,他离开京城去往灾区本是为了救助灾民,却在逐鹿战场与众多妖魔的战斗中发现,大晟这个王朝正在迅速走向崩毁。与京城的朱门酒肉臭相比,民间各处均是冻死的尸骨,大晟王年纪大了以后,听信谗言,任用奸臣,导致民不聊生,冤案频发,也正是因此,军队哗变,百姓流离失所,加上各种天灾人祸,导致十室九空,饿殍遍野,这才是妖魔鬼怪会出现的真正原因。 当一个朝代气数已尽,那么妖魔鬼怪们便会寻到机会趁虚而入,进入人间界,吃人吸血。明光发现自己试图以杀止杀的目的根本不可能实现,转而向大晟王进言,结果却发现大晟王身边的宠臣妃子皆是妖魔。年老的大晟王根本听不进忠言,反而认为明光也被妖魔鬼怪所附体,勃然大怒,下令抓捕明光。明光本可以轻易脱身,他也尝试着利用自己的高超法力在各处周旋了好一阵子,最后却因为抓捕他的奸臣以一城百姓性命为要挟,被逼走了出来。 苍生何辜,苍生何幸!为了保全这些最普通的百姓的性命,明光俯首就擒。大晟王听信妖妃进言,说饮了明光血能返老还童,食明光肉能强身健体,将明光凌迟处死,而远在别的地方被派出去办事的司马罡回来的时候连具尸体都没看到。 “据说明光师傅圆寂的时候,天上降下了一道霹雳,将他尸首点着,烧了个一干二净。”老狱卒这么告诉司马罡,还告诉他京城里的人都说这是上天对圣僧入魔的惩罚,是天罚! 司马罡跟着老狱卒去了明光骨灰被丢弃的水沟里,只找到了自己曾经借于明光的那袭曾经洁白的大氅。大氅上面沾满了那人的鲜血,血迹已经发黑,银白的大氅因为被丢弃在水沟里,也早已发黑发臭。如果不是因为明光是大晟王明令诛杀的妖僧,大概连这件大氅都已经被人偷偷盗走了吧。 满以为可以再见到明光,特意买了对方喜欢的小玩意回来的司马罡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那一瞬间,好不容易活得像个人了的司马罡又一次死了,只余下了那个冷冰冰的道士,甚至比之前那个嫉恶如仇,斩妖除魔的道士都更要冰冷与可怕。 司马罡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死了?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落到这种结局?又或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个常言自己背负着天下苍生,要为众生斩妖除魔的人还好端端地站在此,而你这个终日里不正经地笑着,没事跟女妖精“打情骂俏”,总说自己就是个酒肉僧人的和尚,却为了众生死在了一条水沟里,连一点骨灰都没留下! 周闻谨当时看完番外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唏嘘,想不到林灵的正篇写得那么搞笑轻松,一篇番外却如此沉重。后来贺西漳告诉他,林灵最早就是个写悲剧的,后来因为悲剧没有市场,才改变风格转攻喜剧,没想到一下子就出了名。但是看起来,这位的兴趣爱好其实并没变。 知道了缘由,周闻谨只好拍拍沈燊一的背:“别哭了,是假的啊,都是假的。” 沈燊一:“qaq” 周闻谨:“……”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劝。 贺西漳却走过来,趁着戏服还没换,伸出手,一把勾住了周闻谨的肩头,冲着沈燊一比了个俗气的v字,说:“看,这不还好好的呢吗,明光和司马罡,现在过得很幸福!” 沈燊一愣了片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化妆师两个人眼睛里都放光了。 “啊啊啊啊啊!!!!”两个人激动得拿出手机拼命拍照。 周闻谨:“???” 贺西漳在他耳边轻声说:“笑一个。” 周闻谨:“啊?”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24节 贺西漳说:“哄哄她们啊。” 周闻谨这才后知后觉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年轻的僧人和年轻的道士在冰封的湖边一别经年,生死契阔,却在漫天的白雪中勾肩搭背,头靠着头,笑得灿烂。这张照片后来在《摘星记》播出,道僧cp火了以后,不知道被多少cp粉纷纷转发,嗷嗷狼叫地视为镇坛之宝,却也为周闻谨带来了不少麻烦。当然这个时候的周闻谨也好,贺西漳也罢,都还不知道。 拍完了周闻谨和贺西漳的部分,牟宛平接下来转而补拍男女主角与贺西漳对手戏的部分,于是周闻谨再一次见识了贺影帝对两个菜鸟的碾压!周闻谨一开始觉得贺西漳是没收住,留神看了几次以后就会发现,贺西漳居然是在教这两个小朋友。虽然一开始两个人都会不停ng,但是ng到了某个程度以后,突然就会顺利地过去了。两菜鸟高兴得不行,都以为自己开窍了,却没发现,这其实是贺西漳在帮他们找路。 演戏就像是走路,走对了,才能到达目的地,走路的方式有许多种,这条路或者哪条路,这种方法或者那种方法,但不是每一种方法每一条路都能到达终点,贺西漳在做的就是帮助他们认识到最多出现的几种错误路线,然后把他们逼到正确的那条路上来。周闻谨觉得牟宛平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任由贺西漳把两个小孩子欺负得嗷嗷直叫却不喊停,周闻谨甚至看到牟宛平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好像那个之前困兽一样焦虑的导演根本没出现过。 拍摄就这样顺利地进行下去了,估计是因为贺西漳实在时间有限,最初两天的“边演边教”过去后,贺西漳便开始轻车熟路地带沈燊一、沈敬言演戏,当然这种方法,双沈就很难从贺西漳身上学到东西了,但是效率就“嗖嗖”地上去了。 到了周末的时候,贺西漳与男女主角的戏份全部拍完,周闻谨的戏份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场,明光割肉放血救众生。 牟宛平说:“先拍明光的部分,再拍司马罡赶回来见到大氅的那场。” 场记打板,周闻谨深深吸了口气,上了场。 这一幕其实很简单,除了周闻谨、一个狱卒以外没有其他演员,场景也很单一,就是在牢里。扮演老狱卒的是国内一个有点小名气的实力派,叫张冲,他颤颤巍巍,摸索到周闻谨呆着的牢笼前,打开牢笼。 “时候到了,该上路了。” 周闻谨盘腿坐在地上,特效化妆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颧骨高耸,嘴唇开裂,身上满是一道一道的鞭痕,但是他的眼睛却出奇的亮。 “老人家,”他说,“拜托你个事。” 张冲便迟疑了一下看向他:“什么事?” “如果司马国师回来了,告诉他,明光遇着个漂亮的女妖精,跟着一块儿去了,让他不要找我。” 张冲犹豫着应了,这年轻的僧人便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大氅,仔细叠好,收到了一边。 “开始吧。”明光笑着说道,仿佛自己要面对的不是极刑而是一盏茶一壶酒一次远行。 这部分牟宛平没有让刽子手出场,而是计划采用虚实结合的方式,淡化血腥冲击,甚至赋予明光的死亡以苍凉的美感,周闻谨顺利地演了下来。全程只花了一刻钟不到就结束了。当牟宛平说“过”的那一刻,周闻谨竟然也有些眼眶发热。 七年的等待,一周的拍摄,周闻谨相信,哪怕《摘星记》并不会把他带回巅峰,这一段记忆也值得永久铭记。 牟宛平显然是个细心的导演,周闻谨的段落杀青后,就有个工作人员捧上了鲜花,他亲自接了送给周闻谨。 “感谢你这段时间来的付出,”牟宛平说,“你是一个好演员,《摘星记》有你的参与是我们的荣幸。” 牟宛平这话就说得太重了,周闻谨有点不敢当,赶紧接过了花,连声谢谢。沈燊一先跑上来给了周闻谨一个大拥抱,然后沈敬言也跑过来抱他,剧组的工作人员这段时间都跟周闻谨混熟了,一个一个跑过来跟他拥抱,感谢他,跟他道别。周闻谨被抱得晕头转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完了,人群散了才想起来,是贺西漳没有出现。 贺西漳怎么不来跟他抱抱呢? 这么自然地一想,周闻谨吓了一跳,他都在想什么啊! 周闻谨有点心虚地找了一圈,却发现贺西漳这时候并不在人群中,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个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西漳这是怎么了?周闻谨突然之间就有点担心,他正想过去问问,牟宛平却又召集大家继续拍摄下一幕了。 一般来说杀青了的演员就可以离组了,周闻谨却想着要再把贺西漳那幕戏看完了再走,所以就抱着自己的花束在旁边等着。 不得不说,牟宛平的审美十分在线之外,运气也很不错。 拍摄明光与司马罡离别的一出戏时,就有春雪忽然而至,把那一幕拍得格外唯美,拍摄司马罡匆匆赶回却听闻了明光死讯那一幕的时候,又碰着了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天空万里无云,连水沟边的花都开放了,只有司马罡被笼罩在噩梦中。 周闻谨听到“action”便留神观察着贺西漳的表演方法。周闻谨虽然饰演的是明光,但没少模拟自己如果演司马罡,该怎么表现,在他看来,大悲大喜往往都需要用相反的方式来表现,所谓痛到深处泪也干,当人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时候,他的反应往往是不那么激烈的,因为那个打击太大了,大到这个人整个都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不愿意接受这种现实。 贺西漳找到老狱卒的时候,听闻明光死讯的时候,就是这么表现的。他整个人都显得很端正、冰冷,面上看不到一点悲伤的神色,但是周闻谨看到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手背上的青筋是凸起来的,他让老狱卒带路,带他去看明光最后被抛尸的地方,然后他们就来到了这里——一处偏僻山里的水沟旁。 周闻谨想,如果是他来演,他会一路默默地走到这里,却在离水沟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在他的设计里,这一刻,司马罡终于要面对知交惨死的现实,而他是不愿承受的。他曾以为这只是个噩梦,他一路走了那么久过来,以为这个梦总该醒了,结果却就是不醒,所以他看着那条水沟,便如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怪兽,他其实知道,这一切都是现实,只是不愿承认,所以他也知道,如果靠近那条水沟,他就将体无完肤,彻底碎成粉屑。 他不敢,他害怕! 周闻谨想,再接下去该怎么演呢,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然后默默地流泪吗?可是这样一来,该什么时候去把那件大氅捞起来呢?还有司马罡在这里的一句台词,那句“我不明白”又该什么时候说呢?周闻谨还没想好,想了几种方法都觉得不是太妥当,所以就等着看贺西漳怎么演。 “咦?”周闻谨惊奇,贺西漳的演法跟他的完全不一样。 冷冰冰的道士不仅没有神情恍惚,举步维艰,反而沉稳地步履不变的一步一步走到了水沟边。周闻谨感到牟宛平似乎也对贺西漳的处理有点疑惑,正皱着眉头看看监视器又看看贺西漳,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叫停。至于沈燊一他们,因为对贺西漳已经陷入盲目崇拜,所以倒是看得一瞬不瞬,就等着贺西漳给他们惊喜。 【老狱卒:“就是这里了,小师父圆寂的时候,天上不知道怎么劈下了一道雷,劈开屋顶把他的尸骨给点着了,一把大火,什么也没留下。陛下让他们把他的骨灰丢了,我看他可怜,偷偷跟着,才知道是丢在这儿了。” 司马罡默默地走了过去,站在水沟边,仍然算年轻却已经满身沧桑的道士冷冰冰地看着水沟,看着水沟里那张被污泥所覆盖的大氅,看着他的故人躺在阴冷发臭的脏水里。】 周闻谨不知道贺西漳此时在想什么,然而他明明什么表情也无,却把人的情绪抓得紧紧的,或许是因为他紧紧抿起的嘴角,也或许是因为他眉间深深的沟壑,或者是他青筋凸起捏紧的拳头,或者是他格外挺得笔直的腰杆……他紧紧地绷着自己每一寸活着的地方,身体、皮肤、呼吸乃至心跳,似乎只要稍有放松,他就会分崩离析,尸骨无存。 他就这样崩了很久,而后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去,他看着那张水沟里只露出了一角尚且没有被完全染黑的大氅,手指颤抖地拂过水沟旁那朵盛开的明黄色的小野花。司马罡小心翼翼地将那朵花摘了下来,好像不解似地看着它:“我不明白!” 贺西漳居然在这个时候说出了“我不明白”,他看着那朵花的神情是如此冰冷和残酷,令人不由往后倒退半步!周闻谨感到很难过,他看出来,贺西漳的司马罡此时处于十分危险的状态,他看到那些还存在着的美好的事物却想到了自己失去了的珍宝,因而产生了完全负面的情绪! 然而,下一瞬,他又抬起头来,眼神迷茫地看向遥远的天空,他似乎听到了什么,而后脸上露出了笑容,继而,笑容冻结,继而,疯狂,继而哀伤,最终转为平静。 贺西漳跳下水沟,将那件大氅挖了出来,跳上岸,抖开满是污泥的大氅,披在身上。他细细地系好带子,就像那天一样,然后在老狱卒的目瞪口呆中,慢慢地走远了…… 第37章 小别 贺西漳走出很久后,周闻谨才等到了那声“过”。所有人都陷入了某种不可自拔的情绪中,以至于谁都没有发觉,贺西漳早已走出了拍摄区域,一个人站在远远的地方。他也不过来,就是在那儿站着,孤零零的一个人。 “心里堵得怪难受的。”不知是谁这么说。 然后就有人附和:“我也这么觉得,司马罡走的时候那个背影,天哪!虽然他没哭也没闹,但是看起来让人好心疼。” “要是能大哭一场就好了,我现在哭又哭不出来,可是偏偏觉得特别难受!” “这功力太可怕了,到底是影帝啊!” “就是就是。”类似的话题最后都以佩服贺西漳的演技而结尾。 至此为止,贺西漳在《摘星记》中的所有戏份也已经全部拍完。牟宛平自然也准备了要送给贺西漳的花,不过比起给周闻谨的那份,花虽然没什么大小区别,但是仪式感显然要隆重多了。所有剧组人员围成一圈,看着导演上前献花,齐齐鼓掌。 “感谢贺先生百忙之中抽空参加我们这个剧组的拍摄,也感谢你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教会大家的东西,因为有你,《摘星记》才能突飞猛进,取得这么好的效果。我有信心,这部剧播出后的成绩,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付出!”牟宛平在贺西漳面前真心实意地说,他没夸下什么海口,但也表达了足够的对贺西漳的敬意和谢意,然而贺西漳闻言却只是淡淡点点头。 “谢谢。”他接过花束便转手交给了助理小钟。因为贺影帝的咖位摆在那里,众人倒也不觉得他这么做太失礼。“也谢谢大家,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 不像周闻谨这么悠闲,贺西漳的日程安排可谓绝对紧密,这里一拍摄完毕马上就要离开去赶下一个场子。剧组的演员、工作人员立马涌上来与贺西漳告别,胆子大的如沈燊一和沈敬言给了贺西漳爱的抱抱,牟宛平和贺西漳握了手,这几日帮着打理贺西漳造型的几个姑娘则和贺西漳一起合了影,剩下的就以要签名为主。周闻谨也想凑上去留个念啥的,挤了两次居然都没挤进去。 周闻谨:“……”追星好难!!! 在小钟的催促下,贺西漳终于动身离开,他冲着众人挥挥手,跟来的时候一样,匆匆而去。周闻谨犹豫着跟着贺西漳走了一段,见贺西漳两人忽而停下了步子,下意识地就躲到了一旁。贺西漳不知道对小钟说了什么,小伙子就跑远了。然后,贺西漳便转过身来,径直走到了周闻谨的“掩体”前方。 周闻谨:“……”卧槽,被发现了!不对,他为什么要躲? 周闻谨只好从树后面走出来,手里还抱着自己那束花,感觉自己傻傻的。 “不好意思,西漳,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周闻谨说,“就是想跟你道个别什么的,结果刚刚没轮到。” 贺西漳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周闻谨。一阵风过,吹得影视基地的樱花雨纷纷落下,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香气。 这本该是十分唯美的一幕,然而周闻谨却在贺西漳的眼睛里读到了哀伤。这看起来十分阳光的男人,此时整个人身周都弥漫着无形的痛楚和哀伤,令人看了心就不由揪了起来。 是入戏太深了吗,周闻谨想。正在这时,贺西漳突然低下头来,他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般,先将自己的脑袋试探着搁在了周闻谨的颈窝处,见他没有反抗后,便整个人都靠到了周闻谨身上。 周闻谨吓了一跳,险些就要躲了,幸好他站住了。因为周闻谨只是这么一动,贺西漳便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他似乎试图伸手拉住他,却又出于某种不可言道的理智,压抑下了那股冲动,然而因此,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焦虑。 不,或许更确切些说,是脆弱。 “真的是入戏太深了呀!”周闻谨想着,犹豫着伸出手,还是将那个男人圈进了自己怀里。几乎是在抱住男人的一瞬间,周闻谨听到贺西漳微微松了口气。 周围一片安静,不知那里传来了野鸟鸣叫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游动发出的声响,而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周闻谨轻轻拍打着贺西漳的背脊,比之前对沈燊一时还要小心翼翼:“都是假的,别害怕了。”他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有一个阶段,某些公司替旗下艺人做宣传的时候流行一种尬吹,叫“某某演戏的那一刻xx附体”,虽然大部分情况下这都是一种宣传手法而已,但是一些特别优秀的体验派演员身上确实会出现入戏太深,下戏后难以出戏的情况,但周闻谨以前不知道贺西漳也是这样的。周闻谨只好不停地给贺西漳以安慰,告诉他,明光只是个角色,他也不是司马罡,他的生活好着呢。 周闻谨说:“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啦。” 贺西漳:“……” “什么?”周闻谨愣了一下,刚刚贺西漳好像对他说了什么? “对……不起……” 耳边传来了轻微的带着颤抖的声音,周闻谨从未想过如日中天满身自信,表演起来游刃有余的贺西漳会说出这句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贺西漳却又重新说了一遍。 “没关系啊。”周闻谨说,“入戏太深也是偶尔有的,你得振作起来才行,等下还有通告要上吧。哎!” 贺西漳紧紧地抱住周闻谨,在他的颈窝中粗重地呼吸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般,他就像只困兽,经历了不知怎样的痛苦,才能再次回来,抓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贺西漳说着,每一个字都喷吐在周闻谨的耳边,带着水汽烫坏了周闻谨的耳廓。周闻谨从脖子到脸到耳朵,整个都红了,左胸腔里那个东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缓下来!喂,不要跳这么快啊!周闻谨觉得自己浑身发软,特别是感受到贺西漳紧紧贴着他颈窝的滚烫的皮肤,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熟了,不然怎么觉得整个人都“酥酥”的? 这样不行,周闻谨艰难地想着,总觉得这样下去会出什么错。 “贺……西漳……” “嗯?”贺西漳低低应了一声,声音低沉性感,叫人难以招架。 “叭!”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喇叭响,周闻谨和贺西漳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周闻谨先反应过来,飞快地往后退了三步,结果不慎绊到了什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贺西漳:“……” 周闻谨:“……” 贺西漳看着周闻谨半晌,突然就自己笑了起来。他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周闻谨面前,伸出手:“我拉你起来。”明媚的阳光从贺西漳的身后照下来,那一刻,周闻谨的心跳都似乎微微停了一停,有一种被蜂针蛰刺的又痒又麻的感觉弥散开来。周闻谨看着那只形状优美的手掌,而后伸出手,牢牢抓住了贺西漳的:“嗯!”他听到自己清楚地应道。 两人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意外发现范缪已经到了,旁边还站着个男的,正是周闻谨的经纪人邵诚。 “闻谨闻谨,我在这里!”一看到周闻谨,邵诚立刻大力挥手,那样子跟看到了自己爱豆的粉丝好像没啥大区别。 范缪嫌弃地看了邵诚一眼,优雅地走上来对贺西漳说:“都拍完了吧,走吧。”言谈间还瞥了周闻谨一眼,似乎在表示“你怎么也在这里”。 如果说以前周闻谨对范缪的嫌弃是抱着眼不见为净的宗旨,这时候的他却莫名地有了勇气去直接面对。他冲着范缪笑了笑说:“上午好,范小姐。”又对贺西漳说,“那回头联系。” 贺西漳点点头,也笑着对周闻谨说:“嗯,保持联系。” 范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的“我勒个去”,但一时半会又说不出什么来。 周闻谨对两人挥挥手,便朝邵诚走去了。 “可算是结束了!”范缪抱怨着,“为了这部剧,你都耽误多少行程了!” “没什么。”贺西漳说,看着周闻谨和邵诚说笑着登上车离开,临走的时候还降下车窗冲他们再次挥了挥手。 “嗯?” “你不懂。”贺西漳这么说了一句,便低头钻进了自己的保姆车。范缪莫名所以,看助理小钟的眼神明显带着“一会儿给我好好交代”的意图,直看得小钟脖子一缩,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土里去。 迟到了七年的杀青,他终于开始站起来了。贺西漳想着,他会回来的!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25节 那一头,周闻谨一坐上自己的车就原形毕露,刚刚装出来的那副沉着自在都跑了个没影没踪,一脸刚刚虎口逃生的庆幸,直拍胸脯:“妈呀,大西那个经济人真是有点凶哦。” “大西?” 周闻谨说:“贺西漳啦。” 邵诚发动车子,他的座驾发出一声老当益壮的咆哮,碾着石子路缓慢开动起来。 “厉害了,你都能给影帝取绰号了?” “嘿嘿。”周闻谨笑出了声,感觉经过了刚刚那一出,整个人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他放下车窗看向外面,春天就是美,到处阳光明媚,气候又宜人,看出去哪里都闪闪发亮,就算是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好像都能从泥里蹦出来,变成一只孙猴子。 周闻谨说:“老邵,我开始觉得我以后真的会变好的。” 邵诚微微一顿,渐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本来就是!”他大声说道,“你以为当初张总和我为什么会看上你,你早晚会再次红起来的,而且这一次一定是大红!” 第38章 一点小火苗 周闻谨暂时是还没红起来,倒是沈敬言意外地“红”了一把。 就在周闻谨、贺西漳拍摄完自己的戏份,离组的当天晚上,一个叫做“爆娱乐”的微博营销号率先爆出了《摘星记》剧组的一系列消息,当先最瞩目的一条叫“影帝驾到,流量惨遭k.o”,一气爆出了九张照片,全是沈敬言穿着戏服臊眉耷眼,丧丧的样子,其中一张能够清楚地看到一身道袍的贺西漳正一脸严肃地对他说着什么,旁边被营销号配了一张无奈的表情图,还有一句话“你怎么就是演不好”! 这条消息一出,立刻炸了沈敬言的粉丝窝。 如果说演艺圈是僧多粥少,那么流量界的竞争基本可视为你死我活的修罗场。在这里,每一名粉丝都有可能是一名“敢死队员”,一个炸药包,什么黑装粉,粉装路,带节奏,死对头互相卧底搞事之类的层出不穷,堪称谍战剧现实范本。沈敬言这两年和另一个流量小生陆君哲拼得惨烈,两家粉丝打成了一团。《天玄地黄》刚刚敲定影视化的时候,陆君哲的粉丝在粉头的组织下没少向剧组花式自荐,结果最后崇风溟的角色被沈敬言拿下,憋气地被对家公司炒过一轮什么沈陆之战强者胜,此时消息一出,自然是一方狂欢一方狂怒。 陆君哲的粉丝洋洋得意,说你沈敬言就是没本事,大好的机会交到你手里你愣是接不起来,看吧,没有金刚钻还揽瓷器活的结果就是被人贺影帝驯得跟孙子似的,如果换成我们家君君,肯定能顺利演下来;沈敬言的粉丝听了当然气得够呛,他们一面跟陆君哲的粉丝战斗,一面又跑到《摘星记》的官v下面讨要说法,大意是我们家爱豆我们宠,他是年轻没经验,可是你们凭什么把他当孙子训!个别极端粉丝甚至跑到贺西漳的微博下面破口大骂,说你贺西漳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国外混不下去乖乖滚回来的老男人,凭什么欺负我们小言!这下子,把贺西漳的粉丝也给激怒了,双方顿时唇枪舌剑了一番。 不过影帝的粉丝到底是有范儿的,在一个叫lily的铁杆忠粉的引导下,贺西漳的粉丝很快发现跑来骂贺西漳的其实是陆君哲的粉丝伪装的沈粉,这下沈敬言的粉丝立马跳起了八丈高,一通猛甩陆君哲黑历史的操作,恨不得把陆君哲粉丝手撕了蘸辣椒吃。微博和论坛贴吧上到处打得一地鸡毛,叫人叹为观止。 周闻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邵诚也在旁边。看着周闻谨发呆的样子,问他怎么了,周闻谨没好意思说,他觉得这家狗仔拍的照片的角度又近又清晰,而且好像很眼熟。邵诚伸头看了一眼,了然道:“哦,爆娱乐家啊,是洪康在运营,可厉害着呢,大家都怕他们。” 周闻谨手一抖,不小点了个x,说:“什么?” 邵诚说:“什么什么?” 周闻谨说:“你刚才说爆娱乐是哪家的?” “洪康家的。”邵诚说,“就这两年做起来的,虽然不是老牌的狗仔工作室,但是每次都能拿到最新最快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是才听说他们老板叫洪康,身份成谜,至今也没人知道是男是女是什么来头。” 周闻谨:“……” 周闻谨想到了自己参加拍摄时候跟他搭话那个康红。一个伪装演员身份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知道很多演艺圈的小道消息,对导演、演员的来历和过去都了如指掌,甚至还看过他演戏。周闻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怪、怪不得那些照片看起来那么眼熟,敢情都是站他身边拍出来的啊。 邵诚说:“对了,闻谨,”他贼兮兮地凑上来说,“贺影帝最近有联系你吗?” 告别了《摘星记》剧组已经有将近一周了,这段时间里,周闻谨和贺西漳天各一方,贺西漳在全国跑,周闻谨跟他每天会微信聊个几句。通常是贺西漳那边先发过来,无外乎问些生活琐事,吃了吗,今天干了什么,周闻谨老老实实地交代,又听贺西漳见缝插针地说自己的生活,见了谁,干了什么,打算做什么,事无大小,巨细靡遗,有时候他甚至感到这个人并没有离开自己身边。他们还在剧组里,用同样的作息生活,只是彼此各忙一摊罢了。 尽管事实是如此,周闻谨对邵诚的问题却有种潜意识的警惕性,因此只是含糊道:“有的,偶尔会在微信上聊两句。” 邵诚说:“你看什么时候贺影帝有空了,咱们请他吃个饭怎么样?” 周闻谨对邵诚一门心思想要抱贺西漳大腿这事其实有点意见,但也知道邵诚是为了他好。换成其他艺人的经纪人,恐怕只会比邵诚做得更露骨,邵诚已经算淳朴的了。 周闻谨想了想说:“嗯,等他有空的时候我问问他。” 邵诚有点发愁,说:“贺影帝这么个大忙人,哪里有空的时候,你得学会提要求!” 周闻谨看了邵诚一眼,邵诚说:“干嘛?” 周闻谨说:“看你做白日梦。” 邵诚:“……” 周闻谨说:“大哥,人家肯跟我交朋友已经是看得起我了,我拿什么资本来跟人家提要求,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好不好!”这么说的时候,周闻谨却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在林子里紧紧靠在他怀里的贺西漳,那时候他们的距离那么近,那人看起来是那么脆弱,以至于周闻谨不由得就生出了某种类似英雄主义的情怀。他觉得自己应该要照顾对方,而贺西漳当时说的“对不起”,周闻谨也一直没弄明白到底是出自贺西漳的口,又或是司马罡的嘴。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最大的可能,这是司马罡对孤身一人奋战,最后殉了人间世的明光没能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是贺西漳入戏太深的结果,但万一是贺西漳自己说的呢?在周闻谨最为艰难的七年里,贺西漳远渡重洋去了另一个世界,的确不在他身边,周闻谨想了好一阵子,觉得……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再怎么说贺西漳也没有任何义务要陪在他身边吧。理智是这样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周闻谨却还是会忍不住这么想,把那句话想成是贺西漳对着他过去七年的一声交代。 这tm简直有毒了! 周闻谨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深刻怀疑自己的脑子进了水自动短路了。太可怕了,周闻谨想,贺西漳这种处处散发着魅力的艺人进了演艺圈简直是其他演员的劫数好吗!结果回过神来就看到邵诚一脸惊恐。 邵诚说:“闻谨,有什么不开心的咱们好好谈,别乱嗑药,头摇那么凶好吓人的。” 周闻谨:“……” 周闻谨:“你才嗑药了!你全小区都嗑药了!” 两人正说笑着,忽而有人推门进来,来人正是朵丽姆公司最近新签下的男艺人夏英杰,也是邵诚这一阵子在带的新人。 夏英杰今年二十四岁,身高一米八五,长得如珠似玉,异常英俊,就是性格有点问题,看人总是冷冷的,还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邵诚这阵子带着他到处推销,颇有点苦不堪言的滋味。 见到周闻谨和邵诚两人在休息室聊天,他也不打招呼,漂亮的好像玻璃珠子的眼睛冷淡地扫过两人。周闻谨冲他点点头,他也不理,径直就从两人面前走了过去,到后面更衣室换衣服去了。 周闻谨:“……” “看看看看,一点儿也不可爱,”邵诚抱怨,“这要怎么带出去!” 周闻谨安慰他:“也不一定,现在很多粉丝吃这个类型的,越是冷淡反而越是来劲,你看天星那个东方泯最近人气多高。” 邵诚说:“胡扯,人家东方冷淡只是艹个人设,该给投资方面子的时候给得可勤快,他不是,他就是根木头!”正说着,夏英杰刚好又换好衣服从里头出来,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反正把邵诚吓了一跳,一粒话梅核就这么囫囵吞了下去,噎得满脸通红,拼命喝水才算是把那颗该死的核给冲了下去。 夏英杰也不看邵诚,只是又冷冷扫了周闻谨一眼,推门出去。 周闻谨:“???”这倒霉孩子是什么意思? “夏英杰!”丢了面子的邵经济不满地喊。 夏英杰虽然态度不理不睬的,倒也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邵诚,一脸的“有话快说”。 邵诚没好气地说:“下午一点跟我们一起出去,去见个人。” 夏英杰只点一下头,又转身走了,气得邵诚差点跳起来冲他扔拖鞋。 周闻谨只好拉住邵诚说:“算了算了,老邵,对了,我们下午要去见谁?” “一个导演,”邵诚还是气鼓鼓的,“说是有个上综艺节目的机会。” 周闻谨在当天下午见到了那位导演,导演姓何,叫何伢子,名字听起来很有乡土气息,却在搞一挡挺文艺范儿的综艺节目。 早两年真人秀的综艺红得一塌糊涂,随便什么人只要搭上了这艘船,立马知名度“噌噌”地往上蹿,无名的一夜成名,过气的瞬间回炉爆红,以至于那个阶段,随便打开一个频道就能看到明星们不是在跑,就是在跳,要么做着小学生游戏笑得没心没肺,要么就是打成一团形象全无。然而国内的市场就是这样,做什么都是一窝蜂,一个做起来了,其他的齐齐跟上,观众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模式,很快就腻了。现在要做火一个综艺节目可就难多了,所以明星们也没有以前那么热衷上真人秀了,而何伢子执导的真人秀非但现在不太可能红火,放在以前恐怕也是乏人问津。 “节目的名字叫《明星学做手艺活》。”何伢子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慢声慢气地说,明明年纪不是顶大,却浑身流露出一种体制内老干部的气息,而且还是那种不太有人愿意报考的清贫衙门。 周闻谨:“……”领导……不是大叔,这名字听着就不太吸引人好吗,你看看别人家取的名字,什么奔跑吧xx,翻滚吧oo,变形吧super star,每一个听起来都是极尽吸睛之能事,你这听起来跟组织明星下乡扶贫表演一样的节目名字是怎么回事? 何伢子仿佛没有感觉到周闻谨的无奈,继续说了下去,原来这是一档聚焦中国古老手艺的文化传承类节目,主要是围绕一些目前已经式微甚至是快要断绝的手艺进行拍摄,通过明星跟着匠人学习手艺这样一个切入点,旨在展现那些多姿多彩曾经盛极一时如今却逐渐走向衰败的瑰丽匠艺。 周闻谨听完以后就已经知道了节目组找上他们的原因。在综艺节目不再火红的情况下,明星们挑选通告都是慎之又慎,而这样的一档节目,一方面是没有成功的前例可供参考,另一方面则是人文情怀重过商业效益,周闻谨怀疑何伢子很可能连赞助商都难拉到,艺人自然也不太乐意加盟。 何伢子说:“我们花了三年的时间搜集了几百个g的资料,我们有信心把这个节目做出水平来。只要你们肯参加,一定、一定会有收获的。” 邵诚看了周闻谨一眼,对何伢子说:“感谢您今天亲自来邀请我们,我们觉得这个提案是相当不错的,现在都讲传统文化的保护和发展嘛,我个人很佩服您和您的工作小组,你们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不过参与节目这个事我也拍不了板,还得回去向鄙公司老板汇报了以后才能给您回复,您看行吗?” 何伢子忙道:“要的要的。”他说,“那我等您的回音吧。” 邵诚忙说:“好好。”说着便站起身来,周闻谨便也跟着站起来,夏英杰本来就一脸冷漠地坐着,这会儿也是不声不响地站起来。邵诚跟何伢子含笑道了别,带着周闻谨两人出去。 “还以为是什么好机会,唉。”一出门,邵诚就唉声叹气,“算了算了,以后还会有好机会的。” 天气很好,周闻谨从茶室的玻璃窗往里面看过去,就看到何伢子坐在原位,一脸高兴的在那里用他的老破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大概是以为邵诚那两句随口说说的客套话代表着某种希望。 外面车水马龙,人们匆匆行走,不少低头族手里拿着智能手机在看。现在的人,手机出一个新的就换一个新的,没有人对那些不好用的非智能机有所留恋,就像工业大潮的浪头打下来,那些早已有了更好更便捷替代品的手工艺品早已无人问津,被彻底淘汰在了历史的垃圾堆里。周闻谨不是那种性格细腻敏感的人,不觉得其中存在着谁错谁对,但是回看何伢子,却莫名的心头一揪,那种强烈地热爱着某种事物的眼神,他也曾在年轻时候的自己眼睛里看到过。那时候他对表演的热爱就像是胸中有一团纯粹干净的火苗,小小的一点,都能燃烧很久、很久。 如今,周闻谨已经是个成熟的社会人了,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光靠认真和努力就一定会有成果,不少人走歪门邪道却能比他上得更快,走得更远,飞得更高,但是性格决定命运,哪怕知道,周闻谨也没法改变自己的脾气,如果不是遇到贺西漳,周闻谨想,也许终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圈子。事实上,《我是演员》的邀约在邵诚看来可能是一个机遇,在周闻谨看来却更像是一次行刑前的最后抽签,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他会一事无成,他也可以找到理由,说服自己退出了,只是谁能想到,贺西漳带着百分之一的稀有概率,出现在他的面前,重新激发了他对表演的热爱? 周闻谨突然之间想要对贺西漳认真的说声“谢谢”,他掏出手机,正要发条微信过去,却看到贺西漳的微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 “我刚到a市,现在有空吗,要不要出来见一面?”对面发出了这条信息,周闻谨正要回复,却发现贺西漳又撤回了这条消息。 喂,这是什么意思啊! 周闻谨一时脑子发热,一条语音就发了过去,你在哪儿,我现在来找你。 那头贺西漳就吓得摔了手机。 第39章 一点小意外 贺西漳本来正在字斟句酌地拼凑句子,想着怎么约那人出来见一面。 以前没能靠近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甚至远隔重洋也能忍耐七年之久,然而一旦靠近和聚首,便会发现思念早已经长成了自己心里的刺,扎在里头心律不齐,一旦拔出又空虚无比,一分一秒的分离也忍受不了。他赶了几个通宵的工,趁着临时突发的半天一晚的休息,奔波几千公里回来,满脑子只想着要见那人,要见那人,要见那人!结果他这儿正觉得写得太唐突,想仗着周闻谨还没看到,撤回来重新组织语句,对方就突然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开口就是要来找他。 看着掉在地上的手机,贺西漳的心情忽上忽下,不知道是欣喜更多还是紧张更多。他这一辈子到现在看似荣华富贵,其实早已习惯了绝境里求生存,因为命运总是热爱从他手里夺走东西还踹他一个倒仰,所以突如其来的馈赠反而更令他心里发慌,总担心着这不过是个假象,后面还有什么残酷的后招在等着他。 手机在冰冷的地面上划出一条曲线,撞到墙角停了下来。如果周闻谨曾经留意过就会发现,贺西漳的手机和他是一个型号,可惜周闻谨从没留意。 贺西漳在心里告诫自己,得稳一点儿才行,不能吓着那人。他走过去,正想捡起那支手机,忽而有人先于他一步将他的手机捡了起来。那是一名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男人,即便穿着西装也能看出是个练家子,对方毕恭毕敬地将手机递给贺西漳,开口道:“贺少爷,我们老夫人想见见你,现下正在外面等着。” 小钟刚刚替贺西漳取了车出来,正要开过来,却见贺西漳遥遥冲他摆了摆手。小钟有些茫然,但还是识相地停了下来,在一旁找了个空位等着。 贺西漳吩咐完了小钟,看向对面的男人:“抱歉,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我赶时间。” 西装男说:“不用耽搁很久,老夫人半小时后还要去拜会一位朋友,借您十分钟即可。” “如果我不去呢?”贺西漳的声音冰冷无比,冰冷中难以隐藏的却是浓浓的嫌恶。 西装男说:“老夫人说,听说您最近和一位周先生走得很近,她听了也很高兴,说是七年前的老朋友,有机会或许应当见一面?” 贺西漳脸色骤变,有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出现了暴怒、焦虑、甚至浮现出了可称之为杀意的东西,但最后他压了下来。“十分钟。”他说。 “只要十分钟。”西装男说着又朝前伸了伸自己的手,“您的手机。” 贺西漳接过自己的手机,跟着对方走了一阵,来到了一辆低调的黑色红旗旁边,西装男替他打开后车车门,里头便露出了一位老妇人的身影,银白色的头发还有端正的中式套装,这位女士只是坐在那里就散发出叫人不敢轻易抬头的气势。贺西漳皱了皱眉头,靠在门边说:“我就不进去坐了,有什么就在这儿说吧。” “去了国外几年连规矩都没了,真不愧是……” “女表子养的是吗?”贺西漳的口吻已近乎森冷,“曾女士,我不是您家里的小辈或是佣人,不认为您有什么权利来教训我。” 老妇人这才转过头来看了贺西漳一眼,那是一张早已上了年纪的女人的脸,但仍然可以看得出保养得宜,并且年轻时候一定是位大美人。 “也好。”老妇人说,“长话短说,七年前你答应了我什么,为什么要现在回国?” 贺西漳说:“如果我没记错,七年前我和您之间的约定并没有规定我一辈子不能回国,当时我答应您的是在我功成名就,能够不依靠你曾家的势力取得地位之前绝不回国,就算回国也绝不打扰曾家,不和曾家发生任何牵扯,更不以曾家的名义行走,我没有违反任何一条。” 曾夫人看着贺西漳,如果此时有外人在,一定会惊异这两人的眉眼气质其实颇为相近,但是此时他们俩看着彼此都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曾夫人道:“你还记得就好,别忘了,七年前如果不是你跪着哭着求德月帮你,那个周什么的绝不可能在文艺圈里再混下去,我曾家保他只是举手之劳,再踩死他也不会难过踩死一只蚂蚁,希望你好自为之。”曾夫人说完,便转回头去:“你可以走了。” 贺西漳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收回了自己按在红旗轿车车门上的手。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26节 西装男坐上驾驶座,车门关闭,很快便离开了贺西漳的视野。过了很长很长时间,贺西漳才从自己因为过度压抑而几乎咬碎了的牙齿缝间蹦出一句粗口:“狗娘养的”! *** 周闻谨等了很久,贺西漳都没有再给他回复。他猜测贺西漳那边可能又有什么事情临时耽搁了,虽然遗憾,倒也没坚持。因为邵诚要带夏英杰去拜访一家媒体,周闻谨就大大方方跟他们告别,自己独自坐出租车回家。 “当大明星可真累啊。”周闻谨想,有点阿q地安慰自己,你看不红也有不红的好处,春光无限好,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拿来浪。 出租车在他家楼梯口停下来,周闻谨付了钱,走进楼道,没留神有个身影跟在他后面一闪身也钻进了楼道里。此时还不是下班时间,楼道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周闻谨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家里的酱油和醋用完了,决定去小区超市补点东西,结果刚要转身就看到一个人影冲着他扑了上来,周闻谨根本来不及思考,起手就是一个利落的过肩摔! 贺西漳:“……” 周闻谨:“……” 卧槽!周闻谨疯了,他居然把贺西漳过肩摔了??? 周闻谨:“妈妈,我是不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周闻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扑了过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周闻谨一迭声地道歉,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周闻谨没事的时候看过八卦,听说贺西漳那张脸值钱到曾经的经纪公司给他投保了七位数的保险,他那身材也是十分金贵的,好像说是做个蜡像取个模就要给他多少多少钱,结果这么金贵的贺影帝就被他“哼哈”一下,直接砸在墙上,滑到了地上。 周闻谨简直想哭了。 贺西漳大概也是摔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会儿周闻谨已经急得想给贺西漳心肺复苏了,结果看到贺西漳回过神来,他嘟着的嘴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周闻谨:“……” 贺西漳:“……” 周闻谨讪讪地收回了嘴说:“你、你醒了,好一点儿没,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入室抢劫的,一不留神就……” 贺西漳看着周闻谨,看着那人生动的眉眼还有因为歉意聒噪个不停的嘴,突然自己胸腔里那颗再度冰冻的东西便重新开始融化,冰屑冰粒崩塌碎裂,掉了一天一地,无情的坚冰瞬间便化作了柔柔的春水。贺西漳深深地望着周闻谨,周闻谨一开始还在那儿拼命道歉解释,但过了一会儿,即便迟钝如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他有些懵逼地看着贺西漳,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楼道里那么安静,外面的尘世喧嚣仿佛与此处不在一个次元,外头的阳光因为大门和墙角的遮挡也没能洒进来,这里是昏暗的,但不是黑暗的;这里是安静的,并且是安全的。 周闻谨呆呆地看着贺西漳,他似乎越来越感到不安,他慢慢直起了前倾的身体,说:“我……” 贺西漳却同时开口:“我……” 周闻谨:“你先……” 贺西漳:“你先……” 他们俩似乎总是这样,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却老是一起开口,一起说一样的话。贺西漳比了个手势,似乎是示意周闻谨先说。 周闻谨说:“真的对不起,大西,我不是故意摔你的,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如果受了伤,我赔,我会负责的,你放心。” 周闻谨紧张到连把自己给贺西漳悄悄取的外号都喊了出来。他说完,便小心翼翼地看着贺西漳,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他会不会真的生气了?他受伤了吗?以后他们还能做朋友吗?周闻谨一脑袋问号,好比十万个为什么。 贺西漳过了会儿才轻声开口道:“没关系,不好意思的是我……” 周闻谨说:“别,你没做错任何事,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贺西漳却忽而笑了一笑,他轻轻说:“那我现在要、犯、错、了。”而后周闻谨便感到自己的后脑勺被人重重地按向了贺西漳的方向。 周闻谨:“咦?咦?咦!!!”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贺西漳的脸越靠越近,近到他能清楚地数出贺西漳长长的睫毛数的地步。 周闻谨:“贺西漳可真是个睫毛精啊!” 他这么感叹着,却看到贺西漳忽而微微歪了脸庞,闭上了眼,然后周闻谨的嘴唇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了。 周闻谨:“……” 周闻谨:“???” 周闻谨:“!!!” 第40章 躲一阵子吧 不记得是十年还是十一年前,那个时候周闻谨初出茅庐,国内还流行着传统的校园爱情偶像剧,周闻谨有一回演一个阳光健气系的男主角,爱上了傻白甜的女主,趁着某次机会正好,突然强吻了对方。周闻谨那时候还没什么吻戏经验,加上现实生活里也没怎么谈过恋爱,怎么吻都不对路数,把导演急得想跳楼。 导演说:“近点!再近点!头歪一点,不行不行,你这样把人家鼻子撞扁了,她那个假体很贵的!” 导演说:“对,就这样,找好角度,快速的、坚决的,但要温柔地吻上去。” 导演说:“不要像吃东西那样粗鲁啊,美感、美感你懂不懂!对对,就是这样,不要伸舌头啊,保持住,只要碰上去就可以了。” 导演说:“那个谁,周闻谨,你能不能闭上眼睛啊?” 周闻谨记得自己那时候问导演:“我又不是女主角,为什么要闭眼睛。” 导演说:“深情懂不懂,对比懂不懂,女主角睁着眼睛就好了,周闻谨你把眼睛闭上,你的右边侧脸很好看的,对的,摄像机注意切角度,把他那颗泪痣拍出来。” 导演:“卡!” 导演说:“周闻谨,你长得蛮好看的,怎么眼睫毛这么短啊,来个化妆师,给他刷一下睫毛生长液!” 周闻谨:“……” 周闻谨怨念了十来年:“对,我眼睫毛短,他贺西漳睫毛精就了不起吗?!!” 周闻谨:“谁知道他是不是贴的假睫毛,上次那个女主角叫什么来着,我可记着呢,那睫毛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知道的知道是睫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扫地机刷子呢!” 周闻谨:“贺西漳嘴唇好软哦。” 周闻谨:“我他妈……在想啥??” 就在周闻谨终于反应过来,身体机能努力修复短路状态的脑子的时候,贺西漳长长的眼睫毛忽然扑闪了两下,就像蝴蝶舒展翅膀一般,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周闻谨:“……” 贺西漳眼里流露出了恋恋不舍,然后他慢慢地往后退开,他的玫瑰色的嘴唇就像来时一样突然的,轻盈地离开了周闻谨的。 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 贺西漳:“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住。”他似乎为了该说什么而为难,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懊恼,懊恼之中却还有许多复杂的情绪,让周闻谨看不太懂。贺西漳说:“司马……司马罡,司马罡对明光的感情很深,我……我还没抽离出来……” 周闻谨听到自己说:“哦,没关系啦。演员入戏太深,一时恢复不到正常状态挺多见的。”周闻谨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感觉自己回答得很得体、很正确,但那个回答问题的周闻谨好像并不是他本人,他就像是突然之间被人附了体又或者是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那个人格在前台替他应付正常生活,真正的他却躲在幕后,情绪依旧激荡不已,一时找不着北。 周闻谨还补充了一句:“都是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西漳也沉默了。 “不行,”贺西漳忽而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看着周闻谨,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他苦笑着说,“我好像还是控制不了我自己。”于是他忽然又凑了过来,吻上了周闻谨的唇。这一次却要比刚才那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要重多了,贺西漳坐在地上,一只手掌紧紧按着周闻谨的后脑勺,把他的嘴唇压向自己,另一只手则紧紧按着周闻谨撑在地上的那只手掌上。 周闻谨睁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然出窍,高高漂浮于红尘之上看着下方的人间烟火。 “呔,哪来的狗男男,光天化日行此yellow colour之事!” “回禀大王,是贺西漳和周闻谨!” 周闻谨:“卧槽!” 周闻谨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然往后退开。贺西漳一时不察,被他退了出去,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停了停,又伸出舌尖润了润刚才已经吻红了的嘴唇。 贺西漳看着周闻谨说:“周闻谨,我刚才是胡扯的。” 贺西漳:“让你受到了惊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贺西漳:“我吻你跟司马罡明光没有p关系,我就是喜欢你!” 贺西漳:“周闻谨,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周闻谨“嚯”的一声,猛然站了起来。贺西漳坦然地从下往上看着周闻谨,甚至张开了双臂,似乎已经做好了挨一顿揍的准备,然而周闻谨就像是梦游一般,恍恍惚惚地看了贺西漳一眼,便转身上楼去了。有一瞬间,贺西漳爬起身来,似乎想要追上去,最后却在楼梯前停下了脚步。 贺西漳望着天花板,像是能够穿透楼板透视上方一般,待遥遥听得楼上不久传来了“砰”的一声沉重的关门声,他才收回了视线。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的墙灰、擦伤还有淤青,贺西漳打开门,离开了。 周闻谨回到了自己家里,关上门,然后便失去了方向。他就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人,过往的程序编码已经执行完毕,然而任务还没完成,在客厅里团团转着,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对了,做饭,要吃晚饭。 于是周闻谨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开始一样一样往外搬东西。面条、辣酱、大葱、蒜瓣、鸡胸肉、柠檬片、蜂蜜、蛋白粉、鸡蛋……周闻谨很快搬空了大半个冰箱,食材和各种调味料以及有的没的保健品在料理台上高高堆积,周闻谨恍恍惚惚地在自己腰上系了个垃圾袋,拿了把剪刀开始切鸡胸肉,边切边想,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闻谨:“我刚才是不是见到贺西漳了?” 周闻谨:“要不我从头捋捋?” 周闻谨回忆着自己今天一天的行程,从一大早起床晨跑,吃了啥,穿了啥,一路回忆到从茶馆见完何伢子出来,然后和邵诚、夏英杰道别。周闻谨回忆起来,他当时是进了自己家楼道,然后突然想起来家里的一些调味料用光了,所以打算再去超市买,然后?然后,他遇到了贺西漳,毫不犹豫地给了贺大影帝一个过肩摔。 “活该!”周闻谨想,“活该你要不声不响地袭击老子!活该你辜负了老子对你的一片心意!他妈的老子拿你当良师益友,你就想着睡老子的肉体??!” 周闻谨手里的剪刀“啪”的就掉在了地上,差点被捅到的周闻谨吓得往旁边一跳,终于在这一刻,三魂七魄悉数归位,七情六欲统统回笼,周闻谨清醒过来了。 周闻谨:“……” 周闻谨慢慢地蹲下身,委屈地蹲在灶台前面画圈圈。 怎么这样啊!他还以为贺西漳是可以做他老师的厉害演员,是他的好朋友,是邵诚嘴里可以抱的粗壮的大腿,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贺西漳对他有别的感情! 贺西漳的话回响在周闻谨的耳边:“周闻谨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好多年了!!” 周闻谨猛地站起身来,拳头捏得死紧,像是想要冲出去揍那人一顿,然而不一会儿,他又渐渐松开了拳头,而后轻声,叹了口气。 邵诚第二天一早来敲周闻谨家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成功达成了骚扰周闻谨睡眠的成就,谁想到打开门的周闻谨早已穿戴停当,正在桌边吃早饭,看起来早就起来好一阵子了——除了他在自己的早餐麦片里倒了一整碗酱油而不是牛奶这件事略有些匪夷所思以外,他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 邵诚说:“有个好消息。” 周闻谨:“说重点。” 邵诚贱贱地说:“矮油,你怎么对人家这么凶得啦,昨天还喊人家小甜……” 周闻谨冷冷扫了邵诚一眼,小甜甜附体的邵诚立刻自觉删除了撒娇程序,进入经纪人模式:“有个确定的综艺节目通告想约你参加,我来接你过去具体谈一下。” 朵丽姆虽然看起来又小又不正规,邵诚也总是咋咋呼呼没个正经样,但是时不时地就会在周闻谨对他的专业素质陷入绝望的时候,搞来那么一两个正儿八经的工作机会给他做。 邵诚说:“节目其实你应该也知道,就是蘑菇台的《开心大冒险》。” 周闻谨的确听说过这档节目,这是一档已经做了四年的游戏挑战类户外综艺节目,每个赛季包括六场常规赛,一场半决赛、一场复活赛和一场总决赛。参加综艺节目的嘉宾通常被分为两组,每组4-5名队员不等,偶尔会引入一些特殊位置队员,双方队伍被分配到不同的场合,在扮演好抽到的卡片人物角色的同时,要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决出最终冠军。 这个节目在开播的第一季就以平均每期接近2%的收视率取得了巨大的反响,更造就了诸如郑慧慧、马俊、冯超杰等一批综艺大咖,至今他们仍然活跃在舞台上镜头前,然而,大批同类综艺节目的涌现和创新内容的不足,导致《开心大冒险》的人气不断下滑,今年第四季开播的时候,号称邀请了韩国知名导演坐镇还有国外请来的所谓好莱坞班底摄影团队辅助,真金白银地砸下去,却连一点水声都听不到。 周闻谨:“这节目不是听说不行了吗?” 邵诚说:“嗯,之前是不行了,说是连明星嘉宾都邀请不到了,不然你以为我们能一下子拿到两个名额?” “两个?” “还有一个给了夏英杰。” 周闻谨:“……”好家伙,朵丽姆能够一下上俩的综艺节目到底有没有必要参加啊! 邵诚说:“你放心,我也是仔细研究过的,其实他们的邀约递过来有一阵子了,我这不一直在观望吗,现在算是有点眉目了,我听朋友说,蘑菇台为了不让自己的王牌综艺就这么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动了真格了,整个节目近期会重新改版包装,导演也重新换过了。” “换了谁?”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27节 “吴周。” “啊,不错。”周闻谨顿时来了兴趣,吴周是个十分出名的综艺节目监制兼策划,以前是干导演这行的,也做过摄影,后来大概嫌累,就往后退了退,不再负责具体事务了,但是他手里带红的节目和明星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一直绵延到现在,始终没有停过。没想到蘑菇台能请到他出山。 邵诚说:“对吧,这事还没多少人知道,不然哪能轮得到我们。” 周闻谨说:“好,我去。” 周闻谨想着,迫切地想着他得找点事情做才能把贺西漳那事给忘了,反正最近他都不想再见到、听到那个人相关的信息了。结果直到上了节目,开始第一期录影的时候,周闻谨才发现,贺西漳也出现在了节目组里。 第41章 一个故事 周闻谨见到贺西漳的时候,邵诚正在对他耳提面命。 邵诚说:“虽然这个节目的前途有一定的不确定性,但是正所谓没有高风险哪来的高收益,只要我们好好努力,你和夏英杰绝对可以得出1+1gt2的效果!咦,贺西漳!” 不远处的草坪上,贺西漳正在跟个什么人说话,天气转暖,他也穿得轻便简单。白色的休闲式衬衫,领口的扣子开着,露出漂亮的锁骨,袖子挽了起来,看起来有些不够礼数周到,却反而更衬出一种雅痞的风范,两条大长腿难得包裹在一条牛仔裤里,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轻松的气息。 邵诚说:“快快快,贺西漳,闻谨,我们过去打招呼吧!”他整了整衣冠,高高举起一只手冲着贺西漳那儿拼命摇了摇:“贺先生!” 贺西漳端着香槟转过身来,看到邵诚,脸色微微一变,而后又化为了微笑,他不失礼貌地道:“你好,老邵。”这个男人似乎天生就有讨人喜欢的本领,不知什么时候就跟着周闻谨改了口。 邵诚为了这份来自影帝的热络笑得合不拢嘴,他先对刚刚跟贺西漳聊天的人说了声“抱歉”,转而对贺西漳兴高采烈地说:“真是巧了,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您!闻谨,快跟贺先生打个……”邵诚茫然地看着自己身后,本来应该跟着他的周闻谨不见了。 周闻谨猫着腰躲在某个人后面,从一个人移动到另一个人,跟做贼似的,额头的汗都冒了出来。 真要命!他想,贺西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闻谨看着远处贺西漳与邵诚聊天,邵诚转身显然是在找他,结果把他弄丢了,于是正在那儿赔礼道歉。 “你?干什么?” 周闻谨愣了一下,他这会儿正躲在某个人的身后,探头探脑地往外看,结果往上一瞧,才发现自己正好躲到了他的新同门师弟夏英杰背后。 年轻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周闻谨,那双颜色浅淡的玻璃珠一般的眼眸在日光下看来更有种难以说清道明的魅力。周闻谨悻悻地直起腰来:“没什么,不想被拉去应酬。” 夏英杰对周闻谨胡扯的借口似乎并不在意,连“哦”都不“哦”一声,直接走开了事。 周闻谨:“……”这熊孩子怎么这么不讨人喜欢!! “闻谨。” 周闻谨浑身一僵,他直起腰来,跟个机器人一样同手同脚地往外走,结果没走两步就被人扯住了后领。 “周闻谨,”贺西漳的声音从周闻谨的身后传来,离得很近,压得很低,口气很凶,“你敢再走一步,我就当众吻你。” 周闻谨:“qaq” 周闻谨简直要给贺西漳跪了,他苦着张脸转过身来,低着头看地上的草坪。这里的草真绿啊! 贺西漳似笑非笑:“怎么,你连抬头看我都不敢了?” 周闻谨:“你有什么事吗?” 贺西漳:“你先抬头。” 周闻谨:“有事快说。” 贺西漳:“我吻你了哦!” 周闻谨简直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顿时就炸了:“你怎么说来说去就只会……”周闻谨的声音小了下来,对着周围投来惊讶目光的人群,周闻谨很没出息地怂了。“你怎么净会说这个!” 贺西漳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修长的手指抚过柔软的唇瓣,动作怎么看怎么暧昧。周闻谨在心里猛呸过去那个单纯傻白甜的自己,心想自己怎么就会被这么个道貌岸然的臭流氓给骗了,他还以为是高山流水遇知音,谁想到水里藏着的是头大尾巴狼! 周闻谨说:“你到底要干嘛!”啊呸,这话一说完周闻谨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演过几年言情剧,可知道那些“干嘛,干你”之类的套路了,他心想着如果贺西漳真的用这么雷的方式说话,那这次他一定要揍他,好在贺西漳似乎还没那么无聊。 “别那么紧张,”贺西漳说,“咱们好久没见了,我只是想看看你,再跟你说说话。大庭广众之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周闻谨听了贺西漳这话,简直恼羞成怒,听听,这都什么混账话!大庭广众之下不会做,那四下无人的时候就打算做咯? 周闻谨:“……”他是不是又想多了? 贺西漳看着周闻谨的样子却笑了起来:“你的表情好多。” 周闻谨没好气地:“你以为我是表情包啊!” “只是有点怀念,”贺西漳说,“这才像你该有的样子。” 周闻谨看向贺西漳,突然发现这段时间没见,男人瘦了很多,领口那一横锁骨更显得撩人。是因为太劳累了吧,一定是这样,才不是因为自己不接他电话不回他微信也不肯见他呢! 周闻谨故作大大咧咧说:“什么叫我该有的样子,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好吗!” 贺西漳却摇摇头:“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你那么生动的表情了。想笑就笑,想恼就恼,生气了可以给我一个过肩摔,你本来就该是这样的,而不是压抑自己,学着去做一个彬彬有礼,无论何时都戴着面具,话只说三分的圈内人。” 周闻谨愣了一下,莫名地就有些不悦,他想,贺西漳这话怎么那么奇怪,大家都在圈子里混,与人为善,保持礼貌不是应该的吗?怎么在他嘴里就成了不该有的样子了? 贺西漳大概是看出了周闻谨的气恼,又自己做小伏低说:“别生气了,我真的是特地来道歉的,上一次让你受到了惊吓,是我的错。” 周闻谨心想,你还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呀,就听贺西漳接着说了下去:“以后我要对你做什么之前都会征求你意见的,不管你答不答应,至少保证你不要受到惊吓。” 周闻谨:“……” 现在周闻谨觉得全圈子的人大概眼都瞎了,不然怎么会看不出清贺西漳恶劣的本质?什么叫至少保证他不受惊吓?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他周闻谨答不答应,他贺西漳想亲就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履行一下告知义务喽? 那头扩音喇叭响了几下,有人冲着贺西漳挥手:“贺先生,到时间了!” 贺西漳只得对周闻谨说:“待会我们细聊,你可别跑了。”说着便匆匆朝着主席台而去。 周闻谨等到贺西漳走远了才突然反应过来,等等,贺西漳难道也要参加《开心大冒险》这个节目???周闻谨:“我现在毁约还来得及吗?” 好在周闻谨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蘑菇台的高管和《开心大冒险》的主创人员站到了台上,其中就包括了贺西漳。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本节目的制片人贺西漳先生!”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周闻谨一脸懵逼地看着贺西漳走到了主席台中央。 贺西漳穿上了他的西装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就严肃了不少,周闻谨发现这段时间来,贺西漳的气质似乎有种微妙的变化。身为影帝的时候,他固然是光芒万丈,强势无比的,但是此时的贺西漳,光芒内敛却更甚,他的身躯里似乎充满了喷薄而出的力量,叫人不由想要屈膝跪拜。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有了那些常年在各种“战场”拼杀,频繁做出杀伐决断的人独有的特质了,由此可见,贺西漳工作室的组建过程或许也并非一帆风顺。 贺西漳说:“先生们,女士们,各位朋友们,下午好……”他的语调十分沉稳,随意中有某种特别的节奏感,听起来让人天然就有种信赖感。“非常荣幸今天能请大家到这里参加《无限冒险》节目的启动仪式,今天在座的各位对于我们这个新团队、新节目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贵人……”贺西漳侃侃而谈,举手投足充满魅力,周闻谨怀疑西装粉们看到这一幕很可能会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尖叫一声逐个晕倒,毕竟连他都有点扛不住贺西漳的放电。 贺西漳一面发言,一面时不时看一眼周闻谨,似乎是在确认他还在。贺西漳说:“很多年前,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季节,一个午后,有个人曾经对我这样说过‘失败不重要,跌倒没关系,相信自己,你就能创造奇迹……’”贺西漳顿了顿,环视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了周闻谨脸上,他说,“这就是句屁话!” 下面的人愣了一下,跟着爆发出一片笑声,贺西漳在这笑声中笑眯眯地整了整自己的西装,正色道:“他说,少喝点鸡汤,少看那些发霉的人生不得不做,必须要去,少那儿自我陶醉,也少他妈自怨自艾,因为世界是唯物的,所以,它是不公平的。” 阳光洒下来渲染铺陈着每个人的形象,只有那个人鹤立鸡群。他在贺西漳的眼里还和十四年前一模一样,那一日贺西漳站在育才旧校舍高高的楼顶上,阳光也是像今天一般的闪耀,天气和暖,花香醉人,令人恹恹思睡,他恍恍惚惚,意识清醒,他站在天台外沿,反手抓着背后的栏杆。下面的人来来去去,有人在打球,有人在散步,还有人笑着追打吵闹……每一个人都那么快乐,只有他不;每个人都是人,只有他不是,他是一只,只能在阴暗泥沼里生存的小怪物。现在,小怪物累了,想回家了。 就在他即将松开手一跃而下的刹那,那个闪闪发亮的少年不知怎么出现在了他面前,毫不在意地一只脚跨过栏杆坐没坐相地骑在那儿。他说:“同学,你想死啊?是想死吧。” 他戒备地看着这不请自来的少年,他有一双明亮又漂亮的眼睛,明明整个人的长相都是那种爽朗阳光挂的,偏偏右眼下方生了一颗小小的泪痣,莫名就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他大概刚刚运动完回来,外套脱了,阳春三月的穿着一件汗湿的背心,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散发着惊人的热度。 “我跟你说,失败不重要,跌倒没关系,相信自己,你就能创造奇迹……” 又是一个骗子,贺西漳想,然而少年却挑了挑眉,眉毛下方的眼睛里闪烁着逼人的光彩,而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以为我会这么劝你吗,别傻了!”少年笑出一口白牙,“失败不重要,跌倒没关系,相信自己,你就能创造奇迹,这就是句屁话!” 贺西漳震惊地看向这个少年,少年一只脚屈膝搁在那窄窄的天台栏杆上,叫准备一跃成仁的小怪物都有些担心起这人的安危来,少年却大大咧咧的,浑不在乎的样子。 “你哲学老师教过你没,世界是唯物的,所以,”少年说着凑近了一些,“不公平就是世界的本质。没有什么神啊仙啊的会来平衡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命运,少喝鸡汤,少看那些发霉的人生不得不做,必须要做,少那儿自我陶醉,也少他妈自怨自艾,没谁会惯着你,懂?” 贺西漳皱起眉头看着这个少年,觉得这人烦得要命,他跳他的楼,跟他有什么相关的。难得的,小怪物回了嘴:“不用你来教。” 少年吹了声口哨:“可以嘛,还知道还嘴。”他说着,干脆把另一条腿也跨了过来,跟贺西漳一样面向天台外沿。“世界是不公平的,从出生起,你可能就比别人倒霉了很多,你成长得磕磕绊绊,别人能轻易得到的你费尽心机也未必能得到,别人一开始就能享受到的你穷尽一生也未必能达到,别人弃若敝履的却可能是你心心念念的。也许你和别人一起走在街上,天上掉下来一捆钱就掉他怀里了,你一张也没有,但是上头砸花盆下来的时候就一定会轮到你,你看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 “这么不公平的世界,你还要继续生活下去?”贺西漳冷冷地问。 少年搔了搔后脑勺,把一头短发弄得更乱了:“这不是没办法吗?” “怎么就没办法了?”贺西漳质问他,“我们不能选择生,难道还不能选择死吗?” 少年眼望着远方,不紧不慢道:“不能,因为你是个人。” 小怪物茫然地看着少年,少年却忽然站起身来,侧过身来看他。窄窄的天台边沿根本放不下并排的两只脚,少年是前后脚这么站着。一阵风过,他晃荡了一下,突然就栽了下去。小怪物“啊”的惊叫一声,吓得够呛,他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自己身后的栏杆,慌慌张张地爬回了栏杆里面,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看吧,是个正常人都是想活下去的。”少年的声音却传了过来,贺西漳拼命伸出头去才发现天台下面的阴影里居然有一块突出的雨檐,宽度刚好够一个人横躺。少年就惬意地躺在那上面,头枕着胳膊,平静地看着天空。 “这个世界让你过得不好,就是为了让你去死,所以你死并不是你选择了死,恰恰相反,是死选择了你。死选择了你,你才会倒霉,你呀,被世界欺骗了。”少年问他,“你甘心?” 不。 少年说:“就是这样,对那些让你不好过的东西说‘不’,你他妈没有对不起哪怕任何一个人,凭什么就要被逼着去死!” 贺西漳说:“强烈的求生欲才是我们生而为人的根本和一切事物前进发展的动力,《开心大冒险》曾经集万千光环于一身,现在它没落了,快死了,它不愿,因而向我们求生,所以今天我们才会站在这里,才会有《无限冒险》。世间万物不破不立,我诚恳地邀请各位与我和我的团队一起,”贺西漳举起手中酒杯,“精诚合作,携手共赢,同舟共济,再创生机!” 众人齐声喝彩,酒杯碰撞声响成一片,周闻谨却有些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想,贺西漳说的这个故事怎么那么耳熟来着? 第42章 无限冒险(1) 周闻谨站在长长的楼梯前。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喧哗声,夹杂着飞扬的欢笑,而他的眼前是一道长长长长的楼梯。楼梯向上延展,不知通往何方,他的一侧是白墙,另一侧则是刷了绿色油漆的楼梯栏杆。 周闻谨抬起脚,开始往上走,然后是跑。天气很热,他身上很快就出了很多汗,让他的外套怎么也穿不住,于是他脱去外套,只剩了身上的一件背心。 凉快多了!他想。 长长的楼梯到了尽头,末了是一扇灰色的防火门。周闻谨站在那扇门前,感到从门缝里有暖暖的风吹拂进来,其中还夹杂着一股甜甜的味道,似乎是花香。周闻谨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推开门,猝不及防地被一整片蓝天所击中。 他的眼前竟然是一片无涯的天空,天上和地下没有分别,上面是蓝的,下面也是蓝的。暖风吹过,将他的头发吹起,调皮的发丝搔过他的眼眶,让他觉得痒痒。周闻谨挠了挠眼眶,看到有个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那人很高,身材也好,他上身穿着薄薄的白衬衣,下身则是一条牛仔裤,风吹得他敞开的衬衣领口哗哗地响,有一种静静的喧嚣感。 似乎是听到了周闻谨推门的声音,那人转过脸来,对着周闻谨笑了一笑:“来,来接吻。” 周闻谨“啊”的一声惨叫,从门里掉了下去。 “周闻谨?周闻谨?”周闻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心脏还在狂跳不止。他心有余悸地看向周围,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做了个梦。他居然梦到贺西漳跑来邀请他接吻,简直了!对了,他好像还梦到了什么,梦到了什么呢? 叫醒周闻谨的邱睿问:“怎么回事,做噩梦了?” 周闻谨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决定不想了:“没事,我们到了?” “到了,大家都下车了。”邱睿说,“只有你那个小师弟还在等。” 周闻谨抬眼看去,果然见夏英杰拎着个旅行包站在门口,虽然不言不语,一脸冷漠,好歹也是在等人。 “谢了。”周闻谨舒展一下身体,站起身来。 “客气,接下来还要请你多多指教呢。”邱睿伸出手,周闻谨跟他碰了一下拳头。 从大巴上下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静静的南方小城,今天天气有雨,空气湿度很高,到处都蒸腾着一股水汽,加上路上行人稀少,行动也慢,叫人看着恹恹思睡。 周闻谨看到一个老太太守着一锅茶叶蛋在炉边打盹;一个老头坐在一张棋盘前闭目思索;还有一个便利店的店主手靠在柜台上撑着脑袋看手机。这里的一切很安静,安静得像一个梦。——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那个人在。 周闻谨看向不远处,贺西漳一下车就忙着与工作人员沟通,他穿了一件薄薄的冲锋衣,又长又直的双腿包裹在一条黑色西裤里,显得整个人干练而精神。很快生活制片就过来通知大家,先办理入住,然后开会,把录制的注意事项做一次深度沟通。 此时这里聚集了《无限挑战》节目组的一部分工作人员(另有一部分已经提前几天过来准备了)以及参与这次拍摄的所有嘉宾。嘉宾一共是八男两女,八个男的除了周闻谨,剩下的分别是夏英杰、邱睿、孟飞海、胡俊宇、陈志、葛军以及车晓海,女的一个是张怡秋,听说还有一个因为在外地拍戏,所以要稍晚一些自己赶来。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28节 所有这些嘉宾戏路不尽相同,年纪也不一样,大的四十后半,小的二十出头,要说有什么共同点,大概就是——不红。不管是红过又过气了,还是从来就没起来过,又或是夏英杰这种还没出道的新人,总而言之,在知名度和号召力上都不太理想。其中邱睿是个言情剧万年男二,周闻谨曾经和他有过合作,这些年也有联系,这货是个话痨,这些年越混越回去,俨然有向男三、四发展的趋势。 虽然《开心大冒险》改版大换血的消息已经对外放出,连吴周的名字都打了出来,但是真人秀疲软的情况下,站在业内前端的明星们仍然抱着谨慎的态度,不愿轻易试水,毕竟真人秀拍摄并不比拍一部片子省力,相反由于时时刻刻都在“工作中”,反而还要更累一些。而且真人秀给的酬金往往也有限,所以最后邀请过来的基本都是这个档次的嘉宾。就像周闻谨曾经感慨过的那样,朵丽姆都能一次拿下两个名额,这个机会显然并没有很多人争夺。 尽管如此,对于这些人来说能够有一个机会站在观众跟前也是好的,可以说,比起那些一流二流的明星,周闻谨这批人要更愿意下功夫把这档节目做好。然而意愿是一回事,有的时候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在现在这个市场变化似乎已经进入无序状态的形势下,尽心尽力去做的东西很有可能不慎扑街,随意捏出来的合格品也可能因为天时地利人和而大爆,嘉宾们大多都有心理准备,唯一介怀的是,他们至今仍然不知道《开心大冒险》改版成《无限冒险》以后,到底变成了一档什么样的节目。 嘉宾们被邀请到了这里,除了按照节目组发的注意事项带齐了个人用品,丢下了经纪人助理以外,其余的一概不知,这也让他们一路上猜测颇多,光在大巴上就讨论了不少时候。周闻谨也不知道贺西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此只能翻来覆去地研究过去四季《开心大冒险》的内容,试图看出些什么。 四年前,第一季《开心大冒险》在蘑菇台登录,取得极大反响,之后蘑菇台每年都会做一季《开心大冒险》。第一、二两季后来被统称为开心1.0时代,在这两季中,蘑菇台组织了两组嘉宾互相对抗,通过例如两人三脚、接力过独木桥、撕名牌等等游戏形式,结合旅游景点及美食介绍,赢得了观众们的热爱,创下了高收视率。第三年,由于同类综艺节目层出不穷,开心2.0版本推出。为求新求变,这次的规则做了一些更改及补充,保留了两组嘉宾互相对抗的形式,新增了“人物卡”这个新元素,要求每位嘉宾在进行对抗之前需要首先抽卡确定自己在游戏中要扮演的角色,例如抽到的是年逾古稀腿脚不灵便的老爷爷,这个嘉宾就全程都要以这个形象出现,如果ooc就要受到惩罚。 很显然,节目组之所以设置这个环节是为了增加游戏的难度和凸显演员的演技部分,但是这个条件却不是每位嘉宾都能满足的,一些演技不佳靠刷脸混圈的流量演员首先败下阵来,这显然就得罪了这些演员的忠粉,而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设也总让人在观赏节目的时候有一种出戏的违和感,搞不懂人设和游戏有什么关联,开心2.0因此惨遭滑铁卢。 去年蘑菇台立志要力挽狂澜,《开心大冒险》推出了3.0版本,在这一季中,“人物卡”被取消,游戏部分被削弱,节目组把拍摄重点全部放到了撕x博眼球上。于是传说中的死对头被邀请来参加对抗,隐藏摄像机偷偷埋伏在暗处抓拍明星们最私隐的部分,剪刀手剪得一手好剧情,各种谣言、传言满天飞,伴随着热搜一次次的上,节目收视率也重回1字头。然而虚假的繁荣并非真的繁荣,博眼球收视率迅速引来了人们对于这档节目的差评,节目忠粉失望,演员粉生气,演员自己也不高兴被妖魔化,《开心大冒险》引来众怒,蘑菇台高层震怒,直接叫停3.0并把这一季工作组全部解聘。 曾经能下金蛋的母鸡病得半死不活,杀鸡取卵的蘑菇台后来也试着推过其他综艺节目,无奈都因为同质化严重,缺乏创意而熬不过一季。大家都以为曾经的综艺王牌《开心大冒险》将会就此停播,不再制作,谁也没想到,贺西漳会接手这么个烂摊子。 邱睿说:“周闻谨,你跟贺西漳熟,你知不知道内幕?这个节目真的能再起来吗?” 但凡有点投资意识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开心大冒险》中蕴含的风险,哪怕导演是吴周,如果没有好的、靠谱的改版,这个节目也未必能重新焕发生机。怪只怪贺西漳立项仪式上演讲词太过精彩,众人全被他忽悠进去,签完合同沉淀了一阵子方才有些慌起来,这个节目到底行不行啊? 周闻谨还没开口,一旁的葛军却接口说道:“节目都还没开录他怎么可能知道起不起得来,何况有些事情不是靠分析就能百发百中的。” 目前唯一的女嘉宾张怡秋也道:“就是,反正横竖都来了,我是不会中途退出的。”说着,拿出面小镜子就开始补起妆来。 胡俊宇举手:“不会退出+1” “+2、+3、+10086……”嘉宾们挨个表态,把邱睿急得:“我又没说要退出,我就这么一问,你们别误会啊啊!” 周闻谨拉住正要嚎的邱睿,指指旁边:“看到这个没有。” “什么?”邱睿问,周闻谨指的方向有一只大大的毛绒吉祥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就是个模型还是人扮的。 周闻谨说:“信不信里头藏着剧组的摄像师?” 邱睿猛地捂住嘴:“不是吧!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怂了?” 一直在旁边没开口的夏英杰突然开口道:“嗯。” 嘉宾们愣了一愣,跟着在邱睿的惨嚎声中齐齐大笑。工作组人员办妥了房卡,通知嘉宾们先去放行李修整,然后集中到宾馆六楼的会议室开会。周闻谨和夏英杰分到了一间房,孟飞海和陈志是旧识,两人一个武替出身,另一个则经常饰演老派知识分子,他俩领了一间房,剩下胡俊宇、葛军、车晓海和邱睿。车晓海是个偶像男团出道的小伙子,团里其他人都单飞红了,剩他一个无主幽魂一般地飘荡,这次来参加节目也是卯足了劲。小伙子机灵,开口就对葛军说:“军哥,我能和你一间吗?”葛军答应了,于是只剩下了胡俊宇和邱睿。 胡俊宇:“……” 邱睿:“你那是什么表情!” 胡俊宇扭头看周闻谨:“周老师,我能跟你或者小夏一间房吗?” 邱睿:“喂!!!我怎么就被嫌弃了!” 胡俊宇面无表情的:“我神经衰弱,你太吵。” 邱睿:“哼,本宝宝也不想跟你一起住呢,周闻谨,我们一起……” 周闻谨:“抱歉,我得照顾好小夏。” 邱睿说:“小夏已经是大人了,不需要照顾的,小夏对不对?”说着乞求地看着夏英杰。 夏英杰直接转身就走了,顺手拖走了周闻谨的拉杆箱。 胡俊宇对那头等电梯的张怡秋招手:“秋秋……” 张怡秋冲他们笑了笑,然后果断比了个双臂交叉的姿势。 胡俊宇一脸生无可恋:“行吧,我就当住在养鸭场了。” 邱睿:“……” *** 这家旅馆不过是三星级,配置不高,但是环境不错。大概是因为小城市不缺地的缘故,房间都是大大的,双人房完全不像一线城市那么逼仄,恨不得把两张床拼到一起,外头还有半间会客室。 周闻谨进房先开窗透气,把柜子什么都检查了一番,然后才问夏英杰:“你想睡哪张床?” 夏英杰看看周闻谨:“随便。” 周闻谨道:“那我睡靠窗,你靠墙?” 夏英杰直接把自己的箱子拖了过去。 跟夏英杰接触了一阵子,周闻谨发现这小伙子其实也不是傲拽,大概就是有点不善交际。这个性格放在普通人身上只是有点小麻烦,放到艺人身上其实是有点致命的,更何况他们这次来上的是个真人秀综艺节目。周闻谨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叮嘱夏英杰几句。 周闻谨说:“小夏。” 夏英杰停下整理箱子的手,看向周闻谨。 周闻谨说:“咱们这次是来上真人综艺秀的,随时随地都在镜头前面,所以要格外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夏英杰点点头。 周闻谨又说:“不要怕表现自己,当然也不要哗众取宠,多跟队员、对手甚至是工作人员交流都会有好的收获。” 夏英杰皱起眉头想了会儿,还是点点头。 周闻谨觉得他应该懂了,所以也就不说下去了。 匆匆收拾完东西,周闻谨便带着夏英杰下楼去开会。旅馆里静悄悄的,似乎除了节目组以外没有别的住客,周闻谨两人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外头一个人都没有,周闻谨正要推门进去,突然肩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周闻谨痛得龇牙咧嘴,转过身去就看到一个短发的姑娘站在他跟前一脸笑容:“周闻谨,果然是你啊!” 周闻谨上下打量了这姑娘一通,依稀觉得有点眼熟,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你是……”周闻谨只好问道。 “什么呀,是我呀,虞美芢!”姑娘嗔怪道,五官精致的脸孔就算生气都看起来好美。 周闻谨:“谁?” 虞美芢一拍脑袋:“哦哦,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改艺名重新出道了,我呀我呀,就是那个于小桃!” “哐当”一声,周闻谨想起来了,真是说人人来,这不就是当年那个跟他一起拍吻戏的女主角么?这名字变了,脸……脸好像也变了。 周闻谨:“不好意思,太久没见,我都认不出来了,你变得更漂亮了。” 虞美芢眨了眨眼睛:“花了好几十万整的咧,能不漂亮吗?” 周闻谨:“……”不愧是糊了三层睫毛拍吻戏的人啊,实诚! 虞美芢说:“哎哎,我们进去说吧,干嘛站门口啊。”说着,推开门进去。 会议室里已经到了不少人了,周闻谨进去跟几位嘉宾打招呼,然而奇怪的是,屋子里除了他们几个人和一块已经放下的投影幕以外,并没有节目组的其他人出现。 “不是说十点开会么,怎么时间过了还没见工作人员?”车晓海问。 孟飞海说:“我去看看。” 周闻谨正想说他可以发微信问问贺西漳,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大门被猛地推开,冲进来一个裸美男。 胡俊宇:“卧槽槽槽,出事了出事了!”他大概是洗澡洗到一半冲出来的,脑袋上还顶着泡沫,下身穿了条运动裤,上半身只搭了块毛巾。 “出事?什么事?”轻声细气的陈志问。 “鸭子……啊呸!”胡俊宇赶紧纠正了自己,“邱睿,邱睿不见了,我们房里被人留了个纸条,说他被绑架了!” 众人:“……” 与此同时,无声无息的投影机突然就发动了,投影幕上打出了一排粗体字:“欢迎来到无限冒险的世界里!” 第43章 无限冒险(2) 无声无息的投影机突然启动,在猩红底色的投影幕上打出了一排黑色粗体字:“欢迎来到无限冒险的世界!”字体还做了特效,是恐怖片里常见的融化状。 众人:“……” 车晓海:“这就算……开始了?” 孟飞海和陈志对看一眼:“是吧。” 葛军说:“这也太突然了……” 张怡秋看向虞美芢:“张怡秋,叫我秋秋就好,你怎么称呼?” 虞美芢伸出手:“我叫虞美芢,不是美人那个美人哦,后面一个字是草字头加仁义的仁,你可以喊我美人。” “喂喂!”车晓海说,“现在是互相认识的时候吗?” “那要我们干什么?”张怡秋好像随时随地都备了面小镜子在补粉,这会儿也掏出来,在脸上拍拍打打。 虞美芢说:“大概要尖叫吧?” “真的要?好吧。”张怡秋说,“三、二、一!” “啊!!!!!”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会议室,把周闻谨他们差点吓死。如果不是会议室隔音效果好,估计他们已经被人赶出去了。 张怡秋停下来说:“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一起尖叫吗,就听我一个人在那儿叫。” 虞美芢说:“我看你分贝挺够的,就不打扰你发挥了,毕竟我是那种冷静理智型的姑娘。” 周闻谨:“……”虽然艹人设挺常见的,但是你这么简单粗暴真的合适吗? 胡俊宇说:“不是,你们就这样了?” 众人丢给他一个“还要我们怎样”的眼神。 胡俊宇:“……” 胡俊宇说:“我突然觉得邱睿有点儿可怜。” 葛军笑了笑:“就是看你心好会同情他才让你俩住一块儿的。” 胡俊宇转身就走,还挥了挥手:“那算了,反正不管他也死不了,再见。”他装模作样走到门口却又突然折了回来,笑嘻嘻地说,“哎哎,我胡说的,哥,姐,咱么怎么弄啊?” 张怡秋和虞美芢齐齐发飙:“谁是你姐!” 周闻谨推了夏英杰一把,夏英杰:“???” 周闻谨咳嗽一声说:“绑架一般都是有所图谋,短期内邱睿应该不会有危险,我们需要抓紧时间找到他,把他救出来,小夏你觉得呢?” 夏英杰:“……” 周闻谨无奈极了,这一看就是节目组的拍摄已经开始了,别人都拼了命地表现自己,只有他们两个不仅落于人后,夏英杰似乎连状态都还没搞清楚。 周闻谨说:“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29节 夏英杰说:“打110。” 车晓海说:“不行,打了110,万一歹徒对邱睿动手怎么办?” 夏英杰一脸困惑,满脸都是“录个节目怎么会真出事”,周闻谨只得抢在前面道:“歹徒……歹徒应该会联系我们的。”正说着,不知哪里响起了一串铃声,众人看向四处。陈志说:“在这里。”他毫不犹豫地钻到桌子底下,很快找出了一支疑似电话,电话屏幕上一闪一闪,下面只有两个按钮,一个红色,一个绿色。 陈志说:“按绿色?” 孟飞海直接就按了下去,下一瞬,他们眼前的投影幕就被切换到了某个视频场景。 周闻谨飞快地跑到一旁,找到开关,按熄了灯,夏英杰看了他一眼,倒是聪明了一把,去一旁拉上窗帘,会议室里立刻暗沉下来,也因此投影幕上的内容看得更清晰了。出现在画面上的,是一件衬衫,穿着衬衫的人似乎正在摆弄摄像头。 嗯?衬衫有点眼熟。 周闻谨正这么想着,就看到穿着衬衫的贺西漳出现在了荧幕上。 “看得到吗?”他问。 周闻谨:“……”想起来了,那还是他给贺西漳买的衬衫!! 贺西漳轻松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头发做过了,染成了茶色的头发配上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脸孔,使得他看起来有一种邪恶的魅力。 旁边的张怡秋和虞美芢不约而同倒吸了口气,周闻谨看她们俩就知道将来节目出来,贺西漳的迷妹们该疯狂成什么样子。毕竟贺西漳出道以来饰演的角色大多比较正面,就算去了美国发展,也接过一些边缘性的角色,但总体的人物走向还是比较正面的,即便是演反派也是那种被逼无奈铤而走险的类型,实在很少有机会让人看到他这样的一面。 贺西漳一条长腿架在另一条腿上,双手轻松交叠:“欢迎各位来到无限冒险的世界,你们可以称呼我为h先生……” 孟飞海问:“我们的人是你绑走的吗,就那个特别烦的?” 贺西漳说:“不要急,我话还没说完。”很显然这就是要交代整个节目的规则了,周闻谨迅速看向一旁,在会议室的桌上找到了宾馆的信纸和一支铅笔,凝神听了起来。 贺西漳说:“如标题所述,这是一个无限冒险的世界,你们进入这个世界以后,除非我允许,又或者你们‘死亡’,否则都将在这个世界里一直流浪,经历各种各样的冒险,直到最后完成所有任务,逃出生天。” 周闻谨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无限流。 夏英杰看了一眼,也乖乖地坐下来,他拿出手机,开始录音。 贺西漳:“这次给你们安排的冒险全程共有十站,前五站是常规冒险站,分组对抗,从第六站开始会有挑战者出现,第九站是大逃杀形式的半决赛站,你们中将只有一半人能够通过这一站,当然,这仅指数目而已,如果你们之前就已经被淘汰或者被挑战者打败,那么进入决赛的人自然轮不到你们,第十站自然是总决赛,怎么比,这个到时候会告诉你们。记住,你们每个人在初始状态都有五滴血,当所有的血都流完的时候就代表着你们已‘死亡’。每一站结束会计算一次分数,胜利队伍能拿走失败队伍每个人各1滴血,所以请大家务必打起精神,好好比赛。” 周闻谨把这些数字都记了下来,记到“挑战者”的时候略略有些迟疑。 周闻谨看向屏幕上,贺西漳依然是慢条斯理地在说话。贺西漳的声音很好听,音域正常使用是偏中音朝上的,此时沉下声音说话,显得既性感又危险。张怡秋和虞美芢两个人抱在一起,周闻谨感觉这俩已经快要向“敌人”直接倒戈了。 贺西漳说:“执行重要任务失败或是被敌人袭击,都有可能造成流血,所以请大家多加小心。另外,不排除有部分幸运儿能在冒险的过程中得到一些特殊用途的道具或是能力,这些道具和能力有何用途,都期待着大家去发现。” 周闻谨正想说什么,葛军先开了口,他问:“如果我们抓到你呢?” 贺西漳轻声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微微摇了摇头,像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一般,他说:“如果你们真的能够抓到我,那么我会送给抓到我的人一件小礼物。” 周闻谨问:“是见者有份吗?” 贺西漳转头看向周闻谨,眼神微软:“可以考虑。如果你答应我某个条件,我还能多送你一件礼物。” 车晓海问:“什么条件?” 贺西漳说:“跟你无关,你答应什么都没礼物。” 车晓海:“……” 周闻谨又问:“挑战者是什么?可以袭击我们任何一方的人吗?怎么分组?” 贺西漳说:“不要那么急,来,先让你们看一下我的人质吧。”他说着,拍了拍手,镜头就慢慢移过他的肩膀,移向贺西漳的身后。原来在贺西漳身后的位置有一块巨大的帷幕,此时帷幕向着两边缓缓拉开,露出了后面的…… “雅、雅典娜?!”胡俊宇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其余几个年纪轻的也都愣住了,只有年纪最大的陈志尚有些茫然。跟着,屋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噗噗”声。周闻谨敲了敲脑袋,觉得自己很头疼,贺西漳这个恶趣味…… 只见帷幕后面放着一口巨大的半人高的瓦罐,邱睿就被装在那里头,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垂头丧气的,整个人看起来特别丧。 邱睿看到众人,顿时脸色一正道:“我的青铜战士们,我就是你们一心爱戴与崇拜的智慧女神雅典娜,邪神将我掳走,我却不会屈服。我将在这里为你们祈祷,用我的血我的爱我的肉体我的生命之力为你们加持,从此你们将无惧流血牺牲,不畏严寒飞雪,一句话,你们,快来救我呀讶呀呀!”俨然就是《圣斗士星矢》冥王篇的情节不小心脱了肛。 车晓海被“呀”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摸了摸胳膊说:“好像有点冷。” 胡俊宇说:“我才冷好吗,节目组都没给我留穿衣服的时间,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孟飞海说:“这雅典娜还挺特殊的。” 陈志大概是听了解释明白过来了,说:“是够特殊的,瘆得慌。” 虞美芢说:“我们真的要去救这种雅典娜吗?我觉得他留在那儿更好怎么破?” 张怡秋说:“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邱睿:“喂!!!” 才喊了一个字,就看到一群小褐人(穿着褐色衣服的人)走了出来,他们从头到脚都裹在公仔服里,顶着一张大眼睛萌哒哒的脸,手上还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周闻谨看了半天才认出来那都是八角茴香之类的香料。 这些人走出来以后就开始挨个地往装邱睿的那口罐子里扔这些香料,还有人撒了白花花的结晶体进去,邱睿:“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呀?” 贺西漳这时又单手插兜,走了过来,说:“当然是做望城特产茶叶蛋了!各位观众,各位嘉宾,下面,就让我们来看一段望城特产望城牌茶叶蛋的广告……”有个小褐人拿着一张“广告时间到”的牌子从装着邱睿的瓦罐背后路过,示意此处之后会插播广告进去。 众人:“……” 向来稳重的葛军也看得目瞪口呆,他蹭到周闻谨身边说:“小周,问你个事儿……” 周闻谨绝望地撸了一把脸:“别问,没那么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周闻谨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贺西漳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难以描述的东西! 第44章 无限冒险(3) 贺西漳给小褐人们留了点时间,然后才道:“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进行分组,不过我提醒一声,分组一旦完成,就将伴随你们直到节目结束,除非特殊情况,你们将不再能更换自己的拍档,所以务必要慎重!” 他这话说完,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便开始打量彼此。 车晓海问:“我们怎么分组啊?”再怎么说,现在大家也是刚刚认识,除了以前就认识有过交情的,其他人的底细都不甚清楚,分组就像抓瞎。 陈志道:“要么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特长和爱好?我先来吧,我进圈之前是练长跑的,现在也定期参加马拉松比赛,能跑全马,耐力不错,另外做饭手艺还不错不知道算不算个优点。”这就是在展示自己的实力了,本来参加真人秀节目的最终目的就是把自己展现、推销给观众,所以比赛结果也是很重要的。陈志显然很想拿到胜利,所以努力想要找到强大的队友。 孟飞海说:“我的特长大家都知道了,我是武替出身,会点拳脚功夫,我跟老陈认识很多年了,我会跟他一组。”陈志闻言,冲着他笑了笑。 葛军说:“我没什么特殊才能,不过身体素质还行,对了,我平时喜欢玩猜谜游戏,就报纸上那种纵横填字也玩得不错,如果碰到类似的关卡,我应该可以做出点贡献。” 车晓海左右看了半天,大概是把自己那个偶像男团身份出道的履历给涮了几遍,最后只好说:“我、我年纪小,脸长得好看……”这话一出口,在场不少人都瞪着他看。车晓海连忙解释道:“不不,我不是说在座各位老师坏话,我是说……是说……”他灵机一动,“我比较讨婆婆阿姨喜欢,如果要找路人npc的线索,我可以帮忙!” 车晓海这话倒是有点依据的,小伙子二十四岁的年纪,天生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所以看起来显小,特别是顶着一头卷毛再笑出一对酒窝的样子着实很容易激发女性的母爱,要不是才能方面不太突出,按理也应该红了。 胡俊宇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这位今年二十六岁,童星出身,小时候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演了几部片子横扫国内外,曾经是众多妈妈心目中最想要的孩子范本。然而,越是长大越是中了“岁月是把xxx”的魔咒,其实倒也说不上是长残了,成年的胡俊宇浓眉大眼,其实长得挺精神,放在普通人堆里,那也算是个不错的长相,但是这可是在演艺圈!!! 演艺圈是什么样的?就是你平时觉得长得不咋滴的明星往路人身旁一站,你会立刻感叹天哪,这是两个物种吧,你觉得镜头上脸大得要命的谁谁,其实真人脸还不如一本书大,于是倒霉的胡俊宇就这么在岁月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呼扇下,逐渐flop了。这几年,他的经纪人努力想让他往实力派型男方向转变,只是尚没有等到合适机会。 胡俊宇显然是很尴尬了,他要说自己身体素质好吧,也就一健身房练出来的普通素质,跑不了全马也不会功夫,要说自己长得有亲和力吧,这两年为了往型男方向发展,天天练眼神杀,现在稍微一瞪眼能吓哭小朋友……智商也就那样,也不会吹拉弹唱啥的,演技是还行,然而这儿站的有谁没点演技? 胡俊宇:“我……我脾气好,任劳任怨,有什么苦活脏活,我都愿意干!”这是逼急了直接把自己定位到苦力位置上了。 虞美芢说:“我是女孩子嘛,就不跟你们比那些体力啥的了,不过队伍里有个女的,总有些场合用得上。” 张怡秋扑完粉,这会儿正在补唇膏,闻言“嗯”了一声。 确实,节目组既然请了女嘉宾来,就不可能不为她们设置可以让她俩放光彩的部分,而且这次的嘉宾数一看就是分配好的,两个女嘉宾总归是一队一个。咦,不对…… 周闻谨想起来了,说:“我们本来的人数是对等的,现在少了邱睿……” 众人也反应过来了,这就代表着分组对抗的时候,其中一队会少一个人,从一开始就处于弱势。 “就算邱雅典娜在,应该也没什么人想和他一组吧。”张怡秋把唇膏放进包里说。 众人:“……” 蹲在罐子里的邱睿猛然打了个喷嚏。 “贺老师,”邱睿说,“我、我能出来了吗,蹲在里面好累的。”邱睿虽然不算大高个,好歹也有一米七八的身高,被塞在个半人高的罐子里只能蹲着,可凄惨了。当初他是被贺西漳和导演吴周喊出来的,小伙子傻白甜得不行,满以为自己是被另眼相看了,兴冲冲地偷溜出来,结果直接被按头按脚,宣布成了人质。 贺西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起来有点兴致满满。他正托着下巴看着对面屏幕上那边参赛嘉宾,邱睿觉得贺西漳看起来很像……像那种充满魅力的变态! 变态贺西漳微微转脸看了邱睿一眼:“不能。” 邱睿:“哇啊~~~~”宝宝不干了啦!!! 那头现在只剩下周闻谨和夏英杰还没分组了,谁都知道他俩是同门师兄弟,就像孟飞海和陈志,是天然就一个小组的,接纳其中一个,就要接纳另一个。 周闻谨想了想说:“我也没有什么特殊才能,念书的时候在校篮球队打小前锋,拿过市里的第二名,速度和弹跳力还不错,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可能耐久性差点。此外就没了。” “你会画画。”夏英杰突然开口说。 众人虽然才认识,但已经充分认识到了夏英杰沉默寡言的性格,现在听他突然开口,倒也有些意外。 “对哦,”虞美芢说,“我看到《我是演员》那件事了,你画得很棒呢!” 孟飞海说:“这个才能不错,闻谨你要不要到我和老陈的组来?”孟飞海算盘打得好,在真人秀综艺节目中,你猜我画之类的游戏也常常会出现,有个会画画的过起关来可方便多了!这样两边都有能文能武的人搭配占了四个名额,再随便增补一个女嘉宾,这一组就成了,而且他们两组都是互相认识了好一阵子的,彼此间的默契应该会比刚认识还要磨合的嘉宾组占上天然优势。至于夏英杰,好歹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算没特长,带着也就带着了。 陈志说:“哪位女士想和我们一组?”这就直接定了。 虞美芢忙举手说:“我我我,闻谨带上我,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这点交情总该有吧。” 张怡秋把唇膏收起来,对周闻谨他们说:“我智商150,是哥大心理学系毕业的。” 众人:“……”大姐,这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张怡秋说:“我也想说啊,本来打算当个噱头炒作用的,经纪公司非说要在合适的时候放出来,结果人一直没红起来,也没记者来问我这个问题。我都准备好几年了……”言下之意也颇有点怨念。 陈志立马就冲着张怡秋伸出手去了:“欢迎欢迎!” 胡俊宇和车晓海两人对看一眼,几乎要哭出来。那边强强联手,能文能武,他们这儿剩下的全是不咋能打的。 “怎么样,讨论出结果来了吗?”贺西漳的声音传来,众嘉宾纷纷看向荧幕。 “讨论出来了。”孟飞海说,“我们已经分好组了。”说着,他对着众人招了招手,意思是同一组别的人站到一起,分成两队。 贺西漳在屏幕上伸出手拍了两下,突然会议室一侧的墙就打开了!原来这会议室的墙体是木头做成的隔板,可以旋转,那头露出了一堆长枪短炮,一看就是节目组早就安排好的人。随之走出了十个工作人员,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什么四四方方的东西,但是用红布盖着,看不到样子。这些工作人员手捧托盘走出来以后就站成了一排不动了。 周闻谨:“这是什么?” 贺西漳:“签,抽到跟谁一组就跟谁一组。” 众人:“……” 众人齐刷刷猛瞪周闻谨:“!!!” 周闻谨:“别看我,我真跟他不熟!!!” 贺西漳:“我只说你们要分组了,让你们慎重,可没说过你们能自由分组吧。”他掀起一边唇角笑了笑,周闻谨感觉粉丝又要倒一片了。 怎么办呢?形势强过人啊,众人只好纷纷打量着这些工作人员,决定挑选自己想要选的那个托盘。周闻谨正要上去选择,却感到自己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是夏英杰。夏英杰说:“等等。” 周闻谨疑惑地看向他,他也不解释。第一个上去挑的是车晓海,翻开红布以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箱子,箱子大概巴掌大小,上面雕刻着华丽的花纹,看起来很精致,显然是效仿了圣衣宝箱的模样。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30节 孟飞海说:“打开看看。” 车晓海依言打开,然后“哇”了一声。摄像机凑过来,拍下了他掌心里的东西,那里头装着五颗晶莹剔透鲜红色的梨形宝石。 第45章 无限冒险(4) “五滴血。”周闻谨自言自语。 “没错。”贺西漳说,“每次你们输了比赛,就会失去一滴血,直至被淘汰为止。” 胡俊宇咬咬牙,也上去抽了,同样拿到了一个箱子。 “咦,怎么和我的不一样?”车晓海问。 车晓海的圣衣宝箱是银色的,而胡俊宇的则是青铜色。 “看来是不同组别。”周闻谨想。 其他人也似乎明白过来了。陈志和孟飞海也走过去抽选,两人同时掀开了自己面前的盖头,同样拿到了两个箱子,和车晓海是一个色彩的。车晓海激动极了,感觉自己这下有大腿可以抱了! 葛军走上去也抽了箱子,抽出来的是青铜色,这么一来,两边成了三对二。 周闻谨正要上去抽签,忽而被夏英杰拉住了。 夏英杰:“你有贺西漳电话?” 周闻谨:“……”还真有,但是他要干嘛? 夏英杰:“手机。” 周闻谨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虽然节目录制开始以后,按理是不能带手机的,谁让他们以为自己这会儿只是来开会呢,所以周闻谨仍然带了。 周闻谨说:“你想干什么告诉我,我自己来。” 夏英杰说:“打给贺西漳,用公放。”他说着,走到一旁,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 周闻谨虽然不知道夏英杰卖得是什么关子,还是依言拨了过去。伴随着屏幕上跳动的画面,不一会儿,众人就听到了从扬声器里传来的手机铃声,与此同时,众人也听到了一段旋律:“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车晓海:“这谁唱的版本,没听过啊。” 随之,屏幕上的贺西漳突然低头,似乎是看向自己的口袋。紧跟着,夏英杰猛然就蹿了出去,电光火石间,周闻谨猛然也明白过来,跟着夏英杰也跑了出去。 “他们俩怎么了?”虞美芢问。 张怡秋似乎也明白了点什么,孟飞海说:“先跟过去看看?”众人半信半疑地全跟了出去,身前身后跟着一群摄像。 夏英杰跑得飞快,这座旅馆一共有十层楼,他跑过电梯间,稍微停留了一会儿,就冲进了楼梯间。周闻谨爆发力不如他,脑子转得却不慢,看了一眼电梯面板,拉住一个宾馆服务生问:“除了六楼会议室,你们这儿的宴会厅、活动厅,就空旷一点还有网络通讯设备的房间都在哪里?” 服务员茫然地说:“底楼,还有顶楼。” 周闻谨冲进楼梯间:“我下去!” 夏英杰遥遥从上头传来一句带回音的回答:“好!” 其他嘉宾们跑到楼梯口都有点愣住了,不知道该上该下,正好上行电梯来了,结果就全乘了上去。这档节目的follow pd也在这个时候第一次出现了分流,跟随夏英杰上楼的是一个染了一头黄毛,看起来有些嘻哈风的小伙子,跟着周闻谨的则是一个身材敦实,有一点年纪,看起来比较可靠的男子,后来周闻谨才知道黄毛的叫阿健,他这个则有个外号叫超人哥。 周闻谨才跑下楼,超人哥就追了上来,一边拍摄周闻谨的样子一边问他:“你们在做什么?” 周闻谨只好边跑边回答:“抓h先生!” 超人哥眼睛一亮:“boss在楼里?你们怎么知道的?” 周闻谨其实不是太了解原理,他是从夏英杰的行为上分析推理出来的:“应该是延迟通讯的关系。”周闻谨一面说,一面撑着楼梯就往下跳,“直播间主持人和外景主持人通讯,会有延迟,声音比画面慢,贺西漳铃声,几乎没延迟!” 虽然不知道延迟时间和距离的关系,但是显然夏英杰判断出贺西漳此时就在宾馆里。 而普通客房显然做不到贺西漳摆放半人高瓦罐的空间配置,加上那块帷幕……周闻谨觉得贺西漳之所以把镜头限制得那么死,还故意摆个帷幕其实并不是因为他的恶趣味,而是因为他需要遮挡掉这个房间的某些特征,这也就代表着,这个房间的特征一旦展露出来,周闻谨他们就能找到他。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在外面! 超人哥兴奋极了,他是个老综艺了,以前也做过类似的冒险推理类节目,但还没有碰到过节目刚开始,众人都还没调整好状态甚至分完组,就立刻反应过来的艺人。虽然是贺西漳的手下,他也不由有些期待节目一开始他老板就吃瘪会怎么样了。 周闻谨不愧是打过篮球小前锋的,健步如飞,后半段几乎是半截楼梯这么一跳,差点没把摄像累死,后来超人哥干脆扛了摄像机自己跟了上来。周闻谨到了底楼推开防火门,左右看了眼,锁定了那间宴会厅,跑过去,猛然推开门! 门里果然是他们在投影幕上见过的画面,此时帷幕落到了地上,露出了后面宾馆统一制式的墙纸,但是人已经走空了,只剩一把孤零零的椅子留在那里。 周闻谨“啧”了一声,重新乘电梯上去。到六楼的时候就看到上面的人也下来了。 夏英杰看向周闻谨,周闻谨说:“跑了。” 众人发出一声叹,周闻谨说:“没关系,节目才刚开始,咱们还有得是时间。” 众人重新回到会议室里,端着托盘的工作人员们竟然还等着。经过刚才那一出,大家都很想和夏英杰一组了。 夏英杰扫了一圈托盘,示意周闻谨抽某个托盘,自己则抽另一个。张怡秋和虞美芢也各自挑选了自己要的挑了托盘。张怡秋的红布拿开后,里头是一个银色的箱子,孟飞海等人笑着冲她伸出了手,欢迎学霸的到来。虞美芢的则是古铜色。 周闻谨的拿开后是古铜色的,站到了胡俊宇身边。这下两边成了四对四,所有人都把眼光盯住了夏英杰。夏英杰显然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箱子是什么颜色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转身。 周闻谨想着,小伙子开窍了,知道卖弄关子了。 孟飞海等人道:“小夏,快,让我们看看你都抽到了什么!” 胡俊宇对天祈祷说:“雅典娜在上,务必要让英杰成为我们组的人啊!” 虞美芢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们的人!” 葛军挥舞拳头:“我们的!” 周闻谨:“……” 夏英杰转过身来,摊开的掌心上赫然是一口……银色的箱子。 周闻谨等人:“……” 那边爆发出了欢呼声,孟飞海跑上来一把揽过了夏英杰,而周闻谨这一边的人却有些垂头丧气了,那边五个人,分别是孟飞海、陈志、车晓海、夏英杰和张怡秋,有能打的、能跑的、智商150的,还有个之前没显山露水,这会儿露了一手的夏英杰,他们这儿…… 陈志说:“小夏,你们刚才是判断出贺影帝在这栋楼里才跑出去的吗?” 夏英杰点点头。 孟飞海说:“有你的哈,脑子动得多快啊,不愧是年轻人!” 夏英杰被夸奖了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车晓海说:“秋秋姐学心理学的,你也学心理学的吗,你好聪明呀!” 这显然是句马屁,不过夏英杰大概不知道,他说:“不,我是学刑侦专业刑事技术学方向的。” 众人:“……” 卧槽,那你不去当刑警跑来当什么小明星啊! 至此分组已经完成,周闻谨四人再不愿意也凑合成一组了,两边分别起了队名,孟飞海那边根据箱子颜色,扮演的是圣斗士冥王篇里的冥斗士队,鉴于冥王本人来自希腊神话,是个欧洲人,所以简称欧洲队,周闻谨这边既然拿到了青铜圣衣的箱子,自然是青铜五小强,简称小强队。 虞美芢挠着自己的短发说:“小强队……我感觉我们的前景不妙啊。哎,胡俊宇,你这皮肤颜色还挺像小强的。” 依然半裸的胡俊宇:“……” 葛军说:“虽然我们少了一个队员,但是比赛还没开始呢,只要我们齐心协力,都发挥自己的特长,未必就会输了。对了,美人,你的特长是什么?” 虞美芢想了半天说:“大胃……王?” 众人:“……” 葛军的脸色也开始变了。 一旁的剧组工作人员通知道,上午的录影到此为止了,让大家去吃个饭,下午再开始。 众人纷纷离开。周闻谨是最后一个,他要走的时候,一个小褐人走了上来,递给他一个信封,然后手舞足蹈地跳了一段舞。 周闻谨:“???” 一旁的工作人员解释道:“这是作为你第一个发现大boss后的奖励,你可以回到房间以后再拆开看。” 周闻谨捏了捏那个信封,里头有东西微微凸起,也不知道贺西漳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第46章 无限冒险(5) 中午吃饭就安排在宾馆的餐厅,不知道是不是剧组包下了整个宾馆,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们两桌。周闻谨进去的时候就发现饭桌上已经自动按照分组坐好了,看起来大家的对抗意识都很强。旁边摄像机照相机也都架着,既然是来参加真人秀,周闻谨也做好了随时随地身边有人跟拍的准备。 周闻谨这头才坐下,那边就有人也跟着进来了,众人抬头一看,哗然!原来是邱雅典娜!虽然邱睿目前是节目中的人质,节目组倒也没有狠心把他彻底隔离起来,吃饭还是放他回来了。孟飞海第一个站起来说:“邱睿,过来坐,哥这儿有空位!”别看招呼得热情,显然是过来套近乎的。 周闻谨这边葛军也不甘示弱,挥了挥手说:“邱睿,你是我们这组的,坐这儿!” 邱睿哀怨地看了众人一眼,跟着就看他一个人走到一旁一张小桌边坐了下来,他这才坐下,就有两个小褐人走上来,往他身旁一站,朝两边拉开了什么东西。众人一看,乐了,那原来是一个折叠纸板,画着铁栏杆的图形,所以邱睿人是在饭厅里了,其实代表着他还在另一个地方的监狱里吗? 周闻谨问他的follow pd超人哥:“我们不能跟他一起吃饭吗?” 超人哥说:“不能。” 周闻谨想了想,起身朝邱睿走去,一开始没人阻拦,等他靠得近了,就有人上来拦住他:“再往前一步就视作违规。”周闻谨只好站定了,隔着两步距离喊邱睿。 “邱睿,我们是一组的,”周闻谨说,“我、胡俊宇、虞美芢还有葛军,我们是你的组员,任务就是要把你救出来,所以需要你的配合,你懂?” 邱睿指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现在他不能说话。 周闻谨说:“那么我问你答,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邱睿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胡俊宇也跟过来,问道。 “现在不能回答,过后可以。”夏英杰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胡俊宇瞪了他一眼。 周闻谨本来就是试试,这会儿也确认了。也就是说邱睿现在的状态就等同于和他们不在同一个空间里,按理说双方根本无法沟通交流,所以也自然不能趁着非正式拍摄的时间套取情报了。 胡俊宇一脸失望:“节目组可真狠啊!” 周闻谨说:“算了,再想办法。” 中饭只是工作餐,虽然以圆桌面的形式上菜,菜色其实蛮普通的,而且众嘉宾这会儿的心思都在下午的正式拍摄上,加上目前已经形成了两大阵营,所以一顿饭都吃得疾风骤雨,恨不能马上结束。吃过饭后,邱睿又被人哀怨地带走了,临走那小眼神看着怪可怜的。 周闻谨觉得这家伙也是够惨了,第一天到这里就被莫名挑选成了人质,发挥的余地显然比他们这些自由行动的要少了不少。对了…… 周闻谨问:“贺西漳贺老师呢,他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工作人员说:“大boss在游戏结束前是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的。” 周闻谨想起贺西漳在视频里对他们说的话,抓到他会有奖励,这家伙还真是挺敬业的,演个真人秀boss都把戏做足了。 吃过饭才十一点半,剧组说下午的拍摄从一点半开始,所以这段时间大家可以自由安排。周闻谨回到他和夏英杰的双人套房里,去开会之前这还是俩同门师兄弟的宿舍,吃完一顿饭回来,俨然已经成了敌对阵营的战场了。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31节 超人哥和阿健跟着两人进来,周闻谨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想了想,开箱收拾行李。 “这次都带了些什么来?”超人哥尽职尽责发问。 周闻谨只好摊开箱子给他们看:“换洗衣物、生活用品,还有一些休闲娱乐看的书。” 摄像机把周闻谨的行李箱拍了个仔仔细细,周闻谨庆幸自己没有带什么不能带的东西。超人哥说:“这是什么?” 周闻谨看向箱子里,那里摆着几本林灵的小说。当时为了研究《天玄地黄》,周闻谨买了林灵出版的全套小说,想着好好了解一下这位作者的风格和表现方式,以便更好地捕捉明光的神韵,看了一阵后就觉得这作者的小说写得不错,所以干脆带在身边有空读一点儿。 周闻谨说:“是林灵的小说《漱夏记》,还有一本《灵猫》。” 超人哥说:“听说你前阵子刚拍完林灵原著的《天玄地黄》?” 这显然是节目组给嘉宾们的免费推销时间,周闻谨心领神会说:“是的,不过剧集名字改过,现在叫《摘星记》,我在里面演的角色叫明光,是一名高僧,他的一生……咳咳,”周闻谨差点就剧透了,赶紧道,“到时候大家看了就知道了。这部片子汇聚了很多人的心血,包括贺西漳老师也在里面参演了重要角色,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拜托大家届时务必多多支持!”周闻谨双手合十:“小僧诚心谢过诸位施主。”说着,行了个礼。 超人哥说:“不过贺老师现在是你们的敌人了吧,你感受如何?” 周闻谨愣了一下,这问题可不好回答。他说:“心情有点复杂。” “怎么个复杂法?” 问题的难度又升级了。周闻谨不知道这是节目组的安排还是超人哥的自由发挥,但是他和贺西漳之间的问题属于十分敏感的话题。两人七年前的关系可谓一塌糊涂,七年后虽然由《我是演员》贺西漳递出了橄榄枝,但是贺西漳的粉丝们不喜欢他,周闻谨都已经做好了《摘星记》播出后,被人骂蹭贺西漳热度麦麸的准备了,只是没想到在那之前贺西漳就……就…… 超人哥有点疑惑,他就问了个问题,怎么周闻谨的脸就红了。 周闻谨回过神来说:“我们在《摘星记》里是朋友,现在却成了敌对方,他还绑走了我的组员,所以复杂。” 超人哥说:“如果此时此刻你看到他,你想对他说什么?” 周闻谨脱口而出:“想问问他,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吧!”这个时候周闻谨还不知道,贺西漳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几乎成了这一季的经典总结,越是到后面,嘉宾们越是想知道贺西漳大魔王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休息时间很快就到了,周闻谨和夏英杰都下去集合。 节目组在宾馆大厅里等着大家,还给每个人发了一身队服,是件连帽冲锋衣外套,欧洲队是黑底荧光紫条纹,小强队则是白底荧光粉红条的。周闻谨总觉得这好像预示了他们组傻白甜的未来。 虞美芢高兴地把这少女风的外套穿上了,葛军和胡俊宇面面相觑,终于认命地也穿了上去,那效果简直了…… 胡俊宇:“我感觉哪里不对。” 虞美芢:“你好像金刚芭比哦胡俊宇。” 葛军:“……”默默地捂住了脸孔。 周闻谨也穿上了队服,跟着节目组的大巴把他们拉上,一起送到了某个中心广场这里。 吴周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这位导演是个小个子花白头发的大叔,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乍看很容易让人有好感,当然,后来嘉宾们都知道了这根本就是只笑面虎,跟贺西漳一唱一和,把他们整得简直能哭出来。 吴周手里拿着两只信封说:“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了,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要找到雅典娜,并且把他救出来。在这过程中,你们需要搜集线索,破解难题,闯过关卡。今天我们是第一期节目,所以给大家设置的关卡都比较简单,一共是五道关卡,只要闯过五道关卡,你们就能搜集到足够多找到雅典娜的讯息,谁先找到雅典娜并把他救出来,谁就赢了这一局,可以拿到另一队队员每人一滴血。好了,现在请大家把身上的手机和现金都交给工作人员保管。” 众人纷纷交出了自己身上的东西,看着工作人员将其装到塑料包里保管起来。 吴周又让工作人员拿出两只手机发给两队说:“这两只手机每个队保管一只,主要用于与导演组的单向联系,如果你们打算放弃了可以拨打里面的快捷键1,另外,在适当的时候,h先生可能会通过这只电话联系你们,除此之外,手机没有别的用途。” 陈志说:“导演,请问一下。” 吴周说:“请问。” 陈志:“营救雅典娜有时间限制吗,如果规定时间内我们一个队都没有完成任务会发生什么?”作为所有嘉宾中最年长的一个,陈志中午之前还不知道雅典娜是什么,这会儿已经能问出时间限制的问题,可见他利用午休时间好好做过调查。《圣斗士星矢》冥王篇中雅典娜被抓去塞在罐子里,也是一旦超过时间,圣斗士们还没把她救出来就会失去全身鲜血而死。 吴周说:“到今晚十一点为止,如果你们还没能救出雅典娜,那么两边都视作失败,不仅每个人要失去一滴血,还要接受特别处罚。”导演摸着小胡子笑了笑,“相信我,处罚内容很有意思的。” 众嘉宾集体打了个寒颤。 夏英杰突然举手。 吴周说:“夏英杰。” 夏英杰:“比试过程中能袭击对方队员吗?” 周闻谨差点没摔到地上去。他自己其实也对这点有疑问,因为贺西漳之前曾经说过,从第七期开始会加入挑战者,可能取代他们这些最早的嘉宾,而且游戏规则里还有一条被袭击或重大任务失败都可能失血的规则,当时所有人听了大概都以为这个“袭击”是指被挑战者袭击,但事实上,两者并不一定是个顺接的逻辑关系。 周闻谨也想问,但是他一直犹豫着没敢问。因为这个问题问出来以后给人的感觉可能会显得攻击性过强,哪怕问问题的人只是想要弄清游戏规则而已,但是夏英杰问了。周闻谨想着这句话可能会给夏英杰招黑,赶紧打圆场说:“对啊,我也想问,之前h先生就说过遭到敌人袭击也会失血,这个敌人我们现在也会遇到吗?” 吴周说:“目前这个阶段,除非得到特殊道具,你们双方是无法互相攻击的。” 周闻谨松了口气,赶紧转移了话题问:“如果我们两个组一起找到了雅典娜,怎么判断谁赢了呢?” “不是找到就行的,还必须把雅典娜救出来,h先生会给你们出考题,谁能赢了他,才是真正的赢家。”吴周说,“好了,现在我手上有两个信封,里面装着你们第一道关卡的线索,两队各派一名代表上来选择自己要的题目吧。” 葛军说:“我手气不好,你们谁去。” 虞美芢说:“我我我!”她飞快地跑上去,抢在欧洲队之前挑了个信封。 “拜托了,千万要给我好运啊!”虞美芢苍蝇搓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封,信封里掉出来了……一枚钥匙。 钥匙?哪里的钥匙? 那头,欧洲队发出了一声欢呼,跟着就开始行动起来。 陈志:“我们先走一步啦。”挥挥手。 孟飞海:“晓海这孩子运气还真不错,第一关挺简单的。” 车晓海:“你们的线索是什么呀,我们的是……”他捂住嘴,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跟着嘿嘿笑了笑,走开了。 张怡秋:“解谜最忌讳心急了,你们也要加油哦!” 夏英杰目不斜视地走过。 “可恶!”胡俊宇恨恨道,“既然是钥匙,肯定代表着那里有截锁能打开,要是知道是哪里的锁就好了。” 周闻谨一下子也有点茫然,他想,这可怎么找。房间的锁、信箱的锁、储物柜的锁又或者只是某本日记本上的锁,在只有一把钥匙的情况下,他们要怎么在望城这座城池里把这把小小的钥匙对应的那个锁眼找到呢? 跟着小强队的摄像把四名队员这一时刻的绝望忠实地记录了下来,还有人落井下石地问:“小强队的各位现在心情如何?” “想死。” “绝望。” “弱小、无助又可怜。” 周闻谨则看着那把钥匙开始想,贺西漳该不是因为他躲了自己好一阵子,所以故意作弄他吧。周闻谨:“t t” 贺西漳轻轻打了个喷嚏,转头看向可怜巴巴缩在角落里的邱睿:“说我什么坏话呢?” 邱睿:“啊?我没有、我不会、我不敢……”邱睿感觉自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猫咪,被一只可怕的猛兽给盯上了。 贺西漳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到,刚才的谜语没猜出来,罚做一百个仰卧起坐。” 邱睿:“……”呜呜呜,周闻谨,你怎么还不来救我,我要回家!!! 贺西漳走到阳台上,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心想:“闻谨,你怎么还不来?” 第47章 无限冒险(6) “别去管欧洲队了,先想想我们该怎么做。”葛军说,“我们现在有一把钥匙,只要找到钥匙匹配的锁,应该能找到线索。” 虞美芢说:“这要怎么找,锁海茫茫,总不能拿着一家家去跑。” 胡俊宇说:“跑哪里?卖锁的地方?那可多了去了,超市大卖场小店都有可能。” 葛军说:“会不会这把钥匙是比较特殊的,比如这种类型的钥匙和锁一共只生产了几对之类的?” 虞美芢将钥匙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胡俊宇劈手抢过来看:“好老的钥匙哦,都不是现在流行的那种了,估计锁也有点年月了。”他抬起头,“咦,周闻谨,你在看什么?” 周闻谨正对着一块伫立在广场中央的城区导览图研究,闻言道:“有家锁厂。” “咦咦咦?”其余三个小伙伴全都凑了过来。 胡俊宇:“真的有哎!” 葛军:“在……城西,离这里很远啊。” 虞美芢:“我们要去锁厂?” 周闻谨:“节目组给我们的线索肯定是能够追寻下去的,加上时间限制,所以绝不可能让我们一家家地跑,那样太没有效率了。这种老钥匙匹配的锁,现在可能生产的地方也不多了,或者就像是葛老师说的那样,这个钥匙是比较特殊的,总之肯定是能够确定比较强的指向性的。我建议去锁厂看看。” 胡俊宇说:“你确认?我看从这儿过去至少得一个小时吧,要是我们推理错了,那就白白浪费了两个小时。你们真的不考虑去附近超市问问?” 葛军思考了一下说:“举手表决吧,我同意去锁厂。” 胡俊宇说:“我超市,虞美芢你呢?” 虞美芢想了一会儿:“要么先去超市问问再去锁厂?”超人哥把摄像机对准了这四人小组,记录下小强队第一次意见分歧的结果。 周闻谨:“隔壁街口有一家超市,如果那里问不到结果,我们就去锁厂,有没有意见?” 葛军:“也行。” 胡俊宇说:“好吧。” 虞美芢举手:“对了,我们等下怎么去锁厂啊?” 这是个大问题,嘉宾们被收走了钱包和手机,身无分文,一穷二白,讲句难听点的,上厕所都没钱买厕纸,锁厂离他们有段距离,车费就是第一个问题。 胡俊宇说:“要么我们街头卖艺?我唱歌还行。” 虞美芢朝天翻了个白眼:“没琴没音响的,你这个街头卖艺会不会太不敬业了点?” 葛军说:“再想想,总有办法的,不行就去商场餐馆里问问有没有打工的机会。” 周闻谨摇摇头:“不行,留给我们的时间太少了。”不说有没有打工机会,就算有,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耗在这里。 这可怎么办呢? 超人哥又适时地插了上来:“让我们来问问小强队的各位,现在的心情如何?” 葛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胡俊宇:“人……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 虞美芢:“刀……刀……刀剑如梦,刀剑林中亦念诗!” 周闻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众人一起看周闻谨。 虞美芢:“闻谨你接错字了啦,你要接诗才对。” 周闻谨看着众人,笑了一笑,他伸手一指不远处:“我说那里……是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32节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家汉堡店门口人山人海,宣传海报贴得满墙都是:汉堡王子春季新款,加磅加磅再加磅,五公斤牛肉汉堡大挑战!胜利者可获全年汉堡兑换券或折现1000元人民币!” 葛军:“还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胡俊宇:“原来我们队也是有运气可言的……” 周闻谨看向虞美芢,虞美芢花容失色:“不是吧,我刚才就随口说说的,你们不是真的想让我这么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妙龄少女在万千观众面前吃那么大的汉堡吧!” 众人撩袖子:“你说呢?” 虞美芢:“……” 一个小时后,虞美芢捂着肚子扶着墙在众人的惊叹声中领取了她的奖金。虞美芢热泪盈眶,周闻谨还真有点担心她,问她:“怎么样,要不要买点胃药?” 虞美芢:“好、好好吃,好想再打包一份。” 众人:“……”说好的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妙龄少女呢?! 虽然耽误了一小时,但是现在小强队有钱了,有了阔气的资本了,他们在超市柜台问了一下,果然对方说这里没有类似的锁卖,建议他们去城西锁厂问问。 “你们看这里,这里有个标志吧。”柜台营业员说,众人凑过去,果然发现钥匙的一角有几道小小的纵横交错的斜线,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磨损引起的,现在看来不是。“这是那家厂出品的钥匙的标志,锁上也有,你们去问问他们,应该能知道点什么。” 众人道了谢跑出来,为了节约时间,忍痛喊了辆出租车。这时候不得不说邱睿不在真好,不然五个组员四男一女挤一辆出租车还真是有点困难呢。 远处的邱睿:“阿嚏!”贺影帝好可怕呜呜呜。 这边驾驶员一听他们要去城西锁厂就说:“你们怎么想到去那里,那家厂都倒闭了。” 众人不由一愣,周闻谨问:“那厂里还有人吗?” 司机说:“有是有的,现在还没完成破产清算呢,至少管理人员还在。” 众人松了一口气,葛军说:“好好的怎么倒闭了呢?” 司机说:“大概就是经营不善吧,现在都用电子门锁了,他们还是老一套。” 下了出租车,周闻谨等人直奔凤翔锁厂,厂房里空荡荡的,机器都已经停了,他们进了行政楼,好半天才找到一个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后,工作人员倒是挺配合,说帮他们去问问。然后就去找了他们负责人,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周闻谨等人起身打了招呼,再一次说明来意,中年男人说:“我先看看。”他拿了那把钥匙研究了一阵说,“的确是我们厂出的产品没错,不过这个型号我有点陌生。”的确,周闻谨他们拿到的这把钥匙不是一般门锁匹配的钥匙大小,所以一开始周闻谨也怀疑过这是不是什么日记本的锁配套的钥匙。 中年男人说:“你们等一下,我去查一查过去的资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又是一个小时,周闻谨他们开始录制节目的时间是一点半,之后差不多是两点五十分左右坐上了出租车,四点不到一点到的锁厂,现在已经快四点半了,而他们连第一条线索都还没拿到,众人心里都不由有些着急。 正在众人起身打算再去问问情况的时候,中年男人回来了,他有些遗憾地说:“不好意思,因为工厂倒闭,很多资料都没了,我查了很久也只能查到这把钥匙应该是我们厂九十年代之前出的产品,具体的型号等等都查不到了。没帮上你们实在不好意思。” 众人万万没想到等了半天居然只等来了这么个结果,一时都不由有些泄气。 超人哥说:“采访一下……” 众人:“不想听你说。” 出了厂门,大家都有些没方向。他们是抱着极大的希望几乎一意孤行地来了锁厂,如今希望破灭,竟然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能去哪里。 胡俊宇说:“早知道还不如去各家超市都问问。” 虞美芢说:“问什么,你没听刚才王厂长说嘛,这钥匙是他们厂的产品,已经停产了,你去超市问又能问到什么!” 葛军:“不知道欧洲队现在进度如何了。” 正说着,一阵音乐旋律响了起来,叮叮当当的特别吵人,众人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 “周闻谨,节目组的电话!” 周闻谨赶紧接起来,开了公放,就听那里说:“现在是北京时间四点整,各位冥斗士圣斗士辛苦啦!下面来通报一下两队的进展情况,目前欧洲队已经成功闯过了两道关卡,正在向第三道关卡前进!让我们为他们鼓掌!”扬声器里传来“啪啪啪”的鼓掌声,小强队众人:“……”好生气! 扬声器又说:“至于小强队呢,目前连第一道关卡都还没闯过,时间仅剩六个小时啦,小强队要加油哦!”里头还有个配音音效,正是林志玲在《赤壁》里面的经典台词:“萌萌,赞起来!”胡俊宇嗷的一拳砸在树上,痛得自己哇哇乱叫。 虞美芢:“白痴……” 葛军疲惫地捂住了自己脸孔。 电话很快挂断了,似乎就是要来刺激一下落后者的。超人哥:“采访一下……” 周闻谨冷冷扫了他一眼,超人哥突然就打了个哆嗦。奇怪,他想,怎么周闻谨也可以凶起来哦,没听说过他是这样的人啊。 周闻谨说:“大家不要灰心丧气,后来居上的事例不是没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在临出发前,宾馆里的小褐人曾经给了他一样东西说是第一个找到boss行踪的奖励,他还一直没有打开来看过。这一方面是因为行程密集,没顾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周闻谨觉得这个奖励应该是,或者说,至少该是先让夏英杰看到,因为他才是第一个根据蛛丝马迹分析出贺西漳在哪里的人,只不过因为运气不好跑错了地方而已。 周闻谨想了想说:“其实我这里……” 他正在掏口袋,突然手机又响了起来,胡俊宇惨嚎:“不是吧,难道是欧洲队来嘲讽我们了?” 虞美芢双手叉腰:“接,大不了老娘给他怼回去!” 葛军:“……”继续捂脸。 周闻谨定了定神,接起电话:“喂。” “喂……”话筒那头传来了一个充满磁性的嗓音,周闻谨听了不由浑身一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好像经历了上次楼道里被突然吻了那件事以后,他听贺西漳的嗓音总是有一点儿……反应过激。 要冷静啊周闻谨! 周闻谨清了清嗓子说:“h先生……” 贺西漳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浑厚,可见声台形表功力样样都拔尖。贺西漳说:“怎么样,找到我了吗?” 周闻谨说:“放心,一定会找到你的!” 贺西漳说:“你这么有自信,我就放心了。” 周闻谨:“……”放心个毛哦!你就是替自己制片的真人秀节目站个台,要不要演得那么起劲! 贺西漳说:“行了,那我先挂了,咱们下次再聊。” 周闻谨:“……”你就是来刺激我们的? 就在这时,那头突然传来了邱睿的嘶吼声:“小强队,不要放弃希望!小强队,千万不要放弃……”电话挂断了,扬声器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 胡俊宇:“邱睿这算啥,灌鸡汤吗?” 虞美芢:“好气呀,咱们在这儿东奔西走,他却在那儿好吃好喝当人质。” 葛军:“算了,大家打起精神来,就像邱睿说的,不要放弃希望,我们的队员还等着我们去营救,周闻谨,周……” 周闻谨突然拔腿就往锁厂里跑,众人愣了一下,只好跟上去。 葛军:“等等,你干嘛去?” 周闻谨说:“我知道那把锁对应什么产品了!” “什么?” 邱睿也挺努力啊,周闻谨想。是的,希望,不要放弃希望,哪怕处于绝望中,哪怕被各种不好的、不幸的东西所包围,哪怕一直经历各种挫折,但是盒子里仍然还有希望。 这是希腊神话中某个故事的隐喻,这把钥匙对应的正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盒子! “是潘多拉的魔盒!”周闻谨大声说。 第48章 无限冒险(7) “老姜啊,他就住这胡同最里头一间,不过能不能见到他还要看你们的本事咯。” 周闻谨一听这位邻居的回答,就知道他们找对地方了。 将近四十分钟前,他们根据被绑架的邱睿提供的线索得知自己拿到的钥匙匹配的很可能是一种叫做潘多拉魔盒的产品,经过凤翔锁厂王厂长确认,该厂八十年代的确曾由一位姓姜的师傅研发制作了一款“潘多拉魔盒”。这款产品的成品十分精美,但由于制作工序过于复杂,无法量产的缘故,最终只生产了九个样品就被封存了。留下的十个样品中的其中五个被当作礼物,被当时的区政府拿出去送人了,剩下的四个有三个被厂里拆解了,试图找到量产的方法,还有唯一一个在姜师傅退休后,被他带回了家。 “每一个魔盒及其配套的钥匙都是不重复的,上面的标记也不相同。”王厂长说,“如果能够找到姜师傅,他一定能认出配套的盒子和锁。”于是周闻谨他们打听了姜师傅如今的住处,又匆匆赶了过来。 此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小强队在路上匆匆买了几个汉堡当晚饭吃,整支小强队都又急又饿,其中居然也包括虞美芢。大家对此深表不解,你说看起来挺正常一姑娘,中午那五公斤肉都吃哪里去了?虞美芢却对此表示抗议,声称能吃是福,反正也不吃你家米烤你家肉,这么介意干什么,再说了万一节目组下次录节目把他们拉到沙漠里,没准她还能像骆驼一样比所有人都多扛一阵子。 众人对这种谜一般的自豪感一致表示点点点点。 现在,他们终于来到了姜师傅退休后居住的地方。这是一条长长的巷道,周闻谨看着眼前的巷子说:“我们现在虽然落后欧洲队接近三个关卡,但不代表着我们没有反超的机会……”他正说着,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一接起来就是节目组无情地通报说,欧洲队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斗争后,已经顺利通过第三道关卡,正奔赴第四关。 小强队:“……” 周闻谨:“不许问我们心情如何!” 超人哥悻悻道:“那也总得给我点素材啊。” 葛军说:“是刚才破解谜题的过程不精彩还是虞美芢吃五公斤汉堡的画面不惊人,你要拍我们的心情?” 超人哥:“……”小强队这是典型的狗急跳墙了,连follow pd都照怼不误。 周闻谨说:“第一道谜题费了我们很多周折,后面的应该就会顺了,大家千万不要灰心,只要找到姜师傅,我们就能看到魔盒,我相信咱们的第二个线索就在那个魔盒里。”说着,他伸手敲了敲姜师傅家的院门。 “姜师傅!”周闻谨扬声喊,“我们是《无限冒险》节目组的,找您有点事。”周闻谨一连喊了好几声,院子里都没有答复。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心道不妙。 “院门没锁,”葛军说,“要不要直接进去?” 胡俊宇:“该不会进去就发现一具死尸吧。” 虞美芢凉凉道:“俊俊,这是真人秀综艺,不是杀人犯集会好吗。”不知什么时候外号已经取好了。 胡俊宇挠挠头:“我就这么一猜嘛,你别泼我冷水啊美人。” 周闻谨见这样不行,便提高声音喊了句:“我们进来了。”他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其余几人跟在他后面鱼贯而入,当最后一个人通过大门的时候,小强队全体忽然听到了清脆的一声锣鼓,四个小褐人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手舞足蹈地跳了一通舞,然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按下了手里的广播喇叭:“恭喜小强队顺利通过第一道关卡,勇敢的少年少女啊,新的关卡等待你们闯荡!” 第二个小褐人从队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眼熟的信封,众人不由得热泪盈眶。终于、终于看到第二关的线索了。 虞美芢说:“放着我……” “来”字还没出口,已经被其他三个队员挤到身后去了。 葛军说:“谁来?” 周闻谨说:“没时间了,就你吧,挨个来。” 葛军说:“好。”他打开了信封,信封里有一张卡纸,上面写着几行字:“欢迎进入《无限冒险》常规赛第一站第二关,姜大爷退休之后仍然热爱运动,最喜欢的就是跑步和跳绳。为了获得他的认可,请在一分钟内跳绳总计五百下。” 小褐人们很适时地亮出了一根绳子。 “一分钟五百下?”葛军说,“这我可做不到。” 胡俊宇说:“人能有这么快吗?” 周闻谨也觉得这不科学,一分钟是六十秒,照此计算,五百下代表着每秒钟得跳八下以上,这可不像是人的速度。节目组按理不会出这种办不到的题目,就为了让他们受罚。 小褐人说:“准备好了没有,计时十秒后开始,超过时间没完成的会有小小惩罚还有倒扣时间哦!”他说着一指身后,就见还有两个小褐人手里拿了一堆看起来颜色狰狞的“饮料”,“饮料”倒是不可怕,大不了捏着鼻子喝完,但是倒扣时间就……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怎么办怎么办啊?”胡俊宇干着急。 周闻谨看着那根绳,葛军也在看,于是胡俊宇也看了。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33节 “咦,绳子怎么那么长。”胡俊宇嘀咕。 虞美芢没好气说:“你现在还有空管这个,绳子长和短跟任务有关吗?” “说不定还真有……”葛军说。 周闻谨已经接过了绳子:“军哥,我和你比较高,站两边。” 葛军心领神会:“美人俊俊站中间。” 那两个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飞快地站了过来,于是变成了四人一排,周闻谨和葛军分居两头,一人手里拿了一截绳。他们才站好位,小褐人的倒计时就结束了:“开始!” 周闻谨喊:“一、二、三……”随着他的喊声,绳子被用力地甩了起来,四人一同跳起,一同落下,像一串高矮不一蹦跶的蚂蚱。一开始还有点不整齐,很快就统一了步调。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当一分钟结束的时候,小强队每人各跳了五十下。葛军说:“四个人,每人五十下,我们超额完成任务了!”因为题目里提到了“总计”这两个字,加上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这个任务,所以小强队马上意识到这是个团队合作的项目。果然,小褐人们又跑上来排成队列,手舞足蹈了一番,手里的饮料都扔地上了。 小强队:“……” 第一个小褐人再次按响喇叭:“恭喜小强队顺利通过第二道关卡,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喊完又是一通群魔乱舞,终于把第三封信件递到了小强队手上。 周闻谨让胡俊宇拆开,这次里头是一张照片,上面画着一个老大爷站在某尊雕塑前比“v”的照片,照片背后是一行字:“欢迎进入《无限冒险》常规赛第一站第三关,姜大爷退休之后喜爱玩耍,找到他就能找到你想要的!” 虞美芢:“这姜大爷退休后的生活还真多姿多彩。” 胡俊宇:“这是哪里啊?” 如果小强队现在手头有手机,只要一查就能找到这张照片拍摄的地点,问题是他们现在没有。 葛军说:“网吧,找网吧!” 四个人玩儿命地又跑了出去,经过一轮寻找网吧,意图登记上网却因为没带身份证被赶出来,找街上的行人借手机却被当骗子的波折,最后在超市手机柜台,以购买手机试机为借口终于蹭上了网。 “用找图搜!”周闻谨说,一面努力跟女营业员套近乎,为己方争取时间。 “妈呀,这么多景点,到底是哪里啊!”虞美芢在叫唤。 葛军说:“肯定是标志性的!” 胡俊宇:“要不咱们问问路人?” 三人一起瞪他:“h先生那么变态,题目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啊!” (远处的贺西漳:“阿嚏??”为什么不让我出场却总有人说我坏话?) 营业员探头看了一眼图片说:“哦,这个我知道,城中心的人民公园嘛!” 周闻谨、葛军、虞美芢:“……” 得了,反正兜里有钱,又打了出租车回城中心。一来一去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小强队此时最害怕的就是剧组给的手机又响,结果在车上就接到了噩耗,竞争对手欧洲队已经闯过了第四道关,只要再过一道关就接近完成任务了。 “别急,我们不是也快闯过第三道关了吗,还有机会!”葛军说。 虞美芢想说什么,最后闭上了嘴,倒是胡俊宇忍不住嘟哝了句:“就知道不会那么顺利,我一直都挺倒霉的。” 葛军说:“别瞎扯,你倒霉什么!” 胡俊宇:“不就小时候都说我可爱,你看我这脸十几年就没变过,凭什么长大了观众就不喜欢了啊!” 虞美芢说:“那你还被人喜欢过呢,我都出道多少年了,从偶像剧女主角演到偶像剧女主角她妈,都还没被人夸过呢。” 胡俊宇:“哇,你还能演妈啊,你戏路宽的。” 虞美芢:“可不是吗?我连八十岁的老太太都演过!” 葛军说:“都行了,你俩这是比惨大会吗?”随后却无奈地苦笑了下,“那你们还有戏接呢……”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绝望与痛苦肆虐人间,如同瘟疫蚕食一切,而盒子里仅剩下的希望等待着人们去发现。 周闻谨咳嗽了一声,对超人哥说:“麻烦这段不要剪进去。” 真人秀综艺节目之所以火是因为观众想要来看乐呵,生活已经很艰辛了,人们乐于去看那些总是光鲜亮丽的明星们拼了老鼻子劲就为了炸一根油条或是在泥水里打滚就为了换一顿饭的“趣事”,却没有人会喜欢听你在他们的欢乐时光里细数自己身上真正的伤痛。 “苦什么啊,你们拍个广告就几百几千万的,遭点罪也是应该的,谁让你们选了这一行呢!”说到底,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另一个人的苦痛,其实又有谁讨生活是不辛苦的呢? 超人哥说:“放心。”其是周闻谨不说他们也不会剪进去,毕竟观众是来寻开心的。 公园很快到了,小强队找了一圈却没能找到图片里的雕塑,找人问了一番才得知那尊雕塑就在今天中午被搬去维修了。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夜已经深了,望城作为一座小城,人们的作息还是比较健康的,这会儿九点多,街上已经人烟稀少。小强队四人一路奔波,又背着欧洲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赢的心理包袱,此事确实是有些沮丧了。 胡俊宇:“不找了不找了,反正找也找不到。” 虞美芢:“俊俊你起来,你是想认输了吗?” 胡俊宇:“谁想认输啊,但是雕塑都搬走了我们还能怎么办!” 葛军没说话,坐在马路牙子上捏自己的脚。他年轻时候拍戏受过伤,走路多了,脚会有点反应。 超人哥默默地陪在小强队身边,这时候他没有再提问什么此时此刻你们的心情,他只是带着摄像,用那个黑洞洞的镜头,记载着小强队最真实的表现。 周闻谨抚摸着口袋里的那个信封,那里头装着的是小褐人给他的奖励,他本来打算拿给夏英杰的,现在是小强队生死存亡之际,他真的要打开吗?周闻谨犹豫着,手指不停抚摸着那个信封。如果私自拆开,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夏英杰,然而再这么下去,小强队真的要输了! 周闻谨深深吸了口气:“其实我这里……” “哟,你们可算是来了!”一个老年人洪亮的嗓音穿透了夜色。 小强队:“!!!” 一个白发老头从公园门房里钻出来:“等你们好半天了,那雕塑没了,我怕你们找不着,就在门房等着。喏,给你们的。”姜大爷提出一个手拎袋,疑惑地看着这群呆若木鸡的小伙子大姑娘,“怎么了,不是你们吗?就那啥节目组……” “姜大爷!” “热爱健身的姜大爷!” “热爱旅游的姜大爷!” “可算是找到您啦!”四个人扑上去,狠狠地把姜大爷抱了一通,松开手的时候,姜大爷整个人都是被蹂躏过的可怜模样。 葛军抢过姜大爷手里的手拎袋,颤抖着手指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里头是一个小小的盒子,黑色木头质地,上面镶嵌着玳瑁等装饰石头,做工考究,十分精美,上头还稳稳挂着一截锁。 “钥匙呢?”葛军问。 周闻谨看向虞美芢,虞美芢:“哦哦,对,钥匙。”她摸出钥匙,对准锁孔,插了进去:“我开了。” “开吧。” 钥匙旋转,盒盖打开,露出了里头的样貌,那是一堆宛如花苞一般合拢的闪闪发亮的叶片。随着虞美芢不断转动钥匙,机关层层打开,宛如一朵鲜花层层盛放,最后花苞阵中升上来了一座雕刻成花蕊形状的台子,上面放着一个漂亮的圆型宝石球。 “这可是我当年花了快一年时间想出来的,怎么样,漂亮吧。”姜大爷洋洋得意。 小强队此时此刻可没工夫想这些,他们将宝石球取出来,很快发现这是个中空的盒子,上下反着旋开后,里头掉出来一团纸。葛军拿出来展平,看了一会儿突然欣喜道:“是纵横填字,可算是撞上我的强项了!” “快快快!我们还有时间!”其他队员催促道。 葛军却反而慢了下来:“不要急。”他说,“纵横填字其实是一种古老的军事游戏演变而来的简易版本,虽然名为纵横填字,但在填写的时候你不仅要考虑纵向、横向的关系,还需要时时刻刻关注全局,这正对应了战场之上局部战争与整体战局……” 胡俊宇抓狂:“军哥,你可别说这些了,快办正事啊!” 虞美芢抓着胡俊宇的胳膊,似乎又想制止他打扰葛军思绪,但是自己也很想揍人。 周闻谨看到葛军脸上的笑容,心里便有了数:“已经有结果了,是什么?” 葛军冲他眨了眨眼睛:“四个字,望、城、特、产。” 小强队:“……” “我靠!!!”胡俊宇说,“那个茶叶蛋?” 虞美芢:“茶叶蛋?我们要去找个茶叶蛋?” 周闻谨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间就跑了起来。 “闻谨,你去哪儿!” 周闻谨说了一串地址,那是之前贺西漳在最初的视频对话里表演广告的时候曾经提到过的,望城牌茶叶蛋的所谓厂家地址。 周闻谨:“他喵的贺西漳!找到你一定要揍你一顿!” “那地方离我们的旅馆很近,就在旁边街上。”葛军飞快地根据地图查了出来,“北宁街,北宁街532号,我们的旅馆地址是480号!” 虞美芢说:“车,哪里有计程车!” 胡俊宇:“公交车没啦没啦!” 周闻谨突然看到有个青年人骑着一辆自行车经过,他飞快地跑上去,两手一伸拦住了对方。对方一个急刹车:“你干……” 周闻谨从口袋里掏出钱,一股脑儿塞给了对方:“给你,借你的车用一下。”那是虞美芢赢了大胃王挑战赛以后平分给他们每个人的奖金。 青年人接了钱,让开身。 周闻谨说:“谁跟我一起过去。” 葛军猛然一推胡俊宇说:“我腿不行了,让俊俊跟你过去,我和美人再想办法!” 胡俊宇乖乖地跑过来说:“我来骑吧。”周闻谨也不跟他抢,直接坐到后座上,对青年人喊:“到时候到蓝鸟宾馆拿车,我叫周闻谨!”这么喊着,已经飞快地乘着车跑远了。 周闻谨认路能力可以,虽然此时已经是晚上了,但是看着路牌结合白天看过的地图,他还是认出了回宾馆的路,指挥着胡俊宇左转右转。 “叭叭。”身旁响起汽车喇叭声,周闻谨知道那是超人哥在跟拍。 “要赢!”他想,“都到这地步了一定要赢!” 就在这时,周闻谨的口袋里手机铃声响了,周闻谨心里一惊,让胡俊宇继续骑,自己接起了电话。话筒里传来声音:“你好,北京时间十点整,距离游戏完全结束还有一个小时,目前欧洲队和小强队都已经顺利闯过了五道关卡,加油,谁先救出人质,谁就是胜利者!” 周闻谨一听,欧洲队也还没赢啊,赶紧大喊道:“俊俊加油,欧洲队应该也在赶往人质地点的路上!” “嗷!!!”胡俊宇大吼一声,车子蹬得跟风火轮似的。 进入旅馆所在的熟悉路段的时候,周闻谨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踩着滑板飞快地驰骋在街头,等到到了路灯下一看…… 周闻谨:“我靠,夏英杰!” 夏英杰显然也看到了周闻谨他们,青年满头大汗,显然也是从远处长途跋涉而来,看到周闻谨的自行车,他微微一愣,跟着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滑板,倒是难得露出了一点儿委屈的神色,结果就这么一分神,“砰”的一声撞上了附近超市门口的充气柱子。 周闻谨:“……” 周闻谨松了口气,刑侦专业出身什么的,那也是人嘛,小强队还有赢的机会! 第49章 无限冒险(8)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34节 “不行……我我……我不行了……”胡俊宇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直喘粗气,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是挥动着手,示意周闻谨自己进去。 眼前是一间巨大的厂房,大概是望城牌茶叶蛋生产厂家的生产车间。周闻谨不再犹豫,走上去,用力拉开门。伴随着门扇打开,满满的灯光从里头流泻出来,周闻谨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等到适应了光线才发现里头空荡荡的,一个可怜的小人被绑在一侧的柱子上,垂头丧气,正是邱睿。 “呜呜!”看到有人进来,邱睿发出了求救的哼唧声,周闻谨一看才发现邱睿的嘴巴上贴着一张打了红x的纸,大概是替代了“绑匪”封口的道具。看到周闻谨走进来,邱睿可激动了,小短腿一踢一踢的,无比热切地表示自己有多么期待他的到来。 周闻谨说:“别怕,我来救你了。”他才走了两步,突然感到背后刮来了一阵风,周闻谨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结果还是被人按住了,夏英杰一把将周闻谨按倒在地,自己爬起来就要往前跑。 周闻谨:“???”不是说谁先救出人质谁就……周闻谨悟了,虽然他先看到了邱睿,但是还没救出他。 周闻谨试图反抗,但是夏英杰这个专业出身的刑警的格斗素质就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了,周闻谨也算是经常锻炼的人,愣是被他按得死死的翻不了身,情急之下,只好一把抱住了夏英杰的双腿。 “俊俊!”周闻谨喊,“快,俊俊,去救人!” 夏英杰闻言一愣,似乎这才想起来对手还有一个,他回头看去,胡俊宇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嘴里还嘟哝着:“怎么了怎么……”显然刚才累瘫了,还没搞清楚状况。于是夏英杰伸出手,趁着胡俊宇还没反应过来,也将他一把按倒在地。 其实这时候但凡有一个没受过那么多累的人在,哪怕是虞美芢,恐怕也能够绕过夏英杰,完成任务。偏偏此时屋子里的三人没一个是精力充沛的。夏英杰虽然是专业的,但夏英杰也累得半死,而且还是一对二,于是三个人顿时在地上扭成了一团海草。 摄像们可高兴了,围着三个人一顿猛拍。 周闻谨:“俊俊你快走,我缠住他了!” 胡俊宇:“不行,我的腿,我的腿被他压住了嗷嗷!” 夏英杰:“……”沉默地以一敌二中。 远处的邱睿:“呜呜呜呜——嗷呜唔!”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三个人在光滑的地板上滚来滚去,摩擦摩擦,夏英杰站起来,夏英杰被扑倒了,胡俊宇站起来,胡俊宇被死死抱住了大腿,周闻谨……周闻谨一直在地上。周闻谨在心里骂了三十遍却没找到对象,游戏是节目组安排的,但是夏英杰却是他自己带来的,来的时候周闻谨觉得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懊悔。tmd,夏英杰实在太彪悍了! 此时夏英杰被死死拖在地上站不起来,他的腰上抱着周闻谨,一条腿被胡俊宇搂在怀里,结果他居然还能这么挣扎出上半身,顽强地抬起手肘,跟贞子一样开始在地上爬。 一群摄像师快笑疯了,对着三人一顿特写近景中景地猛拍,还带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自己看得不够,还呼朋引伴,于是小褐人们也来了,他们围着三人站成一圈,又是鼓掌又是手舞足蹈,于是现在周闻谨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团涂了巧克力酱的海草了。 胡俊宇:“卧槽,他怎么那么难搞,谨哥你快帮我,我要、我要拖不住啦!”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夏英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趁着胡俊宇不慎松手的一刹那猛然站了起来,周闻谨猝不及防被带得一路滑到了地上,手也从卡着夏英杰的腰变成了抱在他的脚踝上。 夏英杰,勇敢的夏英杰,勇猛的夏英杰,抬起脚居然开始一步一步往前走。 周闻谨:“……” 周闻谨还抱着夏英杰的脚脖子呢! 这时候谁也顾不得形象了,胡俊宇“嗷”的一声猛地扑了上来,搂住了夏英杰另一只脚脖子,于是夏英杰走不动了。欧洲队和小强队形成了对峙状态,小强队不松手,欧洲队没法前进半步;欧洲队不放弃,小强队也只能停留在原地。 邱睿此时离两边都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然而隔着十步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片汪洋大海。邱睿:“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胡俊宇咬牙切齿:“他说啥?” 周闻谨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知道!” 夏英杰:“……” 周闻谨:对了,礼物! 周闻谨:“我口袋里,口袋里有东西……”生死存亡之际,周闻谨也顾不得其他了,想着口袋里那个贺西漳给的“礼物”,总该有点用处。周闻谨:“俊俊你抱紧点,我拿个东西。” 胡俊宇:“嗷?哇!” 周闻谨才松了一点力,夏英杰就往前挪了半步,胡俊宇险些就抱不住了,情急之下,脱了夏英杰的鞋袜,伸手就挠他的脚心,夏英杰不由浑身一僵。 胡俊宇:“谨哥,我找到他弱点了,他怕痒!!!” 夏英杰:“卑、卑鄙!” 就在周闻谨掏出了口袋里的信封,胡俊宇制住了夏英杰,局势马上就要扭转之际,突然一阵响亮的铃声滚动响起在整个空间里。某个拿着个小喇叭的小褐人猛地跳到众人面前,摘掉自己的头套,露出了……导演吴周的脸。 周闻谨:“= =|||” 胡俊宇:“!!!” 夏英杰:“……” 吴周说:“恭喜小强队和欧洲队,营救人质任务的时间到了,你们一个队都没有把人救出来,大家鼓掌!”一群工作人员噼里啪啦在那儿猛鼓掌,小褐人们跳起了“巴扎黑”的藏族舞蹈。 吴周说:“既然你们都没有完成任务……” 周闻谨说:“我们都找到了人质,只是还没把他松绑而已。” 胡俊宇:“就是,怎么能说没有完成任务呢!” 夏英杰:“不公平。” 吴周说:“讲道理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三人:“……” 周闻谨:“卧槽,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导演!” 夏英杰生气地哼了一声。 吴周笑眯眯地说:“既然两队都没有完成任务,下面自然要进入到惩罚时间啦!”就在这时,一阵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周闻谨愣了一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随后就发现夏英杰也拿出了他的,吴周手里也有一个,三个手机同时响了起来。按下接听键后,三个同样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是h先生……”声音本质是一样的,但是因为三个手机之间存在微妙的时间差异,所以三个声道叠加在一起听起来有种迷样的性感。 周闻谨三人终于松开了死死缠着彼此的手脚,静静听贺西漳……作妖。 贺西漳说:“恭喜两队都在时间限制内顺利找到了人质,遗憾你们没能在时间限制内将人质救出来,看到了你们一路上的努力,我有一句话想对导演说,吴导……” 吴周忙道:“哎哎,我在。” 贺西漳说:“欺负人就别急在一时了,节目一共有十期呢。” 吴周便“哎嘿嘿”地笑了一下,说:“被你看穿了,怪不好意思的。” 周闻谨三人:“……”包括夏英杰在内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贺西漳说:“本期是《无限冒险》的第一站,你们刚刚成队却已经表现出了初步的默契与不错的团队协作能力,我对你们的初次表现十分满意。” 周闻谨在心里腹诽,喂喂,你是反派好不好! 贺西漳说:“所以,为了表示对你们的鼓励,也是对你们一开始迅速猜到我藏身之处的奖励,我决定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哇!”胡俊宇忍不住喊了出来,周闻谨与夏英杰也忍不住精神一振。 贺西漳说:“我现在人就在这座厂子里面,我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谁能在规定时间里找到我,那么我就认可谁是胜利者,反之,则认定你们失败,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周闻谨说:“之前的承诺还算数吗?” 贺西漳说:“嗯?” 周闻谨说:“就是找到你便能得到一份你赠予的礼物这件事。” 贺西漳笑了起来,声音像是玉骰子在琉璃碗中滚动,带着一种难言的韵味。 贺西漳说:“你太贪心了……好,我承诺你,第一个找到我的人,就能得到一份我赠予的礼物。” 夏英杰:“提示呢?” 贺西漳说:“我已经给了你们足够多的让步了,所以不会再有提示了。”他说完,忽然声音一变道,“倒计时开始。” 与此同时,导演吴周已经掐下了秒表:“十五分钟倒计时,十四分五十九秒、五十八、五十七……” 周闻谨与夏英杰面面相觑,贺西漳什么提示也没给,要到哪里去找他的下落?周闻谨努力过滤着贺西漳刚刚说过的一言一语,但没有找到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周闻谨突然想到什么,终于将他揣在口袋里拿了三次都没拿出来的那个信封取了出来说:“这个给你。” 夏英杰:“?” 周闻谨:“这是一开始在宾馆里找h先生下落的时候小褐人送的,说是对最早发现h先生行踪的人的奖赏。” 夏英杰:“我没找对地方,你找对了,这是你的。” 周闻谨:“你只是运气不好,真正发现h先生就在宾馆里的人是你,没有你,我不可能追踪到他的踪迹。” 夏英杰:“我不要。” 周闻谨无奈,说:“那我也不要了,一起打开看看好了。”他说着,直接将信封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原来以为那里头会是一个与游戏对抗相关的特殊道具,然而信封里倒出来的只是一枚徽章。徽章的形状似乎是个什么卡通人物的头像,毛绒绒的蓝色脸庞,黄色眼白绿色瞳仁,嘴巴则是粉红色的,头上还有一撮红毛和两只角。 “这是什么?”周闻谨皱起眉头。 夏英杰盯着那徽章看了好一阵子,似乎也不甚理解。末了,他似乎放弃了,直接朝着厂房外走了出去,大概打算自力更生。 周闻谨想了想,也跟着走了出去,所有人都跟了出去,只有倒霉的邱睿还被绑在柱子上。 邱睿:“呜呜,呜呜呜呜呜!”(混蛋,不理你们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夏英杰似乎打算凭自己的现场调查能力和推理能力来找寻贺西漳的线索了,而周闻谨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他觉得,这个徽章有点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不知不觉间,周闻谨走到了某个角落,差点一脚踢到一个垃圾桶。 垃圾?周闻谨猛然明白过来,他飞快地跑到一个开阔的地方看了一阵,很快发现这个厂子里除了一排排的平顶厂房,还有一座高楼。周闻谨撒开脚丫就跑了过去。 在周闻谨小的时候,曾经看过一部美国产的动画片,动画片的名字叫做《我的小怪物》,它讲述了一个渴望新朋友的小男孩在玩具店买到了一个戴着镣铐的毛绒玩具,当他回家打开了玩具上的镣铐后,玩具突然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只爱吃垃圾的小怪物,从此小怪物和小男孩及其他的朋友们一起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冒险。 周闻谨拼命爬着楼梯,这栋楼房里黑乎乎的,没有人,也听不到一点声音,只有超人哥亲自扛着摄影机跟在他的后面。 周闻谨想到了贺西漳曾经在《无限冒险》的立项暨签约仪式上讲过的那段话,他当时说那是一个朋友讲给他听的励志故事,周闻谨当时也信了,现在却不由动摇起来。 怎么会呢,周闻谨想,贺西漳这样的天之骄子,走到哪里都应该是众人的焦点,怎么可能会有过被人当成垃圾一般的怪物,嫌恶驱逐的时候呢,这不合逻辑!然而贺西漳送过来的那枚徽章的的确确是那个爱吃垃圾的小怪物的头像。 周闻谨终于爬到了顶楼,这栋楼足有六层高,周闻谨一气爬到顶,猛然推开了面前的防火门。在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记忆闪回到了他的面前,是他的那个梦,却又好像不只是那个梦!夜色猛然扑了过来,望城由于是四线城市,所以没有都市霓虹光影的污染,呈现在周闻谨眼前的是一片璀璨的星空,每一颗星子都闪闪发亮,好像人间每一个人心中深埋着的那个小小希望,或许微不足道,却如此闪耀。 一道瘦长的身影就立在楼顶栏杆旁边,夜风拂过,吹起了那人的发丝和白色衬衣,与梦中不同,他看起来却不显得那么孤寂脆弱,反而有种爽利的潇洒。是的,他已经跟以前不同了呀! 周闻谨愣了一下,他刚刚想了什么? 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那人转过脸来,星光下笑靥温柔:“恭喜你成功抓到了我!”贺西漳说,“周闻谨,过来领你的礼物吧!” 第50章 无限冒险(9) 星光闪耀,那人站在星空之下,沐浴在春风之中,笑靥温柔,他说:“周闻谨,过来领你的礼物吧!” …… …… “早。” “早。”周闻谨端了餐盘,坐到靠窗的位置,不一会儿,邱睿就坐了过来,然后是虞美芢,然后是胡俊宇,再然后是葛军。本来坐在周闻谨对面,后来出去补了一盘水果回来的夏英杰看到一桌子人不由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坐了下来,吃橙子。 “周闻谨,”邱睿八婆兮兮地说,“听说你昨天,那啥了?” 胡俊宇说:“真的真的,我听超人哥说的,他那啥的时候可威风了!”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35节 “啊啊啊,好讨厌!为什么不等人家来了再那啥啊!”这是虞美芢在抱怨。 “真的啊,我也想看看呢。”葛军也感叹道。 周闻谨:“……”知道的知道你们在说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呢! 胡俊宇说:“闻谨哥,你……你那啥的时候,贺影帝是啥反应啊?” “还能有什么反应!”邱睿一拍大腿,“肯定是整个人都懵逼了呗!” “哇,贺影帝这样的人也会懵逼的吗?”虞美芢捧着脸感叹,“我一直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连厕所都不会上呢。” “噗……咳咳。”夏英杰呛到了,周闻谨赶紧抽了餐巾纸递过去。 “你慢慢吃,别听他们的。”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也是娘胎肚子里生的,所以会上厕所的呢。” 虞美芢:“噗——咳咳咳咳咳!”端起饭盘就溜了。 邱睿:“哎呀,我想起来我叫的荷包蛋应该煎好了,我得去看看。”说完,连饭盘都不要,直接溜号了。 葛军若无其事地抹了抹嘴:“我饱了,贺先生、闻谨、小夏,你们慢用。”说完,也开溜了。 贺西漳端着自己的盘子坐下来,拿眼扫了一下对面的胡俊宇说:“你呢,你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去忙吗?” 胡俊宇茫然地看着贺西漳:“要紧的事?我没有啊。” 贺西漳:“……” 贺西漳:“怎么没有,第二期节目马上就要开录了,你也不准备准备?欧洲队可是忙活了一宿。” 胡俊宇“唰”的就站了起来,拍着胸脯对周闻谨说:“闻谨哥你放心,我这就去准备,这次一定要为战胜欧洲队贡献我的力量!”说完“噌蹭噌”就跑了。 周闻谨:“……”这地主家的傻儿子。 好好的一张圆桌面上现在只剩下了三个人,贺西漳把饭盘不动声色地推到了周闻谨身边的身边的身边,然后是身边的身边,他坐了下来,对面正坐着闷头吃水果的夏英杰。 贺西漳拿眼睛扫了扫夏英杰,见他没有反应倒也不好说什么。 “早啊,闻谨。”他主动打招呼道。 周闻谨看了他一眼:“早。” 贺西漳似乎松了口气,蹭啊蹭地又蹭过来一个位置,说:“你早餐吃什么啊?” 周闻谨:“……” 周闻谨一回过头就看到了贺西漳凑近了的脸孔,h先生变回了大西,不再使用那么邪恶的声调,连表情也跟着好像幼稚了一些。对了,这里头大概也有发型的因素。 周闻谨不由看向贺西漳的脑袋,昨天打理好了整整齐齐往后梳的发型,今天变成了蓬松的卷毛头,贺西漳天生有点自然卷的头发如果不上发胶,真的会让他看起来显学生气。周闻谨回忆了一下自己昨晚干的事,成就感立马又浮了上来。 昨晚周闻谨代表小强队,勇闯多关,终于在望城茶叶蛋厂的楼上逮到了贺西漳,当贺西漳说出那句来领礼物的话时,周闻谨的第一反应是:“我tm又做梦了吗?”当然这只是一句感叹,小强队一路上摸爬滚打受了多少苦过来的,周闻谨自然知道自己是好好地醒着。所以,贺西漳此时就是真实地、欠揍地站在他的面前。 不管是作为大西,作为贺西漳,还是作为h先生,贺西漳都很欠揍。 周闻谨想,真的,这个人怎么就那么欠揍呢!擅自帮他出头欠揍,喝醉了酒跑来他家里送土特产欠揍,突然跟到他家里强行告白亲他欠揍,自说自话给自己加了个h先生的身份把他们整得死去活来,完了又一副乖乖牌的样子站在楼顶上摆pose更欠揍!什么被当成垃圾的小怪物,什么觉得人生无望想跳楼的少年,周闻谨于是走上去,站到贺西漳跟前。 那一刻,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停滞不前了,星光凝住了,像一个一个闪亮的果冻在蓝色的琼脂里一颤一颤地抖动,清风也凝住了,像拥抱着人们的温柔的手,轻轻环绕着两人跳舞。周闻谨看着贺西漳,贺西漳也看着周闻谨,两个男人,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类型,曾经,他们站在一起会被人不停比较,后来,变成了捧一个喷一个,现在,那个后来居上站在高处的人回过头来,冲着下面的那个伸出了手。 “来,到我这儿来……” 超人哥盯着两人拍个不停,天台上静静的,谁也不出声。良久,贺西漳像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周闻谨?” “低头。” 贺西漳:“?” 周闻谨说:“让你低头!” 贺西漳愣了一下,似乎是怀疑他生气了。他嘴巴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周闻谨受不了了,跳上去,一把搂住贺西漳的肩膀把他强行按下来,勾在自己的胳肢窝底下,然后伸出手,狠命撸。真是欠揍得要命的家伙,周闻谨一面想着一面把贺西漳一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揉成了个鸟窝。 贺西漳被放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跟个小傻子一样看着周闻谨。 周闻谨心里终于舒坦了,也不管这么做到时候电视里放出来会有多少西装粉来喷他了,反正这一刻他就是想要那么做!周闻谨想明白了,他虽然不是同性恋,但他并不讨厌贺西漳,他这些日子的逃避鸵鸟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他还是要面对这个人。而他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恶心讨厌,他也没有丝毫想要奉承对方仗着对方的这份喜爱就换些什么的意图,他只是觉得,他放不下贺西漳。 周闻谨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贺西漳不是他的亲戚不是他的朋友甚至不是他的同门师兄弟,他们俩的交集严格来说是从七年后的最近才开始的,之前别说是亲近了,根本就是差点打起来的状态,现在两人的地位身份也有极大的差距,贺西漳毫无疑问占据了优势,按理来说,这种天之骄子,天皇巨星怎么会让人感到放不下呢?周闻谨不懂,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避开贺西漳,不然……周闻谨想到了那个躲在阴暗里的小怪物,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这样的存在和贺西漳联系到一起,但是,他直觉自己不能放开这个男人。 “行了,”周闻谨手下撸爽了,人也乐呵了,“让你折腾了那么久,合该你也得付出点代价。”周闻谨可爷们地伸出手:“礼物拿来!” 这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也是小强队众人特别骄傲的“那啥”!看,他们队里的人能把那个变态的h先生冷淡的贺影帝当个猫一样的撸,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啊!不过,尽管在周闻谨手下,贺西漳被撸成了个小傻子,在别人眼里他还是那个凛然不可侵犯的贺影帝。 周闻谨说:“吃饭,马上就要开工了。” 贺西漳“哦”了一声,真的不作妖了,乖乖地吃起饭来。 周闻谨看了贺西漳一眼,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也在好笑。这个样子的贺西漳还真的蛮像他家里的那只小西的。周闻谨忽然想到什么,问:“你上次喝醉了送来的小西要不要拿回去?”周闻谨一直都没搞清楚贺西漳那天送礼物过来到底有几分清醒,你要说他不清醒吧,他对答如流,还能记得送礼物给周闻谨,你要说他清醒吧,送了一堆过期食品算怎么回事,就连小西也并不是全新的公仔,而是一只显然用了许多年的旧公仔。周闻谨怀疑,小西很可能是贺西漳的私人用品。 贺西漳惊讶地看向周闻谨:“小、小西在你那儿?” 得,果然是喝断片了! 周闻谨说:“你那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贺西漳:“两……两杯啤酒?” 周闻谨:“……” 周闻谨:“多大的杯子?” 贺西漳挠了挠脸皮,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一个白酒杯大小的小酒盅。 周闻谨服了,酒量差成这样还敢乱喝! 贺西漳嘟哝了一句:“那天开心嘛,一想到你……” “我?”周闻谨耳尖,敏锐地看向贺西漳。 贺西漳眼珠子转了转:“一想到你最期待的合作马上就能变为现实,谁都会感到兴奋吧!” 周闻谨说:“哦。” 夏英杰在那头忽然站起身来,小青年冷冷地扫了贺西漳和周闻谨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周闻谨:“???”夏英杰怎么突然生气了?他在气什么? 周闻谨一回过头,结果看到贺西漳也拉着脸看他。 “夏英杰,是你们朵丽姆新签下来的艺人?”他问,口气神情又不是羞涩幼稚的大西了。 周闻谨:“对啊。” 贺西漳说:“哪儿签来的?学刑侦的怎么跑来当艺人?审查过他资格没有,艺人又不是长得好看就能当的,你们公司也太随便了吧!” 周闻谨:“……”兄弟你啥意思啊? 贺西漳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他抿了嘴挺没专业性地笑了一下:“我只是有点好奇,所以多嘴问一句。” 好奇你妹! 周闻谨懒得理贺西漳了,说:“吃完没有,马上就要开车去外景地了,再不吃我就不等你了。” 贺西漳先是愣了一下,跟着马上笑逐颜开:“嗯嗯,马上马上!”欢乐地挥舞着勺子就吃了起来。 周闻谨忽然感觉这场景里自己好像不是个艺人,贺西漳也不是个影帝,那么是什么呢?周闻谨想起来了,是含辛茹苦骗小朋友吃饭的幼儿园阿姨和不肯好好吃饭的任性小朋友。 第51章 我回来了 “回来了,嗯,马上就要回公司。”人潮涌动的机场中,有个高个子的男人正打着电话往前行走。他身高很高,穿着却土气人还有点驼背,头上压着顶鸭舌帽,背着个同样老土的背包。有女孩子经过他身边,似乎本来抱着什么期待,但是看过他的脸后便失望地走了。他就这么夹在人群中不紧不慢地走着,就像是个普通的旅客,没有人知道,这就是影帝贺西漳。 “没人找我麻烦,是的,”贺西漳说,“我让化妆师给我做了点伪装,化妆有时候还是挺管用的。” 电话那头的方启明对着手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忙,自己走出去,坐到庭院里的秋千上。他小心翼翼地问:“他……还好吗?” “嗯,应该是暂时安抚下来了。”过了很久,那头的贺西漳才回了这么一句,几乎能隔着话筒看到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你们教我的有用。” 那头的方启明靠着秋千绳终于也能跟着松了口气。那天阴沉着脸来找他的老友几乎让他以为这个男人又回到了七年前的状态,他看起来阴沉低落,失魂落魄,完全是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进门一句话也不说,就坐在房间角落里将脸孔埋在膝盖里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方启明当机立断,把赵龙也给叫来了,两个死党围着这混蛋软硬兼施地折腾了大半晚才知道这小子一时忍耐不住,对喜欢了多年却不敢出手的那个直男强吻兼告白了。 “我完了,”贺西漳说,“我应该去死。” 方启明也就算了,赵龙也那脾气夹着香烟恨不得直接戳那混蛋眼睛里! “告个白就想去死了,将来要是上床了你是不是要把自己直接火化了?”赵龙也说,“磨磨唧唧拖了那么多年,早点做哪来那么多破事。” 贺西漳给了赵龙也一个“你不懂”的眼神。 赵龙也都气乐了:“臭小子,还会鄙视我啊!” 方启明在旁边打圆场:“未必就是坏事,你不是说他对你印象还不错吗,也没有当场打你或者报警,说明他还是顾及你的感受的。” “闻谨一直就温柔,不是对我一个人。”贺西漳说,似乎是回忆起了过去。周闻谨已经不记得了,但在贺西漳脑子里一直存在着,仿佛昨天一样鲜明的过去。如果不是那个阳光温柔的男生,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影帝贺西漳,不,或许连贺西漳这个人都不会存在。 赵龙也说:“那现在你想怎么样?我们跟你分析事情你不听,给你提建议你不接受,事情你做了,现在是打定了主意要去死吗?”赵龙也二话不说,拉起裤管,从绑在小腿上的皮套里摸出把刀丢在地上,“喏,决定了就拿刀出去自我断,别脏了老方的地儿。” 方启明:“……”救命!他到底是造了多大的孽,认识这么俩死党。 赵龙也还补刀:“等你动手了,我给你拍点照片啊视频的卖给八卦营销号,还能发一笔。你想想,取什么标题好?影帝贺西漳为男人自尽,血流成河;一个影帝的堕落,贺西漳的悲剧一生唔唔唔……” 方启明捂住了赵龙也的嘴:“少他妈贫了,没见西漳快疯了吗!” 赵龙也这才收拾了自己那张臭嘴说:“我就是看他这破德行来气,多大的事,做都做了,死了就能当没发生吗?好容易才熬到出人头地回来,熬到现在这地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还以为这回他真的意志坚定了,结果人都还没放招呢就吓个半死,丢不丢人!胆小鬼!” “你胆大,那你都不敢把你那个手下摆在身边。”贺西漳有气无力地说。 “嘿!”赵龙也跳了起来,一米九的壮汉拳头都亮出来了。 “行了行了。”方启明没好气地踹了赵龙也一脚,蹲下身,拍了拍蔫坏蔫坏的贺西漳:“别听老赵瞎喷,你也给我收敛点儿,知道他心脏不好还刺激他。” 贺西漳:“哼。” 方启明、赵龙也:“……” 赵龙也:“这臭小子就是欠揍!” 方启明头大如斗,只好拦着赵龙也说:“说正事,说正事要紧。” 方启明说:“那你现在是决定放弃他了吗?” 贺西漳猛然抬起头来,双眼雪亮:“不!”他咬紧牙关,吐出了这一个字。 方启明说:“那就行了,既然不愿意放弃,就别说那些丧气话,我还是那句话,他没有直接上手揍你也没有马上报警,说明至少他没有那么反感。”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36节 贺西漳马上又不开心了:“可他躲着我……” 赵龙也冷笑道:“不躲着你才奇怪,人家一直男,我听你说的,估计对你还挺尊敬的,你跑去猥琐巴拉地尾随人家,还偷袭别人,换我早就上手揍了。” 贺西漳轻声嘀咕:“那也没见你揍楚平啊。” 三秒钟的沉默,方启明死死搂住赵龙也的腰:“老赵老赵,哎呀我说,西漳还小,别跟他一般见识!” 赵龙也:“小个p,放开我,今天不揍死他他是不知道‘害怕’俩字怎么写!”椅子都举过脑袋了。 方启明:“尼玛我为什么要做三个人里面最正常的那个。” 贺西漳说:“曾淑静来找了我。” 另外两个猛然间就静了下来,赵龙也手里举着的椅子缓缓放了下来。这位特殊警察部队的大佬向来信奉流血不流泪,挖个子弹都不打麻药,这会儿却不自觉放缓了声线问:“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 方启明蹲下身,看着贺西漳,一脸的严肃:“她找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贺西漳嗤笑一声,“警告我,提醒我以前的承诺,让我不要以为自己发达了就能觊觎曾家的财产和名分。” “艹!”赵龙也骂了一声,“官大了不起吗!” 官大就是了不起的。浩浩五千年的文明,门阀士族从未从这片大地上消失,有些人努力一生,为了“条条大路通罗马”,一条羊肠小径能抢破脑袋,而有些人生来就住在罗马,曾家这种,则是一开始就住在罗马的中心。或者该说,世界就是这样的,不论是哪个国家哪个民族,金字塔尖的那一撮人看下面庞大的基座,看到的就是一群辛苦一生却连抬起头来仰望一眼塔顶都不敢的蝼蚁。 方启明说:“她还说了什么?”他们三个认识已经十多年了,赵龙也虽然脾气暴躁,但粗中有细,他肯定也知道贺西漳不止是受了那么一点打击而已,所以才想逼他说出来。 贺西漳抿紧了嘴,似乎不想将那句话说出来,而方启明和赵龙也都耐着性子等他,直到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似乎轻描淡写实则沉重万分地说:“她警告我,如果我有任何异动,就毁了周闻谨。” “ctmd!”赵龙也气得青筋迸出,为自己的好友不值。 方启明才明白贺西漳为什么会突然间失控,七年前已经有过那么一次,他险些就失去了那个男人。他用极大的代价才保住了对方,在异国他乡苦也熬得,泪也忍得,头破血流都不怕,就是因为心中有一轮又暖又明亮的小太阳,现在好容易熬出了头,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惴惴不安地回来,小心翼翼地接触,只是想要抱一抱那温暖的光芒,那些人却这么威胁他!关键是,他们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方启明家里从商,生意虽然做得不错,差了曾家却不止一个level;赵龙也在特警部队工作,职位也不低,跟曾家相比却犹如蚍蜉与大树;他们是走出了校园的社会人,他们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知道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公平的解决之道,他们心疼自己的好友,可却无能为力!赵龙也气得一脚狠狠踹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凭什么啊!”他恨恨地骂道,“太欺负人了!”这个硬汉能单枪匹马杀出犯罪分子重围,也能卧底进入最危险的毒贩基地,忍受严酷的刑罚,世间一切他似乎都能做到,偏偏对此无能为力。 方启明轻轻叹息一声,拍拍贺西漳:“想点好的,他现在只是躲着你,不是最差结果,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贺西漳迷惘地摇了摇头,像个迷路的小孩子。贺西漳不蠢也不笨,他在人群之中是魅力中心,他的情商也很高,不然不足以这些年来在异国他乡从零开始还能混得风生水起,但在自己最喜欢的人面前,他像是丢失了一切自己的本领。 方启明说:“那个人很温柔对吗?” 贺西漳用力点点头。 方启明说:“行,那就这么办吧。” 这就是后来贺西漳一切行动的缘起。他厚着脸皮每天联系周闻谨,哪怕每一句石沉大海对他都是一种打击;他花了很大的力气说服范缪,跟蘑菇台缔结了合作协议,请来了吴周,就为了给周闻谨创造机会;他在众人面前剖析自己的心路,示以脆弱一面,就为了激发那个人哪怕一点点的同情心……他看似游刃有余,实则惴惴不安,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是笑的弧度拿筷子的分寸都精心拿捏,细心编织,只为了戳中那个人心里最柔软的部分。现在看来,他成功了,那个人至少没有排斥他,现在也愿意跟他说话了,虽然从那人的身上还看不出任何接纳他特殊感情的征兆,至少,那个人已经不再躲着他了。 贺西漳为自己的这种无耻计算而羞耻,却又为了自己的无耻计算得逞而欣喜。一时起一时落,他这些日子过得何等煎熬真是只有他知道。 同样过得煎熬的还有一个人,自然就是周闻谨。 一个月后,周闻谨终于重新踏上了a市的土地。《无限冒险》的前六期已经全部录制完毕。按理来说,这种综艺节目都是边播边录,一方面是为了根据观众反馈及时调整方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现在大多数综艺嘉宾都是人气热咖,并没有那么长的档期拿出来跟着节目组连轴转,但是《无限冒险》不同,一方面,它有擅长综艺节目的吴周把关,有影帝贺西漳站台,先天条件就好,收视率不会存在太大偏差;另一方面,六期以后加入挑战者的赛制变化使得节目有足够余裕根据观众反馈调整,还能美其名曰战况升级。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这次的嘉宾都不够红,所以有足够档期的因素。 虽然嘉宾不够红,周闻谨却在录制中真心感觉到了贺西漳或是吴周挑人的眼光。这批嘉宾或许目前在行内人气不够,但是在节目中却各有各的闪光点,拿周闻谨这组小强队来说,葛军稳重又风趣,虞美芢脱线之下是敢拿自己开涮的高情商,邱睿咋咋呼呼的却天真可爱,胡俊宇就是个呆萌的傻儿子,至于周闻谨自己,周闻谨给自己打了个70分,没拖后腿,脑子还行,反应也算快,至于观众喜不喜欢,还是要等播出之后来验收了。 六期节目,小强队和欧洲队火拼数次,从一开始不够熟悉的客套到后来见了面都能“互掐”,也算是培养出了感情。贺西漳在录制三期之后就撤了,其实周闻谨觉得贺西漳会亲自参与节目就已经够神奇了,影帝的咖位、影帝的档期按理都不支持他参与这种节目,恐怕还是为了节目的收视率才会亲自出手带一带。——至于贺西漳出现在这里或许还有自己的因素这一点,周闻谨决定不要去细想。 贺西漳离组后,小强队和欧洲队都欢呼雀跃,h先生简直是两队共同的心理阴影好吗!神知道这个过去被誉为彬彬有礼,君子端方的影帝脑洞到底有多大,反正把两组人马都整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所以贺西漳走的那天送别宴上,大家都高兴得不行,喝了个酣畅淋漓,满以为自己从此脱离了地狱,谁知道第二天吴周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以前的游戏也是我和小贺一起想的嘛。”吴周笑眯眯地说着,把两个队的奢望踩成了烂泥。于是小强队和欧洲队继续在“地狱”中煎熬。六期录制过去,两队战成了三比三。小强队和欧洲队各赢了三次,按照节目的赛制,每次得胜队都能从失败队伍拿走一滴血,按理说两边加加减减都应该保持着满血状态,偏偏吴周这才慢条斯理地告诉他们,不好意思,拿走的血你们暂时不能用,要等挑战赛开始了,根据新赛制再告诉你们怎么用,所以参加挑战赛的初始值是你们两队每个人都只有两滴血,而你们的挑战者是满血。 “满——血——” 周闻谨都能想象到,第六期最后的剪辑里一定能看到他们脸上兴高采烈的神色瞬间凝固成绝望的慢镜头!不过,算了,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就是了。临时分别的时候,他们在一起拍了大合照,不要脸地畅想着今后红了要互相拉拔。 “兄弟们的大腿,以后就对大家伙开放了!” “嗷嗷,我们要一起红起来!” “喂,这样说是不是太无耻了,不过无耻得我好喜欢啊!” 在演艺圈战战兢兢生活,生怕说错一句话就不得翻身,到了这个时候能面对彼此说出这些话,可见这一刻感情是真的好了。至于以后是不是真的能红,红了是不是还能信守今天的承诺,只有交给时间来回答了。 周闻谨望着机场外面灿烂的五月阳光,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是对谁说道:“我回来了!” 第52章 纷扰的网络 五月下旬的时候,《无限冒险》的宣传开始启动。首先放出来的是一支概念pv,八音盒版本的bgm中黑白色的线条在屏幕各处游动,随机构成万花筒一般的画面,它们不断组合、成形、散掉又重组,不知何时搭建成了斜四方形俯瞰形式的回廊。回廊转动、蔓延,仿佛无穷无尽,忽而,几个火柴人轻飘飘地掉了进来,他们茫然了一阵,然后凑到一起似是叽叽呱呱讨论了一番,然后便排成了队列,开始不停地向上攀登。途中有人摔倒就有人伸手将他扶起,有人走慢了就有人将他背起来,代表火光的红色线条冒出来,炸断了回廊,小火柴人们就紧紧抱在一起,一个抱着一个的腿,像工蚁一样用身体搭成桥渡过豁口。 火柴小人们不断跨越难关,往上、往上,他们打败了简笔线条勾勒出的猛兽,荡过了一笔画出的深渊天堑,天上冒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看着他们,他们却丝毫不为所动,直到看到一扇简笔画的门,门后有金色的光线涌现,小人们欣喜地推开那扇门,然而门打开后动画却转为了实景,一只手在灯下摇动一个八音盒,摇柄圈圈转动,带动着八音盒里的世界无限轮回,原来小人们的无限轮回世界只是某个人手下的娱乐而已。到了这时候,才有字幕跳出来——无限冒险,我敢邀,你敢来?最后那个“?”也是小人搭成的,最后一弯还冲着观众们勾了勾手,似乎是示意大家一起来,而后才完成了定格。 这支pv甫一放出就引起了一番讨论。因为真人秀综艺节目注重的往往是与民同乐,所以宣传片也大多喜欢把具有知名度的演员堆成一团好吸引各路粉丝,实在很少看到这种上来是用动画全程制作,并且气氛实在谈不上老少咸宜欢乐的宣传片。要不是最后那行字下面有“蘑菇台全新打造,开心大冒险换血升级,6.1日与您见面”的字样,很多人恐怕会以为这是什么先锋影片的宣传片。然而,正是因为这支pv的与众不同,也使得其在同期开宣的综艺节目中独树一帜,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些娱乐宣传号紧随其后,神神秘秘地透露这次的节目不仅请到了知名综艺导演吴周出山操刀,更有某知名影帝担当制片人。正在大家一面热烈讨论吴周怎么会出山(熟悉吴周的老粉丝)和吴周是谁(新粉丝),一面纷纷猜测谁是那个知名影帝,为什么会投身综艺节目的时候,第二支宣传片正式上线。 沿用了上一支宣传的黑白色调,这次却是采用了电影宣传片才有的精良影视制作。在黑白的回廊世界里,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出现了。因为光影的应用,人们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能看到他那漂亮得不像话的轮廓。男人似乎悠闲地生活在一座巨大的城堡之中,他步履从容,姿态优雅,每日在黑与白的世界里啜饮咖啡,涂抹油画,弹琴舞蹈……当他起舞的时候,轻纱舞动,即便是黑白的世界也仿佛能看到百花盛放的模样,他在日与夜之间穿梭,在无数道门中间穿行,他享受音乐的时候,漂亮的手指舞动在空气中,像是有精灵栖息其上。他的睫毛长而卷翘,不知迷倒了多少姑娘。他似乎很无聊,于是有一天,他进入到了四方形的楼梯回廊中,宣传片里给了一个向上拍摄的镜头,只觉得这回廊好似无穷无尽。他便沿着这楼梯拾阶而上,他向上、向上,伴随着脚步声响,他走到了楼道的尽头,打开了门……一束光打过来,人们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模样,是贺西漳! 是贺西漳却又好似不是贺西漳。他的装扮看起来古典意味十足,却不像往日那样一看便是正面的可亲近的人物,这部宣传片里的贺西漳带着显而易见的亦正亦邪味道,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深渊一般,充满危险却又让人忍不住凝视。他对着屏幕说出了那句宣传语:“无限冒险,我邀,你来。” 哗,整个网络都炸了!贺西漳的粉丝们简直疯了。从来没见过自家爱豆这个样子的新粉疯癫了,看过贺西漳在海外发展最早几部片子的老粉们还能装作镇定地说出,你们太样太奶衣服了,看过当初那部《蝴蝶骨》吗,我们西装哥哥可是在里面饰演了一个雌雄莫辨的雏妓哦!但是、但是那能一样吗!立马就有新粉辩驳,那个从事风月行业的少年不过是看起来魅惑而已,但是本质上是多么稚嫩青涩啊,现在这个呢,天啦,简直充满了成年男性的荷尔蒙好吗,哪怕要我的命我也愿意啊! 行走的荷尔蒙炸弹!我西装哥盛世美颜!夭寿啦,这是魔王现身人间吧! 不得不说,粉丝们全部自带尬吹本领,但是贺西漳在这部宣传片里的形象颠覆却是实打实的。有些人将这次贺西漳的表现与上一次参加时尚盛典的羽绒服look联系起来,断言贺西漳回国发展是要趁机转型了。虽然以贺西漳的身份地位和演技,哪怕不转型都能红个好几年,但是转型就代表着变化,代表着贺西漳还不满足于目前的境界,他居然还要再拼!再联想到贺西漳工作室的成立,还有这阵子他的频频出击,不少影视圈中人都对贺西漳未来的动向津津乐道,更有人宣称也许国内娱乐业会因为贺西漳的出现有所变化。 这是好的言论,难听的言论自然也不少。 【贺西漳果然是国外混不下去了才回国的吧,这又是拍言情ip剧,又是上真人秀的,一把年纪了还跟小鲜肉抢番位也是real尴尬。】 【什么行走的荷尔蒙,不就是一大叔在那儿装x吗,这破节目也不知道改成了个什么样子,我看是没法看了,大家都散了散了吧。】 【笑死人了,得影帝的又不是只有他贺xx一个,哪个不是认认真真埋头钻研演技,也就他到处显摆自己,你说你一研究生不跟同级别的人比业务,跑来打幼儿园小朋友,你不觉得自己丢脸吗?】 此外也有一些路人的言论,没有粉丝那么尬吹也不像黑子那么尖酸,但是显然也对贺西漳的转型不是那么有信心。 【贺西漳最近都在忙活些什么呀,他不拍戏了吗?】 【我很喜欢他之前那部《金秋》啊,他演那种文艺片多好啊,回国来演那种ip剧是不是有点太掉份了?】 【唉,国内就是这个大氛围,好好的影帝回了国也只能顺应潮流,我替贺西漳不值。】 贺西漳的粉丝这阵子也是累累的,她们一面要替贺西漳做宣传,一面要与黑子们战斗,一面还要给路人们做科普,表示我们西装哥是由内而外纯金的,绝对不会变成堕落的流量党,《无限冒险》肯定好看,将来肯定也会有好发展,大家拭目以待吧。 说是这么说,其实粉丝团内部也有一些不同意见。毕竟贺西漳回国到现在将近半年了,没看他在表演方面有什么大动作出击,反而好像做了很多杂事。贺西漳过去走的是高端文艺路线,所以他的粉丝有不少都是些文学少女、文艺白领等等,这批人其实都有些精神洁癖和小资情调,所以对贺西漳如今风格的转变也是有些疑惑不解的。而贺西漳的转变引来的一些新粉丝由于风格和老粉们不同,也造成了一些矛盾,导致粉丝团内部也有些纠纷,如果不是几个资深铁粉在那儿努力斡旋,恐怕就会后院失火。然而,铁粉们心里也有着担忧,那就是她们的爱豆回国这个决定真的做对了吗?他是不是被国内有些畸形的行业规则给困住了呢? 周闻谨那个小号“三步上篮的少年z”之前偷偷摸摸地加入了贺西漳的粉丝团,虽然作为一个散粉,他不在核心区域,多少也感觉到了一些西装粉们的焦躁。他其实特别想跟她们说,放心吧,贺西漳根本不是堕落,只是作为制片人想要带一带节目人气罢了,而且《无限冒险》还挺好看的,你们来看啊。但是,周闻谨自己其实也有些担心贺西漳的事业,他想的还是之前贺西漳正面杠长风卫视的事,他怕贺西漳吃的亏不止参演《摘星记》那一点儿,当然,周闻谨告诉自己,他担心贺西漳是因为贺西漳帮过他,他也仍然把贺西漳当……咳咳,当成良师益友而已。 周闻谨自觉自己找到了自己对待贺西漳的正确态度,他想着,他是直的,或许不能接受贺西漳的爱意,但他仍然愿意跟他做个朋友,如果哪天贺西漳自己觉得不愿意了,那……那只好憾别了。 就在一连半个月网络上都在议论贺西漳,所有人都有点疲软了的时候,又有两则重磅消息爆出。第一则是国内国际都算一线的大导演苗世通即将开拍一部新片,男主角直接锁定了贺西漳;另一则则是知名青年演员,目前的准一线男演员麦嘉俊从业内一级娱乐航母晨星娱乐转会签约贺西漳艺人工作室的消息!这两则消息同时爆出,又给娱乐圈内炸了两轮。之前孜孜不倦黑贺西漳专业能力不行,贺西漳回国没干正事之类的营销号顿时全都哑口无言,陷入了懵逼状态。 苗世通早已成名多年,这些年来能请他出手的作品不多,大多数时候也只有他自己想做,人们才能看到他的作品,寻常的机构已经请不动他。这次的影片《太极》即是如此,在外界大多数人不知道苗世通在干什么的时候,业内顶尖的那一小撮人自从知道苗世通可能要搞这么一个项目以来就花费了大量的心力意图搭上苗世通的这艘船。 混到苗世通这个级别,挑人自然不用像一般导演那样受制于投资方制片人,他想用谁就用谁,当然,混到苗世通这个级别,那人情世故的练达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比的,所以苗世通一般也都会均衡考虑各个大佬们的需求,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将橄榄枝递给刚刚回国内发展,也没有背靠某个大经纪公司娱乐公司的贺西漳说明了苗导对贺西漳专业能力的认可程度。 “没什么复杂原因,贺西漳是最合适的。”在新闻发布会上,苗世通一句话就把记者所有问题都堵了回去。 而麦嘉俊的转会也是业内人震惊的另一个原因。 麦嘉俊今年二十六岁,出道四年,蹿升很快。这一来得益于前东家晨星娱乐在业内的良好资源运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麦嘉俊个人条件的出色。不论是长相、演技、背景和待人接物,麦嘉俊都十分出色,应该说只要再在晨星娱乐熬个三四年,他就是稳稳的娱乐圈一线。毕竟此时麦嘉俊年纪还轻,前面还有众多前辈,晨星娱乐也总是要讲个排资论辈。这一次麦嘉俊是正好约满,晨星娱乐开出了不错的条件想要续签他,本以为是稳稳妥妥的事儿,谁想到临门一脚被贺西漳截了胡。 晨星娱乐都傻眼了,这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啊,再说了,贺西漳自己虽然贵为影帝,但他那个小工作室能给出多好的条件?他们可是允诺了麦嘉俊相当不错的分成比例,到了年底根据情况还有公司股票分红拿呢! 同样不解的媒体记者们自然是围追堵截采访麦嘉俊,希望能听到他的真心话。小伙子倒也干脆,你问我就答。为什么转会?因为我是贺西漳前辈的粉丝啊。 嗯,很好……为了追爱豆连前途和钱途都不要了!这tm骗谁呢! 大家纷纷猜测贺西漳有什么后招,所以才会说动麦嘉俊转会。于是关于贺西漳其实后台很硬的传言甚嚣尘上,但是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能挖到贺西漳的出身背景。人们这才发现贺西漳明明已经出道十余年,却从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父母是谁,家庭背景如何,于是传言不由更平添了几分可信度,已经有人顺着贺西漳的姓开始往隐形富豪方面挖掘。然而这个传言虽然一开始来势汹汹,不知怎么突然就消失了踪影,所有营销号都不再谈论这件事,就像是来时一样突然的,这则消息没了踪影。 整个过程里只有麦嘉俊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就是崇拜贺西漳,所以想和贺西漳共事,加上贺西漳允诺了他比较自由的发展,这样也不行吗? 在纷纷扰扰中,贺西漳不知不觉霸占了热搜和各大娱乐媒体头条半个月之久,就在热度渐落的时候,《无限冒险》终于要播出了。这周六晚上八点,分配好了任务要给爱豆艹流量的真爱粉们,被吊足了胃口打算看看这节目到底改成了什么样的节目真爱粉们,等着抓贺西漳把柄的黑子们以及其他抱着各种心思的人都围到了电视机周围,难得的一起放下了手头的事,要看一看这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节目。 第53章 无限冒险首播 周闻谨早早就调好了闹钟,提前半小时打开了电视。蘑菇台正在播放一个唱歌综艺节目,周闻谨跟着歌手们好容易看完了一惊一乍的名次宣布环节,那里头还掺杂了不少节目赞助商广告。 看到这里,周闻谨才惊觉《无限冒险》居然连个冠名赞助商都没有,虽然第一期有望城牌茶叶蛋,第二期到第六期每期也都有一个品牌在节目里得到宣传,但这显然是杯水车薪,与豪掷千万的冠名赞助商完全不可相提并论,这从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他们这个节目在企业眼里是多么前途未卜。 “会让你们后悔的。”周闻谨想。 电视里开始播《无限冒险》的片头了,前面还是贺西漳的那个宣传版本。周闻谨其实已经在网上偷偷看过好多次了,当然周闻谨跟自己说他这是在学习贺西漳的表演技巧,才不是因为贺西漳在宣传片里很不一样呢!片头里也播放了贺西漳一步步跨上无限冒险的回廊,走到了顶层,然后他打开门,也就是在这时,原本应该收尾了的片子却镜头一转,出现了很大变化。 只见贺西漳由回眸一笑改为拉开遮挡的贴片,通过观察镜窥看某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咕噜噜冒出了了12345……总共10个人,其中5个正是周闻谨他们,另一边自然是孟飞海他们,所有人都是简笔画的身体,身上“穿着”刻意涂粗糙的圣斗士盔甲,只有真人脑袋的照片被安在了简笔画身体上,看起来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用蜡笔涂抹出来的那样,而本来有些诡异森冷的八音盒背景音乐也在此时摇身一变成为了热血无比的《圣斗士星矢》的op。十位勇士向着魔王热血恢弘地发起冲刺,有的会放出烈焰,有的能呼唤水神龙,还有的能飞花摘叶……然而大魔王却无比强大,他刀枪不入,伸出的十指间还牵着十根线,仿佛傀儡丝一般,牵系着十名勇士。节目片头最后定格在从天而降还弹了三弹的“无限冒险第一季第一站”的特效字体上,十名勇士分别占据了其中一个字。 不得不说,这个特效做得十分诙谐可爱,从清冷冷的魔王宫殿风格一下子就过度到了热血沸腾又欢乐的风格。周闻谨看到象征自己的小人就翘着二郎腿横躺在第一季的“一”字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茎,怎么看怎么吊儿郎当,而同样占据了第一站“一”字的夏英杰却是双眼眯成一条线,做冷漠状。周闻谨不由笑了起来,看来节目组的后期是好好研究过所有嘉宾的个人风格的。 片头的成功无疑是整个节目成功的一半,《无限冒险》成功地吸引了周闻谨这个已经知道内幕的人,自然更能吸引那些不知道节目内情的人。 节目开始了,最先出场的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居然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八音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个个标准字被打在银幕上,颜色是红黑色的,音效采用了打字机特效声,很有那么点悬疑片的氛围。 “这个世界太过无趣,我想,做一些有趣的事……” 然后背景音一下子被引了进来,周闻谨看到车轮停下,伴随着气压泵动作的声音,车门打开,嘉宾们一一下车,邱睿喊他:“闻谨,醒醒。”周闻谨醒了过来,看到夏英杰在等他,然后他们一起下了车。 节目组人员安排他们住宿,跟他们布置待会开会的事……这些之前周闻谨都亲身经历过,但完全没想到原来那个时候节目组已经在偷偷录制他们的动态了。他看到摄像跟着不同的嘉宾去了他们的分组房间,这里应该是直接跳到他们午休后的拍摄内容了。节目组给每组嘉宾的时间比较充裕也比较平均,每一组嘉宾都有了差不多的出境基础时间。说是基础时间是因为车晓海、葛军以及孟飞海、陈志这两组都找了点事情做,所以镜头停留在他们那儿更久一些。 周闻谨进组之前,邵诚就曾提醒过他,上真人秀节目要能来事,但是要不讨人嫌地来事,所以叫会来事!周闻谨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表现得还算可以,现在跟这两组一比才知道自己还是太拘谨了一些。不说别的,光车晓海进房间收拾行李箱就足够看出区别了。周闻谨也是被超人哥拍过行李箱的,但他几乎没多说什么,除了超人哥看到林灵的小说主动递过来的话题,他就没怎么自己发挥,而车晓海却抓住机会说了很多,包括推荐自己喜欢用的面膜啊,还有炫耀自己平时穿的睡衣啦,还有跟他的粉丝问好等等,总之,大大地抢了一回镜。 跟车晓海的抢镜相比,陈志和孟飞海这一组又是不同的风格。两位四十出头的男演员没有像年轻演员那样忙着卖萌,而是充分展现了一把成熟男人的魅力。陈志是个收纳好手,孟飞海则喜欢打扫卫生,两人分工合作,一个收拾行李箱一个清理旅馆卫生,一下子就吸引了观众的目光。节目组用了特效,“亮晶晶”三个字伴随着房内一阵闪光和两人相视而笑的镜头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差得远了啊!周闻谨想,不过还好还有个给他垫底的,夏英杰也啥都不懂,但是鉴于他俩是一个公司的,看完其他房间下来,周闻谨唯一的感觉是——他们俩怕不是傻子吧,这么一想,心里不由就有些沮丧。周闻谨心想,幸亏自己今天坚持回绝了邵诚排排坐一起看节目的邀请,不然这时候大概已经被他喷死了。节目接着往下走,周闻谨看到了自己和夏英杰下楼,遇见虞美芢。虞美芢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呀,于小桃。”的时候,周闻谨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想这不是要把虞美芢整容的事给带出来了?还好,节目组还是很有分寸的,这一段没有剪进去。 两人进入到室内,其他人已经到了,除了邱睿。节目组贴心地在孟飞海说“大家都到齐了吧”的台词后面配了个冷风嗖嗖,风卷落叶的画面,邱睿的大脑袋在屏幕一角宽面条泪,而这时候,他们这群嘉宾还一脸笑意盈盈,你来我往地客套着,全然不知道接下来一个月自己即将经历什么。 直到现在,周闻谨想到第一天突然出现的贺西漳(h先生)还忍不住磨一磨牙呢! 接着,镜头一切就转到了胡俊宇和邱睿的寝室,周闻谨亲眼看到了邱睿那傻小子是怎么给骗出去的。贺西漳因为这时候是h先生的身份,所以拍到他的时候,节奏、配乐和打光都和其他人不同,总之满满都是大boss现身的那种气场。就见他步履从容地走到走廊上,拿出手机拨通了那头邱睿房间的电话,这个时候胡俊宇应该正在洗澡,所以没有听到声音,邱睿去接了起来。 “喂?哇,有空有空!”观众听到邱睿兴高采烈地说着,“真的?”邱睿笑得可猥琐了,还偷偷摸摸瞄了胡俊宇在的浴室一眼,然后他说:“现在吗,好的,我马上就来。” 邱睿挂断电话,贼特兮兮地找了支笔在宾馆留下的便签纸上写下了一行字。这里镜头给了一个特写,周闻谨清楚地看到那上头写着:“邱睿在我手上,想救他就听我的。”写完还特别鸡贼地笑了一下。 周闻谨都笑疯了,贺西漳简直坏死了,明明真的要绑架邱睿,却可能是骗他给胡俊宇搞个恶作剧,然后邱睿还真信了,照着他说的写了字条,走了出去,就此成为了人质。这之后,镜头飞速转动,拍到胡俊宇一面哼着歌,一面擦着头发出来喊:“邱睿,我裤衩呢,邱睿!”然后猛然刹车,镜头拍到了胡俊宇一脸呆愣地看着房间里。后期又给做了个寒风瑟瑟的特效,配了一行字:“卧槽,邱睿呢?”然后镜头就开启了八倍速,配上甩葱歌的背景音乐,胡俊宇就跟疯了一样,拿起床头的“绑架字条”看了,毛巾都吓掉在地上了,然后冲出门,大概想想不好,又跑回来捡起毛巾聊胜于无地挂在脖子上,撒开脚丫子就冲下了楼。 再接下来就是贺西漳以h先生现身的部分。这一段没有放任何bgm,而是采用了类似偷拍一样晃动的镜头和真实的现场收音,只添加了一些特殊音效。周闻谨记得当时节目组的人都躲在暗门后窥伺他们,完全把他们最真实的反应记录下来了。当邱雅典娜出现的那一刻,bgm适时地跟上,而他们的身上也被同一时刻换上了圣衣,还排成了动画片里常见的那种一边五个,侧脸45度向上齐刷刷的角度。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37节 周闻谨:“……”有种羞耻play的感觉怎么破!不过想想裸着上半身的胡俊宇一直被节目组标注了“和谐社会”的附注并人为给他添上了一件桃红色的背心就心理又平衡了一点。 接着就是夏英杰突然发现了什么,他突然启动,周闻谨看到自己也跟着飞快地跑了出去,剩下的人则是一脸懵逼。同一时间段,两组镜头交错,一组是夏英杰向上的,一组是他向下的,一晃又切到了贺西漳那里。小褐人们飞快地将邱睿抬了出去,贺西漳起身脱掉外套,顺手换上了服务员的制服扣上帽子,从大门离开。 周闻谨:“卧槽!”周闻谨都没有发现,原来贺西漳是跟他擦身而过的吗,而他那个时候一门心思都在找到那间直播室上,根本没注意到大boss就这么从自己眼前经过。吴周简直太坏了,这一部分还放了个慢动作,给了贺西漳和他两个人一人一个特写,于是周闻谨就看到自己一脸着急目不斜视地跑过去,而贺西漳竟然还微微回头,抬起帽檐看了他一眼后才转身离开。特写镜头切到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这、这满满的大boss感啊! 然后周闻谨看到了他们分组的部分,取队名的部分,夏英杰报出自己专业的时候,节目组给了个晴天霹雳的特效,所有人都是自然极了的目瞪口呆状,此处插入了黑猫警长主题曲。再然后是发队服,再再然后抵达望城城中心,吴周挨个向他们介绍比赛规则。周闻谨在比赛第一场的时候就一直疑惑,为什么欧洲队能比他们快那么多,而在节目里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卧槽!小强队也太衰了吧!” 周闻谨看到了欧洲队的第一关是,找到五个穿相同制服的大妈与他们合影。怪不得当时欧洲队那么轻松地就走了,找五个穿相同制服的人换在别的地方或许还有点难度,放在城中心那简直是信手拈来,附近的广场上多得是穿了制服练习广场舞的大妈。车晓海一发动他师奶杀手的萌萌攻势,欧洲队就顺利地凑齐了五张照片,接着就有工作人员微笑着递上了第二关的题目,这次要求小强队在一个小时里根据节目组罗列的谜题线索,找到对应的答案。 这道题目显然比第一道要难一些,但是周闻谨也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欧洲队的题目都是有明确指向性的啊!” 欧洲队在第二关也花了点时间,这五个线索点的其中三个是能较快解答出来的,另外两个需要知识和运气,这也是周闻谨他们直到在凤翔锁厂和王厂长接头之后才得知欧洲队通过了第二道关卡的原因,这其中张怡秋这个学霸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他们拼接了线索,得出了去图书馆找某本书的谜底。 欧洲队的第三道关卡简直可以说是为孟飞海量身订制的,节目组要求欧洲队去附近的古刹里取得下一关的线索,古刹里的和尚们正在训练,主动提出与嘉宾们比试梅花桩功夫的挑战,于是孟飞海欣然应战。 周闻谨越看越是哀怨,因为镜头时不时切换两边的进度,于是他就眼睁睁看着穿着华丽黑底紫条纹制服的欧洲队秀亲切,秀完亲切秀智商,秀完智商秀武术,总之一眼看去就是个特别高大上的队伍,而他们小强队呢?一群大老爷们穿着白底粉红条的小衣服,一会儿参加大胃王比赛,一会儿跟蚂蚱一样一二三四五的蹦跶,节目组还特别给两边安排了不一样的bgm,欧洲队一会儿jazz,一会儿古典乐,一会儿又黄飞鸿,他们就……洗脑神曲一支接一支,超人哥明明答应了他们不剪他们垂头丧气那段进去的,结果个骗子还是剪进去了,只不过把他们说的话给调快速掩盖过去了,着重拍了他们丧丧的模样。 周闻谨真是不忍心看,小强队简直太惨了,要不是最后夏英杰撞翻在柱子上让他们勉强扳回一城,简直是没脸做人!周闻谨几乎已经可以想见明天节目上了网络以后,弹幕会是什么风格了。 至于他、胡俊宇和夏英杰三个人打作一团去救邱睿那里,节目组很坏心眼地用了慢镜头加脸部特写的拍摄手法,配以唯美的女高音咏唱的音乐,此处屏幕一角还插入了三只哈士奇滚做一团的场景,使得整屏都充斥着又二又鬼畜的氛围。当他们都散开去找贺西漳的时候,节目组则给了被遗忘的雅典娜·邱睿一个特写。 邱睿:“q q”(绝望的眼神) 最后是周闻谨登楼寻找贺西漳,到了这里,节目又突然一收欢乐的氛围,黑白处理的画面上,周闻谨沿着楼梯而上,竟然与片头贺西漳在荒凉的古堡里拾阶而上的氛围交相呼应,一头一尾串了起来。当他打开门的刹那,贺西漳回眸……节目到了这里结束,在八音盒的伴奏里跳出了特效字幕,“无限冒险第一季第二站,我敢邀,你来不来?” 周闻谨一直在担忧着也好奇着他忍不住揉了贺西漳头毛的镜头节目组会怎么处理,结果人家节目组根本就没剪进去。周闻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不知怎么又有些失落起来。 “我在想什么啊!”周闻谨回过神来皱起眉头,不知怎么有些心虚地看了眼乖乖坐在自己旁边沙发上的小西,周闻谨跑去睡觉去了。 第54章 观众的反应 周闻谨虽然一早就躺下了,但是一直没睡着,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关于《无限冒险》的事。因为蘑菇台一般会在零点以后把节目放上自己的网台,周闻谨就在那里猜想现在有多少人在看这个节目,又会给出什么评价。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在大众面前这样曝光,并收获实际的反馈了。上《我是演员》的时候,因为是抱着也许是最后一次站在观众面前的态度去,加上最后被黑幕了一下贺西漳又挺了他一把,观众的关注点一下子就偏了,所以不能算完整地收获了观众的反馈,至于《摘星记》则根本还没有播出,《无限冒险》第一季第一站真的是周闻谨阔别七年实打实地第一次站在了观众面前听声音。 周闻谨整个脑子都是乱哄哄的,一会儿自我安慰也许明早打开电脑就会发现自己多了几千的粉丝还有艾特——他都不敢肖想几万粉,十分之一的镜头能够有这些人就不错了,或许其中会有人夸他表现还算不错,那他就高兴了;一会儿又想可能会有人盯着他骂,说他表现不怎么样还蹭贺西漳的热度,以为自己是谁啊;再一会儿又想也许人家根本就不会关注他,十个嘉宾个个都有特色,他也没那么起眼,搞不好就这么透明地过去了,毕竟他已经透明了这么多年了。 第一种情况,周闻谨肯定是高兴的,高兴完了又开始担忧收获来的这些粉丝会不会马上跑掉;第二种情况,周闻谨肯定是不高兴的,却又觉得眼下他还没能凭新作品证明自己,被骂两句蹭热度也是实事求是,正好可以提醒自己不要恃宠生娇;至于第三种情况,那是他太熟悉的情况了,虽然有点失落,但也还算能够接受,总之再接再厉就是。 周闻谨自觉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翻来覆去却就是睡不着,好容易捱到了半梦半醒的时候,忽而觉得哪里不对,迷迷糊糊地想着为什么要用“恃宠生娇”这个词呢?然而没想明白就睡着了。 第二天,周闻谨带着两个黑眼圈起了床。自从决定重新振作并开始有工作以来,他就开始努力调整自己的作息,已经很久没熬夜了。这会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有点无奈,这丧丧的样子啊,一个综艺节目居然就能让他反应那么大! 吃完早点,周闻谨打开电脑,深吸了口气,链接到了自己的微博。 往常刷起来没那么快的页面今天神速载完,周闻谨猝不及防地就和真实面对面了。新增粉丝7365人,评论899条,艾特数量就比较多,应该是节目组官v转发艾特的原因。周闻谨稍稍松了口气,比他预想中的情况要好一点儿,就是不知道评论里都说了些什么。 周闻谨点开自己的评论,最上面一条写着:“喜欢你的机智,从一枚钥匙和一个希望就能推理到潘多拉的魔盒,关心美人胃有没有事的时候也是真的好暖,喜欢这样的暖男,决定粉你。”这条已经收获了将近七百个赞。 再往下看,大多数也是一些褒奖的言辞,诸如第一次认识你,发现你又帅又有头脑,或是关怀队友的时候很暖心,看得出是个细心的人等等。少部分言论则在2333,hhhh小强队的倒霉运气:“美人抽完签知道结果的时候那个眼神简直了……”“看胡俊宇的眼神好似在看家里的傻儿子啊www!!”等等。基本上发言都是比较温和的,虽然表示了支持,但是没有那种极端真爱粉的偏执喜爱,可见大多是路人粉。 这样的粉丝在经纪公司眼里一般是不太看重的,因为喜爱是随便喜爱上的,爱的程度也不深,没有攻击性也就等同于没有排他性,保持在一个理智的范围内也就不容易受到一些聚粉手段的影响,简单来说四个字——换不来钱。因为没有经济价值,所以路人粉也不会受经纪公司青睐,但是对周闻谨来说,一期节目能够换来这样的结果已经不错了。他自我感觉已经满意了。 看完了自己的微博,周闻谨又去翻了翻夏英杰的微博。小夏那头的热烈程度倒是吓了周闻谨一跳,因为他都还没算正式出道,之前的粉丝只有一百多,现在却已经跳到了将近两万,周闻谨打开他最新一条微博——那条微博的内容写着无限冒险第一季第一站录制完毕,x月x时x点蘑菇台,我们准时见,一看就是公司给他发的,而这条微博底下现在满满都是表白。 【夏英杰,我爱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老公了么么哒!】 【刑侦专业跑来当明星简直太酷!!!一头撞在柱子上笑得我发出了猪叫[狗头]】 【哪位亲知道小杰还在哪里出现过,迫切需要补档!】 诸如此类,总之比起周闻谨那儿的不温不火,夏英杰这儿可要热闹多了。周闻谨看着那些热情满满的评论几乎可以想象出在电脑对面的小女孩们如何热气洋溢笑得像花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这些满溢出心间的感情。周闻谨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阶段,感受过那样的爱,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还不懂得要好好珍惜罢了。 兀自出神了一会儿,周闻谨突然想起来他的铁杆粉丝流氓金刚兔好像没有出现在评论转发里。 不会吧?周闻谨回到自己的微博,打开最多评论的那条,一页页翻下去,先看评论再看转发,完了发现居然真的没有他那位向来热情的铁粉的脚印。 怎么了,难道他生病了? 周闻谨顿时就有些着急,思及自己有很久没有关注过这位铁粉的情况不由也有些内疚。周闻谨飞快地点开流氓金刚兔的微博,不看还好,一看却不由一愣,原来流氓金刚兔上一条微博更新居然已经有一个半月了,那个时候周闻谨刚刚决定参加《无限冒险》节目。微博内容写的倒是没什么异样,还是往常一样的轻松日常。周闻谨顺着金刚兔的微博看了几条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想了想,还是给这位可爱的忠粉发了条消息:“你好,很久没看到你更新微博了,冒昧地问一下,一切还顺利吗。如果你在生活中遇到困难,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愿意帮忙。” 发完这条,周闻谨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点开了流氓金刚兔的关注,想看看他的朋友里有没有知道他近况的。流氓金刚兔的关注只有一百不到,周闻谨点开以后不由愣了一下,因为满眼都是公众大v号,而且金刚兔关注的范围实在是有点广泛,美食宠物游戏之类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也就算了,此外还有股票、化妆品、占卜算命以及一些一看就是系统强行加上去的关注,其中寥寥几个看着像是普通人的号,结果周闻谨点进去一看发现居然满页都是抽奖转发之类,一看就不是活人。 一个普通人用了很久的号关注里会有这么多垃圾吗? 周闻谨这么一想就有点疑惑了,他努力回想着流氓金刚兔这个号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视野里的但却想不起来。他一直以为流氓金刚兔是在他还红的时候就存在并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忠粉,可是翻了翻流氓金刚兔的微博却发现他最早的一条微博只能追溯到将近五年前。五年前,周闻谨刚刚进入朵丽姆,正是被现实和权势狠狠涮了一通,跌落谷底的时候,实在很难想像会有一个新粉在那个时候粉上他,更不用说当时他的曝光率几乎等于零——负面新闻除外。 周闻谨想得有点糊涂,手点开了流氓金刚兔的粉丝列表,赫然发现他们居然有两个共同关注,周闻谨连忙点开来看,但见第一个是朵丽姆的官v,第二个……竟赫然是“流氓金刚兔”这个id! 咦???周闻谨愣了一下,抬眼看向上方才发现自己不小心点了另一个标签页,此时进入的竟然是刚刚打开的夏英杰的微博。 夏英杰……认识流氓金刚兔? *** 下午,周闻谨正在自己家里边锻炼边思考着要不要跟夏英杰打听一下流氓金刚兔的事,邵诚又打了电话来。 “闻谨闻谨,快看微博啊!” 周闻谨:“……”这阵子老邵是只剩这句开场白了吗? 周闻谨感觉自己已经养成了处变不惊的淡定态度,闻言先把跑步机停了,然后下了机器,拿了毛巾擦了擦汗才问:“又发生什么惊天动地惊世骇俗让你惊为天人的事了?” 邵诚说:“惊为天人不是这么用的啦。” 周闻谨:“行啊,脑子还没坏,懂得挑语病。” 邵诚说:“拉倒吧你,真当你邵哥是傻的呀。” 周闻谨这会儿已经坐到了电脑椅前:“我开电脑了,发生了什……么……” 周闻谨看着自己微博上新增的好几万转发评论还有粉丝都傻眼了。 “这这……这是发生了啥?”周闻谨没留意自己都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邵诚说:“深呼吸,123,再来,123,别害怕baby,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周闻谨:“……” 周闻谨:“老邵你皮这一下很开心是吗?” 邵诚“嘿嘿”笑了一声道:“我还不够皮啦,你比较皮才是,你看你连贺影帝的脑袋都敢撸,我老邵是服气的![大拇指]” 周闻谨:“……” 周闻谨颤抖着点开了艾特自己的内容,只见一片“2333嗷嗷啊啊”的大海。周闻谨匆忙浏览了一下,发现这片汪洋大海里其实有三条不同的微博。周闻谨最先看的一条是《无限冒险》节目组放出的花絮视频:“都说老虎胡子捋不得,下面请这位勇士开始你的表演![左哼哼][右哼哼]” 周闻谨一点开视频,就看到配着无比悲壮的音乐,自己一脸正义凛然的在慢镜头下一步一步走到了贺西漳跟前,然后是一声刹车音,跟着视频突然加速,配着欢快的音乐,自己飞快地揉起了贺西漳的头发。贺西漳那一脸懵逼被给了一个特写,加上头发被他揉乱了垂下来的样子,看起来可爱得不行。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就这么个花絮放出来没多久已经有剪刀手忍不住创作了新作品,这就是第二条热门微博。 【剪刀手爱德喵:不行了,这喜感,hhhh顺手剪了个等有空再好好弄。】 周闻谨点开了这个被转发了13394次的微博视频,看了几秒钟脸就开始抽搐。这是一个俗称的鬼畜搞笑视频,在特别小资的背景音乐中,贺西漳前一秒还在走廊上姿态优雅地和周闻谨擦肩而过,回眸一笑,然后“咔吱”甩葱歌上,已经变成了被周闻谨按在怀里撸头毛;贺西漳上一秒还站在顶楼衣袂飘飘,配合着古意盎然的背景音乐,然后“咔吱”甩葱歌上,被周闻谨按在怀里揉头毛;贺西漳上一秒钟还在时尚秀上仙气飘飘,配合着new age音乐,下一秒钟“咔吱”甩葱歌上,被周闻谨按在怀里揉头毛……种种贺西漳光鲜亮丽的形象,后一秒钟都变成了被他周闻谨拿下,按在怀里揉脑袋,最后都要接上一个贺西漳满脸懵逼的样子,另外还有永恒不变的甩葱歌。 周闻谨:“……” 这条微博下面成了哈哈党的天下,就连贺西漳的粉丝虽然看起来不是太乐意,但是因为爱豆那副懵逼的样子确实挺罕见好笑的,所以纷纷以“大大求不黑我西装哥但增地好好笑哦”为主基调,进行了大量的转发评论。其中有不少人在周闻谨的微博下面留言,内容都是微博观光团打卡,po主你很皮哦,po主留在这里我给你去把橘子林搬来等等。 周闻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看到了第三条热门微博,本来以为也是这种恶搞视频,但是又有点奇怪为什么po主写了“算邪教?不喜勿入。”的话。这条微博的转发没有上一条多,但是评论俨然已经炸开了花。 周闻谨点开来看了,视频其实很短,一共也就一分钟多点,但是看完以后周闻谨已经出了一身汗。因为这真真切切,毫无疑问是一个拉郎cp剪辑,cp主角一个是贺西漳,还有一个正是他本人。 第55章 灰暗的过去 麦麸这种事情,在当前环境下,早已成为经纪公司宣传手段的一种。试想两个正当青春的青涩少年,像两只小兽一样打打闹闹一起闯祸;或是两个正直华年的大好青年,互相嫌弃又互相拉拔;又或是两个踏入成熟阶段的成熟男人,惺惺相惜彼此竞争又彼此依靠……这些画面随便来一个都能击中粉丝的靶心,把姑娘们萌得不要不要的。而且这种宣传方法简单好操作,对麦麸双方都有好处,1加1能大于2真是何乐而不为。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但凡红一点的明星基本都有个cp,有些是民间拉郎出来的,有些确实是双方本来就是好朋友,也有一些纯粹为了捆绑营销由自己团队炒作出来,大势所趋,明星们大多也能接受这种炒作方式,有一些甚至会在微博上配合的发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言论,但是所有人都可以麦麸来炒作自己,只有周闻谨不可以,因为周闻谨“恐同”! 周闻谨一直不太愿意去回想七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为这些事情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至今还没能完全站起来,所以每次沾着点那些事的边,他都只愿意用“那些事”来指代,这个称谓底下其实正是他下意识的逃避反映,但是这一刻,这则贺西漳与他的拉郎mv还是把周闻谨带回了七年前的回忆之中。 七年前,周闻谨二十五岁,正是在走上坡路的时候。当时他在观众中人气不断攀高,由于形象和演技都被人看好,已经不再满足于在小荧幕上扮演青春少年,公司也正筹备着要帮他转型,正是在那个时候,他接到了一部大制作电影男二的邀请。 电影名叫《情折》,剧情内容周闻谨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他也不知道是真的自然遗忘了还是刻意忘却的结果。电影由保瑞华诺投资,制作人兼导演兼主演是当时业界出了名的天之骄子许天衍。当时同周闻谨一样在剧组的还有一位女演员名叫伍希然。 周闻谨那个时候风头正健,虽然还没挤入一线,但未来可期,他性格好,在剧组人缘也好,但是伍希然就不一样。周闻谨观察过,发现大家有意无意都有点冷落她,后来听闲言碎语才知道大概是因为她一直走性感路线,演技也比较一般,又常有外界传言是靠裙带关系进组,所以一般演员都不爱跟她交际。每次周闻谨他们正说笑着玩得好好的,只要伍希然一凑过来,就都散了,弄得周闻谨也有点不好意思。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老是这样周闻谨只能勉强跟伍希然解释:“不好意思,大家可能正好有事要去忙,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没关系。”伍希然却娇滴滴地回答,挥动手的时候,抹胸下的胸脯一晃一晃。 周闻谨觉得本来也就是一场戏的缘分,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这么排挤人家,但他没想到的是正是伍希然改变了他的命运。 某天收工以后,周闻谨因为一点事情耽搁了,其他工作人员都走了,他在拍戏用的空空荡荡的厂房里打算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其中还夹杂着类似愤怒和惊恐的低声喊叫。周闻谨循声找去,发现声音是从一扇关着的门里传出来的。这座厂房是已经搬迁了的工厂留下的旧厂房,平时不会有人来,租下这里后,剧组就把一些需要的道具设备之类放了进来,便于取用。 周闻谨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越听越不对,除了女人的哭声以外,里面还传来了打骂呵斥的声响,于是周闻谨敲了敲门:“有人吗?”他问。里头的动静一下子停了下来,周闻谨再次敲了敲门,“是工作组的兄弟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过了一阵子,门打开了,周闻谨惊讶地看到许天衍出现在门口。对方瞟了他一眼,还友好地笑了笑,然后像什么事也没有一般转身离开了。周闻谨有些疑惑地转身再次敲了敲门:“请问里面还有人吗?”这一次,他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回答:“有、有人”。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音,而且不知怎么有些含糊不清。周闻谨脑子里顿时有了个模糊的猜测,不由吓了一跳,他说:“我能进来吗?”又等了很久,才听里面的人说:“请、请进。” 周闻谨推开门进去,果然看到伍希然就坐在地上,本来编起来的辫子放了下来,她似乎刻意整理过,发丝别在耳后看起来是个正常的样子,她的衣服也穿得好好的,然而出卖她的是她哭肿了的双眼和肿胀的脸颊,可以看到她的一边脸上还有清晰的五个手指印。 周闻谨:“……” 周闻谨默默地走过去,蹲下身,谁想到伍希然看到他这个动作就下意识地往后退,身体也微微颤抖。周闻谨注意到她的衬衫扣子在胸前掉了一颗,顿了顿,还是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了。 “你、你没事吧?”周闻谨做完这些就退后了些,从几步开外问伍希然。 伍希然摇摇头:“没、没事。”在这种境况下,她的声音依然还是嗲嗲的,以前网上黑子喷她婊里婊气说她连讲话声音都故意装成日本av女优那种叫床音,但周闻谨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发现这是伍希然的本音。 周闻谨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伍希然的样子和刚才从这间房子里走出去的许天衍都让他隐约明白刚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唯一他不明白的是,那个外界传闻出身名门才华横溢爱妻子爱孩子社交形象几乎十全十美的好男人许天衍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周闻谨说:“要不要……” “不要了。”伍希然似乎完全知道周闻谨后面没说出来的那两个字。 报警吗?伍希然摇摇头:“不要了,我、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跌倒在地,周闻谨想要扶她又怕她害怕,只能看着她自己一点一点站起来。 这天晚上,周闻谨陪着伍希然慢慢地走回了宾馆,出电梯口的时候,伍希然似乎鼓足勇气对周闻谨说:“今天,谢谢你。” 周闻谨心里有点没来由的窝火,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被这么欺负了还要忍下去。伍希然却低低叹息一声说:“我家庭条件不好,家里还有个生病的长辈要靠我养,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她冲着周闻谨惨然一笑,“你是个温柔的人,我很感谢你,但是今天的事情你就当没有看到过,忘了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周闻谨忘不了,满脑子都是伍希然最后惨然一笑的样子,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觉。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38节 关于娱乐圈黑暗面、潜规则的江湖传言其实很多,有的时候八卦论坛狗仔营销号说得比传奇还传奇,周闻谨自己从没碰到过这种事,所以他看八卦就跟看小说差不多,他没有想到黑暗其实离他一点儿也不远,虽然并没有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原来周闻谨对许天衍很有好感,认为他是自己将来的奋斗目标之一,发生了这件事后,他怎么看许天衍怎么不爽,而伍希然第二天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剧组请了假,惹来了许多人的不满。 “到底是睡进组的,真把自己当大牌了!” “天知道昨晚干什么去了,我听说她很晚才回来呢!” 周闻谨看着两个嚼碎舌根的工作人员和不远处与演员说戏的许天衍,心里满是火气。后来伍希然退出了剧组,《情折》拍完后,周闻谨也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他还是会想到,想那时候为什么伍希然不报警,为什么自己不帮她,想到在自己心里留了个深深的疙瘩。 事情发生变化是在大概五个月后,有狗仔拍到伍希然从医院妇产科出来,又有人拍到伍希然被人当街掌掴,八卦都说她傍了个富豪想母凭子贵嫁进豪门结果被大房教训了,照片上的伍希然衣服被人撕破了,头发蓬乱地坐在地上,眼神像一只绝望的兽。 再后来,周闻谨听说伍希然母亲病危,八卦都说是被她这个作风不检点的放荡女儿给活活气死了,再之后就是七年前的那场轩然大波——伍希然主动请了几家媒体记者来采访自己,控诉许天衍在拍摄《折情》期间强暴她! “许天衍强暴伍希然??我没听错吧,伍希然倒贴许天衍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真是够了,一路睡上去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黑我们许公子?!” “能不能要点b脸,就算地球上女人全死光了,许公子也不会要你伍希然好不好!” “伍希然怕不是性骚扰许公子结果被拒了由爱生恨吧,还真是有想象力哈哈哈!” 类似的言论层出不穷,这还不算最粗俗的,那个阶段打开网络你就能看到一大篇一大篇嘲讽伍希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空口泼人脏水的粗俗谩骂,不管伍希然怎么解释,怎么据理力争,谩骂声就像一千一万只鸭子无视她的任何表现只管呼啦啦地涌过去,将她彻底淹没。雪上加霜的是许天衍在事件发酵到极高点的时候,悠悠然带着太太苗秀出来秀了一把恩爱:“缘定三生,相伴白头,我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配图是两人手牵手,眼望大海的背影。一样的白衬衣蓝沙滩裤蓝纱裙的情侣装,牵着的手上有同款闪闪发亮的大钻戒。 有好事记者去采访许太太苗秀,许夫人轻启朱唇:“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操心。听说伍小姐近来生活不顺利,遇到了经济困难,如有需要,我愿意伸出援手。”听起来端庄得体,不计前嫌的话,赤裸裸地暗示了伍希然想要“敲诈勒索”。 圈内外热闹看得风生水起,人人都在嘲笑伍希然,没有任何人为她发声。 不能说娱乐圈现实,在任何圈子其实都一样,都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更何况本次事件的主角一个是名声响亮手握权势向来饱受赞誉的谦谦君子,另一个则是名声不佳传了十八个版本以色侍人小道消息的“艳星”?哪怕伍希然除了拍拍清凉写真从没有真真正正越过线,或者和什么权势人物上床被人逮到,她胸大、她装嗲、她看起来是个欲女就足以坐实她的罪行了。 周闻谨当时的经纪人看到周闻谨关注伍希然的事也难得说了一句:“人不可貌相,伍希然也算是倒霉。” 伍希然也算是倒霉?就因为她无权无势她就活该被人打落了门牙还要和血吞?她就明明是被侵犯了还要在众人的嘲讽下变成一个倒打一耙的放荡女?周闻谨心里的火越来越压不住,最后,他忍不住给伍希然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需不需要什么帮助。伍希然告诉周闻谨,她受够了,她打算起诉许天衍。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出庭作证?”伍希然并不怎么抱希望地请求,周闻谨深深吸了口气,答应了。当天晚上,周闻谨转发了伍希然公开发布的打算诉诸公堂的微博。 “当时我也在组里,看到了一部分事情经过,如果有需要,我愿意出庭作证!” 周闻谨为这一句话付出了他无法想象的代价,他预估到了媒体的爆炸程度和自己经纪公司的愤怒,但没有算到打算上诉的伍希然在事情白热化的阶段突然抽身退出,只留下了一段似是而非的道歉:“我很抱歉,但我没办法,我扛不住了。” 不久以后,伍希然在自己的微博上公开承认自己因为想要获得许天衍新片女主角身份主动勾引对方,对方不为所动,一气之下才捏造了被强暴的谣言,为了表示歉意,她决定即日起退出娱乐圈,永生不当艺人。 伍希然退圈、消失,周闻谨还在圈子里,于是所有的嘲讽谩骂全都砸回到了周闻谨身上,周闻谨的公司气得半死,所有被迫加班被砸掉了奖金还可能失业的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杀父仇人。如果事情只是至此为止,或许还有挽救的可能,然而接下来某知名狗仔工作室却曝光了一组“疑似周闻谨同性滥交,与男同志当街亲热”的照片。 照片的清晰度很低,只能看到黑乎乎的背景里两个男人搂抱在一起,做一些十分露骨的事情,其中一个男人的侧脸有那么几分像是周闻谨。与此同时,另一位自称也在《情折》剧组待过的神秘工作人员主动找到媒体爆料,说周闻谨在剧组几次三番主动与许天衍发生肢体接触,疑似勾引未遂,因爱生恨,所以与潜规则未遂的伍希然勾结到一起泼许天衍的脏水。 舆论就像是海啸当头盖了过来,那阵子周闻谨的电话被打爆,公司和住宅外面总有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狗仔和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许公子粉围着,玻璃窗被砸了,门上被红漆喷满了“去死去死去死”,而周闻谨只要被人逮到,记者们总是会问他:“你是同性恋吗?照片里拍到的是不是你?对外界关于你色诱许天衍不成因爱生恨的谣言怎么看?” 周闻谨一开始还努力保持镇定,他一遍遍地回答“我不歧视同性恋,但我真的不是同性恋,照片上的不是我”,一遍两遍三遍十遍百遍千遍……记者们仿佛不得到满意答案就不放心,周闻谨也渐渐的越来越焦躁,他整晚整晚失眠,精神状况每况愈下,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了对的事,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当他白天出门被记者们再次问到同样的问题的时候,他的回答也变成了“不,我不是同性恋”,再到后来,某次一气之下说出了“我不想再重复了,我不是同性恋,如果我撒谎就让我天打雷劈!”,然而这番话等到报道出来的时候却成了“周闻谨说:我不是同性恋,同性恋都该天打雷劈!” 从此以后人人都知道周闻谨身上有同性恋滥交的谣言,他还恐同,宣称同性恋都该天打雷劈。 周闻谨紧紧握着鼠标,他不自觉地用了很大的力,以至于青筋迸出,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原来还没有,他还记得。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有事情要做。周闻谨努力控制着那只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手,拿起手机拨打了贺西漳的电话。 在电话还没接通的时段里,周闻谨一遍遍刷新着那条拉郎微博,他看到评论数还在飞快增长,几乎可以想到那下面都是怎样的言论。 电话接通的时候,周闻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喂。”那头贺西漳刚刚结束了24小时连轴转的一场大戏拍摄,稍微盹了一会儿,结果听到周闻谨专属的手机铃声响起,顿时精神一振。没错,那首被车晓海在《无限冒险》中询问是谁唱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正是贺西漳自己录制,偷偷设给周闻谨的专属铃声。 贺西漳这段时间一来是忙,二来是想给周闻谨一点空间,因为两个基友都跟他说追人不能把对方逼得太紧尤其是直男,所以他是很辛苦才忍住了不给周闻谨发太多消息,没想到此时对方自己打了过来。 “喂?”贺西漳有点疑惑地看了眼屏幕,发现通讯并未中断,“是闻谨吗?” 那头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一阵子,贺西漳才听到周闻谨“嗯”了一声。 “贺老师,”周闻谨说,语气客客气气的,“给您打这个电话是因为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如果因为我牵连到您我很抱歉,我会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贺西漳:“等等,什么东西?” 周闻谨:“……”周闻谨沉默了很久,就在贺西漳以为他不再说什么而焦急万分的时候,却听他又说了下去,“有人剪了一个以我和您为主角的mv,我已经在联系对方希望对方删除了,我会做出相应补偿的,您放心。” 贺西漳愣了一下,突然就火了,好不容易听到周闻谨喊他“大西”,他可是高兴了好久,结果现在又变成了“您啊老师的”,然而思及周闻谨这么喊的原因,贺西漳又隐隐地心痛起来。他听周闻谨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地道歉,前言不搭后语,显然已经乱了分寸。 “周闻谨……”贺西漳喊周闻谨。 “我很对不起,也许我就不该跟您说话……” “周闻谨!”贺西漳忍无可忍地喊停周闻谨的絮语,“你听我说。”贺西漳放缓了语调:“网上写了什么发了什么评论了什么都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我现在是影帝了,我自己做公司,我很强大,你放心。”他听着话筒那头终于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声,心才慢慢放回原位。 “cp mv是吗,剪就剪了……” “但我……我不是您适合麦麸的对象。” 贺西漳都气乐了,他咬牙切齿地说:“周闻谨,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干嘛要跟你麦麸,我说过我真心喜欢你,你忘了吗?真心喜欢,就是想和你做爱,也想和你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你听明白了吗?” “嘟……”贺西漳望着显示挂断了的电话屏幕,一脸懵逼,等到回过神来,差点气得把手机给砸了。 第56章 粉丝后援会开张 “他又怎么了?”赵龙也指了指那头坐在窗帘后头的人问方启明。 方启明看了一眼,贺西漳正蹲在窗台底下,拿着卷胶布一边碎碎念一边贴着什么东西。 “说错话了。” “说错话?” “跟他那个直男说了想上人家一辈子。” 赵龙也一口酒喷了出来,咳嗽咳得脸都红了:“卧槽咳咳咳,咳……他怎么又犯病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母胎solo到现在,连个恋爱都不会谈,不是怂得一比就是一不留神就做过头。上一回亲了一嘴,能忍到现在算不错了。” “那也不能上来就说我想睡你吧。” 方启明不咸不淡地看了赵龙也一眼,赵龙也说:“干啥?” 方启明低下头去:“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你一定又是在想楚平的事了,我告诉你,楚平可不敢这么对我,他最多也就……” “也就?” 赵龙也猛然刹车,随后轻蔑地一笑:“好险,差点就给你套出来了,我可没那么蠢。” 方启明无语,他可没那么闲。 那头忽然有什么灯光闪了一下,赵龙也看过去,就看到阴暗的角落里,贺西漳手里什么东西一亮,照出他“狰狞”的脸孔。 “那是什么?手机?” “嗯,他反应过来以后生自己的气把手机给砸了,现在拿胶布粘着呢。” “这都第几个了!”赵龙也啐了一声,“哎,你这看什么呢?” “无限冒险,西漳制作的综艺节目,这是第一集 ,还挺不错看的。” 赵龙也看了会儿“啧啧”道:“这么简单居然都找不出来,哟,西漳粉丝还真不少啊,而且还挺听话。你说我要是有那么多粉丝该多好,让他们搜集情报立马就有雪片般的情报涌来,让他们抓个贼,那全国的土都能给我挖三尺深……” “你说什么?” “我说……”赵龙也噎住了,鸡尾酒里的橄榄核滚进了他的咽喉,他努力伸直了脖子用力一咽才终于把那颗东西吞了下去,清了清嗓子说,“我说……” “好的,我懂了。”贺西漳说,“谢谢。”然后拿着他那个用胶布粘起来的破手机推开门走了。 赵龙也:“……不是,他明白了什么?” “谁知道呢,”方启明说,“大概是爱的真谛吧。”他这么说着,在刚调好的洁白酒液上头点缀了一撮樱桃碎,并兴致高昂地决定使用这个名字来命名这杯酒。 *** 黄楚忻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坐到电椅前,看了一眼自己的菊花枸杞茶,最后还是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可乐。易拉罐拉开,顿时便有气泡涌出的声音传来,她仰起脖子狠狠灌了几口,顿觉身心舒畅,忍不住打了个嗝。 点一下刷新按钮,黄楚忻发现页面上的数字终于不再像疯了一样的增长,证明她的冷落态度起到了一定的成效。她很满意。 黄楚忻今年二十九岁,是一家知名公关公司的制作部总监,但在私下里,她是微博上芸芸剪刀手里的一个,id叫薛定谔的小剪刀,擅长——拉郎。在黄楚忻手下,不论多么离奇的cp都有可能出现,什么冷酷型男配相声喜剧明星,外国科幻片反派配中国玄幻片大佬,只要她愿意,就都能剪。而且由于她的技术出色和与生俱来的审美,使得她的邪教拉郎系列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契合,收获了不少的拥趸,圈子里人送雅号“神剪手”。 当然,拉郎有风险,剪辑需慎重。不是所有粉丝都能接受自己爱豆被拉郎,更不用说是被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很可能还不怎么看得上的对象拉郎,所以黄楚忻入圈至今没少挨过骂,但是黄楚忻并不在意。本来嘛,网络骂架冲在最前线的基本都是些年纪小的学生,一个成年人怎么有空去跟个说不定还在念小学的熊孩子吵架呢,所以今天上传了那支贺西漳x周闻谨的mv之后,黄楚忻就去忙别的事了,途中几次刷新也只是读读数据而已。只是她没想到,这个mv居然收获了比以前不少剪辑都更热烈的反应,贺西漳的粉丝把她骂得一塌糊涂,还有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路人在撺掇她和西装粉掐架。 黄楚忻又不是傻瓜,虽说粉丝行为,爱豆买单吧,其实很多时候爱豆对自己的掌控能力都未必有多高,更不用说掌控粉丝行为了,真正的当权者是经纪公司,所以黄楚忻也懒得去回复那些人,只是两手一摊,把事情丢到了一旁。眼下,所有数据基本已经稳定了,黄楚忻也忙完了,她才高高兴兴地跑来读一读评论。 电脑音箱突然发出一声提示音,黄楚忻看到微博的实时提醒,她又收到了一封私信。白天就有不少人发私信来骂她,黄楚忻都没搭理,这会儿反正闲得无聊,就顺手点开一看。 【怀抱太阳微笑:太太你好,冒昧打扰,看到你剪的贺西漳x周闻谨《钟情》mv,想问问能不能转载到“周闻谨全球粉丝后援会”账号上,转载不会商用、二剪,会注明太太的微博id,希望太太能给个授权[撒娇]】 黄楚忻虽然剪了贺周cp的mv,但并不代表着她就是两者任一的粉丝,黄楚忻是典型的喜欢鸡蛋不看母鸡,她剪是因为灵感来了,因为她喜欢某几个片段,不过黄楚忻还是知道贺西漳和周闻谨的,特别是七年前周闻谨出事的时候,黄楚忻刚刚大学毕业,也经历过那一场风波。那时候黄楚忻就是个理智的路人,更不用说进了公关领域以后,摸清楚了那套舆论操控方法。舆论能活人也能杀人,当年的事未必就是外界传言的那样,黄楚忻觉得。只不过看到“周闻谨全球粉丝后援会”这个id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噎了一下,心想周闻谨这粉丝可以的,这才多少粉,已经指望上全球了。想归想,黄楚忻还是回了一条私信过去:“可以,发表以后请回复我一个链接,我会爬去看看。” 【怀抱太阳微笑:拜谢太太!另外,太太要不要fo我们一下?本博会定期发布周闻谨为主的资源,有些资源现在已经不太能找到了,万一、万一太太还想剪别的呢?】 【薛定谔的小剪刀:可以啊。】 【怀抱太阳微笑:太好啦嗷耶!!谢谢太太抬爱么么哒!!】 【薛定谔的小剪刀:么么哒。】 黄楚忻不知道,除了她以外,这一晚还有不少给贺周cp点赞或者发表支持评论,或者表扬周闻谨的人收到了这个id的私信,也就是这样,一夜之间“周闻谨全球粉丝后援会”聚集了211个活粉,算是正式开张了。至于后来“喝粥cp”风靡微博,以及薛定谔的小剪刀作为第一个慧眼识奸情,剪出第一支“喝粥cp”mv的大手而被封神则是未来的事了。 夏英杰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张权窝在老板椅里认真地看着电脑,电脑音箱里传出了一声提示音,他点了鼠标,脸上慢慢露出讶异神色。 “在忙?” 张权吓了一跳,猛然就把笔记本盖上了,等到发现是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夏英杰走过来,随手拿起张权放在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张权:“那……” 夏英杰看了他一眼,张权就把话给咽回去了。 张权换了一句,说:“英杰,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私下里对周闻谨抱怨老板不知道怎么想的签了夏英杰这么个冷面冷口的艺人回来的邵诚曾经说过,这夏英杰该不是老张的私生子吧,结果证明邵诚“一语成谶”的毛病不是乱来的,夏英杰虽然不是张权的私生子,却也是张权的晚辈,他是张权干哥哥的儿子。 “小叔叔,”夏英杰放柔了声音喊,“你不是也在加班吗?” 张权方了一下,然后镇定下来说:“嗯,小叔叔好忙的,开公西吗,就素介样忙的。”张权今年也就四十三岁,因为人长得比较瘦小,加上一张脸也是圆脸,所以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年轻很多,有的时候跟邵诚一起外出,还不如邵诚看起来年纪大。 夏英杰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张权忙道:“没没没有。”他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努力装出很忙的样子说,“你先回家,叔叔今晚要晚一点回去。” 夏英杰倒也没有说什么,只说:“那我先走了。”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39节 张权忙道:“好好,路上小心。” 夏英杰弯下腰来,在张权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极其自然地亲了他脸颊一下:“那我走啦,拜拜。” 张权:“……拜。” 过了好久,张权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回过神来,重新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周闻谨:你好,很久没看到你更新微博了,冒昧地问一下,一切还顺利吗。如果你在生活中遇到困难,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愿意帮忙。】 张权思索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打了一排字。 【流氓金刚兔:嗷嗷嗷嗷我很好,只是最近有点忙,谢谢老公关心我,爱你哟么么哒!】 回复完了以后,张权又点进了某个id,点了加关注,于是“周闻谨全球粉丝后援会”有了第211个粉丝。 第57章 再见贺西漳 “闻谨哥,这里这里!” 周闻谨听到声音,看到沈敬言站在远处人堆里正朝他招手,周闻谨赶紧快步赶了过去。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路上有点堵。” “闻谨哥你也太客气了吧,明明是我们麻烦你才对。”沈敬言拉了周闻谨对一个矮胖子介绍说:“车导,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来救场的朋友,周闻谨。” 周闻谨赶紧道:“车导您好,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来帮忙。” 车永泰打量了周闻谨一番说:“哪里哪里,谢谢你肯赶来帮忙,情况大概都知道吗?” 周闻谨忙道:“听敬言大致说了一下,有点数了。” 沈敬言这两天在a市拍个年代剧,讲一个穷小伙子奋发图强追上富家千金的故事。今天有一场是要拍穷小子为了追到富千金,学习伪装有钱绅士的场景,剧本写这个穷小子偷溜进高级俱乐部当服务员,学习上流社会绅士的一举一动,结果扮演绅士的那个群演怎么都达不到导演的要求,一路卡到现在。 沈敬言在电话里埋怨:“车导也真是太异想天开了,书里写个穷小子学绅士举动,一笔也就过去了,改编成影视剧可麻烦了,群演没有那个生活背景,就算找个正式演员也不是人人都能演出那个年代范儿的,更何况人家能演出这个范儿来的多少都有点地位了,谁肯来给你搭个背景,我看这场得黄。” 周闻谨想了想说:“要不我来试试?” 沈敬言大惊,他本来只是趁着休息跟周闻谨联络联络感情,没想到撺掇出这么个事儿来。沈敬言说:“不、不好吧,闻谨哥,这个让你来也太大材小用……” 周闻谨说:“没事,反正今天没工作,顺便来看看你。” 距离在《摘星记》剧组见面也有几个月了,周闻谨自从被贺西漳吓到不慎挂了电话以后始终处在坐立不安的状态,一会儿担心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伤了贺西漳的心,一会儿担心以后是不是没法跟贺西漳做朋友了,一会儿又想这样显然是不能做朋友了,那他们俩这算绝交了?这么一想就挺沮丧的,可是如果还能继续做朋友又该怎么相处又是个问题。 周闻谨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没碰到过这么为难的事,他喜欢贺西漳,但不是那种喜欢,贺西漳电话里说的那种……那种事情,他连想都不敢去想,甚至稍稍发散一点想象力到此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脏暴跳,胸闷气短,活似跑完了十公里。周闻谨每天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个不停,但是贺西漳却再也没有给他发过消息,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周闻谨心神不定,好几次都差点主动联系贺西漳了,结果每次只差临门一脚又缩了回来。他想他联系贺西漳又能说什么,感谢你的深情,虽然我无法接受,但希望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这怎么听都是婊里婊气的吧!加上这阵子周闻谨没有工作要做,每天胡思乱想都快想成个傻子了,沈敬言觉得这次是麻烦了周闻谨,周闻谨却觉得有个机会出来散散心也好,于是跟邵诚打了声招呼,直接就跑了过来。 拍摄现场是家高档会所,车导说:“不用特别做什么,就是表现一下老派绅士的优雅做派,像是给女士拖椅子,喝酒、抽烟、聊天或者别的什么就行。” 周闻谨说:“好的,我明白了。” 车导就喊造型师带周闻谨去做一下造型,然后又去交代其他人重来。 不久,周闻谨换了一身西服走了出来。他在《摘星记》里剃掉的头发现在又长了回来,虽然稍微有点短,涂了发胶梳理整齐以后看起来却刚刚好。 车导看到周闻谨不由眼前一亮,穿现代装的时候周闻谨看起来是挺“普通”的一个男人,当然帅肯定是帅的,只不过演艺圈里帅的人太多了,大家也都看惯了,但是换了身装扮出来,周闻谨好像隐约就有那么点入戏了的意思,走路的步幅和神态都像个“老克拉”。 周闻谨自己也在调整,他还没有演过年代剧,但是这几年荧幕上轰炸来轰炸去的抗日剧谍战剧都集中在那个年代,没看过猪跑至少也吃过猪肉,周闻谨也读过一些这个年代背景的书,就往那个方向找找状态。 车导见周闻谨状态不错,直接就上手拍摄。只见周闻谨从进入俱乐部门开始,将外套交给门童,步履从容地穿过桌椅间,斜靠到吧台上要了杯酒,然后笑着对一旁的女士举了举酒杯。女士们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士走上来,周闻谨便主动替她拉开了椅子又推了回去,然后两人便开始交谈起来。 车导:“……卡。” 周闻谨马上道:“车导,是我哪里演得不好吗,我再来一次。” 车导看了他一会儿,表情有点复杂。周闻谨不是演得不好,而是演得太好了,虽然是个人肉背景,但是完全把沈敬言的风头给抢了。这个时候再回过头看就会发现剧本是有点问题的。沈敬言去俱乐部学习绅士这个情节不是不能安排,但是一个普通的路人显然比不了沈敬言这种男主角脸,显不出沈敬言还能从其身上学到什么;可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优雅绅士出现在此处却只是整部戏里的一个路人,那也说不通。车导其实是知道原因的,这个所谓“路人”本来在原著里是有一席之地的,不仅有一席之地,还是一个很抢眼的角色,他的性格亦正亦邪,很体现人性的复杂性,但是在国内的创作环境下,这种人物就太“政治不正确”了,所以最后改编成影视剧的时候直接就把这角色给删除了,只留下了这么一点尾巴在这里,估计也是编剧不舍得吧。 看看周闻谨一脸乖乖听训的样子,车导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对不起,周闻谨,我们可能……” 周闻谨说:“我懂了。”他快步走回门外说,“我可以再来一次。” 车导有点莫名,但觉得自己挺对不起特地赶来的周闻谨,就真的让所有人就位再来了一次。这次重新出场的周闻谨虽然还是一个旧年代的绅士,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不论是走路的样子,笑起来的表情,还有看人的眼神,他从一个看不出深浅的优雅绅士变成了一个赏心悦目的年轻海归,优雅还是优雅的,但是更年轻也更活泼一点。 车导都有点愣住了,这个人在短短时间里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以至于完全忘了喊卡,过了好久,本场真正的主角沈敬言等不下去了,喊了出来,车导才回过神来:“卡。” 周闻谨忙过来说:“这样有没有好一点,我刚才一不留神模仿的痕迹重了点。”周闻谨是看了监视器里的自己以后才反应过来的,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演过,所以下意识地要去找个范本来贴,最后演完一看,他看到了……贺西漳。 周闻谨想难怪车导会不满意,谁会喜欢看东施效颦呢?回看了监视器里自己刚才的表现,周闻谨松了口气,这回应该还行。 “车导?”因为车导一直不说话,周闻谨不由有些忐忑了,怎么,难道他还是演得不好? 车导想了一会儿,最后才道:“没问题,演得挺好的,谢谢你。我们会支付报酬的。” 周闻谨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也不拒绝,说:“好啊,谢谢车导,我等下留个账号,你们打给我公司就行啦。”蚊子肉也是肉嘛,这五年来朵丽姆怎么待他,周闻谨也是记在心里的。 车导说:“行。” 剧组的节奏总是很快,众人接着去忙下一场了,沈敬言对周闻谨连连挥手说:“闻谨哥,你别走啊,晚上我订了饭店,我们好容易见面,一起吃个饭!” 周闻谨没多想,答应了,结果晚上到了沈敬言订的饭店一瞧,差点腿都吓软了。 沈敬言订的地方是他们圈内一个明星开的一家高端私房菜馆,环境雅致,装修高档,一天只做八桌菜,不是关系好还约不到,虽然菜的口味其实也没有高端到哪里去,好处却是隐私保护得很好,比一般饭馆要安全多了。 沈敬言一进饭馆就找主人联络感情去了,让周闻谨一个人去包房。周闻谨跟在一个古典穿着打扮的服务员后头穿过了回廊,甚至过了一处庭院,然后抵达了一处做成水榭样式的包房门口,服务员敲了门,然后推开门扇请周闻谨进去。周闻谨一抬头,就见里头坐在靠窗位置的人也正好转过脸来看向他,然后周闻谨就傻眼了:“贺……贺……贺……” 周闻谨的确觉得自己跟贺西漳不可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了,而且贺西漳那个态度? 贺西漳好似并不如周闻谨反应大,他淡淡地看了周闻谨一眼,开口道:“你来啦,坐。”礼貌得仿佛他们只是社交场上刚刚认识的朋友。 周闻谨的心里有点莫名的失落,走进去,找了个离贺西漳有点距离的位子坐了下来。服务员给周闻谨倒了茶,离开的时候习惯性地带上门。 “哎等等!”周闻谨突然出声喊道,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太清幽,那声音大得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服务员礼貌地行了一礼说:“是,先生,请吩咐。” 周闻谨:“把、把门开着就好,还有人要来的。” 贺西漳突然轻轻笑了一声,这听在周闻谨耳朵里就有些嘲讽的意味了,贺西漳这是在嘲笑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吗?周闻谨有点恼,怪我吗,谁让你那天电话里说那种话?再说了,我可真没这么想,我就是想着待会沈敬言过来好找一点。 总之门是开着了。沈敬言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话跟店主唠嗑,周闻谨只觉得过了好久好久,那家伙还没回来。他一面鄙视自己反应过大,一面又觉得坐在贺西漳对面实在是坐立不安,他想再这么下去不得尴尬死啊,而且他还真的没想就此跟贺西漳绝交。于是周闻谨硬着头皮说:“好、好久不见。” 本来正托着腮隔着观景窗看外头庭院的贺西漳再次回过头来,冲着周闻谨笑了笑:“嗯,刚刚好十三天。” 周闻谨:“……” 贺西漳:“我过得挺好的,你呢?” 周闻谨:“我也挺好的。” 贺西漳说:“哦,那就好。你不用为我担心,虽然你挂了我电话,后来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但是我每天都有按时吃饭和睡觉,哦对了,最近我在拍部新电影,所以有时候要通宵,我有三天三夜没睡觉,平均睡眠不足三小时每日,不过不通宵的时候,我睡得还是挺正常的。你放心,我很坚强的。” 不是,大哥,你一面说自己坚强一面眼睛里有晶莹的泪花泛起是怎么回事啊?! 第58章 摘星记首播 贺西漳成功地营造出了那种宝宝很苦但是宝宝不说,宝宝很坚强的氛围,叫周闻谨看得啼笑皆非。你说你一好好的大影帝,把演技用在这种地方是不是太犯规了? 想是这么想,但是对着噙着泪的贺西漳,周闻谨还是心软了,说不出一句重话来。 “西漳……” “大西。”贺西漳居然还敢还嘴。 周闻谨:“……” 周闻谨:“大西啊,咱们俩能好好聊聊吗?” 贺西漳看着周闻谨,半晌重重点了点头。 周闻谨见话也说开了,干脆直接道:“你那天真的……真的把我吓到了,主要是有点太突然了。” 贺西漳可怜巴巴地看着周闻谨,脑袋耷拉下来,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对不起……” “倒也不是说你错了,”周闻谨看贺西漳立马把脑袋昂起来了,眼睛都放起光来,赶紧解释道,“不不,我是说你表达自己的个人感情这个肯定是没有错的,就是……”周闻谨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就是我对你的感情可能跟你理解的不太一样,你演技高超,品行高洁,我很佩服你,也很敬重你……” 贺西漳:“q q我又不是佛祖……” 周闻谨:“啊?” 贺西漳:“没什么,你继续说。” 周闻谨真是为难死了,到底要怎么说才能既减轻对贺西漳的伤害又不至于让他们的友谊毁于一旦呢?周闻谨说:“先澄清一下,我对同性恋没有任何意见,我猜你以前可能听说过一些……关于我的传闻,那个其实是假的,是媒体编派出来的。”周闻谨说着说着,又扯到了七年之前的往事,因而口气也不自觉地沉了下来,贺西漳感觉到了,有点心疼地看着他。 周闻谨说:“我认为喜欢什么人,什么年龄什么身份地位和性别,只要不违背法律道德,都是正常的,所以你那天跟我告白,我是吓了一跳,但也只是觉得意外而已。我很感谢你喜欢我,如果,如果我现在是个女的,你说你喜欢我,那我一定很高兴,还会觉得是我高攀了……” “不存在高攀这种事。”贺西漳打断周闻谨,“你很好,你在我眼里是最最最好的!” 周闻谨差点就哭出来了,不是囧的,而是真的被感动了。贺西漳简单而纯粹的爱意令周闻谨感到更为愧疚,他想着贺西漳为他做的很多事,只觉得自己欠了人家一屁股的情债。 贺西漳轻声说:“我也知道我太唐突了,但是我忍了太久了,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见周闻谨为难地看着自己,贺西漳心里一软,放缓了语调说,“你放心,我没有想过逼你,虽然我也知道只要我说出来就一定会给你造成困扰……”见周闻谨想要说什么,贺西漳恳求道,“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周闻谨点点头。 贺西漳说:“我知道那种我喜欢你与你无关的话其实是骗人的,如果今天你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可能还做得到,但是你是一个善良温柔的人,只要我说了,就一定会动摇到你,我知道,所以我也不否认我想过利用这种方法来逼你,但是到了后来,我还是舍不得。”贺西漳望着周闻谨,“所以,今天沈敬言喊吃饭,我还是来了,就是想跟你当面说说清楚。我喜欢你,你不愿意接受,这没关系,你不用觉得内疚,更不用觉得亏欠,只要你愿意,我就还是你的朋友,是你的大西或者西漳甚至是贺先生,这都没关系……” 周闻谨震惊地看着贺西漳,他头疼了这么久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既回绝贺西漳对他的爱意,又保持与贺西漳的友谊,谁想到贺西漳自己主动往后退了。这么一来,简直更衬托出了他鱼与熊掌意图兼得的卑劣,周闻谨难为情极了! 贺西漳说:“我们都是成人了,都知道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和他爱着那人也爱他的人共结连理,更不用说我喜欢的是男人。” “不是的,你那么好,一定会……”周闻谨说不下去了,怎么说都觉得自己是标准的婊里婊气。 贺西漳绽开一个笑容,月光从窗外打进来,他的笑容显得那么温柔,他说:“谢谢你的祝福,也许有一天,会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吧,但是在那之前,请你原谅我,就让我默默地在心里继续喜欢你一阵子。这个一阵子会有多久我也没法控制,也许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也许过几个月我就会移情别恋了……” 周闻谨听贺西漳说得,莫名心里就揪紧了。贺西漳喜欢上别人吗,他会喜欢怎样的人? 贺西漳说:“我会努力不给你添麻烦的,只要你没有厌恶我、讨厌我……” “我怎么会!”周闻谨着急地辩解道,“我很喜欢你!” 贺西漳惨淡一笑:“你看,你这么一说,明知道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的心还是忍不住跳快了。” 周闻谨:“……” 贺西漳说:“别害怕,我懂你的意思,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翻页吧,我还是你的朋友,只要你需要,我就一直在。” 周闻谨百感交集,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正要开口却听门外传来声音:“什么!贺老师也来了吗?”随之门被打开,露出了沈燊一俏如春花的脸孔。 周闻谨:“……”默默地憋了回去,心想好险,他刚才差点就答应了啊喂!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40节 贺西漳看了周闻谨一眼,一低头,把自己的哀怨给摁了下去。 沈燊一一进门就开始喊:“啊啊啊!小谨哥、贺老师!”她今天穿了个t恤热裤,外面罩一件棒球衫,扎了个丸子头,看起来简直青春无敌。 贺西漳淡淡说:“是小沈来了啊。” 沈燊一:“?”怎么好像贺老师不太开心? 沈敬言在后面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这家伙不认路,光指挥她找到这儿来就费我老鼻子劲了。” 沈燊一哼了一声说:“还不是因为你口齿不清,你自己也是个路痴。” 沈敬言说:“行行行,姑奶奶,就你最厉害!” 周闻谨见人都到了,贺西漳也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只得强行捺下自己心头活蹦乱跳的兔子,跟两人打招呼。不一会儿,菜陆续上来,沈敬言开了一支酒,要给四人倒。倒到贺西漳那儿的时候,周闻谨下意识地就拦了一下。 沈敬言:“?” 周闻谨说:“西漳酒精过敏,还是给他来杯饮料吧。” 沈敬言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不一会儿让人上了杯气泡水上来。贺西漳含笑看着周闻谨,说了声:“没想到你还记得,多谢。” 周闻谨的心跳就又开始乱了。还好双沈看来都是粗糙的人,没注意到这点,沈燊一第一个举杯,高喊着:“摘星四人组重聚万岁!”四个杯子欢快地碰到了一起。 菜一道道上,沈敬言和沈燊一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聊起天来。演员们平日里的档期其实都排得挺紧,天南海北的,要见个朋友也没那么容易。《摘星记》杀青以来,双沈都已经连轴转了几个剧组了,席间说起贺西漳投资,周闻谨参与的《无限冒险》都特别有兴趣。 “贺老师你好坏哦,我看那些游戏都快笑死了,你是怎么想出那么多折腾人的点子的?”沈燊一欢乐地说着,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贺西漳。 贺西漳说:“是吗?只是普通点子而已。” “简直太是了!”沈敬言嚷嚷道,“特别是小谨哥那组,好不公平啊,贺老师,你看都是自己人,咱们就不能走个后门吗,我经纪人还说想让我也参加这个节目,可我感觉我这智商是不是不行啊?” 如今《无限冒险》已经放到第二期了,外界口碑缓慢发酵,普遍的认识是这是一匹黑马,会越跑越好,越跑越快,所以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也吸引了一些流量红星的注意。 沈燊一:“我家也说让我去试试呢!” 贺西漳:“等你们经纪公司来约的时候,我给你们排在一期怎么样?” “我才不要!”沈燊一说,“沈敬言蠢死了,连话都说不清楚。” 沈敬言苦笑:“大小姐,我自罚一杯行了吧。” 周闻谨见他们说得愉快,便也没插嘴,只是自己乐呵呵地吃着菜。花好月圆,三四好友小酌,真是好辰光。 贺西漳说:“对了,《摘星记》最近该播了吧?” “嗯!”沈燊一一面吃着东西一面道,“下周开始,每周三四,一天两集在爱xx八点档,暑假到了就放到草莓台上面去,这阵子为了配合宣传我们都快忙死了。” 沈敬言杵了沈燊一一下,沈燊一才反应过来,他们俩作为主角是够忙的了,周闻谨只是个配角,所以没有被邀请上什么通告。见气氛有点尴尬,周闻谨忙道:“来来来,让我们再举杯,预祝收视长虹!” 六月下旬,《摘星记》在爱xx网络平台正式播出,周闻谨准时打开电脑收看节目。因为他演的明光主要出现在贺西漳演的司马罡的回忆里,而司马罡出现也要等到剧情的中后段,所以周闻谨毫无心理负担,仅仅把《摘星记》当成一部朋友演的片子来看。结果网络还没缓冲完毕就收到了邵诚的电话:“《无限冒险》那边来通知了,下周进组,录挑战赛。” 周闻谨不由精神一振。当初跟蘑菇台签约的时候,虽然知道节目会录十期,但他们这批人的约都只签到了前六期常规赛而已,再往下,第七期开始就有挑战者出现了,所以当时的合同里只说明了常规赛参加的嘉宾优先进入到挑战赛中,这也就代表着,如果表现不佳,节目组可以跟你不续签这份合同。 这种事情也是有的,在参加真人秀之前谁也不知道这个嘉宾到底能不能发挥出色,如果一直都表现不佳,是会影响收视率的,再加上观众对节目的反馈也需要时间收集,所以蘑菇台最开始这个赛制设定显然就有随时腰斩的准备,如今常规赛播出过半,蘑菇台的这份告知也就代表着周闻谨之前的表现得到了认可。 周闻谨松了口气,忍不住道:“太好了!” 邵诚说:“合约和新规则我都发你邮箱了,你好好看看,争取最迟周五把合同签了回传。” 周闻谨答应下来,也不看《摘星记》了,直接去邮箱里取了文件来看。这一看就看了两个多小时,等到周闻谨意识到的时候,今天份的《摘星记》已经播完了。周闻谨看看时间不早了,想着,反正明天还有两集,要不然等明天一起看算了,就收拾了东西睡觉了。 周闻谨并不知道,这天晚上网络上又闹腾起来了,一开始是《摘星记》的片头里出现了一道一僧的剪辑镜头,显然这是制片方为了给贺西漳这个特邀大咖面子特地剪进去的,虽然此时剧情里的司马罡远未出现,西装家的迷妹们却可以因此望梅止渴,也算是增加收视黏着度的一种方式了。 西装粉们果然很给面子,不仅早早就搬好了板凳等着收看,并且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爱豆的身影。只见在漫天海涛之中,一身青衣的老年司马罡信步缓行,他的身后出现了满天星斗而后又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随着他手指的方向,青龙咆哮而出的瞬间化作了一片剑光。就在众人以为接下去会看到什么怪兽被打倒的镜头的时候,剪辑一转却见那些剑光撞到了一朵晶莹剔透的青莲竟然尽数化作了澄澈的水滴,如同春雨润物一般轻柔落在了青莲的花瓣上。随后,一只骨节修长的漂亮的男人的手将青莲拈起,观众的眼神都顺着那只手转了,都期待着看到这只手的主人是谁,然而镜头上却只出现了一身僧袍和此人的下半张脸,手的主人拈花而笑,笑容平静淡然。司马罡的一身锋锐之气到此处皆化为绕指柔。 【哇,你们看片头没有,贺西漳出场后面那个拿着花的是谁啊!好帅!】 【贺西漳演司马罡的话,这个大概就是明光?】 【原来这就是明光大师啊,刚刚看了林灵太太放出来的番外试阅呢!超级有魅力的!】 【演明光的是周闻谨吧,没什么名气的样子,行不行啊?跟贺西漳演对手戏可不容易。】 【刚才看到某八卦媒体营销号好像放了一张两人的照片……】 【在哪在哪,我想看!】 不久,一张洪康工作室发出来的偷拍照被传遍了网络。这是一张横版照片,画面上一片白雪茫茫,白雪中又有红花绿叶点缀,一僧一道站在清澈的冻湖边,僧人裹了一件银白色的大氅,道士则是一身青翠的道袍,画面中两人皆是侧面对着镜头,僧人微笑说着什么,俊秀的脸庞上满是生机,道士看起来要冷一些,他撑着伞,伞身向着僧人倾斜,为他挡去漫天飞雪。这道士看起来是那么桀骜不驯,然而如果注意他的眼神,你就会发现他望着僧人的眼睛里,是一片似水温柔。 第59章 无限冒险ii(1) 后来圈内人说起周闻谨是什么时候再红起来的,都是以这一天作为一个分界线,正是从这一天开始,喝粥cp从邪教被逐渐扶了正,而周闻谨也从一个蹉跎多年的老透明重新站了起来,进入了人们的视野,成了一个有演技有颜值被耽误了多年的好演员,然而这个时候的周闻谨还不知道这些,摆在他眼前的是《无限冒险》挑战赛那坑死人的规矩。 “手机没收,经纪人及助理请离开,放心,拍摄完毕后,我们会负责把艺人送下山。” 虽说不能与外界联系,不能带自己人这两个规矩在常规赛里也有,但挑战赛中毕竟来了新嘉宾,地点也被转移到了某个神神秘秘的山中基地,不是所有人都能一下子适应。邵诚今天特地来送周闻谨和夏英杰,正在那儿絮絮叨叨跟老妈子似的“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教诲呢,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节目组工作人员请了出去。 邵诚在那儿蹬着腿飞快地往外蹦字:“山里昼夜温差大,千万注意保暖。水源不一定干净的情况下情愿不要喝,听说有人把水蛇卵吃下去,能从肚子里孵出一窝蛇呢!蘑菇,长得越好看的蘑菇越不能吃,听说有人吃完走了七步就死了!露宿野外一定要注意蛇虫鼠蚁,千万不要……” 尽管别人家的经纪人里也有挺能唠叨的,但是朵丽姆家的邵诚毫无疑问仍是独树一帜,拔得头筹的那个。夏英杰反正本来就一副冷脸,别人倒也不敢看他,周闻谨只好代替被“架下去”的邵诚连连向周围道歉:“不好意思老邵他比较爱操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周闻谨还从新来的嘉宾脸上看出了害怕,特别是其中一个小花旦叫郭雪晴的,简直是花容失色,偏偏邵诚都被人架走了还要在那儿喊:“铁线虫,还有铁线虫一定要小心心心!”可谓声振寰宇,绕梁不绝。 周闻谨:“……”老邵你平时能少看点恐怖故事吗? 这场风波很快平息下去,不久,林中便只剩下了参加本期录制的相关人员,周闻谨看了一圈,他们自己这边人是齐全的,小强队的队员依然还是他、喜欢纵横填字的葛军、大胃王虞美芢、金刚芭比胡俊宇以及话痨邱睿,对面的欧洲队却少了两个人,一个是车晓海,另外一个则是张怡秋。 导演吴周致开场白,说:“欢迎各位勇士来到《无限冒险》挑战赛第一站的现场,正如大家所看到的,现在我们要把这个‘站’这个字换掉,改成‘战’!”导演做着手势,显然这里后期会配字幕特效上去。 “怕大家忘记了,我再简单的提醒大家一下,上一回经过常规赛的比拼,我们的小强队和欧洲队战成了三比三平,根据游戏规则,每队每人各失去了三滴血,所以现在两队人均初始只有两滴血!” 邱睿说:“那我们赢的三滴血呢?” 吴周做了个“嘘”的手势:“一会儿我会说的,下面我们先来看一段vcr。” 后期播放的时候这里肯定会切视频,但是现场压根就没什么大屏,所以所有人都盯着导演手上那台笔记本电脑,于是他们看到了车晓海和张怡秋。这显然是一段提前录制好的过场情节,在这段视频中,车晓海半夜起来上厕所,莫名被抽水马桶给冲走了,张怡秋稍微好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突然间从天而降一群乌鸦,就把她给卷走了。跟着所有人就看到这两人被困在了两个气泡中,露出了慌张的面容。 吴周“嘿嘿”笑道:“这两位勇士因为不小心被冒险世界的主人关进了平行空间,已经回不来了,如果各位不多加小心,也可能面临这个下场哟!” 众人:“……” 葛军轻声在周闻谨耳边说:“车晓海的经济公司看他红了点儿了,最近给他接了很多通告,是自己放弃的节目,张怡秋倒是不巧,听说她……嗯,总之身体出了点问题,经纪公司安排出国休养了。”这个休养包括的意思就多了,总之代表着张怡秋对自己的身体管理出了点纰漏,至于是整容修补还是别的什么问题就要另论了。总而言之,两位明星自己退出了节目,于是节目组很“真诚”地给他们安排了这个结局。 周闻谨擦去额头的汗心想,果然吴周也是不能得罪的,毕竟一个真人秀节目导演亲自上阵来当主持人就可见这位导演的表演欲有多么旺盛了! 吴周环视了众人一眼,接着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本次我们也迎来了两位挑战者,分别是郭雪晴和吴秦林。”如果说常规赛的时候来参加的嘉宾都是flop边缘的人物,那么郭雪晴和吴秦林就属于目前比较红的艺人了。像沈燊一、沈敬言都表现出了要来参加节目的想法,可是以这两人正当红的通告数量,恐怕短期很难抽出时间过来,而郭雪晴和吴秦林其实就是以前的双沈,曾经爆红过,但是由于年龄原因,现在正开始尝试转型,所以曝光度不再如双沈那么高,而是开始谨慎选择通告,好让自己平稳过度。 吴周说:“这两位也就是我们本次比赛的挑战者了,从游戏开始以后直到结束前,如果被他们俩攻击,你们都有可能流血,血流尽后你们也将被带去平行空间,就像车晓海和张怡秋那样。” 邱睿搓了搓胳膊说:“我的妈,还挺吓人的。” 两个队八双眼睛都盯住了郭雪晴和吴秦林两人,这两位嘉宾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总之现在已经妥妥成了反派了。 夏英杰举手发问:“所谓的攻击是怎么攻击?” 吴周说:“首先来看看你们本次的任务吧。”说着就有人将一块白板搬了过来,上面贴着手工绘制的画。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伴随着吴周的解说,嘉宾们终于明白了这一站是怎样的一个背景。原来这次他们的任务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想办法穿越森林抵达山中的一座庙,第二阶段是完成庙里和尚们交代的任务,第三阶段是解开隐藏在庙里的一个谜题。听起来挺简单的,实则不难,庙的位置在哪里,中途节目组设置了什么障碍谁都不知道,而且这一次还有两位挑战者。 胡俊宇说:“咱们有五个人呢,他们才两个人,应该打得过吧。” 葛军说:“那要看怎么打了,节目组会让我们好过吗?” 邱睿说:“这个节目组超变态的!”也不管摄像机就在旁边。 虞美芢捂他的嘴都来不及,在那儿惊恐地说:“完了完了,导演对我们笑了,我们惨了!都怪你,傻子睿!” 周闻谨想了想说:“节目组会给我们设置障碍也肯定会给他们设置障碍,如果我没猜错,挑战者攻击我们的方式也是有一定限制的。” 果然,吴周说:“挑战者只有通过特殊道具才能攻击到你们,初始状态下,挑战者的配置是满血随身携带一件道具,但这件道具是有使用条件限定和次数限定的,如果条件不满足或者使用次数已经用完,那么这件道具将无法发挥作用。但是……在这片林子里,我们还埋藏了别的道具,这些道具不论是挑战者还是小强队和欧洲队,只要得到了都能使用……” “换言之,就是得到的道具越多,越安全。”周闻谨想,想到这里,他又不由想到了在前阶段常规赛中作为奖励,贺西漳送给他的礼物。因为当时这件事属于突发事件,道具也是特殊道具,加上常规赛里并不鼓励两队互相攻击,所以这件道具被节目组保管起来了,周闻谨还没使用过,甚至是没有见过。 吴周说:“从现在开始,不论是小强队和欧洲队之间,还是你们和挑战者之间,只要进入游戏区域就可以互相攻击,只要能够拿到攻击的道具,同时,小强队和欧洲队还需要完成节目组设置的最终任务,如果到游戏结束之前,任务失败,同样要扣除1滴血作为惩罚。在攻击方面,为了保障公平,当一个人受到攻击失血后的半小时内,我们认可他处于短暂的被保护状态,不论是谁都无法对他施加再一次攻击,处于这个状态的嘉宾我们会给他一个标志贴在胸前,也请大家攻击的时候看清楚,如果你们攻击了贴有保护标志的嘉宾,嘉宾不会受伤,你们的道具却会自动计一次损耗,所以千万千万要谨慎,不论是作为发起攻击的一方,还是需要保护自己的一方。现在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周闻谨说:“我们的三滴血,不,应该说是每人三滴血,每队十五滴血,两队共计三十滴血。” 吴周道:“对,你们的三滴血,因为车晓海和张怡秋被卷去了平行空间,所以他们俩的六滴血也同时失效了,剩下的每个人的三滴血,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是把三滴血领回去,你们将重新变成满血状态,也就是每人五滴血,还有一个选择是,用这三滴血,你们可以向节目组交换一件道具,这样在初始状态下你们将会有两滴血和一件道具。” 夏英杰问:“什么样的道具?” 吴周说:“随机抽选,可以是攻击类的、防护类的,也可能是辅助类的。” 吴周说:“我给你们点时间考虑,现在挑战者请先进入游戏区域,你们享有半小时的优先权,半小时后,小强队和欧洲队也将进入。” 郭雪晴和吴秦林对看了一眼,似乎都有些紧张,但还是对着镜头努力挤出了个笑容。郭雪晴说:“我一定会赢给你们看的,小强队和欧洲队,你们要小心咯!”吴秦林则对着镜头前自己的迷妹抛了个媚眼,然后两人相继步入了林中。 “怎么办,你们有什么想法没?”眼见得挑战者进入了林子里,小强队和欧洲队都围成一圈开始商量起来。 “道具肯定是需要的。”周闻谨说,“血再多,如果没有防护措施,很容易被攻击。” “但是我们人多,欧洲队人少,如果我是挑战者一定会先挑欧洲队的人攻击。”虞美芢说,时不时拿眼瞟一眼欧洲队。少了两个人的欧洲队看起来凄凄惨惨戚戚,“你们说,这都少了两人了,节目组不会给他们开点小后门吗?” 周闻谨也看向欧洲队,他发现夏英杰和孟飞海、陈志之间似乎有些矛盾,两方形成了明显的分割,这可不太妙。正在周闻谨猜测的时候,他看到夏英杰走了上去,对吴周说:“我选择道具,他们的血由他们自己决定。” 吴周说:“好,第一位勇士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你确定吗?” “我确定!”夏英杰淡淡道。 吴周用力一挥手:“很好,作为欧洲队缺席两人的补偿,你可以享受以下优惠,第一你可以自己选择要哪个类型的道具,第二,给你打个折,你可以只花两滴血就兑换道具。”换言之夏英杰的初始状态将会变成三滴血和一件自选道具。 夏英杰毫不犹豫地说:“选攻击类的。” 一个工作人员上来,手里托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五个信封,吴周说:“信封里各对应一件攻击性道具,你可以任选一个。” 夏英杰眼光扫过那五个信封,然后毫不犹豫地挑选了其中一个。信封里是一张纸,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总之夏英杰的眉毛微挑,似乎有点意外。摄像机肯定拍到了内容,其他人却不知道。欧洲队的孟飞海和陈志本来想凑上去看,夏英杰却猛的一合纸页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分头行动。” 周闻谨:“!!!”知道这小子有个性,没想到连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其他两个队友,这要是放出来一半可能是招黑,还有一半可能是吸粉,然而对明星而言,黑红其实都是好的,总比默默无闻强,所以夏英杰无意中做了个吸人眼球的营销宣传。 孟飞海和陈志显然都不太高兴,但是这两个好基友都忍住了,孟飞海说:“我和阿志都选要回我们的三滴血。”吴周让人把三滴血发给了两人,两人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代表血的梨形宝石收了起来。 陈志说:“导演,我们也是缺了两人的欧洲队的,我们有什么补偿吗?” 吴周说:“你们既然没有选择道具,那就没有补偿了。” 孟飞海说:“这好像不太公平吧,我们可是缺了两个帮手啊!” 吴周说:“你们现在缺了三个帮手了。”言下之意是就算车晓海和张怡秋还在,也可能跟夏英杰一样离队行动,说明欧洲队的凝聚力不够,所以这个补偿他们没法享受。 孟飞海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被陈志拉住了。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41节 “行。”陈志说,“我们接受游戏规则。” 吴周说:“距离进入游戏区还有十五分钟。” 小强队这边也有点无法决定,他们知道道具是必须的,但是三滴血换一件道具确实是代价大了点,他们不像夏英杰一样有折扣,说了三滴就是三滴。人心是个很微妙的天平,特别是面对单数,当你有三滴血的时候,你会感觉自己只离满血一步之遥,还是比较安全的,但是当你只有两滴血的时候,你就会陷入不安之中,觉得自己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周闻谨正思考着,忽然有个工作人员在旁边对他偷偷招了招手,周闻谨一开始还没发现,后来对方过来撞了他一下,周闻谨喊了声:“嗯?”他看到工作人员在背后对他勾了勾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找了个借口跟了过去。 工作人员一直把他引到树后,摄像机没看到的位置才猛地拿出了什么东西,周闻谨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也犯了错,跟邱睿第一期一样被绑架了,结果发现对方拿出来的只是个手机。 “哥你快点看,被发现我就惨了。” 周闻谨茫然地接过手机一看,就见上面是个聊天界面,那头赫然正是……sun20010916。 看到贺西漳id的一刹那,周闻谨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表情放松了。贺西漳因为工作忙碌,三期以后退出《无限冒险》节目组的直接录制,但一直在背后跟进拍摄,作为h先生的身份,在节目里也是留了个悬念,说是遁入夜色不见踪影,不知何时还会回来。此时,他又要跟自己说什么呢? 周闻谨看向手机屏幕,上面写的只有一行字“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周闻谨猛然一愣,明白过来:“谢谢。”他说着,回了两个字,然后把手机递还给工作人员,走了回去。 不久,小强队作出了结论,五人中的两人,周闻谨与邱睿分别用三滴血换了两件道具,周闻谨换的是防护类道具,邱睿的则是辅助类道具,剩下的人都要回了自己的三滴血,而周闻谨也顺利拿到了第一期节目贺西漳送给他的道具,那居然是h先生佩戴过的一副金丝边眼镜。 伴随着节目组的哨声,小强队和欧洲队分别进入了林中。 第60章 无限冒险ii(2) 吴秦林躲在暗处,另一边的草丛里藏着郭雪晴,后者正战战兢兢拿着自己的道具等待着小强队或者欧洲队的人经过。 吴秦林一开始其实是不想来参加《无限冒险》的,虽然现在人气有点下滑,好歹他也曾是当红小生,可惜时间不可抗拒,年龄没法骗人,小鲜肉总是一代换一代,他自己不觉得自己老,毕竟才二十八岁而已,可粉丝看他已经不一样了。 吴秦林出身不错,自视甚高,最初肯来参加这个神神道道的真人秀是因为他的经纪人跟他说贺西漳也会出现在节目里。贺西漳回国发展的事在圈子里造成的轰动其实远比在外界大,圈外人只觉得是有个影帝回国了,荧幕上多一张秀色可餐的脸而已,对于圈内人,尤其是和贺西漳差不多年龄段、差不多路线的艺人而言,这却是个沉重打击。 本来就僧多粥少,这些年哪家和哪家不是打得热火朝天,偏偏贺西漳年轻、形象好、演技出众,自带资源,别人是挤一只脚进来都困难,他是踏一只脚进来就能踩翻人家的饭碗,别看当面都是贺哥长贺哥短的,背后娘炮兮兮扎他小人的人可不少。吴秦林这次来就抱着两份心思,能抱大腿就抱大腿,不然,就看看有没有影帝把柄可以抓。谁想到一进来才知道贺西漳早就忙活别的事情去了,不一定会出现在节目里,吴秦林心里叫苦不迭,特别是现在天气热了,这树林里蚊子虫子都不少,吴秦林越想越觉得心里窝火,真想回去把他的小助理给骂一顿好出出气。 忽然,树林里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吴秦林的视野里。 对方人很高,穿着一件黑色紫条纹的防晒衣,一张冷冰冰的脸孔,他记得好像是欧洲队里那个叫夏英杰的。 “啧!”吴秦林想,拽什么拽啊,连道都还没出的小透明,真以为自己是个腕儿了。 郭雪晴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地蹭了过来,问吴秦林:“吴秦林,我们要攻击他吗?” 因为吴周的卖关子,所以小强队和欧洲队只知道两个挑战者各自持有一件道具满血进了游戏区,至于两人手里拿的什么道具,能用几次,完全不知情,这属于对挑战者的一种保护,摸不清深浅自然会有所忌惮,但是吴秦林和郭雪晴却很清楚,他们手里拿着的并不是什么强效道具。 《无限冒险》挑战赛里的道具主要分为三种,攻击类、防护类和辅助类,此外还有一种特殊种类道具,据说只有在游戏中才能获得。郭雪晴此时手里拿着的是一张冷冻卡,能够使用三次,第一次使用能将距离她半径五米以内的五个人冷冻十分钟,这十分钟里随她干什么都行,被冷冻的人不得反抗;第二次使用就只能将距离她半径三米以内的三个人冷冻五分钟;第三次使用则只能将距离她半径一米内的一个人冷冻一分钟。而吴秦林手里拿着的虽然是一件攻击性道具却只有有效次数1次。 “道具屠龙卡,一旦使用能将指定对象拖入你的绝对领域,你可以随心所欲指定对手完成你所提出的挑战事项,挑战时间最长以五分钟为限,如果他到了时间不能完成,则他身上所有血滴归你所有,反之,如果他完成了你提出的挑战,你将失去两滴血或是将屠龙卡输给对方。注:挑战事项不得超越人类极限或是危害人身安全,如屏气二十分钟或是在三秒内跑完一百米等。” 吴秦林心想,这还不简单,世界吉尼斯纪录上有那么多能人异士,能完成挑战的不过他们这一个两个,随便拿出其中一项就行了。 想是这么想,但是因为没有手机在身旁,吴秦林发现自己一下子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挑战项目是不超越人类极限和危害人身安全的,直到他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节目组可没有规定不能同时对一个人使用两件道具。既然郭雪晴在他身边,他可以让郭雪晴先对某个人使用冷冻术,然后趁着郭雪晴的冷冻时间还没过去,对郭雪晴使用屠龙卡,郭雪晴是个女的,随便出个俯卧撑一百个的题目就够她受的了,到时候郭雪晴输了,她的五滴血就是他吴秦林的了,同样在这十分钟的时间里,他可以对郭雪晴冻着的那些人为所欲为,如果能够搜出他们身上的血滴,那他可就大大的发了一笔,哪怕后续再被暗算他也有足够的筹码在手。 这么计议定了,才有了吴秦林和郭雪晴的这个埋伏组合,当然,郭雪晴还不知道自己的好队友已经盯上了她手里的牌乃至是她的五滴血。 “吴秦林?”郭雪晴不安地喊着吴秦林的名字,突然,原本在一心找路的夏英杰猛然往吴秦林他们这里看了过来,犀利的眼神让吴秦林吓了一跳。 不是吧,他们被发现了吗?没可能啊,郭雪晴的声音并不响。对了,吴秦林想,听说夏英杰是学刑侦出身的,这种人都是怪物,可惹不起!吴秦林斟酌再三,还是把郭雪晴的脑袋按低了:“再等一等。” 夏英杰观察了一圈四周,不知道想得什么,不久,离开了。 吴秦林出了口气,心想这小透明还挺唬人的哈,连他都不由有些吓住了,不过吴秦林告诉自己,他这是谨慎、谨慎!嗯,是这样没错了。 “又来人了!”郭雪晴说,吴秦林一看,是欧洲队的陈志和孟飞海。这两人一面走一面谨慎地打量着四周,特别是孟飞海,简直有种眼观八方耳听六路的味道。 郭雪晴冲出去,然后自己使用屠龙卡,然后拿走郭雪晴和陈志和孟飞海的所有血,perfect!吴秦林想,他几乎要行动了,却听陈志说:“是这条路没错,必须得赶在小强队前面,这个道具是我们发现的,被他们抢先的话我们可打不过他们,他们有五个人呢!” 孟飞海说:“嗯,快点走,他们离我们只有一百米不到了。” 吴秦林本来要冲出去的身形猛然顿住了,他算了笔账,郭雪晴+陈志+孟飞海,保底有九滴血,如果陈志、孟飞海刚才要回了自己的三滴血,最多也就十五滴血,但是小强队可有五个人呢!满员的五个人,就算每个人只有两滴血都有十滴血,更不用说要回三滴血的情况了!想想郭雪晴的冷冻卡能冷冻五个人十分钟,吴秦林顿时做出了决定——攻击小强队! 孟飞海和陈志也走远了,吴秦林和郭雪晴埋伏在暗处,继续守株待兔。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小强队却还没有出现。郭雪晴小声说:“吴秦林,怎么回事啊,你说他们是不是走了别的路?” 吴秦林也有点吃不准,按照孟飞海的说法,两队之间也就一百米的距离,十分钟足够赶上来了。正在吴秦林犹豫不决的时候,不远处终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穿行声,一个女声在埋怨:“邱睿,下次不许你带队了,你这什么运气,随便走走还能踩中陷阱!” 胡俊宇:“就是,还是换我来好了。” 葛军:“俊俊也还是跟队吧,你这个路痴的属性太可怕了!” 周闻谨:“注意看路标,根据地图来看,前方三百米左右会有道具。” 众人:“嗷!希望这次不是坑爹的道具。” 吴秦林心想,等到解决了你们,我就去前面看看道具。 果然,不久后小强队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了吴秦林眼前。他们每人一个粉色带翅膀的遮阳帽,身上是桃红色荧光银条的防晒衣,一群人走在一起简直闪瞎了吴秦林的钛合金狗眼。 “这什么审美!”自视甚高的吴秦林在这一刻甚至觉得攻击小强队的自己都有点掉价了,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这时候有比坚持审美更重要的事。 吴秦林深吸一口气,喊道:“雪晴冲啊!” “冲啊!”郭雪晴一跃而起,单枪匹马地冲了出去,而吴秦林则慢了她好多才爬起身来,偷偷摸摸地沿着树干摸过去。 “什么玩意儿?” 小强队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黑衣人猛然冲了过来,快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根绊了一下,没刹住车直接撞到了树干上。 小强队:“……” 郭雪晴:“q q” 郭雪晴飞快地爬起来,一甩手中那张硕大的卡片:“乌兹克兹冰冻威力,冻!” 小强队:“???” 跟着郭雪晴的工作人员忙解释道:“你们中了郭雪晴的冰冻卡了,十分钟以内你们不能发声也不能做任何反抗,郭雪晴能对你们为所欲为!” 小强队彼此交换了个震惊的眼神,还能这样啊!游戏规则如此,也只好摆出pose等在那里了。 郭雪晴见冰冻卡生效忙喊道:“快快快,吴秦林,找血滴!” 吴秦林这才从暗处跑了出来,两人围着小强队就忙活了起来。 吴秦林说:“搜身,我搜男的,你搜女的。”郭雪晴忙跑到虞美芢旁边动起手来。 虞美芢被她摸得痒痒,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说:“你别摸了,我怕痒!” 工作人员:“你们现在是冰冻人,不能说话。”虞美芢只好闭嘴,在那儿扭来扭去的。 吴秦林很快摸出了葛军身上的五滴血,然后是胡俊宇身上的。 胡俊宇:“唔唔唔!” 吴秦林呵呵一笑道:“叫也没用,没人能帮你。” 摸到周闻谨的时候,吴秦林不由愣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周闻谨的脸上架上了一副金丝边眼镜,就像是变身一样,这个老透明艺人那种和蔼真诚的气质一下子就发生了改变,藏在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莫测高深。 管他呢!吴秦林想,我只要摸走你们的血滴,你们就被淘汰了,到时候看你们还笑得出来不。吴秦林很快摸出了周闻谨身上藏着的血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周闻谨居然只有两滴血,可见他一定是兑换了什么道具。吴秦林又摸了一阵子,才发现周闻谨将一张卡片贴身藏在内插袋里,拿出来一看,那是一张反弹卡:“反弹卡,有效使用次数三,将敌人施加的伤害按照100%、50%、30%的幅度反弹,三次后失效。” 吴秦林不由惊了一下,幸亏郭雪晴的冰冻卡使用在前,而且是冻结功效,以至于周闻谨没能来得及反弹伤害,不然现在倒霉的就该是他们了。吴秦林高兴地将这张卡收了起来,还对周闻谨说了声“谢谢”。周闻谨看着他也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 吴秦林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想不出来。那头郭雪晴也已经搜完了三个人,她从邱睿身上搜出了另一件道具:“延时卡,有效次数3,使用延时卡的人能将其他攻击类或防御类道具的使用次数按最低效率延长3次。注:延长卡不得连续对同一件道具使用。” 吴秦林心想真是太险了,这反弹卡配上延时卡,还不得把他们反死啊,好在他们行动得果决。郭雪晴也很开心,说:“我们一下子就赢了这么多,找欧洲队正面杠也没问题了。” “是吗?”吴秦林突然大叫一声,“屠龙宝卡!” 郭雪晴:“???” 工作人员飞快地解说卡片规则,吴秦林说:“郭雪晴,请你在五分钟内完成150个俯卧撑!” 郭雪晴:“……” 吴秦林心满意足地拿走了郭雪晴的血滴,正要走,却听有人喊他:“等等。” 吴秦林惊讶地回头看去,就见周闻谨对他笑了笑,说:“洞见之眼!” 吴秦林:“???” 一旁的工作人员解释道:“不好意思,小强队的周闻谨持有特殊ssr道具洞见之眼……” 吴秦林:“啥玩意儿?这都有ssr?” 工作人员说:“是的,这是无限冒险世界的大boss,h先生的随身物品。洞见之眼的效果就是,洞见未来,预测走向!” 吴秦林:“???”咱能不这么中二吗? 工作人员说:“只要持有洞见之眼的人戴着这副眼镜,眼镜的效力就会主动发挥。” 吴秦林说:“这跟我有关系?” “有关系的,”工作人员说,“这个眼镜能让人预见未来么,所以你们刚才做的一切都被看做是周闻谨预见到的事情,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你们要做什么了,咱们重来一遍。” 吴秦林、郭雪晴:“……” 工作人员:“来,我们从郭雪晴冲下山坡重新开始。” 郭雪晴冲下山坡:“乌兹克兹冰……” 周闻谨:“伤害反弹!” 吴秦林和郭雪晴直接冻住了。小强队轻轻松松摸走了郭雪晴身上的五滴血,周闻谨对吴秦林说:“你想要血还是屠龙卡?” 吴秦林:“我……” 工作人员:“对不起,吴秦林,你现在是被冻住的状态不能说话呢。” 吴秦林:“……” 周闻谨:“好的,那我就把卡和血都带走了啊。” 然后小强队就高高兴兴地拿走了挑战者们的全身家当,离开了。 一阵冷风吹过,周闻谨的follow pd超人哥本来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又跑回来递了个话筒给吴秦林说:“请问你们现在有何感想?” 吴秦林:“……”妈的,果然不该来这个节目! 第61章 无限冒险ii(3)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42节 小强队兴高采烈地走出去一段路,旁边的工作人员说:“时间到。” 周闻谨停下脚步,默默地交出了手里的两滴血。 其他人都看着他,葛军特别真诚地说:“谢谢你闻谨,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赢的。” 虞美芢:“呜呜呜,我会想你的闻谨!” 胡俊宇:“闻谨哥,感谢你为我们做出的牺牲,你永远是我们小强队的一员!” 邱睿:“我有四滴血啦!” 众人齐齐看向他,邱睿挠着脑袋:“我开玩笑的啦,你们这样也太伤感了。” 周闻谨冲着他们笑了笑,说没所谓是假的,毕竟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有的这个机会上真人秀,但是现在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周闻谨说:“来,给我个爱的抱抱吧!”说完伸开双手。 虞美芢先冲上去抱了周闻谨一下,然后是邱睿和胡俊宇,最后是葛军。 “好兄弟!” “好兄弟!” “凭什么不带好姐妹啊!” “好好好,好兄弟姐妹!” 周闻谨:“一家人!” “一家人!”小强队众人抱在了一起,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超人哥在旁边默默地拍摄,这个时候刚刚被卷空了全身家当的吴秦林和郭雪晴垂头丧气地经过,看到小强队的样子问了一句:“你们在干吗?” “没带眼睛吗,送行啊!”邱睿没好气地说,头也不回。 刚刚才败在逆天ssr眼镜手下的吴秦林表示短期内我都不想听到这两个字并向小强队丢了一个白眼。 “送什么行?”郭雪晴睁着大眼睛问。 周闻谨好容易从众人的拥抱中抽身出来,说:“我……”看到吴秦林和郭雪晴,他简单犹豫了一下,想着反正他们也被淘汰了,于是说,“我被淘汰了。” 吴秦林和郭雪晴对看一眼:“你被淘汰了?” 周闻谨笑着将脸上的金丝边眼镜摘了下来:“这么逆天的ssr道具怎么可能一直能用,又怎么可能没有副作用?” 吴秦林看着那副刚刚坑惨了他和郭雪晴的眼镜,咬牙切齿说:“所以这副眼镜只能用一次?” “二十四小时能用一次。”鉴于《无限冒险》每一期的拍摄时长基本也就是一天到两天,所以这副眼镜顶了天一期也就能够用一到两次。 “不过这只是理论状态,使用这副眼镜需要用佩戴者身上的血液做启动能量,使用一次是以使用者身上所有的血滴作为基础能量的。”换言之,如果今天小强队任何一个人使用洞见之眼将丢失五滴血并被淘汰,而周闻谨因为只剩下两滴血,反而还占了个便宜。 周闻谨解释完,看着吴秦林和郭雪晴两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好了,别想了,反正我们三个都被淘汰了。”他问超人哥:“接下来我该去哪里?节目组都不安排点惊喜的吗?”周闻谨只是打趣,在《无限冒险》节目组呆久了,他跟工作人员们也已经混得很熟了。 超人哥说:“惊喜?当然有。”他一打响指,就有两个工作人员走上来,周闻谨看他们把手背在身后,还以为有花送,心里还想着吴周怎么不出现,真小气,结果俩人走到他面前,把手一伸,一个拿走了周闻谨的眼镜,还有一个掏出了一卷……黑胶带! 周闻谨:“???”眼睁睁地看着这俩人把他的金丝边眼镜糊成了一副墨镜,还糊得特别周到细致,一条缝都不落下。 “好了,还给你。”两个工作人员糊完东西往两旁草丛里一跳,蹲在那里装做自己消失了。 众人:“……” 周闻谨看看自己手里的“墨镜”,深觉刚才戴着是斯文败类,现在戴着是瞎子阿炳,给他一把二胡就能拉二泉映月了。 周闻谨说:“这是?” “洞见之眼的封印状态。” 众人:“……”要不要这么中二啊啊啊! 吴秦林说:“你们是不是没仔细听规则啊?” 郭雪晴说:“就是,淘汰个啥啊,没完没了呢。” 超人哥一拍脑袋:“哦哦对,忘了跟你们说了。” 小强队:“???” 超人哥说:“这次是为期二十四小时的挑战赛嘛,所以时间截止之前是没有人会被淘汰的,没血的嘉宾视作游魂,你的队员不能帮助你,你的敌人也没法攻击你,你需要靠自己在这片林子里寻找复活道具,只要你能找到就能原地复活,只要游戏还没结束,你就能回归队伍,还和你的队友继续并肩战斗!” 小强队:“太好了!!!” 周闻谨:“复活道具一共有多少件,有什么线索?” 超人哥:“你们刚才听到谁说话了吗?” 周闻谨:“……” 超人哥总算报了总是被小强队坑的一箭之仇,得意地笑了起来:“线索都在游戏区域里,自己想办法嘛!还有,游戏时间到的时候,如果你的队友完成了终极任务,哪怕你没有复活道具,你也将被你的队友们救活,如果你的队友输了你还没有复活道具,那么你将真的被淘汰。” 周闻谨点点头,明白了,他还能继续玩下去,不过必须在游戏结束前找到复活道具,或者是期望小强队获胜。 葛军:“放心,看我们的!” 虞美芢大喊一声:“小强队……” “傻白甜无敌!”小强队众人吼完,对周闻谨说:“庙里见!”然后一人给了周闻谨肩膀一拳,动身离开。 周闻谨:“……”还真tm挺疼的。 吴秦林和郭雪晴对看一眼,说:“散了散了,找道具去了。”说完也跑了。 周闻谨说:“哎等等……”然而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周闻谨一回头看到超人哥还在,赶紧问道:“我们几个都是幽魂的也可以互相攻击吗?” 周闻谨是怕到时候发现了什么道具,跟吴秦林和郭雪晴发生争抢。他也算是认清超人哥了,不到时间不死亡这么重要的线索都不说出来,害他白“悲壮”了一场。 超人哥说:“都幽魂了,还攻击什么。” 周闻谨说:“抢道具啊。” “不是复活道具的道具,你们幽魂被判定为无法触碰的啊。” 周闻谨:“……”这也太坑了,也就是说就算他在找复活道具的一路上发现了什么好的道具也没法拾取了咯。 超人哥却还雪上加霜,递了个东西给周闻谨。 “这是什么道具?” “你想多了亲,这就一自拍杆和仅供自拍用的手机。”超人哥说,“节目组没那么多跟拍的人,你们幽魂自己拍拍自己就好了啊。拜拜。”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周闻谨:“……”这破节目,为什么贺西漳不在还能这么坑!!! 无奈之下,周闻谨只好独自踏上了冒险的旅程。 把手里的地图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周闻谨都没有发现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节目组绘制的这张地形图堪称随手涂鸦的典范,什么比例图示之类的根本不要想,上面还这一块那一块的涂抹着各种不同颜色。这些色块有大有小,形状各不相同,小强队一开始研究地图的时候认为不同的色块代表着不同的含义,但是色块分布过于随意,实在找不出规律,随后他们又猜测不同色块或许可以拼接到一起组成某种信息,于是他们剪了一张地图拼了一下,结果完全拼不起来,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办法,碰运气。 小强队到处碰运气,看哪块色块顺眼就往哪儿去,其中就发生了邱睿认为红色喜庆,虞美芢认为是血光之灾,两人互相掐了起来,最后邱睿一脚踩空,险些掉进坑里的惨剧——最后急中生智的邱睿,猛然往前一跨,仗着腿长,用一字马的形式避免了掉下坑的惨剧,虽然差点再也“合不拢腿”。 周闻谨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确定自己还有时间,于是决定找个稍远些的色块去看看,他认为近的色块不是被小强队就是被吴秦林郭雪晴给占了。选来选去,周闻谨选中了地图左侧一块微微凸出部分的金色色块,因为那个地方的颜色加上上面不知道表示什么的两笔,使得凸出部分看起来很像一个笑眯眯的小太阳。 小太阳,sun20010916,想到贺西漳,周闻谨忍不住走了点神,眼前浮现出青年那副委屈的样子,周闻谨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不知道这麻烦的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又在想什么。 “不论公私,尽知道给人出难题,我可记得你了!”周闻谨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远在n公里外的片场里,贺西漳突然回头看去,正在给贺西漳汇报最近工作室工作进展的范缪停下来看向他:“西漳?” 贺西漳回过神来:“哦,没什么,你继续说。”他想自己真的是累了,居然幻听到了周闻谨的声音。这么一想,贺西漳又有点哀怨,又是一个星期没见了,周闻谨那儿也不知道顺不顺利,好想去《无限冒险》节目组当h先生哦…… 范缪看着这样的贺西漳,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但很快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 而周闻谨那边,依然在找路。 虽然小太阳看起来离得很近,实际走过去却很麻烦,因为节目组的地图——太坑爹!周闻谨顺着地图走了半天,不是看到前面有路障设置就是碰到“好心”工作人员提示,这条路不是幽魂可以走的哦,再不然就是所谓的前方在面前的高耸山崖上。这么绕来绕去绕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周闻谨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他找了个阴凉处,从背包里掏出干粮,一边就着冷水吃饼干一边继续研究地图,期间还很敬业地用自拍杆对着自己自娱自乐。 “小强队幽魂队员周闻谨,现在正在用午餐,虽然听起来很惨,不过这里的风景真不错!”周闻谨录完自己配的台词,把手机对准周围,横向扫了一圈。 《无限冒险》节目组找的这个外景地在国内没什么名气,是当地政府正打算开发但还没动手的旅游景点,此时仍保留了比较好的原生态。当然,他们拍摄的这个区域是当地居民也会走动的地方,再往深了走,就属于危险地带,就算嘉宾们肯去,节目组也不会答应。而位于活动区边缘的东林寺就相当于两个地带的分界线,等节目录制结束的时候,这里会进一段关于东林寺和当地的传说,当然此时周闻谨他们都还不知道。 周闻谨正在那儿放空自己,观赏景色,忽然手机扫到了什么,周闻谨猛然放下手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用什么冰冷的东西顶住了后脑勺。 周闻谨吓了一跳,一下子什么杀人犯躲入森林二十年之类的社会新闻全出来了,结果就听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不许动。” 周闻谨:“夏英杰?” 夏英杰:“对。” 周闻谨以为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说:“我已经是幽魂了,身上没有血滴道具,你不能攻击我。” “我能。”夏英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周闻谨,周闻谨接过来一看。 “斩魂刀,对活人无效,仅对幽魂生效……” 周闻谨:“我去不是吧,都已经变幽魂了还有危险啊!不是,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夏英杰对付的啊。” 周闻谨再往下看,只见纸片上写着:“一个使用者能使用三次,无效率打折,每次使用斩魂刀能向幽魂提出一个问题,幽魂必须在十秒内如实回答,如幽魂超时不答、撒谎或回答不能令道具主人满意,则幽魂将被斩死,视作淘汰出局。” 周闻谨:“……”这什么狗屁规则,如果如实回答令道具主人不满意就要死,如果撒谎,那也要死,那还有活路?再说了,谁能确定问题的答案是真是假? 跟着夏英杰的摄像赶紧把镜头对了过来,这道具本来是为了还“活着”的嘉宾追问只有“幽魂”知道的道具线索而设的,毕竟幽魂不用防备他人攻击,要比其他嘉宾游刃有余得多,但是幽魂真的找到一个线索,还被一个抽到了斩魂刀的嘉宾遇到的概率其实是很低的,谁能想到这一幕就被触发了呢,而且还是在同门师兄弟之间!夏英杰的follow pd阿健这会儿简直高兴坏了,但因为他们工作人员之间有对讲机联系,所以他知道周闻谨虽然是幽魂却还没找到道具线索,这一点是比较遗憾的。 周闻谨说:“你要问什么?” 夏英杰:“你觉得我怎么样?” 周闻谨:“哈?” 夏英杰:“回答,十、九、八……” 周闻谨:“性格不错,但不擅长表达,再信任别人一点会比较好。” 夏英杰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周闻谨就这么回答了。 周闻谨:“满意了吗?”这可不是反问,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疑问,周闻谨等着夏英杰给他下判决书,是淘汰还是放过。 夏英杰点点头:“满意。” 周闻谨:“那我走……” “斩魂刀二次!”夏英杰又用那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周闻谨的后脑勺。 周闻谨:“……”卧槽,你有完没完啊! 夏英杰:“你觉得张总怎么样?”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43节 周闻谨掏了掏耳朵:“哪个张总?” 夏英杰:“张权,我们的老总。”特别严肃的样子。 周闻谨完全不明白怎么录个节目突然就被问到对老总有何评价,这尼玛是公司年终述职吗??周闻谨:“呃……” 夏英杰:“八、七、六……” 你大爷的!周闻谨真心服了,飞快地说道:“张总对我有知遇之恩,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能够签在他的公司,是我的幸运。”周闻谨补充了一句,“我是真心这么想。” 夏英杰迟疑了一下:“斩魂刀三次。” 周闻谨真想揪着这个死小孩的耳朵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跟自己师兄过不去还老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夏英杰:“你喜欢流氓金刚兔吗?” 周闻谨:“……” 夏英杰:“十、九、八……” 周闻谨说:“如果你说的是我微博上的某个粉丝,那么是的,他一路支持我,陪伴我,哪怕在我最低谷的时候也不离不弃,有这样的粉丝,也是我的幸运。”周闻谨说到这里,忽然就生出些感慨来,这些年来他一直沉在谷底,怎么爬也爬不起来,他沮丧低沉,虽然在人前努力摆出笑脸,但其实心底有冤也有怨,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上天待他其实不错。不是每一个几乎身败名裂的艺人还能像他一样碰到张权这样的好老板,邵诚这样的好经济还有金刚流氓兔这样的好粉丝的,周闻谨反省了一下自己,人啊,总是不珍惜自己唾手可得的财富啊。 夏英杰沉默了很久,最后慢慢放下了顶着周闻谨后脑勺的东西:“你过了,走吧。” 周闻谨回过身,这才发现夏英杰拿着的“枪”其实就是把玩具枪而已。 周闻谨:“你没事吧?”他感觉夏英杰一下子好像有些低落,还有一些……烦躁,这特别人性化的情绪在这个总是镇定自若,冷如冰霜的青年脸上出现显得有一些古怪。 周闻谨:“你真的……” 夏英杰掉转身就走了,顺手把那把玩具枪扔在了地上。周闻谨看着枪身上用纸胶带贴的“斩魂刀”三个字哭笑不得,都叫刀了,就不能做个刀的形状出来吗? “斩魂刀为横跨阴阳两界之物,原主人既然放弃斩魂刀,那么斩魂刀现在回复无主状态。” 周闻谨惊讶地看向阿健,随后飞快地扑上去捡起了斩魂刀,回头看的时候阿健已经走了。周闻谨掂了掂手里的塑料枪,心想夏英杰到底怎么了?哦不,吴秦林和郭雪晴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不知什么时候也绕回来了的吴秦林和郭雪晴忍不住阿嚏阿嚏,相继打了两个喷嚏。 “怎么回事?”吴秦林吸溜了一下鼻子想。 郭雪晴:“找到啦,我找到啦!” 吴秦林猛然看向她,郭雪晴嫣然一笑:“我找到复活道具了!” 第62章 无限冒险ii(4) “找到了!”周闻谨惊喜地看着自己从泥里刨出来的塑料袋,打开袋子,里面赫然是一枚……金黄色的向日葵发卡。 周闻谨:“……” 随着发卡还附有一张说明纸条,周闻谨拿着自己的自拍棒对准了纸条,上面写着:“恭喜你拿到复活道具,道具名:黄金圣日葵,使用期限:1次,方法:只需将圣日葵佩戴在您的头发上,半个小时后,您将被圣日葵的圣光所涤净,由幽冥重返人间。” 换而言之,这就是一个特殊的复活道具,幽魂只要将发卡用起来,半小时后就能复活了。 周闻谨看看那枚卡通图案的发卡,再想想自己那短短的头发长度,有点无奈。这可怎么别啊,算了,先休息会儿再说吧,周闻谨想着,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 这里就是之前周闻谨想要寻找的地图上金黄色的区域,周闻谨没想到自己乱七八糟地兜了一圈,居然歪打正着还是抵达了这里。而这里竟是一片向日葵田地,难怪会在地图上标成金色。此时正是下午,每一株向日葵都迎着太阳而立,金色的圆盘向上微微仰起,像一群小太阳聚集在一处,叫人看着心里都忍不住暖洋洋的。 周闻谨奔波了半天,此时手里有了特殊道具,心里也定了些,便偷懒休息一会儿。六月的天气已经比较热了,但或许是因为在山里,又有向日葵遮挡,周闻谨坐在这里却只觉得和风徐徐,很是惬意。周闻谨的性格本来是属于比较大而化之的那种类型,他红的时候,也听过别人给他起了外号叫小太阳,当时并没有觉得什么,现在回过头去看,才直观地感受到,这些年来自己的脾气真的变了不少。例如凡事都会先做最坏的打算,不再如年轻时那般有冲劲,待人接物的时候也往往会有比较强的戒心了。 周闻谨想的时候不是不感慨的,但是岁月流过,留下的烙印就是留下了,不可能再回到毫无损伤的状态。周闻谨想,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洞察之眼这种东西,他能够未卜先知,早知道伍希然最后会退缩的话,自己当年还会不会替她出头呢?如果他当年不替伍希然出头,那么他现在又该是过着怎样的人生呢?是还红着,还是可能和吴秦林郭雪晴一样面临着转型的重要关口,又或者会因为别的事情而人气陨落?周闻谨瞎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挺无聊的,人生是不可能重来的,每一步路都是自己走下来的,与其感慨过去,不如往前走吧。 休息了十分钟左右,周闻谨站起来,重新开始寻路,他想要早点找到这次的目的地福田寺,跟小强队的其他人汇合,继续并肩战斗。至于复活道具,周闻谨倒留了个心眼,没有马上用。一来,这一路上还指不定有多少危机,他现在这个幽魂状态,既不能攻击别人也不能被别人攻击,反而安全;二来,他这发型别个向日葵发卡也实在是够辣眼睛的。周闻谨打定主意,就将发卡揣在兜里,直接出发了。 走了一阵子,周闻谨忽然听到了什么人的声音,他警惕地隐身在暗处,然后拨开枝叶看去,却发现不远处的石头上坐着一个人,正是郭雪晴。 她怎么在这儿?周闻谨想了想,又观察了周围一圈,猜测应该是没有人在埋伏,才走了过去。 “郭雪晴!”离开一段距离,周闻谨就喊了一声,以免吓到了郭雪晴。 郭雪晴猛然抬起头来,两个眼睛不知怎么有点红,她看到是周闻谨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我是幽魂。”先表明了一下自己人畜无害的处境。 周闻谨松了口气:“我也是。”他说着,走过去,却见郭雪晴正在揉自己的脚,不由也看了过去,随后一皱眉头,“你的脚怎么了。” 只见郭雪晴脱了鞋袜,露出来的右脚踝整个都肿了,一看就是伤了。 郭雪晴苦笑了一下说:“不当心给扭了。” 周闻谨蹲下身:“介意吗?” 郭雪晴摇摇头:“你会应急处理?” “会一点,以前打篮球的时候容易受伤,学了一点。”周闻谨稍稍碰了下,见郭雪晴眉头蹙起,但没有太大的反应,他试着摸了一下郭雪晴的骨头,郭雪晴“啊”地叫了一声,周闻谨心里有了点数,又问了一下郭雪晴疼痛的感觉,基本确信只是软组织挫伤。他从自己的包里取出镇痛喷雾还有纱布,给郭雪晴包好。 “暂时不能走路了,喊节目组的人来接你过去吧。”周闻谨说。 郭雪晴说:“也只能这样了。”她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本来以为这次是个机会,没想到……”郭雪晴的脚伤了,虽然游戏时间没到,但是想要继续参加节目录制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毕竟身为一个挑战者,如果连灵活自如的行动都做不到,那也就丧失意义了。 周闻谨正想着联系节目组,他们进林子之前身上都被没收了手机等设备,周闻谨那个幽魂自拍“手机”除了拍摄和110等紧急联系电话也并没有别的作用,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定位装置,这是为了以防万一所设置的,一旦按下,节目组就会知道嘉宾碰到了麻烦,会组织人来帮助。郭雪晴之所以没有求救,大概是因为还想努力在节目里坚持一阵子吧。 同为艺人,周闻谨很理解郭雪晴的这种状态。在竞争激烈的演艺圈里,任何人稍有不慎都可能会落后,更可能一蹶不振。别看表面上明星们都是光鲜亮丽,吃香的喝辣的,可底下受的伤,熬的苦其实并不比普通行业少,尤其是郭雪晴这种二十后半段的女艺人,明明还是年轻的,观众眼里你已经没有新鲜感了,小心翼翼转型的当口,稍有不慎很可能就直接flop了,所以《无限冒险》的机会对于郭雪晴来说也是挺重要的。 周闻谨说:“那我喊了?” 郭雪晴的脸上却露出了犹豫之色,然后一咬牙道:“暂时别喊,我、我能走,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说着就想要自己站起来,结果“啊”的叫了一声,痛得又坐了回去。 周闻谨拦都来不及拦,看着郭雪晴皱起来的小脸,周闻谨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背你回去。” 郭雪晴震惊地看着周闻谨。如果周围此时又follow pd在也就算了,但他们两个“幽魂”,身边此时并没有人在记录,故意装好心并没有必要。周闻谨把自己的包拿下来背在胸前,蹲下身说:“来,我背你去庙里,也许过一阵子你就好一点儿,不用退出节目组呢。” 郭雪晴还有点犹豫,周闻谨说:“上来吧,我也是幽魂,不能攻击你,放心。” 郭雪晴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低低应了一声,趴到了周闻谨的背上。周闻谨站起身来,试了一下,郭雪晴的分量不是很重,也难怪,女演员们哪一个不是对自己的体重严格控制,这日子可比他们男艺人惨多了,听说好些人七八年都吃不上一顿饱饭。 周闻谨背着郭雪晴慢慢地找路,走到一半,忽然听郭雪晴说:“周闻谨……” “嗯?” 郭雪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道:“你等下要是看到吴秦林,多留点心。” 周闻谨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的脚……” 郭雪晴苦笑了一下:“我找到了一个复活道具,被他抢走了。” 可想而知,郭雪晴的脚之所以扭伤了,也是吴秦林搞的。不管是有意无意,如果说争抢复活道具还能说成是吴秦林对待游戏认真,那么把女孩子的脚弄成这样,一声不吭就跑了就足见吴秦林这个人的人品了。周闻谨心里顿时生出些不屑来。 郭雪晴大概是觉得反正说都说了,自暴自弃道:“吴秦林那个人……我跟他合作过几次,外面也传过我们的绯闻,但那只是公司宣传运作而已,他那个人……不是太好相处。”这已经算是郭雪晴能提醒周闻谨的最大诚意了,明星们平时谁不是笑容满面见着同行就互相吹捧,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圈子里一句话都不能乱说,一旦说了,就可能会传出去,闹出事端来就无法收场了。而郭雪晴对周闻谨却没有这种感觉,她也说不好这是怎么回事,但她觉得对着周闻谨,这些话是可以说的。 她说:“我的脚伤了,估计只能退出了,我那张冰冻卡还有两次没用,等会就送给你吧……唉,倒霉,这次回去一定会挨骂了。”不是所有经纪人和公司老板都对艺人态度友善,如同朋友一般相处的,毕竟老板开公司是要赚钱的,经纪人带艺人也是为了有产出,周闻谨再一次感觉到邵诚和张权的可贵。 想了想,周闻谨停下了脚步,将郭雪晴放下来。 郭雪晴:“???” 周闻谨说:“你还想继续把节目录下去吗?” 郭雪晴点点头又苦笑了一下:“想是想,可是就我这样也没法录了吧。” 周闻谨说:“其实是有办法的,你可以加入小强队。” 郭雪晴愣了一下:“我?加入小强队?”她正想说,你没搞错吧,突然间想起来吴周并没有提过挑战者不能加入已有嘉宾队伍的事情,而只说了小强队、欧洲队和挑战者之间是能互相攻击的。难道他们一直都搞错了? 周闻谨说:“难道你们没发现吗,欧洲队少了两个队员,挑战者的人数也刚好是两个,换言之,节目组最开始的意思很可能是想让你们来填欧洲队那两个队员的空缺,只不过你们似乎一直都没有这个意愿。如果你们成了欧洲队的一员,那么对我们小强队来说是非常不利,所以我们也并没有那个义务来提醒你们。” 郭雪晴恍然大悟,她开始还觉得这游戏对他们挑战者也挺不利的,虽说他们提早进林,满血满状态,手里还有道具,可是小强队和欧洲队这批老嘉宾的人数占了优势啊! “另一方面,如果我们和欧洲队联手先灭掉你们的话,你们也会被迅速淘汰,”周闻谨补充说,“不过显然欧洲队也没想到这一层。”周闻谨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因为他觉得夏英杰其实是想到了这一层面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没有说破,反而和孟飞海陈志都分道扬镳,更不用说刚才问他的那些奇怪问题了。周闻谨简直无语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呀,这熊孩子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周闻谨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金黄色的发卡。 郭雪晴:“这是……” “复活道具。”周闻谨摊开手掌,给郭雪晴看圣日葵的介绍,“如果你想加入小强队,那么这枚复活道具我就让给你,你戴在头发上半小时后就视同复活。抵达福田寺后,你可以投奔小强队,虽说你的脚一时半会可能好不了,但是总有你能做的事情,我想小强队也会愿意接纳你的。” 郭雪晴眼睛顿时放出了光,她看了看那枚发卡,又犹豫着看向周闻谨说:“真的要送给我吗?” “当然了。”周闻谨指了指自己的寸头,“我这脑袋别这发卡你觉得像话吗?” 郭雪晴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完又不无担忧地说:“那你自己怎么办?” “我再想想办法吧,你看你找到一个,我也找到一个,说明这片林子里应该还有别的复活道具。”周闻谨说,“你加入小强队以后努点力,只要我们队能赢,我就能复活!” 郭雪晴看着那枚小小的发卡,抬起头来对周闻谨重重点点头:“好,成交!” 第63章 无限冒险ii(5) 然而,周闻谨的运气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好。将郭雪晴送去与小强队的队员会和后,周闻谨再到附近兜了一圈,却再也没能找到任何一张复活道具卡,好在小强队接纳郭雪晴这件事倒是没人反对,他的那群傻白甜队员们都对郭雪晴这个带伤的前挑战者伸出了友善的手。 “欢迎欢迎,多一个人多一份战斗力嘛。” “本来我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混在这群大老爷们里还有点孤单呢,多亏你来了。” “你柔弱?你柔弱刚刚挑战里那二十个汉堡还都是你吃的呢!” “傻子睿,你给我闭嘴!” 葛军对周闻谨说:“我刚才打听了一下,这个地方,可能有复活道具。”他在地图上圈了个圈,“工作人员不小心说漏嘴的,你可以去看看。” 小强队说悄悄话的时候正是在福田寺的斋堂里吃饭的时候。比起周闻谨来,其他嘉宾的日子可不好过,周闻谨虽然是个幽魂,有淘汰的风险,但他这一天自从变成幽魂以后就闲散多了,除了把郭雪晴背回来比较吃力,其他基本没有遭什么罪,嘉宾们可不同了。就这会儿桌子上吃的这些斋饭还都是嘉宾们给张罗的呢,什么砍柴,生火,挑水,涮锅,用铁铲子炒大锅饭……嘉宾们哪受过这些罪,好容易把这餐艰苦朴素的素斋给张罗齐全了,一个个吃得狼吞虎咽,也顾不上形象了。 郭雪晴坐在小强队这一桌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孟飞海和陈志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他们今天下午在林子里逛了一大圈,一人拿到了点道具,孟飞海拿到了一张攻击卡和一张防御卡,陈志的则是一个辅助道具,他能让除了自身以外的某样道具的有效次数刷新一次,还是比较实用的。夏英杰自从离队单干以来,吃饭也跟他们坐开了,而且他似乎有什么心事,就连吃饭都吃得心不在焉,还时不时看看小强队那一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人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孟飞海和陈志一看,是吴秦林。 “你们好。”吴秦林笑着说道。 孟飞海和陈志冲着他友好地点点头,虽然人家是挑战者,但是在游戏以外的时候,嘉宾们自然要摆出一个敦亲睦邻的态度来的。 吴秦林看了小强队一眼,皱了皱眉头说:“郭雪晴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陈志说:“听说是加入小强队了。” 吴秦林“啧”了一声:“一个幽魂而已。” 孟飞海说:“郭雪晴复活了,现在的幽魂只有周闻谨一个。” 吴秦林露出了惊讶的眼神:“她还能复活?她不是……”想到郭雪晴的脚,吴秦林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她不是受伤了吗?” “听说是不小心扭了一下,伤得不算太严重,但是行动上肯定有影响。”孟飞海说,“不过她还是拿到了复活道具,看来这小姑娘还挺能吃苦的。”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44节 吴秦林说:“不提她了,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行动?” 孟飞海和陈志闻言都微微一顿,吴秦林说:“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小强队人比你们多,郭雪晴也投靠去了那边,再这么下去,我们挑战者人少,你们欧洲队人也少,没法跟小强队竞争,到时候做终极任务的时候,很容易被他们各个击破,还不如联合起来并肩战斗呢!” 陈志说:“你说得对,我们也正有此意,不过……” “不过什么?” 陈志说:“不过既然咱们都要一起合作了,不如大家都展现一点诚意怎么样?”他说着,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盒子,拍了拍盒盖,“每人匀出两滴血,共同保管在里面怎样。”这是陈志和孟飞海在做游戏的过程中发现的一个后门,其实也是受了他们后来听说的周闻谨那副ssr道具眼镜故事的启发,那就是游戏节目组虽然规定了做游戏的时候血滴必须带在身上,却从没有提过血滴不能互相借贷的事。假使说某件道具能剥夺某个嘉宾身上所有的血滴,那么他身上只有一滴血还是五滴血都将被一起剥夺,但后者显然要不划算多了,所以匀出一部分血滴放在某个人身上,就能使得被道具击中的嘉宾身上的血滴得到最大化的应用。 吴秦林想得明白,笑了笑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保管在谁那里呢?” “这个简单,”孟飞海说,“每过一个小时换一个人保管,这样也能确保消息不会走漏出去,反而中了圈套。” 吴秦林想了想说:“可以,不过我还有个要求……”三人嘀嘀咕咕交头接耳聊了好一会儿,小强队那儿挺不屑的。 胡俊宇说:“他们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邱睿说:“好像说什么匀啊,保管什么的,听不清啊。” 虞美芢说:“傻子睿,你那耳朵就是个摆设啊!” 邱睿说:“大家都坐一张桌子,有本事你自己听啊!” 葛军想了想说:“多半是在聊把血滴匀出来一部分,作为公共仓库的事情。”小强队的人虽然特征是傻白甜,但那只是性格表现而已,智商可没那么糟糕。孟飞海和陈志能从周闻谨的ssr眼镜想到的事,他们自然也想到了。 “不过这个事情是有风险的,”葛军说,“把血滴匀出来作为公共仓储能够减少一次性损失,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想,却有可能让本来受了攻击能够活下去的人不得不变成幽魂,而幽魂想要复活没那么容易,所以我个人不建议这么做。” 周闻谨思索了一会儿也道:“你说得对。”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一路走过来,他也发现了一些道具,不过现在都装郭雪晴兜里了,反正他幽魂没法拿,而这些道具里没有一件是复活类的道具。由此可见,之前周闻谨和郭雪晴各自能找到一件复活道具那都是运气顶了天了。 虞美芢说:“放心,我们一定会赢的,肯定能把你复活了!我跟你说,刚才我们在做庙里的任务的时候……”巴拉巴拉,总之是描绘了一下小强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英勇身姿,以给周闻谨信心。 小强队这边还在集思广益,那边欧洲队的人已经吃完了,先是夏英杰,默默地起来放了餐盘,然后就是孟飞海他们。经过小强队的时候,孟飞海和陈志依例对小强队友好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吴秦林却在经过周闻谨身边的时候突然撞了他一下。周闻谨本来正在吃饭,被他这一撞,筷子滑了出去,掉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听说了郭雪晴的事,虽然没有明说,小强队的人早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虞美芢对吴秦林的印象可谓是差到家了,因此顿时发作起来。 吴秦林却对着小强队众人客气地道歉说:“不好意思,不小心碰到了。”他主动弯腰将地上的筷子捡起来,又抽了一副旁边桌上放着的筷子给周闻谨说:“你用这个吧,不好意思啊。”说着,还笑了笑才走远了。 “他到底干嘛?”邱睿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周闻谨却摊开自己的掌心,那上头是一双筷子,筷子上却缠着一张字条。周闻谨打开字条一看,只见那上面写了一行字:“公共血滴在孟飞海处,八点大雄宝殿前见。” 坐在周闻谨旁边的葛军看到了,不由皱起了眉头:“他这是什么意思,内应?圈套?” 周闻谨的脸色却有些凝重,既然是比赛,那么想要赢是正常的,但是为了赢,却能做出将女同事推倒,又卖弄心机这种事就很不地道了,很显然,刚才吴秦林加入欧洲队也只是虚晃一枪,他早就看出来欧洲队现在落于下风,所以想要借着出卖队友来讨好小强队。他也知道郭雪晴既然加入了小强队,他干的事小强队可能也知道了,但是他不在乎啊,他认为所有演艺圈里的人都是一样的利益动物,只要能够有利益可得,其他都是无所谓的。 周闻谨站起身来,葛军忙按住他说:“算了,闻谨,咱们不理他就得了,小强队就算要赢也是堂堂正正的赢。” 虞美芢也说:“是啊,就当没看到,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该做任务继续做。” 邱睿也道:“这孙子可够损的,我一看他那面相就不喜欢。” 胡俊宇说:“来,咱们……” 话还没说完,就听外头传来了一声怒骂声:“夏英杰,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那声音似乎就是吴秦林的。 周闻谨一听是自己小师弟惹了事了,赶紧放了筷子冲出去,结果只见外面的院子里,吴秦林坐在地上,夏英杰则冷冷地站在一边,手里拿着一个——降魔金刚杵。 周闻谨震惊了,这才多久呀,夏英杰就已经完成任务了?好在那个金刚杵似乎并不是庙里和尚们的终极任务,而是支线任务的奖励道具,而且从性质上看,应该是个攻击性道具。 吴秦林见大家都围拢过来了,不由稍微降低了声线道:“咱们都是欧洲队的呀,你是不是攻击错人了,我刚才也跟孟飞海他们说过了,我现在加入你们了!” 回答他的是夏英杰又一杵。一旁跟着夏英杰的阿健解说道:“金刚降魔杵,攻击类道具,有效使用次数三次,每一次能无视对手防御直接损耗对手两滴血。” 吴秦林复活了以后身上重新有了五滴血,刚才为了入伙欧洲队才交出去两滴血,身上只剩了三滴血,第一次挨了一杵,身上剩了一滴血,如今夏英杰第二杵下去,直接“一命呜呼”,又成了个冤魂。 吴秦林又是愤怒又是莫名,他从头至尾都没招惹过夏英杰,一出门进入“自由交战区域”就被夏英杰给攻击了,整个人都是懵逼的,更何况夏英杰那攻击架势简直宛若他是杀父仇人! “这小透明是不是脑子有病!”吴秦林想。 “英杰!”周闻谨走上去,“怎么了?” 夏英杰看了周闻谨一眼,低下头,眼神有些不自在,随后他又抬起头来:“他是叛徒。” 周闻谨猜夏英杰刚才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聊天,虽然夏英杰看起来离开了欧洲队独自在行动,但显然他在警校受的教育让他对于忠诚度有极高的要求。吴秦林被揭穿了却一点儿也不愧疚,有些人就是天生道德底线比较低吧,反而还振振有词地骂道:“什么叛徒,你胡说八道,大家都是来上节目的,你这么诬陷人是什么意思!” 夏英杰冷冷地看向吴秦林:“你是双面间谍,明着加入了欧洲队,暗中却联系小强队,刚刚我又听到你对孟飞海说,设圈套八点伏击小强队。” 此时庭院里已经站满了人,包括欧洲队和小强队的队员,闻言,孟飞海和陈志都不由皱起了眉头。陈志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小吴也是对待任务比较认真,人比较耿直……” “是挺耿直,”夏英杰说,“他私下里还说周闻谨坏话,说这种过气老透明,要不是抱了贺西漳大腿怎么可能混得进节目组,说这儿的人名气都不怎样,不配和他一起录节目。” 节目组的人都震惊了,吴周悄悄地来到了场地,几个摄像想要把机器放下来,他却摇摇头。吴秦林简直要吐血了,他哪里想到自己私下里的嘟哝都能被夏英杰给听去了,一时间是又惊又气。 “我没有,他胡说!”吴秦林气得一下子爬了起来。 周闻谨也觉得这个场面很尴尬,他怕夏英杰吃闷亏,赶紧打圆场:“英杰,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咱们先去做任务吧,还有任务没做呢。” 夏英杰转过脸来,一脸的气愤,这一次却是对着周闻谨的。 周闻谨:“???” 夏英杰说:“你怎么不生气啊?” 生气什么?周闻谨想,他的确是老透明啊。 夏英杰说:“他还说签了你的经纪公司老板眼睛是不是瞎了,经纪人也蠢得像猪……” 周闻谨呆住了,不只是夏英杰复述的内容令人生气,还是因为他没想到吴秦林居然这么蠢,蠢到跑来上个真人秀节目还不把嘴巴把把牢,这不是作死吗?实则周闻谨还真是有点冤枉吴秦林了,因为普通人哪里能想到夏英杰的侦查水平有多高。 周闻谨说:“好了好了,他爱说随他说去,我们又不会少块肉。” 夏英杰说:“他还说贺西漳算个什么东西,影帝大概是买来……” 夏英杰话还没说完,就看周闻谨一个箭步冲到了吴秦林跟前,手里掏出了那把塑料手枪:“斩魂刀,刚才夏英杰说的是不是真的?” 吴秦林还在那儿莫名其妙,旁边工作人员赶紧解释了一遍斩魂刀的用途及用法,吴秦林只当周闻谨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忙道:“当然是假的,可冤死我了,小夏可真会说笑!” 周闻谨点点头:“这个答案,我不满意。”周闻谨笑了笑,“是吗,斩魂刀斩亡魂,吴秦林淘汰!” 吴秦林:“……” 于是《无限冒险》节目录制至今的第一个被淘汰嘉宾产生了! 第64章 明光火了 一个月后 周闻谨才走下飞机,就听邵诚对他说:“有个惊喜给你。” 周闻谨莫名其妙,觉得这一个月没见,自家经纪人好像愈加神神叨叨了。 “什么惊喜?”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周闻谨只好随他去了。这一个月,他为了拍摄《无限冒险》的挑战赛+半决赛,辗转各地,不是在深山老林就是在与世隔绝的度假村,总而言之,过着断网断娱乐断外界通讯的生活,压根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而《无限冒险》的挑战赛,最开始除了因为吴秦林带来的风波,导致拍摄进度不得不暂停了一阵,甚至临阵换了新嘉宾以外,进展还是比较顺利的,更因为外界的反馈不错,蘑菇台果断多增加了两场,这也使得总决赛相应延后了,并且预计将更改为现场直播的方式,另行选择合适日子举行。换言之,节目的收视率应该是不错的! 《无限冒险》的情况是清楚的,《摘星记》就不知道了。周闻谨算了一下时间,他进《无限冒险》组的时候还是六月中旬,这会儿已经是七月中了,按照《摘星记》一个星期播六集的节奏,这会儿应该已经播完了,也不知道反响如何。 周闻谨问邵诚:“《摘星记》的收视率和评价怎么样?” 邵诚的眼珠子转了转说:“还不错还不错。”他指指夏英杰,“小夏也多了很多粉丝呢。” 夏英杰被点到名却只是抬起头看了邵诚一眼,又低头不语了。 邵诚偷偷问周闻谨:“他怎么了?” 周闻谨也不知道夏英杰怎么了,似乎从他在挑战赛问了自己那三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后,夏英杰的状态就不是很正常,录节目是在正常录,但就是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的。周闻谨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邵诚就有点为难,显然这个爱操心的经纪人又开始操新的心了。 等到了出口的时候,邵诚忽而拦住周闻谨。 周闻谨:“怎么了?” 邵诚端详了周闻谨一番,给他理了理头发,又把他的衣服拉拉好。周闻谨平时不上通告都穿得挺随意的,更不用提他这次是从“牢里”出来,但现在他身上的衣服是邵诚特地给他带来的,叮嘱他一定要穿。现在周闻谨上身是件黑色短袖文字t恤,下身是条休闲的七分裤加跑鞋,头发养了一个月有点长了,整个人看起来软软的,像个大学生。邵诚想了想,又从自己行李箱里挖出一顶草帽给周闻谨戴上了,他左右看了看,满意了,然后又去看夏英杰,那边的自然也是他安排的服装,同色系的休闲服,但是夏英杰没有草帽,而是手腕上系了一堆叮叮当当的东西——夏英杰其实可嫌弃了。 “行了。”邵诚说,“ready,go!” 周闻谨还在心里好笑,这老邵搞什么呢,结果那边vip通道一打开,顿时满眼都是闪光灯。周闻谨整个人都不好了,还想着老邵今天特意搞了个头等舱和vip通道是抽什么风呢,结果这出来一看,怕是跟其他什么明星撞行程了吧。 周闻谨正想着要把帽子按下来挡住自己的脸,就和一姑娘面对面了。姑娘愣了两秒,“啊”的尖叫起来:“明光!明光,周闻谨!周闻谨!”被她开了这个头,后面一堆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周闻谨:“……” 邵诚在旁边抓着他胳膊举起来:“发什么傻啊,快打招呼啊!” 周闻谨:“哦,大、大家好。” “呜哇,好萌啊!反差萌死了!” “周闻谨,我爱你爱你爱你!!!” “明光哥哥,跟我握握手啊啊啊!” “小强队fighting!” 周闻谨坐上邵诚车的时候,人都是懵逼的,耳朵“嗡嗡”响个不停,活像七老八十的老人家被迫坐进了游乐场过山车,整个人都吓傻了。 邵诚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没想到吧。” 周闻谨:“……哎。” 邵诚说:“现在只是个开始,就这么三十来号人,将来一定会有更多人来接你机的!” 周闻谨又愣了好久,一直到回到自家门口才勉强回过神来,他问邵诚:“老邵,我这算是……又红了?” 邵诚哈哈大笑:“嗯,红了,虽然不是大红,好歹是起来啦!周闻谨,你又站起来啦!!!” 周闻谨整个人都是飘的,上了楼,进了自家家门,好半天都没回魂。没一会儿,电话却响了起来,周闻谨找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家的座机响,他接起电话,就听那头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闻谨,到家了吗?” 周闻谨一哆嗦,“啪”的把电话给挂了。 贺西漳:“……” 过了一会儿,贺西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把电话接起来了:“闻谨。” 周闻谨特别不好意思,说:“对不起,刚刚不小心碰到了。” 贺西漳忙道:“没关系,你到家了。” “嗯,刚到。”周闻谨说,在这沸腾似火的心境里冷不丁听到了贺西漳的声音竟是倏然安静下来,贺西漳的话音就像是一缕清泉脉脉幽幽地自他心间流过,让周闻谨被刚才刺激的接机场面给吊起来的心魂都回归到了原位,熨帖稳妥。 贺西漳说:“录制还顺利吗?”贺西漳作为《无限冒险》的节目制作人当然知道节目组里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想听周闻谨说。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45节 周闻谨想了想说:“还挺顺利的。” 贺西漳说:“没人欺负你吧,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周闻谨真想笑了,这家伙真以为他是幼儿园小朋友吗,还替他出气。 周闻谨含笑道:“没有,大家都处得挺好的。”周闻谨觉得吴秦林这种人,就没必要拿出来脏贺西漳的耳朵了。 贺西漳那头“嗯”了一声,倒也没有追问下去。 “闻谨,”贺西漳说,“虽然你不是小朋友,不过相信我,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只要你需要,我能做得到的都会帮你争取;谁要是让你受委屈,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这话就说得太过了,周闻谨咳嗽一声,赶紧转移了话题说:“你呢,听说最近拍苗导的片子很辛苦?”周闻谨自己是断网了不知道,但从邵诚嘴里足以听说贺西漳的动向了,听说他最近拍苗世通的《太极》被折腾得厉害。越是个人风格鲜明的导演和表演主张强烈的演员越是容易碰撞出火花,但是碰撞的过程往往是十分艰辛的。邵诚说,贺西漳前一阵子据说累得倒下了,发高烧送进了医院。 周闻谨问他:“你身体好了吗?” 贺西漳不由眼睛一亮,故意咳嗽了几声说:“还、还好,已经没,咳咳,没什么了。” 周闻谨还真的担心起来了:“你这样不行啊,咳嗽咳得那么厉害。” 贺西漳更是戏精附体了,一面咳嗽一面道:“没事的,咳咳,我每次退烧以后就是咳嗽,咳个几个月就好了咳咳,吃药也不、不管用的。” 周闻谨说:“我这儿有个方子,你要是不介意,回头我发给你,你照着抓点中药煎来吃吧。”周闻谨这个方子还是以前他一个当医生的同学的母亲给开的,那时候周闻谨孤孤单单一个人在a市念书,有一回发烧咳嗽老不好,人家看他可怜,给他开了张方子,周闻谨一直留到了今天。 贺西漳说:“会不会太,咳咳,麻烦你?” 周闻谨说:“怎么会,我一会儿就发给你。”他站起来,就要着手在自己屋子里找药方。 “闻谨。”贺西漳喊。 “嗯?”周闻谨把电话夹在耳边,打开抽屉翻找。 “我想你。” “啪!” 贺西漳:“……” 不过还好,这次不是挂了电话,而是话筒不小心掉地上了。周闻谨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把话筒捡起来,对那头的贺西漳说:“西漳,我那个……上次跟你说过了……” “我知道。”贺西漳说,“对不起,我又没控制好。” 周闻谨:“……”周闻谨搓了一把小西的脸。小西的脸被他捏得皱了起来,睁着两个晶莹的大眼睛,看起来更委屈了,周闻谨看着它仿佛就能看到贺西漳的样子。唉…… 周闻谨说:“没事,是我反应过激了,我……” 正说着,却听那头有人喊贺西漳开工,周闻谨听到贺西漳“啧”了一声,飞快道:“你在《摘星记》里的角色很受欢迎,《无限冒险》的收视率也很稳定,并且还在向上攀升,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很棒,你真的很棒!” 周闻谨:“……” 贺西漳说:“我为你感到骄傲,周闻谨。”贺西漳轻声说,“欢迎你回来。” 这一语双关的五个字让周闻谨方才安静下来的情绪又起伏起来。 “我……” 贺西漳说:“还有,我爱你。”说完,贺西漳就挂了电话。 周闻谨:“……” 明明电话已经挂了,周闻谨却还是呆呆地拿着话筒,伴随着“嘟嘟嘟”的忙音,周闻谨慢慢蹲到了地上,他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脸,心想,这可怎么办啊,贺西漳真的是太犯规了呀! *** 【薛定谔的小剪刀:[道佛50题][司马罡x明光]012人间极艳 b站:……,防和谐度娘网盘:……】 【司马罡压光:啊啊啊啊,薛定谔太太又出新作了!】 【给我一个明光好不好:先评再看,太太出品必属精品!】 【yuki小公举:疯了疯了,太太简直神剪,色气满满啊啊啊啊!】 【脆皮鸭文学佛系爱好者:救命!明光那个喘息声,听得我鼻血都要喷出来了啊喂!】 【兰陵缭乱233:躺倒不起,求老天赐我一个明光小哥哥,迷倒在小哥哥的笑容里起不来了,要小哥哥亲亲才起来。】 【西装家的小蚊子:我家司马道长好禁欲系嗷嗷嗷,好想扒光他的衣服给他生猴子哦!】 【熙熙爱吃煎饺:路人第一次get了道佛cp的美,一点儿不比双沈夫妇cp感差!】 【小小小小芮:嗷嗷嗷嗷嗷,好棒好棒!!!@周闻谨 @贺西漳20010916】 【司马罡压光回复@小小小小芮:请立即删除,不艾特真人是底线。】 【给我一个明光好不好回复@小小小小芮:就是,拜托能不打扰真人吗?】 其实粉丝们真是多虑,明星跟他们一样是年轻人,自然也会偷偷上什么a站b站,要找还能真找不到吗?周闻谨打开那个道佛50题链接,定定神,按下了那个“罪恶”的play按钮,很快,在他眼前就出现了一帧帧唯美的画面。 薛定谔的小剪刀的这部作品里虽然循例使用了《摘星记》里司马罡和明光的镜头,例如月夜斗法,雪地辩难,步步生莲等等,但这只是一部分,作者把这定义为前世,到明光涅槃后却镜头语言和画风都倏然转变,背影音乐也由悠扬中带点悲伤的琵琶管萧赫然转变为了现代电声音乐,描绘了一个现代都市里的故事,按照她的定义,这是一个前世be后世he的故事。 周闻谨一开始还看得挺兴致勃勃的,等到看到自己被贺西漳按在墙壁上的时候,就开始意识到什么了,当作者切换到了两人接吻的画面时,周闻谨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自己就是当事人之一,周闻谨能够勉强分辨得出,那个接吻镜头应该是自己在某部言情剧里跟女主角的吻戏,然而在薛定谔的剪刀下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和贺西漳在接吻,而且他明明记得自己当时那个吻戏是很温柔舒缓的,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色气满满的激吻呢? 周闻谨看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接下来的镜头飞速切换,伴随着男人一声大过一声的喘息声,他看到自己被贺西漳抽领带、绑双手、分开双腿,然后就是一系列不可描述…… 周闻谨:“卧槽!!!” 邵诚:“看什么呢?” 哐当!周闻谨吓得直接把笔电给砸地上了。 邵诚:“……” 片刻后,邵诚心疼地摸着笔电说:“你看看看看,都摔了一个角了!阿紫跟了我那么多年,我连让她受一点委屈都不肯,谁想到被你给摔了!” 周闻谨对自己戏多又感情丰富的经纪人已经无语了,只好站在旁边低头认错。 邵诚又数落了他一阵才道:“闻谨啊,问你个事。” 周闻谨跟邵诚认识这么久还没见他有这种扭扭捏捏的时候,问他:“怎么了?突然间那么客气。” 邵诚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俩,才凑到周闻谨耳边说:“我觉得小夏好像出了点问题,你有没有听说什么?” 要说朵丽姆现在最能吸金的艺人,除了周闻谨也就是夏英杰了,周闻谨自己觉得夏英杰毕竟年轻,以后的发展前途可好着呢,就听邵诚特别特别小声地说:“我怀疑,他受了打击。” “什么打击?”周闻谨也觉得夏英杰从《无限冒险》节目组归来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太对,不是没精打采就是生着闷气,总之,心里肯定有些什么。 邵诚说:“我以前不是跟你说怀疑小夏和张总有什么关系吗?” 周闻谨记得邵诚说过,夏英杰可能是走关系进来的,但是此时却忍不住想起《无限冒险》挑战赛中夏英杰追着自己问对张权有何看法的那一幕,因而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不会吧……”周闻谨想,这……看不出张权是那种人啊。 邵诚说道:“有一回我看到小夏满脸通红地从张总办公室冲出来,我现在怀疑张总想要潜规则小夏咧!” 第65章 我就拉个车 “阿嚏!”张权打了个喷嚏,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见周闻谨盯着自己一个劲儿看,他清了清嗓子问:“有什么系啊?” 邵诚说:“那个张总,小夏他好几天没来上班了,我这儿打他电话也不接,您看……” 周闻谨清楚地看到,张权听到夏英杰名字的时候,眼神不知道怎么就飘忽了一下,他说:“哦哦,他跟我请了假了,最近感冒了,说是要在家休息几天。” “休息几天?” “嗯,休息几天。” 邵诚给周闻谨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看,果然有问题吧。 老实说,周闻谨真没觉得张权是这样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张权都是周闻谨的恩人,五年前如果不是有张权拉了他一把,他现在可能都不在娱乐圈了,更不用说这五年来他明明毫无建树,张权却一直没有把他扫地出门,虽然给的报酬一般,但他本人基本也没怎么给公司赚钱啊! 邵诚说:“不是,张总,我是想问小夏有没有说打算休息几天?要不然您给我个地址,我们去探望他一下?” 张权的表情顿时就有些慌乱,说:“呃呃,我已经去看过了,没什么事,就是感冒嘛。对,病毒性感冒,你们俩去不好,万一也被传染了怎么办呢?阿嚏!”正说着,张权又打了个喷嚏,两个眼睛泪汪汪的,看起来似乎也是感冒了的样子。 邵诚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给周闻谨频频使眼色。 周闻谨说:“张总,是这样的,最近《秀色look》杂志找上我,想拍个主题写真,老邵的意思是,他们那儿还有本副刊主打青少年的,是不是谈一谈,把小夏也一起带上。”这对朵丽姆来说明显是个好机会,《秀色look》作为国内比较有名的时尚杂志,受众面不小,虽然不如《时尚xx》等老牌时尚杂志可算作明星在圈内地位的佐证,但也是广受欢迎,这一推推俩,还能面向不同群体,对彼此也算是双赢了。 张权却犹豫了一会儿道:“小夏他最近身体不行啊,你自己好好干吧。” 邵诚和周闻谨对望一眼,邵诚说:“好的,张总我们明白了,我们这就去办。”说完就拉着周闻谨出去了。 到了门外,邵诚长长出了口气说:“坏菜了坏菜了,小夏肯定是把张总给得罪了,你看张总都关他禁闭还不给他通告上了。” 周闻谨:“不至于吧……”他仍然有点半信半疑。 邵诚说:“肯定是了,哎,我也没想到。你看张总都不让我们知道小夏住哪儿,这铁定是一早就潜规则了小夏,两人住一块儿来着!” 周闻谨快被邵诚给说服了,他自己也怀疑来着,张权说夏英杰感冒了,结果他自己喷嚏打个不停,这可实在是……不过周闻谨还是不太相信张权是个用权势潜规则别人的油腻商人,张权以往在他印象里的形象实在是不错的。可是《无限冒险》节目里夏英杰问他对张权有什么印象现在看起来又颇有深意了,既像是夏英杰想在节目里当众揭露张权的真面目,又像是…… 周闻谨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一个全新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难道夏英杰在怀疑他和张权也有一腿? *** 【有没有人看了《无限冒险》挑战赛第一站?说好的吴秦林呢,怎么没了?】 【吴秦林临时退赛了呀,早就有娱乐营销号爆料了,听说是跟节目组闹得不愉快。】 【什么跟节目组闹得不愉快,明明是跟某个最近麦麸重新红起来的老透明发生摩擦,被人家算计了!】 【楼上有料,麦麸老透明是说zwj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 【zwj是谁啊,赵伟剑吗?求不打码!!】 【最烦你们这种张嘴就来的伸手党了,节目就放在那里,不会自己看啊!】 【楼上脑子是不是有病,火气那么大你更年期?】 【不是赵伟剑,是某个最近热播的玄幻剧配角啦,演和尚的。】 【周闻谨?】 【周闻谨?不可能吧,他脾气看起来挺好的,我对他印象不错啊。】 【说脾气好的也是太样太乃衣服了,戏子嘛,都是这样的,你看到的都是人家装出来的。】 【黑子退散,能别随便造谣吗,我们小谨哥哥才不是那种人!】 【就是,谣言止于智者,当事人和节目组都没说什么,楼上上倒是好,上下两层皮一碰,什么都敢说,您老倒是拿出证据来啊,没证据别说得跟在现场一样。】 【哟,还真是粉随蒸煮,老透明粉就是老透明粉,瞧这玻璃心啧啧!】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46节 【阴阳怪气的,一翻微博,果然是吴秦林粉,怕是你家主子自己做了什么人憎狗嫌的事儿被节目组开除了吧。顺手举报了,走好了您呐!】 【[呕吐][呕吐][呕吐]老透明粉也就这点出息了,有本事你把我号炸了呀,不炸你死个妈好不好?】 周闻谨的手停留在键盘上,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他早知道吴秦林这件事不会善了,但是演艺圈里的规矩,就算早就闹掰了,明面上也不太容易让人看出来,见了面还是“不会啊我们是好朋友啊”,但私底下早已是暗流涌动。周闻谨自己是不怎么记仇,但是架不住别人惦记。吴秦林退出《无限冒险》后,周闻谨明里暗里已经几次发现疑似吴秦林的水军在煽动攻击他,周闻谨现在虽然靠《无限冒险》和《摘星记》积累了一点人气,毕竟根基还薄弱,粉丝本来就不多,战斗力也没那么强,更何况周闻谨并不希望自己的粉丝被这种无谓的掐架给拖下水。 想了又想,周闻谨在键盘上打了一行字:“天地广阔,出门看看。”配图是一张自己拍的风景图,正是在录《无限冒险》挑战赛第一站时的那片向日葵田,金黄色向日葵面朝太阳,金黄灿烂,看起来特别正能量。 周闻谨才按下发送,很快系统就提示有人转发了他的微博,周闻谨打开就看到几十个粉丝的转发。 【吸猫不够的阿琳:嗷,听我爱豆的话,乖乖出门。】 【佛道迷恋一辈子:配图好棒棒,我爱豆就是这么有内涵!】 【明光是我小哥哥:小谨哥哥又去哪里了呀?】 这其实是很平常的一问,粉丝们对自己的爱豆总有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的溺爱,时时刻刻关心着爱豆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累着了睡了没现在又在哪里,不过周闻谨现在是特殊情况,所以看到这一问的时候,不由得就有些不自在——周闻谨现在正在前往探班贺西漳的路上。 这个事情其实是这样的,贺西漳被关进苗世通的《太极》剧组已经有快两个月了,大牌导演拍戏一般都不希望演员们三心两用到处轧戏,贺西漳自身也把这个戏看得很重,毕竟这是他回国以后的第一部 大制作,又是和苗世通这样的国际级导演合作,自然也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结果进去了就没出来过,就连跟外界的联系也只有每周末两天各有那么一个小时而已。周闻谨听贺西漳在电话里说起来,说自己现在跟坐牢没啥区别,当然这只是说笑而已,如果换周闻谨有这样的机会去做名导演的牢,他可是乐意之至的。 然后是昨天晚上,沈燊一打电话给周闻谨闲聊,说是有个熟识的姐姐也在这个剧组里,她刚好有空,就想找个机会去探探班,问周闻谨去不去,周闻谨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已经一口答应下来,去!周闻谨最近刚好又是一个空闲阶段,《无限冒险》的大决赛定在下下周直播,最近他也没什么通告要上。《摘星记》火了以后,陆续有些剧组找上门来,但邵诚过滤了一遍,都觉得不太合适。大概是因为周闻谨靠个玄幻片起来,所以找上门的也大多是同类型片子,邵诚觉得重复同一个类型对周闻谨不利,所以挑挑拣拣的始终没决定。 另一方面,夏英杰倒是回来了,也有一些通告找上了夏英杰,却被他一概推了。邵诚拿不准主意去问张权,张权却是一脸无奈,表示随他去吧,这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添疑云。周闻谨有时候在公司里看到夏英杰晃来晃去,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不过总觉得夏英杰好像在躲他,周闻谨有几次有心想要跟小伙子聊聊,可对方跑得比兔子还快,弄得周闻谨莫名其妙。 “先生,到了。” “哦,好。”周闻谨付了出租车费,走下车,远远的就看到一座奇形怪状的小镇屹立在阳光之下。 “很显眼吧!”出租车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说,“这剧组可有钱了,硬生生给搭了一座镇子出来,最近可多人往那儿跑,有追星的还有来找机会的,你要是想要混个角色,最好是每天早一点过去,他们早上会点人头的。”显然是把衣着朴素的周闻谨当成是群众演员了。 周闻谨谢了出租车司机,徒步往那头走去。走没多久,就接到了沈燊一电话,小姑娘说自己堵在路上了,让周闻谨到镇子口等等她,她会晚一会儿到,到时候让那位姐姐找个剧组的人一起接进去,周闻谨答应了。 天气很热,更何况《太极》剧组把这个拍摄景点定在了内陆某个纬度偏低的地区,周闻谨才走了一段就出了一身汗。这条路显然也是剧组自己给弄出来的,路两侧没遮没掩,火辣辣的太阳光直射下来,烫得人脚底板都有点疼。 周闻谨就是在这样的日光下,看到不远处有个大爷在拉一辆板车,那板车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眼看过去全是些泡沫塑料或者亚克力做出来的东西,有看起来像枪的,有像刀的,还有像激光剑的,总之什么都有。鉴于这条路只通往《太极》的拍摄城,周闻谨猜测这可能是剧组要用的道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一个大爷大夏天的在那儿人力拉。 周闻谨快走几步赶上前去,就见那大爷一头花白的发,下颌一撮白胡须,皮肤晒得黝黑,满脸汗水,看起来可可怜了。周闻谨喊了声:“你好。” 大爷回过头看了周闻谨一眼:“你好。”声音倒是挺中气十足的。 周闻谨知道一些乡下地方的老人家常年务农或是进山采药之类,身体条件其实不错,但是再怎么不错,他一个青壮年看到一个老人家在日头下拉车怎么也得帮一把吧。周闻谨说:“大爷,您这是给《太极》剧组送道具吗?” 大爷说:“哎,是啊,小伙子你也去那儿?” 周闻谨说:“我去看个朋友。” 大爷说:“哦,那你朋友是演员啊?” 周闻谨莫名有点自豪,说:“嗯,可厉害的演员!” 大爷打量了他一眼,说:“能有多厉害啊?” 周闻谨说:“我朋友是男主角。” 大爷:“……哦,那小兔崽子。” 周闻谨:“啊?” 大爷说:“我说那可……可too了不起了!” 周闻谨心想这大爷可以啊,讲话还带英文。周闻谨说:“大爷,您这车太沉啦,我给您拉一阵子吧。” 大爷停下脚步,说:“那怎么好意思啊。”说着就把位置给让出来了。 周闻谨:“……” 周闻谨父母感情掰了以后,在离婚之前其实还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主要是为了财产分割的问题。那时候唯一关心周闻谨的亲人只有他的外祖母,然而老人家在周闻谨初三毕业那年过世了,周闻谨最后考来a市的时候成了一个不是孤儿的“孤儿”,所以他打心里对老人家亲近,总是特别有耐心。 周闻谨说:“大爷您就给我指路就行了。”说着,将车前的绳子斜挎到身上,拖着两个车把就往前走了。 第66章 我没看过剧本 刘娜是《太极》剧组的剧务。身为一名剧务,那就是什么都要管,衣食住行等等等等,按理来说刘娜已经是个老剧务了,但是进《太极》至今,真叫一个累。 刘娜:“劳驾,谁见到苗导了?” 工作人员a:“苗导?没留意。” 工作人员b:“苗导又不见了?这回又怎么了?” 工作人员c:“刚好像看到在这附近转悠呢,听说又跟贺影帝掐起来了?” 工作人员d:“出门看看吧,苗导不是一生气就爱干体力活吗,上一回好像见他在镇子西面帮人家砌墙来着。” 刘娜:“贺先生,你见着苗导了吗?” 贺西漳放下手中的剧本:“怎么,人又不见了?” 刘娜着急道:“哎,都找了一圈了,愣是没找着……”正说着,忽然见贺西漳猛然眼睛一亮,站了起来。 刘娜顺着贺西漳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两个人正慢悠悠地走过来,其中一个小伙子拖着一辆车,还有一个白发白胡子的不是苗世通又是谁。 刘娜:“苗……”话还没说完,就见贺西漳飞快地冲了出去。 那边周闻谨正拉车呢,他觉得这大爷挺有意思的,虽然是个农民,但是见闻广博,讲起电影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把他听得都傻眼了。本来镇子口是有人把守的,以免狗仔队和粉丝误入,但是这大爷一开口,他们就让进来了,周闻谨心想,看来这大爷还真是跑剧组跑得勤,都跟剧组混熟了。正想着是不是旁敲侧击地问问贺西漳在剧组待得怎样,就见有人冲着他们飞快地跑了过来。 “闻谨!”贺西漳大喊了一声,风一样卷到两人跟前,一个急刹车。他看着周闻谨,满心满眼都是欢喜,那喜不自禁的样子丝毫不带遮掩,眼神闪闪发亮,看得周闻谨都忍不住脸烧了起来。 “你怎么、怎么来了?”贺西漳说话都有点结巴。 “我……”想给你个惊喜,后面那几个字却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小兔崽子,你来做什么!” “咦?”周闻谨回头,就看那拉车的大爷一脸傲娇地望着贺西漳。 贺西漳看了大爷一眼,无奈道:“原来您在这儿呐,娜姐都找您好久了,苗导。” 苗……导??周闻谨整个人都不好了! 半小时后,周闻谨坐在剧组休息区的帐篷底下,被沈燊一笑得无奈极了。 “哎哟妈呀,笑死我了!”沈燊一说,“小谨哥你怎么那么巧一来就遇上了苗导,你还给他拉车!” 周闻谨心想我怎么知道堂堂一个国际级大导演一不开心就出来拉车啊,而且这真人跟新闻照片里的完全不一样好么,真人可没这么……黑。这么一想,周闻谨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起来,他居然给一个大导演拉了一路车,这一路上还听人家吐槽了一堆影片呢,特别是目前国内几个知名大导演的片子,苗导都照吐不误,口吻还可嫌弃。周闻谨心想,完了,他知道这么多该不会被灭口吧。 沈燊一忽然站起身来,欢快道:“小玉姐,你来啦!” 周闻谨抬起头,赫然只见一位婀娜多姿的男装丽人走了过来。 袭玉,近年来呼声极高的年轻女演员,以二十八岁的年纪捧得了不少奖项。她戏路广阔,可以演花旦,也能演青衣,甚至是老旦,演技出众,绯闻绝缘,是个潜心表演很有自我主张的女艺人。周闻谨先前就猜能让沈燊一喊姐的必然不是普通艺人,没想到是这一位。 袭玉打扮得英气,一笑起来却柔和极了,她伸出手摸了摸沈燊一的脑袋:“你可算来了,小丫头。”又转头看向周闻谨,笑着点点头,“你好,闻谨。” 周闻谨自认自己只是小艺人一枚,最红的时候其实也还没有脱离偶像圈子,此时不免有那么点受宠若惊的意思,赶紧站起来道:“你好,袭……”想着称呼袭小姐就未免远了点,跟着沈燊一叫“小玉姐”自然是不像话的,可是喊“妹”又显然不合适,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叫好。 “你好,袭老师。”周闻谨最后选了个四平八稳的称呼。 沈燊一“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小谨哥你不要那么客气啦,小玉姐知道你的哦。” 袭玉瞥了沈燊一一眼,爽朗地对周闻谨说道:“你要是不介意就喊我小玉吧,我朋友都那么喊我来着。”说着,伸出手来。 周闻谨赶紧伸手握了握:“……小、小玉。” 袭玉又笑了起来:“你跟我想象中真的一模一样。” 周闻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袭玉心目中是个怎样的人,就觉得这应该算是个褒奖?因此赶紧道:“谢谢谢谢。”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贺西漳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一手勾住周闻谨的肩膀就把他往后带了一把,周闻谨猝不及防,就这么跌进了贺西漳的怀里。 袭玉眯起眼睛扫了两人一眼,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在跟闻谨聊天,我看过他的作品,一直很想认识他,听小一说这次要过来探班,所以才拜托她帮我问问闻谨有没有空一起来。” 贺西漳看向周闻谨:“不是吧,你不是来看我的吗?”样子看起来还真有点气嘟嘟的。 周闻谨:“……”不是大哥,人家显然是客套啊,你这都要生气的吗? 周闻谨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就看贺西漳又笑了起来说:“他是很好,不过没门,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我和他缘定三生可得好几千年了!” 周闻谨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知道的人知道贺西漳是在套《摘星记》的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胡言乱语呢! 袭玉说:“好好好,知道你们佛道cp了不起,惹不起惹不起。” 沈燊一哈哈大笑,周闻谨却觉得袭玉这话好像有什么深意,不过看她的表情又似乎不是。几人又聊了会儿,那头就来通知要上戏了。贺西漳恋恋不舍地松开揽着周闻谨的手说:“等我啊,晚上请你们吃饭!” 周闻谨赶紧冲他挥挥手:“快去。”心想着再这么搂下去都快捂出痱子了好不好! 当演员的都知道,冬夏两季的拍摄往往是极其艰苦的,甭管你是大明星还是小透明,都得水里来火里去,更何况是在这种自己搭建起来的外景地。周闻谨闲着没事,就和沈燊一一起也跟着去看贺西漳他们拍摄。远远的,他就看到贺西漳站在小镇里的某条巷子中央,对面是袭玉和一群人,袭玉被当先一个壮汉抓在手里,应该是被反派给劫持了这么个情景。 关于《太极》的故事内容,目前外界披露得还不多。苗世通毕竟是大导演,不像一般的剧组需要一遍两遍三遍地疲劳轰炸,恨不得把自己亮点全贴群众脑门上,才能勾引人进电影院。苗世通这个级别,但凡他说要拍部片子,哪怕只有一个片名,就足够勾起人的好奇心了。冲着这个名字,广大影迷就会把这部片子放进自己的待看名单,更不用说苗世通在所有大导演里也属于比较特立独行的一个。 苗世通是一个喜欢变化的导演,虽然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却仍然走在时代前头。他不出手则罢,每次出手都会尝试一个新领域。当然,不是说他一定不会失手,但是这个失手也往往只是针对他自己过往的成绩或是一线导演的水准而言,可以说,但凡镌刻上苗世通三个字的作品就已经值得人去看一看了。这一次的《太极》,苗世通在宣传的时候说得很清楚,想要做一部有中国特色的3d特效商业大片。 在今天这个时代,人人都知道中国市场是电影市场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不知多少国外的商业大片越来越倾向于把中国市场和本土市场共同作为首发地,而华语影片也在国际大大小小电影节斩获了不少奖项,更捧出了不少在国际上都广有知名度的国际巨星。然而,在国内电影业红红火火,动辄破亿、n亿票房的另一面却是国内至今都没能拍出一部商业与口碑兼具的3d特效商业大片来。这个事情本身也是比较奇怪的,一来是国内的一些团队已经可以成熟到做好莱坞特效的外包公司了,国内也有不少人想要去做这么个题材,另一方面却是每次所谓的冲击好莱坞级别商业片的结果都是造就一些不伦不类的影片出来。这其中可能有思维定式、审美情趣、审查制度、技术成熟度方方面面的原因,却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这一次苗世通既然把目光瞄准了这个市场,那么就注定了会吸引足够多人的眼光。 周闻谨到达的时候,苗世通大概刚刚cut了一个场景,这位老导演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他招招手,贺西漳便无奈地走了过去,站在他的面前。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里不能这么演,旭初升的感情不对。你要想想,你最爱的女人现在被反派给抓走了,你却没能力把她救出来,你既着急又羞愤,对自己十分失望,这个时候你的感情是十分动荡的,要外露!外露懂吗!”苗世通的动作很大,一面做动作一面做表情,也是难为他一把年纪,还能把那种小青年的神情表现出来。 贺西漳却抿着嘴,想了一会儿说:“抱歉,苗导,我不赞成您的意见。” 苗世通“啪”的就把手里的剧本给甩了:“你又不赞同我的意见!你是导演我是导演!” 周闻谨吓了一跳,正担心贺西漳,却听贺西漳杠了回去说:“你是导演,但是导演也不代表总是正确,我觉得旭初升这里的感情应该是内敛的,他虽然平日里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但他其实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他是有点儿幼稚,但不是弱智。” “你说什么!” “我说旭初升如果按照您刚才说的来演,他会显得比较……嗯,你懂的。” 周闻谨快急死了,心想贺西漳怎么这就和苗世通杠起来了,这还了得,这是要吃亏的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却见周围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袭玉还摸着额头,流露出明显的“又来了”的情绪。 苗世通又把剧本捡了回来,卷在手里敲得“乓乓”响说:“不对不对,你说服不了我,你得照我说的演!” 贺西漳却只是淡淡道:“我才是旭日升,我知道这里这样是不对的。” 苗世通“啊啊啊”叫了一阵子,顺手一指旁边某个工作人员:“你说,是他对还是我对。” 躺枪的工作人员:“我不知道啊。” “笨死了!”苗世通骂,又连着指了好几个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纷纷做鸟兽散,跟击鼓传花似的,生怕那本剧本朝自己砸过来。 “你,你来说!” “啊?”周闻谨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苗世通指的是自己。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47节 “你说说,你觉得是贺西漳对还是我对?” 周闻谨:“不是,我……” 苗世通说:“你也想装不懂吗!刚刚一路上不是说得挺像回事!我懂了,你也看我年纪大了敷衍我,是啊,我老了,落后于时代了,所以你们都不爱我了!”苗世通做低头掩面哭泣状。 周闻谨:“我不是,我没有……我、我都没看过剧本,没法说啊。” 苗世通猛地抬起头来,就把那本剧本砸过来了:“剧本给你,你回去赶紧看,明天告诉我是他对还是我对!” 周闻谨:“我……” 贺西漳无奈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第67章 太极 “你想再多留一天?” “嗯,”周闻谨一面收拾宾馆的屋子一面跟邵诚讲电话,“剧组收工晚了点,小沈说大家难得碰到一回,合计着再住一到两个晚上,所以想跟你请个假。” 邵诚说:“行行行,住住住,你也趁机多抱抱贺影帝大腿嘛!” 周闻谨:“……”周闻谨心想自家经纪人还好是不知道贺西漳喜欢他,要不然……要不然准得把他打包绑上蝴蝶结亲自送贺西漳家里去。 门口传来敲门声,周闻谨应了一声走过去,开门一看,说人人到,贺西漳来了。 贺西漳换上了休闲服,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春风满面地问他:“下去吃饭吗?” 周闻谨说:“不好意思,我就不去了,剧本来不及看,饭我自己会解决,谢谢。” 贺西漳“哦”了一声,离开了。 邵诚在话筒那头说:“刚刚!刚刚那是贺影帝对不对,他约你吃饭你居然不去?!” 周闻谨:“我有点事。” 邵诚:“什么事比跟贺影帝一起吃饭还重要!!!” 周闻谨:“……” 周闻谨没告诉邵诚贺西漳和苗世通掐架的事,自己被点名的事,倒不是不信任自己的经纪人,而是觉得这种事还是少点人知道的好,而且谁知道苗世通今天是不是气头上随便一说呢? 周闻谨说:“沈燊一找我呢,我也不知道什么事。” 邵诚便顿了一下,口气可微妙:“是沈小姐啊,这次去探班贺影帝也是她约的吧。” 周闻谨打了个哆嗦,马上说:“你别瞎想!” “瞎想什么?” 周闻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贺西漳又出现在了他房门口,只不过这次手里多了个餐盘,上头放了几样小菜。 “怕你饿着了,干脆给你把菜端上来了,剧组条件一般,你将就着吃,明天收工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周闻谨赶紧道了声谢,想要伸手接过餐盘,谁想到贺西漳自说自话地就进来了,把餐盘往桌子上一放,还打量了周围一圈。 “你这屋子朝向跟我那儿不同,原来结构是这样的啊。” 周闻谨:“嗯。” 邵诚:“是贺影帝?卧槽,我好像听到贺影帝声音了,快帮我带个好啊闻谨!” 周闻谨死死捂住听筒。 贺西漳说:“卫生间也比我那儿大。” 周闻谨:“是吗?” 贺西漳看了周闻谨一眼,像是后知后觉似的说:“呀,你在打电话,不好意思,那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打。” 周闻谨:“嗯。” 送走贺西漳,周闻谨关了房门,正想跟邵诚好好说说他跟沈燊一没有任何特殊的、暧昧的、可发展的亲密关系,结果话还没出口,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周闻谨:“来了。”打开门,门外依然站着贺西漳。 贺西漳说:“我是不是把手机落你这儿了?” 周闻谨让开身:“你进来找找?” 贺西漳走进来,在周闻谨的屋子里兜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说:“哦,找到了。”他从书桌上拿起手机塞到兜里,“瞧我这记性。” 周闻谨只好冲他笑笑。 贺西漳说:“那我……出去了?” 周闻谨:“嗯。” 贺西漳走到门口,将出未出的样子,又停下脚步转头对周闻谨说:“沈燊一和袭玉去市里买东西去了,说会给咱们带夜宵,你要是吃不惯宾馆里的盒饭就少吃点,晚点可以吃那个。” 周闻谨:“嗯。” 贺西漳:“赶紧趁热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周闻谨:“……嗯。” 贺西漳:“瞧我,又耽误你事了,拜拜。”他说着走出了周闻谨的房门,周闻谨眼睁睁看着贺西漳走到了对面的房间门口,他正要关门,却见贺西漳又飞快地折了回来。“对了……” 周闻谨:“……” 周闻谨对着话筒那头说:“老邵,我这儿有点事,回头再说哈,拜。”飞快地挂了电话,然后看向贺西漳。 周闻谨眼神坦荡,贺西漳被他看了一阵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那个……” 周闻谨说:“你吃过饭了没?” 贺西漳说:“还、还没。” 周闻谨想了一下,便让开身:“那一起来吃吧。” 贺西漳愣了一下,跟着眉开眼笑地重重“嗯”了一声,飞快地钻进了周闻谨的屋子。周闻谨看着这家伙雀跃的背影,简直无奈。多大的人了,跟个小孩似的! 贺西漳拿过来的是剧组借宿的旅馆提供的盒饭,每人两大荤两小荤一个素菜加个汤。这种内陆地区,牛羊肉多得很,蔬菜就不如江南地区多见了,看起来既不新鲜也不可口,配套的水果是红艳艳的西瓜,倒是挺诱人。 贺西漳大概怕周闻谨吃不饱,每一种菜都盛得很多,周闻谨干脆分成两份,一份给贺西漳,一份他自己吃。 贺西漳从周闻谨手里接过饭,特别高兴地说:“谢谢!” 周闻谨:“不咳嗽啦?” “嗯?咳咳咳,”贺西漳说,“我……咳咳,一阵一阵的咳咳,好的时候就很……咳……好,不好的时候就咳、咳个不停。” 周闻谨:“……” 周闻谨真是服了贺西漳了,他走到自己的背包旁,拎出了一个保温壶:“给你煎的药,怕你这儿煎药不方便,所以给你带过来了。”周闻谨心想,看眼下这阵势,贺西漳到底还需要吗? 贺西漳却一把抢过那个保温壶,跟多贵重的宝贝似的搂在怀里说:“好开心!闻谨你对我真好!”说着还打开罐子,立马喝了几大口,喝完还拍拍胸脯,“好喝,一下子感觉舒服多了呢!” 周闻谨就:“呃,你高兴就好。” “对了,”周闻谨说,“你一直跟苗导这么掐吗?” 贺西漳知道周闻谨是在担心他,笑着摇摇头:“吓到你了?” 周闻谨委婉地提醒说:“他毕竟是导演……” 贺西漳说:“没事的,其实只有在苗导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才会来找我对掐。” “嗯?”周闻谨还是第一次听这个说法。 “你觉得苗导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周闻谨为难地说,“我今天才刚认识他……” “第一印象呢?” “呃……”如果是其他人问周闻谨这种问题,周闻谨肯定不会说,但是面对贺西漳,他却不由自主地吐露心声,“第一印象大概是黑。” 贺西漳“噗”的一声,差点把饭喷出来,咳嗽了半天才终于止住了。 周闻谨:“这才是真咳嗽的声音你造吗?” 贺西漳:“……” 周闻谨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跟贺西漳相处的时候总是让他特别放松——前提是贺西漳不提喜欢不喜欢的事。周闻谨忍不住再次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自己,感觉自己真的有点婊,但是真的、真的很难再找到像贺西漳这样能够让他无论跟他聊什么都感觉十分契合的人了。 贺西漳大概也看出周闻谨的想法了,扬起了唇角柔声问:“除了黑以外呢?” “中气十足吧,感觉是那种很有想法的人。” 贺西漳点点头:“你的感觉没错。90%以上的时候,苗导成竹在胸,指挥我们的时候是完全没有迟疑的,大家都感觉得到,在那个时候你会自然而然地信服他,听他的,只有10%不到的个别环节,他自己也在跟自己打架,在这个时候,他的动作、语言就会向外延展出一个暗示……” “他自己下不了决定,需要谁来说服他?” “对。”贺西漳说,“这种时候他就会去做一些简单粗暴的体力劳动来发泄,今天是拉车,上一次是砌墙,上上次是搬砖,上上上次他跑到人家地里干了一下午的农活……他的思维太过发达,想东西的时候就比我们更复杂一些。打个比方来说,一个岔路口,在一般人看来也许是从两条路当中选择一条,我们可能看到两边各延展之后的下一个岔路口,要从六条路中做一个选择,他却会看得更远,看到更多分叉,所以在他这儿,有些时候,可能性太多反而导致他没法判断出怎样的拍摄才是更合适的,这种时候他就需要有人来帮他做出决断。” “你就是那个人。” “有时候是我,有时候是袭玉,但袭玉犯懒,总是推给我。”贺西漳也挺无奈的,“搞到现在他一有决定不了的时候就来怼我。” 周闻谨心想,好吧,现在他来怼我了! 贺西漳说:“你看了剧本没?” “才看两页。” “那我不烦你,吃完饭你看你的,我在这儿预备明天的拍摄内容,有什么不清楚的,你也可以随时问我。”贺西漳小心翼翼地望着他道。 周闻谨心脏突然一阵加速,然后才又慢慢地缓和下来。真是的,贺西漳又犯规了,但就是面对着这样的贺西漳,周闻谨总是很难说个“不”字。贺西漳什么错也没有,相反什么都好,他又怎么忍心给他脸色看? 周闻谨不由得微微低下头去,咳嗽一声,说:“嗯。”勉强收回了自己涣散的注意力,他借着读剧本试图将贺西漳的目光暂时屏蔽起来,一开始还有些困难,但很快他就沉浸在了《太极》的故事中。 谁也没想到,《太极》竟然是一个软科幻性质的故事! 故事主角旭初升本是修真世家的嫡系传人,一个拥有上佳天赋的修真苗子,然而他年轻气盛,叛逆纨绔,总觉得修真辟谷,白日飞仙不是他要的生活,成天期盼着这个世界能够有所转变。一次偶然的机缘,旭初升打开了万魔之渊中某个从天而降不明生物的卵,结果通过时间隧道,直接穿越到了未知的世界未知的年代。 在这个年代,人类的科技水平已经发展到了相当高的程度。智能机器人、人工ai为人类社会提供了无微不至的服务,人类似乎进入了伊甸园,他们从劳动中挣脱出来,每天只要享受人生就好。同样,在这个年代,本来令旭初升无比熟悉的灵气、灵根、修真者皆不见了踪影,他成了世界上最后一个修真门派的传人。 旭初升一开始十分兴奋,因为上天终于响应了他的所求,把他带到了一个再也不用修真练气的世界里,他学着像其他人一样使用智能机器人生活,在这里他的身份是一个普通研究生,他在这里交到了几个朋友,过着愉快的校园生活。直到一次学校组织参观古文化遗址的时候,他在虚拟实景构筑出来的废墟里找到了他曾经生活过的宗门“太极宗”的断碑残垣。 旭初升震惊无比,根据当时代考古学家的推测,认为“太极宗”代表着一种上古时期的特殊文明,这种文明不知由何而起,曾经有过辉煌的时代,最后却因为一场天灾付之一炬。“从深渊里涌出的怪物与邪恶火焰,将一切吞噬干净,什么也没剩下。”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旭初升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因为他的好奇,他毁了整个修真界及华夏文明。 被打击到了的旭初升闷闷不乐,不再像过去一样快乐,而这个时候,对于新世界的新鲜感也开始过去,旭初升终于意识到过去他虽然对修真不屑一顾,但他和修真的关系早已密不可分。他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他所熟悉的、习以为常的事物和人都不再存在,在这里,没有人能呼风唤雨,没有人能召唤天地间的灵兽妖禽,人生了病直接拖进医疗仓,哪里不好就拆了换个人造部件,没有人会用银针草药将生病了的部位慢慢修复,在这里也没有所谓的锄强扶弱,匡扶正义。旭初升第一次发现,他成了一个“孤儿”,不止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忍不住向别人倾诉,他一遍遍告诉别人,世界上曾经有过一个瑰丽多姿的修真世界,在那里,人们御风而行,聚气成刃,遍地都是灵花祥草瑞兽珍禽,大家都笑话他胡思乱想,并且认为他所说的不过是低等的科技文明而已。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48节 旭初升被气得半死,想要证明自己,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一身修为根本无法在这个缺乏灵气的世界施展出来,就在旭初升郁郁寡欢的时候,这个世界却发生了变故。未知的敌人降临此地,所有人工ai背叛人类,对人类进行了大屠杀。早已被ai养成了巨婴的人类毫无抵抗之力,文明之火几乎在一夕间破灭。旭初升在和朋友逃难的危急关头,无意中竟然使出了自己的灵力,救下了他的朋友,从此也走上了与反派斗争的道路。各有所长的小伙伴逐渐聚集到旭初升身边,与旭初升这个修真者组合在一起,为观众奉献出一出精彩纷呈的好戏。 整个故事从结构上来看是偏好莱坞超级英雄形式的,因为结合了中国特色的修真玄幻,似乎又有了点某点yy文的风格,但这只是因为浓缩的剧情梗概无法体现剧本的许多独到之处而已。周闻谨在读剧本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就从惊讶到惊叹,被其中丰富的细节、广阔的世界观和巧妙展现的东方哲学所打动,更因为其谋篇布局与人物塑造的结合而得到了一种耳目一新式的体验。其中有两个地方是特别打动周闻谨的,一个是男主角旭初升刚到新世界,他的隔壁邻居一位过了一百五十岁的老人寿终正寝,在未来时代的习俗已然是回收遗体直接火化这么简易的程序了。在那个世代,亲缘关系淡漠,也早没了祭拜之类的传统习俗,旭初升是唯一一个坚持为亡者诵经超度的人。死生大也,纵然肉体的确是由蛋白质组成,但是在那之上,对生命的诞生与形态转变的尊重和仪式感却是人类之所以为人类的本源。 另外一个则是故事的结局,在旭初升爆发,突破限制,将洪荒灵兽和神话传说中的华夏英雄重新召唤到这个世界与反派的机甲大军战斗的大场面以后,不是什么赢得美人归拥抱接吻这么俗套的美式英雄结局,取而代之的一幕,剧本写是切回到全剧主题太极。这里只有一段话,太极是为宇宙本源,负阴抱阳,生死同源,还配了张图,一个黄发垂髫小童正在为一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人讲故事,一者着黑阴,一者着白阳…… 周闻谨看完整个剧本,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只觉得这个故事似乎包含了很多很多东西,但是呈现的方式又是十分简明易懂的,既包罗万象又好似一张白纸。他想到了生死是阴阳两极,正邪是阴阳两极,科技与修真其实也是阴阳两极,甚至西方文明与东方文明也可以类比阴阳两极……他还想到了很多很多。 贺西漳一看周闻谨这样子就知道他也被这剧本给忽悠了,就像一开始的他那样,贺西漳后来进了组才知道,苗世通吹牛的时候有多高大上,他的真实目的就有多接地气,这个本子最开始的立足点只有一个,苗导他想拍孙悟空大战擎天柱…… 第68章 在意不在意 贺西漳等周闻谨慢慢回过神来才问他:“怎样?” 周闻谨想了想,给出了一句比较中肯的评价:“挺好,但是挺难拍的。” 脑洞太大,拍得好让人拍案叫绝,一个不慎,就会变成雷片,这个尺度的把握就在导演手上了。电影发展到今天,看起来各种新鲜点子层出不穷,实则万变不离其宗。美国著名编剧布莱克·斯奈德在他的经典著作《救猫咪——电影编剧宝典》中将电影类型归为10类,每一种都有不少成功案例可供参考,每一类成功案例也都具有相同特质,剧本如此重要,然而哪怕是一个同样的剧本在不同导演手下所呈现出来的面貌仍然是不同的,这种多一分则俗,减一分则淡的分寸感除了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积累,就只剩下了天赋可以左右。 苗世通的经验和天赋毋庸置疑,《太极》的本子也很扎实,但周闻谨仍然认为贺西漳敢接这部片子属于大胆,因为贺西漳过去在大荧幕上奉献的作品以艺术类居多,包括这次得奖的《金秋》。贺西漳说:“来谈的时候觉得本子挺有趣的,所以想尝试一下。” 这个话如果换成今天的周闻谨来说,没有分量,但是由贺西漳来说确实是不容易的。不知道有多少成名了的红艺人不敢越雷池半步,战战兢兢固守在自己熟悉的、擅长的领域就是因为变化容易失败,而在演艺圈这种地方,爬的高摔得也重,尝试新事物的风险极大。 贺西漳大概看出周闻谨在想什么,笑着道:“苗导都不怕,我怕什么,再说,我的性格也不是文艺片里那种人啊。” 周闻谨心想,哎,还真是,文艺片里的人可没你这么能闹腾的。 贺西漳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周闻谨在想什么,此时竟是有点小委屈地看着他,看得周闻谨还真有些心虚了。周闻谨说:“干吗?” 贺西漳说:“干……咳咳,嗯,说说你对今天我跟苗导意见不统一的那段的感想吧。” 贺西漳说得这段场景位于影片中后部分,讲的是男主角旭初升羽翼未丰之时就与反派冤家路窄,碰了个正着,反派抓了他的暧昧对象女主角欧雪要挟他投降,旭初升却丝毫不为所动,扭头就走。苗世通的意见是,这里旭初升是因为没有实力打过反派也不敢因为自己的私情毁了身后保护着的那些人,所以他不得不放弃在这个时候营救女主角,这种两难的选择对旭初升来说是十分痛苦的,所以他的情绪应该是外放的,而贺西漳的意见却恰恰相反,他认为这里应该收。其实这两种意见本没有对错之分,就看主角的性格层次在这个关键点上到了哪个程度。 周闻谨把自己代入旭初升的位置,设想着如果换作自己,这里该如何处理。 一开始,旭初升的性格其实是十分外放的,在进入未来世界之前,他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因为家境好,天赋高,过着顺风顺水的人生,他的一切都是敞开的。因为在旭初升过去的认知经验中,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这个认知在进入未来世界以后,一开始也没有被推翻,虽然旭初升去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但是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新鲜,他很有兴趣,周围的人们可能觉得他脑洞有点大,但也没有来伤害他。 接下来旭初升迎来了一个重要转变点,那就是他看到了太极宗的断碑。太极碑曾经是旭初升所在宗门引以为傲的象征,他小的时候不想做修真功课的时候成天就幻想着把这块碑给铲了。旭初升也真干过这事,还曾经搞掉了这块碑的一个角,结果史无前例地挨了他爹一顿揍,所以他对这块碑是厌烦和恨的,但是当他无数次幻想过毁坏的碑真的毁了,并且知道很可能就是他干的以后,旭初升的观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就像是一个熊孩子,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但却已经无法挽回。旭初升的性格受到了动摇,他开始失去安全感,于是开始转变。他不自觉地寻找那些失去了的熟悉的事物,他向别人不断重复修真界的一切就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他再也没有一个想回去就能回去,或者是花点心思总能回去的家,他过去不屑的、不珍惜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 旭初升的性格变了,虽然不明显,并且看起来只是变得更张扬了。然而,第二个转变点跟着发生了,那就是机器人叛变。因为ai的彻底叛变,这个世界的安危也被粉碎,旭初升从回不了家,到无处为家,而过去他有的能力全都不存在了,他在那些机器人面前软弱无力,于是他的信心也跟着他的家一起粉碎了,这给了旭初升那张扬的性格第二锤子。 第三个转变点是旭初升终于在生死关头能够使用出一点灵力,在千钧万发之际拼死救出了自己的朋友,就像是一点萤火,他的希望重新被点燃。虽然那就像是奇迹一样,不容易发生,旭初升却开始为了以前自己根本看不起的最基础的炼气功课发奋努力。这个时候他的性格已经开始发生了根本的转变,量变积累出质变,到了这个阶段,旭初升的性格由内而外得到了重塑。收拾起了以前的张扬,被生活的困苦所打磨出来的新旭初升变得成熟起来,也正是这样的旭初升才会散发出人格魅力,开始将一些人凝聚到自己身边——这是以前那个能够呼风唤雨,身份高贵的宗门嫡子都无法办到的。在这样顺利了一阵的情景推进下,旭初升迎来了自己的第四个转变点,也就是贺西漳与苗世通争执不下的那一场。 从性格来说,这个时候旭初升已经比较成熟了,学会了不暴露自己的弱点,所以应该不会感情太外放;但是从实际情况来说,欧雪又对他太重要了,更何况这个时候旭初升跌入谷底好不容易重新爬起来一些,他再塑了信心,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价值,结果又遭遇了第二次打击,这一次是他很可能失去正成为他第二个精神支柱、第二心灵家园的女友,所以他尚未完全成熟的心灵经受不住刺激,有所震荡也是说得通的。 周闻谨很为难,他开始理解苗世通的举棋不定,他能读到这几个层次,苗世通应该读到的更多,然而贺西漳因何而坚决呢,难道他读不到这几个可能性吗?周闻谨不解地看向贺西漳:“你为什么会选择收敛的演法呢?” 贺西漳翘起唇角:“明明是我问你问题,怎么你想了半天又把问题丢回来了呢?” 两人吃完饭后本来各自一边坐在椅子上聊天,不知什么时候却滑坐到了地上,并排靠着沙发,跟谈心一样。 周闻谨手肘撑着脑袋说:“没啊,我这不是已经回答你了吗?我举棋不定。” 贺西漳说:“这是正常的,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旭初升那种处境,你和苗导的分析结论都基于想象,所以有些事情你们可能注意不到。” 周闻谨歪了歪头:“难道你经历过这样的处境?” 贺西漳敛起笑容,难得的严肃道:“是。” 周闻谨愣了一下,贺西漳刚刚说了什么?他经历过旭初升的人生?是说飞扬跋扈的那一段,还是被命运狠狠锤落谷底的那一段?他好像并未听说过啊。难道是指他上次假借故事之口提过的意图自杀的少年被劝回的那一段?周闻谨是有些怀疑那是贺西漳的亲身经历的,虽然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就算是,那也和旭初升的处境不同啊。 贺西漳突然问:“欧雪被抓的时候,旭初升和她的关系是怎样的?” 周闻谨:“嗯?” 贺西漳:“他们恋爱了吗?” 周闻谨:“算……暧昧吧,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是从相爱相杀到并肩战斗,他们俩的关系身边的人能看出来是不太一样的。” “那他们恋爱了吗?” “呃……我不是回答过了吗?” “他们恋爱了吗?” 周闻谨想了半天,最后摇摇头:“如果你要说明确表露出来,能够让人完全肯定的关系,是没有的。”只有怀疑,只有猜测,只有点到为止的看似暗示,苗世通在这部片子里营造的两位主角的私人感情其实是隐而不发的,这大概既是影片东方式含蓄的需要,也是苗世通这一辈人所认为的爱情的模样吧,这也难怪最后的结尾并不会像好莱坞那样来个长长热吻了。 贺西漳说:“是的,他们没有明确表现出彼此已经是恋爱关系,旁人只能猜,所以反派在这里抓住欧雪来威胁旭初升要么是因为在主角团队里有人密告了某些消息,要么就是一种偶然,但偶然显然是站不住脚的,而密告也并不存在。” “也许是因为旭初升对所有伙伴都很重视?” “其实是因为欧雪是女主角。”贺西漳开了个玩笑。 周闻谨:“……” 贺西漳笑了起来:“放心,反派不认识苗导。可以这么想,在这个正派和反派见面机会根本不多的世界里,反派之所以一抓就抓到了重要人物欧雪来威胁旭初升是因为第一如你所言,旭初升重视所有伙伴,所以抓谁都行,欧雪只是比较倒霉;第二,欧雪是女的,旭初升的修养和道德规范不允许他看到一个女人因自己而死。然而相比起抓住某人的女朋友威胁他,抓住一个伙伴来威胁这个人的作用可能要小很多,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旭初升最好的处置方法就是冷静地离开,让反派以为自己抓到的人质根本不重要。” “我不赞同。”周闻谨说,“你说的只是理想状态,事实上欧雪是旭初升重要的人,旭初升不可能完全冷静地离开,而反派如果认为自己抓到的人质不重要,那么欧雪的生命就会有危险了……” 贺西漳摇摇头:“旭初升不是冷静,他是不敢不冷静,也是实在不能回头,他连一分钟一秒钟留给感情外露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他知道他停留越久表现越多漏洞越大,女主角也就越危险,所以他这里的感情一定是收的,他之所以跑得飞快,就是因为他只能跑得飞快。 一是因为他留下来于事无补;二是因为他需要抓紧时间想办法救人;三便是为了让反派摸不清自己对欧雪的感情。如果说欧雪是女友,旭初升不该离开;如果说欧雪只是个普通伙伴,旭初升也不该离开;但是旭初升离开了,连头也不回,为什么?反派会疑惑,会迟疑,会想旭初升安排了什么后招还是临时发生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旭初升把反派的目光焦点移到了自己身上,女主角才得以活下来。” 周闻谨听得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正因为在意所以要装作不在意?” 贺西漳说:“更确切点说,正因为在意所以必须不能在意。” “好拗口……” 贺西漳看着周闻谨,眼神深邃,深处好似有惊涛骇浪,面上却风平浪静。周闻谨也回看他,却在心里忍不住惊叹贺西漳的演技之高超,他觉得这个男人对于微表情的控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看着贺西漳,周闻谨几乎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正是那个因为在意,所以必须不能在意的旭初升了。 不能装作不在意,或许是因为……对了,周闻谨灵光一现,或许是因为对方也是个演戏的高手,如果装了,就会被发现,唯一的办法是连自己都骗过去,骗自己,你是不在意的。所以,在那种看似平静实则疯狂的感情驱使下,旭初升平静的效率奇高地离开了那个曾经与欧雪并肩战斗了许久的据点。他脚步匆匆,像是个只顾着自己早有别的目的的人,一路跑去了很远的地方,例如,大洋彼岸,甚至呆了足足七年才回来。 周闻谨猛然回过神来,怔愣之后哑然失笑,他到底在瞎想什么啊,都怪贺西漳的铺垫,害他把他和旭初升两个人的境遇不经意串到了一起。 第69章 要被灭口了 “照你这么说来,你的处理方式应该会更稳妥一点,”周闻谨回过神来道,“不过感情上能够理解,要搬到荧幕上就比较难处理。”这个能保持冷静的外观又让观众感觉到男主角旭初升的悲伤和难过的夹角太小了,小到稍稍处理不好就成了一条平直的线。 周闻谨说:“而且这种感情……”他想了想该怎么表述,“这种明明想接近却只能远离,明明那么喜欢却要连自己都欺骗的感情太绝望了,如果是我,一定会受不了的。” “没有关系的,”贺西漳却说,“只要能够保护那个重要的人,怎么样都好,咬一咬牙也就过去了。” 周闻谨的心莫名因为这句话而颤了一下,他想起了贺西漳之前说的那个“是”字,突然就有点心里不痛快起来,如果贺西漳说自己有过跟男主角一样的经历是真,如果他自己刚才的猜想也是真的,那么究竟是谁能够让贺西漳深深爱上还付出那么多?周闻谨回想着七年前贺西漳传过绯闻的女主角,思来想去好像都有点可疑却又都缺乏证据。而且这些女星这些年来都过得挺好的,有的事业更上一层楼,有的已经嫁为人妇甚至为人母,贺西漳这么多年的付出真的是付之东流。 想到这里,周闻谨不由就起了恻隐之心,他伸手拍了拍贺西漳的肩膀说:“没事了,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你只会遇到好事。” 贺西漳惊讶地看着周闻谨,眼睛睁得圆圆的,过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坏了……” “什么坏了?”周闻谨莫名其妙。 贺西漳微微凑过来了一些:“我、我好像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周闻谨:“嗯?” 贺西漳又凑过来了一些,近到周闻谨又能看到贺西漳的长睫毛了,这个时候周闻谨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说:“等等!” 贺西漳说:“我可以亲你吗?” 周闻谨:“不!” 贺西漳说:“我不伸舌头。” “那还行……”周闻谨差点糊涂了,还好及时醒悟过来,“不不不不行!” 贺西漳很委屈:“真的只是亲一下而已,就碰一下嘴唇。” 周闻谨居然还真的觉得贺西漳吃了大亏了,还好勉强在稀里糊涂的状态中还能有一点理智破开万军,奋力挣脱出来,说:“不行,不能亲,伸不伸舌头都不行,哪有两个男人是这样的!” 贺西漳说:“可是我喜欢你啊。” 周闻谨:“……” 贺西漳:“那亲脸上可以吗?”说得可小心翼翼。 周闻谨被他的可怜模样搞得内疚极了,犹豫许久,终于道:“好、好吧,就一下,不许亲嘴巴。” “嗯!”贺西漳乖巧地答应了,像那种幼儿园里又漂亮又聪明又守规矩的小正太,老师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啦!然后他便凑过去,仰起脸来,在周闻谨的眼睛上亲了一下。 “这是零点五,眼睛是一双的,亲了一只不亲另一只,另一只会不开心的。”贺西漳自说自话,然后又凑过去,直接亲了另一只眼睛,“这是一。” 贺西漳的唇温热柔软,一靠近,周闻谨就忍不住闭起了眼睛,接着便感到自己的眼皮被人碰了一下,眼睫毛好像还被人含住了。其实只是短短的一秒吧,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然后贺西漳移开的时候,周闻谨居然鬼使神差地差点想把他又按回去,好在在那之前,贺西漳已经移动到了另一只眼睛那边,亲了第二下。 “好啦。”贺西漳说,“打扰你很久了,我把碗筷拿下去,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周闻谨:“……” 贺西漳便自己站起身来,把东西都收拾好:“那我走了。”他弯下腰,又在周闻谨额头亲了一下,“晚安。”他说:“这个不算在刚才那一下里面哦,这个是社交礼貌。”说完便跟来时一样突然地离开了。 大门砰咚一声关上的时候,周闻谨忍不住伸出手,先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然后是自己的右眼,最后是额头。 贺西漳这个大骗子,周闻谨想,说了亲一下,竟然亲了三下,怎么能这样! 就这么兀自生了一会儿气,周闻谨忽然就惊恐地回过味来了,为什么他气得是贺西漳亲多了,而不是他被一个男人亲了却不生气?! 周闻谨:“卧槽……” 周闻谨:“我到底怎么了!” 周闻谨:“我完了!!!” 周闻谨:“……算了,当做忘了吧。” *** 第二天剧组一开工,苗世通就把周闻谨给喊过去了。这人可较真,当着众人的面道:“好了,一晚上过去了,剧本你也看了,快说说你的看法,你说到底是我对还是他对!” 周闻谨:“……”得罪这么大的导演我会不会被行内封杀啊? 周闻谨看向贺西漳,贺西漳对他微微笑了笑,还摇摇头,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周闻谨说:“旭初升那个的动作和心里反应应当是和他的性格以及经历过的事相结合起来的……” “废话,”苗世通说,“这是最基本的。” “旭初升跟欧雪的感情有点类似于灵魂伴侣,在更深的层面上,但是表面反而是平淡的。”周闻谨尽可能仔细地铺垫。 “行了,我知道了,小兔崽子把你说服了!”苗世通皱着眉头说,“又是那套越在乎越不能在乎的理论,但是你们别忘了旭初升的性格,他不是那种很能忍耐的性格,我不信他在那个时候能够控制住自己!” “其实西漳没有说服我,我自己后来也是这么感觉。”周闻谨说,“不过我思考这一段的方式可能比你们俩都肤浅多了,我认为在这一幕中,旭初升只会内敛,根本不会思考第二选择。”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49节 “为什么?” “因为他和欧雪一早已经说好了。” 这下贺西漳也疑惑了:“说好了?什么时候说好的?” 周闻谨说:“就是前面,旭初升和欧雪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啊。”那时候旭初升和欧雪还在两看两嫌弃,欧雪与旭初升在完成某个任务的时候互相竞争,遇到了危险又彼此救助共渡难关,当时两人虽然共同渡过了险境,感情也发生了变化,嘴上却是互相不肯饶恕,一个说将来我要是出了事可不要你这种毛毛糙糙的人来救,另一个说,有救你的时间还不如早点多端掉敌人几个窝点! 周闻谨说:“这就是个前后呼应的铺垫吧,后来的场景正对应了前面这一段。”按照观众的说法,那就是立了flag的。 苗世通愣了一下,似乎想了想,跟着明白过来:“我把二版剧本给了你!” 贺西漳也道:“原来如此。” 一个剧组里的剧本可能有几个版本,有总有分,有邀约期间发出去的版本,然后是进入剧组后也会有调整和修订,周闻谨无意间拿到的是非目前使用的版本。 贺西漳说:“早就跟您说了,二版的剧本感情上比较丰满,现在这个删了太多铺垫的感情线了。” 苗世通烦恼地说:“时间不够能怎么办,一共就120分钟,哪来那么大的容量!” 贺西漳说:“那就做长点吧。” 苗世通:“你第一天拍电影?” 贺西漳:“不要这么小气,预算又不是不够。” “谁跟你说预算了!”苗世通听起来是气鼓鼓的说话,但是看表情就知道他在思考这个问题。 目前的电影市场一般是九十分钟至两个小时,其中一百二十分钟是主流长短,这个长度既能够保证观众的注意力不至于过分转移,也能取得经费上的平衡。太长容易糊,太短的话,故事又不够展开。 贺西漳说:“如果光加这一段是比较单薄,在整体节奏中会造成一个断点。”不知什么时候,他拿出自己的剧本翻看着说。 周闻谨回想自己昨天看二版剧本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震撼,后来反复了几遍之后确实也有这么一种感觉,整个剧本就像是一段水流,从高处的悬崖跌落,经过沟沟壑壑,最后奔流入海,整体节奏有张有弛,十分顺畅,就是这一段,好像存在着空隙,宛如一位顶级歌唱家歌唱的时候忽然走了一个音。 苗世通说:“当初删掉这段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贺西漳说:“如果要更好衬托这段里旭初升的感情层次,前面的对应还是要有的。” 苗世通思索着什么,眉头紧皱,一边想一边看看周闻谨,再一边想又再看看周闻谨,把周闻谨看得毛骨悚然。 “完了完了,”周闻谨心想,“我真的要被灭口了。”先是知道了那么多八卦,然后又当面反驳了苗世通的意见,这个要真被嫩死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太不可理解的事。 “刘娜娜!”苗世通喊,剧务刘娜马上从人堆里冲了出来。 “到,苗导!”俨然军事化作风。 苗世通说:“褚新明呢,跟他说,让他改。” “导演改成啥样?” “跟他说我要加个人进去。”苗世通说,“那个谁,周闻谨,你别走了,留个十天左右,帮个小忙。” 周闻谨:“啊?” 苗世通:“给你加个角色,让你演配角。” 周闻谨:“……” 周闻谨:“!!!” 周闻谨:“不是,导演,我牙还没刷呢!您是想吓死我吗……” 第70章 是不是坏了 邵诚简直是过五关闯六将,先是飞机晚点,临时改乘高铁,谁晓得高铁下来正碰上当地举办旅游节活动,道路封堵,他在人群里挤过来挤过去被“蹂躏”了半天还被人泼了一身水,好容易从人海里游泳游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满以为这样总稳了吧,谁想车开到一半,出租车莫名就被人给碰擦了,司机跳下来跟人掐架。邵诚实在等不急,想再换辆车,偏偏碰上三不管地带,有车也不肯停。一打听三站地外开外有个公车站,行吧,包袱往背上一甩,蹬了共享单车就去了,嘿咻嘿咻赶到公车站,简直想死,最后一班车没了!好吧,那就……开了导航骑自行车去吧,于是1234,2234,3234,再来一次! 邵诚头一次觉得自己错了,他平时跟周闻谨一起锻炼的时候就不该仗着自己是经纪人那么不上心,现在知道自己体能有多差了!他就这么蹬啊蹬啊蹬啊,期间遇到了一群羊,又遇到了一群牛,被人小拖拉机叭叭叭地就赶过去了。他上坡下坡,骑了很久很久很久,又累又渴又饿还想尿尿,好容易看到前方出现一座奇奇怪怪小镇的时候,人都快死下来了。 “闻谨!周闻谨!我找周闻谨!”邵诚气喘吁吁,被门口的警卫放行,脚底打飘地往里头走,心想周闻谨要是敢耍他,他能把他大卸八块扒皮抽筋烤着吃! 周闻谨正不安地站在某栋屋子门口不敢走,楼上传来了声音,时大时小,时疾时缓,间或还有肢体碰撞打落东西的声音。 周闻谨:“……”好可怕啊! “闻谨!!!我来了!!!” 周闻谨一回头,就看到一团灰扑扑的东西冲着自己扑了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贺西漳已经一把将他拉到一边,邵诚就这么倒霉催地扑了个空,腿脚发软,一下子扑到了地上。 “呜呜,人家千辛万苦地赶过来,你就这么对我啊!”邵诚灰头土脸,身后一个大包鼓鼓囊囊,看着像个走南串北的吟游诗人——俗称,盲流。 周闻谨一看也吓着了:“老邵你、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别提了!”邵诚叹口气,突然又跳起来,“人呢,苗导人呢,我把东西都带来了!”说着拉开大热的天还穿着的风衣,从里头掏出了一个文件夹,又从口袋里摸出了几个章甚至还有印泥。“合同文本、合同章、法人章,我一股脑儿全带来了,快快,叫苗导出来签字啊!” 邵诚急不可耐。事情倒回十个小时前,远在a市的邵诚突然收到了周闻谨的电话,开口就是:“老邵,那啥,苗导让我再多留几天,他给了我个角色。” 邵诚想:“哪个苗导啊?周闻谨不是去探班贺西漳了吗,怎么又跑去见什么苗导了?” 邵诚说:“是什么本子啊,质量不过关可不行。闻谨,我跟你说,你现在可千万急不得,更不能急功近利就想着自己稍微起来点就拼命接戏。我跟你说,这种时候就要淡定,姿态要足,这角色吧宁可不接,不可瞎接!” 周闻谨说:“嗯嗯,你放心,苗导的作品质量肯定过关的。” 邵诚说:“管他喵导还是汪导,你好歹看了本子再做决定啊。再说了,哪个剧组导演是随随便便路上看到你就喊你接戏的啊,这也太不专业了吧!不行不行!” 周闻谨:“……” 周闻谨说:“哥,我现在在贺西漳的剧组里。” “对啊,我知道啊。”邵诚说,“让你好好拍拍影帝马屁你拍了吗?大腿抱结实了吗?” 邵诚嗓门洪亮,中气十足,离开三里地都有余音绕梁。周闻谨尴尬地看了一眼就对面站着的贺西漳,恨不得往地里钻,后者倒没什么意外表示,反而对他甜甜甜甜地微微笑。 周闻谨说:“别扯这些了,你怎么没听明白啊,苗导说要让我演个角色,就现在,就这几天!” 邵诚说:“不是跟你说了,甭管是苗导还是……”邵诚猛然卡壳,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颤抖了,“不是,你、你说、说、哪个、喵喵喵……导?” 周闻谨也忍不住再次深吸了口气,心想难怪老邵这个反应,顶级大导演的戏有多难上人人都知道。像苗世通这种大手,别说是被他亲自邀请临时加角色了,就算是在群像剧里演个大群演,那也是挤破头争抢的事!不为别的,将来你的履历拿出去人家一看,曾在苗世通导演作品《xx》里饰演xxx,那身份、那逼格、那酬劳立马就不一样了,噌噌地往上蹿哪! 周闻谨说:“就是贺西漳他们剧组的导演,正在拍摄《太极》的苗世通苗导。”周闻谨话才说完,就听那头“乒乒乓乓”,邵诚“啊”的惊叫了一声,跟着是抽冷气,也不知道打翻了什么东西。过了会儿,邵诚捏着话筒声音嘶哑地吼:“你说真的?!” “真的。” “不骗人?!” “这么大的事怎么会骗你。” “你等着!”邵诚挂完电话,跟张权一汇报,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开什么玩笑,搞艺术的人都很随性的好吗,不管周闻谨这次是踩到了狗屎还是怎么滴撞了大运,那一定得赶紧白纸黑字红章地给敲定下来,不然人家导演突然清醒了反悔了怎么办! 邵诚左张右望:“快快快,苗导在哪儿,我们合同上哪儿签!” 旁边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正是刘娜。周闻谨无奈极了。贺西漳对刘娜说:“娜姐,这就是闻谨的经纪人,朵丽姆娱乐公司的邵诚。合同签约的事就麻烦您处理一下吧。” 刘娜说:“好的,邵先生,您跟我来。” 邵诚忙应了,将刚刚掏出来的所有东西杂七杂八地又揣了回去,一边走一边还要喊:“闻谨,你在这儿等我啊,我马上就回来。”跑出去十步又跑回来,把他那个脏兮兮的巨大包裹往周闻谨手里一丢。 周闻谨:“!!!”我去,什么东西这么沉! 邵诚说:“给大家带的礼物,你快分给大家。” 周闻谨好笑又感动,他家经纪人老邵永远都是这样,虽然人脉没别人家丰富,专业性也可能比不过那些有手段的艺人,但他是真心对自己好,不论贫富贵贱,健康生病,他都陪在自己……啊呸呸,周闻谨想,他这脑子是怎么了,怎么想到结婚宣言去了!都是贺西漳惹的祸,周闻谨想着,瞪了贺西漳一眼。 贺西漳:“???” 贺西漳:“要我帮你吗?” 周闻谨刚想说不用,就听楼上爆发出一阵大吼。 “我不干,你又tm瞎jb乱改,你都改几回了,我草你bi bi,bi bi bi!!!” 周闻谨:“……” 袭玉不知什么时候和沈燊一游荡过来了,轻描淡写地说:“习惯就好,他俩老这么吵。” 这会儿在休息室里吵架的正是本剧导演苗世通和其御用编剧褚新明,两人从进休息室之前就开始掐,进去以后更是掐了好几个回合了。周闻谨一看,这都过了整两小时了。 沈燊一说:“苗导和褚叔叔感情真好啊。” 周闻谨:“……”姑娘,你对感情好的概念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正说着,突然窗户被猛地打开,有人一跃跳上窗台:“你再改!再改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你跳!”苗世通说,“就两楼,你跳个屁!” 褚新明勃然大怒:“你才放屁,两楼也是能跳死人的,万一我跳下去不慎后脑勺砸到了地上呢!万一我的裤腿勾到了窗台上,脸朝下正面掉下去,地上正好有颗钉子,扎进了我的眉心呢?万一……”他一口气说了七八种稀奇古怪的死法,听得周闻谨都起鸡皮疙瘩了。该说不愧是编剧吗,这想象力…… 苗世通说:“孬种,不就改个剧本吗,又不动多少东西,用得着寻死觅活的?” “放屁!”褚新明说,“你都改几回了!回回都说最后一次了,可现实呢,你又改、你又改!剧本就是我的儿子你懂吗,他本来长得好好的,唇红齿白模样动人,你tm非要给他整容,整一次不够还两次三次,这儿垫个假体,那儿抽掉根肋骨,你这样是在谋杀!谋杀我的孩子!!!” 苗世通:“好了好了,哪有那么严重,老褚,你能别这么丢人现眼吗,大家伙都看着呢!上回你非拿着矿泉水装喝百草枯的事儿已经够丢人的了,这回能消停点吗?”苗世通一面说一面将褚新明从窗台上扯回来,还对着窗外众人说了句:“大家自便、自便啊。”跟着就又把窗关上了。 周闻谨:“……”这架势,知道的知道两位主创在讨论创作方向,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是老公出轨,老婆自杀抗议呢。 不过周闻谨也能够理解褚新明的抗拒,不管是哪个行业的创作者,谁都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绞尽脑汁创作出来的东西被迫按照他人的要求修改一次又一次,但事实上,每一个创作者也都有自己的局限性,他认为好的,未必就真的是好的,这个时候就需要跟其他人去磨合。苗世通和褚新明是一对老搭档了,虽然这时候看起来是苗世通在强迫褚新明修改他的作品,但是周闻谨相信苗世通绝不会独断专行,也不会不尊重褚新明,他是的的确确看到了某个新的方向,但是要扭转已经形成思维定式的褚新明还是需要花点功夫的。 听着里头乒乒乓乓的声音又继续下去了,周闻谨倒是忍不住翘起了唇角。这种生机盎然的剧组还真是挺……吸引人的,如果有一天他真能凭自己的本事进到这样高端的组里就好了。 “想什么呢,想得都笑起来了。” “嗯?”周闻谨回过头就看到贺西漳正微笑地看着他,心里不由微微一哂。贺西漳在外头又是人模人样的了,谁能想到昨天还在那儿撒娇要亲亲。啊呸呸,周闻谨狠狠呸自己,说好要忘,怎么又想起来。 沈燊一:“小谨哥哥,你的表情好丰富哦。” 袭玉:“嗯,微表情管理很有水平,表情展现层次丰富。” 贺西漳:“行了行了,玩你们的去。”他挥挥手,喊周闻谨,“跟我过来。” 周闻谨懵懵懂懂地被他给招了过去,贺西漳压着周闻谨的肩膀,低声对他说:“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周闻谨:“什么?” 周闻谨莫名其妙地就被贺西漳给带走了,也不知道贺西漳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两个人一路在这小镇子里左穿右插,不知什么时候就转到了一栋楼后头。那楼外面有个室外扶梯,贺西漳领着周闻谨爬上去,爬到顶了,贺西漳停在一扇门外头。 贺西漳:“到了。” 周闻谨左右一看,卧槽,真的好偏僻啊,这、这是哪儿啊! 贺西漳说从口袋里掏出个钥匙,打开门,里头赫然是一间有床有被的小卧室。 周闻谨惊恐地看着贺西漳,满脑子都是mmp,心想:“不是吧,贺西漳他他他……他要干嘛?” 周闻谨说:“你怎么可以……呃?”周闻谨眼睁睁看着贺西漳撩开地上的毯子,然后把一扇门提了起来。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50节 贺西漳得意道:“快下来。”说着,自己先钻了进去。 周闻谨摸着胸口:“妈蛋,好险,差点就说错话了。”周闻谨跟着钻了进去,就见底下是一个狭窄的小空间,而苗世通和褚新明的声音就从旁边一墙之隔传了过来。 “你……” 贺西漳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把耳朵贴到了墙上。 周闻谨:“……” 周闻谨:“好吧,他还真是高估了贺西漳,还以为要对他做什么呢。” 周闻谨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贺西漳:“???” “没事。”周闻谨说,心里却想着,我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坏了吗啊啊啊! 第71章 放松一下 也不知道这个狭小空间原来是干什么用的,空空荡荡,偏偏能够听到隔壁传来的争吵声。 苗世通:“唯一的问题是感情线,感情线不完整才造成这一幕没能起到应有的高潮烘托作用!” 褚新明:“怪谁!你说怪谁!第二版我把感情线写得多好,你说毙就毙了!!!” 苗世通:“光有爱情线也不行啊,这片子又不是文艺片,点到即止就好。” 褚新明:“现在就是点到即止,点到即止你又要改,你脑子是不是缺钙!” 苗世通:“好好说,不要人身攻击嘛。点到即止是完整状态下的画龙点睛,不是让你缺一个环节或者硬拗,sb。” 周闻谨:“……” 褚新明跳起来,“嗷嗷”的:“你再说一遍!” 苗世通:“傻……啊啊啊,把我的青花杯子放下,你放下!” “乒乓——” 周闻谨捂住脸,这是怎样的一地鸡毛啊。抬头一看,却见贺西漳听得一脸正经。周闻谨:“大哥你不觉得眼下这场面不可收拾吗?” 贺西漳:“嘘,继续听。” 苗世通:“好了好了,杯子都砸了,你就想想怎么改嘛,这都闹腾多久了,咱俩加起来都一百好几十岁了,这么闹像话吗?” 褚新明:“怪谁,能怪我吗,先撩者贱!” 苗世通:“……你又上网跟人掐架了?” 褚新明:“我有用马甲,不会有人知道!” 苗世通:“行行行,那你想想,怎么改。” 褚新明:“怎么改?你倒是说说怎么改,既要满足你战斗成长的主旋律,又要把感情线说完整了,还不能显得刻意,要举重若轻,you can you up啊!” 苗世通:“哦,我琢磨着要不实在不行就加两个角色进去。” 褚新明拔高声线:“加!!!你居然还想加?!!” 苗世通:“加又怎么了,主角不方便展现感情线,我加一对cp进去不行?用他们的感情来推动主角之间的感情发展,用他们的悲剧来反衬旭初升不能救欧雪的用心良苦。” 褚新明:“够了你啊,已经多线并进,群像争鸣了,什么都想说的话就什么都说不明白了!像这种剧本,你只能逮住一个人到两个人往深里推进,其他人本来就是带过的,就算稍微仔细一点,那也是依附在描写那一到两个人的范围里的时候顺带的。” 苗世通:“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褚新明:“你以为我是你?什么都不懂就瞎来,专业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苗世通:“不就你这样吗,来来来,老褚,说说你的打算。” 褚新明:“嘿,就知道你这老混蛋什么都搞不好,最后还不是得我来!” 周闻谨:“……”大哥,你被绕进去了好不好,苗导可真是只老狐狸! 贺西漳也笑了起来,轻声道:“他俩老这样。别看褚哥暴躁,其实耳根挺软的,苗导哄一哄就上船……了……咳咳。”伴随着“刺啦”一声,周闻谨整个人往前一扑,就看到自己面前的墙没了,对面一坐一站着两个人,正是苗世通和褚新明。原来这根本不是两间屋子,而是一间屋子被隔成了两块,中间的“墙壁”其实是暗门,是可以打开的。 周闻谨尴尬极了,被一个大导演一个大编剧抓到听墙根,天知道人家会怎么想。贺西漳却摸摸鼻子,笑眯眯地站了起来,顺手把周闻谨也拉起来:“苗导、褚哥,你们好啊。” 褚新明眼睛盯在电脑屏幕上,手底下不停,只是随便抬了一下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苗世通说:“就知道你这小兔崽子又来偷听,仗着自己了解地形了不起哈。” 贺西漳乖巧地笑笑:“在楼下听你俩争执得厉害,怕出什么事,所以大家伙让我过来看看。” 苗世通半信半疑地看了贺西漳一眼,显然不是太相信这只大尾巴狼又找不到反驳的证据:“行了行了,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等着拿新剧本就是。” 贺西漳说:“好好好,那今天不开工了吧。” 苗世通瞥了周闻谨一眼:“就知道你们想出去玩,行了,放假一天,滚去浪!” 贺西漳高兴地说了声“谢谢”,拉着周闻谨的手就跑。 周闻谨:“不是,等等,什么?今天不干活了?” 贺西漳:“他们调整剧本得花一阵子呢,咱们出去逛夜市吧,你来到现在我都没带你好好出去玩过呢。” 半小时后 贺西漳看着眼前站着的一排人,嘴角抽筋。 沈燊一:“贺老师,说好的咱们铅笔盒黄金三角得好好聚一聚的。” 袭玉:“反正晚上也没事干,一起出去玩玩呗,我听说附近有个新开的游乐园晚上会营业,要不要顺便去看看。” 邵诚:“都听贺影帝的,影帝说啥我们就做啥,对吧闻谨。” 周闻谨:“呃……” 贺西漳:“行吧,那就先去吃饭再去那什么游乐园玩。” 众人:“万岁!” 众人难得出笼子,大夏天的兴高采烈奔赴当地一家有名的馆子吃火锅,因为这儿镇子小,几人稍微一掩饰,竟然也没人认出来。周闻谨看着袭玉和沈燊一的吃相还真是有点担心,女演员们个个都是忍饥挨饿的,她俩这样,可还行? 袭玉嘬着羊蝎子说:“我天生体质胖不了,她还小,不担心,闻谨,你也吃呀。” 周闻谨:“行,算你们了不起。”回头一看,邵诚吃得热泪盈眶。 邵诚:“太好吃了,为什么在我们那儿吃不到这么好吃的!” 只有贺西漳吃得斯斯文文的,让人看着都觉得像是在欣赏一幅美妙的画。明明身后是吵吵嚷嚷的火锅店,但贺西漳却吃出了高级西餐的样子来。周闻谨忽而心里一动,这样的家教怕不是普通人家能教出来的吧,外界不知道,周闻谨也从未听贺西漳说起过自己的家里人,能有这样出色的一个儿子,贺西漳的父母又该是怎样优秀的人呢? “怎么?” “嗯?”周闻谨回过神来,顿时有点尴尬,“没、没事。” 贺西漳凑过来,周闻谨以为他要说什么,却听贺西漳说:“你可别这么看了,我要控制不住的。” “哐当——” 周闻谨赶紧钻到桌子底下把他碰掉的碗筷捡起来,还好是没碎。 “对不起对不起。”周闻谨赶紧道歉,顺势瞪了贺西漳一眼,后者却只是跟只傻孢子一样的笑。周闻谨觉得自己真是拿贺西漳没办法,长得好就是划算,做了坏事大家都没法对他生气起来。周闻谨蓦然想到了贺西漳那个凶巴巴的经济范缪,想着难怪她的性格会变成这样,肯定是平时没少生贺西漳闷气,再这么一想,便觉得自己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吃完饭,大家便开车去那个主题游乐园玩,一路问了许多人,七拐八弯地开了快一小时,到了地点一看,就见一座黑黢黢的园子。 沈燊一:“哈,怎么没开业!” 袭玉:“呃?我明明听说最近在做活动啊?” 邵诚凑过去看了一阵:“这儿有个公告,说今天晚上停电……” 好吧,众人无语,来得也是不巧,竟然在这时候碰到了停电停业。 沈燊一问:“小玉姐姐,我们接着去哪里啊?” 袭玉说:“刚才来的路上好像看到有家足浴店,要不去那里看看,我有点累,想去做个马杀鸡什么的,晚点再去夜市吧,昨天那家店的刨冰可好吃!” 沈燊一说:“好好好,那我陪你去吧,贺先生,小谨哥,你们呢?” 周闻谨本来就是被大家带出来的,无可无不可,其实都这么晚了,他倒是情愿回到宾馆里泡壶热茶休息休息,哎,二十多和三十多就是不一样啊,他想。 贺西漳说:“我回去了。” 周闻谨:“哦,那我也回去了。” 邵诚难得来一次,就有点犹豫,周闻谨说:“没事,你跟她们俩去玩吧,难得出来一趟。” 邵诚说:“那我给你们带夜宵。” 周闻谨:“……”喂喂,你这个经纪人是怎么回事,总是撺掇艺人吃夜宵啊。 众人便分道扬镳,来的时候本来就开了两辆车,一辆载了他们几个,还有一辆上是袭玉的助理和剧务刘娜,都是跟出来怕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可以及时处理的,这会儿干脆匀了一辆车出来,贺西漳和周闻谨自己开车回去。 q省天高地广人稀,昼夜温差又大,此时开了天窗往上看去,只见繁星满天,微风徐徐,让人竟然生出一种梦幻不实的感觉来。贺西漳开着车奔驰在无人的公路上,周闻谨坐在副驾,吹着夜风,只觉得心底一片宁静。此时他们两人都没说话,车内一片沉默却不是冷场,周闻谨只觉得这氛围惬意至极,正有些昏昏欲睡却感到车子转了个弯,往某条支路开过去了。 “嗯?”周闻谨记得来的时候是一条道走下来的,不知道贺西漳是换了条近路还是怎么,谁想到过了一会儿,车子停了下来。 贺西漳说:“下车吧。” 周闻谨茫然地下车一看,不由“哗”的一声,却见眼前好大一片湖水,水质清澈透明,倒映着满天繁星,宛如镶满宝石的轻纱,透过湖水的折射还能看到湖底隐约有什么建筑。 贺西漳看了眼手机:“还真是来对了,”他说,“这里是昌安水库,刚在手机上查到说晚上风景不错,所以带你过来看看。” 周闻谨往前走了几步:“那底下是什么?” 贺西漳也走上来,透过清澈的湖水能看到水滴隐隐约约的房屋轮廓,好像规模还不小。 贺西漳辨认了一阵子,拿起手机又刷了刷:“是学校。” “学校?” “应该是造水库的时候这块地被圈了进去,所以动迁了,建筑就沉在了水底。” “啊……”周闻谨看向那水底影影绰绰的建筑,“沉在水里的学校啊,怪可惜的。” 如果当年的学生毕业后想要回来找寻记忆,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一片湖水了吧。 “美好的东西是不会忘的,哪怕沉到了水里。”贺西漳说着,靠着栏杆看向水底,“有些回忆你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有些回忆却只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美好。” 周闻谨惊讶地看向贺西漳,不知道此时这个人在想什么,又在感慨什么。对贺西漳而言,美好的回忆是什么,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记起来的又是什么呢? 贺西漳回过神来,对周闻谨笑了笑:“随便说说,想回去吗?我去开车。” 周闻谨却顿了一顿,说:“那就……再看一会儿吧。”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51节 贺西漳愣了一下,随后便笑起来:“嗯!” 周闻谨望着清澈的湖底,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平时对贺西漳的关心和了解是不是太少了一点。除了演技高超是个影帝,除了喜欢自己,他对贺西漳其实一无所知。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周闻谨想,你明明那么好啊! 第72章 无限冒险决赛(1) 十天后 “闻谨闻谨,这里这里!” 周闻谨隔着老大远就听到虞美芢在喊他,走过去一看,其他人也都在。邱睿和胡俊宇两个在聊天,葛军在旁边打手机。 虞美芢看到他,“嚯”的叫了一声:“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晒那么黑。” “很黑吗?” “当然啊……哇!h先生!!!” 贺西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我有那么可怕?” 小强队众人默默在心里流泪,你不是可怕,你是变态好吗! 虞美芢小心翼翼地问:“闻谨,你怎么和h……和贺先生一起来了呀?” 贺西漳:“我们……” 周闻谨:“刚刚在机场碰到。”周闻谨暂时还不敢说自己进了苗世通《太极》剧组的事,虽然拍摄是拍摄了,苦也是吃了不少,但是最终剪辑完是不是还有自己的镜头,谁也说不好。周闻谨也不想让其他人觉得他是在显摆自己出息了。 贺西漳看了他一眼,默许了周闻谨的决定。 邱睿说:“那还、还蛮巧的。”自从第一期节目就被贺西漳给绑走折磨,邱睿就对贺西漳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葛军倒还好些,说:“贺先生是总决赛的大boss,难得我们这么巧遇上了,是不是给咱们点提示当奖励啊?” 贺西漳笑笑:“好啊,提示我给周闻谨,你们管他要就是。” “什么提示?”周闻谨莫名其妙,“我没听说什么啊。” 贺西漳凑到周闻谨耳根前,低声道:“你就是我,闻谨。” 周闻谨打了个哆嗦,忍不住捂住耳朵,贺西漳已经直起身来:“好了,问他要吧。” 周闻谨:“!!!”卧槽,不带这样的。 小强队众人已经把周闻谨围了起来:“哎哎,他刚刚都说了什么?提示呢,提示是什么?” 那头有人喊道:“什么!你们怎么可以有提示,作弊!” 正说着,就见一个长得漂漂亮亮的家伙杀了过来,虽然一张脸是标准的花美男脸,就是剃了个平头,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 虞美芢说:“哟,沈敬言,你怎么把头发剃成这样了?” 来者正是在半决赛中才杀入《无限冒险》节目的沈敬言。 周闻谨去探班贺西漳之前,正是《无限冒险》节目的半决赛结束之际,由于多增加了两场挑战赛,不论小强队还是欧洲队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在半决赛的大逃杀后,产生了现在参加总决赛的八强,他们才有资格与h先生一战。小强队的运气还算不错,除了胡俊宇被不慎淘汰掉(所以此次胡俊宇实则是来观战的),其余四个全都进入了总决赛,剩下的四个人分别是欧洲队的夏英杰,另外三个则是替补挑战者沈敬言、白谭和田甜。 沈敬言跟周闻谨合作过《摘星记》,还算比较熟悉,白谭就不算太熟悉了,有限的接触中,周闻谨对这个小伙子留下的印象就是酷。白谭的酷和夏英杰的又不同,夏英杰是那种不稀罕搭理你的冷冷的酷,白谭就是那种成熟男人的酷,明明年纪也不是最大,气场很强。这人出道以来一直走浪子路线,很是受小姑娘小姐姐欢迎。至于田甜,那就是人如其名,一个字甜。田甜是目前比较红的小花,她是怎么通过挑战赛的周闻谨也不清楚,反正看起来不像是能过的,反而过了。 《无限冒险》初赛的时候,导演吴周就吓唬过他们,说半决赛以后,他们估计只有一半人能杀入总决赛,现在来看确实如此,不过小强队运气好,队员也团结,所以能够一路过关斩将走到今天。胡俊宇问:“夏英杰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周闻谨其实是跟贺西漳一起从片场赶过来的,自然没能跟夏英杰在一起,这会儿只好说:“他有点事,坐另一班飞机来。” 不然怎么说苗世通是个厉害的导演呢,说了用周闻谨十天,就是十天,只不过这十天里把周闻谨艹得够呛。直到坐上飞机前的一分钟,他还在跟苗世通沟通演出方面的事宜。那日苗世通和褚新明这对老搭档吵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就拿出了新的剧本,剧本里既按照苗世通所说加了两个角色,又按照褚新明所说,没有增加剧本里的角色群像广度,因为新剧本里增加的两个角色完全是依附于男女主角而存在的。 周闻谨拿到的角色名叫“太极”,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贺西漳饰演的男主角旭初升的随身宝剑剑灵,另一个新增角色是对应“太极”的女主角的随身智能电脑ai,名叫“霜”,由袭玉本人一人两角来饰演。 周闻谨一开始还以为这个角色可能落到沈燊一头上,结果出来后想想也对,一方面沈燊一没有档期,另一方面就是欧雪的ai设定跟沈燊一本人也有一定区别。周闻谨大概明白苗世通的主意是怎么来的,那就是他和贺西漳长相类型相似所带来的结果。周闻谨饰演的剑灵太极与贺西漳可谓似而不同,这其中蕴含了一个剑灵是剑主人灵魂一部分的深意,而沈燊一的精气神都跟袭玉差别太大,所以就算能上戏也不贴脸,也正是在这个设定的前提下,这两个新增角色不会分走两位主角的太多戏份,却又能代替两位主角把隐而不发的感情线解释明白了。 就拿旭初升为了保护欧雪而远遁的那一幕来说,尽管贺西漳的表演肯定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在大量特效视觉效果的挤压下,观众很可能没有那个余力来挖掘他的微表情或是小动作中隐藏的深意,这个时候剑灵太极的存在却能将这部分感情更好地呈现出来。之所以周闻谨拍摄十天就够是因为“太极”是旭初升在灾难爆发后才勉强重新打造出来的,然而在出场后没多久,就在这“抛弃”欧雪的一幕里自尽而亡。 旭初升或许能通过强大的自控能力封锁了自己的心,骗过自己也骗过敌人,但他封锁不了自己灵魂深处的声音,在这一场景中,旭初升的人离开了,剑灵太极却不惜离开宿主也要留下来陪伴欧雪的ai霜,最终自我消磨而死。 拍着一幕戏的时候,周闻谨和袭玉都在绿幕面前演绎,但周闻谨相信,等到做完后期效果出来,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演绎太极的这一段自毁心路时,周闻谨入戏很深,一方面是因为袭玉也是个好演员,与之对戏很过瘾,另一方面也是他不由得想到了贺西漳曾经说过的他也有过相同经历的事,他想着贺西漳曾经遭遇过什么呢,不知不觉就生出了共鸣来,以至于下戏的的时候,人还有些恍惚,久久无法自拔。结果令他想不到的是,贺西漳明明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也入了戏,周闻谨听人说贺西漳跑出去了,找不着人,他的助理小钟都吓坏了,差点惊动了导演,最后还是周闻谨临时想到,跑去昌安水库一瞧,发现贺西漳坐在岸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把周闻谨吓得够呛。 回去的路上,贺西漳沉默,周闻谨也不敢开口,后来还是贺西漳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我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什么样的事情?发生过什么?周闻谨虽然满腹疑虑,却没有人能给他解答。好在贺西漳的这种不正常也就是维持了一天而已,第二天他就又容光焕发地出现在片场,仿佛昨天那个落跑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周闻谨自从决定多了解了解贺西漳以来便发现贺西漳身上的谜团一个接一个,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贺西漳和h先生,其实是有些相似的。这么一想,周闻谨忽然觉得《无限冒险》这个真人秀节目,似乎从开始进展到现在,不止是一期一个挑战主题而已,从横向的时间线上来看,其实也是连贯的? 然而,还没等周闻谨细想,那边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来喊他们准备了。因为大决赛是现场直播,会有多机位全方位的展示,所以从正式进入拍摄区域开始所有人在这一天一夜间所发生的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并实况向各地播出。不得不说蘑菇台也是胆子够大,实力强劲,这种节目光是剪辑方面的功夫就要花很多,而他们居然胆敢挑战实况直播,这证明蘑菇台也想向国内其他各上星台证实一点,那就是“你大爷就是你大爷”! 周闻谨正想着待会儿直播该注意些什么,就看到不远处“飘”过来一个人,周闻谨:“……”夏英杰怎么变成了这样! 飘过来的夏英杰整个人看起来都萎靡不振,明星们来参加真人秀录制谁不是打扮得光鲜亮丽,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别说是衣服包包,就连一缕发丝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夏英杰却穿着牛仔裤体恤衫,戴着顶鸭舌帽,抬起头来就见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跟着夏英杰一起来的邵诚冲着周闻谨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怎么了?” “谁知道,好像是跟张总闹矛盾了。” 周闻谨跟邵诚两人聚成一堆八卦,邵诚在《太极》剧组只呆了两天就回去了,毕竟手里的事情还是有一些的,但现在来看,这个“事情”还挺麻烦。 “厉害,还能跟老板闹矛盾。” “你不知道,差点就不肯来了,是张总下了死命令才来的。”邵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真倒霉,你说这种太子爷不好好在家呆着,干嘛出来给我们找麻烦。” 正说着,太子爷好像抬头看了周闻谨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了,眼里满是哀怨。 周闻谨:“……”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第73章 无限冒险决赛(2) 决赛的日程安排总计是一天加一个晚上,白天主要是明星签到入住现场采访等内容,这部分倒不是直播,而是会作为花絮,在总决赛开始之前滚动播出,至于总决赛,将在晚上八点正式开始。 周闻谨进到自己房里,放下包,就看小强队的人过来串门子,身后还跟着一群摄像。 “哟,你来了。”周闻谨跟超人哥打了个招呼,他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超人哥朝他笑笑,比了个大拇指。 小强队的人把门一关,围成一圈。 葛军:“作战会议开始。” 虞美芢:“俊俊你坐边儿去,你又不参加比赛。” 胡俊宇可委屈:“你瞧不起人!” 邱睿:“活该,谁让你淘汰了!” 周闻谨:“好了好了,说正事,这节目组阴得很,别浪费时间。” 被形容为“阴得很”的节目组工作人员交换了个眼神,彼此脸上都露出了一个“奸笑”。 周闻谨:“来交换一下大家目前掌握的讯息吧,我先来,”他说,“如果h先生之前对我说的真的是线索的话,大家记住,他就说了四个字,你就是我。” 葛军:“你就是我?什么意思。” 周闻谨摇摇头:“不知道,暂时还想不到。” 虞美芢:“那就先记着吧,说不定回头就用得到了。” 葛军:“我得到的线索是这附近有一座空置的影视基地,刚刚搭建起来,前几天有人看到有节目组工作人员进出那里,我怀疑这次的拍摄场地就在那里。” 邱睿:“影视城?都有些什么东西?” 虞美芢:“我在网上找了一下,你们看。”这次节目组到现在为止倒是没有收所有人的手机,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反正小强队的大家就当做不知道,抓紧了使用。 葛军:“占地不算很大,有民国风情街、庙宇、宋朝街市,可够杂的。” 邱睿:“我没得到什么消息,不过我听美兰说……” 众人:“美兰是谁?” 跟拍的摄像们:“卧槽,你居然跟美兰都搭上关系了!” 邱睿嘿嘿一笑:“美兰就是这个节目的一个策划姑娘,长得挺漂亮哒!” 众人伸出手,冲着邱睿比了个大拇指。别看这家伙傻兮兮的,在萌倒姑娘这一方面倒是有一手。 邱睿说:“美兰也没说多的,只是提醒我一件事,说假作真时真亦假。” 周闻谨:“假作真时真亦假?听起来好像跟h先生那句‘你就是我’有点儿像。” 虞美芢:“镜子?还是演戏?民国风情街肯定有百乐门大舞台吧,是说戏如人生吗?” 葛军:“有可能,先记着。” 胡俊宇:“其实我也有条线索。” 大家齐齐看向这位纯粹来围观起哄的,这会儿小强队其余四个人都紧张得很,就他优哉游哉地坐在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了个西瓜来,正捧着瓜高高兴兴地挖来吃。 虞美芢:“我去,俊俊西瓜糖分很高的,你这么吃不怕身材走形啊?” 胡俊宇闻言比了比自己的肌肉:“我新陈代谢快,才不怕呢,这个西瓜可甜。” 虞美芢:“真的,让我尝尝。” 周闻谨:“好了好了,先说说你得到的线索是什么?” 胡俊宇说:“哦,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线索啦,就刚才我看到h先生在外面走廊上散步来着。” “切!”虞美芢挖了一勺瓜吃到嘴里说,“这算什么线索,不就是散步嘛!” 周闻谨却站起身来,打开门看了看,走廊上空荡荡的,贺西漳已经不见了。 葛军问:“怎么样?” 周闻谨摇摇头。 邱睿说:“大概只是巧合吧。” 是巧合吗? 小强队讨论了一阵子,没有更多信息的情况下只能暂时中止作战会议。 和常规赛或是挑战赛、半决赛不同,到了决赛期间,既没有队伍比拼的划分,也没有追着常驻嘉宾的挑战者在背后撵人,是打算孤军奋战或是团体作战都可以,只要能够把剧组的任务完成,那么你就是最后的冠军。小强队的默契早已培养出来,此时自然是团结一心。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52节 葛军说:“对了,闻谨,你那个小师弟怎么说?” 夏英杰观察能力强,身手也了得,如果不是进了欧洲队,葛军是很想把这人拉过来的。 周闻谨摇摇头:“不知道他什么想法,回头我再问问吧。” 商量完作战方案,接下来就是跟着剧组去录花絮要播的采访内容,也就是回答一些诸如紧不紧张,觉得自己能不能赢,参加这次节目有什么感受之类的问题。 “参加这次节目的感受,首先就是很高兴认识了很多朋友。”周闻谨真心诚意地说,不管是成熟稳重的葛军,看似粗犷实则粗中有细的虞美芢,傻白甜邱睿还是一根筋很讲义气的胡俊宇,都是很好的朋友人选。在这个竞争激烈的行当里,同行能友好相处已经不容易了,更不用说是成为朋友,事实上,如果不是胡俊宇让了一下,现在被淘汰的人应该是虞美芢而不是他,周闻谨知道虞美芢表面上不说,心里是记得这个人情的。 周闻谨说:“认识了很多朋友,通过冒险也渐渐的收获了勇气吧。虽然有些题目挺变态的……”采访的主持人一阵大笑。周闻谨说:“我也没想到,一开始虽然跟自己说要好好投入,其实还是有点担心会出戏,毕竟我没有参加过真人秀,以前对这种类型也有点排斥,总觉得都是安排好的剧本,来了这里以后才知道,都是本色出镜,而且那些游戏也让我很投入,从没想过我会玩接力跑玩到哭出来!”周闻谨说得是第五期常规赛中,小强队和欧洲队比拼在规定时间内跨越障碍送菜肴到npc手里,他不小心摔了一跤,虽然菜肴没摔烂,但是硬生生让小强队从领先一步到落后一步,那时候的感受真的很不好形容。 “很感谢节目组给我这个机会,也很感谢我的队友,当然也要感谢所有在电视机前陪伴了我们整整两个月的观众朋友们,我们大决赛,不见不散!”周闻谨说着比了个必胜的手势,“对了,记得要给我投票!”周闻谨笑着轻轻朝屏幕眨了眨眼睛,把女主持萌得嗷嗷叫。 周闻谨起身走出来,下一个轮到进去接受采访的正好是夏英杰。 周闻谨忍不住喊住他:“英杰。” 夏英杰脚下一顿,慢慢转身。 周闻谨说:“决赛要不要和我们小强队一组?”见夏英杰不答话,周闻谨忙补充道,“你很有能力,我们也愿意接纳你,人多力量大嘛,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过来也没关系。” “好。”夏英杰淡淡应了一句,转身进房去了,搞得周闻谨还在那儿怀疑,刚才到底是不是真的得到了答复。 采访完成后,明星们又被统一拉去当地一所孤儿院和一所养老院做慈善,《无限冒险》有个品牌赞助商是做营养快消品的,刚好趁机打一下自己的广告。回来后,大家又被组织观看了《无限冒险》开播至今的大事记展板和浓缩的宣传片,看着自己在里头摸爬滚打,拼命吃拼命跑,对掐死不放手种种的影像记录,所有人不时哄堂大笑,又有时候微微湿润了眼眶。录制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回过头来一总结却发现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周闻谨想着两个月前自己只是个一文不名的老透明,刚刚拍完《摘星记》,不知道自己将来走向何方,现在却已经有了一些粉丝,还刚刚参与了苗世通的制作,心里不是不感慨的。要说的话,改变他那死水一般生活的人正是贺西漳吧。 周闻谨想着,找寻起贺西漳的身影,然而看了一圈,屋子里并没有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难道这么早就入戏了?” 白天的整个活动安排都是比较宽松的,环境也比较友好,虽然所有人都在尽情享受节目组安排的犒劳,比如泡温泉、spa、享受美食等等,但是这会儿日子过得越好,大概晚上就会越惨。晚上七点三十分,所有小强队队员都集中在周闻谨的房间里,等待着最后一场冒险的来临。等了半天,却一直没有动静。 周闻谨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见还有时间,便对其他人说了声,去上厕所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进去的时候好好的,周闻谨上完厕所准备出来的时候赫然发现门打不开了。 “俊俊,邱睿,谁给我开个门,这门锁好像有问题。”周闻谨喊了一声,然而外面并没有任何回音。“军哥、美人?”周闻谨用力拍了拍门,然而外面一片安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周闻谨冷静下来,仔细一看,卫生间的门锁竟然是反过来装的,也就是钥匙孔在里头。周闻谨赶紧在卫生间里找了一圈,他打开水箱盖看了水箱里,又把毛巾什么的取下来逐一检查,最后在一侧竖着摆放的地垫卷里找到了一把用透明胶黏在上头的钥匙。 周闻谨在心里暗暗骂了节目组一声狡猾,取下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旋,门终于打开了。 周闻谨走出来一看,屋子里果然早已空空荡荡,除了超人哥,一个人都没留下。周闻谨皱了皱眉头,飞快地左右看了一圈:“他们去哪儿了?”自然不会有人给他回答。 《无限冒险》总决赛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总计两个小时,周闻谨正在犹豫要不要花时间仔细检查自己这间房间里有没有线索还是先找出去再说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皮球弹跳的声音。周闻谨一转身便看到好像有什么人跑了过去,他下意识地就追了出去,结果看到空荡荡的走廊上,有个小男孩背对着他站着。 周闻谨:“……”周闻谨立刻回头摸了超人哥的胳膊一把。 超人哥:“???” 周闻谨:“还好,热的。”他想,这什么鬼点子,要不是有超人哥跟着,这特么简直就是在拍恐怖片好吗! 第74章 无限冒险决赛(3) 小朋友穿得还挺可爱的,一件嫩黄色的小t恤配蓝色的小裤子,脚下是一双橙色的运动鞋,周闻谨哆哆嗦嗦地弯腰喊了句:“小盆~宇~~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伴随着周闻谨的喊声,小朋友慢慢地转了过来…… 在周闻谨的眼睛里,其实这句话是这样的,小朋友,慢慢地,转……了……过……来…… “呼……”周闻谨松了口气,还好,转过来的小朋友长相清秀可爱,打扮十分正常。既没有苍白着脸嘴唇鲜红,也没有只有眼黑没有眼白。 小朋友冲着周闻谨嘻嘻一笑说:“大哥哥……” 周闻谨:“哎。” “请听题!” 周闻谨:“哈?” “第一题,请问什么人能在水里生活超过半年不死翘翘?倒计时十、九、八……” 周闻谨:“水里?不死?蛙人?不对婴、婴儿!” “回答正确。第二题,请问我国古代四大经典戏曲分别是哪四大?” “西厢记、牡丹亭、桃花扇、长生殿。” “回答正确。第三题,两对父子去买帽子,为什么只买了三顶帽?” “因为是爷孙三代人。” “回答正确。第四题……” …… “回答正确。第七题,你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面条。” “第八题,你最喜欢的电影风格是什么?” “悬疑。” “第九题,你最欣赏的女艺人是谁?” 周闻谨心想,这坑也挖得太简单了吧:“我还不够格用欣赏这个词,但是大部分我接触过的女艺人都很好,不论是演技还是性格。” “第十题,你最喜欢的男艺人是谁?” “贺……呵呵,”周闻谨紧急刹车,“呵呵,谈不上最,挺多的。”周闻谨在心里暗暗拍胸脯,心想还好紧急刹车,差点就把贺西漳名字给说出来了!都怪贺西漳,动不动就喜欢他喜欢他的,搞得他也稀里糊涂给绕进去了。 周闻谨正自庆幸着,就听小男孩又嘻嘻笑了一下说:“恭喜你过关,大哥哥,这个送给你。”说着,将手里的球交到周闻谨手上,冲他挥挥手就跑了。 周闻谨:“等等!”小朋友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周闻谨疑惑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球,那是一个小朋友才会玩的迷你篮球,棕色的球面上用水笔涂了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周闻谨对着灯仔细看了半天,勉强辨别出好像画的是个小孩儿,其他还有些红红黑黑的杠杠,至于画了什么就看不出来了。 这个球难道就是下一关的提示? 周闻谨跑进电梯,盯着里面贴的楼层介绍看,好容易在角落里看到有运动中心这四个字,但是并没有标识楼层。周闻谨下到前台,谢天谢地,这里的人是正常工作的。周闻谨问柜台上的服务小姐:“这儿的运动中心在哪儿?” 那服务员明明在正常办公,却直接无视了周闻谨。 周闻谨:“??” 周闻谨:“你好。hello,hi?” 周闻谨回身就……又摸了超人哥一把。 超人哥:“……” “懂了。”周闻谨很快反应过来,不搭理他是节目组安排的,不是前台小姐瞎。周闻谨无奈转身,看来这个篮球场只有自己去找了,就是不知道节目组现在到底给他设置了一个什么样的局,才让他目前陷入这种状况——人们看不到他,他看到的好像别人未必也会看到? 不是吧,难道他直接幽魂了? 周闻谨回身看向超人哥,超人哥瞬时往后倒退一步:“跟你说,再摸我就跟你急了哈!” 周闻谨被嫌弃得颇欣慰,还好有超人哥在,不然他还真要以为自己怎么了呢。 周闻谨在宾馆里转了一圈,根据一旁的提示板找到了通往运动中心的路,原来那个中心在宾馆住宿区的后面,周闻谨绕楼从外面过去,最后在宾馆后头看到了一个又小又破的网球场,球场旁边还放着两张乒乓桌,但是并没有篮球场。 篮球、篮球场……还有哪里会有?周闻谨想,其他人都到哪儿去了呢? 周闻谨毫无头绪,在旁边走了两圈,突然眼睛一亮,路旁的草丛里丢着一个书包,因为书包是黑色的,所以丢在草丛里不太显眼。周闻谨飞快地跑过去,捡起来一看,但见那是一个小学生背的书包,打开来里面东西并不多,一个铅笔盒,还有两本本子,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永安小学一(4)班的字样,旁边应该还有个名字,是三个字的,但是不知道怎么被模糊掉了,也看不清楚,就像那个篮球上画着的小人。 永安小学,在哪里?周闻谨想着,掏出手机。万幸这次节目组并没有没收他们的手机,他打开xx地图,输入永安小学,奇怪的是查到的永安小学都不在他所在的地方。怎么回事?难道他弄错了? 按照常理,这种时候应该出门找人问线索,但是周闻谨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所有人会装作看不见他。怎么办呢?突然,周闻谨想到了葛军的话,在这附近有一所新建成的影视基地,影视基地里会有学校吗? 周闻谨搜索了一下影视基地的距离,发现距离这里不算太远,大概2.8公里,行吧,周闻谨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跑起来。周闻谨跑到宾馆大门口,赫然发现门外停着一溜共享单车,二话不说扫码就走。 超人哥:“卧槽,共享单车没后座,我怎么过去啊!” 周闻谨早已经蹬得没影了。说起来周闻谨也是挺佩服《无限冒险》节目组的,他们显然事先在周围封了路,所以周闻谨这一路上骑过去愣是没看到一个闲杂人等,一直到骑到影视基地里头才看到了第一个认识的人,匆匆跑过的正是沈敬言。 周闻谨:“沈……” 沈敬言就这么从他身旁跑了过去,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整个人就像是一条脱缰的野狗。行吧,周闻谨想,你们就装看不到我吧。 周闻谨把车停在影视基地进门的地方,打算看一看布局图再走,结果人还没站稳,就从草丛里一左一右蹿出来两个工作人员,一个一把推了他的单车就走,还有一个逮住他:“请听题!” 周闻谨:“……”好好,能继续听题大概代表他的方向是对的? 工作人员:“接下来你将听到五道题目,每一道题目答对后,将奖励一种交通工具,如果你选择领取交通工具,则不用回答后面的题目,如果你选择继续回答问题,前一题奖励的交通工具将被没收,明白了吗?” “明白。” “第一题,请写出日字加一笔的十种变化。” “田、白、目、甲、由、申、旧、旦、电、甴。” “回答正确。”工作人员一挥手,有个女主持将一双溜冰鞋提溜了上来,嘴里还念着广告词:“自由滑翔用自由,自由牌溜冰鞋,青春的选择!” 周闻谨:“……”话说,溜冰鞋也能算交通工具? 周闻谨说:“下一题。” “请在一分钟内完成五十个伏地挺身。” 周闻谨二话不说,直接把小书包背到身上就开始做俯卧撑,至于为什么不把小书包放到旁边再做运动?那当然是因为,实在信不过这个节目组啊!!!谁知道他做俯卧撑的时候书包会不会被人拿走呢!由此可见,艺人们也是被《无限冒险》节目组给坑怕了。 五十个俯卧撑对周闻谨这种常年健身的人来说不算太苛刻,很快他就完成了任务。 “恭喜过关。”工作人员一挥手,这次女主持拿上来的是一块巨大的滑板。 “随心滑,随心丧,随心牌咸鱼滑板,滑出你的丧。”女主持这么说着,丝毫不计较形象,二话不说往滑板上一卧,出来两个工作人员推着她就走了,那样子别提有多丧了! 周闻谨心想,你们真是够了! “下一题……” 接着,周闻谨又陆续见到了自行车和电瓶车,周闻谨瞅着这规律应该是越往后交通工具越好,猜想最后一个问题结束后应该就是汽车了,因此果断选择了下一题,结果答完后,一个主持人弯着腰推出了一辆——儿童三轮车! 周闻谨简直要吐血了,一个180+的汉子看着一辆小儿三轮车潸然泪下。怎么办呢,只好背着小书包骑着小三轮车,走了。一路上经过的地方,但凡有工作人员都看着周闻谨呵呵哈哈嘻嘻的猛笑,就连刚刚赶来的超人哥都愉快地坐在电瓶车后座笑话他。 周闻谨:“……”这都是什么人啊! 还好,虽然挑奖品的运气不怎么样,在影视基地里兜了一圈后,周闻谨却是找到了永安小学。那是一座隐藏在老式居民里弄里的简陋小学,周闻谨一路骑来骑去,错过了几次才终于找到了这所小学。从他的迷你“座驾”上下来,周闻谨走进这条巷子。 不知道这里的建筑是一开始就存在,造影视基地的时候没来得及拆迁还是特意做出来造旧的,总之看着斑驳的墙面和掉漆的木门,周闻谨就从这里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火气。周闻谨一路走到最里面,找到了学校的大门,进去以后直奔篮球场,在学校小小的后院里果然看到了一个同样小小的篮球场,低矮的篮球架前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大哥哥,你来了。”还是周闻谨见过的那个小正太冲着他甜甜地笑着,说,“请……” “慢着!”周闻谨喊停,手里抛丢着那颗小小的篮球,“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男孩愣了一下,显然周闻谨的问题超出了剧组给他的脚本,他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你赢了,才能知道。” 周闻谨点点头,他现在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了,多半是找出这个小男孩的身世。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53节 周闻谨问:“说吧,你现在想要我做什么?”他这坦然的态度倒是让小男孩又有点无措了,小孩子眼巴巴地看向旁边,估计是向一旁的工作人员求救。 这时,一个人影从旁边探出头来,说:“不要怕,他不敢欺负你的。”又对周闻谨说,“周闻谨,你害不害臊,欺负个小孩子像话吗!” 周闻谨:“……”导演,你躲在旁边偷窥还欺负我们,你害臊不害臊啊? 在吴周的干预下,这位神秘的小朋友终于说出了这次周闻谨的考题,要在半分钟的时间里,投十个篮球进筐,命中率五成以上才算过关。这事本来不算难的,周闻谨好歹也是以前打过校队的人,这个篮球又小,他一只手就能抓起来,问题在于……那个阻止他投篮的人啊,有五个那么多!!! 周闻谨简直无语了,节目组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好在这些阻止的人只能站在原地不动,只有周闻谨投篮了他们才能起跳阻拦,周闻谨只好左右虚晃,猛做假动作。一开始他犯傻,在原地投了半天才进了两个球,后来猛然醒悟,节目组说阻拦人员不能动,没说他不能,于是成功地左穿右插,完成了任务。 周闻谨完成任务后,那小朋友便默默地指了一个方向。周闻谨顺着那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排教室,他飞快地跑过去,果然看到了一(4)班的牌子,不过是小小的一块贴在侧面窗台上,如果不仔细看还真是发现不了。 周闻谨走进那间教室,只见教室里灯火通明,一排排小小的课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黑板上还书写着汉语拼音标注的古诗,写得乃是欧阳修的《南歌子·凤髻金泥带》。其诗云:“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梳?” 整间教室的桌椅都很干净,然而,在所有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课桌最后,却有一张孤零零的肮脏的椅子。那张椅子在靠门的位置,独个摆了一排,周围没有人跟它做邻居。周闻谨大步走过去,穿过一排排课桌椅的时候更感觉到这张椅子主人的孤独。在最后一排的后面,周闻谨在地上看到了一根清晰的红线,其余的桌椅都在红线之内,只有这张椅子在红线外,就像一个,被排挤的外来客。 第75章 无限冒险决赛(4) 周闻谨走到那张椅子的跟前。 椅子孤零零地摆放着,和它配套的桌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椅子的一条腿断了,是用胶带重新绕起来,拼到一起的。除此之外,椅背上、座椅上都写满了污言秽语,大部分都是骂人的辞藻。椅子很脏,上面沾染着不知什么污渍,已经干了,看起来让人有些恶心。 周闻谨定定地看了那张椅子一阵,再回头看教室里其他的地方,再回过头来看这张椅子,视角就像是在两个世界之间切换。忽然,他看到了什么,他弯下腰,将椅子翻过来,在座椅的下方夹着一页纸片,似乎是不慎夹上去的,那应该是作业本的一角残页,上面是周闻谨曾经看过的模模糊糊的三个字,是那个名字。周闻谨将自己背着的书包里的那本本子拿出来,果然两者模糊的外形轮廓看起来是一样的。 “周……还是贾……什么的。”周闻谨费力地辨认着那三个字。 “我猜,这本本子、这个座位和这个书包都是属于我刚才见过的那个小男孩的。”周闻谨对着镜头说。 “恭喜你,回答正确。” 突然响起的清脆童音把周闻谨吓得一跳。不是形容,是真的吓得跳了起来。 卧槽!周闻谨简直要疯了,这节目组什么毛病!一回身,周闻谨就看到了刚才那个小男孩,他笑眯眯地看着周闻谨说:“大哥哥,学校放学了,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去吧。” 重要npc都这么说了,周闻谨哪能不答应呢。周闻谨只得认命的背起小书包说:“好吧,你的家在哪里?”他本以为男童的家在很远的地方,去那里的一路上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谁想到这个家就在他刚刚进学校以前经过的那条巷子。 “大哥哥,请进。”小男孩推开油漆剥落的木门,将周闻谨让进去。 周闻谨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家,从布置来看,小男孩的家庭条件并不好。老旧的沙发、桌椅、柜子,一侧放着块黑板,上面用汉语拼音对照着写了一首词,是白居易的《琵琶行》的一部分:“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周闻谨皱了皱眉头,心想怎么一年级的孩子学这个,而后又突然想到了一(4)班教室里的那首古诗,那是欧阳修年轻时候写新嫁妇的旖旎之词,其实也不适合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学习。这里头……周闻谨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一声欢呼。 “宝宝,你回来啦!”一个女人从里间快步走了出来。 “妈妈!”小男孩喊了一声,扑到了母亲怀里。 周闻谨看着这个女人,这是一个长相温婉,看起来很贤惠的女子,年纪大概也就是三十出头,她围着围裙,手上还沾着点面粉,显然是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 “你好,”周闻谨主动打招呼,“我是……”一下子倒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好。周闻谨觉得这次节目组这个游戏思路太清奇了,清奇到不像是在真人秀闯关,更像是让他体验着某个人的过去。 “您好,您一定就是我家宝宝经常提起的周老师吧。”女人看到周闻谨,主动热情地打招呼道。 周闻谨心想:“哦,原来我这次的身份是老师。”他赶紧点点头:“你好,呃……宝宝妈?” 女人说:“哎呀,难得您来一趟,我都没能准备什么吃的,宝宝,你怎么不早点跟妈妈说。”她一面说着,一面麻利地给周闻谨倒了一杯水。 周闻谨说:“不用忙……”女人已经又给周闻谨端出了一盘水果。 女人说:“周老师,我正在做饭,您不介意的话就一起来做吧。” 刚刚拿起一个葡萄打算剥的周闻谨:“……”好的,我明白了,这的确还是个真人秀综艺节目。 周闻谨认命地做挽起袖子状,说:“行,需要我做什么,您跟我说。” 于是周闻谨就这么被带到了这家人家的厨房里。原来宝宝家和其他人家一起住在一个大院里,厨房是公用的,周闻谨跟着过去的时候,居然遇到了三个邻居,一个老太,一个老头,还有一个中年大妈。 宝宝妈跟邻居们客气地打着招呼,大家也都客气地回应,奇怪的是,宝宝妈每次介绍周闻谨的时候,他们都仿佛没看见一样,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然后嘴里含糊地嘟哝一声“你好”就走开了。周闻谨回头看超人哥,超人哥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大大的六个字:“请勿触碰舞娘!” 周闻谨:“……”哦,那你很棒棒哦。 到了厨房以后,等待周闻谨的果然是各种过关任务,什么劈柴、和面、包饺子、炒菜,还好周闻谨平时在家里也会做这些,所以并没有难道他。只有一项要求他边炒菜边回答问题的项目他差点没过关,也就是这时候他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总决赛不像常规赛也不像挑战赛,不是按照失血多少来决定淘汰与否,而是只要有一道题目没回答对,就进入淘汰待定期,必须再接受一次挑战,如果这次再失败就直接淘汰了。 周闻谨简直晕了,不知道的时候他回答问题毫无心理障碍,知道以后,总感觉哪里哪里都不对了。 还好难题似乎到此为止,接着就是品尝手艺。宝宝妈尝了周闻谨做的几道菜后,高兴地表扬道:“周老师手艺好棒!” 周闻谨想:“谢天谢地,原来这里还有一关。” 再接下来就是吃饭,宝宝妈频频给宝宝搛菜,跟他说让他多吃点,好长身体。周闻谨伸长了耳朵,恨不得一个字都不要错过,就生怕听漏了哪一耳朵,下面一关就闯不过去了。这么提心吊胆了半天,终于等到了宝宝妈提问。 宝宝妈:“周老师。” 周闻谨:“到!” 宝宝妈:“π小数点后第三十位是哪个数字?” 周闻谨:“……” 宝宝妈:“……” 周闻谨:“我……” 宝宝妈:“跟你开玩笑的,哈哈。” 周闻谨:“q q”等节目结束了,一定要把导演和贺西漳都套麻袋揍一顿! 不过这么一来,周闻谨的情绪倒是稍微放松些了。他看着面前高高兴兴吃着饭的母子俩,突然想起来,怎么没有见到宝宝的爸爸呢,还有,宝宝究竟是为什么会在学校被人欺负? 因为节目组没有给任何提示,周闻谨也无法判断自己这么提问到底合不合适,他决定试试看,于是道:“宝宝妈……” 闻言,女人便停下给宝宝搛菜的手,看向周闻谨:“周老师?” 周闻谨说:“其实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宝宝妈便放下筷子,认真地看向周闻谨说:“周老师您说。” 周闻谨说:“我发现宝宝他在学校里……”周闻谨看向埋头吃饭的宝宝,“发现他好像被人欺负了,他跟你提过这件事吗?” 宝宝妈便惊讶地看向小男孩说:“宝宝,真的有这个事吗?” 小男孩却摇摇头:“没有,妈妈,周老师弄错了,周老师,我们班同学都对我很好的。” 周闻谨说:“可是我明明看到……” 小男孩说:“妈妈,你上班累啦,早点休息吧,碗筷我会洗好的。” 宝宝妈便也真的站起身来说:“那周老师,我先去休息啦,招呼不周,您多担待。”说完这些,她便离席了。周闻谨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这个女人完成了某个任务,所以被允准收工了。 周闻谨想,是谁的任务,为了什么?周闻谨看向小男孩,小男孩也看着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又聪明又机灵,还有那么几分大人样。周闻谨心内一动,依稀心里浮现出一个粗糙的猜测,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旁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小男孩看了电话一眼,乖巧地跑过去接起来,说:“周老师,找你的电话。”跟着,就按了免提键盘,然后,周闻谨就听到了贺西漳的声音。声音充满磁性却凉凉的:“晚安,各位冒险者,经过一段时间的比拼,距离你们的冒险时间结束只剩下二十分钟不到了,现在还活着的冒险者只剩下两位了,如果你们全军覆没,那么所有人都将永远困在我的无限冒险世界里,再也不能出去,希望你们能够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伴随着贺西漳的轻笑声,电话挂断了。 周闻谨:“……”不是,大哥,我连我到底要干什么,怎么才能取胜都不知道呢,这怎么赢?不是做梦吗!!!等一等,周闻谨微微一怔,梦?周闻谨突然想到了邱睿曾经提到过节目组编剧美兰透露给他的消息“假作真时真亦假”。 周闻谨飞快地重新思考了一遍他这一次冒险的经历,一开始是胡俊宇说看到h先生在他们门外的走廊上散步,跟着他进了厕所,发现厕所的门是反的,然后出来,房间里就一个人都不剩了,再出来就遇见了背对着他的宝宝,下楼到前台问问题,结果服务员就像是看不到他一样,后来在影视基地遇到沈敬言的时候,对方明明和他擦肩而过,也装作看不到他的样子,还有就是到了宝宝家里也是,除了宝宝和宝宝妈,其他的隔壁邻居仿佛都没看到他,打招呼都是匆匆低头打过就走。 周闻谨一撩门帘,进到里间,看到扮演宝宝妈的演员坐在床头,也没干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虚空,像一个失去了傀儡线的娃娃。周闻谨走过去,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伸出手,在她跟前晃了晃,得出一个结论:“这姑娘怪不容易的,换成他来演也不见得能让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有前途!” 周闻谨重新走回外面,宝宝还在乖乖地等他,他仰着小脸,一副期待的样子。周闻谨想,一个人如果还活着,那么在什么时候是被人看不见的?又是在什么地方,所有一切都是反的呢?周闻谨回头看向他最开始捡到的宝宝的书包,和他被丢了桌子,弄断了椅子腿的学校待遇相反,宝宝的书包很干净,并且是一只比较值钱的完好的书包,这和整间屋朴素的装饰风格是格格不入的,而宝宝身上的衣服其实也穿得很好,并不像是家境拮据的人家的样子。 走廊上散步的h先生,走廊上出现的玩着篮球的宝宝。 眼看着时间不够了,周闻谨决定尝试一下,他试探着对宝宝喊了一声:“h先生?” 小男孩笑眯眯地看着周闻谨,那举止神态虽然有些稚嫩,倒是真的学到了几分贺西漳的神韵,周闻谨觉得这期节目播出后,至少这个小男孩童星会红。 周闻谨说:“你就是h先生的本体吧,我现在待的这里,就是h先生的梦境。” 第76章 无限冒险决赛(5) 这里并非真实世界,而是h先生的梦境。因为只有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之所以所有其他艺人嘉宾都和周闻谨仿佛不在一个频道,那是因为他们都在h先生所在的真实世界,只有周闻谨不知怎么进入了h先生的心灵梦境之中。 哦,周闻谨想起来了,他伸手摸向裤兜,拿出了自己在第一轮常规赛中得到的那件特殊的ssr道具——洞见之眼镜。由于吴秦林的退赛,这一期重新录制了一遍,也导致这副眼镜还没在观众面前亮过相,大概就是因为这副眼镜,周闻谨才能和其他人不一样地直接进入到了h先生的梦境之中。 弗洛伊德说过,本我沉睡于潜意识中,回顾《无限冒险》节目开播以来的每一期节目,周闻谨之前虽然有所察觉,但是直到这一刻才完全地明白过来,《无限冒险》不仅是一个节目,更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故事,每一期的真人秀节目都是故事的一个环节。从一开始的绑走人质,到现在的梦之幻境,还有就是最开始那个勇者们被从现实世界带入无限冒险世界的设定,从根本上都在讲述一件事,h先生由于成长经历的缘故,成了一个变态,他通过某种方式,将人们带入了他的世界,随意摆布。如此一来,这个节目大决赛的最终任务也很明确了。周闻谨看向面前的小男孩:“只有击败你,我们才能脱离无限冒险的世界,回到现实世界。” “恭喜你答对了。”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周闻谨看向面前木然站立的小男孩,猛然拔腿往外跑去,在夜晚的路灯下,除了节目组的人员,什么人都没有,只有贺西漳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周闻谨回头,是学校! 只有学校才有的扩音喇叭里传出了h先生的声音,周闻谨飞快地跑回那所学校。与刚才进校的时候不同,这个时候整个学校里都是灯火通明,许许多多工作人员从各个地方冒出来,站在走廊上往下看。周闻谨进了校园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向一(4)班,结果在途中有条黑影撞了过来,周闻谨险些与之相撞,赶紧闪身让到一边,再一看,居然是白谭。 刚才h先生在电话里说,还活着的勇者只剩两个了,看来就是他和白谭。 白谭趔趄了一下,站稳脚跟:“是你啊,周闻谨。” 周闻谨说:“你就是另一个还没被淘汰的勇者?” “看来你也是了。”白谭说,“我听到h先生的声音从这里传出来。” 周闻谨说:“时间不够了,先去一(4)班。” “一(4)班?”白谭问,“不是播音室吗?” “来不及解释了,听我的没错。”周闻谨说。 “好,”白谭说着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拍拍周闻谨,“不是我说,这节目真是太变态了。” “别被他碰到,他是伥鬼!”一声断喝穿破了夜空,让白谭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周闻谨回头一看,那头跑过来的正是夏英杰。 夏英杰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折磨,整个人汗流浃背,脸都是红的。 白谭的手僵在空中:“你说什么?什么伥鬼?”他一脸茫然,“不是说只剩两个勇者活着吗?怎么……” 周闻谨看了看白谭,又看了看夏英杰,跟着飞快地往后退了一步。 至今为止,节目组给出的重要线索还没有一个是故意误导人的错误线索,也就是说h先生说只剩两个勇者还活着的事情应该是真的,那样一来,现在还存在着的三个勇者就大有问题了,如果刚才夏英杰说得是真的,那么白谭就是“死”了以后被h先生操控的傀儡,可是谁又知道夏英杰是不是贼喊捉贼呢? 此时从周闻谨的角度来看,自己肯定是活的,其他两人才有嫌疑,但是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自己应该也有嫌疑才对,果然,白谭想明白后,脸色大变,骂了句“卧槽”,也跟着大大后退了一步,双眼机警地来回望着夏英杰和周闻谨。 夏英杰看向周闻谨:“他是死的,我不是。” 白谭生气道:“瞎说什么,我才是活的。”他大概是据此判断出周闻谨应该没有威胁性,朝着周闻谨那里靠了靠说,“周闻谨,我是活的,你别听他的。” 周闻谨默默地退开了一步:“你们俩都等等。”局面一下子僵住了。周闻谨一面观察着两人,一面忙里偷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距离比赛结束只剩下七分钟而已。七分钟,转瞬即逝,他需要辨别出谁是h先生的傀儡,还要找到h先生然后击败他,他们这群人才有活路,不然就是全军覆没。 夏英杰生气地对周闻谨说:“信不信随你,我亲眼看着他被淘汰的。节目组只是让他说出十个带月字的成语,他就被淘汰了。” 周闻谨:“……”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54节 白谭:“……” 白谭恼羞成怒:“瞎说什么,我根本……” “那你现在说出十个带月字的成语。” 白谭:“……” 白谭:“不是,我能不能说出成语跟谁是伥鬼有什么关系,根本就没有这一题!”他说,“周闻谨,你别上他的当了,我看他才像是伥鬼。” 夏英杰问:“理由呢?证据呢?” 白谭说:“我、我哪来的证据,我一路上又没看到你。周闻谨你听我说,”白谭气场全开,“大家都忙着做自己的任务呢,谁有空顾得上别人过没过关,他说看到我被淘汰是撒谎,我根本就没见过他!” “也是,”周闻谨看了看夏英杰,随后往白谭那里果断靠近一步说,“那么我信白谭。” 白谭惊喜地看向周闻谨,夏英杰则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周闻谨:“因为我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而且,我认识的小夏才没这么热心呢,他平时中二得很!” 夏英杰:“……” 所有人都乐开花了,特别是一脸嘚瑟的导演吴周,此时其他人都躲在一旁看他们这出“真假美猴王”,周闻谨还看到虞美芢嗑起了瓜子。 周闻谨:“果然还是要把导演套了麻袋多打一顿吧。” 夏英杰深深吸了口气,随后道:“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因为……”他飞快地说了句什么,周闻谨只大概听明白他是为了什么什么人才帮他。这又是哪出跟哪出呢?周闻谨想,他和夏英杰的人际关系可没多少重叠。 白谭说:“看吧,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他说着,靠近周闻谨,像是要勾他肩膀的样子,下一秒却猛然变出一个“阵亡”的徽章往周闻谨身上一贴:“赢了赢了!”白谭发出欢呼,“哈哈,周闻谨你没想到吧,我才是那个死的,但是我得到了第二个机会,只要我能干掉一个幸存者,我就能活过来。”白谭一向是个酷哥,走成熟路线,这会儿笑得可开心,而周围的人也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白谭笑了一会儿,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接着就看到周闻谨慢慢地摸出一副金丝边眼镜,慢条斯理地架到了鼻梁上。 周闻谨:“洞见之眼,启动。” 白谭:“???” 一旁,导演吴周喊了起来:“洞见之眼发动了,一切时光倒流,重来一次,就从白谭和周闻谨遇见开始。” 白谭:“……” 白谭和周闻谨遇见,周闻谨一眼就识破了白谭“伥鬼”的身份,于是白谭彻底淘汰。白谭整个人都是懵逼的,酷都不装了。 小强队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傻瓜,那可是全节目独一份的ssr道具,跟我们小强队的灵魂人物比拼,你是有多不自量力!” 节目还在继续,这时场上只剩下了周闻谨和夏英杰,时间则只剩下四分多点,更让人气愤的时候,周围的人居然开始倒计时。 夏英杰说:“障碍排除了,去一(4)班吧。” 周闻谨:“好。” 夏英杰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周闻谨没跟上来,他转身:“你……”接着,一块大大的“阵亡”标签就贴到了他的额头上。 周闻谨:“对不起了,小夏,不对,应该叫你h先生的代理人吧,拜拜。” 周闻谨说完,拔腿就跑,却不是跑向一(4)班或是播音室,而是刚刚他离开的地方,那个宝宝的家。 梦境是反的,所以电话信息也是错误的,如果真正存活下来的勇者并不是两个人呢?周闻谨回想起了第一期他们抽签分组的时候,最后一个抽签的夏英杰在拿出属于他的“圣衣宝箱”的时候,停了很久才公布答案。周闻谨一直觉得这一幕有些奇怪,而后来夏英杰和欧洲队闹掰,单独行动这里也让周闻谨有些疑惑,直到这最后一刻,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节目组果然阴险啊!!!”周闻谨想,原来从第一期开始夏英杰就是一颗h先生埋在他们中间的棋子,他的任务就是在最后一刻,作为一个胜利路上的隐藏陷阱,让所有参赛者全军覆灭,之所以和欧洲队分道扬镳既有他的私人因素,恐怕也是因为夏英杰想要让他们互相损耗,各个击破。 周闻谨在倒数一分钟的时候终于踏进了h先生的家。 “surprise!”导演吴周跳了出来,“这位冒险者,恭喜你即将踏上胜利的最后台阶,下面请听题。” 周闻谨直接摸出一张冷冻卡贴在了导演身上,这还是当初郭雪晴那期里郭雪晴送给他的,有效次数三次,郭雪晴用了一次,他用了一次,此时还剩一次。 吴周:“……” 周闻谨冲着导演眨了眨眼睛,冲进了h先生的家,那心里的感觉,别提多爽了! 屋子里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周闻谨从门厅找到厨房又找到卧室,都是空无一人。卧室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照片,周闻谨飞快地扫了眼,心里微微震惊。那是一张真实的老照片,照片上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男孩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虽然他的衣着打扮看起来很值钱,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阴郁的、不高兴的,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样子。男孩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穿旗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女人的脸没有显示在照片里,照片只到她的脖子以下,她的一只手搭在小男孩的肩膀上,周闻谨看到了一抹深红色的蔻丹。 周闻谨心里隐约知道了什么,但没时间思考了,倒计时进入到读秒,三十五、三十四…… h先生,不,贺西漳现在在哪儿呢?周闻谨想,忽然他听到了球落到地上的声音。周闻谨环视一圈,果断开窗,在工作人员的惊呼声中从窗口翻了出去。窗外是个小小的庭院,一扇门开着,周闻谨跑过那扇门,结果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篮球场”。说是篮球场,其实就是一块水泥都没浇铸的泥地上立了个破烂的篮球架子而已。 贺西漳站在那里,手里一下下抛丢着篮球说:“恭喜你找到了我,现在,从我手里抢到球并投篮进筐,你就胜利了。” 吴周组织着众人喊:“十五秒、十四秒、十三……” 周闻谨冲过去,贺西漳熟练地运球闪躲,周闻谨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十、九、八……”周闻谨做了假动作,猫腰截走了贺西漳手里的篮球,周闻谨准备三步上篮,贺西漳追了上来,高举双手。 “六、五、四……”周闻谨虚晃一枪,落地又猛然跳起。 糟了!贺西漳的滞空能力居然这么强!眼看着球要被贺西漳的指尖碰飞,周闻谨却看到贺西漳微微一笑,他手臂微微弯曲,看起来就像是不巧,刚好错过了周闻谨的投球。篮球飞过了贺西漳的胳膊,撞到篮板又在篮筐上兜了几圈,这一刻,周闻谨的心都吊了起来,而后,终于如他所愿般,看到了篮球落入了那个连球网都没有的框中。 “嗷!!!我们赢了!”小强队率先欢呼,跟着所有人都鼓起掌来,工作人员纷纷拉开礼花筒,金纸银纸满天飘扬。吴周捧着一座奖杯走了过来:“恭喜你,勇敢的冒险者,你救了所有人,我宣布,”他说,“《无限冒险》第一季胜利方,冒险者;胜利队伍,小强队;胜利者——周闻谨!!!” 现场响起了欢呼声,周闻谨想如果这时候在看直播的观众屏幕上,肯定还能看到第一期以来所有关于他和小强队的花絮集锦,这是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每个人都有,就看谁赢了就上谁的版本。周闻谨本该兴奋的,但他这时候却心事重重,他看向贺西漳,看着那个站在人群里明明被许多人簇拥却看起来孤零零的男人,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童年袒露在一个无数人收看的综艺节目中,更想问问他,他过去……究竟吃了多少苦。 然而下一刻,周闻谨便看到贺西漳举起手,偷偷摸摸冲着他飞了一个吻。 周闻谨:“……”这熊孩子!!! 第77章 暗流涌动 【主题:李涛,贺西漳和周闻谨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到哪儿都看到他俩成对出现?】 【1l:lz影帝黑?挑事太明显,叉出去重来。】 【2l:奇了个怪了,阐述个客观事实怎么就成挑事了,ls西装粉是不是戳到你什么痛处了?】 【3l:大哥二哥都消消气,我觉得lz问得也没什么错啊,他们俩现在一起出现的概率是挺高的,《我是演员》、《摘星记》还有这个《无限冒险》,如果周闻谨是西装哥一个公司的也就算了,关键他还不是!】 【4l:3l高级黑,怎么还不带艺人正常社交的吗,这都能阴谋论?】 【5l:我是3l,我怎么高级黑了,说说客观事实而已,4l能把脑回路撸顺了再说话吗?】 【6l:五哥你暴露了,你就是二哥三哥吧。措辞口气一样一样的。[偷笑.jpg]】 【7l: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周闻谨虽然不算红,但是挺有实力的,人品也不错,贺影帝大概也是惜才吧。艺人也是人,人家私生活里爱交什么朋友是人家自己的自由,轮不到路人来干涉。】 【8l:我就弱弱地说一句,感觉《无限冒险》里周闻谨跟开了挂似的,总觉得贺西漳和他的关系不一般。[窃笑.jpg]】 【9l:8l山寨货粉丝无误了,又来抱大腿炒,真是够了!抱走我家西装哥。还有6l说周闻谨人品不错的怕是新粉吧,某山寨货七年前是什么样子我们这批老粉可还记着呢,真当我们都死了啊?】 【10l:路人路过观光,七年前什么事?】 【11l:是说周闻谨kt那件事?我看过点报道,感觉真的有可能是误会,毕竟营销号那张嘴……】 【12l:营销号乱说,许天神总不会乱说吧。废话不多说,自己看证据吧:链接1、链接2、截图1、2、3、4……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可都留着呢!】 【13l:不是吧,周闻谨还有过这种事?路人粉震惊了。】 【14l:13l别装,真要是粥粉怎么会不知道他当初被冤枉得有多惨,当年的事他解释过很多次,明明没错却被逼得逢人就道歉,明明有颜值有实力有人品,无奈被人造谣太深,我一脱粉的路人粉看着他这些年来浮浮沉沉都心酸,现在好容易起来一点,真是求求你们放过他吧!p.s:脱粉是因为三次元事情太多,跟他本人无关。】 …… 窗明几净的高敞空间里,一个青年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看什么东西。他耳朵里插着耳塞,跟着屏幕时而哈哈大笑时而一脸紧张,因此压根没发现走到他面前的男人,直到肩膀上被人点了两下。 “在看什么?” 青年抬起头,吓了一大跳:“大、大哥!”他慌乱地摘下耳机线,跟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低下头,“我就、就看会儿综艺节目。”他说着,抬起头讨好地笑了笑:“大哥,你不是出差了吗,怎么提早回来了?” “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课,你怎么提早回来了?”容昌河不算个生得十分英俊的男人,但他的气势却很强,哪怕是不说话闭着眼睛站在那里,也能带给人压迫感。 “肚子有点不舒服,所以先回来了。”曾德月战战兢兢地回答。 容昌河旋即走回书桌边,按了呼叫铃:“叫赵医生过来给德月少爷看病。” “不用了吧,大哥。”被容昌河淡淡扫了一眼,曾德月便立马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好、好吧。” 容昌河说:“身体不好就去休息,”他皱着眉头看曾德月的脚,“天气再热也不要光脚踩在地上,赵婶怎么管的。” “跟她没关系啦,是我偷偷脱掉的。”曾德月可怜兮兮地去沙发上把袜子找出来,重新穿上。“那大哥,我回房间了。” “等等。” 曾德月回过头,就看到他大哥伸出的手。曾德月无奈极了,但容昌河积威极深,他虽然不情愿,还是不得不从自己的t恤底下将刚刚偷偷藏起来的平板拿出来,交给了容昌河。 “我就真的只是看看节目,”曾德月说,声音小,可怜巴巴的,“跟二哥没有关系。” 容昌河接过平板,不置可否,曾德月等了一阵,见他不理自己,只好乖乖地走了。容昌河脱掉西装,工工整整地叠好,放到一边椅背上,又将衬衫袖子一丝不苟地挽了起来,然后才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打开曾德月的平板。 平板的密码容昌河很清楚,曾德月在他这个大哥面前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他输入了一串数字,平板很快解锁,露出了正在播放视频的暂停画面。容昌河看向视频标题,上面写的是“《无限冒险》总决赛精剪版!爆笑、感人的大结局!” 容昌河一按下播放键,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晚安,各位冒险者,经过一段时间的比拼,距离你们的冒险时间结束只剩下二十分钟不到了,现在还活着的冒险者只剩下两位了,如果你们全军覆没,那么所有人都将永远困在我的无限冒险世界里,再也不能出去,希望你们能够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容昌河又看了一会,随后按下呼叫键,对自己的助理吩咐:“把《无限冒险》这个真人秀节目的要点整理一份1000字以内的报告,三小时内放我桌上。” “是。” 容昌河切断通讯,看向桌上。他的桌上放着一张相片,那是曾家的全家福,老妇人曾淑静虽然年过八十,看起来还是那么优雅端庄,曾家夫妇琴瑟和谐,对着镜头笑容灿烂,一人身边站一个儿女。曾德月、曾德星,听起来有些俗套的名字,却寄托了曾家人最大的向往和宠溺,要这对双胞胎兄妹,要月得月,要星得星。这一家五口人占据了画面的中心,而容昌河自己站在画面的一角,和其他人的休闲装扮不同,他依然是一身一丝不苟,连褶子都不会有一条的西装,表情严肃。容昌河的眼神投注在了曾淑静身边,那里,本来应该还会站着一个人,可惜,那个名字在曾家是个禁忌,简直犹如《哈利·波特》中伏地魔的本名。 突然,容昌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眉毛一挑,似乎十分惊讶。 “喂,”容昌河接起电话,“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天衍……” *** 远在另一个地方的某个女人看着手里的手机,默默地按下了切断键。电话没通。 “妈妈。”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跌跌冲冲地扑了过来,脸上泛着不吉利的潮红色。 女人立刻挂断了手里的电话,抱住孩子:“宝宝,宝宝你感觉怎么样,又发烧了吗?” 小女孩软软地依偎在女人怀里,明明不舒服的是她,却还像小大人一样伸出手摸了摸女人的头发:“妈妈,宝宝没事,你不要担心,宝宝会好起来的。” 女人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这明明是一个还未上年纪的女人,如果以花来作比,正是尽情绽放的时节,可她却已经提前枯槁。虽然她的美貌仍在,身材也未曾走样,但她的眼中已一潭死水。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报应这种东西,为什么不直接报应在她身上呢?她忍不住想。 *** “这个节目真的参加得值,你知道大决赛最高收视率有多少吗?” “有多少?”周闻谨配合地问。 邵诚比了个数字:“全国网收视率破3,52城收视率有3.24,同时段排名第一!!!” 周闻谨自己也忍不住愣了一下,他作为嘉宾,在参与《无限冒险》节目之前其实对这个节目到底能不能火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唯一有信心的筹码只是贺西漳和吴周这两个人而已。如今综艺节目的收视率早已经没有早两年的势头,更是很难出现籍籍无名的艺人通过上综艺一炮而红的经典案例,而在参加节目的过程中,周闻谨是慢慢进入状态的,所以进入状态以后,反而对收视率、红不红什么的忽视了,此时冷不丁听到这两个数值不免有些惊呆。要知道目前比较红的综艺节目收视率一般也就在二点几徘徊,《无限冒险》的数字是相当不错了! 邵诚说:“准备好了吗?”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55节 “什么?” 邵诚笑笑,站到机场大厅的门边,门一打开,先是一秒钟的停顿,而后是响亮的欢呼声。 “周闻谨周闻谨啊啊啊啊!” “我爱你周闻谨!!!!!” “小谨哥哥看看我!” “周闻谨,我对你心动啊啊啊啊!” 周闻谨:“……” 邵诚凑近他说:“我说的吧,咱们这节目参加得值。”他重重在周闻谨后背拍了一下,“笑!” 周闻谨赶紧露出笑容,结果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好容易站稳脚跟,脸上还有几分震惊和几分懵逼,粉丝们一愣,跟着一阵哄堂大笑。周闻谨出了个糗,却换来了一派和谐氛围,他自己也感觉轻松多了。 “大家好,谢谢你们来接我!”周闻谨终于站稳脚跟,他直起身来,笑着冲他的粉丝们挥手。那一张张年轻的、陌生的面孔,用陌生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表达着对他的喜欢之情,周闻谨想着,这可真像是场梦啊! …… 阔别半个月,周闻谨终于能回到家中,因为他的名气现在起来了,邵诚已经在张罗给他搬家,还说要给他雇个助理。周闻谨觉得邵诚有点小题大做,他现在的确是稍微有了点人气,但他是那种老派的艺人,始终认为没有扎实的作品做根基,跑综艺或是炒作出来的人气是最不稳定的,今天可能看起来挺好,过两天也许就又过气了,所以周闻谨高兴固然高兴,但却并没有把这点人气往心里放。 邵诚说不过他,只好先随他去,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平时要注意拉好窗帘,进出家门要注意等等,周闻谨好容易才把邵老妈子送走,决定打扫卫生。周闻谨其实就是个宅男,平时私生活十分简单,也不是很爱出去交际,在剧组拍摄的时候住的宾馆条件虽然还好,但是又怎么比得上他自己的窝呢? 开了电脑,调到大决赛直播,周闻谨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补看节目。 周闻谨在录完节目以后才知道蘑菇台的大决赛直播采用了两种方式,网台直播直接分了九个频道,针对八位嘉宾有八个不同的收看路径,剩下一个是实时剪辑的混合频道,网友们可以自由选择follow哪位嘉宾的冒险旅程。这种观看方法比较灵活,收录了最原汁原味的内容,缺点就是比较没有重点,人气分散;另外一个则是比网台晚了两小时播出的电视剪辑版,这个版本就是所有内容的精简版本,有主次之分,也做了一些特殊效果,想要收看完整冒险过程的观众可以选择这种收看方式。另外就是在整个节目结束后一星期放出的经典剪辑版,这个版本补全了《无限冒险》开播以来的精彩花絮还有大决赛的台前幕后花絮,是最精彩的一个版本。 周闻谨拖着地,忍不住就拄着拖把看起来,他看着小强队一路闯关,也曾发生过意见分歧和小矛盾,但是所有人的心到最后聚到了一起,他看到了葛军和他通力合作,惊险闯过走钢丝那一关;看到邱睿因为做错了一个选择,好大一个男人居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看到胡俊宇为了保护虞美芢,替她阻挡了攻击,结果自己被淘汰。超人哥抓神韵很准,每一个人的细微表情变化都被他一一真实展现,葛军的稳,邱睿的爽,胡俊宇的呆萌……还有那一瞬虞美芢脸上的震惊、愧疚和难受,他还看到了自己在镜头前说参加这个节目的最大收获是交到了很多好朋友。周闻谨第一次知道,原来当时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是那种真心的高兴和珍惜! 此外,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了《无限冒险》节目组工作人员台前幕后的花絮,不皮不开心的导演吴周,真如超人一般工作量奇大的follow pd们,忙剪辑,做宣传做得崩溃了,蹲在椅子上拼命抓头发的宣发和后期们……周闻谨看到了很多很多,最后看到了决赛的最后一幕,他和贺西漳1 on 1“斗牛”那一场。周闻谨看到自己在镜头中高高跃起,贺西漳也跃了起来,那个镜头抓得很巧,周围一片静谧,蔚蓝色的夜空下,两个人像是飞了起来,那颗小小的篮球则刚好遮挡住了月亮,月光从篮球四周透过来,使得篮球像是在发光,那一刻,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生动,充满了希望! 音乐声传来,周闻谨吓了一跳,手一松,拖把柄掉下来砸到了他自己的脚。 周闻谨吸了口冷气,捞起桌子上的手机一看,上面跳动着的居然是“郭伟”两个字。周闻谨接起电话:“喂,老同学。” 郭伟高兴地在电话那头说:“哇,周闻谨,真的是你哎,你居然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红了就不理人了呢!” 周闻谨:“……”那你到底是想不想我接呢? 郭伟说:“你们那个综艺节目特别棒,我每期都有看呢,下次你给我签个名好不好!” 周闻谨:“呃,好。” 郭伟:“哎呀看我,我不是纯粹为了要签名才打来的,上次你托我查的事,我发现了点有意思的线索。” 周闻谨:“我托你查的事?” 郭伟:“对啊,你上次不是说贺西漳可能是我们学校校友吗,我后来回去根据他的年纪查了一下。” 周闻谨一愣:“哦?”他都把这事给忘了,当初也是就这么一问。 郭伟:“结果没查到这个名字。” 周闻谨:“……”喂,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郭伟说:“不过,虽然没查到贺西漳,我却突然想起来个人。你记不记得我们读书那会儿,小我们两届有个很奇怪的男生,很多人不喜欢他,我记得你好像还帮过他一阵子。” 周闻谨的脑海里依稀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形象,但却看不分明。 周闻谨:“抱歉,我不记得了。” 郭伟:“你帮过那么多人,肯定不记得了,别说,这人名字和贺影帝还真有点像呢,我发微信给你,你等着啊。”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周闻谨的手机震了一下,周闻谨打开微信,赫然看到了一张模糊的照片,那是从一张毕业合影上翻拍下来的个人照,照片中的男生又瘦又小,长长的刘海遮去了大部分的面孔。毕业合影么,一般都是人挨人的,但是他的身边却空落落的,似乎谁都不想挨着他。周闻谨的手机再次震了一下,周闻谨看到了男生的名字。 “叫曾、稀、……曾稀璋?”周闻谨猛然睁大眼睛,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稀璋,稀有的玉石,一个家庭该对这个儿子寄托了多大的期盼才会取这样的名字?周闻谨忽而想到了《无限冒险》大决赛最后h先生家中那张母子合照,虽然母亲的面孔看不到,但那只涂抹了蔻丹的手牢牢地抓着自己的儿子,仿佛那就是她生命唯一的意义! 第78章 秋天的烦恼 郭伟的信息还在一条一条发过来。 “曾稀璋当时分在高一(7)班,他那时候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都还在,我打听了一下,老师们都对他有印象。说是成绩倒是不好不差,就是个性孤僻得不行,平时不参加集体活动,跟班里的同学也格格不入,讲不到一块儿去。” “那时候有人反应他被学校同学霸凌,班主任毛老师也去调查过。你知道的,我们学校是重点高中,出点什么事也不好,但是一般情况下咱们学生念书都来不及,哪里有空来搞这些呢?后来调查下来他是跟几个同学有些小摩擦,但也没到校园霸凌的地步,几个跟他打过架的学生还反映说是他瞧不起人,主动挑衅,他们忍无可忍才出的手。” “你说都是小孩子,能有什么仇什么怨,看不顺眼起来不就是这样打一架就算?我问了几个当时负责处理的老师,说这个曾稀璋确实是有点性格不讨喜,看人的眼光和说话的态度都挺瞧不起人的,一股清高劲,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谁也不喜欢被人当傻瓜嘛,何况咱们学校的学生都是各个初中的佼佼者,会感到自尊受挫也很正常……” 周闻谨拿着手机,大脑的某个角落终于打开了一扇门,尘封的记忆渐渐地浮现出来。浮现在他记忆中的曾稀璋是一个瘦瘦小小,话不多却总是偷偷跟着自己的小男孩。周闻谨记起来自己在某天下午正巧看到了楼顶上的人,因为对方看起来实在很像是要做傻事,所以他赶紧冲上去把人劝了下来,天知道他往那个雨檐跳的时候自己心里都在发抖却还要装出一副特别酷的样子。再后来,这个小孩就一直若有似无,自以为没被发现地偷偷跟着他。 虽然觉得有一些滑稽,但周闻谨那时候已经是高三了,曾稀璋却只是高一,严格来说,他们有交集的时间其实很短,最多不超过两个月,所以也就由着他去了。 贺西漳是……曾稀璋吗? 周闻谨忍不住搓了把脸,郭伟说他在念书的时候帮了不少人,简直是个活雷锋,周闻谨自己却知道,那不是因为他有多好心,恰恰是因为他缺爱。周闻谨的父母在他念小学时就离婚了,因为各自有了家庭并且离婚离得很不愉快,所以没人愿意管他,最后伸出手的是他的外祖母。从小跟老人家一起生活的周闻谨早熟得很,很早就知道要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因为缺乏安全感,要么特别乖,要么特别横。周闻谨还好是前者,但是也过得很苦,因为他对于自我的要求太高了,有时甚至有些求全责备。外祖母还在世的时候还有人会开导他,周闻谨初三那年老人家过世后,就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别说是开导了,连个陪他说说话的人都没了。因为不想留在故乡睹物思人,周闻谨背起行囊,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了a市重新开始。 那时候的周闻谨既孤独又缺爱,所以才会近乎成了个“讨好型人格”。表面上他看起来外向乐观,积极开朗,总是竭尽所能地帮助别人,从不计较,实际上,他活得战战兢兢,哪怕自己累死累活也不会吭一声只是因为他太需要爱了。因为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会来爱他,所以周闻谨主动地发光发热奉献爱,他认为只要自己对别人投注爱,那么别人也必然将回报他以爱。这其实是一种十分不健康的心理,周闻谨有时候觉得自己会走上表演这条道路其实跟他的生活经历也有关系,他需要很多爱,他表演着好孩子的人设,表演几乎成为了他的一种天性,所以演员是很适合他的职业。 这种不健康的心理状态一直到周闻谨渐渐长大,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了付出未必有回报,也习惯了所谓喜爱来得快去得也快,才渐渐扭转过来。七年前的事情,周闻谨被生活拖出来按在地上狠狠摩擦,能在那份绝境中没有完全垮掉除了他是真的热爱表演大概也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世界如何发展有时候不是以他的主观努力为转移的。——十全十美到能讨所有人喜欢的人是根本不存在的。 于是旧的周闻谨因此被瓦解,新的周闻谨在痛苦中重塑,这些年来,他一点点地打磨着自己,或主动或被动,成为今天的这个他,不提防,却有一个人仍然深深记挂着当年的他那么久,乃至到了迷恋的程度。 周闻谨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突然觉得整个人都很沉重,双腿像是灌了铅,心也像是被捅得千疮百孔。如果贺西漳就是曾稀璋,那么他大概可以理解贺西漳对他的兴趣何来,然而贺西漳对他的这份爱不过个是错觉罢了,那个在他低谷的时候伸出援手令他迷恋的周闻谨早已经不存在了,或者该说,是从来就未存在过吧! “这可真是……”周闻谨疲惫地想。从《无限冒险》节目组出来,周闻谨已经大概猜到贺西漳的过去有多么黑暗和痛苦了,那个人把他当成了一道射入黑暗生活的阳光,却不知道他哪里是什么小太阳,不过是一盏自己也需要热源的冷光灯而已。 郭伟:“毛老师说从某个时间开始曾稀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变得积极乐观起来,让人吓了一大跳,他还跟你一样参加了校田径队、篮球社,对了还有电影社,甚至主动积极帮老师和同学做事,搞得大家心里都有点毛。” 郭伟:“后来他转学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你说这个曾稀璋会不会就是贺西漳?我看他俩年纪好像差不多大。” 周闻谨回过神来:“想什么呢?人家贺影帝是国外念书回来的。”贺西漳的履历在度娘百科上清清楚楚,都说他是在国外念完高中才回来的,圈外人是会信这个的,圈内人却都知道这些东西是可以伪造和自己修改的。 郭伟:“也对哦,哈哈,果然是我想多了。” 跟郭伟的聊天告一段落,周闻谨却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有动弹。 周闻谨是个直男,虽然对gay没有意见,但不代表着他就能坦然接受贺西漳的情意。之前贺西漳告白强吻以后,周闻谨之所以还能和他正常相处,主要是因为他以为贺西漳只是一时错觉,他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好值得喜欢的,所以周闻谨觉得一切都是可以扭转的,更何况贺西漳人品好、性格好,专业素质也高,周闻谨是很想和他继续做朋友的,但是在知道了贺西漳的深情从何而来的时候,周闻谨却马上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贺西漳的感情太深、太重也太真挚了,他要的,周闻谨给不起。 这世界上有些人会坦然接受别人因为喜爱而带来的各种好处,比如资源、比如金钱甚至只是生活中的细小照顾,周闻谨不是这个类型的人。从《我是演员》的正面相助,到《摘星记》的邀约,再到《无限冒险》的照顾,贺西漳给了他太多好处,周闻谨受之有愧。他甚至开始怀疑,如果不是因为高中时候的这一段,以他现在的实际能力,真的能够拿到这些机会吗?周闻谨总是对邵诚让他紧抱贺西漳大腿的提议不屑一顾,也曾无奈于网上讨论他为什么总和贺西漳同时出现的帖子,然而事实上,他不正是抱着贺西漳的大腿上的位吗? 然而以贺西漳现在的状态,如果遭到自己断然拒绝却又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周闻谨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 “有好消息。”伴随着秋风一起从门外进入的是满面春风的邵诚。 《无限冒险》播出后,周闻谨的人气一路攀升,朵丽姆顺势给他接了个面向年轻群体的手机广告,又给他接了另一档真人秀。后者虽然成色不如《无限冒险》,但是因为参与的嘉宾人气都还不错,所以粉丝基础厚实,播出后倒也把周闻谨的人气又巩固了一下。那个手机品牌的广告是一签两年的,至少,周闻谨在短期内都会维持一个比较好的曝光度了。 与他的频频亮相相比,夏英杰却反而摇身一变,从台前走到幕后,当起了周闻谨的助理。 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周闻谨是错愕的。他跟邵诚说过,他不需要助理,如果真要找助理,不如找个将来也能出道的,就当是半助理半实习生吧,一块儿多亮亮相也好,结果,邵诚给他把夏英杰带来了。 周闻谨都快疯了,问邵诚:“不是说是太子爷吗,怎么又当助理了?” 邵诚:“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好像是得罪了张总?” 周闻谨:“不是吧,张总那么记仇?” 在办公室里的张权:“阿嚏!”跟着紧紧皱起眉头,揉了揉自己因为打喷嚏牵动的腰。疼!可真疼啊! 反正,夏英杰的新身份终归还是落实了。不知道那些在《无限冒险》中成了夏英杰粉丝的网友怎么想自家爱豆突然从荧幕上销声匿迹这件事,不过夏英杰本来就是以一个新人身份陪着周闻谨上综艺,吸引来的也多是路人粉,基础并不扎实,如今消失了,大概也就是个别粉丝念叨个一阵子就结束了。 说回周闻谨,他如今微博粉丝破了百万大关,看起来曝光率还可以,但是没有新作产出仍然让他惴惴不安。《摘星记》的热度已经过去了不少,虽然网上还在流传着道佛cp的各种剪辑,甚至还形成了一个“圈”(?),终归主流热度还是在退。苗世通的《太极》虽然肯定会石破天惊,但那至少得是明年的事了,听说拍摄都还是最近才杀青的,这种片子,后期制作就得花不少时间,坐等到时候的曝光可不行。邵诚和周闻谨都急,想要再接个什么片子,推一推周闻谨有些疲软的人气,但是好作品可遇不可求,巴着周闻谨来演的,本子不怎么行,周闻谨看上了的,咖位又不够争取,结果就这么耽搁了两个多月。 邵诚三番两次希望周闻谨去抱抱贺西漳大腿,都被周闻谨给拒绝了。两个多月里,周闻谨愣是没有主动和贺西漳联系过一次。不过也只是“没有主动”而已。贺西漳两个月来一直在给周闻谨发微信或是打电话,周闻谨不接不回吧害pia他出事,接接回回吧又怕他以为自己有希望,简直要愁死了,好容易消下去的黑眼圈又冒出头来了。搞得周闻谨每天看着邵诚那副乐呵样,就想踹他两脚。 不过,这段时间周闻谨发现还有一个人也有了心事,那就是他的铁粉流氓金刚兔! 这个陪伴他已经有五年多的铁杆粉丝在消失了一段时间后,终于还是回到了微博上,但是周闻谨点进他的页面发现本来挺阳光积极一小伙子最近好像也有些烦恼。 【流氓金刚兔:想不明白啊,现在的年轻人到底都在想什么啊?】 【流氓金刚兔:……难道是我错了?】 【流氓金刚兔:为什么说开了还是不行?为什么年轻人这么固执啊?】 【流氓金刚兔:他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弄不懂了。】 【流氓金刚兔:来啊,不如天上降道雷下来劈死我算了。一了百了!】 【流氓金刚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流氓金刚兔:腰好痛,我怎么跟人家爹妈交代……】 周闻谨:“……”周闻谨感觉他这铁杆粉最近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不然腰痛跟什么交代有啥关系?躺在沙发上咸鱼状的周闻谨想,看来秋天真是个麻烦的季节。 邵诚:“喂喂,这都什么反应,都说了有好消息了哎。” 周闻谨抬眼看了邵诚一眼:“哦。”夏英杰干脆看都不看,埋头在旁边看书。 邵诚:“……” 自觉很没有存在感、威严感的老邵抹了一把脸道:“听好了,这次可是真的好消息!” 周闻谨:“哦?” 邵诚说:“张裘正式联系我们了!” 周闻谨懒洋洋的:“张裘?言情剧吗?” 邵诚:“不是那个张裘啊,你忘了,跟左白一起那个!” 周闻谨愣了片刻,猛然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张裘左白?!他们那个本子好了?还真找我了?”也不怪周闻谨反应过激,从他去这俩情侣那儿试镜到现在都有半年了,一开始他是念兹在兹,无日或忘,后来渐渐地也被磨去了信心,开始患得患失,再后来就佛性了,干脆随缘。娱乐圈这种先头说得好好的,后来流产的事并不少,谁想到就在周闻谨已经放弃的时候,机会仍然眷顾了他。 邵诚拍拍手里厚厚一叠a4纸:“瞧瞧这是什么,剧本!” 周闻谨跟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人一样飞快地跳起来,把剧本抢了过来,这部剧的题目重新改过了,周闻谨试镜那会儿还叫《石头剪刀布》,听起来还有点文艺风,现在简明扼要,叫《脑海寻凶》! 第79章 晴天霹雳啊 周闻谨向来是拿到精彩的剧本就挪不动脚的,邵诚也知道他这脾气,见他往沙发上一坐又开始看剧本了,便朝夏英杰打了个招呼让他出来。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56节 “留神给他换换茶水什么的,到饭点放点面包之类容易吃的就好。”邵诚说,“估计不看完是不会停的。” 夏英杰还是第一次看周闻谨这样看剧本的样子,以前他看周闻谨看剧本也不是这样的。 邵诚说:“之前几个本子不行,闻谨这方面其实挺有天赋的。” 一般而言,给艺人挑本子是经济的工作,艺人只管从经济手里拿挑选后的本子再看就好,周闻谨却是养成了自己看本子的习惯。这一方面是因为过去找他的本子确实不多,邵诚也还有别的事要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喜欢。 “行了,咱们出去吧,别打扰他了。”门关上,整间屋子里就剩下了周闻谨。周闻谨却浑然不觉,只是一心陶醉在左白的新本子里。 《脑海寻凶》是一出带点玄幻色彩的悬疑惊悚剧。 故事的男主角名叫左渐青,是一名恐怖悬疑题材漫画家。他的漫画因为剧情天马行空,氛围营造出色以及结局出人意料很是受欢迎,在业界颇有名气。平时,左渐青独居家中工作,社交极少,一个月也出不了几次门,唯一经常来找左渐青的是他的一位高中同学,名叫赵阳。 赵阳是一名刑警,平时经常碰上一些比较棘手的案子,每当他办案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会来找左渐青。左渐青虽然只是一个漫画家,却经常能给处于迷雾中的赵阳指点出一条明路。赵阳把这理解为左渐青的天赋,这个人对于犯罪似乎天生就十分敏感,往往根据他提供的一些线索便能在脑中勾勒出大概的犯案过程。而左渐青也经常根据赵阳提供的一些悬而未决的案件线索,找到新的创作灵感。 除了赵阳,左渐青生活中还有一个处于他社交圈的朋友就是他的心理医生程医生了。左渐青每个月出不了几次门,但一旦他出门就一定会去看他的心理医生程医生。大众不知道,赵阳也不太清楚,左渐青的脑子有些问题。因为小时候一场火灾事故,左渐青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同时也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他总是反复地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正是这些梦让他走上了恐怖题材漫画家的道路,也是这些梦,经常纠缠着左渐青,让他不得安眠。 所有的梦最后都会由一场大火作结,那就是左渐青幼年时候经历的火灾。其实关于那场大火,早已有了定论是意外,但左渐青始终觉得其中另有蹊跷,他觉得火灾的真相或许就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所以他每月去程医生那里接受治疗,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找回自己的记忆,解开自己那些怪梦的由来也找到害死他家人的真凶。 左渐青的生活就这么平静地过着,赶稿、看病、帮赵阳的忙,直到某天他出门回来,忽然发现隔壁搬来了一户新邻居。新搬来的邻居也是一名独居男子,姓孟名寻,自称是名学校老师。左渐青本来不是擅长交际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孟寻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面善,两人因此渐渐熟悉起来。随之,左渐青的生活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一系列离奇凶案发生在左渐青居住的城市里,而这些凶案累加,渐渐牵扯出了一个关于左渐青身世的黑暗秘密。 左白过去给别人写本子的时候被业界评价为过分犀利,有些刻薄,看了《脑海寻凶》的剧本后,周闻谨才知道她以前算是收敛过的。那种外露的犀利和刻薄其实已经是她善意的保护,当左白完全放开的时候,外露的犀利反而不见了,她的风格变成了漫不经心,但那份漫不经心之下却每一个字都变成了直戳人心底的冰凉刀子。《脑海寻凶》就是这样的故事,而这样的本子才真正代表了她对世界的观感。 那是一种近乎冷漠的现实主义呈现,不论是对人这种动物,对于社会还是世界,左白的看法十分悲观,然而恰是在这种深重的悲观之中,几个人性化场面的描写让人隐隐生出一种她对于这个世界仍存微薄希望的感觉。《脑海寻梦》,第一遍看只觉得残酷,炸得人头皮发麻,几乎想逃;第二遍看便开始思考,开始觉得世界残酷,弱肉强食,心生不忍;第三遍看,才能琢磨出其中那份“悲天悯人”的气质来,让人在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后,终于有了逃出生天的幸福感受。 不得不说,在这个速食当道的年代,左白敢写这样的本子是很有勇气的。因为这类型本子不仅拍摄起来有难度,拍好以后拿出去是不是能打也是说不准的。周闻谨读完本子,兴致盎然,却也不得不承认能够投资左白他们这个项目的人很是有点魄力。 邵诚拿来的剧本上并没有注明剧组打算邀约他出演哪个角色,根据本子的比重来看,左渐青无疑是第一男主角,而周闻谨更中意的却是孟寻这个角色。这个神秘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左渐青的生活中,看似温和无害,讨人喜欢,却关系着左渐青黑暗的过去,当那些背后的黑手逐渐显山露水,观众对于孟寻的感受也会渐渐走向沉重。 门被推开,夏英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个面包,看到周闻谨愣了一下:“看完了?” “看完了。”周闻谨说。虽然现在觉得眼睛酸,大脑疼,因为情绪跟着剧本起伏,整个人也有些软,但心里的感觉很充实。“我看了多久?” “一天一夜。”夏英杰指指外头,“早晨了。” “哦。”周闻谨想站起身来,不过感觉到腿脚有点发麻,所以稍微活动了一下,等待那阵酸爽的麻劲过去。 “能问你点问题吗?”夏英杰突然说。 周闻谨疑惑地看向他,生恐这小孩又说出诸如你觉得张总怎么样之类的奇怪问题来。 周闻谨:“嗯,好吧,问吧。” 夏英杰:“这本子好吗?” 周闻谨松了口气,没想到夏英杰是对剧本感兴趣,于是点点头:“很不错。”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前景不明,恐怕到时候收视率是有风险的。” 夏英杰:“那你打算接吗?” 周闻谨:“接。这么好的本子不接就太浪费了。” 夏英杰:“不是说有风险吗?” 周闻谨:“有什么事是没有风险的呢,好东西值得冒风险。” 夏英杰“哦”了一声,坐下来呆呆地看着周闻谨。周闻谨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就听他又问:“那你喜欢演戏吗?” 这算什么问题?周闻谨笑了起来:“喜欢,不喜欢能在这行做那么久吗?一个人入这个圈可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最后能够留下来一定是因为喜欢。” 夏英杰有些疑惑:“我不太明白这个圈子这份职业有什么好的。” 周闻谨其实一直觉得夏英杰并不像是这个圈子的人,虽然他条件出色,但是从他突然出现在朵丽姆到现在,周闻谨一直都没能感觉到夏英杰对于演员这个职业的爱。 周闻谨说:“这个怎么说呢,每个人的三观喜好不同,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吧。” 夏英杰:“我听说过你过去的事,明明受到了那么多不公的待遇,而且这个圈子的生存环境并没有那么好,你为什么还是愿意留下来呢?真的就那么喜欢吗?” 周闻谨也是无奈了,不知道夏英杰脑子里怎么想的,平时就冷口冷面的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这会儿却又积极跟他探索起演员的初心来了。 想到这两个最近到处都在用的字,周闻谨也有点好笑。 “其实也没有那么玄,就是喜欢,忍不住。”周闻谨说,“喜欢吃灌汤包,被烫到了你还是想吃;喜欢吃红烧肉,吃肥了也还是想吃;不过就是找点别的方法让自己不会那么烫不会那么肥而已,我喜欢演戏,所以为了这,其他的就显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夏英杰沉默了一会儿:“哦……”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周闻谨便也趁势说道:“英杰,你现在年纪还轻,还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到底喜欢做什么样的职业,过什么样的生活。”时间是很快的,一天一天,当你浪费了大把时间再回头看的时候,你会恨不得捶死当初那个懒散的自己。 夏英杰:“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但是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多接触到他。” 周闻谨:“他?” 夏英杰:“他老是把我当小孩子看,明明我都二十三了!” 夏英杰:“好奇怪,我喜欢他跟他认识我父母有什么关系呢?” 周闻谨:“……” 夏英杰:“他老是夸你,还说他真要喜欢男人也得喜欢你这样的,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好,所以我才来了朵丽姆。” 周闻谨:“……” 周闻谨一头都是汗了,哆哆嗦嗦地说:“不是……那啥,小夏啊,你这个话里头说的‘他’到底……到底是谁啊?” 夏英杰幽怨地看了周闻谨一眼,一副你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的样子:“说我小叔叔啊。” 周闻谨:“你小叔叔……是谁啊?” 夏英杰:“还能有谁啊,张权张总啊。” 周闻谨眼前一黑,一屁股就摔地上去了。 第80章 弯不弯 周闻谨这几年浮浮……啊不是,是沉沉沉沉,斯文点说叫过气艺人,说得难听点就叫赔钱货。他能走到今天还在圈子里,还能有起来的机会,最感谢的其实就是两个人,一个是邵诚,一个是张权。邵诚虽然作为经纪人陪着他蹉跎了好些年月,但张权那可是真金白银地在用人民币砸。 周闻谨虽然每年也领不了多少工资,但是房子租金是公司给的,吃饭健身有公司补贴,衣服是公司找的赞助商给赞助的,说白了,他还是拿的公司的钱。更不用提那些因为周闻谨,迟迟得不到扶正愤而跳槽的艺人了,其中不乏一些混出点名堂来的,如果放在朵丽姆,也能算是块招牌了,但是张权从来没有给过周闻谨任何脸色看。他对周闻谨永远很耐心,永远很温和,以至于周闻谨想起这个老总来,最先想到的永远是大大的老板椅当中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还有那一口不标准的广东普通发和一张总是很佛系的脸。 周闻谨也时时会想,他是何德何能才能碰到这样的一个老总和一个经纪人。他也曾忍不住问起过张权,那时张权就会笑笑说:“你即得的。” 周闻谨现在想起这句“你值得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夏英杰还在那儿埋怨:“真搞不懂,他到底是喜欢你哪里,居然还为你特地去注册了个微博账号就关注了你一个,五年来天天给你留言。” 周闻谨:“等等,这怎么听起来点儿耳熟?”周闻谨的心开始颤了,活像有人在那儿挠他的小心肝。 夏英杰说:“他每天那么忙,都没空回家吃饭。有时候我一星期都见不着他几次,他却有时间给你留言发微博,还为了你放下工作跟网上那些黑子掐架!” 周闻谨:“……” 夏英杰说:“你连那个账号后面是谁都不知道吧……” 周闻谨:“不不不,不要让我知道真相,我不想听了!”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夏英杰说:“他为了不让你发现,还特地取了个特别傻的id,叫大白兔甜又甜,哦不对,那是以前的名字,现在已经叫流氓金刚兔了。” 周闻谨:“……” 周闻谨眼冒金星,感觉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块大屏幕,满屏幕都是头戴兔耳蹦来蹦去的张权在边叫边跳。 张权:“老公老公,人家今天不开心了啦!” 张权:“谁敢欺负我老公,我跟他没完!” 张权:“老公老公人家摔倒了,要老公亲亲抱抱才起来!” 张权:“我老公最棒棒啦!么么哒!” 周闻谨紧紧捂住胸口,感觉自己要心脏病发作。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萌萌哒美少年铁杆gay粉会变成他四十三岁满嘴广东普通发的老总啊啊啊! *** “好了,初步协议就是这样子,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现在提。” 邵诚笑眯眯地:“没有,完全没有问题,我们很高兴能参与到这部作品中来……闻谨!”邵诚用胳膊肘撞了周闻谨一下,周闻谨这才回过神来,一抬头居然就看到了贺西漳。 贺西漳就坐在他的对面,西装革履,今天是个老板style。谁也没想到,不对,周闻谨觉得他应该想得到,投资张裘左白《脑海寻凶》的正是贺西漳工作室。 两个月不见,贺西漳瘦了也黑了,周闻谨看过康红的报道,说《太极》剧组拍摄有多么多么艰苦,贺西漳又是如何身先士卒,熬夜赶工,亲自做危险动作,没有享受一点特权照顾,甚至在一场爆炸戏中差点受伤,得到了剧组内外的一致好评。那时候周闻谨差一点就打电话去问贺西漳的身体情况,人有没有受到惊吓了,最后还是管住了自己的手,只从剧务娜姐那儿探听了下消息。 贺西漳看着周闻谨,眼神好像很平静,平静得周闻谨反而有些不习惯了。怎么,他、他一点都不在乎的吗? 贺西漳说:“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我们计划下个月就开机拍摄。” 邵诚说:“没问题没问题,这么好的剧组,我们当然是调配一切档期全力配合!” “周闻谨。” “啊,到!” 会议室里发出一阵哄笑,左白,现在该叫白歆了,说:“你这么快就入戏了?不过好像入错角色了吧。”周闻谨在《脑海寻凶》中拿到的角色正是左渐青,白歆和张裘兑现了他们的承诺,给了他一个男一号。 周闻谨难为情地红了脸,说:“不好意思,我、我开了会儿小差。” “没关系,又不是学生,不用这么拘束。”贺西漳说,“当然,这是在开机之前,开机后你要是再这个态度,我可不会客气。”贺西漳此次担任监制,并且会饰演剧中那个谜一样的男子,孟寻。 周闻谨忍不住想,这难道是贺西漳又一次动用私人关系送给他的机会吗?这么一想,他就有点沮丧,总觉得这样似乎证明了他的专业能力确实有限,但是又舍不得这么好的本子和这么好的机会。 “好,既然大家都没什么疑问了,那么今天我们的会议就到此为止,期待开机仪式上与大家见面。”贺西漳站起身来与对面众人逐一握手,握到周闻谨的时候,周闻谨还犹豫了一下,心里翻了十八层浪,结果手递出去,人家也就是礼貌的一握就松开了。 周闻谨把手收回来,失落地多看了几眼。 邵诚看周闻谨这模样真是愁。他当了这么多年经济人,好容易能带起来一个有前途又稳重的,结果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哦,对,本来是两个有前途的,还有一个……邵诚回头一看,发现夏英杰正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也是满脸的哀怨。 邵诚:“……”这么一个痴一个傻的,这个公司真的还会好吗? 离开会议室,周闻谨等人正准备回朵丽姆,却听身后传来喊声:“等一等。” 周闻谨回过身,一看是贺西漳快步走了过来,心不由自主就开始猛跳。 他要干什么?周闻谨正想着,贺西漳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然后对着他们点点头,穿过了他们…… 周闻谨:“???” 贺西漳:“张裘,你手机忘拿了。” 前面的张裘站住了脚跟,伸手掏了掏口袋:“哎呀,我给忘了。”结果直接挨了白歆一记白眼。张裘连连道谢,嬉皮笑脸地拿了手机跑了。贺西漳又走回来,经过周闻谨三人身边的时候站住了脚跟。 周闻谨看向他,贺西漳便笑了笑说:“闻谨,很高兴你能接这个角色,我觉得这个角色十分适合你。” 周闻谨:“是、是吗?” 贺西漳:“当初我在寻找可以投资的项目时一眼就看中了白歆他们这个剧,后来他们告诉我投资可以,但男主角他们已经定了,我还以为是谁,没想到是你。当时真的是……别提多高兴了!” 周闻谨听着贺西漳的话,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半年前的某个夜晚,那个喝得醉醺醺抱了一大堆土特产来敲自己门的贺西漳。那些过期的土特产他至今仍然还留着,都冻在冰箱里,而小西现在已经成了他习惯性摆弄的公仔了,这些东西都和那晚上一样,但贺西漳没有再像那样对他笑过了,以后大概也不会那样笑了。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57节 周闻谨的心情猛然就down了下去。 贺西漳说:“那么以后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周闻谨:“哦……嗯。” 邵诚在旁边干瞪眼,不明白自家艺人怎么变成了个大傻子。 贺西漳对周闻谨说完话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对夏英杰说:“听说你暂时不打算出道了?” 夏英杰正抱着手机看得起劲,听到这话还左右看了看才确认是对自己说的,他抬起头草草“嗯”了一声。 贺西漳说:“那真是挺可惜的,你的天赋和自身条件都不错,这次的赵阳这个角色我本来是属意你参加,加上你本来就是学刑侦专业的,也算专业对口。” 夏英杰却摇摇头:“不了吧,我对演戏没兴趣。” 邵诚在旁边听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正想给贺西漳道歉,后来想想不对啊,夏英杰反正已经不当演员了,当个助理还当得挺安分的,于是又把那口血给咽了回去。 贺西漳说:“有些兴趣是需要培养的,你没好好干过这行,怎么知道自己没兴趣呢?” 夏英杰茫然的看着贺西漳:“哦。” 贺西漳说:“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就直说了吧,赵阳这个角色暂时还没定下来,如果你有兴趣还是随时可以来找我。” 邵诚在旁边激动得苍蝇搓手:“有兴趣有兴趣,贺先生,我们有兴趣的!” 贺西漳说:“要不我们先加个微信?” 夏英杰:“啊?” 贺西漳已经把自己手机掏出来,调到扫码那里:“我扫你吧。” 邵诚马上狗腿地接过来说:“我来我来,我来就好,贺先生您休息休息。”还捅了捅夏英杰:“微信呢,快!” 夏英杰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贡献出了自己的微信号,贺西漳加完夏英杰的微信,笑了笑:“那有空多联系了,对了,如果你想跳槽的话,随时可以找我,我的工作室正打算挖掘几个新人,你来的话我优先考虑。” 夏英杰:“哦。” 邵诚:“……” 还没等邵诚反应过来到底是该对这种当面挖墙角的事情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贺西漳已经对两人说了拜拜,又对周闻谨挥挥手:“开机……见?” 邵诚和夏英杰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道光一闪,结果再看的时候,就发现贺西漳已经被周闻谨气冲冲地勾了膀子一把拉了跑了。 夏英杰:“???” 邵诚露出了慈爱的姨母笑,心想他家艺人终于开窍了,看这大腿抱得多有力啊! 那头周闻谨气冲冲地将贺西漳胡乱拉到了什么地方,停下来一看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天井里。贺西漳的工作室安在一个影视工作室创业园区里,小小的一套,但是装修得很有格调,工作室还自带个天井,里头就摆放着些雕塑啊摇椅什么的,还有专门种植的花草,是个供人休憩的温馨场所。 周闻谨把安全门一关,直直地看着贺西漳。 贺西漳却仿佛不愿意看他似的,目光游离地看向了地上的花花草草。 周闻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贺西漳跟夏英杰加微信还想挖墙角的时候他脑子就“嗡”的一声,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人带出来了。周闻谨瞪着贺西漳,脑子终于开始正常运转。卧槽,他想,我这是在做什么?我接下来该说什么? 贺西漳却轻轻咳嗽了一声,说:“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闻谨:“呃……” 贺西漳看着周闻谨,忽而惨然笑了笑:“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两个月里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消息你都爱答不理的,我以为这就是你的回答了,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不去看你,不去关注你的事,今天我也没有出格,现在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 周闻谨低下头去:“对、对不起。” 贺西漳:“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贺西漳才走了两步,就碰到了堵在门口的周闻谨。他看了周闻谨一眼,说了句:“借过。” 周闻谨:“哦哦,好。”人却没有动。 贺西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周闻谨还是没反应,只好绕开他,结果周闻谨一伸手就把他给挡住了。 贺西漳:“?” 周闻谨:“对、对不起。”他把手放下去,贺西漳正要走,结果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手按着地面的贺西漳:“……” 周闻谨尴尬地把腿缩了回去,挠了挠脑袋,一脸的苦恼。 “那啥……”周闻谨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们就不能……” “不能。”贺西漳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周闻谨,我做不到。我们……!!!”周闻谨忽然粗鲁地一把拽着贺西漳的衣领,硬把他拉过来。 “真是烦死人了!”他说着强行吻了上去。 贺西漳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然后又红了,然后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周闻谨头一回主动亲一个男人结果被糊了一脸眼泪,整个人都:“???” 周闻谨无语了,贺西漳是水做的吗,刚刚是谁在那儿特别拽地要恩断义绝啊,怎么这会儿又哭起来了。周闻谨好气又好笑地拍着贺西漳的后背:“别哭了,你哭什么啊。”明明是他该哭才对好吗,莫名其妙地就主动亲了一个男人什么的……可是看到贺西漳对他冷淡,对别人热情,周闻谨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自己也没想明白呢,结果身体先于思考,就这么弯了…… 咦,他是弯了吗? 卧槽!周闻谨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半步,感觉自己是不是还可以挽救一下。结果贺西漳眨巴着眼睛,噘着嘴又凑了上来,周闻谨退,贺西漳进,周闻谨再退,贺西漳再进,直到周闻谨发现自己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周闻谨着急地举手投降:“别别!我刚是一时冲动,我还没想……好……”结果贺西漳捧着周闻谨的脸,又深情地吻了下去,嘴里还要嘟嘟囔囔地说:“别想了,想什么,我会对你负责的!” 门外传来了邵诚的声音:“闻谨?闻谨你在哪儿啊?” 周闻谨着急地想要推开贺西漳却被贺西漳抱得更紧了,贺西漳简直是想要把他吃进去一样地狂吻他,亲得周闻谨一脸口水。周闻谨:“……”电影里没见你这么亲过人啊。 邵诚喊不着人,大概发现面前还有扇门,就去拉门把手,贺西漳眼疾手快,伸手就把门锁了。邵诚开了两下门,发现开不掉,嘴里嘀嘀咕咕地跑去其他地方找周闻谨去了。贺西漳又捧着周闻谨的脸亲了好几遍,直到他心怀不轨地试图把手往某些不该伸的地方伸了才被周闻谨一脚踹开。 贺西漳讨好地看着周闻谨,嘿嘿一笑。 周闻谨满脸通红,气都喘不匀了,看着面前长长睫毛泪花盈盈的男人,心里十分憋屈,明明是他被占了便宜,结果看起来倒像是他做了坏事。周闻谨有心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瞪了贺西漳半天,最后只好甩门走了。 贺西漳一直到周闻谨走远了,脚步声都听不见了,才收起了刚才的表情,轻轻地吁了口气。他的腿都在颤抖,但是还好,他成功了。 第81章 甜一下 周闻谨走到停车场,正看到邵诚一筹莫展地在那儿打电话,看到他,把电话一按,飞快地跑过来,满脸都是汗。 “你跑哪儿去了,找得我,电话也不接一个!” 周闻谨说:“哦,手机没电了。” 邵诚打量了他一眼:“你这脸怎么了?” “脸?”周闻谨下意识地摸了一把,呃……湿的。 周闻谨:“就……就……遇到一条狗。” 邵诚说:“啥,我还以为你跟贺影帝聊亲近话去了,你给我说你跑去玩狗了?”满脸的哀怨。 周闻谨脑海里浮现了贺西漳的脸孔,脑袋上还顶俩狗耳朵,咧嘴一笑:“汪!” 周闻谨说:“哪有那么多聊的,打了个招呼就分开了。” 邵诚说:“你那什么狗,给你舔的一脸湿哟。”说着,从车里抽了几张餐巾纸给周闻谨,“赶紧擦擦。” 周闻谨反正将错就错,淡定地说:“嗯,碰到一只哈士奇。” 贺西漳远远在那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疑惑地皱了皱鼻子。 “哈士奇?”邵诚说,“怪不得玩成这样,这种狗太可怕了,精力超级旺盛的。”他说着,坐进了驾驶席:“走吧,回去了。” 周闻谨坐在后座,夏英杰坐在副驾驶,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讶地眉毛微微一挑,随后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但是周闻谨没发现,周闻谨忙着回微信。 sun20010916:“闻谨,你到哪儿啦,我想你啦。” 周闻谨:“……”大哥,我连停车场都还没出呢。 sun20010916:“闻谨闻谨,我刚刚太激动了,你千万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撒娇.jpg]” sun20010916:“闻谨闻谨,下周有部不错的片子上映,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sun20010916:“闻谨闻谨,我听说最近开了一家土菜馆特别好吃,你哪天有空啊,我们一起去吃。” sun20010916:“闻谨闻谨,我刚刚抱你觉得你最近瘦了哎,工作重要也要注意身体嘛。我会炖汤的,回头炖了送到你家去好不好,你晚上在家吗?” 周闻谨第一次觉得自己名字怎么那么烦人,叫得他头都晕了,深刻感觉贺西漳好像被他打开了某个开关后,整个人都坏掉了。 周闻谨:“没那么小气。再约,下次吃……”回到最后一句,顿了几秒,才打了两个字,“在家。” 那头贺西漳就发了个欢天喜地的表情过来,周闻谨:“但没空。” 贺西漳:“[cry.jpg]”发了个特别丧的表情过来,是一只看起来没精打采的狗狗,可怜巴巴地舔了舔嘴唇。 周闻谨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前怎么没发现贺大西这么好玩,想想七年前自己对贺西漳的印象,还有贺西漳刚回国那会儿自己对他的景仰,周闻谨真想穿越回去把自己摇摇醒。等等,这么一回想,周闻谨就想到了那时候贺西漳莫名其妙让他喊自己“先生”的事了,“先生”这俩字可是有歧义的。 周闻谨:“……”卧槽,原来那个时候这家伙就在占他的便宜了吗,结果他还特别感恩、特别傻叉地喊了人家好久先生……周闻谨捂住脸孔。 邵诚还在前座唠叨:“闻谨,这次可真的是个好机会。贺影帝对你是真的够义气,这么好的卡司,他自己也参演却让你做男一,就算是亲兄弟都未必有他这么好的。” 周闻谨:“……哎。”那是,人家可根本没把我当兄弟啊! 车子开回朵丽姆,周闻谨和夏英杰先下车,邵诚跑去停车了。本来这种事肯定是助理做的,谁让夏英杰现在虽然身份是助理,实际上还是朵丽姆的太子爷呢?当然,对于已经知晓了夏英杰真实身份的周闻谨来说,这看在眼里自然别有一番意味了。 朵丽姆一共就没几层,所以也没安电梯,上楼梯的时候,夏英杰突然停下了脚步,周闻谨不明所以,走了两步见他没跟上来,才回头来看。 “怎么了?”周闻谨问。 夏英杰指了指自己嘴角的部位:“破了。” 周闻谨:“……”周闻谨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还以为自己掩藏得天衣无缝了,现在看来也就是老邵这个大大咧咧的粗线条才没发现了。 夏英杰:“是贺西漳?” 周闻谨:“不是,没有,他怎么会吻我!” 夏英杰:“哦,我是说,我以为他推了你一把,你自己磕破的。” 周闻谨:“……”周闻谨无力地坐到台阶上,感觉夏英杰这种刑侦高材生当自己的助理简直就是考验自己心脏的承受能力嘛! 反正也瞒不过去了,周闻谨摆摆手:“别说出去啊。” 夏英杰却摇摇头:“不行。” 周闻谨:“???”不是,你这什么意思! 艺人之间确实存在同行倾轧,其实也别说艺人,哪行哪业都存在这现象,谁出风头了,别人就想把这人扯下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谁也不喜欢他人的虚荣,因为他人的虚荣践踏了人们自己的虚荣”,可是夏英杰不像是这种人啊,更何况他现在都不是艺人。 夏英杰却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说出来。”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58节 周闻谨:“说、说给谁听?” 夏英杰头微微一低:“说给……小叔叔。” 周闻谨:“……” 夏英杰:“他那么喜欢你,你却有喜欢的人了,”夏英杰闷闷不乐地说,“我心里好矛盾,这种感觉太tm奇怪了。”小伙子还难得爆了句粗口。 夏英杰说:“我又想告诉他你不会喜欢他了,让他死了这条心,又怕说了他会不开心,我不想他不开心的。” 周闻谨心想,得,真是情根深种了。他虽然不知道夏英杰和张权到底关系如何,但是从两人的年龄差距以及夏英杰对张权的称呼上来看,也知道这应该是一段很难推进的关系,至少如果是他摆在张权的位置,而贺西漳是夏英杰的话…… 我去!周闻谨突然发现,只要对象换成了贺西漳,他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周闻谨只是没有想到贺西漳会喜欢他,也没有同性恋的历史,所以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又不是智商不正常,这么一想他就明白,自己心里对贺西漳确实是另眼相看的。就拿同样被男性爱慕这件事来说,夏英杰对他讲了张权就是流氓金刚兔以来,周闻谨就有点无法直视张权,甚至对一些跟张老总日常的正常互动都有了一种隐隐的抵触,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合约还签在这里,周闻谨都有点想要离开朵丽姆了,但是贺西漳就完全不是。 周闻谨想起在《太极》剧组的时候,贺西漳撒娇想要亲他,虽然不是亲嘴,他仍然答应了。其实亲眼睛亲额头跟亲嘴能有什么本质差别呢,一样都是被男人亲了。 周闻谨无语,回想当年被一群gay粉追逐的时候,他还义正辞严表示自己是异性恋,现在真是打脸打得痛快,但是那又怎样呢,贺西漳是个那么好的人! 夏英杰大概发现周闻谨已经开始想入非非,他哀怨地瞅了这位师兄一眼,自己上楼去了,留周闻谨一个人在那儿品味“恋爱的酸臭”。 不久之后,贺西漳工作室对外发布消息,工作室即将迎来成立以来自行投资的第一部 自制网络剧,题材为悬疑推理,剧由张裘执导,白歆编剧,主角为周闻谨、贺西漳以及白谭。 这个消息发出后,顿时引起舆论哗然,热搜上了一回又一回,到处都是争吵的战场。 也不怪媒体和大众,实在是这部剧可以吵的点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说贺西漳成立工作室以来投资的第一部 作品竟然不是阳春白雪的文艺电影,而是一部网络剧?比如说这部作品这都公布了计划播出的时期定在年底了,结果消息里除了题材类型,其他一点信息都没有,贺西漳是不想卖个好价钱了吗?比如说这部作品的导演居然是那个擅长拍言情剧的张裘,不是,什么,原来还有另一个张裘?又比如说,白歆是谁?什么?白歆才是左白,以前的左白是冒牌货?当然,其中吵得最激烈的当属周闻谨的第一男主角了。 【晴空下的小树林:怎么又是周闻谨,我都快吐了!真是哪有热搜哪有他,年纪一大把,演技不咋滴,经纪公司倒是真舍得花钱!】 【永爱谨颜:楼上吴秦林粉够了啊,招你们惹你们了,从《无限冒险》一路黑到现在,我们家闻谨哥哥只是个演员,别拿你们饭圈那套来脏他的眼,好走不送。】 【晴空下的小树林:哟,笑死人了,粉个过气老透明还粉出优越感来了,你们家主子除了会抱大腿还会什么,真是个心机屌!】 【谨家小甜心:rs攻击已举报,就这素质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我家闻谨哥哥怎样轮不到你这样的人来点评。】 【谨家小裤衩:不好意思打扰各位路人了,我们谨家做任何事都讲究有礼有节有证据,希望没有给大家造成困扰。方便的话,请大家关注一下x月x日晚八点上映的周闻谨新综艺《全能运动王》】 不得不说,“周闻谨全球粉丝后援会”这个id在这场舆论战中起了很大的作用。自从有了这个id以后,喜欢周闻谨的散粉、路人粉有了组织,也有了归属感,渐渐就稳固下来了,而这个号经常组织的一些活动、发布的一些资源又因为质量很高,吸引了更多的粉丝,也让已有的粉越来越觉得自己喜欢周闻谨是件做得很正确的事。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特别是在小团体中,当这个团体的整体氛围越趋于一致,那么团体中成员的思想也就越趋于相同,周闻谨因此有了第一批比较忠诚的粉丝,甚至包括最早剪佛道mv的“薛定谔的小剪刀”也已经是这个团队的一员,更因为黄楚忻自己就从事公关职业,在组织过几次颇有成效的粉丝活动后,现在已经是周闻谨粉丝的管理层了。正是在以上基础上,周闻谨的粉丝组织虽然不算大,却上下一心,和乐融融,充满了朝气,也使得周闻谨在网络上被其他家粉丝欺负的时候不再孤立无援,只能躺平任踩了。 当然,除了路人和对周闻谨看不顺眼的吴秦林粉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黑粉之外,贺西漳的粉丝其实对这次剧让周闻谨排在自家爱豆前面也是有怨言的,但是这剧是自家爱豆投资的,演员也是爱豆找来的,因此谁也不敢有一句不好听的。非但如此,还短暂地形成了贺、周两家联盟的局面,因为喷周闻谨就等于喷贺西漳的作品、贺西漳出品的作品,就等于喷贺西漳本人,所以……坚决不允许喷周闻谨!!! 不得不说,粉丝这种生物有的时候真的是蛮单纯的,就是纯粹以自己爱豆的喜好为喜好,以自己爱豆的利益为第一要务,至于那些成天觉得自己家爱豆被欺负了,交了不好的朋友,什么都要管的妈粉,就又是另一种类型了。 网上闹腾得厉害,现实生活里两个事件中心的男主角却是偷偷摸摸地谈起了恋爱。周闻谨把自行车往围墙旁边一停,左右看了眼,后退几步,猛然助跑跃起,双手一撑就矫健地翻过了围墙,然后……砸在了某人身上。 “哎哟!”周闻谨叫了一声,赶紧去看身下的贺西漳。真是好巧不巧,这人怎么就站那儿了。见贺西漳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周闻谨有点慌了。 “大西,贺大西!”周闻谨低下头去听贺西漳的心跳,又抬起头看看他的脸色,正在犹豫要不要人工呼吸,忽然就感到后脑勺被人压了一下,一下子就怼贺西漳嘴上去了。等到对方把舌头飞快地钻进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又上了当! 周闻谨愤怒啊,但是没用啊,被贺西漳逮着亲了半天,后者才笑嘻嘻地松开手,睁开眼睛。 “嗷!”周闻谨给了贺西漳一拳,贺西漳捂着眼睛,“肿了肿了!” 周闻谨才不理这家伙,他根本就没用力好嘛! 贺西漳见撒娇不成,赶紧爬起身来,讨好地冲周闻谨笑。 两人此时正在育才高中的校园里,皮得不行的贺大西提出来,要回母校走一趟,纪念他们最初的相遇! 第82章 甜两下 贺西漳其实没有明确说,自己就是当年那个想要跳楼的曾稀璋,他只告诉周闻谨他们是校友,而周闻谨也没有对贺西漳说,自己已经想起了他当年的身份。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想要自杀,何况从贺西漳完全改名和他当时的状态来看,这个人一定是过得很不好。上一次两人为了修车经过育才门口的时候,贺西漳没有直截了当说自己也是育才毕业的,这一次却能够邀请周闻谨一起造访母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也代表着贺西漳对周闻谨进一步打开了心扉。 两人沿着育才的主干道往里走去。育才是所百年名校,此时正是八月底,距离开学没剩几天,学校也还没有完全“活过来”,只有图书馆和几幢零星的教学楼亮着灯光,按照传统,那应该是冲刺高三的学生提前在校上补习。周闻谨和贺西漳都乔装打扮了一番,戴着帽子穿着运动服的两人看起来就像是这个学校里普普通通的两个学生。 “还记得明德楼的传说吗?”贺西漳指着某栋黑漆漆的三层小楼道。鬼故事是每个学校的经典标配,哪怕是育才这样的重点高中也是一样,而且因为百年校舍和学习任务的繁重反而滋生了更多离奇故事。 “用人头拖地的老太和七月七傍晚才会出现的化学班对吧。”简直太记得了,周闻谨当初还和郭伟那群损友一起去探过险呢! “还有音乐教室的无头学姐!”贺西漳兴奋道,“我以前听说的时候可想去看看了。” “那你去看了吗?” 贺西漳顿了顿,随后才笑了笑道:“没有,胆子小。” 十七八的男生人憎狗嫌,正是精力旺盛又胆大包天的时候,胆子再小,几个人合起来互相壮个胆,有哪里不敢去的,所以每年暑假,光为了学生游泳淹死的事儿学校就得头疼好久。贺西漳之所以没有去,不是因为他胆子小,而是根本就没人愿意陪他一起去吧。 周闻谨停下脚步:“要不要去?” “嗯?”贺西漳呆呆地看着周闻谨,像是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周闻谨说:“明德楼探险,要不要去?” 贺西漳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不了,都这把年纪了……” 周闻谨拉起他的手:“走!”贺西漳被他冷不丁拉了一下,前脚磕后脚,踉踉跄跄地才追上去。“多大岁数了,腿脚都不行啦?大爷。”周闻谨嘲笑贺西漳。 贺西漳看着那人的背影,嘴里嘟哝了句什么。 周闻谨没听清:“你说什么?” 贺西漳马上一脸乖巧:“没、没什么,我们去探险吧!” 两人趁着夜色,皮那么一下也好,偷偷地溜进了明德楼。 明德楼是育才保留下来的古建筑中的一座,是民国时期建成的,经历岁月洗礼,有种和新楼不一样的味道,育才过去是把这里当副课楼使用,里面主要安排音乐室、雕塑室和化学实验室之类。后来由于新造了综合大楼,这里渐渐就空置下来,只堆放了一些杂物。 周闻谨和贺西漳一进入楼道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木材香气,明明是大热的天气,里头却阴凉得很,也难怪以前的鬼故事紧着这栋楼来发散。楼道里没有灯光,不知道是不是坏了,两人只能借着窗户外的光芒勉强辨识出一些物体轮廓。底楼的楼梯下头堆满了盖着麻布的东西,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 贺西漳说:“先去看哪儿?” 周闻谨:“嗯……”他记得那几个传言中的两个在楼上,只有一个厕所里拖地的老太在底楼,不过那是个女厕,他们俩男人还真不适合进去。只好跟老太太say bye-bye啦。 周闻谨说:“去两楼吧。” 两人顺着木楼梯爬上去,这楼梯踩在上面脚步清晰可闻,两人第一脚踩上去还吓了一跳,后来就小心翼翼地放缓脚步。由于里头黑,一个牵着一个的手,周闻谨能感觉到贺西漳的手心很快就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热的。 两人上到二楼,两边有两个通道,化学实验室在左侧,音乐室大概是右侧。周闻谨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化学实验室是说某个化学班考试前夕出去郊游,结果出了车祸全都死了,因为还记挂着自己的化学实验,所以会每年七月七日的傍晚出现在实验室里,静静地做实验。至于音乐教室的无头学姐则是传说有一位天赋特别出众的学姐,热爱歌唱,结果偶然拿到了一份曲谱,却怎么也唱不到令自己满意,一气之下,敲碎了玻璃,割断了自己的气管。 这些传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反正经历了一届一届学生的传承,内容越来越丰富,细节也越来越多,连化学班做的实验名字和无头学姐临死时穿的衣服都有了具体描述。周闻谨和贺西漳先去了化学班的实验室,遗憾的是,由于这里都已经搬空了,他们连着看了几间教室都没看出名堂来,只觉得每一间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由于教室被锁住了,也看不清里头黑漆漆的都有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啊。”贺西漳嘀咕了一声,似乎很失望。 周闻谨险些笑出声来,难道这家伙还真巴望着能看到什么吗? 两人看完了左边又往右边走,很快找到了音乐教室。音乐教室是个大通间,就在走廊底部,而且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运气好,这间教室居然没上锁。周闻谨伸手去拉把手,就感到贺西漳牵着他的手紧了紧,他还有点好笑。 “怎么,你怕了?” “不是。”贺西漳凑过来,在周闻谨耳边轻声说话。 周闻谨被那喷吐在自己耳廓上的湿润气息搞得耳朵痒痒的,心里也不由自主有些奇怪的期待。两人虽然现在处于谈恋爱阶段,但毕竟是公众人物,又是两个男的,贺西漳平时又很忙,所以除了偶尔见个一两次,牵牵手以外,最多也就只有接吻了,其余的根本暂时不敢想。 贺西漳见周闻谨还在那儿发呆,着急地拉了拉他,又说了一遍。 “有、人……”周闻谨猛然反应过来,“有人?!” 贺西漳伸手戳了戳音乐教室的玻璃窗,周闻谨从窗子里看进去,果然看到某个角落有一点小小的火光,那里摆放着一台老旧的钢琴,钢琴前的琴凳上赫然坐着一个长发的人影。 “不是吧……”周闻谨先于恐惧,首先感觉到的却是荒谬。才说着无头学姐,难道就看到无头学姐了?就在这时,贺西漳不知道是不是绊了一下,人猛然往前一扑,周闻谨本来就按在门把手上,连锁反应就把眼前的门给打开了。 “咔嚓”一声,坐在琴凳上的人猛然转过脸来,那是一张清秀的高中女生的脸孔,由于她那儿亮,所以周闻谨他们一眼就看出那就是个普通女生,而对方看周闻谨他们那儿就不一样了,这女生发出一声惨叫,一下从琴凳上摔了下来。旁边传来响动,看来女生还有同伴,尖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周闻谨就听到了楼下的脚步声。 “谁、谁在那里!”手电光照过来,贺西漳猛然一拉周闻谨:“跑!” 不用贺西漳提醒,因为里面的人也发现被巡逻的老师给发现了,全都惊慌失措地跑动起来。贺西漳拉着周闻谨跑到楼梯口,随后却脚下一顿:“去厕所!”他推着周闻谨冲进了厕所,两人找了个最里面的厕位,把门反锁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呵斥声。 “你们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谁让你们晚上来这儿!” 门外传来了低低的求饶声,有个女声边哭边说:“老师,我们错了,可是我们刚刚真的见到鬼了呜哇啊!” 贺西漳、周闻谨:“……” 老师问:“哪儿见到的?” 几人交流了一番,似乎带着那老师去音乐室看了看,过了会儿就听那几个学生嘟哝着回来:“怎么不见了,刚刚明明看到的,是一个鬼,有两个脑袋。” 贺西漳、周闻谨继续:“……” 由于厕位狭窄,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贺西漳和周闻谨本来就都是高个子,身高还差不多,这么抱着,只感觉哪儿哪儿都施展不开。周闻谨想要调整一下,结果才动弹了一下就被贺西漳按住了。 “别、别动……”贺西漳的声音有些沙哑,周闻谨稍微感觉了一下,顿时满脸通红。贺西漳居然硬了。 这流氓! 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站在业界巅峰的男人只是因为抱着自己就产生了情欲,这种感觉让周闻谨觉得既新鲜又好奇,他作死地想要摸一摸贺西漳那里到底怎样了,手还没伸下去就被贺西漳一把抓住:“别乱动!”贺西漳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说。 “不是吧,就那么激动吗?”周闻谨还是有点想作死,实在是对前直男来说,这个世界太新奇了。于是结果就是周闻谨被贺西漳强行抓住了手,两人十指交缠,贺西漳按着周闻谨,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周闻谨:“……”喂,说好的哈士奇呢! 贺西漳咬了一口又舍不得了,在周闻谨脖子上舔了舔。周闻谨顿时感觉不妙,现在、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如果贺西漳失控了该怎么办啊,他可没想现在就在公众面前出柜啊啊啊!周闻谨快哭出来了,早知道不皮这一下就好了! 就在这时,厕所门被打开了,一道手电光束照了进来,贺西漳和周闻谨俱是浑身一僵,两人不敢再乱来,紧紧抱着彼此放缓了呼吸。 “出来!”那老师喊道,“看到你们俩进去了,我数三,如果不出来,到时候我就带你们去教务处了!” 贺西漳捏了捏周闻谨的手,示意他不要出去。 周闻谨才不会出去呢,他念书那会儿翘课之类的事可搞了不少,才不信这套。虽然不信,但是因为此情此景,还是令他不由得找回了几分当初念书时候的心境,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代,像一对偷偷谈恋爱差点被老师发现的小情侣。 周闻谨这么想着,忍不住侧过脸在贺西漳脸上轻轻咬了一下,他只是觉得好玩,贺西漳却顿时浑身一僵,在周闻谨屁股上捏了一下。 门口的老师数完数说:“不出来是吧,不出来我就来抓了。” 周闻谨和贺西漳听得他一扇一扇推开厕间的门,这间厕所是男厕,并不大,厕格一共也只有面对面各三个,很快,那老师就来到了这一间。他伸手一推,发现厕间门推不开,不由“嘿嘿”冷笑一声:“好你们的,还敢锁门。” 周闻谨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正想说什么,忽然感觉贺西漳一嘴巴给他堵住了嘴,那老师又推了两下,见推不开门,不由犯了嘀咕。其实他也不确定这厕所里有没有人,但刚才那群倒霉蛋说有,所以他才会再来看看,之前说的那些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此时见厕所门推不开,第一反应是门锁坏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蹲下身,用手电光束照了照里头。 厕所门底下大概有十公分的缝隙,那老师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于是走了。 周闻谨被贺西漳亲得整个人都软了,啥也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那老师走出去没多久又杀了个回马枪,但是贺西漳经验丰富,根本没有露出破绽,至此,那老师才算是相信了此处没人,真的走了。至于今后明德楼是不是会多一个鬼故事,那就不是周闻谨和贺西漳能管得着的了。 “放、放手啊!”好容易从贺西漳怀里挣扎出来,周闻谨腿软得简直不行了,要不是厕所门锁着,真可能一屁股坐地上去。他真是庆幸这里够黑,不然此时他满脸通红的样子哪还能看?回想刚才贺西漳做的事情,周闻谨简直能脸红到烧起来,那家伙刚才居然……居然……周闻谨羞愤得都说不出口! 贺西漳总算也知道见好就收,不敢逼得太紧,轻轻咳嗽一声,他伸手扶着周闻谨,然后打开厕所的门。整栋明德楼静悄悄的,早已一个人都不见了,周闻谨这会儿才觉得后怕,如果刚才他俩被逮住了,那可不是上育才广播通报批评的后果了,那是得把娱乐圈给震得抖三抖啊!当然抖三抖的根源在贺大影帝身上不在他身上罢了。 贺大影帝却是特别人模狗样,走出来后先给周闻谨理了理衣服,然后把自己的运动裤拉拉好,t恤扯一扯就又是一副社会好青年的样子了,天知道刚才这人有多…… 周闻谨决定不想了,他以前老觉得女孩子说什么恋爱中的男人是“禽兽”太夸张了,现在他算是亲身体验到了。妈呀,一想就是一身鸡皮疙瘩。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59节 贺西漳说:“去老校舍看看吗?”他顿了顿才道,“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当时就是在那里第一次遇见你。” 周闻谨一身的热汗才算是慢慢冷下来,知道贺西漳是想对他说出实情了。 第83章 曾稀璋 育才的旧校舍如今是给低年级使用的,所以这会儿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周闻谨和贺西漳没有花太大力气就爬到了楼顶。推开防火门,两人来到了天台上。七月流火,接近入秋,到了晚间的时候,气温毕竟还是有所下降了。老校舍的天台上凉风习习,还是周闻谨记忆中的样子,站在这里,仿佛时间一分一毫也没有流逝,他仍然是那个阳光热情,天不怕地不怕的周闻谨,而不是眼前这个步入中年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后千疮百孔的男人。 贺西漳直直朝着某处走过去,周闻谨跟过去就发现那是当初他劝下曾稀璋的地方。 贺西漳站在天台的栏杆前,伸手摸了摸新油漆过的栏杆。到底还是有变化了,或许是为了安全着想,这里的栏杆全都换了新的,比以前的安全系数高了不少。 贺西漳指着某处说:“看,那里是篮球场,我以前老在这儿看你打篮球来着。” 周闻谨顺着贺西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灯火通明的篮球场上还有学生正在尽情挥洒汗水,一如当初的他们。不过…… “看不清啊。”毕竟老校舍高,这么看过去谁是谁根本分不清。 贺西漳说:“有望远镜啊。” 周闻谨:“……”好吧。还好他是现在才知道这事,不然老早知道自己被人用望远镜偷窥还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呢。 贺西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介意吗?” 周闻谨想,能介意什么呢,介意你活得不好,只能靠偷看我来获取温暖吗?周闻谨伸手轻轻拍了拍贺西漳的手背,贺西漳便将他的手抓了,捏在手里把玩。 “我在《无限冒险》仪式上说的那个想要跳楼的朋友其实就是我自己。”贺西漳看了周闻谨一眼,很快反应过来,“你记起来了?” “不算。”周闻谨苦笑道,“是郭伟提醒我我才想起来的。” “郭伟……”贺西漳想了想,“那个老是围着你转,献殷勤的傻大个。” 周闻谨:“……”喂喂,他们是正常朋友好吗,什么叫献殷勤啊! 贺西漳说:“那你知道我以前的名字了吗?” 周闻谨点点头:“曾稀璋,是吗?” 贺西漳微微一低头:“嗯。” 贺西漳说:“跟你说说曾稀璋的故事吧。”于是,周闻谨听到了那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小怪物”的过去。 曾稀璋,正如他之前听到这个名字时所推测的那样,他是一个饱含着母亲期待降生的孩子。曾稀璋的母亲姓陆,原本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人,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这个女人生得十分漂亮。从中专毕业后,这个女人在本市一所高档酒店找了份服务生的工作,虽然听起来不是太高级的工作,但是收入还算不错。 一个偶然的机会,陆女士遇到了曾稀璋的父亲。贺西漳对自己的生父描述得很含糊,周闻谨判断可能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说,他只听出了这位曾先生很可能出身不凡,非富即贵。由于天生相貌出众,陆女士一直认为自己应当过上更好的生活,打心底里憧憬着公主王子的美妙邂逅,曾先生的出现无疑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曾先生不仅出身好,出手阔绰,而且相貌英俊,风度翩翩。一开始看起来完全是命运的邂逅,陆女士被曾先生指名做专属服务人员。两人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很快就陷入了爱河。那无疑是陆女士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她那时候总是出入上流人士才会去的高档场所,穿金戴银,俨然上流社会的阔太太。除了曾先生始终没有提出结婚这件事以外,陆女士几乎得到了人生中最梦寐以求的所有东西。 不久后,陆女士未婚先孕,曾先生高兴极了,斥巨资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让陆女士搬了进去。陆女士满心欢喜,以为自己以后就是曾太太了,还听曾先生的话辞掉了在酒店里的工作。陆女士临走的时候是昂着脖子趾高气昂地走的。再好的酒店毕竟也是服务业,难免会受点气,陆女士走的时候,把以前管束她的主管和同事挨个奚落了一番,才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住进大房子后,一开始,陆女士过了一段如同美梦一般的生活。曾先生特地请了一个家庭医生一个家庭看护还有一个佣人一个厨子一个司机过来,就是为了服侍陆女士一个人。陆女士过上了吃吃喝喝不用干活的日子,她知道这种有钱人家都喜欢儿子,所以一心期望自己也能生个儿子,还为这个儿子取好了名字。稀璋,生男弄璋,稀璋即为世间稀有的美玉,从这也可以看出陆女士对自己的孩子抱有多大的希望,而上天似乎也很照顾她,b超结果显示她怀的的确是个男丁,知道结果的那一天,曾先生高兴得送了陆女士一颗价值昂贵的钻戒。 十个月后,陆女士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取名曾稀璋,曾先生为表庆祝,又往陆女士名下转了不少财产,然而不知为何,仍然不提结婚的事。陆女士千盼万盼,就差这一道手续没办,每次问起,曾先生却总是以观念差异,“我们感情那么好,何必在乎一纸文书”之类的措辞来回避。虽然直觉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习惯了纸醉金迷生活的陆女士还是忍了下来。 然而,好景不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曾先生回家的次数就开始少了起来,仆人们虽然仍在伺候陆女士,家用的开销也没有过削减,但是陆女士还是敏感地察觉曾先生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知道像曾先生这种优质的男性会多受女人欢迎,更何况她现在生完孩子,体态和样貌都和以前有所不同,为了这,她一面拼命锻炼,希望自己能继续保持久一点美好的样子,一面偷偷找人调查曾先生,谁想到不查不知道,一查却吓了一跳。私家侦探不敢告知太多,只说曾家是他惹不起的人家。 陆女士不敢相信,循着私家侦探留的地址找上门去才第一次知道曾先生的背景有多么可怕,更令她感到失望的是,原以为曾先生是在外面找了小三,直到被请进屋,看到了那位体态雍容,气质出群的大夫人时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才是小三。 原来曾先生早有妻室,只是一直没能怀上一子半女。像这种人家,子嗣是十分重要的,他为了能够孕育后代,试了各种办法,甚至还从远房亲戚家过继了一个叫容昌河的孩子过来,希望能够带一个孩子进来。如此几年没有效果的情况下,曾先生产生了借腹生子的念头,就是在这时候他看中了陆女士。 “那种家庭的等级观念那么强,人家根本看不起她,她却以为自己年轻美貌,总有机会。”贺西漳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他母亲的天真还是他生父的无情。 本来陆女士就算不能进门,至少产下“龙子”,应该一世衣食无忧,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陆女士生下孩子没过几年后,曾先生的原配也通过试管婴儿顺利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曾先生的原配家世显赫,原本这种家庭就是政治联姻得多,自然不是陆女士这种只有一张脸能看的人能比得起的,从那时起,陆女士的人生就走上了下坡路。曾家坚决拒绝她进门,并且连对曾稀璋这个长孙都没有以前那么重视了。 陆女士在愤怒之下,把所有的气都撒到了自己儿子头上,她认为之所以她进不了曾家门,之所以她现在过着这种没名没分的生活,全都是因为这个儿子不争气! 贺西漳说:“她就是那种温室里的花朵,性格懦弱,毫无主见,有任何事情发生,第一反应就是把责任归咎到他人头上。” 周闻谨不由想起了《无限冒险》总决赛中h先生家中的样子,那是一个小小的清贫的家庭,贤惠的母亲对孩子宠爱有加,如今看来,这的确是h先生的梦境,因为连这一部分居然都遵从了“梦是反的”这个原则。真实生活中的曾稀璋或许家庭条件还不错,但他的母亲对他一点都不好! 小孩子幼年时接受的教育,感受到的家庭氛围对一个人的成长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不用专门学习那些知识周闻谨也能举出一堆例子,一个从小被母亲斥责为不成器、没出息的孩子会天生对自己没有自信,养成畏怯、懦弱的性格,周闻谨如果不是童年时候父母关系也曾有过和谐的时光,后来又有外祖母的疼爱,恐怕也不可能养成如今这样的性格。周闻谨心疼极了,他没想到贺西漳的过去是那么的黑暗,他现在对他侃侃而谈着那些为他带来深切苦痛的过往是多么的不容易。 “别、别说了,”周闻谨忍不住道,“如果痛苦的话。” 贺西漳却笑着摇了摇头:“闻谨,我对你是认真的,所以希望你知道我的全部。”如果你能知道了一切而不离开,那会是我最大的福气。 周闻谨看着贺西漳,忍不住叹了口气,他靠过去,紧紧挨着贺西漳:“行,你愿意说,我就听着。” 曾稀璋的故事从这里开始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了,就是一条下坡路。 陆女士不死心,仍然试图嫁入豪门,她试图动手脚陷害原配,但就她那点双q怎么够玩的,结果就是惹怒了曾先生和曾家老太太,被重重警告了一番,曾先生明确表示除了会给付必要的抚养费,他不会再见陆女士一面。 陆女士受到了严重打击,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变得更为刻薄、偏激、固执,她好起来的时候会给儿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带出去社交,回到家又会用尽一切办法折磨自己的儿子。她试图挽回曾先生的爱情,因此在外面四处勾搭,希望曾先生能吃醋,结果只是令曾先生感觉颜面无光,更为光火。不久后,曾家给了她一笔钱,彻底了断了和她的关系。 “从那以后她就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贺西漳用平淡而不掺杂感情波动的声音说道,“她的钱都被男人骗了,又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于是只好去卖身。她折腾自己,把那些男人往家里带,有的时候是一个,有的时候是几个,越是这样,越是走下坡路,她酗酒赌博,不久后,她还染上了毒瘾。” 周闻谨听得心头一紧,几乎想制止贺西漳往下说了。 贺西漳说:“后来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因为纵欲和吸毒,她的身体垮得很快,在我初三那年,她死了。” 初三那年,周闻谨的外祖母死了,他背上行囊独自来到了a市求学;同样是初三那年,小他两岁的贺西漳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两人就像是茫茫人海中的两朵无根浮萍,顺着命运的潮汐,被推着相遇,然后擦肩而过,却埋下了未来相遇的种子。 贺西漳说:“你别这个表情,”他伸手轻轻拭了拭周闻谨有些红的眼角,而后低下头挨个亲了亲,“这是0.5,这样是1。”好像还像那时候在《太极》剧组里一样。 贺西漳说:“小时候,她也曾这样亲过我,那时候她还是个漂亮活泼的女人,除了有点虚荣以外,还是个好姑娘。” 贺西漳母亲的一生无疑是个悲剧,其中有她自己虚荣的错,可又何尝不是因为曾家人“借腹生子”的计划,才毁了她一辈子呢? 周闻谨伸手重重抱住贺西漳:“都过去了!”他拍打着贺西漳的背脊,“都过去了,以后……以后你有我了。” 贺西漳伸出手,颤抖地抱住了周闻谨的背脊,在他怀里重重的“嗯”了一声。 霓虹灿烂,在这个城市里有多少黑暗的角落和哭泣的孩童,并非每个人都能在多年之后等到有一缕阳光撕开阴翳,投射进他们的人生,重新照亮他们的生命。 “谢谢你,闻谨!”贺西漳紧紧地环着周闻谨,感谢上天予他的恩赐。 第84章 阴影 农历八月十六,过完中秋节,《脑海寻凶》正式开机。 周闻谨远远就看到了白谭,上一次见面是在《无限冒险》,白谭被他的ssr道具坑了一把,没想到这会儿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周闻谨扬起手打招呼:“白谭。” 白谭转过头来看到周闻谨,笑了一笑:“别,这儿没白檀,只有黑木。” 周闻谨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再看看白谭,肌肉贲张,晒得黑黑的,看来这阵子有好好练过。白谭冲着周闻谨卷了卷胳膊说:“怎么样,有没有点一线刑警的样子了?” “有。”周闻谨说,“你这肌肉练得可以啊。”周闻谨顺手摸了一把。 “咳咳。”耳旁传来咳嗽声,周闻谨一回头就看到贺西漳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周闻谨打了个哆嗦,用眼神表达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毫无邪念地看看他这肌肉而已! 白谭跟贺西漳没那么熟,恭恭敬敬地打招呼:“贺老师好。” 贺西漳说:“都一个组了,喊我名字就好。” 白谭想了想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喊你贺哥吧。” 贺西漳没所谓地点点头,对周闻谨说:“怎么来这么晚?” 旁人听起来像是贺西漳对周闻谨不满了,只有周闻谨听得出来这家伙又在撒娇了。周闻谨以前从不知道贺西漳有那么黏人,只是分开一会儿就消息发个不停,生恐他会跑了的样子。 周闻谨说:“遇到堵车啦,我跟剧组打了电话报备的,你没听到?” 贺西漳看了白谭一眼,对周闻谨说:“跟我来。” 两人一起走到个偏僻地方,周闻谨还没说什么呢就被贺西漳给抱了个满怀,跟着嘴唇就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哎哎哎够了!快停下!”周闻谨真拿这家伙没办法,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还要亲热。 被按着脸孔推开的贺西漳不高兴地嘟起嘴,还要伸出舌头在周闻谨掌心舔一舔,舔得周闻谨赶紧把手缩回来,生怕他还要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贺西漳说:“我们俩好久没见了,你怎么那么冷淡无情!” 周闻谨也是无语,且不说每天的网络联系和视频电话,就这个“好久”也不过是五天而已。周闻谨咳嗽一声:“严肃点,现在是工作时间。” 贺西漳说:“那收了工我可以提要求吗?” 周闻谨:“……不、不太过分的话。” 贺西漳欢呼一声,像个要到了糖的孩子。周闻谨脸不由得热了热,总觉得自己在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后,如江河入海,一日千里,已经弯成了一块方便面。 贺西漳说:“今天主要是开机仪式,没太多拍摄安排,你不要太紧张啊。” 周闻谨心想,我能不紧张吗,这可是他复出以来的第一部 男一剧啊,又是跟贺西漳搭档演对手戏,想想就起鸡皮疙瘩呀! 贺西漳正要跟周闻谨再说什么,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问:“贺老师呢,看到贺老师没,有客人来啦。” 贺西漳只得恋恋不舍地在周闻谨嘴上亲了一下,整整衣冠走出去。 那头是剧组的生活制片负责人黄靓,看到贺西漳走过来,她便急急忙忙迎了上去道:“贺先生,您请的客人来了。” “是哪一位?”因为今天是开机仪式,虽然暂时不想大肆宣传,贺西漳还是邀请了一些圈内好友熟人来捧场,毕竟这是他工作室的第一部 作品,多个兄弟帮忙将来等于多一条宣传通路。 黄靓说:“是沈长林。” 沈长林是个挺擅长历史题材作品的编剧,贺西漳回到国内后广发英雄帖,也认识了不少朋友,沈长林是他新近结交的。 贺西漳说:“行,我去打个招呼。”他回头看向周闻谨,周闻谨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自己会照顾自己,贺西漳这才离开了。 《脑海寻凶》的开机仪式没有放在什么酒店宾馆的会议厅,而是就在为了拍摄搭建起来的某个摄影棚里,这是间挺大的厂房,到处贴着海报标语,颇有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 贺西漳走到厂房大院里,就看到有几个人在交谈,中间是两个人,旁边剧组的工作人员围了一群,男男女女,跟众星拱月似的聊得热络。贺西漳一眼就看到了沈长林,正要打招呼,忽然脚下一顿。沈长林是侧面对着他,他身旁还有一个男人,背对着贺西漳,在看到那个背影的一刹那,贺西漳心里忽然有了不妙的直觉。正想着,沈长林看到了他,遥遥挥了挥手:“小贺,这里这里!”沈长林年过四十,喊贺西漳一声小贺倒也不为过。 随着沈长林的这声招呼,那背对他的男人便也转过身来,一瞬间,贺西漳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柄巨锤照着头脸狠狠抡了一下。——是许天衍! 时间仿佛瞬间倒回,七年前,周闻谨因为声援伍希然,被倒打一耙,重重跌倒,贺西漳自己则被逼远走他乡,另谋发展,而始作俑者许天衍却也在不久后暂别影坛,对外的口径说是过去积累太少,一直在吃老本,如此下去不利发展,因而决定暂别俗务,再求精进,但私底下却放出小道消息是因为“被周闻谨诬陷心灰意冷”“对这个圈子的风气感到失望”,总而言之,千错万错都是周闻谨的错!周闻谨七年前跌得那么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不止如此,周闻谨并不知道,他这么多年都起不来也并不只是因为七年前的那桩“丑闻”,而是因为许天衍临走之前,放下话来,要封杀他。 当年贺西漳一听说周闻谨得罪了许天衍就心知不妙,当机立断跑去曾家求了他同父异母的小弟曾德月,不为其他,就是因为许家势力。外人或许不知道,贺西漳好歹也是曾家子嗣,自然清楚许天衍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能在圈内封神不只是因为他的专业素质,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他的出身背景。如果说曾家是如日中天的新贵,那么许家就是源远流长的门阀,不说远的,单说贺西漳生父的原配赵氏,就和许家是十分亲近的表亲。不然就许天衍那个好色的臭脾气,又怎么能在圈里横行无阻却从不吃亏? 权贵权贵,贺西漳如今贵为影帝,听起来应是圈内呼风唤雨的人物了,然而与那些背靠家族荫蔽的贵族子弟仍然不可相提并论,这也是明星们一门心思与权贵结交的原因。圈内有个现成例子,前一阵子,有个当红小生交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圈外女友,还公开示爱,引起舆论哗然,粉丝都觉得自家爱豆是眼睛瞎了,被人抱了大腿,只有圈内人知道,人家女孩子来头可大着呢,反而是这个小生抱了人家大小姐的大腿。 贺西漳在国外的时候,也曾留意过许天衍的动静,这人出国以后似乎就不再关心娱乐行业,而是涉足其他金融、房产、科创等产业,每到一处就高调带着太太出入社交场合秀恩爱,夫唱妇随,一派鹣鲽情深利落转型的样子。那时候的贺西漳没有能力与许天衍硬碰硬,如此也算是稍微放了点心。他知道周闻谨在国内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但是只要许天衍不在国内,周闻谨就还能“活过来”,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许天衍会突然回国。 许天衍,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回来?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60节 贺西漳的经纪人范缪正和许天衍聊得愉快,范缪虽然跟了贺西漳多年,但也不是凡事都知道,她并不知道贺西漳当年为了保住周闻谨用了极端方式逼曾家帮他,并且承诺了放弃自己的财产继承权和认祖归宗的权益,更不知道许天衍对贺西漳来说是一个多么阴暗的存在。她只以为贺西漳当年受了许天衍和周闻谨那件事的牵累,所以心里略有芥蒂。 这就是件意外了。当初许天衍炮制周闻谨是同性恋滥交的丑闻,导致和周闻谨有几分相似的贺西漳也被一并拉下水,一些不明智的周闻谨粉丝又或者根本就是他的黑,试图将那些当街和男人亲热的照片中的主角往贺西漳身上扯,结果就是周闻谨同时得罪了贺西漳和许天衍两家粉,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来,贺西漳为了保住周闻谨,远走他乡,当时对外只说是寻求更好发展,却还是被人演绎成了对被黑了的愤怒无奈和对业界的失望,这笔账也就这么阴错阳差地算到了周闻谨头上,导致贺西漳的粉丝和范缪一直都对周闻谨有意见。 此次沈长林来参加开机仪式,捎上了许天衍,在范缪看来便是个绝佳的化解误会的机会,因此快步过来,轻轻推了一下贺西漳说:“小贺,许老师来了,你不是总说要向许老师学习,做个台前幕后都专业的人吗,这现成的老师都到你跟前了,还不快打个招呼?” 这话里有五成恭维,还有五成却能听出来是范缪真心实意的佩服。许天衍当年被粉丝尊称一声许神,自然是有几把刷子的,一别经年,许天衍归来还是那个许天衍,只要他愿意,总能讨人喜欢。 贺西漳尽力收敛起了自己的私人情绪,客套地打了个招呼:“许老师好,久仰大名了。”又对沈长林说,“沈哥,你带许老师来怎么也不提前给兄弟我打个招呼,你看我这什么都没准备,怠慢了。” “不妨事,我刚回国,跟老沈约了下午一起喝茶,听说你工作室今天开机仪式,是我央着他带我一起来凑个热闹。”许天衍天生一把男中音,说话的时候不疾不徐,配上那张温柔的笑脸,总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看周围一圈男男女女仰慕的眼神就知道此人有多么擅长个人形象经营,可惜在贺西漳眼里看来,那不过是食肉凶兽的外在伪装罢了。 贺西漳说:“那就不好意思了。” 许天衍玩味地看了贺西漳一眼说:“这几年国内文创扶持力度大,影视行业发展得也红红火火,贺老弟你选择此时回国是个明智选择。” 贺西漳说:“许老师过奖了,我只是觉得在国外学了点东西可以带回来看看能不能有新的突破。” “东西合璧啊,”许天衍说,“我还在业内那会儿能跟你合作就好了。” 贺西漳微微一皱眉,随后试探着道:“许老师是打算……” 许天衍笑了笑:“年纪大了,拼不动喽,这行还是留给你们年轻人来做更好!”七年前许天衍三十五岁,如今也不过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但他要倚老卖老,又有谁敢反驳? 贺西漳却是放了点心,他想着,也许许天衍就是正好回国,正好来了这里。都已经过去七年了,当年的周闻谨在许天衍眼里不过是只蝼蚁,他用权势的车轮狠狠碾过那个年轻人,用轻而易举或许都不足形容,不该记挂那么久。 贺西漳才稍微放了点心就听许天衍说:“对了,怎么没见你的主创人员,我离开国内太久,恐怕好些人都已经不认识了。” 贺西漳的一颗心又吊了起来,说:“张导应该在,歆姐今天没来,还在家里调整剧本,”他对着某个地方招招手,喊,“白谭!”不一会儿,白谭就走了过来,看到许天衍也不由惊讶道:“许先生!”也难怪,许天衍七年前如日中天,白谭能混到今天这个段位也是在圈子里泡了不少时日的,多少还是晓得他。 许天衍伸手道:“是演《青山奇缘》的白谭吗,幸会幸会。” 白谭受宠若惊,赶紧回握:“许神快别这么说,我担不起!”这是把自己放到了许天衍粉丝的位置上。 许天衍说:“听说是双男主加一个大男配,还有一个呢?” 贺西漳正要推脱,却听周闻谨的声音响了起来:“您好,我叫周闻谨,是左渐青的饰演者。”说着,就见周闻谨冲着他们走过来,停下步子,冲着许天衍点了个头。 第85章 混乱 “许家那个大叔?听说就是回来度假的吧。” “你确定?” 曾德月在那头茫然地“嗯”了一声:“我听大哥是这么说的,二哥,你怎么想到问起他来了?你都好久没给我打电话啦。” 贺西漳的神情微微放温柔了一些,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曾家没人喜欢我,跟我多联系对你没什么好处。” “谁说的!我就很喜欢你啊!”曾德月孩子气地嚷嚷道。 贺西漳又跟他聊了一会儿,才终于找个时机挂断了电话。 曾德月是那种典型的温室里的花朵,单纯、积极、开朗、向上,如果他不是曾家人,贺西漳或许会真的喜欢他,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不过贺西漳一直也没搞明白,为什么在曾家人普遍那么讨厌他的情况下,就连那个容昌河都把他当成敌人来看待,只有曾德月不死心地总想黏着他。 放下话筒,贺西漳又思索了半晌。白天许天衍突然出现,还见了周闻谨,弄得贺西漳十分紧张,但预料中火并的场面并未出现,周闻谨很好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许天衍也好像已经不记得周闻谨这个人了,双方短暂寒暄了一番,许天衍又参观了一会儿剧组,没多久就跟着沈长林离开了。来去如风,仿佛只是一个意外。是意外吗?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一碗香喷喷的面筋面放到了贺西漳跟前,周闻谨自己也端了一碗,盘腿坐到贺西漳对面,吃了起来。 《脑海寻凶》大部分取景地都在a市,所以家住a市的演员们收工后可以回家,今天周闻谨就跟着贺西漳回了他在a市的住所。倒不是两人腻歪到想做什么,毕竟明天还有戏要上,周闻谨也早就跟贺西漳约法三章,工作期间得公私分明,他这次来,纯粹是为了跟贺西漳商量明天要拍的那几场戏的。 不来还好,一来真是吓一跳,贺西漳家里简直冷清得像个样板房。周闻谨翻了半天都没能从贺西漳家的冰箱里翻出什么吃的来,最后只好让夏英杰帮他去超市里跑了一趟腿。周闻谨发誓,夏英杰临走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对“狗男男”的谴责。 “明明什么也没做,这样是不是太亏了点儿啊。”周闻谨想着。他向来是那种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类型,所以自从发现自己弯了以后,一直在恶补知识。别说,周闻谨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些男男什么什么的视频啊资料啊,小姑娘们比他知道的都多。周闻谨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你们女孩子家家看男人跟男人那啥到底有啥意思咧? 贺西漳忽而轻声道:“你还好吗?” 周闻谨楞了一下:“什么?” 贺西漳小心翼翼地说:“心情。” 周闻谨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你说许天衍?” 贺西漳似乎没料到这三个字会从周闻谨嘴里如此轻易地吐出来,并且没有夹带太多的感情色彩。 “都七年了,能怎么样?”周闻谨吃了一口面,觉得不够辣,又倒了点辣椒面进去。 贺西漳说:“他当初那么害你……” 周闻谨说:“他害的人是伍希然,我只是顺带的。在这行里吃饭,抬头不见低头见,又没证据没证人的,我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去跟他拼命吧。”快意恩仇只能在小说里实现而已,现实生活里这么做,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贺西漳黯然道:“怪我没本事。” 周闻谨把碗一放:“胡说什么,怎么又跟你扯上关系了!”周闻谨已经发现了,贺西漳的童年成长经历对他的性格并不是没有影响的,他总是习惯于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就像现在,明明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贺西漳就一定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背,并且认为是自己不够强大,才会害得他周闻谨日子不好过。 周闻谨说:“大西你看看我。” 贺西漳:“???” 周闻谨伸出手,一边一个把贺西漳的脸给捧在中间:“看看清楚,我是个三十三岁的大老爷们好吗,我不是你儿子也不是你女朋友,你别把我当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脆弱得要命的玻璃小人,我知道轻重,也知道事情并不总是能如人意,我扛得了。你也别老是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肩上扛心里放,有什么不开心的难解决的,也说出来让我帮你扛一点啊。” 贺西漳说:“可是,可是你是我老婆呀!” 周闻谨:“……” 周闻谨放下手,决定不理贺西漳了,他说得一本正经的,结果贺西漳在那儿耍流氓! 贺西漳可委屈:“那、那你不肯的话,我做你老婆行吗?我会努力学习做家务的。” 周闻谨差点一口面都喷出来,赶紧拼命喝水,心里却柔软得一踏糊涂,只觉得贺大西这个人太太太招人疼了!周闻谨看着贺西漳那张英俊好看的脸蛋心想,贺西漳的妈啊爸啊曾家的人啊全是傻叉,这么棒的儿子孙子居然还不喜欢,以后贺大西就是我的了,我会宠他一辈子,哼! 贺西漳还不知道周闻谨此时在心里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他只是看到周闻谨先是受了惊,吓得差点把面喷出来,然后就开始温柔的笑,然后又是得意洋洋的笑,那笑容灿烂得让贺西漳心里一片明朗,就连许天衍回国这件事仿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会没事的,贺西漳想,现在他已经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他能保护周闻谨!这么想着,贺西漳撩起面,往嘴里大大塞了一口,跟着超没形象的全喷了出来:“辣!好辣好辣!”看来将来的日子里,他们还有很多值得磨合的地方。 *** 容昌河走进雅座,就看到许天衍坐在桌边自斟自饮,他将外套交给一旁侍立的服务生,走了过去。 许天衍一回头,看到是他,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小容啊,你来啦,坐坐。”一面说着,往一个空酒杯里倒了一杯酒,递到容昌河跟前。 容昌河微微皱了皱眉,很快松开:“表舅。” 许天衍和曾家太太赵冰清是平辈,所以到了容昌河这一辈还得喊他一声“表舅”。 许天衍已经喝了一会儿了,这会儿带了几分醉意道:“今儿上午我跟着老沈顺路去捧个场子,结果遇见你那便宜弟弟了,你猜怎么着,居然那姓周的小明星也在。七年前就是他保的这人吧,啧啧,倒是个重感情的。” 容昌河见许天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腾出手来,给他把酒满上。 许天衍说:“你们曾家人天生个顶个的凉薄,他这样的也算是独一份了!哦,骚瑞,”许天衍伸手拍拍容昌河,“你不是曾家人,不好意思了!” 这话里侮辱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容昌河却并不见恼怒,只是淡淡道:“表舅,你喝多了。” “我?我没醉。”许天衍将杯子在桌子上重重一放,“就这么点酒还能把我灌醉喽?小容,你这可就是看不起表舅我了!” 容昌河淡淡道:“身体为重。” 许天衍伸出手,在容昌河面前搭了个取景框,颠来倒去地看:“这么说起来,小容你的相貌也委实不错,要不要表舅给你举荐举荐,也弄个明星当当?不说别的,就你这张小脸,到时候拜倒在你西裤腿底下的没个百八十万,至少也该有个好几万,你看你在曾家累死累活,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人家又不把你当自己人看,何苦呢!” 容昌河任许天衍伸手在自己脸上轻浮地摸了一把,只是不动声色道:“曾家是我容昌河的恩人,容昌河这一辈子生是曾家人,死是曾家鬼。表舅不必为我操心。” “嘿嘿……”许天衍摇晃着酒杯笑了起来,“你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呀?” 容昌河道:“表舅,你真的醉了。” “醉了?是,我醉了。”许天衍这会儿倒承认得痛快,“我醉了,胡言乱语,你可别往心里去。” 容昌河顿了一顿:“那是自然。” 许天衍这会儿坐没坐相,西装脱了,领带松松垮垮挂着,衬衫扣子也解开了,容昌河却还是穿得一丝不苟,身上连丝褶子也不见。他从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什么东西,放到了桌上,然后推到了许天衍面前。 “嗯?这什么东西,今天你找我来不是来喝酒的吗?”许天衍的面前被摆上了一份a4纸装订的文件,不算太厚。他瞄了一眼,眼睛微微一眯,整个人看起来醉得更厉害了。“不看不看!”许天衍把那份文件推了回去,“你表舅我难得回来一趟,不谈公事。” “我有个朋友,在澳门赌场。”容昌河抿了口酒,淡淡地说,“听说表舅这几年在赌场里一掷千金,排场阔气。” 许天衍的身体微微坐直了一些,看向容昌河,像是在分辨他话里的意思,随后笑了笑道:“哎呀,这人嘛,压力一大总得找点娱乐放松放松,我也就是赌那么一点儿。” “表舅这一点儿还真是挺大的一点儿。”容昌河将那份文件翻开,许天衍一看到里头的内容,顿时睁大了眼睛,跟着正襟危坐,完全没有了刚才酒醉的模样。 “你怎么会有这份……” “这份抵押书?”容昌河将文件又翻过两页,“我有的东西可不止这些。” 许天衍紧紧盯着面前的那份文件,随着容昌河翻过一页又一页,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越来越紧张,到最后整个人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许天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气仰脖子干尽了,随后才像是第一次认识了容昌河一般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以前还真是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许天衍说,“曾家这可是引狼入室了。” 容昌河依然不急不恼,他将那份文件合上了,慢条斯理道:“表舅,我早已说过了,曾家是我容昌河的大恩人,我生,是曾家的人;死,自然也是曾家的鬼;这不容辩驳。” 许天衍心里“咯噔”一声,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容昌河双手交叠:“不是什么大事,想请表舅你重操旧业而已。” 第86章 拍摄过程 连续一个月,网上都在讨论许天衍许神重出江湖的事情。 “许神重临,凡夫俗子们跪下膜拜吧!” “今年到底是什么年啊,继贺影帝回国后竟然连许神也回国了,难道国内娱乐圈又要洗一次牌了?” “这是好事啊,早就该让那些光有脸没演技的流量小生比如y某某靠边站了!” “说谁呢这是,想当初你们许神贺影帝也是从流量小生过来的好吗!” “楼上少tm酸了,当年的流量小生得有颜有演技才能带来流量好吗,哪像现在,光靠一张脸就能混饭吃,偏偏那张脸还是假的,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 不管网上闹腾成了什么样,主流言论还是偏向于期待许天衍的复出的。 “听说许神在采访里说已经在着手拍摄一部悬疑片了,会不会跟我们撞档期啊?” “就算撞档期也没什么吧,他们拍他们的,我们拍我们的,你对我们有点信心好不好!” “那人家毕竟是许神嘛,不一样的,而且我们这进度……” 周闻谨听剧组两个工作人员边聊边经过,话语里在讨论的正是许天衍放话已经在筹备拍摄一部悬疑警匪片的事。时间进入到十月,正是a市一年中气候最适宜的时候,满城银杏飘黄,然而《脑海寻凶》的进度却令人有些焦虑。一般这种网络剧拍摄进度都很快,由于集数少,一两个月就能完成一部,如果精雕细凿,那么三四个月已经是顶了天了,然而张裘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国内的拍摄方式,还是过去没有执导过这个类型的片子,总之拍摄进度很缓慢,而且时有反复。 这个剧组是新凑起来的,张裘虽有名气,毕竟在国外,而且属于小众领域,到了国内这个大市场,一时接不上地气也是合情合理的,问题在于,时间就是金钱。开工一天就是一天的钱,更不用说好些艺人甚至是工作人员的档期都是密密麻麻排好了的,周闻谨是手头没那么多通告,所以时间还算宽裕,但是看着贺西漳每天这么烧钱也心疼死了,偏偏张裘还总是慢慢悠悠的,心态可好,而贺西漳居然也由着他去。 “闻谨哥,准备拍摄了。”夏英杰过来喊周闻谨过去,周闻谨发现这阵子夏英杰的状态似乎又好点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不时也会笑一个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就特别孩子气,像一个没长大的大男生,有那么点柔软的意思,不过周闻谨只要往深了一想夏英杰为何那么高兴,就有点方,特别是听邵诚八卦兮兮说最近张权老是迟到早退,时不时还在往腰上贴狗皮膏药,不知道是不是找了个小情儿的时候。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61节 嗯……有些事还是知道得少一点好。 周闻谨走过去,就看到白谭正在那儿跟张裘对话,上身是件高腰夹克衫,下身一条牛仔裤,蹬着一双高帮靴子,挺酷的样子。他的角色赵阳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刑警,在领导眼里是个刺儿头,但正是因为这种嫉恶如仇又不拘小节,咬定了就不肯放的性格使得他能够接受左渐青的“脑海寻凶”,破获一起又一起的案子,并逐渐发现所有案子是一个圈。 周闻谨走过去的时候,看到白谭正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工作人员要求各人就位,周闻谨便走了过去,这一幕戏是周闻谨、白谭和贺西漳的三人戏,是讲某市发生了一系列连环谋杀案,所有死者都是年轻女性,死者统一的死亡状态是衣着整齐,一只眼睛被挖了出来,不知所踪,周闻谨饰演的左渐青和白谭饰演的赵阳正在讨论死者状态体现的凶手的心理侧写特点,正在这时赵阳突然发现贺西漳饰演的教师孟寻似乎与这个凶手的心理侧写特征有所匹配,因此陷入了紧张状态,随后被孟寻化解,并引出了一个杀手的存在。 这一幕戏算是剧情当中的一个转折点,从这个转折点开始,赵阳对孟寻开始起了疑心,而孟寻也逐渐转变了对左渐青的态度。这里是白歆设置的一个障眼法,观众如果跟着她的节奏走,就会陷入一种矛盾心理,一方面觉得孟寻对左渐青似乎有异样的感情,并且对他很好,另一方面又从种种迹象开始怀疑孟寻是不是那个幕后凶手,是不是怀着别的目的来接近左渐青。当然,到了最后关头肯定会揭露出来孟寻并不是坏人,而是历经千辛万苦来保护左渐青的,但是在这个阶段,编剧的疑云还在编织。 这出戏的拍摄地点在摄影棚里,这里被装饰成了某栋写字楼的地下室,昏暗逼仄的环境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性平躺在凶手特意搭起来的门板上,她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惨白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双手交叠在前胸,看起来姿态安静祥和,然而,令人感到恐怖的是,她的一只眼睛被挖掉了,只剩下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窟窿里还插着一朵盛开的玫瑰花,而另一只眼睛却无助地睁着,露出了已然浑浊的玻璃球体。 开拍的时候,白谭选择了站在最接近尸体的位置,周闻谨略微站开了一些,大概也就是一步的距离,而贺西漳则站在一侧的阴影里,像一个影子。 白谭直勾勾地盯着尸体看了半天,突然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铁柜子,发出了重重的“哐”的一声。当然,这个地方因为是摄影棚,不会像真正的楼宇那样,形成强烈的回声,到时候这个音效会由后期拟音师配上。 【赵阳】愤愤的:妈的,又晚了一步! 周闻谨走上前一步,看着扮演尸体的女演员的脸,看着看着,他突然闭着眼睛晃了一下,再睁开眼的时候却从一个看起来软软的宅男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气质倏然一变的人。周闻谨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冷漠,莫名就带有一种宗教感。这种宗教感又和明光的宗教感有所区分,明光的气质近于悲天悯人,左渐青的气质却是十分纯粹,纯粹到几乎有一种淡淡的儿童那般的天真“有”邪。 【左渐青】低声念道:浴血的魂灵,吞下你的躯壳所受的痛苦酿成的果实,让其为你指路,去你该去的地方。 周闻谨念完,在女演员的上空做了个手势,而后合上了她的眼睛。女演员原本狰狞的脸部表情跟着他的动作收敛,也变作了安详的模样。 周闻谨此时在做的乃是左渐青笔下某个经典角色的标志性动作,如果不知道真实情况的人来看左渐青的这个动作大概会得出左渐青中二的结论,然而跟着剧情看的话就会发现,并非左渐青模仿自己笔下角色的夸张动作,恰恰相反是他根据自己无意识的动作创作出了自己笔下角色的这一招牌动作,而这个动作其实和左渐青失去了的童年记忆息息相关。 【赵阳】:你在做什么? 【左渐青】:啊……呃,我、我做什么了吗? 周闻谨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这时候他又变成了那个看起来软萌的宅男漫画家,看着死者的眼里充满同情。白谭嘀咕了句什么,从衣服口袋里抽出一副手套用力一抖,戴上,认命地开始检查女演员的“尸体”。 【赵阳】:手部静脉有注射痕迹,致死原因推测还是毒物,衣服和鞋应当是死者被控制后被动换上去的,bra的扣子扣错了,卧槽,连化妆都是这死变态弄的吧。该死!他是把这些女孩儿当成人偶来摆布了吗,她们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周闻谨看了眼下方,忽然似乎发现了什么,他脱下衣服包在手上,弯下腰,从门板底下捡起了什么。 【左渐青】:徐……小露? 【赵阳】:凶手一次比一次大胆,我打赌,他越来越疯狂了! 【赵阳】:什么? 【左渐青】扬了扬手:身份证。 【赵阳】:等等等等!你捡到的?你你你别用手碰,放下,快放下! 【左渐青】:我拿衣服包着了。 白谭接了过去,满眼兴奋。 【赵阳】:嚯,这死变态终于露出马脚了! 另一个机位对着贺西漳,他站在那头的阴影里,表情严肃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特别是当白谭说出凶手终于露出马脚的时候,可以看到贺西漳微微皱了下眉头,显然对于这个认知并不赞同。 【左渐青】:未必是马脚吧,知道死者身份又不能代表什么。 【赵阳】:你就打击我吧,你知道吗,这是那死变态第一次在现场遗落了死者的私人物品,以前他可是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连追查死者身份都要花我们的精力。 【孟寻】:赵队的意思是? 白谭回头看了贺西漳一眼。 【赵阳】:哎呀我去,这哥们怎么也在这儿? 周闻谨便有些腼腆有些尴尬地推了推自己的标志性黑框眼镜。 【左渐青】:他……他刚刚跟我在一起。 【赵阳】:啊?你俩在一起干嘛呢! 周闻谨的脸红了一下,特别小声地回答。 【左渐青】低下头:没、没什么,就吃、吃饭。 白谭“哦”了一声,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似乎浑然不觉那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赵阳】:孟老师,这你就不懂了,在我们警察学校有一门功课叫心理侧写,就是通过凶案现场的蛛丝马迹来推测凶手的个性特征甚至是外貌特征,我们对凶手“画像”,对预防他的下一次犯罪也有帮助。 【孟寻】:那赵队现在都发现了什么? 【赵阳】:这个凶手犯案的过程一直存在仪式感,比如挖掉的眼睛,统一的衣着,给死者化妆等等,眼睛是人看东西的地方,一些新手犯案的时候因为一些迷信思想和听信了小说乱吹,觉得被死者的眼睛记录下了影像不好,所以会人为破坏死者的眼睛…… 【孟寻】:有理,但是为什么在这个凶手只破坏一只? 【赵阳】:这……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目前我们还不知道。这种具有明显标志性的举动,可以认为是连环杀人凶手的个人标志,就像是狗撒尿圈地盘一样,变态杀人犯总是把杀人当做一个舞台,他在这个舞台上对这些可怜的姑娘做的事都是他炫耀的资本……我推测凶手应该是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男子,年龄不超过35岁,受过高等教育,有稳定工作,有车,有强迫症倾向,对于某种打扮的年轻女性有特殊关注,挖掉女性的眼睛有羞辱死者的心理特征,我猜测他在童年时候跟母亲关系不睦,长大后在与女性的社交方面存在障碍,你看这个扣错的bra扣子,说明他没有和女性发生亲密关系的经验。 【赵阳】:这个男人表面上应该是挺讨人喜欢的,几个死者都年轻漂亮,她们统一的打扮代表她们是按照这个男人的喜好来决定穿着的,说明这个男人有很强的说服力和亲和力。他做事滴水不漏,这次却遗漏了一张身份证,要么就是他生活中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导致他的心理状态发生了改变,要么就是他在仪式过程中碰到了什么事,来不及收拾完,比如仪式进行到一半被打……断…… 白谭看着贺西漳的目光变为了疑惑,贺西漳却仍是不紧不慢的。 【孟寻】:赵队高见。 白谭一把将周闻谨拉到身后。 【左渐青】:怎么了? 【赵阳】低声问:你刚才跟他在这附近吃饭? 【左渐青】:……嗯、嗯。 【赵阳】:他一直在你旁边? 【左渐青】:嗯……啊,他好像出去打过一个电话。 【赵阳】:什么时候? 【左渐青】就在你打电话给我说发现了新受害者线索的时候…… 【赵阳】:…… 张裘:“卡!” 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张裘。 张裘:“赵阳的状态不对。” 白谭愣了一下,随后忙道:“对不起。”然后又说,“导演,我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裘却说:“哪里都不对。” 这话就很难听了,特别是对白谭来说,尽管他远不算一线,但在有限的作品里也是被夸赞过演技好的。 白谭:“对不起张导,您能明确给我点指点吗?” 张裘却把剧本一放,站起身来:“你得自己想,先休息一会儿。”说着就走掉了。 白谭:“……” 现场气氛顿时就有些僵硬,因为看起来实在是很像白谭把张裘气得都不想拍下去了。 周闻谨想着安慰白谭一下,说:“没事的,谁都会有状态不好的时候,调整过来就好。” 白谭却皱起眉头说:“你也觉得我的状态不对吗?” 周闻谨:“也不是,就是对人物的理解每个人都不一样嘛。”周闻谨也会自我代入其他角色来帮助自己更好地表演本职角色,他觉得白谭的赵阳有点太……冒进和外放了。周闻谨说,“你要不然试着收一点儿看看张导是不是这个意思?” 白谭叹了口气:“唉,我大概是不习惯张导那种国外的工作方式吧,只说不对,却不告诉你什么是对的。”每个导演风格不同,有些导演是会上手自己演给演员看的,张裘的风格却是把东西一放,让你自己想去了。 白谭摇摇头:“算了,我再想想吧。” 第87章 调频 看不到别人的小屋里,周闻谨被贺西漳偷偷摸摸地抱着接吻。 亲了一阵子后,两人都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周闻谨的脑子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喊停。 “停!够了!够了喂!” 贺西漳还在食髓知味地想要进一步发展,周闻谨只好一把按住他的脸,两人四片嘴唇跟吸铁石似的,撕了一阵子才勉强撕下来,撕得周闻谨气喘吁吁,从指缝里看到贺西漳哀怨的脸孔却又不由笑了起来。要是让贺西漳的粉丝看到自家爱豆这样,还不定得闹出多大事儿来。 “可以了,够了!”周闻谨说,“不是说好了聊正事的嘛!” 贺西漳嘟着嘴:“那你说会给我奖励的嘛。” 周闻谨答应了贺西漳,他只要每天好好演戏,收了工可以稍微领取点奖励。周闻谨深感自己现在颇有点以身饲虎的味道,为了这家伙每天好好开工,自己简直活得像个勤勤恳恳的饲养员。哦,对,还不是喂老虎,是喂哈士奇来着。 贺·哈士奇·西漳也知道见好就收,虽然不满意不乐意不情愿,总算还是慢慢地捡回了自己的理智,说:“好嘛,聊工作就聊工作。” 周闻谨看了一下,觉得自己得先把自己从某个人怀里拖出来。天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一开始两人是并排坐在沙发上,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变成了这么个又亲昵又暧昧的姿势,而且还是周闻谨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没尝试过的。 周闻谨心想:“天哪,弯了太可怕了,他以前都不知道自己脸皮这么厚的!” 贺西漳却把周闻谨按住了:“谈就谈嘛,干嘛要走。” 周闻谨:“……”伸手按住了贺西漳某只不规矩地似乎又要往不和谐方向伸的手掌。 贺西漳:“嘿嘿。” 周闻谨拿开那只手,从贺西漳怀里挣脱出来,去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到贺西漳对面,还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这就是一个要严肃对话的架势了。 周闻谨说:“大西,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的拍摄有点问题?” 贺西漳说:“你指白谭?” 周闻谨说:“嗯,白谭也是其中一个因素,你看时间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咱们这戏的一半都没拍完吧,而且我看张导还有推翻前面拍摄内容的意思,这样下去肯定会超期啊,到时候什么都会出问题。” 贺西漳却说:“是慢了点,慢工出细活。” 周闻谨道:“精雕细凿是一回事,为什么我觉得张导有点儿举棋不定?”白谭的焦躁,周闻谨其实也能理解,虽然张裘对他的意见没有白谭那么多,但是有时他和贺西漳已经过了的戏,张裘也会突然想起来让他们再重来一次。剧组拍摄都是有计划性的,每天要拍什么,事先都是规划好的,突然改变不论对演员,对道具布景灯光都有影响。 贺西漳说:“你是不是觉得张裘有点太任性了?” 周闻谨没好意思说,但还是点了点头。老实说,由于工作经历的关系,周闻谨接触过的导演和剧组虽然都不是太高端,但是这点专业性还是有的。事先做好的拍摄计划,预计的进度,可能造成延误的因素,剧组在拍摄的时候每一样都需要仔细考虑斟酌,避免不确定因素对整体作品推进的影响,毕竟时间、金钱还有约定好的上映档期都是有限制的,谁也不可能无休止地拖延下去,更遑论是反复了。 周闻谨说:“而且这样下去太费钱了。” 贺西漳伸头过来,在周闻谨嘴上亲了一下:“我老公知道心疼我赚的钱啦。” 周闻谨:“……” 周闻谨真是好气又好笑,自从那天聊完天后,贺西漳还真是以自己是他老婆来自居了,问题是,哪家的老婆长得那么高那么壮哟! 贺西漳说:“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62节 周闻谨还真不觉得贺西漳有数,他只觉得贺西漳过去也是做演员居多,既没有做导演的经验,也没有做制片人的经验,缺乏统筹一个剧组所有事务的实际能力,又因为参加多了大制作,崇尚精益求精,所以对于国内这种“求快”的基本现状不了解、不清楚。网剧这种东西,就一个“快”字,快快拍摄、快快放映、快快拿回投资取得收益,然后进入下一个流程,这不是去参加比赛的电影作品,人家两个月,你弄个两年,某些题材的热度早就过去了,回头东西做得再好拿出来播放也不会有很好收益,更何况现在的观众是那么难取悦又健忘! 贺西漳见周闻谨还是有些忐忑,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你是在担心许天衍对吗?” 这三个字一出口,周闻谨便微微一僵,七年前的事情对他到底还是有些影响的。有些时候,周闻谨深夜思考,自己也觉得自己很没用,许天衍泼给他的脏水明明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网上的谩骂又不会真的让他流血掉肉,他到底怕什么呢?可是就是架不住心里会有那么个阴影存在,他那天能够当面跟许天衍打招呼已经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积攒起来的勇气。 周闻谨不知道许天衍回国想做什么,那天又为什么要来他们剧组,他只是看到贺西漳面对许天衍,就忍不住想要站出去,他不要自己喜欢的人独自面对那种卑鄙小人!周闻谨也知道自己手里没有什么砝码,他只是个普通人、小演员,还不如贺西漳有一呼百应的实力,但他向来就是这种人,哪怕他的手臂张开也保护不了太多,但他一定会站出来,因为贺西漳是他周闻谨喜欢的人! 贺西漳伸手捉住了周闻谨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轻轻摩挲着:“别怕,时代已经不同了,而且你还有我在。” 周闻谨说:“许天衍也在拍一部悬疑片,你说他会不会……” “会不会针对我们?”贺西漳说,“同类片竞争也没多罕见,美日韩都有专门的频道播放类型片,大家同台竞技,凭本事上就好。” 周闻谨说:“公平竞争也就罢了,我就怕他……” “动手脚?” 周闻谨点点头。 贺西漳问:“动什么手脚?” 周闻谨想了想:“我也说不好,也许他恶意营销?或者盗我们的剧本拍个类似的片子出来,比我们先放映呢?” 贺西漳打量了周闻谨一眼:“哇,我老公好睿智哦!” 周闻谨:“……”这小混蛋到底是在夸他还是讽刺他哦! 贺西漳笑着抓起周闻谨的手咬了一口,周闻谨疼得一哆嗦:“卧槽,这牙口!” 贺西漳说:“不用那么麻烦,他要是想弄我们,有很多种方法,你知道他家里是什么背景吗?”贺西漳轻声说了个名字,“那是他伯父。” 周闻谨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就算他平时看时政新闻不多,也认得那个名字。大名鼎鼎的红顶商人,在娱乐圈有很多传闻,最大的传言是某个一线影后最早也是他包养过的。 周闻谨以前觉得自己被许天衍坑得很惨,现在却觉得许天衍七年前只是泼点脏水对付他,绝对是他占了便宜了。等等……周闻谨忽然有些疑惑,以许天衍的身份地位,七年前这么轻描淡写地对付他合乎常理吗?周闻谨第一次对自己这些年来的境遇有了新的思索,以前他觉得自己够倒霉了,现在却觉得,隐隐中似乎还有双手托了他一把。 周闻谨想到了贺西漳曾经隐晦提到过的他生父的身份地位,也想到了七年前贺西漳突然告别国内娱乐圈,一个人去了国外,突然就有些不确定起来,这两者之间会有关联吗?如果有的话,是不是代表着贺西漳……是为了他放弃一切去了国外? 贺西漳还不知道周闻谨在想什么,接着说道:“但是你也别担心,他有身份背景,但也要遵循玩牌的规则,随便掀桌的话,难道我能放过他?”贺西漳淡淡说着,周闻谨却从他眼里看出了一种决绝的杀伐之气,就像是《脑海寻凶》中的孟寻。与贺西漳接触越多,周闻谨就越发现自己对这个青年的了解还是太少,贺西漳的性格层次太丰富了,谦善敬业的影帝贺西漳只是他的第一层外衣,孩子气柔软可爱的大西也不过是他里性格的一层,除此之外,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展现出来。也许真的是遗传吧,哪怕是他并没有在那个权势之家长大,贺西漳骨子里仍然是那个阶层的人。 周闻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他不希望贺西漳变成那种眼中只有利益,连亲情都不纯粹的家庭的人,如果要贺西漳变成这样才能保住他,他情愿不做演员了,他就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太太平平过一辈子。周闻谨自己也没有发现,哪怕被击倒七年他也不愿意放弃的东西,当和贺西漳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比较,他的心态居然发生了本质上的倾斜。 周闻谨说:“算了,不想这些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他还能光天化日杀人不成!” 贺西漳微微一皱眉头,很快笑了起来:“放心吧,法治社会。倒是白谭那边,好像有些不稳当。” 周闻谨说:“张导老是批评他有问题又不指点他,我觉得他有点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贺西漳摇摇头:“你觉得白谭的赵阳怎么样?” 周闻谨想了想:“我也说不好,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大概是太外放了?” 贺西漳说:“白谭其实不是我定的,是张裘定的,我属意的人你也知道,是夏英杰。” 周闻谨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那张导对他这样?” 贺西漳说:“你看过白谭的作品没有,他已经卡在某个瓶颈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说明星,真正的演员演技增长也不是无止尽的,有人最多只努力到某个程度就算了,有人虽然在不停打怪升级,就算是这样,还是会有卡在某个关口,无论怎么打都打不通的情况。 周闻谨说:“看过一些。”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怎么样……”周闻谨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像……提起他就会想到某个形象。” “酷、硬汉、义气……无论演什么,本质上还是这个形象。”贺西漳说,“白谭不知不觉把路给走窄了,大概是一开始路遥这个形象比较成功,导致后来他的经纪公司给他规划路线的时候,求稳不求进,结果就像巴甫洛夫的狗,他的表演方式也被局限住了。他不是没能力的人,所以张裘对他有所期待。教书的老师都知道,告诉学生一道题目怎么做是很简单的,代入哪个公式,怎么计算,但是要培养学生自己解题的思路却很难。” “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性格和风格,一些导演只要求作品出来就行,一些导演会做示范,把演员调教成他想要的样子,张裘是个授人以渔的导演,很费神费力,也不讨好。” 周闻谨听了贺西漳的话,再往回细细一想,不由也有所领悟。张裘每一次喊停白谭,似乎都是在他做出一些他习以为常的硬汉动作的时候。演员演戏是可以形成套路的,这个人设的人会这么说话这么表情,另一个人设又是另一个样子,就像是个电脑系统的出厂设定,只要套入这个模板就可以应付掉不少类似题材作品,但千人千面,每个人其实都是不一样的,张裘一直在试图打破白谭的这道瓶颈,所以他只指出白谭的错误,却不会明确给他答案,就是想把他从舒适区拖出来,让他重新开始思考表演这个问题。 周闻谨这么一想,不由有些感慨:“看来张裘很喜欢白谭啊。” 贺西漳笑了起来:“你吃醋了啊?” 周闻谨:“……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如果有人也能这么指点我就好了。” 贺西漳却摇摇头:“你?你不需要了。” 周闻谨:“嗯?” 贺西漳说:“你不需要这种指点,你看不出来吗,张裘这一个月来的反复磋磨就是为了调频,我们三个人里面,我在这里,你在这里,白谭,在这里。”贺西漳比了三个位置,由高至低。“你的演技没有问题,问题在于,这七年,你被岁月蹉跎了,需要把状态找回来,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俩的对戏会需要反复加工,这不是因为张裘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恰恰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你的状态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时候,他在不断调整,希望得到最好的配合效果,这也是他有时候看到你回复到了某个状态就会把上一次的戏重拍的缘故,返工越多,恰恰代表你恢复得越多。” 周闻谨想起了拍摄《摘星记》时,贺西漳说过的话,他不愿意为了低一个层次的演员降低自己的表演水准,虽然那时候他后来放了沈敬言一马,但在自己这里,显然没这个打算。周闻谨知道了这个事实以后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因为贺西漳至今仍然把他当成同一个等级的对手看待而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贺西漳说:“你的状态基本已经找回来了,现在就差白谭,虽然他不是男主,但在整个戏的节奏中,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音符,所以张裘希望他尽快跟上我们俩,现在就看他能不能理解这份苦心了。” 第88章 幸福的日子 白谭最终没有辜负张裘的苦心,在拍摄将近两个月的时候终于突破了自己的瓶颈。那一场戏是赵阳的一场重头戏,他发现了左渐青黑暗的过去和孟寻的苦心,在左渐青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试图挽回这个重要的朋友,结果被重伤。或许是情节刚刚好,感情也刚刚好,白谭突然之间就通了,那场戏是周闻谨和白谭的正面交锋,从某个节点开始,周闻谨不再感觉到那种隔阂感,一切都如水势顺流,倾泻而下。当张裘喊“过”的时候,白谭一个没收住,跪到了地上,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 “我明白了!”白谭说,“我终于明白了!” 张裘笑着放下了导筒,周闻谨拉了他一把,把他拉起来,贺西漳则第一个鼓起了掌。其他工作人员或许不是太明白白谭终于明白了什么,但也许是受到气氛感染,也许是为了跟贺西漳保持一致,也跟着鼓起掌来,很快现场汇聚起了一片掌声。白谭在掌声中对着张裘、贺西漳还有周闻谨三个人深深鞠躬。白谭并不是这部戏的第一主角,在圈内的地位除了周闻谨,一个都比不了,但是不论是张裘还是贺西漳,还是本剧的第一男主周闻谨都陪着他走过了这段漫长的打磨自我之旅,这在任何一个别的剧组都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白谭还是明白得晚了一点,当初白谭和贺西漳工作室签约的时候只给了两个月的档期,如今已经快要结束了。既然打通了关隘,再往回看,白谭就明白了自己当初演得那个赵阳是多么苍白和单薄,他希望能够重拍所有相关剧情,但是他的经纪公司已经给他安排了下一个工作。因为这个原因,白谭第一次和自己的经纪公司有了分歧,并很快演化为争吵。争吵的最后,化作了八卦媒体的一则短讯:青年演员白谭与原经纪公司决裂,双方已协商解约,据悉,白谭将于明年年初正式加盟贺西漳工作室。 周闻谨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脑海寻凶》已经顺利杀青,他正准备坐车回去,而贺西漳就在他的身旁。大概是接收到周闻谨的眼神,贺西漳转头看了他一眼,狡黠地笑了笑:“老公,你要想我哦!”夏英杰无语地往旁边自动退了一步,正在前面跟剧组工作人员一一道别的邵诚则什么也没听到。 周闻谨突然间就有了信心,贺西漳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他不再脆弱,不会再轻生,他有勇有谋,更难得是始终有自己的底线。多年之前自己无意中伸出的那只手或许看起来是贺西漳的幸运,却又何尝不是他的幸运,正是当年给与的那份所谓救赎在今天成了他的希望之光。 至于许天衍……去他的许天衍,他想干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跟贺西漳在一起,周闻谨觉得他们总有办法见招拆招! 贺西漳突然弯腰,凑到了周闻谨的耳边,光天化日,周围还有人来人往,周闻谨差点被贺西漳吓出神经病来,但那青年只是在他耳边轻声叮嘱:“别怕,有我呢。”然后看着面红耳赤的周闻谨,温柔地微笑。 《脑海寻凶》最终拍了三个月,周闻谨坐车离开,望着窗外的景致,看着正在拆除的各种布景,在这寒冬之中,却感到了萦绕不去的温度。对着从车窗投进来的阳光,周闻谨忍不住伸出手比了个他为左渐青设计的手势:“男主角,周闻谨,复活。”他悄悄在心里念着,而后眯起眼睛笑得像个孩子。 *** 由于《脑海寻凶》的进度滞后,许天衍主演的片子先于《脑海寻凶》播出。 这部片子由擅长悬疑片的知名导演冯骥执导,编剧有两个,一个是白歆,一个是左白。看到白歆的id时,周闻谨还愣了一下,他一面在网上看片子,一面用微信跟贺西漳聊天。 【老公】:怎么《黑金星盘》的编剧也有歆姐? 周闻谨还不知道自己在贺西漳那儿的微信昵称被改成了这个,兀自顶着“老公”的头衔“噼里啪啦”地发着聊天内容。 【哈士奇西】:我问过她,说是王潇潇来跟她求过情,念在过去的情分,歆姐帮她稍微理了一下大纲,改了其中一个故事给她做范本。哦,王潇潇就是以前歆姐的助理,经常帮她出镜应付采访的,也是现在左白这个id下面的人。 同样,贺西漳不知道自己在周闻谨的微信里昵称已经由贺老师变成了先生又变成了贺大西,目前定格在哈士奇西。 【老公】:这片子还真像我们的《脑海寻凶》。 许天衍的《黑金星盘》从已经曝光的宣传片、花絮还有目前正在播放的一、二两集来看,的确很有《脑海寻凶》的影子,只不过角色设定由双男主+一个大男配,变成了男女主+一个大男配。这里的第一男主角自然是许天衍,女主角是周闻谨也认识的实力派女星袭玉,另外一个大男配则是由吴秦林担纲。周闻谨看到这个搭配的时候微微皱眉,不知道怎么觉得许天衍这个动作很有点刻意寻衅的意思。 【哈士奇西】:不怕,虽然对不起小玉,不过就这节奏和剧情,妥妥被我们甩三条街。 和《脑海寻凶》的现代背景不同,《黑金星盘》的故事背景落在民国年间,大概是为了配合许天衍以前最擅长的人设。——许天衍当年第一部 成名的片子就是一部民国片《流金漱玉》,在那里头,他把一位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给演得淋漓尽致,后来就有了个“民国第一贵公子”的雅号。 以前周闻谨也是崇拜过许天衍的,觉得他不仅演技出众,对历史题材的剧也是十足用心,堪称半个专家,现在知道了许天衍的背景再看回去,周闻谨就有种“哦,原来如此”的感受。人家祖上就是做官的,民国时期也的确是贵族,自然知道这种人该怎么演。 不过在《黑金星盘》里,许天衍的角色不再是什么大家族的贵公子,而成了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因为某个机缘,主角得到了一个特殊的星盘,当他的手触碰到星盘的那一刹那,他将被带入一个玄妙的空间里。在这个空间中,主角能够与死者对话,虽然不能完善地解答一切问题,却能依靠这个神奇的物件了解死者在人生最后一刻看到的景象碎片,从而推理破案。同样,在剧里,袭玉成了一个身世成谜的神奇女子,而吴秦林扮演的巡捕房探长则顶替了白谭赵阳的角色。整部片子显然也是单元剧形式的,每破一个案子,主线剧情就会往前进一步,不过由于目前刚刚播放,还看不出太多端倪,只是这个节奏……的确是不咋样。 周闻谨看了没一会儿就不由得走起神来,心想怪不得人家说即便是同样的梗,不同人写出来也是完全不一样的,看起来《黑金星盘》好像也挺像那么回事儿,但是跟《脑海寻凶》相比,同样的题材,同样的人设配置,区别却太大了。再打开微博一看,除了许天衍的老粉还在那儿强撑,说着“好看”“卧槽这剧情好新颖”之类苍白的言论,大多数路人的评价都是“好像挺一般的”“大概是慢热?”“要么多看两集再说”之类。 【老公】:好像是不怎么样。 【老公】:许天衍到底在想什么,怎么挑了这么个片子来复出? 【老公】:贺西漳?贺大西?哈…… 【哈士奇西】:嗯?不好意思,我刚看得睡着了。 周闻谨:“……”可以的,他家贺大西绝对是毒舌第一人了。 【老公】:最近太忙了是吗? 周闻谨现在比以前忙了一些,但还没有到脚不点地全国飞的状态,邵诚跟他分析过,等到《脑海寻凶》上映,他的口碑人气应该都会爆,然后《脑海》结束的时候,《太极》应该会差不多上映了,会帮着他再上一层楼。邵诚目前正在给周闻谨积极挑选本子,初步已定了两部电视剧一部电影,档期正好连续,此外还有一个国外流行品牌的国内代言要上,按邵诚的话来说:“你就是个厚积薄发的命局,就等着坐火箭一飞冲天吧!” 会不会一飞冲天,周闻谨现在倒是不怎么紧张了,他现在只想着过好每一天,开开心心地演戏,和贺西漳好好的相处。 【哈士奇西】:咱俩的事,你跟老邵说了没有? 【老公】:……不、还不是时候吧。 【哈士奇西】:我已经跟缪缪说了。 【老公】:[震惊.jpg][崩溃.gif][害怕.gif]你!!! 【哈士奇西】:早晚都要跟她说的,经纪人是我们最亲密的工作伙伴,也就是你们老邵神经粗,缪缪其实早就看出来了。 【老公】:…… 【哈士奇西】:我是认真的,我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认可你,就像我也希望你身边的人也认可我那样。咱俩都没有家人了,对我们来说,他们也跟家人没什么区别吧。 周闻谨其实还挺有点怵贺西漳的经纪人范缪的,他老觉得那姑娘性格强势,不好打交道,而且对贺西漳的态度有点儿……暧昧。刚跟贺西漳决定交往那会儿,周闻谨还做过被范缪冲到家里来突突突的噩梦。 【老公】:她……怎么说? 【哈士奇西】:骂了我一顿,又哭了一顿,然后认了。你是我看中的,她知道我不会改主意,我又不是小孩子。 【老公】:……哦。 【哈士奇西】:我说你不是在瞎想什么吧,我跟她没什么的,我是弯的好不好! 周闻谨心想,那人家心里怎么想谁知道。七年风雨同舟,异国他乡共同打拼,这可不容易,何况圈子里从工作伙伴变成夫妇的事情也不算少。 【哈士奇西】:缪缪她曾经有个弟弟想入娱乐圈,是为了这个弟弟她才进了这个圈子当经纪人,想着有一天能姐弟一起闯荡江湖。 【老公】:这样啊…… 【哈士奇西】:后来那个弟弟出了交通意外死了,就在他刚考上上戏的那晚。小孩子一高兴喝多了,开摩托车从桥上翻了下去,人一下子就没了。她是把我当成了她弟弟的替代品。 周闻谨没想到范缪还有这么个过去,现在想来她强势的性格或许也是因此养成的。 【老公】:不、不好意思。 【哈士奇西】:她那个人是保护欲过强,护犊子,但心地是好的,她现在也想通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老公】:哦,好的。 【哈士奇西】:那你什么时候说? 【哈士奇西】:行了行了,不逼你了,知道你这人顾虑多,总是为别人着想。我还能等。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63节 周闻谨觉得跟贺西漳交往太神奇了,真的他脑子里想什么,对方一下子就能猜到。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灵魂伴侣。 【哈士奇西】:哎,咱们可说好了,早晚有一天你得给我名分哦,不然我就去找狗仔队爆你的料,哼! 周闻谨忍不住笑了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老公】:好好好,听老婆的话。[kiss] 那头贺西漳就发了一只被撸肚皮高兴得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哈士奇。 周闻谨:“……”我去,贺西漳其实是会读心术吧,不然怎么知道自己的外号已经变成了哈士奇! 第89章 论坛神贴 不出意外,《黑金星盘》虽然抢先亮相,但是由于节奏拖沓,剧情生硬,就算是加持了许天衍的光环也没能挽回多少颜面,特别是在播出了一半过后,就碰上了《脑海寻凶》正式上档。 现在大部分的作品都深谙“万事开头难”的真髓,对于电视剧的一、二两集格外看重,《脑海寻凶》在白歆的操持下,以一个被观众誉为贺西漳“演技炸裂”的开头开始,勾起了无数人的好奇心。周闻谨还在拍戏的时候曾跟白歆闲聊起过这个,白歆说起这个开头也是颇为得意,说是受她无意中看到的一则报道启发。 报道说美国有个专门囚禁重刑犯的监狱位于茫茫大海正中央,这里的犯人属于被剥夺了一切权利的罪人,别说是自由,就连被亲人探望的权利都没有。所有人每过五年才能向狱卒提出要求,索要一样陪伴自己的东西,从而让自己能够熬过下一个五年。东西的种类十分丰富,除了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倒是都尽可能满足。而孟寻,贺西漳的角色,在故事的开头便是以这么一个重刑犯的身份出现。 茫茫的大海,黑色的礁岩,老旧的建筑,还有逼仄狭窄的监狱走廊,光影的对比,高饱和度的画面中,孟寻从长而黑漆漆的通道上光着脚走来,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沉重的镣铐声,及至走到观众的眼前,让人看清楚他的面目。年轻帅气的男人穿着一身囚服,脸上却带着轻松的微笑,像一个正要去参加聚会的自由的人。 画外音传来:“你想要什么,孩子。” 孟寻笑了一下:“神父,我只需要一张相片。” 监狱里的犯人可以索要一些特殊照片,这些照片起着担当犯人们性幻想寄托的重任,往往是一些金发碧眼胸大屁股翘的美女,但是偶尔也有人会提出特别的要求。诸如像动漫里一般眼睛大大下巴尖尖的美少女,这个时候监狱方就会千方百计为他去寻到一个最接近的人的照片来或者干脆是ps一个。孟寻提出的要求,同样得到了监狱方的认可,而远在大洋另一头的左渐青显然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相片会通过这样特别的方式,漂洋过海来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案头,成为了他逃亡路上的精神支柱。 数据显示,这个开头出现以后,《脑海寻凶》的收视率一下子就跳到了3%,令人咂舌。其后左渐青的出场也充分体现了非“主流”主角的魅力。周闻谨的左渐青是一个在家里收藏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能够抱着人体骨骼标本睡觉的恐怖漫画家,但同时又是一个拥有超高智商,天生就有犯罪洞察因子的业余侦探。张裘的文艺片拍摄经验非但没有使得整部片子不伦不类,反而为永远追求快节奏的悬疑类型片注入了一种新的风格,在快速的节奏中穿插的长焦慢镜头,在黑暗的色彩中凸显的一点鲜亮彩色,恐怖的杀人现场与高档餐馆中大厨的料理手法的自然拼接,再加上性格鲜明的主角语言,《脑海寻凶》一经播出就虏获了大量拥趸。 至于周闻谨最担心的许天衍阴他们的事么……最开始的时候确实也有人试图带节奏,诱导大众认为《脑海寻凶》抄袭了《黑金星盘》,至少是有撞梗,结果这批水军被广大网友piapiapia的左右打脸。 “别闹了,就某盘子那水平能跟我脑比?” “拜托,《脑海寻凶》更早立项好不好,广电官网随便一搜就是证据。” “两边的编剧都有白歆,大概是因为作者相同,所以风格也类似吧,不过两边的水平差距也太大了。左白是怎么回事啊?” “楼上没看前一阵子的网络八卦么,听说白歆才是真正的左白,现在顶着左白这个id的是个枪手。” “哎,我的许神啊,等了那么多年才看你重出江湖,结果…真是相见不如怀念啊。” 诸如此类自动捍卫《脑海寻凶》的言论比比皆是,也使得《黑金星盘》那头的恶意营销始终掀不起水花来,并且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民群众的唾沫星子中了。 周闻谨看着网上一边倒的叫好言论,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许天衍的反击就这么被击败了?难道他们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贺西漳笑他老是瞎操心,没坏事发生就是好事了,难道他还真希望折腾出点什么来?可是周闻谨就是不安心,像是一种直觉,他心绪不宁,总觉得许天衍这番虚弱的攻击背后还有什么后招。不过,很快,就有别的事打破了周闻谨的这腔忧心——邵诚无意中撞破了周闻谨和贺西漳的关系。 不知道是巧,还是贺西漳故意的。周闻谨跟贺西漳有次约了一起去看午夜场电影,回来的路上,两人仗着路上行人稀少,躲在周闻谨家楼道门口的阴影里缠绵,结果正遇上邵诚不知道为了什么来找周闻谨,看到两人的动静,吓得脸色发白,倒退三步,一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贺西漳:“老邵……” 邵诚:“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邵诚捂住脸孔,痛心疾首,“闻谨啊,他是不是强迫你就范,你怎么不跟我说啊!如果早知道这是个大尾巴狼,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跟他做朋友啊!!!” 周闻谨:“不是……我……” 邵诚:“都怪我没本事,害得你被人潜规则!我有错,不,我有罪啊!” 周闻谨哭笑不得,只能把邵诚拖回家跟他解释了半天,邵诚才半信半疑地抹了把脸:“真的?你俩真的是谈恋爱?不是他强迫你?” 贺西漳额头青筋直冒,说好的“贺老师”“影帝大大”呢,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好容易做通了邵诚的思想工作,他老人家又开始忧心了。 “唉,国内这大环境这样,你俩谈恋爱……唉,这可怎么办啊,愁死人了。” 周闻谨眼瞅着邵诚要奔祥林嫂去,只好打断他:“好了老邵,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睡个大觉,明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了对吧!” 邵诚:“……” 邵诚:“老实说,你俩是不是急着……那啥?” 周闻谨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一脚把邵诚踢出了家门,回头就发现自己被某个人抵在了门板上,某个人的某个不和谐部位已经非常不和谐了,于是哈士奇西也被跟着踹出了周闻谨的家门。 周闻谨:“你们俩去互诉衷肠吧,拜!” 本来让他担心了半天的出柜的事就这么莫名其妙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就跟许天衍那事一样,周闻谨往好里想,觉得大概是七年来自己和贺西漳受的苦都太多了,所以老天这次也帮他们。没坏事就是好事,周闻谨想,嗯,希望就这么好下去吧。 不久后,周闻谨因为接了个新通告,进组拍戏去了,贺西漳也因为手头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没有更多精力关注网络,就在某天某个资源集散地的论坛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个一个帖子:来聊一聊那些年那些被耽误的神剧。 【rt,神剧是指真正的各方面都牛的神剧,纯褒义。lz作为一个资深小众剧迷,博览众剧,见识过很多制作粗糙却一炮而红的片子也见过不少明明制作精良,质量上乘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火起来的神剧,今天正好老板出差,有空来给大家818那些真正的神剧。狗子们,笔和纸可以掏出来了,听我慢慢道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具有迷惑性的帖子,在帖子的一开始,lz给大家回顾了几部早些年的冷门剧集,由于lz文笔不错加上介绍的剧集确实比较有含金量,很快就吸引了一大堆的粉丝。 【lz什么时候更新哪,你上次介绍的剧我都看完了,快投喂嗷嗷!】 【刚看完《鱼肠》回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的很难想象那个年代我们国内能拍出这么厉害的片子来,怪不得别人都说那时候才是文化盛世啊!】 【ls吃顿好的,小心有人上门查水表。】 【lz:让大家久等了,最近工作比较忙,加上过去储存的一些剧集资料都已经空了,lz也要重新准备起来啊。其实经典不代表着上世纪或者更早,今天lz要说的一部神剧最近刚刚播完,lz查了一下收视率实在是惨不忍睹,但是从各种层面上来讲,这都是部神剧。好了,大家准备好了吗,lz今天要讲的就是许天衍许神的《黑金星盘》!】 这个诱饵抛出来的时候,帖子的粉丝形成了明显的派系对立,一派认为开什么玩笑,某盘有什么好看的,lz是不是江郎才尽了,另一派则抱持着lz这么有内涵,肯定《黑金星盘》有什么过人之处是我们没看出来的,不如听lz讲下去再说。当然,这个神秘的lz自然不会管你们下面分裂成了几派,吵成什么样子,他依然保持着每天一更的频率慢悠悠地说着故事。 【lz:大家可能觉得《黑金星盘》节奏有些拖沓,故事基调也比较黑暗,还有个不伦不类的什么星盘空间,我请你们一定把这些营销内容去掉,光来看这些案情的本身,跟着我的讲解,你们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因为《黑金星盘》里所有的案子都、是、真、的!!!】 神秘的lz用了许多惊叹号来强调这一点,没错,那些看起来让人觉得乏味的大案要案,竟然都是真实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并被改编进剧里的。之后他用大量剪报、网络截图佐证了好几个故事,包括《人鱼案》《无头新娘》《黄金大盗》等。 【lz:这些案件有的发生在建国初期,有的发生在现代的深山之中,lz也是因为职业病,习惯性关注这些内容,第一次看《黑金星盘》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没想到这部剧居然下了那么大功夫,真是不容易!对了,明天要接着8《大明星复仇案》的内容。】 伴随着一则则帖子的发出,在微博、在某瓣、某论坛,这个帖子的浏览量越来越高,也就是在《大明星复仇案》开始讲解没多久,突然又有几则帖子悄悄冒出头来:【李涛,是不是我的错觉,最近很红的某神贴里分析的豪门私生子当了大明星以后回来报仇,杀人全家的故事是不是在影射某归国影帝?】【818演艺圈里那些真正的豪门贵族子弟】【偶然间看到某天姓家族掌舵人年轻时候的照片,突然发现好像某影帝!】 第90章 身世揭穿后 伴随着重重的“啪”的一声,许天衍整个人都往外跌飞出去,撞到桌子后才勉强停了下来。桌上价值连城的贵重茶具被他一撞,“乒乒乓乓”地跌落在地,摔了个粉身碎骨,普通家庭不吃不喝一年也买不回来的物件儿在这里即便烂了也没人会多看一眼。 许天衍被打得半边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嘴角破了,血丝沁了出来,如果被他的粉丝看到了恐怕会立马红了眼跟人拼命,但此时许天衍只是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马上就又把手放了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好了,动也不敢动。 年过四十的天之骄子,叱咤风云的影坛大鳄,在这间屋子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年近古稀的许知礼下手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讲礼,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头曾夫人赵冰清却只是悠悠拿起茶壶盖,姿势优雅地刮一刮泡沫,然后凑到嘴边小小抿了一口。茶是绿的,唇是红的,不用担心有人想到绿肥红瘦,这富贵的牡丹花儿虽已开过了季节,却被真金白银供养着仍是一如当年的鲜妍动人。 许家和赵家往上数是姻亲,但谁都知道,今时不同往日,门阀贵族拼不过某色新贵,赵冰清从辈分上算是许天衍的表姐,但在现实中,许知礼都不敢得罪这位表小姐。 赵冰清不吭声,许知礼只得继续打骂,硬是将许天衍一张男神脸打成了猪头,赵冰清才闲闲放下茶,说了声:“哎呀表姑父,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您可小心别气坏了身子。” 许知礼在心里早不知骂了几遍,想着你们曾家闹出来的破事跟我们许家有何关系,面子上却还是一脸又羞又惭道:“知道你是心地好,小清,可我这不孝子闹出这种事来,实在是……哎!”他用力跺了跺脚,“看我不打死你!”一脚踹在许天衍肚子上,许天衍“哎哟”一声,一屁股墩就坐地上了,满脸委屈却不敢吭一声。 “哎呀,小衍跌倒了!”赵冰清柔柔喊了一声,上前去将许天衍扶起身来,“表姑父,我相信小衍他一定不是故意的,这其中必有蹊跷,您还是问清楚了再定责罚吧,可别冤枉了他呀。” 许天衍惨惨一笑:“清表姐,是我对不起你,虽然不是我故意的,但也是我没管好下面的人,唉,我!”许天衍忍着痛又狠狠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直到眼冒金星耳朵嗡鸣,这才被赵冰清劝下来。 “小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表姐听听,表姐一定不会冤枉你。” 在赵冰清的柔柔劝慰声中,许天衍声情并茂地背了一遍自己的台词,把自己怎么被手下给卖了,丢人又丢钱的事全吐了出来。 “我哪里知道一个编剧会有这种手腕,她在里头含沙射影,我也没看出来。片子刚刚播完的时候也没见起什么大水花,没想到人家还留了这一手!”许天衍唉声叹气,“也是我傻,那谁……一定是恨我当年揭了他那小明星的丑,记恨在心,结果我这次回来正好撞他手里了。”许天衍巴巴地看着若有所思的赵冰清,“清表姐,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如果我再上点儿心,多留意一下他弄过来那编剧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如今无端端害得你的清誉受损,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赵冰清脸色微妙变化,眼神闪烁了一下,柔柔道:“不是你的错,表姐信你。咱们人正不怕影子斜,这事我曾家会处理好的,到时候还请小衍你配合一二。” 许天衍忙道:“是是是,好好好,我一定积极配合。”恨不得贴上“坦白从宽”四个字在自己背上。 送走赵冰清,许家父子关上门,对视一眼。 许知礼:“当年曾家那事还有这么一出?” 许天衍:“我哪知道啊!” 许知礼:“真不是你闯的祸?”说着伸手去摸儿子的脸。 许天衍:“当然不是了,我哪知道他们那些陈年屁事啊,哎哟哟疼!疼死我啦,爹!” *** 等到周闻谨从剧组回来的时候,《大明星复仇案》的风头在明面上已经被压没了,然而事件的热度却在暗处不断发酵。 知否上“某大明星的离奇身世”已经有了线索集合贴,而关于某z字打头天姓家族的八卦暗搓搓地流传于网络各处,封也封不住,删也删不完,像过了一个暑假的校园操场,野草蹿得能没过人膝。平头百姓吃饱了饭没事做,对权贵阶级的想象力永远丰富,什么母子乱伦,父子相残,用金梳子梳头翡翠做马桶,全国各地都有情人,金屋藏娇的娇因为跟小白脸暧昧被活活扔进湖里淹死的各种都市传奇四处流传,生生缔造了一个热搜奇迹,也看得周闻谨胆战心惊。 目前网上流传的版本中提到大明星的影射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已经基本敲定是贺西漳无误,而对于贺西漳身世的八卦则演化出了无数版本。周闻谨以前只知道贺西漳的生父来头不小,看了八卦才知道,那不仅是来头不小,那基本就是这片土地上金字塔尖的那一撮人。如果这些传言都是真的,周闻谨简直无法想象贺西漳这些年来都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从没有因自己的出身得到任何照顾,却因为这个所谓显赫的出身受尽苦难,在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网络流言有部分失真)享受着人上人的生活的时候,他却活成了一个拼命从黑暗深渊里往外爬的小怪物,周闻谨觉得,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他处于贺西漳的位置,他很可能真的做出《脑海寻凶》中杀人全家的事来。 然而,贺西漳并没有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他依靠自己的力量,正直的活了下来,不仅如此,还走到了无数人仰望的地方。贺西漳是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贺西漳有多好多不容易,在这些传言里完全凸显,这从网友们的发言里也越来越能看到这种趋势。 【网友a:如果这些东西是真的,那我不得不说一句,hxz这些年挺不容易的,我为我以前黑过他而道歉。】 【网友b:简直不能更惨,想黑都有点不忍心了。】 【网友c:呜呜呜,我的西装哥哥,好心疼好心疼!】 【网友d:还真是没话说了,八卦看得我下巴都快掉了,只能说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网友e:我就说hxz身上有股迷之贵族感,一看就家庭出身不凡,结果还真是这样,为自己的雷达鼓掌!】 【网友f:怪不得hxz的采访里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家人,以前觉得他是白眼狼,现在才明白,唉……】 这些证明贺西漳有多好多不容易的言论为贺西漳猛涨了一波粉,然而这些虚假的繁荣造成的结果却是十分可怕甚至是致命的,周闻谨完全可以想象那个家族的人看到这样含沙射影的帖子会多生气,多愤怒!周闻谨这些日子来想过许天衍对付他的一百种方式,没有想到的是,许天衍会调转矛头,对准了贺西漳。 许天衍难道没想过自己这么公然利用亲戚家里的私事广泛传播会带来什么后果吗,周闻谨一开始不明白,直到想起编剧里大大的“白歆”两个字才明白过来。白歆和张裘,现在都签约在贺西漳工作室,这代表着,许天衍完全可以推脱这件事是白歆授意于贺西漳,夹带私货搞的勾当。 一如大明星复仇案,当年被轻贱的私生子在法治社会大概没有拿起刀杀人的必要,但是拿起舆论的武器也足够那些大家贵族头疼一阵子了,特别是在如今这个严查严管,严防死守的形势下,行差踏错的结果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 周闻谨越想越不安,联系了贺西漳许多次,都被他以忙或者正在工作等理由轻描淡写地打发了。越想越不安心的最后,周闻谨偷偷跟范缪联系,确认了贺西漳回了a市以后,干脆直接找上门去。——范缪虽然对他还是不怎么热情,至少是可以正常对答了。 周闻谨本以为要等贺西漳一阵子才能堵到他,谁想到在贺西漳家别墅楼前就看到了青年的身影。寒冷的天气里,青年穿着一件黑色套头毛衣站在风中,冷风撩起他的额发,他冷冷地看着某处,不知在想什么。 周闻谨正想着怎么样打一个热情点的招呼,好让贺西漳转移一下注意力,结果刚举起手跑了两步喊了声“喂”,就赫然看到了刚才因为绿化阻挡没看到的黑色豪车。几个穿黑西装的高大男人从车里正好下来,周闻谨脑袋“嗡”的一声,直觉是曾家派人来揍贺西漳了,大喝一声就冲了过去。 贺西漳显然没料到周闻谨会这个时候出现,也就疏于防范被他闯了过来。周闻谨两手张开,拦在贺西漳跟前,像只护着崽子的大鸡那样冷冷看着那几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的陌生人,说 :“你们想干嘛,我已经打过报警电话了。” 为首的男人生得很高大,长相其实不是很出色,却有种莫名的硬朗,他看了周闻谨一眼,随后便看向贺西漳:“就是他吗?” 贺西漳抿着嘴,一把将周闻谨拉到自己身后:“不是我做的。” 男人微微掀了掀嘴角:“这我可不知道。” 贺西漳说:“我没这个必要!” 男人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来带句话的,话已经带到了,再见。”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64节 贺西漳愤怒地咬紧了牙关,周闻谨甚至听到了他牙齿挤压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贺西漳:“不是我!” “容昌河,你听到没有,不是我!”贺西漳吼了一声,但是那男人只是背对着他走远了,身姿笔挺得仿佛在走军步。 “大西……” 贺西漳疲累地摇了摇手:“没事,我没事。”他说,居然还能挤出一点笑,“一点小事情而已。” 周闻谨陪着贺西漳进屋安慰了他半天,什么话都说尽了,贺西漳的状态还是不佳,看起来他什么事都没有,还表现出成竹在胸的样子,可周闻谨觉得事态可能非常严重。 刚才那是曾家的人吗,他们来警告贺西漳?他们都说了什么?贺西漳会被报复吗?会被怎么报复?周闻谨不知道,想象不出。总不能连普通老百姓都当不了吧? 周闻谨不放心贺西漳,陪了他一晚上,两人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却什么也没发生,就连拥抱都没有。周闻谨伸出手覆在贺西漳的手背上,贺西漳反握了他一下,在黑暗中笑出一口牙:“没事啦,晚安。”周闻谨却知道,贺西漳的手心里全是汗。 一晚上,贺西漳翻来覆去都没睡着,周闻谨也被折腾得睡不着。 第二天周闻谨还有工作,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走了,一大早,他叮嘱了贺西漳半天,最后还给范缪发了好些消息才心神不宁地走了。 或许是生活中的意外已经足够多了,周闻谨把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贺西漳身上,所以当回到自己家楼下,看到某张熟悉却久违的脸时,心情竟然一点也没有波动。 哦,来了啊,周闻谨想。 伍希然手里拖着个小小的女孩儿,怯生生地对周闻谨鞠了一躬:“周老师,您好。” 第91章 风水轮转 “坐。”周闻谨一面找东找西,一面头也不回地叮嘱伍希然母女落座。“不好意思,家里乱七八糟的,都没什么能招待你们,不然你们坐一会儿,我去路口便利店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不用了周老师,我说几句话就走。” 周闻谨拿起外套:“那怎么行,小孩子来了,连点糖果都没有。” 周闻谨的屋子里堆满了大箱子小箱子,家具都已经用布包起来了,只剩下了一点儿生活用具还摆在外面,却也是随行装,一看就是要走的样子。 伍希然说:“真的不用了,周老师,就几句话的时间。” 看着伍希然坚定的眼神,周闻谨才慢慢地把外套放下了:“好、好,不买了。”他说,“至少给你们倒杯水喝。一次性杯子……我想想……”周闻谨跨过来,跨过去,从一堆打好包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个塑料袋,里头装着一摞一次性杯子:“有了!” 伍希然环视四周:“周老师,您要搬家吗?” 周闻谨的手停了停,随后苦笑着转过脸来:“你别喊我周老师了,不习惯。”七年前,伍希然喊周闻谨小周或者闻谨,七年以后,她却恭恭敬敬地喊周闻谨“老师”。 周闻谨也顺着伍希然的目光看了看周围,像是怕冷场似的刻意解释道:“是啊,最近正要搬家。老邵……哦,就是我在朵丽姆的经纪人非要给我换个屋子住,说这里不安全,我明明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 伍希然说:“应该的,今时不同往日,我看到了网上关于您的消息,我很高兴。” 周闻谨:“哎,哪里哪里,那都是他们的谬赞。” 伍希然说:“当年的事,我一直很愧疚。” 她这么直别别的一句话,像是一把无名的强大武器,瞬间就将周闻谨试图堆砌起来的一切伪装和掩体全部炸了个一干二净,围墙轰然倒塌,七年的时光在两个当事人面前从未流转也从未消逝,他们今天面对面地站着,就像是在弥补七年前那场一个人的不告而别。 “对不起,周老师,”伍希然认认真真地说道,“七年前我不该在您为我出声应援的时候,做个落跑的胆小鬼,更不应当在您被大众拱上风口浪尖的时候,让自己消失在公众视线中。我知道您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冤枉,我一直……”伍希然似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一直,良心不安。” 伍希然的女儿乖巧地站在一边,小女孩穿一身玫瑰红的羽绒服,眉目清秀端庄,与她母亲一般的漂亮却比她母亲的气质更正气,唯一遗憾的是,小女孩的脸色很苍白,而且身体胖嘟嘟的,好像有点水肿。 伍希然说:“这些年来,我无论在什么地方,白天、黑夜,只要一空下来就总是忍不住想起当年的事,想起您。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可是这些话存在我心里太久太久了。” 周闻谨看着伍希然,终于叹了口气,慢慢地坐下身来。 “我很生气的。”周闻谨说,“你当年不辞而别,我很生气,我没那么伟大的,你那么做,我真的很生气。”周闻谨干巴巴地说着,翻来覆去也只有“生气”两个字而已。其实他记得,当初伍希然掀起狂风大浪又突然失踪以后,他的第一反应并非“生气”,要说的话,大概是……荒唐?他觉得整件事,伍希然这个人、许天衍这个人,所有加诸于他的风言风语都很荒唐。所以那个时候,在言论压力最大的时候,他反而没有那么强烈的精神压力,也没有崩溃。有的时候,周闻谨甚至会翻看那些网络上对他的评价,回个赞或是在心里骂个娘。 一直到整件事渐渐平息下来了,人们有了新的热点,不再盯着他一个人了,他才慢慢的、慢慢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面那种仿佛钝刀子割肉一般的痛楚。越想越疼,越疼越想,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不明白就越疼上加疼。但那也不是生气,与其说是生气,莫若说是茫然和恐慌,是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所遵循的为人处世原则,所塑造起来的三观仿佛都崩塌了般的恐慌,原来世界是这样的,成功的人是那样,而他,不过是个傻叉。 周闻谨确实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伍希然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会对她说什么、做什么。然而,他始终想不出来。伍希然有错吗?有的,她作为事件的中心,把他拖下了水,自己却抽身而退,害得他身败名裂,险些再也不能端起演员的饭碗,可是能说伍希然心地坏吗?恐怕不能。周闻谨知道了许天衍的出身之后便想,如果换成伍希然以外的另外任何一个普通女演员,遇到这样的事,或许最后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一种解决方式。许天衍太强了!所以现在,周闻谨面对着伍希然这迟到七年的道歉,最后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只有这三个字——很生气。 伍希然看着周闻谨,忽然立起身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宝宝来。”伍希然将自己女儿一把按在地上,女孩子很乖巧,也跟着她妈妈跪在一处。 周闻谨愣了片刻,着急道:“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冷,快起来!”他伸手去拉伍希然,却被伍希然紧紧扣住了手腕。 “我曾经打过您的电话,就在《我是演员》结束后贺西漳在网上力挺您的时候……”伍希然飞快地说着,“我看到他力挺您,就想到您那时候力挺我,可是、可是您接了电话以后,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闻谨脑海中有了似曾相识的记忆,他记得那时候他的确接到过一个莫名奇妙的电话,他这头说了话,那里却没有回复,他以为是恶作剧骚扰电话,便挂了机。 伍希然说:“当年我做错了太多,现在已经得到了报应。”她无限爱怜地看向自己的女儿,“我女儿,她得了白血病。” 周闻谨猛然愣住了。 伍希然说:“如果真的有报应,我希望是报应在我身上,大概是上天知道我是多么疼她,所以用这种方法来报复我。”伍希然说,“周老师,我来跟您道歉,我来赎罪,我对不起您!”伍希然说着,竟然试图向周闻谨磕头:“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您!”伍希然明明是个女人,却像是有一股蛮力,周闻谨怎么拉也拉不住,被她硬是嘴里喊着,脑袋在地上碰了好几下。一旁的孩子看了也有样学样,用她小小的额头去碰触地面。 周闻谨快急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场景,拉了大的又去拉小的,拉了小的又去拖大的,急出了一身的汗。就在他以为伍希然还要做什么过激举动的时候,磕完头的伍希然却平静地重新直起了腰,而后拉着自己的女儿站了起来。 “我就想说这些。”伍希然轻轻给女儿理了理衣服,然后搀起了小孩儿的手,“周老师,我们走了。宝宝,跟叔叔说再见。” 小女孩举起软软的小手,用力挥了挥:“叔叔再见。” 伍希然又对着周闻谨鞠了一躬,带着女儿转身就走。 “等等!”周闻谨喊住他们。看着伍希然如今的模样,周闻谨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小学课文里学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酸甜苦辣样样皆有,这一刻,周闻谨算是真心感受到了这抽象形容的具体形式。 “你们在这儿等着!”周闻谨说着,飞快地跑进了屋子里,过了一会儿,拿了一张卡出来:“这里头有五万块,你们先用着。我还没太多工作,一时手头没那么多钱。”周闻谨苦恼地挠了挠头皮:“这个病花销大,多一点是一点。” 伍希然愣愣地看着周闻谨,像是傻了。周闻谨见她没有动静,不由“啧”了一声:“别见外了,给孩子治病要紧!”他说着,硬是将卡塞进了小孩的手里,“没密码。好了,咱们的事就此一笔勾销吧,以后能不见面也就别见面了,我的气还没消呢。” 伍希然的眼角红了,她死死地看着周闻谨,看得周闻谨都有点怕了,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太激动了所以想揍他吗? 可是伍希然最后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她抱起女儿,转身就走了,等走到了门口却又停下来:“周老师,你说,人死了以后真的会有地狱吗?” 周闻谨以为她是在纠结自己当年的过错导致了女儿如今重病,遂开解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不管怎样,我觉得活着的时候还是不要多做坏事的好。不过你也不要觉得你女儿的病和你有关系,那是不可控制的。” 伍希然似乎苦笑了一声,她再次转过身,冲着周闻谨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周老师!”随后才带着女儿真的走了。 听到电梯门开关的声音,周闻谨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了了,七年前的事至此才算是终于了了,至少在他心里,已经没有疙瘩了。 周闻谨是这么想的,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伍希然显然并不这么想,他甚至没有想到,伍希然对他的道歉,磕的那些头,还有那一叠声的“我对不起您”原来并不是为了七年前的事赎罪,而是为了七年后她将要犯下的新的罪错打伏笔。 当周闻谨被邵诚紧急从摄影棚喊出来,带回公司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当他远远看到一大堆记者围在摄影棚前面,你推我,我挤你地拼命想要往里钻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些记者是冲着谁来的。 “老邵,怎么了,怎么表情那么严肃?”周闻谨笑着问,然而邵诚并没有回答。 周闻谨敏锐地察觉到事态不对,他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贺西漳:“怎么了,贺西漳他……” “不是贺西漳,你也真是……”邵诚气得都没话说了,还是夏英杰递了个手机给周闻谨看。屏幕上是一堆营销号在齐齐转发一则消息。 【八卦小仙女:七年来抛弃妻女为哪般,负心汉今朝现原形。】内容讲述了伍希然七年前如何如何被周闻谨欺骗感情,未婚先孕,帮着他讹许天衍不成又被甩,母女两人相依为命,过得十分凄苦,最近因为女儿得了白血病不得不找上门求助,结果被周闻谨冷漠以对,磕头求饶了半天才讨到了五万块钱的惊人事件。后面还有一堆照片,不是伍希然跪在地上磕头的样子,就是伍希然领着女儿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特别是小女孩还有特写照片,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引起了很多网友的同情。 【网友a:我就说,怪不得七年前zwj会那么力挺伍希然,原来他俩才有一腿。】 【网友b:伍希然也太可怜了吧,用过就被甩了,结果现在女儿病了,连点医药费都讨不到。】 【网友c:不是吧,不是说给了五万吗?】 【网友d:白血病啊!五万有个屁用,周闻谨个渣男贱男人,我是瞎了狗眼才会喜欢他演的明光,今天开始粉转黑,不黑死他我不姓x!】 营销号的内容里还艾特了个id,叫“伍希然向社会各界求助”,显然是伍希然开的号。 周闻谨发现自己好像又陷入七年前同样的心境中了,他不生气,也不绝望,他只是觉得荒谬。七年前,他无论怎么声明自己是同性恋都没用,好好的一个直男硬是被扣上了个滥交gay的帽子,而现在,他真的弯了,人们却反而认定了他是个抛弃妻女把女朋友当筹码用的钢铁渣直男…… 第92章 不一样 邵诚捧着个杯子走过来,默默坐到周闻谨身旁的沙发上,为难地看着他。后者正坐在某张办公桌后,打开的电脑屏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正在刷微博新闻。 【秦林雨:#周闻谨滚粗娱乐圈#抛妻弃女的天下第一大渣男,有什么脸面还在圈子里混,滚粗娱乐圈!!!】 【明明光光头:唉,出了这种事还真是……身为女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闻谨周的粥:吃鸡蛋就不要关注母鸡了,明星和角色本来就不是一个人。】 邵诚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喊了一声:“闻谨啊……” 周闻谨回过头来:“哎。”答得还挺干脆。 邵诚:“……”这要怎么说啊,说你的广告代言出了问题还是刚谈下来的工作飞了? 周闻谨见邵诚为难的样子,自己反而先笑了出来:“干嘛呢,这表情臭的,知道的人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死了呢。” “啊呸呸呸,”邵诚立刻“呸”了起来,“什么死了活了的,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周闻谨关了屏幕,挺有兴致地把椅子转了过来:“看不出来你还挺迷信的啊!” 邵诚“啐”了他一口:“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周闻谨挠了挠自己的脸皮:“你不就是担心我想不开么,怎么我笑了你反而又不答应了呢,那你到底是想看我笑还是想看我哭啊?” “当然是……”邵诚“唉”了一声,心想这孩子是不是伤心过度疯了啊? 周闻谨似乎看出了邵诚在想什么,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说:“放心吧,就像你说的,死生之外无大事,七年前我都过来了,这次也没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丢几个工作,被人非议一段时间么?” 周闻谨说得轻巧,邵诚却听得心惊肉跳。这个人什么都知道,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有哪些,然而知道了还如此淡定就真的让邵诚有点害怕了。 邵诚难得一本正经地仔仔细细把周闻谨看了一遍,想找出他崩溃了的蛛丝马迹,好及时送医治疗。周闻谨被他看得都有些发毛了,赶紧补充说:“我真的没事,你就放心吧!” 邵诚:“你怎么会没事啊?”邵诚这一问其实是个自言自语,结果周闻谨听见了还真想了想。 “怎么会啊?”他思索后道,“大概就是一回生二回熟吧,我都被黑习惯了,也算个黑市户口长期专业户了” 邵诚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心里又急又气又伤感:“你怎么,你怎么……” 周闻谨说:“真的,老邵,别为我担心,我已经不是七年前的我了。”周闻谨回想着七年前那个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气得一下子瘦了十七斤的自己,其实自己也有点诧异这一回自己回那么平静的接受。不知道是因为一开始就对伍希然的人品有种隐隐的不信任,还是因为……因为有贺西漳了吧。 周闻谨忽而就明白过来了,因为有了他的这则消息,人们就不再会去关注贺西漳的身世,贺西漳那边的压力就会减轻很多了。至于他自己,他刚才也说过了,一回生二回熟,并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太阳底下无新事,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这么些陈词滥调,等到热度过去了,还不是该干嘛干嘛。周闻谨还在心里盘算,幸好没让老邵把以前那些乡村厂子的便宜代言给全推了,他还能养活自己。只不过,他是对不起朵丽姆了。 周闻谨说:“小夏……”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听到门被人重重推开,伴随着高跟鞋“蹬蹬蹬”急速敲打地面的声音,一个女人气势如虹地冲了进来,正是贺西漳的经纪人范缪。 贺西漳跟在后头也进来了,看到周闻谨还打了个手势,他把手掌往下那么一压,周闻谨莫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一回头,范缪的脸已经逼到眼前了。 范缪今年已经四十多了,未婚,保养得当,所以看起来还是很显小,特别是那张圆脸庞,和气的时候会有一种少女感,只不过气场全开的时候就只剩下恐怖感了。 范缪:“你怎么搞的!” 周闻谨:“……啊?” 范缪:“周闻谨,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周闻谨:“……”周闻谨求助地看向贺西漳,见贺西漳在那儿捏着个拳头清嗓子,心里骂了句,只好又把眼光投向邵诚。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65节 邵诚没办法,只好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说:“范……” “你闭嘴!”邵诚只说了一个字就被范缪喷了回去,他老人家愣了一下,慢慢地又坐了回去。“你聊……你聊……” 周闻谨:“……” 范缪:“我真想看看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啊,你都装了些什么呀!!!”范缪快气死了,“伍希然七年前把你害成那样你见了她不打她还把她请到家里去喝茶?啊?你还给她钱???” 周闻谨:“她……她也是没办法,七年前许天衍多厉害啊,我给她钱是因为……” “因为你蠢!”范缪直起身来,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甩在桌上,“看看这堆东西,如果不是有人替你拦下来了,你现在还不知道得被黑成什么样子!” 周闻谨看了一眼桌面,那上头滑出来一溜全是他和伍希然的照片,拍照的人找的角度很刁钻,每一张看起来都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故事,比如说周闻谨给伍希然递水那么个简单的动作,就莫名被拍得有一种“藕断丝连欲语还休”的暧昧氛围。周闻谨要不是当事人,都要相信自己和伍希然有过一腿,现在被人找上门了呢。 周闻谨:“这……” “皮猴子拍的。”范缪说,“也不知道你这小子走得什么狗屎运,皮猴子算狗仔圈里最难搞的其中之一了,偏偏他就欠洪康人情,这叠照片是洪康从皮猴子那里截下来的。” 洪康……周闻谨蓦然想到了那个曾经在剧组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狐狸精”康红,是她出手帮的忙吗? 范缪狐疑地碎碎念着:“我说你是不是认识洪康啊,不然他怎么肯出手帮你?” 周闻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算认识。”的确是不算认识,最多也就是搭过几句话而已,为什么康红愿意帮他呢? 范缪说:“我以前还觉得小贺够蠢,没想到你比他更蠢,你简直……” 邵诚不高兴了,跳起来说:“凭什么说我们闻谨……蠢……”邵诚被范缪瞪了一眼,又乖乖地坐了回去,“好男不跟女斗,哼。” 贺西漳咳嗽一声,走上来拉架说:“缪缪你就别吓闻谨了。”又对周闻谨说:“她是想帮你的,就是那张嘴……你习惯就好了,我也经常挨她骂的。” 范缪:“谁有那闲工夫骂你,要不是这些年来你搞出那么多事来,我早就嫁出去了好吗!” 贺西漳:“……” 周闻谨:“……”周闻谨乐了,他还真不知道范缪跟贺西漳私下里是这么相处的,他以前还以为……算了,不提也罢。 贺西漳无奈道:“缪缪,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行吗?” 范缪双手叉腰,满脸嘲讽:“外人?什么外人,你不是跟我说非他不娶,非他不嫁,还铁了心说只要我逼你分手你就准备随时开新闻发布会出柜吗?” 周闻谨震惊了,他从没听贺西漳说过这么一段,震惊之下不由又感动起来。贺西漳是真的打算和他发展一段长久的关系,并不像他听说过的那样,gay的恋情都不太长久。 贺西漳:“不是,闻谨当然不是外人,可不是还有老邵……” 邵诚委屈巴拉地:“我是闻谨的哥!” “好好好,没有外人。”贺西漳认命,“那你接着骂吧。” 范缪戳了贺西漳的额头一下:“骂什么,该骂的我这些年少骂你了?有用吗?”范缪苦笑,穿着个裹臀小短裙坐下来,不知怎么做到的,翘起了二郎腿,还摸出了一包烟来。“愁啊,”她取出一根烟,在桌上怼了怼,“真是愁死我了。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省心的艺人!” “那也是你自己要当我经纪人的……” 范缪:“你再说一遍?” 贺西漳比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手势,看得周闻谨都快笑出来了,心情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不少。果然是这样啊,周闻谨想,虽然重蹈了七年前的覆辙,现在的他身边有了贺西漳,不知不觉就没那么紧张了,倒不是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而是就算天塌下来,至少他也会站在我的身边。周闻谨想着,只要是贺西漳,他这一辈子都不用再害怕会有这么一天那个人突然不告而别,消失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他一个独自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 周闻谨看着贺西漳,他从这个男人笑着的脸上看到了他努力藏起来的担忧和小心翼翼,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从工作中抽身出来,只是为了来见他。周闻谨想着想着,然后就笑了起来,他伸出手,贺西漳愣了一下,周闻谨就把手放在了贺西漳的脑袋上狠狠撸了一把。 “嗯,真乖。”周闻谨想到了贺西漳发过来的那只被撸了肚子就滚来滚去开心的哈士奇,忍不住在心里这么想到。 第93章 偃旗息鼓 贺西漳的头发软软的,跟周闻谨那有点儿硬得扎手的质感不同,像他的人一样,让人忍不住就疼惜起来。周闻谨想,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他母亲会不喜欢他呢,为什么他要在成长的过程中碰到这么多的磨难呢? 贺西漳望着周闻谨温柔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愣怔也渐渐柔软了下来,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把头略低下来一点,让周闻谨能更好地摸他的头发,像条格外乖顺的撒娇的忠犬。 周闻谨想:“真好啊,他是只属于我的小少年。”没留神他的小少年手又开始不规矩了。 “咳咳!”邵诚用力咳嗽了一声,范缪干脆一脚踹在贺西漳的小腿上。 贺西漳:“……” 贺西漳:“缪缪,很疼的啊!” 范缪快气死了,别人在那儿替他俩着急,他俩倒好,堂而皇之地撒起狗粮来了。真是越想越气,范缪干脆又补了一脚。 邵诚在旁边叹为观止,从来不知道人前人五人六的贺影帝私下里是这么跟自己经纪人相处的。这么一想,老邵同志也间接反省了一下自己和艺人的相处方式,觉得……他是不是太好说话了点儿? 贺西漳赶紧举手投降:“缪缪你别踢了,我知道错了。” 周闻谨赶紧也帮忙说:“别踢他,他还要出镜的,踢青了被影迷看到怎么办!” 范缪翻了个白眼,对这对狗男男的无耻行径深感胃里反酸。 邵诚清了清嗓子:“那什么,现在是不是该讨论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啊?” 范缪看了他一眼:“原来你也有正常的时候啊。” 邵诚:“……”这什么人啊,邵诚蹲一边去了,刚刚才对范缪生出来的敬佩之情也被他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好了好了,你就别忙着怼人了,咱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帮闻谨的吗?”贺西漳拉着周闻谨坐下来:“你放心,只要有缪缪在,这件事情肯定能处理好,她人面可广着呢。” “别拍马屁!”范缪说,“你少闯点祸比什么都好,我都快被你气得更年期提前了!”说着,掐灭了烟蒂。 贺西漳冲周闻谨比了个“嘘”的手势,意思是范缪有话要说。 范缪说:“伍希然的事,从本质上来说是不难解释的,因为他们没有证据。” 周闻谨举手:“那我公开宣布,请她带孩子去做个亲子鉴定,然后当众对峙好不好?” “没有用的,从来就没人关心真相。”邵诚难得也有真知灼见,“别说伍希然不可能带小孩去跟你做亲子鉴定了,就算真的鉴定结果出来了,你怎么保证医生没有被他们收买,哪怕他们没有收买医生,鉴定结果也对我们有利,网友难道不会质疑我们收买了医生?” 范缪点头:“人往往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网络上更是如此,又不认识也见不着面,谁不是看自己眼缘先站队再说话?” 邵诚说:“所以关键还是抢占人心,提升你的路人好感度。死忠粉丝肯定是信你的,敌人想拉也拉不过来,路人才是关键,舆论占据了优势,其他就好操作了。” 范缪:“乌合之众……” 邵诚:“从众心理……” 范缪看了邵诚一眼,难得对邵诚还笑了笑,大概感觉这个人还算拎得清:“就这两个词,乌合之众、从众心理你了解一下。” 周闻谨:“这、这样吗?” 贺西漳无奈地笑了笑:“你知道伍希然给你生了孩子这件事为什么会传得这么沸沸扬扬,很多人相信吗?”伍希然当时对外爆料的时候,贴出来的照片不算太有分量(大概也是因为一部分关键照片被康红拦下来了的关系),但其中有一项证据却是周闻谨的储蓄卡,里面五万的存款额和户主周闻谨的名字清清楚楚。 周闻谨:“为什么?” “笨死了!”范缪无奈道,看着周闻谨,心里竟然也有些愤愤不平。当他们经济这一行的,看多了跟红顶白,勾心斗角,有的时候看到周闻谨这样的人,莫名就会有些尴尬,像是那种始终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看到纯白光芒的无措。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在七年前被陷害了的傻子会在七年后还给陷害自己的人五万块钱。”贺西漳说,“你给伍希然钱这件事就是你抛妻弃女谣言最大的证据。” 周闻谨:“……” 周闻谨抹了把脸孔:“……人心这么黑的吗?” 贺西漳、范缪和邵诚看着他摇了摇头,心里也都有点儿无奈,就是这么傻的人,所以才需要他们来帮忙啊! 范缪抹了把脸:“起开点,给老娘倒杯咖啡,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反击!” 邵诚:“闻谨,你去一边看剧本,最近有几个试镜机会,我给你挑了半天呢,好好看!” 周闻谨:“……”我去,这什么意思啊,都把他当白痴吗! 贺西漳笑着在周闻谨嘴上亲了一下:“乖,那我先不陪你了。” 周闻谨:“……”周闻谨红着脸走开了。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周闻谨打开笔记本看剧本,怎么看都看不进去,总是时不时去瞟两眼那一边。贺西漳在充满暖气的屋子里脱了外套,撩起毛衣的袖口在那儿说话,侧面英俊迷人。周闻谨暗搓搓地摸出个手机,偷偷给他照了一张相,然后又暗搓搓地收了起来,兀自心里开心。 伍希然的事会变得很严重吗?周闻谨不知道。他打开手机,一路翻到了当初那个被他挂掉的号码,想了想,决定发条短信。先打了三个字“为什么”,然后又删掉了,改发了一条别的讯息过去。虽然估计对方不会回复,周闻谨还是觉得这么做了他才神清气爽。反正大家都认为他是傻子了,事态再坏也不过如此! 事发第三天,几人讨论的次日,朵丽姆的官微上发了一张律师函,大意是最近网络上关于我司艺人周闻谨的谣言已经严重干扰到了周闻谨的正常工作,再这么下去要采取措施云云,反正就是大部分艺人出现负面新闻以后必然走的流程。唯一多了一句,就是欢迎伍希然出面,大家一起光明正大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以正视听。 网友看到这则消息的反应也是十分流程化,无非就是不信的人还是不信,说这种律师函并没有实际法律效力,说伍希然已经很惨了,周闻谨居然还要逼她,亲子鉴定怎么了,亲子鉴定也是能造假的,让他有种出来当面对质,与此相对的,信周闻谨的人就是信的,粉丝们奔走相告,太好啦,公司终于采取行动啦,我们闻谨哥哥好冤枉啊,伍希然这个心机婊走着瞧,有胆子就拿亲子鉴定报告书说话之类!总之在周闻谨全球粉丝后援会这个id的带领下,周闻谨这方也有一战之力了。 这个互掐的局势曾经在吴秦林的粉丝加入后有过一段低迷期,吴秦林毕竟人气比周闻谨旺,粉丝也很有点邪教的风格,把周闻谨的软妹粉一度打压得节节退却,结果很快,周闻谨那一方加入了新的生力军。 【西装粉丝后援会lily:两横一竖就是干!周闻谨也是你们能欺负的?除了我们西装粉,谁都别想掐他!】 【wuli西装哥哥最帅气:污禽林粉来啊,来一个老娘灭一个,来两个灭二送一啦!】 【雅雅道佛双担粉:不许欺负闻谨哥哥!】 【西装配领带子:卧槽,雅雅你什么时候变成cp粉了!】 【西装粉丝后援会lily:……】 【wuli西装哥哥最帅气:……】 【雅雅道佛双担粉:[害羞.jpg]】 也不知道贺西漳是怎么做的思想工作,总之以往看到他就喊打喊杀的西装粉这次很给力,一加入周闻谨这边,形势立刻就发生了扭转,让周闻谨看了不由暗自赞叹。邵诚看了也很震惊,一面翻评论一面在那里写写画画,记录心得,觉得自己以后在培养粉头,笼络粉丝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一波粉丝对掐过后,周闻谨莫名的人气反而涨了一点儿,最直观的反应就是《脑海寻凶》的收视率,不降反升,提高了一个点不止。 “黑红黑红,黑一黑也能红嘛!”邵诚说,“要不是这招有风险,以前你的粉丝基础也不够好,我早就给你用上了。” 这边《脑海寻凶》大结局后,观众们哭了个稀里哗啦,又是感动又是感慨,对周闻谨的印象大好,周闻谨的粉丝又蹿上去了一截。网上水军还想拿伍希然女儿说事,偏偏这个时候,鸡毛被风吹开,有些有质量的帖子出现了。 【福尔肉丝:前一阵子那个wxr带女儿上门讨债的事,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过wxr的女儿多大了?我看了一下照片,目测不超过六岁,如果七年前wxr就已经失踪了,而且还是狠狠坑了zwj一把失踪,那么zwj怎么还会跟她有孩子?】 【福尔肉丝:说我目测不准的可以看一下伍希然女儿的病例报告,她不是贴在网上了吗,总不见得是wxr为了维护zwj故意说假话吧?笑死人了。】 【福尔肉丝: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我是不高兴动用自己的关系,不然查一下wxr哪年怀的孕,哪年哪月在哪里生的孩子也不是多大事儿。对照一下zwj那个阶段的生活状态不就都清楚了?】 【福尔肉丝: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zwj还真是冤,没见过这样的,被同一个人坑两次还傻乎乎地给别人钱。】 除了福尔肉丝,还有人开8伍希然贴出来的照片,从各个角度还原现场真相。于是,在网上掐得一地鸡毛的盛况过后,这种“理智分析贴”特别能够深入人心,加上贺西漳主演的《太极》终于定档春节贺岁片,人们的注意力渐渐就被转移了。 网友们自然不会知道这一波二波都是范缪和邵诚准备的手段,本来还有第三波——范缪真的本事,不知道去哪里找来了伍希然的一个阿姨,据说是知道伍希然曾经有过一段短暂婚姻的,打算接出来发两句声,结果伍希然那儿一直没什么有力后招,所以连这笔钱都省了。 伍希然点了个引线,却没有再出现过,周闻谨偶尔也会看看手机,想着那条讯息有没有发到她那里,不知道她现在又在想什么、做什么。 第94章 周闻谨的道路 “我早就说了,这样不行,伍希然手头就没石锤,根本砸不死周闻谨。”许天衍翘着二郎腿,嘚瑟地说着,“大外甥,你是没混过我们的圈子所以不知道,劈腿出轨的哪儿哪儿没有,这种鸡毛蒜皮的事爆出来根本不会动摇艺人的根基。呐,什么情况下一个艺人被曝出轨会影响他的形象呢,就只有一种,就是这个艺人过去打造的人设是个专一深情爱老婆爱家人的好男人形象,这个时候爆出绯闻才会有力影响到他。周闻谨不是啊,他就是个老透明,别说炒作人设了,有多少人记得他还成问题呢!” 许天衍越说越来劲:“你知道什么叫透明吗,透明就是不论你怎么折腾,买再多通稿,炒自己也好,黑自己也好,路过的人看都不看你一眼,随着你折腾。哈哈哈,是不是很可怜?” 容昌河停下手里批阅文件的笔,看了许天衍一眼,本来倚老卖老挺嘚瑟的人愣是莫名一抖,忍不住就把腿放了下来,正襟危坐。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66节 容昌河把批好的文件放到一边,又拿了一叠文件过来:“像表舅舅你那样吗?” 许天衍跟苗秀是政治联姻,公众面前鹣鲽情深,其实私下里早就感情破裂各玩各的了,不过深爱妻子的好男人标签一直好好地贴在许天衍身上。荣昌河这句话一说,倒是让许天衍也尴尬起来,讷讷地:“也、也不是。”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赵冰清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容,你在吗?” 容昌河流畅签着字的笔微微一顿,那手漂亮的字因此就断了一截,他放下笔:“请进。” 曾夫人赵冰清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一身素雅的旗袍,没有多的配饰,只在挽起的发髻上点缀了三粒东珠装饰,不需要珠光宝气来武装,赵冰清自己就是最明亮的那一颗明珠。就连许天衍这个有点害怕这位小表姐的人,也不由时常在心里赞叹,赵冰清是真美,即便是那些二十出头正当风华的顶尖小花旦也没谁能跟她比的,只是可惜……可惜再美的女人,再好吃的菜吃多了也会腻,曾先生曾庆恒在外头包养的女人何止十几二十。 “哟,小衍也来了啊。”赵冰清柔柔地打过招呼,看向容昌河,“妈找你有点事聊。” 许天衍这点分寸还是懂的,立刻起身道:“家里还有点事等我处理,那我就先走了。” 赵冰清不甚有诚意道:“怎么才来就要走,家里已经准备了饭了,吃过再回去吧。” “不了不了,”许天衍忙道,心想你们家这鸿门宴谁敢吃,他心里腹诽,嘴上恭敬,“清表姐你也知道,我们家那老头,咳,反正我不在就不行。” 赵冰清说:“哦,那就不送了。”说完就转脸不去看许天衍了。 许天衍在心里啐了一口,跟容昌河道了别,转身离开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赵冰清这才转头看向容昌河。一脸的端庄在下一刻变成了妩媚依恋的模样,她走到容昌河身边,伸出手轻轻环住了容昌河的背脊,容昌河生得高大,赵冰清倚在他怀里,倒也是小鸟依人。 “怎么了,母亲?”容昌河淡淡问道,将“母亲”这两个字念得清清楚楚。 闻言,赵冰清娇嗔着瞪了自己这年龄相差仅仅十五岁的养子一眼:“讨厌,说好了私底下不这么喊人家的。” 容昌河依然还是淡淡道:“曾先生还在等我把东恒地产开发的策划案送过去,”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只剩下一个小时不到了。” “工作工作,你就知道工作!”赵冰清捶了容昌河的胸膛一下,“就知道你们男人全不是好东西,得手之前是天上月水中花,等到手了,那就成了米饭粒蚊子血了。” 容昌河伸手环住了赵冰清的腰肢,轻声道:“好了,不要闹了,又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赵冰清说:“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婊子养的吗!” 容昌河不动声色道:“二弟?” “不许你喊他二弟!” “好,你说贺西漳?” “就是他。”赵冰清说,“我一见他就烦,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早点把他赶回国外去。真是的,这么多年都在国外待得好好的,回来干什么。眼瞅着……”赵冰清顿了顿,“反正我曾家的财产可没他的份!” 容昌河眉头微微一动,四平八稳道:“老爷子那里……” 赵冰清不太高兴地回答道:“不是太好,不过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曾家老爷子曾熹仲年过九十,是当年跟随开国大佬一起打下江山的老臣,这几年身体不行,早早就进了高级离休干部疗养院,一开始好歹还有自己的意识,到后来就靠一大堆护理人员和最好的医药器械维持生命,形同“死人”。当然,只是形同而已,曾熹仲只要一天还活在这世上,曾家的祖荫就不会绝,领导人一茬茬地换,总要给开国元勋后代面子。然而今年以来,老爷子的情况不太妙,专家医生几次三番出马将人从阎王爷手里抢救回来,但谁都看得出曾老爷子已经快要走到阳世的尽头了,加上这两年朝里动作频频,反腐一直维持在高压态势,难免让这些过去以权谋私惯了的显贵们心惊胆战。 赵冰清踮脚在容昌河脸上亲了一口道:“你放心,曾家的财产虽然是我儿子女儿的,可是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是他们的大哥,将来总也不会亏待你。” 容昌河笑了笑:“那就多谢了。”他一手搂着赵冰清,脸上的笑容却那么冷。 *** 周闻谨和贺西漳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面了,周闻谨那儿的警报解除后,贺西漳就去忙工作了,他现在不仅要管自己的演艺事业,工作室也渐渐走上了正轨,周闻谨看新闻,知道他陆续签下了一批演员,有的是常年稳在二线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就差一个机遇的,有的是刚入行,先天条件不错可以带给观众新鲜感的。艺人工作室毕竟不比大公司财大气粗,要不是贺西漳自己就是块金字招牌,其他公司肯给面子,他要把这么个公司拉拔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周闻谨固定每晚都会和贺西漳视频聊会儿天,也不做什么,就是讲讲今天自己都干了点什么。 贺西漳:“今天怎么没穿那件狗头睡衣,不是说好了一起穿的吗?” 周闻谨:“……” 贺西漳泫然欲泣:“人家可是一直穿着。”一面说一面还要在镜头前展示那件月白底,上面满满都是哈士奇狗头的睡衣。这件睡衣本来是周闻谨买来恶搞贺西漳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贺西漳忽悠成了情侣套,周闻谨只要一天不穿,贺西漳就要跟他闹,搞得周闻谨现在感觉自己智商还不如一条哈士奇。 周闻谨:“洗、洗掉了。” 贺西漳:“我给你买了两身的!” 周闻谨:“天气不好,没干。” 贺西漳:“骗子,我查过天气预报的!” 周闻谨只好让气象局背锅:“天气预报不准的。” 贺西漳不依不饶的:“怎么能这样,我都穿了一星期了!” 周闻谨:“……”大哥,你注意一下卫生好吗,虽然现在是冬季,穿一星期也夸张了点啊! 贺西漳又跟他撒了会儿娇,搞得周闻谨头昏脑涨,答应了一堆“丧权辱国”的事情,深觉自己是个被小妖精迷惑了的昏君后,他才换了话题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你还好吗?” “挺好的。”周闻谨想,伍希然那头偃旗息鼓,关于他的非议也渐渐淡了热度,而贺西漳那边更是因为被他的八卦搅了局,已经不太有人去关注他当初“大明星复仇案”引发的热度了。周闻谨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事就这么结了?周闻谨固然有点烂好人,但是智商又没有问题,他只是有一套自己的处事方法,这套方法在七年前大概是纯粹凭直觉行事,到现在也渐渐成了一种明确的计划。 伍希然当年出卖他,周闻谨经过七年已经可以理解,他觉得换做自己在伍希然的位子,当年被许天衍这样的势力逼迫,他也可能屈服;周闻谨给伍希然钱,他也觉得没什么问题,祸不及子女,伍希然的女儿是无辜的,他给钱不过是相当于在网上看到一个可怜孩子的求救,伸了一把手罢了;至于伍希然七年后的背叛,更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周闻谨当初发给伍希然的短信里明确写着:“如果你碰到了新的问题,我愿意帮忙,但希望你不要走歪门邪道。” 七年前的那件事以后,周闻谨已经不相信伍希然了,但他仍然想要给她,至少给她的孩子一个机会。当然周闻谨也知道,如果伍希然因为女儿的病而听命于他人陷害他,那这件事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人是自私的,邵诚骂周闻谨烂好人、傻白甜,周闻谨其实没那么傻,他只是很多时候对人性还抱有希望。自私的是人,无私的是人,怯懦的是人,无畏的也是人……做演员越久,看到的人性层面的东西也就越多,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贺西漳的全心信赖才显得那么可贵。 贺西漳:“想什么呢,跟我聊天还走神。(委屈)” 周闻谨笑了起来:“想你啊。” 贺西漳:“骗子!” 周闻谨摇摇头:“没骗你,真的在想你。” 见对面的贺西漳表情变了,呼吸也沉重起来,周闻谨却笑了起来:“想什么呢,我是在想,找个时间带你回去见见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贺西漳既然把周闻谨放在心上,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他早已没有家人了。 “嗯,我的外婆。”周闻谨说,“清明吧,等今年过清明的时候,你要是有空,愿意陪我回去扫个墓吗,我想把你介绍给她老人家。” 贺西漳一下子愣住了,从视频里看过去就像是卡屏了似的。周闻谨还没见过贺西漳这么蠢的样子,总觉得这家伙现在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一天比一天“蠢”了。 周闻谨说:“怎么,你不愿意吗?” 那头的贺西漳这才反应过来,脑袋一个劲地点:“愿意!我愿意的!” 周闻谨扬起了唇角,想到了那个身形矮小的老人,当他失去了父母,在学校被人欺负,变成了一个“坏孩子”的时候,是老人温暖了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吃亏是福,谨谨是个好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周闻谨其实已经过了相信好人有好报的年纪,但是老人的话却一直回荡在他耳边。不相信是一回事,变成另一个人又是另一回事,他做不到攻于算计也不会落井下石,到头来也不过是清楚地朝着自己选择的那条路走下去而已。万幸的是,这条路上有贺西漳陪他,他不孤单。 周闻谨没有料错,就在《太极》即将上映的前夕,当人们开始讨论周闻谨和贺西漳饰演的角色时,伍希然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 第95章 变化 周闻谨也是后来得到消息才知道伍希然不声不响地开了个新闻发布会,当他打开网络的时候,发布会已经结束了,周闻谨看到的是网上的视频回放。 伍希然身着一身素色衣衫,素颜憔悴,坐在主席台上神不守舍。 “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敢劳烦这么多记者朋友来听我一个早就退圈的罪人说话。”伍希然的声音还是那把娃娃音,但或许是年纪大了,又或者是接受了岁月风沙的洗礼,已经喑哑多了。伍希然说:“前一阵子,相信大家都听说了关于我和周先生的事,今天就是想就这件事做一个说明,首先,我想在这里向大家竭诚地道一个歉。”伍希然说着站起身来,深深地鞠躬:“对不起,我欺骗了大家!” 周闻谨听到了现场的小声惊呼,还有不停摁亮的闪光灯。 “你骗了大众什么,能仔细说说吗?”有个记者问道。 伍希然重新直起腰来:“好的,不过,我想先请大家看一段视频。” 现场发出了小声的讨论,显然大家都摸不准伍希然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什么视频?” “请大家稍安勿躁,过后看完了自然会清楚。”这个时候,许天衍从后台走了出来。 周闻谨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伍希然出现得突然,他们都猜测是许天衍的报复手段,当然猜测归猜测,这个时候才算是完全证实了。怪不得伍希然能找到媒体营销号齐齐爆料,也怪不得她能召开这个记者发布会,她女儿的病需要金钱和专家来治疗,许天衍应该是允诺了她什么。 “许先生?” 许天衍做了个手势,现场安静下来。许天衍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看视频。” 现场很快切到了视频播放频道,周闻谨一开始只是觉得画面有点眼熟。那是一个内景画面,看起来像是什么酒店的内部,当他看到自己出现在荧幕上的时候,他猛然反应过来。这是……七年前伍希然被许天衍险些强暴后的监控视频! 周闻谨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去,他没想到许天衍为了报复他,连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了。 现场的记者中渐渐也有人明白了这是什6么,不明白的听旁人介绍也大概知道了。在窃窃私语声中,周闻谨看到自己和伍希然一前一后地出现。视频没有声音,所以听不到他们在聊什么,观众只能看到伍希然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身上披着周闻谨的外套默默跟在他后面走,走到某个地方,周闻谨对伍希然说了什么,然后两人分开。 “这是七年前从安家酒店里调到的监控视频,”许天衍按下了停止键,“我相信大家都知道七年前发生在我、伍希然小姐和周闻谨先生之间的事,由于这件事,我心灰意冷,被迫离开演艺圈,这些年来在国外东奔西走,始终不得安宁。” 狗屁!周闻谨想,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许天衍说:“我以为我一辈子都洗不清这个嫌疑了,虽然很多朋友冲着对我人格的信任,都在第一时间声援了我并且明确表达了对我的支持,但是这件事一日没有得到澄清,我的天空里就始终漂浮着那么一朵乌云,我很庆幸,时隔七年,伍希然小姐愿意重新站出来还原当初的事件真相。”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某个记者问道,“视频里的是周闻谨吗,伍小姐?” 伍希然看了一眼那名记者,马上又低下头去,她点了点头:“是的,是周闻谨先生。” “还有一个……” “是我。” “恕我直言,您当时看起来状况不是太好。” 伍希然抬起头来:“我当时……脸肿了,因为被扇了耳光,嘴唇也咬破了,讲话讲不清楚。腿上……也有伤。” 现场骚动起来了:“您是说,您当时遭受了某个人的暴力对待?” “是的。” “为什么?” 伍希然沉默了片刻:“有人,想要强暴我。” “哗——”现场闹腾起来了。 “你是指,当时周闻谨想要强暴你,因为你反抗,所以被他揍了一顿?”一名八卦营销号记者尖锐地发问道。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不是说周闻谨是同性恋勾搭许神未遂才跟伍希然勾结在一块儿陷害人吗?怎么他还对伍希然出过手?” “这个可说不好,有些人是男女都可的双。” “所以伍希然后来被拍到去妇产科医院是确实怀了孕吧,她可真惨!” “惨什么,如果她没想着陷害许神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所以是周闻谨强暴了伍希然,又让伍希然跟他一起陷害许神,结果伍希然因为心里愧疚提前撤了?” “不对啊,那女儿的年纪对不上。” “谁知道呢,或许是最开始那个流了后来又有了,也可能是虚报了年龄?”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67节 许天衍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说:“请大家给伍小姐留点空间,回忆这些事对她来说相当痛苦,也希望大家能对伍小姐宽容一点。”他说完,用慈爱的眼光看着伍希然:“希然,你别怕,有我在,还有这么多富有正义感的媒体朋友,你把事情说出来,当初你或许受了委屈,今天在座的大家都会撑你!”许天衍在心里默默想,你可快点结束吧,我还等着跟朋友去夜店玩呢。 伍希然看了一眼许天衍,嘴角微微一扯,似乎露出了个笑容:“好的。”她轻声说,而后又开始沉默,似乎是在酝酿怎么说。 “我的女儿不是周闻谨的,”伍希然这么开场,“至于当初那个孩子被我打掉了,我不想他被生下来,因为我恨他,没有把握好好待他!” 记者们飞快地敲打着键盘,组织新闻稿,伍希然的话乘着网络飞向四面八方。 “刚才大家看到的视频,是真的。当时我差点被剧组里的人强暴,是周闻谨……”伍希然笑了笑,“是他救了我。” 许天衍一愣,飞快地看向伍希然。 伍希然收起笑容,一脸冷漠,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当初强暴我未遂的人叫许天衍,周闻谨从来没有动过我一根手指头。” 许天衍猛然站了起来,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赶紧坐了回去:“你在胡说什么!”他愤怒地低吼着,却碍于无数双现场的眼睛不敢轻举妄动。 “我说,当初想强暴我的人是你许天衍,周闻谨只是仗义帮我,却被你在圈内造谣封杀,七年没能出头。你用我母亲的性命来要挟我,逼迫我退圈消失,气死了我母亲,害惨了周闻谨,现在又想让我再害他一次,没门!”伍希然越说声音越坚定。 许天衍愤怒地咆哮道:“你在胡说什么!”他惊慌地看向记者,“她在胡说,你们不要信她的,她……” “我有证据。”伍希然静静地说道,仿佛无所畏惧,“我女儿走了,我也没什么念想了。” 周闻谨无比震惊,这才明白这些日子以来,伍希然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她失去了那个可爱的女孩儿。 伍希然说:“当初你用我母亲来威胁我,如今又想用我女儿来胁迫我,许天衍,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我一条贱命,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她拿出一张纸,面向众人,“这是当初许天衍强暴我未遂后我去验伤留下的证明,哦,不好意思,不应该用未遂这个词了。”伍希然说,“他强暴了我,从我身上提取的精液做dna分析后的结论就在这里,只要能和许天衍的做对比,就会有明确结论。” 现场“轰”的一声闹开了,周闻谨也看懵了。当初……当初伍希然不是说许天衍没有得手吗,这是怎么回事? 许天衍扑过来抢那张纸,伍希然任由他夺了过去。 “这只是张复印件,原件我好好地保留着呢。”伍希然看向镜头,周闻谨不知怎么觉得她像是在隔着时间和空间,看向了他。 “对不起,周闻谨,七年前,我背叛了你,七年后,我陷害了你。”她说,“我走过歪门邪道,虽然是受生活所迫,仍然是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周闻谨看着伍希然站起身来,隔着屏幕冲着他深深鞠躬,“希望我的道歉还不晚。” 许天衍闹了起来:“她在陷害我,你们别听她的!伍希然,你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居然陷害我,你血口喷人!” 伍希然对着许天衍轻蔑地笑了笑:“没什么人指使我,我只是来还债而已。谢谢你时隔七年还来找到我给我这个机会,谢谢你。” *** 一连半个月,网络上都在讨论这件事。周闻谨沉冤大白,伍希然也因为命运坎坷被人同情,许天衍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因为伍希然石破天惊的一席话导致了更深层次的变化,原来,当初被许天衍骚扰过、动手动脚过的女星并不止伍希然一个,当年由于许天衍在圈中地位如日中天,许家又财大势大,结果明明有不少受害人却谁都不敢说出口。如今伍希然开了个头后,便如同破窗效应,越来越多的女艺人站了出来,人们惊讶地发现这里面不仅有默默无闻的小明星,甚至还有如今已经名列一、二线的大明星。 整个娱乐圈都震惊了,媒体舆论把矛头迅速对准了许天衍,每天都有关于他的丑事曝光,不仅是性骚扰,许天衍以前强买强卖,巧取豪夺他人作品据为己有的事情也被曝出了一长串,气得许天衍的妻子苗秀愤而与其提出离婚诉讼。许天衍焦头烂额,花钱大笔大笔砸公关,封了一大堆ip和id,反而更惹怒了大众。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又曝出了他嗜赌如命,在澳门和拉斯维加斯欠下大笔高利贷的新闻,有根有据的爆料人说他抵押了一大堆的不动产还有数家大型公司,甚至有上市公司的大额股票,还涉嫌非法操控股市。此事一经曝光,立刻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一追查下去,不由越查越深。许天衍就算是个天皇巨星,哪来的这么巨额的赌资?许家因此浮出水面,许知礼焦头烂额,恨不得掐死自己这个不孝的儿子。 而此时,周闻谨刚刚因为《太极》获得了极大的认可,业内认可他的演技,观众也很给面子,知名影评人杜撰对周闻谨的褒奖甚至达到了“一颗蒙尘的明珠,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时代!”这样的高度。 这天天气阴沉,周闻谨和贺西漳一起送伍希然离开。伍希然戴着墨镜,手里捧着女儿的骨灰盒,向周闻谨和贺西漳道别。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来找我。”周闻谨说,“你有我联系方式。” 伍希然点点头:“谢谢。” 周闻谨又问:“将来有什么打算?” 伍希然摇摇头:“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吧。” 周闻谨表示理解,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塞到伍希然手里:“一点心意。” 伍希然推拒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了下来,她确实需要钱。 “谢谢。” “保重。” “你们也是。”伍希然捧着骨灰盒离开了,小小的身影在阳光拉出了影子,像是一个惊叹号。 周闻谨说:“她也真是挺不容易的,一个女孩子家,唉……怎么了?” 贺西漳回过神来:“没什么。” “没什么干嘛皱着眉头?” 贺西漳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想一点工作上的事。” “你也别成天紧绷着了,我们也不缺钱用。”周闻谨说,“还是身体要紧,大不了我养你啊,最近我有很多工作邀约呢。” 贺西漳这才笑了起来:“你现在厉害了是吧?” “当然啦!”周闻谨得意,笑着摸了摸贺西漳的脸颊。 阳光隐于云后,人们相聚分离,谁也不知道在下一个转角你会遇到的是转机亦或危机。 *** 许知礼愤怒地将一叠照片摔到了曾淑静面前的桌子上:“曾老太太,你看看,这算个什么东西!你们曾家内讧,凭什么让我们许家顶缸!”照片滑落到地上,掉了一地。 容昌河上前一步,将那些照片一张一张捡了起来,然后拿给曾淑静看。照片上的人物有三个,贺西漳、周闻谨还有伍希然。 许知礼怒道:“你孙子好手段啊,把我儿子坑得那么惨,你曾家的厉害我算是见识到了!从今往后,我们两家恩断义绝,告辞!”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老式座钟走到了整点发出“当当当当”的声音。 “遗传这个东西还真是奇妙,”曾淑静开口说道,“我没有带过他一天,他这行事风格倒是妥妥的像我们曾家人。可惜了。” “昌河。”曾淑静喊了一声。 “在,老夫人。”容昌河恭敬地回答道。 “这件事你处理一下,”曾淑静看起来有那么点儿疲惫,“他既然不守承诺,那我也就不必念这点情面了。” 容昌河应了一声,恭敬地弯腰鞠躬,嘴角微微上扬。 第96章 相悖的处事原则 《脑海寻凶》虽然完美收官,但网上的讨论方兴未艾,尤其是对于大结局的讨论,尤为热烈。在整部剧集的最后,贺西漳饰演的孟寻生死不明,周闻谨饰演的左渐青则仿佛因为失去孟寻走上了一条与正常人生截然相反的道路,只剩下白谭饰演的民警赵阳留下了眼角的一条疤痕和一条瘸了的腿,在人世间继续奔走,寻找“罪恶”的所在,期盼着能够有一日与这两位昔日好友再度相逢。剧粉哭瞎了双眼,纷纷表示不愿接受这样疑似be的开放式大结局。 “骗纸,说好的电视剧都是he呢?” “把小寻哥哥还来啊啊啊,没有小寻哥哥,小青要怎么活啊!” “小青是不是变成新一代的圣灵童了,最后一幕演职员表结束后大家有没有看到彩蛋,疑似小青穿着圣灵童的制服出现在祭坛。” “什么?还有彩蛋?我怎么没看到?” “右边一看就不是真粉,真粉都是我这样的,一部剧翻来倒去看了十几遍,看一次哭一次,哇——我要给编剧寄刀片!!!” “看这个样子是不是会有第二季啊,求求剧组快出来给我们个准信,我的希望全在你们身上啦!” “真的会有第二季吗,求第二季啊!!!” 网友呼声甚高,加上周闻谨因为伍希然的事,莫名被炒作了一把,人气一下子就飙了起来,这天周闻谨接到贺西漳的电话,提到工作室打算筹拍《脑海寻凶》的大电影。 “拍电影?”周闻谨忍不住呼吸都顿住了,他以为按照《脑海寻凶》的势头,出第二季是水到渠成,却没想到贺西漳直接就打起了拍电影的主意。 “很意外?”贺西漳在电话那头笑道,“网剧的收视率很好,群众基础好,呼声也高,不趁热打铁出点新作我岂不是傻?” “不是这个意思。”周闻谨当然知道一个ip做起来了,继续趁势深挖价值才是正路,但是比起网络剧,电影周期太长,投资也高,还有不少风险。国家审查机制严格,像《脑海寻凶》这种题材,一个不慎就可能被勒令下档,到时候一年的付出打了水漂,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贺西漳说:“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歆姐会继续执笔,她有分寸。” “哦。”周闻谨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拍?” “筹备期至少也要个半年,怎么,档期排满了?” 周闻谨没好意思说还真是这样。伍希然的记者发布会洗清了周闻谨七年来的冤屈,很大程度改变了人们对他的看法,加上他开价不高,性价比好,邀约也就纷至沓来。当然,完全和谐的网络环境是不存在的,比如就有一撮人仍然在坚持不懈地黑周闻谨,声称伍希然收了某人的钱,作伪证陷害许天衍。这个某人因为周闻谨财力不足,想当然尔地落到了贺西漳头上,毕竟现在贺西漳和周闻谨关系好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两人不仅合作了多部作品,贺西漳当初对长风卫视冲冠一怒的事情也令许多人记忆深刻。 贺西漳和周闻谨关系的好还促成了很多cp粉,从《铅笔盒》开始萌芽,在《摘星记》冒头,又在《脑海寻凶》后成熟,“喝粥cp粉”跟雨后春笋似地“噌噌”地往外冒。一开始贺西漳的粉丝们很不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况,还曾找上门去掐架,无奈“喝粥粉”深谙“圈地自萌”的游戏规则,自顾自在自己地盘玩得不亦乐乎,不惹事不受挑唆,只要有粮万事足。面对这样的cp粉,西装粉们就算想掐也是无从下嘴,最后只能悻悻而归,默许了这样一批粉丝的存在。 周闻谨自从弯了以后,偶尔也会偷偷摸摸去看看“喝粥粉”们都在讨论些什么,结果每次都把自己看得臊成个大红脸回来。他和贺西漳在现实生活里仍然只停留在牵牵小手最多亲亲小嘴的阶段,加上聚少离多和两人公众人物的身份,就连这个程度的亲热也不是每次见面都能达成,结果在“喝粥粉”的笔下已经飙完八百码的车速,什么稀奇古怪的体位都已经玩过了,有些那啥简直匪夷所思,周闻谨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做到的。 那真的是人吗,周闻谨不懂。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喝粥粉”中绝大多数都站了周闻谨x贺西漳这个cp,属性有忠犬年上x傲娇女王,有阳光少年x阴郁美人,有武力值爆表man攻x智慧值爆表美人受……反正周闻谨总结了一下,他俩人在cp粉眼里一个就是个傻大个,另一个则是冷美人。周闻谨也是纳了闷了,他和贺西漳明明一样高,怎么他就成了傻大个了呢? 不过有时候看着那些同人文里写贺西漳被他怎么怎么,周闻谨也是怪不好意思的,也会忍不住遐想一下。这么一想,就容易出事情,出事情的结局就是周闻谨感觉自己最近好像回到了少年时期,那啥的频率有点高。 简直太丢脸了,周闻谨想。 “也不是很多,但这两个月都排满了。”周闻谨回过神来道。 “哦?都有些什么工作?”贺西漳摆出长谈的架势。 “有一部网络剧,一个综艺节目,还有两个广告代言,其他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工作。网络剧是部轻喜剧,讲一群合租的年轻人追寻梦想的故事……” 贺西漳在舒缓的轻音乐中听着周闻谨娓娓道来,每一个字都不想错过,他能想象那个男人此时倾诉的样子,一定是满心的欢喜与信赖。贺西漳从很久以前还是个小怪物的时候偷窥周闻谨,就发现周闻谨有个习惯,每当他说他喜欢的感兴趣的东西就会两眼闪闪发亮,声调也会跟平时不同,特别的温柔也特别的诱人。 “哎,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都……咳咳”周闻谨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我们都好久没见啦,邵诚老说想请你吃饭呢。” 贺西漳牵起了嘴角:“是邵诚想见我,还是你想见我?” 话筒那头停顿了片刻,周闻谨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我。” 贺西漳深吸了口气,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飞奔去见周闻谨的冲动,过了很久,他才勉强平复下来。 “大西?贺大西?”周闻谨大概以为信号不好,在那头试探着喊道,“听得到吗?” “听得到。”贺西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想让其出卖了自己的真实情绪,“我还有个应酬,先不说了。” “好。”周闻谨说,“我找到部好片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起看。” 贺西漳说:“好的,再过一段时间吧,我现在人在外地。” “嗯嗯好的,那你忙吧。”周闻谨又说了两句,识相地挂了电话。 贺西漳抬起头来,看向刚刚走进包厢的女子。 “坐。”贺西漳说。 对面的女人身材高挑,长着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美丽脸孔,既张扬又魅惑,尤其是一头黑长直,搭配着中性风十足的皮夹克与修身牛仔裤及军靴,实在是个尤物。 女人坐了下来,贺西漳将菜单递了过去:“要点什么,这里的招牌菜……” “我还有事,很快就走的。”女人谢绝了贺西漳的好意,拉开拉链,从皮夹克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桌上,推了过去。 “这是……” “你应该知道的。”女人说道,“恕我直言,你这样会害了周闻谨的。” 这女人正是康红,也是盛名在外的洪康工作室的幕后当家,此时此刻,她坐在贺西漳的对面,因为被贺西漳邀约而来。 贺西漳接过信封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点数,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照片,照片有室内也有室外的,有白天也有晚上,有清晰和模糊的,但无论是哪一张,上面的主角都是两个男人,一个是贺西漳,还有一个是周闻谨。 “道上有点分量的兄弟们差不多都接到消息了,我一个人拦不下那么多。”康红说,“我不管你得罪了什么人,什么人想搞你,我不希望你把周闻谨拖下水!”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68节 贺西漳放下照片,笑眯眯地看向康红。他知道洪康,知道洪康在狗仔圈的地位,知道这个人入这一行虽晚,却很快闯出了名气,因为他出手的快准狠,更因为这个人一手笔头功夫了得。做狗仔的大多数都是其他行业跨过来的,虽然偷拍跟踪有那么一套,但是一提到新闻工作者的基本素质,大多欠奉,发现一条大新闻也基本是干巴巴地直白描述出来,偶尔一两个写两句打油诗,那已经算是不得了了,只有洪康,不仅善于发现线索、抓线索,更善于撰写报道。哪怕是一条最普通的花边新闻,也能被他写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很多艺人知道这个狗仔工作室,知道这个人,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贺西漳也是在周闻谨跟他提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洪康的本名是康红。 贺西漳很早就有感觉,洪康对周闻谨似乎有不一样的感情,这个报道向来一针见血,可谓犀利的狗仔工作室对老牌天后天王,但凡发现负面都是照骂不误,对周闻谨却一直很巧妙地在褒奖。伍希然事件中,也是康红出面,截下了皮猴子的照片。 康红喝了口水说:“周闻谨是个老实人,很简单,就是喜欢演戏,人直、热心,他跟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贺西漳的笑刹那间收敛起来了,他在人前风度翩翩,在周闻谨面前则一直小心收着自己身上的乖戾和尖刺,装作无害又柔软的少年,甚至曾家人都未必知道他的真实模样,这个初见面的女人却看出来了,看出来他其实仍然是当年那个小怪物。 陆女士的心理失衡导致了她的心理扭曲,跟着这样的母亲成长到初三,贺西漳的人格不可能没有扭曲的部分。高中的周闻谨只知道贺西漳被班级同学排挤欺负,险些跳楼自杀,却不知道曾经排挤他欺负他的人,都曾被他一一报复回去。 “曾稀璋,你听好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只有靠抢才能到手,不要信什么吃亏是福,你不抢不争,你就只能做一个失败的怂包!你懂不懂!”每次女人喝完酒回家,就会这么阴沉地调教贺西漳,然后用一切想得到想不到的东西狠狠揍他,“记得了吗?回答我!” 不论是童年还是少年时期的贺西漳都必须如此声嘶力竭地大声回答,一直喊到嗓子破了,女人才会停止对他的虐待:“记好了,曾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她赵冰清算什么,容昌河又是个什么东西,还有曾德月曾德星都是狗屁,总有一天,曾家的东西全都是你的,我今天打你是为了你有更好的明天,你记住了没有!” 贺西漳回过神来,冷冷道:“康女士,你又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来评价我和周闻谨的关系?” 第97章 铅笔盒 康红看着贺西漳说:“看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贺西漳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动作优雅,脸上还挂着冷淡的笑:“康女士,每个人都有很多面,我是什么样子的不劳你费心。” 康红微微皱了一下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说:“我原先在《xx时报》工作。”贺西漳知道那家报社,是国内十分知名的大报社,能够进入其中工作的都是新闻媒体行业的佼佼者,康红却从里头出来当起了狗仔。 “贺先生,你觉得我长得如何?” 如果不是康红表情一脸严肃毫无轻浮之意,这恐怕是有点儿骚扰的嫌疑了,贺西漳仔仔细细看了康红一阵说:“你长得很不错,如果进入娱乐圈,应该能有不错的发展。” “是吗……”康红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曾经有个妹妹,比我长得要出众一百倍,而且多才多艺,唱歌跳舞没有一样拿不出手的。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要什么,也按照自己的规划进了你们这个圈子。” 既然是曾经,那现在多半已经不在了。贺西漳努力回想着是不是曾经有过这么个惊才绝艳的女演员出现过却毫无印象。 康红说:“你想不起来她是谁很正常,因为她这一辈子只在演艺圈里留下了区区三部作品就因为身体原因退圈了。三部作品,一部配角,一部配角,还有一部,也是配角。” 贺西漳说:“做这一行,实力运气机遇缺一不可。” “是啊,她运气是差了点儿。”康红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捏在手里把玩了半天,似乎是想抽,最后却又放了回去。 “她退圈以后就一直待在家里,我工作忙,也不能常常陪在她身边。四年前,她自杀走了,从某景区的一座山上跳了下去,可笑我那时候还以为她病情有所好转才会出门旅行,结果花了三天我们才找到了她的尸体,摔得一塌糊涂。” 康红吸了口气,端起水来狠狠灌了一口:“我们都以为她是因为在娱乐圈不得意,得了抑郁症离开的,虽然伤心但也无能为力。直到三年前,我偶尔找到她藏起来的一本日记本,我才知道我这个积极上进的妹妹身上发生过什么。” 康红看向贺西漳,贺西漳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她……是不是遇到了和伍希然一样的事?” 康红没回答,只是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的水杯:“可笑我自以为对她够关心,却直到她死后那么久才发现了她当时身上发生的事,如果我早一点发现……” 最亲的妹妹因为许天衍而死,元凶却早已退圈离开国内,许家势大,她哪怕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所以她只能辞职离开报社,拿起相机加入过去的她从未曾想过会踏入的狗仔圈,她在追查过去线索的过程中,发现了伍希然,发现了周闻谨。在许天衍一手遮天的时代,周闻谨是唯一一个肯为了那些迫于许天衍淫威屈服的女孩子们发声的人,哪怕他因此被重重推倒,直接被雪藏了七年。 这也是她永远可以无条件信任周闻谨,并站在周闻谨身边的原因!周闻谨做了她本该做的事。 其实许家还真没怪错贺西漳,在许天衍倒台的过程中,贺西漳确实在暗中使了不少劲,曾经伤害过周闻谨的人他怎么可能放过,但是许天衍倒台的速度之快,波及许家的范围之广、影响之深却是贺西漳也没想到的,如今看来,许天衍倒得那么顺利其中恐怕也有康红的一份努力。至少有那么多女明星突然愿意齐齐站出来指责许天衍,就一定是有人游说过的。 贺西漳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道:“节哀。” 康红抬起头来:“我查许天衍的时候,多少也查到过你。我知道你的出身不平凡,虽然知道的不多,但那种家庭的复杂可想而知。说句难听的,贺先生你在娱乐圈看起来是尊贵无比呼风唤雨,但在那些人面前,恐怕什么也做不到。你如果不想害死周闻谨的话,就收手吧,不然,早晚有一天你会像我对我妹妹一样后悔一辈子的。”康红说完,也不等贺西漳回答,便站起身来。 贺西漳却说:“等等。” 康红看向他,贺西漳说:“一共三十张照片,一张八万,多送你十万当忠告费,已经转到你账户了。” 康红略有些不悦地看向他,贺西漳说:“谢谢你的忠告,不过我不是你。” 康红嗤笑了一声:“那我们就是站在对立面了。” “随便。” 康红推开门走了,关门的声音“砰”的一声,吓了门口的服务员一跳。 贺西漳喊人进来把康红用过的杯子收了,又喊了一杯酒,慢慢地边喝边等。十点过后,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才有人携带着寒意快步走了进来。 贺西漳看着对面的男人,正襟危坐:“请坐,容先生。”他说。 *** 周闻谨有一段时间没看到贺西漳了,也不知道对方在忙什么。媒体上没见到什么新消息,只说贺西漳在筹备新作,问范缪,范缪也说不出什么。晚上定期的通话也变少了一些,要不是信任贺西漳的人品,周闻谨简直要怀疑贺西漳移情别恋了。 周闻谨自己想想也觉得挺滑稽的,他是个直男的时候,想象不出自己能够接受一个男人做自己的伴侣,等弯了以后,居然连吃醋、相思病这些东西都学会了。周闻谨捂着脸,感觉自己果然是没有底……啊,不,应该叫潜力无限。 周闻谨最近刚拍完一部玄幻题材的网络剧,剧组还算靠谱,内容也比较讨巧,虽然不是周闻谨喜欢的类型,但是报酬和观众基础都不错。剧里面,周闻谨演一个剑仙,冷口冷面但却被女主角打动,只钟情她一人。女主角是个新晋网红小花旦,脸整得跟漫画画出来似的,演技却一言难尽,周闻谨陪她吃ng吃到怀疑人生,想着下次再也不接这种类型的片子了,但是事实上如果真有邀约找上门来,周闻谨也还是会考虑接。没办法,好作品不是一直都能碰得上的。 今天周闻谨没工作,刚好沈燊一也空下来来找他玩。回想和小姑娘在《我是演员》的初见,眼看着也有将近一年半了,时间真的太快。回想这一年半,周闻谨觉得自己真的是时来运转,不仅事业有了发展,压在身上七年的冤屈也被洗清了,还找到了贺西漳这个爱人,周闻谨是由衷的感到高兴。两人约在一家高档餐厅见面,现在周闻谨出街也不敢像以前那么随意了,名气起来以后,跟着他的狗仔也多了起来。尽管周闻谨自己觉得自己不是大明星,但也架不住人家盯上他。 沈燊一还是原来的样子,又甜又可爱,不过经过了一年半的打磨,她在演戏方面也渐渐开始开窍,特别还有周闻谨和贺西漳两个人的指导,沈燊一这一年半的转变已经有了明显的势头,周闻谨相信再给她个两三年,沈燊一一定会大放异彩。不过演技变好了名气又提升了,沈燊一对周闻谨的态度却没变。两人边吃边聊了一会儿,沈燊一拿出一个u盘递给周闻谨。 “这是什么?”周闻谨问。 “《我是演员》那一期。”沈燊一一面吃水果一面道。 “哪一期?”周闻谨愣了一下,心跳加快,“该不是……” “就是被长风卫视雪藏的那一期,我托人给弄出来了,明明咱们三个花了那么多心力才拍出来的作品凭什么就这么没了呀,给你带回去看。” 周闻谨捏着那个u盘,心里暖暖的,那是他和贺西漳之间的开始,虽然最后公开的只有那么一点儿花絮和短短几秒的节选。他们明明是这个小品的缔造者,却成了见不着自己孩子的老母亲。跟沈燊一告别后,周闻谨迫不及待地回到家,将u盘插上电脑看了起来。 故事在铃声中开始,周闻谨记得那是他的创意。铃声既是下课铃声,也是上班的闹钟铃声,衔接了两个世界、两个年代的人。一片黑暗中铃声响起,灯光也渐渐亮起,两个人同时从床上起身,一个是穿着成年人睡衣的贺西漳,一个是穿着学生喜欢穿的背心裤衩的周闻谨。 这个创意是贺西漳提出来的,当时周闻谨只觉得很棒,很契合他们对《铅笔盒》的理解,现在再回过头看,却莫名害臊起来。周闻谨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周围,明明知道是在自己家里,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难为情。然而那个时候的周闻谨是一本正经的,他和贺西漳睡在一张床上,同时起身,贺西漳搓了把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周闻谨则是迷糊地揉着眼睛,像一个青涩的男学生。 《我是演员》的影视化拍摄片段一共只有十五分钟,要把某部作品的剧情浓缩演绎其实是很难的,很多演员在上这个节目的时候选择了将剧情中最具冲突性的碰撞段落放到一起,用一些简单的方式来串联,从而达到带给观众及评委冲击力的感受。 但这种做法其实很让观众们感到疲惫,因为真正完整的作品是需要有铺垫才能水到渠成的,冲突来自于感情的逐渐累积,像是一首歌曲,音量推子只有慢慢提上去才会令人感到舒适,一上来就在最强音往往会令人适应不良,但是《我是演员》影视化拍摄的时间又实在太短,并没有空间让演员们完成这个渐进的过程。周闻谨和贺西漳当然清楚,所以当时为此头痛不已,在有限的拍摄时间里,他俩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创意又逐个推翻,最后才灵光一闪达成了一致,他们采用了双人同步两个世界既有联系又有区分的方式来进行。 在一样的地方,做着一样又不同的事,贺西漳和周闻谨,吕笑歌与范春。 灯光追着两人,镜子贺西漳和周闻谨两人一起刷牙,一起洗脸,一起换衣服出门,不同的是贺西漳穿的是刑警的制服,周闻谨穿的则是校服,贺西漳的衬衫一丝不苟地塞在了裤子里,周闻谨的则松松垮垮地垂在外面,周闻谨还记得,当时是贺西漳替他把衬衫下摆拉出来的。 这么一回想,周闻谨才明白过来,贺西漳是个臭流氓! 贺西漳饰演的吕笑歌的家里空空荡荡,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几乎什么也没有,加上使用的拍摄灯光偏向冷淡的蓝色,看起来冷冰冰的。贺西漳看起来也是冷冰冰的,只有对着周闻谨饰演的范春,脸上才会有那么一丝烟火气。贺西漳饱受赞誉的对于微表情的掌控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周闻谨觉得,这个形容再妥帖不过。 因为影视化拍摄都是在棚内进行,除了一两个必要的配角不会出现多人场景,所以贺西漳和周闻谨在改编剧本的时候都默契地舍去了群像,贺西漳同周闻谨一起出门,而后又进门,就代表着一天的过去。贺西漳疲惫地回到家里,脱去制服,在洗手台前洗脸,抬起头来,对着镜子里的周闻谨微微一笑,于是周闻谨也对着他微笑。 两人没有一句台词,只有镜头掌握着他们通过表情和眼神传递的默契。 沈燊一终于登场了,她的角色是心理医师毛阆,也是贺西漳饰演的刑警吕笑歌的女朋友,一开始小姑娘还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改编,贺西漳和周闻谨也不告诉她,只知道两位老师一遍一遍地让她换戏服换造型,演这个样子那个样子,这种情绪那种情绪。 “我现在再看这个作品才终于明白过来一点儿。”沈燊一在吃饭的时候对周闻谨这么说,周闻谨觉得沈燊一真的成长了很多。 这一点儿不是很容易的一点儿,因为贺西漳和周闻谨让沈燊一饰演的其实是一个虚拟的“人”。 沈燊一作为贺西漳的女朋友进屋,两人毫无交谈,只是冷漠地睡到床上,镜头对着天花板晃动,配合着喘息的声音,然后沈燊一起身扣起衣服扣子离开,门关上了。周闻谨走到贺西漳身边伸出手,贺西漳也伸出手,牢牢握住了他的。 在下一个场景中,贺西漳与周闻谨一前一后进了毛阆的心理诊所。沈燊一又扮作了心理医师的模样,穿着白大褂,弯腰检查贺西漳。这里终于能够听到几句台词。 “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 “知道我是谁吗?” 周闻谨站在贺西漳的身后,按着他的肩膀,贺西漳伸起手来,按在他的手背上。 “当然了,毛医生。”贺西漳露出了微笑。 离开了毛阆的诊所,进入到了第三个镜头,贺西漳与周闻谨回到家里,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贺西漳出去开门,沈燊一又进来了,这次穿着的是一身快递的服装,她交给贺西漳一个快递盒,贺西漳签收以后,拿回到了家里桌上。 贺西漳看了周闻谨一眼,周闻谨眼里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贺西漳却第一次没有理他,他打开快递盒,里面有几样东西,一个铅笔盒,一摞照片,还有一沓黑色镜框。照片是黑白的,白发苍苍的老教师、年老的仓库管理员、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每一个人都在相片里惊恐地看着贺西漳。贺西漳与周闻谨选择了这种一目了然的方式来展现这些人的死亡。 贺西漳突然愤怒地将那些镜框都扫到了地上,只有那个铅笔盒,他牢牢地攥在了手里。贺西漳的眼睛湿了,他坐了一会儿,然后弯下腰,去捡那些照片。周闻谨伸手按住了贺西漳,冲着他担忧地摇了摇头,贺西漳却坚定地拿开了他的手,而后亲自动手一张、一张将那些黑白相片全都捡起来,装进了象征死亡的镜框里。 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只剩下最后五分钟。 灯光暗了又亮,贺西漳和周闻谨再一次同时从床上起身,这一次毛阆居然也在贺西漳的“家里”。沈燊一再次穿上了白大褂,代表着她穿上了毛阆的身份。贺西漳起身,看着眼前的场景,他空旷的家里被摆上了一张张的课桌,还有一面悬挂着的黑板,黑板上是昨夜他刚刚完成了的那些遗照。 贺西漳站起身,走到倒数第二排,那里放着一张课桌,课桌上是一个铅笔盒。贺西漳拿起铅笔盒,似乎想要打开,他甚至在那个位子上坐了一阵,然而最终却站起身来,走到最后一排坐了下来。 毛阆看着他,这个时候周闻谨却还站在床的位置,第一次离贺西漳那么远。毛阆又看向周闻谨,而后周闻谨便迈开步子,慢慢地走到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段舒缓的音乐响起,周闻谨回过头冲着贺西漳笑了笑,然后将铅笔盒交到了贺西漳的手里,贺西漳接过了铅笔盒,下课铃声再度响了起来,两人同时看向镜头,毛阆似乎在说什么,贺西漳却没理会。然后毛阆便退出了镜头,这里只剩下了一间充满阳光的教室,贺西漳想要打开铅笔盒,周闻谨却按住了他的手。 “下课了,走,到外面去。”周闻谨说。 贺西漳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放开了铅笔盒,他跟着周闻谨走向明亮的门外。 这就是贺西漳和周闻谨解读出来的《铅笔盒》,前排的铅笔盒里根本倒映不出后排人的眼睛,从始至终,贺西漳都不是吕笑歌,而是扮成了吕笑歌的范春,从始至终,他从铅笔盒里看到的是自己那双深爱着吕笑歌的眼睛。真正死了的人是吕笑歌,而范春,那个卑微地爱着自己发光发亮的同班同学的男人,因为那份爱,错把自己当成吕笑歌。 不管沈燊一饰演的女友“生活”是如何冰冷与折磨,不管他曾经遭遇过什么,只要想到吕笑歌会怎么活着,他就能振作精神活下去。直到某一天,范春知道“吕笑歌”死亡,才发了疯。这一部分在原作中是以追悼会的形式出现的,胡芽安排的所谓年轻美貌的遗孀,其实正是代表着对假“吕笑歌”而言,美好的生活到此结束。 周闻谨和贺西漳受制于条件,只能采用隐晦的方式来表现这一幕。当铅笔盒被递出,就代表着活得像吕笑歌那样的范春醒了,他失去了他心爱的男孩子,自己走上了毁灭的道路。胡芽安排的结局看似唯美实则痛苦,尽管范春因为精神病,杀人没有判刑,但他最终只能在精神病院度过一生,周闻谨和贺西漳却选择了另一种表现方式,他们用铃声代表着两个世界的倒转,范春又回到了高中时代,这一次他抓住了吕笑歌的手,结局或许会截然不同吧。 因为太过爱你,所以想要活得像你那样,周闻谨想起郭伟曾提过性情大变的曾稀璋,想起贺西漳刚出道那会儿的表现,才明白贺西漳的心声或许和范春一模一样。 第98章 风云再变 女人打开房门,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稀璋吗?” 贺西漳摘下架在脸上的墨镜笑了笑:“是啊,贺姨,我来看看您。” 女人顿时高兴起来,她让开身:“进来坐,快进来坐,哎呀,你也不早点跟我说,我这家里什么都没准备。” 贺西漳笑着走进门去:“不忙事,我坐一下就要走的。” 贺姨道:“知道你忙,你现在可是大名人啦。”说着,就往厨房里走,“你等等,贺姨给你泡杯咖啡,你在国外那么多年,应该爱喝那个。前两天你小政弟弟孝顺我给我送了点儿过来,在哪儿呢……” 贺西漳站在客厅里,环视四周。这是一套普通的二居室,两室一厅,房龄超过二十年,家具摆设也有点旧了,带着满满的烟火气。墙上挂着这户人家的纪念照片,夫妇结婚照,孩子小时候的相片,还有过年时候大团圆的照片。可以看得出这家人的生活水平还算不错。 贺姨在厨房里喊:“稀璋你坐呀,别站着,把这儿当自己家里一样。” 贺西漳“哎”了一声,看到墙上的照片区一角是一张褪了色的老照片,照片上的贺姨年纪还轻,手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对着镜头紧张地看着,背后是一栋漂亮的大洋房。 贺西漳的生父姓曾,生母姓陆,他却姓了贺,没有人知道,他的姓氏便是出自如今这个正在厨房忙碌的女人。说有多亲近也不至于,贺西漳的生母陆女士天然爱美,怀孕哺乳对她来说都是不得不为之,生下贺西漳后,她一方面是听说哺乳会导致胸部下垂不喜,一方面也是确实没多少奶,所以请了贺氏来做奶娘。贺西漳可以说是喝着贺姨的奶长大的。 贺姨是外地过来打工的,贺西漳断奶后就顺理成章地做了陆女士家的保姆。曾先生对陆女士态度转变以后,陆女士性情大变,总认为一切都是贺西漳的错,对他动辄打骂羞辱,宛如是个杀父仇人。贺姨固然不敢拦阻女主人,但看小小的贺西漳可怜,偷偷摸摸也会照拂一二。或者是给他留点剩饭剩菜,又或是纱布碘酒之类,虽然不敢明着相帮,也是贺西漳童年时分为数不多的一点温暖。后来曾先生断了陆女士的经济来路,陆女士又败家得厉害,佣人用不起了,贺姨就被辞退了。初三毕业,陆女士死后,贺西漳自己拿着户口本去派出所改名,把“稀璋”改了“西漳”,他做不了别人掌心稀世的美玉,只能做一条西流的漳水——漳字本意,源高流低,仿似他迄今为止的人生轨迹。名字有了还得有姓,贺西漳略迟疑一二,便取了“贺”姓,如此一直用到今天。 贺西漳知恩图报,投身演艺圈能够自己赚钱后,重新找到贺姨,每月定期给她打钱。贺姨一开始不好意思要,刚好碰到贺姨的丈夫得了个麻烦的病需要钱,后来便也收下了,这一资助就是十多年。 贺姨在厨房里道:“贺姨前两天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新闻啦,都说你开了个大公司,当老板了。” 贺西漳道:“只是个工作室,打理打理我自己的工作,再带几个艺人试试看,不算什么大公司。”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69节 贺姨说:“要得。你们这行都吃青春饭咧,你虽然年纪不大,也总该长远考虑,多条后路多份保障嘛。” 贺西漳没有反驳贺姨,在贺姨这辈人的眼里,什么都没有稳定重要。当艺人是吃青春饭,开公司其实也不是太稳妥,最好是找个公职来做,不过他已经踏在演艺圈里,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做老板总比做前台好。 贺西漳说:“贺姨,我上次给你寄的护肤品用了吗?” 贺姨端了咖啡出来,摸了摸脸上的皮肤:“用了用了,那个好贵的,贺姨这个年纪用实在太浪费了。” 贺西漳说:“哪儿浪费了,钱赚来就是用的。” 贺姨便有些唏嘘:“你现在出息了,你娘如果还活着……”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噤了声道,“我、我去给你切水果。” 贺西漳目送她重又进厨房去,才去打开了某间房间的门。房间里拉着窗帘,看起来有些阴暗,贺西漳点亮灯,看到了一屋子的杂物。有小孩的玩具、生活用具,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都是当年贺西漳寄给贺姨的。陆女士死的时候,几乎一无所有,房子被抵押,值钱的家当也被典卖,剩下的只有一些不值钱的破东西,当时贺西漳也只带走了这些东西,后来他委托贺姨替他保管了这些东西。 贺姨一家都很本分,兼之拿了贺西漳的钱,所以替他保管得很好。贺西漳走到一个木箱子跟前,正要打开,手机忽然响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贺西漳原本有些客套的表情软和了下来,他按下了接听键,顺手打开了箱盖,听筒里传来了周闻谨的声音。 “贺大西,在干嘛呢?” 贺西漳发现周闻谨现在对他讲话越来越不讲究了,他爱这种不讲究。 贺西漳说:“忙点事。” 周闻谨说:“怎么老那么忙,咱俩都多久没见了,咱俩还在谈恋爱吗?” 贺西漳笑了起来:“想我了?” “谁想你!”周闻谨顿了一下,“算了,是想你了。” 贺西漳的胸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开出一朵暗喜的小花。 “很快就忙完了,回去就看你。”贺西漳单手将箱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已经褪了色的小学教科书,一些今天看来也不算过气的小衣服。 周闻谨说:“我刚看到《铅笔盒》了。” 贺西漳的手顿了一下,大概明白周闻谨为什么打这个电话了。 “你哪儿弄来的?”贺西漳问,在一堆衣服的最下面找到了一个老旧的书包。那个年代小学生背的书包还没有现在那么狰狞,不带滑轮,小孩子也能背得动。 周闻谨说:“小沈给我的。” “哦,她呀。”贺西漳说着,翻开了书包的盖子,伸手进去摸索。很快,他找到了什么东西,将书包翻了过来。 “什么声音?”周闻谨问。 “翻资料呢。”贺西漳说着,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掏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了书包内侧的夹层。黑色的防水布被破开,贺西漳伸手入内,掏出了一本薄薄的簿子。 周闻谨说:“哦。”他说,“现在再回过头看《铅笔盒》,感受还真是不一样了。” 贺西漳向门外张望了一眼,见贺姨还在忙着弄水果,便快速将书包翻了过来,重新拉上拉链,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照式照样盖上了那些儿童的衣物。看到其中一件小西服的时候,贺西漳的手顿了顿,那是他十岁生日的时候,陆女士心情好替他买的,后来却又将衣服剪了个粉碎。贺西漳长大后才知道,那一天,是陆女士被曾先生彻底退货的日子,她的一切嫁入豪门的希望从此彻底粉碎。 贺西漳“嗯”了一声,其实没怎么听清楚周闻谨在说什么。 周闻谨只当他是不好意思,因而道:“那个……怎么说来着,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还有很多好日子在等着我们。” 贺西漳正要盖箱子的手猛然一顿,在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周闻谨打这个电话的用意。 周闻谨说:“反正以后有我在你身边,没人能欺负你了,你就放心吧!”说完大概是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他飞快地道,“就这样啦,我也要去忙了,拜拜!”说着还不等贺西漳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贺西漳过了一阵子才慢慢直起身来,眼神柔软,随后却又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稀璋,在这儿呀。”贺姨手里端着满满一盘水果走了过来。 贺西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对不住了贺姨,公司里有事找我,我先走了。”说完,便跟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 “快看,潘多拉给你做的专访出来了!”邵诚指着屏幕喊周闻谨过来看。 作为国内时尚圈出了名的领军杂志,能不能上《潘多拉》代表着一个艺人在业内的身份地位。按理说,周闻谨如今的咖位肯定登不上潘多拉的舞台,就算能上,也不过占据个边角位置,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一阵子,《潘多拉》竟然主动抛出橄榄枝,要给周闻谨做一期专访。 “光阴成全了我而非耽误我:走近周闻谨。”邵诚说,“这标题取得妙,小夏你觉得呢?” 夏英杰在旁边托着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压根没听到邵诚的话。他脸上挂着可疑的笑容,叫人看着有点瘆得慌。 邵诚压低声音问周闻谨:“小夏又怎么了,看着怪吓人的。” 自从知道了夏英杰跟他们的老板张权有私人关系,还对张权有别的想法以后,周闻谨看夏英杰总有些不知该怎么评价的复杂感受,周闻谨说:“年、年轻人的事我们管不了。” 邵诚瞥了夏英杰一眼,用力点点头:“算了,反正他现在也不是艺人了,不惹祸就好。” 周闻谨心想,他惹的祸咱俩谁也兜不住。 邵诚把笔记本推过去:“你看看。” 《潘多拉》用整整两页刊登了周闻谨的采访,满篇尽是溢美之词。 q:对自己的走红怎么看? a:我现在远算不上走红,但能受人欢迎总是好事,这代表着大家对我演技的认可。 q:很多迷妹从你的明光喜欢上你,后来被左渐青所迷倒,你怎么看? a:做演员最重要还是能让自己的角色活起来,今天我演讨人喜欢的角色大家能喜欢是很好,如果哪天我演讨人厌的角色,大家也能讨厌,才代表我成功了。 q:对七年前的冤屈被洗清有什么想法? a:如释重负。另外我觉得演艺圈应当是一个制造梦想,生产正能量的地方,希望阴暗的负面的事能够离这个圈子远一点儿。 q:现在还讨厌同性恋吗? 周闻谨看到这里微微一愣,他记得当时那位采访记者明明是这么问的,七年前受的冤枉还有没有需要在这里澄清的,比如恐同?周闻谨的回答是,已经都过去了,不想多说,总之,每个人都有正当的爱的权利,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而现在杂志上刊登的回答是:“澄清一下,我从来没有恐同。我认为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不管同性异性,而且我当初的原话是,我不是同性恋,如果是的话,应该天打雷劈,因为我向大众撒了谎。” 《潘多拉》刊登的这句话的确是周闻谨曾经说过的,问题在于,那是以前的周闻谨,现在他已经有了贺西漳,而且他记得自己当初还特地向对方解释了多年前自己说的就是一句气话:“那时总有人不停问我是不是同性恋,我解释了很多次都没人听,某次一气之下说了这么一句,现在来看,这句话是既不恰当也不合适的。”周闻谨不知道《潘多拉》是不是从别的渠道拿到了他过去说的话的信息凑巧刊登了上来,但是这句话放到现在来看…… 邵诚显然也发现了,嘀咕了一声:“不对啊,之前发给我们审的稿子里并没有这一句……”忽然,邵诚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不由眉飞色舞,“是《使者》那边打来的。” 《使者》是最近邵诚正在积极帮周闻谨争取的一部电影,目前周闻谨已经通过了试镜,进展到了商讨合同条款的阶段,应该说,不出意外,周闻谨就将获得一个真正属于他的登上大屏幕的机会了。 邵诚拿着电话聊了两句,脸色突然变了一下,他快步走到阳台上,拉上门在那里对话。 “什么!不可能……这,你让我们怎么办!”邵诚的话时断时续地传来,周闻谨看着邵诚的背影心里微微打突,有种不妙的感觉。 “操!”邵诚突然大骂了一句,随即往后看了一眼,又压低了音量,过了很久以后,他才挂了机,走进来。 “怎么了?”见邵诚一脸为难的样子,周闻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平和地问道,“《使者》……出问题了?” 邵诚叹了口气:“被截胡了。” 说好了的事儿突然黄了,就称作被截胡。这种事在演艺圈不算常见,但也不是没发生的可能。但是周闻谨这边和对方一直接洽得很顺利,谁能想到,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却黄了? 周闻谨心里不是不失望的,为了准备这部描述合纵连横的战略家苏秦的历史题材片,周闻谨这些日子来下了不少功夫,不仅通读历史,还请了专门的历史学家来给他上课,谁想到突然就没了。 “被谁截胡了?” “还不知道。”邵诚说,“我已经找人去打听了,你放心,没了这部还能有其他的机会,找咱们的又不止他们一家。” 周闻谨却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而已。继《使者》之后,周闻谨原本定档的各种通告,无论是综艺节目、广告代言还是剧集都莫名其妙地丢了,与此同时,由《潘多拉》的专访引出的周闻谨究竟是不是恐同的讨论帖突然大面积地在各大媒体平台出没,人们纷纷开始讨论起他来。 网友a:这还是恐同啊,都怕到说自己是同性恋就天打雷劈的地步了! 网友b:同性恋没欠他周闻谨一分钱吧,可谢谢他全家了,同性恋圈子也不欢迎他周直男好嘛! 网友c:既然这么害怕自己被看成是同性恋,能不能别老跟贺西漳麦麸? 网友d:别说,虽然不太喜欢同性恋,但这么说一个自己不了解的群体也是有点过了吧。 周闻谨的粉丝自然不买账,于是狠狠掐了一通。这边战意正浓,某天某娱乐营销号却又爆出了一则含糊不清的爆料预告:“是非‘曲直’谁能辨,路人遥指本周三。”配图是一张晚上的偷拍,被偷拍的是两个拥抱在一起的男人,周闻谨看到这张照片的一瞬间就知道,那是他和贺西漳。 邵诚察言观色,很快反应过来:“你别慌,我去联系范缪,我们能处理的。”说着,飞快地离开了。而周闻谨却并没有半分安心,他有一种描摹不清的直觉,这件事压不下去。 第99章 无所畏惧 周闻谨的预感得到了证实是在继他丢了几乎手头所有的工作机会之后,朵丽姆也发生了问题。 周闻谨签约朵丽姆五年,朵丽姆就惨淡经营了五年,如果不是张权坚持,这家全公司只有周闻谨一个艺人的娱乐公司早该关门大吉了,现在眼瞅着周闻谨的事业有了转机,忽然朵丽姆的财政却发生了问题,周闻谨才知道,这些年来,张权一直在靠别的事业贴补着朵丽姆的亏损。原来张权在外面还有一家餐饮公司和一家服装公司,周闻谨这些年来一直攥在手里每年11万的服装代言正是张权自己左口袋掏钱塞到右口袋里,然而不约而同的,这两家公司都出了事。 先是餐饮公司爆出了卫生问题,被查封,接着又是服装公司因为环评问题和当地zf的地块规划,面临着拆迁难题。周闻谨就算再笨也能感觉出来,这不是正常的现象。周闻谨记得贺西漳被那些黑衣人威胁,再联想前一阵子许天衍的事情,模模糊糊也能感觉到,现在在对他动手的是些什么人。 自古以来,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神仙一出手,就是雷霆震怒。 八卦营销号周三爆出的绯闻里到底是不敢把贺西漳的脸清清楚楚贴出来,因为那关系到曾家的颜面,所以最终出境的只有周闻谨一个,另一位男士则用滤镜挡了脸,用不明人士a来指代。即便如此,还是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是指天誓日说自己不是同性恋,是的话就天打雷劈吗,笑死人了!” “早说了恐同即深柜,老娘的gay达就没出过错!” “打脸要不要来得那么快,要不要!就问问周粉,主子这么出尔反尔你们有何感想!” 周闻谨的粉丝也因为这件事分裂成了几派,一派认为周闻谨是不是同性恋都没关系,反正我就是喜欢他;另一派则认为周闻谨撒谎打脸,叫人看不起;还有一派则凉凉地说着,心累,真的心累了,从《我是演员》黑幕事件开始,周闻谨这个名字的负面新闻也太多了吧,动不动就卖苦情虐粉,年纪大了,真的累不爱了。至于路人,也有不少被周闻谨三天两头上热搜的事情给惹怒了,认为他的经纪公司刻意炒作,认为他是个戏精。 “没见过这么能炒的,现在看到周闻谨这三个字都快生理性厌恶了!” 邵诚怕周闻谨心里难受,最近不让他上网开微博,又怕他想不开,天天跟在他身边——因为夏英杰去陪张权了。周闻谨其实挺无奈的,他跟邵诚说了自己没那么难受,也没有想不开,无奈邵诚就是不相信。周闻谨对于演戏这件事的执着早已给邵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实就连周闻谨自己也没想到这件事的发生对自己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 周闻谨进入演艺圈十多年,却已经起起落落了几次。最初他在走上坡路的时候,被许天衍一脚踩到了烂泥里,七年来努力挣扎,甚至在最难受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下问出“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的呐喊,后来好容易站起来一点,又险些被许天衍击倒,好容易伍希然出面作证,看似让他走出了七年来的阴霾,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演出的角色得到了人们的喜爱,他也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却没想到又等来了一场狂风暴雨。 一个人如果始终在黑暗里挣扎,他或许也习惯了,但是如果看到过光明再回到黑暗中,无疑是沉重的打击。周闻谨再三地跌倒又爬起,按理这一次应该伤得很重,但他确实比自己想象中更要平静,如果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贺西漳。 周闻谨对贺西漳说过,从今往后,他不需要再害怕孤身一人,因为他会始终站在贺西漳的身边。以贺西漳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哪怕没有曾家,周闻谨也早知道自己要站在他的身边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但是他既然伸出了手,就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就像他和贺西漳重新演绎的《铅笔盒》那样,如果当年吕笑歌早一点对范春伸出手,如果范春能够紧紧握住吕笑歌的手,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小怪物生活在迷宫的深处,人们纷纷传言他杀人不眨眼,对他不是怕就是恨,却没人知道,小怪物原本也是人,是一个孤独的人。十五年前,周闻谨一无所知地打开了迷宫的大门,走到了小怪物的身边,使得小怪物愿意跟着他走出迷宫,走到阳光下,那么今时今日,只要贺西漳还需要他,他就不会走。 春天到的时候,周闻谨走进张权的办公室,递出了解约书。 因为最近焦头烂额眼下多了乌青的张权诧异地看着他,周闻谨向这位多年来始终坚持着默默帮助自己的“粉丝”老板深深鞠躬:“谢谢张总过去六年来对我的照顾,这次我想试着自己发展看看。”周闻谨不知道张权最开始帮他是出于什么因素,是老板对艺人的关照也好,是粉碎对偶像的爱戴也好,或是……还有别的什么,无论如何,于情于理,现在他都不应该再留在朵丽姆给张权添烦恼了。 张权似乎试图挽留他,但最终看了看夏英杰,闭上了嘴。这阵子为了帮张权,夏英杰都重新踏足演艺圈,跟着周闻谨一起四处碰壁。 周闻谨对夏英杰一抬下巴:“照顾好你小叔叔。” 夏英杰成熟了许多,一点头:“还用你说。” 周闻谨对张权说:“后会有期啦,”他笑了笑,“大白兔。” 张权正在喝茶压“小叔叔”的惊,被周闻谨一句“大白兔”吓得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在那儿拼命捶胸,周闻谨笑着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顺着老旧的楼梯下来,院子里的花都开了,四处生机勃勃,周闻谨的心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郁闷。邵诚站在楼梯口等他,周闻谨说:“别留了,大家多少年交情了,你有房贷要还,没必要绑着跟我一起倒霉。” 邵诚说:“哦,那不好意思咯,我刚把房子卖了。” 周闻谨惊讶地看着他。邵诚挠了挠后脑勺:“我还是觉得我眼光不会差,我娘还在的时候找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大器晚成,但是时运来了必然是从龙之功,反正我觉得你会红,你还会起来的。我都赌了这么多年了,不差那么一会儿!” 周闻谨:“……”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70节 邵诚说:“行了,反正朵丽姆没了你,我也没活儿干。” 周闻谨:“不是还有夏英杰……” 邵诚:“那个祖宗我带不了,我今儿就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起不来,你可欠我大发了你!” 邵诚揽着周闻谨的肩膀:“来来来,咱们从长计议。” 周闻谨跟邵诚走出朵丽姆的小院,回头看着这栋自己度过了整整六年光阴的小楼,心情感慨。这里是他的避风港,是他栖息了六年的温暖的家,现在他要走出这里,靠自己奋斗拼搏下一程! *** 黄楚忻登上自己“薛定谔的小剪刀”id,最近网上批她爱豆周闻谨批得厉害,她看着闹心,好久没上微博,今天是有个微博上的朋友过生日,所以她只能登陆上去。一打开微博,眼前却刷新出了一条微博。 【演员周闻谨:出于对近期网上与我本人相关争议话题负责的态度,在这里公开向各位关心我的、anti我的以及路人朋友们声明一下:[喇叭][喇叭][喇叭]老子以前是直的,后来遇到了喜欢的男人弯了怎么着,吃你家米用你家油了!p.s:即日起,本人与朵丽姆娱乐公司友好解约,从今天开始,本人所发表的一切言论,所做的一切行为都与朵丽姆娱乐公司无关,有什么都请冲着我来,谢谢![抱拳]p.s之再p.s:我很爱我的那个他,请想要骂人的朋友骂我一个人就好!】 黄楚忻整个人都看呆了。 同一时刻,看呆了的还有无数个黄楚忻,谁也没想到,周闻谨会胆大包天到这个程度,与经纪公司解约,公开承认自己的性向,并向网络上的黑子叫板,每一样都是在给自己找麻烦。直白不是好事,迄今为止不知有多少艺人吃了这样直白的亏,很多人在遭受网络暴力之前并不知道舆论的压力有那么沉重,他们以为自己能扛,最后却情绪崩溃,所以更多的人选择了忍气吞声或打太极,只求热度早点下去,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多么沉重的负担。 周闻谨是疯了吗?这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这么想,包括周闻谨自己。周闻谨唱着歌:“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邵诚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这个五音不全的! 网上自然因为周闻谨的公开叫板掀起了一股黑掐狂潮,各路黑子纷纷出动,逮着周闻谨往死里踩。谩骂他让他滚粗演艺圈的还算客气的,更有p他遗照,喊他去死的,周闻谨不理不管,微博置顶大大咧咧搁那儿吸引各路人马。 私下里,周闻谨怕贺西漳担心他,给贺西漳打过电话。周闻谨一连打了七通电话,贺西漳不是没接起来就是接起来挂掉了,打到第七通,周闻谨明白了,发了条微信过去:“保护好自己,我永远在你身边。”发完没多久就被拉黑了。 邵诚知道了这件事后,破口大骂,认为贺西漳胆小怕事,见机不妙就溜了,是个伪君子真渣男。周闻谨却好像此事与自己无关,丝毫不动气,还劝邵诚心平气和。不久,洪康的狗仔营销号爆出了贺西漳与某知名女艺人共度良宵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之前虽然周闻谨的绯闻照片遮掉了贺西漳的脸,但是总有ps了得的“热心网友”扒皮扒得高兴,反向操作,大概扒出了照片原样,认为那个“不明男友”疑似贺西漳,这也导致了网上对于贺西漳性向的猜测,出了这则绯闻之后,猜贺西漳性向的帖子热度就降了一些。 邵诚气得哇哇乱叫,扬言要把贺西漳下面的老底都掀出来,周闻谨往他手里塞了碗泡面:“乖,先吃面。” 邵诚:“……” 等到五月底的时候,贺西漳工作室爆出《脑海寻凶》改名《最强大脑侦探》拍摄电影版,双主角分别定了贺西漳和另一当红小生吴子尧的时候,邵诚已经气得没脾气了,范缪给他做了个小人,他就天天在家里扎小人针。哦,忘了说了,不知什么时候,贺西漳的经纪人范缪和周闻谨的经纪人邵诚混成了一对儿,周闻谨第一次看到他俩人亲小嘴的时候整个人也是懵逼的,邵诚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范缪倒是理直气壮。 “男未娶女未嫁,谈个恋爱怎么了!”范缪叉着腰道。 周闻谨小心翼翼地问:“贺西漳不说你?” 范缪就有些黯然:“他把我开了。”范缪说,“跟了他那么多年,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啊,你现在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呢?周闻谨想,贺大西,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第100章 初夏 “出门要小心,我们还要去挑家具,就不陪你啦。” “嗯,你自己加油么么哒!” 周闻谨看着相携站在门口,一脸你侬我侬拼命撒狗粮的邵诚和范缪,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背上自己的小挎包,拎上小水壶,出门“面试”去了。 距离周闻谨离开朵丽姆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时间进入到了五月初夏,四处的花草长得繁茂,蚊虫也开始多起来,盯得人不得安生。网上的人们可看可玩的事情何其多,又浮躁得厉害,这一阵子已经没多少人有空来继续扎周闻谨小人了。——当然,这是在周闻谨没有什么动作的情况下,但凡他用“演员周闻谨”这个id发点什么内容,还是会有一大堆阴阳怪气的人凑上来骂两句,好似不骂不开心夫斯基。 阴阳怪气的人周闻谨是不怕的,但是曾家的封杀令确实影响到了周闻谨的工作。丢通告、丢代言、没戏可上都已经成了现实,一开始邵诚和范缪还使尽浑身解数帮他,想为他找点工作。两位经纪人,当然特别是范缪,手头还是有一些不错的资源的,然而不管一开始谈得如何顺利妥帖,一旦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周闻谨就会被莫名其妙地换掉。 一次两次就当是巧合,十次二十次,是傻子也知道这是被人做了手脚,而且对方手眼通天,他们几个平头百姓显然是跳不出对方的五指山了。 范缪生性要强,被气得半死,光是好朋友就绝交了四个,邵诚怕她气坏了,想着法子逗她开心,这么来来去去的,两个人干脆不务正业地搞私人感情去了,目前已经进展到计划着买房装修,打算国庆节的时候拜会一下双方的长辈亲戚筹办婚礼的地步了。 “算了,总不能封杀咱们一辈子,你就当放个长假,等将来风头过去了,咱们从头再来。”这是邵诚对周闻谨的劝解。 “我和老邵手头都还有点钱,多是不多,一千多万,省吃俭用也能养你了,你先别着急,安心地休息一阵子,总有办法再起来的。”这是范缪的说法。 周闻谨感谢这两位经纪人cp的友情相助,但是并没有放弃继续寻找机会。周闻谨总觉得,演技就像一把刀,不论先天条件多好,总要越磨才越利,反之,则会生锈变钝,黯淡无光。这一点上一个七年周闻谨体会得最明显不过,原本他和贺西漳的演技相差无几,还应当是他再上前一些,但是七年过后,站在《我是演员》的舞台上时,周闻谨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被贺西漳甩开了好几条街。好不容易慢慢地恢复了状态也找回了自己对演员这一行业的真正热情,周闻谨不想再一次蹉跎掉。 人生固然是没有多少个七年,但是每一个现在都将变成未来的你追无可追的过去。周闻谨反正也不要什么面子,到处试镜,到处碰壁?行,那就继续到处试镜。他去那些招群演的小旅馆跑过,去剧组毛遂自荐过,也去群演们的工会挂过名,因此很快出了名,都知道群演工会里来了个厉害角色,什么都能演,只要有机会,什么都愿意演。 即便是这样,机会还是少。曾家这尊大佛满身金光,沉沉悬垂在a市的天空之上,掌心向下,将“孙猴子”牢牢压在五指山底。周闻谨有时候找到一些不出名的小剧组,拍的也不是什么太像样的片子,他这个演技、形象,导演们都是很欢迎的,反正他要价也不高,可是转过头来,总有人接到警告,尴尬地将他拒之门外。 “不是我们不想,是没办法。” 把小剧组的机会压下来的甚至都不是曾家亲自出手,往往是手下的手下的马仔的隔壁邻居,反正就是为了讨好曾家,随便哪里说句话,一传十十传百,总就有人知道了——有个叫周闻谨的演员是用不得的。 周闻谨碰壁了不知多少次,自己也来不及数了。他每天一早背着包出门,包里有他的水壶,有一天的干粮,还有一张折叠塑料板凳,当他累了的时候,能够坐着歇歇脚。按理来说,演员是世界上最最敏感的生物之一,碰上这样的境遇特别容易想不开,周闻谨却没有太深的挫败感。挫折感是有的,但他没败,哪怕眼前横着一座大山,他相信自己一点一点翻,总也有翻过去的一天。这个时候周闻谨就真的感谢七年来的锤炼了,这七年的挫折赋予他身上最最真切的东西,不是别的什么,就是一股韧劲!周闻谨就像是那种荒野里最常见的爬地藤,毫不起眼,也不金贵,只是有着一股勇往直前的韧劲。 夜深人静的时候,周闻谨会反复地看和贺西漳的微信界面,看他之前对他说过的那些甜言蜜语,想着贺大西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这阵子关于贺西漳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都说他和某个知名女演员发展出了不一样的关系,前一阵子康红还拍到了他半夜三更上了女演员香闺一夜没出来。康红找到周闻谨,把拍到的照片给他看,周闻谨看了笑笑,说:“他不是这种人。”把康红气得半死,拂袖而去。 邵诚最近骂贺西漳渣男已经骂成了习惯,就连范缪都动摇了,从负面新闻的贺西漳有苦衷派变成了贺西漳可能真的变了,又变成了天下男人都不可信,最后被邵诚哀怨的眼神给盯着,只好改口还是要学会保护自己。但周闻谨的回答永远是:“贺大西不是这种人,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个屁!”邵诚都快气死了,不知道周闻谨为什么这么死心眼。 周闻谨没法跟邵诚详说自己所了解到的贺西漳,邵诚不知道贺西漳灰暗的童年,不知道他在育才高中的时候曾经如何仰慕周闻谨,以至于连人生轨迹都想要修正得和他一模一样,邵诚还不知道贺西漳在《无限冒险》中给自己赋予h先生这个身份的真正含义,更不知道曾家有多难对付,周闻谨不怪邵诚,横竖也就是让人觉得他是个瞎了眼的情痴罢了,这些都不重要,周闻谨只是担心贺西漳。 贺西漳的动作越多,周闻谨就越担心。他总觉得贺西漳可能遇上了大麻烦,才会一反常态,在社交媒体曝光不断。他很担心,担心太多了,所以每晚都会拨打贺西漳的电话。 周闻谨不敢打搅贺西漳,也怕他身边还有别的人在,每次只在半夜11点58分的时候会拨电话过去,周闻谨每次拨过去,贺西漳都不会接,周闻谨就静静地听着听筒里的电话铃声。“嘟——嘟——嘟——”响五声,贺西漳就会挂掉,这五声电话铃声似乎就像是他们的接头暗号,等贺西漳挂断电话,周闻谨才会放心,似乎这样算是完成了他们一天的交接,他也能够安然睡去。 周闻谨这些日子就是这样过来,白天试镜碰壁,偶有机会能拿到一两个小角色,一天的费用不过是两三百块钱,对他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成绩,然后晚上回到家里(因为没钱,最近周闻谨又搬回了自己以前的公寓,万幸那栋房子还没被借掉),煮个面,看会书,读个报,再看会电影电视的学习资料,然后给贺大西打一个五声铃声就挂断的电话,然后睡觉。 很多人都说,觉得工作以后的日子过得特别快,特别是工作稳定又成家以后,那是因为生活至此彻底稳定,每天重复的都是上一天的内容,缺乏新鲜事物的刺激。周闻谨的日子过得其实不容易,但也过得很快,大概就是因为每一天睁开眼睛,他都有个盼头,盼着这一晚的那通永远被挂断的电话。 变化总是发生在悄无声息处的,尤其是曾家这种大家族层面的变化,干系着这个社会、朝廷里头方方面面的势力变动,犹如漂浮在北冰洋里的冰山一般,等到老百姓能够看到露出水面的那一角的时候,事情已经变化甚巨了。 周闻谨因为关心贺西漳,现在也学会了看报、看中央台的新闻,每天孜孜不倦地了解国家大事,一个以前国家行政机构里有哪些部门,官员分几级都搞不太清楚的人现在对国家方针政策如数家珍,把邵诚惊得直以为周闻谨要入党。 “入个党也不错,将来没准还能作为艺人代表参加全国人大。”邵诚想得还挺远。 范缪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想多了,别说咱们这个段位的轮不上参加人大代表会议,就咱们这样的个体户,你让周闻谨往哪儿交入党申请书?” 邵诚还真去了解过,问:“街道?” 范缪“嗤”了一声,懒得理邵诚了。 周闻谨也懒得理这两人秀恩爱,他飞快浏览报纸,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新闻。头版头条,没有,民生新闻,没有,在综合新闻里的一个角落,周闻谨忽而看到了一则讣告,前政治局xx、第x届中央政治局委员、前xx部部长曾世焱于2018年x月x日x时x分x秒因病逝世于a市某某人民医院……讣告很短,周闻谨的心跳却很快,他敏锐地觉得,一场关于曾家的巨变在无声无息地发声。 周闻谨再次得到贺西漳的消息是在十天之后,当时周闻谨正在育才高中和郭伟开会。不得不说,郭伟虽然现在已经胖成了郭伟伟,还有点八卦和贪小便宜,到底还是讲义气的。育才高中近期刚好想开一个戏剧兴趣社,听说了周闻谨的近况后,郭伟就打了个报告,聘请了周闻谨担当戏剧兴趣社的指导老师,一周一次大概三个小时的活动,一个月给周闻谨2000块钱。 周闻谨一开始还担心过学生里会不会有他的anti粉,后来接触了一下,发现或许有还是曾经有过的,但是网络和实际见面毕竟不一样,现实中的学生们都很乖顺,混熟了以后就开始没大没小,有大胆些的直接喊他谨哥哥。周闻谨很享受同学生们度过的时光,他们热情、天真、勇敢无畏,常让用完了电的周闻谨重新获得精力充沛的感觉。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戏剧社的活动地点就定在育才高中的“鬼楼”明德楼,周闻谨课间休息的时候去上男厕所,看到他和贺西漳夜探母校时候躲藏过的厕所,就会想起那一晚两人做过的事,然后就……咳咳。 这一天的会议也是个重要会议,因为有一批高三学生要毕业了,郭伟找他商量要编一出送别毕业生的话剧,几个戏剧社骨干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周闻谨正要开口发言,电话铃声突然就响了起来。周闻谨下意识地心脏猛然剧跳,他说了声抱歉拿起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是周闻谨吗,我是贺西漳的朋友赵龙也,贺西漳出了车祸,请你……” 周闻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通电话的,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在市中心医院急诊室的走道里了,周围人来人往,鼻间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刺鼻气味,小孩的哭声和成年人的哀哭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慌意乱。周闻谨扶着医院的墙壁,手和脚都在颤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又惊又惧又气。 第101章 活该 到了这个地步,周闻谨才恍然想起自己似乎压根没来得及问清贺西漳此时到底在哪间病房哪个床位。他慌里慌张地拿起电话又重拨回去,那头电话响了好几声却都无人接听。周闻谨等着那铃声起,又等着电子提示的语音响起来,心下一片冰凉,额头却满是汗水。 贺西漳的那个朋友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不接电话,难道贺西漳…… 周闻谨脚下一软,一屁股坐了下来,所幸旁边就是椅子,周闻谨一屁股坐在冰凉的椅子上,整个人都一阵一阵地心悸。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周闻谨安慰自己,你得先冷静下来,不然叫贺大西看见了笑话你。他试图说服自己,不知哪里突然爆起一阵哭声,几个医护人员匆匆忙忙赶过去,因为人群密集,只能大声喊话:“让开!都让开!” 人群看向骚动的方向,有人扑在一张病床上头哭得死去活来,周闻谨脑袋发胀,眼睛发酸,耳朵嗡嗡直响,直到看到病床上露出来的一只苍老的手才稍稍缓过劲来。他像一个跋涉了千万里路的旅人,饥也忍得,饿也挨得,哪怕是刀山火海一样咬牙就滚了过来,只为了见一见心底最美的那片绿洲,如今却骤闻噩耗,别说是迈一步,连自己在哪里都有些不明了了。直到过了很久,有人推了推他,周闻谨茫然地抬起头来,见到了一个医生,一瞬间,周闻谨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倒把那医生也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医生嘀咕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闻谨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没有!完全没有,我很好,大西很好,他没事!真的!” 医生纳闷地看着周闻谨,他只是路过这里看到周闻谨一脸惨白,冷汗不停地往下落,怀疑他是不是心脏病发作才过来问两句,周闻谨说得后半句他一点儿也听不懂。 “没事就好。”医生温和地笑笑,说,“你手机响了,不接吗?” 周闻谨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裤兜,医生哭笑不得:“不是在你手里吗?” 周闻谨看向自己的手,先看左手,没有,然后是右手,才看到自己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正是他刚才拨过的那个。直到这一刻,周闻谨才觉得自己像是被从水里打捞起来一般,被麻痹了的五感六识顺着哗然退去的潮水露出了一点尖角,周闻谨深吸了口气,正要接起电话,那头却已经因为时间太久自动挂断了。周闻谨慌里慌张地赶紧拨打那个电话,听到的却是“对方正在通话”的提示音,一连拨打了几个都是如此,周闻谨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同时也正在拨打自己的号码,于是他赶紧挂断电话等着,然而手机却又沉默了。 周闻谨瞪着自己的手机,从没有过那样焦虑的等待,一直等到他的手机终于再度响起,周闻谨飞快地接起电话:“喂,我是周闻谨,贺西漳怎么样了!” 那头这次传来的是一个温柔的男声:“就说了让你先说重点,把他吓坏了怎么办?” 周闻谨:“你……你不是赵龙也?” 那头的男声便道:“你好,闻谨,我是贺西漳的另一个朋友方启明,我们现在在住院部贵宾区八楼63床,你慢慢过来,不要急,贺西漳没事。” 听到最后五个字,周闻谨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这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对那头说:“好好,我马上、马上过来。” 向护士台打听清楚了情况,周闻谨飞快地跑了起来。压在心头的大石不见了,他才发现自己刚才有多么失态。贺西漳当然不可能跟普通病人一样挤在急诊区,不然就他出车祸这件事就该引爆娱乐圈了,媒体粉丝不说淹没了急诊区,大概也会给医院带来很多麻烦。其他还有许多迹象,周闻谨都关心则乱地没有注意到,连他自己想想都觉得好气又好笑。 顺着方启明的指点,周闻谨找到了贵宾楼层,出电梯口的时候却见门口站着两个男人,一看到他出来便走过来问:“哪里的?” 周闻谨正在纳闷,那头便走过来一个高大的平头男子:“是我们朋友。” 那两个男子看了高大男子一眼,点点头:“那就交给赵队你了。”说着退开了。 “谢谢。”高大男子冲着周闻谨点点头,“你好,我是跟你通过电话的赵龙也。” 跟着赵龙也穿过走廊,周闻谨即便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这里的氛围跟外面完全不同,走廊上时不时有人走过,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医院工作人员,但总有那么点儿不一样的氛围。 “别看他们,”赵龙也说,“不然容易引起注意。” 周闻谨赶紧收回目光。赵龙也走到走廊尽头,那里的门口居然还站着两个人,这两人身形高大,与赵龙也不相上下,浑身透露着彪悍的气息,赵龙也冲他们点点头,两人打开门扇,赵龙也带着周闻谨进去。周闻谨等到门关上,才深深吸了口气,没发觉,自己的背脊都已经湿了。 里头是一间挺大的房间,竟然还分里外两间,中间有一道屏风隔着,周闻谨一进去就听到有人在小声说话:“点滴快不快?现在知道疼了,早上哪儿去了?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会作,万一真把自己作死了怎么办?” 周闻谨愣在原地,他认得那个声音,那是刚刚跟他通过电话的贺西漳另一位朋友方启明的声音,按理说方启明应该是在跟贺西漳在说话吧,可是为什么贺西漳一声不吭呢?周闻谨心里闪过了千百个念头,什么植物人毁容声带坏了的可怕后果都想过了,直到赵龙也轻轻推了推他:“愣着干嘛,快进去啊!” 周闻谨咽了口口水,深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管贺西漳身上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放弃他、离开他,哪怕将来要他养贺西漳一辈子他也愿意,随后才心事重重地绕到了屏风后面去,然后就看到——左手打着点滴,右手吊在脖子上,右腿打着石膏,腰上绑着绷带的贺西漳坐在病床上正在巴巴地往外看。一看到周闻谨进来,贺西漳的眼睛登时一亮,似乎想要跳起来,下一秒却痛得整张脸都抽搐了。 “他怎么了?”周闻谨问,“他的……他的声音,腿……” 方启明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脱水、腿骨折、断了两根肋骨,身上多处擦伤,声音,哦,那是个意外,送过来的时候刚好发现他有声带小结,顺便做了个手术,反正全身都有问题,也不差那么一点了。” 贺西漳特别可怜地看着周闻谨,如果身后有条尾巴,可能已经摇起来了。他试图朝周闻谨打手势,被方启明给一把按了回去,只好用眼神示意周闻谨快过来快过来,而周闻谨的回应是站在原地没动。 “谁能告诉我,这段日子里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周闻谨的声音很冷静,已经完全没有之前的慌张冲动了,贺西漳听着却整张脸都垮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方启明居然还笑得出来,他吹了声口哨道:“他身上发生的事那可是一言难尽,说来话长了。” 周闻谨说:“没关系,我今天反正没什么事,你慢慢跟我说,我听着。” 赵龙也说:“启明,你也别那么生气了,我来说吧。” 周闻谨看向赵龙也,此人一看就是那种很干练的人,身上自带一股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有的利落劲儿。赵龙也说:“你知道贺西漳的身世?” 周闻谨:“大致知道。” 赵龙也:“这段时间,他把曾家扳倒了。” 果然是字数越少,事情越大,虽然心里有过猜测,周闻谨还是震惊地看向赵龙也。曾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贺西漳拿什么去跟人家叫板?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71节 方启明:“补充一下,是豁出命去才把曾家扳倒了,当然也有些运气的成分在。”他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贺西漳,后者正在猛朝他打眼神暗号,似乎是在示意他不要多说,但方启明显然觉得对付贺西漳这种熊孩子还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的“监护人”这家伙都干了些什么比较好。 七年前,贺西漳已经做过一次傻事了,当时为了能够帮周闻谨,为了能够不让许天衍继续害人,贺西漳去求过曾家,但是曾家人根本没把他当一回事,贺西漳也求过曾德月,但是曾德月能力有限,也帮不了太大的忙,最后他一急之下,以公开自己私生子身份并当众自杀作为要挟才逼得曾家最后妥协。而七年后,他为了扳倒曾家所付出的一切只有比七年前更为疯狂。其中种种若要描述着实复杂,甚至连方启明和赵龙也也没想到,贺西漳其实从很早以前就存了扳倒曾家的心,这七年来他在国外也并没有放下这件事,之所以一直没有行动,一来是时机还不成熟,他没有足够把握;二来也是因为他把周闻谨的事放在了更高的位置,因此,当曾家开始对周闻谨动手的时候,贺西漳直接就炸了。 方启明说:“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关了四天三夜了,天知道他是怎么熬下来的,结果对方发现我们到了,狗急跳墙,放火炸车子差点把他轰上天。” 周闻谨:“……” 贺西漳缩到了被子里,偷偷摸摸地看周闻谨。 赵龙也说:“你也别怪他,有些事情不付出代价是办不成的。” 周闻谨:“所以外面那些人是来保护他的?他是不是还有生命危险?” 赵龙也看向门外:“问题不大了,老头子走了,所以说他的运气还不错。” “哦。”周闻谨挑眉看向贺西漳,后者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表情紧张得要命。周闻谨又问:“医生怎么说?” 方启明显然也很震惊于周闻谨的冷静,说:“就我刚才说的那些,大事没有,就是得好好养一阵子了,特别是断了的肋骨差点扎到肺,真的是很险。” 周闻谨点点头,他伸手摸了摸身上,最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信封上还有育才高中的logo,那是郭伟发给周闻谨的培训老师费,周闻谨数了一下,还有一千二,他拿了两百揣到自己兜里,走过去。所有人都看着他,贺西漳的神情格外复杂,像是害怕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周闻谨站在他床前,他就扭啊扭地似乎想靠过来又不敢。周闻谨笑了下,问:“疼吗?” 贺西漳摇摇头,然后又拼命点头,一脸我超可怜的样子。 然后,周闻谨就把手里拿着的信封塞到了贺西漳吊着膀子的绷带里:“贺先生,早日康复,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说完这些,周闻谨便转身,直接推开门出去了。 方启明:“……” 赵龙也:“……” 贺西漳:“qaq” 门关上没多久,就听一声巨大的噪音,好像是什么人踢翻了不锈钢的垃圾桶,外面的人推门进来:“赵队……” 赵龙也无奈地挥挥手:“没事。” 方启明看向一脸快哭出来的贺西漳,笑了起来:“活该!” 第102章 树倒猢狲散 曾家倒台的消息是后来突然又慢慢地流出来的。 说突然是因为某一个毫无征兆的晚间,七点档新闻里突然就播出了曾家当家人曾某某因经济问题被纪委带走调查的消息,而慢慢地流出来,则是指在这之后,逐渐地在网络报章和平民们的论坛上有人爆出料来,细数了曾家倒台的始末。 爆料里提到曾家老爷子戎马出身,跟着太祖太宗打下一片江山,为人正派,属于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者,而且他识大体,懂进退,退休退得着实漂亮,所以后来几任都十分尊重这位老革命,逢年过节常来探望。可惜老爷子自己聪明,一生最大败笔却是教子无方,教得儿子无能,孙子纨绔,搞出许多事来,连累了曾家偌大基业。曾先生父亲走得早,传闻是不正不经得了某种毛病走的,此处不可考,曾先生比起其父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小三遍全国,过着荒淫无度的生活,而且性情贪婪,胆子忒肥,此次事发便是因为九十年代某起曾经轰动全国的国有资产流失案。 当时s市某国企是国家重点扶持企业,在国家经济建设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然而,原本蒸蒸日上的经营业绩不明原因快速滑落,像是被人抽干了养分,同时又遭外忧内患,花费巨额资金研制出的专利技术被国外抢先发布,内部又出现重大决策失误,以至于从富贵门庭变作摇摇欲坠的茅草屋。中央震怒,疑心有内鬼,s企整个领导班子都被一锅端,从上到下中层干部全被免职,几万工人下岗,按现在的话来说,差点闹出重大舆情事件。后来s企惨淡收场,被一家外国企业低价接手,这直接重创了国家经济命脉,导致经济发展全盘计划因此延误了五年以上。 当时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原因来,虽然巧合,但也以为就是运气差,然而这一次却有人持证据实名举报现知名央企ceo曾某某便是当初倒买倒卖s企的幕后黑手。他以s企股东身份以权谋私,盗取s企专利技术卖到国外,又和国外某zf私下达成协议,暗中指示手下给出错误情报,引导s企班子做出错误决策,最终导致s企损失惨重,被国外资本并购,从中捞取了巨大的个人利益。 【当年曾某某谈生意都是在某个情妇家里,估计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没想到那个情妇留了个心,不仅将所有谈话内容如实记录下来,还将当时曾某某和某外企签署的备忘文书尽数复印拍照,留下了大量证据。本来如果曾老爷子还在,这事就算被捅破了估计也不能真拿他们家怎么样,毕竟还要看老爷子的面子,但或许是上天也要收回给曾家的荣威,曾老爷子上个月无疾而终,曾家最大靠山倒台,这些年来曾家行事高调,早有人盯着,加上有人实名举报,曾家终于走上了荣宁二府的老路。】 【敢问ls,曾家是被哪位义士举报的?】 【此事说来复杂又简单,举报曾家的人正是曾某某的养子r先生。】 【r……想到了一个人,是不是xx企业的董事长,我记得有次在财经采访上看到过,长得很帅,叫rch还是什么?】 【楼上懂行。】 【rch?!不是吧,他不是曾家的养子吗?lz真瞎吹,刚刚那些听得还有点半信半疑,这个料爆出来就肯定不准了,你怕是不知道,rch在曾家很受曾某某的器重,xx企业董事长的位子不是白给的好吗。p.s:不过,外界有传言他和养母曾夫人关系不同寻常的亲密。[奸笑.jpg]】 【rch到底是什么啊,谁能告诉我!!![抓狂.gif]】 【连rch和曾家素来不和这件事都不知道就别装什么知情人了。】 【你知道,你懂,那你说啊,为什么!】 【因为rch的身世啊。】 【身世怎么了?当年曾夫人新婚头几年总怀不上孕,曾先生才好心收养了父母双亡的r先生,给他吃穿,供他念书,接受最好的教育,r先生怎么会和他们不合?再说了,r先生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是曾家给的,如果曾家倒台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这不是自搬石头自砸脚吗?】 【难道r先生就是情妇的儿子?】 【据我所知,情妇的儿子另有其人,这个一会儿8。rch和曾家别说是不合了,根本就是有深仇大恨!】 【纳尼?竖起耳朵,求高人讲解。】 【就刚才说的,rch的身世,r先生的亲生父母是因为生意失败,负债累累,无奈之下双双跳河自杀而死,但r先生的父母生意失败是人为的。】 【还以为是什么,生意当然不会自己失败,肯定是有人为原因啊。】 【ls傻死了,lz的意思是,rch的亲生父母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才会生意失败,并且欠下巨额负债的,我去,lz的意思该不会是说弄死容家的就是曾家吧。】 【我去,忘了打码了!!!】 【打不打也差不多了,你猜的是对的。当初容振华也算是本省有名的企业家了,他们夫妇为人义气,做生意很讲诚信,一直发展得不错,突然败落下来就是因为被人骗了。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们的确掉进了别人设的圈套。容家出事前,曾家跟他们突然有密切接触,再加上容昌河父母死后,他就立刻被曾家收养,这事恐怕八九不离十,当初其实就很可疑,只是那时候没人细想罢了。】 【lzlz,我还是不懂啊,容昌河的父母死了,曾家收养了他,这不是好事么,怎么就变成曾家心怀不轨了呢?】 【生意方面的事,我就不多说细节了,很多牵涉到保密消息,我不能说,但是根据我朋友拿到的一手信息,容家之所以败落很可能就是因为曾某某和曾夫人赵某某想要收养容昌河。】 【???】 【不懂。】 【一脸懵逼。】 【曾夫人一直没怀上,但还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的,容家的家教很不错,容昌河大概也很优秀,我好像……懂了……】 【懂了什么?】 【简单来说,曾家没有子嗣的时候,他们想要弄一个养子过来,一方面是因为有种迷信说法,过继孩子可以把婴儿带到这个世界;另一方面万一他们将来有了亲生儿子,他们自然希望儿子身边有可以用,用得好也忠心耿耿的人,容昌河是很适合的角色,但是前提是他不能有为自己谋私的动机。】 【我的天……你的意思是把容昌河的爹妈弄死就是因为想他将来无家可归,可以乖乖做曾家的一条狗?】 【楼上正解。】 【……】 【对了,刚才说到情妇的儿子是谁,这证据应该是情妇的儿子给的吧。】 【这个就更好猜了,提示词:某部悬疑片】 【脑海……寻凶?】 【hxz?】 【……】 【说起来他好久没出现了,前一阵子不是高调得不行吗,这一阵子怎么一反常态啊,有古怪。】 【听说生病了,他的粉丝急得嗷嗷叫呢。】 【生什么病?】 【谁知道呢!】 【如果真是hxz和rch联手的话,想想还真是激动,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啊,已经脑补了养子x私生子 cp100题了嗷嗷嗷!】 …… 周闻谨在家里生闷气,贺西漳只身涉险把他气了个半死,更气的是他每晚拨出去的那个报平安的电话,他自以为是承载了他和贺西漳两个人的甜美秘密,结果结合方启明和赵龙也的话来看,恐怕最后贺西漳被关起来的几天里,“接”电话的都未必是他本人。 周闻谨几乎可以想象出某天晚上赵龙也……哦,赵龙也那个性格恐怕不合适,那么就是方启明没错了。想必某天晚上方启明回到家里的时候,就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只电话和一张字条,嘱咐他每天晚上11点58分接到来自他周闻谨的电话,务必等待铃声响五声后再挂断这样的画面了。 骗子!贺西漳这个混蛋大骗子!!! 周闻谨气得连小西都不想见了,直接把那只萌萌的眼睛闪闪亮好似含着泪水的公仔塞进了壁橱。 而曾家的倒台是一场漫长的、树倒猢狲散的真实人间悲喜剧。随着对曾某某的审讯越来越深,关于曾家种种不可饶恕罪行的八卦也越传越广,曾夫人赵冰清回家搬救兵,却被许家狠狠咬了一口,导致赵家也险些被一并折进去,其余那些依附于曾家的什么学生、门客、远方亲戚、至交好友、隔壁邻居、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老乡、战友等等等等,此时纷纷倒戈,不是坦白从宽,争取立功,就是躲得远远的,装作根本不认识,更有甚者,干脆直接开贴在网上爆料自己听闻的曾家二三事,里面内容光怪陆离,龌龊无比,把曾家形容得有如一个男渣女贱臭不可闻的烂茅坑。若是具象化这段过程,大概就是一棵大树倒了,倒之前树上的猴子全跑了,虫子也爬走了,树叶掉了,就连枝干都学会了“噼里啪啦”自行离体,恨不能一下子蹿出去十万八千里。 大树倒塌,激起冲天尘埃,但对平民百姓来说,这层尘埃是看不清也无谓的,然而周闻谨却真切感受到了这种变化,至少他去找工作的时候,不会再有莫名其妙被截胡、拒绝、吃闭门羹甚至是被羞辱的可能了。曾家已经倒了,他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卒也被突然释放,重新呼吸起了自由空气。 张权来过电话,说周闻谨随时想回去都可回去,周闻谨却婉拒了。以前是不知道,现在他已经明白,朵丽姆完全是张权名下不赚钱的生意,张权当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成立了这家公司就是为了给他一个避风港,如今最坏的阶段已经过去,但他还没有足够的商业价值来回报张权,而况如今有了夏英杰,他回去,似乎也有那么点尴尬。——周闻谨明显地感觉到,夏英杰和张权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变得更亲密也更深入了。所以周闻谨以想要先自己发展看看为借口,婉拒了张权的好意。 那头的张权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好。”然后又说,“这五年,谢谢你。” 周闻谨不知道张权为什么谢他,也只道:“这五年,也谢谢你。” 两人互道“珍重”,周闻谨含笑挂断了电话。微博上的大白兔有了他甜甜的小奶糖,而周闻谨的哈士奇,在周闻谨眼里现在……是条死狗。 再一次挂断了贺西漳打来的电话,周闻谨背上包出门试镜。 第103章 故人 “过!” 伴随着导演的喊声,周闻谨放松了身体,立刻就从一个心事沉重的侍卫变回了他自己的模样。这是一部古装剧,身上行头重得很,周闻谨一边往下卸头盔肩甲一边往场边走,下一场戏他不用穿这身装备,是普通的布衣打扮。 这部作品叫《杀龙刀》,讲得是一个古代版的王子复仇故事,周闻谨靠自己试镜获得了其中一个配角角色,演宫里一个不太起眼沉默寡言的侍卫队队长。侍卫队队长姓秦,还有大名,虽然戏份不多,人物层次却意外丰富,是周闻谨从朵丽姆离开以后难得遇到的一个感兴趣的角色。剧组开拍一周,今天是他头一天上戏。 周闻谨边走边跟片场人员谦恭地打招呼,这个剧组虽然资金不算充沛,但看得出比较靠谱,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各自忙碌着,对群演和小配角也挺客气。周闻谨去换行头,因着下一场戏要拍他的日常生活。然而等他做完造型,跟他演对手戏的演员却迟迟未到,周闻谨只能无所事事地在化妆间里等待。 大概等了有一刻钟,忽听外头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声,有人在说:“谢天谢地,你可来了!”然后就有个快乐又好听的少年声音响起来:“不好意思赵大哥,刚刚路上遇到个老太太犯了心脏病,我给送医院去了,我马上去换衣服。” 周闻谨:“……”要么就是真的巧,要么就是这孩子扯谎太不讲究。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外头有人敲了敲门,跟着便轻快地推开了门扇,周闻谨面前的镜子里刹那映出了一片大好日光,只见一个眉目英俊的后生站在光影里,冲着他咧开嘴活泼泼地一笑。 “老师,您好,我叫柳恋周,是演秦小宝的演员!”他轻快地说着,边说还边冲着周闻谨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周闻谨一下子就什么气也生不出来了。怪不得外面的工作人员也没话可说,实在是这孩子生得实在是太讨人喜欢了。演艺圈里帅哥美女多,长相好看不过是基础,这后生眉眼好看是肯定好看的,更难得却是他身上的气质,他就像是夏日里长得漂漂亮亮的青翠小树,整个人身上都充满了明朗积极的气息。 柳恋周看到周闻谨,愣了一下,说:“您、您是周闻谨周老师吧!” 周闻谨:“……是我。” 柳恋周“嗷”地叫了一声,眼睛都瞪圆了:“天哪!真的是您,太好了,我只想着有机会来剧组学习,没想到能碰上您,您不知道,我可喜欢您了!!!” 周闻谨:“……” 柳恋周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双眼皮深得好看,瞳仁又明亮,被这双眼睛注视着,恐怕不知多少怀春少女会小鹿乱撞,周闻谨却莫名觉得柳恋周的模样有些似曾相识。不是,重点是,你喜欢我干什么! 柳恋周也反应过来了,马上说:“对不起,我说得太模糊了,容易让人误会。” 周闻谨松了口气,心想,你也知道啊。 柳恋周说:“我是想说,我喜欢您演戏的方式,还有您为人处事的方式,我看了您所有的作品,也知道您保护伍希然女士的事情,我实在是太佩服您了,这次能出演您在戏里的弟弟,真是我的荣幸!” 周闻谨:“没……你过、过奖了。”任谁被这么夸赞大概都会有点耻,但是柳恋周显然不觉得自己这么热情洋溢的表白有什么问题,他走上前,主动伸出手来,周闻谨只好也伸出去,随后就感觉被一双热乎乎又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上下摇了摇:“周老师,我会努力演好我的角色的,您就看我的吧!”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72节 柳恋周很快证明了他的能力。虽然有着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虽然长相完全可以走流量小生的道路,柳恋周的演技却出人意料地出色。 周闻谨和柳恋周共同演出的这一场戏是柳恋周在剧里唯一的一场戏,讲得是他过生日,却和哥哥双双被杀的悲惨情节。 看似沉默寡言没什么个性的侍卫长秦峰其实是一个粗中有细,睿智果敢的男人,这些年来,他在宫中沉默地生活着,做一粒尘土一根杂草只是因为他家里还有一个相依为命脑子得了病的亲弟弟。为了保护这个弟弟,秦峰选择了牺牲自己的个性和前途,将自己伪装成平庸的人在宫中讨生活,直到宫里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个人道德底线,他在思考良久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这个选择却为他和他的弟弟秦小宝都带来了杀身之祸。 周闻谨确信柳恋周的本来性格会让他比较好地演出秦小宝的天真无邪,但当杀手以秦小宝为人质要挟秦峰交出男主角下落线索的时候,就比较难把握,他甚至已经考虑好了如何照顾柳恋周的演技来改变自己的设计,但是柳恋周却很好地接住了周闻谨的戏,以至于当最后导演喊下“过”的时候,周闻谨还有点没从角色里抽离出来。 周闻谨突然感到脸上被冰了一下,抬头一看,就见柳恋周已经站了起来,脸上虽然还挂着化妆的血迹,手里却拿着一罐冰乌龙茶:“周老师,喝茶。”他笑着说,还是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之前痴痴傻傻却一心要保护自己大哥的傻弟弟的模样。 周闻谨在这一刻深深感觉到了一股“恐惧”,“恐惧”之后却是“亢奋”,年轻的一代已经起来了,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继续努力! 这之后周闻谨还有两场戏,拍完的时候,导演亲自来跟他打招呼:“周老师,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跟你再合作!”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导演才依依不舍地放周闻谨走了。 周闻谨走出去没多远,却听身后传来“滴铃滴铃”的声音,一回头就见柳恋周蹬着一辆破自行车飞快地窜了过来。 “周老师等等我!”他喊。 周闻谨只得停下脚步,柳恋周骑到周闻谨面前就下了车,说:“您到哪儿去,我有车,可以送您。” 周闻谨看看柳恋周那辆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二八自行车,不由失笑,这孩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柳恋周看着周闻谨也笑了起来:“呃,就是有点儿破……” “不破,”周闻谨说,“不过哪有让你骑车带我的道理,我带你还差不多。” 柳恋周说:“为什么?” 周闻谨说:“你还小,带不动我。” 柳恋周便乐了,摸摸自己的短发说:“我可不小了,周老师,我今年十八了呢!” 十八岁,周闻谨看着柳恋周,恍惚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还有当年的贺西漳……一想到贺西漳,就想到贺西漳做的那些事,周闻谨又生气了。后续曝光的事情越多,周闻谨也知道得越多,虽然传言或许有夸大成分,但是贺西漳九死一生这件事情还是明摆着的,周闻谨一想到自己在工作休息学习的时候,贺西漳在和一头庞然怪物搏命,就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老师?” 周闻谨回过神来,对柳恋周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嗯?”他清了清嗓子说,“还说自己不小,十八岁在我眼里还是孩子。”周闻谨要去抢车把:“我载你。” “不用不用,”柳恋周说,“我住得不远,就在天同路的华阳小区。” 周闻谨愣了一下:“那不是就在我隔壁小区?” “真的?”柳恋周顿时高兴得不行了,“这么巧!周老师,我们可真有缘分!” 这话说得。如果是换个人,周闻谨大概要觉得对方是在故意装纯撩骚了,可柳恋周就是有这个本事让人觉得他胸襟坦荡,正直无邪。既然确定了两人目的地一致,两人干脆边聊边走,反正这儿离他们的住处也不算太远。 周闻谨说:“你戏演得不错啊,现在在念艺术学院吗?” “没。”柳恋周说,“我在国外念书,大学考了神经工程,是回来过暑假的,” 周闻谨没搞明白这是个啥专业,只觉得听起来就挺高大上的。你看,有的时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继夏英杰之后,周闻谨又看到了一个天赋出众却走了别的路的学霸。 周闻谨说:“那你不打算当演员?” 柳恋周“嘿嘿”一笑:“也不是,我对演戏很有兴趣啊,但是我对神经工程也有兴趣,所以两个都想试一试。” 好的,这是个让人嫉妒的学霸。 周闻谨说:“你的名字还挺特殊的。” 柳恋周说:“每个人都这么说,我这名字是我爸取的啦,我叫柳恋周,我还有个妹妹,叫周依柳。” 周闻谨:“……你爹妈是不是一个姓柳,一个姓周。” “对啊。”柳恋周哈哈大笑,“周老师你看出来了啊,他俩腻歪得不行!” 周闻谨也跟着笑了起来,果然只有这种家庭美满,父母恩爱培育出来的孩子才会如此正面积极,一想到贺西漳,想到他能够从那样的家庭环境下成长到今天这样,不仅事业有成,还做到了其他人根本做不到的事,周闻谨是既骄傲又心疼。啊呸,不想那个小混蛋! 柳恋周说:“周老师……” 周闻谨赶紧收敛情绪,还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嗯?” 柳恋周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可不可以喊你哥哥啊?” 周闻谨:“可以啊,我本来就比你大。” 柳恋周高兴极了:“太好了,我一直想有个哥哥,可惜这辈子没法实现了。” “你不是有个妹妹吗?” “那家伙可难搞了,每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闻谨心想,这就是青春期少年少女的别扭吧。 柳恋周说:“她从小就是个怪胎,十六岁考进哈佛以后更奇怪啦!” 周闻谨:“……”孩子,你家到底是个啥样的家庭啊!!! 周闻谨突然想到什么,问:“你在国外长大,怎么会看过我的作品?” 柳恋周说:“我爹给我看的啊。” 周闻谨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刚才的“我爸”变成了现在的“我爹”,他疑惑地问:“你爸也看我的作品?” 柳恋周点头:“嗯,是我爹看过啦。我爹说你是个非常不错的演员,还有很多潜力可挖,还说有机会的话,想见见你呢。他还说你演戏的时候有个习惯不是太好,如果能改掉的话,可以大大往前跨一步!” 周闻谨疑惑道:“令尊也是演员吗?” 柳恋周正要说什么,突然一阵音乐铃声响起,柳恋周说了句“不好意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接起了电话:“喂,是我,嗯?他要来,他来做什么?什么……嗯、嗯……” 周闻谨看柳恋周一脸惊讶,惊讶之后却是严肃,正想着这么站在一旁听人家讲电话不好意思,自己要不要先走,就听柳恋周说道:“参加,为什么不参加,这是个机会啊!行,你把消息发我手机上,好的,拜拜。” 周闻谨:“我就……” 柳恋周说:“闻谨哥,有个不错的试镜机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周闻谨愣了一下:“什么机会?” 柳恋周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柳恋周翻到某个页面迅速浏览了一遍,然后给周闻谨看:“这个机会。” 周闻谨的眼睛睁大了。 第104章 试镜 知名导演与演员柳恒澈即将回国拍摄一部新作品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圈子。 中国现在不缺知名导演,很多导演蜚声国际,国内拥趸也甚众,有些导演则墙内开花墙外香,在国内看似号召力一般,但在国外粉丝无数。像周闻谨曾经参与拍摄的《太极》的导演苗世通,就是国内知名的老导演,国际上名声也不错,能够参与他一部作品绝对是脸上贴金的好事,但是在这么多导演里,柳恒澈还是万里挑一的独特。 柳恒澈独特不仅仅是因为他大起大落的从艺经历,与同性爱侣周远志为人称道的感情经历,他的书香门第出身、学霸光环和一门双影帝的荣誉,更因为他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演而优则导的艺人。参与他的作品能得到的指导是双份的,他既拥有导演纵览全局的视角,也拥有演员丝丝入扣的表现能力,更何况他作品虽不多,但每次出手都能包揽重要奖项,甚至在政界都有很多粉丝。可能他还谈不上国宝级的艺术家,但参加他的作品,能让很多人平步青云,不论在地位上还是演技上。所以这个消息一经放出,整个娱乐圈都动了起来。 “听说这次是命题创作,直接由中央宣传部牵头,具有很重大的意义。” “宣传部?我听说是军委。” “是军旅题材的片子吗?” “能够参加这部作品演出就是身份的表现,哪怕不要片酬也得去啊。” “谁有柳导联系方式,我们想约他见个面。” “呵呵,柳老师要是那么好约,还轮得到你们吗?” 周闻谨现在是个独立艺人,别说不是独立艺人,哪怕他还在朵丽姆,甚至是当初出道时的东家,这几家公司也完全不是能搭上柳恒澈这条线的级别,好在……有海选啊。 【公告:永远清澈工作室将于6月18日-6月25日期间于xx路xx号新绿拓展基地开展某片演员海选,海选时间:上午8:30-下午17:00,报名要求如下:……】 周闻谨看完屏幕上的报名通知,感觉内容跟柳恋周给他看的差不多,当然要更具体一点。周闻谨猜测柳恋周的父母应该也是圈子里的人,虽然他暂时没法对号入座,不过即便柳恋周有关系,周闻谨也没想过要搭那层关系——连小家伙自己都想着要参加海选,可见他们家的关系也没有硬到那个程度,周闻谨当然不会去添乱。 海选通知下方是一水儿的评论,真是难得会见到有那么多金闪闪的演员大v、经纪人齐聚一堂,在一条微博底下积极秀存在感,满眼都是“老师看我看我”“我能来试试吗”“好棒的机会,一定努力参加”之类的话语,反正不是积极表现自己努力上进,就是试图把粉丝热度给艹起来,靠舆论的力量把自己抬进剧组。当然,这些金v背后大多是一些二三线的演员,有知名度和一定的粉丝基础,但要论到业界前列,还远远算不上。 周闻谨知道那些真正一线的演员肯定不用参加这种海选,自有经纪公司代表他们去进行接洽,说不羡慕是假的,但周闻谨不嫉妒。任何行业都是这样,在一线以下或许还有很多可以靠人脉、靠拍马奉承走歪门邪道上升的途径,但是要混到真正的一线,那就绝对是人脉、能力、双商缺一不可。周闻谨没能挤到这条线,除了这几年运气糟糕以外,在专业素质上恐怕也有缺陷——自从那天柳恋周提到他的父亲认为周闻谨的表演有个致命的问题后,周闻谨就一直在反复地思考他的缺陷到底在哪里,模模糊糊地他好像是有点儿感觉,但是又说不清问题究竟在何处,这让周闻谨这几天一直很难受。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周闻谨看向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哈士奇头像,按下了接听键。 “闻谨,是你吗?”话筒里传来贺西漳小心翼翼的声音。贺西漳的嗓子终于能讲话了,只不过还没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所以现在讲话总有点虚弱的意思——当然,这也可能是他装出来的。 “闻谨,你今天过得好吗?”贺西漳已经习惯了周闻谨不理他的状态,每次打电话过来就是单边沟通的形式。贺西漳也不是不想当面来道歉,但是一来他还在复健,身体还没完全好;二来周闻谨压根不吃这一套,他这一次是真的气坏了,贺西漳有回亲身出现,拄着拐杖来想要博博同情,结果反而把周闻谨给气着了,直接掀桌走人,吓得贺西漳来都不敢来了,现在只好暗搓搓地打电话。 “你先别挂电话,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件正事的。”贺西漳简直像能看到周闻谨的动作一般,“你看到网络上的消息吗,柳恒澈老师要回来拍片子啦!” 周闻谨眉头一皱,拿起电话:“看到了。” 贺西漳在那头喜上眉梢,这还是他出事这一个多月来,周闻谨离开病房后第一次肯跟他对话,贺西漳高兴得……方启明默默看友人一脚杵在地上,痛得眼泪都飙出来,嘴巴却咧得合不拢了。爱情啊,你是如此奥妙,让人欢喜让人愁,还能让人笑着涕泪横流。 贺西漳说:“这个机会很难得,我已经打听过了,这次的片子虽然不是什么政治任务,但剧本是柳恒澈老师的爱人周远志老师钦点的,所以这次他们俩都会回来,这部片子拍出来一定前景辉煌。” 周闻谨:“所以呢?” 贺西漳说:“昨天他们联系了我的工作室,缪缪已经在和他们接洽了,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也推荐你。” 周闻谨:“……”好、气、啊! 周闻谨:“呵呵,谢谢你哦。”直接挂了电话。 贺西漳:“qaq”闻谨怎么又挂电话了!方启明笑友人关心则乱,周闻谨一看就是个对专业看得很严肃很认真的人,他跑去让人家走旁门左道,不被挂电话才怪。不过周闻谨也是够别扭,明明是气贺西漳不好好保护自己也不好好养病,非得用这种方式来表现,方启明摇头,算了,恋爱中的人全是八嘎。 周闻谨跟邵诚说了这件事后,邵诚也赞成他去试一试。 “如果真的是军旅题材,那要的演员肯定挺多的,海选大概就是为这个搞的,不然找几家大公司接洽一下就完事了。”邵诚说,“是个机会,去试试,失败也比没试的好。” 两人计议停当,就着手准备起来了。距离海选还有两周的时间,周闻谨去找了他的健身教练,加强了对自己的体能训练,同时有意识地去搜集关于近些年来国家维和部队、维和警察、撤侨等相关新闻和影视作品的资料。柳恒澈的工作室保密性做得很好,至今为止虽然偶有一些一线明星爆出可能参演该片的新闻,但是迄今仍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到底是部什么片子,说了什么,周闻谨只是从剧组选择的海选地点来推测,军旅题材的大方向是对的,至于往细了说是怎样的,那就不确定了。 6月18日是端午节,周闻谨背着包从公车上下来,看向面前“新绿拓展基地”的金字招牌,邵诚因为今天要陪范缪去看喜宴酒店,所以没有一起来,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有老婆没兄弟。不过范缪自从有了邵诚以后,对贺西漳那儿的上心程度也同样少了几分,两人互称小范同学和老邵同志,腻歪得人没脸看,好在周闻谨还有柳恋周。 “闻谨哥,这里走!”柳恋周左右看了一阵,指了指某个地方。 新绿门口此时人山人海,远远就能看到蜿蜒的队伍,记者、狗仔、来报名的演员、还在念艺校的准艺人、网红、群演、路人……人多到甚至出动了警察来维持秩序。天气热了,几个老太太推着小推车在一旁叫卖冰棍冷饮,生意好得让人眼红。 周闻谨和柳恋周根据现场指示牌的指示,先去排队核实身份,静静等待进入基地。每一个报名参加永远清澈工作室海选的人首先需要在网上提交一份个人材料,材料内容包括个人履历、身高体型、免冠照片、特长爱好等资料,此外还有三个命题,要求提交一段三分钟内的命题表演,三个命题分别是:生离死别、洞房花烛和寻亲访友,只有提交的资料通过网络初审后才会被颁发一张号码牌,允许参加现场海选。 周闻谨拿到这三个命题的时候有点惊讶,无他,生离死别是大悲,洞房花烛是大喜,大悲大喜的情绪往往容易表现,寻亲访友这个题目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因为这个题目的矛盾不突出,情绪不明显,三分钟内表演到令人印象深刻、眼前一亮,着实有难度。 邵诚建议周闻谨选“生离死别”,但刚刚经历过贺西漳自说自话的九死一生后,周闻谨对这个题目十分忌讳,然而洞房花烛也会让他想到贺大西这条“200斤的死狗子”,所以最后周闻谨还是选择了“寻亲访友”。柳恒澈的工作室命题只给题目,几乎没有介绍,周闻谨只好自己给自己扩充范围,增加内容,kmt老兵回大陆团圆,发现心爱的妻子已经改嫁的片段早有人搬上银幕,珠玉在前,恐怕弄巧成拙,他最后选择了与不顾家的爷爷不合的孙子在老人过世后为了送骨灰回老家回到国内,慢慢认识爷爷的人生和这个人的片段。 三分钟的片段里,周闻谨只有一个助手,那就是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高兴的、不高兴的,理解的、不理解的,他像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述说、生气而后流下眼泪。时间实在太过紧张,加上命题要求不得过多借助外界力量,周闻谨也不知道自己演得怎么样,他等了好几天,差点以为自己拿不到这张入场券了,在最后的最后,终于收到了邮箱里发来的邀请函,松了一口气。 加油啊,周闻谨,一定要争取拿到这个机会,周闻谨想着,等待着自己被通知入场的时候。 第105章 漫长的等待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73节 不知道剧组是怎么安排试镜的,周闻谨和柳恋周明明是一起递交的入场券,但是柳恋周很早就进去了,周闻谨却还在门口等着。 门外等的人很多,如果摄像机跟拍过来,大概真是好一幅人间图景。年轻的、上了年纪的,男的、女的,穿着奇怪的服装的和高声朗诵或是唱歌,试图靠这样吸引谁的眼光的,还有在一旁小声交谈着,看谁都敌意满满的。周闻谨早上八点到的地方,到了中午还没轮到,也没看到有人从门里出来,周闻谨推测剧组安排了进出通道,所有试完镜的人都往另一个门走了,这样也能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泄密什么的。 当然不可能完全规避,总有人手眼通天,打电话发着信息想要了解都有些什么题目,有些人知道题目后满眼放光,有些人则一脸愁苦,也有人和同伴一起来的,似乎彼此拿到的题目并不一致,所以有些困惑。周闻谨没有跟柳恋周联系,怕他还在试镜,万一自己一条消息发过去打扰了对方就不好了。 卖冰棍饮料的老太太们中午回家吃饭,换了几个卖盒饭的大哥大姐招揽生意,周闻谨心里好笑,觉得这一个海选愣是把周围商家的日营业额都给拔高了。周闻谨要了份凉面,吃完面喝了矿泉水,仍然在原地等。天气炎热,来的人里不乏一些娇滴滴的网红美女俊男,等了一上午都有些上火,大概是习惯了坐在直播间里随便干点什么都受粉丝追捧,这会儿就有点受不了了,好一些的是等到旁边树荫下去了,娇气一点的让助理等在原地,自己早不知道上哪儿休息去了。周闻谨属于为数不多,除了上厕所,一直等在阳光下没有挪过位置的。 “这天可真热啊。”周闻谨回过头,对上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五官长得很硬朗,肤色偏黑,对方一脸友好地冲周闻谨笑了笑,伸出手来:“张弛,您好。” 周闻谨想起来了,他看过这位演员演的电视剧,记得这是个武术演员,常年饰演一些军人、警察类型的角色,曾经和白谭合作过,论起咖位来,比白谭只大不小,按理说犯不着来参加海选。 对方如此友善,周闻谨赶紧伸出手去:“您好,我叫周闻谨。” “真的是你。”张弛笑起来,“我看过苗导的《太极》,怪不得觉得你眼熟。”才说着,肚子居然“咕咕”叫了一声。 周闻谨:“……” 张弛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短寸:“出来的急,没带钱。” 五分钟后,周闻谨蹲在一旁,看张弛唏哩呼噜地吃着手里的泡面。张弛选了一碗超辣的香辣牛肉面,周闻谨以前不觉得自己不能吃辣,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只好蹲开点,看张弛吃得一头是汗。 周闻谨:“张老师……” 张弛赶紧纠正他:“喊我名字就好,你要是不介意就喊我一声弛哥,我跟白谭认识很多年了,听他说起过你。” 周闻谨心道原来如此,便入乡随俗道:“弛哥,你怎么也来参加海选?”按周闻谨的想法,张弛这个段位的艺人虽然比不了贺西漳那种一线的影后影帝,可以直接就找上柳恒澈本人,但是让经济公司递个话,约个舒服点的试镜机会总不该是难事,犯不着跟他们这种老透明准艺人一起来挤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海选。 张弛还挺坦率,吸溜了一口面条说:“递不上话。” “咦?” “想走关系的人太多,我公司得到消息比别人晚,是上个月7号才知道的。” 周闻谨心想,好家伙,这已经够早了,他可是上个月月中才从柳恋周那里得知消息的,这可整整差了人家一个星期的时间,结果张弛还说自己消息得到的太晚。 “柳恒澈出来拍电影,谁不想参加,我们本来也是想打招呼的,结果被那边的老师给拒了,说是打招呼的人太多把柳导给气到了,直接撂下话来,谁的面子都不好使,除非他自己看上的,不然都得正常参加试镜,最多就是安排个时间给大家参加小型试镜会。我寻思着,反正一样要试镜,不如就走海选,看看都有些什么人来参加,也挺有意思的。” 周闻谨觉得张弛可太有意思了,这不遮不掩光明磊落的脾气很对他胃口。 张弛说:“你呢,你怎么也来参加海选?” 周闻谨:“???”我不参加海选还能怎么滴? 张弛大概是看出了周闻谨的疑惑,说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演技好,跟贺西漳关系也好,还参演过苗导的片子,总该比我有门路啊。” 周闻谨听得目瞪口呆,还真不知道自己在张弛心目中的形象是这样的。话说回来,怎么说什么都绕不开贺西漳! 周闻谨只好笑笑:“没有的事,我就是一普通演员,现在没签经纪公司了,而且公私还是要分明。”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周闻谨看过去就见一辆骚包的紫色保时捷911无视排队的人群就这么大喇喇地开了过来,要不是现在很多人躲在旁边纳凉,说不定就得撞到几个。车子停下来以后,车门一开,跳下来一个穿得gay里gay气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吴秦林。 张弛啧了一声:“嚯,这排场。” 周闻谨见吴秦林大摇大摆地跳下车,走到门口就要进,门口的保安挡住他,他嗓门就大起来了:“怎么搞的,我你们都敢拦?”门口的保安跟他理论了一阵,他就火了,骂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连你吴少爷都敢拦!” 周闻谨都惊呆了。上《无限冒险》的时候,吴秦林也是嚣张和口没遮拦的,但跟当时相比,如今吴秦林的态度显然又嚣张了不止一个档次。 张弛说:“果然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做派都不一样了。” 周闻谨看向张弛,张弛用下巴一点:“你不知道,吴秦林最近跟盛业的老总走得很近。” 这就是客气的说法了,直接点说,就是吴秦林最近被包养了,怪不得连派头都变大了,周闻谨感叹。那头吴秦林还在骂骂咧咧,好些人掏出手机来拍他,吴秦林也浑不在意,还伸手点了点那几个拍视频的小网红:“拍什么拍,拍了也发不出去,得罪你吴少爷,趁早滚蛋!” 周闻谨:“……” 吴秦林“傲视群雄”,扫了一圈,自然不可避免地也看到了周闻谨。看到周闻谨有点狼狈的样子,吴秦林笑了。 周闻谨:“……不是要来惹事吧。” 吴秦林拨了拨自己上了几层发胶的头发,还真有往周闻谨这儿走的架势了。周闻谨赶紧道:“弛哥,我有点儿事……”周闻谨不是怕吴秦林,实在是不想跟这种嚣张跋扈智商不行的家伙光天化日地发生纠纷,太丢脸了。 好在周闻谨还没把话说完,刚刚进去喊人的保安就和一个剧组工作人员匆匆走了出来,对方跟吴秦林说了几句话,又验看了他的入场券就比了个“请”的手势,把他请了进去。吴秦林临走之前特别得意地扫了周闻谨一眼,说了句:“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这儿也是阿猫阿狗能来的嘛,哼!”说完趾高气昂地进去了,惹得门口还在等待的人们议论纷纷。 “什么呀,凭什么那么嚣张,他算老几啊!” “怎么搞的,我们都来那么久了,凭什么他就能先进去!这不公平!” 还有些人大概是看出了吴秦林刚才的意有所指是有方向的,多打量了周闻谨几眼,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张弛拍了拍周闻谨的肩膀:“知道你们有过节,别放心上,就他那样,我看也未必能上。” 周闻谨想说,大哥我真没放在心上,是你手劲太大了啊! 大概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张弛等到了他的趟次,周闻谨那时候已经跟他聊熟了,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对了下拳头:“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 周闻谨目送张弛进去。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门口等候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大部分人经过了一天的等待,又不敢随意放松,所以又累又饿又渴,个个都是一脸大写的“丧”。周闻谨跟几个年轻人聊了会儿天,得知他们是从h影视基地的远志艺校来的,一个杀马特打扮的年轻人特别骄傲地说:“大哥,你不知道吧,我们的校董就是柳导的爱人周老师哦!你也姓周,我一看你就是个好人。” 周闻谨当然知道这所学校,当初柳恒澈的爱人周远志创办这所学校,面向h影视基地的群众演员开设收费低廉的培训班的时候,很多人并不看好这所学校的发展前途,哪个学校不讲究生源,混影视基地的群演能有多少本事,然而这将近二十年来,周远志的远志艺校越发展越好,成了继首都和s市传统电影学校以外的另一个新势力,如今想要报考这所学校的也不再仅仅限于h影视基地的群众演员了,而从远志艺校走出来的草根明星也不乏如今打开了局面,受到观众欢迎的。周远志当初播下的一颗小种子,如今不说参天大树,也已经是一颗亭亭玉立的成树了。 周闻谨对年轻人们的善意表示了感谢,也祝他们能够取得成功。 下午四点半以后,还等在新绿培训基地门口的只剩下了包括周闻谨在内的五个人,三个男的,两个女的,大家都等得有些麻木了,走也迟了,干脆乖乖地站着,等待最后的传唤。四点三刻的时候,工作人员出来,把除了周闻谨以外的其他四个人一起喊了进去,最后新绿拓展基地的门口只剩下了周闻谨。 周闻谨哪怕耐心再好,这时候也有点着急了。剧组的海选面试时间只到五点就结束了,而海选时间是根据发放的入场券固定的,机会只有一次,周闻谨如果今天没机会进去,那就完全丧失这次机会了。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人都进去了就是没轮到他,只得拦住工作人员打听。 “不好意思,老师,我叫周闻谨,这是我的等待号码牌,我想问一下,我今天确实能参加海选吧?” 工作人员看了他的号码牌一眼,用有些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周闻谨一番说:“嗯嗯,反正等着吧。” 周闻谨心里有些异样,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按理说他没有得罪过剧组里任何一个人啊,难道是曾家尚有余力坑他,又或是吴秦林动了手脚,还是许天衍许家的力量?周闻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中间邵诚还来过一个电话,听说周闻谨还在等也十分惊讶:“怎么会,你一大早就去了啊。”随即马上改口,“没事没事,既然都通知了来海选,肯定会让你进去。” 进去是一回事,能不能选上又是另一回事,这个接待的态度让周闻谨心里很没底。 四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太阳都开始西斜,终于有人出来通知周闻谨:“147号周闻谨在吗?”周闻谨赶紧举手:“老师,我在。” 工作人员冲他点点头:“跟我来吧。” 周闻谨吸了口气,跟着这名工作人员走了进去。 第106章 柳与周 周闻谨被带到里头,坐上观览车,车子行驶了一阵子后停在一栋建筑门口。周闻谨下车,跟着工作人员到里面。这里应该是个办公场所,然而此时四处静悄悄的,只有夕阳从窗外投射进暖橘色的光芒,显得四处格外幽静。工作人员带着周闻谨上了三楼,停在两扇大门前面。 “请您到里面等一会儿,柳先生马上就到。”工作人员说着,推开大门,把周闻谨让进去。 里头是一个宽敞的圆形空间,靠窗摆着一张办公桌,另外还有几把椅子,四周墙上张贴着各式各样的海报,旁边一圈则都是书架。周闻谨进去后,工作人员就退了出去,留他一个人。 马上就要见到柳恒澈和周远志了!周闻谨心里激动万分,像他这辈人都是听过柳恒澈和周远志的传奇故事的,周闻谨甚至还有个属性,那就是他是周远志的迷弟! 以前念书的时候,周闻谨就定下了要以周远志为目标,年少轻狂极了还曾暗搓搓地想过周远志姓周,他也姓周,等哪一天他成了名,要是遇到周远志,一定要跟他打招呼,说那个“五百年前是一家的梗”。后来……后来周闻谨没成名却熬成了老透明,周远志则和柳恒澈旅居国外,在国内影视圈不太常出现了。本以为这一辈子就缘悭一面了,谁能想到这一次峰回路转竟然又遇上了呢? 哦,不对,只有他过了试镜才有可能遇上周远志,不然就只能见到柳恒澈。周闻谨有点沮丧,柳恒澈好是好,可毕竟不是周远志啊! 周闻谨在里头等了一会儿,一直没瞧见人进来。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五点半了,周闻谨正在纳闷的时候,突然听到外头有人敲了敲门,周闻谨不知道那是谁,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就听外头的人说了句:“柳老师,我进来了啊。”门一推开,门里门外的人都愣了一下,跟着门外的那个脸上就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闻谨,你也在啊!”贺西漳飞快地走进来,把门在身后重重一关。 周闻谨:“……”贺大西,你这瓮中捉鳖的架势怎么回事!!! 周闻谨细细打量着贺西漳,一段时间不见,贺西漳比之前略微胖了点。 其实那是自然的,他们做艺人的平时对于身材有着十分苛刻的要求,男艺人比女艺人虽然好点,但是自从步入男色时代以来,男明星们如果不练个八块腹肌两条人鱼线出来似乎也不能见人了。贺西漳过去的身材很好,可见每天的运动量不小,这一次骤然伤筋动骨,只能躺在床上养伤,吃得好,消耗也少,自然就会胖出来。 周闻谨看着脸蛋圆了一圈的贺西漳差一点笑出来,为了保持自己现在跟他冷战的人设,赶紧给憋住了。周闻谨其实不是真生贺西漳气,最开始的确是气过他自说自话什么也不说就把事情全扛自己身上了,还差点丢了性命,但是周闻谨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真正气得是自己。是他周闻谨不够强大、不够厉害,所以只能靠贺西漳豁出性命来保护他,固然曾家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怪物,但是哪怕他能再强那么一点呢,也许贺西漳就愿意将危机与他分享? 周闻谨这些日子来已经重新燃起了对于提升自己演艺事业的热情,而贺西漳的受伤更使得他把这件事列为了自己迫切需要完成的目标。在那之前,贺西漳的身体没好,周闻谨也不想他劳心劳力,他知道,贺西漳一经扳倒了曾家,肯定就计划着要给他找机会,帮助他重新站起来,而周闻谨不想这样。大家都是男人,他不想永远做那个需要拉一把、扶一把的人。周闻谨想要有一天,他也能处在和贺西漳平起平坐的位置,甚至只是赶上那么一截也好,不为别的,只为了下一次如果还有别的事,他也能帮上忙。 因着这样不肯服输的心情,周闻谨才故意“冷落”了贺西漳,其实贺西漳如果能问问方启明就会知道,周闻谨每隔一天就会联系方启明,询问他的健康情况,而方启明也坏坏地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贺西漳,导致贺大西以为自己真的要被抛弃了,沮丧得不行。 话说回现时,这么一段被冷遇的日子过去后,骤然与周闻谨相遇,贺西漳的喜悦之情自然溢于言表。他飞快地走上前来:“闻……” “站住!” “闻谨!” “别过来!”周闻谨喊停,感觉自己像一只深恐被自家热情狗子扑倒的狗主人。 贺西漳可怜巴巴地顿住脚,望着周闻谨,变圆了点的脸庞看起来可无辜了! 周闻谨努力不让自己心软,实在是变胖了的贺西漳看起来特别像个无辜的少年。当然,贺西漳并不是真有多胖,明星们的体型放在普通人里看起来个个都是超瘦的,只是上镜以后因为镜头原因会胖一点。贺西漳现在的样子,用普通人来看是刚刚好,圆润了一些的脸部轮廓削弱了他平时那股贵公子的劲儿,甚至添了几分柔软和可爱。 周闻谨故作严肃说:“你怎么来了?” 贺西漳见周闻谨用狐疑的眼神盯着自己,可委屈了,赶紧辩解道:“是柳老师约我来的。” 周闻谨:“哦……” “是真的!”贺西漳急了,“我给你看他发给我的微信!” 周闻谨:“……”尼玛,这炫耀的,好想抽这家伙哦! 贺西漳翻到了聊天记录,急急拿着手机递过去:“你看,我没骗……”不知道是不是地上铺的地毯太柔软,贺西漳匆匆忙忙的,脚下一绊就朝着地面扑了过去。 贺西漳的腿!周闻谨想起贺西漳骨折初愈,怕他摔坏了,想也不想就迎了上去,下一瞬,他便感觉到一具温热的躯体冲着他压了过来,周闻谨想要稳住下盘,却被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轻轻一拨,结果他也跟着脚下一软就重重摔了下去。 “靠!”周闻谨正想着,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撞击,睁开眼睛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贺西漳将他掉了个个儿,让他趴在了自己身上,而他自己则做了肉垫。 周闻谨:“……”望着贺西漳闪亮多情的眼眸,周闻谨瞬懂,这tm就是一个陷阱。什么腿还没好使不上力,全都是贺西漳虚晃一枪的套路。 周闻谨愤而起身,挣扎了两下却没挣动。 “放开!”周闻谨怒道。 “不放!”贺西漳耍赖。 “在别人地盘上搂搂抱抱,你是不是疯了!” “我不管,谁让你不理我了!” 周闻谨简直要气出心脏病来了:“你放不放,贺大西!” “不放不放就不放,有本事你打我啊!” 周闻谨闭了闭眼睛,这都什么事儿。 “贺大西,你搞搞清楚,我是来参加海选的,你是来见柳导的,一会儿他进来看到我们俩这样,你猜他怎么想?” 贺西漳眼珠子动了动,把嘴一撇:“谁还没年轻过,年轻人谈个恋爱情难自禁怎么了,他一定能理解!” 周闻谨快气乐了,他怎么不知道贺西漳的脸皮有那~~~~~~~~~~么厚!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74节 周闻谨说:“我再说一遍,你再不放手,我当真揍你了啊。” 贺西漳把眼睛一闭:“怕死不当共产党员!” 周闻谨:“这死狗子……” 结果周闻谨才动了几下,贺西漳就发出了“哎哟哎哟”的叫声。 “疼,肋骨!我的肋骨!” 周闻谨吓得一下子又不敢动了:“你怎么样贺大西?”周闻谨着急想要给贺西漳看看,贺西漳却趁着他不注意,抬起头来重重啵了周闻谨嘴角一下。 周闻谨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贺西漳额头上:“你混蛋!”他说着拼命挣动,想从贺西漳怀里挣扎出去。周闻谨这么一动,这次是真按到了贺西漳还没完全长好的伤口,贺西漳“嗷”的一声就喊了出来,周闻谨这次却不信他了,贺西漳的眼泪都下来了。 “疼!真疼!” 周闻谨看他脸都白了,这才吓到了,赶紧住手,手忙脚乱地拉他的衣服:“你怎么了,肋骨疼吗,什么感觉……” 贺西漳哭得稀里哗啦的还要哼哼唧唧:“疼死我算了,反正你也不要我了。” 周闻谨:“……”头好痛。 “你都不理我,我打你电话,你都不跟我说话,还不许我出现在你面前。你还交了新的男的朋友,呜呜呜!” 周闻谨头疼死了:“新的男的朋友又是说谁?” “就那个柳恋周啊!我就知道你喜欢年轻的,以前你跟夏英杰关系也好,真是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断腿断肋骨的旧人哭,你果然嫌弃我老了!!!” 周闻谨:“你可闭嘴吧。” 贺西漳:“不闭!辛辛苦苦追到的老婆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周闻谨快气死了,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地活下来,这混蛋知不知道他那时候在医院里是什么感受什么心情?现在居然开口要死闭口不活的……周闻谨气得、气得低下头一下子堵住了贺西漳的嘴。 贺西漳的眼睛睁大了。 周闻谨松开他:“行了没,我没有不要你,只是想你好好养病。” 贺西漳控诉:“那你不接我电话。” 周闻谨无奈地:“你嗓子动过手术,讲什么电话!” 贺西漳:“可是……” 周闻谨只好又低下头,重重亲了贺西漳一次。 “够了没?” “没……” 就在贺西漳鬼鬼祟祟地伸出手,试图再做点什么的时候,一声咳嗽声响了起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周闻谨一骨碌从贺西漳身上翻了下来,他想站起来,结果惊慌失措中绊倒了椅子,整个人往后猛退,最后连人带椅子地摔在了地上。周闻谨从脸到脖子全红了。 “呵,看来这就是你们试镜的态度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说得却是让人额头冒汗的话。周闻谨强作镇定地抬起头来,看到了眼前站着的男人。 不得不说,岁月真是优待柳恒澈。明明已经年过半百,他的身形依然挺拔,身材也毫无走样,岁月带给柳恒澈的不是苍老,而是愈加成熟强大的气场。周闻谨因为是周远志的迷弟,当然也看过柳恒澈的许多作品,然而眼前的男人身上已经完全没有年轻时候那股谦谦公子的气质,多年立足业界巅峰并在圈内威望居高不下的现状将柳恒澈彻底洗练成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屠龙宝刀,以至于周闻谨坐在柳恒澈的面前生生感觉自己矮了不知几个头。 “多年没回国内,没想到现在演艺圈的年轻人已经是这样了。” “柳老师,不是这样的,”贺西漳着急地站起身来,“您听我解释!” 柳恒澈轻描淡写地瞥了贺西漳一眼:“我让你说话了吗?” 贺西漳:“……” 贺西漳一下子就被冻结了。 周闻谨还是第一次看到贺西漳这样。好歹也是个影帝,也已经是快三十的男人了,至今为止,周闻谨见过的贺西漳不是游刃有余的,就是强势冷静的,在他面前或许有卖萌撒娇的时候,但这种完全被人给打压下来的弱势姿态,周闻谨也是头一次见,哪怕在曾家面前贺西漳也不是这样的。所以这样的贺西漳还……挺新鲜的。 虽然知道时机不对,但周闻谨的眼前还是刹那浮现出了一幅画面,他好像看到了一头威风凛凛的长鬃雄狮在训一条趴在地上二兮兮的哈士奇…… 作者有话要说:  大柳:老婆老婆,我威风不? 老周:…… 第107章 淘汰?[已修订] 大概是察觉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了脸,贺西漳努力想让自己有点面子。 “柳老师,”他说,“我……” 柳恒澈:“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自己有眼睛,会看。” 贺西漳说:“您不能这样,至少让我们解释一下!” “我不能怎样,不能批评你们,还是不能剥夺你们的机会?”柳恒澈微微掀起唇角,不知道这是多少个日子里磨练而出自然而然的表情,毫无瑕疵,让人惊艳。但无论是周闻谨还是贺西漳,此时却已无暇欣赏。 柳恒澈看向周闻谨:“你们两个人,一个来参加海选,一个请了经纪公司出面要见我一面,不就是为了想展现自己的能力给我看,想要加入我的剧组吗,可是现在你们做了什么?工作场合旁若无人,卿卿我我,换做任何一个导演看到,你们猜还会不会给这个机会?” 柳恒澈声音悠扬,吐字清晰,多年的台词功力无可比拟,他的每一个发音都是圆润好听的,但是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像杀人的刀,一片片割着周闻谨心上的肉。 他们被淘汰了吗?周闻谨有些茫然地想,他辛辛苦苦准备了两星期,风吹日晒的排队等了一天,结果连展现一下自己能力的机会都欠奉,就因为和柳恒澈的情难自禁,两人都被判直接出局?周闻谨打了个哆嗦,猛然醒悟过来。 “柳老师,您别听他的,我们是错了,对不起!”周闻谨深深鞠躬道歉,“但是能不能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真的有好好准备面试!” “知道自己做准备不容易,那就不要把面试当儿戏。”柳恒澈看向周闻谨,“一个演员可以没有天赋,但是不能没有态度,我要找的是一个认真负责严肃对待表演这件事的演员,而不是一个不分时间地点场合一碰到个人私生活里的事就一头扎进去的缺乏职业素养的门外汉!” 这话就说得太重了,周闻谨的拳头捏了起来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贺西漳试图转圜,他上前一步道:“柳导,不好意思,我解释一下,刚才真的是我的错,是我引起的问题,也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才发生了这种事,跟周闻谨无关。” “怎么无关?你一个人能做刚才那些事?”柳恒澈反问。 贺西漳大概是有点急了,声调也忍不住提高了一些:“柳导,”他说,“我们知道我们做了不合时宜的事,但是您不能就因为这样给我们扣个门外汉的帽子,尤其说闻谨是个缺乏职业素养的人。您、您也年轻过,年轻人偶尔失去理智,冲动行事的情绪您也应当理解,我看过您的很多采访,您自己当初不也曾差点在颁奖礼上当众出柜吗?” 柳恒澈:“……” 柳恒澈道:“你这是在指责我?” “我……”贺西漳还真是有点急了,差点脱口而出“我就是在说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好到了嘴边还是换了一句,“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不敢,我只是想说,我们刚才做的的确不妥当,所以我们真诚地道歉,可是我觉得,这、这罪不至死吧。” “我退出好了。”周闻谨拨开贺西漳,看向柳恒澈。 本来虽然说话刻薄却不见面上表情变化的柳恒澈此时却皱起眉头,他的面色一沉,室内的气压顿时低了好几度,这一次,他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你说什么?”柳恒澈问,“周闻谨,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周闻谨清晰地道:“我说,我退出这次海选。柳老师,刚才发生的事情,正如您所说,很不专业,但也诚如您所说,您有眼睛会看,我想,您看到的应该是这样的场景,是我按着贺西漳,强行亲吻他对不对?” “闻谨!”贺西漳急了,想要说话,却被周闻谨挥手制止了。 “是又怎样?”柳恒澈问。 “所以我说了,错的是我。贺西漳并没有主动做什么事,是我看到他情绪失控,做了不该做的事。”周闻谨垂下眼睫,“您批评得对,我们是来面试的,做出这种事的确是应该受到处罚,只不过该受罚的人只有我一个,所以我选择退出这次海选。” 周闻谨抬头看了一眼柳恒澈,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似是无法直接承受来自这位前辈的目光了。 “好好,很好,主动退出,你还觉得自己很有担当是不是?”柳恒澈怒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闻谨,你在胡说什么!”贺西漳快急死了,他拼命向柳恒澈道歉,“柳老师,对不起,他脑子糊涂了,你别听他的,是我错,我退出,他没错,他留下。” 柳恒澈快气死了,说:“你们以为这是哪儿,以为全天下就只剩你们两个演员了?多少一线的影帝影后托关系找我,就为了我给他们安排个面试机会,你们俩说退出就退出,说留下就留下?谁给你们的胆子!” 贺西漳着急道:“我们不是,我们没有,柳老师,您怎么老歪曲我们的意思啊!” 柳恒澈:“你又指责我?” 贺西漳:“不是,我、我的意思是……” 柳恒澈道:“信不信再这么下去,你们两个今天我一个都不留!” 贺西漳急叫:“您怎么耍赖皮啊,你们自己发的通知上写的,要试过镜,经过几个评委的讨论才能决定我们演员的去留,您不能独断专行!” 柳恒澈气得哇哇叫:“贺西漳,这是你指责我的第三次了!!!你给我……给我……”显然气得快疯了。 出人意料的是,正在柳恒澈与贺西漳僵持对峙的时候,室内响起了不大不小的“咚”的一声,等到两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周闻谨居然跪到了地上。 “柳老师,请您给贺西漳一个机会,我会退出海选。”周闻谨平静地说着,像是在说晚饭吃什么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像是他此刻并不是跪在地上,而是坐在饭桌边。 贺西漳愣了一下,整个人都炸了:“起来,你快起来啊!做什么要跪着求他,闻谨你……我不管,这戏我不演了,什么柳恒澈,天皇老子求我我也不演,我们走。”说着就要来拉周闻谨,然而拉了几次却都没有拉动。 “闻谨?”贺西漳疑惑地停住了手,不安地看向周闻谨。后者跪得笔直,眼神专注,那一双眸子亮得可怕,几乎让贺西漳害怕。 “没事的。”周闻谨居然还伸手拍了拍贺西漳的手,似是在安慰他,“柳老师是老前辈了,他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不听我们的解释,他会答应我们的请求的。” “周闻谨,起来。”柳恒澈沉下声音,“谁让你跪下的!” “柳老师,您能答应我的请求吗?”周闻谨淡淡地说,“您答应我的请求,我就起来。” 柳恒澈气得像是不知该怎么办好了,他抬起手来像是要指周闻谨一下,手抬起来却又放下,放下了又抬起来,如此几次,狠狠地一摔手:“你真是……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周闻谨深深吸了口气,说:“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您怎么想我、怎么看我都可以,但是至少,听听我们的解释。柳老师,”他说,“今天的最高气温是37度,包括我在内,很多人在露天站了整整一天。没有可以休息的等待区,也没有人出来告诉我们还需要等多久,但是大家都没有怨言,因为我们知道这次机会很难得,我们都真心期盼着能加入这个剧组。” 柳恒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态度似乎略有和缓。 “知道机会难得就好。” 周闻谨说:“贺西漳是最不容易的一个。您可能不知道,一个多月前,他出了很严重的事故,腿骨折,手也断了,身上受了很多伤。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现在应该并没有完全康复,但是为了能够加入您的剧组,他还是来了。刚才……完全是一次事故,他因为腿脚没力气跌倒了,我想去扶他才成了刚才那个局面,当然,最后是我情难自禁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所以整件事里贺西漳他一点错都没有……” “周闻谨!” “你不要说话。”周闻谨冷冷道。 贺西漳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我不,闻谨你在胡说什么,明明是我……” “是我犯错,所以贺西漳不应该失去这个机会。”周闻谨坚定地说,“柳老师、柳导,贺西漳是一名十分优秀的演员,您能不能就给他十分钟的时间?不,哪怕是五分钟、三分钟也行,您看看他的表演,他肯定也准备了很久,您已经把他约来了,您只要看一眼!” 贺西漳又急又气又心疼,眼睁睁看着周闻谨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跪在那里替自己求情。许天衍把他逼得几乎要退圈的时候,他没跪过;七年来跌到谷底,没有工作机会的时候,他没跪过;在《我是演员》被人黑了的时候,他没跪过,却在这种时候,替自己跪下了……贺西漳心肝肺都搅在了一起,疼得快哭出来了,他拉不动周闻谨,就把柳恒澈给恨上了。 “闻谨,不要求他了!他功成名就早就忘了当年自己奋斗时候的不容易了,这机会再难得、再宝贵老子都不要了!”贺西漳气得都说脏话了,他伸手去抱周闻谨,想要把他强行抱起来,可他的腿和手都没力气,根本拉不动一个执意不走的成年男人。 “西漳,放手。”周闻谨喝令他,“刚才的话收回去,跟柳导道歉。” “我……” “听见没有?” 贺西漳委屈得要命,他看着一脸正色的周闻谨,又看看若有所思的柳恒澈,气得把嘴一闭,不说话了。 “行,你要跪是吧,我陪你一起。”说着,双腿一曲,作势也要往下跪。 一个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时一双手及时扶住了贺西漳,将他又拉了回去:“阿澈,你这又是在干嘛,看把他们两个吓的。” 周闻谨此时面上表情平静,嘴上也说得坚定,其实已经急得整个人都糊涂了。他只想着贺西漳要失去这个机会了,不能这样!他已经连累了贺西漳那么多,七年前,是他连累贺西漳在上升期远走他乡;七年后,又是他连累贺西漳公然与长风卫视翻脸,连累他与许天衍杠上,一个人单挑位高权重的曾家,差点连命都丢了;而现在,他又要连累贺西漳丢失一次宝贵的试镜机会。他怎么、他怎么就不能哪怕做一点好事呢!贺西漳跟他在一起,为什么永远只会被他连累呢!他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资格和贺西漳站在一起! “闻谨,你也起来。”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75节 周闻谨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他听着那好听的声音,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温柔的脸孔。 “是……谁?”周闻谨模模糊糊地想着,感觉自己整个人的思绪都是混乱的,像是在梦里一样,“他……好温柔。” 周闻谨是周远志的迷弟,他看过周远志所有的作品,包括他当年还在h影视基地当群众演员的时候演得那些小角色,他一遍遍看,一遍遍看,看到所有的台词都能倒背如流,看到哪怕是只见到一个剪影就能从轮廓上辨别出周远志的地步,但这个时候,他却失去了辨别偶像的能力。他只是觉得,眼前的人看着好温柔。 比柳恒澈年长七岁的周远志如今已近耳顺之年,与柳恒澈的岁月不落痕迹相比,他的容颜未改,鬓发却染上了几点花白,但那并不显得他苍老,反而更衬得他有种难以形容的温和内敛气质。你见着他就像是见着了四月的静水,或是听到了山风拂过林木,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不再能扰乱你的视听。周闻谨动荡不安的心终于渐渐地找到了方向,风暴平息,他渐渐地恢复了理智。 “闻谨,起来吧。”周远志托着周闻谨的手,将他扶起身来,还弯腰替他掸去膝盖上的灰尘,“男儿膝下有黄金,别说是柳恒澈,就算是王侯将相在你面前,你也不需要这样。” 柳恒澈看了周远志一眼,有点委屈的样子,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周……老师……”周闻谨终于认出了周远志,握住那只手,他整个人都是飘忽的。 周远志说:“不好意思让你在外头等了一天,希望你不要怪我们,这是我们工作安排上的……嗯……”周远志说,“失误。” “才不是!” 周远志看了柳恒澈一眼,柳恒澈立马改口:“是、是失误,远志说得全对。” 周远志说:“你放心,既然安排你和贺西漳单独过来,就是我们对你们有了初步的认可,本来我是想今天和你们再聊一下合作的事,不巧正好碰到些事情耽搁了,以至于拖到了现在。这样吧,我可以做主,初试你们俩免试通过,下个月1号早晨6点,请你们带好行李还是到这里来报到,参加我们为了本次拍摄安排的特训。” 周闻谨两周后知道了,这个特训,是军训,也是第二轮筛选。 第108章 先天缺陷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大家觉得有问题的,等我写完了,我再从头复盘看看怎么调整,为了保持我的写作线索连续性,暂时先放在那里。 空旷的场地上站着一堆人,男多女少,唯一的相同点是颜值全部高过平均线,路人如果无意闯入,大概会惊喜到晕过去,无他,这里汇聚了太多让人熟悉的脸孔。当红小生,新锐演员,文青最爱或是其他什么……他们全都聚集在这里等待着被第二轮筛选,希望自己可以加入到柳恒澈与周远志组成的梦之剧组里,开创自己新的明天。 周闻谨,是站在场边的那一个。 “你……你真的不去?”贺西漳小心翼翼地问。 周闻谨转头冲他一笑:“说什么呢,我又没被选上,你把你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加油!”说完,他还伸出了拳头,示意贺西漳与他碰拳。 贺西漳欲言又止,周闻谨真的没被选上吗?事实并非如此,时间倒退回半个月前,周闻谨为了让贺西漳不要失去进入柳恒澈剧组的机会,在所有人面前出人意料地跪下了。虽然他们确实有错,但贺西漳并不认为他们错至于此,也正因此,周闻谨的举动使得他一时之间也愣住了,竟然没能直接做出回应。是周远志的出现将周闻谨拉了起来,周远志说,他可以做主,让他们两人都通过,进入到下一轮筛选中,但是周闻谨再度出人意料的拒绝了。 他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却是摇头:“不、不用,谢谢您。”周闻谨认认真真地说,“我的的确确犯了错,所以我应该像柳老师说的那样退出,只要贺西漳能够进入第二轮选拔就好。” 柳恒澈在旁边听得直皱眉,甚至摇头,贺西漳也傻眼了。 “你在胡说什么!”贺西漳把周闻谨拉到一边,“周老师亲口承诺会让你也进第二轮,为什么要放弃?” 周闻谨只是反复地说:“因为我错了,我应该要付出代价的。” “狗屁!”贺西漳说,“明明错的人是我!”他现在后悔极了,后悔自己不知轻重的冲动,更后悔因为这个冲动害得周闻谨失去机会。贺西漳心里隐隐有些感觉,周闻谨被留到最后一个面试并不是一个巧合或是一次失误,像柳恒澈和周远志这种级别的前辈艺术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应当是有原因的,甚至,那可能正和这次试镜息息相关,结果…… 贺西漳说:“闻谨,你别瞎担心,周老师都说没关系了,你还不信他吗?” 周闻谨却还是摇头:“不不,真的不用了,你一个人去就好,胜算更大不是吗?”他还努力挤出了一个笑。 贺西漳难得对周闻谨生气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周闻谨要拒绝这个机会,更有种隐隐的不祥预感,总觉得周闻谨拒绝的不仅是一次二面的机会,他的这个举动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而这层含义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我不管!”贺西漳撒娇耍赖,“去嘛,就一起去嘛,如果你不去,那我也不……”后面的“去了”两个字却被贺西漳吞进了嘴里,看着周闻谨的眼神,贺西漳意识到,他擅长用的撒娇战术这次也不管用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贺西漳无法准确描述,只是觉得周闻谨的眼神令他很惶恐,像是一旦他拒绝了,他可能会连这个人都一并失去。 “我……我去。”贺西漳说,“好的,我听你的。” 周闻谨这才笑了开来,他笑起来的样子特别阳光,虽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了,还是有那种少年柔软的调调,贺西漳却恍惚觉得,这个笑让他心底深处抽了一下。 “说好了。” “嗯?” 周闻谨伸着拳头:“说好了,好好努力加油,一定要争取到这个机会!” 贺西漳伸出手,与周闻谨轻轻碰了一下:“好、好的。” 周闻谨却不满意,抓着贺西漳的手又重重碰了一下:“努力啊贺大西!” “努力!”贺西漳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嗯,那我走了。”周闻谨说着,将他手里提着的一个包递给贺西漳,“给你准备了些换洗衣物还有生活用品什么的,当然还有药。你身体刚刚好,记得不舒服一定要跟教官说,不要逞强,我听说你们要在这里关很久,下次放假的时候我再来探望你。” “闻谨。”贺西漳还是忍不住出声喊道。 周闻谨抬头:“嗯?” 贺西漳问:“我去军训的时候,你打算做些什么?” 周闻谨想了想:“继续试镜啊。这么多好演员知名艺人都在这里参加封闭式军训,岂不是有很多机会空出来?我感觉我能在这段时间里找到不少工作。” 贺西漳又问:“你、你会等我出来吧。” 周闻谨笑了:“什么出不出来的,你又不是去坐牢,我也不会消失,你什么时候出来,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一起吃个饭呗。” 贺西漳低下头,还是觉得心里不安。从年少时候的暗恋到不管不顾一头扎入对这个人的向往中,从远走他乡默默付出的挂牵到今天能够名正言顺地牵起这个人的手,他走得离周闻谨越近,越发觉得周闻谨比他想象中更好,但也忍不住有点迷惑,他觉得有的时候,周闻谨并不好理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赢得了这个男人的爱,就像现在周闻谨看似开怀地笑着,他却并没有感觉到那份笑意。 “闻谨,”贺西漳小心翼翼地说,“我不要只是吃饭啊。” 周闻谨愣了一下,随后脸却有些红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乱想,去,拿到了offer再回来跟我提要求!” 贺西漳察言观色,这才勉强放心了一点儿,“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等到贺西漳走得看不见背影了,周闻谨脸上的笑意才慢慢退去,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孔,感觉到了肌肉的僵硬。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对贺西漳,他也需要拿出演技来对待了。 周闻谨转过身,却愣住了,不知什么时候,周远志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慈祥的长者冲他笑了笑:“有空吗?我们聊聊?” 周闻谨惴惴不安地跟在周远志的身后,在一条林荫小道上行走。 新绿拓展基地很大,为了配合拓展需求,有多种地形,绿化也十分不错,他们两人行走的林荫小道两侧鲜花热烈盛开,做高声歌唱的鸣虫的舞台背景着实烂漫。 一开始周远志没有说话,直到走到周围没什么人的地方的时候,他才开口道:“闻谨,我可以叫你闻谨吧?” 周闻谨如果不是有些心事,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能跟自己的偶像散步与单独聊天,这是多少粉丝梦寐以求的事情,但他现在却迷迷糊糊的,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可以,当然可以,周老师。” 周远志似乎也在斟酌着该怎么开口,过了一会儿才道:“闻谨,你知道我为什找你来吗?” 周闻谨摇摇头:“我不知道,周老师。” 周远志问:“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拒绝我给你的机会呢?” 周闻谨摇头:“老师,我不是拒绝,是这个机会本来就不属于我,我犯了错,柳老师说过的。我很感谢您的厚爱,但不能因为您对我个人的厚爱,就让我越过规则中这个大奖,这样……不好。” 周远志无奈道:“你别听阿澈的,他那个人……唉,”周远志说,“我实话跟你说,在那天面试见到你之前,你柳老师已经初步决定,想要让你试一试男一号。” 周闻谨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地看着周远志。 “你以为你被留到最后一个面试是因为偶然吗,并不是。”周远志说,“从你到达面试现场的时候,对你的面试就已经开始了,阿澈一直在观察你,他认为你符合他心目中对于男主角的一切要求,恰恰相反,是我,周远志,你认为对你另眼相看的我,从一开始就认为你不适合。” 周远志看到一个木凳,走过去,坐了下来。他拍拍身边:“你也来坐。” 周闻谨惴惴不安地走过去,规规矩矩地坐下来,腰板僵硬得像块碑。 周远志说:“你认识小恋吧。” “小恋?” “柳恋周。”周远志说,唇角微微翘起,“名字这么明显,我以为你应该猜得出来。” 周闻谨:“……” 周远志也无奈了:“你这孩子,柳恋周是我和阿澈过继来的儿子。” 周闻谨吓得脸色都变了:“柳……周……”周闻谨真恨不得捶死自己,他怎么就一点想象力都没有呢,这名字多么明显啊。国外回来的演艺天才,父“母”都是演艺圈人士,他早该猜到的!周闻谨羞愧道:“对不起,我没想到。” “为什么要对不起?” “因为……” 周远志忽而严厉了起来,不肯放弃地追问道:“为什么?” “我……” “你明明什么错也没有。” “我没猜出来,所以……” 周远志叹了口气:“你看,就是这样。小恋大概也跟你说过吧,我看过你很多作品,所以我很熟悉你。尽管那时候我没见过你,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你在演技上有一个很大的先天缺陷,这个缺陷如果你跨不过去,你的能力是无法获得显著提升的。” 周闻谨忍不住紧张地看着周远志。 周远志说:“阿澈认为你很适合这个角色,而我,因为你的这个先天缺陷,认为你不适合,因为这个,我们那天吵了一架,才耽误了见你。你别看他看起来凶巴巴的,他其实对你有挺多期望,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年纪越大,脾气越别扭,越是看重的,越是表现得好似不在乎似的,就是喜欢摆那个架子。” 周闻谨还是反应不过来,他以为柳恒澈对他印象很差,他没想到那个凶巴巴指责他们是失格者的柳大导演反而是看重他的,他是不是听错了?如果不是怕得罪周远志,周闻谨大概都会问他是不是搞错了。 周远志说:“先不说他,一说他我就头疼。”周远志虽然嘴里说着嫌弃的话,但周闻谨从他脸上看到的是浓浓的爱意。真好啊,周老师和柳老师的感情真好,周闻谨想,这是一个从破碎家庭走出来的他所无法想象的“夫妇”感情,那一瞬间,依稀,他似乎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一点儿什么。 周远志说:“刚刚提到你的缺陷,你自己发现过问题没有?” “问题……”周闻谨努力思索,“我有很多问题,我的演技,很多方面,都差得很远,我在努力。” “找不到症结,再努力也不过是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罢了,”周远志说,“闻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七年前那件事,你现在会在演艺圈的哪个位置?” 这个问题就太难回答了,一个艺人什么时候能红,能红到什么程度,又是什么时候过气,这些都是无法预测的,即便是再厉害的公关公司、造星机构,也有被现实教做人的时候。 周闻谨:“我……” 周远志却说:“我来告诉你。”他比了个手势,在腰部的位置,“这里,中间偏下。” 周闻谨不懂:“我……”他想辩解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我应该能混得更好?还是周老师,您为什么这么判断? 周远志说:“最多到中间,不会更高了。当然,对很多人来说,一辈子能混到这个行业的中间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们也知足,赚点钱够好吃好喝一辈子就行,但是闻谨,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你很喜欢演员这个行业,你想要的东西远比物质丰富多得多。” 周闻谨无法否认周远志的话,如果不是因为七年前他重重跌到,这些年的一些通告,他大概根本就不会去上,因为那些工作机会在他眼里看来距离称之为艺术品甚至只是一个完整的作品都有很大的差距。 “七年前许天衍击倒了你,这是你人生的不幸,毋庸置疑,但是从另一个层面,对你的演技提升,却是有益的。阿澈会欣赏你,其实也有很大一个因素也是因为,他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自己的影子。” “我像……柳老师?”周闻谨拼命摇头,“怎么可能,周老师你别笑我了,我跟柳老师怎么比?我离他……” “你以为他年轻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水平?他不是,我也不是,谁不是一步步走过来,一步步打磨自己。他28岁的时候还是个过气明星,我35岁还是个群众演员,可比你差远了!” 周闻谨简直惶恐,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周远志说:“现在的你跟那时候的他一样,你们都是这样,太过压抑自己。很多人说我们做演员的是换一个角色就换一张面具,差一点的手艺人面具戴得不严实、不合适,好一些的,能让面具自然无比,但因为你们先天的性格因素还有后天的家庭环境,你们在进入角色之前已经先戴上了一层生活中的面具,周闻谨,你告诉我,一个人脸上如果戴了两层面具,他还能演好什么角色呢?” 第109章 或为阴阳 “两层面具……”周闻谨听了周远志的话,有些恍惚。他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只是没有意识到,他一直以来的生活状态竟然会对他的工作产生影响。“可是,可是谁又不戴面具呢?”一瞬间,周闻谨有那么点不服气。 “谁都会戴面具,或者该说,调整自己在不同场合的状态。当你面对上司的时候,当你参加重要会议的时候,当你和家人相处的时候,当你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拿出不同的状态,但前提是,”周远志顿了顿,“你得清楚地知道自己拿出的是什么状态。在离开这个环境以后,你会恢复到自己最舒服的样子,那些面具就像是一件衣服,西装或是休闲服甚至还是比基尼都没有关系,衣服不过是衣服,它不是你的皮肤,扒下来很轻松,不会血肉黏连,伤筋动骨!”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76节 周远志的话一下子狠狠地捅进了周闻谨的心,将他这么多年来自以为已经完全说服自己,做得天衣无缝自然而然的一切都给撕了开来,露出底下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原来,这个人看出来了;原来,自己的伪装还是能被看出来的。 周闻谨的耳边仿佛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和低沉的咆哮声,一高一低两个声音穿越了多年的光阴直直扎进了他的耳朵里,像一柄尖刀狠狠插入了他的太阳穴,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没有让自己做出不该做的举动。 周远志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对晚辈的疼惜:“从事创作行业的人多半敏感,天赋越高,敏感越甚。有的人管这叫神经质,其实也对,很多天才艺术家被查出患有双向情感障碍,原因无他,创作者用真心看世界。”周远志指了指自己左胸的位置。 “这里面是我们的心脏,拿来作比喻,普通人感知世界的时候心脏是在胸腔里面的,外面有肋骨,有肌肉脂肪皮肤,所以这种感知会经过几轮衰减,不太准确,有时候甚至接收不到信息,可能迟钝,但是足够安全。而我们的心脏是在体外的。”周远志又比了个手中托着心脏的姿势,“在这里,无遮无掩,直截了当地接触这个世界。花为什么红,草为什么绿,雨从哪里来,风往何处去,因为直接接触这个世界,所以我们的感受更直接、更深刻,摔在地上会疼,挨近了烈火会烫,这种感受世界,理解别物的天赋,就是我们创作者的本源。” “有人怪罪一些创作者多愁善感,因为他们不理解,没有这份多愁善感,创作者眼中的世界和普通人就不会有区别,也就创造不出他们心目中的瑰丽世界。但是,”周远志说,“必须要注意,这份敏感固然是上天的馈赠,却也是一柄双刃剑,因为它决定了我们会比常人更容易感受痛苦、不安、恐惧、惊慌等等负面情绪,而这些负面情绪对我们的作用也会比普通人更大、更深、更长远。一些方法派演员尽可能感受这些情绪,放大它们、储存它们,这样,当他们下次遇到需要演绎这些情绪的角色时,就能直接把情绪提取出来,使得他们表演的角色更真实,而体验派演员,甚至让自己时刻相信,他们就是活在这样的情绪之中。” “闻谨,你的情绪太厚重也堆积得太久了,像铺满了荆棘的深渊,表面只有一层薄薄的冰面覆盖,一不留神,你就会掉下去,跌得粉身碎骨。”周远志看着周闻谨,眼中满是温厚,“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我看得出来,我说过,你很像阿澈年轻的时候,你的这种状态我很熟悉。所以,你到底在扮演着什么呢?你是把哪层皮肤穿戴在了自己的血肉之上,以至于现在,那东西已经和你真正的身体紧紧粘在一起,很难撕下?” “我在……扮演谁……吗?”周闻谨呆呆地想着,那一男一女的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 “错错错,作业总是错,你怎么那么笨,我不需要这种儿子!” “哭什么哭,你是男孩子,不是女孩子,有什么好哭的!烦死了,找你妈去!” “周国明,你有种找小三,那你有种离婚啊!” “离就离,孩子我是不要的!” “你别想推给我,孩子是我一个人能生出来的?你看看你儿子,又笨又胆小,就是你们老周家的臭德行,我告诉你,离婚,孩子归你!” “臭娘们,你自己生的你不要,那就扔出去,谁要谁带走!” 那时候已经十岁的周闻谨惊慌地站在一旁,默默地、偷偷地流泪。他不敢发声,因为母亲会嫌他吵,他也不敢哭泣,因为父亲会嫌他怯懦,他努力做个好孩子,让自己考出好成绩,他以为,自己不笨不蠢乖乖听话了,他的父母就会像以前一样待他好,他仍然能有父母,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他不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小小的周闻谨默默地一个人努力着,性格内向,他改;体育成绩不好,他咬着牙拼命练习;每天他都复习预习到深夜,就为了拿出全a的成绩;甚至他努力做家务,努力压抑自己的不安,只对着父母和身边的人露出微笑,因为他的父母说过,这孩子一脸丧气,谁敢要?周闻谨努力了很久,然而并没有能挽回他父母的婚姻。大人有大人的难处,父母有父母的追求,饮食男女,谁又比谁更高尚,周闻谨被判给了母亲,却成为了一个弃儿。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阳光灿烂,他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跑回家里,想给父母看他最新出炉的全区第一的期末考成绩。最近他的父母不再争吵,改为和平谈话,他们对周闻谨的态度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恶劣,他们甚至给他买了礼物,母亲送了他一只崭新的小水壶,父亲则送了一个漂亮的大书包。一定是因为他努力做了一个乖孩子,所以天上的神明答应了他的请求,把他的父母亲和美满的家庭还给他了!周闻谨看着眼前的林荫路,空无一人的路上,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快乐奔跑着的小小身影,小小身影的身上有一只蓝色的日式书包,书包上挂着一个画满了卡通人偶的小水壶,小小的身影是那么高兴,犹如一只出笼的小鸟,他并不知道,当那天他回到“家”里,那个装满了他美好记忆的家门已经牢牢闭锁,无论他再怎么敲门都不会再开启。 周闻谨在十岁那年,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了。 后来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灰色的梦。他的父母各自有了喜欢的人,谁也不愿意管他,他在亲戚之间流转,像一块被遗忘在工厂流水线上的边角料。人们窃窃私语或是当着他的面毫不避忌地高声谈论,“噢哟,真是作孽啊”“神经,自己的孩子都不养难道巴望老娘给他养”,诸如此类的言论让他痛苦到无法呼吸,他失去了笑容,失去了活力,像一株渐渐枯萎的小树苗。有一个阶段,周闻谨甚至被亲戚带到了孤儿院,那位总是喜欢标榜自己多么有爱心的亲戚试图将他丢给孤儿院照顾却因为条件不符被退了货。 “没用的赔钱货!”周闻谨记得那个亲戚这么骂他。他以为他不懂,其实他都懂。因为懂,所以不敢吭声。 亲戚们都讨厌他,说他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晦气死了,于是周闻谨努力微笑,然而当他微笑起来,大家又说他父母都离婚了还天天没心没肺地笑,是个养不熟的薄情白眼狼。——周闻谨无论怎么做,反正都是不对的。就在周闻谨再一次被亲戚带出去,试图将他抛弃的时候,周闻谨的外婆出现了。 周闻谨父母的婚姻并非一帆风顺,曾经,他的外公外婆都强烈反对女儿嫁给这个一穷二白的男人,周闻谨的母亲却一门心思地爱着她眼中这个“上进积极体贴人”的好男人。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执着无比,毅然跟家里闹翻,嫁了过去。因为这件事,周闻谨的外公气得病倒,后来身体一直不好,周闻谨出生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周闻谨的外婆在外地生活,女儿离婚却没告诉她,所以直到大半年后才辗转得知了此事。尽管老人家身体并不硬朗,这位小老太还是毅然决然,一个人辗转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带走了自己的外孙。 “这是我乖孙,你们不要我要,你们不养我养!”老人丢下这句话,牵起周闻谨的手,带着他离开。那一刻,是周闻谨童年中最最美好的回忆。 跟着外婆生活的日子很清苦,但比起颠沛流离随时可能被抛弃的生活却犹如天堂。周闻谨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所以他对自己的要求比以前更高,他养成了学习永远考第一,体育永远比别人好,总是笑脸迎人,积极向上的习惯。他是同学眼里的好干部,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路人眼里那个“隔壁家的孩子”,因为周闻谨想让外婆高兴,也想让神明高兴。他偷偷地许愿,神啊,我会永远做一个好孩子,好好念书、认真锻炼、乐于助人,请您允许我的外婆多陪我几年吧! 神明给了周闻谨六年的幸福光阴,六年后,老太太抓着周闻谨的手,不放心地离开了人世。周闻谨跪在老人塌前,低声保证:“外婆,您放心,我一定会做一个出色的人,我不会给您丢脸。”他这么说的时候,脸上仍然挂着笑,因为他的外婆不喜欢看他哭,小时候他刚被带回外婆家的时候常常哭泣,他一哭,他外婆就会担心,所以周闻谨不再哭泣。 “我是一株向日葵,永远向阳而立,没有泪水,只有泛着香气的笑靥。”让周闻谨出道后获得巨大好评的《向日人生》,那个曾经在《我是演员》节目中被姚远评价为记忆深刻的角色向日之所以能取得那么好的成绩,正是因为,那是周闻谨本人的本色演出。 “没有什么东西能打败我,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坚持自己答应了神和外婆的原则,无所畏惧,勇往直前!”十六岁的周闻谨背着背包,一个人回到了a市,在三年后,遇到了那个同样有着黑暗童年的小怪物。 贺西漳与周闻谨宛如一对双生子,从一样绝望的深渊里趟过来,一个活成了向日葵,一个变成了小怪物,看似永不交集的两条平行线,却因周闻谨近乎“极端”的个人守则,在生命的车道上骤然相逢,宛如注定吸引的阴阳两极,也宛如他们曾经共同演绎的《铅笔盒》或是《太极》,只是没多少人知道,总是向日的心底阴影幢幢,却是看似阴鸷的活得光明坦荡! 第110章 迟来的泪水 “你是科班出身,应当比我更懂,演员三原则:真听、真看、真感受。”周远志说,“你们老师在课堂上肯定对你们讲过,演员如果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则无法说服任何一个观众。” “我……我懂,”周闻谨替自己辩解,“我一直是这么做的。” “明光,”周远志说,“《摘星记》中的明光是这些年来你塑造的最好的一个角色,虽然篇幅不长,出镜不多,但你把握得很好。你准确捕捉到了这个人的神韵,大到言行举止,小到细微表情,设计合理,丝丝入扣,所以这部戏把你往上很好地抬了一抬,也正因此,你的缺陷在这个角色身上表现得十分明显。” “明光有缺陷?”周闻谨惊讶地看向周远志,此时他已经忘了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多么了不起,他是屹立业界巅峰的大师,是影界的一个传奇,也是他一心崇拜的偶像,可是周闻谨并不认可这个结论。“您说的明光的缺陷是指明光的个别举动太过舞台化吗?周老师,我是有意这么设计的,他在原著中就是一个很富戏剧性的人物,胸怀天下苍生,为此连自己的性命都可随时舍弃,这样的角色不是人,是佛。人食五谷杂粮,会头疼拉稀,有缺点,会犯错,佛不会。我想要让明光超脱于一般人,却又不想让他看起来像个假人,所以前期我让他的举动带一点舞台剧的风格,这都是为了让他不要飘在空中,能够站到地上,为人所信服。” 周远志点点头:“我想说的就是这一点。真听、真看、真感受,是对演员的个人要求,听的人是演员,看的人是演员,努力去感受的人也是演员,但是闻谨,你不是这样的,你在听、你在看,你在感受,可你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谁……” “我不知道。”周远志摇摇头,“但我能感觉到,你无论是看、是听还是感受的时候,身旁都有另一对耳朵、另一双眼睛,和另一个在感受的活物,你总是生恐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东西不符合对方的认知,你在努力地迎合对方。” 周闻谨顿了顿,随后张开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周老师,您说笑了,这不是应当的吗。我们演员的身边岂止一对耳朵一双眼睛,那是千千万万的观众啊,我们表演不就是为了让观众看吗?如果演员毫不在意观众,乱演一气,那不是在胡来吗?” 周远志说:“还是举刚才明光那个例子吧,你还记得明光临刑前的那场杀青戏吗?” 记得!当然记得,周闻谨怎么会忘了那出戏?那是明光人生的最后阶段,是他生命最后的苦痛,也是他从人一跃成神的华彩乐章,为了演好这一幕,周闻谨下了很大的力气反复推敲琢磨,哪怕是一个呼吸一个微表情都力求精准到位。在他的演绎下无论是明光脱下大氅,折叠大氅,嘱咐狱卒张冲自己的最后遗言乃至最后平静地盘膝而坐,接受剐刑,都做到了周闻谨心目中的极致,他不明白,这一段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段戏……” 周远志站起身来:“我来演你,你演张冲那个狱卒的角色。” 天气很热,地上也被晒得发烫,周远志却毫不在意,他盘腿坐下,双手结禅定印。虽然没有化特效妆,但是一瞬间,周闻谨仿佛又看到了他印象中那个清瘦又饱受折磨的佛子。对了,他不是明光了,现在,他是老狱卒。 周闻谨也站起身来,他跌跌冲冲地走到周远志面前不远处,做出打开牢笼的样子:“时候到了,该上路了。” 周远志听到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饱含慈悲大爱的眼,甚至于在看周闻谨这个即将对自己下手的人的时候,仍然慷慨仁慈。 “他似乎比我更宽和仁慈。”周闻谨想着,在心里不断地对比着周远志的明光和他自己的明光。 “老人家。”周远志出声道,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平静。 周闻谨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他。 周远志说:“我能不能拜托您件事儿?”是征询的口气,和蔼善意,像是某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一个平平无奇的游方僧敲开村里某户人家的大门,客客气气地讨要一碗斋饭。 周闻谨抬眼看向周远志:“什么事。”周闻谨记得张冲当时的表演,他迟疑了一下,大概是为了要表现一个刽子手听到马上就要死在自己手下的人突然出言托付,所以有所怀疑,但周闻谨会选择另一种表现方式。 明光被处以凌迟,那是普通的刽子手无法完成的“技术活”,一个颤颤巍巍的老狱卒能够主持这道刑罚,说明他是一个此中老手。老手看多了人临死前的苦痛挣扎,痛骂惨嚎,对于这个平静的、年轻的、声名远扬的佛子有着别样的尊重,同时也对自己掌控面前人的生死有着职业范畴内的自信,所以他不会迟疑。所以周闻谨也没有迟疑,只轻声而直接地问:“什么事。”这便代表了,他允诺了会完成明光临死前的托付。 再接下去的剧情,周闻谨就记得更清楚了。他说:“如果司马国师回来了,告诉他,明光遇着个漂亮的女妖精,跟着一块儿去了,让他不要找我。”然后他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银白色的大氅,那是他在踏上拯救天下苍生的大道前,那个雪中送行的日子里,友人送给他的最后礼物。周闻谨将大氅仔细叠好,放到一边,然后重新盘膝坐下,等待自己人生中最后的一段时光。牟宛平导演给这个结局打了“优秀”的成绩。 周闻谨一般不自负,但对于自己认真设计出来的这个结局,他是真的认可。像是一道题只有唯一的答案,他认为这就是那个答案了。 “如果司马国师回来了,告诉他,明光遇着个漂亮的女妖精,跟着一块儿去了……”周远志说了这句台词,但不同的是,他边说边站了起来,慢慢地“脱下”他身上那件司马罡亲手为他披上的大氅,然后他将那件大氅拿在手上,垂目看了一阵。周远志大概停留了有3、4秒的时间,随后才抬起头来,“让他,让他不要来找我了。”在这一刻,周远志声音中的喑哑与疲惫突然之间直直插进了周闻谨的心脏,使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周远志说完这句台词便开始飞快地折叠那件大氅,不同于周闻谨的细致,他叠得歪七扭八,就像是害怕那件大氅一般,他飞快地叠完,待到想要放手的时候却又停住了。 周闻谨讶异地看着周远志,他看着周远志直直盯着那件被叠得歪七扭八的大氅,随后见他似乎露出了一个苦笑,终于松了手,松手后还轻轻地拍了一拍。周远志重新走回了原地,盘膝坐下。然而代表内心安定的禅定印不见了,周远志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他说:“开始吧。” 银瓶乍破水浆迸,突然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周闻谨的内心深处被打破,清泉向着四面八方涌去,周闻谨感到了醍醐灌顶般的清醒。 周远志看向他,笑了起来:“你懂了。” 周闻谨懂了。明光虽然是佛子,也是凡人,他大圣大慈,甘为天下苍生殉,因为他懂每一个苍生,他真听、真看、真感觉,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皆在他心中,而苍生之中,怎么会不包括司马罡? 或许情愫并未挑明,或许朋友以上,恋人未满,明光对得起了全天下,却独独对不起那个下雪天亲手为他围上大氅看似冷面心却热软的青年道士。所以在最后那一刻,明光对生死并未完全超脱,司马罡是最后那一根牵住他的发自红尘的线,是以周远志将那句戏谑的话语说得满口苦涩,是以他叠那件大氅便想到了友人看到自己遗物时候的痛楚以至于叠得乱七八糟,他感同身受,感到了司马罡得知他死讯后的那股痛,所以他怕了,怕到不敢放手,怕到速速逃离,怕到必须要自己抓住自己的手,一人分裂出了两个人格,要用那个圣洁慈悲的佛子来强行制止那个普普通通爱笑爱闹的小和尚造反,就为了怕他会真的丢了苍生,杀出牢去。 “你把明光演成了你自己,无论何时你的身边都有一双眼睛在看你,那双眼睛不容许你有半分的差池,所以你的明光为苍生殉死没有犹豫,甚至可以安安定定地折叠完那件对他意义非凡的大氅,然后毫不犹豫地放手。你啊,你说你想让明光更像个凡人,可你却生生把他演成了一个薄情的神,就像你把自己逼成了现在这样。” 风吹起,感到脸上凉意的时候,周闻谨茫然地伸出手擦拭了一把,随后看着自己手上的水滴发了愣。似乎是不敢相信,他又将手凑到嘴边,舔了一下,咸的,是泪。 他有多久,不曾哭过了?父母闹离婚的时候不敢哭,是因为怕被抛弃;在外婆家的时候不敢哭,是因为怕老人担心;独自求学的时候不敢哭,是因为有很多人依赖他,他要做一个出色的人;进入演艺圈、在演艺圈摸爬滚打,遇到了这样那样的事,他都没有哭泣,哪怕是被许天衍冤枉得狠了,也只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他已经忘了人有哭泣这种情绪,尽管在镜头前,他可以说哭就哭,可在现实中,他成了“只有笑容”的周闻谨,直到贺西漳出事。 周闻谨怎么会完全猜不出贺西漳在做什么,他只是以为自己不乱想、不乱说、好好工作,不给贺西漳添乱,每晚只打一个电话就能换来贺西漳的平平安安,毕竟这是这么多年来他和“看不见的神”——生活一直在做的交换,结果呢?结果他看到了贺西漳浑身裹满纱布,吊着胳膊和腿,满脸苍白,脸上还还带着血迹的样子。周闻谨那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想生气,气的却是自己,他觉得难受,可却不知该怎么排遣这种难受,因此只能转身逃走。 周闻谨已经忘了,他是有哭这个权利的。 他把自己的情绪牢牢关在心里,强迫自己正常生活,却忘了情绪没有发泄的渠道,终究会以别种形式爆发出来,面试那天柳恒澈的话,柳恒澈对贺西漳的批评终于压断了他紧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使得他做出了不明智的冲动行为。 “对不起,周老师。”周闻谨擦着自己的眼泪,泪水却越流越多,像是要把这二十多年来积压的泪全都流尽,周闻谨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那么能哭。 “你有什么错呢,别说抱歉了,”周远志伸手搂住了周闻谨,“把你的脚放到凡人的土地上来吧,孩子。” 等周闻谨好容易止住了泪的时候,周远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递了过去。 “这是……” “如果你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如果你还有意愿想要加入这个剧组,拿上这张火车票,到我给你的这个地址去。”周远志说,“这里的军训本来就没安排你参加,你的训练营在那里。” 周闻谨惊讶无比,他激动地接过周远志手里的票,说:“我去!我一定去,周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教诲和期盼!”周闻谨跳起来,冲着周远志深深鞠躬,然后飞快地跑走。跑出去五十米却又折了回来。 “周、周老师,”周闻谨为难道,“这票子是昨天的……” 周远志:“……” 周远志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了个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传来了一个悠扬动听的男声:“远志,你找我吗,是不是想我了,我也正在想你呢,唉,那群小兔崽子太不好玩了。” 周远志深吸了口气,咆哮:“柳恒澈,你怎么买的票,知不知道耽误我多少事!!!!!” 从这天起,周闻谨眼里周远志的偶像光环也跟着消失了,他的双脚也一样踏在了这片红尘黑土之上。 第111章 新生 时光飞逝,当又一个夏天到来的时候,柳恒澈与周远志的“永远清澈工作室”终于po出了第一张他们筹备了半年的作品的海报,那是一张引起了很大轰动的宣发图,因为前期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以至于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大概知道这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 作品名:《枕木路石》 制片人:周远志 监制、导演:柳恒澈 编剧:柳恒澈、张七七、方斯 领衔主演:周闻谨、贺西漳 主演:袭玉、张弛、白谭、沈燊一、沈敬言、柳恋周、夏英杰、邱睿 特邀嘉宾:黄珏瑜、张长岭 客串演出:胡俊宇、葛军、虞美芢…… 海报的风格明媚恬静,设计别具一格。整个画面从正中间一分为二,左右两侧是一坐一站着的两大男主角,周闻谨与贺西漳,两人皆是侧面对着观众,身后不远处是类似火车隧道的洞口,一左一右的两个半圆在他们的身后相聚,汇聚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形。两人身下皆是粗糙的火车轨道,周闻谨坐在轨道上,贺西漳站在轨道上;周闻谨穿着破破烂烂的老式八路军服饰,大约是冬天,衣服上好多地方都破了,露出了里头薄薄的棉絮,贺西漳则穿着一身挺刮的特种部队士兵制服,每一道褶线都透着精明强干这四个字。周闻谨那一半的海报颜色都是黑白的,他脸孔黝黑,皮肤粗糙,额头还有伤疤和灰色的血迹,可他的脸上一派安宁喜悦,他手中拿着一朵小小的道边盛开的白花黄蕊的雏菊,他那一半只有这朵花是有颜色的。相对比,贺西漳那一半则恰恰相反,绿意葱茏,繁花盛放,四处皆是争奇斗艳的鲜亮色彩,唯一黑白色的,是贺西漳身上的制服和他手中紧紧握着的钢枪。周闻谨低头看着花朵,嘴角挂着浅淡的笑;贺西漳则眼望远方,眼神无比坚毅;海报上的标题饱蘸浓墨写就:枕木路石,标语是:在时代的轨道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块枕木、一颗石子…… 微博、豆瓣、贴吧……各种各样有人聚集的地方都在讨论,讨论着这到底是怎样的一部片子,为什么会有不同年代的两个人出现,他们是谁,是什么身份,彼此又有什么关系,也有很多人讨论,柳恒澈到底是有多大的能量,这么多年不在国内演艺界出现,一出手竟然让黄珏瑜、张长岭这般的人物心甘情愿为他跑龙套,更有很多人在讨论,周闻谨这个老透明是多么被看重,不仅在一干知名艺人中脱颖而出,担纲第一男主角,竟然卡司表还排在了贺西漳的前头!各种各样的论点、猜测、推理被纷纷抛出,让片子未播先热,也让周闻谨与贺西漳的关注度上升了几个档次不止。 在一片热议声中,黄楚忻顶着她“薛定谔的小剪刀”的名id,正在群里跟小伙伴们讨论,打算约个时间一起去看《枕木路石》的首映式。这几天,她辗转通过私人关系,弄到了几个名额,但是花费不菲,一个人就要两千。 【司马罡压光:我有空我有空,请假我也去!!!】 【小谨哥哥的新娘:算我一个,那天我刚好放假啦,多少钱我都去。】 【兰陵缭乱233:说起来怎么很久没见会长了,要不要问问会长去不去?@怀抱太阳微笑会长出来走两步!】 id为“怀抱太阳微笑”的人并没有出现在群里,没有人知道,此时ta正在与黄楚忻私下交谈。 【怀抱太阳微笑:小剪刀太太,有件事能不能麻烦你一下?】 【薛定谔的小剪刀:可以啊,是什么事呢?】 活得像你那样[娱乐圈] 第77节 “怀抱太阳微笑”迅速扔过来了一个压缩文件包,文件包名“生活点滴”。 【怀抱太阳微笑:这里面是我和周闻谨生活的一些点滴素材,能不能请你帮我剪成一支mv呢,我可喜欢你的剪辑风格了!配乐就用这个好了。】 “怀抱太阳微笑”向“薛定谔的小剪刀”发送了文件“untile u.mp3”。黄楚忻稍微搜索了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一首求爱的歌曲,常用于各大婚庆典礼场所。 黄楚忻:“……”尼玛,这脸皮是要多厚,居然打算私剪一个自己和爱豆的结婚视频? 【怀抱太阳微笑:可不可以呢,拜托拜托。[可怜.jpg]】 【薛定谔的小剪刀:好、好吧。】你是会长你最大。 【怀抱太阳微笑:哦也!谢谢剪刀太太,对了,麻烦你千万保密哦。】 黄楚忻:“废话,做这么耻的事,我要不保密,我还能见人吗?” 【薛定谔的小剪刀:放心吧,打死我我也不会泄密的。】 【怀抱太阳微笑:谢啦。为表感谢,这个送给你。】 一分钟后,黄楚忻看着屏幕上明晃晃的十个《枕木路石》首映式入场券兑换码发呆;五分钟后,黄楚忻颤抖着手打开了“生活点滴.zip”,看清了其中某个文件夹的名字叫“贺西漳”,并且里头满是某只小怪物的照片…… “你在做什么?” “嗯,什么也没有啊,随便刷刷微博呗。”贺西漳装作什么事也没有,飞快地把和“薛定谔的小剪刀”的聊天页面给切换了,周闻谨过来只看到了一片正常的打call页面,都是贺西漳的粉丝发的。 “来试试我做的米糕。”周闻谨刚要脱围裙,贺西漳就殷勤地贴了过来。 “我帮你啊。” “嗯,好。”单纯的小太阳不疑有他,并不知道他的小怪物暗搓搓地又在想“那些”事情了。半年的磨合,两人的感情终于在一次次共同对抗写作柳恒澈,读作大魔王的共同敌人的过程中得到了美好的升华,顺顺利利地进入了真正的谈恋爱状态。 “喂。”周闻谨才按住某只不规矩的手,脖子上就被人舔了一下。“吃饭了!”周闻谨虽然这么说着,拒绝的却并不太激烈,他已经渐渐地习惯了有这个人在自己身边,习惯了对方的体温,对方的拥抱,对方的亲吻,甚至是醒来看到这个人的脸。虽然还没有进展到最后一步,但是那之前能做的两人也都已经做过了。 犹记得周闻谨那时刚刚从“老手艺”节目组回来,贺西漳则从军营放出来,两人在车站的重逢,一个被晒得又黑又瘦,一个因为东奔西走同样是又黑又瘦,彼此互相看着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一刻,所有的隔阂、紧张、不自然全都消融,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天堑被拆除,他们就像是天生就该合二为一的半圆紧紧相拥在一起。对了,周闻谨也没想到,周远志把他派去的竟然是之前他差点接下来的那个专做老手艺传承的综艺节目组。好东西总是会有行家赏识的,周远志的投入使得何伢子的节目组能够最终把节目做了下来,并且取得了不错的收视率,而周闻谨作为第一季的常驻嘉宾,在整个节目录制过程中,被赶鸭子上架学了各种各样的知识,从砌土窑到编草席扎羊皮筏子,磨豆子辗稻子做凉糕全都学了一个遍,这些事情直到他后来正式入剧组拍摄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让他学习——周闻谨饰演的主角郎星光正是这样一个十项全能的……村痞。 “吃啊,”贺西漳违规地动着滚烫的唇舌,“正在吃……” 蝉声阵阵,夏日的阳光卖力蒸腾,却敌不过有情人的热烈奔放,一如夏花绚烂,盛开在最好的季节! *** 七月七日,《枕木路石》正式上映。 黄楚忻和她的小伙伴们终于在现实里见了面,年轻的女孩们欢笑着进入电影院,就如同许许多多其他有幸抽中入场券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将在两个小时后泪流满面。 故事的开端像一个西洋镜里的老式样板戏,黑白的色调,夸张的音效,还有常见的“抗日神剧”里日本鬼子卡通化的造型都让人忍不住喷笑,当周闻谨化着典型的样板戏里的浓眉大眼造型,手拿一把老式二十响驳壳枪出现的时候,全场一片笑声。笑归笑,却有那看电影的行家里手开始疑惑,柳恒澈怎么会做这么一部搞笑的片子出来,而画面上的故事很快发生了剧烈冲突。 周闻谨带着四个人,张弛、夏英杰、柳恋周,还有一个自己摸上来的袭玉去抢夺一列日军运输军火的列车。无声默片般的紧张节奏里,他们与日军搏斗,搏斗的动作看似夸张而戏剧化,却很好地勾勒出了周闻谨五人的势单力孤,最后的关头,因为一个意外,日本鬼子手里的明火被丢入了放置军火的车厢,一团黑色的烟尘骤然涌起,好似天崩地裂,随着镜头一暗又一明,观众们的眼中霎时扑入了明亮的绿色色调。 一支全身现代化装备,武装到牙齿的特种部队似乎正在某深山老林执行特殊任务。挺括的制服,精良的通讯设备,高端的武器使得他们看起来无坚不摧。贺西漳的龙正阳出场就是一串快节奏的炫技,他只身潜入地方领地,出手快准狠,哪怕被围攻掉了武器,靠着出神入化的格斗技能也能将对方制伏。眼看着龙正阳即将取得胜利,郎星光却突然从天而降,直接将他砸翻在地。毫厘之差,龙正阳的人质被宣告死亡,他的任务失败。 原来这是一场选拔特殊部队中精英部队的选拔赛,龙正阳原本有很大呼声能拿到这块敲门砖,却因为郎星光的干扰而失败,更气人的是,不知怎么回事,郎星光好似和他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绑到了一起,两人之间如果离开超过1公里双方都会发生休克现象。两个来自不同时光不同教育背景不同生活经历的年轻人,在这一刻因为命运而相遇了,并且甩也甩不掉。 因为爆炸事故,莫名其妙穿越了八十年来到现代的郎星光从一开始的茫然,闹出了很多笑话,到终于明白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开始好奇地打量这个崭新的世界。这个世界的马路整洁干净,车辆四处通行,天上有车子,地底下也有车子,百货商店里的货物琳琅满目,人们安居乐业,衣裤整洁,食物充足,甚至吃不完就扔。这个世界美国鬼子日本鬼子也在街上走,但是没人会去打他们,因为那不是侵略者,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名唤“国际友人”。这个世界的小姑娘们穿得清凉并不是因为家里穷没布料,而是因为时髦。这个世界,即便是普通的老百姓也能去大医院里看病,有专门的大夫护士给人治疗,婴儿从出生起就受到好的照顾,老一辈跟掌上明珠般的捧着爱着,小孩子们人手一台手机,在游戏里杀敌攻城。 在发现郎星光可能是穿越来的以后,龙正阳被上级勒令“伺候”郎星光,他一个堂堂精英特种部队队长却成了个保姆,自然不高兴,更何况郎星光又土又痞,脑洞特大还擅长惹麻烦。可以说,龙正阳从接手郎星光开始,每天在想的就是怎么摆脱这个人。然而郎星光所说的他生活的地名、村庄名、队伍名、队员名都无法从历史资料中查到,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人送回到正确的时光里去。 无奈之下,龙正阳只能边嫌弃郎星光边和他一起生活。龙正阳是个一本正经的高级军官,郎星光却是个从没受过高等教育的村痞;龙正阳性格严肃认真,郎星光却凡事差不多就行;龙正阳很多事情看不惯,除恶务尽,郎星光却总是阻止他的一些行动。两人平均一天吵三次架,甚至打架。一次飞车抓绑匪的意外中,两个不对付的人终于联起手来,龙正阳的刚毅和郎星光的剑走偏锋取得了“1+1gt2”的效果。郎星光和龙正阳这两个南辕北撤性格的人终于找到了和平相处的方式,他们一起打过架,一起喝过酒,一起安抚过“失恋”的冲击,似乎一切就将这样进展下去,如同命运额外的馈赠。然而某一天,郎星光突然在报上寻人启事栏目里看到了他的队员的名字。原来,那场爆炸不仅将郎星光送来了现代,也将他的队员们送了过来。 成熟稳重的张弛,性格孤僻却重情重义的夏英杰,年纪虽小却懂事的柳恋周,还有背负着血海深仇的袭玉,他们在这个现代世界里同样接受着三观的冲击,经受着现实的打磨。与此同时,龙正阳的队员们在执行某次绝密任务中惨遭失败,死伤严重,郎星光敏感地察觉龙正阳的队伍里有内奸,龙正阳却不相信。两人好不容易和缓起来的关系因此重新变得尖锐起来,两人不欢而散。恰恰也是在这时,一场省博举办的纪念抗日战争胜利xx周年的展览中,才跟龙正阳吵完架心烦意燥的郎星光无意中步入,看到了熟悉的风景,熟悉的面孔。 当大荧幕上映出阵亡人员的合影,而郎星光和他的队员们全部在列的时候,电影院里响起了压抑的抽泣声。郎星光静静地站在那张相片前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匆匆离去。郎星光开始准备着帮龙正阳铲除内奸,龙正阳一开始或许并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但是出于对这个人的信任,最终还是答应他演了一出戏,引出了那个内奸。 在一场你死我活的追逐最后,龙正阳弹尽粮绝,险些丧命,最后救了他的,正是郎星光偷偷塞进他口袋的那把又老又土还常常卡壳的二十响驳壳枪。龙正阳九死一生,取得了最终胜利,而郎星光追查自己出处的事情也有了结果。小小的村子甚至未曾在历史上留名,更因为解放后几易地名,导致追查困难。而郎星光也做出了最终决定,他要带着他的队员们穿越那个火车隧道洞口,重回过去。 “这一辈子能来这么一趟,看到你们生活得那么好,算是值了。”高大的男人笑着说着,眼里是闪烁的光,“这么好的装备,真想能让他们也看一眼啊,不,真想带回那个年代去啊,如果能这样,咱们能少死多少兄弟啊……”郎星光轻轻抚摸着龙正阳手里的钢枪。 然而世界之神并没有那么仁慈或者说不讲原则,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并不会偷偷给你开这么一个小小的后门。 “能不能就别回去了!”冲动之下,龙正阳出声喊道。 站在深邃的洞口,郎星光笑着举起手潇洒地挥了挥:“还是别了,见天儿地见着你就烦。你就好好地等着,等着哥哥们给你们把这片江山从鬼子手里夺回来,交到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手里吧。你们可给我留神守好了哟!” 火车隆隆声中,张弛走了、袭玉走了、夏英杰走了、柳恋周走了,最后那个身影消失在洞口,火车开走,一片夏日的绿意葱茏中,只剩下了孤单蔓延向前的火车轨道和轨道前站着的龙正阳一行人。 “全体都有,向前辈,敬礼!”新世界的军人精英们齐齐抬手,端端正正向着迎炮火而去的先烈们庄重行礼。以战止战,每一代人都有他们肩负的使命,犹如枕木,犹如路石,或许并不起眼,甚至让人嘲笑脑子笨傻,被洗了脑,却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才能托起共和国的丰碑,托起了那列承载着无数家庭美满生活的幸福列车向着鲜花着锦的未来行驶而去! 大提琴的声音响起,从舒缓到激越,无数史实资料画面一一浮现,那些粗糙的、模糊的、年轻的脸孔,在岁月中远去,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呼唤着共和国的名字,用自己的身体托起一轮火红的朝阳! 在人们的抽泣声中,演职员表播放完毕,进入了最后的彩蛋环节。沈燊一饰演的记者带着龙正阳走进某间疗养院。 “就在这里,我查了很多家疗养院,听说这里有一个从当年的抗战中活下来的老军人,今年已经一百零八岁了,身子骨还很硬朗。” 龙正阳越听越是激动,他嫌电梯太慢,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而另一边的病床上,一个看不见脸孔的老人慢慢地坐了起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掏出口袋里的某样东西看了起来,镜头拉近,那是一枚经过岁月洗礼早已褪色的盾牌型徽章,那是一枚独属于共和国特种部队的军徽! 全场灯光亮起,人们起身纷纷鼓掌致敬,贺西漳看向身边的男人,看着他决定要共度一生的伴侣,灯光落在男人的发上、脸上,显得他是那么专注,却又是那么的放松。他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道路,从此,不会再倒下。哪怕跌倒,他还有他。 周闻谨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到贺西漳深情的目光,忍不住脸红了一下,咳嗽一声:“干什么呢,还在工作中别胡思乱想。” 贺西漳笑了笑,周闻谨并不知道,他一会儿打算做什么。 主持人已经在呼唤主创人员上台,贺西漳摸了摸口袋里的钻戒,对周闻谨伸出手:“我们走吧,闻谨。” 周闻谨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想了想,将手递到了贺西漳的手心:“行,咱们走吧。” 他们挽着手,向着光明的新世界而去! 因为找到了彼此,从此不再孤单。 lt正文完gt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