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最后我们都伤》 遇见 唐泽修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楼梯道上聚集了几个邻居阿姨,她们看到他接近突然停止议论,一个伯母朝他说:「小修阿,你还是暂时别回家吧,去附近逛逛。」 「是阿,吵的可兇了,小心受到波及。」另一个阿姨担心道。 他看着这些婆婆妈妈,并没有採纳她们的建议,只是礼貌的道了声谢,仍是往楼上去了。 这是一栋有点年代的旧公寓,一层四户,每户的坪数都还算大,当年在市里也算贵了,是少数四层楼有电梯的房子。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声响,才小心翼翼的拿出钥匙开门,没想到才踏进家门,厨房就传来碗盘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父亲的失控的吼叫声,他不敢靠近悄悄的关上家门,如往常衝进房间整个人埋进大床,缩在被子里发抖。 其实邻居都想错了,他从来不会被波及,他的父母不曾对他动粗,也不曾对对方动手,他们就是吵、一直吵,然后脾气控制不了就摔东西、捶墙壁,上次他爸还因为捶太用力手指骨折送医,被急诊室医生骂浪费医疗资源。 照理来说从小这样吵,他应该也要习惯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习惯不了,明明他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因为他的父母从来不会把情绪迁怒到他身上,但他更恐惧每次父母凶狠的吵完架,还能若无其事地跟他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总算安静了,他慢慢的从被窝中探出头,夏天闷在被窝里让他出了一身汗,他下床轻轻的将门打开,确定真的没有任何动静才走出房间,客厅很正常,这次的战场显然是在厨房,他一点一点的往厨房移动,什么声音都没有,静的有点可怕,他越是靠近越是莫名恐惧,接着他就看到他十年的人生中最恐怖的画面,他妈妈跌坐在水槽边,手腕划破一道口子,血流如注,他慌张的衝到妈妈身边,没注意到自己光脚踩在满地的碎片上,只想要压住妈妈的伤口止血却徒劳无功,他又惊惶的衝出家门用力敲打邻居的门喊着:「救命!救命!」 几个邻居听到呼救跑了过来,他六神无主的看着来来去去的大人七手八脚的将妈妈抬下楼等救护车,很快救护车就到了,救护人员帮妈妈做了急救,接着他跟妈妈上了救护车送往医院。 车上的救护人员处理好妈妈的伤口,转头安慰他说伤口割的不深,不会有事,他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这时救护人员才看到他的脚惊呼:「弟弟!你脚底流血了,受伤怎么不说呢?」 刚好救护车也到医院了,护士们先是推了妈妈进去急诊,那个救护员才过来对他说:「我抱你进去吧,碎片再刺得更深就更难处理了。」 唐泽修其实没发现自己受伤了,他整路都心神不寧,现在确定妈妈没事了,经提醒才发现,他的蓝白拖赫然已经变成蓝红拖了。 救护人员将他放到急诊室的椅子,另外拖了一张椅子过来抬起他的双脚,贴心的将他的拖鞋拿去冲洗,护士很快过来先清洗他的伤口再用消毒镊子小心取出碎片,为怕他疼,边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弟弟真勇敢,几年级啦?」 「四年级。」他规矩的回答。 「四年级那么高啊!」 他的身高确实比同龄孩子来得高。 此时她夹到一块较大的碎片,对他说:「这块有点痛喔,忍一下。」 他闷哼一声,碎片取出,紧接着她从两侧挤压伤口,让伤口出血将污染物排出:「忍耐点,感染就麻烦了。」 直到护士再次清洗伤口,然后包扎好,交代他暂时少走动,他才过去查看他的妈妈。 可能是心神耗损太大,她睡得很沉,他凝视着她的脸,不能明白妈妈为什么非他爸爸不可,妈妈自己有能力,就算只有他们母子两自己生活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不能接受的是什么?别人的议论?还是单纯不想让对方好过?还是真的爱到无法放手? 他身上没有钱,也没有健保卡,只好还是跟医院借电话打电话给爸爸,那男人对妈妈的自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最后还是来了,付了钱,拍拍他的头心疼他的伤,然后用不捨的神情凝望他许久,递给他一些钱跟一张卡:「这张卡里有六百万,用你的名字开的户,密码是你的生日,从今以后,用这些钱好好长大,把一切都忘了吧,包括我。」他当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紧握住那张卡,感受着父亲亲吻了他的脸颊,最后用力的抱了他一下就离开了,他只能在急诊室里眼睁睁看着那个惆悵的背影离开他的视线、他的世界。 他妈妈是皮外伤,输了一些血,吊了点滴没多久就出院了,但他跟妈妈回到家他才知道,为什么这次父母会吵的那么兇,为什么妈妈会选择自残,他相信妈妈并不是想死,只是想看看这样丈夫会不会留下,但他妈的自杀显然没有换回那男人的一丝怜惜或不捨,他爸趁他妈在医院期间,搬走家里所有个人物品,包含所有有他的照片,瀟洒的离开了。 # 他的爸爸离家出走,妈妈刚自杀回家休养,但地球没有停止运转,天一亮他仍是要一如往常的去学校,他自己抹着不知道在冰箱放了几天的吐司,喝了过期两天的牛奶,起身背上书包到玄关,看着脚上的纱布,套上无法将血跡完全清洗乾净的拖鞋出门。 伤口因为走路的压迫疼痛着,他无法走得很自然,只好慢慢前进。 陈允承歪着头,看着前面走路姿势怪异的同学,视线往下才发现他两隻脚掌都包着纱布,穿着略带血跡的蓝白拖,他讶异的跑到他身边:「同学,你是有多喜欢上学啊?都这样了还不请假。」 唐泽修看着这突然跑出来的男生,心中莫名有股暖意,应该是唐突的举动却让他感到一丝安慰,有一个人关心自己受伤了,连沉浸在痛苦中的妈妈都没有发现。 陈允承打量他的伤势跟速度,毫不怕生道:「要不要我背你?以你这个速度上学要迟到了。」 他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快一个头,却说要背自己的男生摇摇头:「我伤这样迟到老师不会登记。」 「但你走路会痛啊,傻子!」他脱下自己的书包背到身前,站到他面前背对他:「别看我矮啊,我力气很大的,上来吧!」 唐泽修仍是迟疑着,他看起来真的很瘦小。 「别担心,我连我妈都背过。」他直接拉着他的手放到肩上,一把将他托起,唐泽修只好搂住他的脖子以免跌倒。 「你叫什么名字?」他在他背上问着。 「我叫陈允承,四年一班的。」 班级一个在头一个在尾,难怪他对他毫无印象。 「我是?」 「我知道你,全年级跑最快的男生,听说去年运动会你一百公尺的纪录还超过五年级啊!」 唐泽修倒是讶异对方认得他,他在学校其实很自闭,不太与人互动。 「我叫唐泽修。」他说。 「你这是怎么伤的啊?」他问完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察觉自己可能触碰到人家的隐私,也就不再开口。 他吃力的背着他好不容易走进校门,站在门口的主任看到赶紧走过来:「怎么回事?」 「老师,他脚受伤了,走路不方便。」陈允承气喘吁吁的说。 「来来来,先放下来。」主任招了一旁壮硕的校警过来,看着唐泽修的名牌:「你来吧,我看一下,四年八班?在后栋二楼,你送他去教室。」 校警二话不说将孩子背上,允承追在后面说:「放学我也来背你吧?」 主任拉住他:「行了,热心小帮手,如果他家长不方便,我会找个老师这几天会开车送他上下学的,别操心了。」 「是,老师!」他听完欢快的跑走了。 唐泽修有点惋惜地看着他离开,他们没有机会多聊什么,只交换了姓名,陈允承,他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子。 # 接下来的日子,唐泽修总是不自觉的在校园找寻他的身影,他开始发现,陈允承是个人缘很好的人,跟他不同,他热心外向,身边总是围着很多朋友,像个散发光热的太阳,吸引所有人靠近。 唐泽修自卑着自己的家庭,总是不敢跟人过多交流,他渴望着像他那样的生活,却清楚自己根本做不到。 四年级升五年级的分班,当他看到班级名单的时候难掩心中的失望,他们仍然一个在头一个在尾,他被分到一班,而陈允承则被分到八班。 他又一次失去跟他成为朋友的机会,他们在校园里好几次擦肩而过,陈允承都没有注意到他,就好像那次背他只是他眾多热心助人中的一个小差曲,转瞬即忘。 很快五年级的运动会到了,他仍然是参加了一百公尺个人竞赛,这次他发现陈允承为什么知道他了,因为他四年级时应该也有进一百公尺的决赛,这次他们隔着两个跑道,各自站在起跑线前,他突然注意到旁边响亮的加油声,一个很高的男人抱着一个看起来还没上幼稚园的女娃,旁边站着一个女人正大声喊着陈允承。 陈允承似乎对妈妈的加油声有点不自在,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但对妹妹的加油给了一个大的讚。 很快预备声响起,他们各就各位,起跑枪声一响,所有人在一片加油声中飞奔出去,唐泽修仍是不负眾望的跑在最前面,刷新五年级的大会纪录,他过终点马上回头看,陈允承跑在第五名,他笑着跟走到他身边的家人说:「就跟你们说不用来看了,我每年都是陪跑。」他边说边把妹妹抱到怀里,他就是在一个会进决赛,但拿不到名次的速度。 「有什么关係,我主要是来看大队接力的,你第几棒?」他妈妈问。 「最后一棒,但跟其他班的最后一棒比我不够快,只能靠中间的棒次帮忙拉速度了。」他说完把妹妹还给爸爸:「我还要回班上集合,接力赛在下午,你们吃完午餐再过来吧!」说完挥挥手离开。 唐泽修的眼光持续跟着他的父母、妹妹,只见他妹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慢慢前进,多美好的画面,他发现自己真的好羡慕陈允承,羡慕且渴望他的一切。 他没有跟自己的妈妈说运动会的事,他其实根本不会跟妈妈说学校的任何事情,他拿的奖状、奖牌除了增加班级在总锦标的积分,似乎也没人在意,他总是悲观的这样想。 直到那家人的画面消失在他的视线,他才往他们班的休息区移动。 下午的大队接力因为跑道的关係,每个年级分两组进行,唐泽修跟陈允承的班级都是第一轮跑,轮到中间棒次的时候一班已经领先一小段,剩下三个班的差距都很小,不时的追过对方,家长看得比孩子还紧张,一班最快接到最后一棒,已经遥遥领先后面半圈了,没有人追得过唐泽修,所以无例外一班就是第一轮的第一名,后面三个班级还在激烈的竞争,陈允承班上首先交棒,但三个班交到最后一棒的时间都差不多,没想到一起抢跑道时发生了擦撞,唐泽修刚衝过终点线听到观眾席一阵惊呼声,他回头就看到陈允承摔在了第一跑道边排水的水沟盖上,另外两班的跑者踉蹌了一下没有摔倒直接跑了,陈允承也顾不得疼痛立刻起身狂衝,但最后还是落在了最后一名,他一过终点线再也忍不住疼,直接坐到地上去了,老师跟班上同学都围上来查看,他的爸妈也匆忙过来,唐泽修想靠近,但他周围的人太多了,没多久他就被同学扶到旁边临时搭建的医护站。 唐泽修没有回到班上,他脱下了号码背心交回后,悄悄的靠近医护站,只见陈允承正跟同学们道歉。 「对不起,我要是没跌倒就不会最后一名了。」他沮丧的说。 「不用介意,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你明显是被抢跑道的人绊倒的。」导师安慰着,但陪同的几个同学都没有说话,这个时期的男孩都很看重体育竞赛成绩,一时难掩失望的表情。 「还有六年级啊,明年再赢回来。」他妈妈也安慰着。 周围人太多了,他按耐住想过去安慰他的衝动,看着他的自责的神情,让他也莫名低落。 运动会结束后,来拍照的家长都离开了,高年级留下来收拾场地,他不时的留意着八班的动向,陈允承看起来已经没事了,仍是如常跟同学嘻笑打闹着。 五年一班的导师过来集合所有人:「好了,都整理好了,今天大家表现很好,大队接力跟精神总锦标都是冠军,明年一定可以延续今年的气势,老师明天请大家喝饮料,今天就早点回家休息。」 全班欢呼后一哄而散,三三两两往校门走,唐泽修注意到八班也解散了,但允承一个人正跟其他人反方向,往教室的方向去,他悄悄跟上。 允承走到通往教学楼的阶梯坐下,好不容易不用再看到同学们,他只想要一个人待会。 唐泽修在远处观察了一段时间,才假装经过,走到他旁边洋装惊讶说:「是你?」 允承抬头看到他也颇为讶异:「是你啊!」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自然的在他身边坐下,装不在意的随口一问:「还因为跌倒的事难过?」 「你看到了?」允承苦笑着说:「要是跟你同班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不用跑最后一棒。」 听到他希望跟他同班,虽然是为了别的,但他还是有点开心:「你要是跟我同班,你尽管跌,跌的时间我都帮你追回来。」 允承一听忍不住笑开了,尽管跌是什么鬼,哪有这种还叫人跌倒的,他心情开朗了不少:「我看你脚伤恢復的蛮好的,还是那么快。」 「嗯。」他不擅长聊天,很快两人就陷入沉默。 允承站起身拍拍屁股的灰尘说:「我该回家了,你走吗?」 「走。」他也站起身。 那天之后,虽然他们仍是没有交集,但在学校里遇到,允承都会主动跟他打招呼,这让他感觉离他又近了一步。 同班组CP 国中公布分班的那天,唐泽修在学校网页里看到他竟然跟陈允承分在同一班,难掩兴奋的情绪,终于,他们有机会变熟,他有更多机会接近他。 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新生训练当天,他一早就来到班上查看座位表,看到允承的名子就在他的位子前面,忍不住扬起嘴角,他走到位子上坐下,没多久他等的人就到了,允承一进门就跟他四目相对,他开心地走过来说:「我们同班啊!好巧,这下运动会有希望了。」 「你还惦记着这件事。」他故作轻松道。 「你不懂,这可是我的硬伤。」他在自己的座位放下背包,侧坐在椅子上,手搭在唐泽修的桌面:「我们放学应该同路,以后一起走吧?」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幻想这样的画面,他们能成为好朋友,做什么都凑在一起的好朋友,他笑道:「好。」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一个甜美可爱的女生从前门走进来,对这个时期的学生来说,班上有一个漂亮女生,是个让别班都会羡慕的事情,那女孩叫薇琪,自身条件不错,又比同龄孩子懂得打扮,很快吸引男同学的目光。 一看是因为女孩子引起的骚动,他们两个同时失去兴趣,又继续聊天了,直到老师进来才坐好。 开学一星期薇琪就坐稳了班花的位子,她看起来柔顺不骄矜,对人总是客客气气保持微笑,很快赢得所有人的好感,连女生都不讨厌她,但她很快发现班上有两个对他并无二样的男生,那就是唐泽修和陈允承,他们不跟其他班上男生一样三不五时藉故找她说话,也不找机会帮她的忙,这吸引了她的注意,这两个男生在新生中顏值也算数一数二,如果能成为好朋友,对彼此的声势都会很有帮助,俊男美女站在一起总是特别吸眼球的。 一个月后,她决定放下身段,主动靠近他们,下课时间她拿着一罐矿泉水,走到允承身边:「同学,可以帮我开一下吗?」 允承不疑有他,接过来开了递回去,头也没回继续跟唐泽修说话,唐泽修觉得莫名其妙,她干嘛要特地找座位隔两排的的允承开水? 薇琪见对方完全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略为窘迫:「同学,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子?」 再次被打断的允承胡疑的抬头看她:「不客气。」然后他指指唐泽修说:「我们正在说话,你还有事?」 「没,没事,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她从来没有被这样甩脸过,但还是维持着一贯的笑脸回自己的座位。 唐泽修踢了一下他的椅脚小声说:「她不会看上你了吧?」 「别开玩笑,我可消受不起。」这种那么多人喜欢的女生,他想想就怕。 但这个小插曲还没完,过没几天放学鐘声一响,薇琪又来找他说:「允承,我最近一直被一个学长骚扰,你放学能不能陪我走一段?」 允承眉头一皱:「可是我们走的方向不同?」他随手拉来旁边的书贤:「他跟你顺路,应该能帮你。」 薇琪笑着对书贤说:「那就麻烦你了。」 书贤脸一红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 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她只好假装很感谢的跟这个平平无奇的男生走了,但跟允承一起走那是会让女生羡慕的事,现在换成书贤总让她觉得很掉身价,所以她还是微微保持一个距离。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两个男生对她完全不感兴趣,她多次放下身段做球给允承,他都不接,这次还把机会推给别人,这激起她的胜负欲,她就不信了,以她的条件还有拿不下的人! # 这天他们班刚上完体育课正要离开操场,允承却被司令台前的薇琪叫住了。 「允承,我月事来了,刚刚跑完步好疼,你能背我回教室吗?」 唐泽修走过来将允承拉到一边说:「我抱你吧。」他怕允承心软答应,他不愿意曾经允承背着他走的画面,重现在别的女生身上,这时的他还没有发现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呦,难得啊,我们泽修平常可是不近女色的。」允承不明所以的调侃他。 薇琪微微一笑,仍是那句:「那就麻烦你了。」 唐泽修弯身将她抱起,虽然是公主抱,但他刻意把手尽量往前伸,不让她靠到她的身体,好像她有细菌似的,这姿势允承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以为他是不好意思。 薇琪感到很尷尬,这根本不是抱女神的感觉,更像是抱货物,但现在说要下来也太自打脸,她想要略为往他身上靠,唐泽修察觉了立刻将她放下。 「这离教室也没几步了,自己走吧!」说完就勾着允承先回教室去了。 她咬牙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她每次想要製造跟允承的緋闻都会被破坏,算了,这次从唐泽修这边下手也可以,反正一样是学校前几名的帅哥,一样能涨她身价。 隔天学校开始谣传唐泽修跟陈允承为了追薇琪争风吃醋,有一个学校群组贴出唐泽修抱薇琪的背影照旁边还跟着允承,那角度看起来很曖昧,贴文说原本陈允承想背薇琪,却被唐泽修抢先抱起来,讲的跟真的一样,一夕之间薇琪如愿成为两大校草争夺的女主角,让女生们羡慕不已。 那天之后,薇琪不时的在人前主动去找他们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就是为了要维持话题的热度,在旁人看来还以为他们跟她真的有什么曖昧。 这天允承刚打完一场球,坐到场边长椅上喝水,薇琪突然拿着一罐饮料坐到他身边:「允承,这很好喝,你要喝一口吗?」她将刚喝一口的饮料递给他。 「那你喝过了?」允承耿直道。 她仍是保持笑容收回手说:「对喔,那我再去帮你买一罐吧?」 「不用了,我运动习惯喝水。」 「允承,开始了!」球场的同学叫着他。 「来了。」他拋下场边的薇琪,放下水壶继续打球去。 球场上的唐泽修有点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他知道最近学校传什么,她应该也是清楚,既然清楚还不避嫌,是真的对允承有意思吗? 薇琪继续坐在允承的书包旁,专注的看他们打球,就好像有人邀请她坐在那边看一样,直到他们结束要回家的时候,她刻意拿起允承的书包跟水壶迎上去,就好像她听他的话在等他似的。 允承对她的举动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但看在唐泽修眼中就很多疑点,他挡在允承面前伸手接过他的东西,用锐利的眼神看着薇琪。 「你为什么擅自动他的东西?」 薇琪被他的眼神跟语气弄的一阵心慌,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小动作无所遁形,她表现出委屈的姿态说:「我只是想说帮他拿过来。」 「泽修,你怎么了?」看他神情不悦,他连忙询问。 但薇琪却误解允承是不高兴唐泽修兇她,忙道:「我只是想帮你拿东西过来,却被泽修误会了。」 唐泽修将手里的东西往后递给允承边对她道:「我只习惯亲近的人喊我名字,麻烦你以后称呼我全名。」 薇琪的笑脸有点掛不住了,没想到允承接着说:「我也不习惯不熟的人碰我东西,麻烦你以后不要多此一举。」说完他一手搭在唐泽修肩上说:「走吧。」 两人随即撇下她离开了,薇琪第一次感到那么难堪,但很多人看着这里她又不好发作,只能故作自然的离开球场。 隔天一大清早,在薇琪还没想好新对策的时候,学校私人群组上一个视频在网上炸开,影片有两段,一段是薇琪主动递上喝过的饮料被允承拒绝,另一段更精彩是唐泽修要她不要直呼他的名字,而允承要她不要擅自动他的东西,且视频中两人都表明薇琪是"不熟的人"。 这转折快到让人摸不着头绪,大家这才开始怀疑之前的贴文是在看图说故事,而这则视频才是事实,搞到最后不是两男追一女,而是一女贴两男,这下全校都秒懂事情的始末,开始疯狂讨论薇琪表里不一的操作,直呼太心机。 唐泽修跟陈允承本来就是学校女孩子瞩目的人物,这件事直接引爆女同学的怒火,在薇琪操作的那篇贴文下面直接把她骂到体无完肤,原本操作舆论的薇琪瞬间被反噬,看完贴文跟留言马上请假不敢去学校,她完全没料到才开学两个月她就在学校人设崩坏,往后该怎么办? 她更没想到的是,她其实已经被喜欢允承的同班女生盯上好一阵子了,班上女生看得出来允承对薇琪根本完全没意思,在上次的贴文出来她们就有在下面留言说是假的,但大家都说她们是因为嫉妒才这样说,气得她们自己想办法找证据,视频其实就是同班女生偷拍的。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结果视频底下的留言没两天就开始歪楼了,这段视频竟然延伸出可观的cp粉,一堆截图、p图在群组里满天飞。 「你看唐泽修霸气说"你为什么擅自动他的东西?"的模样,浅台词就是"我们家承承的东西你也敢碰!",太有爱了!」 「允承跟薇琪都叫他泽修,他却只对薇琪说"我只习惯亲近的人喊我名字",那就是说允承是那个亲近的人啊!男友力爆表啊!」 「允承不喜欢不熟的人碰他东西,但是唐泽修可以碰,随便碰,好害羞。」 「学校帅哥已经够少啦,再这样组cp女生还有什么盼头?但是养眼也好啊!支持允泽cp!」 到后来甚至有人在社群平台里开了一个允泽cp的群组,时不时上传两人的互动,允承跟唐泽修都发现,偷拍他们的人变得越来越多,有点不堪其扰,最后连学校老师、主任都出来关切他们。 「我说你们两个秀恩爱就秀恩爱,不要那么公开,看看群组里都是些什么?」 允承跟唐泽修两人站在班导老周的办公桌前满脸无奈:「老周,这件事情真的不怪我们。」 唐泽修也说:「一开始的视频被拍我们根本不知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贴到网上,我们没有做什么会被误会的事情,闹成这样最困扰的其实是我们。」 「问题是现在事情已经闹到主任都找我去谈话了,我们还是要找个解决的办法,不然现在有些女孩子越来越疯狂,对你们也不见得是好事。」这倒是真的,有些女生下面留言已经出现很煽情的文字,让在群组里潜水的老师们不得不处理。 他们俩都没有上过那个群组,也不清楚群组里发生什么,自然不能理解老师的顾虑,只觉得走到哪里都被人看着,一直被偷拍很烦。 虽然老周也清楚,真不关他们的事,但为了避免事情继续延烧,他决定暂时将他俩的座位调开,这让唐泽修很不高兴,离开办公室时一脸阴沉。 早上朝会,主任宣布从今天开始,校内禁止未经同意用手机拍摄同学,违令者校规惩处,大家心理都清楚始末,私下称这叫允泽cp条款,这条规定一出来,允承总算感觉自己呼吸到久违的新鲜空气。 性幻想与罪恶 这天回到家,唐泽修忍不住好奇,註册了一个新帐号,匿名潜进老师说的那个允泽cp群组,一进去三观马上被震撼了,里面清一色都是他跟允承的借位照,因为刻意抓拍摄角度的关係,两个人看起来更加亲密,真的就跟情侣似的,他看着群组里那些偷拍的照片,发现自己竟然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他有点惊慌于自己的反应,但就像是着了魔.他的眼神离不开那些照片,不停地往下滑,忍不住想看更多,那些照片抓拍角度非常专业,任谁看完说他们不是一对都没有说服力,连他自己都开始幻想这些如果是事实的话?? 他猛然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他知道自己的性向,从国小高年级以来,比起女生他对男生更感兴趣,对明星、歌手都是,但他还没有真正把谁当作对向来喜欢,允承以前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他很羡慕的人,他羡慕他的性格、羡慕他的家庭、羡慕他的一切,每每看着他,他就心情愉悦,跟他相处非常舒服,他以为这是每个接触允承的人都会有的感受,他一直以来也是奔着允承这超然的感染力来的,但原来他对他的感情,不只于此吗? 他忍不住将那些照片一张一张的下载,存入一个私密的资料夹,然后再一张一张的轮播,有他勾着他的肩的、有他们抢球时几乎贴在一起的、有允承在他忙的时候餵他吃麵包的,还有公车上允承靠着他的肩补眠的,这一幕幕的画面温馨又自然,也难怪那些迷妹如此疯狂。 他知道允承虽然对异性不算热衷,但性向是正常的,他偶尔会跟朋友开开黄腔,路上看到胸大的女人也会一脸坏笑的撞他的肩膀,还问过他有没有"好看的"网站可以分享,总之就是妥妥一个直男,如果自己真的喜欢上允承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他脑中回盪了一整夜,扰得他都没怎么睡,隔天无精打采的出现在他们平时约的巷口,看到允承的那一刻,脑中第一时间就冒出那些cp取向的照片,这让他几乎不敢直视允承的眼睛。 「怎么了?你看起来精神很差,感冒了吗?」允承见他怪怪的,伸手摸他的额头,他屏住气息,深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异状。 「温度不高啊,可是怎么感觉脸有点红?」 他身体微微向后,避开他的手,明显感觉周围一些女生灼热的视线。「我没事,走吧。」 允承跟上他,在他耳边低声道:「老周昨天说的那个群组,我们要不要偷偷进去看一下?」 他感觉心脏猛的跳了一下:「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好奇吗?我超好奇的,要不是我家电脑放在客厅,我昨天就偷偷上去看了。」 唐泽修故作不在意道:「你到底对什么感到好奇?我俩的偽情侣照?」 「对啊!不好奇吗?到底那些女生在疯什么,我超想知道。」 「无聊。」他用不在意掩饰自己的心虚,想要尽快结束话题。 「不过我看了上次那影片下面的留言,超好笑的,你真的应该看看。」 「什么东西好笑?」 「像是说你霸气啦,男友力爆表啦,我昨晚都快笑疯了。」 「只有说我?没说你?」 「恩?」允承认真思考了一下:「靠,好像真的都在说你,怎么没人说我?」 「因为在她们眼中你是下面那位?」 「去你的!」他把书包甩过去:「我怎么看都是上面好吗?」 「等你比我高再来跟我谈。」唐泽修刻意低头看他。 「别得瑟,迟早超越你。」允承冷哼一声。 这时他们听见后面女生低语的声音:「他们在说什么?」 另一个女生说:「他们在争上面的位置。」 「啊?他们还没确定位置吗?我一直以为允承一定在下面,千万不要逆cp啊!」 允承一听停下脚步,转身说道:「妹子,你们悄悄话讲得太大声了,而且我那么帅气,怎么都该在上面,对不对?」 几个妹子羞红了脸,没敢应声。 「另外请教一下,什么是逆cp?」允承好奇的问着。 一个女生马上解释:「就是攻受互换!」 「攻受?」 另一个女生也说:「简单来说,上面就是攻,下面就是受。」她们竟然在跟允承科普耽美专有名词,幸福来的太突然。 唐泽修已经听不下去了,走过来扯住他的领子直接拉走:「不要说那些会让人误会的话。」 天知道看在几个妹子眼中,这种直接把人拎走的行为也很让人误会啊! 「我就好奇问一下。」允承无辜的说。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要是出现在群组里跟老师就不好解释了。」 他这才想起来昨天才被约谈,吐吐舌头道:「完全忘了这事了。」 唐泽修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下次注意点。」 # 放学回家,唐泽修又忍不住坐在电脑前,点开那个资料夹按了轮流播放,一张张引人遐想的照片在萤幕里不停切换,他突然想起早上的攻受话题,一下子起了生理反应,他忍不住伸手握住自己,动作的时候脑中竟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允承的脸,他幻想着将他压在身下,操的他泪眼汪汪、哭爹喊娘,他就在这样的幻想中到达顶峰,结束后愧疚与不安的感觉才一股脑地涌上,他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怎么能?他怎么能把朋友当成性幻想对象? 他慌张地衝进浴室将手洗乾净,又将脸泼湿,还是没能让自己平静一些,他对于控制不了自己的慾望感到焦虑,这种事要事被允承知道了,他会怎么看他? 罪恶感犹如蟒蛇缠绕他一整夜,他觉得自己无顏面对好友,一早传了讯息告知允承自己今天会晚,让他先走,而他一直等到离早自修只剩五分鐘的时候,才从家里出来,用跑的去学校,鐘声响起时刚好踏进校门。 到教室时同学已经开始早自修了,允承朝他看了一眼,那眼神充满问号,好像在问他今天为什么那么晚,他没有做什么反应,直接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拿出书来翻阅,他此时万分庆幸他跟允承的座位被调开了,允承暂时无法找他讲话,他虽然眼睛看着书,却也搞不清楚自己看的内容是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拿出的是什么科目。 允承突然从身后勒住他的脖子,笑问:「嘿,整个早上盯着联络簿看在想什么呢?」他的胸膛紧靠着他的后脑勺,唐泽修心里一阵狂跳瞬间挣开他,原来在他胡思乱想时已经下课了。 看到他那么大反应的允承纳闷的问:「你怎么了?」 「没事,我不太舒服。」他扯着谎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昨天你就不舒服了,该不会今天才烧吧?」说着手就要摸到他的额头。 他又猛的往后退,差点就摔下椅子,他抓着桌子稳住身体:「没,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允承看着自己的手,无法理解唐泽修的反应,他今天身上是沾了屎还是怎样?碰都不给他碰一下。 原本有些自讨没趣的他突然想到什么,小声的问:「你该不会去看过那个群组的照片了吧?怕再被拍到什么吗?」 唐泽修顿时一阵心虚,不知道该承认还否认,允承又接着说:「我昨天趁着家里没人也上去偷看了一下,挖操,里面的妹子想像力之丰富的。」他说的小声,离他的耳朵也越来越近,唐泽修强忍不让自己再闪躲耳边他的气息,怕引的允承更加察觉他的异常。 「真受不了,她们怎么就不了解男人之间的友谊呢?哪个男生不是这样勾肩搭背的。」说着手又要搭上去。 他迅速的抓住伸过来的手,强装自然的说:「老周都说了,不要那么公开,这阵子还是注意一点好。」 「你这话说的?让人听去了,还以为我们真的有什么。」允承哈哈笑着说:「行,不碰就不碰,好像我多爱碰你似的。」 唐泽修松了口气,只要减少肢体接触,他跟他相处应该还是能跟之前一样自然。 但随着他性幻想的次数增加,他变得越来越敏感,甚至还发生他因为梦到跟允承的春梦而梦遗的状况,与日俱增的罪恶感消磨着他的意志,他不再主动找允承聊天,也常常不跟他一起上下学,这让允承非常困惑。 终于有一天,当唐泽修再一次放学没打算等他直接要走的时候,允承拦在他面前:「我做错什么了吗?」 几个还没走的同学朝这边看了几眼,唐泽修没有马上回答,他等所有的同学都离开了才开口:「没有,是我个人的问题。」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你也青春期贺尔蒙失调?」 「对。」也算对吧。 「哪方面?说出来讨论讨论,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啊!」 唐泽修凝视着他,半晌才吐出三个字:「性幻想。」 允承一听笑了出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哩,这么正常的事有什么好让你困扰成这样?」 「正常?」 「对啊,我升国中前的暑假,我妈就扔了一本"性的解析"给我,我哪有耐心看,不过大致翻了一下,基本就是在讲"性",要不我明天拿给你看一下?」 「你妈给你这种书?」 「她本来对国内的教育就很无言,很多学校不教她又觉得很重要的东西,她都会找来补。」 唐泽修没想过这样是正常,他急于了解他说的那些:「我等下跟你回家,你拿给我。」 「这么急?也好吧!」 当晚唐泽修就把那本书看完了,里面的内容给了刚进入青春期的他极大的震撼,这才理解他对允承的意淫都是自然反应,人本来就会把不可能的人当成性幻想对象,他终于不再那么自责,能如同以往坦然跟允承相处。 而且他意外发现因为这阵子两人不但位子被调开,之间的互动也明显减少,那个cp群组里竟开始有一些人出来喊话,要大家理性一点,不要影响允泽的生活日常,让俩人都不敢互动,响应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在一个月后,他们恢復了正常的校园生活,之前那些事就像一场闹剧,虽然偷看他们的女同学还是很多,也偶尔有人在学校办活动或放学后偷拍他们,但已经不影响他们。 也从这时开始,他学着将对允承的情感越藏越深,不敢露出任何蛛丝马跡。 第一次献给你 国二下学期一开学就是万眾瞩目的班际杯篮球赛,唐泽修跟允承这对默契十足的运动好手自然再次成为焦点,他们班一路挺进来到冠亚军赛,二年级各科老师不约而同的放了大家一节课的假来观赛,所以开赛前球场边就围满了观眾。 允承走到唐泽修旁边,发现现场出现一些尖叫声,他转身找其他同学说话,尖叫声就停止了,当他再回过头找唐泽修说话的时候,现场又瞬间充满稀稀落落的惊叫,他略感有趣,先是伸手摸着唐泽修的头顶,停了一下又搂住他的肩膀,然后再将唇靠近他耳边。 唐泽修眼神闪烁,按耐着内心的躁动,忍不住问:「你在干嘛?」 「你没发现吗?经过我刚才的测试,我发现我们动作越亲密,现场尖叫就越大声,看,现在都叫破天际了。」 允承每説一句话,那喷在他耳边的气息就越让他心痒难耐,他忍不住推开他:「别闹。」 瞬间现场响起一片惋惜的笑声,允承觉得实在太有趣了:「你听听,好好玩。」 「你忘记一年级的教训了?还想再来一次?」 允承连忙摇头:「不了,敬谢不敏。」 这时裁判到场中间,比赛要开始了。 二班由唐泽修负责跳球,一开始就由二班拿到球先发起攻势,第一节结束时六班已经落后八分,六班的中锋身材高大壮硕,听着场边针对唐泽修跟允承的加油声跟尖叫越来越烦躁,第二节一上场,就针对允承做各种阻拦干扰,允承个头没有对方高大,被盯的死死的,但一个中锋跑去盯后卫,反而给了对手在篮下的可趁之机,转眼他们又失了四分。 此时六班导师喊了暂停,将那中锋唸了一顿,唐泽修察觉他眼神不对,拉住允承说:「你等下小心点。」 允承没有在意,很快暂停结束球赛继续进行,然就在一次允承拿到球的时候,那中锋从他背后直接撞过来,唐泽修离的远,只能眼睁睁看着允承被对方压倒在地上。 裁判立刻吹哨,那人慢吞吞的爬起来举起手,嘲讽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允承,唐泽修跟其他队员已经跑到他身边将他翻过来查看,允承撑不住对方的重量正面直接撞地,鼻子流出鼻血,膝盖跟手肘也受到重击。 唐泽修见状周身气场都变了,他对着上来查看的老周说:「让他下场,对付这种瘪三我一个人就够了。」 老周跟二班所有同学都很生气,老周还过去跟裁判交涉认为对方故意犯规,但最后六班仍是只有被判罚球,中锋仍可继续比赛。 允承下场以后,唐泽修打球突然变得很兇猛,他一个箭步上篮,下来时技术性的用力肘击刚刚撞倒允承的六班中锋,将对方一击倒地,在裁判吹哨时毫不犹豫的举起手,然后走到他身边弯腰伸出手假装要拉他,却用只有他们俩听得到的音量说:「慢慢来,我还有四次机会。」 对方一听立刻打开他伸来的手,清脆的”啪“一声响起,全场譁然,唐泽修勾起嘴角,快速缩回手,他本来就没打算要拉他,单纯想激怒他而已。 几个女生开始大声议论:「好没品,刚刚他也把允承撞倒了,连道歉都没有,这下自己被撞倒,人家要扶他还打人,这样没犯规吗?」 就连六班在旁边观赛的同学都觉得很丢脸,想把学号遮住。 「哎啊啊,我们泽修生气了,谁叫那大块头要欺负他的cp你说是不是。」旁边休息区椅子上,老周翘着二郎腿笑道。 「老周,你这样找事没问题吗?」允承摸着塞着卫生纸的鼻子说。 「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孩子,我没揍他很给六班老师面子了。」 「你就吹吧,这年头打学生会上新闻的。」他看着那中锋倒地也解气,但他从没见过唐泽修生气,看起来还蛮恐怖的。 一方面因为允承受伤二班整个士气被拉到最高,一方面六班出了一个被惹火完全不合群的中锋,接下来的局面可以说是一面倒,而唐泽修也真的完美用完五犯的机会,在球赛结束前一分鐘被判离场,他走到允承身边坐下。 「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五犯离场吧?」 「嗯,献给你了。」说完两人默契的伸手碰拳,场边又是一阵尖叫。 最后二班大胜四十六分,而六班不只输了球赛也输了面子,这时令他们意外的是,六班的班长跟着导师走了过来,他叫余安燃,是这次的小前锋,他伸出手对允承说:「我代表我们班对你表达歉意,对于球员的个人行为没有做好约束是我们的责任。」 允承看他非常顺眼,大方的跟他握手道:「没事,有机会一起打球。」 「好。」余安燃回以一个微笑转身离开,老周跟六班的导师也边聊边走远。 「可惜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允承突然说。 「怎么?」 「要不是六班出这颗老鼠屎,今天的比赛应该很精彩。」 「也是,那个余安燃打的不错,要不是他六班会输更多。」 「重点是他帮他们班赢回了尊严。」他讚赏的说。 唐泽修听他称讚别人有点吃味:「我还帮你找回场子呢!」 「那能一样吗?你我的谁啊?」他一手勾住他的脖子。 「谁?」 「我想想那些妹子是怎么说来着?我的cp啊!」 「滚吧你。」他虽笑着给他一拐子,但心里却满满的甜味。 # 很快他们进入国三衝刺阶段,唐泽修数学较强,常常教允承解题,而允承则是英文较强,会帮唐泽修整理文法重点,这天晚自习结束,允承有点烦躁隔天的数学考试还没读完,回家的路上一直翻着讲义问问题。 唐泽修忍不住说:「要不然我陪你回家洗个澡,洗完你书包整理整理来我家睡,明天再一起去学校?这样晚上我就可以随时跟你讲解。」 允承一听马上抱住他喊:「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一把抓开他:「省省吧你。」 两人来到允承家,唐泽修来过很多次了,所以跟他家人也熟,允承的妈妈温知莚端着水果出来给在等允承洗澡的唐泽修吃。 「谢谢,阿姨你不用忙。」 「你们现在也太辛苦,在学校留那么晚,回家还要继续读。」 「也就这半年,过了就好。」 「泽修哥哥,接下来怎么解?我又卡住了。」允承的妹妹拿着魔术方块走到他旁边,他接过去一边跟她解说,手一边动作三、两下就解回来了。 允湘看得两眼放光:「好厉害喔!我哥哥都不会!」 「不然换泽修当你哥啊!」允承从浴室走出来。 允湘对他吐舌头后跑了,允承也回房间收书包,唐泽修笑着对温知莚说:「我倒是很羡慕允承有这么可爱的妹妹。」 「你也可以把她当妹妹啊,多个人宠有什么不好。」她真心道。 「那是我赚到了。」 「傻啊,你亏大了,那小妞可难搞了。」允承收拾好东西走下来,唐泽修也站起来。 「阿姨,那我们就先走了。」 「路上小心,承承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允承自己说完挥挥手关上门,温知莚无奈的笑了,还有人自己说自己不麻烦。 两人走在往唐泽修家的路上,唐泽修突然说:「我真的很羡慕你,有个完整的家庭。」 「是吗?我觉得我的家庭很普通啊。」允承没什么感觉。 「你喔,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妈最近还好吗?」 「就那样,成天盼着我能功成名就,让那个男人知道了会回来求她原谅。」 「他们不是完全断了联系了吗?」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觉得他还会回来。」他觉得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理解他妈。 允承拍拍他的肩膀说:「行了,别想了,先想想该怎么救我明天的数学测验吧!」 他们到家的时候唐泽修的妈妈还没下班,他妈是公司高阶主管,薪资优渥但非常忙,经常加班到很晚,他们吃了点路上买的消夜就回房做题,唐泽修把书桌让给允承,自己拿着讲义拉张椅子坐在旁边方便随时帮他解答。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他才起身先去洗澡,等他洗澡完回房间,允承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走到他身边戳戳他的脸颊,这孩子累坏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关上桌灯推了他一下:「允承,去床上睡。」 他咕噥着:「我完全不想动了?就这么睡吧?」 「你再不动我就用抱的哦。」 「嗯,你抱。」 唐泽修果真将他从桌上拉起来,将他的双手绕过自己的脖子,一手伸到他背后,另一手伸到腿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允承没料到他真抱,赶紧自己用力环住他脖颈,以免他抱不住自己摔下去,书桌跟床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他很快被扔双人床上,但扔下去的瞬间允承并没有放手,所以唐泽修上半身也被他拉下,还好唐泽修反应很快赶紧用手撑着床垫,差点两人就要撞在一起。 「哈哈。」允承笑嘻嘻的松手,翻个身躺好睡了。 唐泽修无言的看着这个总是不自觉撩拨他的傢伙,眼神越发深邃,他帮他将被子拉好后起身关灯,黑暗中他压抑的情感正在悄悄的释放,他走到床的另一边面对允承侧身躺下,眼睛适应黑暗后,可以清楚看到他脸上的轮廓,他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脸,贪婪的看着他的睡顏,很久后才睡去。 隔天允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缩在唐泽修怀里,头还枕在他的手臂上,他抬起头看了一下,唐泽修还好好躺在自己的床位,明显是自己滚过来的,他正想慢慢的移开,突然觉得肚子被什么东西抵着,马上猛的退开,一早被好朋友那傢伙抵着感觉超怪异,他坐到床边搔搔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滚到他怀里去了,他起身梳洗,出浴室的时候遇到唐泽修的妈妈李目暮。 「阿姨,早。」 李目暮看了一眼墙上的鐘才六点鐘,她惊讶道:「早,你这么早起啊?」 「对,我习惯了。」 「要先吃早餐吗?」 「没关係,我等泽修一起,谢谢。」他回到房间坐到书桌前,继续昨天读到一半的讲义。 半小时后唐泽修才被闹鐘吵醒,他翻身按掉床边柜上的手机闹鐘,起身就看到允承已经在用功,他听到动静转过身:「你终于醒了,快过来帮我看一下这题。」 他走过去一手撑在书桌上,看一眼题目道:「这题要用平方差的公式下去算,来。」 允承把笔递给他,他随手拿了一张便条纸写下正确算式,允承点点头:「太感谢你了,我决定会考前就跟你住了!」 「千万别。」他果断拒绝,要是允承真住这,他可能就不用考了。 允承垮下一张脸,不明白他麻吉为什么这样嫌弃他:「你怎么这么冷漠,你的成绩不出意外就是第一志愿,我的落点可是在第三志愿苦苦挣扎的,你难道就不想拉我一下,让我跟你继续同校吗?你看,我们国小、国中都同校,要是高中也同校是多么难得的缘分啊!」只要他数学成绩拉起来就有希望吊车尾上第一志愿。 「没说不帮你,但也不能老睡一块。」他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为什么?」他眨着无辜的大眼问? 「你老是滚进我怀里,我睡不好。」 这下允承才恍然,原来他知道啊?还以为他没感觉呢!他摸摸鼻子道:「你把我推回去不就成了。」 「我推了,没两下你就又滚回来了。」唐泽修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昨天半夜是他偷偷把他拉过来的,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拥抱他的慾望,想着一天也好,想要抱着他睡。 允承信了他的话,以为自己真的害他不好睡,有点抱歉道:「我真没印象。」 「反正以后除非隔天有数学测验,不然不准来。」 「知道了。」他无精打采的说。 放榜 每天倒数的日子有时觉得很慢,有时又觉得很快,就如他们讲好的,每到隔天有数学测验允承就会跑唐泽修家睡,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睡一睡总是滚到人家怀里,他也尝试过跟唐泽修换边睡,结果还是一样,最后他也不挣扎了,反正唐泽修也没介意过,说不定都成习惯了。 他还曾经开完笑问他:「我没过来睡的时候,早上起床你怀里没人会不会觉得空虚啊?」 结果唐泽修很认真的看着他说:「有点。」 「怯!」他只感觉他是在讽刺他。 很快会考的时间到了,第一天允承其实很紧张,他的目标是跟唐泽修一起上一中,但他之前模拟考的成绩忽上忽下,全看数学出的难不难,所以他有点担心。 他跟唐泽修同考场,一早是爸妈开车送他们来的,考场正门口太堵,他们往前一小段才放他们下车。 「真的不需要陪考吗?」温知莚按下车窗看着他们问。 「不要不要,你们在这我更紧张。」 「知道了,两位加油阿!」 「谢谢,阿姨、叔叔掰掰。」 温知莚挥挥手让允承的爸开走了,唐泽修跟允承也赶紧进考场找教室,上午考完数学允承一见他就急着想跟他对答案,拉着他问:「最后一页线型函数那题答案是多少?」 「考完的就别管了,影响下午考试心情,走,吃饭去!」他勾着他的肩就走。 「我真的很担心数学啊!」 「所以你最担心的科目已经考完了,稳稳的考完剩下的科目就行了。」 这样说来也是没错,听他的话允承不再挣扎了,接下来的科目果然都写得十分顺利,隔天的英文更是他的强项完全没问题。 终于他们的会考倒数结束了,青春即将进入下一个阶段,但允承却不太开心。 唐泽修看他这两天都趴在桌上不太说话,拍拍他问:「怎么了?考完了还这样闷闷不乐?」 他从桌上爬起来看着他说:「我前两天上网对别人po的数学解答了,我觉得我的总分应该上不了一中。」 「你那么想上一中啊?」 允承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成绩不是还没出来吗?别想太多。」他揉揉他的头。 然六月成绩公布,允承的分数果然勾不到一中的边,但至少二中是稳妥的,他沮丧到不行,一直觉得自己没考好,而唐泽修的成绩单非常漂亮,一中没跑了。 「恭喜你。」儘管自己很难过,但允承仍是为他开心。 「别难过了,二中很好啊!」 他瞪着他说:「这话别人能讲,从你这个考上一中的嘴里讲出来,特别讨厌。」 「话别说的太早,还没放榜呢。」 「你那种逆天的成绩还能有意外?」他更不想理他了。 没想到还真有意外,七月学校放榜几天后,他在路上遇到班长,班长拉着他说:「你知道唐泽修没有上一中吗?」 他一听傻眼了:「怎么会,他的分数应该稳上啊?」 「他好像跟老周说觉得二中学风比较开放,学生自主性也比较强,所以志愿表没有填一中。」 允承十分震惊,他一直以为他的分数一定是一中,所以填志愿时也没问过他,怎么会这样? 他急忙拿出手机拨给他,手机没有人接,他二话不说往他家跑。 唐泽修刚洗完澡,听到电铃声纳闷这时间谁会来,门一开竟是气喘嘘嘘的允承。 「你怎么那么喘?」他让开身让他进门。 允承喘完第一句话就是:「你干嘛不填一中?」 唐泽修关上门想了一下才回答:「因为我想上二中。」 「为什么啊?」他还是不能理解。 「为了难得的缘分。」 允承对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表示无言,但其实唐泽修并不是随便答的,只是允承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当六月成绩公布,他发现允承的落点只可能在二中的时候,他就决定志愿表跳过一中直接填二中了。 「阿姨没意见吗?」那种成绩却上二中? 「她还不知道。」唐泽修无所谓道。 「哇操,你瞒着阿姨这样干啊?」 「你讲话变粗鲁了。」 「是你太扯了,会被骂死吧?」 「智商高的人读哪都一样。」他倒是不担心。 「你讲话变自恋了。」他总算从震惊中恢復一些,这时才意识到一件事:「所以我们又同校了?」 「嗯。」唐泽修忍不住笑。 允承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背:「孽缘啊!」他嘴上这样说,表情却掩饰不住开心,原本他考前拼的要命就是想跟他同校,没想到他心情低落了两个月,最后他们竟然还是同校了。 唐泽修也回拍他一掌:「嗯,孽缘,值得庆祝。」 # 新学期的新生训练,唐泽修跟允承约在公车站一起上学,他们已经从学校网站确认过班级,虽然两人不同班,但没有隔很远。 二中是男校,这班公车除了二中还会经过一所私立女中,上学时段整车都是青春气息,他们两人几乎贴在一起,每一站都还有学生挤不上来。 「这真的太挤了,我们以后提早半小时出门吧?」允承整个人贴着车窗艰难的提议。 「我也这么想。」他背对人群护着他,虽然很想留给他一点空间,但心有馀而力不足。 好不容易到了二中那站,半台公车的人都下车了,车上只剩下女中的学生。 「呼,大家上高中都是这样吗?太辛苦了。」下车后允承顺了顺衣服。 「总会习惯的,走吧。」他习惯性的勾着他的肩走。 「放学我去你们班上找你吧?」 「中间只隔一个班,谁找谁都没差。」 「今天我爸会晚下班,我放学要绕去安亲班接一下我妹。」 「你妹开始上安亲班了?阿姨不是最不喜欢补教体系的吗?」 「那也没办法阿,我妈今年突然起了去偏乡做义工的念头,我想是她家庭主妇当久了,找不到目标,就鼓励她去了,所以我妹下课就只能去安亲班。」 「阿姨要去多久?」 「我也不清楚,可能至少也要一年吧。」 「那你们这一年的晚餐不就都得外食?」 「假日我爸会煮,平日我有空也可以煮一下,到时候看看。」 两人跟人群进了校门,这校地比国中大很多,两人看着校门口张贴的路标找了一下才找到教室。 「三班到了,你进去吧,我走了。」 「下课记得等我。」 「你才是。」允承挥挥手走了,他往前两个教室走到五班,先是看到一个身材精壮的同学挡在门口,他纳闷的说:「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那同学回过头脸色非常难看,允承吓一跳,还以为对方要骂他,没想到他伸手指着前面地上一隻蟑螂道:「你可以帮忙踩死它吗?」 允承一看,那蟑螂正朝着他们前进,那同学似乎受到惊吓,立刻抓了他挡到前面去,他连忙一脚解决它。 这时刚才那位抓他挡蟑螂的同学才从他身后探出头说:「同学你真是太英勇了。」 允承看着这个比他高大壮硕的同学十分无语,后面跟着进来一个娇小的男生,看到蟑螂尸体也惊叫了一声:「啊!蟑螂!」 允承实在无法理解高中男生怎么会怕这种东西,一脚把蟑螂尸体踢出门口,却不小心踢太高,蟑螂尸体就要飞到另一个刚进门的同学裤腿上,那人反应极快瞬间后退一大步,看清楚是什么东西飞过来后看着眼前三个人问:「谁踢的?」 那高大跟娇小的两位同学不约而同的指向允承,允承看清来人也是一愣。 「陈允承,是你。」竟然是个熟面孔。 「余安燃?你也是二中的?我看班级名单时都没注意到。」 「我知道你跟唐泽修都上二中,但也没想到会跟你同班。」他走进教室问道:「唐泽修呢?他哪班?」 「三班。」说到这他突然想到:「你会去参加篮球队徵选吧?」 「应该会。」 「太好了,你的实力肯定能进。」 「你也是。」 此时班导走进来,大家赶忙坐下,老师在黑板上写了"林竹宗"后转过头:「各位同学,我是五班的班导,教英文,以后你们就把我当祖宗供着,少惹麻烦,知道吗?」 他翻开讲台上的点名板:「老规矩,唸到的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啊!」 「黄晓纬。」 「有。」刚刚挡住门的大个子站起来。 「呦,那么大尾。」老师呀然,全班都笑了。 「报告老师,我朋友都叫我大尾,大家也这样叫就好。」 又是一阵笑声,老师挥手让他坐下点下一个同学:「金超硕。」 刚才门口那个娇小带着眼镜的同学站起来答:「有」 老师一看笑说:「一个大隻的晓纬,一个小隻的超硕,你们名字应该换过来才对。」这样一看还真是,老师接着说:「这位同学的学测成绩是二中新生中第二名,你成绩应该可以上一中,怎么跑来二中了?」 「因为我怕去一中吊车尾,所以决定来二中当第一名?」全班又一片笑声。 老师顿了一下:「你倒是诚实。」 点完名后就是选干部,成绩最好的直接被提名班长似乎是不成文规定,所以金超硕就这样无异议当选了。 接着老师要求大家按照学号顺序坐座位,以方便刚开学认学生,大家移动后,很巧的允承座位在余安燃的前面,他右边是金超硕,而金超硕的后面就是那个大尾,他们四人刚好成正方形。 「位置不错啊!」大尾拍了拍允承道:「以后出现蟑螂就麻烦你了。」 「你长那么大个,怕蟑螂也太损形象。」允承说。 「你不懂,如果你曾经睡觉睡到一半从脸上抓到正在交配的蟑螂,你也会有阴影。」说完问道:「还没问同学怎么称呼?」 「我没有暱称,直接叫允承就行。」 大尾接着看向余安燃。 「叫我阿燃就好。」 接着大家一起看向金超硕,他道:「我叫阿超。」 「你也在脸上抓过在交配的蟑螂?」允承问。 「没有,我们家小时候有一次淹大水,出现逃亡的蟑螂大军,连柱子都爬满,有一些还爬到我裤管里?」 「噁,我说不出哪个比较噁心。」阿燃道。 看大家都找到自己的座位后,老师又开始交代开学注意事项,他们也就没有继续这影响等会午餐食欲的话题。 这齣白雪公主有毒 他们入学的第一个校庆很快就到了,一年五班的教室出现大尾的鬼吼:「哪个命中带屎的去抽的签?怎么就从鬼屋变成舞台剧了?」 这次校庆三个班合办鬼屋,但提出要扮鬼屋的班级一到三年级就多达十个,学校为避免校庆搞成万圣节活动,只好将所有想做鬼屋的班级找来抽籤,且为了丰富表演内容,新增了舞蹈、戏剧、合唱等项目来给其他班级抽。 「我觉得顶好,抽到舞蹈的比较想哭吧?」阿燃不以为然的说。 「舞台剧要演什么?白雪公主?」命中带屎的班长阿超茫然的问。 「一定要那么老掉牙的剧本吗?」大尾意兴阑珊。 「那你说个女性角色少的故事给我听听?」允承插了进来。 「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 「喔!这不错,请问谁告诉我最后的焦油桶要怎么演?」阿燃翻白眼道。 「现在最流行什么?」阿超问。 「bl剧阿!」阿燃毫不犹豫的回答。 「bl是什么?」大尾满头问号。 「说好听是双男主剧,换个说法就是?」他突然搂住大尾,嘴跟着凑过去,大尾连忙把他推开:「马的,你离我远点。」 「靠!又不是女校,在男校演双男主谁要看啊!」阿超头疼。 「就没有女性脚色最少,道具又好处理的吗?」 「不如自己写一个剧本吧?」 「没那么多时间,直接找一个来改吧?」 「那就白雪公主?」阿超又插进来。 「怎么又绕回白雪公主?你到底是有多想演白雪公主。」大尾气结。 「因为我国三班上有演过,服装什么都还堆在我家仓库,可以减少很多製作时间。」大家终于可以理解他为何一直绕着白雪公主转了。 「也行吧,就这样了,谁负责改剧本?」 「叫狗仔吧,他的鬼点子最多,我再跟他说。」 「所以谁演白雪公主?」 全班最漂亮的男生?就陈允承啊!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靠!凭什么我扮啊!」 「全班就你最美啊!」 「我超爷们的好不好,不要,我不干。」 「全班没几个有你这种腰,你扮的话衣服比较好处理,」阿燃觉得可行。 「扮这次我在学校就不用混了。」允承仍是反抗着。 「大家都不说,保不定看不出来呢!」阿超在一旁劝着。 「对啊对啊,就说是校外枪手。」大尾也事不关己兴奋说道。 「那就直接找校外枪手啊!」 「排练时间会不好配合。」阿燃勾着允承的脖子道:「放心,我到时候会找人配音,你练练对嘴形,不会有人发现的。」 「我保证你只要愿意演,道具什么都没你的事。」阿超也赶紧说。 最后允承仍是被迫同意了,他只能无语问苍天。 隔天鬼才狗仔就把剧本发给眾人,大家都顶讶异他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搞定了,但所有人一看到剧本内容表情都十分精彩。 「妈的,这是什么鬼剧本?」允承傻眼。 「后母因为在魔镜里看见白雪公主被父王家暴,连夜请猎人把白雪公主送到森林七矮人的住处,七矮人其实是后母跟矮人族前夫生下的七胞胎,所以跟白雪公主姊弟相称?」 「扯的是这里这里,父王知道后想杀死他们,就将七矮人住处旁苹果树上的所有苹果都涂满农药,果然所有人咬了一口都陷入昏迷?」阿燃接着唸。 「正常逻辑第一个人吃了昏迷,后面的人还会接着吃吗?」 「所以我们演的时候要八个人同时咬下一口苹果然后一起倒下?」允承问。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阿超忍不住用手扶额。「还没哩,后面后母伤心地用了八个水晶棺木将孩子们放在室外曝晒?谁去生八个水晶棺木出来?八张草蓆还差不多!」 「后面还有更扯,王子来到附近,直觉棺木里应该有一个是美女,看了前面七个都是臭汉子就放弃离开了?全剧终??」 「?????」所有人都一片无语。 「结局就是全部死光吗?」终于阿燃开口了。 「恩,反正醒来也是嫁给一个恋尸癖,还不如睡着呢!」剧本的作者狗仔这时终于开口。 「这太闹了,这剧本给学校审一定不过关。」 「学校没说要审剧本。」阿超诺诺的插话。 又是一片死寂,片刻后阿燃才开口说:「反正时间也来不及了,就这样吧,当初找狗仔改剧本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了。」 「那个水晶棺?」 「改八张草蓆的"笑"果也顶不错的。」狗仔点点头。 # 隔天上学,允承跟唐泽修刚下公车,跟往常一样走在往学校的路上。 「我最近都要留下来准备校庆活动,下课就不一起走了。」 「我班上也有事,我可以等你。」 「别别别,千万别等。」他完全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要扮女装的事。 到校庆之前,允承果真都没有跟他一起回家,感觉非常忙碌,但他们仍是一起上课,好不容易来到校庆这一天,早上上学的时候,唐泽修问:「你们班舞台剧你演什么?」 他心虚道:「没有,我没演,我负责后台道剧的,你不用来看,剧本超烂。」 唐泽修没有说什么,进了校门就往自己班上去了。 虽然已经跟唐泽修说了别来看,但他知道他肯定会来,所以在后台准备时,他就跟所有人说:「三班的唐泽修知道吗?等会他有可能会过来,你们都帮我打好掩护。」 「唐泽修?谁?」大尾问。 「他你都不认识,运动会新生全能王啊!要不是学校规定个人项目一人至多两项,他大概会囊括全项冠军,很多纪录都还比二年级高。」阿超科普道。 「他来干嘛?」 「他跟允承从国中就是好麻吉,想过来看允承演什么吧!」阿燃回答。 「干嘛,怕你麻吉知道你那么美会爱上你?」大尾勾着允承的肩调侃道。 「去你的,少废话,照做就是。」 开演前半小时,唐泽修果然来到后台,最近允承总是神神祕祕的,他们班演舞台剧他也是看校庆节目单才知道,他在后台绕一圈没看到人,倒是所有人都紧盯着他,也是,他一个别班的跑到人家后台来也怪突兀的。 阿超鼓起勇气上前:「同学,如果没事的话请你离开,我们正在进行准备工作。」 「抱歉。」他转身正要走,刚好看到阿燃,忙叫住他:「阿燃,有看到允承吗?」 被叫住的阿燃淡定的说:「他好像在教室还没过来。」 缩在舞台喇叭后面发妆已经完全好了的允承吓出一身冷汗,就知道这傢伙肯定会来,还好他提前交代。 唐泽修跟阿燃道了声谢,终于离开后台。 开演前十分鐘,学校礼堂的座位已经坐满八成,唐泽修站在礼堂二楼看台上,等着看允承在卖什么关子,这时,他看到温知莚带着允湘朝他走过来。 「泽修,我在楼下看到你。」 「阿姨。」 「泽修哥。」允湘也跟他打招呼。 他伸手摸摸允湘的头,这时舞台灯暗了,节目准备开始。 温知莚小声地问:「你知道我们承承演什么吗?他一直不肯让我们来,我们偷跑来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也小声回答。 此时灯光一亮,当那个美丽的白雪公主的一登场,他总算知道这傢伙最近在搞什么了,那走路的样子,傲娇的感觉,都专属于那个他看了千、万遍的人。 温知莚一下差点呛到,然后极力的忍笑,双肩不停耸动,要不是允湘站在她前面,肯定会看出异状,随着剧情的推进,她真的笑到快飆泪,现在的孩子真的太天才,到王子一个一个掀开草蓆看的那段,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什么,直到她看舞台上还躺着八个盖着草蓆的人,舞台后方投影幕上却出现"全剧终"三个大字时,她终于忍不住跟着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等她笑完才发现刚刚还在旁边的唐泽修已经不知去向。 允湘拉拉她的衣服:「刚刚哥哥有上场吗?我怎么没看到?」 因为女生配音的关係,她完全没联想到白雪公主会是哥哥。 「恩,距离太远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决定帮儿子在妹妹面前保留一点形象。 # 他们班的节目是上半天的最后一场,所以后台只剩他们班的人,八个刚被草蓆盖出一身汗的演员回到后台,开始卸妆换衣服,这时允承突然大叫:「我的制服呢?靠!谁那么缺德!」 「找不到吗?没道理啊?」阿超跟着他往放东西的地方探头探脑。 「那个王八蛋藏的,给我拿出来!」 但现场所有人仍是面面相覷,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负责卸妆的阿燃走过来:「不然你先去篮球队的休息室换球衣,换完再回来慢慢找吧!」 他仍是不甘心的扫视所有人一圈,这才咬牙切齿道:「哪个混球被我抓到死定了!」 「等等,不先卸妆吗?」阿超问。 「你让我卸妆穿女装走出去?我还要脸吗?」 他说完脑怒的离开后台,这个时间体育馆果然如他预料的完全没有人,他轻易的避开人群来到休息室,一推开门就看到唐泽修在休息室里,他当场愣在原地,只见他邪恶的勾起嘴角,笑着说:「公主走错了,这里是篮球队的休息室。」 他不敢说话,沉默的就要退出去,唐泽修却走过来,笑着搭訕道:「公主是要去哪?我带你去吧?」 允承在心里暗骂着,平时也没见他对女生那么殷勤,今天是怎样! 他慌张的摇摇头转身想走,却被一隻手挡住了去路,他恼怒的瞪视他,却发现他忍不住扑哧一笑,他瞬间了然。 「靠!你早就知道了?我的制服你藏的吧?」 「没有多早,你上台我才知道的。」 允承推开他走到自己的置物柜打开,果然看到制服就放在里面:「你这王八,吓死我了。」 他站在他身后说:「干嘛搞的那么神秘,很漂亮啊!」 「你还说!」他随即开始脱衣服,唐泽修不自然的别开目光。 允承将制服换好才发现,靠,这里没有卸妆的啊!他怒视唐泽修说:「都是你害的,你去后台帮我跟阿燃拿卸妆纸巾过来。」边说边摘下假发连衣服递过去:「这个顺便帮我还回去。」 唐泽修理应做这件事,他没有二话的拿着服装和假发离开,很快就带回了卸妆纸巾。 「这里没有镜子,我帮你吧!」 允承没有异议,他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抬起脸,等着唐泽修帮他卸妆,却迟迟没有动静,他忍不住睁眼,发现唐泽修双眼凝视着他,抬着拿着纸巾的手却没有动作。 看到他的眼神,他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有点慌的问:「怎么了?」 「太美了,我再多看两眼。」 调侃的语调让允承瞬间恢復正常:「再闹你就出去!」 「好,不闹了,把眼睛闭上。」说完他用纸巾从他的眼睛开始,擦拭着睫毛、眉毛、嘴唇等,每个位置都擦的轻揉又仔细。 「好了。」他意犹未尽的凝视着那张卸完妆乾净的脸。 允承睁开眼就看到那深邃的眼神,有种快被吸进去的感觉,他忙低下头装作不在意道:「都饿死了,去摊位那边买点东西吃吧。」 他们出了体育馆到操场逛着摊贩,两人边走边吃,没多久就愈见允承的妈妈和妹妹,温知莚一看到他忍不住想笑,允承一看到她的反应就知道舞台剧她肯定是去看了,有点恼怒。 「不要这张脸嘛!我可是特地拜託人家把下山的事情改到今天才有便车可以搭的。」 「哥哥,刚刚我都没找到你,你演什么啊?」允湘拉着他问。 他轻揉妹妹的头说:「我没有演。」说完傲娇的瞪了妈妈一眼。 温知莚马上在允湘背后,嘴边做了一个把拉鍊拉上的动作,儿子带威胁的小眼神才放过她。 我们都有伤 五月初母亲节前夕,允承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一时无法承受跑到唐泽修家来逃避。 唐泽修早上出去跟温知莚见了一面,买退烧药回来时,允承还沉沉的睡着,他放下温知莚交给他的东西,出去倒了一杯水进来,拿好药才将他摇醒。 「允承,先吃药。」他将他上半身扶起,让他头靠着自己的肩膀,确定他是醒着才将药塞进他嘴里,再给他餵水。 「几点了?」吞下药他迷迷糊糊的问着。 「十点半了,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他看到门边他的书包狐疑道:「我妈来过?」 「嗯,阿姨很担心你,怕你不想回家帮你拿衣服跟书包过来。」 昨晚他补习班回家发现允承浑身湿透的站在他家楼下,一直到睡前他才告诉他他父母已经离婚三个多月了,唐泽修万分惊讶,他一直将允承家视为模范家庭,父母会陪伴孩子,夫妻之间相处也极为融洽,这个突然的变故将允承安逸的世界彻底击碎。 「所以我现在是被扫地出门了吗?」他看着书包跟行李袋。 「是这样解读的吗?」 「她一定对我很失望,不要我了。」他噘起嘴。 「行了,如果你妈都不要你这世界还有要你的人吗?」 「你也不要吗?」他洋装惊讶的张大眼睛。 「我看药效挺快啊,你看起来好了不少。」他的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温度还是偏高。 「真不要啊?我就知道,我就是个可怜没人爱的。」他拿开他的手哀怨道。 「你就演吧,不难过了?」 他沉静一下说:「其实昨晚听到的第一时间是很难接受,但跟你聊过也好一点了,只是我还不想回去面对他们。」 「还是阿姨了解你。」跟他不一样,允承是在幸福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本来就很难承受打击,但他同时也是个贴心的孩子,情绪过了就会开始替家人着想。 唐泽修看他起身下床,想去翻书包拿作业,忙道:「你还发烧,别写了,今天才星期六,明天写就行了,有力气起来梳洗一下吃点粥,我刚刚买的。」 允承听话的从行李袋找到牙刷,去厕所梳洗,看到他拿出牙刷唐泽修不免感叹温知莚准备的还真齐全,也起身去餐桌准备吃的。 不久允承从浴室走出来,唐泽修看着他穿着自己的衣服,昨天没心情注意,现在一看心中莫名有种奇妙的感觉,他掩饰着自己心里的小波动,低下头说:「允承,再去帮我拿一个碗来。」 允承走进厨房,看到凉碗架上有倒着凉的碗就直接拿,没想到底下还有一个碗,一没注意里面那个就掉到地上,瞬间碎成几块,唐泽修听到立刻慌忙走过来将他拉开。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允承看他紧张的样子连忙道歉。 他声音有点颤抖的道:「你?先出去?我来捡。」 允承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但仍是又往后退了一步,唐泽修走过去蹲下,接着允承就注意到他要去捡破碗碎片的手在发抖,而且越抖越厉害,他赶紧过去握住他颤抖的手:「你怎么了?这样太危险了,我来捡吧!」 他察觉到他握住的手并没有停止发抖,而且唐泽修注视碎片的眼神也变了,感觉有点恍惚,他忙将他拉起,双手轻拍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唤他:「泽修,泽修?」 几秒后唐泽修才慢慢回神,允承松一口气:「你刚刚怎么了?吓死我了。」他将他往外推:「你先出去,我来捡吧?」 他这次不再坚持,退了出去,允承将所有碎片用报纸抱住扔进垃圾桶后,他才拿着扫把进来扫细小的碎片。 收拾好后两人坐在餐桌吃粥,允承犹豫很久终于开口问:「你刚刚?怎么回事?」 唐泽修没有马上回答,他放下筷子握住自己的手,缓缓说:「只是有过不好的记忆。」他突然说起以前的事:「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遇见我是因为我脚底受伤吗?」 「记得。」因为伤在脚底,还两隻脚一起伤,所以印象深刻,但是当时他不愿说。 「我们遇见的前两天,我妈在这间厨房自杀了。」 允承倒抽一口气,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天我爸妈吵得很兇,厨房能砸的东西几乎都砸了,等到我爸离开,我才敢到厨房查看,就见我妈应该是拿碗盘碎片割腕,鲜血沿着手指滴在地上一摊血红。」他双手握的越来越紧:「我当时吓坏了,直接光脚衝到我妈身边,这才?」 他说到一半,被允承站起身抱住了头,允承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腹部,轻声道:「别说了。」 两人陷入一片寂静,良久唐泽修才道:「我没事。」 「有,你有事,让哥哥安慰一下。」 他被他逗笑了:「以出生日期来看,我才是哥哥吧?」 「我是以心智成熟年龄来看。」 「那也是我,以身高来看也是我,从各方面来说你都是弟弟。」 允承仍是一副大哥哥的口吻,摸摸他的头说:「你还有心情跟我争辩哥哥就放心了。」 唐泽修乾脆用头直接撞他腹部。 允承向后一闪:「别撞肚子啊,等会吐出来可是在你头上。」 「坐好吃吧你。」 允承在他家住到第五天早上出门前,李目暮拉住他问:「允承不会离家出走了吧?怎么住那么多天?」 「跟家里有一点小矛盾,不严重,他妈妈知道他在这里。」他看着再门口等的允承小声说。 「那也不像话,那有这个年纪离家那么多天的。」 「我会再劝劝他。」他知道他妈不是想赶人,只是单纯怕允承家人会担心。 # 最后允承是回家住了,不过这其中的曲折也是顶复杂的,而这曲折的起源现在就跟他两坐在学校附近的冰店里,三个人对视许久,脸上一片瘀青的篮球队李宗弦学长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允承,对不起阿,我不该跟其他人嚼你家舌根,还害你们被我妈叫进警局。」 昨天放学的球队练习结束后,允承在休息室外听见李宗弦跟队友说寒假时发现他父亲外遇的事情,他惊愕之馀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就衝进去打人,还好当时有唐泽修拦着,不然结果真的难以收拾。 允承看着他的脸许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有多失控,怎么就把人脸打得肿成这个样子,难怪李宗弦他妈会爆气直接报警:「你妈没错,是我下手太重了,对不起。」 李宗弦挥挥手表示不在意,话锋一转:「不过你妈真的强阿,阿姨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我妈撤销告诉的?」他妈昨晚都疯了,拿着验伤单去警局谁都拦不住,也不知道后来怎地就心平气和的回来了。 「我妈学生的家长帮的忙。」温知莚是这样告诉他的,虽然他一直觉得那个帮忙的人有古怪,可是他妈就是不承认。 「肯定是很有背景的人。」 「不说这个,我找你来其实是要问你,寒假那时你在饭店看到我爸的实际情况是什么?」 李宗弦忍不住缩了一下:「你昨天不是都听到了?」昨天允承暴怒的样子他到现在都还心有馀悸。 「我要知道全部。」允承努力保持平和的说。 「你保证不打我?」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唐泽修这时开口:「我保证会拉住他。」 李宗弦这才放心说道:「那么久了,其实我的印象也有限,主要是在饭店看到一个女的拉住你爸不断的说不要分手什么的,你爸不理她,最后那个女的有点歇斯底里的喊说?」这时他不敢讲下去了。 允承缓缓的开口:「说我妈没爱过我爸?是吗?」 他胆怯的看着允承的脸色:「对,听她的意思是说你爸告诉过她,你爸没有感受过你妈的爱。」 允承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一直到唐泽修让李宗弦先走,他都还没醒过神来,唐泽修想到昨天允承打完人后在球队休息室里哭泣的样子,轻抚着他的背,看着他桌前的冰全化成糖水。 「应该是真的。」他突然说:「所以我妈才会说不是单方面的错,说她们都有责任。」 唐泽修却十分平静的说:「两个没有爱的人,离婚难道不是件好事吗?」看着允承疑惑的神情他接着说:「你看我妈,死活不肯离婚,最后搞得我爸离家出走,你父母离婚了仍然是你的父母,而我的父母没有离婚我却成了单亲。」 允承看着他,突然伸手摸摸他的头,唐泽修噗哧一笑也伸手压在他的头顶道:「我没你那么脆弱。」 # 期末考结束,再两天就放暑假了,假日唐泽修跟允承相约去国中打球。 「阿姨暑假会回来吧?」 「还不确定,她还没跟我说。」 此时,允承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允承接起电话,唐泽修看着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慌张对着手机问道:「温老师?温知莚!温知莚吗?!」他仓皇失措:「麻烦你把事故的定位发给我!」他随即掛断电话,手忙脚乱的要找爸爸的号码。 「怎么了?」 「她说?我妈在山区发生车祸,车子滑落边坡,现在失踪了?」允承颤抖的手终于在联络人中找到他爸拨通:「爸!妈在露山出事了,你赶快来载我!」 掛断电话,他坐立不安的来回踱步,唐泽修安抚他道:「你先别慌,已经在搜救了,会找到的。」他听不进去,他越来越害怕,完全没办法冷静。 陈睿丰十几分鐘就到了,他们心急火燎的赶到事发现场,但等他们到现场的时候,仍是没有找到人,唐泽修不段的跟允承通话,安抚他濒临崩溃的情绪,允承在现场等了近两天,温知莚终于在事发四十八小时后找到了,而且生命状况还算稳定。 温知莚是没事了,但这天之后允承出现了轻微的创伤压力,对陌生的来电会有轻微的恐惧,这让温知莚不敢再离开他太远,辞了偏乡的工作留在孩子身边。 这天半夜唐泽修的手机突然响起,他迷迷糊糊的接起:「喂?」 「泽修?陪我说说话,我现在心里慌的厉害。」 听到允承的声音,他连忙翻身跃起:「怎么了?」 「我妈妈还没到家,而且电话又打不通了,你说会不会跟上次一样?」 「不会的,你别乱想,可能只是不小心把手机忘在哪了。」他连忙安慰并起身穿衣。 「我也是这样告诉自己,但还是没办法不往坏的地方去想,她不可能不接我的电话,我怕是发生了什么不能接的事情?」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是很慌乱。 「允承,你听我说,去做别的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马上去你家,好吗?」他边说边拿起钥匙就要出门。 李目暮听到声音从房间走出来:「都快一点了,你还要出去?」 「我过去允承家睡,」他已经走到玄关穿鞋。 「这么晚?」 「走了。」一出家门,他往允承家越走越急,到最后甚至跑了起来,几分鐘就到了允承家楼下,由于他很常来,警卫以为他是社区住户,就直接帮他开门,他搭电梯来到允承住的楼层,按下他家电铃。 没多久门打开了,从允承脸上明显看出他有多坐立难安,他心里一紧:「叔叔呢?」 「出差了。」 「你跟他说了吗?」 他摇摇头:「他们都离婚了,还说什么。」 唐泽修拉他进了房间,将他塞进被窝后坐在他床边:「我就在这里,你别慌,睡吧。」 「我睡不着,我闭眼就胡思乱想。」 「别想了,你只会往坏的方向想,越想越担心。」 「我没办法?」他控制不了。 唐泽修叹了口气,他坐到地上靠着允承的床,轻抚着他的发说:「不然我跟你说我最近发现的一件事吧?」 「什么?」 「我在我妈的电脑里找到一些隐藏的对话纪录,发现我爸早在我妈怀孕前就想离婚了。」允承的注意力果然马上被转移。 「看了那些我才知道,当初因为有了我,一开始他还曾经想要努力维持这个家庭,但尝试过后还是觉得做不到,但我妈拿我威胁他,说要是离婚他就再也别想看到我,他因为捨不得,又持续痛苦的过了几年,直到最后再也受不了只好连我都拋弃。」 允承听到这,抓住唐泽修抚着他头顶的手,他将他的手握在胸前道:「至少你知道你爸曾经为了你努力过,他是爱你的。」 「我不敢肯定,毕竟他最后还是离开了。」他头靠在床垫上,手被允承握着,感受到他传来的安慰:「我爸妈是相亲结婚的,原本我爸根本不打算结婚,但仍熬不过爷爷的逼婚娶了我妈, 但就算是这样,到底是什么让他无法继续这段婚姻?」 允承一隻手握着他,另一隻手轻抚着他的手背说:「就像你跟我说的,父母也有自己的隐私,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这个夜,他们就这样,在对方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安慰着对方也依偎着对方,直到隔天接近中午,允承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一看到陌生号码,忍不住全身发抖,上次也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告诉他妈妈出事? 唐泽修一手安抚着他,另一手快速帮他接起,一听马上兴喜的对允承说:「是阿姨!」 还好果然是虚惊一场,温知莚的包包不知道忘在哪里,借了计程车司机的电话打来,确定她平安后,允承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晚他妈妈是跟谁在一起。 少爷 他们升高二刚开学不久,唐泽修察觉有些不对劲,这几天一直会看到某个男人,总是接在允承之后出现,跟他们同一站上下公车,下车后也是隔一段距离跟着他们同路到校门才离开。 他今天特地跟允承说自己还有事,要他先走,然后默默的等着,果然允承一岀校门,那个男人就马上随后保持一段距离跟上,唐泽修从后面悄悄的接近,想从后方勒住他脖子,没想到对方早有预感返身一抓瞬间将他压制在地上,他在学校身手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没想到在这一刻那么不堪一击,他用力挣脱却动弹不得,只好骂到:「你跟了他好几天了,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听完似乎也没有伤害他的意图,此时发现后方动静的允承走了过来:「你干嘛压着他?快放开。」 那人一听马上松手起身,允承连忙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怎么回事?」 「他从开学开始跟踪你至少三天了。」他不甘的说。 允承转头看了那人一眼问:「之前没看过你,你谁的人?黄佑礼的?」 「是,少爷。」对方恭敬的回答。 「别叫我少爷。」他挥挥手,让他退开。 唐泽修听他们的对话不解:「黄佑礼是谁?」 「我外公,跟我妈最近才相认的,开学前因为这事我妈还被人开车衝撞,搞得她男朋友跟她亲爹一直往我们身边放便衣保鑣。」 还需要保鑣?「你这外公来头不小?」 「嗯,好像是某金控的董事长,我也没细问。」他帮他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刚才的保鑣已经跟他们保持一段距离:「我妈不知道那次意外是蓄意的,她以为只是普通的吸毒肇事,但姜董为了让我提高警觉有私下跟我说。」姜董就是温知莚现在的男朋友,允承一直这样叫他,温知莚开学前才答应跟他交往的。 「你不是超担心你妈的吗?怎么这次那么淡定?」 「外公跟姜董的能力都远在我之上,所以我也就放宽心了。」 「他们会监视你吗?」 「应该只是保护而已,外公跟姜董都说了,会尽量不影响我们的生活。」 「我还以为你跟那个姜董不对盘呢!」 「没办法,谁叫我妈是真心喜欢他。」一开始发现妈妈交男朋友,他就像是个怕妈妈被抢走的孩子,耍赖闹脾气,但自从他跑去姜河硕公司跟他深聊过后,觉得其实都是自己太幼稚了。 「阿姨打算再婚吗?」 「没有,她连跟我外公在法律上承认父女关係都不愿意,她不喜欢他们所处的社交圈,所以外公跟姜董都还在努力融入我妈的生活。」 「也算是有心了。」 「是啊!」允承也这么想。 「星期六要一起去国中打球吗?」 「这个假日不行。」 「为什么?」 「我妈跟姜董出国了,我要带小湘跟咏儿。」 唐泽修讶异的看着他:「你还帮你妈的男朋友顾孩子?」 「也不是这样说,姜董现在跟我妈住隔壁,咏儿之前是我妈的学生,本来下课也都在我们家到晚上才跟姜董回去,小湘跟他同年级感情也好,那孩子也懂事,感觉就像多了一个弟弟,我也蛮喜欢他的。」 唐泽修点点头,他也蛮想要兄弟的,要是他妈肯放下过去再婚就好了。 # 「欸,大尾月底生日,什么时间有空整他一下吧?」阿燃趁着大尾下课去厕所的时候,凑上前问。 「我月底不行,我要衝全国物理竞赛。」阿超说。 「前一个星期我们也不行,有篮球赛的赛前集训。」允承也说。 「那也不能这样放过他,你忘记我生日的时候被奶油弄得多狼狈,那天回家被我妈唸到臭头。」阿燃咬牙道。 「要不今天吧?今天大家都有空。」 「可以啊!不过那么临时,上哪用整他的东西?」 「奶油太难洗了,要不用刮鬍泡吧?侧门对面的药妆店就有卖。」每次虽然说都是寿星最惨,但难免大家都会遭到波及,他们也不想洗。 阿燃一听指着允承说:「这个好!买个酷凉薄荷口味凉死他!」 「怎么买?」阿超问。 「这好办,我中午翻墙出去,来回也就五分鐘的事。」允承自告奋勇说。 「ㄟ,大尾回来了。」几个人连忙转移话题。 午休时间唐泽修靠在走廊围墙边,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往校园最隐密的位置跑去,他瞇起眼睛,就见那个身影俐落的蹬墙一跃,双手攀住墙头一撑,三两下就翻出墙外,要不是那人是允承,他几乎要为那行云流水的翻墙技术喝采! 但因为是他,所以他满脑子只想着这傢伙又想干嘛?他注意到他没背书包,等会应该还会回来,想到这里,他就看到一个教官正在另一头沿着学校围墙巡视,他连忙着急着往楼梯方向衝。 允承买完东西从原路线再次俐落翻墙进校园,才落地就瞧见远处走来一个身影,靠!竟然是教官!还来不及反应,一个人拉着他衣领往后一扯,闪进校园操场边的扫具间。 允承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脸,他们挤在扫具间的门后屏住呼吸,他后脑勺被被对方压住,脸紧贴在他肩上,对方低声在他耳边说:「别动。」熟悉的气味再加上声音,允承立刻不动了。 教官刚刚明明看见人影,但四处都寻不着人,突然对墙外大喊:「老魏!刚刚是不是有个学生翻墙?」 墙外马上传来葱油饼摊贩的老闆宏亮的嗓音:「有个小伙,那动作漂亮的。」 「又是那个惯犯?」教官知道老闆认得常犯的那几个。 「不知道,面生的很,我还第一次看到刚翻出来没多久又翻回去的。」 唐泽修跟允承心中同时感到讶异,谁能猜到摊贩老闆竟然是教官的内应啊! 「看到学号没?」教官又问。 允承瞬间忐忑不安。 「我眼睛可没那么好,那小伙动作太快啦!」 两人一听才松了口气,就听见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教官走到扫具间门口停下,貌似自言自语的说:「每年这样抓,躲藏的地方也就这么几个,一点新意也没有。」 唐泽修马上瞭然,他将允承往内一移,自己从门后站出来,一手仍是抓着他的手腕对教官道:「教官,我自首。」 允承见他竟然出去顶罪,马上不干了要出去承认,但唐泽修紧握他的手不让他动,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是你!你也不可能会逃学,这是干嘛呢?」教官大惊,这可是年级第一的学生,每次都代表全年级演说,全校都认得。 「我?刚刚肚子一阵绞痛,来不及去厕所,屎有点弄到内裤,怕别人知道,所以翻墙出去买件免洗内裤换起来。」门后的允承差点忍不住笑出声,马上收到唐泽修警告的眼色。 教官听到这样的解释也有点尷尬:「这?下次这样可以偷偷来跟教官说,翻墙总是不好。」教官竟然就这么信了,可见平时唐泽修的形象有多好。 「是,我知道了,希望没有下次,谢谢教官。」他乖顺的答。 教练拍拍他的肩,接着巡视去了,允承等了一会才敢从门后出来,望着教官离开的方向道:「太夸张了,是不是功课好的学生说什么师长都会信?」 唐泽修抬手拍了他脑门一下:「你干什么去了?」 「临时要恶整同学,出去买点道具。」 「你为了这种事爬墙?」 「本来想说不影响上课时间,应该没事。」他将手上的塑胶袋帅气的往后一甩:「刚刚谢啦!下次你要翻墙找哥帮你打掩护。」 他又敲了他一记:「我不用翻墙,你也不是哥。」 「谁知道,哪天真的沾到屎呢?」他说完随即溜走,不想再挨一次爆头,但他忘了,他从来没跑赢唐泽修过,果不其然唐泽修追了几步后,手臂一勾就将允承的脖子困在臂弯里,另一隻手在他头顶狂搓。 「哥!哥!我错了!」他一被抓住秒认怂。 唐泽修这才满意的放过他:「下次再为这种事翻墙,不等教官抓我第一个宰了你。」 「是,哥。」他调皮的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跑了。 大尾午睡起来,全班同学都看着他发笑,他这才发现头顶一阵清凉,原来他头上被挤满了刮鬍泡,泡泡高高的隆起,像一座白色尖塔,他双手往头上一抓,大叫:「好啊!余安燃!」他随即往笑的弯腰的阿燃身上抹去。 阿燃一闪大喊:「允承也有份!」 大尾转身正要抓允承,没想到此时阿超挤了一手的刮鬍泡直接往他脸上抹下去,害他差点吃了一嘴,他一下子看不清楚方向,三个人抓准时机各自手拿一罐刮鬍泡开始攻击他,他一下被抹的全身都是开始胡乱抱人,教室瞬间一团混乱,桌椅都被撞得歪七扭八,无端受坡及的人也不少,直到上课鐘响,导师一进门看到这混乱的画面无奈说道:「这次又是谁生日?你们一定要一次比一次夸张吗?」 满身刮鬍泡的大尾无辜大喊:「老师你评评理,我的生日还有半个月啊!」 「行了行了,又是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清乾净。」导师一声令下,大家赶紧将教室回復原状。 # 放学后唐泽修在图书馆的书架中间,正在找歷史报告要用的资料,一个学弟走到他身边,从书架随意抽了一本书翻开,突然开口小声说:「学长,我知道你的秘密。」 那学弟眼睛盯着翻开的书没有看他,但唐泽修就是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 「什么?」 「你跟我是同一类人,但你一直注视的那个人不是。」 他心头一震,这个学弟也是吗?他发现他的偽装了?发现他一直看着的人? 「学长,我不清楚你看他几年了,但我看得出你用情太深,迟早要出大事。」 他这才仔细看他,是一个个头娇小的男孩子,五官算是可爱型的,气质不让人讨厌。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太孤单了,想找个同类说说话。」他闔上书,转头对他微微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唐泽修感觉这个笑容里有允承的影子。 「你哪一班的?」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高一三班的罗文章。」他将书放回书架上:「学长要不要放弃不可能得到的人,考虑考虑我?」不可否认,这个学弟有他吸引人的地方,但在唐泽修眼中,他与其他人并无差别。 「我没有要放弃谁,更不会考虑谁,请你换个目标。」说完就想离开。 「像你这样的人我看多了,最后都不会有好结果。」他缓缓的说。 他脚步一顿,背对着他说:「你搞错了,我并不需要结果,我想要的只有过程。」 「喔?你所谓的过程是指什么?」他看着他的背影问。 「他在我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留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们是同类 自从上次在图书馆遇见罗文章后,这个学弟三不五时就会出现在他周围找他攀谈,一开始他还有点不自在,但后来他也发现,他们时常可以聊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话题,他越来越依赖这种有人懂他的感觉,也不自觉的向他靠近。 罗文章常常约他在顶楼一起午餐,一星期大约两、三次,大部分的时间他都不会拒绝,罗文章的话很多,跟他在一起竟也不会冷场。 「学长,你交往过几个对象啊?」 「没有。」 「真的假的,你也太单纯了,难不成你只喜欢过允承学长?」 他没有回答,只是问:「你不固定交往对象吗?」 「我啊,跟很多人交往过,有老师也有社会人士,他们都喜欢我们这种嫩的。」看着唐泽修不赞同的眼神,他不在乎的笑道:「学长你啊,真是纯情的可以,我们这种圈子,又不能结婚,谁在乎天长地久?在一起开心就行了,不开心就换一个,没负担多好?」 「我相信就算是同志也是有真心相爱的人。」 罗文章顿了一下,笑笑说:「唉,真没意思,学长你啊,就是太专情这点不好。」 「只是理念不同罢了,所以我们两没可能。」 「知道,知道,不用一直强调,我早就没把你当对象了。」 唐泽修点点头问:「只要是男人,你都可以吗?」 「当然是帅的更好,但哪来那么多同性恋帅哥。」 「你都是怎么认识这些人的?」 「那有什么难的,现在交友软体跟社群平台那么多,很容易找到。」 他迟疑道:「那些管道?安全吗?」 「安全的定义是什么?我要钱没有,色倒是有些,但那种事情本来就是互相的,有什么安全顾虑?又不是未成年少女。」 「你也是未成年少男。」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罗文章竟捧腹大笑:「哈哈哈,学长,你是在担心我吗?我不骗人就不错了。」 唐泽修没有对此发表意见,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观念,但也没打算硬将自己的三观强加在别人身上,要对方接受。 相处的日子久了他们两越来越熟稔,但唐泽修不清楚的是,这个学弟是公开自己性向的,他们班的同学都清楚他是同志,他就是个活在柜子外的人物,所以当他们越靠越近,紧接着流言蜚语也越传越猛。 有一天放学,他跟允承走在回家的路上,允承总算忍不住问他:「你最近走很近的那个学弟是同志你知道吗?」 「知道。」 「你跟他走那么近,会被说话的。」 唐泽修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他问:「这种事情被议论,难道是我们的问题吗?」允承被他问的不知如何回答,他又说:「你也跟别人议论他吗?因为是同志?」 因为他的语气,让允承有点慌了忙道:「你别不高兴,我不该这样说你朋友,我只是怕你被误会?」 「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我当然知道你只当他是朋友。」唐泽修今天的反应怪怪的,他赶紧表明立场。 「我是问对于同志,你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啊,不都是人吗?同志只不过是喜欢同性的普通人罢了。」他是真的不排斥同志,温知莚从小就教他们,尊重每一个与自己不同的人,所以他对所有性徵、性向都持开放态度。 唐泽修似乎也察觉自己有点紧绷的语气,缓和下来道:「那还有什么问题?」 允承看他没刚才那么强硬,这才松口气小声说:「我只是不喜欢别人议论你。」 他心一暖:「你知道我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只在乎你怎么看我。」 「我还能怎么看你,用眼睛看啊!」他想要改变气氛,却转的有点生硬。 唐泽修无奈的摇摇头:「允承,我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男校太无趣了,大家总要找点话题,所以你也当是笑话听听,别太在意。」 「可是有些话真的很难听?」 「再难听的话只要不影响我,哪也是无用的废话,你也别让这些废话影响你的心情。」 「说的容易,你去听别人骂我两句试试。」 唐泽修耸耸肩,他有的是办法让对方说不出第二句话。 # 温知莚自从允承高一升高二的暑假搬家后,允承、允湘跟姜咏放学都会去她住的地方吃晚饭,通常黄佑礼跟姜河硕没事的话也都会一起用餐。 这天饭后黄佑礼特地找允承谈话:「允承,你的英文成绩不错,有没有考虑毕业后去美国留学?我跟你妈妈商量过了,美国的大学比较多元,不但师资水平很高,而且有很多实习机会,更可以趁此机会认识各式各样的人,接触不同的文化,你妈说她觉得还不错,但还是要尊重你的意愿,我希望你可以考虑看看。」 允承从来没有考虑过留学的事,之前以他父亲的收入根本不会有这种选项,但现在他妈的身价今非昔比,他也意外多了这个选择。 黄佑礼接着说:「如果一直留在国内,你就只能用同一个角度看世界,但当你走出去,你就可以用更宏观的角度去看世界,国内的教育太着重于"标准答案",但其实很多问题都没有所谓的标准,我们要学着打破框架,最好的方法就是接受打破框架的教育。」 允承开始有一点心动,因为受妈妈影响,他也不喜欢国内的教育模式,这或许是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可是我从来没出过国。」 「放心,如果申请到学校,我会安排人负责你的基本生活,在你熟悉前都会有人带着你,你英文本就不错,托福成绩不是问题,只要专心准备act的考试就好。」 经过一个星期的多方考量,允承最后同意了,升高三的暑假,他就开始全心衝刺九月的act考试,他跟导师报备过,没有参加学校的暑期辅导,有时后仍会去唐泽修家蹭免费数学家教,允承成绩本也不差,就差在他对数学极度缺乏自信。 「你不要那么紧张,我帮你查过了,act的数学没有想像中那么难。」自从他得知允承决定出国读大学后,他更加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时间。 「我跟数学就是犯冲阿!」他倒在床上哀怨道。 「今天还睡这吗?」 「恩,好阿,我懒得回家了。」他翻了个身趴进被窝里:「也懒得洗澡。」 「不行,去洗。」唐泽修想把他拉起来,允承却死扒着棉被。 「不要啦,我真的好想睡觉。」 「不要逼我扛你去浴室。」 「我怕你阿!」 唐泽修想用蛮力把允承从床上挖起来,允承一个用力想要反压,两个力道都没控制好,一下子两人都摔到床边地上,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你们两个闹什么呢?那么晚楼下要抗议了。」刚下班进家门的李目暮在门外喊道。 「阿姨,对不起,我摔倒了。」允承连忙道歉,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唐泽修窃笑。 唐泽修凝视着那张狡猾的笑容,片刻恍神。 允承见他半天没反应,伸手捏他的脸:「怎么,撞到头了吗?」 他垂下眼帘,低声道:「起来。」 「喔。」允承乖乖爬起身,熟门熟路的拿了唐泽修的衣服跟免洗内裤去洗澡了,由于允承太常临时住在他家,他乾脆买一些免洗内裤在家备着。 允承进浴室后唐泽修并没有马上起身,他伸手遮在眼睛上,挡住吸顶灯的光,暗自希望刚刚允承没有注意到他起的生理反应。 # 自从允承顺利考完act,他跟周边同学的氛围就完全不同了,他的分数很高,现在就坐等录取通知,所有高三考生看他都恨的牙痒痒。 情人节这天的公车上洋溢着比往常更浓烈的青春气息,女孩子们好像都上了妆,香喷喷的,感觉异常兴奋。 到二中那站,一群女孩子跟二中学生下了公车,他们学校的站牌离女中还有三站,这群女孩子很快引起二中学生的注目。 允承跟唐泽修虽然也觉得奇怪,但没太在意,正要走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喊他:「陈允承同学,请等一下。」 他回头,就见一个眼睛灵动的长发女孩被几个女生推出来,笑容甜美的看着他:「您好,我叫韩雪儿,是新华女中一年级的,我已经在公车上注意你很久了。」 周围一下子传来二中学生起哄的声音,就在这时女孩子从书包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他:「送给你,我自己做的。」 允承从没遇过这种状况,国中倒是有不少女生偷偷放他桌上或请人转交,第一次遇到当面给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收。 此时,一隻手接过那盒巧克力塞进他怀里:「收下吧,人家女孩子也是要面子的。」那隻手当然是唐泽修。 韩雪儿一愣,东西虽然到了允承手上,但怎么感觉怪怪的,看到唐泽修勾着拿着巧克力的允承正要离开,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他:「等一下。」 允承看着拉住他的手,有点惊讶女孩子的大胆,韩雪儿也有点不好意思,在他停下脚步之后马上放开道:「我可以要你的手机号码吗?」 旁边起哄的声音更大了,还听见好几声口哨声,允承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面前拒绝,最后还是给了。 唐泽修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转身就走,允承忙喊他:「你等等我啊!」 他略感侷促的搔搔头边后退边对韩雪儿说:「你们也快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说完他转身追上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埋怨道:「你干嘛帮我收啊!」 「不想吃就拿去送人。」 「谁说我不想吃了?」 唐泽修蹙眉不语,自顾自的走进校门。 这时大尾从后方跳过来勾住允承的肩说:「好啊,一大早就闪瞎一票单身狗!」 「我也不想那么招摇,无奈人太帅就是有这种困扰。」 另一边阿燃也过来抽走他手中的巧克力:「既然这么困扰我们帮你吃吧!」 允承倒是没什么所谓,去年他也拿到几盒别人转交的,不差这一盒,就任他们拿走了。 没想到下午第三节课的时候,大尾课上到一半突然举手:「老师,我肚子突然一阵绞痛,快憋不住了?」说完没等老师答覆就起身直奔厕所。 十分鐘后阿超也举手:「老师我也?」话来不及说完他也飞奔出教室。 阿燃看着他们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没过多久,他也直接起身跑出去。 老师在台上傻眼问道:「你们是吃了什么,怎么每个人都这样?」 一个同学兴冲冲的举手:「老师,我知道!他们三个吃了早上新华女中的女生送允承的"手工"巧克力!」 全班哄堂大笑,老师也忍不住笑了:「你确定那个女生真的喜欢你?不是想要毒害你?」 允承也是又无奈又好笑,这三个好友算是帮他挡灾了,还好他一个都没吃。 三个人在厕所蹲到下课都没回教室,这件事午休时间就在学校传开了,唐泽修听到的时候忍不住嘴角微扬,不知道是觉得好笑,还是在开心允承没有吃那盒巧克力。 这样你也只当我是朋友 「听说了吗?上次又有人看见三班的唐泽修跟那个学弟中午在顶楼吃饭。」 「只是吃饭而已干嘛躲顶楼,该不会吃到别地方去了吧?」说完几个人曖昧的大笑。 允承黑着脸跟大尾他们经过那些聊着八卦的同班同学身边,因为上次唐泽修要他别在意,所以他对这些侮辱他的言论一直在忍。 没想到其中一个不长眼的同学看到他,突然凑过来搭着他的肩说:「欸,你那个麻吉跟那个学弟做了没?有没有问过他跟男人做是什么感觉?」 这些话瞬间衝破他的底线,他直接一拳过去,然候第二拳、第三拳,大尾他们还来不及将他拉开,对方的狐群狗党已经围上来帮忙攻击允承,大尾几人瞬间放弃拉架的想法,直接加入战局,允承根本不管其他人,专心揍着搭他肩的那位,中间被其他人打到踢到都像没感觉似的,阿超是个乖乖牌,虽然也尽力了,但着实就是个拖后腿的,还好大尾跟阿燃的武力值在线,一场群殴到教官出现时他们明显佔了上风。 一看到接到消息朝这边奔过来的教官,阿燃跟大尾不约而同地赶紧把杀红眼的允承拉开,对方同学也赶紧停下动作。 「你们几个,给我到教官室去!」气喘吁吁的教官红着脸吼道。 几个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坏学生,平常顶多打打嘴砲,这下都乖乖的跟着教官走到教官室,导师也很快闻讯而来。 「你们几个明年要升学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架,这个过记下去,你们还要参加甄选吗?」班导在教官室都快气疯了,他们可是重点升学班啊! 「尤其是你!」他指着全班成绩最好的阿超:「你是打架的料吗?你跟人家凑什么热闹?」 「老师?升学是一时的?义气是一辈子的?」话说的正气凛然,语气却心虚到所有人听不下去。 「教官你可以放他走了,他根本没打到人。」阿燃举起他纤细的手臂,看着对面被他们揍的狼狈不堪的几个同学道:「瞧瞧这可怜的胳膊,你们敢承认被这个弱鸡揍过吗?」 这种攸关面子的问题,对面几个同学当然是猛摇头。 阿燃立刻看着教官说:「看吧,所以他没参与群架,充其量就是被波及挨了几下,放过这可怜人吧。」 导师立刻顺水推舟的说:「既然这样,阿超,你先回班上去。」 阿超觉得自己莫名被损了一顿,现在还感觉自己被排挤了,但他心里清楚,导师跟好友都是为了他好,要将他抽离这蹚混水,只好不情愿的离开了。 阿超离开后,导师总算是稍微缓和了情绪:「说吧,谁先动手的?」 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有允承默默的举起手。 「老师怎么不问问是谁先动口的?」大尾不甘的说。 「所以是因为他们说了什么?」 没人说话,说间话的人自然不敢讲,允承打死也不愿意从他口里说出那些话,阿燃跟大尾因为懂得允承所以也没开口,一下子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导师带了他们两年多,几个人的个性他还是很了解,允承不会没理由的动手,这个信心他是有的,但这孩子太倔,不肯说就是打死不会开口,这就难办了。 导师想了很久才道:「这件事大家都动了手,但甄选就要到了,要是记过对大家都没好处,我还是会连络家长,但处罚先改为劳动服务,我也会跟你们的父母分析利害关係,如果其中有一个家长不同意这样的处理方式,我就只能把你们七个全部记过处分了。」想来想去,这样处理应该最妥贴,家长一般都很在乎升学,不太可能选记过的方式。 几个同学跟老师道了歉离开教官室时,好死不死撞上了唐泽修,他纳闷地看着他们,突然伸手拉住了遮着脸的允承,几个刚才说他间话的同学心虚的快步离开,阿燃见状也识相的搭着大尾的肩走了。 允承看所有人都走光心想死定了,他扭着自己的手腕想要挣脱,却被箝制的更紧,他一急忙喊:「痛!」 果然,唐泽修立刻放手,这一放,就让允承一溜烟跑了。 他没有追,拿出手机发出讯息"放学来司令台一下"。 # 下课鐘响,唐泽修早早等在司令台前,一个人背着书包慢慢的从教学楼走过来,看到他开门见山的说:「他不肯说,你问我也没用。」 「是因为我吧?」 来人想了下也不否认,反正不是他主动说的:「你心里清楚就好,学校都传成什么样了,别说他,连我听了也是难受。」他靠着司令台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他有点像是自言自语:「我就是不想因为别人的间言碎语就改变自己的态度,别人越说,我就越要这样做。」 「行阿,你倒是坦荡,就是不知道这些难听话都把允承心里扎成马蜂窝了。」 唐泽修闻言不说话了,那些齷齪的言语当然没有人会当着他的面说,但换个立场,要是让他每天听别人这样议论允承,他也是受不住的,他还没出柜就已经让他受到伤害,如果哪天被人知道他真的性向,他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那个学弟的友情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但重要的过允承吗?」阿燃叹口气道:「虽然友情之间是没有什么专一的问题,但我看这阵子允承受到的影响可不只一星半点,再这样下去真的好吗?都要开始考前衝刺了。」 「不影响,他已经申请美国的学校了,不用担心。」 「也不单只是考试的问题?」 「我知道。」他思索片刻道:「我会想办法解决。」 # 允承放学在校门口等不到唐泽修,他一早还以为他早已在这等着兴师问罪,没想到是自己半天等不到人,学校学生几乎都走光了,他无聊的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回家,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还痛吗?」 他不自觉的缩了一下:「还好。」 「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在意了吗?」他心疼的看着他脸上的伤。 允承恼羞道:「谁告诉你了?」 「还用别人说?我第一天认识你?」 他这才理直气壮的说:「我就是受不了他们一直说你是?」 「我是,所以别再因为这些话为我出头。」他突然打断他道。 「你说什么?」允承吃惊的抓着他的衣袖:「你,真的喜欢男人?你是同性恋吗?」 「是。」 看着唐泽修坦然的眼神,他受到极大的衝击:「操,你怎么现在说啊?」 「早说了你会怎么跟我相处?知道了还敢跟我睡一张床上吗?敢跟我勾肩搭背吗?」他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这些其实是他多年来一直害怕发生的事。 「为什么不敢?我们不是朋友吗?」 「喔?」他往前靠近他,一隻手搂着他的腰,另一隻手抬起他的下巴,低头靠近他的脸,直到他们的唇距离只剩约两公分时,他停住道:「这样呢?你还能当我是朋友?」 允承心乱如麻,他不想让唐泽修认为他会歧视他,不想他因为他知道这件事而疏远他,该怎么做才好?该怎么做才对?瞬间他下定决心,心一横掂起脚尖就直接贴上他的唇,然后猛的缩回脖子道:「这样我也当你是朋友。」 唐泽修先是愣住了,随后苦笑道:「这样你也只当我是朋友。」说完他放开他,转身要走。 允承被他的反应弄糊涂了,他都接受了,接受他最好的朋友是同性恋,他为什么还是这种反应?他忙拽住他的手:「我不是接受了吗?我又不歧视同志,只是觉得你应该早点坦诚,你这么大的事瞒着我,我都没脸自称是你朋友。」 又是朋友,也是,不然还能是什么?他虽被允承拽得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头看他。 「你跟那个?罗文章,你们是认真交往的吗?」 「嗯。」其实他们没有交往,他只是觉得,那个学弟有几个角度有点像他,再加上罗文章懂得他,所以不排斥他亲近。 「那你跟我一起他会吃醋吗?」 「嗯。」 允承莫名的有点不舒服,他该避嫌了吗?为了不让好朋友的另一半吃醋?因为唐泽修几乎没有对女生表示过兴趣,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没想到最后是男的? 「所以?我们以后还是减少单独相处吧。」他说完拉开允承的手,直接离开。 允承愣在当场,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见色忘友的傢伙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有点接受不了这突发状况,昨天他们还练完球一起吃饭,晚上他还睡在他家,早上他还因为他跟别人大打出手,现在他却说要减少单独相处? 到底是怎么了?多大点事?他脑子都快炸了。 此时在后方不远处目睹整个过程的阿燃也目瞪口呆,唐泽修明知道他在后面吧?这是完全不怕他知道?但他倒是看得比允承清楚,这小子喜欢的摆明就是允承啊!难道他说的办法就是直接出柜?! 另一边撇下允承的唐泽修越走越快,刚刚允承毫无防备吻上他的时候,儘管只有一瞬间,但他却觉得心中有一股快要衝出来的火,会将他跟允承的关係烧成灰烬,所以他只能逃,越远越好。 此时他突然想到罗文章说的话"你用情太深,迟早要出大事",他觉得心开始微微的痛,然后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终于停下脚步靠在路旁喘着气,难道他们之间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糖果还是饼乾? 允承最近变得有点孤僻,谁约他都提不起兴致,常常一个人走,反观唐泽修身边越来越多朋友,下课经过他们班教室都可以看到他身边围了一群同学,原来,两个人不再亲密后,只有他觉得孤单。 经过上次打架的事情也是有好处的,至少现在所有的间言碎语都会自动绕过他,他再也听不到别人说唐泽修怎么样,但他感觉现在好像也不关他的事了,现在该为他打抱不平的也该是围在他身边的同学们,或是他的小男朋友。 这天放学要出校门的时候,他看到唐泽修跟罗文章站在学校围墙边旁边,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他们,这几天放学都跟他一起走的阿燃也跟着停下。 罗文章敏感的察觉到目光:「学长,允承学长在旁边看着你。」 唐泽修装作不经意的侧头一撇,突然伸手摸了摸罗文章的头,再回头只看到允承离开的背影,他心情低落的放下手,罗文章看着他的表情,了然道:「这又是何苦呢?」 「这样对他比较好。」 允承感觉心底窝着一团火,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走的有点快,此时手机响起,他看也没看就接起来:「喂?」 「是我,韩雪儿。」 「谁?」 「新华女中一年级韩雪儿,情人节给你巧克力的?」 这下他想起来了,最近烦心的事一堆,他根本就忘了这件事:「喔喔,你好,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白色情人节。」她说。 「所以?」 「你要回送我饼乾或是糖果啊!」 「为什么?」 「厚!你们男校的学生怎么那么呆啊,回送饼乾就是我们做朋友就好,回送糖果就是你也喜欢我呀!」韩雪儿无奈道。 「蛤?」这又是什么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大胆要求回礼的女生。 「所以我等下放学去你们学校那站下车,你等我喔,别给我跑。」 「等一下,我什么都没准备啊!」 「那就去便利商店买,快点。」说完竟然就直接把电话给掛了。 允承傻眼的看着暗掉的手机萤幕,心想这个女生也太主动了,无奈的转身往便利商店走。 「ㄟ,去哪?」好不容易追上他的阿燃喊他。 「买饼乾。」 「干嘛突然买饼乾?」他跟上他。 「那个害你们拉肚子的女生说今天要回礼。」 「挖靠,她还敢出现阿?她差点毒死你。」当初三人分一盒都拉成那样了,要是一个人全吃了真的会食物中毒送医院吧? 「她说等下会在我们这站下车。」 他俩进了便利商店,站在饼乾陈列架前,允成完全不知道该选什么,最后拿了一包"旺旺"去结帐。 「你就送这个?」阿燃看着那包拜拜用饼乾十分无言。 「有差吗?」不是都是饼乾。 阿燃表示不予置评,两人从便利商店出来朝着公车站走去,越靠近车站,越多人看着他,原来韩雪儿已经等在站牌前了,经过上次拉肚子事件,这女孩在二中彻底火了,没有人不认得她,只见她看到他就笑咪咪的跑过来。 「你终于来了,太多人看着我好尷尬啊!」 阿燃心想,如果你知到他们为什么看着你会更尷尬吧? 「那。」允承把手中的塑胶袋递给她,她接过打开一看瞬间无语,虽然她也猜到会是饼乾,但饼乾也是有很多种的好吗? 阿燃看她的神情就有点后悔刚刚没有阻止允承,没想到她随即抬头看着允承说:「收了你的饼乾我们就是朋友了,走吧,一起吃晚餐去。」 允承觉得这个女生真的主动到有点让他吃不消,正想拒绝就看到唐泽修往这个方向走过来,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刚刚他摸罗文章头的画面,他头一低装做没看到他,对着韩雪儿说:「要吃什么?」 周围又是一阵起鬨的喔喔叫,阿燃默默的看着允承跟唐泽修之间的暗流,略感无奈:「那我就不当电灯泡啦,掰。」说完自己往车站走去。 唐泽修也从后方越过他们走到阿燃身边,直到看到允承跟那女生走远,他才开口问道:「他们俩什么情况?在一起了?」 阿燃帮允承解释:「没有,就当朋友。」 他听完没说什么,但阿燃就是觉得他散发出来的气场很压抑,心里暗自想着这两人是什么情况? # 允承跟韩雪儿找了学校附近一间简餐店用餐,他整路都有点心不在焉,韩雪儿倒是很开心,虽然没有收到糖果,但一起吃饭没被拒绝就很有希望。 「我们班有一个女生之前跟你们同国中,听说我在追你就说我一定不会成功。」 「是吗?」 「她说你从国中跟你那个每天一起搭公车的好朋友就是一对了。」她边吃东西边说,完全不顾及形象:「我就觉得不可能啊!我看人很准,你就是个直男。」 这点允承倒是同意的点点头,继续吃他的。 韩雪儿接着说:「她给我看过允泽cp群组,里面的人完全相信你们真的在一起,而且说唐泽修放弃去读一中,就是为了能跟你同校。」 「那都假的,他是因为喜欢二中的学风。」他忍不住反驳。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我也看的出来,他确实不喜欢女的。」 「怎么看出来的?」 「公车上他很明显尽量跟女生保持安全距离,平常那么狭小的空间有时候根本避无可避,可是他随时待在身边只有男性的空间,我跟你们上下学常常同一班公车,我观察出来的。」说到这她恍然:「所以其实你也知道啊?」 「嗯,他告诉我的。」 韩雪儿想了一下:「他告诉你的时候同时告白了吗?」 允承吓了一跳:「想什么,他有男朋友了。」 「是吗?我一直以为他单恋你,那天我送你巧克力的时候,他明显不太高兴。」 「你想太多了,那天要不是他帮你收下,我可能会直接拒绝。」最后还害了朋友。 她不赞同:「你不要小看女生的第六感,准到吓死你。」 允承有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把餐盘里的东西吃完道:「他喜欢男的,对象不是我,是我们学校一个同性恋学弟,但我希望你不要把他的事情到处说,给他们保留一点隐私,我是直男没错,但你也不是我的菜,这顿算我请你的,以后我希望我们单纯以朋友相处,掰了。」说完他起身去结帐。 韩雪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服气,她觉得自己的第六感肯定不会错,为了佐证,她回家仔细研究了cp群组里的照片,发现只要允承没有在看唐泽修,唐泽修注视允承的眼神就明显不同,她决定把所有的照片存下来,将照片分别用资料夹区分,两人对视、允承单方面看着唐泽修跟唐泽修单方面看着允承,分完再看,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照片分开后如此一目了然,唐泽修每一张在允承背后注视他的眼神都是如此的赤裸,各种情绪一览无遗,这些照片分明就是铁证,那他为什么要跟别的男生交往?因为打算放弃允承了吗? 韩雪儿这下理不出头绪了,是因为太爱了放弃,还是因为决定不爱了放弃? # 允承跟唐泽修已经一个月没有交集了,他最近在想,是不是他也去跟罗文章亲近,他们就不用这样避嫌? 这天,他鼓起勇气在午休时间走上顶楼,往四周一看,没有看到人,这时后方传来唐泽修跟罗文章的声音:「我上次在学校免费的大汤锅里捞到一整颗没切的洋葱。」 「那还算好的,我同学上学期捞出菜瓜布。」 「真假?好噁。」 两个端着便当的人同时噤声,允承转过身看着他们,尷尬的说:「好巧,你们也在这。」 「你怎么来这了?」唐泽修问。 「没事,上来看看风景。」他看着罗文章:「您好,我是陈允承,高三五班的。」 「您好。」罗文章也纳闷的看着他。 「你们常来这边吃饭?」他明知故问。 「嗯,你午餐呢?」 「喔,我今天不饿,没有去买。」 唐泽修皱眉:「要不要我分你吃一点?」 允承开心正想答应,突然又想到之前唐泽修说罗文章会吃醋忙道:「不用了,我真的不饿。」 他们到老位置坐下,允承也厚着脸皮坐过去。 唐泽修打开便当,对罗文章说:「你不喜欢红萝卜,拨过来给我。」说完又夹了自己的肉给他:「你太瘦了,多吃一点。」 罗文章狐疑的看着自己便当里的肉,他是不喜欢吃红萝卜没错,但唐泽修从来就没帮他吃过。 看他没有动,唐泽修自己将筷子伸进他的便当里,将所有的红萝卜夹给自己。 两人沉默的吃着饭,允承感觉自己的存在很多馀,但仍是不想就这样离开,他找话题对唐泽修说:「上次新华女中那个给我巧克力的女生,竟然打电话给我跟我要回礼。」 唐泽修吃饭的手停顿了一下:「所以你回了吗?」 「回啦!她都跑到我们学校这站堵我了。」 唐泽修想到那天在公车站看到他跟那个女生离开的画面:「印象中是个美女,你艳福不浅。」 「算了吧,我最怕这种太主动的女生。」 这时,唐泽修突然用拇指抹了一下罗文章的嘴角:「都弄到嘴边了,怎么吃的你。」 罗文章愣在当场,他的唇角似乎还留有他指尖的温度。 允承更是在心里打鼓,他从没看过唐泽修这样宠人,心中不自觉弥漫着苦涩的滋味,他在跟他说话,而他的心思却只在男朋友身上。 他洋装自然的站起身:「看你们吃我都饿了,我去看看餐厅还有什么可以买,先走了。」他虽然尽量维持从容的神情,但他急促的脚步却出卖了他,唐泽修跟罗文章都看出了那仓皇而逃的姿态。 罗文章看着允承消失的方向,轻轻吐了一句:「你太坏了。」 唐泽修没听出他指的是什么,默默将便当清空,罗文章这时将一块肉扔进他的便当里:「你的肉还你。」 唐泽修耸耸肩,将那块肉塞进嘴里。 这一刻这两人心里的鬱闷,并没有比仓促离开的人好到哪去。 包养事件 四月中,气温渐渐升高,唐泽修下课跟几个同学在便利商店纳凉,结帐时看到柜台旁边最新的八卦周刊上斗大标题写着"被两大企业董事同时包养谜样的温小姐",他赶紧将杂志拿下来结帐,付完钱马上翻开内文,里面写说永隆集团跟鹏湾金控董事长时常出入温小姐的社区,也有各自被拍到她跟两位董事长单独外出的亲密的照片,甚至还有拍到孩子,只是脸被马赛克,但允承穿的学校制服跟书包并没有马,虽然照片模糊,但他们学校的学生一定能一眼认出,他立刻丢下同学衝回学校,边着急的打电话给允承。 「呦,你还会打电话给我。」允承一接起来就是充满讽刺的语调。 「你在哪里?」 「干嘛?」 「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允承沉默了一下才道:「你看到了?」 唐泽修也顿了一下:「你已经知道了?」 「我妈、我外公跟姜董都打过电话来了,我要不知道也很难。」 「你还好吗?」 「也没什么不好的,又不是事实。」 「你在哪?」 「公车站等车,你不用过来了,你来我说不定都上车了。」 「等我。」说完不等他拒绝就掛了电话。 允承看着手机,说不出现在的心情是开心还是烦闷,他以为他们就要越走越远了,唐泽修已经有了宠爱的男朋友,不再时时关心他、在意他,而他也渐渐适应少了他的生活,现在又跑来是想怎样? 他看着眼前接近的公车,忍住招手的衝动,眼睁睁的看它呼啸而过。 没多久一台摩托车停到他面前,骑士拿下全罩安全帽正是唐泽修,他这才想起来他寒假时已经去考驾照了。 允承双手插在制服裤口袋里,看着这个很久没有主动找自己的"朋友",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只説了一句:「我的公车跑了。」 「上来。」他把掛在把手上的一顶安全帽扔给他。 他反射接住了,却不知道该不该上车:「你男朋友不会介意吗?这是他专用的吧?」 「那是我妈在用的。」 一句话把他噎的,他这才慢吞吞的戴上安全帽,跨上摩托车却不知道手该摆哪,只好规矩的放在自己膝盖上。 知道允承没有抓着,唐泽修缓缓起步,车速不敢太快,他载着他来到一个小山坡,在一间寺院的后面有一个小平台可以看见整个市区的夜景。 他们下车,唐泽修从车厢拿出一袋热饮,四月初的夜晚微凉,他又拿出平常骑车穿的外套披在允承身上。 他们随意在边坡坐下,喝着热饮,遥望着市区灿烂的灯光。 「你的小男朋友呢?你这样带我来这种让人误会的地方,不怕他知道?」 「分了。」他随口一答,就跟当初回答他们在交往一样随意。 「分了?」允承诧异:「这才多久?」 「不知道,没算。」 「怪不得,我说怎么突然来找我。」他也不知道心里那股鬱闷感从何而来,怎么感觉自己就是个备胎。 「别瞎想。」 「我瞎想?你知道你这一个多月来是怎么对我的吗?」唐泽修没算时间,他倒是算的清楚,他真的很怕,再这么下去,毕业后他们就真的成了陌生人。 唐泽修转头看着他,自从去年罗文章说破他的内心,他就有一种压不住的感觉,他很怕自己不受控的做出什么,才刻意保持距离,但随着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也有跟允承同样的焦虑,他们都很怕最后形同陌路。 「我怎么对你的?」 「你不主动打电话给我,不跟我上、下课,也不约我出门。」 「所以你打了吗?你尝试约我了吗?」 允承闻言一愣,他是也没有:「你当时都那样说了,我怎么拉得下脸去贴你的冷屁股。」他诺诺的说。 「允承,承认吧,我们之间几乎都是我主动的,打电话的人是我,约出门的人是我,等你的人是我,你只有出事的时候才会想到我。」他的语气平淡,感觉不出情绪,但这样的平静却是多年磨出来的。 「我没发现,我以为?」是这样吗?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发现? 但其实真的是这样,他家庭破碎的时候、母亲失踪的时候、因为陌生电话感到焦虑的时候,无数难受、害怕的时候,唐泽修才有机会接到他主动打来的电话。 「没事,这些年我也习惯了。」期待通话的人是他,期待见面的人是他,所以都是他耐不住先拨通了电话,他有什么资格怪他? 马上他就后悔了,那些话不该说出来,说出来只会让允承内疚,有什么好处? 允承突然有些发慌,他没有刻意不打给他,没有刻意不找他,那为什么每次都是唐泽修主动呢?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不打给他,他也会打来吗?所以到最后他不联络的时候,他也觉得是他的错,是他的问题? 「我们之间变成这样,是我造成的吗?」允承有些难过的问着。 「不是,是我。」是他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惊艷,是他披着友情的外皮欺骗了他那么多年,其实都是他的错。 「我们?还回得去吗?」他有点害怕听到答案,但仍是忍不住问出口。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他话里透着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最后他们都沉默了,直到夜景的灯火越来越少,唐泽修才载他回家。 # 週刊一出,持续着连环效应,温知莚被某家媒体报导同时被两位知名董事长包养,时常出入香闺,私下聚餐,被拍到的三个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种,还影射有三人行,一下子传的满城风雨,在允承背后议论的人也越来越多。 那天夜游之后,唐泽修跟允承又跟之前一样一起上下学,他们走在学校的围墙边,泰然自若的无视所有异样的眼光。 「你要解释清楚吗?」 「只要我妈不想公开,我就不会去解释。」他知道学校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说他说不定根本不知道他爸是谁,也有人说他肯定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什么说法都有。 「阿姨那边有什么打算吗?」 「应该很快会有吧,因为小湘那边已经受到影响了。」国小生毕竟沉不住气,昨天允湘跟姜咏放学路上竟然跟两个同学大打出手,一早温知莚就被请到学校去了。 「以阿姨的个性,肯定会很快打脸所有人。」 「所以就让他们说吧,现在说的越欢快,之后的打脸声就越响亮。」 就在他们走在上学路上的时候,温知莚已经坐在允湘所就读国小的老师办公室里,她从容不迫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个鼻青脸肿的孩子与坐在他们旁边的家长,允湘跟姜咏则坐在她身边。 「允湘妈妈,你也看到,两位小朋友的伤势真的比较严重,你看这?」老师婉转的说。 「我了解,我会负担医药费。」 「医药费?」其中一个家长暴怒道:「你当我乞丐啊?我差你那点钱吗?而且你那出卖肉体换来的钱我还不屑要,我嫌脏!」 温知莚随即指着那位家长的小孩问允湘:「昨天他就是说这话吗?说我出卖肉体?」 因为妈妈出门前已经交代他们一切给她处理,所以她也就淡定的点点头。 「怎么,你还怕别人说啊?敢做不敢认吗?像你这种跟男人不清不楚的女人自己脏就算了,还教孩子在学校打人,真是不知羞耻!」另一个家长也跟着说。 温知莚又指着那位家长的小孩问允湘:「昨天他也是说这话吗?」 允湘很气,但还是配合妈妈的点点头。 「反正你今天非得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跟你没完,我找议员、新闻媒体爆料你!」 「这位妈妈,请先不要那么激动。」老师极力安抚着。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所有人看过去,两个西装鼻挺的看起来十分绅士的男人站在门口,敲门的男人开口道:「老师您好,我是姜咏的父亲。」 「啊,您好,您请坐。」老师赶忙回神.请他坐在姜咏身边,他带来的简助理则是站在他身后。 「谈到哪了?」他问着,但其实是在对温知莚说话。 「喔,谈到他们说要找议员、新闻媒体爆料。」她不疾不徐的回答。 面对刚出现的这个男人,对方的两个家长都有些许的迟疑,因为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人物,连老师也开始不知如何是好。 「喔?」姜河硕示意简助理将资料递给老师。 「首先,我要请老师在学校帮我澄清一下,我,永隆集团董事长姜河硕跟温知莚,也就是允湘的妈妈,是夫妻。」他拿出热呼呼新出炉的户籍誊本,对方家长已经脸黑一半了。 「再来,还要请老师帮忙澄清一下,鹏湾金控董事长黄佑礼是我岳父,也就是温知莚小姐的亲生父亲。」他接着拿出证明文件,这时对方家长的脸已经全黑了。 「今天鹏湾金控及永隆集团公关部将会同步发表声明,除了说明我们的关係,更会提告所有毁谤名誉的媒体。」他解释完,接着温润的说:「接下来,我们谈谈孩子吧,刚刚说什么?找议员、新闻媒体爆料是吗?」 其实早在周刊报导出来那天,看到孩子制服被曝光的温知莚就爆气联络两位大董事长,说要办两个手续,一个是黄佑礼一直期盼的认领登记,一个就是姜河硕一直期盼的结婚登记,直接坐实了女儿跟老婆两个身分,让所有人无话可说。 对方的家长已经完全禁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下惹到什么人物,他们已经搞不清楚了。 最后事情竟然就这么解决了,对方家长连声道歉,请求原谅,刚刚温知莚做的准备都无用了,太可惜了,她还特地交代姜河硕不能太早出现,要等对方骂够了、录好音了再来呢! 他爱他他爱他 自从联合声明发布之后,在背后议论允承的人更是有增无减,这天放学,阿燃他们要帮允承庆祝录取美国名校,约好去聚餐,就让唐泽修不用等他,在楼梯转角,一个学弟不小心撞到允承,没想到那学弟抬眼一看到是他,惊恐的连忙鞠躬道歉:「学长对不起!是我没看路,请原谅我。」 允承纳闷的看着他夸张的反应,搞什么?在演流星花园吗?他不发一言直接下楼梯走了。 直到他们走远一段距离,那学弟身边的同学才问:「你刚刚怎么回事?那是谁?」 他心有馀悸说:「你是不知道,他是高三五班的陈允承学长,上次新闻报很大啊,他外公是鹏湾金控董事长,继父是永隆集团董事长,据说他高一的时候就揍过学长,那学长还是个营造公司小开,结果人家妈妈闹上警局,姜董一通电话就摆平了,连他们那个圈子都让三分的人物,我们招惹上了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喔对,我上次也听说他揍了他们班同学,最后只被罚劳动服务而已。」 阿燃经过两个学弟身边,追上允承他们勾着他脖子笑道:「你都要被传成学弟口中的校园恶霸了。」 「明明就是个普通人啊!」大尾嘖嘖称奇。 「别管了,解释不清楚。」他感到有点烦躁,还好身边这些亲近的同学对他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在顶楼的罗文章随着唐泽修的视线,看到有个学长正从后方勾住允承的脖子,他突然说:「学长,你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吧?不如跟我试试?」 「不用。」 「你就试一次嘛,你难道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我可以教你啊!」 「我不想跟你试。」 罗文章忍不住讽刺一笑:「你想试的那位你试得到吗?」 他眼色一下沉了下来:「不要用这种轻挑的语气谈论他。」 他内心酸涩道:「你可真是视他如珍宝,只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又何苦如此委屈自己,难道你打算为他禁慾一辈子吗?」 唐泽修趴在顶楼的围墙边,看着底下走远的阿燃跟允承,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叛逆感,他没有回答罗文章,但心中有个小恶魔似乎在说"他都察觉不到你的感受了,你还那么在意他值得吗?",他撇开头离开围墙,罗文章跟在他身后:「不用想的太复杂,现在的人这种事情很平常,两个没有对象的人相互发洩慾望,谁也不用谁负责,不是很好吗?」 是啊,如果允承一直都不知道他的感情,或是知道了却无法接受,难不成他要这样守着这根本没人知道的贞节一辈子吗? 感觉出他的动摇,罗文章又赶紧加强说服力道:「我知道有个隐密的地方,没人会知道的,就暂时忘了他,放纵自己一次吧!好不好?」 唐泽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罗文章离开学校搭计程车来到这间巷弄里的宾馆的,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直到被罗文章拉进房间,他都搞不清楚自己想干嘛? 罗文章拉着他在床上坐下,自己则侧坐到他腿上,双手搂住她的腰,脸慢慢靠近他的唇,他却在唇快要碰触的时候无法接受的别开脸,他还是不愿意允承碰过的唇有别的印记,他毫无情绪的说:「嘴不行。」 罗文章苦涩的移开,从他的脖子开始,慢慢地吻着舔着,一隻手伸进他的衣服抚摩着他的胸膛,然后手指缠绕的那个小点,唐泽修的慾火很快被挑起,他轻喘着气,手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任他在他身上游移。罗文章察觉他的反应,将他推倒在床上,跨坐到他身上,开始脱他衣服,并拉开他裤头解放他裤子里肿胀的慾望,他随后也将自己脱得只剩内裤,接着贴着他、亲吻他,但就算慾火再强烈,唐泽修也没有任何一丝拥抱他或抚摸他的念头,反而是心里几番挣扎后终于伸手推开他。 罗文章突然被他推到床的一边,赤红的双眼看着那坐起来穿衣服的人,他着急的爬过去拉住他:「你试一次,就试一次,说不定就会发现我也可以?」这次他真的慌乱了,没有了往日的瀟洒跟从容,他近乎卑微的跪在床上抱着他哽咽着。 但唐泽修已经被心里的背叛感折磨到难以喘息,他仍是推开他,穿上裤子就要离开。 「唐泽修!」他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子:「我已经不求你的情了,就这样你也不愿意吗?我都已经低微到这样的地步了,为什么?」 唐泽修错愕地看着这个自称早已没把他当对象的学弟,这个感觉经验丰富,在每段感情中穿梭自如的男孩子,原来都是假象吗?如果真是这样,一直以来自己利用他做的那些事情,何其残忍? 「是我的错,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他拿起书包逃也似的转身离开,留下悲痛欲绝的罗文章。 # 跟同学聚餐的隔天,允承收到一封简讯,上面写说他知道有关唐泽修隐藏的秘密,想知道的话放学到学校附近的一间便利商店来。 看着那封没有署名的讯息,他思考着该不该告诉唐泽修,但简讯里说是秘密?他确实也觉得这一年唐泽修明显有古怪,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他心痒难耐,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去赴约。 晚自习的时候,为了躲开唐泽修跟保鑣,他请大尾跟阿燃打掩护,提早十分鐘翘走,然后放弃校门,从操场边的围墙翻墙出去,再特地绕过几条巷子才到了约定地点,没想到看到的人竟然是罗文章。 他坐在便利商店外露天座位上,看起来萎靡不振,也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他上前走到他面前,罗文章一看到他来,指着桌上的几罐啤酒对着他发出邀请:「喝一点吗?」 「我不能喝,我还没成年。」突然想到他是学弟:「你也还没成年不是吗?」 只见他轻笑两声,又举起啤酒喝了一大口,把自己呛的直咳,允承这才看清他脚边东倒西歪的空酒罐,看来他已经喝了不少,此时手机响了,是唐泽修,他没有理会直接关了静音。 一阵猛咳完罗文章才对着允承说:「学长坐啊。」 允承狐疑的在他旁边坐下,面对唐泽修这个"前男友",他总潜意识有点排斥,一想到对方知道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就莫名感到不愉快:「你找我来要说什么?」 「我要说什么呢?」他满脸哀伤:「要是他知道了,可能再也不会理我了。」接着他又疯癲的笑了:「但为什么我还是要说呢?」他扶着桌子站起身,突然用愤恨的双眼怒视着他:「因为我痛苦的快死了,我不甘心,为什么痛苦的只有我们,为什么只有你置身事外?」 允承不明所以,我们是指谁?难道是唐泽修?他为什么要痛苦? 罗文章又喝了一口道:「这一年半来,我一直看着他,而他却只看着你,明明只有我懂他,明明只有我爱他,为什么他却不愿意看我一眼?」他抬起抓着酒瓶的手指向允承:「而你,享受着他的疼爱,拥有着他的目光,但你又回报了什么?你能爱上男人吗?能拥抱男人吗?」他踉蹌着步伐甩开手上的啤酒罐走到他面前,双手搭在他肩上摇晃着:「你说啊,你能爱上男人吗?」 允承傻住了,他明明知道他在说谁,却还是吶吶的问:「你说的他是谁?」 「他是谁?哈哈哈,你问他是谁?哈哈哈,唐泽修就是个蠢货!」他撕心裂肺的拽着允承的领子将他拉起吼道:「你根本不值得他这样爱你!」 「你疯了!」唐泽修突然出现,愤怒的把他拉开一把甩在地上。 他在走廊等不到允承,手机也没人接,到校门口找人,却连便衣保鑣都上前问他允承还在不在学校,他一下就慌了,跟着便衣保鑣照着手机定位寻找,没想到竟看到罗文章将他极力隐藏的私心直接摊在允承面前! 允承想起了升高二的那个暑假,他曾经怀疑过那种眼神,察觉过那种感觉,那天他对妈妈说了难听的话,唐泽修因为劝不住他而生气的时候跟他说过:「我永远都不会跟你计较,也不会生你的气,我只气我自己没能耐劝住你,让你做了会让自己受伤的事。」那是唐泽修第一次在允承面前没有隐藏好自己的感情,只是那时候的他不敢深想,怕会破坏什么,之后他们又一如往常,谁也没再提起。 那时的眼神跟现在重叠了,他愣愣的看着唐泽修将罗文章拉开,挡在他面前那个宽阔的背影,原本让他放心的身影在此刻却让他异常沉重,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唐泽修的脖子上,有两个明显的痕跡,他们距离很近,近到他连骗自己不是吻痕的想法都没有,他的心突然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罗文章想再朝允承逼近,却被唐泽修挡下,他满脸泪痕哭喊:「唐泽修!你只看着他我忍了,你利用我疏远他我也忍了,你一再的无视我的感情我他妈的也都认了,但你得到了什么,我的牺牲让你幸福了吗?没有!只让你无视自己的痛苦去成全他!」 允承的心随着他的叫喊感觉越来越重,他微微喘着气,慢慢的退后,他快要承受不住这些情绪激动的指控,他越退越后,一脚踩空了人行道边就要往后摔,一个人快速闪过拉住了他:「少爷,你还好吗?」 「送我回家?」这是他第一次对隐身在他四周的保鑣提出要求,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一切。 「允承!」唐泽修注意到他跑了过来。 保鑣却制止他:「我现在要送少爷回去了,请离开。」 「允承?」他的语气从急躁转为恳求,但允承并没有看他,直接跟着开车来接应的保鑣上车离开。 唐泽修眼睁睁看着他走却无能为力,他从国小认识他开始就注视着他,几乎是羡慕着他、仰望着他,不知不觉变成只看着他,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当他叫唤他的时候,他会这样不看他一眼就转身就走,他的心顿时痛到无以復加。 「少爷,你要回哪边?」开车的保鑣问着。 允承从后照镜看着唐泽修的身影越来越小,完全失了神。 「少爷?」 直到完全看不到人,他才悠悠的回了一句:「去我妈那。」 真正该被心疼的人 晚上唐泽修收到允承的短信,激动的点开却是告知他往后他不再参加晚自习,上下学都会让保鑣接送,让他不必再等他,他紧握着手机,看着那些冰冷的字句心想,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他多年来如此小心翼翼的掩饰、战战兢兢的陪伴,仍是抵挡不了谎言揭穿时產生的隔阂跟距离。 随着考试的时间逼近,他把所有的情绪发洩在课业上,除了补习班不再有其他活动,他下课常常站在走廊,期盼着允承走出教室时能看他一眼,但允承没有一次往他的班级方向走,更没有往这个方向看,他总是安慰自己还能看到他他仍是满足的。 直到七月初指考结束、学校停课,大家总算是解脱了,唐泽修却没有任何喜悦,他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所有的懊恼、沮丧全都一股脑的涌上,那天允承的闪躲跟逃避都在他心中画下一道道伤口,逼得他快要难以承受,他甚至不敢打开照片档案看那些过往的美好,只怕对比现在感受到凄凉。 这天他收到罗文章传来的讯息,想约他最后一次在学校顶楼见面,他看着这封短讯,心中莫名有种微妙的不安,几番思量后还是决定骑车去学校见他。 现在是暑假,但即将进入衝刺阶段的高二生仍要暑期辅导,校门口有管制进出,他为免麻烦,直接翻墙入校,等他到顶楼的时候,就见罗文章坐在外围的矮墙上,只要一往后就会坠楼脑浆迸裂。 唐泽修看得怵目惊心,他缓慢的靠近,一看到他罗文章笑着开口了:「学长,对不起,我没有要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听我把话说完。」他没有了之前的张扬,看起来略显疲惫。 「你先下来,我们慢慢说。」 「不,我说完就会下去,你就保持离我三步远的距离吧,我想好好看看你。」 唐泽修依言走过去,但他仍是坚持:「你站下来,我听你说,你不下来,我现在就走。」 他轻声笑了:「我可以当作你是在担心我吗?就像担心允承学长一样?」 「我是在担心你,所以下来。」他向他伸出手。 他愣愣的看着那双他期盼已久的手,忍不住柔声说:「你抱我我就下来。」 唐泽修二话不说过去一把抱住他,往后带离墙边一段距离才将他放下,两人坐在地上缓和一下情绪,许久后罗文章才缓缓说道:「你相信吗?其实我只是太忌妒了。」 他双手抱膝,将脸半埋入膝盖处接着道:「最初强暴我的老师,一直告诉我他爱我,半引诱半强迫我发生性关係后,以爱为名绑架我让我无法求救,却在事情东窗事发的时候,告诉所有人是我引诱他的,我那时候才国一啊!一点还击能力都没有,父母也觉得我丢脸,没有任何支持我的举动,我就这样被迫转学,从那时起我就觉得同志之间爱什么都是假的,都是引诱犯罪的糖衣。」 一个刚釐清自己性向的孩子,在一开始就遭受如此多的恶意,所有应该是保护者的角色都成了加害者,唐泽修想到同样无法接受同性性向的母亲,十分理解他的悲哀。 「后来我想,既然一样是无爱而性,那我为什么不收钱呢?所以我跟过几个社会人士,大部分都很好,大方的供我娱乐花销,我觉得就是各取所需,也没有什么负罪感,直到其中一人的老婆找上我,当我看到对方挺着一个孕肚的时候,我吓傻了,她的情绪很激动,我真的很怕出什么意外,我逃跑了,从此也不敢再接近有家庭的男人。」这时的他,已经不是当初说着"谁在乎天长地久?"的孩子,他敞开心扉将这几年的辛酸娓娓道来:「我游走在这些男人中间,我知道我真的太缺爱了,但我也清楚那些男人根本没有爱,有的只是短暂的柔情,跟在你服侍他们舒服的时候,给予你的讚美。」 听到这,唐泽修一阵噁心感涌上,这些恶意又何止是伤人而已,这些恶意扭曲了一个孩子的价值观,甚至足以毁了一个孩子的人生。 「但是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注视的允承学长的眼神,我就相信你是真心爱他的,是你让我相信同性之间的爱确实存在着,我太渴望、太想要了,我利用友谊的名目留在你身边,企图找出可以插针的缝隙,但怎么那么难。」此时他的眼神里的哀伤,比他描述之前那些悲惨经歷时还要更盛:「然而那样令我羡慕的爱意却不被知晓,得不到回报,我真的无法接受,怎么能这样,这样稀缺的爱怎么能这样被抹煞!」他开始有点激动,抬起头看着他:「学长,我是真的心疼你啊!」 唐泽修听完却感叹的摇摇头,用怜惜的目光看着他道:「真正该被心疼的人,难道不是你吗?」跟他相比,他的痛又算什么呢? 罗文章霎时恍然的看着他:「我吗?」 「嗯,真正求爱而不得,被利用被伤害的人是你啊!傻蛋。」他第一次毫无目的伸手轻摸着他的头,罗文章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连自己泪流满面都没有发觉,唐泽修见他止不住的泪水轻叹一声道:「放下吧,过去的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不要成为自己讨厌的大人,把过去都拋弃重新来过,你才十七岁,总会遇到懂得疼你的人。」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不是他的错,告诉他他该被心疼,原来他也值得人来疼吗?罗文章的内心感觉就要溢满了,他贪婪的感受唐泽修宽大的手掌传来的温度,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暖,那一刻他真的觉得他的人生还有希望。 唐泽修在他停止流泪后收回手道:「你不用为我惋惜,允承对我虽然不是那种感情,但他一直以来都是真心待我的,他以朋友的身分为我付出很多,又或者更多,他的出现支撑了我最痛苦的时候,我们是互相的。」 「那你跟他?」 「我们那天之后就没有连络了。」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他是真心感到懊悔跟抱歉。 「不,不是,或许一切早就注定好了。」这些天他也想明白了。 两人都陷入一片安静,许久后罗文章才打破沉默:「学长,我会有幸遇到一个跟你一样拥有真心的人吗?」 「只要你同样真心付出,总有机会的。」 罗文章突然上前轻轻的抱了他一下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刚才豪不犹豫的那个拥抱,我会学着珍惜自己的。」说完他放开双手笑道:「那我就先走了,学长,忘了我做过的那些蠢事吧,毕业快乐。」说完,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唐泽修看着那焕然一新的背影,也许,他也到该放下的时候了,允承摆明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一切就如他当初所预料的那样,只要被他知道他的盼望,他们的友情也就走到尽头,这几天他也该冷静下来思考,怎样才是对彼此最好的结果。 # 一家咖啡馆里,允承跟韩雪儿对面而坐,因为韩雪儿也有出国的打算,所以允承整理了一些资料要给她。 「你要的。」他将资料夹递过去。 「谢啦,你什么时候走。」 「下星期。」 韩雪儿突然神秘的说:「你都要出国了,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吧!」 「什么?」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那么乾脆的放弃你吗?」 「不是因为你见异思迁吗?」 韩雪儿瞪了他一眼:「我没有那么随便好吗?」 「不然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发现,比起某人的情意,我输惨了。」 允承心里随即想起罗文章的话,不自然的问:「什么某人?」 「就你那个好"兄弟"唐泽修啊!」她随即拿出手机道:「我之前去看你们那个cp群组的照片,发现他看你的眼神有古怪,你想阿,为什么那么多人相信你们是真的呢?那肯定是有猫腻啊!所以我就把所有的照片载下来做了分类,你猜我发现什么?」 「你有没有那么无聊,还去分类那些照片?」他避重就轻的间扯。 「我这是实验精神,既然对事情產生怀疑就要去查证啊!快问我发现什么。」 他忐忑的问:「什么?」 「他看你的眼神真的很深情啊!我把所有照片分成你们对视的、只有他看着你的跟只有你看着他的三大类,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只有他看着你的那些照片,每一张都饱含爱意。」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真的,不信我开给你看。」韩雪儿说着就要点开群组照片。 允承连忙说:「不用了,我不想看。」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略带困惑的看着他:「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吧?」 「什么?」 「你一直都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不单纯,对吧?」 允承看着窗外没有回答。 见他默认的神态,韩雪儿忍不住骂道:「你这残忍的傢伙。」 「干嘛骂我。」 「难道不是吗?你对我那么好,因为不喜欢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拒绝我,对他却那么残忍,明知道他对你的情感,还放任他在你身边,让他对你的感情越来越深,既然你是个直男,为什么这样对他?」 「你又知道我是直的了。」 「难不成你是弯的?」 「不是。」 「所以啊!」她喝了一口水又说:「我原本以为你不知情,但现在知道你知情了,发现你真的很渣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还自称是他最好的朋友?」 允承被她唸的心烦意乱,但他也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地方可以反驳她。 「算了,反正你也要出国了,这下他也算是解脱了。」 对于韩雪儿的说法,允承心中感到不快,但她又说错了什么呢,难道不是因为她句句搓到他的痛处所以才另他不快吗? 不能说的愿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了,他们都没勇气拨通对方的电话,允承每次拿起手机就想到那天看到唐泽修脖子上清楚的吻痕,这让他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他。 再过两天他就要出国了,他无精打采的收着行李,不时的看向手机的方向,今天是他生日,他有预感唐泽修一定会连络他,自从那天之后,罗文章的话一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他说的那些他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他知道罗文章跟韩雪儿的指控都是对的,自己因为贪恋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就算无法回应也不去说破,他怕一说破他们就无法再维持这种表面上的和谐。 手机不时传来讯息声,他一次次的点开又一次次的失望,无数的生日祝福里,没有一通是他等的那个人,他从天亮等到天黑,仍是希望满满觉得他不可能完全没表示,只要他来一封讯息,他就会顺着台阶走下去,回到那天之前,回到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 此时,门口传来电铃声,他的心猛的震了一下,随即撇开手上正在收拾的衣服,衝到门口打开门。 「嗨,生日快乐。」唐泽修抱着一箱易开罐啤酒笑着出现在他家门口,这是上次他们分开后第一次见面,他侧开身让他进门。 「叔叔跟小湘呢?」他的表现就像之前的每一次,是那么自然。 他忍不住朝他脖子看了一眼,什么痕跡也没有,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多害怕又再看到什么:「我爸去我奶奶那,小湘在我妈那边。」他也尽力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自然的回答。 「正好,叔叔要是看到我拿那么多酒过来,说不定要唸我们了。」 「是你拿来的,跟我什么关係。」 「我那么乖,你肯定是共犯啊!」他将啤酒搬进他房间放在书桌上。 「哪有人生日不买蛋糕买啤酒的?」 「十八岁生日吃什么蛋糕,当然要喝酒!」说着从口袋摸出两个数字蜡烛插在纸箱上,并在十八岁蜡烛点上烛火:「成年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允承看着那一如往常的笑容,释然一笑,走到那箱啤酒前,诚心的许了一个愿望:「这个愿望非得实现不可。」说完便慎重的将蜡烛吹熄。 「许什么?那么虔诚?」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 「你还信这套。」 「从今天开始我信。」愿望要许的人相信才有可能实现。 唐泽修耸耸肩,拿开了吹熄的蜡烛,拆开纸箱拿出啤酒,开了一罐递给他,接着自己也开了一罐:「贺成年,乾杯!」两人轻碰了一下罐子,仰头喝了一口。 「怎样,口味还习惯吗?」 「还可以,怎么没多选几种我还可以比较一下。」 「还嫌勒。」唐泽修哼了一声,又喝了一大口。 「你别喝那么猛阿,到时候醉倒在我家我可扛不动你。」 「话说得太早了,谁扛谁还不知道。」他注意到房间中间正在收拾的行李,突然有点低落问:「什么时候走?」 「后天。」 「还真快。」他又忍不住喝了一口,强迫自己压下悵然的情绪。 「你呢?学校确定了吗?」 「还用问。」的确不用,他一直是校排第一,没有允承就没有意外。 「恭喜。」两人又碰了一下酒罐。 他们随意间聊了一下,两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可以说的话还顶多,不知不觉啤酒已经喝掉半箱,唐泽修喝的比较多,但他本来酒量就不错,所以还是很清醒。 「对了,这个给你。」他从口袋拿出一个圆圆的东西,允承接过仔细一看竟然是钮扣。 「这是干嘛的?」 「我制服外套的第二颗钮扣,毕业的时候太多人跟我要了,不知道要给谁,想说那么抢手一定是好东西,就留给你当生日礼物了。」他说的随意。 「还真是?诚意十足?」 「感动吧!」 允成揉了揉掌心的钮扣,突然半开玩笑的说:「我出国后就你一个人了,不要太想我。」 这话让唐泽修神色一凛,片刻后他低头笑了笑开口道:「你知道吗?我一直看着你,从你背我的那一天起。」他抬起头认真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跟我很不一样,身上有我渴望的光,有我羡慕的幸福家庭,对我来说你很耀眼,我一直找寻可以接近你的机会,老天也许是察觉了我的渴望,让我在国中跟你同班,当时我终于如愿以偿,每天兴奋的都睡不太着。」 允承看着那双深幽的双眼,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份心意在我进入青春期察觉自己的性向开始,就慢慢发生变化,我开始没办法单纯把你当朋友看待,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你有性衝动时,我甚至惊慌到刻意疏远你,但我仍是近乎病态的收集着每张我们同框的相片,在每个想你的夜晚轮播着,我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你了,也在那时预见了今天的结局。」 听到这他已经瞠目结舌,愕然的问:「什么结局?」 唐泽修并没有回答他,仍是自顾自地说:「我当时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包含师长、母亲的期待,包含一中的入学资格,我一方面不想让你心里有负担,一方面又渴望你能发现我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每天在心中煎熬着,最后我仍是不愿你对我怀有歉意。」 「那?现在说就不怕我有负担了吗?」 「别急,我以后都不会再是你的负担了。」他温柔的用手指轻轻摩擦着他的脸颊,神情眷恋的看着他:「允承,你已经清楚我的心意,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后,我再也无法假装只当你是朋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别联络了。」 允承被他的话吓傻了,他心里感觉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异常难受,明明是自己不愿意给他任何回应,但为什么现在却感觉自己被拋弃了?他避开那令他无法承受的视线,不自觉的一直灌酒,越喝越多,第一次喝的他哪里负荷得了这样灌,没多久就醉倒在床边。 唐泽修无奈地去浴室拧了一条毛巾,边轻柔的帮他擦拭着脸边说:「我喜欢男人,但真正爱过的男人却只有你,但我不愿意将你拉进这残忍的世界,因为我是如此珍惜你,我不愿看你为难、不愿你被议论、不愿你承受这些你原本无需承受的痛苦,所以我决定不做任何努力的放开你了。」明知道他听不到,他的声音仍是充满柔情。 他把毛巾掛在椅背上,然后将他扶上床,盖好被子,随后伸手抚摸着他的发,贪婪地看着那张早已深深刻印在脑海中的容顏:「一直以来我包容你的事多,就当你纵容我任性一回,让我在往后没有你的日子里,留个最后的美好回忆。」说完,他轻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他就这样轻碰着他的唇,过了好一会才依依不捨的起身,转头就看到温知莚惊愕地看着他们,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 唐泽修也震住了,他不知该怎么解释,也不知该做何反应,他刚刚去拿毛巾时家里还没有人,所以阿姨是刚进来? 片刻后温知莚先回了神,小声的让他先出来,关上允承房间门后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承承他知道你的心意吗?」 唐泽修没有回答,他内心非常慌乱,他都已经决定要结束了,不该被发现才对。 「阿姨只是怕你多想,我对同性的感情没有任何意见,但是?」 唐泽修低着头想着,每个人都说没意见,只要对象不是自己孩子就好,但温知莚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意外了。 「但是,承承也要喜欢你才行,只要你有勇气确认他的心意,我不会干涉,如果他也喜欢你,那阿姨祝福你们。」 他讶然地看向温知莚,他完全没有幻想过有家长会同意这样的事,但就算这样,他仍是慎重的说出早就做好的决定:「阿姨,我很清楚允承对我不是那种感情,我也已经决定要结束了,我?再也不会打扰他的生活,也拜託您不要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他。」说完,他站起来对温知莚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温知莚看着他离开,感觉得出他的沉痛,但因为没搞清楚始末,也不知道允承的心意,所以没有多做挽留,她原本是想说儿子成年了,过来跟他单独庆生,顺便在他出国前跟他说一些体己话,没想到撞见这么惊人的一幕,原来之前的感觉都不是错觉,他们之间真的有些什么。 # 那晚之后允承一直说服自己唐泽修说的别再联络是醉话,他故意将自己的班机时刻传给他,有点赌气的想要是明天他没有出现在机场,他就跟他绝交! 唐泽修洗完澡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刚拿起床头柜的手机,就看到萤幕跳出允承传来的班机时间,看来那傢伙以为他说的不联络只是说说而已,他轻叹了一口气,仰头躺在床上,他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是认真的? 隔天陈睿丰因为工作没有办法去送机,昨晚已经请孩子吃过饭也说了许多话,这一年他们父子的关係在温知莚的帮助下逐渐修復了不少,他一早帮着允承拎行李下楼等车。 很快黄佑礼载着温知莚到他们家楼下,陈睿丰帮他把行李放上车,战战兢兢的瞧着这前丈人,因为知道陈睿丰离婚前外遇的关係,黄佑礼直到现在都没给过他好脸色。 随后允承跟允湘都上了车,从刚刚温知莚就感觉允承神态不太对劲,他看起来有点焦躁,但她想即将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不安也还算正常。 允承在车上看着他传出去的讯息显示已读,却没有收到任何回覆,心中越来越没底,唐泽修该不会真的不来吧? 一行人到了机场,允承心神不寧的状态越发明显,报到时还不时往人群张望。 「承承,到那边别紧张,我已经安排好人会在你出关的时候接应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请教他。」黄佑礼交代着。 「我知道了,谢谢外公。」他背着随身背包,办完报到手续却迟迟不进安检门:「你们先回去吧!我等等再进去。」 「是在等泽修吗?」温知莚忍不住问他。 他眼神又暗了几分:「不知道,他可能不会来了。」 这时,允湘突然指着他身后大喊:「泽修哥哥!」 允承闻声转头,果然看到他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如往常笑着看着他,他以为他不会来送机,但他终究还是来了。 「介意最后来个拥抱吗?」唐泽修张开双臂问。 允承笑开了,所以他那天说的不联络不是真的,他这不是来了吗?他上前同样张开双臂拥抱了他,唐泽修抱他的力道很大,似要将他坎入心里,许久才将他放开。 温知莚全程注视着允承的情绪变化,凝视着他们的笑顏,却莫名让她感到忧心。 「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找个能包容你的人好好过吧!」他最后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 「你也是。」 他终于挥别了所有人,满意的进入安检门,允承这时乐观的认为,虽然未来四年他们处在两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城市,但他们仍然会像之前一样相互关心打气,然而他不知道在他转身进去的一剎那,某人的笑容再也撑不住了,唐泽修倏然转身大步离开,一反常态连再见都没有跟温知莚招呼一声,温知莚惴惴不安的看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慢慢浮现。 他的世界之外 允承一下飞机先打了电话给妈妈报平安,满心期待自己崭新的生活,一出关就看到一位拿着他姓名的华人大叔,那是黄佑礼在美国给他安排的生活助理,会协助他办理一些手续跟适应生活环境。 「嗨,我是文森,欢迎来到美国。」 「你好,我是允承。」 他没有申请宿舍,跟着文森来到未来四年要住的公寓,黄佑礼在美国的房產之一,一进门是一个有壁炉的客厅,里面有三大房,装潢偏乡村风格,感觉十分温馨,他一眼就爱上这个公寓,他推开卧室的房门,大面窗的採光配上復古的木头傢俱、精緻的手工地毯,每一样都让他感到舒适。 「你的行李已经都送到了,就放在房间角落,需要帮你整理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我有一个跟你一样大的儿子,对我不用太过拘束,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叫我,我会暂时住在另一个房间,陪你熟悉一阵子。」 「太谢谢你了。」 有文森的帮助,在美国的生活很快步上轨道,但不知为什么总有些空虚感,半个月后他觉得有些奇怪,唐泽修似乎从他出国就没有联系过他,也没有关心他来美国之后过的怎么样,正咕噥着,他突然想起唐泽修载他去看夜景那次两人的对话,是啊,为什么要等他联系呢?他主动传讯息不就好了。 他马上编辑讯息传过去"在干嘛?",等了一会没有回应,他也没多想先去忙自己的事,约半个小时后回来再看一遍,还是连已读都没有,他皱了皱眉,又传了一句"在忙吗?",半小时后还是没有已读,也不是说他心急,以前唐泽修回他讯息的速度是很快的,他从十分鐘看一次手机,到五分鐘一次、三分鐘、一分鐘,前后传了五次都无人已读更别说回覆,他不知道自己盯着手机看了多久,心中开始有了隐约的怀疑,但他仍安慰自己不会的,他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说不定是时差的问题,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又过了几天,他盯着一排犹如石沉大海的讯息,心中的恐慌日益增长,他开始不再否定任何假设,疯狂的上网搜寻如何确认自己是否被封锁的方式,当他颤抖着手照着网路教学一步步尝试后,果然证实他的通讯软体跟社群媒体平台都被唐泽修封锁,就连他的手机号码也换了,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在机场笑得那么灿烂,将他抱得那么用力的人,竟然对他残忍到如此地步! 他这才恍然意识到唐泽修在他生日那天说的"不再连络"不是什么醉话,而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他整个人都慌了,他一遍遍拨打着那隻空号,迫切的想听到他的声音,但除了语音什么也没有,他无法接受自己真的就这样被他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而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刻的他慌乱又无助,只想要抓住一些什么,突然想起韩雪儿的话,他急躁的拿起手机拨打她的电话,很快,另一头传来韩雪儿欢快的声音:「嗨,允承,过的好吗?」 他没有寒暄的心情,着急的说:「雪儿?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照片?你整理过的那些?能传给我吗?」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很糟。」她敏感的听出端倪。 「拜託你了,传给我吧。」 「好,我知道了,你真的没事吗?」 「嗯。」 掛完电话他浮躁的对着邮箱不停点着重新整理,大约半小时后,他总算是收到韩雪儿的邮件。 他焦心的打开解压缩后的资料夹,点开第一张照片那一刻,他的泪水就不自觉的落下,那是一张国一的时候他趴在桌上,唐泽修在他后面的座位看着他背影的照片,画面简简单单,没有任何亲暱的举动,但那宠溺的眼神?从那么早开始,他就是这样看他的吗? 随着照片一张一张播放,他的泪水也如泉涌再也收不住,画面里有他受伤时他眼里的不捨、有他跟别人举止亲密时他眼底的冷意,时间越往后推,唐泽修注视着他的眼神多了明显的情意,接着又多了多眷恋,甚至多了淡淡的哀伤。 怎么这样,怎么能这样,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用这些眼光看着他了?怎么能在他背后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怎么能藏着这样的感情守在他身边,又怎么能在他知道这些后那么狠心拋弃! 他的心痛到无以復加,双手压在胸前也止不了几乎像是心脏被扯开的痛,他大口喘着气,那些画面在他脑海中回放,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接下来一个月允承出现抑鬱症状,文森还有其他工作,没有随时在他身边,允承发现自己开始有睡眠障碍,而且很容易感到烦躁跟焦虑,因为难以专注,课业的压力变得更大,到后来他甚至开始出现自残行为,而且所有的症状都越来越严重,他几乎每晚都会梦见他说"我们别联络了",一个晚上会吓醒两、三次。 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对劲,跟着他的保鑣在一次把他从马路中间拉回来后主动联络了文森,文森接到消息连夜从东岸飞回来。 这夜,梦中唐泽修在机场抱着他,在他耳边说着"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后,我再也无法假装只当你是朋友",他想要牢牢抱住他,下一秒他的手却抱了个空,他慌张的四处张望,转头却看到罗文章将唐泽修抱在怀里对他说"你能爱上男人吗?能拥抱男人吗?",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再次被惊醒,他满身冷汗的坐起身,麻木的走下床伸手去拿书桌上笔筒里的美工刀,刚推出两节,房间门突然被打开了,他吓了一跳美工刀掉落在地上,文森看到大惊,一个箭步捡起地上的美工刀,然后透过客厅照进来的微弱光线,看到了允承大腿上触目惊心的自残痕跡:「你怎么?」 「文森?」允承不知所措的看着美工刀被握在文森手中。 文森一把将他拥入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慌乱的情绪,心中自责不已,这孩子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没有提早发现呢? 许久之后允承才缓缓回过神来,他第一句话却是:「拜託你?不要告诉我妈?」 文森心疼的开口道:「我可以不跟你妈说你自残的事,但是你要积极配合治疗,可以吗?」允承缓缓的点了点头。 文森先是联络了黄佑礼,省略了自残的部分,又在跟黄佑礼讨论过后联络了温知莚。 温知莚从允承出国后本来就一直感到很不安,接获通知赶忙打视讯通话过去,允承却拒绝视讯只接了电话。 「承承,你在那边怎么样?」她担心的问。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听到一个很微弱的声音说:「妈?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感觉快撑不下去了?」 温知莚一听吓的不轻,先是让允湘跟前夫每隔几个小时跟允承通电话,自己则连夜买了机票飞美国,等她终于见到允承时,孩子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允承的房间一片昏暗,没有开灯跟窗帘,人就缩在床上,身形瘦了一大圈,电脑里重复播放着一首歌,是adele的"hello",沉重哀伤的歌词,让他乍看之下就像个失恋的孩子。 她放下手中的行李,走到他床边坐下,拍拍他的肩膀:「承承,我来了,你还好吗?」 允承似乎这才意识到妈妈在他面前,他就像在汪洋中抓住浮木般,猛的抱住她,无助的说了两个字:「不好。」说完温知莚就感觉肩膀一阵湿意,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允承从开始的无声垂泪,到后来越来越压抑不住,开始放声痛哭,她什么也没有多问,轻拍着他的背,任孩子将情绪发洩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但那些压抑的情感,总算随着泪水宣洩了不少.他觉得自己一个月来总算稍微能喘息了。 这个下午之后,温知莚跟姜河硕讨论她想在美国留一段时间,也打电话让黄佑礼跟陈睿丰放心,允承的状态她询问过医生,还没有到需要药物治疗的地步,医生建议用语言疗法,她就这样守在他身边,他愿意说话的话她就听,他不愿意说的话她就陪着。 约一个星期后,他终于愿意开口提起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坐在窗檯凝视着一颗小小的钮扣对温知莚说:「我以为他爱我就会捨不得放开我,但他却说不联络就不联络了。」他悲凉的问:「妈,爱不到的人真的没办法当朋友吗?」 温知莚心疼不已,但她仍必须给出正确的方向:「我认为要求爱你的人把你当朋友,是一种残忍,如果你当他是朋友就别那么做。」 他用手指轻轻摩擦着那枚钮扣轻声说:「可是我放不下他。」 她轻抚着他的发:「承承,你想回去找他吗?」 他不知道思量多久才道:「不了,就算回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那就给彼此一些时间吧,或许最后时间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允承的情况随着妈妈温柔的陪伴跟轻松的互动下逐渐转好,她把他循环播放的歌改成了五月天的"伤心的人别听慢歌",还被允承吐槽说他又不是失恋,她都懒得呛他不是失恋你之前放的又是什么? 三个月后他总算恢復到正常的作息,情绪也稳定不少,但他发现自己开始近乎病态的厌恶人碰他的头、搓揉或轻碰都无法接受,不过这基本不影响生活,只是有些同学会觉得他很怪,相处久了知道逆鳞不去触碰也就好了。 温知莚在他完全好转后仍是多观察了一个月才放心回国,而允承在学期间都没有回过国,文森已经完全搬过去跟他住在一起,温知莚跟黄佑礼最少一个月会过去看他一次,陈睿丰因为受雇于人时间不好掌握,但一年也会去两次,就连姜河硕到美国出差时都会特地绕过去西岸看他,允承在大家的关爱下抑鬱没有再復发,但唐泽修却成了缠绕在他心中一个过不去的结,每每想起都隐隐作痛。 # 就在大学毕业前夕,有一天他跟文森一起吃晚餐的时候,文森问他:「四年了,你不回国去找那个男孩吗?」 「时间还没有告诉我答案,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他一直以为自己殷切期盼着大学毕业,能够回国去找他问清楚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方式,但到了第三年他却开始胆怯了,害怕知道答案的恐惧甚至让他开始准备直升研究所的课程,想要拖延回国的时间。 「说不定答案要见到他才能找到呢?」这些年来,他听允承说了很多关于"那个男孩"的故事,那个人在他的言语中栩栩如生,可以想见他们曾经有多亲密。 「文森,就像你一直不敢回国找你儿子一样,我们都害怕知道答案不是吗?」文森说过,他因为无法接受异性婚姻,伤害了太太和儿子,对他的好存在着移情作用,他将他当自已的儿子照顾,就好似弥补了无法陪伴在自己孩子身边的遗憾。 允承苦涩一笑接着说:「你害怕你儿子怪你无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担心他不能接受你是同性恋的事实,而我害怕他发现没有我的生活也一样很好,担心他有了新的对象早就将我忘记,我们都在逃避这些时间终将给出的答案,不是吗?」 「你跟我的情况能一样吗?我可是货真价实拋妻弃子的混球啊!」 「也不完全混球,你不是一直都让人给你带妻儿的消息吗?」 文森无奈的摇摇头:「当初离开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只要我妻子身边有人了,我立马回国跟她办离婚手续,但那女人死心眼,全心投入工作,身边根本没出现过任何男人,儿子也大了,说不定连我的长相都不认得了,现在要回去?也没有任何藉口了。」 「可悲的就是我们连要去见自己想念的人都要找个藉口?」 回国 一台车停在五星级饭店前,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唐泽修搂着一个染着褐色头发的漂亮男孩子走进大厅,男孩笑得灿烂:「你都好久没找我了,听说你身边有个固定的小朋友?」 「什么小朋友,人家年纪还比你大好吗?」 「你以前身边从不固定人的,我都要吃醋了。」他娇嗲道。 「对我来说你们都是一样的,有什么醋好吃。」 「那你今天可要使出浑身解数来满足我阿,不要把精力都留给别人。」 唐泽修邪媚一笑:「我哪次没有肏的你爬不起来?」 此时大厅电梯走出一群穿着西装的商务人士,唐泽修一看,竟有几个熟面孔,看起来是刚结束商务聚餐,他原本不以为意的想简单打声招呼就走,直到看到最后走出电梯的人影,倏然松开搂着男孩的手,侷促不安的让男孩先上楼,他平时找的这些男孩都周旋在有钱男人之间,很懂得看脸色,随即一个人安分的离开。 姜河硕也注意到他了,他略微蹙眉,看着那个眉眼跟允承有几分相似的男孩从旁边走过,不以为然地看向唐泽修,意外发现他此时的表情竟有点像是个做错事被当场抓到的孩子。 「唐总,又出来猎艳啊!」一个脑满肥肠的老总乐呵道。 商场这种事见怪不怪,谁也不比谁清高,开口的这个老总好多人运动在业界也是大家都知道的。 唐泽修没有理会那位老总,只对着毫不掩饰打量他的姜河硕恭敬的打了招呼:「姜董。」 姜河硕点了点头,这个孩子也算是他从学生时代看大的,中间的弯弯绕绕妻子也跟他说过一些,所以一直以来对唐泽修的事情他都有诸多留心,但越是留心就越是为允承这孩子担忧。 「原来你跟姜董认识阿,我印象你们有没有合作过。」唐泽修的公司规模很小,胡董意外他竟会认识姜董那么个大人物。 「我跟这孩子有些渊源。」 这倒让人意外了,周围的人心想,看来要回去查查这个人是什么来头,日后对这个唐总也不能太随便。 然对于姜河硕刻意抬举的举动,唐泽修并不想沾这个光,他浅笑道:「渊源说不上,只是有幸见过几次,能被姜董记住是我的荣幸。」 「确实不简单,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一旁的胡董拍着马屁说道。 他一听就觉得烦躁,他在商场最不想碰见的人就是姜河硕跟黄佑礼,他尽量维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说:「不敢当,我还有事容我先走一步。」 他抬脚要走,没想到姜河硕却开口叫住了他:「等一下。」 唐泽修停下脚步,几个会看眼色的老总连忙告退,很快大厅这边只剩下他们两人。 「姜董还有事?」 「他要回来了。」 一句话让唐泽修心中掀起惊滔骇浪,他强压下内心的潮涌说:「是吗?什么时候?」 「下个月。」姜河硕仔细观察他神情变化,虽然藏的很深,但似乎并不是完全不在意。 许久,他才悠悠的吐出三个字:「那很好。」说完随即换上一副笑脸说:「还有人在等我,就不陪姜董多聊了。」 姜河硕看着他往电梯去的背影,没有遗漏那个看似从容的脚步其实有点杂乱,他微微的摇摇头,只希望他得知这个消息后,在允承回国前能收敛一点吧!不然允承? # 唐泽修有些大力推开房间门,刚洗过澡正从浴室走出来的男孩吓了一跳,唐泽修看到他就伸手粗暴的扯掉他的睡袍,将他反手压在墙上,直接解开自己的裤子,急躁的套上之前准备在口袋里的保险套,没有任何前戏直接就将阳具推了进去,男孩吃痛,泪眼汪汪的喊了一声:「唐总,疼!」 唐泽修自己也不舒服,但就像发洩一般,他不管不顾的大力抽插起来,男孩感觉自己像被强暴似的,两行泪淌下,身后的男人却没有丝毫怜悯。 没过多久,唐泽修将慾火发洩出来,也不管滑落在地上的男孩,自己进了浴室梳洗,男孩看着关上的浴室门,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不会让人怜惜的眼泪流了都是浪费,他免强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纸巾擦拭他的后穴,果然流血了,他默默的将血擦拭乾净,熟练的到自己的包包拿出药膏涂抹。 唐泽修今天很怪,一句话不说进门就直接做,而且动作比平时还要兇猛粗鲁,他之前跟他一起都不会这样,唐泽修没有特殊癖好,所以跟他开房很安全,这是他第一次跟他在一起受伤。 虽然是出来卖,但他是真心喜欢这个男人,看到唐泽修从浴室出来,他马上讨好的走到他身边抱着他的手说:「你今天怎么了,我刚才都疼死了。」 「不是你要求的吗?」唐泽修将情绪发洩完,醒神对他也有点抱歉,其实他平时对这些小朋友都还算不错,因为看到他们他总会想起罗文章,但今天他就快承受不了那突如其来的消息,因此有些失控,他也清楚这孩子肯定受伤了。 「人家说的才不是这样。」他仍是娇嗲着,丝毫不敢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唐泽修从浴室出来就穿着整齐,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打算:「房间钱都付了,你就在这睡一夜吧。」 男孩点点头,他知道他从来不会跟任何男人睡过夜,就像他从不让人吻他的唇一样,是业界都知道的事情。 唐泽修临走前从皮包多抽了几张钞票放在桌上:「今天弄伤你了,补偿你的。」说完就离开了。 男孩看着桌上的纸钞发呆,心里想着这男人有心、却无情,据说他曾经有个深爱的人,然而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 「死小子,回来多久了都不约。」一间ktv包厢里大尾揉着允承的头兴叫着。 「这锅我可不背阿,我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时间不好安排的可不是我。」他整整被揉烂的满头乱发笑着说。 「最难约的就阿超啦!每天忙的跟狗一样。」 阿超长高不少,现在成了一个斯文型男,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刚通过律师考试,目前在律师事务所实习,每天忙到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参加聚餐,大尾现在在一个全国连锁的健身中心当主管,时间相对好安排。 「噯,你知道吗?阿燃竟然是个富二代!朋友那么多年都不知道,低调的可以啊!」阿燃还是一样帅气,原来他竟是元盛科技的小开,大学毕业后也曾到英国攻读硕士,目前在自家公司基层熟悉业务。 他笑了笑:「好说好说,低调的部分我可不敢跟允承比。」 「也是,要不是高三爆的那篇报导,谁能想到允承的背景如此惊人。」阿超也说。 其实允承又何尝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因为母亲变的如此强大,明明在高一前他就只是个市井小民而已。 「美国好玩吗?」 「学校活动很多元,学生自主性高,但压力也大,交了很多不错的朋友,就是饮食很不习惯,不是太油就是太甜,几乎都自己煮,有点麻烦。」 「名校压力大不是很正常吗?听说超过一半的人都曾经有忧鬱倾向?」阿超问。 「嗯,报导其时还不包含一些不愿说出口的黑数,我大一刚进去的时候也有一段时间很抑鬱。」 大尾大惊:「真的假的?连你这种个性的人都会抑鬱?那还是人待的地方吗?」 「那时候刚到一个陌生环境,要同时适应生活跟不熟悉的教学模式,每天都处在一个高压的状态,最后是我妈飞美国陪了我几个月才恢復。」他省略了最重要的关键因素,简短说明。 「高材生的压力果然不是普通人扛得住的。」阿超感叹。 四个许久未见的学生时期好友在包厢饮酒畅聊,阿超跟大尾太开心都喝高了,拿着麦克风一阵嘶吼后瘫睡在沙发上,允承喝得很克制,阿燃酒量本就好,最后只剩他俩没倒。 「你听说泽修的事了吗?」 「什么事?」 「你出国后都没跟他联络?」 「没有,我跟他已经六年没联络过了。」他一出国,唐泽修就把手机号给换了,在国外的日子他的心始终摇摆不定,所以就算再想他,也不曾动过打听他号码的念头。 「我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你知道吧?」 允承点点头,他们都上了第一志愿,本该如此。 「他上大学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开始热衷社交,在同学中找寻能力者靠拢,结交有钱有权人士,想尽办法让自己往上爬,还没毕业就开始筹备自己的事业。」 唐泽修毕业前,看上台湾手游市场庞大的商机,用父亲留给他的钱跟两个富三代合伙开了一间游戏开发公司,用尽一切人脉让公司成长起来。 「那很好啊。」 「这的确是没什么问题,但从大学开始,在感情上他就变得很随便,常常换床伴不说,有些才刚认识就可以开房,而现在,听说他身边的助理就是他养着玩的,一个才二十岁的男孩子。」 这倒让允承吃惊,他无法想像,那个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男人,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再遇到他,但如果遇上了留个心眼比较好。」 「是吗?」他仍不愿意接受这个提议,他怎么可能对唐泽修留什么心眼呢? 「我知道学生时期他对你的心意是很纯粹的,但时间会改变一个人,别让自己不小心受伤了。」 允承没有回答,其实经过这几年的沉淀,他一直觉得,当初是自己把自己保护的太好,才让唐泽修受伤了,他从来没有打算去面对他的感情,从一开始察觉端倪他就在闪躲,到最后闪躲不了他就在逃避,逃了以后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想他,虽然无法说明是哪种情感,但真的是非常思念他,然而那时候的他已经无法回头了,唐泽修把所有的可能都断了。 狠心的傢伙,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见允承沉默,阿燃聪明的换了话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当初选的专业,是打算进你外公的公司吗?」 「外公是有这个希望,他想让我进基层各部门走一圈,一边实习一边帮他视察,我还在考虑。」允承毕竟不是在那个圈子长大,怕自己不符合外公期待。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觉得不妨试试,也不要太大压力,如果最后真的无法适应,有你妈在谁也逼不了你。」 「这到也是。」两人又碰了一下酒杯,乾掉了最后的酒。 所有的久别重逢都在同学会 这次的国中同学会是国三班长主办的,约在一个大型俱乐部包厢,陈允承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走进去,才进门班上几个熟悉的同学就围过来寒暄,但他扫视一圈都没有见到那个最思念的人,一个同学看着他开玩笑道:「怎么?在找你的cp啊?」 「唐总吗?还没看到人。」 「真不亏是本班的第一名,毕业到现在九年的时间,我们大部分都还是社会新鲜人,反观人家现在都成唐总了。」 「就是说啊,当初他没上一中还惊呆了全校师长呢!结果人家还不是轻松就上了t大。」 班长这时走过来对允承说:「我跟他说了你会来,说不定有事耽搁了。」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这时班导老周进来了:「你们这些兔仔子,约在这么吵的地方,有没有考虑过老人家?我一进来所有人都在看我。」 「哈哈,老周,你怎么会老呢?你永远十八!」 「是,我还一朵花勒!」老周笑骂道,此时他看到允承。 「呦,你cp人勒?怎么还没来?」 「我也不清楚。」允承没什么精神的回答。 「出国六年疏远了吧?没事,回头多聚聚就熟悉了。」老周拍着他的肩道。 「老师,喝一杯吧?」班长拿着一瓶红酒走过来。 「真的都长大啦!都会找老师喝酒了,你们都没有开车来吧?」 「老师放心,我们都分配好司机了,等会老师醉倒也会有人载您回家的。」 「我醉倒,开玩笑,我一个人可以放倒你们全部!」说完柔柔自己的腹部:「不过老师肝不好,就不跟你们拚了哈。」 班长习惯老周只出一张嘴,笑笑拿着酒瓶离开了。 陈允承在包厢漫不经心的跟同学间聊着,一直到同学会接近尾声,唐泽修都没有出现,他明知他今天会来,却不愿意见他是吗? 他的心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难受,也越来越委屈,也许这些年唐泽修发现,没有他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同,所以他在花丛间穿梭,无所谓来不来,也无所谓跟他联不联络,但在国外的日子他却是越来越想念,越来越难受。 他一个人躲进厕所平復情绪,洗了把脸,手撑在水槽边抑制自己的心情。 也许就像阿燃说的,那个男人已经不是原本纯粹的样子,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该怎么做?经过那么多年的沉淀,他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意回来,他的心还能够再承受一次六年前的伤痛吗? 他在里面待了很久,等稍微平復才走出来,回到包厢时同学会已经结束,大家都以为他走了也都离开了,他在门口看着正在整理包厢的服务生,片刻恍神。 一隻手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笑道:「你该不会跟我一样才刚到吧?」 他的心猛的震了一下,身体僵硬的不知该做何反应,他就这样突然出现了,在他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 「怎么了?傻了?」他将他转过来面对他,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没想到允承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他慌乱的抹着他的脸颊:「怎么了?你在国外过的不好吗?」 允承原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了,所以一听到熟悉的语气,刚刚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情绪就崩解了,他不停的摇头,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 「老天,你到底怎么了?」唐泽修手足无措,最后乾脆一隻手压着他后脑勺,让他在自己肩上哭个痛快。 积压了六年的情感在这一刻终究是溃堤了,他一股脑的宣洩着,那些想念的日夜,打不出的电话,说不出的伤,都在此时化作泪水流入他的西装。 旁边的服务员都不敢正眼看他们,但仍不时的偷瞄一下,唐泽修乾脆笑着说:「没事,他家的猫撑死了。」 这下允承总算停住哭了,气恼的伸手给了他肚子一拳,他笑着缩了一下身子,看他好不容易止住泪水,揉着他的发道:「你是在国外受了多少委屈啊?」 那宠溺的语气让允承又想哭了,他连忙别过头用袖子擦脸,这六年来他真的非常非常想念他,想念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想念他的声音跟温度,更不时想到他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的表白,六年了,他早已不是只看着他宠着他的那个人,连阿燃跟姜董都曾经婉转的告诫过他,但他在他面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就好像这六年的隔阂都不存在。 允成鼓起勇气抬头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他怎么能在失联六年后,那么若无其事地出现,那么泰然自若地跟他说话,就好像六年前那些事他都没有做过? # 他们出了俱乐部,在附近找了一间小酒馆坐下来叙叙旧,这是一间老屋改建的红砖小屋,墙面的斑驳陈述了它的年代,天花板随意垂掛着的一颗颗灯泡,更增加岁月的痕跡,他们在吧檯边坐下。 「喝什么?」唐泽修翻阅着手中的酒品清单问。 「这个。」允承的手伸过来指着一个字"醉"。 「这是什么酒?喝了会醉的意思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好奇想点点看。」他对于喝什么并不那么在意。 唐泽修跟酒保点完酒,看着这曾经无比思念的人问:「这几年过得好吗?」 允承凝视着他,他该说好,还是不好?思索良久才说:「没什么不好的。」 唐泽修被允承看的有些心悸,故作轻松道:「有找个洋妞回来吗?」 他如此随意的语气令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没有。」曾经想过回国一见到他就要对他倾诉的千言万语,在这一副姿态面前怎么都开不了口。 「太可惜了,我本来还期待一个混血的乾女儿。」 「是吗?」他低声道:「我还以为你的意思是要跟我断乾净了,没想到还惦记着要做乾爹。」 闻言他却是笑了:「听起来怨气不小啊!」他喝了口酒:「那时我年轻气盛,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怕伤到你,只想得到这么拙劣的方式了,我自罚一杯,」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又跟酒保要了一杯。 「那现在呢?」允承压抑着自己的感情,问出那令人害怕的答案。 「都过了六年了,那些年少轻狂也该随着时间结束了,别担心,我们还是朋友。」 允承缓缓的拿起他点的那杯"醉"慢慢的喝空,酒杯放回吧檯上时清脆的一声响。 曾经他多希望听到这句话,如今听到确是满满心酸,这就是他为什么害怕回来,害怕他毫不在乎的神情,害怕他一如往常的语气,害怕他不再是他心中最特别的那个人。 直到允承趴在吧檯上一动不动,唐泽修才意识到这杯"醉"是真的会醉!他头疼的先付了帐,撑起允承的身子,这时他才感受到,他怎么那么轻? 刚才穿着西装看不出来,但他搂着他的腰的时候,感觉他身上没有多少肉,比之前消瘦了不少,他是怎么回事,他身边的人应该不太可能没把他照顾好才对。 他将他扶到自己的车上,让他在后座上坐好,倾过身帮他系安全带,如此靠近的距离让他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允承就在他的面前,他只要一转头就能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吻上他,他强压住这样的念头,起身退开关上车门,背靠在车门上从口袋摸出一支烟点上。 他很少抽,一般是应酬的时候才会跟着抽一、两支,他抽完一支感觉稍微清醒一些了,这才打电话请助理来开车。 没多久助理就搭着计程车过来了,他下车拿过唐泽修的车钥匙,意外车上还有个人。 「唐总要去哪里?」 唐泽修默默看着允承的睡顏,跟助理说了他家地址,到了之前熟悉的社区,他扶着他上楼按了电铃,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漂亮女孩打开门,一看到醉昏的允承马上瞇起漂亮的双眸:「才回国多久就喝醉,你?」一抬头看到扶着哥哥的人马上摀嘴惊叫:「泽修哥哥!」 唐泽修微微一笑:「小湘,好久不见,都成大姑娘了。」 她震惊的看着他熟门熟路的直接将哥哥扶进房间,放上床盖好被子一气呵成。 唐泽修站起身打量了房间一圈,这个房间彷彿还充斥着他们伤感的别离,安顿好允承,他走出房间看着这女大十八变的小妮子还没回过神来,好笑的摸摸她的头:「怎么了?看到我这么惊讶?」 因为他不知道允承出国后发生什么,所以不能理解允湘为什么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会那么震惊。 「你怎么会跟我哥?」 「我们今天同学会。」 「喔?」她不敢多问什么,此时她闻到一股味道:「疑,泽修哥哥,你现在会抽烟啦?」她遮着鼻子。 「喔,不好意思,我这就走,再见了。」他马上转身离去。 他一离开,允湘赶忙拿起电话拨给温知莚:「妈!你知道刚刚谁送哥回来吗??」 # 唐泽修上了车,助理马上问道:「唐总直接回家吗?」 他闭目想了一下才道:「你等下有事吗?没有的话我们去旅馆吧。」 「好。」助理随即往他们常去的汽车旅馆开去。 这名助理叫吴凯乐,已经跟了唐泽修两年了,他是唯一跟他没有金钱关係的男人。 一到汽车旅馆,吴凯乐就先去洗澡,唐泽修打开车上拿下来的红酒,自己倒在汽车旅馆的玻璃杯里慢慢的喝着,他其实一早就到同学会的场地,但是在车上没有下车,他又想见他、又害怕见他,一直到看到同学走光,都没见到那思念的身影,他才决定下车看看,但为什么,为什么允承看到他会哭成那样? 在他沉思的时候,吴凯乐已经洗好出来了,他没有打扰他,一个人坐到床上滑手机等他,他们之间向来都是这样,没有语言、没有情感,只有单纯的性爱。 不知过了多久,唐泽修终于起身去洗澡,吴凯乐这才抬头看着桌上空掉的红酒瓶,今天他们送回去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人吧?多让人羡慕?他心想着。 没多久唐泽修也洗好了,他走到床边,抽走吴凯乐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身子压了下去,他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凝视了好一会,却突然蹙起眉头,那张他原本觉得有点神似的脸,在见过允承后,怎么看都不像了,也是,谁又能真的取代他呢?他突然失了兴致,起身坐在床边道:「今晚算了,你回去吧。」 吴凯乐浅浅一笑,似乎早就猜到这样的结果,他没有二话起身穿衣服,临走前问他:「需要我载您回家吗?」 「不用了,我在这睡一晚。」 吴凯乐点点头走了,唐泽修躺上床,看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允承哭泣的脸,是什么让他如此伤心,他又是为什么如此消瘦? 陈渣渣同学 唐泽修的工作其实很忙,他的公司刚起步,人员有些不足,主要将资源投入开发,他自己要负责数位行销、要做数据分析、要随时注意市场的设计跟付费走向,除此之外开发初期也要做些国外游戏的代理来支撑公司营运,每天都忙到很晚。 允承回国后也开始进入外公的鹏湾金控工作,从最直面客户的客服部门做起,因为是新人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还算轻松,也不需要应酬。 这天下班他约了韩雪儿吃饭,在他出国的这六年,韩雪儿不时会跟他联系,他们第一年时常通电子邮件,第二年韩雪儿也到了美国,但她去的是东岸,而且她没读研,所以比允承早一年回国,两人在美国放长假时都去找过对方,现在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除了温知莚跟文森,韩雪儿可以说是最清楚他这六年所有事情的人。 「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到现在才有空见我?」韩雪儿埋怨道。 「随时都很有空阿,只是现在才想到你。」允承笑道。 她秒懂,冷哼一声:「见到唐泽修了吧?要来吐苦水了?」 允承苦笑,他有什么资格吐苦水,在韩雪儿眼中,他一直是自私的那个角色。 「说吧,什么情况?」她翘着腿,用吸管捣着冰咖啡上的奶泡。 「他问我怎么没有找个洋妞回来。」 「很平常的问话阿,大家对国外回来的都会这样问,我还被问怎么没有带个黑人回来。」 「他说期待一个混血的乾女儿。」 「这也还好吧?跟上一个问题差不多,还有呢?」 「他说那时他年轻,控制不了感情怕伤到我,才用那么拙劣的方式?」 「还蛮合理的,然后呢?」 「他说?那些年该随着时间结束了,我们还是朋友。」 终于说到重点了,韩雪儿点点头:「所以?你不想只当朋友?」 他瞪着她,这些年她明明都知道,还故意这样问他,她明知道他是抱着什么心情回来的。 韩雪儿看他表情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唐泽修的公司叫什么吗?」 「什么?」 「云城数位科技。」 「做什么的?」 「游戏开发,但重点不是公司业务内容,而是名子!云城,就是允承的谐音啊!」 「这样说太牵强了吧?」他不以为意。 「哼,就跟你说我的第六感很准,这名子肯定有猫腻。」 她喝了一口咖啡,这才认真道:「我帮你打听过了,唐泽修在你出国之后完全不同了,他在情爱的方面也彻底解放了,虽不到热衷,但也不似从前守身如玉,他没有固定的情人,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有些连名字他自己都记不住,要说固定?倒是有一个称得上砲友,从面试那天就被他放在身边当助理。」一个不说话时气质极为神似学生时期的允承的男孩子,这句她没有说出来。 「这些我听说了。」跟阿燃说的相去不远,所以他也没有特别讶异。 「你觉得他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对你还有情,还是他被你伤到对全世界都无情了?」她的话让允承一阵心堵,他没有回答。 「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你,如果你对他还有心,试着慢慢改变他吧。」 「那么容易就好了。」 韩雪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陈允承同学,你花了六年的时间,不是回来自暴自弃的吧?」 「当然不是。」虽然回答的很快,但他心里确实没什么把握。 「那就自然一点,大方一点,他不是说你还是朋友吗?那你就还跟从前一样常约他阿!」 「以前?都是他约我?」 她一晕:「唉,我乾脆改叫你渣渣吧!」 「什么?」 「没什么,从你出国前我就觉得你一直很渣啊!难不成都现在这样了,你还盼着他主动来约你吗?」韩雪儿的话虽句句带刺,但也十分真切,允承被她呛的完全没办法还嘴。 「陈渣渣同学,你现实点,拿出你对他六年的情意,毫不犹豫的衝向他很难吗?」 对允承来说,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承受一次同样的伤。 「如果?他真的已经对我没感情了呢?」 「那你就做好头破血流的准备吧!如果因为怕受伤就不去尝试,那你跟六年前又有什么差别?」她本身是个敢爱敢恨的个性,实在看不惯允承这种优柔寡断的姿态。 允承被她这样一说,心想"是阿,顶多就再看个半年的心理医生,又能糟到哪去?"。 「雪儿,谢谢你。」 「干嘛?」突然的感谢让她浑身不自在的问。 「我今生怕是再也找不到比你更会正面捅刀,刀刀见血的朋友了。」 她哈哈大笑:「我就当你在夸我了。」她从背包拿出一张票推过去:「别说我对你不好。」 「这什么?」 「电玩展的票,我打听到唐泽修身为厂商这次会参展。」 允承精神为之一振,他拿过那张票心里有些感动,韩雪儿虽然每次都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但其实帮助他很多,也总能知道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我只能帮你到这,剩下就看你自己了。」她拿起随身包站起身:「允承,这件事最大的阻碍不是在唐泽修,而是在你自己,你要牢记我这句话。」说完她瀟洒的转身离开。 允承连忙在她身后说:「雪儿,真的谢谢你。」 她没回头,抬手挥了挥直接走了。 # 这次国际电玩展的展期共四天,每天展览结束时间是晚上六点,允承刻意选在展览结束前半小时进场,这样或许就有藉口等唐泽修结束,这个时间大部分的人都准备离场,参观的人没有白天那么多,他逆着人流往内走,没敢一开始就到云城数位的摊位,他先是漫无目的的间晃着,这个时间很多摊位也在准备收摊了,没什么人理参观的人。 云城数位由于是小公司,摊位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僻,当他走到那条走道的时候,忍不住紧张了一下,慢慢靠近,保持一段距离看过去却没有见到预料中的人,云城的摊位上只有两个小姐在整理,他忍不住一阵失望,会不会今天只有员工过来?还是他提早走了? 正如此想着,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允承?」他有些意外在这里见到他。 「嗨。」他转过身,有些不自然的打招呼。 「你怎么会来?」 「喔,我来看展,一个朋友给我的票?」他说着才想到此行的目的:「顺便过来看看你。」他连忙补充。 「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参展?」 「阿燃说你在做游戏开发,我猜的。」他随口胡说。 唐泽修没有多想,带着他来到自己公司摊位:「我拿一下东西,等会一起吃饭吗?」 「好。」 一个小姐凑过来:「唐总,你朋友啊?是帅哥耶!」 「你好。」允承礼貌的打招呼。 「别闹,快去收东西,收好就下班了。」唐泽修把人赶走,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走吧。」 他们一边往外走,允承说:「我刚刚看你不在摊位上,还以为你没有来。」 「像我们这种小厂商在展场的时候,同业交流、了解市场都是重要目的,所以不会一直留在摊位上等客户,会四处走走看看,吸取别人的经验。」 允承点点头,他跟着唐泽修到停车场上了他的车。 「想吃什么?」 「只要不是美式餐厅都好。」 唐泽修轻笑:「怎么,吃六年吃怕了?」这时突然想到允承的体重:「我看你也没什么吃那些高热量的东西吧?上次我扶你回家觉得你轻的有点夸张,你现在到底几公斤啊?」 允承意外他竟然会察觉自己瘦了,他闪躲着这个问题:「不知道,很久没量了。」 「看来你在那边水土不服,也亏你能六年都不回国一趟。」 「你怎么知道我六年都没回来?」 「班长说的,他说你六年都没回来过,好不容易回国一定要办一次同学会。」 允承想到同学会那天:「那天你怎么会那么晚?」 他敷衍着说:「公司临时有点事要处理。」接着他想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你那天?为什么哭?」 允承心里挣扎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原本以为?你不来是因为不想见到我。」 「就因为这样?」 就因为这样?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吗? 正委屈着,唐泽修接着说:「你担心这种事做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想见你?」 他一听又有点鼻酸,低头强压住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直到那阵酸楚感退去他才低声问:「那你?愿意给我你的手机号码吗?」 唐泽修感觉有一股说不出的闷痛不由地从心中窜出,他很介意他当初换号码的事吗?为什么问他要个手机号码还要问他愿不愿意? 「等一下到餐厅我打给你。」他说。 「你还留着我的号码?」允承讶异的问。 「嗯。」 「我以为?」以为他早就删除了。 没多久餐厅到了,唐泽修停下车拿出手机,拨出了那六年间无数次想要拨打的号码,允承的手机立刻响了,他看着萤幕的陌生来电发楞,原来唐泽修真的,真的留着他的号码,他为什么要留着一个根本不会拨打的号码? 他看着那通他等了六年,直到现在才姍姍来迟的来电,不由自主地滑开接听,将手机拿到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一直想告诉他的话:「我真的,很想你。」 回到最初的时候 允承整路的心思都在唐泽修身上,一下车才发现,这里竟是一间夜景餐厅。 「还记得吗?我高三载你来看夜景的地方,就在这间餐厅的下面。」 「嗯,记得。」那天他说,他们之间都是他主动的。「你常来吗?」 「还蛮常的,算熟客了。」 他们推门进去,一个大叔一看到唐泽修笑着打招呼:「呦,第一次看你带人来。」 「我朋友。」接着对允承介绍:「这位大叔是这间店的老闆。」 「我还以为你是个没朋友的人。」老闆说完小声的问允承:「他是不是特别难搞?」 「我听到了。」他将允承拉走,挑了个能一览夜景的露天座位坐下。 「这里的夜景还是跟印象中一样漂亮,你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来?」 「嗯,想静静的时候就会过来。」想一个人安静想他的时候。 「没有?想过带男朋友来吗?」他小心试探性的问着。 唐泽修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我没有男朋友。」 允承藏匿着心喜,双手在桌底下搓揉着:「你妈知道你的性向了吗?」 「应该是知道的,但她没找我问过。」 「我印象中阿姨很排斥这些。」他略感担忧的说。 「是阿,顺其自然吧!」反正没有固定的对象,他妈也拿他没办法。 这时餐点送上来,老闆爽朗的说:「你有告诉你朋友这边餐点不好吃,纯粹是卖风景的吗?」 「你还真好意思说出来。」他顺着老闆的话说:「忽略美味这点,卖相还是不错的。」 允承笑了笑,他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讶异道:「很好吃啊!」 「这是预期心理,如果一开始说很难吃,普通的东西你吃下去就会觉得还不错,但如果一开始说很好吃,普通的东西吃下去你还是会觉得很普通。」老闆笑笑离开了。 「我第一次来老闆也是这样跟我说,说这边是卖风景的,不要期待食物的味道。」 「预期心理?感觉也适用在爱情。」一开始不抱希望,有点希望就会很开心,一开始就妄想天长地久,一旦结束世界就天崩地裂。 「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允承又吃了几口,终于鼓起勇气问:「我以后,可以常连络你吗?」 唐泽修不由得笑道:「这是什么傻问题,为什么不可以?」从他们重逢到现在.他查觉到允承对他似乎总是小心翼翼,就像怕破坏什么。 「只是怕你很忙,毕竟都是唐总了。」他掩饰着自己的不安。 「再忙跟你联络的时间还是有的。」 听他这样说允承总算是放心笑了,心里藏不住的开心,原来从新开始没有那么难。 唐泽修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容,又好像看到去美国前在机场看到他的允承,那天他惊喜的表情,这六年他都忘不了,他只想停在那一刻,他因为看到他开心的那一刻,他们紧紧拥抱彼此的那一刻。 「干嘛这样看我?」见他看着他发楞,他笑着问。 「只是觉得,好像很久没看见你这样笑了。」 他有点羞怯:「还跟你印相中一样吗?」还是你喜欢的那个模样吗? 「嗯。」一样耀眼的无法直视。 这时唐泽修注意到允承脖子上有古铜色的鍊子,他记得以前允承总说不能理解爱戴饰品的人,他觉得在身上掛饰品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所以那条项鍊应该不会是他自己买的,会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的吗?让他就算不舒服也要掛在身上? 「你今天好像一直在发楞。」允承的话打断他的思绪。 「嗯,可能有点累。」 「这样啊?」他有些失望:「那我们走吧,你早点回去休息。」 他们一起起身往停车的方向走去,他想到刚刚下车前允承对着手机说的那句话,他当时虽然假装没听清楚,但那话对他来说犹如一颗铅球落入静止的水面掀起巨大涟漪。 # 虽然上次唐泽修说可以常连络他,但要回到之前的熟悉感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就像现在,他连要打个电给他都还是很紧张,他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很快唐泽修的声音传来:「喂,允承。」 「泽修,你还在公司吗?我刚好到你公司附近。」 「嗯,我还没下班。」 「那我过去找你吧?」 「好啊。」 允承怀着雀跃的心情,来到云城科技办公室的楼层,公司大部分的人都下班了,一位五官俊秀的男助理走出来笑着说:「陈先生您好,这边请。」 他想起韩雪儿跟他说过的话,这就是他的助理?唐泽修带在身边的床伴? 吴凯乐察觉允承略带不善的打量目光,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他带他到唐总的办公室敲门:「唐总,陈先生到了。」 「进。」 允承走进去扫视一圈,唐泽修的办公室很简单,一张大办公桌,左侧墙边有个放资料的层架,前面有两张给客人坐的椅子,除此之外角落还有个层柜,上面放了许多资料,他走到他身边问:「你加班到现在啊?吃饭了吗?」 「还没。」 「你事情做完没?还是我出去帮你买些吃的?」他关心的说。 「这种事让助理做就好了,你找我什么事?」 助理?他感到有点心堵:「也没什么,只是想说,来找你看看要不要一起吃饭。」 唐泽修没料到允承会单纯来找他吃饭,他想了一下,拨了分机给吴凯乐:「你帮我订两份餐,订完你就先下班吧。」 允承听他说的内容心里偷偷开心他让助理先离开,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好奇的看着他桌上的资料:「这些是什么?」 「游戏厂商的资料。」他稍微收拾一下混乱的桌面:「怎么想到来找我吃饭。」 「以前都是你找我,偶尔我也要主动一下。」那个以前,是很久以前。「要不以后有空我都来找你吃饭吧?」他装作不经意地问着。 「你外公派给你的工作有那么间?」 他没有正面回应他,允承有些失望,他没有勇气再问一次同样的话,只好顺着他说:「因为我还算新人,目前都正常时间上下班。」 「既然如此,那你有空就来吧。」 听到这句话,允承正个人眼睛都亮了,他开心的说:「嗯!」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唐泽修颇为意外,只是来找他吃饭让他那么开心吗? 「不过我的工作很忙,我怕你过来也只能看我忙而已。」 「那也没关係,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帮你啊!」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他们还以为是送餐,没想到推开办公室门的是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子,进门就说:「喔,你在开会吗?失礼失礼。」 「你来做什么?」唐泽修不客气的问。 「也没什么,我听说你也在争取qa的代理权,过来探探竞争对手有多少能耐。」他看着满脸困惑的允承伸出手:「不介绍一下吗?你好,我是亚兹通国际的ceo叶孟均。」 允承礼貌性的握了一下手:「你好,我是陈允承,做金融的。」 他想到云城的公司名,允承?这个名子有意思:「金融?你不是公司干部啊?」 「他是我朋友,你没事可以回去了。」唐泽修不悦的下了逐客令。 叶孟均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两人间的氛围,轻笑说:「看来今天不方便,那我就下次再来找唐总聊关于qa的事情了。」说完他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亚兹通国际也是做游戏的吗?」看他离开允承问。 「对,才创立一年,但他们公司规模比较大,资本也比我们雄厚。」 「我看他很年轻啊?」 「有个有钱的老爸,起点自然比别人高。」开个公司让儿子当ceo玩玩也只是小菜一碟。 允承轻笑:「你忌妒啊?」 「比起忌妒有钱,我更忌妒别人有老爸。」 「那我不是让你忌妒死了,我现在像是老爸的人就有三个。」 「三个?」 「对啊,我亲生老爸、我妈再婚的姜董,还有一个是我在美国的时候把我当儿子照顾的文森。」他一个一个数着。 「文森?」 「他原本是我外公在美国分公司的高管,在我去美国的时候被外公派来照顾我,因为他有个跟我同年纪的孩子,所以也把我当儿子顾。」他突然开心道:「等你公司稳定了一起出国玩吧,我带你去美国找他,他也是同性恋者。」 唐泽修讶异:「同性恋为什么会有孩子?」 「听他说年轻的时候被父母逼着结婚生子,所以有一个儿子。」 同性恋的悲哀,唐泽修忍不住想。 此时外送员到了,他们就没再多聊,吃完饭已经八点多,唐泽修收拾了下东西:「你还是住以前的地方吗?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搭计程车回去就行。」 「我离你住的地方也不远,顺路送你吧。」允承以为他仍跟他妈妈住在一起,就没有拒绝。 # 隔天早上,唐泽修正在办公室整理市场调查报告,门口传来敲门声。 「唐总,亚兹通的执行长找您。」 「让他进来。」 叶孟均进了办公室,毫不客气的在椅子上坐下:「上次那位小朋友今天没来?」 「现在是上班时间。」 「唐总还有时间谈情说爱,不知对于争取qa目其的进度如何?」 qa是目前少数还没有在国内设厂的游戏,最近锁定国内市场,正在寻找代理商,由于qa在日、韩的口碑都很好,所以竞争者也多,唐泽修的公司在行销企划方面佔有优势,而亚兹通则是营运的硬体设备吃香,目前是最有希望出线的两家。 「放尊重点。」 「不是吗?听说那位对你很重要啊,毕竟连公司名子都是那么相似。」 唐泽修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我就直说了。」他微微倾身道:「你如果不愿意放弃qa的代理权,那我就不能保证不会对你珍惜的那孩子下手了。」 唐泽修眼色瞬间暗了一下,转瞬即逝,他恢復一派轻松的模样,身子向后靠着椅背笑说:「那位你要是动得了你就试试。」 「是吗?这可是你说的。」此刻两人相视的笑意里都藏着暗涌。 色诱 这几天允承三不五时就会跑到唐泽修公司吃饭:「你这个假日有什么事吗?我们庆祝一下节日。」 「我星期六白天会回我妈那边。」 「你现在自己住啊?」 「嗯,离公司近比较方便。」 允承想到他这几次来公司找他,他都说顺路送他回家,这样根本不顺路啊!他突然灵光一闪:「你家有厨房吗?」 「有,可是没什么在用。」 「我现在厨艺很好,因为吃不惯美国那边的食物,要不你从你妈那边要回去的时候来载我,我们买菜回家,我煮给你吃吧?」不是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吗? 「你煮?」他印象中以前允承不太会弄这些。 「放心,毒不死你。」 星期六下午唐泽修果真过来载他,两人先去超市买了许多食材,允承拿了一些调料。 「我自己没在煮,你买这些没用完你要带回家。」 「放心,总有用到的时候。」他不以为意。 两人买好食材回家,唐泽修拎了两大袋进门,允承将食材从袋子里拿出来,分别摆好,又将一些生鲜食品先放进冰箱。 唐泽修靠在厨房门边看着忙碌的他问:「你说我们今天要庆祝什么节日?」 「端午节。」 「端午节?」 「今天是端午节。」允承心想,他也不想过端午节啊,但情人节过了,圣诞节又还要很久,最近的七夕也要等到八月?他只好自圆其说道:「开玩笑的,只是找个名目跟你吃饭罢了。」 「跟我吃饭干嘛要找名目。」 允承微微一笑,开始洗菜备料,要是不需要藉口就能看到他就太好了。 「看你的厨房就知道你平时不开伙吧?」 「我太忙了,没时间煮,几乎都在公司吃。」 「太常外食不好。」他不赞同的说。 「那也没办法。」 允承踌躇许久才道:「我假日有空可以过来煮给你吃。」 唐泽修一怔,摇摇头说:「太麻烦了,而且有时候假日我也会回我妈那里。」 允承略感低落的低下头切菜,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告诉自己不能太着急,也不能太脆弱。 因为想的太入神,他的菜刀差点就往手指切下去,还好只划到指甲,察觉到他突然抽手的动作,唐泽修倏然走过来抓过他的手查看。 「没事,没有切到。」他忙说。 「菜刀给我,我来切。」确定他没事后,他接过菜刀,将剩下的料备好,允承则继续准备其他肉品,这样的感觉真好,他们一起做菜,就像夫妻一样。 两个人一起用动作快很多,没多久三菜一汤上桌了,唐泽修搬过来后第一次在这张餐桌看到这样的画面,心里阵阵暖意,这才是"家"的感觉,他几乎忘了多久没有这样的感受。 「试试看好不好吃。」允承心里有点忐忑,一直以来唐泽修几乎都外食,他也没印象他有挑过什么,不知道自己煮的合不合他胃口。 唐泽修吃了几口,意外允承的厨艺真的不一般:「确实还蛮好吃的,看来你真的很不喜欢美国的食物,厨艺都练成这样了。」 允承被夸讚,满心欢喜的比平常多吃了一些,唐泽修也很捧场地把所有的盘子清空,饭后他们一起把碗盘收到厨房,允承道:「我来洗碗。」 唐泽修拒绝:「让客人来煮饭就已经很过分了,怎么能还让你洗碗。」 允承看着他洗碗的背影问:「你现在还会怕破掉的碗盘吗?」 「不会,只要不是在我妈家的厨房就没事。」他边洗边问道:「你呢?还会怕陌生号码的来电吗?」 允承摇摇头,事实上他这六年来都深怕漏接任何一通陌生来电,哪怕只有极为渺小的机率是他打来的电话:「其实从我妈嫁给姜董后,可能因为姜董太强大到让人放心,再加上还有我外公,所以我对担心妈妈出事的恐惧就几乎消失了。」 「这样很好。」看来他们都长大了,都克服了童年阴影。 天色已经晚了,外面下起了间歇性的大雨,允承看着窗外的雨势,心中想好了留下来的藉口:「雨那么大,我就留在这里睡了。」 「你回去吧,没有换洗的衣服不方便。」 「去楼下便利商店买一下免洗内裤不就好了,你衣服不差分我一件吧?」 「我可以载你回去。」 允承撇了撇嘴,他都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为什么他就是不肯顺着他的话让他住下来呢? 看到允承沮丧的样子,唐泽修于心不忍,只好说:「真的要住的话你睡客房吧。」 他一听马上恢復正常神态,蹬鼻子上脸道:「干嘛那么麻烦,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他说的很理所当然,但唐泽修心中却是十分惊愕,他现在是说要跟一个同性恋,而且是喜欢过他的同性恋睡在一张床上吗?他凝视着他的脸,想确认他的话是不是认真的,或只是开开玩笑? 看到他的反应,允承不自然的岔开话题:「我先下去买内裤?」 「我这边有新的,只是怕对你来说太大。」曾经,他们的尺寸是差不多的。 「我的也不小?」他不小心开了黄腔,两人都是一愣,最后他才尷尬的说:「我现在顶瘦的,可能会大了一点。」 唐泽修拿起玄关上的皮夹:「我去楼下便利商店帮你买吧,还需要什么其他的吗?」 「来几罐啤酒?」 「嗯。」他们第一次一起喝酒留下的可不是什么美好回忆,唐泽修一出门就将背靠着门站了一会,他摸不清允承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说假日来帮他做饭?又为什么要跟他睡一张床? 允承趁着唐泽修不在,四处观察着他的生活环境,仔细看过没有发现有别人的痕跡,这才放心下来,看来他真的没有固定的对象,外面说的那些都只是解决生理需求,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可以替代外面那些男人?不过听阿燃他们说的唐泽修应该是1,那他不就?? 想到这里他才发现,之前在国外花了六年下定决心时,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能被插入吗?或是他能插入男人吗?这让他一下子窘迫了,但他怎么想也没办法想像唐泽修被人插的样子,那不就代表,自己只能是0吗?这个想法让他有点惊慌,也难为他一个直男必须思考这个问题,他开始有点害怕了,应该会很痛吧?那种事情真的有办法享受吗?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唐泽修回来了,他将袋子放在客厅桌上问:「你要先去洗澡吗?」 「喔,好啊。」他现在正需要一个私密空间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唐泽修进卧室拿了一件自己的t恤给他,正愁自己的裤子可能对允承都太大,允承却道:「裤子不用了,反正又不出门。」说完他就拿着上衣跟免洗内裤进了浴室。 唐泽修再次哑然,这傢伙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跟在狮子眼前钓着一块肉有什么区别?他走到沙发坐下,拿出刚买的啤酒打开喝了一口,试图釐清目前的情形,但最近允承所有的行为表现都超出他的意料之外,让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进了浴室的允承也有点害臊,他刚刚才在想被插入的问题,现在又对人家说不用穿裤子,会不会太露骨了一点?他两手摀着脸用力搓了两下,不管了,为了达到最终目的,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如果这辈子真要他被男人压在身下,那个人也只能是唐泽修了,下定决心后,所有的纠结都被他拋到脑后,现在他只要认真勾引他就好,不管怎样,取代外面那些男人才是首要目标。 允承洗好出来的时候由于t恤过于宽大,都盖到腿根以下了,但对唐泽修来说已经非常痒眼,他微微瞇起眼睛,又仰头喝了一口啤酒。 「怎么不等我就开始喝?」允承走到他身边双腿盘坐在沙发上,也拿了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口。 唐泽修馀光看到他吞嚥时那画面,觉得自己根本被放在火上烤般的煎熬。 「记得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你买了一箱啤酒,最后我好像喝不到一半,大部分都是你给喝了。」 「你那时后第一次喝,酒量浅。」 「我在美国有很多机会喝红酒,现在没有那么容易醉了,学金融的品酒是基本要件。」 「便利商店也有红酒,怎么不让我买红酒?」 允承回想着十八岁生日那晚:「在美国太常喝了,而且跟你在一起我想喝啤酒。」 他没有再说什么,这时允承却突然将头靠在他肩上:「好怀念我们还是学生的时候,那时候只需要打闹嬉笑,除了考试什么忧虑都没有。」 唐泽修强装镇定的喝空手上的啤酒,自然的站起身:「我先去洗澡了,你累了就先睡。」 允承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失望,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贴近他的,但他好像不大乐意,是不是给他的刺激还不够?他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又开了一罐啤酒喝了几口,如果这样还不够?他想到以前学生时期跟唐泽修睡他最少也会穿背心式内衣,如果不穿呢?反正很多男人本来也不穿上衣睡觉,应该不会太唐突。 他趁唐泽修去洗澡的时候,脱了自己的上衣,爬上床躺好,故意将被子只盖到腰部,厚着脸皮打算色诱他,虽然他有一点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唐泽修总该知道吧? 唐泽修洗好澡一踏进房间看到床上的画面就遭受到严重的冲击,六年了,他再也不是用手就能满足的年纪,这个人怎么敢毫无防备的裸身躺在他床上?他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就是盘里的一道美食吗? 他压抑着内心的嘶吼沙哑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喔,我在国外都是不穿衣服睡的,因为习惯了,穿衣服反而睡不好。」 他盯着他比以往更消瘦的身型:「你真的瘦了很多。」 「很难看吗?」他没想到这是唐泽修看到他裸身唯一的感想,反射性拉起被子遮掩。 「太瘦了。」瘦的让人心疼。 允承有点心堵,因为自己太瘦他不喜欢吗? 唐泽修走到床的另一边,切了灯的开关,房间顿时一片漆黑,房间开着空调,有点微微的凉意,他躺在自己的枕头上拉上薄被,接着就不动了。 允承在心里暗自猜想,他为什么不靠近他?因为他太瘦,身材不好看,对他没有吸引力吗?他心里一直期待着,又有点害怕着,但唐泽修仍是平躺在自己的位置,没有任何靠近他的意思,他十分沮丧,看来他不如外面那些小鲜肉来的会让他產生衝动。 等着等着,他自己撑不住睡着了,房间只剩下允承规律的呼吸声,又过了许久之后,唐泽修悄然无声的坐起身,他转头看向那个熟睡的人,如果这个人还指望跟他像学生时期那般相处,那对他真的是太残忍了,他倾过身,看到允承脖子上那条他在意的项鍊全貌,窗户透进来的月光让他隐约可以看出那圆形吊坠透明的弧形凸面中间是一朵花,吊坠有一个厚度,背面是鏤空设计好像是几个字母拼成的,肯定隐藏着什么意义吧? 他放下坠饰,凝望着他的睡顏许久,终于忍不住低头轻吻住那殷切渴望的唇瓣,伸手在那他从来不曾触碰过的肌肤上缓缓游移,六年了,他发现自己对他的欲望不但没有减少半分反而越来越猛烈,他忍不住轻啃着他的脖子,缓缓向下吻着他的胸膛,小心翼翼的不留下痕跡,允承似乎感觉到痒,闷哼一声翻过身子埋入他怀里,他顺势伸手抱住他,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有多热切期盼着拥抱他的感觉,有多思念他的气味跟体温,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想要撕裂他、吞噬他,这个想法太过危险,他用尽所有毅力轻轻的松开他下床,进浴室冲了冷水后再也不敢回到自己的床上。 无可取代的软肋 隔天醒来,允承发现唐泽修不在床上,他因为去美国时间太长,回国后的生理时鐘已经不像学生时期那样早起,他走出房间的时候唐泽修正在准备早餐,他看着这副画面,觉得这就是这些年来他一直憧憬的幸福,他在他的床上醒来,吃着他准备的早餐,想到这里感觉自己心里溢满甜蜜的滋味。 「醒了,去梳洗一下,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去。」 允承似乎从自己的梦里被唤醒,他愕然问:「你等一下还有事吗?」 「对,我有约人。」 约人?什么样的人?他没有勇气细问,刚刚的好心情被阴霾覆盖,他进了浴室,看着镜中的自己发了好一会呆,这才开始梳洗,换回自己昨天的衣服。 出来的时候唐泽修已经吃完早餐,在餐桌上喝着咖啡,边看着游戏资讯杂志,他走过去坐下,开始吃着盘里的食物,想了想才道:「你跟人家约几点,我可以自己回去。」 「不急。」他心里都是昨晚因为克制不住自己,对允承做出那些举动的罪恶感,他被自己的欲望折磨的苦不堪言,只想暂时保持距离。 允承因为心里难受,也没有心情再说些什么,他沉默的吃完早餐,唐泽修收拾好桌面,随即拿了车钥匙说:「走吧。」 就这么一刻都等不及的要送他离开吗?他心里堵到有点闷痛,整路车程都没有说话,到他家的时候,他才有些委屈的问:「我下次还能去你家吗?」 「再约吧!」 又是那么模凌两可的回答,他苦涩的下车后看着唐泽修的车开走,鬼迷心窍的伸手拦了后面开来的一辆计程车,让司机紧跟着唐泽修的车,他在车上心里越来越慌,他有预感唐泽修约的人肯定不是普通朋友。 允承下车后,唐泽修拨了电话给吴凯乐:「你现在有空吗?」 「有的,唐总。」 「我等下过去载你,去旅馆吧。」 吴凯乐心里感到诧异,最近唐总跟那个男人之间气氛感觉很不错,唐总自那天让他离开之后也已经很久没约他了,虽然心里疑惑,但他还是应了声:「好。」 允承在计程车上看到唐泽修没多久停在一间公寓前面,一个男人等在路边,那男人抬头看到唐泽修的车随即上了副驾驶座,竟是他公司助理,想到他们存在的关係,允承的心一下子盪到谷底,但他还是告诉自己,他来载他的助理,有可能是约了厂商或客户,但这种自我催眠也很快被否决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唐泽修的车载了助理后没多久直接开进一间汽车旅馆。 司机看他们跟的车进了汽车旅馆,切到路边讶然道:「年轻人,原来你是在抓姦阿!」 允承颤抖着手付了钱下车,他一下车就脱力蹲在路旁,昨晚他裸身躺在他身边,他分毫不感兴趣,碰都不碰他一下,今天就找了床伴开房,结果还是不行吗?他对他来说早已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这些想法在他的胸口形成巨大的威压,让他有些呼吸困难,但他又不停说服自己"陈允承,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是你自己明明都清楚还是选择靠近,难不成你要为了这些早就知道的事情就放弃吗?"。 可是?他不要他,他寧可找别人也不肯碰他,为什么?真的因为他已经对谁都没有心了吗?而失去他的心的他,连肉体都比不上外面那些男人?泪水再也抑制不了,他趴在自己的膝盖里泣不成声,如果他没了这些曾经的优势,是不是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 进房间后吴凯乐正要进浴室,唐泽修坐在床上叫住他:「别洗了,过来。」 他听话的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脱了。」他说。 吴凯乐没有异议的脱去身上的衣物直到全身赤裸,唐泽修看了他的脸很久,神情尽是困惑,他抬手摸过那柔滑的肌肤,感觉不到自己有丝毫兴奋的情绪,他现在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昨晚那个消瘦的身影,那迷人眼的笑容,是如此令他迷恋。 他缓缓放下手:「穿上吧。」他的语气虚浮,脸上了无生气。 「唐总?」 「穿上衣服,回去吧。」 吴凯乐缓缓的捡起地上的衣服,沉默的穿好后,开口道:「唐总,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结束吧。」 「嗯。」他也觉得该结束了,再见到允承他就清楚,谁也没有真正替代过他,谁也不可能真正取代得了他。 吴凯乐自己一个人步出汽车旅馆,远远看到马路边蹲着一个身影,心里忍不住一惊,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就见一个壮硕的男人走到允承身边,不知对他说了什么,「允承这才在他的搀扶下起身跟着那个男的上车离开,他有点看不懂,但似乎跟他也没什么关係,他随手招了一台计程车回家。 # 允承上次在汽车旅馆前被保鑣带回家后,逃避了一星期没去找唐泽修,唐泽修也因为怕克制不住自己没主动找允承。 这一星期,允承都在尽量调整自己的状态,他自己有点怕抑鬱会復发,下班后都直接去运动,把自己累到回家没精力胡思乱想。 这天下班前他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来电。 「陈允承你好,我是上次跟你在云城见过的叶孟均。」 允承狐疑:「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叶孟均轻笑道:「要知道一个在金融业服务的人的电话,似乎比你想像中容易。」 「有什么事?」 「我在你公司附近一间咖啡厅,下班了,出来聊一聊?」允承觉得这个人的目的一定跟唐泽修有关,为了搞清楚他要做什么,他同意了对方的邀请。 他来到咖啡厅的时候,叶孟均正坐在窗边的位置讲着电话,他先去柜檯点了一杯咖啡,才走过去他对面坐下。 等他掛了电话,允承直接了当的开口:「说吧,什么事。」 叶孟均不疾不徐的说:「我查过你们以前的事了,原来你就是传说中那个唐总忘不掉的初恋。」 查过他们的事?那肯定也知道他的身分吧?他沉不住气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接近我,省省力气吧,你想要的我都给不了。」 「如果我想要的是你的情呢?」 允承毫不留情的嘲笑出声,他松了松领带道:「那我也给不了。」 「你该不会是还惦记着你那位好朋友吧?他可没你想像中的一往情深。」叶孟均摇摇头道:「我前两个礼拜前为了一个游戏代理权跑去威胁他,说如果他不放弃我就对你下手,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满意的看着允承突然变化的眼神道:「他让我试试。」 允承心里抽痛了一下,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道:「我们以前是很好,但高中毕业后也有六年完全没有联系了,你拿我威胁他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是吗?」他饶有兴趣的瞧着他:「你知道最骗不了人的是什么吗?」 「什么?」 「是眼神,他看着你的眼神,没瞎的人都能明白。」 允承料想不到,他以为唐泽修真的已经放下了.毕竟他在他面前一点蛛丝马跡都没有留下,他压下内心的浮动问:「你不是说想要我的情吗?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为人光明正大,想要公平竞争。」 「光明正大的拿我去威胁他放弃代理权?」这脸皮真够厚的。 「公归公,私归私,私的方面我一向光明磊落。」 「你不是同性恋吧?」 「据说你也不是啊!」他玩味的笑了。 「我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不单纯,也没有多馀的心力放在你身上,就如我一开始说的,你要的我都给不了,劝你趁早放弃吧。」 叶孟均看着他强硬的态度思考了一下,突然用商量的语气说:「那这样吧,我们换个想法,你现在不是正在试探他吗?不如利用我,说不定你会得到你要的结果。」 「利用你?什么意思?」 「我跟他是竞争关係,如果让他发现我接近你,你觉得他会有什么反应?」 允承蹙眉看着他,他接着说:「他肯定知道我接近你的动机不单纯,你不好奇他知道我们俩接触后,会做出什么举动吗?」 「这样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这怎么说呢?看他不爽我就爽?」 他思量着这些提议,并没有提出反对,明知这是一个陷阱,却忍不住诱惑,餐后在叶孟均的坚持下,他让他送他回家,允承从叶孟均车上下来时,一眼就注意到唐泽修的车停在他家社区大楼前,他跟叶孟均道别,看着他的车开走才走过去,正要敲他驾驶座车窗,车门开了,唐泽修走下来面对他背靠着车门。 允承退后一步:「稀客啊,怎么来了?」 他凝视着他,迟疑片刻才说:「允承,哪个男人别有目的,你不要太靠近。」 他莞尔一笑:「你拿什么身分约束我交朋友?」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他之前跟我竞争一个游戏代理权,用你威胁过我。」 「喔,他说过了,你不是没接受威胁吗?还让他试试?」他说的毫不在意,就好像在说一件跟他无关的事。「其实在你心里我跟一个代理权孰轻孰重本来也没有那么重要,只是我们朋友那么多年了,就不由自主的计较起来,输给一个代理权的友情真的很脆弱啊!」 因为他没有料到他说的"下手"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很清楚叶孟均伤不了他,他也不想辩解什么,但允承其实是希望他解释的,只要他说他就信,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就像是默认了一样,他苦涩笑说:「今天累了,就不请你上去坐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唐泽修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身影,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叶孟均,开门见山道:「我会放弃qa的代理,你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另一头传来嘲讽的笑声,意味深长的说:「可是怎么办呢?我突然发现比qa更值钱的东西了,有了那位,一个游戏代理权又算得了什么?」 「他身后的势力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你想利用就能利用。」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他切断通话,仰起胜利的笑容,果然如他所料,允承就是唐泽修唯一的软肋。 象牙塔里的王子 倾盆大雨里,两个男人各自撑着一把伞快步走向一间独栋式高档酒吧的入口,这间酒吧的名字叫"坠酒",消费比一般的酒吧高出许多。 「今天雨还真大。」 「好像说有颱风。」 两个男人抖抖伞上的雨水,光从停车场走到店门口,两人裤角都湿了一片,服务员拿了一些纸巾供两位客人稍做擦拭。 这晚因为天气的因素,坠酒的客人不算多,他们越过一楼座位区直接上了二楼吧檯区,窗外的大雨让人感觉今天多了一种不同以往的惆悵。 吧檯左侧有个走廊是通往一般商务包间,右侧是通往私人包间,他们在椭圆形的吧檯边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这个位子光线较暗,角度可以清楚看到楼梯上来的客人。 一个站在通往私人包厢的入口的服务员看到他们,转身进去老闆的包厢通报,回来后继续站在原位,并没有去打扰他们。 「今天这么大雨,怎么会想约我来这里?」他知道这间店,他出国前温知莚在这里的私人包厢里帮他举行欢送宴,来的都是熟稔的亲戚,允湘跟姜咏两个未成年还是从后门偷偷带进来的,回国后也来过几次。 叶孟均手指轻抚着酒杯:「只是觉得,你这位象牙塔里的小王子,是时后该面对一些现实了。」 「什么意思?」 此时一群穿着西装的商务人士走上楼,每个体面的人身边都带着个年轻人,有男有女,允承认出几个是商业周刊上看过的总裁或董事,紧接着上来的人就在他意料之外了,他看到唐泽修走在最后面,身边跟着一个有点女气的年轻男人,几个人直接往左侧的商务包厢去。 「看到了吧,就是这个意思。」叶孟均观察着允承的反应,他知道允承一直很想念过去的唐泽修,觉得只要让他面对现在的唐泽修是怎样的人,自然就会对他失望。 允承虽然听说了很多,但真正看到时还是难掩心里的苦涩,他默默地喝着自己的酒,良久才说:「你的目的达到了,回去吧,我自己待会。」 叶孟均听到这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鬱闷:「允承,我这样做不单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你好。」 他头也没抬淡淡的说:「你为我的好,以伤害我为前提,我消受不起。」 他一时?语塞,许久才说:「就算会伤害你,这也是你迟早要面对的伤害,你以为你还能在象牙塔里躲多久?」 允承不正面回应,只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对付他,一定要我说的那么明白?」 「就算是这样,我也是真的担心你?」 他抬手制止他说下去:「担心什么呢?就算我的心会碎,我也知道我躲不了,六年前我就知道了。」 「你?」他还想要在说些什么,但允承已经不想听了。 「走吧,在我对你更失望之前。」 叶孟均紧握着双手,他以为走到这一步他就赢了,但此刻他却觉得他跟允承及唐泽修三个人都输了,他颓丧的站起身,步伐沉重的离开。 他离开后,允承点了一杯玛格丽特,他很少喝酒精浓度那么高的酒,凝视着那淡而模糊的乳白色,想到在美国的时候听朋友说过,这杯酒的背后有个伤心的故事,青檬汁代表着酸楚的心,盐霜则代表着怀念的泪,不知为什么,他连看到这杯酒都会觉得伤感,他举杯一饮而尽,片刻后苦味在口中蔓延,他微微勾起嘴角,觉得花了六年才下定决心回国面对的自己竟是如此可笑。 或许,到了下决定的时候了,他借着酒意,缓步走向刚刚唐泽修离开的方向,在走廊进去的第二间包厢前停下。 只要推开这扇门,他们表面的平和就结束了吧?只要推开这扇门,所有他想闭眼不看的丑陋都一览无遗了吧?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包厢门,如他所料里面充斥着曖昧的气息,唐泽修带来的男人正在帮旁边一位老董倒酒,原本在跟人说话的唐泽修抬头一看来人是他,心里大惊连忙走过去:「你怎么进来这?快出去。」他不想这些商场的糜烂被他看见。 没想到一个其貌不扬的老总伸手拦在他们面前:「唐总,这孩子不错啊,让给我吧!」 他一把将允承挡在身后:「赵总,你误会了,他只是走错包厢的。」 「走错包厢你那么紧张干嘛?上次你带的那孩子,我也试过了,唐总眼光一向很好,这位应该也很不错。」 因为酒意,允承的双颊红润,眼光深邃,看起来更加迷人,唐泽修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挡住他:「赵总,我说了,他只是走错的,让他出去。」 没想到那位赵总一个眼神,他的两位保鑣就将出去的路堵死了。 「唐总,我如果要对付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你想清楚。」 「这句话应该对你自己说,这不是你能动的人。」唐泽修冷静的说。 胡董看双方一下子闹开了,假装内急离开包厢,到走廊拨电话:「姜董,我上次看你跟云城的唐总是认识的吧?」 「然后?」 「就是,我们今天在坠酒聚餐,唐总因为一个男人跟赵总起了衝突,现在被困在包厢里?」 姜河硕今天晚上跟温知莚刚好在坠酒用餐,刚才才听服务员说看到允承过来,所以一听到他说唐泽修护着的男人心里就起了不好的预感,他马上起身打开包厢门出去,走到刚才来通报的服务员身边:「那孩子呢?」 「刚刚往商务包厢去了。」听到服务员的回答,他连忙快步走过去。 「姜董?」胡董正疑惑通话怎么突然中断了,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哪个包厢?」 胡董没想到他会瞬间出现,连忙指着旁边的门。 包厢里面唐泽修跟赵董还对峙着。 「大家都是在外面玩的,你何苦为了一个男人跟我作对?」 「赵总,他不是你想的那种。」 「那又怎样,你就说吧,你多少钱肯卖?老子花得起。」他对着被唐泽修挡在身后允承说。 允承冷冷的道:「你高攀不起。」 「你别给脸不要脸?」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人大力推开。 「谁!」赵董大喊,他的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没想到门口进来两个更壮硕的男人,看制服是坠酒的安管人员。 「你们怎么可以擅自闯入客人包厢,不想做生意了吗!」 「对,不想做赵总你的生意了。」姜河硕跟着步入包厢,看了被护在唐泽修身后的允承一眼,看来没什么事,他忍不住在心里松一口气,这孩子少一根毛他都不好跟老婆交代。 「姜董你怎么会?」赵总傻眼道。 姜河硕看着唐泽修那边:「这两个都是我的人,赵总好骨气,敢在我的地盘动我的人。」 赵总闻言惊慌失措道:「姜董对不住,我看这孩子跟在唐总身边,我以为?」 允承脸一黑直接走人,姜河硕拉住他:「你妈也在这。」 「别跟她说。」他没给他好脸色,说完甩头就走。 唐泽修临走前看着赵总对姜河硕说了一句:「别放过他。」说完赶紧追上允承。 听到他的话,赵总这下真的慌了,他完全没想到会惹到姜河硕,惹到姜河硕就等于惹到黄佑礼,这两个哪一个都是他开罪不起的,他连忙求饶:「姜董,都是我的错,是我瞎了狗眼,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早在姜河硕进门的那一刻起,包厢里所有的人都站起身,姜河硕慢条斯理地走到包厢最中间的位置坐下,漠然的看着这位赵总,却是对着包厢所有人道:「刚刚那两个人都是我必须护周全的,以后该怎么做各位心里最好有个底,清楚了就出去。」他对这些人向来没什么好感,也不会给什么面子。 大家都清楚这几年姜董有多宠老婆,而他老婆又有多在乎孩子,当初他老婆会点头嫁他就是因为周刊爆料,她怕孩子受委屈,才愿意再嫁,刚刚听那孩子跟姜董的对话,大家也将那孩子的身分猜的八九不离十,连忙点头答应,快步离开。 包厢里只剩一个人没走,那就是赵总,他动都不敢动,姜河硕等所有人都出了包厢才说:「打电话给你大伯,我就问问他是要保公司还是要保你。」 赵总一听连忙跪下了,他哀求着:「姜董,求你了?」他大伯一直都想把他踢出公司,只是碍于爷爷的身体不好,不敢贸然行动,如果是姜董出面,那就真的顺了大伯的心意了,他爷爷为了公司绝对不会保他的。 「不打?没关係,我刚好有你大伯的电话。」姜河硕随即拿出手机拨出并按了扩音放在桌面上。 「姜董,好久不见。」对方很快接了。 「赵董,你的侄儿问我的继子多少钱肯卖,你觉得我应该开多少?」问话的同时,姜河硕眼神狠戾的盯着浑身发颤的赵总。 赵董一听大惊:「他这个王八蛋,成天给我惹事,姜董,我明天一早就到你公司,一定跟你讨论一个你满意的答覆。」 「我等你。」通完话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冷眼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赵总:「他说的对,你高攀不起,我很高兴他有这个认知。」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另一边允承心里憋着一股气,感觉自己都快爆炸了,也不管外面的滂沱大雨,直直往雨中衝出去,唐泽修一直到坠酒外才追上他,拉住他的手大叫:「允承!」 他转身大力甩开他喊道:「是不是只要是站在你身边的男人,别人就觉得是出来卖的?」 唐泽修无言以对,看着允承愤怒的脸,他的不堪再也无从掩饰。 「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哀痛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也在问自己。 「允承?」 「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还是不是?我想念的那个人?」 两个人矗立在雨中对视着,雨水掩盖了他们的泪水。 姜河硕处理完人回到包厢,一进门就看到温知莚站在窗边看着雨中的两个孩子,心里忍不住叹息,他走到她身边:「我们也走吧,顺便送允承回家。」 温知莚凝望着他们摇摇头轻道:「让保鑣送吧,他应该不希望我知道。」 姜河硕立刻联络了允承身边的保鑣,很快一台车开到他们前方,保鑣拿着伞下车走向允承:「少爷,上车吧。」 停顿了一会,只见允承一把拿过保鑣手上的伞塞进唐泽修手里,悵然若失的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上车。 唐泽修拿着那现在有跟没有一样的伞,遥望着允承离开的方向,想到高三罗文章告诉允承他心意的那天,他也是这样拋下他离开? 合理的答案 那夜允承湿漉漉的回家把允湘吓了一跳,隔天就发了高烧,温知莚一早买了药过来,允湘还以为她妈是先知。 「你怎么知道他发烧了?」她追在妈妈身后好奇的问着。 「我们母子心有灵犀。」 「那上次我发烧你怎么不知道?」 「可能你的心跟爸爸才有相通?」 「见鬼啦!」允湘才不信妈妈的鬼话,转头看着哥哥:「他还好吗?应该不会又跟六年前一样?」 「希望不会。」她也很担心,但担心又能怎样呢?「你该去上学了吧?」 「嗯,那你好好照顾他,我走了。」允湘说完背着书包出门。 温知莚坐到允承床边,轻抚着他的头,心疼这孩子过了六年还是什么都放不下,但回想昨天允承离开后在雨中站了半小时的唐泽修?看来,放不下的也不只他一个。 「妈?」允承因为温知莚的动作转醒:「你怎么过来了?」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听说你淋雨了,你一淋雨就容易发烧,我帮你买药过来。」她起身拿起旁边柜子上的水跟药递给他。 允承做起身把药吃了,又马上躺回去,他不只发烧,还有点宿醉,完全不想起床。 「你请假了吗?」温知莚问。 他完全忘了:「还没。」他又免强侧身拿过温知莚递给他的手机,看到有一则未读讯息,点开是唐泽修传来的道歉"对不起,我也希望自己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传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他心如绞痛,花了一些时间平復心绪才打电话给主管请假。 唐泽修因为底子强,淋了一夜的雨隔天依然去上班了,但是一早就发生令他头疼的情况,那些不管陪了几次饭局,说破了嘴都拿不到的资源竟然一拥而上,原本看他都不屑一顾的老总们都低头哈腰的来了电话。 「唐总,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早说你是姜董的人谁还会为难你是不是?」 「唐总,我可是以最低价给你了,有机会帮我在姜董面前美言几句啊!」 两个小时后他终于忍不住直接打电话去永隆集团约姜河硕见面,姜河硕由秘书转达中午让他到一间港式餐厅。 这间港式茶餐厅是很难订位的,他之前也曾经特地订这里招待国外厂商,服务员将他领进一间宽敞的包厢,进去时意外黄佑礼也在,两人正在讨论赵总的事。 「黄董、姜董。」他谨慎的打招呼。 「坐啊。」姜河硕道。 他拘谨的在旁边坐下,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两位允承的长辈,姜河硕示意服务员开始上菜,整个吃饭时间都是姜河硕跟黄佑礼在谈事情,他一个人在旁边默默的吃着。 「昨天的事不能在发生第二次了,你回去问问知莚是不是公开允承的身分比较好?」 「那也要看允承自己的意愿,他可是比知莚还要拗的孩子。」 「这一个个好的不像,脾气都跟他外婆一模一样。」黄佑礼不禁感叹。 吃到一个段落,服务生过来将桌子收拾乾净,只留下茶具,这时姜河硕才对唐泽修问:「你主动约我是为了什么事我大概猜到了,你想说什么?」 他严肃回答道:「姜董,我其实对目前的情况感到很困扰。」要他在商场怎么去讨好都行,但他最不想的就是靠允承的关係,这让他没办法坦荡的面对他。 「我能理解,但你也知道,当时情况紧急。」他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道:「我觉得你与其纠结不想走允承的关係,倒不如换个思维,国内的游戏市场如此庞大,但小公司往往因为薪资过低请不起好的开发人员,加上行销经验不足,就算开发出新游戏也很难成功,代理当然是最省事的途径,但先不说利润有限,就算做到赚钱也很容易在合约期满被原厂直接收回代理权,回到现实面,你没有资金就没办法跟国际大厂家竞争,甚至很可能遭到抄袭都没办法维权,你自己在这条路上摸索了两年,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唐泽修讶异,姜河硕为何如此清楚游戏產业?他的业务跟这块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但就算有再多问题,这块大饼依然存在,所以乾脆你让我跟黄董出资入股,你努力让我们变成一个互利互惠的关係,到那时候谁管你靠什么成功?」 他很挣扎,这跟他的初衷相违背,但现在的情况是所有人都觉得他跟姜董关係不一般,突然涌入的资源对他们公司确实是很大的帮助,但他的心过不去。 「你不用现在给我答覆,回去想一想,怎么做对大家都好,至少有了我这层关係,以后你不需要再去跑那种酒局了。」 唐泽修倏然看着他,他的意思是? 姜河硕没有多做解释,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道:「想清楚直接联系我,以后就不用再透过公司总机找我了,我跟黄董还有事要谈,你先回去吧。」 他内心争扎了一下,终究是收了那张名片,才刚起身,黄佑礼开口了:「等一下。」 他也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拿着。」 黄佑礼的态度是不容拒绝的,他小心恭敬的接过:「谢谢黄董。」 直到唐泽修离开,黄佑礼才问道:「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还要再观察,但两个孩子对对方的心意应该是一样的。」 「我就担心六年前的事情重演。」 「嗯,就看两个孩子的造化了。」 # 两年前国内通过了同婚法案,所有的同性爱侣终于也有机会能结为连理,晶悦饭店的婚宴会馆今天将举办一场同志婚礼,罗文章穿着白色西装坐在梳妆台前,这时一个人开门走进来,他从镜子里看见来人,兴奋大喊:「学长!」 唐泽修送上手中的花束:「恭喜,你今天真美。」 「谢谢。」他接过那束乾燥花,眼眶微红,想到当初要不是唐泽修,他也许一生就这样自暴自弃了。 「你们双方父母都会出席吗?」 「没有,我爸还是无法理解,但我妈已经决定接受我的性向了,我老公的父母比较开明,他们都会来。」同志婚姻最需要家长的祝福,这样他其实已经很满足。 这时,他的新郎走了进来,看到罗文章的神情,疑惑的看向唐泽修。 罗文章连忙拉着他介绍:「学长,这是我老公阿轩,阿轩,这是我跟你说过的高中学长,唐泽修。」 阿轩一听连忙拉着他的手:「我都听说了,真的非常感谢你将文文拉出泥沼,你以后就是我们的恩人。」 「太夸张了,都是靠他自己,我没那么大本事,我自己都还陷在泥沼里。」他苦笑说。 罗文章担心的望着他:「其实你的状况我也听说了,为什么你劝过我后自己反而这样做呢?」 阿轩此时贴心的说:「你们聊吧!我先去接待客人了。」 阿轩出去后,唐泽修靠在墙边道:「我当初是真的想跟他完全断了,反正我也不想拖他下水,也没办法在他身边看着他交女朋友或结婚,不如两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各自安好。」他涩然道:「但我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也不可能禁慾一辈子,所以我就想说,单纯解决生理需求就好,不知不觉就走到今天这一步。」 罗文章在心里叹气,他拍拍他的肩问:「那你再遇到他时,他身边有人了吗?」 「没有。」 「他对你是什么态度?」 「我不清楚,我跟他六年后相遇那天,他哭了很久,最近他发现我有很多性伴侣,好像很生气,问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罗文章一听真想拿根棒子敲他脑袋:「这样哪里不清楚?」 「什么意思?」 「这样你还觉得不清楚,活该陷在泥沼里爬不出来。」他忍不住骂道。 他突然有点着急:「你说清楚一点。」 罗文章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他在乎你啊!蠢蛋!非常非常在乎的那种,有可能爱上你的那种!」 唐泽修震惊的看着他:「这不可能吧?他是直男?」 他插着腰问:「一个直男干嘛看到你就哭得肝肠寸断?一个直男干嘛管你跟多少人上床?」 「他?」对啊,他想不透的答案,是因为他不敢往那个方向想,不敢给自己希望,但那个方向难道就是唯一解答吗? 「学长啊!学长,真的不是我爱说你,你要主动一点啊,你想,那么多年要不是因为太思念,怎么会一见你就止不住泪?这时发现你身边有很多男人,谁都会觉得你对爱情已经无所谓,这时就算他有情也不可能说出来,但是他生气已经说明他对你有多失望了,这样你还说不清楚,你是猪吗?猪都比你聪明!」 唐泽修被他胡乱骂了一通,脑子有点发胀,他甩甩头,发现所有的疑问这一瞬间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真的?有可能?」他不敢相信,想要再次确认。 「是,真的,拿出你的勇气赌一把吧!」看他这个样子,他都为他着急。 此时,门口有人敲门,阿轩兴奋的声音传来:「文文,你猜猜谁来了?」 门打开,一个满脸严肃的长者走了进来,刚刚还口若悬河的罗文章瞬间摀住嘴巴,哽咽的叫了一声:「爸?」 长者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哭什么,这大喜的日子应该笑才对。」 罗文章激动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爸,我爱你,我一定会幸福的。」 唐泽修看到这画面,欣慰的笑了笑,默默退出休息室,将空间留给这对父子。 门外的阿轩看着他出来,笑着说:「文文一直盼着这一刻,我婚礼前每天去岳父家求他,软磨硬泡一个月终于把他给盼来了。」 「他很幸运能遇到你。」 「不对,文文很珍惜我,我们都很幸运遇到彼此,祝福你也能有这样的幸运。」 这场婚礼双方父母都到齐了,亲友真心的祝福,新人脸上灿烂的笑容,每一个画面都是最美的风景,他在角落默默羡慕这这一切,期盼着他跟允承也能有这一天。 不能被覆盖的吻 温知莚星期六一早请允承过来帮她送东西去给姜河硕,她自从跟姜河硕结婚后就搬到了一个有四房的社区,除了主卧跟允湘、姜咏两个孩子的房间外,还多留了一个允承的空间,但他很少来住。 「姜董今天没休吗?」允承提着那个袋子,还顶重。 「嗯,他今天有国外客户来。」 「那我走了。」 「这个非常重要,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他,知道吗?」她送他到玄关。 「是,知道了。」他敷衍着出门。 他直接搭保鑣的车来到永隆集团总部,拿着温知莚给他的感应卡刷了直达电梯,上楼后姜河硕早已等在办公室。 他走进去将袋子递给他:「我本来想放在楼下柜檯的,但我妈说很重要,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谢谢。」他接过那袋有点重量的东西说:「你等一下有空吗?我最近打算入股一间游戏公司,收集了一些资料要给对方,你帮我送过去吧。」 允承拿过信封一看,写的竟是云城数位科技,他纳闷的看向姜河硕。 「允承,小公司在创业期间本来就有很多要低头的时候,你看到的未必是他因为喜欢才做的,反而很可能是因为需要。」 他没有说话,但隐隐觉得从温知莚叫他送东西过来开始事情就不单纯。 「你如果还是放不下他,就把事情看通透一些,把自己的角色抽离出去,将自己当局外人来找答案,也许所有的事就会有不一样的样貌。」 他紧捏着手里的资料,看着云城两个字,想到那封道歉讯息,没说什么拿着信封离开了。 允承走后,姜河硕打开那所谓非常重要要亲自转交的东西,竟然是两层的爱心便当,忍不住会心一笑。 # 他到云城科技的时候,公司外面的办公室只有吴凯乐一人,他将他带到会议室:「唐总现在有客户,他结束我会马上通知他,您稍等一下。」 他说完正要出去,允承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吴凯乐回头:「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他犹豫许久,才鼓起勇气问道:「你跟他?真的是外面传的那种关係吗?」 没想到对方轻笑一声反问:「外面传我们是什么关係?」 他有点难以啟齿,挣扎了很久才支支吾吾的说:「你?是他养在身边,提供那种服务的?」 吴凯乐一听摇摇头无奈笑了:「原来外面是这样看我的。」他走到他旁边坐下,对着他认真道:「我不知道陈先生愿不愿意相信,我除了助理的薪资,没有拿过唐总一分钱,也没有收过任何礼物,又何来"养"这一说呢?」他停了一下又道:「至于提供服务?我不否认我们之间存在性关係,但我跟他在一起时,我们几乎都不说话,他不是凝视我很久,就是做爱,过程中我也不需要特别讨好他,除此之外我们几乎没有别的交流,每次都是在旅馆,结束就各自回家。」吴凯乐温声说:「我们就是各取所需,我知道他透过我看着某个人,我也透过他怀念着我过世的男朋友,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没有交易,一如他的其他对象一样,只是处理生理慾望罢了。」 允承讶异事实跟外面传的竟然相差那么多:「你过世的男朋友?跟他像吗?」 「其实也只有三成相似而已,但我现在也只能靠着这三成来怀念一个再也无法拥抱的人。」他露出哀伤的神情,语重心长的说:「从你看我的眼神,我能感觉得到,你对他并非完全无情,如果你能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允承不自觉的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吴凯乐接着说:「其实我们这个圈子都知道,唐总从不让人吻他的唇,我猜你一定吻过他吧?他肯定不想让任何人覆盖那个吻的记忆。」看允承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突然打趣的说:「说不定你让他上一次,他就再也无法跟别人做了。」 允承瞬间满脸通红,都不知自己该回些什么,他慌乱的低下头,不解这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子怎能将这些话说的如此露骨。 唐泽修进到会议室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吴凯乐微微笑着,允承却低下头,他周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大步走过去猛的拉起吴凯乐的衣领怒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他们两人对于唐泽修突如其来的怒意都吓了一跳,允承连忙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了,快放下,他没有说什么啊!」 唐泽修听允承的话稍微冷静下来,再次审视了两人的表情,好像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他松开了吴凯乐的衣领,仍是表情严肃的看着他问:「上班时间你在这做什么?」 「他让我进来这边等你,我就问问他你工作忙不忙,真的没说什么。」允承经过刚才的对话,一点都不讨厌这个跟唐泽修上过床的男孩,他极力想帮他解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接受了他的说法,可能是因为原本预想的情况更糟糕吧。 唐泽修这才恢復往常的神态,缓下语气说:「刚才抱歉了,先出去吧!」 吴凯乐松口气快步离开,走前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你怎么突然发火,吓我一跳。」 唐泽修自然不敢说因为他跟助理有着不可言说的关係,自己心虚怕助理说了什么,才一时没控制好情绪,他掩饰着自己的尷尬道:「刚刚遇到麻烦的案子,助理没有处理好还在这边跟你聊天,我一时生气,抱歉吓到你了。」 「你在公司的脾气那么大吗?我以前很少看你生气。」 他凝视他道:「人都是会变的。」 允承不由得感到难过,他想念的究竟是唐泽修,还是曾经那个喜欢着他的少年? 他拿出姜河硕交代的那袋资料递给他:「姜董让我拿这个给你。」 唐泽修接过抽出来翻了一下,是一些对于游戏產业的分析规划,内容很详尽:「谢谢。」 「你那天淋雨回去还好吗?」 「嗯,还好,你呢?我记得你淋雨后容易发烧。」 「没事,睡一天就好了。」 所以还是发烧了阿,唐泽修在心中叹道。 经过那天,两个人都有些尷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想那么快分开,所以就这样在办公室里站了许久,最后允承先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开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嗯。」他没有挽留,允承有些丧气直接离开了。 允承走了之后,唐泽修叫了吴凯乐进办公室。 「说吧,你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唐总,我只能实话实説,因为陈先生听说的远比事实严重。」 唐泽修眼神变得狠戾:「他听说了什么?」 「陈先生说外面传我是您包养的床伴。」他不卑不亢的答。 他忍不住扶额,思虑片刻道:「准备离职手续吧,就当你是自愿离职的,但资遣费我还是会算给你。」这是他的最后一点温柔,如果外面传出他被资遣,他出去就成了被他拋弃的角色,再难以立足。 吴凯乐也欣然接受,这是要断乾净了,也好,当他从允承口中听到外面是怎么看他时,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要是那个人地下有知的话,该有多心痛,当下他就有了离开唐总的念头。 # 离开云城科技后,允承一个人走在路上,脑海中都是吴凯乐的话,他说唐泽修不让人吻他的唇,是不想让人覆盖他的吻,会是真的吗?如果真如他所说,那就代表唐泽修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也没有放下过他,但如果是那孩子会错意呢?说不定他只是单纯不喜欢没有感情的接吻,跟他一点关係都没有? 这个念头一个下午在他脑海中怎么样都挥之不去,他一直在想,如果是真的,那他就应该对他坦承自己的心意,虽然一说出来就再也没有回旋的馀地?这时,韩雪儿的话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这件事最大的阻碍不是在唐泽修,而是在你自己",原来是这个意思,他不禁感叹,还是她最了解他。 此时,他的手机响起,接起电话竟是吴凯乐。 「陈先生,我要离职了。」 他大惊,紧张的问:「为什么?是因为我的关係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不过你不用紧张,这是一个对我们双方都好的结果。」 允承不解,吴凯乐接着说:「我真的很感激唐总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拉了我一把,所以我决定给他一个临别的礼物,陈先生,其实在你回国后,唐总找过我两次,两次他都还没开始就叫我离开了,包括被你撞见的那次。」 允承更惊讶了,他知道? 「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唐总叫我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你蹲在路边,所以那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觉得那天他会那么临时约我出来,应该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刺激?他想到自己前一天那失败的色诱,难不成? 「而且据我所知,唐总在你回国后,就再也没有找过别的男人了,这点是为什么,我希望你能够仔细想想,我能说的就那么多了,希望这些对你跟唐总会有帮助。」 掛断电话之后,他还是感觉不太现实,他说的一切是真的吗?他拉出脖子上掛着的那条项鍊,凝视许久,花了不少时间消化今天接收到的所有讯息,终于鼓起勇气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简讯"我有话想要告诉你,我在你家楼下等你回来。"深吸一口气按下传送。 说不出口的伤疤 允承等在唐泽修自己一个人住的的社区楼下,坐在社区前的花圃,还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急躁了,他不知道他该不该来,但不来就永远不知道答案不是吗?他都已经等了六年,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他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 没多久唐泽修的车就到了,他下车朝他走过来,随后一台计程车也停到社区前,车上跳下来一个五官精緻的褐发男孩,一看到唐泽修马上跑过来拉住他。 他回头看到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推开他的手语气冰冷的问:「你怎么知道这里?」 男孩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他从没看过他用这样的眼神:「你太久没找我,我跟人打听的?」 「喔?跟谁打听?」 那男孩支吾半天才坦承道:「其实是我让计程车跟在你后面?」 「你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纠缠不清的关係。」男孩有点无措,他印象中,唐泽修是看对眼就可以上床的,在床伴关係中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痞样,他从没见过他如此冷漠。 「可、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唐总,我会表现很好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滚,以后都别让我看到你。」 男孩看到唐泽修走到另一个男人面前,那个男人也困惑的看着他,人人都道这男人没有情,但那个小助理不是也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他很清楚自己的资本,他的脸蛋跟技术足以取悦任何男人,所以一听说那个小助理滚蛋了他就耐不住跑来,但他身边怎么会那么快又出现一个人?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允承一下就明白他们的关係,他免强撑起笑脸:「我来的不是时候。」 「你要跟我说什么?」唐泽修一收到短信就取消了晚上的商业餐聚,急匆匆的赶回来。 「没什么,改天吧,我现在不想说了。」他一天就见了他两个床伴,心里堵到不行,而且他怎么可能在他的床伴面前倾诉自己六年来的真心? 他急着想离开,唐泽修却伸手拦住了他:「我跟他没什么,已经很久没联络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窘迫的解释着。 允承眼神一暗:「我跟你也没什么,不用跟我解释。」 闻言唐泽修心里酸楚的缓缓放下拦住他的手,允承马上绕过他离开。 那男孩看到唐泽修这样对允承撇清跟自己的关係,在允承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忍不住愤恨的低声说:「谁不知道唐总跟谁都是玩玩。」 允承不想理他,没想到他又更靠近他耳边,似乎怕被唐泽修听到,小声的接着说:「我大发慈悲告诉你吧,大家都知道唐总学生时期有一个很爱的人,因为得不到又放不下,所以至今没有人能够走进他心里,他所有的情都留给了那个男人,你还以为你会是例外吗?」 允承瞳孔猛然收缩,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不明所以的唐泽修。 「不用看了,那个男人不会对你认真的,你跟我也没什么不同。」 这时允承突然笑了,他一手遮着自己的双眼,笑里似乎还带着隐隐约约的泪光,那男孩还以为他被刺激到了,没想到接下来他快速将眼角的泪水抹去,对着疑惑的唐泽修勾勾手指,在唐泽修纳闷的走到他身边时,迅速的伸手一把拉过他的领带,唐泽修被他拉的头一低就被他吻上了,他顿时如遭雷击,感觉魂都不在身体里。 几秒后允承的唇才退开,一手仍是拉着那条领带,像是牵着狼犬的主人,傲娇的看着那明显已经吓傻的孩子道:「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个例外,还有问题吗?」 那个孩子还没反应过来,允承已经被人一把扛在肩头上:「这可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唐泽修说完直接把人扛进社区大楼.直直往电梯走去。 「泽修!唐泽修!你放我下来!」天啊,太难看了,而且他把他扛回家要干嘛?他光想都害怕。 出了电梯,唐泽修单手扛人,一手按指纹锁,一进家门直接把他扔在沙发上,允承想要翻身站起来,却马上被压制,他慌张的双手推着压上来的人急喊:「等一下!」 唐泽修没理他,他丝条曼理的脱下西装外套跟领带,感觉很熟练的将他翻过身,用领带把他不安分的手绑在背后。 「你在干嘛!别这样!」允承奋力挣扎,无奈两人力道差距太大,三两下他就完全成了待宰羔羊。 绑好人后唐泽修反而不急了,他满意的看着身下无力反抗的人,这个无限次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画面,现在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他双手从后方绕到允承的胸前,一颗一颗解着他衬衫钮釦,允承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上次他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什么都没发生,这次他可是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他感受到自己的衬衫随着他的动作被拉到背后绑手的位置,赤裸的上半身让他完全没有安全感,唐泽修随即也将自己的衬衫脱了,趴下身将他紧实的胸膛紧贴在他背后,他从后方轻吻着他脆弱的颈部,允承瞬间全身颤慄,他忍不住仰起头,唐泽修顺势将他的头转侧一边,吻住那另他万分眷恋的唇,他轻轻的触碰着,一次又一次,就像对待珍爱的事物,允承被他撩拨的不行,主动张嘴含住他的唇,两人间的温度一下子热烈起来,得到回应的唐泽修贪婪的吸吮着他,直到两人都快缺氧才放过他,唇沿着他颈后背后一路往下,双手一边伸到前方解开他的腰带跟裤头。 这下允承不淡定了,唐泽修亲吻着他的背部,小心翼翼的用唇轻碰着,一手轻抚着他的腰让他放松,但他还是紧张到不行:「泽修,等一下,我真的不行?」 唐泽修低沉迷人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刚刚宣示主权的时候不是顶霸气的吗?」 他将他翻过身面对他,允承因为有些无助而含着水气的目光太撩人:「我,我不会,我怕?」 「我会很轻,会等你准备好,你放松点。」 他低下头轻舔着他的喉结,一手逗弄着他的乳头,他的舌头往下移,取代了手指的位置,允承忍不住的拱起身迎合他,他随即将手往下移到允承早已的坚挺的下身,轻柔的握住,允承忍不住娇喘一声,这一声叫的他差点失控,他稍微停顿了动作,抬头看着允承迷离的目光,手这才熟练的开始动作,允承第一次被人这样套弄,又羞愧又无法控制的发出闷哼的呻吟,唐泽修另一隻手伸入他紧闭的嘴中沙哑道:「叫出来没关係,我想听你的叫声。」 嘴一张开,他的呻吟再也藏不住,他感觉头脑已经不是自己的,嗓音也不是自己的,他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伴随着唐泽修规律的动作,他再也忍不了直接释放在他手中。 还来不及喘口气,唐泽修抬起他的双腿,就着湿滑的手往后探到他从未被触碰的位置,他全身都紧绷起来,唐泽修很有耐心的在他的入口处绕着小圈,一边继续亲吻着他的唇,等到他逐渐放下警戒,他突然将指头一个深入,探进了他的身体里,他浑身一颤,刚刚好不容易放松的入口又瞬间收紧,他的手在他的身体里慢慢抽动着,因为有了精液的润滑没有太多的不适,他极有耐心的等着他适应,等着他去感受,允承逐渐感觉到有一种从未有有过的快感,他觉得陌生又兴奋,察觉他的变化,唐泽修又加入了一隻手指,允承这次感觉到被撑开的痛了,他皱眉闷哼一声,唐泽修立刻撤出。 他先将自己的手用茶几上的湿巾擦拭乾净,心想要是今天硬要做到最后,允承很可能会受伤,所以他想换个解决的办法,他将他的长裤跟内裤从腿根退到膝盖,此时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猛的一愣,允承回神想躲却无从遮掩,唐泽修一手紧压住他的肩,一手不可置信的轻抚过那一条一条看起来年代久远的伤疤,眼前的画面让他的心痛的无以復加,所有慾火瞬间消退,他哑着声问:「这些是什么?」 允承慌乱的别开脸:「都是过去的事了。」 「为什么会这样?你在国外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家里人怎么可能让他受到伤害?他是多么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当初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放心离开,但为什么会这样? 允承此时是多么想要嘲讽眼前这个男人,但他又有什么资格?这一切追根究底难道不是因为他失去了才知道对他来说唐泽修有多重要吗? 「拜託你别问了?」他翻身将脸埋进沙发里,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唐泽修心疼的靠在他背后,双手拥抱着他,思量片刻后才说:「好,我不问。」 他知道那些伤一定伴随着对允承来说无法抹灭的伤痛,他强压下内心的疑惑跟心疼,松开他的手,将他带进浴室冲洗,允承第一次全身赤裸地站在他面前,看起十分羞涩,手似乎总想遮住什么,唐泽修打开花洒调好水温,回头低笑的拉开他的手,将他拉进花洒喷出的水雾中,湿漉漉的允承让他再次无法克制的吻住他。 冲洗完他俩裸身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唐泽修将他搂在怀里,终于,他也有光明正大抱着他的一天,谁数得清这一天他盼了多久? 「你今天来原本是想跟我说什么?现在愿意说了吗?」 允承侧身枕在他的肩上低声道:「我想说,我在国外的六年,一直都很想你。」 唐泽修搂着他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些,他接着说:「我想说对不起,当初明明发现你的心意还假装不知道,最后伤害了你。」 「不是?」唐泽修想反驳,允承却离开他的怀抱,翻过身食指轻放在他的嘴上阻止他。 他半趴在他的胸前直视他的双眼:「我是想说?我还是没办法喜欢男人。」唐泽修呼吸一摒,然而允承又接着说:「但是我一直都喜欢你,如果爱上你是唯一留在你身边的方法,那我选择爱你。」说完他身体向前倾,低下头给了他一个慎重的吻。 你满嘴是爱却面目狰狞 李目暮一早上班前拿了一些水果过来要给唐泽修,她直接用指纹开锁,一进门先是看到一团混乱的客厅,西装、领带、衬衫丢了一地,仔细看竟然有两套,她一下子怒火中烧,她不是没听说儿子在外面玩得很疯,但是现在都带到家里来了! 她气冲冲的大力推开卧室门,床上果然如她所料躺着两个赤裸的男人,唐泽修先被惊醒,看到李目暮连忙伸手一拉就将被子整个盖住允承。 「你还敢护着他?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男人跑到人家家里来做这些事!」李目暮愤怒的去拉扯被子,唐泽修急坏了一把推开她。 她被推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你竟然为了个野男人推你妈!」 允承也醒了,他缩在被子里一下就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目暮气疯了,从地上爬起来疯狂的用手拍打唐泽修:「好啊!你做出这种事还敢跟我动手,你翅膀硬了,了不起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允承听着那拍打的声响都觉得疼,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出来,他怕李目暮知道床上的人是他会更激动。 「你还好意思躲着吗?你是花钱买来的还是路边捡来的?」她趁唐泽修被她打的一个没留神,伸手去拉床上的被子。 唐泽修忙衝过去要阻止,但允承的头已经露出来了,他紧抓住被子怕露出身体,颤抖的喊了声:「阿姨。」 看到允承的脸李目暮也愣住了:「你?不是出国了吗?」 「我回国一阵子了。」他侷促不安的将被子包裹的更紧。 「你为什么?」 唐泽修隔着被子一把抱住允承,看着他妈说:「我们在一起了,我会跟他结婚。」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们。 「我说我要跟他结婚。」 允承也吓到了,他才刚表白,怎么一下就跳到结婚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妈,我是认真的,我爱了他很多年,好不容易他愿意接受我了,我做梦都等着这一天,我一定会跟他结婚。」 「你忘记你之前那些破事了?记得你都换过几个男人了吗?现在跟我说结婚?」她语气嘲讽的看着允承,让他感到无比难堪。 唐泽修抱着他的手又紧了些:「我承认我之前很荒唐,那是因为那时候我以为我跟他没有希望了,对我来说如果不是他谁都一样,但现在有了他,我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是男的!」她对着他们大吼,指着允承道:「你爸妈知道吗?知道你跟男人上床吗!」 允承畏怯的缩在唐泽修怀中,他没办法回答这样尖锐的问题,唐泽修不忍,下床将李目暮硬拉出房间。 「你这混蛋!放开我!我还没说完!」 「你说够了!」他也不管自己全身赤裸,一把将妈妈推出家门,重新设定指纹锁。 李目暮气的浑身发颤,往门上用力踹了一脚,痛得自己差点骂脏话。 唐泽修回到房间,看到床上一脸消沉的允承心又揪在一起,他轻轻将他抱入怀中:「没事的,我们都成年了,在一起不需要任何人同意,只要我们相爱就够了。」 「是吗?」他不确定,陈家也只有他一个孙子,之前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看到这么激烈的场面,也开始担心起来。 「允承,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们在一起,你相信我。」他轻抚着他头顶的发,希望给予他勇气。 「起来换衣服吧,我也该去上班了,昨天衣服脏了,先穿我的,不过对你来说可能大了点。」 两人换了身衣服,梳洗过后,要出门时唐泽修将允承的手拉过来,设定了指纹锁:「以后这也是你家了,你随时可以过来。」 允承心中微暖,但想到李目暮的态度又无法真正开心起来。 # 允承想先回家换套衣服,他总不能穿着这么不合身的衣服去公司,却意外看到李目暮等在他家社区大门外,她一看到他就直接了当的说:「带我去找你妈。」 「阿姨?我妈还不知道?能不能?」 「还是说要我直接去你爸公司?你确定要闹到这样?」 允承没有办法,他只好拿出手机连络温知莚,至少,温知莚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李目暮跟她约在一间商务咖啡厅的包厢,现在很流行,因为这里每个座位都有独立空间,可以办公、聊天跟一些需要高隐密性的商务会谈。 她们使用的是四人坐的包厢,温知莚一到就跟允承说:「承承,你出去等,我跟阿姨聊聊。」 「可是?」他犹豫不决。 「没事的,你出去就是了,先回家也可以。」她将人赶走,这才坐到李目暮对面。 她一坐下,李目暮就迫不急待的开口:「允承妈妈,我就直接了当的说了,你知道我们的儿子上床了吗?」 温知莚没想到一开场就那么劲爆,她差点无法维持表面的从容:「不清楚。」 「我个人非常反对同志,也不可能同意他们的婚事?」 「婚事?」她再次矇圈了,他俩是憋太久了是吧?赶进度赶成这样? 「看来你也是被蒙在鼓里,泽修太死心眼,我劝不动她,所以希望你可以出面解决。」 温知莚理了理目前接收到的讯息问:「你希望我出面解决什么?」 「你直接跟他们说你不同意,泽修敢无视我的意见,但绝对会重视你的话。」 她听完笑了笑说:「可是?我没有不同意啊!」 李目暮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她激动的说:「允承也是独子不是吗?印象中还是独孙?」 「所以?」 「所以?所以!允承妈妈,你是什么意思?你真的觉得他们这样没问题吗?」 温知莚向后靠在椅背上,悠然的说:「我还真的认真觉得没什么问题。」 看着眼前这个泰然自若的女人,她都快要急疯了:「你不介意自己的儿子歪掉干嘛要拖我儿子下水!」 「他们没有歪掉啊,他们都是让人值得骄傲的孩子。」 「他们喜欢男人啊!谁会骄傲?只会在背后议论而已!」 「喜欢男人又怎样?他们贴心有礼、行得正坐得端又有上进心,因为欣赏彼此、感受到彼此的付出进而互相吸引,又有什么问题?」 「你!你!就是因为你这样鼓励他们,他们才听不进我说的话!」她激动地拍桌站了起来。 「你说的这些话,因为你是泽修的母亲,所以我忍了,但我无法认同,无论性别如何只要是相爱的人就是最好的对象。」她仍是淡定的抬头看着她道。 「我绝对不会同意,你也少在那边装开明,等到你的孩子被人议论唾骂的那天,你就会知道我在反对什么。」 「不劳你费心,真的那天来到的时候,我会挡在他的前面,要他勇敢做自己。」 在门外迟迟不敢离开的允承听到妈妈这句话,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没想过这段感情会波及家人,让家人面对这样的局面。 李目暮气极了,眼看说不通,甩门就走,门外的允承连忙闪到一边。 没多久温知莚也出来了,她看到在门口眼眶泛红的儿子,无奈的说:「你好歹给我个心理准备啊,临阵上战场很难好好发挥。」她怎么能跟未来亲家吵到不欢而散啊! 「对不起?」 「你们真的上床了?被捉姦在床?」 允承羞红脸道:「没、没有做到最后。」 她笑笑不忍心再捉弄他,转移话题道:「看他妈的态度,感觉有场硬仗要打,你们没问题吗?」 「嗯。」希望吧,他也没有把握。 # 李目暮原本以为找出对方家长就能解决这件事,没想到对方态度那么硬,她火冒三丈的衝进儿子的办公室找碴,一看到唐泽修就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不要以为允承妈妈同意我就会同意,我告诉你,那女人再怎么维护她儿子,我都不会任由你们胡来!」 唐泽修一听感觉不对劲:「什么意思?你跑去找阿姨了?」 「对!我去找她了,没想到根本说不通,他妈是怎么回事,一点不讲道理!」 他都要疯了:「你怎么能这样做,怎么能去找允承的妈妈?你根本不能理解允承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你的意思是说,他比养大你的妈妈还要重要吗?」李目暮也怒目相向。 「你以为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人,但真正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花时间陪在我身边,用心关心我的人,那些年一直都是允承!」 他的话次伤她的内心,但她仍不甘示弱的说:「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是男的!他不能跟你生孩子,你老了以后要怎么办?」 「没有他的日子就算有孩子我也不会快乐,妈,如果我也找了一个女生结婚才发现自己跟女人真的过不下去,那不就又会產生另一个你吗?」 李目暮一听这话立马想到离家的丈夫,大怒道:「你就是被你爸害的,别人会怎么说我们,会怎么议论你?你想过没有?」 「我不在乎!那些人跟我有关係吗?我只在乎你不接受我、觉得我让你感到羞耻!」 「对!我因为你感到内疚跟羞愧!我是造了什么孽去遇到你们父子!」伤人的话在吵架的时候总是随口就来,他瞬间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后,那大吵的场景是如此熟悉,只是对象从他爸换成了他。 「你为什么就不能正常点呢?找个女人好好把婚给结了,生几个孩子,让你爸看看只靠我一个人也把你养的很好,说不定他就会想要回来?」 他歇斯底里的打断她说道:「你还不了解吗?我就算跟十个女人结婚,生了一百个孙子他也不可能会回来!因为他不想面对的是你不是我!」他崩溃的大吼出来,吼完他脱力的跌坐在沙发上道:「妈,我曾经想过你放不下爸的原因是因为太爱了,直到我真心爱上一个人才知道,你根本一点都不爱爸爸,你寧可他痛苦也不愿意放手,但真正爱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心看他痛苦?就连现在我都怀疑,你是真的爱我吗?」 她愣住了,他怎么能质疑她对她的爱?他怎么能问出这句话? 「你知道我曾经看过一句话多适合拿来形容你吗?」他极度悲痛且惨忍的说出那句话:「你满嘴是爱却面目狰狞!」 李目暮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用愤恨的眼神瞪视着自己的孩子,他怎么能,怎么能对着辛苦养育他的母亲说出这种话! 更值得道歉的事 李目暮一离开,唐泽修随即拨打了温知莚的手机:「阿姨,方便见一面吗?」 「你来我家吧,我也需要跟你谈一谈。」温知莚乾脆的说。 温知莚结婚搬家后住的地方他没有去过,照着温知莚给的地址,意外来到一个低调的社区。 因为清楚自己的母亲一定不会说什么好话,所以他一路都忐忑不安,他很怕温知莚因为他妈的态度而反对这段感情,怀着担忧的心按下门铃。 温知莚一打开门,唐泽修就连忙道歉:「阿姨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会这样直接找你。」 「你又有什么错呢?」温知莚走回沙发坐下,招呼着他:「坐啊。」 唐泽修坐到沙发的另一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温知莚。 只见她优雅的拿起手边的茶杯,轻啜一口道:「比起这件事,我觉得你有更值得道歉的事。」 唐泽修不解的看着她:「阿姨请说。」 「你知道允承刚到美国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在做心理諮商吗?」 看到唐泽修一脸错愕地摇摇头,她接着说:「他出国一个月后出现抑鬱症状,后来我发现除了刚到陌生环境同时有高压的学业外,还有一个很主要的原因,那就是你,你换了号码又在所有社交平台跟通讯软体将他封锁,他在国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对当时的他造成恨大的伤害。」 他随即想到允承大腿上的那些伤,是因为抑鬱导致的自残行为所造成的吗? 「你无法体会当我飞到美国看到他当时的状态有多心痛,你没有给他机会正视你的感情,也没有给他时间釐清他对于你爱他这件事的感受,结果是你自己逃避了,严格来说是你放弃了他。」 这些话对他来说字字诛心,他以为这样对双方都好,却不曾想会让允承伤到这种地步。 「后来经过治疗,他的情况虽然好转了,但心里的结却怎么也解不了,他已经六年不过生日,因为你把他的生日变成你们关係的忌日,每年到了那天他除了伤心的情绪,再无其他,他不记得十八岁生日那天你对他说的生日快乐,脑海里只回盪着"别联络了"那句话。」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唐泽修哀痛的神情,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这个人比较护短,尤其对是我的宝贝儿女,所以这件事我对你一直都有埋怨。」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没想到她话锋一转又道:「但怎么办呢?他就喜欢你啊!所以我只好也将你划入护短的范围了。」 唐泽修诧异的看着她,他不敢相信在他伤害允承,他母亲又做出这种行为后,温知莚还能神态自若的说出这样暖心的话。 「所以放心带着他前行吧,我会用我所有的力量守护你们的。」 他瞬间忍不住鼻酸,想到丝毫不能体谅自己的母亲,他第一次以同性恋者的身分感受到来自长辈的温暖。 正感动的时候,她又说:「不过我还是要小小惩罚你一下,允承在抑鬱的那期间,不停的轮播一首歌,是adele的"hello",你回去听听,感受一下他当时的痛吧!」 # 他回到家,依照温知莚的话上网找到那首歌,用手机单首循环,一整晚就像当时的允承一样听着那些歌词,这岂只是小小的惩罚可以形容的?不断重复的几句歌词,那一声声的问候、一声声的道歉,却好似不停的控诉他当时对他有多残忍,把他逼到什么地步。 随着歌词的循环,允承大腿上一道道的伤疤,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都是他的自以为是伤害了最想守护的人,该道歉的是他,他才是真正感到抱歉的那个。 这时传来门锁开动的声音,来人似乎停在门口,因为关门后就没声音了,他连忙将正在播放的歌按暂停,走出房间就看到允承一脸悲痛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放那首歌?」 「我?」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允承的眼神是那么受伤,看得他心疼不已。 「你?知道了什么?」他轻微的发颤,感觉自己浑身赤裸,所有的不堪都毫无遮掩。 「允承,你别这样。」他过去拉着他,他却甩开他的手。 「我走了。」他转身正要开门,唐泽修速度极快的挡在他身前,他紧搂住他发颤的身子。 「是阿姨给我的惩罚,因为你刚去美国的事,阿姨生我的气,让我回来体会一下你当时的感受,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妈?」他突然大力抓住他的手臂急问:「你问她我腿上的伤了吗?你告诉她了?」 「没有,我没说,你别急。」 允承这才稍微冷静下来,在美国的事他原本不想让他知道的,没想到他妈会说出来? 唐泽修将下巴靠在他的头顶上,温柔道:「允承,你既然决定要跟我在一起了,很多事情迟早都要知道的,你的抑鬱与我有关、伤疤与我有关,这些也是我该承受之痛。」 他心一紧忙道:「不是你的错,都是我,是那时的我让你失望了?」 「不对,是我不该用那种方式让你陷入绝望,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是我做了逃兵,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允承轻叹道:「那就当我们都有错吧,但是我们?再也?不要放那首歌了?」 「嗯,我们再也不需要那首歌了。」 # 两人平復心绪简单的煮了个麵当晚餐,吃饱后躺在沙发上,允承无聊的坐在唐泽修怀里转着电视,唐泽修的手渐渐的开始不安分,他滑进他的上衣,抚摸着那让他迷恋的肌肤,允承扭着身体,羞怯的想要闪躲,他却在他耳边说:「你那天是故意诱惑我的吧?」 「哪天?」他装傻。 「使性子要住下来,洗澡完不穿裤子,又脱了衣服躺在我床上那天。」 允承被他说的无地自容,想将脸埋进沙发的抱枕堆里。 「我那天,何苦忍得那么辛苦呢?」他边说边从后方咬住他的耳垂,引得他一阵颤慄。 「你那天,在忍吗?」他轻喘着问。 「忍到要疯了,你这磨人的傢伙。」他将他翻过来让他跨坐在他腿上,亲吻着他的唇,手也没间着,一颗颗解了扣子脱去他的上衣,在他身上轻抚揉捏,唐泽修引导着他的双手去解开自己的裤头,允承感觉他的胀大,唐泽修也解开他的,将两人的阳具贴合再一起轻轻套弄,允承第一次这样跟人接触,羞的无所适从,但新鲜的刺激感又让他期待,唐泽修故意放慢速度,磨的允承想要更多,他扭着腰,不知如何是好。 「想要什么?说出来,说出来我才知道。」如恶魔般的魅惑在他耳边引诱着。 他轻喘着,不配合的摇摇头,但内心的渴望已经反映在肢体动作上,他张嘴含住唐泽修的唇瓣,似在哀求他给他,让他更舒服,但唐泽修仍是不急不慢的套弄着,耐心的诱惑他:「说说看,想要什么?」 允承被磨得不行,张口说了声:「快?快一点?」 唐泽修邪媚的扬起唇角,坏心的说:「那可不行,会弄脏衣服的。」 他停下动作起身,允承茫然空虚的看着他,他脱掉两人身上的衣服,让允承坐在茶几上,双脚大开抵着沙发,自己则跪在他面前低下头。 允承察觉到他要做什么想闪躲,但是唐泽修紧紧环住他的腿让他避无可避。 「不要,很脏的。」才说完,唐泽修已经含住那早已硬挺的阳具。 「不会,很美味。」他吸允的动作,就好似真的在享用什么美味的大餐,一下含着,一下舔弄着,再配合手上套弄的动作,允承被他搞到有点失控,他清楚的看着他的动作,视觉的刺激加上感官上的膨胀,整个人沉浸在快感中有点恍惚,直到他感觉自己快忍不住了,他连忙要推开唐泽修的头,但他不让,一手轻易的压住他,允承忍不了射了他一脸。 「对、对不起。」他愧疚的说。 唐泽修好似什么也没发生,拿起茶几上的纸巾稍做擦拭后亲了亲他的唇:「你要习惯,下次让你尝尝自己的味道。」 允承又是一阵害臊,他诺诺的问:「我也要帮你吗?」 「等你更熟悉些,下次吧,现在有更想做的事。」他拿出抽屉里一罐黑色的东西,打开挤了一些在手上,允承一看瞬间了然是什么,他将他移到沙发翻过身,抬高他的臀部,把刚刚挤出的东西涂抹在洞口周围。 「别怕,这会让你舒服很多。」他边说,轻轻挤入一指,允承第二次感受到异物入侵,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 润滑的效果很好,没多久,唐泽修就顺利挤入第二指,允承腰已经软了,半趴在沙发上,感受唐泽修熟练的抽动,察觉允承放松后,他抽出手指,又挤了一些润滑在自己的阴茎上,跪到允承身后,允承这时又胆怯了,他伸手想阻止他:「不行的,你的太大了?」 「放松点,我会慢慢的。」他的手轻揉的安抚着他。 他轻喘着,还是觉得不可能放的进去,唐泽修重新用手指让他再适应一次,但到了他想要进去的时候,允承还是怕的紧缩着,他轻叹了一口气,将允承的大双腿併拢,让自己的阴茎夹在允承的腿间抽插,许久后才再他的腿间释放。 事后两人拿着纸巾擦拭着对方,允承歉然的说:「对不起?」 唐泽修轻抚着他的头:「不用道歉,你已经很棒了,能抱你我就很满足。」 他沮丧的低下头:「可是外面的男人都可以让你?」 唐泽修吻住他的唇,阻止了他的话,吻了一阵才道:「没有别的男人,只有你,就算一辈子都不能插入我也只要你。」 允承害羞又开心,他看着他的眼坚定的说:「下次我一定可以。」 「不急。」他宠溺的捏捏他的脸颊,带着他进浴室冲洗。 洗过澡后,两人裸着上身躺在床上,唐泽修拿着允承的手机在看他在美国拍的照片,滑着滑着他突然顿住了,他惊愕失色的看着手机里那张照片,虽然已经过了十五年,有了岁月的痕跡,但他绝对不会忘记这张脸,他指着跟允承亲密合照的男人激动的问:「这男人?是谁?」 允承一开始没发现他的异样,他低头撇了一眼道:「喔,这就是我跟你说过,在美国把我当儿子照顾的文森。」 「他就是文森?!」唐泽修还没从震惊回过神来:「他就是你说,那个被父母逼婚,有一个跟你一样大儿子的同性恋?」 这时允承总算察觉唐泽修不对劲了,他看着他的神情,突然想到了唐泽修的身事,再回想文森跟他说过的话,不会那么巧吧?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不会是,不会那么狗血的是?你爸吧?」看着唐泽修的表情,看来是了。 这下所有缺角的拼图都凑齐了,为什么父亲非离婚不可,为什么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只能拋下他们离开,原来这一切从刚开始就错了,全都错了! 允承连忙抱着他帮文森解释道:「文森他很想念你,一直都很想念你,他一直都有让人从国内传递你跟阿姨的消息,他跟我说,他原本想等阿姨找到对象就回来,可是阿姨一直都是一个人,他怕你怪他,不能接受他是同性恋,所以不敢回来见你,可是他真的非常想你。」 他没想过,没想过最后会是这样,所以,他爸真的没有不要他:「他一直都在美国吗?」 「就我所知道是的,他应该在离开你们之后就去美国了。」 「是他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 「对,他是个非常好的父亲,一定是的,他把对你的爱都投放在我身上。」 原来是这样,他也是有关心他的父亲,也是有疼爱他的父亲,只是一直没有出现而已。 「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很好,他的工作很好,朋友也多,美国对这种事相对开放,他在那里一直都很好。」他亲吻着他:「你?要跟他通个电话吗?」 唐泽修刚从惊愕中恢復,他摇摇头:「给我一些时间想想。」 改变永远都不晚 一个身形挺拔帅气的女人刚走出董事长楼层专用电梯,突然被人叫住。 「杨秘书。」她回过头看到喊她的人颇为意外。 「李副理,有什么事吗?」她知道李目暮不喜欢同性恋,平常除了工作她们几乎没有交集。 「我有一些私人的事想要找你聊聊。」她有点彆扭的说。 「稀奇了,我以为李副理最讨厌我这种?不是吗?」 李目暮无法反驳,但她也没有其他人能找了,她放低姿态道:「我请你吃饭吧,还请你拨一点时间给我,我真的很需要一些帮助。」 杨祕书一脸玩味的看着这个总是眼高于顶的女人,对于她要说什么也起了兴趣:「吃饭就不必了,李副理不介意的话请我喝酒吧。」 杨祕书带她来到公司附近一间安静的酒吧,两人直接在吧台坐下,酒保看到她笑着说:「一样吗?」 「恩,一样。」她转头问李目暮:「你呢?」 「给我啤酒就好。」 这时一个艷丽的年轻女人走过来,手搭在杨秘书肩上,轻挑的打量李目暮道:「呦,怎么换口味了?最近喜欢这种女强人风格?」 「别闹,这是我同事。」杨祕书微微一笑,拿开她的手在她屁股拍了一下:「大人说话,小孩子去旁边玩,乖。」 那女人彷彿只是来皮一下,娇笑的走了,李目暮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问:「你们同性恋?为什么无法接受异性呢?再怎么努力都做不到吗?」 「嗯,就像你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接受我一样。」 她狐疑的看着她:「我?为什么这么说?你看上我了?」 「只是打个比方,我喜欢年轻的。」杨秘书痞坏的一笑。 「??」李目暮有点聊不下去了,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又道:「同性恋?会遗传吗?」 「你是不是傻啊?这东西如果会遗传,哪来那么多异性恋生出的同性恋?」 李目暮瞪了她一眼,为什么跟她说话感觉自己智商那么低呢? 她踌躇了半天,才下定决心道:「我的老公?是同性恋。」她低落的说:「六年前我发现,我的儿子也是,而且早上他告诉我,他要跟男人结婚了。」 杨祕书没料到是这种情况,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什么那么低的机率就让我遇上了两个?」 「那我只能合理怀疑,上天就是要你学会理解我们。」 李目暮停顿一下释然道:「我年轻时听家里的安排,跟他相亲嫁给他后,他几乎不触碰我,我们之间相处也没有任何火花,甚至他会精准的计算我的排卵期,只在排卵期跟我同房,我当时还以为只是他的怪癖,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但日子越来越难熬,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只是想好好相处有那么困难。」她又跟酒保要了一杯酒:「直到结婚一年后,他说他真的没办法,希望跟我离婚,我整个人都傻了,我们家庭很传统,离婚对我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我当然不答应,就在这时候,我发现我怀孕了。」 她轻抚着酒杯,陷入当时的回忆里:「我认为,这孩子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婚姻的礼物,果然他一听我怀孕,没有再提离婚的事,也开始期待孩子的出生,我们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直到孩子两岁的时候,有一天他又再次提起离婚的事,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非得离婚不可,我用孩子威胁他,如果离婚就别想再见到孩子,他果然胆怯了,但我们越吵越兇,他也常常没有回家,整个婚姻几乎名存实亡,在孩子十岁时,他终于跟我坦承他的性向,告诉我他非走不可了,我一气之下割腕,被我儿子救了回来,但老公明知道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满脸悲戚的说:「我儿子说我根本没爱过我老公,如果爱不可能看着他痛苦,还问我真的爱他吗?说我满嘴是爱却面目狰狞,我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让他说出这么狠毒的话。」 杨祕书看了她半晌,才问道:「所以你真的爱他吗?」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不爱我的孩子!」 「但你给的显然是你自以为的爱,他感受不到的爱。」她喝了一口酒,为了她可怜的孩子,决定开导开导她:「你知道你因为这件事產生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再正常不过吗?」 「是吗?我所有的情绪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个错。」她想到唐泽修对着她充满失望的眼神,想到毫不考虑站在孩子身边支持他们的温知莚。 「不不不,你完全搞错了。」她摇摇头道:「你错的不是情绪,而是你没有适当的处理情绪,这些没有经过处理的情绪一股脑的往孩子身上倒,造成孩子的痛苦和徬徨,孩子当然感受不到爱。」 李目暮讽刺一笑:「所以我一直以来都是个失败的母亲。」她仰头饮尽杯里的酒,对酒保说:「再来一杯。」 「我倒觉得你不需要拿道德至高点来审视自己是不是一个好母亲,至少今天你找我谈的这个举动对你儿子来说绝对是一个好的开始。」 「是吗?他都对我说出那样的话了,是有多失望才说得出那种话。」 「就像父母永远会原谅孩子,孩子也一样,只要不一再的让他们失望,孩子也总是会原谅父母的。」 「他不是五岁,他已经二十五了,你又没养过孩子,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原谅?」 「我是没养过孩子,但我当过孩子。」她摇了摇手中的酒杯:「我多希望我妈过世前也能来找我聊聊。」 李目暮不说话了,原来每个人身上都有伤,谁又比谁容易? 两人闷头又喝了几杯,都有点微醺了,杨祕书知道不能再喝下去,拉着步履蹣跚的李目暮结了帐,将她扶出酒吧,出来他才想到,两人本就不熟,她根本不知道她家在哪阿! 「ㄟ,你还清醒吗?」 「不?清?醒?」 「你家在哪啊?」 「不?回去!有那个混?球儿子的家,谁要?回去!」她骂骂咧咧的喊着,根本忘了现在她跟儿子本就不住在一起。 杨祕书简直要晕,看来也只能先回公司查她家地址了,她辛苦的托着无法自己站稳的李目暮往公司走,身边突然传来几声喇叭声,她转头就见董事长的车停在她旁边,后座车窗打开,温知莚一脸纳闷的盯着她们。 「姜董,夫人。」她打招呼。 「她这是怎么了?」温知莚指着李目暮问。 「李副理喝醉了。」杨祕书走到车边恭敬的说。 「她是你公司副理?」温知莚回头惊讶的问。 「你们一起去喝的酒?」姜河硕也颇为讶异,这两人不合连他都清楚。 「是个意外。」她无奈的说。 「你干嘛不直接搭车啊?扶着她要去哪?」温知莚又问。 「她不肯说她家住哪,我打算回公司查一下。」 温知莚一听想了想,突然打开车门,自己移到后座的中间开口道:「扶她上车吧。」 杨祕书一愣:「夫人知道李副理住哪?」 「知道,她是我未来亲家。」 杨祕书跟姜河硕都在状况外,怎么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就成亲家了? 温知莚轻咳一下转头跟姜河硕说:「她就是泽修的妈妈。」 他略感诧异,这时杨祕书也想明白了,她很久前见过姜董的继子,应该就是那个孩子,她马上把人抬上车,没想到此时刚刚几乎睡着的李目暮突然睁眼,看到温知莚马上喊道:「是你!你这个坏女人!把我变成坏女人的坏女人!」 杨祕书一边将人塞进车内,一边道歉:「不好意思阿,夫人,她醉歪了。」 「没事,你也早点回去吧,掰。」说完她挥挥手,车子就开走了。 杨祕书目送姜董的车离去,感觉自己今天似乎知道了很多不得了的大秘密。 # 李目暮在温知莚家醒来,看着这像少女的房间,一时搞不清楚自己什么情况,突然想起昨晚她跟杨祕书一起喝酒,这里,该不会是杨祕书家吧? 她轻声的下床,走出房间,却看到易料之外的人:「怎么是你?」 温知莚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头也没抬说:「去梳洗一下来喝杯蜂蜜水。」 她确实有点内急,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进了浴室,经过一番梳洗才出来,她坐到沙发的另一边,看着温知莚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温知莚慢条斯理的合上书,将桌上的蜂蜜水推到她面前:「喝点吧,会比较舒服。」 上次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李目暮看不懂这个女人为何还可以如此从容的跟她相处,但她仍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将蜂蜜水给喝了,喝完她放下杯子,这才开口问:「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嗯?你不记得自己昨晚都做了什么吗?」 她?她做了什么?这话让她一下子忐忑不安起来。 「你像个醉鬼掛在杨祕书身上,死活不告诉人家家里地址,我只好好人做到底把你捡回家了。」她突然逼近她:「还指着我骂我是坏女人。」 听到这一些微弱的印象出现在脑海中,李目暮瞬间窘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见温知莚又优雅的坐回原位,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道:「一向不喜欢同志的女人,突然找了另一个女同志喝酒,是为了什么呢?」她像是看着她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她听。 李目暮受不了她这样怪里怪气,忍不住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温知莚突然一笑,就像是在等她这句话一样:「我就想问问,你同意他们了吗?」 她昨晚就跟姜河硕要了杨祕书的电话,打过去问清楚来龙去脉,兴奋了一整夜没睡,等的就是这个答案,她两眼放光,充满期待的看着李目暮,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我还没想好。」她仍是不想在这女人面前轻易松口。 「那就再想想,仔细想。」温知莚并没有收回闪亮亮的目光,仍是直勾勾盯着她瞧。 她唱反调的说:「我要是坚持不同意你能怎样?」 温知莚笑的一脸灿烂:「自然有我的办法,例如?不给你刚刚那杯蜂蜜水的解药?」李目暮瞬间傻眼的看着桌上的空杯。 「开玩笑的,亲家你真可爱。」 「谁你亲家。」李目暮知道自己被耍了,恼怒的说。 温知莚又漫不经心的说:「又比如?请出我家大神出面威胁你的工作?」 她斥之以鼻:「谁能威胁我的工作。」 此时姜河硕西装笔挺的从卧房走出来,对着目瞪口呆的李目暮说:「你醒了。」 李目暮倏然起立,儘管场合不对,但对董事长的尊敬都成生理本能了。 温知莚转身趴在沙发背上:「要上班啦?要不要顺路载咱亲家一程?」她瞄了站的笔直的李目暮一眼又道:「不过你家副理早上可能得请个假,回家梳理一下再去上班了。」 姜河硕无奈的笑了,临走前宠溺的揉了一下温知莚的头:「别捉弄亲家。」随后抬头对李目暮说:「晚点公司见。」 「是,姜董。」她机械性的回答。 直到姜河硕离去,她都没有从震惊中恢復过来,温知莚笑嘻嘻的说:「现在,你希望我以董娘的身分跟你说话,还是以亲家的身分跟你说话?」 记忆覆盖 唐泽修昨天话说重了,冷静了一天来到妈妈家,想要再尝试着谈谈,等了一夜李目暮都没有回来,他记得妈妈除了出差,从来没有夜不归家过,一早没去公司,怀着忐忑的心等着,他知道,如果没有母亲的支持,允承不可能安心跟他在一起。 一直等到九点多,门口才传来开锁的声音,李目暮一进门看到他有些意外,毕竟昨天他才对她说了那么决绝的话,她还以为如果自己不主动找他,他就不会想再见到她。 「妈。」唐泽修其实也没想好该怎么说,他侷促不安的看着她进门。 「不用上班吗?」出乎他意料的,李目暮没有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 「今天可以晚点进公司。」 「不管你要说什么,先让我洗个澡。」她放下包包,去房间拿衣服进了浴室。 李目暮见到他的态度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忍不住疑惑妈妈昨晚去了哪?发生了什么? 没有多久,李目暮就从浴室出来,已经换好要出门上班的衣服,她走到厨房泡了杯咖啡,转头问他:「你要来一杯吗?」 「喔,好。」他有些摸不着头绪,看着她端着两杯咖啡坐到餐桌,他也过去坐下。 「妈,我?」 「先听我说。」李目暮打断他,她喝了一口咖啡道:「首先,我希望你能先理解我为什么牴触同性恋。」 唐泽修困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 「你爸爸是因为被家里逼婚才娶我的,刚结婚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每天鬱鬱寡欢又不愿意说原因,家里气氛很压抑,我也常常对他发火,觉得他老摆个脸色给谁看。」 她吸一口气缓和一下情绪道:「当他第一次提出离婚,我感觉世界都要塌了,我觉得离婚是失败的事,我无法承受这种失败,所以抵死不同意,这让我们的生活从平淡变成了争执,永无止尽的争执,每天都疲惫不堪。」 她深感无力的说:「他觉得他在婚姻里努力过了,但我承受的其实是各种冷暴力,然就算是这样,我还是逼着自己在婚姻里挣扎,我以为只要绑住他,这段婚姻就还有可能,但你十岁那年,他却跟我坦承,他其实是同性恋!说难听一点,我根本就是被骗婚了!我以前对同性恋并没有任何歧异,但我是真的被伤害了,我这一生都没有感受过身为一个女人的幸福,对我来说就是同性恋害的,是他让我变成这样的。」 他听完虽然对母亲深感同情,但还是忍不住说:「所以你希望我再去骗一个女人,再去害另一个女人吗?」 她摇摇头:「不,你说的对,不应该再有任何女人承受这种事情。」她收敛了激动的情绪凝视着他,她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孩子了:「从我一开始知道你是同性恋,我一直在心里责怪你父亲,我觉得是他害你也变成这样,我一直在逃避,不想去理解,然你那天的话却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妈?」唐泽修歉疚的说不出话来。 「我一个同事跟我说,只要不一再让你们失望,孩子永远会原谅父母,你觉得这个说法正确吗?」 他抬头诧异的看着她,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母亲是真的有对他用心,站在他的身边为他着想,他连忙的点了点头。 「你是真心爱着允承吗?不是跟之前一样?」 「妈,我一直都爱着他,是真的一直都爱着他,已经很久很久了,之前?我真的很让人失望,但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李目暮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他身边,抬手轻放在他的肩上:「如果这是你希望我爱你的方式,那就这样吧!」 唐泽修的心扬起阵阵暖意,他怎么都没料到,妈妈竟然有一天能够理解他、包容他,甚至接受他,他缓缓的伸手抱住她的腰,闷闷地说了声:「对不起?妈,真的对不起?」 李目暮也湿了眼角,她强忍着说:「妈妈也对不起,这么多年来,让你辛苦了。」 母子俩拥抱了许久,这时,唐泽修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抱着妈妈忐忑的说:「妈,其实?我找到爸爸了,我想要邀请他以家长的身分出席婚礼,你能同意吗?」 # 唐泽修早上送允承到公司,在他下车时对他说:「下班空出时间给我。」 允承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但他已经很久不去在意这个日子了,又或者说是因为太在意而逃避这个日子,他踌躇半天才道:「其实?我现在不过生日了?」 「喔?今天你生日吗?」唐泽修的反应让他尷尬了一下,原来不是在说这个。 「抱歉,我没准备你的生日,我最近都在忙别的。」他歉然的说。 允承连忙摆手:「没没,没关係,不用准备的。」 「虽然不是生日的事,但你时间还是要空给我,下班来我公司一趟。」 「知道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不想过生日,但对于唐泽修竟然忘了自己的生日,还是感到有些不开心。 这对话让他一整天都不太愉快,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搭计程车过去唐泽修那边,等他来到云城时办公室的人都下班了,唐泽修的新助理是一个单亲妈妈,都赶着下班点准时打卡,允承还没看过她的人。 他往里走,整间公司的灯都关了,但奇怪的是唐泽修的办公室也是一片漆黑,反而会议室有微弱的投影光线,他走到会议室推开门,投影幕里投放的,竟是他们国中时期cp群组里的那些照片,其中还穿插着其他他们的合照、他们的双人自拍,看样子是依照时间顺序排放的,他不自觉的看到入神,照片一直到他们上高中开始变少,到高三他们的照片几乎没有几张,那时候因为闹矛盾,连毕业典礼都没有一起合照,就在他以为照片要结束的时候,他骤然睁大双眼,画面里出现一隻手拿着一张飞洛杉磯的机票,机票上的时间正是在他出国一年后的生日,接着出现几张远远拍他身影的照片,紧接着是第二张飞洛杉磯的机票,时间在他出国的第二年的生日,一样随后播放了几张他走在校园中的照片,然后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允承双手摀住口鼻,不敢相信那个他以为惨忍且狠心的男人,竟然是这样默默的想念他,偷偷去看他,他感动得无以復加,想要找寻唐泽修的身影,这时画面来到一张浅粉红的纸,一隻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我再也无法承受失去你的日子,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没等画面的问号写完,允承对着昏暗且寂静的会议室大喊:「我愿意!」他喊道:「我愿意,我愿意,你在哪里?」他感觉有些失控,在他看到那些机票后,他的情绪已经满载,快要无法承受,一个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轻道:「我们结婚吧!」 允承不停的胡乱点头,唐泽修牵起他的右手,从后方环住他拿出一个造型极简的婚戒,婚戒内缘刻有"yunzecp",允承一看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想到很久以前韩雪儿说的,那个群组里的女生都完全相信他们真的在一起,原来一直看不透的,都是他们自己,他看着唐泽修已经戴着婚戒的手帮他套上了那个银色戒子,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幸福的时候了。 他转过身双手搂着他的颈给了他一个深深的吻,他这辈子都只要这个男人了,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同性异性的分别,只有他,跟不是他。 唐泽修笑了,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日子?只是听上次温知莚说他对生日的阴影后,就一直在计画要在允承生日时求婚,他要帮他覆盖六年前生日时伤痛的记忆。 他们在办公室紧紧的拥抱着对方,热烈的吻着对方,这时会议室灯光突然一亮,接着东西落地的声响,一个女人慌乱的摀住眼:「唐总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她把手机忘在办公室,回来拿看到会议室的光,还以为有人忘记关投影机,才会误闯进来。 唐泽修丝毫没有感到难为情,轻笑着对允承介绍道:「我的新助里,安琪。」 允承点点头,对她说:「你好,我是唐总的未婚夫,陈允承。」 安琪拿下遮着脸的双手,这才看到投影幕上的字,惊讶道:「你们要结婚啦?恭喜!」 「谢谢。」他们异口同声的感谢了这第一声恭喜,相视而笑。 # 已经非常久没有更新的允泽cp群组里,有人默不作声的po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对戒子跟一条雏菊项鍊放在平板上,平板萤幕里是两个男子亲吻的照片,但照片有些模糊,而手机上戒指内缘刻着"允泽cp"的英文,当初曾经疯迷这个群组的女学生现在早已是成熟的职场女性,或嫁为人妇,一开始发现这张更新照片的人还以为有人无聊在恶作剧,但消息也很快传开,底下留言都是在讨论真的假的,直到有一个叫"韩雪儿"的女生上来留言说"竟然自己po照片,是有多想昭告天下?",群组一下子炸开了,所有多年没来这个群组逛过的人都涌上来留言,更让大家震惊的是,陈允承用了自已的名子回覆了韩雪儿的留言"很想,非常想。",这下整个群组的腐女魂都沸腾了,一片的恭喜洒花。 唐泽修看着允承拿着手机一直在笑,好奇的凑过来看,看到他在看什么后微微一笑,拿起他的手机滑到相机自拍模式,伸长手在拍摄瞬间转头亲吻允承的脸颊,照片里的允承微愣的表情十分反差萌,他将照片随手po到群组里,只编辑了四个字"感谢祝福"。 这则po文瞬间在群组里又掀起千层浪,谁都没有想过这个群组有一天会钓出本尊po照,而且两人竟然真的修成正果,引得大家又是一阵疯狂点讚留言。 唐泽修看着允承po的第一张照片,突然伸手摸着他的脖子,沿着鍊子拉出那条古铜色项鍊,坠饰正面是封在滴胶中的雏菊乾燥花,翻到背面的鏤空的英文字母是imysm,他手指轻摸过字母表面:「我一直想问,这条项鍊是谁送的?」 允承被他拉着项鍊,就像被牵着:「我自己请人订做的。」 这倒是让他意外了:「你以前最不喜欢掛这些,怎么会想做这个?」 他凝望着他:「因为太过思念?」他轻轻的从他手中拿回吊坠:「雏菊的花语是,深藏在心底的爱,代表你当年对我的心意,后面的字母?」 「imissyousomuch?」唐泽修默默念出那缩写代表的那句话。 「对,代表我对你的思念。」他一直以为这是某个人对允承的惦念,却不曾想是允承对他的。 允承将项鍊拿下来递给他:「你仔细看鏤空的里面是什么。」 他接过仔细查看,诧异的抬头看向微笑着的允承,难怪坠饰有个厚度,鏤空的空间里夹藏着一颗钮扣,正是允承十八岁生日当天他送给他的。 「这条项鍊是六年来我对你的情感唯一的寄託。」 唐泽修的心被深深触动,他轻柔的将项鍊掛回他脖子上,一手抚着他的颈后,激动印下一吻。 尾声 允承这几天请黄佑礼找到帮文森带消息的人,请他不要告诉文森他儿子即将结婚的消息。 他自己则在电话里邀请文森出席婚礼:「文森你一定要来,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大礼。」 「你结婚该是我送你礼,怎么还能让你准备礼?」 「你人能来就是给我的大礼了,提早几天回国,一定要来啊!」 他们这几天都在张罗婚礼,其实大部分的事情黄佑礼那边都安排好了,他们主要就是联络要来参加的宾客名单和统计人数。 允承为了发喜帖,约出高中几个好友,大尾拿到喜帖的一剎那:「行啊!终于公开了,我假装不知到假装得好苦啊!」 「你也知道?我还以为只有我发现哪!」阿超也喊道。 「原来大家都知道,难为我憋了那么多年,只差没挖个洞喊国王有对驴耳朵了。」阿燃也道。 允承看着他们意料之外的反应,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一直以来朋友们都默默的体贴他,默默的支持他,他真的是个很幸运的人。 然而这次最让允承意外的其实是陈睿丰的态度,他一直以为超级传统的父亲一定没办法接受,没想到陈睿丰只跟他说:「决定了就好好过。」,还瞒着奶奶协助他把婚礼给办了,这让他对父亲又多了一份感动。 很快就来到婚礼当天,文森被黄佑礼要求提早到现场帮忙,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照顾了他六年,那六年就跟他爸似的,允承结婚的大日子,当然要到会场做主人,但当他站在会场门口看到新人的名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住了。 那个名子,那张婚纱照里的人,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让他想念,一个人伸手拍了他的肩,在他身后喊了一声:「爸?」 文森颤抖着回过身,瞬间湿了眼角,他的孩子,跟照片里一模一样的孩子,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喊了他一声爸。 允承上前递给他一张喜帖,那张黄佑礼一直不愿意先给他的喜帖,打开唐泽修的名子下面,写着男方主婚人唐崇山、李目暮,他无法形容此刻内心的激动,他的孩子结婚了,他参加了自己孩子的婚礼,这是他作梦的不敢想的事情。 此时站在旁边观察许久的李目暮总算鼓起勇气上前:「等会再感动吧,先进去跟对方家长打声招呼。」 文森转过头,看到李目暮时难掩愧疚的神情:「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 这场婚礼低调奢华,没有邀请任何厂商客户,但该到的亲朋好友一个没少,现场禁止任何媒体入场,但发了一张婚照跟文案给两家媒体,收到第一手照片的都是不曾报导过两位新人负面消息的媒体,文案里说明新人是从国小就认识,国中同班,一路扶持成长,两个孩子都是双方家长一路看着长大的,且这场婚礼是经过家长同意并真心给予祝福,还是黄佑礼当证婚人,打脸了婚礼前收到小道消息就拼命编故事的各大八卦杂志。 仪式结束后是轻松的花园自助式餐点,两位新郎自由的穿梭在人群中寒暄,大尾跟阿超逮到机会把韩雪儿的男朋友拉到一旁:「这位先生,你有吃过你女朋友做的巧克力吗?」 「喔?她还会做巧克力啊?」 「不,她不会,她只会做巧克力造型的毒药,你千万小心。」大尾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 没想到他一听突然兴奋的握住他俩的手:「原来二位就是传说中的苦主啊!幸会幸会,我是你们二中学弟,当初就是听说她的"丰功伟业"才开始追她的。」 两人都是一愣,片刻后双双对他竖起大拇指。 「真爱。」阿超说。 「绝对是真爱。」大尾也说。 「你们说什么?」韩雪儿突然凑过来。 「没,没事。」两人一溜烟的跑了。」 这场婚礼罗文章跟他老公也来了,他看着允承不友善的目光,小声地问唐泽修:「你还没跟他解释呢?」 「那么久的事情就算了吧,以后慢慢说。」 「别阿,我快被他的目光杀死了。」 「拿你老公挡一下。」他说完笑笑的朝面色不善的允承走过去。 允承看他走过来,语气淡淡的说:「原来你跟他一直有联络。」 「嗯,就是他告所我你有可能爱上我的。」他看允承讶异的表情,轻笑的问:「我也没料到,你跟她一直有联络。」 顺着他的眼光,允承看到正在捶打大尾跟阿超的韩雪儿,笑说:「对阿,就是她给了我电玩展的票。」 他们满心幸福的看着来参加的亲朋好友,回想起过去总总,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助攻了他们一把,能在这些人的见证下完成自己的婚礼,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你知道吗?我十八岁的生日愿望实现了。」允成突然说。 「喔?你十八岁的生日愿望是跟我结婚?」 允承白了他一眼,那时候的他怎么可能许这种愿望,他仰头看着他说:「我那时的愿望是,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 # 家长席这边,文森对黄佑礼说:「董事长,我想跟你请调回国。」 「行了,知道你的事那时候我就在准备了,美国那边我已经指派好人选,你婚礼后回去交接一下就调回来吧!」 「谢董事长。」 黄佑礼拍拍他的肩膀:「该改口啦!」 姜河硕提到唐泽修还没同意让他跟黄佑礼入股的事:「这孩子自尊心强,拿了我跟黄董的名片一次也没打过。」 「为什么你们要入股?」文森好奇的问着。 姜河硕把之前事情简短的说了,也跟他分析了一下游戏市场跟他公司的情况,文森点点头:「不劳亲家费心,这些年我也存了不少钱,投资他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如果是这样就最好了,省得那孩子心理过不去。」黄佑礼说。 唐泽修跟允承在后面都听到了,允承小声在他耳边说:「这下子你不用羡慕别人了,有钱跟老爸你都有了。」 他笑道:「有了你我还用去羡慕谁?」 「罗文章的老公?」 还惦记着呢!他无奈的摇摇头:「看来他说的对,是该跟你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 「我跟他没有交往过,那时候是为了疏远你骗你的。」 「骗人,我那天明明看到你脖子上的吻痕。」 「你看到了?」 当时与其说他无法面对他的心意,他更无法面对的是他脖子上的痕跡。 「那次是个意外,我跟他没接吻,更没做过,除此之外我没什么好辩解的。」 他看着允承狐疑的瞧着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搂着他叹道:「你就是我的初恋,从来没有其他人,要不我们找他来当面对质?让他知道我家的醋意有多浓?」说完就想去喊人。 允承赶忙拉住他:「不要,别闹。」 「谁叫你不相信我。」 「我信,信你就是了。」他拉着他垂下眼说:「我只是?对自己没什么自信。」 唐泽修跟允承到现在都还没成功插入过,除了允承心理无法放松外,主要也是唐泽修太怕伤到他,不忍心硬上,每次都还是用替代方式处理。 唐泽修将他抱进怀里温声道:「我说过了,可以解决慾望的方式很多,但你是无可取代的,我只想要你,会耐心等你,不用感到抱歉。」 「可是?」 这傢伙真是说不通,他乾脆吻上他直接堵住他的嘴。 另一边,李目暮跟温知莚无言的看着这一幕。 「这两个人丢下宾客在那边亲热合适吗?」 「我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画面。」李目暮扶额。 「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俊男,很唯美阿。」 「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有办法那么快就接受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李目暮问。 「你搞错了,我儿子不是同性恋,他只是爱上一个同性恋。」 「差在哪?」 「差在要是没有泽修,他不会跟任何男人交往。」 李目暮更惊讶了:「这样不是应该更难接受他们吗?」 温知莚咧嘴一笑:「哪有什么难的,我可是资深腐女啊!」 # 婚礼过后李目暮拿了一个大信封递给唐崇山说:「生日快乐。」 「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 「我的生日?还有半年啊?」 「是这样吗?我不记得了。」她不在意道:「就当补你失踪十五年间的,收下吧,你会喜欢的。」 唐崇山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竟是三份已经签好名的离婚证书,他诧异的抬头:「你?」 「决定好时间提早跟我说,我可是很忙的。」说完正要走,却被唐崇山叫住。 「等一下,为什么要签三份?要离三次吗?」 她忍不住翻白眼:「离婚证书是一式三份的!你这傻b!」 没想到他却笑了:「好久没听你这样骂我了。」 「你有被虐狂吗?」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们不是这样相遇就好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身分,我真的很欣赏你这个女人。」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真心的,一直以来,是我把你逼成了怪兽。」 这话竟道出了李目暮二十几年来的委屈,她扭头,不想他看到自己脸上的脆弱:「别说了。」 「目暮,我在国外一直都有在打探你们的消息,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好减轻你的罪恶感吗?」她倔强的将所有委屈和泪液锁在眼眶,转身走了。 # 今天两位新人直接住在举办婚礼饭店的新婚套房,允承暗自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成功,他端着两个酒杯,选了度数偏高的波特酒,走到唐泽修身边坐下。 「怎么想到要喝酒?」晚宴的时候两人其实已经喝了不少。 「我们结婚,要庆祝一下。」他开瓶倒了两杯,拿了一杯给他:「乾杯。」他们轻碰杯子,一饮而尽。 允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唐泽修握住他的手:「这酒度数高,不能这么喝。」 「没有,我就喝个几杯,你陪我吗?」 「再一杯就好。」 他们两人乾了第二杯,但允承想了想又倒了一杯,唐泽修皱眉,看着他又喝了第三杯,他这不像在品酒,倒像在灌酒。 「你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吗?」 「没有,我看网路说酒可以助兴,我想试试,说不定可以成功?」 唐泽修这下懂了,他把他拉躺下来背靠在他大腿上,让他头枕在他的手臂说:「看来酒还不太够。」唐泽修将酒倒进杯子里,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含在嘴中,接着低头吻上允承,允承口里瞬间都是他渡过来的酒,他不由自主的吞嚥着,嘴角流出不少,顺着他的嘴角流向脖颈。 「流出来太浪费了。」唐泽修边说着,边沿着酒流过的方向下舔,引的允承浑身酥麻。 看着他迷濛的双眼,他一脸坏笑:「还想喝吗?」他的手挑弄着允承敏感的腰部,一手端起酒杯:「自己过来。」说完又含了一口,眼神充满调情的看着他。 允承觉得自己好似被催眠了,他感觉自己非常想喝唐泽修嘴里的酒,像是索要般的爬起来凑过去,含着他的唇,贪婪的吸吮他口中的酒。 两人将身上碍事的衣服都给脱了,唐泽修把杯子里剩的一些酒倒在允承的胸膛,然后趴在他身上舔着酒渍,手则不停挑弄他敏感的大腿内侧等部位,之后他让他趴在沙发边,从行李袋拿出润滑,挤出一些用手指轻抚刺激着他的洞口,另一隻手伸到前面套弄着允承早已扬起的阴茎,酒精的作用下允承感觉自己更加敏感,不自觉的呻吟,唐泽修受到鼓舞一次将两指探入,这段时间虽然一直无法做到最后,但允承也慢慢可以享受指插的快感,他在前后夹击下承受着一泼又一波高涨的情慾,几乎就要受不住了,但唐泽修却在感觉允承快要达到高潮的时候抽出了手指,允承顿时感到空虚,还没时间多想,一个更加硕大的东西挤进穴里,他一下被刺激到仰头。 唐泽修持续刺激着他的阴茎,一边轻抚着他的腰:「允承乖,放松一点,不然会受伤。」 允承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有点痛,很怕唐泽修更深入,但好不容易让他放进来了,他也不敢说,咬着唇轻哼着。 还好一直很注意他反应的唐泽修感觉到了,他弯下身,将他的脸转过来含住他的唇,两隻手持续刺激着他的阴茎跟敏感部位,直到他不再蹙眉,他才慢慢的又往前挺一些,允承的眉又马上蹙起,他不敢喊疼,怕唐泽修又会捨不得他放弃,唐泽修往后退了一些,开始加快套弄允承的动作,允承很快就被刺激达到高潮。 之后允承察觉唐泽修想要退出去,臀部慌忙的往后一顶,一下又被插入更深,但伴随而来的痛也让他忍不住趴下去,唐泽修一惊立刻推开他查看,还好只有轻微撕裂,没有流出血,他懊恼将他翻过来的环抱着:「不是跟你说不要勉强了吗?」 允承靠在他赤裸的胸膛诺诺的说:「我想说痛一次说不定就会好了。」 「你怎么会觉得让你痛我还能舒服呢?」他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的说:「我不能原谅自己弄伤你,所以不要让我当坏人,下次别这样了。」 「嗯。」他愧疚的点了点头:「那我帮你吧?」他慢慢的趴到唐泽修腿间,开始吸舔着他壮硕的阴茎,经过几次练习,他已经比一开始熟练许多,但比起感官上的刺激唐泽修注视着允承含住他的画面更让他血脉賁张,为了不让允承太辛苦,他几乎没有忍就放任自己出来了。 结束后他们去浴室洗澡,唐泽修正在帮允承洗头,允承仰着头说:「要不我下次买春药吃吃看?」 他忍不住轻巴他头一下:「别瞎想,那种东西可不能乱吃。」 「要不我以后每次都喝酒吧?」 唐泽修实在是无奈极了,帮他把全身冲洗乾净后拉过浴巾将他擦乾,用浴巾把他包裹住,双手环住他腿根将他抱出浴室让他坐在床边,他单膝跪在他身前,双手环住他的腰直视着他问:「允承,你跟我再一起,最重要的是性爱吗?」 允承轻"啊"了一声缓缓的摇摇头。 「别人再厉害的技巧对我来说都不及你轻巧的一个吻,你表现出来的在意都代表着你忽略了我对你的情意与在乎,这让我很无奈也有点难过,我们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经歷那么多伤痛才能走到今天,应该好好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而不应该被微小的性爱给困扰不是吗?」 他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对不起。」 他起身将他拥入怀中:「不是,是我对不起,要不是我之前那样乱来,你也不会如此没有安全感。」他无法言说现在有多后悔,早知道会这样他绝对不会去碰任何一个男人。 气氛正温馨,脸埋在他胸膛的允承突然道:「那我前两天上网订的那些后庭开发工具要退货吗?」 唐泽修没想到还有这一齣,哑然失笑,片刻后才轻咳一声道:「如果不会伤害到你,倒是可以留着?」 允承抬头望着这个刚才还说着性爱不重要,不要困扰的男人露出了然的表情,果然还是很重要啊? 被他这样看着的唐泽修难得露出了尷尬的神态,赶紧搂着爱人上床睡觉结束这个话题。 落地窗透进温暖的月光,照射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彼此的唯一,横跨了彼此的青春,撩拨了彼此的情意,承受了彼此的伤痛,最后才拥有的彼此的爱情。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