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帝王的娇美白月光》 第1章 元清二年初冬,皇宫的红墙砖瓦上已然落着一层静谧的白。金碧辉煌的宫城少了庄严肃穆,此刻也如江南小城般清雅怡人。 今年是个寒冬,冷意来得极快,秋天短到失了意境,宫人脱了轻薄的夏装便穿上了厚实的冬衣。 而在明华宫,尚有一位英姿秀丽的女子,穿着单薄的红衫,在白雪半遮半掩的青石板上舞剑。 她剑出虚影,一招一式间,华美不失凌厉,快而准,慢而稳,剑气如霜,不输凛冽的冬风。 一旁静静站着几个宫女,眼中是遮不住的欣赏,谁也没有上前打扰,然不远处急急跑来一位太监,正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小豆子。 小豆子拂袖重重跪地道:“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谢如伊来不及练完一套剑法便被打断,素手接过宫女春锦呈上的帕子随意擦拭干净不施粉黛的额头上的薄汗,眼波如水般温柔清凉,“公公请起,可是皇上有何吩咐?” 小豆子起身,喘着热气在冬日变成白色的水雾,“贤妃娘娘病了,万岁爷在帘月宫一时抽不开身,让奴才来告诉您今日是十五,但万岁爷晚上兴许不能与您一同用膳,让您勿等。” 原来是贤妃那边有事,谢如伊心头闷痛苦涩却兀自忍着,无半点显露,只看着小豆子微微颔首点头,让春锦代她谢过公公并塞了一份不薄的赏钱。 她眉清秀的眉眼间尽是淡然平静,擦拭过剑后收好便迈着轻软的步子走进明华宫主殿。 春锦走着碎步急忙跟上,看着自家娘娘这平淡的样子,她攥着手心真是着急。 “娘娘,贤妃那边定然不安好心。”春锦提醒道。 贤妃早不病晚不病的,偏偏赶在皇上来自家娘娘这的时候病了,安的什么心思真是太明显了,她不信以娘娘的才智看不出来。 谢如伊在金丝楠木的雕花矮凳上缓缓坐下,随意道:“贤妃病了,替本宫去库房拿两样滋补的药材送过去。” 春锦满脸焦急,恨不能在皇后面前跺脚,她们家娘娘怎么就是不着急也不争宠呢?昨日皇上就宿在了贤妃的帘月宫,今日好不容易要来陪陪娘娘了,难道要被贤妃截住吗? “要不娘娘也去帘月宫看看贤妃?”春锦提议,如果娘娘能在帘月宫见到皇上,没准儿能把皇上抢过来。 但谢如伊对春锦的提议熟视无睹,勾着红唇自嘲一笑,“本宫又不是太医,去了碍眼?” 春锦神色一变,心疼地看着皇后。 谢如伊不再理会春锦,窈窕的身子转身便向内殿走去,一边唤人伺候她沐浴,一边解开单薄的窄袖软绸红衫,露出纤细的脖颈和一小片白如美玉的肩膀。 这柔美样子,春锦见了都惊觉自己一个女人克制不住的心动。为什么娘娘就是不受宠呢? 虽说娘娘是忠义将军府谢家的小女儿,被皇帝立为皇后多有利益牵扯的原因在,但这么个美人在皇上触手可及的地方,又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夫妻情分吗? 春锦也实在想不明白,娘娘有着顶好的家世和绝美的容颜,争宠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偏偏她们家娘娘对争宠一事毫不在意,任由贤妃在眼皮子下面使劲浑身解数勾引皇上。 这个问题从谢如伊进宫便一直困扰她,春锦默默哀叹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朦胧升起的白色水雾间,谢如伊头垫着软帕,轻靠在坚实的浴桶边缘,让温热的水驱散一身的寒意和疲惫。 不只是冷风的寒和练剑的累,更多的是心中所感。她怎么会看不懂春锦想什么呢? 只是她与帘月宫的贤妃实在没什么好争的,贤妃也是走不进段煜心中的人。 因为段煜的心头有个杳无音信的白月光啊,她不是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那是谁都无法冲破的存在。 她对段煜自然有怨,只是怨的不是他爱着别人,而是他心中另有她人偏还强娶她入宫为妻。 明明父亲都已经在他登基前上交兵符了,他还是没有放过她,放过谢家。 原本段煜每每初一十五都会来她这里用膳留宿,两人虽只是和衣而眠但段煜从未爽约,伤她分毫作为正宫皇后的体面。这是她少能与他亲近的时间,哪怕两人的心相隔万里,她也甘之如饴。 可如今他连祖制定下的规矩都要打破,打破他们一年来的默契,谢如伊真是不由嗤笑一声,笑自己天真。 压下眼中要漫起的水雾,她反思自己到底在奢望什么?段煜就算找不到那位白月光女子,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温热的水熨帖每一寸白皙娇嫩的肌肤,她由着宫女用软帕轻轻擦拭,将她从黑亮的头发丝到如白玉豆般的脚趾都打理的干干净净。 沐浴后又有香膏被涂抹于肌肤以做保养,谢如伊闻着身上淡雅的百合花香,这是春锦打听来的所谓皇上最爱的味道。 她心中钝痛不已,笑得凄艳绝美。 花再多的心思,也不过是她安慰自己罢了。 此刻,她呼出一口淡白的雾气,忽然想通了什么,眉目间混沌之色消散得无影无踪,清亮无比。受不受宠,有没有可爱的孩子她都不在意了,只求最想念的父兄平平安安,无牵无挂。 至于段煜喜欢与否,她不稀罕了! 换上华美精致的凤袍,又是一个气势完全不同的谢如伊。巨大金凤盘踞在红的亮眼的凤袍裙摆上,缀着金玉珍珠的宽袖边儿也纹绣了两只较小的金凤和团簇的牡丹花。腰间束着镶玉腰带,盈盈纤腰不堪一握。 她淡扫蛾眉,朱红点唇,轻施薄粉便以完胜姿态压过了区区几多金线牡丹,牡丹花国色天香,开在谢如伊身上反而成了陪衬。乌黑晶亮的眸子中是满满的自信,她勾唇轻笑,爱段煜不如爱自己。 看不上她都是狗皇帝的错!是他眼瞎! 拉开妆台前的小匣子,谢如伊拿出一块普普通通,甚至算得上做工粗糙的白玉佩。玉料尚可,然工艺差了太多,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却被她如珠如宝地妥善收藏近三年。 这是当年段煜还未登基时,在父亲的军营历练时遗失的玉佩,段煜一直没找到,其实是被她给捡了。 想起年少无知又单纯的自己,谢如伊难免怀念。她也曾是活泼好动的青涩少女,也曾因一人情窦初开,初次心跳不稳,小鹿乱撞,不敢直视一人。 只是,终究是错付了…… 哐的一声,玉佩被丢在地上,谢如伊心中松快不已,她吩咐春锦,“拿去丢掉。” 春锦弯腰捡起地上孤零零的白玉佩,拿在手心里不知所措。娘娘有多珍爱这个玉佩她是知道的,每每无人时便偷偷拿出来擦拭一番,捧在手心里笑着把玩,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回匣子里,锁好。 娘娘怎么突然想不开,说丢就丢了,以后该不会后悔吧。 “还不去?” 谢如伊睨着地上的春锦,不耐地催促道,她再不想见到这块玉了。 春锦点头应是,拿起来就跑去扔。出了明月宫她才发懵,扔哪去啊? 而且娘娘八成是要后悔的,先放到库房压箱底儿去吧,反正娘娘也不知道。 春锦感慨,她真是为娘娘操碎了心! 冬日日头短的很,晚膳已是入夜时。 谢如伊刚要一人吃着看似美味却清冷的饭菜,却听到外面太监的高喊,她眼中闪过意外,段煜不是在陪贤妃吗? 从容起身,挺直腰背整理繁复的凤袍,她带领众宫女走到殿门口跪拜迎接。 看到段煜热切地快步走近,浓密的眼睫上粘了零碎的白雪。但他墨色的眼眸中笑意不及深处,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谢如伊被从地上搀扶起来,听到他蹙眉佯怒嗔着,“今日天这么冷,皇后怎么不在殿内烤着火等着朕?” 她心中淡漠,却低着头配合他,满脸羞涩,音色婉转柔美,“臣妾一听到皇上来了,太想早点儿见您了。” “你啊!”段煜疏朗的眼眸中笑意更甚,宠溺地刮着她被冻红的娇俏鼻尖儿,执起娇人儿的手将人带进宫里。 纵然段煜提前知会过可能不来,宫人还是给他备了碗筷。谢如伊服侍他坐下,为他布菜。 段煜亲切地揽住人,把谢如伊按在凳子上,“皇后也要顾着自己。” 然后瞥一眼两旁静候的宫女太监们,沉声道:“下去吧!” 春锦大胆地回头看了眼娇羞的娘娘,欢欢喜喜地退下。贤妃没能留住皇上,皇上心里是有她们娘娘的! 待到偌大的明华宫内只剩下帝后两人,谢如伊不适地扭动腰身,手上发力往回抽。段煜便顺从她的力道将人放开。 两人都没了刚刚的热切,在各自的楠木凳上拘束地坐着。 段煜一手空握,抵在唇角清清嗓子,“皇后随意,不必管朕。” 谢如伊也不是第一次陪着段煜做戏扮演恩爱帝后了,俩人关起门来吃饭就像是酒馆里拼桌的陌生人。段煜不想吃她夹过去的菜,她便不弄。 “贤妃身子可好些了?”谢如伊随口问道,以示皇后对妃嫔的关怀。 段煜不甚在意,“她身子一直大病小病不断,没什么稀奇的。” 她淡淡应了一声,便自顾自吃得香,不能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影响食欲,想吃什么便吃,吃饱了才能美美美!原来御膳房的厨子技术这么好,她竟然此时才意识到,平白错过了许多! 以后段煜来不来她这用膳,她都要吃得开心。她要把段煜从心里剜出去! 段煜虽然与皇后疏离,但成亲一年两人一同用饭的次数也不算少了,他多少知道些她用饭的习惯。 从来都是朱唇微张,细嚼慢咽,没什么特点。 可今日的吃相真是……随意。 而且往日两人虽不亲近,但气氛缓和,此时皇后眉目冷漠,似拒他与千里之外。 他不由好奇,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明明还是这个端庄明媚的人,一如初见,不,一如新婚之时。 初见是昭平二十八年,先皇在位时他去了谢将军的军营参军历练,那时倒是有缘见过谢如伊几面,只依稀记得是个挺野的女子,相对于大多京城闺秀来讲。 竟然胆大到来调侃他一个皇子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在军营里并没有留太久,与谢如伊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之后再见便是两人的洞房之时。 他利落地挑起她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看到她露出妆容精致的绝美容颜,他承认有作为男人的一瞬间心动。 只是待到饮过合衾酒,喜娘嬷嬷都退下后,他正欲解她腰带时看到了她美眸中滚落的热泪。 顿时兴致全无。 他还清晰地记着,她眼眸极红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哽咽着,“皇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用再与臣妾做戏了吧?” 然后胡乱抹一把眼泪,狠狠打落他的手,偏过头仰着下巴,颤抖着声音却掷地有声,“臣妾有自己的尊严!” 她毫无顾忌的冲撞让他恼怒非常,只是沉默着不发作,而谢如伊噙着眼泪,两人间的气氛僵硬到极致,无声的寂静持续着,还是她冷笑着先问了个问题: 你有喜欢的人,臣妾没猜错吧? ※※※※※※※※※※※※※※※※※※※※ 推一下基友的文:《小娘子她撩人心上》(id:5326015) 作者:四见喜 【看似清冷实则口嫌体正直的闷骚小皇叔x狐假虎威人美胆大的国公府小娘子】 【女主版】 裴国公府的小娘子生的花容月貌,可惜有个宠妾灭妻的阿耶,不知事的年纪便被送去了自己父亲曾养着外室的宅院。 裴颜一气之下,愤然离京,不想及笈之年,她阿耶又欲让她给庶妹挡灾。 为给自己谋条出路,她将主意打到了怀王沈谢的身上。 那位殿下月照梨花,就是性子古怪了些。 小娘子一路从吴州撩回长安城。 结果,狗男人的心居然比石头还硬! 面对长安城遍地繁华,裴颜撂挑子不干了,她不稀罕了,高岭之花什么的就让它见鬼去吧! 小奶狗它不香吗? 【男主版】 沈谢作为圣人年纪最小的一位叔父,相貌、身份、权势,无论哪一样,都是长安城贵女梦寐以求的郎君人选。 这位殿下看着难以亲近,其实心里头早就有了一个人。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保持住高岭之花的姿态,便能抱得美人归。 直到某一日,那个日日围着自己转的娘子同成王世子赏花宴游,看到他时连正眼都没瞧上一眼。 沈谢:“?” 不是说她喜欢清冷自持的郎君吗? 友人道:“要不您去哄哄?” 沈谢被两人的笑扎的眼睛疼,嗤道:“她爱找谁找谁!” 再然后—— 沈谢一改往日态度,将眼前云鬓花颜的娘子抵到墙角,低声下气道:“给你做靠山还不行吗?” 所有人:“?!” 这还是他们那个清冷自持的殿下吗! 之后—— 沈谢看着自己怀里娇柔乖顺的娘子,心里五味杂陈,早知她喜欢被人顺着毛摸,他何必还装的那么辛苦! #论寻个好靠山的重要性 #心上人投怀送抱我还得故作矜持 #虚假情报险些害我孤寡一生 第2章 许是见她太过委屈与认真,段煜便是恼怒也不忍心再瞒谢如伊,承认了藏于心中的秘密,他心底一直有一道白月光,只是这些年来都没能再找到那人。 那时谢如伊的回应还清晰地在他耳边:你既喜欢旁人,便不要来碰我! 段煜本来也只是打算与她盖着被子纯睡觉,如今她把话说开了,他心头也少了很多顾虑。 谢家女当真是个骄傲又理智之人。 自此每一次宫宴祭祖之类的要两人同时出面的重要场合,或是初一十五来明华宫留宿,她都体贴配合,天衣无缝。 端庄规矩便是谢如伊留给他最直白的印象。 可是今日,为何? 心中疑惑,段煜便直接发问,他从不会压抑自己。 谢如伊慢慢嚼着咽下口中飘香的饭菜,才抬起明亮娇媚的双眸直视面前的男人,眼中空旷似远山,淡淡道:“臣妾今日想通了件事,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段煜随意点点头,猜测应该是皇后琢磨了什么经史子集,便随口夸道皇后聪慧过人,自是没什么能难倒她。 只是他心中多少还有些为今日差点冷了皇后而愧疚,难得挑起了话头便想多说几句,“昨日早朝丞相提议兵部改革,要重新编整大军,谢将军不同意,与丞相在朝堂上争论了好一阵。朕也觉得不可,正是朝局不稳时,彻整大军难免引起混乱,让小人钻了空子。” 听到父亲的消息,谢如伊顿住。父亲虽是武将,却很少与人争执,那丞相是贤妃的父亲,恐是故意挑拨。 而此时段煜特意将此事来告诉她,她不由得多想,原来段煜是另有目的才撂下贤妃照旧来她这的,她心中微怒,便是段煜不爱她,也不该这样践踏她。 “后妃不得参政。”她偏过头,不想再看段煜一眼。想借她之手打压贤妃,她也不是任凭段煜当枪的。 段煜明显察觉气氛更加冷硬,愈发疑惑,他打破规矩让皇后听听娘家人情况怎么还不落好了?一时间不愿再多说。 两人僵硬无话地用过晚膳,再无交流,连眼神接触都有意避开。 等到宫女来收拾碗碟时,谢如伊脸上又挂起得体的笑容,娇羞地看着段煜。而段煜也默契地配合,执起佳人柔软的小手。 春锦埋着头收拾,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虽然皇上不常来明华宫,也就初一十五来留宿,但只要皇上来,眼中看得便全是皇后娘娘,再无旁人。皇后也会一改往日淡漠的样子,在皇上面前展现小女儿的一面。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如果娘娘能用些手段争宠,让皇上多来明华宫几次,早日诞下皇长子便更好了。可惜了,也就她凭空幻想吧。 晚膳后,段煜在明华宫沐浴,几个太监恭敬地围在一旁侍奉。他沐浴从不让女子尤其是宫妃来伺候,自然也没有谢如伊什么事。 谢如伊一人端坐在铜镜前,默默将头上的金玉凤钗,华美凤冠一一解下,散下如瀑的青丝倾泻在地面。 她白皙地手指插入发间,轻柔地按摩头部,舒适地眯着双眼。每每这时,都是她最轻松的,摘下皇后的象征,便可以做做梦她还是父兄手中捧着的娇女,没有被迫来到这寂寥的皇宫。 换上轻薄柔软的红色寝衣,她静坐在榻上,无聊地把玩着发梢,等段煜共寝。 段煜来时也只穿着明黄色的寝衣,连头发都被公公绞干了。他的一切私事都不假女人之手,看来真是爱惨了那名白月光女子,眼巴巴地给人守身呢。 但谢如伊丝毫嫉妒不起来,就算是今日想通放下段煜之前,她也没有任何嫉妒之感。那所谓的白月光段煜连人都找不着,虚无缥缈的存在,借段煜之手笼罩于后宫之上,没有一点儿真实之感却挥之不去。 让她连嫉妒都不知道嫉妒谁去。 谢如伊与段煜共寝也很多次了,都是不做戏的人,没什么交心话要说,熄了烛火便双双躺平,在大红凤锦被下,各自的双手规矩地放在小腹上,不越过中间假想的楚河汉界。 她缓缓合上双眼,放松娇小的身体,结束了一天的疲惫。 段煜也沉沉睡下,他既是不喜也不想被打扰,因而鲜少去后宫女子处留宿,一个月来皇后这两次都是多的,好在皇后是个聪明人,在她身边,他也如一人睡着般毫无不适。 半夜,谢如伊沉睡中紧闭的眸子倏然睁开,黑眸与夜色融为一体,但尽是清明,已然是完全清醒之态。 她警惕地听着屋外的动静,有人在靠近…… 她急忙起身,轻手轻脚地跨过段煜的身子,下床拿起悬挂在一侧的外袍快速披上,又去侧房拿剑…… 但她摸到了剑柄才想起这是一把未开刃的剑,手上一僵。 宫中为了皇帝的安全,后妃处不能存放利器,她作为皇后更是如此。这与其说是把剑,不如说是片精铁来的贴切,只能用来舞却难以伤人。 罢了,只能用这个先顶上了。 思绪只在一瞬间,她利落地拿起剑到了段煜身边发现他也醒了,然夜色过浓她只能看到他模糊的动作。 段煜黑夜中眼眸凌厉,小心翼翼披上衣服后便按捺着不动,他也在听到了声音的那一刻醒了过来,只是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被谢如伊从身上跨了过去…… 他看着站在身前蓄势待发的小女人,深邃的眼中气恼又好笑。 屋外的人用匕首插入门缝移动后面的门栓,几乎要打开房门。谢如伊抓紧剑柄,静待着,克制住不惊动对方,等人进来了才能抓活的。 段煜显然也是如此打算,两人都死死盯着,绷紧了弦。终于门栓被完全移开,门缝越来越大,泄进房内的是屋外清冷月光下照映的黑影。 谢如伊待人进入后一招将人从后方截住,并向外喊道:“有刺客,护驾!” 顿时院外嘈嘈杂杂,半睡着的宫女太监和侍卫全被惊醒。 但黑衣人早有准备,从容接过谢如伊全力砍下的一剑,脸上仅露出的一双深邃眼眸毫不慌乱,手持利剑招招凌厉紧逼。 谢如伊猜想他还是听见房内的动静了,应该是个高手,甚至武功在她之上。 武器的差距让谢如伊处于弱势地位,凭着精湛的武艺能抵挡几招,但几乎要支撑不住。 段煜打碎了桌面的瓷杯,以碎瓷片作为暗器掷向黑衣人刺客,也被刺客堪堪躲过。这也难怪,敢夜袭明华宫,只身行刺之人必然身手不俗。他来不及深思,是谁寻来这样一个高手来刺杀他,便迎上去助谢如伊。 她好歹有把能看的剑,他才是真正的手无寸铁,全凭武功底子徒手过招。 段煜加入后,战局被慢慢掰回。在两人的双面夹击下,黑衣人渐渐不敌,而护驾的侍卫也提着刀剑赶来,乌压压地包围了明华宫。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剑影虚晃一招刺向谢如伊,在她扑了个空的时候侧身留下后背只凭全力一掌打向段煜。 如此明显的破绽谢如伊当然明白这是出手的好时机,她有把握一剑刺死这个黑衣男人。只是那打向段煜的一掌…… 下一刻,段煜惊恐地眼眸中破碎地看着奋不顾身向他扑来的女子,生生替他挨了如此重的一掌,被打在后肩处摔向桌子…… “皇后!” 段煜抓住谢如伊用命给他争来的空档回击,侍卫头领刘风冲上前来接过谢如伊的位置继续与黑衣人纠缠,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护驾侍卫。 段煜抽身而出,慌乱地抱起被打在地上的皇后,指尖发白,剧烈颤抖。 谢如伊只来得及虚虚看了他一眼便昏了过去。昏过去前她脑中唯一的想法便是:她还是输了,在她几乎本能地选择保护段煜那一刻,就证明了她还是没放下…… 黑衣人本就在与帝后打斗中费了不少力,又有宫廷侍卫的车轮战,任他武艺再高强也有被耗尽的一刻。 决不能被擒,他咬碎口中的毒…… 段煜已经不在意能不能抓活口了,他紧张地抱着怀里几乎了无生息的女子急道:“传太医!” 谢如伊苍白的脸上有从口中吐出的鲜血,他托着她后脑的手上也沾了一片鲜红的黏腻,还在增多…… 抬头看到桌子边缘一片深色的印子,那是她的血。 他从没有一刻想过谢如伊会有如此脆弱又狼狈的样子,那个端庄明艳又骄傲的女子成了如今的模样,全是因为他…… 他脑中突然冲出许多零碎的画面,气血上涌让他难以克制心头的震撼,半托着皇后的手不自觉发抖。 皇后方才奋不顾身的样子,竟然与那个曾在他少年时维护过他的白月光女子奇异地相似,眼前艳丽的清瘦红影与记忆中那个穿着粉色襦裙,头上系着鲜红发带的肉嘟嘟的小姑娘高度重合。 他当时半跪在地上,额头上的血流进眼中让他的视线模糊一片,只依稀从宽大的襦裙衣袖间看到那小女孩儿手肘下方有一点桃形红痣。 鬼使神差地,段煜摸上了他一直不肯逾矩冒犯的皇后的小臂,贴合着滑腻的肌肤心中却无半点旖旎,他只想求证心中所想。 衣袖被撩起,与记忆中的形状一般无二的红痣就那么突兀又显眼地落入段煜眼中,他顷刻间瞳孔紧缩,抱紧皇后的手上力道陡增。 原来,她早就来到他身边了。可笑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这么久都没发觉! 指尖不听使唤,他悲泣欲绝,嘴唇苍白颤抖,想摸摸谢如伊毫无血色的脸却怎么也摸不到,心中无限大的恐惧让他完全不敢触碰怀中易碎女子,他不想失去她。 “太医怎么还没来?”他怒斥下人,恨不能亲手揪着太医过来。 小豆子早就在听见有刺客时便差人去太医院叫人来候着,求个有备无患。这太医早就在来的路上了,跑过来也要时间,皇上真是太急了。 他躬身劝道,“皇上,不如先将皇后娘娘抱回榻上。” 段煜如才回过神似的,喃喃道:“对,不能让皇后在冰凉的地上……” 侍卫统领刘风忐忑地插空问道:“皇上,那这刺客……” 这人服了剧毒,瞬间断了生气,已无救治的可能,该怎么处置还要由皇上决断。 “碎尸万段!” “是!”刘风跟着皇帝的气势郑重回应。 这是新帝登基以来头一次发这么大火。 春锦人都吓傻了,哭着跪在床前唤着皇后。若不是皇帝守在皇后娘娘的床头,她都想去拉着皇后娘娘的手。 太医急匆匆赶来,整个太医院当值的人全都来了。一听皇帝遇刺,这谁还睡得下,都担心皇帝的安危全都要赶来。 只是来了才发现,皇帝虽然看起来状态不好但毫发无伤,重伤的是皇后娘娘! 皇帝直接免了这些人的礼,让太医院院正李太医先来看看皇后的伤势。 李太医行医多年,德高望重,给人看病又快又准,然而他给皇后搭脉足足搭了一刻钟。随行的张太医先给皇后清理包扎了头部的伤口。 段煜赤红着眼眸,绷紧身子侧坐在床头尽力克制着。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时间如此漫长的感觉,每一寸光阴的流逝,他都能感到自己的心也跟着去了。 等待李太医的汇报竟如等待判官的判词一般,煎熬无比。 终于李太医收手,几乎全身匍匐在地跪着,沉声悲痛地对他道:“皇上,皇后娘娘伤势极重,老臣无能!” ※※※※※※※※※※※※※※※※※※※※ 红痣不是守宫砂哟! 本文没有守宫砂设定qvq 第3章 压抑,深夜的明华宫灯火通明,是这漆黑寒冷冬夜中唯一的光点,气氛却比屋外料峭的寒冷低沉百倍。 段煜目眦欲裂,手臂绷直撑着床面,才不让身体虚软下去。 他激动道:“你说什么?” 李太医惶恐,心惊胆战地抖着声音不得不重复,然只说到一半就被段煜厉声打断,让他闭嘴。 段煜听不得李太医的话,像魔咒一般萦绕在耳边。皇后晚上陪他用膳时还好好的,现在也是干干净净地平躺着,如沉睡一般,怎么会救不了了呢? 他仓皇失措,拉起皇后的手摩擦在脸颊,想起一点一滴关于她的回忆。 她是当年他晦暗人生中唯一的光亮与温暖,而人在眼前他不知,竟还冷落了她这么久。 段煜颤抖的指尖抚着谢如伊失了血色的脸颊,乞求着,“伊伊,朕还没有感谢你,没有补偿你,你一定要醒来,朕任你罚。” 而此刻谢如伊仍然紧闭双眼,毫无反应,段煜只能紧紧贴着心上人柔软的手,感受上面低低的余温。这只手他牵过多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凉过。 “想办法,救不了皇后你们也陪葬。” 段煜双目无神,喃喃地唤着皇后的名字。他忽然闻到她的手上有淡淡的百合花香,是他在御书房常摆放的鲜花。 皇后的白白软软的手很干净,从不戴金玉护甲,涂朱红蔻丹。素净的一双手便如她这个人一般相配,然而特意涂抹了百合花的香膏。 她连这样细节的东西都能注意到,他却连皇后是心心念念的人都不知道。 一时间愧疚自责几乎压过段煜早已被磨练的坚硬的心。 终于李太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老臣几人商议出一张方子,按照此方煎服能最大程度地医治皇后,但结果如何全在皇后娘娘自己。” 皇后娘娘底子比寻常女子好太多,但李太医也不能保证就能万无一失,毕竟这是挨了刺客杀招。 “那去煎药,动作快点。”段煜不愿放弃一丝一毫医治皇后的可能性,煎熬地等待着。 热气腾腾的药被煎好送了过来,春锦急忙接过要喂给皇后,就被皇帝端了过去,“朕来喂。” 药很烫,段煜用玉勺盛起汤药,吹至不烫嘴了一勺一勺耐心喂给谢如伊。她此时倒是听话,喂药还算顺利,几乎没有洒出来多少。 他便有了信心,他的伊伊坚强又骄傲,一定也想好好活下来。 喂过药,便是等。 这一夜注定难熬。 …… 清晨,黎明来临之际,橙黄泛白的太阳给昨日肃杀的宫城带来光明和清寒的暖意。冬日的阳光再亮也是冷的,照不进段煜心底。 一整夜了,谢如伊只安安稳稳昏迷着,丝毫没有要醒的架势。不过这也比坏消息让段煜知足多了。 已是上朝的时辰,他僵了一夜的身子艰难地活动。失落,无力,他只想陪着谢如伊。如果这是她的最后一刻,他离开一定会悔恨终生。 朝会突然没了,众臣很快也会知道消息。段煜无暇去管,只死守着谢如伊,这个他错失多年的心上人。 终于在他眼眶中布满血丝,等到几乎都要绝望时,谢如伊的脑袋晃了。 她不安地蹙着秀美,似梦魇了在枕头上轻微晃动头部。 意识混沌中,她隐约听到一个优雅低沉的男声惊喜地轻声唤着皇后,一边拍着她的嫩脸。 谢如伊只觉得好吵,“皇后”又是在叫谁? 她迷蒙地睁开朦胧的双眼,就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黑眸悬在上方,而这个男人满脸沧桑,似悲似喜,宛如一个疯子,顿时下了一跳。 她刚想躲,却牵扯到肩膀和头部的伤口,娇吟一声,痛出泪花。 眼前陌生男人好像很心疼的样子,伸手抚着她的肩膀安抚,“皇后,小心。太医已经包扎了你的伤口。” 谢如伊清澈的杏眼中满满的疑惑,她抬起不疼的半边手臂,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问这男人:“皇后……叫我?” 男人脸色一变,急忙传唤太医。 谢如伊细细观察这个男人,他剑眉星眸,清冷俊逸,只是眼下有浅浅的乌青,看着很疲惫。他穿着暗黑色的龙纹锦缎长衫,应是帝王常服,这男人是皇帝,还叫她“皇后”? 几个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谢如伊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是从隔壁来的,并不远,大概一直守在这里,跟眼前的男人一样。 谢如伊一时不能理解他们如见活菩萨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皇帝把位置让给太医,道:“她好像忘了很多事。” 谢如伊听到这话,仔细回忆,也确实想不起来当下的情况,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伤了,变成现在这样的,莫不是真的忘了什么? 就见太医两条白眉聚在一起,上前有礼地很详细询问了她几个问题,谢如伊有的能答上来,有的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谢如伊眼中单纯又无辜,听到太医说她的伤势已经控制住,长期疗养便可,不会再有性命之忧,只是这失忆之症—— “皇后娘娘失去了近三年的记忆,不知何时能恢复,甚至可能终生没有恢复的可能。” 谢如伊已经对失忆有了预感,自觉内心尚且平静,可皇帝真真踉跄了一步,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疑惑自己只是忘了些事情罢了,皇帝为何那么慌? 段煜震惊到难以言述,脑中一片空白。他昨日后半夜一直在回忆他和谢如伊的一切,原来相处久了两人间再生疏也会有大大小小的经历与回忆。 他清清楚楚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才发现皇后待他的心有多么炽热真诚,刚刚下定决心要善待她,然而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她就把他全忘了。 她的记忆正好停留在三年前,十四岁随父去军营前期,他们相遇的节点之前。 段煜心头苦涩至极,她就这么想忘了他吗? 忘了与他有关的一切…… 室内突然安静让谢如伊心中渐渐不安,她观察周围发现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人,这间屋子不是她的闺房,床榻也陌生的很,她委委屈屈道:“我要见爹娘和兄长!” 朝会停了,消息自然瞒不住,谢家人一听到消息便递牌子进宫,要来看皇后,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段煜顺势将人放进来,谢如伊此刻如受惊的小鹿,让她见见熟悉的家人也好。 他自嘲一笑,这个家人,不包括他这个被遗忘的夫君。 谢如伊拖着疼痛麻木的身子,裹上柔软的苏绣面被子,缩在床边团成小小一团,僵着身子防备每一个人。这的人她一个都没见过,他们说的她也全都不信。 就算是那个看起来特别俊美,还自称是她皇帝夫君的人,她也不要信。 她明明是要跟着父亲出征的,求了好久父亲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带上她,怎么一觉醒来全变了。 她垂着眉眼,还有些苍白的唇角委屈地下撇,这也太让人难受了! 不一会儿,谢如伊的娘亲谢夫人进来了。谢如伊一见到娘,心中更是委屈难受,可把谢夫人心疼坏了,扑过来就要抱抱女儿,好在没忘了给皇帝行礼。 谢如伊警惕地看着一旁长身玉立的皇帝,皇帝会意先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她和娘亲两人。谢如伊对他的印象好了一点。 谢夫人摸着女儿憔悴的脸,心都碎了,她真是后悔顺着女儿的意思,没能早点儿给她定下一门亲事,让皇帝将她娶了去。 然再多的后悔也是无用,她此刻只关心女儿是个什么状况。 谢如伊也懵懵的,捡着知道的简单说说,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她失忆的三年发生了什么。 皇帝就在外面等候,谢夫人一些话说的隐晦,只提了谢将军打败突厥大军后回京上交兵权,而后皇帝下聘娶谢如伊为妻之事的表面。 谢如伊点点头,原来那个鬓若刀裁,眉目如画,尽显龙章凤姿的男子真的是她的夫君哦。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一觉醒来已为人妻这件事,但是捡到这么好看的夫君,她不亏! 而且父亲当时交了兵权便权势大减,没有兵的将不过是空壳子罢了,皇帝还愿意娶她为后…… 段煜出来了正好见谢家父子在外殿行过礼等候着,他们不方便再进已是皇后的谢如伊房间里,更显按耐不住的焦急。 只见谢家长子谢远跪地求道:“皇上,若是小妹顽劣惹您不快,还请将小妹休弃送回将军府吧。” 段煜手上发力,几乎要捏碎手中的茶杯。他有被冒犯的不悦,但还不是他自己活该吗?向来重规矩的谢将军见长子如此出格的举动,也没有出言阻止,想来也是想将视作掌上明珠的皇后接回去。。 谢家父子再怨他都是对的。而且现在皇后什么都忘了,将人送回去从此隐姓埋名,她当能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哪怕他还没来得及回报她。 他思虑良久才压制自己的私欲,狼狈起身,踉跄走着,声色黯然,“朕去问问皇后的意思……” 正在谢如伊像奶猫似的软软地将脸贴在母亲的手心磨蹭时,她的皇帝夫君又进来了。 见皇帝来了,娘亲赶忙收手,行礼退下。 谢如伊有些恼怒,她既舍不得母亲,又害怕与皇帝这个陌生的男子独处,抱紧了大红色的小被子往后缩,水灵灵的眼睛忽闪着躲。 段煜看的清清楚楚,对比谢如伊对母亲和对他的反应,他心中强烈的羡慕感升起,刚刚那一幕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亲近。 他抬起一条腿,强势跨上床,抓住谢如伊躲闪的手,又摸摸她软嫩的脸颊,关心道:“伊伊,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谢如伊糯糯地点头,犹豫着要不要让这个男人拉手手。 不过他看起来挺温柔的,还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位子给了她。 她抬头直接问:“你立我为后,应当是很喜欢我吧?” 段煜一愣,心中难以置信,而眼中有星火光芒,他扣紧谢如伊的手道:“对,朕的伊伊最聪慧了。” 谢如伊顿时笑得甜美,她羞涩地询问,“那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你了,不想叫你皇上,好生分哦。” “段煜! ※※※※※※※※※※※※※※※※※※※※ 皇帝追妻旅途正式开始! 萌新作者求收藏包养,收藏对新人作者很重要很重要的! 但别养肥我呜呜呜,养肥会将作者养死的qaq 预收文《偏执病王的掌中娇妃》喜欢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可好? 么么哒! 第4章 谢如伊更加羞涩腼腆低低下头,不敢直视面前笑得越发气宇轩昂的男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居然还成了她的夫君,心中诧异又窃喜,然更多的是陌生带来的拘束之感。 段煜幽深的眼中期盼之意越加强烈,这是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能善待皇后,疼宠心尖之人。 他活了二十几年,人生多经磨难坎坷,是老天爷的厌弃之人。只有这一次,他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谢家的提议顷刻间被他否决,他抬手摸上谢如伊滑嫩的娇颜,满足方才羡慕又跃跃欲试的心,感受着她软嫩的皮肤磨蹭在掌心的触感,然后避开她的伤处,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他温声哄着,“伊伊,先吃些东西垫垫胃。” 谢如伊一个猝不及防便被男人报了个满怀,羞窘不已。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幼时父兄时常抱着她,稍微大一点儿后便于男子接触甚少。 即使她自幼舞刀弄枪也没什么男性玩伴,都是自己一人瞎捣鼓。而此时被一个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子拥在怀里,两人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穿的单薄,段煜的衣衫也很薄,他炙热的体温便那般轻易地透了过来,熨帖在她敏感的肌肤上。 而他身上混杂着龙涎香的男子的阳刚之气更是萦满她的鼻尖。 她羞得要躲,娘亲父兄都在外面等着,此时光天化日,她与一个男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就算这个人是夫君也不行。要是实在想亲近,也要等到晚上啊…… 奈何她身上有伤,又是在床角缩着的姿势,即使段煜圈着她的力道并不大,她还是挣不开,水盈盈的眸子不满地看着面前坏笑的男子,低弱娇哼一声。 段煜格外爱怜地掐了掐她嫩出水儿的脸颊,心中窃喜不已。他的伊伊自入宫起便成了一个端庄规矩,一言一行都似被模子刻出来似的标准,让人挑不出错,何时这般鲜活过,尤其是在他面前。 如今她忘了三年的记忆,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在军营中的跳脱样子,不是冷淡板正的模样,这样诱人的伊伊,他不可能再还给谢家。 春锦送来小厨房一直温着的粥,就等皇后娘娘醒来了能吃上几口,然而见到帝后相拥,她吓得端着托盘便猛地后撤一步隐在帘子后面,忍不住往里面瞟想看个究竟。 以往皇上和娘娘总是一见面刚说几句话就把她们这些下人赶出去,关上门再不让人来伺候。春锦便是再关心娘娘受不受宠也无法得知俩人私下如何相处,如今不慎撞见了娘娘软着身子倚在皇上怀里的样子,她终于明白为何两人一见面就关门了! 这必须关,以后她出去都要把殿门关死了! 段煜听到动静,并未回头,只淡淡地吩咐,“把粥端来。” 炽热的眼神还专注地停留在谢如伊身上。 他扯过被子将谢如伊包得严实,又往怀里带了带,双臂收紧将人搂在身前。 谢如伊局促地扭动,断断续续地叫着,“夫……夫君?” 她还是不太适应这个称呼,第一次从嘴里说出这亲密的两字真是太羞人了,便换成不太尴尬的,“段煜?” “嗯。”段煜满足地应着,少有人直呼他的名字,幼时宫人叫他九皇子,父皇母后叫九儿,如今朝臣叫皇帝,唯有谢如伊大胆上来就问他的名字,叫起来更是让他心神荡漾。 “你松开臣妾……臣妾要喝粥了。”谢如伊看着一旁端着碗的小宫女,据说是她的婢女唤作春锦,在一旁等着有一会儿了,偏段煜还不放开她。 “臣妾”二字从谢如伊嘴里说出也非常不自然,她还是不能适应现在的身份。 段煜不知足地将人松开,指尖戳戳她软弹的唇珠,“以后在朕面前无需守规矩,想如何自称便如何来,想怎么叫朕也随你。” 随后他接过春锦送上煮得软烂的黑糖红豆粥。粥刚从炉子上盛出来,还很烫,他用玉勺一点点耐心吹着,喂到谢如伊苍白的粉唇边上。 谢如伊下意识地偏过头,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本能的反应有什么异常,段煜却心中微涩,然不动声色只当做没发现似的,优雅轻笑,“是朕没有吹好吗?” 他亲切地又吹了吹喂给她。 谢如伊不好再回避,就这勺子抿一口便吃了下去。在段煜要喂第二勺时她急忙道:“我自己来就行!” 然后从被子中伸出两只被捂热的小手,去拿段煜宽厚大手中的碗。她都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能像小孩子被人抱着喂饭。 段煜一眼便看出她在想什么,单手便制住她的动作,“伊伊,朕作为夫君照顾你本就是责任,尤其是你现在伤了,更该好好休息。” 看着段煜坚定不容反驳的眼神,语气不容质疑,谢如伊本就虚弱的气势更是在他面前败下阵来。罢了,她本来就浑身痛得厉害,夫君愿意在这个时刻亲力照顾也说明她嫁了个好人,心中该欢喜才是。 许是太累了她才高兴不起来,谢如伊无力地轻扯唇角,给了段煜一个妥协的笑容,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段煜不再多言,只有节奏地慢慢喂着,时不时看看她毛茸茸的头顶,乖巧的像只兔子,还时常犯糊涂! “不想吃了!” 还剩最后一点粥在碗底,谢如伊不愿意被喂了,她皱着眉不喜地看着碗底黑红的粥,“好甜,放太多糖了!” 段煜顺势放下了粥碗给春锦,没有强求谢如伊,“你昨日留了太多血,小厨房才给你做了这样的粥。” 他按着谢如伊躺下,让她吃饱了休息,谢如伊最后央求,“让他们下次不要做这么甜的了。” 段煜体贴地掖好被角,应下,补充一句,“好好歇息,朕晚些来看你。” 谢如伊一手拉着被子侧过身压着没受伤的半边肩膀,正好背对着段煜,这个与她关系及其亲密却让她陌生的男子。虽然爹娘间也很亲近,但那种感觉是相互扶持的自然感,是岁月中相伴的依赖感。 而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半垂着眸子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疑惑她这里,为何没有相似的感觉? 谢家人在外间等了很久,看到步态稳重的皇上一个人出来,便觉心里凉了半截。而后皇帝将他们单独带到殿外,在屋外的长廊一角停下,面向白茫茫的雪地负手而立,淡淡道:“皇后有伤不易出行,先让她在宫里把伤养好。” 这是被拒绝了…… 谢远仍不放心,拱手征求道:“皇上,臣可否去看看皇后娘娘。” 段煜眉目低沉,“皇后已经歇下了,谢小将军不必急于一时,待皇后痊愈,朕带她去将军府探亲。” 初听到再次被回绝的话,谢家人都有些不满,但皇帝竟然承诺带着谢如伊回将军府,这古往今来哪个皇后有这样的机会回娘家,实在相见家人也是召人入宫,哪有皇后亲自回去,更妄论皇帝陪同了。 一时间谢家人也拿不准皇帝对谢如伊事什么态度,若说宠爱,就凭谢如伊进宫一年来皇帝从未在明华宫多留宿一晚,这两个字便算不上。可今日皇帝这样的承诺,哪里是不在乎谢如伊能许下的呢? 如此,谢远亦是不好再急于见妹妹,但还想求个安稳,重重跪下,掷地有声道:“皇后如今重伤失忆,臣放心娘娘在宫中疗养身体,却不放心娘娘心里是否愿意继续留在宫中。毕竟她忘了许多,无法自我判断。” 段煜知晓谢家人因此事对他生了嫌隙,家中千娇万宠的女儿送进宫里因他之故受了重伤,是他没能保护好,照顾好谢如伊,所以面对谢远近乎是以下犯上的言语,也未计较。 这是他心上人的至亲之人,自然也是他的。 他必须给谢家人一个承诺,让他们安心。 “谢小将军请起,抬头看朕。”段煜清冷的嗓音在谢远头上响起,带着帝王专属的威压。 谢远丝毫不惧,利落地拂过墨色衣衫下摆,迎着段煜的目光直挺挺站起。 两人的目光与空中无形地汇聚,碰撞,皆不相让。 段煜势必要将谢如伊留在宫中,守在身旁,而谢远舍不得妹妹再受半分委屈,一旦发现苗头,便是触怒龙颜也要将人带走。 片刻后,段煜沉声许诺,“半年,给朕半年的时间照顾伊伊,若是半年后伊伊仍不愿留在宫中,朕给她换个身份送出宫。” 段煜能做到如此,可以说是一个帝王最大的让步,谢远也愿意接受这个时段作为缓冲。半年,谢如伊应当有了自己的判断力,可以做出正确的决定。 谢远也不想枉顾妹妹的意愿,当年军营中妹妹看段煜的晶亮眼神,活泼的姿态他永远记着。若是妹妹失忆后还能重新喜欢这个心思深沉的帝王,那他也认了。 谢家三人都一致认同,三人跪拜,郑重道谢,“好,那便依圣上所言。” 段煜点点头,最后要求道:“此事,不可告诉皇后,不然会干预皇后的判断。” 谢远思索片刻,觉皇帝说的却有道理,妹妹是个重情之人,难免偏向哪一方,什么都不知道,那时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皇帝和谢家都不当有不满。 段煜清隽的面容闪过满意的笑容,随意地与谢家几人交流一番便将人送出明华宫。再折回谢如伊的寝殿,他轻轻撩起正红色薄丝镂空纱帐,就看到她黑发间柔美的小脸儿上一片安稳,睡得正香,一点儿都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段煜看着恬静的谢如伊,手中不自觉用力,握紧,清冷肃穆地转身离去,在室内留下清淡的龙涎香也渐渐散去。 ※※※※※※※※※※※※※※※※※※※※ 萌新求收藏包养评论啦!小可爱让我眼熟眼熟你们吧!感谢在2020-11-25 08:41:34~2020-11-26 22:1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不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段煜阔步走出明华宫,随手一招便来了两队身穿青黑色铁甲,手持□□利剑的精锐禁军包围了明华宫,将其围得水泄不通。 “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务必要保护好皇后。若是皇后伤了半分,你们便提头来见!” 轻飘飘的一句话,极有分量地砸进每一位士兵心中。他们即刻整肃,按照三步一人的间隔在明华宫里里外外饶了两圈,持枪站定,目视前方。 段煜稍许安心,移步走向御书房,呼啸的冬风吹起他厚实的斗篷。小豆子在一旁躬身快步跟上,忍不住又回头瞟了一眼阵仗庞大的明华宫,惊叹皇帝对皇后的爱护之心。 贤妃打扮得精细,穿一件水粉色金边芍药暗绣夹袄,配着明蓝色银线飞鹤下裙,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容款款走向明华宫,便见到不苟一笑的士兵们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刹那间笑意僵住。 她忍住心底的疑惑,缓步走上前询问守在明华宫正门口的统领刘风,问道:“刘统领,这是……” 贤妃听说了昨日明华宫之事,此时充满好奇想一探究竟。她偏着头往里看,只能看到白色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还没被天上飘飘洒洒的新雪覆盖。皇上在这守了一夜,应该刚走没多久,还让人将皇后封锁起来,莫不是皇后做了何事,触怒龙颜? 刘风撩起衣袍前摆,一腿后撤半步单膝重重跪下,身上坚实的铁甲在地面砸出沉闷的声响,声音铿锵有力,“参见贤妃娘娘。娘娘可是要进明华宫?” 贤妃仰着下巴应是,昨夜那般声势浩大,她如何能不想知道谢如伊此时伤成什么样,最好谢如伊死了残了才合她心意。 不过今早明华宫平静得很,不像是皇后薨逝,贤妃缀着白色绒毛的衣袖中隐着的素手上擦出一片红印,她不由得气愤昨晚的刺客实在太过无用,连一个女子都杀不了。 但谢如伊多少是伤了,最好能毁容或者在身上留下疤痕惹皇帝厌恶,那她也勉强可以接受吧。 贤妃淡笑着解释,“本宫今早听说了明华宫的事,心中惴惴不安,时刻心系皇后娘娘,不得安稳,这才一大早过来请安。烦请刘统领行个方便,放本宫进去看看皇后姐姐。” 未曾想,刘风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了她,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贤妃清雅的面容上生出愠色,她好歹也是妃位的宫嫔,宫中无贵妃,她又是太后的亲侄女,在宫里位份仅次于皇后,地位上却毫不输谢如伊,哪个下人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话说的委婉动听,偏到了刘风这给她个没脸。 但刘风是皇帝器重之人,贤妃放低姿态,继续请求,“本宫只是太过担心皇后姐姐,就算皇上将姐姐禁足,总该有人进去关心一番,不然姐姐受了伤又被皇上罚了,难免心中郁结。” 刘风听出贤妃误会了,赶忙纠正,“并非皇后娘娘被禁足,而是皇上命我等保护皇后。” 贤妃淡然的表情终于被打破,惊异地看看寂静无声的明华宫,再看看这里外死守的侍卫们,心中嫉妒,脸上羞恼无光。 原来不是关着谢如伊,而是防着外人伤了她。谢如伊这个自幼习武,身体精瘦有力,体格强韧之人何时需要这么多人保护,皇上未免小题大做。贤妃心中嗤笑谢如伊竟也被变“娇弱”了,却按捺不住陡然生出的嫉妒和羡慕。 她明明灭灭的目光落在刘风身上,让这个不善于同女子打交道的钢铁统领非常不适。 刘风诚恳提议,“不如贤妃娘娘去问问皇上的意思,若是皇上同意,臣即刻放行。” 贤妃再不维持温柔舒雅的姿态,冷冷瞥过地上的男子,不屑转身离去。 她怎么可能去求皇上呢,皇上如此守护谢如伊,此刻定然不愿她被任何人打扰,尤其是她。好在,她的路未被堵死,还可以去见太后。 踩着吱呀作响的白雪,贤妃迎着冷白的日光步步离去。 御书房 段煜命人查了一夜刺客来源,从刺客身上未能发现任何痕迹,就连他入宫的路径也一无所知,仿佛从天而降明华宫一般。 他十五会留宿明华宫不是秘密,刺客显然一开始就打算从明华宫入手刺杀他。 段煜心中一阵后怕,暗自庆幸昨日摆脱了贤妃的纠缠还是去了谢如伊身边,不然她岂不是要一个人对抗那个强力的杀手。 想到这里,段煜手上使力,指节突出泛白捏紧了手中的狼毫御笔,心中怒火更盛。 既然从刺客身上找不出任何线索,便从有嫌疑的人身上入手。 段煜在黑金色檀木椅上落座,翻阅起堆积在案的奏折。他一路从众多皇子中杀上龙椅,这条路如身披荆棘般走得艰难,也得罪不少人。 登基一年来,他勤于政务,抚恤百姓,无暇分身,却被人插了空子。如今这些人野心未泯,群狼环伺,他本意慢慢地逐个铲除,但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伤了谢如伊。 …… 谢如伊再醒来已是傍晚,她抬头看着顶上吊起的红色金丝床帐,还在适应自己成为皇后的事实。 缓过神,她起身软着腿走到窗边,推开一扇油纸雕花木窗,看向远处的景色,天边暗红的金光最后给高高的宫墙染上浓烈的颜色,下一刻便要褪去。 屋外寒风凛冽,不像她屋内点了炭火,暖意融融。鼻尖能闻到白雪的清冷水汽,被冰冷刺骨的寒意刀刺般刮过脸颊,她忍不住偏过头回避。 这便是皇宫吗?好像比想象中多了点不一样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 她只着寝衣,在窗口吹了会儿冷风便觉清冷入体,推着关上窗户,隔绝外面的世界。 屋内的银丝木碳快烧完了,春锦正好来添新的,见谢如伊套着宽大的中衣轻飘飘地在地上走,忍不住担心,“娘娘,您起来了怎么不叫奴婢为您更衣呢?您刚刚受伤正要好好休养才是,若是冻病了,皇上该多担心呐?” 谢如伊微愣,看向面前虽然“责怪”但发自内心关心她春锦,小宫女看着不大,也就十四五的年纪,却很体贴她。 可谢如伊并不熟悉春锦,这不是她在闺阁中身旁侍奉的婢女,应当是入了宫内务府分的? 那她从前的婢女去哪了? 谢如伊组织语言,委婉询问,怕春锦多想。 然而春锦一边服侍着谢如伊换上保暖的常服,一边不甚在意的回答:“娘娘一入宫就是奴婢在身旁伺候了,您以前的婢女都未带进宫。” 谢如伊不解,她从前的婢女与她自小一同长大,对她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若非不得已,她不会想换的,“是宫中妃嫔不可自带婢女入宫吗?” 春锦想了想,确认后才道:“不是的,帘月宫的贤妃便从娘家带了好几个婢女来,都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呢。宫中也无这样明确说不能的规矩,是娘娘您入宫时自己不想带的。” 谢如伊缓缓点头,揭过此事,只将疑问埋在心底。 换好后,谢如伊被春锦带到铜镜前,让她看看满不满意。谢如伊摸着身上嫩黄色的凤纹收腰小袄,又抬腿抖抖身下明粉色的金线斜织锦缎裙,领口袖口裙边都有柔软温暖的白色兽毛包裹,挡住外来的冷气,让她更加暖和。 穿着很舒服,还显得她整个人嫩生生的如娇俏少女,根据太医说的,她现在应当是十七岁了,可记忆停留在十四岁,她也觉得这一身衬得她含苞待放,枝头垂露般充满生机与活力,真如未嫁的女儿般青涩。 她很满意,亲切地夸奖春锦一番。 春锦提醒,“娘娘,该传膳了。” 谢如伊想起她就是刚吃过就睡下,此时睡醒了又要吃,这不是活得像日日混吃等死的豕一般,一时间表情丰富,纠结,又享受,还愧疚。 不过她现在是个病人,稍微放纵一些也可,宫中没有严厉的父兄督促她勤勉,春锦肯定不敢,那段煜会吗? 正想着,屋外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谢如伊呆愣,春锦也很意外,两人看着彼此,不知所措。 谢如伊急慌慌来到殿门前,思考作为皇后该如何接驾,她完全不记得了,先跪下再说。 然膝盖还未完全着地,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拖住小臂抬了起来,抬头就看到了段煜含笑的眼眸,“朕上午说过,伊伊在朕面前不必守规矩,这就忘了。” 段煜抬手戳戳谢如伊的酒窝儿,“该罚!” 谢如伊心中一慌,无措地看向跪在地上行礼还未起身的春锦。 ※※※※※※※※※※※※※※※※※※※※ 小可爱们点点收藏,即可抱走这个甜甜的作者! 第6章 谢如伊小手下意识攥紧段煜胸前的衣衫,不知如何应对此时的场景,她犯了错,他真的要罚她吗? 父兄都疼她,但是她每次犯了错都照罚不误,从不留情。所以就算夫君很喜欢很疼爱她,也不会轻饶她的吧。 可惜她什么都忘了,一点都想不起来两人以往的相处模式。 谢如伊低着头,缓缓松开一只手摊开,掌心向上送到段煜面前,紧紧闭上眼睛。 等了却不觉有力道落下来,她好奇地抬头忽闪着莹润的眼眸看向段煜,就见到了他好整以暇的样子,顿时意识到她被耍了。 看来段煜是真的很在意她,心里有了底之后谢如伊不自觉想要再试探一些,摊开的手掌翻过去变成巴掌拍在段煜胸膛,“吓唬我,你好讨厌!” 维持住脸上微怒的表情,谢如伊仰着脸紧盯着段煜的容颜,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又没有生气,谢如伊多少有些明白段煜对她的纵容了,稍微放开姿态,多了些从容,轻轻贴在他带着室外寒冷之气的胸口,她软软地征求着,“下次不能这么吓我!” 这次的自称也对了!谢如伊暗自喜悦她又多适应了段煜妻子的身份。 段煜拦住谢如伊不盈一握的后腰,将她更紧地抱在怀里,顺着她的话道:“嗯,是朕不好。” 谢如伊得了他的让步,也不再多试探,来日方长她可以慢慢熟悉眼前很是吸引她目光的男子,她的脸蹭在段煜领口凸起的飞龙刺绣上,试图从衣衫下获得更多温暖。 然而段煜在她正沉浸于小小的满足中时补充了后半句—— “朕以后得多给伊伊练练胆子。” 谢如伊瞬间在段煜怀里笑不出来了,这两句话他是故意断开说的,真是恶劣。她从前真的喜欢这样的男人吗? 不再调侃怀中娇美的人儿,段煜拥着谢如伊走向矮凳坐下,招呼小豆子让人传膳。 他的手一直未松开谢如伊的手指,无意识地把玩揉弄着葱白的指尖,柔软的指节,心中也软的不行,“伊伊,朕以后都会来陪你用膳。” 段煜知道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明华宫这边可能不会等他,特意勤勉地早些批完奏折早些过来,幸好刚刚赶上。 谢如伊点点头,不觉有什么问题,只期盼地等着宫女将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送上,她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见心尖人根本没有在意他的话,段煜无奈地执起谢如伊的手落下一吻,引她的注意力过来,如愿见她红了脸颊。 谢如伊不懂有什么不一样了,春锦却是听出了段煜的变化,真心替皇后娘娘高兴。皇上终于能多陪伴娘娘了。 宫中的菜肴很丰盛,帝后同席更是没有丝毫怠慢,即使考虑到皇后娘娘正在养伤期间,饭菜做的清淡,光是闻着也清香扑鼻。 谢如伊由衷感慨宫里的厨子不错,不愧是御用的,做出的菜比她将军府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愿意留在宫里一些了。 谢如伊拿起筷子便夹了一个看上去酱汁浓郁,色泽鲜亮的一道菜,送到嘴里细细品尝起来。可是还没来得及咽下,便注意到段煜不曾动筷,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身上。 她忍不住摸了摸脸又拍了拍衣服,没有异物粘在身上,那段煜是想…… 她夹起一筷子菜,放进段煜碗里,暗想猜对了吧? 段煜被她精怪的模样逗笑了,捏住她还含着食物的半边脸疑惑道:“朕怎么觉得伊伊变小了?” 谢如伊没有穿凤袍,只两件清淡的常服衬得她娇粉可人,如初春的枝头将要绽放的小花苞。而她动作姿态言语都与以前不同,像个未出阁的少女般单纯,惹人怜爱。 谢如伊仔细想了段煜的话什么意思,她的身量没小,甚至比她记忆中高挑了,那段煜的意思是嫌弃她变心理年龄倒退幼稚了,可这也不是她能掌控的。 她苦着脸自暴自弃,“我没了记忆,只能再重新长大了,你要不喜欢我了吗?” 说完,她似想到了被夫君厌弃的委屈,眼中泛出波光,楚楚动人。 段煜即刻握紧谢如伊的手哄道:“朕只会更喜欢你,也更庆幸朕能陪你一起经历这段变化。” 她难得在他面前完全褪下冰冷的外壳,变得又娇又俏,还保留着少女的纯真。他本是比谢如伊长六岁,而谢如伊的“倒退”使得两人的年龄差更大,让他怜惜还来不及,如何会厌倦。 以往谢如伊也会在宫人未走时给他夹菜,那些菜他基本不怎么动。如今段煜想起来恨不能也倒退一年将错过的全都补回来。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与其想这些后悔的事,不如多补偿眼前人。段煜也挑了样菜夹给她,催促她快些趁热吃饭。 可是谢如伊纠结地看着他夹到碗里的菜,欲言又止。 段煜不明问了,谢如伊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不知道我不吃茄子吗?” 碗中烧的紫红的蒜香茄子在白米饭上显得格外诱人,却让段煜心中狠狠咯噔一声。他回想与谢如伊用膳的经历,确实不知道她不吃这个。 是他不好,从未仔细留意过身旁之人。 谢如伊怀疑地看着身旁沉默的男人,疑惑两人往常用饭时,她难道没有告诉他吗? 段煜稳住心中的诧异,脸上没有露出半分破绽,将茄子夹到自己碗碟里歉声道:“是朕一时疏忽了,晚上让伊伊处置。” 谢如伊未曾识破到段煜的伪装便被他的话吓到了,晚上…… 他是要睡在这里的意思吗? 虽然两人成亲,已经是夫妻,甚至应该什么都做过了,同床共枕自是寻常,但是她不记得,这和第一次有什么区别? 如此,谢如伊不敢面对,只细嚼慢咽拖着时间用饭,盼夜晚来临的再迟一些,让她能躲避即将发生的一切。 段煜早早便放下筷子,单手指节拖着下巴盯着谢如意看。谢如伊吃得不多但也有七分饱,晚上不可多食她也不情愿地放下筷子。 等到下人收拾了桌面,她的目光不能再盯着饭菜,只能羞窘地看着段煜时,她几乎想把自己藏起来。 幸好段煜没有趁机逗弄她,只让公公伺候沐浴。谢如伊也被春锦带到另一侧的偏殿清洗,两人的分别让谢如伊有了放松的余地。 她懒散地泡在飘着花瓣的热汤中舒缓身体,仔细回想试图想起与段煜相识的经历却是脑中空茫茫一片,连一些模糊的片段都没有。 她到底是如何喜欢上一个帝王的,只看脸吗?段煜确实符合她心中对于男子的期待,但还不够。她不可能只是因为皮囊便愿意托付终身。而段煜又是如何心悦于她的呢? 她自幼习武,被父兄当半个男儿养,与京城中整日闷在后院的闺阁小姐不同。她不如那些女子体贴温顺,不如她们心灵手巧讨男子欢心。她是贵女圈子中最特立独行存在,竟成为母仪天下的女子典范,真是惊奇。 一会儿等见了段煜问问他好了。 ※※※※※※※※※※※※※※※※※※※※ 谢:且看你如何坑蒙拐骗我!感谢在2020-11-27 09:46:58~2020-11-28 09:3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娇妻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娇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谢如伊换上嫩粉色色的寝衣来到床边时,就发现段煜已经收拾好了侧着身斜躺在榻上,一手托了本书在随意翻看。 他穿着深黑色的寝衣,显得露出的脖颈,手腕都是极致的冷白,薄薄的皮肤下隐隐透出血管的青色,衬得他身上寒意更甚,谢如伊潜意识抗拒靠近。 段煜放下手中书,看到眼前的小桃花还带着露水往下滴,能闻到潮湿的气味,而她修身的寝衣勾勒出半青涩半成熟的曼妙身形,娇娇怯怯地站着,引人采撷。 他招手示意,眉眼间凌厉化为柔和,温声笑着,“伊伊,过来,朕给你擦头发。” “哦。”谢如伊应声走进,在离段煜半个小臂长的距离处轻轻坐下,侧身背对着他。 段煜轻柔地拿起她肩上垫着的白色棉布一丝一缕地为她擦拭,绞干,动作很是生疏,但多小心些不至于弄疼谢如伊,是以谢如伊只当这是平时两人间常做的事。 她好奇地问道:“我也常常帮你绞发?” 段煜眼神闪烁一瞬,又如常地继续为她擦拭,“伊伊自己猜猜?” 她背对着段煜,看不到他微微勾起的唇角落下,也感受不出他的动作有一瞬间停滞。因为贴心侍奉她沐浴的宫女只给她做了简单的擦拭,那最后绞发这一步是默认由段煜来完成吗? 心中甜蜜油然而生。 可是段煜的湿发为何不是由她来绞干,是她洗得太慢了会让夫君久等吧,好愧疚,谢如伊为自己的“不劳而获”感到失落。 谢如伊声音低低的,“应该没有,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要多付出点。” 忽然身后贴上一个火热的胸膛,被肌肉紧压的触感能让她明显感到段煜身上起伏的纹路,体温交换将热量传至她的心坎,温热一片。 她不懂段煜为何突然坐过来亲近她,明明头发还是潮的,贴上来肯定不舒服。 她侧着脸回头看,段煜的下巴抵在她小巧的肩窝,言语间呼出热气吹拂在她的耳廓,“伊伊,你很好,不要在朕面前否认你自己,朕不许!” 谢如伊被安慰到,她心中好受一些,转过身主动抱住段煜的腰,弯着眉眼应承,“好,夫妻间不说生分话。” 段煜继续为她轻柔地擦拭发梢,让手中半湿的棉布吸干最后低落的水分,然后远远丢在一旁的梨木小柜子上。 “你这身上还伤着,沐浴不可太过频繁,还要多加小心。”段煜皱着眉,满是心疼地拨开谢如伊的头发,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口。虽然宫女有意避开这个位置清洗,但段煜还是很担心,怕伤口红肿发炎。 他找春锦要来谢如伊擦拭伤口的药,将她的头放在盘起的腿上亲手给她上药。 谢如伊被这个亲昵的姿势弄得更不自在了,她只有这样躺到娘亲腿上过,原来夫君也可以这样抱她,真是舒适又怀念。 她忍不住将脸隔着寝衣在段煜腿上来回蹭,享受满满的依恋感,还未体会够就被段煜修长的手指按住,再也动不了。 段煜心头燥热,克制着才未下腹起火,他恨不能敲敲谢如伊的脑袋看看她怎么敢在这时候撩火,失了忆难道连男女之事都不懂了。 仔细一想,她确实应当是不怎么懂得,连入宫前谢夫人提点她的东西都忘干净了,看来他以后得亲自教。 “伊伊,快些好起来。” 他指尖摩擦着谢如伊的发丝,急切地祈求着。 谢如伊知道自己乱动影响段煜了,当下老老实实地将脸贴在他身上任由他摆弄绝不乱动。 可是她还是很好奇两人从前都一起经历过什么,动动嘴应该不碍事,她小声试探着问:“你和我是怎么认识的?应该是在我入宫前,随父从军之后见到的吧。” 谢如伊仔细回想已有的记忆,并没有发现段煜的痕迹,而段煜又很喜欢她,两人应该是先定情再成亲,如此只能是她忘掉的这几年内发生的。 她居然把与段煜的回忆全都忘了,真是太过分了!只能让段煜给她讲一遍来弥补。 段煜神色漠然,没有纠正谢如伊的猜测,顺着她的意思简单讲着,“我们在军营中相识,初见我还当你是个俊美白净的少年,迈着大步向朕走来,一副要与朕结交为兄弟的样子,开口竟直接问朕有没有喜欢的人,看你怎么样,着实将朕吓了一跳。” 谢如伊被挑起了兴趣,虽然很轻佻出格,但仔细想想也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她不喜那种闺阁小姐见到喜欢的人丢个帕子,抛个媚眼的方法,那样可能几次都得不到答案,白白浪费时间,甚至错过了彼此。 而她机智地直接去问,真是有先见之明,看这不就把她的夫君收到手了嘛! 她闹着还要再听,让段煜继续讲,他却要吊着她的胃口不肯再说了,“想知道后面怎样了,朕偏不告诉你。” 段煜收起药瓶,拥住谢如伊,任凭她握着小拳头捶打在胸口,眼中极深的疏朗笑意完美藏住眼底的哀愁。 谢如伊深刻体会到了在茶楼听人说书时被勾着次次想去听的感觉,这转到段煜身上也是如此。 想她当时肯定也是被这个男人用类似的方法吸引,然后越来越喜欢从而丢着自己的心的。但这事放到两情相悦的人身上便是情趣,谢如伊推断出她的心动由来,又无比好奇段煜的,“那你就喜欢上了男装的我吗?是不是先怀疑自己有断袖之癖然后惊喜地发现我是个女子,顿感人生圆满?” 才子佳人的话本上很多都是这样的故事,谢如伊闲来打发时间也看过不少,确实比父兄逼着她学的兵法有意思多了。 段煜略过她的疑问,转而道今日很晚了,该睡了。 谢如伊才觉两人磨磨蹭蹭已经过了很久,她压下心中的兴奋感,静静地平躺下来,也不急于追问出个答案了,反正已经是她的人了。 两人分别盖着一条被子,中间留出宽大的缝隙,谢如伊睡前小手乱动,摸过中间露出的冰凉被单,心中疑惑,她与段煜共寝时怎么需要隔着这么远。 次日,段煜早早便上朝去了,谢如伊连他何时起得都不知道。她的手轻柔地摸过两人被褥间比她一掌还宽的距离,心头不满。虽然明白段煜可能是为了不碰到她的伤才会与她分开睡的,但摸着冰凉的缎面,她还是不开心。 成了亲当然要在夫君怀里睡,当个暖炉温暖彼此才是,她不喜欢生分的夫妻情,生分的久了就散了。根据长辈的经验,谢如伊清楚地知道感情是两人共同维系的,就算她现在什么都忘了,也不能让段煜一个人努力。 今晚就撤掉一床被子,她要和段煜睡在一起! 谢如伊又想了一番,觉得还不够,段煜是皇帝必然政事繁忙,她白天也要去关心夫君! 有了目标,谢如伊仔细打扮一番,换上华美精致大红的凤袍,戴上金色流苏步摇凤钗,看着镜中成熟貌美的自己,她眼前一亮,很想夸赞一番,但是自夸没有意思,该去找段煜让他来夸才可。 领着身前身后的一队宫女,谢如伊来到明华宫门口,按耐不住地迈着细碎的步子,无比期待地向外走去,她手中抓了什么东西藏于袖口,要给段煜一个惊喜。 然而领头的宫女都没出去,就被一队侍卫拦下,统领刘风上前跪下解释,“皇上有令,明华宫不得出入,皇后娘娘请回。” 谢如伊惊诧不已,走上两步来到刘风面前弯着腰试图问个明白,“皇上将我禁足了?” ※※※※※※※※※※※※※※※※※※※※ 昨天发现多了几个收藏的小可爱,喜极而泣! 如果能出来冒个泡我会更开心的!感谢在2020-11-28 09:36:16~2020-11-29 09:4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咕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谢如伊期待不已的心瞬间如被冰水浇下,透心凉。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看起来非常疼爱他的夫君,段煜居然舍得把她关在明华宫禁足,她又没有犯错! 刘风赶紧解释道:“不,皇上并没有说要将娘娘禁足的话,只是说明华宫内外都不得出入,所以娘娘还是请回吧。” 谢如伊明白了段煜可能就是随口一说,不是故意的,但这样不还是将她关了起来,她连想出去主动与夫君亲近都做不到,她不高兴了。 与刘风争论无用,这是她与段煜的问题。 “你去把皇上叫来,我要与他说个明白。” 刘风为难地劝着谢如伊,谢如伊不想听他说无用的话。谁下的令就该找谁,而不是与一个听命办事的小卒争辩,行军打仗就图一个上传下达的快准狠,连传个令都磨磨蹭蹭的早就被敌军杀个片甲不留了。 春锦在皇后身旁解释,怕好不容易与皇上关系好转的娘娘误会。 “现在明华宫的一切用度都是由刘风统领送进来,奴婢以为皇上只是不让外面的人进来,却没想到也不让我们出去了,娘娘不如先回宫等候,您现在身体还在伤着在外面吹冷风难伤情加重,让皇上担忧怜惜,皇上今晚肯定还会再来看您的,您别心急。” 谢如伊在隐在袖中的手渐渐松开,失了期望,她方才有多想见段煜,此刻就有多难过。 她失落地转身,“好吧,那我们先回去,等他来给我一个交代。” 谢如伊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被当头阻拦,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她一定要说服段煜让他能放她出去,凭什么只有她静静的在宫里等着段煜来,而她不能主动去与外面找段煜呢,她又不是只被养在精美笼子中,就等着主人心情好来逗弄的金丝雀。 已经下了朝,正在御书房中低头写着什么东西的段煜,听到明华宫那边出事了,急忙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将桌上的纸收起来,在烛火上点燃烧成灰,他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刚刚在默写皇后喜好。 昨日他在饭桌上出了差错,夹了谢如伊不爱吃的饭菜,今早小豆子,就给他送来一张纸,上面清清楚楚地列了皇后娘娘喜爱的吃食,衣服,饰品,这都是小豆子求了春锦写给他的,一拿到手便马不停蹄的跑来送。 段煜满意极了,他身旁的小豆子向来能干,该赏,春锦也没被落下。 段煜少年时都没有被夫子勒令默写什么东西,而正是为了谢如伊,他一个天资过人的机敏之人像一个读书时的学堂里成绩最差孩童一般认真仔仔细细记下笔记,又拿出来默写纠正修改,再去记在心里, 他自幼聪慧,看过的东西按理说应该都记在心间了才是,可他还是不放心自己,或者说太过在乎谢如伊,生怕她再看出不对,识破两人以前如履薄冰的关系。 因此段煜更加小心翼翼地对待现有的一切。这天下独一份的喜爱与珍重,也就这个被放在心尖上的女子能享受到了,可是她现在为何在明华宫闹了起来? 段誉拒绝了御辇,便快步走着急匆匆地赶来,途中猜测谢如伊是哪里不舒服,身体又出了毛病。待走进明华宫,刘风简单与他说了上午发生的事情,他的心放下一半,随即赶忙进去安慰。 谢如伊气鼓鼓地坐在桌前,听到段煜来了也不回头看他。 段煜主动上前扶住谢如伊的腰,落座于她的身旁解释,“朕不是想禁你的足,而是担心外面有一些不识好歹的人来打扰你,是朕没有与刘风交代清楚,让你委屈了。” 谢如伊转过身,面向段煜软声道:“我也不是真的生你的气,而是要想让你知道我已经大好了,你这样兴师动众,显得我如娇弱的瓷娃娃一般经不得风雨。” 她舞刀弄枪身上难免磕磕碰碰留下些伤痕,但她从未在意过,连极为疼爱与在乎她的父兄都没有因为她受伤而放松过对她的要求,她也当自己受伤不是什么大事。而段煜这样一搞,真是让她无所适从。 谢如伊试着让段煜明白,她是一个正常的女子,而不是他捧在手心里的一滴水。 段煜仍不觉谢如伊的坚持是为哪般,她被刺客打伤到奄奄一息,若不是太医的全力救治,再加上她自己的底子不错哪里能挺得过来,就这还伤了脑袋。若是换个女子,当场人就该没了。 每每思及此,段煜心中都寒凉不已,他只是让人包了明华宫而已,还都是因为关心她,如何引她不满至此。 谢如伊见段煜还是不为所动,便试着从他的角度来看待问题,渐渐想通夫君与父兄应该是不同的。 父兄盼她勤奋上进,教导她自立自强,而夫君应当只是出于喜欢单纯的疼宠她。如此谢如伊能明白一些段煜的担忧了,于是软了态度,拉过段煜的手与之交握,娇嗔着,“你难道没有考虑到我也想去御书房看看你呀,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的。” 段煜受宠若惊,明白他疏忽了什么。 他的思维还停留在谢如伊失忆前,因此从来没有想过谢如伊会去主动寻他,主动与他示好,所以才会在下令时默认为“不得出入”,这是两人从前相处时默认的惯性延续到了现在。 但是现在她如新生般干净透亮,当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夫妻。认为他是一个疼爱她的夫君,自然想要亲近他。 想明白后段煜豁然开朗,他诚恳道歉,“是朕忘了伊伊格外依恋朕,舍不得离开朕,朕以后一定将伊伊挂在身上,再不分开。“ 谢如意被他说得羞红了脸,摊开手心将东西往他手中一塞,“给你!” 段煜抬起手一看,发现手中是一颗被小片油纸包裹着橘子瓣形状的糖,洁白的糖霜落在橙黄色的糖果表面看起来分外甜美。他惊喜于得到的小小馈赠,“你是想给朕送这粒糖?” 谢如伊偏过脸,不好意思承认她就是想去找段煜,但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捻了颗每次喝过药后吃的糖。 于是她口是心非,“对,就是想给你送颗糖,担心你下了朝太累,安慰你一下罢了。” “我习武累了,师父会奖励我一颗糖,我觉得你每天早起上朝还要批奏折肯定很辛苦,所以也想奖励你一番。但是我今天生气了,以后都不会给你送糖了。” 段煜将从来不吃这些花里胡哨的糖果,但这是谢如伊送的。他毫不犹豫将糖含进嘴里,丝丝甜味,渗入舌尖,清甜的果香留在口中,让他回味无穷,不知是谢如伊的甜还是糖本身的甜。 他凑到谢如伊耳边低沉地调笑着,“朕终于知道伊伊为何如此甜了,原来是吃糖长大的。” 谢如伊被他说得羞红了脸,转而将话头又带回了正题,“你以后不能再这样让人守着我,我在这个宫里应该就像是在我自己家里,我要有行动的自由。况且我现在伤好了,也不需要太过小心。” 段煜毫无疑义地答应了,谢如伊愿意拿皇宫当家,他很欢喜。 随后谢如伊好奇地询问,“那日伤我的刺客,你可有了头绪?” “有了目标人选,还在调查,你不要多思虑,平白忧心,一切交给朕。” 谢如意微微点头,刺客不是冲着她来的,让段煜查她更放心。于是谢如伊不再计较这一切,转而又捏了颗梅子味儿的糖给他,还往自己口中塞了一颗。 这些糖本来她也觉得没有什么很好吃的,但看段煜吃的那么甜的样子,她突然变馋了。 在明华宫坐了会儿,段煜还有一书案的折子要批复,临走前承诺让刘风带着侍卫回去,今后明华宫谢如伊出入自由,包括他的寝宫政和殿,御书房,谢如伊想去就去。 他终于明白这段感情不是他一个人在努力,谢如伊也在出力,从前是现在也是,他深深的抱住谢如伊,矜贵少言的帝王破天荒地直白说道:“伊伊,朕心悦于你,你呢?” 第9章 谢如伊娇羞含笑,想要回应,然而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绊住了似的说不出口,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干脆不理段煜。 段煜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心头不甘心之感作祟,忽然想让小豆子把奏折搬到明华宫,他守着谢如伊。 他一说出来,谢如伊就无情否了。这样不成体统。留在明华宫到底是顾着看她呢,还是顾着看折子呢? 她将人推至宫门外,“你是帝王怎可耽于美色,好好干活别偷懒,早点忙完便可早些回来看我了。” 谢如伊送走了段煜,心里有些不舍,但谁让她嫁了个皇帝,除了作为她的丈夫,他身上还有家国天下。即使她也有小心思想多与还不太熟的夫君多相处一会儿,也不能误了他的正事,不如她也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好了。 只是,做些什么呢? 她叫来春锦,问自己以前在宫里都有什么日常活动。 春锦列举了看书、舞剑、下棋,休息等几样谢如伊入宫后常做的事情,然后静静地看着皇后。 谢如伊还在等春锦接着说,就听春锦没下文了,她难以置信,“没了?” “没有了。” 谢如伊呼吸一滞,睁着美眸不知说些什么,心中颇有感慨,她怎么入了宫变成那样无趣的人了? 都说女子成了亲操持家务,上要孝敬公婆,下有一群孩子要照顾,还要侍奉夫君防着小妖精,会越来越迷失自我,活不出自己原本的模样。 她这才成亲一年,竟然就变得这么呆板! 那个肆意张扬的自己哪去了?! 谢如伊无聊地托着脸,葱白的指尖扣在桌面,“你去给我找几只蛐蛐来,我要跟活物玩儿。” 春锦无语地苦着脸,“娘娘,且不说后妃没有在宫里斗蛐蛐的,现在是冬天哪里有蛐蛐。” 谢如伊有节奏地手指僵住,完全忘了此时的季节是冰天雪地的冬日,她还潜意识觉得是她记忆停留的夏日。 冬天倒是打雪仗堆雪人的好机会,但是她现在在养伤,不能出去玩儿。 她好难过,邹起眉头嘟着唇,勉勉强强道:“给我找本书来吧。” “是!”春锦行礼离开,到书架上翻找,娘娘与皇上现在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不能看兵书,万一跟皇上打起来可不行,得看情爱话本! 春锦从来没看过这些书,只根据书名选了个《小书生的娇美人》拿给谢如伊。 谢如伊一看书名就红了脸,这居然是她的书,好露骨的书名,但怎么办好喜欢好想看!也不是那么想出去玩儿了! 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手接过,凑合着道:“就这个吧。” 然后翻开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被情节深深吸引住,时而露出甜甜的娇笑,时而感同身受悲戚不已,连屋外天光的变化都不曾注意到。 很薄的一本小故事,她半日便翻看完了,书中主人公多磨难,历经坎坷终成眷属。谢如伊既感动于两人携手攻克难关的真情,又羡慕书中的娇美人有个那般宠爱她的夫君,太甜了! 她和段煜可不可以也这么甜! 正在她想着时,段煜静悄悄地走进明华宫,让宫人不要声张,然后冲背后突袭抱住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的谢如伊。 谢如伊一哆嗦,想起了在学堂里看杂书被先生抓包的经历,下意识地将书藏入桌下。 “伊伊在看什么?”段煜问道。 谢如伊尴尬地笑笑,“额,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打发时间,我太想你了!” 段煜清隽的眼眸泛出笑意,将人抱紧邀功似的洋洋得意,“今日的奏折是昨日的两倍多,可朕心中牵挂伊伊,批阅起来毫不费力甚至更快,早早忙外便来陪你。伊伊还奖励朕吗?” 谢如伊忽闪忽闪眼眸,然后缓缓凑近在段煜的脸上用自己的脸颊蹭了一下,娇俏地坏笑着说道:“就这个吧!” 段煜心尖酥软,他想要的显然不止于此,但谢如伊这样开始与他亲近,他已经很满足了。如此顺着这个小家伙,她一定会越发的落入自己掌中,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 夜晚段煜看到只有一床被子时,眼神深了又深,他顾及着谢如伊的伤,却又卑劣地不想克制内心的期待,任由它疯狂生长,压住了一直以来恪守的礼仪。 谢如伊哄着脸刻意解释,“我……我昨晚觉得太冷了,想着咱们两个一起睡会暖和一些,就让宫女换了床两人盖的大被子。” 说完眨着亮亮的眼睛盯着段煜,若是他有一点不愿意,那就换回原来的。 段煜只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多言,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顺势将谢如伊拥入怀中,轻轻的拢着。两人盖着一床被子,枕着同一个枕头,相拥着躺下。 寝衣柔软,谢如伊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段煜的身形,他的骨架大,长手长脚轻易就将她拢住,身体的热量也从四面八方向她传来。他身上的衣服常年熏香,连带着皮肤上也染了香气,混杂着男子皮肤的味道充斥谢如伊鼻间。 谢如伊一时难以招架如此强势的亲密,稍稍推开段煜,不要贴得太紧。 段煜疑惑问道:“朕抱得你不舒服?” 谢如伊借口道:“嗯,有一点压着伤痕了。” 她肩膀被打了一掌,虽未破皮流血,但留下了乌黑青紫的痕迹还很明显,不碰到还好,一旦被挤压拉扯就是超大面积的剧痛。 段煜放松力道将人松开,压紧上方的被子边不让冷风灌入,轻轻拍着谢如伊的小臂安抚,“朕睡觉一定不会乱动碰你,放心睡吧。” 谢如伊感受到来自男人身上传来的温暖和对他依赖感,顿觉这个寒冷的冬日不难过了。她在段煜怀中睡得很是安稳。 这一次,段煜上朝要走时,谢如伊被惊动也跟着醒来,笑颜如花对着段煜朗声道:“夫君,早安!” 半坐起的段煜已经刻意放缓了动作,可娇妻还是醒了。他无奈地笑笑伸手刮刮谢如伊的鼻子,“伊伊,早安。现在天冷你再多睡会儿。” 谢如伊点点头,却还撑着惺忪的睡颜坚持看着段煜换好衣服出了门,她才放心地睡了回笼觉。 又浅浅地睡了一小会儿,谢如伊迷迷糊糊地问春锦什么时辰了。外面好像天光大亮了,黄白的窗纸都比平时透亮不少。 春锦撩起两旁的纱帐,告诉谢如伊天才刚亮没多久,只是今日是个大晴天,屋外的雪都消了不少。 谢如伊一听冰消雪融就少了困意,她还没出过明华宫,想在皇宫里走走转转。 她是皇后,这整座皇宫都是她和段煜的家,她当然要把家中布置熟悉熟悉。 如此谢如伊匆匆用了早膳,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小宫女在宫内走走转转。这皇宫是三代之前的皇帝所造,几代皇帝修缮将它变成了一座精致清雅的皇家园林。明华宫与政和殿都在整座皇宫最中央的地理位置,景色已是巅峰,然而谢如伊走到周边时,却也被惊叹了。 或许是明华宫的景象在潜意识中对她来说似乎有些熟悉,所以缺少惊艳之感,明华宫外的这些景象就不一样了,对她而言完全是另一方天地。她仿佛误入林间的小鸟一般雀跃地走走看看,新奇地摸摸雕花的大理石栏杆,拍拍上面石雕的瑞兽,再戳戳落着细碎白雪的深棕色枝丫,抖落一片雪花。 谢如伊进入梅林赏着嫣红的梅花时,听到身后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是一位华美的中年妇人,她身旁侧后方跟着一位灵秀的年轻女子。谢如伊并不认识来的两人,只看她们的衣着便知必是十分尊贵的身份。 春锦在一旁小声提醒,“娘娘,这是太后与贤妃。” ※※※※※※※※※※※※※※※※※※※※ 我是冷评体质吗?真的没有小可爱给我留爪嘛qaq 第10章 谢如伊知晓了眼前二人的身份,稍微明白了当下的局面。对于太后,她倒不甚在意,就是她的婆母而已。但是对于贤妃,谢如伊心中难免抵触。 虽然她知道段煜身为皇帝很可能不只有她一个女人,但当真正见到了其他妃子,名义上与她同为段煜的女人,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时,谢如伊如何坦然接受。 而贤妃亲切地揽着太后的手臂,款款走近。谢如伊也向二人走去,侧过身避开贤妃,只对着太后行礼,“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与贤妃灼热打量的目光落在谢如伊身上,谢如伊不为所动,直到太后让她起了才起身。 谢如伊转而对贤妃道:“你是妃位之人,为何不向本宫行礼?” 贤妃对着太后亲昵讨好的表情变了,她就是想蒙混过行礼一事,杀杀谢如伊的威风。她在太后身旁,想谢如伊也不可能怎么为难她,不料她就这么明晃晃直接问了。 贤妃求助地看向太后,太后像是没感受到她的眼神,不帮她说话。贤妃只得忍下这一刻的尴尬,不情不愿地行礼,补充道:“都怪臣妾见到皇后姐姐太高兴,一时间脑中空白什么都忘了,姐姐向来大肚能容,莫要与妹妹计较。” 谢如伊光是听着“姐姐妹妹”的叫法也不自在,她是谢家独女,无姐无妹,亦不曾与和人义结金兰,却因为段煜多了这么个讨厌的妹妹。 太后捻着手中的佛珠,说出的话却咄咄逼人,讽刺着,“听闻皇后失忆,这是连哀家都不记得了吧,连母后都不叫了。” 太后与贤妃传了太医询问谢如伊的状况,知道她被打失忆了,但仅凭太医的一面之词还不足以了解谢如伊的状况,是以她们还是想来亲自见见探个究竟,然而皇帝在布下侍卫,太后也不愿去了再被侍卫拒绝,落了面子,因而便日日让人守着明华宫,好不容易见皇帝将人撤了,而谢如伊出来赏景,她便带着贤妃专程而来寻找谢如伊一探究竟。 谢如伊赶忙再次行礼,认错。自古婆媳合不来,谢如伊不求太后喜欢她,少找她麻烦就好。然而事事不如意,太后邀她去宁寿宫坐坐喝茶。这么简单的要求,谢如伊不好推脱,只能跟在太后斜后方向着宁寿宫走去。 几人行至宁寿宫,太后坐于上首,谢如伊坐于太后右方下手,而贤妃坐在太后左侧。贤妃微微挑着下巴不愿比被谢如伊第一头,可她不能穿正红色,只能穿一些杂色的红气势上就矮了谢如伊一节。 太后先开口,“皇后近日身体如何了?” 谢如伊声色清冷,如实淡淡说道:“臣妾身体的伤正在愈合,并无大碍,只是忘了三年的事情,不记得皇宫的事了。” 贤妃暗暗嗤笑,谢如伊居然就这样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果然是失了忆也变傻了吗? 而谢如伊不觉这事有什么好隐藏的,这种天下人都将知道的事,她与段煜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瞒着谁。 太后的眉眼间多了温柔而怜惜,她亲切地拉过谢如伊的手,“你身体受了伤,多有不便,需要能照顾好你的宫人,若是谁没能尽心尽力伺候你,便直接将他们赶出皇宫,皇宫不需要这样无用的人。” 谢如伊垂首,温和地笑着,“多谢母后关心,臣妾身边的宫女都是极好的,没有怠慢臣妾。” 贤妃借机羡慕地提起,“皇上这几日都留宿在姐姐的宫中,想必也是很体贴的吧,一定把姐姐照顾得很好。” 谢如伊想了想确实如此,段煜这些日子对她不错,几乎百依百顺,除了因为她的不适应造成的一些小摩擦,两人之间的相处还是很愉快的。她相信只要自己能度过这个磨合的阶段,便能与段煜日日甜甜蜜蜜,如话本上的才子佳人般幸福。 一想到日后美好的生活,谢如伊笑得甜美,“皇上待我很好。” 贤妃羡慕的笑容险些垮掉,她疑惑谢如伊怎么不一样了,说话如此直白,是真傻还是假傻。 而且皇上之前也不宠谢如伊,难道是因为她救了皇帝一命,救命之恩要到了皇上的心吗? 若是十五那一晚段煜留宿在她的帘月宫时遇到那个刺客,换她也愿意上前挡一掌,换得皇帝的真心。 贤妃尖利的牙轻咬下唇,暗想谢如伊真是赚了。 太后抿一口热茶不经意提及,淡淡道:“既然皇上待你好,你也要多体谅一些,他日日操劳政务极为疲累,你当多多关心。” 谢如伊点点头应声,说起自己昨日给皇帝送了吃的,他很开心。 太后慈爱地笑起,“皇后有这份心意便好,然而做的却还不够。” 谢如伊不明,问道母后这是何意? 太后也发现此时的谢如伊就是个直愣子,也不跟她迂回了,直接点明,“哀家想抱孙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入宫一年,皇上留宿在你宫中的时间最多,然你却一直无所出,如今你身子又受了伤,不知道要多少些时日才能调养好,此刻该多劝劝他去别的妃嫔处走动走动,好早日让哀家抱上孙子,而你也能做母后了。” 太后说话时眼皮抬起,随意略过贤妃。 谢如伊明白了,这些人是惦记着他的夫君,想从她手里把夫君抢走的,这她当然是不能同意了! 可是这事不能由她来拒绝,不然倒成了她的错。 “臣妾并未缠着皇上,皇上爱去哪里是他的自由,母后与其同臣妾说不如直接去跟皇上商量,毕竟腿长在他身上,而不是臣妾控制的,他又不是臣妾手中的皮影。” 谢如伊这番毫不留情的拒绝,让太后与贤妃深深地不悦。 哪个宫妃见了她这个尊贵的太后,皇帝的母亲不是恭恭敬敬,对答婉转,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她而受到惩罚,偏偏谢如伊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不搞那些弯弯绕绕说话。 太后深深叹息一声,“哀家如何没有劝过皇帝,可他翅膀硬了不听哀家这个母后的话,你是他的枕边人当多多提点。” 谢如伊冷下脸,“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如何能明知皇上不愿还要强求?” 这话就是明明白白的顶撞,以往要挑谢如伊的错可太难了,太后逮住机会,刚要斥责谢如伊,最好罚她禁闭几日让她见不了皇帝。 正当此时,段煜匆匆赶来,宁寿宫外间传来太监高呼的声音。谢如伊不再看太后,起身去迎驾,虽然段煜说过在他面前不必守礼,但一旁还有外人在,谢如伊不想将两人私下的小秘密暴露出来。 段煜及看到谢如伊毫发无伤,心中落下一口气。刚刚他隐约听到太后说,让伊伊把他往别的女人那送,好在伊伊没答应,但仍是心里恼怒,对太后行礼也显得不那么恭顺,“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似未发觉,冷漠地看向眼前桀骜的帝王,说教,“你这些时日勤于政务,哀家很是欣慰,你不比你父皇做的差,但是在子嗣传承上,你比先皇差太多了。先皇如这么大的时候,皇子皇女都有近十个了。而你膝下无一儿一女连后宫都甚少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能让哀家升辈分,你想什么时候为你父皇留下的天下传承呢?” 先是严厉地呵斥,随后她放缓语气,软了态度,伤情地继续说着,“哀家年纪大了,若是不能看到一个可爱的孙儿聪慧又上进,哀家有何颜面去面对先帝面对段家的列祖列宗呢?你不为哀家考虑也该为了江山社稷早点想想办法。” 段煜只冷淡地简单表示此事记在心上了,让太后别多操心。 孩子何须急,等他的伊伊好了,孩子还会远吗? 太后心中深感无力,带着怒气注视段煜,他年纪渐长,就越不听她的话了。 谢如伊感到段煜的到来,让她轻松不少,不用再一个人撑着面对这个不太喜欢她的太后婆母,还有那个虎视眈眈的贤妃。 段煜最后说道,“儿臣近来事务繁忙,皇后身子不适该在明华宫好好休养,母后无要事便不要传唤皇后了。若是母后寂寞了,贤妃你可要多多上些心思替朕照顾好母后。“ 贤妃不甘心地认命,暗中怨恨地看向被皇帝如此维护的谢如伊,羡慕又嫉妒。 谢如伊不过才来了宁寿宫这么短的时间,皇上就得了信跟过来,真是生怕她与太后对谢如伊做些什么,段煜何时如此在意过谁? 等段煜带着谢如伊退下,转身离开,太后“咣!”一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在红栎木桌上砸下,戴着金护甲的手指直指贤妃,“你的肚子就不能挣点气?” 贤妃有苦说不出,段煜去帘月宫留宿都让她自己去睡榻,根本没有碰过她。 见侄女低着头为难的样子,太后换了语气,谆谆教导,“男人的心都是女人抓来的,你有心去争多少能分得一点儿。哀家不求你能比过皇后,至少让你自己在皇上心中有分量才行。” 贤妃浅笑着应下,太后突然转移话题,语气严厉地问起:“你方才为何不主动向皇后行礼?” 贤妃神色一愣,太后竟然要为这事儿问责于她? 心中委委屈屈,“姑母,你不是最向着我了吗?” 太后一指戳在贤妃头上,“你个榆木脑袋!要挑衅皇后也不该由你亲自来,记住——在宫里错不能出在你身上。” 贤妃恍然大悟,明白了下一步该如何做。 段煜带着谢如伊告退,出了宁寿宫他语气稍凶,训着谢如伊,“你的伤都还没好全,出宫做什么?” 谢如伊垂下头,她也没想到,不过才出了明华宫几步就被太后截了来。 “我在宫里太无聊了嘛,你不能陪我,也没人和我玩儿,我只能自己出宫走走了。” 段煜不再凶谢如伊,这不是她的错,贤妃与太后今日不截她,改日也躲不过。 他阔步走在前面,一只手拉着身后迈着小步糯糯走着的谢如伊,她低着头道:“段煜,谢谢你。” 段煜侧着头嘱咐,“朕知道你忘了,不清楚太后与贤妃是与你不对付的。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小心谨慎,还有让人叫朕来。” 谢如伊乖巧点头,可还是稍有顾虑,“你那么忙,我如果是时时遇到这样的小事,便来叫你,打扰你办公,岂不是让你太过辛苦?” ※※※※※※※※※※※※※※※※※※※※ 作者:傻闺女,有了男人别舍不得用! 第11章 段煜捏紧谢如伊的手,“伊伊,你说这样的话就不对了,母后与贤妃针对你,说到底都是因为朕,若是朕置身事外,借口公事繁忙而让你一人去与太后贤妃纠缠,那才是真正的不可理喻。” 谢如伊看着段煜坚实的背影,安心不已,心头划过暖流,丝丝甜意泛上来,比她吃药后吃的橘子糖还要甜。 段煜回头看着谢如伊澄澈的眼睛,郑重承诺,“朕必不会让你为难受了委屈!” “嗯嗯!”谢如伊乖乖地点头跟在段煜身后,难得一个男子对后宅之事有这样的责任心,哪怕是她的将军爹爹非常疼爱她的母亲,将军夫人,谢如伊也偶尔听母亲念叨刚做儿媳时,也是吃了不少婆婆的苦的。 可是一想到段煜身为皇帝,他有很多女人,他是不是也同样如喜欢她一样喜欢别人,是不是也像维护她一样去维护其他让他心悦的女子,一想到这里谢如伊的双颊鼓起,圆圆的眼睛的从后方瞪着段煜。 段煜能感受到方才还温柔的身后小娇妻,谢如伊此刻似泄愤般紧紧捏着他的手,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先将人带回了明华宫。然后带着她在内殿的床榻上坐下,因为她整理发梢眼睫的细雪,轻声问道:“伊伊,还是不高兴吗?” 他伸出双臂将谢如伊抱个满怀,下巴抵在她的额头轻声安慰,却被谢如伊一把挣开。 谢如伊本是不愿意直接挑明她介意段煜女人多的事,站在段煜的角度想,他这样的身份应当有很多不得已吧。谢如伊本着做一个贴心好妻子的心,试图说服自己,但还是过不了自己心理这关。 那不如干脆问个明白,当断则断,省得以后嫌隙越来越大。谢如伊面容严肃试探着问,语气中还带了点嫌弃,“你不会已经脏了吧?” 段煜温柔的笑意僵在脸上,他的伊伊竟然怀疑他碰过其他女子,无奈又好笑,还想起了谢如伊误认为他喜欢旁人的新婚夜那句他喜欢别人就不要碰她。 她的小娇妻真是个内心要强之人,要求他的身心皆属于她一人,段煜也是如此想的,两人不谋而合让他心中窃喜,愈发温柔地哄着怀里推着他乱动的小佳人,在她耳旁轻声说道:“为夫干净的很,身心都是你的,连头发丝儿都是,等你身子好了,为夫让你验货。” 上一刻谢如伊还挣扎着不愿意,下一瞬就被他说的羞红了脸,不再乱动,满脑子都是他说的“验货”,怎么个验法? 她隐隐知道夫妻之间只是在床上抱着睡还不够,但是两人具体要做些什么她还不太清楚,这应该是母亲在她出嫁前教给她的,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与母亲见面也变难了,心头忽地一阵委屈。 她半湿着眼,“段煜,我是很认真地在问你。在皇宫中你有母亲在身边,有你所谓的其他女子爱慕于你,可我孤零零地只有你一个夫君,你一个亲人,若是连你无法理解我的感受,假意哄骗我,我就弃你而去!” 段煜拭去她眼角的水润,他怎么可能不懂谢如伊内心的孤单彷徨,“你或许不知,太后并非朕的生母,朕生父已去,兄弟阋墙,宫中其他女人也同朕无任何瓜葛,都是臣子送进来罢了。朕在这偌大的皇宫中,也只有你伊伊,朕的发妻,是朕唯一的亲人。” 说完段煜垂着头贴在谢如伊脖颈见,灼热的热气扫在谢如伊的肌肤上让她觉得有些痒,她想一掌将段煜推开,却觉他此时就像一个贪恋温暖的孩子,还带着些脆弱之感。 谢如伊断定,这一定是错觉!可伸到半空中的手,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段煜一瞬间恢复常态,把玩着谢如伊的白嫩的指尖,似随意开口,“伊伊想回家吗?” 谢如伊愣住,她可以回将军府吗? “嗯嗯!我想回将军府,想见父亲,想见娘亲,还想见哥哥!” 几日前只见了母亲,匆匆一别让谢如伊对亲人的思念更胜,难分难舍。她刚从太后与贤妃那里受了委屈,段煜应当是想补偿她才是,毕竟他那么喜欢她,那她当然不能错失良机。 果然,段煜应下了,淡淡道:“后日正好是休沐日,朕不用上朝,而你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了,朕带你回一趟将军府,见见家人,你的心情好更利于养伤。” 谢如伊惊喜于段煜如此爽快地便答应了她的请求,满心欢喜于段煜对她他的体贴。她兴奋地扑上去,双臂环住断欲的脖颈,亲切地说着夫君真好,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的剑眉星眸,心生甜蜜。 回了将军府,正好偷偷问问娘亲怎么给夫君“验货”。 后日,段煜玉冠束发,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世家公子常服,腰上系着白玉扣腰带,月白色的长衫之修饰他劲瘦的身体,倒像是一个儒雅的书生,没了帝王之气。 而谢如伊换成了显少女感的芙蓉色袄裙,头发全部挽起来后,批上一件湖绿色的半身斗篷。袄裙在她身上仍显得人纤细苗条,披上厚实压风的斗篷保暖而不累赘,行动已然方便,反倒显得稍微丰满了些,更加诱人了。 她怀里抱着个带着棉布套子的暖手炉到外面跟着段煜上了马车,宽敞马车中铺了厚厚的毛毯,不知是什么种类的兽毛,摸着倒是很暖和。马车中央的小桌上温着一壶滚烫的茶水,段煜拉着谢如伊坐好后便有侍卫外驾着车,带着后面跟着一队随行的护卫还太监便出宫了。 冬日路难行,时不时遇上哪块儿结冰了就要绕行,马车行得慢,谢如伊归心似箭,若不是段煜抱紧了她,还将手塞进她的斗篷放在她的小腹上美名其曰暖手,她能一路轻功飞回家! 将军府离皇宫不远,正赶上午时之前,谢如伊感到马车停了,车外传来小豆子的声音,“皇上,将军府到了,谢将军携家眷在府门口迎驾呢。” ※※※※※※※※※※※※※※※※※※※※ 求个评论让我眼熟下小可爱们吧! 第12章 段煜踩着小豆子在地上摆好的矮凳下了马车,转身去扶住谢如伊的小臂将她稳稳地托下来,“小心,地上滑。” 凌冽的寒风吹在脸上似细针戳刺,段煜尚能忍受,但谢如伊皮肤软弹又在伤中,他可舍不得她受风,将她斗篷后面背的帽子在脸颊两侧拢紧。 谢如伊将脸蹭在段煜手心,依恋着软软说道:“你的手真暖!” 他的掌心温热,但指尖稍冷,谢如伊想要更多,就将脸往他手心里埋。 段煜抬手戳戳谢如伊的脑袋,“进了将军府更暖和!” “嗯!”谢如伊点头,牵起段煜的手往府门那边走,就见将军府的人几乎全出来行礼,她的爹娘和兄长叩首跪拜着段煜和她。 谢如伊舍不得亲人跪在冰冷的石面上,蹙眉祈求地看向身旁清冷的男子,小手抓着他的衣袖捏紧。 段煜给了她一个温柔安抚的眼神,便立即让他们起身。这是伊伊的亲人,那也是他的,礼法有尊卑,人心却有温情。 谢如伊松开段煜,小步走上前依偎在爹娘身边,又拉上兄长进府,段煜在她身旁无奈一笑,纵然被一群人拥簇,他想要的人却去了别人身边。 看来他在伊伊心中的地位还是不够高! 小豆子在后面与将军府的管家整理皇上赏赐的礼品,谢将军作为一家之主,带着帝后去厅堂。 谢如伊挽着娘亲的胳膊,雀跃地走在一旁。她亮晶晶的眼神怀念地看向将军府的一草一木,欣喜不已,“娘,我离开这么久,府里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谢夫人闻言心里一痛,将军府历来是这个样子,女儿从前习以为常的家居然被她说的像见了什么新奇之事似的。从女儿的角度想,她确实“离开”将军府很久了,谢夫人慈爱地说着,眼睛眯起含笑,不敢去看斜前方的帝王但言有深意,“将军府永远是你的家,还能怎么变?” 段煜一进将军府就观察起府中环境了,他此行也是想更熟悉谢如伊,于是陪同她回来,从这个她长大的地方一点点捡起谢如伊的过去。此时谢如伊一提,他更加上心。 忠义将军府已经辅佐了两代帝王,他刚登基不久,正是第三代。将军府劳苦功高,战功赫赫,光是论功行赏赐下来的金银财宝就数不胜数,谢家不说是肥的流油,也算家底丰厚了。 可是将军府的陈设朴素老旧,直通通的石板路通向各处,方方正正的园子中寂寥地长了几颗光秃秃的树,若不是细小的枝丫上还有残雪,下方垂着晶莹剔透的冰晶,看着不知会有多可怜。 将军府约莫是从建成其就没有怎么大动过,兴许几年才修缮一回,比不起尊贵奢华的皇宫,也比不上其余大臣尤其是文官的府邸风雅精致,倒像是寻常人家一般。 这与谢家的端庄严正的家风和谢将军不骄不奢的为人密不可分,而谢如伊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段煜眼底笑意闪过,难怪伊伊那么要强。 谢将军扬手请帝后进屋,他不说客套话也不拐弯抹角,便是对着女儿女婿也是如此。 段煜与谢如伊坐于上首,将军与夫人分坐两旁,其后才是谢如伊的兄长。谢如伊看着这陌生的布局,心里微涩,家里还是变了的…… 她不只是家里的小女儿,还是身份比他们更加尊贵的皇后…… 挥斥下人,段煜起身挺直腰杆,拱手行礼对着谢将军与其夫人叫道:“岳父,岳母!” 他今日穿着平易近人,如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郎,可这样端庄有礼地称呼长辈,还是把沉稳的谢将军和谢夫人惊了,尤其是谢夫人受宠若惊,赶忙跪下。 “担不得担不得,臣妇哪能受皇上的礼。” 谢将军也紧跟着要下跪,关系是对的没错,可他守忠君爱国之道,从未想过以国丈身份自居,更妄论被皇上直接这么叫了。 段煜托起谢将军,又请谢夫人起身,“伊伊是朕的皇后,你们将她妥善娇养十几年,受得起朕这一声。” 谢如伊上前扶起母亲,劝道:“娘,咱们私下不必守死礼,您就听段煜的吧。” 听到女儿直呼帝王名讳,谢夫人更是瞠目结舌,不知该说女儿什么。女儿能不守规矩,没变得如宫中其他女子般一言一行都如尺寸度量好一样死板,说到底还不是皇上惯的。 皇上愿意宠爱女儿是好事,谢夫人坦然接受,就这样吧。若是皇帝真能善待女儿,她也就不担心女儿在宫里不好过了。 谢远明显感到段煜对谢家的态度变了,以往从未越过君臣之礼,如今是为了哄骗他的妹妹,连帝王之礼都舍下了。 段煜感到一旁不善的目光,灿烂的眼神转向谢远,亲昵而带着些挑衅之意,“大舅哥!” ※※※※※※※※※※※※※※※※※※※※ 段煜言外之意:你的妹妹已经是我的人了! 第13章 这一声“大舅哥”让谢远身上汗毛倒竖,颇为不自在。 谢如伊含笑看向段煜,对他的态度满意极了,只是吓到了爹娘,可见段煜还是第一次这样叫人。不过没关系,多叫几次就行了。 “爹娘,以后我和段煜会常回来看你们。” 段煜自然没有异议,顺着谢如伊的话承诺下来。 谢夫人带着些欣赏地观察段煜,寻常人家肯带着女儿回娘家的夫婿就少之又少,更妄论帝王,这是将天下独一份的尊荣和宠爱都给了女儿,既如此那就让女儿和他好好过日子吧。 谢远与父亲对视一眼,拱手道:“皇上,可否随臣去书房?” 谢如伊隐隐感到气氛不对,水润的眼中藏不住担忧地看着父兄和夫君,轻轻拉扯段煜的衣袖。 段煜回身拍拍她的手,安抚地宽慰着:“朕过会儿就回来。” 谢如伊轻轻颔首,段煜许是与父兄商量什么要事了,他真是辛苦,连陪她探亲的日子都放不下公事。 转而谢如伊缠着母亲,就看到谢夫人有些嗔怒地看着三人离去的方向,疑惑,“娘亲怎么了?” 谢夫人回神收敛神色,淡淡道:“无事,就怕你爹和哥哥捣乱。” 这话说得谢如伊摸不着头脑,追问下谢夫人不愿多言,只嘱咐她同段煜好好的,别闹矛盾。 说起她与段煜,谢如伊还真的有一事要问母亲,她红着脸低下头,“娘,夫妻间睡在一起就行了嘛?” 谢夫人慈爱端庄的姿态差点儿维持不住,女儿话说的隐晦但她明白是什么意思,诧异地询问:“这事儿你不知道?皇上没有和你……” 她是长辈,一些话不好说得太明白,就用手指简单比划,谢如伊懵懂地看着母亲,不知她比了个什么。 谢夫人放下双手,干脆放弃,无奈道:“你无须知晓,皇上知道就行了。” 谢如伊也知道但凡她和段煜有一个明白的就行了,可段煜这几日都只单纯地抱着她,本本分分地当个暖炉就没下文了,谢如伊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段煜,娘亲也不给她说明白,嘟着唇说不出话。 谢夫人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你同皇帝之前没圆房?” 女儿入宫一年了,皇上按祖制在初一十五都有留宿,总不能谢如伊失忆前两人也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吧。 可是看皇上对女儿的态度应该是很宠爱的,谢夫人一时拿不准注意,差人取了本小册子悄悄塞给谢如伊,尴尬而神秘地嘱咐,“这个你藏好了,自己偷偷看。” 谢如伊做皇后一年,也不知道是这一年都没皇帝同房,还是只有这两日没有。 但不管怎样,谢夫人觉得有必要重新教导女儿男女之事,将当年她成亲时压箱底的画册给了女儿。 谢如伊如获武功秘籍,赶忙在袖中藏好,当做无事发生。 谢夫人最后嘱咐,“皇上许是顾忌你身体,你也别多想。” 谢夫人思来想去,觉得段煜还是宠爱女儿的,若是连她失忆重伤的女儿都不放过,那才是过分! 谢如伊忽然注意到送来册子的婢女正是她出嫁前房里的一个小丫鬟桃枝,许久未见,桃枝的穿着打扮完全变了个样,气质差异让谢如伊几乎认不出,桃枝还一直低着头,谢如伊凭着有些熟悉的声音才认出来。 “母亲,我的丫鬟怎么变成你的了?”谢如伊惊讶地问起,她之前就想进宫为何不带自己用着熟悉的丫鬟,原来是被母亲留下了? 谢夫人瞥一眼着妇人发髻却还傻的单纯的女儿,嗔着,“还不是你自己不要了?” 谢如伊刚要问,就听到门外的小厮说爹爹请娘亲去书房。她转而改口要与娘亲一起去。 不料谢夫人拒绝,让她自己在府里走走,一个人去就好。 谢如伊没有任性地坚持,但有自己似乎被排除在家庭核心之外的异样感,父母兄长和夫君都齐聚书房,唯有她被落下。若是谈论国事何须唤娘亲过去,可见是私事了,他们不会是有什么瞒着她吧? 罢了,这几人都是她的至亲之人,总不会害了她,于是谢如伊放宽心,细细询问起桃枝当年为何没有随她一起入宫,宫中没有一个她熟悉之人,寂寞而不安。 桃枝已经听说了谢如伊出事,只能只恨自己没有守在小姐身边,让小姐遭了这样的罪。可还是如实回道:“奴婢当时也想跟着小姐进宫,是小姐不愿意带奴婢,是奴婢的错,奴婢做的不好。” 谢如伊心底的疑问更加被放大,桃枝本分又机灵,如何会惹她厌弃?况且桃枝是陪在她身边最久的丫鬟,同她几乎是一起长大,桃枝对她的生活习性尤为了解服侍也很是周到,她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就舍了桃枝呢? 桃枝回忆起谢如伊当时的话,只依稀记得,“小姐您当时说您进宫是要保护将军府,而不是去享福的,所以考虑到避免给谢家招惹麻烦就不带着奴婢进宫与您一起受苦了。” 谢如伊彻底呆住,她当时难道不是被段煜诚心求娶,欢欢喜喜入宫的吗? ※※※※※※※※※※※※※※※※※※※※ 求收藏评论,比心! 感谢大家支持!感谢在2020-12-04 12:04:21~2020-12-05 10:4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娇妻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谢如伊眼神一颤,按耐住心中的不安,尽量平静地追问桃枝,“皇上娶我前可有与我定情?” 桃枝嗯一声,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上瞟开始仔细思索起来,她一个小丫鬟,勤劳本分便可,多的不该问都不能好奇,哪里知道小姐和皇上有没有在成婚前就喜欢上对方,只大概知道两人先前确实是认识的。 不过,也许有一物可以证明! “小姐,奴婢不知,但您闺房妆台下的小抽屉里有一幅画卷,画中是一位男子,出阁前您收进去的。” 谢如伊被桃枝的话惊到了,她当时是有多大胆怎么敢收着男子的画像,父兄知道了不得打断她的腿?! 她不过是忘了几年的事罢了,看来缺失记忆的这些年她真的变了不少。 若那画中男子就是段煜,她应该是成婚前就喜欢他,那两人自当是两情相悦,成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若不是呢…… 她其实是爱慕他人却被段煜强取豪夺? 谢如伊上一刻还迫不及待想去闺房看看,思及此却有些抗拒去窥探真相。段煜是她在宫中唯一的亲近之人,又在这几日对她无微不至地关怀,她不是冷心冷肺之人怎能没有一点感触,也确实有小小的心悦之意。 对未知与期待的差异让谢如伊犹豫片刻,随后忍不住嘲笑自己不过是动了点心就变得感情用事了,便是错了又何妨,大不了踹了段煜她同情郎私奔去! 谢如伊转身就要去自己的闺房,她眉头平蹙,一手提着半边裙子迈过门槛便沿着长廊大步前去。她的院子就在父母所在的正院一侧,离父亲的书房也近,顺便看看那几人背着她说了什么要用这么长的时间。 一路上下人的行礼都被她随手摆摆便让她们起身,“皇后娘娘”这个称呼听在耳朵里都觉得不那么欣喜了。 踩着平坦微湿的石板路,湿冷之气透过鞋面侵蚀足底,冰冷麻木的感觉让谢如伊驻足于书房外再进不得一步,正巧段煜出来了,父兄随后,然后是母亲。 他们看到她站在门外果然十分吃惊,谢如伊垂眸不甚冷热地看着段煜上前对她嘘寒问暖,问她一个人在这等了多久,谢如伊淡淡地随意答着刚来。 段煜拍拍谢如伊纤细的肩膀,眼眸弯起,唇角上扬,忍不住拉起她的手激动道:“伊伊,朕很欢喜。” 谢如伊听不懂他无头无尾的这样一句话,也无法与之共情体会他的喜悦,只被动地接受他情绪的渲染。 谢夫人佯怒地说着谢如伊,“不是让你在房里好好歇着,我们很快就会回去,怎么不听话!” 随后放缓语气,“午膳备好了,正好一家人都在,吃个团圆饭。” 谢夫人爱意满满地看着女儿,谢如伊出嫁后与家中联系甚少,就是在宫宴上同家人短暂地看一眼而已,也不多言。 此时好不容易又能与女儿一同用饭,还多了个满意的女婿,谢夫人很久没有这般欢心了,催促一家人先去用膳,这冷天最适合吃锅子。 谢如伊温柔浅笑,决定用过膳再去闺房,不差这一会儿。 段煜主动坐在谢如伊身旁,将主位留给谢将军与夫人。席间不停烫好了菜夹给谢如伊,谢如伊意外地看着碗中的几样菜,疑惑段煜怎么忽然就知道她爱吃什么了? 明明前几日还在踩她的雷点! ※※※※※※※※※※※※※※※※※※※※ 段煜:不枉朕默写了好几张纸! 谢如伊:你很危险,我要考虑踹不踹你了! 第15章 谢如伊明亮的眼睛直直看着段煜,不解他如何忽然提高这么多,简直是倒数的学生考了第一的进步,说不是作弊夫子都不信的! 察觉到谢如伊探究的眼神,段煜笑而不语,只专注于手中事,他才不会告诉她! 将军府的厨子知道今日是皇帝带着皇后娘娘回家探亲的日子,因而还做了几道拿手硬菜,精致美味。 谢如伊收回目光,夹起段煜送来的羊肉片细细品尝,肉质香嫩多汁,鲜美的汤底浸透了肉片,入口生香。她两颊鼓起,埋头吃得欢快,家里的味道果然还是和宫中不一样,这是舌尖习惯了十几年的味道。 段煜没有摆什么架子,同她的家人围坐于一张圆桌上,就像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围在一起吃个午饭一样简单。他吃的姿态优雅随意,谢如伊发现爹娘刚开始还不太适应,渐渐地也放了开来。 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唯一不和谐的是,哥哥好像似乎不开心?谢如伊夹起一筷子菜送给谢远,“大哥,你尝尝这个。” 谢远一愣,接过谢如伊送来的菜,心头不快散了许多。妹妹只给他夹菜了! 谢如伊这一刻忽然有了个危险的想法,将段煜招入将军府!这样她身边有喜爱的夫君,又不会离开疼爱她的爹娘兄长,岂不美哉? 只是也就她胡乱想想罢了,恐怕段煜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不会答应,还要恼她! 用过饭谢如伊急着去闺房看看桃枝说的那副画,段煜偏要跟随她身后一起来,她推拒无果,便带着段煜来了闺房。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段煜早晚也会知道。 段煜跟在谢如伊身后,盯着她白腻耳垂下因走得快而不停晃动的朱红玛瑙金流苏耳坠,眼神愈深。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摩擦起谢如伊的耳朵,可是才刚碰到就被她躲开,他更贪恋了。 谢如伊冷不丁被人摸了敏感的耳朵,发痒反射性地缩起身子,警惕地盯着段煜不老实的手,责问,“你做什么?” 段煜撇开脸,视线随意落在地上半消的白雪上,掩饰道:“你的耳尖都冷得红了,朕怕担心你冻了耳朵。” 她一说,谢如伊不自觉抬手摸摸自己的耳廓,确实很凉,她用手捂起耳朵转身,“我自己暖就好。” 段煜捻着指尖,怀念方才一刻的触感。 谢如伊被摸了耳朵,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心砰砰跳,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她控制不住,干脆走得更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她的闺房,一进门就将段煜拉入,关上门将他抵在房门上。 段煜正在留意谢如伊院中的布置,她这处倒是与将军府的基调不太一样,有弯曲的石板小路,亭台水榭,花圃中几株各色的梅花开得艳丽,能看出她这院子是花了不少心思设计的,可见谢将军夫妇对她特别的宠爱。 可还没等段煜仔细看够,就被谢如伊一个强势拉扯给按在了门上。看着眼前直到她肩膀处高的小娇妻忽然变得气势汹汹,他老实地承受谢如伊的钳制,陪她玩闹,如古琴般优雅低沉的声音响起,“伊伊要对为夫做什么?” 青、天、白、日,于谢如伊的闺房只有他与她二人…… 谢如伊随着语气加重不自觉手上更用力,将段煜的手捏出红痕,清冷的声音打乱他的遐想,“段煜,你老实说我是如何嫁与你的?” 段煜旖旎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深邃的眸子看向一点儿不像开玩笑要听情话样子的谢如伊,神色渐冷。 “是谁对你说了什么?” ※※※※※※※※※※※※※※※※※※※※ 段狗子,危! 阿晋的屏蔽词我也是醉了,青、天、白、日是哪里值得被屏蔽qaq 第16章 谢如伊手上的力道微松,澄澈的眼睛看着眼前多了几分陌生感的段煜,他方才一瞬间的眼神太冷漠,让她怀疑这些日子对她的温柔是否真实,语意不由得带了几分讽刺,“你怕别人对我说什么吗?” 段煜在谢如伊松手后,抬起手捏捏她软软的脸,温柔而镇定地缓声道:“朕当时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迎娶你入皇宫,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事?” 段煜的眼神格外真诚,没有什么异样,可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个,谢如伊仍然心有怀疑,偏着头轻声问着,“你真的喜欢我吗?” 段煜环住谢如伊娇小的身体,用力安抚着忽然不安的她。他确实不知谢如伊竟心细至此,是哪里引得她起疑,但这个问题他可真诚回应,“伊伊,朕表明过心意的,你既问了,朕便再答。” “朕爱慕你,一直都是你!” 感动涌上谢如伊心头,她却匆匆推开段煜,躲过她炽热的目光,来到桃枝说的妆台下拉开一个个小抽屉,“段煜,不要骗我!” 她急切地在每一个抽屉中翻找,她本是个精致而规整的人,什么都会摆放整齐,应该不难找到,只是因为太害怕被骗而手中不稳,好在很快找到,就在最底下的抽屉的最里面。谢如伊轻轻拿出锦盒打开,其中是一个卷得规整干净的画卷,她能想到自己该是很珍视这幅画的。 段煜不明所以,走近站在谢如伊身后,垂眸看向她手中。谢如伊期待而忐忑地缓缓展开画卷,洁白的宣纸每展开一寸就似将她的心也剖开一寸般,她以未知过来人的身份探究自己的少女心思,竟说不出是何种心境。 在青山碧水的背景下,最先露出的是一撮随风飘扬的红缨,然后是一副身穿盔甲的身躯,画中男子一手放在马背上,身旁的白马在河边饮水。 只是…… 谢如伊惊得说不出话,这画中居然只是个男子背影!她都喜欢到敢画人家了,竟然连个正脸都不画,她是有多藏着掖着? 谢如伊属实摸不准自己这些年变成了什么样,至少以她此时的心境完全想不懂。她直白地认为喜欢一个人就去说,成了就行,不成散伙。可这幅画既能看出她对画中人有不一样的心思,又展示了她的退缩之意。 她难免失落,这都不像她了! 段煜看到这样一幅画只觉莫名其妙,可盯着看了一会儿,就觉眼熟。这是他随谢将军出征时路过的一片峡谷,画中的马也像他的,顿时喜笑颜开,从谢如伊身后抱住她纤细的腰身,“原来伊伊是想给朕看你藏起的画?” 他得意地点评道:“伊伊画技过人,将朕画得真像。” 谢如伊愣神,转而道:“画中人是你?” 段煜眼神温柔,拥着谢如伊点头,与他说起当时的情景。只是他不知道那是谢如伊在他身后远远地看着,还留下这样一幅画。 那时谢如伊便动心了吧,可他那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才让她收了心思,若不是后来…… 谢如伊转身,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松了一口气,呢喃道:“还好是你!” 段煜感到谢如伊起伏的心绪此时彻底平静,又问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敏感?” 他试探着提起,“可是……想起了什么?” 谢如伊无力地摇摇头,取笑自己,“没有,我这个脑袋就像被封印了记忆似的。” 段煜闻言心里钝痛,他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难过谢如伊将他们之前的事忘得干净。 谢如伊在他肩上低着头,没察觉他的异样,只继续调侃自己,“我连咱们成婚时的事都忘了,是不是很没用?” 段煜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稍许,两人极近地对视,眼中仅有彼此,他郑重承诺,“伊伊,朕会再给你补一次。” 第17章 段煜看着顿住愣愣盯着他的娇妻,又承诺道:“等你伤好了,朕让礼部挑个日子安排,再同你成婚一次。” 想起二人大婚的情景,两人并未交心,段煜也觉得不满意,他同心上人的婚事不仅要万家灯火,普天同庆,还要共度良宵,永结同心。 谢如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没有一个少女不会期待自己的婚礼,她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两人确实已经成婚过,再办一次…… “还是不要了!” 段煜意外,去看谢如伊躲闪的面容,试图看明白她如何想的。谢如伊眉眼低垂,眼中无半分喜悦,水润的唇轻抿明摆着是不愿意,段煜猜不出,又放缓语气,轻哄着,“朕会亲自安排,一定让你满意,不会累着你的。” 谢如伊抬起眼皮,看向段煜期待而变得明亮的眼神,问道:“你打算如何办?” “自然是同你再完整地按照礼节办一次,朕会用最盛大的仪式迎娶你,坊间摆十日流水席庆贺。” 谢如伊就猜到段煜会搞出这么大架势,这份心意她明白也很感动,可是他们不是平民夫妻,还是帝后,“你这般铺张是想让言官撞柱,参我谢家一本吗?” “他们敢?”段煜想起那帮言官,明白了谢如伊的顾虑,只是言官不过一张嘴皮子,还真能干涉他这个帝王做什么吗? “段煜,不论他们敢不敢你听不听,我都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谢如伊回身,牵起段煜的手,“你若是在是想,那我们就两个人关起门拜一拜好了,不必昭告天下宴请宾客。日子是自己过的,不要在意虚礼。” 谢如伊偶尔听父亲下了朝说起那些迂腐的言官如何如何以死劝谏,不牵扯将军府还好,牵扯上了连父亲都头疼。 她既不想让段煜在朝堂上为难,也不愿上了年纪的父亲被骂教女无方,养出个迷惑帝王心智的妖后。况且她之前同段煜成过亲,段煜如此疼爱她想必也没让她委屈,因而也不觉得遗憾。 谢如伊眼中清亮,带着些恳求,轻声软语劝着,段煜如何听不出谢如伊事在为他着想,心中愈发动容,“好,全听你的!” 段煜抱紧怀中女子就像拥着一团暖意融融的阳光,静默不言。他此时才抬眸观察起谢如伊的闺房,屋内是大气的暗红色调,干净整洁,只几件别致的摆设装点,家具精简,处处透着干净利落的气息,就像谢如伊这个人一般清雅。 段煜在谢如伊额头落下一吻,温柔征求,“伊伊,带朕看看你的闺房可好?” 谢如伊顿时来了兴致,毫不犹豫地答应。她的记忆就停留在院子中,熟悉亲切之感难以言表,也很想知道在她离开的这些年月中发生了什么变化。 她一点点地指着房中的物件,说起它们的来历,或是父亲从边疆带回,或是有了军功得到的赏赐,还有她自己闲来无事做的小手工。 段煜拿起一个草编的小动物,问起,“这是伊伊做的蝴蝶吗?” 谢如伊面无表情,无情否认,“不,那是个扑棱蛾子!” 段煜紧急圆场,“伊伊真是品味高雅,心灵手巧。” 谢如伊明知段煜在哄她,却还是被逗笑了,“我带你去园子里转转,那里有我做的秋千,你在后面推我可好?” 段煜当然不会拒绝,将扑棱蛾子装进盒子放入衣袖的口袋,跟着谢如伊走。 谢如伊瞥见了,罢了,当没看见!谁知堂堂皇上还能顺一个草扎的蛾子呢? 第18章 屋外清寒,冷白的阳光倾洒在将消未消的冰雪上非但没有缓解严寒,反倒是更冷了。谢如伊觉冷风贴着她的衣袖领口使劲儿往里钻,汲取她身体的温暖,不由得将两只如百合花瓣白皙细腻的小手相对,交互插在另一边的衣袖中。 这么冷的天就适合待在房内,若不是想让段煜给她推秋千,她才不要出来。秋千在园子西南一角处,隐在层层叠叠的枯树枝后面,这是她幼时同哥哥一起架起来的,有些年头了。 带着段煜走近,谢如伊兴奋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在前方,回头催促他快点跟上来。可一个不查,踩到了一处冰面,重心瞬间偏移。 谢如伊睁大双眸,猝不及防的变故中惊慌还来不及显露,透着几分懵。交错相插的手来不及从袖间抽出平衡身体,眼看就要仰倒在地。 段煜脸色突变,一个箭步冲上去拖住谢如伊的后腰,堪堪稳住她的身形,然后将人轻轻拖进怀里扶正了,凶着,“毛手毛脚!” 谢如伊被忽如其来的失重感吓了一跳,还被凶了,心中不乐意委屈着,嗔道:“都怪你走得太慢了!” 段煜深感无辜,谢如伊这是不爱听了,撒娇将错往他身上推,无奈地应下来哄她开心,“好好,都是朕的错,朕这次走在你前面牵着你可好?” 谢如伊抿着唇微鼓脸颊,仰着下巴掩饰眼中笑意,傲娇地把手给了段煜。 “好吧,原谅你了!” 段煜走在谢如伊身侧,装似不经意地随口提起,“不管朕犯了什么错,伊伊都会原谅朕吗?” “当然不!”谢如伊蹙眉看着说出扫兴话的段煜,虽然不知为何,但她心头有不祥的预感,警告着,“你若是把我气急了,我就是再喜欢你也能弃了你!” 段煜忽然沉默,她确确实实已经真弃了他了。 “过来推我!”谢如伊已经抚落秋千上的积雪,高高兴兴地坐好了。其实她自己用足见点地踢着也能把自己荡起来,但到底是不如别人推着好玩儿。 段煜换上温柔浅笑的神色,应声来到谢如伊身后,未让她察觉什么。段煜推谢如伊有意避开她的肩膀,在后腰部分小幅度地轻轻推着,荡起到他大腿的高度便不再多用力。 谢如伊不满足,秋千就是享受那高高升起后落下的感觉,这样被吊着她不爽,“再高一点。” 段煜劝着,“推高了很危险。” 两侧吊着秋千的铁链想必冰凉刺骨,他看谢如伊是隔着衣袖抓住稳定身形的,本就不稳,难免担心。 谢如伊嘟着唇,争道:“有你在我身后,还能让我摔了不成?” 段煜听出了谢如伊对他的信任,犹豫后终是顺了她的意,提醒一句抓稳了就将她送的更高。 清脆甜软的笑声顿时在园中响起,是这静谧雪后唯一的生气。欢快的声音穿过空旷的园子,透过院墙落在了在外驻足的谢远耳中。 他本想与谢如伊聊聊这几日在宫中过得如何,可听到这声音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心中还是不快。 皇上不过是趁着妹妹失忆了好骗才哄得妹妹开心,究竟付出了多少真心谁能猜到,他还记着这位帝王登基前户部尚书一家衰落的蹊跷,那可是他的亲外祖父。 谢远轻扣院门,打声招呼后进来,探究地看着似乎卖力为妹妹推秋千的男人。皇家之人最擅玩弄人心,无论如何不能让段煜伤了妹妹。 ※※※※※※※※※※※※※※※※※※※※ 医学僧的苦逼期末进行中,周末多更! 第19章 谢远是军中少将,常常一身银甲长。枪,横刀立马势不可挡。是谢如伊回将军府他才换了身明蓝色竹叶暗绣锦缎长衫,劲瘦笔直的身形立于门前,肃容深沉,在白茫茫的雪景中犹如一幅白描画。 谢如伊忽觉兄长这些年褪了些少年跳脱之气,多了几分成熟稳重,正是气如朝阳的男儿姿态。 秋千的摆幅越来越小,她缓缓停下坐在秋千上笑看清隽的兄长,问他可是有事? 谢远警惕地看一眼段煜,规矩行礼,“皇上,小妹贪玩,让您费心了。” 谢如伊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气鼓鼓地盯着说她坏话的兄长。 段煜轻扬唇角,疏朗的眼眸中对谢如伊藏着宠溺,“朕不觉得费心。” 谢远转而对着妹妹,“你当体谅皇上,若是在想玩,不如哥哥来推你。” 他走上前要接替段煜的位置,阻止段煜用这种哄小孩子的方式来哄他妹妹。不然傻妹妹这么轻易地让人得了去,也太便宜段煜了。 而且,从前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给妹妹推秋千! 可他的手刚碰到谢如伊的肩膀就被段煜拂开,“大舅哥近来为朝中大事奔波操劳,朕感激不尽,当体恤关怀,这小事朕来便可。” 就连谢如伊也美眸间眼波流转,调皮地要求段煜来,“大哥,我都成亲了,有了夫君当用则用,不用省着!倒是哥哥要早点考虑终身大事了,以后你可以给嫂嫂推!” 谢远从未想过成亲,猛然被谢如伊明晃晃说出来,顶天立地的小将军脖子都红了。如没有冷风吹拂在脸上,这红意想必能漫上脸颊。 段煜思索,觉得让谢远早点儿成亲是个不错的注意,等他成了亲哪还有空来盯着自己和谢如伊,提议道:“不如朕帮着给物色几个大臣家中适龄的女子?” “不必,多谢皇上,但臣尚不愿娶妻。” 谢远冷冷拒绝,他的婚事自有父母安排,若让皇上插手难免有他的权术考量。 “那好,等大舅哥什么时候想了将人选告诉朕,朕给你们赐婚。” 段煜不喜干这给别人点鸳鸯谱的事,但是能打发了谢远他很乐意。 谢远应下,又进房陪着妹妹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天色变暗,灰蒙蒙而低沉的天从东方压了下来,逐渐逼走仅剩的明亮光彩。 “伊伊,该回宫了。”段煜轻声提醒谢如伊,看着她张扬的笑意渐渐消失,他拉起她被寒风吹得发冷的手,安抚着:“我们还会再来。” 谢如伊耷拉着脸,很不情愿,可今日确实晚了,段煜能陪她来着一日都不知耽误了多少事,明早他还要上朝…… 顺着段煜牵拉的力道,谢如伊沉沉地起身,拍拍衣服的褶皱跟着段煜走,去跟爹娘道别。 谢夫人对女儿依依不舍,半怪着,“天色晚了也不用过晚膳再走。” 谢如伊也想再陪陪爹娘,但是冬日日头短,夜里冷又看不清路,地上积水结了冰就更麻烦了,他们回宫还要走好一段路呢,实在不便久留,“娘亲,再晚就不安全了。” 谢夫人也知道,只是心头舍不得说说,嘱咐女儿在宫中照顾好自己,别惦记家里,得了空传她进宫便可,还是少往将军府回。 谢如伊乖巧听着,记在心间,最后告别再转身跟着段煜走向马车,小豆子和侍卫早就准备好守在车前了。 谢如伊在前面踩着矮凳先上,掀起较帘时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将军府,父母兄长和家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都在府门前站定,数盏灯笼的橙黄暖光照亮了府门前的青砖白瓦,层层新雪,温馨不已。 她微微伤感,将军府永远都是她的家! 最后伸出白软的手轻轻挥了几下,她余光瞥见段煜的手在斜后方虚虚举在她的腰间,是保护的动作,顿时笑了起来,“你太谨慎了,我哪有这么笨还能摔了不成?” 然后一头扎进轿子里。 段煜但笑不语,收回手也跟着谢如伊进去,掩好较帘。 轿子里光线昏暗,但谢如伊和段煜都是武功不俗之人,不影响他们看清彼此。段煜准确地坐到谢如伊身边,在身侧环住她的腰,问着:“伊伊今日欢喜吗?” “嗯嗯!”谢如伊将头靠在段煜坚实的肩膀和胸膛之上,絮絮叨叨地说起家中的变化,心头感觉既奇妙又魔幻,她忽然问段煜一句,“你说为什么我是忘了三年的记忆,而不是一年或者五年呢?” 段煜正舒畅自在地静静听着变得爱与他说话的谢如伊,就算说的是些寻常琐事他也甘之如饴,没想到谢如伊最后提起这样一句,骤然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偏过脸装作偶然看向窗外,避免她看到自己不自然的神色,也跟着问:“是啊,为什么……是三年?” “你怎么了?”风吹起轿子小窗的帘子,点点光亮透进来,谢如伊还是看到了段煜一瞬间冷下的脸色,“我就随便想想,你别在意。” 失忆这种事谁说的准,谢如伊心态良好,反正她现在过得不差,想不想的起来都没关系。 “嗯。”段煜回应,可谢如伊听不出他的情绪。 忽然,一股浓郁的热热的甜香飘了进来,充斥谢如伊的鼻尖,是烤红薯的味道! 快到晚膳时间她隐隐有些饿了,可回宫还有一段时间,路上又冷,怀里能抱着个烤红薯慢慢吃垫垫肚子别提有多美了,“停车!” 谢如伊不再注意段煜,兴奋地要钻出轿子却被段煜一把拉住,“你做什么?” “我要下去买红薯!” 段煜皱眉,这街边的东西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回了宫让御膳房给你做。” “那不一样的!”谢如伊争着,“烤红薯就是这种街边小炉子里烤出的最好吃!皮烤得又干又焦,内里香甜软绵,入口即化。” 段煜不懂这些,他觉得这入口的东西无毒能吃便可,但谢如伊想,“那让小豆子去买。” 谢如伊不再听段煜的,留下一句她要自己去挑便跳下了马车。 段煜不放心,只好跟着下车陪同谢如伊。 ※※※※※※※※※※※※※※※※※※※※ 长。枪居然是屏蔽词,嗷,我这么晚才发现。 第20章 不等小豆子过来放好矮凳垫着,谢如伊一手扶着车辕,纵身跃起跳下,如扑入花丛的蝴蝶,迎着香甜的味道匆匆上前。 段煜走下马车就看到她因走得快而被吹起的斗篷一角,如蝴蝶翅膀起起伏伏,心中暗笑谢如伊见到吃的就变成了急性子。 他也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干热香甜之意,确实诱人,难怪谢如伊喜欢。 谢如伊虽然未穿凤袍,但一身衣料精致非比寻常,容颜昳丽出色,贵气难以遮掩,她走在街上,两旁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自觉退让避开,生怕触怒了贵人,段煜很轻松便跟了上来。 卖红薯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地方离得不远,谢如伊几步路便走到了,夫妻两人惊诧地看着眼前肤如凝脂如花美眷的女子不偏不倚地向他们走来,然后站定在他们沾着柴火灰的烤炉前,低头挑选。 而她身侧站着位同样气质出众的年轻男子守在身旁,男子的目光全然落在女子的身上,专注不已。 一瞬间,他们都觉冒着青烟的烤炉和粗布麻衣,一身补丁的自己玷污了这对下凡的璧人。 烤炉上的沿摆了半圈烤熟的红薯供人挑选,应该出炉有一会儿了。谢如伊看了看,抬头温柔笑道:“大娘,有刚烤好的吗?我要一个热的!” 炉子旁的妇女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急道:“有有有!夫人稍等。” 她用棉布垫着将火炉的盖子掀起,然后让自家男人带着厚实的棉手套从炉子里面捞出了几个烤得流出糖汁的红薯,说道:“这几个刚好烤透了,夫人想要哪个?” 段煜看着不禁蹙眉,即便是天黑了也能看到红薯上斑驳的焦黑,他深刻怀疑卫生能不能行。而谢如伊挑了一会儿,偏偏挑了那个烤得最黑,中等大小的红薯。 老夫妻给谢如伊仔仔细细地包了几层油纸,给她同时提醒,“夫人小心烫。” 谢如伊小心接过,中途两人的手指无意擦过,老妇人仿佛被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谢如伊笑笑安抚老妇人,示意段煜付钱,她心满意足地抱着红薯走向马车。 段煜随手从袖中钱袋摸出一块儿不小的碎银给了老夫妻,不等他们找钱就转身离去,留下老夫妻在暖暖的火炉前目瞪口呆。 “当家的,咱们是遇见菩萨了吗?”老妇人捧着手中的银子,这都能把她一炉子红薯买了还用不完,几乎是家中小半年的吃穿用度,干裂的双手忍不住发抖。 一旁的男人将银子收好,然后捂住妻子的手给她取暖。 谢如伊回头看段煜,正好余光瞥见这一幕,不由得眼中空茫一片。 段煜扶着她上了马车后,谢如伊还忍不住想掀开帘子看看那对平凡的夫妻,就听段煜说,“这红薯你抱着暖手就行了,别吃。” “为什么?”谢如伊回头,她就是馋了才买的。 段煜哄着谢如伊,语气中全是担心之意,“这上面黑乎乎的也不知是什么,小心吃坏肚子。” 谢如伊看一眼臭讲究的段煜,给他解释道:“这上面附着的是烤焦了的糖,全凭这个香呢!但是吃起来会苦,不喜欢的话剥掉就行了。” 她掰下红薯的一个尖,仔细剥好了皮大方地给了段煜,“你在宫中锦衣玉食没吃过吧,喏,尝尝。” 然后自己拿着剩下的大半个吹吹,开心地吃了起来。 段煜有些犹豫,但这是谢如伊给的就是有毒他也吃啊!轻轻咬了一口发现味道竟然还不错,是很自然的清甜,口感绵软毫不费力,吃进肚子里也是很温和的暖意。明明是极其普通的吃食,却出乎意料。 “伊伊很喜欢这个?”段煜随口一问。 他方才注意到了谢如伊看那对中年夫妻的眼中竟然有些羡慕,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而她又喜欢草扎的蛾子,街边烤的小吃这样平凡却独特的事物,与其他闺阁女子精细讲究的富贵生活格调完全不同。 他的伊伊,其实是喜欢平凡的吧。 “对呀!”谢如伊吃着红薯含含糊糊地答着,忽然想起来哥哥娶亲的事,随口聊着,“段煜,你知道谁家有适龄的女子与我兄长相配吗?” 段煜仔细想,朝中臣子的家眷他是有所了解,的确知道几个年纪差不多的,但要给谢如伊的兄长选可难了。 撇开利益牵扯不谈,最起码要门当户对,那女子需德才兼备教养极好,且谢远要多少喜欢些才好。 谢如伊左思右想,只隐约想起了几个幼时的玩伴,同她年纪差不多,但不知道她们现在成亲了没有,便问道:“陈将军家的大小姐可有婚配?” 段煜想了想,答道:“她比你还年长一岁,两年前就许了人家。” 谢如伊也没报什么期望,可她熟悉的人也实在不多,“那杨尚书家的大小姐呢?” “也成亲了。” “可她还有几个妹妹!”谢如伊仍不甘心地追问。 段煜思考片刻,还是扑灭了谢如伊的期望,“他们家最大的未嫁女儿也才十三岁,你大哥都二十了,等不及的。” “那算了!”谢如伊放弃了替哥哥参谋媳妇的想法,“这年龄差太多也不合适,我大哥太老了。两人隔着几岁就是个代沟,我大哥又是个冷硬的性子,娶个小太多的他又不会疼人,难免委屈人家姑娘。” 几岁就是个代沟…… 段煜眼神微眯,谢远和杨家女儿差了七岁,而他同谢如伊差了六岁几乎一样,谢如伊是不是同他也有……代沟? “伊伊,你觉得朕老吗?” “啊?”谢如伊不知段煜联想,只当段煜真的在为这个问题求个答案,便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勉勉强强答着,“还行吧,你正值壮年别想太多。心里藏的事儿多了就老得快!” 段煜强维持着脸上笑容,尽量不显出异样,可越听谢如伊的话心里越凉。他是帝王诸事繁多心中如何能不思虑,伊伊现在的话就有些嫌弃之意了,那等他老得快了还能行? 这事儿他记下了! 谢如伊忽然灵光一闪,“我记得刘家是不是有个快及笄的女儿?” “有是有。”段煜先前也想到了,但是刘家的人,“可她不行!” “为什么?”谢如伊好不容易想到的,竟然被段煜直接回绝! 段煜但笑不语,只不甚在意地答着,“你大哥不会喜欢的。” …… 第二日早朝,段煜端坐于龙椅之上,鲜亮明黄的龙泡上绣着红蓝相间的飞龙,气宇轩昂,龙章凤姿。 近来朝中没有大事发生,主要是跟进督促几个官员办好手中差事,临近年关好好收尾述职,给来年开个好头。段煜如常听几位大臣汇报进展,又看着不同意见之人各执一词,争辩不休。等他们说累了,段煜再下决定,安排下一步差事。 等到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他最后随意一问还有要事可奏便打算退朝回去陪伴谢如伊,她此刻应当起身了。 可偏偏有不识趣之人来扫兴,刘御史高声出列,“臣有本启奏!” 竟是参了谢家一本! ※※※※※※※※※※※※※※※※※※※※ 感谢大家! 第21章 刘御史矮胖的身形在朝堂中央站着显得格外突兀,说出的话更是惹人厌烦!段煜越听越是眉头紧蹙,冷冷扫过堂下战战兢兢的众人。 “谢家教女无方,一是入宫一年无所出,二是魅惑君主无规无矩,实在难当天下女子典范。” 刘御史的话响彻空旷的厅堂,话音一落便是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无人敢在段煜阴沉的面色下再说什么。 刘御史心中发虚,他抬起耷拉着的眼皮看向前方,撑着微弯的双腿低头站着,感受到上方突然袭来的威压,暗叹丞相给他派了个不好干的差事。 谢将军就在另一侧的武将队列中,将刘御史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但只垂着头不言,似根本不在意刘御史说了什么。 段煜却明白,谢将军这是在等他的态度。无须怀疑,他自会维护谢如伊到底!他看着脚下硬着脖子强撑着的刘御史,冷笑一声,“皇后无所出,那后宫中别的女子就有所出了?刘御史这般操心朕的家事难道要将所有宫妃的亲族都参一遍?” 刘御史猛然抬头,争道:“皇上,就算没有子嗣这一条,您昨日带着皇后回家省亲的事也实在不合祖宗礼法。” “哦。”段煜笑得越发危险,“那你应该参朕!” “臣不敢!”刘御史冷汗从额间滑下,隐隐埋怨丞相,但还是要给自己圆场,“皇上圣明,只是一时被妖后迷惑。” “依朕看刘爱卿才是被什么人迷惑了心智,连自己读的圣贤书都忘了。” 段煜好似不经意间扫过在他下方老老实实站着一言不发的丞相,继续看着刘御史,“皇后前些日子为朕挡刺客之事你们谁人不知,这后宫女子哪一个能做到皇后这般,皇后独一无二,谢家自然受得起朕以礼孝相待。莫不是刘御史连人之常情也容不得了吗?” 言官最重礼法仁义,段煜一番话无疑在说刘御史不但参错了人,还根本不配做一个劝谏君主的言官,这是将他的面子狠狠地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留情面地奚落! 刘御史几乎站不住身子,脸色发红,他明白丞相授意他来做就是想让他来承受帝王怒气,将自己摘出去。若不是丞相手中握了他的把柄,他才不会接这档子差事。 可是真当天子之怒降临在他头上时,他还是后悔了,恨恨地瞪一眼事不关己的丞相,刘御史跪下叩首,“臣知错,任由皇上处罚。且臣家中尚有一女待字闺中,小女不才但模样姣好,愿送入宫中服侍皇上,弥补臣之过。” 段煜冷冷看着这场闹剧演变,这是刘御史想暗暗与张丞相闹翻了,张丞相的女儿就是贤妃,刘御史乃张丞相早年的门生,为避免与其冲突,家中女儿有意藏着不往宫里送,如今改了主意…… 这相互撕咬的闹剧倒是不妨看着解闷,但段煜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谢如伊还在等他回去,便对着刘御史不屑道:“你既自知女儿无才,如何觉得能服侍好朕。” 刘御史:“……” 他只是说着自谦一下,皇上怎么当真了? 张丞相方才一瞬心中真有些紧张,他的女儿在宫中还没闯出风头,若是皇上有意借刘御史之手牵制于他,让刘家女儿进宫且压过贤妃未尝不是个好方法。但皇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张丞相轻蔑地看着龙椅上的年轻帝王,暗自嘲讽到底是太嫩了。 段煜说完后,淡淡道:“刘御史古板教条,污蔑皇后,罚你半年俸禄,望你好好自省。”随后,他莞尔笑着,“至于你家女儿若是愁嫁,张丞相家里的小公子不错,朕给他们赐婚。” 张丞相的小儿子被宠坏了,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草包,而那刘御史的女儿如他父亲一样刻板,这俩人凑一对,让刘御史和张丞相闹去吧,省得近来国泰民安,让这帮臣子闲出病来了盯着他的后宫。 刘御史目瞪口呆,有苦只能憋着,隐忍道:“臣遵旨,谢主隆恩。” “退朝!”段煜一声后,太监跟着高声长吟,早朝便结束了。 谢将军恭恭敬敬地行礼,退下,段煜刻意注意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不知岳父态度如何。 昨日好不容易同谢如伊的家人关系近了些,今日却被不长眼的人搅和一气,段煜阴沉着脸,去明华宫找谢如伊。 谢如伊正坐在矮凳上边翻看话本,边捧着杯云雾茶小口嘬饮。她的伤几乎好全了,除了还有点儿淤青的印子没消倒也算不得大碍,至少苦苦的药都不用喝了。 这几日她吃得清淡,为了避免影响药效也只能喝温开水,口中寡淡极了。这云雾茶是南方小国进贡,段煜特意从国库中找出来给她的,味道确实不一般,香远益清,入口回甘。 今日段煜早朝时间有点久,她都看完小半本话本了也没见他回来,未免眼睛劳累,她叫上春锦打算去园子中走走,顺便去看看段煜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刚走到明华宫门口,都没来得及出去,就听见一小宫女说着:“今日宫里差点儿就又多个女子了。” 谢如伊迈到一半的脚步退了回来,仔细听着她们说话,可是两人渐行渐远,只隐隐听到到她们说那女子标志貌美…… 顿时心头兴致被一扫而空,她转身回宫,再无闲情逸致去寻段煜,亏她还担心段煜早朝久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大事,下了朝会累。这下看来他不仅没有被国事所扰,还美着呢! 回来看到桌上还有浅浅茶根的白瓷杯,连带着这云雾茶也觉得不香了。 她冷冷地坐下,让春锦给她揉揉肩,不想去在意这些烦心事。春锦方才也模模糊糊地听了个大概,对皇后的平静习以为常,失忆前后皇后娘娘好似都不爱争,但是她不能理解! 春锦小声提着,“娘娘,要不您炖个汤给皇上送去?” 谢如伊莫名其妙,“我做的汤哪有御膳房的好吃?” 段煜在宫中长大嘴肯定被养叼了,昨日吃个烤红薯他都那么不情愿,她做的东西就更不能入段煜的眼了! 春锦给谢如伊揉肩的力道都不自觉重了,“娘娘您得想办法留住皇上呀,不然今日的女子没成,以后也会有千千万万的女子来跟您抢皇上的!” “呵!”谢如伊冷笑,嗤道:“他敢?” “若皇上真心喜欢我,明明白白是我的人,那不用我争宠别人也抢不走。反之他若不喜欢我,或者喜欢我的同时还敢看上别的女人,就让他滚——” 春锦被谢如伊的逻辑折服,感叹皇后娘娘果然不同于寻常女子。 未让下人通传便抬起腿踏入明华宫正殿的段煜,期待见心上人的笑容定格在清隽的面容上,半条腿悬在空中落不下去。 第22章 谢如伊最后一句话说得劲头足,仿佛段煜真的做了什么背叛她的事而发怒,毫不留情地骂了段煜。 段煜:“……” 膝盖中箭! “伊伊好生凶悍!”段煜轻声说着走近谢如伊,以眼神示意春锦退下,俯身将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接替春锦力道适中地给她捏起肩来,然后问着:“是谁惹朕的伊伊生气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谢如伊的心火真就扑腾着上来了,她为何生气他还能不知道,不愿回头看段煜,谢如伊气闷中语气不爽地嘟囔着,“装模作样,你当我是个傻的?” 段煜手上动作不停,他进来时只听见谢如伊说不会同别的女人争他,要么他主动喜欢她要么滚这话,之前发生了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稍微联想一下,不难猜出可能的原因,段煜试探着问:“你知道早朝的事了?” 这才刚下早朝不久,段煜自己也不过是刚刚走到明华宫,谢如伊已经先于他到之时知道了,看来后宫的消息传得可真是快,他紧迫地追问:“是谁告诉你的?” 谢如伊被段煜审问的语气弄懵了,转而讽刺着:“你怕我知道?” 见谢如伊误会,段煜急忙补救,“当然不,朕的伊伊想知道什么都行!” 然后软了语气再问一遍。 谢如伊不过是偶然听见,她更在意段煜的事,于是执意要段煜先给她个解释。 段煜一手从谢如伊肩膀上抬起,去捏她肉了了小脸,笑道:“还不是你太受宠招人眼红了?那些闲的无事的大臣就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想塞点儿麻烦进来。”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谢如伊仰头瞪着她背后的段煜,气鼓鼓地充起两侧的脸颊。 段煜用手指一戳就让她泄了气,说出的话更是魅惑谢如伊的心智,“全是他们的错,朕会让他们闭嘴。” 如此谢如伊才心气顺了,回想一下她好像也没有怎么生气,毕竟段煜没把人收进宫里已经做得很好了,还愿意一下早朝就来陪她,顺着她的取闹来解释哄她。这样一想,段煜不仅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反而是很在意她的。 “伊伊现在愿意告诉朕,是谁把早朝的事说给你听了吗?”段煜忽然出声打乱谢如伊的思绪,仍是不放过最开始的问题。 “啊?”谢如伊想了想,含糊地组织语言,“就是我打算去寻你的时候,在明华宫门前听见两个小宫女在聊这件事,我就知道了。” 这不过是她碰巧听见了,段煜这么在意做什么,难道…… 段煜皱着眉头,语意不善,隐有杀伐之气,“来人,去查查是谁在皇后寝宫前乱嚼舌根子。” 谢如伊恍然大悟,“段煜,那宫女是故意让我知道的?” “嗯,或许吧。” 至少区区两个宫女能如此快地得到消息就非同寻常。 小豆子领命即刻差人去查是谁在皇后宫外乱议朝事,将明华宫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和经常来往此处的人全都聚集在一处挨个审问,还要相互佐证,查了一遍终于找到两名可疑的宫女,将人带到皇上面前。 两个宫女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连衣角都在颤抖,一边求着帝后开恩一边解释。 谢如伊看着两人面生得很,先问道:“你们不是明华宫的,是哪个宫里的?” 地上清瘦一些的宫女稍稍抬头,战战兢兢地答着:“回娘娘,奴婢翠香是兰嫔娘娘的静和宫的二等宫女。” “为何从明华宫门前经过?” 一旁跪着的宫女见同伴先行招认,也邀功似地抢着答,“回娘娘,奴婢别枝与翠香一同去浣衣局给兰嫔娘娘取衣服,才从明华宫路过的,实在是无意冒犯娘娘。” 段煜开口追问:“那你二人如何知晓今日早朝之事?” 皇后气质娴雅温柔,眉眼亲近和缓,翠香和别枝对答间虽然害怕但还能控制,段煜的逼问才是让她们心头恐惧,连说话都不利索,翠香磕磕巴巴地答着:“奴婢就是听见一位公公说起,偶然知道了。” 段煜气势更甚,“谁?” 别枝和翠香只答不认识,段煜自然不信,能知晓朝堂风声的太监必然地位也不低了。小豆子慌神中想着谁会泄露消息,别跟他关系太熟牵连他这个好不同意混到御前的老实人! “不说就拉出去用刑。”段煜没有耐心,说完真就有四个侍卫上前拖拽仍然试图包庇的旁人的别枝和翠香。 别枝真的害怕,先于翠香抢答着:“是李公公,奴婢不小心听李公公随口提起的。还请皇上看在奴婢无心之过上,饶了奴婢吧。” 翠香恨自己没能抢占先机,只能跟着重复求饶。段煜冷冷俯视着睨了她们一眼,让人去带着李公公来。 这时小豆子通传一声兰嫔娘娘来了,翠香与别枝的眼中有光芒闪过。 谢如伊听到又一个名为段煜女人的妃嫔出现了,冷冷地瞪段煜一眼,无声的怒气蔓延至段煜身上,让他后背发毛,只得试探着去拉拉谢如伊的手却被她无情甩开,霎时心头火气更甚,全对上了要进来的兰嫔。 兰嫔得知自己宫中的两个宫女被帝后带到明华宫审问了许久,暗自恼怒两人办事不利,连这么小的事也能出差错。 精心整理仪容后,她头戴白玉钗,穿一身低调但暗绣迎春花的水蓝色袄裙,款款走来。她本就年轻,容貌秀美,这样的打扮又显清纯动人,只要她模样可怜些,好好跟皇上求求一定能惹他怜惜。 可是皇上看她的眼神为什么如刀尖戳刺一般骇人…… 她急忙跪下向帝后行礼,然后开口为两个小宫女求情,哭诉着将罪责全揽到自己身上,有意识地用姣好的侧颜对准段煜的眸光,迎着他凌厉审视的目光,兰嫔仍然柔柔弱弱,善良地求着轻罚她的人。 谢如伊看到段煜不为所动,心中好受一些。 李公公不一会儿就被带来了,他被侍卫狠狠地摔在地上,根本不敢站起来直接摆成跪姿爬到皇帝面前,“皇上,奴才是猪油蒙了心啊!” 他指着跪在身旁的翠香和别枝,又怨又气,“都是这两人逼着奴才收下一袋银子,要奴才告诉她们的,不然就去告发奴才受贿。” 段煜冷冷看着哭得可怜的兰嫔,沉声道:“你的人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兰嫔心中一慌,段煜能查出这几人便能知晓真相,她如何能全瞒过一个帝王的眼睛,事到如今强硬推卸只能让皇上罚得更狠,只能…… 兰嫔惋惜地看一眼地上的两人,“臣妾不知这二人竟如此胆大包天,自作主张。她们犯下如此大错自然不能轻饶,但到底是服侍了臣妾有些时日的人,还请皇上留她们一命。” 说完,兰嫔垂首,姿态低微,心中却暗想若是皇上绕过这二人,便可证明她在皇上心中还是有点分量。 不料段煜无情厉声讽刺着,“你可知她二人方才犯了欺君之罪?” 兰嫔吓白了脸,惊愕地瘫软在地上,看着她的两个宫女被堵上了嘴拖出去,发不出声音。 而她因御下不严,被禁足三月,罚月银半年。 段煜最后警告兰嫔,“朕希望你歇了不该有的心思,莫要惹是生非。” 兰嫔提心吊胆,不敢再辩解,不然只会越抹越黑,苦笑着认下。好在那两个宫女不能将她供出来,她还没有被牵连太甚。 等一众人都退下,房内只剩下段煜和谢如伊后,一切归于沉静。谢如伊神色厌厌不愿同段煜多说,兀自去榻上躺着,背对着段煜。 段煜跟上来关心地给她拉起被子盖上,又掖好被角不让冷风灌入,叮嘱着,“你屋中虽然点了炭火,但就这么直接躺下也容易着凉,一定不要偷懒不盖被子。” 谢如伊点点头,“我累了,你去忙吧。” 她理智地知道这是兰嫔用的一出计,为的就是让她与段煜生嫌隙。可还是不得不承认,兰嫔的目的多少达成了,她现在心中确实别扭,哪怕知道段煜并未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段煜察觉此时谢如伊情绪不对,不可能顺着她的话真离开,而是在谢如伊连个边儿都没给他留的床榻上,硬寻出块儿地方虚虚坐下,“伊伊,朕会时时刻刻看顾你,不再让这些人在你面前挑事。” 谢如伊淡淡拒绝,“不用了,你那么忙,不必为这些小事分神,我会保护好自己。” 段煜心中没底,谢如伊这就显得与他生分了,“你是朕的掌中明珠,护好你对朕来说事头等大事。” 谢如伊眼眸迷离,转过身来看着段煜的眼睛,诚心发问:“有了我你还会要别的女人吗?” 段煜点着她娇俏的小鼻尖,严肃而戏谑地让她红了脸,“愿得一人心。而且,朕已经让礼部重新筹备我们的婚礼了。” 谢如伊惊坐起,看着不像开玩笑的段煜,呼道:“这么快?” ※※※※※※※※※※※※※※※※※※※※ 掉落小肥章qvq “愿得一人心”出自卓文君的《白头吟》 第23章 朱红的床帐间,谢如伊半坐起,如墨的黑发就从上而下泄在床单被褥间,雪白的脸上黑眸红唇,诧异的表情呆得可爱。 段煜心头发痒,一手揽过谢如伊,将她扣在怀中把玩着她的发梢,然后埋在她的颈间深嗅她清淡的发香,淡淡道:“朕等不及。” 谢如伊双颊发红,羞恼地捶了段煜窄瘦的劲腰几下,娇嗔着:“都是老夫老妻了,你连这么点儿耐性都没有!” 段煜捏捏谢如伊的腰,暗叹他们这所谓老夫老妻也不过才熟悉了短短的时日,以后才是在岁月中慢慢成为真正的老夫老妻。 谢如伊还是有些不放心段煜要怎么重办婚礼,怎么还是把事情甩给礼部了?那礼部办出来的,就算再一切从简,还是得顾着她与段煜是帝后的身份,排场绝不可能小了去,必要招人眼红。 “你怎么跟礼部安排的?” 段煜安抚地揉揉谢如伊,“伊伊别担心,只是很简单地重办一下,礼部尚书亲自拟定出章程会呈给朕看,届时你也给他们提提意见,主要是合乎你的心意。” 谢如伊:“……” 她想段煜认为的“简单”和她自己想的从简一定不是一个维度的!果然是阶级差异导致思想差距! “不行不行!”谢如伊坚决反对,“你就让宫中内侍给我们找两身喜服,布置个新房算了。绝对不要让礼部插手!” 段煜总觉得这般潦草亏欠了谢如伊,毕竟第一次成婚时两人闹得不愉快,那时谢如伊很是委屈,他一直想弥补。 见同段煜怎么说都是不行,谢如伊狠狠一拍松软的被子,瞪圆了眼睛气势如虹地压倒段煜,“我美听我的!” 段煜:“……好!” 生气的伊伊也好可爱! “礼部尚书与朕商议的是明年开春了,冰雪消融百花初放之时再办,但是如果精简如你说,便不需要等那么久,不如今年新年之时可好?” 将新年作为他与谢如伊重新开始的起点,寓意更加美好,而且距离过年不过一个月左右,更快了。 谢如伊被段煜的眼神灼得脸颊发烫,偏过脸,半晌小声嗯了一下。 气氛太过火热,谢如伊被熏得羞涩极了,她想自己冷静冷静,便推推段煜,“你今日还有奏折要批,快些去吧。” 段煜好笑地看着一害羞便要赶他走的小娇人,便顺着她的意给她些独处的时间,现在还能狠心赶他走,可来日方长,他总能让她舍不下他的。 最后段煜叮嘱着:“伊伊,今日之事并非巧合,你平日里要多加小心,有事切记找人去寻朕。” “嗯嗯。”谢如伊乖巧点点头,催促段煜快点去勤政爱民。 最后看一眼谢如伊的背影,段煜阔步走出。门外春锦一直候着,见他出来急忙行礼。 屋外寒冷至极,与宫内燃着炭火的感觉完全不同,可春锦在屋外一动不动地等了很久,小姑娘的手和脸都冻得泛红。 段煜快速的脚步忽然停在春锦面前,疑惑地询问:“为何皇后身旁只你一人近身侍奉?” 谢如伊的明华宫是除他和太后之外最高的配置,从明华宫的占地面积基础设施到装饰用料宫人数量都是数一数二的,宫中侍奉的人不算少,可看起来比旁的宫妃住的地方冷清多了。 春锦心中一慌,但不敢揣测圣意,只如实答着:“回皇上,是娘娘这样安排的,娘娘说她不喜假他人之手太多,奴婢一个人就够了。” 谢如伊刻意安排的? 段煜了然,他的伊伊聪慧过人,想必之前是发现了这些宫人中有不干净的人,只留了一个心性单纯,值得信任的春锦在身边。 盯着谢如伊的人太多了,埋伏着不知谁的眼线在谢如伊身边,之前是谢如伊不说,现在她失了记忆少了太多防人之心,段煜绝不可能让这帮人在谢如伊身旁成为隐患。 “那便你一人留在皇后身边,其余人全部遣散,重新让内务府分人来侍奉。” 春锦提起的心重重放下,自觉在危险的边缘走了一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春锦不会为其他宫女求情,诚诚恳恳应下,谢过段煜。 段煜吩咐道:“你时刻在皇后身边,一律吃穿用度经你的手,莫要让不相干的人近了皇后的身。” “是,奴婢省得了!” 段煜走后,春锦悄声进了宫内,室内安静无比,她走到内室见谢如伊正拿着一本书在看。背对着她的身形看起来很是专注。 “娘娘!” 谢如伊正看得投入,眉头紧蹙眼神又是躲避又是忍不住想看,一直往书页上瞟,忽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将书藏进了被子,强装镇定,“何事?” 春锦大致说了皇上要换明华宫下人的事,谢如伊只淡淡地表示知道了,也不问缘由,肯定是段煜有他自己的考量,而且肯定不会害了她。 春锦好奇地看着皇后,还以为她多少会问问,失忆后的娘娘对很多事情内心敏感,可她没问,这是越来越信任皇上了呀! 谢如伊瞥一眼春锦,她捏捏被子里薄薄的书页,略显尴尬地问道:“没事了?那便出去候着吧,午膳前不要进来。” 春锦疑惑地偏偏脑袋,不多问,点点头又退了出去。 等到室内除谢如伊外空无一人,她才又摸出了被褥下被她藏得急而皱了好几页的书,是她在将军府时母亲给她的画册…… 这书本来就有些年头,泛黄的书页很是脆弱,被她这么一糟蹋更是变得破破烂烂,若不是她实在是不懂男女之事,怎么也不会看这个书的! 看完里面堪称诡异的男女后,谢如伊非但没有什么期待感,反而本能地抗拒,这这这…… 她能一脚把段煜踹下床! 突然不想面对她与段煜再办婚礼时的洞房花烛夜了怎么办! ※※※※※※※※※※※※※※※※※※※※ 小甜文本质,搞事的不会蹦跶太久,喜欢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吧! 感谢! 第24章 入夜,明华宫温润淡白的水汽升腾,棕红色的木桶中盛了八分满的乳白色香汤,其中撒了些梅花花瓣和被泡得舒展的养肤中药,随着水波荡漾被推至浴桶边缘,围成一个圈将谢如伊圈在浴桶中央。 春锦用瓢换出变凉的水,又加入刚煮热的浴汤,保证谢如伊不会洗着洗着觉得冷,着了凉。 谢如伊在水中拿一块柔软的棉怕,轻轻擦拭细嫩的肌肤,瓷白的肩背手臂在暖白色的沐浴香汤中如镀了层柔和的月光般,莹莹动人。 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身后肩处的淤青还在,看得春锦直皱眉头,心疼地劝着谢如伊,“娘娘,您擦洗肩膀时可要小心些,你这背后的伤也太吓人了。” 听到春锦的话,谢如伊正在抬着胳膊细细擦拭的动作停住,转而偏头想看看自己的后背,可余光只能看见她突起的肩胛骨,再往下便随着身体起伏遮挡便看不到了。 她这个姿势窝得脖子酸,便问春锦,“真的还是很明显吗?” 春锦点点头,“虽然比前些日子好了些,但是看着还是很疼。” 这么刺眼的伤痕留在身体娇贵的皇后娘娘身上,春锦的心在抽痛! “你去拿两面镜子给我照照。” 谢如伊吩咐完,春锦即刻跑去招来两个小镜子,两人各执一面,相对而照,待调好角度,谢如伊终于能看到自己的背上有一个乌青的掌印,这还是颜色淡了不少之后的。 颜色最深的一块儿正好落在她的脊骨上,不论是挺直腰背让它陷入还是弓起身子让它凸出来,都很显眼,不好看! 谢如伊放下镜子,手从腋下穿过试图遮掩背后的痕迹,也不知段煜与她共寝时有没有透过寝衣看见过,他什么都没说…… 可她自己觉得不好看! 在痕迹消失之前都不要露出来了! 在寒冷的冬日泡上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全身都被滋养了一遍,出浴后冷意爬上谢如伊的皮肤,她不自觉瑟缩,方才被泡酥软了的肌肤又变的紧致细腻。 有意挑了件颜色深红的寝衣换上,谢如伊走向内室,段煜已经规矩地坐在床沿等她了,只是眼眸幽深,抿着唇角,脸上有些不悦之色。 谢如伊关心地询问:“你为何事烦忧?” 段煜一手指着床上被分开的两床被子,装似随意道:“也不是烦忧,只是伊伊为何又换回两床被子了?” “哦。”谢如伊软软地走到段煜身旁坐下,这是她看过那个诡异的画册后决定让春锦换回来的,还是不能跟段煜睡太近! “我还是觉得一个人睡自在!”她借口敷衍着,偏过脸避免直视段煜,防止泄露内心的羞怯。 段煜心头难耐,“伊伊,朕白给你当火炉不好吗?” “其实吧……”谢如伊转而与段煜对视,看着他黑亮的瞳孔中专注的只有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一个人睡也不冷!” 宫中的被子用的都是上好的棉花和贴身柔软的布料,钻进被子里舒服至极,只要掖好被角不让冷风灌入,怎么也冻不着她。 段煜气愤地捏住谢如伊的腰,将她压倒,两人垂着腿在床沿,上半身双双倒在被褥上。谢如伊被眼前忽然变大的俊颜吓红了脸,羞恼地偏头躲,就听见段煜埋首在她颈间呼出热气道:“你几天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女人竟如此善变!用完他就扔! 谢如伊内心:先前说的不过是为了亲近段煜的借口,现在她不想了。 不仅不想主动接近段煜,甚至被他这么抱着都能让她想起那本画册,本能地推据段煜,哼哼着急促闹腾起来,手脚并用将段煜从她身上扒拉下来。 被顶到一旁的段煜:“……” 他怎么觉得被媳妇讨厌了?又是哪里不对了? 谢如伊被段煜的眼神看得发毛,她们是夫妻,拒绝他是她的错,没什么底气地辩解着,“我沐浴时看到身上的伤痕还在,不好看,怕跟你离得太近吓到你。” 刚说完,就被面色不善的段煜强硬拖了过去,然后被一个翻身脸埋在被褥间,床榻的硬度隔着柔软的棉被也能到她的鼻尖。下一刻,身上一凉,段煜直接扯开了她的寝衣…… 谢如伊睁大双眸,不可置信,“段煜,你流、氓!” 点点乌青落在段煜眼中,哪怕被谢如伊骂了他也只有心疼之意,“乖,让朕看看,这哪里不好看了,朕的伊伊哪都美。” 谢如伊一手拉扯着寝衣往上拽,段煜没有强硬阻拦,松了手中力道让她拉了上去。谢如伊被段煜睁着眼说的瞎话弄得娇羞,升腾的云霞浮在两颊,脸埋在被褥间不让段煜看到,其实热气恨不能从头顶上冒出。 段煜隔着寝衣又摸了摸带着她体温的肩膀处,然后俯身落下几个轻轻的吻。谢如伊能感受到后背不一样的重量,只是隔着寝衣没有更加细微的触感,可她能看到段煜趴上来,用唇碰了她…… 他在吻她的伤处…… 热气真的从头顶冒出了! “呜,你真的不觉得丑吗?”谢如伊眼角都红了,段煜未免太过真诚。 段煜的大手揉揉谢如伊软软的发丝,问着:“你就这么在意伤痕?” 这是段煜万万没想到的,是以未关注过她的伤痕退得快还是慢,他想谢如伊是不会注意这些小事的。毕竟她是谢家的女儿,一身好武艺,随父闯军营,这些年下来身上总会磕磕碰碰有些伤的,不料她反应如此强烈。 谢如伊贴着被面的脸重重点头,把铺得整齐的被子都拉扯皱了,“嗯嗯!我很在意!我只要身上有伤,一定要严严实实遮起来不让人看到!” 段煜被她倔强而可爱的小表情打动,她这般在意的样子还真是打破他的认知,原来他的伊伊也是极为爱美的小姑娘! “明日让太医院给你送点药抹抹,保证消得干干净净!”段煜捏捏谢如伊的脸,哄着。早年番邦进贡过一盒养颜膏,先皇贵妃想要都没成,现在还在国库里收着,正好拿出来给谢如伊用了。 “嗯嗯!”谢如伊乖巧地应下,然后一翻身往床榻里侧的被窝爬去,要睡觉! 段煜不言,习惯性地也跟上去要与谢如伊睡一起,却被她圆鼓鼓的眸子瞪了,“你,睡外面!” 段煜:“……朕一个人睡冷。” 谢如伊:“……” 可以不要用她玩儿剩了的借口吗? 她凑上前拍拍段煜的肩,用长辈关心的口吻道:“天冷多喝热水!” 段煜:“……” 差别待遇! 他顺从地在外侧睡下,闭上眼睛等到谢如伊呼吸均匀,悄声地伸手拉开了谢如伊捏好的被子角…… ※※※※※※※※※※※※※※※※※※※※ 隔着衣服亲亲没事的吧…… 不会被锁,不会吧不会吧…… 第25章 谢如伊柔和的身体温度一瞬间蔓延至段煜的手上,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再拉开,然后一条腿伸进去,再是整个人靠了过去拥着娇妻入怀! 单人的被子还是窄了些,段煜半个后背都被外面的冷气侵蚀,就算将他自己的被子拖过来盖上,两床被子间还是有缝隙让冷意趁虚而入,他顾不上自己不适,抱紧谢如伊让她不冷就好。 心满意足地抱到了小妻子,段煜埋首于她清香柔软的发间深沉而安稳地睡去。 谢如伊等到身后没了动静,睁开如夜色般漆黑的双眼,一片清明。她能感受着段煜的体温隔着寝衣还强势地在与她的交融,内心越发不自在!明晚该怎么将段煜弄远一点呢? 再睡这么近,他若是把持不住,她要怎么办! 日有所思便夜有所梦,谢如伊迷迷糊糊睡着后脑海中的两个小人还在打架斗法,切磋武艺。 第二天醒来她整个人脸都是粉红的,不知是梦里羞得还是被段煜抱了一晚太热了。昨日胡思乱想没睡够,睁开朦胧的睡眼她忍不住埋进被子里打上几个哈欠,再露出头就是两个红红又水润的眼眸呆萌地看着一旁穿衣的段煜。 段煜与谢如伊对视,连龙袍都不想穿了!!! 谢如伊微微沙哑的娇声催促忽然不动的段煜,“你去上朝呀,快些去吧!” 快点走她好再睡会儿! 谢如伊真是软萌极了,像个包了玫瑰蜜糖馅儿的白里透红的糯米团子,不咬一口段煜都觉对不起自己! 他深沉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如伊,说出的话似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般勾人,“伊伊,过来。” 谢如伊敏锐的直觉察觉到段煜“不怀好意”,一个激灵吓醒了! “你想干嘛?” 段煜无辜地辩解,“朕只想走之前牵下你的手,伊伊又在想什么?” 谢如伊不信,难道真的是她思想污了吗?她可是个心智只有十四岁的少女啊! 不情不愿地伸伸缩缩,谢如伊还是从暖意融融的被子中伸出手给段煜,“拉一下快去上朝。” 段煜温柔接住她的手轻轻揉捏把玩,“不急,朕向来起得早,赶得及。” 下一瞬,他一个使力,谢如伊便连人带被子都滚到了他的怀里。 谢如伊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传来湿润的触感,鼻尖萦绕着段煜离得近而逼来的龙涎香气。 与昨夜隔着寝衣的亲吻不一样,隔着衣服她能感受到的只有皮肤上的压力啊变化,可这个实实在在,真真切切落在她脸上的不一样,是有点凉的感觉,很软,且她能大致描绘段煜的唇形。 细节更加丰富真实,也更触动谢如伊的心,但是,段煜刚才可没说要亲她! “你诓我?”谢如伊被气得更清醒。 “朕哪敢?”段煜面色不改地继续诡辩,“朕没能抵挡伊伊的诱惑,临时起意而已。” 嘴上逗弄着谢如伊,段煜却在欣慰地观察谢如伊的表情,她方才明明有一瞬间的沉醉,为何又变的不喜了?联想到昨夜的分被子,段煜能明显发现谢如伊与他生分了。 但是没道理啊!莫不是她还在想兰嫔的事? 那不如给她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早些忘了这事儿。 “朕看你不困了,不如跟朕一同去上朝?”段煜提议道,夫妻培养感情的前提条件,两人要多多相处才能有机会继续发展,最好时时刻刻将谢如伊放在身边,一眼就能看见。 谢如伊用力推开段煜斥他,“你胡说什么?我跟着去能有什么用,除了让别人骂你昏君。” 她继续警告,“段煜,你若沉迷后宫美色,懈怠国事我便再也不要你了!” 段煜:“……” 他暗自发誓要勤政爱民,事实躬身亲为绝不当个甩手皇帝,伊伊肯定不是在骂他。 “那你去御书房陪朕可好?”怕谢如伊不答应,段煜强调道:“不会有旁人,就你我,你在朕眼前,朕才能专心处理公事,而不是思绪不知怎么的就飘到明华宫来了。” 谢如伊勉为其难答应了,“好吧,我估摸你快下朝了就去。” “嗯!”段煜快速穿好衣服,顶着冬日月朗星稀的暮色清晨而去。 段煜走后,谢如伊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看着顶上吊起的床帐纹绣发呆。她这么抗拒,也不是个办法,毕竟她与段煜是夫妻,不能一辈子盖着被子纯聊天儿吧。 那孩子要从哪来?她还是想有个白嫩嫩可可爱爱的小胖娃的,那时她能教娃读书写字,剑法刀工…… 一不小心思想就太过超前,越想越离谱,可眼前的问题还没解决。 问题出在她身上,谢如伊不由得反思自己到底是为何会对段煜的亲密有所排斥,这近乎对夫妻间最寻常的事的本能抗拒实在是莫名其妙。 许是一切来的太突然她还没适应好吧,不如同段煜分房几日缓过这一阵。 谢如伊估摸着时辰动身,简单而不失精致地梳妆一番便出了明华宫向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离得不远,没一会儿便到了,守在门口的侍卫和公公见到皇后娘娘来了,犹豫一番还是将人拦下了,“娘娘,书房重地,您还是莫进了。” 谢如伊知他们是按规矩办事,不做为难,只轻声道:“是皇上让本宫来的,出了何事本宫一力承担。”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犹豫了片刻后放行。皇上近日宠爱皇后不是秘闻,皇后说的当时真的。 谢如伊款款而来,走到御书房门前站定,看着眼前乌木而制,紧紧闭合而显得庄重威严不容侵犯的大门,上方高高悬着黑底烫金的三个大字“御书房”。 这时她失忆后第一次来到这里,不知道失忆前有没有来过,反正对现在的她来说很新奇就是了。 吱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推开,露出内里整洁大气的摆设。整个御书房宽敞明亮,除了一些必备的书案、软塌这些基本设施,还有诸多精美至极的摆件,好几样就连谢如伊这个眼界开阔之人也没见过,而在这些格调很高的装饰衬托中,一副格格不入的水墨山水画置于其中,映入谢如伊的眼帘—— 正是她画的段煜的背影! 好家伙!段煜不光顺了她的蛾子,连画也带进宫了! 第26章 一进门便有清雅的檀香入鼻,让人平心静气。可谢如伊看到这幅画被段煜挂在书房显眼处的画作,还是难以平复心情。她几年前许是一时兴起,随手描摹的这样一幅背影图,实在是配不上御书房的格调。段煜真是……小题大做! 画下摆放的小物件有些多,不好跳上去直接摘下来,谢如伊便双手在下方的桌案上一撑,她抬腿小心翼翼避开桌上的摆件,跪在上面,伸手将画够了下来。 画卷很长,忽然被摘下,下面的卷轴晃了起来碰到一只细长的瓷瓶,还好谢如伊眼疾手快地捞住了才没出现大问题。 将画卷收好,谢如伊拿着手中的瓷瓶仔细端详。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长颈白瓷瓶,素白的瓷胚上没有任何颜色点缀花纹装饰。其中插着两支干黄的百合花,高低错落倒也算别致,可花瓣当是自然风干都皱做一团了,实在算不上美观。干花应该放置了很久,连余香都要散尽了。 想不到段煜是一国之君竟然还会在书房摆放这种不值钱的东西。若说他将她的画挂在书房是出于对她这个妻子的喜爱,那这百合花又是为了谁? 百合……百年好合? 谢如伊明白自己是对百合花没什么感觉的,难道是段煜自己喜欢吗? 带着怀疑,她将白瓷瓶安安稳稳地放了回去。 段煜下朝应该还要再等一会儿,是她来早了。谢如伊环顾书房想找个地方歇歇,目光落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御书房的椅子自然也是段煜专属,但是……她去坐一会儿应当没什么关系吧? 段煜都让她来了还能不让她坐吗? 出于好奇,谢如伊很想过过瘾,轻轻拉出椅子她无比严肃又端正地坐在了上面感受片刻,几个呼吸后谢如伊的好奇心被满足,忽觉这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椅子罢了,坐起来跟她闺房中的和明华宫里的也无甚差别。 她随意抽了桌角堆放的的一摞书中的一本,翻看着打发时间。可这书看着也太无聊了,比她明华宫的话本可差远了,若是一会儿段煜回来就批奏折,她难道要在这御书房这般陪他过一上午吗? 谢如伊等呀等,除了外头的小太监送了壶热茶进来就没什么人出入,约莫等了三刻钟的时间,段煜终于回来了。 看到他一瞬间,谢如伊眼睛都亮了。 段煜走进熟悉的书房,看到谢如伊晶亮的眸子,心尖颤动,果然有了想见的人,连处理繁琐事物的书房也能让人向往。 跟随其后的小豆子见到皇后娘娘托着脸坐在皇上的椅子上,惊得瞪大了眼睛,漆黑的瞳孔周围露出整整一圈眼白,却憋紧了嘴一声不敢吭。 谢如伊还是察觉到了不妥,她与段煜私下里怎么没规矩都行,但是让外人看着还是当注意一些,当下就起来让位,一手比着椅子示意段煜来坐。 段煜回头瞥一眼小豆子让他退下,待他关好书房的门便阔步逼近谢如伊,“伊伊怎么不继续坐了?朕的一切都是你的。” 谢如伊猛地摇摇头,“不了不了,你这个椅子不舒服,太硬了,我去那边榻上坐着等你好了。” 说完,她迈着小步子就要去,可是被段煜从后方揽住腰往下一带,她就失去重心坐了下去。而与方才坐着冷硬的椅子面的感觉不同,她……坐在了段煜腿上! “这样呢?有没有舒服一些?”段煜关心地询问,还抱着谢如伊往上带了带让她别滑下去。 谢如伊背对着段煜的娇颜发烫,红到了耳尖,太羞耻了她受不了,“你松开我!” 她欲哭无泪,去掰段煜的手竟然掰不开,转头软软地求着,“松开我好不好?” 在她祈求出口的一刻,段煜就松了力道,心甘情愿妥协,“好。” 她现在心智还小,他不该这么心急的。 谢如伊站起身拍拍段煜的肩膀,“你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我就在一旁陪着你,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你要专心批折子呀!” 段煜无奈笑了,他哪里需要她这般哄着来处理公务,不过她愿意哄让他心情愉悦至极,连带着在朝堂上的怒气也消了不少。 谢如伊让小豆子给她准备了笔墨颜料和一副新的空白画卷。这一次她不要偷偷摸摸地画段煜的背影,而是光明正大地画他的正脸。 她在段煜斜前方另外支了张小桌子,就与他相对而坐,刚好能将他全神贯注的样子纳入眼底。沾上浓墨,谢如伊在画纸上轻轻勾勒,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就将段煜的轮廓画了七八分像。 而段煜在换下一本折子时也会抬头往前看一眼,时而能与谢如伊的视线碰撞,两人相视一笑后继续各自手中之事,不自觉地效率加快。 画到脸部,谢如伊尤其认真,犹豫着画段煜的哪一个神情,是蹙着眉不怒自威还是平淡中胸有丘壑,不管是哪个样子的段煜都很吸引她。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将段煜画得神色平淡些好,皱眉说明有心事烦忧,她不想段煜被杂事所扰,最好永远安安稳稳。 段煜批完最后一份奏折,谢如伊也完美落笔。她轻轻吹着让纸上的浓墨重彩风干,用镇纸压好了慢慢晾着。 段煜走近一看就将画看了个完全,惊叹于谢如伊的画技,“朕谢过伊伊赐画!” “哎?”谢如伊惊异道:“我可没说要给你!” 段煜,“朕同你不分你我。” 谢如伊:“……诡辩!” 她继续说道:“先前那副画得不好,你要是想在书房挂我的画还是换这副吧!” 段煜进来时发现墙上空了一片地儿,还觉谢如伊将画收回遗憾,可现在谢如伊送给他一副更好的,简直是超出预期的满足。 作为夫君他不能白享受谢如伊的好,便问道:“伊伊可有什么想要的?” 谢如伊也不客气,还真想了想,“那你也给我画幅画吧!” 段煜志得意满的笑容皲裂,“伊伊可否换一个?” “为什么?”谢如伊不觉自己提出了很难的要求,段煜连这都不行? “……朕的画技实在比不上伊伊”,段煜摸摸鼻子尴尬地承认,“若是送你一副画技拙劣的画作,如何与你的心意对等?” ※※※※※※※※※※※※※※※※※※※※ 评论区冒泡的小可爱少了,早上高兴地发现有个新的评论,结果是广、告 心痛! 第27章 原来是这样! 谢如伊大气地笑笑,“我的画技也就平常的样子,也不要你画出什么惊世之作,只是想你在书房同时挂着我们两人的画不是更好?不然画中的你多孤单呐!” 段煜:“画中人虽只有朕,笔墨却出自你手。伊伊,有你在朕永远不会孤单。” 谢如伊被段煜的话戳到心坎,撩到了,暗叹段煜为何如此会哄人?她从前就是这样被他哄得晕头转向的吗? “那好吧,不要画,你随便给我做点东西吧!”谢如伊退一步,放宽了要求,进而补充,“一定要是你自己做的!” 别拿搜罗来的奇珍异宝敷衍她,她想要的是段煜的心意! 段煜妥帖地收起书案上展开的画卷,含笑低着头注视谢如伊明媚的双眸道:“自然!” 谢如伊还记得自己来御书房也是有一件事要同段煜商议,她自从看了那话本,与段煜亲近就变得不自在了,不如分开几日让她缓缓。 是以,她半分征求半分确认地说道:“段煜,民间都说新婚夫妻前不能见面,会不吉利,那咱们婚前也先分开几日吧。” 正卷着画轴的段煜手上动作听了一瞬又继续,淡定地回道:“伊伊不是说不讲就这些虚礼吗?况且你我也不是第一次成婚了?” 谢如伊也知她的要求似是不太合适,但是她仍然坚持,“可我想重新体验一次。” “……好!”段煜不情愿也是答应了,谢如伊的心愿怎么能不让她满足。她本就要的少,他生怕不能给的更多一些。 谢如伊心头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几晚在段煜身旁胡思乱想了,可段煜开口道:“今晚朕去给你送药,日后一直到婚前都不会留宿明华宫。” 昨晚段煜确实说过要给她祛除背上伤痕的药,谢如伊争道:“你差人给我送来就好。” 段煜心中无奈,谢如伊如何抗拒他至此,离得远了还不觉,两人一旦亲近尤其是肢体接触她就想躲,一点都不像刚刚失忆时那般黏他。 “朕帮你擦才放心,你安心,朕擦完就走,不扰你休息。” 谢如伊勉强答应了,反正段煜不留下来就成,她还要自己偷偷摸摸再研究研究那话本。 这时,小豆子匆匆进来传话,“皇上,尚衣局的秋嬷嬷求见,正在外面候着呢。” 谢如伊有意识地回避,她出现在御书房还是不太合适的,要去书架后面躲一躲。而且她也没有兴趣听,便不在这里惹人嫌了。 还没走出去两步,段煜却从侧面拉住她的手,“伊伊尽管听,且你的意见很重要。” 谢如伊猜测着,尚衣局,她的意见…… 秋嬷嬷低眉顺眼地进来行礼,高呼皇上万岁,然等了片刻也没听见皇上让她起身,眼睛悄悄往前方瞟去,就见正红色裙摆层层叠叠将将落在地上,交错相缠的金凤和牡丹摇曳其上,而乌黑光滑的大理石面地板上,一模淡红的倩影倒映其上,不是皇后还能是谁! 秋嬷嬷意外不已,但想想前朝的刘御史,不敢多言,继续行礼高呼皇后千岁。 这才得了皇上的一句平身。 秋嬷嬷稳住内心的忐忑,呈上手中的册子,“这是奴婢挑选后的几种新婚礼服图样,请皇上过目。” 小豆子自觉上前结果颇有分量的一本锦缎面册子,迈着小碎步恭敬无比地呈在皇上面前。 段煜拿着册子往谢如伊的方向靠去,让她也能看得清楚,“来,伊伊挑挑喜欢哪个样式?” 谢如伊边被册子上华贵繁复的嫁衣样式吸引,边有些顾虑地问:“需要重新做嫁衣吗?我们第一次成婚的嫁衣可以继续穿的。” 光看图上标示的珍珠、环佩、还有饱满的金线纹绣她都觉得这一件衣服造价不菲,肯定还很重! 多做一件太铺张浪费了! 段煜转而低低看了谢如伊一眼,“你以前那件小了。” 谢如伊啊一声,她成亲也不过一年罢了,能小多少? 但是段煜这么说了,应该是小的不能穿了,她也不强求,开始在册子上精挑细选。 翻来覆去,谢如伊选了一件看起来轻便些的嫁衣。段煜识破了她的小心思也不点明,她喜欢就行。 而他就在谢如伊选定的嫁衣旁要了与她配对的一身。尚衣局都有他们二人的尺寸,挑好了样式就能尽快去做了,赶在年前做出来,不合身的地方还要调。 秋嬷嬷得了命,即刻动身去准备。退出御书房后,她吹着这冷风还是禁不住感慨,一年前的封后大典可谓盛大无比,这才没多久,皇上还要给皇后来个民间小婚礼。皇后风头如此盛,后宫的其他妃嫔真是比不得。 入夜,段煜如期而至。 谢如伊早早洗好了身子,穿一件单薄的寝衣趴在床上,等段煜来给她擦药。半边寝衣隐在被褥下,青青点点的痕迹露了出来,她双手揪着枕头,脸埋在其中不敢回头。 只听段煜打开了药瓶的瓷盖,进而一股浓郁的草药香气散了出来,充斥在她与段煜之间,是说不出的药香掺杂了淡淡的花香,闻起来竟有些提神醒脑,谢如伊细腻的背绷得更紧,等待触觉变化的一瞬间。 段煜轻轻抠出一小块儿纯白色滑嫩的膏体,细细点涂在谢如伊背上然后细细按摩,确保摸起来不觉滑腻,让药物完全渗透进皮肤起效,而不是被睡觉不甚老实的她蹭的满床。 白日里答应了谢如伊,段煜便不会多留,将要妥善封好置于她床头的小柜子上,给谢如伊掖了被角后他便起身离开。 谢如伊目送段煜走出内殿,心中甚至催促他快些离开,她要看画本了! 特意让春锦留了灯不要吹,谢如伊悄悄从床铺下翻出传女不传男的祖传“武功秘籍”,皱着眉专注地研究起来。 一直看到眼睛累了,灯油火烛也快燃尽,谢如伊才放下手中画本准备歇息,不经意间瞥见小柜子上的青花瓷瓶,瓶口还烫了一圈金上去,在将熄未熄的火光下泛着光,引人注目。 她不由叹段煜小题大做,估计这就是一瓶找太医院配置的普通化瘀之药,竟然要用这么好看的瓶子来装,果然是当皇帝的人! 最后一点灯燃尽,一缕青色烟雾徐徐上升,谢如伊的眼前彻底黑了,她闭上眼,习惯性地探手去摸摸身侧空出的大片位置…… ※※※※※※※※※※※※※※※※※※※※ 感谢各位支持!有木有小可爱愿意给我投营养液呀?萌新作者也想拥有qaq 第28章 暴露在空气中的背面摸起来丝滑冰凉,很舒服,谢如伊的指尖竟似贪恋般在上面划过舍不得离开,丝毫没有因段煜的离开而觉不适,就像这才是她习惯的形式,一个人安安稳稳地睡着。 缩回手在被子中捂热,谢如伊眯起弯弯的眼眸,稍微侧着小脑袋睡去,一觉睡得香甜绵软。 次日,谢如伊刚刚用过早膳,准备看看话本打发时间,却听春锦来报贤妃与淑妃来请安了。 谢如伊拧着眉不想见,段煜早就不允许别的妃嫔来打扰她了,且她见到这些妃嫔也不喜,那个正室夫人会对丈夫的妾室有好脸。 “不见!” 她断然拒绝。 春锦得了令一溜烟儿地跑出去通传,谢如伊便忘了这事儿去书架上找话本,这些小故事她看了有七七八八了,还剩下些看着书名不太对她胃口的,也就凑合着看吧。 刚拿起一本书来到窗前书桌下,她还尚未落座,春锦又急匆匆地回来,苦着巴掌大的脸儿一副为难的样子。 谢如伊便主动问她发生了何事? 春锦低声答道,语气颇有自责的意味,“奴婢说娘娘身子不适不宜见客,可淑妃正好送了些药材来。奴婢如何推脱也说服不了贤妃和淑妃,现在她们还在明华宫外候着呢。” 谢如伊呼一口气,看向面前与她差不多大甚至还小了点儿的春锦,她应付不了贤妃淑妃也是正常。颠颠手中的话本,谢如伊也不是特别想看,随手将其轻轻置于冷硬的漆黑桌面上,决定会会这特别想见她的二人吧。 让春锦将人请进来,谢如伊款款走到厅堂的主位坐稳,无需特意整理衣摆长袖,只轻飘飘地自然落下垂地,金线红底的鸾凤便是最完美的姿态绽放其上。 贤妃与淑妃相携而来,入目便是谢如伊端庄娴静地姿态,她眉目恬静沉稳,一如那个失忆前温柔雅致的皇后。 贤妃垂首跪安行礼,脑门隔着戴着冰凉金护甲的手指贴在地上,眼中不甘万分,不愿承认谢如伊就算是伤了残了,也还是皇后的样子,不落半分气势。 谢如伊下巴不动,只眼睛淡淡地垂着看向膝前满头钗环,衣着虽不及她却也难得华贵的两人,一时间眼中空茫地静默片刻,回过神让她们起来。 贤妃在地上多跪这么会儿,当谢如伊是故意立威,心头轻蔑却仍要在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不由有些脸僵。而淑妃也如是想,但疏朗一笑似未察觉,让身后的小宫女将带来的药呈上来。 淑妃笑意满满地朗声道:“娘娘,这是家父年轻时在西南外放收的老参,臣妾入宫时家父让臣妾带了过来。可臣妾哪能受得了这等滋补,听闻皇后娘娘伤了,臣妾想着这东西若娘娘补补身子,也不枉被珍藏如此多年,还望娘娘莫要嫌弃才是。” 谢如伊淡漠地扫了一眼,无功不受禄,这么珍贵的药材,淑妃敢给,她可不想要,“不必了,本宫已无大碍。” 贤妃关切地劝着:“姐姐,您就收了吧,这都是妹妹们的一片心意。您的伤要紧,这人参涂抹有养肤之效,效果虽比不上皇上特意从国库给您拿的雪肌膏,却也差不了太多。” 雪肌膏?莫不是那个金边发亮的小瓶子里装的药? 谢如伊听着贤妃刺耳的“姐妹”叫法,注意力还是被她的后半句吸引了,“你说那雪肌膏是何物?” 贤妃柔和而体贴的面容有一瞬间凝滞,谢如伊她竟然不知道? 贤妃想起自己向皇上明里暗里提过很多次先要雪肌膏,甚至不惜在自己身上弄出细小的伤口都被皇上回绝了,而谢如伊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养肤神药却一无所知! 她着实没能掩饰住带着些嫉妒的语气,不慎情愿地解释着:“那是早年番邦进贡小国一位药师制作的养肤之药,可细腻肌肤,甚至连陈年旧伤都可抹平,据说一共只得了两瓶。一瓶就被作为贡品,收入国库。” 谢如伊才知那精致绝美的药瓶中原来装得也是不俗之物,段煜用这么珍贵的药来给她擦背上的淤青也太不勤俭持家了! 回头一定要好好提点他! 而此刻,谢如伊灵敏的耳朵察觉了贤妃口中微微的醋意,不由淡然一笑,转而带着些许感慨地道:“竟是这样,可昨日皇上给本宫用过一次,多半瓶就没了,这分量也太少了。” 贤妃:“……” 心头暴击! 淑妃笑着打圆场,“皇上疼爱皇后娘娘,臣妾等人羡慕不来,也就尽些绵薄之力,让皇后娘娘身体安康好同皇上和和美美。” 淑妃的小宫女还老实地托着打开一半的木匣,露出其中黄白粗壮的人参主体和根须。谢如伊哪怕不懂行,也知这老参难寻,宫里都不一定有几根,便推拒道:“你的心意本宫收到了,也会告知皇上回头赏你一份,这老参你收回去吧。” 淑妃从容地接过宫女手中的木匣,亲手送到谢如伊面前,“臣妾留着也是无用,娘娘若是不好意思收,臣妾便呈给皇上收着。” 谢如伊不由得从心底抗拒,不懂淑妃如此坚持是为何,她还是失忆后第一次见淑妃,平平淡淡地说不上熟悉也算不上讨厌,哪里值得她献出自己珍藏之物。 可若为这事儿麻烦段煜,段煜或许当真会替她收下,毕竟雪肌膏都给了,一株人参算什么。 谢如伊转头,以眼神示意春锦将人参收下,淡淡道谢。 淑妃赶忙将手中木匣递了过去,连声道不敢不敢。 贤妃早已缓过心头的不平,见淑妃送完了老参,便转移话题说起了前些日子的兰嫔,“姐姐,兰嫔因宫女碎嘴惹您不快一事一直惴惴不安,想向您请罪。可她被皇上禁足,只好请妹妹代为转达,望您莫要再生她气了。” 谢如伊想起前些日子那个柔弱如柳枝般的女子,她本来都忘了,贤妃偏还要提起。再听到却也不觉什么不满,因为段煜坚定站在她这一方就够了,“本宫不会计较这些。” 贤妃顿时松了一口气,“那边好!咱们后宫姐妹都是一家人,哪里有解不开的矛盾。” 进而,她半是嫉妒半是羡慕地说起,“这几日皇上夜夜留宿姐姐明华宫可是羡慕死妹妹了。妹妹真盼着皇上能像以前一样也去其他几位妹妹的宫里歇歇。” 这话让谢如伊方才对段煜立场的信任顷刻间摇摇欲坠,段煜以前去别的女人宫里睡过?! 她稳住内心的诧异,似只是好奇地问起:“本宫倒是不记得这些了,皇上往常一个月来后宫几次,都常常去谁哪?” ※※※※※※※※※※※※※※※※※※※※ 感谢在2020-12-19 22:29:48~2020-12-20 21:3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辰辰 5瓶;sailor ding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谢如伊语气恬淡,问的随意。 贤妃笑得明媚,语气隐隐得意,“以前皇上甚少来后宫,除了初一十五两日陪伴皇后娘娘您外,偶尔也来臣妾和其他妃嫔处歇息几日。” 谢如伊垂着眼眸,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有惊涛骇浪。段煜与她不是一直感情甚笃,喜爱彼此吗?怎么会一个月只来陪她两次,还都是依着祖制来的。 是不是没了祖宗规矩,段煜根本不想来她这里? 贤妃仔细盯着,不放过谢如伊连上一丝一毫的破绽,可什么都没看出来。谢如伊不为皇上去妃子那吃醋更让贤妃不甘心。这是似蔑视她们这帮妃嫔就算偶尔得了皇上的宠爱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所以根本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吗? 贤妃攥着手,想起皇帝去他的帘月宫就让她去一旁睡榻心中就更是烦闷。不知皇上来明华宫是如何待谢如伊。单凭这几日皇上的细心呵护也能想到必定是宠得很吧。 她虚晃的眼神落在谢如伊被金凤腰带竖起的纤细腰肢,疑惑谢如伊既如此得宠,为何会没有子嗣。莫不是她身子有什么毛病? “本宫知道了。”谢如伊浅笑着回应,又眼含深意地补充道:“谢谢你告诉本宫这些。” 贤妃不知为何谢如伊的话让她心中发毛,可谢如伊的矛头似乎不是对准她的? “二位无事便回吧,本宫便不送了。” 谢如伊一手托着侧脸,另一只手慵懒地摆摆,赶客。 贤妃抬手挥一下帕子,笑道:“姐姐别急!您伤了后太后娘娘挂念得紧,若是您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去看看太后娘娘,少让她老人家牵挂些。” 谢如伊谨记段煜提醒过她太后同她并不对付,下意识地想要回绝,可转念一想她毕竟是太后的儿媳妇,平日里段煜撑腰,她不晨昏定省已是难得,这要放在普通功勋世家会被那些碎嘴的妇人数落死。 她在宫里这般肆意妄为,是因为有段煜替他挡着。 可她到底是晚辈,没与太后老死不相往来就少不得要见见,况且贤妃都说了是太后牵挂她在先,她若直接拒绝,未免显得太过不孝,落人口实。 因而谢如伊淡然笑道:“本宫正打算明日去看看太后,你无须提醒。” 贤妃特意来这么一遭,不该只是为了兰嫔,恐怕特意提一句太后才是真实目的。至于贤妃与太后又想干什么来牵扯到谢如伊,她可不怕。 淑妃等着贤妃与皇后说完,便起身行礼,“臣妾便不叨扰皇后娘娘了。” 贤妃亦是跟着行礼告退。 谢如伊点点头,让春锦送二人出门,而她回到内间拿起床头小柜子上的药瓶在手里掂量着,暗自思量段煜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在骗她? 次日,谢如伊早早起身梳妆,乘上较撵前往太后的宁寿宫。近日来冰消雪融,纵然有宫人时常清扫,地上还是潮湿泥泞,她拖地的凤袍衣摆若是脏了,在太后面前也太过失礼。 只是请安便回来,量太后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做什么。 行止太后的寝宫,谢如伊施施然下辇,发现宁寿宫里还聚着三三两两的妃嫔。她一进去,先是一阵行礼声,而她恭恭敬敬地向太后行礼。 太后的声音在谢如伊耳边低沉缓慢地划过,她的声音似有些虚弱疲软。谢如伊抬眸也见太后面色灰败,哪怕穿着一件光面墨绿色的夹袄,头戴深红宝蓝金玉相间的发钗也没能显出半点儿气色。 连谢如伊印象里,那微微上挑斜飞入鬓的眼角也变得松弛下垂,耷拉在太阳穴的部位,同前些日子言语逼迫她将段煜往别人怀里推的样子判若两人, 谢如伊不由得好奇不过短短几日,意气风发的太后似忽然衰老了不少。 太后似是忘了前些日子与谢如伊的不愉快,颇为和蔼地抬手拍拍谢如伊的肩背,慈祥地说出不满:“你这孩子养了这么多天身子,也不让人知会哀家几声,真是让哀家提心吊胆了好些时日。” 谢如伊惊异于太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她的语气和缓带笑,虽然是埋怨,但很有长辈对后背关爱疼惜之意,并非真的要问责。谢如伊便垂首以晚辈的姿态自责道:“是臣妾不孝。” 不论太后打什么注意,她奉陪便是了。 太后嗔着:“你啊……” 随后让谢如伊坐下尝尝御膳房新做出的杏仁酥,是刚烤出来的还热乎着。谢如伊能闻到干热的清甜香气,色泽金黄的酥饼确实诱人,可她是万万不想尝试的。 她委婉推脱,借口最近胃口不好吃不得甜的。 太后也不强求,只不经意地问起:“哀家听说皇上让尚衣局的重新做了你二人的喜服?可有此事?” 谢如伊点点头,如实解释起来。尚衣局的嬷嬷制作成衣也不是什么秘密,想必太后也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她无须隐瞒。 她刚一说完,周围坐着沉默的妃嫔脸上神采各异,嫉妒的,平淡的,轻蔑的,但都在心中暗叹自己没有谢如伊的好福气,能得皇上这样一份心意。 太后倒是笑得开怀,似有些怀念与感慨:“哀家竟不知皇帝这个硬石头闷葫芦还有这样一面?” 继而太后说起皇帝小时候,“早年哀家生辰,他就让人从国库里挑几样东西送来,过年也是冷着脸来请安。现在更是来看哀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待哀家这个母后尚且如此,哀家还以为他对谁都是这般清冷。” 谢如伊拧着眉不好接这话,便不说省得惹人嫌。当婆婆的跟儿媳抱怨儿子对她不上心了,她这个儿媳说什么都会像是在炫耀,是幸灾乐祸。 而太后也没指望着谢如伊回应,只睁着疲软但还算清明的眼睛笑着叮嘱谢如伊:“皇上愿意在你身上费心思,哀家也很欢喜。哀家身子越来越不硬朗了,若是年后能有个小家伙让哀家抱抱便知足了。” 谢如伊忽略了太后“催生”的话题,女子成亲后在长辈面前总是逃不过这事,那她自己无视便好!于是转移话题问起来太后,“母后的身子如何了?可有找太医看过。” 太后方才几句话下来便觉口干,嘬一口热茶呼出些热气才道:“老毛病了——” 谢如伊琢磨着什么时候挑几样贵重又吃不坏人的药材给太后送来,却听太后又说道:“年前哀家去大观寺中礼佛,给你们这帮孩子祈福,顺便疗养身体。” 谢如伊多问一句太后何时回。 太后淡淡道:“等年后稍暖和些了哀家再回宫。” 谢如伊点头表示知道了,太后出行得她这个皇后操心些,出宫的行装和日子都要仔细准备,倒是就算太后自己的人的安排好了,她也得帮衬些。 正想着,听闻下人通传皇上驾到。 太后好笑地看着谢如伊:“皇后看看哀家这儿子,为何今日想起来看看哀家了?” ※※※※※※※※※※※※※※※※※※※※ 太后:哎,塑料母子情 预收文求收藏,这本小甜饼完了就马不停蹄开下本,娇柔小美人与偏执老男人永远是我的萌点! 第30章 众妃嫔也跟着哄笑羡慕地调侃谢如伊,此时氛围轻松她们才敢耍耍嘴皮子,平时谢如伊清冷,皇上自持,她们无论如何不敢开帝后的玩笑。 段煜进来无视众人,只匆匆看了谢如伊一眼后向太后行礼。 太后故意要逗弄段煜,“皇上可不是想看哀家吧。” 段煜不苟言笑沉声道,言语间有淡淡的疏离,“母后说笑了。” 太后没了兴致,收在腹间的手更往回缩了缩,敛去笑意冷着脸,端正地坐在红木椅上。 谢如伊在太后下方跪坐着,垂着柔美的脸庞,眉目低沉静静地看着地面上细小的纹路,专注不已。 而其他宫妃平时难得见一眼皇上,今日碰巧见到了,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眼神勾魂又撩人,可皇上根本不往她们这看一眼! 段煜余光扫过谢如伊,见她真的就坐在那不知道看些什么,心中空落落的。她就一点儿都不想他吗? 收回目光,段煜对着太后继续道:“儿臣听闻母后要离宫将养,特来看望母后。” 太后微微颔首,继而体贴地嘱咐一番晚辈,尤其是让皇帝多陪陪皇后,便打发众人退下了。 贤妃哀怨地低着头,愤愤看一眼离去的帝后背影,太后忍不住多提点一句,“正宫嫡子出生,皇帝就没理由不让别的妃嫔生育了。皇上重规矩,不会弄出个庶长子来。” 贤妃争道:“那谢如伊若是先生个女儿怎么办,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除非你能把谢如伊从中宫拉下来,不然就老老实实排着。” 听了太后的话,贤妃紧紧抿着唇角,沉默片刻,然后将带来的云片糕呈给太后,“姑母尝尝侄女新做的糕点,好好歇息,侄女先退下了。” 太后的婢女银珠接过云片糕,等贤妃退下,她提着沉香木的食盒问道:“太后,这云片糕……” 太后不甚在意地瞥一眼,冷冷道:“你们几个下人拿去分了吧。” …… 出了太后的宁寿宫,谢如伊瞪一眼段煜就往停放较撵处走,段煜匆忙追上才把人拦下,“伊伊与朕同行可好?” 谢如伊清冷的嗓音拒人于千里之外,“臣妾这较撵小,坐不下两个人,若是皇上想坐便自己坐吧。” 说完,谢如伊自己稍稍提着裙摆扭头便走。 段煜挥去抬着较撵的几位宫人,阔步跟上因为怕弄脏裙子而行走不便的谢如伊,干脆弯腰将人抱起。一手托着她的腰背,另一只手从腿弯下穿过,牢牢把人勾在怀中。 谢如伊忽然重心偏移,小小惊呼一声,两只手挥着找平衡感,不自觉就想往段煜肩上放,随即想起了什么,推着段煜的胸膛道:“松开!放我下去!” 段煜眯着眼后仰身体,躲避谢如伊乱动的手,安抚道:“别捣乱,朕把你送回寝宫就走。” 谢如伊禁不住刺道:“然后去哪个美人宫里自在快活吧。” 段煜:“……何出此言?” 谢如伊冷哼一声,“昨日贤妃淑妃来请安时都告诉我了,以前你不过是按祖制才来明华宫,平日里也是会宿在别的妃嫔寝宫的。” 段煜腹诽,总有人在伊伊面前抹黑朕! “朕做做样子罢了,绝对没有碰过她们!” 谢如伊盯着段煜漆黑的眸子,看他也不像是在说谎,信了三分,进而随口道:“那你以往来我这,可也是做做样子?” 段煜听到谢如伊真猜对了,强作镇定,眼神轻轻飘忽干脆抬头看天边薄薄的云彩,“自然不是,伊伊是独一无二的。” “可你一个月才来看我两次!” “是朕太忙疏忽了你!以后一定日日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谢如伊暗自想象着段煜就算待她不同,一个月才来看她两次总该是做不了假的,虽然不再怀疑却对他更加不满,红着脸嘟囔道:“都说男人有了女人就像房子着火,你以前有多忙才累到不行的?” 段煜:“……?” 伊伊对他的误会越来越深了!还有他茹素多年的事该如何隐瞒? 段煜不愿再深入这个话题,“贤妃淑妃可还说了什么?” 谢如伊将手搭在段煜背上,软软道:“淑妃送来一株老参,可我用不上就收进库房了。” “让太医检查看看可有问题,没问题再收下。”段煜嘱咐着小妻子。 谢如伊本没想到这茬,但段煜提醒了她,确实有道理。就算她现在不用,以后也不见得会用到,但若何时这老参被送了出去却出了问题,都是要算在她头上的。 她不禁对段煜感慨:“你也太小心谨慎了!不过多慎重些总是好的。” 转而她继续说起,“今日太后对我的态度变了好多,是身体不好了想开了吗?” 她今早特意精心装扮,处处准备妥帖才来的宁寿宫,时时刻刻提防太后刁难,但是竟然什么都没有?且太后还要出宫一段时日,她的日子就更自在了。 段煜拍拍她的背,沉声道:“不要掉以轻心。” 谢如伊难免好奇,她防着太后就算了,段煜似乎比她还紧张? “我是做儿媳的,不得太后喜欢很正常,可你是她儿子,就算不是亲生的也养了好些年,她总不会害你,你何须对她老人家防备至此?” 段煜冷声嗤笑着:“她现在确实不会害朕。” 明华宫到了,段煜不再多说,将人放下后给谢如伊轻轻拢了衣领,又给她暖了手,“回去歇着吧,记得朕说的话。” “嗯!” 段煜最后将手放在谢如伊的脸侧,轻声道:“就剩不到半个月了。” 听懂他的意有所指,谢如伊在寒风中都觉脸颊发热,“好了,你快回去吧。” 等段煜离开,谢如伊安排外院的小宫女去请两个太医来,又让春锦将库房里的老参找出来。 她静坐在一旁,看着盒中黄白发亮,根须错综复杂的老参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克制着好奇心忍住不去摸,一切等太医检查过再说。 不一会儿,两位中年太医前脚跟着后脚地来了,谢如伊都不认识,两位太医行礼后自报名号,听起来还是有经验的老太医。 谢如伊便让春锦将盒子拿过去,给两位太医看看。 经过一番检查,两位太医一致认为这株人参价值连城,是不可多得之物。 这不是谢如伊想听的,她尽量隐晦地问了又问,两位太医才明白。 “请娘娘放心,这棵老参没有被做过手脚。” 特意请了两位太医,他们事先应该没有机会串通,那总归是没什么异常了。 给了赏钱送走两位太医,谢如伊自己拿起盒子翻看起来,那日淑妃执意要给她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总不能真的就是来讨好她吧。 将盒子翻了个底朝天,连下方衬的锦布都抽了出来,终于啪地掉出了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 ※※※※※※※※※※※※※※※※※※※※ 段煜:朕一时没看住伊伊,就有人在她面前揭朕的老底怎么破? 每天都在被送往火葬场的边缘试探! 第31章 谢如伊一愣,淡黄色的小纸块儿啪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木盒弯腰去捡。 小小的一片纸展开不过两指的宽度,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当心贤妃! 谢如伊神色凛然,悄声将纸条收拢在手心,出去叫了位小宫女去传淑妃来。 关上殿门,谢如伊回到厅堂的桌案旁坐下,缓缓展开手中被捏皱了的纸片,暗自思量淑妃这一句不明不白的提醒究竟指的是何事? 与贤妃接触也有两三次了,谢如伊不觉贤妃是个多么有手段的人,贤妃很明显会将话说得不太过脑子,就会用些言语刺激的手段妄想逼她让出段煜,她的仰仗不过是太后罢了。 难道是她看走了眼,小看贤妃了? 可淑妃又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给她送信的呢?那日淑妃同贤妃一起来明华宫请安,明显是两人约好的,可能私下里关系还不错? 淑妃如此做不就是背叛了贤妃,想让她出手对付贤妃吗? 谢如伊浅浅冷嗤一声,莫不是想拿她当刀使? 那淑妃将这么张不起眼的纸放入如此名贵的老参中也是下了血本了,若不是段煜提醒她好好检查一番,她根本不会发现这么条信息,淑妃的谋划可要打水漂了。 片刻后,淑妃到了,她逆着光而来,轻暖的冬阳在她芙蓉色的宫装上镀了一层暖黄的光,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柔和的感觉。 谢如伊稳稳坐着,无需等待淑妃便即刻主动地跪在地上,叩首行礼,是同贤妃完全不一样的行事做派。 谢如伊盯着她一会儿,缓声道:“请起!” “谢皇后娘娘!” 淑妃的嗓音如黄鹂般婉转,是真真的年轻温婉女子音色发展稳定后最好的状态,如珠玉相撞,鸟鸣林间。 屏退下人,关死了殿门后,明华宫主殿只谢如伊与淑妃两人,气氛凝滞寂静,如静止一般。 谢如伊将手伸到淑妃面前,展开正是那一张纸,肃然询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淑妃眉梢扬起,语气轻快,喜色溢于言表,“娘娘果然发现了!臣妾就知道娘娘心细如发。” 谢如伊仍然冷冷地看着她,等她给一个解释,淑妃清清嗓子,回忆起几日前贤妃来找她的事,“娘娘有所不知,贤妃几日前想拉拢臣妾,一同讨好皇上。” 谢如伊以眼神示意她继续,淑妃便接着说:“可皇上这几日都在陪伴您,是以贤妃提议借着给您请安的机会,让您去看看太后,这样臣妾等人就能在太后那看一眼皇上。” 谢如伊腹诽,贤妃倒是把段煜对她的在乎摸得挺透。 “可臣妾觉得,皇上喜爱娘娘您就只会疼惜您,哪怕臣妾再废心思也都是无用功,早就断了念想,好说歹说地劝贤妃,可娘娘您可知贤妃说了什么?” 淑妃的神色忽然变得紧张,连她婉转的嗓音也突然尖利,谢如伊心中一紧,追问:“什么?” 淑妃摆头环顾四周,确定殿内空旷再无她人后才低着声音道:“贤妃说她有后招!是一种药。” 淑妃神秘兮兮,引得谢如伊更好奇,让她说得更详细些。 可再多的淑妃也不甚清楚:“贤妃也未同臣妾多说,只提了一句,想让同为妃位的臣妾帮她而已,还承诺事成之后分臣妾一杯羹。” 谢如伊敛着眉目思索淑妃的话有多少可信度,贤妃许是真会作出这种事,可是,“你为何要将此时告知与本宫,同贤妃一起获利不好吗?” 淑妃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臣妾没有贤妃的志向,只盼在这宫里安稳了却余生便好。” 说完她抬头,圆润的眸子亮亮地看向谢如伊,“娘娘许是不记得了,臣妾的父亲曾是您父亲手下的中郎将,受了您父亲不少恩惠。虽然日后有机缘得了个不错的官职,也一直念着您父亲的好,时常与臣妾家中几个子女说起。” 谢如伊确实不知道,她幼时不了解父亲军营中的事,父亲更是不会把提点下属这种事挂在嘴上说。 淑妃又急急道:“还有臣妾刚入宫时,还是个小小的美人。这宫里捧高踩低的,臣妾那时被宫人苛待,生了大病还看不了好御医,一场病拖拖拉拉几个月,最后还是您知道了给臣妾叫的太医。” 谢如伊惊笑道:“此事也是本宫该做的吧,何须你记挂至此?” 莫说她不是皇后,就算是个普通人见了也忍不住会帮衬一把。 淑妃眼眸清澈如水,“娘娘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 谢如伊轻轻点头,“本宫知道了,谢谢你特意将此事告知,稍后本宫亲自选了谢礼差人给你送去。” 淑妃快速地摆几下手,“不敢不敢,臣妾无能,没从贤妃嘴里套出更多话来实在有愧!” 谢如伊忽觉淑妃如受惊的小鸭子般扑棱翅膀,不禁笑道:“今日辛苦你来这一遭,不如留在本宫这用饭?” 淑妃惊喜地点点头,“臣妾却之不恭。” …… 御书房 段煜翻看着书案上高高摞起来的奏折,后仰着靠在椅背上,时不时用鲜红的朱砂笔在上面勾勾画画,专注而慵懒,看过几本后他放下折子,轻轻按着鼻梁闷声问起,“皇后这会儿在做什么?” 小豆子沏上一盏热茶恭敬送上,垂首道:“回皇上,娘娘在明华宫留了淑妃,这会儿两人估计正用午膳呢?” 段煜按着穴位的手停下,惊诧地重复道:“皇后跟淑妃用膳?” 谢如伊入宫后高傲清冷的很,初始也有想要拉帮结派的宫妃去讨好皇后,都被谢如伊冷冷拒绝,久而久之她成了后宫女子孤立的对象,也是唯一站在后宫高位俯瞰后宫女子费尽心机却无动于衷的人,就像是独立于世的方外之人。 除了之前会配合他这个皇帝在宫人面前亲昵一番,连同他用膳都是不拒绝也不主动。 可不论谢如伊失忆前后,与她用膳都是他的专属特权,淑妃竟然趁他不在,讨了伊伊欢心,还分了他的特权? 这是要在谢如伊心里分块儿地儿吗? 段煜不言,继续拿起一本奏折批阅起来,笔触苍劲有力,甚至手中的笔都被戳得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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