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节 ?《将军宠妹日常》 作者:阿边公子 文案: 死过一回之后, 蓁蓁决定当温室里的花朵。 仗着上头三个哥哥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娇滴滴的大小姐,除了美貌就没别的了。 ―――――― 盛传谢将军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征战沙场,权倾朝野。 在家里却是个宠妹狂魔。 …… 后来变成了宠妻狂魔 ―――――― ps: 1.非亲兄妹 2.本文走苏爽甜宠风,宠无上限。 3.日常真的就是日常,各种日常。 第一章 重生 阮蓁蓁在一阵头痛中醒来,浑身好似被冰霜环绕,她打了个寒颤,慢慢睁开了眼睛来。 旁边的人见她醒来,瞬间就拉高了声音道:“我的小祖宗啊,你终于醒了。” 阮蓁蓁怔了半晌,突然才意识到是哥哥的声音,缓缓的侧过头来,入眼一张熟悉的面容。 一双桃花眼细细挑起,唇角轻抿,依旧是能祸害人世的一张脸,阮蓁蓁却恍若隔世,喉咙干干的,挤出两个字来:“二哥。” 当下她心里就噔的震了一下。 二哥怎么会在? “谢天谢地,终于醒了。”谢南骐并没有察觉到她那异样的情绪,自顾舒了一口气,长吁道:“你要是再昏迷着,大哥非得抽死我不可。” 蓁蓁看着谢南骐急得跳脚的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谢南骐见她目光怔怔的,招着手在她面前扬了扬,仍是没反应,急道:“蓁蓁,你这一摔不会把脑子给摔坏了吧?可别啊,大哥会把我脑子也摔坏的。” 谢南骐着急的跺了跺脚。 门外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口,一时如神袛临现,压下浓浓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人一身黑色劲装,脸庞坚毅,剑眉英眸,庄重内敛,眉目如雕刻般精致,却是紧紧锁住,见她醒了,稍稍舒展开来些,上前两步来,喜道:“蓁蓁。” 大……哥? 抬头看见谢南瑾的那一刻,阮蓁蓁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意,轻轻一颤,眼泪盈满眼眶瞬间就滑落下来,跑过去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大哥,蓁蓁错了,蓁蓁错了。” 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围住。 从悬崖上摔下去的那一刻,她脑海里霎时浮现的,就是大哥的脸,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大哥的时候,他指着门外说,让她滚。 那是大哥第一次凶她。 那日她急匆匆跑来,求大哥给沈湛在朝中谋一个好职位,大哥沉默了许久,却没有说话。 在那之前,大哥已经劝过她很多次,说沈湛那人,居心叵测,对她并非真心。 他说:蓁蓁,大哥可以为你找一个更好的夫婿。 那时她昏了头,很是气急,就哭着朝他吼,说终究是没有血缘之亲,你谢南瑾心里,根本不在乎我。 大哥被她这句话气得很厉害。 若是旁人,他怕是会直接动手,打个半死。 但他终究只说了一个“滚”字。 是她不听话,惹了大哥生气,让大哥失望。 这么多年,大哥待她之好,就把她看得和自己的命一样重要,迁就她,保护她,可是,她却不管不顾的要和沈湛成亲,甚至因此,和谢家决裂。 谁知那沈湛,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他一方面贪图着将军府的钱财势力,一方面和受着丞相的指使,内里使绊,给将军府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最后害得谢家一家老小,被发放边疆。 而她失去了谢家这个依靠,沈湛便也将她弃之如敝履,甚至任着她孟画芷,将她推下了悬崖。 凌厉的风如刀锋般刮在她的脸上,似乎将她的脑子也灌了个清醒,那一刻她才真正的想明白,大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她好,天下只有大哥,是不会害她的。 他对她掏心掏肺,甚至用命来护着她。 而她阮蓁蓁这个白眼狼,害得谢家至那般境地。 都是她的错! 谢南瑾见她哭得厉害,一时不知为何,便是伸手抱住了她,轻轻环着,拍了拍她的背,接着抬头锐利的一道目光,便投在谢南骐身上。 谢南骐被这目光吓得浑身一颤,连连的朝着谢南瑾摇头又摆手,表明真的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谢南骐也不知道这丫头醒来之后为什么就哭得这么厉害,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之前不就是他带她出去骑马,结果摔了一跤昏迷了嘛,大哥天天对他喊打喊杀也就算了,偏偏这丫头醒来,还添油加醋的哭,整的跟他欺负了她一样。 谁不知道,大哥最护着这丫头,只要她说什么,不管是真是假,大哥就一定会相信,到头来受苦的,就只有他。 “好了,蓁蓁,别哭了。”谢南瑾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不就是偷跑出去骑了个马,没什么的,你要是喜欢,以后大哥日日带你出去骑马。” 阮蓁蓁听大哥这样说,一下没反应过来。 什么……骑马? 她不是从悬崖上摔下去了吗? 阮蓁蓁方才见着两位哥哥,一时脑子还是糊涂的,这下听大哥这么一说,她才疑惑起来,谢家一家都已经发配边疆了,怎么会还在谢府里? 阮蓁蓁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眼前是淡蓝床幔,镶金流苏,镂空的雕花窗中射入斑斑点点的阳光,古琴立在角落,妆镜上散落琼玉镯,胭脂玉盒摆开一线,洒落一点绯红。 这是……她的房间。 这个房间,她已逾三年未进。 自从同谢家闹翻了之后,这个房间,便已经是不属于她的了。 接着视线转到妆镜上,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身淡蓝襦裙,青丝未挽,长至脚踝,脚踝处系着大哥送给她的翡翠铃铛,面容苍白,尚是稚嫩,个子也是矮了不少,阮蓁蓁仔细观察着,陡然一惊,问道:“大哥,现下,是初元十三年吗?”“完了。”谢南瑾还没答话,后边谢南骐听她问这话,两手一拍,说道:“大哥,蓁蓁的脑子果真摔坏了。” “蓁蓁,你怎么睡了一觉糊涂了?”谢南瑾没理谢南骐,对着阮蓁蓁宠溺的笑了笑,说道:“现下,是初元八年。” 阮蓁蓁身子一震。 尚是初元八年吗? 怎么可能,分明……分明是初元十三年啊,谢家失势,将军府败落,而她也…… 难道……她重生了? 回到了五年前,她十三岁的时候,尚还在将军府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还有哥哥们在身边,也还没有遇见沈湛。 阮蓁蓁想到这儿,心里陡然一震,同时一股难言的欣喜涌上心头,将她整个人满满的包围。 太好了,太好了! 老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既然如此,就一定不能再重蹈覆辙。 这一次,她会好好听大哥的话,远离沈湛和孟画芷,好好的护住将军府,留住身边所有爱着她的亲人。 “蓁蓁,蓁蓁。”谢南瑾见她呆怔着,便是轻轻的唤了她两声,一手顺着她轻柔的长发慢慢抚下,粗砺带着老茧的指腹,摩挲着停在了她的脖颈处。 这是谢南瑾常习惯的动作。 家里边就这么一个女孩儿,长在一群糙汉子中,便显得格外水灵清秀,惹人疼爱,更何况是自己一手养大,谢南瑾看着她出落的越发明媚,心里头不免就慢慢扬起些骄傲的意味来。 这是他们谢家的女孩子,是他的掌中宝。 “大哥,蓁蓁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阮蓁蓁凝神说着这话,格外认真。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内心真实所想。 以后,哥哥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哥哥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不惹他生气,不让他烦恼,也不让他失望。 “蓁蓁听话就好。”谢南瑾连带着笑意,又摸了摸她的头,着紧了问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阮蓁蓁摇了摇头。 “那待会儿整理一番,便去见见母亲,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她很担心。”谢南瑾说着,便拉她在妆镜前坐下了。 “你还不快走!”谢南瑾转身,朝着谢南骐轻吼了一声,和对待阮蓁蓁,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态度。 谢南骐表示他很委屈。 蓁蓁缠着他说,要他带她去骑马,他拗不过才带她去的,到头来所有罪过都推到了他身上。 但是看大哥一脸盛怒的表情,谢南骐也是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灰溜溜的点头离开了。 阮蓁蓁透过镜子,正好看见谢南骐一脸无奈又委屈的表情,噗嗤一声差点笑了出来,但却硬生生的给憋住了。 从小到大,二哥不知道给她背了多少的黑锅。 在谢家,同她最交心,最知根知底的人,许就是二哥谢南骐了,他们俩最能混到一块去,有时候在外面闯了祸,不敢和大哥说,二哥就会暗地里帮她解决了,解决不了的,他就会一己揽下所有的责任。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2节 甚至后来和谢家决裂之后,二哥也瞒着大哥,偷偷的帮她。 那个时候他总会叹一口气,揉揉她的头,说:“你这个丫头啊。” 小丫头长大了,就让哥哥失望了。 二哥虽然平时喜欢和她拌嘴,但是在正经事情上边,绝对是护着她的。 没办法,谢家的男子,一个个都护内的很。 第二章 谢家 阮蓁蓁细细着了些胭脂,才是将面色拾掇的红润了一些,又换了身杏色织锦衣裳,简单挽了发髻,看着精神了不少。然后便随着谢南瑾,往世安苑去了。 世安苑是谢夫人的住处。 谢老爷大胤朝的安南大将军,叱咤一方,为朝廷重臣,位同三公为一品,权过丞相,却在一次平叛当中,遭奸人陷害,命丧战场。 痛失臂膀,皇帝悲恸,但大将军之位不容缺失,于是便在一番权衡之后,予以谢家世袭之权,谢家长子谢南瑾袭其父安南大将军一职,统帅三军。 二十四岁的年龄,便官至大将军,谢南瑾也算是个传奇。 所是谢夫人,便是谢家如今的当家主母。 这院子里种了些素竹,倒是显得空旷,四面通风,风儿就着竹竿肆掠的往里刮,阮蓁蓁迈着步子走到门口,还未掀起帘子进去,一阵冷风刮过,直冲她脑门儿,阮蓁蓁一时没忍住,就打了个喷嚏。 “是蓁蓁醒了吗?” 屋里头很快就传来了急切又喜悦的声音。 谢南瑾侧着身子给蓁蓁挡了风去,然后抬高手掀起了帘子来,朗声答道:“刚刚醒来。” 谢夫人端坐在炕上,穿一身褐色大长袄,头发齐整的盘了个倭堕髻,虽年过半百,但依旧精神奕奕,一张面容保养得当,倒更像是三四十岁的人,瞧见着阮蓁蓁走了进来,喜道:“还真是醒了,可让人是急死了,来,过来让我瞧瞧。” 阮蓁蓁依着她的话走上了前去。 “这么三天的工夫,怎的就瘦了这么多?”谢夫人心疼的拉过她的手,又上下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轻斥道:“这倒春寒的日子,凉风一阵一阵的冷的紧,只穿这么些怎么行,快,快唤人取件衫子来。” 话中语气,无不是怜惜。 谢夫人想起方才在门外就听见她打了喷嚏,不免又责怪到了谢南瑾头上:“你这个当大哥的,也不知道好生照料着,蓁蓁才醒来,要是又受凉了,可如何是好?” “母亲说的是,是我疏忽了。”谢南瑾也没否认,点头一副实诚认错的模样。 谢夫人喜欢女孩儿,可偏偏自己生出来都是儿子,于是打心眼里,对阮蓁蓁存了十二分的喜爱,看的简直是比亲生女儿还要亲。 “夫人,我没事。”阮蓁蓁见谢夫人责备大哥,便着了前来,笑着摇头道:“我身子骨一向康健,穿多了,反倒是锢着些身子。” “还有骐儿啊,也该好好说说他,带着你出去,却不护好你。”谢夫人说着又责备到了谢南骐身上,念叨着些繁琐之事,不知觉就是一个时辰过去。 阮蓁蓁坐在她身边,仔细的听她说的每一句话,不时地笑着搭撘腔。 心里头暖暖的,却也越发的愧疚起来,她不过是谢家养女,谢夫人却待她如亲子,一桩桩事皆为她着想。 当初她究竟是怎样的昏了头,要为沈湛那样一个伪君子,和谢家决裂呢? 瞧着天色快黑了,谢夫人才停了下来,依依不舍的拉着阮蓁蓁的手,说道:“不然待会唤骥儿过来给你瞧瞧,不得个准信,我还是放心不下。” 谢夫人始终纠于她之前打的那个喷嚏。 “不用麻烦三哥了。”阮蓁蓁摇头,弱弱的出声想拒绝。 “他是你三哥,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谢夫人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拒绝之言,直接就吩咐人道:“晚饭过后,叫三少爷去一趟木槿院。” 阮蓁蓁只能应下。 谢南瑾本是想陪阮蓁蓁吃晚饭的,但是军营那边临时有事,他便急匆匆的赶去处理了,走之前再三吩咐了,要她一定记得好好吃饭。 阮蓁蓁十分乖巧的点头。 谢南瑾最喜欢的,就是看她这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没办法,家里边养着两个弟弟,从小就都不给他省事,特别是他谢南骐,那整天的能掀了房顶去,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他就是死性不改。 每次一想到这儿,谢南瑾就头疼。 幸好家里边还有个这么可人的妹妹,每次只要是蓁蓁朝着他点头柔笑,霎时心里就什么烦躁都没了。 养妹妹,就是比养弟弟好! …… 蓁蓁回来的时候,房间的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酥油豆麦,果子粥,炸春卷……都是她喜欢吃的。 “小姐,将军吩咐过了,说让小姐尽量多吃一些。” 七弦和七音是阮蓁蓁的贴身丫鬟,自她进府起,两人就是伴在身边的,清楚她的喜好,也伺候的尽心尽力。 其中大丫鬟七弦年纪稍大一些,十五岁的样子,做事沉稳,老实本分;七音则同她年纪一般大,都是十三岁,个子小巧玲珑,性格开朗,很是讨人的喜欢。 “是啊,这些个菜品,可都是将军特地准备的。”七音侍在一旁,为阮蓁蓁布了菜,轻笑着说道。 “将军对小姐,绝对是十二分的上心。”七弦面带羡慕调笑的神色,也是说了一句。 阮蓁蓁笑着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虽然不是很饿,但想着大哥说让她多吃点,就还是把盘子给扫了个空。 第一回 见小姐吃这么多,七弦和七音对视了一眼,有些讶异。 “小姐这要是撑着了,就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七音憋着笑,打趣似的说道:“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到时候我和七弦姐姐,又得发愁。” 阮蓁蓁想想也行,确实是涨的慌,摸了摸稍有些撑得大的肚皮,便站起了身来。 “外边风大,小姐先等等,我去拿件披风过来。”七弦往外边瞧了一眼,就往后边拿披风去了。 蓁蓁慢慢的踱步往前,去外屋等着七弦了,却是走到门口,一脚刚要踏出去,眼前一道黑影压下,让她差点就撞了上去,蓁蓁抬头,看见那张脸,一声谢南骐就要吼出来。 但她忍住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得清楚,咽了口口水,接着扯出一个弱弱的笑容来:“三哥。” 虽然三哥和二哥是双生子,长相一般无二,但是那周身所散发的气息,绝对是不一样的。 二哥谢南骐,一脸桃花相,流连花丛,吊儿郎当,脸上总是挂着邪魅的笑容,一副随时可以祸国殃民的样子。 但三哥谢南骥,着一身青衣,长发披肩梳向脑后,清冷似谪仙,俊美不似人间有,而且身上还散染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两个人,长得都是至绝的容颜,虽一模一样,却能让人轻易分辨。 谢南骥淡淡点头,没再说什么,径直进屋了去。 蓁蓁垂着头,跟着谢南骥的步子,不紧不慢也往里走了。 三哥向来不太喜欢说话。 所以每次只要是和他单独在一起,周围的气氛就会异常压抑。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特别的想念谢南骐。 有他闹上一闹,气氛绝对就冰冻不起来。 在小几旁坐下,阮蓁蓁垂眼,见谢南冀也已经在旁坐下,便挽上袖子,乖乖的伸了手出来。 谢南骥的指尖搭上阮蓁蓁的手腕,清凉的触感顺着腕间肌肤传来,伴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阮蓁蓁轻轻吸了下鼻子―― 很好闻。 谢南极手指微动,收了回来,清俊的眉头皱起。 “三哥,怎么了?”阮蓁蓁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谢南骥神色如常,摇摇头,回答道:“你身子康健,就是寒气重了些,还有前些日子从马上摔下来,内里积血淤伤,尚未散开,待会儿我给你拿些药,口服加外用,不过七日,便能恢复。” 三哥果然只有在看诊的时候,才会多说上一些话。 “恩,我知道了。”阮蓁蓁放下袖子,将手收回来,笑眯眯的朝他点头:“谢谢三哥。” 谢南骥铺满冰霜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一点点的笑意。 面前的女孩儿,来到他们家的时候,还是那么小不点一个,现在这似乎是眨眼的时间,便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了。 乖巧,懂事。 有时候他会想,要这是他的亲妹妹,那该多好。 但是现在,他们之间,就算没有血缘之亲,却也胜似至亲。 “可有用食?”谢南骥拿帕子擦了擦手,问道。 蓁蓁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桌子,一个个盘子被她扫得空空的,几乎连残渣都没怎么留下,一时有些赧然。 谢南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了然的轻轻勾唇,说道:“我会交给厨房一份食谱,日后七天,都按照上面的来。” 需要用药膳,除除她体内的寒气。 其实谢南骥还想说,晚饭的话,还是不要吃得太多的好,容易滞闷。 但他没说。 想了想觉得,蓁蓁太瘦了,多吃点,养胖些也好。 第三章 平安符 七弦拿了件银白缠枝织锦披风出来,轻轻放在手上,见到谢南骥,便行了礼,退到了一边。 谢南骥淡淡扫了一眼,见她手里拿着披风,想刚才差点在门口撞到她,便是道:“这些日子天寒,你将养着身子,得注意些。” “恩,我知道。” 阮蓁蓁点头应下。 这比她记忆中的三哥,话似乎多了很多。 许是死过一回的原因,蓁蓁对身边的一切都分外珍惜,格外亲切。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3节 “三哥,这个给你。”蓁蓁从腰间扯了个小小的荷包下来,两手捧着,葱白细嫩的指尖轻轻点在“平安”两个大字上,煞是好看。 谢南骥清俊的眉头微微一皱,疑道:“这是?” “先前去云观那边求的平安符,听说很是灵验,就想让它保佑着三哥。” 蓁蓁说完这话,转念觉得说的确实突然,便轻轻一笑,解释道:“前些日子昏迷着,做梦梦见三哥去山上采药材,伤了腿,就很是忧心,总觉着不是什么好兆头,拿着符,怎么也是求个安心。” 重生回来之后,阮蓁蓁对这些道法玄幻的东西,就变得分外相信了。 不过谢南骥伤了腿什么的,还真不是她做梦。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顶多再过一月左右,三哥就会从悬崖上滚下来,伤了左腿,伤势很是严重,落下腿疾,以至于后来走路,都有些不顺畅。 若是谢南骐,他听了这话必定会笑着说“蓁蓁整日里就知道做这些糊涂梦,我好好的哪能给摔着。” 但是谢南骥听了进去。 他伸手接过了那道符,当着蓁蓁的面仔细收好了,道:“我会小心的。” 谢南骥留下了一道方子,便离开了。 那边七音着手收拾桌子,蓁蓁朝着七弦招招手,道:“方才三哥说的这些话,原封不动的禀告给老夫人,叫她莫要担心。” “是,小姐。”七弦福了福身,刚要往外走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拿了披风,便又回头问道:“那小姐你还出去吗?” “算了,现下乏了,也没了这个心思,就将着坐坐,待会熬些消食汤来,便准备就寝吧。”蓁蓁懒懒的说道。 许是吃得有些多了,食物一下去,脑子就昏昏沉沉了起来。 “我去吩咐厨房熬汤。”七音正好收拾好了桌子,提着裙角,就蹭蹭的往外跑了。 …… 第二日卯时时分,阮蓁蓁就起身了。 她习惯了每天早上都去练武场里走走,所以每日一到了这个时辰,就是想睡,也是怎么都睡不下去的。 这是身为谢家子女,必须养成的一个习惯。 谢老爷子是武将出身,生了三个儿子,自然也是往着将军苗子的这方面培养。 所是从小的教习都分外严苛,只是到最后,除了长子谢南瑾之外,其他两个,对行军一事,毫无兴趣。 谢南骐和谢南骥这两个迥然不同的双生子,在这一点上,倒是达成了无比的一致性。 但是将军做不成,规矩是依然在的。 用谢老爷子的话来说,练武场这个地方,也是有感染性的,若是日日去的话,说不定就能被感染出来。 显然这句话并没有得到证明。 这么多年,那对双生子一点儿也没有被感染。 反倒是阮蓁蓁,被养成了每天不去一次练武场就浑身不舒服,哪哪都不得劲的状态。 “蓁蓁,过来。”谢南瑾从操练台上走下来,手中长枪一挥,在空中划下一个漂亮的弧线,然后稳稳的落在了架子上。 阮蓁蓁依言一路小跑了过去。 她穿了一身淡蓝袄子,简单的样式,在腰间系了几圈黑色长带,长长的头发梳成一个高髻,整个人看起来,分外英姿飒爽。 这是她过来操练场,最常穿的一身装束。 大哥说,蓁蓁穿蓝色最是好看,能衬气色,就特地在一品锦绣阁给她定制了好几身蓝色衣裳,专给她用来在操练场上穿。 “这才刚刚醒来,怎么就过来这边了?也不多休息会儿。”谢南瑾瞧着她气色还不错,稍稍的放了些心,却还是不免说了她一句。 “昨日三哥来给我看过了,说是我身子康健,没什么大碍,准备着几日药膳,便能大致恢复了。”蓁蓁站在谢南瑾面前,蹦蹦跳跳了几下,以显示她是真的没事。 “好,丫头,跟上来。”谢南瑾笑着点点头,看了阮蓁蓁一眼,便拔腿往前跑了。 阮蓁蓁一愣,随即跟了上去。 这种情景,在记忆里是如此的熟悉,却又是隔得长远的陌生。 刚来谢家的时候,她这个六七岁的小豆芽儿,身体瘦弱,常年疾病缠身,那时候大哥就觉得,女孩子该把身子养得强壮些,于是每日晨起,都会带她在这边跑上几圈。 经常是大哥在前面跑,她就跟在后面,大哥会顾着她的速度,让她能好好的跟着跑。 也因此,后来她的身体状况,果真是好了不少,至少,不再经常的动不动就生病了。 可是自从她义无反顾的和沈湛在一起之后,就再也不曾像这样,跟在大哥的身后,一圈一圈的流汗了。 和大哥之间,生疏了许多,有时候偶尔见到,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明明是对她那么好的大哥。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美好啊,也很怀念。 在这操练场跑了两圈,蓁蓁就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跟在谢南瑾后边,步子越发沉重,感觉心里闷闷的,就像要爆炸了一样。 谢南瑾听到蓁蓁明显的呼吸变化,便停下了脚步来,看她一张脸涨的绯红,不由戏谑道:“丫头,这身子骨还是不行啊。” 谢南瑾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看她依旧是那般瘦弱,细细胳膊,细细的腿,便在心里想,女孩子家的,还是不那么娇气的好。 但是他家蓁蓁娇气一点儿也没事。 反正,有他在身边,总归是护得住的。 阮蓁蓁停了下来,捂着胸口,大喘了几口气,好一会儿,才稍微缓过来了一些。 “肯定是躺太久了,没事,再多跑跑就好了。”蓁蓁摆着手说道。 “好了,快回屋去吧。”谢南瑾看她额头上浸出了层层细汗,想着这时候风大,出了汗再被吹一吹难免又给这单薄的身子骨吹出什么事来,便抬起袖子,挡在她额前,示意她往回走。 蓁蓁抬手擦了擦汗,整个头躲在谢南瑾衣袖后边,倒是个避风的好地方。 走到厅子里边,谢南瑾给蓁蓁倒了一杯水,忽得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过些日子,我带你去内学堂报道。” 蓁蓁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朝廷设有宫学,为各官宦子弟学习而为,但却只限于男子就读,后来太后娘娘为了能让公主们好好读书,就又在后宫设立内学堂,聘名家小姐担任女傅,供各家大臣之女进学,刚开始只是为了陪陪那些公主,近些年来,才渐渐发展起了规模秩序。 上一世哥哥和她这么说的时候,她生气了好一阵,无非说的就是不想给那些娇贵公主们去当陪读,那些小祖宗,一个个脾气重,指不定有多难伺候,因而拗着发脾气就是不去,甚至还拾掇了二哥,带她躲了出去。 大哥被她气得不轻,也没办法,后来此事便作罢了。 但到现在,接触的多了一些,她便渐渐有些明白了。 入内学堂的女子,主要学的是诗词歌赋,陶冶情操,虽比不得宫学,但怎么也能在地位上高人一等,出来了,也是足以让人尊敬的。 哥哥为了她好,她却不知领情。 听蓁蓁什么都不说,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谢南瑾倒是略显讶异。 蓁蓁自从醒来之后,似乎就听话了许多,他说什么她都应下,旁的不多说一句。 但她这样,谢南瑾却是欢喜的。 家里边要有这么一个听话的妹妹,乖乖听他的话,让人省心,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小姑娘家的,就是该被放在手心好好捧着的。 第四章 拌嘴 阮蓁蓁回到房间的时候,早饭已经摆上了桌。 谢家是武将之族,比不得其它氏族那般的规矩繁多,所以在这谢家宅院里,无论是谁,大概活得都是自在的。 每个院子里单备了有厨房,除开特殊日子全家会聚在一起外,其它时候,一般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单独用食的。 但有时候大哥得空的话,就会过来陪她一起吃。 七弦将将布好了菜,蓁蓁还没来得及拿起筷子,外边就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蓁蓁。” 慵懒散漫,一听就是谢南骐的声音。 七音自然听得出是二少爷,也晓得自家小姐和二少爷一向要好,便点点头,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 谢南骐手上提着个锦食盒子,十分自然的走了进来,见着阮蓁蓁正在吃饭,把盒子往桌上一放,就顺势坐了下来。 七弦很是识眼色,立马拿了备用碗筷出来,好生摆在了谢南骐面前。 谢南骐一脸的悠哉,拿起筷子,就在自己面前的碗里夹了一小口,送进嘴里嚼了几下―― 一张俊脸顿时全拧巴在了一起。 谢南骐俯身,拿过一旁的小碗,张口就给吐了出来。 “蓁蓁,你这吃的都是什么?”谢南骐擦了擦嘴,可嘴里一阵药味儿,弥漫着很是难受,就又倒了杯水,狠狠的漱了几下口,才是稍微缓过来一些。 阮蓁蓁对她二哥如此冒失的行为很是不耻。 “这是三哥为我准备的药膳,你可别乱糟蹋!”阮蓁蓁抬头,轻睨了他一眼。 谢南骐不以为然。 他将锦食盒子拿了过来,一打开,瞬间香气四溢,袅袅的飘了出来。 谢南骐闻着这一阵香味就分外得意,端着一大盘子在手上,深吸了一口气,笑道:“看我给你带的香酥鸡!” “毓秀居新出的菜品,我第一时间就给你带过来了!”谢南骐一双桃花眼挑起,满满一副的洋洋得意。 阮蓁蓁闻着香味,馋虫被勾起些却又忍下,视线淡淡的扫过一眼,道:“你怕是自己吃够了,就把剩下的给我带回来了吧?” “阮蓁蓁你二哥是这样的人吗?”谢南骐一拍桌子,佯怒道。 蓁蓁毫无反应。 她二哥是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吗,在他眼里,唯女人与玩乐最重要,她这个妹妹,不知道被排到了哪后边去。 谢南骐见蓁蓁一副看得通透的样子,只能败下阵来,无奈解释道:“这一大早的,真是特地给你带的。” 他先前没护好她,让她从马上摔下来,昏迷了好几天,瞧着还瘦了不少,便心有内疚,想着买些吃的给她,一是赔罪,二也是让她补补,结果这丫头却如此的不领情。 谢南骐有时候真的是很疑惑,这丫头在谁面前都乖巧听话得不行,偏就喜欢跟他对着干,怼他的话! “好好好,心意我收下了。”蓁蓁将他手中的盘子接过,放在桌上又拍了拍他的肩:“你快些坐下!” 谢南骐见她接了香酥鸡过去,这才情愿的坐了下来。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4节 但看了面前这一桌子的饭菜,他却实在是没胃口再吃下去了,想想觉得谢南骥也真是的,不知怎么整出这么难吃的东西出来。 阮蓁蓁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谢南骐坐着无聊,就自个儿开口说了起来。 “听大哥说,要送你去内学堂?” “恩。”蓁蓁喝下口汤,点了点头。 谢南骐有些讶异。 “那内学堂的蔻女傅,号大胤第一才女,但我可听说,她为人刻薄,最难是相处。”谢南骐一副危言耸听的样子,摇了摇头,吓唬她道:“和她处不来的话,小心她为难你!” 听到蔻女傅三个字,阮蓁蓁动作一怔,再抬头看向谢南骐时,笑容便微妙了起来,道:“哦?蔻女傅呀――” 阮蓁蓁把最后一个字尾音拉的老长。 想来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那位蔻长歌,似乎和他这位放荡的二哥有那么些许的关系。 反正这关系,一定不正当。 上一世她就看出一点儿眉目来了,只是具体如何,一直没弄懂。 阮蓁蓁探究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扫过了一圈又一圈。 “看我干什么?”谢南骐见她这副模样,急忙就摆手道:“我又不认识她,只是听说……听说而已!” “没什么。”阮蓁蓁浅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谢南骐觉得她的笑容中分明另有深意。 一时有些心虚了起来,便别过了脸去,却见阮蓁蓁还在盯着他,直接回头一笑,道:“你二哥是不是长的很好看?” 阮蓁蓁默默的把目光收了回去。 “反正没有大哥和三哥好看。” 谢南骐一时就郁结了,这提大哥那也就算了,确实没有个可比的标准,但是……他明明和谢南骥长得一模一样好不好! 阮蓁蓁见他要开口,马上就明了了他的意思,摆手解释道:“长相是一回事,好看又是另一回事,你和三哥虽然皮相一样,但就是比不上三哥!” 阮蓁蓁说得振振有词,简直……毫无道理! 谢南骐觉得,蓁蓁这就是在针对他。 亏他还一心想着给她赔罪,特地起了个大早给她去买了这香酥鸡过来,结果她就是这样对她亲爱的二哥的……谢南骐表示他很痛心。 七音站在一边,瞧着谢南骐这个样子,捂着嘴,不免就暗自笑了几声。 估计二少爷也就只能在小姐这儿吃到瘪了。 “我迟早是被你气死的!”谢南骐气闷的留下这句话,接着就转身出门去了。 阮蓁蓁听着他的脚步声远了,原本绷着的脸一下就舒展了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着肚子,笑得越来越欢快。 谢南骐这发怒的样子……真是白看不厌呀! 阮蓁蓁笑着笑够了,心里边又升起一股沉然的郁结来。 和二哥这样子拌嘴,似乎是已经很久都没有的事了,自从离开了谢家,她就好像离开了所有快乐的源头,明明三个哥哥对她那么好,她却把沈湛看得像个宝。 那人渣,说起来连谢南骐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阮蓁蓁想着,鼻尖萦绕的香气久久不去,便端过那盘香酥鸡到身前来,撕了一小块,慢慢吃了起来。 唔,还不错。 二哥在寻找美食这方面,确实是有独特眼力见儿的。 只可惜外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大哥并不允许她吃得太多,总怕是有什么不干净,伤到她的身子,所以就算有时候能吃到,也是二哥悄悄给她带回来。 第五章 媳妇 谢南瑾送了蓁蓁回屋,这厢便去给谢夫人请安,却是猝不及防的,又被拉着说了一大通。 “瑾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别人家男子在你这个年纪,早便娶妻生子,孩子都好几个会满地跑了,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让娘省心?” 谢夫人瞧着谢南瑾,低低叹了口气。 自家这大儿子,相貌绝对是一等一的上乘,坐着的也是一品大将军的位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偏得到了这个年纪,还尚未娶妻。 前几年还有些说媒的,却近几年来,完全是没了影。 这其中缘由,说不明白,谢夫人当然是不会明白的。 她这自家儿子呀,在临阳城里,那是有桩名声大在的。 安南大将军谢南瑾,征战沙场,高大壮硕,一身力气,可赤拳抵猛虎,让人听而生畏。 几年前,与边疆蛮族一战,谢南瑾大获全胜,回临阳后,同僚官员闹着请客吃酒,于是着一拨人便去了怜香阁。 怜香阁是什么地方,自然临阳城里的人都晓得个清楚,偏得那日谢南瑾喝醉了酒,不知个轻重,竟是将人家前来陪酒的姑娘……给打了! 本没什么大事,就是手一重折了人家姑娘的胳膊,可是人娇滴滴的姑娘自然就不是这样想的了,这养了一个月的伤才把手养得好了些,难免就在外人面前抱怨了几番。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传在临阳的这些姑娘家耳朵里,完全就变了味。 盛言谢家谢南瑾,一介莽夫,大糙汉子,虎背熊腰,而且还不懂得怜香惜玉,谁要是嫁了他,就怕会到时候会死在床上。 这样一来,生的有仰慕她的女子,念头也被生生掐断了。 当然,只有少数见过他的人才知道,什么一介莽夫,虎背熊腰,都是传言不可信,谢大将军,龙章凤姿,俊美无比,当然,鲁莽这一点……确实有些。 “你要是能把花在蓁蓁身上的心思,分个一半去找个媳妇,那哪怕会找不着。” 谢夫人说着,又念叨起来。 谢南瑾在一旁站着,高大的身形分外挺拔,俊朗的面容沉在阴影里,看不真切,方才听母亲说了这么多都没什么反应,唯是在提到蓁蓁时,脸上出现了一丝柔意。 什么媳妇,什么女人,哪里会比得上他家蓁蓁重要。 女人在谢南瑾的眼里,纯粹就是拿当个摆设,无论是谁都并无不同,而只有蓁蓁是不一样的。 蓁蓁是他的妹妹,是他把她一手养大,更是捧在心尖尖上的人。 “正好,前几日孟夫人过来拜访,带了她大女儿一同,我可是瞧见,画鸾小姐知书达礼,相貌上佳,而且啊,孟夫人也有这个意思。”谢夫人一双眸子含了笑,微微抬眼,瞧着谢南瑾问道:“瑾儿,你是如何想的?” 谢夫人虽当着家,但于谢南瑾,也是这将军府的主人,有些事,还得过问他的意见才是。 “母亲既然觉得好,那便自然是好的,若说见见,倒未尝不可。” 谢南瑾说这话,不过就是搪塞而已。 母亲操心他的婚事,这厢行不通的话自然还有其她人,那倒不如随了她的意,先见见再说。 反正要说娶……是不会娶的。 虽说到了这个年纪,他也没有要娶妻的念头,更不愿像旁的人一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随便成亲,他若非就不娶,就算要娶,那也是娶自己喜欢的人。 然而还没有什么人能让他喜欢的起来。 世间女子,大抵如此,没有什么出众的。 “好,那便这么说定了,正好过几日蓁蓁生辰,到时候请孟小姐也过来,让你们见见。”谢夫人一听他应下了,眉间舒展开来,转念又道:“还有骐儿和骥儿……” 作为一个母亲,自然最操心的就是儿女之事,何况家里这三个儿子,都老大不小了,却硬是一个媳妇都没给她带回来,真是叫她没办法不操心。 这回谢南瑾松了口,谢夫人哪会不欣喜,心里边就开始打算起来,怎么好好的把她看中的这个媳妇给留下来。 谢南瑾从世安苑出来,恰好有侍女在外边等着,见着谢南瑾,行了礼,道:“宋绣师送了衣服过来,正在外厅等着。” “你将衣服送去木槿院,让小姐先试试,若是不合身,便再让宋绣师改改。” 谢南瑾吩咐完,想着今日闲着,倒没什么事,正好看看前些日子给蓁蓁定制的衣服如何,便转身,也往木槿院去了。 …… “小姐,这是锦绣阁送来的衣服。”七弦呈了红漆描金托盘上来,到了阮蓁蓁跟前,道:“将军说让小姐先试试,若不合身,就再去改改。” 这衣裳的绣艺和材质都是极好的,是谢南瑾特地准备给蓁蓁,在十四岁生辰那日穿的。 蓁蓁点点头,七弦和七音便着手开始给她换衣服。 这衣服设计得极为精妙,腰身两侧各有半幅刺绣,若是合身,便会合成一朵淡雅秀丽的玉兰花,栩栩如生,而腰身之细,只有杨柳细腰才穿的进。 如此将将的细腰,也只有蓁蓁才穿的合适这衣裳。 谢南瑾进屋的时候,蓁蓁也方是将衣服穿好,猛然所见,眼前微微一亮。 杨柳细腰,盈盈一握,年纪虽小,胸脯却鼓鼓的,颇为挺翘,身形线条优美流畅,身段那是极好的。 腰间玉兰花,恰好合在一处,蔓延开放,极为好看。 谢南瑾想,天底下恐怕没有哪个姑娘,会将这一身穿的比蓁蓁还要好看。 “大哥。”蓁蓁抬起头来,眸含星辉,乖乖的唤了一声。 “可还合身?”谢南瑾将目光移开,问道。 “很好。”蓁蓁笑着点点头,朝着铜镜,转了一圈,秀眉微蹙,道:“就是这腰……会不会太紧了?” 虽然这衣裳穿在身上是刚刚好,但是蓁蓁习惯宽松的衣裳,不太穿此样修身的款式,总觉得衣料贴在腰上,不是太舒服。 谢南瑾看着就觉得甚是满意,现下又听蓁蓁说腰间有些紧了,略微疑惑,便伸手去,正好握在蓁蓁的腰间。 一双大手覆在纤细的腰肢上,仿佛轻轻一掐就会折断似的,软软的触感传在粗砺的手上,因隔得近了,还有少女独特的幽香隐隐传来,谢南瑾动作一顿,一时才意识到这个动作的不妥。 他家蓁蓁,已经是大姑娘了。 “没有,正好合适。”谢南瑾面有异色,却是偏过了头去。 他说这话,确实不假。 蓁蓁她,正好适合这身衣裳,没有人会比她穿起来,更婀娜动人了。 “恩。”蓁蓁听大哥都这么说了,便点了点头,抬起头朝着谢南瑾笑,雪白的脖颈仰起,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伸手挽住谢南瑾的手,问道:“大哥,我生辰那日,你得空吧?” 谢南瑾苦笑一声,剑眉横挑,道:“就算不得空,也要回来不是?” 只要是蓁蓁的生辰,他何曾缺席过。 “最近母亲总是操心我的婚事,竟已经打算在你生辰那日,让我见见别家的姑娘。”谢南瑾感受到软玉温香就紧紧贴在他的手臂上,一时心里竟有些心猿意马,但马上就把这念头压了下去,转了话头的说道。 “那正好啊。”蓁蓁倒是思考了一番,认真的点头道:“大哥,你看你一把年纪了,是该娶妻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5节 你看你一把年纪了…… 一把年纪了…… 谢南瑾瞬间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低头,顿了顿犹豫问道:“大哥,很老吗?” 他才二十四岁,就被小姑娘嫌弃太老了吗? 蓁蓁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谢南瑾话中的异样,顾自的想了想,道:“也不是,就是寻常在大哥这个年纪的,大多也都娶妻生子了。” 上一世直到她死,三个哥哥都没有成亲。 外人多有盛传,是因为她这个妹妹的缘故,才让谢家进不了媳妇,尽管多为无稽之谈,但蓁蓁总归是不喜欢让这样名声扣在她的头上。 而且,多几个嫂嫂的话,不就有女孩家儿的可以常和她说话了吗? 蓁蓁想着,觉得还挺好。 而那日回去之后,谢南瑾就一直在想,难道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吗? 于是十分不合时宜的,谢南瑾将着这问题问了一遍谢南骐―― “二十四岁,是已经年纪大了吗?” 谢南骐愣了一下,脑回路飞快转了一遍,然后朝着谢南瑾就开始笑,捂着肚子一副分外欠打的样子,道:“大哥,是蓁蓁这么说的吧?” “也只有蓁蓁那丫头才敢对大哥你说出这样的话来。”谢南骐边说着,笑得越发放肆了起来,想着竟是没亲眼见到这一幕,倒是有些遗憾了。 听到蓁蓁说这话的大哥,当时该是个怎样的表情…… 谢南骐正笑着的时候,眼角余光瞄见大哥已经开始抽鞭子了―― “大……大哥,蓁蓁她还觉得我老呢,不……不也没什么吗?”谢南骐慌张的后退了两步,见大哥并不理会他说的话,毫不犹豫,转身拔腿就跑了。 大哥抽起人来,那可是要命的! 第六章 生辰 一辆平头黑漆马车,正在大路上缓缓行走着。 孟画鸾穿了一身蓝绸子明花簿上衣,梳着双螺髻,双手相叠,端她坐在马车的右边上,眸子微敛,面带绯红。 “今日这谢家姑娘生辰,叫你们准备的礼物,可都备好了?”马车左边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着深紫绸衣,很是端庄大方。 “母亲放心,我早早便吩咐人去沉光阁定制了一对千叶坠角儿,定是能讨小姑娘欢喜。”坐在孟画鸾身侧的一位女子,桃红春衫,乳白长裙,正是孟画鸾的嫡亲妹妹,孟画芷。 孟画芷面带笑意,一番小女孩儿的作态,倒是与孟画鸾的沉稳温婉,很是不同。 “母亲,我也备好了。”孟画鸾眸子一转,微微点头回答。 “这阮蓁蓁不过是谢家养女,与谢家无半点血缘之亲,母亲为何将她的生辰,看得这般重要?”孟画芷眉目间神采飞扬,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虽是养女,胜似亲女!”孟夫人睨了孟画芷一眼,接着说道:“谢夫人没有女儿,所以对这个养女分外疼爱,看得比那三个儿子还重要。谢大将军也是把她当宝贝似的疼,谢家三个儿子,谁不护着这唯一的妹妹。” 孟夫人看了孟画鸾一眼,转了目光回来,对孟画芷继续说道:“你姐姐要是能和谢家小姐相处的好了,那嫁入谢家,便多了几分把握,日后在将军府,日子也好过些。” 说到嫁入将军府,孟画鸾脸上绯红更甚,低下头去,也不说话。 孟画芷虽晓得其中利害,但对她母亲这种想法,却不是特别赞同。 她自己也是尚书府的小姐,自认虽比不得将军府,但也差不了太多去,何必要费尽心思的去讨好那谢家小姐,更何况,还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野女子。 但这些话,孟画芷在心里想想,自是不敢在母亲面前说出来的,只是不自觉的,就在心里将那阮蓁蓁看低了一等。 这冠的,还不是谢家的姓呢! 马车里边说话声慢慢淹没下来,只剩下车轮子轱辘过青石瓦的声音,连绵不断,一阵又一阵。 不多久的工夫,孟家马车,便到了谢府门口。 在大门等着的小厮,见着有马车过来,行礼接了名帖,就带着人往府里边走了。 虽是是女眷的小生辰,但此番却办得尚是盛大,在府里大摆了宴席,请了整个临阳城的权贵人家,递了帖子。 “咱家小姐还未收拾齐整,老夫人吩咐了,先请孟夫人和两位小姐去世安苑坐坐。”那白面小厮低头,走在斜上方,恭敬的说道。 先前的时候,孟夫人和谢夫人都商量好了,着今天这个好日子,让孟画鸾和谢南瑾见上一面,相互了解一番,所以这厢说是去世安苑坐坐,但其中意图,也都晓得。 孟夫人笑着点点头,随那小厮不紧不慢的往前边走,边是笑着,还边是嘱咐孟画鸾,待会儿到了大将军跟前,一定要好好表现,留下个好印象。 孟画鸾脸皮子薄,小女儿家心思最是深重,听母亲一直在耳边说着,脸颊越发的红了,也不说话,就是连连的点着头。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已经来到了世安苑门口。 倒是未如孟夫人所料那般,屋子里头,只有谢夫人在,里外仔细的瞧了一圈,也没见着谢南瑾的身影。 孟夫人疑惑,却也不好开口相问。 “瑾儿还在陪蓁蓁吃早饭,过些时辰就来了。”谢夫人一眼看透她心中所想,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然后把目光转到孟画鸾身上,招了招手,道:“来,到这边来坐。” 她瞧着这姑娘,生的周正,性子温婉,越发便觉得,当媳妇,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孟画鸾轻轻点点头,小步过去,缓缓而行,在谢夫人身边坐下了。 那边三个人相谈甚欢,孟画芷却是个不大沉得住性子的,安安静静的坐了一小会儿,便借着气闷的由头,出去透气去了。 …… 蓁蓁吃完了早饭,便回屋换上了谢南瑾送给她的那身衣裳,又让七弦给她挽了个垂桂髻,擦了绯色胭脂,整个人瞬间就多了几分灵动和贵气。 “蓁蓁,蓁蓁――”谢南骐提着个小盒子,火急火燎的从外边跑了进来,一进屋,就看见谢南瑾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口,瞬间就息了声音下去,脚步猛然顿住。 “二哥。”蓁蓁走出屋来,听见声音,便笑着唤了一声。 谢南瑾的气色倒是还不错,看见谢南骐咋咋呼呼的,也没说什么,反而侧身到一边,给他让了路。 谢南骐估摸着,蓁蓁生辰的日子,大哥无论如何,也不会抽他的,所以放心的走了进去。 “丫头,今儿个这身不错。”谢南骐扬头一笑,入眼蓁蓁这一身的装扮,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拿出手中的盒子,打开往蓁蓁面前一送,道:“戴上这个,保准就更好看了。” 小小的锦木盒子里边,放着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 翡翠玉都是寻的上等玉石,寒玉滴血,玲珑剔透,光是看着,便熠熠夺目了。 谢南骐寻这个,可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谢谢二哥。”蓁蓁笑着点头。 谢南骐把那对耳环小心翼翼的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托在手里,伸手就想给蓁蓁戴上去,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两声咳嗽。 一回头,谢南瑾的目光如利刃一般扫过。 谢南骐已经伸出去的手又讪讪的收了回来。 谢南瑾不止一次的和他说过,要他万注意些分寸,毕竟蓁蓁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么小的小姑娘了。 当然谢南骐对他大哥的这番说辞十分不耻,说要他避着些,可他自己依旧我行我素,他是男人,难道大哥就不是男人了吗? “让奴婢来就好。”七弦笑着从谢南骐手中接过那对耳环,俯下身来,仔细给阮蓁蓁带上了。 这耳环是用金丝线所坠,格外别致,一长一短,短线至耳,长线坠落,翡翠珠子正好停落在锁骨陷窝处,鲜红的滴子与雪白的肌肤映在一处,分外好看。 “我的眼光就是好。”谢南骐瞧着阮蓁蓁,赞叹了一声,顺带将自己也夸赞了一番。 谢南瑾看着,脸上也是笑意蓬发。 那身衣裳,本已是将她的身段很好的衬了出来,此番再加上这翡翠滴子,便是多了几分女人才有的妩媚,光是看着,就让人移不开眼。 “将军,老夫人说,若是这边都妥当了,便请您去一趟世安苑。” 谢夫人身边的侍女揽月前来木槿院通唤了一声。 谢南瑾显然是晓得此番前去为何,就并不是太愿意去的,目光投在阮蓁蓁身上,却是没理揽月。 “大哥你先去,我随后过来。”阮蓁蓁说着,在妆镜前坐下,唤七弦为她画眉。 蓁蓁想,夫人一定是有事情安排给了大哥,八九不离十便是去见哪家姑娘,既然这样,她还是回避些,待他们见过了,再现身也不迟。 毕竟她不是谢家亲生的女儿,难免又像上一世那样,传出来风言风语,说是她,才害谢家进不了媳妇。 这一世,她希望哥哥可以得到幸福。 既然蓁蓁都这么说了,谢南瑾也不好再对世安苑那边行推脱之意,便是嘱咐了蓁蓁几句话,就随着揽月离开了。 “娘这回操心完大哥的婚事,要是成了,就该倒霉到我头上了。”谢南骐看着谢南瑾走远了,才敢出声,如此感叹道。 蓁蓁掩嘴轻笑了一声,从镜子里头瞧着谢南骐一脸的愁意,火上浇油的说道:“二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明年便要行冠礼,娶妻之事,难道容你一再推脱不成?” 谢南骐这性子,就是逍遥快活惯了,除非是哪天能遇上一个真正让他爱到骨子里的人,否则就算是勉强成婚,那也只能是苦了自己罢了。 “娶回家里,守着一枝花,那有什么好的?”谢南骐挑眉反驳,接着想起了什么,笑意横生,凑近了几分,道:“蓁蓁,你明年行笈礼,到时候,也该择着嫁人了不是?” 阮蓁蓁真想把谢南骐这副嘴脸给扁到墙里边去。 特别像是顶着三哥那张绝世的容颜在顶风作案。 “我嫁不嫁人,反正用不着你来管。”阮蓁蓁留下这句话,便回过头去,没再理他。 反正她是已经想好了,这一世,她什么都听大哥的,自然她的夫婿,也让大哥来挑。 就像大哥说的,世间那些回回弯弯的心思争斗,是她所驾驭不来的,她也不需要去懂,因为她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大哥的羽翼下,走大哥为她铺好的路,所有的一切,大哥都会为她安排好。 这一世,就算嫁人,也不再坚持自己所谓的心中所爱,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所看不透的东西,到头来只会害了她! 如若是待在大哥身边,那就算一生不嫁也无碍,只是……只是她不想拖累了大哥。 大哥,会有妻室,会有儿女,不可能永远把她这个妹妹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迟早有一天,她要离开谢家的。 第七章 竹林 谢南瑾踏着沉然的步子走进屋去,径直走到谢夫人面前,行礼,唤道:“母亲。” 孟画鸾一眼扫过眼前人颀长的身影,却是微微敛目,不太敢抬头去看。 谢大将军的威名,那是整个临阳都众所周知的。 军中将士,提其之名,莫不两腿战战。谢大将军,治军严明,手段狠厉,周身嗜血杀气,如出鞘利剑,叫人胆寒心惊。 孟画鸾仰慕其鼎鼎威名,但心中说不怕却也是假的,更何况大胤盛言,安南大将军谢南瑾,粗俗鲁莽,虎背熊腰,长相……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6节 孟画鸾眼角余光猛然扫过,后边的言辞,却是再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眼前之人,剑眉星目,高鼻薄唇,轮廓分明,光看长相已是十分俊朗,一身袭绣暗纹蓝色锦袍,举手投足间,更是衬得整个人英姿绰发。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生的这般好看的男子。 心下便起了盈盈心思来,想着这般男子恐是世间难寻的,若是自己真能嫁给他…..那也是再好不过的一门婚事了。 这边孟画鸾还沉着心思,一旁的孟夫人却是暗地的给她使了几个眼色,见她不为所动,又伸手过去,不动声色的拉了拉孟画鸾的袖子。 孟画鸾略微一惊,这才回过神来,瞧了眼自家娘亲的神色,不紧不慢起身来,侧身朝着谢南瑾行礼,柔声道:“画鸾见过大将军。” 柔弱无骨,盈盈如水。 这般的女子,仍是谁看了,都会心生七分怜惜,三分喜爱来。 但偏偏谢南瑾是个不吃这一套的。 他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压根连人家姑娘的相貌都未曾落在眼里,只是轻轻点头,应了一声:“恩。” 自然的,竟是带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孟画鸾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自是未曾想到谢南瑾的态度会如此冷淡,但转而又想到此前听人所提,大概这谢大将军就是这样一个冷冰冰的性子,便释然了几分,坐了下来。 谢夫人瞧着这一幕,倒也是着急,自家儿子这性子,是连半点表面上的工夫都不肯装,又怕冷落了人家姑娘,便笑着提了话头,道:“蓁蓁呢,收拾好了吗?” 谢夫人自然清楚,也就提起蓁蓁,能让气氛不这么冷然。 果然,谢南瑾眸中冷意散开,答道:“快了,马上就过来。” 现下这情况倒是尴尬。 “我倒是听说,鸾姐儿刺绣功夫了得,日后得空啊,多来府里坐坐,正好,也教教我家蓁姑娘,她平日里,就不喜欢这些静心的玩意儿。”谢夫人笑着,一脸的和蔼可亲,拉着孟画鸾,又坐近了些。 “夫人谬赞了,画鸾手上那点绣艺,怕是拿不出手。”孟画鸾听了谢夫人这夸赞话,心下略是欣喜,却也未曾表露出来,接着想起什么,又开口道:“不过今日谢小姐生辰,画鸾也备了礼物来,虽不贵重,但也是亲手所绣,小小心意。” 孟画鸾说话,一字一句斟酌着来,她这般的性子,最是能讨长辈们欢喜,大概是都觉得,若是有这样的儿媳妇,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谢南瑾一张脸却始终是冷着的。 他是武将,平日里最常待的地方,就是沙场和军营,处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哪听得这些拐弯子的话。 说一句话,非得绕上十八个圈。 “瑾儿,你看孟小姐是难得来一趟,想出去走走又不怎么认路,你正好得空,就带她四处走走。”谢夫人转过头来,含笑对谢南瑾说道。 那语气和眼神,显然是不容他辩驳。 谢南瑾点头应下了。 …… “这些日子,禹城那边送了樱桃过来,待会儿小宴结束,咱们去吃乳酪浇樱桃。”谢南骐斜斜的倚在炕头上,翘着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心底的算盘却已经打得好好的。 “今日怕是没空。”阮蓁蓁起身来,一抬头就瞧见谢南骐一只到处乱晃的腿,左右摆着生怕他会打坏她屋里的一些小物件,嫌弃的瞧了一眼,道:“你给我留着一些,过几日再说。” 大胤虽是地大物博,但樱桃这东西也是稀罕,每年到了这个时节,也就禹城那边能收获一些,寻常人家自是吃不起的,那些翠红津甜的,都送进了宫去,但皇上念着将军府,所是每年樱桃进宫,都是送一些来谢府。 在临阳城里,这份皇恩,也只有谢家是可以可以独得的。 “落在我手里了,那一小碗的樱桃,你觉得能留多久?”谢南骐笑着,一副你现在不吃马上就会没了的表情。 蓁蓁轻啐了他一口,道:“爱留不留。” 她才不稀罕那点樱桃呢。 而且就算谢南骐不想留,那最后一定还是到了阮蓁蓁手里边的,那乳酪浇樱桃,自是她的最爱,这点,大哥最清楚了。 当初她初来谢府时,性子弱,不敢说话,也不肯吃饭,还经常一个人暗地里抹眼泪的想娘亲,后来有一日,大哥拿了一小碟乳酪浇樱桃过来,白白的乳酪盖在鲜红欲滴的樱桃上,看着就好看极了,蓁蓁瞧着好看,便试着吃了一个,谁知道味道也不错,很是讨了小女孩欢喜。 自那以后,每年进到将军府的樱桃,都送进了阮蓁蓁的肚子里。 没办法,就这么一个姑娘,还不是想吃什么都依着。 “我看现下时间也够了,走吧。”阮蓁蓁没再理会他,起身往屋外走去。 因着今日打扮的稍显隆重了些,所是走起路来倒是觉得头上微重,脚步自然是慢吞吞的。 谢南骐是个急性子,随着蓁蓁走了一段路,便有些沉不住气了,顾自迈开了腿,往前先去了。 蓁蓁自然任着他去。 没有谢南骐在跟前晃,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 孟画芷自世安苑出来,嫌下人跟着麻烦,就把那两个侍女都打发掉了,独自在这府里逛了一圈。 其实她是怀着小心思的。 将军府算是临安城里的一处金贵地,因着皇上重视,什么稀罕物件儿的好东西都往这边送,说是堆了大半个国库,那都是不夸张的。 此番好不容易进一次将军府,她就是想仔细瞧瞧,所谓的金贵地,到底是有何等的金贵。 可这将军府着实太大了些,估摸着有两三个尚书府那么大,孟画芷又是第一次来,走了段路后,便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她俯身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双腿,抬头往周围看了一圈,却是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心下便烦躁了起来。 她这走到哪儿了?怎么会连个下人都没有? 孟画芷也没办法,冷着一张脸,继续往前走着,想着尽早寻到路才是。 这番走了没多久,忽然就听见前边不远,有悠扬的琴声响起。 前边定是有人! 孟画芷一想到这儿,便着紧随着琴声去了,绕过一片清幽的竹林,入眼一座雅致的院子。 这院子处在竹林里边,倒是显了一番萧瑟清幽的意味,抬眼瞧去,只见一身穿墨绿长衫的少年坐在竹几前,专心拨弄着琴弦,脸部线条流畅美好,五官精致,在琴弦上活动的手指细白修长,行云流水的琴声自他指尖流出……她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 孟画芷的心咯噔一下,似乎漏跳了一拍。 那男子察觉到有声音,手指一停,猛然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接着冷冰冰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出来。” 谢南骥平常最不喜欢的,就是一些不相干的人偷听他弹琴。 孟画芷被这声音惊的浑身一颤,想来那人已经发现了自己,便从一棵竹子后边慢吞吞走出来,直着身子,着浅浅笑意,道:“打扰到公子,实在抱歉。” 谢南骥淡淡看了一眼,是张生面孔。 今日蓁蓁生辰,府里有外人不奇怪,所是他并没有说什么,拿起琴,转身便要进屋去。 “公子留步。”孟画芷见他要离开,急忙开口唤住,大声道:“初入将军府,在这里边迷了路,还望公子相助,替我指一指路。” 谢南骥的步子停了下来。 但也只顿了这么一下,什么话都没说,抬腿继续走了进去。 孟画芷一时不知是气急还是尴尬。 小姑娘家的,毕竟藏不住心思。 她站在原地,跺了几下脚,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是张了张口又压下来,毕竟从小是养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万不能粗鲁了去,只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对她这般的视若无睹。 过了一小会儿,孟画芷咬咬唇,正准备离开, 却从屋里边,又走了人出来。 拿白面小厮一身淡绿长衫,头发挽至头顶,整整齐齐的,着了根绿色竹簪,倒是与这竹林院子,很是相得益彰。 “这位姑娘,让小的带您出去吧。” 那小厮走过来,恭恭敬敬的朝孟画芷说道。 孟画芷瞧着这小厮,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她自不是什么不识规矩的人,虽然那人没理她,但人家能遣了下人来,她自然没什么好拒绝的。 第八章 生疏 这边谢南瑾和孟画鸾出了世安苑,一前一后的走着,却是一路安静,一句话都不带说的。 谢南瑾一大老爷们,平常就是舞刀弄枪,兵法谋略,性子又冷,哪会知道在姑娘家面前要说些什么,再加上孟画鸾脸皮子薄,低着头也不敢开口。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这气氛,就越加的沉重了起来。 孟画鸾走在后头,一双手卷住袖子,不停的摩挲着,低着头,偶尔抬眼来往前边看,入眼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好几次开口欲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口,终究没出声。 母亲从小就教导她,女孩儿家的,一定要懂得矜持,这样,才不会让旁人看低了去。 绕过一个小园子,孟画鸾瞧着那些花儿好看,就多瞧了几眼,顺着这花丛看过去,却见着一位小姑娘,正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那人梳着整齐的双垂髻,一身银白素锻冷蓝镶珠衣裙,右耳翡翠珠子,垂在锁骨处,衬得整个人雪肌如玉,身段婀娜,笑脸盈盈,一张脸蛋,美的有些过分,饶她是女子,都不免有些看痴了眼。 那女子走着,脚步一顿,目光往孟画鸾这边投了过来。 孟画鸾一怔,收了目光回来,眼角余光却是瞄见,那姑娘已经转了步子,朝这边走过来。 “大哥。”一只雪白的腕子伸出来,挽住了谢南瑾的手,轻轻摇了两下,一脸娇嗔的模样。 孟画鸾站在后边,下意识的抬头,却见谢南瑾面无异色,反而眸中带了柔意,嘴角轻轻勾起,像是在笑。 她可是没想到,这冷冰冰的人,还会露出这般神色来。 “这鞋子硌脚。”女子秀媚微蹙,眸光盈盈的抬头看着谢南瑾。 阮蓁蓁自来到谢家,一直是被当做掌上明珠养着的,娇贵的很,身上哪都是白嫩白嫩的,容不得半点粗糙,这会子走了点路,就感觉脚上有些硌的疼,想来是不小心落了什么东西进去。 “来。”谢南瑾晓得她的意思,拍了拍肩膀,让她上来。 蓁蓁在他眼里一直是小孩子,从小就是他抱着的,一赖在他身上就不肯撒手了,长大一些后,自是抱不动了,便用背的。 阮蓁蓁其实就是抱怨一下,没想着这么大了还要让大哥背,更何况一偏头,发现还有人在。 阮蓁蓁投了目光过去,迅速的扫了孟画鸾一眼,见着她清秀温婉,相貌也是上佳,第一眼便是让人心里舒服的,应当是哪家的小姐,而且这跟在大哥身边……蓁蓁心思一转,就想明白了。 这,该就是谢夫人要让大哥见的姑娘吧。 阮蓁蓁突然觉得自己出现的很不是时候,大哥在和未来的嫂嫂培养感情呢,她就冒冒失失的过来了,未免显得她太不知分寸了些。 何况自己也不是有血缘的亲妹妹,只怕让人家看了,心里会膈应了去。 蓁蓁想到这儿,不自觉的就往后退了两步。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7节 谢南瑾手上一空,倒不明白蓁蓁这突然的疏远是为何。 “夫人那边正等着呢,想来大哥也没空,我还是先过去的好。”蓁蓁抬头,轻轻的笑着没有露出半分异色。 然后,她未等谢南瑾有所反应,就转过身去,加快了步子的往世安苑去了。 她这脚上自然还是硌的疼的,这番又走得快了,尖尖的玩意儿刺在嫩白细腻的脚趾头上,就越发难受了,连带着脚步,都有些不稳当了起来。 谢南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头就慢慢皱了起来。 “你送孟小姐回去。”谢南瑾随便拉住旁边的一个侍女,留下这句话,就朝着蓁蓁离开的方向,大步走去了。 …… 蓁蓁没想那么多,就只顾着一个劲往前边走了。 她想着方才见到的那姑娘,似乎是长的有些眼熟,但是这仔细一想,也想不出个什么由头来。 这临阳城大户人家的女儿,她大致也都打过照面,想来那位,必定是哪家的小姐,与她恰巧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蓁蓁正迈下小了步子往前走,心下煞是心疼自己这双脚,心抽了两下,接着身后忽然有一只手伸过,紧紧按住了她的肩膀。 宽大厚实的手掌按在她的肩膀处,坚毅有力,阮蓁蓁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大哥。 “大哥,你不是要――”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把拦腰抱起,身子一空,蓁蓁下意识的揽住了谢南瑾的脖子。 谢南瑾力气大,身上有力结实,抱着阮蓁蓁这么个半大的人,简直是丝毫不费力气,稳稳当当,半点不带晃儿的。 谢南瑾走了几步路,便将阮蓁蓁放了下来,让她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了。 如今这暮春的天气,倒还有些许凉意,她偏生又喜爱常来这院子里逛,所以这些石凳上,都着下人铺了杏色丝绒镶绣垫子,就为了让她坐的舒坦温和。 蓁蓁却在想,难道大哥就这么把人家姑娘给晾下了? 阮蓁蓁一时是又气又急,想着自家大哥怎么就这么不给人家面子呢,带人家出来结果又撇开不管……真真是个不识风趣的榆木脑袋。 “不是脚疼吗?”谢南瑾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蹲下身来,握住了蓁蓁的脚腕。 蓁蓁身子瘦弱,脚腕子自然随了身子一般小巧,莹白细腻,谢南瑾一只手握下来,尚有盈余,他轻轻用力,手腕一转,就把她的月白色乳烟瓒珠绣鞋给脱了下来。 这鞋子是昨日才送来府上的,蓁蓁试穿过一回,当时只顾着好看,没太理会合不合脚的问题,只是这鞋子绣工繁琐,难免有不合衬的地方,走久了些,才感觉出有不妥来。 谢南瑾这着眼一瞧,隔着足衣就看见了点点血丝,心下一疼,微斥道:“这脚都成这样了,还自个儿逞什么强?” 蓁蓁却没答话,心里想着,还不是为了哥哥你的终身大事着想。 谢南瑾看着,想是让她自己再继续走是不成了,伸手去欲抱她起来,蓁蓁的身子却突然往后缩了缩,道:“七弦已经去拿药和鞋了。” 蓁蓁说完,想着又加了一句:“就这么点儿伤,不打紧的。” 这若是在平常日子里,蓁蓁就任着谢南瑾抱她回去了。 可是今日不同,今日她生辰,将军府里也宴请了些人,其中不乏临阳城里的一些高门贵女,这番的景象要是让她们看去了,难免嚼一番舌根子,到时候又是听着一些烦人厌的风言风语。 她是同大哥亲近,没错,在她眼里,大哥就是她的亲人,所以怎样都没什么,可是放在别人眼里,就指不定怎么想了。 终究,是没有血缘。 谢南瑾一眼就看透了她心中所想。 自己带大的人,皱一下眉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还没长大呢就想着要和他避嫌,昏迷醒来之后就知道生疏了。 谢南瑾心下自然是不悦的。 但想着这时间地点不甚妥当,等下回寻个好日子,再和她谈谈,把她这些不当的思想都给扳回来。 丫头就算长得再大,那也是他的丫头,护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所以,不用避嫌,不用生疏。 想到这儿,谢南瑾起身来,在蓁蓁身边坐下了。 “大哥,方才那是哪家的姑娘?我瞧着,生的不错。”阮蓁蓁敛眉,随即抬头时,又是笑脸盈盈,神色轻松的问道。 什么哪家姑娘? 谢南瑾没在意,随口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什么孟家的女儿。” 和人家姑娘一起出来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阮蓁蓁正想着和大哥说说让他上点心,忽然想起他说姓“孟”……难道…… 若说是她所知的那个孟家……阮蓁蓁摇摇头,想这临安城里有好几个孟家呢,应该不会这么巧。 恰巧这时候,七弦拿着个梨花木雕漆小盒子过来了。 小姐和她说在这园子里等着,结果她匆匆赶来的时候却不见了人影,知道在将军府里自家小姐是出不了什么茬子的,但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这找了一小会儿,果然就在花架子下,见着了阮蓁蓁。 一抬头见谢南瑾也在,倒不觉得奇怪,只俯身行了礼,然后就蹲身到阮蓁蓁身侧,将小盒子放在一边,打开了来。 盒子里边放了两个青花缠枝瓷瓶,一带白纱布,一双粉白丝绣平底绣鞋。 七弦伸手要去脱阮蓁蓁的足衣,却是手才碰到,便想起,这旁边还有谢南瑾在。 未出阁的姑娘,一双脚最是金贵,自然不能让任何男儿瞧了去,就算出了阁,那也是只有夫君可以看的。 可这谢南瑾,虽然从小看着蓁蓁长大,但毕竟不是亲哥哥,就算是亲的,也是该避避的。 谢南瑾好似并没有这个觉悟,朝着七弦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将军都吩咐了,七弦当然不能不听,手上动作继续,将蓁蓁右脚的足衣给褪了下来。 她这一双脚,生的极其白嫩,小巧玲珑,脚趾甲修的平整,还闪着淡淡莹光,很是赏心悦目,宜人的很。 谢南瑾看着,心竟是莫名快了两拍,垂了眼,才偏开了头去。 第九章 晕倒 七弦动作顺溜,很快就给蓁蓁上好了药,换了鞋,又把原先那双鞋,给收进了锦盒子里。 蓁蓁起身在地上踩了踩,轻踏了几步,倒是没什么痛意了,随即偏头,朝着谢南瑾点了点头。 谢南瑾恰也是起身来,还没说什么,七音已经咋咋呼呼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将军,小姐,不好了。”七音跑的气喘吁吁,连喘了几下没喘过来,顺着胸口,道:“二少爷……二少爷把人姑娘给撞了。” “……什么?” 谢南瑾和阮蓁蓁同时惊了一声。 现下来不及把话说明白,就只能先跟着七音往归雁阁那边去了,一路上边走边听着,才把事情大概弄了个清楚。 谢南骐冒冒失失的,连走个路也不知道看着,一出门不长眼睛,就是把人家往屋子里边走的姑娘给撞了个正着。 这一撞,本来道个歉就完了,可偏偏那姑娘是荣国公的小女儿,从小就身子娇弱,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平常轻易不出门,生怕外头风给吹着了,这回叫谢南骐这么一撞,竟是直接就晕了过去。 这样一来,荣国公府的人,哪肯罢休,特别是那姑娘身边的两个丫鬟,硬拉着谢南骐要他给个说法,谢南骐对付这些事,脑子一向不好使,才着了人过来,找大哥解决。 阮蓁蓁一进门,就看见谢南骐耷拉个头,一脸窘迫无奈的样子,当时她心里是很想笑的,只是碍着于场合,便生生忍了下来。 这谢南骐还真是招女人,走个路,都能把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给撞了。 “大哥,你可来了。”一看见谢南瑾,谢南骐就跟瞧见了救星一样,扑上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谢南瑾却一伸手就将他挡了回去,问道:“戚小姐怎么样了?” “大夫刚刚过来了,正在里边看着呢。”谢南骐往里头看了一眼,说话声音都明显弱了几分。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娇弱的姑娘! 他本来以为,他家蓁蓁已经够娇弱的了,可蓁蓁就算再娇,至少能跑上两圈,刚刚那个,简直是连碰都不能碰! 谢南骐愁啊,他真的什么都没干,就正常走了个路而已。 “我进去看看。”阮蓁蓁知道,里边是女儿家,大哥自然不方便,但是里边的人也非同小可,他们将军府万不能不予理会。 谢南瑾点点头,示意让她进去。 阮蓁蓁进屋的时候,戚嫮儿已经醒了过来。 她穿了一身素面绣绿萼梅褙子,一张脸未施粉黛,素净娇美,身子瘦弱,脸色苍白,一看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病根子。 也怪不得这么一撞,就把人给撞晕了。 “戚小姐没事吧?”阮蓁蓁浅浅扯了嘴角,着了端庄的笑意,朝着那大夫问了一句。 “没什么大碍,就是小姐身子本来就弱,猛然冲击了一下气血上头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 阮蓁蓁听见这回答,才松了一口气。 “今日这事,是我二哥不对,我替他跟你陪个不是。”阮蓁蓁上前了两步,恭恭敬敬的朝着戚嫮儿行了个礼。 戚嫮儿看着就不是什么喜欢刁钻人的大小姐,此下一张脸苍白无力,却是硬扯出笑意来,摇头道:“不怪二公子,我也有错,没看着路。” 这副模样,看了让人心尖尖的疼。 阮蓁蓁对这位戚小姐是有些记忆的,荣国公一府,上下全生了男丁,最后国公夫人才得了戚嫮儿这么一个女儿,可惜从小体弱多病,差点夭折,所以从小就宝贝的不得了,生怕出什么事。 上一世,她似乎是嫁了某个世子,可惜那位世子是个风流人才,成亲后不到三个月就因为纳妾的事,活生生把戚嫮儿给气死了。 国公府如此宝贵的小女儿就这么没了,想来当初因为这件事,荣国公府甚至闹到了皇上跟前去,扬言要一命抵一命。 当时闹得简直是整个临阳城皆知。 阮蓁蓁如今瞧着,这么好一个姑娘,当初怎么就嫁了那样一个人,最后得了个那般凄惨的下场。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比她好多少,蓁蓁不免就自嘲的笑了笑。 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打小身子就不好,此番好不容易央了母亲出来,又不争气晕了过去,恐怕以后,都没有出府的机会了。”戚嫮儿没有半分要怪罪谢南骐的意思,只是不免哀叹了声自己今后的命运。 外面的生活,她实在太向往了。 “我哥哥也看我看的紧,但好在我身子骨还不错。”蓁蓁看着戚嫮儿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眉头也皱着,不免就出声安慰道:“不然以后,我就常去你府上,陪你说说话,可好?” 戚嫮儿听了这话,愣了一下,抬头,着了一双水眸看她。 她本就消瘦,一张脸就巴掌那么大,水灵的大眼睛镶在那脸上,只让人觉得越发怜惜。 “反正我平时没个人作伴,怪孤单的,而且,也算是替我二哥赎罪了。” 蓁蓁见她有些发愣,许是觉得她这个提议太唐突了,便又给解释了一番。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8节 …… 谢南骐焦急的在外边等着,整半个时辰,房门才打开了来,阮蓁蓁扶着戚嫮儿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谢南骐想上前问什么,起码也说声“抱歉”,可人家就跟没看到他似的,直接就略过的走出去了。 蓁蓁把人送到了门口,才又返身走了回来。 “没事了吧?”谢南骐试探着的问了一句。 “还好人家姑娘大度,才没怨着你。”蓁蓁瞪了谢南骐一眼,接着道:“到头来,还得我这个当妹妹的给你赎罪,擦屁股。” 也不想想,今天可是她的生辰,谢南骐这样惹麻烦,不是给她添堵吗? 谢南骐一听就知道事情搞定了。 “果然是我的好妹妹!”谢南骐脸上的笑意顿时就起来了,一扫眉间阴郁之色,轻轻拍了拍阮蓁蓁的肩膀,一副甚的他心的样子,接着又道:“樱桃什么的,二哥全让给你了。” “你也别想得太简单了。”阮蓁蓁叹了一口气,道:“荣国公如何宝贝这个女儿,外人大抵知道些,如今戚嫮儿虽说不追究,但你毕竟害人家晕倒了,国公夫人和家里那几个公子,指不定得对你怎么样!” “蓁蓁说的对。”一旁沉默不语的谢南瑾忽然点了点头,想着蓁蓁这一番话确实点出了其中关键所在,想了想,对谢南骐道:“你明日备些礼物,亲自上国公府去赔罪,好生说着,知道吗?” 谢南骐一双眼睛瞬时就瞪大了。 这些应酬周旋什么的,他最是不擅长,叫他亲自去给府上赔罪,简直就是在平白的为难他! “让蓁蓁和你一起。”说起来,就谢南骐这个性子,谢南瑾是不可能完全放下心的,嘴上没个把门,冒冒失失,指不定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今日看着蓁蓁和那戚嫮儿处的还行,想来有她在的话,国公府的人,也不会太为难他。 谢南骐晓得,他大哥说出来的话,是没有收回的余地的,明日这一趟,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谢南骐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 闹过这么一番之后,宴席总算是开始了。 今日来的,都是些与谢家交好的世家大族,大概都是女眷,虽然大多阮蓁蓁都是不熟的,但是……临阳城这些名门贵女的圈子,她好歹也晓得一些。 举着谢家的名头,却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养女。 大抵那些人,都是这样看她的。 只是碍着谢家的势力在,终究不敢说些什么, 表面上对她迎合着,内地里却是瞧不起的。 上一世的阮蓁蓁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觉得自己低人家一头,就不愿意同人亲近,但方才与那戚嫮儿短暂的相处,才是觉得……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在意,她阮蓁蓁,究竟是不是同谢家有血缘。 也不是所有人,都怀揣着恶意。 所以今儿个再看这些个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时,竟也不觉得,有如何的抵触了。 至少她的小生辰,她们也都来了呢。 而且送的礼物,都是颇具了心思的。 一时间,蓁蓁觉得心里释然了不少。 上辈子的自己,有些太过于钻牛角尖,导致自己心里不舒畅,也害了别人。 重活一世,应该看开些才是。 蓁蓁这么想着,脸上笑意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她生的本就极为好看,此番一笑,脸上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就跟镀了层金似的,越发让人移不开眼来。 谢家这谢四姑娘,一张脸,实在没得话说。 底下有几个男子,瞧着她,不免就多看了几眼,说着在临阳城内,找不着第二个能与之比邻的。 蓁蓁站得脚有些疼了,便想去暖阁里歇息一小会儿,只是这一转头过去,落入视线里一个高挑的背影,一身青缎掐花对襟褙子,缓缓而行。 这个背影,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并且此生,都不可能忘记! 第十章 宴席 当初推她下悬崖的时候,她身子无止境的往下坠落,然后眼睁睁看着这张脸离她越来越远。 狰狞可怕。 曾经挽着她的手一口一个“蓁蓁”的喊着,曾经满脸和善温婉,曾经以为,知根知底……却原来,都是假的。 阮蓁蓁顿了顿,继续走了进去。 她清楚的明白,现在的孟画芷,不是以后的孟画芷,也尚不曾将她推落悬崖,所以就算找她报仇,那也丝毫的不解气。 能够重来一回,就已经是上头对她的恩赐了,实在犯不着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而让自己闹不痛快。 但是,若她还是要招惹她的话,她也绝不会再放过她。 “七弦,来给我揉揉腿。”蓁蓁在软榻上坐下,唤了七弦,便执了一旁的茶水过来,却是还未到嘴边,帘子掀开,又有人走了进来。 “这位是谢小姐吧。” 孟画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阮蓁蓁轻轻点了点头,却是反应淡淡,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孟画芷方才是见着有人进来,这才跟着走了进来。 早前便听说阮蓁蓁此人,唯一优点就是面容桃花娇美,如今看眼前这人,皮肤莹白,淡扫娥媚,乃是惊人的绝色。 “百闻不如一见,谢小姐果真担得起国色天香四个字。”孟画芷并不在意阮蓁蓁冷淡的态度,似是有隐隐的心思要和她打好关系。 “这茶怎么有些凉了。”阮蓁蓁两手成环,扣了扣桌子,朝着七弦道:“再去煮一壶过来,省得待会儿老夫人过来,又将人给批一顿。” 七弦点点头,端起那壶茶,便退了出去。 阮蓁蓁想,上一世,她是怎么和孟画芷认识的呢? 好像也是这样,在她十四岁的生辰宴上,孟画芷顾自的过来和她打招呼,然后还送了她一对精致好看的坠角儿。 孟画芷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口腹蜜剑。 而那个时候的她,竟真的傻到,未在孟画芷身上看出半点异样。 毕竟她现在也是年纪小,有什么心事,都写在了脸上,尚做不到处事圆滑。 “姑娘应该不是谢家人吧?”蓁蓁嘴角噙笑,话一问出,明显就看到孟画芷愣了一下,接着笑意凝住,道:“此楼阁,非谢家人,不得入。” 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非谢家人不得入的规矩,只是阮蓁蓁不想看着孟画芷在她面前晃悠,也压根连和她周旋的心思都没有,所以才随口编了一条这样的规矩,好让她离开罢了。 孟画芷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但马上又恢复如常,盈盈笑道:“那是画芷逾矩了,还请小姐见谅。” 大体的说完这些话,她也未多做停留,转身迈着不甚通畅的步子离开了。 而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的眸中,明显闪过一丝不屑的目光。 …… 除开戚嫮儿晕倒这一个小茬子之外,生辰之宴,举办的尚算是成功。 以往她的生辰,都只是自家人凑在一块,其乐融融说些祝福话,送些礼,便是罢了。可是这回,如此大费周章的举办宴席,甚至是请了整个临阳城的名门贵女来,重回一世的蓁蓁,自然晓得其中的意图。 那是将军府,在向所有人,为她阮蓁蓁正名! 不管她姓什么,不管她是不是与谢家有血缘关系,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谢家人把她看做女儿,她受到了谢家的承认,那么,她的身份,就该是尊贵的。 可这一场宴席,却比上一世,早了整整一年。 那时候,她性子娇躁,总是动不动的就发脾气,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就谁都看不起她。 所以,在她十五岁及笈那年,大哥举办了一场临阳盛宴。 那个时候的大哥,很无奈,他说,就算没有这些表面上的东西,你也是我们谢家看重的人,何必为此不快,为此糟心。 却终究没能拗过她。 想来那个时候,大哥就已经,对她很失望了吧。 阮蓁蓁得谢家照拂,却还妄想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这一世,一开始,似乎很多东西就都变了。 …… 谢南骐这个狗腿子,宴席一结束,就捧着一碗乳酪浇樱桃到木槿院来了。 蓁蓁刚刚洗漱完,卸了头面,将脸洗净,又换了身平常的百褶如意月裙,坐在榻上,一脸好暇以待的看着谢南骐。 “蓁蓁,二哥平时对你好不好?”谢南骐把碗放到她跟前,笑得一脸春风桃花,别有目的! “二哥,你到这和我来说,是没用的。”蓁蓁直接就点明了他的意图,笑着伸手去,拿了一颗樱桃,轻轻咬了一口,清香津甜,溢满唇舌。 “我听说那戚家大少爷,最是不讲道理,一个不高兴就动手,这回把他妹妹给撞晕了,他不得缠上我?”谢南骐一脸戚戚然之色,他倒不是担心打不过,只是他理亏在先,总不好和人家动手。 “二哥,那你就只能负荆请罪了,让他打上一顿,气消了,说不定就没事了。”蓁蓁说完,火上浇油的又加了一句:“放心,你要是被打伤打残了,我照顾你。” 这丫头简直是巴不得看他出糗! “你同戚嫮儿说说,让她和荣国公府的人求求情――” “打住,我可没那个脸说这样的话。”谢南骐话没说完,蓁蓁就直接摆手打断了他。 谢南骐想想,被打和面子这两件事放在一起,那面子简直就算不了什么了,便抬头又着出一副笑容来,从碗里拿了颗又大又红的樱桃,递到蓁蓁嘴边,道:“来,这个好吃。” 谢南瑾一踏进屋子,就看到谢南骐手里拿了颗红樱桃正往蓁蓁嘴里送,脸色一变,沉着声音,咳了一声。 谢南骐被这猛然的声音一惊,手指一松,樱桃就掉了下来,骨碌碌的顺着地板滚远了去。 谢南骐一双眼睛就跟着那樱桃,鲜红的圆球在瞳仁里打转,他一手迅速扫过,又给捞了起来。 蓁蓁瞧着他这动作,立马做了个远离他的动作。 谢南骐这厮,忒没节操了些。 “本来我还想着,明日让蓁蓁和你一起去,起码戚家不那么为难你,现在看来――”谢南瑾一伸手,就把谢南骐给提了起来,简直是丝毫不费力气,接着道:“你一个人去,倒也行。” “别――”谢南骐一听可就急了,苦笑道:“要是蓁蓁没在,我会死得更惨的。”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9节 谢南瑾也不过就是吓他一吓。 分明和他说过多少次了,要让他注意些分寸,特别是不能动不动的分不清男女界限,谢南骐这个脑子不记事的,反正是说多少次都没用。 谢南骐哭丧着一张脸看着自家大哥。 “好了,明日蓁蓁要去内学堂,申时过后,你去接她,再备些东西,一道去荣国公府。”谢南瑾冷着脸说完,目光朝门外看了一眼,道:“现在就去库房,挑些东西,好生花点心思,知道吗?” “好,我马上去。” 谢南骐一听他这么说,便晓得大哥该是把事情都计算好了,心下轻松了几分,笑着点点头,返身跑了出去。 “大哥,明日……就要去内学堂吗?”蓁蓁倒不在意荣国公府如何,只是难免忧虑,那地方,毕竟在宫里头,并非一般的凶险。 常听人说,皇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你不必忧心。”谢南瑾知道她担心什么,他也晓得,以蓁蓁这般的性子,若真说待在后宫,那一定是任人鱼肉的。 “内学堂也算是个规整地儿,闹不出什么荒唐事来,而且,我们谢家的人,也没谁有这个胆子去惹。” 一段话,谢南瑾说的云淡风轻。 但是却让蓁蓁感受到了丝丝的安心。 因为她是谢家的人,自是有人护着,所以不必担心。 蓁蓁刚想说什么,谢南瑾却突然在软榻边坐了下来,身子一转,目光凝在了她的脚上。 蓁蓁先是一惊,双脚下意识的往回一缩,但一眼瞄见大哥是在看她脚上的伤口,便顿住了动作。 谢南瑾侧过身子,头是微微低着的,从蓁蓁这个角度,正好看见他一张侧脸,鼻梁高挺,薄唇轻抿,顺着下巴弧线流畅美好,因为常年征战的缘故,皮肤是偏黑的小麦色,但却分外宜眼。 大哥每一点每一线的眉眼,她都想记在心里。 从七岁踏进这道门开始,就是眼前这个人,在照顾她,护着她,事无巨细的关心她。 明明自己生活都粗糙的要死,却总是能想着,怎样才是把她养得更精致。 她在想,若是大哥知道她被人推落悬崖,死了,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会不会伤心?会不会痛苦?会不会……为她报仇? 一定会的! 想到这儿,蓁蓁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流了下来。 “还痛吗?”谢南瑾瞧着那伤口只是擦破皮,出了一点血,便开口问了一句。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谢南瑾回过头去,撞进蓁蓁一双眸子泪眼朦胧,顿时就慌了―― “怎…..怎么了?” 第十一章 内学堂 谢南瑾的声音一出来,蓁蓁反倒是哭得更凶了。 这要是谢南骐在眼前这样,他能打也能骂,大不了抽他一顿,勒令他不许再哭! 但是眼前这小姑娘,从小连手指头都不敢碰一下,擦破点皮就得心疼得要死,这一掉泪珠子,哪还了得。 看来这身子骨还得养结实些才行,不然擦破这么点皮就哭成这样,以后要是嫁人了,离开了谢家,他护不了那么多,可该怎么办。 “这伤口,擦点药,明早就能好了。”谢南瑾抚额,见她眼泪还是止不住,只能无奈轻斥道:“别哭了。” 蓁蓁就是觉得,过去的那些年,自己实在是太不懂事,自私自利,一心只想着自己,而忽略身边人。 那时候的大哥,该对她多失望。 谢南瑾瞧着那泪珠子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心里跟着微微一颤,伸手去,轻轻给她抹去了眼泪,放柔了声音道:“好了,别哭了。” 粗砺的拇指轻轻触在嫩白细腻的面颊上,常年练武磨出的老茧,谢南瑾虽是放了最轻柔的力气,但蓁蓁还是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的疼,这心里却是暖暖的。 “大哥,蓁蓁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好不容易才止住了些泪,一双眸子却仍然是水灵灵的,微微抽泣着,一脸内疚的看着谢南瑾。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谢南瑾想,该是自己做了什么事,让她误会了,不然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仔细想想,却想不出什么端倪来。 “没有。” 蓁蓁听着这两个字,便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希望在大哥的眼里,她永远是那个乖巧,懂事的阮蓁蓁。 蓁蓁抬头瞧着他,一张俊朗的容颜,心疼又无奈,还是那个一如既往关心着她的大哥,蓁蓁低头,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抬头便是问道:“大哥,今天那位孟姑娘,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谢南瑾反问。 “就是问你喜不喜欢啊!”蓁蓁觉着,那姑娘很好,如果娶回家当她的嫂嫂,那该也是不错的。 谢南瑾没有回答。 他并不想在蓁蓁面前讨论这些事情。 蓁蓁见他没有回答,叹了口气,顾自说道:“大哥你确实该成亲了。” “小丫头还管起我来了。”谢南瑾磨牙,微瞪了她一眼。 蓁蓁暗自腹诽,她说的又没错,到大哥这个年纪还未成婚的,恐怕整个临阳城也寻不出来几个了吧。 明明是不缺钱也不缺权,一副好相貌也没谁比得上,怎么就……找不到媳妇呢? 蓁蓁觉得,这事,她都要为自家大哥开始操心了。 恰好明日去内学堂,应该多的是名门贵女,身份相貌都该是与大哥相配的,到时候,倒可以替大哥瞧瞧,看能不能给弄个大嫂回来。 心里头一个小计划就这样萌生了。 亏得现在谢南瑾不晓得蓁蓁在想什么,不然他又得是一阵头疼,最近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在担心他娶不娶得到媳妇! …… 第二日,谢南瑾去上早朝的时候,顺带把阮蓁蓁也捎上了。 昨日将军府的一场盛宴,已经朝整个临阳城的人都宣明了,阮蓁蓁是谢家的人,是谢家承认的女儿。所以今日这自进宫以来的一路上,倒是莫名多了许多人同她打招呼。 唤她,谢小姐。 这个称呼,是她前世多么渴求的。 如今一醒来,却好像得到的轻而易举。 “好好学着就是了。”谢南瑾留下这句话,也不担心,转身去上早朝去了。 毕竟他谢家的人,该没谁敢不得眼力见儿的去欺负。 内学堂这地儿,阮蓁蓁上一世就是不自觉的抵触,说起来,总共也就来过一次。 那一次,还是萧菀硬拉着她来的,说是宫学那边新来了一位少傅,长得英俊潇洒,便说什么都要带她去瞧瞧。 说到萧菀―― “蓁蓁!”身后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还未等她有所回应,一只手已经揽上了她的肩膀。 是萧菀。 她一身木兰青衫绣缎裳,头发如男子般高高挽起,一支云形金累丝镶宝石簪斜斜插在发髻上,扬眉,笑意横生。 萧菀是瑞王府的小郡主,也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虽身为女子,却大方爽朗,喜着男装,特别是一身的武艺,况论许多男子,那也是比不上的。 说起来,上一世她唯一能说的话的朋友,就只有萧菀了。 她性子大大咧咧,不似一般贵女那般,让人很容易就亲近的起来。 “昨晚刚从罗州那边回来,还是没赶上你的生辰,可一定要向我们阮姑娘说声抱歉。”萧菀笑嘻嘻的,没有一副道歉应有的觉悟,接着道:“可礼物我是已经早就备好了,也着人送了过去,怎么样?” 人家小姑娘过生辰,送的都是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再不济也是书籍字画,女红绣品,她萧菀可好,直接送了一条鞭子过来。 完全能想象阮蓁蓁打开梨木盒的时候是个怎样的表情。 她就想把鞭子拿起来先抽了萧菀再说! 萧菀偏头一瞧阮蓁蓁这表情,就晓得她是嫌弃她送的礼物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释道:“那条鞭子,可是我请了罗州最好的匠工师父,花了三天的时间做的,上面镶了九颗上好的绿松石,可宝贵着呢。” 阮蓁蓁很无奈。 再怎么宝贵,那练武用的东西,她也用不上呀,到时候一个不小心抽到她自己身上的话,可心疼了呢。 阮蓁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点头道:“蓁蓁可是谢过菀姐姐了。” 萧菀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今日怎么来内学堂了?之前我那么和你说,都硬是请不动。”萧菀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一桩事来,便随口问了一句。 蓁蓁如实回答:“大哥说让我来,我便来了。” 萧菀十分合时宜的闭了嘴。 她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宫里宫都能给闹得翻了天,唯独是一看到谢南瑾,她就两股战战,面色发白。 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金銮大殿上,那一日皇帝生辰,他凯旋归来,手提了两个血淋淋的人头,说是给皇帝的生辰礼物。 那之后,只要再见到谢南瑾,她都会想起,那两个圆滚滚的人头,满带着血污的散乱,两双突出眼眶的眼睛血丝满布,让人自心底而外的打寒颤。 谢南瑾平时身上的肃杀之气,足以让人望而却步,心生敬畏,萧菀想,好像只有在蓁蓁面前,才看见谢南瑾露出过笑容。 说话间,两人已经踏进了大院子里。 这紧挨着宫学,原本是一处宫殿,后来为了方便,便安上了内学堂的牌匾,因着宫殿外的一方梅林,为相得益彰,这里边的布置也极为风雅。 小木桥横过涓涓细流,一路踏着青石板而去,旁边的花圃院子,种了满满的玉簪花,清新素雅,与金碧辉煌的皇宫比起来,这地方,倒是特别。 “不过蓁蓁,在内学堂,你千万小心着,别得罪女傅,特别是――”萧菀话说到一半,声音突然就慢慢弱了下来,最后,霎时完全没了声响。 眼前有人,迎面缓缓走了过来。 一袭玫瑰紫牡丹花纹锦长衣,挽了工整的螺髻,头上珠环玉翠,两方的青玉镂空步摇,随着步子缓缓摇曳,青黛娥媚,明眸流兮,朱唇含笑,偏生清冷。 “蔻女傅。”萧菀微微侧身,行了一个弟子里。 原来是蔻长歌!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0节 蓁蓁也低了头,朝蔻长歌行了礼。 方才隔得还远,蔻长歌就注意到了阮蓁蓁,之前在谢家的时候,她见过她一面,所是这冰肌玉骨,让人过目不忘。 “你可是……谢家四姑娘?”蔻长歌虽是心里有了论断,但还是出声问了一句。 她的的声音温婉淡雅,如幽谷空兰,香兰玉笑,带着一股诗书的韵味。 这样满带书香气韵的女子,在整个大胤,恐怕都找不出几个来。 “正是。”蓁蓁点了点头。 谢南瑾之前已经和内学堂这边打好了招呼,所以她想,蔻长歌能认识她,也不奇怪。 蔻长歌面色如常,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便继续往里走了。 萧菀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咋舌,拉住了蓁蓁的手,道:“最好少和蔻女傅来往。” 萧菀的这句警戒,蓁蓁点头应下,却没有深入过问。 她明白,有些表面上看起来清高骄傲的人,往往内地里,最肮脏不堪。 上一世的蔻长歌,就是这样的人。 那时候,她嫁给了新晋状元郎,一时风光无俩,可后来,却被撞破私情,惨遭休弃。 曾经高高在上的女傅,一夕之间,变成了受尽唾弃的荡妇。 不禁让人唏嘘。 …… 昨日学的是《诗经》。 孟画芷一向乖巧听话,读书也用功,此番一早前来,尚未开课,就已经仔细拿了书在看。 纵为女子,也要做像蔻女傅那样饱读诗书的女子。 “方才在路上,见到一个可人儿,是生面孔,往咱学堂这边来了。”姚琼拿了个小物件在手里边把玩,笑言:“听蔻女傅,唤她谢四姑娘,想来,是将军府那位小姐吧。” 孟画芷闻言,手中动作一顿,书页翻到一半又落下,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第十二章 谢罪 昨日见她,是盛装加身,头面繁重,这会儿进学,只穿了一件月白撒花交襟褙子,娥媚淡扫,稍施粉黛,皮肤莹白,明眸如水,一举一动之间,又有别样风味。 所是她一进门,一屋子的名门贵女,就有大半的目光被吸引了去。 将军府的四姑娘,安南大将军最宝贵的人,这号人物,自昨日生辰宴后,已是如今整个临阳,为众所周知的了。 外边的风言风语传得盛,种种皆有,说好听一点儿是谢家收了个养女,直白了说,就是在给谢南瑾养媳妇! 阮蓁蓁从外边这一路走进来,众人心底,心思各异,但明面上还是着了笑容,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行了礼,毕竟这谢四姑娘……惹不得。 孟画芷只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淡然,随即又低下了头去,继续看书。 她不是个不识趣的人。 昨日就按阮蓁蓁对她的态度来看,便足以瞧出她心中的不欢喜,虽不知初次见面,自己是做了什么惹她不快,但是,她也不想去热脸贴冷屁股。 只是昨日回府后,听姐姐说起那谢大将军,龙章凤姿,俊美无双,言语之间,无不是仰慕欢喜。 谢夫人看起来,也对姐姐很是满意。 所以母亲便一直在她们姐妹耳边念叨,说是这桩亲事,一定要尽快促成。 说是为了姐姐的幸福着想,但孟画芷又何尝不明白,到底是为了抱住谢家这棵大树。 只要抱稳了,那他们心底那些龌龊心思,不都就实现了嘛。 阮蓁蓁自然也瞧见了孟画芷。 这个人,她虽不想理会,但也不会掉以轻心。 上一世她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便知她并非良善,这一世她虽有了提防,但难保不会再发生其它的事情。 蓁蓁弯唇,眉眼灵动,顺着萧菀的步子,盈盈一笑,在她旁边坐下了。 …… 本来谢南瑾吩咐了谢南骐,让他在学堂外面等着蓁蓁,可他却偏生将马车停在了北宫门外,吩咐了人进来,接蓁蓁出去。 不就是不肯进到这内学堂,怕见到不该见的人,他谢南骐的心思,阮蓁蓁哪能不明白。 她踏出门的时候,眼角余光微微一扫,正好瞧见蔻长歌冷冷看了她一眼。 当时的直觉便是:无一善意。 但蓁蓁没有过多的去猜测揣摩,毕竟有些事,不是她应该掺和的。 出了北宫门,蓁蓁一眼便瞧见,谢南骐坐在马车边上,一双桃花眼笑得眯成了缝,一手掀着帘子,一边慢悠悠的晃腿,朝她伸出手来。 “来,蓁蓁。” 蓁蓁没理会他,只让旁边的丫鬟搭了手,侧身坐上了马车。 顺着宫门大道,红墙金瓦,马车缓缓而行。 “无论那戚家人说什么,你只管应着就是,千万别说旁的忤逆了去。” 蓁蓁一上马车,连坐都没坐稳,就已经着急的和谢南骐交待这些了。 她实在是担心,以谢南骐这半吊子的性子,什么都不放在心里,到时候将事情弄得更糟糕,那便是让人更头疼了。 谢南骐一张脸已经几近憋成了猪肝色,眉头紧紧的拧在一块,十分不乐意的听着蓁蓁吩咐这吩咐那―― 明明他晓得分寸的好不好! “内学堂的贵女们,是不是个个都风姿绰约?”谢南骐及时打断了她的话头,笑嘻嘻的弯着嘴角问道。 “是啊,风姿绰约。”蓁蓁点点头,再抬眼间如桃花含笑,冰雪乍破,缓缓道:“特别是蔻女傅。” 谢南骐脸色微微一变。 见蓁蓁张口还想说什么,他急忙伸手去,拦住了她,道:“打住,大小姐,放过我吧――” 见他如此反应,蓁蓁的面色立马就冷了下来,微微偏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她倒是很想劝二哥一句。 但是因为明白,有些东西光口头上说了没用,特别是谢南骐,雷打的说不动,所以她闭嘴了。 希望二哥,自己真的有分寸就好。 …… 荣国公府离皇宫的路程很近,所是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就已经抵达了。 门口等着几个小厮,只听说是将军府的人,没说什么,便让进去了。 蓁蓁走在他右手边上,快进门的时候,偏头看了一眼谢南骐的表情。 很好,视死如归。 荣国公是个儒雅温润的人,说话和气,见着谢南骐和阮蓁蓁,先倒没说什么,吩咐了下人,又是倒茶又是落座的招待。 国公夫人看着也是温婉,一身玫瑰红缠金纹褙子,精致的倭堕髻上带着步摇缀着朱翠,但此刻面不带笑,显得清冷,眸光幽幽。 旁边还站着一位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生的俊朗,玉身而立,想来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国公府的大公子,戚煊。 “昨日,是我莽撞,才冲撞了戚小姐,今日特地登门赔罪。”谢南骐沉着一张脸,倒是说的有模有样,低头,一副认真认错的样子。 “我家嫮儿,从小身子骨就不行,绝不敢磕着碰着一下,你倒好,直接就把人给撞晕了。”戚煊第一个就开口指责了,气冲冲的看着谢南骐,恨不得抽上他几下解气才是。 蓁蓁瞧着,就晓得这一家子都不是好惹的,面上着了得体的笑意,上前一步,道:“昨日是我的生辰,戚小姐为祝寿而来,却出了那样的事情,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斗胆问一句,戚小姐的身子,无大碍吧?” 阮蓁蓁生的乖巧,一张脸又是明艳动人,此番毫不推脱的说辞,自然让人好感备生,国公夫人原本还面如冰山,现下温和了不少,回答道:“着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得在家里,好好休养一阵。” “如此便好。”蓁蓁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不知,是否可以见一见戚小姐?” 国公夫人看着面前这姑娘,面色红润,身子康健,不像她家嫮儿那样体弱多病,一时便分外羡艳,想着有差不多年纪的人同嫮儿说说话,解解闷,倒也是一桩好事,便点头,吩咐身边人带蓁蓁去戚嫮儿房间了。 戚嫮儿的房间里头,布置的精致,却也捂得严严实实。 一见是蓁蓁,她眸中显然闪过一抹欣喜的神色,忙唤道:“蓁蓁,你怎么过来了?” “二哥过来赔罪,我便同他一起过来了。”蓁蓁如实的回答道。 她看着眼前的戚嫮儿,面色苍白,饶是一身桃红袄子,也衬不了多少气色,难怪荣国公府的人会如此小心翼翼的护着。 只是一想,这么好的姑娘,偏生得了一副瘦弱身子,老天对她也太不公平了,更何况上一世,那样年纪轻轻就去了。 戚嫮儿这厢一听是过来赔罪的,面色一顿,有些着急了。 “我已经和爹娘还有哥哥说过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不管旁人的事。”戚嫮儿想着自家人那极为护内的性子,不由就有些担心,问道:“我爹娘他们……没有为难谢二公子吧?” “没什么,就算为难了,那也是我二哥应该的。”阮蓁蓁只朝着戚嫮儿笑了笑,道是谢南骐那皮糙肉厚的,就是给打上几顿,也没关系。 戚嫮儿心里却是慌的。 “归一寺那边,桃花开得极好,过些日子,你身子好些了,我们便去赏花,如何?”蓁蓁笑着提议道。 她估摸着,戚嫮儿平时待在这房间里,不怎么出府去,一定是闷坏了的,看着,倒让人心疼。 戚嫮儿自是极想出门的。 只是―― “还得问过爹和娘才行。” “没事,若是有了准信,派人来将军府报一声就是。”蓁蓁勾唇笑起来的样子,极为耀眼。 “你替我转告二公子一句,就说那日的事,让他别放在心里。”戚嫮儿说完这些,脸有些微红,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长的好看的男儿,自是女子,都是倾慕的。 谢南骐那厮,虽性子浪荡了些,可一张脸确实好看的挑不出错来,平时随便的往那一站,就能吸引一大群小姑娘的目光。 蓁蓁大致看出了戚嫮儿的一些心思。 可是……她和二哥,是绝对不可能的。 谢南骐喜得逍遥自在,不受约束,就算是成了亲,怕也免不了外面的莺莺燕燕,而戚嫮儿这性子柔柔弱弱,身子骨也不好……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1节 蓁蓁看了戚嫮儿一眼,没说什么,只撇下了念头去。 …… 谢南骐这边,倒也是吃了一番苦头。 荣国公夫妻俩是长辈,说了几句后,自然就不同谢南骐计较了,但戚煊可不同,他性子暴躁,又好武力,平日里最是宝贝自家妹妹,一想到面前这个家伙把他家嫮儿给撞晕了,他就想直接揍几顿。 幸好是在这国公府里,要是离得远了些,恐怕谢南骐今日就要鼻青脸肿的回府了。 但这一桩事,算是解决了。 一直到了申时,两人才回到了将军府。 谢南瑾看谢南骐好好的回来了,没青没肿,也没缺胳膊少腿的,便知是没什么事,就没问了。 第十三章 受伤 今日军营稍为空闲,所是谢南瑾回来的早,匆匆沐浴过后,便去了木槿院,陪蓁蓁吃晚饭。 今日端上来这菜,蓁蓁看着便觉着稀奇,都是不太见过的菜种,有金银肘子,如意卷,莲蓬豆腐,荷花彩卷,特别是那乳白色的糯米凉糕,甜糯香软,看了就让人想食指大动。 蓁蓁从小对吃食便很是挑剔,对于食物,好不好吃不打紧,首先的重点是一定要好看,所以为了她这个嗜好,谢府厨房里的人,都力求把食物做的精致好看,就是为了能讨这位大小姐的欢心。 这一桌子的菜,大多是甜食,小巧精致,色彩缤纷,小女孩的喜好,却并不对谢南瑾的胃口。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习武之人,身材高大结实,自然是要大鱼大肉,大盘的菜,那吃的,才能尽兴。 小时候蓁蓁一个人吃饭,总是觉得憋闷的慌,耷拉着一张脸不怎么高兴,后来谢南瑾看她这个样子,便每日一有空就过来陪她吃饭,尽管饭食大多不对胃口,他也都会很认真的吃下去。 后来吃多了,虽不喜欢,但能习惯。 “初次去内学堂,感觉如何?”谢南瑾随便的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嘴角含笑的问道。 蓁蓁看他没吃了几口菜,想来是为了准备这些而忽略了自己的吃食,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然后把自己这边的那盘金银肘子端了起来,放到谢南瑾面前。 “还行,就是女傅教的那些东西,不大能听得懂。”蓁蓁又夹了一小块如意卷,如实的回答道。 她脑子聪慧,但却学不来这些诗书字词的东西,上一世自己不愿去学,便也罢了,这一世既然去了内学堂,该学的,还是要学着一些,至少,不能丢谢家的脸。 谢南瑾看着那一小盘的肘子,红润酥香,就是个头小了点,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来。 味道还不错,就是有些甜腻了。 但这正好,是蓁蓁喜欢的口味,大抵是女孩儿家的,都喜欢吃甜食罢。 “听不听懂都没事,反正女儿家的,肚子装点墨水就行了。” 谢南瑾嚼了两口,肘子没在嘴里打个囫囵就咽了下去,随意的回答道。 书看多了,容易膨胀,学多了,反正也没用。 蓁蓁看了一眼谢南瑾,眉眼含笑,点头回答:“恩。” “对了,今日同二哥去荣国公府,倒还顺利,昨日的事,算是翻篇了。”蓁蓁知道,大哥既然没问,就代表他心里是有数的,但她还是想说与他听。 蓁蓁扬着头,脖颈的线流畅滑长,一副骄傲的,等待着被表扬的样子。 她也是能,独立解决事情的。 谢南瑾哪能不知道蓁蓁说这话的意图,唇角含笑,微微点头,赞许的应道:“不错。” 蓁蓁心下高兴,夹了一块糯米凉糕就往嘴里送了,冰凉酥软的感觉,触在唇舌之间,缓缓蔓延开来,久留余香。 这吃起来,似乎要比之前的,更加有滋味了些。 许是心情好了的缘故。 “我还约了戚小姐,过些日子,去归一寺赏花。”蓁蓁将今日荣国公府的事,都同谢南瑾说了。 蓁蓁平时常待在府里,谢南瑾也知道,除开瑞王府的那位小郡主,她平日里根本没什么能说的上话的人,如今同戚嫮儿结交,慢慢融入这个圈子里,倒不是坏事。 蓁蓁虽习惯了被照顾,但也是个心细的人,她瞧着大哥今天面色憔悴,想便是累了,道:“大哥,我也快吃好了,你忙了一整天,就先回去休息吧。” 谢南瑾点点头,没说什么,放下了筷子。 蓁蓁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大哥今日坐在这里,左手垂在身侧,似乎是一直没有动过的……难道…… 蓁蓁突然站起身来,朝谢南瑾伸出了手。 谢南瑾下意识的将左手往伸手藏了藏,蓁蓁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轻轻将衣袖挽起―― 手腕上方不过一寸的地方,胡乱随意的缠了几圈纱布,松松垮垮的不说,还隐约的渗透了一大片的血迹。 大哥每日从军营回来,总会先去沐浴,因为怕一身的汗气会熏到她,今日怕是时间赶的紧,连伤口都来不及好好的包扎。 谢南瑾身为武将,受伤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而且他皮糙肉厚的,受了伤也不当一回事,身上的伤疤不知道多到了哪儿去。 “七弦,把我的医药箱拿过来。” 蓁蓁活得精细,就是一点点小小的磕红都要擦点药才行,自然最看不惯的,就是谢南瑾放任这么严重的伤口都置之不顾,这下帮他把原本的纱布拆下来,入眼一片血肉模糊。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让鞭子打到了而已,过几天,就好了。”谢南瑾是当真觉得,这点伤没什么,要不是怕蓁蓁担心,他连纱布都不打算包,任由它去了就是。 “都这样了,还没什么。”蓁蓁心里微微一抽,看着那伤就觉得疼,打开一个青色缠枝瓷瓶子,仔仔细细的倒了药,拿了纱布。 她就站在谢南瑾身侧,离得很近,葱白细嫩的指尖绕着纱布,偶尔轻触在他的皮肤,身上是女孩家儿特有的馨香素雅,缓缓摇曳而来,在他的鼻尖缠绕,引人沉醉。 乌黑的长发松松垂下,落在前胸处,柔软飘逸,再往下是不盈一握的细腰,袅袅而动…… 当下,谢南瑾的呼吸……乱了。 蓁蓁却仿若无觉,低头仔细的打了个结,瞧了瞧又给弄得平整了些,低头看去的瞬间,谢南瑾迅速将目光错开了来。 这时候的气氛,似乎有些过于……旖旎了。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在这般的情景下,难免就有些心猿意马,就算清楚的知道,自己把眼前的人当做妹妹,但还是不由的生了男人的本能来。 幸得谢南瑾意志力强,喉结上下滚动,开口,略微的哑了声,道:“下个月初三,我要出征。” 蓁蓁的身子一怔,目光凝住。 这一年的出征,发生了什么,她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哥哥受了很严重的伤,从右脸颊处至肩胛窝,长长一道好大的疤,分外的狰狞可怕,那一次,差点要了他半条命,养了整整一年,却也因此,得皇上封侯加爵,谢氏一族,权倾朝野。 “大概要多久?”蓁蓁尽量压抑住了心中的震动,淡淡问道。 “半年左右吧。” 上一世,也是半年啊。 “好,那大哥小心。”蓁蓁抬头,扬了笑脸的看着他。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她不可能说帮助大哥什么,或者让他别去,因为他是武将,是大将军,战场上,是他该去的地方,保家卫国,是他该做的事,而蓁蓁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祈祷,祈祷平安。 而且,过半年,到时候,她也快及笈了。 能待在谢家的日子,或许不多了。 …… 第二日,荣国公府便传来了消息。 说是过两日荣国公四十大寿,便往将军府送请帖过来,只是这回,不光是宴请了安南大将军,来的人还特地提到,说请谢四小姐,一定到场。 不用想,也晓得是因了戚嫮儿的缘故。 阮蓁蓁自然欣然接受。 可是谢南瑾要准备出征的事宜,很是繁忙,所以没有时间,想了想上回谢南骐同荣国公府的人打过交道,于是便让他代替谢南瑾去。 谢南骐打死是十二个不愿意。 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虽然谢南骐吊儿郎当,不怎么靠谱,但谢南骥寡言少语,最是不适合那种场合,指不定到时候冷着一张脸,会发生多糟糕的事。 所是这几天给谢南骐愁的呀,差点把皱纹给一道道的弄出来。 上次戚煊就扬言要打他,这好不容易躲过了,又到他跟前去,他会放过他才怪! 可是该来的也躲不过,两日过去不过是眨眼的时间,荣国公的寿宴便办了起来。 阮蓁蓁身为女眷,本只打算去后院同戚嫮儿坐坐,所以就穿了平常的衣裳,蓝色织锦撒玉兰长裙,整齐的双蝶髻上带着垂莲流苏步摇,玉指素臂,细腰雪肤,七分的少女活泼,三分的风韵婀娜。 谢南骐着一袭绣蓝纹乳白长袍,腰间白玉腰带,头发整齐的梳上,套了一个镂空玉纹发冠,一手相执,薄唇轻抿,有惊世之盛颜,想来不甚了解之人,足以被他这副外貌所欺骗。 蓁蓁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轻飘飘的道:“二哥,你穿这样被打了的话,会很丢脸的。” 一句话直戳了谢南骐的死穴。 他从小到大,几乎就是被打大的,以前的时候,他爹总抽他,能动手的就绝不动口,后来长大些,爹不在了,就换成了大哥抽他,而且抽得更猛更狠。 但他绝不能接受其他的人和他动手! 那戚煊光看起来,就是个不知轻重的人,特别是他还理亏,不能还手,这样一来,显然就更憋屈了。 蓁蓁心里暗笑,明眸善睐,朝着谢南骐点了点头,就直接往后边院子去了。 第十四章 沈湛 阮蓁蓁待在屋子里,同戚嫮儿说了会儿话。 戚嫮儿的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她很安静,很少说话,大多时候就是在听蓁蓁说,然后笑着点头,问上几句。 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都是稀奇的。 今日这荣国公府,可甚是热闹,大抵是整个临阳城所叫得上名字的人家,都着了请帖过来了。 看着外边熙熙攘攘的,戚嫮儿眼眸流转间,便满带了羡艳之色,看着却又有些落寞,收了目光,低下了头来。 蓁蓁自然看得懂她的心思,便提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戚嫮儿却是自己做不了主,毕竟她的身体状况如何,她也是明白的,便着了身边的丫鬟,去过问母亲。 国公夫人虽宝贝这个女儿,但也希望看着她欢欣喜悦,想着谢四姑娘是个靠谱的,有她在身边,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便答应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2节 不过说出来走走,其实也就是在府邸里的后院逛一逛而已。 荣国公府的后院布置的极为精巧,从戚嫮儿的房间出去,就是一道长长的走廊,爬满了绿藤子,还带着花苞朵,清新素雅,长廊的尽头,就是一大片的园子,姹紫嫣红,园子的外侧,有一个水湖,水心一亭,静默而立。 戚嫮儿和阮蓁蓁沿着长廊往园子慢慢的走着。 “真羡慕你身体那么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戚嫮儿的目光在这院子里缓缓扫了一眼,忽然看见了什么,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蓁蓁见她目光怔怔的,有些疑惑,就随着她的视线瞧了过去,却看见在湖的边上,有一个直立的人影。 蓁蓁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谢南骐。 人模狗样! 她瞧着,嫮儿的眼神,是内含深意在的。 想让人不看出什么来,都难。 “听说要来国公府,我二哥可是愁了好一阵呢。”蓁蓁看着谢南骐,开玩笑似的笑着说了一句。 戚嫮儿一听,却是眉头轻轻一皱,转头疑惑的看着蓁蓁,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还不就是怕,你大哥说要打他呢。”蓁蓁和她解释了,又轻轻朝谢南骐那边啐了一口,道:“没骨气的!” 戚嫮儿回头,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但马上就恢复了平常,轻声说道:“你们兄妹,感情很好。” “恩。”这点阮蓁蓁自然还是承认的,点了点头,笑道:“我小时候身子不好,也是哥哥们护着,就像……你大哥护着你一样。” “是啊,他应该……是个很好的哥哥吧。”戚嫮儿的目光时不时的就扫往谢南骐那边,眸光流连,盈盈闪亮。 “可烦了,从小就是跟我吵架吵大的,那么大的人,也不知道让着我点。”蓁蓁说起谢南骐,简直就是满满的嫌弃。 她漫不经心的说着谢南骐的事,目光却时刻注意着嫮儿的反应,发现,她……听得很认真。 就算那是自己的二哥,蓁蓁也始终认为,谢南骐,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特别是……像戚嫮儿这样需要被照顾呵护的女孩儿。 蓁蓁正想拉着戚嫮儿往另一边走去,谢南骐转过身来却是一眼瞧见了她,直就朝她摆手,喊道:“蓁蓁,过来。” 隔得老远,阮蓁蓁就狠狠白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眼神怎么就好使了呢。 但她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就只能硬着头皮,和戚嫮儿缓缓的往谢南骐那边走去了。 暮春时节,花儿倒开得是正盛,偶尔有微风拂过,吹在湖面上荡起层层涟漪,一波又一波的荡漾开来,倒是一番赏心悦目的好景色。 谢南骐的视线凝在那湖面上,从蓁蓁这边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他一张侧颜,薄唇轻弯,如玉精致,一身白衣轻飘,就跟书里边写的那些能勾人的公子哥一模一样。 却是一瞧见蓁蓁过来,立马就露出了一个笑容,魅惑即现,道:“蓁蓁,我都快无聊死了。” 谢南骐本是没看见戚嫮儿的,谁知这厢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弱弱小小的身影,低头敛眉,却是一下想起那日把人给撞晕的情形,立马就慌了,看了一眼蓁蓁,不断的递着目光过去。 蓁蓁只当做没看见,心里却在腹诽:您老人家把人撞了,还撞了桃花来,可是没这么简单推卸责任的。 方才在宴席之上,实在是难以周旋,又要防着戚煊,谢南骐就趁机的溜了出来,就在这园子里逛了一会儿,但接着,就是满满的无聊感了。 本以为叫蓁蓁过来,和他说说话也好,哪能晓得,这戚嫮儿也在。 谢南骐抿了抿唇,心里措好了词,刚要开口,身后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蓁蓁――” 蓁蓁身子一颤,手指轻轻抖了一下。 萧菀一出现,完全是轰轰烈烈,跑过来,朝着谢南骐点了点头,就笑着对蓁蓁道:“走,有事和你说。” 她今日是来参加宴席的,相比之前的简单衣着,自然就繁杂了些,但萧菀向来是个不拘小节的,提着一袭曳地飞鸟描花长裙至脚踝处,随云髻上玉簪步摇稀疏摇晃,挽住蓁蓁的手,不由分说的就要拉她走。 蓁蓁这娇滴滴的力气,放到萧菀面前,简直就是当不了一回事。 …… 蓁蓁被萧菀一路拉到了前院。 放谢南骐和戚嫮儿两个人单独在,蓁蓁自然是不放心的,只能无奈道:“到底要做什么?” “陪我去见个人。” 萧菀说了这话,却是没说清楚。 她伸长了脖子,往前边环视了一大圈,眯着眼睛在找些什么,忽然视线有了定格,眸光一闪,拉着蓁蓁,步子踏得灵动轻巧,就朝那边去了。 “你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宫学来了一位新的少傅,高大俊朗,儒雅大方――” 萧菀兴致勃勃的说着,蓁蓁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什么,面色越来越白,嘴唇轻颤了两下,刚想从萧菀的手里挣脱开,打招呼的声音却已经传到了耳朵里。 ――“沈少傅!” 一位身着素白圆领锦袍的男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男子识得萧菀,知是瑞王府的小郡主,便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了礼。 目光一转,看见萧菀身边的人,眸中霎时露出了惊艳之色。 “这位是?”沈湛疑惑的问萧菀道。 “是内学堂的学生。”萧菀这样说了,想了想又解释道:“谢家四姑娘。” 在这种场合,想也能知道是哪个谢家,沈湛压下了目光来,点头,朝着蓁蓁浅笑,道:“谢小姐,你好。” 沈湛的面容长得相当俊俏,一身白衣,手执诗书,儒雅大方,风度翩翩的,这样的人,自是最讨小女孩儿的喜欢。 而沈湛,自然也是喜欢漂亮姑娘的。 他进了宫学当少傅,平时内学堂的那些名门贵女,他自然也是常见,虽然其中不乏长得好看的,却不够惊艳。 但如今眼前见到这个,是实实在在的一个美人儿。 在整个临阳城内,怕都找不到第二个能与之比邻的了。 而且……还是谢家的人。 蓁蓁淡淡的点了点头。 她想过会再次见到沈湛,只是一时间心里没有准备罢了,如今再看到眼前这张脸,一时竟也弄不清是何滋味。 曾经,确实是他一步步的来接近自己,慢慢的将她攻势下来,那个时候的她,小女孩儿心思,喜欢风度翩翩,长相俊俏的男子,所以便一腔心思的以为,那是爱情。 可她到底是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衣冠楚楚的禽兽,才是最可怕的。 蓁蓁心底一阵又一阵的翻涌着,一时不知是何情绪,眼前的沈湛虽是笑着,面目却如恶鬼狰狞,一幕一幕的不断在她眼前闪现,蓁蓁微不可闻的颤抖了起来。 就是他沈湛,害她到了如斯地步,害得谢家一门,无还转余地。 她恨他,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沈湛察觉到了阮蓁蓁眸中的冷淡之意,甚至隐约之中,他还感觉到了丝丝的恨意和厌恶,他不知,那莫名的情感,来自何处。 只是一向习惯了身边有各种小女孩的仰慕惊叹,习惯了万众拥围的目光,所以在蓁蓁冷淡如此的反应面前,他竟是觉得,有些不知所然。 可尽管如此,沈湛还是在那一瞬间有了抉择。 他若是要娶,就一定是娶谢四姑娘这样的人。 当然,他自是听说了,谢家四姑娘身为养女,却极受宠爱,谢大将军,几乎是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若是能娶她,便相当于得了谢家,而且……这姑娘还长的貌若天仙,没有哪个男子看了,会不动心的。 蓁蓁看着沈湛那越发炙烈的眼神,便是知道……他那狩猎的心,又起来了,就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果然无论怎样,他沈湛都是这个德性啊。 上一世的自己,还真是被迷昏了头,竟是看不清这个伪君子的真正面目,还为了他,去和哥哥们吵架,惹他们生气。 再想起来,实在不应该,实在愚蠢。 第十五章 报仇 蓁蓁只说自己担心戚嫮儿,便匆匆离开了,转身的时候,连看都不曾看沈湛一眼。 她到园子里,远远瞧着,见二哥和戚嫮儿在说着什么―― 戚嫮儿笑得很明媚,面色显然红润了不少。 她知道,论如何去讨女孩儿开心,整个大胤,恐怕都没有人,比谢南骐更懂了。 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他简直都如鱼得水。 蓁蓁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敛眉,就转身离开了。 她现在脑子有点乱,不想说话,就想一个人待会儿。 没多久时辰,宴席就开始了。 因为来的人多,为得体起见,男女是分开坐的,女眷坐屋子里头,男子就安排在了外头。 蓁蓁被萧菀拉着坐了,一大屋子的贵女,都吃得慢条斯理,只有萧菀,吃得欢快又尽兴,还时不时的往蓁蓁碗里夹菜,待肚子吃得将将好了,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 萧菀起身就跑出屋去,不一会儿又蹭蹭跑了回来,这回,手上还抱了一个酒坛子。 “蓁蓁,喝酒吗?” 萧菀说着,已经拿了两个白玉纹梅兰瓷杯过来,利索的倒上了酒。 酒水醇香的味道散发出来,袅袅的在周身环绕,蓁蓁在想,大哥是不让她喝酒的。 可是常听人家说,一醉解千愁,那是不是……喝醉了,就是暂时忘记这些烦恼的人和事? “好啊。”蓁蓁扯着嘴角,苦笑了一声,伸手去,拿了一个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喉咙瞬间就被火辣辣的感觉所包围,清冽的水流滑下,却是呛的人直流眼泪,蓁蓁将那咽下去,抬手自己又倒了一杯。 …… 谢南瑾来接蓁蓁的时候,她瘫在萧菀身上,已经是醉的一塌糊涂。 萧菀一看见谢南瑾那冒着火气的眼神,就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把蓁蓁交给了他,就脚下生风一样的跑了。 对一个已经醉的站不稳的人,谢南瑾一腔火气也是没处发的,偏头一看,见着谢南骐,想叫他过来,谁知那小子抬头一看,就知形势不对,转身,跑的比萧菀还快。 一个两个的,都不靠谱! 谢南瑾扶着她走了一小段路,她却是完全走不稳,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谢南瑾无奈的摇头,俯身下去,就将她拦腰抱起。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3节 她身子轻巧,这样抱着,可是比扶着她方便多了。 蓁蓁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像小奶猫一样哼哼了两声,把头凑近了些,埋在那人的胸膛里。 谢南瑾把蓁蓁抱上了马车。 他拿了床素青镶绣玉兰毯子出来,铺在马车上边,然后才让蓁蓁躺了上去,接着吩咐了一声,让车夫往将军府而去。 一个姑娘家的,还不是在家里,就心大的喝那么多酒给喝醉了,谢南瑾想着,等她醒了,一定要好好说她一顿才是。 他虽然能护着她,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在身边的。 马车行的不紧不慢,车轮轱辘声一阵又一阵的传来,开过一段路,却是不太稳当,车身猛然的晃了一下。 蓁蓁身子一侧,就从马车上翻了下去。 谢南瑾眼疾手快,一把就伸手接住了她,手臂一用力,就轻轻将她捞了回来,瞧着这马车不稳当,就让她躺在了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揽住了。 蓁蓁此时却是一阵糊涂的。 她感觉身子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沉,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她好像做梦了,梦见了,很多,很多东西。 她梦见她掉下悬崖的那一天,孟画芷站在她的面前,口口声声的指责,说她是扫把星,说她害了谢家,她就该死。 沈湛就站在一边,看着她,一脸的嫌弃和不屑。 然后她就被猛地推了下去。 她记得那种无助和绝望的感觉,身子飞快的往下沉,耳旁是尖利的呼啸声,凌厉的刮在脸上,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流失……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她最后一次见大哥的时候。 她跪在书房,求大哥给帮沈湛谋一个好职位,大哥面色沉郁的厉害,拿着手边的书就砸了过来,让她滚。 那日大哥的神色和语气,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弃女,只有大哥了,可是现在连大哥,都讨厌她了。 阮蓁蓁窝在谢南瑾的怀里,身子颤了两颤。 忽然,她嚎啕大哭起来,伸手就抱住了谢南瑾的脖子,边哭边说道:“大哥,蓁蓁错了,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蓁蓁怎么又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蓁蓁的眼泪跟开了闸一样的往下流,紧紧抱住了谢南瑾的脖子,不肯撒手。 “好了好了,没讨厌你。”谢南瑾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柔声的哄着她。 这去了一趟荣国公府,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蓁蓁却依旧没能安稳下来。 她哭得越发厉害,凑了头往谢南瑾的肩窝里埋,手上抓着他的衣服领子,猛地一个激灵,咬牙切齿道:“沈湛他是个混蛋,他就是混蛋!” “大哥,为我报仇……为我报仇!” 蓁蓁的话语是含糊不清的,但是每一个字谢南瑾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下他的面色就变了。 谢南瑾的眸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霎时间身上所散发的戾气让人惊觉可怕,一手紧紧的捏在马车帘上,青筋暴起。 他下意识的就伸手往蓁蓁的腰间探去,仔细摸了摸,确认衣裳完好,并没有不整之处,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蓁蓁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醉话,那也不会无端而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车停在了谢府门口。 谢南瑾直接把蓁蓁抱起,纵然天色昏暗,但他的脸色却阴沉的可怕,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往木槿院而去了。 谢南瑾把她放在床上,掀了被子过来给她盖好,刚要唤七弦和七音过来照顾着她,蓁蓁却抱着他,唤道:“大哥。” “大哥在。”谢南瑾柔声的拍了拍她的手。 没办法,谢南瑾着紧蓁蓁这样子,想着只能先留下来,照顾她睡了再说。 …… 不知过了多久,谢南瑾的意识有些迷迷糊糊了,怀里的人却不断在扭动着,嘤咛道:“渴……喝水……” 谢南瑾斜坐在床上,蓁蓁就躺在他的腿上,他这一下意识回转过来,揉了揉头,起身去,给蓁蓁倒了杯水过来。 谢南瑾一手拿着瓷杯,一手将蓁蓁扶了起来,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将瓷杯凑到她唇边,着了水就往她嘴巴里送。 蓁蓁嘴唇尝到水流的甘甜,下意识的就张口往下喝,却是喝的有些急了,水就顺着唇角往下流了。 水流滑过脖颈,一直流进了衣服里边,谢南瑾的目光顺着下去,猛然看见两团白嫩以及隐约的一条深沟…… 谢南瑾的喉咙紧了紧。 蓁蓁就躺在他的臂弯里,乌黑的头发散落,雪白的脖颈搭在他的手臂上,柔柔的,乖巧的毫不设防。 女孩儿,好像是真的长大了呢。 忽然间脑海里闪过她今天说的话。 ――“沈湛是混蛋……大哥,为我报仇!” 谢南瑾目光一紧,手上抱着蓁蓁的力气也紧了几分。 还没有人够资格,对他谢南瑾的人下手,如果有,他会让他尝到代价! 谢南瑾压制住眸中闪现的怒火,慢慢将呼吸平静下来,然后起身,让蓁蓁平躺了下来,拉了被子,给她掩好。 谢南瑾从木槿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去,他沉着一张脸,把谢南骐提拉了出来。 谢南骐明显的感受到了他大哥身上那股肃杀之气,直直的散发出来,丝毫未曾掩盖,足以让人生畏,生惧! 当下他的身子颤了两颤,不自觉的退了两步,离谢南瑾远了一些。 “今日在荣国公府,蓁蓁见过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谢南瑾沉声问道。 谢南骐看他大哥这个样子,晓得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绞尽了脑汁的去回想。 “就……就是戚嫮儿和……萧菀啊…..没……没发生什么……”谢南骐越说着,声音就越弱了下来。 他以为,在荣国公府里,蓁蓁的身份摆在那,该是不会发生什么的,所以一时,就没有投太多的心思在蓁蓁身上。 谢南瑾看他那样子,一时心里的气没处去发,抬腿就要朝谢南骐踢去,幸得他眼疾手快,身子也灵活,一闪,就躲了过去。 大哥今日这火气,很是旺盛啊。 谢南骐一贯的作风就是:大哥打人,赶紧开溜。 他可不想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还起不了床,那实在是悲惨而沉痛的经历。 谢南瑾在脑海里搜索着“沈湛”这个名字,却是一无所获,紧抿着唇,许久,出声道:“去查一查,沈湛是谁。” “还有,今天在荣国公府,小姐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都调查出来。” 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黑衣人,闻言,点头应下,接着,便不见了踪影。 第十六章 双生子 蓁蓁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从床上起来,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重的连路都不太能走稳,喉咙干干的甚至有些辣的难受,抬头往妆镜一看,瞧见里边的人,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煞是可怕。 “小姐你醒了?”七弦端了个描红漆金飞鸟水盆走进来,见蓁蓁起身了,便笑着问道:“可要现在洗漱?” 蓁蓁没回话。 她揉着头,努力的回想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可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在荣国公府,喝多了酒,然后……大哥! 好像是大哥来接她回去的。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她在人家府里喝的烂醉,大哥一定会骂她的! “我昨日,是怎么回来的?”蓁蓁一张口说话,发觉喉咙越发的疼了,伸手,拿起一旁的杯子,瞧还剩着半杯水,就全喝了进去,润润喉咙。 却也没缓解多少。 “是将军送小姐回来的。”七弦把盆放到一边,瞧见蓁蓁这样子,又着急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才是继续回答道:“小姐醉的可厉害了,连路都走不稳,还是将军抱进来的。后来,一边哭一边抱着将军不肯撒手,将军便就陪了小姐一会儿,直到夜半才离开的。” 她还……哭了? 蓁蓁越想努力的去回想,越发觉得事情糟糕的厉害,只能捂着脸后悔了,明明以前连酒都没碰过,干嘛要不知天高地厚的喝那么多? 蓁蓁哭丧着一张脸,皱着眉洗漱完,待坐到妆镜前准备梳妆时,抬头看见眼前的那张脸,简直连自己都嫌弃自己了。 她一向最爱美,也宝贵着自己的身子和这张脸,每日都是细细的护着,容不得半点差错,可这一夜的宿醉下来,面色显然憔悴了不少,蓁蓁着了些玉脂膏,细细在脸上抹匀开来,皮肤是润了不少,气色却没怎么好。 蓁蓁特地多着了些胭脂,把双颊扑的红红的,挑了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才让整个人看起来红润了些。 这边蓁蓁才收拾完,七音已经端了早饭进来。 今日的早饭极为清淡,一碗百合莲子粥,山药排骨汤,一盘水晶冬瓜饺,还有……一碗醒酒汤。 “将军说小姐要是胃口不好,就少吃一些,这些汤粥都是暖胃的,喝了会舒服些,但是,这碗醒酒汤,一定要喝了才行。”七音将盘子在桌上摆开来,按谢南瑾吩咐的和阮蓁蓁说了一遍。 蓁蓁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大哥去哪了?”蓁蓁瞧了那些个菜一眼,问道。 “将军去厨房吩咐了这些,然后就出府了。”七音回答道。 蓁蓁胃口确实不好,把一碗醒酒汤喝了,便不怎么吃得下了,将就喝了几口粥,吃了几个饺子,就放下了筷子,吩咐七弦和七音收拾桌子。 “三少爷。”七音刚走到门口,迎面谢南骥就走了过来,行了礼,接着就端着盘子走出去了。 谢南骥注意到,那些东西,几乎都没怎么动过。 他依旧是一身天青色绣暗纹衫子,墨发未挽,散于脑后,玉身而立,手上还提着个梨花椴木盘六龙药箱,缓缓走了进来。 “三哥。”蓁蓁看见来人,拿帕子擦了擦嘴,乖巧的喊道。 “头还晕吗?”谢南骥把药箱放在一边,看着蓁蓁,一张冷清的脸上略带了关切之色。 连三哥都知道她宿醉了…… 蓁蓁顿时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4节 她红着一张脸,原本的绯红映着嫣红的胭脂,红的越发的好看了,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晕了。” 想也能知道,是大哥让三哥过来的。 显然谢南骥听了这个回答,也不是很放心,便坐了下来,示意她伸手,把脉。 蓁蓁这几日听谢南骥的话,乖乖地把药膳都吃了,这会儿日子过去,身子比之前好了不少。 谢南骥点了点头。 方才他第一眼见到蓁蓁,就看出了她绯红掩盖下发白的面色,知是昨日喝多了酒的缘故,接着又想起今早大哥来找他时那沉郁的样子,不由也责备道:“一个人在外边,酒什么的,还是不要沾的好。” 连三哥都说她了。 蓁蓁除了点头,也不敢还嘴。 毕竟昨天确实是她疏忽了,因着心情不好,就喝了几杯酒,谁知真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不过三杯下肚,人就倒下了。 “小姐,萧郡主来了。”七弦话音未落,身着一袭翡翠撒花细丝褶的萧菀已经走了进来,大嗓门扯着喊道:“蓁蓁。” 谢南骥听见声音,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对这样的嘈杂声有些不悦。 “蓁蓁你没事了吧?”萧菀想着,毕竟昨日是她提议喝酒的,还把蓁蓁给灌醉了……所以今日特地来看看她。 萧菀走到她跟前,才发现还有人在,视线瞄了一眼,笑嘻嘻道:“谢南骐,你也在呀。” 蓁蓁看着萧菀,使了个眼色。 萧菀却是不太明白,她也没有太过在意,自顾的笑着说道:“听说戚大公子正追着你打呢,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可一定要小心点,别把这张脸打花了,这可是你最大的用处了。” 萧菀同蓁蓁关系好,所以偶尔会过来将军府,只是虽知道谢夫人有三个儿子,但总共见过两个,其中最熟悉的,就是谢南骐,所是眼前见到这长的一模一样的,自然没有多想。 谢南骥是天生的人来冷,此番被认错,也没说什么,紧抿着嘴唇,好似染上一层冰霜,起身朝蓁蓁点了点头,便要离开。 萧菀忽然想起昨日见到谢南骐同戚嫮儿站在一处,就想再打趣他一句,一转头见他要离开,伸手出去,扯住了他的袖子。 谢南骥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陌生人碰他。 谢南骥手上微微用力,袖子一甩,冷声斥道:“放开!” 萧菀被他这反应吓到了。 手上动作一时怔在原地,待反应过来事,手上已经空空的一片,仍有衣料的柔软感留在掌心,而方才在眼前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谢南骐他是疯了吧! 萧菀的手按在腰间,眸中怒火顿现,手一动,下意识的就要抽鞭子出来。 蓁蓁来不及阻止,萧菀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大步跨了出去。 萧菀年纪虽小,但力气和火气都大的很,之前和谢南骐也打过几架,只是没有动真格,这回可是真的惹到她了! 眼瞧着就走在前边的青色背影,萧菀手臂抬起,手腕往下一转,鞭子就从腰间团团松开,在空中凌厉的划过,带起一阵疾风,接着准确无误的朝谢南骥身上劈去。 就在鞭子即将打在他背上时,谢南骥猛然回过了身来,面色清冷平淡,毫无异常,瞳仁微微一收,目光锁在那挥之而来的鞭子上面,伸手,一把握住。 萧菀感觉到手上的力气被制衡住,又加大了力气,鞭子却是越发动弹不得,她抬头看着一脸淡然又轻松的谢南骥,简直就是又气又急! 谢南骐什么时候这么有能耐了? “三哥。”蓁蓁着急的跑出来,入眼就是这相互对峙一幕。 萧菀毕竟是姑娘家,蓁蓁担心她受伤,只能跑过去,拉住了谢南骥,道:“三哥,放手。” 谢南骥冷冷看了蓁蓁一眼,便轻轻松开了手。 蓁蓁瞧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 萧菀眼睁睁看着人离开了,心里气得直痒痒,张口就骂道:“谢南骐,有本事你给我回来!” 蓁蓁觉得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三哥是块冷木头,说话从来是惜字如金,就算被认错也不开口解释一句,萧菀又是个暴脾气,这两个人一对上,简直就是剑拔弩张。 “菀姐姐,那不是谢南骐。”蓁蓁拉着她的手,又拍了拍她的背,无奈的说道。 “不是谢南骐,难道是鬼吗?”萧菀的鞭子没抽到实处上,就是浑身哪哪都不舒坦,手里的鞭子,握得越来越紧,牙齿也咬的咯咯直响。 “那是我三哥,谢南骥。”蓁蓁解释道。 萧菀原本还闪着怒火的眸子猛然一顿,将蓁蓁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想起谢家确实是有三个儿子的,而且刚刚见到那个,看起来是和谢南骐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又好像……有哪儿不一样。 难道……萧菀瞬间瞪大了眸子,满带着惊疑之色。 “二哥和三哥是双生子,自然长得一样。” 蓁蓁拉着满脸惊惧的萧菀,向她解释了一番关于谢南骐和谢南骥,然后就毫无意外的迎接到了萧菀的一脸懊悔。 如果说是谢南骐的话,那就算打到了也没什么,可是方才那人,该是与她素未蒙面的,她冒冒失失的就冲上去,还……还说那些话…… 萧菀虽脾气大,但好歹是个明事理的,晓得这次的事是自己做错了,瘫着脸问蓁蓁道:“怎么办?” “没事,这些事,三哥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蓁蓁宽慰道。 第十七章 追问 今天谢将军的心情很不好。 一大早上的到军营里,就是沉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阴愠的分外可怕。 杨左将同下属开玩笑,说了些无伤大雅的话,结果叫谢将军听见了,大动肝火,按军法处置了不说,还罚了俸禄。 这放在以前,根本就不叫回事。 这样一来,大家都噤了声,多的话一句也不敢说。 谢南瑾确实很烦躁。 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的,想着昨天晚上蓁蓁说的话。 “将军,查到了。” 身后的阴影处,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直接开口禀报道。 “沈湛是宫学新提拔的少傅,晋城人士,家境贫寒,听说还是因为孟尚书,才得以进的宫学。” 说到这,黑衣人顿了顿,接着说道:“昨日在荣国公府,小姐也见了他,还是萧郡主带去的,好像就是在那之后,小姐的神色就不大对了。” 谢南瑾点点头,眸光一沉,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些年来,他自认把蓁蓁保护的很好。 她的事,他总是最上心的,无论大小,都要经了他的手才行,小姑娘家的,身子娇弱,心思也细腻,不比得谢南骐和谢南骥,总是得花更多的心思。 所以,她没道理会认识那什么沈湛,更加不可能,被人欺负。 “沈湛……”谢南瑾念着这个名字,磨牙,眯着眼睛,幽幽的眸光散发出来。 …… 蓁蓁好不容易把萧菀这个小祖宗给劝走了。 她也是个死心眼,说下回带了礼物,再来向谢南骥道歉。 本来头就晕,接着又被萧菀这么一闹,蓁蓁就越发的不怎么清醒了,倚在软榻上看了会儿书,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知道了。” “小姐已经睡了,还没醒。” 蓁蓁隐约听见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一手撑着床榻想起身来,身子却是疲软的厉害,便轻轻唤了一声:“七弦。” 随即外边有脚步声传来,绕过屏风,到了阮蓁蓁跟前,轻笑:“小姐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蓁蓁的声音依旧是懒懒的。 “将将一个时辰。”七弦过来给蓁蓁将衣裳拂平整了,接着说道:“刚刚将军吩咐人过来传话,说是小姐醒了的话,就去书房一趟。” 今日午时才过,大哥就回来了吗? 蓁蓁倒是疑惑,但还是点点头,下榻,穿好鞋,就朝书房去了。 …… 蓁蓁并未觉得有什么,因着昨儿个喝醉了,所以对于自己说了些什么,她是一概不知的。 谢南瑾坐在梨木雕漆书案后边,手中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苍劲有力,气势磅礴,倒是有几番狂乱的意味来。 “大哥。”蓁蓁在书案前站定,目光随着谢南瑾的手腕灵动。 谢南瑾划下最后一笔,然后手腕一转,将笔放在笔架子上,抬头问道:“你认识沈湛吗?” 那一瞬间,几乎是所有的情绪涌入了蓁蓁眼底。 有惊疑,恐惧,难以置信,更是……害怕。 每一样情绪,都清清楚楚的落入了谢南瑾的眼中。 蓁蓁是个单纯的孩子,这些年他们把她保护的太好了,让她在他的羽翼下行走,受不到半点伤害,这样单纯无害的她,绝不应该露出那般的神色来。 那样的眸子,是一个受到过莫大欺骗与痛苦的人,才会有的。 “昨天在宴席上,见过一面。”蓁蓁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 谢南瑾盯着她的眸子,一股气势压下让人几近喘不过气来。 “大哥,你问他做什么?”蓁蓁心里颤的厉害,面上却故作轻松的问道。 “昨日你喝醉了,又哭又闹的喊着他的名字骂他。”谢南瑾说着,面色凝重起来,问道:“蓁蓁,他欺负你了?” “没有。”蓁蓁摇头,却不敢看着谢南瑾的眼睛,道:“就是昨天萧菀带我见了他一面,不熟。” 这其中缘由,是她无法向大哥解释的。 “可能是大哥你听错了,也可能是我脑子糊涂,一时说了胡话。” 谢南瑾哪会相信她这样的说辞。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5节 蓁蓁昨天晚上说那话的样子,和方才那霎时闪过的神色,都足以证明,这其中缘由,绝没有那么简单。 谢南瑾想,那沈湛既然是宫学少傅,那说不定,蓁蓁在内学堂,和他有过交集。 “大哥,我头还有些晕,就先回去了。”这屋子里的气氛实在压抑的可怕,蓁蓁怕自己会捱不住,就随口说了个理由,转身就要离开。 “蓁蓁。”谢南瑾及时叫住了她。 “大哥,还有什么事吗?”蓁蓁回过头来,揉了揉头,一副头晕很难受的样子。 “你记住,无论怎样,保护好自己,如果有人欺负你,或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大哥。”谢南瑾看着她认真说道。 “放心,没人会欺负我的。”蓁蓁心里一股暖流流过,霎时扫去了所有的阴霾,抬头笑着答道。 谢南瑾点点头,看她眉头舒展开来,心下不免也笑了一声,问道:“怎么?头不晕了吗?” “晕。”蓁蓁的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作势揉了揉头,不再停留,转身就跑了出去。 出了书房,她才顾自的舒了口气。 然后她想了想,十分诚然的认为:酒这个东西,果真是沾不得。 …… 孟画鸾一身桃红蝶戏水仙裙衫,挽随云髻,坐在七宝罗汉床边,手上拿着个带宝蓝锦布的花绷子,纤纤细指,正捏着细针,低头在锦布上慢慢绣着。 她是个极能静下心来的人,此番坐了许久,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一针一线都极其认真,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点暖意。 “姐姐。”孟画芷拿着一叠书从外面走进来,一袭软银轻罗百合裙将整个人衬得灵动了些,瞧着孟画鸾手上的动作,便问道:“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孟画鸾听她这一问,脸反倒是微微红了,手上动作一顿,却没有答话。 孟画芷向来聪慧,一见孟画鸾这反应,便是猜到了大半,打趣道:“姐姐是要送给意中人吧?” 自那日从将军府回来,她明显就能感觉到,自家姐姐和之前变得很不一样了,脸上常常就带着羞涩的笑容,旁人一看,哪能不晓得是什么心思。 孟画鸾放下手中的花绷子,抬头,道:“我听说谢将军一月后要出征,就想绣一个荷包,把那日从寺里求来的平安符装进去,保个平安。” 说到这儿,孟画鸾眼里嘴角都是笑意。 孟画芷一听,就想着道,她猜得没错,果然是这样。 谢将军俊逸无双,恐怕是整个临阳城都找不出来第二个那样的人了,而且位处大将军之位,孟画芷想,除却一些别的想法,若是姐姐能嫁给他,那倒也是不错的。 “只是――”孟画鸾伸手,手指在那宝蓝锦布上拂过,皱眉道:“我一女儿家的,总归不好同旁的男子打交道,说出去毕竟是有损闺誉的事情,那这……该怎么办呢?” 这确实是一桩问题。 孟画鸾想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提议道:“不如……我们请谢小姐代为转交吧。” 阮蓁蓁是谢家的女儿,大将军的妹妹,托她把荷包送出去,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孟画芷听她这么说,却是愣了一下。 还来不及说什么,孟画鸾就继续道:“你不是说,谢小姐也进了内学堂吗?既然这样,你们必是能够天天见面,过几日待我做好了,你便去拜托谢小姐,请她转交,可好?” 孟画芷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光就这些日子,她就已经有了隐隐的感觉,阮蓁蓁这个人,表面和善,和谁说话都是分寸得当,但内里谨慎,小心翼翼,特别是对她的态度,冷淡中带着疏离,似乎还有……恨意。 明明和她,并无交集。 同时她也是下意识的,并不喜欢阮蓁蓁。 但是她看姐姐这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她喜欢一个人,似乎真的是陷入了其中,孟画芷想,只是拜托送一个荷包而已,应该没什么的。 “好。”孟画芷笑着点了点头。 孟画鸾见她答应了,便松了一口气,回头去再拿起花绷子,脸上的笑意顿时荡开了来。 她要把每一针每一线都绣的整整齐齐,要让他看到,她的心意。 “对了,沈表哥在宫学,一切可好?”孟画鸾眼角余光,瞧见孟画芷拿回屋的那一叠书,忽然想起了沈湛,便开口问了一句。 “很好。”孟画芷点点头,回答道:“表哥他学识渊博,又一表人才的,可是受内学堂那些贵女们的欢迎了。” 说起沈湛,孟画芷也是满满的自豪感。 自家这一个表哥,算是顶优秀的人才,起码她觉得,比起谢家那个吊儿郎当的谢南骐来说,好了不知有多少,就是出身不好,不然的话,怎么会只在宫学当一个少傅。 果然世事,都是不公平的。 第十八章 荷包 辰时未到,天边一片乳白,暖暖的阳光撒在萱草上,蒙了一层金黄的绒光,内学堂内尚是寂静,未见半个人影。 不时,孟画芷一袭杏色绣兰花衣裳,缓缓走进了内学堂。 她的手上,拿着一个荷包。 这个宝蓝锦布镶暗纹的荷包,不过巴掌大小,上面用金丝线绣了一匹奔腾的骏马,一针一线,分外精细,栩栩如生,而荷包里面,是带着平安两个字的符文。 姐姐做这个,是着实花了一番心血的。 孟画芷在书案前坐下,一手拿着荷包,掩在了袖子里,然后翻开面前的书,低头,仔细的看了起来。 大约一刻钟的工夫,学堂里陆陆续续的有了人影出现。 孟画芷的目光虽是凝在书页上,眼神飘忽着,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眼角余光时不时的朝门口扫去,直到看见一个浅蓝锦色身影走了进来,她才抬头,动作顿住。 手中的荷包顿时捏紧。 她在思考如何开口。 阮蓁蓁的座位与她隔了一道,她坐了下来,便没动静。 孟画芷微微敛眉,面色慢慢平淡下来,接着扯着一个淡淡的笑容,起身,走到阮蓁蓁身边,声音温婉柔和,问道:“谢小姐,能借一步说话吗?” 阮蓁蓁听见是孟画芷的声音,身子一僵,手上动作顿住,却没有抬头来。 自从来到了内学堂,她一直是小心翼翼,和孟画芷也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可以说就是把她当做空气,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 此番忽然前来,定是为有所求。 表面上的工夫还是要做做的,毕竟蓁蓁也想知道,她孟画芷这一番,又想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便点了点头,起身,随她出去了。 蓁蓁走在她的身侧,瞧着那一片杏色身影,头上朱翠泛着淡淡莹光,一举一动间袅袅温婉,不余声响。 眼前的孟画芷,与记忆中的那个并无甚变化,只是眉眼间少了几分提防,多的是能让人一眼看出的心思,眼见无良善。 她随着她在小桥旁停下了。 木桥流水,萱草素雅。 阮蓁蓁静静的站在她身后,面色淡然,等着孟画芷开口。 “谢小姐,我……”孟画芷紧抿着唇,手上动作,越捏越紧。 阮蓁蓁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隔应的紧,一手扶在木栏上,执手,轻轻扣了两下,悠悠道:“孟小姐有什么话就快说。” 她真是想不通,这一世,明明和她没有了交集,她为何还能巴巴的凑上来。 “这个……”孟画芷一咬牙,抬手,将荷包呈在手上。 蓁蓁眸光一怔,显然不明白她的意思。 “听说谢将军马上就要出征,所以我姐姐特地绣了这个带平安符的荷包,只望谢将军可以凯旋归来。”孟画芷解释完,接着轻笑道:“想请谢小姐代为转交。” 孟画芷的姐姐? 同大哥有什么关系? 阮蓁蓁正想一口回绝,张了张口,忽然想起,她生辰那日,夫人让大哥见的那个女子,似乎就是……姓孟。 难怪她那日见她觉得眼熟,原来……是孟画芷的姐姐。 上一世她虽同孟画芷关系好,但因着那时候孟画鸾早早嫁去了晋城,所以她从未见过她,自然对她这个人,也没有太深的记忆。 阮蓁蓁的目光往那荷包上扫了一眼,入眼第一印象,便是十足的精致之感。 该是用了心,下了大工夫的。 “给我吧。”阮蓁蓁清眸流盼,似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她伸手,将荷包接了过来。 握在手里是细腻滑润的触感,想来,该是上好的织锦缎。 …… 蓁蓁拿了她的荷包,心下淡然,波澜无动,却并没有要交给大哥的意思。 本来若是为自家未来的嫂嫂,她很乐意帮这个忙,只是如今这个人和孟画芷扯上了关系,显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无论好与不好,那都不可能进谢家。 她阮蓁蓁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狠厉之人,自认没那个本事和精力,更加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弄不痛快,可是她也不傻,不会让自己两次都吊死在一棵树上。 她绝不能让谢家,和孟家扯上关系。 蓁蓁端坐在妆镜前,头面未卸,一手捏着荷包,低头看着,目光凝住,怔了好一会儿。 孟画鸾做这个荷包,一定是花了很多心思的吧。 想了想,她伸出手去,打开了面前的纹刻锦葵檀香木盒子,把荷包放了进去,然后关上了盒子,接着随手一推,将盒子推到了一边的角落去。 “七弦。”蓁蓁唤了一声,瞧着一浅绿色身影走了进来,便说道:“你从库中,挑一匹黛绿锦缎出来,要拿最好的。” 七弦听到这话,倒是愣住了。 自家小姐什么性子,她当然最明白,娇弱贵气,十指纤纤,最不愿碰女红,怕疼,更怕针刺伤了手,留下不好看的疤。 这突然……改性子了? “怎么了?快去呀。”蓁蓁见七弦呆愣着不动,便抬手扣了扣桌子,又出声催了一句。 七弦反应过来,点点头,转身就着急往库房去了。 蓁蓁吩咐了七弦去拿锦布,接着又着了七音,去许嬷嬷那处,拿些上好的针线过来。 七弦和七音拿了东西放在黄梨木雕花桌子上,退到一边,两人同时转过头来,带着疑惑的目光,摇了摇头。 蓁蓁看着这一桌子的针线锦布,视线缓缓的扫过一圈,嘴角微微弯起,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之前的时候,有绣师来府里教她做女红,她学了一阵,便吵着闹着不要学了,只因着总是拿针头刺手指尖,疼得厉害,就说什么都再也不碰针线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6节 可是这一回,她却想亲手给大哥做些东西。 他马上就要出征了,此次一行,凶险万分,她帮不了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些心理上的慰藉罢了。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大哥尽心尽力的对她好,就差没把心肝儿给掏出来,但她理所应当的承受着这份好,却从未有过半分的报答。 她想,至少能为大哥做一些事情,无论大小,那都是好的。 …… 孟画芷一下学回到家,还没踏进家门,孟画鸾就等在院门口,着急的拉住了她。 “怎么样?给了吗?” 语气中无不是焦急紧张,还有满满的期待。 “我亲手给她的。”孟画芷笑着回答,示意让她不用担心。 孟画鸾的脸颊上染了一片淡淡的绯红,水眸流转,一身绯罗绣绫裙,衬得整个人神采飞扬,敛眉,点点头。 “对了,刚刚沈表哥来了,正在书房同爹爹说话。”孟画鸾忽然想起这桩事,往书房那边看了一眼,说道:“他说,有事情要和你谈,让你在院子里等他一小会儿。” “好。”孟画芷点点头,吩咐一旁的侍女把自己的手上的书拿进屋里去,然后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下了。 石桌上有一壶白玉茶盏,里头茶香袅袅,孟画芷执手,倒了一杯茶。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一盏正好,沈湛就从书房出来了。 他着一袭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气质如玉,头发上挽,在头顶成冠,踏着缓慢的步子,背却是挺直,倒是一番吸引小女孩儿的好做派。 “表哥。”孟画芷起身来,朝着沈湛微微点头,算是行了见礼。 说起来,她是十分敬重自家这个表哥的。 他是姑母家的长子,本也出身名门,只奈何家道中落,一路颓败至此,空有一身才华,满腹经纶,却无用武之地。 每回想到这儿,孟画芷都觉得万分可惜。 “表哥唤我在这等着,可是有何事?”孟画芷笑意吟吟,侧过身去,执起白玉茶盏,给沈湛也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确实有事。”沈湛的嘴角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在石桌旁坐下,执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我听说,谢家四姑娘,也在内学堂?”沈湛也不卖关子,直接就开口问道。 孟画芷听着,愣了一下,随即面上神色不悦。 又是阮蓁蓁! 但她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眉眼之间,明显的冷了几分,点头答道:“是。” 孟画芷是心思细腻之人,光从沈湛的神色语气之间,便能将他的意图猜个大概。 确实,像阮蓁蓁那样的相貌,纵她是女子,也不得不承认,为世间难有绝色,那如此,自然也是每个男子,都能为之倾倒的。 “表哥,阮蓁蓁那个人,表面看起来和善,其实心气儿高的很。”孟画芷说完这话,眉头渐渐拧起,欲言又止。 其实她心里,是不大看得起阮蓁蓁的。 她那人,除了一副相貌,几乎就一无是处了,就算在内学堂那样一群贵女中,学识也是不出挑的,女红绣工,皆是下品。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被谢家当宝似的捧着,归根到底还是,天下没有哪个男人,是不肤浅的。 而她孟画芷,最瞧不起的就是这样的人,只偏偏她表面上,还要装着顺从和善。 第十九章 女红 “我只是同她有过一面之缘,谢姑娘,很好。”沈湛听了孟画芷的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 沈湛确实得承认,阮蓁蓁纵然面容姣好,足以让人拜足,但他最看重的,还是她的身份。 临阳城里,没有哪个贵女比她的身份更适合了,她是谢家的人,得谢家庇佑,可又偏偏,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 这样的地位,刚刚好。 高贵,却不难攀。 既然劝了也不听,孟画芷自知,她不能再多说些什么了。 不过转念一想,像自家表哥这么优秀的男子,受尽临阳城内贵女的追捧,没有哪个女子会见了不动心,自然阮蓁蓁,也是没有例外的。 “表哥你若是真心喜欢,那我也会想办法帮你的。” 孟画芷知道,这句话,才是沈湛想听的。 果然,他眸光一亮,点了点头。 …… 窗前搁着一个陶瓷绘梅兰花瓶,里头插着几枝新鲜的莲蓬荷花,蓁蓁就坐在窗前,手里拿了块黛绿锦布,一旁小几上放着的小木篮子,里头装着针线。 她本以为,不过就是刺几针的事,应该很简单的。 但真正到手上,才发现那细细的一根针,和自己的手,根本协调不起来。 她生怕,会刺到自己的手指。 七弦和七音在一旁侯着,目光就紧紧的盯着蓁蓁的手指,不敢移开一下。 小姐这十指纤纤,葱白细嫩,要是一个不小心戳到了的话,可又是一场麻烦。 蓁蓁拿了银白丝线,照着那花样子上的图案,一针一线,慢慢的穿上又穿下,一个图案,似乎慢慢的有了雏形。 看着这样子,心下也欢欣了几分。 两指捏着针,诚然动作也比之前快了不少,手指微微一动,细针往前一滑,刺在了左手食指上。 霎时间,指尖便浸出了血来。 一滴小小的血珠从白皙的皮肤上渗出,阮蓁蓁看着一惊,手指触在锦布上,鲜血顿时落下,却是接着,又渗出了一滴来。 七弦和七音看着这一幕,愣了一小下,就马上着急了起来。 七弦凑身过去,忙把锦布接了过来,放在一边,七音则转身小跑了两步,拿了个梨花木刻暗纹小盒子过来。 她虽着急,动作却有条不紊,手指轻轻一转,将盒子打开来,接着从里边拿出几块小棉布和一个天青色缠枝瓷瓶来。 七弦先是拿了棉布,轻轻覆在蓁蓁出血的指尖上,将鲜血吸净,正待她要打开瓶子上药的时候,蓁蓁突然一颤,把手收了回来。 她的目光投到一边的锦布上,视线凝在一处,然后皱眉心疼的道:“弄脏了,这可该怎么办?” 原本平滑光洁的锦布上,染了一小滴的鲜血,虽是沾了那么一小点,但还是足以显眼的。 蓁蓁顾着心疼,连自己手上的伤口都一时给忘记了。 “不然……小姐在弄脏的地方绣一朵花吧。”七音一双眸子骨溜骨溜的,瞧了那锦布好一会儿,笑着提议道。 她这么一说,蓁蓁一顿,细细的看着那处污渍,确实觉得,倒是洒成了一朵花的样子。 “再去拿些红色丝线过来。”蓁蓁一扫心里的雾霾,拿起那块锦布,便准备再绣一朵花上去。 七弦点点头,正想转身去拿,忽然想起小姐手上的伤,皱着眉,疑惑问道:“这伤……要不要先处理了?” 蓁蓁被她这一提,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有伤口这回事,此下垂眼一看,瞧着手指尖上,有一层淡淡的血迹,映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显眼。 许是心思并不投在此处,看着,都不是那么疼了。 “无碍,待我绣完,净净手就好了。”蓁蓁留下这句话,神色淡然,一手执针,继续着方才的针脚。 七弦和七音都暗自讶异。 小姐这样的反应,他们还真是见到的头一遭。 …… 谢南瑾这几日忙着军队准备事宜,回家的都很晚。 此次出征南夷,事关重大,同样,是一场持久战。 这些年来,虽常有外出之时,但左右所及,最多两月,此番一去,少则半年,谢南瑾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蓁蓁。 上回不过三天工夫,没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人就从马上摔了下来,昏迷了好几天,当时的情况,他差点就急疯了。 所是谢南瑾想,最不靠谱的人,就是谢南骐,他吊儿郎当的,心大的很,这次能让蓁蓁从马上摔下去,下去指不定又闹出什么更大的事来。 谢南瑾摇摇头,心想:不行。 那就只有三弟了。 清竹苑里,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月光带着隐隐的光华,给竹林渡上一层银色,淡淡的竹叶香飘入鼻息,让人精神一爽。 谢南瑾着一身宝蓝色圆领长袍,头发束冠,眼眸漆黑深邃,踏着沉稳的步子,越过竹林,走了进去。 “将军。”门口侍着的绿衣小厮见着谢南瑾,微微点头,然后将门打开,退到了一边去。 谢南骥的屋子干净齐整。 他就坐在书案前,修长的手指执了一本书,在烛台下显得白皙,骨节分明,听见有声音传来,他抬头,顿了一下,接着就起身来,微微点头,唤道:“大哥。” 谢南瑾点点头,嗯了一声。 “过几日,我要出征南夷,想了想,还有些事要交待。” 谢南骥低头静静的听着,原本冰冷的面庞在暗黄的灯火下显得柔和了几分,一双眸子极为清澈明亮。 在这个家里,长兄如父。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年纪最大的大哥就撑起了一整个家的重担,承袭爵位,光耀谢家,照顾底下两个弟弟和妹妹,在他们的眼里,大哥,就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你也知道,蓁蓁从小性子就养得娇,也是我一手带大的,离开太久,终归放不下心。”谢南瑾说着,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二弟性子野,交给他不放心,在这个家里,就只有你着的稳重,能承事。” 谢南骥听了这一番话,面色淡然如常,点点头,答道:“我知道了。” “对了,蓁蓁的身体状况你也得多上点心。”谢南瑾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 自从从马上摔下来那一回,他便总觉得,蓁蓁面色不太好。 “蓁蓁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再说那几日的药膳过去,体内寒气已除,如今基本上……是康健的。”谢南骥的声音依旧清冷。 谢南瑾点点头,想着心下一块大石头是放下了,接着转身,便欲离开。 “大哥。”谢南瑾尚走出几步,达至门口,还未迈出去,身后谢南骥忽然就叫住了他。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7节 谢南瑾脚步顿住,回过头去,正好撞进谢南骥一双带了隐隐担忧的眸子里。 “保重。” 谢南骥不善言辞,但此刻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这两个字。 此去南夷一行,他自是明白,分外凶险。 谢南瑾剑眉微挑,嘴唇轻轻勾起,接着就爽朗的笑了两声,道:“一定!” …… 谢南瑾从清竹苑出来,直接便往自己的正则院走去,恰巧路过木槿院,隐约瞧着里边还掌着灯,不由轻皱了眉头,心下疑惑。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按理来说,蓁蓁是早就已经睡了的。 谢南瑾可记得,她时常念叨在嘴里的,就是一定要在亥时之前入睡,叫……美容觉! 这么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怎么今天这忽然间,就破例了呢? 谢南瑾眸光一紧,许也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未犹豫,接着就抬腿走了进去。 而此时阮蓁蓁却正拧眉,看着手上已经大致成形的一个荷包,暗自神伤。 果然女红这玩意儿,不适合她。 之前的一副图案,是极简的平安二字,她照着花样子来,勉强绣出了一个大概,自觉是尚能拿的出手。而方才在沾了污渍的地方,想着绣一朵花儿,应该是简单的,可如今拿成品在手里看着,却觉得完全是四不像。 看起来就是几片花瓣的事,可怎么到了手里,便弄不好了呢? 真是越看越嫌弃! 蓁蓁拿着这荷包,又想起孟画鸾做的那个,相比之下,优劣立显,便显得如今她手上这个,分外拙劣。 蓁蓁抿着嘴唇,眸中闪过一道恼怒的神色,捏着荷包,就要将它扔出去。 这厢手抬起来,还未有动作,外边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蓁蓁。” 是大哥! 七弦自也听出了这声音,不敢怠慢,忙快步走了过去,将门打开。 蓁蓁眼角余光瞧着一个宝蓝色身影走了进来,心下一慌,手停在半空中怔了一下,忙给收了回来,掩在衣裙后边。 “大哥,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蓁蓁勉强的扯出一副笑意来,佯装无事。 谢南瑾眼尖,哪能发现不了蓁蓁的小动作? 他淡淡的往她裙摆后边看了一眼,道:“你也知道这么晚了?还不睡?在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暂时睡不着,想起来看看书,待会儿再睡。” 蓁蓁说着这话,微微敛眉。 她一向不习惯说谎,此番向大哥说出这番话来,低着头不敢看大哥,连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她的每一点小动作,都被谢南瑾看在了眼里。 蓁蓁是如何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现下这般反应,必是不愿言之,既然如此,谢南瑾也没说什么,留下一句“早些休息”,便转身离开了。 但说起来,心里是不大舒服的。 蓁蓁到如今,也有自己的秘密,要隐瞒了,不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依赖着他的小姑娘了。 第二十章 冷漠 蓁蓁看着谢南瑾离开了,提着一颗心,呆怔了一会儿,然后有些心虚的抬眼,缓缓的,将手从身后拿了出来。 这个荷包,已经被她捏得有些变形,手心里,甚至微微的浸出了汗液来。 这下拿在手里,也不知如何是好,做成这个样子,怎么好意思送给大哥,可是毕竟也花费了她这么多精力,要说扔掉,也舍不得。 夜风顺着窗户的空隙吹入,拂过一旁的烛台,灯芯闪了几下,明灭之色,落在眼前有些晃眼。 手里边的荷包,似乎都看得不甚清晰了起来。 蓁蓁眼皮重的很,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才是惊觉现下的时辰,忙是急匆匆的起身来,准备着洗漱睡觉。 不过心下却一直在想着,日后有时间,还是该找绣师来教自己女红才是,想来,也不能在这方面输了某些人去。 …… 四月的时光转瞬而过,似乎不过眨眼的工夫,悄然而逝。 戚嫮儿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挽了双蝶髻,头带玉兰纹刻簪子,静静的站在抄手游廊上,微风吹拂,留得水面波光粼粼,身后是一路的菊花盛开,姹紫嫣红,偶尔有缕缕的清香飘来。 她的视线凝在这片湖水上,一时陷入了沉思中。 记忆里还是上一次,那个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安静的站在这个地方,颀长而俊朗的身影,似乎就浮现在眼前,她离得那么近,甚至能看清他每一寸的皮肤…… 那日慌忙之中,她猛然撞入他的怀抱,独特而带着淡香的男子气味将她整个人包围,而后她抬头,霎时撞见他一双漆黑清澈的眸子。 仿佛就那一眼,便映入了心底。 戚嫮儿想着他,嘴角不自觉的就微微上扬了起来,少女的面庞上,染上片片绯红,带着整个人的气色,也明媚了许多。 “小姐这是在……睹物思人呢?”身后着浅绿衫子的小丫鬟妙云笑着问道。 戚嫮儿听了这话,一时间,脸红的越发厉害了。 十五年的生命里,似乎才是终于感受到了心动。 “嫮儿,这儿风大,别吹着凉了,快些进去。”顺着游廊这边,一袭勾勒宝相牡丹花纹褙子的国公夫人吴氏缓缓走来,一瞧见戚嫮儿站在湖旁边,心下心疼,便快步的走了过去。 走近些看着,自家小女儿瞧着这湖面,有些失神。 “嫮儿,怎么了?”吴氏伸手去,握住了戚嫮儿的手,感觉到丝丝凉意,便用着自己的手心,搓了几下,才微微的有些发热起来。 “没什么,就是待在屋子里有些闷的慌,就想出来走走。”戚嫮儿任着母亲将自己的手握着,一边答话,一边浅浅的笑着。 她自是晓得,母亲对她的身子,一向是十二分的上心,这最怕就是,她会出什么意外。 吴氏拉着她往屋子那边走,戚嫮儿点点头,随着她去了。 “娘,上回谢四姑娘登门拜访,说是约我去归一寺赏桃花。”戚嫮儿走在路上,想起这桩事来,便趁着机会,和母亲提了一提。 吴氏一听,身子一怔,眉头就慢慢皱了起来。 如果女儿能有谢四姑娘陪着,出去走走,透透气,那绝对是再好不过的,只是自家闺女这身子状况,实在让人不得不担心。 上回在将军府,本以为是个安生地,谁知道就能叫人给撞晕了,这回若去北郊归一寺,那…… 戚嫮儿晓得母亲心里在想什么,她身子弱,事事都得好生注意着,只是她总不能一辈子,永远就待在荣国公府这方寸之地。 “娘,半天工夫,就能来回一趟了,而且我会注意着身子的,不用担心。”戚嫮儿的声音细弱,眼眸之中,却无不是羡艳向往之色。 她想,一定要把自己的身子养得好好的,要健康,像别人一样的健康,那时候,就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多好。 吴氏看着戚嫮儿这样子,巴掌大的小脸苍白苍白的,瘦弱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顿时心里就跟扎了针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刺的生疼。 想了想,这些年因着担心她的身子,连房门都不怎么准她出去……心下一软,妥协道:“好吧。” 戚嫮儿一听母亲答应了,脸上的笑意顿时就起来了,连带着整个人的面色,都明媚了不少。 “但是得多带几个人去,好生注意着,早去早回。”说话间的工夫,戚嫮儿已经到了房间门口。 她侧身,向母亲微微蹲身行礼,应道:“是,女儿有分寸。” 眼瞧着母亲走远了,戚嫮儿弯着嘴角,由妙云扶着,缓缓走进屋了去,顿了顿,回头朝妙云说道:“着人去将军府传个信,和谢四姑娘说,四月初九是个好日子,有意,可去归一寺赏花。” 妙云蹲身,笑着应下了。 …… 阮蓁蓁出府,正准备前往内学堂的时候,接到了荣国公府传来的消息。 四月初九。 她想了想,是个好日子。 随即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今日正好是四月初一,再过两日,大哥便要出征了。 正好去归一寺,也为大哥祈福,希望菩萨保佑,望大哥平安归来,不求荣,不求胜,只求平安,无忧。 她现在仍然清清楚楚的记得,大哥战胜归来的那一日,她匆匆跑去正则院,见到大哥躺在床上,浑身是血。 深可见骨的伤痕,皮肉外翻露出腥红的血肉,触目惊心,从脸颊到左肩,长长的一道…… 当时那一刻,她连眼泪都哭不出来。 大哥半睁着眼睛,缓缓的喘着气,呼吸声却已经极其的微弱,看见她进来,撑着力气吩咐下人,让他们带她走。 他说,小姑娘家的,哪能见这么血腥的场面。 到那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在顾着,她是不是会看了不舒服。 而那个时候的她呢? 她随着下人离开了,而后再想起那恐怖的场面,竟会恶心的直打干呕,之后再看到大哥脸上的疤,止不住的害怕。 甚至……甚至还和沈湛抱怨,说大哥那个样子……不好看。 那是……嫌弃的语气罢。 这样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无论怎样,大哥就是大哥,不管受了怎样的伤,伤在何处,都是她的大哥。 最好的大哥。 马车悠悠的行走着,从南边正武门,一路行进林立的宫墙之中,而后见到“内学堂”三个大字,马车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 蓁蓁将意识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惊觉眼角一片湿润,抬手去触,染在手上是一片泪水。 她心疼,也害怕。 马车的帘子已经被掀开,蓁蓁稍稍侧了头去,抬手着了衣袖,匆匆将泪水抹去,而后神色淡然的走了下来。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8节 重来一次,重活一世,明明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明明知道大哥会受伤,她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这种无力感直达心底,让人无比哀恸。 …… 今日出门的早,到了这内学堂,却尚是没什么人影。 水流缓缓流淌,落在耳朵里是清脆透亮的声音,蓁蓁着一袭简单的云雁细锦衣,头上乌发用一根白玉兰翡翠簪挽住,清淡素雅,如九天之仙,不染凡尘。 木桥边种了一园子的木簪花,在一片素白之中,还有一团萱草,静静而立,随风微动。 花圃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手中拿着小锄头,弯腰,正在给萱草松土。 沈湛是特地等在这儿的。 内学堂与宫学,分为男女两处,为的就是避嫌,而阮蓁蓁平日里待在内学堂,几乎不怎么出来过,所以沈湛想了想,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是实在最好不过的了。 他虽是弯着腰,目光却一直飘忽在身后边,眼瞧着那个浅蓝色的身影走了过来,沈湛直起身,唤住了她:“谢四姑娘。” 蓁蓁猛然听见声音,虽是清俊,但她不自觉的就皱了眉头。 又是沈湛。 “刚刚给那边锄了草,尚是泥泞,四姑娘还是绕远一点儿,从这边过吧。”沈湛说话儒雅,略带笑意,俊朗的面容上神采奕奕,这样的人,怕是任何女子,都拒绝不了的。 阮蓁蓁没有看他,目光淡淡的扫过面前的土地,倒确实有点点泥泞。 放在平时,她一定不会从这样的路上走过去,可是这回…… 蓁蓁直接就抬腿走了过去。 她连话都不想和他多说一句。 沈湛晓得,阮蓁蓁是个极爱齐整的人,所以想着,她一定会从他这边走过去,而这处他刚刚浇了水的地方,并不能走得平稳…… 可如今这举动,却是他没想到的。 为何这阮蓁蓁,独对他有此敌意呢? 完全不似内学堂里其他贵女。 阮蓁蓁一路走了进去,连脚步都未曾有过停顿,那抹云雁的衣角,消失在视线中。 过了一小会儿,屋门打开,一个身着浅绿衣裳的丫鬟走了出来,站在花圃前,扬着嗓子,冷声道:“沈少傅,我家姑娘说,内学堂是女子单处之地,向来不允男子进入,犯禁者,便是抗太后懿旨。” 话音落下,沈湛的脸瞬间就白了。 第二十一章 细腰 这条禁令,确实是当初建立内学堂之时,太后亲颁。 这也是太后,立内学堂的初衷:明男女界限,不轻易逾矩。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表面上存着这样一条规矩,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并不当一回事。 偶尔有宫学的男子进来,大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别是像沈湛这样备受欢迎的宫学少傅,内学堂的人,可真巴不得他经常来,哪会提什么禁令的事。 只是若真正要追究起来,都头来理亏的人,还是他沈湛。 得的,可是一个违抗懿旨的罪名。 说起来,是大罪! 俊朗的面目上微微发白,咬着牙,眸间厉光顿现,霎时又压了下去,点点头,沉着声音道:“是在下的失误,我马上离开就是。” 说完,沈湛弯腰,平静而淡定的捡起地上的小锄头,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转身的瞬间,沈湛整张脸冷下来,似如冰霜,狠厉可怕。 看来这阮蓁蓁,果真不是好茬。 不过……没关系,反正还没有他拿不下的人,迟早有一天,他会把她牢牢抓在手里。 让她再逃脱不得。 阮蓁蓁坐在书案前,偏头去,透过窗户,正好看见沈湛离开的背影,每一步都走的十分沉稳,仔细看着,连身侧衣角都未曾晃动。 他是个极有忍耐心和城府的人,当初整整三年,他处心积虑,却没有在她面前露出半分破绽来,后来,终于将谢家扳倒。 所有荣耀和辉煌的败落,只是在一瞬之间。 这一切,拜他沈湛所赐! 她阮蓁蓁可能没有能力,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这一回,却是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她会让沈湛知道,不是他的东西,他就不应该肖想! 阮蓁蓁回过头来,目光移到面前的书页上,映入眼帘正好是《九章》中的一句:定心广志,余何畏惧兮? 蓁蓁的嘴角染上一抹笑意,启唇,轻轻的念了一遍。 余何畏惧兮! …… 谢大将军即将出征,朝中一众同僚,都着了前一天这日子,要为大将军准备送别酒宴。 一大伙的大老爷们在一起,既是要喝酒,自然也要寻欢作乐,所是心照不宣的,去往了怜香阁。 都说这怜香阁,最近新来了一大批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娇弱似水,他们说起来呀,眸中闪着光芒,咋舌道,早就想尝尝滋味了。 “谢大将军勇猛,无人能敌,此去南夷,必胜无疑!”一身穿深蓝圆领常服的男子,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在桌上重重拍下,爽朗的笑了两声,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他是四品羽林中郎将,名唤周武,正值壮年,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子,能力倒是不怎么行,论拍马屁,可绝对是一把好手。 接着桌上就有人附和,纷纷拿起酒杯,笑言而饮。 谢南瑾面色淡淡的,棱角分明的脸庞沉在阴影里,倒是有几分与这环境不协调的厉然。 这一群爷们,酒喝的也没什么趣味,闹闹哄哄的,就要唤人进来。 不多时,门从外面推开,老鸨领着一群女子走了进来,燕环肥瘦,莺莺燕燕,各有特色。 一大群的男人,见着这一大群的姑娘,个个眼放光芒,上前招了手,挑自己喜欢的过来。 但谢大将军没说什么,似乎也不准备动的样子,一大群人,硬生生把这股兴奋劲给压了下来。 上回在怜香阁发生的那桩事,他们可都还记忆犹新呢。 那么娇滴滴,貌美如花的一个小姑娘,他竟然轻轻一拧,就把人家的手给拧断了。 所是这私下里,大家谈论起的时候,都会猜测,谢大将军,是不是不能人道,不然到这个年纪上了,都没有娶妻,也没听说过,身边有什么女人。 周武的目光在那一群姑娘中扫了一眼,随后拉了一位身着粉蓝束腰纱裙的姑娘过来,往谢南瑾坐的方向指了指,道:“那边。” 姑娘立马意会,点点头,就扭着屁股,慢慢走了过去。 谢南瑾喝了一口酒,看了那姑娘一眼,问道:“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名唤海棠。”这女子不过十五六岁模样,一副柳叶眉轻挑,香娇玉嫩,艳比花娇,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但最出彩的,还是那一抹细腰。 折纤腰以微步,体态修盈,勾人魂魄。 看起来,算是这一群姑娘中的上品了。 谢南瑾一眼落在她的细腰之上,不知为何就突然想起了蓁蓁,她生辰那日的那身衣裳,细腰更甚,不盈一握。 面前这人,虽也是细腰雪肤,但真说起来,却比不得蓁蓁一半。 谢南瑾转回了头去,垂了眼,倒是没什么兴趣,就不怎么理会,拿起桌上的酒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出征在即,才发现真是有太多的事情沉在心里,还放不下。 一桌子的人,已经都各自搂了姑娘开始调笑喝酒,独有谢南瑾这边,把人家姑娘晾在一旁,独自喝着酒,完了一壶又是一壶。 席上这么些人,早就有觊觎海棠的了,看着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那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就恨不得能咬上一口,可是这待在谢大将军身边,这众人眼馋着,也没有这个胆量动手。 谢南瑾哪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略显烦躁,摆了摆手,示意让海棠离开。 立马就有人看懂了他这个动作的意味,招了招手,就把海棠一把揽在了怀里。 捧着脸就凑过去亲了一口。 这样的软玉温香,真是傻子才会不去享受呢。 周武全程注意着谢南瑾的反应,却看他让海棠离开了,不由有些失望的轻轻叹了口气。 这海棠,可是他精心挑选的。 谢大将军好细腰,这算是他这么多年观察出来的,虽然平常未见他碰女人,可官场之上,免不了来这些莺莺燕燕的地方,能让谢大将军看得上眼的,大多时候,腰都是细的很。 所以他挑了海棠来,论这相貌,论这细腰,恐怕是没什么女子能必得上她了,本以为,至少能入了谢大将军的眼,可还是……不行。 但这一说起细腰,周武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将军府养着的那位姑娘。 有一回谢大将军带她来军营,他们这些大粗汉子,有幸见了一面四姑娘真容,虽只是远远的瞧着,但那容貌,惊为天人,特别是那腰,细的呀……啧啧。 只是谢大将军,将四姑娘看得太紧了。 也难怪,家里养着那样一个绝色粉黛,外面这些,哪还看得上眼。 周武有些可惜的看了海棠一眼,摇摇头,也不多想什么了,继续的喝酒吃菜。 谢南瑾许是心情不好,桌上一桌子的菜没见怎么动,反倒是这酒,拿了这么多过来,如今都快喝的没剩什么了。 同僚的人看了,相互间投了几个眼色,却没有敢上前劝的。 谢大将军火气本来就大,最近更是动不动就罚人,动不动鞭子上手就开抽,现在这喝了这么多酒,谁要是不识趣的凑上去的话,真是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酒是喝的多,但也喝的不怎么尽兴。 谢南瑾心下烦躁,脑海里总是闪过一些不该有的画面……雪肤凝脂,细腰纤纤,水眸流转,盈盈含笑……他又灌了好几杯酒,将自己喝的晕乎了些,才勉强面前压住了这些画面。 倒是没待多久,他就坐了马车,准备往家里边走了。 这一路上掀着帘子吹了会儿风,谁知恰是酒劲上来,头晕沉沉的,一点儿也不清醒。 马车在谢府门口停下,有小厮看着谢南瑾摇摇晃晃的走下来,忙过来,欲扶着他往正则院去,谢南瑾却很是不耐烦,一把拂开了那小厮的手。 酒劲之下,力气越发的大了,这不过轻轻的甩手,那小厮就往后猛退了几步,差点站不稳摔了下去。 瞧着架势,也没人敢上前去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9节 只能低着头,都退到了一边去。 如今时辰,已近子时,将军府里寂静一片,除了有几个守夜的小厮,基本上见不着什么人影,谢南瑾凭着身体自觉,缓缓迈步,往自己的正则院走去。 他只想赶快回房间去睡觉,绕过一个长廊,有左右两个院子,谢南瑾怔了一下,晕乎乎的,转身往右边院子去了。 银白的月光下,清清楚楚可见,牌匾上“木槿院”三个大字。 左右两个院子的格局并无差别,谢南瑾晕晕的摸到“自己的卧室”,虽然黑漆漆的看不清,但是格局是一模一样的,谢南瑾走过外间,摸到床边就倒上去了。 蓁蓁从里头的净室走出来。 这夜里头闷热,她半夜惊醒,发觉落了一身的汗,粘糊的难受,于是便起身去了净室,用锦布稍微擦了擦身子。 屋里头的灯早就息了,她图方便也没有再掌起,再回到床上时,身子刚躺上去,去拉被子时,忽然发现床上多出一个大活人。 第二十二章 一夜 蓁蓁几乎是滚着从床上下来的,她随便的搭拉了一双鞋,着在脚上尚不稳当,就快步的走过去,打开灯罩,将灯点上了。 房间里瞬间就亮了起来,蓁蓁回头,入眼一身宝蓝绣暗纹衣裳,再往上看的一张脸,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蓁蓁这才舒了一口气。 她返身走了回去,立在床边,出声唤道:“大哥。” 谢南瑾没有反应。 蓁蓁无奈,又加大音量叫了一声:“大哥!” 谢南瑾依旧是毫无反应。 蓁蓁将身子凑过去了一些,挨的近了些,伸手出去,推了推谢南瑾,他闭着眼睛,纹丝不动。 他身上传来一股浓厚的酒气和汗气,伴着男人身上强烈的雄性气息,细细一闻,似乎还有香水脂粉的味道。 蓁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的木槿院和大哥的正则院,就在游廊后边的左右两个方向,她在右边,大哥在左边,当初为了方便,把两个院子修的一模一样,就连屋子的布局,也是大致相似的。 蓁蓁大概可以猜想的,大哥喝多了酒,一不小心就拐到她的院子里来了。 可是这么晚了,也叫不醒大哥,不是个办法。 蓁蓁爬上床去,双腿屈膝跪在床沿,两手握了谢南瑾的手臂,硬邦邦的,她两只手都不怎么抓的稳,着了力气,使劲的往外拽。 谢南瑾身子高大结实,醉的和一摊泥一样压在床上,简直比铁石头还要重,蓁蓁这细胳膊细腿的,用尽全身的力气,他也纹丝不动。 蓁蓁的手臂已经酸的不行。 她喘了一口粗气,决定放弃。 如今这子夜时分,大家早都已经睡了,总不好兴师动众的把人叫起来,再说了,就算把她院里这几个丫鬟都叫上,一群小姑娘的,那也不一定能抬得动大哥。 看来,只能先将就一晚了。 蓁蓁想,她就让大哥睡着张床,她待会儿拿张毯子,去外边的软榻上睡。 蓁蓁皱着眉头,揉了揉方才拉的发酸的手臂,正准备下床出去,回头又看了一眼谢南瑾。 他的衣裳,长靴都没有脱,一条硬硬铁鞭还围在腰间,这样睡觉的话,得多难受。 蓁蓁是极爱干净的,睡觉前一定要先沐浴,把自己收拾的整齐舒服了,才上床去,此番看见谢南瑾这样样子,难免的就有些看不过去,不舒服。 蓁蓁想了想,又凑身过去,费劲的把谢南瑾腰间的铁鞭抽了出来,又将腰带解了,外袍褪下,鞋子也脱了。 谢南瑾合着中衣睡在床上,霎时间,一股浓浓的酒味和汗臭袭来,比方才的味道更甚之。 蓁蓁不自觉的就捏住了鼻子。 她下了床去,拿了一个粉彩珐琅缠枝盆子进了净室,不多时,端着一盆水和锦布出来了。 蓁蓁将盆放在一边,拧了一把水,便去给谢南瑾擦脸。 柔弱无骨的手指触在男人坚毅的面庞上,两个人隔得那么近,蓁蓁俯身去,几乎能看清楚大哥的每一根睫毛,根根分明。 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安静的大哥。 斜飞入鬓的长眉,薄唇轻轻抿起,面庞棱角分明,肤色略黑,却是衬得整个人越加俊朗。 蓁蓁的手停在她的脸上,突然就一怔。 死的时候,她差点就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张脸了。 她清楚的记得,她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时候,脑海里闪现的最后一张面容,就是大哥。 人家都说,死之前想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是放在心里,最爱的人。 从她六岁来到这个家,到她十五岁离开,将近十年的时间,都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护在她身边,陪着她长大,照顾着她,于她而言,他比亲人还要更重要。 蓁蓁握着手中的锦布,手指就轻轻触在他的脸上,顿住,目光柔柔的投过去,就这样……看了很久。 忽然间心里升起一股满满的满足感来,仿佛能这样安静的看着他,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就这样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谢南瑾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好似做了梦,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蓁蓁看着他这个样子,下意识的就伸出手去,抚上他的眉头,一点一点,慢慢的,将他的眉头抚的舒展开来。 她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大哥这样子皱着眉头。 曾经她不听话的时候,大哥又无可奈何,每一次,都是这样皱着眉头,无奈的看着她。 而现在她会尽力的听话,不再让大哥,有皱眉的时候。 蓁蓁把锦布放回盆里,目光移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又忍不住的……轻轻握住了。 大哥的手,和她的很不一样,常年练武,满是落下的老茧,而且手掌厚实宽大,她两只手,都不怎么握得住。 这双手,一直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六岁的时候,刚来到这个家,她怯生生的,不敢说话,什么都怕,大哥就抱着她,一只手掌,就能将她轻轻的托起。 后来长大一些了,他拉着她,行走,跑步,也同样是这双手,骨节长长的,结实有力。 大哥还会用这双手,轻轻拍着她的头,然后慢慢的拂下来,落在颈间,留下一点余热,又离开。 有这样一双手在,她好像可以什么都不怕。 这一世,她没有再活得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她仔仔细细的在意每一点的细节,记住大哥对她的每一点好,听大哥的话,不惹他生气。 她与大哥的关系,似是更近了一些。 可好像有什么东西,跟上一世比,不一样了呢。 就好像有嫩芽,在心底隐隐的发酵,慢慢的发芽生长,萌生的让人,有些丝丝的不安。 似乎少了一些东西,又好像多了一些。 蓁蓁躬着身子,把脸贴在了他的手上,感受着他掌心温热的感觉。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上一世,许多被她忽略的细节。 慢慢的,有困意袭来。 蓁蓁不知何时,就闭上了眼睛。 …… 谢南瑾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身下的床铺很是舒适,鼻尖有隐隐的馨香传来,身边卧着的,是柔软而又热乎的身体。 谢南瑾先是一怔,然后惊觉不对劲,猛然转过身来,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毫不设防的,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弯着身子,窝在他的身边。 长发未挽,散落在枕头上,铺了漆黑一片。 她只着了一身玉兰色寝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衣领开的略大,顺着领子,清晰可见衣内风光――连肚兜都未穿。 谢南瑾身子一僵,瞬间大清早男人该有的生理反应就起来了。 蓁蓁怎么在他房间里? 下一秒谢南瑾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淡蓝床幔,镶金流苏,是……蓁蓁的房间。 这……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谢南瑾心里一震,马上伸手去摸自己的衣裳,发觉自己虽然外袍褪下,但中衣还是完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南瑾无奈扶额,见着这丫头正紧紧抱着自己的手,便伸了手,想往外抽。 谁知这一动,她有些不悦的嘤咛了一声,反倒是抱得更紧了。 这丫头! 谢南瑾只能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推了推她,唤道:“蓁蓁。” 睡梦中听见大哥的声音传来,蓁蓁有些迷糊,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入眼就是大哥的面容,近在咫尺。 她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怎么了?” 蓁蓁揉了揉眼睛,十分懒散的出声问道。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谢南瑾尽量压制着声音,磨牙,问道。 “昨天晚上你喝多了,就自己……过来我的院子……进来了。”蓁蓁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听大哥问了,也就顺着回答了。 昨天晚上因为大哥,她真是很晚才睡的,现在真是困的不得了。 他自己进来的? 谢南瑾马上就想明白了,许是他昨天晚上喝醉了,就错走进了木槿院,毕竟这和他的正则院,布局是完全一样的。 ……但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你先去把衣服穿好。”谢南瑾别过目光,略显别扭的咬着牙说道。 蓁蓁目光往下看去……然后就在那一瞬间,面色陡然发白,接着又变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映在雪白的脸上,煞是好看。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20节 她抿唇,低着头,转身就飞快的下床去,随便穿了一双鞋,一手拿了旁边的衣服,往净室里边跑去了。 她的衣裳款式都稍是复杂的,平时穿戴整齐,要七弦和七音一起帮忙才行,此番就她一个人,怎么也弄不好,便干脆就套了一件外衣,系好腰带,又飞快的跑了出来。 谢南瑾这时候也已经把衣服穿戴整齐了。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蓁蓁火急火燎的,一身衣裳穿的歪歪扭扭,叫人看了就不舒服。 谢南瑾沉着一张脸,抬手,重重的扣了两下桌子,冷声道:“站着!” 蓁蓁一听这声,立马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站定了,看着谢南瑾。 第二十三章 委屈 蓁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的,就渐渐散发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她看着大哥的面色不太好,双唇紧抿,沉着一张脸,连眸子都在隐隐的闪着怒火,就自觉的低下了头来,垂着眼帘,一副不知所然的样子。 “昨天晚上……是我自己进来的?”谢南瑾轻轻启唇,冷声问道。 蓁蓁点了点头。 谢南瑾无奈,又道:“那你为什么不叫人来扶我走?” “昨天都那么晚了,大家都睡了,我实在不好去打扰。”蓁蓁嘟着嘴巴,一手抓着衣角,不停的打着圈儿,一副她自己也很委屈的样子。 谢南瑾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她这个理由。 谢南瑾一双眸子就盯着她,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会睡在我旁边?” 这屋子里还有软榻,院子里也有另外的房间,她完全有更多的选择。 蓁蓁想,本来她是要……睡软榻的呀…… 可是后来―― “我就在这看着你,然后……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蓁蓁说起来,脸反倒是是更红了。 昨天晚上,突然就想起上一世的那些事,心里委屈,想着想着,还哭了一小会儿。 结果今天早上一醒来,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谢南瑾听了这回答,眉头慢慢就皱了起来。 看他?他有什么好看的? 谢南瑾不知为什么,心里憋着一团火,紧紧团在一团,就跟浇了油似的,窜窜的直往上冒。 “姑娘家的在屋里,就不知道警惕性高点吗?至少……也得锁好房门!”谢南瑾的头可真是疼,这丫头心大呀,心大到对男人都不设防,进了房间还能淡然自得的睡了一晚上,这以后出府了,可怎么了得,谢南瑾真是担心她,怕她都不能自己保护好自己。 蓁蓁看着大哥满冒着火的指责她,心里的委屈也是越发多了起来,一层一层的往上冒,然后全积压在了心底,她怎么……就不警惕了呢? “那……那不因为是你嘛……”蓁蓁无奈的辩解。 因为是大哥,所以她才没有半分的警惕,完完全全的,将心放了下来。 什么叫因为是他? 谢南瑾想,只要是个男的,都有控制不住兽性大发的一面,他也男人,当然不例外。 “我也不行!”谢南瑾回了一句,说的斩钉截铁。 想到这儿,谢南瑾的目光在蓁蓁身上飞快的扫过,脑海里又不自觉的浮现今早那乍泄的春光。 香团玉脂,引人旖旎。 脸颊顿时就红了,幸得他皮肤偏黑,不怎么看得出来。 谢南瑾艰难的将目光移走,敛眉,暗示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了。 蓁蓁站在前边,看着大哥一脸指责她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急,想着大哥肯定是觉得她又蠢又没脑子,脸憋得绯红,张口就反驳道:“明明是你自己喝醉了,跑到我的院子来,怎么就是我的错?” 谢南瑾的话被怼回去,抿了抿唇,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现在想想昨晚的情景,谢南瑾都觉得有些后怕。 幸好他昨天是喝的死了,直接睡了过去,没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来,这要是万一……他简直不敢想。 “算了算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会儿,谢南瑾无奈,败下阵来,放柔了声音道:“明日,我要出发去南夷。” 这件事,算是翻篇了。 “我知道。”蓁蓁的气还没回过来,便只随意的点了点头。 蓁蓁越想就越烦躁了,想明明就是她走错了房间,到头来好像做错事的是她一样。 大哥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自己多长点心,可别……别出什么事。” 其实谢南瑾想说的是,别被一些衣冠楚楚的男人给骗了。 蓁蓁长到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难免就会种下什么小心思来,他不在身边看着,这傻姑娘,别被人骗的死死的还不知道。 “听到没有?”谢南瑾又不容反抗的说道。 “恩。”蓁蓁闷闷的应了一声。 谢南瑾抬头,看着蓁蓁就着近的站在他面前,姣好的面容,婀娜的身材,还有细细的腰……每一样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这个样子的女孩,可是很容易,就被别人喜欢上的。 谢南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着他家的丫头,什么时候才可以让他不用担心。 蓁蓁忽然想起,上一世就是在这段时间,她喜欢上了沈湛。 那时候的她,要是听大哥的话,好好的上心,又怎么会……被沈湛所欺骗呢? 想到这儿,蓁蓁心里边的气突然就消下去了不少。 无论如何,大哥终究是在为她着想的。 蓁蓁微微抬了眼来,看了大哥一眼,接着想起了什么来,转身到妆镜边,打开紫檀木小匣子,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却是捏在手里,一直没有动作。 谢南瑾只以为她发脾气了,想着她气过了,想通了就会好的,没什么大问题,便抿着唇,转身就要离开。 一大早的,都快到早饭时间了,他还没洗漱,一定得快些回到正则院才行。 “大哥。”谢南瑾刚走到门口,一脚还没踏出去,蓁蓁就突然出声唤住了他,伸出手去,呈着一个黛绿色荷包,递到了谢南瑾面前。 谢南瑾听见声音,便回过头来,低头看了看她手上的东西,见着绿绿的一团,一乍眼看去还没看明白是什么,便疑惑了抬头看着她,满是不明所以。 蓁蓁见他不接,直接就推手出去,把荷包塞在了他手里,接着没等他反应过来,转身就进屋了去。 谢南瑾站在门外,呆愣了一小下,目光慢慢的移到他手上的绿色锦布上,双手捏着,细细打量了一小会儿,才发现是一个荷包。 银白丝线绣了“平安”二字,歪歪扭扭尚是看得明白,但这边上红红的好几坨东西……是什么? 谢南瑾一双宽大的手掌,拿着那小小的荷包,上上下下翻看了许久,什么东西没瞧出来,倒是看出了点点血迹。 谢南瑾眯着眼睛,忽然间弯起嘴角,忍俊不禁似的笑了一声。 他大致能够想象,蓁蓁绣这个荷包的时候,是怎样的场景。 她一手拿着针,一定是很小心翼翼的,生怕会戳到自己,可是拿着针的手又不顺溜,针脚绣的歪歪扭扭,然后一不小心,刺到了手上―― “哎呀哎呀,七弦七音,出血了!” 然后就急得跳脚。 他当然知道,蓁蓁……最怕疼了。 绣这么一个东西,应该花了她很多心思吧,也受了些苦。 他倒是有些好奇,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给绣完的。 谢南瑾的嘴角慢慢收了回来,最后停在一个小小的弧度上,手里的荷包慢慢捏紧,然后,好好的收了起来。 …… 四月初三,谢大将军带兵十万,出征南夷。 出征那日,大胤皇帝,亲自为其送行,正德门前,一路长歌,凯旋日,再欢歌时。 蓁蓁送了谢南瑾出府,她一身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纵一身如春日艳丽,面色却失落的厉害,看着大哥一身戎装,就千言万语到嘴边,只余下了沉默。 她就目送着那一行队伍越行越远。 “蓁蓁,别看了,再看也看不见大哥了。”谢南骐悠悠的出声,嘴角带着浅浅笑意。 蓁蓁眸中神色顿时飞扬起来,回头微瞪了他一眼,然后偏着身子绕过他,就往屋子里走去。 谢南骐这厮,怎么就能心大到一点儿也不担心大哥呢! “听说,你过几天要和戚家小姐去归一寺?”谢南骐自然是不在意蓁蓁反应的,仍是自顾笑着,跟在她身后往里走了。 蓁蓁步子一怔,回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谢南骐摆摆手,轻松的答道:“昨日荣国公府的人过来,我自是听到了。” 蓁蓁的目光移到谢南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一时凝住。 上一世怎么也活到了十八岁,那时为了帮沈湛在朝中谋地位,她多少通晓了一些人情世故,晓得这临阳城内的做事风派。 此次归一寺之行,虽说只是女儿家之间的简单相约,但是偏偏对方是戚嫮儿,是荣国公府最受宝贝的小姐,这样一来,事情自然就不简单了。 戚嫮儿体弱多病,平常难得才出来一趟,既然此番同她一起,那最重要的,就是确定好她的安全。 撞一下就会晕倒的人……真是要当瓷娃娃捧着才行。 “不管去不去,那自是都没你的事。”蓁蓁没好气的直接回了他。 谢南骐就晓得去欺骗人家小姑娘,何况还是那样一个体弱多病的可怜人儿,他这怎么,下得去手! 啧啧,禽兽不如啊! 蓁蓁在心里暗自感叹。 “大哥不在,自然是我这个当二哥的保护你对不对?”谢南骐笑得欠打,还一脸的理所当然。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21节 第二十四章 赏花 “有三哥在,轮不到你。” 蓁蓁走进了院子里,听见后边还有脚步声,猛然回过头来,定在门口,直直看着谢南骐。 “你不要趁着大哥不在家就胡作非为,要是你做什么过份的事让我知道了,我一定告诉大哥。”蓁蓁斩钉截铁的,一双眸子闪着隐隐厉光,算是警告。 谢南骐这可就奇了怪了。 怎么蓁蓁昏迷醒来之后,整个人画风就不太对了呢。 明明之前不管怎么说,他们俩也是同仇敌忾的,偶尔瞒着大哥出去闹事,完了互相打掩护,现在这厢,整个就跟大哥的小尾巴一样,大哥不在,还帮着监督他。 谢南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蓁蓁都不是原来的蓁蓁了―― 完了! …… 暮春时节,花儿开了又败,大抵这个时候,只有山上,才有那漫山遍野好看的桃花。 阮蓁蓁和戚嫮儿坐在一辆平头黑漆镶蓝纱马车中,并排而坐,阮蓁蓁着了一身极简的如意云纹衫因想着许要爬山,怕累的很,便只着了简单的头面,淡扫娥眉,而坐在她右手边的戚嫮儿,倒是破天荒的,同她形成了一番鲜明对比。 她一身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头上挽了随云髻,珠翠环绕,两颊被胭脂衬得娇红欲滴,一眼看去,足以惊艳。 这个样子就好像,特地穿了这一身,要给谁看一样。 蓁蓁两手随意的置于双腿上,背后垫了织锦镶梅花软垫,斜斜倚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和戚嫮儿聊天,一边注意着她的反应。 戚嫮儿虽在和她说着话,但她看得出来,她意识却是一直没放在这儿,目光时不时的,就顺着帘子往马车外面飘去。 蓁蓁一阵头疼。 她当然知道,外面是谢南骐。 今早她出门时,谢南骐硬是要跟着她,说是三哥今日没空,所以他就一定要过来。 言之凿凿的说,是大哥出门前这么吩咐的。 他不跟着去,怕出意外,到时候大哥回来,得抽他。 鬼晓得谢南骐什么时候对她的事这么上心! 蓁蓁虽然无奈,但看着谢南骐骑了马跟过来,总不能把谢南骐从马上拽下来,就只能随着他去了。 “蓁蓁,你喜欢过人吗?”戚嫮儿投了目光在蓁蓁身上,浅浅笑着问道。 蓁蓁想了想,点点头,苦笑了一声,答道:“算是有吧。” 如果算上沈湛的话,那倒是有一个,只是太不堪回首,而如今,那个人,已经什么都算不上了。 戚嫮儿的目光突然怔了下来,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蓁蓁的回答,整个人,仿若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呢?”蓁蓁伸手在她面前扬了扬,反问道。 戚嫮儿猛然一惊,巴掌大的小脸上微微颤了一下,回过神来,低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女孩儿家的,脸皮自然都薄。 蓁蓁想劝一劝她,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毕竟这不是她的事,她不应该干涉。 蓁蓁直瞧着这马车里气氛不太对,嘴角一弯,轻轻笑了一声,问道:“你这蔻丹染的可真好看,是美人面的新品吗?” 美人面是临阳城内最大的一家胭脂水粉铺子,颜色样式琳琅满目,自然也是她们这些贵女小姐,最常光顾的地方。 “不是,这是我自己做的。”戚嫮儿听蓁蓁这么一说,也把注意力投到了自己的指甲上边。 不过蓁蓁说这话,绝对是真心的。 戚嫮儿手指甲上染着的蔻丹,乍看起来是绯红的眼色,仔细一瞧,里边透着雪青,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着淡淡的莹润的光泽,煞是好看。 “自己做的?”蓁蓁讶异。 “摘下刚开花的蔷薇花瓣和叶子,和上新鲜露水,放入小钵中捣碎,再用布轻轻染上,就好了。”戚嫮儿说起这些的时候,眸子是明亮神采的。 她平时大多的时间,都是待在房间里的,除开绣绣花看看书,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了,所是她便随意的捣鼓这些东西,胭脂蔻丹什么的,要说成色,那真是比胭脂铺里卖的还要好。 蓁蓁点点头,实也没听的太懂,便是说道:“不然下回,你也给我染一染吧。” 蓁蓁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十根纤纤细指来。 她的指甲上,乍一看什么都没有涂,实际上有染了一层淡淡的凝露,晶莹剔透,往阳光下一看,格外打眼。 其实她不过是嫌弃那些胭脂铺子里卖的蔻丹,大多颜色都不好看,又怕材料不好,伤到自己的手指,所以才没有用,就只涂了这样一层透明的凝露,但此番看到戚嫮儿这个,她倒是觉得,很不错。 “当然可以。”戚嫮儿笑着应下。 …… 归一寺香火鼎盛,再加上正处桃花盛开,人群一波又一波的异常繁多,而且大多都是姑娘家儿。 蓁蓁同戚嫮儿并排走着,绕过寺庙去到后山,因照顾着戚嫮儿的身子,蓁蓁特地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谢南骐则跟在她们后边慢悠悠的走着,这厮今日着了一身云雁锦文长袍,乌发半挽冠,一眼看去,温润不足,妖孽有余,一路走过去,真不知吸引了多少小姑娘的目光。 那目光扫来扫去的,看得蓁蓁也很不舒服。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边走,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到了后山小道出,人才是渐渐的少了起来。 再往前边不远,就是桃林了。 几天前刚下过雨,落下一片泥泞带的地有些滑,蓁蓁皱着眉头,一手提着裙子,一边慢慢的走着,旁边戚嫮儿扶着丫鬟的手,走得也是颇为艰难。 先前这一段倒还好,但山坡处的一个小小斜坡,却是让两个姑娘家都难办了。 弄脏了衣服倒是小事,就是爬不上去担心会摔下来。 谢南骐瞧着她扭扭捏捏的样子,大步走到蓁蓁面前,弯下身来,拍了拍肩膀。 谢南骐既然乐意,她当然就不拒绝了。 于是蓁蓁上前走了几步,两手挽上他的脖子,紧紧圈住了,才是握紧,谢南骐就稍稍直起了身子来,背着她,稳稳的往上边走了。 谢南骐毕竟是男儿家,从小习武,也是有一身的力气,背蓁蓁这么小小个儿,自然是半点不成问题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戚嫮儿。 谢南骐就算再大大咧咧,不循礼法,但他也是晓得,未出阁女子的闺誉,还是要好生照顾着的,蓁蓁是他的妹妹,所以可以不顾及这些,但是戚嫮儿却不同。 若是传出去,她同男子有了肢体接触,那一定是……会影响她嫁人的。 戚嫮儿自己也明白,何为男女授受不亲,总看着面前斜坡陡峭,也未露出任何退惧的神色来,握紧了身边妙云的手,抬腿就开始往上走。 这坡连她都没办法爬上来,何况是戚嫮儿! 蓁蓁站在上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看着她,生就怕她一不小心,就会发生什么意外。 戚嫮儿却是走得很吃力。 她今日头面繁重,衣着服饰也很是复杂,腿都不怎么迈的开,况论走这般崎岖的道路。 果然没走了两步路,她就已经不行了。 谢南骐回头看了一眼蓁蓁。 蓁蓁想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让她自己一个人上来,不仅爬不上,而且还很是危险,很容易就会受伤,转念再一想,这儿除了他们也没其他人,就算发生什么,也没人知道。 戚嫮儿一脚卡在面前的大石头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左右为难,紧紧抿着唇,目光盯在双脚所踏之处,身子紧绷,只能越发握紧了妙云的手。 她自然害怕会摔下去。 “戚小姐,抱歉了。”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清亮好听的声音,戚嫮儿一愣,尚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猛然腾空,她一惊,下意识的抱住了来人的脖子。 双手一圈,戚嫮儿抬头,目光自然的就朝着上边看去,入眼是近在咫尺的一张面容,俊朗无比,刹那间,戚嫮儿的脸就红了,直直的红到了耳后根。 隔得似乎有些……太近了。 戚嫮儿的脸就贴在他的胸口处,几近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 猛然间,她的心跳也跟着越发跳得快了起来,越来越快,似乎是漏了有好几拍。 “没事吧?” 谢南骐将她放下,却见着她脸色不太好,便出声问了一句。 戚嫮儿摇摇头,感受到自己脸上在火辣辣一般的烧着,马上就低下了头去。 “关键时刻你总算是起了一点作用。”蓁蓁不知是夸赞还是戏谑的语气,轻笑着说道。 谢南骐偏过了头去,不可置否。 “方才是情急之举,若是二哥有所冒犯,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蓁蓁伸手去握她的手,发现掌心是一片冷汗,手掌却是温暖的,甚至有些……烧的慌。 “我晓得的。”戚嫮儿低着头,微微启唇,从牙缝里小声说出了这几个字。 就在他们继续往前走时,后边的不远处,一抹淡紫色的衣角,隐隐出现在一棵大树后面,炙热的目光投了过来,带着浓烈而复杂的情感,随即一闪,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五章 落水 纷纷扬扬一片粉霞,染上了整个山头。 可这比花儿更美的,是娇艳欲滴的姑娘。 蓁蓁一身素装,在这桃林环绕之间,倒是显得越发素雅大气,她弯着嘴角,眼睛微微眯着,带着明亮的笑意。 平日在临阳城里,可是看不到这样烂漫又壮观的花林,自然眼前这些,是足以稀罕的。 只是走了大半个时辰,都看不到这桃林的尽头。 蓁蓁看着戚嫮儿额头冒了汗,气息也渐渐的粗重了起来,显然已经力不从心,蓁蓁伸手扶住了她,提议道:“不然,我们先去亭子那边休息一下?” 戚嫮儿确实有些累了,便点头应道:“好。” 沿着桃林东北方向的小道走过去,有一湖,唤作静心,湖旁八角勾弯长亭,多为观赏者歇息停留之所。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22节 亭子里稀稀疏疏的,倒是也有些人,蓁蓁同着戚嫮儿,在木栏边的一道长椅上坐下了。 因是傍着湖水,这一处长亭要格外阴凉些,长椅上略微潮湿冰冷,蓁蓁坐着,便觉凉了身子,很是不舒服,稍顿了顿,站起了身来。 一旁的妙云很是懂得察言观色,晓得将军府的这位小姐,比她自家小姐活得还要娇气金贵,便稍稍蹲身,道:“奴婢去马车里拿两张软垫过来吧。” 蓁蓁点点头。 妙云应下,便转身,缓缓往回走了。 谢南骐背倚在大红漆雕柱子上,一脚舒坦的平放在长椅上,一脚屈膝,搭着一只手,嘴角一勾,笑道:“蓁蓁,过来。” 阮蓁蓁回头,没有说话,只是着了警惕的目光看着他。 “有事。”谢南骐笑着,又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谢南骐这笑得,倒是一脸无害。 于是蓁蓁朝着戚嫮儿点点头,便向着谢南骐走了过去。 蓁蓁在离他尚有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谢南骐已经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往前一拉,便将她拉到了他身前。 他手里边握着一块玄色锦布,伸过去,细细的给蓁蓁擦拭手腕上的污渍。 方才一路过来时,手上沾了些许的露水泥泞,蓁蓁一时心急,没注意到,反倒是谢南骐,一眼就注意到了。 “你不是一向最看不得这些吗?这回倒是疏忽了。”谢南骐低着头,恰好能看见他微微弯起的唇角,带了一抹柔意,骨节分明的手指捏在玄黑的锦布上,衬的越发好看。 蓁蓁的目光就盯在了谢南骐的手上,一时凝住,猛然想起,有一回她同二哥偷溜出去玩,半夜回来,二哥带她爬围墙,他滋溜跳了下去,然后伸手在下面,轻轻道:“蓁蓁,下来,二哥接着你。” 二哥就用这双手,稳稳的将她接住了。 其实有些时候,谢南骐……还是靠谱的。 蓁蓁的意识尚还陷在回忆中,忽然间身后传来“砰”一声水花溅起的响声,谢南骐手中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前边,满脸的惊惧之色。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站起了身,快步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蓁蓁也马上回过了头。 湖水里有人在不停的挣扎着,而方才坐在那里的戚嫮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原本身后那处木栏,从一边断开了来。 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嫮儿掉下去了! 蓁蓁脸色在霎时间变得惨白,在那一瞬间,脑海里许多东西飞速的闪过。 如今这四月天,尚是凉意丝丝,湖水更是越加冰冷的,戚嫮儿这样的身子骨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之后就在眨眼的瞬间,谢南骐纵身一跃,也跳了下去。 蓁蓁迈着虚软的脚步大步跨到了木栏前,手撑着一旁的柱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紧紧盯着湖中的境况。 湖面不断的扑打起水花,一下又一下,让人并不能看得真切,隐约可见那白色身影潜在水底,游动的飞快。 …… 谢南骐抱着戚嫮儿上岸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过去。 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比以往更甚之,全身都浸透了,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头面掉了大半,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上……眼睛是紧紧闭着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这时候妙云正好拿了软垫回来,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吓得怔住,瞳仁木然的放大,心里一震,手上的软垫就掉了下来。 自家小姐的身子,绝计马虎不得。 “快,去叫车夫把马车驾到这边来。”谢南骐同样是一身水渍,紧紧把戚嫮儿抱在怀里,急切的吩咐了妙云一句,就顺着长亭往外跑去。 蓁蓁随手捡起那两个软垫,然后也跟着谢南骐跑了出去。 上了马车,谢南骐把戚嫮儿放在软垫上,让她好生躺着,然后迅速的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给戚嫮儿盖上,然后扬声对车夫道:“去归一寺。” 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谢南骐自也经了一番考量,若说此时下山去,少说一两个时辰,可是以戚嫮儿此时状况,恐怕等不起那么久。 只能先去归一寺,暂时稳定好她的情况才行。 谢南骐抱着戚嫮儿跑进了归一寺后院,蓁蓁自然也是跟着,大门人多嘈杂,所是他们是从侧门进的,蓁蓁一脚踏进去,稍稍喘了口气,随即目光飘忽了一下,忽然闯入视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蓁蓁怔了一下,视线不自觉的跟着那个身影看了过去,眸中慢慢浮现疑惑的神色。 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当即心里疑惑了一下,蓁蓁许也觉得,现在不是去思考这个的时候,便抛开了不去想,着急进屋了去。 幸好戚嫮儿是及时醒了过来。 大夫来看过了,说救的及时,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着了凉,得好生调养,不然会落下病根。 妙云站在一旁,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眼泪直直的在眼眶里打转,盈满的厉害。 小姐此番落了水,着了凉,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同男子发生了肌肤之亲,待回到国公府,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了……她想想就分外心颤。 “二哥,你也去换身衣服吧。”蓁蓁不知从哪儿找了一身玄色长衣来,放在青丝缠枝盘子上,递给了谢南骐。 谢南骐一阵头疼。 这戚嫮儿,简直是他的命中克星! 第一次见面,就撞的晕倒了,这厢出来赏个花,还能掉湖里去……天呐,这造的都是什么孽? 谢南骐随手摸了摸那衣裳,然后疲怠的摇了摇头。 既然他不换,蓁蓁自然也不说什么了,把衣服放到了一边,道:“方才我进来的时候,见到了蔻女傅。”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她能认得出来,有那般诗书气韵的女子,除了蔻长歌,也没什么人了。 “已经够晦气了,别跟我提她!”谢南骐听见那个名字,眉间戾气顿现,连着说话声,都重了几分。 蓁蓁点了点头,不再提了。 但她总觉得,今日这事,说起来实在蹊跷。 那一处长亭,是经常修葺着的,按理来说,绝不会有松动或者腐烂的情况,就算有,也不会让人轻易地就掉下去。 而且像戚嫮儿这样一个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连话都极少与人说,该是没什么人,要特地针对她的。 蓁蓁想了想,却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 蔻长歌匆匆的下山了去。 她走得急,一路低着头,快步的往一旁的小路上走去,身子一弯,上了一辆马车去。 袖中执了葱绿绣梅兰帕子,蔻长歌一手捏着,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 白皙的手指上染了些许青苔的痕迹,蔻长歌注意到了,又将着帕子,将手指擦得干干净净。 “小姐,现在去哪?”马车外边,传来了小心询问的声音。 蔻长歌怔了怔,捏着帕子的手指一紧,答道:“先下山。” 显然这一次,是她料错了。 精心弄了这么一出,就为了等着她阮蓁蓁上钩,结果到头来,反倒是让替死鬼落了水。 蔻长歌咬着牙,眸子慢慢眯起,清冷的面目上出现一抹狠厉而厌恶的神色―― 阮蓁蓁,你休想过的舒坦! 蔻长歌手中的帕子越捏越紧,然后抿着唇,将手往窗外一扬,帕子便随着掉出了窗去。 锦帕从窗户中晃悠悠的飞落出来,马蹄伴着车轮轱辘的声音,响起在小道上边,越来越远。 …… 谢南骐和蓁蓁把戚嫮儿送回了府,在马车上时,她就早已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除开身上尚有丝丝凉意之外,其余的,倒也没什么大碍。 但她却清楚记得,在水下的那一幕。 冰冷的湖水中,她拼命的挣扎,想张口喊,却是出不了声,一张口就是大股大股的湖水往嘴巴里灌,顺着下去连呼吸都窒息起来,只有双手,在不断拍着水面,做最后的挣扎。 然后,在她意识模糊之间,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 嫮儿看到这张脸,似乎那一刻便抛弃了所有的恐惧。 他的怀里,是温暖的。 第二十六章 提亲 世安苑的丫鬟嬷嬷在院内排了一排的站着,都低着头,闭着嘴巴,大气不敢出一声。 房门紧闭,帘子高高的卷上,屋内燃着地龙,热气腾腾,气息却同样压抑。 谢老夫人一身墨绿色金丝绣莲花图案褙子,耳上缀着镶祖母绿花纹金耳坠,手腕处戴着个翡翠镯子,瞧着贵气,精神,面色却是沉着的,未带一丝笑意,阴郁的很。 蓁蓁低着头,站在谢老夫人身侧,面色淡然,而谢南骐则在地上跪着,抿着唇不说话,谢南骥一身青衣,站在谢南骐旁边,面色冷然。 谢老夫人这厢,实在是气得不轻,于是将家里所有人,都叫过来侯着。 这回这件事情,那还真不是道歉可以解决的。 戚嫮儿一未出阁的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同男子有了肢体接触,虽说是为了救人,但这传出去,必是有损闺誉的。 荣国公府的小姐,名声在外,损了闺誉,说出去,可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这回,也不是二哥的错。”蓁蓁出声,打破了这一片寂静,道:“要不是二哥的话,嫮儿一定就凶多吉少了。” 谢南骐这时很想给蓁蓁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但自家母亲冷着脸镇在那里,就跟冰雕似的,他实在没有勇气抬起头来。 谢夫人叹了一口气。 “救人没错,但也马虎不得,你这叫人家姑娘以后怎么办?” 谢夫人深知她这二儿子的脾性,平时他寻花问柳,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论及如今,绝不能再置之不理。 沉默了许久,谢夫人抬眼,瞧着跪在地上的谢南骐,沉声,不容反驳道:“明日,去荣国公府,提亲。” 提亲! 谢南骐和蓁蓁,皆是一惊,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 蓁蓁很快就压下眸中异色,别过了目光去,而谢南骐一双眸子睁得老圆,张了张口想拒绝,但看母亲这神色,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23节 他不想娶妻! 旁边谢南骥冷冷站着,沉默着,忽然点点头,道:“唯有此法了。” 谢南骥你不说话会死!这个时候插什么话! 谢南骐在心里默默的咆哮。 “待会儿我让元嬷嬷去库房提一些聘礼,蓁蓁你也跟着去看看,挑些女孩家喜欢的东西。”谢夫人已经决定的事,无论如何,是改变不了的了。 “是,夫人。”蓁蓁点头应下。 但说起来,这荣国公府的小姐和将军府的少爷,算是登对。 而且毕竟是谢南骐损了人家闺誉,若说以提亲之法,结两家之亲,那不失为一桩好事。 …… 蓁蓁随着元嬷嬷去往库房,还没走几步,后边谢南骐就跑过来拉住了她―― “你说,我该挑什么聘礼好?”蓁蓁未等他说话,就已经回过头来,笑意吟吟的问道。 挑个屁的聘礼! “我不想去提亲,更不会娶她。”谢南骐一脸无奈,直接就斩钉截铁道。 蓁蓁了然的点头,复而笑道:“那你想娶谁?” “我――”谢南骐张口,却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一时似乎浮现了许多张脸在眼前,但飞快的闪过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谢南骐只能摇头:“我不知道。” 因为没有心动过,所以也没有想娶的人。 蓁蓁哪能不晓得谢南骐在想些什么。 他是个天生爱自在的人,逍遥惯了,要他成亲,那简直就是束缚了他,比死更难受。 “二哥,你不想娶,那我可还觉得,是委屈了嫮儿。”蓁蓁这话也是发自心底而言,再真心不过了。 虽然她看得出来,嫮儿对二哥是有好感的,只是二哥若娶了她,怕是并不能对她好,也不能宠着她爱着她,那对她来说,实在是莫大的委屈,只是…… 如今这情势下,不得不这么做。 谢南骐翕了翕唇,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他无话可说,也无路可走。 “明日去荣国公府,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做,怎么说吧。”蓁蓁留下这句话,就转身,继续往库房去了。 …… 自昨日回府,戚嫮儿就一直躺在床上,连脚都未曾沾过地。 她身子骨本就不好,这一落水,着了凉,便越发的虚弱了,此番盖了两床棉被,尚觉身子发冷,不断有寒意袭来,分外难受。 “小姐,将军府的人,方才登门,说是来提亲。”妙云手上端着如意莲花纹瓷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药水,她拿着瓷勺,递到了戚嫮儿跟前。 戚嫮儿一惊,原本就苍白的面色上惊惧顿现,嘴唇抖了抖,道:“将军府?” “是谢老夫人亲自带着二公子来的,对了,还有谢四姑娘。”妙云回答道。 戚嫮儿的眼珠子骨溜转了一下,随即视线凝住,着急对妙云道:“快些扶我起来,去前厅。” “可是――”妙云手上端着药碗,很是为难。 “大夫说了,小姐你要好生休养着,切勿大动大躁才是。” 这个时候,戚嫮儿那还顾得上这些。 她晓得,儿女婚事,应皆由父母作主,曾经她也是想,母亲让她嫁谁,她便嫁给谁,但是如今,却不同了。 她有了喜欢的人,她想要嫁给他! 乖乖听话的活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件那么想要的东西,好不容易机会到了眼前,戚嫮儿想,她一定要牢牢抓住。 “扶我起来。”戚嫮儿加重语气又说了一句,见妙云依旧顿在原地,于是她侧身过去,扶着床沿就要自己站起身来。 戚嫮儿身子尚是虚软,一下床站得便不怎么稳了,妙云瞧着无奈,从一旁拿了白底绣绿萼披风过来,给戚嫮儿披上,才扶着她走了出去。 …… 前厅此时也是一片气氛怪异。 荣国公一袭鸦绿绣暗纹袍子,坐在大厅正中的酸枝木镶螺钿座椅上,手边菊瓣翡翠茶盏,轻轻执着,并未说话。 国公夫人吴氏坐在荣国公身侧,一袭缎织掐花对襟褙子,面颊微微带笑,却也看不出其意图来。 她瞧着站在谢老夫人身侧的谢南骐,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俊俏的不成样子,心里边一时,是拿不定主意的。 这谢二公子,她虽不怎么了解,但从上回把嫮儿撞晕这件事来说,就晓得是不大稳重的,恐怕并不是良人。 可是昨日归一寺之事,有太多的人看到他们发生了肌肤之亲,于嫮儿的闺誉,实为不利……思及此处,她便是真正不知,该如何而为了。 “夫人。”妙云从帘子后走出来,朝着吴氏行了礼,然后往帘子那边看了一眼。 吴氏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瞧见帘子后边,露出嫮儿的一抹衣角。 吴氏朝着荣国公点了点头,然后又向着谢夫人笑了笑,便起身来,往帘子后边走去。 “嫮儿,你怎么下床了?”吴氏见着这一张苍白的小脸,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拉着她的手就要拉她回屋去。 “娘。”嫮儿立在原地,并不愿离开,抿着唇,弱声道:“女儿想和你说些事。” “这些年来,母亲您说什么,女儿都好好听着,可这回,就听我一次。”戚嫮儿这是接近乞求的语气,睁着水雾的眸子看着吴氏,顿了一小会儿,继续道:“女儿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戚嫮儿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透过帘子的缝隙,盯着外边的谢南骐,目光带着柔意,和些许难有的炙烈。 吴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那一瞬间,她便了解了自家女儿的心意,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她想什么,做娘的,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 “这事不急,待娘和你爹商量过再说。”吴氏掂量一番,如此回答道。 嫮儿自然也晓得终身大事不得马虎,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于是这边和国公府耳语了一番,之后婉言相告,只说现在暂时给不了答复,容他们先思考一阵。 既然说这话,那看着是有戏! 谢老夫人点头应下,同着吴氏又拉扯了一些话,这才带着谢南瑾和阮蓁蓁回府了去。 这一路谢南骐都耷拉着头,兴致不大,连话都没有说几句,而蓁蓁方才却是密切注意着国公府内众人的反应,估摸着,两家的亲事,八九不离十了。 二哥性子是好的,如果娶了戚嫮儿,自是会恭恭敬敬的亏待不了她,只是他不会去爱人,不懂得如何才是真正的对她好。 这点,是阮蓁蓁最担心的。 只是这些事,她无法插手。 …… 这事拖得倒没有太久。 不过三日,荣国公府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同意了二人的婚事,还说请谢老夫人看看,一起订个日子,把婚事给办了。 谢老夫人自然是欢喜的。 自家大儿子没娶成媳妇,那二儿子先娶了,也是好的,所以兴致勃勃的请人算了日子,又同国公夫人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将婚期,定在腊月十二。 大吉日,宜婚嫁,宜兴土,万事皆宜。 想想,不过半年了。 第二十七章 来信 蓁蓁已经好几日未曾去内学堂了。 先前因为谢南骐的事,暂时耽搁了一阵,这下婚期已定,再接着,就是筹备婚嫁事宜了。 虽然还有段时日,但迎第一个嫂嫂进门,一定不能马虎了去。 想想以后府里边,可就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家了。 “蓁蓁。”萧菀站在木桥前朝她招手,笑嘻嘻道:“可算是见到你了,你再不来进学,我可真要去将军府提人了。” 萧菀今日穿了一身白底杏红劲装,乍一看有点英姿飒爽的风味,依旧是伸手一揽搭在蓁蓁肩上,笑言:“听说谢南骐那厮都定亲了?稀奇,实在稀奇!” 萧菀的嗓门一向比正常姑娘大了许多,这一句话出来,足以传响了整个前院,旁人听去了倒是没什么反应,却是后边不远处缓缓走来的那个青碧色身影,听了萧菀说这话,身子狠狠一震,接着就是满满的难以置信自眸底涌起。 他定亲了?! “是哪家姑娘这么不长眼睛,竟然看中了谢南骐?”萧菀一边抚额,一边顾自惋惜着。 蓁蓁只笑了笑,没有答话。 如今这大庭广众之下,倒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萧菀也没再问下去,毕竟对于谢南骐要娶谁这件事,她除了感叹一声之外,并没有太多想了解的。 蔻长歌从后边走过来,神色异常,似是在尽力压制什么,但若仔细查看,尚能发现,她隐隐发颤的双腿。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一日。 她以为,那个人是不会娶妻的,所以就算她站不到他身边,也不会有其他人,这样的话,至少还有那么一线希望。 原本这么高傲的她,却要如此卑微的,去仰望,去乞求,期待他至少……至少多看她一眼。 可到头来,终究只是奢望。 蓁蓁进了内学堂,在座位上坐下,随手就翻开了书案上的一本书,一打开来,便猛然发现,书页中夹着一张小纸条。 这纸用的是上好的宣纸,泛着微微的草绿色,细细一闻,隐约还散发着玉兰花香的味道,纸条上面写了两行诗―― 一自魂消那壁厢,至今寤寐不断忘。 行楷大字,书卷气息,满满扑面而来。 蓁蓁扫了一眼,面色淡然,手中捏着那张纸条,慢慢的捏成团,然后偏头,将目光随意的扫了一圈。 身侧不远处的孟画芷,目光时不时的扫来她这边,见蓁蓁回过了头来,微微一惊,别开了目光去。 蓁蓁的目光又转了回来。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24节 这沈湛,依旧是死心不改! 估计上一世,也是这样吧。 大哥出征的这段时间,家里没人严管着她,于是沈湛就趁虚而入了,每日写了这些酸溜溜的诗,托孟画芷夹在她的书本中,然后,还有孟画芷各种的在中间牵线搭桥。 之后,她就一步一步走入了他们两个早就设好的圈套之中。 愚蠢,却也活该! 蓁蓁将那纸团捏在手心,当着孟画芷的面,随手一扔,就扔在了地上,纸团打了几个滚,停在了孟画芷的面前。 接着蓁蓁又拿出帕子来,在方才碰了纸团的地方,细细擦拭,眸中带着的,是厌恶的神色。 孟画芷看着停在她面前的纸团,脸色瞬间就变了! …… 之后的几日,她的书页里,时常都能发现那样的纸条。 蓁蓁虽是晓得何人所为,但没有任何的证据,总不能就去质询什么,只是照例看到了就扔到一边,几次过后,实在烦了,直接吩咐人下去,把书给烧了。 那过后,倒是没再见过小纸条,毕竟,已经没地方放了。 光眼睛看着便清静许多。 这样最好,不过,她真没法想象,这世上为何还有那么多不知羞耻的人! 蓁蓁坐在窗户后边,想到这事,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抬头瞧了瞧,见已偏正午时分,捂嘴打了个呵欠,想着该去睡一觉了。 “小姐,将军来信了。”就在她起身的当头,七音拿着一封信兴冲冲的小跑进来。 蓁蓁一听,霎时眼睛一亮,马上就迎上前去,伸手从七音手里将信封接过来,丝毫没有犹豫,便拆开了来。 已经将近一月未有大哥的消息,她实在是焦急的不得了,每日都在算着日子,却发现归来之日,遥遥无期。 蓁蓁回到书案前坐下,将信纸好好的搁在面前,嘴角微微含笑,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往下看去。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大抵就是大哥说,他已经抵达了南夷,马上就要准备开战了,然后就是和她讲了一些有趣的事,譬如这一路上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最后就是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 蓁蓁看完,最后落笔“大哥”两个字,苍劲有力,磅礴大气,仿若那一瞬间,浮现那张熟悉的面容在眼前。 眼角慢慢就弯了起来。 七音在一旁看着,不免就出声打趣道:“果真只有是关于将军的事,才能让小姐上心,瞧着今天看了这信,简直笑得就跟花儿一样。” “是啊。”七弦轻拍了下手,也是符合道:“小姐这几日一直愁眉苦脸的,可把我和七音也愁着了呢!” 蓁蓁听着,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是把信好好的收起来,放进了一旁的檀香木纹刻小盒子中。 记得上一世大哥出征前,她因为一些事和他吵了架,所是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寄回来的每一封信,她都不愿看,每每拿了,就扔到一边,后来堆了很多,直到有一日七音收拾桌子,一不注意,就全收拾掉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过于不懂事了罢! 大哥一心念着她,她却半点不晓得,如何回报,只当做是理所当然,却何曾想过,他们之间连血缘关系都没有,她阮蓁蓁不过就只是谢家收留的可怜弃女,何德何能去认为,大哥就是应该对她好的呢? 做人,还是应该懂得回报才是,不然,再热乎的心,迟早也会寒下来。 可怜重活了一世,她才明白这个道理。 …… 没有大哥在的日子,时间过的很慢,每小小的一段时间,似乎都在以数以千计的长度前进着,如果蚂蚁在心上慢慢的爬着,挠的人心一阵痒痒。 蓁蓁看着春天最后的帷幕落下,炎热的夏天在火轮般大的太阳中点点消弥,当天气转凉的时候,瞧着院子里边开始泛黄的树叶,蓁蓁想,秋天又到了。 她的心情随着对大哥归家的期盼而变得越来越好,却同时在另一方面,心里的不安焦虑也在一点点的发酵生长。 随着时间越来越逼近九月,她的心越发的无法安定下来。 她记得清清楚楚,大哥就是在九月底的时候,带着军队回到临阳的,不,那个时候的他,是被抬回来的。 可是当时间翻过九月,到了十月的时候,大哥还没有回来。 蓁蓁心底升起强烈的恐惧感来,她不晓得,这一世的事情,会和上一世有什么不同,大哥上一世受的伤,差点就要了性命,这一回若是一个不小心……她连想都不敢想。 加上后来这几个月都没有收到大哥的信,她每日担心的,连饭都吃不下,身子,便越发的消瘦了下来。 老夫人好几次见她,瞧她一双大眼睛越来越没有了神采,不免就心疼不已,强调吩咐了好几次,让她好生的吃饭睡觉,告诉她说谢南瑾,不会有事的。 可每次只要一和她提起那个名字,她的眼泪便不禁盈满了眼眶,这一世的出征时间,比上一回长了那么久,怎么叫她不但心呢? “娘,蓁蓁,大哥那边有消息了。”谢南骥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来,道:“大哥受了点伤,不好行动,便待在南夷附近的小镇里修养了一段时间,现在伤基本上好了,便准备回来了。” 这消息,是五百里加急,刚刚才传入临阳的。 蓁蓁一听,不知是担心还是欣喜,冒入脑海第一个念头,开口便是问道:“大哥的伤势严重吗?” 在南夷那边打了胜仗,本是好事,可是大哥却过了这么久才传消息回来,让蓁蓁不由的担心他的伤势。 谢南骥抿着唇,只是答道:“伤已经好了,基本没什么大碍了。” 蓁蓁看得出,三哥说这话,就是在打马虎眼儿。 于是她点了点头,在老夫人面前,什么话都没有再问。 着急跟着三哥走出去,出了世安苑,蓁蓁再也忍不住了,问道:“三哥,大哥是不是伤的很严重。” 谢南骥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别担心。”她满面愁容的样子,让他不忍再藏着掖着,方才是因为在母亲面前,才未说实情。 “确实有些严重,一剑刺中腹部,差一点就伤及性命,但好在,已经渡过危险期了。”谢南骥如此答道。 刺中腹部?! 上一世的伤,明明在脸上,而且也没有停下来休养,是战争结束之后,直接回了临阳。 果然,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但蓁蓁总算舒了一口气。 大哥没事,就好! 第二十八章 凯旋 临阳城位属北方,总是要比大胤其它地方先一步迈入冬天,十月中旬,便下了一场小雪。 昨儿夜里没完没了的下了一晚上,如今这院子里头,纷纷扬扬的清雪厚厚铺了一地,像条毛绒绒的毯子,一踩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蓁蓁穿着绣鞋,在雪里行走难免就会有些浸湿,便吩咐了木槿院的下人,拿扫帚将积雪都扫干净。 三天前便传来了消息,说是大哥已经临近临阳,估摸着,也就今日左右,该是到了。 若放在以往,她多日未曾见到大哥,一定会好生的打扮一番,从头面到衣裳,一一皆挑精致的来,可是如今这情况下,她实在没有了这个心思。 她现在,只想看到大哥平安。 蓁蓁今日穿了一身银纹绣白蝶袄子,内搭撒花烟罗衫,梳着双垂髻,两边插了珐琅银钗,皆都是简单的装扮。 她就站在院子里,那一处刚刚清理了积雪,露出瓷白的地砖来,蓁蓁手上拿着暖炉,目光怔怔的投在一处,望着屋顶慢慢融化的积雪,发呆。 谢南瑾正好走到了门口。 他站在那里,正好看见蓁蓁仰着头,露出雪白的脖颈来,发髻下的头发柔顺的垂在背上,乌黑绸缎一样的泛着光泽。 她的眼睛亮亮的,泛着熟悉的柔意,记得这双眸子,一直是那么纯粹,精致。 谢南瑾就这么看着,视线凝在蓁蓁身上,看了好一会儿。 她倒是裹了好几层厚厚的衣裳,可肩膀却仍然是薄薄的,身子站得很直,清楚可见,身上曼妙的曲线。 不过半年,是真的就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在看什么?”谢南瑾上前了几步,带着隐隐笑意的问道。 陡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蓁蓁身子一怔,然后倏的回过头去―― 不远处的那人,一袭劲装未褪,看着似乎高大了许多,也黑了不少,但是,也又多添了几分男人阳刚的味道。 他轻轻勾着唇角,眼角也慢慢弯了起来,见她还呆呆的站着,不由失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蓁蓁的意识猛然间回转过来,只感觉一股巨大的惊喜冲上心头,叫了一声,就快步的跑了过来。 地上尚有些残留的积雪,蓁蓁却完全没有在意,步子依旧踏得飞快,然后扑进他的怀里,伸手就紧紧圈住了他的腰。 谢南瑾见着她跑这么快,生怕她一不下心会摔着,伸开手来就迎着她,然后将她抱了个满怀。 柔软的香团就紧紧的贴在胸前,两手间圈着的,是细细的腰,谢南瑾不免的又想起来,刚刚隐隐的看到她身形的曲线,再一次的让他意识到,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蓁蓁足足担心了有半年。 这多少个日夜里,她将一颗心提着,有时午夜梦回,在噩梦中惊醒,梦中是大哥被抬回来时那满身鲜血的画面,醒来之后,就是一身冷汗。 她最怕的,就是因为她的缘故,事情会和上一世,发生些许的不同。 而那些不同,或许是她无法承受的。 此番见到大哥好端端的站在眼前,一时间心里所有的担心和委屈爆发,如泉涌般流泄而出,就再也止不住了,蓁蓁鼻头一酸,就开始毫无顾忌的大哭了起来。 谢南瑾身子一僵。 他倒没想到蓁蓁会是这个反应,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她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在自顾的哭着,谢南瑾轻轻叹了一口气,便也随着她去了。 谢南瑾只能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背。 姑娘家柔软的身躯抱在怀里,鼻尖偶尔传来若有若无的幽香,沁人心脾。 谢南瑾很快就感觉到,自己胸前衣襟处,湿润了一片。 这丫头,流的眼泪倒是多。 一直过了许久,蓁蓁才好不容易止下来了一些身子却仍然在不住的抽泣抖动着。 她稍稍离开了些谢南瑾的怀抱,抬头,一双眸子盈满泪水,脸上泪痕挂了好几道下来。 “哭够了?”谢南瑾瞧着她这个样子,觉着很是好笑的问道。 蓁蓁的脸有些微红,扯着他的衣角,点了点头。 “今儿天冷,怎么就穿这些?”谢南瑾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臂,感受到衣裳略微单薄,不由就轻斥了一句。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25节 “本来是要去府门口接你的,已经让七弦去拿披风了。”蓁蓁有些委屈的解释道。 “好了,进去再说吧。”谢南瑾点点头,就拉着她进屋了去。 …… 屋里边燃着地龙,一进门就是一阵热气袭来,谢南瑾往软榻上一坐,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七弦就很有眼力见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说说,方才哭什么呢?”谢南瑾抿了一口茶,笑着问道。 哭完了之后蓁蓁才尚是觉得有些难为情,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 哭成那个样子还没什么,谢南瑾会信才怪。 “过来。”谢南瑾向她招招手,用手比了比,戏谑道:“丫头,还是没长高啊!” 蓁蓁有些不服气的微微垫了垫脚,而后气馁的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长高。 之前的时候,她大概到大哥胸膛的位置,这半年过去了,她半点儿都没有长高。 “是不是谢南骐欺负你了?我去抽他!”谢南瑾还想着她方才哭的事。 “不是。”蓁蓁摇头。 “那是什么?”谢南瑾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我听三哥说……说你受了重伤。”蓁蓁只好将实情说出来,一番吞吞吐吐,犹豫道:“我害怕你会出事。” “就因为这事?”谢南瑾疑惑道。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大哥你就是我的亲人,我想你好好的。”蓁蓁说到这,眼泪又差点一滑而出。 谢南瑾倒真没想到,她哭,是因为他。 以前他也经常出征,虽然时间没有这次久,但却从未见过,蓁蓁如这次这般担心着。 这种无比依赖和思念的感觉,让他的心底,产生了丝丝的暖意。 至少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在他外出征战的时候,一颗心满满的牵挂着他,想念着他,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好了,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吗?”谢南瑾站起身来,抬头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傻丫头。” 蓁蓁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反驳,我才不傻。 她上前了一步,抬头看着谢南瑾,这张在外经历的风霜的脸,似乎又比之前阳刚了不少,与蓁蓁记忆中的大哥,也更接近了一些。 自南夷回来之后,大哥被授了爵位,那之后的他,似乎更有了威严,整个人,是不怒自威的气势。 “伤哪了?”蓁蓁抬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是在目光所及之处,未见到任何伤口。 这回,没伤到脸。 “身上。”谢南瑾并不想多谈,只淡淡的回了一句。 “早就好了,都结疤了。”谢南瑾怕她担心,就又说道:“放心,我当然要好好的,都没亲眼看着你出嫁,我怎么能放心。” 蓁蓁明年就及笈了,到时候,就该出嫁了。 她舍不得离开,谢南瑾也舍不得,可是她不可能待在谢家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大哥,你知不知道,二哥的婚事都定下了。”蓁蓁看着他笑,眉间却是淡淡的担忧,拧眉道:“你可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啊――” 小丫头怎么变成操心婆了? “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谢南瑾无奈的答道。 蓁蓁低头,看着地板上大哥和自己的影子,犹豫了一小会儿,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却只是转口道:“去见过夫人了吗?” 谢南瑾摇摇头:“没有。” 他一回来,就来了木槿院。 老夫人也是一直揪着心的,蓁蓁一想,便拉他往外走,着急道:“那就别耗在这了,快,去世安苑。” …… 谢老夫人得知自家儿子一回家,就先去了木槿院,想想,倒是有些失笑。 现在已经把妹妹,看得比娘要重要了呀! 只是她晓得蓁蓁那个孩子是惹人疼的,多照顾着些,是瑾儿的责任,无可厚非。 毕竟当年她娘死之前,把她托付给了谢家,既然答应了,那就是一辈子的责任。 老夫人坐在炕头,一脸欣喜的模样,刚要出声唤人,帘子掀开,蓁蓁和谢南瑾走了进来。 时隔半年,看着自家儿子又成熟了许多,想着这些日子在外面,风餐露宿,吃不饱又穿不暖的,心里一酸眼眶就红了,上上下下看着他,连连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当父母的,比起儿女辉煌腾达,自然更希望,能平平安安的。 “娘。”谢南瑾点点头,笑着应了一声。 “你看这段时间,蓁蓁每日担心你,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真的是瘦的我都心疼。”谢老夫人握着蓁蓁的手,打心底里的心疼溺爱。 蓁蓁确实是,消瘦了不少。 “哪有――”蓁蓁在夫人和大哥面前转了一圈,又捏了捏自己的脸,道:“看,脸上都长肉了呢。” 蓁蓁一直觉得,女孩子家,就是应该苗条一点儿,胖了,就不好看了。 第二十九章 封侯 皇上的圣旨第二日就抵达了将军府。 南夷一行,安南大将军谢南瑾以十万兵力,平南夷战事,开疆扩土,实为大胤之功臣也,特封景桓侯,位同司马,权过丞相。 在临阳城内,谢家一时风头无俩。 第一世家大族的名号算是实至名归了,短短几日的时间里,便有无数上门拜访的人,其中众人,各怀心思。 谢南瑾刚开始还象征性的见了一些人,后来实在是烦得很了,便干脆一挥手闭了大门,什么人都不见。 外出了这么久,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谢南瑾想,与其花时间应付那些无聊的人,还不如多陪陪蓁蓁来的好。 姑娘一天天的长大,生怕哪一天离开了这个家,他就没有再陪在她身边的机会了。 …… 前几日下了些雪,今日好不容易见了日头,积雪在阳光下慢慢的融化,除却院子里亮堂了一些,阳光的到来,并没有泛起些许的暖意。 孟画鸾坐在窗前,一手捏着针,手上拿着一块花样子,屋里头虽暖和,却隐约可见,她微微泛白的手指。 她的心,不大能静的下来。 谢大将军出征的这些日子,她也是日日提心。 明明只是那日见了一面,自此便存在心中念念不忘,偶尔一发怔,眼前就会出现他的面容,俊朗的面容,刚毅的线条,每一笔的眉眼,竟都记忆的如此清晰。 世上男儿,再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了。 虽然谢夫人有意促成他二人婚事,但这已有半年之久,尚未有半点进展,最重要的是,谢大将军那边,并没有任何的表示。 孟画鸾想着,心里便有些微微的躁动了。 这边孟画芷披着白底绣梅花披风,走进屋来,迎面而来,感受到一阵和暖的气息,便伸手解开系带,将披风脱了下来。 旁边侯着的侍女急忙将披风接了过去。 “姐姐,你可别愁着一张脸了,我方才听说了一件事,你若听了,一定欢喜。”孟画芷的脸颊冻的绯红,此番笑意一扬,别具神采,笑吟吟的在孟画鸾身边坐下了。 孟画鸾并没有心思听她讲话。 “姐姐,这有关谢大将军的事,你都不想听了吗?”孟画芷笑着,吊自家的胃口。 果然,孟画鸾一听,马上就回过了头来,问道:“什么?” “今日去找宝璐拿书,正好遇见怀清大哥,闲着无聊,他便同我们说了一些军营里的趣事。” 赵怀清跟着谢大将军一同出征,算是谢南瑾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所是关于谢南瑾的事,他多少也算是了解的。 孟画芷顿了顿,继续说道:“他说,谢大将军有一个随身携带的荷包,可宝贵着了。” 孟画芷话音一落,孟画鸾双眸一睁,显然很是讶异。 一说到荷包,她自然是想起,自己先前做的那个,只是细细而思,又觉疑惑。 孟画芷注意到她的反应,笑了笑,继续道:“有一回,底下人拿了他衣服去洗,没把荷包拿出来,差点弄脏,结果被他发现后,大发雷霆,惩责了那人一番,后来,才终于将荷包找了回来。” 军营里的人都在谈论,万年不近女色的大将军,这究竟是对哪位姑娘上了心。 “姐姐,这回,你可该放心了。”孟画芷凑到她跟前,笑着打趣道。 孟画鸾敛眉,脸颊微红,轻声道:“放心什么?” 也不一定,就是她送的那个。 “谁还不知道大将军的脾性,这么多年,未见他近女色。”孟画芷分析的头头是道,很是自信的说道:“想来定是那日在将军府见了姐姐一面,自此念念不忘,征战在外,睹物思人,便日日带着姐姐送他的荷包,聊以慰藉。” 孟画鸾眸光盈盈,尽是女儿家的娇羞神色。 那日在将军府,大将军态度冷淡,让她并没有多少底气,可是自上回收了她的荷包,此番又对这荷包如此珍贵,让她不免,便存了心思多想了些。 若大将军对她也有意,那为何这么久都……没有任何表示呢? “大将军前些日子忙于战事,定是没时间理会儿女私情,此番南夷已平,想来,定是马上就会来府上提亲了。”孟画芷似乎看透了孟画鸾在想什么,便是开口如此道。 在她看来,自家姐姐相貌上乘,性子温婉,女红精湛,通琴棋书画,在临阳城这一番贵女圈中,该是不能找到更好的了。 孟画鸾听了,脸上娇羞意味更甚。 若是婚事能成,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 腊月已近,将军府早已经开始准备操办着谢南骐的婚事。 旁的人操心准备,忙上忙下的,反倒是谢南骐这个主角,一点儿马上要成亲的意识都没有,依旧和以前一样,浪荡逍遥。 谢夫人管不住他,便干脆不白费这个力气,谢南瑾也说了他几次,后来连鞭子都懒得抽了,想着,成家之后,有媳妇管着,应该就会好些了。 其实说起来,若不是发生了归一寺那件事,谢夫人根本不会考虑让戚嫮儿当她的儿媳妇,毕竟那个孩子,身子太弱了,或许……连子嗣都无法孕育。 蓁蓁自然看得出谢夫人的心思。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26节 所是这些日子,她便时不时的同老夫人说说话,话中所言,偶尔便提到戚嫮儿,说是日后进了谢府,好生调养着身子,子嗣是一定会有的。 此番以来,老夫人倒也释怀了不少。 “小姐,沉光阁到了。”七弦掀开马车帘子,先着了车凳下来,然后扶着阮蓁蓁慢慢走了下来。 她今日着一身浅杏色绣海棠袄子,外披绿底镶玉兰披风,双手握着一个刻雕银凤手炉,一下车,便是一阵凉风袭来,直冲着衣领往里钻,蓁蓁微微打了个颤,将披风又拢紧了些。 沉光阁的店主早在柜前,就看到了谢家的马车,知是谢四小姐来了,急忙就走出来迎接。 临阳城这么多贵女里边,他最欢迎的,可就是谢家四姑娘了。 谢四姑娘向来是大手笔,在他这买东西,尽挑最贵最好的,付钱从不含糊,所是他巴不得,这位大金主,能天天都来。 阮蓁蓁朝店主点点头,目光朝店里大致扫了一圈,问道:“永老板,最近可有新来什么好看的款式?” “四小姐,这边请。”店主向着内屋,做了个请的姿势。 谢小姐的眼光一向高的很,外屋这些寻常的首饰,她根本看不上眼,这点,店主自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于是阮蓁蓁直接就进了内屋。 还未踏进门,便听见了里边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 “姐姐,你看这只玉簪子怎么样,通身碧绿,正好与你今天这身衣裳相搭。” “这……好看是好看,可是……” “姐姐你就别担心这个了,今日出门,我们带够了银两的。” 蓁蓁一抬眼,就看见孟画芷和孟画鸾姐妹俩,并排站在屋内。 孟画芷的手里,拿了根白玉玲珑翡翠簪,色泽上好,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好货色。 这厢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姐妹二人回过头来,看见阮蓁蓁,皆是一愣。 孟画鸾先前在将军府同她见过一面,如此美人,倒是印象深刻,如今在这处乍一见,稍未反应过来而已,而孟画芷,她见到阮蓁蓁,就纯属是十二分不乐意了。 她本来对这位四小姐就没什么好感,再加上上回沈湛表哥托她往她的书本里夹纸条,结果全被她给扔了,自那以后,她便越发厌恶了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 简直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区区一个养女,究竟凭什么! “谢四姑娘。”孟画鸾向来和善单纯,想不得那么多歪歪扭扭的心思,看着眼前的人,只道她是谢将军的妹妹,想着,要打好关系才是,于是便上前,唤了一声。 蓁蓁今日是想着来挑些首饰,给马上进门的新嫂嫂当见面礼,没想着能遇见这两个人,心下,一时膈应的紧。 “永老板,你给我瞧瞧,哪些头面,适合送给我嫂嫂当礼物。”蓁蓁直接就忽视了孟画鸾,回头浅笑着同店主说道。 孟画鸾微张着口就站在原地,一时情景,分外尴尬。 阮蓁蓁这般反应,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 孟画芷没想着这阮蓁蓁大庭广众之下就能这么不给她们孟家人面子,眸中闪过一丝怒意,而后立马压了下去,伸手,将孟画鸾拉了过来。 她既然不待见,她们没必要巴巴的往前凑。 这边店主拿了好几个梨花木盒子出来,摆在蓁蓁面前,蓁蓁随意看了一眼,觉得并未有格外出挑的,转头一看,目光停在了翡翠簪子上。 “就这个了。”蓁蓁没有丝毫的犹豫。 孟画芷看着她手上的簪子目光一沉,面色一时苍白的难看。 “这是我们先看中的。”孟画芷前些日子尽在她这受气了,当下,却是怎么也不肯退步了。 “先看中?”蓁蓁疑惑了一句,又抬头,看着她,浅笑着道:“还没付钱,就不是你的东西。” 声音轻巧温婉,却字字剖心。 第三十章 责问 这枝翡翠簪子,本是孟画鸾方才所看中的,只是因着要六十两银子,所以二人才会一直犹豫不决。 尚书府虽有一定家底,但府中吃穿用度,一律有严格规范,不得乱用,再加上父母亲为了让她二人养成勤俭持家的好品性,每月用银,都是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 今日若是买了这簪子,这月后几日的用度,怕会颇为拘谨。 而且孟画鸾总觉得,姑娘家的,不该如此挥霍。 “七弦,付钱吧。”蓁蓁从她二人身边走过,点点头,直接就吩咐道。 孟画芷上前一步,瞳孔一紧,刚想再说什么,孟画鸾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然后轻轻的摇头。 孟画芷晓得姐姐的意思,确实,为了这点事和阮蓁蓁起争执,撕破脸,那实在不必要,只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在人面前这样被打脸。 这边店主瞧着这剑拔弩张的局势,站在一旁一时间不敢出声,但是谢四姑娘这边连银子都付了,他也是识得时事的,便是吩咐人把簪子包起来。 阮蓁蓁接着在屋子里缓缓走了一圈,看都未看仔细,就随手又点了几样,让人全给包了起来。 粗粗一算,在沉光阁走这一回,至少也花了五百余银两。 但是阮蓁蓁压根不当一回事。 因为将军府最不缺的,就是银两,而且,乐得给阮蓁蓁用。 谢南瑾说过,只要蓁蓁高兴,随便花,家里就这么一个小姑娘,无论如何,他还是养得起的。 所幸,蓁蓁在花钱这方面,也从不含糊,总之就是,绝不亏待了自己。 在这沉光阁抱了一堆东西回去,蓁蓁并未多做停留,接着上了马车,吩咐人去往美人面。 孟画芷一手垂于衣袖之下,紧紧捏住,指尖泛白,看着那马车消失在视野里,从牙缝里慢慢吐出几个字:“欺人太甚。” 她堂堂尚书府小姐,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踩到头上来过。 孟画鸾在后边,轻轻拍了拍孟画芷的背。 谢四姑娘娇贵,这点她自是晓得,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不但娇贵,还娇纵,孟画鸾自认同她无任何交集,却不知为何,她处处针对。 …… 蓁蓁身后垫着银丝绣玉兰软垫,她便斜斜倚着,小手炉往衣袖中拢紧了些,才是稍稍暖和了些。 这去往美人面还有一段距离,如今坐在这车上,她却是有些困了。 蓁蓁打了个呵欠,眼皮就有些抬不起来了,她张口,刚要吩咐人掉头回府,忽然,车身剧烈一晃,蓁蓁一个没坐稳,差点就晃下去。 幸好她及时扶住了窗框。 “怎么了?”七弦扶住蓁蓁,扯着嗓子往外问了一句。 “车轮子好像坏了。”车夫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那能修好吗?”七弦接着又问道。 “能是能,但是得费一段时间,而且,要请小姐先下来。” 蓁蓁的眉头慢慢拧了起来。 这天寒地冻的,待在马车里边她都觉得冷,要是在外面待上一阵,她不得给活生生冻死啊! 可是这离谢府也还有一段距离,若是走路的话,那非的把腿给走断,蓁蓁掀开帘子,看着外边空荡荡的一片,风刮得也厉害,一时心里分外绝望。 这可怎么办? 就在阮蓁蓁发愁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车轮轱辘过滚地的声音,她心下一喜,将头探了过去。 另一边的道上,慢慢驶来一辆平头黑漆马车。 蓁蓁看着那辆车在她的马车旁边停下了。 坐在外边的青衣小厮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偏头回去朝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不多时,帘子掀开,里边的人便走了出来。 那人穿了一身白色大麾,面如冠玉,勾唇浅笑,但阮蓁蓁一见着那面容,眸间便闪过一丝异色。 是沈湛! 今日这事,就算她脑子再不灵活,也多少能猜出个大概了。 她这马车,也算是金贵,哪能说好不好的今天就坏了呢,还偏偏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偏偏,他沈湛及时出现了。 若说他没动手脚,她都不信! 蓁蓁随即便放下帘子,别过了头去。 先是孟画芷,又是沈湛,这一天到头的,真是膈应人。 “谢四姑娘。”外边是沈湛儒雅清俊的声音。 蓁蓁顿了顿,着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来,然后掀开帘子,微微点头道:“沈少傅,真是巧。” “看四姑娘这马车的状况,怕一时半会也修不好,这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沈湛一副担忧的神色,想了想,继续说道:“正好我去城西有事,不如,就由在下,送四姑娘回去吧。” 蓁蓁瞧着他,一副道貌岸然,真是半点也挑不出错的样子。 “沈少傅是读书人,难道不明白,什么是避嫌的道理吗?”蓁蓁放冷了声音问道。 孤男寡女共乘一车,虽说是情急而为,但是,终究会损了女子闺誉。 沈湛被她一问,微微一愣,而后俯身,恭敬道:“是沈某唐突了。” “不过沈少傅堂堂君子,一定不会忍心,我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挨冻吧?”蓁蓁勾唇,脸上笑意更甚。 “自然。”沈湛顺着她的话点头。 “那我倒是有一个好提议。”蓁蓁看了一眼他那辆马车,说道:“沈少傅将马车借给我,我回府后,再派人送还,可好?” 听了这话,沈湛脸色微微一变。 本以为,这谢四姑娘没了马车,就必定要坐他的车回去,原本计算的再好不过,谁知她提出这么一个法子来,若真是将车给了她,那便意味着他要在雪里等上好几个时辰…… 沈湛自然是不乐意的。 但若不给…… 沈湛眉头微微一皱,稍稍低头来,咬牙,道:“那沈某的马车,便让给四姑娘吧。” 蓁蓁满意的点头。 沈湛的马车,她是十分不愿意碰的,只是如今和冻死这一项比起来,显然这就不算什么了。 而且,还能把他冻死,何乐而不为呢。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27节 于是蓁蓁从自己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顺便让七弦把她的软垫也带上了。 他坐过的地方,她嫌脏! …… 谢南瑾匆匆走到门口,等了一小会儿,便是有些坐不住了,刚要吩咐人备马,就看见一辆马车朝谢府驶来。 谢南瑾的脚步顿住,目光似乎有预见性的紧紧盯着那辆马车,果然,接着就瞧见一只纤纤玉手掀开马车帘,谢南瑾心一沉,立马大步走了过去。 蓁蓁拢紧了身上的披风,身上却仍然寒意阵阵,这边才下了马车,身后忽然就有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当即下意识的就要挣开,但落在手心里厚实温暖的熟悉感,蓁蓁一惊,回过头去,唤道:“大哥。” 谢南瑾的面色有些难看。 他在府里等了两个时辰,却不见蓁蓁回来,说是去买东西,倒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他心下担忧,便打算出去寻,谁晓得,这厢却不知坐了谁的马车回来。 这马车没有标记,看不出是哪个府里,但可以断定的是,那是男子的马车。 和男子同乘一车,这是何等有损闺誉之事! 谢南瑾想到此处,心里的火气就冒得厉害。 这么多年他是如何教导她的,难道她就全忘了吗? “跟我进来。”谢南瑾握着她的手,就直接拉了她进府去。 七弦拿了软垫在后边,刚刚下车就见自家小姐没了踪影,着急去追,但忽然又想起方才小姐吩咐的话,便又回头对那个车夫说道:“我家小姐待会儿还有事吩咐,你先在此处等一个时辰。” 小姐方才在车上说了,让那姓沈的等去吧,冻不死他! 蓁蓁一路被谢南瑾拉进了屋。 那马车里凉意阵阵的,连个暖炉都没有,蓁蓁在里边待了一段时间,身上温度便凉了下来,指尖也是冰冷的紧,可此番叫大哥握着,反倒是炙热的厉害。 她晓得大哥生气了。 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不就是出去买了些首饰胭脂吗……但蓁蓁一贯的反应就是,低头,认错,不说话。 谢南瑾进屋,放开了她的手,然后反身在软榻上一坐,两手成环,扣了扣桌子,冷冷道:“解释。” 解释什么? 蓁蓁低着头,站在一边,讪讪的不知该说什么。 “刚才那是谁的马车?” 谢南瑾这一说,蓁蓁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急忙就开口解释道:“那个……我的马车在路上坏了,所以才坐了那个回来。” 蓁蓁想了想,又道:“车里没其他人,就我和七弦。” 谢南瑾的面色这才好了一些,抬头看着阮蓁蓁,却还是一副凝重的模样。 “那就是宫学一个少傅的马车,在内学堂的时候同他见过几面,刚刚正好遇上,他就把车让给我了。”蓁蓁把事情大致叙述一遍,完了又连连摇头,肯定道:“我跟他不熟!” 谢南瑾就盯着她的眸子,看了好一会儿,面色才柔和了下来。 小丫头,倒没说谎。 第三十一章 葵水 小道上凉风阵阵,带起一阵萧瑟的风味,一辆绸布马车从小巷中拐出,缓缓行走在这青石道路上。 孟画芷坐在马车右边,紧紧抿着唇,目光厉然,面色很是难看。 “姐姐,刚才你就不应该拦我,那我们看中的东西,她阮蓁蓁抢了去,分明就是摆明了和我们作对。”孟画芷鼓着腮帮子,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小姑娘家的,是什么心思,终归放心里藏不住。 孟画鸾长她两岁,但相比之下,却沉稳大度许多。 “算了,她从小娇惯,做事难免不知分寸,我们不同她计较就是了。”孟画鸾淡淡笑着,柔声温婉的劝慰。 她是谢南瑾的妹妹,说起来,还是给些面子,客气些的好。 孟画芷和姐姐想得不同,自然没那么容易看开,但是姐姐都不计较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过身去,将帘子微微掀开一角来,想透透气。 视线懒懒的往外边投去,所及之处,忽然瞧见一个白色身影,瞧着倒是熟悉,便多看了几眼,接着疑声道:“那不是沈表哥吗?” 孟画鸾听她这么说,也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披着白色大麾的沈湛,带着一个小厮,在路上慢慢的走着。 这外面风大,吹得脸都生疼,寒冷的紧,而且沈府离此处尚有一段距离,无论如何,她们也想不通,沈湛为何不乘马车,要独自在这寒冬中行走。 于是孟画鸾吩咐马车停下来,掀开帘子,朝着前边唤道:“沈表哥。” 沈湛听见声音,回过了头来。 “表哥可是回府?”孟画芷的声音响起在这一处空荡的地方,伴着寒风,甚是清亮。 沈湛点了点头。 “外边风大,表哥快些进来说话。”孟画鸾忙着吩咐下人请沈湛上车来。 沈湛却是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必了。” 他的面色本就白皙,此番又因着在寒风里待的时间久了些,面颊上微微透红,穿的也不算厚实,身上已透了凉意,但尽管如此,身子却依旧挺得很直,有一番强摧不倒的风味。 往往这样的人,最看重自尊。 孟画芷和孟画鸾对视看了一眼,交换了几个眼神,而后孟画鸾笑了笑,道:“爹爹这几日正念着要见表哥一面,既然今日正好遇到了,不如便与我们一同,去一趟府里吧?” 孟画鸾说话,也自是经过了一番斟酌的。 果然,听了她这一番话,沈湛便是没再拒绝,点点头,应了下来。 马车空间不算小,坐两个小姑娘绰绰有余,但若说容纳三个人,还是有些勉强的,于是孟画鸾便移了身子,同孟画芷坐到一处,然后让沈湛,在她们对面坐下。 他一进来,孟画芷就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所散发的寒意,便拿了一旁叠着的白底绣丹桂毛毯出来,双手呈着,递给了沈湛。 沈湛点点头,接过毯子来,笑着回道:“谢谢!” “今日见着倒是稀奇,这么冷的天,表哥只身一人就出来了,怎的不乘马车?”孟画芷抬头看着沈湛,浅浅笑着问道。 沈湛却只是苦笑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本是有的,只是路上恰巧碰见谢四姑娘的马车坏了,这便将马车给了她,反正我一大男人,受点冻,也不算什么。” 听见是“谢四姑娘”,孟画芷和孟画鸾的脸色同时白了两白。 “她还真是不客气。”孟画芷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 “前脚在沉光里作威作福,后脚又这么不知廉耻,她阮蓁蓁,还真是能耐!”孟画芷的话语之中,尽是讽刺之意。 “画芷。”孟画鸾微斥了一声。 在人背后说这些诋毁之言,本就是不应为之举。 “我说的又没错。”孟画芷气恼的回了一句。 她张这么大,真是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娇纵跋扈,不讲道理,没有自知之明还狗眼看人低! 简直糟糕到了极致。 沈湛听着孟画芷说这话,忽然间感觉,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阮蓁蓁平时对人对事,皆为平和,就算不喜,那也只是表面的冷淡,绝不在言语或行动上多加厌恶相向,但是她对他们的态度,却是明明确确的排斥了。 沈湛的眸子微微眯起,闪现幽幽光芒。 …… 这屋子里虽然暖和,但是蓁蓁在寒冷的环境里待了那么久,身子尚是没缓过来,小腹上传来隐隐的痛感,整个人还在微微的发着颤。 她就站在一旁,咬着嘴唇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见大哥不说话,她也什么都不敢说。 同沈湛那人,她本是不想再有任何交集,但这回,一是实在怕冷着自己,二也是真烦了沈湛! “过来。”谢南瑾沉着声音说道。 从这语气中,她也听不出半分的情绪。 蓁蓁抬眼,顿了一下,便只能硬着头皮,慢慢上前挪了一步。 谢南瑾直接伸手把她拉了过来。 他的手宽大厚实,一只手就能将蓁蓁一双手都握住,感受到手心里的柔软,带着微微凉意,谢南瑾轻轻的搓了搓她的手,然后出声吩咐道:“马上去熬些姜汤来。” “是。”七弦应下。 谢南瑾握着她的手有好一会儿,却不见有什么好转,依旧是冰凉的紧,抬头,见她脸色微微苍白,不由忧心,问道:“是身子不舒服吗?” 蓁蓁一愣,猛然感觉身下一股暖流流过。 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眸中闪现一抹慌忙,忙是摇了摇头,弱弱答道:“没……没事。” 谢南瑾看着她这神色,便知不对劲,目光紧紧盯着她,又问道:“不然去请个大夫来?” “不用。”蓁蓁立马出声反驳。 谢南瑾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我……我就是……肚子疼。”蓁蓁说完,马上又接着道:“但没事的,待会儿喝些姜汤,暖一暖,就好了。” 这以往要是哪儿疼的话早就嚷嚷的厉害了,现在肚子疼还一个劲的说没事,谢南瑾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刚想唤人去请大夫,还没开口,忽然间目光一瞥,看见蓁蓁的杏白色裙子上带了点点血迹,谢南瑾瞳仁一紧,接着神色便乱了。 蓁蓁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着视线滑下,入眼便是下身那一片血迹,顿时脸就红了,急忙侧过身子,用裙摆挡住了那一处。 谢南瑾刚开始看到那血迹,只当是蓁蓁受了伤,心下担心也害怕,但后开注意到蓁蓁的反应,十分怪异,这才是猛然间……反应了过来。 因着家里原本养着的是两个弟弟,平时打打骂骂啥都行,所以谢南瑾一时便忽略了女子与男子的不同,何况这事……原本,该是她的母亲或者姊妹为之相授的。 男子说这些,怕是于礼不和。 谢南瑾显得有些尴尬,俊朗的面容上第一次有了囧意,抿了抿唇,一咬牙,问道:“是……第一次吗?” 蓁蓁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大哥在说什么,连一时红的更加厉害了,摇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她倒不是第一次来,上一世毕竟也活到了十八岁,但是如今这个还未及笈的身子,却是第一次。 重生回来,她倒是把葵水这一桩事给忘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28节 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是该来初潮了。 “你身子弱,记得凉的东西不能吃,其次是腥和辣,都要忌,反正自己注意些,知道吗?”谢南瑾说这一段话出来,也是狠下了心的,听着声音沉稳,心下却是打了鼓的慌。 毕竟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了解这些,但是想到蓁蓁是他一手带大,无论什么事,他都该上心教授才是。 既然如此,那这有关葵水,也只能由他来通理了。 蓁蓁越听就越难为情,脸上红的就跟马上要熟了一样,不敢抬眼看大哥,只能一个劲的点头,道:“我知道。” 这些,她当然都明白。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从大哥嘴里说出这些话,她总觉得有一种格外诡异的感觉。 原本是上阵杀敌,威震八方的安南大将军,如今却在她面前,一本正经的向她解释有关女儿家的葵水问题。 这要是让外人看到了,非得大跌眼镜不可。 “将军,小姐,姜汤好了。”就在这时,七弦扣了扣门,手上端着个青色缠枝瓷碗走了进来。 “先把姜汤喝了,再去换身衣服。”谢南瑾吩咐完,又朝着七弦道:“待会儿去准备个汤婆子过来,还有,这几天小姐的饮食,要好生照看。” 七弦微微一怔,一时不晓得大将军在说什么,但也没问,只是恭敬的应下。 之后谢南瑾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头也不回的出屋去了。 他步子踏得倒是快,匆匆而行,从那背影来看,特别像是落荒而逃。 他堂堂大将军,真是这辈子也没做过这样的事。 谢南瑾想着,他身为男子,对女儿家的一些东西难免会力不从心,但是今后还是要多注意着些才是。 第三十二章 婚宴 “小姐,先将姜汤喝了吧。”七弦端着碗递到蓁蓁面前,淡淡垂下眼来,却是正好瞧见蓁蓁袄子上的痕迹,愣了愣,之后欢颜一笑,道:“奴婢恭喜小姐了。” 蓁蓁此番肚子有些疼得越发厉害了,拧着眉,心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咱家小姐这可是长成大姑娘了。”七弦笑着说道:“待小姐喝了姜汤,奴婢再伺候小姐清洗一番吧。” 蓁蓁点了点头。 她想着,这下,她该更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了。 蓁蓁清洗一番,换了衣裳,之后便捧着汤婆子坐在绸榻上,身上盖着大红底捧五福锦被,一双秀眉微微蹙着,笑颜未展。 许是她身子骨本就娇弱的缘故,这月事一来,肚子便涨的难受,虽说喝了姜汤,又拿这汤婆子暖着,依旧是未见有什么好转。 蓁蓁这厢虽是待在这屋子里,心却不怎么静的下来,一个人无聊,还又闷慌的紧,目光时不时的往外边飘去。 这几日将军府可甚是热闹,因着在准备几日后的大婚,整个府里上上下下的都在忙着,红绸挂上,满是喜庆欢欣的氛围,蓁蓁倒是很想出去凑个热闹,奈何大哥吩咐了,让她在屋里好好待着,没事别出去乱走。 没办法,蓁蓁想,她也只能先熬过这几天再说。 短短几天,一时真是分外难过。 “蓁蓁。”蓁蓁正拿过一本书来看,忽然萧菀的大嗓门从屋外边传来,话音还未落下,她已经大步的走了进来。 一走进这屋子,萧菀就闻到一股沁人的馨香。 她将视线粗粗扫了一圈,见窗边的梅花朱漆小几搁着精致的翡翠狮钮兽首衔环三足香炉,香炉中,香灰洁白如雪,上面一点香饼细芬袅袅,既暖了身子,又舒了空气。 “你这是什么香料,闻着可真舒服。”萧菀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收了回来,随即在榻边坐下,笑着问蓁蓁道。 “这是我家姑娘亲手调的。”身后七音笑着回答道。 四姑娘活得可甚是精细,用在自己房间里的,自己身上的,特别是有关乎一张脸,都分外的注意着,万是不能出一星半点的差错。 “那行,待会儿让我带些回去。”萧菀连问都没问过,直接就如此说道。 蓁蓁当然晓得她的性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身子弱了就是不好,看看,不就来个月事,得一直待在屋子里,床都不下。”萧菀说到这等女子的私密之事,真是一点儿都脸不红心不燥的,反倒还能笑着,就跟在开玩笑似的。 “我可就不拘着,照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蓁蓁瞧了她一眼,想着你一个从小练武的,身子强健,平常姑娘自是比不上。 “不过,你今日为何突然来了?”蓁蓁听萧菀说了一大通,才想起这回事来,怕她再说些什么没羞没躁的话,急忙就转移了话头。 “还不是你家大哥,怕你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闷的慌,就特地去着人――请我来陪你!”后边一句话萧菀着重了语气说了出来,接着就啧啧了两声。 原来……是大哥呀! “看将军府里这婚事,倒是准备的不错,很盛大。”萧菀想着方才一路走进来所看到的景况,感叹了一声后,又皱眉道:“我爹娘就成天的担心我嫁不出去,操心够了,还要去寻媒婆给我说亲。” “真是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呗。” 萧菀说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快十六了,若是再不着紧婚事的话,成了老姑娘,就嫁不出去了。 蓁蓁记得上一世,萧菀被家里说了一门亲事,对方好像是一位侯爷,具体如何,她记不清了,只记得萧菀抵死都不肯嫁,最后在成婚前一晚出逃,出了临阳城,就再也没回来过。 她行事,一向比其它女子要大胆,更不可捉摸。 “可有时候,该嫁,还是得嫁。”蓁蓁突然沉闷的出声说道。 如果将来有一天,大哥为她选好了夫婿,要她嫁给他,那她一定会嫁。 不关乎其它,只因为那是大哥所希望的。 “才不。”萧菀却是立马表示反对,摇头,语气分外倔强,道:“除非是我喜欢的人,否则,打死都不嫁!” 蓁蓁看萧菀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闪着星星的光亮,坚定的好像天塌下来也能挡着似的,而蓁蓁最缺少的,就是像她这样的一股子韧劲,看看她,一时倒还有些羡艳。 毕竟,那是她所做不到的。 …… 腊月十二这天,将军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来往宾客,真是好不热闹。 蓁蓁一大早就被外边熙熙攘攘的声音给吵醒了,她睁开眼睛,想到今天是谢南骐成亲的日子,脑子陡然就清醒了,翻身便起身了来。 上一世福薄,可是没能看到哥哥成亲,这回,作为小姑子,她可得好好参加一回婚礼。 蓁蓁特地挑了一件桃花烟罗云雾袄子,显得很是喜庆,然后坐在妆镜前,让七弦为她梳妆打扮,七弦当然也晓得,今日是二少爷成婚的日子,使出了浑身解来,自然要把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才是。 待头面都收拾好了,七弦瞧着自家小姐,玉肤凝脂,水眸盈盈,一张小脸儿就跟画里走出来似的,不由的又在心里暗自感叹,这世间真是没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上小姐这国色天香的容貌。 蓁蓁正打算起身来,忽然瞧见自己的指甲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一时想起了什么,问道:“上回嫮儿送来的蔻丹,放在哪儿了?” 七弦一听,便俯身去找,很快就拿了一个缠枝莲花小瓷罐出来,放在蓁蓁面前,道:“在这。” “给我涂上。”蓁蓁说着,伸出了一双纤纤细指来。 这瓶蔻丹,是用大红蔷薇所调,加了点点绿草汁,衬在蓁蓁白皙滑嫩的皮肤上,格外惊艳动人。 “小姐今日可真好看。”七音上下看着,不免就赞叹出了声。 “只有今日好看吗?”蓁蓁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格外的满意。 “小姐当然是天生丽质,日日好看,只是今日,好看过了头。”七音笑着答道。 这小丫头,嘴还挺甜。 大哥今日要迎接宾客,自然是在前院忙着的,所是蓁蓁便独自吃了早饭,又待在屋子里,准备着送给二嫂嫂的礼物。 晌午过后,荣国公府的花轿才到了将军府门口。 谢南骐一身喜袍,墨发束冠,直着身子站在门外,本该是喜气洋洋,他却沉着一张脸,整个人的气息,都压抑了下来。 有些事情,不符本心,便不是那么得偿所愿的甘心。 新娘子未下轿前,要先射红箭,用来驱除邪气,再之后便是跨火盆,拜堂…… 蓁蓁看着戚嫮儿这一身凤冠霞帔,精致繁琐,异常高贵,但喜服之下的身子,却依旧瘦弱,仿若要被这一身衣裳给压倒似的。 谢老夫人坐在高堂之上,一身大红捧云团袄子,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瞧着底下这一对新人,脸上的笑意就跟要荡出来似的,满是欢心。 这儿媳妇好是好,就是身子骨弱了些,谢夫人这样想着,担忧了一小会儿,但看自家二儿子似乎稳重了不少,心里自也是安慰的。 拜了堂后,新娘子就被送入了洞房。 …… 谢将军刚刚为大胤立下汗马功劳,所是这将军府的大喜事,自是不可例外的惊动了整个临阳城。 宾客来往,觥筹交错。 谢南瑾今日着了一身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长袍,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在前院同谢南骐招待宾客。 此时宴席,足足摆了百来桌,可谓是热闹万分。 谢南瑾喝了一些酒,头渐渐晕乎了起来,便想着去偏厅待一待,透透气,这厢还未走出去,迎面走来一人,拦在了他身前。 “大将军。”那人微微颔首,浅笑着一副分外恭敬的模样。 谢南瑾抬头,随意的瞄了一眼,入眼那张面容,并不熟悉。 他嘴角轻轻勾起,挑眉,看着那人,却并不说话,但光这样,无形间也压了一番气势下来,让人几近窒息。 “在下沈湛,是宫学的少傅。” 沈湛抬头,作揖,如此介绍道。 他面前的是安南大将军,也是景桓侯,是如今大胤权倾朝野的人物,任是在这个朝堂里摸爬打滚的人,都想抱住他谢南瑾这棵大树。 沈湛在阮蓁蓁那边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既然怎么都成不了,就只能换个方向,从谢大将军这边入手了。 谢南瑾乍听这个名字,觉得很是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便是点了点头,道:“何事?” 沈湛愣了一下,继而笑着说道:“昨日谢四小姐落了一支珠花在我的马车里,还想请大将军,帮忙还给四小姐。” 沈湛说着,双手呈上,赫然于眼前的,是一支淡绿衔玉珍珠珠花。 谢南瑾认得出,那是蓁蓁的。 第三十三章 再醉酒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29节 谢南瑾的目光陡然一紧,再看向沈湛时,是满满的防备之色。 蓁蓁那日,确实是坐了一辆陌生的马车回来,她也明明白白的承认了,是宫学一位少傅的车,而车上,是只有她在的。 蓁蓁是不会同他撒谎的。 “那多谢沈少傅。”谢南瑾从他手上把珠花拿了过来,随手就放入了自己的衣袖里,朝他点头,笑容中却带着丝丝冷意。 不知为何,谢南瑾第一眼见到他,心里就生出一种莫名的反感。 他谢南瑾盘踞大胤朝廷和东南一带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无数的人,有些人是什么心思,有什么意图,他往往一看便知。 而这个沈湛,表面看起来是谦谦君子,儒雅大方,但是他那看似温和的眼神之中,却又隐隐包含着其它。 反正,让谢南瑾很不舒服。 “那日马车之事,多谢少傅慷慨,这份恩情,我谢南瑾先记下。” 谢南瑾淡淡的说着,抬头间目光锐利的投过,声音瞬间就冷了下来,字字锋利,道:“但是,男女有别,多加接触,难免损了我家蓁蓁清誉,日后,请沈少傅务必离蓁蓁远远的,否则……本将不会放过你!” 说完,谢南瑾未作半点停留,直接就进了偏厅去。 沈湛一直是低着头的,直到听着脚步声远去,才慢慢抬起头来,却已见谢南瑾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琢磨不透的,他竟是慢慢扯了一丝笑意出来。 不愧是谢大将军,这护食的样子,像极了那凶猛的山老虎。 沈湛早便晓得这是一个狠角色,此番上前,自也是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但似乎同他所想象的……有那么些许的不同。 他想,接下来,他应该知道如何做了。 打蛇打七寸,抓人拿软肋。 …… 再有一刻钟,晚宴便是要开始了。 蓁蓁嫌外边嘈杂,就一直在暖阁里边坐着,旁边的红木刻兰花托盘里,放着几块玫瑰奶油灯香酥,她斜斜的躺着,时不时的捏上一块香酥来。 方才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好不容易抽出身来,才躲在这暖阁里,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谢南骥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唤道:“蓁蓁。” “三哥。”蓁蓁放下手中的香酥,忙是直起了身子来,微微颔首问道:“怎么了?” “大哥没空,便让我过来看着你些,待会儿宴上,不要喝酒,知道吗?”谢南骥的声音清淡,语气冷漠,但是一字一句中,却是十足随了大哥的不容反抗。 蓁蓁听到“喝酒”这个字眼,先是一愣,然后想起上回她喝了酒之后那些荒唐事,脸颊不免就红了红,弱着声音道:“我知道。” 那玩意儿她本来就不喜欢,而且喝完之后,第二天早上起来人都变丑了,得不偿失的东西,她才不要多沾呢。 “对了,二哥那边的情况,你也注意些。”谢南骥突然压下声音来,和她说了这么一句。 注意谢南骐做什么? 蓁蓁抬头对上谢南骥的视线,就在那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她点了点头。 戚嫮儿毕竟荣国公府的人,嫁到将军府来,自也是不能受委屈的,否则便是驳了荣国公的面子去,可是依谢南骐以往的作风…..实在让人不得不担心。 她是将军府里唯一的年轻女眷,又同戚嫮儿关系好,自然是她多注意着些,可毕竟他们俩闺房里的事,外人无论如何,是不方便管的。 既然她明白了,那这事,还是不要口头上说多了的好。 谢南骥点点头,欲转身离开,却就在那一刹那,视野里猛然闯入了一个身影,谢南骥的脸色白了白,接着瞬间冷了下来。 那边的萧菀一手掀开帘子,一声蓁蓁卡在喉咙里还没喊出口,抬头就瞧见了谢南骥。 当时她愣住了,然后意识就在脑海里飞速的转动。 眼前这张脸,可是同时长在两个人身上的,但是另外一个今天是穿了大红喜服,所以应该是容易区别的,而且萧菀能够隐隐的感觉到,此时面前这个,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应该……是谢南骥吧? 萧菀朝蓁蓁投了疑惑的目光过去。 蓁蓁轻轻的点头。 萧菀顿时一口气憋住没能顺通,想起上回一见面就动手,说到底,她是理亏的。 不知道为什么,萧菀一看见谢南骥,心里边所有的底气霎时间就没了,好像在他面前天生理亏一样,平时嚣张跋扈的气焰全消了下来,恹恹的跟萎缩了的花儿一样。 而谢南骥这个人,是天生对谁都冷淡,若是再看不顺眼一点,那便是实实在在的厌恶了。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萧菀在谢南骥的心里,就已经被划入了“厌恶”一类。 萧菀抿了抿唇,刚想开口打个招呼,这边谢南骥已经冷冷的将目光收了回来,转身,便从偏门一侧,离开了。 萧菀眸子呆呆的睁着,就看着他一言不发的离开,面上讪讪,张着口一时没反应过来。 “有什么事?”蓁蓁出声问道。 “晚宴开始了,出来吧。”萧菀说话的声音都明显的低了几分,轻轻向蓁蓁招手,示意她出来。 …… 今儿谢南骐娶亲,蓁蓁说起来还是极高兴的,有一种自家大种猪终于给宰了的感觉,坐在宴上,不免就喜笑颜开了。 内屋这边是一屋子的女眷,因着高兴,不乏有喝了几杯酒的,蓁蓁就坐在一旁,默默的夹着菜吃。 这一桌子的炒珍珠鸡,奶汁鱼片,花菇鸭掌……皆是大鱼大肉的上好菜品,但是蓁蓁一向只吃些甜点小菜,看着这些倒没有太多的食欲,拿着筷子,便只吃了一小点。 萧菀坐在她边上,对这些吃食很是满意,从这盘扫到那盘,大多数都进了她的肚子去,吃得肚子撑了,便拿了一旁的莲花缠枝壶子,倒了一杯,直接就往嘴巴里灌。 液体沾染上舌尖,满满的清香溢上,瞬间侵染了身体每一个感官,萧菀吧唧了两下嘴,拿起壶子给蓁蓁也倒了一杯,道:“这梅花酿不错,清香甘甜。” 蓁蓁着了怀疑的神色,一手端起杯子,吸了两口气闻了闻,传在鼻腔里满满梅花的香味,暗香飘逸,隐隐浮动,倒是很吸引人,勾的馋虫一阵一阵的。 蓁蓁想着,喝花酿应当是没什么事的,于是拿起杯子就往嘴里送。 甜甜的东西,最受她的喜欢了。 所以蓁蓁喝着欢喜,又喝了好几杯下去。 喝着喝着,也不知为什么,蓁蓁觉得头有些晕乎了。 她倒是没想出个由头来,觉着可能是这屋子里头太闷了,便起身来,走了出去,沿着长廊,到了院子里头。 夜里本就凉,再加上这院子里头风大,蓁蓁站在空旷的当头处,被风这么一吹,头反倒是更晕了,走了两步路,都不怎么能踏得稳了。 蓁蓁发觉自己的状况不太对,揉了揉头,想着还是先回房间比较好,但是还没走几步,眼前就开始模糊一片,意识也慢慢的不清醒了起来。 蓁蓁扶住一旁的栏杆,慢慢的蹲下了身去。 不知过了多久,又好像只有一小会儿,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试探的声音,纯净温润,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眼前似乎投下一个高大的身影,蓁蓁努力的睁眼想看清楚,却始终是模糊的一片,一手指着木槿院的方向,弱声道:“去那――”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小会儿。 “得罪了。”话音落下,那人的俯身,将她扶了起来,两手轻轻托着她的手臂,没有太用力,显出一番君子的气度来。 蓁蓁顺着他的力气,才好不容易站住了身子,就随着身体的记忆,任那人扶着,瘫软着身子,摇摇晃晃的往木槿院走去。 谢南瑾刚刚从一群宾客中抽身出来,在内屋看了一圈,没见着蓁蓁,便去了木槿院,这厢还没进去,就远远瞧见,她靠在谁的身上,慢慢的朝他走了过来。 谢南瑾看着,眼睛慢慢就眯了起来,在这黑夜里,闪现幽幽的,瘆人的光芒,视线紧紧的凝在那两个身影上。 “谢将军。”察觉到前面有人,那人抬起头来,陡然发现是谢南瑾,一惊,刚要行礼,却奈何手上扶着人,并不方便,一时怔住,有些左右为难。 谢南瑾刚要伸手去扶蓁蓁过来,她却突然抬起了头,眯着眼睛看了一小会儿,忽然就勾唇,嘻嘻的笑了出来,伸手就抱住了他,唤道:“大哥。” 明明吩咐了让她不能喝酒,她倒是能耐,竟然还喝! 谢南瑾一阵头疼。 他拽了拽她的胳膊,让她从自己身上离开了些,才抬头来,看着那人,疑声道:“陈砚之?” 这姑娘长得此番绝色,又是将军府里的人,唤大将军为“大哥”,无论是谁,也能猜出一二来了。 怕是……谢四姑娘吧。 陈砚之笑笑,向谢南瑾简单解释了方才发生的事。 谢南瑾向他道过了谢,便扶着蓁蓁进屋去了。 第三十四章 撒娇 谢南瑾扶她进院,蓁蓁却突然张开手来,迈着虚晃的步子,在原地转了两个圈。 “今天很开心吗?”谢南瑾微笑着问道。 也就是蓁蓁醉着,才没能发现,谢南瑾此时整张脸上,完全是冷若冰霜的。 “开心,我开心啊。”蓁蓁一个劲的点头,抬头满脸笑意的看着谢南瑾,道:“二哥成亲了,我当然开心了!” 蓁蓁说着就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开心,脸上就跟荡开了花儿似的,灿烂绚丽。 谢南瑾倒是想再说她几句,但她这个样子,怕是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于是过去扶她,想让她先进屋去。 蓁蓁却忽然往后退了几步,背靠在了柱子上,想起了什么,笑着,又是嘻嘻又是呵呵的,停不下来。 谢南瑾跟着上前了几步,在她面前站定,蓁蓁伸手过去,搭在了谢南瑾的肩膀上,头便跟着,凑了过去。 “大哥,你猜我那天,遇见谁了?” 她的脸就在他的眼前,温热馨香的气息缓缓吐出,带着梅子的清香,像个孩子一样低低的笑着。 “谁?”谢南瑾耐着性子的问道。 “沈湛。”蓁蓁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来。 “他要我坐他的马车回来,好啊,那就坐吧,我冻死他!”蓁蓁轻飘飘的说着,语气中,却满是鄙夷的意味。 谢南瑾愣了一下。 这时他才想起来,“沈湛”这个名字,究竟是在哪听过。 上一次她醉酒的时候,也说了这个名字。 可是他明明调查过了,这个叫做沈湛的人,同蓁蓁并没有什么交集,若说有,也顶多就是见过几面。 蓁蓁看着谢南瑾的眼睛,笑容忽然就凝了下来,一本正经的问道:“大哥,你给我报仇了吧?”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30节 谢南瑾再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了“报仇”这两个字。 她本以为,是小姑娘的娇纵脾气又犯了,那沈湛怕是不小心惹了她,所以,让蓁蓁记上仇了。 但是面前的蓁蓁,眸子里是怨恨痛苦的神色。 不像是……犯小脾气。 “你肯定给我报仇了。”蓁蓁笑着,寒冷的笑意直直就投在他的眸子里,让人心疼。 谢南瑾一时顾不得两人这暧昧的姿势,偏过头去,雄厚低沉的声音,带了些许酒后的沙哑,在她的耳边响起:“沈湛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蓁蓁听到这个问题,忽然就哭了起来,边哭边道:“杀了我,大哥,沈湛他杀了我!” 这丫头,又说胡话! 谢南瑾无奈,一手拽过她的胳膊来,放柔了声音道:“好了,大哥给你报仇,你先回屋去。” 蓁蓁笑着,脚就跟粘在了地上似的,怎么拽也拽不动,谢南瑾怕弄伤她,干脆一手揽过,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蓁蓁整个人被他揽在怀里,却仍然不安分的扭来扭去,谢南瑾怕她摔下去,只好又加大了力气的抱紧了些。 七弦不在,只有七音候在屋子里。 谢南瑾将她放在床上,吩咐了七音打盆水过来。 “大哥,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我才能放心呀!”蓁蓁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一层雾气,拉着谢南瑾的衣角,声音染着酒意溢出,小奶猫般的糯软,就好像是在撒娇一样。 “好。”谢南瑾附和着她点头。 “你要成亲,有一个家,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不要……”她哭着哭着,就抽泣了起来,继续道:“不要被我拖累。” 人家都说,是因为她,因为她哥哥才不娶妻的! 她不想这样,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想。 这又是成亲又是孩子的,谢南瑾真是疑惑这丫头天天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转头拧了一块锦布,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好了,别哭了,睡觉。” 大哥的安抚,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蓁蓁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谢南瑾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站在大树底下,沉沉目光投在对面院子里的一片灯火下面,一时沉然。 他总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好。 他的女孩,被他放在羽翼下面,从她来到这个家的那一天起,就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了她。 可是,每次醉酒后,她都会哭。 如果一个心底没有负担,并不压抑沉重的人,为什么,会哭得这般可怜呢? 他想不出来理由。 院子里有冷风吹过,谢南瑾却感受不到半分冷意,他细细的想着这些年来的每一个细节,可是最后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算是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二弟日日跟着她,三弟也有好好的看着,按理来说,是不会脱于他的掌控,而发生什么意外的事。 谢南瑾忽然觉得有些无力,甚至是颓丧。 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 …… 当宴席散场,将军府渐渐归于平静的时候,谢南骐摇晃着步子,走进了屋去。 房间里挂满了大红绸子,上头挂着双喜字灯盏,榻前设双喜桌灯,床头悬挂着大红锦缎床幔,铺着大红底绣捧花云团锦被,满目的红色落在眼底,还有床上静静坐着的,一身凤冠霞帔的姑娘。 在这个时候,他本该是喜悦,是欢欣的。 可他发现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 就好像这场婚宴的主角,并不是他。 戚嫮儿坐在床边,眼前视线被大红镶绣金丝盖头拦住,微微垂眼,只能看见地上她脚所触及的一方小天地,陡然听见开门的声音,她的手捏在裙摆上,紧紧抓住了。 心砰砰的跳得飞快。 身边守着的婢女朝外头那人行了礼,接着便转身离开了,戚嫮儿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一双玄色绣麒麟靴子,心里一颤,手上捏着衣裙,又紧了些。 她从家里,被轿子抬着出来,一直到现在,坐在这房间里,才真正有了已经嫁人的意识。 她低着头,脸上是绯红的一片,在这一屋子大红的映照下,就变得更红了,却在她抬眼的瞬间,头上的盖头猛然被掀开。 慌忙间对上了眼前人的眸子。 那是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在红烛通闪的火焰下,却是显得有些冷清,微微的勾了唇,带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意味来,就这么,淡淡看着她。 戚嫮儿马上又垂了眼下去。 “你想嫁给我?”悠悠带点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戚嫮儿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 她喜欢他,是最开始萌动的一点点小心思,后来,在待嫁的这半年里,她心思忐忑,在无数的起起伏伏之中,她发现她无比的想念他。 那双细细挑着的眼角,轻轻勾起的薄唇,如刀裁剪的眉眼,每一笔一线他的样子,都在不经意间刻入了她的脑海。 之后,便挥之不去。 喜欢一个人,果真没有理由。 “难道蓁蓁就没有和你说过,我是什么样的人吗?”谢南骐忽然凑近了些,轻轻吐出一句话来。 他的声音懒懒的,染出一股酒意的魅惑来,再加上精致的眉眼,这样的男人,是让人一眼看了便能被吸引住的。 这是谢南骐唯一的优点。 人模狗样! “我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正人君子。”谢南骐话音未落,已经俯下了身来,凑到了戚嫮儿脖颈处,薄薄带着湿润的唇瓣,霎时碰到她雪白的肌肤―― 戚嫮儿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弹开了。 一个大家闺秀,从小受着良好教养长大的女孩,身边仅见过的,也是饱读圣贤书的谦谦君子。 她晓得谢南骐和那些人都不一样。 可是,她也从没有想过是何等的不一样。 谢南骐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顿了一下,然后直起身子来,脸上是难以揣摩的笑意。 和他家蓁蓁一样,被保护的好好的,心思单纯的连邪恶都未曾见过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注定是不适合待在他身边的。 他能保护她,能对她好,就像对蓁蓁一样,可那些,是给妹妹的,而不是妻子。 谢南骐冷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戚嫮儿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有些事她不懂,不明白,但她能学,如果说,她还不够了解他,那么,只要相处的时间长了,就可以了解的。 人心就算冷,那也迟早可以捂热。 谢南骐回头,看见的是一双无比清澈的眸子。 纯粹的,不沾染了任何的世俗尘埃,就这样水灵灵的,望着他。 谢南骐浪迹花丛,见过很多的女人,她们虚与委蛇,屈服于利益和现实,就算有一张再美的面孔,可一双眸子,却是怎么都灵动不起来的。 满满的,风尘气息。 和眼前这样不带任何污染的眸子,截然不同。 谢南骐突然就心软了。 “好了,我去洗澡。”谢南骐放柔了声音,朝她点点头,就转身进了净室。 戚嫮儿一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回想着他方才说的话,愣了一小会儿,然后起身来,坐到妆镜前,仔仔细细的将头面卸去了。 因着是大婚,脸上的脂粉便扑的厚了些,但全然没有艳俗之气,反倒展现出另一番明媚的味道。 第三十五章 折腾 谢南骐换了常服出来的时候,戚嫮儿也已经卸了头面,褪了大红喜服,少了些许红色的衬托,巴掌大的小脸上,是莹莹的白色。 出嫁前一夜,娘亲特地到房里嘱咐她婚后事宜,还拿了一本泛黄卷边的小册子,说让她认真看看。 刚开始她还疑惑,就随手的翻了翻,可是当落在视野里那交缠的身体时……她的脸霎时就红透了。 可即使害羞,她还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将那本小册子给翻完了。 看完后,整张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所以夫妻间该做的事,她大抵是明白的。 当看到谢南骐从净室走出来,戚嫮儿的身子不自觉的就紧绷了起来,目光投在他的身上,飘忽了几下,然后紧紧的锁住了。 谢南骐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慌张与不自然。 他见过很多的女人,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所以他能够清楚的看透捕捉,她们每一点的身体反应。 谢南骐想,她还太稚嫩。 “睡吧。”谢南骐启唇,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 谢南骐对她,一个豆芽干一样又娇又弱的姑娘,真的没有任何其它的意图。 所以,睡觉,真的就是睡觉。 新婚夜,桌案上的一对龙凤红烛,是一直燃着的,谢南骐就背对着戚嫮儿,睡在罗汉八宝床的外侧,微微阖着眼睛,不知是睡了没睡。 戚嫮儿盖着大红锦被,锦被上绣着鸳鸯,她的目光怔怔凝在被子上,然后转过去,看着这个近在眼前的男子。 他只脱了外袍,里边是雪白的中衣,因着刚刚沐浴完,他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戚嫮儿手中捏着锦被,贝齿咬着下唇,犹豫了会儿,伸手扯过被子,拉过去给谢南骐盖上了。 这腊月天里,就算屋里燃着地龙,可睡觉不盖着被子,还是会冻着的吧。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31节 柔软的一只手陡然触在谢南骐的腰间,他身子僵了僵,随即便是一床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谢南骐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不冷,一点儿都不冷,反倒整个身子燥热的厉害。 他谢南骐绝不是正人君子,此番这鼻尖闻着少女才有的馨香,柔软的身体正隐隐的挨着他,谢南骐身子一紧,忽而变得极其不自然起来。 戚嫮儿心思单纯,她想着既然成了亲,那她就是他的妻子,应该做妻子该做的事,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谢南骐好像不开心。 想起昨日在册子里看到的那一幅幅画面,戚嫮儿鼓起勇气,一手支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在他的脸上轻轻啄了一小口。 霎时间一股热血冲了上来,然后满满的积压在了一处。 他对她,本就没有半分的意图,可是在这新婚之夜……他们毕竟已经成亲了。 谢南骐俯身下去的时候,感觉到身下的身子在微微战栗,他便难得的放轻了力气,细细的吻着。 他知晓她身子不好,还一直记得上回撞晕她的事,便不敢太用力,白嫩的皮肤上似乎轻轻一捏就能青紫似的,谢南骐沉了一口气,瞬间呼吸有些滞住了。 不管是哪个女人,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到了床上都一个样。 于是在疼痛发生的时候,戚嫮儿眼泪一滑就掉了下来,泪珠子成了一条线哗哗不停了,谢南骐最烦这些,一时没忍住,嘶哑着声音喝道:“别哭了!” 戚嫮儿哪经历过这些,听他一喝,瞬间就觉得委屈了,鼻头一酸,哭得越发的厉害。 谢南骐没办法,便也不再去管了,但因着心中烦躁,力道却是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大了。 几个侍夜的丫鬟候在外边,听着屋子里头绵延不断的哭声,小声嘤咛中带着软糯酥香,之后又是男人在沉声低喝,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渐渐没了动静。 …… 蓁蓁第二天早上乍然睁开眼睛,一时间头痛欲裂的感觉满满的袭上来,然后才反应过来,呆愣了一小会儿―― 她又喝醉了! 而且昨日醉后说的那些话,她隐隐的似乎还能记得一些,天呐,她好像又提到了沈湛,还有一些不知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姐,将军派人来吩咐过了,您要是起了,就马上收拾好,去世安苑。”七弦见蓁蓁终于睁开了眼睛,便在一旁提醒道。 蓁蓁猛然反应过来,想起今日是二哥成婚第一日,该都是去世安苑请安了,按理,她是不该缺席的。 但瞧着现下这时辰,赶着过去也是已经晚了,蓁蓁只能着急忙慌的起身来,唤着七弦伺候自己洗漱梳妆。 因着时间紧,蓁蓁就随便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洁面过后,略施脂粉,就匆匆往世安苑去了。 宿醉过后的下场,蓁蓁已经遭受过了一回,但是这一次显然更加严重,脸色煞白不说,连走起路来都是头重脚轻的。 本以为就是简单的花酿而已,谁知道后劲那么大,喝了那么几杯,就迷糊了所有的意识。 蓁蓁在心里暗自懊悔:大意,实在大意! 一进院子,蓁蓁入眼就瞧见了好几个身影,大哥和三哥站在老夫人右手边上,二哥和戚嫮儿站在左手边上,蓁蓁不敢抬头多看,只是低头请安,细声道:“夫人。” 谢老夫人看着蓁蓁脸色不好,便是关切的问道:“昨夜没睡好吗?” 蓁蓁心里咯噔一下,越发的垂下了眼去,道:“可能是因为昨日二哥大婚,我太开心了,所以才……” 谢老夫人听了这说辞,倒也没多想,便是点了点头,道:“那今日切记得好好休息。” “是,我知道了。”蓁蓁顺从的应下。 今日谢南骐着了一身月白色镶宝蓝边刻丝锦袍,身子挺得直,俊朗的面容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是看不透的意图。 软玉温香,倒是新鲜。 至少那清香的滋味,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了。 戚嫮儿也不过及笈年纪,原本披肩乌发全部挽起,梳成流云髻,髻上带着玉镶红宝石簪子和蝴蝶流苏曲形步摇,身上着暗花细丝褶缎裙,与之前未出阁的素净模样完全不同。 特别是那张原本苍白的小脸上,多了些许的红润精神气,额角几丝青丝落下,微微弯着唇角,站在谢南骐身侧,有些害羞的样子。 底下丫鬟端了红花描金托盘上来,上边有两盏茶。 谢南骐和戚嫮儿各自端了一盏。 “娘。”谢南骐有模有样的递了茶上去,谢老夫人欣慰的笑着,接过茶,抿了一口,然后又放了回去。 戚嫮儿学着谢南骐的样子,唤了一声“娘”,接着上前一步也递了茶过去,却是脚才一动,马上虚软下来,眼看着要倒下―― 谢南骐眼疾手快,急忙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戚嫮儿这回倒是站稳了,心还慌着,便感觉到腰上炙热的一只手掌,脑海里浮现昨晚隐约的画面,炙热的大掌在她身上游走,硌的皮肤微微生疼,呼吸一紧,马上低下了头。 昨晚折腾到太晚了,以至于她今早起床的时候,差点就站不稳。 戚嫮儿只能尽量的着直了身子,不让自己有任何的异样来。 谢老夫人看着面前这二儿媳,生的端正,人也是温婉秀气,只是身子骨弱了些,不然,可就是十分的满意了。 但骐儿成了家,便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老夫人想,两个人能好好过日子,那便再好不过了。 这边给夫人敬了茶,两人又一路过去,唤了“大哥”,“三弟”,还有“四妹”。 几人也都笑着应下。 戚嫮儿是有心的,特地准备了一盒绿雪含玉脂给蓁蓁,粉粉嫩嫩的胭脂,看起来很是可爱,蓁蓁点头,甜甜道:“谢谢二嫂。” 听见“二嫂”两个字,戚嫮儿的脸又红了红。 “二嫂,要是二哥他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我帮你欺负回去。”蓁蓁凑近了些,开玩笑似的和戚嫮儿说道。 “没有。”戚嫮儿看了一眼谢南骐,便连连的摇头,生怕蓁蓁误会似的,道:“他待我很好。” 其实她说这话,自己都心虚。 女孩家心思细腻,身边人什么想法,大抵也能估摸出一些,所以她明白,谢南骐他的心里,并没有她。 所幸戚嫮儿是个想得开的,她也晓得,两人相处不多,说让谢南骐喜欢她,那才是勉强,但是日后,她会和他好好过日子,为妻为母。 蓁蓁面上虽是柔柔的笑着,和戚嫮儿还有谢老夫人说着话,但目光却偶尔的在谢南骐身上飘忽。 这厮的神色,很淡然。 她了解谢南骐,当然晓得,这种淡然,在他身上就可以理解为不在乎,而这种不在乎,对戚嫮儿来说,是极其不公平的。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夫妻俩之间的事,不是她该插手的。 所以蓁蓁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就在她把心思从谢南骐身上收回来的时候,才猛然间察觉,身侧有另一道目光,如同利刃一般的盯着她。 蓁蓁瞬间心虚了。 这回……该怎么和大哥解释呢? 第三十六章 冷落 蓁蓁心里就跟焉打了茄子似的,恹恹的不说话,等着大哥训斥她。 可还没等从世安苑出来,军营那边就传了消息过来,好像有什么着紧的事,等着让谢南瑾去处理,所是大哥没有久留,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蓁蓁暂时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早死晚死都得死,但是能晚死一点儿,还是好的。 蓁蓁这边从世安苑出来,没走几步路,身后便是悠悠的声音响起,道:“怎么?昨晚做坏事了?” 做坏事的明明是你吧! 蓁蓁回头瞪了谢南骐一眼。 “大哥反正又不会抽你。”谢南骐摇摇头,无所谓道:“就被说两句,根本就无伤大雅。” 谢南骐这是从小被他大哥抽,实在抽怕了。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成了亲的人,要知道顾家,要是再像以前那样,寻花问柳――” “好了好了。”蓁蓁话没说完,谢南骐就烦躁的出声打断了她,道:“管那么多干什么!” 小姑娘家的,一天天唠叨死了,就知道拿大哥来威胁他,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我就管,就告诉大哥。” 蓁蓁十分硬气的回了一句。 谢南骐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你哥,你怎么就不能像对大哥一样,给我点面子呢?” “你什么时候能像大哥一样有担当,我就什么时候给你面子。”蓁蓁哼道。 有担当,有担当!在她眼里,就大哥哪哪都好,完全是神袛一样的存在。 谢南骐嗤之以鼻。 “不过,二哥,不管如何,别让嫮儿受了委屈。”这是蓁蓁,一直想和谢南骐说的话。 明知道自己左右不了什么,却还是想这么告诫二哥一句,毕竟嫮儿也算是她的姐妹,现在又成了她的嫂嫂,她自是不想看到她受委屈的。 谢南骐颓疲的应了一句:“知道。” 一大早出来的急,蓁蓁连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又在世安苑站了那么久,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便不再多做停留,急匆匆回了木槿院。 早饭是早就已经备好了的。 喝了一小碗百合莲子粥,蓁蓁便撑着了,揉了揉头,忽然想起什么来,便唤了七弦和七音过来,问道:“大哥今早来过了?” 七弦和七音同时点了点头。 蓁蓁此时只是在想,该怎么和大哥解释她昨晚说的那些话才好,依大哥的性子,不责问她,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大哥面前,她说半句假话,都会心虚的直打颤。 …… 谢南瑾一直到晚上才回来,直接吩咐厨房准备了晚饭,送到正则院来,又唤人,将蓁蓁带了过来。 蓁蓁瞧着那一桌子的盘蝶,什么水晶冬瓜饺,旋覆花汤,梅花香饼,青荷糕……都是她所喜爱的甜食。 “愣着干什么?坐下。”谢南瑾面无表情,淡淡的拍了拍桌子。 蓁蓁心里打着鼓,偷偷瞄了大哥一眼,抿了抿唇,然后讪讪的坐了下来。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32节 这一餐晚饭吃的,真是无比安静。 蓁蓁其实是有些饿了,但是大哥一言不发的,只弄得她后背一阵发凉,便不敢多吃,早早的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谢南瑾出声问道。 “恩。”蓁蓁点了点头。 本以为大哥会吩咐人收拾桌子,但他却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旁边侯着的下人都先离开。 随着一声关门响,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蓁蓁低着头,却还是能感觉到无比压抑的气氛,隐隐的散发出来,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这是你的?”谢南瑾突然拿了一个珠花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蓁蓁闻言,便看了过去,只一眼,就认出了那确实是自己的东西,便点了点头。 她自那日从街上采购东西回来,这珠花就已经不见了,当时她没有想太多,只觉得可能是不小心掉了,一个珠花而已,丢了就丢了,没什么。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哥手里? 蓁蓁心里疑惑,又不敢开口问。 “昨晚,有人把这个给了我,说是,你落在他马车上的。”谢南瑾说完这段话,便是住了声响。 落在马车上? 蓁蓁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脸色怒意顿现,敢情沈湛那小人,昨晚还跑到大哥跟前来了? 蓁蓁还在想着该怎么解释好,大哥下一句话却已经问了出来,淡然道:“你喜欢他?” 喜欢谁?沈湛? 下意识的,蓁蓁急忙摇头。 谢南瑾看了她一眼,然后抬手,扣了扣桌子。 意思是:说实话。 蓁蓁看着大哥,又摇了摇头。 “昨天你喝醉了,还记得自己说什么了吗?” “记得。”蓁蓁嗫嚅着回答。 蓁蓁越发的低下了头去,一手已经开始不安的绞着衣角,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动物,等待着主人的责骂。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喝醉,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吧?”谢南瑾板着一张脸,语气也厉然了几分。 “我……我……”纠结了半天,蓁蓁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谢南瑾瞧着她这个样子,有些想笑,但还是憋住了,回头一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叫沈湛的,心里就跟堵了一块石头一样,憋闷的慌,便仍然沉着脸,说道:“你若是真喜欢他,和我说清楚,若是他欺负你,也和我说清楚。” “真的没有。”蓁蓁重重的摇头,一脸无奈。 她只是,只是执念于上一世罢了。 全因她识人不淑,被沈湛这个伪君子所欺骗,自己失去了性命不说,还害得谢府一门下场凄厉,正因为放不下这些事,所以才会在每次醉酒之后,无意识的发泄出那些恨意。 谢南瑾看她,不像是在说假话。 何况姑娘家大了,心里头若是萌动了那么些小心思,那是难免的,做大哥的,能帮忙把着些关,其余的,却是什么也做不了的。 “母亲今早还同我说,你快及笈了,亲事,是该定下来了。”谢南瑾说完,抬头看着她,认真问道:“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蓁蓁张了张口,心中略微苦涩,最后,还是闷闷答道:“我听大哥的。” 那些事那些人,都是她所驾驭不来的,如果她想要挣扎,想不听话,最后害的,只是自己和身边人罢了。 那她不如,什么都不做。 这样最好。 今早老夫人和谢南瑾说起蓁蓁婚事的时候,他只是应着点头,却一言不发。 一想到蓁蓁很快就会从自己身边离开,去到另外一个家,那个时候,他或许都不能常常见到她。 因为这个,谢南瑾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可是蓁蓁,迟早是要离开的。 “算了,以后有什么想法,再和大哥说吧。”谢南瑾无奈,也只能叹气。 蓁蓁知道,大哥这句话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感情。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无论她做的有多糟糕,他始终疼爱着她,始终是那个,最好最好的大哥。 蓁蓁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就这样沉寂了一小会儿,谢南瑾突然抬手,夹了几个水晶饺到她碗里,略带命令的说道:“快吃,吃完了早点休息。” 小丫头片子,刚才拘谨着吃那么点儿,能吃饱才怪。 蓁蓁看了一眼碗中的食物,心里暗想,果然什么都瞒不了大哥。 她肚子确实还是饿的,便不管那么多了,拿起筷子,又吃了小半碗的饭。 这回是真的饱了。 看着蓁蓁离开了,谢南瑾吩咐人把桌子收拾了,自己瞧着木槿院那边,隐隐灯火明灭,然后渐渐的陷入了沉思。 其实今日,母亲还和他说了他的婚事。 说是前几日孟夫人来过了,把话说的很明显,如果同意这门亲事的话…… 谢南瑾当时听了,并没有任何的反驳之词。 因为他,有认真的思考过了,毕竟已经拖到了这个年纪,迟早,都是要成家的。 既然没有想娶的人,那倒不如听母亲的话,娶一个她认为满意的媳妇。 至少,保住一个安定平稳的家。 …… 屋子里摆了一桌满满的菜,却已经拿上拿下的,热了两回。 窗外一阵风吹过,只听得灯芯霹雳了两下,屋内原本昏昏欲睡的人惊了一下,微微抬眼来,扫了一眼屋子―― 并没有预想中会见到的人。 “夫人,您先吃吧。”一边站着的妙云终于看不下去,便出声劝道。 自家小姐身子不好,一日三餐都得按时进食,否则就容易出了差错,可这都已经亥时了,夫人还等着二少爷,也不肯吃饭。 戚嫮儿面色淡淡的,紧紧抿着唇,怔着看了那些菜一眼,摇头道:“我再等等吧。” 她今日特地向厨房的嬷嬷打听了谢南骐喜爱的吃食,全都精心准备了,还自己亲手做了几样,摆了满满的一桌,等着他回来吃。 但是已经两个时辰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戚嫮儿的眼皮开始打战,满满的困意袭上,但她撑着,硬是又撑了半个时辰,最后实在捱不住了,便趴在桌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说媒 腊月一过,便要到新年了。 蓁蓁起了个大早,把那日买的玲珑翡翠簪,还有一个琉璃白玉镯子,都归至到了玄丝雕花木盒子中,然后吩咐七弦拿着,就朝二哥的宁青院去了。 她未像以前一样冒冒失失的就跑进起,而是等在了门口,吩咐人进去告知一声。 毕竟,有二嫂嫂在,那有一些事,便不怎么方便了,她该顾,还是要顾着一些。 很快,里边就有人走了出来,蓁蓁认得出那是嫮儿的贴身侍女,从荣国公府带过来的,应该是唤作妙云。 妙云一双眉头紧紧皱着,出来看见蓁蓁,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四姑娘,请进吧。” 蓁蓁瞧她脸色不对,便小声的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吗?” 妙云张了张口,似是欲说什么,但目光接着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又闭上了嘴巴,什么都不再说了。 有些事,确实是她一个区区奴婢所无可奈何的。 所以,只能沉默。 这边蓁蓁一踏进房门,映入眼帘这屋子的景象,瞳孔一紧,脚步立马就顿住了。 房间的桌子上摆了一桌子的菜,都是半点儿未动的,看着已经冷透了,而戚嫮儿就趴着睡在桌子旁边,一身单衣,身上盖了一条乳白绣桃花毯子。 讶异了好一会儿,蓁蓁才收了目光,回头问妙云,道:“我二哥呢?” “二少爷已经好几个晚上没回来了。”妙云回答完,咬了咬牙,又说道:“这几日里,夫人日日晚上做了吃食等少爷回来,劝她先吃她也不肯,就在这等,一等,就是一整夜。” 妙云也知道,她们这些下人说话也没什么作用,但四姑娘和自家小姐关系好,要是能劝劝,那也是好的。 蓁蓁当然知道谢南骐心大,向来吊儿郎当,但真没想到他到了这个地步,新婚燕尔的,竟然日日将人抛在屋子里,什么都不管。 谢南骐他还是人吗! 蓁蓁真想现在就骂他一顿才是。 就在这时,戚嫮儿已经慢慢转醒了过来,听见有声响,以为是谢南骐回来了,猛然抬头去看,却在看见是蓁蓁的那一刹那,眸子里闪现明显的失落。 “嫂嫂。”蓁蓁尽量的着了个笑容,踏轻了步子走进来,在戚嫮儿身边坐下,道:“前些日子去了一趟沉光阁,给嫂嫂挑了些礼物,看看可还喜欢。” 蓁蓁说着,从七弦手里拿过盒子,打开,拿出那只玲珑翡翠簪,笑着道:“这翡翠碧绿欲滴,色泽上好,我看着,最是衬嫂嫂的起色了。” 接着她又拿了白玉镯子出来,道:“白玉养人,特别是这琉璃玉,保准能将嫂嫂养得白白嫩嫩。” 蓁蓁说话,嘴上就跟抹了蜜似的,一句又一句硬是将戚嫮儿给逗笑了,脸上阴郁之色暂时散去,便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蓁蓁说了起来。 蓁蓁知道自己没办法宽慰她,就只能想办法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至于谢南骐……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昨日厨房送了果浆金糕过来,又香又酥,我馋嘴,可是整整吃了一大碟。”蓁蓁说着,咽了一口口水,一副十分回味的样子,接着道:“待会儿吩咐人也给嫂嫂送些过来,看合不合嫂嫂的口味。” “好。”戚嫮儿点头应下。 “我二哥他,一向是这个性子,从不顾家,早出晚归,或者……出去了就好几天不回来,所以,嫂嫂你大可不必这样日日等他,免得,伤了自己的身子。”蓁蓁斟酌了许久,最后还是说出了这段话来。 “没事。”戚嫮儿轻轻笑着,好像自己等了这些时日都是理所应当一样,摇头,软声答道:“我既已嫁给了他,那做妻子的,等一等夫君,是应该的。”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33节 蓁蓁只是觉得很心疼嫮儿。 她爱谢南骐,所以愿意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愿意包容他,可是……谢南骐却不爱她。 因为不爱,就把真心当草芥。 既然如此,蓁蓁不好再多说什么,她接着就只嘱咐了几句让她好好注意着自己身子,便离开了。 回木槿院的路上,蓁蓁一直在想二哥和二嫂的事情该怎么办? 二嫂也是从小娇养的大小姐,绝不好在他们将军府就受了委屈去,于理不合不说,对二嫂也不公平,可是这夫妻俩的事,外人又哪插的上手,就算今天把谢南骐绑回来了,或者让大哥抽上一顿,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心不在这儿的人,绑多少次,都没用。 蓁蓁想着谢南骐那些破事儿,一时头疼的紧,尚走到游廊边,忽然便瞧着有几个生面孔,从正则院走了出来。 看那去的方向,应该是世安苑。 她觉着疑惑,大哥这个时候应该是不在的,可是他的院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的。 蓁蓁皱着眉,便没转入木槿院,直接迈着步子,进了正则院。 这正则院是有禁令的,平时出入都得通报了才成,但这将军的禁令,放到四姑娘跟前,当然是什么都不作数了。 将军府里哪个下人不晓得,将军把四姑娘当宝贝捧着,讨好了四姑娘,比讨好将军更有用。 “四姑娘。”门口侯着的小厮庆俞行了礼,笑道:“将军不在。” “我知道。”蓁蓁点点头,朝着方才那几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复而问道:“方才有什么人来过吗?” 庆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四姑娘说的是谁,便答道:“那是过来府里说媒的媒人,但是将军不在,现下就去老夫人那儿了。” 媒人?! 蓁蓁明显的就怔住了,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头稍稍平缓了些,才笑着道:“你可知道,说的哪家的媒?” 这事本不该拿出来乱说,但庆俞方才听那几人谈话,多少听到了一些,而且四姑娘不是外人,便道:“许是……孟家大小姐。” 孟画鸾! 蓁蓁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行,绝对不行! 大哥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孟家的人。 但是现下媒人已经来了,她总不能冲上去赶人家走,所是蓁蓁便想,她应该先问一问大哥的意见。 大哥……愿不愿意娶孟画鸾呢? “能否让我进去?”蓁蓁忽然看了看屋子里边,问道。 进……进去? 庆俞一时没反应过来,想着将军又不在里边,进去屋子里做什么?但转念一想,四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下人听着就是,哪要有那么多有的没的的理由。 于是他急忙打开了门,退到一边,恭敬道:“小姐请。” 蓁蓁点头,正要进去,顿了顿,转头对七弦道:“我在这等大哥回来,你就先回去吧。” 七弦应下,便转身离开了。 谢南瑾不在,下人也都守在外边,屋子里自然是没有人的,蓁蓁走进去,环顾了一圈,然后在书架边随便拿了一本书,就坐到书案边看了。 此时是午时刚过,外头的日头尚是大的很,烈日直勾勾的射进了屋子里头来,正好投在书案上,蓁蓁眯着眼睛,想去拉下帘子,但这大白天的,不见日头倒是有些慎得慌,而且冬天气儿冷,屋子里有阳光暖暖,那也是好的。 于是她把书拿了起来,绕过屏风,在后边的一个小角落处,依着软榻坐了下来。 正好是拦了阳光,又有光亮。 许是坐的待的舒适了,困意渐渐就袭上了心头,眼皮一时打架的厉害,未有意识的,蓁蓁睡了过去。 …… 杨怀清皱着眉头,面带愁色,来到营帐前,刚要出声,一边侯着的周武急忙朝他嘘声,接着怕他乱来,又一脚踏上前,硬是捂着嘴巴拉他到了一旁。 杨怀清一惊之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武拉到了墙角,他一把挣脱开,怒道:“你做什么?” “你没个眼色啊,将军刚刚发了火,这会子进去,你是不要自己脑袋了吧?”周武紧着眸子警告道。 今早将军上了早朝回来,就阴郁着脸色发了几通气,方才潘将军押了几个流匪过来,事情如何都还没解释完,大将军直接就吩咐,说拉下去砍了。 直接……就全砍了…… 大将军虽然暴戾,但好歹都是暴戾的有道理的呀,这位在大胤权倾朝野的爷,虽然很少有一言不合就草芥人命的时候,但他如果真这么做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是底下人也得跟着担惊受怕。 这会子,那边几个流匪的尸体都没处理完,血还哗哗流着呢,你杨怀清冒冒失失的冲进去,恐怕待会儿,就得被抬出来了。 杨怀清愣了一下,目光往那流血的方向看去,然后面上的怒意顿时消了下来,略带感激的朝周武点点头,问道:“大将军怎么了?” 周武往营帐里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将谢怀清拉的远了些,这才开口道:“听说今日早朝,孟尚书荐了一位宫学的少傅,将军给驳了,谁知大皇子又插了一脚,给了那位少傅太常少卿的官职。” 第三十八章 撞破 “就……因为这个?” 杨怀清听了周武这一通解释,一头雾水,便是反问了一句,反倒是越发不明白大将军发怒的缘由了。 这朝堂上的事,本来就说不定,今日提这个,明日贬那个的,都是常事,以将军的气度,不该为此发这么大火才是。 而且……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你别多管这些,将军心思本就难定,说要杀谁,还不是口舌间的事,我们下面这些人,避着些就行。”周武拍了拍他的肩,很是不在乎的说道。 虽是不太好听的话,但句句说的实在。 杨怀清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在了肚子里。 在大将军跟前,能好好保住一条命,也是挺不容易的。 …… 谢南瑾一直到了申时末才回府,他因为朝堂上沈湛那事,烦躁了一整天,方才在武场上发泄了一番,现下便是接着又出了一身汗,此时全身黏糊的紧,一进屋,便吩咐了院子里的人备好水,沐浴。 庆俞听了,急忙就吩咐了人去烧水,又忙活着晚饭,但是他这一忙,就将要紧事给忘了。 好像是有什么事来着,今天下午的时候……庆俞偏头想了会儿,却硬是想不出一个眉目来,隧是摇摇头,不去费神了。 再说了,这将军府里边,能有什么事! 于是便安心的去备水了。 谢南瑾一介武夫,活得本就不算精细,而且他不喜外人触碰,所是平常沐浴的时候,都是关紧了屋门,也没有下人在里边伺候。 他就在净室里边,旁边将了一个檀木雕松竹屏风,谢南瑾将腰间鞭子抽出,放在一旁,然后随意拉扯了几下,身上衣裳就褪了下来,他随手一扔,准确的搭在了屏风上边。 不知为何,今日在这屋子里边,他总是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温馨舒适,一个劲的朝着他鼻子里钻。 他的嗅觉一向灵敏。 像是……女人身体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这股味道太过熟悉而温馨,就如同软玉温香糯糯的依在身边,细细密密的弥漫在他每一个毛孔中,谢南瑾的身体渐渐异动了起来,电流般的冲击,缓缓流向了一处。 在这热水的环绕浸泡中,谢南瑾显得有些燥热难耐。 他十五岁行军打仗,到如今偏十年光景,自战场上厮杀,别着脑袋活命,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家国大业,百姓安康,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承想男女之事。 只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又正值这个年纪,难免会有身体方面的需求。 可行军打仗的,在外边风餐露宿,难道他还能抽空去逛个花楼,或者强抢民女之类的吗? 与其这么麻烦,他老子的还不如自己来。 蓁蓁是被一阵水声给吵醒的。 她迷糊的揉了揉眼睛,尽力的让自己清醒一些,脑子的稍稍的灵光了,而后,她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说是奇怪,也不奇怪,就是……无法描述。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似是压抑的难受在喘着粗气,带着水声哗哗搅动似的响,而后沉在喉咙里的一声……猛地释放了出来。 蓁蓁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好歹活过了两世的人,有些事情,没经历过,不代表不清楚。 她的脸霎时间就红了。 那短短的时间,她连思考都来不及,就依着这小小的地方,屏住了呼吸,动都不敢动一下。 接着又过了一会儿,蓁蓁听着喘粗气的声音下去了一些,然后又是水声,像是有人从浴桶中出来了。 蓁蓁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在这实在待的太久,半边身子都已经麻木了,蓁蓁实在受不了,便一手撑着地,想换个姿势,结果手掌一滑,一声细细的摩擦声传出,蓁蓁一惊,急忙止了动作,此时此刻,她只盼着那人可以快些离开。 之后传在耳朵里一阵细碎的声音,应当是在穿衣裳了,蓁蓁听着,脑子在这时候才开始转动起来,思考着外面的人是谁。 她下午的时候,拿了书看,然后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就在她还没想出个结果的时候,面前一亮,屏风被猛地推开。 蓁蓁吓得身子一颤,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去…… 谢南瑾就站在她面前,只穿了一条雪白的亵裤,上身披了亵衣,还未穿好,敞开来,露出精壮的胸膛,鼓鼓的肌肉,线条分明。 因着方才是沐浴出来,身上滴着水下来还未擦干,墨黑的头发披下,衬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是男人独有的阳刚之气。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同时怔住了。 屋子里瞬间寂静下来,冰冷而尴尬的气息在周身弥漫。 谢南瑾先反应了过来,惊道:“怎么是你?” 方才他沐浴的时候,就听见了屏风后面有声音,当时便有些恼怒,不晓得在这个家里是谁有这个胆子躲在他的房间里,于是匆匆的擦干身子,想一探究竟。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躲在这里头的,是蓁蓁。 可他先想起来的是……刚才的那些事,都被蓁蓁看在眼里了吗? 蓁蓁一瞬间受到了重大的冲击,只觉得脑子一片嗡嗡的响,糊涂的厉害。 那一刹那她才猛然的想了起来,自己这待的,是大哥的房间。 就算她明白,那些事对男人来说,是最平常不过的,如果今天站在她面前的是谢南骐,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甚至不会有任何反应,因为他谢南骐,就是这个德性。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34节 可是,当这些发生在大哥身上,她便是觉得真真正正的难以置信了。 他是大哥,是抚养她长大,撑起这个家,一个像神袛一样高高在上的男人。 在她的心里,他永远都是,美好高大,无欲无念的。 但方才的那些声音,不过是半刻钟前的事,她却羞耻的发现,她连每一丝的喘息声都还记得清楚,蓁蓁想着,耳边有声音在回响,脸霎时间就红了。 她震惊,羞耻,接下来,也害怕。 然后下一秒,在谢南瑾来不及反应的瞬间,蓁蓁的眼泪夺眶而出。 就像泄了闸一样,哗哗的,便停不下来。 她这一哭,谢南瑾就束手无策了。 真是的,屁大点事儿,他也没说什么,她哭什么哭啊! 不过说起来,其实遇上这事情,谢南瑾说不尴尬,那真是才怪了。 本来家里养着个女孩家,那有些方面的知识,该是由母亲传授才是,只是,她没有母亲,她只有哥哥。 所以,谢南瑾硬着头皮,也要上。 就像上回她来葵水,他也得去想,她是不是明白那些知识,如果不明白,他得教。 真他妈的麻烦! 蓁蓁还在哭,泪水朦胧间,忽然看见了什么,身子一震,哭泣声就停了下来,一手抓住谢南瑾的裤子,抬手就掀起了他的衣服。 女孩柔软带点凉意的指尖抚上他的腰际,是痒痒麻麻的触感,对于一具刚刚发泄过的身子来说,显然是战栗到极致的挑逗,谢南瑾身子一紧,伸手就按住了她的手。 一句“你要干什么?”还没问出口,蓁蓁就又哽咽着出声问道:“这是……上回……受的伤?” 谢南瑾这才反应过来。 南夷一战,他受了重伤,养了整整半个月,才是好了一点儿。 “恩。”谢南瑾点点头。 他从小习武,比常人要壮硕的许多,但是腰侧这一处,是直接用刀枪刺入划开,皮肉翻开几近见骨,可以说是十分严重的伤势,就算结了疤,那也是很狰狞可怕的。 谢南瑾怕吓着她。 于是他装作不在意从她手里扯过了衣裳,复而随意一系,将伤疤拦住,道:“没什么,早就好了。” 蓁蓁本来好不容易止了些泪,这会儿看见那伤疤,鼻子一酸,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转了。 这结了疤的样子都这么可怕,那大哥受伤的时候,该是有……多疼啊! 谢南瑾见她的注意力从刚才的事转到了他这伤上边,倒是松了一口气的,瞧着面前这小丫头,泪水沾了满面,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有恐惧,有心疼,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 小姑娘平时倒是坚强,就是会为了他的事,哭得成了泪人。 这一点倒是让谢南瑾,觉得很欣慰。 蓁蓁斜倚在软榻旁边,正好抬头不过谢南瑾的腰侧,她看着他,面前这张无比熟悉的容颜,似乎在这么多年内,都没有变过。 无论是哪个时候的他,好像永远是这个样子,只要是在她跟前,就能让她心安。 蓁蓁一时心下哀恸。 她开口,轻轻唤了一声“大哥”。 还未等谢南瑾反应过来,她已经扑过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就像是小奶猫一样,软软糯糯的依偎着。 哭声,还在继续。 谢南瑾抿着唇,差点没把自己脑袋给炸了。 小丫头的,到底要怎样才能不哭? 第三十九章 告状 “好了好了,别哭了。”谢南瑾抱住她,一手顺着头发下去,轻声的抚慰。 蓁蓁的头发一向打理的很好,用了特别的花香凝露,发丝顺滑有光泽,摸起来很舒服,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仿若就是方才沐浴间,闻到的那股馨香味道。 竟然让小姑娘听了全程去,谢南瑾一大老爷们,也不禁微微的红了脸颊。 但他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谢南瑾瞧她这样子,两手握在她的腰间,力气一紧,就抱了她起来,让她坐在了软榻上。 “好了,现在你得和我说说了吧。”谢南瑾微带着笑意,正站在蓁蓁跟前,道:“为什么在我的房间?” 为……什么? 蓁蓁方才这一受到冲击,就把原本的意图给忘了,这经大哥一提醒,才想了起来。 “我……我等你回来。”蓁蓁弱着声音,答道:“有事。” “什么事?”谢南瑾接着就问。 蓁蓁心想,就是那个什劳子的孟画鸾,大哥你是不是……喜欢她? 蓁蓁想了想,觉着不能直接这样问。 于是在心里措辞,过了一小会儿,才是开口道:“今天,我看见了有媒婆过来。” “恩。”谢南瑾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说是,给你说媒。”蓁蓁抬头瞄了一眼他的脸色,瞧不出有什么异常,才接着道:“大哥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谢南瑾听了,也是有些懵的。 来给他说媒,和谁说媒? 刚要否认,他忽然想起,那日母亲和他说起孟家大小姐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 对于他来说,没有拒绝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说不上喜欢吧,只是娘想要那样的儿媳妇。”谢南瑾无所谓的笑了笑,道:“那便随了她的心意好了,反正……我也该娶妻了。” 蓁蓁看大哥这反应,是无奈却又随意的,那便能揣摩的出,他并不喜欢孟画芷。 蓁蓁想,这样最好。 谢南瑾看蓁蓁一下皱眉,一下又舒展的,不由好笑,嘴唇轻轻弯起,道:“怎么了?小丫头有什么看法?” “我不喜欢那个孟画鸾。”蓁蓁别着衣角,小声却又快速的说了一句。 谢南瑾没听清楚,疑惑着,问道:“什么?” 蓁蓁抬头看着他,一脸凝重的模样,问道:“大哥,你一定要娶她吗?” 哪有什么一定不一定的。 只不过是,凑合罢了。 谢南瑾轻轻笑了,而后,摇了摇头。 “那……可不可以……换个人娶?”蓁蓁闪着眸子,嘴唇轻抿,试探性的问道。 这还可以换个人娶? 小丫头一天天脑子里在想什么,谢南瑾想着,笑道:“你说换谁?” 蓁蓁这还真的是认真想了起来,最后发现,她也实在想不出个眉目。 毕竟是大哥的婚姻大事,总不能草率,譬如说随便塞个人什么的,那也不好。 蓁蓁很是纠结。 “好了,别瞎想了。”谢南瑾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宠溺道:“这哪能是说换就换的?” “可是――”蓁蓁不死心,但是她心里所坚持的那些理由,又不能明明白白的拿出来告诉大哥。 “好了,先回去吧。”谢南瑾摆摆手,似是不想再说了,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轻笑道:“记得吃晚饭了。” 蓁蓁点点头,刚要离开,又想起什么,转身,略带狡黠的笑着说道:“大哥,谢南骐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说完,一溜烟似的跑了。 门外庆俞正好进来,看见四姑娘跑出去,一拍脑袋,想了起来。 对呀,四姑娘一直在屋子里! …… 宁青院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谢南骐一身浅蓝镶白边暗纹锦袍,头发松松挽住并未成冠,眼角带着倦意,迈着缓缓的步子进院来,脚步虚晃,还有些不稳,却是刚到门口,忽然看见院前站着的人,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大哥。”谢南骐站在原地,唤了一声,接着就不敢说话了。 谢南瑾沉着一张脸,在这灯火昏暗中就显得极为可怖,沉沉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谢南骐,直将他打量的全身隐隐发麻了,才开口道:“你多久没回来了?” 多久? 谢南骐想了想,对这时间问题也不是很清楚,咽了口积水,试探性的答道:“可能……一两天?” 谢南瑾没有说话。 “两三天?”谢南骐心里这鼓打得更厉害了。 谢南瑾一手摸上腰间,手腕一动,接着眉间戾气顿现。 谢南骐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深知在这个动作的后边,会发生什么。 他太熟悉了。 于是他下意识的就想往回跑,但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转身,一只脚还没迈出去,鞭子就已经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背上。 伴随鞭子划过风声的,是谢南骐扯着嗓子无比凄厉的一声喊叫。 接着是第二鞭,第三鞭…… …… 谢南骐龇牙咧嘴的倒吸着凉气进了院子,有眼力尖的下人急忙的上来扶他了,许是方才院子外面的动静也听了些,晓得是将军又抽人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35节 这些在宁青院待的久的,大多都清楚,二少爷隔段日子就被抽上一回,那实在是家常便饭。 将军除了不打老夫人和四姑娘,谁都打,特别是二少爷,往往被打得最狠。 谢南骐烦躁,吼着就挥开了下人的手,然后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屋子去。 屋里头着了几个镂空雕花灯盏,衬的倒是亮堂了些,总共那么几个下人,本都昏昏欲睡了,见谢南骐一脸怒气,急忙着直了身子。 戚嫮儿正坐在小几旁,双眸微阖,撑着一只手像是在打盹,呼吸均匀绵长,旁边的红木暗刻麒麟纹桌上,依旧是满满一桌子的菜,琳琅满目,冒着热气。 不及了,转身,一只脚还没迈出去,鞭子就已经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背上。 伴随鞭子划过风声的,是谢南骐扯着嗓子无比凄厉的一声喊叫。 接着是第二鞭,第三鞭…… …… 谢南骐龇牙咧嘴的倒吸着凉气进了院子,有眼力尖的下人急忙的上来扶他了,许是方才院子外面的动静也听了些,晓得是将军又抽人了。 这些在宁青院待的久的,大多都清楚,二少爷隔段日子就被抽上一回,那实在是家常便饭。 将军除了不打老夫人和四姑娘,谁都打,特别是二少爷,往往被打得最狠。 谢南骐烦躁,吼着就挥开了下人的手,然后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屋子去。 屋里头着了几个镂空雕花灯盏,衬的倒是亮堂了些,总共那么几个下人,本都昏昏欲睡了,见谢南骐一脸怒气,急忙着直了身子。 戚嫮儿正坐在小几旁,双眸微阖,撑着一只手像是在打盹,呼吸均匀绵长,旁边的红木暗刻麒麟纹桌上,依旧是满满一桌子的菜,琳琅满目,冒着热气。 谢南骐点点头。 戚嫮儿只晓得他受了伤,却不知伤在哪,一时间便不知如何下手了,站在榻边,微怔了一小会儿。 “愣着干什么,上药啊!”谢南骐见身后迟迟没有动静,便烦躁的又喝了一声。 磨磨蹭蹭的,还不如蓁蓁呢。 以往大哥打了他,都是蓁蓁给他上药,别看那丫头平时娇弱,上起手来,那劲大的,完全不把他这个二哥当人看。 戚嫮儿坐在榻沿,小心翼翼的给谢南骐解了衣裳,轻轻的往下褪去,然后便看见,背上一道叠一道的疤痕,有新伤翻出血肉的,也有旧伤结好疤的,落在戚嫮儿的眼里,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她虽从没给人包扎过伤口,但好歹见过一些,此番虽心里有些许的惧意,也尽量轻手轻脚的,所是都包扎完了,谢南骐还没有任何的感觉。 “还是……找个大夫吧。”戚嫮儿觉着这伤也算严重了,就这么简单的上药包扎,不太容易痊愈。 谢南骐一摸背,发现纱布都已经缠好了,一个翻身就起来了,不在意道:“就这点伤还找大夫,要是让大哥知道了,又得抽我一顿。” 说着,他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他以前也经常好几天不回来,大哥一般不会去管,没得谁天天这么无聊向大哥报告他的行踪,除了…… “今天蓁蓁来过了?”谢南骐看了一眼戚嫮儿,问道。 戚嫮儿点点头,应道:“恩,早上来的。” “那是你和她说我好几天没回来的?” 戚嫮儿想着,虽不是她说的,但也差不多,便点了点头。 谢南骐一阵怒意,心想,我就知道是这样! 除了阮蓁蓁那丫头,谁会无聊到去向大哥告状,特别是眼前这个,有什么话不知道往肚子里藏藏吗? 他为什么要娶媳妇,娶回来让自己挨打的呀? 就说,女人家的,真麻烦! 谢南骐拿蓁蓁是没有办法,他跟那丫头生气是没用的,有大哥在,全家人在她面前都得妥协。 “算了。”谢南骐无奈的摆摆手,起身来,便要往外走。 “谢――”戚嫮儿话还没说完,谢南骐已经吼道:“老子去书房睡觉!” 第四十章 赌气 孟画鸾和谢南瑾的婚事最终还是先搁下了。 本来这媒妁之言,是已经说好了的,接着就是提亲下聘了,但谢南瑾不知为何,又说暂时不想考虑婚事了,说过一段时间,多了解了一点后再说。 他许是看出了蓁蓁无来由的反感。 毕竟他娶回来的人,以后会是谢府的主母,弟妹们的长嫂,若是连他自己都不了解,就贸然的娶回来,那以后造成的后果,便是无法挽回的了。 所以他应该谨慎。 而且,他最近的心情,有些上下不定。 就像有一层迷雾蒙在了眼前,让人看不清楚,迫切的,想明白一些事情,但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或许他需要时间。 时间会告诉他答案。 …… “小姐,听宁青院的人说,二少爷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了。”七音拿了几枝梅花进来,沾了些水,好生放进了蓝釉底纹海棠花瓶里,笑道:“看来这次啊,大将军下手不轻。” “打他也就那么点用处,记几天痛,然后还是一样。”蓁蓁伸手,随意的拨弄了几下那几枝梅花,指尖沾上一丝凉意。 按理来说,二哥和二嫂之间的事,不是打他几顿就能解决的,说到底,得自己觉悟。 蓁蓁接着恨恨的想,但不打,连记性都长不了。 至少以后,他就不敢这么多天夜不归宿了。 蓁蓁想,马上就是新年了。 这新年过后,便是该蓁蓁及笈,许是她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也是蓁蓁头疼的事情。 嫁人…… 她不知道嫁谁,或者说,是她还不想嫁人。 “小姐,什么时候上晚饭?”七弦一身淡绿绣蝴蝶衣裳,从外边进来,侍在一旁问道。 该吃晚饭了呀……蓁蓁愣了愣,问道:“大哥呢?” “将军说他最近回来的晚,让小姐别等了。”七弦回答道。 “哦。”蓁蓁闷闷的应了一声。 感觉自从发生那日的事之后,大哥就像在故意避着她一样,明明是临近年关,军营的事情少了才是,可是每日越来越晚回来,硬是这几天都没能见上面。 其实当时那一瞬间,她哭,是觉得难以置信和恐惧。 难以置信自己一直尊敬和崇拜着的大哥,会在自己的面前,做那样的……事情。 可是在过去了之后,她再想起来,留下的,就只是满满的羞耻与难堪。 那样的事情,对于男人来说,算是平常吧,特别是像大哥,平时身边没有女人在,这样的方式,实在无可厚非。 只是……为什么偏偏被她给撞到了。 这样的话,以后再见大哥,确实会觉得不好意思。 可是,她都没避着呢,大哥为什么要特意避着她? 这种陌生的生疏感,让蓁蓁心里有了些许的失落与难过,就好像是原本最亲近的人,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理由,突然就远离了。 “算了,晚饭先备着,待会儿再说。”蓁蓁想了想,起身道:“我先去书房看看。” 七弦一时没反应过来。 去书房?这晚饭时间,小姐去书房做什么?看书吗? 这边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蓁蓁已经起身,走到门口,顿了顿,留下一句:“梅花挺好的,再去摘些回来吧,记得瓶里要化雪水。” …… 书房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竹青色圆领长袍的男子,衣袍飘逸,眸如流水,气质温润儒雅,嘴角轻抿,微微而笑,初初看起来,倒有一番遗世独立谦谦公子的风采,一手背身而立,静静的等着。 “陈公子,将军那边有事耽搁住了,恐怕还劳您再等一会儿。”庆俞做了个“请”的姿势,恭敬道:“不如您先进去等吧?” 他点头笑了笑,正要抬腿进屋去,却就在转身的当头,闯入眼帘一个浅杏色的身影。 因隔得还远,他只能隐约的看见一个窈窕身姿,一身雪白妆缎织锦披风,一双乳白色瓒珠绣鞋,与院里漫天的雪白交相辉映,却更压白雪三分,仿若九天仙尘之女,就在那短短的一刹那间,他的心漏跳了好几拍。 眸光就在那时候,乍然而起,灿若星辰。 “陈公子。”庆俞见他突然顿住了,便开口唤了一声。 “没事,我在这等。”他摆摆手,目光凝住。 陈砚之想,他大概能够猜到,面前的这个姑娘是谁。 就是上回谢二公子喜宴的时候,他在后院见到的那个姑娘。 他记得,那是谢四姑娘。 蓁蓁走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书房门口陌生的男子,她猛然间瞄了一眼,乍眼间觉着,有些眼熟。 蓁蓁的脚步一顿,脑中灵光一闪,忽是想起了什么来,回身去,微微点头,朝着陈砚之盈盈一笑。 她记起来了。 面前这位翩翩公子,是陈家二公子,陈砚之。 有些事,虽然她不太了解,但有关于大哥的,多少上心一些,所以大哥身边常出现的人,熟悉的,她对着脸,也能喊出名字来。 是陈砚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以后,他会是大哥身边最得力的下属。 陈砚之出身陈氏氏族,书香世家,又为嫡子,本是一番尊贵的好身份,奈何母亲早逝,继母又生性多妒,对他多有排斥,父亲也偏宠小儿子,所是他在陈家的地位,倒是尴尬。 但是陈砚之此人,饱读诗书,谋略计策,样样不在话下,大哥也曾说过,世间人才如砚之,已十分难得。 蓁蓁明显注意到陈砚之神情一愣,便又笑了笑,解释道:“我叫阮蓁蓁。” 她想,应该大多人都是知道“阮蓁蓁”是谁的。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36节 所以只说了名字出来,便算是亮明了身份。 陈砚之当时确实是有些发愣的,待一时反应过来,神色才是恢复了平常,便也点头,算是回礼,道:“陈砚之。” “我大哥不在吗?”蓁蓁见他一直是在外面站着,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出声问道。 “本是和大将军一起过来的,但他临时有事,便耽搁了。” 陈砚之在以前,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这个东西。 可是在看见阮蓁蓁之后,他鬼使神差的,相信了。 记得那天晚上从院子里扶起她,他第一眼看到那双含满了水雾灵气的眸子,有片刻的心动,却未有深入,但方才的那一瞬间,仿若直击心底。 “那进来书房吧。”蓁蓁依旧是笑吟吟的,随即注意到陈砚之脸颊有两片微红,不免又轻轻笑了两声。 大男人家的,怎么动不动就脸红呢? 陈砚之见她转身往里走了,抬腿刚欲追上去,前边蓁蓁一个不小心,走急一步,绣鞋踩在了衣裙上,狠狠一绊,接着身子就朝前边倾去。 她这一刹那,连惊呼都来不及。 蓁蓁心里狠狠一震,想着这摔下去就惨了,下意识的抬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摔哪都行,就是不能把脸给摔了。 ――一双厚实有力的手稳稳的扶住了她。 蓁蓁的身子一稳,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反应过来,可眸中惊惧之色仍未褪,猛然放下手来,愣住了。 蓁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顺了顺胸口,连连感叹道:“幸好,幸好。” 而这时进了院子的谢南瑾,一抬头,正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目光一顿,脚步就不自觉的停住了。 那是……陈砚之和蓁蓁。 两个人站在书房门口,旁边是一道金丝绣太狮帘子,衬的人面色略显亮堂,陈砚之一手握着蓁蓁的手腕,而蓁蓁并没有反抗,反倒是浅浅的笑着,在和他说着什么。 因为他隔得远,所是听得并不真切,但就他这个角度看来,他二人之间,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谢南瑾心里一时堵的难受。 他养她养到这么大,从那个时候开始,身边一直就只有他在,从来都不曾有其它,陌生的男人。 可如今,看她和别人站在一起,他心里竟是泛起了丝丝难受的滋味。 谢南瑾想,许就是习惯了,这么多年,习惯了循规蹈矩,一成不变的生活,所以当发生了那么一点点异变的时候,他便会觉得不习惯了。 “大哥。”蓁蓁的声音从前边传来,她稍微垫了垫脚,向谢南瑾招了招手。 谢南瑾点头,大步走过来,面色却不自觉的阴郁了下来,大有是一番,打翻了醋坛子的后遗症。 “我还有公务没处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谢南瑾语气冷淡,而这话,是对蓁蓁说的。 蓁蓁明显就愣了一下,脑海里才是过了一遍大哥刚刚说的话,抬头又注意到大哥的神色,不免心里就有些失落。 明明她才是难堪的那一个,这么好几天了,厚着脸皮来找他,结果他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蓁蓁心里暗暗磨牙了,一时不愤,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回去就回去! 蓁蓁转身就要离开,没再和谢南瑾说话,只转身间朝着陈砚之点了点头,然后提起裙子,就朝院子外边走去了。 了丝丝难受的滋味。 谢南瑾想,许就是习惯了,这么多年,习惯了循规蹈矩,一成不变的生活,所以当发生了那么一点点异变的时候,他便会觉得不习惯了。 “大哥。”蓁蓁的声音从前边传来,她稍微垫了垫脚,向谢南瑾招了招手。 谢南瑾点头,大步走过来,面色却不自觉的阴郁了下来,大有是一番,打翻了醋坛子的后遗症。 “我还有公务没处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谢南瑾语气冷淡,而这话,是对蓁蓁说的。 蓁蓁明显就愣了一下,脑海里才是过了一遍大哥刚刚说的话,抬头又注意到大哥的神色,不免心里就有些失落。 明明她才是难堪的那一个,这么好几天了,厚着脸皮来找他,结果他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蓁蓁心里暗暗磨牙了,一时不愤,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回去就回去! 蓁蓁转身就要离开,没再和谢南瑾说话,只转身间朝着陈砚之点了点头,然后提起裙子,就朝院子外边走去了。 第四十一章 吃醋 蓁蓁生气了。 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从小到大,大哥连重话都不怎么和她说,向来是百依百顺。 这样子的冷淡,还真是第一次。 “小姐,晚饭已经――”七弦话说到一半,蓁蓁就烦躁的摆手道:“吃什么饭,不吃了,都撤了!” 七弦看着小姐冷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便及时的禁了声,偏头朝七音递了个眼色。 七音方才手里拿了几枝梅花,还有一个青花缠枝如意纹小瓶子,里边是刚刚化开的雪水,她两手捏住瓶子,左右晃了晃,听见有哗哗的水声响了,手腕一顿,忙是停住。 而后,她朝着七弦摇了摇头。 她刚刚去梅园摘了梅花,取了雪水,哪会知道小姐这厢又怎么了。 两人四目对上,交换了眼神,同时点点头,便轻悄悄的退出去了。 她家小姐向来是好脾气的,从不轻易冷脸,若是有,哪怕也是气得急了。 这种时候,她们自然得有眼力见儿一些。 七弦和七音站在门外,仍然不放心,便又轻手轻脚的凑上前去,将耳朵靠近了门边。 里边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两人不放心,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会儿。 里边静了一段时间,然后是衣料摩擦细碎的声音传来,脚步踏得明显比以往要响了很多,许是着急气着了,接着再听,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七弦和七音光听声,便能将屋子里的状况猜个大概。 小姐该先是在妆镜前坐了一小会儿,瞧见自己头面花了一些,看着不顺眼了,又去净室里头,着水净了面。 既然还能想着妆容花了的事,那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七弦和七音放下心来了,直起身子刚要离开,还未转过去,身后就压下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大将军! 小姐前脚发了脾气进屋去,将军后脚就过来木槿院了,两人说不疑惑是假的,但主子的事,她们不好多加过问,便只行了礼,退到一边去。 谢南瑾方才见这两个丫头在外边着急忙慌的,便晓得里边是不平静的,倒不急着进去,只在门口站定了,问道:“为何将晚饭都撤了?” 声音雄厚沉然,却隐然迸发出急切与不悦。 七弦低头,特地压低了声音,老老实实的答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晓得小姐回来后心情不大好,便吩咐撤了晚饭。” “好了,知道了。”谢南瑾摆了摆手,道:“晚饭先热着,待会儿再端上来。” 饶是七音这般大大咧咧的性子,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将军和小姐,一个比一个怪。 两人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小姐若真是和将军闹起来了,那她们还是躲远些的好。 谢南瑾一身玄黑绣如意暗纹锦袍,脚下玄缎青底靴子,瞳仁漆黑,眸光暗沉,整个人沉在黑暗里,仿若隐下去一般,渗着一番凉凉的寒意。 他抬手,手指刚刚碰在门板上,然后顿住,又将手收了回来。 蓁蓁怕是生气了,那就算敲门,她也不会开的。 这丫头虽然怕他,但置起气来,就什么骨气都来了。 所是谢南瑾想了想,手腕一转,手掌朝前,往前一用力,直接就推开了门。 尽管动作不大,但还是弄了声响出来。 “出去。”蓁蓁冷冷的喝了一声。 她背着身子,听见开门声,只道又是哪个没有眼力见的下人。 烦死了! 身后的脚步却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连停顿都未曾有过,不轻不重的步子往里屋走来―― “我叫你出去――”蓁蓁猛然回过了头来,莹白的面颊上染了一片绯红,隐隐能看见树立的粉红汗毛,贝齿紧紧咬着下唇,鲜嫩欲滴,秀眉紧蹙,本是一番怒容,却在看到谢南瑾的那一刹那,瞬间冷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应该听话,不应该和大哥置气。 可这前提是,在他对她好的情况下。 一想到大哥方才那样和她说话,她心里就是难以抑制的委屈,生怕大哥会……嫌弃她。 谢南瑾晓得她生气了,看她鼓着腮帮子,一副粉嫩嫩气着的样子,心下一时想笑,但抿着嘴唇,还是忍了下来。 以前的时候,她也常置小孩家的脾气,那倒好处理,只递到她跟前一些好吃的好看的,再哄上几句,大抵便雨过天晴,没什么问题了。 “方才是我有些着急,说话重了。”谢南瑾好生好气的柔着声音,到了蓁蓁跟前,道:“是大哥的错。” 屋子里这番景象,若是叫旁人看去了,怕必定得大跌眼镜,扶额惊叹一番不可。 驰骋沙场,杀伐果断的铁面安南大将军,竟然会对着一个小姑娘,如此的降下了身姿来。 折寿,真是折寿啊! 蓁蓁仿若没有听到一般,背对着谢南瑾,依旧静静的坐着,没有说话。 谢南瑾心底隐隐生出一番不详的预感来,蓁蓁这次怕是……真生气了。 其实这几日来,他确实是有故意躲着蓁蓁。 不为什么,说到底,他觉得羞耻难堪罢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37节 他是她的大哥,这么多年,甚至是兄代父职,他养她,看着她长大,小丫头在他眼里就一直是小丫头,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呢? 好像……是从她昏迷醒来以后。 那之后,她似乎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少了许多小女孩儿的脾气,更加的柔顺,听话,偶尔会很安静的站在那里,如是岁月静好。 看在眼里,便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了。 那是……媚骨从生的女人。 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好看,都要诱人,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动声色就能满满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一点一点的香味,在随时诱发着男人心底欲念的馋虫。 不然那日在房间内,他光是闻着她身体的馨香,身子就起了反应,之后,便不怎么忍得住了。 明知这样……是不应该的,可真到了跟前,谢南瑾又难免的心猿意马了起来。 “好了,别气了。”谢南瑾看着面前这瘦小单薄的背影,浅杏色绣细针叶的衣裳松松覆在雪脂凝露的身子上,背直直的挺着,露出乌黑墨发下的一抹雪白脖颈,滑滑嫩嫩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咬上一口。 他伸出手去,手掌接着就要落在蓁蓁的脖颈处,但他怔了怔,手又抬得高了些,停在了她的头顶,轻轻的,顺了顺她的发丝。 蓁蓁感受到他手掌炙热的温度。 那刹那她的心就软了。 说到底,她心里未曾真正对大哥有过一丝一毫的怨恨,毕竟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晓得无论如何,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像他那样对她好了。 “大哥给你带了毓秀居新出炉的糖蒸酥酪,当做赔罪礼,好不好?”谢南瑾见她还是闷着声不说话,只好祭出了最后的大招。 糖蒸酥酪? 蓁蓁咽了一口口水,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 想了一会儿,她转过身来,睫毛颤了颤,带出丝丝雾气来,大而漆黑的瞳仁骨溜着,抬头看着谢南瑾,问道:“大哥,蓁蓁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要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大哥又怎会那样的态度。 以前,不管他在外面有多大的火气,都不会把那些带到家里来,更不会无缘无故的牵连家里人,如果他发火了,生气了,那一定是她做错了事情。 是她,惹大哥生气了。 谢南瑾一愣,撞入蓁蓁清澈纯真的眸子,含着隐隐的期待,却未曾有任何一丝半点的杂念,扑闪着,认真的看着他。 他看到这样的眸子,竟是生出了莫名的不安来。 在这样单纯的,明亮的眸光中,仿若他那不容于世的心思曝光开来,接着是直击心底的羞赧,引人慌乱。 他生气了吗?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只是因为看见陈砚之和她那般亲密的样子,惹得他心里不舒畅罢了,才没头没尾的冲着蓁蓁冷了脸,可这冷话一说出来,一个转身的工夫,他就后悔了。 说到底,蓁蓁没错。 只是他自己,静不下心来罢了。 “你觉得陈砚之如何?”谢南瑾没回答蓁蓁的话,反而是没来由问了这么一句。 陈砚之? 蓁蓁想也没想,就点头道:“很好。” 他是大哥最忠心的下属,一表人才,聪慧过人,既然能帮助大哥,那当然很好。 谢南瑾紧紧盯着她,而后,在她的眸子,看到了赞许的神色。 谢南瑾看得仔细,也估摸出来了,蓁蓁说到陈砚之,她明显是不排斥的,甚至,还觉得满意。 若是放在以前,谢南瑾或许会考虑陈砚之,考虑他是否有这个资格成为蓁蓁的夫君,毕竟放眼整个临阳城,陈砚之是独有的几个,能够让他也满意的了。 他一卷翩翩,温润如玉,品行敦厚,洁身自好。 如果以后把蓁蓁交给他,他应该是可以安心的。 可是,在方才看到了那一幕之后,他清楚的意识到,什么陈砚之,什么未来夫君,那通通都是狗屁! 别跟他提,提到就烦心! 第四十二章 欲念 谢南瑾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他只知道,现在一让他看到陈砚之,他就想揍他。 狠狠的揍一顿,把他揍得鼻青脸肿,直到看不出小白脸的那张面皮来。 如此想着,谢南瑾的脸上闪现了丝丝凶意,一双剑眉横挑,直入云鬓,看了让人心生惧意。 “姑娘家的,和外来男子,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谢南瑾虽明白蓁蓁的为人,但恐怕她被人欺骗,便忍不住警告了一句。 蓁蓁本来都消气了,一听这话,连瞬间涨的通红,张了张口,反驳道:“我……我和他没什么。” 就是她不小心摔倒了,陈砚之扶了她一下而已,哪就有什么了。 谢南瑾抬手,没管她说什么,直接就敲了一下她的头,不容反抗道:“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知道! 蓁蓁被他敲得有些疼,委屈着,又道:“我没有。” 谢南瑾心里想着说,他刚刚全都看到了,丫头还狡辩没有,想着,抬手又敲了一下她的头。 “疼。”蓁蓁捂着脑袋往后边退了些,再抬头看向谢南瑾时,已经是眼泪汪汪的了。 她娇弱惯了,当然是最怕疼的,虽说谢南瑾自认没用什么力气,但毕竟是一名武将,就稍稍一用力,就给蓁蓁疼得龇牙咧嘴。 谢南瑾的心瞬间就软了。 他打谢南骐,向来下的狠手,打得气息奄奄都不当一回事,可只要是在蓁蓁面前,她这么轻轻的一皱眉,他就心疼了。 于是他俯身,凑了过去,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跟哄小孩似的,又呼着气吹了两口。 蓁蓁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可她转念一想,大哥方才问她陈砚之的事情,怕也是为了给她挑夫婿做准备,毕竟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及笈了,到那个时候,婚事便必定紧张起来,她无论如何,也得嫁出去才是。 要离开谢家,离开大哥了…… 蓁蓁想着,难免神伤。 “真哭了?”谢南瑾见她怔着,便微微倾身去,将她的下巴扳了起来。 两人的脸瞬间离得很近,炙热的呼吸就扑在她的脸上,蓁蓁看见大哥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似乎还带了戏谑之色,霎时间,她的脸就红了。 有一种被人抓到了狼狈的羞赧。 蓁蓁拍开他的手,微斥道:“你走开!” 大哥真讨厌! 蓁蓁在心里恨恨的想。 “你把糖蒸酥酪拿过来,我饿了。”蓁蓁没好气的说着,便转身推搡了谢南瑾几把,硬是将他给推了出去。 小姑娘其实没多少力气,在谢南瑾面前就完全是软绵绵的,但他顺着她的力道往外走了,走出门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慢慢就起来了。 谢南瑾一走,院子里的下人就开始忙活着把晚饭端了上来,没过多久,正则院那边又送了一碟糖蒸酥酪过来。 蓁蓁确实是饿了,看着那青枝纹花卉梅花的小碟子里放了一圈糖蒸酥酪,乳白色的,精致小巧,光看着就引人一阵食欲,而且那糕点可爱的模样,完全就是戳中了蓁蓁的心思。 于是她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很快就解决了一整盘。 …… 谢南瑾回到屋子里,在书案前坐下,盯着石砚中漆黑的墨水,一时看得失了神。 谢南瑾他自认一向是自制力强的,这种自制力,体现在各种方面,特别是对于女人,除非是他真的看中欢喜了,否则是不会要的。 只是这么多年,从没有过能让他看中的。 但最近,他明显的能感觉到,自己在许多方面,都失控了。 谢南瑾不解,只觉得脑子闷闷的,眸子也清明不了,拧了眉头,开始细细的思考起来。 他在想这一切变故的源头。 最后,他十分惊讶得发现,这所谓的源头,是蓁蓁。 所有的龌龊的,不堪于世的心思,还有那无来由的欲念以及午夜梦回时难以言说的心猿意马,那些荒唐的梦,一点一点的随着记忆泛上心头,接着谢南瑾的面前,不由就浮现起了蓁蓁的脸。 白皙到几近透明的皮肤,红唇娇艳欲滴,像是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儿,少女姣好的身姿,顺着衣裳下是两只雪白的大白兔,还有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身,小姑娘扯着嘴角,无忧无虑的朝着他笑。 那是她,最吸引人的模样。 谢南瑾想着,身子又莫名的燥热了起来。 燥热的,冲动的,想要一具日思夜想的身子。 于是他吩咐下人备了一桶凉水进来,也没进浴桶,直接抬进净室来,然后一手拎了水桶,直接就往自己身上倒。 冰冷的水流顺着头顶倾下,从脸颊到脖颈,再流到胸膛上,凉意不断渗透,直将整个燥热的身子都平息了下来。 谢南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脑子清醒过来,思绪便也跟着,慢慢的平静了。 蓁蓁对他,从来都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赖,那双单纯的不染杂念的眸子,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他这个大哥,是否会对她生出不该的绮念来。 若是让她知道了,怕是……怕是会对他产生厌恶和嫌弃吧。 谢南瑾想,他或许,还是应该只做一个大哥。 …… 很快,便到了除夕夜里。 将军府子孙辈的人物,统共就那么几个,虽然人不多,但凑到世安苑,一场除夕,也是过的热热闹闹的。 世安苑准备好了年夜饭,满满的一桌,有姜醋金银蹄子,红烧鲤鱼,五梅鸽子,鱼羊双鲜,胭脂米粥……都是一等一的好菜品。 谢老夫人坐在最中的正位,左手边是蓁蓁,右手边上是新媳妇戚嫮儿,再接着往下,就是谢南瑾,谢南骐和谢南骥了。 反正家里边人少,自然就不会太在乎尊卑礼仪之类的规矩了,老夫人这边,尽就挑着可人儿的往身边坐,瞧着自家蓁姐儿一身桃红色绣牡丹袄子,笑脸盈盈衬得小脸喜庆,老夫人看得欢喜,当然要放自己身边坐着才是。 一桌子都是自家人,蓁蓁当然不拘束,拿着筷子吃的可是欢快,时不时的和老夫人说上几句吉祥话,直把人逗的喜笑颜开。 谢南骐也是个嘴皮子溜的,平时说话要怼上蓁蓁几句,但这除夕夜里,也晓得分寸,顺着话头,说了些许的好话。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38节 谢南骥是个闷冷的性子,就进屋时说了一句祝福的话,此后冷冷淡淡的,硬是没再发出任何声响。 谢南瑾低着头没有出声,手上一直在忙活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端起自己手边上的白釉小碟子,放到蓁蓁跟前,然后抬手,轻轻扣了扣桌子。 蓁蓁本还在和老夫人说话,猛然被这扣桌子的声音惊过神来,回头一看,瞧见面前的小碟子上,是满满一碟已经剔好的鱼肉。 她心里泛起暖意,抬头,甜甜的说道:“谢谢大哥。” 蓁蓁平时不喜大鱼大肉的吃食,唯一能入的眼的,也就那香喷喷的红烧鱼了,只是她总是怕鱼刺会伤到自己,又嫌麻烦,不愿动手去挑,所以每次,干脆罢了不吃。 谢南瑾点点头,抬眼间便注意到了她那高高仰起雪白流畅的脖颈,隐隐衬着红妆衣襟,白皙更甚,他看着,心中涟漪一动,然后偏过头去,马上就压了下来。 “蓁蓁,过会儿吃完饭,咱们就去放烟花。”谢南骐拿着一只金银蹄子,啃的欢快,待吃饱喝足了,便笑着朝对面的蓁蓁提议。 蓁蓁年纪小,谢南骐爱玩闹,每年除夕,也就他们两个有心情去捣鼓烟花玩。 “好。”蓁蓁点头应下。 府里边添些烟火气息,总归能热闹一些,而且,蓁蓁想,她在府里待的时日也许不多了,该是要尽量珍惜着这些难得的日子。 烟花是下人早就已经备好了的,吃完年夜饭,拿了老夫人和大哥的红包,谢过礼,蓁蓁提起裙角,就快步的跑出去了。 这寒冬腊月的,又是大半夜里,外边自然风大,蓁蓁出来的急,没带披风,便暂时在东边暖阁里等着了,让七音回木槿院拿件披风出来。 谢南骐听蓁蓁说要去拿了披风手炉才肯出来,不免就腹诽鄙夷了两句,这天也算不得太冷,姑娘家偏偏娇的不得了,这搓搓手,再活动几下,不就暖了身子了吗,何必那么麻烦。 谢南骐这么想着,手头的一捧烟花已经拿了过来,即使踏在雪地里,步子依旧很急,而后头的戚嫮儿提着裙角,小心翼翼的尽量放快了步子,却仍然是跟不上他。 自从那日他被大哥抽了一顿,便去了书房睡,之后连续几日,都未曾回过房,现下伤是养好了,可再见到她,却是爱搭不理的。 戚嫮儿始终想不透自己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何等之事,才叫夫君如此不喜。 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说话,做事,每一点一样都斟酌而为,就是怕自己,会惹他不高兴。 可是,可是她堂堂国公府的小姐,已经卑微到了此等境地,依旧换不来他的驻足,甚至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戚嫮儿想着,心里未免不是苦涩的。 第四十三章 亲密 蓁蓁穿了一件大红绣白瓣小花的披风,手中握着刻雕银凤手炉,拢了拢衣襟,这才出了暖阁,就看见自家二嫂嫂提着裙角,艰难的跟在二哥后边。 这大冷天的,他把人带出来,不护着也不顾着,真是泯灭了良心。 蓁蓁急忙走上前去,伸手扶住了戚嫮儿,甜甜的朝她一笑,下一秒,立马变了脸,冷着声喝道:“谢南骐!” 谢南骐脚步一顿,只道蓁蓁又发什么神经,连头都懒得回,慢悠悠问道:“怎么了?” 这丫头,现在连二哥都不叫了,直呼其名,实在是大逆不道。 蓁蓁刚要说他,让他回来顾着些嫮儿,谁知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戚嫮儿就略显紧张的拉了拉她的袖子,然后抿着唇,摇了摇头。 上回就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害谢南骐挨了打。 蓁蓁仿若是看透了戚嫮儿的意图,手上动作一怔,接着无奈的叹了口气,软下声道:“没什么,就让你走慢点儿。” 谢南骐的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但脚步之下,却是渐渐的慢了下来。 蓁蓁握着嫮儿的手,却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微微的发颤,蓁蓁一愣,握住她的指尖,才发觉她的手已经冰冷的不成样子,便忙着,把自己袖子里的手炉拿出来,递给了戚嫮儿。 二嫂嫂身子骨弱,特别是这天寒地冻,要是受点凉,再染疾了,那怎么了得。 “其实我二哥还是很好的。”蓁蓁和戚嫮儿走在后面,看着谢南骐的背影,高大坚毅,却也俊逸无双,不免就感叹了一声,道:“只是……心太大了。” 大大咧咧的人,娶了媳妇回来,她对他好,可他却不懂。 所以空负一腔爱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二嫂你是天生来治我二哥的。”蓁蓁偏头,狡黠的眨眼一笑,眸中如含了星星一般明媚,道:“我相信以后,他包管可听你的话,服服帖帖的。” 戚嫮儿瞧着蓁蓁说这话时,那般坚定的神情,仿若是能料到,那看不到以后的未来。 她听着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没有灰心,更没有放弃,只是对目前的情况,有些……失望罢了。 她从未曾经历过这些,只是觉得,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太难了,更何况是像谢南骐这样,一心求逍遥自在的人。 “不能一味的对他好,得冷脸,得凶……”蓁蓁在旁边拉家常似的和戚嫮儿说着,顺便把谢南骐的弱点软肋,以及治他的法子,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前边谢南骐将烟花围着摆了一圈,瞧着好了,正准备去点火,手上拿着火折子,刚要伸出去,忽然间鼻子一痒,毫无征兆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心里突然升起一番不好的预感。 但他也没多想,一边点着火,一边大声招呼道:“蓁蓁,往后几步,躲远些。” 说话间,前边响起雷鸣般的声音,接着,八方天际,火柱冲天,在穹顶轰然爆破,浩瀚的光亮,霎时将天空照亮。 此番烟花,绚烂的让人叹为观止。 …… 谢南瑾站在院子门口,一身天青色圆领锦袍,衬得人多了几分的儒雅俊逸,少了些的武将铿锵,目光沉沉的往前边投去,凝在了前边的一处。 周身是烟花绽放嘈杂的声音,谢南瑾却好似全无所闻,落在他视线里的,只有那一片烟花围绕下桃红色的身影,高高的抬起头,如同孩童一般,充满新奇与惊喜的,欣赏着那漫天的烟花。 就算隔得还远,他也能看见她的眸光璨璨,嘴角慢慢的扯起,在这寒冷的黑夜里,形成了最温暖的光景。 如初春桃花,明亮艳丽。 这些日子,他有过刻意的疏远与不在乎,也曾想过努力的逃离,可到最后他才发现,那些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的无力,他就算逃得再远,却已经避不开自己的心。 那么炙烈的,浓厚的心思。 “大哥。”蓁蓁回头,扬着脸唤了一声,然后跑过来,一把挽住了他的手,笑道:“烟花好不好看?” 谢南瑾应着,点了点头。 她的手挽在他的手臂上,指尖不经意间触到,虽是隔着两层衣料,谢南瑾却依然感受到了皮肤的冰凉,他眉头轻轻一皱,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问道:“怎的冷成这样?” 大哥不说,蓁蓁还真没感觉到自己的手是冷的。 她似也没有在意,只回答道:“刚刚把手炉给二嫂了,这手凉了一些,也没事的。” 谢南瑾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冰凉的紧,仿若冷到了血液里便融化不了一般,谢南瑾带着她的手,就伸进了他的中衣里头。 整个手瞬间被暖热的一团所包围,蓁蓁愣了一下,发觉自己双手所处的位置,脸微微一红,着急就要伸回来。 谢南瑾却紧紧按着她的手,就贴在他胸口处,完全动弹不得。 她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太过于亲密,甚至是……有无形中的旖旎。 可她的心里,竟隐隐的,喜欢这样的亲近。 她想,大概在谢南瑾的眼中,她永远都是当初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需要他的爱护,让他宠着她,护着她,好似没有距离。 她喜欢被他当做孩子一样的亲呢,这让她觉得,可以安心的依靠着他。 虽然她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好些了吗?”谢南瑾浑厚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蓁蓁羞赧的点头,答道:“好多了。” “大哥,你……少喝点酒。”蓁蓁知道这样的节日当头,喝酒应酬是少不了的,她想着喝酒伤身,能少喝一些还是少喝的好。 “恩。”谢南瑾含着笑看她,眸中神色,颇为怪异。 蓁蓁眼角余光瞄到,注意到他的眼神,似乎含了点点柔情,又有另一番,她猜不透的意味。 蓁蓁猛然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大哥偶尔……会用这样奇怪的眼神看她。 她一直都不能看透。 …… 除夕夜里,当烟花声慢慢的安静下来,整个将军府归于平静,可那一座座亮堂着的屋子里,却并不平静。 每个院子,似乎都有格外的意味,在慢慢发酵。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鞭炮声就已经先响了起来。 噼里啪啦的响了一片,甚是嘈杂,闹得人心烦,帐子里头的人似也听到了声响,不悦的嘤咛了一声,随即,有没了动静。 七弦瞧了瞧时辰,有些着急,一再的给七音递眼色过去,七音蹙眉,只能摇头。 “算了,我进去看看吧。”七弦无奈的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进屋了去。 屋子里头馨香四溢,全是女孩家捣鼓的小玩意儿,七弦掀起双层床幔,放在一旁勾住,然后瞧见弦丝雕花架子床的四姑娘,她整个身子缩在大红底捧云团花的锦被里,披散的墨发枕得满枕都是。 这大年初一,说起来,还是不好睡懒觉的,小姐昨晚睡得晚,有些起不来,但就算这样,也得叫醒。 “小姐,小姐。”七弦轻唤了两声,被中都没用任何动静。 接着又是连唤了好几声,锦被才是动了动,然后慢悠悠从锦被中伸出一只纤纤玉手,顺道裸露出半截雪白的皓臂。 “小姐,要是再不起的话,将军得过来了。”七弦在她旁边轻声说道。 “大哥?”蓁蓁一惊,猛然坐起身来,锦被从身上滑落,露出一张娇俏的小脸来,丝绸寝衣松松的贴在身上,隐隐衬出曼妙的曲线,睁着眼睛,蒙着雾气,看着还有些迷离。 “小姐,这都已经快巳时了。”七弦见蓁蓁还在怔着,便在她耳边及时的说道。 蓁蓁一偏头看向外面,难得的日头升了起来,果真是已经过了时辰,蓁蓁掀开被褥,便下床了来。 见小姐在妆镜前坐下了,七弦忙就过来给她梳妆打扮,利索的挽了个双螺髻,戴了一对玉垂扇缠枝步摇,和一对珍珠卷须耳环,再衬上绯红的胭脂,樱桃香的口脂,整个人,看着比花儿还要娇艳。 “小姐,穿这身衣裳可好?”七音手里拿了件粉霞锦绶藕丝罗裳,笑着询问蓁蓁的意见。 蓁蓁瞧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只要好看,穿什么都行。 收拾好了头面,又换了衣裳,蓁蓁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上下打量着总觉得是少了什么,目光在妆匣上扫了一圈,然后伸手拿了一个黄梨木盒子过来。 盒子里边装着一对镯子。 蓁蓁记不得这个镯子是哪里来的了,许是哪个哥哥看着好看随手买给她的小玩意儿,在妆匣里蒙尘了许久,一直未曾戴过,此番再看,竟是越看越觉得可心。 冰玉翡翠制的手镯,通身白玉透明,中间的一线含了隐隐一丝红玉,衬在白皙的手腕上,显得手腕几近透明的好看。 冰冰凉凉的感觉,几乎透在了血液里,霎时凝固一般,蓁蓁看了几眼,接着拉下了衣袖,手镯半隐在衣裳之下。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39节 第四十四章 爆发 蓁蓁自然是起得晚了,就连谢南骐都早已经带着戚嫮儿回荣国公府了,大哥见她才来,沉着脸刚要说什么,就被老夫人拦了下来,说是大年初一的,别说那些有的没的的浑话。 蓁蓁自然是笑着的,甜甜的又朝着老夫人说了许多的吉祥话,直把老夫人逗得合不拢嘴。 谢南瑾站在旁边,嘴角含着笑意,倒也没想说什么。 抬眼间,忽然瞧见了蓁蓁手腕上的手镯,透彻莹润,艳丽逼人,一抹细丝般的红衬的手腕白腻细嫩,诱人去窥探那衣裙内的风光。 谢南瑾看着,喉咙一紧,想起了昨晚做的荒唐梦来。 纵然是模糊的画面,但他甚至还能想起那细腰,薄肩,两团滑腻的雪白,手心细腻的触感,以及那纠缠的画面。 就连快感,都像是真的一样。 明明知道自己应该保持理智,可是,如今光就看到这样一个镯子,他的意志力便薄弱下来。 谢南瑾强压住身上的燥热,别开了目光来。 “这新年的关头,走动的人自然要多些,蓁蓁你自己多注意瞧着,有没有哪家子弟,是中意的。”谢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一副操心的模样,抬头,又对谢南瑾道:“你这个当大哥的,也多上心。” 他们都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年一过,蓁蓁便十五了,女孩家这个年纪,是一定要开始操心婚事了,要是再过些年头,还嫁不出去的话,那就是老姑娘了,留在家里,是要让人笑话的。 蓁蓁听老夫人这么说,脸颊便一片绯红,微嗔道:“蓁蓁还想多留几年呢,留在老夫人身边,可比嫁出去要好。” “你能在我身边,我当然欢喜。”老夫人瞧着自家姑娘这娇娇的容颜,简直是心都化了,轻叹了口气,道:“可是……迟早得嫁人。” 迟早,要嫁出去。 “对了,陈家那二公子,你瞧着如何?”老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慈眉善目的问了这么一句。 陈家二公子? 陈砚之! 老夫人问这个问题,蓁蓁自然联想到了一些眉头,于是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论相貌,陈砚之一表人才,丰神俊逸,自然是让小姑娘仰慕的存在;论品行,谦谦君子,儒雅大方;论地位论头脑,那样样都是不差的。 而且,蓁蓁对他,尚有那么一丝的好感。 那是个很好的人。 于是蓁蓁点头道:“陈公子,很不错。” 谢夫人听到这个回答,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弯着嘴角,笑了起来。 “那孩子来过府里几次,我瞧着也不错,相貌堂堂的,品行上佳,若是成了亲,一定是个会疼媳妇的。”谢夫人说着,双眼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难得说蓁蓁对谁有好感,而且陈府那边,也有这个意思,这样一来,怕是要促成一桩好婚事了。 蓁蓁这厢一听到“成亲”这个字眼,脸红的更甚了,脑海里不禁就浮现出陈砚之的身影来,想着若日后嫁的人是他,那她倒是可以接受的。 不是喜欢,而是可以接受。 这便是她,最大的要求了。 于是她垂了眼,嘴角微微弯起,睫毛带着雾气轻颤,瞧着,是一副女儿家娇羞的小模样。 “过几日,正好约见一回陈夫人,将事情定下来。”谢夫人想着,许是不久就能又成一桩婚事,也算卸下自己心头一块大石头,心里头,便舒畅了许多。 “今日起的晚了,怕是还来不及吃早饭吧。”谢南瑾突然出声,阴沉的声音中似是有努力压制的怒火,而后向蓁蓁伸出了手,道:“过来。” 蓁蓁看着谢南瑾的手伸在自己面前,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 大哥今日这样子,瞧着……不对呀。 她怔了有好一会儿,可看着谢南瑾的手就跟雕像似的一直伸着,她抿着唇,也慢慢的伸出了手去。 指尖才碰到他的掌心,火热的触感传来的那一刹那,宽大厚重的手掌握住了她整只手,随即是一阵往前拉的力气,大的让她根本无法反抗。 蓁蓁硬是被谢南瑾给拉了出去。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粗砺的指腹按在她白嫩的手上,掐的见了红痕,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半分要放手的意思。 蓁蓁手上一阵生疼,可是也不敢说什么,只好任着谢南瑾一路拉她进了正则院。 “都滚出去!”谢南瑾一进屋,冷冷的扔下一句话,接着一屋子仅有的几个下人都慌忙的退了出去,听着脚步声一停,谢南瑾一手过去,便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归于寂静。 “大哥,不是……”蓁蓁看着他面色不对,后边的话就慢慢弱了下去。 ……不是说吃早饭吗? 谢南瑾大步上前,一个偏身就将蓁蓁抵在了门边,火热而炙烈的气息瞬间将她整个人包围,墨黑的瞳孔中,似乎有两簇火焰在燃烧。 蓁蓁低着头,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她只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大哥厚实坚毅的胸膛就压在她的面前,贴的紧紧的似乎没有一丝的空隙,蓁蓁羞赧的发现,她甚至能够感受,他每一点呼吸的频率。 满满的都是特属于男性的气息。 “疼……”蓁蓁稍微动了动自己的手,嘤咛着出声。 谢南瑾一直紧紧的盯着她,耳朵里传入她那奶猫般的小小一声,忽然就放开了她的手,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 大到让人无法反抗的力气,蓁蓁的下巴被抬了起来,一张脸正好与他的脸相对,而他的另一只手,紧紧环在她的腰间,将她圈在了怀里。 蓁蓁心里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已经被用力的吻住了。 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谢南瑾的气息又粗又急,粗暴的啃咬着她的两片唇瓣,汲取着甘甜清香的汁液,接着撬开了她的牙关,濡湿的舌尖送了进来,霸道的和她交缠在一起。 很早就想这样了。 谢南瑾他很早就想这样了。 他渴望她那花瓣一样柔美的双唇,还有那柔软灵巧的舌头,唇齿间芬香甜美,如同甘泉一般,引人沉醉,于是他深入探索,只想得到更多。 刚才母亲和蓁蓁在谈论陈砚之的时候,他的怒火便是一迸即发,不怎么压得住了。 她们在谈论蓁蓁的婚事,问她那个人怎么样,她抿着唇轻笑,娇羞的像新嫁的小媳妇。 那一刻她的表情深深刺激了他。 那样的,因为别人而露出的柔美笑意,让他无法接受。 那一刻他在想,或许在数月之后,她会披着大红嫁衣,嫁去别人家里,从此为他人妇,作他人枕边人,再也不能长伴于他的身边,不能像以前一样,看着她,陪着她。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他便浑身都难受的紧。 所以,拉她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了……为什么自己要忍受? 因为怕吓到她,怕她会厌恶,会逃避,怕会失去眼前这岁月静好的一切,所以选择了忍耐自己的情感。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方才的那一刻,败给了“他或许会失去她”的恐惧感中。 那样深厚而浓重的恐惧,是他在战场上都不曾有过的。 所以他想,他无需忍耐。 从他在战场上征伐的那一刻起,他便是活得肆意而潇洒的,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连一场败仗都未曾打过,风光至今,还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那……蓁蓁也一样。 他不想她嫁给别人,不想她离开谢家,他只希望,可以让她一辈子待在自己的身边,只接受,他一个人的呵护。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情感。 或许……是爱。 因为爱,所以想占有。 谢南瑾几乎沉溺在了其中,而蓁蓁……忘记了反抗。 直到他一手捏在她的腰间,另一手从衣裙的下摆伸进来,火热的掌心似乎将她整个身体燃烧了起来……蓁蓁的意识霎时清明了起来。 她难以置信,从方才进门起,所发生在她眼前的一切。 直到异样的感觉从胸前传来,紧贴着的火热的身子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烫起来,而那只手所处的位置…… 她伸手去抵,想挣脱出来。 可是没用,在谢南瑾面前,她完全没有力气,所有的挣扎,都是无用功。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蓁蓁的心里慢慢升起一股近乎绝望的感觉,她睁着眼睛,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哥的脸,一双眸子,蒙了一层浓浓的雾气,而后雾气越发的浓重起来,最后凝成了满满的泪珠。 泪珠盈出眼眶,顺着脸颊慢慢滑下,却连声音都不曾发出,悄无声息。 谢南瑾感受到自己脸上的一片湿润。 他的动作猛然停止,低头,凝神看着她。 她双眸带泪,挂在脸颊上,双唇已经有些微肿,如同娇艳的花朵绽放,可她的脸色却是苍白的,身子甚至还在……微微发抖。 第四十五章 冷静 蓁蓁倒很希望谢南瑾可以开口解释。 解释他刚才那么做的原因……哪怕是很荒唐,就算说他喝醉了,被人下药了……不管是什么,那她,也都会相信的。 可是谢南瑾没有,他就这么看着她,眸中是一片清明,甚至没有一点儿的意乱情迷。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很清醒。 这个时候的阮蓁蓁,除了发颤,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她抬头看着他,忽然间,透过这漆黑幽深的眸子,她仿佛看透了一些东西。 那些偶尔的,让她觉得陌生的目光,和所有逾越了亲情的亲昵和呵护,以及这么多年,对她每一点每一滴的好。 就这样,看了许久。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40节 蓁蓁伸手,猛然间就推开了他,这一下自然是没推动,稍稍有了间隙,她一弯身子,从他的手臂中挣脱出去,然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少女的馨香还留在唇齿之间,谢南瑾抿着唇,怔在原地,就眼睁睁看着蓁蓁离开了。 他没有去追。 他想,他们都需要时间。 蓁蓁慌忙的跑进自己房间,跌跌撞撞的,连门都没有关上,就一屁股瘫坐在软榻上。 就这么一小段路,她却跑的脸红心跳,大口的喘着粗气,缓了许久,呼吸才稍微平缓了一些。 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没有去思考的能力,外边的凉风冲着门吹进来,拂在她的脸上,一阵又一阵如利刃刮过,她却仿若无感。 脸还是绯红的一片,红到了耳朵根,看着就快要烧起来,身子却是冷的可怕,冰凉冰凉的,似乎马上就会冻成冰块。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这外边的冷风一阵又一阵的没能停下,蓁蓁就呆愣在那里,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直到七弦端着托盘进屋来,瞧见这一幕,大惊之下,忙是将门给关上了。 “小姐,这天冷风大,怎的不关门?”七弦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走近些,便发现自家小姐鼻头已经冻的绯红,一近身,就是满满的寒意袭来。 也不晓得是冻了多久。 七弦向来心细,这当下也顾不得问什么前因后果了,先是吩咐人去烧了热水,然后将屋里的地龙燃的大了些。 屋里边的温度这才慢慢的回转过来。 七弦试了水温,觉着可以了,便挽起蓁蓁的袖子,向上卷了几圈,固定好了,然后握住她的手,带入了水盆里。 蓁蓁十只手指已经冰冷的没有了触觉,七弦光是瞧着就心疼,按在水里,轻轻的揉了一会儿,才是见慢慢的回转了过来些。 接着七弦给蓁蓁擦干净了手,又换了一盆热水来,蹲身,将她的双脚也泡的热乎乎的。 “小姐,这身子还冷的话,就先去床上躺会儿?”七弦试探着问道。 蓁蓁没有答话。 七弦知晓小姐身子弱,此番这受了凉一定不能马虎,既然没应,便是当做了默认,小心的褪去了外衣,接着让小姐在床上躺好,又是好生的,掩好了被子。 七弦看着蓁蓁面色凝住,猜到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小姐不说话,她不好多问,做好了自己的份内事,便退到了一边去。 七弦也只能在心里祈祷,这大年初一的,还是不要出什么事的好。 …… 灰墙黛瓦,红柱金匾。 欢庆的年初一,自然处处都是喜庆满满,这荣国公府也是刚刚放了一大圈的鞭炮,噼里啪啦的热闹之后,便是碎屑落了一地,好几十个的丫鬟小厮,通通是一身的大红衣裳,拿着扫帚,喜气洋洋的打扫碎屑。 打扫的差不多了,府外头的青石地板得了个干净,恰好是这时候,谢南骐和戚嫮儿从荣国公府走了出来。 戚嫮儿今日一身大红撒花锦缎,内衬月蓝色褶子裙,挽了一个云髻,斜插镂空金簪,一身喜气的好打扮,看着比往常,精气神了不少。 许是这节日处处喜庆的缘故,谢南骐的心情也是格外的好,嘴角弯弯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似的,一路走着,脚步都比往常要轻快了,而且顾着戚嫮儿步子慢,还特地的等了等,走在了后头。 马车就停在府门口,平头黑漆,暗刻如意云纹,下人把木凳都已经摆好了,戚嫮儿走上前去,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搭在妙云的手上,偏偏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却不怎么抬得起腿来,似乎很是疼痛的样子,眉头轻轻皱起,有些难受。 谢南骐站在后头,等了半天,没等到她上马车,有些不耐烦了,这厢见她磨磨蹭蹭的,刚要开口催促,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念头一转,便明白了。 于是谢南骐大步上前,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托起腿,便直接将人抱了起来,一脚踏上去就上了车凳,飞快的上车去,然后将人放在了车厢口。 戚嫮儿猛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已经进了车厢。 谢南骐面色淡然的在她身边坐着。 刚才的那一幕,戚嫮儿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她呆愣着,好一阵都没缓过来。 谢南骐……抱她上马车? “以后要是哪不舒服,就直说。”谢南骐突然出声,微抿着唇有些羞赧,略带斥责的说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是除夕夜,他心情好,又喝了些酒,到了床上便没怎么控制住,多要了几次,本是精力旺盛的男儿,觉得没什么,谁料到她今天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谢南骐想,这要是疼的话,就早和他说,那他……就不会那么折腾了。 这身子弱的,还不如风月阁的萋萋姑娘呢。 “我没事。”戚嫮儿听他这么说,虽是不耐烦的样子,但起码,她晓得还是关心她的。 她抬头,笑意自然的就荡开了来,一时如春日里娇花绽放,看得人心头一阵荡漾,笑容落在谢南骐的眼里,目光一凝,便怔住了。 他还从未见过她如此舒心的笑。 干净,纯粹。 就好像世间所有的污浊,都不能将她污染。 那一刻谢南骐忽然觉得,她这张脸,变得很可人心,如果……如果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倒也挺好。 至少她的身子,对他还是有吸引力的。 戚嫮儿看着谢南骐的面色好了不少,一时想起昨晚蓁蓁和她说的话,犹豫了下,开口道:“大哥他……是不是经常打你?” “恩。”谢南骐点点头,不在意的答道:“你看到的那些伤,大部分都是大哥打的。” “那……是不是很疼?”戚嫮儿问着,一双秀眉微微蹙了起来。 “废话!”谢南骐轻轻吐出两个字。 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语气好像重了些,顿了顿,又道:“不过大男人的,受点伤没什么,疼一阵也就好了。” 大哥从小的教导就是:打人,那也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 啧啧!这锻炼的行啊,把他锻炼的越来越耐打! 那蓁蓁身子骨不行,怎么不见他多打几顿给锻炼锻炼呢? 说到底,这就是歧视,歧视! “蓁蓁昨天说,有一回你拿耗子吓她,被大哥知道了,他打得可狠,整整一个月都没能下床。”戚嫮儿说完,眉眼弯弯的说道:“蓁蓁说,要是以后你欺负我,大哥会揍你的。” 谢南骐听到这,脸都白了。 耗子那回,他绝对是记忆深刻,本只是想和那丫头开个玩笑,谁晓得她经不得吓,哭得梨花带雨不说,还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结果到最后,这事还是传到了大哥耳朵里。 当时大哥那个表情,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完全就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抽起鞭子来那叫一个狠,直接往死里打,最后是把他打晕过去,才作罢的。 醒来之后,那给他痛的,就跟在刀山上滚了一圈一样,皮开肉绽,碰都碰不得。 其实到后来他确实是有悔悟了,蓁蓁太怕那玩意儿了,他不该拿着去吓她,之后便厚着脸皮去道了歉,蓁蓁也没想到大哥会下手那么狠,当时看了一眼他的伤,就又掉泪珠子。 当时他就在心里祈祷:小祖宗,可别哭了。 后来谢南骐就得了教训,这做什么,最大的忌讳,就是别触蓁蓁的霉头,只要不在太岁头上动土,让大哥打两顿,那都是无伤大雅的。 戚嫮儿这还是第一次从谢南骐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简直就跟见了豺狼虎豹一样,一时间看着,倒觉新奇。 “我不会那样做的。”戚嫮儿笑吟吟的说道。 “啊?”谢南骐疑了一声,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戚嫮儿看着他,别过了头去,嘴角笑意越发的荡开了来,却没有再说话。 她心里想,只要夫君待她好,两个人一起好好的过日子,那便是最好的了,她自然也不忍心,看着夫君受伤。 方才和他说那话,就是吓吓他而已,蓁蓁说了,谢南骐心眼大,不经吓。 这么一看,还真是。 但没关系,心再大,总有一天,会捂热的。 她偏头,落入眼帘他精致的侧颜,忽而,轻轻的笑了。 第四十六章 真心 木槿院的气氛似乎过于寂静了。 谢南骥一身青色长衫,袖口镶绣银丝边云纹的滚边,一头墨发散落于肩后,还沾染了点点雪花,黑白相杂,霎时惊艳。 他手上提着药箱,站在门外,拂了拂身上的雪花,然后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是七弦开的门。 “三少爷。”七弦见是谢南骥,眸中闪现一丝喜色,忙是侧了身,道:“请。” 谢南骥抬腿走了进去,七弦紧跟着在后边,一进门,就把门给关上了。 “小姐昨日回来,不知为何受了凉,在床上躺了一日,今早晨起,便不对劲了。”七弦弱着声音,将大致的情况同谢南骥说了一遍。 她也是实在着急,今早来唤小姐起床的时候,发觉她满脸通红,烧的厉害,当下便察觉不对,想着或许是感染风寒了,当时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禀告将军。 可是小姐却是拦住了她,说不要告诉将军。 她想了想,没法子了,便只好唤人,去请了谢南骥过来。 反正三少爷的医术,也是一顶一的好。 “蓁蓁。”谢南骥走到床前,低头看去,瞧见大红底捧云团锦被里露出一张病弱的小脸,脸颊透红,嘴唇却是苍白的,眸子半阖,看着是虚弱的很。 蓁蓁是烧的有些糊涂了,这厢听见谢南骥的声音,才稍是清明了一些,从一双眼眸缝里吃力的瞧了一眼,微微启唇,唤道:“三哥。” 谢南骥第一次看见小姑娘虚弱成这个样子,连说一句话,都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自家妹妹成这个样子,他说不心疼,那一定是假的。 “好了,别说话。”谢南骥的声音依旧是冷冷清清的,但隐约中,多了几分柔和。 他放下药箱,在床边的梨木方凳上坐下,然后稍微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蓁蓁皓如白雪的手腕来,伸手,搭了上去。 谢南骥手指轻轻点了几下,感受到脉搏平稳的跳动,又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而后,松了一口气。 万幸,只是平常的风寒罢了。 不过谢南骥也有些费解,因为蓁蓁这风寒之症,并不算严重,就是喝几剂药,再好生养几天的事,可是她这状况,却十分不容乐观。 看着,像丢了半条命的样子。 “放心,没事的。”谢南骥嘴角弯起一个微不可闻的弧度,于他来说,算称得上是一个笑容,尽量的安抚道:“喝几剂药,再休息几天就好了。” 蓁蓁眨了一下眼睛,算是应下。 谢南骥起身,唤了七弦过来,吩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又嘱咐着让她好生照顾。 “……待会儿我会派人把药送过来。”这说话间的工夫,耳边已经响起了绵长的呼吸声。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41节 谢南骥回头,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由失笑。 这睡得,倒是快。 七弦送谢南骥到院门口,蹙眉一直犹豫着什么,而后咬咬牙,开口道:“三少爷,奴婢有些事,觉得……还是和您说的好。” 谢南骥停下脚步,晓得是关于蓁蓁的,点头道:“说。” “主子间的事,奴婢本不该多加揣测,只是小姐自昨日回来后,就一直不对劲,精神恍惚,特别是提到关于大将军……”后面的话,七弦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精神恍惚? “我知道了。”谢南骥点了点头。 他现在是明白了,蓁蓁虚弱成这个样子,伤寒自然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是忧思过度,心病所致。 在她性子一向开朗,如今突然成这个样子,那一定……和大哥脱不了干系。 谢南骥转头往屋子里看去,想了想,抬腿直接走进了对面的正则院。 …… 蓁蓁一觉睡到了下午。 期间七弦熬了药水过来,喂蓁蓁喝下去了,然后又给她捂着被子,出了点汗,一直到这天昏暗下来,蓁蓁的气色才是回转了一些。 七弦见蓁蓁快醒了,想着小姐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便打算去厨房煮些白粥,轻手轻脚的退出屋去,这厢一只脚才踏出来,迎面就压下一个黑影。 七弦一惊,但还是尽量压住了心中的惊愕,飞快的抬头瞄了一眼,见是将军,又立马低下了头。 “你先出去。”谢南瑾冷冷抛下这句话,就进了房间,反身把门关上。 七弦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但将军说的话,她也不敢不听,只好点头应下,转身去了厨房。 将军和小姐……应该闹不起来吧…… 谢南瑾在床边坐下,随手挽起一旁的双层锦帐,见她整个人都埋在了锦被中,只露出一张汗涔涔的小脸和铺满枕头的秀发,当即谢南瑾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脸颊,都是滚烫的很,问道:“怎么这么烫?” “着凉了。”蓁蓁的声音都染的有些嘶哑,沉沉的回了一句。 谢南瑾眉里眼里满是心疼,接着又问道:“吃饭了吗?” “还没。”蓁蓁摇头。 说完这寥寥的几句话,屋子里,就陷入了沉默。 谢南瑾也不晓得,这人好端端的待在屋子里怎么就着凉了,但想着这就一天没见而已,本来活奔乱跳的姑娘就虚弱成这个样子……方才三弟又过来和他说蓁蓁这是心病作祟。 ……心病。 不用想也知道,这心病是因为他。 他太着急,所以,吓到她了。 三弟说了,这风寒之症,没什么大碍,只要解了心病,身子自然就好了。 谢南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手抬起,怔了一下,却又停住。 然后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触在嘴唇上是一阵汗的湿咸,顿了一会儿,他稍稍抬起了头,一手撑在床边,正好对上她的眸子。 蓁蓁的身子突然开始颤抖起来,睫毛长扇,眼泪瞬间就盈满了眼眶,顺着脸颊往外溢,嘴唇翕了翕,有些惧怕的唤道:“大……大哥。” 她这一整天,从受凉到发烧,脑子一直是浑浑噩噩的,记不清楚事,可是脑子里反反复复浮现的,就是昨日的那副画面,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好像停不下来一般。 然后她在想,那是真的……还是做梦? 她甚至开始麻痹自己,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一场梦,一场荒唐的梦罢了,醒来之后,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大哥,还是她的大哥。 可是这世上最难的,却莫过于是自欺欺人。 大哥好像还是她的大哥,却又好像……不是了。 谢南瑾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眼中的那一抹惧怕之色。 他突然有些心慌,他的蓁蓁,什么时候也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本不该,本不该的。 “饿不饿?”谢南瑾一手慢慢的落下,别了别她鬓边碎发,柔声问道。 蓁蓁摇头。 一天没有吃饭,她其实是饿的,只是心中过于烦躁,看到饭食,也难以下咽。 谢南瑾看着蓁蓁这个样子,心里边就一阵阵的抽着疼。 一天没见,好像就消瘦了不少。 谢南瑾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整个手掌就垫在她的脑后,又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唇。 那处的芳香美好,如同让人上瘾了一般。 蓁蓁的瞳孔霎时放大。 “……为什么?”千言万语的疑惑,最后也只颤抖着,化成了这三个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能永远像一个大哥一样?为什么要将这原本安稳的一切都摧毁? 她不能明白。 “蓁蓁,我会娶你的。”谢南瑾低低的在她耳边说着,充满磁性的声音瞬间穿透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他说:“我喜欢你。” 蓁蓁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淌,她不明白,为什么会从大哥嘴里说出这句话来。 一切,都乱套了。 “可是……可是……”蓁蓁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面孔,想离远一些却无能为力,只能挣扎着摇头,道:“你是大哥。” 是从小敬重的哥哥。 “不,蓁蓁,我不想你当我妹妹。”谢南瑾盯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他想要的,是妻子。 谢南瑾亲了亲她满是泪水的眼眸,一路顺着泪水吻下去,然后轻轻含了含她的唇,馨香温软和咸咸的泪水混在一起,好似有另一种的味道,于是他,慢慢的品尝了起来。 大抵世上,再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她,更让人为之着迷了。 谢南瑾明白,这个是他一手养大的女孩,她在想什么,她所有的担忧和害怕,他都再最清楚不过了。 他可以强迫,可以用硬手段,这些,都会让他很快的得到她,并且,不用费很大的力气。 可是对于蓁蓁,怎么能仅仅是得到呢? 她是他的宝贝,是他放在手心,最珍贵的宝贝。 他想要的,是真心。 是全心全意的爱意,而不会掺杂任何的其它。 他赌的起自己在蓁蓁心底的份量,无论如何,这只是一个早晚的问题罢了。 他们会……在一起的。 第四十七章 催促 谢南瑾从厨房端了清白粥过来,一手端着,在床边坐下。 他另一手托着蓁蓁的后脑勺,让她稍微的起身来,着了被子,斜斜的倚在他胸膛。 粥还是刚刚出锅的,烫口的紧,谢南瑾用勺子轻轻勺起,接着放到嘴边吹了吹,稍微吹凉了些,才送到蓁蓁嘴边。 蓁蓁抿着嘴唇,不愿意吃。 “张口。”谢南瑾柔声哄道。 蓁蓁身子一怔,注意到大哥眸中那不容反抗的意味,垂下眸子来,微微张了口。 这一碗清淡的白粥,本该是涩口的,可如今入嘴,反倒溢出了丝丝甜意。 谢南瑾晓得蓁蓁喜甜,所以才特地加了些许蜂蜜。 一勺接着一勺的,一小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谢南瑾摸了摸蓁蓁的脸,映入眸子中她那隐隐而发的倔强,不由的,轻轻叹了口气。 她总是这样。 不高兴的时候,就憋在心里,反正不说,不愿意开口。 “过几日要是陈家的人过来,你别说话,我来应付就好。”谢南瑾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陈家? ……陈砚之? 蓁蓁没有反应,眉眼淡淡的,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于她来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什么陈家,什么陈砚之,那就好比是过客,本来,还可能留下一点痕迹。 现在,什么都不可能了。 她连自己的生活,都活成了一团糟,哪还有精力,去管别的。 “乖,好好休息。”谢南瑾放平蓁蓁的身子,让她躺好,然后将被子掩的严实了,起身道:“大哥先走了。” 说话间的工夫,蓁蓁已经闭上了眼睛。 谢南瑾眼底的怒火在霎时就冒现,似是喷涌而出,却是马上又压了下去。 难道她现在就这么不愿意看见他? 谢南瑾想,或许这就是他吓到她的后果,需要他自己承担的后果。 谢南瑾吩咐了七弦几句,就出了木槿院,一路上都是沉着脸的,直把院子里侍着的奴婢吓得颤颤的,不敢说话。 正恰巧这时候,谢南骐从外面回来,天色昏暗,他并没有看清楚自家大哥的脸色,便不知死活的唤了一声:“大哥。” 谢南瑾停下脚步,冷冷瞧了一眼,注意到他是往木槿院去的,便问道:“去做什么?”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42节 谢南骐听见这冷冷的一声,猛然打了个寒颤,抬头,这才发觉大哥的脸色有些奇怪。 他讪讪的咽了口口水,心下无比懊悔自己刚刚喊的那一声,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找……找蓁蓁拿点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蓁蓁那里还有几瓶上好的伤药,就想着过来拿一瓶,以免……以免下次被打没有药涂。 “过几日再去。”谢南瑾沉着声音命令道。 “为――”谢南骐一句“为什么”就要脱口而出,但他及时住了嘴,连着点了两下头。 看大哥脸色不好,他还是不要多问了。 大哥看样子是刚刚从木槿院出来的,谢南骐自然而然就能想到,一定是蓁蓁那丫头惹大哥生气了。 完蛋了,完蛋了! 谢南骐在心里祈祷,阮蓁蓁你可长点心吧,大哥不会对你怎么样,会不会拿我撒气那可就不一定了,千万别连累我! 谢南骐一边偷瞄着大哥的脸色,一边轻手轻脚的跑开了。 硝烟之地,远离的好。 …… 孟府。 孟画芷刚刚从外边做客回来,得了些好玩意儿想给姐姐瞧瞧,就直接往孟画鸾的房间去了。 离得还有一段距离,就瞧见了孟画鸾的贴身侍女希儿,行色匆匆,有几分慌忙的意味。 孟画芷微微皱眉,想着府中下人怎能如此行为不当,特别还是姐姐的身边人,要是叫旁人看去了,可担的是姐姐的名声,于是便开口唤住,问道:“你这如此慌慌张张的,是去做什么?” 言语之间,无不是不满与责备。 希儿一听二小姐严词厉色,面色一软,便忙是低头,道:“奴婢一时着急,忘了行礼,还请二小姐恕罪。” “急什么?” 孟画芷顺着她的话头问下去。 姐姐身边的贴身侍女,那自然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的,文雅贤淑,落落大方,那想来此番会着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这……”希儿吞吞吐吐的,许是在犹豫,这事,该不该拿到明面上来说。 “说。”孟画芷不麻烦了,便开口,微喝了一声。 希儿点头,只好回答,道:“方才奴婢去厨房准备晚饭,路过前厅,恰好碰见将军府的人过来了。” 将军府……过来人做什么? 孟画芷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奴婢听了一阵,才算是清楚了。”希儿瞄了一眼孟画芷的脸色,立马收了目光,压低声音道:“大将军那边,说是不考虑和大小姐的婚事了,着人拿了礼物,前来致歉。” “什么?”孟画芷听了这话,自是大惊。 但大惊之下,就是一腔的愤怒涌上心头。 这谢南瑾,仗着自己是安南大将军,就完全不将他人放在眼里,先是答应了和姐姐的婚事,后又反悔,说要考虑一段时间,是,这时间给了,也让他考虑了,可如今这无缘无故的,又说不再考虑婚事了。 简直就是欺负人! 她们孟氏一族,在临安城也是排的上号的,就算比不上他谢家,但决计也不能忍受这样的耻辱。 虽然她知道,同谢家,是怎么都斗不过的。 可是目前最重要的是……若是姐姐知道了这事,那她该多伤心…… 她那么喜欢谢大将军,心心念念了一年有余,就盼着有一天,能够嫁给他。 她到现在都记得,当姐姐得知大将军答应婚事的时候,眼里眉间都是荡漾的笑容,那样的明媚,是她从不曾在姐姐身上见到过的。 所以姐姐她是……她是真的很开心啊! 孟画芷想了想,慎重对希儿道:“这件事,你先别和我姐姐说。” 希儿眨了眨眼睛,眸中带着疑惑的神色,但看二小姐那隐隐而发的怒意,心下发颤,点头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孟画芷转头看着孟画鸾房间的方向,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事,说一直瞒着姐姐,那也不是办法,她迟早都会知道的。 但是,这事,也绝不能这么简单的就算了,她不能让姐姐白白的受了这委屈。 沉思了一会儿,孟画芷像是忽然决定了什么,睫毛轻轻一颤,随之而来的,就是眸中一丝狠厉的精光。 与整个人平常的温婉气息,完全不同。 …… 谢老夫人刚刚从刘媒婆那里知道谢南瑾回绝了和孟家的婚事,这猛一下的,差点给气死。 本想着婚事快成了,她都着手准备聘礼事宜了,她这大儿子,又在这给她出幺蛾子。 于是她着急便赶来了正则院。 “说说,到底想怎么样?”谢老夫人扶额,很是无奈的问道。 没办法,自家大儿子是用来讲道理的,不能像二儿子那样,命令斥责一番就完事。 他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因,从来不会胡乱为之。 谢南瑾一身玄色绣云纹锦袍,因着刚沐浴完,头发难得的没有挽成冠,通散在脑后,倒是化了一身的厉然之气,柔和了许多。 “没什么,就是不想娶。”谢南瑾淡淡的回答。 可显然,一句“不想娶”,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把老夫人给打发了的。 之前应的好好的婚事,忽然就不想娶了,任谁也会觉得奇怪的,更何况,谢夫人也知道,谢南瑾不是会由着自己性子就胡来的人。 所以,一定要有其它的理由。 “鸾姐儿生的端正,性子也好,又是孟家嫡长女,你说,还有哪儿不好的?”谢夫人见谢南瑾不说话,就只好又开口问道。 “没什么,母亲看上的人,当然是哪儿都好。”谢南瑾站在一旁,半边身子沉在阴影里,看不清晰,另一半映在昏黄的灯火下,暖黄的光亮似乎给俊朗的脸庞也染上了一分柔意,道:“只是再好,也不是我想娶的人。” 这都什么混账话? 谢夫人刚要说他,忽然意识一顿,抓到他话中的重点,眉目间便是舒展开来,笑道:“那你说说,想娶谁?” 谢夫人想,这可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的事,终于算是听说,自家这大儿子,也有喜欢的人了。 谢南瑾怔了一会儿,抿着唇,点头,道:“确实有,但现在,不方便说。” 谢夫人一听“确实有”这三个字,心花怒放,瞬间嘴角就扬了起来,一脸的慈眉善目。 不过……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其实啊,她也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名门闺秀还是平民百姓,只要是儿子喜欢,娶回来就成。 谢夫人想了想,这难道是……还没搞定人家姑娘? 以她对谢南瑾的了解,也不疑虑了,想来十有八九就是这样的。 “那好。”谢夫人妥协了,但还是道:“你别给我磨蹭,我可想早点见到我大儿媳妇。” 第四十八章 ,杀意 临近小年,这原本纷纷扬扬下的雪,倒是停了下来。 但这雪融的时候,虽是见了日头,阳光暖暖的洒了下来,天气反倒是越发的冷了起来。 喝了几剂药之后,蓁蓁的风寒之症已然去了很多,除却这脸色看着还有点苍白外,其它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 谢南骥说了,病症是大好了的,剩下的,就是心病忧思。 “七弦,我想出去走走。”蓁蓁小小的抿了一口粥,吃着没什么味道,就松手,搁到了一边去。 “好,小姐你先等等,我去拿衣服过来。”七弦想着,小姐在房间也待了这么些时日,能出去走走,放松心情,那确实是好的。 蓁蓁在房间里待了这么几天,衣着上也没怎么在意,一直穿的就是一件玉色绣折堆花袄子,素净的 很,这会说要出去,七弦便从柜子里头挑了一件大红撒花织锦斗篷,给蓁蓁好生系上。 这瞬间,就衬得她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 “小姐你想去哪儿?”七弦打开房门,往四周环视了一圈,然后回头,浅笑着问蓁蓁道。 左边是正则院。 蓁蓁垂眼,轻声道:“去梅园吧。” 她倒没有什么明确想去的地界,就是不太想路过正则院罢了。 梅园在右边,正好与正则院相反的方向。 这时节,赏赏梅花自然也是衬心情的,七弦笑着,便随着蓁蓁往右边梅园子去了。 这将军府里,说起来最值得观景的两大去处,一是后院的一座大梅园,在这个时节,正是梅花开得盛,一大园子的梅树,随着白雪争相盛放,暗香浮动中红红的一片,别提多好看了。 再说另一处,就是谢南骥的竹园了。 竹园子里绿竹棵棵挺立,清幽葱绿,一年四季,都是那个不变的景。 不过谢南骥的院子,一般不太喜欢旁人进去, 所是那院子里除了他,也就一个打扫卫生的小厮而已。 蓁蓁小女孩家心思,虽然觉得竹园里那一片绿绿的很好看,但说起来,一定是没有争奇斗艳的花儿好看的。 所以一进到梅园,她的嘴角就不自觉的扬起了笑容。 七弦跟在一旁,看得明白,晓得自家小姐喜欢这一处景,便自然的跟着笑了,边走边问道:“小姐,待会儿午饭,要不要吩咐厨房做百香梅花羹?” 喝了几天的清粥,嘴里都快淡的没味了,蓁蓁记得,百香梅花羹,很甜。 于是她点了点头。 七弦得了个准信,自也是欣喜的应下。 绕了大半个园子,蓁蓁走得有些脚疼,身上也有些微微发冷,就让七弦扶她去旁边的亭子里坐会儿。 本来这府里边的亭子都是经过了布置的,长椅凳子上放了有避凉的软垫,就是为了坐的方便,可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梅园里的这亭子,竟然没有布置软垫。 七弦也发现了这一点,忙是俯身去探,发觉这长椅上冰冷的紧,小姐风寒才好,身子正虚弱着,可不能再受凉了。 于是七弦起身,无奈的朝蓁蓁摇了摇头。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43节 “算了,咱们回去吧。”蓁蓁自然也晓得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转身欲离开,却是一转眼,瞧见了一个人。 她当即第一眼是愣住的,但是马上便反应了过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点头道:“陈公子。” 对于陈砚之,她本就是抱着欣赏的心态,并没有掺杂其它任何的东西,就算是之前被提到与他的婚事,她也不过是在心里升起那么些许的羞涩。 毕竟这世上的人,谁都喜欢美好的事物。 而长相俊朗,学识渊博的陈砚之,自然就是一样美好的存在。 陈砚之今日穿了一身雪白素袍,立于一片红梅之中,映的整个人更加俊逸无双,儒雅翩翩。 他看见阮蓁蓁,笑了笑,嘴角却是带着苦涩的,点头,道:“这园子里的梅花,开得倒真是好。” 嘴里说的是梅花,眼睛却紧紧的盯在蓁蓁身上。 那日在谢府见了她一面,自此心心念念无法忘怀,满满想着的,都是这个姑娘。 正好家中父母亲同他谈起他的婚事,说他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亲了,当时他想着,就同他们说起了谢家四姑娘。 当时他们便应下了,说会马上准备着让媒婆提亲。 他其实是欢心的,因为他长到这么大来,第一次有那样浓厚的,喜欢想念一个人的心思。 他想娶她,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看着她相夫教子,共同白头。 那想想,都是很好的光景。 蓁蓁被他那炙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微微的垂了眼,启唇,声音软糯,道:“既然陈公子喜欢这梅园之景,多逛一会儿就是。” 说着,蓁蓁不露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深知,与面前的人,她应该保持距离。 这是……大哥警告过的。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听大哥的话,而被大哥知道一些不该有的,那会发生什么。 陈砚之是心细之人,注意到她那小小的一步后退,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但马上恢复正常,笑道:“在下无意闯入这梅园之中,迷了方向,不知可否,请四姑娘带路。” 这般磊落大方的样子,最容易博得人的好感。 蓁蓁顿了顿,随即点头应下。 …… 诺大的梅园之中,也仅仅可见这几个身影,蓁蓁同陈砚之并排走着,七弦则静静的低头,跟在后边。 虽说是并排走着,但陈砚之是懂礼数的人,特地与蓁蓁隔了有小两步的距离。 生怕给她带来任何的反感之意,所以未敢有逾矩。 “小姐看着似乎脸色不好。”走了有一段距离,陈砚之先开口,打破了这一番寂静。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股儒雅的味道。 让人听了,便很舒服。 “不过是前些日子,受凉感染风寒罢了。”蓁蓁依旧是垂着眸子,轻轻的出声回答。 “风寒?”陈砚之偏头,眸中闪现担忧的神色。 “没什么大碍,大致已经好了。”蓁蓁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便接着又加了一句。 前面就是梅园的出口了,蓁蓁转过身来对着陈砚之,开口刚想说什么,眼前闪过一个玄色身影,霎时间话堵在喉口,笑意也瞬间凝住。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怔着都忘了眨动。 陈砚之注意到她的异常,皱了皱眉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见到迎面而来的身影,高大挺拔,带着隐隐肃杀之气。 “大将军。”陈砚之抱拳,朗声唤道。 谢南瑾却是没有理他,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那浑身气势,比这冬日里的寒风还要冻人,直接是大跨几步,走到蓁蓁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病才好,怎么又出来乱走?”谢南瑾虽是责备的语气,但明眼人都听得出,分明是宠溺和担心着的。 蓁蓁低着头,没有说话。 手指尖本是有些微冷的,但此番被谢南瑾握住,挨着他火热的掌心,瞬间,似就顺着手,暖了整个身子。 “七弦,送一送陈公子。”谢南瑾吩咐了一声,也没再往陈砚之那边看,直接拉着蓁蓁,就往回走了。 陈砚之倒是没在意什么,就想着大将军许是心情不好,嘴角含笑,瞧了会儿蓁蓁的背影,便随着七弦离开了。 …… 谢南瑾拉着她走了一路,一直到进了院子,蓁蓁都没有说话。 这样的状态,已经有好几日了。 每次来看她,同她说话,她要么装睡,要么不答,反正就是不愿意理他。 谢南瑾看着原本活泼开朗的蓁蓁越发阴郁憔悴下去,他心里边,自也是心疼和着急的。 “蓁蓁,有什么话,好好说,别闹脾气。”谢南瑾摸了摸她的头,无奈的说道。 好好说…… 蓁蓁心里一酸,抬眼看着谢南瑾,他眉间的锐利和强势……她能怎么好好说? “大哥。”沉默良久,蓁蓁鼓起勇气,唤了一声,就着有些紧张的措词,道:“你不是说,陈砚之是你很好的部下吗?他……他帮了你很多,也很有前途,而且……他人很好,我……” 蓁蓁想说的是,于她来说,陈砚之是个很好的选择。 她希望大哥只是一时的糊涂,如果他放手,她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依旧会是她的大哥,她也还是谢家四姑娘,她的妹妹。 “人很好?”谢南瑾冷笑了一声,泛起阵阵寒意来,道:“我可不觉得他有哪儿好,若不是看在他忠心的份上,我早就杀了他了。” 今日他就是带着聘礼来谢府提亲的,只是被他一口回绝了而已。 既然敢觊觎他的人,那就做好随时没命的准备。 蓁蓁被他身上的杀意惊到,瞳孔睁了睁,对他方才说出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大哥说……想杀了他…… 谢南瑾将她揽进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问道:“蓁蓁……你真的就……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吗?” 喜欢,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谢南瑾等着她的回答。 第四十九章 出游 蓁蓁在他的怀里,紧紧挨着他的胸膛,能直接感受到他炙热有力的心跳声,让人心安。 这是从小陪伴着她的心安。 可是,现下她睁着眼,却只剩下了茫然,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她依赖大哥,将他放在心里,会为他担忧,伤心,会哭会笑。 在以前的那些年里,她自然而然的,把这种情感,当做亲情。 可是在他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她犹豫了。 因为到现在,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这种情感,究竟是什么。 谢南瑾看着她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事的,蓁蓁。”谢南瑾圈着双手,又把她抱紧了些,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又马上离开,笑道:“你可以慢慢想,想到了,再告诉我。” 在大哥的怀里,其实,她依恋这种感觉。 只是另一方面心里又觉得……这是不应该的。 “不要着急,还有很多时间。”他轻轻的的在她耳边说道:“蓁蓁,相信大哥,好不好?” 语气已经近乎哀求。 蓁蓁听着,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眼前是白嫩修长的脖颈,雪白衣襟中,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引人沉醉,入迷,探索,谢南瑾的头埋下,忽然就吻了上去。 蓁蓁身子猛然一颤。 凉在外边的皮肤略微敏感,似乎在唇齿之间便轻轻的战栗,她感受一片火热自脖颈慢慢延伸到锁骨处,霎时间脑子清明过来,蓁蓁想后退,却是被他牢牢抱在怀里的。 脑子里的意识在清醒的告诉她――绝不能这样。 “大哥……大哥……”蓁蓁的声音都慌乱的颤抖起来,只能微微小幅度的摇着头:“不要……” 这是绝望到骨子里的乞求。 谢南瑾一听这声音,瞬间心就软化了一片。 他知道他该克制,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只是太多的时候,眼前的人让他渴望到发狂,他能忍,却忍不了太长时间了。 当人没有欲念什么都不想。 一旦有了,就如同上瘾入魔,再也解脱不了。 可谢南瑾还是停了下来。 因为他不想让蓁蓁害怕。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方才自己停留的那处脖颈上,留下了几个轻微的红印子,在一片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雪脂滑腻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唇间,谢南瑾喉咙微微滚动,然后别开了目光去。 “身子还有不舒服吗?”谢南瑾的声音似是带了嘶哑。 蓁蓁还没从刚才的惊惧中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明白大哥实在问她的风寒。 “已经好了。”蓁蓁弱着嗓子回答。 细弱的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 “过几日待天气好些了,大哥带你去郊外散散心。”谢南瑾宠溺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这些日子她总是蹙着眉,闷闷不乐的,谢南瑾看了心里自然也是堵得慌,便想着带她出去走走,看看景色,放松心情,总归是好的。 ……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44节 七弦去送陈砚之,却是久不见回来,蓁蓁刚想唤人去寻,却正见着她,蹙着眉头,进了屋来。 “怎得去了这么久?”蓁蓁还没开口,七音眨着眼睛,就已经先是疑惑的问了。 七弦直接略过了七音,走到蓁蓁跟前,凝神道:“小姐,原来陈公子今日,是过来提亲的。” 蓁蓁手中动作一顿,捏着杯子,停在嘴角,抬头问道:“然后呢?” “陈公子是同陈夫人一同过来的,奴婢去到前院的时候,恰巧碰见了他们在谈论。”七弦顿了顿,抿唇,道:“本来夫人是要答应的,只是大将军他……” 后面的话,七弦没再说下去。 毕竟妄议大将军,不太妥当。 但是不用她说,蓁蓁也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大哥一定是,回绝了的。 在这个家里,虽说是老夫人当家,但谢南瑾的话,也同样有说一不二的威慑力,若是他提了反对,那老夫人,怕就算不同意,那也必需得同意了。 “陈公子离开的时候,神情落寞,奴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就跟春风得意的花儿,一下打了焉儿似的。”七弦说着,又咋舌道:“只是他离开前说了,说下回挑个好时日,会再来提亲的。” 金城所致,金石为开。 或许陈砚之是这样认为的。 只是他不晓得,事情的症结,却完完全全不在这个点上。 不过是……谢南瑾不肯放手罢了。 蓁蓁垂眼,看着瓷杯中的清茶,寥寥可见几片打转的叶儿,泛着淡淡的清香与暖意,她瞧着,一时陷入了沉思。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算是再逃避不得了,无论如何,得有一个出路。 可是如今,就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她真正的心意究竟是如何的。 猛然回想起上一世,她要同沈湛在一起,大哥不同意,她却一意孤行,一气之下同谢家决裂,大哥对她失望透顶,很是生气,记得那有接近一年的时间里,都再没有理过她。 其实那个时候,她心里边也是落寞的。 本来是在身边百般关爱的人,却忽然间,变成了陌生人甚至是仇人。 那种心沉到谷底的感觉,她至今都还记得。 曾无数次的午夜梦回浮现大哥的脸,梦醒之后便是泪流满面,那个时候她真的后悔,后悔当初的一念之差,后悔同大哥说过的那些绝情的话,然后怀着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奢望,奢望能够回到过去。 可是直到她死……直到她死这关系都没能缓和。 蓁蓁想着,心里边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意,眼眶湿湿的,似是溢出了什么来。 “小姐,你怎么哭了?”七音本是在收拾茶盏,一低头瞧见蓁蓁脸颊上的泪痕,不由就慌乱了。 七音本是咋呼的性子,这一叫,倒是闹腾了整个屋子,七弦在一旁,忙是朝七音递眼神,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七音马上就闭上了嘴,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 元月十七这天,阳光普照,气候宜人,暖暖的拂人舒适,而谢府里边,一前一后开出了两辆马车。 前边一辆马车,坐的是蓁蓁和谢南瑾,而后边那辆,是谢南骐和戚嫮儿。 这趟出游,本也没这么大阵仗,就是谢南瑾单纯想带蓁蓁出门散心而已,只是被谢南骐瞧见了,好死不活非要跟着一起。 本来谢南瑾是不同意的,因为那小子实在碍事,也闹腾的很,但蓁蓁却点头应下了。 她这一应,谢南瑾说不行也得行了。 这谢南骐出门,不也得把他媳妇也带上,再加上几个服侍的丫鬟,这样一来,硬是给凑了一拨人。 本该是一番热闹的场面,但奇怪的是,前后两个马车,气氛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前边的谢南瑾倒是带着微微的笑意,但蓁蓁坐在他旁边,面色淡淡的,一直没有说话,之后眼皮沉沉的,竟是慢慢睡了过去。 后边谢南骐是个爱闹腾的,只是没遇上对事的主,同戚嫮儿一处,他总觉着憋闷的慌,不像同蓁蓁那般,一同打打闹闹的,就这么安静的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干脆两眼一闭,会周公去了。 “蓁蓁,蓁蓁。”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蓁蓁昏昏沉沉中,感觉到有人摇了摇自己的身子,她略微清醒了一些,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对上大哥一双满是笑意的眸子。 她这一路,睡得极为舒适,枕的柔软不说,身子也像是被火炉包裹着,暖和的很,这一醒来,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大哥怀里的。 眸中闪过一瞬的惊慌,但当意识回转过来后便平淡了下来,揉了揉眼睛,问道:“到了吗?” “恩。”谢南瑾点点头,瞧着她眸子上还蒙着一层雾气,眨着漆黑的瞳孔,面色如孩童般软糯软糯的,那番迷茫的样子,倒是让人心忍不住化开了来。 “要是还困的话,再睡一会儿也行。”谢南瑾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手掌顺着发丝滑下,停在了脖颈处。 别样的旖旎和暧昧。 蓁蓁的身子瞬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直起了身子,慌忙摇头道:“不用了。” 蓁蓁掀开窗帘子,匆匆往外边扫了一眼,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瞧见,不由疑惑道:“二哥和二嫂呢?” “他们说是去散步,这个时候,怕走出老远了。”谢南瑾不在意的回了一句。 谢南骐会有那个散步的闲情雅致? 蓁蓁在脑海里疑惑了一下,但马上就抛之脑后了。 谢南瑾先起身,一跳就下了马车,然后反身,将蓁蓁抱了下来。 谢南瑾往前走了两步,蓁蓁却猛地顿住在原地,张了张口,唤道:“谢南瑾。”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明明从没有叫过,却在心里重复过无数次。 谢南瑾回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蓁蓁走过去,踮起脚,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谢南瑾眸中笑意顿起,伸手便揽住了她的腰,感受两片柔软的唇瓣,轻轻的贴在他的嘴唇上。 没有深入,却很满足。 蓁蓁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或许,想试一试自己心里的感觉。 只是……是茫然的。 她依然无法找到,自己心里真实的感觉。 这时候,树林后边突然出现一个人,看见这一幕,脚步猛然顿住。 谢南骐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蓁蓁……同大哥…… 第五十章 意外 冬日的郊外,还是寒意阵阵的。 谢南骐把手上的披风随手递给了戚嫮儿,心不在焉的,低着头就一个劲的往前走了。 戚嫮儿接过披风,有些好奇于他的反应,这刚刚回来就一副失了神的样子,看着格外怪异。 “南骐。”戚嫮儿走在他后边,瞧了好一会儿,接着便忍不住轻轻出声,唤了一句。 “啊?”谢南骐猛然一惊,回头,眸子里一片茫然,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戚嫮儿摇摇头,顿了顿,又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关切道:“是不是不舒服?” 谢南骐目光怔怔的,没有答话。 好一会儿后,他偏头,神色怪异的看着戚嫮儿,问道:“你觉不觉得,最近大哥和蓁蓁有什么不对劲?” 戚嫮儿往前边瞧了一眼,隐约能看见谢南瑾和阮蓁蓁的背影,她看着,摇了摇头。 谢南骐此刻却是心绪不宁的。 刚才他回来拿东西,结果没走几步,一抬头就看到蓁蓁在吻大哥。 天!呐! 当时他整个人就直接石化在原地。 蓁蓁和大哥关系好,他当然知道,但是在他们之间,若说是吻吻额头,还算看着也就过了,可是……这直接上嘴算怎么回事? 简直给他吓炸了好不好?! “我有事,你先回去休息会儿吧。”谢南骐朝戚嫮儿摆摆手,然后就直接拔腿往前跑去。 戚嫮儿手上还捏着披风,抬头看着眼前的谢南骐一溜烟似的远离了视线,抿着唇,垂下眼来,神色落寞。 “蓁蓁。”谢南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拍了拍蓁蓁的肩,道:“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没等旁边谢南瑾反应过来,谢南骐已经拉着阮蓁蓁到一边去了。 谢南瑾恨恨的看了一眼,眼神差点没把谢南骐戳出洞来。 这臭小子!尽知道捣乱! …… 空谷幽涧,回荡着水流哗哗滴落的声响,前几日融化的雪水,似还带着一股诱人的清香。 这都快走出这一道谷了,谢南骐搓着手,一副着急紧张的样子,却硬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蓁蓁不耐烦了,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二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谢南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真是墨迹死了。 谢南骐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硬是没能说出来。 这太尴尬了,要他怎么说? 难道直接问说你为什么要亲大哥? 平心而论,这样的问题,他还真问不出口。 于是谢南骐只好继续皱着眉头,搓着手。 蓁蓁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说话,目光不经意的就往四周扫去,收入眼帘这空谷的景色,眸光霎时就亮了起来。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45节 这谷中似乎要比城中早些入春,许多的小花已经冒出了头,虽不似牡丹海棠那般大气秀丽,却别有一番悦眼的风采,蓁蓁弯着嘴角,一路瞧了过去。 忽然间,闯入眼帘一株绿色的植物。 那植物长得很怪,通身碧绿,叶子又细又长,那叶尖上一抹红色,浓郁鲜艳,她好像记得,在哪看见过…… 蓁蓁努力的回想,然后脑子一清灵,想了起来―― 是香兰笑! 这株花儿,算是一种名贵的药材,蓁蓁曾经听三哥说过,还见过他画的画,他曾说,世间香兰笑,一株难求。 蓁蓁闪着亮扑扑的眸光,盯着那株香兰笑,步子就不经意的迈开去了。 蓁蓁想,要是采回去给三哥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于是她小跑了两步,到那株香兰笑跟前,俯下身来,细细的闻了闻,独特而馨香的味道……她应该没有认错。 蓁蓁心下喜悦,俯身欲去采摘,手才碰到枝叶,忽然听到身后有草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本以为是谢南骐,可是越发接近就觉得不对劲,愣住了。 刚要转过身去,后边突然有人紧紧捂住了她的嘴,一股奇怪的香味儿从鼻腔传入,身子很快就瘫软,接着迅速的失去了意识。 谢南骐还未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一咬牙,转身开口,却是猛然发现,身后一片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心里一震,顺着地上的一排脚步看过去,却是在前边的草丛中戛然而止,什么都没有。 他的瞳孔蓦地睁大。 “蓁蓁,蓁蓁――”谢南骐扯着嗓子大喊,整个山谷里都回荡着他的声音,却硬是没有得到回应。 完了,出事了! 谢南骐捧着一颗慌乱的心,在这周围找了一圈,似是发现了些许奇怪的痕迹,脑子飞快的转动,回想他刚刚走神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想不起来,只能转身,着急跑了回去。 …… 蓁蓁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的头还昏昏沉沉的,重的根本抬不起来,喉咙里涩涩的,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来,才发现自己嘴巴被一团绢布给塞住了。 不光如此,她整个身子都是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五花大绑,稍稍动一下,粗糙紧绷的绳子勒的皮肤都直生疼。 对于蓁蓁来说,这种情况之下,她无疑是惊慌失措的。 但是她也晓得此刻自己必需冷静下来。 于是蓁蓁抬眼,匆匆的扫了一眼周围。 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房间,从墙壁来看,应该是乡下的土胚房,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树枝杂草之类的东西,破旧的窗户上只随便钉了一些木块,冷风呼呼的直往里吹。 蓁蓁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的凝固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似乎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蓁蓁透过木门的缝隙,隐约能看见外面站着两个人,两个男子,黝黑壮实,像是村里的庄稼汉。 “那姑娘看着,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其中一个矮个子的往木门这边看了一眼,担忧问道。 他自然是担心的,因着方才绑回来这人,衣着华贵,首饰头面金灿灿亮闪闪的,一看就来头不小。 “老子管她是千金小姐还是皇城公主呢!”那高个子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不屑道:“只要给钱,天皇老子我也不怕!” 矮个子显然要谨慎胆小一些,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又道:“这要是被临阳城里的权贵找过来,咱不就死定了吗?” “你傻呀!”高个子男人显然对他这种贪生怕死的行径十分不耻,往着临阳城那边的方向扬了扬头,道:“那人都说了,这城里边的事,会处理好的,咱们只负责好好看管着人就是了,这过些日子,把她随便往去南夷的商队里一塞,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找不着人。” 听他这么一说,矮个子虽还是有隐隐的担心,但总归是闭上了嘴,不再问东问西了。 蓁蓁从他们的谈话中,也算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在那样无人的山谷郊外,能对她下手的人,一定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事先经过了谋划的。 但是在这个时候,蓁蓁也没心思去想究竟是谁与她结了仇怨,要如此的陷害她,因为她抓住的重点是――那两个人,要把她送去南夷。 南夷! 她听大哥说过,那是个荒蛮又遥远的地方,偏僻落后,要是她去了那儿,恐怕……恐怕连大哥都很难找到她。 而且以她这样的身体状况,怕是连这去的路上,都不能坚持下来。 她挣扎着想起身来,却是怎么都站不住,猛然瞄见那两个身影往屋子这边走了过来,蓁蓁一顿,身子一软,挣扎着往后挪动了几步,睁着眼睛,紧紧盯着门口。 打开门的是那个矮个子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瓷碗,又黑又破,里边装了几个干巴巴的饼,走过来,放在了蓁蓁面前。 蓁蓁满带着提防的眼神看着他。 这矮个子看起来生的和善,黝黑的圆脸,一双绿豆大的眼睛挤成一条缝儿,肥厚的嘴唇紧紧抿着,看了一眼蓁蓁,不说话,然后就伸手指了指碗里的大饼。 蓁蓁背依在墙上,怯生生的看着他,咽了口口水,壮胆,道:“你这样绑着我,我怎么吃?” 她大概能够推测出来,这两人后面的指使者,应该是不希望她死的。 否则直接杀了她就是,不会费那么大力气把她送去南夷。 那矮个子看了看周围,想着这全都严严实实的,他们也在外面守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事,于是走过来,将蓁蓁嘴里的绢布拿出来,然后解开了绳子。 蓁蓁稍微一动,却发现手臂僵硬的厉害,勒着的地方一道一道的生疼,她愣着看了他一眼,便伸手去,拿了一块饼过来。 一伸手,竟连手都是虚软的。 矮个子解了绳子,就转身出去,将门给锁上了。 蓁蓁把目光投到面前自己手上的大饼上。 又硬又黄的一块大饼,拿在手里甚至还是冻手的冰冷,若是放在平常,蓁蓁诀计是看都不会看一眼。 可是……她现在肚子确实已经饿了。 而且指不定她还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要是不吃的话,一定会饿死的。 算了。 蓁蓁拿着饼,张嘴就咬了一大口。 生硬,难嚼,就跟在吃石头一样,蓁蓁囫囵咬了几下,就吞了下去。 第五十一章 逃脱 将军府里的气氛弥漫着一片火气,充斥在每一个角落里,隐隐爆发。 自蓁蓁失踪后,谢南瑾的眉头就始终没有舒展开,此刻他站在院中,沉着脸,一副随时能把人吃掉的样子。 这就和谢南骐出去了一趟,甚至走没离开多远,人就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他把那方圆之地里里外外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派出去好几队人,可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要不是他现在急着找蓁蓁,没能分出别的心思来,非得将谢南骐抽的半死不活不可。 连个人都看不住,他还能做什么? 真是没用! “大哥。”谢南骥匆匆的走了进来,衣裳凌乱,带着水迹,墨发未挽,略显狼狈。 他现下也来不及注意这么多,开口就,略显匆忙谢南瑾说道:“城郊往南方向,似是有蓁蓁的踪迹。” 于谢南骥来说,蓁蓁失踪了,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可能不着急。 所是他顺着那山谷之处一路寻找,然后在看见那株香兰笑的时候,他有了隐隐的猜测,于是依着地上留下的痕迹,找了一小段路,这才确定了往南的方向。 “往南?”谢南瑾往南边看了一眼,问道:“庆俞,城郊往南是什么地方?” “好像有一个小村子,叫……天穴村,没什么人居住,而且……”庆俞顿了顿,一拍脑袋想了起来:“那个地方,还是南夷商队来往的必经之地。” 南夷商队? 一听到这,谢南瑾心里有了隐隐的一番猜测。 但他不敢断定。 “走,马上带人去找。”谢南瑾拔腿就要离开。 “我也去。”谢南骐站在后边,弱弱的出声道。 其实蓁蓁不见了,他才是最忧心的那个,一方面忧心蓁蓁的安危,怕那娇滴滴的丫头出事,另一方面还要接受大哥的各种眼神刺杀以及紧迫的精神压力。 要是蓁蓁出什么事,他就该跟着她一起出事了。 光是想想,谢南骐都能在风中瑟瑟发抖了。 “你给我好好待着。”谢南瑾顿下脚步,冷声喝住,又转头对谢南骥说道:“三弟,你再带人,守在天穴村的谷口,若是商队来往,必定拦下。” “是。”谢南骥点头应下。 谢南骐这厢只能讪讪的闭了嘴。 其实谢南瑾虽然着急心慌,但也是有考量的,蓁蓁失踪,府里边乱成了一锅粥,要是他们三兄弟全都出去的话,有些事就不太好处理了。 谢南骐是没什么用,但留着总比不留好。 就算当初在战场上面临千军万马,刀口舔血,谢南瑾都从来没有这般慌乱过。 天塌下来,都不过如此。 这天冷,风大,蓁蓁身子又弱,平时养得也娇,在外面根本一点苦都受不了,指不定会难过成什么样。 每多过一点儿的时间,对他来说,都是世间最莫大之煎熬。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在暗中下手……他一定让他尸骨无存! 伤他可以,但这个世上,他不允许有人伤蓁蓁分毫,那他必定,以一倍,报百倍。 …… 蓁蓁抱着双肩,已经退到了角落,瑟瑟发抖。 外边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一到这冬日的夜里,总是格外的寒冷。 小屋子里本就凉意阵阵,再加上寒风不断从窗户,木门的缝隙中吹进来,周身更是越发的寒冷了起来,蓁蓁只穿了一件袄子,此时待了不过大半日光景,身上就已经冻的没有了知觉。 从小到大,她哪受过这样的苦。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46节 心里想着,越想就越觉得委屈。 但她晓得,自己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现在被关在这个地方,尚还有逃出去的机会,也容易被大哥找到,可若是被带上了去南夷的商队,到时候,恐怕她连这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眼皮耷拉着,便是困意袭来,只是在这地方,又如此寒冷,无论如何,蓁蓁是不敢入睡的,于是只能睁着眼睛,尽力撑着,脑袋迷迷糊糊的,不知过去了多久。 外边又隐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南夷”,“商队”之类的字眼陆陆续续落入蓁蓁的耳朵里,她一惊,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睁着眼睛往外边看去,隐隐的似乎瞧见了火把的光亮。 听这声音,应该是不止两个人的。 本以为还会在这里多待几日,可如今不过一日光景……怎的会这么快? 蓁蓁警惕着,然后贴着身后的墙,慢慢的站了起来。 她白日里已经将这个屋子周围的景况都摸了个清楚,前边是一大片平地,广阔到一直进了树林子,后边是一个池塘,除了有几片残败的荷花外,就是冷清清的一片水。 如果要逃,就只能从后边的池塘那边去。 先前她有过这个想法,只是心里犹豫,不敢跳下去。 现在看来,必须要搏一搏了。 通往后边的只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蓁蓁动了动手臂,却是在这寒冷下僵硬的厉害,连迈开步子都是艰难,可是就算这样,她也必须咬着牙忍下。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脚,揉的稍微热络了些,然后叠过来几块石头,一跳伸手抓住,用尽力气爬了上去。 那么高的地方,她光是站着,就已经双腿发抖了。 待蓁蓁的脚终于挨到了地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她听见了前边房门锁链碰撞的声音。 来不及想那么多,蓁蓁一头扎进了水里边。 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将她整个人侵袭。 蓁蓁的水性算不得好,顶多就是能憋会儿气,这一手捏着鼻子,在水下待了好一会儿。 屋子里传来惊慌嘈杂的声音,想必是已经发现她不见了,接着又过了一会儿,她听着没了声音,才小心翼翼的冒了头出来。 她的嘴唇已经由苍白转为了青紫,一身水淋淋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的气息。 蓁蓁完全是撑着最后的一丝意识和力气。 方才当冰冷的水流浸泡住她整个身子的时候,她有一种死亡扼住了喉咙的窒息感,那一刻脑子在嗡嗡的响,眼前突然就浮现了大哥的脸。 他朝着她笑,唤着“蓁蓁”。 那一刻她在想,没有什么比这更绝望的了。 如果她死了,那就将带着遗憾永远的离开,离开之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人只有在死亡面前,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么,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所以就在那一瞬间,蓁蓁的脑子变得清明起来,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离开这里,活着离开这里。 而且,她想见到他,十分迫切的想。 于是蓁蓁挣扎着爬上岸,回头看了一眼屋前亮堂的火把,心下下了决定,不再犹豫,直接就朝着树林浓密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踏在地上,像是虚软的,却又没有知觉,整个人瞧起来,随时都会倒下,她不晓得自己还能撑多久。 到底还要撑多久,才能等到大哥? …… 天穴村位于南郊的一方深谷之中,出入之道,唯一就是一处峡谷,再加上道路凶险,平时来往之人极少,而村子里边,也不过寥寥几户人家。 当谢南瑾带人抵达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因为怕打草惊蛇,所以他并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轻着脚步横扫过整个村子。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村子里的异动。 那是一家隐在山谷丛林背面的农户,若非仔细探寻,倒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在这样本该寂静的夜晚,那土屋子里边却是亮了有好几个火把,人声躁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手下人协制住了几个庄稼汉,谢南瑾一把夺过那人手上的火把,冲过去就踢开了门。 可是里面空无一人。 谢南瑾走进去,随即便闻到了蓁蓁的味道。 是独属于蓁蓁的幽香。 隐隐弥散于这一间小小的土胚房中,还未随着寒风消散,应该是……刚离开不久。 “留下两个人,看押住他们,剩下的,都去找。”谢南瑾冷冷扫了那几人一眼,目光凌厉,足以叫人双腿虚软发颤。 尽管是在这黑夜里,但依旧能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里,是明明白白的杀意。 落了他谢南瑾的手,那这些人,就别想活着出来。 其中好几个人吓得立马就跪地求饶了,连连磕头喊着饶命。 “人呢?”谢南瑾冷声问道。 “不……不知道。”矮个子男人颤颤的回答,连头都不敢抬,只是哆嗦着嘴皮子说道:“刚刚……跑了。” 他们看着那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想也跑不到哪儿去,于是就放松了警惕,可谁也没想到,这不到一日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而且眼前这人,浑身杀气外露,凌厉如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茬。 谢南瑾在这环视了一圈,注意到屋子后边的池塘,微弱的火光映照下似乎有几个湿漉漉的脚印,他心里一震,便跟着那脚印跑进了丛林中。 第五十二章 幕后黑手 谢南瑾是在一处杂草丛中找到蓁蓁的。 她全身都湿透了,冰冷的厉害,脸色苍白,嘴唇青紫,不知道是已经晕倒了多久。 那一瞬间他心里就跟针扎了一样难受。 他从不舍得让她受苦,就算是一点点的擦伤都要心疼半天,但是如今,却因为他的疏忽,害她成了这个样子。 有心疼,更是自责。 他轻轻的将蓁蓁抱起,连稍微大一点儿的动作都不敢做,就怕会伤到她。 躺在他怀里的依旧是那个小小的人儿,安静的闭着眼睛,可是那股冰凉的感觉却透过衣服直浸在了皮肤,不再同以前那般温香柔软,是寒冷到血液里的冰冷。 而谢南瑾身上的杀气,也在那一刻到达了顶点。 但他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回跑了。 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连颠簸都不敢多有,只想着,快点带蓁蓁回去。 凌晨时分,天边已经隐隐现了鱼肚白,一辆平头黑漆马车疾驰进城,直接就进了谢府。 因为先前早就派了人回来通报,所以大夫和热水,都是已经准备在木槿院里的。 七弦和七音听到消息的时候,又是惊喜又是害怕,惊喜的是终于找到小姐了,但又害怕,害怕她会出什么事情。 心颤颤的等了一个晚上,终于到这个时候了,才瞧见小姐的身影,虽然她整个人都被将军抱在怀里,但是她们依旧发现了她苍白的脸色和青紫的嘴唇。 ……一定是冻的厉害了吧。 七音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流了下来。 七弦心里虽然也酸涩涩的,但比七音要淡定稳重些,抿着嘴唇忍住了泪,尽量声音平稳的说道:“净室里已经备好热水和衣服了。” 谢南瑾点点头,将蓁蓁抱了进去,然后他退到屏风后边,由七弦和七音在一旁侯着。 这泡了一会儿,七弦和七音还一边小心的给蓁蓁揉着手脚,七音刚刚本是哭过了一回,可是现下看着小姐身上这划划道道的小伤口,一时没忍住,眼泪又往下滑了。 她家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看这厢都晕过去了,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醒来。 七弦虽是没有动静,但在灯光的映照下,也看得见她眼眸里闪着点点泪花。 人从净室出来的时候,面色已然柔和了不少,只是两眼紧闭,依旧是没有醒过来。 …… 蓁蓁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像是梦,又很真实,说起来,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她拖着湿漉漉又冰凉的身子,一路漫无目的的跑,像是跑了很久,跑着跑着,身上便没有了力气,整个人都猛然瘫软下来。 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很冷,全身像是被冰窖包围一般,透过皮肤直冷到了心里,脑子晕乎乎的,想睁开眼睛来,最终却还是闭上了。 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点点的流失,然后,她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很温暖,很熟悉的怀抱。 他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圈着一直未曾放开手,很长的时间里,那只温暖的手掌一直覆在她的额头。 让她感到安心。 他贴在他的耳边,呢喃着告诉她,说,蓁蓁,不要怕。 声音是极致的温柔与怜惜。 那一刻她忽然很想哭。 只是眼泪已经到了眼眶,却像被堵住一般,泪水怎么都流不出来。 涩涩的,让人难受。 又过了很久,她身子慢慢回暖了过来,意识也清醒了些。 可那股熟悉的味道一直伴在身边。 只要他在,她似乎就可以安心的永远不需要醒来。 蓁蓁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是一片茫然,她怔怔的看着床帐,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房间。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47节 蓁蓁还尚未从之前逃亡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心一颤一颤的像是停不下来了,她扭过头去,就在床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谢南瑾穿的还是之前出游时的那身玄黑锦袍,看起来是一直没有时间换,如今沉沉的睡去,却仍是紧锁着眉头,脸上的憔悴之色,是显而易见的。 她不见了,大哥一定……急疯了吧? 蓁蓁几乎能想到他是怎样的反应。 她扯着嘴角,突然就含了微微的笑意,伸出手来,指尖落在了谢南瑾的眉头。 却就在触碰到他皮肤的那一刹那,谢南瑾睁开了眼睛。 他一直都有很高的警惕性,可是连续几天没有合眼,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守在床边,本只想微微眯一会儿,谁知就睡了过去。 他偏头看见蓁蓁的那一瞬间,原本幽深暗沉的眸子闪出一丝惊喜的光芒。 “醒了?”谢南瑾笑着,目光快速的将她扫了一眼,问道:“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蓁蓁凝神,似是呆怔住一般,看着谢南瑾,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蓁蓁。”谢南瑾蹙着眉,轻声的又唤了一句。 过了好一会儿,蓁蓁似是缓过神来,睫毛轻轻颤了颤,看着谢南瑾,出声,道:“没有。” 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喉咙酸涩的厉害,张口吐出两个音节来,都有些难受。 她看大哥这般憔悴的样子,心里有些微微的自责,也不晓得……他在这守了多久。 “饿不饿,想吃什么?”谢南瑾着紧问道。 蓁蓁当然是饿的,这几天,除开那两个硬梆梆的大饼外,她什么都没有吃过,肚子空空的,却早就没了知觉。 于是她点了点头。 食物上的很快,一看就晓得是早就已经备好的。 蓁蓁想自己起来吃,可是谢南瑾不让,非让她坐在榻上,他来喂,蓁蓁笑了笑,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榻边放了一个小几,饭菜都布在上边,一眼瞧去,多是些清淡的吃食。 他好生的扶她起来坐着,先问她想吃什么,然后再将吃食拿过来,一点一点的细心喂给她,五大三粗的糙汉子,生怕一个动作大就能弄伤了她似的。 蓁蓁咽了一口粥,心下突然泛起了酸意,伸手就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被抓走的时候,她没有哭;关押在那样的地方,她没有哭;一个人逃到山林里,冷的晕了过去她也没有哭;可是现下回到了家里,看见大哥这副着紧的样子,她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所有害怕和恐惧,在这一刻全部倾泻而出。 在大哥面前,她才终于看到了依靠,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 她的身子在轻轻的颤,豆大的眼泪就啪嗒往下流,不一会儿就打湿了谢南瑾的衣裳,这眼泪热乎,直灼疼了谢南瑾的胸膛,他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松开一些,给她擦了擦眼泪。 “大哥在,蓁蓁不怕。”声音柔和的直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蓁蓁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才止了些眼泪,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大哥。”饭吃的差不多了,恰好这时候,外边传来了谢南骥的声音。 谢南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和蓁蓁说道:“大哥先出去一下,你先休息,要是累了,就再睡会儿。” 蓁蓁点头。 谢南瑾接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谢南骥正站在门外等着,谢南瑾走出来,关上门,开口便问道:“怎么样了?” “已经审问过了,那几个人,就是天穴村的村民。”谢南骥沉着面色,清俊的脸庞上也带出一抹怒意,道:“还是动了刑,才撬了口风,说是临阳城里的贵人,给了百两银子,说要把人送到南夷去。” “可有查到是谁?”谢南瑾接着追问道。 “没有。”谢南骥摇摇头,皱了眉头,回答道:“有中间人在联系,行踪隐秘,一时查不到幕后主使,而且看得出,那人是行事严谨的。” 这事就这么说起来,倒真是有些失了头绪。 谢南瑾身居高位,如此必是树敌不少,只是冲着他也就算了,鲜少有人对他身边人下手,而且要把人送的远远的,没想害性命,光这一点,便能让谢南瑾平断生出许多疑惑来。 而且蓁蓁平日里都待在府里,又哪有什么机会去与人结怨树敌呢? 谢南瑾想到这,忽然想起每次蓁蓁醉酒之后,都会提到说……要他为她报仇…… 难道是…… 谢南瑾心里顿时有了猜测,便吩咐道:“你去查一查新上任的那位沈少卿,还有他的身边人,都要留意。” 谢南骥显然是不清楚大哥口中这位沈少卿是何许人也,但大哥这么说了,一定有他的理由,便没有多问,点点头,应下了。 他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看院子外边,道:“二哥好像在外边。” “叫他滚!”谢南瑾想都没想,直接呵斥了一声。 那个没用的,还敢出现在他面前,要不是他的疏忽,哪能把蓁蓁害成这个样子。 得空了再教训他,这回必须让他好好长长记性才是。 谢南瑾说完,转身进了屋。 第五十三章 送上门 沈湛一身青色绣暗玄纹官袍,头发用白玉冠整齐挽住,神清气爽,丰神俊逸,从马车上下来,面色沉着,往旁边看了看,顿了一会儿,从侧门进了孟府。 他沈湛之前本只是宫学一名小小的少傅,没什么身份地位,也就随时能出入宫廷这一点得了让人羡艳的,但年前却忽然得了个四品太常少卿的职位,仕途平步青云,实在叫旁人好生眼红。 但是只有沈湛他自己心里明白,光就这点,对他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他有野心,有比别人更大的野心。 他同样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只不过沈湛此次来孟府,找的却并不是孟尚书,而是孟二小姐着人请他来的,一进府就有下人在门口候着了,颇为谨慎,行了礼,带他去了后院。 后院游廊之下,孟画芷早就已经在等着了。 孟画芷穿了一身水粉色撒花如意云烟裙,衬得整个人粉粉嫩嫩的,一副小女孩的模样,只是此番等在游廊处,轻咬下唇,眉头紧蹙,一副分外忧心的模样。 她先前派人去将军府探查,虽说没有个定论,但多少发现了一些端倪,再加上之前的一些事情,因此,孟画芷认定,一定是因为那个阮蓁蓁从中挑唆,才会害得姐姐嫁不了大将军。 所以,她一气之下,就花钱雇了几个庄稼汉,想着把阮蓁蓁给劫走,再送的远远的,这人不在了,总不能还兴风作浪了吧? 只是她这一时的头脑热,却未料给自己埋下了大祸根,就她一个姑娘家,在这临阳城里,哪能敌得过谢大将军的势力,这人轻易被找着了不说,还差点将祸水引到自己头上。 虽说她行事前存了谨慎的心思,派的都不是孟府里的人,但是这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万一要是被大将军查到了她头上……那…… 所是她思前想后,实在找不着什么好的法子,父亲那边自然是不能透露半点口风的,可是她一个人又势单力薄,于是这想着……就想到了自家表哥。 表哥现在是太常少卿,近段时间,也颇的大皇子赏识,若是向他寻求帮助的话,应该是能帮得上忙的。 所以孟画芷才匆匆的请了沈湛过来。 “表哥。”一见到沈湛,孟画芷就跟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上前了几步,紧皱着眉头,唤了一声。 沈湛见她这副凝重愁丝的模样,不由心底一沉,问道:“发生什么了?” 于是孟画芷将沈湛拉到一边,轻声细语的,把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沈湛这听着,脸色就微微变了。 他万是不敢想,这自家表妹,怎么敢做出如此胆大的事情来。 这临阳城里谁不知道,谢大将军最宝贝他这个妹妹,这朝着阮蓁蓁下手,完全就是触了谢南瑾的逆鳞,若说他到时候得知真相,杀人噬血,剥皮抽筋,那也是有可能的。 “你这行事……也太鲁莽了。”沈湛轻轻的叹了一声。 “我就是想着,那阮蓁蓁离了眼,事情必定就好办了,一时心急,就……”孟画芷说着,心下又想着这后果,越发的觉得害怕,身子都不禁微微发颤,抬头,略带哭腔的哀求道:“表哥,你可一定要帮我,一定得帮我才是。” 沈湛的眸底慢慢沉了下去,摆摆手,示意孟画芷让他先想一想。 这事……实在棘手。 但沈湛却又隐隐觉得,或许换个角度来看,这件事,似乎有能抓住的苗头。 沉吟了一会儿,然后他抬头,看着孟画芷,道:“她是被两个庄稼汉掳走的……大概是过了多久,谢将军才找到人?” “约莫有两天。”孟画芷想了想,忙是回答道。 “两天……”沈湛呢喃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 两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这样……”沈湛在脑中思索了一番,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同孟画芷说了好长一段话。 孟画芷听他说完,眸中惊恐顿现,嘴唇惊讶的张了张,担心道:“真的要这样做吗?可是,做这些,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表哥方才说的那些,似乎与保住她的性命,并没有什么干系。 “按我说的做就是。”沈湛有自己的考量,但并不方便和孟画芷说明白,只能是道:“后边的事,我都会安排好的。” 孟画芷心下思索他说的那个法子,只觉得很是不对劲,但想来想去,她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能点头应下。 “对了表哥,这件事……不要和我爹说。”孟画芷虽晓得沈湛是不会乱说的,但这心里担忧,便免不住的嘱咐道。 沈湛心思并不在这上面,随意点头,道:“我晓得的。” …… 谢南瑾看着蓁蓁醒过来,这厢才是松了一口气。 他连续奔波了两日,后蓁蓁昏迷着,他又在榻前守了一日,如今这整整三日的时间里,他竟是连衣裳都未曾换过。 这一身的汗,湿黏着不说,还隐隐泛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人闻了便是不舒服的,于是抽了时间,回正则院,命人备水沐浴。 谢南瑾大多时间待在军营之中,一切皆是从简,再加上经常是赶时间,这洗澡就是用凉水冲一下的事,只有在家里,顾及到蓁蓁的感受,他才会用香胰子抹上一抹。 一身汗味,怕是会熏到她。 谢南瑾泡在热水中,顿时畅畅快快的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伸手往旁边一摸,却是没摸到预想中的东西,张口便大声道:“庆俞,拿些香胰子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身后有掀开帘子的声音,接着是轻轻的脚步声,往浴桶这边走了过来。 谢南瑾只道是庆俞,不疑有他,两手搭在浴桶边缘,微微闭了眼睛,沉声吩咐道:“过来搓背。” 许久都不见有动静,谢南瑾又是着急,便出声催促道:“快过来。” 他这一声催促下,身后才磨磨蹭蹭的,重新有了声响。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48节 这一片热气的包围下,谢南瑾是有些昏昏欲睡了,所是没有太过注意,闭着眼睛,脑袋晕乎着,还有些昏沉。 身后似乎传来了隐隐馨香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分外熟悉,还未等谢南瑾有过多的思考,一双软糯滑腻的手已经轻轻抚上了他的背。 抹了抹香胰子后,接着未有过多的动作,谢南瑾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不是庆俞! 谢南瑾一惊,当即心生怒火,想着是哪个胆大的丫头,竟然就这么闯了进来。 他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猛然回过头去,可这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张面容。 “蓁……蓁蓁……” 谢南瑾顿时怔住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来人,会是蓁蓁。 明明刚刚出来的时候……她还在睡觉。 “大哥……疼……”蓁蓁动了动被他紧紧捏住的手腕,只觉着骨头都快被捏碎了,又挣脱不开,只能嘤咛着出声。 谢南瑾听着声音,反应过来,便是松开了手。 她只穿了一身单衣,光泽细腻的绸缎软软贴在身上,隐隐露出少女姣好的曲线,衣领松垮的开着,衬着雪白细腻的皮肤,让人只看了一眼,便能气血冲上心头。 可是在这个时候,谢南瑾也无意顾其它。 “怎么出来了?”谢南瑾下意识的就责问道:“还只穿这么点衣裳?” 她之前被冻的晕了过去,昏睡了一整日才醒过来,现在就是,生怕她再冻着。 蓁蓁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睁着,眸底似乎有胆怯的神色,尽量沉着呼吸,却还是有些慌乱,贝齿轻咬,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而后凑上去,唇齿轻轻贴上了谢南瑾。 她贴着他的唇,他唇间是火热到极点的温度,烫的她身子有些发怵,动作间却是生疏的,轻轻的吻着,丁香软舌不知目的的乱扫,忽是碰到另一方濡湿的柔软。 蓁蓁慌乱间抬眼,正好撞上谢南瑾一双略带笑意的眸子。 细细的弯着,漆黑眸底的神色,慢慢亮闪了起来。 她略显羞赧,马上又垂下眼去。 这丫头的心思,他怎么也能猜到一二。 此番这般主动,就算不说出口,他也晓得,是愿意了。 心下的欢欣顿起,静耐着性子,等着看她要怎么折腾,可这动作虽是笨拙的,但稍稍一动就能将他全身撩起火来,软软的身子,以及蓁蓁身上特有的清香。 一时气血全都凝往了一处去。 谢南瑾伸手,一把揽住蓁蓁的腰,身子一侧,微微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揽了下来,落在浴桶里,溅起一地的水花。 蓁蓁惊慌间,落在了谢南瑾的怀里,被他紧紧的抱住,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炙热的气息压下,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唇。 第五十四章 相悦 火热的身子将她整个人都紧紧锢住,精壮的胸膛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让人完全挣脱不得,唇齿的纠缠还在越加的深入,一双大手,很是不安分的游走了起来。 蓁蓁本就只穿了一身单衣,方才从木槿院过来,是披了大麾的,进屋后就将大麾搁在一旁了,这猛然浸了水,衣裳自是湿透了的,两团滚圆丰盈的雪白,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呈现在谢南瑾面前。 一时气血贲张,只想将怀中的人按住,大肆征伐掠夺一番。 粗糙的指腹按在瓷白的皮肤上,蓁蓁是觉着有些微微发疼的,但随即,便是痒痒麻麻的感觉传来,麻的她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顺着水就不自禁的往下滑,她伸手,便抱住了谢南瑾的脖子。 谢南瑾眼底笑意更甚。 软软的身子仿若无骨般依在身上,滑腻的好似不抱稳就会随时滑掉一样,他吻了吻唇,又顺着脖颈,往下。 蓁蓁霎时间脸红的厉害,推了推谢南瑾,摇头道:“大哥。” 她的衣裳已经湿透,谢南瑾在沐浴自是一丝不着,此番这般,便像是什么衣料都没有一般。 谢南瑾顿了动作,轻“嗯”了一声。 蓁蓁红着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南瑾抱着她的腰,弯唇笑了笑,停下动作来,哑着声音问道:“身子不舒服?” 什么舒不舒服的,被这么抵着,当然不舒服了。 “可大哥不舒服。”谢南瑾轻笑着,然后握住她的手,顺着就往下带,蓁蓁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上已经碰到了一个…… 她一愣,刚要收手回来,却被牢牢按住了。 …… 谢南瑾还是晓得有理智的。 他给蓁蓁擦干了身子,瞧着这屋子里没有衣裳换,也只能给她穿了他的中衣,然后抱着去了榻上。 蓁蓁的脸红的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可是这一双手才更是疼痛难忍,本是娇嫩嫩的皮肤,硬生生给那么大的物件上磨了那么久,酸痛不说,还蹭的红肿。 谢南瑾走出屋去,吩咐庆俞去木槿院,让七弦准备一身衣裳过来,随即没再说什么,关上了门。 屋里的地龙燃的很旺,感觉不到丝毫的寒意,蓁蓁却还是扯了被子过来盖上。 她穿着大哥的衣裳,宽大的很,空漏漏的连肚兜小衣都没有,露在外边,跟什么都没穿一样。 所以这才拿了唯一能遮身的被子过来。 “冷?”谢南瑾见她盖了被子,只道是她觉得冷,便想着唤人进来,将屋里的地龙再燃大些。 “不冷。”蓁蓁可不想让旁人进来看见她这个样子,便连连摇头。 谢南瑾在榻边坐下,吻了吻她的唇,道:“先休息会儿,待会儿七弦就拿衣服过来了。” 一听七弦会拿衣服过来,蓁蓁好不容易缓点神的脸又红了红,这厢可让底下那些丫鬟怎么想……真是恨不得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 谢南瑾的手上拿了个青丝缠枝小瓶子,掀开被子的一角,正好露出一双莹莹玉腿,脚趾头圆润珠白,修剪的很好,泛着粉粉嫩嫩的光泽,可在这细腻之下,脚板却是有道道划痕,虽不算严重,但映着白皙的皮肤,看着也令人心疼。 这是她之前在山林里逃跑的时候,不下心弄丢了绣鞋才弄伤的。 只是一些小擦伤,没什么大碍,就是看着扎眼些了而已。 谢南瑾打开玉瓷瓶子,用手指沾了些玉膏,轻轻的涂在了蓁蓁的双脚受伤处。 粗砺的指腹猛然碰到脚心处,蓁蓁下意识的把脚往回缩,接着“咯咯”的就笑了起来。 她最怕痒了。 谢南瑾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腕,按着,将药给涂完了。 蓁蓁还在笑,尚未缓过来。 “这几日还是先不要走路了,待伤好了再说。”谢南瑾将玉瓷瓶子盖上盖,随意的扔到了一旁的小几上。 “其实没事的,不是很疼。”蓁蓁摇头,看着自己脚上的伤,忽得又想起了那日逃跑时的情景,想想都一阵后怕,抬头问谢南瑾道:“我平日里,却未曾与人结过怨,谁会这般恶毒,对我下狠手?” “三弟已经去查了。”谢南瑾眸中闪过一抹狠厉,道:“到时候,任你处置。” 蓁蓁自然是想给自己报仇的。 毕竟她平白无故的受了那么多苦,还差一点就丢了性命,若晓得了是谁做的,那必定是要还回去的。 “明日我便去请示母亲。”谢南瑾浅笑着看着蓁蓁,许久,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来。 面前娇若粉瓣的脸庞,一缕青丝散散垂落,瓷白的脸颊上染了胭脂色的羞红,艳比桃花,浓密并拢的睫毛轻轻颤动,如被春风拂过的绒草,这样的人儿,真是一点儿重手都不得碰。 “请示什么?”蓁蓁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着她。 谢南瑾笑了笑,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蓁蓁眼眸一转,意会到他话中的意思,忙是摇头,道:“先别――” 她这是下意识的制止,却同样经了一番心思考虑。 老夫人待她虽好,却是当做女儿来看的,若是谢南瑾突然同她说要娶她,那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还是过段日子,先探探口风再说。”蓁蓁启唇,将她心中所忧同谢南瑾说了一遍。 谢南瑾笑了两声,猛然近身,重重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还是蓁蓁想的周到。” “吃饭了没,快去吃饭。”蓁蓁看到刚才外屋有人布了饭菜,便想着他这么多日定是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饭的,便红着脸推他,要他去出屋去。 谢南瑾顺着他的力气往后退了几步,而后忽然又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阴影中,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谢南瑾方才吩咐下人都出去候着了,就算是在外屋,也只有他二人,于是他就直接抱着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这样子,怎么能好好吃饭。 蓁蓁推拒了几下,晓得这只是无用功,便停了动作,任着他去了。 谢南瑾的怀抱很是火热,窝在他怀里,比这屋里的地龙,不知管用了多少。 蓁蓁这么舒舒服服的靠着,竟是有些昏昏欲睡了,闭了闭眼睛,就不怎么睁得开了。 谢南瑾确实是许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拿起筷子大吃了几口,接着挟了一块糕点,想递给蓁蓁,却是这才发觉,怀中的人,已经睡了。 一时间,不禁失笑。 这睡的倒是快。 待谢南瑾吃的差不多了,外边庆俞小心翼翼的敲门,轻声唤了一声:“将军。” 方才将军吩咐了不让人打扰,他也是提着胆,才颤着问了一句。 “说。”屋子里边传来的声音沉然,听不出有异样的情绪。 “木槿院那边,送衣服进来了。”庆俞咽了口口水,不紧不慢答道。 “拿进来。” 庆俞轻轻推开门,手上的描红漆金托盘上放了一身桃红色的衫子,他低头呈着,快步走了过来,将托盘放在了将军身旁。 虽然一直是低着头,可庆俞的眼角还是瞄到,四姑娘窝着身子,似是躺在将军的怀里睡了,穿的……好像还是将军的衣裳,一时也不免惊诧。 虽知将军和小姐一向亲近,但这没有血缘的,倒是过于…… 而且这屋子里热乎的紧,似是有片片热潮扑来,庆俞将头越发的低下了头去。 庆俞这样想着,还是及时的压下了心思去。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49节 主子间的事,不是他这当下人的能够揣摩的。 庆俞低着头,转身,加快了步子走出屋去。 谢南瑾瞧蓁蓁睡得正熟了,也不好把她叫醒,谢南瑾随手翻了翻一旁托盘里的衣裳,从肚兜小衣到亵衣外衣,全部都是齐全的。 他顿了顿,看着那一套衣裳,凝眉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心下定了主意,小心翼翼的替她脱了身上这宽大的中衣,拿起了托盘上的衣裳。 女子家的衣裳甚是复杂,光那小衣便弄得他无从下手,谢南瑾轻着力气,怕弄疼了她,又怕将她吵醒,只能小心翼翼的来,折腾间,难免碰在手里滑腻的雪脂,谢南瑾咬着牙,才是强忍住了冲上头的气血。 这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才把衣裳给穿好。 但看着,却是不大齐整。 这哪还顾得那么多,谢南瑾抱着蓁蓁起身,拿了她之前的大麾披盖在身上,便出了屋去。 屋外七弦正在等着,眉眼间瞧着也自是着急的,小姐这才刚刚醒来,身子虚弱,她一个转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可是着急的很,直到正则院那边说要拿衣裳过去,她这一颗心才稍稍安了下来。 屋门打开,压下的是大将军高大的身影,七弦一愣,才发觉自家小姐正被将军抱在怀里,一动未动似是睡熟了,因着捂得严实,所以不注意还发现不了人儿的存在,她反应过来,急忙是跟在大将军的后边,回木槿院去了。 第五十五章 道歉 蓁蓁一觉睡到第二日的日头当照上,才将将醒了过来。 每日睡醒之时,她脑子都是迷糊的,记不清楚事,一只雪藕慢慢的挪到锦被外边,墨发散散的披落肩后,而后睁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似乎是在大哥怀里睡着了。 现下这是……自己的房间。 “七弦。”蓁蓁半眯着眼睛,一副慵懒的模样,摸索了许久没找着自己的罗袜,便出声唤了七弦来。 七弦听见声响,忙是进屋来,见蓁蓁伸手在床上摸索着什么,便知她是在找罗袜,从一旁的小几上拿了过来,递给蓁蓁,道:“昨晚大将军将衣裳都收拾在这边了。” 外裳,衣带,还有罗袜之类,都叠的整整齐齐。 “大哥送我回来的?”蓁蓁伸手,指如葱,白如雪,细长白皙晃得引了人的目光,自是接过罗袜来,懒懒问道。 对于她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是将军一路抱着小姐回来的。”七弦说到这,明显还有话,但张了张口,没有再说下去。 将军昨晚抱着小姐进屋,也不让下人进来,只吩咐着说全候在外边,过了好一会儿,将军离开了她们才敢进去,想着该侍候小姐睡觉了,可是入眼那锦被下的人儿,睡得极熟,边上的衣裳层层叠好,连绣鞋都摆的齐整。 大将军那般的铁血汉子,做的这般细致,真是让他们这些下人万分咋舌的。 当时她便在想,这怕是以后对媳妇,也好不到这个份上吧。 蓁蓁套上罗袜后,已然清醒了不少,抬头看七弦这面色,便也能将昨晚的事猜个大半,粉唇轻抿,没再问下去。 蓁蓁正欲下床,这厢脚还未沾地,七弦已经着急的阻止下了,道:“将军特地吩咐了,小姐伤好前,别下地的好。” 蓁蓁不悦的皱了眉头。 她这伤没什么大碍,之前就是磕着小细石头刮到树叶了,昨晚用了膏药,现下除了微微些痒痒也没什么了,确实未到不能下地的地步。 大哥也太专裁独断了,这难道要让她好几日都待在床上,吃喝拉撒全程伺候吗? 蓁蓁心下一横,直接踏脚下去,踩了绣鞋,就直接往妆镜前去了。 七弦略是心惊了,小姐这失踪一趟,竟是连大将军的话都不听了,如此想着,却也不敢多话,只得跟着过来,在旁侍候着。 妆镜旁的小碟子里装了水,蓁蓁伸手,沾了些许,轻拍着浸在面颊上,那水似是有灵气一般,直将人衬得水嫩嫩,似是连眸子都亮了几分。 七弦当然晓得,小姐用在脸上的这水,可稀罕着呢,是她每日清晨取的那梅尖雪水,再加上玉肌清泉一滴,静置少许,便是润面的极好之物。 待脸上干了些,蓁蓁拿了玉瓷精雕小瓶子,倒了些许的玉屑,均匀的往脸上扑去。 七弦就在一旁侯着,偶尔打打下手,递些东西过去,其余的,倒帮不上什么忙。 小姐这张脸,本就生的极好,偏偏她也极尽养护,皮肤嫩白的,就跟那婴儿似的吹弹可破。 饶是七弦看了这么多回,却仍然回回在心里感叹。 像小姐这样金贵的人儿,亏得是养在了将军府这样的地方,若是幼时未曾被谢老夫人带回来,流落在外,必定得糟蹋了这样一副好容貌。 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是将脸上这番打理好了,裸黛无妆,却是格外清姿丽容,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来。 “蓁蓁,蓁蓁。”隔得好远就听见有声音传来,蓁蓁眼瞧着外屋的门被一把推开,急忙伸手,一把扯了衣裳过来,往身上一披,来不及穿好,只能紧紧拢住了。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面露怒色,轻斥道:“谢南骐你干什么?” 毛毛躁躁的,不是谢南骐还是谁! 谢南骐一进门,哭丧着一张脸,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伸手就抱住她,一个大男人,竟是“呜呜”哭了起来。 ……什么情况? 蓁蓁差点石化在原地。 “蓁蓁,幸好你没事……要是你出事了……大哥会打死我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真是没出息。 “好了好了。”蓁蓁嫌弃的推开他,摆了摆手,皱眉,道:“打死你最好。” 谢南骐这个样子,她都想动手打他了。 没骨气! 谢南骐脸上挂了孤单单的一行泪,一抹就没了,连眼都没红,委屈道:“蓁蓁。” 蓁蓁眉角微挑,白了他一眼,反身在软榻上坐下,伸手去拨弄香炉中的香灰,袅袅细烟下落下雪白的香灰,凝脂般的指尖比那香灰还白上几分,悠悠道:“你要是争气一点儿,大哥也就不会天天打你了,说到底,和我无关。” 言下之意就是:谁叫你谢南骐不争气! 就连她都看得出来,大哥打他,不全是因为生气,也有鞭策的意味在,谢南骐文不行,武尚能将就,成天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事做,大哥要说不生气,那才是不可能的。 谢南骐想着那天憋着一口气没问出的问题,心中虽疑惑也不敢再开口了,当然,对于蓁蓁说他不争气这一点,他并不想反驳。 不争气就不争气呗,家里有大哥争气就行了,他争气,也争不过大哥了呀。 “是是是,我不争气。”谢南骐连连点头应道。 和他说话,有什么用? “没什么事就快走吧。”蓁蓁不耐烦的摆手。 “蓁蓁,你就这么赶二哥走?”谢南骐一副受到了莫大伤害的样子,一双精致的凤眼上挑,十足的魅惑劲。 “你再不走,待会儿大哥要来了。”蓁蓁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已经滋溜不见了身影。 她瞧着门口那一抹消失的蓝色衣角,手腕搭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谢家得男儿,说起来都不差,先是在样貌上这一点就已是龙章凤姿,于人之上,而且手中技艺,皆是不差,三人皆是精湛武艺,而谢南骥的医术,更是上上之资。 有些东西,谢南骐不是学不好,只是没这个上进的心思。 他需要的,是一个转变的契机。 可惜就是这么多年也开不了窍。 蓁蓁把自己收拾齐整了,看着到了该吃早饭的时间,刚想着人去正则院瞧瞧,而此时庆俞已经过来传了消息,说是军营那边有急事,谢南瑾一早就出门了,恐怕得花上好几日时间才能回来。 蓁蓁点点头,没说什么,但眸中却有一闪而逝的落寞之色。 她其实必须得承认,她是依赖大哥的。 就算她还不甚是明了,于她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男女间的情感,抑或是她一直习惯了接受,而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心中空落。 但她知道,她的选择,是绝对没有错的。 因为没有错,所以坦然的接受了。 心里似乎有一阵暖流流过,暖暖的,让她的唇角慢慢染上了笑意,如冰雪乍破,面含桃花,一时,竟是让世间万物,都失了颜色。 …… 戚嫮儿一早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没了谢南骐的踪影。 身旁空的地方,早就已经是冰凉一片。 怕是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许是习惯他这样偶尔就消失的行径,所以她并没有太过在意,掀开锦被,起身来,半开窗子吹了一阵风进来,带着些奇怪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里,似是勾起了胃里的难受感,她捂着胸口,打了个干呕。 妙云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就上前来了,询问道:“夫人,是身子不舒服吗?” 戚嫮儿捂着胸口,缓了一会儿,慢慢把那股恶心感压了下去,嘴唇微白,摇摇头,道:“没什么,许是昨日多吃了些辣子的缘故。” 她本吃不得太过辛辣的食物,昨日厨房做的酥炸鲫鱼,随了一小碟调剂的辣子,她吃着,不显辣味,味道极好,便一时贪嘴,多吃了些。 想来日后,还是不该如此任性。 拿了清水漱了漱口,又泡了被清泉梅花茶,暗暗幽香浮动于唇齿之间,倒是让人舒服了不少,恶心的感觉暂失,整个人也清爽了。 偏头看着院子里的光景,静静的有好一会儿,戚嫮儿忍不住问道:“南骐他……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约莫有半个时辰了吧。”妙云一边给戚嫮儿穿着衣裳,一边回答道:“奴婢好像看着,二少爷往木槿院的方向去了。” “木槿院啊……” 戚嫮儿吐气如兰,说话间,看不出情绪。 那日郊外,自蓁蓁失踪后,全家人都很担心,她看在眼里,谢南骐自也是急得不行,前两个晚上没能合眼,昨日,更是辗转反侧,深夜才睡。 他很担心蓁蓁。 可是相比之下,对她这个妻子,他竟是一点儿的怜惜都未曾有。 无论她是身子不适,还是有其他任何的不舒心,他似乎从不会看在眼里,连嘘寒问暖,都极其少有。 蓁蓁说,那是因为他心大。 可是,她却觉得,有些心寒。 “妙云,把我的绣篮拿过来。”戚嫮儿没再去想,拿了花绷子,慢慢的继续绣了。 第五十六章 美人 一连三日,谢南瑾都没有回来过。 第三日傍晚,正则院那边突然传来一声马啼嘶哑,彻响耳边。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50节 蓁蓁一听便知道,这是大哥回来了。 这直接骑马进了院子,想必一定是很赶时间,却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连着这样的赶。 蓁蓁未曾多想,随手披了一件白底绣绿萼披风,尚未系好,就胡乱打了个结,便转出院子,往正则院去了。 后边七弦拿了手炉出来,刚要唤人,却是已经不见了蓁蓁的身影。 她不由呆眼:小姐这走得,也太急了吧。 外屋的白瓷八角盆安放在门边的位置,里边是大株的金线海棠,挡了大半的视线,蓁蓁走进去,就看见搭在屏风上的一身玄黑衣裳,沾染尘土泥渍,像是在泥里打了滚一样,甚至有些是已经结了 块。 谢南瑾匆匆的冲了澡,用的还是冷水,头发来不及洗沾染的有些湿,却也只是匆忙擦干,拿了备好的衣服在穿。 套上白色里衣,外罩烟灰,墨黑两色交领的曲裾深衣,动作之快,几乎就是眨眼的工夫。 蓁蓁看着大哥眉眼间的憔悴之色,下巴上蓄了短短一层的青色胡髭,不显颓态却是浓烈的阳刚之气,她走过来,拿了黑灰相间的腰带,小心的给他系在了腰间。 “又要出去吗?”她低着头,弱声,闷闷的问道。 谢南瑾点点头,应道:“这几日,军营那边,政务繁忙。” 嫩白的手指映在黑灰的衣裳间,灵活的打了个结,动作突然顿下,伸手去,抱住了他的腰,两手环绕在腰际,将脸贴在了胸口。 依恋不舍。 那一刻,谢南瑾的心都软化了。 他也想陪在蓁蓁身边,可是先前耽误那么好几天,军营里的事情积了一大堆,再加上这几天突发一些变故,他简直是忙的紧,连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 此番这小小的身子依在他身上,竟是让人舍不得离开,可是瞧着这时间,他也不能再耽搁了,干脆一把将人抱起,捂着嘴巴连惊呼都来不及,人就已经被抱上了马。 马背上疾驰,寒风自然是刮得呼呼响,蓁蓁窝在谢南瑾的怀里,由着他身上披风挡了大半的风去。 马背上本该颠簸的厉害,但谢南瑾驭马之术,当属上乘,所是速度虽快,却仍是平稳的,蓁蓁坐着,倒没什么不适。 很快,马便驾进了北城营地。 算起来,这是蓁蓁第二次到营地来。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才十岁,当时是闹着让大哥带她出来玩,大哥忙着政务,又拿她没办法,只好带她到了军营里,待了一日。 军营里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汗味一阵一阵的四处弥漫,蓁蓁这样的性子,自然是忍受不了的,待了那一日,真真是受到了苦头,后边再说什么,也不肯去了。 此时正是晚饭时分,军营里的将士,有巡逻的,有守卫的,其余三三两两坐在一处,围着大火堆,喝着粥,兴冲冲烤着肉,一阵肉香味便袅袅传来,路过的几个巡逻兵见自家将军马背上竟是多了个人,一个个眼珠子瞪的老圆。 这厢连东西都忘了吃,只是呆呆的看着。 这一路过去所见到的士兵,无一不一脸震惊,眼珠子都快给吓得掉下来了。 这真是奇观呀。 大将军一向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见他身边有过女人,就算是为了应酬去那烟花之地,也从来是碰都不带碰一下。 可是今天,竟然把人带到军营里来了! 虽然那人被将军护在怀里看不真切,但光就那露出来的一片桃红色衣角,便晓得,一定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你识得那人吗?”有将士兴冲冲的凑过去问周武。 周武这人,在军营里就是被称为“八卦通”,基本这上上下下的事情,就没有他不了解的。 周武努力的睁大了眼睛往那飞速消失的马背上看去,而后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实在想不出什么来,只能摇摇头。 那边的马已经停了下来,将军下马的时候,也是紧紧抱着怀里人的,直接就掀开帘子进去了,从他们的角度,瞧见那女子凑在将军耳边似乎说了什么,将军勾唇轻笑,然后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看到的这些将士又立马凑到一起讨论,兴致勃勃,没过多久,便是大半个军营都传遍了。 大将军这不到两刻钟的工夫,就给他们带了个将军夫人回来。 实在是神速。 …… 谢南瑾把蓁蓁放了下来。 在马背上待了那么些时间,这营帐里边也不暖和,蓁蓁冻的搓了,尽量的往谢南瑾身上挨。 他常年习武,身上血气滚烫,就算是在这大冬天,也热得跟着火炉似的。 “待会儿把火生起就不冷了。”谢南瑾握住她的手,带她到床边坐下,因着床硬,还特地垫了羊毛毯子在下边。 毛绒绒的,暖暖的,垫着倒很舒服。 “大哥你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蓁蓁打量了这一圈,微微蹙眉问道。 上回来一次,已经叫她留下阴影了。 “我这边,大概还要忙一两天,把你绑在身边,时时看着,可不就不累了吗。”谢南瑾眉目冷峻,含着若隐的笑意,话中所言,似在说笑,却又沉重。 谢南瑾说完,便站起身来,道:“我还有些军务要商议,必须得走了。” 蓁蓁看他要离开,伸手就拉住了他的手,抬头,可怜兮兮的模样瞧着他,问道:“那你晚上回来吗?我一个人待着,怕。” “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乖。”谢南瑾看着面前的人儿,嘴唇嫣红,粉粉嫩嫩的,让人忍不住咬上几口,生怕自己再看几眼就忍不住,谢南瑾转身离开了。 他走出营帐,招呼了一边巡逻的小兵过来,冷着脸,沉声道:“煮些白粥,多加糖,再拿些白面馒头,要热乎精细的,送到我营帐里头去。” 这小兵唤作左承,平常在军营伺候谢南瑾起居,所是对于谢南瑾的生活习惯,他也算是知道一二的,将军好大鱼大肉,就算喝粥也要配着咸菜和肉,这今日怎么突然……换口味了? 左承自然不敢多问,只能应着话,去准备吃食了。 军营里边都是大粗汉子,说要精细的吃食,还真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怎么也得现做的准备一番,所是也过了小小的一刻钟,左承才端了盘子,进了营帐。 他其实是不晓得里边还有人的。 一掀开帘子,就是扑面而来的暖香之气,当即便是一愣,然后抬头,看见书案旁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桃红衣裳,散开的像花儿一样的百褶裙,侧脸粉嫩白皙,染着淡淡的胭脂红,一缕青丝垂下,三分温柔,七分妩媚,纤纤细腰不盈一握,那是让世间惊诧的颜色。 他呆立在门口,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美的简直不成样子。 常年待在军营里的人,连女子都难得见到,何况是有这般惊心动魄美貌的女子。 他呆的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蓁蓁本来是想找本书看,却忽然感受到有冷风吹了进来,她手上的书翻到一半,便停住了,之间搭在书页上,回过头来,看见了左承。 美人盈盈的目光落在眼里,左承才猛然反应过来,放下帘子,低头,红着脸走了进来,把盘子放在桌子上,道:“这是将军吩咐让我送过来的。” 蓁蓁扫了一眼,白粥,馒头。 她知道军营里边没那么多讲究,不像在将军府,平常这里的肉她也是吃不习惯的,所以对她来说,最好能接受的,就是白粥和馒头了。 她现在虽然有些饿了,可是…… 蓁蓁抬头,朝着左承微微一笑,问道:“可有咸菜?” “有的有的。”美人一笑,简直能把人魂都勾去了,连连的点头道:“我马上就给您拿过来。” 左承转身走出营帐,脑子迷迷糊糊的,甚是不清醒,一直到外边的冷风猛地刮过来,他似乎才清明了一些。 好像刚刚听到有人在谈论说……大将军带了女人回来! 刚开始他还不相信,想着没谁比他待在大将军身边的时间更多了,他怎么从没见过有什么女人,可是刚刚这亲眼看到,他才敢相信……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 跟仙女一样的人。 左承摇摇头,不敢多想,拔腿小跑起来,去厨房拿咸菜了。 蓁蓁拿着书在床边坐下,轻轻抿了一口白粥,甜甜的还行,尚能入口,就是清淡的没什么味道,所以她才想随些咸菜,开开胃。 床上放了两个盆子,里面燃了满满的炭火,她依在这里边,倒是暖和的,就着昏暗的光,心不在焉的看着手上的书,等了一小会儿,她要的咸菜就送过来了。 就着咸菜,胃口算是好了一点儿,她吃了三个小馒头,大半碗粥,饱了。 目光又回到书本上面,看了会儿有些累了,不自觉,便睡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自由 这时间一过,也不知是有多久。 军营里不比她自己房间舒适,蓁蓁自然也是睡不沉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眯了眼睛,看着是睡了,却还是留了那么点儿的意识在。 似是过了许久,身后有微弱的脚步声传来,窸窸窣窣的是故意放慢了的步子,听不真切反而挠的人心有点痒痒,之后又是一片衣料摩擦的声音。 有人掀开被子,躺在了她身边。 他很小心的将一只手伸到她的颈后,轻轻的一挽,就将她整个人都揽入了他的怀里。 蓁蓁的手脚还是略微冰凉的,这会子找到了热源,甚是贪恋,便往这个怀抱里又依了依,靠在胸膛上,找了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 谢南瑾本是政务繁忙,还有些许的要事商谈,可之前答应了蓁蓁说一个时辰就回来,所是他匆匆处理了政务,赶回了营帐。 环抱着自己的那股暖热,比任何时候都要好,足以在这般的寒夜里,给人带来最安稳的满足感。 可第二日一大早,她却是有些不情愿醒来的。 腿侧似乎贴了一物,挨着火热热的,不甚舒服的触感让她不悦的皱了眉头,向里侧移了移,可是还没动,腰上的手就紧紧把她锢住了。 腰间的力气大了些,她略微吃痛,意识在刹那间清醒,随即清楚的感觉到,身后有一具十分阳刚的身体紧紧贴着她,蓁蓁有些气急,低着喉咙唤了一声:“谢南瑾!” 大早上的,让不让人好好睡觉! 谢南瑾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低吼了一声后,锢着她腰的手松了松,然后才应道:“恩,什么?” 蓁蓁微微用力一推,然后起身坐了起来,透过营帐的缝隙,依稀能看见外面的光亮,她揉了揉眼睛,回头往谢南瑾看去。 他身上的单衣有些松开,正露出隐隐的精壮的胸膛,还有那一片掩于衣衫阴影里一抹坚硬有型的腹肌影子。 她脸有些微红了。 想起昨晚是看着看着书就睡了,连衣裳都没有脱,可是这一早醒来,外裳却不知道去了哪,蓁蓁左右瞧了一圈,然后在床的外侧,发现了自己叠好的外裳。 她伸手去拿,却是够不到,于是身子又往前倾了些,伸长了手努力去够到衣服,就在之间触碰到衣料的那一瞬间,身下的人突然大力揽下她的腰,她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俯趴在了谢南瑾身上。 胸膛上炙热的皮肤烫的她有些难受,浓烈而又粗重的气息满满扑在她的脸上,蓁蓁一时间不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触,撑了撑身子,想起来。 可是在谢南瑾面前,她的力气根本起不到半分作用。 谢南瑾唇角勾起,一副得了逞的嚣张模样,轻轻抬头,碰了碰她的唇。 “再睡会儿。”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51节 “不想睡了。”蓁蓁不悦的扁着嘴,嘟囔了一声,她只想起身来,却奈何一动都动不了。 “将军――”恰巧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左承的声音,他想着帐中或许还有那个美人在,所以没敢直接掀帘子进去。 “什么事?”谢南瑾扬声问了一句。 “小的是想问,早餐有什么吩咐?” 谢南瑾想了想,回道:“熬些滋补的汤来。” 外边的左承听见了,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什么,点头应下,就往厨房赶着跑了。 蓁蓁趁着他和左承说话的工夫,已经飞快的拿过衣服起身来了。 谢南瑾轻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看着眼前正飞快套着外裳的背影,顿了顿,也起来了。 谢南瑾还有要事在身,并不打算和蓁蓁一起用早饭,他穿好了衣裳,正好出门的时候,碰见左承端了一碗汤进来。 “将军不喝完再走吗?”左承喜滋滋的看着自己手里这碗汤,颇为自豪的道:“这汤是早就熬好了的,一直在灶上热着,补精元的,可滋补了。” 补……精元? 谢南瑾瞬间脸都黑了,这东西,只有缺的人才补吧,他现在不但不缺,而且发泄不了还憋了一口气,要是再补,那可能就…… “拿下去。”谢南瑾摆摆手,不由又道:“算了算了,还是换白粥吗?” 左承没想明白。 刚才他去厨房的时候,那伙夫头和他说,这汤里边特地加了几种药材,对男人来说,补精元是最好的,他想着大将军应该会很喜欢,可是这……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白粥?白粥能有这个补吗? 但是左承不敢多话,连连点头称是,端着粥,又往回走了。 谢南瑾顿在门口,不由又回头往里边看了一眼,风轻轻拂过,吹开帘子的一角,正好看见那个纤细的背影,直直的挺着。 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若是旁人看了,怕会觉得惊诧。 安南大将军,竟也有这般柔情的一面。 …… 左承送白粥进来的时候,蓁蓁正着了一桶水,十指轻轻拍沾着,梳顺自己的一头墨发,十指穿进发丝,从头顺到尾,微微的侧了头,露出一方温柔的侧脸。 左承只看了一眼,心下飞快的悸动,然后他急忙的压下了目光,把粥放在了桌子上。 蓁蓁停下动作,看了那粥一眼,忽然想起刚刚听见大哥和这个小兵在门外说的话。 准备补精元的汤……蓁蓁想,这军营里的人,还真有趣。 她不免就笑了一声,一双眸子染上明媚的神色,如同冬日里冰雪乍破,抬眼,然后轻轻点头,道:“好了,放下就出去吧。” 左承忙不迭地的离开了。 虽然是连着喝了两餐的白粥,但蓁蓁还是没觉得有什么,至少她觉得……待在这军营里,很自在。 因为这里是只有她和大哥的,没有那成群成排的下人,没有所熟识的和异样试探的目光,那种周身铺满尘土气息的感觉,仿若呼吸的都是清新的自由。 这样的日子,她很喜欢。 营帐里没有可梳妆的地方,甚至是一面铜镜都没有,蓁蓁对着那波光粼粼还不甚清晰的水面,理了几下理顺头发,接着又随便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将整个人收拾齐整了,便想出去走走。 外边天气倒是很好。 谢南瑾出去前同她说过了,她若是想出来走走,也只能在这周围,远的万万去不得,虽然这是谢南瑾的地盘,但不亲自看着,他也是担心的。 蓁蓁自然晓得这一点,所以没打算走远。 可这也没几步路的地方,好死不死的,让她遇见了陈砚之。 他和另一个青年走在一起,并排说着话,似乎是谈论什么严肃的事情,沉着脸都是没有表情的。 他旁边那人,一身深灰色绣玄文袍子,五官清秀,一股文人的气息却偏偏又透着武将的凌厉,手上握着一把剑,毫不费力的样子,蓁蓁想,她应该是认得他的。 杨家,杨怀清。 杨怀清此人,也算是谢南瑾的一个得力下属,杨太傅唯一的儿子,本是望他饱读史书,继承父业,可他却投笔从戎,毅然决然的参了军,年纪轻轻混到这个位子上,也算是不容易。 再加上他长得俊逸,所是在这一圈的贵女中,也是颇受欢迎的。 蓁蓁听人说过他,也远远的见过几面。 倒没觉得有什么,就是……青年才俊吧。 她是抬头瞧着原处山尖的一抹白雪,好看的紧,目光就全被吸引了过去,这走到跟前了,才发现陈砚之和杨怀清的,这个时候,就是她想转身离开,也没机会了。 总不能装瞎子,没看见吧? 陈砚之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目光里诧异是显而易见的,呼之欲出的浓烈让人忽视,而后紧紧的盯着,就像失了神一样。 这边杨怀清却是愣了愣,马上反应了过来。 昨日就听说大将军带了女人回来,听左承那小子说,是个美的不能再美的美人儿,他当笑话是听听过了,今日真的看到了,才发觉那小子所言非虚。 大将军了不得啊,不然就不碰女人,要碰,也是这般的惊艳之色。 杨怀清在心里默默感叹,然后点头,恭敬唤道:“夫人。” 第五十八章 谣言 蓁蓁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只能微微垂眼,装作不认识对面两个人的样子,轻轻点头,算作回礼,然后没再说什么,转身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不知道就不要乱喊,夫人夫人……什么鬼夫人! 可这误会,她实在又不好解释。 陈砚之一直到看着了蓁蓁的背影,才反应过来,面色凝滞,忽然一震,问道:“你方才唤她……夫人?” 杨怀清倒是没在意,他看着人匆匆离开,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而后笑了笑,回话道:“没什么。” 他可不敢乱说。 这要是一个不得当,传到将军耳朵里,那他可到时候,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怀清想着那后果,害怕的摇头咋舌,回头想和陈砚之继续刚才关于兵法的讨论,谁知一转头,人已经跑得只剩了个背影。 他小子的,跑得还真快。 陈砚之追着阮蓁蓁离开的方向,一直在营帐前才追上了她,一抹红色的衣角几乎在转瞬间消失,他开口便唤住:“四姑娘!” 蓁蓁只得停下了脚步来,回头,带着询视的眼光,笑了笑。 陈砚之本是极为守礼之人,晓得男女有别,远近亲疏,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却是有些过于焦灼了。 去谢府提亲,遭到了拒绝,这是意料中事,毕竟是谢府的四小姐,没那么容易求娶,可是之后的那些日子里,他屡次前往,都是无果而归,特别是大将军的态度,似乎对他有…….隐隐的敌意。 那让他感觉很不安。 而见不到四姑娘,让他更加的不安。 此刻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初动心思的少年,心下悸动如同春日绽放的花儿,温暖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里,高大的身子逆着阳光,一手扯着衣角,略显窘迫。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生怕自己会说错了一句话,就惹她不高兴。 “我……我不会放弃的。”咬着牙说这句话出来,看着眼前人儿秀眉蹙起,一副不解的模样,他坚定着眼神,又道:“一次提亲不成功,那就两次,三次,我相信,大将军一定会看到我的诚意的。” 蓁蓁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在想,该怎么说才好,然后她的面色淡然下来,在心里默默措了一番词。 “陈公子,其实……大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蓁蓁的声音柔柔缓缓的,拂在人心上带来一股暖暖痒痒的气息,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也如同一道道利刃,刺在了一颗满心热血的心上。 她想,这样说,陈砚之应该已经懂了。 毕竟有些事情,不好在明面上戳破,而且,陈砚之是个很好的人,她不想伤他的心。 有些事,一笔带过就好了。 然后,她转身进了营帐。 …… 蓁蓁在军营待了两日。 这两日内,因为担心蓁蓁在军营住久了不习惯,谢南瑾就把所有的公务都匆匆处理完了,然后带蓁蓁回了府。 蓁蓁一回木槿院,就吩咐人备了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军营里条件简陋,连泡个澡都是难做到的事,她身上粘腻的慌又洗不到澡,可实在是难受极了。 七弦拿了个蓝釉底的小瓶子,捏在指尖,扣着浴桶边缘轻轻倒了两滴透明的水下去,伴着热气腾腾,浴桶中瞬间弥散一股暗暗的幽香。 蓁蓁的身上,本就是自带体香,那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可就是好闻过任何一种花儿,清淡馨香,特别是在冬日里,满身的香气扑来,仿佛能将整个人都温暖了。 可是蓁蓁偏偏不喜欢这样,她觉得这样的香味,有些过于引人注目了,之前的时候,逢人闻见都要问上她一两句,大多是向她请教用的何种熏香,她解释了几次,嫌烦,所是之后每次沐浴的时候,都会滴上几滴这样的清油。 那能稍稍掩盖住她身上的香味,若不是离近了闻,那必是感觉不到的。 七弦收了瓶子,转身替蓁蓁去拿了亵衣进来。 她向来是心细的,看什么事都是要比旁人仔细些,这一打眼,就注意到了蓁蓁身上的点点青紫。 其实那并不是很严重,只是自家小姐皮肤白嫩细腻,平常指腹轻轻一掐就能出印子,可是现下这看着,以腰上青紫最甚,甚至……甚至是胸前丰盈处,都有指腹按出的印子。 就像……就像是…… 七弦突然想起了这几日传在临安城里的谣言。 起先她当笑话听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如今在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之后,她心中不免就升起了疑惑。 难道……坊间传言,都是真的? 可是这几日,她也未曾见小姐,有任何的异样。 七弦当时心里就打起了鼓,很是慌乱。 蓁蓁看七弦拿着衣裳,就这么怔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她便出声唤了一句:“七弦。”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52节 七弦反应了过来。 给蓁蓁系上衣裳,七弦也一直是心不在焉的,她咬着下唇,忐忑不定,脑海里不断闪过这些天听到的闲言碎语,突然间,心里边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不在这两天,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蓁蓁手腕伸至颈后,然后将长发挽起,用一根玉簪松松固定,而后走出净室,踏出门的瞬间,忽然问了这句话出来。 七弦一愣,摇头,道:“没有。” 笑得很是尴尬勉强。 蓁蓁当然看得出她在撒谎,七弦虽然稳重,却是个心思浅的,只要是说了假话,眼珠子就忽闪忽闪的,连抬头看人都不敢。 “说吧。”蓁蓁的声音如珠玉圆润。 七弦再瞒着,倒也是瞒不下去了,只能是低了头,尽量简洁的回答道:“也没什么,就是这几日总有些闲言碎语,传进了府里来。” “闲言碎语?”蓁蓁停下脚步,看七弦咬着嘴唇踌躇的样子,便晓得不是什么良善之语,道:“说来听听。” “不堪入耳之话,小姐还是不必听了罢。”七弦答道。 “你说吧,我想听。”从小到大,蓁蓁听了不知道多少的闲言碎语,想来,还能难听到哪个地步去。 七弦没法子,只好说道:“前些日子,小姐不是被几个庄稼汉掳走了吗,本是是咱府里头的事,可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谣言越传越不像话,后来甚至说是……说……说小姐被那几个恶人,毁了清白。” 对于女子来说,最重要的是,莫过于就是闺阁声誉。 蓁蓁被虏这件事,是千真万确,当初府里人为了找她,难免大动干戈了些,旁人也自是知道了这回事,后来她又失踪了整整两日,若说没发生点什么,旁人怕也是不信的。 可谣言也不晓得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毕竟将军府,是不可妄议的,而且此事传播的如此绘声绘色,怕只有是知情人,才能做到。 如今这临阳城,是安稳富庶,半点的动荡都没有,所是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掀起一阵波浪来,而这贵女被虏的八卦,怕是人人都愿意打一圈坐着,然后磕上一把瓜子,听上一番。 蓁蓁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她只当是那些市井之人无聊嚼的舌根子罢了,若是爱说,便让他们说去,左右她自己没做过这些事,那难道还能给白的说成黑的? 清者自清。 “好了,我知道了。”蓁蓁点头,接着,便没有再说话了。 七弦仔细注意了一会儿她的神情,发觉并无异样后,才放下了心来,舒了一口气。 可说到底,她心里也是疑惑的。 小姐身上的那些印子……她实在也不敢开口问。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七弦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 这日杨太傅的生辰,虽没有举办大的宴席,但也在家里边摆了几桌,宴请好友。 杨怀清一向敬的是孝道,所是特地请了一天假回家给老爷子祝寿,这一圈的人聚在一起,难免就说东说西的闲聊。 要说请稀罕事,杨怀清觉得自己手里头这个,才是真稀罕。 安南大将军,一向不近女色,谁知这前几天,突然带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回军营。 “老子长这么大,就从没见过那般标致的人儿,说是九天仙女下凡,那都不足为过,娇艳的简直比去了所有花儿的颜色。”杨怀清喝多了酒,一时就口无遮拦了,没想那么多就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大将军可是宠着呢,揽在怀里生怕风给吹着了,给喂饭,给赔笑,忙上忙下的完全没有咱大将军的样子。”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安南大将军在他们眼前,就是英明神武的高大存在,铁血汉子,浴战沙场,平时连眼神都难得柔和,实在是难以想象,他会像杨怀清所说的一样。 那般柔情的一面。 当当谈资,笑笑也就过了,毕竟也没人会去验证这事情的真伪。 但此刻站在后边的孟画鸾,却是惊的连手中杯子都掉了下去。 第五十九章 起冲突 杨府一场寿宴到了尾声。 孟画芷从内屋的房间里走出来,她同宝璐姐姐叙了这一番旧,一时忘了时间,竟是连午饭也错过了。 本是打算回府的,可四处没找着姐姐的影子,将将走了一段路,希儿便慌张的跑了过来,说大小姐不知怎么了,不肯理人,一个人躲在马车里,哭得厉害。 孟画芷一听,当然是着急的。 姐姐一向沉稳端庄,平时就算有情绪也会埋在心里,万万不会露出半分的软弱来,如今这般,怕是…… 孟画芷倒是不敢再去想了。 匆匆出府去,还未掀开马车帘子,就听见一阵压抑着的细细呜咽声。 孟画鸾一身湖碧色软缎绣兰花衣裳,还是前几日特地定制的,用得是上好的软烟霞缎子,珍稀的很,但如今不知怎的,衣裳下摆处沾染了点点泥泞污垢,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也因为泪水而散开了来,整个人看着,倒是狼狈了不少。 “姐姐。”孟画芷上车来,在孟画鸾身边坐下,抬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接着又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道:“姐姐怎的如此伤心?可是有发生什么?” 见妹妹进来,孟画鸾忙是捏着帕子擦了擦眼泪,稍稍偏过头去,轻轻吸了吸鼻子,过了一小会儿,待心情略微平复下来了,才是将方才听到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同孟画芷说了。 “其实谢府那边的事,我之前也听了一些口风,只是一直不敢相信罢了,就在心里边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可是……”孟画鸾说到这,好不容易止住些的泪,又开始顺着脸颊流了,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了。 “姐姐你这回倒是糊涂了。”孟画芷听她说完,却是释然一笑,好似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劝解道:“大将军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身边有女人也不奇怪,再说了,那女子无名无份的,便一同去了军营,想来也不是出自什么良善人家,那花楼里多的是勾人的小妖精,就那样下贱的女子,怎配让姐姐生气呢?” 孟画鸾听她这么一说,心里边原本堵的慌,这一下好了不少。 她只是太怕了。 怕这些日子所有的期待落空,怕自己的一腔痴心付诸东流,更害怕他的心里,住了其它的人。 所以那一时慌了心神,才会是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一个男人,外面有再多的女人,那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可是只要能嫁给他,得了名正言顺的位子,那就比什么都强。 孟画芷见姐姐的眉头舒展开来,才是舒了一口气,复而戏谑般的笑道:“姐姐你就是思虑过多罢了,看看你这脸,花的都不能见人了,可快些洗洗吧。” 她不说,孟画鸾也能想象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一定是狼狈极了,忙是拿着帕子,尽量的擦了擦,眼角瞄见自家妹妹越发溢出的笑意,便停下来也不擦了,只是朝车夫吩咐道:“快些回府!” …… 一匹雪白的照夜白自小巷中疾驰而来,马上的红衣女子,头发高挽成髻,简单又潇洒的模样,手上一道长鞭,紧紧握着。 萧菀已经许久未来过将军府了。 她已经有些许的日子没见到蓁蓁了,就连内学堂,她也是逾半月之久未去,本来,她是没觉得有什么的。 可是,这几日坊间谣言,却传得越来越厉害。 多是些不堪入耳的话。 有些事,传出来,不晓得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是说的人多了,一来二去,就算是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何况那些话,连她听着,都有些相信了。 萧菀直接就冲进了院子里,恰好蓁蓁出来透气,看见她,一愣,而后惊道:“菀姐姐。” “怎的如此风风火火?”蓁蓁见她额角都浸出了细汗,发丝凌乱,好像被什么人追着跑似的。 “蓁蓁,我问你个事!”萧菀是个直性子,向来藏不住话,现下见着蓁蓁就直接问了出来,道:“外面传的那些,是真是假?” “什么?”蓁蓁一时没听懂,不自觉的皱了眉,看萧菀一脸着急的样子,而后思绪一转,想起前几日七弦和她说的话来。 那个无厘头的谣言? 这要不是萧菀再提起,她都已经完全忘到脑后去了。 “菀姐姐你怎么也信那些没根没据的糊涂话。”蓁蓁直接就否定了,道:“要是真发生了,我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吗?” 萧菀见她笑意吟吟的,应该不像是在说假话。 看来外面传的那些,便是确确实实的谣言了。 “蓁蓁,你可真是不晓得,外面那些话,说的有多难听,就我听到的那些,已经不堪入耳了。”萧菀纵然大大咧咧的,却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传开了有多严重,对蓁蓁的闺誉,已经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蓁蓁本是没当一回事,觉得是流言这种东西,传几日就过去了,悠悠众口她也堵不上,但现下听萧菀这么说,她心里突然有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无缘无故的,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 而且传播的如此之盛,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操作一样。 “我知道是谁了。”萧菀突然一拍手,脑子灵光一闪,然后就是一脸的义愤填膺,还未等蓁蓁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手上鞭子一收,人就已经跑了出去。 蓁蓁就看着她的背影滋溜消失在了眼前。 这萧菀还真是一阵风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带一丝犹豫的。 蓁蓁将目光收回来,又想起刚刚萧菀说的话,眉头不由就慢慢蹙了起来,转头问七弦道:“最近这些谣言,传得很厉害吗?” “不太清楚。”说实话七弦也不敢乱说,她日日待在府里,除开偶尔听后院的那些老婆子唠嗑上几句,其余的,自然是不太清楚的。 “那这几日,外面的动静,你多留意些。”蓁蓁想了想,吩咐道。 若真的是人为操控的话,那可就不得不防了。 “是。”七弦点头应下。 …… 萧菀从将军府出来,骑着那匹照夜白,雪白无暇的马匹将那红衣女子衬的越发英姿飒爽,马蹄已经奔的飞快,她却仍用双腿夹紧了马肚,只如同一道凌厉的风闪过。 不消片刻的工夫,她就在一辆马车前停了下来。 这正好是一处小巷子转弯的地方,她堵在巷子口,将马车的路都堵了去,而后手中鞭子猛然扬开,在风中划过凌厉的一道,冷声喝道:“孟画芷你给我滚出来。” 话音落下的刹那,鞭子打落在地,力道之猛,几乎是让整个地界都震了两震。 里头的人自然也是惊吓到了。 马车上栓着的马同样被惊到,扬着蹄子嘶鸣了一声,幸好车夫眼疾手快,忙是拉了缰绳,才让马匹安稳了下来。 孟画芷掀开帘子,探出一个头来,她方才本是好好的坐着,猛然这么一下给吓得不好,怒睁了眸子想看看是谁,却在看到萧菀的那一瞬间,硬生生将怒意压了下去。 “郡主找小女所为何事?”孟画芷自然晓得面前人一向风风火火的,所是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小祖宗。 “何事?你也好意思问的出口?”萧菀冷哼了一声,手上鞭子扬着仍未收回,道:“你四处造谣,毁蓁蓁闺誉,还反过来问本郡主所为何事?你倒是好脸皮。” 孟画芷听见这话,心里头便是一震。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53节 萧菀怎么会知道的? 可是现下来不及想那么多,先避过了眼前的人才是要紧的,于是孟画芷努力的将心里的慌乱压了下来,沉着声音道:“郡主莫要乱说,这罪名我可担不起。” “乱说?你先前同你底下丫鬟说的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萧菀哪会轻易就信了孟画芷的话。 她前几日在内学堂,无意间听到孟画芷和她身边侍女躲在一处偷偷说着什么,她恰好路过,就听到了,落入耳朵里“多找些人”,“一定要传得越广越好”,“要小心行事”之类的话。 当时她还不明白话中的意思。 可如今联想起蓁蓁这一番事,竟是让她越发的笃定,谣言,就是从孟画芷这里传出去的。 真没想到她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的,内地里却干着那些不知人的勾当,竟是想毁了蓁蓁的清誉! 实在可耻! “郡主怕是听错了,你说的事,我听不懂,也自没做过。”左右她没有证据,只要她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做的,那光凭她萧菀一面之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所是说起这话来,竟是理直气壮的。 “说的真好听。”萧菀瞪着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手中鞭子一扬,又是狠狠往下一鞭,几乎是擦着孟画芷的脸颊而过。 “那本郡主这就将你扔到花楼里边去,或者绑了给那些乡下的泥腿子,那些人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就让你好好的去伺候,你说好不好?” 她朱唇轻启,话中,竟是莫名的寒意袭来。 第六十章 宜嫁娶 萧小郡主一向胆大妄为,手中一方御风,从街头叫嚣的小混混到皇宫里顶顶金贵的龙子凤孙,哪个没被她抽过。 这是整个临阳城都知道的事。 而这样的女子,放在常人眼里看来,那就是霸道泼妇,所为妇伦不耻。 但当今圣上却偏偏是曾经夸赞过萧菀说,“瑞王府的小郡主,为当今烈女,乃真性情!” 皇上都这么说了,那金口玉言说的当然都是对的,她萧菀就算是如此的胆大行径,一条鞭子抽遍天下,却又有谁能敢说半分的不是呢? 所是在如今这状况下,刚才那些恐吓的话萧菀或许只是说说,但是她手中的鞭子会不会落在实处,那可就不一定了。 娇滴滴的小姑娘自是嫩白的很,经不起折腾,这若是被她抽上一抽,用不着下狠手,都怕是得皮开肉绽不可,再不济抽在脸上,才是真的完了。 孟画芷想到此处,显然慌了。 她也害怕,萧菀这个一根筋的,会做出什么不知分寸的事情来。 孟画芷咽了口口水,悄悄给旁边人递了个眼色,然后一手捏着帘子,身子微微发颤,显然有些紧张。 萧菀一向警觉,眸子一眯,看见旁边两人要偷偷扑过来,手腕一转,顺着从左往右一挥,眨眼的工夫,两个没用的小厮已经倒在了地上,捂着脑袋在打滚呻吟。 萧菀嘴角一勾,手中力气一紧,隐隐有骨骼捏响的声音传出,她目光就紧紧盯住了孟画芷,拿狠了力气,就对着她的脸,往下一鞭。 长长的鞭子化成凌厉的一道疾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往马车上的人挥去,却未等落到实处,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旁闪过,接着,鞭子被他牢牢的握在了手里。 萧菀手上力量顿失,她气急了,抬头,见着眼前的人,瞪着眸子怒目而视。 一身玄黑暗绣云雁纹锦袍,纤细颀长的身影伫立在马车面前,散落的墨发随意披在身后,随着细风丝丝扬落,纤长的手指将银白的鞭子握住,看似轻松却是让人无法反抗的力气,眸光淡漠,面容俊美。 “谢南骥!” 萧菀咬着牙,又将动了动手腕,将鞭子往回抽了抽,却是丝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孟画芷反应过来,只晓得这一鞭子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心下舒了一口气。 面前的人,能看见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仿若神袛。 接着她马上就吩咐车夫,赶紧离开。 于是萧菀眼睁睁看着孟画芷从自己面前逃走了。 她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于是将手中鞭子一扔,两腿一夹马肚就要追上去,却是尚未有动作,谢南骥冷清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你现在若是打了她,那到时候理亏的,就是你了。” 萧菀愣住,转头,带着询视的疑惑目光,看向了谢南骥。 他却依旧神情淡漠,手上力气松开,落下那条鞭子来,接着薄唇轻启,冷声道:“蓁蓁是我的妹妹,若是受了欺负,我会替她报仇,而不是让你胡作非为乱来的。” 话音落下,安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谢南骥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眼前。 萧菀呆愣在了原地。 她看着眼前消失的越来越远的黑色背影,还有散落在地上长长的一道银鞭,心里头的火气一时蹭蹭的冒得厉害,一股气憋在喉咙里,咬牙切齿。 什么叫她胡作非为? 什么叫她乱来? 她真的想冲他吼一句:是不是全天下就你在理! 可是吼也没用,人已经走得连影子都不剩了。 她一肚子的气没地方花,恨恨的连鞭子都不要了,两腿一夹,就骑着照夜白离开了。 …… 世安苑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本来是难得一家人聚在一处,老夫人这回却破天荒的将所有人叫来了世安苑,到了后,也没说什么,只让人布了饭菜,大家坐了一桌。 老夫人的面色看着就不对,所是连谢南骐都收了笑意,拿着筷子一本正经的夹菜吃,什么话也不说。 蓁蓁想着上午萧菀说的话,有些心不在焉的,筷子伸出去想夹一块莲蓬豆腐,筷子夹起了又掉下,却也没发现,就着了空筷子,又伸了回来。 “蓁蓁。”谢夫人淡淡唤了一声。 蓁蓁抬起头来,目光投过去,恭敬的,听着谢夫人接下来说的话。 “前些日子,陈家的提亲,瑾儿拒绝了。”谢夫人话语柔柔的,面色却有一丝冷淡的怪异,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我知道。”蓁蓁点头,垂眼,应下。 谢夫人点点头,将手腕上的翡翠滴珠镯子扶正,接着才继续说道:“但昨日,沈少卿也上门提亲了。” 沈少卿? 沈湛?! 蓁蓁一听这个名字,立马就慌乱了,猛然一动,差点打翻了碗碟。 “我的意思是,或许,应该答应。”谢夫人沉声说道。 她边说着这话,却同时也注意着蓁蓁的反应,话语间并没有太多强硬,更像是在询问意见,但他们都晓得,这话说出来,已经是用了肯定的语气。 谢夫人有她自己的考量,并且是在外面这般扑天盖地的谣言之下,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而且她也看了,觉得那个孩子很好,与陈砚之相比,并不差之,甚至更优秀。 蓁蓁刚想开口反对,桌子下垂着的一只手却突然被握住,她不由的一僵。 即将要说出的话就被卡在了喉咙。 谢南瑾微微一笑,然后就把她的手拉了起来,放在桌子上,明目张胆的,同她十指相握。 蓁蓁想要挣脱,却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只能选择顺从。 整个屋子里的气息瞬间就凝滞了下来。 “我说过了,谁家的提亲,都不答应。”当着一大家子的面,谢南瑾说的斩钉截铁,道:“还有,三月十二是个好日子,宜嫁娶。” 话说得虽不明白,但话中的意思,却是明白的不得了。 这其中最淡定的就是谢南骥,目光扫过那交握的手,接着就泰然自若了,谢夫人明显一愣,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谢南骐则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下巴都快震下来了,然后想起那天在郊外,他看见蓁蓁在亲大哥……. 接着就是一副“我他妈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谢南骐一肚子的疑问憋在心里,想问出来,可是看着他家大哥淡漠却又带着杀气的眸子,只能默默的把所有的问题都咽了回去。 这实在是让他憋得太难受了。 蓁蓁低着头,越发的垂下了去,沉默着什么话也不说。 “瑾儿,你跟我进来。”谢夫人放下筷子,起身,走进了内屋去。 谢南瑾安抚似的捏了捏蓁蓁的手,弯着唇角朝她轻轻一笑,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起身,跟着也走了进去。 两人一走,谢南骐直接拍案而起。 “阮蓁蓁!”他差点就大吼出来,但怕大哥和母亲听见,硬生生的压在喉咙里,然后凑近身子去,惊道:“你行啊。” 蓁蓁面上有些羞赧。 但还是白了谢南骐一眼,冷冷道:“滚。” 谢南骐仔细想了一下这之后的利害关系。 接着他深深意识到一件无比悲惨的事情,这之后要是再惹蓁蓁,就是间接惹了大哥。 多么惊悚的一个认识! 算了,还是不要给自己找打了,来自大哥手下的皮肉之苦,实在是让人难以承受。 于是后边千万句的调侃之语,都被他给直接断在了喉咙里。 …… 算着,大概是两刻钟的时间,谢南瑾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期间并没有任何激烈的争吵声或者是什么另外的,起码那一阵的平静,让外边等着的这些人,都安下了心来。 接着只他一个人走了出来,直接一道目光扼断了谢南骐探究的小眼神,然后拉起蓁蓁的手,就带她走了出去。 “大哥。”出了世安苑,又走了一小段路,蓁蓁才终于出声,唤了一声后,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 她心里其实是忐忑的。 老夫人纵然待她很好,但并不代表,这件事情上,就会妥协。 若是她反对的话,那……她根本没办法…… “娘已经答应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把蓁蓁脸上紧张的小表情都看了个满足,才是悠悠出声。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54节 蓁蓁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怔怔的开口,问道:“真的?” 谢南瑾点点头。 “想知道为什么吗?”谢南瑾脸上笑意顿现,接着的话却不说,一副故意要吊她胃口的样子。 果然,见他不说,蓁蓁抬头问道:“为什么?”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谢南瑾揽住她的腰,浅笑着说道。 蓁蓁想也没想,轻轻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然后眨着一双水雾雾的眸子,带着无比的认真,说道:“你说。” 这轻轻松松就把谢南瑾给讨好了。 “娘之所以会考虑沈湛那桩事,是因为这些日子,外面的谣言闹得太大了。”谢南瑾想也知道蓁蓁应该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便没有多说,只接着道:“但事情,我都已经解释清楚了。” 第六十一章 婚讯 谢南瑾说,其实在蓁蓁没有来到将军府的时候,阮家和谢家,是本就订了有一桩婚事在的。 阮夫人同谢夫人是闺中密友,从小便相识的手帕之交,关系好的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只是后来一个远嫁临阳,一个留在家乡,便也只能如此分离了去。 那时候两人同时怀了孕,信中来往,多有提及,说腹中胎儿,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下亲事。 那一回,谢夫人生下了谢南瑾,可是阮夫人,却在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因意外之故,滑胎了。 之后阮夫人便伤了身子,难以受孕,直是到了十余年之久,才将将怀上了蓁蓁这么一个孩子。 后来阮家遭遇变故,谢夫人把这唯一的女娃儿抱了回来,当女儿养着,之前那些所谓的定亲之言,自然也就飘散而去不复存在了。 阮蓁蓁在谢家,除了是名义上的四姑娘之外,依旧是阮姓,也没有任何的入族谱之举,而方才在谢南瑾的一番劝说之下,谢夫人也应下了。 她心里边的思量不得而知,只是孩子大了就不由人,何况在她心里,本就没有哪家女儿比得上蓁蓁,先前一直不舍要嫁她出去,如今就留在家里,从女儿变成儿媳妇,其实也算是,圆了一桩心愿。 “大哥。”恰巧此时,谢南骥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谢南瑾点点头,回身握住蓁蓁的手,然后看着谢南骥,示意让他继续往下说。 “上次的事,已经有了结果。” 蓁蓁听了,面色一顿,也抬头看着谢南骥,呼吸明显紧张了几分。 “是孟家,孟画芷。” 谢南骥这句话一说出来,蓁蓁瞳仁蓦睁,接着身子便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孟画芷,孟画芷,又是孟画芷! 阮蓁蓁想着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上了她,值得让她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和她作对,上一世害了她性命不够,这一世,竟还想置她于死地。 谢南骥将今天上午萧菀那回事简单说了一遍。 当时蓁蓁听完就想,要是那一鞭子下去,能直接把她打死了,倒也不错。 只是她的事情,不好把菀姐姐牵扯进来,若是因此,连累她便不好了,倒是要庆幸,三哥及时拦住了她。 谢南骥说完这些,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目光淡淡扫过蓁蓁和谢南瑾交握的手,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转口问道:“大哥,该如何?” “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谢南瑾的眸子里闪过霎时的狠厉。 谢南骥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回走了。 “累不累,先回去休息?”谢南瑾低头朝着她笑,仿若刚才所有的那些凌厉,都是错觉。 蓁蓁点点头,却没有问大哥打算怎么办。 因为她知道,大哥会给她报仇,会把一切都处理的妥妥当当,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 …… 第二日,安南大将军谢南瑾即将大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临阳城。 大将军终于要成婚了,这一消息,倒是掀起了一番景涛巨浪。 大家津津乐探于大将军娶的究竟是哪家的贵女,可是这到底,也不晓得未来的将军夫人是何许人也,只是说,是潼川的一名女子。 潼川乃是临阳北向的一座小镇,虽是小地方,但胜在安定富庶,而谢老夫人,就是从这个小镇里出来的。 所是便有人猜测,这名女子,是否同老夫人有何干系。 但具体如何,却是不得而知的。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停在了谢府门口。 马车里走下两个人。 走在前边的那个,是一位年过四旬的妇人,一身四喜如意云纹锦缎,发髻梳的整整齐齐,乍一看是富贵人家的做派,但那掩盖华缎之下的棉布中衣,便能让人知晓这做的是表面上的工夫,而眉眼上挑,唇角微薄,隐隐透出一番刻薄的意味。 走在后边的是一名妙龄女子,二八年华,妆容淡雅,一身蜜粉色苏缎长裙格外鲜艳,高挑窈窕,整个人看着,十分亮眼。 快走到大门前时,妇人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给女子整了整她的衣裳,嘱咐道:“待会儿见到老夫人,就都按我说的做,知道吗?” 女子眼神怯生生的,低头看自己穿这一身亮丽的衣裳,还有些不习惯,闪着眸子,弱声道:“大将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又怎么看得上我这样的出身。” “谢家就谢老夫人这么一个长辈,她若是欢喜你了,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再说了,依你的相貌,难道还比不过将军马上要娶的这个?” 她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在潼川的时候,整个镇子上的人,见了自家女儿,无不夸赞一番她的好容貌。 这回谢老夫人将她们娘俩请来临阳,说是给那位姑娘做个宗亲的见证,当时她就在想,一个无父无母出身不明的姑娘都能成为将军夫人,那自家女儿,胜算可是大了不少,虽然当不成正妻,但就算是做妾,那也是天大的好事。 所是这一趟出门,花了好些的银子,置办了这一身的行头。 “你也别心疼这些银子,等嫁进了将军府,金银财宝要多少有多少。”妇人边说着,喜滋滋的去敲门了。 后边的人想着母亲说的话,顿时有了底气,抬起头,挺了胸膛,以拿出自己最好的姿态来。 …… 蓁蓁和谢老夫人在赏花。 这个时节,正好是玉兰花开了,庭院青白片片,白光耀眼,蓁蓁就站在树下看,闻着清香阵阵,沁人心脾,瓷白的皮肤胜过玉兰,笑容明媚。 这样子的人,总是很容易让人喜欢上的。 老夫人侧目看她。 有她娘年轻时候的样子,可容貌却是更甚之。 也算是缘分吧,或许这才是瑾儿最好的选择。 这时候,府里边的小厮已经领着两人进来了。 老夫人忙是起身,笑着,眉间柔和,道:“杨嫂,还真是麻烦你跑一趟了。” “夫人这说的什么话。”杨嫂笑着打招呼。 她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比她年纪还打上一些,看起来却不知年轻了多少,脸上神采奕奕的,一身华服锦缎,珠环翠绕,做什么都有下人伺候着,比她的境地,不知好了多少。 明明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杨嫂面上虽是在笑,但不免心下是略显苦涩的。 只不过这苦涩稍纵即逝,接着她就在想,若是自己女儿嫁进来,那便是享同样的福,以后她想要这些,那还不简单吗? 老夫人转头过去,看见身边杨嫂身边的人,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道:“这是锦葵吧?都长这么大了。” 林锦葵笑脸盈盈的行了礼,道:“锦葵见过老夫人。” “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老夫人含笑说道。 林锦葵低下了头,微微侧目。 她接着就看见了玉兰树下站着的人。 那人一身玉色绣折枝堆花长裙,底衬月白褶子,梳双螺髻,发间缀了几颗珍珠,一根天蓝色发带缠绕于发髻之间,瓷白雪肌,窈窕身段,一双纤纤玉手,一看就是从未做过粗活的,唇角勾起轻笑,竟若同世间绝色。 林锦葵看着,一时竟是呆住了。 “蓁蓁,过来。”老夫人出声唤道。 蓁蓁反应过来,转头才发现多了两个人,缓缓行步,微微颔首。 “蓁蓁,这个是杨嫂,是我潼川娘家的表亲。”老夫人笑着介绍了,转头看着林锦葵,道:“这是锦葵,杨嫂的女儿,大概大你一两岁的样子。” 蓁蓁向她们依次点过头。 她其实晓得老夫人的意图,此番些的举动,就是为了将她的身份再正回去。 毕竟当了谢家这么多年的女儿,外人再提起,只道阮蓁蓁是谢家四姑娘,有朝一日嫁给大将军,难免就是风言风语为人诟病。 找了这么两个人过来,便将将是拿了个她从潼川过来的幌子,给蓁蓁充当个娘家人,就说是表舅母什么的,毕竟那么个小镇子,人人之间都多少扯的上一些联系,说攀亲戚什么的,最是容易了。 那以后就算别人说,谢家四姑娘怎么怎么样,竟是嫁给了自家大哥,也能反驳说她到底是潼川出来的人,到时候谣言也只能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起码不敢明面上说的太难听。 老夫人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杨嫂正好是抬头,见着蓁蓁,上下飞快的打量一番,目光一怔,心里边便已经开始腹诽了。 这小姑娘,长得一副好身段,娇滴滴的更花儿一样的脸,只是生的也太白嫩了一些,皮肤一掐就能破似的,要说是当将军夫人,那都怕伤到她的骨头架子,这么瘦,一定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对比之下,还是她家锦葵好。 生的好,身子骨也好,若是在将军府当家,一定能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再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为大将军添后。 杨嫂想着,脸上越发笑意盈盈了起来,这完全是恨不得,马上就把锦葵给推到大将军怀里去,成了事才好呢。 第六十二章 报复 蓁蓁不喜欢杨嫂那样上上下下尖利的目光。 此番人并非良善。 其实,请这杨嫂过来,本就起不到太大的用处,不过就是掩耳盗铃起个慰藉罢了,而且这人一看就没怀着什么好心思,自己来也就算了,非得把这如花似玉的女儿也带上。 但没有一定的理由和证据,蓁蓁从不去度量人家的用意,或是随意下论断。 只是该防的,还是要防。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55节 而且两人在府里是要住上一段时日的。 老夫人吩咐人将府里边南面的小院子收拾了出来,让杨嫂和林锦葵先住着,然后拉着人自然就要叙叙旧的。 毕竟是自己家乡来的人,许久不见了,自是有话要说,蓁蓁瞧着,便随意找了个理由,回屋去了。 …… 府里边准备大婚的事,这都用不着她操心,再加上这些日子,大哥连内学堂也不让她去了,日日待在屋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闷慌的紧。 除开插插花,弄弄香饼什么的,竟是无事可做。 “小姐,小姐。”七音咋咋呼呼的从外边跑进来,脸颊泛红,一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大事的样子,见着蓁蓁,便直接开口道:“我刚刚可是听了一道新鲜事。” 七音性子浮躁,又停不下话,平时去一趟厨房都能和那些老婆子唠上一会儿嗑,得了新鲜有趣的事,就跑回来说给她听,虽大多时候都是无关紧要的,但听着,解解闷,倒是好的。 “什么?”蓁蓁摆弄着花瓶里的几只玉兰,淡淡回问了一句。 “小姐可还记得,那城西的尚书府孟家?”七音生怕自家小姐不知道是谁,又解释道:“上回小姐生辰的时候,他家两位小姐,还过来了。” “我知道。”蓁蓁听她提起孟家,不由愣了一下,手中动作顿住,等她说接下来的话。 “就那孟二小姐,可真是不检点。”七音咋舌,摇了摇头,接着音量放低了几分,神神秘秘道:“听说她和自家后院的长工私通,竟不知廉耻的……” 七音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接下来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略过了,接着道:“听说被人发现的时候,两人一件衣裳都没穿,就在那草丛里边躺着,可真是……” “你从何处晓得的?”七弦听她说了,只觉得一大户人家的小姐竟能如此不知检点,光天化日也能做出这种事来。 “陈婆早餐送菜进府的时候,我听她说的。”七音言之凿凿道:“这事,千真万确,可万没有半句造假之言。” 蓁蓁只微微的笑了笑,仿若这事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干系。 孟画芷那个人,心高气傲,一向眼高于顶的看不起人,要说她会和长工私通,那真是怪事一桩了。 对那样的下人,她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吧。 唯一的理由就是……哥哥暗中做了手脚。 孟画芷找人虏了她,还想把她送到南夷去,后又百般花样,毁坏她的名誉,这下倒是不错了,她自己的清白,是直接毁了。 这一招可真好。 比打一顿或者杀了要命都好太多了。 让她活着,永远带着这样的污点活着,承受着世人的指点,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后半生都再没有出路。 这七音正是来了兴致,一拍手还想再说什么,张着口声音还没发出来,七弦突然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使大了劲的把她往外扯。 “七弦,你干――”七音一转身,猛然打眼高大的身影压下,话卡在喉咙戛然而止,愣道:“将军。” 七弦低着头,硬是给她拉了出去。 自从她们知道了小姐和将军的婚讯,那简直是好几天都没反应过来,天雷滚滚砸呀…… 到现在好不容易把这件事情消化了,但在小姐面前,还是不敢提起半句。 而且叫了这么多年的小姐,马上要改口“夫人”了,还真是有点怪。 “长工和富家大小姐。”蓁蓁将手中的玉兰放下,低头轻轻一笑,道:“好故事。” 谢南瑾见蓁蓁含着笑意,一副别有深意的样子,面上突然带了一丝的窘迫,移开了目光,只漫不经心的道:“这样破落的事,当然是二弟做的。” “恩。”蓁蓁点头,眸中笑意不减。 就算是谢南骐做的,那也一定是有大哥的授意,不然那小子,怕挨打呢。 蓁蓁的目光往下随意的一扫,凝在谢南瑾的手上,突然发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似是嫌弃。 谢南瑾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 他的手指甲已有一段时日未修剪了,再加上今日染了泥尘,陷在了指甲里边,看起来,真是又脏又碍眼。 谢南瑾当然知道,蓁蓁最爱干净,手指永远修剪的平平整整,一点儿多出来的边边角角都容不得,脏成他这样,怕是已经被她嫌弃透了吧。 下意识的,就把手往衣裳后边藏。 蓁蓁觉得莫名好笑。 她回身,在妆镜上的小匣子里找了一把小剪子,然后在小几旁坐下,抬头,盈盈笑道:“大哥,过来。” 樱桃红莲托八宝纹烛台上的烛火静静的燃着,偶尔发出一两声的噼啪,蓁蓁一身交领月白中衣,手里拿了个精致的小剪子,依在谢南瑾身旁,俯着半边身子,仔细的给谢南瑾修剪指甲。 男人高大结实的身材,将蓁蓁衬的格外娇小。 她先拿小剪子,将指甲长长了的部分都细细的剪去,然后又拿尖尖的小头,小心的把指甲里的污垢都清理了个干净。 女孩儿的动作很温柔,温柔的想让她就这样一直剪下去。 蓁蓁头发半披,垂了柔软的发丝下来,曲线玲珑,肌肤胜雪,因隔得近,还能闻见身上的蓁蓁幽香,是引人入迷的味道,谢南瑾的喉结上下滚动,顿时口干舌燥。 他伸手,将已经修剪好的右手抱住了蓁蓁的腰。 一手就能揽住。 蓁蓁怕痒,这猛然被他一碰,身子下意识的往回缩,手上的小剪子一个不注意,就在谢南瑾的手指上划下了轻轻的一道。 马上就见了血珠。 蓁蓁看见血,就着急了,立马放下小剪子,握了他的手过来看,除开一直在冒血珠子外,伤的倒是不剩。 但这一剪子毕竟是她下手去的。 蓁蓁起身想去拿金疮药和纱布,谢南瑾却是反手,抓住了她,唇角微微上扬,道:“就这点伤,待会儿血就凝了。” 他皮糙肉厚的,这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 “不疼吗?”蓁蓁想着那剪子要是刺在自己手上,非得留一个大口子不可,想想便后怕,伸出手去,欲摸摸他的手掌,他却是一张口,轻轻松松的咬住了。 柔软的舌尖扫过手指,随即是濡湿和酥麻的感觉,一双漆黑的眸子,亮闪闪的在望着…… 蓁蓁顿时便不悦了,想脱手出来,他却是咬着不放,像一只狗儿似的,蓁蓁冷脸,急道:“脏不脏啊!” 刚刚给他修了指甲,碰了那些的污垢,都还未来得及净手。 谢南瑾眉眼也弯了起来。 蓁蓁的手又白又嫩,就像一块软软的豆腐一样,而且身子是香的,手也是香的,怎么会脏呢。 待他松口时,她手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全沾的是他的口水。 蓁蓁气恼,直接就将着手,在谢南瑾的衣裳上蹭了两蹭,待蹭干了,才将手收了回来。 蹭是蹭了,可还是觉得手粘乎乎的,不怎么舒服。 蓁蓁想着,要去净手。 还未转身,身前的身影已经俯了下来,蓁蓁下意识的要推开,人却已经被他紧紧的按在了怀里,霎时的工夫,舌尖就送了进来,堵住了她的嘴。 这舌头,刚刚才舔过她的手。 蓁蓁嫌弃,就挣扎了几下,可她的力气在谢南瑾跟前根本就起不到半分的作用,反倒是被他索取的更加深入。 蓁蓁全然便没了力气。 谢南瑾眸中带了微红,大手顺着腰间,覆上一方滑腻的雪白,触感好的让人舍不得放开手,就狠狠的揉了几下,接着另一手,又往下游走。 蓁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她说不出话来,就只能冲他摇头,眨了眨眼睛,示意让他停下来。 她先前明明听他说了……不能到最后一步。 虽然能时常的让他沾沾荤腥,但蓁蓁还是觉得,那事,要成婚之后才行。 谢南瑾瞧见她眸子里的乞求,懂她的意思,也确实是自己亲口答应的,瞬间心就软了,也是无奈。 他停下动作,微微喘了几口粗气,而后笑着,目光扫了扫下边,戏谑道:“那这怎么办?” 蓁蓁疑惑的往下看去。 然后她的脸瞬间就红了。 她想起上回在浴桶里发生的事,犹豫了下,便伸手过去,轻轻解开了他的裤腰带…… 面前的人笑意简直要溢出来了,蓁蓁不敢抬头,羞红了耳朵根的俯在他身前。 足足有一刻钟,蓁蓁手都快废了,才终于是听见谢南瑾闷哼了一声,算是释放了。 她却脏了一手。 第六十三章 自卑 孟府此时已经是闹成了一锅粥。 房间里传出女子嘤嘤的哭声,一阵又一阵的听得人心慌,却是怎么都停不下来。 房门紧闭,一众的丫鬟婆子都守在屋子外边,低着头,不敢说话,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此时一名身穿宝蓝色松鹤官服的男子走了过来,扫了屋外这些人一眼,又听在耳朵里那啼哭的声音,只让人觉得越发烦躁,一脚过去就踢开了门,喝道:“好了,别哭了!” 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好意思在这哭,简直是丢他们孟家的脸。 孟画芷被这一声吓得浑身哆嗦,待看见眼前的人一脸怒容时,先是害怕,接着哆嗦着嘴皮子,连连摇头道:“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己本来好好的在房间里睡觉,谁知道一觉醒来,就是在后院的草丛里,衣不蔽体,而身边还躺着一个不着寸缕的男子,当时她吓得甚至还没叫出来,就已经是一大群的人将她围上了。 然后就是指指点点的声音和震惊责备的表情。 好多人好多人……都用那样嫌弃的眼神看着她…… “够了!”孟尚书冷着脸,话语凌厉:“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再狡辩什么?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孟画芷因为哭得久了,一双眸子已经微微泛肿,此番听一向疼爱她的自家爹爹这般说她,呆怔了眼显然不敢相信,只能下意识的摇头,还有便是眼泪顺着的往下滑。 母亲和姐姐都不相信她,爹爹也不相信她,甚至现在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了。 她的清白,就这么被毁了,还是一个最肮脏最可怖的乡下泥腿子! 巨大的心理落差,怕无论是谁,都不能接受的吧。 “正好冯大人昨日跟我提了提。”孟尚书顿了顿,继续道:“准备准备,过几日就嫁过去吧。”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56节 冯大人? 孟画芷猛然一惊,想起那个所谓的冯大人,已经年过半百,最好美色,后院养了一院子的小妾…… “我不嫁。”孟画芷哆嗦着嘴皮子,弱着声音拒绝。 “不嫁?不嫁难道你要跟着那个乡下的泥腿子吗?”这已经决定了的事,哪容她有拒绝的余地,孟尚书态度坚决,冷声道:“人家不嫌弃,愿意娶你,已经是难得了,你就好好待着,待嫁吧。” 话音落下,人已经转身拂袖离开。 孟画芷追着出来,还想再说什么,可眼前的身影却已经走得没了影,瞧着这空荡荡的一片,心里边失落绝望的越加厉害,腿一软,身子就顺着门框边滑落了下来。 难道她真的就这样等着,然后嫁给那样一个好色的老头子,在他的后宅院里渡过悲惨的一生吗? 眼眸浮动间是雾气缠绕,睫毛轻轻的颤着,颤了晕乎乎的一片,人心头慌张的不可言说,偏偏再想哭,已经流不出泪来了。 不,不能这样。 就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可她不能认命,一旦认命就真的是一生都毁了,无论如何,哪怕是还有一丝希望,她也要抓住。 否则,她不甘心。 …… 蓁蓁拿香胰子仔细的净了手。 一想起方才那一手的粘稠,似乎还带着怪异的味道,当即看了便让人觉得不舒服,只想着要弄些香粉,遮过去才行。 谢南瑾站在后边,略带笑意的看她在那儿搓手。 柔柔的手指,软的跟没有骨头似的,嫩白滑腻,那丝丝得触感,似乎到现在都还留在他的身上。 “怎么?嫌我脏?”谢南瑾将脸凑过去,低低问道。 蓁蓁脸颊染了绯红,偏头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自愿的。”谢南瑾存了就是要逗她的心思,眼睁睁看着一片绯红从脸颊染到了耳后根。 真是有趣的紧。 蓁蓁回身,手上还沾着水,轻轻一洒,就全洒在了谢南瑾身上。 “再说我就不理你了。”小白兔生气起来,也是会拿爪子抓人的。 谢南瑾伸手,抹了抹沾在脸上的水滴,似乎还带着香粉的味道,他轻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将军,小姐。”七弦恰好在这个时候敲门了。 “什么?”蓁蓁冷静下来,沉着声音问道。 “林姑娘说有事找,现下在外边等着呢。”七弦小心翼翼的回答。 她其实是极其不愿意打扰将军和小姐,奈何拗不过那位林姑娘,她说了小姐在休息,结果她却说要等着,等着小姐醒来为止,没办法,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来禀告了。 只望将军和小姐不要发脾气怪罪她才好。 “让她进来吧。”蓁蓁想着,既是老夫人请来的人,该客气的,还是客气些的好。 七弦听见,才是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推开门,然后转身对着身穿藕荷色细锦百褶裙的林锦葵点头道:“林姑娘,请。” 林锦葵手上提着个小小的锦盒,握着垂在身侧,腰板挺得直直的,微微勾了唇角,带上一副温馨笑意的模样,然后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其实做这样贴脸子的事,她本是不愿意的,只是娘亲一而再再而三的唠叨催促,说让她过来与这位未来的将军夫人打好关系,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接近将军。 她无奈,只好是过来了。 眼前的女子,粉黛未施半分,白细如瓦瓷一般,竟是连绒毛都少有,身上披了件樱红色春锦长衣,衬得整个人越发娇艳,是一副女子看了也嫉妒的容貌。 她正想开口说话,却是看见从内屋里,走出了一名男子。 那男子一身白色暗绣玄文外衣,身形高大,面容俊朗,皮肤略显黝黑,却是在白衣的衬托下有一番格外英姿,这般男子,为世间少有而为人仰慕之色。 就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林锦葵便愣住了。 但她马上就回过了神来。 “这是我们潼川的枣泥麻饼,是我特地从家乡带过来的。”林锦葵把锦盒的盒子打开,拿了一个青花瓷的小碟子出来,摆在案前,道:“我想着夫人既是从潼川出来的,那一定是欢喜这枣泥麻饼的,所以就特地拿过来了。” 这饼是用鲜红的枣儿成泥加芝麻制成,隐隐有枣的香味和芝麻的诱人,样子精致小巧,一个接一个的在碟子上摆了一圈,看着倒是让人很有食欲。 蓁蓁不记得这样食物,但是隐隐的,记得这股子香味。 她点头,道谢。 林锦葵放下碟子,目光投到了后边的谢南瑾身上,面色倒是未有任何异色,只是淡淡道:“大将军可否要尝尝?” 谢南瑾看向蓁蓁。 她方才还生着气呢,只装作没瞧见,伸手去拿了一块饼,送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枣泥的清香和芝麻的香味混在一起,软软糯糯的,入口即化,倒是很不错。 “很好吃。”蓁蓁点头轻笑。 林锦葵虽是淡然的神色,目光却是随意间扫过了谢南瑾一眼,抿了抿唇,伸手也拿了一块饼,递到谢南瑾跟前,笑道:“将军。” 谢南瑾不为所动,只一副完全没注意的样子。 林锦葵的手就伸在半空,收回来不是,再递出去也不是,一时这境地竟是尴尬的很。 忽然,他伸手,一把握住了蓁蓁的手腕,拉她的手到自己面前,一口咬住她手上的饼。 这饼是……她才咬了一口的。 本来他胡闹也就算了,可这偏偏还是在外人面前,蓁蓁羞赧,怕他再做出什么事来,就动了手,把饼全送进了他嘴巴里。 他还握着她的手腕,挣脱了几下,扯不掉,便只好停下了。 林锦葵的眸光里显然闪过一抹慌张,不经意间收了手,手腕往内一转,将枣泥麻饼滚进了袖子里,沉下面色,尽量装出平静来。 “夫人和将军要是喜欢,我明日再送些过来。”林锦葵微微垂眼,说话间,声音在微微颤抖。 她这个人,一向是极有自尊的。 在潼川的时候,虽然家境普通,但仗在她这张脸长得好看,自是受尽了夸赞,虽然她面上不说,但其实心里是欢心的。 那么姑娘不欢心被人夸赞,不欢心受人喜爱呢。 所以在来到这将军府之后,她虽有隐隐升起的自卑,但下意识的还是认为,将军若是见了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只因着像阮蓁蓁这般娇滴滴的人儿,除了一张脸别无是处,可是她不同,她长得好看,也贤惠能干,这样,母亲说了,像她这样,才是能牢牢抓住男人的心。 显然面前刚刚发生的这一幕,给了她小小的打击。 只是林锦葵并没有气馁。 她说完这一番话,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谢南瑾咬了一口的枣泥麻饼,还没咽下去呢,就将剩下的随意扔在了一边。 这般甜腻的东西,他一点儿都不喜欢。 然后他揽了蓁蓁的腰就开始亲她,随着舌尖把麻饼的渣全送到了她嘴巴里。 蓁蓁被堵的气都喘不过来了,哪还有力气去反抗,只乖乖的把那些残渣都咽了下去。 谢南瑾离了她的唇,眼角弯弯,倒是满意了。 第六十四章 大婚 三月十二这天,将军府张灯结彩,挂满红绸,廊下每隔三五步便悬挂着一盏大红灯笼,门窗处处贴着大红囍字,处处透着喜气洋洋,就连下人们也都人人得了一身新衣,脸上挂着笑容,忙上忙下的,真是好不热闹。 蓁蓁一大早就被七弦和七音叫醒了,毕竟是大婚的日子不好耽误了吉时,连早饭都没吃就开始准备洗漱梳妆了。 那好命婆,是已经早早的就在外面等着了。 如此的五福贵重之人可不好找,必须是六亲俱全,儿女满堂之人才能给新娘子上头,谢老夫人也是煞费苦心,寻遍了临阳城,没找着满意的,后来又沿着一圈的郊外小镇,寻了好几日,才找着这么一个来。 是太史令家的一位方姓老夫人。 蓁蓁早已洁了面,便侯着让方老夫人给她开脸,蓁蓁皮肤细腻,少有绒毛,一番开脸下来倒是没费什么工夫,不多时便停了手,只看着眼前人光滑似剥皮的鸡蛋,老夫人不免连连感叹了起来,说她为这么多新娘子开脸,也见过不少的美人,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么标致的。 这生的啊,简直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怕是连仙女都比不上呢。”老夫人笑着道。 虽然蓁蓁听多了这样的话,但好听的话谁又不喜欢呢,从老夫人嘴里说出来又添了几分的福气,自然眉是眼弯弯,喜笑颜开的,小嘴也甜,直是向老夫人道谢。 开过脸便要梳妆了,方老夫人拿梳子十梳下头,嘴里是一连串吉利的话,接着就开始挽髻,戴上凤冠,穿上嫁衣,前前后后折腾了有一个时辰,才将一切都安了个妥当。 这美人儿好生精致装扮,似是衬的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旁的丫鬟婆子都在连声感叹。 蓁蓁转头看着妆镜中的自己,浓妆艳抹的不似常态,可却没有太多的实感。 没有分离的实感,没有即将要嫁作人妇的实感,好像一切,就是在平常一样。 或者更确切一点的说,她不过是……从这个院子,去到了对面那个院子。 一切都没有变。 可是说到底,其实心里边,也还是有些期待和忐忑的。 过了今天,她就不再是四小姐了,而是……将军夫人。 蓁蓁微微点头,对着镜中的自己,扬起一个淡淡的笑意来,然后任七弦给自己盖上了盖头。 其实她是个很嫌麻烦的人。 就比如说上花轿这件事,她觉得可以免了,毕竟就是在自家院子里,就是上了花轿又有什么好抬的,直接拜过天地就好了,省事也别让她多受累,可是老夫人非说,这婚事道道程序,按风俗来,是一道都不能少,少了就不吉利,于是硬是让她上了花轿,绕临阳城走了一圈。 又是好生的一桩热闹事。 起码此般盛况,足以让临阳的人都明白,将军府里的人,是极为看重这位将军夫人的。 接着是过火盆,跨马鞍,拜天地…… …… 蓁蓁的双亲早已去世,谢家也只有老夫人尚在,所以谢府高堂之上,谢老夫人一身大红福寿衣裳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格外精神气儿的模样,笑意盈盈的坐在梨花木椅子上。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57节 看着底下两个孩子,眼底都是泛起的柔意。 当初亲手把她接进府里来,曾经想过会如何的将她嫁出去,却未料到,倒头来,还是回到了自家。 怕就是缘分吧。 这样,也算是让她娘放心。 行礼毕,一众的宾客就开始簇拥着新娘子进了洞房。 蓁蓁坐在喜床上,眼前是一片的红色,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真切,两手抓着底下的大红绣金祥云锦被,心下突然忐忑了起来。 仿佛在这一刻,才有了真正嫁人的实感。 大红的盖头下,视线并不明朗,但她依旧看见,随着脚步声,前头一双玄黑的靴子停在了她面前。 呼吸一顿,双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被子。 接着那秤杆就伸了进来,缓缓的将她头上的盖头掀了起来,似乎就在那一瞬间,眼前的世界变得明亮了起来。 屋子里没有其它人。 蓁蓁到觉得有些意外,想来许是在谢南瑾面前,没人有那个胆子去闹洞房,但说起来没有外人在,她心里也安心了不少,便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 谢南瑾穿了一身大红喜服,喜服下是健硕的体魄,长眉斜飞入鬓,面庞棱角分明,尤其是那略微上扬的唇角,给整个人都带上了一抹柔和的色彩,另添一份英武昳丽。 谢南瑾在掀开盖头的那一瞬间,呼吸明显的滞了一滞。 眸中的惊艳之色,溢于言表。 她平时嫌麻烦,总是随意的抹些胭脂口脂什么的就好,而且小姑娘家的,也从不浓妆艳抹,可今日这大婚之喜,蓁蓁的脸上可是经了好一番的折腾,光是胭脂,就用了好几样。 全是几日前去美人面进购的新品,色彩新鲜,还泛着淡香,最是适合喜庆的日子了。 蓁蓁出门前,看过自己的样子。 那怎么说……连她自己都觉得,是实实在在所谓的祸国殃民。 如今被这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不……不好看吗?”蓁蓁眨着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 其实她自己,也不太习惯这样厚重的妆容。 “好看,我们蓁蓁怎么样都好看。”谢南瑾回过神来,笑着回答道。 蓁蓁听了,笑着,算是满意了。 接着喝完了合卺酒,谢南瑾是舍不得离开的,可是外面还有宾客在等着,他一定得出去招待才行,便吻了吻蓁蓁的唇,道:“你先梳妆等着我,饿了的话就吃些东西,我很快就回来了。” 蓁蓁点头。 谢南瑾出去后,蓁蓁便招呼七弦和七音过来,给她卸了头面,又将面上的妆容清洗的干干净净,因着忙了一天,里衣都被汗沾湿了,十分难受,就又去里边净室,沐浴。 出来的那一瞬间,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过来,舒服了许多。 七弦拿了一件衣裳过来,说是让蓁蓁先换上。 蓁蓁拿过来,摸着那薄薄的一层,面上却是羞赧了。 这……哪是衣服啊。 七弦说这是老夫人吩咐拿给她的,蓁蓁没办法,就只能换上了。 只是这一大早起床,一直到现在她都没能吃上东西,肚子饿极了不说,那凤冠重的快把她脖子给压断了,现下整个人又累又饿,好不舒爽。 就在这时候,庆俞已经吩咐人在外屋摆了一桌子的吃食。 有胭脂米粥,莲蓬豆腐,玫瑰花饼……都是她喜爱吃的。 七弦和七音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还是将军有心,知道小姐一定会饿着,连这些个的吃食都全备好了。 蓁蓁喝了一碗米粥,又吃了几块饼,没敢吃的太饱,就将将的填了肚子,正想再夹一块豆腐来,却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人已经全部都退了下去。 屋子里瞬间变得静悄悄的。 蓁蓁顿了顿,抬头,正好看见谢南瑾走了进来。 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还以为,他在外边应酬那些宾客,还要耗费上一些时辰呢,谁晓得不过两刻钟,就回来了。 闻着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倒不知道是被灌了有多少杯,人看着是精神的,但以大哥的酒量……她是不担心的。 谢南瑾也看着她,沐浴过后,发丝还带着几分湿意,松松的挽了个环髻,用玉簪固定,身上穿了件极轻薄的胭脂红罗衫,衬出婀娜的曲线和白皙的皮肤,穿了也只好似没穿,诱人深入探索,挖掘,而浓重的妆容已被洗去,清新素雅。 谢南瑾的喉咙动了动,阔步上前,在她起来之前,就俯身下去,含住了她的唇。 蓁蓁惊呼了一声,剩下的声音却是被谢南瑾堵住咽了下去,只发出呜咽的声音,厚实的大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几近要将她的所有都吞咽下去,整个身子更是滚烫的厉害。 谢南瑾将人揉在怀里,就跟揉面团儿似的,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衣,正是感受到了玲珑的曲线,面前的两团,挤的有些厉害。 蓁蓁顿时便觉得不太能喘过气来。 谢南瑾突然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吻了吻她的鼻子,暗哑着声音问道:“肚子饿不饿?” 气氛极其暧昧缱绻。 “我吃过了。”蓁蓁回到。 “再吃一点。”谢南瑾含笑看着她,缓缓道:“待会儿会饿。” 待会儿……会饿。 蓁蓁之前看了话本子和图册,自然是晓得他在说什么,顿时脸上染了害羞的绯红,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画面和用手做的那些事,烫的就越发厉害了。 “你先去洗澡。”蓁蓁低着头推他。 知晓自己身上有汗味和酒味,谢南瑾点点头,便往净室里边走去了。 他的动作很快,只是匆匆的冲了个澡,连香胰子都未用,套上衣裳就出来了。 谢南瑾一出来,就抱着她,往床上一扔,随即身子就压了上去,含住她的唇瓣,由浅入深,慢慢厮磨。 第六十五章 花烛 硬邦邦的胸膛压着她,很是难受。 偏得谢南瑾还一手掐着她的腰,跟没有轻重似的,阵阵生疼。 蓁蓁的身子紧绷起来,眼眶湿湿的,眼看着泪水就要流出来。 谢南瑾意识到是自己掐的她疼了,就稍稍的松了手,而后细细的吻着她。 他知道会疼,可是没有办法,这是她必须要经受的,而他可以做的,就是尽量让她不那么疼。 纱红帐暖,女子白玉无瑕的雪背隐隐而现,而那身形高大的男子肌肉硬硬崩起,一边吻着怀里的人,一边柔柔的说着安抚的话。 可当进入的时候,蓁蓁还是疼得哭出了声。 她哭着喊他出去,可箭在弦上谢南瑾哪里肯,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牢牢的按住,将她圈在怀里便是大肆伐掠起来。 女子一只雪白的小脚伸出了红帐来,脚趾头尽数蜷着,隐隐红帐中,身子铺了一层细汗,整个人就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七弦和七音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粗重气息和娇软破碎的呼吸,真是一众的丫鬟都通便红了脸。 一直到了后半夜,屋里女子的哭声越来越大,甚至有几声失声的尖叫,隐约能听见女子小奶猫一般的声音,求着喊“好哥哥,快些……”,又过了一会儿,屋里的动静才停下来。 屋里叫了热水,七弦就忙带着几个丫鬟去备了热水进去,出门前看见将军将蓁蓁裹在棉被里抱起,还未进净室,蓁蓁似乎说了什么,谢南瑾突然就将她顶在了墙上,发了狠似的要。 蓁蓁全身都被裹在棉被里,只有一双细腿露在外面,随着他的顶弄在不停的晃动。 那画面太过羞人,七弦忙垂了眼,退了下去。 谢南瑾把蓁蓁顶在墙上要了一次,清理身上狼藉的时候又忍不住要了一次,最后直到她嗓子都哭哑了,才意犹未尽的抱了她进去沐浴。 蓁蓁的两条腿都在微微发颤,别说走路了,站都站不稳,只能任由谢南瑾给她清洗了身子。 再回到床上的时候,床铺已经全换了新的,蓁蓁却已经再没有力气了,头一挨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 翌日,天不过蒙蒙亮,睡在紫檀木架子床上的人儿蹙了蹙眉,接着睁开了眼睛。 自己被紧紧的圈在一个怀抱里,眼前是古铜色的胸膛,硬的跟一堵墙似的,在这冬日里却是格外火热,蓁蓁稍微动了动,就感到身子一片酸痛。 抬眼,恰好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还早呢,再睡会儿。”谢南瑾依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蓁蓁浑身酸痛,哪里还睡得着,可偏偏那地儿又羞于启齿,只能埋了头,喃喃道:“睡不着……腰疼……” 谢南瑾听了,没说什么,手伸入锦被中,顺着寝衣下摆就探了进去。 蓁蓁下意识的按住了他的手。 昨天晚上的事,她可是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先是一直在她耳边哄着说“乖,不疼。”,后来大肆伐掠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特别是床上折腾了还不够,墙上浴桶里又各是一回,怎么喊着哭着求他都没有,到最后她甚至感觉,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给你揉揉。” 谢南瑾一双大手是温热的,按在她的腰上,轻缓适度的按柔着,虽然手掌粗砺,微微磨着生疼,但到底来还是舒服的,她微微闭了眼睛,蜷着身子就往谢南瑾的怀里边缩了缩,小奶猫般哼哼了几声。 蓁蓁依在谢南瑾的怀里,又稍稍的眯了一会儿,待外边天亮的差不多了,谢南瑾摇了摇怀里的人,轻轻唤道:“该去给娘敬茶了。” 蓁蓁自然知道这是不该耽搁的。 谢南瑾起身下床就套了衣裳,蓁蓁撑着身子起来,谁知这脚才一落地,腿就软了下来,顺着往下瘫去,还是谢南瑾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揽进了怀里。 蓁蓁抱着他的腰才站稳了,可就在那一瞬间,腿间似乎是有液体流了出来,直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突然间怔在原地,脸红的直到了耳朵根。 …… 这寝衣松松的贴在身上,胸前交领而叠,满身的娇嫩肌肤,无一不剔透莹嫩,身段儿纤细玲珑,该鼓的地方鼓鼓的,该瘦的地方也是盈盈一握。 可在这寝衣之下的衣裳,却是布满了青紫之色,从脖子后背一直到脚后跟都有,而那前边的私密之地是越加不用说的。 所是蓁蓁去沐浴的时候,自己瞧见这副样子,都不禁讶异,别说是七弦和七音了,当下红透了脸,愣了好一会儿,想着难道将军是属狗的不成? 往常看着冷冰冰的一个人,怎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接着她俩才支支吾吾的问蓁蓁要不要拿些化瘀血的膏药来。 蓁蓁本是不愿意的,但一想这痕迹若是难消下去,自己岂不是受的苦还更多,所是这番一想,便点头应下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58节 七弦和七音拿了一小瓶花蜜过来。 在身上的青紫处都细细的涂上之后,蓁蓁果真是感觉,身上的酸痛减轻了不少,至少双腿下来,能站稳了。 沐浴过后,就到妆镜前梳妆了。 这屋子里的家具都是崭新的,全部按了她的喜好来,其实蓁蓁本是说不让大哥太迁就她,可是他嘴里应下,到头来还是全布置成了她喜欢的模样,虽是这样,蓁蓁心里头其实也是欢喜的。 特别是这精致的妆镜,她最是喜欢。 七弦给她挽了个随云髻,两边各戴了一个海棠修翅玉鸾步摇,身上穿了件桃红色夹金线绣玉兰大袖衫,换上软软的纱质绣鞋,换了绯色的胭脂,整个人瞧着,成熟了不少,不再像是小女孩,已是有了几分妇人的风韵。 可眉眼之间,却还是稚嫩的。 恰好这时候,谢南瑾披了外衣出来,蓁蓁起身去,想给他系上腰带,谢南瑾顾着她昨晚太劳累了,就按住了她的手,道:“不用,我自己来。” 就系个腰带而已,又不能累死她。 蓁蓁晓得他在想什么,便硬是从他手里拿过了腰带,边给他系着边说道:“不许动我跟你说,今天我心情好,想伺候你了,你就受着,哪天心情不好了,你怎样我都不理。” 其实蓁蓁还是懂事的。 她知道出嫁从夫,妻子伺候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虽然谢南瑾可能并不会同意让她伺候他,但她能做的一些事,还是想为他做。 更何况这么多年,都是他在照顾她。 她也要对他好,照顾他,才行。 谢南瑾笑着点点头,便就任她去了。 …… 谢老夫人不是什么苛刻的人,说起来她对蓁蓁,可是比家里这三个儿子更欢喜,今日本以为他们是要过些时候才能过来,却未想这来的,倒很是及时。 大儿子的婚事终于是解决了,如今成了家,也就等着马上抱孙子了,想想,心里边也是欢喜的不行。 蓁蓁进了世安苑,这旁的丫鬟见着她,都行礼唤“夫人”,冷不丁的,蓁蓁还有些不习惯。 蓁蓁端了茶,递到谢老夫人跟前,一句“老夫人”就要喊出来,但话到嘴边,马上就改口,甜甜笑道:“娘。” 谢老夫人听着一声,心肝儿都要化了。 她也是笑着点头应下,然后拿了红包,递给了蓁蓁和谢南瑾。 谢南骥今日一早就出了门,说是去山里采药材,所是并没有在这世安苑里,谢南骐一大早被揪了起来,耷拉着眼皮,显然还很是困着,不情愿的模样。 戚嫮儿站在他旁边,眼瞧着老夫人看着谢南骐的眼色都不对了,就暗暗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想让他打起精神来,结果并不管用,戚嫮儿一咬牙,伸手在他腰间捏了一把。 女孩家儿虽没什么力气,但这重重一下的,谢南骐还是吃痛了,捂着腰,偏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戚嫮儿,却见身旁的女子,一脸柔柔的笑意,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好说跟女人计较,特别还是在自家母亲面前,于是他只能默默的闭了嘴,直起了身子,好好站着了。 看着眼前的大哥和蓁蓁,并排的站在一起,新婚燕尔的登对模样,看着看着,谢南骐突然就有些感慨。 虽然他在这是之前一直觉得,大哥和蓁蓁这一出……就像是一个不可言说的灵异事件。 那是他妹妹,这么多年,他一直是把她当亲妹妹来看的! 甚至有时候会想,等到蓁蓁嫁人的时候,他也要耍一把大舅子的威风,为难为难前来求娶的人才行,可是事到如今,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想法,都破灭了。 为难大哥……怕只能等着被抽死了。 所以如今这算是什么情况? 他少了一个妹妹,多了一个大嫂,然后以后,他就要对着蓁蓁这死丫头喊大嫂了。 卧槽!这是瞬间压他一头了呀! 谢南骐想着,忽然就觉得有些不服气了。 第六十六章 大嫂 谢南瑾还有事要和老夫人说,就在世安苑留了一小会儿,于是这边蓁蓁和谢南骐就先走了出来。 蓁蓁明显注意到了戚嫮儿气色不好。 这些日子,她自然都是在忙着成亲的事,没有太多的精力管谢南骐他们这边,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开口,问了戚嫮儿几句。 她摇头,说没什么。 既然如此,蓁蓁没有再问下去。 蓁蓁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来,突然转身,拦住了谢南骐的去路。 “干什么?”谢南骐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便要从旁绕过去。 蓁蓁又跨了几步,再次挡住他的去路,面色淡淡的,慢慢扯着嘴角,笑了起来,抬头道:“叫大嫂。” 谢南骐瞬间石化在原地。 而后,他反应过来,僵硬的偏过头去,明显的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那怎么可能! 无论如何,那两个字,他都没办法叫出口。 蓁蓁其实只是想和他开个玩笑而已,但一看见谢南骐那窘迫的表情,她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笑着,一字一句的道:“叫…大…嫂。” 谢南骐闭着嘴巴,就是不肯开口。 蓁蓁的目光转向他身后,扁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指着谢南骐道:“我让他叫我大嫂,他不肯叫。” 谢南骐心里一颤,慢慢回过头去。 他亲爱的大哥,正满脸冰霜的站在后边,一双眸子冷的能直接冻死他。 而最可怕的是……他的右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铁鞭。 谢南骐的骨气顿时全没了,他张口,快速的喊了一声:“大嫂!” 蓁蓁满意的点头。 “二弟,乖啊。” 谢南骐听了心里那是一个憋屈啊,简直就能直接冒火燃烧起来了,看着面前朝他得瑟的小丫头,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后面大哥的目光显然更加可怕。 于是所有的气焰在那一刻全都消弥下去。 算了,反正他谢南骐一直这么没骨气,这世上最大的不该,就是和大哥作对,他不会傻到那个地步。 …… 蓁蓁踏进门,本来是一脸淡然,却就在那一刹那,捂着肚子大声笑了起来。 她甚至一头扑到了床上,脸挨着大红锦被,就开始左右打滚起来。 谢南瑾看她那样子,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问道:“有这么好笑吗?” “好笑。”蓁蓁捂着肚子,尽量让自己平缓下来,而后连连点头道:“谢南骐那个吃瘪的样子,够我笑上一整年。” 她从小到大,总是喜欢以怼谢南骐为乐。 只是那小子总是喜欢端二哥的架子,动不动就拿话说他,偏偏她有时候说不过,也不甘心,这下,总算是能压他一头了。 想想,就很舒心。 笑着笑着,蓁蓁忽然想起什么,直起身子,凝了会儿神,问道:“三哥是去山里采药了吗?”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谢南瑾还是点头,应道:“对。” “哪座山?”蓁蓁继续问道。 谢南瑾想了想,而后摇头。 这大胤这么多座山,他怎么知道谢南骥去了哪,更何况他出去采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谢南骥不比谢南骐,他知道该怎么照顾好自己,同时也自然会把事情都处理的妥妥当当。 可是蓁蓁心里却升起一股无来由的慌乱来。 上一世他去山里采药,出了事。 这一世时间境况虽有不同,但并不代表事情不会再一次发生,可是蓁蓁也晓得,盲目的担心没有用。 谢南瑾见蓁蓁脸色微微泛白,不由担心道:“怎么了?” “没事。”蓁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摇头,勉强笑道:“就是想起上次做了个噩梦,梦见三哥摔下山崖了,有些害怕。” 做噩梦…… 谢南瑾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一把揽过她,让她在自己的腿上坐着,然后俯身就开始含了唇亲她,蓁蓁感觉到他双手在她前边,拢了拢,面色顿时绯红,呢喃道:“还会再长的……” 谢南瑾笑了笑,道:“够了。” 蓁蓁脸一红,就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其实她现在,不过十五岁,虽说身子发育的比寻常女子要好些,但她自己知道,她要到了十八岁,才是真正的停止了生长。 所以以后……会更大的。 眼前的眸子含笑望着她,比起以往常有的宠溺,似乎又多了一番另外的情愫,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但却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再想起上一世和大哥闹得不可开交到最后那样的下场,便越发觉得,这一世此番的结果,是老天对她最大的恩赐。 从此陪在他的身边,再也不用分开。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就这样待了一小会儿,外屋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蓁蓁胃口好,就多吃了一些,胀了肚子,而后两人便去后院散步去了。 “娘方才同我说,家中大小的琐事,也要开始慢慢的移交给你了。”谢南瑾走在她身侧,出声说道。 毕竟是大儿媳,这是应该的。 “交给我?”蓁蓁一愣,而后摇头,拒绝道:“我……我不行的。” 她从小就习惯了被照顾,习惯了身边的一切都安排打点的好好的,所以当有一天说需要她去打理这一切的时候,便自然而然的,产生了退却的心理。 后院这些事,她实在安排不来。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59节 “娘年纪大了,也想过过清闲日子。”谢南瑾思忖片刻,状似认真的说道:“你就看着去吧,反正我谢府家大业大,怎么都败的起。” 再说了,给自家娘子败败家业,那也不是大事。 蓁蓁一听他这么说,反倒是不服气了。 她虽然没经验,不一定能把内院管理好,但她也不是全然无用处的好不好,不至于说会把整个将军府都败完了。 “那行,我管就我管。”蓁蓁点头,便算是应下了。 “不就是管理这些个事嘛,明儿把库房钥匙拿来,清点清点,再整理了账本……”蓁蓁掰着指头数着,嘴巴上说着这些,倒是轻松。 两人正说话间,前边有人迎面走了过来。 是杨嫂和林锦葵。 这些日子,她们一直都住在府里边,本按理说,他们成亲过后,她们就该走的,只偏偏中间出了点事故――去往潼川的那唯一一条道上,大雨滑了山体,堵了路,起码还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通行。 既然这样,谢老夫人就留着她们多住了几天。 杨嫂正在低头和林锦葵说着什么,一抬头看见前边的人,突然就显了慌乱,但倒是立马压了情绪下去,换了满脸的笑容。 她拉了林锦葵就大步往前,着了满脸的笑容,看了看阮蓁蓁,又看了看谢南瑾,笑道:“将军和夫人真是恩爱,看着,便让人羡艳。” 谄媚的模样,让人看了不舒服。 说完,她暗暗的伸手,捏了一把林锦葵的腰。 林锦葵吃痛,但偏偏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强装笑意,道:“锦葵见过将军,见过夫人。” 她微微抬眼,看了一眼面前这一对人儿。 郎才女貌,站在一起,着实令人羡艳,更何况将军这一脸宠溺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在常人面前那般的冷漠。 蓁蓁象征性的朝她点头笑笑,便转而往一侧离开了。 对这母子俩,她实在没有太多的好感,光是看那刻薄的眼神便让她觉得不欢喜,所是连表面上应付的功夫,都实在难得去装。 她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不然迟早得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林锦葵低着头,一直不敢抬起来,直到谢南瑾和蓁蓁走远了,杨嫂才又捏了捏她的腰,小声道:“方才和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林锦葵慢慢抬起头来,眸子里是躲闪的慌乱,心砰砰跳了许久,才道:“娘,我不敢……这要是被发现了,那……” “你个丫头。”杨嫂又重重的捏了她一把,直把人给痛得龇牙咧嘴,腰间红了一大块,才停了手,冷脸骂道:“这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有什么不敢的,只要你成功了,今后金银财富,珠宝首饰,那还是问题吗?” 林锦葵捂着腰间被捏的地方,眼眶微微泛红了,一双杏眼睁着,含着满满的雾气和迷茫,眼珠子转了一会儿,咬着下唇,似是终于做了决定,点头应道:“那好。” 这些日子,她在将军府住着,看到这里的府邸,磅礴辉煌,大得都没边,食物是顶顶金贵,平时做什么都有下人服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简直不用受一点儿的苦。 再对比起潼川那边……若是让她在将军府住了这么久之后就毫无所获的回到潼川去,她怕也是会……不甘心的吧。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为自己搏一搏呢。 如果这一步路走对了,成功了,那日后她也能成为人上人,过上梦想中期盼的生活,不用再受苦,也不用再被别人欺负。 这样不是……很好吗…… 第六十七章 春浓帐暖 蓁蓁向来有午睡的习惯。 这渐进春日的三月,天气也渐渐的暖和了起来,日光和熙的从窗牗上洒下,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蓁蓁斜斜的倚着,一时困意袭上,便昏昏沉沉的闭了眼睛。 可这当头上,身后却有人凑了上来,含了她的唇就开始轻轻的吻着,蓁蓁本就困极了,也就没有在意身后人在做什么,直到胸前突然一凉,她才不悦的睁开了眼睛,猛然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衣裳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了。 此时正身处东次间里,隔着池塘,外边日头大盛,亮堂堂的甚至照的晃了眼,蓁蓁猛然一个激灵,正想将衣纱合拢,可此时正躺在人怀里,这一动,胸前本就不多的布料瞬间有些捉襟见肘了,露出白花花的一片来…… 蓁蓁反应过来,想翻身过去。 却已经来不及了,这尚未动身的工夫,一双手已经覆上了胸前丰盈,随即低头,吻上了一片雪白的肌肤。 蓁蓁涨红了脸的去推他,可是先别说她本就没什么力气,此番情动,更是整个人都软绵绵的,这点力气,给谢南瑾挠痒都不够。 她真的是有点怕了。 昨晚的伤,今早涂了些花蜜,到现在才好了那么一点,要是再一折腾,那岂不是…… 可是所有的反抗拒绝也全化成了呜咽声,被谢南瑾吞进了肚子里。 蓁蓁没办法,突然想起昨晚……便伸手挽了他的脖子,软软道:“好哥哥你放过我吧……我这儿疼……”说着就带着他的手伸往腹部下边。 女孩家的腹部又软又嫩的,就像一块白嫩的豆腐似的,仿佛稍微重一点就会破开了来。 谢南瑾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再一想起自己昨晚似乎是真的有点过了,只奈何女孩家如一滩春水化在身下,无论谁都是忍耐不得的,何况是像他这样血气方刚的男子。 但最终是忍了下来,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蓁蓁已然是困极了,此番窝在谢南瑾怀里,见他再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便息了心思,沉沉睡了过去。 …… 午起过后,蓁蓁去了一趟宁青院。 听嫮儿身边的下人说,她这几日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极是容易乏了身子,心下担心,便想着去瞧瞧。 谁知刚进院子,就看见妙云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怎么了?”蓁蓁拦住她问道。 “夫人昏倒了。”妙云着急的不得了,连礼都忘了行,就直接跑离开了:“我去找大夫。” 如果谢南骥在府里的话,倒是可以省下许多事。 只是如今他不在,那就只能去府外面找大夫来,这样一来就要花费较多的时间。 时间一这么过去,就难保会发生什么事情。 蓁蓁一听,脸色当即就变了,忙是迈大了步子,进了屋子去。 戚嫮儿正躺在床上,床边的帘子歪歪斜斜的挂着,看得出是情况紧急,临时抱上去的,一身烟罗纱衣全皱在了一处,而她脸色苍白,嘴唇紧闭,看着状况就不是很好。 嫮儿身子弱,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虽说弱不禁风,但总不至于到了动不动就晕倒的地步。 “怎么晕倒的?”蓁蓁转头询问一旁的丫鬟。 “夫人说是出去走走,可是还没等出门,人就倒下了,也不晓得是怎么了。”那丫鬟侍在一旁,嘴唇在微微的颤抖。 夫人方才昏倒的那一幕,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面色霎时间就白了,看得让人可怖,方才她甚至以为……以为夫人是断气了。 蓁蓁往屋子里扫了一圈,突然皱起眉头,问道:“谢南骐呢?” “二少爷不在。” 谢南骐他三天两头的就不在府里边,他们这边下人甚至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蓁蓁真是觉得不可理喻,那小子明明上午还在,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又跑出去没了影子。 真当家里的媳妇是个摆设不成? 约莫一刻钟的工夫,妙云就从府外请了大夫回来。 蓁蓁便退到了一边,任请那位大夫给戚嫮儿诊脉。 这位章大夫,就是王府旁边一家小医馆的馆主,虽年近七十,但面色红润,没什么斑点,发与胡须也少白,看着便能估摸出,这是位经验丰富的大夫。 隔着一层薄薄的绸布,他将手搭上了戚嫮儿的手腕,眉头慢慢皱起,让人看了心慌,而后又是舒展开来,点点头,收了手回来。 这反应,倒是让蓁蓁看得急了,忍不住出声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章大夫摇摇头,微微含笑,回头看着蓁蓁,回答道:“并无,这位夫人脉象圆润滚滑,该是有孕了,已两月有余。” 章大夫说着,顿了顿,又道:“只是夫人身子虚弱,气血不足,还有从小就落下的病根子,致使胎象并不安稳,若是要保住这孩子,怕要费上一番工夫。” 蓁蓁一听是怀孕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泛起一股欣喜和担忧来,便答道:“那烦请大夫您开张方子,无论多少银钱,一定要保腹中胎儿安稳才是。” “这是自然。”章大夫点了点头,便起身拿笔去写方子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戚嫮儿醒了过来。 刚才大夫说的话,她多少听到了一些,一听说自己有孕了,心下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伸手,就停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依旧是平坦的一片,没有任何的感觉。 可就是这个地方,孕育着她的孩子,她和谢南骐的孩子。 多么奇妙的一件事。 她想,要是南骐知道了,应该会……开心的吧。 蓁蓁见她醒了,就忙是转过身来,关切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戚嫮儿张了张口,说话声都是微弱的,道:“就是胃口不好,不太吃得下东西,总是昏昏欲睡的,但倒不碍什么事。” 就是忽然昏倒这事,让她有点担心。 她的身体状况,她自己最清楚,从小就泡在药罐子里,最严重的,是从娘胎里带下了赢虚之症,小时候,家里寻遍了名医,都说她先天根基有损,需得好生将养才能活得长久,而且……不易受孕。 如果说,她怀上了孩子,那一定是老天最大的恩赐,而且很有可能……她会没办法生下他。 一想到这儿,戚嫮儿就慌了。 她想要这个孩子,哪怕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生下他。 “大夫,我的孩子,能好好生下来吗?”戚嫮儿秀眉紧蹙,怔了怔,才紧张的开口问道。 其实章大夫刚才给她把脉的时候,也察觉到了她体内有赢虚之症,按理来说,这样的身子,不易受孕,更不容易将孩子保下来,但若是加以调养,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风险比较大。 章大夫把安胎的方子交给妙云,然后便如实的回答了。 是戚嫮儿早就料到的回答。 待妙云送了章大夫出去,蓁蓁在床边坐下,仔细看在眼里她苍白的面色,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既然大夫都说了,好生调养就没什么问题,你便放宽心,好好养胎罢。” 理是这个理,戚嫮儿都晓得,只是心里边,忧思难免。 但眉梢眼角,却难免有隐隐的喜悦。 这是为人之母,自心底自然而起的喜悦。 蓁蓁看着,突然就有些羡慕。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60节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着如果这里边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的话……那该是怎样的感觉? “我派人去告诉娘。”蓁蓁刚要去唤旁边的丫鬟过来,戚嫮儿却突然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摇头道:“先别。” “我想,先亲口告诉相公再说。”戚嫮儿这样说道。 既然如此,蓁蓁也不好说什么,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 当日夜里,蓁蓁沐浴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垂在绯色的薄纱寝衣上,水滴顺着而下,隐隐现了玲珑的曲线。 谢南瑾朝她招招手,笑道:“过来。” 蓁蓁不明所以,走过去,被他一把揽在怀里,拿了块锦布,仔仔细细的将她头发擦干了。 “嫮儿怀孕了。”蓁蓁窝在他的怀里,突然出声说道。 谢南瑾一怔,不明白她忽然和他说这话的意思,低头看见她的表情,才似是反应过来,继而笑着在她耳边说道:“我们才成亲,不用着急。” 而且他觉得,蓁蓁年纪还小,若是现在怀孕的话,怕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所以他倒是觉得,生孩子的事,可以过一两年再说。 其实蓁蓁就是有点羡慕罢了。 垂眼的瞬间,整个人被一把捞起,眼前的黑影就将她压在了床上,被吻的七荤八素的时候,衣裳已经全被扒开了来。 谢南瑾有些卯足了劲的顶撞,一下又一下像是锄头儿掘在水里,身下的人儿张着口,一身香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谢南瑾伏下身来,吻了吻她的脸颊,说道:“那我们也生一个,好不好?” 蓁蓁意识正迷离着,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便没回话,谁知谢南瑾突然重重的顶了一下,蓁蓁失声,差点尖叫出来。 春浓帐暖,又是一夜。 第六十八章 挑衅 谢南骐一夜未归。 戚嫮儿心里担心着事,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整夜,最终还是睁着眼睛过了好几个时辰,卯时时分,她便起身了。 妙云守在外屋,因为担心夫人出事,所以一直都警觉着心思没睡,听到屋里边有声响,便忙是起身,站在门外,轻声唤道:“夫人。” “进来。”里面很快就有了回应。 妙云便推门进去了。 戚嫮儿斜躺在床榻上,借着一盏微弱的灯光,能瞧见她淡然的面容,依旧带着一抹苍白。 “起床更衣。”戚嫮儿淡淡出声道。 妙云一愣,看了一眼外边,支吾道:“可是……天都未亮……” 夫人最近因为身子疲乏的缘故,有时候连巳时都尚未起,她觉得,夫人多睡一些时辰,养养身子也是好的,何况如今怀孕了,更应该多休息。 “我想出府一趟。”戚嫮儿说着,已经下床了来。 妙云见状,顾不得那么多了,上前几步去扶住了她,去拿了衣裳,给戚嫮儿仔细的整理好了。 夫人说要出去,妙云心里虽有疑惑,但也不敢逾礼说什么,只能吩咐人备了马车,带了两个丫鬟,就出府去了。 夫人说不让从正门走,怕惊扰了府里的人,便吩咐车夫从侧门离开了,这凌晨时分,守门人都在睡着,倒也是没发觉什么。 “夫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出府走了一段时间,妙云一头雾水,便小心翼翼的问道。 戚嫮儿也不知是听没听见,淡淡的垂了眸子,半边脸都沉在了阴影里,微微抿着唇,怔了一会儿,伸手,掀开了马车帘子。 前边是一座楼,灯火通明,灯笼盏盏的排了过去,似乎寂静,却是热闹的氛围,目光凝住,启唇,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妙云透过帘子的缝隙,顺着戚嫮儿的目光看过去。 在这样寂静的凌晨里,那样的一座楼,确实比较打眼。 妙云想了想,答道:“应该是座花楼吧。” 她一个小姑娘,不常出门,也不知道什么,只听人说,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是经常灯火通明到天亮的。 她想,这座楼……应该就是那样的地方吧。 戚嫮儿看着,灯火的亮闪映在眸子里,闪亮了瞳仁的璀璨,忽然间,她扯着嘴唇,轻轻笑了起来。 他没日没夜的都不回家,会不会就是在……这样的地方? 这地方,是比家……还要好吗? “去城南。”戚嫮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帘子,收了目光回来,道:“去找一位大夫。” 以前她还在荣国公府的时候,曾有一位易大夫给她诊治,易大夫云游四方,医术精湛,曾经他留下的一副药,对她身子的赢虚之症,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只是无法根治。 前些日子国公府传来了消息,说是易大夫最近回了临阳,在城南住下了,当时她想着是过一段日子就去找他,只是此番怀了孕,便提前去了。 她不奢望自己的病症能够根除,只是希望他能为自己保下肚子里的孩子。 这样,便是对她最大的恩赐。 …… 到了城南的时候,已近辰时,戚嫮儿见过了易大夫,求了方子,没多久便出来了。 接着,便该去药铺抓药了。 戚嫮儿着了软垫,斜斜的躺在马车里,想着方才易大夫和她说,保下这孩子虽是凶险,但好生调养,尚是有希望的。 她听到这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便放下了一半。 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一松,困意便慢慢袭上了心头,眯了眼睛,将睡未睡之时,妙云突然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两声。 “夫人,夫人。” 戚嫮儿听见了声音,却是没睁开眼睛,只是出声,懒懒问道:“怎么了?” “这……”妙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是道:“您还是看看吧。” 听妙云语气有异,戚嫮儿便睁开了眼睛,稍稍直起身子,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疑惑的看着她。 妙云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难为,朝戚嫮儿眨了眨眼睛,便掀开窗帘子,示意她往外看。 戚嫮儿便顺着看了过去。 这是回将军府的路,再过一条巷子就到府邸门口了,她的目光慢慢扫过去,忽然看见了什么,眸中惊惧之色顿现,睫毛开始轻轻的颤抖起来,咬着下唇,微微泛白。 一个身穿月白袍子的男子,似是喝醉了,走得歪歪扭扭的,伏在一名女子身上,而那女子,一身藕丝琵琶对襟衫子,一手放在男子的腰上,虽是只有一个背影,却仍可以预见,女子的姿容,是很不错的。 而那男子,是谢南骐。 戚嫮儿马上就镇静了下来,她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将呼之欲出的情绪全压了下去,然后出声吩咐道:“停车。” 马车正好在巷子口停了下来,拦住了那女子和谢南骐的去路。 “姑娘留步。”戚嫮儿掀开车帘子,踩着车凳,慢慢的走了下来。 毕竟是受了良好教育的贵家小姐,就算心中惊惧疑惑,但还是保持了表面上的淡然,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眼前这人,生的窈窕纤细,眉眼清丽,容貌虽不是顶顶出众的,但胜在气质宛若清荷,清新脱俗,光看了便让人觉得,这是个饱含诗书气韵的女子。 “不知姑娘是想带我家相公去哪儿?”戚嫮儿说着,便给了妙云一个眼神。 妙云意会,便立马上前去,要从那女子手中,扶谢南骐过来。 女子直着身子,微微蹙眉,任着妙云将人扶走,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的目光淡淡的,柔柔的,投在戚嫮儿身上,微微点头,笑道:“我叫蔻长歌,是内学堂的女傅。” 那笑容,有一种神袛俯视人世的淡然。 女傅?戚嫮儿想,她好像听蓁蓁说过。 蓁蓁就提了一句,没说的太深,说她这个人颇有心机什么的,只是她当时没注意听,就没放在心上。 戚嫮儿点点头,朝她笑了笑,没说什么,只伸手去扶住了谢南骐。 谢南骐喝的七荤八素的,意识都不清醒了,只是朦胧间被人扶来扶去的,找不到一个能支住的准点,心里烦躁,就在戚嫮儿伸手扶她的时候,一把将人推开了。 戚嫮儿力气本就不大,被他这么一推,猛然吃痛,往后退了好几步,踩着了什么东西,脚下打滑,差点就摔倒。 幸好她扶着一旁的墙,及时的稳住了脚步。 肚子有丝丝的痛感传来,戚嫮儿一手抚着腹部,面色霎时又白了几分。 她看着喝得烂醉如泥的谢南骐,鼻子一酸,眼眶差点就泛了泪水,但顾着眼前有外人在,便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她的相公,当着其它女人的面,直接就推开了她。 “二夫人,人就算喝醉了,那也是有本能在的,你说对不对?”蔻长歌嘴角微微上扬,笑容中,带了一副不屑的意味。 戚嫮儿哪能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这不过是在讽刺她罢了,讽刺她被相公嫌弃。 戚嫮儿捂着肚子,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再看蔻长歌,只是继而过去,扶着谢南骐上了马车。 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方才从那个蔻长歌的眼神里,她看到了明明白白的爱意,那是一个女子,看着心爱男子的眼神,而自从她嫁给他,这么久的日子,他有一半的时间都是不在家的,那这些时间,他都去哪了,和谁在一起呢? 是……蔻长歌吗? 那一瞬间戚嫮儿想了很多,很多很多的可能性,每一样都足以将她打击的体无完肤。 她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就像蓁蓁说的那样――谢南骐啊,就是喜欢招惹桃花。 …… 因着昨晚折腾的太久,一直过了巳时三刻,蓁蓁才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硬梆梆的胸膛上面。 因为贴的近,她能清楚的感觉的身下人的呼吸起伏,蓁蓁刚想翻身,身下人却一把揽住了她,懒懒道:“别动。” 谢南瑾的身上虽然热乎,躺在他怀里,比屋里燃着的地龙都有用,只是他一声肌肉硬的跟石头一样,实在让人觉得不舒服,特别是挨着她这一身嫩白的肌肤,简直就硌的疼。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61节 蓁蓁见他不放手,就伸手去,在他手臂上捏了一把。 力气不大,但诚然,就算力气大,她也捏不动。 反倒是弄疼了自己的手指。 谢南瑾见状,忙是握了她的手过来,亲了亲她的手指,柔声道:“以后生气了,直接用咬的,捏疼了手,我该心疼了。” 咬? 蓁蓁抿了抿唇,想着这就算是咬也咬不动啊,到头来还非得硌了牙齿。 于是她冷了脸,张口去咬他的嘴唇。 没有下重口,只是用牙齿轻轻磕了一下。 磕完便是算了,可是谢南瑾哪会放过她,微微抬头,含了她的唇,刚开始还只是浅尝辄止,后边越发的深入,按着蓁蓁的头,只将她喘的没了气,才算到头。 第六十九章 讨好媳妇 两人在床上又腻歪的待了好一会儿,才起床吃早饭。 因着正则院里边本是没有当值丫鬟在的,所是除开七弦和七音这两个贴身侍候的丫鬟外,府里边还新挑拣了两个丫鬟进来,一个唤作千画,一个唤作千玥,留在屋子里当帮下手用。 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挤破了脑袋,也要从大管家那里拿到来正则院当差的机会,这府里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何等的意图。 这临阳城里大户人家的子弟,到一定年龄了都会开荤,往往这个时候,都会挑几个年轻貌美的大丫鬟进院子里,为主子开荤,只要这能爬上了床去,日后再混个姨娘的身份,怎么也比当一辈子的下人强。 而正则院这边,当初也送过几个丫鬟过来,还是老夫人亲自授意的,这人都已经脱了衣服上了床,谢南瑾又给通通赶走了,说是以后谁再给送些这样的人来,就送一个杀一个。 老夫人当时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她只道是谢南瑾未尝过男女情事的滋味,所以并不热衷,待日后,一定就会开窍的。 所是千画和千玥这两个丫头,虽说是来侍候将军夫人的,但内地里也是含了小心思在。 男人嘛,怎么可能永远只守着一个女人,这将军成了亲,沾了雨露,便知其中滋味美妙,日后身边必少不了侍候之人,她们进了正则院,近水楼台的,指不定哪一日,就能承欢榻上。 千画端了一碟网油鱼卷上来,纤细的手指映着白瓷的细腻,更加的柔柔似水,步子轻缓飘逸,走过的时候,衣衫轻拂,似乎还带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她对自己的姿容,一向是满意的。 接着,便随了一众丫鬟,退到了一旁去。 蓁蓁心里是有隐隐认知的,只不过一个丫鬟而已,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桌子的吃食,很是丰盛,看着就想让人食指大动,只是蓁蓁身子疲乏,自然也没什么胃口,拿筷子随意夹了一些,便吃不下了。 正当她要放下筷子的时候,谢南瑾推了一小碟已经剔好的鱼肉过来。 蓁蓁蹙起了眉。 大早上的,喝些粥,吃些点心还行,让她吃这些大鱼大肉的,怎么吃的下去。 于是蓁蓁摇头,拒绝道:“我吃饱了。” 然后又将碟子推了回去。 谢南瑾当然不认同她的话。 就吃了那么点东西,还不如喝水饱呢怎么就吃饱了,于是放硬了语气,道:“再吃一点。” 这话说的,听在蓁蓁耳朵里,就像是在命令她一样。 这当然就更不开心了,放下筷子,同时偏过了头去,冷下了脸。 谢南瑾顿时一口气被噎住。 丫头之前还怕他,听他的话,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个“不”字都不说,现在可是胆子肥了,直接给撇脸子看。 于是谢南瑾默默的将装了鱼肉的碟子拿了回来,叹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说道:“那多少再吃一点吧。” “喝一小碗米粥?” “这果酱金糕怎么样?” ……咱谁叫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要讨好自家媳妇呢? 蓁蓁这才回过了头来,拿过谢南瑾手里的碗,又接着喝了几口粥。 但是只喝了两口。 算是给他面子了。 然后她就放下了碗,摸了摸肚子,看着他糯糯的说道:“真的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吃不下了吧。 谢南瑾出声,吩咐道:“都撤了吧。” 七弦和七音收拾了碗碟下去,而千画和千玥还在一旁侯着,谢南瑾随意的摆了摆手,道:“都下去。” 她二人抿着唇,看了一眼谢南瑾,随后有些不情愿的退了下去。 这突然的把人全支使开,一定没什么好想法,蓁蓁这样想着,便起身道:“我去梳妆。” “不急。”谢南瑾轻笑着,一把拉住了她。 刚刚的时候,才在床上要了一次,这才起床,吃个饭的工夫而已,怎么又动手动脚的。 谢南瑾一拉她,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一把揽住,亲了亲脸,道:“和你说件事。” 蓁蓁回头看他,问道:“什么?” 谢南瑾似是有些犹豫,把头埋在她的肩上,闷闷道:“军营那边有任务,我要离开几天。” 蓁蓁点头,应道:“恩,我知道了。” 她是安南大将军,是整个大胤的顶梁柱,他忙,是理所应当的,这点,她是知道的,所以,自然不会说什么。 “我会尽快处理好回来的。”谢南瑾揽着她的腰,软软嫩嫩的,鼻尖传来她身上特有的馨香,一时真是迷恋的不舍的放手。 才成亲不过两日,他就要离家,虽然只是几日时光,但也实在是依依不舍,有时候甚至想,就抱着他家蓁蓁,一辈子都这样下去,平平静静的,那也挺好。 “过几日是娘的小生辰,那时候,能赶回来吗?”蓁蓁忽然想起这桩事,便出声问道。 “能。”谢南瑾点点头,肯定的回答道。 蓁蓁倒还要为这桩事伤脑筋,娘的小生辰,也必定是要在府里简单的办一场宴席的,说是简单,但其实又要上了档次和规模,这些事全要落在她的头上,说起来,她还是有些担忧的。 担心自己会安排不好这一切。 “没事,尽力就好。”谢南瑾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便出声安抚道。 虽然让他媳妇管着这一整个府邸,但谢南瑾说到底也没指望她能做的有多好,只要不惹出什么乱子来,那就是很好了。 再说了,他媳妇,就算惹了乱子也没事,他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就好。 …… 戚嫮儿是一路强忍着腹部的刺痛回到房间的。 她额头已经冒了冷汗,但仍旧扶着谢南骐进了屋,待让他在榻上坐下后,便实在是捱不住了,腿一软,顺着墙边滑到了地上。 妙云一惊,急忙跑过来,欲将她扶起。 戚嫮儿顺着她的力气站起来,张了张口,声音异常虚弱:“去……去找大夫,快。” 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最清楚,刚才被谢南骐推了那一下,明显的痛感从腹部传来,当时便不对劲了,后来又扶着他进来,那么重的身子压在她身上,直是压得痛楚越发的明显。 最怕的……就是动了胎气。 “好,我马上去。”妙云点点头,将戚嫮儿扶到床上躺着,然后转身就往外跑了。 拔腿跑的简直是飞快。 “去找大夫人。”又过了一会儿,戚嫮儿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便唤了屋里侯着的一个丫鬟,吩咐说道。 那丫鬟来找的时候,蓁蓁还在梳妆,一听戚嫮儿着急找她过去,顿时心里一沉,忙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刻钟后,赶到了宁青院。 戚嫮儿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但幸好是没有晕过去,蓁蓁踏进门,却是满屋子的酒气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的拧住了鼻子,一偏头,看见了躺在软榻上的谢南骐。 他一身衣裳皱乎乎的,整个人躺在床上,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喝多了酒,才醉成这个样子的。 但蓁蓁暂时没时间管他。 她看见戚嫮儿状态很不好,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有事,就直接略过了谢南骐,去到了戚嫮儿旁边。 “怎么样?”蓁蓁问旁边的妙云。 “大夫已经看过了,动了胎气,但问题不大。”妙云这一颗心也是才放下来,这要是夫人出了什么事,那后果她真不敢想象。 “别担心,先好好休息。”蓁蓁笑着,拍了拍戚嫮儿的手,然后拉妙云到一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妙云压低声音,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和蓁蓁说了。 …… 谢南骐头疼的厉害。 他揉了揉头,想睁开眼睛来,眼皮却是沉重的很,手指触到一处柔软的皮肤,当时想也没想,就伸手抱了上去。 还没抱到呢,就被一巴掌狠狠拍了下来,拍在他的手掌上,瞬间将他整个人都拍的清醒了。 谢南骐睁眼,坐起身来,正要发怒,忽然看清了眼前的人,怔住了,道:“蓁蓁,怎么是你?” “对呀,怎么是我?”蓁蓁看着他,笑意满满,却是格外深长的意味,道:“那你觉得应该是谁呢?怜香阁的海棠姑娘?还是你亲爱的蔻长歌?” 什么海棠?什么蔻长歌? 谢南骐一脸懵懂,完全没听懂蓁蓁在说什么。 他记得昨晚他是在坛香居喝酒来着,喝多了,醉了后发生什么他就记不清楚了,不过他为什么现在在自己房间? 谢南骐在房间里扫了一圈,一头雾水。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蓁蓁脸上的笑意慢慢的凝结下来,道:“你可以不把嫮儿放在心里,但你不能遭践她!” 谢南骐更听不懂了。 蓁蓁看他这个样子,一时更来气了,但顾着内屋戚嫮儿还在休息,便只能低着声音,道:“你倒是好,在外人面前把自己的媳妇直接撂倒。” “她怀孕了,你就不能顾着一点吗?”蓁蓁从喉咙里压抑着吼了出来。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62节 怀……孕? 谢南骐顿时睁大了眼睛,仿若被巨大的锤头狠狠砸中,难以置信。 第七十章 计上心头 谢南骐的脑袋嗡嗡直响。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接着起身就要进去。 蓁蓁及时按住了他。 “她已经睡了,你不要打扰她。” 谢南骐不知道现在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感觉。 他就想着蓁蓁刚才说的话,然后脑海里不断回荡的意识就是――那他的孩子……是他的骨肉血亲。 “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动了胎气。”蓁蓁按着他的手,顺着又下狠力气捏了一把,道:“嫮儿身子弱,你是知道的,还下那么大狠力推她,你呀……” 蓁蓁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那……没事了吧?”谢南骐听蓁蓁说是自己推了嫮儿,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时顾不了那么多。 小心翼翼问出这句话,谢南骐心里是忐忑的。 蓁蓁没有说话。 直到谢南骐面上急了起来,蓁蓁才悠悠开口,道:“没事?你觉得呢?” 话音落下,她转身,走了出去。 谢南骐心里一震。 接着他起身来,眸子里闪过一抹迷茫,站在原地,顿了顿,才抬腿,轻轻的往前踏了几步。 内屋的门开着,帘子也歪歪的掀起挂在一边,他的目光一扫过去,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那个安静的身影。 那一刻心里的暖意,是他从未有过的。 突然才有了一种真真切切的意识,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亲人。 戚嫮儿早就听到了外屋的声音,却还是稍稍眯着眼睛的,淡然的好似什么也不知道,直到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虽然很轻,但还是一步一步的全听在了她的耳朵里,最后,在床边停下。 戚嫮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似乎感受到眼前有一股阴影靠近,于是她翻了个身,将脸对着床里边,淡淡出声道:“我没事,你要是忙,就去吧,不用在这待着。” 他谢南骐能有什么好忙的。 不就是每天出去喝酒撒欢,顺便再带上几个红颜知己一起厮混。 反正在他心里,从来都没有家里人。 就算现如今软了心思,那也不过是因为她怀孕了而已,靠着一张肚皮的怜惜,她戚嫮儿不想要,也受不起。 从他推开她的那一刻起,她似乎就想开了。 无论怎么努力,无论她对他有多好,无论付出多少的真心,他都看不到,那既然如此,她也不强求了,只要能把这个孩子好好的生下来,她就满足了。 至于其它的,她暂时不想去想。 过了一会儿,戚嫮儿明显感到床铺动了一下,接着脚步声渐渐远离,屋子里,完全的安静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眼眶却是红红的,静静的看着屋子里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才继而又闭上了眼睛。 …… 临阳城附近流匪异动,最近,又闹了好些事出来。 本来还只是在城郊附近打劫农家,或者再虏些姑娘回去,但是前几日城西庙会时,流匪闹进,甚至于虏了好几个富家千金去。 天子脚下,便敢为如此大胆的行径,皇帝自然大怒,颁下圣旨,派安南大将军亲自前往剿匪。 谢南瑾虽还是在婚假期间,但圣旨已下,他也不得不带兵,前往剿匪。 “将军,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周武押着一大群的女子出来,然后上前,向谢南瑾禀报道。 这些女子,一个个都是惊恐万分的模样,颤颤的挤在一处,身上衣裳沾满了泥垢,虽然很脏,但看得出其中有些人原本穿的是绫罗绸缎,脸上挂着泪,还未抹干。 谢南瑾随意的扫了一眼,似乎并未发现什么熟悉的面容,摆了摆手,吩咐道:“分批送回去吧。” 其中有几个女子,似乎是认识谢南瑾的,激动的上前几步,连声唤道:“将军!大将军” 那几个,似乎是……临阳城的贵女们。 因为平时偶尔能够见到,所以她们是认识谢南瑾的。 谢南瑾复而又将目光投过去,扫了一眼,眯着眼睛,打量着那几人,虽是在记忆搜索不出任何的东西,但想了想,还是道:“左承,找一辆马车,安置她们几个,好生照顾着。” 这次的剿匪之事,之所以进行的如此匆忙,有部分原因在这些贵女身上,她们的家里人,多半在朝中担任着官职,这一出事,就一封又一封的请柬往上递,自然逼着皇帝下了圣旨,进行剿匪。 左承点头应下,然后就转过身去,对几位女子道:“各位请随我来。” 这里约莫有五六个女子,最边上身穿湖蓝衣裳的,是御史家的二房庶女嘉月,胆子小,就蜷缩在一旁,嘴唇还在不停的打着哆嗦;最前边的女子,一脸镇静,是在游玩庙会时受到波及的孟画鸾,而另一个身穿莲青色衣裳的女子,是杨家嫡女杨宝璐,害怕的依在孟画芷身旁,再后边几个,就是她们随身带着的丫鬟了。 孟画鸾一向淡定,就算进了狼窝,也从未表现过半分害怕,就她这份淡然,给了同行的女子很大的勇气,才让她们安全的捱过了这几天。 可这番她抬头,看着马匹之上,谢南瑾一脸冷然,往这边看了好几眼,却甚至都没有认出她来。 她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那种失落,被流匪抓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过,可是在这一刻,她真切的意识到,必须要为自己找一条出路了。 此番被流匪劫走,就算挽回了一条命,但也保不住清白,尽管她知道,在这混乱之中,流匪尚来不及将她怎样,可是一个被劫走了这么多天的女子,回家了,也是给家族蒙羞。 而自从父亲不顾任何情分的将画芷嫁给冯大人当妾之后,她就看透了这一点。 如果她能为家族所用,就能得到父亲的关爱和器重,如果不能,那就是被他抛弃的棋子。 日后,便再无半分用处。 她知道,谢南瑾成亲了,娶了潼川小镇的一个女子,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哭了一整日,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却还是不敢相信。 她记着她当初绣的那个荷包,一直被谢南瑾带在身上,她也记着,他们差一点,就成亲了。 所以她怎么能够甘心。 但现在她想,只要能抓住谢南瑾这棵大树,哪怕是当妾,也比回家随便嫁给一个人的强。 如果这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道机会,那她就绝不会放手。 孟画鸾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坚忍,那是在一向温婉的她身上从未有过的,继而低下了头,和一旁的宝璐一起,上了马车。 “没事了,没事了。”杨宝璐深吸了几口气,然后不停的舒着胸口,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孟画鸾说道:“画鸾姐姐,我们会安全回家的,对吗?” 孟画鸾拍了拍她的肩,笑着点点头。 有些残忍的话,她明白,却说不出来。 但是她也知道,宝璐和她不同,她是嫡女,在家里又倍受宠爱,或许她家里人会给她安排一条好的出路,又或许,将这件事给压下去,然后,她依旧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贵女小姐。 反正,不用像她一样,有那么多的担忧。 …… 马车行走了一会儿,快到官道上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来,本来是想加快进度赶紧回去的,但雨势越来越大,伴着飓风,几近到了无法行走的地步,无奈之下,谢南瑾只好下令:全军暂停前行。 这处距官道尚有一定距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有一家小小的客栈立在荒原之中,他这几十人马,再加十几个姑娘,挤一挤应该也够住了。 十几个姑娘的房间被安排在三楼,三人一间,正好住满,而孟画鸾这边,自然是和杨宝璐还有嘉月住在一起。 这才进了屋子,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来不及,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宝璐,宝璐!”外边的人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伸手不停的猛拍着门,宝璐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鼻子一酸眼泪就差点滑下来,急忙起身,打开了门,看着眼前的人,唤道:“哥哥。” 是杨怀清。 他先前在外执行任务,知道妹妹被掳走,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待他赶到这的时候,就接到了人已经被救出来的消息。 “没事吧?”杨怀清满脸担忧,上下打量着宝璐,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没事。”宝璐抹了抹眼泪,摇头,道:“就是受了点苦,其余没什么了。” 杨怀清心里可是心疼了,自家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娇生惯养的,一点儿苦都没受过,此番被流匪劫去,一定是吃了苦头的,万幸的是安然出来了,不然他得多自责啊。 “这一路,还多亏了画鸾姐姐护着我。”宝璐往后边的孟画鸾感激的看了一眼。 因着宝璐经常同孟家两姐妹待在一起,所是杨怀清自然是认识孟画鸾的。 于是他朝着她点头,道:“真是多谢孟大小姐了。” 孟画鸾看着他,点头笑笑,突然想起他是谢南瑾身边的人,于是斟酌了下,道:“杨大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第七十一章 浪子回头 客栈条件恶劣,再加上时间紧迫,谢南瑾只用冷水匆匆的冲了个澡,披了中衣就出来了。 恰好在这时候,外边有人敲门。 他只道是左承送了饭食过来,便应声答道:“进来吧。” 谢南瑾低头整理着衣裳,见来人放了碗碟,站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才抬头,问道:“怎么还――” 不是左承。 谢南瑾看着她,觉得有些眼熟,却没想起来是谁,只是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命令道:“出去。” 孟画鸾是下定了决心进来的。 她让杨怀清帮忙,支走了左承,才有机会端了晚饭进来。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画鸾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孟画鸾微微低着头,说着话声音在发颤,然后猛然间,跪了下来。 听见这个名字,谢南瑾一怔,而后才投了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这才想起来,原来她是孟画鸾。 “画鸾身陷匪窝,幸得大将军相救,当感激不尽,只是――”孟画鸾顿了顿,开始细细的抽泣起来,肩膀轻轻的抖动着,看起来让人分外怜惜。 “只是此一行,画鸾虽有幸未受玷污,但在世人眼里,我已是不洁之人,还望……还望将军能给我一条出路。” 谢南瑾听了她这一番话,倒觉好笑,随口道:“我能给你什么出路?”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63节 孟画鸾抿了抿唇,一咬牙,说道:“画鸾知道,将军已经成亲,所以画鸾不奢求别的,哪怕是作妾,也只望将军可以不嫌弃。” 话音落下,孟画鸾心中忐忑,等着谢南瑾的回答。 可房间之中,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谢南瑾把玩着手指上的宝蓝扳指,面色晦暗,忽而,手中扳指一转,冷冷出声道:“刚才的话,我当做没听见,走吧。” 孟画鸾心一沉,万没想到大将军会这么说,猛然抬头,唤道:“将军。”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谢南瑾不过是念在她是孟家女儿,才留了一分薄面,却未曾想,她如此没有眼力见儿。 “我若是回家,一定会遭受四处的流言,清白不保,与其此般,生不如此,倒不如不要活下来的好。” “那与我何干。”谢南瑾直接就冷声回答。 他这又不是容难所,若是谁都这样,那岂不是都乱了套了。 “将军对画鸾,难道真的……一点儿心意也没有吗?”孟画鸾怔怔的看着他,问道。 到这个份上,她一定要把话问清楚,才能甘心。 心意?什么心意? 谢南瑾想了想,自己似乎并没有做过什么,足以让她误会的事。 “没有。”他直接回答道。 两个字,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也不余一丝情感。 孟画鸾瞬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软瘫在了地上,似是在心里回转了许久,才终于真切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却仍然想……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 “那……那你为什么留着我给你的荷包?”美人泪挂眸间,盈盈而闪,分外软心。 “荷包?”谢南瑾皱起了眉头。 “孟小姐一定是误会了,谢某只唯一荷包,乃夫人所给。”谢南瑾说完,来不及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大声道:“来人,将她带出去。” 左承进来,看见大将军脸色阴郁,底下还跪了个女子,梨花带雨,嘤嘤哭泣,噤了声也不敢多问,直接将人给带了下去。 “以后若再让无关之人进我的房间,便自行领罚吧。”左承出门的时候,谢南瑾淡淡说了一句。 左承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刚刚是杨将军说下边的小兵有些事让他去处理,就把原本要送进来的饭菜给端走了,谁知道……谁知道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姑娘。 左承只能连连点头,然后将人带出去,好好的关上了门。 谢南瑾拿起筷子,随口了扒了几口饭。 刚才的事,多就算是一场闹剧,过去了就过去了,他并没有放在心里。 只是这两天没见到蓁蓁,他心里就像挠了痒痒似的想念,想念纤腰拱起,如一弯虹桥,烧得人睡不着觉。 …… 妙云端了个描金红漆的托盘,上边是是一个青瓷小碗,碗里散着热气,黑漆漆的一片,是今天刚才易大夫那儿拿来的药。 夫人今天动了胎气,胃口也不好,总是反胃,连酸水都吐出来了,她想着这药会苦,就又拿了一小碟的蜜饯。 才踏进门,谢南骐就守在外屋。 妙云停下,蹲身行礼。 谢南骐看了一眼她手上端着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是给夫人的安胎药。”妙云如实回答道。 “给我吧。”谢南骐说着,就要从她手里拿过托盘。 妙云一个没注意,手上就空了,眼神随着过去,颤颤的看着谢南骐手里的托盘,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给砸了去,这药材难弄不说,可还是足足煎了两个时辰。 但是少爷都拿走了,妙云总不好再从他手上抢回来。 “那个……那个蜜饯……”妙云指了指小碟子,支支吾吾的说道:“夫人怕苦,药要配着蜜饯吃。” “行了,我知道了。”谢南骐随口回答了,然后就端着盘子进了内屋。 妙云看着他的背影,咬着牙很是担心,害怕出什么意外,便没离开,候在了一旁。 戚嫮儿在床上躺了快有一整日,肚子倒是饿,但就是吃不下东西,一吃就吐,这猛然间又闻见药味,心里头的难受是一阵一阵的,扶着床沿,又打起了干呕。 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了。 谢南骐将托盘放在一边,上前就扶住了她,接着又拍了拍她的背,语气难得柔和的问道:“没事吧?” 戚嫮儿强忍着恶心,摇了摇头。 “喝药了。”谢南骐端起碗来,戚嫮儿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可是手伸出去,却落了个空。 “还是我喂你吧。”谢南骐看她虚弱成这个样子,心里说不愧疚,那是假的。 可是他这金贵的少爷,从没服侍过人,药还烫着,直接就送进去差点给人烫伤,浓浓的药味直冲鼻子而来,熏的戚嫮儿难受的紧,但她忍着,硬是咽了下去。 谢南骐接着又勺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却发现她眼眶泛了泪水,不由慌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被药呛到了。”戚嫮儿摇摇头,回答。 呛到了? 谢南骐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小碟蜜饯,听她说呛到了,就伸手过去,拿了一小颗蜜饯,递到她嘴边。 指尖触碰到少女软软的唇瓣,如同盛开绽放的花朵,一霎时间,电流顺着指尖直击心底,轻轻颤动。 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谢南骐停了那么一会儿,然后猛然间,将手收了回来。 谢家的风流二少爷,竟然第一次破天荒的在女人面前脸红了。 随即他就觉得不对劲。 不是,这是他自家媳妇,他到底脸红个什么劲啊??? 于是他晃了晃手中的碗,又拿着勺子随意勺了几下,然后一勺一勺的往戚嫮儿嘴里送,喂一勺就带一颗蜜饯,就在极度安静的氛围中,一碗药见了底。 谢南骐吩咐妙云把药碗拿了出去,然后更衣,掀开被子就在床的外侧躺了下来。 戚嫮儿一愣,看着他这全程的动作,怔了怔,才道:“我……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谢南骐点点头,这对呀,他知道呀! 在戚嫮儿的认知里,他上床来睡,就只有那么一件事要做,只是她现在,怀着身子,而且,还…… 她害怕,可是又不敢说什么拒绝的话,只是身子发着颤,往床的里侧移了移,见眼前的人盖好了被子,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倒是有些反常。 “冷吗?”谢南骐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伸手过去,一把将她揽了过来。 被他抱在怀里,至今这感觉还有些不真实。 他待在家的日子不多,就算在,也是匆匆又离开了,往往是晚上人还在,第二天早上就没了影,所以说起来,他的怀抱,她觉得是陌生的。 因为很累,戚嫮儿很快就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该是午夜了,她忽然醒了过来,肚子咕咕的叫了好几声――一天没吃东西了,饿,饿的很。 谢南骐还抱着她,整个人根本没办法动弹,看看外边的天色,想着忍忍到明天早上好了,可是一闭上眼睛,肚子里的空洞饿意就凸凹的越发明显。 她不敢吵醒谢南骐,就想着从他怀里缩出来去叫妙云,可是两人挨的这么近,这一动作,难免就惊到了谢南骐。 他有起床气,最不喜欢的就是在睡觉的时候被打扰,大少爷脾气还不是谁都得惯着,动了动身子,半睁了眼睛,眸中闪出一抹怒意,但稍纵即逝,他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我…..我饿了。”戚嫮儿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想想这都已经把他吵醒了,说没什么,倒是膈应人,于是便如实回答了。 谢南骐知道她今天没怎么吃东西,虽然困的要死,但想想这还都是他的错,一时哪敢发什么脾气,破天荒的起身,道:“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戚嫮儿看着他胡乱穿了鞋就出去了。 一时心里,五味陈杂。 第七十二章 想的发疯 天色慢慢昏暗下来,书房里灯火通明,灯盏打着火花闪了几下,闪在这书房里,清晰所见,一案狼藉。 蓁蓁埋在书堆里,翻了翻这本又翻翻那本,接着拿了笔继续写着什么,眉头紧蹙,白嫩娇俏的面颊沉着,不带笑意。 “夫人,这是宴客名单。”七弦呈了一本小册子上来。 “给我。”蓁蓁伸手接了过来,直接就翻开,放在桌子上,手指随着一个个墨黑的文字往下看去,而后点头,道:“可以了。” 七弦知道夫人忙了一整日了,也不敢多打扰,复而将册子又接了过来。 “你先出去吧。”蓁蓁在一堆书里面又翻着什么,看着有人站在一旁,心烦,就开口,将人都打发了出去。 书房里瞬间变得无比寂静。 只有哗哗的翻书声一阵又一阵不停的响起,灯盏霹雳的又打了几下火花,沉寂的,将人的心一点一点的抚平下来。 为了明日的寿宴,蓁蓁今天已经忙了一整天了,布置府邸,安排宴席,宴请宾客,每一样都是她亲力亲为,生怕出什么差错,从头到尾,一一核对,真是忙的头都大了。 到这个时辰了,本都是已经确认完了,但是她待在书房里,就是想等谢南瑾回来,等了一个时辰没见人影,无聊着,就又把明日宴会的流程确认了一遍。 她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天都已经黑成了这个模样,谢南瑾还没有回来。 蓁蓁手上翻着的书随意一闭,然后趴在书案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许是累了一天的缘故,入睡的很快,但睡得也不沉,意识迷离一直在浮着,有些晕乎。 不知过了多久,蓁蓁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稍稍的转醒过来,眼睛睁开小小的一条缝,看见眼前一个模糊的人影,便如小奶猫似的嘤咛道:“大哥抱。” 她伸出手去,抱住了他的脖子,然后顺着这圈住的力气,想去吻他的唇,可是够不到,又不甘心,就仰起头来亲到了他的下巴――满满的胡渣。 硌得慌。 于是蓁蓁又顺着下颌往下,吻上他的喉结,迷糊中感觉到喉结动了动,就扯着嘴角,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谢南瑾闭了闭眼,原本无比平稳的内心,一下就躁动了起来。 他本来只是看她太累了,想抱她回去睡觉,谁知她睡着觉也不安稳,整个一小妖精,能把人心里的火撩起来,活活烧死。 于是他噙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低头便发了狠似的吻上去。 蓁蓁的意识还不太清醒,只是下意识的迎合,心下起了玩闹的心思,还以为是做梦,伸出舌头来,还勾了两下。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64节 这动作自然是换来了他越加猛烈的进攻,带着火热的气息同她不断纠缠着。 蓁蓁被他吻的身子发软,仿佛就这么化成了一滩水,水润双眸半睁半阖,透过雾蒙蒙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似乎在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大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还被他抱在怀里,不知道要去哪,蓁蓁怕摔下去,就只能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刚想开口,人已经被抵在了软榻上。 书房的里间,安了有小小的一个软榻,是为了方便休息用的,大小长宽,恰恰是一人有余。 “大哥……唔……”所有的话都被他淹没在了唇舌之中,就这当口的时间,两人的衣服已经被扯开了来。 谢南瑾突然放开了手,只一只手轻轻托在她的腰间,蓁蓁身子猛然往下一滑,心里一惊,伸手就要去抱他,谁知这一动作下身子往前,谢南瑾突然用力,顶了进来。 血气方刚的男儿,便只剩火热的索取。 他忍不住掐住她的腰身,狠狠提起,又放下,粗砺的指腹在白皙的腰间按出了红痕,呼吸火热,低喘着在她耳边道:“真是快想死我了。” 这日子,说起来不过五日,换在以前,根本不算什么,可是独自在外,不见佳人,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他想她,想的快疯了。 蓁蓁被他这一阵激烈给弄得完全没缓过神来,只是一边受着,一边要害怕自己从榻上滑下去,不由的将双腿夹紧了些。 这一下,算是火上浇油了。 …… 大肆伐掠之下,蓁蓁已经是全身都汗涔涔的了,此时整个人就趴在他身上,张着粉嫩的小嘴,几是不太喘的过气。 这不过逾了几日而已,简直就跟……饿狼扑食似的。 蓁蓁本来就累了,又经了刚刚那么一番,整个人简直动都不太动得了,又想起他刚刚那样逗弄她,分明就是想让她自己凑上去,一时气急,就轻轻的踢了他一下。 没多大力气,给挠痒痒都不够。 谢南瑾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脚,指腹慢慢摩挲着白玉般的脚趾,扯着慢慢往上。 这姿势,几乎是让人门户大开,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这还是在书房里。 蓁蓁的脸一下子红的快滴出血来,将脸埋了下去,挨着他的胸膛却觉得更热,喃喃道:“快放开我。” 谢南瑾似乎无所耳闻。 “叫夫君。”嘴角慢慢的弯起,带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来。 在这个时候了,当然是先脱身更重要,而且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于是她乖乖的开口,唤道:“夫君。” 谢南瑾听了,满意了。 于是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放下她的腿,尤自起身来,拿了一旁的衣服,准备穿上。 拿起中衣的时候,衣裳一抖,从里边掉出了个黛绿色的荷包,是十分名贵的锦缎,就算一直贴身带着也未曾有半分失去光泽,可最打眼的,还是上边绣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和丑的看不出样子的花儿。 平常人家的姑娘,就算绣活再差,也从未见过成的这样。 谢南瑾俯身去捡,忽然想起昨日孟画鸾无故提起的荷包一事。 她说她,曾经给他送过荷包,他还一直带着了……可明明他身上唯一的这个荷包,是蓁蓁送给他的。 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谢南瑾这个时候,突然就起了要问一问的心思。 于是他拿着荷包,在蓁蓁眼前晃了一圈,打笑道:“给你请了那么好的绣师,结果教出来,就是这个样子,嗯?” 蓁蓁没晓得他在说什么,定睛一看,还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倒是没想到,这个荷包,大哥还留着。 现在再看着,觉得真的是丢人极了。 于是她伸手,想去把荷包从谢南瑾手里抢过来。 他眼疾手快,轻轻一提就收了荷包回去,蓁蓁刚刚被他折腾过,全身酸痛的连腰都直不起来,哪还能比得过谢南瑾的力气,一手扫过去,软软的摸了个空。 “你嫌弃的话,还留着做什么?”蓁蓁摊开手,朝着他冷脸道:“还我。” 谢南瑾将荷包捏在手里,笑着勾了唇角,放到鼻子旁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不嫌弃。” 大哥真是越来越坏了……逗她难道已经成为乐趣了吗? 蓁蓁不理他,扯过一旁的衣裳想穿上,可是待拿到手里时才发现外裳已经被撕坏了,不由愣眼,便只好将将的穿了亵衣。 “昨日我倒是听了一桩好笑事。”谢南瑾手上仍然在晃荡着那个荷包,悠悠开口道:“孟大小姐非得说,她送过我一个荷包。” 孟大小姐?孟画鸾? 蓁蓁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上回拿了人家的荷包结果给藏起来了的事。 “是送过。”蓁蓁毫不隐瞒的点头。 反正送了也是徒劳无功,还不如直接不要给的好。 蓁蓁当然问心无愧,直接答道:“已经扔了。” 说完这句话,蓁蓁突然才反应过来,猛然一下抬头看他,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一副质问的模样,道:“你不是在军营里吗?怎么就见到孟画鸾了?” 美人嫩白的脸上还染着红潮,尚未褪去,眸中是朦朦的一层让人疼惜的雾气,嘟着粉嫩的嘴唇,气着了质问的模样,真是让人看着都不愿意离开眼。 所是谢南瑾故意不答她的话,只轻轻点头:“嗯。” “不过,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谢南瑾笑着问道。 蓁蓁见他不但不回答,还笑,当然就更不开心了,偏过头去,气道:“不就一个破荷包吗?你再追问也没了有什么用,再说了我知道她绣的比我好,那又怎么样?想让我给你找回来?” 一副赤|裸|裸吃醋的模样。 谢南瑾不用再问,也能大致猜到荷包是什么回事了,大抵是蓁蓁答应了人家的事,拿了荷包,却把人东西给扔了。 还是他出征前的事了…… 谢南瑾的眸子突然亮闪了起来,凑过身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声带笑意道:“做的再好的我都不要。” 不要那还问,她才不信,蓁蓁在心里暗暗的想。 “只要你的。” 整个人,从上到下,他都要。 第七十三章 寿宴 将军府才热闹过一回,这不过半月,又是一场寿宴将行。 谢老夫人的小生辰,虽不是大寿,但放在临阳城里,也是一件轰动的大事,上下官员,夫人小姐,有些身份地位的,大致都请了个遍。 毕竟是大将军的生身母亲,身份之尊贵,可想而知,就算是未得到邀请的,也是想尽了办法要进来,毕竟讨好大将军,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日之间,可谓贵人云集。 大门之外,好几个小厮在守着,接了礼品和请柬,再吩咐了丫鬟,为贵人带路。 远远的,一辆盖珠樱八宝的齐头平顶马车缓缓驶来,看着便很是华贵亮丽,引人注目。 马车到了大门跟前,一名高个小厮上前,俯身,恭敬道:“请贵客出示请柬。” 里面的人掀开车帘子,递了一张令牌出来,道:“我家大人是奉大皇子之命,前来为老夫人祝寿的。” 大皇子? 这小厮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听见来人提到大皇子,留了个心眼,上下将马车打量了一番。 这马车看起来便不是寻常之物,看着富贵,而车辕上边刻的一方白泽安世,显然是皇家,才有资格用的东西。 小厮神色凝住,抬手做了个揖,道:“请大人稍等,小的先去请示过主子。” 昨日夫人再三吩咐,没有请柬不得入府,虽然来人自称是大皇子的人,但没有请柬,他也不敢轻易放人。 这一来一去的,半刻钟不到,很是迅速。 “主子说了,请大人进府。”小厮得了主子的准许,立到一旁,神态恭敬。 帘子掀开来,先是一身蓝衣的小厮出来,轻巧的跳下马车,安了车凳在一旁。 接着一名身穿天青色暗纹团花长袍的男子走了下来,面容儒雅,气质翩翩,踩着车凳,稳稳的走了下来。 将军府的小厮走在前头,立马领了人进去。 后边有几人看着前边这一幕,看了看那马车,又看了看那人离开的背影,不由疑惑道:“那是大皇子身边的人?” “这你都不知道。”另外一人摇摇头,解释道:“那是沈少卿,原本啊,是宫学的少傅,可是不知为何,颇的大皇子赏识,提了太常少卿不说,还多加任用,可谓风头无俩啊。” 边说着,边咋舌。 这人听了,颇为惊讶,忽又觉得稀奇,口无遮拦的问道:“可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不是一向――” 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连连摇头。 这话可乱说不得。 朝中之人都知道,大皇子同二皇子多为不和,明争暗斗,结党营私,那沈少卿是大皇子的人,可是谢大将军明里暗里拥护的,却是二皇子,如今这沈少卿替大皇子来送礼祝寿,自然是让人心生疑惑。 说话间,两人的声音,已经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 “妙云,过来替我梳妆。”戚嫮儿身穿一件月白交领中衣,走过来在妆镜前坐下。 纵然将军府的外院是一片热闹纷扰,宾客来往,但宁青院这边却是分外的寂静。 因为是老夫人的寿宴,所以谢南骐一早就出去接待宾客了,出门前竟然还同她说,说如果身子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出门了,他会向母亲禀明缘由的。 其实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听了,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在他的行动里,还从未将她放在心上过,于他来说,戚嫮儿这个人,是可有可无。 现在呢……戚嫮儿下意识的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平坦的一片,还没有任何的迹象,但她想……该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吧。 如果不是有这个孩子,恐怕他对她的态度,也改变不了多少。 “夫人是要出去吗?”妙云走过来,担忧的劝说道:“今日外边人多,杂乱,夫人还是待在屋子里的好。” “我知道。”戚嫮儿看着镜中的自己,较之以前,面色苍白更甚,就连说话声,都带着一抹虚弱,道:“无论如何,这是娘的生辰,我若不前往,于礼不合。” 而且也真不必谨慎到连门都不让出的地步,这毕竟是在将军府里,只要自己小心一点,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65节 妙云无奈,只好上前来,替戚嫮儿挽发梳妆。 轻轻松松挽了个流云髻,插上一支八宝流苏白玉钗,尽管已经入春,但妙云还是给戚嫮儿挑了件玉色点赤金小袄,稍显了单薄些,但却是极为保暖的。 看着,也稳重大方。 于是这收拾完了,戚嫮儿便起身,朝着世安苑而去。 一路上难免遇到来往的宾客。 作为谢家的二少夫人,遇见女眷什么的,难免的就要停下来说上两句,可如此一来便废去了许多时间。 ――她有些疲于应付。 于是在经过一处锦绣园的时候,嫮儿想了想,便转过去,打算从园子的另一边绕到世安苑去。 锦绣园是一处花园子,姹紫嫣红,什么样的花儿都有,所以取了一个“锦绣”的名字。 这园子占地颇广,算是府里边的一处重要所在,另一边有一条小路,穿梭于花丛之间,因为只有府里人才知道那条路,所以今日这个时候,必然是没有外人在的。 果然,她没有料错。 换了一条路后,连丫鬟小厮几乎都没有再见到。 可就在即将走出园子的时候,突然撞见了一个人,就站在园子口,静静的看着她。 一袭芙蓉色梅花对襟褙子,将整个人都衬的粉粉嫩嫩的,诗书气韵油然而生,不是蔻长歌,又是谁。 而戚嫮儿看见她的那一瞬间,明显脸色都白了几分。 她向来是个掩不住心情的人。 那日的事,她一直憋在心里,一直无端由的猜测,猜测她和谢南骐的关系,猜测谢南骐对她的态度,可是终究,都 只是停留在猜测上面―― 她不敢开口去问。 因为害怕,害怕得到的答案,会和自己心里想的一样。 那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她还来不及开口说话,蔻长歌已经先行开口,道:“夫人,能不能与你谈谈?” 声音淡淡的,不带任何的情绪。 可是戚嫮儿却似乎在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听出了格外不同的蔑视。 换作平常的她,是不愿意搭理的,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破天荒的点了点头。 或许就是因为她心里…..还不甘心吧。 于是两人退到了一边的亭子里说话,妙云本想跟着戚嫮儿,可是她不让,于是就让她在外面等着了。 蔻长歌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戚嫮儿走路的时候,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摸着自己的小腹,一副十分担忧的模样。 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呢? 蔻长歌仔细打量着她,脑中闪过几个微不可闻的细节,细细一思索,然后突然勾起唇角,轻轻的笑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没猜错。 “想必二夫人是知道我是谁的,那就不必要再说一遍。”蔻长歌俨然一副她拿了主动权的状态,淡然道:“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只是希望,夫人也能大度的给我一条路,能走的路。” 戚嫮儿唇角的冷笑渐然而起,可是却一直没有说话。 她看得出,眼前的人,纵然表面看起来良善,没有什么攻击力,但其实每一字一句之间,都是在暗箭伤人。 甚至不留痕迹。 “我同南骐,相识多年,只奈何阴差阳错,不得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事情,是非我所愿,也非他所愿。” 蔻长歌话语之间打着马虎眼,像是故意不说明白,却全是暧昧的让人遐想误会之词。 打准了戚嫮儿什么都不知道,她才会这么说。 这样的的人,软弱的人能够直接让人拿在手里去捏,实在是太容易把控住了。 蔻长歌想,这件事情,简直就是不费吹飞之力,就可以搞定。 “你想怎么样?”戚嫮儿明白,有些事情,是自己必须要去面对的,不能因为一味的逃避,而不去看事情的真相。 她迟早,会知道的。 若这都承受不了,那到时候,又该如何承受。 “我说过了,一条出路。”蔻长歌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顿了顿,接着道:“我心悦于谢二公子,很久很久了,不知夫人,可否成全?” 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她想逼她离开,然后…….然后让她能好好的和谢南骐在一起。 可是――“我一介妇道人家,做不了什么主,女傅但凡有任何的问题,直接去找我夫君就好。” 戚嫮儿说完,就站起了身来。 她不想再同她说下去了。 可是蔻长歌却并不打算就此停下,她转头盯着戚嫮儿,目光凌厉的好像直接能将人凌迟一般,缓缓说道:“自然,这也是,南骐的意思。” 什么?! 是……是谢南骐这么说的? 戚嫮儿明明知道,她空口无凭,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太多的可信度,可她还是止不住的在心颤着。 万一……万一她说的是真的。 就在这精神恍惚间,戚嫮儿一脚踩空,右脚顺着阶梯往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第七十四章 护妻 这一摔,是实打实的直接砸地了。 她连惊呼都来不及,便连着在地上打了好两个滚,滚着台阶冲力颇大,戚嫮儿下意识的捂紧了小腹,却在身子沾到冰凉地板的那一瞬间,有狠狠的刺痛感传来。 不能……不能这样…… 戚嫮儿剩着最后的一丝意识,想起身来,却没有办法,只能将手紧紧的按在小腹上,刺痛难忍,慢慢的,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妙云本来是候在亭子外边的,但担心夫人出事,一直都是警惕着心思,猛然间听见声响,回过头去,就看见戚嫮儿倒在了地上。 当即大惊失色。 她马上就跑过去,想扶戚嫮儿起来,可是以她的力气,扶不起来不说,更害怕会伤了哪,一时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快,快去找人。”戚嫮儿知道,就妙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是手忙脚乱的一个人慌乱。 她身子本就虚弱,此番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这话,眼睛闭了闭,再没有力气,便晕了过去。 妙云点点头,顾不得那么多,就快步的往回跑了。 ――跑了没两步,差点摔倒。 “二少爷。”妙云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看着谢南骐,又看了看后边亭子,语无伦次:“夫人,夫人她……” 没等她说完,谢南骐已经意识到了不对,拔腿跑了过去。 他刚刚回宁青院,没看见嫮儿,接着听下人说,夫人去世安苑了。 当时他不知为何,心下一沉,就想着要来找她。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道意识在指引着他。 他快跑了几步,到亭子前,一眼就看见那个玉白色的身影,在冰凉的地板上,蜷的小小的,脸色苍白,眼睛紧闭,那一刻,他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他跨步过去,俯身,便将人稳稳抱在了怀里。 身子微凉。 就算在他的怀里,她的身子依旧是蜷缩着,双手捂在腹部,紧紧的,甚至扯不开。 谢南骐抱着戚嫮儿转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蔻长歌。 她看着谢南骐,面色淡然,好似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但仔细看,便能发现,她双眸之中,有一抹慌乱。 其实她只是想和戚嫮儿把话说明白的,她也不知道,戚嫮儿为什么会从台阶上摔下去。 谢南骐看着她,一瞬间,眸里的怒火就腾腾燃烧了起来。 他还真是倒霉。 为什么这么多年,蔻长歌总是阴魂不散。 还想怎么样? 他盯着她,狠厉之色顿现,磨牙,冷声道:“蔻长歌,我告诉你,但凡今日嫮儿有半分差错……我一样不会让你好过。” 蔻长歌没想到谢南骐会如此护着她,当下心里一震,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关我的事。” “老子管关不关你的事!”谢南骐要不是不打女,人,不然真的是想上去先打她一顿,瞪着眼睛喝道:“老子媳妇和儿子要是出事,你给偿命!” 接着也不想再和她多说,抱着人转身就离开了。 …… 小厮带着沈湛一路到了偏厅的东次间。 因着他是替大皇子前来,所是自然马虎不得,将军吩咐了,说是请人到东次间,好生招待。 “夫人,沈大人到了。”小厮带着人候在外屋,进了里屋去禀报,可是不见将军身影,倒是只有夫人在。 前头荣国公府的人来了,谢南骐却不见踪迹,但总归不好冷落了人家,所是谢南瑾就先离开,去招待那边的人了。 只有蓁蓁留在东次间里。 她原先没把这人放在心上,想着不过就是说两句话,再给招待喝两杯茶的事,但一听姓沈,她心下就警惕了起来。 大皇子的人……沈大人…… 蓁蓁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小炉子,然后转身,轻轻的往外走去。 她在门帘前停下,侧过身子,掀开了门帘的一角。 透过小小的一道缝隙,她看见外边那人的侧脸。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66节 一张她很熟悉的脸。 蓁蓁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然后松手,放下了门帘。 “去准备上茶吧。”蓁蓁走过去,在一排的柜子前上下打量,然后拿了个粉彩牡丹纹小瓷瓶,打开盖子,轻轻的,洒了一些在茶叶上。 全程的动作都行云流水。 她反身,把茶叶递给那小厮,轻笑道:“我还有事,就不出去了,记得沈大人……一定要好生招待他。” 这小厮莫名觉得夫人的笑容有些奇怪。 他接过茶叶来,想着外面这还真是贵客,夫人都亲自准备茶叶了。 蓁蓁在里面待了一会儿,轻手轻脚的清点礼品,一边又竖着耳朵,注意听外边的动静。 那茶,沈湛应该是喝了的,而且,还不止喝了一杯。 蓁蓁拿着笔,轻轻一颤,就落了一滴墨下来,滴在宣纸上,化开。 就她加的那些东西,也够他沈湛受的了。 一刻钟后,东次间已经换了两杯茶,待第三杯茶换上的时候,谢南瑾才匆匆赶了过来。 后边还有几个人。 都是朝中同僚,也都是年轻的面孔,但若认真说起来,除开沈湛,大抵都是二皇子那派的人。 沈湛这境地,看着就尴尬。 但他依旧笑意不减,淡然的起身,朝着来人一一点头,仿佛那些派系之分,都是不复存在的。 谢南瑾点头,回道:“那可得请沈大人转告大皇子,谢南瑾多谢他的好意了。” 他表面笑着,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发冷。 这大皇子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原本与他谢家,是毫无交集,此番竟是特地送了礼过来,一副红木银丝百寿如意柄,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份大礼,他将军府,还真消瘦不起。 “大皇子说了,这礼,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沈湛说完这话,突然眉头一皱,右手垂在一旁,轻轻一颤。 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皮肤上有异样的感觉传来,痒痒麻麻的很是奇怪,他想伸手去挠,但碍于面前有人在,只能硬生生的忍住了。 可是真的很难受。 蓁蓁透过缝隙,清楚的看见沈湛在努力的抑制住自己,她看着好笑,但又不能笑出来,只能闭着嘴巴,忍着笑意,继续听着外面的声响。 不一会儿,外屋完全没了动静。 蓁蓁确认已经没人了,才捂着嘴巴,勾起唇角,轻轻的笑了起来。 只是有些可惜了。 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他吃瘪的样子。 “笑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帘子被掀开,谢南瑾俯身,走了进来。 他刚刚在外屋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沈湛喝的茶,是他特地从潼川带过来的君山银针,色泽清晰,味道清香,可是方才他闻着,却多了一股另外的味道。 有些奇怪。 而蓁蓁刚才一直躲在屋子里头,静的一丝儿声响都没有,现下又笑得这么开心,他当然心有疑惑了。 “没什么。”蓁蓁摇头,忍住了笑。 她才不会说她往沈湛的茶里下了药呢。 她阮蓁蓁,是个明事理的,知道有些事情不应该计较,那些上辈子的东西,只有她一个人经历过,可是看沈湛过的顺风顺水,她就像眼里扎了刺一样不舒服。 虽然下些药,损不了他什么功名利禄,官职前尘,但至少能让他丢丢脸。 这样就够了。 “礼品都清点好了。”蓁蓁放下手中的笔,将刚刚写好的册子一封,拿在手上,笑道:“大将军要不要过目?” “自然是要的。”谢南瑾伸手,将小册子拿了过来,翻了翻,看得倒还认真。 好一会儿,他才看完,一脸凝重的点头,道:“恩,字写的还不错。” 蓁蓁一把把册子躲了回来。 真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合则她就字写的好看这一个优点了呗。 明明整理的很不错,条理清晰,排版明确。 谢南瑾看着蓁蓁低着头,因为生气,白皙的面颊上带了微微的潮红,看着就可爱极了。 “你写的,怎么都好。”这要是再气下去,可不就不理人了,谢南瑾只好笑着,讨好似的说道。 蓁蓁哼了一声,心想,这才差不多! …… 沈湛从偏厅里出来,浑身上下只是越发的难受,走了一小段路后,终于忍不住了,在一处游廊旁停下,看着没什么人,才伸手挠了挠。 一挠,便更痒了。 好像有无数条小虫子在皮肤里钻来钻去一样,细细小小的足爪隔着身上的肉在不停的爬,让人想越加的下狠手去挠,挠的越重越好。 “沈大人,宴席开始了。”身后有丫鬟站定,道:“请大人去前厅就餐。” 什么就不就餐的,他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实在是太难受了。 可是沈湛总不能一直在这待着,于是他便点头,随着那丫鬟,往前厅去了。 一路上,旁人看见他,眼神都带着怪异。 沈湛发觉不对,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恰好一低头,从面前的酒杯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当时,连他自己都被吓到了! 第七十五章 出丑 之后的寿宴上,从内院的女子到外院的贵人,一路过去,都乐道于沈少卿一张过于可怖的脸。 沈少卿还是宫学少傅之时,便颇受一众贵女追捧,其诗书气韵,纵然上乘,但究其原因,还是其一张俊容,丰神俊逸,引人思慕,让女子看了,难免都心下砰然。 而于沈湛,自然也知道该如何好好的利用这番优点。 所以当他低头,看见在小小酒杯的映照之下,他的两边脸颊,顺着脖颈,一直到衣襟之下,都泛红了一大片,皮肤甚至还有微微溃烂的痕迹,看起来,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当下大惊。 那当头间,他来不及思考,自己身上的这些红斑是怎么回事,也根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周围已经有太多异样的目光。 要不是有这么多外人在,他差点就气急败坏骂人了,只深知此举不可行,才偏头掩面,朝身旁的小厮低声道:”回府。“ 那小厮是在一瞬间看着自家大人的脸上起了红斑,大范围的一片,就连他看了,都吓得急忙撇开了目光,不敢直视。 于是他跟在自家大人身后,匆匆的往外走了。 “沈兄,这宴席才刚开始,急匆匆又是要去哪?“后边人看着他起身就要离开,便出声,打趣般的说道。 他自然知道,沈湛脸上突然起了那些怪异的红斑,看着瘆人的很,所是说这话,也不过是想奚落一番罢了。 平时这沈湛,仗着自己张了一副俊俏的面容,又在宫学行教,不知夺了多少贵女的芳心,再加上后来受大皇子青睐,几乎没费什么工夫,从一个小小的少傅到如今四品太常少卿,早就让许多人看不惯了。 “是啊,沈大人,这怎么着,也得喝两杯再走啊!”说话间,又有人笑着附和说道。 其实沈湛此番前来,就是奉了大皇子的命令,想籍此之机,缓和一下同大将军之间的关系,然后再一步一步的拉拢大将军,毕竟在如今的派系之中,安南大将军是最重要的一股力量,只要能得到大将军的支持,那胜算,就大了许多了。 就算如今他们的关系尚是僵着,但大皇子觉着,是有挽回余地的。 “不必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沈湛低头,直接出声拒绝,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后面传来几道爽朗的笑声,还隐隐能听见,几人嘲笑谈论的语句。 沈湛磨牙,咬的咯咯直响。 他能想到,走这一趟,自己是出了多大的丑。 怕是都成了他们的笑柄了。 …… 宴席开始了,蓁蓁从偏厅出来,正准备前往内院。 女眷的宴席安排在内院,阮蓁蓁作为谢府的当家女主人,自然是要出席的。 可是半路上,看见大夫模样的人匆匆往宁青院而去,她心下疑惑,就拉住人问了一句。 而后得知,是戚嫮儿在锦绣园内出事了。 嫮儿身体虚弱,如今又怀着身孕,前些日子娘才和她说了,再三强调要她一定照顾好嫮儿的身体,好生调理,最要不得的,就是出半分的差错。 毕竟是谢家的第一个孙儿,自然要格外的上心才是,娘可是最盼着看到孙儿出世了。 于是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朝丫鬟吩咐了几句,交待好一些事,就往宁青院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丫鬟端了一大盆血水出来,满满的一盆,晃荡着甚至还溢了出来,光是让人看了,就无比心悸。 这好好的,怎生会如此的严重。 “庸医,都给老子滚,老子媳妇要是出什么事,老子就把你们都劈了!”谢南骐的一声怒吼从屋子里传出来,底下几个丫鬟听了,都不禁打上几个寒蝉。 “好了,你现在乱吼有什么用。”蓁蓁走进来,冷冷瞄了他一眼,道:“我已经派人去请易大夫过来了,如果来得及的话,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蓁蓁之前听嫮儿说过,说是这位易大夫医术精湛,连她的赢虚之症,都有办法治好,所以刚才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吩咐人去请易大夫了。 “这好好的在府里,怎么就出事了?”蓁蓁看了一眼里头床上躺着的戚嫮儿,皱着眉头,出声问道。 “还不都是蔻长歌那个贱人。”谢南骐的两个眼珠子都快气的瞪出来了,在屋子里着急的走来走去,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蔻长歌,又是蔻长歌。 上回嫮儿动了胎气也是因为她,这次又是,明知嫮儿的身子经不起太多的折腾,此番下来,若是保不住孩子的话……蓁蓁简直不敢去想后果。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67节 “如不是你同她纠缠不清,又怎么会牵扯到嫮儿身上!”蓁蓁真是忍不住要说他两句了,语气之间,尽是责备,道:“蔻长歌三番两次的羞辱嫮儿,亏得她脾气好,才什么都没说,这若是换做我,派人将她打上一顿的可能性都有!” “什么?”谢南骐听了她的话,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会儿,复而问道:“你说蔻长歌对嫮儿做了什么?” 敢情还在这装不知道。 于是蓁蓁把上回在巷道里发生的事同谢南骐说了。 谢南骐听了这话,身子一震,大怒之下,手掌忽而狠狠一动,眨眼间,手中瓷杯,化作一掌粉末,顺着桌脚,洋洋洒洒的落下。 看来,还是他太心软了。 当初蔻长歌不择手段来爬他床的时候,他就应该一刀了结了她,表面上装什么圣贤淑女,其实内地里,不知干了多少的黑暗勾当,死皮赖脸了这么多年,简直是比狗皮膏药还要讨厌! 对于谢南骐和蔻长歌的事,蓁蓁知道一些,但是并不怎么了解,还是上一世的时候,听见临阳城里沸沸扬扬的传言,说是蔻女傅与人通奸,给状元郎带了绿帽子,当时蓁蓁便想起,她曾经看见蔻长歌从谢南骐的房间出来。 她害怕,二哥会是那个传言中的通奸之人。. 所以这一世回来,她一直明里暗里的在言语间劝诫他,让他离蔻长歌远一点儿。 “我和她没什么。“谢南骐直接就否认了,然后伸手,从衣带中掏出一把小刀来,起身,怒道:“敢动老子的人,老子这就去取了她的命。” 谢南骐这个人,红颜知己多,女人也多,但他并不是负心薄情之人,反而很是护内,既然能把戚嫮儿娶回家来,就算是认定了她的身份,虽然他一直不冷不热的,也不过是不知道如何相处罢了,可谁要是欺负了她,那不就是踩到他谢南骐头上来了吗? 这辈子除开爹和大哥,他谢南骐还真没怕过什么人。 “你先坐下。”蓁蓁真怕他冲出去乱来,便只好拉住了他,劝诫道:“当下嫮儿的身子最要紧,你现在就算杀了蔻长歌,那也帮不了什么忙。” 谢南骐下意识的往床上看去,想起他抱她回来的时候,她捂着肚子,紧的简直掰都掰不开,好像对她来说,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那一刻他的心里,是真的有了悔意。 他想,只要她可以醒来,以后他一定好好的陪在她身边,哪儿都不去,然后等着看他们的孩子出生。 只要她可以好好的。 一个从不把任何东西放在心里的大男人,在那一刻,眼眶竟是微微泛红了。 蓁蓁晓得他知错了,便没再说什么,正好起身来,易大夫便到了。 不得到嫮儿平安的消息,蓁蓁也是提着一颗心怎么都放不下来,所以她一直没走,就待在宁青院,随时注意着。 …… 戌时一刻,宾客才是彻底散没了。 谢南瑾在前院应付了整整一日,喝了不少的酒,此番意识迷糊,连路都走得不太稳当了。 正则院的一个小厮扶着谢南瑾回去,快到院子口时,林锦葵突然从旁走了过来,朝着那小厮盈盈一笑,道:“夫人吩咐我来扶将军回去。” 说着,她就伸手去扶谢南瑾。 那小厮手头上还有事情,本就心急,看着眼前的姑娘倒是眼熟,既自称是夫人身边的人,便不疑有他,放了手,任凭她将人扶了过去。 再说这都到院子口了,也出不了什么事。 于是林锦葵便扶着人进去了。 她骨架小,扶着谢南瑾也是走得摇摇晃晃,但是唇角笑意,却在慢慢浮现。 等这个机会,她可是等了许久了。 今日宴席,府里人人都忙活着,根本空不下来,没人会注意到她这边发生了什么,而恰好二夫人那边出了事,大夫人抽不开身,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 没有什么时候,是比现在要更合适了。 她到东边的小房间,这处偏僻,没什么人,于是一把推开门,扶着人进去了。 林锦葵扶他到软榻上,靠着垫子斜躺住了,转身从腰间拿了个小纸包出来,走到桌子前,打开茶壶盖子,将小纸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然后她摇了摇茶壶,拿起来,倒了一杯茶。 “将军,喝口茶吧。” 第七十六章 妄作贵人 宁青院这边一直忙到了半夜时分,待事情都得了个准信,所有人才是放下了一颗心来。 因着之前易大夫给过一份安胎的方子,而那方子不仅安胎,也治赢虚之症,这才在这般的惊险之下,将是保住了她腹中的胎儿,但大夫说了,戚嫮儿这次,是心血逆走,直冲心头,才导致的昏迷,日后不仅要好生调养,更是要切记,不能大悲大痛,一定要保持心态平和才是。 否则,肚子里的孩子,便会有风险。 易大夫吩咐这些话,谢南骐全程听的很认真,凝神,点头,有什么疑惑的地方,也都开口,一一问了个清楚。 这个样子的谢南骐,还真是难得见到。 不过这样,蓁蓁才放心了。 接着她让七弦去世安苑那边报了平安,然后又吩咐了宁青院的下人几句,就撑着起身来,往正则院去了。 腿都有些麻了。 天色已晚,月儿高高的挂起,透过树梢洒下点点银亮,也将这四处照了个通明,蓁蓁打了个呵欠,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上下眼皮已经是在尽力的挣扎,想睁着把路看清楚,可是这一边在迈着步子,还要靠七音扶着,她才是能大致的稳当下来。 一跨进正则院,院门之外,就一眼瞧见,这里边四处的屋子,灯火通明。 蓁蓁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这……不应该啊,按理这个时辰,是都已经睡了,蓁蓁进去,一时被这灯光刺了眼,闭了闭眼睛,待缓和了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听着一旁的屋子里似乎有女子的哭泣声传来,她身子一顿,而后顺着哭声,走了过去。 “将军……将军我只是……我……没有……”女子的哭泣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求饶,还一口一个将军的喊着,蓁蓁心里一震,然后伸手,便是推开了门。 谢南瑾坐在小几旁,两指扣环,沉闷的扣着桌子,面色铁青地可怕,而就在他跟前五步远的地方,跪着一名女子,一身鲜艳的芙蓉色罗裙,肩膀随着抽泣的声音在慢慢的颤动着,这厢听见开门的声音,女子一愣,转过了头来。 如花一般的面容,挂着泪水,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如今看见阮蓁蓁,猛然睁了眸子,又惊又怕。 是林锦葵! 蓁蓁走过来,看了林锦葵一眼,然后抬头,问谢南瑾道:“怎么了?” 谢南瑾原本脸色阴晦的很,看见蓁蓁进来,眉间才稍微柔和了一些,抬了眼,不再看林锦葵,启唇,冷声道:“既然夫人来了,那正好,你说,这个人,该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 蓁蓁凝神,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注意到床榻边有一滩水渍,再往下,是一盏碎了的茶杯,茶渍和茶叶伴着残渣散落一地,再仔细看去,那残渣之间,隐约有白色的粉末状物体。 蓁蓁转念一想,便能将方才发生的事猜个大概了。 劣质的放在水里都化不开的药,就算沉在茶水里也有一股隐隐的怪味,就这样的东西,就是她都能一眼看得出其中乾坤来,也真敢拿到谢南瑾跟前来。 “心术不正而已,也没什么,逐出府邸就好。”蓁蓁轻笑,说完后,朝着外边,大声道:“来人。” “将军,夫人。”庆俞带着几个小厮,侯在了门外。 “把林姑娘带出去吧。”蓁蓁瞄了一眼,轻轻的说道:“是带出府,记得,以后都别让我在临阳城里看见她!” 这原本就算不了什么,就是让她回她该回的地方而已。 庆俞点头应下,然后两个人上前来,就将人给带走了。 谢南瑾倒觉得,就这样赶出府去,倒还真是便宜了她,胆大妄为的跑来给他下药,妄想能爬上他的床,说起来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敢这么做,而且他谢南瑾,也绝对不允许有人妄想摆布他,爬到他头上来。 如果有,那就是死了不足为惜的! 这世上的人,都是卑贱如蝼蚁,注定自己没有这个能力,那就算洒了鲜血,又如何,而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就算勉强活着,也没什么用。 庆俞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谢南瑾抬手,轻轻转动了下拇指上的扳指,幽绿的光芒,在昏暗中闪了一下。 是向左转的,庆俞看的清楚。 于是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便关上了门。 …… 杨嫂坐在窗子前,面前的窗子,开了小小的一道缝,透过这缝隙,正好能看见前边正则院。 杨嫂手里边拿了一碟糕点,是今儿从厨房里拿来的,听说叫什么玫瑰花饼,是贵人们都喜欢的吃食。 小小的不大点一块,吃上好几个都不填肚子,味道倒是不错,就是有些怪怪的,咽下喉咙,还带着花瓣的香味,真不知道这些贵人们为什么会喜欢这糕点,吃起来,还不如她们小镇里的绿豆糕带味。 杨嫂有一下没一下的从碟子里拿了糕点,一边紧紧注意着正则院那边的情况,没多久时间,一碟糕点就这么见了底。 她拿起碟子,往下倒了倒,也只倒出了一些残渣来,她顺了顺半饱着的肚子,皱了眉头有些不满。 但马上,她想起自家女儿马上就会成为这个府邸里的女主人,又喜滋滋了起来,随手把碟子放到一边,砸吧了几下嘴,想着,以后要多少这样的糕点没有,还在乎这么一点。 她托人从城南铺子里带来的药,听说对男人最是有效用,只要沾上那么一点,基本上,就能成事了。 实在是太好了,她现在,只要等着锦葵的好消息就是了。 就在这当头间,她听见后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想着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笑着反过头去,出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 不是锦葵! 是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个个凶神恶煞的,杨嫂一惊,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锦葵在后面哭着喊:“娘……娘……”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杨嫂颤着声音,哆嗦着嘴皮子问道:“快,快放了我女儿。” “放了,当然是要放了的。”领头的一名高个男子笑了两声,然后将手里的人扣住,一把押到地上,狠狠道:“只不过,还得先送你们一些礼物而已。”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来,小拇指一般大小,只轻轻捏在两指之间,然后在映照之间,飞速转动,眨眼的瞬间,林锦葵发出了好几声惨叫,划破夜空。 身边有人继而捂住了她的嘴巴。 林锦葵感觉到脸上有剧痛传来,咬着嘴唇,连喊都喊不出来,然后她颤颤的伸出手,触到脸颊上一片湿意,及至眼前,十指上,满是鲜血。 她的脸,她的脸……她的脸毁了。 于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没了脸,那就什么都不是,如果毁了脸,那还不如让她直接死了的好,起码这样,还不用受那么多的苦。 杨嫂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在自己女儿脸上划了一刀一刀,鲜血如注的往下流,瞬间整张脸就只剩下了血红的一片,她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差点晕过去,而后反应过来,冲上去就抱住了林锦葵,大声道:“你们这样做,要是让大将军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女儿可是要当贵人的人,是要当这将军府女主人的呀,怎么能遭受这样的欺辱! “大将军?”那人冷哼了一声,不屑答道:“就是大将军吩咐的。” 说完,他一扬手,后边的人示意,立马上前来,直接提起手臂,将她们母女二人都带了出去。 杨嫂被人强拉着,扯着嗓子还在一个劲的骂人,那小厮嫌聒噪,直接拿布塞住了她的嘴巴,硬是拉着,扔到了门外边去。 屁股一着地,那边门就砰的关上了。 杨嫂起身,睁大了眼睛,怒火中烧就要去敲门,“砰砰”拍了好几下,后边林锦葵在呜咽着哭:“娘,娘,别喊了,咱们回去吧,没用的。”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68节 什么贵人,什么主子! 还不都是她娘一时的鬼迷心窍,要她去给大将军下药,谁知道这下,贵人做不成,还白白毁了她这一张脸,这要她以后,可怎么活。 “回去什么回去,把你弄成这样,怎么也得有个交代才行,是他们把人请来,现在又弄成这样,仗着自己是大将军,就能没有王法了吗?”杨嫂边哭边喊着说道。 王法?在这临阳城要什么王法?他谢南瑾就是王法! 林锦葵脸上已经痛得没有感觉了,她想哭,可是眼泪留下却痛的更难受了,只能将所有的委屈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一下一下的呜咽着。 怕是今天能保住这条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杨嫂拍打了好一会儿,里边都没有应响,待敲累了,坐在地上就耍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骂骂咧咧的,把谢府里的人骂了个遍。 最后,实在没了力气,看着锦葵又快晕倒了,才反身过去,扶人起来,往城外去了。 第七十七章 媳妇儿 自那日后,蓁蓁偶尔也听到了府里下人的一些谈话,说是潼川的那位林姑娘,无故消失,还被毁了容貌,看起来,十分可怖。 她能想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事暗地里悄悄的办了,没放到明面上来,她自然也就不问了,毕竟只是一个林锦葵而已,没了,算不得什么。 只是她也知道,没有要她的命,已经是很好了。 蓁蓁站在窗前,一身杏色素面妆花褙子,手里拿了一把金色的小剪子,在修剪着青地白瓷的花瓶中的花儿,刚刚折进来的花枝,花瓣上还带了点点晶莹的露珠,用剪子轻轻一碰,露珠水就洒在了手上。 蓁蓁放下剪子,拿了一块手帕,漫不经心的,将手上的水渍擦了个干净。 七弦刚好从外边进来,手上拿着新折的花枝。 她拿了个空的瓷瓶,将花枝放进去,看了一眼蓁蓁,似乎有话要说,但张了张口,又不知如何说的好。 “夫人。”七弦将桌子上的小剪子收起来,好生的放进小匣子里,道:“四月初九,是萧郡主的婚宴。” 蓁蓁听了,一怔。 怕是后面的话,七弦不说,她也能猜到。 “她逃婚了?”蓁蓁张口,似是随意的问道。 七弦手上动作一怔,抬头,惊讶的问道:“夫人你怎么知道?” “就在昨天晚上,郡主连夜出逃,瑞王府的人发现后就加紧追赶,结果人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四处寻找,就是不见踪影。”七弦解释道。 萧菀她从小在临阳城长大,金枝玉叶,离了临阳城,她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去。 但即使是这样,蓁蓁也并不担心。 萧小郡主一身武艺,特别是手上一方鞭子,使的是出神入化,若说独自离开,那一定受不了委屈去。 只是……女孩家的,流浪在外,终归不好,她可是记得,上一世直到她死,都再没有听到过关于萧菀的消息。 她是在逃了之后,好几年,都不曾回来。 “上次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吗?”蓁蓁突然转了话头问道。 “说是有了一点眉目。”七弦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夫人指的是什么,点头,回答道:“过几日,应该就有确切的消息了。” 蓁蓁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么些日子,终于是有消息了呀,蓁蓁唇角慢慢的勾起一抹笑意,想,只好收到的不是坏消息,那就很好了。 …… 谢南骐拿了个食锦盒子进屋来,放在小几旁,打开,连着端了好几个碟子出来。 都是些精致小巧的吃食。 床上的人斜斜的倚着,眼皮淡淡的垂下,似乎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谢南骐自顾的将碟子摆开来,然后从左至右,一一的开始介绍:“这是百合酥,香香甜甜的,清凉解燥,这是翠玉豆糕,带苦味,但吃完了绝对回味无穷,对了,还有这个,这是酸梅羹,很酸很酸,能酸掉了牙去……” 谢南骐介绍完后,复而转头,笑眯眯的看着戚嫮儿,问道:“你想吃哪样?” 戚嫮儿启唇,轻声道:“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不想吃东西?好,那就先不吃。”谢南骐一咬牙,拍案而定,小几上的东西摆在那也顾不得收,就凑了过来。 “坐累了吗?出去走走?”谢南骐想去扶她起来,可伸手过去,没见她说话,就又讪讪的收了回来。 谢南骐心里在抓狂。 妈的,这讨好个媳妇,怎么就这么难! “媳妇儿,你听我跟你说啊。”谢南骐在床边坐下,抿了抿唇,在心里捋了捋,然后煞有其事的说道:“首先,我承认我确实干过很多荒唐事,这……没什么,都过去了,但是――自从娶了你之后,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了。” 这可是谢二少爷难得的服软之举。 谢南骐见嫮儿的眸间轻轻闪动,马上又举起双手,道:“我发誓。” 戚嫮儿垂了眼,没反应。 “好,媳妇儿,你说,我哪错了,你说了我一定改!”谢南骐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戚嫮儿手指微微一动,抿着唇,稍稍偏过了头来,看着谢南骐,霎时间,眼眶之中,已经闪着点点泪花。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有些稀奇,稀奇的让人难以置信。 她扯着嘴角,轻轻的笑了。 “我说了,你就会改吗?”嫮儿出声问道。 “改,一定改!”谢南骐一听嫮儿理他了,高兴的不得了,只连连点头便应道。 于是戚嫮儿顿了顿,道:“自从我嫁过来,你经常就不回家。” 这点谢南骐当然无力反驳,他那是这么多年浪迹惯了,而且成亲后,分明收敛许多了…… 可他还是点头,道:“这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我怀着孕来扶你,你把我推走了。”戚嫮儿继续道。 这…..这他是喝醉了意识不清醒,不清醒的时候做出的事,那实在是算不得数的。 “我那不是喝醉了嘛。”谢南骐讪讪的回道。 “我给你做的饭菜,你一口都没吃过。” 什么时候? 谢南骐倒是想不起来,但依旧点头,道:“吃,下次一定全吃完,一点不剩!” “还有……”戚嫮儿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顿了许久,才开口,略显艰难的继续道:“你喜欢的是蔻长歌,不是我。” 那天在锦绣园发生的事,他虽然不清楚,但也能猜个大概,蔻长歌那个人,不择手段,向来是什么都做的出的。 可是他也能隐隐的想到,这一点,才是嫮儿的心结所在。 他该怎么解释? 解释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可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谢南骐感到深深的头疼,这个时候,真想一剑了结了蔻长歌。 那不就没那么多乌烟瘴气的糟心事了! 戚嫮儿见他一直没有说话,弯了弯嘴角,突然间轻轻的笑了,转头看着他,继续道:“所以啊,我在你心里,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怕重要的,不过就是她肚子里这个孩子罢了。 要不是有这个孩子,他恐怕依旧是不会在这个家里待上多久,依旧不会,多看她戚嫮儿一眼。 “我和她,纯粹是她一厢情愿,根本没什么的,就她和你说的那些话,没一句是真的。”谢南骐揉了揉头,无奈道。 “可是,就算没有她,那还有其他人,不是吗?”戚嫮儿这话一问出来,还真是把谢南骐给问住了。 人嘛……确实是有那么几个,但是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风月场上的那些女子,算不得数。 谢南骐一咬牙,心一横,凑到跟前,笑嘻嘻的道:“媳妇儿,媳妇儿,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谢南骐见戚嫮儿没反应,又继续道:“不然你打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打多久就打多久,只要你高兴!” 谢南骐作势将自己的身子凑到戚嫮儿跟前,道:“来,打吧。” 她这小身子骨小力气的,怕就是把自己手都打累了,也不过就是谢南骐挠痒痒的力气吧。 “我累了,想睡会儿。”戚嫮儿并没有理他,就好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只转身,背着谢南骐,于是就一个转身,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刚刚翻过身去,就被身后一双大手一捞,轻轻往上一勾,就把她又勾回了自己的怀里。 “热。”蓁蓁身子被他紧锢着动不了,就抬脚,轻轻踢了他几下,嗔道:“你放开我。” 刚才翻扯过那一番,蓁蓁的衣领大肆敞开,露出胸前白花花的一大片,偏偏还不自知,在谢南瑾怀里不断扭动着。 突然间,感觉到什么硬硬的东西抵在了腿间。 蓁蓁一怔,感受到腿间的火热,顿时睡意全无,这才突然是清醒过来,抬腿又是一脚踢过去,低声骂道:“谢南瑾,你混蛋。” 蓁蓁恨的直咬牙,混蛋,真是超级大混蛋。 昨天晚上抓着她要了三次,她差点昏了过去,后面还不肯罢休,说了一通的好话求他,才是停了动作,谁知这睡了没多久,一大早上的,就又…… 第七十八章 下落 早饭是已经准备好了,就差屋子里头传唤了。 但是这厢七弦七音还有千玥千画这一众的丫鬟守在屋子外头,一个个低着头,脸却红的能滴出血来,站在门边,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已经一个时辰了。 往常这个时候,将军和夫人是早就已经醒了的,可是今日却…… 这几个人听着里边传来一阵有一阵女子哼哼唧唧的声音,还有男子调笑般低低的笑声,虽说这些都是夜里习以为常的声音,但是这大早上的,又折腾了一整个时辰,她们这些当下人的,羞得简直都不敢进屋去。 而后又过了一小会儿,屋里传唤早饭了。 几个丫鬟端着碗碟,进了内屋,瞧着屋子里没人,无意间瞥了一眼,只瞧见那锦帐之下的八宝罗汉床上一片狼藉,锦被甚至糟乱的落到了地上,几个小丫头目光触到,便不敢再看,忙是将视线收了回来。 净室里头传来一片哗哗的水声。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69节 桌上的菜都已经布好了,几人退到一边,恰好这时候,谢南瑾抱着蓁蓁出来了。 蓁蓁穿了一件月白交领中衣,被谢南瑾抱着,脸上潮红一片,看见外面一堆的人,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下来,谢南瑾倒也不拦,松手,便把她放了下来。 蓁蓁双脚一挨地,腿却是软的,身子猛然就往下瘫去,幸好谢南瑾眼疾手快,复而又将她抱住,直接拦腰一抬,就把人抱到了软凳上坐着。 蓁蓁想起刚才双腿颤颤的样子,脸不由又红了起来,一时倒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脸上红潮,还是因羞赧泛红。 蓁蓁当时却只想着,这大早上,当着一众丫鬟的面,真是丢死人了。 谢南瑾吃饱喝足了,饕餮过后倒很是满足,起了打笑的心思,凑到她耳边,道:“好夫君是不是够努力了?” 努力? 蓁蓁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偏头瞪了他一眼。 努力……她还真不想要他所谓的努力,反正到头来,受苦的还是她。 蓁蓁揉了揉腰间,不由的就皱起了眉头,想着这酸痛成这样,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缓解过来,真是愁人。 因着早上“劳累”过度,蓁蓁虽然身子不舒服,但还是吃了大半碗的饭,喝了一小碗胭脂米粥,直将肚皮撑了个滚圆,这才放下了筷子来。 “乖乖在家待着,等我回来。”谢南瑾放下筷子,起身,披上外衣,正要出屋去,却是跨了一步,又顿下脚步,转身俯到蓁蓁耳边,低声道:”要是疼的话,柜子里有药。” 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蓁蓁哪能不知道他说什么药,每回任着他多弄几回,那处总是红肿不堪,正因如此,谢南瑾不知从哪弄了那药回来,说是有用的很,起初她还不肯用,可是有一次是真的难受极了,这便不得已用了一些。 确实,药效挺好。 千画和千玥已经在收拾桌子了,七弦本在一旁侍着,可中途却突然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待里边都收拾好了,才是垂着眸子,又走了进来。 “夫人。”七弦唤了一声,走近身来,手上还拿着一个信封。 蓁蓁用手帕擦了擦手上沾上的油渍,然后随手放到一旁,从七弦的手里,将信封接了过来。 “送信的人,还说了什么吗?”蓁蓁拆开信封,拿出里边的信纸来,一边往下看,一边问七弦道。 “有的。”七弦点头,回答道:”接三少爷信的时候,说是待在他身边的,同时还有一名女子。” 蓁蓁正仔细的看着信,并没有注意听七弦说的话,直到看到信中所写“一切安好”后,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女子?”蓁蓁将信收起来,反应过来,不由讶异。 谢南骥的性子,她自然是清楚的,他冷的跟一冰块似的,别说是跟女人待在一起了,就算是让他多看旁的人一眼,怕都是不可能的事,这出门采个药,难道就性子大变了不成。 “是。”七弦点点头,眸光流转,稍微思考后,斟酌道:“听来消息的人描述,奴婢猜测……猜测是萧郡主。” 菀姐姐? 蓁蓁眨眼,示意七弦继续说下去。 “三少爷身边的女子,比夫人您约莫高一点,一身湖蓝劲装长裙,头发如男子般高高挽起,手持一方镶宝石长鞭,奴婢一想,打扮成这样的女子,该就是萧郡主没错了。“七弦将自己的猜测都一一说了出来。 萧菀之前同三哥有些过节,两人之后见面,也多是不欢而散,所是这两人之间,也可谓是水火不相容。 三哥和萧菀待在一起,蓁蓁一想都觉得分外奇怪。 “准备笔墨,还有信纸。”蓁蓁想着,她这回一定得好好的问问三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蓁蓁写好了信之后,好生装进信封,接着便吩咐人,将信给送了出去。 “听说,宁青院那边……这几天二哥一直未曾出去过?”蓁蓁在粉彩珐琅水盆中将手洗净,擦干,大哥不在,觉得很是无聊,走出门,看着外面阳光甚好,便想着去看看戚嫮儿。 “好像是的,听说这几日,二少爷不但一直待在院子里,就连二夫人的事,也一直是亲力亲为,煮药布菜什么的,一样不差。”七弦说着,忽然捂嘴,轻笑道:“不过,二夫人一直把人晾着,无论怎么,都不理人。” 谢南骐一直被嫮儿晾着? 这还真是稀奇了。 蓁蓁想想都觉得那是一个甚为有趣的画面,这么多年以来,也只有大哥能用武力制住谢南骐,除此之外,还从未见那小子栽在任何人手里过。 “媳妇儿,媳妇儿,你就再喝一口,就一口好不好?” “太苦了。” “苦啊,苦的话……我给你加蜜饯,要几颗好?一颗?两颗?” 蓁蓁听见这声音,微微张了张口,脚步顿住,又仔细听清楚了,确定是谢南骐的声音,一时眸间讶异,简直是难以置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天呐,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谢南骐吗,莫不是这些日子不见,他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不成。 这厢这么想着,已经踏进了门。 戚嫮儿一身浅绿薄纱中衣,着了软垫斜躺在床上,半垂着眼,眸色淡淡,似乎是有些疲殆的样子,而谢南骐则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手上端着个药碗,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蓁蓁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谢南骐拿勺子在碗里搅了搅,然后从一旁的小碟子里拿了三颗蜜饯,加了两颗进药碗里,然后两指又捏着一颗蜜饯,递到戚嫮儿嘴边,笑道:“给。” 戚嫮儿顿了一下,还是张口,把蜜饯吃了下去。 “嫮儿,蜜饯甜吗?”蓁蓁打趣般轻笑了一声,踏步进来,问道。 戚嫮儿小口小口的咬着蜜饯,细嚼慢咽的,好一会儿才全咽了下去,听见蓁蓁的问话,摇头,答道:“不甜。” “不甜?怎么可能?”谢南骐一脸的不相信,从碟子里又拿了一颗蜜饯出来,一扔就进了自己嘴巴里,砸吧了几下,疑惑道:“这明明就很甜啊。” 是甜,当然甜,只不是是你送的,所以才不甜的。 蓁蓁看了谢南骐一眼,同时在心里腹诽。 “我饿了。”忽然间,戚嫮儿淡淡出声道。 “饿了?”谢南骐一听,马上就放下了药碗,起身道:“我马上去给你准备午饭。” 往前走了几步,谢南骐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来,问道:“媳妇儿,你想吃什么?” “嗯,我早上吃的太多了,待会儿就一个鲜磨菜心,一份薏米红枣汤,再一个玫瑰莲蓉糕……就这些。”戚嫮儿没回话,反倒是蓁蓁接了话头,十分煞有其事的回答。 “没问你。”谢南骐直接怼了话回去。 “谢南骐,给我也准备一份会死啊!”蓁蓁倒真想向戚嫮儿讨教一下,她是使了什么法子,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让原本吊儿郎当的谢南骐变成这样。 这说忠犬,可是完全不足为过了。 “就按蓁蓁说的吧。”戚嫮儿出声道。 谢南骐方才看着蓁蓁的一丝厉然瞬间柔和下来,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马上去。” 说着,就小跑着出了门。 看得蓁蓁又是一阵咋舌。 “那是谢南骐吗?”蓁蓁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不敢相信。 蓁蓁在床边坐下,看着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瞧着没什么问题,再着这几日大夫的诊治结果她也都知道,所以便没有多问关于孩子的事,只是道:“把谢南骐整得不错啊!” “有些头疼。”戚嫮儿揉了揉头,无奈的笑道。 他要离开,就是好几天见不到人,这要是在跟前,就粘的跟一块狗皮膏药似的,怎么能让人不头疼。 “不过这样也好。”蓁蓁突然收了笑容,平静说道:“他的性子要是能改过来,那实在太好不过了。” 戚嫮儿听了,突然沉默了。 许久,平淡的声音才传了出来――“谁知道,是真的改了呢。” 第七十九章 原谅 有时候,被伤的多了,就没那么容易去相信和接受了。 戚嫮儿想,或许是她患得患失了,所以才会在他面前,有那么多的顾虑,但是,她真的不敢再赌一回。 “他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心里边比谁都要明朗。”蓁蓁大概能猜的透嫮儿的心思,只不过人夫妻俩的事,她是绝不会掺合的。 “小的时候,大哥教二哥和三哥习武,他们虽是双生子,但三哥重于医术,在习武这一块,天赋比不得二哥,偏偏二哥不喜练习,每次比试,都输得很惨,但谁都不知道,其实他一身武艺,比谁都要强。” 这回事,若不是往日里蓁蓁总爱同他偷着出去玩,怕也不知道,谢南骐这小子,内地里藏的那么深。 所是自那以后,蓁蓁便看明白了,谢南骐,不是能力不行,而是心性不定,但他若是认定了一桩事,那下定了决心,也要做的。 譬如如今对嫮儿的态度。 她想,她看得也算明白。 “跟着自己的心走吧,不要让自己后悔就行。”蓁蓁浅笑着,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你打算……原谅他了吗?” 而且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该真的狠了心去,那也顶多,是闹闹别扭的事。 “其实……” 谢南骐正好掉头回来拿东西,一听见嫮儿说到这,等着她接下来的回答,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其实早就原谅他了。” 话音未落,门外一道疾风刮了过来,几乎就是眨眼的工夫,一个人影已经闪到了床前,惊呼道:“真的,媳妇儿?” 这嗓门大的,震得耳朵疼。 蓁蓁捂着耳朵,差点就被他给吼晕了去。 谢南骐在这个时候,真是充分发挥了他的轻功底子,就刚才那速度,怕是连大哥也比不上他吧。 戚嫮儿看见他,猛然红了脸,有些尴尬,别开了脸去。 她是原谅了他不假,可是晾着他这些日子,就是想看看他还能忍着多久。 “恩。”戚嫮儿点了点头。 谢南骐大喜,凑头过去,飞快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吧唧一声,别提多响了。 直把戚嫮儿羞的脸红到了脖子跟。 “得得得,我算是不在这碍事了。”蓁蓁抬手,装作虚捂了眼睛的样子,起身道:“午饭什么的,我还是回自己院子吃去吧。” 说着,她便笑着走了出去。 谢南骐这时候哪还顾得上别的,握着戚嫮儿的手喜得不想放开,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凑上前去,又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70节 “好了好了。”戚嫮儿伸手去推他,弱声道:“还有人在呢。” 屋里还有好几个丫鬟都在,大白天的,怎的就…… “那又怎么了。”谢南骐满不在乎,道:“你是我媳妇!” 戚嫮儿脸皮子薄,虽然脸颊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但听了这话,心里头还是欣喜的,她想如果这就是命的话,那她愿意再赌一次。 …… 绵延不绝的大山,在春日里闪着鲜艳的绿色,一眼望去,不见边缘。 小路蜿蜒,自一片丛林中曲折而至,女子一身湖蓝劲装,腰间别着一镶宝石长鞭,此时正扶着一名身穿黑色的男子,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身上,走得十分艰难。 “要不是看在你是蓁蓁三哥的份上,我是真不想管你的。”女子一路念叨着,一边又大口喘着气,面色之间,满是无奈。 男子左脚似乎受了伤,裤腿微微向上挽起,露出里边包扎着的白色纱布,清俊的面目间,冷如冰霜。 这两人,正是萧菀和谢南骥。 “你说要不是我,拼了命的救你,你的脚能只落下这么点皮外伤,非得伤筋动骨不可。”萧菀继续滔滔不绝的念叨,道:“你看看我这手,原本好好的,要不是为了救你,能成这样吗?” 萧菀说着,挽起衣袖,露出一方白白嫩嫩的细藕来,那一方手臂上边,是遭了划伤的道道伤痕,看着不重,但铺在雪白的皮肤上,却是碍眼的很。 “闭嘴。”谢南骥终于忍不住了,便出声喝了一句。 萧菀扁了扁嘴巴,并没有因为他的呵斥而感到任何的不满。 这些日子,她早就把谢南骥的性情摸得清清楚楚,知道他虽性子清冷,不喜说话,但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 他若是生气了,会直接上手,先打上一顿再说,但他若只是口头上的训斥,那便代表,他并不是真的生气。 而且萧菀断定,他一个大男人是不会打女人的,所以平时才敢和他唠唠叨叨说个没完,虽然他几乎从不回话,但这整座山里都只有他一个活人,就算是听听她的唠叨,那也是好的。 果然,谢南骥一句“闭嘴”之后,便也是再也没有了后话。 于是萧菀又接着说道:“再走上半个时辰,就能从这儿出去了,到时候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先。” 萧菀心里是打着如意算盘的。 “不用了。”谢南骥直接就回绝,冷声道:“我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待出了山,就该回去了,不能再多耽搁。” 回去?回临阳? “不行。”这一听,萧菀急了,立马出声反驳。 谢南骥偏过头,一双冷冷的眸子将她盯着,虽没有说话,萧菀也晓得他是在问“为什么”。 萧菀当然不愿意让他回临阳去,她本就是从临阳城里逃出来的,逃进山里半路遇见谢南骥,这下有了同行的人,她便不用再担心山里的野兽狼只了,一路走来还不用饿肚子,别提有多好了。 可是他若回去了,她就又得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虽说他是个冰块吧……但有总是比没有要强…… “你得伤,要先养好了才行。”想了半天,萧菀才磕磕绊绊的说出来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 “不必了。”谢南骥压根这伤当一回事,微微摇头,道:“不出两日,伤就会好的。” 他自己就是大夫,自然最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为了一株药草,差点滑下去,但多亏了萧菀用鞭子卷住救了他,否则,这脚上的伤,绝不会这么简单。 “谢南骥,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再多陪我几天,有那么难吗?”萧菀见他软硬不吃,着急就吼道。 谢南骥的面色依旧冷然,眸中没有丝毫的波动,耐心听她说完了,才是道:“逃婚的话,也总不能一辈子都逃。” “你怎么知道?”萧菀下意识的反问。 她记得她从没和谢南骥说过她是逃婚出来的,难道他有读心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成? 谢南骥本不想回答,但怕她误会,便还是说道:“蓁蓁前几日来信了。” 言下之意就是:是蓁蓁在信里告诉他的。 “反正我不管,才不嫁李家那个花心大萝卜,如果能逃,那就算逃一辈子又怎么样?” 萧菀的态度很是坚决。 谢南骥直起身子,迈着伤腿慢慢的往前走,虽看着平稳,但能隐隐发觉其中的发颤,待走了一段路,身后传来萧菀的喊声:“你要去哪儿?” “找客栈。”短短三个字,萧菀愣了一下,待听明白了,豁然开朗,脸上的笑意再次散开了来。 她就知道,谢南骥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 不枉费她那么千辛万苦的救了他。 萧菀随即迈开步子,大步的往前跑了几步,追上了谢南骥。 …… 蓁蓁在书房里,放下了谢南骥刚刚送来的信。 他说,他确实正和萧菀待在一处,如今正在白川镇上的一家客栈暂作歇息,待再过几日,就会回家来了。 蓁蓁捏着笔,想作一封回信,可是提起笔又放,如此反复,几番之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今这棘手的,就是菀姐姐的事了。 她贵为郡主,总不能一辈子真的就在外流浪,终归还是得回到临阳城来,可是如今,她也不知道,是劝她回来好,还是让她就此离开,跑的远远的才好。 似乎哪一种方式……都不好。 真是愁人。 所是这一番捱了近一个时辰,蓁蓁才将一封信写好,最终信中文字,还是没有提到有关萧菀的事。 她想,既然是她决定的事,那还是她自己作主的好,旁人要劝,也劝不得。 虽然她希望菀姐姐可以回来,但是仍不愿出言,左右她的决定,只希望她能……真的想明白才是。 “七弦,今日是初八吗?”蓁蓁将信封递过去,突然间,又想起了一桩事。 “夫人糊涂了,今日是初九。”七弦接过信来,笑着回答道。 初九? 蓁蓁皱了皱眉头,一手突然抚上了小腹出,有些出神。 七弦只这么一瞧,就知道了蓁蓁的心思。 “夫人,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夫人的信期,是每月的初八,一向非常准时,几乎从未有过偏差,今月推迟了一天,倒叫人有些担心。 “不用。”蓁蓁摇头。 虽然心里头是有那么些的期望,但她也不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是过些日子,看看再说吧。 第八十章 动荡(嘿!) 四月开春以来,临阳皇城之中,四处局势,便多有动荡。 大胤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几乎到了卧榻不起的地步,继位之事,自然提上了日程来,再既是如此,那朝堂之中,自然是多有动荡,明争暗斗,此起彼伏,其中最为厉害的,说起来,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两派。 大皇子是贵妃所出,身后有母系的卫氏一族,氏族力量,错根盘结,是旁人万比不不得的,而二皇子母妃早逝,其后氏族,地位权势急转直下,未能起任何支持之用,幸得二皇子向来聪慧,自小便能讨得父皇喜欢,又和安南大将军谢南瑾是生死之交,其间胜算,倒能与大皇子对半而分。 所是如今局势,便变得颇为微妙。 而皇子府邸这边,却是越发的冷清了起来,一方面是为了避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隐秘行踪。 沈湛低着头,一路从府邸的侧门快步走出来,然后抬腿跨步,便上了马车去。 那日在将军府,也不知是沾了什么,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均起了奇怪而可怖的红斑,特别是一张脸,伤得最为严重,皮肤溃烂,恶臭难闻,而过了这么些日子,看了好些大夫,用了许多的名贵药材,也没能好的完全。 如今就算出门,也要以布掩面。 “大人,接下来去哪?”马车前边有人出声问道。 沈湛刚刚在大皇子那受了一通气,心里憋闷的慌,本是还有些事没完成,如今也不想做了,闷声道:“回府。” 外边候着的下人也自然都看出了大人今日心情不好,多的话一句也不敢再说了,只能闭着嘴巴,加紧赶路回府。 沈湛沉了一口气,想闭目养神,可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不断回荡着大皇子的训斥之语,挥之不去,越加烦闷,一手垂在身边,紧紧的握成了拳,就在即将爆发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询问的声音:“大人,有人请见。” 沈湛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 前边不远处停了一辆平头黑漆马车,看似简单,但是细看之下,他也瞧出了一些端倪,隐隐能猜到那马车中坐的是何人,便点点头,朝自家小厮道:“先请进府。” 进了沈府,接着便是直接去的书房。 里边人已经在等着了。 那人着一身芙蓉色绣富贵牡丹褙子,头发挽起,成妇人模样,发髻间插了一支赤金环珠簪子,一番华丽富贵的做派,较之以前的孟画芷,倒真是完全不同了。 “什么事?”沈湛在书案前坐下,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如今他们俩的身份,都需要小心谨慎,避人耳目才行。 “沈表哥,我今天可是特地来,帮你忙的。”孟画芷随手把玩着手上的一样翡翠玉镯,扯着嘴角,微微笑着说道。 那笑容中,有一丝耐人寻味的怪异。 她孟画芷,从来都不是会向命运低头的人,上次遭人陷害,被迫嫁给了冯老头当小妾,既然反抗不了,那她就嫁了。 嫁过去之后,如她所想,冯家后院,一片乌烟瘴气,都是些没脑子的胭脂俗粉,在一处挤破了脑子的要争宠,她想通了,既然是要依靠着那冯老头,那自然也要豁出了自己去,所是不过几月光景,她就把冯老头给抓在手里,握的死死地。 虽然依旧锦衣玉食,但是靠着男人,过着日子也是朝不保夕的,而且当初的那件事,她心里始终是不甘的,最近听了一些风声,脑袋里,就有了一些想法。 “我虽然是一介女流,不懂朝堂上那些事,但其中利益,多少还是明白一些。”孟画芷带着笑意,继续往下说道:“你说,要牵制住大将军,那什么,才是最有效的呢?” 沈湛身子一震,抬头间,看着孟画芷,目光凝住,点点头,示意她往下说。 今天大皇子也说了,目前要对付二皇子,最重要的,就是除掉谢南瑾这个绊脚石,如果不能拉拢他,那就一定要除了他才是。 “几乎整个临阳城的人都知道,谢大将军最宝贵的,就是将军夫人,只要抓住了这一点,那还有什么,是不好办的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 “那你可有法子?”沈湛想,她既然今日能来找他,那一定是将一切都想好了的。 孟画芷顿了顿,而后,才点头。 …… 蓁蓁今日难得亲自下了厨。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71节 她平日待在家里,除开偶尔看看账本外,其实也没什么事可做,无聊极了,便想着不如自己做些东西来,倒更有趣些。 因着是第一次下厨,做不来什么复杂的吃食,蓁蓁一个人在厨房折腾了许久,才煮了一碗枸杞梗米粥,一碟百合酥。 小米软嫩,香甜可口,白白的在搅在青花底的瓷碗中,若隐若现间,能瞧见一颗颗漂浮着的枸杞,红红鼓鼓的,煞是好看;而一旁的百合酥,粉粉的颜色,捏得更花儿一样精致小巧,映着雪白的瓷碗,让人看了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蓁蓁摆了两副碗筷,想着再等一会儿。 等谢南瑾回来。 这么好看的吃食,可是她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怎么着,也一定得给大哥尝尝才行,待以后,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些日子,他每天早出晚归,回来之后,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下,早上天还没亮就不见了人影,每日忙得眼眶下边都见了青色,蓁蓁看着,实在心疼,可是她一个女子,在政事的方面,帮不到他分毫。 等了不到一刻钟,谢南瑾就回来了。 今日算是有难得的休息时间。 “大哥。”蓁蓁起身,笑着就拉他过来,嗔道:“看我给你准备的晚饭。” “我做的!”蓁蓁特地强调道。 谢南瑾往桌上看了一眼,目光凌厉,后边的一众丫鬟立马就领会到了,转身出了门,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尝尝这个百合酥。”蓁蓁伸手去往碟子里边,拿了一块百合酥出来,刚想递给谢南瑾,却是尚未伸手,就被他一把扣住了腰,往屏风那边压去。 这人怎么……火急火燎的。 嘴唇已被粗鲁的含住,灵巧的大舌就这么探了进来,密密麻麻的吻着,让她整个人几近喘不过气来,软软的身子被坚硬的胸膛抵着,压得前边两团白兔难受的紧,蓁蓁伸手去推他,含糊道:“你先……先去洗澡。” 真是从未见得这般的。 不过几日而已,哪能连饭都不吃,就着急成了这样。 佳人在怀,谢南瑾哪肯就此离开,可他也知道,若是不先去沐浴的话,恐怕会被怀里这人嫌弃的从怀里踢下去,便俯身,一把将她抱起,轻笑道:“一起。” “我洗过了。”蓁蓁扭着身子反抗。 “那就再洗一次。”谢南瑾低低笑言。 什么再洗一次,蓁蓁就知道这是他的借口。 …… 一刻钟后,净室内,蓁蓁背抵在浴桶上,两腿大张,被一双古铜色的大手托着,在嫩白的浑圆间,还不忘空出手和舌头去品尝,半桶的水被撞的水花四溅,而桶间的人,喉咙里的声音,都是破碎的一片。 蓁蓁想说什么,却硬是说不出话来,眉头微微蹙起。 谢南瑾注意到了这么一点微小的变化。 于是他立马停下了动作,将人抱在怀里,滑滑嫩嫩的甚至有些抱不住,只是哑着声音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就是……就是肚子有点儿疼。” 大夫?找什么大夫! 蓁蓁觉得这个时候要真为这么点儿事去找大夫来,那才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潮红的脸埋在谢南瑾的胸膛,弱声道:“不用找大夫了,我没事。” “你要是不放心,那明日我再请大夫过来。”蓁蓁想着又加了一句。 “真的没事?”谢南瑾还是不放心,生怕是自己没掌控好分寸,伤到了她。 “真的没事。”蓁蓁点头,再次强调。 既然蓁蓁这样说了,谢南瑾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抱着她把身子擦干,穿了亵衣,就抱着人上了床。 隔着衣料,蓁蓁能明显的感觉到那处巨大抵在她的腿间,火热的让人难受,勾的她心里空虚一阵阵的,方才本就被弄得不上不下,这静下来,根本都睡不着觉。 但谢南瑾好似是安分了。 蓁蓁扭了几下身子,实在受不了了,粉唇一咬,就伸手过去,探入了面前的亵裤之中。 蓁蓁握住,发现依旧昂大。 谢南瑾猛一下怔住,紧接着,蓁蓁又凑过头去,从他的喉结,慢慢的吻上去,如小奶猫般的嗔道:“大哥,我真的没事的,就是痒的难受。” 这话一说出来,哪还能忍得住。 于是压住身子,就翻过了身去。 第八十一章 揣着孩子 清晨的阳光懒洋洋的洒了进来,七弦将琉璃床帘勾起,看到帐中的人,雪臂黑发,睡得正熟。 “夫人,夫人。”七弦站在床边,俯下身来,轻轻的唤了两声。 蓁蓁实在是累极了。 她想翻身,只是浑身酸痛,便停了下来,不再乱动,张了张口,懒懒问道:“什么事?” “夫人,大夫已经过来了,正在屋外边侯着呢。”七弦凑到蓁蓁耳边说道。 “大夫?”蓁蓁猛然惊醒,想起昨晚她说肚子疼的事,过了一夜本是没什么了,却未想,他还真请了大夫过来。 “大哥去哪了?”蓁蓁手往旁边一摸,被窝却是空空的,连被褥,都是已经换好了新的。 “有几位大人过来,将军同他们去书房议事了,说是等大夫看过之后,再上早饭。”七弦这边,洁面的水和锦布都备好了,就等蓁蓁起床了。 蓁蓁点点头,任七弦服侍着给她穿了衣服,挽了发髻,然后隔着帘子,在小几旁坐下,接着就吩咐七弦,请大夫进来。 请到大户人家来诊脉的大夫,大多都是知礼数的,进来向贵人行了礼,便将药箱放在一边,拿出自袖薄纱来。 雪白的皓腕上,搭了一块玉色丝帕,大夫将手指放在上面,凝神把脉,少顷,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蓁蓁只道是女孩家都有的身子毛病,就没觉得有什么,顿了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晚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疼,过去了,也未有大碍。” 那大夫又点了点手指,慎重道:“夫人,不知是否可以将丝帕拿开,再诊一次。” 毕竟是贵人,还是要万般确定了,才敢下结论。 “自然可以。”蓁蓁点头,应下。 于是那大夫把丝帕拿开,又抬手上去。 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蓁蓁忍不住了,便出声问道:“怎么了?” 那大夫将手收了回来,然后抬头,朝着蓁蓁笑道:“恭喜夫人,夫人有孕了。” …… 一早的时候,谢南瑾就轻手轻脚的起了床。 身旁的人儿睡得正熟,一张小脸还是绯红的,粉粉嫩嫩的,让人忍不住就想亲一亲。 起身穿了衣裳,简单的沐了浴,然后庆俞就过来传话,说是几位大人正在书房等着。 最近政事紧迫,自然是耽搁不得,于是他匆匆就赶去了书房,去之前,还特地吩咐庆俞,让他去请大夫过来。 此时,书房门紧闭,庆俞正候在外面,身旁是一株大红牡丹,花瓣层层叠叠,随风而起,淹没花蕊。 就在这时候,从远处看见,身穿粉色薄纱的女孩急急的走了过来,因为步子踏得急,额头都浸出了点点细汗,衣裙随着微风而动,飘逸舞动。 “七弦姑娘,你可小心着些,别踩了裙角,给摔着了。”庆俞看人走得这么急,就打趣的,说了一句。 “没时间和你说些有的没的,将军呢?”七弦瞪了庆俞一眼,问道。 因着是夫人身边的主事大丫鬟,七弦可以说是管着这一整个院子的丫鬟下人,但偏偏庆俞又是将军身边主事的人,他们两个人,对上头了,也是谁都不服谁的。 “将军自然是在里面议事。”庆俞往里面瞄了一眼,答道。 七弦抬腿,一副要进去的样子。 庆俞急忙伸手拦住了她,道:“将军正在议事了,说了不得打扰。” “我有重要的事和将军说,你让我进去。”七弦硬着声音说道。 “那七弦你可得说说清楚理由了,将军特地吩咐我在这守着,嘱咐了不能打扰,我这要是贸然放人进去,可是要被将军训斥的。”庆俞浅笑着,眉目秀致,煞有其事的说道。 “那自然是好事。”七弦缓了缓,待气息均匀了,才开口,继续道:“方才大夫过来给夫人诊治,说是夫人,怀孕了。” 庆俞一听,眸子猛然瞪大,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这……这夫人怀孕了,是大事啊…… 庆俞一时为难了,这个时候,这个情况,到底要不要进去呢? 幸好也没让他纠结太长的时间,里边有动静传来,接着几位大人就推门出来了。 庆俞朝七弦点点头,又朝几位大人行了礼,然后便匆匆的进了书房,转过屏风,对着书案后的人,行了礼,说道:“将军,方才七弦姑娘过来禀报,说是夫人,怀孕了。” 谢南瑾手上还捏着笔,猛然一听到这话,手腕一抖,毛笔直直的掉了下去,沾着墨水,溅在了衣服下摆上,嘴唇发颤,抬头,惊道:“你说什么?” 庆俞含笑,重复说道:“将军,夫人有孕了。” 谢南瑾身子狠狠一震。 蓁蓁有孕了! 他要当父亲了! 昨晚她说肚子疼了,他竟然还那么不知节制,这要是万一伤到了孩子……谢南瑾心里格外懊悔。 现下这般,他哪里还坐的住,起身,就大步的跑了出去。 就连在战场上,他也从未这般忐忑过,一颗心提着像是要蹦到嗓子眼了,踏着步子,却嫌不够快,干脆拔腿,大步跑了起来。 一向英明伟岸的大将军,从书房到小园子外,一路像个小孩子一样,跑到了房间门口。 推门的时候,微微喘着粗气,衣裳上甚至都浸出了细汗来。 里边却是安静的很,蓁蓁坐在桌旁,拿着筷子,挟了一小块糕点,正好是送到嘴边,就看见了谢南瑾,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还没吃早饭吧,过来用些。”蓁蓁嘴角含着浅浅的笑,轻声说道。 谢南瑾哪还能顾得上什么早饭不早饭的,三步并两步走过来,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问道:“听……听大夫说……你怀孕了?” “恩。”蓁蓁点头。 看着他这么大一个人,紧张的跟什么似的,想着,不过就是怀个孕而已,哪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其实谢南瑾之前就想着,蓁蓁年纪还小,是真的不着急要孩子,可是到了这时候,该来的也挡不住,他甚至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就想着她的肚子里,正揣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谢南瑾走近了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后视线停留在了她的小腹处,紧张的问道:“肚子,不疼了吧?”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72节 “不疼。”蓁蓁摇头。 “我没事的,大夫说了,胎气很稳,你不用担心。”蓁蓁轻轻笑道。 谢南瑾当然听不进这些,握住她的手,感觉到有微微凉意,就说道:“是不是冷着了,要不要去把地龙燃起来?” 这都已经入春了,气候暖着呢,燃什么地龙,就算是穿着春衫,怕也非得闷出一身汗不可。 “不用。”蓁蓁无奈的抬头,笑道:“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去吧。” 她知道最近政事繁忙的很,怕没有太多时间,和她闲坐在这里。 蓁蓁吃好了,放下筷子,想去外面走走,才一站起来,谢南瑾就握着她的手,着紧道:“你要去哪儿?我抱你去。” 蓁蓁真是苦笑不得,她要怎么说眼前这人才能明白,她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怀个孕而已,不至于连路都走不了了。 好好说不行,蓁蓁就板下脸了,故作生气的说道:“说了我没事,才一个多月,怀都没显,哪能就走不了路了,难不成日后我要去哪儿,你都抱着吗?” 媳妇生气了……但是谢南瑾完全没放在心上,反倒是点头,答道:“你想去哪儿,我都能抱着去。” “可我就想自己走着去!”蓁蓁一把拂开了他的手,就往外边走去。 这人是不是连常识都没有,蓁蓁在心里恨恨的想。 谁知谢南瑾一看她要往外走,俯身下去,两手一揽,就将人腾空抱起,揽着人在怀里,轻轻蹭了蹭她娇嫩的脸,哄着说道:“乖啊,先回去休息。” 蓁蓁这下完全是没话说了,谢南瑾一根筋的犟起来,那真是说再多的大道理都没用,于是也只能闭上了嘴巴,不和他说话了。 谢南瑾抱着人,好生的放在软榻上,接着又喊了七弦和七音过来,顾自把该注意的事都吩咐了一遍,完了还觉得不够,又仔细想着,是否还漏掉了什么需要注意的。 七弦和七音都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大将军,就像一个得到珍宝的孩子一样,护着养着生怕谁会给抢走了,她们俩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十分淡定的点头。 军营那边,确实还有事情,但谢南瑾又不想离开,在榻边坐了许久,才踌躇道:“我……我要先离开一会儿……你千万好好待着。” 谢南瑾不放心,恨不得就一刻也不离开的守在媳妇身边。 “恩,我知道,你就先去吧。”蓁蓁这下真是恨不得他快些离开,连连点头,应道:“孩子呢,好好的待在肚子里,一定什么事都没有。” 谢南瑾流连再三,整整一刻钟,这才起身,离开了。 七弦和七音看着将军出去了,这一下捂着嘴巴,都忍不住笑了。 第八十二章 提醒 这近几天,谢老夫人可是笑容挂在脸上,一直都未曾褪去过。 说开心,她怎么能不开心,两个儿媳妇,先后都怀了孕,肚子里已经揣着有两个他们谢家的孙子了,想想那一个个年画般可爱的人儿,似乎就在眼前央着抱的叫祖母,这下,那真是笑得合不拢嘴。 “玉绸啊,这冰糖燕窝羹,你先好好热着,待会儿午饭的时候,给正则院和宁青院各送去一份。”老夫人坐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的木椅上,一手托起十样锦的茶盏,笑盈盈的吩咐道。 “是,奴婢知道了。”玉绸福身,笑着应道。 老夫人一开心,这自然整个院子的人都是舒心的,脸上的笑容,也总是灿烂的。 “对了,这几日,可有骥儿的消息?”老夫人想着两个大胖孙子,接着脑袋里这才闪现,自家这三儿子来。 他这出去采药,也有一段时间了,老是这样动不动就往外跑,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一点儿也不顾家,老夫人想着,待骥儿回来了,得将他的婚事也提上日程才是。 “没有。”玉绸摇头,想了想,转头又道:“不过,大夫人那边曾提过几句,说是三少爷已经在城外了,不多日,就会回来了。” “在城外做什么?”老夫人一听他都到城外了,也不回府来,这倒是真的心生疑惑了。 玉绸摇摇头――她当然也不知道。 “前段日子在寿宴上,这各家的贵女,我也大致见了些,倒没有什么符合心意的。”老夫人转头又思忖起了这桩事来,想了想,问玉绸道:“你说,骥儿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人老了,可就是爱操心。 “这奴婢哪知道。”玉绸伸手,拿起茶盅,又倒了一杯新茶下去,无奈道:“不过三少爷性子寡淡,又不喜说话,奴婢还真是好奇,日后的三夫人,会是怎般的人儿。” 想想,都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算了,这些,还是等他回来再说。”老夫人摆摆手,想着此番说这些都没用,还是得正主回来再行。 …… 萧菀一身水色男装,衣裳看起来大了不少,袖子长了好一截,挽着往上了,头发依旧是高高挽起,脸上还挂了一块面纱,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眸子。 前边的谢南骥,此番脚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走起路来步子飞快,萧菀小跑着,都不太能跟得上。 这人真是,完全铁石心肠的,萧菀恨恨的想,连等等她都不会吗? 前边是修竹院,是谢南骥平常居住的地方,这院子在谢府的东南角,隐在一片竹林之间,若不是熟悉地方的人,怕都会在里边迷路了去。 当然,这样的地方,来往的人也少,除开院子里一个侍候起居的小厮外,几乎就没什么其他的人了。 萧菀站在院子中央,四处看过去,瞧了一圈,接着,恨恨的跺了一下脚,不悦的嘟起了嘴巴。 这地方除了竹子就是竹子,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要是在这待久了,非要无聊的发了霉不可,可是……她也没有其它的地方可以去了。 只能先待在这谢府的修竹院里,躲上一阵子再说。 “少爷,你回来了。”一身淡绿长衫的小厮放下手中的活,急忙就过来迎人,却是在自家少爷后边,见着还有一个人。 这人虽穿着男装,但身量挺小,一双水眸,瞧着就是女子,更加让人讶异的是……她身上这衣裳,似乎是自家少爷的。 这可了不得,要知道三少爷性子冷清,最是不喜人家碰自己的东西,当初二少爷开玩笑拿了他一件衣裳去,结果二话不说,当时就同人打了起来。 “清风,你去给她安排个房间。”谢南骥冷冷扔下一句话,就没再理人,大步了走了进去。 待清风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他才忙是点头应下:“是,少爷。” 萧菀盯着谢南骥的背影,盯的能打个洞出来,待人走的没了影,才不情愿的收了目光回来。 “姑娘……哦,不……公子。”清风一时舌头打了结,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这边请。” 萧菀自顾的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前走了,一路过去,冷冷清清的,几乎只能听见脚步踩下竹叶的“沙沙”声,一时觉得慎得慌,便出声随口问道:“这院子里,只有你一个人在侍候吗?” “是。”清风点点头,如实答道:“三少爷喜清静,平常也不需要什么人伺候,就算小的在这,也不过就是打扫打扫卫生而已。” 诺大的院子,风穿过竹林,空荡荡的,吹在人身上,打了好几个寒颤,萧菀环了环自己的肩膀,十分真切的觉着,她日后一个人待在这地,怕是会给吓死。 清风似是看出了萧菀的心思,给她安排的房间,离谢南骥的房间不过小半刻的路程,走两步路,也就到了。 萧菀一路从城外到谢府,累了许久,此番有了歇息的地方,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这一睡,就到了傍晚。 …… 蓁蓁安排了人,特地注意着修竹院这边的动静,这厢午歇一起,就有下人过来禀告,说是三少爷回来了。 蓁蓁一听,来不及多问,直接就起身,往修竹院走去了。 修竹院这边人迹罕至,除了竹子就是竹子,说起来蓁蓁是不太愿意踏及的,每次一走进去,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穿过这边竹林,蓁蓁一眼瞧见,书房的灯,是亮着的。 七弦在一边扶着她,因着担心她着凉,出门的时候,还特地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 蓁蓁自己可以走,让人扶着反倒是不自在,但七弦说,这是将军一再强调了的,她若是不听从,怕会挨大将军的骂。 蓁蓁听了就不悦,想着他现在倒好,把她身边的丫鬟一个两个的都策反了过去,只顾着听他这个大将军的话了。 思虑间,蓁蓁已经抬手,敲了敲房门。 修竹院的书房,是独立于院子外的,整个房间,都是绿竹而盖,清新素雅,带着竹子的清香,倒是一番,冬暖夏凉的好去处。 “三哥。”蓁蓁唤道。 “进来。”里面很快就传来了谢南骥的声音。 七弦接过蓁蓁脱下的披风,然后扶着她在木椅上坐下,恰好正对着书案后坐着的谢南骥。 蓁蓁垂眼,目光往下投去,在谢南骥的双脚处扫过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样,这才抬起头来,笑道:“不知三哥可还记得,我之前,给过三哥一个平安符。” 谢南骥向来是疼蓁蓁的,也只有在同她说话的时候,不那么冷着脸,点头,道:“记得。” “那三哥可还记得蓁蓁当时说了什么?” 没等谢南骥说话,蓁蓁就接着往下说道:“蓁蓁当时做了个梦,梦见三哥采药的时候,从崖上摔了下去,伤着了左腿,心中担忧,才想着用平安符,能保三哥平安。” 蓁蓁的声音很软很细,这一段话缓缓的说出来,如玉如珠,青葱悦耳,响在这竹屋里,似有一番格外的风味。 经她这么一说,谢南骥才想起她当初的那一番话起来。 虽说那点伤并不碍事,但他也知道,如若不是有萧菀的话,他这左腿,怕是会废了。 “那不知蓁蓁的平安符,可有起到什么作用?” “没什么。”谢南骥知她是知道那些事的,便没隐瞒,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脚,道:“只是一些皮外伤,已经好完全了。” 三哥的脚受了伤,但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碍,想来也不会有上一世那么严重,但蓁蓁只有这亲眼看过了,才能放下心来。 “不过……听说三哥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蓁蓁轻轻的笑着,问道。 萧菀之前再三和他强调了不要把她的行踪透露给别人,但谢南骥知道,蓁蓁怕是早就知道这事的,如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道:“是,还有萧郡主。” 蓁蓁看着他,突然就笑出了声。 “三哥,她可是逃婚出去的,那你现在这算什么?”蓁蓁等着他回答,一副好暇以待的模样。 “没什么。”谢南骥似乎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依旧淡淡的回答道:“她救了我一命,我给她一个暂时的去处,仅此而已。” 蓁蓁是个心细的,之前谢南骥和萧菀之间,都是火药味十足,三哥这个闷性子,能跟人闹起来也是奇事一桩,可偏偏在萧菀这件事情上,他有了太多了破例。 比如这从不让外人留宿的修竹院。 “这事我知道了,但也是走出院子就忘了,只是有些事情,三哥万是要想清楚,莫要……错过了。”蓁蓁这一段话,一方面是提个醒,另一方面,也是明显有言外之意。 谢南骥是个不开窍的闷性子,蓁蓁说这话,他听了,听进去了,但说到底,一时也不清楚内里的意思。 但他还是点头。 于他,蓁蓁也是长嫂。 “那三哥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蓁蓁说完,由着七弦扶她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第八十三章 哄骗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73节 自从戚嫮儿展了笑颜之后,整个宁青院的空气,几乎都清新了几分。 谢南骐整日忙上忙下的,顾着自家媳妇,连院子门都没有再踏出过一步,这一景象,让老夫人知道了,都是直叹咋舌的。 自家二儿子,从小被他爹打,后来又被他大哥打,但无论怎么教训,就是改不了那性子,这下倒是奇了,一下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夫人,方才表小姐派人来传话了。”妙云走进来,朝戚嫮儿和谢南骐福了福身,笑着说道。 “表姐?”戚嫮儿放下手中的糕点,微微皱眉,问道:“她说什么了?” 还真是奇怪,自从她嫁来谢家之后,表姐就没有再和她联系过,再加上她们从小就不亲,说起来,甚至是许久都没有见过了。 “表小姐得知夫人怀孕了,就说想为小公子祈福,于是约夫人您去云观上香。”妙云将那丫鬟传过来的话,一字不落如实的禀告给了戚嫮儿。 戚嫮儿听了,刚想发问,妙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继而道:“对了,表小姐还提了,她说听说谢家大夫人也怀了孕,问了句,要不要一同去?” 这可更奇怪了。 但戚嫮儿也没有多想,只琢磨着许久没见这自家表姐了,说见一见,那倒也是好的。 戚嫮儿点头,转头问谢南骐,淡淡道:“我能去吗?” 彼时谢南骐正拿着一本书在研究,坐在一旁,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很是难为的样子,猛然听见戚嫮儿的声音,一下没反应过来。 去……哪儿? 于是想也没想他就点头,应道:“好。” “那你派人去问一下蓁蓁,只是问一下,若她不去,也莫强求。”戚嫮儿如此吩咐道。 “蓁蓁也要一起去吗?”谢南骐放下手中的书,这才想起她们之前是在说去寺庙祈福的事情。 “还不知道。” “那我陪你们去。”谢南骐点头,立马就下了决定,思虑道:“前些日子还发生了流匪事件,你们两个孕妇,就这么出去的话,我可不放心。” “都是些女人,你去做什么?”戚嫮儿随口就回了一句。 那又怎么的!谢南骐想,他是去陪他媳妇的,也不关别人的事,管他都是女人还都是男人呢! …… 早晨起来,锦被中暖烘烘的。 蓁蓁睡得很舒服,抬头,对上一双漆黑闪亮的眸子,正紧紧的将她盯着。 蓁蓁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就把头往锦被中缩了缩,只露出小半张脸,糯声问道:“看着我做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睡醒了,看见了谢南瑾还在,嘴角弯了弯,然后就往他的怀里缩。 谢南瑾没说话,只双手轻轻揽着她的腰,一抬就把她抬到了自己身上,恰好让蓁蓁的头埋在了他的胸口处。 被窝中的暖意,似乎叫两人要继续的沉迷下去。 一头乌黑的秀发散开,铺着挽在一边,露出美人雪白的脖颈,细细一闻,发下颈间,是难以言说的幽香,谢南瑾凑头过去,深深的吸了两口气。 他家蓁蓁不用脂粉,但身上的这股味道,就是同旁人不一样,哪怕是让人一直闻着,那也是怎么都腻不了的。 “我家蓁蓁真好看。”谢南瑾又凝视了许久,突然就笑着说出了这句话来。 当然好看了,在谢南瑾眼里,这世上万千女子,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蓁蓁。 “我当然知道我好看。”蓁蓁笑着,也不含糊,直接就应下了这夸赞。 从小到大,哪个见了她,不是直接就夸好看的。 “今天不用忙吗?”他这忽然就闲下来了,她还真有点不习惯了呢。 “要。”谢南瑾手指拂过蓁蓁的秀发,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舍道:“可是我不想起。” 就想一直抱着媳妇儿,就是不想起床。 自从得知她怀孕之后,谢南瑾时不时的就把政事撂到一边,要不就匆匆的结了,蓁蓁知道后说了他好几次,可他不听,反而耍赖一样说没有什么比照顾好媳妇更重要。 “大夫说,这养胎,前三个月,很重要。”谢南瑾试探的说着,但话中的意思,也隐隐的透露了出来。 “恩。”蓁蓁点头,闷闷的应了一声,就当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蓁蓁。”谢南瑾在她的耳边懒洋洋的说道。 声音哑哑的,像能蛊惑人心。 “我没力气。”蓁蓁继续把头埋了下去,闷声不想理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手也疼。” 他眼睛亮了亮,一手抬起她的脸,顿了顿,道:“那……不用手也行。” 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都在打什么坏主意。 蓁蓁撑着他的身子,就想起身来,他却紧紧按住她的手,不让她起来。 而后……整个房间的气息,就变了模样。 谢南瑾耐心的哄骗道:“乖,就含一含,含一含就好。” …… 早上吃饭的时候,蓁蓁的嘴巴里都还泛着一股腥味。 她真的觉得有时候,谢南瑾这个人是可以无下限的,譬如很多她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他都做的出。 对于这一点,蓁蓁只能归结为,他是先前的那二十五年素的太厉害了,所以就把所有的孽债报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这孽债,她还当真是受不起。 “我跟你说,就这一次。”蓁蓁恨恨的挟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想借着糕点香甜冲冲嘴里的味道,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你要是实在憋,就自己解决,再不济,憋死算了!” 也省的一天天的就知道来折腾她。 谢南瑾只是轻笑,却没有说话。 有没有下次,那还当真说不定呢。 “不过想想还觉得奇怪,嫮儿的表姐邀她去祈福,为什么把我也叫上?”蓁蓁猛然想起昨晚宁青院来人禀报,而她还没有给人回应。 听说云观挺灵的,特别是在求子祈福这一块上,说起来就算不是有人相邀,她倒也是想去一趟的。 恩,至于想祈求什么……这是她心里有数的事情。 “如果想去就去吧。”谢南瑾知道她的顾忌,想着整天让她闷在家里也不是个法子,还是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心情的好。 虽然他不放心,但到时候派些人暗中保护着就是,想来去一趟寺庙而已,又那么多人,该是出不了什么事。 云观在城西,有些偏远,不好坐轿子,蓁蓁犹豫的是,她担心自己会爬不上去。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再摔下来的话,那可就更惨了,比起祈福什么的,当然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 “还是算了吧。”蓁蓁托着下巴,摇头,最后决定了,道:“太危险了。” “不去也行。”谢南瑾随口就回道。 “七弦,你去回了二夫人那边,就说我最近身子不适,就不去凑热闹了,让她自己小心些。”蓁蓁唤了七弦过来,吩咐道。 待这些家常事撂下,蓁蓁看着谢南瑾要走了,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道:“我听说,大皇子和二皇子最近……闹的很僵。” 蓁蓁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朝堂上的事来了? “恩。”谢南瑾觉着那些明里暗里的事情,内院的女人,是不需要知晓的,所是,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蓁蓁自己也知道,她一个妇人家,本来就弄不清楚这些东西,只是上一世谢家的结局仍然历历在目,如果真的不加以制止的话,只怕历史……会重演。 而她之后有认真的想了,这其中的关键,就出在大皇子和二皇子身上。 大哥是二皇子一派,他们之间,本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可是到头来躲不过陷害和猜忌,所以这二个皇子,日后谁输谁赢,是个大问题。 但大的道理和方案,蓁蓁想不出来。 她只能是说:“大哥,小心沈湛。”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凝住,神情很是认真,没有半点儿开玩笑或者胡说的样子。 就好像是这样的事……真的会发生一样。 谢南瑾知道,蓁蓁对沈湛有敌意,那是很强的敌意,否则不至于让她在多次喝醉之后都念叨着要杀了他,虽然那之后,朝堂之上,他明里暗里给沈湛使过绊子,但终究伤不到其根本。 因为他,把大皇子这双大腿抱得是紧紧的。 而蓁蓁今日这番提醒的话…… “蓁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谢南瑾都忍不住出声问了。 蓁蓁一愣,随即垂眼,掩饰的笑了一声,道:“我日日待在这院子里,能知道什么,只不过是觉得,他那人,万做不出什么好事来,才想着让大哥多注意一些。” 她总不能把上一世那混蛋做过的事都说出来吧,别说不能说,就是说了,怕也没人信,只当她是在说胡话。 “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谢南瑾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着应下了。 因着最近补的厉害,蓁蓁脸上多长了肉,胖乎了些,为此她还在忧虑,怕给自己养胖养丑了,谁知道这直接造成了谢南瑾喜欢捏她脸的坏习惯。 蓁蓁一把拍掉他的手。 不能再捏,再捏就要变丑了。 第八十四章 圈套 一辆朱轮华盖车从荣国公府出来,沿着小巷走了一路,最后在一家画坊前停下。 从车上走下来的女子,一身淡黄滚边白底印花对襟褙子,头上除了一东菱玉缠丝曲簪和顶花珠钗外再无他物,一张脸,清淡素雅,小家碧玉,瞧着也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正是荣国公府的表小姐,名唤沈凌月,是老国公庶出的小女儿所生,因着父母早逝,无处可依,所是又被国公爷接了回来,养在府里,像自家小姐一般的养着,说起来,也不算亏待了去。 沈凌月下了马车,将头上锥帽戴好,严严实实的拦住了整张脸去,然后提着裙角,不紧不慢的走进了画坊去。 “沈小姐,里边请。”这几日沈小姐来的勤,且每回都去的是里头的雅座,一来二去的,画坊的人都熟练了,这下回人再来的时候,就直接往屋里头请了。 里头,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画芷姐姐今日来的可真早。”沈凌月轻笑了两声,也是毫不拘束的在孟画芷对面坐下,道:“这结果如不如意,我还是亲自告诉画芷姐姐的好,不然,省得画芷姐姐说妹妹我敷衍。” 孟画芷看她的样子,大概就已经能猜到答案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74节 “我表妹是答应了,但将军夫人说她身子不适,来不了。” 沈凌月不晓得孟画芷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非说什么想结识将军夫人,还要她想办法约她出来,去寺庙祈福什么的。 但是两人关系好,就帮忙约一约,其实真算不得什么大事的。 “那这云观之行,你还去吗?”沈凌月见孟画芷不说话,复而又问道。 “那自然还是要去的。”孟画芷笑了笑,一手扣了扣桌子,漫不经心的答道:“本就只是突发奇想,想邀一邀将军夫人而已,既然夫人不去,那是我没有这个福气,没什么的。” 沈凌月没什么多的弯弯心思,听孟画芷这么说,只当做她真的是不在意,也就不管这回事了,转了话头,同她笑盈盈的谈起了其它的事情来。 …… “拿这个…….还有这个……这也拿上……”谢南骐往马车上一股脑的搬东西,什么金丝软垫,镂雕手炉,光糕点就带了好几种,看得戚嫮儿简直是哭笑不得。 “只是去一趟云观,又不是出远门,用不着这些。”戚嫮儿无奈说道。 “我这不是担心你路上会不舒服嘛。”谢南骐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反倒是煞有其事的说道:“这下,不管你是饿了冷了还是乏了,什么都好解决了,怎么样?” 谢二少爷扬着头,弯着嘴角,一副骄傲自豪的,等着表扬的样子。 “恩。”戚嫮儿点点头,神色淡然。 看着人往前走了,谢南骐不高兴了,急道:“媳妇儿,难道你不应该夸夸我什么的吗?” 多大的人了,还当是小孩子要人夸吗? 戚嫮儿动作一顿,停下脚步,嘴角弯弯的笑意,回头,飞快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谢南骐身子一震,只感觉心里甜甜酥酥的,甚至是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地。 戚嫮儿马上就又转了头回来,不敢去看谢南骐的反应,只能瞧见边上的妙云,捂着嘴巴在笑。 真是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二少爷,呆呆傻傻的,让人忍不住的想发笑。 待谢南骐反应过来的时候,戚嫮儿已经上了马车,只留下一片裙角从眼前闪过,谢南骐笑容洋溢,跟着走了过去。 媳妇儿,有媳妇儿就是好。 谢南骐心里已经美滋滋的在乐了。 从谢府到城西,大概要走一个时辰,因为怕上山的时候日头过大,会给晒着,所以他们特地一大早上就出发了。 辰时时分,马车就抵达了云观所在的云山下面。 沈凌月早就已经到了,在山脚下小歇,等了一小会儿,便看见谢府的马车过来了,就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嫮儿。”沈凌月一副十分热情的模样,上前来,亲热的唤了一声。 倒让戚嫮儿有些不习惯。 这自家表姐,可还从未这般的对她亲近过。 “这位就是表妹夫吧。”还未等戚嫮儿给她介绍,沈凌月就把目光投到了一边的谢南骐身上,笑道:“我是嫮儿的表姐。” “哦,我知道。”谢南骐随口应下,然后抬手,用袖子挡在戚嫮儿面前,为她挡了阳光,顺便问道:“还晒吗?” “没事。”戚嫮儿摇头。 “对了,还有一个人要介绍你们认识。”沈凌月退到一边,正好后侧站着的,是孟画芷。 “这是冯大人家的……夫人。”沈凌月含糊的说着,她知道以孟画芷的身份,在她这表妹面前,是上不了台面的,所以,便没有点破。 戚嫮儿觉着她有些眼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略微思索,无果,便朝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谢南骐往山路看过去,虽然是修了一条上山的道,也不算太过崎岖,但平常走上去,还是会累,他看着,皱了眉头,道:“媳妇,这路不好走啊。” “不然我背你上去吧。”谢南骐两手一拍,直接就决定了。 半个时辰后,谢南骐背着戚嫮儿,一路走得十分稳当,除开微微喘了粗气之外,连脸都没红,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货为了让媳妇舒服,可真是花了大功夫了。 以往就是让他自己这么走上来,怕也得怨声载道的一直抱怨不可,况论背着一个带身子的孕妇。 孟画芷走在最后面,目光散漫,一直抬头往上看,似乎是在注意着时间,猛然间眸光一顿,唤道:“凌月。” “什么?”沈凌月回过头来,喘着气问道。 走了这么远的路,她额头已经微微冒汗,体力早就不行了,再看戚嫮儿那边,有夫君背着,稳稳当当,全程简直舒服的能睡上一觉。 这段路程间,沈凌月的目光时不时的就往那边投过去,说实话,她看了,是很羡慕的。 戚嫮儿从小身子不好,为此她从庆幸过,庆幸自己不像她那样体弱多病,就算是国公府的嫡女又怎么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命就没了,到时候,国公府里唯一的小姐,就是她了。 “我突然身子有些不舒服。”孟画芷捂着肚子,眉头轻轻蹙起,一手捏在衣角处,紧紧掐着,难受的喘着粗气,道:“恐怕不能再走下去了。” “没事吧。”沈凌月看着她状态很不好的样子,就怕一口气没过去给晕倒了,不由担忧的问道。 “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孟画芷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努力的平稳住呼吸,然后朝她摇摇头。 “那……那好吧。”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沈凌月总不能说陪着她一起停下来,毕竟是她邀人出来的,便嘱咐了几句,然后就继续往前走了。 …… 谢南瑾一大早就出去了,连早饭都来不及吃,说是有事忙,下午才能回来。 蓁蓁最近胃口不好,不管吃什么东西,反正是吃了就吐,胃里跟泛了酸水似的,一阵阵往上涌的难受。 这可真是苦了厨房里的下人,变着法儿的弄出夫人能吃的食物来。 刚刚喝了药,药苦,就算加了蜜饯也还是苦,蓁蓁忍着难受,忍了好一会儿,实在不行了,拿了净盆过来,俯身,一股脑将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夫人,夫人,不好了。”千画莽撞的从外边跑进来,发丝凌乱,一脸慌张的模样。 七弦一边给蓁蓁顺着背,一边拿了帕子给她擦嘴,看见千画冒冒失失的跑进来,不由责备道:“喊什么喊,没看夫人不舒服吗?” “不是,这是刚才有人留在外面的,还说……说是二夫人和二少爷在外面遇到一些麻烦,要夫人您出面解决。”千画说着,拿出一根珠钗,递到了蓁蓁跟前。 蓁蓁拿帕子擦了擦嘴,抬头来,只看了一眼那珠钗,甚至没有细看,便发现了,那是嫮儿的东西。 因为她经常都带着这珠钗,说是她祖母所赠,所以蓁蓁才会认得。 “谁留在外面的?具体有说是什么事吗?”蓁蓁没有着急,想还是先问清楚了再说。 千画摇摇头,一问三不知。 “我去看看。”蓁蓁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担心他们俩真的出什么事,不放心,想着去看看的好。 “夫人。”七弦及时唤住了她,慎重的劝道:“小心为上。” 这莫来由的消息,先不论是真是假,反正细细一思论,便让人觉得奇怪,二少爷和夫人好好的去了云观,怎么就能出事了呢,而且这出了事为什么一定要大夫人出面呢? 想想,就不符合逻辑啊! “这样,七音,你马上派人去通知将军,把事情说明,让他马上赶过来。”蓁蓁想着,这去一趟的工夫,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七弦,备马车。” 第八十五章 咬人的疯狗 往城西这一条道上,人烟稀少,顾着蓁蓁有身孕,马车不敢开的太快。 就在转入一条巷子的时候,马车突然一阵动荡,蓁蓁差点撞在一边,幸好七弦及时扶住了她。 七音脾气冲,一把掀起帘子,就朝着前边骂道:“你们都是怎么驾马车的,要是夫人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的起吗?” 如今夫人还怀着孩子,这要是万一有个好歹,那大将军会把她们皮都扒了的。 谁知七音才一探出头去,就被人抬手一击,顿时晕倒在一旁。 蓁蓁出门,绝非毫无准备,谢南瑾之前留下的那些人,她都带上了,就是害怕会出意外,但是来人,似乎攻击的毫无声响。 看来这一场行事,是有谋划的。 七弦脑子活络,马上就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转头道:“夫人,快跑。” 蓁蓁转身,刚想掀帘子,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烟味,还来不及捂住鼻子,人已经晕了过去。 …… 春日里,各般的花儿开得正好,姹紫嫣红的模样,本该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 而穿过这一片盛开的花儿,却是一道悬崖峭壁,厉石,绝壁,风轻轻一刮,就有碎石在慢慢的往下滚落。 蓁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来,看见两道模糊的人影,待缓了缓,才复而将一大片的景色收入眼底,猛然的惊诧间,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认得这个地方……她认得这个地方…… 上一世,她就是被孟画芷骗来这里,然后,她和沈湛两个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在挣扎之中,将她推了下去。 是,她和沈湛,是她和沈湛一起。 果然,待她定睛再看之时,一男一女两个人,就并排站在她的面前,她张了张口,想出声,却才发现,自己的嘴巴是被堵住的。 双手也被捆着,根本动弹不得。 为什么到头来,她都是逃不过这一遭,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难道注定她重生一场一切都是无用功,最后,还是这样的下场吗? 不……大哥会来救她的,大哥一定会来救她的。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她绝对不能让她的孩子出事。 前边孟画芷和沈湛似乎在讨论什么,意见不和的样子,沈湛只不过想拿阮蓁蓁来计划谢南瑾,牵制住他,并不想要她的命,毕竟杀了她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可是孟画芷,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她的命。 听见身后有声音,两人同时回过头来。 “将军夫人,好久不见。”孟画芷轻轻的笑,笑的一脸无害,可是那笑容之下,却不知隐藏着多少令人可怖的东西。 蓁蓁没有说话。 “你看见前面是什么了吗?”孟画芷一手搭在另一只手上,一边一下一下的扣着,一边说道:“没那么多痛苦的,只要跳下去,只要跳下去就好了。” “画芷。”沈湛一直都没想到,孟画芷打的是这个心思……这会害了他的! “我们先把她带走再说。” “带什么?”孟画芷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吼道:“她马上就要一尸两命了,还有什么好带走的。”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75节 沈湛来不及阻止她,就听见了远远传来的马蹄声。 孟画芷一惊,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直接就过去,架在了蓁蓁的脖子上面。 白如凝脂的皮肤,吹弹可破,冰凉的匕首就似乎轻轻一碰,就能破皮出血。 蓁蓁知道是谢南瑾来了,她死死拽着衣襟,一双眸子睨着谢南瑾,道:“孟画芷,如果我死了,那你也活不了。” 孟画芷笑了笑,并不在意:“我只想要你死,阮蓁蓁,我从来就没打算活。” “孟画芷,你三番两次的害我,但我却自认,从未招惹过你。” 从未招惹过她? 孟画芷的眉间满是戾气,狠声道:“就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毁了清白,怎么会被嫁给那样一个糟老头子当小妾,你知道我每天伺候他有多恶心吗?我也是堂堂尚书府的小姐,为什么就比不上你,凭什么,你就要过的比我好?” 将军夫人,高高在上,生活幸福,家庭美好。 她就是看不惯她过的这么苦,而她却一点儿泥泞都不沾。 “那是我的错吗?孟画芷,你不要像一个疯狗一样到处咬人。”蓁蓁回道。 “疯狗?”孟画芷冷笑着,将匕首贴在她的脸上,拍了几下,锋利的刀尖划过她的脸,这只要力道再重一些,她阮蓁蓁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可就是毁了。 “那疯狗就先一刀捅死你肚子里的孩子,再把你从悬崖上推下去,一点一点的,咬死你。”孟画芷低低的在她耳边笑,声音幽幽的,让人感觉慎得慌。 孟画芷的双手颤抖着十分激动,蓁蓁看着,那刀尖闪着的光亮就映在她的眸底,蓁蓁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喊道:“大哥,救我!” 孟画芷一惊,急忙就往后面看去。 就在这个时候,蓁蓁手上的绳索已经挣脱开来,然后一把拔下自己头上的金簪,抬手,对准孟画芷的脖颈处,毫不犹豫的,狠狠刺了下去。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甚至溅到了蓁蓁的衣裳上面。 孟画芷回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蓁蓁手上用劲,又将簪子刺进去了几分。 孟画芷的手上还拿着匕首,此下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要往蓁蓁的脖子上抹去――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划空而过,准确的刺中了孟画芷的胸膛。 孟画芷手腕一软,匕首落下,然后整个人砰然倒地。 蓁蓁看着她倒在地上,眸子却仍然睁得老大,一时惊恐,手上金簪掉落,往后退了几步。 谢南瑾抛下手中的弓箭,大步朝她跑了过来,然后紧紧的将她抱在了怀里:“蓁蓁。” “大哥。”蓁蓁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了他的胸膛,心里这才有了安心的感觉,但这时候,身子却仍然在微微发颤。 上一世,同样的场景,不同的结局,再一次想起,仍然后怕。 若是她方才,真的被孟画芷刺中了…… 简直不敢去想。 谢南瑾是一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一过来就看到那刀架在蓁蓁脖子上的场景,当时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失而复得,谢南瑾抱着蓁蓁,根本不愿意放手,轻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她本是个胆小的人,可是当拔簪子刺入孟画芷脖子的那一瞬间,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蓁蓁笑了笑,扬着脸,看着谢南瑾,忽然间,问道:“大哥,你怕吗?” 未想,谢南瑾却点了点头。 他当然怕,那一刻他简直是怕得要死。 还是他疏忽了,没有保护好她和孩子。 上一世,她从悬崖上摔了下去,那个时候的她,是真真切切的失去了性命,那之后就算她再想去逃避,也必须认识到,大哥必须承受她死去的事实。 但是幸好,这一世,没有重蹈覆辙。 蓁蓁这样想着,一手已经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处,微微的隆起,是万分真实的触感,然后她想,他们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这辈子,他们都会好好的在一起,白头到老。 “我们回家。”谢南瑾亲了亲她的脸,柔声道。 “好。”蓁蓁点头,笑着应道。 …… 大胤皇帝的身子终是熬不住了,四月底的时候,便驾崩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本是势均力敌,但是四月初的时候,大皇子手底下的人出了意外,被二皇子抓到了把柄,将大皇子这些年暗地里做的一些龌龊事,都给抖了出来,还顺便将那些有关系的官员,抽了个底朝天的干净。 皇上知道了后,自然是大怒。 当即下令,废大皇子的爵位,发配边疆,同时,将皇位传给二皇子。 二皇子即位,那其中最大的功臣,自然就是安南大将军谢南瑾了。 其中封赏功劳,为朝廷之事,此间种种,不再多说。 三个月后。 蓁蓁一身茜红色月季花妆花褙子,流云髻上插着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随着身子的走动就一晃一晃的,脸上娇俏红润,眼角眉梢,都是无法掩饰的喜悦,旁人看起来是年纪还小的样子,但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却让人不敢相信,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 是马上就要当娘亲的人了。 大伙都聚在世安苑里,这是一月一次全家聚着吃饭的日子。 戚嫮儿的肚子显然要更大一些,她已经九个月了,再过些日子怕就要生产了,这厢谢南骐看得更紧了,这回来世安苑本来都不让人来的,但若不是戚嫮儿执意说要多走走,这才小心的扶着人出来了。 不过这饭桌上,人人的注意点,都在谢南骥身上。 这说起来也是巧,老夫人难得的起了一回心思,去修竹院走了一趟,这走一趟不要紧,竟是让她发现,自家三儿子,在院子里藏了一个姑娘。 这回,可是把老夫人给乐坏了。 第八十六章 馊主意 老夫人心中乐滋滋所想的是:万年老铁树,可真是终于开花了。 这平常给他说亲,一律不理,原来是早就有了心上人,还把人藏在自己院子里,真是让她晓得了,瞠目结舌。 于是这厢不过吃个饭的工夫,就1想尽了办法的把话头带到谢南骥身上去,旁的人埋头吃饭,也不搭腔,就一缕缕的目光时不时的往这边投过来。 “骥儿啊,其实娘也没什么多的要求,只要你喜欢,比什么都好。” 老夫人漫不经心的说着,眼角余光在瞄着谢南骥的反应,见他不为所动,微皱眉头,接着道:“哪怕是小门户家的女儿,也没什么,只要你和娘说,娘立马就去提亲。” 谢南骥脸色冷淡,挟了一口菜,嚼了两口,而后,点头,应道:“恩。” 老夫人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这个……恩……是什么意思? 是同意了? “娘啊,三哥这是同意让你去提亲了,吃完了饭就快些准备着,可别耽误了。”蓁蓁偏头,莞尔一笑,朝老夫人这般说道。 她其实只是开个玩笑,在她眼里,谢南骥可不是个这么畅快的人,听说昨日,他和萧菀,还打了一架。 三哥可是轻易不和女人动手的。 倒是老夫人先给懵着了。 “这……哪家姑娘啊?”老夫人问道。 “那您得问三哥。”蓁蓁说完,别有深意的朝谢南骥笑笑,然后也不接话了,低了头,认真的吃起了饭。 老夫人心中又喜又急,一顿饭急急吃完,就放下了筷子,剩下的人自然便不敢再吃了,自觉的也把筷子给放下了。 然后,就把人喊进了里屋去。 蓁蓁想,啧啧,这婚事,看来是要速战速决啊。 …… 出来的时候,蓁蓁是同戚嫮儿一起走的。 这说起来也怪,蓁蓁这肚子才六个月,却同戚嫮儿这九个多月的肚子一般大小,旁人不晓得的,还以为这两人是同一个月份。 “最近身子可有什么不适?”蓁蓁瞧着戚嫮儿这些日子,脸色被养好了很多,整个人都胖了一圈,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一看就是令人羡艳的幸福模样。 “也没什么,就是行动不太方便,这肚子经常半夜闹腾,磨人的紧。”戚嫮儿两手托在自己圆滚滚的大肚子上面,柔柔笑道:“其实我还好,都是南骐在忙上忙下,因为肚子里这个,他都好几天没能合过眼了。” 蓁蓁听了,捂嘴偷笑。 她哪能看不出,这些日子,谢南骐的眼底一片青色,两个眼窝子都憔悴的陷进去了,一看,就是被折腾惨了。 他也能有今天这个下场,当然是要让人不偷着乐的高兴。 两人正在这说着,忽然间,蓁蓁感觉到她的肚子动了一下。 瞬间她就不敢动了,站在原地,顿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肚子。 “他怎么踢得这么凶!”蓁蓁皱着眉头,想着肚子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大劲,才这个月份,就一副闹着要出来的架势。 蓁蓁想,莫不是这几日吃的太多了,把小家伙给养壮了,才这么有劲的踢她。 可不能这样了,万一生下来,是个大块头怎么办,那可不行,她还盼着能生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像个年画娃娃一样漂亮可爱的孩子。 “我看你这肚子可绝对不简单。”戚嫮儿的目光投到她的肚子上,扫了一眼,笑道:“我听府里的婆子说,她们从未见过哪个六个月身子的孕妇像你这般,说怕是……里头揣着的,不止一个呢。” “要真像你说的那般,倒是好了。”蓁蓁也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开玩笑道:“一次全生了,多省事,也省的让我自己多受苦。” 她可是最怕痛了,不但如此,她听人说,女子生了孩子之后,身材会变样,脸蛋儿也会变丑,她才十五岁,可不想变成那样。 不过唯一让蓁蓁欣慰的就是,虽然肚子大起来了,但四肢和脸蛋依旧没什么变化,只要生完孩子后好好保养,注意着些,应该跟原来的模样,也差不了多少。 “我天天被这么养着,吃这么多,也不动,都胖一圈了。”同为女子,戚嫮儿想的,同蓁蓁自然也差不多,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手感上,确实多了不少的肉。 “胖一点才好,不然瘦成皮包骨的,旁人还以为我虐待你。”谢南骐不知道突然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伸手扶住了戚嫮儿,笑道:“时间够了,该回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戚嫮儿顺势搭住了谢南骐的手,将整个繁重的身子都倚着由他扶着,转而,笑着应道。 那产婆说了,戚嫮儿如今临盆,出来多走走,强健强健身子也好,但是不能走得太久了,所是这时间点,都是让谢南骐给准确掐着的。 戚嫮儿朝蓁蓁点点头,便随着谢南骐离开了。 蓁蓁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很是感概,有些时候选择的对错与否,真的是要过了那些时间,才能看得明了真切的。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76节 …… 老夫人的行动十分迅速。 她本以为是什么小门小户家的女儿,或者是流落在外的孤女,身份上不得台面,才让自家三儿子一直藏着掖着,谁晓得后来一问,是瑞王府的小郡主。 这小郡主她见过几面,长得是讨人喜的模样,就是性子跋扈了点,虽说是逃婚出去的,名声不怎么好,但当她谢府的媳妇,倒也不必要在意那些虚的东西。 于是让人备了礼,就上门提亲了。 再说瑞王那边,找自家小女儿那是找的焦头烂额,忽然这谢家上门提亲,一时间,倒是把他们给弄懵了。 小郡主人都还没找到,这提的……是哪门子的亲。 当时给疑惑的不得了。 谁知谢府这不但提亲,还顺便帮他们送了女儿回来,当即瑞王大喜,也顾不得当初萧菀逃婚的事了,两手一拍,就答应了这桩婚事。 于是两家人凑在一起,马上就开始商量起了婚事事宜。 这边婚事是定下了,但谢南骥看起来,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这冰块一样的谢三少爷,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重点是这犯了第一次错误还不够,念头一岔,又犯了第二个错误。 他去了宁青院。 谢南骐自然是目瞪口呆。 自打出生他记事起,这双胞胎弟弟就从没正眼看过他,说起来,连话都很少说。 虽然两个人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是一个冷的像冰块,一个热情的像一块火球,完全就是凑不到一块去,就算凑到一块去,那也绝对是冲着打架去的。 所是目前的这个状态,很是尴尬。 谢南骐坐在书案前,面前摆了一本书,翻开来,双腿微微岔开来坐,目光四处游离着,就是不敢对上面前谢南骥的眸子。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就相对坐着,一言不发。 “上茶。”谢南骐勉强的笑了笑,先行打破了这沉默。 谢南骥看起来在想什么,清俊的眉头微微皱起,一手搭在腿上,一下又一下的慢慢扣着,而后,终于开口:“要是……你惹二嫂生气了,该怎么办?” “……啊?”谢南骐大跌眼镜,这纠结犹豫了这么久,就是问这个问题。 但他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很简单的,哄一哄就好了,要是再不行,死皮赖脸一点,反正只要能解决的方法,都能使上。” 谢南骐说完了又觉着,和谢南骥说这些笼统的东西没用,想想面前这个也是自己的双生兄弟,好不容易向他请教一次,当然要把自己的经验都传给他才行。 于是谢南骐朝他招招手,凑到他耳边,颇为神秘的说道:“我跟你说……其实那些表面上虚的功夫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床上功夫。” 见谢南骥好像不是很理解的样子,谢南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只好又凑近些,解释道:“只要在床上把人哄好了,其它的,都好说。” 这下谢南骥是明白了。 清冷的面庞上,瞬间染上了一股奇异的绯红。 看来他真是不该来问谢南骐,就知道从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的方法来。 谢南骥猛然就起身来,难得的一脸窘迫,看了看谢南骐,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转身,就大步的走了出去。 谢南骐看着人,就像一阵风一样的离开了视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想着这谢南骥也真是的,他帮了他这么大的忙,竟然连一声“谢谢”也不说! 这边谢南骥出了门,一路快步的走了出去,衣角随着脚步的动作一翻一翻的,微风轻轻的拂在脸上,他走着走着,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谢南骐虽然平时不靠谱,但他方才说的这个法子……似乎也有可行之处。 说不定……能试试? 第八十七章 小少爷 谢南骐瞧着没了动静,复而袍子一掀,两腿一岔,才又坐下。 他这三弟看来是开窍了呀,真是稀奇,放以前就算摆几十个俏娘子在他面前,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谢南骐边咋舌边摇头,伸手去合上了面前的书本,正想回房去,突然间,外边有丫鬟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喊道:“少爷,少爷,夫人要生了。” ――“哐当”一下,谢南骐就一手打翻了书案上的砚台。 墨汁溅下来,漆黑的液体洒在玉白的衣裳上,污黑的一片,谢南骐只愣了愣,然后立马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外跑去。 跑的太快了,一脚绊在门边,差点摔倒。 产婆是早就已经请好了的,就在府里边侯着,待谢南骐赶到的时候,屋子里边,已经是万事俱备。 谢南骐冒冒失失的,拔腿就要冲进去。 幸得一旁的婆子及时拦住了他。 “二少爷,这个时候可进去不得。” 谢南骐知道男子不能进产房。 谢南骐心里自然是担心,嫮儿身子骨不好,体弱的很,这一趟一旦出了什么差错,那后果,甚至都是他不敢去想象的。 可是听着里面似乎还没什么大动静,谢南骐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走到门边,扯着嗓子往里边大喊:“媳妇,你撑住。” 屋里边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啊――”戚嫮儿扯着被子,疼得尖叫了一声。 谢南骐心都揪起来了,然后看见丫鬟从里面端出来的脸盆,红通通的一片水,心震了一下,急道:“怎么流这么多血……不行……” 他不放心。 “女人生产,是会流这么多血的。”旁边婆子一边拦着谢南骐,一边又着急给他解释,就怕这二少爷,直接就冲了进去。 可是里面的动静却越来越大,丫鬟端着盆子出来,血水源源不断的,饶是他一个大男人,看了也触目惊心,自然再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一把推开那婆子,冲了进去。 “少爷,使不得,使不得。”里边的人急忙将他拦住,无奈,只能道:“您现在进去,只会分散了夫人的注意力,不然……不然您就在这屏风后面等着吧。” 内屋的屏风,正好将人的身影拦住,透过纱质的屏障,能看见床上的人,谢南骐的眸子就紧紧凝在那一处,咬着下唇,将整颗心的揪着。 …… 自从新皇即位后,谢南瑾就向上递了折子,请了好几个月的假,赋闲在家。 作为新朝最大的功臣,谢南瑾的此举,让很多人都扼腕叹息,他本该趁着这大好时机,继续在朝堂上巩固自己的地位才是。 可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会明白谢南瑾这样做的理由,从古至今,众人而知,朝廷之中,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功高盖主,哪怕谢南瑾同新皇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那也不可避免最后的猜忌之心,在激流勇进的时候选择退出,算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对谢南瑾来说,空下来,正好有了多的时间可以照顾蓁蓁,又何乐而不为。 可以亲自陪着他们的小宝贝出生,长大。 这厢蓁蓁捏着袖子,坐在软榻上,惴惴不安,一颗心就跟要跳出嗓子眼似的,目光流连着,在门口打转。 “夫人。”七弦匆匆走进来,皱着眉,朝着蓁蓁,摇了摇头。 从上午辰时到现在,已经快四个时辰了,这么久的时间,宁青院那边还是忙的一团糟,据说撕心裂肺的喊了这么久,嫮儿的宫口,才开到七指。 她身子骨本就不好,先前便落了有病,如今这般的折腾,也不知道能不能捱的过去。 “夫人就放心吧,给二夫人接生的,都是最好的产婆。”七弦知道从上午开始夫人就一直担心着,连饭都没能吃好,只能劝道:“说是二夫人这情况虽然难捱,但目前没什么危险,只要捱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事了人。” 酉时左右,终于有丫鬟来报了。 “生了生了,二夫人生了。” 蓁蓁听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顿时喜笑颜开,问道:“二夫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方才晕过去了一小会儿,身子虚脱,现下醒过来,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蓁蓁又问道。 “是个小少爷。” …… 谢南骐就站在屏风后面,从上午等到下午,好几个时辰,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衣裳背后,已经被汗濡湿了一片。 感觉漫长的像是过了一年。 听到里面传来婴儿洪亮的啼哭声,他才长吁一口气,然后走出屏风,快步的上前去。 戚嫮儿用了过多的力气,虚脱晕了过去,谢南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道:“夫人怎么了?” “没事,就是一时晕过去了。”后边的接生婆回答道。 谢南骐这才想起自己的孩子来,回头一看,看见床榻上躺着一个带把的小家伙,红通通的一小团,胎发还黏着额头,扯着嗓子哭的嗷嗷响。 旁边的婆子马上就把小少爷抱起来哄,抱在怀里好生的哄着。 戚嫮儿被折腾了这么好几个时辰,早就已经精疲力尽,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才竭力睁开眼睛,看到谢南骐在她面前,开口,哑着嗓子道:“南骐……” “我在。”谢南骐握住她的手,出声回答。 “我想看看孩子。”戚嫮儿抬头看向婆子怀里抱着的婴孩。 “恭喜夫人,恭喜少爷。”旁边的婆子哄着孩子,在一个劲的说着吉祥话。 然后,婆子把小心的把小少爷放到了戚嫮儿的身边。 戚嫮儿偏头,看着锦被团里抱着的小小婴孩,皮肤皱巴巴的一团……戚嫮儿抬眼看了看谢南骐,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虽然还瞧不清楚什么,但她就是觉着,这两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的儿子,将来,一定是和我一样英俊潇洒的。”谢南骐自是注意到了嫮儿的小动作,笑着说道。 真是不害臊。 戚嫮儿不理他,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软软的,嫩嫩的,真是可爱的紧。她都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他。 “叫什么名字好呢?”戚嫮儿微微笑着,偏头想道。 “大名定是要娘来取的,咱们只能取个小名。”谢南骐看了看孩子,道:“小名儿就由你来取吧。” “团团。”戚嫮儿,想了想,笑道:“你看他,像个小团子一样。” “好。”谢南骐也未说什么,点点头,应下了。 …… 蓁蓁这厢放下了心,本想去宁青院看看戚嫮儿,但想着她现在身子虚弱,肯定不好见太多人,就打算过几日再去看她。 七弦安排了一桌子的菜,大多都是点心粥品之类,做的小巧精致,色彩鲜艳,也就这样的吃食,才能稍稍挽救一点蓁蓁的胃口。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77节 刚拿起筷子,七音就进来禀告,说是萧小郡主在外面。 以往萧菀若是来找她,都是直接进来的,哪会像这样还在外面等着让人通报,看来这么些日子没见,还真是变了很多。 “请她进来。” 萧菀以往都是劲装着身,头面首饰极少,也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衣着打扮,可是今日,却穿了一件鹅黄绣白玉兰长裙,头发挽了个双螺髻,还带了云点金滚玉步摇和蝶花吊穗银发簪,倒是有了一番,女孩家的风韵。 蓁蓁眼睛亮了亮,稀奇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怔了怔,笑道:“我可是差点都认不出菀姐姐来了呢。” 萧菀原本还走得好好的,却是一听蓁蓁说话,脚步一歪差点摔倒,扶着一旁的桌子才稳了下来,顿时面生怒色,一手提起裙角,就快步的走了过来。 然后在蓁蓁旁边坐下。 “这身衣服可真折腾人。”萧菀一坐下,马上就开始抱怨了,撇着嘴巴道:“都是我娘,非要我来谢府走一走,还亲自上手,给我打扮成这样,你说这个样子,我能走路嘛我?” 瑞王妃那是给弄怕了,自家这小女儿,竟然胆大到逃婚,而且一逃就是好几个月没回来,这下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有大门户肯提亲,她自然是要好生看着管着,可不能再让这门亲事出半点差错了。 蓁蓁当然都明白这些,弯着嘴角,笑了笑,不戳破,将一个甜白瓷小碗推到她面前,道:“尝尝这个杏仁豆腐,很好吃的。” 萧菀拿起筷子,挟了一小块豆腐,随即又没什么兴趣了,放下筷子,苦着脸道:“我想想,今天只能在你这先避避了。” “正好,反正我天天待在屋子里,实在无聊的紧。”蓁蓁知道她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己挟了一块豆腐,道:“那就好好陪着我吧。” 萧菀拿着筷子,在碗里一下又一下的戳着,显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诶,我听说谢南骐的夫人生了?”萧菀眼睛亮了亮,道:“不然我们去瞧瞧。” 第八十八章 不害臊 “谢南骐生孩子,谢南骥又不在,你去做什么?”蓁蓁打趣道。 萧菀一听,顿时憋红了脸,扭头,道:“我才不想见他。” 前些日子,一直待在那小小院子的方寸之地,实在无聊的紧,就想着出去走走,刚好瞧见院子后边有一处花园子,很是好看,就进去转了一圈,不小心踩坏了一些花,可谁知道那不是花园子,而是谢南骥种植的药材。 其中不乏珍稀品种。 当时给谢南骥知道,他就怒了,萧菀随口回了几句,然后……他竟然动手了! 两人将将打了个平手,虽然萧菀知道他是手下留情了,但她还是极度气愤的,不就是几颗破药草嘛,有必要当宝似的护着,一气之下,就想离开,却是一踏出门,就遇上了前来修竹院的谢老夫人。 当时一吓着,就没再走了。 “那个死冰块,不但脸冷,心也是冷的,他竟然同我动手!”萧菀想着那一桩事,满肚子怒火,接着就开始抱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去瑞王府提亲,若不是得了三哥的首肯,娘也不会去的。”蓁蓁一语点破其中,接着笑道:“你既然来了,就没必要把时间耗在我这,所幸是想去哪就去哪。” 没等萧菀接着回答,蓁蓁就出声,吩咐道:“七弦,给萧郡主带路。” 七弦心思玲珑,晓得夫人的意思,便柔柔笑着,应下,道:“郡主,这边请。” 萧菀有心思被戳破的气急,也有犹豫不决的踌躇,但就思虑了那么一小会儿,便起身来,咬咬牙,还是同七弦离开了。 这边萧菀才离开,蓁蓁正想唤人来收拾碗筷,还没出声,谢南瑾就跨步走了进来,后边跟着七音,手上还端着个描红漆金托盘。 托盘里是个冰碗子。 现在虽是五月初,但临阳城是早早的进入了夏日,再加上近几日天气干燥,异常炎热,没有点冰,还真是难以捱的过去。 谢南瑾这厢是刚从练武场回来,浑身是汗,本想先去洗个澡,但正好厨房准备了冰碗子,就想着先吃一碗,解解暑。 这冰碗就是将冰磨得细碎,然后洒上一层乳酪蜜汁,再放上一些当季的水果,其中自是按照个人的口味喜好来的。 就比如今日这个,加了樱桃和香瓜,红红嫩嫩的,衬着雪白的细冰,倒是好看,托盘一放在小几上,蓁蓁的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 她最喜欢吃的,就是乳酪浇樱,如今天气这么闷热,再加点冰,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七音,再端一碗上来。”蓁蓁立马出声吩咐道。 七音却是顿在原地,没有动作。 “快去啊。”蓁蓁催道。 七音偏头,看了一眼谢南瑾――谢南瑾朝她摇摇头。 于是七音又回过头来,回道:“夫人,没有了。” 怎么可能没有了! “那我吃这个。”蓁蓁作势,就要把面前这碗端过来。 “不行。”七音急忙就阻拦,皱着眉头道:“将军说了,夫人您不能吃这个,会伤到肚子。” 原来不是没有了,是存心不想给她吃,这不给她吃也就算了,那还非拿到她跟前来晃,分明就是在折磨她! 谢南瑾在她面前坐下,拿起冰碗子,就凑到了唇边,一勺子还没起来,一手顿住,眼角余光,就感觉到了面前人幽怨的眼神。 “就吃一点,一点。”蓁蓁撒娇,声音柔柔的求道。 她就看着那樱桃,一个个小巧玲珑,红红的像晶莹珠子一般,若是咬一口,甜甜的汁水浸在唇齿之间,光是看着想想,蓁蓁就快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谢南瑾嘴角噙了一抹笑,动作只顿了顿,接着没有犹豫,将勺子送进了嘴巴里,还顺带,吃了一个樱桃。 “我把它含着,在嘴里含化了,就不会凉肚子了。”蓁蓁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碗,眸光涟涟看着他。 她都这样求他了,可是瞧见谢南瑾还没有反应,蓁蓁怒了,一拍桌子,喊道:“谢南瑾!” 鼓着腮帮子,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谢南瑾唇边笑意更甚,看她这表情可人,想多看一会儿,又怕她是真的动了肝火,这才是抬头,对七音说道:“再去拿个碗来。” 七音应下,转身出去,很快,便又拿了个小小的琉璃碗过来。 谢南瑾把自己碗里的樱桃都夹到了小琉璃碗里,接着又夹了几块香瓜,想着什么,顿了顿,加了一点点的细冰。 真的就只有一点点。 然后将碗推到了蓁蓁身前去。 蓁蓁看着自己碗里的这一片寡淡,小小的一点冰都快化水了,顿时不悦了,咽了咽口水,看向谢南瑾碗里还在冒着凉气……嘟了嘟嘴唇,捏了一颗樱桃,就放进了嘴里。 一小碗的东西,蓁蓁解决的很快。 吃完之后,虽然不是很爽快,但好歹还是解了一点儿的馋,蓁蓁拿帕子擦了擦嘴巴,抬头看了眼谢南瑾,随即埋怨道:“身上臭死了,全是汗味,快去洗澡。” 被媳妇嫌弃了。 谢南瑾抬手,装模作样的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摇头,道:“没有啊。” 蓁蓁不可置否。 他当然不觉得,明明就一身汗味。 “不信你闻。”谢南瑾拉了拉衣襟,露出半边精壮的胸膛来,凑到蓁蓁跟前。 强烈的雄性气息伴着汗味,扑在蓁蓁的脸上,她嫌弃的扭过头去,伸手推了他一把,道:“离我远点。” 臭死了,还不害臊! 蓁蓁这就想不通了,前些年的时候,谢南瑾练武回来,也都是一身的汗,但每次见她之前,都一定是洗的干干净净的,不让她闻见一点儿异味,现在这怎么就…… 后边的七音,掩嘴笑了笑,早就已经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 “那我也来闻闻。”谢南瑾笑着,衣裳是依旧敞开,凑到蓁蓁脖颈边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抬头,看着蓁蓁,一脸的意味深长。 这天气既然闷热,蓁蓁待在屋子里,又不让放冰,身上自然也是浸了汗的,粘乎乎的,不怎么舒服,她知道,自己身上,也是有汗味的。 不过她与旁人不同,因着有天生的体香,所以就算是出汗,那也捂不成臭味,反倒是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正好,我们一起去洗。”谢南瑾伸手,一个拦腰,就将人抱了起来。 怀着身子的人,还是那么大一个肚子,本该是比之前重了不少,但是谢南瑾抱着她,却似乎没有费丝毫的力气,轻轻松松,就将人抱了进去。 带这个大肚子,谢南瑾也没法做什么,诚然,他只是规规矩矩的洗了个澡而已,全程服侍着自家媳妇,服侍的十分周到。 最后连衣服,也是他亲手给穿上的。 蓁蓁被他抱出来的时候,窝在他怀里,面前是健壮的胸膛,她把脸埋过去,忽然就在想,她阮蓁蓁,究竟是有多幸运,才能遇到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 一时不自觉竟是湿了眼眶,伸手环抱住谢南瑾的腰,吸了吸鼻子,闷闷的问道:“我们会不会一直好好的?” 一直都好好的,好好的在一起,不要出任何的差错。 ……好好的,怎么哭了? 谢南瑾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哄着,便将人抱上了床榻,抬头对着她的眼睛,坚定的答道:“会的。” 只要有他谢南瑾在,他的媳妇,他的孩子,就都不会出半点的差错。 “恩。”蓁蓁拿袖子抹了抹眼泪,忽而笑了,点了点头。 谢南瑾看着她又哭又笑的,心里突然有些苦涩,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心里就藏了事情,突然的闷声起来,就像换了一个人。 那是,经历过大悲大痛的样子。 他记得清楚,一切,都是从她昏迷了三天后,再醒来,才开始的。 他有暗地里查过,也在蓁蓁意识迷离的时候探过口风,可是无论怎样,都没有得到任何有关的消息,就好像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让他很困扰。 而就在那一个晚上,谢南瑾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的他,穿了一身棉麻的粗布衣裳,骑着马,一路疾行,两天两夜,抵达了一处山崖下面。 那里躺着的,是已经血肉模糊的,蓁蓁的尸体。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梦里的谢南瑾,知道的并不真切,只知道他抱着她的尸体,待了很久很久,那个时候,只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一阵阵传来,蔓延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真实的不像一个梦。 梦的最后面,是他提剑,杀了沈湛。 ……沈湛。 谢南瑾醒来的时候,一头冷汗,甚至浸湿了衣裳,外边的天色昏暗,尚未变得亮堂起来,他回想着梦里的画面,竟仍是心有余悸。 一幕一幕,在眼前闪过。 谢南瑾偏头看着蓁蓁,正安静的躺在他身边,想起梦中那冰冷尸体的触感,谢南瑾的心颤了颤,伸出手去,想抱住她。 但是蓁蓁肚子太大了,他伸手去,根本揽不到他的怀里。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78节 第八十九章 桃花眼 第二日,蓁蓁一身白绸桃红滚边中衣,秀发散开未挽,将将睡醒还是迷离着,就斜倚在软榻边,仔细听七弦和她说话。 “昨日奴婢把萧郡主带到了修竹院,特地吩咐了一名小丫鬟守着动静,让她仔细着些,这不,今天一大早,就有消息了。” 七弦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只照着那个小丫鬟的说法,扬着手,复述的活灵活现,道:“三少爷喝多了酒,脑子迷糊不清醒,郡主进门去同他理论,根本就说不通几句话,最后还给吐了一身,没办法,就只能先去沐浴了。” 然后七弦弯着嘴角笑,抬眼看向蓁蓁,眨了眨眼睛,这之后的事情,不说,也自然明了了。 这连蓁蓁都快暗戳戳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了。 谢南骥一向酒量极好,喝上好几坛都能头不晕脑不疼,跟没事人一样,而且他平常也并不怎么喝酒,怎么可能萧菀一去,他就喝醉了呢? 蓁蓁稀奇的想,谢南骥这是突然开窍了? “奴婢听说,三少爷昨日去了一趟宁青院,去找二少爷。”七弦知道蓁蓁疑惑,于是适时的又加了一句。 “原来是谢南骐搞的鬼……”蓁蓁暗里低声的嘀咕,想清楚了缘由,又忽得,笑了起来。 七弦疑惑的皱了眉头,就看着夫人低低的一直在笑,也不晓得在笑什么,只知道反正夫人开心,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开心。 “夫人,稳婆请来了。”七音站在门口,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都是上了年纪的婆子,其中一个长得白净体面,看着是个做事有章法的人,另外一个,稍显老态,头上一把抹额,皱纹横生。 “进来。”蓁蓁出声,应允道。 七音退到一边,请了两个婆子进来,到了蓁蓁跟前,七音分别介绍道:“这是尤稳婆,这是徐稳婆。” 长得白净的姓尤,另外一个,姓徐。 “见过将军夫人。”尤稳婆十分有规矩的行了礼,面色平淡,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而徐稳婆自进房起,眸光就在四处打探,然后才学着尤稳婆的样子,朝着蓁蓁行了礼。 蓁蓁一直都淡淡的垂着眼,听见声音,才抬了眼皮,将这二人打量了一圈,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七弦,你带她们下去,就在旁边找个屋子,好好安置好吧。”蓁蓁吩咐道。 七弦这边把人带了出去,看着没了影子,七音才上前来,一一禀报。 “尤稳婆经验丰富,给许多的官宦权贵人家都接过生,徐稳婆则是从底下乡镇寻来的,在她手底下经过的新生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生产是大事,有太多的人,因为难产而丧了命,而这上面,也是最容易让人去做文章的,孕妇死在了产床上,那只能被归结为意外,无论如何,蓁蓁一定要慎重才行。 “你派些人,时刻注意着她们,有任何异样,都随时来像我报备。” 明里暗里,想要陷害她的人太多,蓁蓁的谨慎,并无没有道理。 …… 正则院是个二进的院子,主子住在院子的里头,外面一圈,则是下人住的地方。 徐稳婆和尤稳婆,则被安排在了外圈离蓁蓁屋子最近的地方,左右相邻,方便到时候,她们能及时到达。 七弦安排好了之后,就离开了。 这时候千画却一直在屋外边游离,转了 几圈过去,目光飘忽,然后才端着一盘水果,进了尤稳婆的房间。 不多时,人便退了出来。 徐稳婆这边,却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的动静。 一直在暗地里注意着的粗使丫鬟把这消息告诉了七音,随即,七音又把这些,告诉了蓁蓁。 当时,蓁蓁听了,只是笑了笑,接着,没说话,也再没有任何的动作。 …… 谢南骐这些日子,可是越发的忙碌了起来。 以前的时候,团团还在肚子里,他只要伺候媳妇一个,现在这小不点出来了,他简直忙的跟一个两头陀螺一样,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 这小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皱乎乎的像个小干萝卜一样,张了这么几天后,整个面目都长开了,皮肤白白嫩嫩的,一双眸子水灵灵的,看着,倒像是一个小姑娘。 谢南骐这看着看着,就一直在疑惑,难不成他底下带的那个把子……是假的? 床榻上的小短腿一个劲的乱蹬着,小手含在嘴里,掉了一线的口水下来,小屁股光溜溜的,还在不安的扭动着。 奶娘不在,嫮儿正睡着。 谢南骐看了眼,凑头过去,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才知道这小子该是要换尿布了,伸手,就从旁边抽了一块烘干的尿片来。 虽然之前看奶娘换过,但是真要他上手做起来,可就有点为难了,谢南骐解了原本脏的尿布下来,嫌弃的丢到一边。 忽然看见了什么,谢南骐好奇的皱了眉,伸手过去,轻轻捏了捏团团的小茶壶。 ……原来,还真是男孩啊。 不过谢南骐真不想承认,他长得像女孩的那双桃花眼,是随了他,这当然不行,他这么英气的一个人……以后一定要好好教导,他儿子,可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才行。 手忙脚乱的给团团换好了尿布,谢南骐的目光,就投到了床榻上的戚嫮儿身上去。 她穿了一件流素锻寝衣,侧躺在床榻上,衣领松松垮垮的敞开,因为要偶尔喂奶,所以里边并没有穿小衣,他看过去,几乎能清楚的瞧见衣裳里边的两个雪白的小包子。 这几个月来,他可真的是安分了,天天守在家里,再没有踏出去过半步,自然也是一直吃素,憋了这么些日子,早就难受的不得了了,此刻就这么在他眼前,心痒痒的难受。 谢南骐伸手过去,飞快的在那小包子上摸了一把。 就在这个时候,团团突然哄着嗓子,大声的嚎哭了起来。 这声音一起来,戚嫮儿自然就惊醒了,睁开眼睛,看着谢南骐就在她旁边,而团团蹬着小腿在哭,当即她就剜了谢南骐一眼,起身来,把团团抱了过来。 脏了的尿片随便的扔在了一边,而团团身上这个也包的乱七八糟,戚嫮儿只好又把他身上的尿布重新包了一遍。 “真不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戚嫮儿一边哄着团团,一边出声责备谢南骐,道:“觉也睡不好,就知道添乱。” 谢南骐可委屈了。 他明明没有添乱好不好! “媳妇,我真的没有,就是他故意想陷害我。”谢南骐伸手指着她怀里的团团,一脸无辜的样子。 戚嫮儿都没想再理他。 团团给伺候的舒适了,也吃饱喝足,当然就不哭了,闭着眼睛,吧唧着嘴巴,睡得香香的,窝在娘亲的怀里,不肯动弹。 直到嫮儿抱得手都累了,奶娘才过来,把团团给抱走了。 这回轮到谢南骐饿狼扑食了。 就算很久没动手了,但是这扒起衣服来,谢南骐依旧是轻车熟路,没一下子,薄薄的寝衣就掉落在地…… 妙云本是想送午膳进来,但才到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听了一小会,她也晓得是发生了什么,脸红红的退到了后边去。 说实话,她甚至是有些担心的。 以前的时候,二少爷走了,她们服侍夫人去沐浴,夫人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就很是可怕,现如今夫人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这要是出什么事…… 妙云也只能干着急。 但其实谢南骐,顾念着嫮儿的身子没恢复好,还是晓得分寸的,他就是想解解馋而已,压根没做什么,但谁晓得,这解馋,越解越馋。 最后,只能穿上衣裳在一旁坐着,闷闷不乐。 他托着下巴,哀叹了一声,想着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 蓁蓁就寻了这个日子,来宁青院看她的小侄子。 房门紧闭,只有妙云在外面守着。 妙云看见蓁蓁,有些窘迫,慌张的看了看屋内,又看了看阮蓁蓁,想了想不知该怎么说。 “那个……夫人……” “怎么了?”蓁蓁不耐烦的问道。 这时候,里面传来了戚嫮儿的声音,道:“是蓁蓁吗?进来吧。” 屋里头很齐整的一片,戚嫮儿穿了中衣,躺在床上,谢南骐则正好从一旁进来,手上抱着团团。 “来。”蓁蓁伸手去接,小心的将团团抱在了怀里,软软小小的一团,简直让人看着,心都软化了。 “取名字了吗?”蓁蓁看着怀里的婴孩,睁着眼睛,咧着嘴笑,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还没有,只取了小名,叫团团。”戚嫮儿回答道。 “团团,团团。”蓁蓁一边哄着,一边仔细的察看着他的五官,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抬头看着谢南骐,笑道:“虽然还小,但这双桃花眼,倒是与你长得一模一样。” 一双桃花眼,最招桃花。 第九十章 龙凤胎 今儿蓁蓁在宁青院逗着团团,一时便忘了时间,待回到房间时,已经很晚了。 一进门,却是千画冒冒失失的走了出来,一看见蓁蓁,明显慌乱了,呆愣了一下,才是行礼。 “奴婢见过夫人。” 蓁蓁淡淡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反倒是一旁的七弦出声道:“这么晚了,你还在这干什么?” “是尤稳婆说她胃口不好,让奴婢给拿些甜糕过去。”千画低着头,答话间,声音似在颤抖。 七弦看着她鬼鬼祟祟的,神色也十分慌张,正想责备,蓁蓁却突然出声,阻止道:“好了,你下去吧。” 千画点点头,便从一旁,快步离开了。 七弦不能理解。 “夫人,看千画那个样子,目的绝对不单纯,您怎么……”怎么这么简单就放过了她。 “她一个小小奴婢,还能翻了天不成。”蓁蓁随意的就回了一句。 七弦怔了怔,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是看夫人这漠不关心的态度,也只能把话给咽了下去。 …… 进入了夏日之后,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而其中,焦躁不安的气息,也开始慢慢发酵。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79节 宫里派了有太医来,一直专心为蓁蓁调理身子,本是算了预产期,说是七月底,可是过了这个日子,蓁蓁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如今足了月份,蓁蓁的肚子,就跟膨胀了一样,比旁的孕妇大了一倍不止,行动起来也极其不便,再加上天气炎热,每日都实在痛苦的很。 最重要的是,每日闷出一身汗来,可是洗澡却不方便,身上总是粘乎乎的难受,还要谢南瑾亲自动手给她擦身子,有时候热极了,一日擦上四五次,那也是有的。 谁叫大将军心疼媳妇,无论是怎么都顺着,哪怕是亲自上手伺候,也是做的有条有理,叫旁人看见了,非是的大跌眼镜不可。 而越到这个时候,正则院的下人,也就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蓁蓁本来还不怎么紧张,但是在这样的氛围,硬是把她弄得也紧张兮兮了起来。 比如说她一站起来,七弦就要过来扶着她,偶尔肚子抽一抽的痛,就火急火燎的叫稳婆、太医,硬是让整个正则院的人,都提心吊胆。 搞得谢南瑾也是连续好几日没能睡个安稳觉。 这日说起来也真是巧,宫里那边有事传唤,谢南瑾前脚刚离开的工夫,蓁蓁这边,就开始发动了。 羊水破了,蓁蓁自然有感觉,接着就着急的喊人,幸好一切早就准备妥当了,稳婆都及时赶到,剪子和热水什么的,很快都备了上来。 但是两个稳婆一进来,意见就有了分歧。 尤稳婆让蓁蓁马上躺下,可是徐稳婆却说夫人可以再走一走,这样生产的时候,会较为顺利。 “从婆子我手上经过的新生儿,那十个里面九个都是没事的,当然是听我的,先让夫人走一走,待会儿再拿碗参汤过来,保管没事儿。”徐稳婆说的信誓旦旦。 听起来,似乎是徐稳婆说的比较靠谱。 蓁蓁疼得越发的厉害了起来,旁边几个丫鬟目目相觑,着急的很,却也没谱,就听徐稳婆说的头头是道,想要将人扶起来,先走上几圈再说。 谁知道蓁蓁却突然按住了手,摇头道:“听尤稳婆的。” 她们都没料到,蓁蓁会这样说。 刚刚徐稳婆还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这一下听蓁蓁这么说,忽然间整个人跟焉打了的茄子似的,讪讪的退到了一边去。 这孩子胎位不正,情况有些危急,但是尤稳婆似乎很平静的一副模样,一举一动都做的十分有条理。 所是蓁蓁这一胎,生的很快。 没有像戚嫮儿那样磨蹭了几个时辰,就只是半个时辰的工夫,十分顺利的,便将孩子生了下来。 谢南瑾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站在门口,正好听见屋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清脆响亮。 谢南瑾大喘着粗气,抬腿就要走进去。 屋里的丫鬟却急忙将谢南瑾拦住,道:“将军别急,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还……还有…… 蓁蓁的肚子确实异于常人,说起来双生那也是正常的,谢南瑾因为担忧,后背一下就全浸湿了,握了握拳头,只好又退回去,等着了。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谢南瑾等的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听见屋子里又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瓷碗掉落的声音,谢南瑾一怔,才抬步走了进去。 “恭喜将军,恭喜夫人,生的是龙凤胎,母子平安。”尤稳婆笑着,满脸红光的向谢南瑾道喜。 “夫人没事吧?”看着产房里的那些血水,面对刀剑不眨眼的谢将军,竟然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夫人没事。”尤稳婆回道:“虽然连生了两个,但好在夫人身子康健,休息休息,就好了。” 床榻上躺着两个小小的人儿,一个带把儿,一个不带,红通通的小人儿,似乎看起来,就是他一个手掌那么大。 谢南瑾颤颤的伸出手,去碰了碰小女儿的脸,软软的,让他一点儿多的力气都不敢弄,旁边的七弦看着将军抱着这个还紧闭着眼睛的小孩子的时候,眼眸中间,竟是闪着点点的光亮。 …… 一直到很晚了,谢南瑾才依依不舍的去冲了个澡,然后又迅速的返回房间,来陪着蓁蓁。 悠车里的两个小奶娃,长得一般的眉眼,都沉沉的睡着,而蓁蓁躺在榻上,忽然间没了大肚子,整个人都赢弱了不少,说起来,他还有点不习惯。 “我都还没吩咐呢,倒是你先下手了。”谢南瑾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还好,还不算笨。” “其实从上回那件事,我就晓得,咱们院子里一定有别人安插的人,只是一时,没查出来是谁。”蓁蓁说的,是上回她被骗出府差点遇害的事,那事说起来,多有漏洞,只因当时颇为着急,没有太过注意罢了。 能轻易的向她的院子传信,说没有内应,她都不信。 所以这次,她就想,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把人给找出来,免得以后,又闹出什么事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是千画的?”这个,谢南瑾也是刚刚才查到,谁知还没动手,人就已经被清了。 “这当然,就是从尤稳婆和徐稳婆说起了。” 蓁蓁顿了顿,笑着继续道:“这看起来,虽然是尤稳婆和权贵人家接触的多,应当是更有可能,而且千画好几次和她明里暗里的打交道,都在暗示着,她不简单。” “可是再仔细往里一想,有人真要害我,怎么会害得如此明显,反而是那徐稳婆,乡下来的,最是容易被吸引利用,于是我让人特地注意着她,果然发现,她暗地里,有同他人通信。” 蓁蓁说着,一脸得意的模样,把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咱院子里的人,是千画无疑了,但是这究竟是谁想害我……还没查出来……”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谢南瑾捏了捏她的脸,显然心里是已经有了定论。 蓁蓁点头,这厢休息够了,就起身去看那两个小不点。 那么小点点的两只,就紧紧的依着在悠车里,两人虽是双生,只是现在还小看不出什么,但蓁蓁就是觉得,他们俩的眉眼,长得是一模一样的。 哥哥先出生半个时辰。 因为女儿晚出生些,看起来也要小只些,就惹得蓁蓁格外疼爱,伸手小心翼翼的抱起,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简直是爱不释手。 这是她的孩子,以后,就是她的宝贝了。 就在这个时候,悠车里那个许是觉得自己收了冷落,张口,哇哇就哭了起来。 蓁蓁腾不开手再去抱,就给谢南瑾使了个眼色,谢南瑾转头,看着这正哭得厉害的小不点,一时怔住,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也太小了一点……就怕他轻轻一用力,就会给捏碎了。 蓁蓁见他没动作,又瞪了一眼。 于是谢南瑾忙弯腰去抱,手掌轻轻的往下托住,当时只觉得怀里的人嫩的就跟豆腐一样,不敢多用一点儿的力气。 谁知道这一抱起来,人哭得更凶了,简直就是地动山摇般在嚎嗓子,眼泪随着也往下落,叫人看了,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蓁蓁只能先把女儿放到一边,然后去谢南瑾手里把儿子抱过来,柔声哄着,小家伙一到娘亲怀里,突然就不哭了,拱了拱头,往蓁蓁怀里凑。 谢南瑾这一看,脸就黑了。 臭小子,这还真是不给他爹爹面子,看等他长大了,他怎么收拾他! 婴孩的本能就是寻了奶香味去凑,蓁蓁这薄薄的一层衣裳,已经被奶浸湿了些,虽说找了有奶娘在,但儿子这个样子,蓁蓁还是不忍。 特别是刚刚还哭的那么凶。 于是她稍稍别了身子过去,掀起衣裳,小子马上就凑头,刁了上去。 小不点吃的正开心,而此时后面一道幽怨的目光,正紧紧的盯着不放。 第九十一章 吃“素” 怀里这个吧唧着嘴,吃饱了,不哭也不闹,闭了眼睛,又往蓁蓁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就睡了过去。 蓁蓁将衣裳放下来,转头见谢南瑾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顿时觉得一阵好笑,便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看什么呢。 谢南瑾有些不自然的把目光收了回来。 他都已经素了这么久了,眼瞧着就在眼前,还吃不到,不知道还要再忍多久,当然难受了。 蓁蓁也不再理他,知道他难受,也就这么晾着他,小心起身来,把儿子放到悠车里,接着回来,把小女儿也抱了进去。 两个小家伙没有再闹,乖乖的躺在悠车里,小儿子翻了个身,张口就咬住了面前妹妹的屁股,小孩子的牙床细细的磨,除了口水也磨不出什么来,蓁蓁看着好笑,瞧着那口水已经流下了一路,再看不下去,便将他移开了些。 “这个是大宝,这个就是小宝。”蓁蓁点了点他们两个的屁股,笑着说道。 “不对。”谢南瑾突然摇头,想了想,反驳道:“这是大宝,这是二宝。” 蓁蓁抬头,瞪了他一眼,不理。 “咱们以后,还要有三宝,四宝……”谢南瑾解释道。 “没有三宝!没有四宝!”蓁蓁严词拒绝,然后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要真像他说的那样生下去,那不是变成母猪了嘛,而且生那么多,也会胖的跟一头猪一样的。 谢南瑾在她身后,飞快的将被子掀开,然后身子一动,也钻了进去。 谢南瑾伸手,轻轻一弯,就将人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这生产了一遭,蓁蓁完全就是掉了个肚子,四肢依旧纤细,没什么大的变化,但她自己却总是觉得,皮肤没有之前那么白嫩紧致了。 “你会不会嫌弃我?”蓁蓁躺在他的臂弯里,一手扯着他的衣裳袖子,一边闷闷的问道。 她向来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和身材。 “恩,确实大了。”也没回答蓁蓁的话,没头没脑的,谢南瑾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大了? 蓁蓁抬眼,随着谢南瑾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她两个眸子正直勾勾的盯在胸前,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抬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微怒道:“流氓。” 天天就想着这档子事,不是流氓是什么!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和以前一样。”谢南瑾低低的笑着,手上动作却不停,一只大手,从腰间慢慢抚上。 指腹所触,细腻嫩滑。 蓁蓁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唇角的笑意,已经慢慢的起来了。 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蓁蓁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眼,疑惑道:“你是不是知道……是谁要害我?” 蓁蓁问完,就注意观察他的神情。 谢南瑾轻轻抿着唇,眉眼微垂,似在思忖,一时没有回答。 看他这个样子,蓁蓁就晓得,他一定是知道其中内情的。 “告诉我。”蓁蓁娇嗔着说道。 谢南瑾本来觉得,有些事情,他解决了就好了,没必要让蓁蓁知道了再去烦恼,但是既然她问了,告诉她,也没什么。?阿 “不过是孟家的垂死挣扎罢了。”谢南瑾淡淡的回答,并不当做一回事。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80节 “之前是孟画芷买通了我们府里的人,在那日的时候,传了假消息进来,将你引诱出去,后来孟画芷死了,孟家被拔了根,本来是没什么了,但是――” 谢南瑾低头看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才继续说道:“不过是偶然有一天发现,千画和孟家的人,还有联系。” 蓁蓁听到这,身子一怔,依着他说的话往下思考,突然眸子一亮,问道:“难道……是孟画鸾?” 孟家虽然被打压了,但只是贬了官而已,如果按照正常的逻辑来看,他们应该安分守己,顾好自己才是,没道理在这个关头上,还兴风作浪。 而且和她阮蓁蓁有仇的……也就孟画鸾了吧。 她对谢南瑾有意,却被她抢了,后来,妹妹和表哥又因她而死,论是任何人,怕也咽不下这口气吧。 “不错啊,最近脑子灵光了不少。”谢南瑾点头,赞赏道。 蓁蓁张了张口,想问谢南瑾后来把孟画鸾怎么样了。 但是她转念一想,这些事情,大哥该是都处理的妥妥当当的,用不着她操心,便闭了嘴巴,什么都不再说了。 …… 坐月子这期间,于蓁蓁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她最爱干净,先前的时候,每日一沐浴是基本,可是这整整一个月,不让她沐浴、洗头,特别是天气还这么热,她觉着自己都已经发霉发臭了,自己都嫌弃自己,简直是嫌弃的不得了。 近几天连床都不让谢南瑾上了,因为她觉得被子里臭烘烘的,实在不想丢人。 可是谢南瑾却非得往她的身边钻,晚上睡觉时抱着也不撒手,蓁蓁赶他走,他就越往她身边凑,说是她身上哪里都是香的,一点儿也不臭。 也就他鼻子不好使了吧,蓁蓁暗暗的想,最近看大宝小宝那两个家伙,都不怎么愿意往她身边凑了…… 好不容易掰着指头数日子,才算是熬完了这一个月。 然后蓁蓁就去净室,好好的洗浴了一番,在浴桶里整整泡了一个时辰,然后还加了许多的凝露,最后出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然后她换了一身轻薄的绣白柳图案细丝衫,头发刚刚洗过,还未透干,便全部披散于脑后,发丝上的水滴还在慢慢的往下滴落。 蓁蓁从净室出来,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较之以前,稍稍丰腴了些,但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胸前的两团雪白,显得整个人越发的玲珑和妩媚,蓁蓁看着,倒还是很满意。 然后蓁蓁便转身去旁边的东次间,去看看她的大宝和小宝。 两个小家伙已经长开了,不像刚生出来时那般皱乎乎的,皮肤白嫩,奶奶的软软的,两人的眉眼间,已经能看出些些模样来,五官长的是极其相似的,只是大宝是男孩,要英气些,小宝是女孩,要软嫩些,都是自然的事。 东次间就在她的房间旁边,隔着个过道就能到。 蓁蓁走到门口,刚要抬腿进去,忽然间,便听见房间里传来谢南瑾的声音,脚步一顿,就在门口停住了。 “看爹爹照顾你们,是不是照顾的很好?” “比娘要好对吧?” 回应他的,是一阵“咿呀咿呀”的囫囵声。 “还是小宝乖,来,爹爹亲一个。” “小宝乖,不要抓哥哥的脚,臭臭,不碰。” ……蓁蓁在外面听了一小会儿,忍着才没笑出来的。 驰骋沙场的谢大将军,用这样奶声奶气的声音,和两个小奶娃说的煞有其事,但说这么多也没用,那么大点儿的人,能听懂才怪。 蓁蓁抬腿走了进去。 “别在这儿胡说,真是带坏我的大宝和小宝。”蓁蓁一进门,就看见一身雪白外衫的谢南瑾蹲在悠车旁边,好一个庞然大物,和那两个小不点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猛然听见蓁蓁的声音,谢南瑾身子一僵,再抬头来竟有些尴尬。 蓁蓁觉着好笑,但没理他,走到悠车旁,俯下身去,先亲了亲大宝,然后又亲了亲旁边的小宝,顿了顿,又多亲了小宝两下。 小宝很乖,不哭也不闹,所以平时,蓁蓁都要格外的疼爱她一些。 但是大宝很给面子,只认娘亲身上的味道,娘亲一抱就咧着小嘴笑,旁的人一碰,就不开心,特别是一到谢南瑾怀里,哭得震天动地的哇哇响。 “大哥,你究竟向皇上告了多久的假?”这个问题,蓁蓁已经想问很久了。 自从新皇即位,他就告假在家了,如今算来,也有五六个月的时间了,虽然他日日在家里陪着她,她很开心,但是身为男子,终归不能日日在家守着妻子儿女,必是要在外,在朝堂,发展自己的雄心壮志。 “皇上说,我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谢南瑾一副半开着玩笑的样子,似乎对这些,都不在意。 “和你说正经的。”蓁蓁板了脸,轻轻推了一下他,复而说道。 谢南瑾却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拉,就将人拉到了怀里来,抱了美人满怀,香气扑鼻,谢南瑾埋头,在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蓁蓁真香,比大宝和小宝都香。” 蓁蓁的腿瞬间就软了。 当时脑子里就在想,最近一和他说正事,他就转移话题,然后说着说着她就给忘了,这回蓁蓁硬气了一回,在他耳边咯咯笑了两声,然后伸手,在他的腰间狠狠掐了一下。 他肉硬,她力气小,但这并不妨碍她表达出要惩罚他的意思。 “皇上,真的是这样说的。”谢南瑾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第九十二章 大喜 眼见着怀里人面色慢慢沉了下去,谢南瑾才正色,答道:“好了,再过段时日,我便入宫、复职。” 听他这么说,蓁蓁点点头,才算是满意了。 悠车里的两个小家伙,见娘亲和爹爹都不理他们了,“咿呀咿呀”的张口喊着,试图想引起一点儿注意。 蓁蓁听见声音,忙从谢南瑾怀里抽身出来,回身去,坐在悠车旁边,低头哄着大宝和小宝。 “大宝乖。”蓁蓁捏了捏他的脚,把他的两只小胖脚按下去,然后又捏了捏小宝的脸,笑着道:“果然都随我。” 随她,长得这般好看。 “娘近些日子身子不适,三哥的婚事,还得让我来操办准备。”蓁蓁逗着大宝和小宝,道:“三叔要成亲了,咱们大宝和小宝要不要沾点喜气?” “沾点喜气,然后更好的长高高,长壮壮。” 这件事,说起来,算是圆了蓁蓁的一个心愿。 上一世她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看到三个哥哥成亲,这一世真是好了,全都成了亲,而且,过的都好。 真好。 …… 谢家的聘礼,都是从库房里一并精心挑选,然后派人送往了瑞王府,足足有八十一抬,算是给足了面子。 之前瑞王府的萧小郡主,有瑞王当后盾,又受帝后喜爱,虽然性格泼辣了些,但仍然是临阳城中每个青年才俊都想攀上的,本该是荣宠一生,康庄大道,可是偏偏,小郡主看不开眼,在大婚那日,逃了婚。 如此一来,闺誉大损,之后就想再嫁,怕也是难了。临阳城中,再提起,人人趋之若鹜。 许多的姑娘家,之前眼红嫉妒过的,如今都在明里暗里的,看她萧郡主的笑话。 从香饽饽变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自然值得让人谈论奚落一番。 可是谁也没想到,过了三个月,萧菀人还没找到,竟然有人上门提亲,而且这提亲的,还是谢家三公子。 临阳城里人人都知道,谢家大将军和二公子都已经成亲,只剩下三公子,尚未娶妻,听闻谢家谢南骥,精通医术,明目朗星,而且谢家如此高的门第,谁都希望攀上。 如今距离婚期,也不过一月,所有的筹备事宜,自然都完成的差不多了。 萧菀虽是待嫁,但也没在自家府里闲待着,反而日日在将军府陪着那三个小家伙玩,在宁青院陪团团玩上半日,又去同大宝小宝玩上半日。 人就跟在将军府扎了根一样,偏生她爹娘也不管,自家女儿好不容易能嫁出去了,想做什么就随她吧,免得又出些意外。 “大宝,小宝。”萧菀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手上拿着两个小镜盒,人一进来就冲到床榻边,朝着两个小家伙笑:“想不想婶婶啊?” 大宝不理他,抱着小宝的左脚放在嘴巴里面啃,软乎乎的唇瓣一个劲的吐口水泡泡,小宝睡得正熟,想蹬掉脚上的东西,却没有大宝力气大,怎么都甩不开。 小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看婶婶给你们准备的礼物。”萧菀越看越觉得他们可爱的不得了,笑着将锦盒打开了,拿出两个小小的铃铛镯子来。 “这两个镯子,看着虽然是普通镯子,但是内有乾坤,可好玩了。”萧菀也不管他们听不听的懂,自顾的和他们说着:“这样一动……就能当武器用了。” 她两手捏在镯子上,左右一动,镯子的当口上,就出现一道锋利的刀刃,小巧玲珑,瞧着隐秘,不易发现。 倒是有趣。 萧菀手里这两个宝贝,可是她找了巧手工匠,特地打造的,她自己瞧着,都欢喜的紧。 蓁蓁恰好从外边走进来,一打眼就看见利刃闪了道细光,当即一惊,忙是跑过来,出声阻止道:“别动。” 萧菀一怔,手上动作顿住。 蓁蓁伸手,就把她的手别到了一边去,斥道:“你拿这些尖利的出来晃,要是伤到孩子怎么办?” 萧菀就是爱舞刀弄剑,偏生自己没个警醒,她自己也不晓得,她手上那些东西,伤害性有多大。 “没事的。”萧菀不在意的摆摆手,两手捏着手镯,往中间一合,利刃便消失不见了,然后扬着镯子朝蓁蓁笑:“看,是不是很可爱?” 蓁蓁没理她,转身去看大宝和小宝,仔细察看,确认了他们两个安然无恙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萧菀见蓁蓁这么紧张兮兮的,过去拉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笑道:“等他们长大了,我就教他们武功,刀剑、长鞭、暗器,都得会使才行。” “得得得。”蓁蓁摆手,忙是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无奈道:“这些舞刀弄枪的玩意儿,你还是留给你的孩子吧。” 听到这话,萧菀的脸,竟是莫名的红了。 “什么什么孩子……”萧菀低着头嘀咕,然后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朝着大宝眨眼又轻笑,道:“婶婶还是最疼大宝了,团团不乖,我一抱他就哭,还是大宝好。” 于是萧菀伸手去抱大宝―― 大宝原本还是骨溜着一双黑溜溜的眸子看她,可忽然间不知瞧见了什么,萧菀的手一伸过来,他就张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萧菀的脸瞬间就黑了。 才刚刚夸了他一句,就和团团一样不知天高地厚了,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难道真的要自家的孩子…….才能待见她吗? 萧菀皱着眉头,有些苦恼,而后,便认真思考起了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蓁蓁看着,在一旁偷笑,然后暗暗的凑到一边,给大宝竖了个大拇指。 …… 入秋,风起,谢府的第三桩婚事,又热热闹闹的渲染了整个临阳城。 人人都道,谢家三公子同萧小郡主,郎才女貌,壁人一对。 而此时花轿里这个,坐在金丝镶绣的红色软垫上,却是坐立不安,听着外边的喇叭唢呐声,一阵阵不绝于耳,心里边的烦躁,却是更甚。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81节 她从出门开始,坐上花轿,已经不知道坐了多久了,它就跟小船似的,慢悠悠的晃来晃去,还不如骑马来的舒爽,头上这个大红锦布,弄的她憋闷的慌。 明明从瑞王府到将军府,就那么点的路程,就算走路也早该到了,怎的还在路上晃? 萧菀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掀起头上的盖头,然后侧身过去,掀了窗帘,出声问道:“到底还要多久?” 喜婆在旁边跟着,一见这窗帘子被掀开,忙着急上前,道:“郡主这使不得,盖头不能掀,不然可不吉利。” “我问你还有多久?”萧菀不理会她的话,冷着脸,着重了语气再次问道。 “这急不得,从王府出来,得绕上临阳城一圈才行,如今,还剩下一半的路程呢。” 一半的路程…… 萧菀差点给吓晕过去。 这边她还呆怔着,喜婆已经忙把盖头给她扯了下来盖着,然后又顺手,将窗帘子也放了下来。 而此时萧菀一手摸上腰间的长鞭,咬着牙,面露狠色,心里暗暗的想,如果可以,她真想现在冲出去,把这些抬轿子的人先都打上一顿再说。 谁让他们绕那么远的! …… 府邸里这么热闹,大宝和小宝似乎也被这喜庆所感染了,两个人在床上翻来翻去,还一直咧着嘴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蓁蓁去抱了小宝,然后让七弦抱了大宝,想着趁今日热闹,也带着他们两个去府里边走走。 谢南瑾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复职,因着皇帝体恤,平常还算清闲,每日晨起,能在床上和妻子腻歪一番,晚上,也能赶在晚饭前回来,甚至有时候,一整个上下午都是待在家里的。 刚开始蓁蓁还有些担心,怕他是被皇上冷落了,可是时间久了,再细细一想,忽然便觉得,这样的景况,未必就不是好的。 他有官职爵位在身,身份仍在,可天下太平,不必沙场浴血,冒着性命厮杀,想来,也是一种另样的幸运。 抱着人没走多远,蓁蓁就碰上了同样出来透气的戚嫮儿和团团。 戚嫮儿的气色,已然是红润光泽,与之以前,天壤之别,从那满脸的笑容里,显而易见的是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怀里的团团长胖了不少,同自家娘亲一样,神采奕奕的。 “谢南骐竟然不在……这还真是奇了怪了。”蓁蓁走上前,意味深长的看了戚嫮儿一眼,打趣说道。 要知道,自从谢南骐这厮变成忠犬狗腿子之后,时时刻刻都能在戚嫮儿身边看见他,就怕媳妇儿出什么事,真是一刻儿都不带离开的。 “他自然同大哥一起去前院招待宾客了。”戚嫮儿晓得蓁蓁是在同她说笑,低头笑了笑,还是回答了。 谢南骐最近也跟着大哥在军营里做事,话说自此他再也不吊儿郎当了以后,办起公事来都像模像样了,让谢南瑾和老夫人是刮目相看,谢南瑾还同她说,早知道娶个媳妇儿就能浪子回头,当初就不费力打他那么多鞭了。 第九十三章 暗器 蓁蓁一手抱着小宝,抬头去看戚嫮儿怀里的团团,一双桃花眼,一张胖胖的小脸,看着就让蓁蓁觉得,这应当,就是谢南骐小时候的模样。 忍不住就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 忽然间,蓁蓁一怔,发现他脖子上戴一个赤银铃铛项圈,光滑的穗银,镶缀着一圈的小小铃铛,蓁蓁看着眼熟,便伸手去摸了摸,抬头,疑惑的问道:“这个……是不是萧菀给的?” 戚嫮儿瞧着蓁蓁对这个项圈感兴趣。 “是,前几日她拿过来的,这小铃铛晃着响,团团喜爱的紧,抓着不肯放手,我看着也不错,就当小玩意儿,给他戴着了。”戚嫮儿一边说着,团团还在扬着小胖手,笑着去拍脖颈处的铃铛,看起来,很欢欣的模样。 蓁蓁忙给一旁的七音使了个眼色。 七音点头,意会了,然后走上前,小心的将团团脖子上的项圈取了下来。 团团的眸子就跟着铃铛走,却眼瞧着自己的小铃铛被拿走了,嘴里囫囵的喊了几声,嘟起小嘴,不开心了。 “前几日萧菀也送了大宝和小宝两个铃铛手镯,看着倒是挺可爱,但她那个心大的,竟然在手镯里放了暗器。”蓁蓁见戚嫮儿不解她这举动,便开口解释道。 戚嫮儿听到“暗器”两个字,身子一震,眸子瞬间就睁大了,讶异的看向这已经被七弦摘下来的项圈,惊讶的支吾道:“你……你是说……这个项圈里有暗器?” “十有八九。”蓁蓁也不是很确定,但是看着这项圈和之前她拿来的那两个手镯款式相似,想来,应当是萧菀一起定做的。 竟然有暗器…… 戚嫮儿看着那项圈被拿远开了,顺着胸口,一起一伏,才是舒了一口气。 想起来心里一阵后怕,幸好这些日子她只是给团团戴着,没有乱动,若是不小心碰到了暗器的开关,伤到了团团……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好了,七音,你先拿着,然后去找个盒子装起来,再送回到宁青院去。”蓁蓁吩咐完后,又接着嘱咐道:“一定要小心。” 七音点头,好生的将项圈拿在了手里,然后,稍稍往后退了一些。 连她都佩服萧小郡主了,这样的玩意儿,放大人手里都危险,她拿给小孩子玩,那细皮嫩肉的,要是伤了点,可如何是好。 七音看着这项圈,无奈摇头。 “其实你也怪萧菀,她平常就爱这些刀剑玩意儿,拿这个给孩子,就是想逗他们开心,没有恶意的。”蓁蓁怕戚嫮儿会因此对萧菀生出嫌隙来,便只能尽量的替她解释,毕竟日后要在同一处府邸生活,若是闹了不愉快,那日后……便是有些棘手了。 “我知道,我不会怪她的。”戚嫮儿低头,柔柔一笑,不在意的回答道。 这些日子,萧菀时常会来宁青院看团团,然后就是和戚嫮儿闲聊,大多时候聊的,都是有关谢南骐的那些糗事,她看得出,萧菀这个人,没什么心机,对团团也是真心好的。 不过戚嫮儿也想,日后萧菀再送东西,她恐怕……都不敢接了。 “日后府里武器什么的,倒是不用愁了。”蓁蓁开玩笑似的同嫮儿说道。 就萧菀这行径,放到不了解她的人面前,非得剁死她不可。 想去去年她生辰萧菀送的那条长鞭,她现在还放在柜子里压着没动过呢。 那危险玩意儿,可是一个不小心就能破皮的,她可不能冒这个险。 …… 前院的唢呐声响了起来,一阵又一阵越发的热闹了,喜婆吆喝的声音,在这都能依稀的听见,这厢自然都晓得是新娘子已经进门了。 蓁蓁抱着小宝抱了一会儿,又换了大宝去抱,现下抱得手有些酸痛了,便想着先回房休息,待宴席开始了,再出来也好。 “前头咱们的新娘子,怕是已经在拜天地了,要不要去凑个热闹?”蓁蓁笑着,转头问一旁的戚嫮儿。 “还是不了。”戚嫮儿小心的将团团往怀里抱了抱,看着他已经张着小嘴在打呵欠了,便摇头,轻声答道:“团团困了,我先带他回去休息了。” “也好。”蓁蓁点头,思忖道:“估计待会儿连着地也清静不得,还是早些回屋里边,躲着些的好。” 蓁蓁转头,想唤七音过来,忽然间,眼角余光,似乎看见了什么,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喊道:“快拦住她。” 身后的游廊转角处,突然就冒出来一个人,穿着谢府丫鬟的衣裳,但是头发凌乱,未着半点首饰,面上染的漆黑,看不清面容,当时蓁蓁的第一反应就是:快跑。 蓁蓁继续的往后退,于此同时,随身的几个丫鬟都冲上前来,拦在了蓁蓁的面前。 那人的目光幽幽的,往蓁蓁这边看了一眼,本以为她要冲过来,谁知突然转身,朝着戚嫮儿扑过去,将她前边的丫鬟撞开,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团团。 嫮儿力气本来就小,慌忙之间,手上力气是紧了,但猛然一下没反应过来,再看时,团团已经不在自己怀里了。 那人抱着孩子,就退到了湖边。 团团本是困极了,准备睡觉,谁晓得忽然间被这么一弄,他扬着胖胖的四肢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他不喜欢被外人抱着,更不喜欢被用如此不舒服的姿势抱着。 戚嫮儿被吓得魂都没了,紧紧盯着她怀里的团团,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她一松手,就把人给掉进湖里去了。 蓁蓁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看着那人,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偷偷的给一旁的丫鬟使眼色,要她们抓住时机,小心注意着。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把他扔下去!”那人抱着团团,恶狠狠的说道。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但是这个时候,来不及思考这么多。 “你过来,你过来我就把孩子还给你。”这话是冲着蓁蓁说的。 声音嘶哑凶狠,怕是已经神志不清了。 “好,我过来。”蓁蓁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团团还那么小,在她手里,实在是太危险。 蓁蓁把大宝交到了七音手里。 然后她顺手从七音手上拿过了那个小项圈。 蓁蓁手上已经冒出了汗,站在那人面前,一步一步慢慢的靠近,边走边道:“不要伤害他,我过来,我马上就过来……” 这边将她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戚嫮儿从一旁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全身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从那人手里夺过团团,然后往前一撞,踉跄几步,退了回来。 那人马上反应过来,冲上去,就要抢孩子。 蓁蓁手上握着项圈,摸到一个小扣,往下重重一按,几乎是行动快于大脑,项圈打开的小口对上去,几根银针以飞快的速度射了出来,连续好几根,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却只有一根,射在了那人的小腿处。 当即行动一滞,便跪倒在地,戚嫮儿瞧着,心惊胆战,加快了脚步,就连着往后跑了。 这时候,在后院这边的丫鬟下人都赶了上来,将那人围了起来。 脚上受了伤,怀里的孩子也被人抱走,她就跟失了控一般,不知从哪就掏出了一把匕首来,转着四处乱挥,划伤了好些的人,后院这些,都是些丫鬟,还有两位夫人和三位小主子在,谁也没胆量,就能上前去将人制服。 正好在这个时候,前院拜完了天地,正将新娘子送入洞房。 修竹院地处偏僻,路经后院湖水,萧菀习武之人,自是比旁人要耳聪目明一些,这还盖着盖头,就听见声音不对,猛然一惊,掀开盖头,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扔下后面一圈的人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人扔下盖头就跑走了,待反应过来,一边追着往前,一边大声喊着让人回来。 萧菀跑得很快,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就到了游廊后边,一眼看过去,就看见一个人,拿着匕首在四处乱晃。 当即萧菀就怒了。 她大婚,竟然有人敢闹事,是不是也太不知好歹了! “都给我让开。”萧菀吼了一声,然后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鞭子来,然后冲开人群,一鞭子上去,就抽在了那人的身上。 又重又狠,几乎是皮开肉绽。 那人吃痛,抬眼见自己身上见了血,眼中厉光更甚,挥着刀就朝她冲了过来,萧菀一身喜服,不怎么方便,利刃迎面而来,她紧紧盯着,瞳仁一缩,伸手过去,快准很,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另一只手,快速的夺过了她手里的匕首。 匕首没了,她张口下去,就咬在了萧菀的手臂上,萧菀手上一痛,握着匕首,就狠狠刺入了她的腹部。 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那人的眸子带着无比的狠厉和凄凉,瞬间所有的光亮暗沉下去,就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希冀一般,身子往后倒去…… 第九十四章 保护媳妇儿 “哗啦”――是人猛然砸下去,湖水高高溅起的声音。 巨大的水花。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82节 那人在湖水中挣扎,双手不断的拍着湖面,仰脸向上尽力的呼吸,她瞪着一双眼睛,满身的怒气和怨气环绕――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不甘心还没有杀了阮蓁蓁,就先而死去。 可是身子还是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当湖水将整个人都淹没,当湖面再次归于平静,接着,是鲜红的血色涌上…… 萧菀身子轻轻颤着,手腕一转,将鞭子一收,弯在了腰间。 “三夫人啊,您这是干什么,这还没入洞房呢,盖头掀不得……”喜婆丫鬟都赶了上来,急得满头大汗,可庆幸这新娘子还没跑远。 就在这当间,她们一抬头,看见湖水里泛了一片红,一点点散开来,像是……鲜血。 所有人,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这这这……”大婚之日见了血腥,这可不吉利啊。 就这后院闹起来的工夫,谢家三兄弟,已经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谢南瑾和谢南骐本来是在前厅招呼宾客,忽然听见有人在喊,说是后院有一个疯子,在伤人,当时他们俩的心就提了起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拔腿跑了过来。 媳妇孩子可不能出事。 而谢南骥本来是要跟着入洞房的,谁晓得他一个回头同人说话的工夫,前面喜婆就在喊,说新娘子跑了。 淡定如谢南骥,在那一刻也慌了。 对于逃婚这件事,萧菀可是有过前科的,而且她心思捉摸不定,若真说会不会在拜完天地之后还逃走,谢南骥都不敢确定。 当时他身子轻轻一跃,踏着一旁的黄梨木栏杆,迅速的就朝那个红色身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视线中的大红背影,手中长鞭甩出去在空中打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然后鞭子收回,弯回腰上。 薄唇紧抿,冷若冰霜,玉身而立的男子,大红喜袍衬出一张面容英姿俊朗,原本紧绷的整个人,在那一刻,唇角,慢慢的弯了起来。 谢南骥终于松了一口气。 嫁衣繁杂,层层叠叠,萧菀站在湖边,心有余悸看着湖面,脚步一软,猛然踉跄,身子往一侧歪过去。 谢南骥一个翻身,飞身过去,一手揽过萧菀的腰,将人抱在了怀里,双脚轻轻点地,落下。 萧菀睁大了眸子看着他,瞳孔之中,还有惊意,怔怔的,没反应过来。 “三夫人,咱们快回去吧。”身后的喜婆丫鬟闹嚷成一片,也没等人回答,两个丫鬟拿着盖头,就给萧菀盖上了。 旁边的喜婆伸出手去,想去扶她下来。 “无碍。”谢南骥冷冷扔下两个字,身子一转,然后就抱着人,直接往宁青院去了。 留下一帮人在后边,面面相觑,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跟着人,也离开了。 …… “媳妇媳妇。”谢南骐跑上前来,在戚嫮儿身前站定,胸口一起一伏,大喘着粗气,按住她的双肩,视线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问道:“没事吧?” 因着今日是大场合,又要会宴宾客,所是谢南骐穿了一身浅金镶边天青缎面锦袍,头发高高的挽了髻,以镶玉赤金的发冠而束,十分齐整精神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也与之前,大有不同。 端正成熟了不少。 “没事。”戚嫮儿一头冷汗,但心已经在慢慢的安稳下来,抱着团团亲了亲,又伸手去轻轻抚他的额头,嘴里连声说着:“摸摸不怕,摸摸不怕了。” 团团眼角还挂着泪痕,但此时窝在娘亲怀里,由娘亲哄着,已经好了不少。 “没事了,没事了。”谢南骐虽不晓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她和团团方才一定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于是他张开手,轻轻的,将两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作为一个母亲,戚嫮儿在方才受到的惊吓是不言而喻的,本来柔弱的也需要人保护的她,却在那一刻,用身子将人撞了出去,把自己的孩子抱在了怀里。 这是本能。 …… 蓁蓁手里还握着那个项圈,怔了好一会儿,低头间,手忽然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往后退了几步,随之,项圈落在了地上。 身后是宽厚温暖的胸膛。 蓁蓁知道是谁,在感受到熟悉气息的那一刻,所有的恐惧和担忧溢出心怀,如同猛然间开了闸一样,反身过去,揽住了他的腰,然后就开始低声的抽泣起来。 变故太多,担忧太长。 上一次悬崖边的惊险仍历历在目,那是上一世的最后一个画面,也是印在她心里最深刻而难捱的劫,本以为过去了,一切就会好起来。 可是明里暗里,阴暗,陷害,似乎是防不胜防,一样一样的朝她扑过来,让人心底的防线,到达崩溃的边缘。 幸好,幸好这一次,安然无恙。 “是我疏忽了。”谢南瑾伸手,抱住了蓁蓁,说完这话,没再出声,只静静的抱住了她。 大婚之日,繁杂嘈乱,他忙于前厅之事,一时便疏忽了后院的管辖,没想到,就让人溜了进来。 待蓁蓁心情平定些了,便去看大宝和小宝,纵然刚才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他们两个却跟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家娘亲和爹爹,很乖,不哭也不闹。 蓁蓁将小宝抱了过来,接着,谢南瑾将大宝抱在了怀里。 小宝抬头,看着面前的娘亲,忽然咧开嘴唇,“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用手去拍蓁蓁的脸,软软的胖手,拍在脸上没什么力气,倒更像是在安慰。 蓁蓁看着她这模样,一下就被逗笑了。 另一边的大宝,被爹爹抱着,乖的不得了,除开嘴角的口水在啪嗒的往下流―― 谢南瑾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并没有寻到帕子,没管那么多,就抬手着了衣袖的衣角,轻轻去擦拭大宝的嘴角。 蓁蓁休息的时候,他也会带着这两个小家伙,知道怀里这个,比自家媳妇的皮肤更娇嫩,便是一点儿的重手都不敢下,饶是如此,大宝还是不悦的皱了眉头。 自家爹爹指腹上全是茧子,碰在小脸上摩擦过,怎么说,也是不舒服的。 …… “还多亏菀姐姐给的暗器了,若不是它,还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回了院子后,蓁蓁还在不住的感叹。 当然,最要感谢的是萧菀。 “恩。”谢南瑾点点头,赞同道:“明日再谢。” 今日谢南骥大婚,此事最为重要,其余的,都能撇到一边去,特别是已经闹过一回了,接下来,一定得保证一切都安然无恙。 感谢是一定要的,但是,也要过了今晚才行。 刚刚谢南骥抱人走的时候,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眼角眉梢的那个紧张劲,似乎就怕谁把他媳妇抢走了一样。 三弟这般的性子,谢南瑾都担心过他娶不到媳妇,如今他倒是放心了,以前那不是娶不到,而是还没有开窍。 遇上了对的人,那自然就是皆大欢喜的事了。 “看来我得考虑让菀姐姐也给我做几个暗器,好随身带着了。”蓁蓁将大宝小宝交给奶娘带下去,认真思忖着说道。 虽然有点危险,但是防身的话,还是很可行的。 “有我在,不用暗器。”谢南瑾心里一酸,握住了蓁蓁的手,沉着声音,回道。 这么多次,让她一个人陷入惊险意外之中,甚至是有过在生死线上徘徊的时候,那样提心吊胆的心悸,甚至于是不敢再经历一次。 若是他能一直好好的守在她身边,那又怎么会让她去经历这些。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谢南瑾拍了拍蓁蓁的背,声音难得的很轻很柔,如同春风和煦,缓缓而过。 以后他都不会,让他的蓁蓁,再受到一点儿的伤害。 那梦中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那满地的鲜血和冰冷的尸体,一切都那么真实的呈现在面前。 他不能让那些,成为事实。 …… 一向清静的修竹院,难得的,热闹了一回。 谢南骥性子冷僻,自然便没什么人敢来闹他的洞房,再加上方才闹过了那么一回,跟着去到修竹院的,也就那么几个喜婆和丫鬟。 谢南骥是一路抱着人到屋门口的,在门口站定,冷声道:“都站住。” 后面一拨人面面相觑,没反应过来。 然后谢南骥已经走了进去,随之,关上了门。 将所有的人都拒之门外了。 这喜婆可真是无可奈何的头都大了,连着喊了几声“使不得,使不得”,却最终没有任何回应,只能哀声叹气的,退到了一边去。 她丁喜婆跟了这么多桩婚事,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在花轿上就掀了盖头不说,洞房路上人还跑了,这送了洞房,却关着门不让人进…… “算了算了,都走吧。”丁喜婆摆了摆手,将围了一圈的下人丫鬟都遣走了。 第九十五章 报应不爽 傍晚时分,待宾客陆陆续续都离开了之后,谢南瑾便开始安排人,从湖里打捞尸体。 其实蓁蓁和谢南瑾心里都有猜测,大致能想到是谁,只是在没有确定之前,都心照不宣的没有下结论。 这湖本就是谢府后院作观赏用的,圆圆的镶在游廊一头,由假山环绕,并不是很大,十个小厮出动打捞,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尸体捞了出来。 谢南瑾本来打算一个人处理,是不让蓁蓁来的,但是她哄好了大宝和小宝,就硬是要跟着谢南瑾过来了。 泡了一个下午,尸体除开完全冰冷了之外,几乎没什么变化,身上水淋淋的,头发无比散乱,但面庞浮肿惨白,令人可怖。 蓁蓁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躲在谢南瑾身后,一手拉着他的袖子,看着面前躺着的尸体,抿了抿嘴唇。 “拨开头发看看。”蓁蓁拿了一方月牙色撒花帕子,轻轻捂住口鼻,沉着声音,吩咐道。 一个小厮蹲下身来,伸手去,将那人的头发,一点一点的拨开来,最后,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容来。 蓁蓁的目光凝了过去。 她猜得没错,是孟画鸾,果然是孟画鸾。 “好了,把人抬下去吧。”谢南瑾看都未看一眼,回身,身子微微一侧,就挡住了蓁蓁的视线。 看着下人已经将尸体抬了出去,谢南瑾才出声,说道:“孟家到如今这个地步,再死个女儿也没什么,你不必介怀。” 他知道蓁蓁向来心善仁慈,就怕她会因此,心里留下疙瘩来。 “我有什么好介怀的。”蓁蓁轻笑,抬头看着谢南瑾,认真有条理说道:“既是她要害我在先,三番两次,欲至我于死地,我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既然如此,有何不可。” 她死了,又有何不可。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83节 她不是认死理的人,就算孟画鸾是因她而死,但是她知道,自己也没有错。 上一次的时候,孟家安插人在谢府,想在蓁蓁生产的时候做手脚,被谢南瑾揪出来之后,只是暗里给孟家施了压,威胁之举,要孟大人将孟画鸾送入青观,削发为尼。 以孟家如今的地步,别说让女儿削发为尼,只要能保住自家,就是直接将人杀了他们也肯干。 再说孟画鸾,先是妹妹无故惨死,然后孟家失势,一落千丈,她到了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被家里人逼着削发为尼。 那一刻,她就已经是万念俱灰。 与其在尼姑庵里,长伴青灯古佛,了此余生,还不如死了算了,所以她决定搏一搏,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个人垫背。 所以当孟家人送她走的时候,她偷偷的溜了出来,在临阳城里,像一个乞丐一样苟活着。 高高在上的孟大小姐,从来没有哪个时候会这般的狼狈,破烂而肮脏不堪的衣裳,凌乱的头发,甚至是黑的跟碳一样的脸。 所有的忍辱负重和苟活于世,就是为了在今天这个混乱的时候……溜进来,大不了,和阮蓁蓁同归于尽。 谁晓得最后,还是落了一个这样凄凉的下场。 “我同她们姐妹俩无仇无怨,却一个个的费尽心思想要置我于死地,好像只要我死了,她们就能开心了一样。” “还是好好安葬了吧。”蓁蓁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 当时蓁蓁在想,这难道是上一世的因果轮回吗?就算她不想招惹,不想牵扯,上一世的仇恨和怨念,还是一点一点的浮出水面。 让她连逃不逃不掉。 只是幸好,结局是扭转了的。 …… 萧菀这时候,正在沐浴。 修竹院里面没有服侍的丫鬟,阴森森的跟个鬼院子一样,这一点,萧菀是早就已经体会过的,所是在这个时候,她也能习惯。 以往在家中沐浴,最少也有两个丫鬟侍候着,但是在修竹院,做什么都要自食其力,萧菀猛然抬手拍了一下水面――巨大的水花溅起,湿透了整个屋子。 她这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嘛?嫁个人,竟然要自己伺候自己了,这哪里像话! “怎么了?”谢南骥在外屋听见声音,还以为她发生什么事了,心下一急,便想也没想,就冲了进来。 萧菀整个身子沉在水里,看着面前着急推开了门的谢南骥,眸子一睁,反应过来,怒道:“出去!” 萧菀此时未着寸缕,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开来,浸在水里,一缕一缕的粘在肩上,水滴顺着脖颈和锁骨在慢慢的往下滑,素净的脸上,却满是怒意。 谢南骥在那一刻,竟是破天荒的呆怔住了,而后反应过来,诡异的红色已经从脸颊染到了耳后根。 他慌神了,随意的点了点头,将目光迅速的别开去,然后转身就走了出去。 两下很大的步子,甚至在踏出门的时候,有那么一下狼狈的踉跄。 完全没有平时的淡然和平静。 那雪白细腻的皮肤,素净的未施半分粉黛的小脸,在乌黑长发的掩盖之下,显出一种格外的娇柔和妩媚,方才见到的画面一幕又一幕的在眼前闪现,让人的心,像小兔儿一般直跳,根本就静不下来。 其实萧菀也没有真的生气,她就是一时反应,才怒了那么一句,谁知道谢南骥竟这么听话的真的走了。 而且还走得那么快,就跟看见了什么凶神恶煞的东西一样。 他要不要这么“自觉”! 这厢萧菀洗的也差不多了,从水里站了起来,心里忿忿,咬牙切齿。 她随手拿了一件白绸素锻寝衣穿上,然后伸手去找自己的鞭子,却是四处都摸到了,也没找着。 不会啊……萧菀皱着眉疑惑,她记得洗澡的时候明明就放在这里了,怎么会这么一小会的工夫,就不见了呢。 萧菀带着疑惑的目光,在净室内四处打量。 忽然间,她在一堆大红喜服下面,看到一个闪着微弱光芒的手柄。 是她鞭子上的宝石! 于是萧菀伸手去拿,一把握住手柄,向上一扬,但手上力道过大,鞭子带起的凌厉风声,猛然之间,打灭了净室里唯一燃着的一盏灯。 整个屋子,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萧菀的面色却是瞬间变得煞白。 虽然她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似乎没有什么是能够制住她的,但她偏巧,怕黑。 黑夜就像野兽无尽凶猛的大口,将人整个的吞进去,抽皮扒骨,然后连渣渣都不剩下,却偏偏无法反抗。 萧菀越发的握紧了手里的长鞭,绿色的宝石在黑暗之中散发幽幽的光芒,让人心里越发的慎得慌。四处静悄悄的,只有院子里的竹林,随着风发出“沙沙”的声响,修长的竹叶印在窗叶之上……所有的一切,都渲染着一副可怖的景象。 萧菀连身子都开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谢南骥,谢南骥。”她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张着嘴巴,尽量的放大了音量,喊了两声谢南骥。 可是并没有回应。 萧菀开口,又叫了两声,还是没有反应。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究竟去哪儿了,怎么会怎么喊都没回应呢……萧菀越想,心里就越害怕。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于是,过了一小会儿,见还是没有动静,于是她凭感觉朝着门的方向,一咬牙,一握紧,然后拔腿了跑了出去。 ――正好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萧菀额头被狠狠撞了一下,自然吃痛,当即没想那么多,手上鞭子一挥,鞭身就打了出去。 并没有打在皮肤上沉重的闷声。 反倒是手中的鞭子被狠狠一扯,手柄就从她手中滑落,转而一下,鞭子倒是缠到了她身上来。 只轻轻的碰了一下,然后鞭身一软,就落了下来。 似乎还带了什么东西滑下。 屋里的灯同时也亮了起来。 面前是谢南骥,他手中还握着萧菀的长鞭,此时再看向面前的人时,面色淡然了不少。 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样子……也不知道他刚刚去哪了。 萧菀刚刚的确是惊吓到了,一直喊谢南骥没人应,害得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鼓着勇气跑出来,看见谢南骥,就跟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 眼角都闪了泪光了。 她伸手去抱她,轻轻的抱住,然后将头埋了下来。 就这样,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许久之后,萧菀才抬头,有些不悦的将房间打量了一番,闷声道:“你这地方也太黑了,难道是谢家克扣,连根蜡烛都不肯给吗?” 当然不是。 谢南骥只是觉得,点太多的灯费时费力,还麻烦的紧,反正只有他一个人在,倒不如只点一根,简单,省事。 谢南骥想,他确实应该考虑,是不是要多放些蜡烛才是,不然就依她这么怕黑的…… 一阵凉风吹过,萧菀感觉身上有些凉飕飕的。 她下意识的往下看去。 却发现――她的衣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掉落,因着刚刚沐浴完,她连小衣都还来不及穿。 ……是刚刚谢南骥的那一鞭子!萧菀很快就想明白了,定是他刚刚用一鞭子,脱了自己的衣裳。 第九十六章 “坑爹” 屋子里随即又是一道鞭子划过空中凌厉的声音。 迅速,尖利。 萧菀当然是不甘服输的。 拿她的鞭子,还脱她的衣服,这当然是不能忍的,于是她也转了两下鞭子―― 只是不敢下狠手,鞭子挥过去,鞭头一转,只勾下了腰间的玉带。 谢南骥之前心情躁动,便去书房待了一小会儿,顺便就换了一身常服,月牙色的锦衣长袍,以镂空玉带束在腰间,头发半散,以一把玉梳别在脑后,眉目清俊间,面色淡漠。 此番玉带掉落,衣裳散开,从脖颈往下,是雪白的胸膛。 萧菀的目光明显一顿。 她把鞭子扔开,垂眼间,眸中闪现一抹玩味的笑意,唇角微扬,上前走了两步,拦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了上去。 冰凉的嘴唇,冰冷的身体。 萧菀出嫁之前,母亲就给她看过一本小册子,嘱咐她要好生看完才行,那册子里面的男女之事,一样一样画得极其清晰,甚至是有各种方式和花样。 反正萧菀不是什么脸皮子薄的人,既然马上要成亲了,那必是要经历这些的,所是就拿了那个小册子,认真的从头看到了尾,甚至还仔细的研究过了。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于是萧菀伸出舌头,在他的唇角打着圈圈,软软糯糯的香味,是专属于女孩家的味道,身子紧紧的依上去,一双手也没闲着,摸进衣裳里头,贴着腰间慢慢往上―― 谢南骥身子一紧,伸手将佳人抱在了怀里,女孩家儿滑溜溜的后背,细腻的很,那一瞬间,所有的冲动热血,似乎都涌了上来。 冰冷的身体和心,在一点点的融化。 谢南骥身子往前一压,就将人压在了床榻之上。 接下来,就是更加猛烈的进攻伐掠。 萧菀听着耳边传来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眼角余光瞄见,面前人的脸色染上了绯红一片,她却忽然停下了动作,双手勾了上去。 “问你一个问题。” 萧菀在他耳边咯咯的笑,身子越发的贴了上去,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要是下一次,我踩了你的香兰笑,你会如何?” 对于上回谢南骥为了一株药草就和她动手的事情,萧菀始终耿耿于怀。 不就是一根破草吗,那有什么的,而且她踩了一脚,也没什么事,至于让他那么大动肝火的吗? 药草于谢南骥,那就是生命。 他顿了顿,嘴角弯起一抹细微的笑意,而后张口,说出了让她满意的答案――“只要是你想要的,都给你。”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84节 一株香兰笑,又算的了什么。 萧菀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勾了手,将身子软软的贴了上去,唇角蜜意,从脸颊流连到脖颈,再往下…… 本来浑身韧劲,此时床榻之上却满是柔软的姑娘……待进入之时,萧菀却是急得满头大汗。 “错了错了,不是这里,不是这里……” “你快一点……疼……” 一江春水向东流。 …… 孟家之前是大皇子一派,皇位之争大皇子处于下位,他失势之后,便被派去了封地,那他之前在临阳城所留下的派系,自然也是被一一清扫。 孟家支持大皇子,本算不得出头显眼,可还是受到了波及,孟大人从尚书位连降三级,权力大大的被削减,孟氏从世家大族,变成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门第。 女儿和侄子都接连出事,本已经给孟家罩上了一层阴云,这日却又有消息传来,说孟画鸾在谢府后院里持刀行凶,上了好些个的下人,还差点,伤了谢家的两位夫人和公子。 最后抬回来的,是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 听说,人还是小郡主杀的。 别说是小郡主了,就算是谢府随便一个下人,他们孟家也没有敢还嘴的份,反而是要,一个劲的道歉求原谅。 树倒猢狲散,他们如今,都不过如此。 孟家唯一一个还能伤心流泪的,也就是孟夫人了。 短短的几个月,她的头发就全部泛了白,一双眼睛,哭得完全肿了,整个人老了二十岁不止。当孟画鸾的尸体被抬回来,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怔怔的看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两个女儿,都没了。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就这么两个女儿,本来还盼望着她们能嫁到好人家,荣宠富庶,也能帮衬着家里边,谁知变故却是一遭接着一遭,到如今,是她都无法再承受的了。 只是孟夫人如今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孟大人也管不了多少,这个家算是这样毁了,而且,全毁在了谢家上面。 造孽,真是造孽! …… 谢家大宅,一片其乐融融。 这一家人聚在一起用饭,老夫人坐在最上头,下头是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全都齐全,老夫人光是看着,就满心欢喜。 这可真好啊,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日子呢也都过的和和睦睦,没有什么,是比一家人在一起还要更开心的了。 “嗯嗯――”大宝在一旁由七弦抱着喂饭,却摇头又拍着手,一个劲的朝着谢南瑾喊。 几个月大的婴儿,只知道哼哼唧唧的,此时闹着不吃饭,也不知道是为何。 七弦拿了个小凳子在小榻旁坐着,手里拿着一柄精致木雕的勺子,盛着小米糊熬成的稀粥,看了看大宝,又看了看蓁蓁,一脸无奈。 大宝生来便要健壮一些,也更闹腾,平常若是喂奶,只吃一点点,反倒是这些小米熬成的米糊糊之类的,他更喜欢吃,所是每次,蓁蓁都换着花样,给他弄小米糊吃。 这厢吃着吃着,也不知道又怎么了。 大宝张着嘴巴,还在咿咿呀呀喊个不听,好像谁再不理他,就能直接跳出来一样。 蓁蓁这当娘的,仿若看透了他的意图,转头,给谢南瑾使了一个眼色。 谢南瑾无奈,只能点点头,对七弦说道:“把他抱过来吧。” 这小子,除了坑爹还会做什么? 七弦只好俯身,小心的将大宝抱起,走过来,在一旁站定。 谢南瑾伸出手―― 七弦刚开始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慢吞吞的将大宝交到了谢南瑾手上。 谢南瑾这个持刀握剑的糙汉子,本来是不会抱孩子的,所以之前每次他一抱大宝,大宝就哭,后来他意识到是自己抱得方法不对,就暗地里偷偷向奶娘请教了。 堂堂安南大将军,向一个奶娘请教……如何抱孩子! 这说起来若是让旁人知道了,怕是会瞠目结舌,讶异的不敢相信。 但确实是有用的,至少现在他再抱大宝,大宝不哭也不闹了,有时候舒服了,还会乖乖的,咧着嘴朝他笑。 大宝伸出小胖手来,拍了拍谢南瑾的手臂,然后“嗷嗷”的喊了两声。 活生生一副在驱使自家爹的样子。 谢南瑾只能乖乖被驱使。 他从七弦的手里接了小瓷碗过来,拿起勺子,在碗里搅了几圈后,再勺了一小勺米糊,送到了大宝的嘴里。 大宝乖乖张嘴,小口小口的用牙床磨着,慢慢的磨完了,咽下去,然后大眼睛骨溜骨溜的,微张着小嘴,继续看着谢南瑾。 谢南瑾便又喂了一口。 旁边的谢南骐给媳妇夹了一口菜,然后眼角余光扫过自家大哥,顿时身子一僵,难以置信。 他英明神武,高大威猛的大哥,带着一个小婴孩,喂饭喂的有模有样,重点是怀里那一个,弯着嘴唇,笑得还挺开心。 似乎挺乐意被爹爹喂的。 谢南骐默默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虽然他大哥现在的脾气收敛了许多,不会再动不动朝他抽鞭子了,但是,太过造次的事情,他还是不敢做的。 毕竟大哥的鞭子在腰间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抽出来。 “小菀,昨天的事,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谢谢。”戚嫮儿吃好了,放下筷子,感激的看向萧菀,说道:“要不是你的话,我们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在那样的情境下,一片慌乱,如果不是有萧菀制服了那人的话,那个疯子……恐怕什么都干的出来。 “没什么。”萧菀连连摇头又摆手,嘴里还含着一块糕点,含糊着说着,才好不容易咽了下去,接着道:“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的,而且,举手之劳。” 萧菀抬头,弯着眼睛朝她笑。 她一向大大咧咧的,确实觉得这不算什么,就算那天有危险的不是她们,她也照样会去救的。 “你别谢她,亲兄弟还得明算账。”蓁蓁扣了扣桌子,淡淡道:“得质问质问,她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我……我能做什么。”萧菀支支吾吾的,低头扒了一口饭,不说话。 “这个。”蓁蓁从七弦手上拿了一个项圈过来,然后递到萧菀跟前,说道:“暗器做的不错,倒是能考虑,给我也来一个。” 第九十七章 开荤 萧菀虽说是出于好意,但就是行动太鲁莽,轻轻一按小扣就能出的暗器,放在这么小的一个婴孩身上,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吗。 “这是我拿错了。”萧菀将项圈拿了回来,面露尴尬,只能解释道:“本来是给团团准备了另一个的,很好看的……但是我一不小心,就装错了盒子。” 萧菀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 其实萧菀也是后来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送给团团的项圈拿错了,那个是失败品,有点危险,所以想着去拿回来,谁知道,这还来不及去拿,就发生了大婚之日的那桩意外。 “二嫂,实在对不起。”萧菀默默的把手放下去,手腕一转,将项圈藏进了衣袖之中,尴尬的朝戚嫮儿和谢南骐笑了笑。 “我下次,下次一定做一个隐蔽一点的!”萧菀面色一转,抿着唇想了想,忽而斩钉截铁的说道:“到时候,给大宝小宝,还有团团都各一个。” 萧菀想,她需要再研究一下,怎么把暗器的开关制的更隐蔽方便一些,当然,杀伤力也要更强。 “好了。”谢南骥默默的将萧菀拉了回来,低声,淡淡说道:“快吃饭。” 老夫人还在上头坐着呢,她喜欢温婉大气,知书达礼的女子,而不是整天把兵器挂在嘴巴上打打杀杀的。 谢南骥就是想提醒萧菀,别总是大大咧咧的把什么都不放在心里,老夫人面前,还是要收敛些。 可不能让媳妇一嫁进来,就被婆婆嫌弃。 “你拉我做什么?”萧菀正在兴头上,可手一直被谢南骥拉着,扯了几下没扯回来,就回头轻睨了他一眼,突然发现,谢南骥面色不太好。 萧菀身子一顿,疑惑的看着他,不理解他的意思,就使了好几个眼神过去。 蓁蓁只好出来打圆场。 “我方才收到了帖子,说是南湖三日后举办游湖会,都是内学堂的人。”蓁蓁及时把话头给转移了,笑着说道:“咱们要不要一起去?” 萧菀和阮蓁蓁,之前都是内学堂的学生,说去的话,自然都是去的。 “好啊。”萧菀爽快的点头,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她早就想去凑凑热闹了,再说起来,内学堂的那拨姐妹,她也很久没见过了,能聚一聚,倒也是很好的。 “嫮儿,一起去吗?”蓁蓁偏头问戚嫮儿。 蓁蓁觉着,正好可以把这看做一个机会,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 戚嫮儿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一直待在家里,没能进去内学堂进学,说起来她也觉得有些遗憾,毕竟整个临阳城的贵女,都在内学堂,而她去不了,似乎就像和大家脱节了一样。 “可以吗?”戚嫮儿的眸子亮了亮,犹豫的反问道。 “当然。”蓁蓁点点头,看得出戚嫮儿对此有兴趣,便劝道:“正好这几日天气不错。” 秋风阵阵,清凉舒爽。 出行游湖,最是适合。 “好吧。”戚嫮儿本是有些犹豫的,但是谢南骐凑在她耳边说让她去,她想了想,自己确实许久都没有出过门了,确实该出去走走,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看你们三个处的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一家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能都在一起,和和睦睦的。”老夫人看着自家三个儿媳妇相处的这么好,脸上笑意满满,伸手去,将团团抱了过来。 团团闭着眼睛,睡得正熟。 老夫人把他抱在怀里,慢慢的晃悠着,可喜爱的紧,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团团的脸,复而笑道:“这孩子长得,跟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老夫人想起以前那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家伙,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学会互相咬对方了,现在一眨眼的工夫,都就长了这么大,连孩子都有了。 岁月流逝,还真是一点都不饶人啊。 谢南骐听见这话头都大了,已经很多人都这样说了,现在连他亲娘也这样说。 他当时想,那小子长那么胖,除了一双眼睛外,身材一点都不相符。 “是,是挺像。”谢南瑾忽然开口插话,道:“一样胖!” 谢南骐只能笑着打哈哈,连连点头道:“是,是,我儿子嘛。”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85节 …… 一直到吃完了饭回正则院,大宝都是黏着让谢南瑾抱,黏着,就不肯让他放下。 蓁蓁只好去哄他。 “大宝乖,爹爹还有事,娘抱你好不好?” 大宝疑惑的看了娘亲一眼,又转了目光回来看了眼爹爹,小胖手却悄悄伸出去,拉住了谢南瑾的衣袖。 明显就是不想离开。 “大宝。”蓁蓁板着脸,佯装生气的看着他,说道:“你看小宝,比你乖多了,再这样下去,娘就不喜欢你了。” 大宝虽然听不懂,但他能察觉到娘亲生气了,委屈的扁了嘴,眼眶里瞬间就含了泪。 这可是好本事啊! 敢情还会博同情了是吧,这小子才这么丁点大就会和她耍心机了,蓁蓁不理睬,只继续板着脸,然后,给谢南瑾使了个眼色。 谢南瑾这五大三粗的,好不容易自家儿子这么愿意和他亲近,想着多抱一会儿也没什么,小豆芽似大的人,一点重量也没有,抱久了,也不累。 “不能惯他,再惯下去成什么样子。”蓁蓁想,虽然大宝现在还小,但是他早慧,有些事情看在眼里,还是会懂一些,以后继续赖下去,那教都教不好了。 蓁蓁伸出手来,放柔了声音,说道:“要不要娘亲抱,要是不要的话,以后就再也不抱你了。” 大宝眼珠子转了两下,看着蓁蓁,怔了一会儿,缓缓放开了抓着谢南瑾衣袖的手。 于是蓁蓁伸手将他抱了过来。 蓁蓁抱着他,哄了好一阵,才将人给哄好了,这睡了过去,便让七弦抱他回房了。 送走了小祖宗,蓁蓁才松了一口气,动了动胳膊,抱怨道:“以后你得好好管管你儿子,这样下去不行。” 谢南瑾在她身后坐着,伸手按上了她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揉了起来,力度正好,倒是舒服。 “没事。”谢南瑾忽然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蓁蓁愣了一下,才回过头来,反问道:“什么?” 谢南瑾面色淡然,笑意微妙,一手按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却已经顺着衣襟滑了下去,伸到了两团滑腻的雪白之间。 “惯着又怎么?”谢南瑾的手继续往下,蓁蓁却也没拦着他,只任着他乱来了,确实是素了这么久,就连她……也有些想了。 “不能惯着!”蓁蓁忽然按住他的手,斩钉截铁的说道。 谢南瑾点头笑了笑,眼角弯起,另有深意,却没有再说话。 她拉住他另一只手,环住了自己的腰,纤细的腰肢正好够他一手握住,然后身子就贴了上去,低低的笑着在他耳边说话,不晓得在说些什么,接着,另一只按着他的手,也放开了来。 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极致尽底的诱惑。 蓁蓁难得的,会这么主动。 更何况忍了这么久,谢南瑾早就是箭在弦上了,一手握住纤细的腰肢,一手游走在雪白滑腻之间,更加的猛烈的向城池禁地伐掠。 许真是因为旷了许久,蓁蓁这一回,竟是格外大胆。 待之后连她自己想起来,都不敢相信,为何那时候,要主动的坐了上去。 只不过她的体力实在太不行了。 好不容易才进去了,蓁蓁动了几下腰,腰就有些酸了,停下来,想休息一会儿。 就这么点小荤小菜的,哪里能满足谢南瑾,他双手捏住她的腰,身子往上一压,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便再也忍不住了。 蓁蓁揽着他的脖子,浑身汗水涔涔,纤细的腰肢拱起如同虹桥,雪背衬着鲜红的纱帐,锄头一般越发往深的掘着,直到身子来回止不住的颤抖…….春水乱颤。 谢南瑾咬着她的耳朵,哑着声音,缓缓说道:“你不也是我惯大的吗?” 蓁蓁反应过来,脑子就轰的一声炸开了,嗡嗡的响。 敢情他之前说惯着大宝也没事就是想说这个呀,也太阴险了! 太阴险了――蓁蓁咬牙切齿。 蓁蓁伸手想打他,可是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抬眼,用眼神的凌厉扫视着他,偏偏谢南瑾就这么看着,也没反应,就是依旧带着笑意。 和他生气是没用的,于是蓁蓁躺了下去,喃喃道:“我腰疼……” 之前怀着孕的时候,她身子娇,经常站一会儿的就喊着说腰疼,谢南瑾每回惯着她,说要揉就给她揉,揉久了之后就掌握住了力道,而且他掌心总是炙热,按在人身上,总是舒服的。 于是谢南瑾抬着她的身子往自己身上移了移,伸手放在她的腰间,一下一下的轻轻按揉着,蓁蓁闭上眼睛,就只管享受了。 吐气如兰的呼吸在他耳边缓缓而来,轻轻的一声“嘤咛”,软糯娇嗔,顿时又撩了一把火。 原本还覆在腰上的手,就慢慢的往下去了。 蓁蓁已经累得不行了,只能轻轻喘着气,接着便任由他去了。 第九十八章 南湖之行 九月十二这天,临阳城的一场游湖会,连带着让整个街道,都热闹了起来。 于大胤来说,女子进学本就是罕见,唯一有的例外,也就是宫里头太后亲自创办的内学堂了,但是,那金贵地,只有有头有脸的贵女,才能进去。 其余没什么背景后台的,看看就好。 而今日南湖的这一场游湖会,几乎所有内学堂的女子都会来,齐聚一堂,说起来,也算是一场别样的盛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才顺着树叶的缝隙洒下,朦胧的雾气缓缓散开来,弥漫在整个临阳城里,从各个胡同小巷里驶出的许多马车,装饰华丽,一看就是各家贵女们的马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形成一道五颜六色的洪流。 都是些金贵的人,大街上的人瞧见了,多半都是要让一让,瞻仰瞻仰的。 毕竟还有那么多适龄未嫁的贵女,自然也有些人打着算盘在想,若是能攀上那么一个,得到青睐,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谢家一共有三辆马车,巳时从府邸出发,排成一排,缓缓而行。 最前头坐着的是阮蓁蓁,依次往后,便是戚嫮儿和萧菀了,因着出来一趟人多杂乱,所是她们只带了几个贴身丫鬟。 大宝本来在家里闹,蓁蓁就让谢南瑾哄着他,和他玩,那小家伙一有爹就忘了娘,窝在谢南瑾怀里,整个乐呵呵的,连娘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快到南湖的时候,一行行的轿子马车挤在一处,行动的越发缓慢了起来。 这时候,谢家人的优势,就在这拥堵的时候,充分的发挥出了它的作用来。 后面堵得心浮气躁的一众贵女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带着谢府标记的马车从一旁扬长而去,虽然十分羡慕,但除了羡慕,也没其它的办法了。 谁叫如今在临阳城中,谢家是独一家的氏族,有点特权,那是无可厚非的事,旁的人,也没法说些什么。 …… 南湖游玩一行,是宫里人举办,说白了,就是打着太后娘娘的旗号,其中内里具体如何,外人也不晓得其中明细。 不过光看南湖的布置,水榭亭台,倒是费了一番心思。 这里的两处亭子,遥遥相对,中间一条游廊相连,游廊旁边,都摆了时令的花儿,姹紫嫣红,花瓣层层叠叠,随着微风缓缓拂动,瞧着,便很是好看。 湖面上停着最多的,自然就是用以游湖的小船了,红橙黄绿,样样颜色,看的人眼花缭乱,大抵一看,有二三十辆之多, 而亭子占地面积颇大,一半在平地上,一半在湖面上,亭中颇有章法的摆了几方石桌石凳,桌子上是精致摆盘的水果和糕点,方便贵人们游湖累了,能有一处休息之所。 出发早的人,也是早就已经到了的,就在亭子里坐着等人来齐全。 当然,来的最早的,就是内学堂的女傅――蔻长歌。 她今日一身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头上简单的戴了个翡翠珠子缠丝赤金簪子,妆容淡雅,静静的在石桌旁坐着,面前沏了一杯茶,还在袅袅的冒着热气。 陆陆续续有女子走了进来。 最前面的女子一身粉红折枝花卉褙子,清净秀丽,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向蔻长歌行了弟子礼,恭敬道:“见过女傅。” 这名女子叫做姚琼,是太学博士姚大人家的二女儿,家学渊博,乖巧懂事,是整个内学堂最认真努力的学生,也是蔻长歌的得意门生。 后面还有三名女子,跟在姚琼后边,同样向蔻长歌行了礼:“见过女傅。” “不必多礼了。”蔻长歌摆了摆手,抿了一口茶,抬头朝她们笑道:“这不是在内学堂,不用行弟子礼,一切从简就好。” 她的年岁比她们也大不了多少,说起来,就是姐姐一般的存在,而且这一番出来,本就是为了游玩的。 见她们几人还在面前站着,蔻长歌向旁边点头,轻轻笑着道:“你们都坐下吧。” 不似平常在内学堂时的色厉内茬,蔻长歌的语气和神色都温和了不少,面上甚至带着难得的笑意,这让一帮内学堂的学生,都感到很是意外。 既然一向严厉的蔻女傅如此随和了,她们几人也没什么好拘束的了,互相点了点头,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下了。 这季节天气凉爽,光是坐在这里,聊聊天,看看景色,再有糕点吃着,怎么说,也都是惬意的。 姚琼就坐在蔻长歌身边,身子挺得很直,两腿并拢,一手放在大腿上,一手摆在石桌的茶盏前,微微垂眼,什么话也没说。 “那马车怎么是从这边进来的?”明烟拿了一块糕点,目光却在亭子外头四处晃荡,刚要一口咬下去,忽然就发现,有几辆马车,从一旁的小道过来了。 按正常来说,都应该是从正头大门进来才是。 “那好像是……”杨宝璐站起身,又往前走了几步,眯着眼睛仔细看去,才犹豫说道:“是谢家的马车吧。” 因为正门人太多,太挤,所以才特地让谢家人从侧门小道进来了。 “三辆都是一样的徽记,我猜……”明烟想了想,一拍手,道:“一定是谢家那三位夫人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蔻长歌拿着茶盏的手,明显晃动了一下。 目光往马车驶来的方向瞄了一眼,眸光之中,轻轻颤动,顿了一下,随即就将目光收了回来。 仿若无事。 “谢家如今风头无俩,又是喜上加喜,能嫁进谢家,谁能说,她们不是命好呢。”郑嘉月托着下巴,悠悠的叹着说道。 她也十五岁了,家里边这些日子,在着急给她寻着婚事,但是看过了许多,却没有能满意的。 先前的时候,她有幸见过谢家的三位公子,皆是一表人才,丰神俊逸,她想,若是能嫁给其中一位那都是极好的,虽然他们都已经娶妻了,但她郑嘉月作为庶女,就算是为妾,也不是会吃亏的事。 可是这些,她也只能看看。 郑嘉月看着那马车缓缓朝这边驶过来,不由就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人比人,不如人。 “你呀,也别想这些了。”明烟出声,小心提醒郑嘉月,低声凑到她跟前说道:“你忘了画芷和画鸾,都是怎么没的吗?” 声音虽小,却足够让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86节 郑嘉月张口“啊”了一声,然后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提到这,杨宝璐的面色也有些不自然。 孟家两姐妹的事,她们临阳城这个圈子里的人,多少也都知道一些,特别是杨宝璐,先前和他们还是很好的姐妹,对于她们的事,一直都是心里的一根刺。 “那还不是她们谢家人仗势欺人,一个个眼高于顶,连人命都可以随意践踏。”一直沉默着的姚琼突然出声,说话的时候,余光往蔻长歌那边瞄了好几下。 似乎是在替她打抱不平的样子。 蔻长歌自然听见了他们所有的谈话,但是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一直静静的喝着茶,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 剩下几人听见姚琼这样说,心里各有想法,多是抱怨与不愤的,但是都不敢像她这样直接说出来,于是便转过了头去,接着将话题岔开了。 …… 谢家的马车在亭子旁边停下了。 蔻长歌一行人就密切注意着这边,见马车一停下,几人就急忙起身来,走下了亭子。 谢家的三个,也都掀开马车帘子走了出来。 “三位夫人还真是来得早。”蔻长歌在她们面前五步远的地方站定,笑得一脸淡然,然后往旁边一侧身,恭敬道:“三位夫人请。” 阮蓁蓁也点头,朝她回了一个笑容,倒也是没说什么,直接就走了进去。 戚嫮儿和萧菀都不喜蔻长歌,两个人自然是各自有各自的理由,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也没什么非要撕破脸的事情,于是两人皆是面色淡淡的,跟着阮蓁蓁直接走了进去。 倒是未曾投目光往蔻长歌这边。 他们互不侵犯干涉,便已是最好的安定所在。 “现在人陆陆续续的在路上,还没来齐全,几位就先在亭子里坐会儿,待临近午时时,再一起上船,游湖。”蔻长歌俨然一副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的样子,走在最前头为她们几位带路。 “因为人员的安排的问题,所以没能将三位夫人安排在同一艘船上。”蔻长歌在亭子里站定,回头来,抱歉的朝后面的三个人笑了笑,说道:“你们不会介意吧。” 没有把她们三个人安排在同一条船上? 蓁蓁怔了怔,突然垂了眼,开始思考起蔻长歌有什么意图,毕竟说安排在同一条船上,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可是她却偏偏要把她们分开了来。 “当然不会介意了。”没等蓁蓁回答,萧菀已经笑着答道:“都是内学堂的姐妹,安排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当然是没问题了。” 萧菀说完,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蔻长歌。 第九十九章 讽刺 萧菀这是明显的警告。 蔻长歌是她的师傅,她在她手上进过学,也受了她传授的知识,这没错,她也不否认,但这并不代表她要像旁人一样毫无理由的尊敬她。 如果是磊落大方,表里如一的女傅,那自然是要恭恭敬敬的行上弟子礼,唤上一声师傅,处处尊敬着,但若不是……她又何必再对她客气。 从一早她就知道蔻长歌是什么样的人,表面上知书达礼,满腹诗书,受太后直令,为内学堂女傅,可是暗地里却不晓得做了多少的腌攒事,自恃清高,装模作样,迂腐至极。 书读多了有什么好,像她蔻长歌,还不是道貌岸然! 更何况萧菀身为郡主,性子本就要比旁人烈一些,眼高于顶,不把一些人放在眼里,是自然的事。 “今儿有些燥火,总觉着心里憋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得多喝些水才行。”萧菀这样说着,抿了抿唇,然后拉着戚嫮儿和阮蓁蓁过来坐下。 因着多留了个心眼,她特地寻了一处离蔻长歌较远的石桌。 萧菀倒了一杯茶,咕咚一口就给灌了进去,稍稍的润了口,却还是渴,于是又连倒了三杯,一股脑的,全喝了进去。 这才缓解了一些。 “朝夕,你过来。”萧菀向身后的侍女招了招手。 萧菀身边的人,倒是看着就与她是一般风格,一身青杏色绣竹叶梅花领衣裳,腰间一宽腰带,紧紧相缚,发髻干练简洁,面上未施半分粉黛,却依旧清丽精神,再仔细看,她腰间隐秘处,还带了一把匕首。 短小,而锋利。 一看就是好东西,许是萧菀特地为她备下的。 朝夕上前两步,然后站定,在萧菀身边俯下身来。 萧菀一手捂着嘴巴,嘴唇微张,同她说了两句话,朝夕点点头,表示她已经明白了,然后便退了下去。 “我这几天瞧着,妙云做事认真仔细,不像我身边这个,毛毛躁躁的,总不省心。”萧菀一边朝着妙云笑,话中皆是抱怨,然后对戚嫮儿说道:“正好今日在外头,不然――” “你把妙云借给我一日,朝夕呢,就暂时给你了。”萧菀提议道。 其实萧菀这样做,并不是什么无来由之举,反而是经了考量的,出了谢家府邸,难免会出现些意外,不防着,是绝对不行的。 而朝夕会武功,让她在戚嫮儿身边,能时刻保护着她,这是最好的选择。 戚嫮儿怔了怔,抬眼去看萧菀,一时同她的目光对上,眼底盛了满满的笑意,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睛。 戚嫮儿随即也朝她笑了笑,然后,点头。 她知道萧菀的意图。 “你给了朝夕出去,不得给我一个?”蓁蓁喝了一口茶,然后开玩笑似的同萧菀这般说道。 “倒是可以。”萧菀知道她在说笑,却还是煞有其事的答道:“只是我今天出门,只带了她一个,不然,就把我给你吧?” 蓁蓁随是嫌弃的摆了摆手。 另一边,蔻长歌依旧淡然,目光缓缓扫过去,注意着来往的人,待见着又有轿子停下,便起身走了出去。 姚琼自是跟在她身后。 她往戚嫮儿那边看了一眼,随即收了目光回来,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女傅,我――”姚琼话还没说完,蔻长歌就轻轻摇了摇头。 姚琼只好及时的闭上了嘴巴。 …… 午时未到,人便已经来得齐全。 两个亭子里边,此时皆是临阳城的贵女和她们的丫鬟,粉蓝亮丽,珠钗环绕,算得是一处好风景。 内学堂的学生,大抵来了有二三十名,虽说都是在一处进学,但也都三三两两的分了拨,各自的几人在一处说话,偶尔便有畅快的笑意传出。 只是这笑声,说不上来是真的畅快,还是不过在假意附和。 毕竟众人各有心事,一众贵女,皆是如此。 “今儿天气不错,恰巧这时候又起了风,凉爽宜人,要是各位没什么其它问题的话,我们便出发吧。”姚琼站在前边,淡淡笑着,对众人说道。 她是蔻长歌的得力助手,这些事情,大抵都是由她来安排的。 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算是应下。 一条船上坐四个人,船的上头,搭了篷子,缀以琉璃华饰,散散的垂下来,微风拂过,带起琉璃相撞的清脆声响。船内设了几个小几,上面多摆了些茶水糕点,倒是精致小巧,符合小姑娘家的胃口。 游湖之人,大多在船头坐着,便于观景,若是累了,便可去小篷里头,稍作休息。 蓁蓁今儿个精神头很足,于是就在船头处站了一小会儿,七弦就在她身后,偶尔同她说一两句话。 其余在同一条船上的三个人,在船尾坐着,各自观赏着秋日的这番景色,倒是也没互相说什么话,只不过是不愿意同阮蓁蓁待在一处罢了。 传言惹了她的人,皆是没有好下场,她们这厢离她远一点。也不过是怀着明哲保身的意思。 “夫人,您累不累,要不要去里头歇息一会儿,再吃点东西?”七弦瞧着蓁蓁也站了这么久了,想着该累了,便如此问了一句。 “没事,我想站会儿。”蓁蓁摇头,淡淡回道。 外面空气好,就算是站着,也让人心情舒畅。 既然夫人已经这样说了,七弦自然没能再说什么,点点头,就退到了一边去。 …… 萧菀上的是最后一条船,所是在这长长的一道列队中,她坐的船,在最后一个。 最后一条船上,除开萧菀之外,还有蔻长歌,姚琼,和杨宝璐。 “女傅近来可好?”萧菀斜斜的倚在船头,偏头看着正坐在她身后的蔻长歌,笑道:“前些日子团团的百日宴,好些姐妹都来了,倒是女傅你,不见踪影,这是不给面子啊!” 话中的讽刺之意,溢于言表。 蔻长歌没有答话,反倒是姚琼略显不忿的接话道:“女傅最近身子不适,连出门都极少,百日宴什么的,当然去不了。” “借口吧?”萧菀冷笑了一声,似不屑的,吐了三个字出来。 “萧菀,你放肆。”姚琼微斥了一句,上前一步,瘟怒道:“作为学生,你该是用这种语气,和女傅说话吗?” “哪种语气?”萧菀状似不明,疑了一声,然后抬头,朝着蔻长歌笑:“对应该的人当然就用应该的语气。” “姚琼。”蔻长歌睨了她一眼,示意让她住嘴。 姚琼咬着下唇,恨的牙痒痒,可是女傅吩咐让她别说话了,她也实在不敢多说,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姚琼跟着蔻长歌在篷子内坐下,帘子才一放下来,她就忍不住了,低低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女傅,萧菀如此的出言不逊,您何必一再忍让。” 她实在是不明白,蔻长歌的女傅之位,是太后亲授,而且当初懿旨颁下的时候,太后说了,内学堂之中,无论皇亲贵族,高低贵贱,皆是一视同仁,听从女傅之令,所以,就算她萧菀是郡主,也没有在女傅面前放肆的道理。 “鲁莽之人,何必要同她起些口舌之争,惹了自己不快不说,倒还让她出了气,看了笑话去。” 话是这样说,但蔻长歌她心里又何尝事舒爽的,这些年来,就算她做了再多的努力,都无济于事,于是当那些无法实现的事情变成了期望,最后凝成执念,就再也放不下了。 谢南骐就是她心里,最深的那一道执念,是心口抹不去的朱砂。 这世上,怎么会还有人,比她更爱他,不会有了,永远都不会有了。 当初在漫天的风雪之中,她坐在车上,掀开帘子,远远的看见那人白衣胜雪,面容俊逸,踏着湖面,破冰而来。 就那一眼,风姿俊逸,永远映入了她的心底。 之后,便再也放不下了。 “那……之后的事情……”姚琼凑到蔻长歌的耳边,十分犹豫的说道。 “之后的事情,自然是该怎么做,就这么做。”蔻长歌的声音中,带了隐隐而发的笑意,让人听了,心里一阵阵的发慎。 姚琼抬头,正好对上蔻长歌眼底的笑意,愣了一下,然后,也笑着点了点头。 “你放心,这不是什么大事,就那么会儿的工夫,便够了。”蔻长歌压低了声音,如此说道。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87节 话语之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本来,她能等,无论多久,只要她想,就可以等下去。 可是前些日子家里边传来了消息,说是给她订下了婚事,对方是新晋状元郎,这一回,她想再拒绝,却已经没有了让她退后的余地。 十八了,她已经十八岁了,如果再不嫁的话,那之后,就变成赖在家里的老姑娘,不但会受众人耻笑,而且,父母亲也不会允许。 所以,她要赌一把,现在,就必须要拼上自己所有的一切,为自己的幸福和未来赌上一把。 第一百章 急病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所有的船就陆陆续续的靠了岸。 “都是内学堂的姐妹,却难得能这样的见一次,这前头不远有一处别院,是已经收拾好了的,咱们进去小憩一会儿,再顺便吃个午饭,如何?” 这说话的,是另外一名女傅,身着浅紫菊花刺绣镶边粉色对襟褙子,头上流云髻,端庄大方,看着,也面色和善。 她姓纪,名楹,是这内学堂的一位管事女傅。 所谓管事女傅,是不同于像蔻长歌那样传授知识的,教习学生,她平时在内学堂,便是负责管理学生和组织活动,大大小小,事无巨细,皆是要交由她的手。 再加上纪楹性子温和,不同于蔻长歌那般冷淡严厉,所是在内学堂里面学生们,大多都比较喜欢她纪女傅,她说的话,大家也喜欢听。 “是,女傅。”众人说笑着,皆是应下。 眼看着众人都离开了,戚嫮儿却还站在原地,想着等到了蓁蓁或者萧菀再走,但是半刻钟了,都始终不见踪影。 “谢二夫人,这边请吧。”戚嫮儿这厢一个人落在后面,纪楹作为管事的,见少了人,便又转了回来。 “我想在这里再等一会儿。”戚嫮儿朝着纪楹笑了笑,随即摇头说道:“等蓁蓁和萧菀过来,再一起去。” 戚嫮儿想着,她一个人走终归不太妥当,怕出事情,还是几个人在一处比较安心,也谨慎些。 “可是――”纪楹皱了皱眉头,往后方的湖泊看了一眼,才是回答道:“大夫人已经先离开了,在院子里头等着,三夫人最后上的岸,是从另一条路走的。” 纪楹如此解释。 似乎找不出什么毛病来,但是来之前谢南骐对她的叮嘱,让她是心有余悸。 他说,有蔻长歌在的地方,必要提起十二分的心思,万万不能放松了去。 其实谢南骐在她的手上吃过亏,所以才会这样说,对于蔻长歌,他是打也打不了,骂也骂不了,只能逃得远远的,远离了她。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媳妇,再一次的栽在她手里。 “夫人您不用担心,这一路过去,都有御前侍卫在暗中侯着,无论是您还是其它两位夫人,都不会遭遇不测的。”纪楹似乎看透了戚嫮儿的心中所想,笑着解释了。 然后她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草丛,说道:“夫人,您看。” 戚嫮儿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一处隐秘的草丛的后边,看见了随微风而缓缓掀动的衣角。 应该就是暗中在侯着的侍卫。 若不是直接这样指出来,怕还是看不明白。 而且后边,还有朝夕在,戚嫮儿知道,朝夕是会武功的,有她保护,应该不会有事。 于是她点了点头,回道:“那好吧。” …… 这南湖旁边的别院,本是一位高官的府邸,后来这位高官告老还乡,府邸自然就留在了这里,官府收了作为官用。 之后南湖这边有什么活动举办的话,就都会到别院里头去,临着南湖,景色宜人不说,别院内的各种设施,也是极好的。 因为戚嫮儿比旁人走得晚了些,待她抵达前厅的时候,其余的人已经去后院备着午膳了,只留下几个丫鬟,在前院等着。 “纪女傅,纪女傅,不好了。”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裳的丫鬟急匆匆跑了过来,嘴里一边嚷着,一边大喘着粗气,待到纪楹跟前,才舒着胸口,尽量的让自己缓和。 “怎么了?”纪楹皱了眉头,显然不悦,作为内学堂的女傅,她最看不得的,自然就是旁人在她跟前吵吵闹闹,嚷嚷个不停。 学堂里,最重要的,就是纪律! 但她还是出声反问了。 “明……明烟小姐……晕……晕倒了。”那丫鬟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是将话说了个明白。 “什么?”纪楹一听见“晕倒”这两个字,立即大惊失色,顾不得责备这丫鬟,就问道:“怎么会晕倒呢?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仔细和我说说。” 纪楹的着急自然是有道理的,她作为管事女傅,要是底下人出了什么事的话,到时候一切责任,可都是由她來担。 更何况今日在场之人,都是有头有脸的贵女,她们的爹娘祖父之辈,皆在朝中担任要职,最是金贵,万万出不得事的。 “二夫人,您先在此处稍作休息,我有急事要处理,等会儿我就唤人带你去后院。”纪楹匆匆同戚嫮儿说完这些话,一下都没有耽搁,马上就跟着那丫鬟,拔腿离开了。 于是现在这前厅里边,就剩下了戚嫮儿和朝夕两个人。 “夫人是先休息一会儿还是出去走走?”朝夕常年跟在萧菀身边,自然是受了萧菀的耳濡目染,对任何事多提了一份心思,而且习武之人,本就比旁人,要更谨慎一些。 “既然纪女傅说待会儿会派人来,我便先等着吧,若是四处乱走,烦了让人去寻,那也不太好。”戚嫮儿柔柔说道。 那边晕倒了人,应该已经够手忙脚乱了。 她的性子一向如此,柔柔弱弱的,也不太愿意麻烦别人,能自己完成的事,就尽量自己解决了,所以这样的她,很容易在她人眼里落得一个她“好欺负”的形象。 “那样也好。”朝夕点点头,随即朝着戚嫮儿笑着说道:“主子之前吩咐我了,说是让我片刻不离保护二夫人您的安全,所以您放心,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您出事。” 朝夕就差拍着胸腹信誓旦旦的保证了。 戚嫮儿听了这话,心里一暖,然后抬头看了她一眼,瞧见小姑娘一双眸子笑成了月牙,只露出一抹黑漆漆的瞳仁,弯弯的,亮亮的,让人看了,也情不自禁的感染了这心情。 这姑娘真是个妙人,和她家主子一样,让人看了便欢喜。 “你也坐吧。”戚嫮儿指了指身旁的位子,示意让朝夕也坐下。 从进亭子开始,她就注意到了,朝夕一直是站着,从未休息过一会儿,她想,这好几个时辰,铁打的人,也该累了。 不过说起来,朝夕还真没什么疲劳的感觉,她从小就跟着萧菀,照顾她。而且身为她的贴身丫鬟,还和她一起习武,身子骨比一般的女子都好了不少,就站这么一小会儿,是没问题的。 但她怔了怔,而后,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二夫人是一番好意,那她受了便是,终归,没什么大不了的。 …… 当纪楹赶到后院的时候,这处,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下人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了,倒是也没什么,就说明烟她一路,是跟着大伙一起走的,本来好好的,还在喊饿说要吃饭来着,精神头十足,看不出半点身子不适的模样。 但是一进到院子里,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先是说头晕,然后脸色越来越白,渐渐的腿软走不动路,要去屋里休息,她手底下的丫鬟正扶着人进屋去,走了没两步路,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一晕,自然所有人都慌了。 自然首先要做的,就是派人去请大夫。 贵女里头有当朝太医的女儿,略懂一些医学常理,于是简单的给明烟看了看,却是什么,都发现不了。 此番也只能将人先抬到屋里,等着大夫过来。 “怎么样了?大夫来了吗?”纪楹一进门,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当即便起了主事者的风范,高声说道:“都别在这围着了,你们先出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看见纪女傅来了,众人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忙是听话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工夫,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明烟身边的两个丫鬟,此时正在床边站着,眼眶中明显的含了泪水,眼眸红红的,想哭,却又不敢哭,只能尽量的忍着,不住的抖着肩膀抽泣。 她们家小姐一向是身子康健,连小病都少有,活蹦乱跳的,吃的也多,按理来说,不会无缘无故就晕倒了,这今日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老爷和夫人,可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大夫已经有人去请了,怕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过来。”其中一个圆脸的丫鬟回答道。 纪楹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南湖地处偏僻,离市集繁华处较远,若是要请大夫的话,马不停蹄也要至少两刻钟的时间才能来回,恐怕,要再等上一小段时间才是。 是急不得的事。 然后纪楹在床边坐下,颤颤的伸出手去,探了探明烟的鼻息,虽极其微弱,但幸好还留有均匀的呼吸,她嘴唇发白,面色闪着青紫,这模样叫人看了就心惊胆战,实在可怕。 “方才尤姑娘说,小姐这恐怕是得了什么急病,隐于内里已久,一朝发作,才会这般可怖。” 另外一个高个子的丫鬟带着哭腔,把方才尤姑娘说过的话同纪楹说了一遍。 尤姑娘的父亲,就是太医院的尤太医。 第一百零一章 毁灭 纪楹待在房间里,一时瞧着明烟的状况,心中又惊又惧,于是这一时间,脑子一乱,便是忘记了前厅还有戚嫮儿在等着。 毕竟这个时候大家都乱成了一锅粥,谁还有旁的心思去顾些有的没的,纪楹也将这件事,完全抛到了脑后去。 戚嫮儿耐心的等了一段时间。 一小会儿后,依稀听见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杂乱无章,还带着隐隐奇怪的声响,朝夕动作一怔,目光往周围缓缓的扫了一圈,接着就警惕了起来。 不对……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就在这当头,视线里猛然有身影闪过,朝夕目光一顿,站起了身,右手顺着腰间慢慢往上……已经摸到了腰带间匕首的手柄。 “二夫人。” ――是一名身穿湖蓝衫子的丫鬟。 她站在门口,并未进来,笑着向戚嫮儿行了礼,说道:“是纪女傅让我来的。” 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这院子太大,又曲折回环,若是没有人带路,恐怕真的不容易找着,虽然戚嫮儿心里也在疑惑…… 似乎有些太巧了,她被独自带到这里,刚一到,后边明烟就出了事情,纪楹离开,却让她在此等着……不管怎么说,都解释不通。 两人跟着那丫鬟走了一段路,却是越走越人烟稀少,渐渐的连声响都没怎么听见,只有冷风阵阵,轻而拂过。 朝夕停下脚步,朝戚嫮儿使了个眼神,然后问道:“这是去哪儿?” “明烟小姐那边,大夫正在诊治,所以不方便过去,其他人已经在南边的流云楼。”这丫鬟如此解释。 朝夕疑惑的看着她,只见她眼神飘忽,躲躲闪闪的,垂了眼帘,特地将目光避开了来……朝夕抬腿上前,拔出匕首,就横在了那丫鬟的脖子上。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88节 冰凉的刀刃就紧紧贴在她的脖颈处,似乎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划开皮肤,鲜血直迸。 “说,究竟要带我们去哪儿?”朝夕声音狠厉,一双眸子紧紧的将她盯着,说话的同时,手腕带着匕首轻颤。 将人吓得,直接是腿都软了。 “没……没什么……”那丫鬟已然是吓得不行,却还是摇头,眸子里闪着刀刃的锋芒,差点就要哭出来,颤着声音道:“就是……就吩咐奴婢带路而已……” “求……求您了,真的没有什么。”她生怕朝夕的力气再重一分,就会划破她的脖子,僵着身子,动都不敢动一下。 似乎是真的……没什么异样。 朝夕握着匕首,没有要放下的意思,只是在认真的,打量注意着她的表情和反应。 …… 别院的东南角落处,有一座小小的阁楼,两层单院,独立成栋,隐在一片树林当中,并不是那么显眼,若不是主动去寻,怕还不容易找着。 树林里有脚步声响起。 ――姚琼很慌张的跑了过来。 她在阁楼大门前停下,然后打眼四处张望,确定了没人之后,才伸手,推开了门。 一进去,就立马把门给关上了。 阁楼里边很空旷,就摆了一张桌子,几个椅子,门口一盆已经残败的植物,焉落落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最角落处还有一台妆镜,已经落了灰,却唯有那圆形一方铜镜,清晰干净。 窗户紧闭,连着整个房间,都是昏暗的。 而铜镜面前,站着一个人,就盯着铜镜里边人的投影,凝神看着,似是怔住了一般。 是蔻长歌。 “女傅,已经都安排好了。”姚琼低头,出声禀告。 她姚家,本就不是什么高门第,家里人费尽了心思,又是金银,又是求人的,才把她送进了内学堂来,为的就是能让她争口气,也能为她自己,谋一个好出路。 而在这内学堂之中,她唯一能抓住的一根稻草,就是蔻长歌。 听她的话,至少于她来说,是有很多好处的。 当然,其中也包括,为她做一些,暗里不可见人的肮脏事情。 “人带过来了吗?”蔻长歌悠悠启唇,声音响在这空旷的屋子中,竟是无来由的让人后背发凉,可她的目光依旧凝在镜子上面,不曾离开过一丝一毫。 此时的她,似乎与平常的样子,有很大的不同,整个人沉在黑暗阴影之中,眸子微眯,唇角微微上扬,淡然,却又引诱。 “已经带过来了,就在二楼房间里。”姚琼回答道。 姚琼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女傅让她去村子里寻了几个泥腿子过来,甚至让她把人带到了别院里,全置在旁边屋子里,却也不晓得……是想做什么。 “好了。”蔻长歌点头,上前一步,在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一壶茶,递到姚琼跟前,说道:“把这个,送到他们屋子里去。” 姚琼犹豫的将茶壶接了过来。 这是刚泡好的一壶茶,用的是青花茶盅,从壶口里还在袅袅冒着热气,这味道姚琼很是熟悉,她知道,是女傅平常最喜欢喝的君山银针,清凉解热,香气迷人,是上品珍品。 不过这君山银针,很是珍贵,特别是在这个季节,总共就存了两罐,稀少的很。 姚琼想,女傅为何要她拿这个过去? “可是女傅……”姚琼虽然听蔻长歌的话,但是她知道,也不能一味而之,若真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她还是……不能去做。 蔻长歌冷眼看着她,并没有说话,但光就她眼神中的寒意,就足以让人浑身打颤。 对于蔻长歌来说,反正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怕什么。 “是,女傅,我马上去。”姚琼看着蔻长歌面色不对,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手上提着茶壶,急匆匆的就退了出去。 门窗关上的那一瞬间,屋子里再次变得昏暗起来,唯一的光线,就是屋中铜镜所折射的亮光,幽幽的一道,心生惧意。 “就算我得不到又怎样…….”蔻长歌看着镜中的自己,唇角缓缓的弯起,带起一个诡异而可怖的笑容,道:“我得不到,也照样不会让你们好过。” 如果得不到,那她就毁了这一切,要痛苦,便一起痛苦好了。 …… 姚琼这边一出门,往前走了不过两步的工夫,一个人影飞快的闪过,然后就被人捂住嘴巴,拉到了一边去。 那人的手紧紧捂在她的嘴巴上,不让她发出一点儿的声响,虽然力气很大,但同时动作很轻,直到把她拉到一旁的角落处,都没有发出丁点儿的声响。 来人身上散发有淡淡的馨香味,这让姚琼断定,她身后的,是一名女子。 “这茶壶里,装着什么?”她在她耳边轻轻的问道。 姚琼听见声音,身子一震,眸子惊惧的睁大……这声音她太过熟悉,以至于让她不可能会听不出来。这是……萧菀。 “我不知道。”姚琼晓得萧菀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所是回答的语气,还算是平静。 接着,萧菀另一只手往下一捞,一把就将茶壶从她手里拿了过来,也不管是不是还热着,按住姚琼的嘴巴,就朝着她的嘴巴里灌。 姚琼紧紧的闭住了嘴巴。 “你不要以为我就做不出什么事情来,若是你执意如此,那我也不介意用强手段。”萧菀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仍然继续。 她的声音虽是淡淡的,但却满带着威胁的意味。 她确实一向胆大妄为,这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前些日子,甚至是杀了孟家孟画鸾,都没有半分怪罪,到她的头上。 若是她今日真是在气头上,那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而且,她也不知道,蔻女傅在这茶壶里边,究竟放了什么东西。 “我说,我说。”姚琼连连点头,抿了抿嘴唇,害怕她真会强行将那东西灌到她嘴巴里边去,只能是说道:“女傅只是说,让我把这个送到二楼的屋子里去,其余的,我也不知道。” “二楼屋子?”萧菀往上抬头,看了一眼,疑道:“那屋子里头,是谁?” “是一群乡下的村汉,女傅特地让我找过来的,然后,就全带到了那个屋子里头。” 蔻长歌把乡下的村汉带到了这别院里头,还把这莫名不知的茶水给他们喝,若说其中无半点阴谋,她萧菀,还真的不信。 她从进这个别院开始,就密切注意着蔻长歌的一切行动,一刻都不敢放松,然后她发现,明烟晕倒后,蔻长歌和姚琼,就不见了踪影。 而且戚嫮儿,也不和大家在一处,不知是去了哪里,她派人去寻了,也没寻到。 明烟的症状实在奇怪,让她不得不怀疑。 于是她四处寻找,跟着,到了这阁楼里头。 现在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 萧菀轻笑,抬手,就狠狠打在了姚琼的脖颈处。 当即,人便晕了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 圈套 明烟这边,大夫已经赶了过来。 这位大夫年过半百,头发花白,身上背着药箱,赶过来的时候,喘着粗气,满头大汗。 他本还在行诊之中,就被匆匆拉了过来,一路急赶,如今到时,早已筋疲力尽。 但一进门来,看面前床上躺着的女子,面色分外难看,就跟下一秒就会命归西天似的,他也不敢耽搁,马上放下药箱子,便过去诊治了。 纪楹也不敢掉以轻心,退到一旁,密切观察着。 见大夫诊治着差不多了,却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纪楹也只忍不住了,便着急的问道:“大夫,她怎么样了?” 他把完了脉,还有些不确定,又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番她的面色,最后,才斟酌说道:“这恐怕,不是什么急病,而是……中毒。” 中毒? 怎么会中毒呢? 在场的几个人听了这话,皆是大惊失色,两个丫鬟更是面面相觑,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毕竟中毒这事,可大可小,真要说起来,谁都是难逃责任的。 特别是她们这两个当下人的。 “这毒实在奇怪。”大夫想着方才这脉络的走向,细细思考,却想不出个结果来,便出声问道:“这位姑娘……今天都吃了些什么?” 纪楹将目光投向她的两位婢女。 “恩……就是在亭里和船上的时候,喝了些茶水和糕点,其余的,就再没有吃过什么了。”其中一个如此回答道。 “而且这些东西,不止我家小姐吃过,其余的小姐夫人们,吃的是同样的,但是,独我家小姐,出了事情。”另外一人如此补充说道。 因着暂时找不到毒性的来源,大夫也只能先用药物压着,施了几针,压住毒性。 “老夫医术不精,能做的,也只能到这了。”大夫收了针,起身,朝纪楹做了个揖,说道:“虽无法根除,但至少压制住了毒性,再说旁的,那恐怕还需要,另请高明。” 然后,他便背起了药箱子,准备离开。 连大夫也没有法子的事,看起来是真的棘手。 “去宫里,请太医。” 纪楹想,如今也唯有这样了,只希望还有挽回的余地。 …… 萧菀把姚琼打晕之后,就将她拖到了角落的小屋子里关着,然后拿了个小瓶子,装了一点壶子里的茶水进去。 盖好盖子,收好了。 接着她站在原地,往二楼房间看了一眼。 她在揣测,蔻长歌的用意。 就这么静静的想了一小会儿,萧菀看着,手上的这壶茶,也快凉了,于是按照方才姚琼所说的,将茶给送了上去。 二楼屋子里,果然是一大群的壮汉子,粗粗瞧来,应该有六七个。 他们身上衣裳破烂,打了好些补丁,还沾染了许多灰尘泥土,而身上也不知散发着什么味道,汗臭味混着些奇怪的东西,直让人心生作呕,一大堆人混在一起,直接就在地上,躺成一团。 萧菀看见这场面的时候,脸色都是不好的。 这样的人,按理来说,甚至都不应该出现在这富贵的临阳城中,可偏偏有人,执意为之。 若说没什么,那真是傻子才信。 于是她将茶壶放下,便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89节 再在那个地方多待上一秒的时间,她都怕自己会因此而窒息。 屋子里那些,都是乡下泥腿子,本就糙的很,一个个直接就躺地上了。 再加上刚刚做完农活,累得极了,若不是有贵人给他们银子,让他们到这处来,他们也不会抛下那么多的活不做。 毕竟那些银子,是他们做好几天的农活也挣不到的,而来了也没什么做的,只吩咐让他们待着别离开。 这厢看见有人送茶进来,几个口渴的,起身拿起茶壶就朝着嘴巴里边灌。 一个个你争我抢,对着壶口,连杯子都不用。 可仍然觉得不得劲。 就这样子的小小一壶茶,涩的很,解不了渴不说,还是热的烫嘴巴,一点也不起作用。 可是一群人,还是很快将它喝的见了底。 喝完后,将茶壶抛到一边,又接着躺到了地上去。 没过多久,就觉得不对劲了。 本来是凉爽的秋日,又在这通风的阁楼中,本该是十分凉快的,但就在喝完了那壶茶之后,浑身难耐无比。 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燃着身体里所有的血液,一个劲的往上涌,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充涌沸腾。 烧得人难受。 已经有人开始脱衣裳了,就光着上身,穿了个亵裤,直直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尽管如此,依旧没什么作用。 只是时间过去的越长,身体的感觉,便越发的燥热而已了。 如果再不想办法发泄出来,他们真的怕,能把自己给烧死。 …… 朝夕随她家主子,是个十足的狠性子。 把刀架在人脖子上她都不肯说实话,朝夕可不信真的什么都没有,当时直接动手下去―― 轻轻一划,便见了血。 只是她的力道掌握的很好,一刀下去,正好破开了皮肤,见了血,却没有伤到内里,并未有大碍。 只足够唬人。 冰凉的刀刃染上火热的鲜血,凉风吹过是冷到骨子里的寒意,直把人吓得哆嗦,下一秒就要瘫软的摔下去一般。 “我说,我说,是姚小姐,是姚小姐。”丫鬟连声带着哀求的说道。 原来还真的有内情。 之前小姐有过嘱咐,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要说出真相来,说是就算被发现了,也会保着她,不会有人将她怎么样。 只是没有想到,遇上的,会是这样的一个狠角色。 内学堂里面姓姚的人,就只有姚琼,而她又是蔻长歌身边的人,其中的曲回,不用深思,都能想得到。 “那她要你带我们去哪?”朝夕手上的动作作势又重了几分,冷声再次问道。 “就在……就在东南方向,穿过树林,有一座小阁楼。”这一害怕,就不管什么她都一一回答了:“只吩咐我把人带过去,其它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这下说的,应该全部都是真话了。 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没有几个是不要命的,性子硬一些的,用强手段吓一吓也就招了,于是朝夕便收了手。 “快走吧。” 那丫鬟低头间看见血光,害怕她改变主意,即使腿是软的,但还是尽力,跑的飞快。 “二夫人,现在怎么办?”看着人离开了之后,朝夕转头,如此问戚嫮儿道。 如今知道了这些,该怎么做,当然还是要问戚嫮儿才行。 戚嫮儿想起,她刚刚是见过姚琼的,应该知道她是谁,就是跟在蔻长歌身边的那个人。 归根到底,还是蔻长歌在作祟。 蓁蓁曾经同她说,这世上有太多的人,她们虎视眈眈,心怀叵测,就算你什么都不做,还是会有很多的人在盯着你,想暗中绊你的脚。 这些,若是不注意,怕防都防不来。 说的果真是没错。在哪都有陷阱,在哪都有人盯着,一不注意,就掉了进去。 “算了,咱们先离开吧。”戚嫮儿顿了一会儿,才出声说道。 如今她只身一人,就算知道了这些,也没什么办法,若是真中了圈套,出了什么事情,那反倒叫人担心,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朝夕点点头,然后便欲带着戚嫮儿从原路返回。 …… 走了没多久。 甚至还没返回到来时候的前厅,就遇上了匆匆赶来的谢南骐。 他是收到了消息,说要他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没有署名,就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要他马上赶来南湖别院,否则,嫮儿会出事。 当即,他也不管是谁送来的了,没顾得那么多,直接就赶了过来。 毕竟媳妇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是陷阱,那也要跳。 “媳妇,没事吧?”谢南骐一看见戚嫮儿,冲上去就将人抱住了。 “我没事。”戚嫮儿摇头回答,继而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南骐没有答话,直到上下打量确认戚嫮儿是真的没事了之后,才抬头,见朝夕跟在戚嫮儿身后,忽而顿住。 “发生什么了?” 直觉告诉他,方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戚嫮儿将刚刚发生的事同谢南骐说了一遍。 他一听,立马就怒了。 “好她个蔻长歌,又想害老子媳妇,看老子不撕了她。”谢南骐一副又挽衣袖又拔刀的架势,现在身上的火气,能烧死一屋子的人。 “媳妇你先回去,外面有人等着。”谢南骐说话间就要往前走,怒道:“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戚嫮儿拉住了他。 “南骐,我和你一起去。”戚嫮儿觉着,如果真的是有人想算计她,她也不能永远都躲着,终归是要面对的。 “这――”谢南骐他自己跳火坑没事,毕竟还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可是这一回头,看见媳妇的眼神,那一瞬间,他心就软了。 “好吧。”谢南骐点头应下。 第一百零三章 清白 谢南骐和戚嫮儿来到了东南角的院子这边。 因为心有余悸,同时也在提防着,怕里头有什么无法预料的东西,所以他们就站在院外,并没有要进去的打算。 无论如何,还是要谨慎一点儿的好。 “就是这儿?”戚嫮儿拉着谢南骐的衣角,身子不动声色的往后边躲了躲,同时抬头,目光投向院子里边。 这院子看起来是已经荒废了,杂草丛生,几乎是张满了整个院子,看着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时不时的一阵阵冷风刮过,足以叫人后背发凉。 两人不禁同时打了个寒颤。 “嫮儿,嫮儿。”就在这时,草丛里突然飞快的蹿出来一个人,几乎就是一刹那的工夫,就出现在了戚嫮儿和谢南骐身前。 戚嫮儿一惊,只看见有人影飞快的闪过,张口,就要喊出来。 那人急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着急的小声解释道:“是我……嫮儿,是我!” 是萧菀的声音。 戚嫮儿这才安下了心来,顺着胸口,一起一伏,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这般寂静的地方,依萧菀这般突然就冒出来,常人若说没有被吓到,那才真是奇了怪了的事情。 “你在这儿做什么?”谢南骐惊声问道。 他觉得如今这状况,实在是奇怪的很。 莫名其妙的被人引来,又看见这么莫名其妙的一个小院子,没看见预想中的人,反倒是萧菀突然出现在这。 是怎么都说不通的事情。 “嘘。”萧菀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嘴唇上,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摆了摆手,目光往院子里边投去。 戚嫮儿和谢南骐两个人面面相觑,不晓得萧菀这究竟是想做什么。 于是他们两人也跟着她将目光投了过去。 “我早就猜到了,蔻长歌那个人,绝对不可能闲的住,不闹出一点事来,我都不相信。”萧菀一手掩在嘴巴上,尽量放低了音量,声音大小,只够他们三个人听见。 “果然……果然不出我所料。”萧菀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咬着牙,注意着里边的动向。 谢南骐和戚嫮儿完全听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一头雾水。 “跟我过来。”萧菀招了招手,然后就小心翼翼迈着脚步往屋里边走去,随即,后边的两个人也跟了上来。 萧菀在阁楼一层的一个屋子前停下了脚步。 谢南骐和戚嫮儿在后边停下,萧菀一个人轻手轻脚走过去,然后她将头凑过去,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本来是疑惑的神情,可就在她听了一小会儿之后,突然整张脸出现了奇异的涨红,从脸颊直直红到了耳朵根。 下一秒,她猛然弹开,怔着一张脸,退后几步。 整个行为和神情,都异常的怪异。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见了鬼了。 后边两个人瞧着萧菀的反应不对,于是便一个劲的朝她使眼色,意思是在问,屋子里边发生了什么。 萧菀退后几步,一时间整个人都呆怔住,完全反应不过来,也自然顾不到还有谢南骐和戚嫮儿在。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90节 没有听他们答话。 她心里乱,在这个时候,几乎成了一团乱麻,团团的滚在一处,是怎么都没办法疏解开来的模样。 谢南骐看她的反应,便实在好奇,于是顾不得那么多,上前两步,欲去查看。 萧菀转过身来,一把将戚嫮儿拉开了来。 意思是叫她不要过去。 谢南骐刚刚走近,就听见一阵男女混合的奇怪的声音,历尽风月场的谢南骐,当然清楚的知道,这是什么声音,料是他这般大胆的人,也是讶异的微张了嘴,怔了一小会儿,才退了回来。 “这……这是……”谢南骐想问,却不知道从何开口,只能是支支吾吾的看着萧菀,半天,没能说清楚一句话来。 这事实在复杂,萧菀一时不晓得从何解释。 于是她只能先将两个人拉到一边,稍稍远离了的,就是我?”戚嫮儿颤着声音反问。 若是没有朝夕,她恐怕真的就跟着人去了,那后面会发生的事情,简直是让人想都不敢去想。 戚嫮儿心里一阵后怕。 “没事,那是她自找的。”事情到这个地步,谢南骐也只能尽量的在言语上对萧菀和戚嫮儿进行安慰,就算他也知道,有些事情,确实过于残酷了。 但木已成舟,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现在该怎么办?”萧菀心里的震惊还没过去,但当头最重要的,是此时该如何处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就算是阻止,也晚了。”谢南骐想了想,往外扬了扬头,说道:“咱们还是先离开吧。” 离开……这样好吗? 可最后,还是点头了。 因为就目前看来,似乎已经没有,比离开,更好的办法了。 …… 这边三个人,前脚才离开没多久。 后脚就有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毫不犹豫的,拔腿就往小院子那边跑了过去。 几人相视望了一眼,交流的眼神似乎是在询问,刚刚跑过去的,是什么人。 然后,几人同时摇头。 都是陌生的面孔,那么多的人,谁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别管了,走吧。”谢南骐伸手揽紧了戚嫮儿的双肩,朝她点点头,随即继续往外边走了。 谢家的马车,就在外面等着他们。 是蓁蓁亲自出来迎的,她等在这个地方,似乎已经是很久的时间了。 “你们再不出来,我可真要派人去寻了,好了好了,快上车吧。”蓁蓁笑着招呼他们。 她没有丝毫的疑惑和讶异,就好像事先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一样,而原本该停在南湖亭子那边的马车,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蓁蓁,是不是耍着我们当猴玩呢?” 萧菀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当即她就上前,站在蓁蓁面前,瞪着一双眼睛质问她。 她既然都知道这些,也不告诉她们,还眼睁睁的看着,就像耍猴一样。 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能知道什么?”蓁蓁一脸茫然的摆了摆手,反而是反问道:“你们做了什么事情?老实交代!” 这么可恶,都知道倒打一耙了。萧菀恨恨的想。 但是谢南骐和戚嫮儿,现在所疑惑的,就只有一件事情。 “先上马车。”蓁蓁也没再理她,就伸手去掀开帘子,然后招呼让她们二人上来。 马车帘子一落下,就开始缓缓的向前行走。 刷刷两双眸子,都同时投到了阮蓁蓁身上。 “都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幕后主使。”蓁蓁偏头一笑,向她二人投了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们不要着急,接着,才是慢悠悠的解释道:“其实在明烟晕倒的时候,我才发觉事情有端倪的,她这病,来的太蹊跷,奇怪的很,恰巧,姚琼和蔻长歌还不在,若真说没什么,恐怕我自己都骗不过我自己。” “而偏偏,这时候,嫮儿不在,其间意图,很容易想得到。” 蓁蓁简单的向她们解释了一番之后所有事情的安排。 而蔻长歌下的那一番,也是她一步一步推论得到的。 “那……刚刚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戚嫮儿如今最疑惑的,就是这个。 那群人刚刚跑过去,蓁蓁要火急火燎的要他们离开。 太巧了。 “那当然是宋家的人。”蓁蓁轻飘飘的回答。 “宋家?”萧菀开始在脑海里思索,她说的到底是哪一个宋家,还没想出个结果来,戚嫮儿已经恍然大悟了。 “是……是今年那个状元郎……的那个宋家?” 这些风声,刚刚在船上听了一些,所以才会大致的知道,蔻长歌订了一门婚事,而对方,正是新晋状元郎宋御。 第一百零四章 秋风和煦 宋家同蔻家的婚事,是已经定好了的,本来若是没有意外,年前就可以成婚了。 可是现在,若是叫宋家的人将蔻长歌抓了个现行,那毁的就不止是他们之间的婚约问题了,她所有的名誉和清白,都会被毁的干干净净。 日后,在众人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 这样的打击,毫无疑问,对每一个人,是巨大而可怖的。 想到这儿,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向蓁蓁投去了震惊的目光。 蓁蓁却很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对,宋家的人,是我通的信。”蓁蓁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语气在霎时间坚定了下来,说道:“事情要做,就做绝了。今日她蔻长歌能干出这样的龌龊事情来,你躲过了,那下一次呢,下一次再有什么事情,就总归是防不胜防。” “而且,今天的事,是她自己下的套,说到底,不过就是她走入了自己的圈套罢了,木已成舟,我不过就是推了一把力而已。” 蓁蓁的原意,其实就是想带她们离开,其他的,没有想法,可是后来,是萧菀把那壶水送了上去,发生了之后的事情,那时候,她孤注一掷,做了这个决定。 太多次了。 太多次的被别人陷害,被别人下圈套的牵着鼻子走,所以既然如今有机会到了她眼前,为何不好好抓住。 萧菀和戚嫮儿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还有――”在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蓁蓁才又是开口,看着戚嫮儿,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上回去归一寺的时候,你不小心落水那回事。” 这件事,说到底过去了一年不到,戚嫮儿当然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当初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恐怕她也没办法,嫁给谢南骐。 “你以为,刚好那么巧,就让你坐在那里掉下去了吗?”蓁蓁出声,若有其意的反问。 戚嫮儿的身子一下子僵了起来。 她确实是突然掉了下去,但这件事情,她从来没有过多的怀疑。 因为没想到,在那个时候,有什么人会去针对她。 “从那个时候,蔻长歌就一心的想要如何下陷阱了,虽然那一次她的目标是在我身上,只不过是阴差阳错,害你落了水,可无论如何,一切都不可饶恕。” 蔻长歌连她都想害,又况论戚嫮儿。 这一次不得手,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直到她得手为止,与其一次又一次的同他斗智斗勇,那不如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断了她的路。 戚嫮儿和萧菀怔了一会儿,然后相视,苦笑一声,接着,就什么话都没再说了。 …… 第二日,南湖发生的事情,就铺天盖地的传遍了整个临安。 安静了这么多年的临安,可是第一次,呈爆发性的炸开如此大的新闻。 一向极富盛誉的蔻女傅,整个临安最具声望的女子,无数人放在面前最经典的典范,如此大名鼎鼎的蔻长歌,竟然让未婚夫抓了个龌龊现行。 没有比这更难堪的了。 而这四处传出来的话,更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说是在荒废的院子里,蔻长歌同男人苟合,都是乡下的泥腿子,甚至有五六个人,而宋家人冲进去的时候,一群人赤身裸体,那场景,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宋家人嫌蔻长歌蒙羞,之后,更是毫不犹豫的上门退亲,其声势之浩荡,怕是临安城外的人,都晓得了。 外面是嘈杂,风言风语,在如今,却丝毫没有纷扰到谢家园子里的安宁寂静,依旧是一片和谐,其乐融融。 因着这日上午,天气好的很,所是一大家子的人,就坐在锦绣园里,各自分了拨谈话,可谓是不亦乐乎。 这边谢家三兄弟坐在亭子里,面前是一幅布防图,谢南瑾坐在最中间,面色谨慎,沉着一张脸,看着布防图,用手指着过去,同兄弟二人在解释什么。 谢南骐和谢南骥都很认真的在听,目光凝在布防图上,时不时的赞同的点头。 偶尔有疑惑的,也会皱着眉头,开口去问。 这双生子的二位,真的是十分难得有这样的景象,这时候若是在他们跟前,怕是连谢老夫人,都没办法分出谁是二儿子谁是三儿子。 同样认真的面容,一般无二的衣裳,自然是难以去分辨的。 与此同时,另外三个人,则并排走在园子当中,步子慢悠悠的,一边赏着园子里的花儿,一边谈论着今日盛传之事。 还是萧菀先开的头。 “这次事情是真的闹大了,听说,连太后都已经知道了,当即就下旨,罢了蔻长歌的女傅之位,但说起来,怕还没完。” 萧菀一手转着落下来的一缕发丝,在手指上打了好几个转转,连连咋舌感叹。 这回蔻长歌,是真的毁了。 “失之毫厘,跌之千尺,真的不敢想象,若昨日发生那些事情的是我……恐怕我都没办法再活下去。”戚嫮儿心里发颤的厉害,她一边听着这些蔻长歌的流言,一边联想所有可能的下场,最后甚至,连嘴唇都发了白。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91节 “放心,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出事。”萧菀拍了拍戚嫮儿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到这个地步上,蔻长歌能得逞的机会,实在是不大。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戚嫮儿话里的这个“她”,自然是说蔻长歌。 “还能怎么样?”萧菀不屑的哼了一声,接话回答道:“还能继续活下去都只能是说她勇气大了,如今外有流言纷纷,清白尽失,内有家人苛责,样样在走下坡路,不,是绝路。” 蔻长歌如今是什么状况,谁都不知道。 自从宋家人冲进去,又退了婚之后,她就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再没有任何的消息。 “算了,事情到这一地步,再说她有什么用。”阮蓁蓁及时打断了她们的话头,转而问道:“明烟现在怎么样了?” 蔻长歌为了引起一场慌乱,为自己留出下手的机会,甚至不惜往明烟的茶里下毒。 明烟的身份刚刚好,氏族有一定的地位,足够引起重视,但又不是过于扎眼,所以,蔻长歌才会选择了她,来引起这一场慌乱。 是正好的一个身份。 “这暂时还不知道。”萧菀摇头,神色间,略显落寞。 她同明烟之间的关系,就只能算是普通,平常说过几句话,但是不熟,不过在萧菀的认知里,明烟这个人,不算讨厌。 不算讨厌就够了。 “只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还幸好是及时请来了太医,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是真性命不保,那蔻长歌的下场,怕会更惨。” 几人说说笑笑间,已经将锦绣园转了一圈了。 再次回到了亭子里,一眼瞧过去,那三个人,依旧坐在那里,似乎是连动都没动过的样子,若不是嘴皮子还在动,她们真以为,在那里放了几座雕像。 “不得不说,谢南骐在这短短几个月里真的变了太多了。”蓁蓁远远看着这一幕,第一个要感叹的,自然就是谢南骐了。 “以前要是让他安静的坐在一个地方,前面给他放着有字有画的东西给他看,不出一刻钟,他绝对会冒着被大哥打一顿的危险,都要离开不可。” 蓁蓁这话说的,可绝对是形象的不得了,以前的谢南骐,就是这样的人,只是最近,真的改了不少,这也是大实话。 戚嫮儿看着谢南骐,看他低着头,在认真的同谢南瑾讨论问题,没有半点儿分心的样子,觉得和之前的他是完全不一样了,当即就这么看着,温柔的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可真像……”萧菀看了看谢南骐,又看了看谢南骥,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衣裳,一样的表情,实在是像的不得了,不由的,就出声感叹。 “我记得我刚来谢家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哥哥,当时就那一瞬间,我都吓着了。”蓁蓁呆怔着一张脸,一番还原当时景况的模样,有声有色的说道:“要不是我稳住了,当时候,是差点哭出来的。” 蓁蓁说这话绝对不假,才六岁的小孩子,一边一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一人同她说一句话,她左看看又看看,还以为前边放了一个镜子,不吓着,那才是奇了怪了。 而且谢夫人那个时候,还喜欢给他们两个穿一样的衣裳,无论做什么都做同样的两套,导致不熟悉的人,就对他们越发的难以辨认。 “后来,我就分的清了,因为他们两个除了相貌,其它的实在都太不像了,一说话,就知道谁是谢南骐,谁是谢南骥。” 一个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个就半天闷不出一句话来,分不出来才怪。 “算了,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他们了。”戚嫮儿看他们讨论的很是认真,就实在不忍心上前去。 后面两个人,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相视一笑。 第一百零五章 圣旨 谢家三兄弟,就着那布防图,便是忙了有好几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就日日摊在那面前讨论,重点是一边在讨论着,还都格外认真。 几个妇女人家插不进去话,就只能天天凑在一起,偶尔疑惑一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难免咋舌。 按蓁蓁的话来说,就是连大宝的呼喊现在都没用了。 大宝粘谢南瑾,是粘的十分厉害的,一度有一段时间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走到哪都要跟着,完全就是一个无法扯掉的狗皮膏药。 谢南瑾也无可奈何,因为大宝的种种行径,他实在是无法对付。 若是不理他,他会一个人拍着手,嘴里咿咿呀呀的自娱自乐,闹的谢南瑾不理他都不行;若是冷着脸凶他,他张嘴就哭,边哭还一边把眼泪全抹在谢南瑾身上。 大宝一哭,蓁蓁就得来指责他了。 所是总而言之,格外难缠。 但是近几天谢南瑾忙着公事,就一直躲着大宝,每天在大宝睁开眼睛前就去了书房,等他闭了眼睛睡觉再回来,说到底,就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忙。 “大宝,现在饿不饿呀?”蓁蓁坐在悠车旁边,看见大宝打了个呵欠,转醒过来,就捏了捏大宝的脸,笑着问道。 大宝看着蓁蓁,睁着一双大眼睛,带有些许的迷茫,然后偏着头,四处张望。 找了一圈过去,都没有找到他预想中该见到的人,大宝嘟了嘟嘴巴,显然是略显失望的。 张着手,扬着腿,就连着打了好几下的被子。 这是在以他的方式,宣扬他心中的不满。 已经很多天了,很多天都没有见到他爹了,他现在表示,真是极度的不开心。 “你别看了,没有,闹也没用。”当娘的哪能不知道儿子心里在想什么,当即盯着他的眸子,无奈的摆了摆手,说道:“他最近忙,忙的连我都不能见上几面,没空管你,所以啊,收收心吧。” 大宝只看着蓁蓁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动,却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说的一定不是什么让他开心的话,愣着看了一会儿,接着小脸一瘫,眸子里就汪汪的含了泪水。 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好了好了,男子汉,总是动不动就哭做什么?”蓁蓁一看见眼泪心就软了,伸手去抱他,柔声哄道:“爹爹他现在没空,所以没能陪大宝,大宝要听话,只有听话了,才能不给爹爹添麻烦,知不知道?” 大宝其实就是含了一泡泪而已。 他每回都含着一泡泪,含着在眼眶里,十分可怜似的打转转,但是最后只要哄一哄,泪水终究还是不会流出来的。 说到底,这小子就是做个样子,讨个可怜而已。 在这一方面,他经过多次的实验之后,已经得心应手了,有时候要达到目的,卖可怜,是最好的一种方法。 偏偏蓁蓁知道他的套路,还每次都无可奈何,被套的死死的。 …… 这边好不容易才将大宝给哄好了,又哄着他吃了饭,恰恰到了中午时分,想着先睡一觉再说。 才刚到了房间,才坐下来,外衫都来不及脱,七弦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夫人,宫里边来圣旨了。” 一听见“圣旨”两个字,蓁蓁的心都颤了两颤,屁股刚挨下床榻立马又站了起来,着急问道:“什么?”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圣旨过来,再加上这些日子谢南瑾都在忙,让她心里,不得不去多想。 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夫人,您千万莫要多想了。”七弦一看见蓁蓁紧张的神色,怕她担心,就急忙解释道:“是关于边关驻守的圣旨。” 边关驻守? “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就是听方才书房里头的人说,皇上颁了圣旨下来,边关有乱,情势紧急,平反在即。” 七弦这一段话,说的蓁蓁腿都软了。 原来这些日子他们在研究的东西……就是边关的驻守图,怪不得一个个都那么认真,还偏偏神秘的不得了,原来,有这一茬在。 “好了,我知道了。”蓁蓁胡乱的点点头,一时脑子有些糊涂,想着要不要去书房看看,但又担心会打扰到他们,所以就暂时的忍了下来。 不管发生了什么,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这说起来,,还是先等等再说吧。 …… 皇上的心思其实早些天就有了,此事的谋划,也不是一天两天,不过是将事情安排了这么久,到这个时候,圣旨才下来而已。 边关之乱,事关重大,自然只有安南大将军带兵前去,才是能让皇上最放心的。 所以谢南瑾此一行,是绝对不可避免的。 而且,还不止于此。 在皇上的圣旨里面,还提到了谢南骐和谢南骥。 封了他们两个左右将的职位,同谢南瑾一起,平边关之乱。 这一道消息一传出来,当即之下,简直是掀翻了整个将军府。 说是波涛巨浪,也不足为过。 首先最担忧的,自然就是谢老夫人了。 她就这么三个儿子,从小当心肝宝贝似的养大,好不容易安安全全的长到了这个地步上,看着他们成亲,生子,各自过上了属于自己的安稳生活,本以为一切都安定了下来,谁知道,又都要上战场。 一上,就是三个都去。 谢南瑾也就算了,他身经百战,从小几乎是长在战场上,什么场面没见过,自然是不用太过于担心的。 但是谢南骐和谢南骥,可就不同了。 他们两个,从小到大,都待在府邸里,别说上战场了,就连实战经验都没有过,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万一一个不小心伤着了,那可怎么办。 一个两个都是她的心肝宝贝,无论伤到了谁,最后都是狠狠刺在她的心上。 所是谢老夫人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着急的转来转去,紧皱着眉头,东西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就差去拿绳子,把那两个儿子给绑回来了。 三个媳妇,也是个个忧心。 萧菀甚至威胁了她家的谢南骥,说如果他要上战场,出什么闪失,让她成了寡妇的话,那她二话不说,会立马就去改嫁。 改嫁这话,可是万万乱说不得的。 自然谢南骥这么一个石头冰块的性子也被她给激到了,抓住人,就扔在在床榻之上,狠狠的“惩治”了一番。 萧菀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喊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知什么时候起,谢南骥这个人,实在是越来越禽兽无耻了。 当然到最后,她所有抱怨的话也都被堵了回去,塞回到肚子里,什么都不再说了。 而戚嫮儿这边,则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的。 相公想做什么,当娘子的应当是全力支持,况且谢南骐还不容易有了上进的心思,想做出一番成绩来,她该鼓励,而不是阻止。 尽管她也是真的很担心。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92节 反倒是谢南瑾,格外淡定,对于让谢南骐和谢南骥上战场这回事,他的解释是:两个人武功都不错,若要有一番作为来,必定从战场上做起。 而且,依他们的能力,至少保护好自己是没什么问题,可以说,是不会出事的。 那既然谢南瑾都这么说了,那谢家这一群人还有什么好阻止的,只能点头下来,纷纷应是。 …… 边关的事情,还算是紧急。 所是这圣旨下来之后,也没余了有多久的时间给他们,不过三天的时间,就要整装待发。 出征前夜,整个谢府的氛围,皆是沉闷不已的。 就连大宝和小宝,也似乎是知道了爹爹马上就要离开一样,哄了好久也不肯去睡觉,最好将蓁蓁弄得精疲力尽,才终于安置好了两个小家伙。 一个个的,都磨人的很。 蓁蓁从次间里回来,就开始给谢南瑾收拾东西。 虽然之前谢南瑾也经常出征,但她嫁给他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要亲自送他出远门。 毫无疑问,有担心,有害怕,也有舍不得。 她先将平常需要的衣裳全部都收拾了起来,满满的一大包袱,然后,带了许多简单易饱又好吃的干粮,又是一大包,还有伤药绷带之类的种种…… 谢南瑾从净室沐浴出来,看到屋子里清了这么一大堆的东西,几近占满了大半个屋子,当即他一眼看过去,差点就傻眼了。 这是出征……不是搬家呀。 可蓁蓁偏偏还乐在其中,见谢南瑾出来,就一样样给他解释过去,道:“衣裳我准备了十五套,其中有五套都是新置的,还有鞋子套袜什么的,全都是配套好了的。” 谢南瑾张口,想说什么,又被蓁蓁一句话压了下去。 “还有这个甜糕,真的特别好,不但能储藏好久,而且香而不腻,吃几块就能饱肚子,我特地叫厨房给你做了十盒放着。” “好了蓁蓁。”谢南瑾知道,她准备这些,说到底是因为不放心他,只得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第一百零六章 出征 平安――才是她最期盼的。 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战争,他经历了无数场,而蓁蓁也有许多次的,亲自送他离家,可是每一次她的担心,都不会少掉半分。 以前还小的时候,大哥第一次离开她,那个时候在谢家,她刚刚和大哥亲近,知道他要走,拉着人怎么都不让,甚至不争气的哭鼻子。 谢南瑾只能哄。 细声细语的和她解释,说大哥只是出去一段时间,一小段时间而已,只要她在家好好待着,乖乖的,大哥马上就会回来。 蓁蓁抹着眼泪问:大哥你会不会死? 因为她听别人说,打仗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都是要让人拿命去博的,而且很多人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怕大哥会死。 谢南瑾当时真的是哭笑不得。 他只能再三向小姑娘保证,说他一定会好好的,一根寒毛都不会少,当然,更不会死。 那时候况是如此,而现在,他又有了更多的牵挂。 他已经成了家,有妻子,有女儿和儿子,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是绝对不可以出事的。 “我叫人把东西给搬到车上去。”蓁蓁笑着点点头,然后便要招呼下人,把这几大包的东西给搬出去。 “不用了不用了。”谢南瑾急忙出声阻止,一把拉了蓁蓁过来,两手搭在她的肩上,看着她,无奈说道:“我是去打仗,不是出游,用不着这么多。” 而且出征在外,穿的军装盔甲,根本用不上这些衣裳,而且就算是鞋袜,最多拿三套,能对着换就行了,糕点什么的,更是万万带不得。 “不多啊。”蓁蓁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看她准备的那些东西,然后,很是认真的回答。 她真的觉得,这些东西一点儿都不多,甚至还少了,要是她自己出门,带上整整两大车都不成问题。 “好了好了。”谢南瑾压在她的耳边,柔着声音哄道:“真的要不了真么多,我拿些出来,装一袋就好了。” 谢南瑾边说着这话,一只手已经捏上了她的腰间,只轻轻一按,就让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这回就算蓁蓁还有话要说,张了张口,溢出喉咙也只是嘤咛,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南瑾顺势上去,堵住了她的嘴巴。 这下,是彻底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明天就要长途跋涉了,而且是那么长的一段路要赶,蓁蓁是及其不愿意同他闹的,毕竟这太耗体力的事情,要是万一耽误了,可该如何是好。 但是谢南瑾步步攻势,她自是招架不住的。 身子软软的瘫了下来,别说是说话了,连站都站不稳,只能紧紧的贴着谢南瑾。 于是很快,就被人抱到了床上去。 …… 到天快亮的时候,屋子里的动静才慢慢湮了下来。 许是马上要出征的缘故,一想到多日都不能见到蓁蓁了,谢南瑾就要把后几日不能吃到的都补回来,简直是卯足了劲的往死里折腾,完全不给蓁蓁一点儿喘息的机会。 她求饶了不知有多少回。 但都没用,饶是她嗓子都快喊破了,又是哥哥又是夫君的求饶,他也不肯放过她。 最后,实在是受不得了,便不知道怎么,就晕了过去。 待她再醒来的时候,日头都正头照了,而身旁的被窝空空的,不用说都晓得,人已经走了。 真是羞赧。 她一觉睡到现在,连送行都没去,怕是让旁人晓得了,非得笑话死她不可。 七弦见蓁蓁醒了,就赶忙过来给她更衣。 “今早将军走的时候,奴婢本来是打算叫醒夫人的,只是将军说不用了,所以才――”七弦一边给蓁蓁系着腰带,一边同她解释道。 她心思玲珑,不用蓁蓁开口说话便是知道她想问什么的,所是干脆先自己出声回答了。 “我知道了。”蓁蓁说话间,声音略带了落寞。 溢于言表。 谢南瑾出征,作为他的妻子,她当然应当是去送一送的,而不是像这样就一觉睡过了头去,再醒来,人就不见了。 不过她也想,昨儿晚上谢南瑾那般折腾她,许就是想让她起不来床,便不用亲自去送他了。 不见,至少没有平添太多的伤感。 只是会让人有一种惶惶不安的若即若离感。 但是终究无可奈何,她只能努力的安慰自己,不要担心,只要好好等着他回来就是,一定不会出事的,她旁的能做的,也就是祈祷了。 “将军离开的时候,去东次间看了小公子和小姐。”七弦替蓁蓁系好了衣裳,然后端了盆子过来伺候她洗浴,轻笑说道:“说来也怪,公子和小姐,往常都是要辰时左右才会醒,但今早将军去的时候,才是卯时,小公子就默默转醒了过来,还顺便,吵醒了小姐。” 七弦想起今天早上大宝又是咬小宝屁股又是用手打她脸,就为了将她弄醒,一想起两个人那模样来,她都觉得实在是好笑的不得了。 “小公子啊,像是在向将军告别呢,看见将军走了,也没哭,还笑得挺开心的,就是――”七弦顿了顿,接着说道:“就是将军走了之后,看起来,情绪有些不好。” 大宝就是个人精。 这点正则院的下人都有着深刻认识,看起来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是心里又通透,摸得清大人的心思,晓得谁是对他好的,谁对他不好。 上回萧菀开玩笑,捏了小宝的屁股,大宝瞧见了,以为她是在欺负他妹妹,当时就瞪着一双气呼呼的大眼睛看她,伸出小胖脚去奋力的踢,那模样,直把萧菀逗的不行。 “他们俩现在还醒着吗?”蓁蓁自然是在问大宝和小宝。 以往这个时候,是他们的午睡时间。 “还醒着呢,奶娘方才都喂过了,奴婢想哄着他们睡觉,但是小公子都打呵欠了也不肯闭眼睛,现在,正在和小姐一处,玩的正欢。” “我去看看。” 那两个小家伙,一定是看见爹爹走了,心里不开心,就等着要看见娘亲才罢休,她当然就得去一趟了,不然,还不知道他们要闹到什么时候。 …… 蓁蓁去看了大宝和小宝,顺便哄着他们睡着了,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前来正则院的戚嫮儿和萧菀。 她们两个,刚刚送了行回来。 先前自然也都是担心的,不过经了一番的劝慰,昨儿晚上也都想明白了,此番心里虽还有担心,但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 看见蓁蓁的时候,都是笑呵呵的。 “阮蓁蓁你心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呀?出征送行,竟是连你的影子都没看见。”萧菀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就已经大大咧咧的传了过来。 虽然她看起来没什么事,但谁都不晓得,昨儿晚上一个人躲被窝里,已经偷偷哭过了。 眼泪一个劲往下掉,越想就越害怕,可是又不敢哭出声来,怕谢南骥看见了会担心,当时,真是别提有多委屈了。 “你们今儿怎么有这个闲心思,到我这来转转?”蓁蓁没回萧菀的话,反而是转了话头过去,问道。 “当然是有事了。”说话间萧菀已经走上了前来,面上挂着笑意,道:“不过,是件很无聊的事。” 萧菀都说无聊了,那就是真的无聊。 蓁蓁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但说起来,确实是无聊到没什么事情可做了,于是就带着她们两个先进了屋,三人在一张小几旁围着坐下,点心茶水什么的都准备完全了,就开始听萧菀细细唠叨。 还真是无聊的事。 萧菀这一遭,提的是郑嘉月。 郑嘉月是郑家庶女,同样也是内学堂的学生,这一点,蓁蓁是清楚的。 虽是身为庶女,但在郑家,却是受尽宠爱的,只因她的母亲能讨的郑大人欢心,连带她这个女儿也被宠着护着,待遇什么的,和嫡女,是一般无二的。 现如今,她长到十五岁的年纪上,该是要准备着,谈婚论嫁了才是。 只是以她的身份,在这临阳城里,嫁给中意的人,就只能是作妾的。 但偏偏她自己想嫁的好,又不愿意作妾,便在家里同父亲和母亲闹,这一来二去实在没法子,就麻烦到了萧家的头上。 萧夫人,也就是萧菀的母亲,瑞王府的王妃,曾经欠了郑嘉月的母亲一个人情,其中关系太过繁杂,便不一一叙述了。 最后是这件事被萧夫人接下,但没得法子,就破罐子破摔,给萧菀传了信,想着她平时鬼点子多,看能不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93节 萧菀当即听到就傻眼了,她又不是媒人,能有什么办法? 于是只能来麻烦戚嫮儿和阮蓁蓁了。 蓁蓁听完,没有任何的反应,默默捏了块糕点吃,然后又抿了口茶,才开口说道:“萧菀,你要是无聊呢,可以来陪大宝和小宝玩,再带上团团也行。” 言下之意就是,你说的这事,实在无聊到极点了。 人家的婚姻大事,岂是她们能管的着的,纯粹,就是一个笑话。 第一百零七章 请求 萧菀早就猜到蓁蓁的这般反应了。 她也没办法,家里头传来的消息,同时母亲还特地吩咐了,说要她上心一点,千万别不把这当一回事,能帮的,还是要想办法帮帮忙。 母亲大人都这么说了,她哪敢直接忽略不管。 萧菀见蓁蓁不理她,于是这厢十分无奈的将目光投向戚嫮儿。 戚嫮儿见萧菀眨巴着眼睛看着她,顿时一怔,然后默默的偏过了头去,一手拿起茶壶,倒了一小杯茶,抿了一小口。 她这态度已经表达的十分明显了。 她一个妇人家,自然也是没什么法子的,也帮不到萧菀的忙,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这厢,就剩了萧菀一个人默默神伤。 她也确实是想不到什么办法了,这她萧菀要是一国之君,还能下道圣旨,赐个婚就完事,但是……她总不能去给郑嘉月抢个男人回来吧。 “这郑家也真是好笑,自家给女儿找女婿,内地里讨论着也就算了,还非嫌找不到满意的,寻外人帮忙,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去,还真是――”蓁蓁好笑的嗤了一声,一边连声感叹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郑嘉月她只见过几面,那人瞧着,胆子小,性子柔弱,平常不怎么说话,是让人很容易就会忽视的存在,却没想到,在找相公这一方面,倒是胆大贪心的很。 明明是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却一门心思的要去得到。 “我寻思着,这事没什么可行度,做个样子给我娘看看也就可以了,左右这不是我能办到的事,何必去费自己的精力。”萧菀经过一番的思索之后,只得是如此说道。 这也是目前唯一能有的处理办法了。 其实萧菀真正愁的在另一方面,她娘性子爆,天天又端着个王妃的架子,爱管闲事,这事三令五申的同她说了,到时候,她办不成,又是一顿好说,指不定指责成什么样子,想想,都让人烦躁的很。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若真是无聊,不如去厨房看看,做些糕点。” 蓁蓁看萧菀满脸愁容,就笑着说了几句,接着说完这话,就转了话头过去,不再提了。 本就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说多了反倒浪费口水。 接着,几个人坐在一处,又讨论了一番家里长家里短的事情,偶尔带着几声笑意,算是缓解一下心情,边吃着糕点边说着话也不知道就过去了多久,直到宁青院的下人来报,说团团醒了。 团团一醒,就闹着在找娘了。 他爹今天离家了,估计那小萝卜头也能察觉到一些,虽然平日里总是嫌弃谢南骐,但他一走,团团还是开心不起来的。 戚嫮儿这边听了,也担心他闹的厉害,下人会招架不住,于是起身,没再多说什么,回宁青院去了。 ……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 秋风瑟瑟,深秋已近,同时随着天气一日一日的凉爽起来,谢家府邸,也越发的安静和寂寥。 边关的那边消息,只偶尔的会传过来,固定送回来的家书,皆是平常所言,尚无大事,一切似乎看起来都很顺利很平静,但是总让人觉得,这种平静的后面,有让人难以抵挡的暴风骤雨。 一眼不见底,心慌不已,连连下沉。 自然,谢家剩下的这些人,同样是心照不宣的,不提起有关边关的事,尽量带着常意,将压抑放在心底,也只有谢老夫人,在佛堂之中日日祈祷,盼望平安。 夫君就是死在了战场上,当初的撕心裂肺仿若就在昨日,而如今三个儿子都去了战场,老夫人一颗心提着,惶惶不安,终日如此。 三个媳妇将这些都是看在眼里,虽然忧心,也只能尽力劝慰。后面这些时日,基本上是三个人换着拨的往世安苑跑,轮流劝着,再之后,就变成陪着老夫人一同抄佛经了。 小小时日下来,光是抄佛经的宣纸,就堆了不小的一叠。 萧菀苦着脸,是实在不愿意再抄佛经了,她这一只手硬生生给抄的,握筷子都握不稳了,但是在老夫人面前又不敢抱怨,只能找着各种借口,减少前往世安苑的次数。 她也担心谢南骥啊,可是担心归担心,又不是抄佛经就能解决的事情,这话她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说的。 …… “三夫人,外面有一位自称姓郑的小姐,说要见您。”萧菀刚刚吃了午饭,准备去蓁蓁那儿陪大宝和小宝玩,却是还没踏出门,就听见下人来报了。 萧菀一听说是姓“郑”,当即就知道是郑嘉月来了,许是能想到她的意图,点点头,让把人给请进来。 郑嘉月此行,是来向萧菀道谢的。 还是上回那件事,叫萧菀脑袋一抽,给做成了,不过这事说起来,还真的是误打误撞。 郑嘉月其实是看上了太仆少卿的儿子容裕,只是人家是嫡子,氏族的身份又高,若是嫁过去为妻,那必定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作妾,她又不愿意。 萧菀那日回瑞王府的时候,恰好是碰见容裕了,她瞧着一表人才,谦谦公子,确实是容易让人心动的模样,于是当即将计就计,带郑嘉月过来,上演了一计英雄救美。 用蓁蓁的话来说,这就是无聊到不能再无聊的套路。 可是竟然还成功了。 说起来都叫人难以置信,说是那容裕救了郑嘉月之后,两人又被困住,在一起独处了一天一夜,结果,就这样,给看对了眼。 互许终生,也就是那么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 然后回去之后,容裕就和家里边提起说,要向郑家提亲。 容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因为操心他的婚事,容大人和容夫人都快操心的白头了,一听有了中意的姑娘,二话不说,就带了聘礼去提亲。 虽然知道是庶女,有犹豫着考虑过,但无论如何,都抵不过儿子自己喜欢,思虑过后,还是决定上门去。 之后的事情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就这么成了! 比想象中的要简单太多,萧菀之后津津乐道的讲述了这一道的过程,颇是自豪之词,当时蓁蓁听了,便开玩笑同萧菀说,看来她若是去当媒婆牵线的话,也是一条出路。 不过,确实只能算是巧合罢了。 若是他们两个互相看不惯,那事情也成不了,最后不了了之,也就这样了。 …… 修竹院过于偏僻寂静,所是萧菀从不在这处接待客人,都是让下人带人去府邸的前厅,在那招呼一番,便可以了。 进到前厅的时候,却发现郑嘉月不止是自己来了,还带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让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人。 是内学堂的姚琼。 自从那一日别院的事情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姚琼,也没有再听过任何有关于她的消息,因着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自然也就没有太过在意,没多久时间,便将这些事都抛到了一边去。 所是今日再看到她,萧菀很是意外。 相比以前的姚琼,如今站在她面前,再这么看来,实在是憔悴了不少,面上淡淡的,没有笑意,只是在看见萧菀的时候,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三夫人。”姚琼侧过身,向萧菀行了礼。 萧菀看着她,竟是一时愣住了。 这态度转变的倒是快啊,之前看见她,每次都是冷脸以对,吹鼻子瞪眼的找她的茬,这不过就是一个月的工夫而已,就会行礼喊夫人了? 难不成,她被什么附身了?还是有什么阴谋? 想到这儿,萧菀满脸的警惕。 姚琼让郑嘉月带她到这儿来,已经是拉下了脸的事,此番看见萧菀,准备了许久的话堵在喉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实在是说不出口。 郑嘉月没提关于姚琼的事,看见萧菀,就先是开口道谢了,然后又同她坐下说话。 其间姚琼就一直在后面站着,因着插不进去话,十分尴尬。 待萧菀和郑嘉月说话说的差不多了,萧菀低头笑了笑,随即抬头来,给郑嘉月使了一个眼色。 这是在问她,姚琼为什么会和她一起来。 “对了,我刚刚来将军府的路上,遇见了姚姐姐,姚姐姐正好也要过来,我们就一同来了。”郑嘉月起身,拉了姚琼过来,笑着看着萧菀,说道:“你不是有话要和三夫人说的吗?” “是。”姚琼难得的如此低眉顺眼,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出她的神色来,十分卑微的说道:“此番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三夫人帮忙。” “请我帮忙?”萧菀顿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莫不是我帮嘉月成就了一段好姻缘,你看着,也有些按耐不住了,想让我帮你?”萧菀笑着戏谑道。 她可不是媒婆,要去管这些有的没的的无聊之事。 “不是。”姚琼虽然看不惯萧菀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是如今有求于人,只能低头,道:“希望您能,帮帮蔻女傅。” 第一百零八章 小吃货 萧菀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一定是最好笑的笑话了,姚琼竟然过来求她,说要她帮帮蔻长歌? 首先,她们之间本就势如水火,她萧菀是得有多心善才会去帮那样一个人,再者,就算她想帮,那也实在是没这个能力啊。 所以姚琼是什么意思? 姚琼一张脸已经是憋的通红,低着头不敢看萧菀,一手拽着衣角,紧张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女傅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也差点让夫人你们陷入困境,确实是,不可原谅,但是――” 姚琼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萧菀,咬着牙继续:“于我来说,女傅教习我知识,给了我一个明媚可望的未来,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姚琼,所以,就算是她做错了事情,但她还是女傅,我希望……可以尽我最后的一点努力。” 姚琼这话,说的绝对是不假的,虽然蔻长歌做了许多的坏事,但是做为一名女傅,至少,她是合格的。 整个临阳城中,有一半的贵女,都是她的学生,都是由她教导出来的,萧菀就算不认可她的人品,但认可她的学识,如今她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会不让众人唏嘘。 “所以……我能怎么帮她?”萧菀无奈的摆了摆手,问道。 蔻长歌如今是身败名裂,一盘大大的污水泼在她身上,又是实打实的,而不是任何的污蔑之举,难道她萧菀能力大到,可以帮她把所有发生过的事情抹去吗? 姚琼知道萧菀在想什么,她知道或许不可能但还是想试一试,因为这可能是她能为女傅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我在女傅身边,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有三年了,所以她的心思,我多少是了解一些。其实……她就是执念太深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94节 “女傅喜欢谢二少爷,是真的已经很多年的事了,或许她为了他,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伤害过其他人,这些都是事实,但无论如何,她现在已经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 萧菀一边听她说着,一边点头。 这说的确实是没错,但是蔻长歌为了自己的私念而去害别人,那这就是万万不能原谅的了。 做人要有底线,无论如何,一定要保留最基本的良知,否则,便根本不配为人。 “到现在这个地步,一切都不可挽回,我知道女傅的过错,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但是现在……能不能完成她最后的心愿?”姚琼说了这么多,总算是说到了重点上。 “让谢二少爷,去见女傅一面,至少,解了她这么多年的一个心结,让她能……至少不那么痛苦。”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萧菀看见姚琼一双眸子里近乎哀求的神色,都没办法立马说出拒绝的话来。 至少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姚琼。 “我知道,这可能是有些强人所难,但是三夫人若是能试一试的话,未必就不能成功。”姚琼见萧菀一直不说话,怕她会误会什么,忙是又解释道:“我真的没有其它的意图,这也不是什么阴谋和陷阱,只是希望可以圆了女傅的这一个愿,也算是,我最后能报答她的,教养之恩。” 句句诚恳,让人无法去怀疑揣测。 这边萧菀还未答话,一直站在边上,沉默着的郑嘉月也开口了。 “我也是女傅的学生,也曾受过她的教导,其中事情的缘由,就算我不清楚,但是也希望,能让她圆了最后的一个心愿。” 郑嘉月站在萧菀跟前,顿了顿,继续说道:“前几日我见到她了,真的,我看那一眼,都不敢相信是蔻女傅,憔悴衰老了许多不说,一个人待着,一直未曾开口,抓头发咬手指,浑身血淋淋的,我甚至不敢去想,女傅她,还有多久的日子能活。” 那样的凌辱,本就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承受的,更何况,还是像蔻长歌这样的满腹经纶的女子,从神堂上摔了下来,日后便再没有能活下去的勇气。 说到底,世人留给她的,除了唾弃,也就是可怜了。 “你们也知道,谢南骐他现在,还在边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萧菀经过了一番慎重的思考之后,才斟酌着回答道:“你们说的事,我没意见,也可以帮忙,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征求蓁蓁和嫮儿的意见,如果她们同意的话,我们会想办法,和谢南骐说清楚的。” 嫮儿是谢南骐的妻子,蓁蓁是长嫂,其中无论如何,她萧菀都不能擅自作主。 姚琼明显有些不情愿。 她之所以选择来找萧菀,也是经过了考量的。 阮蓁蓁这个人,自从当了将军夫人以来,手段越发狠厉,心思越来越冷,如今蔻长歌的处境,就是被她推了一把而变得越发凄惨,所以找她,是一定不可行的。 而戚嫮儿是谢南骐的夫人,自然不希望自家相公同旁的人有联系,怕也行不通,所以她才会选择来找萧菀。 但在这做法上,萧菀的态度似乎很坚决。 姚琼紧抿着嘴唇,慌张仓促的看着萧菀,最后,终于露出一个微微的笑意来,点头,说道:“那如此,就谢谢三夫人了。” 她现在没有其它的办法了,这番的方法,不管成功的希望大不大,但至少要试一试,试过了,才知道究竟行不行。 …… 蓁蓁亲自下了厨。 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那两个小家伙最近挑嘴的很,连奶娘喂奶都不吃了,怕他们饿着,蓁蓁就在书上寻了些烹饪法子,专门做给他们两个吃。 其实她的奶水算是多的,大宝和小宝刚出生的时候,她是想自己亲自喂,但是谢南瑾不让,说是没有哪户人家的夫人是会亲自喂奶的,于是精心挑选了几个奶娘,但是谢南瑾不在的时候,蓁蓁还是会偷偷给两个小家伙喂奶。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只要皱一皱眉头,可就是心疼的不得了了,还不是要什么都顺着。 这厢蓁蓁拿了鲜嫩的鸡肉,剔除了骨头,放在锅里煮烂了,然后再捞出来,一点一点的,将鸡肉撕成细细的小丝,再混进小米粥里边。 她也是煞费苦心。 前些日子吃饭的时候,七弦抱着大宝在一旁,他伸手去碗里拿菜,闹着要吃鸡肉,蓁蓁无可奈何,就给他喂了一小点,结果这一吃,给他吃上瘾了。 以前没给他喂过肉,没晓得会这么爱吃,一直喊着闹着还要再吃,但是她那饭桌上摆的鸡肉,怕他吃多了会消化不了,就没给他多吃。 大宝闹够了之后,发现这条路没用,于是就改变了策略,一个人张着小嘴待在一边,闪着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蓁蓁―― 直到蓁蓁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最看不得自家两个小家伙这般模样了。 于是她思虑再三,只能寻了这个法子,把肉弄成这般再给大宝吃,对小孩子来说,要容易消化的些。 大宝一看见蓁蓁端了碗过来,许是闻到了香气,扬着手“嗷嗷”直叫,兴奋的不得了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乖乖的,娘喂给你吃。”蓁蓁往悠车里头扬了扬头,示意让他坐好。 大宝一双眸子就随着那只碗转,抿了抿嘴巴,小胖手还在扬着,见自家娘亲一张脸已经板了起来,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讪讪的闭上了嘴巴,缩了身子回去,乖乖坐好。 小宝则躺在一旁,骨溜着大眼睛看着他哥,转了两眼,没觉着有什么有趣的,接着,就闭上眼睛,转了个身。 真是无聊。 “娘先和你说好,吃完这一碗就没有了,不许再闹知不知道?”蓁蓁把碗放到离他远的地方,一本正经的出声告诫。 大宝哪里听得懂,只知道香味已经萦绕在鼻尖,却又吃不到,这厢早就忍不住了。 “嗷嗷――”大宝又叫。 “好了好了。”蓁蓁无奈,只得又将碗拿了过来。 拿起勺子,又放到嘴边吹凉了,小心翼翼的送到大宝嘴里边。 大宝的舌头一碰到肉粥,一吸就给吸了进去,本来还有些许的烫意,再加上小孩子肉嫩,直给大宝弄得龇牙咧嘴,张着手呼呼了好几下―― 一张脸全都皱在了一起,一副差点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谁知道下一秒,小嘴一咧,就咯咯的笑了起来。 然后伸手去扒拉蓁蓁手里的勺子。 蓁蓁只觉得好笑,两手成扣,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浅笑着,出声斥道:“小吃货。” 看一旁的小宝多淡定,眼睛睁都不带睁的,再看看他,简直恨不得扑上来把碗都给解决的。 由于大宝的过度热情,接下来的这一碗粥,他吃的很快,完全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速度。 蓁蓁看着空碗,突然有些担忧。 照这样吃下去,大宝这身上的肉得横着飞涨不可,以后指不定胖成什么样子,但是他要吃,她也总不能给他饿着了。 还真是给蓁蓁愁的不得了。 第一百零九章 变故 整整一碗肉粥下来,大宝这小家伙是绝对已经吃饱了。 可他是一朝尝到了这滋味,接着就停不下来了,哪怕现在这小肚皮已经涨的鼓鼓的了,不能再继续吃了,他那小眼神,还在一个劲的往碗里瞄。 一副还要再吃的样子。 “没有了。”蓁蓁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做着嘴型,板着脸凑过去同大宝说,一字一句,慢慢的来。 大宝的眸子转溜了两圈,看着蓁蓁,似乎听懂了。 这小家伙白嫩的脸上的笑意立马就凝了下来,白胖胖的小脸僵住,愣愣的看着蓁蓁,然后就苦着一张脸,委屈连连的摇头。 他还要吃,再吃一碗都行。 “就不能惯着你。”蓁蓁这回是下定决心了,先是冷脸说了一句,然后伸手去按了按他的小肚子,皱眉道:“你看看,已经这样了,要再多吃,给涨个大肚子出来,到时候,怕是爹爹都不认得你了。” 这完全就是恐吓。 大宝一听“爹爹”两个字,似乎就听懂了什么,小胖手也随着蓁蓁的动作摸了摸肚子,面上讪讪的,委屈的收了目光回来。 不吃就不吃吧……反正下次还有机会的…… 一提谢南瑾就这么有用。 蓁蓁突然觉得在大宝心里自己的地位极速下降了,只能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去抱他。 “来,娘带你出去走走。” 虽然已经到了午睡时间,但这吃了这么多,总不能让他马上就去睡觉,要是积滞的话就不好了,于是想着,带他出去走走,消消食。 大宝今天不知道是吃嗨了还是什么另外的缘故,反正显得格外兴奋,一出到门外面,就手舞足蹈,咧着小嘴笑得可欢,一副想下地行走的模样。 擦拳磨掌,跃跃欲试。 小家伙还要一段时日才到一岁,这个时候的孩子,就算下地也走不了路,反而怕会伤了骨头,对日后的生长,造成什么伤害来。 “要自己走?”蓁蓁出声问道。 大宝兴奋的扬了扬手,然后看着蓁蓁,点了点头。 蓁蓁觉着,让他自己这么走一走,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双手握在他的腋下,将他的身子稳住―― 然后大宝迫不及待的迈开了小短腿。 可是他哪里走的稳,就算蓁蓁用手扶着,还是东倒西歪的,但是就算这样,他也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得欢快。 当然是开心的。 走了一小会儿之后,他打了个呵欠,眼皮上下打着架,显然就有些困了,整个人越发的摇摇晃晃起来,看着就要往地上倒去,蓁蓁见状,晓得他是应该睡觉了,于是没让他走下去,一把将人抱起。 蓁蓁将他抱在怀里哄了哄,就这么片刻的工夫,大宝就闭上了眼睛,窝在蓁蓁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顺带蹭了蹭口水。 蓁蓁把人带回去,刚刚放在悠车里好好的睡着了,自己也打算去睡个午觉,还未有动作,外边萧菀就走了进来。 她是来说蔻长歌的事的。 蓁蓁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让她先别说话以免把大宝和小宝给吵醒了,然后招了招手,带萧菀往外边走,在外屋的小几旁,坐下了。 …… 萧菀将姚琼之前说的话仔仔细细的同蓁蓁说了一遍。 其实萧菀这厢说答应姚琼,也不过是她随口应下而已,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还能免的了让她一直纠缠不清,但是最后做不做的成,就与她无关了。 左右都是没有定数的事。 蓁蓁听她说完了。 当时首先想的就是,这事不能轻易答应,毕竟蔻长歌这人前科太多,不能因为如今她落了难,卖一卖可怜,她就能放松对她的警惕。 更何况,一个已经走到绝路上的人,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一切都是不可知的,不能冒险。 “不行。”蓁蓁在经过了慎重的思考之后,果断的拒绝了。 有些不必要冒的风险,是完全可以抛之脑后的,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再去涉这一趟浑水。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95节 萧菀早猜到蓁蓁如此的回答,说实话,她没有异议。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萧菀只觉着这不是什么大事,扬了扬手,随意笑了笑,也就抛之脑后了。 萧菀往屋里头看了一眼,想进去看看大宝和小宝,但听着静悄悄的,想来他们已经睡了,刚想开口,却还来不及出声―― 屋里头传来“哇哇”的哭声。 先听在耳朵里是大宝的声音,他刚刚哭了两声,抽着声音还没起来,小宝也扯着嗓子嚎的哇哇响,两个人你一声我一声的,似乎是在比谁的声音更大一样。 蓁蓁脸色一变,忙是起身来,拔腿就往屋里头跑去。 大宝和小宝一向都很乖的,特别是睡觉的,向来十分安静,就算是两个人张着嘴互相啃咬,那也顶多“嗷嗷”几下,不会哭得这么厉害。 所以当蓁蓁听见他们的声音哭得一阵高过一阵的时候,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砰砰”的就差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七音本来守在屋子里头,坐在悠车旁边都快睡过去了,忽然间被这哭声惊醒,手忙脚乱的去哄两个人,哄了这个又哄那个,忙不过来不说,还根本哄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蓁蓁已经进了屋来,后面还跟着萧菀。 “怎么了?”蓁蓁一进门就问了七音一句,然后俯身在悠车旁边,一边轻声哄着,一边去拍大宝和小宝的背。 “我也不知道……小公子和小姐,忽然间就开始哭了起来,还哭的越来越凶……”七音自然也着急,但说起来,她也不晓得其中缘由,待在一旁看着,无可奈何。 这怎么哄都哄不好,蓁蓁就想着是不是尿布给闷着了,伸手去摸了摸,倒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怎么着也不晓得他们两个是怎么了。 蓁蓁只能和萧菀两人,一人抱一个,在屋子里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轻声哄着,唱歌笑脸什么的全都使上了,整整一刻钟之后,才终于让他们两个消停了下来。 蓁蓁额头都冒汗了。 这样的情况,真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向那么听话甚至都很少哭的两个人,却在方才闹的那么凶,就跟天崩地裂似的,真的是一点儿…… 也不正常。 但是其中究竟如何,蓁蓁也没有精力去多想。 她怕大宝和小宝会再醒来又闹得厉害,就没敢离开,守在一旁一直看着他们,萧菀再待在这也没什么用,只哄好了他们,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 自从那日大宝和小宝闹过了之后,蓁蓁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偶尔的眼皮子还一突一突的,这么多日,一颗心始终浮着没办法沉下来,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流失。 “夫人,您也不必太过忧心,如今四处皆安,想来,不会出事的。”七弦一向知心,她看着蓁蓁这几日一直紧蹙着眉头,时不时的就往西边看去,只要脑子稍稍一转,便能晓得,她是在担心将军和两位少爷。 再加上本该到来的第三封家书晚了好些日子,到现在都没能送来,也得不到任何的消息,如此一来,怎么能叫人不担心。 七弦劝了这一句,压根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只能无奈的摇头,想着先去厨房准备着午饭。 转个身甚至还来不及迈出一步,七音就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满脸的惊慌失措,堵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一时看见蓁蓁,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了。 蓁蓁抬头看着七音,只用眼神紧紧将她盯着,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目光凌厉,等着七音说话。 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七音还在喘着粗气,蓁蓁这一盯,一时就更紧张了,一肚子的话,全都憋在了喉咙口。 “刚刚……刚刚宫里传来了消息……说是边关,出事了!”七音支支吾吾的,终于将这句话说完整了。 边关出事了? 蓁蓁听见这几个字,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 怎么会这样? 她担心害怕了这么多天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这消息,是刚刚从宫里头传来的,据说八百里加急,没日没夜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到了临阳城里头,先是向宫里头禀告了,然后,才派人向谢府传了消息。 具体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只说大军受了埋伏,情势严峻,如今在森林中迷失,失去了所有的音讯,生死不知。 蓁蓁听完这一段话,脚步一软,差点就踉跄着倒了下去。 七弦和七音惊呼了一声,急忙过去,扶住了蓁蓁。 “夫人,没事吧?”两人扶着她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又倒了一杯茶递到她嘴边。 蓁蓁怔怔的,紧紧抿着唇,没张口去去喝水,脑海里不断的在回响着七音说的话―― “边关出事了……边关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章 阴霾 整个谢家的气氛,都在那日的消息传来之后,降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冰点。 从主子到下人,皆是沉着一张脸,跟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似的,别说是笑了,一个个的连表情都不敢露出来。 同样,也是一句话不敢多说。 毕竟这样的打击,对这个家来说,几乎是致命性的。 那日谢老夫人本正坐在佛堂里,安安静静的抄写佛经,满满的已经有三大页,是一整本佛经的量,仔仔细细的一字一句的慢慢写下来,就只差最后一句话了。 当时握着笔,笔尖触在宣纸上面,才一下去,外面就来了人传消息,短短的一句话听在耳朵里,当即手一抖,就掉了毛笔下来。 漆黑的墨水浸在宣纸上,液体漫漫的挥散开来,涂散了整张的白纸,模糊了字眼,就顺着那一声,老夫人身子剧烈的颤抖,再撑不住,之后两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那就好像是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自从谢老爷去世之后,她一个人妇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带大这三个儿子,看着他们成家立业―― 谁能承想,有朝一日他们会走上父亲的那条老路。 如果边关真的出现了那些变故,那岂不是,这个家都要毁了。 老夫人这一晕倒,就是一病不起,大夫来看过几回,只说是心气郁结,导致气血逆走,也开了些药,但无论如何,就不见好。 这是心病,岂是外药可医,说到底不过是担忧罢了,是作为一个母亲,对身处险境的孩子们,最深切的担忧。 与此同时,谢府的另一边,同样不好过。 戚嫮儿也是差点就晕过去的,只不过想着还有团团,就强撑了下来,眼泪当时就盈满眼眶的,只是顾着在团团面前,才不敢表露半分出来。 她不能把自己身上的情绪,传到孩子身上,母子连心,若是她哭了,团团也会伤心的。 但是满面愁容,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好受起来。 再说萧菀,她当时一听,直接就是出口骂了一句,然后斩钉截铁的说她不相信,骑了一匹马就要出府去,还是蓁蓁知道了之后,好说歹说将她拦了下来。 边关遥远,若她就这么冒冒失失前去的话,别说没什么用处,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处境之中。 如今的谢家,就像是一座岌岌可危即将倒下的塔,经不起任何一根稻草的碾压,否则,很容易就会轰然倒下。 …… 大宝和小宝躺在榻上,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就这么相互看着,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们自从那日闹过之后,就一直乖乖的,但是却好像有心事一般,都不怎么笑了。 这些日子,许是察觉到娘亲心情不好,他们更是连安安静静的,甚至不怎么张口说话,让睡觉就乖乖睡觉,让吃饭就乖乖张口吃,总之是乖巧的不得了。 就在这时候,蓁蓁拿了个小瓷碗走进来。 瓷碗里头是大宝最喜欢吃的肉粥。 香味一早就传了过来,大宝也闻见了,但这回他没有一点儿的反应,就是偷摸翻了个身,然后从小被子里探出一双眸子来,看着蓁蓁。 他现在已经能自己坐着了。 “大宝,起来吃饭了。”蓁蓁浅笑着同他说道。 大宝从被子里滚出来,两手撑在床上,十分机灵的坐了起来,然后,往旁边拱了拱,小胖腿踢在小宝身上,小宝吃痛,哼哼了一声。 死哥哥就知道欺负她。 小宝也翻了个身,正好看见蓁蓁走到床边来了,当时一顿,意识到什么,也撑着床,哼哧哧的爬了起来。 两个并排的在床上坐着了。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张开小腿坐着,姿势也是一般无二,胖胖的身子,白白净净的,叫人看了,都实在心疼可爱的紧。 “小宝也要吃吗?”蓁蓁见她也坐了起来,就柔声问道。 小宝其实不喜欢吃肉,可能是骨子里随了她娘亲的口味,但是今天,竟是一反常态的点了点头。 看给大宝吃的,已经越来越胖了,她要是不替他分担一点,以后非得胖成什么样子。 蓁蓁在旁边坐下,嘴角始终是一个相同的弧度,笑意似乎就只是面皮上的而已,渗开不来。 她先是给大宝喂了一口,小宝见状,在旁边张手拍床,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蓁蓁忙是又伸手过去,给她喂了一口。 她吃完这一口,怕是还没咽下去,就大大的张开了嘴巴。 蓁蓁只好又给她喂了一口。 这可是大宝的心头最爱,被小宝抢着一下吃了两口,就不开心了,伸手去扯蓁蓁的袖子,硬是把她的手给扯了过来。 完了,还近乎挑衅的往小宝那边看了一眼。 这简直就是在挑事啊! 小宝许是看出来了什么,不高兴了,伸出手去,就打了大宝一下。 大宝吃的正欢,管她打呢,反正也不理。 蓁蓁坐在旁边,看他们两个抢着吃东西,还吃的这么欢乐,一时也觉得好笑,便也没空去想那么多,这边一口那边一口,很快就见了底。 吃完一碗,蓁蓁转身将碗放在托盘上,手腕一转而落,只那一瞬间,就有泪水溢出了眼眶。 来势汹汹。 蓁蓁顿了一下,然后便是强忍着,将泪水憋了回去。 自从那日的消息传来之后,她几乎是每一天都沉在黑暗里,就好像整个人都被血淋淋的剜开了来,仿若行尸走肉一般。 可是同时,她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家里,最不能任性,最不能倒下的人,就是她。 她还要撑起这个家,还要安抚家里人的情绪,更有大宝和小宝,还正需要她,不能让这个家在慌乱中而变得支离破碎。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96节 而且无论如何,事情的真假与否尚未得带证实,她不能就这样放弃,也不能就这样失去希望,不亲眼看到尸首,她是不会相信这些的。 她偏头在一边,默默的抹了抹眼泪,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可是目光一抬起,就是忍不住的心酸和难受。 这个家里,她在乎和心爱的人,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大哥,二哥,还有三哥,全都是她的亲人,是她不能失去的存在……可是如今,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待在这,焦急的等待…… 后边的大宝和小宝面对面坐着,都是抿着嘴巴不说话,两人接着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小眼神连续往蓁蓁那边瞄了好几眼,然后两人交换了一番眼神。 蓁蓁刚要起身,突然发觉有东西在拉扯她的衣角,蓁蓁顺着力气的来源回过头去,看见两只白白的小胖手,同时扯在她的衣裳上。 两个小家伙扯着嘴角,朝着她笑,笑意如同花儿一般荡开在脸上,这样的两张小脸上,都是纯真和无邪,不识事的年纪,不知道什么是带着心事的烦恼,仿佛在一下子,就将她心底的担忧洗净。 她还有大宝和小宝,她要坚强。 蓁蓁回头,舒了一口气,然后伸手,俯身下去,抱住了大宝和小宝。 他们两个的身子软软的,肉肉的,抱在臂弯里,贴在胸口的位置,似乎暖了整个心口。 这是最后能支撑她的力量了。 软软的小手似乎触上了她的面颊,接着,耳边传来脆生生的一句:“娘!” 虽然声音不是很清晰,但是却足够让人听清楚,不那么熟练,却能听出,是努力要喊出来的一声。 当时蓁蓁就愣住了。 缓了好一会儿,才存了该有的意识在脑海里,心里一暖,猛然一声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娘!”方才那一声,是小宝喊的,接着大宝有模学样的,也喊了一句。 其实他们现在,也是会喊“爹”的。 若是谢南瑾能听到,那必定是要开心的不得了了,只是…… “没事。”蓁蓁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背,轻声说道:“娘亲没事,爹爹也没事,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 “等爹爹回来了,就会陪大宝和小宝玩,到时候,咱们可以一家人一起去操练场,爹爹教你们射箭,骑马,要是想学武功……你们两个叔叔,也很厉害的。” …… 七弦和七音就一直守在屋子外头,将里面的动静听了个大概。 她们两个低着头,眼帘微垂,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没有说话,就连呼吸也是一起一伏的十分轻巧,是让人一不注意,就容易去忽视掉的存在。 这些日子府里的情况,她们都知道,心情无论如何,是好不起来的。 不过幸好,幸好夫人身边还有公子和小姐,他们两个年纪虽然小,但是真的十分懂事,有时候甚至懂事的不像一个孩子,让她们看了,都心疼的着紧。 如果没有他们的话,夫人是断断撑不下去的。 不过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的安静下来,不惹了主子烦恼,无论是多大的坎,总归都是会过去的。 第一百一十章 致歉 边关的事情,并没有一个准话。 其实事实究竟如何,谁也说不清楚,毕竟是那么远地方的事,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 而且,只是说出了事情,并没有说,这人是死还是活。 短短的几日,好像几年那么漫长。 每个人都在期盼着,有消息能传过来。 可是没有,一直都没有。 蓁蓁纵然伤心,但也一直在劝慰谢府的人,安慰谢老夫人,说他们一定没有事情,一定是好好的。 虽然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连她自己也是满心得怀疑,但好像有时候一些话说多了,就说的连自己也信了一样。 明明是那么神通广大的人,那么多场的战争,无论是有多么凶险,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最严重的时候,也不过腹部受了重伤,虽然留了一道疤,但终归没对性命造成什么伤害。 这一回他们有三个人,三个人在一起,那应该是更加不会出事才对。 “夫人,外边有人求见。”七弦匆匆进屋来,在门口站定,禀报道。 蓁蓁正抱着大宝在房间里转悠,听见七弦来传话,心里蓦地一抖,伸手去将大宝交到七弦的怀里。 “什么人?”蓁蓁问道。 七弦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来人是谁,她也是不认识的。 可是这边大宝却两手手拽着她的衣裳,紧紧的,不肯放开。 蓁蓁心急,于是也顾不得那么多,就直接抱着大宝,往外屋,大步走了出去。 外屋侯着的,是一名男子。 很年轻,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玉身而立,眉目俊朗。 他一身宝蓝色镶绣暗纹锦服,头发高高挽起成冠,以玉冠而束,腰间锦带,缀以玉佩,从这装束,一看就知道是贵胄人家的子弟。 而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一身长衣,白白净净的,两手十分规矩的置于身前,低眉顺眼,看起来,是经过了很好训练的样子。 蓁蓁当时看见他,愣了一小会儿,只是怔怔的。 她并不认识他。 那男子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原本是在静静望着书案上的一方砚台,直到听见旁的声音,才投了目光过去。 他的目光只在蓁蓁身上停了一小会儿,之后,就转到了她怀里抱着的大宝身上去。 大宝原本是埋头在蓁蓁的怀里,但这一出来,他就忽然抬了头,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站在他前头的男子。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就这么一小会儿,大宝看着,忽然就咧着嘴笑了一声。 然后伸手指着他。 “是个好孩子。”男子一直沉寂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微弱的笑意,就这么看着大宝,然后,朝他点了点头。 “你是……”蓁蓁疑惑,但也不得不警惕,当时,就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是朕,对不起谢家。”男子后退了一步,双手相叠至胸前,俯身下去,朝着蓁蓁,毕恭毕敬的行了个大礼。 缓慢而沉重的一句话,带着重重的叹息悠悠而出,让人听在耳朵里,却是无比的心酸和痛楚。 眼前这位,是当今皇上,赵穆。 蓁蓁整个人都猛然呆住。 现在她没有心思去理会眼前人的身份,就算知道了他是皇上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巨大的震惊让她缓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颤着声音问道:“是有消息了吗?” 方才蓁蓁没有说话,赵穆就一直抬手,弯着腰,一动未动,直到她出声,他才复而直起了身子。 有些话,要他怎么说好。 “朕当初派安南大将军前去边关平反,是因为在朕的心里,只有南瑾,是唯一值得信任的,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可是,朕万万没有想到――” 赵穆说到这儿,声音都明显的哽咽了,旁边的白净男子见状,从袖子里拿了一块明黄色的帕子出来,赵穆看了一眼,却没有接。 “谢家三兄弟请命,朕大喜,当即未曾多想便下了圣旨。本以为,此去必是大胜,万无一失,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朕也始料未及,思前想后,只觉,万分对不起谢家,也对不起夫人您。” 赵穆同谢南瑾,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如同亲兄弟一般。他因为母妃早逝,在宫中地位低下,经常受其它皇子的欺负,可是他没有办法,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来。 而那时候,只有谢南瑾会帮他,会替他出头。 明明是一般年纪的人,可偏偏手段强硬的让人惊叹。 他清楚的明白有像这样一个如同臂膀的人在身边是多么的重要,也明白这样的一把利刃对今后这些谋划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若不是有谢南瑾,他赵穆活不到今天,若不是有谢南瑾,他也坐不上这个皇位,更加没有办法,让这个江山稳定下来。 外能抗敌,内能辅政。 这样的臣子,这样的兄弟,他能去哪儿找。 当得知谢南瑾在野雾岭遇害失踪以后,他心里的惊慌失措不比任何一个人少,所有的悲伤和哀痛在一瞬间涌了上来,他当时气血冲头,就引了心疾。 之后卧病在床,一天一夜,这才缓了过来。 于他而言,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得力臣子,更是一个携手并进的好兄弟。 “边关南向的野雾岭,在丛林深处,一向雾气深重,深不可测,不仅如此,里头还有大量毒雾瘴气的存在,人一旦吸入必死无疑,南瑾带领的军队,是主动将敌军引进了野雾岭之中,到如今已有五天时间,没有任何音讯。” 赵穆这一段话,简洁明了,同时算是将事情的缘由,大致说了个清楚。 “你说……他是主动,引敌军进去的?”蓁蓁从他的话中,突然抓住了什么讯息,抬头间,眸子里闪现着点点光芒。 那是不是……还有希望? “对。”赵穆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愣了一下,还是点头,应道。 他是主动引敌进去的,这样一说,蓁蓁心里头,就好受了不少。 “皇上,南瑾是怎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若不是有一定的把握,是绝对不会拿自己和这么多人的性命去冒险的,而且,他的身边,还有他的兄弟。” 除开并肩作战的兄弟,也有他血肉相连,最疼爱的两个弟弟。 蓁蓁突然就升起了希望,连连点头,然后抬头看着赵穆,眼神十分坚定,道:“对,他一定没事。” 出去前的那天晚上,谢南瑾十分坚定的告诉她,说要她不要担心,好好的家里等着,他无论如何,都会平安回来。 那是一剂定心针。 而且,这临阳城里有他的家,有母亲,有妻子,有女儿和儿子,整个家的人都在等着他们,一个有着牵挂的人,会把生命放在最至高的地位,就算下了黄泉,也会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最后一口气。 赵穆不知道阮蓁蓁这样的盲目相信,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因为他却深知,野雾岭那个地方,万分凶险,曾经有驻守边关的军队进去,带头的,是身经百战的一位将军,但是那么多人进去,最终一个都没出来。 而且在他打听到的消息中,凡是进去了野雾岭的人,就没有能够出来的。 “爹,爹。”大宝窝在蓁蓁的怀里,抬头,一双眸子紧紧将她盯着,忽然间,就喊了一声出来。 口齿清晰,让人立马就听了个清楚。 蓁蓁一愣,当即眼泪就滑了出来,但是顾着有外人在面前,偏头去抹了抹眼泪,然后硬是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大宝真乖。”蓁蓁伸手环着将他抱得更紧了,埋头下去,是满满的奶香味,仿佛这样,就让她有了安全感。 赵穆从一开始进来看到这个孩子,就觉得他眼睛里很有灵气,一闪一闪的是很聪明的模样,而在他的面目间,依稀能谢南瑾的影子,让人只这么看了就很是可心。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97节 当时他就在想,谢南瑾如果真的出了事,家里边有这么一个孩子,那也算是留了后,而且这么好的孩子,以后一定是会有出息的,能够顶起这么一个家。 “朕已经派了人,随时等候着,只要有消息,那马上就会传过来,你放心。”沉默了许久后,赵穆声音浓厚的说道。 他最后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臣妇多谢皇上恩典。”蓁蓁福身行礼,神色就在刹那间淡定了下来,嘴角轻轻上扬,甚至带了一抹笑意。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就是在那一瞬间安定了下来,忽然觉得,所有的信念,都有了可以支撑的动力。 赵穆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身后的人悄悄递了什么东西过来,赵穆看着蓁蓁这副淡然的模样,最终张了张口,什么话都没说。 谢家如今的模样,已经是实在是,再经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那朕先走了,放心,无论到最后究竟如何,朕都会,保着谢家有一席之地。”作为一个帝王,这是最重的承诺,也是一种保障。 蓁蓁低着头,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野雾岭 她福身行礼,直到再没有听见脚步声,她才直起了身子。 大宝这时候也格外的安静。 一动也不动的,只是将小脑袋搭在蓁蓁的手臂上,若不是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还是睁着,都要叫人以为他这是已经睡了。 “大宝会叫爹了,若是他能听见,一定高兴坏了。”蓁蓁将他抱得紧了些,俯在旁边,声音低低的说道。 他最疼的就是大宝了,以前他怎么撒娇怎么闹腾他都忍着,还会耐心的哄他睡觉喂他吃饭,若是让他听见大宝叫他的话,还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只是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皇上亲自来见了她,说实话她是惶恐不安的,因为当今圣上亲临,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她能看出来,皇上有一些话,没说出口。 但是她也没问。 因为她害怕她问了,得到了答案,那这些答案会将她最后的希望都摧毁。 所以才没有勇气问出口。 “母亲怎么样了?”蓁蓁突然出声问道。 谢老夫人一直都卧病在床,睡得久了,这人意识也不大清醒,时而醒时而昏迷的,药一直都喝着,只是没什么作用。 毕竟是心病,这病根不除,哪会那么容易就好起来。 “老夫人她……还是没什么起色,。”七弦细声回答,想了想后,又是加了一句,道:“但也没有更严重。” 如今就保持在这个样子,那算是很好的了。 “今天皇上来过的事,说过的话,一点儿都不能传到老夫人那儿去,知道吗?” 后边的丫鬟都应下。 别的倒不担心,就怕老夫人知道了之后会胡思乱想。 有时候想的太多了并没有什么益处反而只会让自己被束缚住,所以不知道,万万要比知道的好。 “还有,这些天府里边的动静都注意瞧着些。”蓁蓁吩咐这句话,倒让人不让人理解用意何在,平添一番紧张的气氛来。 …… 这边赵穆前脚才走。 蓁蓁正打算抱大宝回屋去,后脚朝夕就急哄哄的跑了进来,一看见蓁蓁,礼都来不及行,就着急说道:“夫人,不好了。” “三夫人骑马跑了出去,怎么拦都拦不住。” 方才就跑出去,骑了马就是一转眼的工夫,不见了踪影,她想去追,但就她一个人这么贸然前去必定是追不上的,所以才过来,向夫人请示。 一听这话,蓁蓁还没有反应,七弦就已经开口,吩咐道:“那还不快派人去追。” 如今这个景况,三夫人冒冒然的跑出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到时候又添了什么乱子,最后忧心的,还是夫人。 朝夕应了一声,就要往回跑。 “算了。”蓁蓁本一直沉默着,可就在这时候,却突然出声阻止。 朝夕听见夫人的吩咐,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而七弦看着蓁蓁,也很是不解。 一开始消息传来的时候,三夫人就要离开,是夫人好说歹说,才将她劝了下来,让她不要着急,先等等再说。 今日这突然又要跑出去,夫人怎么就……不拦了呢? “她的心不在这里,强行拦着只会让她痛苦,那不如让她去吧。” 蓁蓁淡淡的说着,话音落下,也没再理会,抱着大宝走了进去。 其实,她也多想像萧菀一样,毫无顾忌的就跑出去,孑然一身的骑上马,飞驰着,奔向她心心念念的地方。 待在这里,只能焦急的等待,只能期盼和祈祷,旁的什么都做不了,也无法去做,有时候蓁蓁甚至在想,如果没有现在的这些束缚,那她宁愿和他一起去死,至少那样,她还能陪着他。 而不是让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让他一个人去忍受。 这些日子里,她只要一想到大哥正在受着苦,或许是在绝望中挣扎,陷落,越落越深,却最终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挽回―― 她就痛苦,痛苦想直接去死。 朝夕顿时愣在原地,看着蓁蓁已经进了屋去,不见踪影,这才是转头看向七弦,小心问道:“那……还去追吗?” 三夫人就这么跑出去了,说实话她当然是担心的,虽然萧菀她会武功,但架不住边关那地方风云莫变,事有惊险,就她一个人,难能应付那么多的变故。 就怕出事。 “夫人说不追,那便不追了吧。”七弦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同萧朝夕说道。 夫人有她自己的考量,既然如此,她们只要听着来就好。 朝夕没法子,只能点了点头。 …… 萧菀是实在没办法再等下去了,心里的那一番躁动不安在不断的发酵生长,每一个夜晚她担心害怕,根本就没有办法入睡,她怕再这样下去,她会疯掉。 真真切切的在这几天里,她才发现,原来谢南骥于她是这么重要,重要到就算是让她去拿自己的生命换他的平安,那她也愿意。 原来在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到达这样的地位,那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让她这般的牵肠挂肚,直至心底,怎么都放不下来。 这几天她就一直在想,一直在后悔,她还有许多的话都未曾和他说,许多的事情还来不及告诉他,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和他一起走。 所以,她选择了去边关。 当时她在想,谢南骥,你不能死,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来找你。 从临阳城到边关,大军行走,要半个月左右,但是萧菀独自一人,日夜兼程,其间换了好几匹马,除开吃些干粮外完全未曾休息,就这样,她用了短短三日的时间,就到了边关。 边关往南,十里之处,了无人烟,是野雾岭。 她当然知道,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听说凡是进去的人就从来没有出去过的,就算出来,那也只剩了白森森的骨头。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放弃每一丝的希望。 已经到了这地方就一定要去看一看。 但是她还来不及去到野雾岭。 就在她准备进去的时候,在野雾岭旁边的一座小城镇里,出现了让她,始料未及的意外。 …… 野雾岭最凶险的地方,不是它的地形地势,也不是雾气浓重,难以视物,而在于它山林深处,那常年弥漫而化散不开的毒气。 谁也说不清楚这毒气是什么,不知道它分布在哪儿,但是,只要是在这野雾岭中,就是再凶险不过,就是会吞人性命的可怖。 前些日子,野雾岭一场大战,从山外头一直到了森林里头去,两方军队,皆是没有占到任何的好处,而一直到现在,也杳无音讯。 没人知道,究竟都怎么样了。 但晓得内情的,便是知道,安南大将军带领的军队,是故意引了敌军进去的,因为谢南瑾要的,是速战速决。 边关战事,拖了许久,当初先帝在位的时候,就多有动乱,只是当时内政动荡,储君之位悬而不决,众臣内斗,自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解决边关的事情。 就一直放在在那里了。 新皇继位,朝廷安定,在这之后,边关的情况愈演愈烈,绝对不能再放纵下去,于是皇上,就派兵来解决了。 谢南瑾要的,不止是速战速决,而且还是,将所有的根基都连根拔起,绝不留一点儿的余地,但是边关这边的情势,他尚是不了解,如果要先行了解一番的话,那势必得花上一段时间,但是,他没有这些时间。 所以,最快最便捷的方法,就是从野雾岭找出路。 野雾岭这个地方,毒瘴严重,人一旦吸入必死无疑,谢南瑾既然选择了进来,那就一定有了十足的把握。 这一点,蓁蓁猜得很对,谢南瑾从不做,会让自己和身边人陷入囫囵的事情,要做,也一定是想好了所有的退路。 因为此一行,有谢南骥。 谢南骥的医术造诣,在整个大胤都是登封造极,不止是在治病救人上面,还有就是解毒制药,同样都是绝顶的手艺,所以―― 在他们进野雾岭之前,就让谢南骥先进去探过路了,当时他在里边收取了一些毒气出来,之后出来便开始研制解药,不过短短两日的工夫,就研制出了能解毒瘴的药来。 并且经过了试验,是绝对有效用的。 所以,他们在提前服用了解药的情况下,才会毫无顾忌的引诱了敌军进去,虽然这个法子,得到了很好的效用,敌军一行,在他们的攻击和毒瘴的侵蚀下,几乎是溃不成军。 本来是短短一日就能出来的。 但是他们在中途发生了一些意外,一场大雨导致的山体滑坡,堵住了他们所有的出路,在那丛林深处,被堵上了有两三天的时间,出不去,也没法和外界通信。 一直是过了整整三日,大雨停了下来,军队里的人便开始组织清理,中间许多的泥泞碎石,清扫起来,极为困难,几百人用了几日的时间,才清理出了一条道路。 然后,得以出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凉意 一连几天,宫里头都在往谢家这边送东西,也不晓得皇上是何意图,反正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一大堆一大堆的,几乎都快将谢家库房给堆满了,几乎是没有丝毫的停歇。 刚开始的时候,蓁蓁有说过委婉拒绝的话,但是根本没用,依旧是这么送了过来,那之后,蓁蓁也不管了。 东西送过来,她就接,接了说些谢恩的话,然后不管有多少,全都进了库房去。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98节 都是些没有用处的东西,也不知道一波一波的这么多,究竟是有什么用。 而与此同时,外头的人,也都在揣摩皇上的心思。 谢家是世家大族,这一点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且在当今朝堂之上,谢家可以说是一枝独秀,其目前的势力名望,可谓无人可敌,这样的景象,早就不知道让多少人眼红嫉妒,暗地里的落井下石了。 如今这个样子的谢家,可是最容易让人踩在脚下,去欺负的。 因为这谢家的主心骨,若是要真正说起来,也就谢南瑾一个。 虽然这谢家的二夫人三夫人,一个是荣国公的女儿,一个是小郡主,都是大有来头,但毕竟是两个女人,就算有娘家暂时支持,那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所是这样一来,临阳城里,就多的是看谢家笑话的人了。 谢家若是真的失了势,那就是兔死狗烹,谁都想来踩上一脚,泄一泄心头的怒火,毕竟这么多年了,水涨水落的,没少得罪过人,再加上朝廷之中,又是风往哪边吹,就朝着哪边倒。 自然谢家这风吹过去,吹倒了,大家,就都想吹一吹,反正得了欢快,又不费力气。 但是皇上这态度……不断的送名贵东西过去,似乎是有心要护着谢家,保谢家一家的安定,若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其中说起来,倒是令人费解了。 本以为,皇上派谢家三兄弟去边关,就是为了削谢家的势,毕竟那地方形势严峻,易守难攻,而且事情悬而未决,已有十年之久,说起来不是什么容易的差事,不仅如此,皇上还就给两个月的时间,根本没有可能解决的完全。 所以这厢大家就都在猜测,这事,就是明显在给谢南瑾下绊子,让他一朝跌倒再没有爬起来的可能,只要这件事没办成,有了把柄,那之后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而且这下可好了,别说两个月解决了,好几条的人命都已经交待在那里,哪能还有之后。 不免让人听了,要唏嘘几分。 世事无常,皆是如此,谁又能保证,世家的荣耀,能一直的保持下去,终究都是沉浮不定的。 …… 蓁蓁这边刚刚从世安苑出来,看过了老夫人,没什么大碍就放心了,旁的话不敢多说,只能和老夫人说些平常的话,也算是一番安慰。 而此时蓁蓁穿了一身绣白色梅花对襟棉绫褙子,简单的挽了个髻,一根赤金缠丝发簪,便是所有的首饰所在,整个人的气质都寡淡了不少,面色也是淡淡的,脚步不紧不慢,倒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七弦跟在蓁蓁后面,手里还拿着一件披风,她这是从屋子里急急跑出来的,拿着披风往蓁蓁身上系,轻声说道:“夫人,外边风大,怕伤了身子,还是披着吧。” 因为跑的有些急,说完这话,还大喘了几口粗气。 夫人过来看老夫人,在屋里头待了一小会儿,之后再走出来,就连披风也落在了屋子里没拿,整个人看着,跟没了魂似的,只好让她半路又折回去,这紧赶慢赶的,才终于赶了上来。 夫人这脚步,看着不怎么快,但真要埋头一股劲走起来,倒也是一段不短的距离。 七弦想着,夫人最近一直都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平静的很,没什么事情,但脑子总是迷迷糊糊的,常常忘了这件事,记着了,又忘了那件事,总之就是浑浑噩噩,让人很不放心。 就担心害怕着,会出事情。 蓁蓁就任着七弦给她系上了披风。 刚刚本来不觉得冷的,可是这披风一系上,身子暖了,反而是真的觉得,天气确实是已经渐渐冷了起来。 如今已入深秋,凉风阵阵,虽是比不得冬日那般刺骨的寒冷,可就这样在外面待久了,身子也会凉了个透彻,原本的单衫也抵不住这般的风寒,在里头加了袄子,外头披了披风,却似乎感觉,还是冷的厉害。 蓁蓁就慢慢的往自己院子走,忽然间,前头一阵风吹过,清清凉凉的,拂过衣角发丝,又拂过肌肤,然后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闹得人鼻子有些痒痒,于是蓁蓁捂住嘴巴,打了个喷嚏。 “夫人您没事吧?”七弦瞧着不对,就忙是递帕子过去,十分关切的问道。 这要是受了风寒什么的,那可真是麻烦,就怕夫人身子出了问题还一直硬扛着,到时候酿成更严重的问题,才是棘手难为。 “是啊,天凉了,万一要是没有添衣裳,万一要是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蓁蓁看着南边的天空,阴阴沉沉的,略显压抑,石青的云团盖了一片又一片,看的人的心也不断往下沉,就这么看着,忽然间,就低低了说了一句话出来。 听不懂缘由。 七弦在后面听着,晓得夫人说的是将军,如今看着南边的天,心中的想念怕是熊熊翻滚了,这当下的,她小心瞧着夫人这状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低着头,默默的跟在后面。 “夫人您也不用担心,您想啊,将军身子骨一向强健,就算是在冬日里,冰天雪地,只穿一身单衣也没什么大碍,所以啊,还是您得照顾好自己,别受了凉,到时候将军回来,心疼不说,责备的,还是我们这些下人。” 七音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声音显得轻松,尾音微微上扬,明显的是在安慰蓁蓁。 她一向是个鬼机灵,说话也知道顺着主子的心思来,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但至少让人听了,能心情稍微好一些。 不管如何,就当是个念想,那也比完完全全断了心思的强。 …… “边关有消息了吗?”蓁蓁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来,看见朝夕站在旁边,想着,许是在等着她。 所是未等她说话,蓁蓁就问道了。 虽然她没让朝夕去追,但毕竟是自家主子,朝夕不可能就这么待着而什么也不做的,她派了些人出去,时刻注意着萧菀的行踪,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传消息回来。 “回夫人,奴婢也不晓得,这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朝夕福了福身,犹豫的说道。 这天气纵然是冷,朝夕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姑娘,依旧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似乎感觉不到任何冷意的样子。 “你说吧。”既然都来了,那还管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归该说出来,让她知道才是。 “三夫人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到了边关,因为对那里并不熟悉,所以几乎是没有丝毫的停歇,就要去往野雾岭的,但是――”朝夕说到这,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不晓得接下来这些话,是不是应该和夫人说,毕竟是没经过验证的,到时候若是空欢喜一场,那才是真的叫人难受。 方才她站在这儿,就已经纠结了许久,直到现在,见到了夫人过来,也依旧没下个定论。 反倒是七音在后面听她说着,很是着急。 “朝夕姐姐你要说什么,倒是快说,就这吞吞吐吐的,都快憋死我了。” 朝夕抬头看了蓁蓁一眼,随即低了头,别开了目光去,咬咬牙,才又继续说道:“夫人寻到了野雾岭的出口,在那处地方,碰见了一队人马,后来却不知是起了争执还是什么,反正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 “你说……有人从野雾岭里面出来了?”蓁蓁眼睛一亮,听见这句话,就好像瞬间给了她希望一般,抬头,眸光奕奕的看着朝夕,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多了几分喜悦。 朝夕抿了抿唇,才不甚确定的回答,道:“如果没错……应该是这样的。” 既然是在出口处遇见的,那说明,确确实实的有人,从里面活着出来了。 “之后呢?为什么之后就没有萧菀的消息了?”蓁蓁顿了顿,接着追问道。 那眼神的紧张模样,死死盯着,差点将朝夕吓得不敢说话。 “还……还不知道……”毕竟是那么远的地方,具体发生了什么,后来又怎么样了,谁也不知道。 “加派人手,继续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无论什么,一有消息就来向我禀告。”蓁蓁吩咐完,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一定要加紧看着,每一丝一点儿都不能放过。” 只要还有希望,就一定要不能放弃。 朝夕点头应下,之后就着急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喜讯 深秋一入,寒冬即进,几乎是晃眼的时间,就又过去了十天。 整整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日日在家等着消息,无论如何都是焦躁难安的。 派去边关的人,陆陆续续的有三波,但是一趟又一趟的,却是什么也没打听到,就连萧菀的下落也是不得而知,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一点,实在是让人费解。 但是说起来,蓁蓁也不是太担心,一是因为萧菀脑子机灵,有保住自己的能力,是不会轻易出事的,二也是因为,有时候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凌晨时分,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动静,细细碎碎的一片,似乎是越来越大的声响,蓁蓁躺在床上,仔细的听了会儿,听得不甚清晰,但又闹得脑仁疼,于是她便掀开被子,起了身。 这些日子总是这样,夜里睡不安稳,或许是一颗心提着的缘故,往往是一点声响就能将她吵醒,再吵醒了之后,便难以入睡了。 这会儿透过窗子的缝隙往屋外看去,天还未亮,但却已经现了乳白色。 蓁蓁有些头疼。 屋子里尚是黑的,没有掌灯,蓁蓁摸索着穿好了鞋,又寻了外衣来披上,出声唤道:“七弦。” 声音都带了沙哑。 但是许久,外屋都没有动静,蓁蓁倒了一杯茶,虽是已经凉了但还是一口喝下,润了润喉咙,接着唤道:“七弦。” 有了脚步声传来。 但是进屋的却不是七弦,是七音。 七音每日晚上睡觉,都睡得很熟,就算是有天大的动静也不一定能叫醒她,所是蓁蓁晚上有事情的时候,都是唤七弦,而不是七音。 但今日……倒是反常。 七音一进屋,就将床边的灯给点好了。 “外边似乎出了什么事,七弦姐姐出去查看了。”七音点完了灯,就先解释了,然后便问道:“夫人有什么事吗?” “饿了还是渴了?” “出事?”蓁蓁仔细听着,这会儿似乎又没有什么声响了,当时疑惑,这大晚上的,能出什么事情。 七音看着蓁蓁皱起了眉头,晓得她在想什么,便是说道:“夫人您不必忧心,想来在这府邸之中,也出不了什么事情,瞧着现下时辰还早,不然夫人您……还是先休息着吧。” 蓁蓁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 “给我拿件披风来。”蓁蓁起身来,看着,是想要出去看看。 她穿好了外衣,随手系了带子,头发还是胡乱披散在肩膀上未挽,人看着就显颓废。 七音本觉着没什么大事,不必要亲自出去看了,而且夫人最近睡得不好,该好好歇息才是,不然最后,伤的还是自己的身子。 不过看起来就算她开口劝怕也是无济于事,只好去一边拿了披风过来,给蓁蓁披上,裹的严严实实了。 这时候风正是大,一出门就吹得人一身鸡皮疙瘩,难免打了寒颤。 七音在旁边掌灯,蓁蓁这才出了院子,没走几步,七弦便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她紧紧抿着唇,面上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看见蓁蓁在前边,已经走了过来,这厢步子就迈的越发开了,但或许还是嫌太慢了,就直接撒开了腿,快步跑了过来。 没一会儿,就已经到了蓁蓁身前。 “夫人,刚才……”跑的太急了,七弦不停的喘着粗气,一时没缓过来,连话都说不清楚,顺着胸口好不容易顺通了气,才继续说道。 “将军……将军就要回来了……” 若说今天晚上这些事,全都凑到一起,还真是让人心烦,先是朝夕派的人传了消息过来,然后又是宫里头来人,也不晓得是怎么了,非要挑在这大半夜。 “回……回来?”蓁蓁发怔了许久,竟是没能反应过来七弦话中的意思,那一刻心里哄哄的一团乱,脑子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她在想,这“回来”是什么意思,是说人回来了,还是……尸体。 她真的不得不担心。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99节 “是啊,刚才奴婢还怕是自己听错了,特地多问了几句,问个清楚,这才知道,大军虽然还是还在边关,但是将军和两位少爷已经先行回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这简直就是悄无声息的,几人一行就回了临阳城,这几乎是再过几个时辰的工夫,人就能回到谢府了。 于谢府来说,这无疑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蓁蓁一时气血逆头,差点就要晕过去。 “是……是真的?”蓁蓁颤着声音问道。 七弦看着蓁蓁,面上笑意一时更甚,然后,连连的看着她点头,说道:“是,夫人,将军要回来了,将军马上就要回来了。” …… 当夜,蓁蓁一直没能睡下。 在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还能睡得下,心里一直是打鼓发颤,就怕这些都是一场梦,要是醒来,就会成梦泡影。 七弦担心她的身体,一再劝说让她休息会儿,这天气凉,前些日子又染了风寒,身子已经这样了,可再经不起折腾。 但这劝,也没用。 蓁蓁倒是依着她的话在床上躺下了,下人又把地龙给燃上,屋子里暖和了不少,再这么盖着被子,倒是有些捂着难受。 “夫人您保重着身体,要是将军回来,看到您上了身子,怕是要心疼的不得了了。”七音拿了锦布,给蓁蓁擦了擦身子,看着她面色苍白,心里真是一阵阵的心疼。 夫人这心提着这么久的日子,身子的状况也一直不好,就盼着将军和二位少爷能平安回来,如今所盼就在眼前,此时心情的忐忑和害怕,怕也是可想而知的。 …… 眼睁睁看着天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戚嫮儿坐在窗前,眉目轻掩,一手托在头上,身子斜斜倚在软垫之上。 虽是看着平静,但此番心里的波澜,也是不比任何人少的,就论昨晚听到了消息,就一直在这坐着,几个时辰没有动过。 这些天,她是实打实的,消瘦了不少,本来身子骨就不好,瘦的跟什么似的,这茶不思饭不想的,有一个多月,身子骨能好的起来才怪。 妙云推开门,抱了团团过来,轻手轻脚的,看着戚嫮儿在门口坐着,小心的走过来,张了张口,话还是没说出来。 团团昨晚就被外边的声响闹醒了,一直在哭,好不容易才把人哄着睡了,可这没睡多久,一大早,又哭着醒了过来。 他看着面前戚嫮儿的背影,母子连心,多少收些影响,扬了扬手,口齿不清的喊着“娘”。 团团已经一岁了,本来谢南骐出去之前还在想着,要赶着回来,亲自替团团操办宴会的,只是如今这一岁生日都过去好几天了,他人,却还是不见回来。 妙云急忙又出声哄了哄团团。 戚嫮儿自然听见了声音,她在这坐了一夜,脑子昏昏沉沉,听见团团在叫她,这才清醒了一些,回过身来,伸手将他抱了过来。 团团这一身都裹得严严实实,毛绒袄子穿了好几件,直将整个人都弄成肉团团的,只有一张小脸儿还露在外面,也是肉乎乎的,此番一窝进戚嫮儿怀里,都差点叫她抱不住。 团团抬头,看着戚嫮儿,就咧着嘴笑,一边笑一边喊着“娘”,胖胖的小脸上荡着笑容,实在是叫人看了,就欢喜的不得了,哪还会有什么其它的情绪来。 戚嫮儿亲了亲团团的脸,面上终于见了笑意,只是柔声说道:“再过一会儿,爹爹就要回来了,团团和娘亲一起去接爹爹好不好?” 团团年纪毕竟是这么小,对有些方面的认知,并没有那么强烈,听到“爹爹”这个字眼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爹……爹? 好像记得是有这么一个人,每回都喜欢抱着他的脸亲,可是力气又实在太大,蹭的他脸疼,而且抱他的时候,把他整个头都倒在下面,总之就是特别不舒服。 可是娘亲看起来似乎挺高兴的样子,于是团团也是跟着她笑了笑,然后连连点头,跟着喊“爹爹”。 于是戚嫮儿抱着团团,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边走。 “夫人您这是去哪?”妙云一个转身,戚嫮儿人就已经到屋门口了,妙云一惊,忙是问道。 “我去外面等一等。”戚嫮儿淡淡的出声。 夫人就这么抱着小少爷出去,倒也不太好,小少爷这身子重,怕夫人抱不了多久,妙云顾不得那么多,也就急忙的跟了上去。 她晓得夫人心急,想快些见到二少爷。 “夫人,要不……小少爷给奴婢来抱吧。”妙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看着戚嫮儿怀里的团团,一时竟是心惊胆战,生怕人会摔了下来。 “不用。”戚嫮儿出声,淡淡拒绝了。 她要亲自带着团团,去亲眼看着他回来,看着他平平安安的,也让他知道,她和儿子,一直在等他。 第一百一十五章 归来 冷寂了一月之久的谢家,似乎就是在这个寒冷的早上,重新变得热闹了起来。 其实真说起来有多热闹,倒也没有,只是谢府大门口,聚集了不少的一堆人。 将军府布局宽敞,雕栏画栋,府门口是一道一字影壁,一眼看过去,围在后面一圈的,是一众的下人,丫鬟小厮,排的倒是整整齐齐。 戚嫮儿和蓁蓁就站在大门口,并排而立。 两人此番看着,都是瘦弱了不少,特别是戚嫮儿,几乎是只剩下骨头了,再加上这风吹着,嘴唇难免干燥的一片惨白,几近可怖。 而从后头看着,瘦弱拂柳的模样,几乎只要是一阵风吹过来,就能将人吹倒似的。 两个人身后跟着的丫鬟都十分的注意着,就差把身子给贴上去了。 两位夫人非要在这等着,她们劝不住也没法子,就只能提着心站在这,祈祷着,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才是。 若是将军回来了,夫人就出了事,那可就实在是一朝欢喜一朝忧。 “夫人,还是我来抱小少爷吧。”妙云实在是看着害怕夫人会抱不稳而摔了小少爷。 戚嫮儿的手确实是有些酸了,但是许是抱得久了,酸着酸着也就没什么了,而且怀里这个小胖墩,还时不时的扬着手朝她笑。 就算是累,那看一看他,也不那么累了。 团团似乎看出娘亲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就伸出一只手来,因着衣裳太厚,小手根本抬不起来,只能一边小幅度的摆着手,一边“娘亲,娘亲”的喊。 “要自己下来走?”戚嫮儿看着团团一副兴奋的不得了的样子,便也是笑着出声问道。 团团连连点头。 果然还是当娘的最了解自家儿子。 于是戚嫮儿俯身,将团团放了下来,让他稳当当的站在地上,站稳了之后,就牵着了他的一只手。 团团身上胖胖的肉像豆腐似的,白白嫩嫩,还一颤一颤的,自己好不容易站在地上,也是闲不住的,尽力蹬腿,一下一下的往上跳。 但是身子太重,跳不了多高,反而是呼吸有点回不过来。 但好歹动一动,身子暖和了,身子活络,这样一来,也能舒服一些。 团团在这边动的太活泼,把那边大宝和小宝的视线也吸引了过来,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就这么转过来看着团团,黑溜溜的眼珠子跟着他的动作转。 大宝和小宝两个,分别被七弦和七音抱着,如此这般,他们也想下地来走一走,只是年纪还小,两个人让人扶着还能走一走,但要自己就这样,倒还是站不稳。 蓁蓁一回头,就看见了两个小家伙愣愣的眼神。 于是她给七弦和七音使了个眼色。 七弦和七音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两手放在孩子的腋窝处,仔细扶着了,才将他们放在了地上。 两人一沾地,瞬间就笑得裂开了嘴,争先恐后的往前边走,正好是到了团团身边,大宝这个不怕事的,还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 还真是胖胖的,肉肉的,捏的好玩的很。 平时叫娘亲爹爹还有婶婶什么的捏捏脸也就算了,但是如今眼前这个,看着还没有他大,就动手动脚的,真是叫人看了就不开心。 于是团团也伸出手去,想捏他的脸,可是肉太多,衣服太厚,根本就抬不起来,尝试了好几次,只能作罢,着出一副恶狠狠的眼神来,死命瞪着大宝。 大宝根本不怕,伸出手去,又捏了两下。 这下,团团更生气了。 小宝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个胖乎乎的肉团子,想伸手又伸不了,只能是气呼呼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好笑,拍着手,“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团团只能抬头,委屈连连的看着戚嫮儿,喊道:“娘。” 小孩子在一处玩,倒是笑得开心,戚嫮儿看着他们几个,也伸手去,捏了捏团团的脸。 因着她自己身子瘦弱,就怕生下来的孩子也瘦瘦小小的,身子骨不好,谁知道这孩子一生下来就白白胖胖,从小就能吃,吃着吃着,竟是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她倒是挺欣慰的。 但是团团就更委屈了呀。 让大宝捏了,找娘亲求救,娘亲也捏他,他这脸要是越捏越大了可怎么办…… 团团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嘟着嘴巴不说话,明显是生闷气了。 蓁蓁在旁边将这一幕都看得清楚。 本来心里边乱成一团麻,焦急慌乱,但是看团团白白胖胖一张小脸全都皱到了一块,突然莫名好笑,就蹲下身来,看着团团。 “团团怎么不高兴啊?”蓁蓁笑盈盈的看着他,问了一句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说道:“是不是大宝欺负你了?婶婶回去就帮你教训回去好不好?” 这下,大宝和小宝一起拍着手叫好,估计也不知道蓁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团团似乎听懂了。 好像是说……要教训大宝,要是教训他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团团脸上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然后,将信将疑的看着蓁蓁。 “真的。”蓁蓁又点了点头。 这厢,团团才扯了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想来,若是可以一直,都这样无忧无虑,那就好了。 …… 一刻钟过去了。 阴森森凉了好几日的天气,竟是意外的在这个时候,有阳光升了起来,几乎是看着这一片的天空,都明亮了起来。 阳光伴随着的,还有风。 但不知为何,今日这风,吹在人身上,竟是感觉有些许的暖和,柔柔的,没有那么多的寒意。 就连三个孩子,也个个喜笑颜开,凑在一处,欢声笑语的,一阵又一阵,不知玩的有多开心。 这些,都是好兆头啊。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00节 当初他们出事的时候,大宝和小宝在家里,哭得跟疯了一样,扯着嗓子不肯停下来,她哄了许久,才是让他们安静了下来。 那个时候她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大宝和小宝哭成那样,她在担心,是不是谢南瑾出了事。 后来,此番担心便落了实。 现下看着这几个矮矮的小人,连路都走不稳,话也说不明白,但凑在一起,却是高高兴兴的,没有半点儿的烦恼和忧愁,如果这是预兆的话―― 那马上,便会平安归来了吧。 就在这样的想法从脑海里升起的时候,远方传来马蹄踏地的声音,就在那一瞬间,彻响天地,一阵嘶鸣,像是带来喜悦的呼声。 首先欢呼的,就是后面的一众下人,听见这声音,他们当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一瞬间,不高兴才怪。 而前头的人,却是顾不上要如何高兴,只是提着一口气,紧张的看着前方的道路,急切的等待着,等待着即将要出现的人。 此时的气氛很奇怪。 说不上来是什么,就是欢悦,巨大的欢悦还有期待,期待后是害怕一切落空的怅然,总之,心里分外的忐忑,忐忑的不得了。 就连原本在玩闹的三个孩子,都察觉到了此时的不对劲,看着自家娘亲一脸紧张的样子,当时,他们都停下了动作,不敢再说话。 隐隐中,似乎是有期待的呢。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罢了。 就这么沉默了一小会儿,大宝突然笑了一声,似乎看见了什么一样,指着前面,兴奋的不得了,还想拔腿就跑过去,只是实在是连走都走不了,又被七弦拉住,这才没有上前去。 可是大宝就叫的越发大声了。 很着急的样子。 蓁蓁知道他的意思,大宝和爹爹最亲,这是爹爹回来了他高兴呢,所以才有这样的反应,蓁蓁怕他伤着自己,就俯身,将他抱住了。 “大宝乖,要听话这样爹爹回来看到了,才不会生气。”蓁蓁柔声的哄着他,一边说话,目光却是看着前方的。 马蹄声越来越近。 直到前方的道路看见了影子,就在眨眼的瞬间,风尘漫漫,然后他们亲眼看着,看着他们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府邸门口。 恍若隔世。 马匹之上的人,一身黑色劲装,面目坚毅,一眼看过去,竟是叫人心生敬肃,像以前那般却又不是太像,晓得那是经过了,真正战争的模样。 依旧是那般不变的面容,是记忆中深深印刻的样子,但是再看着,也还是多了几分的憔悴和风霜,那定是一路上赶着回来,受了太多的苦。 几人鼻子一酸,差点就是一行泪滑落。 蓁蓁吸了吸鼻子,看着他们,张了张口想说话,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一切已尽在无言之中。 当初她来到这个家,似乎就是这个样子,三个人如这般模样,在她的面前,虽然心态和情境都不同了,但那一刻,她真的有恍惚的错觉,在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时候。 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最好的事情,就是自己所在乎的人,平平安安的站在面前,自此之后,无论是何,便再无所求。 因为只此,已是人间最大的宽容。 第一百一十六章 锦绣幸福 谢家三个小家伙的生日宴,是在同一天办的。 其实真正说起来,这一场生日宴,是大宝和小宝的生日宴,只不过先前因为遇上了那些事情,团团的生日宴没有办,所以干脆就在这一日给补上了,正好三个人一起办,也热闹。 这会子外面接待宾客的工夫,蓁蓁在给大宝和小宝穿衣裳。 衣服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就等着在生日宴这天给他们两个穿上,本来,是打算自己做,可是这动手开始了,针线布料什么的全部都准备好,做了一半―― 发现别说是穿在身上了,就连看不不能看。 可七弦还一个劲的鼓励她,说是也没有那么糟糕,如果少爷小姐看见了,一定会很喜欢的。 于是蓁蓁怀着忐忑的心情拿到大宝和小宝面前,小心询问,这衣服怎么样。 大宝最直接,指着衣裳,就吐了一个字出来:“丑!” 小宝虽然没说话,但是那紧紧皱着的眉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两个人,亏得还是她亲生的,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就算是真的不喜欢,那好歹也装一装啊,装着笑一笑,拍拍手什么的,算是鼓励嘛。 既然这样,蓁蓁没法子,只好把自己做的给收了起来,唤绣娘来,给重新做了两件。 这下两个小家伙,才欢喜了。 这边衣服才穿好,蓁蓁拉了拉衣角,仔细的给整理了一下,恰好这时候,一个胖胖的身影,哼哧哼哧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自然是团团。 这小白嫩豆腐,圆圆滚滚的没有任何变化,就是爱掉泪爱委屈,光就这一点,已经不知道叫谢南骐说过多少回了。 但是怎么说,都没用。 大宝看见团团过来了,突然就咧着嘴角笑,整个人贴在榻上,转了个身,就慢慢的爬了下来。 他之前爬过几次,倒是没什么问题,既是如此,蓁蓁随着他去,也不管。 能爬就让他爬,反正她在榻下边铺了一层软垫,厚厚的,毛绒绒的一层,就算是摔下来,那也没什么大事。 大宝倒是没摔,十分顺利的就爬了下来。 他朝着团团走过来,摇摇晃晃的,可是还没到他跟前,团团就停了下来,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大宝,满是警惕。 会有这个样子的反应,还真不怪团团。 自从那日之后,每一次见到,大宝必定要捏两下他的脸,才肯罢休,可是爹爹说了,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是有骨气的人,像捏脸这样的行为,都是女孩家才会做的。 所以团团坚决拒绝。 于是就剩蓁蓁一个人在后面默默的笑。 团团就是个软柿子,可爱的让人想一直捏下去,这欺负不到他爹,逗逗他倒是挺好玩的。 “团团,只有你自己过来了吗?”蓁蓁忍住笑意,俯身,朝团团招了招手。 前边是温柔漂亮的婶婶在朝他招手,可是面前的大宝就这么堵着,他一时犹豫了,不知道这是该上前去,还是不该。 大宝其实只是想过来拉他,但看出了他的犹豫,有些委屈的退到了一边,这下,团团才敢上前去。 “团团,你来做什么?”蓁蓁伸手过去,欲将团团抱在腿上坐着,可是这才一抱起来,就是沉甸甸的重量,蓁蓁手一软,差点将人摔了下去。 不过还在她撑住了。 蓁蓁看着团团,面上神色十分尴尬。 明明上回抱他的时候,是还好的,怎么就过了这么几天,就又沉了这么多,再这么下去,她可真是连团团都抱不起了。 “爹爹,娘亲…..婶婶……”团团不会说,口齿也含糊,只能手脚并用,指了指门外,然后“啊啊啊”的了。 蓁蓁这倒是听懂了。 团团是说,他爹娘在外面等着,要蓁蓁快些带大宝和小宝出去。 “好了,婶婶知道了。”蓁蓁将团团放在床榻上坐着,笑道:“你先在这坐一会儿,婶婶去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说完,蓁蓁就转身去了屏风后边换衣服。 蓁蓁一走,大宝的视线跟着过去,然后看着没了人影,就迈着小腿跑了过来。 团团撑着身子,惊恐的往后面退了退。 团团仍然是警惕的看着大宝,却在这时候,猝不及防的,一只手伸了过来,捏在了他的脸上―― 是小宝。 之前看哥哥捏他脸,似乎很好玩的样子,这就在面前,就想捏一捏试试。 谁知就这一下,团团“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蓁蓁衣裳都还没穿好,这会听见团团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着急的手忙脚乱,但也没什么法子,只能加快着手上的动作。 可是这时候,谢南骐已经拔腿,一阵风似的,飞快的冲了进来。 他本以为团团是摔了还是什么,可是一进屋来,却看见他好好的坐在床上,屋子里边只有他们三个孩子在。 大宝在床边站着,离团团还有很远的距离,就算是伸手也够不到,只有小宝在他身边,一双手伸出去,都还来不及收回来。 谢南骐顿时傻眼,他儿子这是……被女娃娃给欺负了? 顿时,怒火中烧。 “你说你,怎么这么没用,被女孩子欺负,还只知道哭!”谢南骐不晓得说他多少次了,可是没起半点作用,反倒是每次都有戚嫮儿护着,让他越发的有恃无恐起来。 没办法,媳妇就是天,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没有反驳的权力。 “他还是一个孩子,你老是这么凶做什么?”蓁蓁走出来,一手就将谢南骐拉到了一边去,然后心疼的去给团团抹眼泪。 回头,还顺带瞪了谢南骐一眼。 谢南骐十分无奈。 得得得,都护着他,让他们都护着这小子,迟早得让他得瑟的,爬到他老子的头上来。 “好了好了,娘让我来催你,这宴席都开始了,还这么磨蹭。”谢南骐拿团团没办法,就只能转了话题,闷闷说道。 蓁蓁应下,又哄了团团一会儿,然后就带着几个孩子,往外走去。 …… 只是小孩子的生辰,也就没有请太多人,就自家一些朋友亲戚,都是常常见面熟悉的人,大家聚在院子里,一边吃着饭,一边有说有笑,倒是温馨的很。 三个寿星,穿了一排的红色,喜庆的很,也极有精气神,个个走路不稳,晃悠悠的,却还是从院子这边走到了那边去。 团团的脸上明显还挂着泪痕。 蓁蓁凑过身去,将刚刚发生的事,悄悄和戚嫮儿说了。 偏偏这当娘的,听见儿子被女孩儿欺负了,竟是捂着嘴轻笑,又怕被团团看见,只得将头偏到了一边去。 这可不能当着面笑话他,不然被他看见,这个小气包子,又得有一段时间不理她,真别看他那老是受委屈的样子,要是真生起气来,那也是有模有样的。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01节 戚嫮儿舒了舒胸口,平静下来,这才伸手,将团团抱了过来,亲了亲他的脸,柔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话。 团团方才还瘫着的一张脸瞬间就扬了笑脸。 大宝拉着小宝的手,眼珠子骨溜的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目光一定,就张着手跑了过去,喊道:“爹爹。” 谢南瑾穿了一身石青色锦服,头发高高挽起,竟是比平常的他,多了一抹不常有的儒雅气质,只是皮肤黝黑,两相交映,却也不显得奇怪。 大宝这么扑过来,他也就伸手将他抱住。 另一手一揽,也结结实实的将小宝抱起。 正好揽在了两个人的胳肢窝处,手指一紧,掐到了痒痒肉,两个人就咧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清脆的如银铃般的笑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笑意是没有丝毫的退却,大宝甚至是伸手,就拍在了谢南瑾的脸上。 虽然肉有些硬,拍起来不舒服,但是大宝这么拍了拍,就笑的更加欢快了。 还是他爹爹好。 蓁蓁一转眼,就看见谢南瑾一手抱一个,把他们两个人都抱在手里,当即心里一颤,忙是走过去,要从谢南瑾手里接小宝过来,轻斥道:“这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谢南瑾将小宝递了过去,嘴角含笑,也没说话。 院子的最侧一边,坐着的是谢南骥和萧菀,这两人间的气氛,却是格外怪异。 谢南骥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只顾拿着筷子夹东西,夹了就放嘴里,没嚼几下就咽,而萧菀瘫着一张脸,十分无奈。 她也没法子。 之前贸然去边关,若不是在野雾岭出口遇见了刚刚出来的他们,恐怕当时她就进去了,就因为那件事,谢南骥到现在都不理她。 她只是担心而已,担心他们出事,这回来了,还给她摆这样一副脸。 萧菀托着下巴,也极是无聊,看着一桌的菜品,没什么胃口,拿着筷子随手挟了些,放进嘴巴里。 明明就是普通的豆腐,可是萧菀在咽进去的时候,莫名恶心,撑着桌子,俯身到一边,就直打干呕。 还是蓁蓁发觉得不对劲。 这厢急忙就将人扶进了房间里头,然后,唤人去请了大夫。 结果,同料想中一般无二。 萧菀怀孕了。 喜上加喜,于将军府,实在是天大的喜事。 经过一劫,从此荣耀兴盛,再无波折,而谢氏一族,人丁兴旺,日后,还有更多的锦绣大道,和畅然生活。 大抵,世间幸福,便是如此。 番外.前世(一)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自从四小姐离开了之后,将军就一直闷闷不乐,颓废的不行,也不去军营,每日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做什么,就喝闷酒。 一喝,就是好几坛。 酒量这么好的大将军,都已经醉过三次了。 其实下面的这些人看着也实在是不忍心,尝试着劝过几次,劝将军千万要保重身体,万万不得这样日益消沉下去了。 只是没用。 不过谁说起来不是这样呢,将军之前那么的把四小姐放在心上,几乎就是当宝贝捧着宠着,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身边,从未离开过。 但是四小姐竟然会为了旁人,同将军争吵,胡闹,最后信誓旦旦的说,要同谢府断绝关系。 本以为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气消了就好,可是自那天以后,四小姐就真的离开了,甚至自己院子里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带走。 这般的决心,已是表露的十分明显了。 那一日将军气得很严重,面色铁青,整整一日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下人敢近身去,大将军那个样子,就是谁接近,怕是会手脚不全的回来。 但是就这样日日喝酒,也不是一回事啊。 庆俞将耳朵贴在门上,密切注意着里边的动静,只听见喝水咕咚的声音,接着,就是酒坛子摔在地上,“扑通”一声。 庆俞听着,十分着急,很想进去看看,但是将军不传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哥怎么样了?”谢南骐突然出现在庆俞身后。 庆俞一惊,回过头来才发现是谢南骐,忙是行礼,然后,将人往外边拉了拉。 “不怎么好。”庆俞愁着一张脸,摇头,低声道:“今天搬了三坛酒进去,听着已经喝完两坛了。” “不然,二少爷您进去劝劝?”庆俞提议道。 谢南骐急忙摆手拒绝,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说道:“使不得,我要是现在进去,恐怕待会儿,爬都爬不出来。” 平常的时候,大哥对他下手就够狠了,每次打完,他要在床上躺好几天,这现下大哥心情不好,还喝了酒,若是他现在进去,怕是这条命都要交待在里面了。 “可是二少爷,这可该怎么办呀?大将军若是一直都这样,那恐怕……”庆俞苦着一张脸,拍着手的无奈难为。 整个正则院的下人都提着一颗心,再这样下去,怕是整个院子的人都要一起疯了。 “还能怎么办,去找系铃人呗。”谢南骐扔下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庆俞一个人怔在了原地。 系……铃人? 庆俞一时没反应过来,在脑子里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理解了谢南骐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哪有那么容易,四小姐虽然表面柔弱,但是性子却是倔的很,通俗一点说,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要是劝的通,现在哪会有这般的景况。 …… 谢南骐一路寻到了沈府宅院。 他一抬腿就要走进去,但这样一想,显然行不通,不是自家院子,可不能任他来去自由。 于是谢南骐绕到后院,寻了处好地方,踏着石块轻轻一跃,就翻了围墙进去。 他一路沿着狭窄的地方走,一边扬着头四处张望打量。 这沈府院子真是寒碜,就这么大点不说,还小气极了,这若换作是他,连踏都不愿意踏进来一步,更别说在这住着了。 也不知道蓁蓁是怎么想的。 谢南骐就胡乱的往前走,一路上竟也是没碰到什么人,这一下的,让他心里更加嫌弃这个地方了。 蓁蓁是怎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了,完全受不得一点苦,花钱大手大脚,受上一点伤就要喊上好一阵,就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让她待的下去。 难道沈湛,比大哥照顾她还要照顾的更好吗? 就这么想着,他听见前边屋子里传来了声音。 “沈郎还没回来吗?”是蓁蓁的声音。 “阮小姐,大人说了,他今天有事要忙,恐怕是不回来了。”这回答的,应该是丫鬟。 谢南骐急忙躲到了柱子后边去。 就在这时候,有丫鬟走了出来,谢南骐瞧着没了动静,这才凑到窗户旁边,悄悄打开一点缝隙往里边瞧。 只有蓁蓁一个人在。 于是他一把推开窗户,轻轻一跃,就跳进了屋子去。 “这屋子里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谢南骐悠悠的问出口。 蓁蓁原本是坐在榻边,想着事情,一听见声音,猛然抬头,惊道:“二哥!” 谢南骐走过来,在这屋子里环视了一周,简直简陋的不像话,直接就说道:“你日日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何苦一定要为难了自己去,难道将军府,不比这好一百倍一千倍吗?” 乍然间在这看见谢南骐,蓁蓁不止是惊讶,更多的还是亲切和心酸。 自从她同谢家决裂,搬到沈府来之后,就没有一天是过的开心的。 她本以为,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自从她搬过来,就三天两头的见不到沈湛,他总说他忙,甚至都忙的忘了她的生辰,而且,她没名没分的待在这个地方,就连府里的丫鬟都看不起她,外面的风言风语就更别提了,这些日子,她甚至都不敢出门。 光就这点不说了,她在这吃不好睡不好,每日睡在床上第二日起来身子都是酸痛的,吃的东西不喜欢,就吃的越来越少,最近连吃饱都成了问题。 再加上她从谢家出来的时候,什么衣服首饰都没有带,沈湛给了她一些钱,但是那些银子甚至不够她买一件衣裳,只能省着,买了几件料子差的,这些日子,她连首饰都没有。 和在谢家时的生活千差万别,一时这样的落差,完全让她适应不过来。 所是如今看见谢南骐,难免就心中委屈,但是又性子要强,硬是忍着了。 “我说了,和谢家断绝关系,你来做什么?”蓁蓁偏过头去,冷着声音说道。 如今这些话,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最后的一点强撑而已。 “二哥原以为,你说的是气话。”谢南骐听她这说,只是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才沉声说道:“你看看你,瘦了这么多。” 以前的蓁蓁就已经很瘦了,而现下不过一个月,就瘦成了这般模样,在这样下去,就怕会变成了皮包骨头。 “我喜欢他,我想嫁给他,为什么大哥就是不同意,他从来只为了他自己着想,只想把我捆住,但却没问我的意见,没问我想什么,没问我愿不愿意。”蓁蓁说到这,声音都哽咽了。 而且她出来这么久,大哥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句,更别提来找她了。 “阮蓁蓁,你说这话,连我都要打你了!”谢南骐瞪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道:“你明明知道大哥不是这样的,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在他的生命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我才不信。”蓁蓁显然是在赌气,撅着嘴巴,扭头到了一边去,气呼呼的说道。 谢南骐真把这丫头给打一顿,给她打清醒看看清楚,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对她好。 “大哥做事,一定有他的理由,不让你嫁给沈湛,也是为你好,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这样下去,毁的是你自己。”谢南骐知道和她硬碰硬也没用,只能语重心长的劝说。 蓁蓁垂眼,盯着地面,却不说话。 什么有他的理由,就是霸道,就是蛮狠,就是不讲理!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回去?”谢南骐最后,问出了这句话。 大哥在家里耗着,天天痛苦成那样,明明担心,也不说要来找她,蓁蓁也是,在这待着不开心,偏生要耗着,这两个人都这样,只能让他夹在中间难为。 蓁蓁听见这话,明显的愣了一下。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02节 然后坚决摇头,道:“不回去。” 如果说,刚刚出来的时候,她说决裂,是在同谢南瑾置气,想威胁他,让他同意她和沈湛的婚事。 但是时间越来越久,谢南瑾像是真的同她断绝了关系,她心里不要回谢家的决心就越来越大。 比起谢南瑾不同意她的婚事,她发现,他不理她这件事,让她更为难受。 “除非是大哥答应了,我才会考虑。”蓁蓁说完这话,就回身在凳子上坐下了,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明显就是在赌气。 谢南骐已经没法子了。 蓁蓁不愿意回去,总不能让他用强的绑回去吧,这要是不小心伤到了她的话,在大哥那边,他也不太容易有活路。 谢南骐看着她,态度坚决。 “你若是这样,我也没法子,但是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二哥,虽然你个没良心的说决裂,但在二哥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妹妹。” 是妹妹,当哥哥的就应该保护。 谢南骐说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回头,走了几步,复而将窗户打开,又跃了出去。 番外.前世(二) 谢南骐依旧是从沈家院子里翻墙出来的。 翻下来的时候,许是心神有些恍惚,谢南骐头一歪,差点就撞在了前头的树上,幸好他及时稳住,这才避免了即将到来的血光之灾。 当即他便十分烦躁,恨恨的踢了踢树桩子。 可是这一踢,力气用大了,直接就磕着了脚趾,十指连心,当即直痛得他龇牙咧嘴。 真是造孽! 一个一个的都不得安生,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他是招谁惹谁了呀,偏生一个人落得这么惨,连个树桩子也不放过他,在这给他添堵。 谢南骐一边想,一边十分不愤的继续往前边走。 本来一个月前一切都好好的,他逍遥自在,玩着自己想玩的,什么都不用担心,要就算偶尔被大哥打一打,那也是养几天就好的事,身体上的痛没什么,反正烦不了心。 可是往往烦心的事,最糟糕,最难解决。 谢南骐闷头往前走,也不管哪是哪,就一个劲的朝着前边冲,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他这才抬了头。 走着走着,也不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像是在小巷子里,安静的很,除了他之外,什么人都没有。 谢南骐四处打量。 倒是他不识得的地界。 不过谢南骐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是在临阳城里,走到哪他都能走得回去,其余的,完全不需要担心。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一声一声的,很微弱,很奇怪。 谢南骐不能确定是什么,就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辨认这无来由发出的声音。 好像是……女人在哭。 一声一声的呜咽,努力压抑着,但是又难以避免的溢出喉咙,如同水滴一滴一滴的滴在人的心上,慢慢的将心都侵蚀,从这样的声音,似乎能听见是个很柔弱的人。 谢南骐继续往前走,这些有的没的无聊事情,他也不太想去了解,毕竟不是什么八卦的人,但是走了几步,又猛然停住,怔在原地,抿着唇似乎很是难为。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这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将他整个人都吸引住,让他的腿无法再迈开一步,脑海里有一道意识一直在转,转着提醒他,让他不要离开,让他在等一等。 于是谢南骐真的停了下来。 不然,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万一是谁想不开要寻死什么的,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这样僻静的地方,可不要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他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只是这声音渐渐的,听在耳朵里越来越清晰。 “我也没办法,那个地方,我待不下去,妙云,既然他不喜欢我,那当初为什么要娶我呢?”女子的声音果然如料想的那般柔柔弱弱的,气若吐兰,一字一句的慢慢往外,甚至让人觉得,已经快虚弱的断了气。 谢南骐不是这种喜欢偷听人家说话的人,但是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停在原地继续听了下去。 “小姐,不然咱们回府去吧,不要留在那个鬼地方受气了,你回去了,国公爷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这说话的,是另外一名女子,想来,或许是丫鬟之类的人。 “回去,我现在怎么能回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是父亲母亲,也帮不了我,而且我也不能,什么都依赖着别人。”女子已经在尽量的压抑了,这时候声音也轻了许多,道:“人已经带进来了,我能怎么办,他曾经答应过我,不会纳妾,甚至在我父母亲面前信誓旦旦,可是现在……一个一个的往家里带……” 听到这,谢南骐已经大致能知道她在伤心什么了。 总结起来,就是家里边相公妾纳多了,冷落了正房夫人的故事,这样的事,谢南骐不知听过多少,可以说没有哪处是少了去的,所以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了。 反正都是这样,是他管不了的事。 不过,在这当头间,谢南骐已经走到了巷子的尽头。 他抬头看去,前边是一条小河,河上的拱桥水榭,跨桥而过,就在水榭的旁边,有一棵葱郁的柳树,枝条软软垂下。 而那女子就站在柳树下面,一身杏白色衣裳,挽了流云髻,就仅仅插了一根曲形环簪,素雅极了,整个人分外纤细柔弱,看着好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似的。 谢南骐看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就打算离开。 但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女子抹着眼泪回过了头来。 一眼就看见了谢南骐,显然她是很惊讶的,没想到这个地方还会有旁人在,当即愣住,就怔怔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待反应过来,就急忙伸手去抹眼泪。 实在太过于不雅。 “我只是路过这儿而已。”谢南骐急忙摆手,一边扯着脸皮笑,一边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要偷听她们说话的。 说完,谢南骐就要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后,想了想,他又转了回来,笑着问道:“我走到这儿来,无故就迷了方向,若是两位姑娘认路的话,不知能否指个路?” 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在平稳情绪,再开口时,声音虽然虚弱,但平静了不少,问道:“你要去哪儿?” “去城南谢――”谢南骐嘴一快就要说出来,但是硬生生的改了口,道:“城南的一品居,该怎么走?” 女子微微侧头,给了旁边丫鬟一个眼神。 那丫鬟立马意会,上前一步,扬声说道:“从这座桥上过去,看到一座两层的阁楼,就右转,经过三条巷子,便到了。” 谢南骐听清楚了。 然后,他朝着主仆二人点点头,说道:“谢谢。” 于是谢南骐直起身子,脸上就挂着快僵掉的笑容,从那女子身旁飞快的走过去,踏脚上桥,接着脚下生风一般,溜得蹭蹭的。 谢南骐这怕溜得不够快,连轻功都使上了,一跃的工夫,人就不见了影子。 其实刚刚那个人的身份,他大致能够推断的出。 刚刚听那个丫鬟说,那位姑娘的父亲是国公爷,这临阳城里,只有两位国公爷,一位卫国公,一位荣国公,卫国公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没有,就可以排除了,剩下就是荣国公,她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戚嫮儿。 听闻这位姑娘,从小就身子娇弱,荣国公疼女儿,是千挑万选,给她挑了一名夫婿,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年前才成的亲。 到如今,连半年都没有。 现下看她哭的那么伤心,又是个柔柔弱弱的,就算受了委屈也只会生生咽下而不会反抗,倒是让人心疼的紧,不知道为什么,谢南骐总感觉心里堵得慌。 有些不忍看她一个人落入此般的境地。 只是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不是他能管的,而且跟人家也不熟,无论如何都是不该,他只能算是一个路人。 但是他就是特别想把那个混蛋给狠狠打上一顿,打死都行。 谢南骐一边想着,一边握手,咬的牙直咯咯响。 …… 书房里弥漫着满满的酒味。 书案旁边,是两坛已经碎成渣渣的酒,洒了一地,而书案上面还摆着一坛酒,喝了一半,尚有剩余。 谢南瑾就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斜斜的倚着,一身宝蓝色的衣裳上边,沾满了酒渍,可是如今,面色冷峻,完全没有一点儿的表情,让人看了就能吓得全身发颤。 其实他也不想喝酒,酒这个东西,喝了能忘愁,但酒醒了之后一切依旧,甚至更痛苦,痛苦的让他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那天蓁蓁和他说,说让他再也不要管他的事,说要和谢家,和他断绝关旭,从此之后,最好再也不相见。 她转身离开的背影,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无疑,他是生气的。 养了她这么多年,几乎是掏心掏肺,从小想要什么不给,想做什么不让,几乎就是手把手的生活在他的羽翼下面,从来没有过半分的挫折。 可到头来,她竟然说,说是他限制了她。 阮蓁蓁,还真是个没有心的,这些年他对她怎么样,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抹去的?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刚开始,是愤怒,是生气,再之后,满满的失望感袭来,因为她失望也因为自己,后来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忽然间脑海里就只剩她的笑颜了。 无论他怎么去克制,都没有办法。 那种感觉,将他折磨的几近癫狂。 可是他没有去找她。 因为他在想,或许就是自己太过纵容她了,才会让她这么没心没肺,而且蓁蓁那样吃不了苦的人,在外面待不了太久,迟早会回来的。 只是一个月了。 一个月都没有回来。 她竟然如此的下定了决心要离开他,就因为那样一个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便轻松的断绝了同谢家的一切关系。 番外.前世(三) 书房的门依旧紧闭,就算是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但里头的人,似乎没有要开门的打算。 外头再怎么着急,也没用。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03节 谁都不敢上前去。 以前的时候,将军若是生气发脾气什么的,还有四小姐能劝的住,终归只有四小姐说的话,将军会听一些。但到如今,倒正是四小姐造成这一切,事态反而是更严峻。 这时候大厅有人来访。 是二皇子赵穆。 赵穆是来找大将军的,只是现下这样子,谁都不敢进书房去,再加上二少爷也不在,下人没法子,只能去修竹院寻了三少爷来。 谢南骥虽然平常不太出府门,就算出去了也是采药,不同官场上的这些人打交道,但是二皇子同谢南瑾关系亲近,通常都是在一处的,所是谢南骥同他见过几面,识得他是谁。 “你是……谢南骥?”赵穆许是有急事找谢南瑾,在大厅里转来转去很是焦急。 这突然看见有人过来,第一眼以为是谢南骐,但看着不对劲,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整个人的感觉明显不同,当时他愣了一下,想起谢家这是双生子。 面前这个,应当是谢南骥。 “大哥他近日心情不好,已经将自己锁在书房许久,劝不出来。”谢南骥也不废话,直接就说道:“事情若是不着急的话,可以先同我说,回头我便找机会转告给大哥。” 这事说不急也不急,说急也急,反正现在,最着急,最焦躁,最难安的就是赵穆了。 本来如今这形势就紧张的很,皇上的身体状况日益糟糕,恐怕不久于人世,而大皇子那边,又是咄咄逼人,他现在唯一还有的支撑,就是谢南瑾。 但是就连谢南瑾,现在也是浑浑噩噩的。 从这几天同他谈事情就能看出来,总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和他说着话,刚开始还应着,后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穆根本不敢想象,叱咤一方的安南大将军,有一天也会变成这个丢了魂的样子,完全都不像是一个大将军了。 这样说来,有些事,与其同谢南瑾说,倒不如同谢南骥聊一聊的好,至少他看起来像个靠谱的人,也不会像谢南骐那样吊儿郎当的,不管事。 “也行。”赵穆终是无奈,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便在大厅坐下,交谈了起来。 …… 谢南骐是很晚的时候才回到谢府的。 其实说晚也不是太晚,以往花街柳巷流连的时候,往往要到凌晨才能回家,怕大哥发现,还得翻墙进去,今日这时辰,于他来说,倒算是早的了。 所以他自然是正大光明的从大门进去。 只是还在门口,尚未进去,就听见极速的马蹄声传来,踏得“哒哒”的响,谢南骐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能瞧见远远的尘土飞扬中,一片飘扬起的杏色衣角。 就在这当头,随着一声嘶鸣,马匹已经在谢南骐的面前停了下来。 竟然敢在将军府的门口行纵马之事,还真是胆儿肥了,谢南骐正想张口就骂来着,马上的人却已经先开口说话,道:“谢南骐,你快滚开。” 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谢南骐这才抬头去看,定睛之下,惊道:“萧菀!” 这马匹上坐着的,正是萧菀小郡主。 她一身杏色衣裳,却是穿着很大不相同,腰间用一根黑色长带相系,原本的女子衣裳硬是被她改成了劲装,而脸上面色显黑,看着就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谢南骐此时看到她,那一定是相当的惊讶。 萧小郡主在大婚当日逃了婚,只骑了一匹马就冲出了临阳城,瑞王府派了许多的人去寻,都没能寻到,到如今已经是快半年了,她这个人,就跟消失了一样。 没想到现在,竟然有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 “萧菀,你下来。”谢南骐往前几步,朝她招了招手,无奈说道。 她这也太招摇了。 萧菀原本是要往里边冲的,但想起什么,反应过来,问道:“蓁蓁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湛那个人渣也能跟着走吗,你们谢家一个两个的,难道就不管管?” 萧菀身子一翻就下了马,走到谢南骐面前,愤怒的咬着牙,就差直接上手了。 “管?”谢南骐本来就十分不满萧菀这样喝来呼去的态度,冷笑了一声,直接回答道:“她都已经和我们谢家断绝关系了,我们凭什么再去管她?” “你――”萧菀伸手就要从腰间抽鞭子,谢南骐同样不甘落后,伸手就做了个要反击的姿势。 要是在这里同谢南骐打一架,必定要引起一些动静来,而且她现在也实在没有这个时间和他谢南骐在这里耗。 “算了。”萧菀将手松开,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大跨步的往里边走。 这谢府的人,都识得是萧菀郡主,就算她就这么闯进去,也不敢拦,只得退到一边,任她进去了。 她这现在是越来越嚣张了。 谢南骐一顿,怕她会弄出什么事情来,急忙拔腿就追了上去。 …… “二皇子您说这些,我想来也都明白,之后,一定会转告给大哥。” 大厅里头,谢南骥和赵穆还在谈话。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比较严峻,都是一些官场上的事,谢南骥不太懂,但是至少都能听得明白,这一场谈话下来,倒还算是顺畅。 赵穆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候,外边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吼道:“你们快让开。” 接着,就是鞭子划过长空,凌厉的一道呼啸声,接着似乎是打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哗啦啦的破碎散落了一地。 门外守着的都是赵穆的人,里边在谈事情,自然是不能放任何人出去的。 可是萧菀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茬,门口人不让,她就硬闯,直接挥鞭子上手,不让是吧,不让她进她就打,反正到底她一定会进去的。 “我去看看。”谢南骥起身,就拔腿往外边走去。 这毕竟是在谢家,还真不知道,谁敢在这儿这么闹事。 谢南骥打开门。 恰好在这个时候,萧菀的鞭子已经一下抽了进来,原本是想打门的,可现下正好朝着谢南骥的脸抽了过来―― 谢南骥伸手,直接握住鞭子,然后抬手,往上一扯。 萧菀被他这一下简直是猝不及防,手上这鞭子,被力道一带,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就绊到在地。 偏偏她往前倾去的时候,谢南骥的身子还往旁边斜了斜,这下可好,直接就往地上砸去,若不是她手腕力气大,给撑住了,非得将这一张脸都毁了不可。 萧菀起身的速度也是飞快。 尽管身子给摔的酸痛到不行,但是萧菀咬着牙给忍住了,指着人就骂道:“你是不是――” 萧菀抬头看见眼前人的瞬间,话卡在了喉咙里,戛然而止。 明明刚才看见谢南骐是在外面的,这怎么突然跑进了屋子里,完全就没道理,再说了,谢南骐的武功她也见识过,根本就是个纸糊人,完全就不是萧菀的对手。 就在这个时候,后边的谢南骐飞快的奔了出来,大声喊道:“萧菀你不要乱来!” 萧菀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她就怔眼了。 这边一个谢南骐站在她身后,前面还有一个,她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怎么都觉得两个人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显然后面这个更像谢南骐一点。 “谢南骐你老实交待,你究竟练了什么邪术,是不是什么影子分身法之类的?”萧菀咽了口口水,目前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这个了。 虽然这个猜想也似乎不太可能的样子。 “邪术什么邪术?”谢南骐明显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摊手无奈道:“你说你在这闹有什么用,闹了,能让蓁蓁回来吗?” 真是个一根筋的。 “谢南骐你的事你自己解决。”谢南骥留下这句话,就一把关上了门。 剩谢南骐和萧菀两个人在风中目目相对。 萧菀愣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讪讪问道:“刚才那是……” 不过到这时候她大概能猜出来一些了。 “我三弟。”谢南骐回答的言简意赅。 这时候萧菀才恍然大悟。 谢南骐有个双生弟弟,这她先前是知道的,只是一直都未曾见过,就把这所谓的双生子当成了一个传说,久而久之也就忘了有这回事,但是今日,才真正见到。 虽然那人和谢南骐长了一张一般无二的脸,但是萧菀就是觉得,看他顺眼多了,不像谢南骐,真是让她看了就想打一顿。 “好了好了,我本来是想找谢南瑾,要他带蓁蓁回来,现在看来……也没什么用。”萧菀烦躁的甩下手里的鞭子。 她在城外偶尔听了这桩事,什么都不管的就冲回了临阳城,虽然沈湛那个人她不了解,但她在内学堂与他见过几次面,那个人……一看就没有什么好面色,长的一副负心汉的样子,蓁蓁若真嫁了他,怎么会安生。 所以,她一定要阻止这些! 番外.前世(四) 这边萧菀离开了之后,谢南骐就急忙向谢南骥和赵穆解释事情的缘由。 “没什么的,就是瑞王府家的小郡主闹事,现下已经离开了。” 二皇子自是知道他这个堂妹,虽然只见过几面,关系不亲近,但是她嚣张跋扈是出了名的,所以,方才那些事,也就没说什么,自然是笑笑过了。 不过临走的时候,对于和谢南骥谈论过的事,还是再强调了几句。 毕竟这事,马虎不得。 谢南骥皆是一一应下。 这边二皇子前脚才走,谢南骥就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啊?”谢南骐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什么怎么样了?” 谢南骥无奈,只好又解释道:“你不是去找蓁蓁了吗?怎么样了?” 难道如今这个样子还不明显吗? 谢南骐看着谢南骐,无奈的摊手,然后,摇头道:“我要是劝动她了,现在还会在这儿吗?” 这一整家子的人,都拿她阮蓁蓁没办法,偏生前些日子老夫人去了城外的寺庙祈福,还没回来,若是叫她知道蓁蓁这事,怕非是要气得的病了不可。 断绝关系这话,可不是随随便便说的,老夫人养她那么多年,这可不活生生一个白眼狼嘛。 “我呀,人是看到了,在那个什么子的谢府,简直除了憋屈没别的了,就她现在身上穿那衣裳…….”谢南骐哀叹了一声,拍手,其余的,就尽在无言中了。 本来以为,让她受些日子的苦,等到时候实在不行了,自己知道错了就会回来,但是到这个地步上了,她还是犟着,不肯回来。 这她不愿意,他们也不能直接去绑人什么的,这终归是解决不了事情。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04节 谢南骐这边还在说着什么,眼前谢南骥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一回头只剩了个背影扬长而去。 其实谢南骥如今担心的,除了蓁蓁,还有另一桩更加令人忧心难以释怀的事。 方才二皇子来,有说了如今皇位之争的问题,这些,并不是谢南骥太过在意的,但是,他其中有话语提到,说是皇上现在,对谢家已经起了怀疑的心思。 自古帝王心,最难揣摩。 谢家同二皇子算是一派,但是最近大皇子势头猛烈,自然而然的在皇上耳边吹了许多的风,贬低了二皇子也造谢家的谣,渐渐的,皇上心里自然就有了嫌隙。 就差最后一道导火线,恐怕这一切,就会爆发。 所以在这个时候,谢家绝不可以坐以待毙,一旦一切都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一旦到了再无法挽回的地步,无论如何,一定要给自己留一条出路。 给谢家这上下千人留下出路。 就算是隐患,也不得不防。 …… 蓁蓁在屋子里坐着,独自的坐了一小会儿。 突然间心里泛酸,眼泪就盈了出来,这处没有外人在了,但蓁蓁还是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就算是没有人看着,但是也绝不能软弱,因为一旦有过一次的软弱,之后的每一次,都会继续的软弱下去。 如今的这番模样,和她以前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曾经她以为,只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是多么艰苦的生活,无论有多么的不尽人意,那活的一定是开心快乐的,所以,为了这份虚无缥缈的开心快乐,她做了这个选择。 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后悔。 可是就在刚才谢南骐问她要不要和他走的时候,她犹豫了。 其实,她也想回到谢家。 在那里,有无数的人将她放在手掌心捧着,珍视宠爱,从来不用担心任何有关生活和金钱问题,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是旁人第一个来哄她,而不是让她主动的贴上去还落个冷脸。 可是同时在她的心里,也存了那么一丁点儿的侥幸心理,她总是在想着,或许眼前的这些情况,只是暂时的而已,沈湛如今的态度,不过就是一时没想通,只要……只要她能再继续等着,那一切,就一定会有变化的。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蓁蓁一吸鼻子,直把所有的情绪都憋了回去,然后才站起身来,往门外看去。 是沈湛。 他穿了一身官服,还没有换,显然是刚从宫里出来,蓁蓁迎了上去,勾出一抹笑容来,唤道:“沈郎。” 沈湛点头,就“嗯”了一声。 他现在看着眼前的阮蓁蓁,除了厌恶和不喜,几乎就再没有其它的感情了。 本来就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和他的身份云泥之别,高高在上,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只想着自己而不知道理解别人,这样的人,是他沈湛最为厌恶而不喜的。 可是偏偏,他需要接近她。 因为她是大将军的妹妹,她能帮他,能让他在官场这条道路上走得更长更顺,所以他需要放下自己所有的偏见,去假装的对她笑,对她好。 可是如今,她和谢家断绝关系了。 没有了谢家在她身后,那她阮蓁蓁还有什么用,没有用的人,要让他养着,还天天在他眼前晃,这才是让人最厌恶的。 如果不是看她还有最后的一点用处。 “蓁蓁,我今天也想了想,我一直是这宫学少傅,没权力没地位,总是受别人欺负不说,也没办法给你想要的生活,再这样下去,终归是不行。”沈湛几乎是不想再和她多废话了,就这一次,如果不行的话,阮蓁蓁于他,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所以――”蓁蓁狐疑的看着他,心里忐忑不安。 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却是一回来,就说这样的事。 “所以,你能不能去找找你大哥,让他帮帮忙,也不需要让我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沈湛说着这话的时候,面目中没有一点儿的恳切之色,反倒是有一种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蓁蓁,最后帮我这一次。” 沈湛再次说道。 那种情绪,只是当时的蓁蓁被迷了心智,才不明白。 后来,重活一世,看开了,才发现当初的自己,简直就是傻到了家,那么不堪入目的演技,那样肮脏的人,她竟然傻乎乎的相信了。 何其可笑。 她以为,只要自己能办成了这一件事,那日后的一切都会不一样,她会和沈湛在一起好好生活,过她所期盼,所向往的生活。 所以,她点头,答应了。 …… 时隔一个月再站在谢府门口,短短的时间恍若隔世,明明这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明明每一个地点都那么熟悉,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陌生。 一个月前,她信誓旦旦的跑出去,说她要和谢家断绝关系,多可笑,如今她又回来了,厚着脸皮回来求人。 说实话,她真的连踏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她阮蓁蓁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如今为了这些却要这样委屈自己。 这仿若,是从天堂到地狱。 蓁蓁隐在一旁,看着这磅礴的府邸,雕梁画栋,始终下不了决心,最后还是咬咬牙,转头去寻了侧门进去。 她不敢从大门进。 曾经谢家的四小姐,那么风光,那么引人注目的一个人,如今却穿着连府邸下人也不如的衣裳,未带半点首饰,说白了这个样子,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罢了。 她先是去了正则院,大哥不在,这才又往书房而去。 还没进门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而且也不知为什么,这书房面前,竟是一个守着的下人都没有,不晓得是去了哪里。 蓁蓁怔了怔,然后咬牙,敲门。 没有反应。 蓁蓁接着又敲了几下。 书房里边传来一声怒吼,从喉咙里压抑出来像是这世间最莫大哀的愤怒,让蓁蓁听了,都不禁心颤了颤。 是大哥的声音。 蓁蓁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大哥,是我。” 那边有一瞬间的沉默。 然后谢南瑾的声音从书房里头传了出来,沉然冷漠,短短两个字,道:“进来。” 蓁蓁一推开门,就看见一地的碎渣和四处流淌的液体,想来应该是酒,而谢南瑾坐在书案前,眉目冷淡,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垂着眼,没有看蓁蓁。 大哥发过很多次火,她也都见过,但她不怕,因为她知道大哥永远不会把气撒到她身上。 正或许是这样才让她觉得,觉得有些东西可以为所欲为而不用回报,觉得大哥对她的一片真心,就不是真心。 “你回来做什么?”谢南瑾启唇,冷声道。 “大……大哥。”蓁蓁看着他,声音都在隐隐颤抖,这样对她冷漠的大哥,让她觉得很陌生,话堵在喉咙口,一时说不出来。 谢南瑾以为她是知错了。 如果她知错了,那只要说一句“她想回来”,他会一切都既往不咎。 可是没有。 蓁蓁踟蹰着,最后终于将话说出了口:“大哥,你能不能,在朝中,给沈湛谋一个好的职位?” 她说完这话的瞬间,谢南瑾猛然抬头看她,眸中压抑着冷漠和愤怒,可怖到让人无法直视。 番外.前世(五) 谢南瑾有无数骂人的糟心话,憋在心里,真想一股脑的全倒出来,但是―― 当他看见人站在了他的面前,原本那样容光焕发的一个人,现在再见,却已经瘦了那么多,整个人单薄的,似乎一阵风吹过来就会倒。 就连面色都憔悴了不少。 从来没有这样过,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她这样过。 他看着她长大,从进入到这个家里边,就没让她受过一点儿的苦,甚至是脚上起一点儿的泡都要好好捧着给擦药治伤,怕会疼要去哪背着抱着去都行,哪会让她变成现下这副模样。 对于蓁蓁,谢南瑾永远发不起脾气来。 沉默了许久。 死一样的寂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 最终,他还是垂了眼帘,低低的叹口气,说道:“蓁蓁,大哥可以为你找一个更好的夫婿。” 找一个真正对她好,能让他放心的人,而不是像沈湛那样的伪君子。 只要蓁蓁好,那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大哥你就不能帮帮我吗?”蓁蓁听他又是说这句话,听得都腻了,无奈道:“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开心,那么,就帮我这最后一次。” 她说的很可怜,很委屈。 这样的语气放在以前,只要说上一两句,然后再撒撒娇,那么无论什么事,谢南瑾都会答应她。 可是如今的情况不同。 无论如何,在这件事情上,谢南瑾绝对不能依着她来。 “难道他沈湛是什么样子的人,你就不知道吗?蓁蓁,你擦擦眼睛看清楚,要不是有将军府在你的后面,沈湛会花这么多心思吗?”谢南瑾真是不明白,明明脑子机灵的很,可就在这上面,蓁蓁怎么就是看不清。 其实有时候有些事情,蓁蓁不是看不明白,看不清楚,只是一旦一开始的视线被蒙蔽了,那么之后,就再难以逃出那固有的认知。 于蓁蓁,就是这样。 这是她第一次动心,第一次去喜欢一个人,第一次有了暖暖的感觉,想把一个人一直放在心里,所以,她始终坚信,自己的第一感觉,没有错。 “是,我傻,我看不清楚,我做的都是错的!”谢南瑾从来没有用那样责备的语气和她说过话,一时间蓁蓁听了,就觉得委屈,把此行的目的,都抛到了脑后去。 “是不是因为,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我不是你的亲妹妹,我是不是死了是不是受委屈了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蓁蓁脑子一懵就什么赌气的话都说出来了,瞪着眼睛,道:“谢南瑾,在你心里,一点儿都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 这话,已经触及了谢南瑾的最后一道底线。 他可以任凭她发小脾气,也可以做一些无伤大雅任性的事情,但是不能听她说这样的,没有良心的话。 气血冲上心头。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愤怒了,瞬间只将他所有的意识覆灭,他起身,狠狠的一拍桌子,指着门外,怒道:“滚!”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05节 只有一个字,他也只说得出来一个字。 蓁蓁被他这声吼几乎给弄得震耳欲聋。 几乎是连心肝儿都颤了两颤。 大哥恶狠狠的眼神,这样的瞧着她,那眸子里边,分明就是厌恶,是对她已经,再明显不过的厌恶。 果然,他果然是厌恶他的。 蓁蓁也没犹豫,一跺脚,转身就往外跑了。 正好碰上了往书房里边匆匆走来的谢南骐,只看见蓁蓁冲了出去,刚要出声问,她却跟一阵风似的,刷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唉,蓁蓁――”谢南骐看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听下人说,蓁蓁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去了书房,当时谢南骐一拍手,以为蓁蓁想通了,就赶紧跑了过来。 谁知道一来,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大哥,蓁蓁她――”谢南骐抬腿往前走了一步,话说到一半,正好抬头看见谢南瑾一脸怒气,像是能把人给吃了。 谢南骐浑身一震,当即看着,就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整个身子砸在门上,狠狠的撞了头。 痛得厉害的很。 但是即使是这样,谢南骐还是连叫都不敢叫出来,只能硬生生的忍着,手脚发抖,心里发颤。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大哥。 谢南骐瞪着眼睛,紧张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转身就跑,腿一软,连两步没跑到就差点摔倒,但他还是撑住了。 这连滚带爬的,也要跑了才是。 …… 蓁蓁一直跑了很远,最后不知道在哪儿停下,四下无人,当时就再也忍不住,一张口,就哭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蓁蓁就坐在亭子旁边的台阶上,双手抱腿,将头埋了进去,低低的抽泣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再抬头时,天都已经黑了,凉风一阵一阵的,刮在她的身上,吹得冷极了,蓁蓁双手不由的环抱双肩。 满脸泪痕,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她往周围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 她跑出来这么久,没有一个人担心她,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找她。 她就好像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被所有人抛弃了,从此之后,再没有人会管她了。 可是如今,她该怎么办? 回谢家一定不可能,可是如果回沈府,该做的事她没有完成,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沈湛解释,他一定是……很失望的吧。 但是如今的她也别无选择。 身上一点儿钱都没有,不能在外面继续的待下去,而且她不像萧菀那样,会武功,会生存,到哪儿都能活得好好的,都能活得肆意潇洒,就算只乘着一匹马,也能毫无顾忌的离开。 这些,都是她没有的。 所以,在面对这些的时候,她没有别的办法,那能做的,只有妥协。 她起身,站了起来。 或许是蹲了太久的缘故,脚有些软了,一起来就不太稳当,差点往下摔,幸好扶着一旁的柱子,才没摔倒。 两边的方向,她都看了看。 最后,朝北方走去。 那个方向,是沈府。 …… 沈府这边,大皇子的人才刚刚离开。 如今皇位之争,正是如火如荼,可是就这形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相比二皇子,大皇子才是最有优势的那一个,不仅是让皇上多加青睐,授以大权,而且手段狠厉,想来,必是最后的赢家。 沈湛是个明白人,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飞黄腾达,就是要凌于人上,所以,谁对他最为有利,他自然就会选择谁。 而大皇子许诺了他,给他官位和权力,自然而然的,阮蓁蓁那边,就没那么重要了。 反正她现在和谢家断绝了关系,也就是没用的废人一个,留着她在府里,说白了是累赘。 而且就算是将军府,也马上就要倒下了,只要等大皇子出手,到时候,里应外合,保管他们谢家所有的人,都永无翻身之日。 “表哥。”孟画芷一身杏红衣裳,笑脸盈盈的出现在门口。 “画芷,你怎么来了?”沈湛还在书案前收拾东西,一看见画芷来了,就笑着起身,往这边迎了过来,打趣道:“终于想起你表哥来了?” “表哥这说的什么话,画芷虽然不常过来,但其实心里是很想表哥的。”孟画芷说这话,不过就是表面上的应付而已,既然是有事情要他办,那还是将关系拉的近一些的好。 其实沈湛也知道,孟画芷来找他,是一定有事情,不然无缘无故的,她也不会往这边跑。 “画芷有一件事,想请表哥帮忙。”孟画芷接着也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沈湛了然的点头,道:“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孟画芷轻轻笑了笑,语气轻松,并未有太多的在意之情,然后,才抬头,看着沈湛,说道:“表哥是否可以,把阮蓁蓁交给我?” 孟画芷知道,沈湛这样一心重利的人,才不可能是真正喜欢阮蓁蓁,只会是喜欢她身后的权势,既然现在阮蓁蓁对他已经没用,那她要人做些什么,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果然,沈湛反应不大。 他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的,只是点了点头,十分平静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孟画芷摊手,无所谓笑道:“我同她交好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让我去仰望,我早就看不惯了,所以,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趁机将她踩在脚下一回呢?” 这么多年以来,总是对着阮蓁蓁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假惺惺的女人,装笑,装亲近,她真是累得不得了了。 那时候她就在想,迟早有一天,所有的一切,她都会报回来,报在她阮蓁蓁身上,一点儿都不差。 “好。”沈湛点点头,马上就应了下来,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番外.前世(六) 一切的事情都来的很快,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 皇帝病重,已经到了卧榻不起的地步,所有的朝政被大皇子抓在手里,日后大皇子即位,几乎已经成了毋庸置疑的事实,相比之下,二皇子的处境,岌岌可危。 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呀,二皇子的得力助手,谢南瑾被指反叛。 这罪名之大,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受的,更何况,谢家到如今的境地,谢南瑾因为疏忽而被人钻了空子,皇上病重根本没有精力去管,大皇子可劲的把风往谢家这边吹―― 二皇子失势,想保也保不住。 最不想见到的事情,最后还是来了。 曾经辉煌了整个大胤的氏族,就在那顷刻之间,倒塌了。 若不是赵穆的拼死相护,恐怕整个谢家都会命丧当场,上下千余人口,剩下的就只有血流成河,但是最后,还是要发配边疆。 即日启程。 蓁蓁被沈湛在府里关了许多日,这些日子里,不让她出门,别说是院门了,就连房门都没踏出去过,美曰其名是为她好,但实际上呢? 外面的消息也都跟闭塞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每天丫鬟拿了饭菜,放在门口,连话都不带说一句,就她如今这处境,跟在监狱里关着,没什么不同。 后来她想着,也终于想明白了,不能再待在这儿了,她要离开,她要回家。 如果沈湛真的在乎她,怎么会连见她一面都不见,又怎么会这么对她? 可是沈府的人将她看得十分紧,完全一丁点儿的空子都钻不了,再加上她自己身子也娇弱,若论要跑,根本就寻不到一点儿的法子。 这日,她听着沈府动荡,原本应该守在院子里的人都不见了踪影,当时她心里一喜,就爬窗户跑了。 沈府的人本来就少,地方也小,但今日这时候,竟是安静的十分可怕,不晓得人都去了哪,反正她一路走过来,连一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可就在她打开后门离开的时候,往前踏出了一步,却猛然被人从后面打晕,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 谢府一家人,从临阳城被押出来,才过了郊外,还没多远的路程。 事情并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只是二皇子来信了,说这些都只是暂时的,都不过给大皇子做个样子看看而已,所以,谢家这流放,也是假的。 只要时机成熟了,只要二皇子把握住了所有的权力,到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就在押送队伍中途休息的时候,萧菀快马加鞭的赶了出来,当时那一下,就人仰马翻,整个队伍都被冲散了。 她是抽着鞭子大喊的。 她说:蓁蓁被沈湛挟持了,如今危在旦夕! 萧菀不是个糊涂人,她之前去劝蓁蓁,但是没劝动,担心她出事,就安排朝夕在沈府守着了,有什么情况随时传消息给她。 她也是在城外的时候,接到了朝夕的飞鸽传书。 信里说蓁蓁有难,并且写明了地点,当时她觉着就不对,再加上想起谢家的人正好就是在这附近,于是就骑马赶了过来。 当时这话一出,直接就躁动了。 谢府的那些人,表面看起来是都被清剿了,但内里的核心力量,全都隐藏在了暗处,毕竟是世家大族,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就真的倾倒。 而这个时候被萧菀一搅和,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慌了神。 谢南瑾直接抢了马就走,押送的人想去追,却被谢府的人拖住,最终,也只能任着他扬长而去。 但是终究,晚了一步。 谢南瑾赶到的时候,悬崖上边就剩了孟画芷和沈湛两个人,而在崖边的一块石头上,划破了一片衣角,谢南瑾认出来了,那是蓁蓁的。 那天她来府里找他,穿的就是那件衣裳。 “蓁蓁呢,你们把蓁蓁怎么了?”萧菀也看出来了不对劲,瞪着眼睛朝孟画芷吼,一鞭子抽过去,就狠狠抽在了她的身上。 萧菀的力气很大,顿时间,就是皮开肉绽。 她冲到悬崖边上的那一刻,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咫尺万丈,如此往下,险峻万分,任是大罗神仙这样掉下去,也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更何况是蓁蓁。 蓁蓁这么娇弱,如果掉下去,那就真的是掉下去了…… 萧菀心里的慌张如浪潮般一阵一阵的,当时她就在想,都怪她来晚了一步,都怪她来晚了,才会造成如今这些境况的。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06节 她恶狠狠的盯着孟画芷,当时就跟疯了一样,手里拿着鞭子,一下一下的往下鞭打,每一鞭都是卯足了实劲的往死里去,没几下鞭子上就沾了血四处飞溅,皮开肉绽。 孟画芷惨叫的十分可怖,最后也还是没撑住,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啊!”沈湛就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忽然间这两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直到看见萧菀晕过去了,他才反应过来,招呼后边的人上。 可是哪里是谢南瑾的对手。 他直接就穿过了这些人,一脚踢开,然后瞬间的工夫,到了沈湛面前,抬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力气很大。 大到手指掐在那脖子上的那一刻,沈湛就直接没能喘过气来,面色通红,两手胡乱拍打着,但没有任何的作用。 那一刻的谢南瑾,已经完全是被冲红了眼。 他手腕一动,接着,是“喀嚓”一声。 没敢去看这人死的有多惨。 要是再大一点儿劲,那恐怕是整个头都会直接这样被拧掉,两只眼珠子瞪在外边,充斥着血红,满满的都是不甘与怨恨,而嘴角的鲜血,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慢慢的往下流。 谢南瑾嫌弃的松了手,扔到一边。 随后,他转身就翻上了马。 萧菀也是打红了眼,就算人已经晕了过去,她依旧狠狠的往下鞭打,最后还是气不过,用鞭子一卷,就将整个人卷起来,扔下了悬崖。 刚才还不应该把她打晕的。 就让她活着掉下去,让她亲身的感受这种痛苦,感受死亡的绝望。 …… 谢南瑾是在山崖下面发现蓁蓁的尸体的。 当时那一下,他差点就瘫软在地。 他走过去,颤着手把她抱在怀里,但是已经没有了一点儿的气息,这个时候,她的身子还是软的,温的,可是再也不会冲他笑了,不会唤他大哥,不会抱着他的手,一下一下的向他撒娇。 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 谢南瑾的身上,沾满了鲜血。 都是蓁蓁身上流下来的血。 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那么怕疼,怎么能出这么多的血呢,她现在一定是疼极了,当时掉下悬崖的时候,心里一定满是绝望。 那么绝望的时候,在那个时候,他这个做大哥的,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不能救她。 他伸手,颤颤的抚上她的脸。 虽然已经认不出原本的样子了,可是在他的心里,依旧还是蓁蓁,依旧是最美的那个蓁蓁,不会有变,从来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他悔不该当初。 当初不该那么凶她,不该对她说那些狠心的话,她还只是个孩子,她就算是如此任性,那做大哥的也应该包容才是,更应该保护好她,不让她受一点儿伤害,更别提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想要的,就都给她好了,就算是没了这条命,那拼死了,也给她。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全部都想清楚了。 他在想蓁蓁于他来说,究竟是什么。 后来,他想通了。 这么多年,他把她当妹妹,当自己最亲最爱的人,但实际上,所谓的亲情,早就不是亲情了。 她慢慢的长大,他的心思也在慢慢变化。 或者说,是见她的第一眼起,第一眼就注定了那之后的一切,只要认定了,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他爱她,想让她永远都待在他身边,当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 可是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 甚至……甚至他还来不及将这些告诉她,来不及让她明白,她就已经离开了他,是永远的,从这个世上离开了。 “对不起,蓁蓁,对不起……是大哥的错,都是大哥来晚了……”谢南瑾抱着她,喃喃自语,整个人,就跟失了魔怔一样。 若不是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在那一刻,谢南瑾真的就想,就这么跟她去了,或许,或许还有机会追上她离开的脚步。 只是不可以,现在还不可以。 他就这样将人抱着,一直抱了许久许久,直到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四周再看不见任何,也听不见任何。 这个世界,这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的蓁蓁。 然后,谢南瑾抱着她起身,抱在怀里,力气轻轻的,生怕会弄疼弄伤了她,一步一步的,带着她往前走。 蓁蓁你放心,大哥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所有害死你的人,所有曾经不轨的人,他都不会让他们好过,他都会让他们尝到,应有的代价。 番外.前世(七) 谢家在押送路上出了意外。 本来就是一场已经密谋好的造反,本来是要等皇上去世之后才会做的事,虽然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却全都因为这一场意外,而提前了。 谢家人杀掉了所有押送的人,然后回程,直接就冲进来临阳城。 二皇子派人接应。 这一场变故,来的猝不及防,谁也不知道原来赵穆还留了这样一手,当时大皇子就慌了,马上派人去调遣军队。 但这临阳城里的军队,大半,可都是谢南瑾的人。 仅有的一些不是,但也已经全部被解决了。 短短三天的时间,皇宫就转而被二皇子控制住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所有的局势,都有了极大的翻转。 动荡来的快,去的也快,当一切再次归于平静的时候,大胤,已经易主了。 谢南瑾在包围皇宫的那一日,杀红了眼,据说,凡是到了他跟前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了下来。 众人望而退却。 之后,谢南瑾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头。 再出来的时候,一身白衣,手上拿着一个牌位,上边刻着――“爱妻阮蓁蓁之墓”。 他同谢老夫人说,说他要举办婚礼,要迎娶蓁蓁。 说话说到哪,让谁听起来,那都是笑话。 可是事情到这个地步,任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就连老夫人也是在极大的悲伤中,尚且没能缓过神来。 蓁蓁就像是她的女儿一样,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却更似亲生,这么多年,好好的养着她,就为了能看着她嫁人生子,有自己的生活,过的幸福。 那是她最大的期盼了。 但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她不过就是去庙里拜佛,不过就离开了一个月,原本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而她的蓁蓁,再也不会在她的身边,笑脸盈盈的向她撒娇了。 所以当谢南瑾说要成婚的时候,老夫人是惊讶的,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但最终堵在了喉咙口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在沉默了许久,最后,哀哀的叹了一口气,点头答应了。 或许这样也好。 南瑾娶了蓁蓁,就让蓁蓁冠了谢家的名,真正成为了他们谢家的人,那么,葬在他们谢家的祖坟,也算是有了名分。 这些事,是她最后能做的了。 百年之后就算下黄泉见到了她的亲生父母,那好歹,算是有了交待。 之后,谢南瑾领养了一名孤儿。 这名孤儿,是他之前一个属下的儿子,后来在战争中,那名属下意外丧生,留下这么一个儿子,孤苦无依。 他将这孤儿带到蓁蓁的牌位前,告诉他,这是他的娘亲。 那是个很乖的孩子,也特别的听话,他当时就乖乖的跪了下来,恭敬的唤了一声:“娘亲。” 他之前就听说了,躺在里边的那个娘亲,是很漂亮的美人儿,也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蓁蓁,你信不信大哥?”谢南瑾看着那牌位,眼睛就紧紧的盯着“阮蓁蓁”三个字,虽然是在轻轻笑着,但声音格外哀恸。 “大哥一定会让你活过来的,一定会。” …… 整个谢府的人,怕是没有谁,能提的起心思来吧。 谢南骐当然后悔,发生那件事之后,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那一次,他能强硬的把蓁蓁带回家来,是不是就不会,再发生这件事情了。 都怪他,都怪他! 作为哥哥,就算她任性,但是他也不能任着就让她任性下去,做错了的事,就应该纠正。 不然,怎么会酿成这般的祸事。 谢南骐就怔怔的看着湖面,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哭声。 哭声萦萦了许久,一直在耳朵边上,怎么都停不下来,而且隐隐的,还有火烧的味道传来,也不晓得是在做什么,倒是挺慎得慌,谢南骐抬头,才往四周去打探。 听着,声音似乎是从桥那边传过来的。 “小姐,你要是能听到妙云说话的话,也不要嫌妙云唠叨,你在下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冻着了,伤着了,也不要再遇见,那样对你不好的人了……” 说到这,就是再无法抑制的梗咽声了,颤着肩膀抖了许久,然后,终于止住了一些,这才继续道:“小姐你放心,再过一会儿,只要再过一会儿,妙云就会来陪你了,黄泉路上,不伺候着你,妙云真的不能不放心。” 谢南瑾看到一名女子蹲在墓边烧纸钱。 女子哭得十分的伤心,声音听着似乎是快断气了,让人听了,都是十分的不忍心。 而且那名女子,他似乎见过。 就是那天在巷子当中,戚嫮儿身边侍着的那个丫鬟。 她方才是说…… 谢南骐心里忽得一震,接着看见妙云起身往墓碑上撞了过去,他飞快的跑过去,将人给拦住了。 妙云这一撞,没撞到实处,抬头来,看着谢南骐还有些发愣,她这一双眼睛,已经肿得跟核桃一样,接着,又要往墓碑上撞去。 “你别拦着我,让我去陪小姐。”妙云的力气没有谢南骐大,被他这么拦着,根本没有一点儿办法,接着,就只能抹眼泪哭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07节 “你家小姐怎么了?” 谢南骐记得,明明不过半个月前,看见她的时候,人都还是好好的,这怎么突然间,突然间就…… “还不都是姑爷,不,他根本就不算,一个两个的小妾往府里边抬也就算了,还在众目葵葵之下,给我家小姐难堪,小姐身子本来就不好,被他一气,就不行了,直接吐血咽了气……” 那日是府里在举办宴会,来了许多许多的人,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可是他却在后院同丫鬟鬼混,一点儿都不知道收敛,当时,直接被戚嫮儿抓了个现行。 没有没有比那样的事情更让人难堪了。 自己的相公,在自己家里,被抓住偷吃,甚至在那之后,没有半点儿的悔过之意,还对戚嫮儿言语辱骂,说什么,她身子弱,床上功夫完全不行,一点儿不如外面的这些人,当着那么多人,嘲讽的说,要不是因为她父亲,他根本就不会娶她。 凭良心问,谁听了这样的话还能无动于衷,更何况像戚嫮儿这样身子骨弱还容易受到牵扯的,一时一口气没有憋住,直接吐了血,晕倒了。 当即就唤了大夫。 但已经回天无力。 大夫急匆匆的赶来,其间,甚至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但是等大夫到了的时候,人已经断了气。 妙云现在再想起来那一幕,想起小姐满身是血艰难喘气的样子,整颗心都是在直剜着剜着的疼,疼得好像要溢血了。 小姐身子这样虚弱的人,怎么能受得住这些,当时她简直恨不得,替小姐去承受。 “那国公府的人呢,就不为你家小姐讨回公道吗?”谢南骐出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他听妙云说关于戚嫮儿的事,心竟是有些隐隐作痛。 十分奇怪的感觉。 “他们王爷府了不起,颠倒黑白,把脏水都泼在我家小姐身上,国公爷和夫人都气不过,那有什么法子,怎么……都斗不过……” 国公府的人,有心无力,再加上那段时间大皇子得势,护着那人,无论有多少的委屈,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你别拦着我,至少,让我和小姐去了,还能安心一点。”妙云这么说着,心中悲痛,又要往上面撞。 活着也没什么用了,倒不如死了的好。 “不为你家小姐报仇,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去死?” 谢南骐忽然间就幽幽的出声,话语里,是磨着牙让人颤抖的恨意,起身来,看着那墓碑,说道:“等着,老子马上就提他的项上人头过来。” 妙云忽然怔住,看着谢南骐,没反应过来。 自家小姐同她非亲非故的,甚至只是见过了一面而已,为何眼前的这个人,就这么信誓旦旦的说,要为她家小姐报仇? 其实谢南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就是在听妙云说的时候,心里的愤怒到达了极致,怒到他现在马上就想见到血光横闪,想要有人去死。 或许是蓁蓁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所以他急于发泄,特别是在看到,这样的,同蓁蓁同病相怜的事情。 不能为蓁蓁做什么,就为戚嫮儿做点什么吧。 所是谢南骐当即就冲去了王府。 他一发疯起来,怕是谁都阻拦不了。 手起刀落,就是一瞬间的工夫。 但谢南骐觉得,死得这么痛快,真是便宜他了。 再回到墓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谢南骐直接就把人头扔在了墓碑前。 妙云还在那里守着。 果真是那个杀千刀的,如今这脑袋落下来了,眼珠子还是瞪的那么可怖,妙云看着,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怕,只觉得痛快。 “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就跟我走吧。” 是个忠心侍主的,白白死了,也没人收尸,何必呢。 番外.前世(八) 一月后,孟府一门被发配流放,在流放途中,一家人都惨遭杀害,上下百来余人口,无一生还。 事情确实是太过蹊跷。 就是在离临阳城不过十里的地方,一处悬崖边上,所有人被一刀抹喉,然后,还没死透的时候,就被扔下了悬崖。 尸骨无存。 手段之残忍,简直是让人见之泪目。 但尽管是这样,却也没人去管,许因为是知道是谁做的,到这个地步上,就算去管也没用了。 别说今天,死的是孟家一家。 前些日子靖王世子惨遭杀害,谢家二公子直接就冲进了王府,一人之力,直接割了那世子的脑袋,简直是嚣张的很。 靖王就这么一个儿子,从来都是当宝贝似的捧着哄着,一点儿苦都不舍得让他去受,这忽然间就没了性命,自然是心痛万分,当即上报了皇上,要求将谢南骐押牢处死。 但是事情,怎么会这么简单的就如他所愿。 谢南骐没有出面,只是让国公府的人去皇上面前,禀报了之前有关戚嫮儿的所有事情,声泪俱下,字字动心,顺便再上演了一幕以死追随的戏码。 弱女子和负心人,任谁一看,都是惨死的弱女子更加可怜。 这样一来,皇上自然就站在了国公府这边。 所以这杀人的罪过,皇上也没有追究,就是象征性的罚了谢南骐在家面壁思过三个月,然后贬了靖王的爵位,将他的封地,迁往了北边极寒之处。 事情似乎处理的很快,也很顺利。 但是谁也不知道,后面隐藏的那些心酸,是让人多么的痛心,多么的让人难以接受。 就算是让靖王一家得到了报应又怎么样,逝去的人已经回不来了,如果可以让戚嫮儿再回来,让她活过来,那比什么都要重要。 不过在另一方面,对于谢南骐这样的做法,国公府一家,还是觉得特别意外的。 他们之前素不相识,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是陌生人,为何会值得让他这样的去为她出头,让他付出这么多而不顾一切。 谢南骐自己也说不上来。 就是心里强烈的愤慨,就是想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去死,就是想让那些人,一个个,都不得好下场。 “奴婢也真为我家小姐心疼,若是她能先遇见二少爷您,我想,一定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妙云后来还是跟谢南骐回了将军府,他这些天为小姐做的事,她也都看在眼里,可以说,全都是因为他,才让小姐在黄泉之下,得以安宁。 可惜,世间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谢南骐当时在家里被禁足,已经有整整两个月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惊讶,以往在家里待三天都待不下去,可是这一回,像是心性突然就定了下来,甚至能坐在书房里,一整日一整日的看书,一点儿都没有觉得无聊什么的。 当他妙云这样说的时候,突然就觉得有些可笑。 其实他自己,又比那靖王世子好的了多少,如果说,戚嫮儿先一开始真的是遇见他,那恐怕,同样不会幸福的。 当时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唯愿接下来,一切都好好的,谁都不要再出事了,也希望蓁蓁和戚嫮儿两个人,哪怕是黄泉之下……不要过的再像以前一样苦了。 …… 谢南瑾在处理完这一切的事情之后,就像皇上请辞,卸去了一切的职务。 对于他和阮蓁蓁之间的事,赵穆虽然不明白,但他至少看得明白,谢南瑾是真的很痛苦,他们两个人认识那么多年,他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个样子的谢南瑾,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再没有什么,能够支撑着他,让他将这条命延续下去。 所以赵穆也就应允了,让他回家去调节心情,待一切都调节好了,到时候,再回朝复职。 只是在那之后的几年里,谢南瑾都没有再踏出将军府一步。 那时候朝中大局已经稳定,外患也陆续解决,而谢南瑾不复职,谢家的事务,就慢慢的转到了谢南骐和谢南骥的身上,虽然他们两个在之前的时候,一个吊儿郎当,一个不问世事,但是真当需要担事情的时候,也是能承事的。 之后又过了几年,将军府里,突然开始来往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反正说不上来是什么,总之各种各种怪异的人,有算命的老头,还有江湖术士,甚至是苗疆那边行巫蛊之术的,都出现在了谢家府邸里。 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 七弦从房间里头走出来,停在门口,怔了怔,看着这屋里头的桌子凳子,还有梳妆台,一切都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有改变,就像……就像小姐还在的时候。 只是一眨眼,是已经五年过去了。 五年,说不长也不长,说不短也不短,有些事清晰的还在眼前,却又感觉,在慢慢的变得模糊。 小姐长的那般好看,她到至今都记得,每回早上起床的时候,她会懒洋洋的躺在被窝里头,伸出一只手,唤她给她拿衣裳,还会笑嘻嘻,开她和七音的玩笑。 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她甚至……甚至来不及见到她最后一面。 七音见七弦怔在门口许久,就知道她又想小姐了,当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上前去,将门关上了。 “好了,再看,也只会徒增伤心。”七音轻声的安慰。 七弦偏头,抹了一把眼泪,心里哽咽,还是忍了下去。 哪怕是过去了那么多年,藏在心里的痛,是怎么都少不了的。 七音也难免的眼眶含了泪。 那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们两个,整整哭了好几日,她们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她一进谢府,就是她们伺候她了,而且小姐也从不把她们当下人看,对他们,向来是极好的。 “对了,你知道将军请那些人进府来,是做什么吗?”七弦往旁边走了几步,好不容易止住了泪,问七音道。 将军这些日子以来,行为实在是反常的很,请了那么多的人进府来,有时候半晚闹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动静,叫人实在是慎得慌。 “我听说……”七音怔了怔,小声的说道:“将军他想,复活小姐。” “什么?”七弦一听,差点就惊呼出来。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莫说是让人死而复生了,小姐现在,怕是连尸首都没有了,还复活……得怎么复活? 那些话,七音也不过是听说而已,是真是假,尚不得知,但是有时候想想,她就觉得,要是这件事真的可以成的话,那么,她倒是会很开心。 如果小姐……真的还可以活过来。 七弦接着摇头,没再说话了。 将军对小姐的深情,她们是真的看在了眼里,感叹不已,怕是在这个世上,都不会再有这样的男子了。 只是都怪一切的阴差阳错,让小姐和将军错过了,这错过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 “算了,走吧。”七音回头,往房间最后看了一眼,之后,就拉着七弦,走出了木槿院。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08节 以后能少来还是尽量少来吧,以免看到了,惹着心里添堵。 …… 谢南瑾从大胤各地请来的这些人,都尽力的,使了他们自己的法子,但是一一的,失败而终。 毕竟复活这样的事情,是逆天而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实现的。 最后,有一位游历的道人路过,说他有办法。 但是他的办法,不是复活,而是让时空错位,错位到一切事故发生之前,让一切得以挽回。 但是这个法子,需要代价,有弊端,而且,不一定会成功。 那道人说的很清楚了,他需要拿至阳之人的性命为引,启动法阵,扭转乾坤,只有一半的成功几率,若是失败了,那为引的那个人,同样会失了性命。 当时他说完这番话,谢南瑾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为引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想好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成功,那最好不过,但是万一失败了,那他死,也死而无憾。 大不了就是,下黄泉去陪蓁蓁。 于是在准备了一个月之后,便让道士,开始施法了。 就在那天晚上,叱咤一方的安南大将军,病逝。 他收养的孤儿,给他下了葬,与阮蓁蓁葬在了一处。 那时候他在想,义父痛苦了那么久,如今终于能解脱了,倒算是一件好事。 但是那个道士说,虽然谢南瑾还是死了,但是这一场做法,最后是成功了的。 在那个世界,他会和他所爱的人一起好好的活着,好好的,过他们所喜欢的生活。 谢南骐每一年去看大哥和蓁蓁的时候,会顺便给戚嫮儿也带些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这身子越不好,有些东西就在脑海里越发的清晰。 那一日见那一面,是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从此就算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只要他们,可以过得好。 番外.今生(一) 蓁蓁依旧有午睡的习惯。 今儿特累,几乎是一沾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要究其根本,都是因为谢南瑾,要不是他缠着非折腾她到了天亮,也不会把她所有精气神都给磨走了。 昨天晚上,本来她是和大宝和小宝一起睡的,但是后来,谢南瑾趁他们睡着了,就悄悄把这两个小家伙给抱走了。 他们现在已经快三岁了,自己能走,会做不说,重点是嘴皮子溜了,敢光明正大的和谢南瑾对抗,最常见的,就是要粘着蓁蓁睡觉,然后霸占掉谢南瑾的床位。 两个小家伙,身子软软的,小小的,但是往那床铺上一挤,基本上就没有了谢南瑾的位子。 这说起来,谢南瑾实在是拿他们没办法。 好生好气的哄着他们,让他们回房间去睡觉,他们就一副小可怜样,说自己睡觉害怕,想和娘亲一起睡。 大宝那小子,甚至还象征性的往里边挪了挪,然后拍着外面那一小点地方,笑眯眯的问:“爹爹你要不要睡在这?” 谢南瑾差点给他气的一口血吐出来。 但他要是接着冷脸,说几句斥责的话,两个人苦着脸,马上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泪眼汪汪的,看着蓁蓁,一言不发。 意思已经是非常明显。 蓁蓁最受不得他们这样,眼泪一出来她的心都软了,只能连声应着“好好好”,然后让谢南瑾去外屋的软榻上先将就一晚。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他们两个入睡的早,谢南瑾轻手轻脚的抱了他们离开,时隔多日,当然要一次吃个饱才是。 反正到头来,还是苦了蓁蓁。 夹在他们中间,两头都要哄,不但费心,而且伤身! 偏偏这中午睡觉,也睡不安宁。 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隐约听到说话的声音,蓁蓁睡得正熟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但是接着,哭声就起来了。 不是哇哇大哭的那种,而是一小阵一小阵的,刚开始还只是弱弱的,可是后来又有声音,边哭边争执,蓁蓁给折腾的没办法,一掀被子,起身了来。 “七弦。”蓁蓁揉着头,实在难为 。 看着屋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就出声唤了一句。 七弦也是手忙脚乱的,听见蓁蓁喊她,先是张口应了一声,然后快步的跑了进来,说话声中,气息都没有喘均匀,勉强笑道:“夫人,您醒了?” “外面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蓁蓁边说着,一边下床来,许是睡得太浅,脑袋都有些迷迷糊糊的不清醒。 “这……这……”七弦支支吾吾的,看了看外面,又看着蓁蓁,不知道该怎么说。 蓁蓁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也不指望七弦能说什么了,俯身穿好了鞋,然后扣好衣裳,就往外边走去了。 这边还没出门,就看见两个黑乎乎的人,从门外边走了进来。 蓁蓁当时看着,就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黑乎乎的两个,是他们家的大宝和小宝。 “这……这是怎么了?”蓁蓁惊讶的声音都变了,抿了抿唇看着他们两个,黑成这样,她连谁是大宝谁是小宝都分不出来了。 “娘亲,娘亲,哥哥他欺负我。”走到后头的小家伙先走了过来,张开手就要蓁蓁抱,一张脸虽然是黑黑的,但是听声音和语气,应当就是小宝了。 蓁蓁平日里,最爱干净了。 别说黑成这样,就算是一点点的污渍,她都要拿上锦布擦得干干净净,小宝张着手这么要她抱,还真是有点儿……下不去手。 这边小宝先告状了,大宝看着,也不服气,就上前来,可怜兮兮的拉着蓁蓁的衣角,弱弱道:“娘亲,明明就是小宝她……陷害我!” “七弦七音。”蓁蓁也没听他们两个说话,张了张手,唤七弦和七音过来,无奈道:“快带他们两个进去洗澡。” 两人抿着嘴,又瞪着眼睛,似乎不愿意去洗澡的样子,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谁对谁错。 “快点去洗澡,洗干净了再来和娘亲说话,要不然的话,娘亲就要生气了。”蓁蓁看着他们,板着脸,勒令让他们去洗澡。 大宝和小宝两个人虽然喜欢和谢南瑾杠,但是娘亲如果是生气了,他们还是很害怕的,当时看着蓁蓁脸色不对,就弱弱的点头,跟着七弦七音进了净室里头。 …… 趁着他们洗澡去了,蓁蓁一手托着下巴,搁在榻上,又稍稍眯了会儿眼。 约莫半个时辰后,七弦和七音带着两人出来,看着,才算是收拾妥当了。 原本黑乎乎的小脸重新变得白嫩起来,看着,才是让人心里舒爽了不少。 蓁蓁往后边坐了坐,直起身子,冷着一张脸,先看了看大宝,又看了看小宝,接着捏着嗓子“哼”了一声。 这是先声夺人,吓吓他们再说。 果然,两个人见着这场景,顿时就不敢说话了,低着头,两手绞着衣服,心里惴惴不安。 娘亲虽然不常发脾气,但真生起气来,会好几天都不理他们的,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们这个时候,才会如此的胆战心惊。 “你们谁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了?”蓁蓁悠悠的问出了声。 大宝和小宝两人对视了一眼。 以往要是告状什么的,小宝最在行,先是上来就将过错指责一通,然后,可怜兮兮的撒娇,可是今天,却不说话了。 大宝是哥哥,虽然和小宝闹矛盾,但是也记得爹爹最常教他的,就是当哥哥的,要有责任感。 所以他在再三的犹豫挣扎之下,小小的往前迈了一步,悄摸睁眼,注意蓁蓁的神色,然后立马收了眼神回去,开口道:“今天我和小宝,去修竹院,看了云苓妹妹……” 云苓是谢南骥和萧菀的女儿,名字起自一样药草,也不过恰好一岁,到能走路,说些话的年纪上。 之前的时候,大宝小宝两个人,喜欢找团团一起玩,可是两个人喜欢捏他的脸,捏着捏着就捏上了瘾,之后每回见到,都是大宝捏了换小宝―― 偏偏团团没办法,之前的时候,还哭上一哭,但后来发现,哭这个法子似乎不起什么作用,他越哭,他们两个的玩心就越重。 所是到后来的时候,团团就干脆躲着他们。 三个小家伙,成天就跟玩捉迷藏似的,从宁青院到正则院,甚至是老夫人的世安苑,反正有地儿寻就往哪儿跑,经常都能听见大宝和小宝两个人,抓着下人问有没有团团。 这样的捉迷藏活动持续了大概一个月,三个人都累了,之后,便不了了之。 后来某一天,萧菀带云苓到正则院来,那小妹妹长的,就跟瓷娃娃似的,乖巧又可爱,当时小宝看了,忍不住捧着她的脸亲了好几口。 大宝自然也喜欢这样子漂亮的妹妹,凑上前来也想亲,但是被小宝给拦了回去,煞有其事的说,男女有别。 而今日这事,也是荒唐的因云苓而起。 蓁蓁睡着之后,两个本来在午睡的人就爬了起来,偷摸的就跑到了修竹院去。 正好萧菀不在,谢南骥又在书房办公,两个人就抢着说要抱云苓玩,大宝先抱住了,小宝从他手里抢,结果最后两个人打起来了,滚在地上不说,涂了一脸的墨水,脏的不得了。 还是萧菀回来后,看见了,才制止了他们,然后让下人,将他们两个给送了回来。 回来之后,因着蓁蓁在睡觉,他们两个就在外面争执,都说下次不让对方抱云苓了,然后吵着吵着闹着,差点又打起来。 蓁蓁听了之后,只觉得十分好笑。 他们两个之前就因为团团的事一直闹,好不容易消停些了,现在又为了云苓……打起来了! “大宝,你过来。”蓁蓁淡淡的朝大宝伸出一只手来。 大宝没听出有什么异样,虽然心里犹豫,但还是上前两步,伸手,拉住了蓁蓁的手。 蓁蓁却反手,打了他一下。 没怎么用力。 “别动。”蓁蓁其实很想笑了,但还是忍着,语气冷淡,说道:“你是哥哥,要有责任心,要保护妹妹,而不是和她打架,知道吗?” 这话蓁蓁之前就和他说过很多次,大宝也都听进去了,不过刚才,真的是小宝先跟他动手,他才会还手的。 但是自己确实做错了,大宝点点头,随即,没有再说话。 然后蓁蓁又伸出另一只手,对着小宝道:“还有你,女孩家的,怎么能动手打架,要是伤了哪的,那怎么办?” 小宝怔怔的伸手,也抓住了蓁蓁的手,然后,似懂非懂的点头:“那我以后不和哥哥打架了。” 话中的意思就是,不和大宝打,那还可以和其它的人打。 蓁蓁知道她的意思,突然就十分无奈,她怎么就把女儿教成了这个样子,天天就知道打架,一点儿女孩家的样子都没有。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09节 说到底得怪谢南瑾,要不是他从小就教她那些刀刀剑剑的东西,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番外.今生(二) 冬日的寒风刮在巷子里边,吹得呼呼直响。 风抓着每一个缝隙,直往人的衣服里头钻,寒风跟长了手似的,灵巧的寒冷了人身上每一个角落。 四周无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月白袄子的男孩从巷子的另一边,缓缓的走出来,大概七八岁的样子,人看着白净的很,毛绒绒的围脖中间,露出一张白白胖胖的小脸,一双骨溜骨溜的大眼睛镶在脸上,有些懵懵的,但却可爱的很。 他一边走,一边往四周,不停的张望,停停走走,十分踌躇的样子,看着,好像是迷路了。 就在他快走出巷子的时候。 有几个孩子打打闹闹的跑了进来,大概一群,约莫六人,其中最大十一二岁,最小的,也有七八岁。 他们几个,是刚刚下学回来,因为贪玩,没有马上回家去,一路的吵闹,就到了这个地方来。 “诶,你们看前面那个。”一个小胖子指着前边的男孩子,喊了一声。 这声音一出来,大家的目光都投了过去,果然看见前边不远,有一个白白嫩嫩的人儿,圆圆润润的,像是个小包子一样,让人忍不住就要咬上一口。 “这不是咱们学堂的吧……”小胖子回头去问,道:“见过吗?” “咱们学堂怎么可能有这么长得小姑娘的人啊。”其中看起来年龄最大的那个笑了一声,一时间,心里起了玩笑的主意,招了招手,道:“走,咱们去和他玩玩。” 这么说着,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然后争先恐后的,往前边跑去。 他们几个,在学堂里边就是最调皮的,几个人凑在一处,经常开玩笑的捉弄别人,因为其中有人的父亲在朝中为官,只要有时候做的不太过分,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于是几人就想,这冰天雪地的,又有这么个小白玉团子,逗逗他玩的话,一定很有趣的。 “小包子,你家在哪儿啊?”带头最大的那个到了他跟前,笑嘻嘻的出声问道。 男孩听见声音,抬起头来。 他忽然看见面前出现这一大帮的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看着,还有些发懵,然后愣愣的往后退了一步,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后面有人指了指自己,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往前凑了些,道:“你猜我们是谁啊!” 男孩看着不对,手指紧紧的,就攥住了衣角,很是紧张的模样。 “我看他身上那块玉佩不错。”人群中,就有人出声起哄了。 “小包子,那个玉佩,借咱们玩玩呗。”带头的上前几步,伸手一捞,就要从他身上把玉佩拿过来。 男孩虽然看着糯糯的,但动作还灵活,看他的手一伸过来,马上就后退几步,转身就要跑。 这么多人,他肯定是打不过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 但是大冬天的,衣服本来就穿的多,再加上他本来动作就不灵活,这要是跑起来,完全不是身后那一堆人的对手。 反而是那几人,看着他跑,心里兴趣更甚,都相互嬉笑着,追了上去,没几步工夫,就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还跑……想跑到哪儿去?” 那人冷笑着,上前来,伸手就要打他。 男孩往旁边躲,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清脆的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团团,你在哪?”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近。 团团听见有人喊他了,马上就应道:“我在这儿。” 不知是冷着了还是害怕,说话的声音中,甚至还在微微的发颤。 就在这时候,一个女孩,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女孩看着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一身粉红色刻丝十样锦的小袄,围着一个湖蓝色的小围脖,可爱的双丫髻上戴着累丝镶蝴蝶珠钗,一张小脸粉粉嫩嫩的,在这寒气中,倒是显得可爱的紧。 “又来一个!”小胖子瞪着那豆大的小眼睛,看清楚了面前的人,不由还有些垂涎,笑道:“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死胖子。”女孩冷冷的哼了一声,瞥了那小胖子一眼,很是不屑的模样。 “你骂我?”一听到这么一句,他心里的火气立马就上来了,冲上来,伸手就要打人。 可是这拳头伸出去,还没有到实处,就感觉一股强大的重力向他袭来,然后头上狠狠一疼,身子没站稳,人就已经倒了下去。 砸在地上,肥肉砸着雪,声音闷闷的响,听着就疼痛的很,小胖子大喊了一声,在雪上,打了好几个滚。 这几乎是眨眼的工夫。 众人就这么瞧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女孩还好好的站着,小胖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才一个转身,十分费力的爬了起来。 满身沾满了雪水,脸上也都乱糟糟的,随手抹了一把,身子都冻的难受,他看着面前的女孩,毫发无损,当时他怒火起来,脸就黑了。 “上啊,都给我上,今天谁把这丫头给我抓着了,想要多少银子,少不了你们的。”这小胖子的家里,是一群人中最殷实的。 一听他这么说,这些人自然也就不愣在原地了,摩拳擦掌的,要冲上前去。 他们这这么多人,就不信了,还拿一个奶娃娃的小姑娘没办法,一定得让她跪地求饶才是。 她将手一拦,转头说了句:“团团你退后一些。” 然后接着,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来。 手腕转动间,是飞速移动的工夫,只见鞭尾在空中划过,带出凌厉的风声,接着,是几人倒地,和可怖的惨叫声。 所有人都被打翻在了地上。 而女孩悠悠的收起了鞭子,显然对这群人不屑一顾。 她上前去,一脚就踩在了小胖子的身上,女孩家的,力气倒是大的很,压的人是完全喘不过气来,然后她朝着团团招了招手,唤道:“团团,过来。” 团团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愣了愣,还是走上前了来。 “踩他!”女孩恶狠狠的说着,然后朝团团点头。 “小宝,还是算了吧。”团团拉了拉她的袖子,看着她脚下那个已经扁成一团的小胖子,说道:“咱们出来的够久了,该回去了。” 他是被小宝拉出来的,说就是陪她玩玩雪就好,谁知道,这一玩就迷路了……眼看着天就快黑了,再不回去的话,娘亲和大婶婶一定会着急的。 “团团,你不能这样你知不知道。”小宝虽然知道他性子弱,但是也不能这样就任着让人欺负呀,反正她爹爹从小就教育她,谁欺负她,她就要百倍的欺负回来才是。 明明看二叔那人性子也燥的很,怎么团团就不随他爹呢。 “他欺负你了,不管有没有欺负到,都要打回去!”小宝嘟着嘴巴,然后态度强硬的扬头,道:“踩!” 团团其实是觉得没必要计较这些,但是就怕小宝一直会纠结在这上面而不回去,就抬腿,轻轻放在了那人的身上。 “就这样怎么行?”小宝显然是嫌这力气太小了,就压着他的身子,狠狠往下按。 “啊――”小胖子扯着嗓子,直喊的撕心裂肺,彻响了整个巷子。 “我……我跟你们说,我爹可是太常丞,我要是有什么事……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小胖子喊完了,还不忘威胁一波。 太常丞?太常丞是什么东西? 小宝压着往下,又使了大力气,道:“太常丞是吧,你让你家的太常丞,来将军府找我,记住了,是安南将军府。” 小宝说完,就收了腿回来,看也没再看那几人几眼,就拉着团团,说道:“走,咱们回家。” …… 刚才在外面,小宝还是气焰嚣张的,这一回到家,整个人就都焉了下来。 确实已经够晚的了。 团团已经回了宁青院,小宝蹑手蹑脚的,到了房间门口,停了脚步,然后小心的探头进去。 似乎没有任何的声响。 难道娘亲不在? 太好了!小宝一拍手,贴着墙边就往里走,谁知道才一踏进去,就看见自家娘亲坐在凳子上,冷着一张脸,看着她。 小宝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凝住了,心里打着鼓,一颤一颤的,挣扎了许久,才小声的开口,唤道:“娘。” 阮蓁蓁还是就这样看着她,完全就跟没听见一样。 “娘。”小宝小小的上前一步,又开口唤了一句。 蓁蓁还是没理。 小宝知道她是生气了,娘亲每回生气,都是这样,不说话,也不理人,但是光看那表情,就够她的心直打颤颤了。 完了完了,可如何是好……小宝拽着自己的衣角,一脸的难耐,然后,弱弱的出声,十分乖巧的承认错误,道:“娘亲,我错了,下次,下次一定不会了。” “下次?你说说,这是第几个下次了?”阮蓁蓁头疼,小宝成天胡闹,她怎么说都没用,这次就算应了,下次该做的事,那还是照样的。 番外.今生(三) 小宝苦着一张脸,正仔细的思考这回该怎么办,忽然间,就瞧见房间的纱帘后面一个人影闪过,露出同她一般无二的半张脸来。 扯着嘴角,还在对她笑。 当即小宝就全明白了。 前几天她的好哥哥没去宫学,她知道了就告状给了娘亲,娘亲骂了他好一顿,还罚抄书了,他现在倒是好,是想报复回来了是吧。 小宝心里恨恨的想,等会儿让她逮到大宝,一定和他打上一顿才是。 小气鬼,不就是告了一次状嘛,亏他还是哥哥呢,一点气度都没有。 “团团呢,没事吧?”蓁蓁见她低头不语,知道她再怎么说也没用,就转口问了团团。 这小宝,是和团团一起出去的。 其实说起来,她并不担心小宝,她这孩子,就是个人精,机灵的很,再加上谢南瑾从小就教她武功,也没多少人能是她的对手,只是她这次,胡闹就胡闹,还把团团给带上了。 团团的话,蓁蓁可是知道的,乖巧的不得了,而且是手无缚鸡之力,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谢南骐不得找她算账。 “团团没事,他已经回去了。”小宝马上就接话回答。 “明天开始,你去祖母那里,帮她抄佛经,什么时候让你的心静下来了,什么时候回来。”蓁蓁想着,这孩子,也只有在老夫人面前,能懂事听话一些。 小宝十分不情愿的“哦”了一声。 “还有,鞭子给我。”蓁蓁看向她腰间,然后,朝她伸出手来。 小宝立马捂住了自己腰间的鞭子。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10节 什么都行,鞭子是一定不能给出去,这可就是相当于她的命了,要是没了这个…… “娘亲,小宝真的知道错了。”小宝可怜兮兮的看着蓁蓁,眼泪都要挤出来了,连连的对着蓁蓁摇头,软软的说道:“拿什么都行,不拿鞭子好不好?” “快拿来。”蓁蓁再次强调。 这个鞭子,还是当初萧菀送给蓁蓁的那根,小宝三岁的时候,在房间里翻到了这根鞭子,谁知玩着就玩上了瘾,那一天,差点把整个房间都毁了。 其中还包括蓁蓁最喜欢的一根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给她生生的,摔成了两半。 蓁蓁那天被她气大发了。 要不是谢南瑾再三的劝说,说一根簪子而已,再给她买多少根都行,小宝既然喜欢那个鞭子,那给她就是了。 也好歹是这样,蓁蓁才允许她拿了那鞭子。 小宝一只手紧紧的握在鞭柄上,小眼神一下一下可怜的看着蓁蓁,实在是不愿意拿出这鞭子来。 就在这时候,屋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小宝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人一进来,她就扑了上去,喊道:“爹爹。” 声音还带了几分抽泣。 谢南瑾刚刚从军营里回来,一身玄黑常服,还带着些许的尘意,这猛一下的小软团子扑上来,他还有些愣住。 低头,一双骨溜的大眼睛,蒙着雾气,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他。 谢南瑾蹲下身来,笑着问小宝道:“我家小宝这是怎么了?” 小宝垂下眼帘来,不敢说话,悄摸的看了蓁蓁一眼,然后双手揽上了谢南瑾的脖子,糯着声音,道:“爹爹,抱。” 谢南瑾二话不说,就把小宝抱了起来。 一起身,才发现蓁蓁脸色不对。 他想也不用想,一定是小宝又犯错误了,引蓁蓁生气,这么几年来,小宝越大,惹的事就越多,光就今天这样的状况,他就是时常能够遇见。 “爹爹,小宝今天,带团团出去玩了,但是迷了路,晚回来了,小宝知道这样不对,也向娘亲承认过错误了,但是――”小宝这个鬼机灵,先把错误全都承认了再说。 “娘亲要拿小宝的鞭子走,小宝要是没有了这个鞭子……”小宝说到这,鼻子一酸,眼泪瞧着就要留下来了。 “好了好了。”谢南瑾最疼的女儿,不像那个臭小子,女儿可是要放在手心好好捧着的,这一看见她哭了,那还了得。 谢南瑾伸手,给她抹了抹眼泪,然后往怀里抱紧了些,抬头,对蓁蓁说道:“罚一罚就好了,这鞭子跟了她这么多年,还是让她留下吧。” 蓁蓁就知道谢南瑾要这么说。 “这么多次了,不能再惯着她!”蓁蓁这回态度还挺强硬的,冷着脸,说道:“放她下来!” 小宝一听蓁蓁这么说,马上就将手给握紧了,摇头,不肯下来。 谢南瑾看着,朝纱帘后面使了个眼色。 没一会儿,大宝就慢吞吞的踱步,走了出来。 他低着头,没敢看谢南瑾的表情。 从小到大,他最听谢南瑾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没得反驳。 “你先带妹妹出去。”谢南瑾朝小宝使了个眼色,然后放了她下来。 大宝走到小宝身边,抿了抿唇,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说道:“走吧。” 现在要是能溜,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于是小宝一个转身,撒腿跑的飞快。 大宝甚至还被她落在了后面,出门的时候,两个人还十分识时务的把门给关上了。 “她是女孩儿,成天就疯疯癫癫的,你再这样惯着,以后都要往人脖子上骑了。”蓁蓁就知道会这样,看着人这样离开,也是满脸无奈。 “骑就骑嘛,我谢南瑾的女儿,想骑哪儿都行。”谢南瑾上前去,揽住蓁蓁的腰,柔声哄道:“再说了,谁说女孩家就一定要温柔贤淑了,我家小宝年纪还这么小,武功就这么厉害,以后啊,说不定可以和我一起,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 上战场杀敌? 蓁蓁一听他这么说,自然就着急了,伸手,狠狠打了他一下,怒道:“你要是敢让我女儿去上战场,你就死定了!” 还上战场,上一次,他们三兄弟出去,出了事情,差点把她给吓死,他现在竟然还想把她女儿也带去那鬼地方,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她非得打死他不可。 “好好好,不上战场,不上战场。”谢南瑾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着,浑厚的声音已经带了丝丝的沙哑,一只手顺着衣摆就往上面伸去了,在触到嫩白皮肤的那一瞬间,蓁蓁却是马上按住了他的手。 虽然已经生过了孩子,但是蓁蓁的身材,却还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就连皮肤也依旧是白嫩滑腻,让人总想摸着,就放不开手。 “身上臭死了,别碰我,快去洗澡。”蓁蓁捏着鼻子,很是嫌弃的模样。 “洗澡,好啊。”谢南瑾低低的笑着,然后俯身一揽,就将蓁蓁抱了起来,进了净室里头。 …… 戚嫮儿睡了个午觉起来,这家里大的小的就都不见了。 刚开始也没觉得什么,想许就是谢南骐带孩子出去了,可是眼看着天都快黑了,还是没见人影。 戚嫮儿起身,想出去看,却迎面碰见,谢南骐走了进来。 “你去哪儿了?”戚嫮儿堵他在门口,出声问道。 “我……我和大哥去军营了呀。”谢南骐看着她,一脸的莫名其妙,而后笑着把戚嫮儿往里推,道:“站在门口做什么,怪冷的。” 戚嫮儿往他身后看了看,疑道:“团团呢?” “不在房间吗?”谢南骐反问。 在房间? 戚嫮儿一听急了,瞪了谢南骐一眼,就要往外边走,着急道:“什么在房间,他已经一个下午没有回来了。” 团团胆子小,也不认路,这出去这么久,要是出事了,那可怎么办好。 “你先别急。”谢南骐急忙将她拉住,安抚道:“说不定是和大宝小宝玩去了,团团那么乖,一定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样说,戚嫮儿也都知道,但是儿子失踪了那么久,她要说不着急,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白嫩团子出现在他面前,抬头,糯糯的唤道:“娘亲,爹爹。” 戚嫮儿急忙蹲下身去,摸了摸团团的脸,又上下的打量,问道:“没事吧?” “我没事。”团团摇头,没等戚嫮儿问,就十分实诚的回答,道:“就是今天小宝妹妹和我一起出去,然后中途走迷了路,就回来晚了,娘亲,团团错了。” “我就知道是小宝那丫头!”谢南骐一拍脑袋,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说道:“全家就她最调皮,等明儿,明儿我就去会会她。” “好了你!”戚嫮儿嗔着打了他一下,说道:“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劲,再说了,小心你过去,连人小宝都打不过!” 戚嫮儿说完,也不理他了,亲了亲团团的脸,笑着说道:“饿不饿,娘给你做好吃的。” 团团点头,应道:“恩。” 戚嫮儿笑了笑,然后,就拉着团团进屋了去。 就从谢南骐身边过去了,直接这么绕过了他,倒是也没再同他说话。 谢南骐无奈,也只能跟了上去。 “我跟你说,爹明天就教你武功,不管啊,能不能打赢小宝,反正,要能保护自己,行不行?”这些年来,谢南骐是不止一次的说,要脚团团武功,但确实也教过,就是没起什么作用。 但谢南骐一直就不放弃。 他觉得,作为他的儿子,一定不能像这样糯糯的,不能半点武功都不会啊。 “得了吧你,团团不是练武的料,你别折腾。”戚嫮儿自然不答应。 谢南骐笑了笑,也没说话。 番外.今生(四) 萧菀今日起得晚了。 许是秋日渐渐近了的缘故,萧瑟的秋风阵阵起,竹林这边又格外的凉些,时常寒风吹的多了,晚上的时候,困着,就多睡了一会儿。 谢南骥不在。 他每日醒来都是那一个时辰,永远是不早也不晚,不管萧菀是如何的缠着他,反正该起的,就是变不了。 所以看着外边艳阳高照,难得的有阳光升起,透过竹林稀稀疏疏的叶子,洒了进来,而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在―― 萧菀也习惯了。 她懒洋洋的起身,掀开被子,这厢才露了动静,就有一名身穿鹅黄衣裳的丫鬟推开门,探了个头,笑吟吟的问道:“夫人要起身准备洗漱吗?” 这是萧菀前些年在路边捡回来的小姑娘,叫容儿,当时看着她可怜的紧,又无处可去,萧菀就干脆把她带回了府里,反正修竹院下人少,缺服侍的人,正好让她在身边伺候。 不过容儿是个机灵的,很多事情不说,她就能自己猜到,也最懂萧菀的心思,知道她想做什么,喜欢做什么,所是,让萧菀省了许多事。 萧菀点点头,然后,就在妆镜前坐下了。 容儿手也挺巧的,每回都能给萧菀梳出新的发式,而且动作快,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一番下来,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将整个人就收拾的齐整了,不得不说,她十分得萧菀的心。 今日她给萧菀挽了个十分简单的发式。 着了妆容后,接着换了一件葱绿底缠枝宝瓶妆花褙子,萧菀便打算去东次间看看云苓。 东次间就在房间旁边,隔了一个过道,两步远的距离。 只是萧菀这一推开门过去,屋里空荡荡的,却是半个人影儿都没瞧见。 “云苓呢?”萧菀出声问道。 “这――”容儿显然也觉得十分意外,往屋里边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硬是半点儿的影子都没瞧见,急道:“明明一刻钟前还在屋子里的。” 容儿之前来东次间看了一眼,小姐还没醒,她就先去夫人那里了,这厢不过是洗漱的工夫,人怎么就会……不见了呢…… “算了算了,去找找吧。”终归人就在这个院子里,跑不远去,说到底,是出不了什么事情的。 萧菀不着急,就是顺着竹林,一路走过去。 琴声悠扬,空谷传响,清灵的声音在竹林里悠悠而起,萧菀快步的走过去,果然看见是谢南骥在弹琴。 “云苓都不见了,还弹琴,有什么好弹的!”萧菀的声音中气十足,话音一落,琴弦一震,谢南骥悠悠的收了手。 “没事。”谢南骥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没事没事!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萧菀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后面已经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娘亲。” 萧菀回过头去,看见云苓就站在她身后,从一根竹子后头探出头来,看着萧菀,轻轻的笑。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11节 “你去哪儿了?”萧菀朝她招招手,放柔了声音,道:“过来。” 云苓顿了顿,背着手走了出来,往前走了两个,却是转身走往了谢南骥那一头,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来,问道:“爹爹,这个是什么?” 那小小的东西看着灰灰的,一条尾巴垂下来,一晃一晃的,似乎是…… 萧菀的眼神就注意着她手上的东西,定睛一看,猛然大惊,往后退了好几步,背抵着一棵竹子才停了下来,睁着眼睛,惊道:“蛇,蛇!” “云苓,你拿着那个干什么?快,快扔了。”萧菀疾言厉色的吼道。 她虽然看起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也烈,什么都不怕,但这些动物之类,一直是她的死穴,特别是蛇,只要是远远的看着,就能让她全身发抖,近乎战栗。 云苓急忙将手垂了下来,但是也没有把蛇给扔到,可怜巴巴的看着谢南骥,问道:“爹爹,这个是什么蛇?” “谢南骥,不能让云苓玩蛇,快让她扔了。”萧菀的脸色又是白又是红,实在煞是好看。 谢南骥平时用药入药,也要同毒物打交道,确实是很容易要用到这些东西,只是一直没在萧菀面前给她见过,更何况云苓还那么小,要是被蛇咬到了,该如何是好。 谢南骥将琴放到一边,然后将云苓抱过来,也不理萧菀说的话,反而是亲了亲她的脸颊,轻笑着说道:“这是乌梢,就是爹爹药房里头,第二格里面放着的。” 云苓想了想,似是听懂了,点了点头。 谢南骥看了一眼那乌梢,问道:“那云苓是用了什么法子捉到它的?” 虽然是条小蛇,但好歹也是蛇。 “我……”云苓怯生生的看了萧菀一眼,又立马低下头来,说道:“我去药房里,拿了些迷香。” 这蛇这么安静的一动不动,其实是被云苓给迷晕了。 “那云苓真聪明。”谢南骥笑着点头夸赞,然后将那蛇接了过来,说道:“不过,云苓不能这样拿,打蛇要打七寸,捏在这里,才行。” 云苓皱了皱眉,也伸出手去,学着谢南骥的样子,一把捏住,然后,在谢南骥跟前摇了摇,笑道:“是这样吗?” 谢南骥笑着点头。 “这还只是小蛇而已,等你长大了,爹爹带你去抓大蛇,好不好?” “好!”云苓看着手上的东西,觉得就十分有趣,左摇摇右晃晃的,然后“咯咯”的笑着。 萧菀都已经发抖的不行了,但是她又不敢上前去,只能狠狠的踢了下谢南骥的腿。 谢南骥脚上吃痛,忙又是说道:“不过,云苓啊,你现在先把这蛇放回去,从哪儿弄的,放回到哪儿去。” “云苓还以为,抓来的话,爹爹能有用呢。”云苓又摇了摇手里的蛇,犹豫了许久,点头道:“好,那云苓马上给放回去。” 云苓说完,就拎着蛇,迈着小腿,噔噔的跑走了。 萧菀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握紧双拳,整个身子差点就瘫软在地,面色煞白一片已经是极其的难看了,双腿一蹬,喊道:“谢南骥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药房给砸了!” 云苓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笑道:“完了,爹爹你要遭殃了。” 谢南骥低头一笑,没再说话。 “那药房的东西,你也扔的差不多了。” …… 一直到中午回了房间,萧菀都没有说话,冷着一张脸,连饭都没吃。 “怎么了?”谢南骥放柔了声音,上前揽住了她的腰,问道。 还说怎么了怎么了!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吗? “你为什么教她那些?”萧菀知道,谢南骥医术好,可是云苓还那么小,接触毒物什么的,很容易就伤到。 “不是我教的。”谢南骥无奈,只得对萧菀解释道:“是我在药房里准备的时候,她自己学的。” 云苓最是坐不住,平常又没什么人和她玩,就一个人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偶尔去谢南骥的药房里,看看他制作药材什么的,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看会了。 谢南骥还真不是存心要教她。 “这些日子,蓁蓁为了小宝也是伤透了脑筋,说她老喜欢打打杀杀的,还出去惹事,没有个姑娘的样子。”萧菀顿了顿,然后继续。 “我看,像小宝那样也未必不好,姑娘家学武功,能防身,那学医能做什么,难不成,长大后当大夫啊?” 这话可不说的就是萧菀的心里话了,她自己从小就是像小宝那样长大的,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认为,那是正确的。 谢南骥没有反驳,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 他们成亲也有这么些年了,这些年里,虽然萧菀脾气暴躁,有时候会耍小脾气,会骂人,但是谢南骥却从来没有和她吵过一次架。 大多时候,她说她的,谢南骥不插话,要么点头,要么轻笑,萧菀说够了说累了之后,也就不会再说了。 萧菀有时候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抱怨抱怨,但是后来发现,和谢南骥这个冰块坨子,根本就是抱怨也没有用,所以,之后连说也难得去说了。 “云苓喜欢这些,就随她去吧。”谢南骥淡淡的说道。 随她去,改天真捉条大蛇回来的话……那难道也随她去吗? 萧菀光是想想,就已经全身发抖了,鸡皮疙瘩是满满的起,难受的不得了。 “那……就再生一个。”谢南骥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带了丝丝的笑意。 萧菀猛然抬头,却见一双眸子,含着笑意,正凝神看着她。 “生…..生什么生!”萧菀马上收了目光回来,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道:“生那么多,不累啊!” 一个已经够折腾的了。 “再生一个,日后,你就教她武功,我教云苓医术。” 谢南骥解释道。 萧菀抿了抿唇,没说话,哼了一声,回过头去,眼角眉间,却是慢慢的带上了笑意。 生两个的话……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番外.今生(五) 近日蓁蓁有些反胃。 刚开始的时候,她觉着自己就是膳食上的原因,稍微注意着也就好了,只是越发的严重之后,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是七弦无意间的一句提醒,才让她起了心思。 当即便唤了大夫来诊治。 结果与她猜得,果然是一般无二。 她怀孕了。 当时蓁蓁也不晓得自己是作何而想,说高兴那是一定的,只是脑子还有些懵,反应不过来。 自从生了大宝和小宝之后,谢南瑾就实在心疼,说是光看着她在里边生产,他一颗心就提着,不但害怕也心疼。 既然儿女都有了,便实在不必要再生。 所以那之后,谢南瑾一直都有在喝避孕的药。 本来按照常理,该是蓁蓁喝才行,可是谢南瑾担心会伤到她的身体,便不让她喝,说是自己身强体壮的,喝些药,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话是这样说,但是蓁蓁心里,仍然有那么一小点儿的希冀。 她希望自己能够怀孕,能再给谢南瑾多生几个孩子,毕竟是大将军,膝下人丁,应当旺盛。 这府邸里头,也能热闹一些。 反正是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才是。 这下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怀上了,蓁蓁想着,许是那一回的缘故。 “夫人,要不要派人去通知将军?”当时七音在想,这是喜事,应当是第一时间告诉将军才对。 说着,没等蓁蓁回话,七音就火急火燎的要跑出去。 “等等。” 蓁蓁忙是唤住了她。 “不用。”蓁蓁摇头,道:“先别和将军说,待他回来了,我会亲自告诉他。” 谢南瑾这些日子不在府里,许是有公务在身,颇为繁忙,已经连着好几日,没见着人影了。 再过两日,他应当就会回来了。 不是应当,而是一定会回来的,因为谢南瑾绝对不会忘记,两天后,是什么日子。 蓁蓁还得想一想吧她应该怎样把这个消息告诉谢南瑾。 …… 过了两日,是蓁蓁的生辰。 这可是每一年中,最重要的,也最不可错过的日子。 谢南瑾提早了一日回来。 他备好了礼物,先交给了七弦让她好生收着。 等明日,生辰宴后,再送给蓁蓁。 谢南瑾匆匆进了院子,当时脚步一顿,看着院子里边暗了一片,就觉得不太对劲,不自觉就放慢了脚步。 这个时候,也不算太晚,按常理来讲,蓁蓁才刚用了晚饭,那两个小家伙也才睡下,院子里头,应当灯火通明才是。 而且房间门口,一个丫鬟都没有。 谢南瑾迟疑的抬腿走了进去。 房间里头虽也显得有些昏暗,但好歹不算是特别严重,周围一圈的灯笼都是点着的,暖黄色的灯光,散散的洒在人身上,倒是让人觉着,心里顿时一暖。 屋子正中间,摆着一方小几。 小几上边,放了各种的盘盘碟碟,都是各式各样的菜肴,丰富的很,有鹌子水晶脍,白芨猪肺汤,百合酥,还有板栗烧野鸡…… 应当是精心布置的。 而蓁蓁穿了一身芙蓉色绣金条纹对襟纱衣,薄纱欲透,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是显得一身的皮肤,无比白皙。 瞧着,是比那一桌子的佳肴,要更加的美味可口。 谢南瑾掀开衣袍,大大咧咧的在凳子上坐下。 还没有沐浴,一身的汗味,这一过来,倒就是把予袖给熏着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12节 要不是现在这时候,她有要紧事要说,就一定要先把他推进净室沐完浴再说,这个样子,臭的这么厉害,论谁也是忍受不了啊。 “有话要说?”谢南瑾一眼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今日笑容看着便微妙,而且说话的声音也与之前有些许的不同,依他对蓁蓁的了解…… 一定是有格外的意图。 “没有啊,就是明日我生辰,想着不但要举办寿宴,还要顾许多乱七八糟的,说不定从早到晚,都没有时间和你好好待在一起。” 蓁蓁解释完之后,就咧着嘴笑,满满都是灿烂的模样。 “所以,选择在今天晚上,那也是正确的,你说对不对?” “对。”谢南瑾点点头,然后拿起筷子,就伸向了他面前最近的爆炒鹌鹑。 看着倒是挺好看的,闻着也香。 “这是我做的。” 蓁蓁的声音一出来,谢南瑾的动作就在霎时间顿住了,他抬头看着蓁蓁,又看了看面前的这碟菜,突然心里就很是忐忑了。 上一回蓁蓁做菜给他吃,那滋味,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好说歹说的,才劝了她不再下厨房,这一回怎么突然…… 谢南瑾讪讪的咽了口口水。 蓁蓁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异样。 “我在厨房,辛辛苦苦的忙活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才做出了这些来,你如今还嫌弃,不吃了是吧?”蓁蓁把碗端过来,满脸怒气,瞪着眼睛说道:“好,你不吃就不吃,我以后再也不会给你做了。” 媳妇生气了,这下可了不得。 谢南瑾忙是伸手,从蓁蓁的手里将碟子复而又拿了回来,连连笑道:“我吃,我吃。” 说着,谢南瑾就夹了一大筷子的菜进嘴巴里。 一边嚼着一边点头,应道:“好吃,我家蓁蓁做的东西,无论怎样,都是最好吃的。” 蓁蓁嗤之以鼻。 真是,他现在越来越油嘴滑舌了,睁着眼睛都会对她说瞎话了,她自己的手艺怎么样,她最明白了,只是―― 这是她辛苦做出来的东西,无论怎样,无论好不好吃,谢南瑾他都一定要吃完了才是。 “还有这个,研磨菜心。”蓁蓁夹了些蔬菜进他的碗里,笑着说道:“多吃蔬菜,对身体总归是好的,不能光吃肉。” 她知道,谢南瑾一向都不喜欢吃肉。 其实这回,蓁蓁炒的不算是特别糟糕,起码味道正常了,不像上次那样,要么就是苦的要死,要么咸的要死,吃完一顿后,硬生生好几天都提不起食欲来。 …… 一大桌子的食物,谢南瑾这么一通的吃下来,还是剩了一半。 换在之前,她一定得要他全吃完了才是,不然这就是浪费了她辛辛苦苦的成果,可是今日还有其他的事情,这不是最重要的。 所以,先放他一马。 “吃饱了吗?”蓁蓁凑近些,轻轻笑着问道。 谢南瑾点头。 “那就先不吃了。”蓁蓁把筷子从他的手里拿下来,然后,出声唤丫鬟进来收拾。 她这一动作,谢南瑾就觉得越发反常了。 待丫鬟都出去后,蓁蓁拉了谢南瑾过来,轻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蜻蜓点水的一下而已。 只是软香甜糯的唇瓣碰在唇边,似乎连鼻尖都在萦绕香甜的气息,而那轻轻的一下―― 谢南瑾心里的火瞬间就被撩了起来。 还真是不得安生。 他在外面待了那么些日子,每天风尘仆仆,睡在军帐之中,只有坚硬的床榻和冰冷的被子,男子的气息都是浑厚而强烈的,汗水挥洒,凝久了就散发浓烈的臭味…… 那样的生活,与家里头的软玉温香,是完全不能比的。 所以只一吻,哪够解相思。 谢南瑾一手拦住蓁蓁的腰,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然后俯头下去,就重重吻上了她的唇。 蓁蓁垫脚,抬头,去迎合他。 之后一双大手就掀开了衣裳,探进小衣里头,顺着腰际往上滑。 蓁蓁微微喘着气,抬手去,按住了谢南瑾蠢蠢作恶的手。 “等等。” 蓁蓁抬头看他,有话要说的样子。 这个时候了,谢南瑾实在忍受不得,但是蓁蓁说停下,他还是强忍着停了下来。 “什么?”谢南瑾的声音嘶哑,无比低沉。 “我有话要说。”蓁蓁往后退了一步,好不容易,才离他远了些,然后问道:“我明日生辰,你准备了礼物没有?” “自然。”谢南瑾点头,伸手,又去抱她。 蓁蓁躲开他的手来,继续拒绝。 “可是你准备的礼物,我不喜欢。”蓁蓁十分认真的摇头,说道。 “你都不知道我准备了什么。”谢南瑾是真的无奈,明明佳人儿就在面前,他却碰也碰不得。 实在是难受极了。 “可无论是什么,我都不喜欢。”蓁蓁再次十分坚定的说道。 她看着谢南瑾,目光就紧紧盯着,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好,那你说你喜欢什么?”谢南瑾只能顺着她的话头往下继续问道。 “我……我当然喜欢……喜欢……”蓁蓁一边说着,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目光另有深意。 谢南瑾怔住,没懂她的意思。 “这几日,我总感觉身子不太舒服,老是吃不下东西,还反胃恶心的很,然后我就在想,是不是吃坏东西了,所以,就唤了大夫过来。” 蓁蓁说着,顿了顿,抬头注意了下薛琰的神色,确定还算正常,然后,继续往下说道:“大夫已经来过了,他说,我怀孕了,现在,已经一月有余。” 谢南瑾的眸子显然就慢慢的睁大了。 女子生产,实在太过凶险,蓁蓁熬过了一次,已经叫他是心惊胆战,那之后,他自然不愿意她冒险,家里有大宝和二宝就够了,一儿一女,已经是最好的了。 所以这些年来,他都有经常在吃药。 他都问过大夫了,这药会稍加抑制男子的生育能力,但是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虽说是这样,但有些事情,也不是一定的。 凡事,都会有意外。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样子的百般方法之下,蓁蓁还是怀上了。 “你不高兴?”蓁蓁注意着他的神情,阴阳不定的,当即便不悦了,板着脸道:“生了孩子后,定然就变成黄脸婆,身子也不好看了,你一定是嫌弃我了。” 哪里敢? 她无论怎么样,那都是他的掌心宝,是永远最珍贵的存在,更何况,就算生了孩子,她也是没有半点变化的。 若非说变了,那也是更好看了。 “我们蓁蓁,永远最好看。”谢南瑾拉她过来些,沉声说道:“只不过,我担心…….” “担心你的身子会扛不住。” “不会。”蓁蓁摇头,说道:“我会好好的喝安胎药,好好的休息,养好身子,然后,生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孩子出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声音明媚轻快。 她想生个女孩儿,很乖很乖的女孩儿,千万不要像小宝那样,天天只懂得舞刀弄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 “好好好。”薛琰点头,颇为无奈的说道:“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难道我还能再说什么不成?” 薛琰伸手,宽厚的手掌放在了她的肚子上头。 小腹依旧是平坦的,还不见有任何的隆起。 许是月份还低的缘故。 “恩。”蓁蓁点头,这回的笑意,是自心底油然而生,接着,把他往净室里头推,边推边说道:“好了好了,你快进去洗澡,看看你现在,实在是臭的不行了。” 蓁蓁嫌弃的捂住鼻子。 谢南瑾只能顺着她的意,却不情愿的,进了净室里头。 蓁蓁在床边坐下,一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温热的感觉,自手心慢慢的传来,似乎就这么,暖和了整个身子。 她很期待。 期待孩子的出生。 番外.梦境(一) 骏马疾驰,自城外而来。 马蹄一下一下的踏着,飞快的往前而去,随之扬起满满的尘土,在漫天飞扬。 在这尘土的掩盖中,竟是叫人不能看清,其中画面。 骏马一路疾驰,最后在临近将军府时,才是放慢了脚步来。 马上人的身影,渐渐清晰。 一身黑色劲装,头发高高挽起,以铁钗相插,古铜色的大手握在马鞭上边,紧紧扯着,已经是青筋暴露,而浑身上下,更是满满的灰尘。 到了将军府门口,他也没有下马。 “将军。”门口守着的侍卫下跪行礼,只是身子还来不及下去―― “开门。”谢南瑾冷声吩咐。 侍卫急忙起身,将大门打开。 谢南瑾十分着急的模样,眉头紧缩,唇角紧抿,大门一打开,他一扯缰绳,马蹄一踏,就飞快的跑了进去。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13节 门口的侍卫眼睁睁看着谢南骐骑马越过了大门。 当时他们就面面相觑了。 大将军今天这是怎么了…….忽然间就这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府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呢。 …… 谢南瑾骑着马,在府里一路疾驰,最后,停在了木槿院的院门口。 七音正好端着一个托盘出来。 托盘上放着几个空碟子和空碗,没有完全的干净,还剩下了一些糕点的细渣。 “将军?”七音猛然间看见谢南瑾,瞪大了眸子,惊呼了一声。 将军明明两日前,才刚刚出去的,那时候,他还过来同小姐道别了,说是起码要七天才能回来,这忽然间,怎么回来了呢…… “蓁蓁呢?”谢南瑾的声音像是吼出来的。 十分可怖。 当时七音就给吓得浑身抖了两抖,看着谢南瑾一脸铁青的模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心里无来由的害怕,差点,摔了手上的盘子下去。 “小姐……小姐刚刚才吃了饭,现在,在屋子里――” 七音的话还没有说完,谢南瑾已经拔腿跑了过去。 很快不见了踪影。 一到门口,推门而入。 蓁蓁方是用过了午膳,此时正准备小憩来着,七弦在后边服侍她更衣,这下才解了腰带,衣裳都还未脱,大门就猛然被推开。 蓁蓁一惊,当时间,就忙是将衣裳又拢了起来。 这随随便便就闯进她的屋子,究竟是谁这么大胆,若是―― “大哥。”蓁蓁转头去看,目光停在谢南瑾身上的那一瞬间,顿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同样不可避免的惊呼了一句。 怎么会是大哥呢? 谢南瑾的脚步一时如千斤沉重,就停在了原地,怔怔的站着,当时,竟是不能再迈开一步来。 蓁蓁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真的是他的蓁蓁,站在他的面前,每一丝一点的眉眼都如此的清晰立体,呈现在他的眼前,还有那许久未曾听过的声音。 像以往那样,唤他大哥。 已经很久了,很久没有听到这声音了,每一日都浑浑噩噩的过去,每一日都度日如年,以至于在那些没有蓁蓁的日子里,他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更不明白,继续活着的意义。 究竟是什么? 他谢南瑾,用了十年的时间,访遍天下的能人异士,最后,终于找到了能够挽回的法子。 就是重生,重生之法。 召唤蓁蓁游离在这世间的灵魂,以他的生命为引,让一切都回到过去,然后,让这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给她一个,再次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他没有想到,为什么自己也会回来。 当时他就在军帐之中,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事故发生后的那一日,那一刻,他心乱如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一在意和牵挂的是:蓁蓁怎么样了? 他想见她,迫切的想见到她。 所以他来了,从城外军营,一路驾马疾驰而来,谁也不知道,他在这一路上,心情是有多么的忐忑。 他害怕到最后,这一切不会成功,他害怕当初担心的那些事还是发生了,他害怕…… 害怕会见不到他的蓁蓁。 所以如今,就在眼前。 他完全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跨越了十余年的距离,而在这个时候,在经历了所有的大悲大痛和痛彻心扉之后,他终于见到了她,见到了最挂念的人。 蓁蓁看着谢南瑾的表情很是奇怪。 她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忽然间就冲回来,二话不说进了她的房间,这推开了门,又不进来,一直在门外站着。 不仅如此,他的神情,也十分奇怪。 蓁蓁皱眉,又唤道:“大哥。” 谢南瑾被这一声,将意识给拉了回来。 他往前踏了一步,脚步沉重,当时,感觉整个身子都快倒下来,但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蓁蓁一丝一毫,就这么看着她,然后一步一步的往她走去。 他怕视线一离开,蓁蓁就会消失不见。 最后,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谢南瑾伸手就将蓁蓁抱住。 紧紧的揽她在怀里,触碰在掌心的,是她身上温软的香甜,是再也熟悉不过的味道了,那一刻,他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不敢相信。 只能一直这么紧紧的抱着。 蓁蓁被他这么紧紧的压在手臂里,先是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接着,却越抱越紧,力气大的,蓁蓁几乎都快捱不住了。 她一张脸通红通红的,再加上谢南瑾身上灰尘厚重,予袖扯着嗓子开始咳嗽,声音一震一震的。 谢南瑾这才反应过来。 急忙将手放松了些。 蓁蓁拍着胸口咳嗽,显然是一副难受的不得了的样子,谢南瑾这么看着,就连忙从桌子上拿了一杯水过来。 蓁蓁接过,一口饮尽,当时,才缓和了一些。 “大哥,你不是在军营忙吗?怎么就回来了?”蓁蓁顺了顺胸口,抬头看他,疑惑的问道。 “大哥担心你。”谢南瑾直接就回答道。 “担心我?”蓁蓁不由轻笑,将杯子放下在一边,觉得这话好笑,便是说道:“我日日待在这将军府里,有什么好担心的,大哥你莫不是魔怔了?” 蓁蓁觉得,大哥今日真是奇怪,好端端的,从军营跑回来,就说是担心她,那究竟有什么担心的,她好好待着,在府里边,好的不能再好了。 谢南瑾微微皱眉。 他喉结动了动,看着蓁蓁的笑颜,当时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记得……沈湛吗?” 因为他不知道目前这是什么状况,所以要了解清楚。 比如说,蓁蓁究竟,记得些什么? “沈湛?”蓁蓁念叨了一次,显然是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仔细想了想,无果。 “听着好像是有些熟悉,但我不知道是谁……” 蓁蓁摇头回答。 谢南瑾听着,刚要松一口气,蓁蓁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眸子一亮,抬眼,惊道:“啊!我知道了,菀姐姐她跟我说过这个人,说是宫学的少傅,长得一表人才,在内学堂中,还有不少女子,为之倾心呢。” 不过蓁蓁是没有去过内学堂的。 之前谢南瑾也希望她去,只不过她耍小脾气,说那些糟糕的东西,学不学都是一样的,说来终归是没什么区别,所以她不想去那个地方。 没什么用,还憋闷,无聊! 蓁蓁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谢南瑾终于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他也可以不必再担心下去了。 “大哥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吩咐厨房,去做些东西来?”蓁蓁看着他这模样,眼底的青色十分明显,便知这些日子,一定是没有好好休息的。 谢南瑾没有回答。 于是蓁蓁转头,给了七弦一个眼神。 七弦点点头,表示她明白蓁蓁的意思,然后,就转身走出了门去。 “大哥你之前还同我说,要去七天才能回来,叫我不要闹事,好好待着,这番回来的这般早,难道是怕我会不听话闹事吗?” 蓁蓁扁嘴,越想便越觉得,自己认为的是对的。 大哥永远都是这样,把她当一个小孩子看待,觉得她会不听话,可是明明,她都已经十五岁了,都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怎么可能,还会是小孩子呢? 再说了,谢南骐出去了人也不在,她一个人,闹事也没什么好闹的呀。 谢南瑾却突然握住了蓁蓁的手。 “不要再离开我,永远都不要。”他说话间,手上的动作,便越发紧了几分。 蓁蓁感觉他今天的语气都不对劲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总觉得奇怪的很,只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儿奇怪,只是感觉,今天的谢南瑾,跟以前的,都是大不一样的。 蓁蓁看着他,眉眼弯弯的,忽然就笑了起来,点头说道:“不会的呀,我会永远都待在大哥身边,永远都陪着大哥,只要大哥不赶蓁蓁走,蓁蓁就会一直在的。” 她说的话,没有一字一句是假的。 因为大哥,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爱的人。 谢南瑾看着她的笑容,眸子间流光溢彩,那一刻他就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要蓁蓁是好好的,一切的事情,一切的人,都是好好的,那么就再没什么遗憾的了。 他会好好的保护她,保护着她,不让她收到一点儿的伤害。 从此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刻,只要他还活着,哪怕是只有一口气,那他,也会把他的蓁蓁保护的好好的。 蓁蓁原本是在笑着,但看谢南瑾表情沉重,当时也怔住,然后,朝他点了点头。 说话间,七弦已经端了吃食进来。 “大哥,你快些吃吧。”蓁蓁盛了一碗饭放到他面前,然后又使劲的给他夹菜。 “多吃点。” 谢南瑾拿起筷子和碗,一碗饭吃的飞快,几乎就是瞬间的工夫,就这么看着,便见了底。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14节 番外.梦境(二) 谢南瑾本来是有重要的公务在身,离开不得,可是自从那日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待在府里,再也没有离开过。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但显然不是,他不仅是待在将军府不离开了,还硬是待在蓁蓁的房间里,一步也不离开,不晓得是怎么了。 蓁蓁怎么说,反正就是不管用。 所是这几日来,蓁蓁睡在里屋,他就在外屋睡着,每日蓁蓁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在院子里练武,练了武之后,两人就在一同用早饭。 总之,谢南瑾就是打定了主意,一步都不离开。 蓁蓁觉得这样下去的话,是绝对不可行的。 大哥他是将军,他有自己但我事要做,这是他的责任,是绝对不可推卸的,可是如今,他就这样天天待在她的木槿院里,跟没有事做似的。 长久如此,万万不可。 蓁蓁在明里暗里的话语之中,也劝过谢南瑾几次。 但是不管用,无论他怎么劝诫,谢南瑾都不听,只是回答,说她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他要保护她,不能出一点儿的事情。 蓁蓁这会儿是哭笑不得了。 这难道还有人天天盯着要害她不成,要这么天天不离身的保护,而且这么些日子了,也实在可以说明,真的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 安全的不得了。 于是这放下碗筷之后,蓁蓁再次鼓起了勇气,同薛琰说道:“大哥,前几日老夫人派人到我这来寻你,说是二皇子那边,催事催的实在厉害了,要你赶紧回去。” 说完后,没等谢南瑾回话,蓁蓁又着急的加了几句,道:“我这里真的没什么事的,我就好好的待在院子里,哪儿也不去,你放心,而且,老夫人若是生气了,那到时候……” 蓁蓁这回可是把老夫人都搬出来了。 这可是最后的办法了。 大哥若是连老夫人的话都不听,那可能就是真的魔怔了,这个时候,需要找的,或许就是大夫了。 找大夫看看,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稍加思索之后,谢南瑾点了点头。 出门前,他还一个劲的,嘱咐了蓁蓁许多,不过,无非就是要好好的,不要闹事,不要乱走,还有就是,千万保护好自己。 蓁蓁托着下巴看他,全程,都是十分乖巧又听话的点头。 谢南瑾无论是说了什么,她皆是应下。 但其实说起来,他真的说了太多了,现在再问蓁蓁,也没几下有什么,反正点头,再接着连连应好,那便是了。 然后过了整整半个时辰,谢南瑾才离开了木槿院。 …… 蓁蓁坐在院子里头,一动不动。 她让七弦出去看着了。 过了一小会儿,七弦急匆匆的走进来,脚步越开越快……. 然后,她在蓁蓁的身边停住脚步,凑近些,压低声音说道:“小姐,将军已经离开了。” 蓁蓁着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大哥在,说实话,那真是压抑的不得了,连出这个院子门都不让,蓁蓁她实在是已经,憋闷的不行了。 可不能再继续,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不然,她会闷死的。 蓁蓁起身,脚步都还来不及踏出一步,七弦又将她拉住,身子微微侧了侧,朝着大门那边,说道:“可是……可是小姐…….你看……” 看着支吾犹豫的模样。 要说什么话,就一次性说完,别总是磨磨唧唧的! 蓁蓁刚要斥责,猛然间,就闯入了视线里,两个缓缓而来的身影。 她的脚步怔在原地。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偏偏今天,还穿了同样颜色的衣裳。 一时间就这么看过去,蓁蓁还真的是没有看出来,究竟哪个是谢南骐,哪个是谢南骥。 这今日还真是撞了邪了,他们两个人,几乎可以说是很少有在一起的时间,现在一同向着她走来……蓁蓁的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对劲! 她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哎呀,蓁蓁,二哥几天见你,怎么就胖了这么多呢?”谢南骐到了跟前,打趣的说道。 一双桃花眼细细的挑起,唇角边,是永远不变的笑容,看着就让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被大哥养的太滋润了?”谢南骐这人,就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家里头他最怕的人,那就是大哥了,平常只要是大哥凶了一点点,那他可就是跟个小鸡仔儿一样,怕得一句话都不敢说,更别提,好几日朝夕相处的。 谢南骐打了个寒颤。 可别,这些,都是会出人命的。 最重要的就是,别冒险,千万别冒险。 而此时,谢南骥就站在谢南瑾身后,依旧是冷着一张脸,整个就是一千年冰块儿似的,不笑,也不说话。 “你们……来做什么?”蓁蓁这么开口问着,内心里,十分忐忑。 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大哥要暂时出门一天,就一天而已,硬是把我们两个叫了过来,说是要我们陪你。” 谢南骐也想不通,蓁蓁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哥总说陪着她,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在担心些什么。 “恩。”谢南骥听谢南骐说完,也点了点头。 “陪着?”蓁蓁抬头,脑中微微思索,接着,对他们二人笑道:“那正好,我想出去逛一逛,一起去啊。” “不行。”谢南骐义正言辞,马上拒绝。 “干什么都行,但是大哥说了,不能让你离开这个院子,要你千万是好好的待在这里,不然的话,大哥会打死我们的。” 大哥同他们吩咐的时候,那说话的狠厉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谢南骐当时听了,一直到现在,耳朵里都还在回荡,每想起一次,心里的寒气就多一分。 太可怕了,被大哥打上一顿,这可谓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谢南骐无论如何,也是没办法接受的。 相比之下,看好蓁蓁,这件事就容易太多了。 孰轻孰重,谢南骐还是分的清楚的。 蓁蓁一听就怒了。 她瞪着谢南骐,愤怒之色溢于言表,咬着牙,说道:“我是你们的犯人还是什么?凭什么就要被关在这个地方?凭什么就不让我出去?一个个的,只知道管着我,我就是出去走走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其实这脾气,蓁蓁早就想发了,只是一直不敢而已,这回是谢南瑾不在,她才有胆子说出来的,无论如何,也算是发泄过了。 谢南骐实在无辜。 不过刚来这儿,和她说了两句话而已,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句,还真是……倒霉! 但是接下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蓁蓁,大哥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今天就先忍忍,待他回来了再好好的和他说。”谢南骥忽然就出声了。 这话语,竟是意外的柔和。 蓁蓁只敢对谢南骐发脾气,对于谢南骥,也实在是气不起来,当时就这么凝神看着他,眸子里满是雾气,许久后,才终于点头:“好。” 算了,反正这么多天都忍过来了,确实说,不在乎这么短短的半天了。 蓁蓁没得法子,就只能这般去想,来尽力的安慰自己。 …… 这一日很快就过去了。 可想而知,依旧十分憋闷。 但好歹不算那么无聊了,有谢南骐在,予袖起码,偶尔的还会笑笑了。 反正苦着脸是一天笑着过也是一天,既然如此,那当然是要笑着过的好。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蓁蓁有等了谢南瑾一小段时间,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回来,于是蓁蓁就随便的用了一些,然后上床睡觉。 说实话,之前谢南瑾睡在外屋,她总是觉得有些不习惯,许是外屋的风大,怕他会着凉。 心里有时候,就会一直都这般的在担心着。 彻夜难眠,辗转不安。 蓁蓁想,今晚谢南瑾不在,那她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吧。 只是期望如此而已。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大哥他好不容易不在了,她到晚上,竟是更加的难以入睡,当时一个人翻来翻去,十分难受的模样。 不在,她反而担心的更厉害了。 就这样,过去了许久。 具体的,蓁蓁也不知道,就是一直翻来覆去的,一颗心砰砰的跳,跳的厉害的紧。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各种画面都出来了。 皆是分外可怖。 后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沉沉的睡了过去。 …… 谢南瑾是凌晨时分赶回来的。 他的动作很轻,从外头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里来,谁都没有发现。 谢南瑾怔在了床边。 就着月色,他低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几乎是半张小脸,都沉在了被子里头。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15节 而上头他看在眼里的那些,红扑扑的,显然是被憋得有些难受了。 谢南瑾无奈的笑了一声。 这也真是的,明明很难受了,还把自己包成这般模样,倒是也不嫌难受。 他伸手去,掀开被子的一角。 手不过是才碰到边角而已。 蓁蓁一个激灵,当时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可是人却没有醒过来。 显然,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谢南瑾扯了扯自己的手。 可以扯开。 只是他怕用力的话,会吵醒蓁蓁。 番外.梦境(三) 然后,谢南瑾便轻手轻脚的侧躺在了床上。 只有那么小小的一方位置供他睡着。 他小心翼翼的将被子给掩好了。 前头传来蓁蓁均匀的呼吸声,依稀还能看见,胸口一起一伏的,谢南瑾就这么看着,忽然间,心头一酸。 这么多天,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可是在他的心里,依旧没有太多的实感,那种绝望的疼痛,是他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的,以至于他心里的患得患失感太过严重,就怕哪一日,蓁蓁会又不见了。 就像上次那样,永远的离开了他。 这么想着,他出手去,将蓁蓁整个人都揽在怀里。 这么抱着她,感觉是热热的,软软的,可是当初在悬崖下面,他抱起倒在地上的她的时候,隔着衣裳传来的,是冰冷的触感。 没有什么,是比现在这个样子还要好了。 如果可以,就这么一直抱着她下去,那他愿意就这么一直下去。 时间停止,不要再有其它的任何,多好。 谢南瑾一边这样想着,渐渐的,均匀的呼吸声也起来了。 …… 蓁蓁觉着,昨晚还真是奇怪。 先前的时候,她心里一直是砰砰的直跳,怎么都停不下来,正因如此,弄得她一直都睡不着。 可是后半夜的时候,明显就都不一样了。 慌乱跳动的心就在霎时间安稳下来,好像有人给她吃了定心丸一样,而原本还微微发冷的身子,似乎就是在猛然之间,陷入了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 十分舒服的怀抱。 而且鼻尖,似乎还隐隐闻到了大哥的气息,虽然是若隐若现的…… 所以她彻底的安了心,闭上眼睛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直到太阳高升,阳光懒懒的洒进屋子,蓁蓁才是悠悠的转醒过来。 她动了动手指,整个人,还是处于惺忪的状态,眼睛要睁不睁的,视线里依旧是模糊一片,看不太清楚东西。 蓁蓁动了动,想要翻身。 可是就在那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完全动不了,一双手臂横着过来,将她整个人都完全包住,而且力气之大,是她完全没有办法去反抗的。 蓁蓁心里一惊,就睁开了眼睛。 入眼,就是谢南瑾分外疲惫的面容。 他还在睡觉。 蓁蓁突然间就慌神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谢南瑾为什么会在这儿,而且还是在她的床上,这……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哥不是出去了吗,明明昨儿的时候,他就…… 她稍微的往外挪了挪身子,想从谢南瑾的怀里出来,却谁晓得,他力气大的紧,抱她死死的,完全没有任何法子。 反而是她这一动,把谢南瑾给弄醒了。 他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蓁蓁的视线对上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霎时间心就狠狠一颤,开口,唤道:“大哥――” 声音柔柔的,像是飘着,化到了人的心里去。 “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谢南瑾柔声问道。 蓁蓁张口,欲言又止。 看他这个样子,怎么完全没有为自己这种行为解释的样子,毕竟无论如何,他这行为……是过于奇怪和逾越的吧。 谢南瑾看她这副疑惑的模样,这么看着,唇角就扬起了微微的笑意,他抱着怀里的人,两人贴着这般近……近的她所有的面容,就在眼前,连每一根的眼睫毛,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本来这么一次回来之后,谢南瑾就决定,属于自己的东西,应该被自己抓在手里的东西,他就绝对不会放手,譬如,他的蓁蓁。 他爱她,是像一个男人爱女人那样,而不是所谓的兄妹之情,所以不会放开她的手,怎么也不会,因为于他来说,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是绝对再经不起任何的变故了。 他要她陪着他,好好的陪着,陪一辈子才是。 于是谢南瑾笑着,俯身上前,轻轻吻了吻蓁蓁的唇。 十分轻十分轻的一下。 他怕自己若是一下子太过的话……会吓到蓁蓁。 可即使是这样,蓁蓁还是猛然睁大了瞳仁,当时,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怔怔的看着谢南瑾,好似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 这…….这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大哥吻她。 而且他现在看着,眼底是一片清明,没有任何意识迷糊的样子,甚至是亲完了之后,目光还停留在她的身上,凝住。 “是再睡会儿还是起床?”谢南瑾再次出声问道。 “我……我要起床了……”蓁蓁被他这一问才猛然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回答,面上十分窘迫,当时就掀开被子起身,几乎是摇摇晃晃的跨步下了床去。 连绣鞋都来不及穿。 光着脚丫子,人就已经跑到了外屋。 正好这时候,七弦过来唤蓁蓁起床,见她不穿鞋就跑了进来,马上迎了过去,惊道:“小姐,你怎么连鞋都不穿,这――” 蓁蓁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七弦的话就戛然而止了。 她疑惑的皱眉,不明白大早上的,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了,于是指了指里屋,小声的说道:“小姐,我去给你拿鞋子过来。” 蓁蓁急忙拉住她。 谢南瑾还在里面……可千万不能叫七弦给看见了,这一下若是……那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偏偏在这时候,谢南瑾拿着一双鞋走了出来。 他俯身,轻轻抬起蓁蓁的一只脚,然后拿起鞋,十分小心的将鞋穿了上去,完了之后,又是另一只脚。 这出来怎么不穿鞋呢,地上凉,若是着凉受了风寒,那可如何是好? 蓁蓁有些呆愣,就这么看着谢南瑾的动作,当时,发呆似的点头。 …… 之后的连续好几天里,谢南瑾睡觉的地方,就从外边屋子,进而转到了里边屋子蓁蓁的床上。 他每日睡觉前,都会先亲一亲她的脸。 然后抱着她入睡。 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一双手,甚至是会不安分的到处乱摸。 蓁蓁有时候知道,可是却也不敢睁开眼睛来。 她实在不晓得大哥怎么了,自从那日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但是若真要说起来,蓁蓁觉得,她应当还是不排斥的。 有时候甚至还会……有隐隐的期待。 那一日早上醒来,谢南瑾十分认真的同蓁蓁说,说他喜欢她,要娶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子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没有半点儿参假或者开玩笑的样子。 而蓁蓁的心,就在那一刻,莫名的漏跳了一拍。 她咬着下唇,颇为紧张得看着谢南瑾。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甚至可以说是不敢去想,不敢去想这样的事情,在有一天,会出现在她的身上,有一样,她的大哥,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因为太过于慌张,所以那时候,蓁蓁并没有回答。 但是谢南瑾也没有放弃。 之后的每一个早晨,每一个她睁开眼醒来的瞬间,他都会对她说,相同的话,于是便这样说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那一日,又是艳阳高照的天气 。 谢南瑾想过来,话还来不及说出口,蓁蓁就已经溢了满脸的笑容出来,看着谢南瑾,点头,说道:“好。” 她应下了他,应下了,说“好”。 谢南瑾是在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的。 虽然只有一个“好”字,但却让他欣喜若狂,当时捧住蓁蓁的脸,在她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蓁蓁的脸,在霎时间红的厉害。 她这些天都在思考,然后在这个时候,想清楚了,是真正的,将这件事情给想清楚了。 将军宠妹日常[重生] 第116节 她曾反复的问自己,谢南瑾于她来说,究竟是大哥,还是什么。 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没有办法忍受没有他在身边的i日子,会为了他去哭,屈笑,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蓁蓁完全不敢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是她完全承担不下的。 所以,既然如此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为什么不在还有机会的时候,抓住这一切,总好比到了以后,她会后悔的强。 所以蓁蓁才答应了。 可是这番应下,却见谢南瑾他,笑得像一个小孩子。 似乎这件事,于他便是天下间,最大的惊喜。 是任何,都无法取代的。 因为终于,他的蓁蓁答应了,再以后,会是他的妻子,更加的,是他孩子的母亲。 …… 之后的时候,就是定亲、婚礼、成亲,事情决定的快,自然办起来就更快了,一切的安排,都是如行云流水一般,顺遂无比。 成亲第一年,蓁蓁就怀孕了,她的肚子看着便很大,大夫说可能是双胎,果然,生出来了一对龙凤胎,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分别唤了大宝和小宝。 是两个特别吵闹,也特别不听话的孩子。 谢南瑾担心她的身子,怕会出什么状况,所是后来的几年,两人都没有再要孩子,只是后来忽然有一天,蓁蓁又怀孕了。 虽然是十分意外的一件事,但是谢南瑾终归来说是欣喜的,他看着他的蓁蓁,为他才诞下了一个可爱的小闺女。 正如她所希望的那样,是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孩子。 长大以后,必定会像她的母亲一样,是个再美不过的美人了,或许,会比母亲更甚之。 然后,他们两个就看着孩子长大,直到白头,直到两个人都白发苍苍,那时候,还是要一直一直的在一起。 说好的,陪在对方身边一辈子,一辈子都不离不弃。 就这么顺遂完满的一辈子,美得像一场梦。 让人完全不敢相信。 …… 谢南瑾醒来的时候,正伏睡在软榻之上,而屋子外面,是熙熙攘攘的声音。 他突然有些脑袋涨疼。 今日,似乎是蓁蓁的生辰。 昨晚她告诉他,说她怀孕了,今日起的晚了些,吃完早饭,竟是在这屋子里边就睡着了。 一看时辰,才不过两刻钟而已。 小憩了两刻钟。 但就是这两刻钟,让他在梦里,经历了漫长的一生。 甚至还有,所谓的前世。 那样悲惨的,让人没办法去接受的前世。 “将军您起来了,夫人在外边找您呢。” 七弦进来拿东西,看见谢南瑾,就笑着说了一句。 谢南瑾起身走了出去。 一出门,大宝和小宝就扑了上来。 “爹爹,我本来给娘亲准备了生辰礼物,可是全被小宝弄坏了,爹爹,爹爹。”大宝就抱着他的腿,喊个不停。 小宝站在一边,不甘示弱。 “明明是你先抢了我东西!”小宝哼了一声,接着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告状,不知羞!” “你!”大宝回头瞪她。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闹了,今日娘的生辰,也不让我安生是吗?”蓁蓁从那头走过来,穿着一身芙蓉色的对襟衫子,二十三岁的她,无比的光彩明艳。 “外边宾客那么多,却半天寻不到你的人。”蓁蓁过来拉谢南瑾,嗔道:“快些随我出来。” 谢南瑾笑了笑,然后,抬腿跟了上去。 这之后的事情,他全部都知道了,并且,是每一丝每一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蓁蓁肚子里的,是个女孩子。 长大以后,会倾倒整个临安的女孩子。 也是他,捧在掌心的宝贝,是他们,最珍爱的人。 而他们,会有平安的,幸福美满的我一生。